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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个姐姐当老婆》


序章

剧烈的震动陡然自黑暗虚无中发生,浩浩荡荡,如飓风般瞬间席卷整个幽影界,一切都在急速崩塌、破坏、毁灭,仿佛世界末日降临。(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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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的阴影护罩瞬间升起,将整座阴魂城牢牢包裹其中,但这不足以完全抵挡那无形而猛烈的震荡。整座城市仿佛怒涛中的一叶轻舟,颠簸起伏,摇摆不定。正在沉睡中的居民纷纷惊醒,张皇失措,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震荡终于缓缓消失。阴魂城恢复了稳定,依旧漂浮在空中,阴影护罩渐渐淡去,最终消失,一切仿佛都恢复原状。

但这只是表面现象。

阴魂城主的王宫中沉沉一片,没有半点光亮。一位老人正坐在宽大的王座中,左手支颊,看着面前的黑暗虚无,若有所思。

刻意发出的脚步声轻轻响起,有人从门口走进来。

老人微微转过脸,看着来人。

“如您所料,阁下,夜女士已经离开了失落之殿。”来人恭敬地行礼,低声说。

“她在哪里?”老人直截了当地问。

“暂时还不清楚,但我想是在物质界,”来人说,话音里透出几分狡诈,“因为,她的牧师已经无法与她取得任何联系。”

老人微微抬起眼,看着自己这位忠心耿耿的助手,后者正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虚空,仿佛他从来不曾说过任何话一般。

“继续说,霍杰哈纳。”老人说。

“或者,夜女士突然抛弃了她忠诚的牧师们——包括艾格拉瑞在内,”霍杰哈纳的声音听起来冰冷、僵硬,毫无半点抑扬起伏,但他的语速却悄悄加快了,“或者,她已经无法回应信徒的祈祷。”

“但谁能做到这点?”老人反问,他自动忽略了霍杰哈纳所说的第一种可能,“谁能将暗夜女神驱逐出她自己的神域,打下物质界?提尔?兰森德尔?还是……阿曼纳塔已经复活?”

“我不知道。”霍杰哈纳诚实地回答。

“即便阿曼纳塔复活也做不到这点。”阴影之中,突然又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清亮、优雅、温和,透着隐隐的锋芒。身披灰色斗篷的年轻人缓缓从虚空中走出来,向老人和霍杰哈纳深深行礼,他的面容英俊,双眼犹如夜空中闪烁生辉的星辰,嘴角总是带着微微的笑意,谦和,绝不张扬,但充满自信。

他的灰色巫师袍上,胸口部位绣着一个奇怪的图案。红色底上,以黑色轮廓勾勒出三座山峰,山峰顶上,一颗银色的球体正闪闪发光。

“夜女士是国度内最强大的神祗之一,”年轻人继续说,“没有任何存在能流放她——除了那一位。”

他并没有说出“那一位”的名字,因为他也不知道。但在场的三个人,都明白年轻人所指。

那个我们所不知道,但必定存在的存在。

“流放?”老人微微摇头,“或许,这不过是夜女士出了点小小的意外。毕竟,我们还不知道真相,布雷纳斯,不可妄下断言。”

“这并非关键,”年轻人依旧微笑,“夜女士是出了点小小的意外也好,是遇上了大麻烦也好;是被流放到物质界也好,还是被兰森德尔突然杀死也好——当然这种可能性甚微。这都不是关键问题,真正的关键是:此时她已经不能控制阴魂城。”

老人微微点头。是的,无论莎尔到底是遇上了什么麻烦,此时此刻,她已经不能如过去的那一千多年那样,牢牢地严密地控制着阴魂城。

“无论如何,”霍杰哈纳转移了话题,“这是个机会。”

“机会。”老人低声重复,他将目光转向年轻人。

年轻人微微点头。“这是个机会,父亲。”

“夜女士已经离开了幽影界,而远离她的牧师们丧失了一切神术,”年轻人缓缓说,“没有人能再成为障碍,包括瑞瓦兰。父亲,这是千载不遇的良机。”

老人缓缓点头,向霍杰哈纳做了个小小的手势。助手微微躬身行礼,退了下去。

“春天播下种子,秋天未必能收获粮食。”老人轻轻说,仿佛自言自语。

“但却能收获希望。”年轻人微微笑着,再次深深施礼,当他直起腰时,身形已经隐没在阴影之中。

希望。

第一节 穿越

在卫兵漠无表情的目光注视中,琼恩和姐姐珊嘉走进阴魂城。www.65txt.com

幽影界中没有太阳和月亮,也没有星辰,天空永远是阴沉沉一片。阴魂城的上方,用魔法创造出的巨大球形光源正逐渐变得黯淡下去,提醒居民傍晚已经降临。

“今天收获不错,”珊嘉很开心地对琼恩说,“你真眼尖,居然看到那条影环蛇。”

“嗯。”琼恩随口回答,有些疲倦的模样。他的肩上背着个灰色的布口袋,里面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什么东西。

“饿了吧,”珊嘉说,“快回家,妈妈一定已经做好了晚餐在等我们。”

琼恩默默点头,跟在姐姐后面,加快了脚步。

他们穿过市场,转入小巷,然后笔直向前。在路过隔壁哑巴老伯家门口时,那条秃毛狗大黄从院子里钻出来,对琼恩和珊嘉吠了几声。

珊嘉微笑着,伸手招招,秃毛狗乖巧地奔上来,贴着珊嘉的小腿蹭来蹭去。珊嘉轻轻抚摸它的头,狗闭着眼睛,非常享受的样子。

琼恩也漫不经心地伸手拍了拍秃毛狗的头,从珊嘉身边走过,径直走回自己家的院子里。珊嘉看着弟弟,微微皱眉,轻轻拍拍秃毛狗,也跟着走进院子。

母亲确实已经做好了晚餐,正在等待姐弟两人回来,父亲在算今天的帐目,看上去神态悠闲,想必生意不错。

“回来了。”母亲招呼,一边煎着牛排,发出诱人的香气。

“嗯。”琼恩依然淡淡地答应了一声,卸下背上的口袋,放在椅子旁。

父亲算完了帐,一家四人围坐在桌子边,开始享用晚餐。母亲的厨艺一流,牛排味道很好,大家都工作了一天,胃口不错,唯有琼恩似乎有些闷闷不乐,虽然也吃了不少,却仿佛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只是机械地咀嚼、吞咽。

父亲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并没在意,母亲却细心地注意到了,于是她看着珊嘉,用目光询问是怎么一回事,但珊嘉微微摇头,示意她也不清楚。

“今天很累吧,”母亲温柔地问琼恩,“采集材料是件很辛苦的工作。”

琼恩摇头,随即又点点头,“嗯,有点累,”他说,“大概今天走的路太多了。”

母亲点头,伸手替他将垂下的头发抚到耳后。“累了就早点睡,明天你和姐姐在家里好好休息。”

“唔?”珊嘉有些奇怪,“明天我们不用看店么?”

“明天停业休息,”母亲笑着,脸上流露着幸福的表情,“明天是我和你们父亲的结婚纪念日。”

“哦。”珊嘉也笑了起来。

琼恩很快将自己面前的那份牛排吃完,用餐巾抹抹嘴,“我有点累,”他说,“想先回去休息。”

“早点睡,”母亲叮嘱,“记得盖好被子。”

※※※

小商人的家庭,自然不会有多么宽大的房子。姐弟俩共用一个卧室,他们的床是上下铺,琼恩睡上铺。

琼恩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怔怔发呆。

门轻轻开了,有人走进来。琼恩感觉到床在轻微震动,接着他看到姐姐珊嘉,小女孩正踩在床边的木梯上,探出上半身,看着弟弟。

“你还好吧。”她问。

“没事,”琼恩说,“有点累罢了。”

珊嘉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发现并没有发烧,于是放下心来。“一定是被今天那条影环蛇吓到了,”姐姐说,“你乖乖睡,我去帮妈妈洗碗。”

“好。”

珊嘉帮琼恩把被角掖了掖,防止他睡着了会踹被子——琼恩从小就有这个习惯,然后轻手轻脚下床。

“姐姐。”

正当珊嘉准备走出房间时,琼恩突然叫了她一声。

“嗯?”珊嘉回过头。

“再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吧。”

“也是你生日啊,”珊嘉笑着,“我们是双胞胎嘛——你不是经常这么说。怎么,是不是偷偷给姐姐准备了什么礼物?”

“是姐姐应该给弟弟准备礼物才对吧。”

“放心啦,少不了你的。乖乖睡。”珊嘉轻笑着,走出房间,轻轻带上门。

四周陷入黑暗和静谧,琼恩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看着黑沉沉的天花板,默默沉思。

再过几天,就是自己和珊嘉的七岁生日了。

不知不觉间,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七年了呢。

作为曾经的网络小说爱好者,琼恩对“穿越”这个词毫不陌生。如今这年头穿越成风,如果你走路遇上没盖盖子的下水道口,而且不小心一脚踩了进去,不必担心摔死摔残,因为你十有八九会摔到异世界或者古代去,然后从天上落下来,砸破人家的屋顶,压死正在意图强暴民女的某位恶霸地主,然后等着醒过来,民女(同时也是美女)对你投怀送抱以身相许。

琼恩一直是个心理素质还不错的人,无论穿越前还是穿越后,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所谓心理素质不错,就是能够处变不惊——也可以理解为反应迟钝,意思其实是一回事,看怎么说了。经过多年的修炼,琼恩就算走在街上,面前突然跳出一位蒙面劫匪,手持寒光闪烁的尖刀,他也会很温和很诚恳地和劫匪握握手:“兄弟,今天收获怎么样,要不要我赞助点。”

所以对于自己前一秒钟还在电脑前看网络小说,后一秒钟就穿越到了异世界,琼恩是半点都不惊讶的。

既然穿越了,首先要判断一下情况。穿越也是分为很多种的,有高级的,连身体带灵魂一块穿越,等于是古代或者异世界多了个不明身份外来人口;有低级的,只穿灵魂不穿身体,这叫附体,等于是古代或者异世界的某个倒霉蛋脱胎换骨洗心革面了;还有更低级的,身体穿不过去,灵魂虽然穿过去了,无奈抢夺不了原土著居民的身体,只能投胎从婴儿做起。

琼恩很不幸,首先大概是身体不够强壮,在时空穿越时承受不住,被摧毁了;其次大概是灵魂太不够坚强,夺舍也无法成功,只能被安排了最后一种穿越方式。

就是投胎转世,从婴儿做起。

七年了呢。

婴儿自有婴儿的好处,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慢慢适应新环境,不会水土不服。而且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睡觉有人搂着走路有人抱着,饿了只需张张嘴。每天的生活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比起以前那种早上七点起床九点上班一天工作八小时拼死拼活挣点微薄工资的日子,琼恩只觉得现在所住的并非人间——而是天堂。

但婴儿总也是会长大的。

七年的时间,琼恩并没有虚度。他专心地聆听一切可能听到的信息,学习着有关这个世界的知识,他学得很快。

很显然,这是一个奇幻世界。有神祗,有精灵,有龙,有魔法和巫师——前面几点尚还不能十分肯定,因为没有亲眼见到,但最后一点是确定无疑的。

因为琼恩家里就是开法术材料商店的。

今天琼恩和姐姐珊嘉出城一天,就是采集各种法术材料。他们的顾客,就是阴魂城里的巫师们。

琼恩不是个甘心平淡生活的人。既然穿越到这奇幻世界来,那便总要出人头地,难不成还真子承父业,当个小商人终老一辈子吧,那也未免太窝囊了。

上辈子他看过很多网络小说,对于这种奇幻世界自然并不陌生。有龙有魔法,当然也有精灵美女的世界,总是让人高兴的。琼恩梦想着自己也能成为一个举世传颂的英雄,身边自然是一大群美女。

这是个不错的美梦。

但琼恩渐渐发现,这个美梦似乎要破裂了。

第二节 出人头地的希望

他努力回忆以前看过的网络小说,发现自己的处境前所未有的糟糕。(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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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当出人头地的英雄,就得有强大的力量。奇幻世界虽然不是完全实行丛林法则,但弱者永远不会成为主角。在琼恩的记忆中,没有任何一本奇幻小说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能成为奇幻世界的英雄。

能成为英雄的,总是那些力量强大的家伙,或者大巫师,或者大剑士,甚至是个什么神的选民之类。

所以他需要成为强者。

但这很难。

强者也不是好当的。一直开商店卖东西,是无论如何也强不起来的,得学习,得培训,得冒险,得选职业方向。七年的细心观察、倾听、分析,琼恩已经对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有了不少了解,这世界上冒险职业很多,战士、巫师、圣武士、牧师、德鲁伊、吟游诗人等等等等,听起来你爱干嘛就干嘛,一切任你挑选,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一切都因为他如今身处阴魂城中。

“该死的阴魂城。”琼恩躺在床上皱着眉头。

阴魂城是一座很诡异的城市,首先它是一座浮空城——能飞行在空中的;其次它是一座军事化管理的城市,等级位阶非常森严;最后,也是最最重要的一点:它不在物质界,它在幽影界。

物质界,或者说主物质位面,也就是所谓的凡间了,人类、精灵、矮人、兽人等等居住的地方。而幽影界,却属于外层位面,和恶魔居住的无底深渊,魔鬼居住的九层地狱,性质上是一样的。

幽影界里原本是没有人类的,阴魂城是外来移民。

据说在大约两千多年前,物质界有一个强大的耐瑟瑞尔帝国,拥有光辉灿烂的魔法文明。巫师们创造了数不清的魔法奇迹,其中之一就是能漂浮在天空中的城市,也就是浮空城,阴魂城就是其中之一,那时候城市名字叫做“阴影之地”。

后来发生了一场浩劫,整个耐瑟帝国骤然陨灭,几乎所有的浮空城都坠毁了——除了阴魂城。

在浩劫发生之前,阴魂城的城主进行了一个庞大的魔法试验,他打破位面壁障,把阴魂城从物质界移动到幽影界。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考察之后,他又把阴魂城移回物质界。

然后,阴魂城的居民,眼中看到的就是断壁残垣,毁于一旦的帝国。

阴魂城的巫师们进行占卜,得出的结论是一种叫做费林魔葵的凶悍怪物毁灭了耐瑟帝国。

报仇势在必行,但费林魔葵既然能骤然毁灭强大的耐瑟帝国,实力自然非同寻常。此时所有的浮空城尽数坠毁,大巫师们死伤殆尽,阴魂城独力难支,也不能与费林魔葵相抗衡,只得又躲入幽影界,暂避锋芒。

原本打算积蓄力量之后就去报仇,谁知遇到了意外。阴魂城这次移入幽影界,却不知遇上什么阻碍,无论巫师们怎么施法,再也回不去物质界了。

所以如今的阴魂城,等于是一个幽影界中的孤岛。除了阴魂城居民外,幽影界中再无其他人类,也没有精灵、矮人之类,只有无穷无尽的阴影怪物。

因为是个孤岛,所以阴魂城的一切都是自产自销自给自足。整个城市实施的是半军事化管理,重要的生活物质都是实行配给制,能摆在商店里出售的,都不会是什么太值钱的东西。而每家商店的主顾,则大体也是稳定的,就以琼恩家为例,整个城里就这么多巫师,需要的法术材料也就这么多,又不允许提价,又没法扩大市场,所赚的钱自然只够温饱,没法变成富翁。

这糟糕透了。

阴魂城是个半军事化管理的城市,是个等级森严的城市。在这座城市中,统治阶层主要就是巫师和牧师,至于什么圣武士、德鲁依是压根没有,也不可能有,战士、游荡者或者吟游诗人之类倒是有一些,但地位也不高。

阴魂城里,巫师学校和神殿倒是不缺的。巫师学校不讲出身,广泛招生,但是学费非常昂贵;神殿倒不收学费,但要看出身,平民是没资格进去当牧师侍奉神祗的。

琼恩压根没想过要当神棍,所以牧师这条路不用考虑。

最好的出路,自然就是当巫师了。

但巫师学校那昂贵的学费,怎么办呢?

阴魂城实行的是严格的精英教育,用阴魂城主的话说:“我们需要,而且只需要精英。”巫师学校每年招生,名额倒没有特别限定,基本是交学费就能进,学制五年,一般每年大约有一百名左右的新生入学。但要命的是:每年只允许毕业十人,淘汰率大约百分之九十。

不能毕业的,全都打回去,无法获得巫师身份,依旧只能老老实实去当平民百姓,学费算是白交了。

琼恩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小商人,开法术材料商店的,积蓄大约有一些,具体数目琼恩自然不清楚。但要是全拿出来,送他进巫师学校,或许也是有可能的。

但琼恩知道,父母除非脑子发晕了,否则决不会这么干。虽说如果琼恩真能当上巫师,全家自然也能自此摆脱商人的地位,可以晋入阴魂城的上流阶层——但百分之九十的淘汰率啊。

一旦失败,那就是血本无归,巫师学校是不会退还学费的。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平民明明知道:只要子女能成为巫师,就能摆脱低下的社会地位,从此迈入“上等人”的行列,但却极少有人拿出多年积蓄把孩子送进巫师学校的原因。因为风险实在太大。

琼恩不能抱怨父母,他只能恨恨地想:“既然让我穿越过来,为何不让我投胎到什么国王领主的家里去呢?偏要当的小商人的儿子——这也就算了,偏偏还是阴魂城里。”

出生在小商人家庭,没有什么社会地位,又没有雄厚的经济实力——他还能做什么?

如果是在物质界,琼恩还可以考虑走出阴魂城,去其他地方碰碰运气,说不定能遇上某个隐居的老巫师,收他为徒。但这是在幽影界,若是敢走出阴魂城外十英里,就脱离了城市的庇护,随时会被那些潜伏在阴影里的怪物撕成碎片。

看起来,想要出人头地,希望渺茫。

※※※

想归想,生活还得继续过。因为是保留了前世记忆的穿越,琼恩一开始对新的身份很不适应,不过七年过来,至少是习惯了如今的环境,习惯了现在这个家,习惯了每天看到父亲母亲和漂亮姐姐,以及隔壁家的哑巴老伯和他养的秃毛狗。

一切都这么平静地过着,琼恩在努力为他的强者梦,准确地说是巫师梦在奋斗。不过话是这么说,事实上,在一个封闭的,半军事化管理的阴森森的城市里,一个小商人家的未满七岁的小孩子——尽管精神上已经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又能做什么呢,其实什么都做不了。

难道他还能拿把水果刀,半夜潜入某个巫师的房子里,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传授魔法么?首先琼恩对自己的潜行和攀爬技能不抱什么信心,其次对自己的唬骗技能更不抱信心。虽然他知道穿越者一般都自带主角模版,但万一自己是个例外呢?

琼恩不想拿性命当赌注来冒这个险。

既然是小商人家庭,自然不会一直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待遇。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当琼恩长大到五岁的时候,就已经要和姐姐珊嘉一起,每天跟着父亲采集法术材料了。

阴魂城是一座浮空城。浮空城的建造方法,是强大的巫师,用一个魔法将整座山峰切削下来,在空中翻转,尖端朝下,保持悬浮,然后在切削面建城市。所以阴魂城其实就是建造在一座能悬浮飞行的,倒过来的山峰之上。

山峰的切削面约有五十平方英里,阴魂城的城区面积则大约三十平方英里,空余的二十平方英里,就是农田、窑场、矿场之类的地方所在,也有树林。虽然幽影界里没有太阳,但在魔法的作用下,树木长得非常快,而且棵棵粗大结实,高耸参天。

琼恩家在城外有一小块地,种植着很多植物,都是用以施法的材料,比如阴影兰、藏红花、甘草、豌豆等等。把这些植物采集回去,加工成法术材料,这就是琼恩和珊嘉每天的工作了。一开始有父亲带着,后来熟悉了,就是姐弟俩来,父亲和母亲在家看店。

这些都是很便宜,很常见的材料,利润极其微薄,赚不了几个钱。所以他们往往会去想方设法寻找些更值钱些的材料,比如活的蟋蟀、蜘蛛之类。琼恩今天眼尖,偶然在草丛里看到条影环蛇,这种蛇是幽影界的特产,虽然模样可怕,但却无毒,蛇信和蛇皮都能做比较高级的施法材料,算很值钱了。

琼恩捡起一块石头,蹑手蹑脚走过去,狠狠砸在蛇头上。影环蛇弹了起来,啪地打在琼恩的脸上,琼恩猝不及防,差点仰面就倒,珊嘉赶上来,用木棍挑开蛇,扶住了琼恩。

蛇想要逃走,但它头上被琼恩狠狠砸了一记,显然伤重,游动缓慢,被姐弟俩赶上砸死。珊嘉很高兴地将蛇收进口袋里。

“至少能卖三十铜币,”她说,“正好给你买生日礼物。”

一句无心之言,让琼恩心头陡然升起一层阴影,他顿时被深深的沮丧感笼罩住了。因为保留前世记忆的关系,他一直没有真正地把自己这辈子的这个“生日”当回事,一直没有放在心上,若不是珊嘉提起,他都想不起来。

七岁生日快到了,自己已经来这个世界七年了。

看看自己手里的工具,看看肩上的口袋,难道自己的打扮,难道自己这辈子,真的就要永远在阴魂城里当个小商人,度此终生?

他不甘心,他得找到机会,找到出人头地的机会,紧紧把握,绝不放松。

但是,机会在哪里呢?

第三节 漂亮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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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琼恩心情抑郁,左思右想,大半夜不能入睡。但七年的思索都未曾找出解决方案,一夜的盘算又能有什么结果呢。唯一的结果,不过是第二天他睡过头了,很晚才起床。

当他醒来的时候,觉得头晕沉沉的,仿佛有些轻微发烧的迹象。看看窗外,阴魂城的人造太阳已经从鲜红转为白炽,大约是上午十点钟左右了吧。

琼恩爬下床,走到客厅,发现姐姐珊嘉正在忙碌着,整理昨天采集来的法术材料。

豌豆需要磨成粉,藏红花需要晾干,甘草根要切片,昨天还抓到几只蜘蛛,需要装在瓶子里养着,死了就没用了——因为施展蛛行术时,要求施法者必须吞下一只活着的蜘蛛。

至于那条倒霉的影环蛇,已经被开膛破肚,蛇信被收起来,用纸包好,蛇皮也小心地剥下来,蛇肉则被放进了厨房,准备晚上熬汤。

琼恩家里是开法术材料店的,这生意其实和中国古代开药店差不多,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东西,需要分门别类弄好,放进一个个小抽屉里,顾客上门的时候就拿出来称斤论两卖——错了,是论盎司论磅卖,这世界没有斤两这种计量单位。琼恩和姐姐,经常就帮父母做这份整理归类工作。

琼恩倒不反感这份工作,虽然繁杂了点,但他不是预备当巫师的么,提前熟悉一些施法材料,也是件好事。但话又说回来,不过就是个小商店,卖的其实总共也就是那几十样东西,很少有什么新鲜货色,来来回回天天弄,早就已经熟透了。所以一开始积极性还高,渐渐地也就懒散起来。

“起来了,”珊嘉正在忙碌,听到琼恩的脚步声,“早餐在桌上。”

“爸妈呢?”琼恩奇怪地问。

“他们去逛街了,”珊嘉说,“结婚十周年纪念日哦。”

看着珊嘉那满脸幸福的样子,琼恩颇觉奇怪。

“他们结婚纪念日,你这么高兴干嘛?”

“这个,就是觉得很高兴啊。”

琼恩耸耸肩,无话可说。女孩子似乎对这些纪念日格外看重,上辈子他的第二个女友,就是因为问他:“我们第一次认识的那天是几月几号。”琼恩答不出来,于是女友便怒而分手,理由是:“连我们第一次认识的日子都不记得,说明根本没把这段感情放在心上嘛。”

琼恩自度对“这段感情”还是颇为放在心上的——但既然女友这么说了,也只能分手了事。

摒去这些无聊的念头,琼恩开始对付早餐。当然,单纯地吃早餐未免太无聊,生活需要乐趣——如果没有乐趣,就要自己发掘乐趣。

琼恩一边喝着牛奶,一边看着姐姐,这是他如今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珊嘉和琼恩其实不是亲姐弟。据母亲说,琼恩原本是她妹妹的儿子,刚出生没半个月,父母就双双病故,母亲就把他抱过来收养,一直当亲生儿子养大。要算出生时间,琼恩和珊嘉其实是同一天上午出生的,分不清先后,但因为琼恩后来到这个家,就只好算是弟弟了。

这都是刚出生时的事情,琼恩那段时间大概刚穿越过来,整天头脑晕晕沉沉的,对周围发生的一切完全没印象。既然母亲这么说,那当然也就这么听着。反正他对自己那“亲生父母”毫无半点印象,也自然谈不上什么感情,完全就是把现在的养父母当亲生父母看待。

不过,话又说回来。按母亲的说法,他和珊嘉应该算是表姐弟的关系吧,只是……

“姐姐,你确定我们不是双胞胎么?”

“唔?你没发烧吧?”

“不是啊,姐姐,你看,我们是同一天上午出生的对吧……而且,你不觉得我们长得很像么?”

“同一天出生的多了去了,难道都是双胞胎?”珊嘉头也不回地忙活着,“至于你说我们长得像……琼恩,我一直很奇怪呢,难道你都不觉得很羞愧么?”

“羞…羞愧?我为什么要羞愧?”

“因为你明明是个男孩子,却长得像个女孩,这难道不值得羞愧么?”

“我哪里长得像女孩子了!”

“我是女孩子,对不对?”

“对啊。”

“我们长得很像,对不对?”

“……对。”

“那不就是了,我是女孩子,你长得像我——你当然就是长得像女孩子了。”

无懈可击的推论,把琼恩打倒在地,哑口无言。纵然想要分辨,却一时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其实说实话,琼恩和珊嘉确实长得非常像,不知道内情的,都会以为是双胞胎。但并不是琼恩长得像女孩,而是反过来,是珊嘉长得颇有英气。

珊嘉很漂亮,虽然还不到七岁,但已经是个毫无疑问的美人胚子,所有人都说她将来会成为令人惊艳的大美女,琼恩也这么认为。不过美女也分很多种,有妩媚的,有娇小的,有可爱的,有温柔的,珊嘉则是那种于温柔乖巧中,隐隐透出勃勃英气的女孩子。

事实上,琼恩很喜欢她,非常喜欢。

坦白地说:琼恩恋姐。

这世界上有人恋父,有人恋母,有人喜欢萝莉,有人喜欢御姐,琼恩却是姐弟恋的忠实支持者。他上辈子是独生子,没有姐姐,却一直希望有个漂亮姐姐。上恶魔岛看H文,最喜欢看的是姐弟**。如果问他最讨厌在小说中看到什么剧情,他一定会说:“最讨厌看到那种姐弟恋,最后发现不是亲姐弟,于是皆大欢喜的剧情。”

若是换了他写天龙八部,他一定要把段誉和王语嫣写成亲姐弟——并且最后要成亲。

总之,用他前世的话说,琼恩就是个姐控。

如今好了,穿越过来,别的都不甚如意,唯有多了个漂亮姐姐这点,让他高兴万分——好吧,其实不是亲生姐姐,不过从小一起长大,和亲姐弟也没什么两样了。当然,琼恩是姐控,不是禽兽,七岁的小女孩,那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的——何况他自己如今也才七岁,能不能推倒对方都难说呢,须知女孩子发育素来比男孩子早。

等长大点再吃好了,他邪恶地盘算着。

总的来说,琼恩和珊嘉相处不错,姐弟俩关系很好。

事实上,因为琼恩是保留记忆的投胎,等若是成年人的精神被禁锢在幼儿的身体中,还要小心翼翼,不敢露出半点破绽,否则难免被当作怪胎抓去研究,又非三天两日,而是整整七年,个中艰辛滋味,也只有自己知晓。

唯一能放松点的,就是和珊嘉独处的时候。

珊嘉是个好姐姐,温柔、体贴、细心,总是甜甜地笑着,聪明而乖巧,非常讨人喜欢,而且从不对弟弟发火,无论琼恩做错了什么。她也是唯一一个知道琼恩的巫师梦想的人。

阴魂城是魔法帝国耐瑟瑞尔的传承延续,城中居民无不以成为巫师为无上荣耀。琼恩想当巫师,倒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反而称得上是有理想有志气。只是他背负了个穿越的身份,生怕露出破绽,到时候还不知道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后果,会不会被抓到实验室里给巫师当小白鼠,不免格外小心谨慎。他又心知以如今这种家境,父母是绝无可能送自己进巫师学校的,索性也就懒得对父母提起。

但他整日和珊嘉在一起,偶然间总不免会露出点口风来。

“你想当巫师?”珊嘉有一次问。

“嗯。”

既然珊嘉知道,琼恩自然也不必隐瞒,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谁家孩子不梦想着能当巫师呢。

“当巫师恐怕很难呢。”珊嘉说。

“嗯,我知道,想想罢了。”

“也不是不可能呢,”珊嘉说,“不是一直有那种说法么……‘决定者’,你听说过吧。”

是的,决定者。

“决定者”是一个传说,琼恩自然知道这个传说,阴魂城的人都知道。

传说在阴魂城中,有一位隐秘的“决定者”,他在阴影中静悄悄地注视着所有人,尤其是儿童和少年。如果发现有极高奥术天赋者,他就会将其带走,进行严格而完善的巫师训练,无需进入巫师学校,自然也无需交什么学费,可以说是一步登天。

没有人知道这位“决定者”的真正身份,有人说他是一位大奥术师——大奥术师是耐瑟帝国对顶级的大巫师的尊称,有人说他就是阴魂城主的十二位王子之一,有人说他其实是阴魂城副城主,霍杰哈纳阁下,还有人说,他其实就是阴魂城主泰拉曼特本人,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反正,是有这么个传说。

但也仅仅是个传说罢了,至少琼恩从没当真看见或者听说周围认识的人中,有谁被决定者带走的。问父母,父母也说不出来,只知道祖祖辈辈都流传下这个说法而已。

且不说琼恩自认为未必有“极高奥术天赋”,能被决定者看中。就算有,他也不可能把希望寄托在这种虚无飘渺的传说上。

珊嘉也知道这种希望太过渺茫,以后再没提起。琼恩也曾经问过珊嘉的梦想,珊嘉却只是微笑,说:“只希望能过上幸福的日子吧。”

“那什么是幸福的日子呢。”琼恩追问。

珊嘉摇头,“那我也不知道了。现在不知道,不过将来应该会知道的。”

事实上,生在阴魂城这种地方,生在小商人家庭,确实还是不要对未来抱太高期望比较好。

但琼恩不甘心啊。

早餐很丰盛,琼恩有点吃撑了,半躺在沙发上休息,一边看着珊嘉在忙碌。他不是个勤快的人,既然老爸老妈都出门了,天气又这么好,他只打算舒舒服服睡大觉,或者出去玩,根本没想着要当个乖孩子主动干活。

但他的漂亮姐姐却很勤劳,珊嘉一向都这么勤劳。

“藏红花,放十七号柜……”

“龙舌兰,放三十一号柜……”

她轻声念着,一边将那些材料放进相应的柜子里。琼恩则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不愿意动弹,看着粉妆玉琢的小女孩在忙碌不停,一边幻想着她长大后是何等的美丽动人。将近正午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在身上暖暖的。

似乎,生活也是很美好的呢。

然后有人冲进来,打断了琼恩的美好生活。

第四节 噩耗、发烧和初吻

冲进来的人,琼恩和珊嘉都认识,叫卡斯特罗,一个中年人,和他们住同一条街上,算是街坊邻居,平常见了面,也会点头打个招呼。www.65txt.com

他气喘吁吁。

“珊嘉、琼恩,”他叫着姐弟俩的名字,“出事了!”

确实是出事了。

结婚纪念日,琼恩的父母去逛街了,这本是件好事。然而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他们恰好撞上了两位巫师,而且是两位脾气暴躁的巫师。

这两位巫师,似乎是有些仇怨,也可能就是单纯的彼此看不顺眼,总之,他们早就不合。这次不知怎么搞的,两位尊敬的巫师大人居然都来逛街,而且在街头撞见了。

撞见也就罢了,偏偏还争吵起来;争吵起来也就罢了,偏偏还打起来。两位巫师的决斗,自然比战士们的刀剑砍杀华丽得多——华丽的后果,就是周围一圈人沦为被殃及的池鱼,其中包括琼恩的老爸老妈。

琼恩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因为没法去勘测现场,早被封锁了。至于目击者,*得近的都被一起殃及了,*得远的也都被下了封口令。

如前所述,阴魂城是个等级非常森严的地方,由巫师和牧师共同统治,前者掌握世俗权力,后者掌握宗教信仰。所以巫师们在全城居民中的位阶,也相应地属于最高级那一等,和牧师们并列,而琼恩的父母,属于商人,是比较低级的一等,仅仅比仆役和奴隶高级。当时周围挂掉的其他人,也和琼恩的父母差不多,或者商人,或者工匠,或者一般的市民,都不是什么上流社会的角色。

两位高位阶者决斗,造成一群低位阶者死亡——按阴魂城的法律,是不必抵命的,因为高位阶者比低位阶者尊贵。这其实和中国元朝差不多,把人分等级,位阶越高特权越大。

问题在于,这件事情隐隐透着蹊跷。

阴魂城固然等级位阶森严,同时也律法严明,实行的又是半军事化管理,当街斗殴这种严重扰乱治安的事情是明令禁止的。巫师们固然执掌大权,却也还普遍都算得上谨慎自律,极少听说有违法乱纪之事,要说起来,反倒是牧师比较嚣张跋扈。

这个世界有很多神祗,相应的自然也就有很多种牧师。但在阴魂城中,只有一种,就是暗夜女神莎尔的牧师,别无其他。

阴魂城是莎尔的绝对势力范围,没有其他任何神祗能够插手。

莎尔是一位邪神,邪恶、狡猾,而且隐隐有一些疯狂,她的牧师自然也不会是遵纪守法的角色。倚仗着女神的庇护,牧师与巫师并列,成为阴魂城的统治阶层,他们往往更蔑视律法,更容易滋生事端。

如果是两个牧师当街决斗,勉强还能说得过去;但这次是两个巫师——这就有些不可思议了,莫非这两个巫师同时脑子坏掉了么。

但现在思考这些已经没有意义。

人已经死了,而作为平民百姓家的两个孩子,琼恩和珊嘉唯一有资格,也有能力做的事情,就是在邻居的帮助下,为父母收尸、下葬,等待上面处理结果。

阴魂城的行政效率很高,当天下午最终的处理结果就做了出来,并没有出乎大家意料。在给每位死者家属赔偿了一笔钱之后,两位肇事者就逍遥法外了。听说巫师内部会有一些惩罚措施,但总之肯定性命无忧。毕竟,他们是巫师,是高阶者,而死者都是低阶者。

阴魂城是个等级森严的地方。

于是,在距离姐弟俩的七岁生日还有三天的时候,他们失去了父亲母亲,换来的是一笔钱——八十金币。

姐姐珊嘉面无表情地从一位政府官员手中接过装满金币的口袋,关上了门,把口袋放进一间柜子里,加上锁。

“报仇。”她低低地说,然后放声痛哭。

报仇。

※※※

珊嘉病倒了。

大约是因为伤心过度,又加上着了凉,当天晚上,小女孩发起烧来。

她先是晕晕沉沉,躺在床上休息,但却翻来覆去,仿佛总是睡不着的样子。琼恩开始未曾在意,渐渐发觉不对劲,连忙过去一看,见珊嘉的脸蛋已经烧得通红,伸手一摸,额头发烫得厉害。

“发烧了。”

琼恩第一反应是去神殿找牧师。这是个魔法世界,阴魂城里是没有医生的,一切病痛都可以用魔法来治愈,收费倒也不贵。或者去专门的商店里买治疗药水,价格也还挺便宜。

但他随即反应过来。阴魂城晚上是实行宵禁的,像他这种平民百姓,天大的事情也不准出门,如果他这时候抱着珊嘉去神殿,路上十有八九被卫兵直接当场格杀。就算能安全到达神殿也没用,莎尔是暗夜女神,她的牧师素来都是在晚上进行祈祷,举行各种教会内部仪式,此时是不会接待病人的。

该死,怎么办。

他努力地回忆着前世感冒发烧时的情形,记得好像曾听说过:病人发烧时需要进行降温,方式有两种,一种化学降温,便是吃药了——但琼恩家里现在没有;另外一种物理降温方法,就是用毛巾浸透冷水敷在额头上,用酒精擦拭身体,也可以降温。

父亲生前爱喝两口,家里酒倒是有几瓶的。

琼恩打来一盆冷水,用毛巾浸透了,折叠起来,敷在珊嘉额头上。随即从父亲房里抱出两瓶酒来,拧开瓶盖,倒在另外一块毛巾上,准备给珊嘉擦拭身体。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琼恩都没什么照顾病人的经验,又是事出突然,不免有些手忙脚乱。已经将酒浸透毛巾,然后才想起来,还没把珊嘉的衣服脱下来呢。

将毛巾放到一边,开始解小女孩的衣服。这工作并不难,他以前又不是没脱过女孩子衣服,珊嘉已经发烧得晕晕沉沉,毫不反抗。很快,琼恩就成功将姐姐脱光了。

阴魂城是没有月光的——月女神苏伦是暗夜女神莎尔的死敌,路灯的微光从窗口悄悄透进来,照在珊嘉的身体上,如同洁白无暇的软玉,散发出熠熠柔光,令人不胜怜爱。

由于在发烧,珊嘉睡得并不安稳,时常轻微地挪动身体。每当她稍微动下身子,清冷灯光投射的部位便微妙地滑行开来,遍布身体的阴影亦随之变形,恰似静静湖面上荡漾开来的水纹一样改变着形状。

“真漂亮。”他忍不住赞叹一声。

七岁的小女孩,身体其实还基本没有发育,虽然有种稚嫩的美丽,却到底太过单纯,不够甜蜜诱人,琼恩不是萝莉控,上辈子女人的身体也见得多了,自然不会真起什么欲念。稍稍欣赏了几秒钟,便拿起毛巾,开始缓缓擦拭珊嘉的身体。

这种降温方法他也只是耳闻,并未实践过,初时还有些担心,不知效果如何。但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两遍后,珊嘉或许是感觉到了清凉,身体不再那么灼热,渐渐安静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

琼恩见这方法有效,心头放下一块大石,连忙将酒都倒了出来,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珊嘉的身体。他很仔细,每一寸肌肤都小心地擦拭到,先擦完脖颈、肩,然后移到目前还是平坦的胸部,故意多停留了一会,想像此处将来会如何的丰腴挺拔,终于恋恋不舍地往下,移到小腹。

反复擦拭全身几遍后,珊嘉的呼吸变得平缓悠长,也不再翻来覆去了。

琼恩长长松了口气,伸手摸摸她的额头,也不再滚烫了。看来,这一关度过去了。

他将毛巾拧干,晾起,把酒瓶塞上塞子,放到一旁,帮珊嘉把被子盖上,然后去后院把盆里的水倒掉。当他忙完这一切后,返回房间,珊嘉已经沉沉睡着。

琼恩也有些累了,正准备爬上自己的上铺,突然听见珊嘉似乎在叫自己的名字。

他怔了一下,贴近问:“珊嘉?”

“冷。”珊嘉含含糊糊地说。

琼恩一惊,伸手进被子,摸摸珊嘉的身体,发现果然体温很低。姐弟俩在四五岁之前,都是睡一张床的,时常肌肤相亲,所以他知道珊嘉素来有点体寒,身体温度比自己要低上一些,按前世记忆里的说法,正常人的体温应该是三十七度左右,珊嘉却至多只有三十六度。

如今却比平常更冰凉了,指尖都感觉到了微微的寒意。

糟糕,难道刚才降温降得太过头了?

琼恩有些不知所措,但珊嘉显然很冷,她的身体冰凉,紧紧蜷成一团,抱着被子,牙齿开始轻微打颤,发出咯咯碰撞声,在静谧的夜里听起来格外清楚。

“冷。”她含糊地呻吟着。

幽影界原本就阴冷,这个世界又没有什么电暖气之类的东西,连太阳都是魔法创造的仿制品,没有多少热量。阴魂城在幽影界呆了一千多年,居民代代繁衍,也早就习惯了这终年阴冷的天气,并无什么取暖设备。

不过,这场景似乎很熟悉……穿越之前,女友抱怨冷的时候,自己是怎么让她取暖呢……

好吧,看来必须让无污染无噪音既安全又环保温度最适宜而且还可以抱在怀里的人肉暖炉上场了。

琼恩脱掉自己的衣服,快速钻进被窝里,抱着珊嘉。他的体温比珊嘉高,小女孩正冷得瑟瑟发抖,一感觉到温暖,便本能地整个人都偎过来,像八爪章鱼一样紧紧抱着琼恩。她身体有一种奶香,混合着刚才擦拭身体留下的酒气,令人迷醉。

这确实是个很冷的夜晚。

虽然一个心理上是二十余岁的男子,叫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做姐姐,着实有些怪怪的感觉,但琼恩很喜欢。

他温柔地抚摸珊嘉全身,用温暖的掌心帮她驱走寒冷。小女孩的身体渐渐不再颤抖,牙齿也不再打颤,她紧紧抱着琼恩,枕着他的手臂,将脸埋在他的脖颈上,呼气如兰,弄得琼恩耳边一阵阵痒痒的。

该死,上辈子自己的耳朵就是最敏感的地带,常常在和女友调情时被偷袭,怎么穿越过来,投胎转世,已经换了个身体,依然还是如此。

不过暂时无暇考虑这些,不能任由小女孩这样挑逗下去,尽管她是无意识的。

琼恩微微用力,让珊嘉移开一点。此时已经过了晚上九点,路灯自动转暗,快要熄灭,一片黑暗之中,小女孩面容泛着微光,稚气而安详,她的睫毛很长,弯弯的,就像以前看过的洋娃娃似的,鼻梁秀挺,小嘴非常精致。

琼恩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吻在珊嘉嘴唇上。

或许是因为高烧的缘故,珊嘉的嘴唇非常干燥,略带些粗糙的感觉,远不是平时那般娇嫩如花的样子,显然是失水严重。虽然如此,吻起来却分外有一种特别的触感,也十分诱人。

琼恩着迷地吻了很久,然后恋恋不舍地分开,“这是我们的初吻,”他低声对熟睡中的小女孩说,“我要你做我的姐姐,也做我的情人。”

珊嘉没有听见。

琼恩起身下床,倒了杯水,先喝了一口,不咽下去,含在口中,然后俯身吻在珊嘉的嘴唇上。小女孩正有些渴,感觉到水的清凉滋润,迷迷糊糊地张开樱唇,琼恩趁机用舌头顶开她的牙齿,像小鱼一样游了进去,纠缠着她的香舌,挑逗着,小女孩的口中有种芬芳的味道。

琼恩缓缓将含着的水度入珊嘉口中,珊嘉本能地吞咽着,嘴唇渐渐滋润。她将琼恩抱得更紧,无意识地回应着弟弟的热吻。

渐渐地,两人都睡了过去。

(删掉描写)

第五节 一抹曙光

当琼恩醒来的时候,发现阳光已经刺得眼睛生疼。(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他皱着眉头,勉强适应这其实并不强烈的光线,过了几秒钟才睁开眼,然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下铺——珊嘉的床上,盖着她那床印着粉红色小熊的被子。

琼恩对这床被子印象颇深。他和珊嘉在六岁之前,都是睡在一起的,盖一床被子;六岁生日之后,母亲说从此要分开睡了,弄了个上下铺,并且给姐弟俩都买了床新被子。

琼恩和珊嘉跟着母亲上街,珊嘉一眼看中了这床被子,她喜欢上面的粉红色小熊。琼恩倒是中规中矩地选了个方格花纹的,并无特色。

其实他也是很喜欢这粉红色小熊的。

不过,自己怎么躺在这里?

琼恩怔了怔神,方才回忆起昨天的事情来。陡然间觉得恍如梦幻一般,突如其来的,自己此世的父母去世了,珊嘉生病发烧,自己为她擦拭身体,抱着她入睡——这一切都仿佛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像是昨晚自己在做梦似的。

但自己确实是躺在珊嘉的床上。

这么说,不是梦?

珊嘉不在身边,床上空空荡荡的。琼恩赤裸着坐起,头还有些迷糊,定了半天神,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衣服都搭在床边的椅子上。

他穿上衣服,走出卧室,没看到珊嘉,却听到厨房里有动静。琼恩心中一喜,难道昨晚真的是在做梦,父亲母亲没有出事?

他冲进厨房,然后看到系着围裙的七岁小女孩。

琼恩的心沉了下去。

“起来了,”珊嘉头也不回地忙碌着,这工作平时都是妈妈做,她并不熟悉,不免有些笨手笨脚,“稍等一会,早餐马上就好。”

记起昨晚的事,琼恩不禁有些心虚,担心她质问自己为什么会睡在她床上——而且还是赤裸着身体,可能她醒来时,两人还是搂抱着的。虽说可以拿“你昨晚发烧了,身上冷”之类的理由当幌子,但终究也是有些麻烦。

不过,珊嘉似乎全无追究的意思,或者说,她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大概是因为两人小时候就天天睡在一起,直到六岁才分开;如今就算琼恩又钻进她的被窝里,也不当什么大事吧。

琼恩悄悄松了口气,七岁的小女孩子,果然心思还是比较单纯,倒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只是,既然是珊嘉而非母亲在准备早餐……到底不是梦啊。

※※※

珊嘉第一次准备早餐,鸡蛋煎得有些焦了,不过琼恩并不在意这些。

姐弟俩默不作声地吃着早餐。珊嘉不说话,琼恩心中不禁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是不是在为昨晚的事情生气。但小女孩脸上虽然没有笑容,却也并不阴沉,很平淡的感觉,似乎有些漠然,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但家里确实已经只有两个人了——准确地说,是两个还差几天才到七岁的孩子。

琼恩看着珊嘉,或许是双胞胎之间的心有灵犀,或许是前世加今生一共近三十年的阅历经验,他突然知道了珊嘉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报仇!

对于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和琼恩赤裸着抱在一起,珊嘉虽然惊讶,却也并没太在意。对于七岁的孩子来说,还基本没有很明确的性别意识——有句话说:世界上的人分三种,男人、女人和孩子。

对于珊嘉来说,目前真正在思考的,是报仇。

近七年的相处,琼恩很了解珊嘉。温婉、平和、乖巧,不乏灵气,却总是安安静静的,不爱张扬,但这些都是表象,或者说,并非表象,但也不是真正的本质。

本质上,珊嘉非常刚硬而倔强。

她的笑容乖巧而甜美,英气深深隐藏在骨子里,但这瞒不过琼恩。因为这恰巧就是他最喜欢的女子类型。

不过……报仇可不容易……

※※※

报仇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在身份位阶悬殊的情况下。仇家是两个巫师,据说都是贵族出身,而且由于官方封锁消息,姐弟俩连他们的名字和相貌都打听不到;就算能打听到了,两个商人家的小孩子,又能如何报仇?

“三年之内,我们要赚够五十七枚金币。”当姐弟俩将早餐完全消灭之后,珊嘉沉默了片刻,开口说。

“为什么?”琼恩一怔。

“因为巫师学校的学费是两百金币,我们家里原本有六十三金币,”珊嘉说,将昨天磨的一堆阴影兰粉末均匀地装进小袋子,“而他们的最低招生年龄是十岁。”

琼恩马上过七岁生日,距离十岁还有三年。家中原有六十三金币,加上抚恤金八十,离学费还差五十七金币。

“你要我去当巫师?”

“这不是你一直期望的么,”珊嘉说,她的脸上淡淡的,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思虑已久的事情,“两个商人是无法向两个巫师复仇的,但如果其中一个商人变成了巫师,那么就有希望了——或者你愿意去当个牧师?”

琼恩自然不愿意。

好吧,托挂掉的老爸老妈的福——这么说实在是不敬不孝,但这是在陈述事实——琼恩的巫师梦,终于在沉沉黑夜中出现了一抹曙光。

但也仅仅是一抹曙光。

五十七金币,对于某些家伙来说是笔很微薄的款项,但对他们这种小本经营的商店来说,那就是大数目了。据琼恩所知,以前父母还在的时候,商店一年也不过能赚几十银币,也就是几个金币。如今他们去世,就*自己和珊嘉两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想三年赚到五十七金币,这难如登天。

“我来想办法,别担心。”珊嘉说。

但琼恩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她能有什么办法呢,又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可以借钱。琼恩来到这个世界,已经生活了七年了,从没见过父母和什么亲戚来往,朋友倒是有几个,但同样都是穷人。

正当这一抹曙光要渐渐熄灭的时候,幸运女神终于对他露出了一丝微笑。

※※※

按阴魂城的习俗——也就是按古耐瑟瑞尔帝国的习俗,阴魂城市民都是耐瑟帝国的遗民——亲人去世后的第三十天,是拜祭的日子。

天气晴朗,琼恩和珊嘉来到墓地。父亲和母亲是合葬在一起的,这并非为了节省墓地面积,也并非为了节约费用,仅仅是因为他们没法分开。

杀死他们的是一发强化过的火球,瞬间把他们烤成焦炭,尸体融粘在一起,无法分开。

珊莎轻轻放下白色的花,琼恩静静站立在她身旁,怔怔地看着墓碑上熟悉的名字。

因为保留着前世的记忆,其实他并没有把这一世的父母当作自己真正的“父母”——至少他心中是一直这么以为的。

但现在看起来,似乎错了。

因为泪水悄然间滑落脸庞。

到底是抚养他、爱护他、宠溺他、照顾他七年的人啊。

琼恩的前世,也就是穿越之前,自然也是有父母的,然而彼此关系并不好。他们从琼恩记事开始就吵架,直到最后终于忍无可忍地离婚。而琼恩高中毕业考上大学后,终于从那个整天冷战的家里逃了出来,再以后,直到毕业,直到工作,再也没有回去,也不想回去。

所以琼恩一直以为自己对父母是没什么感情的,无论前世还是这一世。

但真正失去的时候,他才发现有些东西并不如想象那般简单。

琼恩跪下来,伸手抚摸着墓碑,指尖沿着花纹慢慢移动,描摹着他们的名字。“爸爸、妈妈,”他轻声念着,“对不起。”

“别伤心了,琼恩,”珊莎低声说,她自己的眼睛已经湿了,只是强忍着没有掉下泪来,“他们会在女神的神国里看着我们,看我们快快乐乐地活着。”

“我只是想起了一句话。”琼恩沉默半响,说。

“什么?”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什么?”

这两句话是用汉语,也就是琼恩前世的语言说的,珊莎自然不懂,听起来只以为弟弟莫名其妙地发出一段无意义的噪音。琼恩也不想多加解释,站起身来,准备回去。

然后他听到背后传来一句话。

“说得好。”

琼恩霍然一凛,全身汗毛都耸立起来。

第六节 巧合么?

这句话说得嘶哑、低沉、有气无力,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口中发出。(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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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个世界上,哪个老人能听懂汉语?

如果仅仅如此倒也罢了,可能只是谁误打误撞随口说句话——问题在于:刚才“说得好”这三个字,居然也是汉语。

有个老人在用汉语对琼恩说:“说得好。”

琼恩慢慢转过身,看到一个秃头老人,身形佝偻,神色衰颓,手中牵着一只同样老迈的秃毛狗。

隔壁的哑巴老伯。

琼恩曾听父母说过,这位哑巴老伯其实以前不是哑巴,不但不哑,而且健谈得很。妻子早死,又无子女,一个人独居。但就在琼恩出生那年,准确地说好像就是他和珊嘉出生那天,老伯走路重重摔了一跤,这种上了年纪的人,很容易一跤就摔出人命。老伯运气好,虽然当晚发高烧,到底还挺了过来,只是自此之后就成了哑巴,再也不说一句话了,性格也变得怪僻起来,整天整夜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极少和外人交往了。

也因为如此,琼恩和哑巴老伯算是七年的邻居了,见面可能还不超过一百次,反倒是他家的秃毛狗天天见到。即使偶然遇见,琼恩也懒得打招呼,哑巴老伯自然更不说话,仿佛没看见彼此一般。这倒不能说琼恩不尊敬老人,只是这老伯身上透着一股阴森森的味道,实在让琼恩望而生畏,避而远之。

现在,就是这样一个老人,站在墓地里,在琼恩背后,用他前世的语言说:“说得好。”

这真是活见鬼了。

琼恩紧张地看着他,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脑中念头忽隐忽现,连杀人灭口的心都起了。珊嘉倒比较轻松,她也根本没听懂老头子说什么,只以为是哑巴发出的无意义音节。

“您好。”她躬身行了个礼。

老头不说话,一双混浊的眼睛盯着琼恩,直看得他心里发毛。珊嘉发觉气氛有点不对劲,又不知怎么回事,正要拉着琼恩离开,老头突然朝着他们走过来。

琼恩紧张地看着老头。

老头慢悠悠抬起手,在琼恩的头上轻轻拍了三下,倒背着手,佝偻着身体慢腾腾走了,那只秃毛狗连忙一颠一颠地跟上。

琼恩一时有些茫茫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老家伙拍这三下,除了让他暂时有点头晕之外,似乎也别无效果,总不会说老头练成了传说中的化骨绵掌?那也应该拍他身上才对。

浑浑噩噩间,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姐姐拉出墓地。路上被风一吹,头脑才算清醒过来,开始慢慢分析。

首先,这老家伙极有可能和自己一样,是穿越过来的,而且原本都是地球人,也是中国人,否则怎么会说汉语,怎么懂他说的那句话。

其次,父母曾经说过,这老头就是他出生那年大病不死,变成哑巴。这更证明他和自己一样,都是那年穿过来的。但他不是像自己一样投胎转世,而是直接夺体附身,结果来了之后,不懂这个世界的语言,又怕被人看出破绽,所以只好一直装哑巴。

“既然如此,他现在发现了我也是穿越者,又是什么打算呢?”琼恩思索着。

“莫非想干掉我灭口?不,不会,”琼恩随即自己否定了这个念头,“不太可能,而且也没什么必要,他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也没几年好活了,何必与我为难。”

那么,老头在头上拍这三下是什么意思,总不成是想收自己为徒吧。

等等,收徒?头上拍三下,倒背着手走人——这一幕好熟悉啊,似乎在哪本书上读到过?

西游记……

※※※

西游记名列四大名著之一,琼恩穿越前自然是读过的,其中情节就算说不上倒背如流,却也滚瓜烂熟。

在西游记里,曾经有某只猴子去拜师,学长生不老之术。师父在他头上拍了三下,背着手走回去。这猴子乃是天地孕育的灵物,果然聪明,悟出了这其中的玄机奥妙,于是当天晚上三更,从后门跑去见师父,得传大道,修成了夺天地造化的大神通。

“这老头既然和我一样是从中国穿越来的,西游记这种家喻户晓的故事,肯定也是知道的。如此看来,莫非他有意要收我为徒?”

算了吧,不过是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能有什么本事。真有本事,也不至于七年了还在这里混日子了。不过话又说回来,琼恩也不指望这老头能传授什么本事,但会不会大发善心,指定自己为遗产继承人呢,反正他也没几年好活了呀。虽然看他家破破烂烂的样子,估不会有多少积蓄,但人不可貌相,说不定真有点宝贝呢。

妙极妙极。

“想什么呢?”珊嘉在琼恩头上敲了一下,“一个人傻傻地发笑。”

“没什么。”

姐弟俩回到家中,也无别话。阴魂城中的生活,近乎千百年一成不变,无非是开店、买卖、整理材料、吃饭——最后就是夜幕降临,该上床睡觉了。

父母去世那天,趁着珊嘉发烧生病的机会,琼恩把姐姐剥成赤裸小羔羊一般,抱在怀里入睡,总算是小小地满足了一点心愿。

虽说只是七岁的小女孩,平坦的胸部和缺乏曲线的身材让人提不起多少欲望,但她天生的肌肤细腻嫩滑,搂抱着却也别有一番温香软玉的感觉。自那天之后,琼恩就借口晚上太冷,睡不着觉,非要钻进姐姐的被窝里来。好在珊莎却也没有不悦,大约也只当个顽皮的弟弟看待,任由他来。

琼恩顺利得手,自此每晚钻到姐姐身边,有意无意地上下其手。幽影界是暗夜女神莎尔的地盘,自然没有太阳这种东西,连光源都没有。阴魂城虽然有个人造的太阳,但主要还是负责发光,散热功能不足,而且一天只照明八小时。所以阴魂城的夜晚,是非常寒冷的。

珊嘉是个女孩,身体天生偏阴性,晚上独自一人睡觉,被窝里总是暖不起来,手足往往半天都是冰冷的。自从被琼恩抱着,便等于有了个贴身的人肉暖炉,倒是能每晚香甜入睡,时间长了,也就习惯。

忙碌了一天,珊嘉已经很疲倦了,洗完澡便回到卧室,然后被早就躲在被子里的琼恩一把拉上床,抱在怀里。紧接着,珊嘉便感觉到琼恩的一只手移到自己胸口,开始解睡衣的扣子。

“别闹,乖,我困了。”珊嘉说,伸手把琼恩的手拨开。

琼恩暂时退却了,从后面揽住珊嘉的腰,将姐姐抱在怀里。小女孩很快便睡着了,于是琼恩的手悄悄又移到胸前,一粒一粒地将睡衣的扣子全解了下来,从她身上悄悄褪下。

他不喜欢珊嘉穿着睡衣。

睡梦中的珊嘉没有反抗,大约也已经习惯了,迷迷糊糊地被琼恩将睡衣全部褪下,又往温暖的怀抱里贴了贴,继续睡着。

琼恩静静地等待着,一直等他确定珊嘉已经睡熟,然后悄悄起身,爬下床,开门出来。

白天热闹的街道变得冷冷清清,魔法点燃的路灯发着昏暗的微光,随着他的脚步声一闪一烁。琼恩悄悄走出家门,贴着墙根,一直走到隔壁老头的家门口。

伸手推门,一碰即开,果然没有锁上。琼恩做了个深呼吸,壮着胆子走进去。

屋子里黑漆漆的,透着股阴森森的气味,还有种说不出的奇怪味道,像是某种药物。琼恩定了定神,勉力让自己的眼睛适应黑暗,又借着外面透进来的月光,总算模模糊糊看到周围的轮廓。

“来了?”

老头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纵然他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禁全身一抖。来了,是福是祸,就赌这一把。

琼恩转过身来,微微躬身:“老先生。”

此次他们说话,用的都是汉语。既然彼此知根知底,也就不用隐瞒。琼恩来这个世界七年,平时自然没有说汉语的机会,但好歹这是自己的母语,上辈子可是已经说了整整二十多年,现在重新说起来,也没有什么滞碍。

“嗯。”老头点点头,打了个响指点亮灯。阴魂城是魔法非常发达的城市,日常生活的很多方面都已经被魔法渗透。即使是平民家中,生活照明、燃气热水这些设施,都是魔法物品,而且价格极其便宜,再穷的人家都用得起。

“既然来了,”他声音嘶哑地说,“坐着吧,我们恐怕要谈很长时间。”

确实谈了很久——整整一夜。当琼恩从老头——哦,现在应该叫他师父——的家中走出时,外面天已经亮了。

第七节 资质问题

老头子的来历之复杂,超乎琼恩的想象,或者说,他猜对了前一半,但没有猜到后一半。www.65txt.com

确实和琼恩一样,老头也是从中国穿越过来的——但有所不同的是,琼恩原本的国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而老头是大明国。

说得简单点,老头是个明朝人。更准确地说,他是个明朝的淫贼。

确确实实是个淫贼,而且还是个著名淫贼,名气之大,连琼恩这种几百年后的现代人都知道。

因为他叫田伯光。

在琼恩前世所生活的时代,没听过这个名字的人大约不多。

“田伯光?”琼恩当时也差点目瞪口呆,“你就是那个田伯光?”

“哪个田伯光?”老头子吹胡子瞪眼,“难道世上还有另外一个田伯光?”

“哦,不不,我只是想问你认不认识令狐冲?”

“令狐冲?”老头子想了一会,“华山派岳不群的大徒弟?倒是闻名很久了,一直没机会见到,听说酒量不错。”

“那你认不认识仪琳?”

“仪琳是谁?”

“一个衡山派的小尼姑。”琼恩解释。

“呸!”老家伙吐了口唾沫,“老子怎么会认识尼姑?晦气晦气。”

没错,中国以前是有这种说法的,撞见尼姑是晦气,走江湖的尤其相信这些。琼恩不知道这种说法是怎么来的,或许是为保护尼姑着想,让别人不敢来侵犯她们。但久而久之,这种说法已经深入人心了,田伯光显然也是相信的。

当然,琼恩也忘了告诉他,仪琳不但是个尼姑,而且是个漂亮的尼姑。估计如果他听到这个补充说明,也就不在乎什么晦气不晦气了。

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位田伯光,就是笑傲江湖里的那位田伯光。只是不知怎么搞的,这位淫贼,原本应该顺理成章地撞上漂亮尼姑仪琳,然后结识令狐冲,最后很不幸地撞上不戒大师,被喀嚓一刀成了太监——但他却在这一切发生之前,穿越到这奇幻魔法世界来了。

作为一个明朝人,田伯光就比琼恩倒霉多了,既没有看过铺天盖地的网络小说,所以压根没有穿越的心理准备,来了之后也懵懵懂懂,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自然也不懂什么魔法,什么奇幻,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罗刹鬼的地狱里。

还有一点比较糟糕,就是他是直接夺魂附体的,不像琼恩是投胎转世从婴儿做起,有充足的时间和机会从头学起。

不过这些都还不算最糟糕的。

作为一名淫贼,最高人生理想和目标是什么呢?显然,是传说中的“挥棒走江湖,用爱救世界”,或者通俗点说,就是阅尽天下美女。

然而田伯光同学,穿越过来却成了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琼恩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已经阳痿了。有充足的犯罪意识,却基本丧失犯罪能力了——作为一名淫贼,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有过于此么?

好吧,暂且先不谈田伯光的悲惨遭遇,先看看他打算做什么。

其实很简单,就如琼恩事先所料的那样:他想收琼恩为徒。

※※※

田伯光是个淫贼,而且是个武功高强的淫贼。如果金庸的《笑傲江湖》记载属实的话,那么田伯光在当时的武林之中,应该算得上是二流偏上的高手,甚至有可能是一流,当然不会是超一流,毕竟他被不戒和尚变成太监了。

所以他能教给琼恩的,也就是两样:第一项是武功,包括刀法、拳脚、内功、点穴和轻功;第二项是他的淫贼本职技能,也就是所谓的房中术。

这两样东西琼恩都有兴趣,武功可以用来成为强者,房中术可以用来建立后宫,这都正是他想要的。可惜老家伙跑过来,把他全身上下仔仔细细捏了一遍,就在琼恩怀疑这位淫贼是不是还兼有BL倾向的时候,田伯光重重叹了口气。

“怎么?”琼恩问。

“你的后脑枕骨不够高。”

“这又怎么了?”

“这说明你练武的资质不够啊,”老家伙叹息,“可惜我一身本事,好不容易等到一个传人,却偏偏是个废物。”

“喂喂,”琼恩自然要抗议,“你在说谁废物呢?枕骨不高又怎么了,你以为自己是南海鳄神啊。”

“南海鳄神是谁?”

“没,也是个淫贼,和你一样有名……不,当然没有你有名。”

总而言之,老家伙认为琼恩不是个学武功的好材料,不过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他还是尽可能把自己所学都一股脑传授给了琼恩。

虽然琼恩觉得后脑枕骨的高度和武学天赋完全扯不上半点关系,但事实证明,老家伙这次似乎蒙对了,琼恩确实不是什么武学奇才。

田伯光最厉害的功夫,按笑傲江湖记载,就是快若闪电的刀法。老家伙也是这么自夸的,他说他发挥最好的时候,能一瞬间劈出七刀。

但琼恩无论怎么练,也没办法在同样短的时间内劈出两刀。

刀法既然学不成,那么改练拳脚——结果依旧令人失望,琼恩再一次展现出了他的低劣武学天赋。田伯光以刀法著称,拳脚功夫本来也就不算出色,既然师父不是明师,徒弟更非高徒,有什么结果,也就可想而知。

“算了,”田伯光发火,“先不练这个,先练内功。”

据说内功是武学的根基,只要学好内功,再学其他也就事倍功半,琼恩自然也无异议。田伯光并不以内功见长,但好歹也是成名人物,底子也不差。琼恩花了一星期,记熟了那些呼吸吐纳的法门,背熟了那些又像民歌又像打油诗的口诀,开始试着打坐练功,让真气运行大小周天。

这次田伯光又蒙对了,琼恩那不够高的后脑枕骨,果然注定了他不是什么学武的好材料。据老家伙说,一个资质中等的人,依法练功半个月就应该有气感,他自己当年是练了七天就能“隐隐觉得身体里有一只热烘烘的小耗子钻来钻去”。而琼恩呢,足足练了三个月,居然才勉强感觉到所谓的“气感”,而且这很可能还是自我催眠的效果。

换句话说,琼恩连个资质中等的家伙都不如,如果放在武侠小说中,只怕就是比郭靖更劣质的角色。

这真让人伤心。

至于点穴,基本也算是没学成。因为点穴需要的,不仅仅是记熟认准周身各大穴道,更关键的一步,是将内力透入体内,封住穴道附近的经脉运行。琼恩的内功进境缓慢至极,内力基本可以说是没有,哪里能封得住穴位。

如果不用内力透入,而是用外力蛮打穴位,只会将人打伤,起不到真正的点穴效果。

稍稍值得庆幸的是,琼恩学轻功的效果勉强值得夸奖,这主要也是田伯光教导有方的缘故。做淫贼么,其实内力未必要多高,刀法未必要多快,但如果轻功差劲,那就等着横尸街头吧。古往今来,哪个著名的大淫贼,不是轻功高手的。田伯光有个绰号叫做“万里独行”,一听就知道是轻功高手,比什么“草上飞”之类的三流货色强多了。

虽然田伯光说,因为内功太差,所以持久力不足,若是长途奔袭一定会累成死狗。但只要有短期的爆发力,至少用来临阵逃命、脱离战场是足够了。如果真被人一路穷追猛打,那也只能自认倒霉。

总之,武功这一方面的学习,虽然不能说完全失败,但成绩也确实不佳。田伯光自然是气得吹胡子瞪眼,但也无可奈何,只得把那些内功心法、招式口诀都先命令琼恩牢牢背熟,指望日后有一天也如郭靖般突然开窍。

幸运的是,房中术看来和后脑枕骨没什么关系,琼恩学得倒是挺快,看来他天生就适合当淫贼。田伯光也这么说,他在检查了琼恩的胯下器具之后,啧啧称赞,说小小年纪就有这种尺寸,非比寻常,比他所见过的都强多了。

琼恩听了,面上默不作声,心中暗笑。其实这根本就不是他天赋异禀,是田伯光太没见识。这世界里的人类,体格普遍比地球上的人高大一些,而且发育得早些,某些地方自然也相应的要大一些。

总之,在武功学习上表现差劲的琼恩,在学习淫贼的本职技能时,却展现出了惊人出色的天赋。不到两年功夫,琼恩差不多就已经把田伯光的本事全学到手了,无论是配制春药,还是调情手法,以及如何甜言蜜语欺骗小女生,包括如何易容改装,所有这些诀窍全都烂熟于心了。

唯一的问题是:没有半点实际经验,所有一切都还停留在理论空谈的地步。换句话说,琼恩现在知道十八种可以让女人在一分钟内获得高潮的方法,但他还没有实践过一次。

没有实践的原因其实很简单:非不愿也,是不能也。

因为田伯光现在是个武功全失的废人。

第八节 屠龙术

琼恩和田伯光如今的处境,用好听点的话说,便是身在异乡为异客;若是说得不好听点,便同是天涯沦落人。(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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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显然田伯光更加沦落一些。

穿越过来之前,田伯光应该算是年轻一代有数的高手,当然,更是顶顶有名的淫贼。但现在他穿越了,身体没能一起带过来,只有灵魂附体到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身上。

所以他以前辛辛苦苦练成的那些内力啊,刀法啊,自然全都没了。

众所周知,武功这东西要从小学起,要打好根基,某些变态的功夫,比如金钟罩铁布衫之类,还需要童子功,不能和女人亲热,当然田伯光是肯定打死都不会练这种笨功夫的。

总之,以一个七十多岁老头子的身体状况,想要重新练功夫,那是基本不可能的。这七年来,田伯光很努力地躲在屋子里打坐练功,结果自然是徒劳。翻翻武侠小说,什么时候见到过七八十岁大器晚成的?从来没有。

所以田伯光自然没办法去继续当淫贼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

而琼恩呢,身体上还是个小孩子,又因为后脑枕骨不够高的缘故导致是个武学废柴。这样两个人凑在一起,就是“有贼心,没贼胆”的标准诠释。如果是在别的地方倒也罢了,夜晚出去打打闷棍,说不定还能碰上个走夜路的美女;阴魂城这种地方,实行的是半军事化管理制度,又和外界隔绝,是个封闭的地方,犯罪的风险实在太高了。

所以他们只能继续闷在家里当宅男。

琼恩九岁的时候,田伯光那套东西差不多该学的也都学会了。这一天,老家伙把琼恩叫到房间里,说要传授最后一项功夫,乃是他压箱底的绝技。

琼恩很好奇,也很期待。能被田伯光称为压箱底绝技的本事,应该非同寻常吧。

结果是大失所望。

※※※

其实田伯光最后这一手并不差劲,公允地说,其实是非常好。

但确确实实令琼恩大失所望。

“这本功夫叫做采玉诀,乃是我田家不传之秘,”老家伙唾沫四溅,“只要练成这本功夫,淫贼的道路就会越走越宽,越走越顺利,让你最终成为古往今来天下第一采花大盗。”

听起来很激动人心。

“采玉诀,上古轩辕黄帝所传,其妙用无穷,不可胜言。小则可以夜御群女,连战不疲;大则可以延年益寿,容颜久驻;乃至如轩辕黄帝一般百日飞升,成神登仙,也并非不可能。”

说了半天,还是没触及实质,老家伙卖大力丸的功夫不错……不过,采玉诀?这名字听起来似乎好淫荡的感觉?还“轩辕黄帝所传”——据琼恩所知,挂在这位老祖宗名下的著作一大堆,除了医学典籍黄帝内经之外,似乎还有很多阴阳交欢之术......

再联系面前这位猥琐老头的身份,琼恩大概能猜到这采玉诀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

果然不出所料。

被田伯光吹得神乎其神的采玉诀,其实就是种采阴补阳之术。淫贼么,有一项专业技能,就是能在和女**欢时吸取真阴,补益自身,能够夜御多女,久战不疲,反而越战越勇,精神焕发。这本事其实对于帝王最为实用,他们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以及无数宫女。

但采阴补阳之术,田伯光早就已经教过琼恩,只是没找到机会实践罢了,现在却搬出这“采玉诀”,吹得神乎其神,又是什么东西?

原来,这采玉诀和普通的采阴补阳之术不同,它采摄的并非女性真阴,而是内功。

这是一种专门针对身有内功的女子的采补术。

据田伯光说,练成这采玉诀,以后只要和身有内功的女子交合,就能吸取对方的功力,化为己用——说得更简单点,这就是种淫荡版的吸星大法,北冥神功。

吸星大法和北冥神功,应该可以称得上是至高武学了。按金庸描述,任我行倚仗吸星大法横行天下,无人能制;段誉*着北冥神功,居然从一个文弱书生速成绝顶高手。唯一比它们更强悍的,只怕就只有葵花宝典这种太监才愿意练的功夫了。

不仅如此,对于琼恩这种武学废柴来说,这门功夫比什么葵花宝典六脉神剑降龙十八掌易筋经都有用。别的功夫再厉害,总也要内功足够才能练,才有效果,就算把六脉神剑的剑谱摆在他面前,指尖逼不出剑气又能怎么办;把降龙十八掌的诀窍告诉他,一掌打出来毫无力道,依然只能吹熄蜡烛。吸星大法北冥神功这种阴险功夫就不同了,就算自身再差,只要吸别人的,就能速成高手,至少是内功高手,看段誉就知道。而内功一强,再粗浅的招式也能有杀伤力,不信可以去聚贤庄问打太祖长拳的萧峰。

如此说来的话,田伯光把这门功夫称为压箱底的绝技,倒也名副其实。武林中女侠众多,先推倒功夫差的,等内力强了再推倒功夫高的,循序渐进,只要机灵点,运气好点,不难成为一代大高手,不,一代大淫贼。

然而,问题是……这里是托瑞尔星球,不是地球,是幽影界中的阴魂城,不是中国明朝的武林江湖,哪来的女侠让琼恩吸内功呢……

作为一个网络小说资深读者,加上这九年来的观察总结,琼恩可以非常确定一件事:在这个世界里,压根就没有内力这种东西。如果按武侠小说的分类,那么可以说这个世界里的武者,练的全都是外功,根本就不练什么内功。

这…这神乎其神的采玉诀,不就等于是个屠龙术么。

※※※

正当琼恩以为空欢喜一场的时候,老家伙又说话了。

“非也非也。”

“*,说话就好好说,学什么包不同。”琼恩暗自腹诽,但还是不得不客客气气地问:“师父此话何解?”

老淫贼很得意,说出一番道理来,却差点没把琼恩给笑翻了。

原来田伯光莫明其妙穿越到这奇幻世界来,又被扔到这七十多岁老头的身体里,实在是郁闷得无以复加。不过武功虽然全没了,眼光总还在,一个人有没有练过内功,他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十年的观察,让他也明白这世界,至少这阴魂城里的武者,是根本不练内功,全无内力的。不过同时,他还发现了另外一件事,这让他觉得这采玉诀还是有用武之地的。

“徒弟,告诉你一个大秘密啊,这可是我花十年时间才观察出来的,”老家伙神神秘秘地说,“这里有一种人叫巫师,他们会用巫术。”

正满怀期待的琼恩听到这句话,当时就差点五体投地,摆出一个ORZ的姿势来。这种对他而言是常识的东西,田伯光居然要花十年时间才能观察出来?还当什么大秘密来说?

老家伙没注意琼恩的反应,继续唾沫四溅。他的意思就是说:既然这个世界没有人练内功,那么采玉诀原有的作用自然就无法发挥。但这世界上却有魔法,有巫师(这里的巫师包括巫师、牧师和一切施法者,田伯光分不清楚),那么是不是可以考虑用采玉诀来吸取这些巫师的巫术。

必须说,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创意,唯一可惜的是,如今两人所处的是一个被居民通称为“费伦”的奇幻世界,不是暗黑破坏神世界,不是英雄无敌或者魔法门世界。

田伯光的这个想法,在暗黑破坏神或者英雄无敌这种有魔力,或者说魔法值,俗称蓝条的世界里,或许还有操作可能性,毕竟魔力和内力,还是有类似之处的。但在费伦世界,却根本没有半点可能,因为这根本就是两套完全不同的系统。

虽说琼恩是个武学废柴,练内功练了两年还只是刚刚入门,但基本的原理他总是懂的。内功高强,内力深湛,这是储存在体内的一种能力,练成了就是自己的。

但费伦世界的魔法,则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琼恩虽然还没有实现梦想,成为一名巫师,但阴魂城是魔法帝国耐瑟瑞尔的文明存续,即使是普通平民,也都通晓基础的魔法知识。何况他家就是开法术材料商店的,来来往往的都是巫师,耳濡目染之下,对这个世界的魔法知识已经颇有了解了。

在这个世界,施法者施法,基本都要依*一种叫做“魔法网络”的东西。举例来说,巫师要完成一个魔法,那么他要通过一定的姿势、咒语和施法材料作为激发手段,让自己从遍布世界每个角落的魔法网络之中提取能量,塑型成需要的魔法。高阶巫师和低阶巫师,在自身力量上其实并无多大差别,他们真正令人畏惧的力量,其实都是来自外界的魔法网络,只是高阶巫师比低阶巫师更善于提取,更精通操作,能激发使用更强大的力量罢了。

说到底,内力乃是自身的力量,存于武者自身;魔法却是借助外物之力,施法者只是一个调节或者说转换器,自身其实全无力量。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系统,如何能够类比。

田伯光纵然聪明,毕竟是个明朝人,先天见识的局限,加上穿越过来又是这种倒霉身份,导致他难以正确地理解这个世界的运作法则,从而作出错误的猜想。当然,也因为他武功全失,老迈不堪,没法实践操作,否则抓个女巫师来一试验就知道此路不通,不至于今天还拿来当宝贝跟人炫耀。

总之,琼恩很失望,非常非常失望——直到他看到老家伙拿出另外一样东西。

第九节 遗产

钱,好多好多钱,金灿灿的钱。(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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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今天天色阴暗,冷风飕飕,一看就是要下雨的架势——当然阴魂城里其实从不下雨,但看到面前这么多钱,琼恩顿时觉得今天阳光灿烂万里无云,乃是他穿越以来十年所见过的最好天气,就连面前这个猥琐老头,现在看起来都可爱多了。

“给我的?”勉强按捺住激动,琼恩问老头。

老头咧嘴笑笑,脸上的皱纹拉扯开来。

“我留着有什么用,自然是给你的,”他说,“好歹师徒一场,临走了,总要给徒弟留点东西。”

“临走?”琼恩愣了下,“师父要去哪?”

“阴曹地府啊,就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阎罗王。”

“师父……”

老头子笑,抬手阻止琼恩说下去。

“我不行了,”他感叹,“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也就这几天了……小子,把我和老黄埋一块,以后逢年过节,记得给我烧点纸。”

老黄是他养的那只秃毛狗,已经在去年蹬腿闭眼了。

琼恩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说起来,做田伯光徒弟也两年了,但琼恩心里,其实也没有真把这个师父太放在心上。或许是因为一想起他是那位“不可不戒”田伯光,就实在很难产生敬意的缘故吧。

但说起来……他真的对自己很好啊。

他传授了刀法和内功,虽然因为琼恩天资太差,两年了才刚刚入门;他教了琼恩采玉诀,虽然这是毫无用处的屠龙术;他还教了琼恩一整套淫贼的专业技能,虽然到现在为止还全是空谈,毫无半点实践。

但琼恩还能抱怨什么呢?比起田伯光来,自己实在已经幸运得不能再幸运了。

既没有在二十多岁风华正茂的时候,莫明其妙附体到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身上,而是从婴儿开始,从头活起,等于是额外赚了二十多年的生命。

也没有一下子从个武林高手变成废人,更丧失了作为一个淫贼基本的追求幸福的能力,只能浑浑噩噩混吃等死。好不容易在这异国撞上个同乡,匆匆忙忙把一身所学传授给他,接着就要咽气。

这辈子活得,简直就是一场悲凉的笑话。

琼恩知道,田伯光如果不穿越过来,下场也没好多少。按笑傲江湖记载,他会被当作主角令狐冲的陪衬殴打,被无良秃驴阉割,被逼迫当和尚兼太监,这种生活,对于田伯光来说,只怕也是不堪忍受吧。

难道说,他这辈子就注定了只能是个悲剧,只能这样黯淡收场?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命?

“那么,我的命运又是什么呢?”琼恩在心中沉沉地问着自己。

※※※

田伯光于四天后去世。

他没有子女,也没什么朋友,就算有,这十年来他装哑独居,早也都断绝来往了。琼恩按照他的遗愿,把他和秃毛狗老黄埋在一起,位置在自己父母墓地的旁边。阴魂城里,平民的房屋都是归政府所有,老百姓只是拥有不限时的使用权,如果有子嗣,自然能一直居住下去;如今田伯光死了,他又没有什么直系亲属,所以房屋也就被政府收回,不久就指派了另外一家人住进来。

田伯光留给琼恩的钱,是他——准确地说是他这具身体的前任,以及祖祖辈辈——的全部积蓄,也不多,恰好五十枚金币。加上琼恩和珊嘉这三年来积攒下来的一点钱,现在家中那个柜子里,已经有了一百九十七枚金币。

这个数目绝对精确,因为珊嘉每星期都要拿出来数一次。

还差三枚金币,就能凑够巫师学校的学费了,而今年琼恩九岁,距离十岁还有一年。

似乎一抹曙光渐渐变成晨曦黎明。

※※※

这两年来,琼恩跟随田伯光学艺,这虽然不算是在干什么偷鸡摸狗的坏事,却也决不能光明正大地公之于众,因为涉及到两人的身份来历问题,须得瞒着其他所有人。

否则一旦泄露,还不知道要招来多大的麻烦。如果全阴魂城的人都知道琼恩和田伯光来从异世界穿越来的,那引发的后果,完全超出琼恩的想象能力范围。

或许,会被阴魂城的高层人物抓去实验室里当小白鼠研究?

或许,会被关进动物园里,每人入场收一银币的门票?

算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总之,这件事情是个秘密,决不能让别人知道。就连姐姐珊嘉也不能告诉。

话是这么说,实行起来就比较难。琼恩白天要和珊嘉一起采集材料、开店买卖赚钱,晚上还要等姐姐睡熟了,偷偷溜出来,到田伯光的家里去练什么刀法内功,每天的睡眠都严重不足。虽说为了将来的风光无限,为了能出人头地的梦想,如今勤奋努力一些也是理所应当,但日复一日如此,辛苦且不说,如何不被同床共枕的珊嘉发现,这就是大问题。琼恩自然总是要等珊嘉睡熟了再出门,但倘若小女孩半夜突然醒来,发现琼恩不在身边,势必要寻找,到时候就麻烦了。

若是恢复以前分床而睡的情形,大约会比较有助于保守秘密,但琼恩又贪恋搂抱着姐姐的甜美温柔,舍不得放弃。

偏偏琼恩又被证明是个武学废柴,否则不说别的,只要把点穴功夫练成,每晚出门前点一点珊嘉的昏睡穴,保管她乖乖睡到天亮,半点问题都没有。如今他内力太差,自然不敢胡乱击打珊嘉的穴位,一不小心,很容易让人落下终生残疾的。

当然,要想让珊嘉乖乖熟睡,除了点穴之外,也不是就没有别的方法了。田伯光传授给琼恩的那一套淫贼的本职技能中,很重要的一项就是调配春药。春药是个泛指,并非真的仅仅是**物,也包括什么迷魂香之类的东西,算是蒙汗药的高级版,只要让人吸上两口,立刻呼呼大睡,药效不过,就算天塌地陷了都不会醒。

琼恩学这个挺快,而且材料也不难收集,制作起来也不难,事实上,现在家里就已经偷偷藏了几瓶,但他还是不敢用。迷药这种东西,终究是会损伤身体的,一次两次无妨,长期如此,那肯定会破坏人的神经。就算是安眠药,长期吃对身体也不好,更别说这种效力更强劲的迷香了。

琼恩绝不希望每晚用迷香让珊嘉睡着,结果三年五年之后,发现珊嘉因此变成了痴呆,那可就追悔莫及了。这种危险的事情,是决不能干的。

想来想去,没什么好办法,只好胡说八道一通了。

“那个,姐姐,”琼恩找了个机会,装作无意地说,“你知道么,隔壁那哑巴老伯,以前曾经是个巫师呢?”

“是吗?”珊嘉果然很惊讶。

“嗯,他自己说的……哦,不,是在纸上写给我看的,他自称年轻的时候曾经是个巫师,后来在作战的时候负伤了,不能再当巫师,就回家养老了。”

这故事编得着实拙劣,但也不是完全不着边际的胡扯。阴魂城的各个方面,从政治到经济到军事到文化,一以贯之的理念就是“精英化”。阴魂城的居民不过两万余人,军人就有三千,这三千军人,包括巫师、牧师和战士等等,全都是百战精锐,非同寻常,随便一个拿出来,都不是等闲之辈。

为了保证战斗力,也为了维持城市的运作,阴魂城经常向幽影界中的怪物开战,几乎每年都要派遣军队出去烧杀抢劫。幽影界中的怪物千奇百怪,其中不乏一些近似人类的有些智慧的物种,这些都会被抓来当奴隶,关进各个作坊工场里干活;还有一些则被抓来,训练成坐骑或者助手,比如军队里普遍装备的幽影马,或者特种部门配备的幽影海蛇。至于那些没用的怪物,既不能当奴隶干活,又不能当坐骑载人的,格杀勿论。

年年开战,总难免有损失,有伤亡。阴魂城虽然实力强大,幽影界中的怪物也不是吃素的,不乏有些辣手角色。军人若是战死,自然一了百了;若是残废了,失去战斗力了,就会被踢出军队,回家养老去。

每年巫师学校和牧师神殿都会向军队输送新的毕业生,同样每年都会有军人战死或者退役。

琼恩就拿这个当借口,说隔壁哑巴老伯以前也曾经是个巫师,在军队服役,后来在战斗中重伤,丧失施法能力,于是被打发回家了。

至于“丧失施法能力”到底是指什么……

“姐姐,你没看到他都已经是哑巴了吗?一个巫师成了哑巴,什么咒语都念不出来,军队怎么还会要他。”

“可…..可我好像记得爸爸曾经说过,他是在我们出生那年,走路摔了一跤才突然变哑的,不是因为作战的缘故吧。”

“是么?大概他以前就已经嗓子弄坏了,那次则是完全恶化,彻底哑了……”

反正珊嘉不可能跑去军队里查证核实,琼恩也就信口胡扯,算是勉强把这件事蒙混过去,赶紧转移话题。

“好啦,姐姐,先别管他怎么哑的,有个好消息哦。”

“什么?”

“他说我很有当巫师的天赋,要收我当徒弟,让我每晚去他家学习魔法。”

“可他不是已经哑巴了么,丧失施法能力了……”

“唔,我也估计学不到什么,不过总有些经验可以传授嘛,”琼恩说,“对了姐姐,这事情要保密啊。”

“哦。”

总之,是把这件事情掩饰过去了。因为有了“学习魔法”这个借口,对于琼恩和老头的交往密切,珊嘉自然也就并不在意。甚至后来看到琼恩从老头家拿回一袋金币,珊嘉依然没有说什么,仿佛一切理所当然。这让琼恩在暗自有些奇怪的同时,也大大舒了口气。

最令琼恩高兴的是,珊嘉从来不过问他“学习魔法”的进度如何,成效如何,也从没让他露几手来看看,否则琼恩还真不知道怎么圆谎。总不能对她说实话:“其实,我是穿越过来的,隔壁那老头也是穿越过来的,我每天晚上不是在学魔法,而是在学怎么当淫贼。”

然后万一珊嘉点点头,“嗯,其实我也是穿越过来的……”

那琼恩可就真要囧了。

※※※

田伯光去世后,生活仿佛又恢复到两年前。平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姐弟俩按部就班地经营着小商店,依然卖那些施法材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能攒够钱的。平时空闲时,琼恩就按照田伯光教的内功心法打坐练习,无奈他确确实实是个武学废柴,怎么练都没成效,直到他十岁时,已经足足练了三年的内功,依然连棵小树都不能一掌劈断,而这是轻度弱智郭靖同学都能做到的……

呜呼,每念及此,情何以堪。

三年苦练唯一的成果,是他不怎么需要睡眠了。一般来说,普通人一天要睡上七八小时才能保证有精神,琼恩只需打坐练功,呼吸吐纳上两小时,就能一整天都生龙活虎乱蹦乱跳。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种本事,聊以**。

至于那些淫贼的专业技能,以及所谓的压箱底绝技采玉诀,目前还没有经过任何一次实践检验。琼恩不想冒这个险,尤其是眼看着就要能进入巫师学校的情况下,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琼恩依旧每晚赖在姐姐的床上,依旧在珊嘉睡熟后偷偷褪去她的睡衣,欣赏她洁白无暇的身体,然后抱着她入睡。似乎是贪恋那一份寒夜中彼此拥抱的温暖,珊嘉虽然每天早上醒来都发现自己赤裸着身体,却也从不因此生气,顶多只是嗔怪几句,也就罢了。

女孩子的身体发育,比男孩子要早些。琼恩从七岁长到十岁,身体还没有什么太大变化,珊嘉却已经有些很明显的发育迹象了。她原本身高和琼恩差不多,如今却已经高出半个头,平坦的胸部也开始隆起,臀部变得丰满,越发显得腰肢纤细,盈盈一握。若是偶尔穿上母亲留下的白色套裙,披散长长的黑色秀发,亭亭玉立,已经有几分小女人的味道,再不是那满脸稚气的孩子了。

珊嘉长大了呢……什么时候可以偷吃了呢。琼恩在心里想着,唔,十岁还是未免小了点,再忍几年吧。若是在前世,十四岁以下都是幼女,敢推倒是犯法的。如今阴魂城虽然没有这种法律,但十岁到底还是太小了点。

“等初次成年了再说?估计差不多了。”琼恩盘算着。

阴魂城里的风俗有些奇怪,以十三岁为初次成年,又以十八岁为正式成年,所以人一生就有两个“成年”,据说是耐瑟时代遗留下来的传统,琼恩也是莫名其妙。

总之,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滑过。

一份一份的施法材料从柜台上递过去,一枚一枚的银币铜币接过来,兑换成金币放在柜子里。终于,在DR1368年,也就是琼恩十岁那年的碧草节(四月份和五月份之间的一个节日)上,他成功穿上了黑色的巫师袍,成为阴魂城巫师学校的一年级学生。

第十节 临别的礼物

能进入巫师学校,无论是对于珊嘉还是琼恩来说,都是目标实现了第一步。www.65txt.com在阴魂城这种地方,想要报仇,唯有成为巫师;而琼恩要出人头地,也唯有成为巫师。

当然,这也仅仅才是第一步。

进入巫师学校,并不等于就真正成为了巫师——能毕业的才算正式的巫师,如今不过是学徒罢了,或者最多算是准巫师。

学制五年,能真正毕业的,其实并不多。秉承着阴魂城一贯的“精英化”理念,巫师学校的淘汰率是极高的。

前面说过,巫师学院不论出身,但由于学费昂贵,所以能进来的学生,其实大多也都是巫师世家子弟,上流社会成员。像琼恩这样平民出身的,少之又少,十年八年都未必会有一个。

虽说进巫师学院,当上巫师,对平民来说是改变身份,提高社会地位的良机。但巫师也是分三六九等的,魔法也不是人人都能学的,这东西非常……不,是极其看天赋。巫师学院收了两百金币的学费,并不意味着就一定会给你毕业证书。事实上,五年学制,前四年的每年岁末都要举行期末考试,由阴魂城多位高阶巫师组成的专业委员会,会评定出最差的十名学生,扫地出门,当然学费是不会返还的。如果能不被这四次考试淘汰,还有最后一年更残酷更激烈的毕业考试在等着你——这次将会淘汰掉一半学生。

剩下来的一半学生,其中成绩极其优异的——也就是第一名,可以进入高等学院继续深造;成绩优秀的,也可以去政府里谋求份不错的职位;成绩平平的,也就只好在军队里找份差使混饭吃,或者给高阶巫师打下手。

所以很多平民家庭,虽然也期望能把孩子送进巫师学院,从而摆脱低等身份,跻身上层社会。但两百金币,可不是小数目,很多家庭省吃俭用几辈子,也未必能攒下这笔钱。就算攒下了,万一孩子没魔法天赋,成绩糟糕,送进去也是白搭,反而白白浪费钱。

不过,珊嘉似乎对自己的弟弟很有信心——或者说,如果在姐弟两人中间选一个的话,她觉得琼恩成为优秀巫师的可能性比较大。

“一定要努力哦。”在入学的前一天晚上,姐弟俩躺在床上,珊嘉如此对琼恩说。

“唔,知道啦。”琼恩一边点头回答,一边在偷偷解姐姐睡衣的扣子。

阴魂城实行半军事化管理,巫师学校也差不多。一旦入学,以后就得住校内宿舍,每月的月末允许回家一趟,其余时间,若无特别批准,不得走出学校半步,违者立刻开除。

也就是说,今夜一过,以后琼恩就得独自一人去住宿舍。如今每晚都能抱着漂亮姐姐,以后这待遇就要降低到一月一次了……

这着实让人伤心得很。

作为温柔体贴的姐姐,珊嘉正一遍一遍叮嘱着琼恩各种要注意的事情,全然没有注意自己的睡衣扣子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悄悄解开了几粒。当她霍然惊觉的时候......

(删)

“姐姐,我明天就要去学校了呢。”琼恩将脸贴在珊嘉雪白的脖颈上,轻轻说。

“嗯。”

珊嘉的脖颈非常敏感,感觉到琼恩滚烫的呼吸气息,一阵阵麻痒的感觉触电般流遍全身,身体越发瘫软无力,只能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到学校以后,就没办法这样每晚都抱着姐姐了呢,”琼恩接着说,“所以,在分别之前,要给姐姐留点美好的纪念。”

“什么美好的纪念?”

“我要送给姐姐一个礼物。”

“礼物?什么礼物……唔。”

话还没问完,琼恩已经不由分说地低头吻了上来,挤压着那柔软的唇瓣。珊嘉一惊之下,本能地想把弟弟推开,但她力气太小,又被压在身下,哪里推得开,反倒被抱得更紧了。

父母去世那天夜里,珊嘉生病,发了高烧,琼恩在照顾她的时候,趁机偷偷得到她的初吻。但当时珊嘉并不知晓,以后虽然每晚姐弟俩同枕而眠,肌肤相亲,琼恩也并没有再吻过她。

所以在珊嘉的记忆中,这次才是她的初吻。

精致的小嘴被琼恩火烫的双唇堵住,四片唇瓣紧紧相贴,琼恩用舌尖轻轻撬开姐姐的贝齿,贪婪吸吮她柔软的舌尖,一只手依旧枕在珊嘉的脖颈下,另外一只手则仿佛游蛇一般,在她的身体上缓缓游动,抚摸每一寸肌肤,连最隐秘的地方都不放过。

身体已经开始发育,心理上也渐渐成熟,虽然还称不上真正的女人,却也已经不是天真单纯懵懵懂懂的小孩子了。在琼恩侵袭挑逗下,珊嘉的身体已经诚实地有了反应,她的挣扎力道渐弱,闭著双眸,软绵绵地躺在弟弟怀里,承受著抚摸和亲吻。原本还在努力抵抗的樱唇贝齿,也悄悄放弃了阵地,娇嫩软滑的香舌主动吐出,任由琼恩亲吻吮吸,品尝口中香甜的津液。

不知过了多久,琼恩抬起头,结束了这个长长的深吻。“喜欢吗?姐姐,”他在珊嘉耳边轻轻说,啮咬着女孩圆润如珠的耳垂,这让珊嘉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阵颤抖,“这就是我给姐姐的礼物哦。”

“讨……讨厌!”她撅着嘴,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动着,“一点都不喜欢!”

话虽然是这么说,却没有半分气势,琼恩自然也不当回事,何况小女孩刚才身体的反应,已经诚实地说明了一切。如今所谓的“不喜欢”,明显言不由衷。

“唔,不喜欢啊,”琼恩似乎很沮丧的样子,“本来想给姐姐留个美好纪念的……既然姐姐不喜欢这个礼物——那我再换一个好了。”

“啊……”

不等珊嘉抗议,琼恩再度俯身,这次目标却不是珊嘉的樱唇,而是额头。

他在姐姐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接着亲吻眉毛、鼻尖、脸颊,一路往下,却没有再次亲吻嘴唇。在雪白颀长的脖颈上,他多停留了一点时间,伸出舌尖轻轻地舔着那细嫩柔滑的肌肤。

这里是珊嘉身体的敏感地带,正当她被挑逗得呼吸逐渐急促起来时,琼恩的嘴唇却离开了脖颈,往下吻上肩头,亲吻她精致的锁骨,最后移到胸前。

“姐姐,你胸口被蚊子咬了呢。”

“啊?”

“看,咬了这么大的包——肯定是一只超级超级大的蚊子,还一边咬一口,对称的。”

琼恩伸手揉捏着珊嘉胸前的两团软肉,调笑着。十岁的小女孩,虽然还没有发育完全,但握在手中,也已经有满盈欲溢的感觉了。不知道完全成熟之后,又是怎样的诱人呢。

“哇,姐姐,原来还不止两个包呢,”琼恩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原来是四个包啊。”

他低下头,含住一颗粉红色的乳尖,湿润的舌尖绕着小巧的粉色乳晕打圈。未经人事的少女,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挑逗,珊嘉双眸微闭,口中发出无意识的轻吟,乳尖也渐渐变得坚硬起来,仿佛蓓蕾般的小小樱桃,口感坚硬饱实。

“姐姐,为什么是一个大的白包上面,又被咬了一个小的红包呢……”琼恩一边品尝着姐姐的美乳,一边含含糊糊地说,“我知道了,这肯定是被一对蚊子母女咬的。”

“什…什么蚊子母女……”

“就是一只蚊子妈妈,带着蚊子女儿,一起在姐姐胸口咬的啊。”

“什么……”

“只有母蚊子才咬人,公蚊子不咬人的,”琼恩向姐姐普及着生物知识,“至于为什么说是母女两个,姐姐你看,这下面是一个大的包,上面还有一个红色的小的包……”他伸出舌尖舔弄着那粉红色的蓓蕾,“一看就知道,肯定是蚊子妈妈带着女儿出来实习,看见姐姐了,然后蚊子妈妈先上来做示范,咬了个大包,然后让女儿上来练习,于是蚊子女儿就在大包上又咬了个小包,这叫母女连环包……”

“坏…坏蛋!”

(全删!)

淫糜而诱人的景象,相信没有任何男人能忍耐得住,琼恩感觉下体已经勃然而起。“忍耐,忍耐!”他在心中告诫着自己,最美味的果子,自然要留到最成熟的时候品尝才比较好,虽然要再多忍耐几年,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一个人如果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那也不用指望能成就什么事业了。

珊嘉如此才十岁,身体也才初步发育,虽然已经有了几分女人味道,终究还是个孩子,贸然侵犯的话,只怕也品尝不到多少乐趣,反而是伤害、痛楚更多一些。更何况,男孩子的身体发育得更晚,琼恩虽然有着前世加今世一共三十余年的人生经验,也不乏和女人上床的实践经验和理论素养,更有一代大淫贼田伯光的亲自点拨,但要他用现在这具十岁小男孩的身体去推倒姐姐……虽说也不是不行,终究不够完美。

推倒姐姐,这是琼恩一直以来的梦想。如今既然有机会实现这个梦想,就决不能草草完事,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终生无憾。

今晚,他只想给珊嘉留个难忘的礼物。真正的合体欢好,还是等时机成熟了再说吧。更何况,琼恩所想要的,并不仅仅是进入姐姐的身体,痛痛快快地发泄欲望那么简单——欲望是很容易满足的东西,情爱却难,如果姐姐不能爱上自己,不是心甘情愿地做自己的情人,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姐弟俩从小在一起,感情甚好,自从父母去世后,两人相依为命,日则同出,夜则同眠,几乎是朝夕相处,形影不离。他们又没有什么别的亲人,也没什么朋友,彼此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心怀鬼胎的琼恩,对珊嘉自然一直是爱恋的,而珊嘉对琼恩,也非常喜欢。

但这种喜欢,终究不是爱恋。

当然,十岁的小女孩,大约还不能理解什么是真正的爱情——没关系,琼恩可以慢慢等。身为一个完美主义者,必要的忍耐和等待,是无可避免的。

他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姐姐,同时还要是妻子,是情人,是朋友。

(全删)

不知过了多久,小女孩方才悠悠醒来。发现琼恩已经爬上来,将她抱在怀中。“坏蛋……欺负姐姐……”她有气无力地捶打着,“刚才到底在干什么……”

“送给姐姐的礼物啊,”琼恩说,“喜欢吗?”

“可是好奇怪的感觉……”

“喜欢不喜欢?”琼恩逼问。

“不……不喜欢!”

“还是不喜欢?那只好再换一种了。”琼恩若有所思地说,手掌又在珊嘉身上移动,吓得小女孩连忙改口。

“喜欢……喜欢就是了。”

“唔,这还差不多。”

琼恩伸手扯过一块方巾,仔细擦拭着珊嘉下体的泛滥洪水。小女孩刚才经历了人生的第一次高潮,此时全身酥软,连一丝一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他摆布。“坏蛋……怎么能对姐姐做这么奇怪的事情……”她不依不饶地说。

“奇怪的事情?没有啊,哪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刚才你舔我那里……还不是奇怪的事情……老实招供,从哪里学来的?”

“哦,这个啊……是以前我们隔壁那哑巴老伯告诉我的,他说这样可以让女孩子消除疲劳,做个好梦。我看姐姐白天工作那么辛苦,所以……”

反正田伯光已经死了,把什么责任都推到他头上,正可谓是死无对证。珊嘉其实也迷迷糊糊,虽然本能地觉得这样不对,但到底哪里不对,却也说不上来。而且…..刚才真的很舒服啊,尤其是最后那一刹那,仿佛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似的。

“以后……不许再这样欺负姐姐了,知不知道。”

“为什么啊,我看姐姐很喜欢啊。”

“反正就是不许啦,很奇怪的……”

“唔。”

漫不经心地答应着,琼恩自然不会把这样的要求真当回事。不过,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今晚给珊嘉留下的纪念,应该也足够了。和往日一样,怀里抱着赤裸的姐姐,琼恩沉沉睡去。

(删节些,这种程度估计差不多了吧)

第十一节 简单的入学

第二天一早,琼恩背着包裹,带着一些简单的随身物品,走进巫师学校。www.65txt.com重重的铁门从身后悄无声息地关上,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关进了集中营。

读书上学,对他来说自然并不陌生,不过奇幻世界的巫师学校,显然和地球上的大学非常不同。如果要勉强来说的话,哈利波特的故事里,也有巫师学校,倒是和此处有几分相像。

必须说,两百金币的学费虽然昂贵,却也真没白花。巫师学校中,每个学生都拥有一个单独的宿舍,包括卧室、会客厅和卫生间;到了三年级,还能拥有独立的实验室。

一日三餐都是食堂免费供应,几十种菜肴任由选择。学生在校期间,必须穿统一的制服——也就是巫师袍了,费用同样已经包含在那两百金币的学费里。琼恩刚进学校,就被发了五套黑色的巫师长袍,五套灰色的斗篷。

这种发给一年级学生的巫师袍,自然不会是什么上等货色,剪裁工艺虽然不错,却没有附着任何强化或者祝福魔法。比起普通的长袍,最特别的地方就是它的内侧,密密麻麻缝着几十个小口袋。

这些小口袋,都是用来装法术材料用的。

这世界上的魔法,分神术和奥术。巫师所修习的奥术,绝大多数都要借助一定的施法材料作为媒介才能顺利施展,唯有极少数是例外。

所以巫师出门,尤其是要去冒险或者作战,素来都是准备好一大堆材料,分门别类,仔细装在巫师袍内侧的小口袋里。哪种材料放哪个口袋,这自然看个人习惯,但所有巫师都必须牢牢记住自己放材料的位置,否则万一战斗中要施某个魔法,探手入怀结果一把抓错了法术材料,那就呜呼哀哉,等着被对手轰杀吧。

巫师的基本功之一,就是要能在最快时间内,从长袍内侧的几十个口袋中,准确取出需要的材料。真正在实战中,生死往往决于一瞬,拼的就是速度。谁能抢先取出材料,完成魔法,谁就更有可能活下来。

既然是巫师学校,发给学生的,自然不仅仅是巫师袍,还包括法杖和魔法书。

所谓法杖,其实也不过就是一根橡木制作的短棍,大约有半人高。和巫师袍一样,发给一年级学生的东西,不会是什么上等货色。和琼恩以前看过的很多奇幻小说不同,这个世界中,法杖对巫师施法而言并不是什么必备工具。记得在哈利波特的故事里,巫师一旦没有法杖在手,纵然有天大的法力也无从施展;但在这个世界里,喜欢空手施法的巫师多得是。当然,学校还是按惯例,给每个学生都发了一根。

魔法书对于巫师而言,却是施法的必备工具——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准备魔法的必备工具。在这个世界里,巫师想要施法,都是要事先准备好的。没有魔法书,巫师就无法与魔法网络取得联结,无法从网络中提取力量,准备魔法。

对于巫师来说,魔法书就是一柄和魔法网络联结的钥匙,当然,并非唯一的钥匙。

穿上黑色的巫师袍,手持法杖,怀中揣着魔法书,琼恩在镜子里自我照照,“唔,似乎有几分巫师的样子了。”

行头配备完成,接下来,就是紧张的学习了。

※※※

一年级学生,要学习的主要是魔法的基础原理,以及巫师的基本功训练。课程包括魔法史、元素学、魔药学、位面学、魔法力学原理之类,五花八门,千奇百怪。好在大多都是基础知识,真正深奥的部分,要等以后再教,学起来倒也不如何艰难。

真正麻烦的,在于《龙语学》。

在这个世界,巫师的咒语都是用龙语,因为龙是天生就拥有施法能力的种族,它们的语言天然含有与魔网沟通的力量。若不能精通龙语,自然谈不上成为一名巫师。

琼恩在学习语言这方面,虽然说不上多么天赋超人,却也还算可以。但龙语着实是精深奥妙——语法规则极度复杂,词汇又超级多,因为是龙的语言,所以很多单词的发音还超级古怪拗口,简直就不是人类的声带能发出来的。

琼恩的同学们,个个都是巫师世家出来的,从小耳濡目染,基础比琼恩要扎实得多。而且说句实话,论资质,论奥术天赋,琼恩也确实并不算多么出色,在同学中也不过就是中等水准。如果他看得没错,同学之中,甚至还有几个术士。

所谓术士,就是和龙一样,天赋就有施法能力的家伙。据说拥有龙的血脉者,或者神祗的后裔,往往会出现术士。阴魂城的巫师们彼此联姻,一代又一代的血统累积,也有可能突然某一代诞生出这种天才来,感觉像是基因突变。

其实要纯论聪明才智,术士也未必就多么优异,甚至仅和普通人差不多,但他们却是天生的奥法材料——他们天生就会说龙语,天生就能感觉到魔法网络的存在,稍加训练就能联结到魔法网络,从中提取力量,而且无需借助魔法书作为钥匙。

当然,天赋异禀,并不代表就一定会有杰出成就。须知纵然有再高明的天赋,如若不经过后天的刻苦训练,照样也只能“泯然众人矣”。而且术士也是有其缺陷的,他们大多都过于感性,不善控制自己情绪,在理性思维和逻辑分析能力上往往不足——有句很刻薄的话,术士就像女人。

以阴魂城一贯的“精英化”理念,纵然是天赋异禀的术士,也要送进巫师学校来,和其他人一样接受严格的系统化训练。

不管怎么说,天生通晓龙语,天生亲近魔网,这都是非常大的优势——尤其在初期阶段,实在是占了很大的便宜。

幸好勤能补拙。

虽然琼恩修习内功的成绩不佳,但三年的刻苦锻炼,总也不是全然没有效用。别人一天至少要睡眠八小时,否则肯定会被那坚涩拗口的龙语给弄得晕头胀脑,琼恩却只需运功调息两小时,就能保持头脑清明,学习效率还更高。

*着每天比别人多这六小时的学习时间,琼恩虽然基础欠缺,资质也不算上等,成绩却还一直不错。

第十二节 姐姐

入学第一个月的最后一天,琼恩终于盼到了期待已久的假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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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师学校的学生,一律必须住校,平时若无特别允许,不准踏出学校一步——而且,没有寒暑假这种东西。

唯一的放风时间,是每个月的最后一日,可以走出校门,自由活动。

对于琼恩来说,这就意味着:在毕业之前的五年内,他每个月只有这一天,能看到珊嘉了。在其余时间里,他都必须面对那些生涩拗口的咒文、稀奇古怪的法术材料和脸总是板得如死人般的教授们,当然,还有那些彼此冷冷淡淡,基本从不搭腔的同学。

琼恩来自一个小商人家庭,这在等级森严的阴魂城中,是一种极大的劣势,这让他和他的同学们,很难相处融洽。

所以这一天,对他来说就格外的珍贵。

珊嘉知道他今天要回来,早早已经准备了丰盛的午餐。自从父母去世后,珊嘉就承担起了为家人——其实也就是姐弟两人——准备一日三餐的重任,她确实是很聪明的女孩,在厨艺上进步神速,往往能无师自通地做出格外美味的餐点来。琼恩原本打算跟着帮姐姐的忙,但事实证明,他在厨房里唯一的作用,就是碍手碍脚添麻烦。

坐在餐桌前,听珊嘉柔声询问学校里的情况,仿佛真像个大姐姐在关心弟弟一样,琼恩心头突然涌起一股很温暖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难用言语来形容,不过,却可以用行动来表达。

他伸过头,快如闪电地在珊嘉脸颊上亲了一下。

珊嘉被他突然袭击,怔了一下,都忘了正准备要说的话,看着琼恩,突然笑了一笑,伸手拍拍他的头。“小坏蛋,就会欺负姐姐。”

“哪有,”琼恩说,“因为很久没看到姐姐了,所以很想念嘛。忍不住就亲一下。”

“也没有很久吧,才一个月。”

“已经很久了啊,”琼恩说,“好像都过了十年那么久了。”

自出生,姐弟两人就在一起,朝夕相处形影不离,从没分开过一日。如今骤然分别,虽然一个月确实不算长,但感觉却仿佛极为漫漫无期。

“过了今天,就又有一个月不能见到姐姐了呢。”琼恩说,看着珊嘉。

珊嘉也有些黯然。毕竟,自从父母去世,他们在阴魂城里又没有其他亲人,也没什么朋友,姐弟俩相依为命,彼此就是最亲近的倚*。

“在学校乖乖的。”她最后说。

※※※

晚上,趁珊嘉去浴室洗澡的时候,琼恩像往日一样,又提前钻到珊嘉的床上去,躲进被子,等待着小女孩回来。

不过……似乎有些意外。

珊嘉从浴室出来,用毛巾擦拭着长长的头发,一边走进卧室。一眼看见被窝里的隆起,知道琼恩又躲在里面,摇了摇头,用手隔着被子重重一拍。

“出来啦。”

琼恩探出头来。“姐姐。”

“回自己床上睡去。”珊嘉说。

“为……为什么?”

简直是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琼恩自然不能接受。要知道,这一个月来,他独自一人躺在学校的宿舍里,虽然床铺柔软,被褥洁净,但却怎么也睡不着,总是失眠,就因为怀里空荡荡的,少了个香软温暖的女孩。

好不容易盼来了月末,可以回到家里,重温美梦……

“因为我们都长大了啊,”珊嘉说,“长大了,就不能再睡在一起了。”

“哪有这种说法,”琼恩抗议,“我…我喜欢姐姐啊。”

“我也喜欢你啊,可确实都长大了嘛,不方便呀。”

“哪有什么不方便…..我知道了,肯定是姐姐不喜欢我啦,肯定是!就是!”

倚仗着十岁小男孩的身份,琼恩开始撒娇,虽说恶心了点……不过好像很有效。

“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不喜欢你了……”

“就是不喜欢了,你看,以前每天晚上姐姐都让我抱着的,现在每个月才这么一天,姐姐都不干……”

“以前你还小嘛。现在都进学校了,是个小巫师了,怎么还能赖在姐姐床上。”

“哪有法律规定巫师就不能抱着姐姐的……而且才过了一个月而已,怎么待遇就降低了这么多,不行!不行!不行!”

琼恩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在床上打滚耍赖。面对蛮不讲理的弟弟,珊嘉无可奈何地做出了妥协。

“好啦好啦,怕了你啦。一起睡可以,不过不准再对我做奇怪的事情,知不知道。”

“什么是奇怪的事情啊?”琼恩继续装作天真无邪。

“就是你上次……坏蛋,再这样我把你丢窗子外面去!”

“哇,外面很冷的,会感冒的。”

“所以你老实点!不然把你扔外面,明天早上起来就冻成冰块了。”

珊嘉尽可能地板起脸,摆出威严的样子,然而嘴角却是掩不住的笑意。

“哦,知道了。”

总算是得到了相对满意的结果,琼恩乖乖地答应着,趁珊嘉不注意,从被窝里伸出手一拉,把正在擦头发的姐姐拽到床上来。

“姐姐,很晚了,该睡觉啦。”

怀里抱着漂亮姐姐,闻着熟悉的奶香气,感觉又回到了从前。琼恩心满意足地长叹了口气,“姐姐,我好想你。”

珊嘉轻轻微笑,“我也想你啊,小家伙,也不知道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天天都担心你呢。”

虽然说是说姐弟,但其实是同日同时出生,谁大谁小还真说不准……不过,珊嘉一直以大姐姐自居,喜欢叫琼恩“小家伙”,这么多年来都是如此,早习惯了。琼恩也乐得装可爱。

“还行啦,就是想姐姐,想得厉害。”

“唔,乖,睡吧,我困了。”

珊嘉似乎有些疲倦,很快就睡着了。十岁的小女孩,要支撑一个家,确实很辛苦。以前还有琼恩帮忙,如今就只能*自己一个人了,家里的,商店里的,家务、做饭、采集材料、加工、出售,所有事情全都是一个人操持,忙得不可开交。

路灯的清光从窗外柔柔透入,珊嘉的脸隐藏在阴影中,是那样的秀美而恬静,眉宇之间却微微透出刚强坚毅的英气,那是多年独立生活磨炼出来的。琼恩在黑暗中坐起身来,看着熟睡的姐姐,微微皱眉。

原本还打算今晚再好好挑逗珊嘉,让小女孩再次享受到甜美的高潮呢。如今看来,是不太可能了,珊嘉的态度,看起来很坚决,琼恩不愿意直接违拗她的意思。

正如珊嘉所说,他们是姐弟……姐弟交合,是为**,这在任何文明社会中,都是决不会被容忍的。在琼恩穿越前的世界里,无论中国外国,无论古代现代,只要是文明开化的社会,无不严禁**。在如今这个叫费伦的奇幻世界里,这条道德准则同样有效。

琼恩很清楚,阴魂城不是什么良善之地,严谨秩序的外表下,不知隐藏着多少邪恶的行径勾当。但即便是阴魂城,也决不会容忍姐弟**。

但琼恩喜欢珊嘉。

珊嘉今天说的话,虽然突然,却也在意料之中。虽然因为父母早逝,又没有什么长辈教育,小女孩对这些道德人伦并不十分清楚,但她也本能地感觉到:姐姐和弟弟,这么亲密是不合适的,超出了应有的界限。尤其是那种“奇怪的事情”,更是不应该做的。

这是瞒不过去的,随着年岁增长,珊嘉自然会越来越明白,姐弟之间,是不能如普通男女那样爱恋亲密的,这为社会全体所不容。虽然她现在还不十分清楚,但这是迟早的事情。

当然,话又说回来,也正是因为姐弟恋是**,所以才格外有禁忌的快感吧。否则的话,爱上自己的姐姐,和爱上别的女子,又有什么差别了。

总之,这很头疼啊。

琼恩叹了口气,低头在姐姐的脸上亲了一下。“无论如何,我也要得到你。”他低低地说,钻进被窝,揽着珊嘉的腰肢,柔软温暖的女孩身体抱在怀中,一种非常安心的感觉笼罩全身,仿佛这一个月来的紧张、期待、烦躁不安都被安抚下来。很快,他也沉沉睡去了。

第十三节 意外的失望

巫师学校里的功课非常繁重,基础薄弱的琼恩为了跟上学业进度,加上突然少了珊嘉在怀抱里的空虚感,导致他基本就没有真正地睡眠过。www.65txt.com每天上床比别人晚,起床比别人早,全*一点粗浅的内功支撑着。

如今回到家中,躺在熟悉的床上,抱着漂亮姐姐,终于可以安安心心踏踏实实睡个好觉了。

据田伯光说,内功练到高深的境界,人纵然想酣睡都睡不着,因为内息会自动运转,让人变得无比清醒,当然琼恩距离这种境界差了十万八千里,以他的天赋,估计是一辈子也练不到了。想到这一点,琼恩就有些庆幸自己不是个武学天才,否则万一真练到这种程度,那反倒是大大的头疼。人生在世,连睡懒觉都不成,活着岂不少了一大乐趣。

对于人来说,睡觉不仅仅是消除疲倦恢复精力的手段,更是一种莫大的享受。柔软的床铺、温暖的被褥……还有怀中的温香软玉,粉嫩美人,这才真正是温柔乡啊。

当琼恩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窗外还只有一抹微微亮色,显示此时大约是早上五点钟。

珊嘉还在熟睡中,不知何时整个人都已经蜷缩进了琼恩的怀里,大约是因为觉得这里比较温暖的缘故。她穿着粉红色的睡衣,脸贴在琼恩胸口,看起来就像一只温顺乖巧的小猫。

琼恩怕把她惊醒,也不敢动弹,虽然醒来,也只能静静地躺着,观赏漂亮姐姐的睡姿。好在时间还早,只要在八点钟之前赶回学校就行,不必着急。

从这个角度看起来,只能看到小女孩的背面。珊嘉的头发很长,而且又细又直,是那种最纯正的黑色,披散下来,仿佛流泻的瀑布,其间隐约露出雪白粉嫩的脖颈和肩头肌肤,着实诱人。可惜穿着睡衣,遮掩了大部分春光,否则就能看到女孩光洁莹玉的后背,曲线迷人的纤腰丰臀,笔挺修长的玉腿,那情形想必更加令人心神动摇,不能自已。

琼恩后悔自己昨晚怎么忘了把珊嘉的睡衣脱下来,真是太失策了。

正懊悔间,珊嘉迷迷糊糊地动了一动,翻了个身,背对着琼恩,继续熟睡。就在她翻身的时候,琼恩眼角余光,却瞥见小女孩的胸口,仿佛有两团粉白嫩肉从睡衣里弹出,以及那隐隐约约的两点嫣红,可以肯定绝不是错觉。

他小心翼翼地侧身,探头过去一看,原来是睡衣胸前的扣子,不知何时已经松了几颗,露出里面的诱人春色。

“唔,睡着了都这么勾引人……受不了了!”

早就觊觎姐姐身体已久的琼恩,哪里还受得了这种无声的诱惑,强行按捺住心头的激动,轻轻将珊嘉扳过来,让她平躺在床上。小女孩迷迷糊糊地唔了几声,仿佛是在抗议有人打扰她的美梦,但并没有醒。

“唔,又在主动勾引我……那我就满足你的要求吧。”

把责任全都推到熟睡的小女孩身上,琼恩心安理得地开始进一步侵犯姐姐。

※※※

“姐姐,对不起……我……”

虽然是很真诚地想道歉,但却发现话根本说不下去。事情已经做了,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处。在琼恩心中,珊嘉是完美无暇的存在,他不愿意违拗珊嘉的意思,不愿意惹珊嘉生气,可是自己刚才,确确实实就是趁姐姐睡着在偷偷欺负她呢。

总不能对珊嘉说:“姐姐,因为你的身体太美了,我经受不住诱惑……”

这种话说出来,只怕会让小女孩更加生气吧。

虽说琼恩并不缺乏和女友相处的经验,但此时似乎全都用不上。只能赶紧钻上来,手足无措地抱着姐姐,帮她擦拭眼角的泪水。

“姐姐,我……我只是喜欢姐姐,所以想让姐姐像上次那样再舒服一回啦……”琼恩努力寻找着说词,“因为,因为看姐姐上次真的很喜欢很舒服的样子嘛……所以就……姐姐别生气了好不好……”

正语无伦次地做着解释,冷不防被一双雪白的玉臂搂住脖颈,准备要说的话也被愕然打断。珊嘉将红晕滚烫的小脸蛋贴在弟弟颈窝里,闭着眼睛羞道:“反正……以后再也不许这样欺负姐姐了,知不知道。”

“唔……”

“以后都不许了……”

“唔……”

“今天……从明天开始,以后都不许再这样欺负姐姐。”

“唔……”

呆呆地答应了两声,看着珊嘉那害羞的模样,琼恩突然恍然大悟过来,“从明天开始”——这意思岂不就是说……

他低下头,在姐姐秀丽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嗯,我知道了。”

知道了,并不等于答应了,这完全是两个根本不同的概念,不过珊嘉此时显然也顾不上计较这些。天生的敏感体质,让她很容易被挑逗起情欲,而已经尝过一次那销魂荡魄的滋味,就再也难以断然放弃。

就今天这一次……就这最后一次……

从理智上来说,这种想法极度危险而且绝对错误。既然已经认识到和弟弟的这种过度亲密是不应该的,那么就应该立刻决然斩断,万万不能抱有“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的侥幸想法。须知肉体的快感,便如毒品一般会让人上瘾,现在看起来是只稍稍的退却,往往就预示着最终的沉沦和万劫不复。

以珊嘉的聪慧,自然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昨天晚上的态度,也充分说明了这点。但人终究不是完全理智的机械,总是需要给自己一些放纵和逃避的借口,虽然是天生英锐刚毅的女孩,为了复仇而努力着,从小就承当起家庭的重任,总是以坚强的姐姐面貌出现。但归根到底,她还只是个十岁的小孩子。

不过,对于琼恩来说,这正是他所期望的吧。

正准备进一步动作,放在女孩下体的手指上,突然......

他霍然惊醒,连忙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察看。已经被逗得晕晕沉沉的姐姐感觉那滚烫的手指突然停下来,神智略略恢复,半睁开眼,看着琼恩。

“怎么啦。”

琼恩看着自己的手指,那上面沾着一些暗红色的液体,珊嘉那双修长玉腿根部之间,也隐隐约约看到一些暗红色,空气中微微传来一点血腥气。

珊嘉也看到了琼恩手指上的血迹,她吓了一大跳,惊慌失措地坐起身来,“啊!这……怎么……”

琼恩没有她这样惊诧,因为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心中实在很失望就是了。

作为女孩子,迟早有这一天,这是成熟发育的标志。自今日开始,以后的每个月,都要经历这类似的场景呢,除非怀孕。

琼恩抱着姐姐,亲吻她惊慌失色的脸蛋,“没事,姐姐,没事,别怕,”他说,“你来月经了。”

第十四节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对于珊嘉来说,这是个好消息,标志着她正式从孩子成长为女孩——当然离女人还差了一些。(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但对于琼恩来说,这个消息就糟透了。

因为在通常情况下,女孩子的这种事情,是定期而且很准时的。既然这次是在月末月初的时候,那么只要不出什么意外,下一月的这个时候,同样的情景便依旧要重演。

而琼恩的麻烦就在于……每个月,他只有这一天假期。

这是校规。

琼恩很想痛骂当年制定这道校规的人,但他不敢,因为这校规是阴魂城主制定的……

阴魂城从建立至今,大约两千年,来幽影界定居也已经有一千七百余年了。在这两千年中,阴魂城主这个词,所指的都是某个特定的人。

一个活了两千多年的老人。

阴魂城主,名字是泰拉曼特-坦舒尔,阴魂城的创建者和统治者。他曾是魔法帝国耐瑟瑞尔的大奥术师,一手创建了这座能漂浮在空中的城市——当然,耐瑟时代的浮空城很多,只要是大奥术师,基本人人都有一座。并且,也是他研究出穿梭位面的强大魔法,把整座城市移动到幽影界,因此恰好躲过了耐瑟帝国陨灭的劫难。

在幽影界中,泰拉曼特继续统治着阴魂城。身为强大的巫师,他使用了某种方法,近乎无限地延长了自己的寿命,以至于直到两千年后的今天,他依旧能稳稳地坐在城主的宝座上,俯视着他的臣民。

这种近乎无限延长寿命的方法,同样也被他的十二个儿子所使用。阴魂城主的十二个儿子,都生于阴魂城来到幽影界之前,耐瑟帝国还存在的时候,也就是说,他们同样都至少已经超过一千七百余岁了。他们辅佐着父亲统治这座阴魂城,分别执掌某项权力,通常被称为阴魂王子。

和父亲一样,十二位阴魂王子,全都极其优秀杰出,无论在魔法,在武技,在学识,在治民理政,还是在权谋机变上,都是第一等的人物。不过很可惜,因为父亲的长寿,阴魂王子们,大约永远只能是“王子”,而非“城主”。

阴魂城主的统治地位,稳固而不可动摇。

阴魂城是个等级极其森严的城市,一层一层的权力位阶累积上去,便如一座金字塔,阴魂城主就是这金字塔的最顶端。在这座城市中,没有任何人能和他比肩,与他相抗。即便是“阴影之厅”的大主教、首席牧师、莎尔女神在阴魂城的最高代言人瑞瓦兰-坦舒尔阁下,也要对阴魂城主恭恭敬敬——至少表面上如此。

当然,听名字就知道,这位莎尔女神的首席牧师,和阴魂城主来自同一个家族。事实上,他正是十二位阴魂王子之一,阴魂城主的长子。以前他自然和父亲一样是个巫师,专心精研奥术精妙,但自从阴魂城进入幽影界后,他便投入暗夜女神的教会,成为阴魂城中的首席大牧师。

和琼恩穿越前所住的地球不同,在这个叫做费伦的奇幻世界中,神祗是真实存在的,他们能赐予神术,能剥夺力量,能护佑信徒,能惩罚冒犯,能显示神迹,能干涉凡间。也正因为如此,在这个世界中,信仰得到空前的强化。阴魂城被封锁在幽影界中,不能返回物质界,所以琼恩也不清楚物质界中其他城市的情况,但至少在阴魂城,人人都是信徒。

阴魂城中只信仰暗夜女神莎尔,人人都是莎尔的信徒。就连琼恩自己和珊嘉,至少名义上都是尊奉莎尔女神的,以前逢年过节,都还要去神殿做祈祷。

这是一个神祗真实存在的世界,这是一个几乎人人都是信徒的世界。

所以在这个世界里,宗教领袖的权威,也高到难以想像的地步。粗略类比起来,近似欧洲中世纪的教皇地位。瑞瓦兰身为首席牧师,女神在阴魂城的最高代言人,拥有无上权威和尊荣。

但瑞瓦兰也不能和阴魂城主相匹敌。

在阴魂城中,所有的居民,除了崇拜暗夜女神外,对这位城主有着同等程度的敬畏。在所有人心目中,阴魂城主是至高无上的领袖,不容冒犯的存在,是一切信心的来源,是价值衡量的裁判,是近似神祗一般的存在。

纵然是琼恩这种穿越者,耳濡目染了十年,到底也沾染了阴魂城的气息,对于阴魂城主的不满,至多是腹诽两句,不敢当真破口大骂。

总之,因为这意料之外的变故,琼恩调教姐姐的计划宣告失败。

手忙脚乱地处理完血渍污迹,两人匆匆起床。吃过早餐后,琼恩赶回学校,总算没有迟早,抢在八点之前冲进校门。

※※※

世界上的事情,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琼恩的担心,果然化为了现实:他每个月月末放假回家,都正撞上珊嘉的“那几天”。小女孩的身体,准时得一塌糊涂。

据说这是身体健康良好的标志……唔,琼恩当然也很希望珊嘉身体健康,不过,还是很沮丧就是了。

更令他沮丧的是,因为这件事,不但调教姐姐的计划完全落空,而且连怀抱着小女孩做个美梦的待遇都被取消了。珊嘉有些轻微的洁癖,总觉得这几天身上不干净,有血腥气,不愿意让弟弟贴近。

“回自己床上睡去,乖。”

“可是我一个人睡会很冷的……”

“骗人,你就像个小火炉。”

“那我要来给姐姐捂着,姐姐身上冷……”

“你太热了,弄得我身上直出汗,不要你了。”

总之,无论琼恩怎么撒娇耍赖,百般恳求,姐姐都坚决地把他踢出被窝,赶下了床。

说实话,以琼恩的力气,如果真要强来,那是轻而易举;就算不用强的,稍稍用些挑情手法,以珊嘉的敏感体质,天生媚骨,要她乖乖屈服投降,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世界上的事情就有这么奇怪,琼恩明明情欲难捺,蠢蠢欲动,但和珊嘉眼光一触,看见姐姐那温柔却坚决的眼神,似乎还有一丝恳求,便再也提不起半点勉强她的念头,只能叹口气,抱着枕头,乖乖回到自己的上铺去。

“晚安,姐姐。”

“唔,晚安。”

好吧,反正是令人伤心得一塌糊涂了。照这形势看来,原本计划的十三岁给姐姐开苞的计划,压根就不可能实现了。除非学校宣布突然全体放假,否则只有等到五年毕业之后,才有机会了。

当然,如果在每年的年末考试中被淘汰掉,那倒是也可以早早卷铺盖回家——不过这样一来,丢脸且不说,珊嘉只怕也要失望透顶。身为男人,如果真混到这一步,不如早早找个墙壁撞死算了,哪里还有脸面再去勾搭姐姐。

既然姐姐这边已经暂时是不太可能有什么进展了,那么倒不妨看看有没有其他优秀目标值得下手。琼恩从上辈子连带这辈子,一共三十余年的生命中,从来就没打算做一个正人君子。这世界上的男人,不,准确地说是雄性生物,哪有不希望三妻四妾后宫成群的。如果有,那一定是圣人,而琼恩绝不打算当圣人。

姐姐自然是最好的——但不等于说这辈子眼睛里就只看着姐姐一个女人了。否则的话,他那么起劲卖力地跟着田伯光学习做什么,只为了一个姐姐,岂不是太浪费精力了么。

只不过,话是这么说,实际操作起来,还真是大有难度呢……

阴魂城倒没有制定什么法律,限定只能一夫一妻,至于男欢女爱,更是个人自由。只要你有本事,勾搭多少美女都没人管——当然,勾搭上别人老婆那是另外一回事。

可是琼恩如今基本等于是被关在巫师学校里,每月唯一的一天假期,还要陪着姐姐。也就是说,他的猎艳范围,就非常之狭小,只能在这座巫师学校里选择。

而巫师学校里……根本就没多少可供选择的余地嘛。

按道理说,巫师也是人,是人就有男有女,阴魂城里好像还没有人妖。既然如此,巫师学校里理当除了男性,还应该有不少女性才对。可说来也真奇怪,阴魂城虽然绝无性别歧视,但女巫师真的很少很少,非常之少,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田伯光以前和琼恩闲聊的时候,曾经表示他对这阴魂城中的女人质量非常失望。琼恩非常理解他这种看法,想想看,以一个中国明朝人的审美观,看到一群金发碧眼高鼻深目的女子,自然会认为她们都是些进化不完全的怪物,或者认为都是罗刹鬼。

琼恩作为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现代人,曾经接受过三个代表和先进性教育,自然不能如田伯光这样没见识没品位。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作为一个优秀的淫贼,要懂得欣赏各种不同女人的美丽之处。

问题是,就算再懂得欣赏,也要至少有足够的基数吧……

以学生而论,巫师学校一共五个年级,平均每年级大约七八十人,去掉那些中途退学的,意外身亡的(学习魔法是很危险的),挂名的,等等等等,一共是三百人左右。

这三百人中,女性最多也只有十余个,也就是说,只占总数的百分之五。

套用琼恩上辈子听到的一句流传大学校园的顺口溜,“本来数量就不多,何况质量又不好”。百分之五的比率,原本就应该让琼恩叹息,而仔细勘探过质量之后,就更让他悲痛欲绝……不,是落荒而逃了。

如果把目光投向教授,那结果更是吓人。虽说琼恩对熟女没太大兴趣,不过强奸美女老师,似乎是每个男学生曾经的梦想。巫师学校里,倒也确实有几个女教授,但是……如果你每天看到的女老师,都是脸色苍白像死人,双目莹莹如鬼火,周身阴气森森似冤魂,伸出袖子的手掌,干枯得皮包骨头……如果这样你都还能提得起邪念,那就着实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景仰之情有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了。

“难道愿意来当巫师的女性,就全是恐龙么?”琼恩愤愤不平。

牢骚归牢骚,不过终究对现实于事无补。反正说来说去,琼恩在巫师学校里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半个可以值得下手的目标。既然如此,那只好先以学业为重,老老实实当个乖学生吧。

时间这东西很古怪,过得慢起来,度日如年都可能,过得快起来,光阴似箭也很正常。暂时放下对珊嘉的觊觎,琼恩埋头学习,转眼之间,一年就过去了。

他虽然说不上资质杰出,但也不差,在同学中也能算是中上等。何况十岁小男孩的躯体里,隐藏的其实是个成年人的灵魂,前世所接受的十几年正规教育,并非全无用处。

那些天文地理生物化学知识,因为换了个世界的缘故,基本算是作废了。这是个有神祗有魔法的奇幻世界,连物理定律只怕都不能完全照搬适用。但至少有一项,还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

数学。

一加一,永远都是等于二,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一样,最多不过把数字换个写法和发音罢了。在中国,就是一二三四,在英国,就是one、two、three、four,在这世界自然也另有写法和发音,但根本的规则是不会变的。

要当巫师,学好数学自然非常必要。虽然从表面看起来,巫师令人畏惧的力量是魔法,和数学似乎没什么关系,但如果一个巫师没有足够的数学基础,那他什么魔法也不可能学成。更别提如果要研究符文、印记之类的魔法,平面几何和解析几何是一定要非常精通的。

就好像在地球,纯粹的数学家,似乎并无什么用处。但无论是火箭上天潜艇入水,或者飞机导弹坦克大炮,或者电脑电视冰箱空调,没有雄厚的数学基础,全都只可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琼恩的数学学得很不错——但真正关键的地方,还不在这里。

数学的真正价值,是在于训练人的思维逻辑能力,而这才是成为一名优秀巫师的最根本要素。

成年人的灵魂和见识,十几年系统化教育培养出来的逻辑分析能力,这些都弥补了他在魔法基础上和其他同学的差距。至于因为多年坚持不懈地修习内功,所以每天只需两个小时的睡眠时间,这就更是极大的优势了。

年末考试,琼恩排在二十名之内。这个成绩自然说不上优异,但也不太差了。至少,他可以继续晋入二年级,学习更加高深的奥术知识,而不是像排名最末的那十个同学一样,灰溜溜卷铺盖滚蛋。

※※※

里面有个小设定,和现实世界有些差异。现实中是28天,但我在小说里假设是30天了........以上,注明一下

第十五节 魔法的学习

冲榜,各位帮忙投几票,多谢

※※※

光阴飞逝,日月如梭,仿佛只是一转眼间,琼恩已经升上五年级了。www.65txt.com

就在前天,他度过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十五岁生日,这一天同样也是珊嘉的生日,不过因为不是假期,他没办法回家和姐姐相聚。

快了,就剩这最后一年了。

一年级的时候,学的还是基础理论,从二年级开始,就正式接触魔法了。琼恩的成绩,也正是从此开始有了更快的进步;尤其是到了四年级,开始进行实战训练,琼恩突飞猛进,在年末考试中,一举取得第四名。

当然,因为每年的淘汰,以及种种意外事故,再加上自行退学等各种原因,如今和他同年级的学生,已经从入学时的一百余名,减少到五十七名了。

等到第五年最后毕业,这个数目至少要再削减掉一半,实际上应该会更多。大概,只有不超过二十个人能够毕业吧。当然,以琼恩现在的成绩,是不必担心被淘汰的问题了。

之所以在四年级成绩突飞猛进,倒并不是因为琼恩很擅长实战——事实上,半点不擅长。他前世基本算是个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这辈子是个安分守己的小商人的孩子,连动手打架都很少,唯一的砍杀经验只存在于游戏和小说里。

这一切依然还是拜他那三脚猫的内功所赐。

巫师学校的课程设置,是比较合理的。第一年基本是纯学基础理论,第二年到第三年,一边学习更高深的理论,一边进行少量的法术训练,掌握一些简单的魔法。升到四年级,还能不被淘汰下去,那么就已经可以算是基本合格的魔法学徒了。

该学的魔法理论,基本都已经烂熟于心,接下来所需要的,就是大量的实践。

也就是训练施法了。

作为巫师学院的四年级学生,一天的标准日程安排是这样的。

在八小时的睡眠之后,早上六点钟,起床。

六点到七点,花一小时时间准备魔法。这世界里的每个巫师都是如此,没有例外。魔法不是简简单单随随便便就能释放的,必须在充足的睡眠之后加上充足的准备——所谓充足的准备,一般都是一小时。当然,这是指通常情况,有些天赋高明或者力量强大的巫师,是可以一定程度上缩短这个时间的。

七点到七点半,早餐。阴魂城是半军事化管理的城市,巫师学院同样实施的是半军事化管理。早晚三餐都是定时定量而且定质供应的,过时不候,当时不吃就等着半天都挨饿吧。

七点半到十一点,大约两个半小时,这是施法训练的时间。学生们在实验室,在操场,在走廊,在墙角,总之一切可能的地方施展早上准备好的魔法,研究、探讨、揣摩、分析比较,详细琢磨施法动作的每个姿势是否正确,咒语的每个音节是否完美,以及自己和魔网的沟通联接是否比昨天更加顺畅一点。

十一点到十一点半,午餐。

午餐之后,大部分学生就自由活动了,但极少数勤勉的学生,则会抓紧时间去睡觉。十一点半到晚上七点半点,又是一个八小时的休息完毕,学生们起床。

七点半到八点,晚餐。

八点到九点,又是一小时的准备魔法。

接下来,在十点钟熄灯睡觉之前,又有一小时的时间,可以供学生们再一次训练自己的施法技巧。

这就是一个标准的四年级学生的一天行程。其中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于那八小时睡眠时间。魔法是非常精微深奥的技艺,要正确地准备魔法,必须要在头脑最清醒的时候,否则极其容易出岔子,连受伤丧命都有可能,所以充足睡眠必须保证,一般人都是八小时睡眠。当然,有些人天生精力旺盛过人,可能睡上六七个小时就足够,但这毕竟是极少数的特例,在巫师这种素来以体质虚弱著称的群体里,那就更是凤毛麟角,可遇不可求,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即使是最最勤奋的学生,一天也仅仅只有两次施法实践训练的机会。而且一天内要强行睡眠十六个小时,这其实是件非常非常困难的事情,违反了正常的生理规律,要想长期坚持如此,必定需要借助一些强力催眠药物——据琼恩观察,四年级年末考试,排名在他前面的那三个家伙,全都是把强力睡眠药当饭吃的。

所谓是药三分毒,这世界上岂有全无副作用的药物?偶尔一次两次也罢了,长期这么玩,肯定大大损伤身体,日后还不知道会埋下多少隐患。这让琼恩想起他以前上高中,临近高考时,很多同学争分夺秒地背书学习,为了节约睡眠时间,于是服用大量提神药物,只要睡上三四个小时,就能保证一天的清醒。如今在阴魂城里,这些同学却是为了能睡着而服药,虽说方式不同,根本目的却是一样,可谓是异曲同工了。

这种用药物强行改变人体正常生理规律的作法,说得直白点,其实就是在透支生命。只是道理人人都懂,真到实际中,自然就有种种无可奈何之处,不得不如此。高考时这么玩,是因为高考对于一个学生来说至关重要,几乎决定了以后一辈子的前途,为此就算折损十年寿命,那也得拼了。巫师学校里的学生这么玩,同样也是因为这次毕业考试,非常非常关键。

如果能取得第一名,那么就有希望晋入更高等、更隐蔽,传说由阴魂城副城主哈杰霍纳先生亲自担任校长的秘密学校进行深造,被传授一些更高明,更精深,更神奇的魔法技艺,自此进入阴魂城真正的权力核心。就算不能夺得第一,至少也要争取拿个好成绩,便有机会进入政府部门供职,或者被某位大巫师青眼看中,收为门徒,从此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倘若只能以普通成绩毕业,那大概就只能去军队里当个低阶军官,甚至是士兵,不知什么时候就在和幽影界怪物的战斗中壮烈牺牲了。如果更差劲点,被毕业考试淘汰了,那就是滚蛋回家,二百金币的学费,五年时间的苦修,就此化为泡影,落个场空,到时候真是欲哭无泪。

竞争如此激烈残酷,就怪不得大家用这种近似自残自杀的方法了。

但琼恩就不一样,别人需要八小时的睡眠,他只需要两小时的呼吸吐纳。所以他每天所拥有的施法实践训练机会,不是两次,而是四次甚至五次。

实践出真知,这话说得对极了。超过同学两倍还多的训练和实践经验,让琼恩迅速从一个菜鸟成为佼佼者。说到底,再高明的奥术天赋,再渊博的家学,终究也敌不过几倍的实践经验啊。

琼恩的同学中,并不缺乏天才——事实上,经过一年又一年的淘汰,如今还能留在学校里的,基本都可以说是天资出众,尤其是能排名前十的家伙,当然琼恩要除外。

这些家伙里,有人天生就能感应到魔法网络的存在,有人听一遍就能记下冗长繁复的咒文,有人看一眼就能模仿完成极其诡异滞碍的施法动作,还有超级变态的,居然能无师自通地就领悟更艰深的魔法,比如去年考试得第一名的那个库肯,简直就不应该还算是人类。

琼恩能以不算多么杰出的资质,力压诸人得到第四名,再次证明了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算了,这都扯到哪里去了。

总之,在心中无数次感谢田伯光之后,琼恩以全年级第四名的身份,踏入了五年级,开始了最后一年的冲刺。

第十六节 初试身手吗?

在亲眼目睹了琼恩的突飞猛进后,那些不苟言笑平常总是板着一张脸的老教授们,也都破例露出微笑,称赞琼恩是他们所见过的进步最快的学生,说他很有当巫师的天赋。www.65txt.com

琼恩心中暗笑,他这算什么有天赋?要是真有天赋,还用得着每晚爬起来那繁杂的、冗长的又拗口的咒语?早就应该是一目十行过眼不忘了。

不管怎么说,教授和同学们看琼恩的眼光都变得温和尊敬,或者是畏惧起来,不再是刚入学时那种根本无足轻重的忽视了。毕竟,在阴魂城,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本,是财富、荣誉和社会地位的来源和保证。以琼恩现在的成绩,只要不出意外,毕业考试就算不能得到第一,进入那传说中的神秘学校,至少也能顺利进入政府部门,一跃成为上流贵族。

没有人愿意得罪这颗未来的新星。

实际上,琼恩怀疑自己成绩飙升的秘密,其实已经有人知晓。别的不说,至少那个负责管理发放法术材料的教授,就应该早就看出几分端倪。

学生在学校里的一切花费,都是免费的,或者说早就包括在学费之中。作为巫师,自然少不得耗费大量的法术材料,虽然不用付钱,却都是要去专门的地方领取的。倒没有数量限制,随便领取多少都可以,但至少是要登记。

那个负责发放法术材料并且登记的教授,虽然看起来是一副木木呆呆的样子,整天脸上僵硬无神,仿佛老年痴呆症患者——但琼恩要真这么以为,那他自己就是个痴呆了。

琼恩可以断言,这个老教授一定早就察觉到自己领取法术材料的分量,比别人要多得多。顺着这条线索推测下去,很容易发觉琼恩的秘密。琼恩甚至怀疑每个学生宿舍里,是不是都安装了类似摄像头之类的魔法设备。

不过这也无所谓,内功的修炼,与拳脚功夫不同,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就算有人暗中监视琼恩的生活,也只会发现他经常往床上一趟,双手平放小腹,一动不动睡去,过了一两个小时,自然就再次醒来,生龙活虎,神采奕奕。

如果被人问起来,琼恩大不了说自己天生就是如此,素来就睡得少,醒得快。这世界上有各种奇怪的家伙,既然有人可以一目十行过眼不忘,有人可以天赋施法无师自通,难道偏偏就不许琼恩精力超级旺盛么。

比起这个问题,琼恩目前考虑最多的,是毕业之后做什么。

整座阴魂城被封锁在幽影界里,不能返回物质界,这诚然很糟糕。如果一辈子只能生活在一个城市,而且还是个阴森森的城市里,那生活就太缺乏乐趣了。不过,阴魂城不能返回物质界,不等于阴魂城里的所有人都不能,琼恩已经知道,力量足够强大的巫师,是完全可以在位面之间穿梭,返回物质界的。

至少像阴魂城主、阴魂王子这种角色,要把整座城市移回物质界是办不到,但要自己单人回去,那是轻而易举。

琼恩很想去物质界看看。

除此之外,最要紧的,自然就是报仇了。当年两个巫师当街决斗,杀死了琼恩的父母,而这正是他进入巫师学校的直接原因。

问题是,四年多前在市场上发生的那场决斗,已经被阴魂城高层列为机密,外人根本无从得知详情。琼恩如今的身份,不过是个还没毕业的学生,连正式的巫师都算不上,再怎么小心打听,还是连仇人的名字都探听不出来,更别谈报仇了。

要想报仇,必须有更高的身份和地位。

无论是去物质界也好,还是报仇也好,都需要有更强的力量,更高的身份地位,否则全是空谈。

而这就需要能在毕业考试中,取得一个良好成绩……最好,是第一名。

这可很难。

必须承认,这世界上确实是有绝顶天才的,纵然身具内功这种近似作弊器的东西也难以匹敌。琼恩上次能取得第四名,已经是很带些侥幸成分了,排在他前面的那三个家伙,一个个实力强劲,要把他们都击败,那可真是超高难度。

真是令人头疼呢。

※※※

一名优秀的巫师,不仅仅需要扎实的理论功底,精妙的魔法技艺,还需要有丰富的实战经验。

有些东西,是在教室和图书馆里永远也学不到的。

在阴魂城,有一种简单的评价巫师实力强弱的标准,就是“能触摸到魔网的第几层。”

巫师的力量,并非自身,而是源自魔网。巫师在充足的休息后准备魔法,精神联结到无所不在的魔法网络,从中提取需要的力量,塑成各种各样的魔法,储备起来,在需要的时候释放。用地球上的例子类比,巫师就像是个火枪手,每天从材料仓库(魔法网络)里,提取需要的材料,配制成各种型号的子弹(魔法),上战场的时候,把这些子弹打出来。

魔法网络也分层级,越深入,就越接触到核心,蕴含的力量就越强。巫师能触摸到更深层次的魔网,提取更强的力量,就可以塑成更强大的魔法。

所以“能触摸到魔网的第几层”,可以作为判断巫师实力的简单标准。这让琼恩想起以前参加过的英语考试,也是分等级的。考过几级证书,就大略说明了相应的实力。

但正如英语等级其实不能精确反映真实的英语水准一样,这种“触摸到魔网的第几层”的判断标准,也注定只能是一种“仅供参考”的标准。

一个成天泡在图书馆和实验室的巫师,就算能触摸到魔网的第四层第五层,能施展非常高强的魔法,也极可能被一个仅仅能触摸到魔网第三层甚至第二层,却有丰富实战经验的巫师轻松轰杀。

阴魂城自然不会培养书呆子。阴魂城需要的,是真正的人才。

所以,从四年级开始,巫师学校的学生们,就必须跟着军队,出去打劫…..唔,不,是出去“军事演习”。

四年级的时候,这种随军演习还不频繁,大概每月一次。但晋入五年级后,就越发频繁起来,基本每星期一次。

这个世界的历法,和地球略有不同。一年也还是三百六十五天,分十二个月,但每个月只有三个星期,每个星期十天。所以最开始,当琼恩听到“星期八”、“星期十”之类的词时,不免也吓了一跳,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今天,琼恩就正在参加一次“军事演习”。

第十七节 幽影界的危险

幽影界,听名字就不是个良善之地。(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事实上,在这个世界的各大位面之中,幽影界或许算不上是最恐怖骇人的,也不能说是最血腥暴力的,当然也决不会是风景最漂亮的——但绝绝对对是最阴险的。

站在巫师学校的高楼上,运足目力往外望去,眼中所见只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从表面上看,幽影界不过就是无穷无尽的阴影聚集,重重灰暗的迷雾之中,甚至还隐约可以看见类似陆地、山岳、河流和深渊之类的东西。整体上,除了暗一些冷一些,没有太阳月亮和星星,幽影界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但在这平凡无奇的外表下,隐藏着最阴险的危机。

巫师学校中,开有“位面学”这种课程,专门讲述各大位面的情形。幽影界作为阴魂城千余年来的栖身之地,自然是着重介绍,资料详细无比。

与其他各大位面相比起来,幽影界和物质界联系最为紧密,甚至可以说,幽影界是物质界的扭曲变形。在很久很久以前,幽影界其实就是一个从物质界延伸而出的半位面,狭小而简单,后来才逐渐形成如今的广袤无边,渐渐独立。但总的来说,依然是和物质界保持着非常紧密的联系,用教科书上的词来形容,就是“交错融合”,或者可以说,是缠绕在一起的。

因此,要打破空间壁障,进行位面穿梭,原本是件非常艰难的事情,但若只是在幽影界和物质界之间来往,却就容易得多了。也正如此,所以阴魂城主当年能把整座浮空城都搬运过来,固然是他法力高强,神通广大,也是因为这两个位面天然联系紧密,壁障不严的缘故。

不信让他把阴魂城移到别的位面试试,保证累死他都办不到。

习惯于物质界生活的人,一旦进入幽影界,想必也不会多么陌生。正如前所述,除了没有日月星辰外,这里其实和物质界的自然环境非常近似,山岳峰峦、森林草地、江河湖海,一应俱全,只不过处处都笼罩着沉沉阴影迷雾罢了。

除了山川河流这些自然地形外,有时候甚至还可以看到城镇、堡垒之类的人为建筑——不过这些统统全是幻象。幽影界源自物质界,是物质界的扭曲反映,有这些幻象,也不足为奇。

简单来说,这里看起来就是一片荒凉、寂寥、阴森森的废土。如果在地面上多垒几个土包,插几块石碑,再用魔法弄些冤魂哭嚎之类的动静,配上常年的阴风阵阵,那就是标准的亡灵之地了。

话说回来,如果真是亡灵地,其实反倒安全些。亡灵这种存在,虽然充满怨念,凶戾无比,模样又恐怖,但却大多数都没什么智力,甚至没有理智思维,完全是被负能量驱使,*着本能行动。至于他们的动作,完全可以用“笨拙”、“缓慢”、“弱智”之类的词来形容。身为阴魂城的准巫师,如果这种废物都要害怕,那就白在学校里修炼这么多年了。

除了极少数高阶存在,绝大部分亡灵,就算有再强悍的力量,也不是真正需要惧怕的对手。如果当真遇上巫妖、吸血鬼这种既有强大力量又有清醒理智的高阶亡灵,那也不必惊慌失措,镇定下来和对方谈判试试。只要有智慧,能交流,就总有可商量的余地,彼此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必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如果手上筹码太少,自身力量太弱,连谈判的资格都没有,又没法逃跑,那也没什么可说的,乖乖等死吧。

幽影界里的敌人,比亡灵可难缠多了。

沉沉阴影迷雾之中,隐藏着数不清的奇形怪物。在陆地上有六足的马,三头的狗,在森林里有金刚一般的黑猿,长四只胳膊的猩猩,在地下有牙齿锋锐如刀的成群凶暴鼠,在水中潜伏着庞大的乌贼和海蛇,在空中有凄厉嘶叫的夜枭,利爪带剧毒的影鹰,更别说阴影巨龙这种传说中的存在。

作为幽影界的土著居民,它们普遍都能在阴影迷雾中隐遁身形,令人难以察觉,随时准备着突然偷袭。若说它们没有智力,它们阴险异常,狡诈至极,若说它们有智力,偏偏又从无和平交流的余地。

而且它们普遍地敌视阴魂城,大约因为是外来移民的缘故。只要见到阴魂城的人,往往群起而攻之,凶悍至极。

除了阴影迷雾中无处不在的凶狠怪物外,更令人恐惧的,还是“幽暗境”。

所谓幽暗境,是近似于一种“黑洞”或者说“空间陷阱”的存在。阴影怪物再险恶,总也还可以真刀真枪地应付,这幽暗境却是无形无质,随机出现又突然消失,毫无规律可循,任何存在一旦踏入“幽暗境”的范围内,顿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当真是死无葬身之地。据学校的教授说,是因为幽影界源出物质界,独立形成的时间还不够长,位面依然出于不稳定的状态,所以难免就弄出这些空间裂隙来。

不过幽暗境虽然恐怖,却出现得并不频繁,范围又很狭小,持续时间也短,往往很快就消失。幸好如此,否则整个幽影界的生物都要被吞进去了。

总之,这是个非常恐怖的地方。

作为幽影界中唯一的人类城市,面临着无数强敌环伺,阴魂城能在这种险恶之地稳稳呆上一千多年,除了莎尔女神的护佑之外,凭借的就是强大的实力。

曾经的耐瑟瑞尔帝国,拥有着辉煌灿烂的魔法文明,创造了数不清的奇迹。琼恩听巫师学校的教授谈起,说随着当年帝国的陨灭,魔法文明毁于一旦,种种精妙神奇的奥术几乎丧失殆尽,悉数失传,以至于一千七百余年后的今天,物质界的魔法技艺,居然还是远远逊色于耐瑟时期的水准。

但阴魂城不同,作为唯一在当年的浩劫中幸存下来的浮空城,它是耐瑟魔法文明的最后传承者。种种在物质界早已绝迹的精妙魔法技艺,在阴魂城中依然代代流传,发扬光大。

阴魂城建在一座倒转过来的山峰上,凭借着某种琼恩暂时还没资格了解的强大魔法,整座山峰都长年漂浮在空中,移来移去。那些地面上的怪物,自然是没法奈何阴魂城,就算是能飞行的,也休想*近城市。城墙上常年驻守的军队,一排排魔法炮和巨弩,难道都是摆设不成,只要敢进入十英里的范围,立刻就是铺天盖地的魔法炮轰击;如果能闯入五英里范围,更增加箭雨攒射,保管变成刺猬。

除了严密防守,同时还要有进攻。为了保证和强化军队的战斗力,为了巫师学校的学生和神殿的实习牧师能增加实战经验,为了掠夺更多的奴隶保证城市运转发展,为了……爱、和平和正义……

总之,阴魂城隔三岔五,就要派遣小分队,对城市附近的区域进行扫荡,美其名曰“军事演习”。另外还有大规模的远征作战,往往是在探知某处怪物如云聚集后,倾全城兵力猛然突袭,一般一年会来上一次。

琼恩今天参加的,就是这种小分队的军事演习了。

第十八节 遇袭

阴魂城既然漂浮在空中,军队出去作战,来回往返,浮空艇就是必不可少的交通工具。www.65txt.com

在这种位阶森严的城市,什么东西都要分等级。就像琼恩,当一年级学生的时候,学校配发的巫师袍、法杖等装备,全都是低级货色;如今他升上五年级,待遇也跟着一路提升,不但巫师袍、法杖已经换成附带重重增益祝福魔法的高级货,脖子上还挂了魔法项链,左手食指上戴着魔法戒指,连身上披的灰色斗篷都附带防护箭矢的魔力。至于脚上穿的浮空靴,倒是出发前军队统一配发的,能有短暂的浮空飞行能力,防止有人一步踏错,从艇上掉下去摔死。

浮空艇也是一样,分高中低不同的档次。最顶级的那艘浮空艇,简直便如一座太空堡垒,唯一的遗憾是没有采用多炮塔设计,据说整个舰体都是纯精金打造的,气势宏伟,令人一见而生膜拜之心,乃是阴魂城主的座舰,平常就停在王宫前的广场上,基本是没有动用的机会。次一等的,也有近似驱逐舰大小,整个军队里也没配备几艘,算是最强武器之一,一般只会在每年一度的大规模远征中使用。

再次一等的,就比较寒酸了,感觉像是能飞行的船舶,装备了一些魔法弩炮,仅此而已。舰身主要是铁和木质结构,重要地方以精金秘银煅制,在军队中大量装备,算是主力交通工具了。毕竟,幽影界不同于物质界,没有多少矿藏,金属制品都是比较稀少罕见的。

最差的一种,就是如今琼恩正乘坐的这种……什么浮空舰!根本就是块能飞行的大木筏而已!

因为是最低级别的“军事演习”,军队自然不会遣出多么优良的武器装备,能有这种飞行大木筏代步,已经可以谢天谢地了。

反正,已经是在返航途中,再过半小时,就能回到阴魂城了。

这次“军事演习”,虽然是例行公事,成绩倒还不错。在一片崇山峻岭中,他们发现了一群幽影牛头人,大约四五十个,已经尽数被活捉,此时就押在后面的几艘浮空艇上。

阴影牛头人,有智慧、能交流,而且懦弱听话,又有一身蛮力,是非常适合的奴隶材料,阴魂城的矿场、工坊里大量使用。不过一想起“阴影牛头人”这名字,琼恩就很想笑。

所谓阴影牛头人,其实是幽影界的独有生物,和物质界的牛头人没有半点关系,只不过头上同样也长两只弯角罢了。当年阴魂城进入幽影界,居民们遇上很多幽影界的土著生物,因为这些奇怪生物在物质界是压根就没有,所以居民们的词汇里,对这些生物也根本没有相应的名称,不知如何称呼。

后来是某个高官建议,于是政府颁布法令,统一为幽影界里的生物定名。定名的方法很简单:它像物质界的什么生物,就也用同样的名字命名。比如这种头上长弯角的怪物,就直接定名为牛头人——但因为确实和牛头人不是一回事,于是再在前面加“阴影”两个字,就成了阴影牛头人。

阴影牛头人、阴影鼠、阴影六足马、阴影三头犬、阴影龙……说实话,真是有够缺乏想象力的。每每想到这一点,琼恩就忍不住想笑,难道当年阴魂城的前辈们,在取名字这方面是如此缺乏天赋么。

不过想这些没有意义,反正一千多年都已经这么过来,大家早就习惯。就算现在有人能定出更合适更好听的名字,也不可能取代传统。

琼恩自然也懒得在意这些,反正不关自己的事情。他现在脑中所想的,是明天就又是月末放假了,这次回家,应该给珊嘉带什么礼物呢。

正思索间,陡然觉得眼前一亮,抬头看去,茫茫阴影迷雾之中,有几点明亮的光芒闪过。琼恩心中微微一凛,这是前面开路的浮空艇在向全队发警戒信号,意思是遇上了敌人。

奇怪。

这里已经离阴魂城不远了,理应没有大群的阴影怪物聚居。但倘若只是遇上几个零星散居的怪物,前面的先锋部队早就直接扫荡了,根本无需向全队发警戒信号。

浮空艇上的其他人也都看到了那几点亮光,脸色顿时全都凝重起来。

这次出来进行“军事演习”的小分队,一共十艘浮空艇,每艘浮空艇上有一名军队的高阶军官坐镇,两名士兵为副,然后就是六到七名不等的“实习者”。实习者包括巫师学校的学生和神殿的见习牧师。琼恩这艘浮空艇上,连他自己在内,实习者一共六名,分别是四名巫师学校的学生,两名见习牧师。

坐镇的军官是一名黑袍巫师,一直端坐在浮空艇上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兜帽压得低低的,面庞隐藏在阴影中。从他手中法杖上的骷髅头装饰和周身阴森戾气来推测,琼恩基本就可以断定他的精研领域是亡灵魔法。在此前的军事演习中,他一出手就是大范围的恐惧术,把那群阴影牛头人全都吓得双腿发软,抱头跪倒,也证明了琼恩的判断。

能把恐惧术运用得如此炉火纯青,非亡灵巫师莫属。

看见前面浮空艇的示警,黑袍巫师缓缓站起身,抬起头向前方的沉沉迷雾中看去,兜帽下的阴影里,两点碧莹莹仿佛鬼火的亮光闪烁,那应该是他的眼睛。

“准备!”他低低说,声音嘶哑,虽然不大,却清楚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担任副手的两名士兵,立刻一左一右护卫在前,将六个实习者保护在身后。琼恩开始凝聚心神,脑中浮现出今天早上准备好的魔法。

有点小麻烦,他思忖着,因为是在返航途中,这次军事演习已经接近尾声。所以虽然每个人出发前都准备好了魔法,但已经在前面的战斗中用得差不多了。对于巫师来说,事先准备好的魔法一旦耗尽,他又无法临时塑成魔法,那就等于是一杆没有子弹的火枪,完全丧失了杀伤力。

虽然队伍里还有见习牧师,不过情况和巫师也差不多。牧师的魔法,也就是神术,必须通过向神祗祈祷请求,由神祗赐予,同样也是有数量限制的——神祗赐予得多了,牧师的身体也容纳不下。此时这些见习牧师的神术,也应该差不多用尽了。

如果这个来袭的敌人,是看准了这个机会,算好了他们的返回路线,在这里打埋伏……那么,恐怕还真有些麻烦。希望……仅仅是个巧合吧,仅仅是偶然撞上的……

正想着,又是“砰”的一声传来,前方迷雾之中,腾起一点白光,在高空中绽放开来,化作七彩虹点,纷溅如雨。琼恩微微点头,这是在向阴魂城发信号,要求出动援军。

看来真的是碰上麻烦了。

后面的几艘浮空艇也都加速赶上前来,和琼恩所在的这艘联成弯月阵型,准备迎敌。

不知前面遇到的是什么敌人。

仿佛特地为回答琼恩的疑虑,前方又是砰的一声,焰火弹出。这次却不是向阴魂城求援,明显是在向后方部队传达讯息。只见阴沉沉的迷雾之中,那点焰火在半空中绽开,化作一张面具形状。

一张黑色的布制面具。

琼恩心中微微一凛,同时他听到了身旁同伴倒吸冷气的声音。

黑色的面具,这是阴影与盗贼之神马斯克的圣徽。

敌人是马斯克的部下?

第十九节 疑云

除了物质界等极少数例外,各大位面之中,一般都有神祗居住,而且往往还不止一位。www.65txt.com

幽影界中,除了暗夜女神莎尔,还有一位神祗,便是阴影与盗贼之神马斯克了。

世界上的事情,总有高低强弱之分,神祗也不例外。莎尔乃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位阶最高的神祗之一,而马斯克比起来就差劲很多了。

不过再怎么差劲,那也是相比较而言。和凡人比起来,神祗依然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更麻烦的是,马斯克和莎尔的关系,不算太好——这很正常,很少有两位邪神能关系融洽的。所幸,这两位神祗都是十分的阴沉、狡诈,喜好精致的机巧谋划,不太倾向于直截了当的暴力对抗,所以尽管彼此不合,但表面上还相安无事。

反过来说,虽然表面上相安无事,没有明争,但私底下却有无穷无尽的暗斗。

两位神祗都不是孤家寡人,他们都有很多很多部属。要让莎尔的部下去攻打马斯克的阴影堡垒,那自然不可能;如果说马斯克的仆从奔袭莎尔的失落神殿,那也近乎天方夜谭。这种明目张胆的作法,没有人愿意采用。

但假如两位神祗的部属,在野外偶然相遇,并且假如能快速解决掉对方,不酿成持久战,并且能毁尸灭迹,事后矢口否认,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那么,他们也并不介意打一场小小的遭遇战。

阴魂城毫无疑问算是莎尔的部属,和马斯克的部下偶尔撞见打起来,倒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这次还是颇有些蹊跷,马斯克的部下,跑到阴魂城附近来做什么,查探敌情?还是另有图谋?难道专门就为伏击这支小分队而来?最后一种可能性,似乎不太高。

战斗已经打响,多想这些有的没的毫无意义。前面的阴影迷雾之中不断爆出魔法光亮和响声,显然正在激战,琼恩所在的浮空艇和后面几艘,保持弯月阵型,一齐向前推进上去。侧面遥远处,焰火般的光亮冲天而起,说明阴魂城已经收到讯息,派出援军。

虽然知道敌人是马斯克的部下,但详情还不知晓。马斯克在幽影界的属下,没有阴魂城这种独立组织,全都居住在神祗的神域之内,包括祈并者和收服的阴影怪物。

倘若是阴影怪物,还比较容易对付一些,如果是祈并者,那就有些麻烦了。所谓祈并者,就是神祗的凡间信徒死后,灵魂来到神祗的神域,转化成的新形态。说是人,又已经不是活人,说是鬼,偏偏又有形有质,而且比起生前往往都要更加强悍。低级的祈并者,不能离开神祗的神域自由外出,否则会烟消云散——所以能在野外遇到的祈并者,必定都已经是比较高阶的角色。

两名见习牧师,已经很自觉地在诵咒施法。这次“军事演习”没遇上什么强敌,他们都还保留了一点实力,此刻自然不能再藏着。只是这两个家伙,居然罔顾同伴,把仅存的一道神术都附到自己身上去了。

话说回来,要指望暗夜女神的牧师能先人后己,那还真不如指望天上掉馅饼来得容易。

浮空艇已经推进到战阵之中,看见了敌人的身影。果然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一看那些敌人的模样,个个戴兜帽穿皮甲,黑布蒙面,就知道是马斯克的祈并者,这位阴影与盗贼之神,最喜欢手下这种打扮。

虽然他们没有浮空艇这种东西,但随身就附带飞行之能,生前又往往都是高明的盗贼,在弩箭、魔法攻击中纵跃来往,颇难对付。不过,人数似乎不多,只有四五个,应该能顺利拿下。转眼之间,已经有一人被魔法弩箭击中,惨叫一声,头下脚上地摔了下去,如此高空坠下,那是死定了。

琼恩所在的浮空艇上,黑袍巫师轻轻摇动法杖,杖头的骷髅头骨相互撞击着,发出咯咯声,令人牙齿酸痛,一层半透明的阴影护罩倏忽升起,仿佛一个巨大水泡,将整座浮空艇都包裹在其中。剩下两名士兵,一人在警戒,另外一人开始施法。琼恩等实习者,倒不必动手帮忙,只要小心保护好自己就行。

奇怪,这人从怀里掏出来的是混合着银粉的滑石粉……他要用识破隐形魔法?

念头方转,法术已经施展出来,随着滑石粉四散飞去,浮空艇周遭原本空无一人的阴影迷雾中,陡然现出几个矮小的身影来,兜帽皮甲,黑布蒙面,手持短刃,正作势欲扑,与此同时,左右两侧其他几艘浮空艇周围,也都突然冒出这种杀手,径直往每艘艇的镇守军官扑来。

马斯克的祈并者,果然都擅长隐遁躲藏,居然派几个诱饵在前面缠斗,真正的主力借着阴影迷雾,潜行到了后方。这一队浮空艇,在前面开路的四艘上都装有魔法巨弩,后面跟随的六艘却没有,单纯就是能飞行的大木筏,武备虚弱,正是相对薄弱环节。

看他们这点人数,不像是刻意伏击,应该只是在阴魂城附近搞什么秘密勾当,恰巧被撞上。如今一上来就直奔高阶军官,十有八九是要擒下人质,作为撤退的交换条件吧。否则就算他们能刺杀军官,阴魂城的援军也会马上就赶到,到时候这些马斯克祈并者谁也无法逃脱。

马斯克的部下,素来和这位神祗一样自私狡诈,是不太可能搞什么自杀式攻击的。两败俱伤的事情,他们不会愿意做。而阴魂城素来讲求精英化,能培养出一个高阶军官,那是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和资源,轻易不会牺牲掉。所以只要这些马斯克祈并者擒下军官,十有八九双方是能达成协议的。这种类似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

反正,彼此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不出所料,这些家伙见行踪已露,不再躲藏,齐齐冲上。动作好快,只一晃眼间,三个祈并者就已经踏上了浮空艇。

只是一踏上浮空艇,他们顿时便感觉不对,刚才黑袍巫师释放出的那团阴影护罩,虽然没有什么杀伤力,却仿佛一层黏稠的液体,从外面强行闯入,便如陷入一片泥泞空间似的,动作顿时迟缓下来。

黑袍巫师见敌人已经冲上浮空艇,虽说巫师最忌讳被敌人近身,也不慌张,抬手一指,一道灰色射线从指尖迸出,射向最前面一人。同时两点红光激射而来,乃是琼恩的同学在施展魔法飞弹。

因为怕妨碍施法的缘故,巫师一般不穿盔甲,不持盾牌,在战场上处于非常脆弱的境地,最害怕的便是被敌人贴身逼近。所幸有魔法飞弹这种法术,简单易学,瞬间激发……只是威力太弱……若是由高阶巫师用出来,倒还像模像样,从两个还没毕业的巫师学徒手中使出,就未免太不够看了。

最前面的祈并者被黑袍巫师指尖的灰色射线击中,身躯晃了一晃,软软瘫倒下来,但肯定不是断气了,因为脸上还在努力做出愤怒的表情,应该只是被抽空了力气。两枚魔法飞弹准确击中后面一个祈并者,打在胸口砰砰作响,但他只是身体微微一滞,随即若无其事,又再扑上。在他身后,第三个祈并者也紧跟上来,他们贴得如此近,让人怀疑会不会撞到一起,但这是一种很好的掩护方法。

这艘浮空艇上有六个实习者,两个见习牧师早早给自己加上最后一道神术,躲得远远的,也不必指望他们能帮什么忙。四个巫师学生,除琼恩之外,其余三个都才四年级,刚才有两人已经分别发出魔法飞弹,估计准备的法术也已用尽,基本丧失了战斗力。

至于琼恩,他在此前也早就已经把准备的魔法基本全部用尽了……其实还留了一个,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意施展。

好在也不需要这些实习者动手,他们是来随军训练的,目的是在军队的监护下,安全地增加实战经验。真遇上这种突发情况,自然还是军队的人来解决。

刚刚施法破除隐形的士兵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手同时探入怀中取材料,准备释放下一个魔法。另外一个士兵手腕一翻,从腰间取出战锤,上前挡住两个祈并者。

他们配合得非常默契,显然久经训练。

黑袍巫师晃动着法杖,口中喃喃诵咒,杖头上的骷髅突然“咔咔”张开森森白齿,口中吐出一团黑气,浓郁不散。显然,一个强大的亡灵魔法正蓄势待发。

亡灵魔法是各大魔法学派中最阴狠毒辣者,除非被抵御,否则往往就是一击毙命。马斯克的祈并者往往不修炼魔法,但这情形一看便知,正要想办法应对,就见那团黑气急速变化,幻出一张可怖的面孔来,先是紧闭的双眼、内凹的鼻子,还有比例大得不像话的嘴巴。当那眼睛突然睁开,周遭空气陡地冰冷,随即忽地弹出,大嘴张开,一口咬住前面一个祈并者的头颅。

仿佛听到“喀嚓”一声轻响,这鬼脸一口便将人的脑袋咬下一半来,白色的脑浆飞溅,尸体倒在浮空艇上,手足还在挣扎颤抖,这情形着实是有够恶心。

鬼脸一口咬死一人,随即自行消散。转眼之间,三个祈并者已经一死一瘫痪,只剩下一个。这也证实了琼恩之前的判断,他们并不是为伏击而来,纯粹是恰巧撞上,否则不会派出实力这么弱的队伍。

不过实力弱并不代表就没有威胁……尤其要看对什么人而言。眼看两名同伴先后倒地,心知已经不可能擒下或者击杀军官,第三名祈并者索性足尖在浮空艇上一点,以不可思议的动作在空中改变方向,朝琼恩冲来。看他的样子,是打算临死前拉个垫背的。

该死的,为什么偏偏看中我。

虽然心中如此咒骂着,琼恩其实也知道缘由。军官和两个士兵都不容易对付,自然是找学生下手最好,而琼恩恰好就站在最前面,离他最近。

琼恩其实也不想站前面,但谁让他是这六个实习者中年级最高,资历较深者呢,规矩就是如此。

黑袍巫师刚刚释放了那个令人恶心的鬼脸魔法,暂时是肯定无力救援。马斯克的祈并者素以行动敏捷著称,他突然改变目标,那个手持战锤的士兵也没能拦住。幸好还有一个士兵,应该是个巫师,恰好已经完成了魔法,他的右臂突然变成一团黑色半透明的长须,仿佛乌贼的触手,朝祈并者卷去。

祈并者在半空中扭身,险险躲开黑色触手的卷袭。这为拿战锤的士兵争取到了时间,一道暗银色光束从他手中发出,直直射在琼恩身上。

琼恩只觉胸口微微一闷,略微有些不畅之感,正自奇怪,发现那道暗银色光束反弹了回去,消散虚空;抬眼一看,手持短刃的祈并者已经摆脱了黑色触手的纠缠,正朝自己扑了过来。

该…该死的,怎么会这样……

从道理上讲,军队有义务保证实习者的安全,若有损伤,他们是要受处罚的;从刚才的情形来看,显然拿战锤的士兵是要给琼恩施加了一道什么防护魔法,保证他不会被马斯克祈并者伤害……可是,现在他们脸上那副惊愕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刚才那道暗银色光束为什么会反弹回去……什么防护魔法是这种样子的?

来不及思索这些,生死关头,不能再有所保留。早就在脑海中盘旋无数遍的咒文倏忽浮现,琼恩匆忙念出一个单字,一直紧握在掌心的小小圆石重重掷了出去。

“轰”的一声,石屑纷飞,那块平平无奇的小圆石砸中祈并者,顿时自行爆裂开来,仿佛炸药一般。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浮空艇上所有人微微一晃,那个首当其冲的祈并者很倒霉,正被砸中脸,顿时炸得面目模糊,摔落下来,被后方急速射来的黑色触手当胸穿透,登时毙命。

所有人都在瞪着琼恩。

这是石弹术,算不上什么高阶魔法,随便去军队里找个巫师来基本都能施展。但对于一名巫师学校的学生来说,这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能用这个魔法,意味着已经能触摸到魔网的第二层。

巫师学校的学生,能从四年级毕业,升上五年级的,一般水准都还只是能触摸到魔网的第一层。琼恩也是在前几天才有突破,精神能联结到第二层魔网。作为五年级学生,面临毕业考试,谁都会刻意隐藏一些自己的真实水准,以便在毕业考试时能起到出奇制胜的效果。琼恩自然也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的进境如何,倘若不是这次性命攸关,是决不会显露出来的。

不过……怎么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头。

身后学生的低声惊叹,这很好理解,但那个黑袍巫师,还有那两个士兵,他们的眼神……怎么都好古怪的样子。

一名刚升入五年级的学生,能触摸到魔网第二层,这自然很值得好好夸奖,但说到底,也终究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奇迹呀。传说当年的耐瑟大奥术师卡尔萨斯先生,两岁的时候就能施展第一个魔法,二十二岁的时候就成为帝国顶级的大巫师,这才真正是震古烁今的天才呢……你们这么看着我,会很有压力的……

不,不对,不是因为这个……他们这幅样子,是因为某种别的原因……

正有些紧张不安时,黑袍巫师终于开了口,打破沉寂,“把他押起来。”他指了指还瘫软在地上的那个倒霉家伙,重新坐回椅子,低下头,不再说话。

第二十节 危机,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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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魂城的援军飞快赶到,战斗结束。www.65txt.com马斯克的祈并者大部分战死,还抓了几个俘虏,打算带回去审问。不管怎么说,跑到阴魂城附近探头探脑,这着实是件有些奇怪的事情,不能不弄个明白。

清点人数,几乎没有受到什么真正的损失,仅有几个士兵受伤。整体来说,算是有惊无险,小小的意外插曲罢了。全队顺利返回阴魂城,下了浮空艇,将浮空靴等物品交还军队,见习牧师们自回神殿,琼恩和同学则回巫师学校。

琼恩心里,也并没有把这次遭遇太当回事,反正安然无恙回来。至于暴露了自己已经能触摸魔网第二层,其实也没多大要紧,也是迟早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要再去多想,这是琼恩的一贯准则。

回到学校,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休息之后,琼恩起床取出魔法书,再次准备魔法。随后,他走出宿舍,进入自己的实验室。

三年级以上的学生,便拥有自己的实验室。琼恩最早听到实验室这个名字,以为是做物理化学试验的所在,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烧杯试管,后来才知道没这么简单。精研亡灵魔法的巫师,他的实验室里有可能走来走去都是骷髅架子,桌上墙上挂满内脏器官,仿佛屠宰场;擅长咒法的巫师,实验室里就更可能到处是魔法阵、符文和异位面怪物在笼子里蹦来跳去;喜欢幻术的巫师,实验室里就比较诡异了,什么奇怪的景象都有可能发生,一走进去仿佛就置身另外一个世界——其实大多都是幻象。

秉承阴魂城一贯的“精英化”理念,从四年级开始,所有巫师学校的学生都要选择自己的专业方向。阴魂城培养巫师,重精通,不重广博,重专家,不重通才,只有两种人样样都会——第一种是绝顶天才,第二种就是三流劣等角色。

按照通行的理论,魔法分八大学派,分别是防护、咒法、塑能、亡灵、幻术、附魔、变化和预言。每个晋入四年级的学生,都要在这八大学派中选择其一作为自己的专业方向。

当然,选择一个专业方向,不等于完全放弃掉其他学派。因为不同派系的魔法,其实秉承不同的原理,往往彼此间存在严重的冲突甚至截然对立。所以根据数千年流传总结下来的经验,为了防止意外,巫师一旦选择了某个学派作为自己的专业精研方向,就自觉断绝掉另外某一两个学派的魔法学习,从此碰都不碰,以免冲突起来走火入魔,一命呜呼。

琼恩自然也不敢冒险,他考虑了很久,选择变化学派作为自己的专业方向,然后……然后就再也不去听亡灵系和塑能系的教授讲课了,反正他也反感这两个学派。

不过这种强行规定选择专业方向的作法,也只在阴魂城里普遍推行。听教授说起过,在物质界,巫师们就没这么多讲究,大部分都是随心所欲,爱学什么学什么,普遍的风气是重视通才超过专家,甚至认为广博涉猎才是正道,精修某一学派是眼光狭隘之举。

受阴魂城的教育和风气熏陶,琼恩目前的想法,自然也认为精研专修才是正道,样样都会些,那叫万金油,有什么可取的?物质界的巫师同行,真是笨蛋到家了。

琼恩专业精研的变化系魔法,又有个名称叫炼金术,最最拿手的就是转化改变事物的状态,这其中自然涉及大量的物理化学知识,所以琼恩的实验室里,倒确实是一堆烧杯试管的,只要他再套身白大褂,就能扮演科学家了。

平常在实验室里,琼恩最喜欢干的事情是配制各种魔法药水,有空还把田伯光昔日教他的那些春药配方拿出来研究,参照所学的魔法知识加以改良,颇有效用。对于巫师来说,配制魔法药水也是基本功,几乎人人都会,但精研变化学派的巫师,在这方面往往更加优秀一些。

其实变化学派魔法,最著名的不是配制魔法药水,而是制造各种魔像傀儡,不过这是顶尖技巧,琼恩还根本不可能做到。其次是制造各种魔法物品,最容易的才是配制药水。当然,这只是个粗略大概的说法,不少复杂的魔法药水,同样是需要非常高深的技巧的。

制造魔法物品,相对而言比配制药水复杂一些,在能触摸魔网第二层之前,基本不用考虑。琼恩在前几天发现自己的进步突破,喜不自禁,又想到马上就是月末,便打算亲手给姐姐珊嘉制作一件礼物。

制作魔法物品,需要绝对的专心致志。琼恩聚精会神,时间不知不觉间就飞快逝去,最终,他顺利完成了最后一道步骤,将成果收进怀中,推门出来,外面已经朦朦微亮了。

※※※

穿过熟悉的小巷,走到自己家门口,已经听见厨房里的轻微声响,珊嘉在准备早餐。她知道每个月的月末,琼恩都要定期回来,所以这一天就闭门停业,不开商店,在家里等着。

推开门,走进客厅,家里收拾得整整齐齐。珊嘉其实说不上有洁癖,但很爱干净,如果她看到家里乱糟糟的,就一定要马上整理好,否则晚上睡觉都不安稳,从小到大都这样。

听到脚步声,珊嘉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早餐马上就好,”她笑着,“等五分钟就行。”

琼恩应了一声,坐在沙发上。

珊嘉的时间把握得很准确,五分钟后,姐弟俩已经坐在桌前享用牛奶和煎鸡蛋了。

“姐姐,生日快乐。”琼恩看看时候差不多,将怀中的礼物拿了出来,递给珊嘉。前些天是姐弟两人的生日,只是当时琼恩在学校,没法回家,今天补上礼物。

那是一只银色的耳钉,材料倒也就是普通的白银,作工平平,样式是一只蜘蛛形状。阴魂城的女性,大多也都戴耳饰,或者耳环,或者耳钉,珊嘉也不例外,只不过……

“怎么只有一只,”珊嘉接过来,“还有一只呢?”

耳钉和耳环一样,自然也应该是一对的,人都有两只耳朵嘛。

“呃,那个,就只有一只。”琼恩有些尴尬,倒不是故意如此,而是因为制作这种魔法物品,非常耗费精力,今天能做成这一只已经不错了。要想再做一只,至少也得先休息上十天半月,那就未免太晚了点。

珊嘉微微一笑,也不再多问,低头仔细端详,“干嘛做成蜘蛛啊,”她有些奇怪,“你喜欢蜘蛛?”

琼恩并不喜欢蜘蛛,珊嘉也不喜欢——不过,在穿越之前,在上辈子,琼恩的某位女友,她也喜欢戴耳钉,最喜欢的一副,就是这样的。

凭着回忆,琼恩做出了这幅耳钉。

珊嘉没有再问,她总是这样,安静,聪明,乖巧,不会说任何多余的废话,问任何没必要问的问题。

“我在它上面附了一个小魔法,”琼恩解释,“姐姐只要经常戴着它,身上就会暖暖的,晚上睡着就不会冷得睡不着了。”

“真的啊,”珊嘉很高兴,“我听说能制作魔法物品,就已经可以算是真正的巫师了呢。”

琼恩微笑。确实,珊嘉说得没错,不过其实这耳钉只是一个准魔法物品——也就是说,只在阴魂城内有效。一旦走出阴魂城,走出一定的范围,这耳钉就丧失了所有魔力。以琼恩目前的能力,还不足以制造出真正的魔法物品来,只能做这种替代品。

要对姐姐说这个么……算了,反正姐姐基本也不会出阴魂城。

琼恩略略犹豫了一下,决定不多加解释。或许是虚荣心作怪吧,让姐姐觉得自己已经有正式巫师的水准,不也很好么。

“帮我戴上吧。”珊嘉说,嫣然微笑。

琼恩从珊嘉的手心取过耳钉,替姐姐拂起垂下的长发,拢在耳后,将银色耳钉小心地戴在她右耳的耳垂上。

“好看吗?”珊嘉问,走到镜子前自我欣赏。

琼恩用力地点点头。

十五岁的珊嘉,已经完全不是当年那个稚嫩的小女孩了。和去世的母亲一样,她身材高挑,约有五点六英尺(很巧合,这个世界的计量单位非常接近地球上的英制度量衡,基本可以通用),大约就是一米七二,只比琼恩矮半个头。她今天上身穿了件淡蓝色衬衫,下身搭配浅灰色长裤,踏一双银白色的长筒平底薄靴,越发显得双腿修长挺拔,臀部丰翘。黑色长发随意披散,用一根淡黄色的发带松松系着,洒在肩上,于英气勃勃中增添了几分妩媚。

从琼恩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珊嘉的背面,看不到前面的胸部——不过,姐姐不是正在照镜子么。阴魂城的工艺极其发达,早早就发明了制造玻璃和镀银的技术,镜子效果非常好,能清楚地照出珊嘉的正面,那高耸傲人的胸部,让琼恩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好大……大概有34D吧......

正在目测着姐姐的胸围,珊嘉已经照完了镜子。“小弟,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出去走走吧。”她提议。

琼恩自然毫无异议。

※※※

阴魂城并不算特别大,而且有一大半的区域是琼恩和珊嘉这种平民百姓根本不能*近的,包括皇宫、贵族居住区、军队驻地、巫师学校等等。至于平民、商人的居住区,又很是拥挤,所以走着走着,自然而然就到了集市上。

一般来说,男人都不喜欢陪女孩子逛街。不过陪着漂亮姐姐,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阴魂城有专门的商业区,琼恩家的商店就开在那里。任何世界的任何地方,商业区其实都大同小异,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的店铺罢了,里面摆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到处是拥挤的人群。

珊嘉倒也不是特别喜欢逛街买东西的女孩,更多是随便闲走罢了,一路闲谈,说说学校里的情形。不知过了多久,琼恩漫不经心抬眼,瞥见旁边服装店里,有一件淡黄色的连衣裙,样式颇为漂亮,不由得动了心。

“姐姐,那件连衣裙很漂亮呢。”

珊嘉顺着琼恩手指方向看去,微微摇头。她素来不喜欢裙子,大约也是因为要经常干活的缘故,讲求干净利落,衣服大多偏中性化,衣橱里最多的都是衬衫长裤,就像今天穿的这一套。

她身材修长挺拔,面部秀丽,轮廓鲜明,再配上这种男性化的衣服,显得非常英武帅气,便如俊美少年一般。琼恩也非常喜欢看到珊嘉这种打扮,不过,到底是女孩子,总该也有柔软甜媚的一面才比较好。

身为女孩子,总还是应该有几件裙子的,尤其是如果有一双修长美腿,那不穿裙子简直就是浪费。

“姐姐,我觉得你穿裙子也会很漂亮嘛,试试看?”

禁不住琼恩再三要求,珊嘉走进商店,让老板将那件淡黄色连衣裙取下,走进试衣间换衣服。最终,在接连换了几件之后,珊嘉选择了另外一件粉红色的连衣裙,付了帐,和琼恩走了出来。

“这么高兴干嘛?”珊嘉有些奇怪地问,发现弟弟脸上一直带着笑意。

“唔,因为以前从没见过姐姐穿这种连衣裙,刚才看到,觉得好温柔好漂亮的感觉,所以高兴啊。”

珊嘉笑了起来。“小家伙。”

“可惜我自己不会做衣服,”琼恩遗憾地说,“否则我来给姐姐做一套附魔法的连衣裙,这样就更好了。”

珊嘉虽然不是巫师,不曾进巫师学校学习,但也开了这么多年的法术材料商店,平时也听琼恩谈及,对魔法知识并不十分陌生,但涉及更细微的地方就不很了解了。听他这么说,便也随口问:“不能先买一套裙子,再附魔法上去吗?”

琼恩摇头,“制作魔法物品都讲究一气呵成,最好全过程都是自己一人完成,可以一边制作一边附魔,比较容易。如果买一套现成的裙子再附魔,那难度就有些高了,我……还做不到呢。”

珊嘉看着琼恩,微笑着,眼神中仿佛尽是宠溺,“没关系,”她轻声说,“你肯定不用多久就能做到的,姐姐等着你做的裙子哦。”

琼恩默默点头。

两人随意走着,转出了商业区。“你上次好像说,五年级会有很多实战训练的吧,”珊嘉说,“要小心点,魔法很危险的。”

实战训练,自然不会仅仅是一个人对着墙壁训练,有很多时候是同学之间相互较量,也借此试探对方的能力高低。不过珊嘉的担心是多虑了,琼恩笑了起来,“放心啦,姐姐,真到实战训练的时候,都是要进专门的法术决斗结界的,顶多会受点伤,决不会真有什么大危险……”

话没说完,琼恩突然怔住。珊嘉有些奇怪,抬眼一看,见他怔怔站在原地不动,若有所思,不禁有些奇怪。

“怎么了?”

琼恩摆摆手,示意她别说话。刚才被珊嘉无意间一语提醒,仿佛勾起了心底某个一直潜藏的不安。

魔法……伤害……抵抗魔法……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难怪昨天军事演习回来的时候,军队那三个人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根本不是因为自己能触摸魔网第二层——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真正的原因,是在那道被自己反弹回去的暗银色光束上。

琼恩只觉得背上微微有些发冷,不知是紧张还是担忧,或者是兴奋。虽然还没有完全明白其中的玄妙,但隐隐约约间,他已经知道,自己似乎陷入——或者很快就要陷入漩涡的中心了。

第二十一节 小白鼠的前景

先说点废话

莫名其妙从昨晚开始上不了起点,无法进入后台,间或勉强登陆一次,也很快掉下去,so,先抱歉

终于上来了......然后看到讨论区的热贴,于是点开最热的几个......然后看到原来是在讨论关于“武侠与DND强弱”这种话题的,顿时有些ORZ

那个,关于“武功和魔法强弱”之类的话题,我一贯的态度是,这都是自己编的,完全看作者高兴。(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作者愿意设哪个强都OK......不过悄声说句,我还是觉得,既然一边拿出魔法来,另外一边还是推出道术来;一边丢出巫师来,另外一边还是扔出道长来,这样似乎更般配些......

至于这本书,设定是因为物理法则的细微变化,所以地球上的武功,在这个世界练不到高层。在基础阶段可以通用,越高层越不适用。所以主角怎么努力都练不上去,只能练点基本功

报名客串的问题,我另外开贴,供愿意客串者报名,唔,以上,似乎就这么多了

※※※

昨天军事演习,马斯克的祈并者朝琼恩扑过来。那个拿战锤的士兵——他应该是个莎尔牧师——手中发出一道暗银色光束,打在琼恩身上,结果被反弹了回去。

这情形自然很奇怪,但当时性命攸关,琼恩来不及多想这些,一个石弹术发出来,恰好就砸中敌人的面部,事后知道原来连眼睛都炸瞎了,真是好运气。后来回到阴魂城,又是一番忙乱,返回学校后,又忙着给珊嘉准备礼物,一时也就给忘了。

但现在想起来,这里面大有蹊跷,大有文章啊。

那个牧师显然不是在攻击琼恩,既没道理也没必要,别说大家无仇无怨,就算真和琼恩有仇,也只需要坐观马斯克祈并者代劳就好,何必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再说,琼恩若真在军事演习时受到损伤,他免不了也要被军队处罚的。

根据当时的情形判断,他很明显是要给琼恩施加一道防护魔法,保证琼恩不会被祈并者伤害到。但很奇怪的是,那道魔法居然失效了,或者说,被琼恩给抵抗了。

“难道说,自己因为是穿越过来的,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居民,所以不会被这个世界的魔法所影响?还是说因为长期修炼内功的作用?”

念头刚闪,随即知道不对。在学校里的时候,经常和同学较量切磋,也好几次被魔法击伤过,如果自己真有这种抵抗魔法的能力,早就已经发现了,哪里还要等到今天。

等等……这其中是有差别的。

魔法是个很宽泛的统称,其实分为奥术和神术。巫师研习奥术,牧师祈求神术,这两者虽然从表面看起来差不多,其实差异是非常大的,当然,在最基础的原理上也还有相通之处。

琼恩在巫师学校里遇到的,自然都是奥术,他能被奥术击伤,对奥术没有任何特别的抵抗力,这点已经被很多次事实证明了。

但昨天,是一个牧师在对他施法——难道说,琼恩对神术有超乎寻常的抵抗力?

可是,这也不对啊,因为昨天那道神术,虽然琼恩不知道名字,显然是一个防护类型的神术。琼恩不懂神术,但只要有最基本的魔法常识,就应该知道:这种类型的神术,是不可能被抵抗掉的。

这违反了基本的魔法常识。

※※※

根据不同的标准,就有不同的分类。从作用原理上看,魔法可以划分奥术和神术;但如果从效果上来看,便可以粗略划分为攻击性、保护性和中立性三种。

中立性的魔法,不直接影响对手,比如将一块石头变成一滩泥土,或者在一柄剑上附上火焰,这种魔法,效果如何基本就看施法者技艺的高低深浅。

攻击性的魔法,则大多都是要直接杀伤、破坏、压制对手,包括攻击对手的肉体和精神——这自然会招致对手的本能抵抗。就如你突然打人一拳,对方也会自动地肌肉收缩,抵御攻击。

魔法这种东西,虽然威力非凡,但到底也不是万能。就像亡灵学派的奥术,虽然很多都号称打中就死、一击必杀,但也毕竟只是“号称”而已,就算是死亡一指这种传说中的杀手锏,如果真撞上对方身体格外强壮,也是完全有可能硬生生就扛下来的。再如精神控制类型的魔法,倘若遇上对手心智坚毅如钢铁,那也很容易徒劳无功。

因为对手永远不同,所以攻击性的魔法,也就往往有各种可能的风险和变数。

但保护性的魔法就不同了,因为它们基本都是祝福、增益、防护、强化之类,不会对受术者造成任何负面影响,所以根本就没道理会被抵抗掉。比如说,有人用魔法在你身周创造一套无形的铠甲,能替你抵御一定的外来伤害,你怎么抵御掉这个魔法?除非自己硬要去破解掉。

可是那道暗银色光束打中琼恩的时候,他的感觉是胸口发闷,呼吸有些不畅……然后就把神术反弹出去了。这不对劲啊。

唯一的解释,就是琼恩体质极其特殊,违反了魔法常识。他不能抵御奥术,但偏偏能抵抗神术——不但连攻击性的神术能抵抗掉,就连保护性的神术,他都能硬给当作攻击给抵御掉。

*,如此说来,岂不是以后自己受伤了,连找个牧师施法治疗都不成,只能*喝药水支撑?这也未免太惨了点吧。

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这是以后的事情……真正当前的问题是:既然自己是如此怪胎,既然已经被人发觉,那接下来……

难道明天就会有人把自己拎进实验室,关在笼子里当小白鼠做试验么……

琼恩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第二十二节 虹彩龙,大裂解

珊嘉见琼恩脸色不太好,以为他有些累了,便提议回家。www.65txt.com一路上,琼恩皱眉苦思,一言不发。

想想被关在笼子里的前景,他就实在高兴不起来。不过这些事情没必要告诉珊嘉,他不想小女孩担心。

一天匆匆过去。第二天清晨,琼恩早早起床,准备好魔法,该回巫师学校了。

街道上空空荡荡,没有多少人,琼恩一路信步走来,已经快要看到巫师学校的那座高耸主楼了。陡然间,一阵莫明的心悸传来,琼恩一凛,身为一名准巫师,他敏锐地感觉到了头顶上有很强的魔力波动迹象。

难道有人想偷袭自己?

在巫师学校里呆得久了,本能地充满戒心,琼恩伸手入怀,就准备掏出法术材料来,早上准备好的某段咒文已经在脑中隐隐浮现,蓄势待发。

嗤的一声轻响,头顶虚空破开,跳下两个人来,正落到距离琼恩不足十步远的地方。

琼恩警惕着。

这两人都身材高大,满头金发,左边一个仿佛青年模样,满面灿烂笑容,双眼却很诡异,是七彩斑斓的,隐隐透出虹光,穿一身白色长袍;右边一人似乎是他的跟班,看起来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圆圆的脸蛋非常可爱,却努力要摆出严肃的样子,身上穿着厚厚的黑色皮甲——真的好厚,穿在身上仿佛棉袄,鼓鼓囊囊的。

从空中落下,两人四面张望,回过头来,正看见琼恩。那青年便面带笑容,大踏步走过来,伸手在琼恩肩上轻轻一拍。

“嗨,早上好。”

琼恩不算很高,但也不矮,约一米八二的身高,但这青年还要高出小半个头。说也奇怪,通常情况下,琼恩是决不会让一个陌生人随便拍自己肩膀的,巫师都是极小心谨慎的家伙。但看着这青年迎面走来,一脸灿烂笑容,便仿佛看到多年熟识的老朋友似的,提不起半点戒心。

“打听一下,这里是阴魂城吧?”那青年说。

琼恩点点头,“嗯。”

“那王宫在哪个方向,能告诉我么。”

琼恩虽然没去过王宫,但大致方向还是知道的,伸手指了指。青年点点头,“多谢。”转头招呼同伴,便朝琼恩所指的方向走去。

琼恩怔了一会,方才回过神来,只觉脑子里似乎还有些晕,仿佛有什么念头在盘旋,但怎么都想不起来。抬头看看,发现人影已经消失,也就先回了巫师学校。

直到进了学校,看见熟悉的环境,被冷风一吹,头脑陡然清醒过来。

奇怪,自己刚才是怎么搞的,难道不知不觉中了心智控制之类的魔法?没看见那金发青年施法念咒啊。

虽说特别高明的大巫师,是完全可以不动声色间完成施法的,但看那家伙的样子,怎么也不过二十来岁,哪里可能是这种大巫师……不对,他们不是阴魂城的人?

想到这点,琼恩猛然一惊。阴魂城里的居民,住在幽影界一千余年,被这个位面的阴影本质所侵染,一代一代累积,对人的身体相貌都有影响。像阴魂城既无天灾又无人祸,物产不匮卫生保健发达,人口数量却一直提不上去,就因为居民被阴影本质侵染,生育能力普遍下降的缘故。

除此之外,阴魂城的居民,放眼望去,头发、眼珠颜色,普遍都是偏黑色或者灰色,从来就没见过满头金发的家伙,更别提那彩虹似的眼睛。

他们是外来人……幽影界里只有阴魂城这座人类城市,这么说,他们是从物质界来的?

可是阴魂城能在幽影界屹立千年,城市防御是何等严密,不知布下了多少强大的魔法屏障。这两人显然是偷偷潜入,所以连路都不认识——但他们是怎么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破开那么多魔法屏障的?

他们要去王宫,又是打算做什么?

琼恩心中有些忐忑不安。自己刚才似乎是中了什么魔法,稀里糊涂就给人指路,如果这两人真是什么入侵敌人,闹出什么事情来,追究到自己头上,那就很麻烦了。

原本就担心被抓去当小白鼠做试验,已经够头疼,如今又莫名其妙撞上这无妄之灾,真是令人无语了。

想归想,自己也只能听天由命,基本什么事情都做不了。难道还能从阴魂城逃走么,笑话。

正摇头叹息间,猛然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琼恩只觉脚下剧晃,几乎站立不住,仿佛发地震了一般。可阴魂城是漂浮在空中的,不可能有地震这种事情。特别强大的魔法倒也能造成小范围地震效果,但哪个家伙发了疯,敢拿自己住的城市作实验?不被吊起来烧死才怪。

巨响和震动是从北面传来的,那里……好像正是阴魂城王宫的所在。

妈的,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那两个金发家伙果然是敌人,都闹出这么大动静了。这下子,自己十有八九是要被牵连进去了,希望不要被认为是勾结外敌的内奸…...

学生们纷纷从宿舍和实验室里跑出来,仰头看着北面的天空。那里已经是五彩光华漫天闪耀,仿佛无数道焰火齐放,绚丽异常,仿佛节日庆祝似的。但在内行人眼中看来,便知道这哪里是放烟花,分明是各种强大魔法正在交织轰炸。

巫师学校的各个角落里,升起十几道光芒,横贯虚空,朝王宫方向急速奔去。这是学校的教授们察觉到了有强敌入侵,前往相助。同一时间,透明的半球形阴影护罩升起,将学校笼罩在其中,防止被战火波及。

那两个金发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敢去阴魂城王宫闹事?虽说各位阴魂王子们一般都有要事在身,基本不住在王宫里,但至少阴魂城主泰拉曼特和副城主霍杰哈纳两位,是肯定在的。这两人都是阴魂城的顶级大巫师,近乎神明一般的存在,敢去招惹他们,是不想活了么?

正胡思乱想间,就听得一声清啸长吟传来,漫空纷错光华之中,庞大的身影轰然出现,那是一条粉红色的巨龙,周身千万点虹光璀璨闪烁,仿佛晨星。巨龙的右爪中,仿佛扣着一个人,看那圆滚滚的样子,应该就是那穿着超厚皮甲的同伴。

巨龙长啸一声,口中喷出一道锥形七彩虹光来,瞬间散开,化作巨大的虹光护罩,遮蔽自己周遭,挡住所有攻击的魔法,庞大的双翼振开,就要冲天而走。却见虚空中一晃,巨龙的头顶上,突然划开一道银色的门,一位身穿灰色长袍的巫师从门中跨出,高举手中法杖朝着巨龙背上一指。

黑色法杖顶端射出一道翠绿色光线,直直打中巨龙背部。巨龙怒吼一声,原本护住周身的虹光护罩被一击而溃,无数攻击魔法乘机从四面八方蜂拥轰来,其间夹杂了数百支魔法巨弩射出的破魔箭矢。

就算是神祗,也未必能在这如潮一击下全身而退。就听得巨龙怒吼连连,身上已经瞬间绽开了无数伤口,粉红色的鲜血飞溅。总算巨龙是世间最强悍坚韧的生物,虽然被如此狂轰滥炸,居然只伤不死,双翼鼓动,轰然一声,虚空中破开一个巨大黑洞来。巨龙疾飞而入,隐没身形。

攻击者没有追赶,这条粉红色巨龙最后是强行破开空间屏障,此时已经不知穿梭到哪个位面去了,要追也追不上了。

硝烟已止,尘埃落定,阴魂城又恢复了平静,至少是表面上的平静。学校上的阴影护罩撤去,参战的教授回转,只是大多有些狼狈模样。

目睹了一场如此激烈的大战,学生们都有些意犹未尽,议论纷纷,谈论着方才自己看到的各种魔法,谈论着那条粉红色巨龙的来历,以及最后那个用传送门升上高空,一击击溃巨龙虹光护罩的灰袍巫师。

“那就是霍杰哈纳先生啊,”有个学生突然兴奋地说,“有次父亲带我去参加宴会,席上见过他一面,看他那支法杖,杖头是一条翼蛇,他的独有标记呀。”

“哇!”

对于这些巫师学生来说,霍杰哈纳也是心目中崇拜的偶像。和阴魂城主一样,霍杰哈纳也是极其优秀的大奥术师,从耐瑟时代起就担任着阴魂城的副城主之职,被称为“城主之手”。很多时候,他的命令就等于是阴魂城主的意旨,他就等若阴魂城主的化身。

传说,他还是那个秘密的高等巫师学校的校长。

那个只有毕业考试中取得第一名,才有资格进入的学校。

第二十三节 情人

接连发生的意外事件,让琼恩心下忐忑不安。(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但很奇怪的是,几天过去了,居然什么都没发生,既没有人把他抓去当小白鼠,也没有人来追究他勾结外敌指示目标的责任,一切如常。

这反倒让琼恩更加紧张起来,不过一直都平静无事。时间一长,加上五年级的学业越来越繁重,也就渐渐放在脑后了。

很快,时间又过去两个多月。

大量的实战训练,让他进步神速。琼恩在凝神冥想时,已经能非常稳定地联结到魔网的第二层,不再如刚开始时那样,总还有些生涩滞碍的感觉。他仿佛能清楚地看见虚空中那交错纷织的银色丝线,可以准确地知道,从哪一根丝线上,可以汲取自己所需要的力量,塑成魔法。

不过,距离触摸第三层魔网,还有些距离。每当他想尝试更深入一层时,立刻便会头疼难忍,仿佛像要裂开一般,几乎要摔倒在地上打滚。有过几次痛苦教训之后,他也就暂时不抱这个期望了。

欲速则不达,世界上什么事情都如此。

五年级的时候,基本已经没有教授讲课了,要想学习新的魔法,主要就*自己去图书馆查找。这两个多月里,琼恩逐渐掌握了更多的魔法技巧,这些都记载在他的魔法书里,需要时可以随时取出来温习。总体来说,一切顺利。

现在他所最希望的,应该就是毕业考试能得到第一名吧。

那天亲眼目睹了一场精彩绚丽的激战后,琼恩更加深深感觉到,自己和真正的大巫师比起来,差距有多么遥远。虽然因为隔得很远,并没有看清楚战况,但最后霍杰哈纳先生的那一击,却给所有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当时那只巨龙吐出了彩虹似的辉光,化作七彩斑斓的护罩,把自己包裹在其中,稳稳抵挡住了四面八方的魔法轰击,仿佛惊涛骇浪中岿然不动的巨礁。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无可奈何的时候,是副城主霍杰哈纳升上高空,一击击溃了那近乎金刚不坏的虹光护罩,彻底奠定了胜局。

事后琼恩特地去学校图书馆查阅书籍,几乎翻遍了“巨龙”这一项下所有的书册,最终找到了那种粉红色巨龙的资料。

那是虹彩龙,一种极其稀有罕见的巨龙,甚至很多人都认为只存在于传说和故事里。虹彩龙并不居住在物质界,一般都散居在各大外层位面里,往往和神祗交往密切,据说——仅仅是据说,在远古时,曾经发生过长期的大规模神祗混战,而虹彩龙也会受神祗邀请前来,它们的粉红色巨大身影也经常出现在战场上。

众所周知,龙是天生的施法者,龙语天然蕴含有联结魔网的威力。但这并不等于说龙就个个都是高明的大巫师——事实上恰恰相反,或许是因为肉身就已经强悍无匹的缘故,巨龙们反而不怎么喜欢精研魔法。大部分时间,它们宁愿在洞里呼呼大睡,就算真要战斗,它们也习惯优先使用自己天赋的恐怖吐息和尖牙利爪。因为不够在意又缺乏训练,虽然是天生的施法者,巨龙们其实普遍都算不上优秀巫师,大多只会很少量的魔法,玩玩罢了。

但虹彩龙却是例外,这种巨龙特别喜欢研习魔法,往往都可以称得上是颇有造诣的大巫师。就像这次遇上的这只,虽然吐出彩虹辉光是虹彩龙天赋的能力,但能将其转化成虹光护罩,不用以伤人而用以防护,那就是非常高明的魔法技巧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阴魂城防御如此严密,城中强者如云,很多都是上千岁的老怪物,年纪比很多龙都大,就算是一只虹彩龙来了,也该被击毙当场才对。

这次遇上的虹彩龙,似乎格外的厉害啊。在这样猛烈的攻击之下,连霍杰哈纳都亲自出手,居然还能退走,颇为不简单。

琼恩基本可以断定,那天向自己问路的那个金发少年,就是这只虹彩龙所变化。龙能变化人形,倒也并不稀奇,只是他连路都不先弄清楚,就冒冒失失跑到阴魂城来,又闹出这么大动静,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阴魂城一般只在幽影界活动,而虹彩龙并不喜欢居住在这种阴暗无光的地方,双方应该从没打过什么交道才对,更谈不上什么仇怨。

算了,不想这些,反正和自己基本无关。既然没有人知道或者追究自己的责任,那又何必多想。

除了查找虹彩龙的资料,琼恩还另外查找出了霍杰哈纳一击击溃虹光护罩的法术资料。其实单凭远远看一眼,是不太可能准确辨认出某个魔法的,何况琼恩还算不上经验丰富的巫师。但这次情况特殊,因为“一击击溃虹光护罩”,能做到这一点的魔法,并没有几个。再考虑当时的情形,推断霍杰哈纳到底使用了哪个魔法,并不很难。

如果猜得没错,应该是大裂解术,一种能瞬间击溃重重魔法防护,甚至连魔法物品都有可能毁掉的厉害魔法。

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时候,才能也拥有这样强悍无匹的能力呢。看看这些,再回头看看自己这四年来所学会的:能将一块小圆石投掷出去并且爆炸,就已经是目前的最高能力上限了——这真令人沮丧啊。

学得越多,琼恩就越感觉到不足。巫师学校里的课程虽然逐年难度增加,但说到底,依然还只能算是基础阶段。如果不满足于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巫师,想要真正能有所成就,除了更多的实践经验外,更精深的学习,是非常有必要的。

比如说,能进入那所传说中的高等学院。

以琼恩的成绩,奋力一搏,未必没有希望吧。

不过,现实总是这么奇妙。当你想四处察看有没有美女的时候,发现已经被恐龙包围,只能埋头学习;而当你准备就这样一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偶然抬头,却发现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出现了美女。

她叫芙蕾狄。

芙蕾狄-莫尼卡。

***

芙蕾狄比琼恩低两年级,也就是三年级,他们的认识纯属偶然。

这一天半夜,琼恩正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练习刚刚学会的飞行术。

所谓飞行术,顾名思义,就是可以让巫师自己像鸟一样短暂地在空中飞翔上下的魔法。能使用飞行术,意味着一个巨大的突破,意味着巫师已经可以触摸到魔网的第三层。

就在今天上午,琼恩在温习完几个已经熟练掌握的魔法后,忍不住再次冒险,凝聚心神冥想,尝试进入魔网的更深一层。

他感觉到无形的疼痛,并非来自肉体,而是意识,清楚而剧烈。和前几次一样,不过,程度要轻很多了,看来最近两个多月的辛苦锻炼,还是起到了一些效果。

忍耐着这种疼痛,他努力将自己的意识缓缓下沉,浸入黑暗的深渊——当然这“下沉”只是一种比喻。疼痛加剧了,如潮水般一波一波地涌来,最终,当琼恩以为自己已经要承受不住的时候,眼前仿佛出现了光明。

他再次看到银色丝线交织纷错成密密匝匝的立体网络。和他以前所看到的不同,整个网络更加明亮耀眼,仿佛有银白色的火焰在其中隐隐燃烧着。

琼恩终于触摸到了第三层魔网。

当然,能初步触摸到,和能顺利稳定地从中汲取力量塑成魔法,还完全是两码事,不过这总是一个非常可喜的进步。

冥想没有能持续多久,疼痛再一次袭来,让他眼前一片黑暗。不知过了多久,琼恩醒来,只觉周身疼痛,仿佛每个关节都变形移位了似的,连抬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能力不足时,强行联结更深层次魔网,自然会导致这种超负荷反应。总算琼恩修习内功多年,朝夕不辍,也算略有小成,想用来开碑裂石是不可能,运气疗伤却还是有用的。

休息半日,起身从怀中掏出魔法书,翻到其中一页。那上面记载着一个他很早以前就想学的魔法,飞行术。

能像鸟一样自由自在地飞翔,这是所有人类的梦想吧,尤其是琼恩这种来自无魔法世界的人类。

琼恩仔细地研读着飞行术的资料,准备好施法材料,然后进入沉睡,并在两小时后自动醒来。他觉得全身精力充沛,神采奕奕,于是开始再度冥想,精神深入魔网第三层,很艰难地,从仿佛燃烧着银白火焰的网络中,他提取了所需要的力量,并小心翼翼地塑成了需要的魔法。

他需要找一个地方来试验。

虽然欣喜,琼恩并没有被冲昏头脑。如果被人看到他施展飞行术,那么自然就知道他已经能触摸到魔网第三层了,琼恩并不想这么早就泄露这个秘密。

所以,必须一个隐蔽的地方。

和以前学习过的其他魔法不同,飞行术需要一个很空旷的场地,宿舍和实验室虽然够私密,却不够宽敞,很容易撞上天花板。

没办法,最后只好等半夜时分,偷偷溜出来,找了个偏僻角落练习。

他从巫师袍内侧口袋里取出一根羽毛,轻轻往自己身上一拂,念出咒文,羽毛化作一团轻烟消失。琼恩感觉自己的双足渐渐离开地面,他整个人漂浮起来。

仅仅漂浮起来,还算不上真正的飞行。琼恩前段时间学习过浮空术,同样也能让自己漂浮起来——但也仅仅是漂浮,只能像电梯一样,垂直上下移动。

只有自由自在地翱翔,才是真正的飞行。

琼恩凝聚心神,想像着自己要往左前方移动,然后他惊喜地发现自己真的做到了。只要用意念,他就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任意往某个方向漂浮移动,尽管速度很缓慢。

他真的能飞行了!这感觉真好。

正当他全神贯注地维持着法术,享受着飞行翱翔的快乐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鼓掌声。

琼恩心中一惊,法术差点失控。此时乃是半夜,大家应该都在各自的宿舍里呼呼大睡才对,怎么会有人在背后鼓掌?

这人是谁?

琼恩轻轻念出一个词,让自己缓缓落地,取消飞行术,转过身来。

然后他就看到了芙蕾狄。

第二十四节 交往

由于是夜间,这个角落又处于多个建筑物的遮蔽之下,琼恩无法看清她的相貌,仅能从身形轮廓上判断是个身形娇小的女性,穿着巫师袍。(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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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院里的学生都穿统一制式的黑色巫师长袍,左胸口部位则都用白色丝线绣着各自的名字和年级。好在阴魂城虽然讲究等级,却没像琼恩前世看的日本动画那样变态,至少在巫师学院里,低年级学生遇上高年级的,无需毕恭毕敬地称呼“学长”,被颐气指使呼来喝去。

“三年级、芙蕾狄-莫尼卡…..很好听的名字,”琼恩读出她胸口绣的文字,白色的丝线在黑暗中倒是格外醒目,“晚上好,小姐。”

“晚上好,兰尼斯特先生,”她微笑着,“好像我打扰到你练习了,真抱歉……只是看到这么精彩的魔法,一时忍不住鼓掌。”

琼恩点点头,心中急速转着念头。

现在面前这位芙蕾狄已经看到了自己在施展悬浮术,她才三年级,自然不会是自己的竞争对手,但难保不泄漏出去。

杀人灭口?

这愚蠢的念头只闪了一闪,就立刻被否决了。开玩笑,且不说能不能干净利落地把她干掉,就算可以,肯定也会被马上查出来。这里可是魔法世界,学校里的教授们,多有精通预言的巫师,只要对着水晶球念念咒语,就知道杀人凶手是琼恩。

怎么办呢……

正在琼恩思忖的时候,她已经走到跟前。“兰尼斯特先生?”她奇怪地低声呼唤,“你还好吧?”

“哦,没事,”琼恩说,“见到你真高兴,芙蕾狄小姐,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嘛呢?”

“我有点失眠,”她很可爱地皱着眉,“以前没这毛病的,最近不知怎么回事,越来越严重了,经常睡不着,只能出来走走。”

失眠?

“这样啊,失眠确实是非常痛苦的事情,”琼恩表示同情,“我以前也有失眠症的,虽然现在治好了,所以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

其实琼恩从来就没失眠过,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自从练习内功后,就更加没这回事了。

“啊,真的吗,那你怎么治好的呢?”

琼恩笑了起来,指了指前面的小花园。“过去坐坐如何,”他邀请,“今晚的景色很不错的。”

琼恩和芙蕾狄并肩坐在花园的长椅上。

虽然没有月色,但借着远处昏黄的路灯,琼恩能清楚地欣赏到她的娇美容颜和曼妙身姿。作为一个刚刚十四岁的小女孩(这点琼恩是后来才知道的),她的发育状况令人惊叹。尽管穿着宽大的巫师长袍,但丝毫掩不住那玲珑浮凸的身材曲线。据目测结果,胸围大约是32B,以她的娇小身材(大约一米六)来说,也还算不错了。

和大多数阴魂城的女性一样,她的黑色长发带着微微的自然卷曲,脸很秀气,透着少女的清纯。最令琼恩动心的是她的小嘴,嘴角微微上翘,仿佛永远带着调皮的笑意。

真奇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都已经三年级了,自己怎么以前从没注意过。看来是一年级时被周围那些恐龙吓坏了,以后都忘记观察学校里的新生了。

好吧,不管这些。

琼恩有些心动,考虑把她弄到手。

上辈子,他倒不是个淫贼,但也和几个女朋友上过床;这辈子,他是个十五岁的,有着丰富理论知识却没有真正实践经验的处男。两者结合,那么理论与实践都有了……还犹豫什么呢?

芙蕾狄似乎完全没有觉察到自己正坐在一只淫贼旁边,或者说,她还在为自己久治不愈的失眠而焦虑。当然,这完全值得焦虑,应该焦虑,如果换了琼恩,他会更焦虑一百倍,跳楼自杀的心恐怕都有。要知道对于巫师来说,失眠就意味着第二天不能顺利准备魔法,没了魔法的巫师还是巫师么,那是废物。

琼恩装作漫不经心地和她交谈着,很快套出了一堆想要的信息。芙蕾狄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女孩子,当然,她毕竟也才十四岁嘛。

“这么说,你是莫尼卡家族的次女?”

“嗯,我还有个双胞胎姐姐,芙莉娅,在女神的神殿当见习牧师。”

阴魂城的历史长达两千多年,按道理说,如此长的时间,应该会形成很多贵族世家,但实际上却不多。因为阴魂城的规矩很奇怪,或者说很严苛,甚至可以说是唯力是视。

有巫师,或者牧师,才是贵族。

以琼恩为例,他的全名是琼恩-兰尼斯特,兰尼斯特是他的家族。只要琼恩能顺利毕业,成为正式巫师,那么兰尼斯特家族,就会一跃升格为贵族。便是珊嘉,也能从此步入上流社会,受人尊敬。

但如果琼恩逝去,兰尼斯特家族没有别的巫师,或者牧师,那么整个家族又会降格为平民。

因为被阴影本质侵染,阴魂城的居民普遍生育能力不佳,而无论巫师还是牧师,都不是想当就能当上的,这要求很高的天赋和勤奋。所以,有些贵族,往往传了一两代,后继无人,也就降格为平民。而世界上的事情,永远是下来容易上去难,降格很简单,想重新往上爬,难度就高很多了。

莫尼卡家族,却是自阴魂城建立以来就一直存在,虽然人丁单薄,却能历久不衰,这就很了不起了。

不过,到了这一代,莫尼卡家族似乎也遇上了点小麻烦。因为听芙蕾狄说,他们家这一代并无男子,仅有她和她姐姐这对双胞胎女性,也无什么旁支亲属。

面对这种情况,一般的解决方案就是招婿了,子嗣继承母系的家族姓氏、爵位,保持家族的延续。否则如果女儿出嫁,要随丈夫改姓,原本的家族后继无人,便算是断绝了。

莫尼卡家族最近几代,虽然代代都能出一两位巫师,但都成就平平,只能在军队里谋份差事罢了,很是衰微。芙蕾狄说,按照父亲的期望和安排,她的姐姐芙莉娅正在莎尔神殿当见习牧师,自己则进了巫师学院,很显然,她们肩负着振兴家族的重担,至少长辈是这么期望的。

阴魂城的统治阶层是巫师和牧师,所以她们的父亲就让这对姐妹各走一道,想法倒不可谓不好。无奈天算不如人算,姐姐在神殿过得如何琼恩是不清楚,至少在巫师学院的妹妹,已经在这一年因为压力过大而患上失眠症了。这样下去,肯定会被考试淘汰掉。

琼恩其实从来就没有失眠过,所以也没有治愈失眠的经历——但这有什么关系,别忘了他现在可是个熟练的药水调制师啊。

调制一瓶治疗失眠的魔法药水,应该不是难事吧。

当琼恩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芙蕾狄却摇摇头。倒并非她担心琼恩在药水里做什么手脚(其实琼恩确实有这个打算),而是因为……

“我发现自己有失眠症状之后,也买过宁神药水,也去过神殿请牧师治疗,都没什么效果。”

琼恩微微皱眉,这么说起来,情况就已经很严重了,只怕更多是精神上的焦虑导致,所以单纯*药物和神术治疗不起效果。

“放心好了,”琼恩打包票,“我调制的药剂,和你在商店里买到的那种白开水可不一样,效果要好得多。其实我以前的失眠也非常严重,和你一样,商店里的药水同样治不好我——但我自己治好了自己。”

“真的吗?”她将信将疑。

“当然,”琼恩的语气十二万分的肯定,“去年期末考试,药剂学这一项,我可是拿了满分。”

“我听说了,”她点点头,“大家都说,你是阴魂城巫师学院建立以来,进步最快的学生,现在很多人都赌你能得到那个机会。”

琼恩苦笑。

他别无长处,自知之明还是有点的。论天赋,其实自己并不出色,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绩,很大程度上是拜少睡觉多练习所致。但琼恩不是天才,并不等于说世界上没有天才,能排名在他之前的那几个,哪个不是天生的巫师材料。要想击败他们,那可是很难的。

好吧,先不考虑这个。“你的宿舍在哪里,”琼恩说,“药水大概需要三天能调制好,到时候我给你送过去。”

她嫣然微笑,告诉琼恩地址。“出来聊聊天感觉好多了,回去应该能睡着了,”她站起身来,“谢谢你,兰尼斯特先生。”

“叫我琼恩就好,”琼恩说,“能认识你我非常高兴。”

“我也是,”她说,微微躬身,“那么,我先告辞了。”

“我送你回去吧。”琼恩建议。

“多谢,不必了,”她说,“耽误你练习魔法,已经很抱歉了……对了,琼恩,我刚才是看见你在练习浮空术对吧。”

她调皮地朝琼恩眨眨眼。

琼恩稍稍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嗯,浮空术,”他说,“很久以前学的,有点生疏了,所以随便试试。”

他刚才练习的是飞行术——飞行术和浮空术,虽然名称接近,但在难度上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浮空术只能上下垂直移动,飞行术才可以任意翱翔,以她三年级学生的水准,不可能分辨不出来的。

这个小女孩似乎比想象得要更聪明些。

“对了,”走出几步,她又转过头来,“以后如果有时间,我能向你请教一些问题么,我最近在变化学派的魔法学习上遇到了很多麻烦,听说这是你的专长。”

“欢迎之至,芙蕾狄。”琼恩说。

第二十五节 安眠药

很奇怪,第二十六节明明已经贴了,首页也显示了,但作品首页却一直保持着“第二十五节安眠药”

提醒一下,请直接点击目录进入,可以看到下一章

※※※

唔,终于上来了......原来是思思同学乱接插头烧掉了一个变压器.....

匆匆翻了一下书评区,看到个问题,顺便回答一下。www.65txt.com

关于耐瑟施法方式的问题。这个以前在一个帖子里已经回答过,再说一遍罢。按照二版的《耐瑟瑞尔设定集》(ForgottenRealms_NetherilEmpireofMagic)中的设定,在第二代魔法女神密斯拉重生后,不但禁掉了十级以上的法术,而且改变了耐瑟时代的施法方式,变成了如今的八系学派。所以即便是耐瑟时代的大奥术师活到今天,比如拉沃克,比如夏多,比如奥沃,他们都得改用现在的施法模式。因为魔网是技术平台,是规则的制定者,魔网把规则改了,巫师就得遵从。

而且,不但是法术学派改了,包括施法方式也改了。就算是拉沃克等人,如今也得老老实实准备法术位施法,用不了acrs。

具体内容,请参见我上面说的那本设定集。三版时代耐瑟早完蛋了,自然没有耐瑟设定集,所以这本二版的设定集应该是目前最权威的资料——除非等到四版出来,关于阴魂城的设定重新修改。

至于小说里,另外会对这个施法的问题,做一些小小的修正。但大体上,遵循官方设定来。

※※※

琼恩喜欢聪明的女孩子,因为他自己不够聪明。

但也不能太聪明,原因还是他自己不够聪明。

好吧,绕来绕去,其实意思就是说,琼恩现在喜欢这个叫芙蕾狄的女孩子了。

第三天下午六点钟,他调配好了宁神药水,将浅绿色的液体小心装进透明的水晶瓶子里,放进巫师长袍的内侧口袋。

按照上次芙蕾狄指示的地点,琼恩找到了她的宿舍。门是关着的,他扣指敲了敲。

一个悦耳动听,然而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莫尼卡小姐学习时间,不接待任何来访客人——如果你的名字恰好是琼恩-兰尼斯特,那么例外,请推门。”

琼恩伸手轻推,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走进来,她正穿着白色的宽松睡衣坐在书桌前,凝神抄录一张卷轴。这工作对于三年级的学生来说并不难,但需要一直保持专心,中间不能间断,否则前功尽弃。琼恩不再说话,自己找张椅子坐下,看着她聚精会神地用鹅毛笔蘸着墨水在羊皮纸上刷刷书写。

一个又一个闪烁着红光的字符被她写入羊皮纸中,随即黯淡消失,只留下淡淡的墨痕。她的额头沁出细小的汗珠,显然抄录工作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琼恩默不作声地观察着,也是打算借此对她的能力做个评估。

抄录魔法卷轴虽然只是种基本功——但基本功正能显示一个人的水准。

她写下了最后一个字符。

刺眼的红光从笔尖弥漫开来,整张羊皮纸仿佛被浸透在血水中一般。然后红光慢慢黯淡下去,羊皮纸恢复了原本的浅黄色,只是隐隐多了些银白的光泽。

完美无缺,琼恩在心里评价。芙蕾狄的基本功非常扎实,抄录卷轴过程中没有犯任何常见的和不常见的错误,在这五年级学生中都未必有多少人能做到。

这可并非仅仅是用“细心”或者“谨慎”就能简单概括的,这同样是种难得的巫师天赋。

她父亲当时选择让她进入巫师学校,看来真是有知人之明。唯一的失算,是没有把女儿的精神承受能力考虑进去。

芙蕾狄长舒了口气,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完成了?”琼恩笑着问。

她吓了一跳,这才想起还有个琼恩在房间里。“啊呀,”她赶忙道歉,“我刚才太投入了……”

“专注对施法者来说是非常优秀的品质,”琼恩温和地微笑,举了举手中的瓶子,“如果能辅以良好的睡眠,那么你将成为一位杰出的巫师。”

她的眼光中充满喜悦,“这就是那种对失眠非常有效的药水?”

“完全正确,”琼恩说,“我担保你今晚将会有一个美梦……”

“前所未有的美梦。”他强调说。

芙蕾狄接过圆锥形的水晶瓶,在灯光下看着里面微微荡漾的浅绿色液体。琼恩刚发现她的眼珠也是浅绿色的,很漂亮。

“我想它里面应该不会有其他什么成分?”小女孩说,微微上翘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魔法药剂的成分一般都很复杂,”琼恩回答,“但效果无庸置疑。”

她沉思着,琼恩静静等待,然后看到她将浅绿色的液体缓缓饮下。

“味道不错,”她说,“甜甜的。”

“我加了一点糖。”

“正是我喜欢的口味,”芙蕾狄说,将水晶瓶子放在书桌上,缓步朝琼恩走过来,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半英尺的时候停下,仰起脸来看着他。

芙蕾狄身材娇小,比琼恩整整低一个头。从琼恩现在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件白色的宽松睡衣里再没有任何衣物。顺着洁白邤长的脖子,他的视线慢慢下移,陷进那诱人的乳沟中……

“你的眼光让我不安,”她轻声呢喃着,“我在想我穿成这样见客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琼恩伸手,搂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感受那两团弹性十足的东西贴在胸口。然后低下头,亲吻她的额头,她的眉毛,她的脸颊,她的脖颈和纤巧优美的锁骨,感受到少女清幽淡雅的体香扑鼻而来。

芙蕾狄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脸颊泛起红晕,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仿佛在紧张或者害怕,但丝毫没有反抗。

“我会让你做个前所未有的美梦。”琼恩说,吻上了她那娇嫩如花瓣的嘴唇。

从接吻时她笨拙生涩的反应,琼恩立刻断定这是她的初吻。他的舌尖悄悄探入,但芙蕾狄不知所措,牙齿本能地闭得紧紧,拒绝异性的侵犯。

琼恩用左臂搂住她的腰肢,右手悄悄垂下,掀起她的睡衣裙摆,顺着大腿缓慢上移,游过平坦的小腹,最后攀上一座柔软的山丘。

前天琼恩目测她的胸围是32B,事实证明错了,应该有C的尺寸。那团柔软的肉体被握在手掌间,随着他的用力而改变各种形状,但总有掌握不住要满溢欲出的感觉。

指缝之间,感觉那颗粉红色的钻石正在逐渐变得坚硬。

琼恩轻轻地捻了一下,她轻声惊呼,檀口微张,已经被男人的舌尖乘机侵入。

虽然是未经情爱的处女,芙蕾狄学得相当快,丝毫不逊色于她在魔法上的天赋。虽然在一开始,她茫然无措,不知道应该怎样迎合,只是任由男人将舌尖探入她口中,轻薄挑逗,但很快她就明白过来,以同样热烈的舌吻回报着;她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酥麻瘫软,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完全*琼恩揽住她的腰肢才能勉强站立。

唇舌绞缠着,过了很久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喜欢么,芙蕾狄?”琼恩低声问,右手在她的椒乳上肆意玩弄揉捏了一会,慢慢移了下来,贴着光洁如缎的肌肤移到她的小腹,然后继续缓慢向下……

“这就是接吻的感觉呢……”她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梦幻般轻柔缥缈,“真好……唔,别碰那里……”

琼恩不说话,只是更紧地抱着她,手指一点点下移。令他欣喜的是,手指所触之处居然一片光洁如玉,全无任何茸毛细发。

“原来是只小白虎呢?”琼恩亲吻她的脸颊,噙住她精致小巧的耳垂轻轻咬啮,往她的耳朵里吹气。

“小白虎?”她不懂琼恩在说什么。

但她不需要懂,琼恩也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挑逗她的耳垂,亲吻耳后部位,那是很多女性都非常敏感的地方,芙蕾狄也不例外,呼吸明显更粗重起来,喘息连连。

(删)

她已经全然丧失了所有的力气,勉强支撑着才不会瘫软在地,脸颊如火烧般通红滚烫。

“其实……琼恩,知道吗,其实我父亲……”她口齿不清地低声呢喃着,“其实我父亲很早就让我喜欢你……”

琼恩怔了一下,整个身体僵硬起来,原本已经高涨炽热的欲望瞬间消退了小半,“什么?”

她全然没有觉察男人的反应,更热烈更紧地搂抱着,仿佛要将两人的身体融合为一起。她在琼恩耳边喘息着,吐气若兰。

“但我真的很喜欢你,”她说,“我喜欢你。”

琼恩拦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踢开卧室的门。

第二十六节 奖励和惩罚

差点掉下新书榜去了,总算又回来了........各位帮忙投几票吧,^_^

※※※

田伯光当时曾经教导琼恩说,作为淫贼,要掌握的专业技能,其实可以归纳为两步。www.65txt.com第一步是把女人弄上床,第二步是让女人愿意一直上你的床。据他当时的说法,第一步最为关键,也最为麻烦,最具技术含量,而只要完成了第一步,第二步就相对容易多了。

很遗憾,老家伙的研究对象,是中国明朝时的女人,所以导致他的结论又一次在这个世界中不能适用。在这个西方化的世界里,性观念比中国明朝简直要开放一百倍,导致的结果就是把女人弄上床非常容易,像大家闺秀主动投怀送抱这种事情,田伯光同学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但琼恩现在就正遭遇了一个。当然,这也要看对象,青春少年才有这种待遇,像田伯光——当然不是穿越前的田伯光——这种老头子,那就只能在梦里想想了。

相应的,让女人愿意一直上你的床的难度高多了。

琼恩记不清当天晚上一共换了几种体位,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几个小时。总之,当他最后按着芙蕾狄胸前两团粉嫩柔软,慢慢从女孩的身体中退出,翻下来,以最舒服的姿势躺在柔软被褥里时,是一丝一毫都不愿意再动弹了。

芙蕾狄温柔地偎依在琼恩的臂弯里,乖得像一只小猫,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赤裸的玉体洁白无暇,在安谧的灯光下看起来格外诱人。那滚圆结实的大腿根部,刚刚被肆意**过的神秘花园,还散落着星星点点的落红。

卧室里安静下来,仅有两个人的喘息声,渐渐平息。

“很疼吗?”琼恩悄声问。

她微微摇头,但这个细小的动作就让她的眉头皱起来,琼恩怜惜之意大起。

来到这世界已经十五年,虽然身体才刚刚成年,因为保留着以前的记忆,精神上已经饥渴很久了。虽然有漂亮姐姐,但也一直只能看不能吃,反而更加令人欲火难耐。这次遇上芙蕾狄,顺利勾搭上手,不免就有些控制不住。

琼恩小心地抱着芙蕾狄,用一只胳膊枕在她的头下,让她的脸贴着自己的胸口。“对不起,”他轻声道歉,“刚才太疯狂了……”

芙蕾狄轻微地摇摇头,却又引发了一阵新的疼痛,琼恩只见她贝齿紧咬下唇,疼得连眼泪都流出来。

“我喜欢你,”她低声说,“从第一眼看到就喜欢了。”

琼恩亲吻着她,“我也一样,芙蕾狄,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喜欢你。”

她甜甜地笑了。每一个女孩子都喜欢听到甜言蜜语,尤其是在上床之后,这一点,无论在什么世界,面对什么人,都是绝无例外的。

这或许是多元宇宙中唯一的永恒真理。

※※※

“也许有空我该去拜会一下你的父亲,”琼恩说,“我想他一定是位睿智的长者。”

“他是非常杰出的预言巫师,”芙蕾狄说,“我们家族在这方面有着历史悠久的天赋,几乎每代……每隔几代就会出现一位杰出的预言者。”

“那么这一代呢,”琼恩颇感兴趣地问,“你?”

“我确实有一些,”她有些害羞地笑着,“不过其实芙莉娅比我更有天赋了。”

“哦,可惜了。”琼恩说,如果要发挥预言天赋,还是走奥术的路比较适合。现在芙莉娅却去神殿当见习牧师,虽然不能说是浪费天赋,但至少不是最好的选择。

“原本我父亲是打算让姐姐进巫师学院,让我去当牧师的。”

“那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呢?”

“因为姐姐坚持要去神殿,她说,她厌恶奥术和巫师。”

“这样啊,那倒是没办法了,”琼恩说,“人各有志,不能勉强。”

芙蕾狄沉默着,不说话。

那么,现在琼恩知道了,芙蕾狄的父亲希望两个女儿分别进入巫师学院和神殿。原本考虑的是姐姐当巫师,妹妹当牧师,但姐姐坚决投入神的怀抱。所以如今姐姐去了神殿,而妹妹现在正在巫师学院里——准确地说是在床上,在自己怀里。

琼恩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老巫师开始感兴趣起来。在上床之前,芙蕾狄曾经无意间说“其实我父亲很早就让我喜欢你……”这也就是说,芙蕾狄的父亲应该是很早就注意到自己,而且很有拉拢的意思,甚至把自己的女儿都拿出来当诱饵。

花费这么高的代价,自然是有所图谋,琼恩总不至于以为自己真的拥有什么王者之气,能让人一见就心悦诚服举家投*。人可以不善良不正直,但万万不能没有自知之明。

他到底是图什么呢?

琼恩只是个商人之子,全无半点势力。当然,成绩不错,毕业后也应该能跻身贵族,但仅仅如此,似乎也不值得这样下本钱拉拢吧,比琼恩成绩更好的还有好几个呢。

莫尼卡家族对琼恩如此看重,显然是认定了他将来能出人头地,成就远不止于一个普通巫师。套用句地球上的话,就是认定琼恩会是一支绩优股。

应该就是这样吧……想不出别的原因。

芙蕾狄说,莫尼卡家族的血脉中,流传着预言的天赋。或许,芙蕾狄的父亲,这位精通预言的巫师,在水晶球中预见到了琼恩将会有光辉灿烂的前途?

这听起来真是令人高兴,虽然琼恩清楚这不可能。

他还记得,在四年级的时候,预言系的教授,曾经用非常肯定的口气告诉学生:“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要你足够强大,屠龙甚至杀神都不是绝无希望的天方夜谭,唯独除了一件事——就是清楚地预测人的命运。”

“神祗也做不到这一点吗?”当时有学生提问。

“即便执掌机运的两位女神,泰摩拉和本莎芭,也都做不到这点。”教授斩钉截铁地说。

“失落女士也不能吗?”琼恩突然发问。

课堂上一片寂静,失落女士是暗夜女神莎尔的尊称,阴魂城所信仰的神祗。

教授明显犹豫了一下,“不能,”他最后说,深深凝视着琼恩,“任何存在都不能预测你的命运,兰尼斯特。”

琼恩现在回想起来,都惊讶于自己当时的冲动,怎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想必是当时脑子坏了。但他记得更清楚的,是当时教授看向自己的眼神。

他相信教授没有骗自己,任何存在,包括神祗,都不可能预测凡人的命运。芙蕾狄的父亲,就算是再高明的预言巫师,也不能预测到自己的未来吧。

那么,莫尼卡家族,不,准确地说是芙蕾狄的父亲,到底是根据什么,如此看重自己呢?

“在想什么呢?”芙蕾狄轻声问。

“在想你还能承受几次。”琼恩调笑,轻轻抓过她的手,引导她抚过自己的胸膛、小腹,最后

............

............

“感觉到没有?”琼恩在她耳边轻轻说,“它还想要呢。”

芙蕾狄轻声惊呼,“可是……”她不敢置信,“不是刚刚才……”

“处女的元阴是很滋补的呀。”

显然,她又完全不明白琼恩在说什么。这是中国淫贼的行话,一个阴魂城的小女巫怎么会明白呢。琼恩不多做解释,一翻身又压了上去。

芙蕾狄无力地抵抗着,“很疼,”她楚楚可怜,“明天再来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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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重么?”琼恩问她。

她嫣然微笑,秋波流转,刹那间琼恩看得仿佛呆了。“我喜欢被你压着的感觉,”她说,“仿佛被保护着,把一切都交给你了,心里再没什么惴惴不安的念头。”

“我答应要让你今晚做个前所未有的美梦。”

“嗯。”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

有了芙蕾狄之后,琼恩每天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起来。巫师学校是个很冷淡疏离的地方,从来不干涉学生的私生活,有女友也罢,没有女友也好,都和学校无关。只要彼此情愿,就算在学校中心广场上开乱交大会估计都没人干涉。

琼恩的治疗方法非常有效,芙蕾狄的失眠症再没犯过。事实是,每天晚上她都会在极度疲倦中沉沉睡去,做一个香甜的美梦,然后在第二天早上醒来,容光焕发,明艳无俦。

作为三年级的巫师,芙蕾狄已经开始学习接触一些简单的魔法,通常来说,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是洗漱,第二件事就应该是取出魔法书,准备魔法。在成为琼恩的女友之前,芙蕾狄也是这么做的,不过如今有一些小小的改变。

琼恩的宿舍卧室里,一男一女正赤裸着身体,在床上缠绵着。虽然已经是上午九点钟,但两人丝毫没有起床的意思。学校里都是单人宿舍,不提供双人床,所以两个人睡就有点挤……不过,叠起来睡就没问题了。

琼恩*着床头,悠闲地翻看着一本介绍无底深渊位面的书;而芙蕾狄正跪在他的双腿之间,俯下俏丽的脸蛋,用温暖湿热的小嘴抚慰着他清晨勃起的欲望。

“唔……”

............

............

自从和琼恩同居之后,她就仿佛被炽热的欲焰包裹一般,几乎每天都要被“欺负”。不仅如此,每天早上,她还被赋予了一项新的工作,琼恩称之为“早安咬”。

“可不可以不要……”她恳求着。

“不行,”琼恩一口拒绝,“这是情人应尽的义务。”

“我从来没听说情人还有这种义务……”

“唔,所以说,你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学习嘛,”琼恩一边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一边乘机玩弄着她胸前的两团香软,“没关系,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来。”

总之,在琼恩的要求下,芙蕾狄还是乖乖地接受了这项强加的义务,开始每天早晨进行“早安咬”。她是很聪明的女孩子,无论学什么都很快,也包括在床上取悦男人的技巧,不过有些事情难度还是太高了些。

每次早安咬,都以失败告终。最后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会被男人按在身下,对她的失败进行香艳的“惩罚”。

希望今天能成功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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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了哦,”她笑着对琼恩说,显得十分得意,就像是刚刚偷吃到蜂蜜的小狐狸,“把你喂出来了呢。”

琼恩抚摸着她柔软的秀发,“嗯,很厉害呢。”

“喜欢吗?”

“当然喜欢啊。”

“那……以前失败了都要惩罚;今天成功了,有没有什么奖励啊。”

“当然有。”琼恩说,突然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俯视着她。

“干…干嘛?”她反抗着,虽然徒劳无功。

“奖励你啊。”琼恩说,亲吻她的嘴唇。芙蕾狄感觉到有滚烫的东西碰到自己的大腿内侧,在移动着。

“奖励…怎么跟惩…惩罚一样的……”

“对啊,”琼恩理所当然地说,“这本来就既是奖励又是惩罚嘛。”

话到说到这种地步,芙蕾狄还能说什么呢。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地承受着新一轮的狂风暴雨。

(为免和谐,尽可能删节了,可能有些地方读起来不太通,见谅......其实我也很想哭)

第二十七节 施法专注的训练

唔,再次求推荐.........

※※※

再一次满足之后,琼恩终于放过了她。(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两人相互搂抱着,躺在床上,看着灰色的天花板。

“你坏死了,”芙蕾狄喘息未定,“尽知道欺负我。”

琼恩的手指轻轻抚过女孩赤裸的背,“唔,可是,好像是你主动送上门来被我欺负的呀。”

“哪有。”

琼恩笑着,勾起芙蕾狄的下巴,“说,从什么时候起喜欢上我的呢?”

“谁喜欢你啦。”

“一个好女孩应有的品质是诚实哦。”

“好啦,我承认是一直有点喜欢你就是了……只是一点点哦,”芙蕾狄把脸贴在琼恩的胸口,倾听着他的心跳,“那次,是我还刚进学校的时候,一年级。有天下午,我从图书馆回来,路过广场,然后就看见有个男孩子坐在台阶上……”她越说声音越低,脸红得发烫,“他头发长长的,抱着膝,手指特别修长,当时好像是在发呆,眼睛看着很远很远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学校里养的鸽子,当时就停在他脚边,啄面包屑,有几只还跳到他袍子上,他好像没感觉到似的,就那么一直发呆……”

“就因为我在发呆,所以就喜欢上我了?”

“不是啦,”芙蕾狄娇嗔,“你发呆的样子像木头似的,有什么好看的。反正……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反正就是当时一眼看到,然后心里就好像砰砰跳似的,就想一直看着你……”

琼恩自己都记不清有这事了,都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若说在广场上发呆,这倒是没错,以前经常做的。只没想到,原来还有那么一次,自己在发呆的时候,远处有一位刚进学校的小女孩,怔怔地看着自己。

然后,从此就喜欢上了自己。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琼恩问。

“人家害羞嘛,”芙蕾狄说,“其实……其实我都想过好多种好多种跟你表白的方法了,就是一直都不好意思……”

“唔,什么方法,说来听听看。”

“很害羞啦。”

“说嘛。”

“比如说,我就想着有一天,我在你去图书馆的路上,突然拦住你。然后说,琼恩,有人说你很喜欢我耶。”

“啊。”

“然后你肯定会说,是吗,我怎么都不知道?”

“嗯,然后呢。”

“然后我就说,对啊,其实你心里早就喜欢我了,只是你自己都不知道呢。”

“这样啊。”

“嗯,所以,我现在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哦。”

琼恩哑然失笑,看着怀中的小女孩,“这就是你的表白方法?”

芙蕾狄有些脸红,“想想而已啦,”她说,“这样比较浪漫嘛。”

浪漫啊。

无论什么世界,无论什么时代,无论什么地方,女人永远都是最渴望浪漫的生物。无论她是否聪明,是否坚强,是否理智,都是一样的吧。

“原来是一见钟情么。”琼恩轻声笑着。坦白地说,他并不完全相信世界上有一见钟情这种事情,不过……也未必不可能吧。

爱情原本就是最奇妙的东西。

“也不是啦,”芙蕾狄说,“其实,自从那次以后,我就注意你…..嗯,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你比他们成熟。”

“他们?”

“就是学校里的这些男孩子啊,”芙蕾狄说,“也有很多喜欢我的,不过我都不喜欢。他们都太幼稚,一个个都像小孩子似的,仿佛什么都不懂。但你不一样,琼恩,”她抬起脸,看着琼恩,“虽然你和他们年龄相当,但却总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每当你和其他学生在一起时,你就仿佛是天然的领袖,你比他们稳重,比他们成熟,而且,聪明得多。”

“我的天赋其实不算优秀吧。”

“不是说奥术天赋,是聪明,这两者是不一样的,”芙蕾狄说,她犹豫着,不知道如何措辞,“反正,就是不同的……具体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琼恩漫不经心地笑着,仿佛对她的话不以为然。然而在心里,却暗暗警惕起来。

巫师学校的最低入学年龄是十岁,虽然并非所有人都一定要在十岁入学,比如芙蕾狄,就是十一岁的时候才进入学校。但总体说来,学校里的学生,都是一些十几岁的孩子。

十几岁的孩子,尚未成年,心智还不成熟。琼恩却不同,他拥有前世加今世三十多年的记忆,精神上早就是一个成年人,处在一群孩子之中,虽然小心掩饰,但有意无意之间,肯定还是会露出一些细微差异。

芙蕾狄虽然说不出所以然,却都能敏锐地感觉到……其他人会不会也看得出来?

他岔开了话题。

※※※

美好的生活一天天地继续,当然,人总不能永远沉浸在甜蜜中。

作为巫师学校的学生,他们都面临着沉重的学业压力。学校没兴趣干涉学生的私生活,但却会把成绩差的学生扫地出门。

莫尼卡家族原本就是巫师世家,芙蕾狄在进学校之前就受到过良好的基础教育,如今解决了失眠问题,她又本就颇有天赋,尤其在预言魔法方面,加上琼恩适时的指点,进步很快。

反过来,她就帮不上琼恩太多忙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比如说,可以帮忙锻炼施法时的“专注”。

“魔法是一门美妙精深的技艺,不是用来杀人的,”琼恩教导着芙蕾狄,“但话又说回来,既然做巫师,免不了要和人动手,甚至要面临战阵,所以呢,有一门基本功,是一定要很扎实的。”

“抓取材料?”

“不,是施法专注。”

战阵之上,瞬息万变,什么意外都可能突然发生,不比在学校里安全悠闲。说不定正准备施法诵咒的时候,斜刺里一支流矢射来,正中咽喉,那就真是死不瞑目了。就算不射中咽喉,射中身体的其他非要害部位,强烈的痛感也很可能影响打断巫师的正确施法,到时候法术效果反噬,同样糟糕透顶。

所以,“专注”的能力,对于巫师来说就非常必要。说得夸张点,一个高明的巫师,哪怕正在施法念咒时被人重重砍了一刀,只要没当即断气,也应该清楚准确地完成施法。

“不过,”琼恩继续着长篇大论,“肉体的伤害其实并不是我们巫师真正的敌人——比起被人突然砍上一刀,其实精神上的攻击才更加危险。”

“精神上的攻击?你是说,用附魔或者幻术学派的法术,去影响人的心智?”

“不不,不要总想着用魔法,”琼恩指点着学妹,“我们是巫师——呃,好吧,是未来的巫师。那么什么是巫师?”

“巫师的意思,是说我们聪明,有智慧,有头脑,眼光敏锐,而不是说我们会扔火球闪电,”琼恩难得遇上有人愿意听他讲这些心得体会,不由得滔滔不绝,“魔法八大学派之中,以我之见,以塑能系最为劣等。巫师不是弓弩,不是投石机,巫师的价值,不在于直接杀伤,而在于操纵全局。从这种理念出发,塑能、亡灵两派,在根本上就落了下乘;咒法、防护,也不过能说是不过不失,平允中正;只有扭曲改变万物形态的变化系、以假乱真的幻术系、擅长精神控制和催眠的附魔系,还有运筹帷幄料敌先机的预言系,才是真正上等的魔法。”

“但再上等的魔法,终究也只是魔法,”琼恩已经完成沉浸在演讲之中,“巫师真正的强大之处,不在于魔法,而在于智慧。遇上任何问题,首先想着用魔法去解决,这是愚笨的表现,是脆弱的证明。我们所追求的,应该是不用任何魔法——当然更不用蛮力,只用我们聪明的头脑,就能解决用魔法都解决不了的所有难题。”

“可……可这和我们刚才说的施法专注有什么关系?”

“关系很大,”琼恩说,“比如说,如果你面对一个巫师,他正准备对你使用一个魔法,你最正确的作法,不是去射他一箭,或者砍他一刀——那太缺乏美感了,不合我们巫师的身份;你也不应该对他使用幻术或者附魔魔法,那同样缺乏美感。”

“那应该怎么做?”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琼恩说,“如果他是位深爱妻子的丈夫,你不妨大喊一声:昨晚我在和你妻子偷情,你妻子在床上的表现真不错!”

“啊!”芙蕾狄万万没料到琼恩的方法居然是这个,“这也太夸张了吧。”

“夸张?不过是说句话而已,夸张什么。”

“可这样难道不是很卑鄙么,难道不更缺乏美感么?”

“不不,你要端正你的态度和概念,”琼恩说,“卑鄙?错了,这是智慧,这是不费吹灰之力杀人于无形的智慧。只有失败者,才会不甘心地指责胜利者卑鄙——而我们都应该做胜利者。”

“那……如果他没有妻子呢?”

“很简单,你可以把他父母抓过来,一刀把他父亲的头砍下来,保证他心情激荡,什么魔法也施不出来。”

“这,这杀人难道不是违反了你前面说的美感了吗?”

“不,不违反,因为我们没有直接去攻击他。没有直接去攻击他,那就不算违反美感。”

“这是什么奇怪逻辑?”

“唔,反正就这样了……这只是个比方嘛。下面,我要教你一种最最有效的,对付男性巫师的方法。”

“是什么?”

琼恩没有直接回答,他抓起芙蕾狄的手,伸进巫师长袍里......

“就是这个,”琼恩说,“不过,记着只准对我一个人使用。”

芙蕾狄满面潮红地瞥了琼恩一眼,乖乖跪下来,解开黑色的巫师长袍......张口将它含入。

“满意了?”她含含糊糊地媚声问,“现在,看你还能不能施法。”

第二十八节 奥术师学校

说实话,这真是个巨大的挑战。(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施法需要高度的凝聚心神——但哪个男人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神智完全清醒?

琼恩接连尝试了几次,脑海中浮现出的咒文都七零八碎,断不成章,到后来甚至一片空白,早上准备好的那些魔法,居然一个都想不起来。快感一阵一阵如波浪般侵袭,越来越强,这样下去根本就不可能成功施法。

“不…不行了,”他喘息着,最终决定放弃,*着床头坐下来,“慢点…别那么快……”

“你说的啊,要锻炼施法专注的能力,”芙蕾狄含含糊糊地回答着,“我正在帮我的男友进行训练呢。”

“呃……是训练没错了……可是要…要循序渐进才行……”

“你刚才没说嘛,”芙蕾狄理所当然地回答,“所以我当然要竭尽全力了。”

“啊啊啊!”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不过在多次的失败之后,琼恩终于也渐渐地适应,有了一些抵御能力。到后来,他居然真的能成功地凝聚心神,完成魔法了。

芙蕾狄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真不可思议,”她评价,“你怎么能做到的?”

“唔,这说明我的意志力非常坚强嘛。”

“哦…不对,肯定是我这次没有尽全力的缘故,”她抗议着,“再来一次看看。”

“哇!”

生活真是美好啊,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那真的简直就像是天堂了。

当然这不可能。

毕业考试一天一天地临近了,大概,还有五个月吧。说来很久,其实过起来也很快了。

在床上缠绵时,琼恩和芙蕾狄也免不了会谈起这个话题。“说起来,那个什么高等学校,到底是什么来历?”琼恩问芙蕾狄。

学生中都这么传说,但没有谁真能说得清楚,或许是不愿意说。芙蕾狄来自莫尼卡家族,祖祖辈辈都是巫师,按道理说,应该知道一些内幕消息吧。

“我知道的也不多,”芙蕾狄偎在琼恩怀里,“以前好像听父亲提过,说是霍杰哈纳先生亲自担任校长,传授的是古耐瑟时代密传的魔法技艺。”

琼恩身体一僵。

“古耐瑟时代的魔法技艺?”

“嗯,父亲是这么提过。”

阴魂城是耐瑟瑞尔帝国最后的文明传承,但巫师学校里教授给学生的,却是耐瑟帝国陨灭之后,物质界的巫师们自行摸索出来的新的魔法技艺,包括魔法八大学派的划分,都是后来才形成的。琼恩也一直很奇怪,学校为何宁愿花大量的时间教授这些,却不肯教那理当更杰出、更精妙、更强大的耐瑟时代的魔法技艺。

难道说耐瑟时代的魔法技艺,已经失传了么?这不可能,别的不说,阴魂城主、霍杰哈纳,以及十二位阴魂王子,还有那些隐藏暗中,不知数量的大奥术师,哪一个不是从耐瑟时代生存至今,怎么可能会让魔法技艺失传。

如果如芙蕾狄所说,那所秘密的高等学校,才会教授耐瑟密传的魔法技艺。那么,想必是因为它太过于精深,难以掌握,故此才不对普通的学生开放吧。

唯有毕业考试的第一名,才能进入那所学校。

“不仅仅是巫师学校的第一名,”芙蕾狄说,“我听姐姐说过,神殿那边,同样每年都会选出一名优秀者,进入那所学校学习。”

“神殿那边?”琼恩诧异,“那所学校不是传授耐瑟密传的魔法技巧么?牧师也去学?”

耐瑟帝国以魔法著称,其实就是以奥术和巫师著称,在牧师修习的神术上其实毫无创见发明。所谓耐瑟密传的魔法技巧,其实就是奥术技巧,和神术绝无关系。莎尔神殿怎么会闲着没事干,派人去学这个?难不成那帮牧师想转投阵营?

这当然不可能。牧师要真敢这么想,莎尔女神的神怒首先就要降下来了。

不管这些,“这么说,如果我想进那所学校,就只有一种方法,就是毕业考试的时候能得第一名?”

“嗯,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唔。”

“听说,”芙蕾狄换了个更舒服的睡姿,往琼恩怀里又挤了挤,“那所高等学校,叫奥术师学校。”

“奥术师学校?”

耐瑟时代的巫师,就叫做奥术师,其中最杰出的人物,被称为大奥术师。如阴魂城主、霍杰哈纳,都是曾获得大奥术师称号的。自从耐瑟陨灭之后,“奥术师”这种称呼就渐渐淡去,普遍改称“巫师”了。

这所学校既然是传授耐瑟时代的魔法技艺,以“奥术师”这个古称来命名,也是情理之中。

“学制更长些,好像要十年,”芙蕾狄继续透露着她以前隐约听来的消息,“如果能毕业,就有资格获得奥术师的称号……好像还有一些特殊的待遇,具体我父亲就不肯说了。”

“那,莫尼卡家族,以前曾有人进入过那所学校么?”

“听说有两个,”芙蕾狄说,“一个是很早很早以前了,还是阴魂城刚搬到这里的时候;另外一个是我的曾祖父。”

“你曾祖父?还健在么?”

“没有,”芙蕾狄说,“他当时得了第一名,进了奥术师学校。但没能成功毕业…..好像是过了两年还是三年,被勒令退学了。”

“啊。”

琼恩没想到原来这奥术师学校和巫师学校一样,居然也搞退学制度。“它每年只招一个学生…不,加上神殿那边是两个,还搞淘汰?”

“不止两个,”芙蕾狄说,“有时候,还会有一些特殊的人物,听说是从小就被发现有超人的奥术天赋,被决定者看中,秘密培训的,也能进奥术师学校。”

“哦。”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了,但听说是非常严格的。不是按比例淘汰,是有一定标准,只要达不到,就淘汰。琼恩,你想想,阴魂城建城,都有差不多两千年了,奥术师学校大概是来幽影界以后就建立的,也有一千七百年左右了。每年至少能有两个学生进入,但阴魂城现在,有多少奥术师?”

她压低了声音,“最多最多吧,我估计也只有两三百个,绝对不会超过四百。”

琼恩默默点头。

如果芙蕾狄所说都属实,那么这奥术师学校,淘汰率可真高得惊人。假设阴魂城目前有三百奥术师,但一千七百年,每年至少有两个学生入学,一共就是三千四百名。

三千四百名学生里,只培养出三百名奥术师,这淘汰比例,超过百分之九十。

想要出人头地,果然是很艰难。阴魂城贯彻这“精英化”,也未免太彻底了点吧。

第二十九节 见见家长

关于那所奥术师学校,芙蕾狄所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不过谈到毕业考试,她倒带来另外一个消息。

“知道么,这次毕业考试第一名的奖品是虹彩戒指呢。”

“虹彩戒指?”

毕业考试的第一名,例来都是会得到一件不错的魔法物品作为奖励的,年年如此。琼恩自然也知道这规矩,不过现在距离毕业考试还有小半年,连奖品都已经定好了?这效率也未免太高了点。

另外,虹彩戒指?这是什么东西?

“就是上次那只虹彩龙啊,”芙蕾狄说,“还记得么。”

琼恩当然记得。

“那只虹彩龙不知从哪里来的,居然想去偷城主的浮空舰,结果被发现了,”芙蕾狄说,“连艾格拉瑞-坦舒尔先生都受伤了。”

琼恩知道艾格拉瑞-坦舒尔,十二阴魂王子之一,一直担任着王宫卫队长之职。他居然也受伤了?

那只虹彩龙想去偷阴魂城主的浮空舰?真是有眼光,有品位,爱好独特,值得夸奖。城主的浮空舰是纯精金打造的,大概算是阴魂城中最昂贵的东西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跑来阴魂城,就为偷这浮空舰?这总是令人感觉有点怪怪的。

“那只虹彩龙倒真挺厉害的,”琼恩称赞,“最后居然还逃走了。”

“嗯,”芙蕾狄表示同意,“它好像只打算偷了就走,一开始是化成人形的。后来被发现了,才变回原型逃跑。如果它上来就用虹彩龙形态,恐怕更难对付呢。”

“对了,”她抿嘴笑着,“他还有个同伴,超级有趣,没见过那么怕死的,听父亲说,居然硬套了三件皮甲在身上。结果还是一开始就被打伤了。”

琼恩也哑然失笑,想起那天看到的两个人,除了和自己说话的金发少年外,另外一个年长些的,确实是穿得鼓鼓囊囊的,当时还以为是他穿的那件皮甲特别厚,原来是足足套了三件。

不过说老实话,皮甲虽然不如钢铁铠甲那么坚硬,但连穿三件在身上,普通人也该是关节僵硬,连路都应该走不动了吧。那家伙似乎还能行动自若,倒也算是桩本事。

“父亲说,那只虹彩龙,不是普通的虹彩龙,”芙蕾狄说,“它很可能有神祗的血统,因为大部分魔法都不能伤害到它。不过,它不应该到阴魂城来。”

“嗯。”

琼恩明白芙蕾狄的意思。那只虹彩龙,或许确实可以算得上是非常强大的存在,但阴魂城是个更加强大而危险的地方。纵然它是一只特殊的虹彩龙,纵然它真有神祗的血统,也不可能在这里讨得好去。

“那只虹彩龙同时也是个很厉害的巫师,或者术士?但它的魔法几乎完全被城市的迷锁压制住了。最后它还是被打伤了,飞溅出很多龙血,粉红色的,这些都被收集起来了——琼恩,现在猜到那虹彩戒指是什么了吧?”

“用龙血制造的魔法戒指?”

“嗯,”芙蕾狄说,“听说是霍杰哈纳先生亲自动手呢,把收集到的龙血灌注进一个戒指里,造出了这枚戒指。”

龙血是珍贵的魔法材料,可以用来做很多用途。最通常的是拿来配制强力药剂,像霍杰哈纳这样,用龙血来制造魔法戒指的,倒是比较罕见。“那虹彩戒指有什么用呢?”

芙蕾狄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学校里的生活平淡而不起波澜,很快到了岁末之月。岁末之月是这个世界的一年中第十二个月,度过之后,就迎来严冬之月,也就是新的一年。

不过很有趣,从历法上来算,严冬之月是新的一年的第一个月,但却往往被视为前一年的延续。直到严冬之月过完,将会有一个“仲冬节”,这才被真正视为是过去一年的结束,以及新一年的开端,类似于地球上的“春节”。

过了仲冬节,再过三个月,就是绿草节,毕业考试就要在绿草节之前举行。这个世界中,一年有五个最重大的节日,仲冬节、绿草节、仲夏节、丰收节和月亮节,绿草节被认为是春天真正的开始到来。

这一天也被作为巫师学校的毕业典礼。在此之前当然要完成考试。

岁末之月的最后一天,原本按惯例应该是放假的,第二天早上返校即可。但学校突然发了个紧急通知,告诉所有学生,可以照常离校,但必须当晚六点钟前返回学校,不得在外过夜。

不仅如此,学校的上空,透明的阴影护罩再度升起。学生们诧异着,议论纷纷,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琼恩问芙蕾狄,她也茫然不知何故。

难道又有外敌入侵么?还是说,上次那条虹彩龙受伤遁走,心怀不忿,前来报复?

只是虽然学校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却一直没有当真发生什么动静。琼恩仰头看着天空,然后发现原来不仅仅是学校,整个阴魂城上,都已经被阴影护罩牢牢笼罩。半透明的护罩壁上,无数细微而繁复的怪异符文若隐若现,流动不休。

“阴魂城的迷锁已经被全力开启了么?”他暗暗想。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学校的教授们或许可以,但他们一个个全都不见了踪影。气氛很紧张,但却一直没有发生什么变故。

学生们见半响没动静,也就三三两两各自离校回家。琼恩本待也回家,芙蕾狄拉住了他。

“琼恩,”她说,“今天去我家好么。我父亲说想见见你。”

“嗯?”

既然连人家女儿都上了,去见见老丈人,原本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琼恩并不感到意外。不过……怎么事先连个招呼都不打。

“好,”琼恩说,他略略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去拜访一下那位素未谋面的岳父大人,“你先在学校等我,我去跟我姐姐说一声。”

他并没有跟珊嘉提过芙蕾狄的事情,这次也不想说。到家中,对珊嘉说同学邀请去做客,另外学校要求当晚返回,今天就不回来了。珊嘉也不太在意。

莫尼卡家族确实是非常古老的家族——而且似乎经济状况并不好,或许是历代家主对修缮居所不太在意?反正抬眼看到灰暗斑驳、长满杂乱蔓藤的围墙和生锈的铁门,琼恩都以为是看见一座废弃的古屋。

年迈的仆人带领他和芙蕾狄进了客厅,端上咖啡。

琼恩有点奇怪,这是芙蕾狄自己的家,怎么她看起来反而比自己这个第一次登门的客人显得更加局促不安。琼恩悄声问她,芙蕾狄说,她从小就很害怕她父亲,十几年来,面对面说话的时候甚至都不敢正眼观看。

唔,听起来家教很严啊。

她的双胞胎姐姐,芙莉娅,今天不在家,还在神殿里学习如何侍奉女神。神殿和巫师学校的体制不同,规矩要宽松得多,但也无章可循得多。琼恩和芙蕾狄可以合理预期每个月的最末一天是假期,因为这是从学院建立时就订下的校规,千年不改;芙莉娅就不行,谁也不能保证女神今天会不会下达什么新的喻示。

莎尔女神并不是一位严谨刻板的女神,她习惯于随心所欲。

脚步声响,一个老人从内室走进来。他穿着黑色的巫师长袍,胸口绣着一只长嘴翠鸟图案,琼恩知道那是莫尼卡家族的家徽。芙蕾狄曾说过她父亲已经年近五十,但看起来年纪似乎并不大,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大概是保养有方。不过一见到他,琼恩立刻就明白芙蕾狄为什么害怕父亲了,确实是那种一看就非常严肃、刻板、一丝不苟的人。

琼恩和芙蕾狄一齐站起。“父亲,”芙蕾狄惶恐不安地说,“这是琼恩,琼恩-兰尼斯特。”

老人微微点头,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坐下,对芙蕾狄说:“你先出去吧。”

芙蕾狄如蒙大赦,赶紧逃出这个房间,顺手把门带上。

“请坐,”老人抬了抬手,示意琼恩坐下来,“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就直话直说了。兰尼斯特先生,我很看重你。”

琼恩微微躬身。

“谢谢,”他说,“所以我现在坐在这里,莫尼卡先生,倾听您的教诲。另外,叫我琼恩就好。”

老人朝琼恩深深地看了一眼。

“在去年的期末考试之后,很多人都对你的进步感到惊讶,琼恩,”老人说,“或许你自己都不清楚你所受到的关注……尤其是在某件事之后。”

琼恩默不作声,静静等待着下文。看来,他能抵抗神术的奇异体质,已经被阴魂城的高层关注了。芙蕾狄说过,他父亲在政府任职,大小也算是个领导。

“从这座浮空城诞生之日起,巫师学院就已经建立,”老人继续说,“迄今为止,两千多年的教学历史中,出现过无数天才巫师——你是其中最特别的一个。”

“第四名的成绩并不算突出,”琼恩谨慎地回答,“如果说进步很快——就我所知,学院历史上甚至有一年之内从第三十一名前进到第一名的先例。”

“没错,”老人承认,“但他们的天赋,每一个都远远胜过你——说十倍恐怕都不过分吧。”

琼恩眼皮抬了抬。“您说得对,”他回答,“很显然,我虽然没有优良天赋,运气却还不错。”

老人呵呵笑了起来。

“对极了,”他说,“莫尼卡家族,正要借重你的好运气,琼恩。”

“我很喜欢芙蕾狄,”琼恩说,“所以,如果能让她高兴的话,我愿意付出努力。”

老人微微点头。

“不过,我有点小小的疑惑,”琼恩看着老人脸上的神色,谨慎地措辞,“能蒙您如此高看,我受宠若惊,不过……”

“不过你很奇怪,为什么我会选择你,而不是其他人?”

“是的。”琼恩说。

“因为,我是个预言巫师,”老人选择了最简单的一种回答,“芙蕾狄应该告诉过你,莫尼卡家族,代代都是第一流的预言师。”

琼恩沉默着,然后微微躬身。“我会竭尽全力。”

老人微笑着,“其实今天请你过来,也只是一直有些好奇,想看看芙蕾狄喜欢上的男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低声,仿佛很神秘地说,“知道么,在你之前,芙蕾狄从没喜欢过任何男孩子,只和她姐姐成天在一起,有时候我都担心她们是同性恋。”

琼恩一怔,没想到这位看似严厉到刻板的老人,居然也会和自己说这种玩笑话。不等他回答,老人就自顾自哈哈大笑起来,拍着他的肩膀。

“留下来一起午餐吧,”老人邀请,“尝尝新鲜的烤龙翼。”

第三十节 重返,物质界!

所谓烤龙翼,自然不是真的巨龙的翅膀,只是一些幽影界的龙类亚种,被阴魂城抓来驯养,肉质肥厚的就用来当食物了。www.65txt.com

味道确实不错,有些近似牛肉,但更加香脆可口。芙蕾狄仿佛一看到父亲就很紧张,总是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琼恩反倒轻松很多,虽然是第一次做客,却和莫尼卡先生相谈甚欢。

虽然还是不知道莫尼卡先生到底根据什么如此看重自己……总不可能是因为自己能抵御神术,这其实算不上什么长处,因为是连祝福强化这种类型神术一起都抵御了。

但不管怎么说,自己现在在莫尼卡先生的眼中,是有很高的价值——明白这一点就足够,至于其他的,都是细枝末节,可以慢慢考虑。

午餐到一半的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听见仆人说话:“小姐,您回来了。”

琼恩抬头,看见一个女孩走进来。身材、相貌和芙蕾狄几乎是一模一样。她穿着紫黑色的衬衫和长裤,很紧身,清楚勾勒出凹凸曲线,和巫师的宽松长袍截然不同。外面另外披了一件黑色的斗篷,在胸口的领结处,是黑曜石制成的圆盘形状,外面镶着一层紫边。虽然身材娇小,但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矫健,充满活力,就像一头年幼的猎豹。

显然,这是芙蕾狄的姐姐,芙莉娅。

和芙蕾狄一进家门就紧张惶恐不同,芙莉娅笑容灿烂地从门口走进来,“哇,在吃烤龙翼啊,”她可爱地皱起小鼻子,闭上眼睛嗅了嗅,“真香,我猜是阴影恐爪龙的翅膀。”

她走进客厅,一眼看见琼恩,脸上神色一怔。

“姐姐,”芙蕾狄连忙介绍,“这是琼恩-兰尼斯特;琼恩,这是我姐姐芙莉娅-莫尼卡。”

琼恩微微躬身,“你好。”他说。

和妹妹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琼恩在心中评价,虽然是一模一样的长相,但蕴含的气质却截然相异。芙蕾狄单纯、柔软,仿佛精致漂亮的花朵;芙莉娅却要坚硬、锐气得多,而且更加的开朗,活力洋溢。

唔,如果能把双胞胎都弄上床,那简直就是男人的至高梦想啊。想想看,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却又气质迥然相异的小美女,左拥右抱……不对,至高梦想应该是姐姐珊嘉才对。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感觉有种冷冰冰的东西压迫着自己的精神,琼恩微微一凛,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听见芙蕾狄的介绍,芙莉娅也微微点头行礼,“幸会,兰尼斯特先生,我经常听芙蕾狄提起你。”

她的脸上依然充满微笑,但眼神里却全无笑意,有意无意地盯着琼恩。

琼恩略有些感觉不自在,“奇怪,怎么好像跟我有仇似的,”他在心中嘀咕着,“我不记得得罪过她吧。”

“芙莉娅回来了,”父亲开腔,“今天放假?快吃饭吧。”

“不了,”芙莉娅说,“我回家拿点东西,马上还要回神殿呢。”她走进内室,过了片刻后出来,“我走了,父亲,芙蕾狄,在学校里好好照顾自己。请慢用,兰尼斯特先生,祝你有个愉快的假日。”

她走出门去。

气氛有些沉闷,匆匆吃完午餐,琼恩告辞。莫尼卡先生并不挽留,不过在出门之前,他说了句奇怪的话。

“琼恩、芙蕾狄,今天晚上睡觉要小心些,别从床上掉下来。”

“啊?”

莫名其妙的话,让琼恩摸不着头脑。但莫尼卡先生并不多加解释,说完之后便自己转身回内室去了。

琼恩和芙蕾狄返回学校,路上,琼恩问起芙莉娅来。

“你姐姐好像不太喜欢我。”琼恩说。

“没有吧,”芙蕾狄说,“她只是不太习惯见到陌生人而已,从小就这样。而且……她说她不太喜欢巫师。”

“你不也是巫师。”

“那怎么一样,我是她妹妹呀。”

“哦。”

“芙莉娅从小就对我很好呢,”芙蕾狄说,“虽然其实是双胞胎,但她总把我当小妹妹一样爱护着,小时候被人欺负了,她都会去帮我打架……”

“打架?”琼恩有些惊讶,小女孩子也会打架么,他以为这是男孩子的专利。

“嗯,芙莉娅打架很凶的,你不知道吧,”芙蕾狄笑着,“平时自然是乖乖的,但只要我被人欺负了,她就像小豹子似的,凶得要命,连男孩子都怕她。几次之后,就再没人敢欺负我了。”

“倒还真看不出来。”琼恩说。

“所以,你要是对我不好,她肯定要来找你算账的哦。”

琼恩笑了起来,“我不会的,”他抚摸着芙蕾狄的秀发,“有个姐姐真好。”

“你不也有个姐姐么。”

“嗯,是啊,所以说有姐姐真好嘛。”

※※※

学校上空依然笼罩着阴影护罩,但也依然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琼恩和芙蕾狄温习锻炼魔法,时间很快过去。最终,人造太阳熄灭了,夜幕降临。所有学生各自回到宿舍休息。

这一夜很安静,没有发生任何意料之外和意料之中的事情,仿佛和过去的每一天没有任何两样。如果勉强要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感觉床似乎有点不稳,摇晃得稍微有点厉害。不过琼恩并没有太在意,因为他正和芙蕾狄做着剧烈运动——既然是做运动,那么床晃得稍微厉害点,又有什么不正常呢。

第二天早上,也就是DR1372年的第一天(虽然阴魂城的居民并不真正把这当作新年的开始),琼恩从沉睡中醒来。

炽烈的阳光从窗口透进来,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琼恩感觉有点头疼,他皱着眉头,适应了好久,才勉强睁开眼睛,观察四周。

奇怪。

自己还是在宿舍里,在床上,芙蕾狄睡在自己旁边,周围没有任何异样,一切都还在原来的位置,门关着……但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变动了?

他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四周,但看来看去实在没发现什么变化。最后,他的目光移回自己身旁。

芙蕾狄安静地熟睡着,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她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蛋,还有小半边露在外面,显得格外的白嫩无暇,在明亮阳光的照射下,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等等……明亮?阳光?

琼恩霍然惊醒,他终于知道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了。一切都没有改变——但阳光却明亮耀眼得不正常。

莎尔是暗夜女神,反感一切光亮。阴魂城为避免触怒莎尔,虽然有个人造太阳维持城市的运转,但也素来小心翼翼,光亮其实很弱,而且基本不怎么散发热量。

但现在,比平常炽烈十倍的阳光直直从窗外射入,照得整个宿舍里亮堂堂的,明亮得让琼恩一时都不能适应。不仅是亮,而且还有种暖洋洋的感觉,这样的早晨,赤裸着坐在床上,都不会觉得有冷意。而若是平时,就算正午,阳光都不可能有这么强烈。

这太奇怪了。

琼恩跳下床,披上长袍,跑出门外。他仰头往天上看去,只见天空再不是那灰蒙蒙阴沉沉的一片,而是碧蓝如洗,白云点点,初升的朝阳刚从重重云层中挣脱而出,驱退重重黑暗,光辉四射。

强抑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琼恩在自己胸口快速画了个小小的符文,魔法长袍的能力被激发,他的身体缓缓升起,仿佛被施加了一个浮空术。

他升到了高空中,距离地面已经超过两百英尺,这个高度足以让他看到阴魂城的全貌,甚至可以让他的眼光越过高耸的城墙,看到城外。

他看到雄伟绵延的山脉,在前方浩浩而过,峰脊尖锐,仿佛利刃刺空;他看到左边是一望无垠的瀚海沙漠,铺天盖地的黄沙滚滚;最后,他转过身,发现在城市的下方,是一片广阔的湖泊,幽蓝色的湖水清澈而阴沉,平静无波。

不需要再有人解释,不需要再去疑惑。琼恩已经完完全全明白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这里是物质界,是凡间,是人类、精灵、矮人、兽人以及千万种熟悉的不熟悉的生物的居所和家园,这里是阴魂城的故乡。

在一千七百多年的幽影界漂泊之后,DR1372年的第一天,阴魂城,终于重返物质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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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节 毕业考试题

阴魂城是从物质界移入幽影界的,从理论上来说,自然也应该能移回物质界。(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之所以在幽影界一呆一千多年,据说是因为遇到了“无法克服的”障碍。

至于是什么无法克服的障碍,琼恩不知道,也没有人解释。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无法克服的障碍”,已经被搞定了。

在幽影界那鬼地方度过十五年之后,琼恩终于看见了蓝天、白云、山脉和湖水,甚至那原本令人提不起任何好感的沙漠,如今看在眼里都那样的熟悉而亲切。

还有天上那真正的太阳。

他漂浮在两百英尺的高空,俯瞰着大地,心潮澎湃,感动得都几乎要流下泪来。仿佛就像一个在外漂泊数十年的游子,终于又回到了熟悉的故乡。

虽然这里并不是地球。

他贪婪地看着四周,仿佛要将所有的景象都牢牢记在脑子里。但时间已经不允许,魔法长袍上附着的浮空术,并不能持续很长时间。再不落回地面,一旦法术消失,他就有摔死的危险。

琼恩落了下来,奔跑进宿舍,他的动静太大,把芙蕾狄吵醒了。“怎么了?”小女孩揉着眼睛,“干嘛呀。”

“快起来!”琼恩不由分说地把她拉起来,套上长袍。芙蕾狄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已经迷迷糊糊地被拽出了宿舍。

“呀!”小女孩紧闭着眼,“今天太阳怎么这么刺眼,难道到中午了?”

“不是中午,”琼恩兴奋地说,“是我们回到物质界了!”

“什么?”

芙蕾狄不敢置信地将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用手挡在前面,遮住对她来说过于刺眼的强光。从指缝间,她看到了碧蓝的天空和白色的云层,看到了飞鸟从头上飞过,看到一切都沐浴在温暖明亮的阳光中。

“真的呀。”她也兴奋起来。和琼恩不同,她从小出生在幽影界,根本就没有关于物质界的任何记忆,所有的一切都是从书上读来的。对于琼恩来说,物质界是“熟悉”,而对于芙蕾狄来说,物质界就是“新奇”。

学校里更多的人发现了这个变化,他们从宿舍里跑出来,一边用袍袖遮住过于刺眼的阳光,一边看着天空。年级较高的学生有不少都像琼恩一样,不假思索地启动长袍上的浮空术,升上空中。

“带我上去看看。”芙蕾狄请求着,她才三年级,还不能掌握浮空术。

“我还没准备魔法呢。”琼恩说,他自己的长袍能提供一次浮空术,但每二十四小时也只能激发一次,自己刚才迫不及待已经用掉了。

芙蕾狄很失望,不过也没太大关系。阴魂城既然已经回来,想必不会还再去幽影界呆着,以后时间多得是。反倒是两人现在都在学校里,不得特许不准出校门,眼巴巴地看着外面——却也只能看着,实在令人难受。

不仅仅是巫师学校的学生,很快,琼恩和芙蕾狄就听到一个消息。阴魂城主已经颁布了法令,禁止任何阴魂城居民在没有得到政府批准的情况下出城。

至于如何获得批准,法令上说,政府自然会进一步制定实施细则。

这话就和没说一样,琼恩很失望。他已经五年级了,还有三个月就毕业。原本还指望毕业之后成为正式巫师,能自由出阴魂城,去外面游荡一番呢。如今看来,是不用想了。

不过,世界上的事情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就在琼恩垂头丧气的时候,学校的教授却又带来一个好消息。

“这次毕业考试,就在我们城市的下方,这片沙漠里举行。”

“沙……沙漠?”学生都吓了一跳,我们是巫师,不是特种兵,不用搞野外生存训练吧。巫师的身体普遍都不好,又在幽影界这种冷冰冰的地方出生长大,突然放到沙漠里,不渴死估计也要被热死。

“对,就是这片沙漠里……不是要你们徒步穿越沙漠,是让你们探险。”

大家总算稍稍松口气。相对来说,探险是比较合适的考试方式了,如果单纯考理论,体现不出实际能力;如果要搞擂台赛,让大家上去对战,那又不公平,比如精修预言学派的巫师,最擅长的是事先运筹帷幄,侦测探查,当面动手就比较吃亏些。探险一般则是综合考量,往往是设定某个目标,比如找到某件物品带回来,或者到达某个地点之类。

“那……对了,教授,这片沙漠叫什么名字?”

教授微微抬起眼,看着学生。“埃诺奥克沙漠,”他说,声音里仿佛带着某种说不出的意味,“这里,是帝国曾经的所在。”

所有人顿时都沉默了,耐瑟瑞尔帝国陨灭之后,遗址成为广袤无边的大沙漠,这点他们都知道。但没想到的是,就是自己脚下这片。

便是这无边沙海,掩埋了曾经辉煌灿烂的魔法帝国。

※※※

时间过得非常非常快,转眼之间,毕业考试的日期就临近了。

考试题目也最终确定下来:盗墓。

当然说盗墓似乎有点不太雅致,正式的说法是探险。在阴魂城下方这片埃诺奥克沙漠中,有一座古老的墓穴,如今被改造成了考试专用的迷宫。

先有一次预考,将大部分学生淘汰掉,只保留最优秀的四名。然后这四名学生,分别从迷宫的四个入口进入,目标是走到迷宫的中央,那里摆着奖品——也就是那枚虹彩戒指了。

戒指上事先已经附上了传送魔法,只要将它戴上手指,就能触发魔法,直接回到阴魂城内,站在领奖台上。至于其他三个失败者,自然就只能被接回来了。

“走迷宫?那岂不是说精修预言学派的很占便宜?”

预言学派不善攻击,不善守御,但有大量的侦测、探查魔法,用来走迷宫是最合适不过。但事情显然不会这么简单,如果是个单纯的迷宫,那还算什么毕业考试。

“迷宫的通道中,有各种各样的怪物,至于你们能碰到哪些,那就要看运气。”

“那大概包括哪些怪物?”有学生提问。

“也没什么,”教授轻描淡写地说,“无非是一些僵尸、骷髅射手、地精、牛头人之类的。”

学生的脸色越听越苍白,僵尸和地精倒确实可以说是“没什么”,前者模样恐怖,但行动笨拙,后者有点讨厌,但胆小懦弱;问题是骷髅射手和牛头人……

骷髅无所谓,身为准巫师,就算不专修亡灵学派,骷髅总也见得多了,但骷髅射手就很麻烦。巫师最大的缺陷就是上战场不能顶盔贯甲拿盾牌,只能穿件长袍,防御超级薄弱,第一怕敌人冲到身边,第二就怕敌人远程射击。

至于牛头人,那就更难对付。物质界的牛头人,和幽影界那些胆怯懦弱的幽影牛头人可不同,他们不但同样的身强体壮,而且凶恶、嗜血、脾气暴躁——而且一般不懂人类语言,所以你没法与之交流。

就算是五年级的毕业生,面对一只牛头人,也未免难度太高了,何况恐怕还不止一只。

“能带魔法药水吗?”

“不能。”

“能带魔法卷轴吗?”

“不能。”

怀着最后一线期望,有人问:“能带魔法物品嘛?”

教授点点头,“可以。”

正当所有人准备欢呼的时候,教授补充了一句:“只准带学校给你们配发的那几样。”

五年级的学生,学校配发的一套装备是法杖、巫师袍、戒指和项链,虽然确实都还算是比较不错的魔法物品,但只有这些,依然还是太薄弱了吧。

“毕业考试不是送死,”教授说,“学校当然会为你们考虑周全。进入迷宫的四名学生,每人配发一尊魔像。”

“铁魔像?”有人满怀期待。

教授看了他一眼,“土魔像。”

魔像的高低强弱,听名字就能听出来。土魔像自然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铁魔像的,不过总比没有好。魔像其实有点类似地球上的机器人,笨拙,行动迟缓,但抗打,用来给巫师当盾牌最好不过。它们会完全听从巫师的指令,但不能太复杂,否则魔像理解不了。

有尊土魔像护身,脆弱的巫师也算是有了面大盾牌,可以稍稍安心了。

“除了魔像,”教授说,“学校还允许你们选一个助手。”

这倒是个好消息,巫师从来就不应该单独作战,身前身后都理当有一群队友保护才是正道。不过,从哪里选助手?

“三年级学生的期末考试,将会在你们毕业考试之前举行,”教授说,“进入迷宫的四名学生,可以在三年级期末考试前十名之中,任意挑选一人作为助手。”

三年级?

大家都有些垂头丧气,三年级的学生,就算是期末考试的前十名,也最多不过能触摸到魔网第一层,会一些非常低级的魔法罢了,其实帮不上太多忙。如果是四年级的学生就要好很多,四年级有大量的实战训练,学生水准提高会很快。四年级期末考试前十名,如果运气特别好的,说不准还能撞上非常优秀的天才,能触摸到魔网第二层,那就是很大的助力了。

琼恩也觉得这个规定有些奇怪,感觉上,好像其中有什么名堂……

不会是专门冲着自己来的吧?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笑着摇摇头,自己还没被如此看重的资格吧。好吧,不管那么多,既然是要找一个三年级的学生当助手……

“芙蕾狄,”宿舍里,他轻抚着女孩的秀发,享受着她温暖湿润的口腔,“帮我个忙。”

“唔?”芙蕾狄小嘴里被塞得满满的,没法说话,只能发出模糊的鼻音。

“这次期末考试,考第十名。”

第三十二节 开考

芙蕾狄进步很快,成绩不错,要说期末考试拿第一名那恐怕不太可能,但保证前五名应该不是问题。(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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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概没想到琼恩会提这种要求,不由得怔了一怔,缓缓吐出口中的巨物,“第十名?”她问,仰起脸看着琼恩。

“嗯。”琼恩说,告诉她关于毕业考试的事情。

“你要选我当助手?”

琼恩点点头,“当然,我要选一个既有能力有可以完全信任的……”他低下头,在芙蕾狄唇上轻轻亲了一下,“还要彼此有过‘细致而深入’的了解的助手。”

“而且,”他说,“我想他们都应该会选择成绩排在前面的助手吧。所以,如果你排在第十名,那么我选到你的把握性就大多了。”

芙蕾狄没有多说什么。琼恩的想法合情合理,芙蕾狄未必是最优秀的三年级学生,但却是琼恩最熟悉,最可*,最值得信任的,而且他们在一起这么久,朝夕相处,彼此默契,这在实战中也是非常重要的。

巫师的力量,原本就不仅仅在于所掌握的魔法。

而且芙蕾狄拥有很高的预言天赋,这也有助于在迷宫中寻找到正确的路径。当然,如果撞上凶恶的怪物,那她就帮不上太多忙了,不过琼恩原本也就没指望。

三年级期末考试,虽然也很重要,但和毕业考试比起来差远了。只要能不落入最后十名被淘汰也就足够了,让芙蕾狄有意隐藏自己的实力,影响并不大。

芙蕾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低下头,将垂下来的几根发丝挑到耳后,继续为琼恩服务,不,是帮助他锻炼“专注”。

她的技巧越来越好,很快就让琼恩感觉有点承受不住。男人放弃了集中精神施法的打算,闭上眼睛*在床头,开始完完全全的享受。芙蕾狄低着头,所以他也不曾看见芙蕾狄的眼神。

女孩的眼神里,有一丝踌躇不安。

※※※

转眼之间,毕业考试就到了。

考试安排在风暴之月(一年中第四个月)的月末。考完之后便可以直接回家了,行李?学生在校期间的一切开销都是学校支付的,当然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是学校的财产,哪有什么私人行李。就连法杖、巫师袍、戒指、项链这几样魔法物品,都是要在考试后归还给学校的。

当然,如果能通过毕业,成为正式巫师,不管是进政府,进军队,还是进入奥术师学校,自然都会有更好的配备。注重等级的阴魂城,在这方面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月末考完试回家,第二天就是绿草节,被认为是春天真正到来的节日,全阴魂城的人都要走出家门庆祝,把早就在神殿细心护养好的花拿出来,洒在空中,寓意驱逐寒冬,迎接春天。这天同时也是巫师学校新生入学的日子,五年前,琼恩就是在绿草节上参加开学典礼,穿上巫师袍的。

既是开学的日子,同时也是毕业的日子。如果考试能通过,成为正式巫师,自然是喜笑颜开,欢欢喜喜来学校参加毕业典礼,同时庆祝碧草节。但如果被淘汰掉,那就只好灰溜溜地滚回家中,把头蒙在被子里大哭吧。

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啊。

琼恩倒不必担心被淘汰掉,他的目标是取得第一名。为了达到这个目标,这段时间来,他训练得十分刻苦,连和芙蕾狄缠绵的次数都少了。

他已经能非常稳定地深入联结到魔网第三层,清楚地分析着纵横交织的每一根银线,从中提取自己需要的力量,塑成各种魔法。

琼恩原本并不十分喜欢专用于战斗的魔法,因为他总认为魔法是一门精巧而美妙的技艺,不是用来杀人的工具。但为了毕业考试,他也只得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研习那些可能在战斗中有用的魔法上。除了飞行术,他同时还学会了加速术、缓慢术和蜘蛛皮肤。最后一项法术其实他很不喜欢,因为施法时必须吞下一小块蜘蛛皮。要不是因为巫师自身实在太过于脆弱,非常需要加强防护,琼恩打死都不愿意学这种变态魔法。

“以后坚决不学蛛行术。”他在心中暗暗发誓,虽说当蜘蛛人曾经是梦想,但一想到施法时要生吞一只活蜘蛛,他就恶心得几乎想反胃。

三年级的毕业考试早几天举行,和预先计划好的一样,芙蕾狄果然成功考到第十名,不多不少。

总之,一切还算顺利,唯一的遗憾,是考试就安排在月末。这样在考试之前,他就不能回家,听到姐姐珊嘉的亲口祝福了。

那么,就用第一名的优异成绩,作为送给姐姐的绿草节礼物吧。

五年的学习,明天就要见分晓了。隐隐的,心中有些久违的激动,还有一点紧张,仿佛前世参加高考前的感觉。

努力吧。

考试分为两大部分,第一部分算是考察理论基础和施法实践,高阶巫师和学校教授们组成的评审委员会坐在台上,观察着每个学生的表现,感觉就像是大学里的毕业论文答辩现场。

魔法终究是一门注重实践的工作,很容易就分辨出高低差距。不多时,最差劲的一半学生已经被点出来,在五年拼搏的最后关头功亏一篑,惨遭淘汰。

剩下的十八名学生,也已经被准确地判定等级,琼恩不高不低,又排在第四名。

最精彩也最关键的部分就要开始了。

四名优胜者,包括琼恩在内,走上前来。教授递给他们每人一份名单,上面是三年级期末考试的前十名,芙蕾狄排在最后。

如琼恩所料,其他三个人都没有选择芙蕾狄。他们精研的专业分别是咒法、塑能和亡灵,也根据惯例完全放弃了另外某两个学派,这虽然是无奈之举,同时也是个缺陷。所以他们共同的想法,都是选一个能弥补自己不足的助手。其次就是要选一个比较强的助手。

他们分别选择了前三名,轮到琼恩了。琼恩指了指名单的末尾,念出名字。

“芙蕾狄-莫尼卡。”

小女孩俏生生地从人群中站出来,向琼恩甜甜一笑。

“开始了!”教授高声宣布。

第三十三节 进入迷宫

军队的浮空艇再次被借用来,这次不再是大木筏了,而是更高级一些的飞行战舰。(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主要是木制结构,重要地方以精金秘银打造,有驾驶舱和众多巨弩炮台。

四名五年级毕业生,四名助手,以及四尊粘土魔像,被装上浮空艇,朝目的地飞去。很快,在距离阴魂城并不遥远的地方降落下来,停在沙漠上。

“看见前面那个入口吗,”教授指点着,“从那个入口进去。前进一百英尺,会看到四条岔路,上面有编号,你们各走一条。虹彩戒指放在迷宫的中心,你们必须拿到那枚戒指,戴在手指上,然后就会被传送回学校里,便是优胜。在迷宫中,一切手段都被允许,包括杀死对方,明白了吗?”

“明白。”四位参赛者同声回答。

“那么,出发吧,祝你们好运。”

琼恩和芙蕾狄下了浮空艇,带着那尊看起来呆头呆脑的粘土魔像。时间已经接近中午,沙漠吸收了阳光,表面很烫,幸好他们都穿着皮靴,不会烫坏。

粘土魔像是用粘土做的,看起来就像个泥人,腰间简单地围了圈皮革算是衣服。他很重,但应该是预先使用过什么法术,走在沙上也不会陷下去。一行八人加四尊魔像走进入口,这似乎并不是一条为考试临时挖掘的通道,应该是古墓原本的墓道,两边都用巨大的岩石堆砌封闭着。前进一百英尺,果然看见四条岔道,上面编号一二三四,写着四个参赛者的名字。

“那么,我们就在此分开,”从入学开始,每年考试都稳稳把持第一名的库肯对其他三人说,“愿暗夜与你们同在。”

“愿暗夜与你们同在。”其他三人回答,各自带着自己的助手,指挥粘土魔像,走上自己的那条岔道。所有人都小心翼翼,防止被其他人偷袭,虽然这不太可能。大家都知道,谁要在这里出手偷袭别人,只会被剩下的人乘机抢到便宜。

“我们也走吧。”琼恩说。

芙蕾狄点头,指挥着魔像前进。粘土魔像基本没有任何智慧可言,只会机械地服从命令,而且必须是简单的命令,比如“前进”、“左转”、“推”之类,如果要说“左转再往前笔直走”,它基本就只能呆呆傻傻地站着不动了。

此时已经深入地下,光线非常暗,琼恩不得不启动了法杖上的魔法,杖头凝成一颗白色光球,放出柔和的光,逼退周围的黑暗。但范围不大,只能维持身周大约十英尺的区域。

按照事先的计划,在走出十几米,遇到第一个转弯时,芙蕾狄看了看琼恩,在后者点头示意后,她轻诵咒文,闭上眼睛,在自己的额头上轻轻一拍,银色的亮光像水一样从掌心流泻下来,渗透进皮肤中。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原本深褐色的眼珠已经变成银白色。

这是个很简单的魔法,否则芙蕾狄也没法掌握,但在目前很有用,它可以让人看到空气中留下的亡灵的痕迹,并且不会受到光线的限制。大多数亡灵,并不像普通人想像中那样,喜欢成天躲在棺材里呼呼大睡,他们更喜欢出来活动,只要没有阳光。

教授说过,迷宫中可能会遇到的怪物,包括地精、僵尸、骷髅射手和牛头人;地精不足为惧,一个简单的戏法就能把他们吓跑,僵尸也好对付,骷髅射手就比较麻烦。这里是地下,一片黑暗,骷髅射手是肯定会来回走动的。

如果发现有亡灵的气息,那么就说明这一区域是它们的活动范围,可以提前做好准备,不至于猝然相遇,惊慌失措。预言魔法的作用,原本就在于此。

至于如果碰上牛头人……那只好把希望寄托在这尊傻乎乎的粘土魔像上了。

两人谨慎地前进着,芙蕾狄指挥着魔像在前面开路,琼恩在后方掩护,他的手中已经握紧了施法材料,随时可以释放魔法。他的另外一只手握着法杖,放出白光。

看来幸运似乎眷顾着琼恩,他们一路行来,居然没碰上多少怪物。只有几只地精,被琼恩扔了两个闪光魔法球出去,也就一哄而散。僵尸和骷髅射手居然一个没碰到。

更令人惊喜的是,连其他三个人都没撞见,否则难免一场恶战。

真正令人头疼的,是不断出现的岔路口。当然,没有岔路还叫什么迷宫,但问题是这也实在太多了些,转得两个人都几乎要晕了。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正有些焦急间,突然远处听来爆炸声,翻滚的气浪震得地面都在隐隐摇晃。因为身在迷宫中,两边都是封闭的墙壁,看不到远处的景象,但听这动静,显然是发生了激战。

琼恩站定脚步,凝神细听。他的耳力远胜常人,这也是修习内功所带来的好处之一。“乌巴恩和斐济,”他听了一会,对芙蕾狄说,“他们遇上了。”

震动持续了片刻,然后沉寂下去,显然战斗结束。琼恩听不出谁胜谁负,但这种遭遇战,双方又实力相近,基本可以肯定是两败俱伤。

“最好一起完蛋了。”琼恩恶毒地想,来之前教授就已经说过,迷宫之中一切手段都可以使用,包括杀死对手。这两人一个精修塑能魔法,一个研习亡灵魔法,前者操能塑法,喜欢狂轰滥炸,后者阴狠毒辣,讲究一击必杀,都是重视攻击的家伙,平时关系就不佳,如今真遇到一起,难免要分个死活。不过话说回来,进入这座迷宫的,都是学生中的精英,学校不会当真让他们丧命,自然早就在身上附了魔法。一旦重伤,立刻就会自动被传送回阴魂城,有牧师为他们治疗。

恐怕只剩下库肯和琼恩两名选手了。库肯就是那种术士,天赋就能感应到魔网的存在,天生就会说龙语,无师自通就能领悟新的魔法,自从进校以来,年年都是第一名,是琼恩最不愿意面对的敌手。

“走吧。”琼恩说。

努力镇定下来,两人继续在迷宫中转悠。不知过了多久,琼恩都隐隐有些焦躁起来,芙蕾狄也已经是满脸汗水,身上的巫师袍都湿透了。

路仿佛怎么走都不对,常常转了半天发现又回到了起点,而且怪物也越来越多了,除了地精,他们还遇上了七八个僵尸。总算芙蕾狄发现得早,用了个小手段,把它们引到角落里,粘土魔像挥起拳头一通猛砸,让这些本来就应该躺在墓穴里的死人又重新躺了下来——而且应该是再也不会起来了。

“它被打坏了。”芙蕾狄检查魔像,然后对琼恩说。

僵尸虽然行动迟缓笨拙,但并非毫无威胁,至少它们的力气很大——比生前更大。粘土魔像并不算特别结实的魔像,被这七八个僵尸胡乱反击,居然被打折了一只腿。

魔像的左腿,被扭折过来,虽然因为粘土本身的黏稠性,没有断折,但这样却会严重影响行走。

“没办法,”琼恩叹气,“幸好我早有准备。”

他命令魔像站定,自己半跪下身来,双手按在魔像的腿扭折的地方,低声诵咒。幽蓝色的光芒从手掌中透出,渗透进魔像的泥腿中。

扭折过来的半截泥腿缓缓转动,最后又重新恢复到最开始的样子。琼恩站起身来,舒了口气。变化学派魔法,修到高阶,本就有制造魔像的技艺,琼恩目前自然是没这个本事,但若是魔像受点不关根本的伤害,用魔法加以修复,却还是可以办到的。

不过,这种修复魔像的魔法,他也只准备了一个。后面的路,更要小心了。

第三十四节 牛头人

迷宫很庞大,但并不是分成四个独立的部分,而是相互联通的。(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转了半天,琼恩和芙蕾狄发现通道里明显有战斗过的迹象,墙壁上是火焰灼烧过的痕迹,地上七零八碎地散着白骨和弓箭——显然是骷髅射手被打碎了。

这地方已经有人来过。

再往前走,这个判断更加得到证实,一路上的怪物尸体更多。琼恩正准备仔细察看一下伤口,看能不能推测出是谁干的,芙蕾狄突然叫他:“琼恩,你看那。”

琼恩顺着芙蕾狄所指方向看去,借着法杖顶端的光亮,他看见前方阴影中,似乎有两个又高又胖的身影,正拥抱在一起,都站着一动不动。

*近些,才发觉哪里是拥抱,分明是两个粘土魔像,正在扭抱厮打间,却仿佛同时中了定身魔法,保持那一刹那的姿势僵直不动。

但粘土魔像是不可能中定身魔法的,定身术只对有血肉有生命的生物有用。

魔像的周围,战斗过的痕迹非常明显,琼恩找到了半截折断的法杖——和他自己手上的一模一样,是学校配发给五年级学生的那种法杖。

情况已经很清楚了。

出发之前,教授们已经给粘土魔像设定好程式,它们只听各自的主人(包括四名毕业生和四名助手)的命令,用精神遥控。如今出现这种突然僵化的场面,只有一种解释,就是这两尊粘土魔像,突然和自己的主人完全断绝了精神联系。

也就是说,它们的主人,已经丧失了清醒的意识——想必是被自动传送回阴魂城去治疗了吧。

很好,非常好,好极了。

已经可以确定少了两个对手,这自然令人高兴。迷宫里的怪物似乎被这两个倒霉家伙一路杀得差不多了,这更令人高兴——但最大的难题还是没有解决,琼恩和芙蕾狄转来转去,越转越晕,几乎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地了。

前面又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左右各有两条通道。琼恩看来看去,看不出什么端倪,正准备碰碰运气选一条,芙蕾狄突然拉住他的手,说:“走这边。”

琼恩有些奇怪,但也只能相信她。两人一路前进,芙蕾狄仿佛突然开窍了一般,又像是突然获得了什么特别的能力,几乎每次都能清楚地在岔道中选出应该走的路线——当然也有几次选错了,结果绕回来。

据琼恩所知,预言魔法虽然也有近似“掐算”的作用,能向冥冥中的未知寻求指引,但那一般是很高阶的预言巫师才能做到的。芙蕾狄虽然很有天赋,但到底不过是三年级的学生,理当没有这种能力才对。

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她了。天赋这种东西,原本就是不能以常理猜度的吧,琼恩想。

终于,两人走进一条通道,琼恩惊喜地发现,前方传来亮光。

在这黑沉沉的甬道迷宫里,亮光只意味着两种可能,一种是出口,一种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而出口的光显然应该是明亮的白色,不会是虹光闪烁七彩流溢的。

所以这只可能是那枚虹彩戒指在泛光。

终于,找到了!

※※※

强捺住心头的激动,琼恩示意芙蕾狄释放最后一个准备好的魔法。越是接近成功的时候,越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功亏一篑,这是每个巫师都应该明白的道理。

柔和的粉红色光芒从芙蕾狄的手中散出,化作雾气朝那泛着虹光的前方飘去。琼恩凝神观看变化,他没有发现有任何异常。

没有发现有什么陷阱。

芙蕾狄指挥着魔像,往前小心地推进着。侦测陷阱的魔法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如果是设置巧妙的陷阱,其实魔法是发现不了的。让魔像走在前面,可以起到替死鬼兼挡箭牌的作用。

通道的前方,是一个并不宽敞的房间,里面空空荡荡,中央有一个方形的石台,虹彩流光就是从那石台上发出。

芙蕾狄正要上前去取那枚戒指,被琼恩拦住了。

“向前。”琼恩指挥着魔像。

魔像听命往前,沉重的步伐隆隆作响,它跨出一步、两步,就在刚准备踏出第三步的时候,陡然前方的空气一阵扭曲波折。

原本虚无一片的空气中,骤然开启一块黑色的椭圆形大洞。一个高大的人形生物迈着沉重脚步,从椭圆形黑洞中钻了出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巨大的牛头,一对黑色弯曲牛角在头部两边骄傲翘起,粗大的鼻孔中不时喷出白气。嘴张开着,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黏呼呼的口水挂在嘴角,有的已经变成白色泡沫。它浑身覆盖着红综色的毛发,肌肉纠结,双手握着一柄巨大的双面战斧,锋刃上寒光凛凛,显示着它的锋锐,相信绝对可以一斧砍下任何生物的头颅来。它没有穿任何铠甲,仅仅在腰间围了一圈暗黄色皮革腰带。

它的上身看起来还勉强像人,只是粗壮得过分,下身则就是完全的牛腿,戴着两只金色脚环。脚环之下,是一双硬蹄,蹄面分叉,仿佛黑沉沉的铁块。

这是一只牛头人。

教授说,迷宫里可能会遇到地精、骷髅射手、僵尸和牛头人。现在看起来,这话要修改一下,地精、骷髅射手和僵尸都是“可能”会遇到,牛头人却是“一定”会遇到的。

这只牛头人,分明就是安排在这里守护着虹彩戒指的。不管是谁,要来取走戒指,都要先通过这只牛头人。

一声怒吼,震得整个房间簌簌作响。这只牛头人不知是被从哪里抓来的,已经禁锢在这里很久了,直到有人*近才会触发预先设定好的魔法,将它释放出来。重获自由的牛头人并没有打算感谢释放者的意思,它显然把琼恩和芙蕾狄两人视为抓捕它的敌人的同伙。

事实上,这也没错。抓它的肯定是阴魂城的巫师,而琼恩和芙蕾狄也确实是——看,连衣着打扮都差不多,都穿着黑色的巫师长袍。别说这位牛头人看起来不懂人类语言,就算它懂,估计也听不进解释了。

那么……唯有一战。

“杀死它。”琼恩直截了当地向粘土魔像下达了清楚的命令。

第三十五节 意外

粘土魔像冲上前去,举起拳头要砸牛头人,但后者显然动作更加迅捷。www.65txt.com巨大的双面战斧挥舞起来,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弧,重重劈上了粘土魔像的头上。

若是换了别的生物,被这重重一劈,十有八九是脑袋裂成两半,当场毙命。但粘土魔像不同,它根本就是个傀儡,没有生命。

战斧深深地陷入魔像的脑袋里,就像劈在结实的粘土中一样,发出沉闷的声响。牛头人感觉不到那种劈断骨骼血肉四溅的残酷快乐,这让它更加暴怒起来,手臂用力往上一提,抽出战斧,就要再次横劈过来。

粘土魔像动作很缓慢,它准备举起攻击的右手拳头正好挡住了战斧横劈的路线。一声滞响,魔像的硕大拳头被齐腕削断,掉在地上。

“吼!”

“呜!”

牛头人和魔像的吼叫声混合在一起。魔像没有生命,没有知觉,当然也不会因为受伤而疼痛,但这绝不表明它就是一堆可以任意欺凌的粘土。制造粘土魔像时,创造者早已设定好统一的程式,在遇到如此重创之后,它便会本能地开始进入一种狂暴状态。

“呜!呜呜呜!”

永远不能张开的丑陋泥嘴中,吐出沉闷的低吼,魔像原本迟缓的动作猛然加快一倍。它仅剩的左拳轰然打出,狠狠砸在牛头人的脸上。

牛头人万万没想到这看起来笨拙无比的魔像居然会突地变得这么迅猛,根本就没来得及躲开。“喀嚓!”清脆的骨折声,牛头人被打得跌撞出去,脸仿佛被打得变了形。

“呸!”

并非是表示不屑,而是吐出口中的血沫和几颗牙齿,牛头人定了定神,正要反击,就看见魔像仿佛发了疯似的直撞上来,动作凶猛无比,却毫无什么技巧可言。

这个牛头人是身经百战的战士,拥有着经验丰富的格斗技巧,看见魔像冲过来,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哼声,侧跨一步,提起双面战斧,朝魔像的肩头斜斜劈下。

这把双面战斧既庞大又锋锐无比,只要劈中了,必定能卸下魔像的一条胳膊。魔像虽然无生命无知觉,到底也是人形,已经被砍断了一只手,若是再削断一只胳膊,也就没有什么威胁了。

时间把握得很精准,但牛头人没能成功砍中。他的身体仿佛被陡然间压上了无形的重担,动作一下子变得缓慢起来。战斧还没有劈下,魔像就已经冲到面前,重重地撞在他身上,将牛头人扑倒在地。

这并非是偶然的意外,而是牛头人被魔法击中。

琼恩并没有在一旁观战,他在最恰当的时候,将仅存的一个最强力的魔法释放出来。精通变化学派的巫师,擅长扭曲改变事物的状态,其中有一项能力,就是让人的动作突然变得格外缓慢。

魔像已经不听琼恩的控制,它疯狂地用拳头砸,用头顶一切最*近它的生物——此时自然就是牛头人了。他们厮打着,在地上翻滚,牛头人显然有些招架不住,他的双面战斧已经在混战中脱手摔飞。

幸好,他们渐渐远离了放置虹彩戒指的那个平台。

琼恩将手中法杖交给芙蕾狄,正想乘机上前去取戒指,却听见牛头人狂吼起来,它的肌肉猛然一块块鼓胀,堆如垒积,原本就已经粗壮得不像话的上身陡地又涨大一圈,双臂一环,就将魔像拦腰抱了起来。

他的双眼已经变得通红,牛嘴张开,吐出肉红色的舌头,呼呼喘气。被举在空中的魔像笨拙地挣扎着,但它的胳膊太短,够不着牛头人。“吼!”牛头人再次怒吼,双臂用力,将魔像重重砸了出去。

琼恩正快步上前,准备去拿戒指,猛然感觉一阵劲风扑面刮来。“小心!”芙蕾狄在身后惊叫一声,作为三年级的学生,她已经基本帮不上忙,只能在后方观战。

千钧一发之间,琼恩侧扑出去,一个翻滚,脊背砰地撞上了墙壁。他还来不及在心中诅咒,耳边就已经听到了轰地一声,感觉整个地面都跳了一跳,粘土魔像被牛头人重重地摔到地上。

不等魔像起身,牛头人抄起地上的战斧扑上来,他仿佛一头看见了红布的西班牙斗牛——虽然也确实长得很像,嚎叫着,挥舞战斧连连砍劈。魔像行动笨拙,一旦被摔倒就很难再爬起来,完全无法反抗,眨眼之间就被牛头人砍成碎泥块。

*,这魔像绝对是劣质货。

琼恩心中咒骂着,就看见杀气腾腾的牛头人几斧头解决了魔像,转身朝自己看过来。琼恩有些心慌意乱,在刚才的迷宫中,他已经用掉了准备的大部分魔法,如今失去了魔像,要和一只正发狂的牛头人打架,和找死真没什么两样。

只是,还有别的选择么。

牛头人喘着粗气,朝琼恩逼近。琼恩一边后退,一边向侧面的芙蕾狄示意。女孩点了点头,蹑手蹑脚地往前走了几步,她并非想偷袭牛头人,而是去取那枚戒指。

只要想办法让琼恩拿到戒指,就能取胜,原本并不需要打倒牛头人。

牛头人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芙蕾狄,他用轻视的眼光看着面前瘦弱的人类,掂了掂手中的战斧,仿佛在计算要用几分力气就能将琼恩劈开。

芙蕾狄已经走到戒指前,但与此同时,琼恩也已经被牛头人逼到了角落。

呼的一声,巨斧破空劈下。

在同一瞬间,琼恩低声念了一个单字,他的左手食指上,戴着一枚戒指,那是学校统一配发的魔法物品,可以储存一个低阶的法术。

琼恩储存了一个炫光术。

刺眼的白光绽放开来,牛头人本能地闭上眼,巨斧劈下的速度不由得缓了一缓,琼恩抓住机会,一个侧扑,从牛头人脚边翻滚而出。

当年他跟着田伯光学习武艺,刀法没学成,拳脚功夫也平平,进了巫师学校后更没有再练过,已经荒废得差不多了。唯独轻功还学得不错,这一式翻滚逃命,便是其中练得最熟的。

芙蕾狄伸手拿到了戒指,琼恩匆忙爬起身来,“快给我!”他说,但小女孩站着不动。

琼恩奇怪,“快给我!”他着急地说,冲上前来。

芙蕾狄缓缓摇头,后退,然后将戒指交到一个人手中。

一个突然从空气中出现的人。

库肯。

第三十六节 给我一个理由

在书评区看到一些不河蟹并且不符合八荣八耻的帖子,沉底了,请勿在书评区做人身攻击,尤其是不要对其他作者,否则我虽然不爱删贴,至少见一个沉一个。(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如果攻击我,我可能会装着大度些,虽然心里很恼火,但表面上也得装作不计较;如果攻击其他作者,那就是给了我名正言顺沉底的借口——请不要再给我这种借口。

※※※

自从在入口处分手后,库肯就仿佛一直失去了踪迹。琼恩和芙蕾狄在迷宫里转悠了这么久,看到了另外两个家伙的战斗遗迹,也看到了他们的魔像。唯有库肯,一直不见踪影,仿佛消失了一般。

但他在最后关头出现了,施施然的,破开身上的隐形魔法,从空气中走出,从芙蕾狄手中接过了那枚虹彩戒指,但并没有立刻戴在手指上。

琼恩怔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他确实想过库肯可能在暗中窥视,等待着他和牛头人两败俱伤;他也想过库肯会不会遭遇了什么强力怪物,已经被送回阴魂城;他也考虑过库肯会突然出现,抢夺戒指。

但他完全不曾想到,芙蕾狄居然会把戒指交给库肯。

牛头人的怒吼从背后传来,这只怪物已经从强光的震慑中摆脱。他发现房间里又多了一个人,但并没有太在意。

牛头人并不聪明,更多的时候,他们的思维非常非常简单。

既然多了一个人,那就再多挥一次斧子就是。

琼恩怔怔地站着,完全没有意识到背后的危险。眼看牛头人的斧子就要劈断他的脖子,库肯仿佛漫不经心地抬起手,举起戒指,念了一个字。

戒指上射出一道虹彩射线,准确地射中牛头人的眉心,将他硕大的头颅瞬间击穿。牛头人巨大的身躯晃了一晃,轰然往后仰面倒地。

库肯看也不看琼恩,他的神色漠然,全无得胜的喜悦。仿佛很不情愿地,他慢慢将戒指戴上自己的左手食指,空气中一阵波折,他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

银色的传送门在空气中划开,两个黑袍巫师从中走出,他们分别将手搭上琼恩和芙蕾狄的肩头,念诵咒语。一瞬间后,他们已经回到阴魂城的巫师学校中。

考试结束了。库肯获得了第一,赢得了那枚虹彩戒指,并且取得了进入奥术师学校的资格。乌巴恩和斐济两个倒霉家伙最先撞上,一场乱战后两败俱伤,虽然已经经过牧师治疗,但依旧有气无力,精神萎靡。

琼恩因为最终失败,但坚持的时间最长,判为第二名。整个过程,他都沉默着,一言不发。

他不明白芙蕾狄为什么要背叛自己。

芙蕾狄喜欢自己,这点他确定无疑。琼恩并不曾自恋到以为世界上所有女人都会爱上自己,但大半年的相处,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芙蕾狄,仅仅就只是个单纯的女孩,她没有深沉的心机,没有太多的想法,她喜欢自己,这点绝非能伪装出来的。

那么,为什么?如果背叛自己不是芙蕾狄的意愿,那么,是她父亲的意思?

芙蕾狄的父亲莫尼卡先生,对自己表现得很看重。如果自己能顺利获得第一名,能进入奥术师学校,因为有芙蕾狄这层关系在,只要琼恩将来能有所成就,莫尼卡家族自然也是会有一份好处的,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琼恩……”

芙蕾狄轻声叫住琼恩,她的眼神里充满着惶恐不安,以及羞愧,但也有无可奈何。琼恩沉默地看着她,脸上并没有什么恼怒的神色。

人生在世,要玩得起,也要输得起。刀枪无眼,愿赌服输,结局未定之前,那就要全力去争取;但既然已经输了,既然结果已经确定,无论是遗憾也好,愤怒也好,不甘心也罢,都不会令事实再有任何丝毫的改变。既然如此,何不保持风度,给彼此留一点分寸和余地;何必气急败坏,把最后那一点点美好的记忆也都毁灭。

琼恩不愿做毫无意义的事情。

“理由,”他说,看着芙蕾狄,“给我一个理由。”

芙蕾狄低下头。

“你知道我的性格,喜欢直截了当干净利落,”琼恩说,仰起脸来,看着碧蓝的天空,尽量不去看对方,“是你父亲的意思?”

“唔。”芙蕾狄轻轻说。

“原因呢?”

芙蕾狄犹豫着,“芙莉娅,”她最后低声说,“父亲打算和库肯家族联姻,把芙莉娅嫁给库肯……”

“这样啊。”

琼恩微微点头,“再见。”

既然话已经说得这般清楚,多余的也就不必再说。或许,从一开始芙蕾狄接近自己就是个阴谋,莫尼卡家族要和库肯家族联姻,要稳稳保证库肯获得第一,所以用此手段;或许,芙蕾狄确实从来都不知情,只是临时才接到父亲的指令;或许,芙蕾狄真心喜欢自己,只是迫于父亲的威严而不得不听命;或许,芙蕾狄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眷恋自己——好吧,这都有可能,虽然似乎又都不太对劲。

但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么?

琼恩没有兴趣去穷根追底,弄清楚这些细节。反正,事情已经结束了。

都结束了。

很奇怪的,自己并没有多少心痛的感觉。按道理说,被爱人背叛,不是会心痛吗?还是说,在自己的内心,其实并没有真正把芙蕾狄视为自己的爱人?

芙蕾狄很漂亮,琼恩自然喜欢漂亮的女孩子;他们在一起也很快乐……只是,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那么的没有波折。

或许,不经过考验,终究不能算是真正的爱情吧。

相逢一笑,恩仇尽泯,这是大人物的气度,琼恩做不到这么洒脱;怒目相向,破口大骂,又不免近似丧家犬的哀鸣,琼恩不屑如此。他只能选择远远离开。

“再见,莫尼卡小姐,”琼恩微微躬身,他不再称呼她为“芙蕾狄”,而是换上了客气礼貌的敬称,“我必须说,我很高兴能认识你,并且能陪伴在你身边,共同度过这愉快的大半年时光。那么,现在我该走了,祝你……祝你快乐。”

是的,祝你快乐。

琼恩转过身,快步走出学校,毫不理会身后芙蕾狄的呼叫。考试已经结束,通过的五年级毕业生走出校园,从此,他们便不再是学生,而是正式巫师了。

芙蕾狄在后面追赶着,但琼恩越走越快,直到走出校门。芙蕾狄还是在校学生,她不能跟着走出校门,守卫拦住了她。小女孩呼喊着,但琼恩头也不回,身影渐渐远去,渐渐消失。

虽然,都还在阴魂城中。以后大约便是陌路人,永远,永远不会再见了吧。

第三十七节 姐姐的梦想

缓冲一下

※※※

回到家中,已经是傍晚,血红色的夕阳西垂,将琼恩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www.65txt.com街上有些空荡荡的,明天是绿草节,此时大家应该都在家中准备着明天的庆祝吧。

珊嘉在门口等待着他。

姐姐今天没有像往日那样穿着衬衫长裤,而是换上了那套粉红色的连衣裙,以及她平时最喜欢的小熊凉鞋。长发用一只蓝色蝴蝶形的发夹夹起,露出右耳耳垂上的蜘蛛形耳钉,那是琼恩上次送给她的礼物。

家境原本就并不富裕,琼恩去巫师学校读书,又带走了所有的积蓄。这么多年来,珊嘉一个小女孩,独力维持这个家,虽说阴魂城算是物质水准发达,福利待遇比较好的地方,但其中艰苦,也不问可知。家里的经济状况,是并不怎么如意的。

已经到了十五岁,正是女孩子最爱漂亮的时候,但珊嘉几乎从未给自己买过任何一件新的衣服和饰品,大部分都是以前母亲的衣服,反正珊嘉和母亲身材相近。这件粉红色连衣裙,是上次琼恩坚持要买的,珊嘉也就顺了他的意,可能是唯一一件新衣服了吧。

她*在门槛,看着琼恩,微笑着,仿佛妻子在等待工作归来的丈夫。

“姐姐。”琼恩低声说。

“回来了。”珊嘉微笑着,显得很开心的样子,拉着他进家门。

巫师学校毕业考试是很重要的事情,消息早就传遍了阴魂城,珊嘉自然也早已经知道了结果。琼恩当然也早就和珊嘉提到过,说想能获得毕业考试的第一名,进入奥术师学校。不过看起来,珊嘉并不如何失望,大概,琼恩能以第二名的成绩毕业,已经是大大超出她最初的预期了吧。

毕业生中,第一名进奥术师学校深造;其余人中,成绩优秀的进政府部门,成绩稍逊的招进军队。阴魂城巫师学校,历年来的规矩就是如此。阴魂城是个讲究实力的地方,不会浪费精英人才。明天是绿草节,全城狂欢庆祝,估计没什么事情,过了明天,大概就会有政府官员上门,通知琼恩去某个部门报道了。

从此,琼恩和珊嘉,不,是兰尼斯特家族,也能跻身贵族,享受各种特权待遇,成为上流社会的一分子,再不是两个小商人了。

必须说,就算是在阴魂城长达两千年的历史中,这种先例都是不多的。高昂的学费,苛刻的淘汰标准,加上平民子弟在家传、基础教育上的薄弱,种种因素累加起来,导致很难真有平民子弟*这条路出头。

不过,琼恩自己并不满意。

若是换了以前,琼恩的梦想其实也不算多么远大,无非也就是想当上巫师,拥有力量和地位,能回到物质界,不要一辈子被关在阴魂城里——最后再加上能有很多美女相伴。如今他已经是正式巫师,成绩不错,阴魂城又回到了物质界,不出意外的话,这些愿望的实现都不是什么难事。

但巫师学校五年的学习,已经让他的眼界开阔,对这个世界,对魔法的认识更深,再不是当年那初来乍到的穿越者了。人的欲望,总是会在悄悄地不断增长。

以前看武侠小说,看金庸的射雕英雄传,有一段情节记得特别清楚。郭靖上桃花岛,遇上周伯通,周伯通说,练武功乃是天下第一大乐事,其中滋味无穷。世人愚蠢得紧,有的爱读书做官,有的爱黄金美玉,更有的爱绝色美女,但这其中的乐趣,又怎及得上习武练功的万一?所以天下练武功的人,只要能有机会学得更高深的武艺,无不趋之若鹜,拼死相争。

当年看这段,也不甚以为然。觉得练武固然有趣,终究不能和金钱美女相比吧。但如今,自己练武虽然不成,在魔法技艺上却算是初窥门径,越学便越觉得其中果然是奥妙无穷。

“如果能进入奥术师学校……那该有多好。”

虽然明知事实已经不可改变,依然忍不住在心里叹息。

珊嘉看出他情绪不高,也并不多说话,只是陪着他。“对了,”珊嘉说,她突然想起来,“差点忘了,你回来之前,有个官员来了,说后天上午,会帮我们搬家到钻石区去,让我们事先收拾好。”

钻石区是阴魂城的贵族居住区,琼恩如今已经是正式巫师,社会地位陡然提升,自然不适宜再居住在这种平民区了。不得不说,阴魂城政府的办事效率真是高,琼恩自己还没回家,通知就已经到了。

“嗯。”琼恩有些心不在焉地答应着。

到了晚上,琼恩正准备回自己的床上睡觉,珊嘉突然说:“琼恩。”

“嗯?”

“晚上陪我睡好不好,”姐姐要求,“我一个人很冷。”

若在往日,琼恩对此是求之不得,只是今天心情低落,实在是提不起太多精神。但珊嘉既然如此请求,自然不能不答应,“嗯”了一声,脱下睡衣钻进被子。

珊嘉穿着睡衣,今天又恰好撞上女孩子的“那几天”,琼恩也不打算把她的睡衣脱掉,只从后面抱着,搂在怀里,珊嘉的背贴着琼恩的胸口,头枕在琼恩胳膊上。很久都没有这样抱着姐姐了,算起来,有五年了呢。女孩的身体依旧那样的肌肤柔滑,散发着淡淡的奶香,不过……确实已经长大了。

怀里的身体,已经完全成熟,手轻轻地移动,感觉到玲珑浮凸的曲线,仅仅是抱着,便有种非常温暖满足的感觉。

这大半年来,更多的时候,怀里抱着的都是芙蕾狄。同样是漂亮的女子,但感觉截然不同,芙蕾狄娇小得多,而且睡觉的时候特别不老实,就像个孩子。琼恩和她在一起,感觉自己像个大哥哥;但和珊嘉在一起,就要彻底放松得多,感觉自己像个孩子。

珊嘉取下了耳钉,小心地收起来,放在枕头旁。

“姐姐干嘛不戴着它?”琼恩有些奇怪。这耳钉是他在学校里制作的准魔法物品,虽然没什么太大能力,却能让珊嘉的身体一直保持温暖。珊嘉从小体温就比常人稍低些,皮肤总是冰冰凉凉的,晚上睡觉都冷。

“没什么,”她说,微微笑着,“戴着它,就感觉不到你身上的温暖了。”

琼恩不再说话,抱着珊嘉,他抱得紧紧的,以至于珊嘉感觉有些呼吸困难。但姐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承受着。

“对不起,姐姐。”琼恩低声说。

“干嘛说对不起啊,”珊嘉笑着,翻过身来,面对着弟弟,“你做得很好,琼恩,远远超出我的期望。父亲母亲知道了,一定会为你自豪的呢。”

“你是个骄傲的人,从小就这样,”姐姐继续说,“虽然看上去有点漫不经心的,其实自傲得很。你不喜欢的事情,你会不在乎,无论别人做得多么好,你也不会在意;但如果是你喜欢的事情,你看重的事情,你就会希望能做得比任何人都好呢。”

琼恩不说话,把脸埋在珊嘉的胸口。

“最开始的时候,你想当巫师,是因为出人头地的希望,是因为我们要为父母报仇,”珊嘉轻抚着琼恩的头发,低声说,“那时候,我并没有感觉到你对巫师,对魔法,有多么的喜爱。但到了后来,就渐渐不太一样了呢,琼恩,你自己都没有发觉么,你每个月月末回家,最开始只是说些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后来就越来越多地谈论着魔法,说你的心得,说你的进步和领悟。每次说起这些,你就眉飞色舞,精神焕发,那种英气勃勃神采飞扬的样子,连我看了都很羡慕……都有些嫉妒呢。”

“姐姐……”

“也没什么啦,”珊嘉笑着,“看到自己的弟弟那样意气风发,总是会有些羡慕吧。能有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美好有趣的东西,能沉浸其中,这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呢。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这种幸福。”

“那姐姐的幸福呢。”琼恩低声问。

在心底,一直有种隐隐约约的念头,但不愿意去面对。自己为了自己的梦想,进了巫师学校,带走了所有的积蓄,留下姐姐一个十岁的小女孩,独自生活。如果……如果当年去当巫师的不是自己,而是姐姐呢?

珊嘉很聪明,如果当巫师,也肯定会很出色吧。或者说,像她这样优秀的女孩子,只要给她机会,无论做什么,都一定做得非常好吧。

但因为自己,她只能当一个小商人,每天工作、开店,日复一日做着这些繁琐的事情,维持生计,月末等待着自己的弟弟回家。

是自己剥夺了姐姐的梦想么?珊嘉,你想要的,是什么呢?

“我现在就很幸福啊,”珊嘉轻声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琼恩,但那些都不存在。我是个简简单单的女孩子,我只想过简简单单的生活。你和我不一样,你有梦想,你有野心,你不会甘心做一个普通人,过着平凡的一生,你注定要成为举世瞩目的英雄。而我不同,琼恩,我愿意陪在你身边,愿意看着你意气风发的样子,愿意看着你的光芒四射,愿意远远看着你在高高的台上,迎接千万人的喝彩,愿意夕阳西下的傍晚,站在门口等你回家。”

“我的梦想,仅仅如此。”

“姐姐……”

“如果能得到第一名,那自然很好,”珊嘉说,“但既然没有得到,那也没什么太大关系。世界上的事情,永远不可能总是符合我们的心意,只要曾经努力争取过,也就不妨笑着迎接明天。”

努力了,就不后悔;失败了,就笑着去面对。明天,又是新的开始了。

“嗯。”琼恩迷迷糊糊地应着。

虽然珊嘉的话,听起来似乎隐隐有些奇怪……不像一个姐姐对弟弟说的话。不过琼恩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的脸深深埋在珊嘉的胸口,被那温暖香甜的气息包围着,渐渐就有了睡意。

“睡吧,乖。”

“唔。”

第三十八节 跑腿送信

第二天是绿草节,全城人都要走出家门庆祝。www.65txt.com琼恩先回学校,去参加毕业典礼。

考试已经完成,毕业典礼也不过是走走形式,又不会如前世上大学一般,同学集体穿学士袍,照毕业照。但一贯注重效率的阴魂城,在这上面却难得地表现出了拖沓的官僚作风,校长和教授们轮流上去讲话,仿佛无止无休一般。有那么一刹那,琼恩简直有种错觉,以为自己又穿越回了地球。

学生们在下面听着,都有些颇不耐烦,但没人敢提前退场。琼恩自顾自地想自己的心事。

正如珊嘉所说,考试已经过去,就不必再去想它。现在真正应该做的,是考虑以后。

那么,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呢?

按惯例,明天早上,政府官员就会来敲门,递给自己一张任命状,去某个部门报道——从此就成为阴魂城的公务员了。一想到这点,琼恩就有种极度的荒谬感,他上辈子最讨厌的职业就是公务员,没想到这辈子,阴差阳错,居然还必须去当个公务员。

琼恩已经从巫师学校毕业,已经是一个正式巫师——这意味着他获得了某种身份,某种位阶,某些特权,但同时也意味着他要开始承担某些特别的义务了。

他没有拒绝为政府效力的权利,只有服从的义务。

这就是阴魂城讨厌的地方,没有几条出路让你选择。不当公务员,难道还想去进军队么?算了吧,琼恩自认更不是个好军人。

明天上午,自己会成为公务员,家也要搬到贵族居住区。感觉上,仿佛是和过去的生活一刀斩断联系似的,从此以后,就要有新的生活了。

似乎总有些忐忑不安的感觉呢。

毕业典礼终于结束了,此时已经快到中午时分。大家都有些饥肠辘辘,一哄而散,冲出学校去和自己的家人欢庆绿草节。

琼恩有些漫不经心地走在最后面。他恍恍惚惚的,不知不觉间走错了路,没有朝学校正门走去,却拐上了一条岔道,走进校内公园。直到有人向他打招呼,才突然清醒过来。

“上午好,兰尼斯特先生。”

琼恩闻声抬头望去,见是前方一座人形雕塑的头顶上,正坐着一个年轻人。他穿着灰色的巫师袍,外面罩着灰色斗篷,双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神态悠闲自若,正向琼恩微笑示意。

这是个非常俊美的少年,甚至用秀气来形容都不过分,因为是坐着,看不出准确的身高,至少和琼恩差不多,但似乎要瘦削得多。不过有些奇怪,阴魂城的居民,因为在幽影界呆得太久,头发和眼珠的颜色,大多是黑色或者深灰色,皮肤却是非常白皙的。这个少年有一头黑色短发,双眼明亮,犹如夜空中闪烁生辉的星辰,但他的皮肤却在白皙中微微泛着暗灰色,这让他整个人即便处在正午的阳光下,身周也仿佛永远笼罩着一层阴影,有些诡异。

但他的笑容却仿佛冬日里和煦的阳光,温和、诚恳、亲切、友善,而且有些活泼俏皮,让人一见而生亲近之意。

“你好,”琼恩回答,走近几步,“你认识我?”

“当然,”少年微笑着,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琼恩-兰尼斯特,十五岁,毕业考试获第二名,对吧。”

“是我,您是……”琼恩点点头,猜测着这个少年的身份。从相貌上看,他应该和自己年纪差不多,总在十五六岁左右,那么,也是巫师学校的学生?但学校里统一配发的巫师长袍都是黑色才对,他穿的却是灰色。

“布雷纳斯,”少年做着自我介绍,“布雷纳斯-坦舒尔。”

布雷纳斯这个名字没有什么,但后面的姓氏则让琼恩吓了一跳。

坦舒尔家族?阴魂城主的名字就是泰拉曼特-坦舒尔,这个少年是……

布雷纳斯微笑着,拨开斗篷,露出镌绣在灰色巫师袍胸口部位的图案:红色底上,以黑色轮廓勾勒出三座山峰,山峰顶上,一颗银色的球体正闪闪发光。

琼恩认出了这个徽记,他也因此知道了面前少年的身份:阴魂城主最年轻的小儿子,十二阴魂王子之一,布雷纳斯-坦舒尔。

阴魂城中大概很少人不认识这个徽记。琼恩早就知道:最年轻的阴魂王子布雷纳斯-坦舒尔是市政府律法部门的负责人,阴魂城中所发布的大部分告示,都会在落款处印上这个三峰银月的徽记。

但问题是,十二位阴魂王子,全都是耐瑟帝国陨灭之前出世的——也就是说,就算是这位最年轻的小儿子布雷纳斯,至少也应该超过一千七百岁了。此时站在面前的,却是一个青春少年,这大大出乎琼恩的意料。

奇怪,这虽然是个奇幻世界,但从不曾听说有长生不老药啊……

正当他都要怀疑眼前这个少年是冒名顶替,跟自己在开玩笑的时候。布雷纳斯从怀里取出一张羊皮纸,递给琼恩。

琼恩莫名其妙地接过来一看,是一张任命状。上面的内容非常简单,就是说琼恩-兰尼斯特,因为成绩优异,被阴魂城市政府任命为“特派使者”,即刻去向“考古工作室”的负责人布雷纳斯-坦舒尔报道。

考古工作室?

琼恩在阴魂城也生活了十五年,还从不知道有这个部门。阴魂城此前一直在幽影界呆着,那地方遍地是怪物,有什么可考古的?难道是新成立的?另外,布雷纳斯不是律法部的负责人么?

最后,这什么“特派使者”,是个什么工作?

整个任命状看起来颇觉不伦不类,话也说得不清不楚,实在很可疑,但下方盖着的黑色龙狮大印(这是阴魂城主的标记),说明这是阴魂城主亲手签发的,不会有假。

阴魂城中,没人敢冒充阴魂城主发布命令,除非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么,面前这个怎么看怎么像十七八岁少年的家伙,看来也真的是布雷纳斯-坦舒尔了。

琼恩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兼任而已,”看出琼恩的疑惑,布雷纳斯用轻描淡写的口气说,“你知道,行政工作事情多,人手又不够,大家都要兼几个职。我对考古一向有兴趣,就接了这个活。”

但问题是你考的是什么古……琼恩突然想了起来,阴魂城是耐瑟帝国的遗民,城市下方这座大沙漠就是昔日的帝国遗址……不会是让我跟着你去沙漠里挖坟盗墓吧?

“那么,我的工作是……”琼恩试探地问。

布雷纳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抬头看着天空,太阳正一点一点以肉眼看不出的速度偏移,马上就要到正中了。

“稍等。”布雷纳斯说。

直到太阳移到正中,布雷纳斯才低下头来,递给琼恩一封密封的书信。“最近我们在考古上遇到点难题,要请教一位老巫师——可他实在住得太远了,所以,得找个人送信。”

*,弄了半天,原来是让自己去跑腿。

不过琼恩也没什么不乐意,反正连挖坟盗墓的心理准备都有了,跑路送信比起来算什么。何况如此一来,岂不正可以出阴魂城,去外面的世界游历一趟,正合心意。

“我手下那帮家伙全都推脱说没空,”布雷纳斯发着和他的形象完全不相称的牢骚,“没办法,我就翻了翻这次的名单,然后发现德苏得把你分配到我这里来了,所以……”他灿烂地微笑着,耸耸肩,“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你是老板,我是下属,你亲自来找我,吩咐下来,我难道还有推辞的余地么?琼恩心里想,“这是我的荣幸。”他说,深深行礼。

虽然对一个看起来年龄相仿的家伙低声下气令人不爽,但一想起他其实是个一千多年的老妖怪,倒也就无所谓了。不过,这点事情,他有必要亲自出面向自己交代么?还是说这位王子喜欢如此?

“这封信送到哪里?”琼恩问。既然是跑腿,总要知道目的地。

“这就是麻烦所在,”布雷纳斯摊开双手,“我也不确切知道那位老巫师的住处,不过幸好,可以肯定是在博得之门那一带,喏,这是地图。”

一份详细的地图,交到琼恩手上,不仅仅有从阴魂城到博得之门的路线,而且几乎把整个费伦大陆的重要地点都标明在上面,具体细致,想必是花了很大的功夫。

“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布雷纳斯笑着,“骆驼、水和食物以及其他一切都已经为你准备好,就在城门口等你,请在十五分钟之内赶到——哦,现在好像只有十三分钟了。另外,这里还有几件小礼物,送给你,可能在路上用得着。”

他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小小的蓝色口袋来,递给琼恩。跳下雕塑,拍拍袍子,转身准备离去。

“对了,琼恩,”走了几步,布雷纳斯突然又转过头来,“我差点忘了告诉你那位老巫师的名字。”

琼恩自己都忘了问,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以至于他都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他叫……唔,他叫什么来着,”布雷纳斯敲着脑袋,“突然想不起来了……呃,对了,想起来了,拉沃克。”

“拉沃克,”他看着琼恩,微微点头,“他叫拉沃克。”

第三十九节 世事如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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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沃克是谁,琼恩并不清楚,暂时也懒得关心。突如其来的,他在校园里撞上一位阴魂王子,而且还是自己的上司;突如其来的,他就已经成为公务员,并且被外派出去跑腿送信——还必须立刻出发。

“我要和我姐姐道别!”他抗议着。

“不需要,”负责送他出阴魂城的军官面无表情地说,“我们会通知兰尼斯特小姐。”

“今天是绿草节,我有休息的权利!”

“确实,在休息日还坚持为帝国效力,您的勤劳和敬业很令我钦佩。”

“我还没签劳动合同!我还不知道我的薪水多少!”

军官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琼恩,当然,更可能是根本就没理解他的话。

“至少我需要准备换洗衣服……”琼恩有气无力地坚持着。

“已经替您准备好,兰尼斯特先生,就在那个黄色的包裹里,”军官说,“好了,请站稳,要降落了。”

骆驼背上驮着几个包裹,里面装着食物、水和衣服等,被一艘浮空艇载下来。军官将骆驼的缰绳递给琼恩,行了个军礼,走回浮空艇上。

“一帆风顺,兰尼斯特先生。”

浮空艇升空,飞回漂浮在空中的阴魂城,只留下琼恩一个人呆呆地站在沙漠上。虽然还是初春,但因为是正午,沙漠中已经很热。脚上穿着靴子,不会被烫坏,但脸上已经开始在不停地冒汗了。

这…就这样了?

今天早上,自己还在和姐姐纯洁地共进早餐……好吧,顺便偷偷想像了一下找个什么合适的机会把珊嘉给偷吃了;二十分钟前,自己还在阴魂城的巫师学校里散步,为以后的枯燥生活感到迷茫而头疼;如今却已经在炎热的沙漠里发呆,看着天上那座浮空城,仿佛雄伟的空中堡垒,在地面投下巨大的阴影。

虽说一直就很希望能离开阴魂城,到外面的世界自由闯荡一番,但这也未免太突然太快了点吧,半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那么,下一步怎么办?

琼恩会飞行术,今天早上也准备了,身上穿着长袍,口袋里都装着施法材料——也就是说,阴魂城虽然高高悬浮空中,但只要琼恩愿意,飞上去估计也不难。

但飞上去又能怎么样?只怕十有八九要被当作敌人打下来。阴魂王子布雷纳斯-坦舒尔亲自吩咐下达的任务,自己没完成居然就敢回来,就算不被城墙上的巨弩射死,也要被当做渎职罪论处吧。

算了,既然回头不得,就只好赶紧去把这一趟跑完,早早回来。说老实话,别的都没什么,人生在世嘛,总要干活工作赚钱吃饭,当公务员就当公务员吧,跑腿就跑腿吧,这些他都没意见——可是让珊嘉一个人呆着阴魂城里,琼恩还真是不放心。以前年纪小也就罢了,如今十五岁的女孩,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自己不在身边保护,万一被某个不怀好意的色狼乘虚而入……口胡,那就是自己回来把他碎尸万段也不能解心头之恨呀。

早去早回,早去早回。

打定了这个主意,琼恩连忙掏出刚才布雷纳斯递给自己的地图,仔细研究了一下路线,判断了一下方向,爬上骆驼开始晃晃悠悠地往北方前进。

※※※

阴魂城王宫的某个房间里,布雷纳斯悠闲自得地喝着绛红色的葡萄酒,看着掌中托着的水晶球,里面琼恩的身影正渐渐远去,湮没在黄沙中。

“干得不错,梵加多,”年轻的阴魂王子夸奖着,“委屈你了。”

“为了帝国。”站在王子身后的一个中年人微微躬身,恭敬地回答,他穿着黑色的巫师长袍,作工精致,样式非常古朴,胸口部位绣着一只长嘴翠鸟的徽记。他的皮肤同样白皙,却也隐隐泛着暗灰色。

为了帝国,牺牲几个人,纵然是自己的血脉子嗣,忠心耿耿的梵加多也不会有丝毫在意。

“只是……”他犹豫着,仿佛不知道是否该提出自己的看法,“老师,库肯家族已经是全面倒向神殿了,这次是不是……”

“总要付出点代价,”布雷纳斯不以为意地笑着,“代价越大,风险越大,回报也就越大。”

这个道理梵加多当然懂,他真正想说的其实是下面一句话。

“可是,老师,您真的认为他是最好的人选?依我所见,他恐怕还比不上斐济,更别提库肯……”

“他当然不是最好的人选,”布雷纳斯王子说,“他是最不坏的。”

“啊?”梵加多显然不明白布雷纳斯的意思。

“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最好的,但却有最不坏的,”布雷纳斯屈起手指,轻敲着水晶球,发出清脆的响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平常人——如果说资质,他这种资质的,城里随便都能找出百八十个。但如果就某一点而论……梵加多,相信我,他是个天生的大奥术师,这一点,非常难得。”

“我想,”王子看着水晶球,脸上露出那天真无邪的笑容,“我能预见到他的命运。”

“命运?”梵加多吓了一跳,“老师,命运是世间最奥妙莫测之物,就连神祗都不可能预见…..”

“瞧,瞧,”布雷纳斯微笑着,“这就是你比他所欠缺的最关键一点。”

“您的意思是指……”梵加多并不很明白布雷纳斯的意思。

“命运是最复杂莫测之物,但其实也最简单,”布雷纳斯将身体*在宽大柔软的椅背上,仰起头,看着黑沉沉的天花板,“诸神们拥有太过强大的力量,导致他们看不清最简单的事实,唯有凡人才真正能理解凡人,梵加多,牢记这一点。”

“是,但是,瑞瓦兰阁下应该也已经注意到他,我担心……”

“瑞瓦兰大牧师么,”布雷纳斯讥讽地笑笑,“放心,他太……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太善良了。”

梵加多的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十二阴魂王子之首,瑞瓦兰-坦舒尔大牧师,暗夜女神莎尔在阴魂城的最高代言人,居然会被评价为“太善良了”,这简直是世间最大的笑话。

但看布雷纳斯的神情,显然并非在说笑话,反而是很认真地陈述事实。梵加多不敢再问,他知道布雷纳斯和他的长兄一直不合,而他并不想卷入王室内部的纷争。

他只为帝国效命。

“只是,老师,如果不能瞒过瑞瓦兰阁下,我们这么大费周章又有什么意义,这个我不明白……”

“瞒过瑞瓦兰?”年轻的王子反问,他的眉毛轻轻挑了起来,“梵加多,你是这么想的?你以为这可能么?”

“确实很难,”梵加多承认,“但如果我们能做得再巧妙一些……”

布雷纳斯摇头。

“错了,梵加多,”他说,指点着他的学生,“告诉我,如果你有一个庞大的计划,你不希望被别人阻挠打断,那么你觉得最关键的是什么?”

“保密,”梵加多立刻回答,“利用信息上的优势打击对手,完成计划。”

“不对,不对,”布雷纳斯连连摇头,“这是劣等的手法,梵加多,跳出你的职业限制,不要总是用一个预言师的眼光去看待事物。我们都是预言师,但我们更是巫师……好吧,梵加多,我打个比方,你不喜欢下棋,但至少也见过我下棋,对吧。”

“是的。”梵加多回答,他自己不爱下棋,但布雷纳斯王子非常喜欢,作为学生,他自然也是经常见到的。

“下棋的时候,你所有的棋子对方都清清楚楚看在眼里,你所有的步骤对方都一清二楚,”布雷纳斯王子说,“但高明的棋手,却总是能将对手杀得一败涂地,梵加多,这是为什么?”

“不要妄想自己的计划能天衣无缝,无人知晓,”王子接着说,“那是痴心妄想,不可能做到的事情,除非你的对手是个笨蛋——但笨蛋需要费心思对付么?”他看着梵加多,点点头,“我们就是棋手,不必*瞒着骗着,成天祈求对方不看出破绽,把成功的希望寄托在对手的愚蠢上——不,这是绝对错误的想法,梵加多。我们要做的,就是明明对方知道一切,到最后却依然只能束手就擒。”

“当然,现实和下棋终究有所不同,”王子难得有兴致指点学生,梵加多也不敢接口,任他长篇大论下去,“在一些细节上,不妨玩点手腕,也需要玩点手腕——但也仅仅只能是细节。如果妄想着对方完全看不出你的意图,那就是在侮辱彼此的智慧了。”

“您对您的智慧太过自负了。”梵加多很想这么说,当然他只能在心里想想。对方是阴魂王子,是他的老师,梵加多不敢冒犯。

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做出提醒。

“可是现实和下棋还是不一样的,”梵加多说,“下棋的时候,双方的实力是对等的,现实中却不是;而且棋盘上的棋子是死的,完全服从棋手的指令;现实中的棋子却是活的……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棋子,他们,呃,老师,是有危险的。”

布雷纳斯王子轻轻鼓掌。

“对极了,”他说,“梵加多,你说得非常对。世事如棋,但又有所不同。下棋时完全暴露,现实中可以在细节上玩小动作——这是一个优势;下棋是实力对等,现实中并非如此——这是我们的劣势;这两者可以相互抵消,那么……”

“那么?”梵加多疑惑地反问。

“那么,还有第三点不同,”王子向他的学生微微点头,“便是你刚才所说的,棋盘上的棋子是死的,现实中的棋子却是活的。”

“这也是我们的优势?”

“不,这不是优势,也不是劣势,这是变数,”王子说,“正因为这个变数,所以这一切才有趣啊。”

有趣?

梵加多苦笑着,很多时候他实在不能理解他这位老师的想法,不过他还是明智地转移了话题,“那么,老师,下一步我们该做什么?”

“我们?”最年轻的阴魂王子将眼光投向墙壁上挂着的地图,搜索着,“麦勒刚特还在艾弗拉斯卡吧,打架的事情让他们干去,我们不插手。我们当然还是老老实实去考古……立石平原那里都挖遍了吧。”

“挖遍了,”梵加多皱着眉头,“很奇怪,我们几乎把那块沙漠都翻过来了,什么都没找到,白费力气。”

“是啊,”布雷纳斯叹息着,“奇怪啊,明明一切卜算的结果都指向那里……算了,再换个地方吧,让我来看看地图。”

序章 深渊中的来客(上)

第二卷开始,按惯例,先是序章

诸位晚上好,顺便拉票

※※※

作为恶魔的国度,无底深渊素来是最令人恐惧的位面之一,就连神祗都不愿轻易踏足其中。(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虽然并非如号称的那样真有“无尽”的层域,但也确实多得令人数不清,大大小小的恶魔领主,在此争夺着威权和领土。每一刻都有无数恶魔死去,每一刻都有无数恶魔诞生。

这里是混乱的具象化,是邪恶的汇聚地。

无尽的血红色虚空向四面八方蔓延着,不时有巨大的陨石毫无预兆地从天上轰然坠下,将地面砸出焦黑的大坑。冰冷的风夹杂着雨珠,呼啸盘旋,形成无数个龙卷漩涡。在这里,没有山丘,没有河流,没有湖泊,只有一片平坦的陆地,白色的陆地。

白色的陆地,用累累白骨铺成。所有的骨骸上都干干净净,半点皮肉都不见。

在这座蔓延无际的白色陆地正中,耸立着一座白色的城堡。和陆地一样,这座城堡是用成千上万的骨骸巧妙地镶嵌而成,重重叠叠,密不透风。城堡的建筑者无疑是一位优秀的建筑大师,他用人类的、野兽的、魔鬼的,甚至恶魔的骷髅骨架当砖石,建造了这座宏伟的城堡,作为自己的住所。

这里是无底深渊的第四百二十一层,白之王国。统治此处的,是号称“食尸鬼君王”的多瑞森。

无底深渊中,有着近乎无限的层域,也就有着数不清的恶魔领主,多瑞森并不是其中最著名的一个,更不是最强大的一个。他之所以能稳稳盘踞此地数千年,除了力量、狡诈和残酷之外,更多的是运气。

多瑞森并不具备太强的野心,这在恶魔领主中是个特例。他对扩张自己的领土并不热衷,对增加自己的部属也不多么在意,他生活中最最关键的部分,就是吃。他喜欢吃,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不停地吃——不要因此以为他是个美食家,事实上恰恰相反,多瑞森对食物的味道口感半点都不挑剔,他只是单纯地喜欢吃。

“当生命在牙齿的开合与下颚的蠕动中被碾压、撕碎时,进食者将最终感受到生命中最真实的快乐。”

多瑞森总是这么教导他的属下,甚至把这句话定为教义——他在无尽深渊中没什么影响力,但在物质界,却还有些虔诚信徒,这些信徒都是食尸鬼,和多瑞森一样贪吃。

吃就是快乐。

多瑞森总是在吃,所以他应该总是快乐的。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此刻,多瑞森正在发愁。

※※※

骨骸城堡之中,多瑞森坐在他最喜欢的王座之上。这把王座是用累累白骨堆积而成的,为了保持柔软舒适,在骨骼的间隙填进了不少腐烂的肉块。多瑞森是个恶魔,准确地说是个巴洛炎魔,深渊恶魔中最强大的一种,但或许是因为常年的贪吃,他的外表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他如今看起来像一只极其瘦弱肮脏的食尸鬼,双眼闪动着强烈的苍绿色微光,双脚像蹄子。与他那肮脏外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袭柔软的华丽白袍,由人肉制成,白袍里穿了一件镶嵌许多着微小头骨的苍白色皮甲。多瑞森是很讲究衣着品位的。

他的面前摆着一张白骨拼成的桌子,桌子上是某种巨兽的头盖骨做成的碗,里面摆着一只断气的弗洛魔,弗洛魔是深渊中比较低阶也比较常见的一种恶魔,鹰头人身,四肢肥硕,吃起来口感应该不错。

不过多瑞森暂时没有心情。

就在三小时前,这只弗洛魔闯进了他的城堡。既然是送上门的食物,多瑞森自然不会客气,直截了当地就把它变成了尸体,准备拿来磨牙——但问题在于,在变成尸体之前,这个弗洛魔说了句话。

弗洛魔说:“亡灵君主奥喀斯,命令你立刻归顺!”

无尽深渊有数不清的恶魔领主,其中最强大最著名的有三位:恶魔王子狄魔高根、乌黯君主格拉兹特、亡灵君主奥喀斯。

多瑞森曾经是奥喀斯的部属,臣服于他,为他提供数不清的食尸鬼仆役,以此换取了亡灵君王的支持,稳稳地盘踞着这白之王国。但后来,奥喀斯失踪了,多瑞森失去了庇佑,而此时,一位叫做耶诺古的恶魔领主突然崛起,盘踞了深渊第四百二十二层(也就是多瑞森的楼上),并开始四面扩张,蠢蠢欲动。多瑞森正视了一下自己和耶诺古的力量差距,毫不犹豫地立刻转变阵营,拜伏在耶诺古的豺狼王座下,宣誓效忠——当然,所有人都知道,恶魔的宣誓一文不值。

多瑞森从来就不曾打算真正忠诚于谁,更准确地说,恶魔的大脑从来就不能理解忠诚的含义。混乱是他们的天性,背叛是他们的本能,所以多瑞森从来不曾为自己的选择感到惭愧或者后悔。

但现在问题来了。

失踪的奥喀斯又回来了,而且似乎比以前更加强大。这对他的敌人来说是个坏消息,对于他的部属来说自然是个好消息,而对于多瑞森这种背叛者,就是个很糟糕的消息了。

自从知道奥喀斯回归的消息,多瑞森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希望伟大的奥喀斯日理万机,把他这个小小的恶魔给遗忘到角落里——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奥喀斯已经派弗洛魔带来了口讯。

背叛是恶魔的本能,多瑞森对于重新向奥喀斯宣誓效忠其实没有半点意见——但问题是,如此一来,正在自己楼上的那个耶诺古怎么办?

奥喀斯统治着深渊的第一百一十三层,距离多瑞森的领地非常非常遥远;而且奥喀斯正在和另外一位强大的恶魔领主,乌黯主君格拉兹特作战,基本不太可能派兵来帮助多瑞森“协防”,多瑞森也不会喜欢。

但如果多瑞森胆敢对奥喀斯的指令置若罔闻……不,多瑞森不敢。

两大之间难为小,食尸鬼君王现在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

构成地板、墙壁和天花板的每一具骷髅在痛苦地叹息着,呻吟着,发出咯咯的动静,这让多瑞森的心情稍微愉快了点。他踌躇着,用干枯瘦长的手指在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上按压着,寻思着如何才能摆脱这种困境,但这很难。多瑞森从不认为自己缺乏智慧,事实上,他自觉比深渊中的绝大多数(如果不是全部的话)恶魔都要聪明那么一点点,但在绝对悬殊的力量面前,再高明的机谋盘算似乎也只能显得更加可笑。

如果他归顺奥喀斯,那么耶诺古的大军可以在三天之内兵临城下;如果他拒绝奥喀斯的要求,那么亡灵君王只需随意派遣手下一位将军,就足以取他的性命,取代他的位置。

多瑞森甚至怀疑奥喀斯早就有这个念头,只是因为暂时陷入和格拉兹特旷日持久的战争泥潭中,无暇他顾罢了。

怎么办呢。

作为奥喀斯曾经的部属,多瑞森对这位亡灵君王的脾性有所了解——如果他现在还没有改变的话。奥喀斯喜欢把任何行动都分成三个步骤,以此标榜他的冷静和计划周密,以这次而论,弗洛魔的前来,这只是第一步;在接下来,应该就会有一位位阶更高,同时也力量更强的使者,前来拜访。

多瑞森在等待着这位使者。

※※※

毫无预兆地,黏稠犹如实质的黑暗笼罩了整个骸骨城堡。多瑞森是一位恶魔领主,尽管并不十分强大,从理论上来说,他的眼睛能看透一切黑暗,但现在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四周变得一片寂静,骷髅们的叹息呻吟声突然消失。多瑞森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轻微地颤动,骷髅们在害怕地发抖,这意味着,有某位比多瑞森更强大的存在已经到来。

看似空旷的城堡中,隐藏着数以万计的食尸鬼,他们潜伏在骷髅骨架组成的地板下,随时准备听候多瑞森的命令。他们早已死去的心灵和多瑞森神智相联结,食尸鬼君王只要略一动念,就能调遣他们。但此刻,多瑞森突然发觉,自己已经完全感应不到部下们的存在。整个城堡中,自己仿佛被完全孤立了。

有人切断了自己和食尸鬼部属的心灵联结,而这需要非常高明的亡灵术造诣。

亡灵君主奥喀斯的第二位使者?

多瑞森缓缓起身,他的手指在瞬间划出了三个复杂的符文,给自己的身体附上了几道强力防御魔法,这让他稍稍有些安心。食尸鬼君王并不精研奥术,但也有所涉猎,尤其是在和保命逃生相关的领域。

但立刻的,防御魔法刚刚形成,黑暗中仿佛就伸出一只无形的巨手,轻轻往他的肩膀上一拍。冰冷的灼烧感瞬间流遍全身,多瑞森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悄然之间,所有的防御魔法都已经被破去。

显然,对方不喜欢他这种自我保护的行为。

空气中的压迫感更加增强了,冷汗悄悄浸透了多瑞森的雪白长袍,虽然外表像个食尸鬼,但他其实是个恶魔,所以他当然还是有呼吸,有心跳,也会流汗。诚然,多瑞森并不十分强大,但他毕竟也是一位恶魔领主,只要在自己的骸骨城堡内,只要在这数千年来苦心营造的区域里,他依旧有相当于某些低阶神祗的力量。在奥喀斯、狄魔高根或者格拉兹特这种强大存在面前,那自然是不堪一击,但面对的只是奥克斯的一位使者,他不应该虚弱到这种程度才对。

来者到底是谁?

多瑞森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走下台阶,向正门的方向微微躬身,虽然他并不知道对方是否会从正门进来。

“唔,不,不,”黑暗中有人说话了,用的是高等深渊语,这是唯有位阶非常高的恶魔才有资格和胆量使用的语言,“你弄错了方向,多瑞森,请转身。”

黑暗陡然散去,多瑞森转过身来,他看见自己的白骨王座上多了一个人。那是一位巴洛炎魔,但皮肤是深青色的,和常见的火红色不同。巨大的翅膀仿佛斗篷裹着身体,这让他原本就不小的块头显得更大了,多瑞森开始担心起他的白骨王座会不会被压得散架。

一段黑色的剑鞘从翅膀下露出来,上面刻着一副奇怪的图案。看起来,像是一位女神或者天使,张开背后白色的羽翼,散发圣洁的光芒,怀中抱着一只婴儿般的炎魔。

这图案是如此的诡异,以至于任何人看到都几乎想笑起来,但多瑞森是例外。他认出了这个图案,也因此知道了来者的身份,这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欧凯将军,”多瑞森假惺惺地再次鞠躬,他努力压抑着声音中的颤抖,“您来到我的城堡,有何指教。”

对于奥喀斯的使者到来,多瑞森早有心理准备,他甚至已经拟好了谈判交涉的条款,包括自己应该注意的语气和称呼。如果必须做一个选择的话,那么还是投*比较强的一方吧。

但他没有料到自己等到的是另外一位恶魔君主的使者。

有“第二像魔鬼的恶魔”之称,因为成天宣传他那“推倒女神”的伟大理想而被所有恶魔背后嘲笑的欧凯将军,正是乌黯主君格拉兹特的心腹部下。

雄踞无尽深渊第四十五、四十六和四十七层,号称“三层国度之主”,同时有“最像魔鬼的恶魔”之称的格拉兹特,是深渊中最强大的三位恶魔君主之一。而据多瑞森所知,格拉兹特正在和奥喀斯交战。

难道,格拉兹特也看中了自己这位小小的恶魔领主?

多瑞森的脑中急速盘算着,考虑着各种可能性,但全都无法肯定。这意料之外的变故打破了他的心理准备,食尸鬼君王并不擅长随机应变。

欧凯将军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多瑞森的困惑,他饶有兴趣地端详着面前头骨巨碗里的弗洛魔尸体,仿佛在鉴赏一道美食。但多瑞森知道,欧凯将军是个美食家,他从不喜欢吃这种没有经过烹饪加工的食物。

“请坐,食尸鬼君王陛下,”在研究了一会弗洛魔尸体之后,欧凯将军将眼光移到多瑞森的脸上,做出邀请,但他完全无视这个房间里仅有一把座椅,而且已经被自己庞大身躯占据的事实。“我为你带来了我的主人的指令。”

“我能为睿智的乌黯君主做些什么?”多瑞森小心翼翼地问。

“乌黯君主?”欧凯大笑起来,“不,不,多瑞森,你似乎弄错了些事情……哦,我忘了,你这里太偏僻,想必消息不够灵通。”他张开翅膀,露出自己的胸膛,一副崭新的,闪闪发光的胸甲正紧致合身地包裹着他的肩膀和胸口,在胸甲的左侧,*近心脏的部位,镌刻着一个近似山羊角的标志——那是奥喀斯的信徒常用的标记。

“格拉兹特已经被伟大的亡灵君王击败了,他的灭亡只在迟早之间,”欧凯说,“而我现在是亡灵君王的使者——那么,多瑞森,我想你你完全明白你应有的立场了吧。”

多瑞森被这个消息震惊了,他看着欧凯,最后确认对方没有在开玩笑。当然,欧凯也可能是在骗他,但这毫无必要。欺骗是为了测试忠诚,而众所周知,恶魔压根就没有忠诚。

很显然,欧凯突然背叛了格拉兹特,转投奥喀斯,并且这很可能就是导致格拉兹特战败的关键原因。虽然不明白其中的缘故,但对于以混乱为天性的恶魔来说,这并不算多么令人惊讶。

不过,这会不会是某个诡计呢?

格拉兹特素有“最像魔鬼的恶魔”之称,他精通机谋,诡计多端,狡诈无比,就连神祗都会被他玩得团团转。他的亲信心腹,“第二像魔鬼的恶魔”欧凯将军,会在他和奥喀斯的激战中倒戈相向,转投亡灵君王——这实在没法不令人怀疑其中是否有什么阴谋。

奥喀斯会真的信任欧凯吗?或者说,这次派遣他前来,就是一个考验?

多瑞森不清楚,但他也没有什么可选择的余地。“是的,”他说,深深低下头,“我是亡灵君王的忠实仆人,从始至终,这点从未改变。我时刻准备着为君王效力……现在,我能做些什么?”

他等待着欧凯的答案,并且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但欧凯将军的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你唯一要做的,多瑞森,”欧凯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带我去你的藏宝库看看。”

序章 深渊中的来客(下)

多瑞森最大的爱好是吃,对于收藏谈不上什么兴趣。www.65txt.com不过作为一个存在了数千年的恶魔领主,他多多少少总有些积蓄。

无尽深渊里没有任何货币体系和商业活动,所以金银等贵金属在这里是一文不值,等同废物,多瑞森也不屑于理会。他的藏宝库里,大多都是些骨骼所制的艺术品,少量的魔法物品,以及某些他觉得可能有价值,但一时还没研究明白的东西。

他的藏宝库深深建在地下,需要通过蜿蜒曲折而狭长的通道,入口设计得非常隐蔽,除了多瑞森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人知道,包括他手下的食尸鬼。

虽然很奇怪欧凯将军为何提出要到他的藏宝库里去看看,但多瑞森显然不打算拒绝。如果是奥喀斯或者欧凯看中了他的某件收藏品,那么就让他拿走吧。对于多瑞森来说,生命中最重要的意义在于吃,只要不剥夺他的食物和他进食的能力,那么一切好说。他并不是个守财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多瑞森真可以称得上是爱好单纯。

“请这边走。”多瑞森躬身,对欧凯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自己当先钻下通道。没有恶魔喜欢把后背暴露给别人,能走在后面,这是强者的权利。

两位高阶恶魔一前一后地在通道中缓缓前进,保持着固定的距离。大约过了十多分钟,他们在一扇骨骼编织成的门前停了下来。

门的正中位置,有一个骷髅头骨,从头上的角判断,它生前应该属于一只狂战魔。

“到了,欧凯将军,请稍等。”多瑞森说,从华丽的白袍下取出一块干枯的黑色肉块,塞进骷髅头骨张开的嘴里。

头骨咔咔地活动起来,咀嚼着,将那块肉吞了下去。它的两个空洞眼眶里开始放出红光,接着,整个头骨从中间整齐地裂开,分成两半。

轰的一声,大门敞开。

“请进。”多瑞森说,然后依旧是自己当先走了进去。

然后他怔住了。

因为宝库里正站着一个人,一个金发青年,一袭白袍,纤尘不染,有着虹彩闪烁的双眼,满面笑容,仿佛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他的脚边放着一只大口袋,从那鼓鼓囊囊的样子,以及藏宝库里空旷的程度来判断,恐怕多瑞森的大部分收藏都已经被装进里面了。

“唔,下午好,多瑞森先生。”他欢快地和多瑞森打着招呼。

“你…你是谁?”多瑞森惊诧无比。虽然他对藏宝库并不怎么看重,也没有安排什么重兵把守,但如果有人擅自潜入,他也应该能立刻感应到才对。再说,大门是关得好好的,这个金发青年是怎么悄无声息地进来了?

正如前所述,多瑞森并不精研奥法,但对与保命、逃生相关的领域却非常感兴趣。为了自身的安全,他早就在城堡周围布下了魔法禁制,如果有人想用传送术直接进入他的城堡,多瑞森是肯定会察觉到的。刚才欧凯将军前来,他虽然无力抵御,但至少也能清楚地意识到。当然,这也有欧凯故意示威的因素在内。

正当他莫名惊诧的时候,陡然感觉到侧后方一阵劲风袭来。食尸鬼君王本能地想要躲闪,但攻击实在来得太快,或者说偷袭者离得实在太近。“砰”的一声,多瑞森瘦削的身体重重摔飞出去,直越过大半个藏宝库,掉进一堆头骨灯笼中,被埋了起来。

欧凯甩了甩手,“这家伙瘦得全是骨头,”他抱怨着,从门外走进来,看着金发青年。炎魔咧开大嘴,那颧骨高耸的脸上露出恐怖的笑容。“嗨,下午好,瑞恩斯坦,今天天气真不错呀。”

瑞恩斯坦有些惊讶地看着突然从后面冒出来的恶魔。

“唔,欧凯啊,”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深渊这么大,为什么我到处都能遇上你……等等,山羊头?”他看见欧凯胸甲上的标记,“你又换老板了?”

“呃,”欧凯略有些尴尬,“你可不可以不要说那个‘又’字。”

“哎呀,难道恶魔也会因为背叛而害羞么?”瑞恩斯坦饶有兴致地评价着,“我真的都怀疑你是不是个魔鬼伪装的了。”

欧凯装作没听见。

“第二像魔鬼的恶魔”,这是一个绰号,但其实算不上尊称。欧凯自己的属下是决不会这么称呼他的,只有他的敌人才会在背后如此讥讽。

恶魔和魔鬼,虽然名称相近,其实是迥然相异的两种生物。恶魔居住在无尽深渊,魔鬼盘踞着九层地狱,他们是天生的死敌,彼此从头到脚都看对方不顺眼,每时每刻都在开战。

没有哪个恶魔喜欢被人夸奖为“你真像个魔鬼”,正如没有侏儒喜欢被夸奖为“你真像个矮人”。

欧凯显然并不喜欢听到别人说他像魔鬼……不过,他可不想和面前这个家伙动手。

在多瑞森眼中,看到的是人类金发青年;但在欧凯那双能直接看破幻象的眼中,对方的形象是一只粉红色巨龙。

瑞恩斯坦是一只青年虹彩龙。

说不上朋友,但彼此也算打过不少交道,欧凯很清楚虹彩龙的力量。若是在其他地方交手,欧凯自度没有胜算,幸好此时是在深渊。整个位面都在压制着对方,这让欧凯先天就占据了几分优势。但真要动起手来,胜负还是在未知之数。

欧凯此来,是奉奥喀斯之命,前来取一件东西的,他并不打算与人动手。

所以……

欧凯微笑着,不说话,眼光四处搜索。作为炎魔,他的眼睛天生就能穿透一切屏障,除非用魔法阻隔。他首先注意到,对方似乎受伤了,身上有几处伤口。炎魔对此很好奇,不知道虹彩龙遭遇了什么强敌,居然弄得如此狼狈,不过他没有开口询问。在扫视了一圈,发现一无所获后,他把目光聚焦在瑞恩斯坦脚边的口袋里。那里面,有个闪闪发光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眯缝着眼,以便能看得更清晰。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薄金碎片,上面隐隐约约地有银色的文字在流动变幻。

欧凯通晓一百多种语言,几乎没有他不认识的文字,但他依旧半点看不懂碎金片上写着什么。不过这没关系,他已经确定,这就是奥喀斯命令他来寻找的东西,这就是他此行的目标。

“刚才我好像帮你解决了个小麻烦,”恶魔坐下来,用长着七根指头的大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那么,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报酬的问题?”

他并不担心对方会拒绝,因为欧凯将军很清楚,这只疯狂热爱收集宝物的虹彩龙,有着某些很特别的,常人无法理解的习惯。

※※※

序章完,下面是主角......

第一节 出门

琼恩虽然不是没有出门远行的经验,但那不是坐汽车就是搭火车,或者买票上飞机,在沙漠里骑着骆驼跋涉,这可确实是前世今生加起来的第一次。(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说老实话,看着面前这无边沙海浩浩无垠,他心里都有些胆怯,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太阳很烈,晒得他有点头晕眼花。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黄沙,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遮阴休息的。总算水还带得足够,估计支撑个十天半月没问题。

布雷纳斯给了他一张地图,上面把整个费伦大陆都画了进去。琼恩研究了半天,发现要从阴魂城去博得之门,最佳路线应该是先经由“黑路”,穿越这座埃诺奥克沙漠,然后穿过孤寂荒原,翻过灰峰山脉,一路经由洛克镇、深水镇、西康布等小镇,一直走到“贸易之路”上。贸易之路是深水城和博得之门之间的主要商道,来来往往的商队行人众多,络绎不绝。

不过很奇怪,虽然地图上标明了“黑路”,表示可以通行,但却又在旁边用小字写了两个词:“散塔林会、贝戴蛮族,”还画了个小小的刀剑交叉的标记。

散塔林会、贝戴蛮族,琼恩都没听说过,巫师学校里并不怎么教授物质界的知识。前者听起来像是个组织,后者听起来像是个部落,但写在这黑路旁边,还配上个刀剑标记,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说“黑路”是被他们占据了,走过路过都要交买路钱?

琼恩第一次骑骆驼,感觉非常难受,他决定等走出沙漠,到第一个城镇时,立刻把它给卖了,另雇一辆四轮马车。至于盘缠路费问题,这倒无需担心,他刚才已经粗略检查了一遍包裹,发现其中一个里面,装满了沉甸甸的金币。

琼恩在阴魂城呆习惯了,不知道物质界的物价水平如何。但如此大包的金币,少说也有两三百枚,无论怎么算应该也是巨款了吧。

不管怎么说,阴魂城看来在拨给经费方面还是慷慨大方的。

一路上被风沙侵袭,太阳又毒,琼恩晕头胀脑,也顾不上仔细研究剩下的东西。直到太阳西下,他找了个看起来比较安全避风的地方,手忙脚乱地从包裹里取出简易帐篷,搭建起来,钻了进去。

衣服全都被汗湿透了,又没法洗澡,身上黏黏的,异常难受。但琼恩顾不得这些,他已经很疲倦了,直接倒头睡了一觉,也懒得运内功调息,等醒来时,已经月上中天。

沙漠是个古怪的地方,昼夜温差极其悬殊。白天热得要命,晚上却又冷得令人颤抖。琼恩将巫师袍裹紧些,开始静下心来慢慢思考这几天所发生的一切。

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当然,具体要说什么地方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这纯粹是一种感觉。一切仿佛都发生得很合情合理,顺理成章——但正是因为太顺理成章了,仿佛总令人觉得背后有什么人在刻意操纵。

不过,这也仅仅只能是猜测。

琼恩摇摇头,开始研究布雷纳斯给他的那个蓝色小口袋。

当时布雷纳斯塞给他,随即告诉他立刻出发。琼恩根本就没来得及仔细看,直接塞进怀里了。一路上热得晕沉沉的,也没想起来。如今睡醒,总算记起还有这么件事情,赶紧掏了出来。

从外面看起来,不过是个很小的口袋,平平无奇,但当琼恩拉开系着袋口的绳索,往里看了一眼,立刻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口袋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虚空。

琼恩的心砰砰跳起来,他知道布雷纳斯给了自己什么。

次元袋。

次元袋是种魔法物品,其本质就是个能随身移动的超小型半位面,东西塞进去,等于进了隐形的保险柜,而且这个保险柜还是自主跟随,决不丢失的。对于巫师这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出门却往往需要带上一大堆东西的家伙来说,次元袋非常实用。

唯有在咒法学派有非常高造诣的大巫师,才能造出次元袋来。

琼恩将手伸进次元袋里,摸索着。很奇妙的,仿佛他的手突然间有了视觉能力,次元袋里所有的物品影像,刹那间都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看到了一枚银白色的戒指,一枚翠绿色的胸针,几瓶魔法药水,以及一面小小的盾牌。

奇怪。

戒指、胸针,这些都是巫师的常备之物,魔法药水就更不稀奇,但给他一面盾牌做什么。

当然,从来没有哪一条法律规定巫师不准手持盾牌。但魔法是精巧的技艺,巫师提着盾牌,总是碍手碍脚些,自然就不能保证施法的准确性。所以一般来说,巫师都不太愿意带个盾牌。

琼恩略有些奇怪,但也知道其中必有缘故,探手一抓,便将那面盾牌取出来,仔细端详。

盾牌不大,呈三角形,下尖上宽,盾面光滑,毫无半点花纹雕饰。材质颇有些奇怪,应该不是金属,倒有些像是什么动物的鳞片,触手光滑冰凉,在月光的映照下,盾牌表面隐隐泛着微微虹光。

琼恩心中一动,大约猜到了这盾牌的来历。

在阴魂城还逗留在幽影界的时候,曾经有一只虹彩龙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想要盗窃阴魂城主的浮空舰。理所当然地,虹彩龙铩羽而归,并且付出了一些代价。

这次巫师学校毕业考试,第一名的奖品就是用虹彩龙的血制成的虹彩戒指,它的力量琼恩已经小小地见识过,一击就毫无悬念地杀死了强壮的牛头人战士,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一流的魔法物品。可惜琼恩功亏一篑,没能拿到手,颇为遗憾。

不过现在看起来,自己也并没有吃亏。虽然没能进奥术师学校,但接下这跑腿的活,布雷纳斯王子居然就慷慨地赏赐了另外一件“虹彩龙牌”制品。如果所料不错,这面小盾牌,应该是用那只倒霉虹彩龙的鳞片制作的吧。

龙是世间最强大的生物,虹彩龙更是其中佼佼者。拿虹彩龙的鳞甲制作的盾牌,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第一流的魔法物品,价值应该不在那枚虹彩戒指之下。

不对劲啊……仅仅是一趟跑腿送信的活,需要给这么好的东西么?再说,琼恩是个巫师,这盾牌再好,对他也不太实用吧。

琼恩皱着眉头,他越来越怀疑自己这一趟送信任务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

他把盾牌放在一旁,将次元袋里那枚银白色的戒指也取出来。

戒指是用某种琼恩不认识的银白色金属制成,作工似乎有些过于精致了,镌满了细小的花纹,看上去密密麻麻。戒指上镶着一颗小小的蓝色菱形宝石,除此之外似乎也别无异样。

他将戒指在掌心翻转,试图找出什么线索,最后发现戒指的内侧,镌刻着几行奇怪的字符,像是某种语言。

阴魂城是耐瑟帝国的文明传承,居民日常使用的自然是耐瑟瑞尔语。琼恩进入巫师学校后,又掌握了龙语。除此之外,什么精灵语矮人语深渊语之类,他都一概不懂了。所以看到不认识的字符,他也并不很在意,随手准备把戒指收起来,去看下一件东西。

等等!

琼恩陡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来。他这次是要去出门送信的,从地图上看,路途非常遥远,估计就算最快速度,没有三五个月不能赶个来回,途中要经过不少城镇——那么,这就有个大问题,他不懂阴魂城之外的人使用的语言。

他曾经研读过历史,知道耐瑟帝国陨灭后,耐瑟瑞尔语在物质界也已经基本失传。如今物质界的人类,使用的基本都是“通用语”。通用语是从另外一种古老语言演变过来的,语法规则非常简单,所以能够通行大陆,已经被很多国家和城邦明文规定为官方语言,类似地球上的“英语”,只是更加的普及。一个人即便不懂各地的地方方言,只要会说这“通用语”,基本上也就能走遍天下了。

但问题是,琼恩压根没学过这通用语,他怎么和别人交流?

第二节 活化虹彩龙鳞盾

该死,怎么把这么要紧的事情给忘了。(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他敲着自己的脑袋,后悔着,但如今已经走出这么远了,也不可能还返回阴魂城去,再找布雷纳斯王子,说自己能力微薄,不能担此重任,请他另选高明。“算了。”琼恩摇摇头,反正听说通用语语法规则极其简单,非常易学,等走出这片沙漠,到了城镇里再想办法就是,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琼恩把戒指先放进长袍口袋里,又取出胸针来。和戒指的繁复作风相反,胸针上没有任何文字或者花纹,平滑一片,样式也非常普通。

不过,仅仅是看起来普通而已,布雷纳斯王子不可能闲得无聊,扔几个毫无价值的东西在次元袋里,送给琼恩。而且作为已经毕业的正式巫师,琼恩也自然能清楚地感觉到这几件物品中所蕴藏的强大力量。

应该都是魔法物品,他猜测着,至于具体有什么作用,那就不是简单的肉眼观察所能知道的了,需要更进一步的分析。

他将指尖按在胸针上,集中精神,感受其中蕴藏的力量。结果令他很高兴,这是一枚防御胸针,只要佩带着,就能在身体周围自然形成一层无形的防护力场,抵御攻击。

很简单,但很实用,对于脆弱的巫师而言尤其如此。

琼恩佩上胸针,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戒指,再次闭上眼睛,凝聚心神去探测其中的力量,但这次他失败了。戒指上仿佛有一层无形的薄膜,将他的意识阻隔在外。琼恩接连尝试了几次,最终只能放弃了,出现这种情况,一般来说是因为戒指中所蕴藏的力量过于强大,非自己目前所能接触驾驭的缘故。

他皱着眉头,不明白布雷纳斯给自己这枚用不了的戒指是什么用意。寻思了半天,不得其解,他将戒指先戴在左手食指上,再去看最后一件,也是他最觉得莫名其妙的一件东西。

那面小盾牌。

盾牌的表面非常冰凉,指尖触摸上去,有种滑腻的感觉。清冷的月光柔柔流淌,洒在盾牌上,微微的虹彩光芒闪烁着,变幻出不同的图案。

琼恩提起盾牌,很轻,几乎没有什么分量。对于巫师来说,这是个好消息,因为如果真要使用盾牌的话,自然是越轻越好——当然,最好是不用。

他将整个左手掌心按在盾牌面上,集中精神,意识缓缓沉入,然后他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那是一个非常冰冷、坚硬,不带半点情感的声音。

“口令!”

口令?琼恩怔了一下,这又不是在电脑上打开什么加密文档,或者进入什么密门,需要什么口令?

他睁开眼睛,左右看着,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最后确认声音来自面前的小盾牌。于是他再次闭上眼,尝试着,用意识去触摸它。

再一次的,冰冷坚硬的声音响起。“口令!”

琼恩犹豫着,他不敢贸然回答,怕一个不甚出什么差错。但那个声音无视他的踌躇,“口令!”它催促着。

一个念头从琼恩脑中浮起,或许……

“珊嘉。”他低声但清楚地说。

话一出口,随即感觉眼前一亮,琼恩睁开眼,见小小的三角形盾牌已经自行浮空腾起,在空中缓缓转动,泛出虹光四射,照得整个帐篷里光怪陆离,七彩变幻。

强捺住心头的激动,琼恩已经隐约知道这面盾牌的真正价值了。他在心里下了一个命令,或者说仅仅起了个念头,但悬浮在空中的盾牌已经感应到了,它快速地平移,挡在琼恩左侧,就仿佛有人在手持着它移动似的。

这是个活化盾。

巫师施法时不方便持盾,但不持盾很多时候又过于脆弱,活化盾正是为弥补这一缺陷而制。只消主人下一个口令,它就可以自行浮空,宛如有人使用一样,相当于巫师多长出一只无形的手,其价值可想而知。

世间魔法物品成千上万,也没有什么统一的价值衡量标准,但一般来说,能自行拥有智能的魔法物品最为难得,可谓是万中无一,可遇不可求;像活化盾这种,已经可以算是“半智能”魔法物品,能在巫师的指令下行动,也是极其珍贵难得了。

不知道有多少巫师,梦寐以求能弄到一面活化盾而不可得呢。将一件无生命的盾牌变成活化物体,这正属于变化学派的范畴,所以琼恩非常清楚其难度。更何况这还是虹彩龙鳞做的,越高阶的材料,附上魔法就越难,把一面普通的木盾活化,和把龙鳞盾活化,难度相差完全不可以道里计。

最后,他展开那几张卷轴。

巫师可以将魔法储存到卷轴中,弥补自身准备法术有限的缺陷,也可以使用卷轴来施展一些比较高级,自己还不能直接施展的法术。很多老巫师往往会制作一些魔法卷轴赠送给自己的学生,让他们在外出时防身保命。

琼恩手里这几张卷轴,其中蕴藏的魔法包括了任意门、石肤术、变形术、索尔石行术、媚惑怪物和秘法眼等,都是比琼恩目前的施法能力稍高一些,但又不会差距太过离谱的魔法,这有利于保证施法者的安全。因为巫师使用卷轴若是超过自己的能力太多,则非常容易遭到法术反噬。

次元袋、防御胸针、活化龙鳞盾,还有一枚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戒指,以及几瓶魔法药水……布雷纳斯王子给他这么多东西,恐怕,这次任务不是想像得那么简单呢……

第三节 女骑士

沙漠里渺无人烟,唯有火热的风卷起漫天黄沙,琼恩诅咒着,在骆驼上摇摇晃晃,这已经是他出阴魂城的第三天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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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安然无事,可以称得上一帆风顺,除了遇上点风沙。第二天,撞上了几只沙漠凶猫,琼恩直接招来一个冰冷法球,把它们冻成了碎块。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倒还算平安,根据地图算算路程,估计明天或者后天,应该就能到那条“黑路”了。

这个世界肯定没有水泥公路这种东西,所谓的黑路,从地图上看,其实也就是十几个绿洲联结而成的一条商旅路线,正好横穿整个沙漠。说来也奇怪,研究了半天布雷纳斯王子给的这张地图后,琼恩发现诺大一片沙漠,居然除了这“黑路”沿途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绿洲——或者说,正是因为这十几个绿洲,所以才组成了这条“黑路”,而沙漠其他地方,居然全没有半个绿洲的标识。

这也未免太恰巧了点,可能是地图上没标出来吧,琼恩想。

已经是下午,太阳也渐渐有西垂的迹象,但沙漠里的炎热并未削减半分。琼恩汗出如浆,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现在上面已经结了一层盐碱,穿着感觉硬硬的,像是盔甲。他虽然完全没有半点沙漠旅行经验,但也知道水是最不能浪费之物,这几天别说洗澡,连洗脸都省了,现在头发里都是沙子,着实难受得厉害。

等出了沙漠,第一件事就是找个旅店,跳进浴缸里好好洗个澡。

琼恩盘算着,这已经是他目前最大的理想了。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呼喝吼叫之声,抬头一看,见前方隐隐约约似乎有一群人,正在围着一根高耸的柱子在打转,倒有些像是狩猎的场景。再走近些,看得清楚了,顿时几乎吓了一跳。

“这……这是骨虫?”

哪里是什么高耸的柱子,分明是一只狰狞恐怖的怪物,仿佛巨大的蜈蚣直立起来,大约有几十英尺高。周身零碎覆盖着焦黑腐败的皮肉,露出其中的森森骨架。在骨架的间隙,浮凸出数百张残缺不全的脸孔,从那些焦黑腐败的皮肉中挤了出来,纷纷大声吼叫着,发出奇怪的声音,像是什么圣歌或者祷词,却又充满了明显的恨意和嘲弄。它没有明显的头部,整个看起来就像是骨骼组成的柱子。

在怪物前方,有大约几十个人,男女老幼都有,衣着打扮颇为怪异,近似琼恩前世所知道的阿拉伯人,全都扎着白色头巾,穿着尖头翘起的黑色长靴,骑着骆驼,另有十几辆大车,满载辎重行李。这不像是商队,倒更像是某个游牧部落大搬家。另有十余个彪形大汉,手执雪亮弯刀,挡在前面护卫,和那骨骼构成的怪物遥遥对峙。

怪物直立着,没有进攻,但真正挡住它的并不是这些手执弯刀的大汉,而是另有其人。

在距离怪物不足十余英尺的地方,站着三个人。

他们都穿着银色的铠甲,泛着闪闪光辉,纵然在这黄沙遮天的沙漠里,也显得那样神圣威严。三个人呈一个三角形,包围住怪物,他们手中都高举着某件东西,像是徽章,同样泛着耀眼的白光。

怪物对那白光仿佛非常畏惧,它退缩着,不敢*近,但它已经被围住了。三个人高举着圣徽,呼喊着某个名字——琼恩听出其中一人呼喊的名字和另外两人不同。

白光越发耀眼,照射在怪物身上。焦黑腐败的皮肉纷纷化作青烟散去,露出里面更多的森森骨架。但随即,怪物的骨架中又腾出黑绿色火焰来,生出一块块腐败的皮肉,它显然有自我恢复的能力。那数百张狰狞的残缺不全的人脸痛楚地吼叫着,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含糊,混杂在一起听不清楚,就仿佛是巨大的苍蝇在嗡嗡作响。

琼恩认出了这个怪物,它是某种亡灵存在,叫做骨虫,以前在巫师学校里曾经听教授说起过。骨虫是沙漠里死去的人的骨骸纠集而成。人死之后,灵魂前往生前所信仰的神祗的国度,尸体自然衰朽。但有些时候,尸体会在负能量的支撑下继续活动,形成亡灵。

僵尸、骷髅,这都是非常常见的亡灵,琼恩在学校里都曾见过。但像骨虫这样成百上千的尸骸纠集在一起,形成一个如此巨大的躯体,却是非常罕见的,也非常棘手,很不容易对付。

这三个人,应该是牧师,琼恩想。

阴魂城是莎尔的地盘,城中所有居民都是莎尔牧师,但这并不等于说琼恩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其他神祗。费伦世界是一个多神祗的国度,这是众所周知的常识,莎尔教会也不曾否认,因为也无法否认。

幽影界也有亡灵,最常见的是波达尸。琼恩在阴魂城,随军演习的时候,也曾撞上过,就见到军队里的莎尔牧师,高举圣徽,呼喊女神的神名,便能压制或者摧毁这些亡灵,和现在这三个人的动作一模一样。

牧师虽然能压制亡灵,也是要看彼此的力量对比的。像骨虫这般庞大的亡灵,至少集合了数百个死者尸骸,融汇他们生前的怨念于一身,远远不是寻常的僵尸骷髅可比。这三个牧师能将它稳稳压制住,显然都不是寻常角色。

不过,压制归压制,要真正摧毁它,还是很不容易的。看目前的情形,双方对峙着,牧师略占上风,但要取胜却难。

琼恩催促骆驼上前,准备帮忙,突然听见一阵马蹄声,转头一看,见东边远处疾驰而来一匹白色骏马。马上的骑士显然和三个牧师是一路,同样穿着灿烂的银色铠甲,戴着头盔,左手提着缰绳,右手提一把巨大的银色长剑,正朝这边冲来。

眨眼之间,已经冲近。骑士自马上一跃而起,居然腾起几人高,双手握剑,剑上骤然放出灿烂光辉,将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连人带剑便仿佛是一颗燃烧的小太阳般,直直撞向正努力抵抗牧师的骨虫。

轰地一声,碎骨如雨纷坠,巨大的亡灵被一击而溃,地上腾起熊熊大火来。琼恩一惊,心想那骑士岂不也被火烧死了,却见黑绿色火焰翻卷,从中走出一个人来。正是刚才那骑士,依旧是全身银甲灿烂夺目,手提大剑,便如全然无事般,自火海中漫步而出。

三位牧师高举圣徽,放出耀眼白光,联手将火焰压制了下去,渐渐熄灭。骑士走出火海,和三位牧师点头示意,伸手取下头盔来。

此时琼恩已经到了近前,正想搭话,正值骑士取下头盔,露出面容。琼恩一眼瞥见,倒是大吃了一惊。

这一击消灭巨大骨虫的骑士,居然还是个稚气不脱的小女孩。

第四节 黑路被封了

凌空一剑,击溃巨大的亡灵骨虫,虽然是在三位牧师的协助压制之下,但惊人的实力依旧展露无遗。(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其后更从黑绿火海中安然步出,全若无事,这就更不是寻常人所能做到的了。

琼恩本以为如此强悍的骑士,定然是个身经百战的强壮男人,却没想到头盔取下,居然看到的是位小女孩。

灿烂的淡金色短发垂到耳际,碧绿色的双眸犹如幽深的湖水,似乎泛着隐隐的星光,嘴唇微微抿着,轮廓鲜明的脸上平静无波,既没有笑容,也并不冰冷,更多的是一种淡定从容。看起来至多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眉宇之间隐隐还带着些稚气。

她身材很高,大约只比琼恩略矮一点,很漂亮,但更引人注目的是那英武明媚的气质。配上一身银色铠甲,左手托着头盔,右手提着几乎半人高的银色大剑,背后是渐渐熄灭的火海,这情形真仿佛是女武神降临一般,令人不敢正视。

琼恩看得几乎有些呆了,怔了半响,方才回过神来。三个牧师和女骑士熄灭了火焰,回身和那些头扎白巾的家伙会合一处。他们似乎说了几句什么,然后车队开动,就准备启程。

琼恩连忙上前搭话,但正如预料的那样,彼此语言不通,根本没法交流。他听不懂对方说什么,对方也听不懂他的耐瑟语,正头疼间,人群中走出一个老人来。

“下午好,年轻人。”老人说,微微笑着,令琼恩惊诧的是,他说的居然也是耐瑟语。

不过,虽然是耐瑟语没错,但老人的发音……似乎总有些古怪的样子,某些音节很不标准,不过听懂大体的意思还是没问题的。

既然语言的障碍解决,接下来的问题自然就好办了。在明白琼恩的意思之后,老人非常爽快的一口应允,带琼恩一起,通过这座大沙漠。

庆幸之余,琼恩也有些疑惑。他明明记得在阴魂城时,学校里曾经教过:耐瑟瑞尔语是古耐瑟帝国的通用语,在当时大陆的其他地方并不使用。帝国毁于一场突如其来的浩劫,文明在物质界尽数失传,耐瑟语自然也就此湮灭。怎么这个老人也会说?

带着这种疑惑,琼恩随着这支奇怪的队伍上路。他发现刚才杀死骨虫的那三个牧师和女骑士,似乎和自己一样,也仅仅只是顺路搭伴的。最明显的一点:大家都骑着骆驼,他们却骑着马。

沙漠里原来也能骑马?琼恩一直都不知道,他还以为沙漠里就只有骆驼是唯一的交通工具。

琼恩对那个女骑士很感兴趣,但一直找不到接近的机会。牧师等一行四人骑着马,不即不离地随在大队伍后面。考虑到大家素不相识,还是不要显得太过于殷勤——最重要的是,女骑士身边还有三个男性牧师,想来想去,琼恩还是放弃了上前搭讪的想法。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已经是傍晚,太阳渐渐西垂。琼恩本以为今晚又要就地找个沙丘后面搭帐篷了,突然前面一阵骚动,琼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抬头一看,只见遥远处出现一片久违的绿色。

绿洲。

琼恩自然知道沙漠里有绿洲,也一直期盼着能看到绿洲,但真正见到了,还是吃了一惊。满眼黄沙铺天盖地之中,突然出现一片绿色,水草丛生,树影婆娑,当中波光粼粼,竟然还有个湖泊,便是公园也没这般景色,一时之间都要怀疑自己眼花,或者是传说中的海市蜃楼。

但这显然不是海市蜃楼,身边的人早就已经一拥上前,安营扎寨,钉下帐篷,卸下行李,安排人手去湖中汲水,行事井井有条,虽忙不乱,完全是一派训练有素的模样。就连在后面跟随的那三个牧师和女骑士,也已经选了个较偏僻的角落扎下帐篷了。一片忙碌之中,反倒显得琼恩一人无所事事站着发呆。

他也赶忙找了个空地钉好帐篷,让骆驼自己去吃水草,自己看着那片湖泊,考虑要不要下去洗个澡。这几天赶路,疲倦倒在其次,只是身上又黏又脏,实在很想直接就这么跳进湖里去。不过最后琼恩还是没有把这个行动付诸实施——倒不是因为怕淹死,他是会游泳的。只是看到那么多人在湖边用水囊汲水,他就知道自己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否则只怕会被群起而攻之。

正当他准备转回帐篷休息的时候,一个头缠白巾腰佩弯刀的大汉走过来,向他微微躬身行礼。

“请跟我来。”他说,用的是非常生硬而且不标准的耐瑟语,显然是刚刚学来的。

琼恩跟着他,走进一座大帐篷,然后他看见帐篷里只有一个人。

就是那位会说耐瑟语的老人。

※※※

“贝戴蛮族?”

当老人自我介绍他是这群人的“族长”时,琼恩并没有多么惊讶,他已经看出了这位老人显然身份非常高;但当老人说他们是“贝戴蛮族”时,琼恩先是觉得这个词好熟悉,紧接着想起来。

就在布雷纳斯给他的那张地图上,在“黑路”旁边,用小字注明了两个名字:“散塔林会”、“贝戴蛮族”,并且还画了个刀剑标志。

琼恩当时猜测这是不是说黑路被散塔林会和贝戴蛮族把持,走过路过需要交买路费之类的意思。但如今看来,情况显然并非如此。

“兰尼斯特先生,你是个巫师,对吧。”老人开门见山地问。

“叫我琼恩就好。”琼恩说,没有回答老人的问题。他有些奇怪,自己并未自我介绍是个巫师,又没有显露过什么法术,对方何以如此断定?

老人仿佛知道琼恩心里在疑惑什么,微微笑了起来。“你穿着巫师袍。”他解释说。

琼恩皱着眉头,他确实是穿着巫师袍——但其实单从外表看起来,巫师袍和普通的长袍也是没什么区别的,老人不应该看得出来才对啊。

不过,老人既然都已经猜出自己的身份,琼恩也不打算隐瞒。“我是个巫师。”他说,略略有些得意。确实,从巫师学校毕业,他已经是正式的巫师了。

“那么,琼恩,你想穿过沙漠是吧。”老人问。

“嗯。”

“你准备走黑路。”

“当然,还有别的路吗?”

老人看着琼恩,微微摇头。“黑路已经走不通了。”

“为……为什么?”

“因为黑路被散塔林会封了,”老人说,对琼恩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请坐,别一直站着,琼恩,这说来话长。”

第五节 贝戴蛮族

确实说来话长。(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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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贝戴蛮族,其实是沙漠里一个游牧民族,分成几十个部落。琼恩碰到的这个,是其中的一部,他们原本就居住在黑路沿线,如今正准备迁居北上。

这片大沙漠,原本是耐瑟瑞尔帝国的所在。后来帝国突然陨灭,这里就变成了万里瀚海。没有任何人能在这大沙漠里生存,除了贝戴蛮族。

沙漠里不能种田,不能挖矿,更谈不上经商,那么贝戴蛮族*什么为生?

一开始是*发“秘密通行证”。

因为耐瑟帝国原本的位置,是处于大陆北部的中心。帝国陨灭,沙漠突然出现,这样就等于是隔断了大陆北部东西两地的来往交通。来来往往的行人商旅,面对这无边沙海自然万分头疼。

沙漠里有绿洲,原本只要时间长了,慢慢探索出这些绿洲的位置,自然也就能走出一条路线来。但琼恩脚下这座埃诺奥克沙漠,又有个特异之处。

“你刚才说,这座沙漠里的绿洲,是不固定的,会自己移动位置?”琼恩不敢置信地看着老人。

他纵然没有走沙漠的经验,好歹也有常识。沙漠里有绿洲,这很正常;如果说绿洲渐渐枯萎,被沙漠吞噬,这他也能理解——但如果说绿洲居然也是会自己长脚的,能移动位置,这就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是啊,”老人说,“因为,这原本就不是普通的沙漠嘛,”他微微叹息着,脸上露出黯然的神色来,“你应该也知道费林魔葵吧。”

琼恩当然知道费林魔葵,正就是毁灭耐瑟帝国的凶手。阴魂城是耐瑟帝国遗民,无时无刻不以报仇复国为己任,而头号大敌,就是这“费林魔葵”。

“费林魔葵是一种很恐怖的怪物,”老人说,“他们能吞噬生命力。”

当年帝国被费林魔葵攻破,陨灭。费林魔葵们盘踞此地,他们所经过之处,草木枯萎,土壤沙化,短短数年之内,把这里变成了大沙漠。

也就是说,这个沙漠原本就不是自然形成的产物。

后来费林魔葵遭遇了天敌,被囚禁封锁起来,传说就关在这片大沙漠之下。它们挣扎着,想要脱困而出,这导致沙漠常年在变幻不定,绿洲也时隐时现,飘忽莫测。

沙漠太大,如果没有绿洲作为补给站,几乎不可能穿越过去。而绿洲又是能移动的,这大大增加了难度。

贝戴蛮族却有一项特殊的本事:他们总是能准确地找到绿洲,仿佛能预测一般。

正是凭借这一手绝技,贝戴蛮族能够横行大漠。来往商旅行人,只要向贝戴蛮族交一笔钱,购买一张秘密通行证,就能受到贝戴蛮族一路保护、指引,安然穿过大沙漠。

此时,还压根没有“黑路”。绿洲都是变幻不定的,哪里有什么固定的路线。

贝戴蛮族*着发放秘密通行证,收取“买路钱”或者说“引路费”,纵横大漠千余年,日子一直过得很滋润。

不过,好日子终究有到头的时候。

在大沙漠的东部,崛起了一个组织,叫做散塔林会——老人罗罗嗦嗦解释了半天,反正琼恩归纳起来,意思就是说:这个散塔林会,是一个势力雄厚的组织,而且似乎还是个黑道组织。

散塔林会在大沙漠东部,它的势力要往西部扩张,就需要经过大沙漠。而散塔林会不甘于被贝戴蛮族所制,他们不愿意交买路费,领什么秘密通行证。

散塔林会实力雄厚,人才济济,其中有无数力量强大的巫师、牧师和奇人异士。他们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居然硬生生把原本变幻不定的绿洲给固定住了——更准确地说,他们沿着沙漠中线,强行用什么方法,固定住了在沿线出现的绿洲,使之不能再迁移变动。至于沙漠的其他地方,散塔林会自然不管,绿洲依旧是变幻不定的。

他们固定了大大小小十几个绿洲,以此为据点,派士兵驻守,彼此联结起来,这就形成了琼恩在地图上所看到的“黑路”。

散塔林会建成黑路之后,也仿效贝戴蛮族,同样发通行证,收买路费。因为“黑路”稳定安全,而且从大沙漠中间笔直穿过,最为快捷,所以很受欢迎。

所以贝戴蛮族就没生意可做了。

如前所述,沙漠里不能种田,不能挖矿,不能经商,贝戴蛮族就*这个为生。如今被散塔林会横插一手,抢了生意,蛮族顿时就失去了谋生的手段。

于是,贝戴蛮族就改做一门更有前途的职业——强盗。

※※※

散塔林会建成了黑路,来往商旅行人都从此路过,贝戴蛮族就沿着黑路抢劫。

当然,散塔林会很有职业道德,他们卖了通行证,收了钱,自然会派士兵护送行人,派军队沿途保护。但问题是沙漠太大,黑路太漫长,散塔林会纵然再实力雄厚,也不可能把每一段路都保护得密不透风,总有空子可钻。

贝戴蛮族祖祖辈辈深居大漠,对地理环境熟悉无比,又是游牧民族,来去如风,一旦有事就远远逃遁。散塔林会处于防御地位,先天就吃亏,而且他们没有贝戴蛮族那样能预测绿洲出现的能力,不敢离开黑路沿线深入大漠。结果就是双方围绕这黑路沿线纠缠数十年,不分胜负。

但在前些天,这个均势被打破了。

散塔林会不知发了什么疯,突然封闭了黑路,严禁一切行人通过,看见的格杀勿论。不但如此,散塔林会还派遣重兵驻守黑路沿线,完全不计代价不计损耗地四面出击,疯狂剿杀贝戴蛮族。

贝戴蛮族终究实力不如,敌不过散塔林会这样疯狂的剿杀,损失惨重,在这一地区实在立足不住。黑路沿线的十几个蛮族部落集体商议,最终决定北迁。

琼恩碰上的这支队伍,就正是其中一个小部落。

把老人的话总结归纳起来,其实也就几句:贝戴蛮族原本*着能寻找绿洲的独门绝技称霸沙漠,收取买路费;后来散塔林会用更高明的技术,建设了一条更安全更快捷的黑路,抢了贝戴蛮族的饭碗;贝戴蛮族于是转职成强盗,以抢劫为生;而在前几天,散塔林会大力出击,贝戴蛮族只好迁居。

不过,为什么是北迁?

“因为北部还有我们的族人。”

老人解释说,贝戴蛮族原本就居住在大沙漠西北边缘的两座城市里:埃斯考城(Ascore)和哈劳格达斯城(Hlaungadath),它们原本都是耐瑟帝国的城市。帝国陨灭,城市也变成废墟,成为贝戴蛮族们的栖身之地。

但后来,一群邪恶的人面狮怪物冒出来,占据了哈劳格达斯城和埃斯考城,并且大肆攻击贝戴蛮族。贝戴蛮族被迫离开,分裂成几十个部落,一部分还留在沙漠西北一带,和人面狮周旋;另外一部分则深入大漠,后来成为黑路沿线的强盗。

如今北面传来消息,说人面狮已经和贝戴蛮族达成和解协议,不再互相攻击,并让出了埃斯考城,作为诚意的表示。恰好这边散塔林会攻击得厉害,大家一合计,决定北上,重返家园。

至于那三个牧师和圣武士,则也是顺路碰见。他们也要穿过沙漠,正撞上散塔林会把黑路封了,正无可奈何间,遇上这支贝戴蛮族部落,于是强盗又重操旧业,再收一次买路钱,带他们一程。

“带他们一程?”琼恩奇怪,“他们是要穿过沙漠,你们是要北上迁居,难道顺路么?”

“我们要去的埃斯考城,已经是沙漠的西北边缘,”老人回答,从桌子下面取出一张地图来,指点给琼恩看。那是一张有些老旧破烂的羊皮地图,只画了大沙漠地区,没有琼恩怀里那份清楚精确,但也大体可以看了。

“我们现在大约在这个位置,”老人点了点大沙漠的中部,“埃斯考城在这里,”他指了指西北上方的一个黑点,“到了埃斯考城,只要再有一天的路程,你们就能走出沙漠。这里有从阿德巴堡到深水城的贸易商道,可以很容易雇到马车,”老人手指在地图上移动,指点着路线,“到了埃斯考,出沙漠,上了商道,到时候你们不论要去哪里都很方便。这虽然看起来是绕了个大弯,但其实并不会多耽搁太多时间——更何况,”他眯缝着眼,看着琼恩,“这也是你们唯一的选择,黑路已经走不通了。”

※※※

贴一下人物卡,是朋友帮忙做的——贴上来发现格式乱得一塌糊涂,删减简化一下,只留重要部分。

姓名:琼恩-兰尼斯特。阵营:绝对中立。信仰:莎尔。惯用手:右手。基本速度30尺

语言:耐瑟语,通用语,龙语

属性:力量11,敏捷15,体质16,智力18(天生17,升级加1),感知12,魅力14。

等级:法师6

攻击:近战+3,远程+5,SR:12

AC22,接触16,措手不及20,反射4,强韧5,意志6,先攻2

HP34

专精变化,对立塑能和死灵

每日法术位(0-3):5/5/5/4,每级必须准备至少一个变化系法术。

专长:

抄录卷轴:一级时,法师获得抄录卷轴(ScribeScroll)作为奖励专长。

法术博学(Spellwise):人物在知识(奥术)和法术辩识检定上得到+2奖励,同样在对抗幻术的豁免检定上得到+2的奖励。

技能专攻(专注):所有专注的检定都获得+3加值。

法术专攻(变化):变化学派的法术的所有豁免检定DC都获得+1加值

法术延时:搭配此专长时,法术持续时间成为原来的两倍。持续时间为专注、立即或永久的法术不受本专长的影响。延时的法术需占用高于原本一个等级的法术位。

法术穿透:对抗SR时,检定获得+2加值.

技能点数:

唬骗4,专注12,手艺(炼金术)9,文书解读5,易容5,知识(神秘)15,知识(宗教)5,知识(位面)9,知识(地理)5,知识(当地)5,知识(工程)5,知识(历史)5,知识(贵族)5,知识(地城)6,知识(自然)5,聆听5,察言观色2,辨识法术17,侦查5,滚翻5,绳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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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备:

活化虹彩龙鳞小圆盾:一面以虹彩龙鳞作部分原料的活化+3盾牌,虹彩龙鳞蕴含的魔力让它极为轻巧。一旦启动,就会漂浮在琼恩周围2英尺之内,如同他用手拿着这面盾牌。(AC+4,SR12,无奥术失败,重2磅)。另外每日三次释放虹彩图纹。

防御胸针:看上去就像一枚普通的胸针,但具有魔法力场,可以偏转针对佩戴者的攻击。穿戴者在AC上有+4偏斜加值。

不明戒指:用途未知。

第六节 领路

好吧,基本情况已经搞清楚了——但琼恩随即想到最关键的问题:老人把自己找来,罗罗嗦嗦说这么多,目的是什么?

让自己交买路钱?那没必要费这么多口舌,解释得这么详细吧。www.65txt.com

仿佛看出琼恩的疑惑,老人微微笑了起来。

“我们不收你的钱,”老人说,“放心好了。”

琼恩自然更不放心。如果老人是想收钱,就算把价格提得非常高,琼恩也不是不能考虑;但如今他不收钱,那他想要什么?

老人轻轻咳嗽了一声,从袖子里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抚摩着摊开在桌子上的那张羊皮地图,对琼恩说:“琼恩,你知道我们贝戴蛮族,为什么总能准确地找到绿洲吗?”

琼恩自然不知道,他等待着老人的答案。

老人没有再说话,他的手缓缓抚摩着地图表面,然后琼恩惊讶地发现他的手上开始泛起了微微的绿光。最终,老人用非常轻的声音说了个词。

地图活动起来,像海浪一样缓缓起伏着,最终又平平地落回桌面。老人招呼琼恩*近,让他看地图。

和原本那又破又旧的样子不同,地图仿佛变得崭新起来,隐隐还有些半透明。在地图的中央,正有一个绿点和一个红点重合在一起,微微发光。

“这红点是我们,”老人说,“绿点则意味着我们目前所在的这片绿洲。”

“这意思是说……”

琼恩大约明白过来。大概每个贝戴蛮族部落手里,都有这种羊皮地图,能够准确定位沙漠里出现的绿洲,所以他们才能总是找到路。

“当年我们族人被人面狮从埃斯考和哈劳格达斯城赶出来后,遇上一种奇怪的生物,”老人缓缓说,“根据祖先的口述流传,这种怪物体型极其庞大,飞行在空中,全身是光滑的银黑色,散发微光。它们长着三个脑袋,三只胳膊,每只胳膊上又都长了三只手,而在每只手的掌心,又长了一只眼睛。”

这些怪物很奇怪,来历不明,而且也没有攻击贝戴蛮族,反而给他们每个部落一张羊皮地图,告诉他们使用方法。用这种羊皮地图,贝戴蛮族就可以直接知道附近五十英里范围内的绿洲方位,他们由此在沙漠里生存下来。

原来如此,但琼恩心中的疑惑更加加深了。老人把这么隐秘的事情都告诉自己,他到底是什么打算?

答案很快揭晓,老人伸手,扯开自己的衣服,他的胸口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老人解开绷带,琼恩惊骇地发现他的右胸口部位已经破开了一个大洞,周围的皮肉已经腐烂,黑色的血缓缓流出来,将厚厚的绷带都渗透了。

“我已经快要死了。”老人低声说。

※※※

散塔林会大举剿杀,黑路沿线的贝戴蛮族们伤亡惨重,所以才被迫迁居。老人这一支部落,同样也遭遇了散塔林会的攻击,虽然奋力突围逃脱,但老人却受了重伤。

当老人扯开绷带,露出腐烂发黑的伤口时,琼恩一眼便看出,这是亡灵魔法造成的创伤。具体是什么法术,因为他恰好厌恶亡灵学派,所以也不是很清楚。猜测起来,效果应该是会持续不断地腐蚀人的身体,直到死亡。

“散塔林会的一个巫师,”老人说,“他朝我指了一指,然后我就感觉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按了一下,没感觉到疼痛——到现在都不疼,”他说,“当时忙着逃命,也没太在意。等晚上检查,才发现已经这样了。”

琼恩沉默,亡灵魔法中确实有很多都如此。施法者能伤人于无形之中,受术者往往当时浑然不觉,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来不及解救,只能等死了。精研亡灵魔法的巫师,大概也很享受这种看着他人在漫长死亡等待中的恐惧和绝望吧。

老人倒没有多么紧张恐惧之色,大概也是早已经有心理准备。“族人们都还不知道,”他说,“我一直瞒着他们。”

“为什么?”琼恩不解。虽然族长将死的消息传出去肯定会动摇士气,但至少可以提前安排后事,嘱托接班人。否则他已经活不了几天了,这样瞒着不说,等走着走着突然暴毙,只怕更容易引起混乱吧。

“因为这张地图,除了我之外,族里已经没有人能用了。”

琼恩更是不解。“为什么?”他问。刚才老人抚摩地图,念了个什么单词,地图开始起作用。他只要把这个单词传下去就是,又不是什么拗口复杂的咒文……

咒文?

琼恩猛然一惊,难道这老人是个巫师?这地图只有巫师才能使用,所以老人把自己找来说这些?

他抬起头,看着老人。

老人点点头,“你应该猜到了,”他低沉地说,声音已经有些嘶哑,“唯有巫师,才能使用这张地图。”

琼恩看着老人,他思索着,然后他想起一件事情来——老人的话里,多次提到耐瑟瑞尔,但他从不直呼其名,而都是说“帝国”。

阴魂城的居民以耐瑟遗民自居,以光复帝国为己任,在阴魂城中,只要提到耐瑟瑞尔,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一概用“帝国”来指代,这是一种认同和归属。

老人的习惯,和阴魂城居民一模一样。

再想到老人的巫师身份,他奇怪地会说早应该失传的耐瑟瑞尔语......琼恩的心中渐渐有几分明白了。

他还有些不敢确信地询问老人,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和你一样,”老人说,“我,也是帝国的遗民——可以算是吧。”

※※※

费林魔葵毁灭了耐瑟瑞尔,浮空城尽数坠毁(除了躲入幽影界的阴魂城),大奥术师们几乎尽数丧生,辉煌的文明一朝陨落,但这并不等于说耐瑟瑞尔人就此亡族灭种了。

依然有少数耐瑟遗民,在这场大灾难中幸存下来。他们试图重建家园,但无法和费林魔葵相抗,很快,昔日的平原沃土,变成了一块一块的风化沙漠。耐瑟遗民们不愿意离开故土,不愿意迁居异乡,他们躲避着费林魔葵的追杀,躲避着逐渐扩张的沙漠,艰难地生存着,最后渐渐都集中到沙漠北部的埃斯考和哈劳格达斯两座城市。

后来,突然有一天,一群奇怪的人来到此地,进入埃斯考城和哈劳格达斯,他们就是贝戴蛮族。原来贝戴蛮族并非费伦本土人,而是来自遥远的另外一块大陆——在费伦大陆西方的泽卡哈大陆,他们都是被一个疯狂巫师的失控魔法试验给传送过来。

好在泽卡哈原本就是干燥炎热之地,遍布沙漠和戈壁,这些贝戴蛮族们对新环境也就适应得很快。他们和耐瑟遗民们在埃斯考、哈劳格达斯两座城市中杂居,经过漫长的岁月,渐渐融合到一起——或者说,人数稀少的耐瑟遗民,被融合进了贝戴蛮族中。

不过,说“被融合”似乎也不是很恰当。耐瑟瑞尔是辉煌的魔法帝国,这并不仅仅是指帝国拥有可以与神祗抗衡的大奥术师,更是指耐瑟帝国的魔法普及程度非常高。虽然第一流的巫师都在浩劫中丧生,存活下来的这些遗民都不过是平民百姓——但即便是平民百姓,也都是懂点魔法的,勉强也可以算是巫师,而且受过系统的文化教育。

贝戴蛮族整体文明程度很低,否则也不会有“蛮族”的称呼了。这些耐瑟遗民融入贝戴蛮族后,大多都渐渐成为各部落的高层人物。再加上后来被人面狮驱逐出城市,在沙漠里漂泊,那能探测到绿洲的羊皮地图又唯有巫师才能使用——这一切,都导致了巫师的地位越来越高,最终定下这样的规矩:贝戴蛮族各部落的领袖,都必须是巫师。如果一个部落没有巫师担任领袖,那么就必须并入其他部落。

这个规矩最初问题不大,因为它所谓的“巫师”,其实标准非常低。若是按阴魂城的标准,唯有能从巫师学校毕业的才有资格算是巫师,但在这里,只要略懂点魔法,能使用那张羊皮地图,就可以算是巫师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千多年过去了,情况越来越严峻。魔法这种东西,原本就要看资质,看天赋,不是想学就一定能学会的。或者说得更不客气点,来自泽卡哈的贝戴蛮族的血脉中,压根没有半点学魔法的天分;当耐瑟遗民的血统越来越淡时,部落里的“巫师”数量也就越来越少了。

到如今,贝戴蛮族几十个部落里,大概平均只有一到两位“巫师”,能使用羊皮地图,为族人在大沙漠中寻找到救命的绿洲。琼恩碰到的这一支,情况更加糟糕:只有面前的老人,也就是族长一人,还算是个“巫师”。

老人已经身受重伤,不知还能支撑几天,他若是一死,便再无人能使用羊皮地图引路,这几十号族人,大概就要在沙漠里等死了。

这,就是老人把琼恩找来的缘故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琼恩就如同天上掉下来的救星一般,是目前这支小部落的生存希望。

那么……

“我听见你说的是耐瑟语,再看你身上穿的是帝国时期流行的巫师袍式样,就大概也猜到你的来历了。”老人说。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你去世,要我使用这张地图,带着你的族人走到那个……艾考斯城?”

“埃斯考城,”老人纠正,“不仅仅是带着我的族人,琼恩,也是带着你自己。”

正如老人此前所说,“黑路”已封,不管是琼恩,还是贝戴蛮族人,要走出这茫茫大漠,都唯有这一条路。

嗯,对了,还有那三个牧师和女骑士。

※※※

对于那三个牧师和女骑士,老人知道的并不多。

“他们从沙漠东边来,”老人说,“半路上遇到的,也是要穿过沙漠去西边。”

具体要去西边哪里,那就不清楚了。收人钱财,替人带路,贝戴蛮族没有询问顾客行程的规矩,也没有追查对方底细的爱好。

不过老人到底经验丰富,一路同行几天,自然还是看出了不少端倪。

“他们应该是在护送某件东西,”老人告诉琼恩,“就在那个红头发的牧师手里。”

这三个牧师,其中一个最年长的是正义之神提尔的信徒,另外两个是晨曦之神兰森德尔的信徒——得知这一点,琼恩微微皱眉,因为阴魂城信奉的暗夜女神莎尔,正好是晨曦之神兰森德尔的对头。

这是个神祗众多,全民信教的世界。不同神祗之间往往敌对,连带着他们的信徒也彼此仇视。兰森德尔是晨曦之神,又称太阳神,莎尔却是暗夜女神——而且是个邪神。琼恩虽然不算是莎尔的虔诚信徒,但却毕竟来自阴魂城,如果被那两个兰森德尔的牧师知道了,说不定就有麻烦。

至于正义之神提尔的信徒,反而好应付一些。根据琼恩以前在学校里了解的知识,提尔的信徒大多都严肃、死板、恪守律法、一丝不苟,虽然他们同样很反感邪神的信徒,但只要不做坏事——或者说,做坏事不让他们知道——基本也就没事。

不过,琼恩最关心的不是这三个牧师……三个老男人有什么可关心的。他真正关心的,是那个女骑士。

“她也是正义之神的信徒,”老人说,“不过不像是牧师……据我看,应该是个圣武士。”

琼恩微微一凛。

“圣武士?”他有些不敢置信地说,“可她还是个小姑娘吧。”

“是太年轻了点,”老人也不敢肯定,“不过……这个我也说不好。”

好吧,这件事情暂且先不去管他。

琼恩接受了老人的提议——事实上,他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正如老人所说,这不仅仅是为了这个贝戴蛮族部落,同时也是为了琼恩自己。没有老人手中的羊皮地图,没有他的咒语,琼恩也没办法走出沙漠去。

而且,沙漠里如此危险,大家一起结伴同行总是安全些,彼此也有个照应。否则不说被散塔林会追捕,就算再遇上只骨虫,琼恩自料自己也肯定搞不定。再说,他也不想放弃能和那个女骑士同行的机会。

“好吧,”琼恩说,“教我怎么用这个地图,对了,”他突然想了起来,补充一句,“你会通用语吧?”

第七节 湖边

三天之后,老人去世。www.65txt.com此时琼恩一行人已经穿过黑路,躲过散塔林会的搜捕,正往西北的埃斯考城前进。

因为已经提前告知族人,安排好后事,老人的去世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动。在按贝戴蛮族的习俗将老人就地安葬后,大家继续上路。

琼恩暂时成为这支贝戴蛮族部落的族长,这是规矩,因为他现在掌握着那张羊皮地图——也就是族长的信物。不过只是暂时,琼恩也和老人事先说好,只要到了埃斯考城,大家就各走各的路,这支贝戴蛮族是再找巫师来立新族长也好,是并入其他部落也好,都不关琼恩的事情了。

因为只是临时合作,琼恩也懒于和这些贝戴蛮族深入打交道。他每日的工作,便是用地图寻找附近的绿洲,剩下来的事情自然有人做,也无需他这个临时族长关心。

老人去世前另外还做了件好事,就是教会了琼恩说通用语。

通用语确实非常简单易学,难怪能风行大陆,琼恩只学了三天,就已经基本掌握,至少日常的交流谈话可以大体应付了。学语言都是这样,掌握大体的语法、发音规则和基础的词汇量之后,以后就可以自己慢慢熟练提高了。

至于那三个牧师和女骑士,对贝戴蛮族这边的事情也并不如何关心——或者说,并不表现得很关心。走路时,他们不即不离地跟在后面;宿营时,他们单独找一块僻静地方;就连这边老族长去世,琼恩暂时继位,他们也都没有表现出半分的惊讶,问都不问一声。

不过,琼恩当上临时族长后,和女骑士的接触倒稍稍多了一点——因为每天探路的工作都是由她来承担的。每天中午,琼恩使用地图,寻找附近的绿洲,然后女骑士便按着方向去搜寻,确定准确的方位,回来通知大家。

虽然如此,彼此还是没什么说话的机会,女骑士有些冰冷,或者说,对什么都冷冷淡淡的,仿佛漠不关心,极少说话——并非单单对琼恩是如此,就连对她的那三个牧师同伴都是如此。

他们确实应该是要去送某件东西——是一个近似小圆盾大小的球体,被黑布严密包裹着,由那个红头发的兰森德尔牧师保管,背在背上,吃饭睡觉片刻不离身。老人告诉琼恩,这个牧师应该是这四人中的首领,名叫坦纳斯。另外一名兰森德尔牧师是坦纳斯的副手,格兰特,那名提尔牧师名叫菲拉顿,从衣饰上来看,这三人在各自的教会中位阶肯定都不低。

至于那个女骑士,琼恩却一直不知道她的名字。因为其他三个牧师都叫她“神选者”,这显然是一种称呼,象征着尊崇的身份,却肯定不是名字。

“神选者?”琼恩琢磨着这个名字,从字面意思来看,应该是说这个女骑士是被神祗所亲自选中的凡间代言人——如果这么说的话,倒也能解释为何她小小年纪就能拥有如此强悍的力量。

不过,一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小女孩,能有什么能力,被神祗如此看重?

一路上平静无事,再也没有遇到骨虫这种巨大的亡灵怪物,倒有一些沙漠凶猫之类的,贝戴蛮族人用一轮乱箭就打发了。因为已经远离黑路,所以连散塔林会的追兵也消失了。羊皮地图确实很好用,总能准确地指示出附近的绿洲。基本上,平均每隔两三天,就能有一个晚上在草地上安营扎寨,补给饮水。

大约走了大半个月,从地图上看,距离埃斯考已经很近了,大约再有两天路程便到。到时候大家便要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琼恩自去博得之门给那个叫“拉沃克”的老巫师送信,贝戴蛮族自生自灭,至于那三个牧师和女骑士,就不知道到底要去哪里了,他们口风很紧,无论怎么旁敲侧击都不肯吐露半点。

琼恩虽然对那个女骑士很感兴趣,但对方是个冰美人——而且还是个力量如此强悍的冰美人,一路上连搭讪的机会都没有,身边又有三个一看就正义感过剩的男性牧师。琼恩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放弃,不打什么主意吧。早早去博得之门,把这一趟差使办完,回阴魂城去见珊嘉才是正事。美女哪里没有,也不缺这一个。

※※※

这一天傍晚,女骑士策马回来,说前方找到了绿洲。众人习以为常,到了地方,像往日一样安营扎寨,各自休息。

琼恩独自一人在帐篷里,睡到半夜醒来,总觉得身上难受。这大半个月来在沙漠里行走,可以算得上是有生以来最艰苦的一次旅行。烈日炎炎,风沙吹刮,这些也都罢了,习惯就好,但天天这样跋涉,汗湿重衣,实在很想洗个澡。

“算了,反正再有几天就出沙漠了。”

他翻了个身,准备再度睡去,却怎么也睡不着。这次出来得太仓促,连本书都没带,否则还可以消遣。说起来,这个世界虽然魔法发达,科技水准却平平,没有电脑,没有电视,没有MP3,更没有互联网,各种娱乐都没有,着实令人丧气。

正百无聊赖间,突然想了起来,今天这片绿洲*北部,不是有个小湖么。因为大家都要在湖里汲水,琼恩也不敢去洗澡,但如今已经是半夜,该准备的也都准备好了,明天一早就要上路。现在去洗个澡,应该也什么大关系吧。

一念及此,赶忙从包裹里翻出一套新衣服来。布雷纳斯王子总算还有点人情味,虽然不由分说地就把琼恩打发到这大沙漠里来了,但还记得替他准备了路上换的衣服,连巫师袍都备了好几件。

捡了一套抓在手上,琼恩出了帐篷,借着月光便往那小湖走去。此时已经是半夜,所有人赶了一天的路,都在自己帐篷里沉睡。明天一早,便又要准备启程了,这种日子可真辛苦。

不过总算快熬过去了,算算路程,如果顺利的话,后天能到埃斯考。听老人说,埃斯考以前是耐瑟遗民和贝戴蛮族人居住所在,后来被一群人面狮赶了出来。如今就是因为人面狮和贝戴蛮族宣布和解,并且让出埃斯考城,所以黑路沿线的贝戴蛮族部落纷纷北上而来。

说到这个,其实琼恩心中很有疑虑。以前在巫师学校的时候,课程里也有“怪物学”,讲述各种千奇百怪的怪物,其中也提到这人面狮。如果琼恩记得不错,人面狮应该是一种非常狡诈、邪恶而且不守信用的怪物,它们看起来像是外表俊朗的人类和强壮的狮子合体而成,上半身人,下半身狮子——但据说人面狮的贵族却是半人半蛇的。普通的人面狮是强壮的战士,狡猾但并不聪明;贵族却往往都有很高的智力,会说很多种语言,而且大多都有些魔法天赋,其中不乏高明的巫师或者术士。不过和阴魂城中正规培训出来的巫师不同,人面狮中的巫师和术士,大多都只精通很有限的几种魔法,主要是在精神控制和制造幻象方面比较擅长,对于其他魔法基本一窍不通。

人面狮驱赶追杀贝戴蛮族,这个没什么奇怪的,正如人类会驱赶追杀地精一般——但你相信人会和地精和解么?

琼恩是不太相信的,他也曾经向老人提出过这个问题。老人沉默着,不说话,过了很久才回答说:“其实我们也不是很相信,但北边的部落派使者传消息过来,应该是不假的。再说,我们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了。”

“为什么?散塔林会只是把黑路沿线给封了。沙漠这么大,未必一定要去北边啊。”

老人摇头,解释了一番,琼恩这才知道。原来大沙漠大体上分成五大区域。中间的黑路沿线区域,已经被散塔林会牢牢占据;东北部属于战蜥人的地盘,贝戴蛮族不敢插足;西南部是“剑漠地区”,又被称为“虚无之地”,从无半块绿洲出现,是真正的绝境死地。

“只有往西北走,回我们的故居了。”老人说。

“等等,你刚才还漏了一块。东南这部分呢,这块,叫干渴沙洲的地方。”

“这里,如今已经是阴魂城的地盘了吧。”老人慢慢说,看着琼恩。显然,他早就隐约猜测到琼恩的来历身份。

话说到这种地步,琼恩也没什么可说的,反正说到底,贝戴蛮族的事情跟他这个外人无关。不过是暂时合作,共同走出这大沙漠罢了,一旦到了埃斯考,立刻各走各的路。

摇摇头,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琼恩快步朝湖边走去。沙漠的夜里很冷,估计湖水也会很冰,不过身上实在太难受,迫切洗澡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眼看就要快到湖边,耳中突然传来细微的哗哗水声。此时是深夜,周围万籁俱寂,琼恩修习内功多年,虽然成就平平,但听力较常人敏锐,水声虽然很轻,却清楚地传到他耳中来。

“这么晚了,谁还在湖边汲水?不对,这声音……是有人在洗澡?”

念头闪过,细碎的水声越来越清晰,琼恩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没想到居然有人和自己心意相通,也趁着半夜来洗澡,倒也算是有缘……等一下?他突然反应过来,不会是那个女骑士吧,自己运气这么好?

对啊,女孩子生性好洁;男子十天半月不洗澡是常事,女孩子三天不洗浴就天塌地陷了。如今大家在沙漠里走了大半个月,自己这种家伙都忍受不了,要半夜溜出来洗澡,那个女骑士一天到晚穿着全身铠甲,应该比自己更觉闷热难受吧。

琼恩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看见湖边有一个小土丘,他伏下身,爬行着,移到小土丘后面,探出头来一看,不禁有些失望。

他猜对了开头,没有猜中结局——确实是那个女骑士,但却不是来洗澡的。

她不过是在湖边洗自己那把巨大的银剑。

※※※

顺便,诸位有兴趣猜猜看牧师和女骑士是护送什么东西吧。提示:是个神器。

第八节 湖水很冷

琼恩第一次见到她这把大剑,是在斩杀骨虫的时候。www.65txt.com当时三个牧师联手把骨虫压制住了,但一时半刻不能翦除,琼恩正准备上去帮忙,就见女骑士从远处飞驰而来,手持这把巨大银剑,飞身一击击溃了骨虫。

琼恩是主修变化学派的巫师,又称炼金师,制造、研究魔法物品本就属于他的专业范围。虽然不能近前观看,但远远一瞥,就可以断定这把银剑决不会是普通的兵器,上面附着极其强大的神圣魔法。当时她能一剑击溃骨虫那样巨大的亡灵,虽然是实力强横,又有牧师协助压制的缘故,但应该也有这把银剑的功劳。

但后来琼恩就没看到这把剑了。这么多天一路行来,他留心观察过,女骑士每次来见他询问绿洲方向,以及出去探寻、回来报信时,身边都没看到这把巨大的银剑,仿佛消失了一般。

这么重要的武器,又是在沙漠这种随时可能有怪物出没的地方,女骑士当然不可能丢弃,必定是随身携带的。之所以看不见,可能的原因有很多,可能是用幻术隐形了,也可能是用魔法缩小了,也可能是女骑士也有类似琼恩手里的次元袋,把银剑放进去了,需要的时候再取。

如今,女骑士正半跪在湖边,用水清洗那把银剑,月光照在宽阔的剑身上,泛着泠泠清光。剑确实太大了,几乎有她半个人那么高,剑身宽阔,胜过普通长剑两倍,琼恩怀疑自己就是双手握持也未必能顺利挥舞,但女骑士单手轻飘飘地提着,仿佛没有半点分量似的。

洗完了剑,她取出一块白色的丝巾,将剑身擦拭干净,放到一旁。接着伸手移到胸口,琼恩正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就见她身上的银色铠甲缓缓垂落下来,露出里面的衬衣。

“唔,不对,那不是铠甲。”

琼恩一直以为女骑士穿的是全身铠甲,心中还一直很诧异。沙漠中如此炎热,她穿着密封的全身甲,难道不觉得闷热;再说全身甲如此沉重,脱卸都不方便,她又是个女子,总不好请另外三个牧师帮忙,就不嫌麻烦么。

全身铠甲这种东西,原本就不是穿来到处跑的。那东西虽然防护严密,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但又笨又沉又不方便,一般只在特殊情况下使用的,比如骑兵上战场冲锋。倘若冒险者平时出门在外也敢一天到晚穿着全身铠,那不用等撞上厉害敌人,自己就先累垮了——如果骑着马,那马也该累垮了。

如今看来,女骑士穿的根本就不是全身铠甲,至少不是通常所说的那种。一般的全身铠甲是将精制铁板以铆钉和钩扣联接而成,简直就是个铁罐头,女骑士身上这件却显然是柔软的,近似绵甲。

她并没有发现有人在不远处偷看,将银甲脱下,放在地上,接着解开衬衣。她的动作非常优美,仿佛舞蹈一般,很快,女孩的身体褪下所有束缚,毫无保留地展露在月光下。

因为是背对着土丘,琼恩看不到正面,只能看见后背。她的身材非常挺拔,有一双极其修长的双腿,而且健美匀称。臀部丰满高翘,腰肢纤细,仿佛只能盈盈一握,肩膀略略显得有些宽阔,一头淡金色的短发在月光下微微泛光。看起来如此娇嫩柔美的身体,居然蕴含了那样骇人的力量,真是个令人惊叹的奇迹。

琼恩静静地看着,见她褪下所有的衣服,慢慢走进湖中,开始洗浴。她仔细地用手挽水,擦拭全身的每一寸肌肤,胸前一对坚挺结实的白玉乳笋,骄傲地挺立,随着主人的动作轻盈弹动,看上去正好一把可以握住。

“不大,”琼恩根据远远的目测做出判断,“大概是B。”

不过这倒也无所谓,琼恩并不是巨乳控,而且其实他素来认为太大了也不好。B到D之间就足够,否则便抵抗不过地心引力下垂,形状就不够漂亮了。上辈子他有个女友,胸前尺寸惊人,抱在怀里便感觉肉乎乎的汹涌一团,但形状便不佳,戴着文胸还罢了,脱光了上床便不免有些扫兴。当然,太小也不行,至少要保证能不被“一手掌握”吧,握起来要有满盈欲溢的感觉。琼恩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唔,不大,B足够了。

不过,好奇怪,按道理说在沙漠这鬼地方,走了一天的路,浑身是汗,能在湖里洗浴是件很享受的事情。此时又是深夜,周围空无一人,除了某个偷窥的家伙。但女骑士的脸上依旧是平日看见的那般冷冷淡淡的,什么表情都没有,也没有半点欢喜开心的模样,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很无趣的事情。

不会真是个天生的冰美人吧,琼恩心中嘀咕着,说起来,也算认识这么多天了,就还没见她笑过一次呢。

夜间温度越来越低,琼恩为了避免被女骑士发现,趴在土丘后面一动不动,身体渐渐都有点要冻僵的感觉了。美女洗浴虽然春色诱人,但只可远观,不能上手,夜间光线又很不佳,看得不甚清楚,时间一长终究也就兴致低了。

这么趴着好难受啊……不行了,感觉胳膊都要酸麻了,能不能活动一下身体。

琼恩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却没留神旁边是斜坡,一不留神动作大了点,直溜溜滑了下去。“完蛋!”他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动静虽然不大,但现在可是深夜,声音会显得格外清楚。如果女骑士发现自己,知道自己一直在这里偷看她洗澡,那可就真是麻烦大了。

不管在什么世界什么社会,偷看女子洗澡都肯定是邪恶的行为,何况这次撞上的还是个提尔的“神选者”。老人说她很可能是个圣武士,虽然琼恩还不能确定,但提尔是正义之神,他的信徒都差不多是正义感过剩的家伙,是不是圣武士也没什么差别了……如果说女骑士会拿她那把巨大的银剑来追杀自己,琼恩绝对相信。

只能寄希望于她没有察觉这边的动静吧……

然而,事与愿违。当琼恩再次小心翼翼地把头从土丘上探出时,发现女骑士已经从湖中一步步走上岸,捡起地上的衬衫,慢条斯理地穿上,右手提着大剑,左手抱起堆成一团的银甲,朝琼恩这边走过来。

※※※

女骑士显然已经发现了琼恩,却仿佛依旧若无其事似的。一丝不挂地走上岸来,不紧不慢地穿上衣服,动作优雅无比,几乎要让琼恩产生幻觉,觉得是一位漂亮的模特正在T型台上款款而行。

但这个漂亮美人手里,可是正提着一把大得吓人的银剑。

距离已经很近,要躲也来不及,琼恩脑中急速转着念头,却想不出一个摆脱面前困境的办法。看她那架式,恐怕是要过来一剑把自己这个好色偷窥的家伙砍了吧。

琼恩穿着巫师袍,口袋里装着各种施法材料,法术也早就已经准备好——但琼恩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自知之明。在见识过她击杀骨虫的英姿后,琼恩就很清楚,自己绝不是这个女骑士的对手。

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这下子完蛋了。

正踌躇不定的时候,女骑士已经走到面前。琼恩站起身来,“呃,那个,晚上好。”

“晚上好。”女骑士点点头。

她的声音清脆中略带低沉的磁性,听起来有种非常沉稳、冷静的力量。真不知道这么好听的声音,为何平时总是冷冰冰地不爱开口。月光洒过来,琼恩发现她美丽的脸庞上似乎并无什么恼怒之意,依旧还是那般淡漠,仿佛什么都不能扰乱她的心思。

“说什么话好呢。”琼恩急速寻思着。解释说自己其实什么都没看见?这也太拙劣了,而且欲盖弥彰;向对方道歉?拜托,你以为这是走路不小心踩人一脚么,这是偷窥美女洗澡,如果这都道歉有用的话,世界上还要警察做什么?

难不成要夸奖说“小姐,你的身体太漂亮了”?算了,这种话说出来,那是火上浇油,保管死得更快。

正当他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的时候,对方帮他解决了这个麻烦。

“是来洗澡么。”她说,眼光落在琼恩手里提着的衣服上。

“啊…呃,对,对,”琼恩一怔,连忙点头,“那个,太热了,睡不着,出来准备洗个澡……”

女骑士微微点头,“那么,请自便吧——对了,顺便提醒一句,湖水很冰。”

湖水很冰?哦,这个我知道。琼恩正松了口气,突然便觉身体一轻,仿佛腾云驾雾一般摔飞了出来,噗通一声掉进湖里。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冰冷的湖水已经浸透衣服,冻得他猛地打了个哆嗦。总算他会游泳,定了定神,把头浮出水面,就见月光之下,女骑士的身影已经渐渐远去。

第九节 空有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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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水确实很冰冷,女骑士说得一点没错。www.65txt.com

不过这还不是关键问题,琼恩早就知道夜里湖水会很冰,他有心理准备——真正关键的问题是:他被扔下湖的时候,手里还抓着准备洗完澡后换上的干净衣服呢。

难道自己等会洗完澡之后,要穿着湿淋淋的衣服回去么?或者裸奔?

湖泊离帐篷还是颇有点距离的,虽然是半夜,但裸奔似乎也不好,琼恩是很害羞的。那么,穿着湿衣服跑回去?但湖水本来就冷了,匆匆忙忙洗完澡,连身干衣服都不能换上,路上再被夜风一吹,这是会生病的……

犹豫再三,他还是选择了裸奔。所幸深夜无人,琼恩一路狂奔回帐篷,已经冻得全身哆嗦,牙齿打颤,赶忙从包裹里又取了一套衣服穿上,连斗篷都翻出来披上。盘膝坐下运功半天,总算身体渐渐暖过来。

“太过分了!”他抱怨着。

但这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偷窥了半天别人的裸体,受到的惩罚不过是被扔进湖里泡个澡,这交易已经很划算了。总不能还指望别人投怀送抱,以身相许吧。这里是费伦大陆,不是古代中国;琼恩也知道自己不是李逍遥,对方更不是赵灵儿。

不过,真的很漂亮啊。

躺在床上,琼恩脑海里不断闪现着月光下女骑士的赤裸玉体,挥之不去。和以前所见过的所有女孩都不同,她的身体更加的健康,满蕴着力量,仿佛一只雌豹,即使是远远地偷窥,也仿佛都能清楚感觉到那股迎面迫人而来的青春气息。

以前的不论,仅以这辈子所接触过的女性而言,如果说芙蕾狄是娇小、柔媚、纯洁的代表,姐姐珊嘉则是兼具英气和妩媚的女子,而这位女骑士,则更多透出的是英武刚强之气。这大概也和身份经历有关,芙蕾狄是世家之女,温室花朵;珊嘉是平民子弟,自小父母双亡,独立长大;而女骑士则显然是身经百战的武士。

琼恩心里不由得痒痒的,想像着能把这样英武刚强的美女压在身下肆意享用,不知道到时候,她那从来都是平静冷漠的脸上,会露出怎样诱人的表情。男人都如此吧,越是刚强英武的女子,反而越容易让人有征服的欲望。这大概就是那么多色情小说,总以女警察为对象的缘故了。

琼恩素来就是个姐控——姐控不等于御姐控,但总体来说,在御姐和萝莉之间,他还是比较倾向于前者一些的。当然,所谓御姐和萝莉,不能以年龄作为区分标准,而是气质。如果这次撞上的是芙蕾狄这种娇小萝莉型倒还好些,但对于这种姐姐型的女子,他素来就缺乏自制力。

“不行了,一定要想办法把她弄上手,这么好的货色,既然撞上了,如果不吃掉,那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不对,不仅仅是要弄上手,而且要一路带在身边,抚慰排遣旅途中的寂寞,嘿嘿嘿嘿嘿……”

虽然看不见自己的眼睛,但想必正泛着饿狼般的绿光吧。只是雄心壮志谁都可以有,豪言壮语谁都可以说,倘若做不到,那也不过就是吹吹大话,徒惹人耻笑罢了。琼恩想来想去,找不出下手的机会。如果直接强推,肯定是被一剑砍成两截,毫无疑问,实力的差距太大了;下迷药?也比较难,平时都没什么接触的机会,大家又不在一起饮食,何况对方身边还有三个牧师呢;看来只能指望对方喜欢上自己,主动投怀送抱了——但想想也不太可能,何况自己刚刚偷窥她洗澡被发现,已经留下如此恶劣的印象。

把所有可能的方法都想遍了,还是没什么好主意。对方并非单身一人,武技又如此强悍,而且显然不是那种初出道的新手菜鸟,经验丰富…….简直就是无懈可击。

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或许还可以慢慢寻找可乘之机;但如今马上就要到埃斯考,接下来就出大漠,彼此分道扬镳,哪里还有什么机会——对了,还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去哪里?如果顺路就好了。

但转念一想,就算是顺路,他们也未必会接纳自己同行。现在是因为在大沙漠里,大家都绑在一条船上,别无他法。等出了沙漠,那就海阔天空,各奔前程了。难道女骑士还会允许一个偷窥自己洗澡的色狼一路跟着自己么。

一直睡不着,想了半夜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只得把那些湿衣服卷成一包,随手塞进包裹。有点小麻烦的是巫师袍里的法术材料也有一些被水泡了,不能再使用。好在包裹里还有些备份的,不是大问题。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亮了。帐篷外面开始传来动静,贝戴蛮族人陆续起床,准备出发了。

※※※

一行人走在沙漠里,迎着烈日。琼恩觉得有点晕晕沉沉的,大概是昨晚受凉冻着了,现在又被太阳一晒,沙漠里昼夜温差变化大,骤冷骤热,身体就有点抵受不了。他本就不是身体强壮的人,内功虽然有点底子,但也仅仅就是点底子,无论他怎么努力怎么用功,都是只能在目前的阶段停滞不前,再也练不上去。有时候,他甚至都要怀疑是不是田伯光的口诀传授错了。不过按道理说也不会呀。

只能理解为因为后脑枕骨不够高,自己真的天生就是个武学白痴了。

摸摸自己的额头,似乎微微有些发烫的迹象。“唔,不会吧,可千万别发烧了。”他寻思着,如今出门在外,不比在家,又没亲戚朋友照顾,真要生起病来,那可糟糕得紧。

说来说去,这都是那个女骑士害的。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在床上好好报这个仇……唔,对了,想起来,自己精研的变化学派魔法中,有一个低阶法术,叫做活化绳,能让一根绳索——或者绳索状的物体,比如卷起来的衣服——自动活化。当时在图书馆看到,深觉实在是玩**的必备法术,立刻抄进了自己的魔法书里,不过一直没空去学。以后一定要学会了,拿来对付这个女骑士,哼哼哼哼……

心里打着如意算盘,脑中幻想着把女骑士剥光了玩绳缚的美艳场景,轻微的发烧感也似乎消失了。只是说到底,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不能把对方弄上床,再有百般手段也无从施展起。

完蛋,一想起现实的困难,头又开始疼起来了……

今天没找到绿洲,只能在沙漠里扎营,不过大家心情都很好。因为明天下午就可以到埃斯考城了,贝戴蛮族是重归故居,琼恩等几人是可以脱离苦海,大家都很高兴。

依旧是安营扎寨,琼恩在自己帐篷里调息运功,然后释放一个光亮术,取出魔法书研读起来。这大半个月来太辛苦,都没什么心思锻炼自己的施法能力,自然也没什么进步,也没学会什么新魔法。今天在路上想起活化绳来,正好自己的魔法书里记载了,先学这个。就算暂时没机会在床上使用,至少在战斗中可以用来捆绑敌人……等等,自己好像把用途搞反了,这个活化绳魔法原本就不是用来在玩**的……

囧!发明这个魔法的那位前辈巫师,在天之灵千万不要生气。

不过说起来,变化学派的魔法,因为注重的是改变事物形态,确实有很多可以在床上使用的法术。比如变巨术、缩小术、活化绳......还有熊之忍耐,可以暂时增强体质;牛之蛮力,可以暂时增大力气;猫之优雅,可以让动作加快;枭之洞察,可以让感觉更加敏锐,更高阶一些的还有加速术、巨龙之力、进阶变巨术……口胡,真是太淫荡了。

琼恩现在都怀疑自己之所以选择变化学派作为专业方向,就是因为这个缘故。虽然他当时做选择的时候似乎没有考虑到这方面,不过说不定是潜意识里的呼唤呢……

“自己真是太邪恶了。”他满意地想。

活化绳是很低阶的法术了,四年级的学生其实就足以掌握,琼恩只是一直没去学,以他如今的能力,并不需要很长时间研究。大约只花了两个多小时,经过几次训练,他已经基本掌握了要点。

已经是深夜了,大约两三点钟吧,琼恩精神很好,并无睡意。他又看了会魔法书,将自己以前掌握的法术都温习了一遍。站起身来,伸伸懒腰,决定出去随便走走。说起来,走了这么多天,还从没看过沙漠的夜景呢。昨晚虽然半夜出来一次,却是兴冲冲洗澡而去,哆嗦嗦裸奔而回,哪里有心思看夜景。

月光皎洁,犹如深秋寒霜,映照得无垠沙漠仿佛积雪荒原。夜间的风冰冷刺骨,气温将得很低,琼恩裹紧身上的斗篷,漫步而行。

随意转了一圈,不知不觉间*近了那三个牧师和女骑士的宿营地。帐篷里也都黑暗一片,应该是都睡着了。琼恩正准备返回,眼角余光突然瞥见远处一个人影。

一身银甲,即使在深夜里都看得清清楚楚,更别提此时月光正明。看身形,正是昨晚把琼恩扔进湖里的女骑士。琼恩有些心有余悸,但也有些好奇,今晚又没在绿洲宿营,周围又没有湖可以洗澡,她大半夜的不在帐篷里睡觉,在外面站着做什么?

第十节 第一次亲密接触

犹疑半响,好奇心终于还是战胜了害怕,再说,既然昨晚女骑士都没杀他,只是丢进湖里,那么这件事也就算是彼此两清了,谁也不欠谁。(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琼恩慢慢走了过去,他的轻功练得还行,虽然达不到武侠小说里那种飞檐走壁的本事,但只要愿意,基本还是可以做到行走无声的。但女骑士好灵敏的听觉,还不等琼恩走近就已经发觉,她微微转过脸,漠无表情的眼光扫过来。

“呃,那个,晚上好。”琼恩笨拙地打着招呼。

女骑士微微点点头,算是回答。

“那个……唔,昨晚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琼恩看对方似乎并没有算账的意思,于是赶紧辩解着,“只是恰好也去洗澡……”

“我知道。”女骑士简短地打断了琼恩的解释。

似乎也没什么可搭讪的余地了,琼恩“哦”了一声,正准备告辞。刚要转身,突然听见女骑士说:“兰尼斯特先生,我听说你是个巫师,是吗?”

琼恩微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接任老族长的位置,使用羊皮地图,自然也就等于承认自己是个巫师了,至少那些贝戴蛮族是知道这点的。女骑士大概从他们那里得知,也不奇怪。

他点点头。

“你准备了浮空术吗?”女骑士问。

琼恩微微一怔。巫师的力量在于魔法,而魔法是要事先准备的——如果你事先准备的魔法被人知晓,那么就等于作战时让别人知道了自己的战略部署,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因为如此一来,别人就可以根据你准备的魔法,制定相应的策略,避过你的长处,打击你的弱点。

不是非常亲近的人,或者同生共死的冒险伙伴,是不会询问一位巫师准备了什么魔法的,这很不礼貌,而且很容易被认为心怀恶意。

奇怪,女骑士不像是不懂这些规矩的人啊,她难道不知道这么做很失礼么。

他犹豫了一下,想拒绝,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嗯。”

“能带我上去么。”女骑士说,碧绿色的双眸里依旧是那般平静无波,仿佛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上去?”琼恩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是说要琼恩用浮空术带她到空中去。

这大半夜的,没事浮空做什么,难道以为巫师的魔法不花钱么……呃,好像确实也不花什么钱,施法材料不过是个小皮环。但魔法是巫师的力量所在,是巫师的保命根本,如果无缘无故耗费一个法术,那显然是笨蛋才会做的事情。

费伦不是暗黑破坏神或者英雄无敌那种法力值的世界,巫师的法力值还能自动恢复。在这个世界,任你是再天才绝顶的巫师,要施法也得提前准备;而一旦法术用去,就得重新花时间准备,这是很麻烦的事情。

琼恩微微皱起眉头,不知道女骑士到底要做什么,但对方似乎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好吧,就算是为昨晚的事情道歉。”他心里想着,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然后朝女骑士点点头。

“好。”他说。

女骑士走到琼恩面前,转过身来,背对着他。她总是穿着银甲,但只有出去探路时才戴头盔,现在也没戴。淡金色的短发随着夜风轻轻飘着,露出雪白的脖颈。

琼恩从长袍内侧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皮环,伸手一碾,指尖绽出一抹银色火焰,将皮环烧得灰烬。无形的风开始悄悄在琼恩脚下聚集,形成察觉不到的空气漩涡,将他缓缓托起。在双脚刚刚离地的那一刹那,琼恩伸手,双臂环扣,将女骑士的纤腰搂住,抱在怀里。

女骑士没有反抗,任由他抱住,因为不如此琼恩没办法把一个大活人带到高空。浮空术只对巫师自己有效,没办法给女骑士身上施加,如今等于是琼恩抱着她浮起来。

她背贴在琼恩怀里,淡金色的短发随风飘拂着,露出雪白的脖颈,颀长优美,从领口里隐隐透出淡淡的香气,是那种少女特有的幽香。她的腰肢真的很纤细,几乎给人一种抱不住的感觉,总让琼恩下意识地双臂用力抱得更紧,怕她掉下去。

另外一个意外的发现,就是她身上穿的银甲,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成的。手上传来的触感像金属,冰凉而有质感,但却又很柔软,仿佛皮革一般,而且很薄。因为琼恩正紧紧抱着她,银甲更紧密地贴着她的身体,越发凸显出身材窈窕曲线,令人不禁暗中咽口水,呼吸都不由得有些粗重起来。

女骑士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这些,她安安静静地被琼恩抱着,缓缓浮空。因为两个人加起来较重,速度有些缓慢。琼恩也并不在意这些,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都放到怀里的美人上去了。只觉得世界上的事情真是奇妙,昨晚她还把自己摔进冰冷的湖里,今晚居然就主动投怀送抱……好吧,其实不是投怀送抱,不过按字面意思也可以这么说了,算是满足一些自己的虚荣心吧。

不过,女骑士到底要到这么高空来做什么呢?总不会是嫌地面上风不够大,上来吹吹冷风吧。

正在疑惑着,女骑士说话了。

“看那边。”她说,下巴微微仰起,示意琼恩看北边。

琼恩顺着她指示的方向看去,见遥远的黑暗中,仿佛有一点微微的亮光在忽隐忽现。“那是埃斯考城?”他问。

“对,”女骑士说,“看出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琼恩微怔,再仔细看去,他视力不差,但这种深更半夜,距离又如此遥远,尽管有月光,终究还是看不清楚。凝神看了半响,摇摇头,“埃斯考现在应该已经有贝戴蛮族人在里面,有点火光也很正常吧。”

“不是普通的火光,”女骑士说,琼恩从侧面看见她的秀眉微微皱起来,“你仔细看,那光是蓝色泛绿的。”

琼恩定睛再看,果然如女骑士所说,蓝色的微光跳跃中,隐隐带着些诡异的青碧。奇怪,这是什么火光?

女骑士沉吟不语,又看了片刻。“下去吧。”她说。

琼恩依言,缓缓抱着她落下,一时还舍不得放开。女骑士微微转身,巧妙地从琼恩怀里挣脱。“多谢,兰尼斯特先生,”她微微点头,“晚安。”

“晚安,”琼恩回答,看她转身准备回帐篷,终于忍不住问,“那个,恕我冒昧,可以请教一下你的名字吗?”

女骑士站定,但没有回身。她沉默了一下,“梅菲斯,”她说,“艾弥薇-梅菲斯,这是我的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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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圈套

虽然女骑士梅菲斯似乎发现埃斯考城有什么蹊跷,但也不过是些怀疑。(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大家都已经走到这里,自然没有还回头的道理。第二天,众人继续出发。

梅菲斯一大早就单身上马,依旧是全副武装,提着她那把平时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巨大银剑,前往埃斯考探路。琼恩知道她还是不太放心,确实,昨夜在空中,看到的那火光太诡异了点,微蓝中带着青碧,不像是寻常火焰,倒有些像来自下层界(九层地狱或者无尽深渊)中的邪炎。

不过,因为位面的壁障,以及诸神的干预,无论是九层地狱里的魔鬼还是无尽深渊中的恶魔,应该都是很难到物质界来的——并非完全不可能,但非常难,需要很高的代价。一般来说,就是需要大规模的献祭。

中午时分,梅菲斯策马归来,她显然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琼恩也放下心来,傍晚时分,众人进入埃斯考城。

埃斯考曾经是古耐瑟瑞尔帝国的城市,后来成为耐瑟遗民和贝戴蛮族的栖身之地,再后来又被人面狮占据。好在人面狮虽然是邪恶怪物,却到底也是有高等智慧的生物,生活习性其实和人类相差不远,它们同样也要房屋来遮蔽风雨,要城墙来抵御风沙,所以埃斯考城的建筑倒没有怎么破坏。

按照和解的约定,人面狮已经都撤回到哈劳格达斯城,埃斯考城完全空出——可是,这也未免太空了点吧,整座城市空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其他的贝戴蛮族部落呢,难道还一个都没来?琼恩带的这支部落是最先赶到的?这种可能性似乎不大。

事情确实透着诡异。但还是那句话,人都已经走到这里,没道理还退回去。天色也已经将晚,先在城市里过一夜再说。

为了安全起见,大家找了个空旷的广场,依旧像宿营一般搭起帐篷。梅菲斯显然还是不太放心,皱眉想了半响,起身提起银剑,准备四周再看看。

“我陪你去,”琼恩说,“或许能帮上忙,两个人也有个照应。”

梅菲斯看着琼恩,透过头盔,可以看见她碧绿色眼眸里漠无表情,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请求。但最后,或许是昨晚琼恩的帮忙改善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她点点头。

“好,”她说,“别离开我太远。”

她和三位牧师同伴简单地说了几句,告知她要去四周巡视一番,让他们小心。牧师们点头答应,琼恩注意到梅菲斯和牧师们的关系似乎有点奇怪,仿佛是有些刻意的疏远,或者说,在敬意中夹杂着些隐隐的畏惧。

梅菲斯是“神选者”,被牧师尊敬是很自然的事情,但这敬意中那隐隐的畏惧,就很令人奇怪了,难道是因为她性格冷漠,别人不敢亲近的缘故么。

也是,像她这样,脸上就没见过笑容,总是一副冷淡的样子,看着谁都仿佛像是在看一个无生命的木偶,标准的冰美人。除了琼恩这种色狼之外,一般男人总是会敬而远之的吧。不过,昨晚短暂的交谈,给了琼恩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这位女骑士梅菲斯,其实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冰冷。

当然,这也并不是说她故意装作冰冷的模样——如果更准确地描述,琼恩觉得其实梅菲斯只不过是习惯性地淡漠,因为她似乎感兴趣的事情不多,而他人则将这种“淡漠”理解为“冰冷”和“拒人于千里之外”,实际上并非这么一回事。

如果有人向她询问,她应该也会很乐意回答问题;如果有人与她交谈,她应该也不会拒绝。只是如果觉得无话可说,她大概就会选择沉默;如果觉得话题无聊而没有意义,她应该就会直截了当地闭嘴吧。

不过,这也仅仅是琼恩的感觉。

两人走出广场,转入街道。琼恩伸手在怀中摸索了一下,从次元袋里取出那面小盾牌来,持在左手上。梅菲斯瞥了一眼,似乎略有些诧异,不知道他一个巫师拿盾牌做什么,岂不是妨碍自己施法,但也没有多问什么。

他们并肩而行,一路搜寻过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之处。此时夜幕将起,夕阳欲垂,古老的城市笼罩在沉沉暮色中,隐隐透出几分苍茫凄凉的感觉。

转了一圈,依旧是一无所获,琼恩也渐渐放下心来。反正人已经到了埃斯考,和老族长的协议也已经达成。只要过了今晚,明天一早他就上路走人,至于那些贝戴蛮族以后怎么办,那就不关他的事情了。只是和梅菲斯也得分道扬镳了,未免着实遗憾得很,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遇到吧。

正想着,拐入一条街道,梅菲斯突然站住,琼恩正有些心不在焉,走出两步才发觉,回头问:“怎么?”

梅菲斯站定着,没有说话,她戴着头盔,也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琼恩有些奇怪,又问:“怎么了?”

话音未落,眼前银光一烁,梅菲斯不知何时扭身侧扑,朝空无一人处挥剑横扫。琼恩正自诧异,就听见“呃”的一声轻吼,仿佛断气的人突然被卡住了脖子,鲜血飞溅,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从空气中跌撞出来。它的上身仿佛人类男子,面容俊朗,金发飞扬,下半身却是雄壮的棕毛狮子。

人面狮。

血正从他的咽喉处喷出,伤口不算很深,但正好切断气管。梅菲斯这一剑准确狠辣,没有花费半点多余力气,正是一击致命。

人面狮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他怒视着梅菲斯,接着噗通摔倒下去,手中握着的弯刀当啷落地。

呼呼两声,空气中又奔出两只人面狮,全都手持弯刀,口中发出低沉怒吼,朝梅菲斯扑来。

琼恩正准备帮忙,陡地听得侧后方风声大作,百忙中抬起左手小盾一挡。当地一声震响,巨大的力量从盾上传来,他立足不稳,踉跄跌了出去,摔倒在地。他慌忙抬眼一看,只见侧面也奔来一只人面狮,正双手各舞一把弯刀,四爪踏地,朝自己冲来。

“珊嘉!”

琼恩叫出口令,脱手将小盾掷出。龙鳞小盾自行浮空,盾面上绽出七彩虹光,刺得人面狮滞了一滞。它迷茫地愣了几秒钟,突然反应过来,怒吼一声,再度扑上,龙鳞盾迎面挡来,护住琼恩。人面狮双刀交错挥舞,仿佛发了疯似的,一口气重重劈出七八刀,将龙鳞盾震开。琼恩趁这个空隙翻身一滚,拉开距离,伸手朝人面狮一指。

人面狮震开盾牌,正要追上,猛然觉得手足四肢都仿佛压上重物一般,又像是空气中有无形的锁链在绑缚着自己,动作变得僵硬迟缓起来。

龙鳞小盾再度回旋,又挡在面前。琼恩右手一撑地面,跃了起来,伸手从怀中要掏材料施法,将这只人面狮击杀了。一道寒光从身旁掠过,插在人面狮胸口,正是梅菲斯那把巨大银剑。

琼恩回头看去,见梅菲斯正跑过来,背后地上倒着三只人面狮的尸体。她从琼恩身边跑过,一把将银剑从人面狮胸口抽出,“走!”她沉声说,脚步不停,穿过街道往中间的广场跑去。

第十二节 没创意

琼恩微怔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人面狮既然能躲在这里伏击他们,自然是早已有预谋。这种怪物擅长精神控制和幻象隐遁魔法,说不定早就在他们宿营的广场周围躲好,就等合适的机会出击。

不用说,所谓人面狮和贝戴蛮族和解,让出埃斯考城,也肯定是个陷阱了。说不定,当时派去向黑路附近的贝戴蛮族部落传讯的使者,其实都早已经被人面狮催眠控制了。

琼恩奔跑着,他跑步速度不慢,但前面的梅菲斯更快,提着剑仿佛一道银光似的。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街道,前方是一堵矮墙,琼恩正要考虑绕过,就见梅菲斯伸手在墙上一按,腾身而起,直接便翻了过去。

广场那个方向,已经隐隐传来砍杀战斗声,显然人面狮已经开始动手。琼恩没有梅菲斯那等灵巧身手,他绕过矮墙,穿过小巷,已经看到远处的广场,果然,一群人面狮,大概三十多个,正挥舞弯刀来回冲杀。

梅菲斯挥舞银剑冲进重围,琼恩却站定脚步,努力镇定下来,分析局势。人面狮果然是早有准备,借着隐形魔法,悄悄潜入埋伏到广场周围,等待贝戴蛮族人宿营休息之后突然发起攻击。这支贝戴蛮族部落大约三十余人,其中老弱妇孺占了大半(精壮主力大多被散塔林会杀死了,包括老族长),战斗力甚弱,又一路长途跋涉而来,本就疲惫,加上事出意外,几乎是瞬间就被人面狮击垮。唯有那三个牧师,虽然也没料到会突然遇袭,但到底反应得快,第一时间抽出武器,背*着一堵墙,死死固守,抵挡住人面狮一波一波冲击。只是牧师虽然擅长守御,这三人又都位阶不低,各种神术辅助强化下来,又*着墙壁,少了后顾之忧,一时还能抵挡。但时间长了,肯定要被人面狮冲垮。

梅菲斯杀入重围,直接朝三个牧师冲去。她那把银剑锋锐无比,一路上所有阻挡的人面狮都被一照面就劈成两截,果真是当者披靡,英勇无比。那三个牧师见梅菲斯来救援,也都精神大振,手中的战锤、钉头锤舞得密不透风,挡住人面狮。

琼恩踌躇着,要不要上前帮忙,他是个巫师,没有人保护的话,在这种混战中很不安全,说不定侧面飞来一刀自己就一命呜呼了。但好歹大家一路同行而来,就这么看着他们被人面狮围攻,自己躲着,未免又有些不妥。

正要心一横,准备冲上,眼角余光突然瞥见远处一座房屋顶上,居然还站着一只人面狮。

和正在厮杀的其他人面狮不同,它显然是个贵族——它的上半身是人类女性的模样,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脸,只能看见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皮甲,在胸前开了个低低的口,衬托出硕大的乳房;下半身则是一段碧绿的蛇尾,水桶粗细,在地上来回摇摆。她的双臂裸露在外,皮肤呈暗青色,泛着隐隐的蓝光,手中持着一柄灰色长杖,上面似乎满是银色蛇形饰物,颇为诡异。

琼恩以前就在学校学过,人面狮大部分都是半人半狮,但其中的上层贵族却是半人半蛇,而且多为女性。看来,她就是这群人面狮的首领了。

正要提醒梅菲斯注意,那是女人面狮已经有了动作。她手中的长杖用力往地上一顿,庞大的身体腾空而起,从房屋顶上跃下来,落在广场中。她的口中呼啸着,发出刺耳的声音,正在疯狂攻击的人面狮们闻声纷纷退后,远远形成一个圈子,将梅菲斯和三个牧师围在当中。

梅菲斯和牧师会合一处,经过刚才的激战,她也显然有些疲倦,倚着巨大银剑站定,虽然戴着头盔,看不见脸,但胸前起伏不定,显然是在喘息。

女人面狮蜿蜒游动着,款款越众而出。现在距离近些,琼恩可以看得更清楚,如果单看上半身,着实还能称得上是个美人,五官轮廓鲜明,眉眼斜挑,满面含春,嘴角隐隐露出勾人的笑意,雪白的脖颈上套着一个银白色的项圈,配上一头深蓝色的秀发,越发显出几分妖艳的味道。她的皮甲胸口部位,镌着一个黑色徽章,具体看不清楚,腰间则挂着一柄弯弯曲曲的黑色蛇形短剑。

只是……如果把目光移到下半身,看见她那水桶粗的碧绿蛇尾在地上摇来摇去,心中顿时泛起一阵悚然,什么邪念都打消了。

女人面狮扭动腰肢,蛇身徐行,走出狮群。她微笑着,轻轻鼓掌。

“真厉害,”她夸奖着,说得居然是非常标准的通用语,“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卡琳娜。”

很不错的名字,她的声音也很好听,如果忽略掉下半身,那么就是个标准的美人了。

“我从没见过这样强大的人类,而且还是个女子,”她媚笑着,烟波流转,全然不像是面对生死搏杀的敌手,而是看见多年不见的情人似的,“如果我没看错,人类,你是个圣武士?提尔的圣武士,对吧。”

梅菲斯用沉默回答。

“一个女圣武士,这可真难得,”卡琳娜自顾自地说,“那么,圣武士阁下,如果我现在请求你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你会照办吗?”

梅菲斯没有回答,这显然根本就是个无需回答的问题。

好在卡琳娜也没有指望得到回答,她格格地笑着,声音仿佛银铃一般清脆。“提尔的圣武士,自然是宁死不屈……不过,我很好奇一件事,圣武士,”她的脸陡然沉了下来,笼罩着一层寒霜煞气,“我数到十,如果你们还不放下武器投降,那么我就把那边的人全都杀了。如果你们投降,那么我可以放他们一条生路。”

所谓“那边的人”,指的是贝戴蛮族。他们被人面狮一轮冲杀,少数战死,大部分被擒,此时已经全部缴械,正蜷缩在广场的角落里,被几个人面狮持刀看守着。

“如何,”卡琳娜不急不徐地说,“提尔的圣武士,想必不会因为贪生怕死而牺牲无辜者的性命,我说得没错吧。”她的脸上又重新恢复到那娇媚神情,格格娇笑着,“那么,我现在开始数了,你们有十秒钟时间考虑。”

远远躲在暗处的琼恩皱起了眉头,这个......这种老套手段,也未免太没创意了吧。

※※※

小资料:梅菲斯是13级提尔圣武士,力量20,敏捷17,体质16,智力17,感知18,魅力17

顺便请教各位觉得一个圣武士面对这种情况会如何选择,在没有外力突然干涉解救的情况下

第十三节 出尔反尔

世界上的问题,素来都是因人而异。(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如果卡琳娜威胁的对象是琼恩,那显然是她脑袋坏了,琼恩固然说不上大奸大恶之徒,也决不会是什么正人君子。要他为了一群无亲无故的人牺牲自己,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虽然从名义上说,他如今是这支贝戴蛮族部落的族长,但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大家萍水相逢,都被困在沙漠里,相互合作摆脱困境而已,哪里谈得上真有什么交情。退一步说,就算真有交情,琼恩也没傻到会去相信人面狮。这种老套无比的剧情,电视剧里都不知见过多少遍了。

所以卡琳娜也没打算去威胁琼恩——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梅菲斯身上,根本就没看见远远躲着的琼恩。

对于琼恩来说根本不是问题的问题,对于梅菲斯和牧师来说,似乎就比较是个问题了。

老族长曾经说过,这三个牧师,两个是兰森德尔的信徒,一个是提尔的信徒,梅菲斯应该是提尔的圣武士。晨曦之神兰森德尔也好,正义之神提尔也好,共通的特点是:都是善神。

当然,善神的信徒并非一定也就是善良的人。但现在这几位不是普通的信徒,他们是高阶牧师和圣武士。这是个神祗真实存在的世界,越高阶的牧师,他们的精神和神祗联接得越紧密,他们的理念和神祗越契合,他们的为人处世越符合神祗的教导,否则早被降格开除了。

至于圣武士,那更不用说了。圣武士的准则,是维护秩序,庇护善良,打击邪恶,从某种意义上说,就等若是正义的化身。

那么,面对这种情况,他们会如何选择呢?

“一!”

“二!”

“三!”

卡琳娜笑吟吟地看着被包围的四人,口中不紧不慢地数着。她仿佛很有信心,或者说,对对方的人品很有信心。

牧师们犹豫着,最后那个叫坦纳斯的红头发兰森德尔牧师仿佛做了个决定,他伸手,将一直背在背上的包裹取了下来,就要打开,却被旁边的梅菲斯伸手按住了。

“不行!”梅菲斯沉声说,“不能用它。”

“没别的方法,”坦纳斯抗辩着,“我们不能束手待毙。”

“不行。”梅菲斯毫不退让。

他们低声争执着,最后坦纳斯退让了。“好吧,”他说,“但我们怎么办?”

他们被包围着,梅菲斯刚才一路冲进来,斩杀了六七个人面狮,但她的体力似乎也已经消耗很大。牧师为她施加了祝福强化神术,但这无法消除疲劳。

人力总是有穷尽的。

三个牧师,一个圣武士,顶多再加一个躲在暗处的巫师,面对着的敌人是近三十个人面狮,这怎么看怎么没有胜算。

而且,对方还拿贝戴蛮族当人质。晨曦之神和正义之神的牧师,能坐视怪物屠杀无辜平民而不理吗?

犹豫之间,时间已经一分一秒地过去。卡琳娜已经数到“七”,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仿佛胜券在握。然后她满意地看到,对面几个人类商议似乎出了结果,准备屈服。

梅菲斯抬起头来,掀起头盔的面罩,“好吧,”她说,“我们投降,但你必须先把他们放了。”

“这似乎不太公平,”卡琳娜说,但语气并不坚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把他们先放了。”梅菲斯坚持。

“我听说提尔的圣武士决不会撒谎。”卡琳娜笑意盈盈地看着对方。

“我是个圣武士。”梅菲斯简短地回答。

卡琳娜呵呵笑了起来,口中发出尖利的啸声,仿佛是某种信号。看守贝戴蛮族的人面狮听到命令,缓缓退开,蛮族们惊魂未定,不敢置信自己逃脱一劫,还呆呆地站着不动。

“走吧。”卡琳娜高声说。

蛮族们这才反应过来,彼此搀扶,跌跌撞撞地逃离广场,往城外跑去。他们的骆驼已经被人面狮掠走,也没有人敢去索要。虽然在这茫茫沙海之中,失去了骆驼和辎重行李,就算逃出埃斯考城,也很难生存下去,但如今已经没有人顾得上考虑这些。

看见贝戴蛮族们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卡琳娜挥了挥手中的法杖。

“现在,你们该履行承诺了。”她说,看着梅菲斯和牧师们。

梅菲斯缓缓俯身,将手中的银剑放在脚边,牧师们也分别放下战锤和钉头锤。四只人面狮上前,他们将弯刀别在腰上,取出绳索,准备抓捕俘虏。

但他们刚刚*近,梅菲斯陡然抓起银剑,挺身横扫。剑身上绽出眩目白光,原本就巨大的剑刃仿佛又变大了一倍,更加凌厉锋锐。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四只人面狮都已经身首异处。梅菲斯这一剑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几乎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梅菲斯一动,三个牧师也跟着动起来,他们抄起武器,一齐往外冲杀。人面狮们猝不及防,顿时阵型被冲乱,他们呼喝怒吼着,口中发出奇怪的声音,应该是人面狮的语言,琼恩自然听不懂。

卡琳娜挥舞着法杖,指挥部下,“你不守信用!”她厉声怒喝,“圣武士不能撒谎!”

“我没有撒谎。”梅菲斯挥剑逼退了一只人面狮,一边回答。

“你撒谎了!”卡琳娜指责。

“我在心里没有撒谎,你应该知道。”梅菲斯回答。

“我怎么会知道?”

“是么,那你真不聪明。”

卡琳娜愤怒至极,反倒脸色一缓,格格笑了起来,“有意思,我还一直以为圣武士都是正直守信的人。”

梅菲斯并不回答,或者说不屑于回答,她用力劈断一只人面狮的前肢,让它摔倒在地,然后从它身旁越过,牧师们跟在身后,左右翼护,势不可挡。

卡琳娜冷笑着,挥动法杖,朝地面上重重一敲。刹那之间,广场中所有的人面狮身周都幻出几个虚幻重影,接着瞬即分离,凝成实体,一齐都扑上来。

陡然之间,对手就增加了几倍。

这显然是某种幻术,卡琳娜不可能瞬间召唤出这么多同伴来。问题在于,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幻术,却没法分辨其中哪些是幻象,哪些是实体,这就很糟糕。

第十四节 逃脱

上百个人面狮蜂拥而来,仿佛潮水一般,要将这四人淹没。(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提尔牧师眼见情形不对,猛然大吼一声,握紧圣徽,一拳重重砸在地面。大地陡地摇晃起来,剧烈的震荡波以提尔牧师为中心,一层一层往外急速扩展而去,仿佛涟漪。几十个龙卷气旋骤然出现,交错急旋,所有*近的人面狮,不论是幻象还是实体,全都被摔飞了出去。

“你们走!”提尔牧师吼叫。正义之神往往会响应牧师的祈祷,赐予某些特别强大的神术。这种神术表现效果不一,但核心的要旨便都是要以自我牺牲为代价,是属于最后的杀手锏。牧师既然使用这个神术,就已经不可能再活下去了。

梅菲斯看了提尔牧师一眼,微微点头,她将手指放在口中,呼哨一声,远处街道中奔来几匹骏马,正是他们的坐骑。

梅菲斯和另外两位兰森德尔牧师翻身跨上,策马狂奔。留守在最后的提尔牧师看着同伴离去,陡地口鼻七窍都喷出鲜血来,颓然倒地。

牧师一死,震荡顿时停止,龙卷气旋也消失不见,但他的牺牲为同伴争取到了突围的机会。*得近的人面狮都被龙卷气旋摔飞出去,只有少部分距离较远的没有被波及,一时也不敢*近。梅菲斯等三人跨上马,立刻便能出城而去。人面狮虽然也长着四条腿,论起奔跑速度,终究不可能是骏马的对手。

可惜事情没有如此简单。

眼看梅菲斯等人就要奔出广场,陡地面前腾起一片炎炎火海,烈焰腾空,灼天焚日,仿佛焦炎地狱一般。

“这是幻象!”正躲在一旁不远处的琼恩一眼看出,因为火焰虽然炽烈,却徒具其形,完全缺乏真实感,根本就是用幻术所模拟而成。

梅菲斯等人当然也能看出来,但问题是他们的马看不出。连声嘶叫,三匹骏马人立而起,前蹄腾空,生生在火海前顿住。无论主人怎么催促,就是不敢踏入火海半步。在远处,卡琳娜哈哈大笑,人面狮们又追了上来。

烈焰熊熊腾飞,声势越发浩大,虽然不放出半分灼热,也不能造成任何直接伤害,但却成功地吓阻了梅菲斯等人的马。人面狮呼啸着,再度追上来,他们还有二十人左右,而女骑士等人已经精疲力竭。

红头发的牧师坦纳斯跳下马来,再次从背后取出包裹,扯开外面的包袱,露出一颗透明的球体来,在夕阳下泛着玫瑰色的光辉。他双手托着这个球体,对准涌上来的人面狮。

“晨曦之主,黎明之主,光辉与春天的执掌者,请赐予……”

长长的祈祷词还没有念完,他的声音便嘎然而止。一只弯弯曲曲的蛇形短剑破空射来,准确地插进牧师的咽喉,阻断了他后面要说的话。

虽然已经断气,但身体依旧僵直地立着,并未倒地,手中依旧托着那个球体。一个人面狮冲上前来,就要去抢那个球体,手刚刚碰到,便大叫一声,全身抽搐,软软倒地,化成了一滩灰末。

显然,这个球体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碰的。

坦纳斯的副手,另外一名兰森德尔的牧师用力勒转马头,抢上来想夺回球体,但此时人面狮大部队已经轰然涌来。瞬息之间,他连人带马就被淹没在人面狮的浪潮中。

玫瑰色的透明球体掉落在地上。有了前车之鉴,没有哪个不怕死的人面狮还敢去碰它,都躲得远远的。卡琳娜摆动蛇尾,款款而来,她举起法杖,杖头延伸出几道黑气,仿佛蔓藤,扣住球体,凌空举了起来。

“黎明之石。”她端详着,露出笑意,却并无什么惊讶之色,仿佛早就知道一般。

梅菲斯也被人面狮团团围住了,她的马已经重伤倒地,奄奄一息。梅菲斯挥舞着银剑,试图杀出重围,但她显然已经非常疲倦了。混战之中,她的头盔被击飞,露出淡金色的短发,脸上全是汗水,胸口剧烈起伏,喘息声清晰可闻。

尽管已经身陷绝境,然而她的脸上依旧是那淡漠不惊的神色,全然看不到半点紧张、恐惧或者仓皇。她双手握着巨大的银剑,横扫直劈,每一剑都直来直往,毫无半点花巧。银剑上泛着圣洁的白光,璀璨耀目,但渐渐微弱下去。

她支撑不了多久了。

人面狮们显然也看出了这点,它们并不急于进攻,而是围困着,谨慎地试探,稍进即退,消耗着梅菲斯的体力,这招很有效。

梅菲斯的喘息越来越重,她的体力消耗已经快到达到极限。纵然是神选者,是能一击击溃骨虫的强大圣武士,终究也不能抵挡如此众多的敌人。人面狮大多不穿衣甲,赤身裸体,但却到底是半人半狮的怪兽,有一身蛮力,是很可怕的对手。

夕阳渐渐西下,天边显出最后一抹残红,沙漠里的温度骤然下降,风开始变得有些冰冷起来。梅菲斯拄着银剑,喘息着,抬头看着西方的天空,脸上神色依旧平静。

那么,今天就要丧生于此了吧。

人面狮们小心翼翼地缩小包围圈,害怕这是对方的诡计,但看到梅菲斯一直站着不动,它们的胆子也渐渐大起来,直起腰,准备发起最后一击。

但就在此时,梅菲斯的身旁,空气陡然波折,伸出一只手来,接着,整个人都从空气中现形。一个人类的年轻男子,穿着一件黑色的巫师袍,左手还抓着一卷羊皮纸,正是琼恩。

人面狮们怔了一下,不知道这个人类何时钻到这里。不过这并不要紧,既然自己把自己送进包围圈,那就是自寻死路。人面狮的喉咙中发出低低的吼声,挥舞着弯刀,准备发起冲击。

然而对方的动作更快。

琼恩展开左手的羊皮纸,快速而清楚地将上面的咒文读了出来。当最后一个字符泛着红光,从羊皮纸上消失后,银色的传送门在琼恩面前划开。人面狮们奔跑着,从四面八方冲来,而琼恩一把抓着梅菲斯的胳膊,踏进了传送门,黑色的虚空微微一闪,随即将两人的身形完全隐没。

第十五节 瘟疫的消息

布雷纳斯王子在临行前给琼恩的次元袋里,装了龙鳞活化盾、戒指、防御胸针、魔法药水和几张卷轴。www.65txt.com其中有一张任意门卷轴,原本就是用来逃命的,关键时刻,终于派上了用场。

魔法虽然强大,但巫师太过于脆弱,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上很容易挂掉。有鉴于此,巫师们研究出了很多保命逃生的魔法,其中“传送术”就是最著名的一种。但因为传送术难度太高,唯有很高阶的巫师才能施展;后来又发明出了传送术的简化版本,便是“任意门”了。

从表面上看,任意门和传送术非常相似,但实际效果有很大差别。它同样能跨越空间,但距离却要短得多——也正因此,施法难度低得多,否则琼恩也使用不了。他带着梅菲斯踏入传送门,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急速拉长、压扁,直到完全丧失体积,仅成一个二维平面,在浩瀚的黑暗虚空中穿梭,然后猛然震动,他从传送门中跌出来,发现已经置身于埃斯考城外,大沙漠中。

梅菲斯被他拉着,同样通过了传送门,此刻正站在他身旁。显然,她也不曾想到会有这种变故,脸上微微露出惊讶的表情,但随即消失不见。

“谢谢。”她简短地对琼恩说。

琼恩原本以为她会质问自己刚才一直躲到哪里去了,但梅菲斯仿佛完全忘了这回事。她快速地判断了一下自己所处的位置,发现是在埃斯考城外大约六七英里的地方,人面狮们没有追过来。

她沉思着,然后对琼恩说:“往北走,步行两天就可以出沙漠。再见。”

琼恩怔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那你呢?”他问,“你要去哪里?”

“圣物被它们抢去了,我得拿回来。”梅菲斯回答。

“圣物?”

琼恩随即明白过来,所谓圣物,想必就是那个玫瑰色的透明球体了。“你要回城里去?”他不敢相信地问。城中现在至少有二十多个人面狮,就凭梅菲斯一人,绝不可能是对手。圣物纵然重要,总也不必拿命来冒险吧——何况这根本就不是冒险,这纯粹是送死。

这世界上总有明知是送死还愿意去的人,琼恩对此倒并不奇怪。为了某个“圣物”,连命都可以不要,这也很符合“圣武士”的身份。如果平时遇到这样的人,琼恩自然只会敬而远之,赶紧躲开,免得惹麻烦上身。但问题是,这次要去送死的是个漂亮女孩,这就很令人惋惜了。

“我耗费一个保命的卷轴救你,不是让你又去送死的啊……就算要送死,也先让我干一干再去好不好……”

这种话自然只能在心里说,不能宣之于口,否则肯定被一剑砍了。琼恩劝说梅菲斯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但这显然徒劳无功。

“圣物很重要,”梅菲斯说,“所以必须拿回来。”

废话,既然是圣物,当然是重要的,这个谁都知道,不重要的还叫圣物么,那是废物。但再重要的圣物终究也是东西,怎么比得上性命重要。

“东西自然比不上人命重要,”对于琼恩委婉表示的看法,梅菲斯完全赞同,“所以圣物就非拿回来不可。”

“为什么?”

“因为圣物是用来救人性命的,”梅菲斯平静地回答,“博得之门一带发生了大瘟疫,每天都要死去近百人,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制止,除了这枚晨曦之神创造的圣物:黎明之石。”

这个消息把琼恩吓了一跳。“你是说,博得之门发生了大瘟疫?”

“是的。”

“你们是准备用那个什么黎明之石去平息瘟疫。”

梅菲斯点点头。

该死,琼恩在心里大骂着,难怪布雷纳斯王子说他手下的人一个都不愿意去送信,结果这趟跑腿任务落到自己头上,原来是因为博得之门发生了大瘟疫。弄了半天,原来自己要去的地方是个疫区,而且听梅菲斯的意思,这场瘟疫非常凶险,所以才要千里迢迢动用神器。

这种重要的情况,布雷纳斯王子居然说都不说一声,实在是太过分了,完全无视员工的生命安全。自己若是就这样冒冒失失跑过去,别说给什么叫拉沃克的老巫师送信,只怕直接就倒毙路边,成了枉死鬼了。

“这次瘟疫来得很突然,”梅菲斯继续说,“而且很凶险,无论用医药还是用治疗神术都无法克制,只能寄希望于黎明之石。据说,二十多年前,也曾经发生过一次类似的大瘟疫……”

琼恩完全没有注意去听梅菲斯在说什么,他皱着眉头,头疼着。原本以为只是一趟很简单的跑腿任务,没想到居然越弄越复杂。散塔林会被黑路封了,逼得自己在沙漠里绕了个大弯;人面狮伏击贝戴蛮族,差点又把自己给牵连进去了;如果好不容易逃出来,眼看可以走出沙漠,脱离苦海了,却听说原来自己要去的地方是个重疫区。按这种情况下去,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在前面等着自己。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好消息。至少他现在知道梅菲斯的目的地和自己一致,也就是说,他有很高的可能性和这位女圣武士一路同行——前提是她不要去送死。

但这显然不可能,梅菲斯很坚决。

“好吧,”琼恩最后说,“我陪你回去,但不是现在。我需要重新准备魔法,而且我们也需要休息。”

梅菲斯看着他,点点头,“谢谢。”她说。

※※※

唔,关于封面用saber图片的问题么,原因只有两个,第一,是因为我觉得她的形象和书中的梅菲斯很像;第二,因为我喜欢

仅此而已,别无其他原因

关于梅菲斯的属性问题,只能说,不是我多扔了骰子,而是她原本就应该有这么高的属性。小说毕竟不是游戏,不用真讲什么32购点法之类,我只能说:以她的来历,她的背景和经历,当得起这个属性,仅此而已。

第十六节 更大麻烦

虽然决定帮梅菲斯夺回黎明之石,但琼恩并没有打算去和二十多个人面狮硬碰硬,这不现实。(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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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用魔法把我们隐形,”琼恩说,“但这只能持续很短时间——大概五六分钟。我们必须在此期间找到那个半人半蛇的卡琳娜,抢回黎明之石。”

“然后?”梅菲斯问。

“然后我用飞行术,让我们飞起来,”琼恩说,“飞行术也不能持续很久,但今晚时机很好,没有月亮,星星也不多。只要我们飞到高空,人面狮就会失去我们的踪迹。我们就有很高的机会脱身。”

布雷纳斯王子只给了一张任意门卷轴,已经被琼恩用掉了,所以现在只能用这种笨方法。坦白地说,这个计划非常冒险,能否成功很大程度上要看运气。

首先,隐形并非万无一失的,遇上精明的敌人,往往能从空气的细微波折中看出破绽;而且隐形只是遮掩形体,不能把呼吸、心跳、脚步也一齐抹消掉了,这都很容易显露形迹;刚才几个人面狮伏击梅菲斯和琼恩,不也是先隐形躲在一旁么,照样被梅菲斯察觉,反而先下手为强砍杀一个。

其次,就算隐形不被发觉,但以琼恩目前的能力,法术效果只能维持至多五六分钟。如果到时候还找不到卡琳娜,即便前功尽弃,反倒要身陷重围。

再次,就算成功找到卡琳娜,也不能保证就顺利夺回黎明之石。那个蛇女看起来颇为棘手,可不是寻常角色。

最后,就算成功找到卡琳娜了,也顺利夺回黎明之石了。想*飞行术逃跑,依旧是要非常看运气的。因为以琼恩的能力,他飞不了多久,带着梅菲斯就速度更慢。虽说是能借着夜色掩护,但人面狮们要真点起火把四面追击,能不能脱身还真是未定之数。

若是在平时,琼恩打死也不会做这么没把握的事情,黎明之石虽然是什么兰森德尔教会的圣物,如今关系着博得之门千万居民的性命——但千万人的性命,又关琼恩什么事情了,他又没指望去当救世主。

只是这次情况又有所不同。一方面,自己也要去博得之门跑一趟,那地方已经成了重疫区,一不小心染上瘟疫,那可就呜呼哀哉糟糕透顶。梅菲斯他们既然打算*这黎明之石去消除瘟疫,又说是什么晨曦之神亲自创造的神器,想必是真有些作用的。有它随身,等若多了道护身符。另一方面,圣物不圣物的,琼恩不在乎,梅菲斯却在乎;博得之门那些居民的性命,琼恩不在乎,梅菲斯却显然在乎——所以如果上天保佑,这个计划能顺利成功,自然就是琼恩的大功劳,虽然不指望梅菲斯会感激涕零以身相许,但至少也会对琼恩印象改观。到时候带着这黎明之石,两人一路结伴同行,亲近美人的机会就又多了几分。最后,琼恩越来越觉得这趟跑腿任务没看上去那么简单,以后路上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麻烦,有梅菲斯这种强悍的圣武士随行,安全也多了几分保障。

倘若琼恩不帮忙,仅凭梅菲斯一人,就算她再神勇,终究也不可能敌得过这么多人面狮。世界上天天都在死人,多死几个少死几个琼恩根本无所谓,但这般漂亮英气的女圣武士若是死了,未免就是大大的遗憾,琼恩还真舍不得。

没办法,只能冒险一次。如果成功,那就万事大吉;如果失败……那就听天由命吧。

说老实话,这实在是种很不负责任的态度,甚至可以说是任性。对于一个巫师来说,这绝非什么良好品质,除了让自己死得更快别无其他用途。问题是琼恩不仅仅是个巫师,他更是个男人——碰到漂亮女人的时候,很少有男人不愿意任性一点的。

就赌这一次吧。

他们悄悄摸到埃斯考城外,在城墙上找了个缺口钻进去。整座城市中一片漆黑,唯有中央广场有火光闪耀,却是很寻常的火焰,不是昨晚看到的那种蓝中带着青碧的邪炎。隐隐有吵闹声从那边传来。

琼恩和梅菲斯贴着街道,悄悄*近,然后他们看见广场上生着一堆火,有三个人面狮正围着烤火取暖,大声说着琼恩听不懂的语言。除此之外,广场上别无他人,也没见到那只半人半蛇的卡琳娜。

奇怪,白天那么多人面狮,都到哪里去了?难不成都钻到房屋里睡觉去了?

梅菲斯看了半响,确定周围没有其他埋伏,于是向琼恩做了个手势。琼恩伸手从长袍内侧取出一粒小小的透明琥珀来,捏成碎末,往梅菲斯身上一洒,念了句咒语。随即,女圣武士身影在迅速空气中消失不见。

琼恩感觉到她从自己身边走过,悄悄地向广场上的火堆*近,正在大声谈论的人面狮们一无所觉,全然不知大难即将临头。他们都趴伏着,弯刀别在腰间,毫无防备。

一名人面狮正双手比划着,唾沫四溅,然后毫无预兆地,他的头颅从脖子上滚落下来。一旦做出攻击,隐形术就不能继续维持,梅菲斯的身影从空气中出现,另外两名人面狮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梅菲斯反手一剑劈来,再度将一名人面狮的头砍下。

她出剑准确无比,几乎每击都是直劈对方脖颈,又快又狠,一击毙命。而且人面狮是半人半狮的怪兽,虽然大多赤身裸体,不穿铠甲,但皮糙肉厚,也不是寻常刀剑所容易砍伤的,梅菲斯这柄银剑,绝对是锋锐至极的兵器。

接连两名同伴丧命,终于让第三名人面狮反应过来,它怒吼一声,跃起身来,正要从腰间抽出弯刀反击,梅菲斯的银剑已经掠回,准确地压在它的肩膀上,剑刃抵着脖颈,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切断它的气管。女圣武士碧绿的双眸中平静深邃,却隐隐蕴着威胁的杀意。

人面狮虽然凶悍,却并非愚蠢,它们其实是不逊色于人类的智慧种族。察觉到女圣武士并没有杀死自己——至少没有立刻杀死自己的意思,人面狮立刻表示屈服,它丢下弯刀,举起双手。

琼恩从暗处走过来,听见梅菲斯正在和人面狮交谈,或者说审讯。令他万分惊诧的是,梅菲斯说的居然是人面狮的语言——这个提尔的女圣武士,居然懂人面狮语,而且还十分流畅熟练,简直便如同在说通用语一般。

预言学派的魔法中,也有一些法术,可以让巫师暂时通晓各种语言,不过琼恩没学过。他站在旁边,听梅菲斯和人面狮用听不懂的语言交谈着,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最后,梅菲斯仿佛问完了所有的问题,她点点头。

“再见。”她说,反手一拖,银剑从人面狮的咽喉划过,切开一道深深的伤口。人面狮瞪着梅菲斯,喉咙里发出格格的响声,脸上尽是被欺骗的愤怒神色,最后不甘心地倒了下去。

看情形,梅菲斯是做了“老老实实回答问题,就饶你性命”之类的许诺,而这个傻人面狮居然当真相信——当然,不相信也没办法。而在问出所有的情报之后,梅菲斯却压根没有兑现承诺,而是直截了当地杀人灭口。

琼恩对此没什么反感,换了他也一样。承诺是应该遵守的,但也要看什么场合,面对什么对象。梅菲斯是圣武士,不是笨蛋——或者说,就算其他圣武士都是笨蛋,梅菲斯显然也是特例。对于这一点,看她此前欺骗卡琳娜,琼恩就知道了。

不过,正义之神提尔的教义中,“诚实”是很重要的一条啊。她这么干,不怕被教会开除么,居然还当上了圣武士,倒也真是奇迹。

不过暂时不用考虑这些。梅菲斯不知从人面狮那里得到了什么情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它怎么说?”琼恩问,“卡琳娜不在这里了?”

“卡琳娜已经带着黎明之石去了哈劳格达斯城,”梅菲斯说,哈劳格达斯城是这群人面狮的总部所在,“明天晚上,它们要用黎明之石来举行祭祀,”女圣武士微微皱着眉头,“它们是格拉兹特的信徒。”

第十七节 那是你的事情

这世界上有很多神祗,每个神祗都有自己的信徒——但并非只有神祗才有信徒。(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强大的恶魔,往往也在物质界有些信徒,甚至有教会,但都很隐秘,规模也非常小。

格拉兹特不是神祗,它是个恶魔,而且是个非常著名的恶魔,名列无尽深渊三大领主之一,号称“乌黯君主”,因为喜爱玩弄各种阴谋诡计,不喜欢直接上阵交锋,又被敌人称为“最像魔鬼的恶魔”。

据刚才那个人面狮说,它们共有一百余人,盘踞着哈劳格达斯城,崇拜格拉兹特,由一位叫伊丝哈-蒂娜岑(IshaDenarthun)的女人面狮术士率领。前些天,蒂娜岑传下命令,说近期要举行一场献祭,要它们寻找祭品。

既然是向恶魔献祭,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内容,无非是血腥杀戮之类,最常见的祭品自然就是生命了。此地已经是沙漠边缘,*近商旅通道,以前每次献祭,人面狮们都是跑到商道去打劫,抓几个人回来当祭品。

但这次情况却又有所不同,规模比以前都大得多,需要的祭品也多得多。据说是因为格拉兹特在深渊中正和另外一位恶魔领主作战,局势不利,所以要求信徒献祭来增强力量。通过这种邪魔献祭,牺牲者的灵魂都会被吸入无尽深渊,转化为高等恶魔,完全听命于格拉兹特,等于是一下子多了一票强力打手。

蒂娜岑手下有六位祭司,其中的卡琳娜祭司——就是今天在埃斯考城里的那个女人面狮——于是出了个主意。她抓到一些贝戴蛮族人,将他们催眠洗脑,诱骗其他贝戴蛮族部落前来。

原本的计划是如此,也进行得很顺利。但就在前几天,首领又传下消息,说近期有几个牧师,带着一件兰森德尔教会的圣物要通过埃斯考城,命令他们抢到那件圣物,用来作为祭品。

今天一战,卡琳娜夺到圣物,随即便率大部队回到哈劳格达斯城去了,仅留下这三个人面狮驻守此地。

大体的情况就是如此,只是这其中有个地方很蹊跷。据梅菲斯说,因为黎明之石是非常珍贵的神器,必定有很多人觊觎垂涎,为了避免路上发生意外,这件事只有极少数教会高层才知晓,人面狮们却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教会内部有人透露了消息?

琼恩说出了这个猜测,本以为梅菲斯会一口否定。没想到女圣武士想了想,“有可能吧,”她说,“不过目前先不用考虑这个。”

目前所需要考虑的,是下一步怎么办。

黎明之石既然是晨曦之神的神器,如果被人面狮献祭给格拉兹特,无疑会极大地增强这位恶魔领主的力量,其价值远远胜过几百条人命。要他们自愿交还,那是想都不用想。

“我们先出沙漠,”琼恩提议,“联系上你的教会,或者兰森德尔教会,再回来找那些人面狮算账。”

“来不及了,”梅菲斯说,“它们明晚就要举行献祭,到时候圣物就会落入深渊。”

那就只有马上去抢回来了。

但如今卡琳娜率大部队返回哈劳格达斯城,已经走了几个小时了,追是不可能追上。哈劳格达斯城是人面狮的大本营,盘踞着一百多个人面狮,还有个比卡琳娜位阶更高的首领蒂娜岑,据说是个力量强大的术士。算算敌人的实力,再看看自己这边的人手,实在让人难以抱什么希望。

既然难度增加,那就明智地放手吧。

琼恩是这么想的,但梅菲斯并不同意。“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兰尼斯特先生,”她说,“我知道你所说的完全是事实——但我必须去取回圣物。”

“但你根本不可能做到。”琼恩有些恼怒,他发现自己似乎根本没法和这位女圣武士交流。在某些时候,她似乎非常的聪明、理智,懂得权衡利弊;但在另外一些时候,她又往往固执得要命,这让琼恩无法理解。

“或许做不到,但我得去试试。”梅菲斯回答。

开玩笑,这种事情是能“试试”的么,这是会要命的。

“我不能再陪你去冒险,”琼恩说,他也隐隐有些不快,“我有我的事情要做。”

“当然,”梅菲斯微微躬身,“请自便。”

琼恩皱着眉头,他不喜欢这个结局,非常不喜欢。难道折腾半天,自己就这样一无所获么。

更令他不快的是,他救了梅菲斯的命,又协助她回到埃斯考城来。她却仿佛全不在意,只当作琼恩分所应当的事情似的。

“我救过你。”琼恩提醒。

“我说了谢谢。”梅菲斯回答。

“谢谢?”琼恩目瞪口呆,“就这样了?”

梅菲斯奇怪地看着他,“什么?”

“我耗费一张珍贵的卷轴,救了你的性命,”琼恩也有些恼火起来,“难道就是为了听你说一句谢谢的吗?”

梅菲斯点点头。“抱歉,那我收回感谢。”

琼恩瞪着梅菲斯,“听起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该做的?”

“当然不是,”梅菲斯回答,“是你自愿做的。”

既然你自愿救我,那么这就完全是你自己的事情,对我谈不上什么恩情。我说一声“谢谢”,已经足够——从梅菲斯的眼神中,琼恩明白了这个意思。

是的,没错,很正确的逻辑,完美而无懈可击。

原本微微腾起的火气平息下去,琼恩冷静下来,他轻笑着,因为他发现自己有些明白面前的女圣武士了。“对极了,梅菲斯,一点不错,”他说,在火堆边坐下来,“那么,我们来做笔交易如何?”

这个提议并不令梅菲斯意外,“我在听着,请说。”

“我帮你取回黎明之石,”琼恩说,“我们都是聪明人,不必说无意义的空话,只论现实。你的目的是取回圣物,不是送死,不是无意义的牺牲,”他说,看着梅菲斯,“我可以帮你取回圣物,但我有条件。”

梅菲斯点点头,“我自己,”她说,“如果你能帮我取回黎明之石,并且送到博得之门,那么我就是你的。”

这正是琼恩想要的回答……不过,还有个小小的问题。

“这是承诺?”他问。

“我是个圣武士。”梅菲斯回答。

“你对卡琳娜也这么说过,”琼恩指出,“而结果你撒谎了。”

梅菲斯摇头,“那仅仅是口头的承诺,”她说,“我在心里并没有应允,所以我没有撒谎——她应该知道的。”

“那么这次呢?”琼恩追问,“是口头的承诺,还是心里的应允?”

梅菲斯抬起脸,看着琼恩,她的碧绿色双眸里仿佛微微有些冷笑之意。

“你应该知道的。”她说。

琼恩摇头,“这不公平,”他说,“我怎么知道你心里的想法。”

梅菲斯微笑起来,这是琼恩第一次见到她的笑容。“这是你的事情,兰尼斯特先生,与我无关,”她不紧不慢地说,“事实上,如果你连我的想法都不清楚,那么还怎么能指望得到我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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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说句,作为作者,我喜欢梅菲斯。大概,这才是我心目中比较理想的圣武士吧。圣武士有很多种,这当然不是最好的,但是我最喜欢的。

第十八节 成交

琼恩沉默着,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从对方那里获得更令人放心的承诺——而且,承诺之所以是承诺,就在于它没有强制的约束力,只能*当事人自愿遵守。www.65txt.com如果当事人想反悔,再确定完美的承诺也终究不过是空话一句。

梅菲斯说得没错,如果琼恩都不能知道她心中的想法,又凭什么能得到她呢?

这是个骄傲的女孩。

但她是个圣武士。

“成交,”他说,“我帮你取回黎明之石,从此你的一切都属于我。”

梅菲斯看着琼恩,嘴角微微露出笑意,“我得先将它安全送到博得之门。”

“我恰好顺路,”琼恩说,“顺路。”

是的,仅仅只是顺路,并不额外承担保管责任。

梅菲斯没有再回答,她坐了下来,开始休息。

卡琳娜带着大部队送黎明之石回哈劳格达斯城,把所有的骆驼、辎重也顺便都带走了。埃斯考城仅留这三个人面狮驻守,同时还给他们留了点口粮——三匹死马。

琼恩和贝戴蛮族骑的都是骆驼,只有梅菲斯等四人骑的是马。如今看来,有一匹马似乎幸运地逃脱劫难,剩下三匹则都躺在这里,成为人面狮的粮食。如果琼恩没看错,其中那匹已经被人面狮吃了两条后腿的白马,是梅菲斯的坐骑。

唔,这马真可怜。

不过可怜归可怜,琼恩考虑是不是也把梅菲斯的银剑借过来,切条马腿烤着吃。这不能说他没有同情心,实在是因为折腾了这大半天,确实又累又饿了。如果是活马,那自然不好打主意,但反正已经是死马了,正好发挥余热,做点最后贡献。

但梅菲斯显然不赞同他的看法。

“不行,”她说,“不能吃它们。”

琼恩倒是也知道,骑士对于自己的马,往往都极有感情,视为伙伴一般。梅菲斯不愿意吃自己的马,这倒也算是人之常情……但问题是,人之常情也要看看实际情况好不好,人面狮把所有的食物都带走了,不吃这几匹马,难道要饿着肚子赶到哈劳格达斯城去,和一百多个人面狮开战么。

显然,梅菲斯也没打算挨饿。因为她抓住一只人面狮尸体的后腿,倒提起来,挥剑一削……

“那个……”琼恩吓了一跳,因为他看见梅菲斯拿着那只人面狮后腿就准备放在火上烤,“你不会是说要吃这个吧。”

“当然。”梅菲斯回答,一边捡起地上的弯刀,挑着人面狮的后腿,送进火堆里。

火很旺,很快,一阵阵熟肉的香味就透了出来。琼恩咽了口唾沫,仿佛听到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叫,他真的饿了。可是,真的要吃这人面狮的腿么?

琼恩不是素食主义者,更不是动物保护主义者,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吃过的动物也不少了。狮子虽然没吃过,但若是有机会尝尝,他也并不介意——但问题是,这不是一只单纯的狮子,这是个人面狮。

它的下半身是狮子,上半身却是完全的人类男子。它也同样有智慧,有灵觉,有理性,甚至有自己的语言,就在半小时前,它们还在这里生着火,一边烤火取暖一边大声聊天。

琼恩不吃人,吃动物——但人面狮似乎恰好介乎于人类和动物之间。

如果说人面狮不是人类,是怪物,所以吃了无妨,那么据琼恩所知,这个世界里,除了人类,还有矮人,有精灵,有巨人,有侏儒的——万一将来肚子饿了,是不是也可以拿它们当口粮而心安理得?

总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但梅菲斯显然没有这些莫名其妙的念头,她已经将烤熟的狮腿从火中取出来,用剑削去表面的焦黑,切成几块,用弯刀挑起,开始品尝。

琼恩犹豫着,最后食欲终于战胜了思考。“算了,反正下半身就是个狮子,”他想,“民以食为天,先吃饱肚子再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想。”

学着梅菲斯的样子,他也捡起人面狮的弯刀,挑起一块狮腿来。必须说,肉质不错,口感很好,有点像牛肉,火候也掌握得不错。看起来,梅菲斯是经常干这种野外烧烤的活了。

※※※

在吃完两只狮腿后,琼恩和梅菲斯起身出发。在此之前,琼恩终于知道梅菲斯那把巨大银剑是怎么随身携带了。她不知念了句什么咒语,半人高的银剑便缩成了巴掌大小,直接放进袖中。

出发前,琼恩看见一只人面狮的腰上别着一把匕首,于是拿了过来。很普通的匕首,不是什么魔法物品,不过做工倒还挺精致,花纹独特。他把匕首放进自己靴子里,此行很危险,带着防身总不坏。

他们很幸运,在出城门的时候,遇上了一匹马——就是提尔牧师的那匹,幸运地逃脱一劫,一直在城外游荡,如今看见梅菲斯,又兴高采烈地跑上来。

好极了,正头疼路远呢。

梅菲斯抚摸着马的脖子,似乎在安慰着它,然后翻身上马,伸手来拉琼恩。琼恩伸手,往她的小手上一握,便觉整个身体腾空而起,已经稳稳落在马背上,正坐在梅菲斯身后。

“抱紧。”梅菲斯说,双腿一夹马腹,骏马低嘶一声,纵蹄奔驰。

琼恩从没骑过马,正在有些忐忑,猛然骏马开始狂奔起来,他吓了一跳,本能地伸手搂住前面梅菲斯的腰。女圣武士的腰肢纤细柔软,却又充满弹力,应该是长年锻炼的结果,抱起来感觉非常好。他忍不住想占占便宜,于是将身体更贴近了些,把梅菲斯完全揽进怀里,闻着她从领口处透出来的淡雅体香,似乎有种甜丝丝的味道。梅菲斯没有抗拒,仿佛全无所觉。

大漠清夜,怀抱美人,策马疾行,这感觉确实很不错——可惜好感觉并没有持续很久。马跑得太快,颠得太厉害,作为一个像琼恩这种从没骑过马的菜鸟,很快就觉得全身骨架都有散开的趋势了。更糟糕的是,他感觉大腿内侧有些火辣辣的,只怕是被磨破了。

“不能慢点么。”他抱怨着。

梅菲斯仿佛没听见,反而策马跑得更快了。

琼恩在心里咒骂着,但也只能更紧地抱着她,免得自己真摔下去。若是从这么高速奔跑的马背上掉下去,就算不死,只怕也要手断腿折吧。

妈的,我还有利用价值啊,不用这么急着杀人灭口吧。

第十九节 准备逃跑

黑沉沉的夜幕上,稀疏的几点星星闪烁,梅菲斯的银甲泛着微微的泠光。www.65txt.com琼恩从侧面瞥见她的脸庞,见她的嘴角微微翘起,略带笑意,显然是存心捉弄自己,不由得有些恼火。念头一转,低头便朝她脖颈上亲去。

大约是因为初见时的英武形象太过深刻,他对梅菲斯一直存了几分敬畏,不敢轻易冒犯。若是换了其他女孩,这么长的时间,就算没弄上床,至少也搂搂抱抱,大逞手足之欲了。就像在阴魂城里,遇到芙蕾狄的时候,第二次见面就直接抱上床吃了。琼恩素来不喜欢拖拖拉拉,更崇尚直截了当。他上辈子上大学的时候,某个朋友曾经说过一句非常经典的话,令他深以为然:“这世界上还有比泡mm更容易的事情么。”

当然,姐姐珊嘉是有些例外了。

此时有点被梅菲斯激怒,横下心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低头去亲她的脖颈。梅菲斯显然从没被男人这样亲昵过,一亲之下,仿佛被电触,奇怪的感觉从脖颈蔓延,瞬间传遍全身,整个人微微一僵,感觉都紧绷起来。

琼恩却不管她,轻吻着她的粉颈,嗅着银甲和衬衫领口间透出的芳草幽香,忍不住有些心醉意乱。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习惯性地上移,就准备去解胸前的纽扣。

移到胸口,才反应过来。她外面穿着银甲,胸前没有纽扣。琼恩一边吻着梅菲斯,一边迷迷糊糊地摸索纽扣所在,找了半天却没找到。

既然解衣服的行动不成功,他就换了个方向,顺着脖颈一路往上,亲到梅菲斯耳根,含住她那晶莹圆润的耳垂,轻轻咬啮着,往她的耳朵里呼着滚烫的热气。这是很多女孩的敏感地带,梅菲斯也不例外,痒痒麻麻的感觉如电流般传遍全身,一波一波的,身体已经有些发软,不自觉地后仰,*近琼恩怀里。琼恩乘机双臂环扣,紧紧搂住,一边亲吻,一边隔着银甲便去抚摸她的胸部。这银甲很古怪,摸上去既像皮革又像金属,颇有质感,却又非常柔软,隔着都能隐约感觉到胸前的香软挺翘。

他抱着梅菲斯,让她完全*到自己怀里来,吻着耳垂,然后慢慢转移,一点一点地轻舔着,在精巧的锁骨凹陷里停留了一会,最后准备去吻她的咽喉。

这是他很喜欢做的事情,抱着女孩,让她躺在自己怀里,头枕在臂弯中,然后去吻女孩的咽喉。他自然不是吸血鬼,也没有咬破喉管吸食鲜血的爱好,纯粹是一种心理上的满足;仿佛这样一来,自己便真正地完全掌握了对方,从身体到灵魂都是。

可惜,这次没有成功。

正要吻下去,陡然感觉身体一颠,腾云驾雾一般飞了出来,耳边听到骏马悲嘶。还没反应过来,就觉怀里的女圣武士腰板一挺,在空中扭身,挣脱琼恩怀抱,反过来伸手往他肩上一按,带着他稳稳落下来地。

琼恩定了定神,发觉刚才骑的那匹马已经摔倒在地,感觉像是腿骨折了。黑夜驰马,原本就是件很危险的事情,马匹眼力不佳,进退闪避都由骑者操控,白日里视线清晰分明,骑者能御马避过障碍;到了漆黑暗夜,人看不见马更看不见,随便一处小坑洞便能绊折马脚,轻则人马受创,严重的还可能送了性命。

此处已经是沙漠边缘,近似戈壁,地形并不特别平坦。原本梅菲斯在控马,她有夜间视物的能力,所以一路安全无事。但刚才被琼恩挑逗得有些意乱情迷,一时疏忽,忘了控马,结果就出了事情。

梅菲斯检查了一下,发现马腿已经折断,她微微有些愠怒,瞪了琼恩一眼,但也没说什么。抽出银剑来,诵咒变大,一剑将马杀了,免得活受罪。

没了马,两人只好步行,好在刚才已经跑了大半夜,东方隐隐有些发白,天快亮了。琼恩掏出老族长给的那张羊皮地图,看看路程,发觉距离哈劳格达斯城已经不远。算算路程,中午时分应该能赶到。

※※※

哈劳格达斯城建筑严整,规模宏伟,俨然一座大城市,较之埃斯考城的破败荒废,不可同日而语。看起来,人面狮们自从占据此地后,也着实是花了些功夫的,并没有肆意破坏。

琼恩和梅菲斯到了城外,却没有立刻进去。倒不是因为城墙高耸城门紧闭的缘故——这难不倒他们,而是要等到天黑。

“格拉兹特的信徒,祭祀一定是要在深夜零点,”琼恩说,回忆着以前在学校里学过的位面学知识。那里面“无尽深渊”一章,曾经很简单粗略地介绍过名列深渊三大领主之一的格拉兹特,其中提到他的信徒一般都在零点祭祀,“我们要乘他们祭祀的时候进去。”

祭祀的时候,信徒一般都要前去参加,在外面看守警戒的人就不会太多,自然是好机会。不过琼恩的意思还不仅于此。

既然明知此地危机重重,敌人众多,他还敢过来,总是有几分把握——或者说有几分成功希望。一方面,自然是被梅菲斯提出的交易条件所打动;但另一方面,他也决不会是个想来送死的人。

美人固然好,总也要有命在才能享受。

琼恩并不在乎冒险。世界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便宜好事,收益越大,风险自然也越大,这是很正常的道理,他上辈子就没指望中过彩票,这辈子也不指望天上掉馅饼。但冒险不等于无脑热血,不等于盲目冲动,冒险是在精确计划的前提下谨慎地追求理想的目标,以及做好准备,应付一切可能出现的风险意外。

想从一百多个人面狮手里抢出黎明之石,这事情听起来确实难度颇高。但话说回来,若不是难度如此高,又怎么能凭此去得到面前这位骄傲的圣武士呢。

所谓巫师,就是要化一切不可能为可能,否则学魔法难道就为了扔火球不成。

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他们坐下来休息,等待着天黑。琼恩在调息之后,取出魔法书来,开始准备法术,梅菲斯静静地在一旁擦拭着她的银剑。

当这一切都准备好后,夜幕已经再次降临。琼恩算算时间,发觉差不多该出发了。

琼恩耗费了一个浮空术,将自己和梅菲斯送进城内。他们*着城墙角站立着,观察四周,最后确定没有什么巡逻卫兵。人面狮的守御工作看起来并不怎么严格,大概是因为人数太少,也因为身处大漠坚城,从不必担心被人袭击的缘故。

没有月亮,星光倒是灿烂漫天,但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屏障阻隔,光芒透不下来。整座哈劳格达斯城几乎都笼罩在黑暗中,唯有中心处有火光闪烁,正是那种微蓝中带着青碧色的邪炎,变幻出种种狰狞可怖的形状,仿佛巨大恶魔,隐隐有声响传来,那应该就是举行祭祀的地方了。

琼恩和梅菲斯悄悄向城市中心*近,一路上都没有撞上人面狮。吵闹声顺着风传来,越来越清晰,仿佛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吵架。

琼恩和梅菲斯小心地移动,躲在一堵墙后面,探头往外看去。他们本以为能看见一座宏伟高大的神殿建筑之类,却没想到眼前却是一团巨大的黑暗。

确实是一团巨大的黑暗,仿佛一个不断轻微扭曲变幻的半球形,足有几层楼高,倒扣下来,笼罩在广场中央,其中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在这半球形黑暗的周围,生着一堆堆的火,上百只人面狮们或卧或立,都围着火堆烤火取暖,一边烤着骆驼肉,地上满是吃剩的骨头。琼恩心中有些好笑,既然沙漠夜间寒冷,要生活取暖,为何不索性弄点衣服穿在身上,偏要个个赤身裸体的。人面狮的智力不亚于人类,这点事情应该不难。

就遇到的人面狮而言,似乎唯有那个贵族卡琳娜穿着皮甲,其余全是裸奔状态,这倒真是奇怪。人面狮不至于这么穷吧,连几套皮甲都没有,这帮怪物又不事生产,无非是*打劫附近的商道行旅为生,别的可以没有,武器装备总是该尽可能齐备的啊。

不管这些了。

琼恩端详了半天,看中了一个*得最近的人面狮。他揉捏着手指,变幻了几个手势,朝着那只人面狮遥遥一指。一段若有若无的音符从他的指尖发出,顺着风隐隐约约传到那只人面狮的耳朵里。这是幻音术,非常简单的小戏法,不过很有用。

那只倒霉的人面狮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它先是没有在意,但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嘈杂,其中夹杂着刺耳的金属摩擦撞击声,吵得它有些心烦意乱。它看看旁边的同伴,依旧在粗声大气地嚷嚷着,似乎都没听见这奇怪的声音。

奇怪?

人面狮起身,左右张望,最后发觉声音似乎是从一堵墙后面传来的。它谨慎地将手放在腰间弯刀的柄上,慢慢走过去。其他人面狮正在吵嚷着,分享着烤骆驼,等待着待会将要进行的祭祀庆典,谁都没有在意。

人面狮走到墙后,并未看到有什么异样,它奇怪着,左右看看,以为是自己耳鸣了。正当它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陡然觉得脖子上一凉,紧接着就完全失去意识了。

梅菲斯悄无声息地一剑劈下人面狮的头,伸手扶住它的尸体,缓缓放倒,避免发出声音。琼恩捡起人面狮的头颅来,强忍住心头的悸动,仔细察看了一会,然后扔在地上。

他摸出次元袋,从里面取出一张卷轴来。“我把你变成这个人面狮,”他对梅菲斯说,“然后你混进去。趁他们祭祀的时候,抢回黎明之石——不过依然是那个问题,变形术维持不了多久,所以你必须速战速决。”

“你呢?”

“我当然在这里,等你凯旋归来,”巫师说,仿佛完全置身事外,“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也方便赶紧逃跑啊。”

梅菲斯点点头。

第二十节 进入神殿

这个计划听起来一般般,说不上多么有新意,也说不上多么差劲,不过……

就算梅菲斯成功抢回了黎明之石,又怎么能杀出重围呢?难道琼恩就忘了考虑这个问题么?

“怎么逃跑的问题,我还没想好,”琼恩坦然承认,“没办法,时间紧迫,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说不定你抢回了黎明之石,那些人面狮急怒攻心,全都自杀身亡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鬼都知道这显然不可能。

但梅菲斯没有再问,她只是伸手在腰间一拨,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便将身上的银甲脱卸下来,递给琼恩。“这是次元袋吧,”她说,“替我保管一下。”

琼恩略有些奇怪,变形术是可以连同衣服盔甲一起变化掉的,梅菲斯完全没必要先把银甲卸下。否则难不成巫师每次用变形术,受术者都得先脱光了裸奔么。当然,如果真是这样倒也不错,至少可以再次看到梅菲斯的裸体了,但女圣武士显然没有继续脱衣服的意思。

“它能抵御魔法。”看出琼恩的疑惑,梅菲斯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琼恩恍然大悟,点点头,将银甲收入次元袋中。梅菲斯在银甲里穿的是深蓝色衬衣,紧紧贴身,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优美曲线。琼恩故意停顿着,没有立刻施法,而是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女圣武士,在某些重要部位流连不去。

梅菲斯神色平淡,静静地等待着,丝毫没有局促不安的样子。这让琼恩觉得有些无趣,而且时间也确实不多了,他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展开卷轴,开始一字一字地轻声诵读。

繁复的咒文闪烁着红光,逐个消失,羊皮纸变得一片空白,然后化为齑粉散落。与此同时,梅菲斯的身形开始发生变化。

※※※

梅菲斯是个经验丰富的冒险者,身经百战的圣武士。自从她记事时起,生活中就充满了死亡、杀戮和逃跑,加入提尔教会后,她也已经经历了至少上百次战斗,立下赫赫战功,神祗于是亲自降下喻示,册封她为“圣武士”,教会内部人员则都以“神选者”称呼。

但变成人面狮,于她来说还是很新奇的经历。

她试着走了几步,很快就适应了腿的数目陡然增加一倍的事实,除此之外,人面狮其实和人类差别也不大。而且梅菲斯会说人面狮的语言——实际上,她几乎能通晓目前世界上所有的语言,这是她天赋的能力之一。

虽然,她并不喜欢自己的“天赋”。

衬衣变成了皮肤,贴着身体,这令她并不怎么感觉到寒冷。她的下半身是棕毛的狮子,上半身现在看起来是个赤裸的男性,这感觉有些奇怪,不过倒也没什么要紧,不是大问题。

她朝琼恩点点头,从墙后走出去,回到火堆边。琼恩的变形魔法很完美,没有半点破绽,其他人面狮正忙于争抢食物和吵闹,压根没有察觉。

和其他人面狮一样,她也随手捡起一块已经烤熟的骆驼肉,大口大口吃起来。显然,她很有扮演的天分,虽然仓促登场,却很快就融入角色当中,和其他人面狮一样,粗声大气地争吵着,辱骂着,争抢着食物。不到十分钟,就连躲在远处的琼恩,都要开始怀疑那只人面狮是不是梅菲斯了。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直到听见一声长长的尖啸声,从那团巨大黑暗中传来。

人面狮们都站了起来,放下正在撕咬的食物,往黑暗中走去,梅菲斯也混杂其中。她谨慎地观察着周围,发现所有人面狮脸上的神情都很兴奋,或者说,充满期待。

她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跟随着其他人面狮,走进黑暗。

刚一踏入,便觉眼前陡地一亮,面前出现了一座巨大的神殿,人面狮们顺着长长的台阶,鱼贯进入正门。如果琼恩在这里,就会发现这座神殿整体风格和阴魂城中的建筑一致,或者说,同样都是古耐瑟瑞尔帝国的风格。梅菲斯自然不知道这些,她倒是更注意到神殿墙壁上的装饰很古怪,透着诡异。

耐瑟时代的建筑,以厚重质感为特色,不喜欢过于花哨,而这座神殿的墙壁上、柱子上,甚至地面上,都有着各种各样弯弯曲曲的蛇形装饰,用银色金属制成。

走进神殿正门的时候,梅菲斯察觉到仿佛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她,冰冷的视线从她身上滑过,然后移向其他位置。这在她的意料之中,通告埃斯考城那只人面狮的口供,她早就知道,人面狮的神殿,设有破除幻象的魔法结界。

人面狮中罕有巫师,但贵族却大多在幻术和附魔魔法上颇有造诣,便如昨天碰见的那个卡琳娜,显然就是个很高明的幻术师。既然自身就擅长此道,自然也会格外防备着对方玩这一手。神殿是崇拜祭祀格拉兹特的地方,不能不谨慎,设个破除幻象的结界是很有必要的。

但梅菲斯此刻并没有用幻术掩盖形体——幻术和变形,完全是两码事,前者只是能蒙蔽人的感官,后者却是真真实实的改变。

她顺利地走进神殿正门,接着发现这座宏伟的建筑居然没有穹顶——它是露天的,可以直接看到那不断轻微扭曲变幻的黑色半球罩,透过它,甚至还可以依稀看见天生的星星。

跟着前面的人面狮穿过前厅,走入正堂,然后她微微吃了一惊。

她看到了一座模样奇怪的黑色祭坛,像是一只手掌形状,有六个手指。在每一根手指上,站着一位半人半蛇的贵族,其中之一正是在埃斯考城见过的卡琳娜。她们都是女性,穿着黑色的皮甲,身上挂满银色饰品,一手握着法杖,一手持银色蛇形短剑,口中低声念诵着,像是某种祈祷词。这应该就是那六位祭司了。

在正中的掌心方位,同样站着一位女性人面狮贵族。和卡琳娜不同,她的身形更为高大,而且穿着长长的黑色长袍,掩盖着整个身体,除了袍子下间或露出的蛇尾。她空着双手,不持法杖,腰间佩带着银色蛇形短剑,长袍的胸口部位绣着银色的六指手掌标记,这是格拉兹特的徽章。

显然,这应该就是那位人面狮的首领,蒂娜岑了。

第二十一节 祭祀开始

梅菲斯在埃斯考逼问那只人面狮,得知这位叫蒂娜岑的女人面狮是个“术士”。www.65txt.com人面狮中巫师甚少,但它们毕竟也是有高等智慧的生物,又常和人类打交道,应该还是很清楚“术士”这个词的含义的。

所谓术士,简单说就是天生的奥术者,或者说是天生的巫师。他们天生会说龙语,天生能感应到魔网的存在,稍加训练——甚至不加训练——便可以从魔网中提取能量施法,最令人愤慨的是,他们居然无需魔法书,无需准备魔法——术士施法从来都是临时从魔网中调用塑成的,不像巫师得事先费功夫准备妥当。

传说术士有龙或者神祗的血脉,所以才有这等奥法天赋,不过这也仅仅只是传说了,并无实证。琼恩在巫师学校时,同学中就有几个术士,不过阴魂城太过于讲求精英化,就算是天赋高明的术士,也要被送进学校接受正规系统化的训练,不会容忍术士自由发展的。

梅菲斯倒没和术士打过交道,但也大体听说过一些情况。如果那只人面狮所说不错,这个叫蒂娜岑的首领真的是个“术士”,那就比较难对付了。

一般的人面狮贵族,不过是在精神控制和制造幻象上有天赋,并不是真正的巫师,对其他魔法是一窍不通的。而这两种类型的魔法,对于梅菲斯其实威胁并不很大。身为圣武士,她自然拥有无比坚毅刚强的意志,寻常的精神控制魔法于她而言基本没用;幻术虽然难缠些,但凭借着丰富的冒险经验和清醒头脑,也还是可以尽可能不受迷惑的。

“可惜,自己不能使用真实之眼。”她在心中遗憾着。

真实之眼是提尔赐予他的圣武士的一种技能,或者说神术。作为公理与正义之神,提尔一直被信徒宣称为“眼睛永远不被蒙蔽的公正者”。这听起来非常讽刺,因为众所周知,这位神祗是个瞎子。走进任何一座提尔神殿,你就会看到这位残废神祗的塑像,空空洞洞的眼眶上蒙着白色布带,他的信徒也往往如此打扮。

不过,提尔赐予信徒的神术中,确实包括一些专门用于破除幻象看清真实的魔法,其中最顶级最强大的,就是专门赐予他的圣武士的“真实之眼”——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上面的赞誉也并非没有道理。

但梅菲斯无法使用“真实之眼”,她确实是提尔的圣武士,是“神选者”,但她没有这个能力。

这并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事实,但这确实是事实。

好吧,虽然没有真实之眼的能力,但凭借丰富的冒险经验、清醒的头脑和锐利的眼光,她自信依然可以应付大多数幻术。

但这个人面狮首领蒂娜岑是个“术士”,那就意味着,她不仅仅只是*天赋的幻术和附魔能力吃饭,她是个真正的奥法者,能使用各种各样的法术,这就很麻烦了。

见机行事吧。

人面狮看起来位阶并不如何森严,等级划分很粗疏。祭坛中心的蒂娜岑是首领,站在六根手指上的贵族处于第二阶层,剩下一百余名人面狮,包括梅菲斯在内,全算是第三阶层,全都在祭坛下站着,无分高下,也没有什么头目出来维持秩序。

正厅非常大,虽然中间设了祭坛,又塞进一百余名人面狮,依旧显得有些空旷。不过很快,这种感觉便没有了。

一扇小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几百个人类被推搡着,驱赶着,从门里踉跄跌撞出来,走到祭坛下。他们都扎着白色的头巾,穿着黑色尖头翘起的长靴。

是贝戴蛮族。

从数量上看,应该是几乎所有的贝戴蛮族部落都在这里了。梅菲斯低着头,用眼角余光扫去,她看见了几张有些眼熟的面孔,正是这大半个月来一路同行的蛮族部落中的几个。看起来,他们并没有在埃斯考城逃脱,还是被人面狮抓住了。不过这并不出乎梅菲斯的意料,她早就猜到,反正她也并不在乎这些贝戴蛮族的死活。

人面狮是准备向格拉兹特献祭,格拉兹特是个恶魔领主——梅菲斯对格拉兹特的了解,差不多也就这点了,她不像琼恩,多少还在学校里读过位面学,里面有一些关于深渊恶魔的介绍。格拉兹特虽然是深渊三大领主之一,但在物质界却并没有多少名声和影响力,梅菲斯能听说过名字,已经算很不错了。

既然是向恶魔献祭,不用想都知道,肯定需要大量的生命作为祭品。这些贝戴蛮族人,大概就是这种用途吧。

几百个蛮族胆战心惊地站在一旁,等待着自己的命运。很快,几十个年纪老迈者被挑选出来,驱赶上祭坛。

他们害怕地佝偻着身体,在人面狮首领蒂娜岑面前战栗着,他们已经感觉到死亡的冰冷触手在抚摸自己。蒂娜岑游动着蛇尾,扫视着老人们。

“看着我!”她命令,声音尖利。

仿佛被控制一般,所有的老人都齐齐抬起头来,他们的眼神中一片茫然空洞,脸上神情呆呆滞滞,仿佛刹那间被夺取了心智。

蒂娜岑从腰间拔出蛇形短剑,轻诵咒语,银色的剑身上泛出乌黯的黑光。她扭动腰肢,款款而行,轻轻挥动着短剑,划开所有人的咽喉,动作优美得仿佛舞蹈。

虽然已经断气,但老人们的尸体依然直直地僵立着,鲜血从被割断的咽喉处溅出来,落在地上,化作黑色的火焰,渐渐汇聚成腾腾火海,将蒂娜岑围在其中。

“咔!”

沉闷的雷鸣骤然在头上响起,一道银色闪电撕裂夜空,紧接着,黑色的雨点瓢泼落下,砸在祭坛上。火焰不但没有被浇熄,反而越加旺盛升腾,熊熊燃烧。老人们的尸体活动起来,僵直地走进火海中,瞬间被黑色的烈焰吞没。

这是格拉兹特祭祀仪式的第一步,秽雨。

格拉兹特很喜欢“六”这个数字,大约是因为他的手指是六根。据说他在深渊中的银色王宫有六十六座象牙塔,他的亲信数目总是保持六个(不断有人加入,不断有人退出,恶魔是喜欢背叛的生物),他身边总是陪伴着六个护卫(其中包括两个六臂蛇魔),甚至有传言说,他每天都只和六个女性上床,绝不超过,也绝不减少。

同样的,他的祭祀仪式,也被信徒们投其所好地分成六个步骤,秽雨是第一步。

很快的,人面狮们又将蛮族中的孩子挑出来,大约也有几十个,推上祭坛。同样的步骤,蒂娜岑再次割断了他们的咽喉,鲜血溅射出来,化作暗绿色的潮湿云雾,渐渐扩散开来,笼罩着大半个祭坛。孩子们的尸体被绿雾浸没,发出嗤嗤的响动,仿佛酸液的腐蚀声,很快消失不见。

第二个步骤“绿雾”完成。

第二十二节 善恶

梅菲斯静静地等待着,对这一切熟视无睹,因为她还没有看见黎明之石出现。www.65txt.com她来此不是为了挽救这些贝戴蛮族的性命的,她为黎明之石而来。

或者更坦白一点说:这些贝戴蛮族,在沙漠里*什么为生?不耕不织,非农非商,无非就是*抢劫为生,其实就是强盗,平素杀人放火的事情,难道又做得少了,原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如今只不过是因为被散塔林会逼迫,落得下场凄惨,显得规矩本分些罢了。倘若不是因为要借他们的指引走出沙漠,梅菲斯才懒得纠缠,一见面就直截了当地砍杀殆尽了。

如今蛮族被人面狮所杀,她自然并不会认为这是善良之举、替天行道;但若要她去为这些蛮族出头,那却也是不可能的,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老人和孩子已经都被杀死,剩下的蛮族大约还有两百余人——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她突然觉得身边的人面狮们似乎开始骚动起来,或者说兴奋得难以抑制,这令她有些奇怪。但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

女人从蛮族中被挑选驱赶出来,她们惊恐地躲避着,努力想把自己隐藏在他人身后,但这是徒劳的。

祭坛上的蒂娜岑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声,祭坛下所有的人面狮早已经在蠢蠢欲动,听到啸声,立刻争先恐后地扑上去,拉扯开女人们的衣服,将她们按倒在地,开始暴行。反正它们一直都是赤身裸体,连裤子都不用脱的。梅菲斯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些人面狮都如此期待祭祀了,原来是因为有这种待遇。

奇怪,梅菲斯突然发现一个一直没有注意到的问题——这一百多个人面狮中,除了祭坛上的七个以外,其余似乎全都是男性。那这个族群是怎么繁衍后代的,这男女结构似乎有些不太合理啊?

但此时无暇去思考这些,因为她如今的身份也正是这些男性人面狮中的一员。模仿着其他人面狮,她也跟着上前,抓起一个蛮族女人,撕开她的衣服……然后她就遇到了难题。

她不懂怎么去强奸女人。

梅菲斯是个很优秀的演员,也是个经验丰富的圣武士,虽然年龄很小,但却绝对称得上是见多识广。强奸的场面她倒也不是没见过,男女之事虽然未曾经历,约摸也有所耳闻,但要她如今用这变形成男性人面狮的身体,去强奸一个人类女性……这也未免太过于强人所难了点。

但容不得她犹豫,其他人面狮已经各自抓起一个,按在身下,硬生生就捅了进去。因为女人的数目比人面狮还要多一些,但资源不能浪费,所以有些地方就开始上演3P之类的场景。

乱交大会,这听起来似乎很香艳——事实上,如果琼恩在这里的话,他就肯定会回忆起位面学教材上曾经提到过一句:“格拉兹特喜欢人们在他的名下实行活祭,同时,缠绵狂野的交媾也在信徒的异端仪式中占据了相当重要的地位……”

格拉兹特可能是所有恶魔领主中最近似人类,最好色的一个了,他是三大深渊领主中唯一一个拥有庞大数量后宫的恶魔,而且男女通吃。这些人面狮既然是他的信徒,自然也秉承他的喜好,取悦于他。不过说老实话,看到一群半人半狮的怪兽强奸人类女子,从一个人类的眼中看来,恐怕更多的不是香艳淫糜,而是觉得难看,简直便如群魔乱舞。

梅菲斯对于格拉兹特的喜好不甚清楚,但情形如此,已经势如骑虎,不容退却,否则很容易被人看出破绽,便就是功亏一篑了。

胯下的女子,已经有些惊惶又迷惑地看着身上的这只人面狮,奇怪它在踌躇着什么。梅菲斯不再犹豫,她模仿着身边其他人面狮的模样,分开女子的双腿,用自己跪着的两只后爪压住,再用两只前爪扣住上身,避免她挣扎,挺起下身

............

她并没有兴奋——虽然外形上现在是个男性人面狮,心理上却是个标准的女孩,而且她绝无百合倾向。所以要她面对一个惊慌失措的人类女子,也如其他人面狮一样兴奋是不太容易做到的事情。不过人面狮的生殖器近似狮子而非人类,是有阴茎骨的,并非完全的海绵体,即使不勃起也有一定的硬度,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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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感觉很奇怪,或者说很诡异,但确实似乎很美妙舒服。

她回忆着以前看过的和听说来的性爱知识,模仿着旁边人面狮的动作,猛烈地抽插着,渐渐有了快感。变形术是种强大的魔法,将某种生物的身体结构完全转换成另外一种生物。梅菲斯如今的身体是个男性人面狮,尽管她在心理上依旧是个女孩,但生理上的快感却是会真实存在,无法避免的。

蛮族女子在梅菲斯身下挣扎着,但不可能抵得过人面狮的巨大力气。梅菲斯已经有些不太清醒,但她却清楚感觉到自己插入蛮族女子身体里的那部分正在膨胀变大,有种古怪的感觉正在累积。最后,仿佛一阵电流冲到大脑,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感觉有数量庞大的液体从体内喷出,灌进蛮族女子的身体里。

隐隐有点头晕目眩的感觉,大约刚才运动得太剧烈。她微微定定神,站起身来,缓缓抽出。她从没注意过人面狮的生殖器是什么模样,半是好奇地低头一瞥,却见上面沾着斑斑血迹,殷红点点。

她微微一惊,就见蛮族女子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呼吸低微,几不可闻。梅菲斯见过太多的垂死者,一看便知这女子已经活不成了。无疑,自己就是凶手,人类女子是吃不消人面狮的**的。

梅菲斯在心中一直视这些蛮族为强盗,并不将他们的性命放在心上。在决定强奸这个女子之前,也并无多少愧疚之感。但此时见她将死,却也不免有些愕然,总觉得自己什么地方似乎还是做得不太对。

不过这种念头一闪即逝,梅菲斯从来不是会事后追悔的人,她崇尚一切都向前看,已经发生又不能改变的事情就趁早抛开。那么,接下来是什么?

陆陆续续地,所有的人面狮都从**对象的身上满足地爬起来,意犹未尽地退开。那些奄奄一息或者已经死去的蛮族女子被抬起来,送上祭坛。蒂娜岑一手握着蛇形短剑,一手高举着格拉兹特的六指黑掌圣徽,念诵出一段冗长、繁复而充满邪恶意味的咒文。

细小的黑色针刺从天而降,像暴雨般洒落在祭坛上。它们钻入地下,瞬间生根发芽,绽出地面,长成一棵棵奇形怪状的植物。最后,这些植物活动起来,变成杀手藤、食人花、触手魔藤或是蔓生怪,在黑色的火焰中移动着,开始吞噬祭坛上的蛮族女子尸体——或者有些不是尸体。

祭祀的第三个步骤“刺雨”完成。

※※※

上来看到书评区一个帖子,有点无力感。对于一个角色有不同的价值评价,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对于一个情节,自觉写出的是A,却被翻译成B,这就不免有些怀疑自己的表述能力了

唔,随口发牢骚

第二十三节 再次变形

在吞噬完所有的尸体后,活化植物渐渐枯萎下去,最后在黑色火海中化为灰烬。www.65txt.com厄运继续降临到贝戴蛮族身上,老人、孩子、女子都已经被作为祭品献上,剩下来的自然便是男子了。

因为遭到散塔林会的攻击,后来又遭到人面狮的偷袭,如今贝戴蛮族中多是老弱妇孺,成年男子大多战死。此时在祭坛下的,也只剩下四五十个。

他们忐忑不安地战栗着,看着自己的亲人被一波波送进死亡的国度,却又无力反抗,也没有胆量。最后,轮到他们自己了。

被驱赶着,他们战战兢兢地上了祭坛,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命运。蒂娜岑身处黑色的火海中,烈焰升腾,几乎要将她的身形完全吞没。贝戴蛮族们不敢*近,他们畏缩着尽可能地贴着祭坛的边沿站立。

六个女性祭司扭动蛇腰走过来。她们发出娇媚的笑声,脸上的神情满是挑逗诱惑,在蛮族男子中游走着,仿佛在寻找满意的对象。如果仅看上半身,确实都是美貌而性感的女子,面容美艳,身材火辣,仅以胸前的硕大丰满程度而论,就绝非寻常人类女子所能企及。但这些蛮族男子如今身处险地,性命堪忧,哪里顾得上欣赏春色美景。何况只要目光稍稍下移,看到下半身那水桶粗的碧绿蛇身,只要是人就都吓得阳痿了。就算闭上眼睛不看,听到蛇尾在地面上拖来拖去的沙沙声,也足以令人心惊肉跳。

何况有些事情,并不是闭上眼睛当鸵鸟就能避免的。

祭司们分别选中了自己的目标,粗大的蛇尾盘绕着,将他们拉出人群。蛮族男子们瑟瑟发抖,脸色苍白,不知道这些女人面狮会如何对待自己。然后……他们感觉到冰冷的蛇尾尖端探入自己的衣服里,扯下裤子,分开因为紧张而颤抖的臀部……

惨叫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大厅。这场景已经不能说是淫糜,简直就是血腥黑暗以及令人呕吐,完全缺乏半点美感——至少以正常人的角度来看是如此。祭坛下的人面狮们脸色也都不甚好看,他们无一例外地低下头,装作没看见。但女祭司们丝毫不受影响,她们好整以暇地玩弄着,露出满足的笑容,仿佛这是非常美妙的享受。

正如人类女子经受不住人面狮的**,人类男子也无法承受人面狮的摧残,很快,六名男子就已经半死不活。女祭司重新选择了六个目标,相同的场景再一次上演,直到最后,因为人数的关系,恰好就只剩下两个——于是这两个不幸者分担了六个女祭司的蛇尾。

蒂娜岑一直微笑着看着这一切,直到所有的贝戴蛮族男子都倒在地上,六个女祭司回归原位,于是她再次念诵咒文。一度消失的雷鸣声再度响起,空中泼下淋漓的鲜血,整整持续了十分钟,将整个祭坛都染成秽恶的暗红,黑色火焰被熄灭了。

祭祀的第四个步骤“血雨”完成。

※※※

梅菲斯等待着,她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黎明之石还没有出现,这是今晚准备献给格拉兹特的真正祭品。此前的这些贝戴蛮族,不过是正餐前的甜点罢了。

她等待着,然后她看见了格兰特,和她一路同行而来的兰森德尔牧师,红头发的坦纳斯的助手。

坦白地说,梅菲斯其实不甚喜欢兰森德尔的信徒,总觉得他们都很笨,徒有理想却无规划,徒有热情却无智慧。不过格兰特倒是个例外,她对这个年轻的牧师一直还印象不错。

“虽然幼稚了点,不过至少脑子不死板,”她在心中是如此评价的,“到底是年轻的缘故,还没有被那帮老头子带坏。”

其实以年龄而论,梅菲斯自己就是标准的少女。但或许是从小经历的事情太多,在其他孩子还懵懵懂懂的时候就已经整日在生死边缘游走,导致她在心态上,总是不自觉地忘记自己其实也还是个年轻人。

不管怎么说,梅菲斯看到格兰特没死,还是有些高兴的。当时在埃斯考城被人面狮包围,提尔牧师战死,携带保管黎明之石的坦纳斯战死,唯有格兰特当时被人面狮群淹没,还以为被乱刀分尸了,原来还活着。

不但活着,而且似乎活得还不错,毫发无伤,除了身上的牧师白袍被扯得破破烂烂。他的眼神中有惊惧惶恐之色,但并无呆滞感,应该没有被催眠或者控制。

他一步步走上祭坛,站在蒂娜岑对面。“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他嘶哑着嗓子问,声音微微颤抖。

蒂娜岑微笑着,她长得十分美艳,还胜过手下的女祭司们一筹。脸型尖尖,鼻挺唇薄,眼睛略显狭长,斜眉上挑,眼角微光闪烁,显得既妖媚又邪气。她穿着一身黑色长袍,十分宽松,却依旧掩盖不住胸前的汹涌鼓胀,稍一行动,便仿佛有两团硕大的肉球正在长袍中弹跳。

她的下半身是蛇形,盘曲起来,整个人看起来便和格兰特差不多高。她笑吟吟地大量着面前的年轻人,牧师紧张着,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用意。

“别紧张,”蒂娜岑媚声说,“我只不过想和你做笔交易。”

“什么交易?”

“帮我们完成祭祀,”她笑着,声音又娇又嫩,仿佛十余岁的少女,“还差最后一步,需要一个优秀的男人……就像你这样。”

牧师惊骇地后退,但无形的力量阻拦住了他,压制着他的身体,令他动弹不得。

“别那么害怕,”蒂娜岑格格地笑起来,仿佛经验丰富的女子看到一个局促不安的男孩,“这是很快乐的事情……或者,你打算告诉我你从没尝试过?”她低笑着,手指轻轻从牧师的下巴上拂过,仿佛若有若无的挑逗,“你以前没有和女人……有过那种经验?”

牧师想躲避,但这是徒劳的,蒂娜岑的法术暂时困缚住了他的身体。“可是,”他从咽喉里挤出惧怕的声音,“你是个……”

“哦?”蒂娜岑偏了偏头,让一头淡蓝色的长发流泻下来,从左肩上披下,散在胸口,“你不喜欢我现在的模样?没关系。”

她抬起双臂,十指张开跳跃轮飞,仿佛在弹奏一张看不见的琴。暗银色的光芒从她身上发出来,蒂娜岑的身体发生变化。她的上半身依旧保持原状,下半身的蛇尾却渐渐缩小,渐渐消失,一阵风恰到好处地吹来,将她的长袍掀起,露出雪白修长的一双玉腿。

她已经变成了一个人类女子。

变形术真是个好魔法。

※※※

那么,再顺带说几句......

第一,用saber当封面,是因为我写完梅菲斯,看到了saber的形象,觉得有些相似,于是拿来当封面。所以实际上,这本书和saber没什么关系,不必因此支持——当然你可以因此而反对。如果要我换封面,也没问题,不过是下一卷,我的习惯是每卷换一个封面

第二,梅菲斯是真正的圣武士还是伪圣武士,这个问题不需要我来下断言,我所要做的就是描写。梅菲斯的行为是善良还是邪恶,守序还是混乱,这个问题同上,读者尽可以自行理解,我也同样有我的看法

第三,这本书里只有两个女性角色是不可替代的,第一是姐姐珊嘉,第二是梅菲斯。虽然这个书名是编辑帮我取的——但我自信这个书名并非虚假广告,只是请往下看

第四,没有了,祝各位晚安

第二十四节 只差最后一步

“如何,”她问,“是不是这样会让你感觉好一些。(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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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师没有回答,但他脸上的惊惧神色确实有所缓和。人类是很容易被外表蒙蔽的生物,即使明知眼前的美人其实是个半人半蛇的怪物,但既然变形了,看起来依旧还是会心理感觉好很多。

“看起来,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了,”蒂娜岑说,她款款走近,贴着牧师的面站立,环臂搂住他的脖子,将香唇凑在他的耳边,“其实交易很简单,”她轻声格格笑着,吻着牧师的脸颊,“我想你一定不会拒绝。”

她亲吻着牧师的脸,脖颈,轻轻解开原本已经破烂的白袍,丢到一边,然后去解衬衫的纽扣。牧师既害怕又紧张,事实上,正如蒂娜岑所说,他确实还不曾有过和女人上床的经历。他想挣扎,但身体无法移动,“你打算做什么……”他害怕地喘息着,看着自己的衬衫纽扣被一一颗颗解开,“做什么交易?”

蒂娜岑抚摸着牧师的胸膛,她的手指纤细修长,皮肤雪白,却隐隐泛着危险的银光,“你不会拒绝的…...”她媚声说,“因为事实上,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享受…...”

她的声音变得柔媚婉转,略带着轻微的喘息,仿佛情人间热烈的低吟。随着话语,她已经将牧师的衬衫完全解开,露出赤裸的上身。“你很强壮呢。”蒂娜岑评价说,双臂依旧搂着牧师,顺着他的背缓缓下移,围在腰间,然后后退半步,慢慢蹲下身,解开牧师的腰带,让他的长裤垂落到脚面。

有滚烫的东西弹跳出来,正打在蒂娜岑的脸上,“它很不老实呢。”女人面狮评价着,张口将它含了进去。她的技巧非常高明,远远不是格兰特这种菜鸟能够抗拒的,很快,年轻的牧师已经只剩下呼哧呼哧喘息的能力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蒂娜岑感觉到牧师的臀部肌肉收缩,双腿并紧,她知道这是要喷发的前兆,而她当然不能容许如此,祭祀仪式还没有完成。

她将那个滚烫的东西吐出来,直立起身,和牧师面对面站着,身体紧贴。她伸手到牧师胯下,握住,然后微微分开双腿,身体更加贴近,引导着牧师进入她的身体。

牧师感觉自己的身体陷入一团温暖潮湿的包裹之中,仿佛有无形的吸力将他扯入。格兰特年轻的生命中从未有过如此美妙的经验,他本能地想挺起腰来回抽插,但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能动弹。

牧师用恳求的眼神看着蒂娜岑,后者媚笑着,先扯开带子,将自己身上的长袍完全褪下,露出一具洁白无暇的女体,然后解开了定身魔法。格兰特怒吼一声,将女人面狮首领推倒在地,扑了上去。

所有台下的人面狮都兴致勃勃地观赏着,梅菲斯也在其中,她很幸运地近距离欣赏到了一场颇具美感的性爱——对比起此前的两场,这简直可以说是香艳淫糜,美轮美奂了。她微微有些脸红,感觉心跳加快,但同时,她也并没有丧失警惕。向格拉兹特献祭的仪式,决不会仅仅是一场性爱这么简单,蒂娜岑到底想干什么?

她将目光从祭坛中心正在激烈缠绵的两具肉体上移开,发觉六位女祭司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关注着首领。她们盘旋着下身,用蛇形银剑深深割开自己的左手手腕,碧绿色的鲜血流下来,落在地上。

她们口中低声念诵着含糊而冗长的咒语,鲜血越淌越多,在地上形成一大滩。在每个女祭司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圆形的黑洞,初时很小,渐渐扩大,最终渐渐稳定下来。

地上的鲜血化作碧绿色火焰,腾腾燃烧,将六位女祭司完全包裹。当火焰散去后,她们的形体已经发生了改变,

依旧是半人半蛇的身体,但却似乎变大了一倍,而且长出了六只手臂。原本握持的法杖已经消失,换成了六把奇形怪状的兵器,每个手腕上都套着七八个金黄色的手镯和银色臂环,互相撞击,叮当作响。她们的下半身原本是纯正的碧绿色,现在则隐隐带着暗银,泛着微蓝的光芒。

梅菲斯皱着眉头,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琼恩在这里,一定会被吓一跳。这是六臂蛇魔,在深渊恶魔的位阶中仅次于巴洛炎魔。

深渊中有无数恶魔,大体划分为十个位阶,最低阶的是怯魔,最高阶的自然便是巴洛炎魔。低阶恶魔一般都不穿衣服,赤身裸体,高阶恶魔虽然大多穿衣甲,但天性混乱的它们也普遍不愿意佩带什么象征位阶的徽章标志之类。不过,要判断一个恶魔的位阶高低,其实压根也无需看什么徽章,直接看它的形态便可以。

绝大多数——并非全部,有极少数例外——恶魔,都是无性繁殖的。更准确地说,是进化而来的。物质界生命的灵魂,若是被恶魔引诱或者掠夺进深渊中,受到位面的同化,便会变成恶魔。至于变成什么位阶的恶魔,则是依据力量大小而决定的。

同时,低阶恶魔如果能在无数次战斗厮杀中幸存下来——这很难,但并非绝不可能,增强自己的力量,那么它就有可能升入更高的位阶。升阶是无需什么证书或者嘉奖仪式来证明的,它的身体形态就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千万只怯魔中,有可能会有一只足够强大并且幸运的,升阶到夸赛魔;同样的道理,夸赛魔也有可能升阶为巴布魔,依次往上。最高位阶的恶魔便是巴洛炎魔,而六臂蛇魔已经是仅次于炎魔的恶魔,在整个恶魔位阶中居第二位。

这已经是非常非常强大的恶魔。

转瞬之间,六名女人面狮祭司被奇异的力量转化成了六只六臂蛇魔,她们扬起手臂,手镯和臂环撞击着,发出摄人魂魄的魔音。在她们面前,黑色的圆形空间之门已经稳定,那是前往银色王宫——格拉兹特在无尽深渊中的居所——的通道。

新生的六臂蛇魔们蜿蜒着,游入通道,瞬间消失不见。她们已经前往格拉兹特的国度,将会在乌黯君主和奥喀斯的血战中冲锋陷阵,为格拉兹特挽回败局——当然仅凭她们还不够。黑色通道疾速塌陷,消失,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祭坛中心,正在和格兰特疯狂交媾的蒂娜岑正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当看到六名女祭司踏入深渊,她伸出双手,一边任由牧师在她身体里冲撞驰骋,一边悄悄比划了一个复杂的手势,低声吟诵出一段咒文。

噼里啪啦的,仿佛下雨一般,数以千计的小动物突然从天空中掉落,有青蛙、有蛇、有乌龟,甚至有兔子,它们从高空摔落,大部分直接死于非命,小部分没有摔死,却在接下来的三秒钟内接连发生爆裂,身体自内向外炸开,骨肉横飞,鲜血四溅,将整座祭坛弄成污秽一片。

仪式的第五步“死雨”,已经完成。

第二十五节 乌黯君主降临

蒂娜岑疯狂地大笑起来,她猛然低头,一口咬在牧师的肩头。www.65txt.com牧师正气喘吁吁地在她身上冲刺着,他感觉自己快要达到快乐的巅峰。陡然肩头传来一阵剧痛,他大惊之下,侧头看去,见蒂娜岑正朝他微笑着,脸上的神情依旧又娇又媚,但眼中却有种令他不寒而栗的煞气,嘴角鲜血淋漓,仿佛食人的野兽。

牧师激泠泠打了个冷颤,陡然清醒过来,他意识到自己正在和一只邪恶的怪物交合,而且正在帮助她完成某个邪恶的仪式。强烈的负罪感涌上心头,他的耳边仿佛听到晨曦之神的怒声呵斥。牧师用力想推开身下的妖艳女子,但蒂娜岑却笑吟吟的,抱得更紧,让两个人的身体更加紧密地融合在一起。

“现在就想走么?”她媚笑着,伸出舌头舔着嘴角的鲜血,“是太早了?还是太迟了?”

玫瑰色的光芒从她们头上现出,透明的球体从虚无中被缓缓推出来,正是黎明之石。蒂娜岑抬起右臂,遥遥掌握着,身为邪魔的信徒,她也不敢直接碰触这晨曦之神创造的圣物,但通过一定的魔法却是可以暂时控制的。

兰森德尔是太阳神、春之神、光辉之神、晨曦之神,费伦国度最强大的神祗之一。信徒称颂他的热情和善良,敌人讥讽他是个冲动的理想主义者。他憎恨一切邪恶——尤其憎恨亡灵。

作为晨曦之神创造的圣物,黎明之石对一切邪恶的怪物都有威胁和杀伤力,但它更是一切亡灵的噩耗。

正在深渊中和格拉兹特作战的奥喀斯,号称亡灵君王,虽然是个恶魔领主,却以统驭执掌无穷无尽的亡灵而著称。倘若格拉兹特能获得这块黎明之石,击败奥喀斯,便大有希望。

蒂娜岑娇笑着,一边控制着黎明之石,缓缓下降,一边将牧师抱得更紧。她的修长双腿有力地环扣在牧师的后腰上,让他更加深入自己的体内。牧师挣扎着,但这只能更增加彼此的快感,他粗重地喘息,感觉自己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蒂娜岑等待的就是这一刻,她张开双臂,高声向她所信仰的乌黯君主格拉兹特念出祷词。这并非咒文,而是祈祷,所以用的便是人面狮的语言,台下的梅菲斯也能听得明白。

“暗之主,影之王,乌黯统治着夜空!我主格拉兹特,我沐浴在您的怒火中,请赐予我无上的荣光!”

银色的六芒星在虚空中展现,当中现出乌黯君主格拉兹特的虚像来。和平素人们观念中狰狞恐怖的恶魔形象不同,格拉兹特更近似人类。他身材高大,面容英俊,黝黑的皮肤泛着微微的银光。倘若不是那略显尖长的耳朵和黄色的獠牙,几乎任何人类都会在第一眼将他视为同类,而且是个美男子。

他穿着黑色的精美皮甲,上面满是银色饰品,彰显着这位恶魔君主的独特喜好。格拉兹特端坐在王座上,一只手随意地搭着膝盖,另外一只手轻抚在腰间的蛇形长剑上。那是格拉兹特最喜欢的武器,能够在切开对手皮肤的同时渗透进入强力腐蚀酸液。他的黑色手掌上长着六根手指。

格拉兹特的虚像在空中微微低头,看着下方的祭坛,以及蒂娜岑,他的眼中闪烁着妖异的绿光。无尽深渊和物质界之间的位面壁障太过强大,加上诸神的阻挠,格拉兹特并不会把自己的本体真正移到物质界来——他可以做到这点,但需要消耗太多力量,得不偿失;而且这太危险了,事实上,很久以前他就已经在这方面吃过一次大亏。自此之后乌黯君主再也不愿意真正进入物质界,这次也同样,他仅仅是遣出了一个投影,并非本体。

虽然如此,能看见自己的主人在面前出现,蒂娜岑依旧激动万分。格拉兹特的投影并非本体,但也并非是虚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投影也可以视为分身,类似于神祗的化身。它完全可以视为弱化版的格拉兹特。

“赞美乌黯之主!”蒂娜岑高声喊叫着。此时她仰面躺在祭坛上,身上趴着的是正在撤出和继续深入冲刺中挣扎的牧师。在他们的头顶上,黎明之石在缓缓转动,发着玫瑰色的光辉。

祭坛下,所有的人面狮都匍匐下来,高声重复,梅菲斯也在其中,但她的身体已经紧绷,蓄势待发,准备着去抢夺黎明之石。她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某些部分在轻微地扭曲,这是变化术将要失效的迹象。

格拉兹特的投影缓缓降下,直到和牧师的身体重合为一体。牧师猛然颤动了一下,闭上眼睛,当他再次睁开的时候,双眼已经闪烁着妖异的绿光,脸上露出温文尔雅的笑容来,嘴角微微翘起的曲线却又透着些许放荡不羁。

牧师的身体已经被格拉兹特侵占。

这正是蒂娜岑的计划。黎明之石有着太过于强大的崇善力量,纵然是格拉兹特的投影前来,也难以将它带回深渊——要暂时拿起黎明之石不难,用一个魔法隔空控制即可,连蒂娜岑都可以做到,但若要将它带回深渊,穿越位面,就必须亲手握持着,而这是格拉兹特的投影都不敢冒险尝试的。

这就需要借助一个媒介,一个折衷,一个能不被黎明之石伤害的道具。

也就是格兰特,兰森德尔的牧师了。

格拉兹特的投影侵占了牧师的身体,将原主人的灵魂压制到一个黑暗的角落。他并没有急于去拿黎明之石,匆匆返回深渊,这样做太煞风景。虽然恶魔不能在物质界停留太久,不过时间还算充裕。蒂娜岑立下这样大的功劳,作为主人,格拉兹特应该给予一些适当的奖励。

他稍稍适应了一下牧师的身体,随即开始在蒂娜岑的身体里横冲直撞起来。虽然因为是侵占凡人的躯壳,器官并没有变大,但他的力量比牧师大得多,经验丰富更非常人可比——格拉兹特素来是以情欲淫邪而著称的,在深渊恶魔领主中他拥有数量最为庞大的后宫,而且男女都包括。完全不需要任何技巧,几乎是一瞬间就将女人面狮首领送上了高潮。紧接着又是第二次、第三次,直到蒂娜岑怀疑自己今晚会被**至死,她的恶魔主人终于满意地在她的体内发泄出来。

“做得不错。”恶魔夸奖着,抚摸着蒂娜岑的脸,从她身体里缓缓退出。他站起来,蒂娜岑连忙也跟着爬起身,跪在恶魔的双腿间,用唇舌为他做事后的清理服务。恶魔一边享受着,伸手去取悬浮在空中的黎明之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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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节 安息吧

感应到强大的邪魔气息,黎明之石发出刺眼的玫瑰色光芒,神圣的气息充溢开来,距离较远些的蒂娜岑都忍不住痛苦地呻吟着,举臂挡住脸,她的变形术也无法继续维持,下体又恢复到蛇形,整个身体蜷缩一团。(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恶魔却昂然站立着,并不畏惧,它仅仅是格拉兹特的一个投影,但拥有的力量也足称强大,而且此时它侵占了晨曦之神牧师的身体。

牧师还并没有立刻死去,他的灵魂被恶魔压迫着、煎熬着,准备带入深渊。而只要牧师还没死去,那么他就依然是晨曦之神的信徒,他就依然不会被黎明之石伤害。当然,黎明之石会透过牧师的身体,伤害到他体内的恶魔,但这到底隔了一层。勉强比喻的话,恶魔如今就是戴上了一双手套再去触摸电线,并不能保证完全绝缘,但确实有很强的保护作用。

恶魔举起双手,虚虚合拢,黑暗笼罩过来,压缩着玫瑰色的圣光,渐渐要将黎明之石完全侵蚀。陡然地,高空中一声雷鸣震响,整个神殿都在摇摇晃晃,黎明之石仿佛也受到了感应,剧烈颤动起来,玫瑰色光芒陡然大盛。

无数道银色闪电如雨坠落,轰砸在祭坛周围。祭坛下的人面狮们惨叫着,作为邪恶的怪物,它们抵受不住这来自极乐境的至善圣光。但没有得到格拉兹特和蒂娜岑许可,它们也不敢逃出神殿,只能痛苦地忍耐着,很多人面狮都被杀死,其余也大多受伤。梅菲斯是个例外,她毫发无伤,反而感觉到光明的力量在体内蓄积升起,跃跃欲试,简直像要突破身体的束缚一般。

祭坛上,恶魔扬了扬眉毛,双手握得更紧。圣光神雷如雨坠落,砸在他身上,发出嗤嗤声响,仿佛开水浇到冰面。他的脸上微微有痛楚的表情,嘴角却露出嘲讽的微笑,最终双手将黎明之石牢牢抓住。他的背后腾起烈焰,幻成巨大的黑色恶魔虚影,仿佛屏障,将自己和蒂娜岑都牢牢护住。

“兰森德尔。”他抬起头,看着黑沉沉的苍穹,讥讽地叫出晨曦之神的神名。身为无尽深渊最强大的恶魔之一,格拉兹特并不惧怕晨曦之神,更何况,此时是午夜,此地是物质界,是格拉兹特的神殿。

昼夜交替,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律,同时也影响者神祗。每到白天,尤其是正午时分,晨曦之神兰森德尔的光辉达到顶峰,暗夜女神莎尔对凡间的影响,则受到最大限度的压制。莎尔的牧师都极力避免在正午使用神术,因为失败概率最高,效果最不尽人意,他们甚至都不愿意在正午活动。反过来,每到深夜,尤其是午夜时分,莎尔对物质界的影响力会得到空前强化,而兰森德尔的影响力则会大幅度衰弱。

神祗通常不会直接干涉物质界,这是千万年来的规矩,但刚才格拉兹特准备夺走黎明之石,兰森德尔终于有了反应,不过终究是徒劳的。在午夜,在物质界,在自己的神殿中,乌黯君主的投影击退了晨曦之神的阻挠,虽然他也受到重创,但最终还是成功拿到了黎明之石。

接下来,只要回到深渊便可以了吧。

毫无预兆地,恶魔感觉到一阵杀意迫来,这是他在身经百战中得来的对危险的直觉。几乎是一瞬间,恶魔已经判断出了敌人的位置,他疾速转身,腾出一只手来,就要释放一个强大的杀戮咒语,但他忽略了一件事情。

他此刻使用的,是脆弱的凡人躯体,并非恶魔本体;虽然意识已经准确做出了反应,但躯体却无法相应跟上速度。身体尚未完全转过来,眼前已经烁起一道银光,如同迅雷疾电破空而来。

梅菲斯终于等到了机会。

※※※

女圣武士身上的变形术已经完全解除,她跃起在空中,手往腰间一按,再挥出来时,已经握着那把巨大的银剑。“滚回深渊!”她厉声呵斥着,运起全身力气,快若雷霆地一剑斜劈下来。

恶魔来不及释放咒语,他不得不放开黎明之石,双手交错去抓梅菲斯的银剑。格拉兹特是精通格斗的武技大师,他准确地握住了银剑,但紧接着恶魔怒吼起来,像触电一样缩回手,连连踉跄后退。

“兰森德尔!”他再次叫出晨曦之神的神名,但这次并非讥讽,而是愤怒,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上了个小小的当。

格拉兹特从来不以失败为耻,从来不以挫折为辱,身为恶魔领主,他从来都赢得起也输得起。胜败无常,这句人类的谚语在无尽深渊中更加通行,更加契合实际,格拉兹特深明此理。

但他是个对自己的智慧有极度自信的恶魔,曾经用无数精巧的阴谋将对手玩弄于股掌之上。一次次的胜利让他形成了骄傲和自负,格拉兹特可以容忍失败,但却不能容忍自己上别人的当,哪怕仅仅是个小手腕。

兰森德尔刚才降下的圣光神雷,真正的目标并非是恶魔,也不是人面狮,而是梅菲斯。身为提尔的圣武士,梅菲斯不能接纳晨曦之神的圣力,但却可以暂时附着在她的银剑上。恶魔一时疏忽,空手去抓银剑,骤然察觉晨曦神力汹涌鼓荡而来,虽然急急放手,已经吃了亏。

恶魔急急后退着,想要拉开距离。这具凡人的身体让他感到笨拙、脆弱、迟缓不堪,完全无法发挥他精巧的武技。他打算用一个法术来解决战斗,但梅菲斯没有给恶魔这个机会。

女圣武士一击不中,身形再度跃起,银剑疾挥,圣光吞吐。恶魔闪避不及,反而直直地迎上来,他的脸上突然露出茫然的神色,紧接着就是极度的恐惧。他的双眼中妖异绿光消散,又恢复到原本的灰褐色。“神选者?”他惊骇地叫着,看着巨大银剑朝自己的脖颈劈来。

狡诈的恶魔暂时退让,牧师的灵魂重新又占据了身体,也就是说,梅菲斯此时要砍杀的已经不是格拉兹特,而是兰森德尔牧师格兰特。

女圣武士立刻意识到了这一切,但她没有收手,更没有丝毫犹豫。“安息吧。”她低声说,锋锐无匹的银剑一挥而过,将牧师的脖颈劈断。

第二十七节 再生变故

热血从腔子里喷出来,头颅滚落在地,脸上却露出安详神色。www.65txt.com梅菲斯银剑上的晨曦圣光净化了牧师的灵魂,让他摆脱恶魔的控制,顺利进入晨曦之神的神国,避免了被带入深渊的厄运。恶魔低吼着,控制着无头尸体再次后退,他也被银剑上携带的圣光被再次灼伤了。因为一开始侵占了牧师的身体,同时也习惯性地顺带读取了牧师的部分记忆,所以恶魔清楚知道这个突然袭击者的身份——但他没想到这个女圣武士居然如此辣手,对昔日的战友毫不留情。

刚才牧师的身体已经往梅菲斯撞过来,只要女圣武士稍稍犹豫,恶魔就可以乘势反击,他要驱退牧师的灵魂,夺取身体控制权,不过是转念之间的事情,轻而易举。但梅菲斯连半分迟疑都没有,一剑就劈了下来,根本没有给恶魔机会。

深渊在下,恶魔在心里诅咒着,提尔那老残废什么时候居然教出这种圣武士来?

但这显然不是发牢骚的时候,而且提尔也不会听一个恶魔领主抱怨。格拉兹特急急后退,梅菲斯却再度逼上前来,但被一道无形的墙壁阻挡住了。蒂娜岑在旁边及时释放出一个魔法,帮助了她的主人。

在刚才的晨曦圣光轰炸中,蒂娜岑也受了伤,而且被黎明之石的力量破除了变形术,又恢复到半人半蛇的形态。此刻她全身刺痛着,双手虚虚张开,铺开一面无形的墙壁,挡住梅菲斯,要为恶魔争取时间。

梅菲斯一感觉撞上阻碍,毫不迟疑,翻腕一剑直劈下来。砰地一声,无形的墙被击成粉碎,银剑透壁而过,砍向正在维持法术的蒂娜芩。女人面狮首领慌忙之间抬起左臂一挡,她的左手手腕上带着一只银色手镯,是她自己制成的魔法物品,能形成一圈防御力场,抵挡刀剑攻击。她对自己的制造成果一向很有信心,但这次似乎遭遇了意外。

银剑一挥而下,撞上手镯,只是稍稍一窒,随即加速劈下。蒂娜芩惨叫着,蛇身蜿蜒后退,她的左手齐腕而断,鲜血喷涌,那只银色手镯也被劈成了两截,掉落在地。

这一照面交手说来虽长,其实只是电光火石之间。梅菲斯撞破力场墙,一剑劈断蒂娜芩的手腕,将她迫开,随即又朝恶魔冲来。

已经迟了。

恶魔终于完成了法术,他念出一个强有力的单字,邪恶的力量从他的掌心喷薄而出,将女圣武士的身体死死定住。

但事情已经变得麻烦了。

牧师一死,恶魔虽然依旧能占据这具躯体,但已经毫无意义。换句话说,随着灵魂被晨曦之神接走,牧师身体的绝缘作用已经完全丧失。黎明之石依旧悬浮在空中,散发着微微的玫瑰色光芒,似乎有些黯淡,但恶魔不敢直接碰触。

该死,得另外再找个合适的身体来。

这里目前还活着的,除了人面狮,就是被恶魔定住的梅菲斯。人面狮是邪恶怪物,自然压根不适合,那么,只有一个选择……

透过牧师的无头尸体,恶魔将眼光落在女圣武士的脸上。虽然梅菲斯的衬衫上没有任何徽章标记,但恶魔读取了牧师的部分记忆,所以他很清楚这个少女的身份。

梅菲斯不是兰森德尔的信徒,但她是提尔的圣武士。同为善神,提尔和兰森德尔关系融洽,他们的教会也往往结成同盟,相互协助。便如这次护送黎明之石去博得之门,便是两个教会合作,都派出了两位高阶成员。

唯有兰森德尔的高阶牧师才能激发黎明之石的力量,用以驱散瘟疫。梅菲斯没有这种能力,但作为提尔的圣武士,她至少也是可以去拿黎明之石的。

恶魔低沉地笑了起来,他的黑色身影从牧师的躯体中升起,腾在空中。丧失了恶魔力量的支撑,已经死亡的牧师身体往后软软倒下。

侵占女子的身体,对于格拉兹特来说也不是什么新鲜经验,他甚至多次变化成女子去勾引深渊中的其他恶魔。他的身影缓缓降低,*近女圣武士,刚才在和梅菲斯的短暂交手中,他已经发觉对方的力量强大超乎寻常,不过,凡人终究也只是凡人。

唯一令他不快的是,蒂娜岑居然会让一个提尔的女圣武士混进来,这也未免太不谨慎了。事实上,他也有些奇怪,因为按道理说,乌黯君主格拉兹特是可以看破任何变形魔法的。梅菲斯一直在祭坛下,她又是个圣武士,虽然伪装成人面狮,自己也理应早就察觉到那令人厌恶的神圣气息才对啊。

是她身上有什么力量强大的魔法物品,阻断了自己的意识探查?

恶魔微微皱着眉头,仔细地将女圣武士的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他的目光足以清楚地穿透梅菲斯身上的衬衫,看到身体每一寸肌肤,但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物品。女圣武士的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非常精致小巧的戒指,倘若不留心根本不会发觉,但恶魔简单地看了一眼,便知道那不过是一枚很寻常的戒指,虽然做工不错,但并没有附着任何魔法。

奇怪啊。

恶魔心中隐约有些诧异,但一时也捉摸不透。他已经贴近梅菲斯,试图侵占她的身体,但却被某种力量阻拦住了。恶魔对此并不感到意外,能够成为提尔的圣武士,自然是意志心智极其坚毅的人物,提尔的神力也会守护着她,不会那么容易被邪魔附体。但当他尝试几次之后,开始隐隐察觉到警兆。

不对,这是……神祗的力量?

提尔的圣武士,自然会有提尔神力的守护,这在恶魔的意料之中。但与此同时,他还感觉到了另外一种力量——完全不同于提尔的神力,感觉上反倒有些近似恶魔自己。这让他怔了一下,简直要怀疑自己的意识出了问题。

恶魔急速在脑海中搜寻着,回忆着千百年来累积和掌握的相关知识,最后他得出了一个令他兴奋异常的结论。“原来如此,”格拉兹特低声自语,“好极了,这样一来……”

正当他为自己的意外发现隐隐心动时,一条人影陡地从祭坛旁边的地下破土而出,跃了出来,伸手就去抓悬浮在空中的黎明之石。这人的动作快得出奇,连恶魔和蒂娜芩都没瞬间反应过来,梅菲斯正好面对着,看得清清楚楚,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大半天不见踪影的琼恩。

第二十八节 捞了个空

布雷纳斯王子给琼恩的卷轴中,有一张索尔石行术卷轴。www.65txt.com索尔怪是一种类似地球上穿山甲的怪物,能够穿山越石,在地下行走。巫师们模仿索尔怪的能力,创造出了这个魔法。粗略说起来,有点类似神话传说中的土行之术。

若要论起来,布雷纳斯王子给琼恩的七八张卷轴中,索尔石行术是其中最强大的魔法了。倘若巫师直接施展,需要触摸到魔网第五层才能做到。所幸,索尔石行术也是变化学派的魔法,正是琼恩专业精研的范畴,这让他施展卷轴变得容易多了,也安全多了。

当梅菲斯变成人面狮离开后,琼恩就一直静静地等待着,直到祭祀仪式开始,所有的人面狮走入黑暗。他从次元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长玻璃瓶,里面装满灰蓝色的药水,琼恩打开瓶盖,嗅了嗅,然后盖上瓶盖,小心翼翼地收进长袍内侧的后代里。布雷纳斯王子总算还有点良心,虽然二话不说把琼恩打发出来,却也着实给了些好东西,活化龙鳞盾、防御胸针、卷轴,还有这些药水。

他先在自己身上接连叠加了“猫之优雅”和“牛之蛮力”,然后展开索尔石行术卷轴,潜入地下。

他摸索着,时而探头察看,最终也进入神殿之中,就躲在祭坛旁边一个隐蔽的地方。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当看到梅菲斯变成人面狮,面不改色地奸杀一名蛮族女子后,说老实话,琼恩真的有几分佩服。自度若是换了自己,只怕做不到这么从容。

琼恩对这个女孩越来越好奇,实在难以想像提尔居然会有这样的圣武士,而且还是“神选者”。当然,他其实也并不太了解真正的圣武士到底是什么样的,脑中的印象大多还是来自上辈子看的那些奇幻小说,未必能当真。

在五轮污秽之雨的洗礼后,琼恩看到了黎明之石,接着看见格拉兹特的虚影。他自然不认识格拉兹特,不过猜也能猜到。

格拉兹特侵占了牧师的身体,去取黎明之石,琼恩忍耐着,他知道梅菲斯会动手的。晨曦圣光自天而降,击杀击伤了大量人面狮,让琼恩大大松了口气,这可算是意料之外的惊喜。最后,梅菲斯果然动手,一剑劈下了牧师的头,逼迫恶魔离体而出。

梅菲斯被定住了,这有点麻烦……不过,似乎也未必呢。

琼恩打的主意其实很简单,他知道人面狮既然要将黎明之石献祭给格拉兹特,恶魔是必定会登场的。同时他也知道,恶魔不可能在物质界停留很长时间,它终究要返回深渊。琼恩不指望能击杀恶魔,他只打算见机行事,尽可能地拖延时间,直到恶魔自己被迫返回。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层打算。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教授曾经讲解过召唤邪魔(包括恶魔和魔鬼)的一些仪式,其中在召唤恶魔的时候尤其需要谨慎。因为如果招来恶魔,但仪式被人破坏,无法按计划向恶魔献上祭品,那么极其容易导致的结果,就是恶魔会勃然大怒,对在场所有人——包括它的信徒和敌人——进行猛烈的攻击。恶魔是不会有兴致去仔细分辨谁才是罪魁祸首,谁是自己信徒——如果它这么做的话,那也不是天性混乱邪恶的恶魔了。

如果破坏仪式,抢走黎明之石,那么格拉兹特也应该会恼怒地攻击神殿内所有人吧。到时候定然一片混乱,琼恩再凭借索尔石行术潜入地下,或者逃出神殿,避开恶魔的怒火,等时间到了,恶魔返回深渊,再出来收取胜利果实。至于梅菲斯,就只能祈祷她凭借自身的强悍实力,能在恶魔的无差别怒火攻击中幸存下来吧。

这当然是最如意的算盘,琼恩也知道未必会打得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过从目前的情形来看,似乎距离预期越来越远。其实梅菲斯已经阻挠了祭祀,打断格拉兹特的计划,但恶魔似乎并没有陷入狂暴,而是非常冷静地反击,控制局势。

事实上,琼恩忘了一件事:格拉兹特最最有名的,既不是他的淫邪好色,后宫庞大,男女通吃;也不是他精擅阴谋,诡计无穷;当然更不是他的手掌长着六根手指。

格拉兹特最最著名的,是他被敌人半是恐惧半是轻蔑地称呼为“最像魔鬼的恶魔”。

在深渊的千万恶魔中,格拉兹特是绝对的异类。如果仅论头脑,论思维,论灵魂,他其实完全应该归类到九层地狱那些邪恶却守序的魔鬼里去。乌黯君主永远优雅、冷静、从容不迫,决不会惊慌失措乱来一气,就这点来说,他压根就应该是个魔鬼才对。

眼看恶魔定住了梅菲斯,打算侵占她的身体,琼恩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纠缠这么久,格拉兹特的投影也应该快要返回深渊了吧,只要能再拖延一会就好。他祈祷着,掏出一瓶加速药水灌下,鼓足勇气从地下跳出来,伸手去抓空中的黎明之石。

他当年跟着田伯光练功,刀法是压根没学成,内功只练到基础就再也无法进步,倒是轻功还马马虎虎。此时蓄势已久,突然跃出,又先喝了加速药水,动作比平时快上一倍,无论格拉兹特还是蒂娜岑都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居然真被他抓到了黎明之石。

不,其实并没有抓到。

仿佛突然变成了镜中花、水中月一般,琼恩的手居然直接从黎明之石当中穿了过去,他没有碰到任何实体,完全抓了个空。这意想不到的变故让琼恩怔住了,呆立当地,然后他感觉到侧面传来的猛烈风声,眼角余光瞥到一条水桶粗的碧绿蛇尾正在凌空抽来。急怒交加的蒂娜岑没有释放魔法,直接用蛇尾砸来。

“珊嘉!”

琼恩叫出口令,一直挂在腰间的龙鳞盾浮空而起,替主人抵挡这一击。但蒂娜岑的力量远远超出预计,啪地一声闷响,龙鳞盾被震飞出去。蛇尾来势稍缓,但依旧重重地击在琼恩身上。

长袍上的胸针骤然闪烁,泛出微微蓝光,琼恩的身周出现一层无形力场,替他卸下大部分冲击。尽管如此,琼恩依旧被重重震飞了出去,直越过祭坛,撞在大厅的墙壁上,摔落下来。他呻吟着,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黎明之石依旧悬浮在祭坛上空,散发着微微的玫瑰色光芒。琼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碰不到它,仿佛幻影一般,但他知道,总之这次冒险只怕是彻底失败了。

虽然如此,却也不能束手待毙。

第二十九节 胜利?

祭坛之上,恶魔正为自己的新发现而狂喜,根本就不曾在意这小小的扰乱,他冷笑着,看着梅菲斯的双眼,准备使用一个非常强大,同时也极其耗费能力的法术。www.65txt.com如果成功,他便可以完美地占据这位女圣武士的身躯,极大地强化自己的力量,相比较起来,黎明之石都显得不是那么特别重要了。

本以为这次前来有些不顺利,没想到结果却是有意外收获。

蒂娜岑蜿蜒游动着身躯,悉悉簌簌地游下祭坛,越过人面狮群,朝琼恩走来。她被黎明之石的圣光照射伤害,虽然有格拉兹特翼护,终究也遭了些池鱼之殃。原本美丽的脸庞上露出几个坑坑洼洼的凹陷来,满是煞气,显得分外狰狞恐怖。刚才更被梅菲斯给砍断了左手,这也导致她暂时已经没办法施法了——奥术大部分都要求精巧复杂的手势配合,两只手都需要的,一只手没法完成。

当然,这也并不是说她从此就成了废人,只要把今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解决了,格拉兹特一高兴,自然还是会帮她接上断腕的。对于乌黯君主来说,断肢重生压根不是什么难事,而且相比起其他恶魔,格拉兹特的脾气还算是比较温和了,并不太喜欢迁怒于人。

先得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杀死,蒂娜芩想。

“可恶的人类。”她嘶吼着,右手执着银色蛇形短剑,要来杀死琼恩。巫师挣扎着,想要起身逃跑,但他发现自己全身每个部位都在疼痛,四肢根本不听使唤。更要命的是,他发现自己身上的索尔石行术似乎失效了,现在已经没法钻入地下。

完蛋,难道今天就要死于此地。

蒂娜岑高举蛇剑朝巫师刺来,千钧一发之际,刚才被震飞的龙鳞盾急速旋回,挡住这一击。蛇剑撞在盾面上,迸出黑色的火星。蒂娜岑双眼泛出寒光,手上加劲,剑刃抵在盾面上划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龙鳞盾再次被震开,但短暂的阻拦让巫师获得了喘息之机。他看着蒂娜岑*近,突然抖手弹出一颗小小的圆石,朝她砸去。

石弹术。

这是琼恩能触摸到魔网第二层后,所掌握的第一个魔法,可谓十分精熟。他知道自己最大的缺陷,就在于因为反感用魔法直接伤害他人,导致在精研学派时,放弃了最具攻击性的塑能和亡灵两大学派。但世事千变万化,总会遇上需要直接攻击的时候,其他学派魔法在这方面就颇为不足了。石弹术是他目前掌握的魔法中最具直接杀伤力的,总要准备一个,以防万一。

他曾经用石弹术一发重伤过马斯克的祈并者,炸瞎了他的眼睛,当然这是撞上了大运。通常情况下,石弹术是没有这等威力的,除非砸中要害部位。

他照着蒂娜岑的脸砸去,但因为全身疼痛,肌肉不听控制,显然偏了准头。蒂娜岑见石弹砸来,冷笑着将头一偏,眼看就要避让过去。石弹术其实说得通俗点,就有点类似地球上的手榴弹,*的就是击中时爆炸伤人。一旦被避让过去,也就没有什么威力了。

这下真黔驴技穷了。

琼恩的左手已经伸入长袍内侧,握住了装满灰蓝色药水的小瓶,准备喝下去。情况紧急,别的都已经顾不得,只能先保自己的性命了,这瓶药水可以让他的身体瞬间隐形,同时变成虚体,无法被实物所碰触伤害。正当此时,陡然间见那已经从蒂娜岑脸边飞过的石弹硬生生在空中转折,直直地砸在对方的太阳穴上,轰然爆炸开来。

火光眩耀、气浪翻滚,蒂娜岑庞大的半人半蛇身体给直直轰飞了出去,半个头颅都已经被炸碎,剩下的半张脸上,死死瞪大的眼睛中充满惊骇和不可思议,仿佛到死也不相信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琼恩自己都吓了一大跳,石弹术已经打出去,他也没能力控制中途转向的。能突然插手影响改变一个法术——尽管是个低阶法术——的效果,这需要非常高明的技巧和魔法造诣,阴魂城巫师学校里的那些教授或许能勉强做到。但问题还不仅在此,石弹术不但中途转向,而且显然威力陡然间强化了几倍甚至十几倍,否则至多让蒂娜岑受伤,绝不可能直接击毙她。

爆炸声将正在准备侵占梅菲斯身体的恶魔的注意力也吸引过来,他朝这边瞥了一眼,随即深碧色的瞳孔眯缝起来,变得狭长,就像蛇一样,透出慑人的寒光。

“唔,欧凯,是你啊……”

恶魔的声音平淡悠长,仿佛只是走路时偶然撞上了老朋友,点点头,打个招呼而已。但话音未落,平地呼地卷起一道旋风,其中夹杂着无数细小的紫色闪电,朝祭坛上的恶魔卷去。此时格拉兹特的投影还是虚像状态,已经抛弃了牧师的尸身,又还未成功侵占梅菲斯的躯体,处于最虚弱的时期。他的双手虚虚一合,一道黑炎火墙在身前腾起,阻拦旋风。

与此同时,在恶魔身后,黑色的空间通道缓缓打开,他准备撤退,回到深渊。投影不能在物质界停留太久,而今天发生的意外太多了。如果捣乱者仅仅是一个女圣武士和一个三流巫师,那么格拉兹特还有足够的自信控制局势,但如今加上暗中潜伏的这个家伙……

乌黯君主从不以身涉险,做没把握的事情。

他哈哈大笑着,缓缓后退,踏入黑色的空间通道,身形渐渐隐没。“我还会回来。”他宣告着,不急不躁,镇定自若,仿佛在陈述一件已经发生的事实。恶魔的目光缓缓扫视过大厅,最后落在梅菲斯身上,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来。

“我们还会再见到。”他低声说,随即消失在虚无中。

第三十节 说好的,我来取了

随着恶魔的退走,大厅里一片寂静,琼恩简直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www.65txt.com他奇怪着,虽然蒂娜岑已经被莫名其妙地击杀,梅菲斯被定住,但至少祭坛下还有这么多人面狮,难道都死光了不成……而且,刚才是谁在暗中插手?

恶魔退走之前,似乎叫了一个名字:“欧凯”。欧凯是谁?琼恩回忆着,最终一无所获。

周围已经完全没有动静,那个暗中插手的家伙没有出现,不知道是躲藏着还是已经退走。但是,如果他有什么图谋的话,此时已经尘埃落定,应该大摇大摆地出来才对吧。

是特地来给自己帮忙的么?琼恩可实在想不起自己有这样一个朋友。而且,听恶魔的口气,这个叫“欧凯”的家伙,似乎还和格拉兹特很熟识。

到底是谁?

渐渐地,他恢复了一点力气,这也是多年修炼内功的好处,恢复能力比较强,或者说比较抗打。琼恩扶着墙壁,摇摇晃晃站起来,他发现祭坛周围的人面狮果然都已经断气身亡了,小部分是被晨曦圣光所杀,但大部分却全身萎缩、皮肉发黑,圆睁的眼睛里充满恐惧,显然是死于某种邪法。晨曦之神的圣光神雷虽然诛杀邪恶,但却绝不会是这种情形。

琼恩微微打了个冷颤,但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管怎么说,总也是比较理想的结果。格拉兹特退走,人面狮全军覆没,黎明之石依旧在祭坛上空悬浮着,自己和梅菲斯安然无恙——不,不是安然无恙,自己差点被摔死,梅菲斯则被恶魔的法术定住了。

很好。

琼恩知道定身术大多也是有时间限制的,不可能把一个人永远定下去。如梅菲斯这般强悍的圣武士,寻常巫师的定身法术可能都未必能压制得住,但既然这次的施法者是乌黯君主格拉兹特,那么估计一时半刻,她是不会恢复行动能力了。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此时琼恩可以为所欲为了呢。

碍事的人都走了,或者死了,或者至少暂时没有出来打扰的意思……不,过了这么久都还没动静,那个暗中的家伙应该已经离开了吧。觊觎已久的对象此时正完全丧失反抗能力——更令人高兴的,是她的银甲在此前已经自己脱下来了,现在正在琼恩的次元袋里。否则那件银甲颇为复杂,仿佛严丝合缝,连为一体,琼恩还真不知道怎样才能脱下来。

他*着墙站立着,休息着,尽快恢复体力,同时召回龙鳞盾在身侧游移着,防止有什么突然袭击。其实琼恩并没怎么受伤,他只是被蒂娜岑蛇尾扫中,又有龙鳞盾、防御胸针事先挡了一挡,真落到他身上的冲击力已经不足两成,并不曾伤筋动骨。

祭坛下遍地是人面狮的尸体,祭坛上是一动不动被定住的梅菲斯,诺大一座神殿中,似乎只剩下琼恩一个人有活动能力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琼恩缓缓呼吸着,运使着他那点微薄得几乎无法察觉的真气在体内游走,驱散疼痛。最终,他感觉自己大约恢复了七八成的体力。琼恩掏出靴子里的匕首,检查着地上的人面狮,准备万一谁要没死透,就再给它补上一下。不过事实证明不需要了,所有的人面狮都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贴着墙,小心翼翼地走出大厅,搜寻着神殿,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他没有看见半个活着的人面狮,倒是在后殿发现了一个小房间。铁铸的门锁着,琼恩打不开,他也没准备可以开锁的敲击术,只好先不管它。但从门缝里隐约透出的灵光判断,他怀疑里面一定储藏着一些魔法物品。

待会再回来看看。

他回到大厅,梅菲斯依旧定定地站在祭坛上,周围一个活人都没有。于是他小心地穿过人面狮们的尸体,走上祭坛,来到梅菲斯对面。

女圣武士静静地看着他。

她似乎不能说话,至少在被恶魔定住之后一直没发出声音。普通的定身术是做不到这点的,恶魔使用的显然是高级版本。琼恩也不知道大概是什么法术,像格拉兹特这种强大恶魔,完全有能力自创魔法——而且也经常这么做,这些法术一般都不会出现在凡人的记载中,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好吧,美色当前,不要想这么无聊的事情。

他微笑着,打量着梅菲斯。女圣武士的脸上依旧平静,她仿佛在任何时候都是这样镇定自若,即便明明已经身陷绝境。琼恩很怀疑这是一种伪装,或者说是一种虚张声势,不过坦白地说,就算是如此,这也是很了不起的事情,至少琼恩怀疑自己就做不到,至少没法做得这么好。

当然,这世界上能处变不惊的人很多,视生死为等闲的人也不少,琼恩自己虽然做不到,但并不怀疑有人能做到。只是……梅菲斯是个年轻的女孩,而且应该还是处女吧,不知道她在被强奸的时候,会不会依然这样镇定从容呢?

琼恩笑着,伸手抚摸梅菲斯的脸蛋。虽然长年在外奔波,风吹日晒,但少女的皮肤却非常细嫩柔滑,全无半点粗糙之感,摸起来手感非常好。只能说,青春果然是无敌的。

他的身体渐渐贴得更近,准备去亲吻她,一边观察着少女的反应。梅菲斯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惊慌,这让琼恩在心里笑了起来。

果然,纵然是再坚毅再刚强的女子,面对男人的侵犯,也还是会恐惧的。

琼恩满意地吻着少女的脸,轻轻咬啮着她圆润的耳垂,在她耳边低声说:“我帮你拿回黎明之石,你就是我的——我们说好的,现在我要来取了。”

第三十一节 我们再做个交易如何

梅菲斯被恶魔定住,不能动弹,对于琼恩来说,这显然是大好机会,可以肆意享用美人。(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但问题在于,再强悍的定身术,总也有解除的时候,到时候她若是翻脸,琼恩可是万万敌不过。以蒂娜芩这种造诣的术士,犹自挡不下她一剑,琼恩并不认为换了自己就能做得更好。

如果要稳妥起见,自然是趁着她还没有反抗能力,先好好强奸一顿,享受这美妙玉体,爽完后就杀人灭口,把责任推倒人面狮身上,自己一走了之,万事大吉。这么优质的美人,只能玩一次实在可惜,但为了保命起见,也只能忍痛下手。

不过,她会翻脸么。

琼恩其实也不知道,他此前从没和圣武士打过交道,阴魂城里压根没有这种家伙存在。反正从书上看来的,圣武士都是诚实守信的正人君子,绝不说谎,绝不骗人的——但梅菲斯明明就骗人,而且还十分坦然,全不当回事。

但这并不能说明这个世界里的圣武士都喜欢耍无赖——否则那个叫卡琳娜的女人面狮就不会上当了。卡琳娜之所以这么容易上梅菲斯的当,正说明这个世界中,圣武士依旧是诚实守信的代名词,至少大部分是,只是面前这个少女有些特殊,她似乎不那么诚实,或者说不如普遍认为的那样诚实。

这次她和琼恩达成协议,以自己为代价,让琼恩答应帮她来夺回黎明之石,如今恶魔滚蛋了,人面狮死光了,石头就在这里,算是大功告成……那么,她是会老老实实兑现承诺呢?还是翻脸赖帐?

如果根据卡琳娜的遭遇,那么显然不要对这个女圣武士的承诺抱任何信任是最安全的作法;但是,这其中还是有所不同的吧……具体什么地方不同,琼恩其实也没十分想明白。

不过……

当时他耗费一个任意门卷轴,救了梅菲斯的性命,原本以为对方会感激,结果梅菲斯告诉他说“你自愿的”。当琼恩听到这句话时,他就隐隐明白了一些东西。

这句话背后,隐藏着一些东西,暗含着她的某些想法,某些理念,或者说某些准则。琼恩敏锐地察觉到了,但一时还未能完全想通,只是隐隐约约有些模糊的概念。但他知道:如果能完全明白这其中的道理,那么就有希望完全掌握这个女孩。

她会遵守协议。

这或许仅仅是一种直觉,或许仅仅是一种自我安慰,但他不是个保守的家伙,这一路都是拿性命赌过来的,虽然颇有波折,却终究还是活着站在这里,和他作对的敌人则差不多都变成了尸体。那么现在,他想最后再赌一把试试。

琼恩吻着她,在耳边轻声说话,梅菲斯没有回答,当然琼恩也根本不需要什么回答。他将那把又大又危险很黄很暴力的银剑从少女手中取下,丢到一旁,然后一手揽住她的腰,另外一只手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对于这个工作,琼恩很熟练。他素来就喜欢女孩子穿衬衫,然后自己一粒一粒地去解开扣子,享受衬衫里的美妙身体,感觉就像是在拆开精美的包装盒,取出里面的礼物。这感觉非常棒,不过此时不是在柔软的床上,而是在血腥的祭坛上,所以相应的,需要做一些改变。

他没有将扣子完全解开,而是留了几颗。他的手从空隙里探进去,发现梅菲斯居然没有戴文胸。“唔,这个习惯可不好。”他低声评价着,一本正经地对少女说。虽然他知道,因为要穿盔甲的关系,戴文胸确实不太方便,而且作为少女,她也有足够傲人的资本,完全可以无视地心引力的拉扯。但长期如此,还是很不好的,有些事情应该防微杜渐,从小做起。

琼恩的手继续往里摸索,握住了一团香软嫩滑的肉体,并不硕大,但正适合他的手掌大小,握起来感觉非常美妙。他肆意玩弄着,让它在手指间变幻各种形状,感受它惊人的柔软和弹力,一时有些恋恋不舍。

他一边玩弄着,一边亲吻梅菲斯的脸蛋和脖颈,亲吻精巧的锁骨和雪白的胸口。少女刚才经过一场激战,又被这样玩弄,身体发热,体香蒸腾,从松开的衬衫领口里透出来,琼恩深深嗅着,“真香。”他说,饶有兴致地看着梅菲斯。女圣武士板着脸,仿佛全无所觉。

琼恩轻笑着,手从梅菲斯的怀中抽出,搂在她的腰上,然后一点一点探进长裤中。他的指尖触摸到了蕾丝花边,发觉少女穿着一件非常柔软的丝织三角内裤,于是他的手指沿着花边慢慢往下,探入紧并的双腿中

梅菲斯的脸上泛起羞怒的红晕,眼中隐隐有了些晶莹泪光。琼恩看在眼里,略略有些得意起来,他抱紧少女,肆意轻薄着她,手指慢慢拨开内裤,从边缘里探进去,直接碰触到嫩滑无比的肌肤,慢慢往下,先不急着直接挑逗,却在小腹上轻轻抚摸着

他轻声在少女耳边说,猜测少女的年龄应该不会超过十七八岁,说不定和自己差不多。

女孩已经有些动情。虽然心理上可能并不情愿,但先是亲眼目睹并且参与了这样淫荡邪糜的祭祀仪式,看见牧师和蒂娜岑的激情交媾,如今又被琼恩这样挑逗,身体很难没有诚实的反应。

正准备进一步深入,突然手指上传来一阵震麻刺痛,仿佛触电一样。他本能地手一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说,梅菲斯的身上还设了什么防御魔法,防止被人侵犯?

他疑惑着,看着梅菲斯,少女也定定地看着他,漠无表情,并不诧异,却也并没有什么得意之色。琼恩微微皱起眉头,看来还有些麻烦,不过好不容易有这样的天赐良机,难道能知难而退么?他冷笑着,准备伸手去脱下女圣武士的长裤,仔细看看究竟,如果真有什么防御魔法,那他总也能看出点端倪。

正当他准备动手的时候,梅菲斯突然说话了。

※※※

少女说话声很轻,而且非常缓慢,和平时完全不同。琼恩听到她的声音,先是一惊,以为她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随即发现并非如此。格拉兹特的定身魔法并没有完全消除,应该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效力有些减弱。梅菲斯的身体依旧不能动弹,但勉强可以说话了。

“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她说,“你会看到你绝不希望发生的结果。”

琼恩皱着眉,这似乎是一种威胁。

“我知道你不会反悔,”他说,半是确定半是试探,“我知道你这次没有撒谎,我知道你的想法。”

“我不会反悔,”少女说,“这只是个建议。”

琼恩隐隐约约明白一些东西,但还是不能清晰地把握住。“多谢,”他说,手开始往下伸,“我想我有最后决定的权力。”

少女感觉自己的腰带已经被解开,“不行,”她低声说,“不行。”

琼恩的眉毛微微扬起来,“不行?”他反问,“为什么?我们说好的,我帮你夺回黎明之石,你就是我的。”

梅菲斯的脸微微泛起红晕,“我答应过,我是你的,但……那个地方不行。”

“那个地方?”琼恩有些奇怪,随即明白过来,“为什么?”

少女努力想摇头,但她无法动作。“反正...就是不行,”她吃力地说,“别问原因,求你。”

她的眼中泪光隐隐,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在脸颊上留下两道清痕。琼恩没想到这样刚强的女孩也会哭,一时倒有些手足无措,但他随即镇定下来。“我不管,”他蛮横地说,“你答应了我,不能反悔。”

“我没有反悔,”梅菲斯强忍着眼泪,“我答应了…..只是那里真的不行……”

琼恩的心头,疑惑越来越重。“你至少得告诉我为什么,”他说,“给我理由。”

“别问,”梅菲斯轻微地摇着头,然后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在渐渐恢复自由,“别问为什么,”她恳求着,“我答应了,我是你的,但别碰那里。”

琼恩皱着眉头,他抱着梅菲斯,身体紧紧贴着,女孩感觉到他下体的硬挺,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滚烫的气息。“好吧,”她突然镇定下来,声音又恢复了几分平时的从容冷静,“我们再做个交易如何?”

第三十二节 这不是承诺

“什么交易?”

“我……我用嘴帮你,”她勉强说出这句话,“你可以用我的嘴,但不能碰别的地方,这是我的条件。(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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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恩更加奇怪了。如果说起初梅菲斯拒绝,是因为不愿意被强暴;那么没道理又主动提出这个交易。如果是在古代的中国,或许女子会有这种想法,认为只要不被真正插入下体,就不算是失去贞操。但这里是费伦,大体是近似欧洲的世界,女性应该没这么奇怪的想法才对。

被直接强奸,或者被迫为男人XX,这两者同样都是被侵犯,对于女性来说,应该是没有本质区别的才对。梅菲斯如此坚持,实在是令琼恩不解,难道说,这其中有什么秘密不成?

“根据我们上一个协议,”琼恩说,试探着她的反应,“你的一切都是我的。现在你这么说,等于是我要放弃一些我应有的权力……那我能得到什么作为补偿?”

“我会试着去喜欢你。”少女回答。

琼恩几乎要哑然失笑,这也算是交易?“我会试着去喜欢你”,这话近似于空头支票,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内容。他几乎本能地要拒绝,但在话脱口而出之前,他又犹豫了起来,最后终于转了念头。“你会试着喜欢我?”

“我尽力而为。”少女说。

琼恩微微皱着眉,踌躇着,理智告诉他不要同意这种空虚的交易条件,但是……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缘故,让她这么坚决地拒绝,琼恩既是好奇,也不敢逼迫太甚。但折腾半天,仅仅得到小嘴似乎也有点亏吧……或者走后门试试?想想还是算了,这种事情要慢慢做才有趣,事先要有充足准备,否则仓促行事的话只会令人扫兴,如今这种场合也不适合。反正,先到手再说,以后有的是时间,不信还对付不了她。

“好,”琼恩说,用手托起梅菲斯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少女的脸上已经无复平常的镇定神色,羞恼兼有,看起来楚楚可怜,“我答应你,不过你得用嘴让我满意。”

............

再一次用小嘴帮男人清理完后,梅菲斯咽下,喘息着,依旧跪在男人胯下。她的衬衫已经半开,露出香肩,肌肤上布满细细的汗珠。细嫩的皮肤因为欲焰升腾,似乎透出诱人的玫瑰色。漂亮的淡金色短发也已经被汗水打湿,一缕缕贴在烧得酡红的面颊上。

琼恩满足地看着少女,他还从未这样感觉酣畅淋漓过。男人伸手托着梅菲斯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现在向我保证,你会永远服从我,”他突然想起这个女孩似乎没有固守承诺的习惯,于是紧接着又加了一句,“以提尔的名义起誓。”

少女喘息着,粉嫩的肩头起伏不定,最后渐渐平缓下来。“这种承诺毫无意义,”她说,声音又恢复到平时那种冷淡从容,“我的神祗不会保护那些被逼迫许下的诺言。”

琼恩怔了一下,他没想到会有这种回答。因为少女低着头,他看不见她的脸。于是他的手往上抬,将梅菲斯的脸高高托起。少女的面容已经完全恢复到以前那种淡定、冷漠,毫无表情,唯有在看着琼恩的时候,目光中隐隐多了一丝说不出的意味。

“那我应该怎么要你承诺?”琼恩问。

“没有承诺,”少女回答,“只有交易。”

“我们有过公平交易,你帮我取回黎明之石——这不是你的义务,而你做到了。那么我是你的,我答应了你,不会反悔。在把黎明之石送到博得之门后,我就会脱离教会,永远跟随着你——但这不是承诺,这只是交易。”

仿佛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她有些微微喘息,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这不是承诺,这是交易。

琼恩思索着这句话,隐约有些明白,但一时也无法深想。至少,他知道自己这次算是赌赢了,或者说暂时赌赢了。他得到了这位女圣武士,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失去。

梅菲斯没有向他做出承诺,琼恩也不需要承诺。琼恩需要的,是她心甘情愿地屈服。这种刚毅坚韧的女孩,唯有被真正征服,她才会从心底顺从你吧。肉体的屈辱,语言的承诺,于她而言那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他伸手将梅菲斯拉起身来,少女整理了一下衣服,扣上被解开的扣子,举起双手轻轻将悬浮在空中的黎明之石抱过来。很奇怪,琼恩根本碰触不到它,梅菲斯便就可以,她看看四周,将蒂娜岑尸体上的长袍扯下来,包裹着黎明之石,打了个结,背在肩上。

“走吧。”她说,拣起刚才被琼恩扔在地上的银剑。

琼恩点头,正要离去,突然想起刚才在后殿看到的那个小房间来。于是他带着梅菲斯找到地方,女圣武士看了看,轻轻巧巧地挥剑一劈,将锁斩成两段。

琼恩推开门,发现自己猜得一点没错。此处果然是人面狮的藏宝库,里面乱七八糟地堆了一些金银珠宝,还有些魔法物品。琼恩随手取了个包裹,装了一些金子,接着把注意力移到那些魔法物品上。

他找到了一件灰色斗篷,样式很普通,但琼恩发现所有的光线在它周围似乎都微微起了波折。巫师认出了这件斗篷,以前在图书馆里曾经看到过相关资料,这是一件位移斗篷,穿上它,会令敌人在攻击你的时候看花眼,容易失手打空。

琼恩将斗篷收进次元袋,接着他又找到了一把精金打造的匕首,做工非常优良,比自己从人面狮身上取来的那柄锋利得多。除此之外,他还找到了一双淡蓝色的手套和一双靴子。他仔细鉴别了一下,发现手套摸起来很冰冷,其中显然蕴含了某种寒冰魔法;靴子则很熟悉,浮空靴,琼恩在阴魂城时,跟着军队出去实习,每次都会配发这种靴子的。

浮空靴顾名思义,自然是附带了浮空术,穿上它,只要激发能力,便可以如施展了浮空术一般,升上天空。

其余的东西,要么琼恩觉得没什么价值,要么就是奇奇怪怪,看不出名堂,琼恩也懒得理睬。因为次元袋并非无限空间,它的容积也是有限的,否则琼恩倒会干脆把所有东西都丢进次元袋里,路上慢慢研究。如今找到了这几样不错的货色,其他也就算了。也因为身处险地,不宜多留,否则倒可以慢慢仔细研究挑选。

他把位移斗篷和精金匕首留给自己,把手套和浮空靴则给了梅菲斯。这些东西都是人面狮抢劫所得,原本就是不义之财,梅菲斯自然也不会拒绝。两人搜刮完毕,返回大厅,再穿过前厅,走出神殿。此时天已经隐隐发亮,他们穿过神殿外的黑暗护罩,在哈劳格达斯城中行走着,最后找到十几匹骆驼,它们很幸运地被人面狮从埃斯考城牵来,又没有在昨晚成为晚餐和夜宵——原本是会在今天成为早餐的,但如今人面狮已经都死光了,所以骆驼们的命运自然也改变了。

琼恩和梅菲斯把骆驼们的缰绳解开,从中挑选了两头骑上,其余的任由它们在沙漠里游荡。虽然食物、水都没有了,但此处距离沙漠边缘已经不远。两人骑着骆驼出发,在傍晚时分,太阳尚未落山时,他们终于看到了深绿色的树林和宽阔平坦的商旅通道。

第三十三节 炎魔欧凯

巴洛炎魔从阴影中慢慢走出,打量着满地的人面狮尸体。(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他伸出右手手掌,七根手指摩挲着宽阔的下巴,若有所思,青色的皮肤在黑暗中泛着微微的光。

“物质界还真是挺有趣的。”他点点头,自言自语。

在多瑞森的宝库中,他撞上了虹彩龙瑞恩斯坦。一番言语交涉后,他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随即,他的新主人奥喀斯,将他打发到物质界来。

在民间传说中,恶魔都仿佛是一群囚犯,或者说一群匪徒。他们平时被关在一个叫做无尽深渊的监狱里,无所事事,而一旦有机会能来到物质界,便简直像是放风一般,就会立刻兴高采烈冲过来,到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因为恶魔非常强大,无人可制,所以每次都会在物质界造成巨大的灾难,然后再心满意足地离开。

事实上,这完全是造谣加诽谤加污蔑。

恶魔是异位面生物,是无尽深渊的混乱本质所具象化,他们确实非常强大,但这是指在深渊中。一旦离开深渊,进入物质界,因为环境的改变,恶魔们会受到整个位面的压制,力量大幅度削弱。

如果是以投影方式进入物质界,那么力量其实非常虚弱,不足本体实力的十分之一,很容易被物质界的强者轰杀;若是低阶的恶魔,甚至都根本没有投影的能力。如果是以本体方式进入,虽然比投影强大得多,但这也非常危险。一旦本体进入物质界,力量受到大幅度压制,很容易被凡人杀死——而杀死本体,也就意味着彻底的完蛋。

恶魔确实喜欢暴力杀戮,但恶魔并不是笨蛋。

其实最常见的情形是:物质界的一位巫师,召唤了一只恶魔,他们达成某个协议,恶魔为巫师效力,换取自己的自由——其实恶魔往往是处于弱势一方。所谓“恶魔一旦进入物质界,就会大肆杀戮,造成巨大破坏灾难”的说法,压根就是无稽之谈。

身为恶魔,而且是最高位阶的巴洛炎魔,欧凯完全清楚这种荒谬言论的来源:一方面是因为物质界凡人对恶魔的无知,另一方面,则是魔鬼们——恶魔们的死敌——在推波助澜,煽风点火。

如果欧凯记得没错,九层地狱的第一层魔鬼领主拜尔,就曾经化身凡人,写过一本奇幻小说在物质界广为流传,名字似乎是叫什么“恶魔书”,其中着力丑化恶魔,描绘某个凡人召唤了一只叫做伯德的恶魔,然后伯德在物质界大肆破坏的经历。偏偏这本书还在物质界颇为流行,那些愚蠢的凡人压根没有识破这其实是魔鬼的阴谋,对书中的内容信以为真,于是恶魔的声誉更加下降——如果此前还没有降到谷底的话。

总之,恶魔其实并不怎么喜欢来到物质界。倒并不说危险——物质界再危险,难道还比得过充满血腥杀戮的无尽深渊?更别说那已经和地狱的魔鬼进行了千万年的血战,再强大的存在,陷入血战也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

恶魔之所以不愿意来物质界,主要还是无利可图。钱财?物质界的金银珠宝在深渊等若废物,恶魔的世界里没有任何商业体系,也没有货币流通;美色?深渊中有无数的魅魔,都是妖娆美貌的绝色女子,而且可以随你心意千变万化,无论是相貌身材还是床上技巧,都比物质界的凡人女子强多了。绝大多数在物质界非常贵重的东西,对于恶魔来说相当于垃圾,除了一样:灵魂。

凡人的灵魂,能强化恶魔的力量,如果带入深渊,还能被混乱本质所影响,转化为相应位阶的恶魔,这才是真正珍贵的东西。但如果这么做,就意味着要在物质界大肆杀戮,这很容易被群起而攻之,招来无数强敌联手剿杀。

但欧凯没办法,亡灵君王奥喀斯派遣他来物质界,而且是以本体的方式。恶魔并不是服从命令的生物,但恶魔会屈服于强权——身为深渊三大领主之一,奥喀斯显然比欧凯强。

所以欧凯只能乖乖听话。

奥喀斯在物质界的信徒举行了秘密的祭祀,牺牲了无数无辜的生命——其中包括奥喀斯的数名高阶祭司,终于成功打开位面通道,让欧凯来到物质界。

欧凯来到物质界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去干掉格拉兹特的人面狮信徒。身为乌黯君主昔日的亲信部下,欧凯对人面狮的情况自然非常清楚。他顺利地来到哈劳格达斯城,发现人面狮们正在举行祭祀,于是他悄悄潜入神殿,隐藏在一边,准备时机恰当的时候动手。

然后他注意到了梅菲斯,也发现了琼恩。

作为强大的炎魔,欧凯的双眼能看破幻术和变形,他清楚地看见人面狮中隐藏着一位人类女性。欧凯并不知道梅菲斯的来意,因为他不清楚黎明之石的事情,但欧凯知道这位人类女子显然是人面狮的敌人,用索尔石行术躲在地下的那个巫师应该也同样。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至少是可以利用的对象,这个道理恶魔也是懂的。

他悄悄地用一个魔法强化了梅菲斯身上的变形术,掩盖了女圣武士身上的神圣气息。恶魔对此是很敏感的,若非如此,格拉兹特早就察觉到梅菲斯了。

但在欧凯原本的计划中,梅菲斯和琼恩不过是牺牲品,是用来打头阵,消耗对方的实力,吸引对方的注意力的。欧凯并不准备救他们,恶魔不是慈善家。

但这个主意后来改变了,在欧凯看到琼恩的龙鳞盾之后。

在和蒂娜岑交手中,琼恩使用了龙鳞盾。欧凯一眼便看出盾牌的材质是虹彩龙鳞,这让他心中一动。

虹彩龙是极其稀有的种族,数量极少——欧凯恰好就认识一只。不仅如此,这面龙鳞盾上,隐隐附着些许神圣气息,意味着那只贡献出鳞片的虹彩龙很可能还是一位神祗,或者有神祗的血统。

欧凯想起来,在多瑞森的宝库里曾经见到瑞恩斯坦,他好像就是前不久受了伤。瑞恩斯坦是一位虹彩龙,同时也是神子,完全符合条件。

这个人类巫师是什么来历?和瑞恩斯坦是什么关系?

欧凯用右手托着脸,拇指和食指摩挲着下巴,思考着。很快,他从琼恩的巫师长袍式样中,判断出了这个人类的来历。

“耐瑟瑞尔……阴魂城?”

欧凯沉吟着,开始对这个年轻的人类感兴趣起来。来自阴魂城的巫师,他在这里做什么?看起来,他也不过是个很普通的巫师,在阴魂城中位阶定然不高,那么虹彩龙鳞盾这种宝物,怎么会落在他手里?

炎魔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东西,他决定救下这两个人类,这就要面对格拉兹特。以力量而论,欧凯自然远远不是格拉兹特的敌手,但此时情形不同。这里是物质界,他以本体前来,格拉兹特却仅仅是一个投影。

而且是已经被晨曦圣光和黎明之石重创的投影。

他暗中插手,改变了琼恩发出的石弹术,一击杀死了蒂娜岑。此前格拉兹特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梅菲斯身上,如今虽然发现欧凯,却已经来不及了。

格拉兹特退走,欧凯并没有走出。他暗中用了一个强大的咒法,杀死了所有的人面狮,然后静静地在阴影中观察着。

他看到琼恩玩弄着梅菲斯,最后在她的小嘴中发泄。凡人的性爱让炎魔看得津津有味,颇觉与深渊中有所不同。随后,琼恩和梅菲斯离开神殿,欧凯才慢慢走出来。

人面狮已经全部杀死,格拉兹特的祭祀也没有成功,第一个任务已经完成了;那么,接下来,该去进行此次来物质界的第二个目的了。

该是去博得之门见拉沃克的时候了,欧凯心里想。

刚才那两个人类,似乎也是要送黎明之石去博得之门呢。

第三十四节 踏上商道

出了沙漠,果然一帆风顺。www.65txt.com琼恩和梅菲斯骑着骆驼沿着商道行走,半夜时分,他们已经看见了一个小镇。不大,稀稀落落大约百余户人家,但因为是位于来往要道上,旅游业倒是很发达,开了好几家旅店。

在沙漠里折腾这么久,最后还出了这种事情,两人都很疲倦了,开了房间各自洗澡休息。琼恩原本想抱着美人共眠,正好也省下一间房间的钱,但看看梅菲斯的神色,想想还是算了。世界上的事情讲究循序渐进,不要急于求成。

隐隐约约地,他明白一点。在面对人面狮的时候,梅菲斯出尔反尔,那是因为对方以人质相要挟,乃是恶意逼迫,所以她也压根没打算傻傻地死守什么承诺,否则就是笨蛋了;但和琼恩之间,则是公平交易,彼此情愿,谈不上乘人之危或者落井下石,琼恩冒着性命风险帮她取回了黎明之石,她允诺把自己给琼恩,这就不能再矢口反悔,否则等若无赖了。

梅菲斯是个圣武士。圣武士不是笨蛋,但圣武士同样也不会是无赖。

想明白这一点,让他稍稍放下心来,至少不必担心什么时候她突然翻脸,给自己来一剑了。但紧接着,琼恩又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如果自己的这种猜测属实,那么也就意味着,梅菲斯和自己在一起,不过是遵守协议,谈不上什么心甘情愿。

人的愿望总是得寸进尺的,若在半个月前,琼恩大概只期望能一亲芳泽便心满意足;如今既然已经到手,或者说快要到手,就不免想连人带心一起都得了。

只是,世界上有这么好的事情总会落到自己头上么。

不再考虑这些,他招来一只隐形仆役,在自己床边警戒,然后沉沉睡去。很久没有享受过被褥的柔软了,这段时间在沙漠里,每晚只能钻睡袋,又冷又不舒服。幸好这种日子是已经过去了,明天起床雇辆马车,或者搭个商队,顺着大路直奔博得之门,早早找到那个叫拉沃克的老家伙完事。

唯一有点头疼的,是回来的话还得经过沙漠。好在老族长的羊皮地图还在自己身上,一回生,二回熟,再走一次也没什么。

盘算着以后的计划,又回忆起在哈劳格达斯城中的人面狮神殿里,那个暗中窥伺、帮忙的家伙,不知道到底是谁。虽然他救了自己一命,又杀死所有人面狮,似乎是没有恶意,但这么鬼鬼祟祟的,也实在令人心中有些忐忑。

不会是阴魂城派出的监视自己的人吧?

这个念头让他微微一惊。其实对于这次出来送信的事情,从一开始他就觉得隐隐有些不太对劲,其中似乎别有文章;这一路上又迭遭变故,虽然都似乎是偶然意外,但总也未免太巧合了些。难道说,布雷纳斯王子打发自己跑这趟腿,其中隐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同时还派了人在暗中盯着自己?

可是,自己不过就是个很普通的小角色,在阴魂城这种强者云集的地方,完全排不上号,有什么理由会被关注呢?是自己的穿越者身份被发现,还是修习内功减少睡眠的能力被注意,或者是能无差别抵抗神术的特异体质引起了好奇?

琼恩在黑暗中皱起眉头,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他不喜欢这种被他人掌控的感觉,他期望能自由自在地选择自己的命运——好吧,其实琼恩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应该是什么样的,所以其实也谈不上如何选择,但至少他不喜欢被别人掌控。

没有人会真的甘心做一颗棋子的。但甘心不甘心是一回事,能不能摆脱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个世界虽然未必是完全的丛林法则,弱肉强食的道理却是永远通行的,任何道理都不必讲,唯有力量才是根本。便以琼恩自己而论,就算他察觉这其中有蹊跷,就算他不甘心被别人安排,难道他还能拒绝布雷纳斯王子,难道他还能不服从指令?至少目前琼恩是绝对不敢的。

他思索着,然后渐渐睡去。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微微发白,开始有车马动静传来,大概是有人已经急匆匆地上路了。

※※※

“早。”琼恩对梅菲斯说。

“早。”女圣武士回答,她的神情平淡,一如往常,但琼恩还是发觉她的眼睛微微有些红肿的迹象。不明显,但仔细看可以看得出来,她昨晚哭过。

琼恩心里微微有些愧疚,但这种情绪一闪即逝,他或许说不上穷凶极恶,但也不是善良的人。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就不用再无谓的伪善。好在彼此都是聪明人,有些话题自动避开,大家都仿佛若无其事。

既然要去博得之门,两人便商议怎么出发。一般而言,这种长途旅行无非两种选择,要么就自己雇马车,要么就找个商队搭顺路车。前者花费较高,而且不甚安全;后者人多势众,不怕强盗打劫,相对稳妥,而且花费也较低,是较普遍的选择。

但梅菲斯带着黎明之石这种圣物,倘若随商队行动,如果被人看见,起了觊觎之心,不免又是大麻烦。所以她的意见,是倾向于自己雇马车。琼恩也无异议,他还想在路上和梅菲斯多亲近些,培养感情呢,自然需要尽可能多的单独相处的机会,倘若搭商队的顺路车,岂不多了一堆电灯泡,碍手碍脚。

既然两人意见一致,自然也就照此办理。他们向旅店老板打听了一下消息,知道这只是一个小镇,没有地方雇马车。“你们可以先去阿德巴城,”老板热心地指点着,“到了那里就有雇马车的地方了。”

但琼恩翻翻手上的地图,发现阿德巴城确实是一座大城市,距离小镇大约一百多英里的路程,骑马疾奔大约也得两天。他们此时身边只有两匹骆驼,这种慢吞吞的生物在沙漠里自然是优质交通工具,出了沙漠就不成了。正头疼的时候,老板又建议说,他店里正有一支商队要前去阿德巴城,可以顺路搭车。

也只能先如此,老板请了商队老板过来。必须说,那个胖乎乎的老板是个标准的黑心商人,他看出琼恩和梅菲斯都是外地人,对此情形不熟,故意把价格抬得很高。琼恩和梅菲斯都不擅长跟这种商人打交道,经过一番简单的讨价还价,琼恩用两匹骆驼充当路费和一路的伙食费,达成了交易,顺便给老板一笔小费。

虽然明知道是吃了亏,但琼恩也并不怎么在意,他此刻囊中充裕。布雷纳斯王子给的经费还算充足,何况刚刚在人面狮那里又搜刮了一笔。可以说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加起来,他都没这么富裕过。

他们的行李也很简单,重要的东西都被琼恩收进次元袋里去了。食物、水囊、衣服之类都早就在埃斯考和人面狮的混战中遗失了。幸好他有先见之明,先把装金币的包裹直接扔进了次元袋,幸免于难。

只要有钱,衣食住行都能解决,不是大问题。梅菲斯背着黎明之石,和琼恩随商队出发。看在那两只骆驼的份上,商队老板给他们安排了一辆单独的马车。

一路前往阿巴德,琼恩惊讶地发现这居然是一座矮人城市。

第三十五节 初入阿德巴城

一路前往阿德巴城,琼恩惊讶地发现这居然是一座矮人城市。(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城中城外的居民、守卫、士兵,至少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矮人,极难得看见有人类。作为一个曾经的资深网络小说读者,琼恩自然知道矮人是各种奇幻故事里的常见种族。阴魂城里没有矮人,但琼恩也在学校图书馆里查阅过资料,根据上面的记载,矮人几乎都是性格豪爽之辈,直来直去,但也可以说是暴躁;以人类的眼光来看,矮人身材粗壮矮胖,颇有些臃肿,腿又粗又短。另外,矮人都有一把大胡子,视为荣耀和尊严的象征。

和相貌的粗犷正相反,矮人一族同时也是天生的工匠,极善于铸造精致的兵器、盔甲和饰品,其中不乏著名的锻造大师。据说很多人类大城市里,商人在出售武器、盔甲时,往往都声称是“矮人制品”,籍此抬高价格,虽然多系伪造,或者就是劣等品。矮人性格保守、排外,而且有些贪婪,真正的矮人工匠大师制作的精品,是很难外泄到人类世界的。

从外表看起来,阿德巴城像是一座雄伟森严的堡垒,远远就能看见十几根粗大的烟囱冲天而起,冒出滚滚浓烟和烈焰,像是工厂。城墙完全用花岗岩砌成,每隔数十英尺就有一座监视塔,全副武装的矮人士兵在上面巡逻走动,监视四周。巨大可怕的钩子从最高层的塔上伸出,一排排弩炮斜斜向上,蓄势待发,感觉像是特别针对来自空中的敌人。

在距离城门还有半英里的时候,商队马车就停下来,所有人下车,步行前进。这是阿德巴城的规矩,进出城门者,一概都要接受卫兵严格的盘查。在此之前,商队老板就已经特别叮嘱琼恩和梅菲斯,在接受矮人卫兵检查的时候,一定要乖乖配合。

“那些矮人的脑袋顽固得就像石头,”老板说,“只要是生面孔,他们就紧张得要命,把你当奸细一样看待。”

阿德巴城的守卫欢迎合法的商队和已知的朋友,但是其他人就会受到彻底的怀疑,以前从没有访问过这座城市的商人率领的商队会被彻底地搜查,并可能会被要求完成交易后立即离开,很多首次来此进行合法交易的来访者除了紧邻商队大门的房间和通路外什么都看不到。

不能对自己给出合理说明的来访者,或者被禁止入内,或者会带到所谓的“等候室”去空等,直到阿巴德的高层下达命令,允许让他们进入、驱离他们,或者将他们当作敌人和间谍处死,没有合理证明的冒险团队将会被拘留十天,直到有人决定他们的命运。

城门前的这片空地,也就是商队如今驻足接受检查的地方,其实是一个巨大的陷阱。只要卫兵发现不妥,陷阱立刻会被触发,到时候地面就会陡然下陷,所有人坠入深坑。然后护城河的水就会灌进来,将坑里的人淹死。

总之,这并不是一个热情友好的地方。据说是因为阿德巴城曾经遭受过多次攻击,让这些矮人们养成了这种紧张性格。

商队老板看起来应该是常来阿德巴城了,矮人们对他和他手下的伙计们尚算客气,但轮到琼恩和梅菲斯的时候,这些卫兵就很不礼貌了。他们命令琼恩和梅菲斯站立,搜查全身,把他们所有的包裹行囊都打开检查。琼恩对此是无所谓,但梅菲斯就有点麻烦,她背着黎明之石。这是兰森德尔教会的圣物,城门这种地方人多眼杂,如果被不怀好意的人看见,不免就很糟糕。

这些矮人士兵一副秉公执法一丝不苟的样子,看起来是非要检查不可。梅菲斯的粉脸板着,隐隐透出煞气,但最终她还是忍耐住了,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突然对矮人卫兵说了几句话。

她说得是矮人语,琼恩自然听不懂,但却见她说了几句话后,矮人卫兵们互相看了看,交谈几句,脸上有疑惑的神色。梅菲斯接着从怀里取出一件东西来,是正义之神提尔的圣徽,一个矮人接过,跑回城内,过了片刻出来,啪地行了个军礼,双手托着将圣徽还给梅菲斯,转身宣布放行。琼恩注意到,这些矮人的态度似乎一下子变得客气和蔼起来。

唔,如果琼恩所知不错,矮人自有自己的一套信仰,所崇拜的神祗和人类截然不同。梅菲斯是提尔的圣武士,而提尔在矮人之中应该没有多少影响力和信徒才对。这帮矮人好生奇怪,怎么见梅菲斯拿出圣徽,马上便如此客气起来,倒是颇有些费解啊。

随着商队进了城,琼恩问梅菲斯,却发现女圣武士自己都有些奇怪。“我也不知道。”她轻轻摇着头。

梅菲斯原本只是想亮出提尔圣武士的身份,试试看能否通融。提尔是正义之神,执掌公正与律法,是国度内最强大的神祗之一,他的教会影响力极大,就连各大王国城邦的领主都要敬畏三分。梅菲斯是神选者,在提尔教会内部位阶非常高,大约对方会给点面子。不过她也没抱太大希望,毕竟,矮人是以头脑顽固不化而著称的。

但对方的反应,却是出乎梅菲斯意料。岂止是给面子,简直是热情欢迎。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座阿德巴城的矮人们已经投*提尔教会了么?

胖胖的商队老板适时插话,解除了这个疑惑。

“您是正义之神的圣武士啊?”老板兴奋地搓着圆滚滚的手,有些不敢置信,“您怎么不早说,否则……”

“否则你会免我们的旅费?”琼恩问,他一直就看着老板不爽。倘若不是梅菲斯在旁边,照顾到她是个圣武士,琼恩早就考虑玩个小魔法来捉弄捉弄他了。

“呃,那个……哈哈哈,”老板干笑两声,避开这个话题,“其实,如果您早早亮出您的身份,这些矮人哪里敢为难您呢……”

“为什么?”梅菲斯直截了当地问。

“因为阴魂城啊。”

琼恩心中一凛,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阴魂城?”他在旁边装作若无其事地问,“这又关阴魂城什么事情?”

第三十六节 再见格拉兹特

商队老板开始唾沫四溅地讲解起来。www.65txt.com原来自从阴魂城回归物质界,至今已经快到半年——这小半年期间,阴魂城可没有闲着,而是四处兴风作浪。琼恩原本在巫师学校里,对外界消息不灵通,并无了解;后来突然被扔到大沙漠里来,足足走了大半个月才出来,对阴魂城到底在干什么更是一无所知。如今听商队老板说,原来自从阴魂城一回归,立刻就插手正在激烈进行的艾弗拉斯卡大战,初时他们和深水城联手,很快又盟约破裂,隐隐敌对;紧接着,阴魂城又发兵进入迷斯卓诺,剿杀费林魔葵——如果这些都还不能令人惴惴不安的话,那么最新传来的消息更加惊人。

就在前几天,一个消息流传出来:阴魂城的巫师们,发动了一个强大的魔法,他们创造出遮天蔽日的阴影球体,准备融化至高冰川的终年积雪。至高冰川位于埃诺奥克沙漠北部,如果阴魂城的这一疯狂举动成功,那么大量的洪水将会涌入沙漠,改变当地气候,重现昔日的沃土。

“什……什么?”琼恩都吓了一跳,“你刚才说什么?”

至高冰川地域千里,终年冰雪,如果真被消融,大陆北部势必会发一场浩大洪水。阴魂城反正是漂在空中,根本无所谓,但其他这些家园城邦和居民,岂不都要陷入汪洋。

这个消息一旦泄漏,势必要引起大陆北部诸国的一致攻击……阴魂城的大奥术师们,居然疯狂至此么?还是说他们有足够的自信,就算与全天下为敌都不放在心上?

疯了!

虽然自己也来自阴魂城,好歹那里算是自己的家乡,但琼恩也不得不说,阴魂城的高层领袖们真是发疯了。融化至高冰川,其目的自然是要改变大沙漠的环境,为重建昔日辉煌的耐瑟帝国做准备,但这么玩也未免玩得太大了点吧,会成为众矢之的的。

“这消息是真的?”梅菲斯也微微皱起眉头。

“真的!”商队老板连连点头,“已经确认了。”

正因为确认了这个消息,所以北地诸国或城邦,已经开始着手对付阴魂城。位于埃诺奥克沙漠东南方,强大的科米尔王国,已经派遣军队对阴魂城发动进攻了。

阿德巴城位于沙漠边缘,属于银月联邦(费伦北地最强大的王国),自然也参与其中。虽然还没有对阴魂城正式宣战,但暗中已经在厉兵秣马。提尔教会作为大陆上势力最强大的教会之一,又一贯以维护大陆的公正和平为己任,自然也插足其中,如今已经隐然是盟友关系。

梅菲斯是提尔教会的圣武士,位阶非常高;矮人们确定了她的身份后,自然不敢留难,让她顺顺当当地进来了。

这自然是好消息,意味着以后在路上若有什么事情,梅菲斯亮出身份便能获得优待——但同时也是坏消息,琼恩和梅菲斯的脸色都有些阴沉下来。巫师是担心倘若有人知道自己来自阴魂城,只怕立刻要被当作奸细抓起来;女圣武士担心的自然是阴魂城那个疯狂计划,倘若成功,就是一场浩劫。

先不去考虑这些问题,既然已经到了阿德巴城,两人与商队老板告别。一路打听,到集市雇了辆四轮马车,再配一个车夫,约定后天一早启程,把他们送到博得之门。当做完这一切,天也已经黑了。

阿德巴城虽然看起来像军事堡垒——实际上也是堡垒,但同时也是商业贸易大城,酒馆旅店是很多的。矮人厨师做的饭菜,口味都有些特别,不合琼恩和梅菲斯的胃口,但床铺还是很柔软的——唯一的问题是,床有点短,大概是依据矮人们自己的体型来制作的,没有考虑到人类客人的需求。

今晚琼恩不准备再让美人独守空床,他要求女圣武士履行应尽的义务,梅菲斯冷着脸,但并没有拒绝,只是坚决不肯按照琼恩的要求脱光衣服,一定要穿着衬衫长裤,扣子扣得严严实实,最后巫师只好妥协。琼恩一边看着她跪在自己胯间,俏脸起伏,努力服侍自己,一边肆意玩弄她的胸部。“可惜小了点,”他略有些遗憾,“恐怕不适合玩...”

再一次在梅菲斯的小嘴里满足后,琼恩抱着她沉沉地睡去。

※※※

梅菲斯蜷缩着身体,背贴着琼恩的胸膛,被他揽在怀中,感觉被温暖的男人气息包围。对于她来说,这是生平的第一次经历,不免有些异样和古怪,尤其是这个男人并非自己的爱人,刚刚还在肆意地凌辱着自己。

不过,这么被从背后环抱着,有种很安心的感觉呢。

从小的特殊经历,让梅菲斯的想法总是很特别,和其他女孩似乎格格不入。对于琼恩,她并没有多少愤怒,但也谈不上有什么感情,纯粹是个交易。她知道,这世界上有些事情是必须去做的;她也知道,或者说相信这世界是公平的,得到好处,总要付出代价。琼恩帮她取回了黎明之石,换取了对她的占有,这很公平。梅菲斯从来就不指望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会大发善心帮助自己。

或许很多漂亮女孩都会觉得自己有特权,都觉得周围的人——尤其是男人都应该争先恐后地帮助自己,为自己效命,但梅菲斯的脑袋里,从没有过这种想法。从她记事起,她就只记得每天的生活主题是杀戮和逃亡——这种梦魇一般的生活一直持续了近十年,锻炼出她坚毅刚强的性格,直到她被大主教看中,加入提尔教会。她坚守准则,崇尚善良,维护秩序,恪守律法,但她同时也相信等价交换的道理。

不过,似乎总是有些遗憾就是了。

梅菲斯是个少女,不是修女,她也曾无数次地幻想过自己将来会对什么样的男子动心,会和什么样的人携手共度终生。提尔是正义之神,并不讲究禁欲,提尔的圣武士在男女情爱和婚嫁问题上是完全自由的。梅菲斯长得很漂亮,所以不乏追求者,但都知难而退了,因为这位女圣武士没有一个能看得上眼。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子。若要说英俊,追求者中不乏美男子;若要说权势地位,也有很多贵族子弟向她表达爱意;若要说本领,她也曾遇上过很多声名显赫的英雄人物;但看来看去,似乎总是没有能令她真正动心的。

琼恩自然也不包括在内。

第一眼看到琼恩的时候,梅菲斯就准确地判断出了他的身份: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巫师。论相貌,琼恩还算不错,但也没到光彩四射的地步;论本领,梅菲斯知道他甚至都接不下自己一剑;至于权势地位,那就更不用说,孤身一人灰头土脸在沙漠里艰难跋涉,能有多高的身份。

至于琼恩后来的表现,那就更和其他男人没什么两样。偷看她洗澡,被她丢进湖里了;在埃斯考面对人面狮的时候,他躲了起来,直到最后才露面救了自己一命——梅菲斯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个漂亮女孩,如果不是因为琼恩看上自己,那这个巫师是绝对不会发善心的。

简单来说,在梅菲斯看来,琼恩就是个普通人。

但他还是有点特别的。

具体什么地方特别,梅菲斯也说不出来,但至少她知道,很少有人会冒着丧命的危险,帮她去夺回黎明之石。

而且他确实成功了。在梅菲斯被格拉兹特定住之后,他击杀了所有的人面狮,击退了恶魔,帮她取回了黎明之石。虽然琼恩知道事实并非如此,暗中有个人在出手相助,但当时梅菲斯被恶魔的强大法术定住了,不但压制住了身体行动,而且几乎封锁了一切感官,包括听觉。所以她并不知情,以为是琼恩独力办到的。

她当然不会认为琼恩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只会觉得这家伙的运气不错,或者又是凭借什么强大的魔法物品奏功。但总而言之,琼恩做到了,黎明之石从人面狮那里取回来了。

所以如今自己正躺在他怀里。

按照协议,自己这一辈子,便要为琼恩效命,从目前来看,未必会成为妻子,但至少是床伴。男人总是这样吧,纵然明知一个女人并不爱自己,却依旧要把她牢牢占有着。

梅菲斯对琼恩谈不上恶感,也说不上什么好感,在她心里,一直就只把他视为一个普通人,现在也还是如此。这也就是她心中那点遗憾的来源了,如果有可能的话,梅菲斯自然还是希望能和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共度一生的。

少女沉思着,倦意渐渐袭来,该睡了。这次去博得之门,路途遥远,明天要去采购补给。出门在外,总是有一堆麻烦事情,可惜这里是矮人城市,敬奉矮人诸神,没有提尔的教会存在,否则梅菲斯只要亮出身份,以她的位阶,自然有人立刻把一切都准备好,无需操心。如今这些琐碎事务,就得自己亲自动手了。后天一早,就要启程上路,好在此后就是平坦大道直通博得之门,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意外变故了。

正当她摒弃脑中所有乱七八糟的念头,准备入睡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

那是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正倚*在窗前,朝她微微而笑,眼中泛着诡异的绿光。他的腰间佩着一柄银色蛇形短剑,右手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剑柄,即便在黑暗中,梅菲斯也看得清清楚楚:那只黑色的手掌上,长着六根手指。

乌黯君主格拉兹特!

第三十七节 无法拒绝的条件

梅菲斯一惊之下,立刻便要跃下床来,她的银剑被缩成匕首大小,就放在枕边,一抓便是。(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但她刚要动作,格拉兹特说话了。

他微笑着,抬起手,示意女圣武士不必紧张,“晚上好,梅菲斯小姐……或者,我应该称呼你另外一个姓氏?”

梅菲斯镇定下来,她的脑中瞬间转过无数个念头,最后她察觉到了异样。没有理由,仅仅是一种直觉,或者说心领神会,她知道自己其实是在梦中。

这是一个梦境,自己是在做梦,而格拉兹特闯了进来。

既然是自己的梦境,那就意味着自己在此可以随心所欲,要轻松把面前的恶魔击杀都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因为它其实根本就是个幻象。但格拉兹特刚才的话,却让她心中微微一跳。

“你来此有何贵干?”梅菲斯避开了恶魔后半句话。

恶魔抬起双手,十二根手指交叉在胸前握着,他的脸上笑容温和而诚恳。“很简单,梅菲斯小姐,我只是恰巧知道了一些事情……我觉得,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换了其他圣武士,或许会直截了当地回答:“我不会和一个恶魔做交易。”但梅菲斯却是个例外,在她看来,断然拒绝别人的提议并不会显得自己强大或者坚决,反而是胆怯懦弱的表现,说明自己缺乏自信,害怕被对方的言辞所诱惑。

听听又何妨。

“什么交易?”她问。

“公平交易,”恶魔微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月光此时移过来,映得他英俊的脸上熠熠生辉,“我要提一个你无法拒绝的条件。”

梅菲斯沉默着,等待下文。

恶魔颇有兴致地打量着女圣武士,直到确认对方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这让他在心中对梅菲斯的评价又略略提高了一点。“好吧,梅菲斯——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请便。”女圣武士回答。

恶魔点点头,“简单来说,梅菲斯,我知道你有一个……呃,负担,”恶魔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谨慎地选择了一个恰当的措辞,“它对你来说是个负担,但又无法摆脱,你的神祗也做不到这点——但是我可以,梅菲斯。”

恶魔站直身,朝女圣武士走近,“我可以帮你摆脱那个负担,”他说,声音充满诱惑,“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

梅菲斯依然沉默着,她无法判断恶魔所说是真是假。“或许,”最后她回答,“但那又如何?”她警惕着,“你要得到什么?”

“对你来说是负担,于我而言则不是,”恶魔优雅地微笑,并不隐瞒,因为这毫无意义,“你需要摆脱它,我希望得到它,而且我还恰好有这个能力……把它转移过来,怎么样?”

“它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恶魔接着说,“摆脱它,那么你就可以获得新生。当然,我得到它,我会变得更强大,但这并不会威胁到物质界,你知道的,我仅仅只是想借助它来对付一些深渊中的敌人。我们之间没有矛盾冲突,只有合作利益。”

梅菲斯沉吟着,恶魔的话对她来说很有诱惑力,但她知道这其中没有这么简单。“具体的作法?”她问。

“我的本体不能进入物质界,”恶魔的脸上笑意加深,他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同样的,我需要一个媒介……”他的眼中泛着诡异的绿光,转向床上正沉睡的琼恩,“看起来他就很合适……”

梅菲斯缓缓摇头,“不行。”

“不行?”恶魔的眉毛挑了起来,他显得很诧异,“为什么?我以为你并不喜欢他。”

“这是两回事,”梅菲斯冷冰冰地回答,“好了,恶魔,你的意思我已经基本明白,但我并不信任你——今晚的谈话到此为止。”

“等等……”

梅菲斯并不理睬,她直接挥了挥手,恶魔的身影剧烈扭曲起来,化作一团模糊的影像,就此消失。这是在她的梦境中,是她的精神领域,在此之中她拥有绝对的力量,但恶魔并没有被完全驱走。

格拉兹特的身影消失了,他的笑声却依旧隐隐传来。“我们还会再见的,”他不紧不慢地宣告着,上次在人面狮神殿中,他也是这么说。“我们都是聪明人,聪明人一定会做聪明的事情。那么,下次我再来拜访……”他沉默了片刻,接着说,“作为今晚冒昧前来打扰的歉意,梅菲斯小姐,一点小小的礼物,我想你很乐意接受。”

梅菲斯不知道他所指的小礼物是什么,但恶魔的声音已经完全消失。

紧接着,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发热起来。

※※※※

自从修习内功略有小成后,琼恩睡觉一向很警醒。所以当他耳边传来一丝隐隐约约的奇怪声音时,他立刻从沉睡中清醒过来。

四周别无异样,声音是从自己怀里传来的……梅菲斯?

琼恩低头看去,见不知何时,少女的衬衫扣子已经解开几粒,皎洁的月光从窗外流泻进来,隐约看见那白嫩的胸部春色;她的俏脸上已经一片潮红,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颤动,樱唇微张,吐出美妙诱人的呻吟声。她的一只手探入自己怀中,用力摩挲着,另外一只手则探入长裤之中。虽然隔着衣服,琼恩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但看动作也知道少女正在做什么。

必须说,这让他吓了一跳。

虽说是个穿越者,在前世受过先进的性教育……呃,错了,是先进性教育,对少女**这种事情看得很正常,并不当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以前在阴魂城,他有时候也会让芙蕾狄**,亵语调笑,聊做床第之乐。但看到梅菲斯如此,琼恩还是颇有些惊讶,倒不是说以为刚强的少女就不会**,而是奇怪她怎么会在这种场合这种时候……

但紧接着他发现,梅菲斯似乎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她的动作太生疏了,而且显然太过用力,少女的身体柔软,尤其某些地方非常细腻敏感,是承受不住这么激烈的。疼痛会抹消快感,反而令她无法满足自己。

琼恩没有说话,也没动弹,静悄悄地观察着。很奇怪,少女似乎此时并不处于清醒状态,尚在沉睡中——难道说她在做梦?可做梦不至于这么大动静吧,这简直都是梦游了。

“妈妈……”

正激烈动作的少女口中,喘息着叫出“妈妈”来,倒是让琼恩愣了一下,不明白这是哪一出。一般来说,**的时候应该幻想着喜欢的异性才对吧,男人大概会叫梦中情人或者aV女优的名字;女人估计就是叫明星帅哥的名字了……反正无论怎么说,也没道理会在这种时候叫妈妈。

不但如此,梅菲斯的神情开始有些变化,她皱着眉头,贝齿咬着下唇,原本俏丽的面容上浮起淡淡的悲伤和恐惧来,像是梦见了什么不愿面对的往事。她的动作更加激烈,长裤已经自己褪下半截,玉腿屈分,纤细修长的手指用力抚摸揉搓着,已经有些陷入体内,但这只会适得其反。

美人自渎,本是件很赏心悦目的事情,只是这情形却也未免太诡异了点。身边放着男人不要,自己去安慰自己,这也就算了,偏偏还一边叫着妈妈……琼恩突然打了个冷颤,别告诉我这女圣武士是个恋母加百合啊。

第三十八节 艾弥薇

虽说看多了网络小说,什么稀奇古怪的变态也都略有耳闻,恋父恋母的、姐控妹控的、玻璃百合的,也都算是常见。(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但这种似乎还从没听说过,莫非跑到这异世界,倒让自己撞上了?但也不对啊,就算她是个暗恋自己母亲的百合,如今在梦中意淫,可她脸上的那神情,哪有半点喜悦愉快的样子,分明像是在做极其恐怖的恶梦。

有人一边做着恶梦,一边自渎,还一边叫着妈妈么。

正有些不知所措间,见梅菲斯的情形似乎越来越不对劲了,琼恩皱眉想了想,决定把她先弄醒再说。但无论怎么推她叫她,全然都没反应。

“不会中了什么邪法吧?”

但琼恩看了半天,以他这个三流巫师的水准,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梅菲斯是个圣武士,这种家伙素来以心智坚毅著称,很难被精神心智类型的魔法影响到的。这就很奇怪了。

有了。

他俯下身,搂住梅菲斯,吻上她的唇,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尽管在睡梦中,但感受到男人气息的温暖,梅菲斯主动地迎合上来,张开檀口,让琼恩的舌头游入。两人唇舌绞缠着,品尝着对方口中香甜的津液,少女在喘息,胸口起伏,琼恩的呼吸也渐渐粗重起来。

他将少女压在身下,一手枕在她的头下,一手抚摸过胸前,顺着小腹往下。梅菲斯顺从地将自己的手缩回,环抱着男人的脖颈,她的眼睛依旧紧闭着,但脸上神情稍稍缓和,不再如刚才那般凄楚悲伤,渐渐泛起诱人的红晕来。

琼恩的手指轻轻抹过...立刻又仿佛被电麻了一下。虽然不算多么刺痛,但到底颇不舒服。怪事,他明明看见梅菲斯自己的手指探进入就没事,怎么他就不成,难道这还有什么自动识别系统么。

但此时先没功夫考虑这个,以后再慢慢研究。反正要让女人高潮,又不是只有一种方法......

琼恩只是轻轻抱在怀中,伸手为她整理刚才因为激烈动作而散乱的头发。梅菲斯双目紧闭,两颊通红如火,小嘴微张不住娇喘,额头、鬓角和脖颈上,都渗出细细汗珠来,让人不由得心生怜爱。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缓过气来,睁开眼,发觉自己衣衫不整躺在男人怀中,上身衬衫扣子已经大半解开,下身长裤也被褪到脚上,双臂在无意识中还一直搂着琼恩的脖颈。

她本能地慌张了一下,随即定下神来,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谢谢。”她低声对琼恩说,伸手将长裤拉上腰间,扣上衬衫的扣子。

她似乎不想再多说什么,翻过身,背对着巫师,准备睡去。琼恩也没有追问,他从后面抱着少女,亲吻她的脖颈。呼吸的热气让梅菲斯的身体微微颤抖,但她并没有说话。

“做恶梦了?”过了一会,琼恩低声问,他知道梅菲斯并没有睡着。

“嗯。”

琼恩猜到她大概是做恶梦了,但不明白怎么会在梦中**。“你刚才一直叫妈妈。”他谨慎地说,从后面观察少女的反应。

梅菲斯对这句话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嗯,”她说,“梦见她了。”

“她……”琼恩犹豫了一下,“还在世吗?”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不对,这种话说得太过于失礼,不知怎么居然脱口而出。但少女并没有生气,“去世了,”她淡淡说,“五年前去世了。”

“那你父亲呢?”

“也早去世了。”

琼恩不敢再问,他注意到当梅菲斯提起父亲这个词的时候,语气中似乎突然多了些掩抑不住的厌恶和敌视。只怕少女和父亲的关系相处并不融洽,不过这是对方的私事,琼恩不愿多问,尤其是在目前,两人关系处于这种微妙情形的时候。

他此时了无睡意,只是静静地抱着梅菲斯。过了一会,他突然听到轻微的抽泣声,发现怀中少女的肩头在抑制不住地抖动,琼恩怔了一下,随即伸手将她翻过身来,面对着,发现她果然已经满面泪痕,正在尽力忍耐着,不哭出声来。

“怎么了,”琼恩惊讶着,轻拍她的后背,安抚着她,“别哭,别哭了。”

无数次事实证明,这种安慰只会起到逆反效果,这次同样也不例外。梅菲斯原本还能强忍着,被他这么一说,顿时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虽然已经有前世加今世一共三十多年的人生经历,但对付这种情形,琼恩依旧手足无措。他只能更紧地把少女搂紧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着:“好了,好了,别哭了,到底怎么了?”

梅菲斯抽泣着,没有回答。过了很久,她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发现已经把琼恩的胸口打湿了一大块。“对不起。”她低声说,用袖子替他擦干净。

这种略显孩子气的动作让琼恩心头莫明地升起一阵暖意,“没事。”他说,抱紧怀里的少女,“对不起,”他说,托着她的俏脸,“我……对不起,梅菲斯。”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说对不起,因为侵犯了她的身体?似乎是,但又似乎不是,或者说,只是单纯地因为看见女孩哭,有些本能地愧疚。琼恩自己也说不清楚,甚至也不明白,但梅菲斯却似乎懂他的意思。“没事,”她说,“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也一样,这只是个交易,公平交易,”她强调着,“不用说对不起。”

琼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着少女。“其实,我刚才只是突然起了个念头,”少女低声说,仿佛是自言自语,“一个很可笑的念头。”

“可笑?”

“唔,”她说,“突然地,觉得好像我们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似的。”

琼恩怔了一下,差点也要笑出声来,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想法。不过说也奇怪,再想一想,发现似乎模模糊糊的也有些道理。不管怎么说,梅菲斯这么想,总是个好消息,至少意味着两人的关系能稍稍稳定,稍稍拉近些。既然她要把自己当作认识很久的朋友,无论是少女的奇怪念头也好,是一种自我防御意识也好,反正对琼恩来说都不是坏事。

“可能吧,”他含糊地回答着,“或许我们有些地方挺像的……”

甫一出口,他悚然一惊。原本只是随口敷衍,并没当真,但话说出来,却隐隐察觉到有些异样。正当他皱着眉头,仔细捉摸那一丝游离不定若有若无的感觉时,梅菲斯轻轻说话了。

“睡吧。”她说。

“嗯,”琼恩不再多想,抱着她,将少女的背贴在自己胸口,嗅着她身上的淡淡体香,“梅菲斯,”他有些迟疑地开口,“那个,我可以叫你艾弥薇吗?”

女圣武士的名字是“艾弥薇-梅菲斯”,梅菲斯是姓,艾弥薇是名。按照这个世界的习惯,不是特别熟识的人,称姓不称名,琼恩也一直叫她梅菲斯。但或许是心理作用,他不太喜欢叫“梅菲斯”这个名字,总感觉似乎过于刚硬,相比较而言,“艾弥薇”就女性化得多了。

当然这或许仅仅是一个借口,真正潜意识里的原因,是希望可以籍由称呼上的改变,进一步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吧。唯有亲友熟人之间,才会称名不称姓,那么反过来,是不是叫她艾弥薇,也就意味着两人的关系在不知不觉间贴近了一些呢。

算是种小伎俩吧,对这方面,女孩子应该是比男人更加敏感的。

梅菲斯沉默着,没有回答,琼恩等待了一会,正当他以为被婉拒的时候,少女说话了。

“叫我艾弥薇就行。”她说。

第三十九节 准备工作

第二天,梅菲斯去城中采购补给,准备路上必须的用品,琼恩留在房间里,研究从人面狮那里搜刮来的物品。www.65txt.com当然,他最主要的工作其实是看守那颗黎明之石,这东西有盾牌大小,还是个圆球,梅菲斯总不好背着它上街。

当时从人面狮的藏宝库里,拿了一袭斗篷,一柄匕首,一副手套和一副靴子。当时毕竟身处险地,有些匆忙,简单鉴别了一下就拿了出来,也没仔细研究。出沙漠这几天,一直奔波劳累,也没功夫慢慢琢磨;今天正好休息,可以拿出来看看。

明天就要启程上路了,虽说雇了马车,以后又是平坦商道,但到底比不得前世的水泥公路和私家汽车,估计旅程也并不多么舒坦。路上估计也没时间来研究,只能现在来了。

斗篷倒没什么问题,当时琼恩就已经初步判断出来,是个位移斗篷。它能轻微地扭曲光线,让穿戴者实际所处的位置,和别人眼中看见的位置有一点偏移,以此躲避攻击。琼恩在阴魂城时,曾见过军队里很多士兵都穿这种斗篷,不过他们身上的应该是准魔法物品,不是真货。

阴魂城魔法技艺极其发达,不但能制作通常意义上的魔法物品,还能制作所谓的“准魔法物品”,制作简单,消耗甚少,也能达到和真正的魔法物品差不多的效果——但只在以阴魂城为中心的一定范围内有效,一旦离开这个范围就成了废物。

以琼恩目前的能力,仅仅能调配些药水,真正的魔法物品基本是制作不出来,也不敢做,对自身的伤害太大了。一个巫师,能力所限,每天能准备的魔法数量也是有限的,多了身体也承受不住;但如果他事先制作大量的魔法物品,到时候就可以动用这些物品来释放魔法,其实近似于一种强行提升自己施法数量的方式。

这当然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好事。一般来说,制作魔法物品都会程度轻重不同地削弱巫师的力量,伤害他们的身体,弄得不好还有生命危险。

按照阴魂城巫师学校的教育,巫师在能触摸魔网第五层之前,不要尝试做这种危险工作。如果需要魔法物品,宁可花钱去买。

琼恩很幸运,既不用自己做,也不用花钱买——实际上,稍微高级一些的魔法物品,一般的地方还真买不到,往往都在地下黑市流通,价格都高得离谱。阴魂城因为在幽影界待得太久,等若一座军事化管理的孤岛,无人敢哄抬物价,跟外面的世界还是不能相比的。

琼恩将斗篷穿上,浅灰色的布裹着身体,很合身(这种魔法物品都有一定程度内自我调整大小,以便配合主人身材的功能),倒是和黑色的巫师袍有些不太搭配的感觉——想到巫师袍,他倒是突然又想起件事情:得去买几件新的巫师袍来。自己备用的衣服都遗失了,身上这件也又脏又破。

而且在大沙漠的时候,老族长曾经从这件巫师袍,一眼就判断出琼恩的身份,这令他当时十分奇怪。按道理说,从外表看,巫师袍和普通的长袍是差不多的啊。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件袍子的式样,是古耐瑟帝国最流行的式样,所以被同为耐瑟遗民的老族长认了出来。

虽说耐瑟帝国已经覆灭一千七百余年,估计当今世上,还认识这件巫师袍式样的人并不多。但为了以防万一,琼恩决定还是再去买几件普通的来换上。昨天从商队老板那里听来的消息,说阴魂城因为那个疯狂计划,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全民公敌,而自己就是从阴魂城出来的。倘若这般大摇大摆走在路上,一不小心被谁看出巫师袍的式样,进而推断出他的来历,只怕立刻要关进牢里去。

还是安全第一。

他再取出匕首来,这显然是整个用纯精金打造的,分量非常沉,托在手中隐隐有种往下坠的错觉。它的做工十分精致,握柄和刃脊上,镌刻着繁复细密的花纹,琼恩仔细地辨识着,感觉可能是某种文字,但他认不出来。匕首的刃非常锋利,在阳光下泛着寒光,琼恩翻转着欣赏,突然感觉锋刃上似乎还略带一点殷殷的青碧色。

难道带毒?

琼恩警惕着,小心地握着匕首的柄,四面看了看,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实验品来划一刀试试看。有魔法可以检测毒素,但琼恩今天没准备,也不打算为这点事情浪费一个法术。

他闭上眼睛,意识缓缓下沉,潜入匕首,发觉其中并未蕴藏什么特别的力量。看起来,这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虽然做工精细,材料珍贵,但并不是魔法物品。

不过也不错了,精金是非常贵重的金属——据说胜过同等重量的黄金十倍,而且因为硬度极高,难以锻造,加工费肯定非常昂贵。总得算起来,这把匕首至少也值上百枚金币了。

而且身为巫师,虽然不指望要冲锋陷阵跑到第一线去砍杀,主要担任的还是军师、幕僚、辅助等工作,但总得有点防身的武器,不可能什么事情都大惊小怪地动用魔法。琼恩这次出来的匆忙,也没顾得上好好收拾行李,布雷纳斯王子虽然替他准备了些东西,但却忘了给根法杖之类的武器。如今有了这把匕首,至少也安心些。

他将匕首插进长靴中,又从次元袋里将手套和浮空靴都拿了出来,这两件准备是给梅菲斯的。巫师施法的时候不方便戴手套,影响手指灵活,但对于握剑砍杀的圣武士来说就没有关系;至于浮空靴,其实反倒作用不大,谁闲着没事浮上高空做什么,琼恩特地把它拣出来,送给梅菲斯,更多是一种潜意识里的纪念意义。

他和梅菲斯虽然认识大半个月,在沙漠中一路同行,但第一次真正的交流谈话,是那次他夜晚出来行走,恰好撞上梅菲斯。女圣武士请琼恩用浮空术带她升上半空,观看远处的埃斯考城情形,借此情形,两人算是真正接触,琼恩也因此知道了她的名字。

反正浮空靴也和他的龙鳞盾一样,只要不用口令启动,平时也就如同寻常靴子无益,穿着也没什么区别。而且是魔法物品,能一定程度地自动调节大小,反而更合脚舒适。

他将浮空靴放在一旁,打算等梅菲斯回来让她换上;至于那个手套,却着实有些蹊跷。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皮革所制,呈殷殷淡蓝色,触手冰凉,当时他猜测是蕴藏了某种寒冰魔法,但也没有太细深究。毕竟是在人面狮的神殿里,万一又跳出什么恶魔来,那就吃不了兜着走。

如今再度拿出来看,大体上,还是和上次同样的判断:这手套是件魔法物品,里面应该储存了某种寒冰类型的魔法——但具体是什么,琼恩琢磨半天就一无所知了。因为他是精研变化学派的巫师,最不喜欢亡灵和塑能魔法,对这两大学派的了解仅限于一些基础。而寒冰类型的魔法,十有八九都是属于塑能学派的。

魔法物品不能乱用,否则不但没有功效,反而容易伤到自己。琼恩研究半天,发现着实弄不清楚,也不敢胡乱尝试。如果在阴魂城里,是有专门的魔法物品鉴定机构的,不对平民开放,只对贵族服务。如今在这阿德巴城,不知道有没有类似的机构。

琼恩对物质界的情况几乎是完全不熟悉,从出生就在阴魂城呆着,好不容易出门来,还都一直是在沙漠里挣扎。这些事情,恐怕得等梅菲斯回来先问问她。

放下这些,琼恩端详起旁边的黎明之石来。他解开包裹,察看着,奇怪自己上次在人面狮神殿里是怎么搞的,明明看得很准,结果一抓抓了个空,感觉就像是穿过幻影;但梅菲斯拿在手中又明明是个实体。

他伸出手,试探着去碰触,却发现自己的手指轻而易举地就探进这玫瑰色球体的内部,仿佛没遇上任何阻碍。琼恩吓了一跳,连忙把手缩回,球体依旧完整,没有丝毫破碎的迹象。他尝试着用手去抓,然后发现又像上次一样捞了个空。

真是莫名其妙。

正奇怪着,女圣武士回来了。

第四十节 矮人美女

根据地图显示,此去一路上会经过桑达巴、银月城(银月联邦的首都)、艾尔沃德、雅塔、红松镇等较大的城镇,到达深水城。(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然后再从深水城转道南下,一路直达博得之门,也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了。

梅菲斯是要送黎明之石到博得之门,遏制消除那里的大瘟疫。其实无论是奥术还是神术,都有远距离跨越空间传送的法术,只要找到足够强的巫师或者牧师来施法。梅菲斯的同僚中,其实就有这样的人物,开一个传送门,让人带点东西过去,原本并不为难,无奈他们这次要送的是黎明之石。

从本质上来说,传送门就是暂时创造出一个空间通道,能让一定的物体通过。普通的东西便罢了,黎明之石是晨曦之神兰森德尔创造的神器,其中蕴含的力量太强,一旦进入传送门,会立刻让空间通道瞬间崩溃掉,到时候反而麻烦透顶。

要知道,就连格拉兹特这种力量可以匹敌神祗的深渊恶魔领主,想拿到黎明之石,都得派遣投影附体凡人,亲自过来跑一趟。否则恶魔直接在深渊中打开一个位面通道,让人面狮首领将黎明之石丢进去就好了,何必这么麻烦。

教会没办法,只得派遣梅菲斯等人亲自跑这一趟。

至于琼恩,他是要去博得之门送信,找一个叫做拉沃克的老巫师——麻烦在于布雷纳斯王子自己都搞不清楚这个拉沃克住在哪里。从地图上看,博得之门是个非常大的城市,这让琼恩到哪里大海捞针去,总不成满大街贴寻人启事,这世界上又没有广播喇叭之类的东西。

尤其是知道博得之门正在爆发无法遏制的大瘟疫,已经死人无数后,琼恩的脑袋就更疼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瘟疫这东西不是普通的疾病,凶险无比。琼恩自度没有金刚不坏之躯,要他这时候跑到疫区去,心中实在忐忑不安。要不是有黎明之石这个护身符在,他都要考虑是不是先逗留一段时间,等瘟疫过了再去博得之门。

他没有告诉梅菲斯自己此行的目的,因为那势必就要泄露自己来自阴魂城的事情,只说自己左右无事,陪她去博得之门把任务完成。

梅菲斯并不多问,她心中应该是有所疑虑的,但既然琼恩不说,她也就不管。

算算路程,就算是平坦商道马车奔驰,大约也得要走近一个月,何况路上说不准又有什么耽搁,补给自然是不能匮乏的。梅菲斯去城中买了食物、水,以及她自己的换洗衣服,用包裹包着带了回来。

“都弄完了?”琼恩问。

“嗯。”

简短的交谈后,两人不再说话。自从昨晚的事情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微妙起来。若说是朋友,似乎又说不上;若说是敌人,同样也没到这种程度;若说是情人,却更多是肉体关系,很难说有什么爱情;但若要说仅仅是床伴,或者说是主人与奴隶,似乎也不对劲。

这种微妙中略带尴尬的气氛,两人自然也都清楚感受到了,但他们都是聪明人,互相默契地回避这个话题,尽可能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某种暂时的平衡。

梅菲斯进门时,正看见琼恩在研究黎明之石。她没有说话,走过来,用包裹将它包起,扎紧,放在床上。

“我为什么碰不到它?”琼恩问。

“黎明之石只会被善良的心触摸到,”梅菲斯背对着琼恩,整理着刚买来的东西,“而邪恶则会被它伤害。”

“那我呢?”

“你处于中间状态,所以你不会被它伤害,但也碰不到它,”梅菲斯解释,“于你来说,它等于不存在。”

琼恩耸耸肩,这个评价听起来,唔,倒还马马虎虎。他自知不是个善良的人,但却也不愿意被评价为邪恶——至少不愿意被梅菲斯这么评价。

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是希望能在女圣武士心中留下一个比较正面的形象。

“艾弥薇,我出去买点东西。”琼恩说。两人必须有一个留守,看着黎明之石,另外一个自由活动,这是事先说好的。如今梅菲斯已经回来,他也该去买点自己的私人用品了,至少像刚才想到的,弄几件新巫师袍。

“嗯。”梅菲斯应了一声。

※※※

琼恩走出旅店,按照老板指点的路线,找到了市场。他这算是第一次到外面的大城市来,不免有些好奇,但看了一会,却发现怎么感觉和阴魂城有几分近似。事实上,琼恩不知道,阿德巴城和阴魂城一样,也是个军事化管理的地方,风格自然有些雷同。

他粗略统计了一下,发现路上看见的行人中,大约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矮人,大概只有不到百分之十的人类,而且大多一看就不是本地人,而是如他一样的外地来客,这是一座名副其实的矮人城。

矮人城自然还是有矮人的特色的,最典型的就是道路两旁的房子,个个都矮小、方正、敦实,而且就像密密麻麻的火柴盒(当然这个世界没有火柴盒这种东西)重叠垒积在一起,中间往往没有一丝空隙。以人类的眼光来看,这种居住环境,实在是太拥挤太压抑了,但这些矮人却熙熙攘攘,自得其乐,全然不觉有什么不便。

同时要强调一点的是,矮人们或许是锻造高手,但绝对不是环保先锋。琼恩转悠了小半个城,居然就没看见一棵树,当然也没有鲜花草地。他抬起头,看见十几根烟囱高耸,吐出滚滚浓烟和火焰,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隐隐传来,原本理当蔚蓝的天空都有些发黑了。

这情形让他想起前世在地球上,受到工业化严重污染的城市。没想到穿越到这奇幻世界来,居然还能看到这种类似的情景。看起来,阿德巴城应该是银月联邦的一座工业重镇了,倒真是让这些矮人们发挥所长。

另外让他很伤心的一点是:他发现女矮人果然是长胡子的。

他前世看过不少奇幻小说,里面都提到矮人。很多书里都说:矮人中的女性,和男性一样孔武有力,腰大膀圆,身材矮胖臃肿,而且还长胡子。

不同的种族有不同的审美观,对此琼恩当然可以理解。或许矮人男性认为胡子越长的女矮人越可爱,对此琼恩也毫无意见。但他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万万接受不了矮人的这种审美观。倘若上述描写属实,那也就是说:至少以人类的审美标准来评价,矮人中是绝对没有美女了——或者说得更干脆点,矮人中只有丑女。

对于一名以建立后宫为志向之一的淫贼来说,这消息未免太令人沮丧了些。

但他同时还记得另外某本非常非常著名的奇幻小说里,有截然相反的看法,说女矮人虽然矮小了些,却都个个前凸后翘,丰乳肥臀,身材玲珑有致,仿佛小巧的美女雕像。所谓长胡子云云,纯熟谣传。

琼恩也不知道该相信哪一种说法,当然他内心是希望后一种。阴魂城里是没有矮人的,图书馆里的记载倒是和前一种说法一致,让琼恩很失望,但到底没有亲眼见到,心里还存了点侥幸心理。

如今眼见为实,这点侥幸心理轰然破灭了。

“***,为什么我明明记得那本小说里说女矮人都是美女的。那书叫什么名字来着,如果有朝一日能回到地球,一定找他算账……呃,不对,想起来了……”

怒发冲冠的琼恩突然想了起来,那本小说的名字,好像是叫什么《啊里不大年代记》……如果没记错的话,似乎是本18X的少儿不宜读物,作者是个胖子……

算了,不跟那个死胖子计较。

第四十一节 矮人巫师

绕过几个街道,琼恩终于来到集市,先去找了家服装店,结果出现语言交流问题,因为他的通用语毕竟初学不久,并不纯熟,很多单词都不会,而那个女矮人老板比他更差劲,通用语说得结结巴巴辞不达意,不时冒出几句矮人语来。www.65txt.com两人鬼扯了半天,连蒙带猜加比划,最终琼恩也没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女矮人猜测着他的意思,给他拿来几件长袍,但都不是巫师袍,根本不合要求。弄到最后,大概是有点恼火了,那个女矮人老板伸出圆滚滚的手,啪地往桌子上一拍,满脸横肉抖动,叽里呱啦冲出一连串矮人语来,虽然琼恩听不懂,看表情也知道是骂人的话。

所谓好男不和女斗,何况身在对方的主场,琼恩自然不打算奋起反抗,他匆匆落荒而逃,将刺耳的骂声抛在背后。等逃出百步之外,总算听不见对方的骂声了,琼恩停下脚步,皱眉开始思索。

这事情可有点难办,自己的通用语还不成,和梅菲斯在一起的时候无所谓,大家都是人类,而且女圣武士非常聪明,相互理解自然没有障碍。和这些矮人打交道,对于彼此来说通用语都是一门外语,这就很头疼了。

早知道这样,应该把梅菲斯带出来才是。

他又试着进了一家服装店,这次撞上个男矮人老板,一脸凶相。琼恩忐忑不安,但他很快就惊讶地发现,这男矮人的脾气似乎比刚才的女矮人反而要好些,相对而言颇有耐心。

不但如此,男矮人的通用语也说得还算流利。交谈几句,他明白了琼恩的意思,但却摇摇头,示意帮不上忙。

“你要买巫师袍啊,”他上下打量着琼恩,用非常怀疑的眼光看着他,“你是个巫师?”

“啊……呃,是啊。”

“唔,不太像啊,”男矮人毫不客气地当面评价着,“好吧,我说,小男孩,如果你想买件巫师袍装成巫师过过瘾,那可实在来错地方了。”

“怎么?”

男矮人解释了几句,其中有几个词琼恩没听懂,但大体意思是明白了。原来在这阿德巴城中,巫师属于稀罕物种,压根就没几个;没有需求就没有供给,所以这集市上,根本就没有巫师袍卖。矮人们又没有玩cosplay的习惯。

不过他还是指点了一条路:如果真想买巫师袍,不妨去“莫拉丁熔炉之殿”这个地方碰碰运气,或许有用。

琼恩不知道“莫拉丁熔炉之殿”是个什么地方,他甚至都不能肯定自己又没有听错词。因为当那个男矮人老板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顿时两眼闪闪放光,脸上神色虔诚景仰,仿佛就像是穆斯林教徒提起麦加圣地似的,连带着声音都有些颤抖。

好吧,去试试看再说。

沿途打听了几次,在绕过一座超级巨大的水车后,琼恩终于来到了“莫拉丁熔炉之殿”前,必须说,这确实是个非常有震憾力的建筑,高耸、宏伟、庄重、威严——基本上一切好的形容建筑的词都可以加上,除了“漂亮”之外。

琼恩对建筑没什么鉴赏力,也不在乎它漂亮不漂亮,但当他看清楚标识之后,忍不住想破口大骂起来。

因为……这分明是一座神殿。

※※※

庞大的建筑前,一位矮人神祗塑像巍然高耸,全副铠甲,肩扛战锤,俯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在他身后分两排有十余位矮人神祗的塑像,既有男性也有女性,个个顶盔贯甲,手持兵刃。巨大的铁锤铁砧标志用整块大理石雕成,悬挂在建筑的正上方。在正门两旁,矮人守卫横眉怒目,状若杀神;几个身穿重甲的矮人正高举圣徽,绕着某位矮人神祗的塑像缓缓而行,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毫无疑问,这是一座矮人神祗的神殿。

虽说琼恩初次出门,见识不广,但这么特征明显的神殿,他如果还看不出来,那就真是不用混了。

在这种神祗真实存在的世界里,神殿自然遍地都是,毫不足奇。琼恩在阴魂城的时候,逢年过节都要和家人去莎尔女神的神殿里祈祷,作为一个接受了二十多年无神论教育的穿越者,他本能地对这种活动反感,但也不敢表现出来。阴魂城是莎尔的地盘,居民全是莎尔的信徒,祭祀祈祷是法定义务——确实已经写到律法里了,签署盖章的就是把琼恩打发到这里来的那位布雷纳斯王子。

直到后来进了巫师学校,很多节日连回家的机会都没有,总算是名正言顺地暂时逃脱了这个义务。阴魂城中巫师和牧师并列为统治阶层,但关系并不融洽,彼此看不起对方,这点琼恩都很清楚。虽说不至于公然明争,暗斗是肯定少不了。巫师学校的学生,借着“学校不放假”的名义,拒绝前往神殿祈祷礼拜,算是巫师们争取到的一点小小的胜利吧。

如今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转悠了大半天之后,琼恩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神殿前,这感觉自然是不太好的。他连莎尔女神都拜得心不甘情不愿,难道还有兴趣来拜矮人的神?

更主要的问题是,自己明明是要来买巫师袍的。神殿是祭祀祈祷拜神的地方,里面只可能有买神符的,怎么可能又卖巫师袍的,那个男矮人老板头晕了么,还是说这笨蛋矮人压根分不清巫师和牧师,分不清奥术和神术,以为都是施法者,衣服也都能通用么。

这岂不是在纯粹搞笑么,白白让自己跑了大半天。

巫师学校里自然也开有宗教学的课程,属于二年级的基础课,琼恩成绩还算不差,但他主要关注的都是人类神祗,至于精灵、矮人、兽人这些“非我族类”的家伙,他们崇拜什么神,琼恩才懒得管,连名字都记得不很清楚。如今几年过去,更是忘得差不多,所以他现在站在神殿前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这些矮人神祗塑像到底是谁?

“那些矮人神都叫什么奇怪名字来着?”他回忆着,一时想不起来,隔了几年都忘记了。算了,不管了,反正这里是神殿,不是服装店,不是魔法用具店,也不是巫师塔,不可能有巫师长袍卖。自己又不打算跑来拜矮人神,既然如此,站在这里做什么。

正当琼恩转身准备走的时候,一位老矮人走过来,似乎已经观察这边很久了。“下午好,年轻人,”他客气地说,用非常标准的通用语,“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比起其他矮人来,这位老人更加的臃肿肥胖,而且似乎个头更矮一些。他的头发已经隐隐有些花白,长长的胡须直垂到腹部,倒是梳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身上穿着暗银色的板甲,做工非常精致,修饰得体,上面缀满了亮晶晶的金银碎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看得人是眼花缭乱,目眩神迷,顿时就被转移了注意力,让他那硕大凸起的啤酒肚也不那么显眼了。在板甲的胸口部位,镌刻着一个标记,是一面灰色的盾牌,上面有一支断裂的箭矢,这应该是某个矮人神祗的圣徽。他的后腰上,别着一柄战锤,泛着亮晶晶的光。

琼恩点头还礼,“哦,没什么,谢谢。”他说,正要离去,转念一想这老矮人通用语说得非常标准,或许交流起来容易些。而且看他这幅打扮,估计是神殿里的牧师,应该不会也和前面那个男矮人老板一样,把巫师和牧师混淆起来。于是改口问道:“那个,您好,我想请教一下,这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买到巫师的衣服吗?”

“你是说巫师袍?”老矮人反问。

“对对,”琼恩很高兴,“我想买几件巫师袍,但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您可以帮我么?”

“当然,”老矮人说,“不过你已经站在门口了,为什么不进来呢?”他说,伸出粗短的手掌,向琼恩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就在里面。”

“啊?”琼恩怔了一下,“里面……这不是神殿吗?”

“是啊,”老矮人说,他似乎也有些奇怪,“这是神殿啊。”

第四十二节 雷鸣之子

琼恩看着老矮人,确定对方没有在跟自己开玩笑,也没有发烧说胡话的迹象。(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显然,对方是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的,也很清楚巫师袍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为什么神殿里会有卖巫师袍的地方?难道说这阿德巴城土地资源太过紧张,巫师和牧师索性都住在一起联合办公了么……

要说土地资源紧张,阴魂城的情形绝对比阿德巴城要严峻得多。当年在幽影界,就那么一座漂在天上的浮空城,因为环境太险恶,又不适合去别的地方扩张殖民,大家全都挤在一座城市里。但就算如此,巫师和牧师的地盘也都严格保持距离,决不会出现这种荒谬的情形。

难道说,巫师和牧师互相看不对眼——这不是常识么?或者说这只是阴魂城里的常识,在外面的世界其实没这回事?

既然如此,那就进去见识见识。琼恩跟着老矮人,一路上了台阶,走进神殿正门。他再次看见了很多矮人神祗的塑像,这令他也颇有些好奇。因为在阴魂城中,莎尔女神就是唯一的神,神殿中唯有她的神像,再无其他。按照琼恩以前在书上所读,人类神祗的神殿中,也都是只会单一地供奉某一位神的,极少出现两位以上的神祗同时出现在某个神殿的情形。便如正义之神提尔和晨曦之神兰森德尔,他们的教会素来关系融洽,这次护送黎明之石都是合作前来。但你走进任何一座提尔神殿里,也绝不可能看见兰森德尔的神像;反之亦然。

人只能信仰一位神祗——声称同时信仰多位神祗,那压根就不能真算是信仰,只能算是伪信徒。一位提尔的信徒,例如梅菲斯,纵然她对晨曦之神兰森德尔的教义也颇多赞同,和兰森德尔的牧师关系友善,她终究也不可能跑去拜兰森德尔,这是原则问题。

所以当琼恩看见这么多神祗的塑像都挤在一起,仿佛是一大家子似的,着实有些好奇。而当他看到老矮人先拜了一位神祗,接着再拜另外一位神祗时,就更是莫名惊诧了。

因为对方正在虔诚礼拜,琼恩不方便打扰,只好自己观察。老矮人先拜的一位神祗,位居众神像的正中,就是外面广场上领头的那个,长须长发,全身铠甲,肩扛战锤,巍然矗立。虽然形象是个矮人,但在塑像者的巧妙安排吓,却自有一种高大威猛的凛凛气派,不得不令人赞叹矮人果然都是天生的工匠大师。这位神祗的神像底座上,刻着一个徽记,是一对巨大的铁锤铁砧撞击在一起。

这个徽记琼恩刚才在外面见过,就悬挂在神殿正门的顶上。由此看来,这位矮人神祗应该就是这座神殿的主要尊奉对象了,只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再看老矮人正在礼拜的神像,同样也是一位矮人,也是一副战士模样,左手持盾右手持锤,横眉怒目,一副凶相。神像底座上,也刻着他的圣徽,就是一面灰色的盾牌,上面有一支断裂的箭矢,和老矮人板甲胸口的徽记一模一样。

显然,这位就是老矮人所信仰的神祗了。

正看见,又有几个矮人进来神殿祈祷,他们同样也都是先去正中拜那位长胡子矮人神,再分别去拜各自信仰的神祗。琼恩约摸有些明白了,很显然,矮人虽然也是各自信仰某一位神祗,但却还额外有一位共通的崇拜对象。

“这位神祗是……”等老矮人拜完了,琼恩指着正中的那个神像,虚心请教。

老矮人的神情顿时肃穆起来,他先用矮人语清楚地说了一遍,虽然明知道琼恩压根听不懂,然后再用通用语翻译说:“这位是锻魂者、矮人之父、万有之父,在天上的持盾兄弟的领袖,最可尊敬的莫拉丁。”

自动忽略掉前面那一堆修饰词,琼恩清楚地听到了最后的名字,“莫拉丁……”他回味着,想了起来,那个男矮人老板给自己指路的时候,不就是说到“莫拉丁熔炉之殿”来么。

自己当时听得不甚清楚,加上也压根不知道“莫拉丁”是个什么东西,是名词还是动词抑或形容词都不知道,也懒得多想。如今看到这幅情形,再听老矮人一说,陡然想了起来,矮人里有个非常著名的神祗,好像就是叫莫拉丁……

再问老矮人拜的另外一位神祗,说是“流放者、灰矮人守护者、工艺大师拉杜格”,同时还是矮人族的魔法之神。这让琼恩吓了一跳,他从没想像过,世界上有左手盾右手战锤的彪悍魔法神,他以为都应该是长袍法杖,温文尔雅的。

老矮人拜的是矮人族的魔法神,联想起此前的对话举动,琼恩不由得有些怀疑起来,他心中升起一个念头,但还不敢肯定,毕竟这太偏离他的认知范围了。“呃,那么,我冒昧请教一下,”他说,“您是他的牧师?”

“牧师?”老矮人诧异地看了琼恩一眼,“当然不是,我是个巫师啊,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

他X的,琼恩简直有点想骂人。他发现今天撞到的事情,无一不在挑战他的常识。神殿里卖巫师袍、十余位神祗挤在一起、矮人同时崇拜两位神祗——如今面前这个全身板甲金光闪闪屁股上别着战锤的家伙,居然还跟自己说他是个巫师。

世界上有这么彪悍的巫师么?

没有哪条法律禁止巫师穿甲拿战锤,但事实就是不会有人这么干。巫师中也有身强体壮的,难道真就承受不住铠甲的分量?其实是因为一旦穿了铠甲,身体关节都不灵敏,巫师还怎么施法呢。

至于屁股后面别个战锤,那就更搞笑了。巫师毕竟锻炼少,不是专业的战士,就算真要动手,也普遍都青睐匕首这种短小轻薄的武器,战锤又大又重,挂在身上是累赘,拿在手里是负担,弄得不好反而伤到自己。

琼恩在阴魂城里见过无数的巫师,无一例外不是穿长袍出门。他在书上也曾经读到过,说精灵族有一种秘而不宣的技艺,能把某些轻薄的皮甲、链甲衫之类,制作得仿佛长袍一样轻柔,不会妨碍巫师施法。但这个老矮人穿的可是板甲,在盔甲中已经属于重分量的货色了,远非皮甲之流可比。

老矮人穿着这么一副板甲,就不怕施法连连失败?对了,他的板甲上还缀着这么多金属碎片,走起路来叮叮当当,是做什么用的?装饰么?

他实在很怀疑老矮人是不是在说胡话,或者自己听错了,几乎要再追问一遍。但想想连矮人的魔法神拉杜格都是左手盾右手锤的模样,终于还是忍耐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他连声道歉着,“我,呃,第一次来这里,还不太清楚……”

“没关系,”老矮人打断了他的话,“我大概能明白,不同的族群,总是有不同的习俗的,可能我们这里的情形,和你以前所习惯看到的有所不同,是吧。”

“确实。”琼恩说,其实哪里是有所不同,分明是截然相反。

“刚才忘了自我介绍,”老矮人说,一边带着琼恩穿过这些神像,拐进一条长廊,“我叫艾伯塔-丹吉尔,是这里的首席巫师,你呢?”

“首席巫师?”琼恩又被震撼了一下,这个老矮人虽说有些古怪,却也算平易和蔼,主动在门口招呼他,带他进来,琼恩还以为是个普通的巫师甚至是个招揽顾客的,没想到居然是“首席巫师”。

“琼恩-兰尼斯特,”他谨慎地回答,“来自……呃,一个很偏僻的小镇。”

老矮人丹吉尔点点头,似乎并不在意,虽然这话听起来明显有些水分。“下午好,兰尼斯特先生,”他说,“你想买巫师袍。你是个巫师,对吧。”

“是的。”

“嗯,我们是同行,”丹吉尔说,此时他们已经穿过长廊,转过一个拱门,然后就看见了四五个同样穿着缀金属碎片盔甲的矮人正在忙忙碌碌,仿佛是在调配什么药水,“来,这边走。”丹吉尔说,引着琼恩穿过人群,走进内室。

一个女矮人正在桌前埋头书写,看见丹吉尔进来也没反应。丹吉尔等待了一会,敲了敲桌子,说:“坦格纳,我们这位朋友想买几件巫师袍,你帮他选几件吧。”

女矮人抬起头,冷淡地朝琼恩瞥了一眼。“好的,”她回答,起身打开墙角的柜子,从里面翻出几件长袍来,扔给琼恩,“自己看,上面都有标价。”

不再理会,她有自顾自回桌前坐下书写。丹吉尔耸耸肩,朝琼恩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带他又进了另外的房间,倒是空空荡荡的没有别人。“这是我的房间,”丹吉尔说,“慢慢挑,不着急。”

琼恩拣起巫师袍,发现都是同一个式样,要论裁剪手艺…..就算不说粗糙,至少也绝对谈不上精致。不过其中倒都应该附着某些魔法,不是普通的长袍。

他慢慢抚摸着,然后察觉到所有长袍中的魔力波动,其实都来源于领口部位。于是琼恩拣起一件,翻开领口一看,果然内侧镌着一个小小的奇怪图案。

这有点像是魔法印记,但却又缺乏那种联结完整性,若说是符号,却又相对复杂很多。“难道是符纹?”他猜测着,不过印记、符纹、浮雕、符号这些图形魔法领域,主要是咒法学派的研究领域,其中符纹是最神秘的一种,琼恩并不很懂。他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老矮人,等待解释。

“这是符纹,”老矮人不无得意地说,“别看这几件袍子不那么特别漂亮,但可是非常实用的。我们通过这些符纹,把各种原本会相互冲突的魔法力量一齐都灌注在里面,保证让你满意。”

接着老矮人一个一个地向琼恩解释,然而年轻巫师的眉头渐渐皱得越来越紧,因为他发现人类和矮人的思维果然有着无法调和的差异。琼恩在巫师学校中学到的基本理念,是物尽其用、各司其职,巫师袍上应该附什么魔法?当然是防护、强化、祝福或者辅助类型的魔法才对。但这些矮人们,居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硬是在这些长袍里灌注进了火球、闪电束、冰霜暴之类的攻击魔法。便如琼恩手里拿着的这件,据说只要一个口令启动,就能从长袍中同时射出三支冰箭和三支火焰箭来。

琼恩实在不明白这些矮人的石头脑袋里都是怎么想的。如果要强化攻击,直接在法杖、戒指这些地方下功夫就是,何须打巫师袍的主意。其实巫师最大的问题,不在于进攻而在于防御,不在于伤人而在于自保;与其想像着从长袍中飞出火球把人轰死,不如好好想想怎么保护自己这具脆弱身体来得更实际点。

果然,矮人都是崇尚勇武的种族,连巫师都是这般有血性。

琼恩实在不想买这种奇怪的巫师袍,但他也没什么可选择的余地。这座阿德巴城里,看样子是不会有其他地方卖巫师袍了,再说自己已经出来一下午,也没时间再到处转悠。于是他掏出钱,买了三件长袍,用包袱包好。

当这一切做完后,他终于忍不住问了个一直就想问的问题。

“恕我冒昧,”他说,“但我确实很好奇,我所接受的魔法教育都告诉我,巫师是非常忌讳穿着厚重的盔甲的,因为这会严重妨碍施法的准确性和成功率,”琼恩看着老矮人,发现对方在微笑,“所以……我想您知道我的意思。”

“当然,”老矮人说,“我明白。而且你说得没错,常理是如此,”他冲着琼恩点点头,“不过,我们矮人另有他法。有没有兴趣听我说说,年轻人。”

琼恩当然有兴趣。

※※※

矮人以顽固、死板和勇猛无畏而著称——当然还有对财富的贪婪。矮人族中,从来就不缺乏勇敢顽强的战士,也不乏虔诚的牧师,但却极少会出现巫师,当然更谈不上天赋魔法能力的术士了。

很多种族都出不了巫师,比如兽人,因为他们集体比较笨,而巫师显然对智商的要求很高。但矮人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矮人很聪明,仅以头脑而论绝不亚于人类,他们之所以极少出巫师,一方面是因为传统和观念,另一方面是自身条件限制。

矮人一族,素来崇尚勇猛血性,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以蛮力为荣。一个矮人如果全身重甲提着斧头冲锋陷阵,他们就会夸奖为英雄好汉;但一个矮人如果躲在后面用魔法阴人,他们就会视为卑鄙懦夫了。这种观念千年流传,一直到近百年间才有所改变。另外,矮人的身材臃肿,手指粗短,这都不太适合精细的施法要求。种种因素叠加起来,导致的结果就是矮人中巫师极少。

至于牧师,他们蒙神祗赐予神术,和奥术表面看起来近似,其实是两种不同的路子。奥术是巫师自己学习、锻炼而来,通过触摸魔网,提取力量塑成,施展的时候需要配合复杂的姿势动作;神术却完全是神祗所赐下,通过魔网直接灌入牧师身体,需要的时候直接释放即可,无需那些繁复的姿势动作——或者说,巫师近似一个自给自足的手工业者,牧师近似一个有后台老板支持的蓄电池。

所以巫师只能很可怜地穿长袍,穿衬衫,如果天冷再加羊毛衫和保暖内衣——穿棉袄都是不智之举。牧师就压根无所谓,经常穿着全身铠甲满街跑,令巫师又是眼红又是嫉妒。

矮人头脑顽固,反过来说就是信仰十分虔诚,手指粗短这些先天不足又半点不影响神术施法,所以矮人牧师倒是从来不少。牧师能穿重甲,持巨盾,提战锤大斧,既能上阵冲锋,又能庇护战友,还能救死扶伤,颇为符合矮人的英雄观,地位素来就很高。

只是,仅*勇武和血性,终究是不能压倒一切的。奥法的精微玄妙,远远不是刀剑所能比拟。因为没有强大的巫师群体支持,很多部落都在和巨人、兽人的战斗中损耗消亡了,矮人的数量越来越少,这是很令人悲伤的事情。

这种情形持续数千年,终于在近代发生了变化。

DR1306,伟大的矮人神祗莫拉丁对他的子民降下了一道祝福。矮人们把这个祝福称之为“铸造”或者“雷鸣祝福”,这一年也因此被命名为“雷鸣祝福之年”。因为这道祝福或者说神恩,矮人当年的出生率陡然提高了一倍。

这一年出生的矮人,通常被称作雷鸣之子,他们当中接近一半都是同性或异性双胞胎。雷鸣之子秉承了矮人先辈的勇猛,同时却也不排斥奥法的力量。尽管大多数矮人仍然更喜欢拿斧子而非法杖,仍有许多雷鸣之子,尤其是那些双胞胎,踏上了巫师的道路,他们比其他矮人思想更开放,眼光更长远,更愿意走出世代居住的家乡,进入人类的世界,学习新的知识和魔法。老矮人丹吉尔就是这些“雷鸣之子”其中之一,他看起来模样显得很老,其实也才六十多岁,对矮人来说还算年轻。

雷鸣祝福之年距今已经六十六年,若是人类,当年出生的孩子此时都差不多是垂垂老朽,但换作矮人,则却是正当壮年。这些雷鸣之子很多都成为巫师,而且因为他们是随雷鸣祝福降生的,被视为是秉承了莫拉丁的意旨而来,所以近些年来,矮人族的观念渐渐有所转变,不再歧视巫师和奥术,而是渐渐相对尊重和敬畏起来。

当然,也仅仅是相对,千年的传统不是那么容易推翻的。便如这阿德巴城里,大约两万的人口,巫师也不到十个。地位虽然颇高,却也还比不上牧师。

雷鸣之子从人类那里学到了魔法技艺,但这并不能原样照搬过来——或者说,只要矮人的手指头没有变得纤细修长,那他们就没办法直接套用人类的施法技巧。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这个“人”当然也包括矮人。

雷鸣之子们秉承莫拉丁的祝福降生,他们先天就是比较特殊的存在,和神祗有着相对密切的关系。在这个基础上,他们糅合了神术和奥术的特点,别出心裁地创造出一种新的施法方式,由此也诞生了一种新的巫师。

他们自称为“符纹巫师”。

和其他巫师一样,符纹巫师同样需要学习、锻炼,触摸魔网,从中提取能量,塑成魔法准备起来,在需要的时候释放。但为了避免矮人身体的劣势,他们糅合神术,发明了用石板代替自身来准备魔法的方式。

其他巫师准备完魔法后,法术便在自身;符纹巫师却将魔法准备到石板上,一个法术用一块石板,通过他们研究出来的特殊符纹固定。在需要的时候,他们直接拿起石板,无需太复杂的施法动作,直接用咒言搭配简单的手势激发,就能释放魔法,这就有些近似神术了。

既然施法姿势被大大简化,符纹巫师自然也就不需要非穿柔软的巫师袍,他们完全可以穿相对严实的盔甲上阵,只要不是太沉重太过分——比如全身铠甲还是穿不得,那玩意简直是密封铁罐头。不过这样一来,符纹巫师出门就得带上一大堆石板;低阶的时候还好说,等到能力提升,可以准备的法术越来越多,每次需要几十块石板,结果就要弄到扛着沉甸甸大口袋出门的情形,这就完全丧失了本意,简直沦为搞笑了。知道的说是巫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矮人石匠。

于是符纹巫师们再接再励,终于进一步提升技巧,成功地用金属碎片代替了石板来准备魔法。金属碎片比石板轻薄得多,就算带上几十片也不是大事,问题终于解决。再到后来,更有人突发奇想,把这些金属碎片全挂在身上……就是琼恩面前这位老矮人的模样了。

听完老矮人的解释,琼恩算是恍然大悟,再仔细看老人的身上,发现那些亮晶晶的金属片上,确实都隐约浮现着某种怪异的符纹。但随即,他心头隐隐升起一丝不安来,确实,这种作法等若是糅合了神术和奥术的优点,不但弥补了矮人的先天缺陷,便是对于人类来说,也不乏借鉴意义。但符纹巫师能做到这一点,只怕更多凭借的其实不是自身的研究努力,而是他们的血脉——他们随莫拉丁的雷鸣祝福降生。或者说,他们其实是某种特别意义上的术士。

这并不是一种有普遍适用意义的技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其实是把奥法者往神术者的方向拉近了一步。大概这也就是为什么在这座矮人城中,巫师居然也住在神殿里的缘故。

身为一名阴魂城的巫师,琼恩本能地敌视和反感这点。不过这是矮人们的事情,他自然管不着也懒得管。只是,如果这种作法推而广之,如果人类神祗也模仿莫拉丁推行这一套……

总觉得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呢。

等等……

“那么,雷鸣祝福之年以后出生的矮人,”琼恩试探地问,“同样也是雷鸣之子吗?呃,我的意思是说,他们也和您一样拥有这样优秀的魔法天赋吗?”

老矮人摇头。

琼恩暗自沉思着,莫拉丁突然降下雷鸣祝福,生生造出这么一批雷鸣之子来,背后似乎大有深意,只怕不仅仅是培养一批矮人巫师这么简单吧。

第四十三节 大势所趋

不去理会这些,他趁这个机会,将那副冰冷的淡蓝色手套取了出来,请老矮人帮忙鉴定。www.65txt.com老矮人拿着琢磨了一会,说:“寒冰手套。”

他戴上手套,念了一个字符,将手掌摊开给琼恩看,手套上已经缓缓升起白色的冷气,微微凝结起一层寒霜。老矮人伸手,握住桌上的水杯。“波”的一声轻微裂响,水杯瞬间碎成了七八块。

老矮人将手套取下,还给琼恩,告诉他激发力量的咒语。琼恩默记在心,又把那柄匕首取了出来,请他鉴定。老矮人接过匕首,漫不经心地看了看,陡然脸色一僵。

“这匕首你从哪里得来的?”

这个问题琼恩自然不会老实回答,他本来想说是临行前导师给的,但随即想到这理由说不通,如果真是导师给的,哪里还需要拿来鉴定。最后他随便编了个理由,说是路上在店中看见,店主也不识货,低价出售,他觉得有些名堂,就花钱买了下来。

老矮人又看了半天,从桌子抽屉里取出一副深蓝色眼镜,仿佛是水晶制作的,小心翼翼地戴上又看了一会,最终点点头,“回返匕首,”他说,“你捡到好东西了。”

琼恩不知道回返匕首是什么东西,经老矮人解释才明白。这柄匕首中灌注了一个类似回返真言的法术,具体用法是预先用匕首割破手指,滴一滴血出来,用琥珀封住,放置在某处。以后万一遇上危险,只要握着匕首念诵咒语,就能自动传送到琥珀的放置地点。

和传送术比起来,这回返术十分不够灵活,它只能固定地传送到预先指定的地点,而不能如传送术一般随心所欲自由指定。而且也很不安全,如果那枚封着血的琥珀被人发现、销毁,那回返术自然就不能再生效;如果有人恶作剧,把那枚琥珀丢到大海里去,到时候这边人一回返,结果发现返回到了海底,身边都是鲨鱼……

虽然有种种不如意,但到底是多了一项保命的护符,何况原本就是白得来的,琼恩也没什么好抱怨。传送术自然好,但那不是他目前可以去考虑的事情,太遥远了。

老矮人这里就有琥珀,现场取来,琼恩用匕首割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出来,封在琥珀中,收进口袋。老矮人又将激发回返真言的咒语教给琼恩,他抚摩着匕首,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让琼恩很怀疑老矮人是不是不想把匕首还给自己了。毕竟,矮人族虽然素有豪爽好客的风评,但其对财宝的贪婪小气,也是声名在外的。

但最后,老矮人还是一脸舍不得地把匕首还给了琼恩。这种鉴定魔法物品的活,自然是要收钱的,老矮人虽然和琼恩相谈甚欢,但收起钱来可是毫不客气,充分展示矮人一族著名的贪婪习性。鉴定费和三件巫师袍,连带那份琥珀的钱在内,一口气收了琼恩九枚金币,还说是抹去了零头。

天色不早,琼恩起身告辞。老矮人似乎很难得遇到人类巫师,或者说令他想起了当年去人类城市学习魔法的往事,居然还有些留恋。但他又不是美女,琼恩自然懒得有兴趣——事实上,还正有个美女在旅店里等他呢。匆匆说了几句,便逃了出来。

※※※

在回来的路上,他顺便又买了些其他衣物,回到旅店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黑了。梅菲斯守在房间里,看着那枚黎明之石。

旅店里也有晚餐供应,琼恩让服务生送了两份上来。其间琼恩对梅菲斯说起今天在矮人神殿的遭遇,顺便请教为何这些矮人神祗能共聚一堂。而且那座神殿名为“莫拉丁熔炉之殿”,显然应该是莫拉丁的神殿,为何同时塞进那么多矮人神祗的塑像进去。在人类神殿中,这是不可想象的。

“锻魂者莫拉丁是矮人的主神。”梅菲斯听了琼恩的描述,丝毫不以为意,平静回答。

“主神?”琼恩重复着这个词,他不甚明白,因为以前似乎没听过。

“矮人的神祗和我们人类不同,”梅菲斯解释,“我们的诸神……比较散乱,”她轻轻蹙起眉头,思索着,努力选择了这个比较合适的形容,“但矮人诸神却是比较有组织化的。”

她摇了摇头,似乎对自己的这个形容也不甚满意,但一时也想不出更合适的词来代替,只好作罢。“我们的诸神,并没有某一个领袖,或者说一个最高位阶者,但矮人诸神是有的,就是莫拉丁。莫拉丁是所有矮人神祗的领袖,这便是主神。”

莫拉丁不但是矮人诸神的领袖,同时还是所有矮人尊奉的神祗。按照矮人的说法,所有矮人的灵魂都是莫拉丁从他的熔炉中锻造出来的,所以莫拉丁又有尊称“锻魂者”。一个矮人可能会信仰其他某位矮人神,但他同时也可以算是莫拉丁的信徒,便如琼恩碰见的老矮人丹吉尔。

相对人类的诸神来说,矮人神系比较团结紧密,如果要说有矛盾,大概就是以拉杜格和深地-杜菈为代表的灰矮人神比较特立独行,和其他矮人神祗比较不合。不过就目前来说,大体还算相安无事,至少还能放在同一座神殿里接受信徒朝拜。没有恶劣到人类诸神那样,动不动就你死我活,弄得天翻地覆。

“拉杜格?”琼恩听到梅菲斯提起这个名字,想起就是老矮人巫师信仰的神祗,“你说他是灰矮人神?他不是矮人的魔法神么?”

“魔法神?”梅菲斯略想了想,毕竟她对矮人的信仰其实也不是特别熟悉,“也勉强可以这么说了,”她评价说,“不过其实他主要的身份是灰矮人的守护神。”

灰矮人这个词琼恩倒是知道。矮人是个泛称,其中包括盾矮人、金矮人和灰矮人三大类,以及一些数量稀少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其他族群。前两大类矮人基本可以一视同仁,差别不大,但灰矮人便比较特别些,他们是居住在幽暗地域的,很少在地表出现。一般人说矮人,其实指的是盾矮人和金矮人,不包括灰矮人在内。

比起其他矮人,灰矮人的名声普遍要恶劣些,素有“邪恶”的评价。盾矮人和金矮人往往相处融洽,但对灰矮人也比较敌视。拉杜格作为灰矮人的守护神,和其他矮人神祗关系自然也就不佳。虽然他名义上是魔法神,但其他盾矮人和灰矮人中的施法者,都罕有崇拜他的。

灰矮人头发和皮肤全是灰暗色的,非常容易辨认。琼恩今天遇到的那个老矮人巫师显然不是灰矮人,他却信仰拉杜格,也算是非常少见的事情了。

梅菲斯对于这些倒也并不在意,但当琼恩提到“雷鸣之子”的时候,她微微点了点头。

“大势所趋。”她说。

“什么?”琼恩没听明白她的意思。

“上古传说,在大约六千年前,矮人族曾经在大陆上建立过庞大的帝国,”少女解释,“但后来人类崛起,矮人族被迫退居深山。”

矮人族退居深山,奉行保守封闭的作风,和人类社会断绝往来。初时还能相安无事,但随着人类繁衍日多,扩张加剧,原有的地域不能容纳,不可避免地又开始开发山区,侵入矮人族的地盘。

如今在人类的城市中,矮人的身影已经越来越常见,包括商人、工匠、佣兵、冒险者,甚至移居而来的平民百姓;而在矮人聚居地,也渐渐能看到人类的身影。便如这座阿德巴城,以前纯然就是矮人的地盘,根本不允许人类来往,如今也加入了银月联邦,也接纳人类的商旅和游客了。人类和矮人,交往越来越密切,越来越频繁。

这种局面的改变,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雷鸣之子。是他们倡导放弃矮人族的保守作风,主动进入人类社会,学习魔法和人类的文明,参考借鉴人类的社会体制,促使人类和矮人交流来往的加速。

琼恩微微点头,他大约明白了梅菲斯刚才所说的“大势所趋”是什么意思。

人类的繁衍、扩展,让矮人族已经无法继续闭关锁国下去。长此以往,被吞并,或者说“融合”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人类原本就是极具侵略性的种族。琼恩甚至可以想像,百年之后,只怕大陆上就没有“矮人”这个独立的种族了。

既然融合已经是大势所趋,不可逆转,那与其坐守等待,不如积极主动,争取更大的利益。矮人主神莫拉丁降下雷鸣祝福,诞生雷鸣之子,可能目的也在于此吧。

在刚才和老矮人的谈话中,琼恩也知道:雷鸣祝福之年出生的矮人是雷鸣之子,但其后出生的矮人,依然还是普通的矮人,并没有表现出多少魔法天赋。雷鸣之子虽然天赋强大,但这种天赋更多来自神赐,只怕也不能繁衍继承下去。目前矮人族的巫师阶层,就是*这些“雷鸣之子“支撑着,他们后继无人。

仅仅一代人,能做什么呢?

矮人的寿命比人类长得多,一般能活到四百岁。雷鸣祝福是六十六年前发生的事情,也就是说,这些雷鸣之子们,大概还能发挥作用的时间是三百年。过了这段时间,雷鸣之子凋零去世,矮人族受先天条件的限制,在魔法上的成就肯定会比现在退步。

难道这三百年内,矮人和人类就要全面融合么……还是说未雨绸缪,早作准备?

反正,大势所趋,不可逆转,只能积极迎上。

琼恩思索着,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如果矮人族和人类真的融合,那在宗教信仰领域,势必有一场争夺,便如人类有人类的战神,矮人有矮人的战神——以前各拜各的,互不相干,如今融合为一,难道还能容忍两个战神并立不成?

第四十四节 文字游戏

不过这些事情与琼恩和梅菲斯都无关,随口说说,也就放下。(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晚饭毕,收拾整理好东西,也便早早休息,明天一早便要启程赶路,马车都已经停在旅店后院了。和昨晚一样,琼恩再一次享受了少女樱唇的温顺服侍,但当他试图得寸进尺,想真正一亲芳泽的时候,却被坚决地阻止了。两人如今的关系微妙,若即若离,琼恩也不想强来,怕反而弄巧成拙——再说他终究有些胆怯,万一梅菲斯真发起火一剑砍过来,琼恩自度是万万躲不开。只能暂时打消念头,专心享受少女的小嘴,最后满足地发泄了两次,抱着她沉沉睡去。

梅菲斯这一夜睡得很安详,没有再做奇怪的恶梦。第二天,两人乘马车上路,离开阿德巴城,开始前往博得之门。雇来的车夫倒是一把好手,驾车十分稳当,而且极有职业道德,从来不多管闲事,即使他多次听到后面车厢里发出的淫糜声响。

长路漫漫,旅途寂寞,总要有些娱乐消遣。对于梅菲斯,琼恩是觊觎已久,虽然如今可以算是初步得手,但他自然不会就此满足。一路上,琼恩缓慢而小心翼翼地实施着他的调教计划,虽然直到到达博得之门,他还是没有成功地吃到梅菲斯,但至少在他的悉心指导下,女圣武士的技巧是越来越高明了。

两人在车厢中,通常是琼恩在看他的魔法书,温习学过的法术,但马车实在并非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商旅通道虽然较为宽敞平坦,终究也不是水泥路,马车更不能和汽车相比,还是颇为颠簸摇晃。所以琼恩的学习计划往往是中途夭折,改为另一种锻炼。如今他只要下个命令,梅菲斯便会乖乖跪在他面前,为他服务。

博得之门的瘟疫已经持续很久,每天都有人死去,梅菲斯自然十分焦急,一路上几乎是马不停蹄。虽然经过银月城、深水城这种著名的大城市,也都是匆匆而过,根本没有观赏的机会。从阿德巴城到深水城的一段路程,因为有银月联邦和深水城的军队沿途护卫,打击盗匪,所以倒还平安;从深水城到博得之门,路上就撞上了好几起强盗。

当然,他们都很不幸,因为遇上了梅菲斯。

“前面还有多少人埋伏?”少女问,她手中的银剑抵在一个强盗的脖子上,身旁全是被砍断头颅的强盗。

“你……你保证……如果我说了就放了我。”强盗战战兢兢地讨价还价,他看出这个少女似乎是个圣武士,至少是个正义人士。

琼恩在旁边以怜悯的眼光看着强盗。

“我保证。”梅菲斯立刻回答。

强盗如蒙大赦,立刻把所知道的情况全都一五一十坦白出来。当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梅菲斯点点头,“谢谢。”她说,一剑挥出,强盗的脑袋就咕咚滚落在地,两眼圆睁,死不瞑目。

这种场景见得多了,琼恩也就习以为常,只是他还是有些奇怪。终于有一次,他提出了疑问。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啊,”巫师建议,“你完全可以在不欺骗他们的前提下达到目的的。”

梅菲斯静静等待着下文。

“比如说,你可以对他们说:‘如果你们老实回答出我所有的问题,我就饶了你们,否则就杀。’然后等你问完想要的问题,再问一句:天生有多少颗星星——他们肯定答不出,然后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动手了。”

梅菲斯的碧绿眼眸里泛着微微冷笑。

“文字游戏,语言误导,这是魔鬼的小把戏,”她说,“我是圣武士,不屑于如此。”

琼恩皱着眉,“但你现在这么做不是明显的欺骗么?”

“你可以这么认为,”梅菲斯理所当然地回答,“笨蛋才会相信我会真的答应。”

巫师觉得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但他们不知道啊。”他勉强说。

“那是他们笨。”

“但世界上本来就有人聪明有人笨……这不算什么错吧。”

少女微微点头,“笨不是错,但既笨还又敢出来当强盗,那不就是自己找死么?”

琼恩无言可答,他只能庆幸自己虽然不是个好人,却似乎还聪明。

※※※

大约在路上走了近一个月,两人终于到达了博得之门。当琼恩走进城门的时候,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那座传说中的贸易大都市。街道上荒凉冷清,家家户户关门闭户,唯一能看见的人影,是那些巡逻的士兵,他们戴着的头盔是黑色的,两边镶着红色条纹。据梅菲斯说,这是博得之门的卫兵特有装扮。

到处都安静得可怕。

不会人都已经死光了吧。琼恩心里想,下意识地看了看梅菲斯背上背着的黎明之石,发现女圣武士已经迈开脚步。

“我们去哪里?”琼恩连忙跟上,问。

“市政府。”少女简短地回答。

※※※

第二卷结束,老习惯,休息一天,明天晚上恢复更新——我是说,如果我能顺利买到回家车票的话......

顺便回答几个问题。

第一,小说和游戏不同;游戏里砍怪可以升级,小说里很难,尤其对于巫师而言,虽然也能通过战斗来磨炼提升技巧,但效用不大。

第二,我不喜欢一级一级地升级——我喜欢跳跃升级。正如第一卷,主角进了学校,前四年级一笔跳过,直接到五年级,升上三级;接着毕业,升到六级。以后也同样,在下一卷,应该会有一个提升吧。

第三,无可避免地,这本书也会涉及到神战——不,准确地说,是对神祗、魔鬼、恶魔和物质界的凡人(包括人类、矮人、精灵、卓尔等等),都要有一场翻天覆地的剧变,远远超过历史上任何一次动荡。雷鸣之子,就作为预兆吧。

序章 杀手的恶梦(上)

莎珞克发觉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没有任何光亮的所在,黑暗中有无数碧莹莹的眼睛在盯着自己。(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一阵一阵的阴风从地下吹来,冰冷刺骨,冻得她瑟瑟发抖。

她试图寻找出路,但一无所获,无论怎样奔跑都看不到一丝亮光,脚下永远是那似乎厚实又似乎飘渺不定的土地,周围则是空荡荡的虚无。隐隐约约中,她听到某种奇怪的声音,本能地,她就意识到那是种邪魔的低声呢喃和述说。

她仔细去听那个声音,但听不懂。虽然如此,她还是仿佛明白了一些什么。无形的恐惧从心底升上来,掌心已经悄悄渗出汗水,莎珞克伸手去取腰间的短剑,但她摸了个空。黑暗中的声音变清楚起来,仿佛是在低笑,嘲弄着她的紧张和胆怯。

温度在不知不觉间降低,空气更加冰冷,莎珞克感觉自己的身体关节都要被冻僵了。对于一个*动作灵敏而生存的杀手来说,这意味着她离死亡的距离更贴近了。

她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陷阱,敌人在暗中窥伺着,等待着她精疲力竭,然后发动最后一击。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落入陷阱,也不知道如何脱困而出,这一切仿佛都毫无道理地发生。

无数记忆残片从莎珞克脑中快速滑过,让她的呼吸在不知不觉间加快了。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将某段不堪回首的时光完全忘记了,但事实证明没有,它们只是暂时潜伏起来,在恰当的时候又幽幽浮出。

恐惧像冰水一样浸透了她的身体,莎珞克轻轻咬着下唇,她知道自己必须做出反应,否则就是束手待毙。她慢慢蹲下身体,半跪在地,显出疲惫不堪的模样,悄悄用眼角余光观察四周。如果有敌人在暗中窥伺,那么当她显露疲态时,对手就很有可能被引诱出来。

但一切突然消失了,沉沉黑暗消失了,碧莹莹的眼睛消失了,冰冷刺骨的阴风消失了,邪魔的低声呢喃也消失了。

她发觉自己正躺在柔软的床上,熟悉的天花板和黑色窗帘,以及门外隐约传来的吵闹声,让她知道这是自己的房间。一个恶梦,她明白过来,自己刚才只是做了个恶梦。

不,准确地说,是又做了个恶梦。

已经接连几天了,她总是做这个奇怪的梦,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变化。每次醒来她都清楚地知道自己刚才是做了个梦,但每次身在梦中时,她却都无法意识到这一点。

“这一定意味着什么。”莎珞克轻声对自己说。

作为一名优秀的杀手,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个梦并非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虽然醒来之后,她无法再回忆起梦中听到的声音,但毫无疑问,那里面蕴藏了某个秘密,某个她需要去解开的秘密。

她沉思着,最后决定去向神祗寻求一些指引。

莎珞克脱下已经被冷汗浸透的丝织睡衣,穿上放在枕边的衬衫,随手扣上几粒扣子,下了床。她没有穿鞋,赤着双足,打开门就走了出来。穿过昏暗的长廊,她走进前厅,原本正在饮酒喧闹的男人们突然都沉默下来,看着莎珞克从人群中穿过,走上楼梯。

杀手知道此刻厅中十几个男人的目光都在贪婪地盯着自己,因为她全身上下仅仅只穿了一件衬衫和一条细窄的丁字裤,除此之外别无寸缕,而且衬衫也只随意扣了几粒,完全凸显出火辣诱人的性感身材。当她走过人群的时候,清楚地听到男人们喉咙中的吞咽和粗重的呼吸声;而当她背对着他们,慢慢走上楼梯,将高翘的臀部和双腿间的风光毫不掩饰地展露出来时,莎珞克的眼角余光甚至已经注意到有几个男人在蠢蠢欲动。

但他们不敢。

莎珞克是瑞塔的养女——瑞塔是铁王座(IronThrone)在宝剑海西岸地区的负责人,是此处的最高领袖。这些酒馆里的男人,都是铁王座的成员,他们的身份很复杂,既是商人,也是走私者,也是强盗,甚至还贩卖毒品。

莎珞克同样也具有多重身份,她既是瑞塔的养女,同时也是他的情人,还是他秘密培养的杀手。瑞塔能坐上如今的位置,很大程度上就是莎珞克的功劳,正是她让瑞塔的竞争对手们都一个个“意外”身故了。

在她成功成为一名杀手后,莎珞克就获得了自由选择男人的权力——除了瑞塔以外。她不必再依*自己的身体去获得生存,而是改用淬毒的短剑。她的地位日渐上升,已经隐然成为瑞塔之下的第二号人物。

很多人在窃窃私语,讨论她什么时候会更进一步。瑞塔已经很老了,活不了多少年……而且,在瑞塔之前,所有曾经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没有一个是寿终正寝的,他们全都是“意外”身亡。

瑞塔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近两年已经极少让莎珞克外出执行任务,总是让她留守在本部里,保护自己的安全。杀手很称职,替瑞塔至少化解了三拨暗杀袭击,但这个优秀成绩并没有令暗中的议论消失。因为所有人都意识到:有莎珞克在,很难有人能伤害到瑞塔——但如果莎珞克自己不愿意再等待下去呢?

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的。无论怎么看,莎珞克也不像是个毫无野心的女孩,虽然她仅仅才十四岁。

很多人都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但两年过去了,一切都太平无事,莎珞克仿佛真的甘心于做一个杀手,一个情妇……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

莎珞克走上楼梯,推开一扇小门,走了进来。

“塔佐,”她说,朝正在打瞌睡的牧师点点头,“我做了一个梦。”

塔佐是阴影与盗贼之神马斯克的牧师,也是铁王座的高阶成员,算是瑞塔之下的第四号人物。他主要负责毒品贸易,从塞尔的红袍巫师那里购买,运送到宝剑海沿岸的城市,例如阿斯卡特拉、博得之门、深水城等等,高价出售,牟取暴利。

除此之外,他还是这个组织里地位最高的牧师,所以也兼任医生的角色,包括心理医生。

看见莎珞克衣着暴露地走进来,牧师咽了口口水。“请坐。”他说,声音有点干巴巴的,起身为她倒了杯咖啡。

莎珞克在沙发上坐下来,翘起腿,端起咖啡轻轻啜了一口。她并不担心对方会在咖啡里做什么手脚,杀手自己就是药剂学的专家,没有任何毒药迷药或者其他类型的药物能骗过她的舌头。

“你做了个梦?”牧师问,他努力避免自己的目光下移,不去看对方赤裸的双腿。塔佐对莎珞克很有兴趣,但他是个明白人,不想因此送掉自己的性命。

莎珞克把梦中的情形原原本本地对塔佐讲述了一遍。牧师听得很认真,但听完以后,他陷入的沉思。

“莎珞克,”牧师想了很久,抬起头,“我觉得,你的这个梦是一种隐喻。”

“隐喻?”

“一种隐喻,”牧师说,“或者说一种暗示。这往往是一种征兆,意味着某个重大的事情将要发生……你说你仿佛听见了邪魔在说话?”

莎珞克点头。

牧师凝视着莎珞克,然后抓起脖子上的圣徽,低声念了几句话。莎珞克坐在沙发上,她仿佛看见空气中有某种黑色的半透明气体在向自己*近,杀手镇定地一动不动,直到那黑色气体将自己完全包裹。

圣徽上微微闪烁着乌光,然后黑色气体完全消散;牧师放下圣徽,将它塞进领口中,“我猜得没错,莎珞克,”他对杀手说,“这并不是简单的恶梦,有一位邪魔正在窥视着你。”

“邪魔?”莎珞克的眉毛扬了起来,“魔鬼还是恶魔?”

牧师摇头,“这个就不清楚了,”他说,“但毫无疑问,它非常强大。它已经能影响你的梦境,低阶的邪魔们肯定是做不到这点的。”

莎珞克默默听完。“很好,我明白了。”她说,慵懒地站起身来,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我要回去继续睡觉了,再见。”

“需要我为你调配一些宁神药剂吗?”塔佐说。

“谢谢,不过我想我不需要。”莎珞克说,她朝塔佐抛了个飞吻,走出门去。

序章 杀手的恶梦(下)

再一次的,莎珞克又陷身于重重黑暗之中,但这一次她并没有感到任何恐惧。(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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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出来了,”女杀手说,对着充满碧莹莹眼睛的黑暗虚空,“如果你想谈谈,那么现在就是时候。”

低沉的笑声响起,莎珞克面前的黑暗虚空开始缓慢扭曲,所有的碧绿眼睛都淡去,只剩下一双。一个高大的人影缓缓走了出来,站在杀手的面前,是个男人。

“晚上好。”他说。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听在耳中有种说不出的诱惑;皮肤黝黑,却泛着微微的光,脸上笑容温和而诚恳,一望而令人卸下防备。

他穿着黑色的皮甲,腰间佩着一柄蛇形银色短剑,双手交错环抱着,莎珞克注意到他的手掌有些特别——他一共长着十二只手指。

“他不是人类。”莎珞克立刻做出了这个判断,那么,是魔鬼,还是恶魔?

“请允许我自我介绍,”对方彬彬有礼地说,“来自深渊的格拉兹特,冒昧前来打扰,还请美丽的小姐原谅。”

莎珞克很少听到有人称呼她为“美丽的小姐”,这并非因为她不漂亮。事实上她的美貌性感很吸引男人,但她的淬毒短剑更令人胆怯害怕。极少有男人敢恭维她,因为众所周知,杀手的脾气是非常古怪的,他们很可能会把真心的夸奖当作讽刺,然后要你的小命。

来自深渊……那么他是个恶魔。莎珞克打量着对方,略略有些诧异,恶魔难道长相和人类如此接近么?如果不考虑他那诡异的绿色眼睛和两颗微微露出的黄色獠牙,以及六根手指,那他完全称得上是个英俊的人类男子。

“有何指教。”她戒备地说。

恶魔风度翩翩地微笑着,他实在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或者说是雄性,“开门见山地说,莎珞克小姐,我是来寻找一个合作伙伴的。”

“合作伙伴?”

“是的,”恶魔说,“事实上,我知道一些关于你的传言……一些关于你的身世的小秘密。你知道的,恶魔在打探消息方面颇有一手。”

我没听说恶魔还有这种天赋,莎珞克在心中说,但她不会愚蠢到去争论这些细节,“是么,”她说,“那可真是了不起。”

“所以,我们现在已经彼此知根知底,”恶魔说,“接下来我们可以更加坦诚相待,是不是。”

杀手哼了一声。

恶魔的双手十二根手指交叉,在胸前握着,他看起来很习惯或者说很喜欢这个姿势。“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小姐,”他的声音渐渐压低,引诱对方更加凝神去听,“那可真是个远大的目标,似乎很难,不过并非完全不可能,如果有我的帮助的话,”恶魔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他不知何时已经走进莎珞克的身前,轻声地,仿佛担心被别人听见似地在杀手耳边说,“我可以帮助你,小姐,帮助你实现你的梦想,帮助你成为这世界上最受尊敬和畏惧的存在——这不难,而且我只要求在事后获得一点小小的回报。”

杀手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讥讽的笑容。“别想骗我,恶魔,”她说,“虽然我不是恶魔学家,但我也有基本常识。你们在深渊里或许能称雄一时,一旦到了物质界,便什么都不是。”她微笑着,“那么,告诉我,恶魔,你能帮到我什么?”

“消息,”恶魔立刻毫不犹豫地回答,“如你所说,小姐,位面的限制让我不能给予你太多的帮助,虽然我很希望如此。不过这并非问题的关键所在,”他也同样微笑着,“其实你现在已经不缺乏力量,你所需要的,仅仅是一个机会。而我恰好知道现在就有这样一个机会。”

他的伸出手指,在空气中快速划动,暗银色的丝线从指尖流出,纵横交错着,勾勒出一副地图的形状。莎珞克看着地图,她一眼就辨认出这是博得之门的附近地区。

“有两个人,此时正在烛堡,”恶魔说,“其中一人是个很普通的巫师,不足在意;但另外一个女孩,”他看着莎珞克,“是你的目标。”

“她也是个巫师?”莎珞克仿佛漫不经心地问。

“不,她是个圣武士,提尔的圣武士。”

莎珞克的眉毛挑了起来,“恶魔,我刚刚还以为你有那么一点点诚意。”

恶魔举起手,做了个少安毋躁的手势。“我非常有诚意,”他解释说,“虽然我也非常奇怪,但事实就是如此。”

莎珞克思索着,她并不很相信恶魔的话,当然,她从不真正相信任何人的话。但恶魔的话并非全无效用,杀手已经开始隐隐有些动心。

莎珞克不知道,面前的格拉兹特并非普通的恶魔,他是深渊中最强大的领主之一,是足以和神祗相抗衡的存在,同时也是最擅长以言语和魅力诱惑凡人——尤其是女人——的恶魔。虽然他无法直接控制莎珞克的想法,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能暗中做一些小小的手脚。

“告诉我详细的信息。”莎珞克要求。

“我已经说了很多,”恶魔耸耸肩,“我想,作为彼此诚意的表示,您也应该考虑一下我提出的条件如何?”

“什么回报。”莎珞克问。

“我需要一位强有力的盟友,”恶魔说,微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你知道的,深渊中太危险了。”

莎珞克沉默着。

“很简单的条件,是不是,”恶魔说,“如果你没意见,我想我们的合作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莎珞克依旧沉默着,她在想恶魔凭借什么来保证她会履行承诺呢?杀手并不是个诚实守信的人,恶魔显然更不会是。那么,这种合作的真正目的在哪里呢?

恶魔在等待着她的回答,机会只有这一次。

“或许我已经不需要你的帮忙,”莎珞克说,“一位提尔的女圣武士,正在烛堡。知道这一点,已经足够了。”

“不,还不够,”恶魔微笑着,仿佛早就料到对方要这么说,“你不认识她,她却能认出你,小姐,这是个劣势;而且她有两个人,你只有一个——我想这种事情,你不会兴师动众带着一群手下出发吧。烛堡那种地方,似乎也并不怎么适合太多人……”

莎珞克的眉头微微皱起来,“我为什么认不出她。”

“因为她是提尔的圣武士,”恶魔解释说,“所以,我想我还是能小小地帮上点忙的,”他用一种欣赏的眼光打量着女杀手,看着她睡衣下那玲珑浮凸的身材,“或者,我想,为了庆祝合作愉快,我们可以,呃,增加一些对彼此的深入了解,顺便更详细地探讨一下我们的计划,你觉得如何?”

莎珞克没有拒绝。

第一节 瘟疫是人为

在路上,通过梅菲斯的介绍,琼恩已经对博得之门有了初步的了解。(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它原本只是一座小城,地理位置十分优越,正好处于深水城到安姆帝国的中间。深水城是北方乃至整个大陆的第一大城市,安姆则是南方最富裕的帝国之一,号称“商人领地”。所有来往深水城和安姆帝国的商旅行人,无一例外都会在博得之门停留休息,这也带动了城市的发展,促进贸易繁荣。

这座城市原本并不*海,后来随着人口规模增加(如今已经超过四万余人,接近阴魂城的两倍),城市版图也逐渐向外扩张,最终一直抵达宝剑海,建起了占地广阔的码头区,成为一座港口城市。

至于“博得之门”这个有些奇怪的城市名字,则是有个故事。很久以前,在这座城市还没有完全扩张到海边的时候,已经有一群海盗盘踞此处。海盗的首领名叫博得安,他在海边建立了高塔,一方面作为回家的导引,另一方面也是一种防御措施。海盗和城市中的居民相安无事,彼此往来。有一条乔萨河横穿过城市,流经海盗们的根据地,注入宝剑海中。当海盗们需要进城贸易时,他们就乘船沿着乔萨河逆流而上,进入城区。

后来城市快速扩张,逼近海盗们的根据地——由于担心被海盗们袭击,城市中的商人和农民组成议会,通过决议,修建了一座高耸城墙,将海盗的根据地牢牢隔在外面。不但如此,而且颁布了法令:如果海盗们想进城贸易,必须交纳高额的入城费。海盗们勃然大怒,拒绝交纳,双方对峙。就在此时,半兽人和野蛮人袭击城市——也袭击海盗,反正都视为一体。

此时博得安出海归来,见到这种情况,他立刻率领海盗们攻入城市,杀死了倡议修建城墙的商人们,并且解散议会,只留了四个成员,因为他们当时投了反对票。接着博得安率领海盗和市民击溃了半兽人和野蛮人,保卫了城市。博得安没有拆除城墙,而是在河上修建了一座桥门,并命名为博得之门,后来“博得之门”渐渐就变成了整个城市的名字。

博得安当时指定他留下的四个议会成员为“公爵”,作为城市的领袖。后来他们逝去,便由议会选举产生新的人选,继承“公爵”名号,统领城市。至于博得安,在建成博得之门后,出海寻找传说中的安哥美岛,自此音信全无。

“也就是说,现在这座城市的最高领袖,就是那四个公爵了?”

“恐怕现在是三位。”梅菲斯回答,在瘟疫的一开始,四位领袖中的贝尔塔公爵就染病身故了。虽然按惯例,有缺位自然要补选,但面临这场大瘟疫,估计暂时谁也没心思做这种不急之务。

她以前曾经来过一次博得之门,大致还记得路径,带着琼恩一路直行,到了市政府门口。亮出身份,对守卫的士兵说明来意,两人便被立刻请了进去。因为这场大瘟疫的缘故,博得之门上上下下,对梅菲斯——准确地说是她背着的黎明之石——已经盼望很久了。

出面接待的是莉拉公爵,一位中年女性,她对琼恩和梅菲斯一路护送黎明之石的行为十分感谢,并对他们来到博得之门表示欢迎——当然这些全是空话套话加废话,没有实际意义。在客套了一番之后,话题终于切入实质。

莉拉公爵说,瘟疫毫无预兆地突然爆发,已经持续近两个月,平均每天都会有七八十人去世——到现在为止,死亡人数应该已经超过四千人了。博得之门全部人口也不过四万余人,已经陡然损失了十分之一,其中包括很多高层人员,这导致整座城市的运作都几乎停滞下来。而且博得之门是以贸易而繁荣,如今瘟疫一起,商人们避之唯恐不及,恨不得绕道十万八千里而行,顿时就寥落衰败下来。

其实琼恩一直有些奇怪,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虽然科技水准很低,医学水准也很差,不比欧洲中世纪好多少,但魔法却是非常发达的。这是个神祗林立的世界,牧师们可以运用神术救死扶伤,在地球上是由医生来承当的工作,在这里则由牧师来代替。神术中有大量治疗、强化、祝福、祛邪的魔法,比什么医学都来得有效,据说特别高阶的神术,甚至能有起死回生的效果——当然这就近似传说了,谁也没当真见过。

博得之门是费伦的大城市,论规模论人口胜过阴魂城几倍,各种神祗的教会当然会在此建立神殿。琼恩在路上也问过梅菲斯,知道在博得之门,工艺与锻造之神贡德、幸运女神泰摩拉、海洋女神安博里这三位神祗的教会最为兴盛,势力庞大;此外还有晨曦之神兰森德尔、知识之神欧格玛、商业女神沃金等七八位神祗的教会,也都分别建有神殿。倒是没有梅菲斯信仰的正义之神提尔的神殿,也没有暗夜女神莎尔的神殿。

既然有如此多的神殿在,神职人员必定不少。虽说并不是所有的牧师都能施展神术治病祛邪,但也总不至于放任瘟疫横行近两个月而束手无策,眼睁睁地看着每天死人,只能等梅菲斯送黎明之石过来吧。

什么瘟疫这么厉害。

据莉拉公爵说,这场瘟疫来得极其突兀而迅猛,染病者会感觉到全身疼痛、酸麻无力,随即会在十二个小时内死去。哪怕是再强壮的人,请再著名的牧师,再用什么神术治疗,一概都不管用,只能眼睁睁地在恐惧中等待死亡的降临。而且很奇怪,迄今为止,瘟疫并没有向别的地区扩散,只在这座城市中肆虐。

更要命的是,到现在为止,还不清楚这瘟疫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传播的,否则还可以从这方面着手想办法。三位公爵商议到最后,派遣使者去烛堡,请那位以脾气古怪著称的“卷册守护者”乌尔兰特大巫师占卜推算,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这场瘟疫是人为造成的,”莉拉公爵说,“但更具体的情况,乌尔兰特先生也推算不出来。”

知道瘟疫是人为造成,却找不到谁是罪魁祸首,这依然还是不能解决问题。日子一天一天过,死亡的人数越来越多,居民们人心惶惶,生怕死亡的阴影落到自己头上,很多人都已经外逃其他地方了。如果目前这种情形还得不到改善,只要再过一两个月,这座著名的城市就要完全变成废墟了。

“不过现在好了,”莉拉女公爵强调说,“既然有了黎明之石,那么自然一切都不用担心了。赞美泰摩拉,”她在胸口快速划了个小小的图案,“愿幸运与我们同在。”

“赞美提尔。”梅菲斯沉着地回答。

黎明之石是晨曦之神创造的圣物,虽然有驱散一切疾病瘟疫的神力,但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动用的,唯有兰森德尔的高阶牧师才有这种能力和资格。当然,莉拉女公爵早就已经派人去城中的兰森德尔神殿,请首席牧师贝纳索先生前来。

贝纳索前来,看见黎明之石,大喜过望。他说需要举行一场盛大的祭祀仪式,完全激发圣物的圣洁神力,驱散笼罩城中的瘟疫阴影。但问题在于……

“还要再等十三天?为什么?”

不但琼恩有这个疑问,莉拉女公爵和梅菲斯也同样很奇怪。但贝纳索的解释让大家都无话可说:因为这种大型的祭祀仪式必须在教会的圣日举行,而再过十三天,正是夏至日,乃是兰森德尔教会的圣日之一。

不过贝纳索接着说,虽然祭祀仪式暂时无法举行,瘟疫不能完全驱除。但只要将黎明之石供奉在兰森德尔神殿中,自然也能相应地减轻瘟疫,至少可以保证方圆一定区域内的绝对安全——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琼恩脑中已经浮现出一副场景:无数居民拖家带口在兰森德尔神殿周围搭着帐篷,打着地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难民营……

好吧,反正情况也只能这样了。贝纳索是目前能找到的最高位阶的兰森德尔牧师,算是权威——原本跟梅菲斯一起的那个红头发的坦纳斯位阶倒是更高,可惜路上被人面狮乱刀砍死了——所以大家只能听他的。

第二节 前往烛堡

这边事情基本算是有了结果,剩下来也用不着琼恩和梅菲斯操心了,自然有莉拉女公爵和贝纳索牧师等人去安排筹备。www.65txt.com消息很快传出,琼恩都已经听到市政府外面的欢呼声。说得冷血点,瘟疫横行这么久,每天都死人,开始极度惊慌惶恐,如今大家都已经有些麻木了,一副听天由命的派头。总算黎明之石到来,算是打了一记强行针,让大家又看到了希望,否则不等瘟疫把所有人杀死,自己先要从精神上垮了。

梅菲斯来博得之门,就是为了送黎明之石,如今任务完成,可以回去复命了。琼恩来此却是为了找个叫拉沃克的老巫师送信的,他本来准备向莉拉女公爵打听一下,但看对方正忙得不可开交,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这世界上又没有身份证和户口簿这种东西,一个连布雷纳斯王子都找不到住处的老巫师,不知道躲在哪里隐居,莉拉女公爵身居高位,日理万机,估计也不会知道,还是自己慢慢打听好了。就怕老家伙身体虚弱,在这场大瘟疫中早早挂了,那可真是麻烦。

莉拉公爵安排琼恩和梅菲斯住下休息——为了安全起见,直接就安排进兰森德尔神殿里了,托庇于黎明之石,免得染上瘟疫一命呜呼。从这点来说,琼恩觉得莉拉公爵真是个好人,考虑十分周到。梅菲斯是提尔的圣武士,住兰森德尔神殿倒也没什么意见,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

果然如琼恩所料,黎明之石的消息一传出,兰森德尔神殿的周围立刻挤满了还没逃走的市民们。地位高者直接就搬进了神殿里,莉拉公爵甚至把整个市政府的班子都带过来了,就在神殿后院中办公。

人人都是怕死的,尤其是在已经看到生存的希望时。

所有的行政工作人员都集中到兰森德尔神殿里来了,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筹备着夏至日将要举行的祭祀仪式,除了梅菲斯和琼恩。一方面是因为不熟悉情况,也帮不上什么忙,另一方面因为是客人,就算人手再缺乏,也不至于打主意到他们头上。

梅菲斯对此无所谓,她每日的日常安排就是吃饭、睡觉、练剑、看书。很多时候,当琼恩看见她一袭便装,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安安静静捧着一本书的时候,都恍然有一种错觉,仿佛看见的不是那位曾经挥舞银剑所向无敌的女圣武士。

琼恩自然更无所谓,他正好趁这个空闲锻炼提升自己的魔法技艺。出门近两个月,一直在沙漠和路上折腾,基本没有多少学习的时间,不但没什么进步,简直都隐约有些退步了。好在阴魂城的巫师学校基础教育扎实,稍加温习,很快又恢复过来。

他甚至已经隐隐约约地感觉自己将要触摸到魔网的更深一层,感觉到自己很快将会见识到更神秘更玄妙莫测的力量——但这些并不就意味着更强大的魔法。

巫师的力量提升,有两个方面。其一是触摸魔网的更深层次,汲取更强大的力量;其二则是学习掌握更多更高明的魔法,这两者是相互作用的。空自能触摸到深层魔网,汲取强大力量,却没有掌握相应层级的魔法,那就像是明明有了高级的原材料,手里却缺少配方,依旧发挥不出效用来。除非能自创新配方,那就不是寻常人所能办到的了,非绝顶天才加顶级大巫师水准不可。

阴魂城的巫师学校图书馆里,学生的权限仅仅能抄录到低阶法术。琼恩的魔法书里记载的法术也不多,基本都已经学过了。要想进一步提升,他需要一个奥术图书馆,学习更高明的法术;或者有一位前辈巫师指点。

博得之门城市里有这样的图书馆么?

当他向神殿的牧师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对方摇了摇头。“没有,”牧师说,“城里有图书馆,但恐怕不会有你需要的东西。”

再仔细一打听,才知道在博得之门这座城市里,巫师居然是非常罕见的存在,几乎找不出几个,当然也就不会有供巫师使用的图书馆了。

这倒也罢了,琼恩虽然在阴魂城这种巫师遍地的地方呆习惯了,但至少也在阿德巴城停留过,知道在物质界的城市里巫师未必如阴魂城一样普遍。但如果这么说的话……

“那,如果我想寻找一位老巫师,但除了名字外一无所知,这应该如何着手呢?”

琼恩向对方虚心请教,他留了点心眼,没有说出拉沃克的名字。阴魂城如今名声很恶劣,布雷纳斯王子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人,鬼知道他要来找的这个“拉沃克”是什么货色。情况不明,还是不要贸然说出来,免得招来麻烦。

“这样啊,”牧师想了想,他倒也没问老巫师叫什么名字,“这里确实是极少有巫师的……而且您知道的,兰尼斯特先生,这瘟疫一起,一切都弄得乱七八糟的。现在这种时候,想找个没有详细资料的人恐怕是很难的,而且您也不方便出门啊,”他点点头,“我看,您不如先把这件事情放一放,等这摊子事情完了,再请莉拉公爵帮忙看看吧。”

必须说,牧师的建议合情合理。这种瘟疫横行的时期,还是躲在兰森德尔神殿里比较安全,有圣物庇护着。贸然走出去,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过,”牧师接着又说,“您要找的那位老巫师,他确定是住在这座城里吗?”

琼恩摇头,“只知道在这附近,未必在城里。”他回答,布雷纳斯王子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我猜想,您可以等瘟疫平息了,去烛堡碰碰运气,”牧师热心地建议说,“很多巫师都居住在那里,或许其中就有您要找的人。而且您刚才不是询问图书馆吗,烛堡就正是大陆首屈一指的图书馆啊,无论您需要什么资料,那里都能提供……不过,收费非常昂贵,您要有心理准备。”

琼恩这是第二次听人提起烛堡了。第一次是莉拉公爵在介绍情况的时候,说曾经派遣使者去烛堡,请“卷册守护者”乌尔兰特大巫师占卜。

“乌尔兰特先生啊,”牧师谨慎地评价着,“他是烛堡的最高领袖,一位非常著名的预言师,还有博学士的头衔。呃,兰尼斯特先生,请允许我给你一个诚恳的建议,如果您有机会去烛堡,并且有机会能和他共进晚餐,您一定不要拒绝回答他的问题——任何问题都不要拒绝回答。”

“为什么?”

“这个,”牧师耸耸肩,“他总是喜欢在晚餐时提一些匪夷所思的问题,而如果你拒绝回答,甚至只是稍稍流露出犹豫的意思,他就可能会大发脾气,把你赶出烛堡。”

琼恩微微皱了皱眉头,听起来这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家伙,希望自己要找的那个拉沃克不是这种类型,否则可就有得头疼了。

总之,从牧师口中,琼恩得到了一些有价值的信息,最重要的就是“烛堡”这个大图书馆。他翻了翻地图,发现距离博得之门不远,坐马车最多两天就到,如果快的话清晨出发,当天晚上都可能到达。

他考虑是等瘟疫结束了再去,还是现在就动身。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明天就出发,在这里呆着无事可做,实在无聊得很,他又不喜欢吵闹,每天看到神殿里人来人往,神殿外熙熙攘攘,就不免有些头疼。烛堡虽然距离博得之门很近,却丝毫没有染上瘟疫,呆在那里也安全得很。正好看看书,研究魔法,顺便打探一下老巫师拉沃克的消息,可谓一举两得。

牧师说烛堡收费高,这个琼恩倒不担心,他如今口袋也算满了,总不至于连图书馆的门票都付不起;至于那个乌尔兰特老家伙,既然脾气古怪,自己躲着不招惹就是。不过这一趟去了,至少要等这边祭祀仪式完成,瘟疫平息了他才会回来,中间有十来天的时间呢,难道要一个人孤单寂寞么。

自然得要把梅菲斯带去。

他走到梅菲斯房间的门口,敲了敲门。

“请进。”

少女正*着床头看书,她穿着淡蓝色的衬衫,淡金色的短发在长途旅行中不知不觉变长了,已经垂到肩头,遮住了小半边脸。她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安静而乖巧,仿佛还只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

还不知道她的年龄呢,琼恩想。

问女性的年龄,这是比较失礼的行为,除非是非常亲近的人。琼恩和梅菲斯关系有些微妙,他也一直没有问过,但猜测起来,估计也就只和自己年龄相当,在十五岁左右,不会太大。

他告诉梅菲斯,打算去烛堡一趟。少女静静地听完,没有做任何评论,“你要我和你一起去?”她最后问。

“唔,我是比较希望……”

“什么时候动身?”她直接问。

“我想明天早上就出发。”

梅菲斯点点头,表示知道,不再说话,低下头继续看书。琼恩站了一会,退了出去,顺手把门带上。

第三节 昂贵收费

第二天,琼恩和梅菲斯去找莉拉女公爵,提出要前往烛堡的事情。(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莉拉公爵很爽快地给他们安排了马车,不但如此,她还写了一封介绍信,并命人去图书馆,取了两本书过来。

“这是……”琼恩奇怪地看着莉拉公爵递给他的书,是讲昆虫结构方面的,于他来说没有半点用处。莉拉公爵把这种书给他做什么?

“烛堡的规矩很特别,”莉拉公爵解释,“它的门票就是书。”

所有想进入烛堡的人,都必须用一本书来充当门票。当然,不可能随便什么书都行,具体的要求就是没有要求,一切由门口的守卫者来决定。他说可以,那就可以;他说不行,那就不行。

莉拉公爵拿来的这两本书自然价值不菲,用来当门票应该是不会有问题了,何况还有介绍信。烛堡名义上也隶属于博得之门,虽然实质上是个自治地区,但莉拉公爵的面子总还是会给的。

对莉拉公爵表示感谢,琼恩将书收了起来,两人乘上马车出城,再次上了商道,一路南下,前往烛堡。

※※※

沿着商道一路南下,然后在中途拐进一条较为狭窄些的“雄狮之路”,第二天早上,两人已经到达了烛堡。

这座传说中的大图书馆看起来倒有几分像是城堡,建在高高的悬崖峭壁上,只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小道通上去。据说它曾经是阿兰多的住所——阿兰多是国度内最著名的大预言师,曾经准确预言了诸多重大事件,包括十五年前的圣者浩劫。连琼恩这种在幽影界长大的人都久闻其名,传说他是预言之神萨弗拉斯的选民,甚至有谣言说他其实就是萨弗拉斯本人。

门口的守卫在检查了两本书之后,点点头,允许琼恩和梅菲斯入内。走进大门,琼恩看见了美丽的花园,当中矗立在九座高塔,中间一座最为高耸宏伟;在花园周围,呈环状贴着城墙排列着一圈建筑,似乎有马厩,有仓库,还有神殿等。

他直接穿过花园小径,但没有进入中央的高塔,而是选择了最左边一座。莉拉公爵在出发前曾经向他介绍过,这九座高塔便是图书馆,分别由一位“阅读者”执掌。

烛堡有一套自己的组织机构架设,颇为复杂,最高领袖是卷册守护者(KeeperoftheTomes),这一代的担任者就是那位据说脾气古怪的预言师、博学士乌尔兰特先生。卷册守护者的副手是第一阅读者(FirstReader),是烛堡的第二把手。第一阅读者之下,又有八位大阅读者(GreatReader),他们分别执掌一座高塔,负责日常事务。大阅读者的助手是吟唱者(chanter),其下则是领路人(Guide)和门卫者(Gatewarden)。

八位大阅读者地位平等,分别执掌一座高塔。任何进入高塔的客人,都可以随意参观这八座高塔,翻阅其中的资料;但最中间那座高塔则是不对外开放的,或者说,只对足够资格的人开放。至于这个“资格”要如何认定,依然是没有明确标准,完全看卷册守护者或者第一阅读者自由裁量。

琼恩很有自知之明,他不过是个小巫师,就算拿着莉拉公爵的介绍信,自度也不够资格——就算够资格,他也不想去见那位乌尔兰特先生,和他共进晚餐,还要被迫回答各种奇怪的问题。兰森德尔神殿的牧师用很肯定的语气向他描述过,让琼恩相信那实在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琼恩来烛堡,只想做两件事情:第一是打听拉沃克老巫师的消息;第二是提升自己的魔法技艺。他不打算惹麻烦。

出于安全考虑,他没有贸然就找个人来问“拉沃克是谁?”而是先找到自己所需要的奥术资料,开始慢慢研究起来。梅菲斯则在另外一座塔中,翻阅她感兴趣的书籍。烛堡为每一位客人都配了“引导者”,类似于导游,时刻不离地陪伴着客人,琼恩感觉似乎还带监视的意味。

烛堡中的藏书确实丰富,琼恩所能想到的资料全都可以找到,这令他很高兴——但紧接着,他就发现一个很令人不高兴的事情:他的“引导者”禁止他往自己的魔法书里抄录法术。

“这不被允许,”引导者客气但很坚决地告诉他,“这里只能看,不能抄写。”

琼恩皱起眉头,魔法这么复杂精深的东西,光凭记忆怎么能记得住,当然要抄进魔法书里反复研读才行,否则万一记错半个音符,到时候是真会死人的。烛堡这种规矩,岂不就意味着他其实根本没办法获得新法术。

“当然,您也可以委托这里的抄写员替您抄录,”引导者还是很客气,“只需一点手工费。”

唔,原来如此,定这个规矩是要拿来赚钱啊。琼恩心中了然,顿时松了口气,早说嘛,“手工费是多少?”他问,并不很在意。

“这个,根据内容不同,价格自然也是不同的。”引导者依旧不紧不慢。

“那如果我想把这三个法术抄进我的魔法书呢?”琼恩索性直截了当地问。

对方略略瞥了一眼,“每个法术两百金币。”

“什…什么?”琼恩吓了一跳,只不过是原文抄录一下,又不是让他们制作魔法卷轴,这点活随便找个文书都能做。就算说这里垄断经营,价格提高,这也未免太黑心了吧。两百金币,这可是他当年倾家荡产才凑齐的学费啊。

“每个法术两百金币。”对方仿佛早料到琼恩的反应,丝毫也不惊讶,大概宰客宰习惯了,早习以为常了。

“但怎么能这么贵?”琼恩简直要大发雷霆,“就算把一个人卖了也不值两百金币!”

这话就纯属一时气急了随口乱说,但引导者居然还很认真地点点头。“您说得对,根据我们所掌握的各地人口市场报价表来看,一个人确实卖不了两百金币——但这里是烛堡,先生,在这里,书比人贵重得多。”

“而且,”对方很有耐心地进一步解释,“如果您只是抄写普通的书籍,那么收费一般是每本五个金币左右;但您要抄写的是法术,而且已经是比较高阶的法术。两百金币的定价,我相信是恰如其分的。”

琼恩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放弃了跟对方理论的想法。既然到了人家的地盘,又有求于人,自然就得按照人家的规矩办事,除非有本事把这烛堡给砸了。但琼恩自度肯定没有这本事,加上梅菲斯倒可以试试,但这种事情女圣武士会帮他才奇怪。

问题是,他也付不起这个钱。阴魂城给的经费,加上他从人面狮那里搜刮来的钱财,去掉一路上的花销和以后回阴魂城的路费,他根本抄不起几个法术。

“我要看看价目表。”琼恩最后说,他严重怀疑对方在虚报价格宰他。

“没有价目表,”引导者很干脆地说,“一切价格都在我们心里。”

换句话说,这又是自由心证。琼恩终于发现了,烛堡这地方完全就是个专制统治,一切都是自由心证。进门的门票用书籍代替,能不能代替则由守卫者自由决定;进入中央高塔要“资格”,资格够不够则由卷册守护者或者第一阅读者自由决定;如今连抄写费都是自由决定。

不过,如果这么说的话,我能不能换个引导者,说不定价格会便宜些?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对方的一盆冷水浇熄了。“您在烛堡可以停留十天,”引导者说,“这十天内,您可以任意翻阅一切允许翻阅的资料,我会一直陪在您身边,听候您的召唤……而且,”他微笑着,“不会换人。”

琼恩在考虑要不要骂人,但最后,他只是点点头。

“我明白了,”他说,“没问题。”

“那么,您准备现在就抄录这三个法术吗?如果需要,我可以立刻请抄写员过来。”

“再说吧,”琼恩说,“再说吧,我先看看。”

引导者恭敬地躬身,“一切随您的意思。”

琼恩没有回答,他的眼光随意在书架上浏览着,搜寻自己可能感兴趣的信息;突然地,他的目光被一个名字吸引住了。

他此时所在的高塔内,藏书资料原本就全是奥术、巫师这一领域。这个名字所在的栏目是“博得之门”,意思是指这座城市以及附近区域的巫师。

琼恩在博得之门这里自然没有熟人,但这个名字他恰好就认识。

拉沃克。

第四节 少年

琼恩辛辛苦苦穿过大沙漠,撞上人面狮差点把命送掉,还冒着感染瘟疫挂掉的危险,一路奔波到这里,所为何来?不就是为了给这个拉沃克送信么。(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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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趟来烛堡,一方面是为了抄录魔法,提升技艺;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打听拉沃克的消息。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老家伙的资料就在面前。

按捺住心头的喜悦,他伸手去抽出那个贴着“拉沃克”名字的文件夹,但却发现是轻飘飘的。他微微一怔,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连一张纸也没有,是个空文件夹。

“这里为什么没有资料?”琼恩问引导者。

引导者看了一眼,“这份资料前些天被取走了,”他解释说,“乌尔兰特阁下要查阅它。”

也就是说,现在这份资料在中央高塔里,那个什么“卷册守护者”乌尔兰特的手中。

琼恩略略有些皱眉,这个意外让他感到隐隐的不安,乌尔兰特查阅拉沃克的资料?当然,他是这里的图书馆长,要查阅任何一份资料都没问题,只是似乎也太巧合了点。

没办法,既然资料已经不在,琼恩也只能放弃,另外再想办法。先放下这件事,他继续去查阅魔法资料,时间很快过去。

琼恩找到了一些非常不错而且适合的法术,但鉴于收费的昂贵,他只可能选择其中两三个抄进魔法书,这就很令他踌躇。想来想去,他决定还是暂且先不做决定,反正烛堡的规矩是任何客人可以停留十天,时间还早。

天色已晚,引导者送琼恩出来,客人是不能在高塔内过夜的。烛堡的布局,最中心的是九座高塔,高塔之外是花园;花园之外则是一圈建筑,紧贴着城墙,包括马厩、仓库、医院和神殿等等,以及客人的住所。

梅菲斯也从高塔中出来,两人回到住所。晚餐毕,琼恩打算出去随便走走,了解一下烛堡的情况。高塔夜间是不对外开放的,自然没法进去;马厩、仓库之类他也没兴趣,便慢慢走到了神殿中。

烛堡是大图书馆,知识之地,供奉的自然是以知识之神欧格玛为首的“知识众神”,包括欧格玛、工艺与锻造之神贡德、文学与艺术之神德奈尔和咏唱之神密黎尔。琼恩以前也在学校里学过,略有所闻,不算一无所知。知识无所谓善恶,纯然中立,知识众神的立场也大多如此,既非善神,也非邪神,算是中间派。这导致的坏处是知识众神的教会常常缺少盟友;好处则是往往能在争斗中置身事外。

琼恩随意转了转,发现欧格玛的神殿其实就类似一个小型的图书馆,走进去都看不见墙壁,只有书架上一排一排的书籍;德奈尔的神殿风格大体类似,这位神祗是欧格玛的从神,又被称为“欧格玛的书记”。密黎尔的神殿却仿佛唱诗班或者游乐场,这么晚了门口都还有人在拨着竖琴弹唱。琼恩站定听了一会,发现大多是些英雄的冒险故事,其实听起来也近似他前世看过的网络小说,往往夸张到不着边际的地步,一听便知是胡编乱造。神殿中也有很多藏书,但几乎都是歌谣曲谱,偏重音乐方面。

最具特色的,倒是贡德的神殿。贡德是工艺与锻造之神,和其他三位文质彬彬的学院派不同,他是实践派,信徒也大多都是工匠、建筑师、发明家等等。贡德被信徒尊称为“奇迹使者”、“锻造之王”,他最得意的成就是发明了火药,传授给信徒,如今已经流传整个大陆。

阴魂城也拿到了火药配方,试制出火炮来。但以琼恩的非专业眼光来看,这位神祗的科技水准还不及地球上的科学家,这些火药威力远没有他前世所见过的那么大。琼恩知道一些什么黑火药黄火药之类的说法,但具体的他也不懂,也懒得多管。

贡德的神殿从外面看起来就火光冲天,一旦走进,立刻就听到叮叮当当的金属敲打撞击声。在神殿外倒听不见,应该是用什么法术阻拦了声音,否则便要招来一致抗议了。整座神殿感觉就像是座大锻造场,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牧师都在兴高采烈地锻造打铁,或者伏案绘图,还有的则在摆弄各种稀奇古怪的机械。神殿四壁都摆满了这些牧师们的发明创造,只要琼恩对其中某一件表现得稍感兴趣,立刻就有人上来滔滔不绝为他解说。

四座神殿转完,夜幕已经沉沉笼罩,琼恩准备回住处歇息,在马厩门口看见了两个人。

一身淡蓝色朴素衣服的少女,是梅菲斯;而站在梅菲斯对面的,是一个少年——当然,这种说法似乎不太对劲,因为琼恩自己也才十五岁。但因为记忆的缘故,习惯性地,他总是把自己视为成年人。

梅菲斯正在和少年说话,看情形,是在问他什么。少年明显警戒心很强,不愿意回答,想早早脱身,但梅菲斯拦住了他。

“年龄,”女圣武士的口吻冰冷而隐隐带着些许威胁的意味,“你的年龄。”

琼恩很奇怪,梅菲斯没事逼问人年龄做什么。虽说这世界有点不公平,问女人的年龄是失礼,问男人的年龄就不算失礼——但像梅菲斯这样,抓着一个陌生人逼问,而且显然有威胁的意思,这就很不对劲了。她是个圣武士,又不是管户籍的警察,没道理这么干。

“和你有什么关系?”少年反驳。他的相貌倒很清秀,只是脸色有些苍白,没什么血色,仿佛长年不见阳光似的。他身上穿着灰色的不甚合身的旧长袍,两边镶着绿色的条纹装饰,这种装束琼恩并不陌生,高塔中的工作人员都是这打扮。

这少年是烛堡里的人?

梅菲斯对少年的拒绝似乎充耳不闻,“你的年龄。”她再次重复着,语气更加冰冷,琼恩怀疑如果少年再拒绝回答的话,梅菲斯恐怕要立刻拔出剑来抵在他脖子上。

少年显然也看出了这点,他畏缩了一下,想往后退,但梅菲斯已经将他逼到墙边。“我可以告诉你年龄,”他最后坚持说,“但你得告诉我你是谁。”

“梅菲斯,来自迷斯卓诺,”女圣武士立刻回答,“告诉我你的年龄。”

“十四岁。”少年说。

“你的父亲是谁?”梅菲斯接着问。

少年瞪着她,但很快避开了对视的目光。虽然两人年龄相差似乎不大,但旁人一看便觉得地位悬殊。梅菲斯身为“神选者”圣武士,久居高位,举手投足自然而然便有一种凛然威严,让对方不得不俯首听从。

“葛立安。”少年回答。

梅菲斯应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她也不再追问。少年瞪了她一眼,匆匆忙忙离开,穿过花园走进其中一座高塔中,他果然是烛堡里的人,否则高塔晚上是不对客人开放的。

琼恩慢慢走过来,梅菲斯并没有惊讶,显然早就发现他在旁边看着。

“他是谁?”琼恩问。

梅菲斯沉默着,看着少年的背影,没有回答。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仿佛是看见了很熟悉的人,但却没有丝毫温和之意。

琼恩心里嘀咕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这少年刚才得罪了她?但琼恩也和梅菲斯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以他对女圣武士的了解,就算这少年自不量力想去强奸她,梅菲斯也不可能会是这种反应。

“他不会是你弟弟吧。”琼恩随口说,他脑子里刚才突然冒出这个念头,觉得这桥段似乎很熟悉很老套,仿佛就像那些电视剧里演的从小失散的姐弟重逢,追问对方的年龄之类……当然,也可能是兄妹,但琼恩本能地就默认梅菲斯比较年长。

从某种程度说,在这点上梅菲斯和琼恩倒是一样,都是心理年龄远远超过实际年龄。

当然,话一出口,琼恩就知道不对。且不说这话很失礼,便是看那少年的相貌,也和梅菲斯没有半点相像,自然不可能有什么血缘关系。梅菲斯的脸上轮廓棱角分明,锋芒隐隐,那个少年的脸型则扁平模糊多了,五官中规中矩地排列在脸上,毫无半点引人注目之处,看上去就是一个最最普通的人,属于混在人群中绝对找不出来的那种。

但梅菲斯的反应却有些奇怪,少女并没有生气——这倒是在意料之中,但也并不是漠然当作没听见,而是朝琼恩看了一眼。

琼恩心中不由自主地跳了一跳,正要道歉,梅菲斯已经转过身离去。

第五节 女杀手

似乎只是个小小的插曲,此后并没有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www.65txt.com琼恩依旧每天去翻阅资料,研读法术,试图强行记忆下来,虽然这非常难;梅菲斯同样也都在高塔中看书,她的阅读兴趣和琼恩完全不同,主要偏重历史和哲学方面。烛堡的藏书是按类型划分的,分别收在不同的高塔中,所以琼恩和梅菲斯白天基本见不到面。

那个被梅菲斯逼问年龄的少年,应该就住在烛堡中,但琼恩此后就再没见过了。琼恩也懒得在意,一个怎么看怎么平凡无奇的小男孩,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再说,他们也只能在这里呆十天,等博得之门的瘟疫平息了,自然就要返回。

抄写魔法的问题,其实琼恩倒不是特别头疼,反正又不急于一时。等这趟跑腿任务完了,回阴魂城,自然便有学习更多法术的机会,何必在这里挨宰。他真正头疼的,是拉沃克。

烛堡里原本是应该有不少关于拉沃克的资料的,但如今全都不见了,都被那个“卷册守护者”乌尔兰特给调走了,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琼恩试着向工作人员打探消息,但得到的回答是让他自己去查,烛堡中只负责提供资料,不负责解答问题。他拿出介绍信,请求拜见卷册守护者,被直接告知“资格不够”。

琼恩对此很恼火,但无计可施。他查阅了所有烛堡内居住人员的名单,发现没有拉沃克此人。事情是越来越麻烦了,看来还是只有回博得之门,请莉拉女公爵帮忙,或许能有希望。难怪布雷纳斯王子说他的手下都推脱没空,这种毫无半点头绪的事情,谁都没法做,简直就像大海捞针。

既然想明白了这点,也就没什么其他事情了。每天的日程安排,不过是看看书、翻资料、锻炼魔法,清闲自在,仿佛又回到了在阴魂城巫师学校里的时光。唯一的遗憾,是身边没有了娇小温顺的芙蕾狄,换成了梅菲斯。女圣武士虽然在姿容气质上更胜一筹,但却不是那么乖巧听话——或者说,虽然听话,但两人之间终究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无法真正亲近。

“暂时也不能指望这么多吧……人不要太贪心了。”

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琼恩将全副精力投入到学习中。在研读法术之外,他还翻阅了大量有关制造魔法物品的资料,这是他的偏好,以前在学校里就喜欢这方面。但制作魔法物品素来是比较危险的事情,为了安全起见,阴魂城巫师学校禁止学生接触比较高深的魔法造物学,只传授基础原理和入门技巧。

除了魔法方面,琼恩主要翻阅的就是物质界的地理、国家、宗教、各大主要势力等方面的资料了。他需要尽可能多地了解这个世界,才能更好地融入和适应进来。他不可能一辈子呆在阴魂城里,这点确定无疑。

虽然时间短暂,不可能有太深入的了解,但比起阴魂城学校里大多都一笔带过的教材,琼恩还是知道了很多东西。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间,已经来烛堡七天了。按照烛堡的规矩,任何客人只能在烛堡中停留十天,然后就必须离开,并且在一个月内不准再次进入。算算时间,已经快到夏至日,不知道博得之门那边的祭祀仪式准备得怎么样了。

这天傍晚,他从高塔出来,正遇上梅菲斯。两人同行走出花园,正要回住处休息,听见城堡入口处有动静和说话声,接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她身上穿着银色的轻薄链甲,但其实更像是一种装饰,因为仅仅只护住了身上的某些重要部位,露出大片的肌肤——她在链甲里似乎都没有穿衬衣,或许穿了内衣;胳膊、大腿和小腹全都毫不掩饰地暴露在空气中,粉光致致,诱惑无比。

春天已经快过去,夏日将至,气候渐渐温暖起来,穿得少点倒也正常……但少到这种程度,似乎还是太过暴露了点。

女人长得并不算特别漂亮,但非常妖媚,身段婀娜修长,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成熟风情,对男人颇有吸引力。琼恩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对方似乎发现了,也朝这边看过来,微微一笑,举手打了个招呼。

琼恩礼貌地点点头,算是回答。他快速猜测着对方的身份,如果不是那套链甲实在太过暴露,琼恩会默认她是个老练的冒险者;但如今……好吧,虽然这很不礼貌,但琼恩不得不怀疑她是个妓女,或者是有暴露癖。

天色已晚,卫兵带领着她去住处,从琼恩和梅菲斯身边走过。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女人侧过脸来,朝琼恩眨了眨眼睛。

“晚上睡觉要记得关好门哦,小帅哥。”她用充满挑逗的声音轻声说,咯咯笑了起来。

※※※

话语中似乎有某种暗示意味,琼恩自然不会听不出来。虽说他不甚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子,但如果自己送上门,那么年轻的巫师也并不介意在床上聊聊天。

只是,自己有这么好运气么?

可惜手头没有镜子,否则琼恩肯定就要掏出来照照,看自己是不是变帅了很多。事实上,他自认长相还不错,却还远没到能让女人主动投怀送抱的地步…..

算了,不想这些。

眼角余光瞥见身边的梅菲斯,却发现她也在看着正渐渐远去的女人。“她是个杀手,”梅菲斯突然开口说,“她想杀人。”

琼恩怔了一下,没立刻反应过来,“什么?”

“她是个杀手,来此是为了杀人。”梅菲斯重复了一遍。

琼恩有些不太相信,梅菲斯又不是预言师,看别人一眼就知道对方身份来意。不过,她是个优秀的圣武士,经验丰富,或许确实是看出了什么迹象吧。

“你怎么知道的?”琼恩问。

“她后腰上有两柄短剑,”梅菲斯说,“那是杀手才会用的武器。她每一步迈出的距离都是完全相等的,这说明她受过严格的技巧训练。”

琼恩没注意到那两柄短剑,不过既然梅菲斯这么说,他也自然相信。问题是,仅仅这些理由,并不足以作为判定对方是个杀手的依据啊——就算能,那又怎么能看出对方要来杀人。

“感觉罢了。”梅菲斯说,似乎不肯再多解释,也可能原本就无法解释。

琼恩也不方便再多问,自回住处,只是心中并不太相信梅菲斯的判断。烛堡虽然看上去不过是个平和的图书馆,但以这样苛刻奇怪的规矩,这样高昂离谱的收费,又拥有如此浩如烟海的珍贵藏书和罕见资料,却能一直屹立不倒,这其中的道理,自然颇值得寻味。

很少有人敢在烛堡闹事的。

烛堡不仅有知识和书卷,同样也有刀剑与魔法,只是平时潜藏着罢了。琼恩并不打算去尝试一下,但他呆了这么多天,隐隐约约也能感觉到。

整座烛堡,应该都处于魔法结界的笼罩保护下,琼恩怀疑很可能是某种大型迷锁。具体是什么,以他目前的能力还感应不出来,但显然非常精密而复杂,力量强大。在进入烛堡的第一天,引导者就曾经说过:在此地,一切传送类型的魔法全都被禁制了。琼恩知道高明的巫师是可以突然打断其他人使用传送魔法的,但要设下这种长期的、大范围的普遍魔法禁制,等于是一定程度上封锁这片区域的所有魔法网络,那就是极高的能力了。就算是阴魂城的大巫师,也未必能有几个可以办到的。他倒也不相信烛堡里有这等人物,猜测更可能是凭借什么强力魔法物品所致。

总之,要杀人,烛堡并不是个好地方。

回到住处,吃完晚餐后,琼恩和梅菲斯各自回房间休息。这些天,琼恩专心于魔法技巧的锻炼,回忆消化白天在高塔中看到的知识,把晚上的娱乐活动都给取消了,梅菲斯自然更没有意见。

琼恩回到房间,翻开魔法书,先快速温习一遍已经熟练掌握的法术,再将一些早早记在书中,但一直没有仔细研读的低阶法术浏览一遍,最后小心地在房门上和床的周围都布下警戒结界,躺在床上开始陷入冥想。

在前几天,他已经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更深层次的魔网,但总还是隔了一线。世界上不论什么技艺都是如此,越往上越难,进步越缓慢,魔法也不例外。琼恩这些天已经算是非常努力,但这最后一步怎么也冲不破。

再一次地凝聚心神,他感觉自己的意识缓缓下沉,浸入黑暗的深渊之中。冰冷的感觉从四面八方传来,他努力寻找着出口的光亮,却一无所获。

琼恩知道他不能在这黑暗冰渊中停留太久,那对巫师的心智是一种伤害,但屡试无功,他又实在不甘心。正当他踌躇是最后尝试一次,还是就此放手的时候,突然一阵警兆传来。

那是他设在床边的警戒结界,产生一个半径大约二十英尺的无形微弱力场。只要有人踏入这一范围,琼恩立刻就能察觉到,无论他是在睡着时还是清醒时。

梅菲斯?不对,女圣武士从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串门,何况她肯定会先敲门。

他缓缓睁开眼睛,脑海中已经浮现一段咒文,只要发现不对,立刻就先下手制住对方。但当他完全睁开眼睛后,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怎么会?刚才明明有人进入了警戒结界的范围,否则自己怎么会感应到。

门窗都好好地关着,没有丝毫动过的迹象,房间里也确实没有其他人,琼恩从床上坐起,疑惑着,难道自己的法术出错了?

对于一个巫师来说,这可是个大问题。平时倒还罢了,如果真到生死搏杀的时候,一点点偏差所导致的,很可能就是自己的性命完蛋。

正当他考虑要不要重新复习一下这个法术的时候,角落的阴影中,突然传来一个娇媚的声音。

“晚上好啊,小帅哥,你好像没有关好门哦。”

第六节 站着别动

阴影之中,傍晚在烛堡门口看见的那个女人正慵懒地倚墙*着,双臂环抱在胸前,看着琼恩。(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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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依旧穿着那身暴露得一塌糊涂的链甲,与其说是遮掩身体,不如说是引诱人往里看,完全违背了衣甲这种东西被创造出来的本意。她的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太清楚,但能感觉到笑意。

此时已经是晚上,夜幕沉沉,这个世界里有没有电灯这种东西,只能*蜡烛照明。琼恩刚才在研读魔法书,桌子上点了根蜡烛,已经燃了快半截了。蜡烛的光亮不算很强,房间角落里就形成了浓重的阴影,琼恩一时都没察觉那里居然还站着个人。

奇怪,自己明明是把门关紧反扣了的,她是怎么进来的?

琼恩警惕着,想起梅菲斯的判断。他快速地抹去了脑中原本已经蓄势待发的定身术咒文,重新浮出石弹术来,这是他运用得最熟练,也是目前最有杀伤力的法术。没有经过许可,擅自潜入他人房间,这只会被默认为有敌意;琼恩不想在烛堡这种地方和人动手,更不太愿意用魔法伤人,但他同样不想自己受到伤害。

梅菲斯就在隔壁房间,虽然这里建筑的隔音效果不错,但琼恩只要大喊一声,她也能立刻听见。不过巫师暂时还不打算这么做,毕竟,对方的来意未明,不必这么大张旗鼓,反而让人耻笑。

她能悄无声息地潜入自己房间,由此看来,梅菲斯的前半句话似乎是猜对了,她确实是个杀手。

那么,后半句话呢?她来烛堡,是为了杀人么……不会是来杀自己的吧。

琼恩来这个世界十五年,自度似乎没有招惹什么人——如果勉强要说,那就是在沙漠里坏了人面狮的好事。但人面狮都已经全部死光了,就算有漏网之鱼,也不至于还雇佣个女杀手千里迢迢追到博得之门来吧。

幸好,对方接下来的举动,稍稍解除了他的担忧。

女人伸手,从后腰拔出两柄短剑来,远远丢在桌子上。“别紧张,”她笑着,“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了吗?”

琼恩略略放心了点,但他随即意识到不能大意。仅仅凭这一举动,并不能断定对方就手无寸铁了。如果她真是杀手,那么完全有可能在身上再藏一柄匕首之类。虽说这链甲似乎太单薄了,看不出还能藏什么东西,但那两柄短剑琼恩原本不也没看见么。

女人挺直身体,从阴影中步出,往琼恩走来,但立刻被阻止了。

“站住!”琼恩低喝着,指尖已经对准了她,“停下来,否则我不客气。”

这并不是警告,这是威胁,琼恩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很怕死,至少现在还不想死。

让一个陌生的杀手*近自己,难道真是嫌命太长了么。

女人闻言站定,她娇笑着,脸上神情既媚又荡,眼波流转,充满诱惑。“怎么,”她咯咯笑着,“我把剑都扔了,你还用得着这么胆怯呀。”

“我向来胆子小,”琼恩很老实地承认,“而且我向来不喜欢和陌生人太*近。”

“所有熟人都曾经是陌生人,”女人笑着,“所以,为什么不考虑让我们……加深一些彼此的了解呢?”

如果换了梅菲斯对他说这句话,琼恩想都不想就立刻点头;但面对这个妖艳却危险的女杀手,琼恩丝毫没有准备拿性命开玩笑的意思。

“站住别动,”他再次说,声音并不严厉,平平淡淡的,“我觉得我们目前的距离就很合适,不需要缩短。如果有什么事情,那么现在就请说吧。”

女人皱着眉头,轻轻叹息着,“好吧,”她说,“我想我应该表现出更大的诚意。”

她张开双臂,扭动腰肢,原地缓缓转了一圈,当再次面对琼恩的时候,身上的银色链甲已经完全滑落下来,贴着滚圆修长的大腿直落到脚面,仿佛一堆银环。

出乎意料的是,链甲下根本没有穿任何内衣,完全就是赤裸的身体。她大大方方地张开双臂,向琼恩展现着,毫无半点遮掩。她并不算很高,属于普通水准,脸蛋其实也说不上特别漂亮,但身材却是火爆得一塌糊涂,胸前硕大宏伟,却又傲然高耸,完全视地心引力为不存在;腰肢纤细,臀部挺翘,大腿滚圆结实,并拢在一起中间几乎看不到空隙,小腿尤其修长笔挺。重要部位的毛发应该都是事先仔细地修剪过,几乎看不出来,仅有淡淡的一点痕迹。

漂亮女人的身体,琼恩也见过不少,但能像这样近乎完美的,却还是第一次。他不由得微微怔了一下,不知道对方到底打什么主意,就见女人媚笑着,慢慢转了一圈,将自己的身体完全展示给琼恩看。

“怎么样,”她低声说,“现在,你不用担心什么了吧。我们是不是可以好好谈谈了?”

她此时身上寸缕无存,一丝不挂,每一处都看得清清楚楚,显然再没有隐藏任何兵刃武器。而且一个主动脱光赤裸的女人要和你“好好谈谈”,只要是个男人就都应该明白其中的暗示意味。琼恩自然是个男人——或者说还是个少年,看起来年龄很小,涉世不深,所以杀手相信她不会被拒绝。

她有这份自信。

但当她扭动腰肢,款款往前走出一步的时候,琼恩厉声念出咒语,一道红光劈面砸来。

※※※

琼恩是个男人,但他不是笨蛋。

对方是个身材如此火辣性感的美女,又主动脱光了来勾引,虽然他不是很喜欢这种类型,但对男人来说,喜欢和上床完全是两码事。就像很少有人真会喜欢妓女,但很多人都愿意去和妓女上床。

但和杀手上床那就完全是两码事了。

琼恩没有愚蠢到真以为自己魅力四射势不可挡,让对方一见就春心萌动,主动过来热烈求欢——如果有人真这么想,那么他肯定活不长。

对方悄无声息地潜入自己房间,这印证了梅菲斯的判断,她确实极可能是个杀手。一个杀手跑到自己房间里,琼恩不得不为自己的生命安全担忧。

就算她已经把短剑远远掷开,已经把链甲完全褪下,全身上下一丝不挂,确实是没有什么凶器了——但杀手之所以为杀手,就在于他们自身就是最危险的武器,这个道理琼恩上辈子就懂。

杀手要杀人,原本就不一定需要兵器,空手也照样能。

琼恩跟着田伯光练过几年的武功,但因为后脑枕骨不高这种莫名其妙的缘故,刀法没练成,拳脚没练好,内功始终停留在基础提升不上去,距离传说中打通任督二脉的境界遥遥无期,唯一勉强可以夸奖的是轻功,虽然达不到飞檐走壁的水准,身手倒还算是颇为灵敏。但他再灵敏,能比得过一个专业杀手么。

一旦让对方再*近,如果她要动手,琼恩自知就很危险了。虽说梅菲斯就在旁边,听到动静不对马上会赶过来,但至少也需要点时间。琼恩不敢保证自己能和一个杀手周旋几秒钟。

他没受过专业的杀人训练,但扼断一个人的脖颈,应该不需要多久。

琼恩更清楚:自己已经警告过,命令对方不要*近;如今她继续往前走,那就必须断然出手,万万不能再有丝毫犹豫。威胁这种东西,原本就不是依*一遍遍的重复来强化的,这只会反而削弱,让对方更加不当一回事。

他说了“站着别动”,他已经清楚表述了自己的意思。如今对方又往前*近,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无论是裸体还是穿好衣服,他都必须立刻动手。

这个道理他很早就懂。

所以对方刚一动,他立刻射出了一直扣在掌心的细小石弹。

第七节 我相信你

琼恩因为反感直接用魔法杀伤敌人,选择的精研方向是变化学派,却放弃了塑能和亡灵这两大最具攻击力的学派。(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这导致的结果是他在遇到敌人时,直接杀伤力不足,各种巫师常用的火球、闪电之类的攻击法术他都不曾学过。

石弹术是以石块骤然爆裂而杀伤对手,属于变化学派的范畴,算是他目前所掌握的法术中,最具有直接攻击力的。当日在人面狮神殿里,他面对蒂娜岑射失了石弹术,如果不是暗中有人相助,那次差不多就死定了。自从那次之后,他就在石弹术上加倍精研,把这个简单的魔法反复琢磨,力求万无一失。

石弹疾射而出,正朝女人的胸口砸去,只要击中,就算不死也会重伤吧;而且一旦石弹炸裂,发出的震动巨响自然会惊动其他人,梅菲斯立刻就能赶来。

在石弹脱手的那一瞬间,琼恩心中不由得略略有一丝遗憾,这样诱人的性感尤物就站在面前,偏偏是个杀手,不能弄上床去肆意享用,却必须下重手杀了,不免有些可惜。不过可惜归可惜,动手的时候半点不曾犹豫,自己的命是万万不能拿来开玩笑的。

女人没料到琼恩当真突然翻脸,更没料到他居然还是个水准不错的巫师,她一直以为这少年至多是个魔法学徒,会一两手小戏法罢了。事实上,阴魂城秉承耐瑟文明,严格正规的魔法教育远远超过物质界的平均水准,巫师学校三年级毕业的学生,其实就已经相当于物质界的正式巫师了。如琼恩这种优秀的五年级毕业生,仅以魔法技艺而论,在物质界已经可以算是比较优秀的巫师了,只是在经验上可能有所欠缺。

自己独立的实验室、随意领取的法术材料、资料齐备的图书馆和精通各大学派的教授导师,以及隔三岔五的实战锻炼——这一切,都不是物质界的巫师学徒能轻易拥有的,但在阴魂城巫师学校中则是标准配备。

不过,虽然事出意外,女人却并没有被击伤。她几乎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斜错开半步,间不容发地将石弹术险险避了过去。一溜火光砸在她背后的墙壁上,砰地碎石爆裂,烟尘弥漫。

琼恩见一击不中,不假思索地叫出口令,让龙鳞盾浮空而起,挡在身前,一边伸手往口袋里去取材料,准备使用下一个法术。巫师刚刚释放完法术,是相对最脆弱的时候,因为一般都没法立刻使用新法术,中间需要一个缓冲转换。他担心对方趁势进攻,连忙激活龙鳞盾,却见女人稳稳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她弯下腰,慢条斯理地将坠落在地上的那堆银环链甲用手指勾起来,随意披回身上,虽然其实和裸体也没什么两样。“看起来我们中间误会很深,”她说,用一种饶有兴致的眼光打量着琼恩,“我得说,我低估你了,巫师。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我们下次再见。”

她回身从桌子上取回两柄短剑,放回后腰,走到门前,伸手拨开反扣的锁,拉开木门。然后她看见门外正站着一个人,淡蓝色衬衫长裤,手提银剑,金发碧眼,正是梅菲斯。

“晚上好。”女人甜甜地笑着,和梅菲斯打了个招呼,从她身边走过,女圣武士并没有阻拦,微微侧身,让开道路。

※※※

当女人窈窕的身影从走廊尽头消失后,梅菲斯走进来。

“怎么回事?”她问。

琼恩见是她,松了口气,撤销脑海中已经隐隐浮现的咒文,收回了龙鳞盾。“鬼知道,”他抱怨着,“我都不知道她怎么进来的。”

梅菲斯静静地站着,打量房间四壁,“她可能是从窗户进来的。”她最后说。

窗户?

琼恩抬头看着那扇最多只能钻进一只小猫的窗户,再想想刚才那个女人的身材,总觉得不太可能。

“杀手往往都有缩小形体的本领,”梅菲斯看出他的疑惑,“就像老鼠。”

这个比方琼恩不是很懂,但大体意思明白,也就不再多问。“她来做什么?”梅菲斯又问。

琼恩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来做什么?这还真不知道,而且也没法说。难道告诉梅菲斯:“她脱光了想和我上床?”这种话如果对男人说,那是得意洋洋的炫耀;对女人说,而且还是对自己喜欢的女人说,那就纯属找打。

但难道说“她想来杀我?”这似乎也谈不上。从始至终,对方似乎表现得都很有善意,兵器掷开了,连衣服都脱了,只是琼恩自己不放心罢了。就连到最后,也是琼恩自己砸了一颗石弹,对方压根没动手,直接开门走人。

他踌躇着,一时不知道怎么措辞,幸好梅菲斯没有继续追问。“她没有杀你的意思,”女圣武士说,“否则早动手了。”

这听起来真是个好消息。因为此前梅菲斯做出的判断正确,琼恩本能地相信她这句话也完全属实。但既然如此,问题就又转回来,如果女杀手并不是为了来杀自己,难道还真是想来打场友谊炮不成?

算了,不想这些,以后小心为上就是。琼恩本能地觉得这个女杀手会是个大麻烦,还是少招惹为妙。

正准备躺下继续休息,却见梅菲斯依旧站着,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还有事吗?”琼恩问。

梅菲斯摇摇头,却不说话,依旧拄着银剑静静站着。琼恩反应过来,她是怕杀手去而复返,所以守在这里。想明白这点,心头微微一暖,“很晚了,”他说,“回去休息吧。”

少女看着他,碧绿双眸里似乎略略有丝一闪而过的诧异,“你不怕她会回来?”

“你说她没有杀我的意思。”琼恩说。

梅菲斯的脸上漠无表情,“我也不过是猜测,”她说,“你最好不要当真。”

琼恩摇头,“这不是猜测,”他说,“如果是其他人说,那么是猜测;但如果是你说出来的,那么就是事实。”

他看着梅菲斯,注视着她碧绿色的眼眸,“我相信你。”他说。

少女沉默了一会,转身走出去,将门关上。“晚安。”她说。

“晚安。”

等梅菲斯走出,琼恩跳下床,将门反扣上,迅速释放了一个小型的警戒法术在上面。紧接着他又在窗户上施加同样的魔法,最后他回到床上,再度叠加了一道警戒结界。当完成这一系列繁琐的安全措施后,他小心翼翼地躺下,开始休息。

一夜无事。

第八节 又忘了关好门

第二天,琼恩起床,依旧和梅菲斯去高塔看书。www.65txt.com

有一件事很奇怪,昨晚他在房间里用了个石弹术,砸在墙壁上爆裂开来。虽说石弹里没有火药,不至于真像手榴弹爆炸一样惊天动地,但到底也是动静不小。而且当时是深夜,万籁俱寂,这么突然一声爆炸,理当很多人都听见才对。但却只有梅菲斯一个人过来,其他人仿佛都睡死了似的。

琼恩当然不相信烛堡里的家伙睡眠质量都这么好,这其中必定有什么缘故。他甚至都胡乱猜测这些人是不是都已经被女杀手干掉灭口了,当然事实证明没这回事。

难道说,烛堡这么多守卫,这么多巫师和牧师,都不管烛堡内的打架斗殴么?如果真是这样,那烛堡哪里还能留存至今,早该被拆成平地了才是。

“早上好,兰尼斯特先生。”负责琼恩的那位引导者正在花园前恭候。

“早上好。”琼恩说,微微躬身,跟随他走进高塔。

他今天主要准备查阅的资料,是历史上著名的巫师介绍,或者可以说是“巫师名人堂”。前世在大学里上课的时候,教授上讲台,既不讲原理,也不讲历史,首先详细介绍这一学术领域内的名家前辈。学生不解其故,教授说:“无他,既然各位都在这个圈子里混,总要知道这个圈子里有哪些强者。”琼恩对这句话印象深刻。

确实,既然成为巫师,既然已经身在物质界,总要了解历史上曾经有过哪些著名的前辈,而现今世界上又有哪些高人。

根据他在阴魂城里学到的知识:这个世界上的人类文明,大体上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传说时代,大约是指从创世之初到五千年前,因为资料匮乏,无史可征,能流传下来的基本都是传说;第二阶段被命名为耐瑟时代(这当然是阴魂城从自己的立场上来命名),主要指的是从耐瑟瑞尔帝国建立到陨灭这一阶段(-3859DR到-339DR),或者通俗地说,是距今五千年前至距今一千七百年前这一时期;耐瑟陨灭之后至今,被统称为“后耐瑟时代”,或者称为“新时代”。

这种分类方法带有极强的“耐瑟”色彩,很正常,因为是阴魂城里教的。不过对于琼恩来说,什么分类方法并不要紧,只要能让他清楚地了解信息就行。

传说时代的资料无史可征,基本都是传说,不必考虑;耐瑟时代的资料,他在学校图书馆里早就看过不少了;唯有后耐瑟时代(也就是自从耐瑟帝国陨灭后至今)这段时期的资料,因为阴魂城一直被封在幽影界里,消息不畅,所以介绍极少。

琼恩快速浏览着书架上的著名巫师传记,他不指望能全都记熟,只是要先有个大概的了解就行。虽然如此,他还是花了整整一天,直到把最后一本书放回书架时,窗外已经夕阳殷殷如血,是傍晚了。

他走出高塔,穿过花园,正要回到住处,却看见了上次和梅菲斯说话的那个少年。他依旧还是穿着那身略显宽大的灰色长袍,低着头,匆匆从远处走来,穿过花园,走进一座高塔中去了。

琼恩也没有太在意,回到住处,按部就班地晚餐、洗漱,回房休息。他推开门,点燃蜡烛,翻开魔法书温习法术,这个过程大约花费了两小时。最终倦意微微涌上来,他合上书,吹熄蜡烛,借着窗外微弱的月色脱下长袍,放在床边的椅子上,爬上床准备休息。

琼恩从来没有叠被子的习惯,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很懒。每天起床后,被子都是直接就铺着的,晚上睡觉时掀开钻进去就是。这次也一样,他伸着懒腰,坐在床沿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准备做个好梦。

然后,他感觉碰到了什么东西。

温暖……柔软……弹性……肉感……凹凸起伏……还带着股淡淡的香气。

在他的大脑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之前,一个香软火热的赤裸身体就已经贴了过来,玉臂环抱,像八爪鱼一般将他紧紧搂住,嘴唇贴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

“小帅哥,你又忘了关门哦。”

※※※

琼恩发誓他以后一定要养成叠被子的习惯,这样虽然麻烦点,至少不会弄得晚上上床时,才发现被窝里居然一直藏着个女人。

如果仅仅是女人那倒罢了,但女杀手那就麻烦大了。

琼恩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回房间时他注意过,门锁和窗户上的警戒结界都是完好无损的,意味着应该没有外人碰触过才对……她难不成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

传送?不对,他立刻否决了这个念头。在进入烛堡的第一天,引导者就清楚地告诉过他,此地无法传送。琼恩还没掌握传送术或者任意门这种比较高深的法术,无法试验,但引导者应该不至于说谎骗他。

何况传送术是非常高深的法术,就算是弱化版本的任意门,琼恩都必须借助卷轴来施展。他不相信一个杀手居然在魔法上也有这种造诣。

但无论原因为何,反正结果就是:这个危险的女人已经躺在床上,四肢并用像八爪鱼一样紧紧缠着他的身体,脸贴在耳边悄声低语,仿佛情人亲昵。

该死的。

总算他心理素质还行,骤然一惊,随即勉强镇定下来。“晚上好,”他说,声音已经完全平和下来,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晚上好,”他又重复了一遍,“漂亮的小姐,你来我床上有何贵干。”

“我叫莎珞克,”杀手在琼恩耳边说,轻轻咬着他的耳垂,“晚上好啊,巫师,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兰尼斯特。”琼恩回答。

“唔,”她发出可爱的鼻音,仿佛有些不满意地摇摇头,“我问的不是姓哦,是名字。”

“莎珞克是名字吗?”琼恩反问。

他已经完全镇定下来,脑中急速分析着当前的局面。作为一个巫师,他被对方如此贴身*近,近乎于完全丧失了反抗能力,此时叫梅菲斯更来不及;如果这个叫莎珞克的女人想杀自己,那是根本就没法抵挡的,只能听天由命。但反过来说,如果对方真的没有恶意——或者说,暂时不打算杀自己呢?

如果她真想杀自己,早就可以动手了吧。

既然她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琼恩又不相信自己真有让对方一见动情的魅力,那结论其实只有一条:自己有某种价值。

当然,是人都有价值,再不济丢到奴隶市场还能卖点钱。但莎珞克一而再地主动接近,说明琼恩必定于她而言有某种特殊价值,其他人无法代替。

明白这一点,剩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一个人要活下来,其实未必需要本身实力有多强——实力再强,终究还是有更强的,除非是天下第一高手;更多的时候,能活下来是因为对别人有价值。有价值,就有筹码,就可以交流谈判,确定彼此的底线,分配利益和成果,最不济,也能暂时——在价值被榨干之前——保住性命,找机会反击或者脱身。

莎珞克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第九节 偷书?

女人格格娇笑着,将巫师抱得更紧。www.65txt.com她的身体早已完全赤裸,而且应该已经在被窝里呆了很久,火热滚烫,散发着浓郁的成熟女人体香。琼恩昨天就已经见识过她的完美身材,如今这样零距离接触,被她八爪鱼一样缠抱着,感觉柔软而又弹性十足的肉团在胸前不断摩擦,不由得下腹仿佛有一团火腾腾升起。说起来,自从到博得之门,就再没亲近过女人了,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不免有些按捺不住。

“莎珞克就是我的名字,也是我的姓,”女人说,吐出舌尖轻舔琼恩的脸颊,让他的身体不由得轻微颤抖,“我是个杀手,杀手是只有一个姓名的。”

“好吧,”琼恩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抵御着女人的肉体攻击,虽然这很难,“我们已经知道怎么称呼对方了。莎珞克小姐,告诉我你的来意。”

莎珞克稍稍放开一些,她抽回一只胳膊,手掌托着半边脸,若有所思地看着琼恩。她的头发很长,是深褐色的,平时盘成发髻在脑后,如今散披下来,落在肩头、背部光滑的肌肤上,看起来十分诱人,“这个问题,”她微微皱着眉头,“难道不觉得很奇怪么?”

坦白地说,确实是很奇怪。一个漂亮女孩主动躺在你的床上,而且脱得一丝不挂,百般挑逗,男人还要问这种问题,实在是有些欠扁。

问题在于琼恩是个思想保守甚至悲观的家伙,他从来不指望天上真会掉馅饼——如果天上真掉馅饼,那他的第一反应是里面会不会有毒药。

所以他没有允许女人用反问来回避这个问题,“告诉我你的来意,”他重复说,“我必须知道这点。”

莎珞克托着腮,笑吟吟地看着琼恩。巫师平静地和她对视着,一言不发,等待着回答。最终,女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她明白对方不准备在这个问题上做丝毫的退让。

她的右手正有意无意地抚摸着琼恩的胸膛,挑逗着男人。纤纤玉指修长而秀气,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很漂亮,但也同样充满力量。

只要一个念头,她的右手就会贴着对方的胸膛往上,扣住这个男人的咽喉,在一秒钟内拗断他的颈骨,让他变成一具尸体。但她不打算这么做,这个年轻的巫师对她还有用。

所以她只能妥协。

“好吧,”她叹息着,“难道巫师都是这么冷冰冰地缺乏感性么,”她像柔软的蛇一样又紧贴上来,用大腿内侧轻轻摩擦着琼恩已经有些勃起的下身,让那地方变得更加坚硬滚烫,“那么,我就直言不讳吧: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我喜欢做交易,”琼恩说,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绷紧,艰难地抵御着欲望的诱惑,“请具体些。”

莎珞克贴得更紧,她的动作也更加温柔而炽热,“很简单的事情,”她低声说,“我只是想从烛堡里取走一些东西。”

琼恩微微一怔,抬了抬眼,“你说你是个杀手。”

“杀手未必只会杀人,”莎珞克说,“杀手意味着某种能力。这种能力既可以杀人,自然也可以用来转移某些东西的所有权。”

这个解释听起来似乎也有些道理,而且琼恩也知道,在这个世界,“杀手”这个词,其实和地球上不完全等同。地球上的杀手是纯粹以杀人为职业的,这个世界里的杀手,其实更多被列入“游荡者”、“盗贼”一类,往往是黑道组织的成员,属于多面手。

但要偷东西,直接去偷好了,来找琼恩做什么?难道要找他当帮手么?

烛堡是大图书馆,来这里偷东西……十有八九是看上了什么珍贵书籍或者绝密资料。虽说曾经有人说过“窃书不算偷”,但琼恩才不信这种谬论——更关键在于,就算琼恩相信,难道他能说服烛堡的这些守卫也相信么?

如果盗窃成功,那自然万事大吉,所谓“没有被发现的犯罪就压根不是犯罪”;但如果失手被抓住了怎么办?虽说偷书似乎算不上是严重犯罪,大概不会被抓去砍头或者上绞刑架,但麻烦总是免不了了。琼恩是个懒人,最怕的就是麻烦。

“非常好,”他说,“我现在明白你来烛堡的目的了。”

但我还不知道你躺在我床上的目的。

莎珞克显然听到了巫师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话,她媚笑着,伏在男人身上,让两人的脸贴得很近;她的双腿缓慢而有技巧地刺激着那越来越坚硬滚烫的东西,直到它已经庞大得超出她的心理预期。“这么大?”杀手在心里微微有些惊讶,虽然她的身体也曾经被更粗大的东西贯穿过,但那次是一个兽人,而如今面对的却是个人类,而且还是个少年。

“看来这次运气不错。”她心想,或许,如果对方能表现出和他的器官尺寸相匹配的能力和技巧的话,她可以考虑在事成之后让他毫无痛苦地死去。

莎珞克并非禁欲主义者,她很早就学会了享受性爱的欢愉和快乐。在最开始是被迫的,在后来就变成了主动。作为一个漂亮的女杀手,身体原本就是她最有威力的武器,当然这是指对付男人的时候。

“想请你帮个小小的忙,”她说,解释自己前来的意图,“第六座高塔,我的雇主希望得到里面的某本书。”

“我能做什么?”

“我会给你那本书的名字,”莎珞克轻声说,“明天你帮我找到那本书,在上面做一个小小的记号,这样,晚上我去取它的时候,就会方便得多。”

琼恩有些迷惑,“我不明白,”他说,“你为什么不直接自己去做?”

“因为那是本魔法书,”莎珞克说,“这里的守卫和引导者都是疑心很重的。如果我去翻阅一本魔法书,他们会格外警惕和关注,让我没有下手做记号的机会;而你就不同,你是个巫师,去翻一本魔法书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们会掉以轻心。”

听起来似乎也很合理,而且风险似乎也不大……

“就这些?”

女杀手点头,“就这些。”

“那么我能得到什么?”琼恩问。

莎珞克格格娇笑着,她双手撑着琼恩的胸口,支起身来,分开双腿跨坐在男人腰间。她缓缓移动着腰肢,直到对准那一柱冲天的巨物,慢慢沉腰往下,将它完全吞进自己的体内。

“这就是你的报酬。”她微微喘息着,跪在琼恩腰侧的双腿用力,身体开始慢慢上下耸动。

第十节 香唇

“这就是你的报酬。(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她微微喘息着,跪在琼恩腰侧的双腿用力,身体开始慢慢上下耸动。

快感急剧累积,琼恩几乎忍不住要立刻发射出来,他深吸口气才堪堪忍耐住,心中不由得也是惊诧万分。根据他以前在阴魂城跟老家伙学过的知识,这要么就是所谓的天生“名器”,要么就是练过什么锁阴功夫,无论哪一种,都是极罕见难得的床上劲敌。

不简单呢。

他跟着田伯光学了几年,除了半吊子武功之外,学得最好的是房中之术,可惜一直没多少机会施展。到目前为止,真正上过的女人其实只有芙蕾狄一个,姐姐珊嘉和梅菲斯都还没真正到手。芙蕾狄娇弱单纯,在床上对付起来完全不需要多少技术含量,轻易就能让她**,瘫软无力,总令琼恩有种无用武之地的感觉。如今突然遇上这么强悍的对手,不由得精神倒是一振。

他缓缓呼吸,运起内息,开始悄悄地使用以往学来的方法,挺腰往上。莎珞克正娇喘着,扭动腰肢,猝不及防之下,“啊”地轻吟出声,心中不由得又是惊讶又是欢喜,没想到这个少年居然有这等本事。“挺厉害呢。”她媚眼如丝地看着身下的男人,脑中闪过一丝犹疑,“是不是饶他一命。”但这个念头瞬间抹消,开玩笑,世界上男人多得是,完全没必要在乎这一个。

不再考虑这个无聊的问题,莎珞克开始专心享受。昏暗的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听见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和肉体交合时的淫糜声响。琼恩已经渐渐有了发射的欲望,他看着正在身上努力动作的女人,发现她俏脸酡红,星眸半闭,显然也已经快要达到再一次的高潮。

他满意于这个结果,以及自己今天的表现。能在床上征服一个显然经验丰富的女杀手,这多少也会让男人的虚荣心得到满足。但他并没有丧失警惕,没有忘记两人之间其实还是处于半敌对的关系。莎珞克为她的行为给出了合理的解释,琼恩听不出什么破绽,但他不会完全相信。

所以当女人俯下身,亲吻着他的额头、眉毛、鼻梁、脸颊,然后准备接吻的时候,琼恩嗅到了一丝有些奇怪的气味。

※※※

气味是从女人的香唇上传来的。

只有世界上有女人,就一定有化妆品。在这个费伦大陆,化工产业虽然不发达,但眼影、唇膏、腮红、睫毛膏等等女性的常见装备都是有的,一样不少。琼恩很怀疑里面会不会含有什么有毒物质,便如铅之类,但也没兴趣去研究。反正珊嘉从来都是素面朝天不施粉黛,无需担心。

他用眼角余光快速地瞥了一下,见莎珞克的唇上似乎涂了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有些亮晶晶的。这倒并不奇怪,女性的唇膏往往有这种效果,看起来璀璨如钻石,颇为诱人。但这气味却有些古怪。

香甜之中,仿佛带着些许的麻醉感。

琼恩家里开的是法术材料商店,跟田伯光学了三年的调配春药,本身又是精研变化学派的炼金巫师,药剂学是他的专业领域。一嗅之下,立刻察觉到异样,女人唇上涂的绝不是简单的唇膏,肯定是某种药物。

难道是毒药?

确实,琼恩听说过有在嘴唇上涂毒药,借着接吻的机会杀人的事例,但如果莎珞克真要杀自己,有无数种直截了当的方法可以动手,何必这么麻烦,难道觉得这样杀人很香艳么。

或许不是毒药……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能碰。

这是个很容易做出的结论,但要解决这个问题却不容易。莎珞克在琼恩脸上亲吻着,淫媚地低吟喘息着,香唇渐渐移到琼恩嘴边,如果再不采取措施的话,下一秒钟她就会吻上来。

她跨坐在琼恩身上,这种姿势让巫师没办法发力把她推开,何况两人的身体还紧密地结合在一起。魔法也不管用,因为两人的脸贴得太近了,琼恩如果念诵咒语,立刻就会被对方察觉。传说高明的大巫师有无需念咒即可施法的精湛魔法技艺,但琼恩显然距离这种境界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何况施法大多都是要法术材料的,此时装着材料的长袍正搭在床边的椅子上呢。

琼恩脑中急速转着念头,眼看莎珞克就要吻过来,那原本诱人的红唇此时仿佛是催命的令符,吓得他连深陷在女人体内的巨物都几乎有萎缩软化的迹象。该死,这下子真要麻烦了……

陡然灵光一闪。

琼恩是个巫师,同时因为跟着田伯光学了三年,同时还能算是个三流武者和二流淫贼——之所以是二流,是因为空有丰富理论却没多少实践经验。

如今拳脚是不用指望了,魔法也是用不出了,那只剩下一条路,就是发挥淫贼的本职技能吧。

田伯光传授的那些技能里,除了挑情手法、配制春药之外,还有最核心或者说最隐密的采补之术,包括那所谓的看家本领,其实压根就是屠龙之术的采玉诀。阴阳采补之术能吸纳女性真阴,补益自身,是一种比较邪门的本事,损人利己,所以素来为正道人士所不取。被采补过的女子,往往都会精神疲倦晕沉乏力,男人反倒更加精神奕奕,越战越勇,一夜连御十女都不在话下。琼恩没什么道德感,也无所谓什么损人利己正道邪道之类,照样都一股脑学会了,和芙蕾狄在一起的时候也偶尔拿来试试,算是调剂气氛;看着小女孩被**得娇弱不堪的模样,确实是很能满足男人的虚荣心的。

至于那个被老家伙吹得神乎其神的采玉诀,因为到了这个没有内功的世界里,纯属垃圾技能。琼恩学倒是也学了,根本就没指望能用上。而且采玉诀在本质上还是一门采补术,只是比普通的采补术更加霸道十倍,所以能够连内力都吸过来。这功夫用来对付江湖女侠是再适合不过,倘若用来对付寻常女子,只怕一场交合下来,对方就要气息奄奄了。

琼恩自然不希望出现这种意外,所以采玉诀是一次都没用过,几乎都快要给忘到脑后了。如今事到临头,陡然想起这根救命稻草来。

压抑住心头的狂喜,他微微侧脸,避开莎珞克的亲吻。杀手微微一怔,略有些不快,正要再吻他,陡然感觉身下的少年腰身猛挺,一次又一次,中间毫无半点空隙间歇,仿佛机械一般。

“啊……啊……啊……”

这一轮猛攻让莎珞克原本稍稍消退的欲火再度升起,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伏在巫师胸口,下身随着冲刺而起伏抛落,尽情享受着这狂野的冲击,一时顾不上去亲他。这正合巫师之意,他看准时机,全力以赴,一边回忆着口诀,一边加紧动作。他自然不指望能吸到什么内力,只想着能在交合中把对方搞脱力,自己就有机会脱身。

这个计划似乎实施得很顺利,莎珞克并没有察觉——当然,她怎么会知道世上居然有采补术这种淫邪的法门呢。琼恩一边庆幸这个世界中没有多少田伯光类型的家伙,一边庆幸自己还没有把采玉诀给忘了。他努力冲刺着,悄悄地发出一股无形的吸力。

他此前从没试过采玉诀,所以也不知道效果如何——但事实似乎是超出他的预料。内息刚刚运起,他立刻就清楚地感觉到一股力量从莎珞克膣内涌来。

不对……这力量好古怪……

这力量阴寒、冰冷,充满着不言而喻的邪恶和混乱,它仿佛洪水找到决口一般奔涌而来,通过两人身体联接最深的部位传过来,透入琼恩体内。琼恩骤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浸入冰冷的黑暗深渊,悲哀、伤感、痛苦、绝望……一切黑色的负面情绪,像地狱最低层的幽魂,尖叫着,伸出爪子冲出来,包围撕裂着他的意识。霎那间,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仿佛呼啸的寒风在空旷的坟场里回荡。

仿佛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但也可能仅仅过了一瞬间,琼恩骤然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床上,但身上已经没有正跨坐着的女人。两人不知何时分开了,莎珞克被他推下床,或者也可能是自己翻身跳下床,反正杀手此时正赤身裸体地站在床边,瞪着琼恩,她的脊背微弓,像猫一样,这是感觉到危险的本能反应。刚才还充满性爱欢愉的脸上已经完全不见了那又媚又荡的神情,变得煞气凛凛。

“你做了什么?”她沉声问。

琼恩自己都莫名其妙,自然压根就没法回答,但莎珞克显然也不准备听到一个答案。她手腕一翻,居然又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柄短剑来,握在手中,慢慢走近一步。

她显然忌惮着,不知道琼恩刚才到底捣了什么鬼,毕竟这少年是个巫师。巫师总是令人感到恐惧的,并不是因为他们强大,而是因为他们神秘,谁也不知道一个巫师到底能暗中玩出多少花样。

她走近一步,作势欲扑,琼恩正躺在床上,根本没有闪避的余地。正在这危急时刻,“砰”地一声,门陡地被重力撞开,门板朝杀手砸了过来。莎珞克退后两步,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女孩,淡金色头发,浅蓝色衬衫长裤,手提银剑,正稳稳站在门口,盯着自己。

梅菲斯。

第十一节 密洞

看见女圣武士,莎珞克立刻后退。(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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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菲斯提剑上前,但杀手退得更快,她错步后跃,撞开窗子,翻身穿了出去,瞬间消失在黑暗之中。果然如梅菲斯所料,她真能将身体瞬间缩成很小一团,从那样狭小的窗户通过。

梅菲斯自然没这种本事,没法同样穿过窗户去追,她转身看着琼恩,“你还好吧?”她问。

这个问题有些令人难以回答,琼恩怔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确实安然无恙,点了点头。虽然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面对着一个少女,但当事人双方似乎都并不在意这个问题。琼恩反正脸皮厚,梅菲斯大概是也并非第一次看见了,也不在乎。

“没事。”他说,觉得嗓子似乎有些嘶哑,可能是刚才太紧张了。

谢天谢地,他想,总算梅菲斯恰好赶到,否则自己这下子真完蛋了。

他前一刻还在女人身体里冲刺,尚未发射就突然中断,如今某个部位还正在杀气腾腾地矗立在冰冷空气里。这突然中断的感觉很不好,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跳下床,匆匆套上衣服,“谢谢。”他对梅菲斯说。

“走。”少女简洁地说。

琼恩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或许这个女杀手确实原本没有杀琼恩的意思,但刚才的情形——虽然琼恩自己都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说明她已经动了杀机。而她是个杀手,今天能悄悄潜入房间里来,明天自然也能,今天是被梅菲斯逼退了,但总不可能女圣武士寸步不离地保护着琼恩。

神出鬼没的杀手,永远是最锐利的攻击,要对付她,不能固守等待,只能以攻对攻,把她找出来。

如果说昨晚莎珞克还没有对琼恩表现出明显的杀意,梅菲斯碍于圣武士的准则,不能采取什么措施的话;如今杀手已经有行凶杀人的表示,她自然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动手了。

想明白这一点,琼恩的动作立刻迅速起来。确实,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他必须把这个女杀手抓住,否则明晚就别想睡觉了……不,只怕是以后都别想安心了。

只是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种阴冷、冰寒彻骨的感觉,让他现在都觉得全身隐隐有些麻痹僵硬,手足四肢不太听使唤。

琼恩多少也练过点内功,有点底子,虽然一直上不去,但终究也还算熟悉。这绝对不是内力,而且对方也不可能练有内功,除非她也有个穿越者当老师,或者她也是个穿越者……世界上的事情不会这么凑巧吧。

来不及思考这些,他穿上长袍,从次元袋中取出龙鳞盾,持在左手上。此时这里的动静终于吵醒了烛堡中的人,外面火把的亮光闪起来,皮靴踏在地上发出啪啪声,几个守卫冲了过来,看着房间里的两个人,以及地上的门板,“怎么回事?”领头的一个人问。

琼恩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他当然不会把具体的细节透露,只是说那个叫莎珞克的女人是个杀手,要刺杀他。卫兵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梅菲斯,略略犹豫,转头传下命令,让手下去莎珞克的房间察看。

出了这种事情,莎珞克不可能还在自己的房间里等着人来,肯定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卫兵没有在莎珞克的房间里发现什么,这在意料之中。由于有人指控出现谋杀事件,烛堡的卫兵开始行动,他们点燃火把,搜索城堡的每一处角落。梅菲斯穿上银甲,提着银剑,和琼恩也加入了搜索队伍,但最终是一无所获。杀手仿佛消失了一般。

难道她逃出烛堡了?

这种可能性不高,烛堡正门是有卫兵日夜看守的,而城墙非常高——不但高,上面还附着了各种强化魔法,就算是蜘蛛人都没办法攀爬上去。传送之类的法术是早就被封锁了,更不可能。

烛堡并不大,其实就是高崖上的一座城堡,就这么点地方。既然不可能逃出去,中央高塔在夜间又是用魔法封闭的,剩下无非就中间这一圈环状地带。但闹腾了大半夜,结果却是一无所获,仿佛真的人间蒸发了似的。

奇怪啊。

搜索到最后,梅菲斯发现了一个地方。那是在欧格玛神殿侧后方的一块空地上,贴着城墙根,有一个地穴。入口并不宽,但应该能通过一个人,黑沉沉的,不知通往什么地方,阴阴的冷风从里面吹出来,仿佛要刺透骨子里,站在旁边的人都忍不住要打个寒颤。仔细倾听,似乎风中还夹杂着奇怪的声音,像是某种危险的怪兽在粗重呼吸,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会不会藏在这里?”琼恩问。

守卫队长犹豫着,似乎这个问题不方便回答,“这里没法藏人的,”他最后说,“不会在这里。”

这话很可疑,明明是一个很深的洞穴,为什么没法藏人?“但只有这里没找过了,”琼恩争辩说,“她很可能就藏在下面。”

“这里面没法藏人。”守卫队长重复。

琼恩皱着眉,看着洞穴。黑沉沉的洞口显示下面非常深,绝对有足够的空间容纳一个人,而女杀手显然不是个挑剔地方的人。为什么守卫队长坚持不肯下去察看一下,难道这里面有什么秘密?

一直没说话的梅菲斯开口了。

“米莉亚姆是吗?”她平静地问。

守卫队长惊讶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但梅菲斯没有解释。很奇怪地,可能是错觉,但琼恩真的觉得看见她身上的银甲似乎在微微泛光,但别人可能都没注意。最后,守卫队长点点头,“对,米莉亚姆,”他说,“所以这下面不可能藏人。”

琼恩不知道他们口中所说的“米莉亚姆”是什么,听起来像是个名字,但这和洞穴里能不能藏人有什么关系……难道这个米莉亚姆是某种怪兽么,就住在这洞穴里?烛堡是个图书馆,又不是动物园,更不是奇兽农场之类,不至于在城堡底下开养殖场吧。

这个问题不得而知,因为梅菲斯和守卫队长短暂的交谈后,仿佛达成了共识。守卫队长招呼着他的手下前往马厩方向搜索,梅菲斯慢慢跟在后面,琼恩不知缘由,只能跟上。

“米莉亚姆是什么?”他悄声问梅菲斯。

少女微微摇头不答。他们跟随着守卫,将所有的地方都仔细搜索过了,确认没有杀手的踪影,最后大家只能猜测她已经用某种方法逃离烛堡。

折腾了大半夜,东方已经微微发白,再过半小时,太阳应该就要升起了,又是新的一天到来。这是琼恩和梅菲斯在烛堡的第九天,按照规矩,他们只能呆十天,然后就必须立刻离开,一个月内不准再进入烛堡。

卫兵们各自散去,固守岗位。琼恩也准备回到住处,打算稍事休息,等八点钟高塔开门,继续今天的学习。走了几步,梅菲斯站住了。

“嗯?”他停下脚步,看着圣武士,“怎么了?”

梅菲斯看着远处的守卫,他们都没有朝这边看过来。“那个杀手应该就在洞里。”她说。

“但你们刚才不是说……”

“烛堡下面是他们的禁地,”梅菲斯快速解释,“里面曾经住着一只叫米莉亚姆的银龙。”

第十二节 我和你一起

好吧,原来所谓的“米莉亚姆”是一只银龙。(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但据琼恩所知,银龙在龙族中算是最温和友善的一种了,它们喜欢和人类打交道甚至成为朋友,喜欢吃人类的食物,在很多传说故事中,银龙还喜欢变成人类模样四处旅游,融入人类的生活中。如果烛堡的地下住着一只银龙,那理当可以和平共处才是,何必把这里设为禁地?又为何就认定杀手不可能藏在里面呢?

银龙并不是红龙那种恶名昭彰的吃人龙啊。除非琼恩的“怪物学”课程里在胡说八道,否则一般一个人类误入银龙的领地,只要不是笨到去攻击银龙主人,就不必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这只银龙有些特殊,”梅菲斯简要地跟琼恩解释,“她比较凶狠。当年烛堡牺牲了很多人,才把它封在下面。”

听起来,这只银龙非常凶狠。显然,如果女杀手真是躲进这里,那大概也就是个死人了,所以守卫队长才那样肯定说:“这里不可能藏人。”其实他的意思应该是:“这里不可能藏活人。”

但如果这么说的话,当时为什么不直接把银龙杀死得了。就算无法杀死,只能封在地下,也不用特地还留个通道吧,难道是专门引诱人去送死么。这设计也太奇怪了。

但梅菲斯也不清楚具体情况。这事应该是烛堡的高层机密,她也只是隐约听到一点零碎的传闻罢了。只知道曾经有这么一只银龙在烛堡肆虐,伤害了不少人,后来烛堡花了大力气,牺牲了几个高阶巫师和一队武僧,总算把它封在地下,其余也就不知晓了。

那么现在怎么办?

“我得下去看看。”她说。

琼恩吓了一跳,下去看看?既然知道这下面有条脾气恶劣的银龙,自然是避之唯恐不及,怎么还能下去。反正女杀手如果真是藏在里面,估计现在也差不多是死人了,她难道还能斗得过龙不成。

但梅菲斯态度似乎很坚决,她要亲眼看到杀手的尸体,否则不能确认她已经死亡。坦白地说,琼恩不太能理解这种圣武士的坚持,他将此理解为一种无可理喻的偏执,觉得毫无必要,但显然他没法说服对方。

琼恩知道,对于梅菲斯来说,这个女杀手在烛堡中,就是一个极大的危险因素。从杀手进入烛堡那天起,梅菲斯就很怀疑她的身份和来意,而如今已经得到证实——要不是梅菲斯及时赶到,琼恩此时估计已经是个死人了。

如果不能确定杀手真的已经死亡,那么就有可能发生新的谋杀,作为提尔的圣武士,梅菲斯对此自然无法漠视。

但问题是,就算如此,也完全没必要下去啊,直接在这洞口守着就是。烛堡其他地方已经被搜遍了,只有这一处有可能。在这里守株待兔等上半天一天,如果杀手还不出来,那说明差不多真是被银龙当早餐了。何必非要以身涉险,亲自下去看。

但梅菲斯摇摇头,“我必须下去一趟,”她看着那黑沉沉的洞口,沉吟着,“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里面有个声音在呼唤着我,要我去见她。”

琼恩皱起了眉头。

听到莫名其妙的呼唤声音,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在很多传说故事里,这都往往是邪魔的引诱,是亡灵的陷阱,是女巫的邪术,或者海妖的媚惑。琼恩小时候,听父母给他和珊嘉姐弟俩讲故事,也往往就会有类似的情节:一个小孩子听到丛林中有奇怪的声音在呼唤他,让他过去。孩子把这事情告诉了父亲,父亲告诉他千万别过去。但孩子往往经受不住引诱前去,最后总是落入什么邪魔或者女妖的魔爪。

当然,这些都是古老相传的老掉牙的故事,阴魂城里哪来的什么丛林、邪魔和女妖,如果有,早被军队扫荡得一干二净了。

这地洞里,据说应该是一条银龙,难道是它在呼唤着梅菲斯?这倒果然有邪恶生物的作风,不愧是一只特殊的银龙。

“我感觉那个声音似乎没有恶意,”梅菲斯说,她沉思着,脸上的神情有些迷茫,“总之,我得下去看看。”

对于梅菲斯的性格,琼恩也算是有所了解了。这个少女很聪明——或者说非常聪明,绝对有远超常人的智商,她行事冷静,权衡清楚,所有的利害关系她其实全都明白,方方面面都考虑到,根本就不用他人来提醒解释;但同时,她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圣武士”,她和所有的圣武士一样,坚持、固执、恪守准则、信念坚定,一旦认准了某件事情,做了某个决定,那就不用想还能劝说她回心转意。

这种人最难对付。

琼恩不怕遇上聪明人,因为聪明人也就意味着头脑清楚,能权衡利害,能分析利弊,能交流谈判,是“可以理喻的”。琼恩也不怕遇上信念坚定的家伙,因为这种人往往头脑简单盲目热血,略施诡计就能玩得团团转。但遇上这种既聪明又坚毅的,那可真就头疼了。

所有的利害分析,她其实完全都清楚,根本就不用你多说;明明知道有危险,偏偏还要去做,琼恩真就半点办法也没有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叹了口气。

“好吧,”巫师说,下意识地移动一下右腿,他能感觉到那柄精金匕首正静静躺在靴子里,这令他安心多了,“我和你一起下去。”

正往洞穴走去的梅菲斯停住脚步,看着他。

“你没必要下去,”她说,“在上面守着就好。”

琼恩摇头,“我跟你一起下去,”巫师说,“彼此有个照应,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或许会有危险的。”她说。

“我陪你。”

梅菲斯的秀眉微微上挑,她的脸上似乎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但随即隐没不见。“悉听尊便,”她说,“你是我的主人,你有决定权。”

琼恩皱着眉,他不喜欢听到这句话……好吧,不喜欢也没办法。“那走吧。”他说。

第十三节 幽灵银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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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o6\RE9S6PC0QU7rO

忙乱搜捕了大半夜,烛堡的卫兵们都有些疲倦了,此时守卫的守卫,休息的休息,并没有人注意到琼恩和梅菲斯偷偷*近那个洞穴。,的pWMAkdRFaVWC_LQ

洞口其实很隐蔽,贴着城墙根,被欧格玛神殿的外墙挡着,不特别留心根本不会发觉。如果今天不是遇上这桩事,琼恩和梅菲斯应该也不会注意到。EjeT24。,c^QB[g,lg

两人贴着墙壁,站在洞口旁边。琼恩低头往里看去,黑沉沉的深不见底,不知通往何处,他不敢冒险,默诵咒语,先扔了个闪光术进去,想看看情况。一团亮白色光球从他掌中抛出,落入洞中,瞬间就被黑暗吞噬,消失不见了。[i]d_b3EFb。m6aG]

要么就是这洞特别深,要么就是有某种魔法禁制,熄灭了琼恩创造出的闪光球。Jp_UcRmALBZ^`Q5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冒险一试了。6t0的。KCe[_Hlmf`c

洞口很小,只能一个人一个人地通过,没法两人一起。梅菲斯先下去,琼恩跟随其后,这倒并不是说女士优先,所以面对危险也让女孩子上前——是因为两人当中,梅菲斯是战力和盾牌,理所当然挡在前面。琼恩是个巫师,哪有让巫师在前面对危险的道理。这种时候,也就顾不得男女性别了。dL`UB`MBl_CLCj__K

梅菲斯穿着从人面狮那里搜刮来的浮空靴,一个口令启动,随即便缓缓悬浮起来。她漂移着,缓缓落入洞穴中,琼恩左右看看,四顾无人,也轻诵咒语,为自己施加了一个浮空术,跟着梅菲斯进入洞中。]S26iI,AAIRKYMP,m

他低头看着前面的梅菲斯,保持匀速缓缓降下,两人一前一后,垂直降落了很久,一直还没到底。琼恩心中有些担心起来,浮空术也是有时间限制的,不能一直悬浮着,这洞到底有多深,别到时候法术失效,两人摔死在洞里,那可就太滑稽了。B^`]QkQjACFIJ5YP

幸好,就在他惴惴不安的时候,前面梅菲斯的身形停下来,借着她身上银甲的微光,琼恩看见少女身体微屈,随即横移两步,避让开来,显然是已经落地了。`,r3TWRt7NDjYOJJY

他感觉自己的脚尖碰到地面,立刻也取消了浮空术,站在原地观察四周。洞穴里非常黑,压根什么都看不清楚,洞口在头顶高处,非常遥远,地面的光也透不下来。琼恩思忖着,伸手往长袍内侧口袋里取了点粉末,在左手龙鳞盾上抚摸了一下,念了句咒语。C7TN3[g_VAQ的qFl5

盾面上浮起点点碧绿光球,仿佛千百只小萤火虫似的,虽然微弱,但聚合起来却也能将身周五英尺内都照得清清楚楚,只是映着两个人的脸都有些青碧,看起来颇为诡异。OtO4OpgSoQB的_G69

琼恩原本以为这里是一个巨大的洞穴,里面居住着一只银龙,结果却发现错了,他们落脚的地方,左边、右边和背后全是石壁,唯有前面有一条绵长幽深的隧道,不知道通往哪里。MHlE\Y[tY]thX_Yro

事已至此,只能往前走看看。JSgYVU8DpKo9XD^。W

依旧是梅菲斯在前,琼恩在后,他低声念出口令,将龙鳞盾活化浮空,绕在自己身周旋转,一手取了材料,警惕地看着四周,随时准备施法。th0r9RoZ。nUcjCt2D

隧道幽深曲折,不知通往何方,两边都是凹凸不平的石壁,虽然是地下,但却很干燥,没有长任何苔藓之类。只是石壁表面非常粗糙,不像是有什么生物长期居住在此,至少很少使用这个通道,否则石壁应该被磨得更光滑才是。e^63WS2YNZ4^ELpY

不知道这个发现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k[Vn_`oLW6cFZHUVs

脚下也是石块,两人都穿着皮靴,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响。刚走出没几步,梅菲斯突然停下来,琼恩猝不及防,差点撞上她。9OjGji3qa1PiF5C

“怎么?”他轻声问。5Hjs。SXUei]qcr,cJ

梅菲斯没有回答,偏头示意他自己往前看。琼恩的视线越过梅菲斯的肩头,看见了那令少女停下脚步的东西。那是一颗骷髅头,以及下面连接着的肩部骨架,悬浮在半空中,其余部分都已经不见。骨架的手臂高举着,是一个徒劳无功的遮挡手势,大张开的下颚表明她临死前的恐惧尖叫;骨架的脖颈上,挂着一个朴素的金属项圈,泛着金色和银色混合的微光。i的p`mLT5OppA0Wc_L

这具只剩下头部和肩部的骷髅骨架就这样诡异地悬浮在面前,挡着两人的去路。4。Vs\OX266qUb[bF

这算什么?是银龙对入侵者的警告?b的\SLgNV6phg]C96^

琼恩观察着骷髅脖颈上的那个项圈,他敏锐地发现它上面附着某种魔法,应该就是保住骷髅骨架的上面半截没有散归尘土的缘故。那么,这骷髅生前是个什么人?某个被银龙杀死的倒霉蛋么?fWrpdhn,gi3Fa4hYG

他不敢去碰骷髅,怕上面有什么魔法陷阱或者机关,但隧道就这么窄,这家伙挡在前面,如果不把它移开根本没法过去。梅菲斯见他神色,提起剑,准备直接将骷髅劈开,但琼恩拦住了她。F3AcJ\D的7。jQtU7^

“我来吧。”他说。GOjP_TgL0dcJqgB。

“试试这个魔法。”他心想,低声念诵咒语,伸出手,隔着虚空遥遥对那骷髅推去。他的内力练得一塌糊涂,自然远没有什么隔山打牛或者劈空掌的本事,这不过是一种小戏法,叫做巫师之手,类似于地球上所谓的“意念移物”的气功或者异能,琼恩早就学过,如今拿来试试看。MVKAEBUXWq的kKtJGh

他祈祷着这具骷髅不要分量太重,因为“巫师之手”只能移动很轻的东西。幸好,随着他隔空一推,骷髅晃晃悠悠地像一扇门似的移开了,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出现。琼恩向梅菲斯点点头,让她先过去,自己维持着法术,跟着也从骷髅身旁穿过。Z`HWo]JWp^Tpr0bL的

两人继续向前,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了微弱亮光,仿佛是一个蓝色光球,悬浮在空中。]tKa`f]\S0GiYGdTA

梅菲斯站定脚步,倾听着,判断周围没有别的生物,然后两人缓缓*近察看。是一个蓝色的玻璃球(但又有些像是水晶,材质仿佛介乎两者之间,很奇怪),大约拳头大小,中间是空心的,泛着微微的蓝光,贴近石壁,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托着。PLID的Lgr3dtnoCgIl

“这是?”梅菲斯观察着,看不出什么名堂,难道是个装饰品么?摆在这里当路灯用。Gjic3\5Jl[IMW^5E

她不敢伸手去碰,这是冒险者的常识,不明白底细的东西千万不要乱碰,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显然,这涉及到巫师的专业领域,所以她侧过脸来,看着琼恩,等待着他的解释。X\n_srAOJ1,LA[2DP

“守护者之球,”琼恩观察了半天,在脑中搜索着资料,和面前的蓝色小球对照,终于下了结论,“应该就是守护者之球。”kInm3bCfdO5CkqG^\

光说一个名字,梅菲斯自然还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她沉默着,等待着琼恩的进一步解释。NQkLNc[kBOS37hS6J

“一种极罕见的魔法物品,”琼恩解释说,“它能反转法术。”CAkWYZEt`lIEZh`aZ

守护者之球不能攻击,不能守御,唯一的作用就是反转法术。在它周围一定范围内,任何人使用攻击性魔法(无论神术奥术)都会被它反弹回施法者自身。对于巫师来说,这是种非常头疼的东西,好在它也有很大缺陷,第一是无视敌我双方,一概无差别反弹;第二是制造起来特别麻烦,花费昂贵;第三它其实是一次性产品——只能反转一次法术,然后立刻自动摧毁。总得算起来,比较得不偿失,颇不实用,所以也很少有人真费功夫去制造。NYSL[\O[5OP8[cXfF

琼恩是炼金巫师,魔法物品学属于他的专业领域,想了半天,总算记起了这东西。k51的d`Y,3j[6的lAFG

这地下洞窟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守护者之球既然悬浮在空中,说明附近肯定有某个施法者在遥控着,否则就会自动落到地上了。XRfi2R9bd7`GfPY

难道说这只银龙,居然还是个巫师么?虽说龙都是天生的施法者,但真去精研魔法的龙,可实在是少之又少啊。6lHK\GVPldAWE2kLA

琼恩有心要破坏这只守护者之球,但踌躇一会,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守护者之球都是和施法者精神联结的,一旦摧毁它,施法者立刻就会知道,等于是提前警告“有人入侵”,反而更糟糕。dG9fcr3kGb的的k3ck

好在守护者之球只反弹攻击魔法,琼恩主修变化学派,原本就不擅长攻击,所准备的法术中,除了一个石弹术,其余全是防御、强化和辅助类型的,倒也没什么妨碍。如果真遇上敌人,与其指望自己那点攻击能力,不如指望梅菲斯。[HhUg0e的nhZtAtiCZ

他们小心地避开这颗守护者之球,继续向前,走了一会,又发现了一颗守护者之球,不过这次是深紫色的。当然,不同颜色的守护者之球其实在作用上没什么区别,不过是外观上的差异罢了。G,bfVI]of8NRUh

此后一路都看见这种守护者之球,五颜六色,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悬浮在通道两侧,简直便如路灯似的,指引着行人。Oa41c7m3rXdQfZ7

大概绕过了七八个守护者之球,他们终于走到了通道的尽头,看见了一座巨大的洞窟。bSXq85XSaX^JVgMh

仿佛空寂的大厅,黑沉沉的四壁有种令人透不过气的压迫感,穹顶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亮,就像夜空中的星星,勉强映照出整个洞窟的全貌。空旷、宽敞、气派,大体上,似乎也很符合琼恩脑中对龙穴的想像,尽管他并没有真正见过——不过少了最关键的两样东西。ah\qI[Tjt5。4`NE6

金币珠宝堆,还有龙。GVYk1,PTOa9qkO_K

根据所有的冒险者传说,龙穴中都应该是金灿灿亮晶晶的,到处都堆满了金币和珠宝,然后闯进龙穴的冒险者就看见一只肥胖的龙正躺在金币堆里呼呼大睡。所有的故事里,都是这么描述的。就连阴魂城巫师学校的怪物学课程上,都特地有这么一句强调:“龙和女人最大的相似,就在于他们都喜欢金灿灿亮晶晶的东西。”InMlQ_\i[Kg。。qXs6

显然,这只银龙再次表现出了它的特立独行。rA_Soa。,al2fD[bP

这里既没有金币珠宝,也没有龙,这让琼恩和梅菲斯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略略有些失望。难道说,这里还并不是那只银龙的真正居所?mS,EkUjjsIBs,gm1m

正当他们准备往前走一些,更仔细地察看地形时,洞窟周围突然亮了起来。几十个守护者之球悬浮在空中,贴近墙壁,放出光芒,环成一圈五颜六色的光带。。fiC560。_U的LP^XIH

紧接着,原本空旷的洞穴正中,出现一团巨大的黑色漩涡。一件长方形物体从漩涡中缓缓升起,悬浮半空……看那造型,似乎是个棺材。R2q7AeGY0btWgNWI

棺材?这里难道是墓地么?4。q45。\6aHIUTF^cg

这是一具非常华丽精致的棺材,用的木料应该是黑色的沉魂木,四角以金片包裹,饰以各种繁杂的花纹,似乎是龙语,但隔得太远看不清楚。棺材上整整齐齐地放着几本书,一色都套着银色羊皮纸书皮,泛着微微银光,和琼恩这些天在高塔内看的那些书籍一样。。e2^J1MifT2SdebQ

烛堡里的书怎么会放在这棺材上?l]YoB3]f9dpjlke9f

无暇思索这些,黑色漩涡急速转动着,仿佛滚沸的汤,从中飞出无数幻象来。转眼间,琼恩和梅菲斯就看见棺材周围显出一幕幻境,他们看见满地的羊皮纸碎片和斑斑血迹,以及被撕碎的肉片和骨头,还有残破的皮甲、衣服——看起来,它们生前都属于某些不幸的人类。MY_FYqDnn1dIV2DQQ

在这阴森森的幻象中,一个巨大的身影浮现出来。RsPUg。Bd4HB0T]]bC

它的身躯极其庞大,几乎占据了大半个洞窟,巨大的翅膀展开着,高高昂起的头俯视着琼恩和梅菲斯,形容威严而优雅。它有着亮银色的鳞甲和水银球般的双眼,头上有一个银色的碟状物,仿佛护盾。6[X1YRaWX]KT7,UYX

这是一只银龙。`]TO0VQpkYS]O。i8

虽然琼恩此前从没见过银龙,但他依旧一眼就认了出来,因为它和怪物学课程上的“银龙”一节的描述一模一样,分毫不差……不,不是完全一模一样,有一点小小的区别。TJ3`o`DhO2SICaE4E

或者说,是非常关键的区别。^Sp^aUNP^J。6bcZh。

面前这只银龙,虽然栩栩如生——却也终究只是栩栩如生,它的身体是完全透明的,其实只是个若隐若现的虚像,根本就不是实体。的i^jQmm4。QW115

或者,这还是个幻象。n`8ppOgVKO6N。gISq

但事实并非如此,琼恩和梅菲斯都已经有些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这并非是因为传说中的“龙威”,而是因为清楚地感觉到了银龙身上那冰冷、腐败和阴暗的味道,那是唯有千年古墓里才有的亡者气息。作为一个神圣的圣武士,作为一个成绩不错的巫师,两人都清楚地明白了一件事。VhhdN的ZU,iibn^UE

梅菲斯说这里有一只叫“米莉亚姆”的银龙,她说对了——但很显然,她忘了说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或者说她自己都不知道……i,J`5D1e的iXe^qpc

这只银龙,已经是个死银龙了……它现在是个亡灵。hrhHjYg8VapBmE_Pq

或者用更标准的术语说:琼恩和梅菲斯如今面对的,是一个幽灵。

第十四节 凶手

烛堡篇

第十四节

凶手

人总是会死的,龙也同样。

传说龙的寿命能达上千年,是人类的十倍不止。但再长的寿命,终究也有尽头,何况这世界上还有个词叫“意外”。龙固然生而强大,天赋超群,也不是说就不会被杀死的。这种体型庞大的生物,因为喜欢收集金银珠宝,把自己的洞穴布置得富丽堂皇,从来都是被冒险者们视为快速扬名发财的垫脚石。如果能杀死一只龙,不但立刻成为大英雄,名扬天下,单论从龙窟里摸出来的那些财宝,就足够一辈子享用不尽了。而且龙是天赋施法的生物,套用一句话,叫做“全身上下都是宝”,无论龙鳞、龙皮、龙牙、龙骨、龙血等等,一概都是珍贵的魔法材料,这也让龙招致了很多巫师的觊觎。

而且龙往往都比较自负骄傲,离群索居,老死不相往来——简单地说就是都喜欢当宅,成天闷在家里睡大觉。当屠龙者们杀上门的时候,龙往往连个帮手都没有,只能措手不及,孤军奋战。

琼恩不知道眼前这只银龙是到了生死大限,自己老死了,还是被烛堡的人杀了。反正,它是已经死了,而且变成了个幽灵。

幽灵是一种非常罕见的亡灵,是由死者的灵魂变成的。按道理说,一切有灵魂的生物死了,有信仰的自然前往神祗的国度,没信仰的去死亡之神那里报到,不应该还留在物质界。但在某些特殊情况下。灵魂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或许是魔法,或许是其他)束缚,无法摆脱,结果就成了亡灵。

因为幽灵都是灵魂受到强大力量地束缚而演化而成,往往困在某一地域内,或者某件物品中,无法自由活动。只要逃出这一区域或者不接触物品。即便安全,不会被幽灵所伤;但反过来说。这样被永远囚禁束缚着,就算是人都要怨气冲天,何况幽灵,往往就变得凶戾无比。

现实中,出现这种幽灵的,往往都是某个巫师杀死了人,用魔法将死者的灵魂囚禁住。变成幽灵。在这种情况下,束缚者同时又是凶手,幽灵的怨愤凶戾可想而知,往往完全丧失生前的心智,见人就杀,不可理喻。

难怪烛堡把这里划为禁地……有这么一只银龙幽灵在,不是禁地是什么。

这下子有**烦了。

银龙幽灵缓缓浮现,低头看着琼恩和梅菲斯。出乎意料的是,它并没有直接攻击,而是开口说话。

“你们是谁?”银龙问。

它用的是标准地人类通用语,声音优美动听,每个韵律节奏都恰到好处,简直便是浑然天成的乐章。而且琼恩立刻发现它其实是“她”。一只女性银龙,或者说生前是一只女性银龙。

不管是男是女,既然她没有主动攻击而是选择询问,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琼恩正要回答,梅菲斯却已经上前一步,面对着银龙。

她没有说话,身上地银甲却泛起光芒,越来越亮,最后简直像要把她变成一个小太阳似的。银龙幽灵一开始也有些莫名其妙,但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神色陡然变成了又惊又喜。又是不敢置信。

“萨菲莉娅斯?”她叫出一个名字。

梅菲斯的银甲上光芒更盛,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其中。看不分明。最终所有的光辉聚集成一道银光矫夭腾起,跃在半空,幻成一只银龙虚像来。

该……该死,今天到底是撞上什么鬼了,琼恩只感觉自己的脊背一阵阵发麻,一只银龙幽灵已经够麻烦了,居然又冒出一只来。

比起洞窟里这只叫米莉亚姆的银龙幽灵,梅菲斯身上幻出的银龙幽灵体型似乎要小一些,而且更加透明虚幻,仿佛一阵风过来都能吹散似地。当然这座洞窟里似乎没有风,于是两只银龙幽灵,一大一小在空中对视着。

“萨娜迦法斯,”比较小一些的银龙幽灵开口说,用的是龙语,琼恩自然也能听懂。这只银龙也是个女性,声音同样优雅动听,只是有种缥缥缈缈若有若无的感觉,“很久不见了。还有,”她抱怨着,“你怎么改个这么奇怪的名字,米莉亚姆?听听,多傻,简直就像是个人类的名字。要不是今天偶然靠近那个洞,感觉到是你的气味,我都想不到会是你。”

米莉亚姆,或者说萨娜迦法斯,反正就是这只烛堡下的银龙幽灵不满地摇晃着脑袋,“废话,难道你以为我很喜欢这个傻名字吗?要不是……”她顿住了,后面地话没有继续,“算了,很久不见……你怎么弄成这幅样子啊?”

“唔,我们似乎境况差不多啊,”萨菲莉娅斯的声音里有一些隐隐的笑意,“至少看起来差不多呢。”

米莉亚姆看着萨菲莉亚斯,再看看她下面的梅菲斯,眼光落在少女穿的银甲上。“怎么回事?”她低沉地轻吼着,“你被人杀了?”

“看也看得出来吧,”萨菲莉亚斯轻描淡写地回答,语气漠不在乎,仿佛所谈论的被杀对象不是她自己似地,“本来感觉到你在这里,还想请你帮忙的。现在看来,倒是不必指望了。”

她颇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找别人吧,再见。”

“等等,”米莉亚姆低吼着,“告诉我是谁杀了你?”

但萨菲莉亚斯似乎不愿再多说,她懒洋洋地叹息着,虚像散开,化作一团银光进入梅菲斯身上穿的银甲里。

※※※

莫名其妙赶上这么一出戏,琼恩可谓是完全摸不着头脑,但他到底不是傻蛋,脑中稍稍转几个念头,他也已经大致猜出了基本情况。

有两只银龙,一只叫萨菲莉亚斯,一只叫萨娜迦法斯……好吧,龙都喜欢把自己的名字取得特别特别长,仿佛这样听起来有气派。其中萨娜迦法斯不知怎么被封在烛堡下面,成了幽灵,还改了个名字叫米莉亚姆;另一只银龙萨菲莉亚斯似乎运气同样糟糕,她被什么人杀死了,而且被做成了盔甲——如前所述,龙全身都是上等优良的材料,龙皮做盔甲既轻薄又牢固往往还附带各种魔法。而萨菲莉亚斯自己也被封在盔甲里,也成了一只幽灵龙。

如今萨菲莉亚斯偶然发现洞口,感觉到里面有熟人的气息,发现这个米莉亚姆原来就是萨娜迦法斯,于是准备前来求助,以求摆脱这种幽灵状态。梅菲斯不知道是被控制还是被误导,或者其他缘故,总之是按银龙的意愿下来了……顺便把琼恩也带下来了。结果没想到烛堡地下这只银龙也已经成了幽灵龙,自己都摆脱不了,哪里还能帮得上忙。

总之,这纯属插曲和意外……但问题是,现在似乎有麻烦找上门了。

萨菲莉亚斯发现求助无望,很潇洒地直接就回银甲里睡觉去了,却留下琼恩和梅菲斯面对着一只发怒的银龙幽灵——米莉亚姆确实是发怒了,她的口中已经喷出缕缕寒冰气息,水银球般的眼睛渐渐转为鲜红,瞪着面前地两个人类。

“是谁杀了萨菲莉亚斯?”她问。

琼恩在心中咒骂着,他怎么知道谁杀了萨菲莉亚斯……莫非是梅菲斯?但她是个圣武士,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吧。正想着,梅菲斯抬头看着银龙,“是我母亲杀地。”她平静地说。

第十六节 埋伏

烛堡篇 第十六节 埋伏

显然没有料到这里正在发生一场并不华丽的战斗,他地飘落下来,看着场内,然后认出了梅菲斯。至于琼恩,他倒没什么印象。

少年略略犹豫了一下,举起手中的卷轴,“萨娜迦法斯,”他高声叫出银龙幽灵的原名,卷轴上放射出金色的光芒,照耀得整个洞窟都亮堂起来,“萨娜迦法斯,”他高声呼唤着,“以大术士托尔斯(archsorcerer.的指令。

正在和梅菲斯缠斗的巨大颚骨退出战团,一阵浓雾之后,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银龙虚像,她又现出了幽灵状态。“托尔斯,”她低吟着,眼睛盯着少年手中拿着的那张卷轴,“那个不守信用的混蛋……好吧,艾格兰特,你来了。”

少年点点头,握着卷轴上前两步。“怎么回事?”他问,不是问银龙,也不是琼恩,而是看着梅菲斯,仿佛她的话才值得信赖似的。这真是莫名其妙,难道他都忘了前几天是谁在逼问他的年龄么?

经过激战,梅菲斯的神情已经非常疲惫,凭借高超的武技和经验,以及银龙皮甲的保护,她并没有真正被那只巨大颚骨咬伤,但体力消耗极大。说到这里,琼恩倒是非常奇怪,梅菲斯的银甲上,显然也束缚着一只银龙幽灵,她到底和梅菲斯是敌是友?若说是敌人,似乎又不太像,因为梅菲斯一直在使用这件皮甲而没有被伤害到,这不合常理;若说是朋友,怎么折腾这么激烈,她还不出来劝架。

听到少年询问,梅菲斯简要地解释了一下缘由。少年盯着她,仿佛在判断这番话的真假,但最后他显然相信了。“我知道了,”少年说,“那么……呃,这是件很令人遗憾的事情,米莉亚姆,”他看着银龙幽灵,“你的亲人遭遇了不幸。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和这位梅菲斯小姐并没有关系……”

“她承认是她母亲杀了萨菲莉亚斯!”幽灵怒吼着。

“她母亲和她是两个人。”少年说。

“好吧,好吧,”幽灵烦躁地扭动着她那虚无的庞大身躯,“我知道了,”她似乎其实对为亲人复仇也不多么在意,“总之快给我那东西!”

少年走上前,将手中泛着金光的卷轴放在洞窟中央的棺材上,拿起上面堆放的几本书。银龙发出高兴的声音,虚像渐渐淡去,地面上再度出现了那黑色的漩涡,将棺材连同上面的卷轴也吞噬进去,最终一切都消失不见,唯有悬浮在四壁的守护者之球,依旧在静静泛着幽光。

“走吧。”少年说,捧着手中的书,对琼恩和梅菲斯说。

银龙幽灵虽然退去,封住洞口的冰墙却依旧还在,琼恩正在头疼怎么打开它,他现在隐隐有些后悔,觉得不该完全放弃掉塑能和亡灵两大学派的法术训练,否则只要一个非常简单的燃烧之手,应该就能融化冰墙,不至于这么麻烦。

单单如此倒也罢了,但塑能、亡灵是攻击性最强的两大学派,琼恩一举全部放弃,导致的结果就是现在常常只能靠一发石弹术保命,这就很狼狈。巫师这碗饭,如果能一直吃下去,练到高深水准,自然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千军万马中闲庭信步,远远超越体力和常识的界限,近乎不可思议境界。但问题是,在还没练到高阶水准的时候,巫师其实是非常脆弱的,比战士脆弱得多,既缺乏盔甲的保护,又缺乏武技格斗技巧,能使用的法术也少得可怜。

巫师要想能风光,至少要能触摸到魔网的第五层,学会“传送术”这种保命大法宝,大概才有希望。但琼恩目前是连第四层都屡试不成,何谈第五层。

实际上,当时他在学校里,曾经对芙蕾狄夸夸其谈,说塑能、亡灵是劣等学派的时候,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未毕业的巫师,接触魔法不到五年,更不如那些世家子弟有家学渊源熏陶,哪里真谈得上对魔法有多么深邃的见识。那些话也就不免空疏,听起来像模像样,其实不能仔细考究,拿去骗骗小女孩自然无妨,真要自己反思起来,却着实有些孟浪冒失了。

八大学派,自从耐瑟陨灭后创立,并存至今一千七百余年,总是各有所长的吧。如果真像琼恩以前所认为的,要分个三六九等,那塑能、亡灵学派岂不早早消亡了。

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如果不是出来这一趟,亲身体会到这个道理,他恐怕会一直都坚持以前的观点。如今事已至此,也没法再回头改变了。

果然唯有实践才能获得真知。再优良的教育,再适合的环境,再优秀的师资和设备,终究也不能培养出真正的人才来。就算是所谓的“军事演习”,也毕竟是在军队的保护下,终究不是真正的实战。

只能以后更加谨慎了。

正在想着要不要召唤个土元素出来把

开,少年却朝另外的方向走去。“那条路不通的,I梅菲斯说,“只能进来,不能出去。”

少年领着两人,穿过洞窟,走到对面,然后琼恩发现原本一直以为是黑沉沉墙壁的地方还有一个隐蔽的洞口。“从这里走。”少年说,捧着书在前面引路。

这是一条斜斜向上的路,地上铺着石板,两边都是石壁,和来时的路似乎差不多,但没有了那些守护者之球看着碍眼。

“这里是禁地,”走了一段,少年头也不回地开口说,“以后不要到这里来。这次是我恰好来,否则你们就死定了。”

“谢谢。”梅菲斯简洁地回答。

琼恩趁机打探消息,想知道这条银龙到底是怎么回事。所幸,少年倒很随和,虽然似乎有些敏感,他简明扼要地把情况介绍了一遍,顺便再次警告两人,千万不要踏入此处。

根据少年的介绍,原来在很多年前,这只银龙不知从何处来到烛堡附近,到处捣乱惹事,给烛堡造成的很大的麻烦。最后,一位居住的烛堡的高阶施法者“大术士托尔斯”出手,用强大的法术将银龙束缚住,命令她必须为烛堡服务,保护此地的成员、建筑,以及更重要的书籍,约定期限是二十年。二十年之后,托尔斯将会释放她。

二十年的时间,对于龙来说不算什么,但天有不测风云的是,在第十五年时,托尔斯身故了——而且这位大术士在去世前,没来得及为银龙解开束缚。这导致的结果就是,银龙被这个法术束缚着,一直为烛堡效力。

大术士托尔斯是历史上名声最显赫的施法者之一,他当时施加的魔法太过强大了,导致后来烛堡里的巫师根本没有这个能力解开(其实琼恩怀疑是不想解开,因为这样一来就多了一个免费永久的银龙卫兵)。反正结果就是,这位被烛堡人称呼为“米莉亚姆”的银龙,从暂住者变成了永久居民。

银龙没法摆脱法术的束缚,被迫为烛堡效力,却不等于说心甘情愿。当意识到自由无望后,她变得越来越脾气暴躁,性格恶劣,对于那些试图进入烛堡偷书的家伙进行凶残而野蛮的攻击,把他们的尸体咬成一块一块的碎片,洒得烛堡到处都是。

然后,发生了一件意外。

一群强大的卡林珊巫师,试图从烛堡中盗取一份珍贵资料,他们首先面临的障碍就是这只银龙守卫。最后,巫师们花了两年时间,经过周密准备,终于释放出一个强大的伤害魔法,将银龙杀死了。龙的躯体快速腐朽、崩溃,血肉骨骼全都化为尘土,除了一对颚骨。

虽然死亡,但大术士托尔斯的强大魔法依旧发挥着作用,牢牢束缚住了银龙的幽灵。这导致了更恶劣的结果,变成幽灵后,受到负能量的侵染,米莉亚姆比生前更加的凶暴、恶毒和残忍,并且脾气古怪,无可理喻。

由于担心来访者的安全,烛堡的领袖们最终做了个决策,他们聘请了一队巫师和武僧,以自我牺牲为代价,将银龙的幽灵压制住,封在烛堡地下的洞窟中,和托尔斯的棺材在一起。

烛堡的地下有几条通道,偶尔也会有窃书贼试图从这里进入烛堡或者逃脱,但他们无一例外地都被银龙幽灵杀死了。他们盗窃到手的书,则被银龙小心地收起来,放在托尔斯的棺材上,等待着烛堡的人来取走。当然,他们也会提供一些报酬,作为对银龙幽灵的安抚和奖励。

这个叫艾格兰特的少年,就是来取那些书的,恰好救了梅菲斯和琼恩。

大致的情形就是如此,琼恩再和此前梅菲斯所说一对照,便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梅菲斯听到的消息显然不全,是零碎拼凑起来的,中间少了一大截,还有些地方前后颠倒了。

好吧,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又逃过一劫了。

地下洞窟有两条通道,一条只能进不能出,就是琼恩进来的那条;另外一条只能出不能进,就是现在正在走的这条。梅菲斯被银龙幽灵携带的负能量伤害,看起来受创不轻,她的步伐有些沉重滞碍,这在以前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琼恩想去扶她,但被避开了,她的嘴唇紧抿着,拒绝他人的帮助。

前方渐渐看到亮光,看来已经快要到地表洞口了。折腾这半天,外面应该早已经天亮了,三人加快脚步。

眼看就要走出洞口,骤然间,毫无半点预兆的,一团浓密的黑暗笼罩了周围。

“嗤!”

轻微的利器破空声一掠而过,紧接着就是少年痛苦的惨叫,夹杂着沉重的肉体撞上墙壁的声音。琼恩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情,就见黑暗中银光绽放而起,仿佛鸣雷闪电一般划过,梅菲斯叱喝一声,朝着空气中一剑劈出。

第十七节 再见虹彩龙

烛堡篇 第十七节 再见虹彩龙

密的黑暗死死笼罩着,琼恩压根看不见情形,他只能串的兵刃撞击声和叱喝,有两个人在交手,其中之一是梅菲斯,她的对手则还不知道是谁。

巫师快速给自己施加了一道隐形术,这是他今天所准备的法术中最后一招有效的保命手段。他的身形迅速湮没,除非经过魔法强化或者特别训练的眼睛,或者某些天生就能看破隐形的生物,否则便难以察觉到他的存在。

当然,隐形毕竟只是遮掩形体,不是完全抹去一个人的存在。经验丰富的老手,只要留心观察,依旧能很容易地从脚步、呼吸、心跳甚至衣服的摩擦声、空气中气流的移动中判断出隐形者的位置。但这需要时间和场合去从容判断,而目前并不具备。

所以琼恩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在隐形魔法生效的同时,他悄悄地离开了原本所站立的位置,脊背贴上冰冷的墙壁,这让他稍稍安心一些。兵刃撞击声依旧在继续,而且更加剧烈,但琼恩看不见具体的战况,他只能凭借梅菲斯银剑上的光芒,勉强判断出女圣武士的形迹,而她的对手则完全隐没在黑暗中,至今还没有露面。

这片黑暗显然是人为创造的。

琼恩还准备了一个光亮术,或许可以创造出一个光球来,驱退黑暗,看见敌人,但他只要这么做。隐形术就会立刻自动消失,自己肯定就会成为被攻击地目标。也有法术能够让巫师在黑暗中视物如白昼,但琼恩没学过,就算学了,他也不会闲着没事准备这种法术。又没打算地下探险,要看穿黑暗做什么。所以他如今只能干站着,帮不上忙。

他准备的法术已经用了小半,虽然还有几个能用来牵制影响敌人。帮助梅菲斯取胜;或者他身上的长袍,只要一个口令激发,也立刻可以发射出寒冰箭来——但一切问题的关键是如今连对方的影子都看不见,法术朝谁释放?难道无差别乱砸么。

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在身边地上响起,是那个少年艾格兰特,他走在最前面。结果第一个被袭击,不过看起来还没死,至少还能躺在地上喘气。琼恩看不清楚情形,也不敢去扶他,他贴着墙壁向外缓慢移动着,想要先走出这片黑暗再说。

这是人为制造的魔法黑暗,那么范围必定不会太大,如今身处其中束手束脚,只要走出去,自然就有办法应付。

但他还没走出黑暗。兵刃撞击声陡然消失了。梅菲斯的银剑和银甲上泛着微光,让琼恩能清楚地看到她地位置。女圣武士脚步移错,缓缓转动身体。察看四周,她显然也失去了对手的行踪。

四周安静下来。

琼恩停住脚步,不敢再移动。刚才敌人在和梅菲斯激战,不会注意到自己这个隐形人;如今安静下来,自己再发出什么响动,就很容易暴露形迹了。

他看着梅菲斯,少女正双手握着银剑,警惕地观察着。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喘息声清楚可闻。刚才在和银龙幽灵交手的时候。梅菲斯已经受伤不轻,体力也消耗很大,虽然凭着一股坚毅强撑着,终究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再被突然袭击,一轮快速交手后,体力已经快要濒临极限了。

琼恩准备了一个法术,可以让梅菲斯暂时恢复一些力气,但他不敢使用。敌人正在黑暗中窥伺,等待着破绽,发出致命一击,自己只要一施法,立刻就会成为被攻击的目标。

所以他不敢动弹。

梅菲斯同样也不敢轻举妄动,那会露出破绽,被狡猾的对手抓住机会击杀。她慢慢挪动脚步,保持着守御姿势,紧紧盯着面前地黑暗虚空,想从中找出敌人来,但没有任何踪迹。

紧张会消耗掉人的全部精力,对手依旧在黑暗中窥伺着,没有任何动作,但这就是无形的压力,逼迫得琼恩和梅菲斯都不敢动弹,唯有那个少年艾格兰特还在断断续续地发出痛苦呻吟。琼恩的背上已经被冷汗浸透,他感觉自己的心在砰砰跳,快要从胸口撞出来,这样下去就算不被杀死,肯定也会因为紧张和疲惫而自己垮掉。

他开始小心地移动脚步,准备往洞口方向挪,但还没走出一步,陡然间眼前明亮,黑暗自行又突地散去。琼恩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距离洞口很近,借着外面透进来的晨光,他现在清楚地看见那个受伤的少年,正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胳膊上被划开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血从里面流出,却是黑色的,他痛苦地呻吟着,全身轻微抽搐,几次想用力站起来却都无法办到。梅菲斯依旧保持着戒备姿势,但视线所及范围内,却没有看见任何敌人。

奇怪,难道就这样放弃退走了?

事出突然,又在黑暗中,琼恩也没看见到底是谁在这里伏击自己三人,但略略转念也就能猜测出来。这里是烛堡,还能有谁?只可能是那个女杀手莎珞克。

找了她半天,原来倒是躲在这里,只是她到底来烛堡做什么?她对琼恩说是来偷书,但现在看起来又不太像;梅菲斯说她要来杀人,但到底是要杀谁?如果要杀琼恩,那她其实早有机会可以下手;如果要杀梅菲斯,又没看她有半点动作——而且此时此刻,琼恩和梅菲斯其实都还没事,真正受伤挨了一刀的反而是那个少年艾格兰特。

这到底是在搞什么?

正当他疑惑地时候,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丝动静,低头看去,却是梅菲斯的影子正微微颤动。这里已经靠近洞口,外面天色大亮,晨光透进来,梅菲斯地影子淡淡地投在地上,有些扭曲,但如今似乎正在微微颤动,就像蜿蜒爬行的蛇一样。

他一惊之下,正要提醒梅菲斯,就见那道影子骤然暴起,从中幻出一个人来,褐发链甲,丰乳翘臀,正是女杀手莎珞克,她双手持短剑,疾如闪电般朝梅菲斯背后刺去。

这一刺猝出不意,快若闪

是在背后发难,梅菲斯理当根本来不及反应,但她却知道一般,毫不犹豫地扭腰反手就是一剑,朝杀手直直劈下,又快又狠,凌厉无比,仿佛压根就是蓄势已久,就为等待这一击。

但同时她却没有闪避,也就是说如此一来,即使她的银剑劈中,杀手的短剑也会刺中她的身体,这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杀手的工作是杀人,不想自杀,两败俱伤的局面显然无法被接受。莎珞克匆忙中双臂回绕一圈,两柄短剑交叉,格住了梅菲斯的银剑。

巨大的力量涌来,杀手被撞退了两步,她的双臂隐隐酸麻,虎口绽裂出血,几乎要握不住短剑,心中着实惊骇无比。但紧接着,她发现女圣武士依旧站在原地,并没有乘机追击。

梅菲斯已经精疲力竭。

实际上,女圣武士原本就已是勉强支撑,劈出这一剑,已经是强弩之末,再无再战之力。杀手见状,心头一阵狂喜,膝盖微曲,身体再度如离弦之箭一般弹出,刺向梅菲斯。

“珊嘉!”

千钧一发之际,琼恩将龙鳞小盾掷出,叫出口令。龙鳞盾浮空飞旋,朝杀手猛力撞去,它已经来不及挡住短剑,只能指望逼迫杀手自己闪避,放弃攻击。

但杀手手中有两柄短剑。

她左手挥出。短剑击出,剑尖抵在盾面上,发出令人牙酸地金属撞击声,将龙鳞盾重重推开,身形丝毫不停,右臂依旧直刺,短剑上寒光闪烁,锋刃似乎还带着一丝殷殷绿光。梅菲斯无法闪避。也无力举剑格挡,琼恩更加来不及救援,眼看这一击就要得手。梅菲斯的虽然穿着银甲,却也未必能挡得住。正千钧一发间,陡地眼前虹彩闪烁,一面弧形光壁自虚空中生成。挡在梅菲斯身前。

短剑刺在虹彩光弧上,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陷入半分,却再也刺不进去。杀手一击不中,急速收手,纵身后退,几个起落就跃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琼恩惊魂初定,正不知怎么那弧形虹光自何而来,就听见洞口外面有人在轻轻鼓掌。“早上好,三位。”一个清朗俊雅的声音说,“一大早。在洞里做什么呢?”

说话声中,一个金发青年走了进来,他的脸上笑容温和,仿佛春天的灿烂阳光似的,一身白袍纤尘不染,永远光洁如新。琼恩不太记得他的相貌,但眼光一触到他那虹彩闪烁地奇怪双眼,顿时想了起来。

就是在阴魂城里曾经遇上过的那只虹彩龙。

当日在阴魂城里。这只虹彩龙也是变成人形,遇上琼恩。向他询问路径。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跑去偷阴魂城主的浮空舰,弄得全城戒备,一场大战之后,副城主霍杰哈纳一击大裂解术轰开了虹彩龙的虹光护罩,把他打得落荒而逃。对了,他当时还有个小胖子跟班,据说穿着厚厚的三层皮甲,真是怕死到家了,结果还被打得最惨。

虽然似乎很狼狈,但琼恩在心中压根就不敢丝毫轻视这只虹彩龙。能轻松潜入阴魂城,能在大范围迷锁的压制下力敌全城巫师,最后还脱困而出,无论再怎么不利,那也称得上是虽败犹胜了。

阴魂城虽然仅仅是一座城市,人口不过两万五千人,但却是古魔法帝国“耐瑟瑞尔”辉煌文明地唯一延续和传承,在幽影界积蓄力量近两千年,拥有一千名以上的正式巫师,其中有两百名左右都称得上是高阶精英,至于顶尖的“大奥术师”的数量,则是秘密,无人知晓。而且阴魂城的整体水准,远远在物质界之上。如琼恩这种刚刚才毕业的巫师,在阴魂城的巫师阶层中只能算是底层,但放在物质界,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人才了。很多巫师受资质、条件、财力所限,苦修到几十岁甚至老死,也未必能触摸到魔网的第三层呢。

这还仅仅是指巫师,事实上在阴魂城,由于莎尔女神的威势所及,首席大牧师瑞瓦兰地努力,城中牧师一系完全足以和巫师分庭抗礼,实力相当。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阴魂城一回到物质界,立刻便引起各方关注。如今传出阴魂城创造出遮天蔽日的魔法,要一举融化志高冰川地消息,这更让所有人都惴惴心惊。一方面是愤怒于阴魂城的这种行为,另一方面,却也是震惊于阴魂城地实力。万年积雪的千里大冰川,能被一举融化,这是寻常人压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阴魂城居然都能做得出来,这已经近乎传奇和神话了。

如此强大的阴魂城,依旧没能把这只虹彩龙当场击毙,也确实算不上什么光彩的事情。大约正因为如此,这么轰动的事情发生之后,居然没有半点下文,仿佛官方打算早早遗忘,就当没发生过似的。当然,这仅仅是猜测。

这只倒霉的虹彩龙当时被击伤,血被拿来制成了虹彩戒指,作为五年级毕业地奖品,可惜琼恩没能拿到手。它的鳞片被制成了活化盾,倒是由布雷纳斯王子交给了琼恩,现在就悬浮在空中……

等等这盾牌是用他地鳞片做的……

琼恩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刚才为了救梅菲斯,他掷出了龙鳞盾,此时还悬浮在空中未曾收回,这个变成金发青年的虹彩龙肯定已经看见了……

他是会火冒三丈直接发飙还是把琼恩吊起来打……

琼恩丝毫不指望自己能从一只虹彩龙面前逃脱,甚至他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没转——绝对悬殊的实力差距到这种程度,根本就没有任何盘算思考的余地。他只能怔怔地站着,看着金发青年走进来,从身边走过,伸手虚空一抓,将那面龙鳞盾取在手中。

“唔,”他端详着,“这是你的盾牌?”他问琼恩。琼恩点点头。

第十八节 我想让你死掉

烛堡篇 第十八节 我想让你死掉

发青年笑了起来。“难怪我远远地就觉得有种特别▋觉,”他说,手指抚摩着盾牌的表面,“做工不错,”他夸奖着,仿佛在评价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鳞片似的,“附魔……活化……唔,”他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还有虹彩图纹……咦?”

他惊讶了一声,不知发现了什么,转头朝琼恩看了一眼,“这盾牌是谁给你的……啊,是你啊。”

当日在阴魂城,不过匆匆一面,琼恩后来知道对方是只虹彩龙,自然印象深刻;但这位虹彩龙却不过当琼恩是个很普通的路人甲,哪里放在心上,总算他记忆力惊人,过目不忘,居然又想了起来。

既然想起琼恩是谁,自然也就大体知道他的身份来历,这面龙鳞盾是谁给他的,答案也就不言而喻了。金发青年并没有追问,也没有将盾牌还给琼恩,却也没有如琼恩预料中那样发怒,“自我介绍一下,”他说,“我是瑞恩斯坦,”虹彩龙向洞中的三个人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对了,这面盾牌能借我看看吗?”最后这句话是对琼恩说的。

琼恩难道还能拒绝么。

“出去再说吧,”自称瑞恩斯坦的虹彩龙说,依旧微笑着,他的眼光从三个人的脸上一掠而过,在梅菲斯身上稍稍停留了一下,但也随即若无其事地避过,“洞里空气很糟糕地。”他将盾牌放入自己口袋里。殷勤地伸手去扶梅菲斯,却被拒绝了。

“多谢。”梅菲斯低声说,她刚才站了这半天,已经略略恢复点力气,强自支撑着,不肯要他人帮忙。瑞恩斯坦见状,礼貌地缩回手,躬身退开。他的身体周围却突然泛起一层珍珠似的光芒,随即从中射出两束射线,打在梅菲斯身上。

梅菲斯被这两道珍珠色射线击中,原本苍白的脸上登时一阵红润,精神明显一振。“谢谢。”女圣武士再次说,微微一躬。行了个骑士礼。

琼恩看不出瑞恩斯坦用的是什么法术。按道理说,奥术遵循的基本原则是等价交换,因为没有一个神祇做强大后盾,奥法者无从借力,基本也就没有能为他人治疗痊愈类型的魔法,至多也就是吸血鬼之触这种转移生命力的,治疗了一个,就要伤害另外一个。瑞恩斯坦刚才使用地,倒像是种神术,但虹彩龙是天生的奥法者。可能是巫师也可能是术士,却应该不会去研究神术当牧师。否则岂不等若是浪费天赋。

他见识不足,也看不出来。瑞恩斯坦自然也不解释。“为您这样美丽的女士效劳,是我的荣幸。”他彬彬有礼地说,抬手又是虚虚当空一抹,琼恩完全没有听到他念诵咒语,甚至嘴唇都没有动,空中已经出现了一只透明的银色巨掌,往坐在地上的少年艾格兰特身上一抹。

几缕黑气从少年胳膊上地伤口处蒸腾起来,被银色巨掌一把捏住。同时散归无形。少年如释重负一般,挣扎着站了起来。向瑞恩斯坦道谢。

虹彩龙微笑着,转身走出洞口。琼恩等人跟着走了出来,他发现自己出现在烛堡中心高塔前的花园,一个白胡须老人正在草地上,看着他们。他穿着灰色的长袍,怀中抱着一本超级厚的书,戴着蓝色的水晶眼镜,神情看起来颇为疲惫,仿佛一夜没睡似的。

“卷册守护者,”瑞恩斯坦朝白胡须老人打招呼,“冒昧来访,打扰了。”

老人微微点头算是还礼。少年艾格兰特从人群背后转出来,上前躬身行礼,将手里的书递给老人。“乌尔兰特阁下,”他说,“都在这里了。”

老人接过书,并不细看,挥挥手,少年鞠了躬,悄悄退下,穿过花园走到一座高塔里去了。“欢迎,瑞恩斯坦先生,”老人对虹彩龙说,“您很久没有来烛堡了,这次想必又给我带来什么新奇有趣的消息吧。”

金发青年微笑着,“自然,”他说,“自然,一些你肯定感兴趣的消息——关于阴魂城的,如何?”

琼恩心中微微一惊。

“阴魂城?好极了!”老人顿时两眼放光,“晚上我们共进晚餐如何,”他殷勤地邀请着,“边吃边谈。”

“能与烛堡地卷册守护者共进晚餐,这是所有向往知识的人梦寐以求地荣耀,”瑞恩斯坦微微躬身,回答说,“不过,我有个小小的建议。”

“请说。”

“我这位朋友……呃,稍等,”虹彩龙转过头来,问琼恩,“不好意思,忘了请教你地名字。”

“琼恩-兰尼斯特。”琼恩小心地说,他感觉在这种场合完全插不上话。

“那我叫你琼恩,可以吧,”虹彩龙说,不等琼恩答应,再度转过头看着老人,“我想邀请我的朋友琼恩一起参加晚宴,您觉得我这个提议如何。”

老人疑惑地看着琼恩,因为虹彩龙声称他们是朋友,但实际上,虹彩龙在前一秒钟还不知道琼恩的名字,这“朋友”关系也未免太不牢靠了点。但老人最后没有在意这些,“当然没问题,”他说,“请,请这边走,先到我的办公室吧。”

他随意地指了指地面,琼恩随即身后黑沉沉的洞口自行关闭了。

虹彩龙瑞恩斯坦跟着烛堡的最高领袖,“卷册守护者”乌尔兰特进入中央高塔,临行前告诉琼恩,到时候会有人来邀请他参加晚宴。

至于那个女杀手莎珞克怎么办,乌尔兰特倒似乎并不关心。“我会处理的。”当琼恩对他提起此事的时候,乌尔兰特先生似乎很不耐烦地如此回答。

好吧,既然你这个烛堡地领袖都不在意自己家里潜伏着一个危险的杀手,那琼恩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自己提高警惕了。

不过少年曾经说过,地下地龙窟只有两条通道,一条只能进不能出,一条只能出不能进,而现在他们出来的这条通道刚才已经被封闭了,那么女杀手应该也被封死在里面和银龙幽灵作伴了吧。

刚才在生死关头,剧变迭起,一时思绪有些混乱,如今冷静下来,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事情实在莫名其妙的很。这个杀手到底想干什么呢?她自从来到烛堡,似乎除了

恩之外,再没做过其他事情。她想杀琼恩?早有机I她想杀梅菲斯?没见有任何动作——但如果她的目标不是针对琼恩和梅菲斯的话,刚才在洞口,为什么又要伏击他们?

杀手虽然以杀人为工作,但却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地杀人,他们不会浪费力气做没必要的事情。

还有一点让琼恩不明白的是,杀手第一个对那个叫艾格兰特的少年出手,这有可能是因为他正好走在前面的原因。但杀手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杀了?少年的伤在胳膊上,似乎很重,或者说杀手在短剑上应该淬了毒,让少年当时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但她为什么不直接把少年杀死?

这应该并不难,而且可以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一个对手,换了琼恩是杀手,既然设下伏击,自然要上来就以雷霆一击之势翦灭掉敌人的有生力量,否则留了对手一口气在,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故发生呢。

到底怎么回事呢?

看看时间,已经将要到八点钟了,平常此时琼恩和梅菲斯应该都进高塔去开始一天的阅读了,但经过昨晚半夜到今早这么一通折腾,先是琼恩差点被莎珞克刺杀,接着是全烛堡大搜捕,然后又深入龙穴和一只银龙幽灵纠缠半日,最后好不容易逃出来,却又撞上杀手伏击。梅菲斯作为主要战力。每次都是首当其冲,虽然经过虹彩龙地治疗,依旧非常疲惫;琼恩虽然作为躲在后面的巫师,其实没有受伤,但这么一路精神极度紧张过来,此时终于可以松口气,看见阳光明媚草地碧绿,也是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气。只想着躺在草地上休息,不想再去看书了。

烛堡里总是静悄悄的,这里居住的无非是巫师、牧师或者纯粹的学者,晚上大家自然休息,白天则大多都在高塔里翻阅书籍,察看资料。或者各自在神殿里忙活。因为收费昂贵,地方又有些偏僻,客人也很少,一年到头没几个。

梅菲斯放下银剑,坐在草地上,双手抱膝,将脸埋在膝盖中间,沉思着。琼恩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敢多问,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四周。

到处都是安安静静的,初升的朝阳将点点碎金洒了下来。风从枝头轻轻掠过。烛堡建在海边,间或还有白腹黑翼的海鸟从头上飞过。琼恩地视线慢慢延伸到远处,渐渐上移,越过城墙,看着外面蔚蓝的天空,朵朵白云悠然自得地散步着。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悠闲地在草地上坐着看风景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似乎还是在阴魂城学校的时候,毕业考试之前,和芙蕾狄一起……

一想起芙蕾狄。心头微微掠过一丝不快。来这个世界,芙蕾狄算是他第一个女人。两人在一起度过了大半年的快乐时光,没想到最后却是如此结局。事实上,琼恩至今还不能明白,芙蕾狄为什么要那样做——但他不愿意仔细去想,潜意识里在逃避这个问题。

反正一切都过去了,那就都过去吧。

正如他一直所说,刀枪无眼,愿赌服输。世界上的事情,本来就不用指望事事尽如人意,被人耍了,上当了,那也只好认栽,谁让自己不够聪明。人生在世,第一等要紧的,是千万不可推脱责任,做事情失败了,别说什么对手强大、狡猾、邪恶、阴险——这些都是废话,真正要明白地道理只有一点:亏了就要认,输了就要付,自己笨被人耍了,那就老老实实认栽,没什么好说的。

这世界上,谁也没有义务要对别人好,谁也没有义务帮助别人,善待别人——或许,没有恩情,只有交易。

大约也是在这点上,他和梅菲斯,能在某种程度达成一致吧。善待他人,这是你自己愿意;但如果被他人伤害、欺骗、背叛,那么也不必因此而恼怒,因为别人并没有要对你好的义务。

只是说是可以说得这么洒脱,真正自己面对,谁有真能就此坦荡放开,心无芥蒂。若是真能完全看得开,无所谓,也就不会在想起这件事的时候,依旧觉得有些黯然吧。

不去想了。

他将目光转向旁边的梅菲斯,少女不知何时已经抬起头来,也悠悠地看着远处的天空,她右手托着脸,金发散散垂下,有几缕拂在脸上,神情悠然平淡,既不是平时的淡漠,也不是偶尔表现出来的严肃或者软弱,琼恩几乎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勉强形容,只是怔怔地看着,仿佛第一次看清楚这个少女似的。

他从没想过梅菲斯也有这样平和闲适的模样吧。在大部分时候,即使少女安静地站着不动,都总给人一种压迫感,仿佛出鞘地利刃,就算不挥动,依旧也是那样的寒光凛凛,锋锐逼人。甚至无论她清醒时,她睡着时,她安静不动时,她挥剑杀敌时,甚至她为做施法专注训练时,琼恩都清清楚楚地知道,她是一个圣武士。

而此刻地少女,却悄然令人忘记了这种感觉。此刻的梅菲斯,更像是一个涉世不深地纯净少女,悠闲地坐在草地上,看着蓝天白云,勾勒着自己未来的梦想。

此时此刻,琼恩才真正真切地意识到,这个陪伴自己一路走来的圣武士,其实也还是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

被自己欺负的少女。

论及两人之间的事情,琼恩自认谈不上邪恶。人面狮抢走了圣物,梅菲斯要去取回,琼恩并没有义务要去帮助她。既然自己冒着丢掉性命的风险,帮她取回了圣物,那么按照事先的协议收取报酬,也是理所当然地事情。梅菲斯出人,琼恩出力,公平交易,彼此遵守,没什么可说的,双方都对此表示认可。

只是,这终究也不算什么善良之举吧,面对地,毕竟只是一个少女。

正当他心中微微涌动,略略觉得似乎有些怅然的时候,少女突然偏过脸来,看着他。

“琼恩。”少女叫他。

“唔?”

“琼恩,你知道么,”少女平静地说,“其实,今天我是想过让你死掉的。”

第十九节 没意思

烛堡篇 第十九节 没意思

恩并不意外。

事实上,他已经约略猜到一点。只是一路惊险忙乱过来,也来不及细想。如今定下神来,原本隐隐约约的疑惑也渐渐浮上心头。

梅菲斯进入洞穴之前,分明是知道会有很大危险的,毕竟下面有一只银龙,而且是脾气恶劣的银龙。琼恩敢陪她下去,口头上是说得豪气,实际上也是有所倚仗,梅菲斯却当真是在冒险。

当时琼恩提出要陪她下去,开始被梅菲斯拒绝了;但琼恩坚持如此,梅菲斯也就没有再多说。她当时的神情,似乎有些古怪……

琼恩并不惮于以恶意来揣测他人,也不认为自己是个多么人见人爱的对象。梅菲斯和自己在一起,无论怎么说,也不会是多么开心的事情吧,但恪于圣武士的信念和彼此的交易,她又必须如此,这自然很令她不爽。

琼恩设身处地地为她着想,最理想的状况,自然莫过于琼恩死掉,那就皆大欢喜了。但琼恩似乎身体健康无病无痛,自己突然死掉似乎不太可能;梅菲斯又不可能自己动手杀人;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琼恩被其他人杀了。

所以,当时琼恩坚持要和梅菲斯一起去龙窟,少女的心里,未必没有闪过某些念头吧……

“我当时突然想,”少女平静地说,仿佛只是在陈述完全不相干的事情,“我想:好吧,既然你自己坚持要下去,那么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也就怪不得我吧。”

琼恩轻轻笑了笑,他能猜得出来。

不过,这种想法对么?

对与不对,从来都是因人而异的。换了是琼恩,他肯定觉得这么做没什么不好,反正又不是自己下手,最多也就算是借刀杀人。如果别人指责起来,也就顶多能批评“救援不力,能力有限”,还能怎么着。但对于梅菲斯来说,标准恐怕就会更严格一些吧,毕竟,她是个圣武士。

如果站在一边袖手旁观,看着银龙把琼恩杀死,那么梅菲斯自然是解脱了,不必再遵守契约,一辈子跟随这个自己并不喜欢的男人,从此又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但这么做,对么?

琼恩会说:没什么不对的。

但梅菲斯没办法这么说。

所以她最终还是替琼恩挡下银龙的攻击,她最终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如此,她是个圣武士。

念头会起,但也终究只是个念头;想法会有,但也终究没法真正去做。

这点琼恩能想明白,不是问题;他所不明白的是,在龙窟里面对银龙幽灵的时候,梅菲斯一开始不躲不闪,直到受伤后才仿佛恍然惊醒过来,这是为什么呢?

她不会是当时想自杀吧?

琼恩没研究过正义之神提尔的教义,也不知道圣武士是不是有类似“不得自杀”之类的准则,但他总觉得这似乎不太对劲。

当然,这种事情,纯属猜测,当事人自己不说,琼恩自然也不好询问。不过很幸运,今天梅菲斯似乎很有交流谈话的兴致。

虽然她没有直接说这个问题。

“不仅仅是这一次,”她说,“你和那个杀手在……那个的时候,我其实也动过这个念头。”

琼恩这次倒是微微一惊,随即醒悟过来。

昨夜女杀手莎珞克不知怎么潜入他的房间,埋伏在床上,一举将琼恩制住。好在她似乎没有杀意——至少当时没有杀意,反倒是投怀送抱,玩了一场盘肠大战。直到最后意外反目,杀手要杀琼恩,被梅菲斯恰好撞进来。

当时琼恩没有多想,也只以为是梅菲斯听到动静赶过来,但现在仔细一想,当时其实并没有多大响动,至少不会比此前的激情交媾动静更大,这么说,梅菲斯当时闯进来救命,要么是纯粹的巧合,要么就是她其实已经在外面看了很久了。

梅菲斯刚才的话,证实了后者。

和女人上床,被梅菲斯看见,这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琼恩反正脸皮厚,只当若无其事。但梅菲斯话中的意味,就很耐人寻味了。

她一直在门外看着琼恩和女杀手的激情戏,那么自然也看见了杀手最后突然翻脸要动手——那一刹那,少女的脑海里,也闪过一丝念头吧。

就当自己没发现,让琼恩被这个杀手干掉好了,一了百了,万事大吉。

但她最后还是撞开门,救了琼恩一命。

“谢谢。”琼恩由衷地说。

对于他的感谢,少女并不在意,她看着远处的天空,看着那随风轻飘的白云,脸上露出悠然神往的神情,仿佛也想像天上的云一样无拘无束,悠闲自在。

“今天,我想过死呢,”她轻轻说,“面对那只银龙幽灵的时候,我当时想,如果就让她杀死我,或许也没什么不好。”

琼恩沉默着,过了很久,“为什么呢?”他问,“我想不会

你母亲的缘故。”

梅菲斯的母亲杀死了银龙萨菲莉亚斯,并且剥了皮,制成了皮甲,现在就穿在梅菲斯身上。少女是因为这个,觉得心中有愧么?这不太符合琼恩对她的了解啊。

少女轻声笑了起来。

“自然不是,”她说,“我母亲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琼恩点点头,他赞成这个看法,或者说,如果换了他,也是这么想的吧。自己的母亲杀了银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如果有人要因此来找自己报仇,那自然是直截了当地一脚踹到天边去,完全莫名其妙嘛。

对于自己能和少女在这个问题上意见达成一致,琼恩颇为高兴,但若是如此的话,他就更没办法明白少女为什么有想求死的念头了。

“不知道,”少女说,“好像就是疲倦了,什么都不想干了。”

“你太累了,”琼恩说,微微皱着眉头,“应该去休息。”

少女轻声笑着,“你不明白的。”她说。

“但我愿意倾听,”琼恩说,他看着少女,认真地说,“我想明白。”

少女转过脸,看着他,碧绿色的眼眸仿佛幽深湖水,“好吧,”她最后说,“如果你想听的话。”

“嗯。”

“因为……”少女欲言又止,微微皱着眉,仿佛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比如说,”她最后犹豫地选择着措辞,“我已经把黎明之石送到,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嗯。”

琼恩没明白她的意思,确实,黎明之石送到了,梅菲斯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她也帮不上忙——但这不能作为想死的理由吧。

这件事情做完了,还有下一件工作;暂时没事情做了,那可以躺下来休息睡大觉,或者出门逛街购物旅游。如果说任务完成就要萌生死意,那琼恩就真要怀疑圣武士是不是都有些心理变态了。

“反正,”少女似乎略略有些烦躁起来,不知道到底怎样才能准确地描述自己的意思,“反正我的事情做完了,就算现在死了,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吧。”

“可是,”琼恩小心翼翼地说,“这中间没什么联系吧。”

“反正我就是觉得很没意思行不行啊!”

少女突然不高兴起来,握拳重重往草地上一砸,大声说,瞪着琼恩。巫师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从没想过这样一位无论何时都镇定自若冷静从容的圣武士,居然也会这样像小女孩一样耍性子。梅菲斯话一出口,随即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两人怔怔地对视着,最终少女先反应过来。

“抱歉,”她说,“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琼恩微微笑着,“没事的,”他说,“人都这样,总会有想发泄的时候,我以前心情不好了,就跑到山顶上去大喊大叫。”

“是么?”少女似乎颇感兴趣,“听起来很有意思,你以前住在山边?”

“嗯,以前上学的时候,学校后面就是一座山。”

“上学?”少女疑惑地问,琼恩陡然想了起来,物质界极少有阴魂城那种正式的巫师学校,巫师们学习大多都是采取学徒制,一个老巫师带着几个学徒的形式。其实他自己刚才说的,也不是阴魂城的学校,而是上辈子自己上的大学。这些东西自然没法跟梅菲斯解释,只能含糊应了一声,少女也并不多问。

她托着腮,沉思着,琼恩也不敢打扰她。过了很久,少女再次开口,“大概,就是觉得一切都很没有意思吧。”

“怎么说呢?”琼恩小心翼翼地问。

“我并不喜欢你。”少女说。

琼恩默不作声,他自然知道这一点,但难道还能点头赞同么,只好沉默了。

“但我们之间有交易,”她说,“你帮我拿回了黎明之石,我答应一直跟随着你,虽然我不喜欢你。”

琼恩只好继续沉默。是的,这确实是件很令人悲哀的事情,不喜欢某个人,却要一辈子跟随着他——无论对于哪个女孩子来说,这都是无法忍受的折磨吧,尤其她还这样年轻。但是难道要他放手么?琼恩却又舍不得。

因为如此,觉得自己未来的漫长岁月都黯淡失色,所以觉得了无生趣么?

这倒也能说得通。梅菲斯是个女孩子,而无论怎样坚强怎么刚毅怎样冷静理智的女孩子,终究都还是有一点点感性的。

但仅仅如此么?

“你想和我……想真正得到我,是吧。”少女目光注视着前方,并不看琼恩,说。

琼恩不知如何回答,虽然他明白对方的意思。“嗯。”他最后应了一声。“但这是不行的,”少女摇头,“不行。”

第二十节 我做错什么了吗

烛堡篇 第二十节 我做错什么了吗

为什么?”琼恩心头的疑惑越来越重,没听说圣武士欲的,难道她发过什么贞洁誓言之类的东西不成。琼恩在学校里是曾经听说过的,有些虔诚的信徒,会向神祇做出某些变态的“誓言”,同时获得一些奇怪的能力。比如贫穷誓言,简单地说就是保证自己一辈子都是个穷光蛋,由此得到一些神力恩赐,贞洁誓言也类似,大概意思就是向神发誓永远保持贞洁,戒绝性爱。

但这也不可能,因为梅菲斯并不拒绝为自己早安咬,这显然已经违背了所谓的贞洁誓言——如果她真的发过这种誓言的话。早就说过,这是个文明风格近似地球上西欧中世纪的世界,绝不可能有中国古代那种诡异的贞洁观。早安咬和性交一样,都肯定是违反了贞洁誓言的。

那到底是为什么?

少女并不愿意去解释这个问题。“这不行,可是……”她轻轻叹息着,“你总会想方设法得到的,是吧。”

琼恩并不否认这点。

“那会是很糟糕的结果,”少女说,“我不愿意看到,不能让它发生……但我知道。我必须永远跟随着你,而你终究会得到的。”

她的神情黯然下去,但琼恩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问题。好吧,他可以理解,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和自己并不喜欢的男人上床,确实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但也不至于就像世界末日到来吧。在此之前,梅菲斯也已经为琼恩做了无数次早安咬,也不曾见过有这么大反应啊。

这个女孩子到底在想什么呢?

“我难道做错了什么吗?”少女突然问琼恩,“我做错什么了吗?”

琼恩愕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从我们在沙漠里遇见,”少女说,“我做错了什么吗?”

琼恩摇头,事实上,梅菲斯确实什么都没做错,什么都没选择错。如果要说当时人面狮挟持贝戴蛮族作为人质,逼迫梅菲斯等人投降,结果少女出尔反尔的事情,那么琼恩认为梅菲斯的作法没有半点问题。对方既然已经做出挟持人质的举动,难道还真傻傻地放下武器投降,交出黎明之石,等着被人面狮一网打尽?或者不理不睬,看着人面狮把人质都杀了(当然,后来依然还是被人面狮抓住杀了,这是另一回事了)?无论哪一种选择,至少在琼恩看来,都是标准的白痴行为,已经不是什么诚实守信的问题,完全是智商上有障碍。

至于说人面狮袭击,抢走黎明之石,那是不可预料的外力,谁也没有办法;和琼恩的交易,那是她当时唯一能选择的道路,否则她根本没办法去取回黎明之石。如果是琼恩,那大概就会直接走人,根本不会去管那什么黎明之石,但梅菲斯却没法如此。

她需要取回圣物,送到博得之门,拯救此地千万居民的性命。

梅菲斯要取回圣物,单凭自己的力量又无法办到,时间又紧急,琼恩是她当时唯一所能找到的助力——但琼恩是绝不可能平白冒着性命风险去帮她的,巫师没有这个义务。

那就只能做交易。

琼恩并不能真正理解一个圣武士的思维,因为他本质上就不可能是个圣武士,但至少他能明白。他知道对于梅菲斯来说,取回圣物是必须要去做的事情,没有任何商量权衡的余地,唯一要思考的是如何才能做到。那么很显然,对于当时的梅菲斯来说,和琼恩做这笔交易——而且事实上是成功了,很显然这是正确的选择。

她从来就没有做错过什么,琼恩相信换了任何一个圣武士,都不可能再比她做得更好。她成功地将黎明之石护送到了博得之门,瘟疫有望得到压制和消除,千万人的性命由此得救——除她之外,还有谁能做得更好呢?

“我知道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少女说,她的语气平淡,却确定不移,“我的每一步选择,都经过精确的权衡和计算,选择最正确的那条路——那么,为什么最后却还是会弄成这种局面呢?”

好吧,琼恩其实还是不明白,到底弄成什么“局面”了。一切虽然不算皆大欢喜,但也不至于就一塌糊涂吧。人面狮被杀死了,圣物抢回来了,博得之门得救了,自己也没有白白送死牺牲——这不是一切都很完美么……除了从此要和一个不喜欢的男人在一起之外。

对于梅菲斯来说,这确实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但似乎也不至于就这么头疼吧。何况从她的话语中,琼恩隐隐意识到:她所

忧的,不是要一直跟随琼恩这件事,而是担心最终会上床。她似乎并不十分在乎为琼恩早安咬,却觉得和琼恩上床就是天塌地陷世界末日——这逻辑真让琼恩觉得无法理解,不知道她那漂亮的小脑袋里到底是在想什么。

他妈的,上床而已,又不是会死人……不管怎么看,你平时也不像是那种死脑筋的女人啊。

但梅菲斯并不愿意去解释,少女闷闷地沉思着,眉头紧锁,看着令人有些心疼。琼恩沉默了一会,起身走过去,在她背后坐下,伸臂将她揽入怀里,少女没有反抗,顺从地往后靠,贴在琼恩的胸口,淡金色的发丝在巫师脸上拂过,有些痒痒的。

“艾弥薇。”他轻声叫着少女的名字。

“唔?”

“我想说,艾弥薇,”琼恩慢慢说,“我想我能明白一些事情。”

少女静静地等待着。

“我想,我能明白你的想法吧,”琼恩自顾自地说下去,“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你以此自负,虽然恪于圣武士的准则和你的善良天性,你不愿意因此而贬低那些不如你聪明的人,但在内心里,你还是会隐隐有些看不起吧。”

少女不说话。

“你是个圣武士,虽然我不太清楚圣武士应该是什么样的,”琼恩说,“但我想,力量的强弱,身份的高低,财富的多少,这些想必都不会放在你的心上,视若浮云。你真正看重的,第一是善良的品质,第二是聪明的头脑,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吧。”

少女依旧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没有善良的品质,就没有目标;没有聪明的头脑,就不知道如何才能达到目标,只会误入歧途,”琼恩继续说,“你是这样认为的吧。”

“这世界上聪明的人并不多,善良的人也不多,”琼恩依旧自顾自地说,少女听得很认真,并不发表任何评论,“有很多人,虽然有善良的心地,却并不聪明,他们缺乏足够的智慧去应付困境,去打击邪恶,去追求美好,面对这种人,你会保护他们,怜悯他们,帮助他们,但他们并不会是你所景仰的对象。”

“也有很多人,既不聪明,却又为非作歹,犯下种种恶行。面对这种人,你不会遵守任何承诺,不会放弃任何手段,即便是恐吓,是欺骗,是引诱,是出尔反尔,你也不会有丝毫的在意吧。就像在埃斯考城遇到的那个叫卡琳娜的人面狮,当她相信你的所谓保证,释放人质的时候,你大概在心里讥笑说:这么笨的脑袋,也敢出来当坏蛋?劫匪这份工作虽然很有前途,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的吧。”

少女轻轻笑了起来,“劫匪这份工作虽然很有前途?”她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听起来很有趣。”

琼恩也笑了起来。“不够聪明但却善良的人,是你保护和怜悯的对象;不够聪明却又为非作歹之徒,注定会死在你的剑下——或许,他们临死前还在想,阴谋诡计、言而无信、卑鄙胁迫,这些难道不是我们恶棍才享有的特权么,怎么这个圣武士也会玩这些花招。”

少女在怀中侧过脸,看着琼恩,“是这样吗?”她说。

“是这样,”琼恩回答说,抱紧少女,低头吻着她的金发,有一种淡淡的发香,“艾弥薇,这世界上,或许也会有既有一颗善良的心,又有聪明头脑的人——这样的人,才是你的梦想,你的期望,你心目中完美的情人吧,”他低声说,“但是艾弥薇,这样的人太少了。这世界上聪明的人很少,善良的人也很少,能如你一般坚决、执着、无论任何时候都能镇定自若地直面一切,这样的人世上并不会有几个。”

他低低地笑着,“艾弥薇,你所憧憬的,所梦想的,其实是你自己,”巫师看着怀中的少女,迎着她的目光,微微点头,“你所喜欢的是你自己,艾弥薇,因为你自己就是你心中最完美的存在,”他轻轻叹息着,“但世界上只有一个艾弥薇-梅菲斯,只有一个。”

“只有一个。”少女低语着。

“世界上只有一个梅菲斯。”琼恩斩钉截铁地说。

少女沉默了一会,“你好像在偷换概念,”她轻声说,“确实,我所喜欢的,是和我自己一样的人,但这并不等于我就是喜欢自己;同样的,世界上确实只有一个梅菲斯,却并不意味着只有一个像我这样的人。”

第二十一节 圣武士试炼

烛堡篇 第二十一节 圣武士试炼

“但确实找不到几个。”琼恩争辩着。

少女微笑,并不回答这个问题。

“梦想之所以完美,就在于它不会被实现,”琼恩说,“正因为不会实现,所以它才永远完美。艾弥薇,那终究只是个梦想,它不会真正存在。”

少女不说话。

“聪明而善良的人,这是完美的梦想,也仅仅是梦想,”琼恩低声说,“不聪明而善良的人,你会保护、怜悯、同情、拯救——但你没办法接受这样的情人,你不会喜欢一个不聪明的人,因为你太聪明。”

“我们是截然相反的人,”琼恩说,“你是个圣武士,而我永远不可能是。你有你的信念,有你的坚持,有你的执着,有你的善良,而这些我都永远不会有,”他顿了顿,“但我们在某些地方,还是很近似的——不,是一样的。”

“我们其实都一样,我们都自负聪明、理智,我们都习惯于权衡利弊、公平交易,因为我们从来不对他人抱有希望。”

“不对他人抱有希望。”少女重复着。

巫师凝视着少女的眼睛,“不是么?”他反问,“如果你善意对待他人,那么你会奢望对方也同样的善意对你吗?如果你帮助他人。那么你会期待对方地感激和回报吗?如果你陷入困境,那么你会指望他人的慷慨援手吗?你不会的,艾弥薇,这点你我都很清楚,因为我们都一样,我们从不对他人抱有希望——或者说,我们唯一的希望,仅仅是公平交易。遵守契约,等价交换,愿赌服输。”

“从本质上说,我们没有区别;所不同的,是你愿意去付出,而我不愿意。”

“既然完美的梦想不能实现。那么为什么不现实地退而求其次,”琼恩说,“我不能如你一般,不对他人抱有任何希望,却依旧能秉持善意;但我想,我至少还能理解你的想法,明白你的心思,而且,我也愿意帮助你——我自愿地。我想我还算聪明,对不对。”

少女轻声笑着。将脸贴在他的胸口,“而且。似乎还不算很坏,是不是。”

“我想是吧。”琼恩说,“我只想做个普通人。”

两人都不再说话,少女温柔地任由琼恩抱着,两人静静地坐在草地上,彼此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气息,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不知过了多久,少女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你也是个圣武士多好。”

琼恩笑了起来。“我只怕是注定不可能成为圣武士了,”他说。轻吻着少女的脸颊,“对了,怎么样才能成为圣武士呢,我听说要通过很苛刻的考验是吧。”

“是要通过考验地,”少女承认,“但不同的神祇,有不同的圣武士,考验自然也是各不相同的,不能一概而论。”

“你是提尔的圣武士,考验是什么内容呢?”

少女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琼恩也不催促,他反正其实也不如何关心,只是顺着对方的话题随口闲聊罢了。

“我所尊奉的,是正义、律法与公正之神。要成为圣武士,自然需要有虔诚的信仰,要有卓著的功勋,以及维护正义、打击邪恶、守护善良所不可缺少的力量,除此之外,还需要精通大陆诸国诸城邦地律法条文和官僚制度。”

“唔。”

这听起来确实挺难,信仰、功勋、力量和知识,样样齐备,缺一不可。别的不说,这大陆上城邦林立,国度众多,要把各地地律法和官僚制度都精通掌握,这就非常非常了不起了。更不可思议的是,梅菲斯才不过是个小女孩啊。

“要成为圣武士,就要通过一系列地考察,内容就是我上面所说的那些,”少女仿佛陷入回忆和沉思,“通过这些,然后…就是最终试炼了。”

“最终试炼?”

“嗯,在前面的一系列考察结束后,神祇会亲自降临,为通过考察的信徒,做最后的试炼。”

“最终试炼是什么内容呢?”

少女沉默了一会,仿佛不太愿意提起这件事,但最后她还是回答说:“神祇降临,向我们提了一个问题。”

梅菲斯当年通过一系列考察,进入最终试炼。正义之神提尔降临,向她,以及所有的候选者,提出了一个问题。

“你独自一人,旅行到了一座小镇,发现镇上的居民全部都染上了一种奇怪的瘟疫。他们很快就将会变成凶恶地亡灵,他们会将这种瘟疫扩散出去,把全世界的人都变成亡灵。你清楚地知道,这种瘟疫无药可治,就连神都没办法将它净化;你也清楚地知道,如果你现在杀死这些居民,在他们还没有变成亡灵之前,就可以阻止瘟疫地传播,而且时间还来得及。如果你现在不杀死这些居民,一旦等到他们变成亡灵,你就只会被他们杀死;同时你还清楚地知道,你已经来不及去向周围城市或者任何地方去寻求帮助。”

“那么,你怎么做?”

琼恩皱起了眉头,这个问题好难回答。怎么做?如果是琼恩选择,估计是会把所有的居民全都杀死,避免世界毁灭的结果,但问题在于,这些居民应该也是无辜的,他们只是不幸地染上瘟疫,而作为一个圣武士,就算是为了挽救多数人的性命,难道就能剥夺那少数无辜者的生命吗?这似乎也不对吧。生命不能简单地用数量来衡量。

但是,难道袖手旁观,放任世界毁灭?这么做似乎也是错误。

或者,先坐视不理,等居民变成了邪恶的亡灵,然后再去把他们杀死——但题目里已经明确地说了,一旦居民变成亡灵,你就不再是对手,只会被他们杀死。这么做,似乎也纯粹就是个徒劳无功的下场,照样是世界毁灭。

琼恩想来想去,觉得无论怎么选择,都似乎是个错误,他想了半天,最终放弃了。

“和我一起接受最终试炼的,一共有六个人,”少女说,“第一个人,他回答说:作为正义之神,不应该出这种邪恶的问题来考验他的信徒。”

琼恩几乎

大笑起来,“结果呢?”

结果自然是他没有通过试炼,没有成为圣武士。“神说:身为圣武士,就应该明白在现实中总会遇上此种类似困境;没有经过考验的圣武士,不敢面对考验的圣武士,怎么能算是真正的圣武士。”

“第二个人,他回答说,他会向神祇祈祷,请求指点。”

这个回答似乎不错,把皮球踢给神,自己听命行事就是,“结果呢?”琼恩问。

“失败了,”少女说,“神说:如果面临困境就不知如何应付,就要祈求神谕,那还需要你这个圣武士做什么?”

琼恩沉吟着,微微点头。

“第三个人,他回答说,他不知道应该如何选择,只能自杀或者远远离开。”

“结果呢?”

“他也没有通过,神说:面临困境,逃避责任,不是真正的圣武士。普通人可以放弃责任,但既为圣武士,就不能逃避,必须直面承担。”

“第四个人,”少女继续说,“他回答说,他希望有奇迹发生,或者有能解决瘟疫的人出现,因为他自己实在无能为力。”

毫无疑问,这个也被淘汰了,“神说:指望外援,寄希望于他人,要你这个圣武士何用?”

琼恩皱着眉头思索,这些道理其实他也能明白。既然身为圣武士,就要承担责任。不能说“我只在家看门,一辈子不会遇上这种困境,不用选择”——这不过是在逃避;也不能说“我不知道怎么办,向神祇请求指示,一切听神地”——这还是在逃避;也不能说“我期望有奇迹发生,有人驾着五色祥云来救命”——这同样还是在逃避;至于自杀,那就更是在逃避了。

身为圣武士。便意味着当你面对困境时,不能逃避,不能放弃,不能寄希望于他人,必须勇敢地面对,承担责任。

“第五个人想了很久。然后说:她明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少女继续说。

“是什么?”琼恩好奇地问。

“她说,因为她没有能力去驱除瘟疫,拯救这些无辜的生命,所以才会陷入这种困境之中——所以她明白了神的意思。神是说,要成为真正的圣武士,就必须有超越一切的力量,所以她要去追求更强大的力量。”(eb用户请登陆。,手机用户登陆ap.)

琼恩对这个回答无法评价,他本能地感觉这是歪理邪说,但听起来似乎也很有道理。“那么结果呢?她成为圣武士了吗?”

“没有,”梅菲斯说。“神将她逐出了教会……后来她加入班恩的教会,成为一名黑武士。如今在散提尔堡。”

琼恩默然。

“最后一位试炼者是我,”少女缓缓说。“神同样向我提出了这个问题,要我回答。”

“你怎么回答?”

“我说:我会选择将所有地镇民全都杀死,避免瘟疫的传播。”

“这回答对么?”琼恩顺口问,随即想了起来,梅菲斯现在是圣武士,自然说明试炼通过;既然试炼通过,自然说明她的回答是对的。

只是……这真的是正确答案?

就算是琼恩这种不懂什么是“正义”,什么是“圣武士”的家伙。也都本能地觉得不太对劲吧。但要说哪里不对劲,似乎也说不上来。因为他所能想到地别的方法同样糟糕。

“我想……应该是正确的吧,”少女的语气中,罕有地出现了一丝不肯定,“至少在当时,我认为我的回答是正确的。神听了我的回答,册封我为圣武士,这更让我坚信这一点。”

“但是呢?”琼恩听出她话语中蕴含的转折意味。

“后来,我和我的老师乌瑟尔提起这件事情,他非常惊讶,”少女说,“十年前,他也接受了神的最终试炼,成为圣武士。那一次,神也同样向他提出了这个问题。”

“但他地回答和你不一样?”

“不一样,”少女说,“他的回答是:他会尽力去寻找解除瘟疫地方法。如果最终不能阻止镇民变成亡灵,那么他会将他们杀死。”

“但前面不是已经说了,”琼恩提出疑问,“如果镇民变成亡灵,你就没办法消灭他们了。”

“是,所以他选择战死,”少女说,“圣武士不能伤害无辜者,这是准则,老师说,他必须遵守。”

两种截然不同的回答,但两个试炼者都成为了被神祇认可地圣武士。

这是为什么?难道说十年时间,让提尔改变了看法?还是说这个题目压根就没有真正的正确答案,只看神当时的心情?

琼恩自然不明白,但梅菲斯似乎也并不明白。

“神将它赐予我,”少女说,拣起放在身边草地上的银剑,纤长的手指抚摩过宽阔剑脊,“神说,它的名字叫眷恋。”

“眷恋?”

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太过温柔,完全不像一把锋锐无比的大剑,如果拿来给戒指之类的饰物命名似乎还比较靠谱……虽然梅菲斯是个女孩,配一把叫做“眷恋”地剑倒也适合,但总还是觉得怪怪的。

算了,不去追究提尔地命名习惯问题。

“对了,你刚才说,不同的神祇,各自有不同的圣武士,那他们都要接受这最终试炼么?”琼恩突然想了起来,随口问。

梅菲斯轻轻点头,“若要成为圣武士,就要通过神的最终试炼,只是不同的神,不同的圣武士,试炼的内容也不一样吧。我认识一位晨曦之神的圣武士,他所经历的最终试炼是……”

琼恩正颇有兴趣地打算听听晨曦之神兰森德尔会给他的圣武士出什么难题作为最终试炼,他的眼角余光瞥见远处一个灰袍人影走近,那是烛堡里的一个抄录者。

“兰尼斯特先生,”他走近距离两人大约十英尺的地方,停了下来,“今晚六点钟,乌尔兰特阁下在中央高塔设宴,请您务必赏光。”

他的声音很轻,而且平缓,没有丝毫音调起伏,仿佛像是个机器人。说完之后,也不管琼恩听见没听见,转身径自离开。

第二十二节 走火入魔?

烛堡篇 第二十二节 走火入魔?

被这么一打搅,琼恩暂时倒忘了追问兰森德尔的圣武士如何进行最终试炼的问题。不知怎么搞的,话题转到了刚才那个女杀手身上,当然,反正也只是在闲聊。

无论是琼恩,还是梅菲斯,都猜不出女杀手的来历如何,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不过,当琼恩提到“她为什么不直接把那个少年杀死”的时候,梅菲斯眉毛微微一扬,若有所悟。

“难道说……”她低声自语,仿佛想到了什么,但随即又摇摇头,“不对,不对,她没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琼恩莫名其妙。

梅菲斯摇头不答,琼恩也不好追问,何况他原本也不多么关心。女杀手已经被封在地下,难道她还能钻地逃出来不成,更别提下面还有一只脾气恶劣的银龙幽灵。既然那个“卷册守护者”乌尔兰特都这么胸有成绣的样子,琼恩自然也不必多么担心。

反正已经差不多是个死人了。

少女犹自在沉思着,琼恩偷偷亲吻着她的脸颊,轻啮着圆润如珠的耳垂,慢慢亲到雪白的脖颈,闻着她淡淡的发香,恍惚间又像是回到了遥远的从前,回到初恋时一般。他也是这般和女友坐在春天的草地上,抱她在怀里,看着碧空如洗,草长莺飞,心中什么都不想,只愿时间永远停留此刻。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时值春夏将交,碧草繁茂,烛堡的工作人员开始来修剪草坪。他们手中拿着一种奇怪的机械,琼恩远远瞥了一眼,感觉有点像是地球上所使用的割草机,但却又不太相似,至少噪音要低得多,而且割起草来也速度飞快。

甜甜的清香传来,仿佛甘蔗的味道。

既然别人在工作,琼恩和梅菲斯自然不好还坐在这里,两人起身,准备各自去高塔内看书,既然来了烛堡这种大图书馆,不宜浪费时间。琼恩刚刚站起,陡地觉得眼前一阵发黑,紧接着胸口处感觉一阵彻骨阴寒透出来,骤然间散布到四肢百骸中,全身仿佛被冻僵一般,丝毫不听使唤,不由自主往后就倒。

梅菲斯一惊,连忙伸手将他扶住,“怎么了?”她问,却没有听到回答。定睛细看,见琼恩脸色发青,嘴唇苍白,毫无半点血色,眼睛虽然睁开,却毫无半点光采,只是呆呆怔着,眼神涣散。她不知发生什么事情,一时也隐隐有些心慌,将他扶住,半拖半抱着,又平放在草地上,正准备去旁边神殿里去请个牧师来察看,突然听到琼恩“呃”了一声,深深吐出一口气来。

梅菲斯刚才察看他的情况,脸贴得近,被这一口气吐出,触面生寒,不由得也激泠泠打了个冷颤,正在诧异,就见琼恩原本散乱的目光重新聚焦,脸上青色也渐渐消退,皱着眉,勉强坐起身来。

“怎么了?”梅菲斯问。

刚才在草地上一席谈话,虽然零碎散乱,东扯西拉,却也似乎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一些。一直以来,两人的关系,情人不像情人,主仆不似主仆,朋友不像朋友,敌人也不算敌人,颇有些模模糊糊,若即若离。现在仿佛贴近了一些,更像是曾经共经患难的同伴了。

这也算是一个进步吧。

琼恩缓缓呼吸,一时顾不上回答。他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搞了,难道是坐得太久的缘故?但眼前发黑就算了,那股从胸口蔓延到全身的阴寒是怎么回事,直到此时虽然稍稍缓解,但手足四肢依旧还是冰凉僵硬,自己感觉连呼出来的气都是冷的。

不会得什么病了吧?

他运起那点粗浅的内功,缓缓调息着,也顾不上和梅菲斯解释。好在少女见他脸色渐渐缓和,心知没事,也不多问,只在旁边陪着。不知过了多久,琼恩总算勉强让自己那点微薄的内息运转一圈,体内阴寒之感大减,感觉恢复了几分力气,只是关节部位感觉依旧隐隐酸麻,摇晃着想站起身来,结果都办不到,最后还是被梅菲斯一把扶住。

“没事了,”琼恩向梅菲斯点点头,“不知道怎么搞的,刚才突然全身难受。”他突然笑了一笑,低声说,“谢谢。”

少女点点头,不再说话。

两人原本是准备去高塔看书,如今琼恩身体不适,自然也就作罢。梅菲斯扶着他,回到住处,琼恩的房间,门被梅菲斯撞飞了,还没来得及修理,此时空洞大开,自然不甚方便,于是便移居到梅菲斯的房间。

少女的房间里,有股淡雅幽幽的香气,不知道是什么。据琼恩的观察,梅菲斯并不用什么化妆品之类,香水自然是更没有,反正以她天生丽质,又正值青春妙龄,倒也无需胭脂遮盖,反而有损颜色。再说,她身为圣武士,想必平时为教会东奔西跑,执行任务的时候很多,女孩子的化妆品往往瓶瓶罐罐一大堆,难道还能都带在身上么。

她的房间和琼恩不同,窗户较大,原本是可以透进阳光,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堂堂的。但实际上却有些阴暗,因为她总是拉着厚厚的窗帘,连看书都宁愿点灯。琼恩不太明白这是为什么,曾经随口问过她,梅菲斯回答说:“安全。”

琼恩只能耸耸肩

她未免有些太过于谨慎了,不过这也无所谓,反正他不多么喜欢阳光。对于一个在阴魂城呆了十五年的人来说,这是很正常的反应。

梅菲斯将他扶到床上,替他脱去长袍和长靴,盖上被子,小心地掖好被角。她做这些事情非常自然,丝毫不觉局促,仿佛一个服侍丈夫的温婉妻子似的,琼恩看得不由有些痴了。

“艾弥薇。”他忍不住叫她。

“唔?”少女转过脸来。

“你真漂亮。”琼恩由衷地说。

梅菲斯微微一笑,作为一个美丽的女孩,这种话想必已经听得太多了吧。“你休息吧。”她说,自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银剑早已缩小,收入腰间,接着伸手一按,不知触动什么机关,将银甲卸了下来。

琼恩看见她卸下银甲,倒是想了起来。梅菲斯的这件银甲,里面似乎也束缚着一只银龙的幽灵呢,而且这只叫萨菲莉亚斯的银龙,似乎就是被梅菲斯母亲所杀。

这件事说起来倒是颇有值得玩味之处,琼恩对龙类生态学研究不多,但大体也能看得出来,“萨菲莉亚斯”显然是一只成年银龙——甚至已经步入中老年也可能,可不是那种刚孵出来的龙宝宝。梅菲斯的母亲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杀死一只成年银龙,而且还剥皮制甲。

龙可算是这世界上最强大的生物了。一只成年巨龙倘若发怒,毁城灭邦都未必是难事,自古以来若是有人类能杀死成年巨龙,立刻便会被冠以“屠龙者”、“屠龙英雄”之类的称号,昨日犹自默无闻,一朝成名天下知。梅菲斯的母亲能击杀银龙,并且还将她的灵魂囚禁在这银甲内,能有这份本事,想必也定然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吧。

这还罢了,更奇怪的是,既然这件银甲中囚禁着萨菲莉亚斯的幽灵,而这只银龙和梅菲斯的母亲又是仇人——那梅菲斯怎么能一直穿着这件银甲却不受伤害,难道这只银龙幽灵就不会迁怒于梅菲斯么?以常理来说,这种囚禁幽灵的物品,都会成为诅咒物品,具有很强的攻击性,会给携带者造成意想不到的伤害。何况梅菲斯是杀死银龙的凶手之女。

他试探着向梅菲斯提出这个问题,少女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萨菲莉亚斯的灵魂没有变成幽灵,”梅菲斯说,“实际上,在此之前,她的灵魂就已经被摧毁了……几乎被摧毁了。”

所谓几乎被摧毁了,那意思自然是说还存留了一丝残魂,也就是琼恩所看见的。这一丝残魂,没有能力形成幽灵,其实她甚至没有任何伤害能力,只不过作为某个灵体,附着在银甲上罢了。偶尔能说说话,和梅菲斯用心灵交流,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沉睡。听梅菲斯的口气,她似乎还和这只银龙关系相处得不错,这可真了不起。琼恩自度若是自己老妈杀了个人,自己只怕怎么也没法和那个死人的幽灵做朋友。

那么,既然萨菲莉亚斯没有变成幽灵,只是寄宿在这幅银甲中,因为她此时已经只剩一缕残魂——那么她到底想怎么样才能摆脱目前的不利局面呢?

对此梅菲斯也不知道,银龙没有告诉她,所以她也没有问。

所以琼恩也不再多问,他隐隐觉得头有点痛,胸口渐渐又泛起那股阴寒的感觉来。顾不上再跟梅菲斯聊天,他平躺在床上,开始暗中缓缓运功调息。少女见他不再说话,以为是疲倦了,也就自顾自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

琼恩运功调息了半天,阴寒的感觉稍稍缓解,但也只是稍稍缓解,依旧隐隐地在胸口潜伏着,仿佛随时可能发作。他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只要自己松懈,这股寒气必定又会卷土重来。“这到底是怎么搞了?”他在心中忐忑着,“难不成练功出岔子,走火入魔了不成?”

这个念头随即被否定了。说得不客气点,走火入魔也要有走火入魔的资格,翻翻武侠,从来都是能把什么乾坤大挪移、易筋经加小无相功或者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功之类的BT功夫练到什么七八层、八九重境界的强者,才有资格去走火入魔;像琼恩这种武学废柴,练了八年内功还停留在基础阶段,也好意思说自己走火入魔?他哪有什么火可以走,哪有什么魔可以入。

念头转来转去,只是不得其解。“自己这些天来不过都在烛堡呆着,吃饭睡觉加看书,没发生什么事情啊……等等!”

陡然间脑中灵光一闪,想了起来。昨晚和那个女杀手在床上翻云覆雨,最后为了摆脱,偷偷用了采玉诀,结果不知出了什么变故,一股奇怪的力量从杀手体内涌进自己身体……这感觉完全没错,就是这种阴寒、冰冷,充满着不言而喻的邪恶和混乱,仿佛彻头彻尾的哀伤和绝望,令人不寒而栗。

当时琼恩就吓了一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还以为是自己没用过采玉诀,第一次运功出错。后来一直忙乱,把这件事情完全给忘了,直至此时才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从那个女杀手体内吸来的

第二十三节 略有所悟

烛堡篇 第二十三节 略有所悟

这怎么搞的?老家伙明明说这采玉诀是用来吸内力的,但那个杀手难不成也练过内功?再说这阴寒冰冷的感觉,又哪里像什么内功了,像中毒了还差不多……

虽然不明白其中缘由,但知道来历缘由,总算是心中稍稍安定下来。既然是采玉诀吸来的,不管是不是内力,反正死马当活马医,试试便是。

当时田伯光传授采玉诀,最根本的目的就是要吸纳女性高手的内力——前提是她有内力。所以如何“吸过来”,这只是前半部分的内容;后面还有一半,讲的就是如何化解内力,为我所用,否则吸来做什么,难道存在身体里储存着,当定时炸弹么。

此时他默默回忆那后半部分的口诀,暗自运转内息,仿佛一扇缓缓移转的无形磨盘,一点点地将那股隐隐潜伏的阴寒感磨去。采玉诀的基本思路,粗略形容的话,就是先将对方的内力吸来,存在体内,因为和自身内力定然不合,所以无法直接容纳,仿佛就是一大团异质。然后用自身的内力做基础,仿佛磨盘或者锉刀一般,一点点将吸来的内力消解、融化,逐渐吞噬壮大。这个过程的长短,主要取决于自身内力的强弱、根基的扎实程度和吸来内力的多少。琼恩也算修炼内功多年,虽然提升不上去,基础总还算打得牢靠,何况这次可以算是“浅尝辄止”,其实也只吸了一点点。不知过了多久,总算将胸口那股寒气消去,暂时仿佛是无碍了。

不过他心里也很清楚,只是暂时无碍罢了。自己的内力太差,所以消解、融化的速度也就慢得出奇。虽然如此,琼恩心中还是万分高兴,因为这说明一直被视为是垃圾技能的采玉诀,原来在这个世界也还是有用处的。

他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试用,也不用等到今天才发觉。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没办法,阴魂城那种鬼地方,军事化管理,他一个平民子弟,哪里敢去勾搭女人,在巫师学校里也只有一个芙蕾狄,又太过娇弱,琼恩怕伤了她,也不敢在她身上试用这种霸道的采补功夫。好不容易毕业了,眼看自由了,结果布雷纳斯王子二话不说把他打发出来……只能说,运气实在是不佳。

算了,反正现在发觉也不迟。

但有一个关键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就是这采玉诀为什么能起作用。

按照田伯光的说法,这是专门用来对付地球上那些身具内功的女侠的——难道说这个女杀手也练有内功?这种阴寒感觉,其实就是某种邪门内功,比如什么玄冥真气之类的东西?

田伯光还曾经猜测说这采玉诀会不会对巫师有用,能像吸内力一样吸魔法——这种说法首先从魔法原理上就不太说得通;其次就算是真,难道那个女杀手也会魔法,同时也是个巫师?这可能性太低了,她穿着如此暴露,动不动还全裸出场,如果是巫师,那她的施法材料都放在哪里?琼恩知道,造诣高深的巫师,确实是可以在施法时省略一些法术材料的,但也只能省略很少的一部分罢了。

这个根本原理的问题搞不清楚,采玉诀就还不能算是真正有价值。否则到处乱吸,出什么岔子就麻烦了。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把那个女杀手抓过来好好研究,如果她真的练有内功,那这一切都好解释,只不过是采玉诀在正常发挥作用(至于她为什么会内功,那是另外一个问题了);但如果她其实没有内功,那这中间问题就大了,需要好好分析琢磨,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大名堂。

可惜如今女杀手莎珞克已经被封在地下,和一只坏脾气的银龙幽灵作伴了。

算了吧,琼恩思忖着,反正以后还有机会,找几个女人来试验试验,未必不能分析出点东西来。烛堡这里自然是没有了,博得之门既然是商贸大城市,妓院或者类似的风月场所总该是有的,只是刚遭瘟疫,只怕也早关门歇业了。可惜了,身边就有一个一流的美人,却是只能享受小嘴,实在浪费……

想到梅菲斯,不由得眼角余光瞥去,见少女坐在椅子上,右手曲肘撑在扶手上,手掌托着腮,正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脸色似乎不太好。她在地下龙窟里,被银龙幽灵携带的负能量伤害,后来又遭遇女杀手偷袭,本就已经精疲力竭,那只叫瑞恩斯坦的虹彩龙虽然不知用了什么法术帮她治疗了一下,但显然也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否则换了平时,她是不可能大白天打瞌睡的,只能说确实是累了。

琼恩见她脸色不佳,心头隐隐起了些怜惜之意,起身下床,将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梅菲斯虽然身材高挑,但骨肉匀称,其实倒并不很重,琼恩力气不算大,也能轻松抱起。少女似乎确实困倦得厉害了,迷迷

唔了一声,却没有动弹,任由琼恩把她抱上床,轻轻。

“如果把内功教给她怎么样?”一个念头突然从脑中冒出来。

其实这个想法琼恩很久以前就有。当他确认自己是个武学废柴之后,他就考虑过要不要把那些内功心法暗中教给珊嘉,让姐姐练来试试,说不定比自己成效更佳;后来学会了采玉诀,更是升起一个想法:“我自己练内功,是基本没希望能练成高手了。采玉诀虽然被老家伙吹得神乎其神,但在这个世界里是压根没用——那能不能找一些资质好的女人,把内功心法教给她们,然后我再来吸?”

这主意颇为淫邪而且恶毒,但听起来倒也似乎可行。但琼恩犹豫再三,还是暂时放弃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首先是因为此前他一直呆在阴魂城里,这种军事化严格管理的地方,搞小动作是纯属找死。其次,田伯光和自己一样是个穿越者,他传授的那些内功心法,全都是这个世界所没有的东西,一旦流传透露出去,很容易就会泄露自己的身份,招来麻烦。更何况,琼恩自己目前也就这点本事,就算真能找到资质出色的女性,传授内功,而且真的练成了——对方难道就会乖乖地任由自己吸内功?焉知她不会反过来一掌把琼恩拍死。

就算是姐姐珊嘉,至亲至近,也不知道他的秘密。

但如今已经出了阴魂城,天地广阔,少了约束,又赶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提醒,倒是这个很久以前的念头悄然浮现出来。

如今梅菲斯已经算是他的保镖,而且按照协议,是会一直跟随他的。那么,是不是要教她内功,试试效果呢,提升她的实力,也算是增加自己的安全系数。虽然没去注意过梅菲斯的后脑枕骨够不够高,但猜测起来,她应该比琼恩更像个武学天才吧。就算是也练不成,至少打点内功基础,增强恢复能力也好。

但真要这么做么?梅菲斯已经很强悍了,无论战力、头脑还是经验,都是上等之选,要不是事先有协议,她又是个圣武士,那十个琼恩也被她砍了。她的实力再提升,固然是能更好地保护琼恩,但万一她哪一天翻脸,那琼恩也只会死得更快吧。

虽然这段时间来的接触,琼恩觉得可以信任这个少女——但话又说回来,当时在阴魂城,他又何尝不信任芙蕾狄,结果却如何?

在自己的力量不能完全压制、掌握对方之前,奢谈什么信任……这是在开玩笑吧。

算了。

摒弃这个无聊的念头,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沉睡中的梅菲斯。房间里很安静,隐约还能听见少女均匀的呼吸声,看着她熟睡中安详的脸庞,琼恩不由得又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那时候,她正一剑击杀了巨大的骨虫,从碧绿火海中从容步出,取下头盔,拄着银剑,背后是夕阳胜血,残红漫天,那是何等的英姿飒爽,真如女武神一般。

谁也不曾料到,两人会弄成今天这种关系吧。

世事无常,谁也预料不到。

对了,奇怪啊,她是圣武士,按道理说,圣武士虽然不如牧师精擅神术,更多的力量在于刀剑,但至少也是会一些简单的治疗神术的。一路同行这么多天,无论在什么情况下,琼恩都不曾见她使用神术治疗自己,这倒是有些古怪。

他沉思着,突然听见外面走廊里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琼恩本能地警觉起来,原本在烛堡这种地方,他还是比较放松的,但因为昨天女杀手的事情,他已经有些草木皆兵了。仔细倾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正是朝这个房间走过来的,琼恩伸手悄悄探入怀中,取了一撮黑色粉末,防备着。背后有轻微的动静,梅菲斯也从床上坐起身来,她很警醒。

这么看来,琼恩刚才抱她上床的时候,她其实也是清醒知道的吧,只是不想动弹,装睡罢了。

脚步声越来越清楚,已经走到门边,“笃!笃!”来人敲了两下门,不等里面人答话,径自推门走了进来。

“打扰了,两位,”金发青年瑞恩斯坦依旧笑容满面,他人一走进来,身上便如阳光灿烂般,整个房间都明亮了几分,“下午好。”

“下午?”琼恩怔了一下,他和梅菲斯回房间的时候,应该还不到上午九点钟。然后也没做什么,只是运功调息一会,怎么就到下午了?

梅菲斯的房间里,一天到晚拉着厚厚的窗帘,也看不到外面的天色。不过这是小事,琼恩虽然心头疑惑,暂时也懒于计较,他的目光落到瑞恩斯坦的手上。虹彩龙的手上,正提着他那面龙鳞小盾。

第二十四节 帮个忙

烛堡篇 第二十四节 帮个忙

恩斯坦当时拿走了龙鳞盾,说是借去看看,琼恩原本没指望他会归还,反正是用他的鳞片做的。如今他走过来,提着龙鳞盾做什么?难不成要付给琼恩加工费?那倒是多谢了。虽说真正的加工者估计是布雷纳斯王子,但琼恩并不介意替他收钱。

不过显然瑞恩斯坦并不是这个意思。

他将龙鳞盾递了过来,“完美的魔法制品,”虹彩龙夸奖着,“我想就算是奇迹使者的锻造工艺也不过如此了。”

奇迹使者是工艺与锻造之神贡德的尊称。

瑞恩斯坦的这个评价非常高,让琼恩都有些无所适从,虽然这其实压根不关他什么事情。不过关键不在这里,看瑞恩斯坦的意思,明显是要把龙鳞盾还给琼恩,这就让他有些惊讶。

接下来,瑞恩斯坦说的话就更令他惊讶了。

“这面盾牌上,好像有个小小的监视魔法,”他微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有人很关心你呢。”

琼恩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他是在说什么,瑞恩斯坦已经从袖中伸出手,往盾牌上轻轻一抹。七彩光华流溢闪烁,瞬间布满盾面,柔柔流淌着,泛着微微虹光。

琼恩正不解其意,就见虹光之中,一颗银色的眼球状物体从盾面浮出来,缓缓升起。瑞恩斯坦伸手一抓,将那枚眼球握在掌中,手指用力一捏。眼球悄无声息地化作粉,散落虚空,就此消失不见。虹彩龙微笑着,转过脸来,看着琼恩。

显然,监视魔法已经被破除了。

琼恩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布雷纳斯王子对自己不放心,暗中在这龙鳞盾上做了手脚。这虽然在意料之外,却也还算情理之中,琼恩也不认为对方这种作法有什么不对,只是心头难免还是有些不快就是了。一想到自己原来成天在摄像头下生活,这感觉无论如何愉快不到哪里去吧…靠,想起来了,自己在人面狮神殿第一次搞定梅菲斯的时候,当时身处险地,还取出了这龙鳞盾浮在身边警戒,这么说的话,岂不是当时的场景全被布雷纳斯王子看到了?念及此处,琼恩顿时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上辈子看的日本A片中那些猥琐男优。

如今瑞恩斯坦直截了当把监视魔法给破了,琼恩算是可以松了口气。反正这事是虹彩龙干的,和他没关系,布雷纳斯王子就算不爽,也怪不到琼恩身上。

但瑞恩斯坦这么帮忙,目的何在呢?他总有所图吧。

琼恩按下心头的疑惑,接过龙鳞盾,放回次元袋中。瑞恩斯坦微笑着,眼光落到梅菲斯搭在床边椅背的银甲上,“龙魂?”他轻声说,眉毛微微一挑,走近几步,伸手就想去抓那副银甲,却被梅菲斯伸手拦住了。

“抱歉,”少女有些冷冰冰地说,“这是我的东西。”

“我知道,”瑞恩斯坦说,“可以借我看一下吗?”

“不行。”梅菲斯说。

瑞恩斯坦脸上似乎有些尴尬,但随即又露出笑容来,“或许我可以帮忙让她摆脱这种处境,”他建议说,“我只是不想看着一位女士在死后还要遭受如此残酷的命运。”

梅菲斯面无表情,“不必了,”她说,“如果需要,我想她会主动向你请求帮助的,显然她没有这个打算。”

瑞恩斯坦微微皱着眉,看着梅菲斯,他是站着的,少女却是坐在床上,身高悬殊,眼光自然是往下看的。少女微微垂着眼,并不与他对视,但也丝毫没有退让的神色。房间里气氛顿时有些僵。

琼恩默不作声地旁观着,他自然觉得这家伙真是多管闲事。银甲也好,龙魂也好,关他什么事情,有什么资格跑来插手。但既然梅菲斯已经明确地表示拒绝,他自然也不必说话,只管看热闹。

“好吧,”瑞恩斯坦笑着,自己打破了僵局,“你说得对,漂亮小姐。”他转过身来,向琼恩微微点头,“晚宴快要开始了,”他说,“我们该出发了,乌尔兰特先生可是不喜欢等待客人的。”

“晚宴不是定在六点钟么?”琼恩奇怪。

瑞恩斯坦点头,“现在已经五点半了啊。”

琼恩凛然一惊,怎么会就到下午五点半了?难道自己刚才运功调息,化解那股阴寒,不知不觉间居然花费了七八个小时?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不及多想,瑞恩斯坦已经转身走出房间。琼恩微微皱眉,转脸朝梅菲斯点点头,也走出门去.

▊|.也▋|.也▋|.也▋|在房间里休息就好。

瑞恩斯坦和琼恩一前一后走出大门,虹彩龙放缓脚步,等琼恩走上前来,两人并肩而行。外面确实已经是夕阳将垂,暮气笼罩,果然是下午五点多钟了。

在博得之门的时候,琼恩就听说过,烛堡的最高领袖卷册守护者乌尔兰特先生脾气古怪。烛堡虽然是开放的大图书馆,但很多核心的机密资料,自然不是寻常人都能有资格查阅的。但如果能被乌尔兰特先生看中,被邀请共进晚餐——并且让他满意的话,那么就可以在晚餐后向他提出查阅某些资料的要求,他往往便会同意。

但是,要怎么样才能让乌尔兰特先生满意呢?

据说这位老家伙是个疯狂的八卦爱好者,最爱打探各种隐密的消息。凡是被他看中,邀请参加宴会的人,往往也都掌握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在晚宴上,卷册守护者乌尔兰特先生就会一手端着酒杯,一面不停地向客人发问,寻根追底地探听消息秘闻——而且一旦客人拒绝回答或者犹豫,他便会大发雷霆。这种作法往往令客人疲倦不堪,一场晚宴下来,简直就像是刚刚打完一场大战似的。

瑞恩斯坦看起来是经常被邀请参加晚宴了,琼恩却是第一次,对其中的规矩不甚了了。瑞恩斯坦一路上便向他介绍其中的规矩,包括乌尔兰特先生的某些怪癣,直到他们快走到中央高塔前,虹彩龙停下脚步来。

“琼恩,”他微笑着,“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请说。”

“乌尔兰特先生对阴魂城一向很好奇,”虹彩龙说,“他是个疯狂的资料收集者,总想把世界上的一切信息都记载下来,装订成册,放在他的书架上。但‘阴魂城’这一条目之下,总是空空荡荡的,你应该能想像到他有多么的沮丧,”他笑着,“如果你能向他提供一些关于阴魂城的消息……我是说,即使是那些无关紧要的消息,他都会奉若至宝。”

琼恩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乌尔兰特先生对阴魂城的资料非常感兴趣,而琼恩正来自阴魂城,这点瑞恩斯坦是清楚的。如果琼恩能在晚宴上回答得让乌尔兰特满意,那么按照规矩,他就可以提出要求,查阅某些秘密资料……瑞恩斯坦是想查阅什么资料,所以要琼恩帮忙提出要求么?

瑞恩斯坦点头,“据我所知,托尔斯在去世前,一直研究的课题是如何抵御大裂解术,”他说,“他所有的研究手稿都在烛堡里,但这是高级机密,我也看不到。那么,能帮我这个忙吗,琼恩?”

琼恩自然清楚瑞恩斯坦为什么需要“如何抵御大裂解术”的资料。当日他在阴魂城里,明明已经用虹光护罩挡住了所有攻击,却被副城主霍杰哈纳一击大裂解术,摧破虹光罩,以至于吃了大亏。痛定思痛,总结教训,自然就要来寻找抵御大裂解术的方法。

但大裂解术有抵御方法么?

据琼恩所知,奥法八大学派,千余年来并行发展,各有精擅。其中防护学派精研的是防护和破法,这“大裂解术”正是摧破敌人魔法防御的最高成就,需要触摸到魔网的第九层才能施展。一记大裂解轰出来,任你在身上叠加笼罩多少层魔法防护,一概都要散归无形;任你穿戴携带多少强悍的魔法物品,都有可能被摧破其中蕴含的魔力,变作普通物品——据说就连神器都能被大裂解术轰成废物。

琼恩想像不出,这种变态到极点的终极招数,还能有什么方法可以抵御。要知道,大裂解术本身就是专门用来对付防御魔法的。

当然,这不关他的事情。以琼恩目前的魔法水准和进步速度来估计,至少三十年之内,是没希望触摸到魔网第九层的,暂时是不用考虑这么费脑筋的事情。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在自己五十岁之前,在魔法上的造诣,能提升到“可以触摸到魔网第九层”的水准——就目前来说,琼恩对自己的期望,大致如此。

所以对于瑞恩斯坦想要的那些“如何抵御大裂解术”的资料,琼恩其实倒谈不上多么有兴趣,虽然应该很珍贵,但距离自己太遥远了。既然这只虹彩龙想要……那就帮个忙吧,谁让自己打不过他呢。

第二十五节 意外收获

烛堡篇 第二十五节 意外收获

绝一个人的要求,也是需要资格和能力的——面对一,琼恩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这种资格和能力。既然对方归还了龙鳞盾,主动帮忙抹去了盾牌上的监视魔法,又开口相求,已经算是放低姿态,自己最好还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候惹怒了这条龙,那就有大麻烦了。

虹彩龙并不以脾气温和而著称。

虽然这位叫瑞恩斯坦的金发青年看起来性情温和,彬彬有礼,而且主动出手相助过自己。但琼恩依旧能清楚地觉察到一点:这种温和、谦逊、彬彬有礼,其实背后隐含着深深的自负,隐隐透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味道。这并不是说瑞恩斯坦虚伪或者说装腔作势,而是因为他显然久居高位,习惯使然。

一个身居高位的人,往往并不会对低阶者颐气指使、恶语相向——这反而是那些看门小吏或者侍卫随从才喜欢干的事情。真正的上位者,往往待人谦逊温和,礼数周到,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是真的尊重对方,这更多是一种自然而然形成的修养和气度。

举个最简单的比方,一个城主走在街道上,他有可能对一个平民谦逊有礼,但在城主的内心中,他不可能真把对方看作和自己同等地位的存在。当然,这也并非是作秀或者演戏。

这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谦逊,意味着修养、气度或者礼貌,但丝毫不意味着尊敬。

琼恩明白这个道理,而且他也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一点。当然,这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在虹彩龙眼中看人类,大概就和人类眼中看蚂蚁差不多吧,只不过是一只会说话的蚂蚁罢了。你或许会对蚂蚁客气,但你难道还会真去尊重蚂蚁?道理就是如此,只不过琼恩目前扮演的是蚂蚁的角色罢了。

无所谓,蚂蚁就蚂蚁……只要不是个死蚂蚁就行。

瑞恩斯坦要琼恩做的事情,其实也并不难,无非是讲述一些阴魂城的情况给乌尔兰特听,等晚宴结束,再向他提出要求,查阅那些托尔斯的研究手稿罢了。琼恩虽然已经算是阴魂城的政府官员,却也没签什么保密协议——当然,他也不会傻到把重要信息告诉别人,顶多泛泛说一些基础概况罢了。

虽然这么做其实还是有风险的,谁知道阴魂城的高层会不会喜欢琼恩说这些。而且如此一来,乌尔兰特岂不是就会猜出琼恩的来历身份?以阴魂城如今在物质界的糟糕名声,暴露身份并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瑞恩斯坦随即看出他的疑惑,保证说他绝对无需为此担心。烛堡是知识之地,中立之地,从不参与任何外界的恩怨纠纷,唯一关心的事情就是整理收录书卷资料——或者说收集八卦,除此之外的一切他们都不管。别说琼恩来自阴魂城,就算他来自九层地狱或者无尽深渊,乌尔兰特老家伙也不会放在心上,更绝对不会传扬出去,这也算是基本的职业道德,否则还有谁愿意向他透露秘密。

琼恩对瑞恩斯坦的保证半信半疑,但事实是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他不敢拒绝一只虹彩龙。

走入中央高塔,晚宴果然已经准备开始。十几个异界奴仆正在忙忙碌碌,这是一种用魔法召唤而来的生物,有简单的智能,可以充当服务员。它们没有脚,悬浮在空中,下身就是一团云雾状的半透明气体,上身细长,行走起来像是一把巨大的扫帚在移动。它们也没有类人生物所具有的五官,仅仅在最顶端有一个发着暗蓝色光芒的圆点,勉强可以算是眼睛。

乌尔兰特还没露面,瑞恩斯坦和琼恩先入席,几个异界奴仆端着餐盘上前来,摆放着刀叉和餐巾,然后悄然退去。隐隐约约的音乐声不知从何处响起,悠扬婉转,不知是什么乐器,琼恩对此是一窍不通,也懒得多管。

他抬头望去,见这座中央高塔的布置也和其他高塔没什么不同。自己所处之地自然是一层大厅,颇为空空荡荡,并无藏书。墙边有两道螺旋型楼梯通往二层,以上应该就都是藏书室了。头顶上是用魔法创造出来的悬浮光球,五颜六色,缤纷闪烁,映得人眼睛有些发花。

然后琼恩看到墙壁上一行大大的字。

“任何破坏知识的人,无论用墨,用火,用剑,都是他自取灭亡。在这里,书比人命更重要!”

琼恩默然无言,这句话,大概可以算是烛堡的格言或者行为准则了吧。

六点钟,卷册守护者乌尔兰特先生准时出现,坐在主席上,琼恩和瑞恩斯坦分别坐在左右两侧,晚宴开始。

餐点菜肴都很简单,不过琼恩也并不怎么在乎,他口腹之欲素来很淡,对饮食一道并不如何讲究,只要不难以下咽就行,而且他并不爱饮酒。只是这所谓的晚宴,其实反倒类似于论文答辩,因为乌尔兰特一直在不停地发问。在开始,他发问的对象是瑞恩斯坦,虹彩龙也去过阴魂城,算是略有所知,也还能说上点东西。但很快,乌尔兰特就发现其实更了解情况的人是坐在他右侧的琼恩,于是发问的对象转移,瑞恩斯坦乐得清闲自在,在旁边一边慢慢啜饮着鲜红的葡萄酒,一边看着琼恩狼狈不堪地招架乌尔兰特连珠炮般的发问。

琼恩小心地回避着那些可能比较重要的问题,尽量回答诸如“阴魂城地域大小”、“人口多少”、“是长期浮空还是间或降落”之类比较简单的问题。好在乌尔兰特果然对阴魂城了解极少,近乎是一无所知——这说明阴魂城的保密工作做得实在不错。他又没有什么明显的针对性目的,只要是相关的信息一概都想了解,甚至连阴魂城内街道两侧种植什么树木他都饶有兴趣。在适应了他的发问风格后,琼恩也渐渐应付自如起来,毕竟他在阴魂城里生活了整整十五年。另外,他发现乌尔兰特的长袍领口部位,缀着一颗小小的红宝石,每当他自己或者琼恩说话,那颗红宝石就微微泛光,琼恩很怀疑那是某种录音设备,否则应该会有个书记员在后面记录他们的谈话才对。

终于,足足过了一个多小时,老家伙也累了,心满意足地停止了发问,开始品尝已经冰凉的菜肴。琼恩说了这么大半天,也觉得口干舌燥,端起面前的葡萄酒一饮而尽,也懒得仔细品尝味道,直接当白开水就喝了下去。瑞恩斯坦看他如此牛饮,微微笑了笑,朝他使了个眼色。

琼恩会意,开口向乌尔兰特提出要借阅托尔斯有关“抵御大裂解术”相关资料的要求,老家伙怔了一下,微微皱眉,看着琼恩,随即把目光转移到瑞恩斯坦身上。

“这不是您的要求,兰尼斯特先生,”乌尔兰特对琼恩说,“您只可以为您自己提出一个要求,不能替他人提出。”

琼恩也怔了一下,他此前并不知道还有这种规矩……何况乌尔兰特凭什么去分辨某个要求是“为自己”还是“替他人”提的?这也未免太不讲道理了吧。

但乌尔兰特显然没有准备讲道理的意思。

瑞恩斯坦一直笑容灿烂的脸上渐渐有些阴沉下来,“那么,我想借阅那份资料,可以吗,卷册守护者?”

乌尔兰特摇头,“你带来的消息太少了,不足以抵充这份珍贵资料的价值。”

瑞恩斯坦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不再说话,沉默地端起酒杯,仿佛在掩饰自己的思索,琼恩注意到他原本如虹彩般闪烁的眼睛似乎开始隐隐转为浅灰色,但乌尔兰特老先生似乎并没有在意。

“兰尼斯特先生,您有什么想要查阅的资料吗?”

琼恩思忖着,他本来只想着帮瑞恩斯坦要那份资料,压根没考虑自己。如今被这一问,一时到有些茫然,但随即他就想了起来。“万分感谢,乌尔兰特阁下,”他恭谨地说,“我听说居住在博得之门附近,有一位大巫师拉沃克先生,我想查阅他的资料,不知可否。”

乌尔兰特盯着琼恩,他粗重的眉毛明显地皱了起来,“拉沃克?”他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中似乎有某种意味不明的含义,但最后,他还是点点头,“如您所愿,兰尼斯特先生。”乌尔兰特说,抬手招了招,一只异界奴仆飘了过来,站在他身旁,等待着。

乌尔兰特没有说话,他应该是在心中发出了什么指令。异界奴仆随即飘然退开,晃晃悠悠地上了楼梯,过了一会,捧着两份档案盒下来,回到乌尔兰特身边。

“这是有关拉沃克的一部分资料,”乌尔兰特说,从异界奴仆手中取过档案盒,递给琼恩,“我相信,它与您今天为我提供的信息价值匹配。您可以在此处翻阅,或者回到住处慢慢看——但不能带离烛堡。”

琼恩微微躬身,伸手接过。

第二十六节 玩笑开大了

烛堡篇 第二十六节 玩笑开大了

即将离开烛堡之前,意外地被邀请参加晚宴,又意外沃克的资料,琼恩深觉自己运气着实不错。反倒是瑞恩斯坦,空自忙碌一场,结果却仿佛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到头来一无所获。

晚宴结束后,琼恩抱着两份档案盒,走出高塔,准备回住处好好研读。此时大概已经是晚上八点钟,夜幕降临,不过烛堡的九座高塔上倒都有明光闪耀,近似路灯的作用。在穿过花园的时候,琼恩意外地撞上了一个熟人——其实倒也说不上熟人,不过是一面之交罢了,连话都没说过。

就是当日跟着瑞恩斯坦去阴魂城的那个小胖子跟班,他正站在花园前的草地上,看着琼恩走过来,微微点头。琼恩一直没看见他,还以为这次没跟着瑞恩斯坦,原来也来了烛堡。

这次他似乎比琼恩记忆中更胖了——不,是身上穿得更加鼓鼓囊囊了,琼恩目测不出,但猜测他至少一口气穿了五六层皮甲,简直便如一只狗熊般。和瑞恩斯坦一样,他也是一头金发,双眼虹彩闪烁……这个叫迷幻的小胖子,不会也是一只虹彩龙吧。

琼恩也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正准备从旁边走过,小胖子叫住了他。

“听说你正为抄录资料的事情头疼?”他问。

琼恩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在烛堡这些天,他确实也挑选出了一些不错的法术资料,但烛堡收费太昂贵了,琼恩付不起抄录费用,只能望而兴叹。小胖子说的,应该就是这件事吧。

他怎么知道的?

没空去思索这些,小胖子已经一抬手,丢出一个小包裹来,琼恩连忙接过,手中传来的感觉……像是一堆石头之类。他解开扎着袋口的细绳,往里看了看,吃了一惊,居然是一颗颗珍珠、钻石、玛瑙之类的珠宝,璀璨夺目,耀眼生辉,其价值不可估量。

“这是?”琼恩疑惑地看着小胖子,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对方显然没有准备详细解释,“反正我也用不着。”小胖子说,转身离去。

琼恩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身影在远处消失,手里还托着沉甸甸的一袋珠宝,不知道今天是撞上什么好运了,走路都能天降一笔横财。

不过不管怎么说,有人主动送钱,总比自己破财好,尤其是琼恩目前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他探手把珠宝袋也丢进自己的次元袋里,抱着档案盒回到住处,习惯性地准备回自己房间,然后想起门还没修好,于是折返过来,走进梅菲斯房中。

少女已经睡醒,点着台灯,坐在床头看书。她对书籍的兴趣似乎非常浓厚,在烛堡这段期间,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手不释卷。如果没见过她以前提剑砍人时候的模样,琼恩甚至会怀疑她是一位学者,而非圣武士。

当然,她的阅读兴趣和琼恩完全不同。琼恩所偏好的,主要是“魔法”、“巫师”等相关领域,以及物质界的概况;梅菲斯所阅读的,则几乎全是涉及“神祇”、“宗教”、“政治体制”或者“律法”这些内容。两人的阅读范围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看见琼恩抱着两卷资料进来,梅菲斯并没有多么惊讶,只是抬眼略略看了看,依旧低下头去翻手中的书。少女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但琼恩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全副心思都落在手中的资料上了。

虽然乌尔兰特老先生说,这仅仅是“有关拉沃克的一部分资料”,但对琼恩来说也足够了。他又没想着去给拉沃克写传记,只要知道大体情况——最重要的是知道他住在哪里就够了。

早早把信送到,回阴魂城复命吧,姐姐珊嘉还在家里等着呢。出来已经差不多三个月了,说长倒也不算长,但自从这辈子出世以来,还从没和珊嘉分开过这么久呢。以前就算是在巫师学校里,起码也都是每个月末能有假期,能见上一面的。

希望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他摒弃念头,坐在桌前,将档案盒拆开,取出里面的两份资料。这个世界没有发明造纸术,用的还是羊皮纸,看起来厚厚一大叠,其实没多少张。琼恩倒也曾经起过念头,想客串一下蔡伦同学,发明纸张——但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把当年中学历史课本上蔡伦造纸的方法完全给忘了。

算了,自己不是这块材料,就不要冒充发明家。

他翻开第一份资料,开始阅读,然后怔住了。

纸上,黑色的笔迹开宗明义地写着一行字:“拉沃克瑟瑞尔时代的大巫师,如今他是一位巫妖。”

冷汗从琼恩背上悄悄渗出来,他的身体在不由自主地轻微颤抖。靠在床头看书的少女敏锐地发觉到不对劲,抬头看他,琼恩对此一无所觉,只是不敢置信地盯着面前羊皮纸上那行字。

他……他妈的……这下子玩笑开大了。

“拉沃克是一位耐瑟瑞尔时代的大巫师。”

这句话本身就大有文章,耐瑟瑞尔时代,指的自然是耐瑟瑞尔帝国存续那段时期——但帝国陨灭距今都已经有一千七百多年了。也就是说,如果这拉沃克现在还活着,他至少也有一千七百多岁了。

如今仅仅这一点,琼恩倒也不至于多么惊骇,因为他此前已经见过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了。布雷纳斯王子,同样也是耐瑟帝国陨灭前出生的,如今还活生生地站在那里,还能把琼恩打发到这里来。可见在这个魔法世界里,活上一千两千年,还真是有可能的。而且他既然是耐瑟时代的大巫师,说不定和布雷纳斯王子,甚至和阴魂城主相识,王子这次派自己来送信给他,倒也就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但问题是后面半句话……“如今他是一位巫妖。”

只要是巫师……不,只要是稍有见识的人,有谁不知道巫妖的。

巫妖是一种亡灵,而且公认是亡灵中最强大的存在,它们生前往往都是非常高明的大巫师,为了逃脱死亡的终结,追求更强大的力量,自愿将自己变成亡灵。通过某种仪式,他们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灵魂却没有进入神祇的国度,而是被他们自己用特殊方式保留了下来。这让他们完全保留了生前的记忆、思维和精神力量,以及魔法造诣,并且会变得比生前更加强大——因为亡灵不会再死了,时间变得不再是奢侈品了,巫妖们完全可以花费上百年去研究某个魔法,而不必担心死神的召唤,而且他们从此不用吃饭不用睡觉不用洗脸刷牙不用护理皮肤甚至不用照镜子了,这些琐事都是很浪费时间的。

变成亡灵之后,巫妖的心态自然也会发生变化,再不会和活人时一样。既然选择变成巫妖,选择了这条不生不死路,强行逃脱万物皆有灭亡的规律,便也就承受最深的诅咒——丧失一切人类的情感和快乐。

巫妖是亡灵,这种状态可以称为不死——然而并非永生,确切地说,是永远徘徊在生与死之间。灵魂进入了亡者的国度,死亡的肉体则被负能量操纵,在邪恶的意志下行动;既没有永恒的生命,也没有得到死亡的平静,而是处于特殊的物质形态。肉体由自己的意志控制,但是没有知觉和痛苦,也没有欢乐的感受,只有永恒的不朽。

万物皆有灭亡,这是铁一般的规律,凡人可以变成亡灵来回避,但这同样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代价就是:虽然你似乎还活着,其实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死人的想法,从来与活人不同——具体如何不同,琼恩也不清楚,反正无论是上辈子看电视,还是这辈子在巫师学校里听教授讲课,所得知的信息大体一致:在负能量的影响侵蚀下,即便是生前再善良的人,变成亡灵后也会堕入黑暗,成为邪恶的存在。这听起来和地球上流传的人死后化为厉鬼的说法差不多。

所以,和巫妖打交道,绝对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而且拉沃克还不是个普通的巫妖,根据琼恩手上这份资料,他生前是一位“大奥术师”——这是耐瑟瑞尔时代的一种尊称,意思是指第一流的巫师。后来耐瑟陨灭,他把自己变成了巫妖,若论岁数,至今已经超过两千年,是个名副其实的老古董。

而且是个超级危险的老古董。

琼恩这次是来送信的,不是上门寻仇,所以以常理来推断,如果拉沃克是个普通的老巫师,那么琼恩上门送信,理当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但如今得知拉沃克是个巫妖,那情形就完全不同了。说不定对方一高兴,抬手就把自己也变成了亡灵,那可真是呜呼哀哉。

琼恩不想去面对一个巫妖,坚决不想,半点不想。但布雷纳斯王子交代的任务怎么办?

第二十七节 龙战

烛堡篇 第二十七节 龙战

世界上没有邮政系统,要送信就得亲自上门。而且I楚,他是有问题要请教这位拉沃克先生,所以写了这封信。也就是说,琼恩除了要把信送给拉沃克之外,显然还要把拉沃克的回信带回阴魂城,交给布雷纳斯王子。当然,如果拉沃克不愿意回信解答,那就不关琼恩的事情了。

所以,除非他罢工不干,否则这趟差使他非要亲自上门跑一趟不可。

琼恩感觉自己的脑袋开始隐隐疼起来,他不敢违抗布雷纳斯王子的命令,因为这等于就是背叛阴魂城。作为一名在阴魂城出生、长大,整整生活了十五年并且接受过系统的魔法教育的巫师来说,琼恩非常明白阴魂城的恐怖实力。或许他们还不能横扫世界,但要想杀死琼恩,不过是举手之劳,轻而易举。

更何况,珊嘉还在阴魂城里呢。

难道真要去拜访一位千年老巫妖?

在最开始的惊惧之后,琼恩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去见巫妖虽然危险,总也不是必死无疑,毕竟自己还有个阴魂城信使的身份顶着,拉沃克看在同是耐瑟一脉的份上,说不定手下留情。但若是违抗布雷纳斯王子的命令,那就真是死定了,还会连累姐姐珊嘉。

琼恩总算是彻底明白布雷纳斯王子为什么说“我手下那帮家伙全都推脱说没空”了。染上就死的大瘟疫正在肆虐,收信人还是个千年老巫妖——要是琼恩有推脱的能力,他也打死都不会愿意来。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继续翻阅着手中的资料,想尽可能找出更多的信息,让自己此行变得稍微安全些。资料其实很少,琼恩很快翻完了,他看到记载上说,拉沃克一直隐居在博得之门北方的巨魔山脉中,他居住的地方是一座破败的城堡,就是他当年拥有的浮空城坠落而形成的。至于具体的地点,资料上没有提及,只说了个大概方位。

资料里记载说,拉沃克一直像个“安静的隐士”,悄无声息地呆在自己的巫师之墓里,从不出头露面,偶尔有闯进巫师之墓的家伙,也都被他干脆利落地变成了亡灵手下,所以到目前为止,没有多少人知道拉沃克的存在。绝大多数人连这个名字都没听过,小部分人虽然知道拉沃克,但也只知道他是古老的耐瑟时代的著名巫师,以为早已经随同耐瑟的陨灭而丧生了,压根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如果变成巫妖还算活着的话。

也只有烛堡这种超级八卦机构,才能收集到一些拉沃克的准确消息。

另外,资料上还特别强调说,拉沃克是个疯狂的宝物收集者。

巫妖大都喜欢收集宝物,这点琼恩早就知道,不足为奇,但按这份资料上的记载语气,拉沃克对“收集宝物”的酷爱,已经超出了寻常巫妖的界限,可以称得上是“疯狂”了。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这上面——而众所周知的是,巫妖的本职工作应该是研究魔法,不是寻宝。

收集宝物只应该是业余爱好,但拉沃克似乎把它当作首要工作来做,这就有些奇怪了。在资料中,记录者也颇为不解地反问:“他到底是想找到什么呢?”

除此之外,羊皮纸上的最后一句话,引起了琼恩的注意。

“DR1351,,一~人,迄今不知缘由。据信,此事与拉沃克有关。有秘密传闻说,当时有几个鲁莽的冒险者准备穿过巨魔山脉,偶然发现了拉沃克的居所‘巫师之墓’,并偷走了拉沃克的某件收藏品。巫妖追杀冒险者至博得之门,引发了这场大瘟疫……”

这句话,虽然说得是DR1351,么,看起来这么熟悉的感觉呢……

二十年前,拉沃克位于巨魔山脉的居所“巫师之墓”被发现,几个冒险者偷走了他的某件收藏品,并逃到博得之门。拉沃克前往博得之门,击杀窃贼,夺回他的宝物,但他的到来却引发了一场大瘟疫,造成博得之门近千名居民染病身亡。

当然,资料上并没有确认这是事实,只是用了“据信”、“有秘密传闻”这种字眼。但琼恩知道,烛堡既然会把这种记载写在这里,必然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拉沃克是个巫妖,既是巫师,又是亡灵,如果说他在研究什么生化魔法,玩玩瘟疫病毒,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琼恩半点都不奇怪,说不定老巫妖满身都是病毒,等于就是个移动的传染源。他去博得之门溜达一圈,引发大瘟疫,这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但所谓鉴往而知来,看看历史记载,再想想如今……

靠,不会这次博得之门的大瘟疫,又是拉沃克这老巫

好事吧。

这很有可能,毕竟他有前科,这次的事情又很像。琼恩随即想到,不仅仅是自己在如此怀疑,明显卷册守护者乌尔兰特也是有这种猜测的,所以才会突然把有关拉沃克的资料全都取走研究了。

可惜资料里也很简略,语焉不详,不知道上次瘟疫的具体情况,否则倒可以和这次相互印证看看。

上次的大瘟疫,虽然让博得之门损失惨重,但因为拉沃克的保密工作到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是罪魁祸首。否则博得之门的四位大公爵,只怕早就决议要发兵把拉沃克的巫师之墓给踏平了……呃,说老实话,能不能踏平还真是未知之数。虽说博得之门的“烈焰之拳”是大陆历史上第一流的佣兵团,受四位大公爵中的伊尔坦公爵直接领导,但要去对付拉沃克,只怕还略嫌不足。

这些事情琼恩懒得关心,他最在意的其实是拉沃克的脾气如何,性情怎样,有无随意杀人的爱好……但很遗憾,资料里对这些只字不提。

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后,确认再没有什么遗漏之处,琼恩放下资料,靠在椅背上,默默沉思。

怎么办呢?

在烛堡还能再呆一天,后天早上便要离开,这是规矩,琼恩也没想多待下去。博得之门那边,差不多晨曦之神的祭祀仪式也该完成了吧,兰森德尔牧师使用黎明之石,应该驱散瘟疫了。

这些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也算是少了后顾之忧,否则琼恩都不敢在博得之门里走路。拉沃克的情况也知道了一些,虽然没有具体地址,但也有了大致的范围……这么说,接下来的安排,应该就是要和梅菲斯返回博得之门,然后去巨魔山脉找那个巫师之墓了。

可是真的很危险啊……

要不要告诉博得之门的大公爵们,上次的大瘟疫就是拉沃克引起的呢?

这个念头突然升起,琼恩思索着。从莉拉女公爵的谈话来看,他们还不知道这件事,否则早把怀疑对象锁定到拉沃克身上了。如果把这个消息告诉莉拉,他们很有可能要对拉沃克采取措施吧……这样一来,局势搅乱,会不会比自己直接去找拉沃克要更安全一些呢。

正要仔细分析一下可能出现的情形,权衡利害轻重,看能不能找出一条相对安全的路。陡然间,外面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紧接着就是声闻九霄的龙吟声浩荡传来,绵绵不息,整个地面房屋仿佛都微微颤动起来。

琼恩一惊,不知出了什么事情,正要起身出去察看,就见一直靠在床头看书的梅菲斯已经一跃而起,提起银剑,“走。”少女简洁地说,当先跑了出去。

不知何时,外面已经灯火通明,九座高塔和所有建筑的顶上,全都腾起巨大的白色光球,仿佛探照灯一般,将夜空照得仿佛白昼。

便在这白昼般的夜空之中,两条巨龙正在绞缠厮杀。

正处于劣势的一方,是一只粉红色的巨龙,周身虹光流溢——无疑,这是一只虹彩龙,但比琼恩上次在阴魂城看到的那只体型要小很多。这显然不是那个瑞恩斯坦……是他那个小胖子跟班?

另外占优势的一方,却是那只叫米莉亚姆的银龙……准确地说是银龙幽灵。

奇怪,烛堡不是把这个银龙幽灵封死在地下么,怎么又跑出来了?

无暇多想这些,两只巨龙在空中翻滚绞缠,已经打得不可开交。其实若纯以物种而论,虹彩龙是比银龙更强悍的存在,大概勉强类似于大地精和地精的区别。但无论是年龄还是战斗经验,米莉亚姆都显然远远胜过小胖子,而且她还是个幽灵。

幽灵基本不怕直接的物理攻击杀伤,它惧怕魔法,或者魔法武器——但这个小胖子虽然也是以魔法天赋著称的虹彩龙,却更多是用利爪尖牙撕扯咬噬,走的是肉搏一系,似乎并不怎么擅长法术一道,这就很吃亏。

可能是因为年龄尚幼,魔法天赋尚未完全觉醒的缘故。但奇怪的是,就算他不擅魔法,至少也有天生的龙息啊,凡是龙族皆有龙息,红龙吐火,白龙吐冰,绿龙吐毒,黑龙吐酸,不一而足。虹彩龙的吐息则是虹光喷射,足可杀伤幽灵的。怎么这小胖子只顾张牙舞爪,却就是不肯喷吐龙息,否则也不至于这般窘迫。

当时琼恩和梅菲斯在地下撞上银龙幽灵的时候,因为周围遍布守护者之球,银龙并没有用魔法,纯以肉搏,也就没显出她真正的魔法造诣。如今不知怎么脱困而出,又撞上这只虹彩龙,仿佛遇上旗鼓相当的对手似的,连声长吟,风云震慑,前爪极快速地划出一道道符文,配合龙语咒言,瞬间轰出数十道魔法来。

第二十八节 脱身

烛堡篇 第二十八节 脱身

胖子虹彩龙的利爪尖牙虽然凶猛,但却打不中幽灵虚落空,他又不施魔法,局面就成了完全的被动挨打。总算他是虹彩龙,天赋就对魔法有极强的抵抗能力,银龙幽灵的魔法攻击虽然凶狠凌厉,连绵不绝,打得虹彩龙左支右绌,狼狈不堪,一时却也难以真正伤害到他。

虹彩龙打不中银龙幽灵,银龙的魔法一时也伤不到虹彩龙,双方就这样僵持住了。好在他们是在高空中鏖战,没有波及地面的人群和建筑。

只是,为什么会弄成这么一副局面?银龙幽灵好端端地被封在地下,怎么会跑出来?小胖子不是瑞恩斯坦的跟班么,怎么突然跑来跟这只银龙打架?

这些答案都无人解答,两只巨龙的厮杀,造成的动静把整个烛堡都吵醒了,烛堡自然有夜间巡逻的卫兵,但他们对空中激战的巨龙也束手无策,只能旁观。琼恩看见很多人从高塔中跑出来,其中也包括卷册守护者乌尔兰特。老先生皱着眉头,仰面看着空中两条巨龙激战,他身旁站着一个身材非常高大的中年人,比乌尔兰特要整整高出一个头还多,穿着灰色长袍,手里握着一柄黑色法杖,面色苍白,不见半点血色,配上鹰钩鼻子和总是抿紧的嘴唇,看起来倒有点像哈利波特里的史内普。而且他显然也是个巫师。

“怎么回事?”这个像史内普的巫师沉声说,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到烛堡内每个人的耳朵里,仿佛就在身旁说话似的。琼恩微微一惊,这看起来只是个小伎俩,实际上却是非常强大的法术,意味着这个巫师在魔法上的造诣非常高深。阴魂城巫师学校的那些教授,很多也都做不到这点的。

一名卫兵跑过来,在乌尔兰特和鹰钩鼻子巫师面前停下,躬身,不知说了几句什么。鹰钩鼻子巫师听了,微微点头,高高举起手中的法杖。

仿佛天崩地裂似的一声轰然震响,原本晴朗的夜空骤然间乌云四合,紫色闪电仿佛巨蛇一般在云层中蜿蜒穿梭,蓄势下击。琼恩感觉周围空气的温度悄然急剧下降,不知不觉间自己口中呼出的已经是白汽。此时正值春夏之交,气温渐升,虽然是夜晚,也不过是微有凉意,被这突然一冷,不由得微微打了个寒颤,转脸看梅菲斯,少女却仿佛一无所觉,只是全神贯注地看着高空中的两只巨龙。

烛堡中心共有九座高塔,一座居中,八座环绕拱卫。中央高塔中所藏的都是机密资料,若不是能被卷册守护者宴请的客人,都没资格进入,只能在周围八座高塔中查阅。此时这八座高塔上,陡然都冲起白光来,直射夜穹。八个人影自塔顶出现,灰袍长杖,升上高空,将正在争斗的两条巨龙遥遥围住。

银龙米莉亚姆正在和虹彩龙纠缠,见这情形,仿佛突然醒悟了一般,长吟一声,振翼就要上飞,脱离战团。其实她此刻已经是幽灵,纯然虚体,上天入地穿墙过山,都不过是随心所欲,完全无需再借助双翼飞行,只是生前的习惯使然罢了。

她是虚体,虹彩龙仅凭爪牙根本牵制不住,要来便来要走便走。只是刚一飞起,头顶上陡然现出一面透明的半球形墙壁来,仿佛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将整座烛堡方圆五英里内全都牢牢笼住了。

银龙幽灵撞上护罩,砰地被重重反弹了回来,几乎坠落到地。她厉声怒吼,待要挣扎,就见高空中八个灰袍人手执长杖,同声诵咒,千百道若有若无的灰色光线从穹顶直射下来,纠缠着,捆缚住银龙。虽然是幽灵虚体,却也无法摆脱这些灰色光线,片刻间越缠越多,密密匝匝,已经形成一个半透明的灰色大茧,将银龙幽灵封闭其中。

琼恩仰面观看,见那半透明的灰色护罩上,无数细微而繁复的怪异符文若隐若现,流动不休。这类似的情形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以前在阴魂城时,就曾经见过。当日是阴魂城要自幽影界返回物质界,这种位面穿梭素来凶险,何况是要移动整座城市,所以迷锁全力开启,翼护全城,就差不多也是这样一副情形。

琼恩曾经猜测烛堡也有“迷锁”或者类似的大型魔法阵,果然所料不错。

迷锁开启,将银龙幽灵困住,天空中乌云垒积,雷鸣阵阵,千万道紫电银蛇盘旋绕匝,蓄势下击,只是含而不发。黑色的漩涡在地面上出现,逐渐变大,仿佛其中有无形的吸引力,将被灰色光线捆缚住的银龙幽

进去,随即漩涡消失。想必是又把银龙封入地下了▋

迷锁并未消失,反而隐隐更加强化,灰色护罩上的符纹咒言流转闪烁,发出五颜六色的微光来。八位灰袍人依旧站在高空,手执长杖,将那只虹彩龙遥遥包围住。

打架的一方已经被制服,对于另外一方,烛堡显然也并不打算放过。

虹彩龙漫不经心地在空中盘旋着,仿佛对环伺周围的敌人并不放在心上。琼恩不明白他的自信从何而来。迷锁威能莫测,近似于创造出一个绝对领域,只要激发起来,区域之内甚至连魔法规则都能暂时扭曲修改,当然也需要有高明的大巫师才能启动。升上高空的八个灰袍人,大约就是分别执掌高塔的八位“阅读者”了,在烛堡中位阶仅次于卷册守护者和第一阅读者,算是领袖人物了。

被重重围困,迷锁又已经开启,就算是虹彩龙,看他刚才和银龙幽灵争斗中的表现,想脱身似乎也不容易。

八位阅读者同声诵咒,长杖高举,半球形的透明护罩内壁上,轰然涌现无穷无尽的杀戮魔法来。银蛇闪电交相轰射,熊熊烈焰侵袭扫荡,寒冰彻骨的冰墙化成了千万颗冰锥飞舞,无数狰狞恐怖的怪物悄无声息地从透明护罩上具现出来,先是透明虚幻的身躯,紧接着化为实体,嘶吼着扑向虹彩龙。

正在此时,烛堡中央高塔中,陡地射出一道虹光来,瞬间撞上半空,绽放开来,化作一个人形,正是瑞恩斯坦。金发青年依旧一身白袍,周身却是虹光流溢,闪烁生辉,左手中抱着一卷羊皮纸。

“多有打扰了,卷册守护者,”瑞恩斯坦朗声大笑,看着地面上的人群,“就此别过,我们后会有期。”

他抬起右手,虚虚一抓,将那原本牢牢笼罩的灰色护罩硬生生撕裂一道缝隙。瑞恩斯坦当先钻了出去,“迷幻!”他叫着小胖子的名字,“该走了。”

小胖子正陷入迷锁连绵不尽的魔法攻击中不得脱身,听瑞恩斯坦招呼,长吟一声,口中喷出一道锥形璀璨虹光来,所有被虹光触及之物,无论是闪电,是火焰,是冰锥还是召唤怪物,齐齐都化作粉末,散归虚空。虹彩龙腾身而起,也从缝隙中钻了出去,瞬间飞得远了,隐没夜空。

这一场激战莫名其妙,不知来由,但琼恩倒也隐隐约约猜到了几分。十有八九,是瑞恩斯坦想要那份托尔斯的手稿,却被乌尔兰特拒绝,索性动了怒气,派小胖子跟班捣乱,吸引众人注意力,自己乘机去偷了资料来。

琼恩心中微微冷笑。他大约也能猜想得到,瑞恩斯坦既然身为虹彩龙,天生就是这世上最强大的生物,似乎还和神祇有些关系,想必也是自视甚高,从来都是顺风顺水惯了,哪里把这些物质界的凡人放在眼里。他客气相求,若是乌尔兰特识相,早早奉上资料,自然皆大欢喜。如今乌尔兰特却断然拒绝,这无疑是逆了他的心意,大大拂了他的面子,虹彩龙岂能容忍。

我可以客气,但不是尊重。所谓客气,这是修养,我不想显得像个强盗或者恶棍,但不等于我会真的尊重你。如果你顺我心意,一切好说,满堂和气;但如果你扫我面子,那我就要发飙了。

这种贵族子弟的心态,大约如此罢。琼恩冷笑着,却也懒得多管,反正是烛堡的事情,与自己无干。而且真要说的话,那两只虹彩龙至少对自己还是不错的,瑞恩斯坦破掉了龙鳞盾上的监视魔法,又引荐琼恩给乌尔兰特,间接让他得到了拉沃克的资料;那个叫迷幻的小胖子,还不知何故送了一袋珍珠钻石。

说起来,自己还没给它们估价呢。不过琼恩也不清楚物质界的交易行情,只知道很值钱,但到底值多少钱,却也是不知道的,大概得去请教梅菲斯。

银龙幽灵已经被重新封住,瑞恩斯坦和小胖子又已经早早遁走,烛堡的迷锁自然也无维持的必要。八位阅读者各自回归高塔,再不露面,琼恩看草地上乌尔兰特和他身旁那位鹰钩鼻子巫师(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第一阅读者”,烛堡的二把手了),发现他们倒也没有多么恼怒的神色,仿佛被这么大闹一场,又被偷走资料,也不是什么大事似的,并不放在心上。

权当是看了场热闹。

第二十九节 被抱着的感觉

烛堡篇

第二十九节

被抱着的感觉

回到住处,琼恩取出小胖子迷幻给他的珠宝袋,递给梅菲斯,请她帮忙估价。少女虽然年轻,经历却多,既曾经在社会最下层打拼,也曾经身居教会高阶,眼光见识远非常人可比。她将袋子里的珍珠宝石全都一股脑倒在床上,借着灯光开始鉴别。

“白珍珠、黑珍珠、紫水晶、天蓝石、钻石,还有红宝石和蓝宝石,”梅菲斯一一报出名字,然后从其中特别拣出十几颗来,放在一旁,“这些你或许有用。”

琼恩看去,他虽然于珠宝一道不甚熟悉,但梅菲斯拣出的这些他倒是都认识的,玉髓、红锆石、蔷薇辉石、君王之泪、绯红之泪,这些都是著名的魔法宝石,可以用来制作各种相应的魔法物品,比如玉髓,就很适合制作成避亡护符,能让佩带者躲避低阶亡灵的感知,即使从一群僵尸面前走过也不被察觉。当然,如果有人以为戴着这东西就能去招惹吸血鬼或者巫妖,那纯属活得不耐烦了。

琼恩于制造魔法物品一道倒是颇有所好,只是目前能力还不足,手头也缺乏材料,一直还不曾真正自己制作出什么东西来。如今意外得了这些宝石,价值都颇不菲,若是自己去市场购买,估计几百上千金币都未必能买到,真可谓是天上掉馅饼了。先留着,日后总会用上。

那些完全不适合用来制作魔法物品的珠宝,梅菲斯也都特别挑拣了出来。大致估算了一下价值,足以付十几个法术地抄录费用了。这让琼恩高兴至极,烛堡一行,终于算是有了比较满意的结果……除了知道拉沃克是个巫妖以外。

这他**的真是个噩耗。

因为心里多了这件事,琼恩连睡觉都睡不好了。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原本打算运气调息。但脑中转来转去的,全是某个披着华丽长袍的骷髅架子——据说巫妖大多都这个形象。估计拉沃克也不例外吧。

梅菲斯温顺地躺在琼恩怀里,背贴着他赤luo的胸膛,感受着起伏不定的呼吸。少女感觉到琼恩并没有睡着,他有正在烦恼地心事。但既然琼恩不说,她也不问,事实上,她几乎从来不曾过问过琼恩到底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来博得之门做什么。所有这些,梅菲斯一概不提,仿佛这个少女完全没有好奇心似的。

与自己无关地事情,就不必去理会吧,梅菲斯一向都如此。不是冰冷,而是冷淡,往往让人觉得她对什么都漠不关心。进而就会觉得这个女孩拒人于千里之外,如冰山般不可亲近。但实际上,她只不过是懒而已。懒得多说废话,懒得多管闲事,只有砍人的时候不懒。

时候不早了,少女正要睡去。突然觉得背后隐隐有股寒气透衣而来,瞬间全身皮肤都泛起细小寒粒,不由自主地微微打了个颤。她惊讶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只隐约发觉正搂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似乎体温在急剧下降。

梅菲斯翻转过身,看着琼恩,见他脸色微微发青,却无什么表情,双眼紧闭,仿佛沉睡。但呼吸却瞬间变得平缓悠长起来。不知道到底是睡是醒。他的体温还在下降,已经触手生寒。少女随即敏锐地发现这股寒气似乎是从他的胸口部位散发开来的。

这样下去,他只怕会冻死吧。

梅菲斯也不知道琼恩得了什么病,更麻烦的是,她虽然是圣武士,却没办法使用神术,否则还可以初步治疗一下。看来只有去旁边地神殿请牧师了,好在离得近。

正要起身,却被抱住了,琼恩仿佛感觉到温暖,本能地往她身上贴过来,双臂抱得紧紧的。梅菲斯若要用力挣脱,怕又伤了他,不由得一时有些进退两难,略一犹豫,已经被抱紧在怀里。

此时已经是春夏之交,气温较高,梅菲斯睡觉又穿着衬衫长裤,原本就有些热,被他这一抱,倒是一股冰凉清爽的感觉传来。冷热相济,琼恩的寒意似乎也微微缓和,脸上青色都有些消退。

少女便不挣扎,任他抱着。只是琼恩虽然似乎迷迷糊糊,手却仿佛习惯性地摸到胸前,就去解她衬衫的扣子。少女将手拨开,不片刻又移了回来,倒是锲而不舍一般,她既好气又好笑,转眼见他已经冻得全身微颤,心中一软,也就不再抵抗,任他摸索着把扣子全都解开,将衬衫脱了下来。

琼恩却得寸进尺,伸手往下又去褪她的长裤,只是梅菲斯身高与他几乎相当,两人并枕而眠,只要她不主动配合,除非琼恩钻下去,否则要褪下长裤还真不容易。少女微微皱眉,索性自己将长裤褪了下来,全身赤luo,任他抱着,好在琼恩也没进一步动作。

两人肌肤相亲,少了衣服阻隔,那股寒气越发清楚地渗透过来,少女也不禁微微打颤,感觉自己仿佛正贴着一个大冰块。常人若是这种体温,按道理早该已经冻死了才对,但琼恩明明还有呼吸心跳,实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过了多久,梅菲斯自己都觉得快要被冻僵的时候,感觉琼恩的体温似乎又恢复过来,渐渐发热。少女冻了这么久,全身感觉都有些麻痹,感受到男人怀中地温暖,本能地往里贴紧,蜷缩着。

终于,两人的身体都渐渐温暖起来,只是依旧紧紧搂抱着。这两天颇多意外,折腾不休,今晚又一直忽冷忽热地弄到现在,少女着实是困倦了,不知不觉间,便在温暖怀抱里沉沉睡去。

※※※

当琼恩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精神奕奕。充满活力。

这不仅仅是因为睡眠地缘故——事实上,自从内功基础打牢,他就很少需要真正的睡眠了。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已经基本将从女杀手体内吸来地那股寒气给化解了。

当然,只是“基本”,还未完全化解,但应该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

他晚上入睡前。原本在思虑拉沃克的事情,千头万绪。纷至沓来,不由得有些心烦意乱。对于修习内功的人而言,这正是大忌,恰恰此时,偏生胸口那股阴寒之气又突然发作,一时间几乎压制不住,周身血脉冰冷浸透。幸亏梅菲斯用身体温暖,倘若再缓上半刻,只怕就要冻成尸体了。

总算借着少女体温,渐渐缓过气来,凝聚心神,运功调息,不知花了多少时间,终于把那股阴寒之气大体给消解了。如今已经随着内息散布四肢百骸,循环不息。

更令他惊喜的是,自己此前地猜测可能没错,这个阴寒之气,真的是某种内功。因为将它消解融化后,琼恩感觉自己原本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地内息明显增强起来。调息运转的时候,以前很多艰难滞碍的地方,也都顺畅无比地冲过。这意味着,在苦练八年却一直停滞不前后,自己终于迎来了一个小小的突破。

没想到来一趟烛堡,莫名其妙地撞上个女杀手,一番惊险之后,居然还有这等意外好处。

睁开眼睛,发现已经是次日早晨,厚重地窗帘虽然拉得严严实实。却也微微透出些光亮进来。太阳显然已经高高升起了。琼恩低头看着自己怀中地梅菲斯,少女依旧睡得迷迷糊糊的。将身体又往他怀里挤了挤。天气有些热,被子被她无意间踹开了,露出玲珑浮凸地yu体,香艳无比。

昨晚的事情,琼恩虽然忙于运功调息,但也都还记得,知道自己最危险的时候,多亏梅菲斯救了一命。他看着沉睡的少女,见她面容安静,想必正睡得香甜,俏脸上透着微微的红晕,忍不住亲近之意大起,低头吻了一口。

少女大约确实倦了,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似乎是在拒绝,琼恩却不就此停手,伸手轻推她的香肩,让少女平躺下来,俯身去吻她的嘴唇。

一吻之下,少女有些清醒过来,本能地要推开身上的男人,却被琼恩按住双臂,继续吻她。少女略略抗拒,也就不再挣扎,反而环臂抱着他地脖颈,檀口微张,主动迎合,两人唇舌绞缠,彼此吮吸着对方口中的香滑津液。琼恩噙着少女的丁香舌尖,慢慢品尝,不觉有些情动,他本就已经憋了多日未曾发泄,前夜被女杀手挑起yu火,结果又硬生生吓了回去。此时清晨,正是情欲最盛的时候,和怀中玉人这番热吻缠绵,不由得yu火难耐,再也压抑不住。一翻身,压在少女身上,分开她紧并双腿,想要破关而入。

虽然yu火焚身,他倒也没有失去理智,还记得梅菲斯的身体另有玄机,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进入的。待要下去仔细察看一下,少女却清醒过来,连忙伸手掩住下面,“不行,”她低声说,“我们说好地,那里不行。”

“我只看看。”琼恩哄她。

“不行啦。”

她刚刚睡醒,声音里还带了些慵懒之意,说不出的诱人动听,但话中的意思却是坚决得很。琼恩不想惹她生气,只得放弃念头,环臂将她搂到怀中,“好,不看,”他低声说,吻着少女的额头,“再睡会吧,昨晚累了。”

少女微微摇头,示意不用,此时晨光大亮,也是该起床的时候了。她欲待起身,琼恩却不肯这温柔乡早早结束,他这段时间来独守空房,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抱着少女缠绵,何况这次还是赤luoyu体的,自然更不能放过,以前梅菲斯就算肯让他抱着,也是坚持要穿着衬衫长裤的。琼恩伸手一拉,又将她拉到怀中,双臂环抱着,不肯放松。

“再陪我一会。”他说。

少女并不违拗,轻轻“唔”了一声,便乖乖地蜷缩在他怀中。任他的手抚摩着自己光洁柔嫩地脊背,像一只温顺地小猫。她能感觉到男人呼吸地粗重,小腹上也传来异样的感觉,仿佛有什么坚硬滚烫地东西在顶着。梅菲斯还是处女,但并非不懂事,她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因为自己曾经多次将它含在口中。舔舐着,让它膨胀坚挺。直至发泄。想起这点,不由得脸上有些发烧起来。

她感觉男人的手从自己的脊背上缓缓往下,在腰间优美地凹陷处稍稍停留,然后移上了臀部。“真不错,”她听见男人满意地评价着,“很翘呢。”

梅菲斯知道自己拥有完美挺翘的臀部,她也一向以此自傲。只是以她地身份地位,连个闺中密友都没有,自然也没有人欣赏夸奖,未免总是略有遗憾。如今听男人这么说,虽然羞涩,却也有些甜丝丝的。

“艾弥薇,”琼恩说,他的语气中似乎有些不怀好意。“你看,它现在硬挺着,很难受呢。”

他故意挺了挺腰,让少女感觉到那家伙的坚硬滚烫。梅菲斯真要说话,听见琼恩又说:“既然那地方不行……艾弥薇,”他的手指扳开雪白的p瓣。食指指尖轻轻地按着那精巧的洞口,“让我用这里怎么样?”

少女地身体陡然一僵,她不敢置信地抬脸看着琼恩,“那里?”她失声问,纵然是这样坚毅刚强的女孩,听到琼恩这个要求还是禁不住眼中闪过恐惧之色,“那里……那里怎么行的…….”

“可以的,”琼恩哄着她,“很多情人都会这样玩的。”

少女连连摇头,看起来既害怕又觉得不可思议。琼恩不想吓坏了她。连忙伸臂抱住。手轻抚着背,安慰着她。“开玩笑啦,”他说,“逗逗你而已,玩笑啦。”

少女沉默着,将脸贴在他胸口。她很聪明,当然能看得出来琼恩刚才并不是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只是因为自己反应太强烈,所以改口罢了。既然琼恩说是玩笑,她自然也不会再提,彼此心照不宣。只是……那地方也能用么……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纤细修长的手指分开p瓣,摸到那精致小巧的洞穴。“这么小地地方,怎么可能被那么大东西……”想像琼恩那狰狞巨大的家伙要挤进来,少女就有些不寒而栗,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要被撕裂开来一般,“会死的吧。”她低声说。

琼恩见她害怕,也不强逼,只是温语安慰,一边乘机将手伸到她胸前占便宜。只是怀抱着这样的美人却不能吃,yu火郁积,心情自然而然有些烦躁,手上不知不觉间用力,却把少女弄得疼了。那地方又娇嫩无比,再坚强的女子也忍痛不住,待他意识到,发现梅菲斯眼中已经隐隐有些泪光,不由得心下愧疚,正要道歉,却见少女搂着他地腰,身体缓缓往下钻到被子里去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被一阵温暖湿热包裹,仿佛泡在整浴池的热水里一般。琼恩满足地唔了一声,享受着,伸手抚摸着她的淡金色秀发。这些天来的调教,已经让梅菲斯的技巧提升得很快,通过琼恩抚摸她头发的轻重力道,她就能准确地判断出男人此刻的反应,以及进一步期望。

这些技巧被她运用得恰到好处,没过多久,她就成功地让琼恩爆发了。

温柔地做完事后的清理工作,慢慢从被子里钻了上来。“舒服点了吧。”少女轻声问。

琼恩抱着她,点点头,“谢谢,艾弥薇。”他说。

少女微笑,“这是我应该做的吧,我是你的……”

话说到这里,陡然停了下来,两人不由得都有些尴尬,又有些茫然。我是你地什么?情人?床伴?随从?还是女奴?只怕是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吧。

琼恩定定地看着少女,看着她那因为刚才地剧烈运动有些通红的俏脸,她地眼神里似乎有种复杂的神色,琼恩看不懂。“对啊,”他最后笑着,“你是我的情人嘛。”

少女也微微笑起来,并不说话。

琼恩抱着她柔软的身体,听着均匀平缓的呼吸,不知为何,突然有种特别安心的感觉,仿佛只想着这一刻永远停顿下去。“艾弥薇,”他轻声说,“你没发觉吗,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有点改变呢。”

“有么。”少女随口答应着。

“有啊,你不像以前那样讨厌我了嘛。”

少女轻笑着,“我本来也就没讨厌过你啊。”

“那就是你比以前更喜欢我一些了。”

少女突然沉默着,不再说话,琼恩有些愕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过了一会,少女轻轻开口。

“我想,”她说,“我是喜欢被人抱着的感觉吧。”

第三十节 新麻烦

烛堡篇

第三十节

新麻烦

两人在床上缠绵半日,起身时发现都已经是早上十一点钟了。这个世界没有钟表,但也有类似的记时工具,就是沙漏了。魔法沙漏足以保证记时精确,不亚于钟表的。

烛堡高塔是八点钟开门,但也没规定过了时间就不能再进。今天是他们停留烛堡的第十天,也是最后一日,明天早上就得动身离开了。

烛堡虽然收费昂贵,宰客极狠,但倒还没有当铺习气。琼恩拿出昨天挑拣出的几颗钻石,原本还担心对方会不会故意压低价格,但“引导者”只瞥了眼,报出一个价格来,和梅菲斯之前估算的相差无几。

付出这些钻石,琼恩换来的是魔法书上新抄录了十个法术。那么,这次来烛堡一行,可谓是大有收获,虽然莫名其妙被一个女杀手追杀很不爽,但反正她都已经活埋在地下了,也不必再放在心上。

只剩下一个拉沃克的事情要头疼了……其实,这才是最头疼的问题吧。内功有无提升,魔法技艺有无增进,布雷纳斯王子是不是在监视自己,甚至和梅菲斯的关系是否有进展,这都是可以暂且放下慢慢再说的事情,唯有拉沃克这件事,却是当务之急。避不过,绕不开,必须去做,偏偏还风险十足。

为什么偏偏自己会摊上这么个烫手任务。

不暇考虑这些,他开始自己在烛堡期间的最后一次阅读。该抄录地法术都已经抄录了,他也不打算再研究新的。只在书架上随手翻阅,看有没有什么新鲜有趣的东西。

“塞尔的红袍巫师?”

翻阅了半天,琼恩被这个书名给吸引住了。这世界上巫师多得是,但特地以袍子颜色来命名的,倒是罕见……如果单单如此倒也罢了,但琼恩不知怎么搞的,总觉得以前像是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似的。

“红袍巫师……红袍巫师……”琼恩皱着眉头。思索着,一时想不起来。他伸手从书架上取下书。翻开浏览,当他看到目录中“环法仪式”一栏地时候,陡地回忆起来。

“是了,在学校的时候,教授曾经说过:物质界有一个叫塞尔地地区,政体风俗颇有类似阴魂城之处,同样也是巫师秉政。魔法昌盛,而且于魔法技艺一道,同样也是秉持‘专精胜于博学’这一观念,所有的高位阶者,全都是精研某一学派的巫师。因为一律穿红色巫师袍,所以通常称为红袍巫师。这环法仪式,据说就是红袍巫师的独门密技,具体情形不知。似乎是一种大型的魔法阵,能积聚多名巫师的力量,暂时大幅度提升某一名巫师的施法能力。”

当时教授也只是泛泛而谈,没有仔细解说,琼恩心中颇有些好奇,但时间长了也就忘记。如今想起。登时对这份资料起了兴趣。

翻开看看,首先映入眼帘地是一副画像,倒是把琼恩吓了一跳,“和尚?”

定睛再看,发现不是和尚,只是同样也剃着光头,而且头上还有奇怪的图案,自己看错成了戒疤。从红色的长袍和手中法杖来判断,这显然就是红袍巫师的形象了。

“靠,当巫师就老老实实当巫师。把头发剃光算什么。想进少林寺装和尚啊……等等,怎么除了头发。连眉毛都剃了?”

琼恩来这世界也十五年了,生活在巫师遍地走的阴魂城,自己也是个巫师,从没听说谁吃饭没事干把头发眉毛给剃了。

翻开后面的介绍,看到一行字如下:

红袍巫师们会剃除头颅上所有的毛发(包括眉毛与眼睫毛)——有些甚至会刮去全身的毛发——并纹上花样繁复地魔法刺青。这些刺青通常都储有法术,可供情况危急时使用(因此许多在国外被捕的塞尔囚犯常常会‘神秘失踪’)。

原来如此,这帮红袍巫师真是变态。刚才那光头上的奇怪图案,应该就是这所谓的“魔法刺青”了,自己差点看成了戒疤。

继续看下去,渐渐开始看出不对劲的地方来。果然如教授所说,这红袍巫师的很多情况,确实和阴魂城颇为相像,无论是政体,是教育制度,是巫师选拔体制,甚至很多魔法上地理念和看法,都有异曲同工或者不谋而合之处……这是不是也太巧合了点。

一处两处雷同,可以说是巧合;但这么多近似之处,只怕就有抄袭……不,借鉴的嫌疑了。

但阴魂城一直封在幽影界一千七百多年,几个月前才刚刚回到物质界;而塞尔国是DR922建立的,距今不过四百五十年,时间根本对不上。

很奇怪。

琼恩起了好奇心,想仔细研究一下,但时间已经剩下不多了,他连通览全书都来不及。不过没关系,烛堡不仅仅是可以抄录法术的,只要你付钱,抄书也没问题。

用一块蓝水晶做代价,琼恩请抄录员将这本《塞尔的红袍巫师》复录了一份,收入怀中。窗外暮色渐起,快傍晚了。

琼恩和梅菲斯走出高塔,准备回到住处,明天一早就得动身离开了。琼恩的房门已经在白天被烛堡派人修好了,但他打算继续像昨晚一样赖到梅菲斯房间里去,明明有这么漂亮的美人可以抱着,为何要一个人孤枕难眠,这不是虐待自己么。正思忖着,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喊叫。

“神选者阁下,兰尼斯特先生!”

琼恩和梅菲斯齐齐回头,见烛堡的城门口冲进来一个人,风尘仆仆,穿一身皮甲,戴着黑色头盔,两边镶着红色条纹,这是博得之门的卫兵的标准制服。

来人喘息着,跑到近前行礼,自称是莉拉公爵派来地使者,特来送信,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上。梅菲斯接过信,拆开一看,眉头微微皱起来。

“莉拉公爵说有急事,请我们回博得之门商议。”

琼恩颇有些奇怪,按道理说,梅菲斯地任务是要护送黎明之石到博得之门,如今已经完成了。剩下来的事情与她无关,也插不上手。算算时间,晨曦之神地祭祀仪式也该完成了,难道又有什么变故不成?

“瘟疫情况如何?”琼恩问使者。

回答是一切顺利,兰森德尔牧师准备妥当,在今日凌晨举行祭祀仪式,激发黎明之石的圣力,一举驱散消解了笼罩在博得之门的瘟疫阴云,如今全城欢庆,张灯结彩……

“好了好了,”琼恩更加不明白了,如果出了问题,来找梅菲斯还可以理解,如今既然一切顺利,那这么急匆匆的做什么?难不成是要开表彰大会么,那也不用这么着急吧,“那到底是什么事情?”

第三十一节 新任务

烛堡篇

第三十一节

新任务

使者不知道,他只是奉命前来,信上也没具体说是什么事情,只是语气似乎很急迫。琼恩和梅菲斯略作商议,觉得反正也是正准备离开烛堡了,不差多待这一晚上。于是两人直接收拾东西起身,离开烛堡,和使者赶夜路回了博得之门,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瘟疫解除,原本冷冷清清的城市顿时恢复了几分热闹,到处张灯结彩,虽然是凌晨,仍然有很多人在广场上欢庆,看起来应该是彻夜狂欢。琼恩和梅菲斯不去理睬这些,径直回到市政府,莉拉公爵起身迎接。

“此次瘟疫消除,生民脱难,全赖两位护送黎明之石到此,此恩此德,博得之门全城铭记不忘。”女公爵说,对梅菲斯和琼恩深深行礼。

“分内之事而已,谈不上什么恩德。”梅菲斯漠然回答。

莉拉公爵微微一笑,大概以为她在谦逊,琼恩却知道少女不过是说实话罢了。在梅菲斯看来,护送黎明之石到来,那是她自己愿意,觉得应该做;既然是自愿,那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恩德了。

“公爵大人说有急事请我们回来商量,”梅菲斯直截了当地问,“请问是什么事情。”

莉拉公爵点点头,“是有件非常棘手的事情,”她说,“我们已经知道这次瘟疫不是天灾,而是人为——而且我们已经知道罪魁祸首是谁。”

“是谁?”梅菲斯问。

琼恩突然莫明地感觉到一阵紧张,他隐约已经猜到了莉拉公爵将要说出的人名。事实上。他猜对了。

“拉沃克,”莉拉公爵说,“一个巫妖。”

※※※

正如琼恩所猜测,卷册守护者乌尔兰特也疑心这次瘟疫是拉沃克所引起。在查阅了烛堡中关于拉沃克地资料后,乌尔兰特先生给博得之门的安塔-银盾公爵(四位大公爵中的首席)写了一封信,陈述了自己的怀疑和分析。

作为一位学者,乌尔兰特先生秉持了严谨的学术态度。在心中。他并没有直接断定拉沃克就是造成瘟疫的罪魁祸首,因为他觉得证据不足。但学者看问题的角度。和政治家看问题地角度,永远都不可能相同。证据不足不是问题,莫须有都能定罪,何况拉沃克确实大有嫌疑。

博得之门四位大公爵中,贝尔塔公爵最为不幸,在瘟疫刚爆发时就染病身故了,剩下三位中。伊尔坦公爵一直是“烈焰之拳”(Flaming

Fist)佣兵会的指挥官,如今兼掌军队卫兵,莱拉女公爵负责处理日常行政事务,至于资历最高地安塔-银盾公爵,则因为年事已高,精力疲倦,大多数时间都在家中休养。

接到乌尔兰特先生的来信后,安塔-银盾、伊尔坦、莉拉三位公爵紧急商议——商议的结果是不问可知的。三位公爵一致认定拉沃克就是造成前后两次大瘟疫的罪魁祸首。事实上,也确实想不出还有其他可能了,就连乌尔兰特先生,也只是因为学者的谨慎,不肯贸然断言,但字里行间的倾向性也很明显了。

能造成这么大瘟疫地。除了就住在旁边巨魔山脉的拉沃克,还能有谁?二十年前就是他干的,二十年后又来了一次,正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博得之门这次遭受这么巨大的损失,虽说是瘟疫,怪不得****,但总也要对居民有个交代。

所以,铲除拉沃克,势在必行。

乌尔兰特先生在信中,已经大略介绍了拉沃克的情况。一位耐瑟时代的大巫师。一位巫妖,这两点就足以令大多数人望而生畏了。而且巨魔山脉那地方。地形险恶复杂,怪物横行,还多有巨魔部落出没,绝不适合派遣大部队进入。倘若大公爵们派军队去围剿拉沃克,只怕命令下达,士兵们就要集体哗变或者请病假了。而且兴师动众,让拉沃克有了防备,事情就更加麻烦。

最好的方法,就是派遣一支精锐小队,秘密进入巨魔山脉,找到拉沃克的巢穴,将他铲除掉。莉拉公爵请梅菲斯和琼恩回来,也就是为了这件事。

梅菲斯是提尔地圣武士,斩杀邪恶,护佑百姓,这是她的职责所在。虽然护送黎明之石的任务已经完成,博得之门的瘟疫也已经解除,但撞上这种事情,她自然义不容辞地要插手相助。至于琼恩,因为一直对莉拉公爵宣称的身份是“梅菲斯的朋友”,所以也被拉了进来……好吧,事实上,大公爵们根本没有把琼恩放在心上。

虽说以琼恩目前地造诣,在物质界其实也已经算是不错的巫师了,但要去对付拉沃克,他这点本事还差得太远,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掉。

好吧,现在事情都纠缠到一块来了。

布雷纳斯王子打发琼恩来送信——收信人是拉沃克。

梅菲斯护送黎明之石来博得之门,驱散瘟疫;如今瘟疫是驱散了——但发现罪魁祸首是拉沃克。

世界上的事情,还真就是有这么巧。

对于琼恩来说,这也未必是坏事,虽然也未必是好事。具体是好是坏,是祸是福,他一时也盘算不清,反正局面是更加混乱了,或许能浑水摸鱼乱中取利,也或许是稀里糊涂中完蛋。但至少有一点,他还是很清楚的:就凭自己和梅菲斯两个人,不可能完成“铲除拉沃克”这种高难度任务的。

博得之门的三位大公爵,不至于对自己两人期望这么高吧。琼恩是不用说了,小巫师一个;梅菲斯虽然是神选者,毕竟也只是个少女啊。如果认为这两个人就可以冲进“巫师之墓”,把一个千年老巫妖干掉,那还不如祈祷拉沃克突然洗心革面改邪归正来得容易些。

幸好,大公爵们看起来还没有脑袋坏掉,或者说没有完全坏掉。

“这件事情很艰难,而且危险,神选者,”莉拉公爵对梅菲斯说,完全把琼恩给忽略不计了,“不情之请,但我们别无其他办法,只能依靠您。”

少女的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线,“我责无旁贷,”她说,“但我想,我需要几位优秀的助手。”

莉拉公爵松了口气,“那是自然,”她说,“请稍候几天,我们已经贴出告示。”

梅菲斯微微点头,“我希望能由我来亲自挑选。”

第三十二节 沃金牧师

烛堡篇

第三十二节

沃金牧师

住处早已安排,琼恩和梅菲斯自回去等待消息。据莉拉公爵说,市政府已经贴出告示,招揽有胆量有能力的冒险者,来协助他们完成这项任务。当然,告示上不会明说是要去砍一只千年老巫妖,只强调高风险高回报,事成之后,重金酬谢。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博得之门是商贸大城,位于南北交通要道,此前是因为瘟疫的缘故,大家避之唯恐不及;如今瘟疫驱除,自然又很快恢复了繁荣景象。那些逃出去的居民纷纷又迁回来,商旅行人再度熙熙攘攘地拥挤街道,酒馆里同样又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商人、水手、酒鬼、密探,以及追逐财富和荣耀的佣兵和冒险者。

听说市政府在重金招聘勇士,顿时就有很多佣兵和冒险者来自荐。但大部分人一听说要进巨魔山脉,顿时就先打了退堂鼓;剩下的人中,得知是去对付一只巫妖,马上也退缩了大半。

难得剩下几个胆量大的,没有被“巨魔山脉”和“巫妖”吓跑的,却又立刻被淘汰了,因为他们甚至都接不下梅菲斯一剑。

“这种水准,去了不过是白白送死,”梅菲斯对莉拉公爵说,“我需要更强一些的助手。”

莉拉公爵也很头疼。这世界上有能力的人很多,有胆量的人也不少,但既有能力又有胆量,此时恰好又在博得之门,还愿意去冒这个险——同时符合以上条件的人。确实是不容易找。

这事情又不能久拖下去,谁知道拉沃克那个老巫妖会不会什么时候心血来潮,再发动一次瘟疫。据梅菲斯说,黎明之石虽然有驱散瘟疫地威能,但用过一次之后,就要过很长时间(大约一年)才能再次使用。这也是当时面对人面狮的时候,梅菲斯坚决不肯让兰森德尔牧师使用黎明之石的缘故。因为一旦用了,就没法再用来对付瘟疫了。

也就是说。如今黎明之石已经暂时是个废物了。如果真的再来一次瘟疫,那大家只好逃难吧。

正当大家都很失望的时候,终于有一个合格的应征者出现了。

一个沃金牧师。

※※※

“沃金?”琼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想了起来,“就是那个失踪地商业女神?”

阴魂城的巫师学校里,也开设有神祗学课程。琼恩对精灵、矮人、兽人等等非人类神祗不甚在意,但对人类诸神,还是都略有所知地。

沃金是执掌商业、贸易和财富的女神,崛起大约近千年,以神祗的眼光来看,算是非常年轻了。她的教会发展极其迅速,信徒日增,曾经一度跻身于大陆最强大的教会之一。琼恩对此很能理解,毕竟,她其实就相当于财神,而在任何世界里,只要共产主义还没实现,崇拜财神的人就永远都不会少。

但如果琼恩记得没错的话。在十几年前——准确地说好像是十五年前,也就是琼恩出生地那一年,整个国度发生了一场剧变。具体详情琼恩并不很清楚,只是听说很多神祗都以圣者形态出现在物质界,其中几位被杀死了,同时诞生了几位新的神祗。在这期间,所有巫师的施法都遭受了极大的混乱,所有牧师的祈祷都得不到神祗的回应,很多地区都爆发了战争、破坏和毁灭,整个物质界都陷入一场大混乱。

幸好。混乱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大约折腾了四个月,一切又突然恢复了原状。神祗们从物质界消失了。返回各自的神域,巫师们的施法又稳定了,牧师们地祈祷又得到了回应,一切重新井井有条。

因为此事,这一年也就被称为“动荡之年”。

动荡结束后,大部分神祗安然归位,他们的教会继续正常运转。有几位不幸的神祗被摧毁了,不过这没关系,自然又有新的神祗继任。

但沃金却是个例外,她既没有安然归位,也没有被摧毁,她失踪了。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并没有死亡。她的教会依旧维持着,她的牧师依旧祈祷,并且能获得回应,因为有另外一位神祗,欢乐女神黎尔拉,沃金地盟友,代她执掌神职。黎尔拉明确告诉沃金的信徒,他们的女神并没有在动荡年代中死亡,只是暂时不知去向。

但这个“暂时”,一直持续了十几年。动荡年代是DR1358,直到DR1370,也就是琼恩三年级的时候,教授还曾经说,因为沃金的长期失踪,很多信徒纷纷离开,改变信仰,另投其他教会,沃金教会的势力已经急剧衰退,大不如前了。

女神其实已经死了吧,很多人都这样猜测。

听到琼恩这么说,梅菲斯略略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沃金不是去年就回归了么?”

作为提尔的信徒,梅菲斯对沃金谈不上什么敬意,直呼其名。但琼恩听她这么一说,倒是微微一怔,“回来了?”

原来沃金没死啊。

DR1371,也就是去年,失踪了十三年的商业女神再度出现,她向所有的信徒展示神迹,宣告她的复出。在那一刻,所有地沃金信徒(大部分是商人),都发现他们地金币上,突然浮现出一个有着亮金色华丽长发,双眼仿佛融化金球的美貌少女地影像来——这正是沃金女神的形象。

沃金回归,取回了由欢乐女神黎尔拉代为执掌的神职,亲自统领教会。但在她失踪的这十三年间,很多信徒流失,其中大部分转投到黎尔拉的教会中。沃金试图夺回这些信徒,这造成了两位神祗的嫌隙加剧,昔日的盟友关系已经逐渐破裂。

琼恩在阴魂城中消息不灵通,也不知道原来沃金已经回归,不过这些事情原本就与他无关,也懒得多在意。博得之门是商贸大城,沃金的信徒自然不少,也是建有神殿的。只是沃金牧师秉承神意,素来以商人自居,积极开设各种金融机构,参与各种商业活动,极少有愿意去野外冒险的。这个牧师主动前来应征,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不管怎么说,人都已经来了。

琼恩在旁边看着这位自称名叫“苏尼-科恩”的沃金牧师,他感觉自己的眼睛有点发花,因为这位牧师的衣饰打扮实在是太过于富丽堂皇了,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珠光宝气,闪烁耀眼。他穿着用昂贵布料制作的短上衣,外面罩一件颜色浓重的镀金大红色披风,披风上缀满了无数金银亮片及挂勾,不知有何用途;下身是一件灿金色的长裤,配上白色的长筒袜和皮制短靴,银白色腰带上,挂着一些琼恩看不出用途的小工具。他的头上戴着一顶镀金法冠,上面缀满各种细小精致的宝石。虽然已至夏日,他依旧戴着雪白的手套,左手持一柄镀金权杖。

第一眼看见的时候,琼恩暗自怀疑这是个暴发户,或者是个格调庸俗的商人。但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就在刚才,这位全身珠光宝气的沃金牧师展示了他惊人的实力。

他坐在椅子上,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枚金币,仿佛漫不经心地往旁边的木桌上轻轻敲了一敲。正当琼恩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那张木桌突然活动起来。它居然展开四条腿,开始原地旋转跳踢踏舞,或者是某种近似的舞蹈。

“幻术?”琼恩随即否决了这个念头,他能看得出来,这并非幻术,而是牧师真的让这张桌子“活”了起来,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牧师微笑着,指尖的金币轻轻翻了个面,那张正在跳踢踏舞的桌子停下来,然后四足交错,像一只笨拙的猫似的,朝梅菲斯走过去。女圣武士等桌子走近,伸手在桌面上按了一按,让它安静下来。“活化物体?”她问。

牧师颇为自得地点点头。

梅菲斯唔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打量着对方,她的眼光在牧师的胸口停留了很久,这让琼恩很奇怪。巫师顺着少女的眼光看过去,见她关注的是一枚镌在牧师短上衣上的徽章。

那徽章像是一枚金币,上面雕刻着一位金发女子的侧脸。

“是沃金的圣徽吧。”琼恩猜测,这很正常啊,牧师基本都会乐于在衣服上镌绣圣徽的标志,时刻向人宣告自己的身份,除非那些习惯隐密身份的邪神牧师。

但梅菲斯看得很认真,不知她到底发现了什么异样,对方似乎也不觉奇怪,只是静静地坐着等待。不知过了多久,梅菲斯收回目光,朝牧师微微点头,“我们可能会在四天后出发,可以吗,科恩先生?”她直截了当地说。

“没问题。”牧师立刻回答。

第三十三节 特殊场合

烛堡篇

第三十三节

特殊场合

在送走牧师之后,琼恩好奇地问梅菲斯刚才到底在看什么,少女回答说:“没什么,只是在判断他的身份。”

“身份?”琼恩不解,“他不是个沃金牧师么。”

苏尼-科恩自我介绍的时候已经说过,他是一位沃金牧师,来自安姆的阿斯卡特拉城,途径此地看见告示,所以前来应征。莉拉公爵请城中的沃金神殿核实过身份,应该无误。

“他是个中金。”梅菲斯说。

“中金?”这个从没听过的新词汇让琼恩有些摸不着头脑。

“中金是沃金教会的一种位阶,”梅菲斯解释,“仅次于圣币和上金。”

商业女神的教会,体系严整,层级分明,并且极具特色地以货币作为位阶的标志。最高领袖称“圣币”(Holycoin),圣币之下,分别是金币、银币和铜币三大阶层。而每一阶层,又有上、中、下之分,比如上金、中金、下金等。

“圣币”是最高领袖,沃金女神在凡间的代言人,“上金”则是统领某一地域教会组织的大主教,目前不足十位。“中金”虽然权位稍逊,但也已经是教会的高阶牧师了,往往都能执掌一座神殿。博得之门的沃金神殿,主教便也只是一位“中金”。

来应征的这位沃金牧师,同样也是“中金”。当然,他来自阿斯卡特拉。那地方是沃金教会的总部所在,“圣币”大主教地居住地,他一个“中金”,也就不算什么了。

“沃金神殿应该不缺钱吧,”琼恩奇怪着,“一位‘中金’牧师,需要为这点赏金。冒这种风险么?”

沃金牧师虽然大多都是财迷,但他们更愿意用商业贸易手段(包括合法的和非法的。公开的和走私的)来获取财富,冒生命风险的事情,他们是能避则避的。

除非是初出茅庐地小牧师,可能想籍此取得第一桶金,但这位科恩却是个“中金”,位阶很高了。

“不清楚,”梅菲斯说。“可能……我听说沃金教会有点变化吧。”

梅菲斯语焉不详,似乎不太想评论其他神祗的教会,但琼恩颇为好奇,一再追问,最后梅菲斯还是简略地解释了一下。原来沃金女神此次回归之后,她治理教会地方针有了明显变化。在以前,女神并无性别歧视,凡是她的信徒。无论男性女性都一视同仁;但现在情形却不同了,很多人都发觉,女神似乎变得更加信任和青睐女性。她大量提拔女性牧师,擢升她们的位阶,让女性在教会中占据主导地位,而男性牧师则无此优待。反而动辄得咎。如今的“圣币”大主教是男性,但他已经垂垂老迈,行将就木,眼看就要退休或者蒙女神召唤了;最有希望继任为“圣币”的牧师共有五位,全都是女性。

从种种迹象看起来,女神的倾向性已经非常明显。有传言说,十年之后,沃金教会将完全被女性把持,“圣币”和“上金”只可能由女性担任,甚至“中金”都未必能容许男性涉足。这虽然是传言。却也反映了现实的情形和忧虑。

梅菲斯是神选者。在提尔教会中位阶甚高,往往能知道一些外人不清楚地密闻。据她说。如今沃金教会内部,已经隐隐有分裂迹象,很多男性牧师对女神的这种突然态度转变忧心忡忡,而女性牧师则气焰嚣张,不可一世。

“也就是说,现在沃金的男性牧师日子都不好过是吧。”琼恩总结说,梅菲斯则点头认可。

这倒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很少听说神祗也会搞性别歧视的。据说生活在幽暗地域的卓尔(就是黑暗精灵了)崇拜一位蜘蛛女神罗丝,也是重视女性,贬低男性的,除此之外,似乎就没听说过这种例子了。

好吧,不管这些,反正现在梅菲斯算是有了第二个队友了(琼恩默认算第一个),而她的看法,是这支小队地规模,最好是在五人到六人左右。这也是标准的冒险小队的配备,否则别的不说,晚上守夜的人就轮换不过来。

按惯例,野外小队冒险,每晚应该派两人守夜,防止睡梦中被突袭,一人守上半夜,一人守下半夜,次日轮换,这就最少需要四个人了。同时根据默认的冒险准则,巫师是享有不守夜地特权的,因为巫师如果不能保证充足睡眠,第二天他就无法准备法术,就成了废物了。

琼恩就是个巫师……虽然他有些特别,睡得比普通巫师少些,但按照大家默认的惯例,他是不必也不能守夜的。所以除了他之外,梅菲斯至少还得再找三到四个人来。

现在已经有了个沃金牧师。

牧师和巫师、战士等不同,后者主要靠的是自己刻苦磨炼得来,牧师的能力却基本来自于神赐。一个高阶牧师,能得到神祗更多的庇佑,被赐予更多更高阶的神术,自然也就更强大。这个牧师是个“中金”,那怎么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而且,对付一个巫妖,牧师也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巫妖是亡灵,而超度亡灵原本就是牧师的本职。

于是,这支冒险小队,终于有三个人了,一个圣武士,一个巫师,还有一个牧师。

※※※

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他们又迎来了新队友。

还是个牧师。

这位地身份有些特殊,他是贝纳索,博得之门兰森德尔神殿地首席牧师,前天就是他率领神殿牧师举行祭祀仪式,使用黎明之石驱退了瘟疫。

贝纳索先生并没有应征,他是被半邀请半强迫来的。

听说招募冒险成员地事情受到了阻碍,正在家中修养的安塔-银盾大公爵出了个主意——必须说,确实还是个不错的主意。

“此次要对付的敌人,是一个巫妖,”莉拉公爵转述安塔-银盾公爵的话,“巫妖,既是亡灵,又是巫师,所以我们招募的人,也应该针对这两方面着手。”

那么,具体怎么针对法呢。

很简单,谁是亡灵的克星?

牧师。

那么在各位神祗的牧师之中,谁又最擅长对付亡灵?

兰森德尔牧师。

晨曦之神以憎恨亡灵而著称,他赐予他的牧师们多种专门克制亡灵的特殊神术。摧毁亡灵,这是兰森德尔牧师的神圣职责,是不可推卸的义务。

如今既然是要去对付一只巫妖,怎么能忘了兰森德尔牧师呢;反过来说,既然是要去对付一只巫妖,还是个刚刚造成全城大瘟疫的巫妖,晨曦之神的仆人,怎么能坐视不理呢。

在博得之门,贝纳索就是位阶最高的兰森德尔牧师,所以他无法拒绝地被拉了过来,成为队伍的第四位成员。

那么,现在小队里已经有了两个牧师,一个圣武士,针对巫妖的“亡灵”一面,准备得已经算是比较充分了。但巫妖不但是亡灵,它更是第一流大巫师,这怎么应付呢?

一般来说,要克制巫师,自然最好也是用巫师。

“我们也有一位巫师。”莉拉公爵说,他指的自然是琼恩。

对此琼恩只能暗自苦笑,这点自知之明他总还是有的。根据在烛堡这段时间的阅读,琼恩大约清楚自己目前的能力,在阴魂城是三流,在物质界大约可以算是二流了——但拉沃克却是个两千年的老巫妖,昔日耐瑟帝国的大奥术师,这家伙就算放在阴魂城都肯定是超一流……

但这也没办法,琼恩早就知道,博得之门里根本没有什么巫师,否则他也不至于特地跑到烛堡去花高价抄录法术了。

这件事令大家比较头疼,但也没什么好办法。巫师大多都喜欢当宅,闷在家里或者泡图书馆,出来游荡的其实很少,琼恩这种已经算是特例了。招募告示虽然贴了出去,但也不指望真能招到优秀的巫师。

不过,有句老话是怎么说来着,车到山前必有路……用这个世界的一句谚语来说就是“只管往前,必有通途”。正当大家都不抱什么希望的时候,第五位队友出现了。

他并没有来应征,是琼恩无意间认识的,然后邀请入队……认识的场合有些尴尬,是在ji院里。

※※※

烛堡一行,琼恩第一次动用采玉诀,从女杀手体内莫名其妙地吸来了一点阴寒之气,虽然差点把自己冻僵,但最终还是成功化解,自觉有所裨益。自此之后,琼恩就已经暗自存了个念头,打算有机会找更多的女人试试,看这采玉诀到底效用如何,是不是真的只能吸取内力,还是说别有用途。

如今回到博得之门,队员一时也招募不齐,左右别无他事,琼恩便动了心思。待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他出了住处,顺着街道随意闲走,正好看看夜景。

因为地理位置上的优势,瘟疫刚消除没几天,城市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七八成繁荣景象,虽然是夜间,依旧也是热闹非凡。琼恩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穿越大街小巷,根据日间打探到的情报,最终成功地站在ji院面前。

好吧,其实不是ji院,是酒馆,鼎鼎大名的“灿金之家”,博得之门最大的酒馆。

第三十四节 初次经历

烛堡篇

第三十四节

初次经历

这么庸俗……呃,金碧辉煌的名字,一听就知道和沃金教会脱离不了关系,事实上也是如此。这家酒馆的三个大股东,其中有两个是沃金的信徒,另外一个干脆就是神殿的牧师。

因为琼恩和梅菲斯护送黎明之石到此,如今又要去巨魔山脉送死……不,是去铲除邪恶的老巫妖,所以他们被作为贵宾对待,不但衣食起居都有专人服侍,而且照顾他们初来乍到,连导游都安排好了。琼恩要做这种事情,自然不方便带导游,事先只是略略问了问路,透露了点意思,对方便心领神会,脸上浮出暧昧笑容,向他大力推荐了这家酒馆,并且详细介绍了很多情况。

既然是酒馆,自然是喝酒的地方,但酒喝多了难道不会头晕么?头晕难道不需要睡觉么?睡觉难道不需要开房间么?开房间难道不需要美女陪伴么……

直截了当地说,这就是博得之门最大的**场所了。当然,这是文明世界——文明世界的意思,就是说不会有公开挂牌的什么“怡红院”、“翠绿楼”,只有和酒馆合为一体的“灿金之家”。饮食男女,原本就是连在一起的,也正常得很,不足为奇。

琼恩虽然早就不是处男,但出来嫖ji倒还是第一次……不,准确地说,他连就酒馆这种地方都是第一次来,因为他基本不喝酒。上辈子他是个奉公守法的良民,这辈子虽然不是良民。但阴魂城又不提供**服务。所以,虽然事先已经盘算过几遍,真正到了门前,依然还是犹豫了半天,最后终于鼓足勇气,在门口卫兵疑惑地目光注视下,尽可能坦然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博得之门既处于南北交通要道,是联接北方的深水城和南方的安姆帝国。以及更南方的泰瑟尔和卡丽珊的陆上中转站,同时还是个大港口。由于这些年的严厉打击,海盗渐渐销声匿迹了,至少表面上收敛很多,但城市里的水手是越来越多了。水手长年在船上生活,难得有时间下了船,上陆地。进入城市,还能做什么?无非是喝酒狂欢打架闹事罢了。

所以当琼恩走进酒馆地时候,他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海腥味,夹杂着烟草味、啤酒味以及各种说不出来地味道,耳朵里则瞬间被嘈杂声塞满,满眼都是人头涌动,一张一张都是喝得通红的脸,这让他一时有些晕眩。仿佛突然被灌了十杯烈酒,顿时醉醺醺的感觉冲上脑子。

唔,这味道好难闻啊。

作为新手,琼恩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幸好灿金之家的服务到底是一流。立刻有侍者注意到这位新客人,热情地跑过来招呼。

几句话一搭。经验丰富的对方立刻就明白了琼恩的意思,带着他穿过大堂,推开一扇灰色的侧门,走下楼梯,进入到一条隐密曲折地长廊中。长廊两侧是一个又一个的房门,有的紧闭,有的敞开,其中颇有几间里,传出某种琼恩很熟悉的声音,让他一听就知道里面正发生什么。侍者推开一扇虚掩的门。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即朝长廊尽头喊了一声,便有几个涂着鲜红嘴唇的女子款款走过来。

这倒正是他此行地目的……只是。有些事情似乎不太对劲啊。

自己来之前,明明问得很清楚,灿金之家是博得之门最大的酒馆兼最大的**场所,虽然这个“最大”并不一定就是说质量最好,但既然有如此规模,总该差不到哪里去吧。

那么,为什么琼恩发现他所能挑选的对象,全都是这样“安全”呢。

当然了,平心而论,这些女子倒也未必真的难看,说中人之资还是没问题地,其中有两个还能算是不错,但问题是琼恩从小看习惯了珊嘉,后来看习惯了芙蕾狄,再如今又看习惯了梅菲斯,眼光标准已经不知不觉间提得很高。差一点的货色,他就感觉有些无法接受了。

不仅如此,这环境也令人非常不满。狭窄的小房间里,只摆着一张床,全然是一副拍小成本**的架式,光线既黯淡,隔音效果也差。琼恩都可以清楚地听到隔壁的动静,似乎已经到了紧要关头,正在最后冲刺。

后来琼恩才知道,并不是“灿金之家”徒有虚名,而是因为自己进错了门。灿金之家有好几道门,分别接待不同层级的客人;琼恩进得是“铜门”,所以看见的就是一群醉醺醺的酒鬼水手,闻到的就是廉价啤酒,可供他挑选的女人自然也是三流货色,因为这本来就是接待下层市民地。如果他进地是“银门”,那待遇就迥然不同,醇酒佳肴、美貌女子,这些自然是不必说的,就连管弦乐队都给你配齐了,保证你乘兴而来,尽兴而归,当然收费也是昂贵得一塌糊涂。至于“金门”,那倒不必指望,没有特殊身份地人,是根本没资格进去的。

琼恩既没有泡吧嫖ji的经验,来之前又没有打听清楚,结果出了这种错。他此时不知道,还以为是这“灿金之家”徒有虚名,不免有些愤慨,看着侍者招来的几个女子,着实提不起兴趣,正准备走人,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轰隆哐啷的撞击声,仿佛有人在打架似的。

他怔了一下,走出房门,见几个酒馆的卫兵正东倒西歪地躺在走廊上,一个个鼻青脸肿,仿佛刚刚被人痛打了一顿,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一个灰色的人影正施施然从他们身上跨过,走上楼梯,回酒馆的一层大堂去了。

琼恩有些好奇,他反正也正要准备出去,便跟在后面,也上了楼梯。刚刚推开那扇灰色的侧门,还没看清楚大堂内的景象,耳边就已经听到猛烈的呼喝声。

第三十五节 赖账的武僧

烛堡篇 第三十五节 赖账的武僧

恩看见了刚才那个灰色人影,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粗糙的灰色布袍,赤着双足,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衣饰。因为是在背后,看不清脸,感觉像是个中年人,一头黑发有些蓬乱,除此之外似乎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的。

这个男人的双手空空,身上也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琼恩观察着,有些奇怪。显然,刚才就是这个男人在走廊里打翻了那几个卫兵。从声音判断,战斗过程非常短暂,最多不超过五秒钟。

一个赤手空拳的人,能在五秒钟之内,打翻几个武装整齐的卫兵。就算可能是出其不意,也是非常骇人的实力了。琼恩甚至怀疑梅菲斯都未必有这个本事,她用剑自然没问题,但空手只怕就不行了。

灰袍男人好整以暇地穿过大堂,准备离开,便在此时,刺耳的铃声从楼下传来,应该是刚才被打翻的那几个卫兵拉响了什么警报。大堂里正在痛饮狂欢的酒鬼们都呆了一下,顿时安静下来。紧接着,琼恩听见背后楼梯声响起,他侧身让开,见一个侍者噔噔噔跑上来,扫视一眼,伸手朝那个正准备出门的的灰袍男人一指:“就是他!”

顿时连声叱喝响起,六个全副武装的卫兵从大堂各处奔过来,要把这个捣乱的家伙制服。这种事情似乎经常发生,因为那些原本还醉醺醺的酒客们迅速无比地避让,空出场地,不少人还敲着酒瓶开始高声呐喊,也不知道到底是在为哪一方助威。

但这场冲突似乎并没有什么悬念。

灰袍男人站定,双手笼在袖中,两个卫兵冲在最前面,抄起手中的链枷和钉头锤就砸过来,下手倒是很有分寸,都避开了要害部位,只朝皮厚肉多的地方招呼,显然没准备真置人于死地,只打算痛打一顿。

但他们的对手似乎就没有这么客气。

砰砰两声,琼恩只觉眼前一花,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两个卫兵已经齐齐脸上开花,鲜血长流,直直仰面往后倒了下去。

出手好快!而且瞬间就让对方丧失了战斗力,这份本事真不可小觑。

后面四个卫兵见状,脚步略停,互相看了看,大约也都有些心惊,但职责所在,只得也都呼喝一声,一齐扑上来。却有一个卫兵停留在最后,从腰间的金色口袋中取出一枚漂亮的宝石来,紧握在手中,口中念诵了一个词,随即朝灰袍男人砸了过去。

“宝石炸弹?”

站在远处的琼恩看得分明,在投掷出来的那一瞬间,那块宝石陡地变成了透明的虚体,闪烁着七彩光芒。如果他看得不错,这正是“宝石炸弹”,和石弹术有异曲同工之处,但却是神术,而且是种颇罕见的神术。单论杀伤力,宝石炸弹要比石弹术强很多;但若论成本,一颗宝石和一颗普通的小圆石,价值何止相差百倍。

能玩得起这么奢侈的神术……也只有沃金的牧师了吧。这座“灿金之家”酒馆是沃金教会的产业,派几个牧师在这里看场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灰袍男人被前面三个卫兵纠缠住了,一时未能脱身。他此前打倒两个,是因为对手并没有下重手的意思,所以钻了空子;如今卫兵们打起十二分警惕,刀剑齐施,下手毫不容情,他以寡敌众,就不免有些局促。但他身手反应极快,任凭对方强攻猛打,每次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去。

宝石炸弹呼啸飞来,精确地避开了正在围攻的卫兵,照着灰袍男人砸去。牧师到底还是不敢弄出人命,故意避开了头脸这种要害,只对准大腿,估计如果砸中,这灰袍男人大概要断条腿了。

但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

灰袍男人见宝石炸弹砸来,反而嘿嘿笑了一声,不闪不避,反而伸手迎上一拨。宝石撞上他的手掌,轰的一声爆炸开来,七彩碎光如雨四溅。正在围攻的三个卫兵措手不及,被这碎光乱溅波及到,一时都有些狼狈不堪。灰袍男人自己首当其冲,却似乎半点都不曾受伤一般,双拳如闪电般挥出,重重砸在三个卫兵的脸上、胸口,砰砰砰连响,三人便如沙袋一般软软瘫下去。

灰袍男人打倒三个卫兵,转过身便朝刚才施展宝石炸弹的沃金牧师冲来;牧师慌忙后退,一把从脖子上拽下圣徽,朝灰袍男人虚虚一按,“定!”他大喝一声。

沃金女神的圣力从圣徽上迸发出来,将空气化作无形的束缚,朝灰袍男人身上缠去。正在前冲的灰袍男人应声而止,硬生生顿住脚步,停在原地,牧师微微松了口气,这是定身术,很少有人能挣脱这法术的压制,虽说持续不了半分钟,但也已经足够了。

牧师一面后退,赶紧拉开距离,一面从腰间口袋里掏取宝石,想再度施展一个宝石爆炸术。当不等他取出宝石,被法术定住的灰袍男人陡然又开始动起来,

觉眼前灰影一晃,紧接着面部剧痛传来,他清楚地听断折的声音,随即人事不知了。

灰袍男人闪电般打倒了六个卫兵,自己全然无事,这让酒馆里所有客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不敢置信。但惊讶归惊讶,“灿金之家”作为博得之门的第一大酒馆,沃金教会重要投资产业,倘若连这点事情都搞不定,那也不必再开店了,趁早关门大吉。随着不知哪里响起的一声呼哨,空气中划开银色的传送门,六七个沃金牧师出现在酒馆里,他们的身份一望可知,因为全都穿着金灿灿的铠甲,罩着大红披风,戴着镶满钻石的头盔——除了沃金牧师,再没有谁以这种奢华造型出场了。

与此同时,从几个侧门中,又涌出十多个卫兵来,他们这次却学乖了,吸取同伴的教训,一个个都不上前,全都抽出十字弓来,搭上箭矢,瞄准灰袍男人。只要他敢乱动,便要将他射成刺猬。

事情越闹越大,灰袍男人似乎也有些始料不及,他纵然再强悍,也总不能敌得过这重重包围。远处卫兵用十字弓逼住,又有沃金牧师压阵,便是想逃跑也迟了。

虽然如此,他却并不紧张,神色间依旧轻松自若,只是似乎总带着些冷笑意味。“失陪了。”他说,身体周围陡然泛起一层波纹状空气,随即整个人快速变得透明、虚无,完全消失。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包括卫兵、牧师和一旁观战的琼恩,这有点像传送术,或者是简化版本的任意门,总之是这一类型的空间传送魔法。但问题是,这灰袍男人是怎么施展出这法术的?

如果他是巫师,那么他至少要诵咒,要有施法动作,要从怀里取材料;如果他是牧师,那么至少他应该取圣徽之类的法器在手;但他什么都没做……难道是暗中启动了什么魔法物品?

能瞬间发动空间传送的魔法物品,这可是非常罕见非常难得并且非常珍贵的呢。琼恩手里有一把回返匕首,只不过能固定地返回预设地点,属于比较低级呆板的传送魔法,当时就已经让阿德巴城的老矮人暗自垂涎,恋恋不舍了。原因无他,有此类东西在手,就算被十万大军重重包围,你都能稳稳先立于不败——至少是不死——之地,等于是一道保命护身符,其价值能不高么。这个灰袍男人看上去一副寒酸相,全身上下没半点值钱东西,难道会有这种宝物?

牧师招来侍者,询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得到的答案令人惊讶。原来事情很简单,只不过是这个灰袍男人上了女人却赖帐,坚持声称付不起钱,所以才打起来。

这就很奇怪了。

这世界上穷人很多,不足为奇,但以刚才那家伙的身手,随便去做保镖、做护卫、做佣兵、做冒险者,不说能发大财,至少用不着赖这点帐啊。这是灿金之家的“铜门”区域,原本就是消费水准最低的一块了,就算你连上十个女人,也花不了多少钱的。有必要为这点小钱冒被人痛打的危险么,还是说他就喜欢这样?

谁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而且谁也不认识那个灰袍男人是谁,都说此前从没见过。被打倒的几个守卫被扶了起来,伤势倒都不重,看起来,那个灰袍男人下手还算颇有分寸,只是打晕了,并没有真正重伤。

忙乱之中,琼恩走出酒馆,远离喧嚣和污浊,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顿时精神一振。他判断了一下大致方位,回忆着来时的路径,沿着街道开始往回走。

走了大约十来分钟,他已经远远看见市政府广场,转过去就是自己的住处了。市政府广场是发布通告、演讲集会的所在,招募冒险者的告示就是在这里贴的,此时是深夜,大家都忙于玩乐或者休息,广场上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不对,不是空无一人。通告栏前面,似乎就站着个人,正在看那张招募告示。

琼恩有些好奇,走近两步,想看看是谁这么大半夜来看告示。借着昏黄的路灯,他看清楚了这个人的模样:黑色乱乱的头发,灰色粗布袍子,赤着双足,双手空空,环抱在胸前。

那个,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是了,人生何处不相逢。谁也不曾想到,在不到半小时后,琼恩会再次撞上这位上完女人不给钱的赖帐家伙。

灰袍男人也发觉有人走近,他转过身来,一双小眼睛里精光微射,打量着琼恩。“晚上好。”他先开口。

“晚上好。”琼恩回答,他快速猜测着对方的身份。精通空手搏击,对魔法显然有很强的抵抗,能使用类似“任意门”的空间传送能力,再加上这一身打扮……似乎只有一种可能了。

这人是个武僧。

第三十六节 堕落者

烛堡篇 第三十六节 堕落者

僧这个词其实是琼恩自己的翻译,原意应该是“修道“修炼者”,指的是某些成天躲在僻静修道院里隐居苦修的家伙。当年琼恩在阴魂城图书馆里看到这种修道者的资料,第一反应就是:“这不就是传说中少林寺的武僧么?”于是索性就把自己翻译成武僧了。

之所以说和少林寺的武僧很像,是因为他们同样注重苦修,注重肉体锻炼,精擅拳脚功夫。当然也有不同,少林寺的武僧,除了拳脚至少也还玩刀枪棍棒,这些家伙却有个宗旨:“强化自身,不假外物”,除了自己的拳头,什么武器都不练,最多偶尔抄根棍子抡抡;同样的,他们也不愿穿盔甲,持盾牌,认为这都会损害自己的修炼,属于旁门左道。

琼恩当年读到资料,对这种死脑筋的家伙也颇有些不以为然。强化自身固然没错,但也不必就把外物视为敌对,能有刀剑可用,有衣甲庇护,有何不好?琼恩自己因为是巫师,施法需要,否则他早早定做一套轻薄的铠甲套在身上了。

人之所以比野兽强,不就是因为“善假外物”么。

琼恩的想法,显然是多数人的想法,所以武僧在物质界也属于罕见货色。武僧一般都敬拜某个神祗,隶属于某个教会,也和牧师、圣武士一样,属于“体制内”的神职人员,但却并不像牧师那样四处招摇,到处宣讲布道,而是在远离城市的僻静地方建修道院,隐居苦修,基本不参与教会的日常事务。

武僧的这种苦修磨炼,让他们确实也拥有了一些特殊的能力。根据琼恩读到的资料,武僧普遍的特点是身体强壮,拳脚凶猛,而且对魔法有一定的抵抗能力;修炼到高深处的武僧,据说还能有类似“打击穴位”这种功夫,能直击要害,一拳毙命,着实是凶悍非常。

琼恩很早就知道物质界有武僧这种特殊人群的存在,但没想到今天还真撞上一个……更没想到的是,居然还是在这种场合遇上的。

不对啊,虽说此武僧非彼武僧,并不真是少林寺的和尚,没有什么清规戒律,但也不至于跑到这种场合来吧……难不成和女人上床也是一种“修炼”的方式?这可太幸福了。

简单的交谈之后,琼恩证实了自己的判断,对方确实是一名武僧,来自某个他从没听过名字的修道院,他的名字颇有特色,叫“隆奇-十二”。

“隆奇-十二?”琼恩重复着,这名字可真奇怪。

“隆奇是我的名字,十二是序号,指我是进入修道院的第十二个武僧,”对方解释说,“你叫我隆奇就行。”

好吧,那么就隆奇,反正叫什么名字琼恩也不在意,他真正在盘算的,是把面前这个家伙拉进队伍。武僧因为变态苦修,获得一些对魔法的抵抗能力,这正是施法者,尤其是巫师的克星。

虽说琼恩是要去给拉沃克送信的,并不打算真把这老巫妖给轰杀了,否则任务岂不无法完成。但至少在此之前,他要保证自己能活着走到老巫妖跟前吧。听说巨魔山脉那里怪兽众多,巨魔横行,拉沃克的巫师之墓里又塞满了亡灵,遍地都是僵尸骷髅,如果不事先找好足够强力的同伴,自己只怕连拉沃克的面都见不到,估计半路上就被巨魔抓去当晚餐了。

事已至此,他当然不敢跟莉拉公爵或者梅菲斯提及自己来博得之门的真实目的,也不敢单身前往巨魔山脉去找拉沃克,只能借着这次机会,看看能不能浑水摸鱼,就中取利了。

这个叫隆奇的武僧,刚才正在看招募告示……他似乎还很穷,连嫖妓都付不起钱……

正是最合适的炮灰啊。

三言两语,一拍即合,琼恩还没费多少口舌,隆奇就已经点头同意了,表示原意参加这次冒险。另外,隆奇表示自己身无分文,要求先预付一半的报酬,对此琼恩无法做主,只能带他回来,和莉拉公爵商量。

莉拉公爵倒没什么意见,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花钱不是问题。而且在看见隆奇一拳砸穿一堵墙之后,所有人对这个貌不惊人的家伙都暗自提高了评价,但梅菲斯的一句话,却成功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隆奇先生,”少女用一种很平淡,却不容否认的声音说,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想,你是一位武僧……曾经是一位武僧,对吧。”

所有人都注意到,她把“曾经”两个字的发音咬得很重。

显然,梅菲斯的意思,是说隆奇如今已经不是武僧了,或者说,丧失了武僧的身份。

如前所述,武僧和牧师一样,

会的神职人员,虽然大多避世隐居,不参与教会管理却到底是有正式身份的。如果说隆奇已经丧失武僧身份,那意思就是说,他已经脱离了他的教会……甚至是放弃了对神祇的信仰。

这可是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这是一个神祇真实存在的世界,不同于地球,可以玩什么宗教信仰自由。在这个世界,信徒放弃信仰,脱离教会,往往意味着招致神祇的不快,善神或许可以宽宏大度地不计较,邪神估计就要派人来追杀了。普通信徒尚且如此,何况武僧还是正式的神职人员,身份性质是类似于牧师的,理当属于信仰非常虔诚的一类。

琼恩不知道梅菲斯怎么做出这个判断的,但所有人都被她这句话给吓了一跳,看着隆奇,等待着他的回答。隆奇抬眼盯着梅菲斯看了一会,点点头,“您说得没错,圣武士,”他说,“我曾经是伊尔玛特的追随者,隶属于黄玫瑰武僧团,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

伊尔玛特是殉难之神,他的信徒中武僧非常多,有好几个著名的武僧团,“黄玫瑰武僧团”是其中之一。

隆奇承认了梅菲斯的话,他确实是个“曾经”的武僧。

“能冒昧请教一下您现在的皈依吗?”梅菲斯不动声色地继续问。

隆奇摇摇头,“我尚未寻找到新的指引者。”

也就是说,他现在是个无信者……

梅菲斯对此倒似乎并不多么在意,再谈几句,便定下来出发日期。隆奇自去休息,住处已经安排,他出去后,琼恩按捺不住好奇,问梅菲斯怎么看出他是个已经脱离教会的武僧的。

“他的左眼下方,有一个泪滴状的灰色刺青,”梅菲斯解释,“注意到了么?”

琼恩还真没注意,因为是晚上,光线又不佳,何况他盯着人的脸看做什么。被梅菲斯这一说,勉强回忆,觉得似乎模模糊糊有这个印象,点点头,“那怎么了?”

“伊尔玛特的神职者习惯这么做,”梅菲斯说,“而且伊尔玛特的信徒里,武僧最多,所以我就大致猜到了他的来历。”

“但你怎么知道他已经脱离教会了。”

伊尔玛特是善神,他的神职人员大概确实是不应该去嫖妓的——嫖妓倒还算了,至少并不违法,但上完了还不付钱,反而把酒馆的卫兵给痛打了,这就着实说不过去的。从这点来看,确实有理由认为隆奇已经堕落,但问题是……梅菲斯并不知道隆奇嫖妓并且不付钱的事情。

琼恩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自然不会把这种事情对梅菲斯说,否则少女要是问“你去那地方做什么”,岂不是无辞可答,大大糟糕。他只说是路上偶然遇见,好在隆奇也很识趣配合,没有说漏嘴。

“伊尔玛特的武僧,基本都会发贫穷誓言的,”少女不紧不慢地说,琼恩觉得她脸上的神情似乎是在微微冷笑,“他刚才接钱的时候,你没注意他习惯性地要拒绝么?”

因为隆奇要求预付一半报酬,莉拉公爵答应了,派人送上,而这个武僧在接钱的时候,确实似乎是畏缩了一下,琼恩当时还没在意,现在听梅菲斯提起,顿时回忆起来。

所谓贫穷誓言,通俗地说就是某些无聊的家伙,在神祇面前起誓,保证这辈子都过艰苦朴素的生活,除了最必需的生活物质外,不得拥有任何多余财富。比如就像隆奇这样,身上只有一件粗布灰袍,其余什么都没有,保证能不被冻死就行。

发下贫穷誓言,神祇会赐予一些特殊的力量,这其实类似于圣武士的“神恩”;但如果背弃誓言,敢于收取超过“必需”的财富,那立刻就会丧失这种神恩——这也就罢了,据说规矩严苛到,发了贫穷誓言,连稍稍值钱点的装备都不能用,否则就是堕落。

类似这种变态的誓言有一系列,不知道是哪些神搞出来的,比如什么贫穷誓言、贞洁誓言、纯洁誓言之类的的。琼恩就曾经怀疑梅菲斯在神面前发过贞洁誓言,虽然后来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伊尔玛特是殉难、忍耐、承受苦痛之神,他的武僧如果发贫穷誓言,倒是很正常的事情。

隆奇肯定发过贫穷誓言,所以在接钱的时候本能地畏缩了一下——但他最终却把钱接过去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已经背弃贫穷誓言了,他背弃了在神面前的誓约。

所以梅菲斯有理由猜测他已经脱离教会了——或者更直截了当地说,他已经堕落了。

第三十七节 出发吧

烛堡篇 第三十七节 出发吧

然了,都已经跑去嫖妓还不付钱,也确实是堕落了I8心里想,当然这话不能说出口。

不过这没关系,隆奇堕落不堕落,是他自己的私事。梅菲斯没兴趣去替伊尔玛特教会清理门户,虽说她信奉的正义之神提尔和伊尔玛特算是盟友,教会关系不错。琼恩就更加无所谓了。只是堕落而已,又不是就成了杀人放火的恶棍,说不定只是忍受不了苦行僧的修行,想出来享受生活罢了,人之常情,不足为奇。

而且堕落归堕落,他以前刻苦修炼得来的本事可没抛下,这不像牧师。牧师如果叛离教会,背弃神祗,自然不会再被神祇赐予任何神术(除非他又找到新的神祇来拜),就算不说成了废物,至少战斗力要削弱一大半。武僧的一身本事全在拳脚筋骨上,堕落虽然不能说全无影响(比如隆奇的贫穷誓言就自动废了),但基本还是能保持原有水准的。

最最关键的一点是,他苦修得来的那变态的抵抗魔法的能力,还是继续保持的。此去对付拉沃克,正要借重他这本事。

好吧,如今已经有了一位圣武士,两位牧师,一位武僧,以及琼恩这个巫师,五人小队凑齐,基本也该准备出发了。

但是……最后还少一个人。

少一个领路者。

这次的任务,并不是执行三光政策,轰杀巨魔山脉里的大小怪物,而是要悄悄进村,直奔拉沃克的老巢,实行斩首行动,干掉这只老巫妖……当然,琼恩是另有心思就是了。

所以得先知道路径。

莉拉公爵已经派人去烛堡,从乌尔兰特老先生那里弄来了更详细的拉沃克的资料,其中也包括一张简陋的地图,标出了巫师之墓的大致方位。但问题是,仅有这点信息是远远不够的。你什么时候见过执行斩首行动的特种兵,凭一个“大致方位”就能顺利找到目标,完成任务。

巨魔山脉地形非常复杂,仅有一个大致方位,只怕找上一年半载也到不了目的地,他们需要更详细的地图——最好是活地图。

这五人中,琼恩、梅菲斯、沃金牧师科恩、武僧隆奇,都是外来人,压根不知道巨魔山脉的路径;兰森德尔牧师贝纳索虽然是本地人,但他身为此地神殿的首席牧师,位高权重,事务繁忙,又怎么可能去过巨魔山脉这种鬼地方。此次如果不是大公爵们决议,半邀请半强迫,他压根就不会参与这次冒险。

显然,这支五人小队,全属于路盲,需要一个合适的向导。

作为默认的队长,梅菲斯向莉拉公爵提出了这个要求,但后者面有难色。因为就算是博得之门的居民,只怕也没几个进入过巨魔山脉的——或者准确一点说,能进去过,知道大致路径,并且还能活着出来的人,没有几个。那里实在太危险了。

老办法,再次贴出招募告示,但一天过去了,没有半个人报名。最后,招募告示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倒是伊尔坦公爵,也就是烈焰之拳的最高指挥官,推荐了个合适的人选,是他的属下。

一名游荡者。

所谓游荡者,这是一种比较客气的称呼,同时也是种含义非常宽泛的称呼。盗贼、密探、杀手、间谍、赏金猎人,甚至流浪恶棍等等,都可以被通称为“游荡者”。如果某个人自我介绍是巫师,那么无疑他所擅长的是施法;如果某个人自称是吟游诗人,那么无疑他所擅长的是弹奏乐器唱英雄史诗或者民歌,这些大体都是可以预料到的。但如果某个人自称是“游荡者”,那么他很可能是个精擅隐遁暗杀的杀手,也可能是个飞檐走壁的窃贼,还可能是个成天混迹酒馆,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八卦消息爱好者;他有可能精通安装拆卸各种陷阱机关,也有可能擅长调配各种毒药,还有可能是个易容化装高手,或者样样都懂点。

一个小偷可以算是游荡者,一个密探可以算是游荡者,烛堡撞见的那个女杀手,也可以算是游荡者,甚至田伯光这种采花贼,也可以算是游荡者。这是个非常宽泛的概念,宽泛到你没办法直接知道对方到底擅长什么。

所以,当梅菲斯看着面前这位“游荡者”的时候,除了能从有些尖长的耳朵和绿色瞳孔判断出他是个半精灵外,其他方面依旧还是一无所知。

“镇耀-夏拉非,”半精灵游荡者自我介绍着,深深行礼,“烈焰之拳第三分队副队长,奉伊尔坦阁下之命前来,听候您的差遣。”

简单的交谈之后,梅菲斯得知,这位镇耀-夏拉非,外号“寂静之步”,最擅长的是隐遁潜行,埋伏躲藏,对发现、拆除陷阱也颇有心得,至于飞檐走壁、开锁撬门,则就非其所长。除此之外,他还懂一点魔法,据说是曾被一位老巫师收为门下,学过几年,勉强也能算是个初级巫师。

最最关键的是,他曾经几次进入过巨魔山脉,对里面的地形路径颇为熟悉。

那么……一切就没问题了,出发吧。

出发之前,自然是要做充足的准备工作的,这次不是进山游玩,是去对付一只巫妖呢,而且根据夏拉非的说法,没有三五天是不可能找到巫师之墓的。食物、睡

水、弓弩弹药等等都是要提前准备的。

梅菲斯最简单,不过一剑一甲,别无其他,她的骑术甚佳,平时出门都是会备马匹,但这次要去巨魔山脉,那里地形复杂,根本不望骑马,只能步行。

博得之门有兰森德尔和沃金的神殿,两个牧师,贝纳索和科恩,分别到神殿去请各自的教友相助,制作了一大票神术卷轴,装了整整两口袋,准备在路上使用。这阵仗把琼恩都吓了一大跳,他没想过真有人扛着整袋整袋的卷轴去冒险打架的,如今算是见识到了。

一个是本地神殿的首席牧师,一个是以豪富阔绰著称的沃金牧师,果然出手气派不凡。

至于武僧隆奇,他的准备就简单多了。虽然贫穷誓言早就被他背弃了,但武僧原本就不必也不宜借助外物,他的一身本事,全都在拳脚上,如果给他配一把剑,反而会碍手碍脚,如果给他穿个盔甲,反而活动不灵;他又不会魔法,就算塞一堆卷轴给他也没法用。当日灿金之家,他使用的那种类似任意门的能力,其实是武僧的一种独门秘术,类似于忍者的遁术,并不是真的魔法。

他从莉拉公爵里提前拿到的一半报酬,全都被花在吃喝玩乐上去了,短短两三天,他就已经几乎把博得之门所有的高档娱乐场所全都逛了一遍。从这点来看,琼恩的猜测应该没错,这个武僧十有八九是因为耐不住修道院的苦修生活,跑出来体验外面这花花世界了。

至于半精灵游荡者夏拉非,原本就是烈焰之拳的高阶军官,一身装备早就自己配备整齐,无需操心。

唯一比较郁闷的,就是队伍里唯一的巫师琼恩。

因为博得之门这地方基本没有巫师,所以他压根买不到什么巫师可用的装备。他也想和那两个牧师一样,背着一口袋的卷轴出门,但问题是弄不到。牧师使用的神术卷轴,和巫师使用的奥术卷轴,从外表上看起来都不过是一张羊皮纸,没什么区别,其实大相径庭,也没法通用。

除此之外,另外一件事情也令他不爽。

在出发之前,他又悄悄去过灿金之家,这次有了经验,再不会像上回那样,傻乎乎地跑到“铜门”里去。必须说,灿金之家作为博得之门第一娱乐场所,的确是名副其实的,别的不论,至少这几次琼恩所见到的女子,质量较之上次好得多,虽然还说不上绝色佳丽,但也都能称得上优质上等了。论容貌美色,或许比珊嘉或者梅菲斯逊色一些,但却都是久经阵仗,床上功夫一流,侍奉起男人来尽心尽职。琼恩正好借此机会,理论结合实际,将从田伯光那里学来的各种理论知识付诸实践,在这些女子身上一一尝试,不亦乐乎。

但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真正目的。

上次在烛堡,误打误撞之下,他用采玉诀从女杀手莎珞克体内吸来了一点阴寒,莫名其妙地,居然真能运功化解开来,感觉自身内息隐隐有增强的趋向。这个意外发现令他既惊且喜,不明所以。

田伯光说得很清楚,采玉诀就是用来吸内力的,通过交合从女子体内吸取内力,化归自身,对此琼恩没什么不明白的,不就是淫荡版的吸星大法或者北溟神功么,很好理解——但烛堡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想来想去,只有两种可能。或者,女杀手也像琼恩一样,修炼过内功,被琼恩吸了过来;或者,就是采玉诀的功用不仅仅只有田伯光说的吸取内力这一种,它还另有妙用。

琼恩不太相信女杀手身居内功。他自己也练过这么多年内功,虽然不成气候,但基本的眼光总还有。一个人有没有练过内功,普通人自然看不出来,琼恩这种半内行,还是能琢磨出其中差别的。这几天来,他脑中反复回忆和女杀手打交道的一幕幕场景,一遍一遍地分析她的每个动作,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女杀手应该没有内功。

如果这一条被基本否定,那么就只剩下另外一种可能性比较大:采玉诀不仅仅只有吸内力这一点,它还另有其他用途。

具体情况,田伯光已经死了,没法再去问他——或者说,老家伙说不定自己都不知道。琼恩只能自己去摸索研究,这就是他来灿金之家的真正目的……好吧,是目的之一。

他打算在这些妓女身上试验一下采玉诀,看看能不能琢磨出什么东西来。很遗憾,他一无所获,施展采玉诀的唯一结果,就是每个和他交合的女人都会被干到有气无力,仿佛大病一场,而他除了一点有限的女性真阴,什么都没吸到。也就是说,在这些妓女身上,采玉诀不过就是霸道一些的阴阳采补之术,没什么特别效用。

爽是爽了,但没能发现采玉诀的更多奥妙,总是不免遗憾。可惜女杀手被活埋在烛堡地下,和银龙幽灵作伴去了,否则倒还有希望抓过来研究研究。

不过,也不是完全的令人沮丧,至少有一件事,还是令他很开心的。

经过不懈努力,在出发的前一晚,他发现自己终于能触摸到魔网的第四层了。

第三卷烛堡篇结束

序章 恶魔的拜访(上)

巫妖篇

序章

恶魔的拜访(上)

黑沉沉的密室中,永远弥漫着一股阴冷和死亡的气息,仿佛千年墓室一般。黑色的天鹅绒窗帘将窗户遮蔽得严严实实,让外面的阳光半点也透不进来。

欧凯并不喜欢这种压抑的气氛,他喜欢更加明亮、轻快一些的色调……呃,或者简单地说,他的审美倾向其实和他的前任老板格拉兹特很相像,喜欢银色、白色或者象牙色搭配,虽然偏冷,却不失明快,精致中透出富丽堂皇。格拉兹特的银色王宫,就是这种格调,倒影在湖水之中,看起来仿佛幽冷的梦幻城堡。

可惜现在他的新老板是奥喀斯,亡灵君王——虽然奥喀斯自己不是个亡灵,但他的手下却是大票大票的亡灵。奥喀斯居住在无尽深渊的第一百一十三层,那地方天空是阴沉沉的,陆地是阴沉沉的,连空气都仿佛是阴沉沉的,遍地都是坟地、墓碑和游荡的骷髅僵尸。奥喀斯居住的城堡叫做“那拉泰尔”,翻译成通用语就是“死者之城”(the

City

of

Dead),是在冰冻海洋表面雕切出的寒冷国度,整个就是一座僵冷的大墓地。城中散布着高大的陵墓,以及高耸的方尖碑(葬礼所用),地面上铺着厚密而有弹性的地毯,是从成千上万无法安息的死者身上取下的毛发编织而成。骷髅、僵尸、食尸鬼、吸血鬼以及巫妖,在城中游荡者,仿佛鬼蜮。

作为一位以“推倒女神”为毕生理想的恶魔。欧凯显然属于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呃,当然无纪律地那一类型,他实在无法容忍奥喀斯这种差劲的审美观,在死者之城里只住了半个月,他就感觉自己都快要变成一只僵尸了。所以这次接到指令,被奥喀斯派到物质界来出差,他倒也暗中舒了口气。

只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奥喀斯派给他的第二个任务,就是要来给拉沃克送礼。平息他的怒气,顺便帮某个办砸了事情的倒霉家伙擦屁股。

拉沃克虽然是个巫妖,但至少曾经是耐瑟帝国的大奥术师,欧凯原本指望他的审美观能比奥喀斯好一点,把居所布置得华丽精美一点。然而事实让他大失所望,拉沃克地品位和奥喀斯完全处于同一个水准,就算略有提升。也可以忽略不计。

话说回来,刚刚把自己领进来的那个女孩,叫莉法儿-银月地,应该是个吸血鬼吧,倒是挺漂亮的,至少以人类的审美观是如此。从这点来说,拉沃克比奥喀斯强,至少懂得找个美女当助手……只是怎么总觉得不太对劲。似乎和其他吸血鬼有些地方不太像……

“大奥术师阁下,”欧凯使用熟练的耐瑟语,向拉沃克躬身行礼,“我奉亡灵君王之命前来,为库林夏那个傻蛋犯下的愚蠢错误,向您致以最深切的歉意。”

正背对着欧凯的巫妖缓缓转过身来。

一袭华丽地黑色丝织长袍。包裹着消瘦的身躯,骷髅头骨仿佛象牙制成,即使在黑暗中也散发着柔和的乳白色微亮,空洞的眼眶里透出橘红色的光,像针尖一般尖锐刺人。

“一个炎魔?”拉沃克问,他的声音阴沉、冰冷,仿佛带着轻微的金属摩擦声。死亡和恐惧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仿佛有形地压力,牢牢笼罩住正躬身行礼的欧凯。

察觉到巫妖轻微的敌意,欧凯依旧不动声色。“能认识物质界最强大的巫师。我深感荣幸。”他恭维着,“我是欧凯。如您所见,来自深渊。”

拉沃克盯着欧凯,一时略略有些不解。作为深渊恶魔中最强大的存在,炎魔是极少来物质界的,何况巫妖清楚地知道对方并非一个投影,而是本体。因为诸神地干涉,越强的恶魔越难以穿越位面壁障,要让一只炎魔的本体来到物质界,需要付出大量的牺牲祭祀,极少会有人这么做的,得不偿失。

奥喀斯以前派来的那个恶魔,库林夏,不过只是迷诱魔罢了,在深渊中位阶属于中等偏上,不算什么厉害角色。这家伙办砸了事情,惹怒拉沃克,如今已经被巫妖变成了个僵尸,正在外面院子里充当守卫。

虽然知道奥喀斯肯定会派新使者前来,但巫妖也没想到居然会是一只炎魔。不是听说奥喀斯正在深渊中和另外一位恶魔领主格拉兹特交战么,炎魔这种强力手下,居然会被打发来物质界做使者?

“奥喀斯派你来的?”他问。

“是,谨代表亡灵君王向您致歉。”欧凯简捷地回答,他来之前就听奥喀斯说过,拉沃克喜欢直截了当的交谈方式,讨厌罗唆和绕圈子。

见巫妖没什么反应,欧凯伸出右手,七根手指摊开,炎魔的掌心上,现出一块薄金碎片来,上面隐隐约约地有银色的文字在流动变幻。“亡灵君王托我向大奥术师阁下呈上一件小小地礼物,”炎魔轻描淡写地说,“希望能弥补因为库林夏地愚蠢,给我们彼此之间造成的一些小小不愉快。”

巫妖地注意力立刻被那块薄金碎片给吸引过去了,他的喉咙里发出格格的轻微响声,这只在两种情况下发生:或者,是他遇上了什么大难题,举棋不定;或者,是他的心情极度激动。

无论哪一种情况,对于一个两千年的老巫妖来说,都是极其罕见的。

他仿佛漫不经心地抬起右臂,白骨手掌从袖中伸出,食指轻轻一屈,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在空气中画了个小小的咒符。

薄金碎片从炎魔的掌心缓缓升起,接着朝巫妖平平飞来,在面前自动停住。巫妖伸手将薄金碎片抓住,用食指和拇指夹着,低头仔细辨认着上面流动不息的银色文字。和欧凯不同,他清楚地认识这上面写着什么,这和语言能力无关,仅仅因为他曾经是耐瑟帝国的大奥术师。

这正是他两千年来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准确地说,是其中之一。

巫妖收起薄金碎片,看着炎魔,后者正在微笑。“希望您能喜欢这份礼物。”欧凯说,虽然他知道这是废话。虽然对于物质界的绝大多数人来说,这块薄金碎片都是毫无用处的废物,但对某些人——比如拉沃克——来说,这就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奥喀斯煞费苦心才打探到这块碎片落到多瑞森手中,派欧凯取来,其间还差点被虹彩龙瑞恩斯坦捷足先登。花费这么多功夫,自然是有把握能让拉沃克满意的。

事实证明,拉沃克非常满意……不过比起库林夏那个傻蛋给他造成的损失,这点补偿似乎还不够。

序章 恶魔的拜访(下)

巫妖篇 序章 恶魔的拜访(下)

很不错,”巫妖直截了当地说,“我接收奥喀斯阁下赠,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了。”

欧凯微笑,他注意到巫妖并没有像他一样使用“亡灵君王”这个尊称,而是直呼奥喀斯的名字,这意味着拉沃克并不喜欢这个称号,也不愿意承认奥喀斯对一切亡灵存在的主宰权。不过这些都是细枝末节,不必计较,炎魔从来也没有兴趣捍卫自己老板的荣誉。

巫妖伸手,做了个请坐的姿势,炎魔彬彬有礼地躬身谢过,然后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他庞大的身躯重重压在椅子上,四肢伸展开来,感觉颇为舒适,可惜并没有仆人端上咖啡,因为巫妖压根不需要这些,也从没打算准备饮料招待客人。

拉沃克并没有坐下,他负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然后停了下来。

“撒寇席尔之座已经归还,”巫妖说,“但死月法珠不见踪影。”

“或许是萨扎斯坦忘了?”欧凯顺口说。

巫妖冷冷地朝恶魔看过来,他的骷髅眼眶中红光变得更加尖锐,“很好的理由,”他说,“所以我想应该有人去替我催一催他。”

欧凯在心里叹气,但他对于这个结果早就有心理准备。事实上,他此次来不就是要给那个笨蛋前任擦屁股的么。死月法珠是耐瑟瑞尔时代地神器。何等珍贵之物,居然被萨扎斯坦那混蛋给弄丢了——弄丢也就算了,但问题是,当初可是因为有库林夏以奥喀斯的名义做担保,拉沃克才出借的啊。如今出了差错,拉沃克是个宅,成天呆在巫师之墓里懒得出门,也不愿意千里迢迢去塞尔的红袍巫师总部找萨扎斯坦算账。所以怒火就全都发泄到作为担保人的恶魔身上了。

奥喀斯不愿意失去拉沃克这个盟友,所以欧凯的善后工作就必须做好,做得让这位老巫妖满意了。作为直接责任人,库林夏自然是要死,不过他已经被拉沃克变成了僵尸;薄金碎片可以暂时平息巫妖的怒火,但要真正解决麻烦。还是得把那件死月法珠找回来。

欧凯自然也没办法凭空变出死月法珠来,他只能去找萨扎斯坦算账。是这个红袍老巫妖弄丢的,自然还要着落在他身上找回来。

看来得去一趟塞尔了。

欧凯其实也很想不通,拉沃克居然真会相信一个恶魔地担保,就把死月法珠和撒寇席尔之座这两样珍贵神器借给了萨扎斯坦。欧凯自己就是恶魔,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恶魔的信誉之差……或者说,对于恶魔,压根就没有“信誉”这种东西吧。

拉沃克虽然是个巫妖,脑浆都已经在漫长的岁月里干枯腐烂掉了,但这并不等于说他真就成了白痴啊。身为国度内最强大的巫师之一。理当也是最聪明的人之一,拉沃克居然会相信恶魔的担保。这可真是令欧凯囧到不行。

当然,说是这么说。欧凯很清楚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奥喀斯愿意为萨扎斯坦做担保,欧凯很清楚是为什么。同样地,拉沃克肯出借两件神器,绝不可能真是因为“恶魔的担保”这种荒谬到不行的原因,他必定另有所图。

只是谁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意外:萨扎斯坦借了神器去办事,事情没办成,居然还把神器弄丢了一件……

这世界上意外果然是无处不在的。

但既然事情出了,拉沃克自然就有理由来找担保人算账;奥喀斯既然要和拉沃克继续保持良好关系。替他把事情办完,办得圆满。这就很有必要了。

这,就是欧凯此次来物质界的主要任务。

或者说,主要任务之一。

“我正准备去一趟塞尔,”欧凯欠身说,“我会督促萨扎斯坦,让他尽快归还死月法珠。”

巫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希望如此。”他说,似乎不想再多说话。

欧凯站起身来,准备告辞。拉沃克的住处,被强大的魔法笼罩着,阻断了一切空间传送法术,所以炎魔必须走下楼梯,而没办法直接传送离开。事实上,炎魔也很想早早离开,这房间里的气氛太压抑了,让他感觉非常不舒服。

在走出两步后,欧凯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站定脚步,转过身来。

“大奥术师阁下,”他说,“我恰好得到一个消息,或许您会感兴趣。”

巫妖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博得之门最近发生的大瘟疫,他们将之归罪于您,”恶魔不紧不慢地说,观察着巫妖地反应,虽然已经只剩一副骷髅架子,没有什么面部表情和眼神之类,但仔细关注,还是能看出细微迹象的,“博得之门地领袖们,派遣了一支小队,正朝您这里前来。”

“哦。”巫妖淡淡地应了一声,看起来他对这个消息并不在意。

是他早就已经知道,还是说他压根就不放在心上?

炎魔颇感兴趣地伸手托住脸,七根手指在下巴上习惯性地摩挲着,“当然,那些凡人蝼蚁自然无足挂齿,”他不动声色地恭维着,“不过另外有个消息很有趣,这支小队中,有一位巫师,他好像来自阴魂城。”

令他失望的是,巫妖似乎依旧没什么太大反应。恶魔微微皱眉,随即又微笑了起来,“那么,我就先告退了。”他彬彬有礼地说,走下楼梯。

当恶魔地身影完全消失后,巫妖转过身来,它的白骨手指轻微在空气中画了个符号,随即房间的角落里,缓缓现出一扇黑色的门,一个窈窕的身影从中走出,在巫妖身侧站定,躬身行礼。

“有何吩咐,阁下。”

这是一个女性的嗓音,低沉、略带沙哑的磁性,她的身体完全被包裹在黑色地皮甲和披风中,兜帽压得低低的,仅能看见精致地嘴唇,嘴角微微上翘,仿佛总在从容不迫地微笑着。

拉沃克的手下,不会有活着的人类,她是个吸血鬼

“有几个人正朝这里过来,”巫妖说,它伸手在面前一抹,空气中现出一副景象来,正是琼恩等人,“去盯着他们,莉法儿。”

“需要杀了他们吗?”叫莉法儿的吸血鬼问。

“不,”巫妖说,“让他们来……我要看看这个人,”巫妖的手指指着琼恩的图象,“看看他的能力,你知道怎么安排。”

“我明白了,”吸血鬼低沉地笑着,“不会让您失望的。”她躬身,后退,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第一节 巨魔山脉

巫妖篇 第一节 巨魔山脉

炎魔和巫妖在密室里谈话聊天的时候,某支小队正在中艰难跋涉。

一个提尔的女圣武士,梅菲斯。

一个来自阴魂城的巫师,琼恩。

一个脱离了伊尔玛特教会的前武僧,隆奇。

一个沃金教会的“中金”牧师,科恩。

一个博得之门兰森德尔神殿的首席牧师,贝纳索。

一个“烈焰之拳”第三分队副队长,半精灵游荡者,夏拉非。

六人小队组成,准备进入巨魔山脉,直闯巫师之墓,将那只散布瘟疫的老巫妖拉沃克正法。

“等等!”半精灵游荡者夏拉非抗议,“我只是奉命给你们带路的,到了那个什么巫师之墓我可不进去,打架的事情别找我。”

“知道知道,”琼恩安抚他,“放心啦,这句话你都已经强调一百遍了。”

“安全第一嘛。”游荡者嘟囔着。

在这支拼凑成的小队中,大家此前都没什么了解,虽然临时合作,总不免都彼此抱着些戒心。梅菲斯、隆奇和沃金牧师科恩都有些沉默寡言,不太爱说话;贝纳索原本是博得之门兰森德尔神殿的首席牧师,自恃地位尊重,也不太愿意和这些家伙打交道。结果就是琼恩和夏拉非两个人反倒说话最多,关系渐渐融洽。

这种野外冒险。时时刻刻都身处险地,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跳出几只凶猛怪物来,小队在前进时都是一直保持警惕地。按惯例,夏拉非作为精擅潜行的游荡者,责无旁贷地担任了斥候的工作,负责探路指引;梅菲斯和隆奇担任两旁的护卫工作,两个牧师和琼恩这个唯一的巫师则被保护在中间。

必须说,巨魔山脉果然不是人类能来的地方。难怪博得之门的居民人人闻名生畏。刚刚进山没两小时,他们就已经遭遇了两次袭击,一次是地精,一次是豺狼人,都被轻易打发了。地精是一种繁殖能力和胆量都可以和老鼠媲美的绿皮小怪物,豺狼人则是一种狼首人身地怪物。都算不上厉害角色。

但巨魔山脉真正的威胁也并不在于此。

既然叫巨魔山脉,顾名思义,自然是说此地是巨魔的地盘。根据莉拉公爵提供的情报,巨魔山脉中,大约散布着将近一百多只巨魔,它们居住在洞穴中,已经组成了一个巨魔王国,奴役统治着这座山脉中的所有其他生物,包括地精、大地精、狗头人、豺狼人以及蜥蜴人等。不过游荡者夏拉非在路上悄悄说,莉拉公爵的情报并不准确。真实情况是:这座山脉中地巨魔超过两百只,而且它们并没有组成一个统一的巨魔王国。而是分裂成几个部落,互相混战。

巨魔是什么。这个世界中只要是稍有常识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这种怪物实在是太著名了。幽影界没有巨魔,但阴魂城巫师学校的课本上也详细介绍过,并且配有图鉴,简要来说,巨魔是一种身高接近十英尺(将近三米),有些类似猿猴的巨大怪物。干枯,瘦削。前肢超长,据说个个都能“垂手过膝”,它们的皮肤上长满了粗糙的颗粒和肿块,远远看起来就像是一块一块的鳞片。巨魔全身都是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毛发,头顶却长着浓密茂盛的、乱糟糟的深绿色毛发,看起来便如戴了个绿帽子。

据说巨魔彼此之间能通过头发地颤动来传达讯息,表达自己的情感,这似乎是一种特殊地巨魔语言,当然人类是看不懂的。除此之外,巨魔最大地外貌特征,就是它们的长鼻子。

所有的巨魔,无一例外都长着皮诺曹式的长鼻子,直直地竖在脸上。

长了长鼻子,自然不是为了装饰用的。巨魔的嗅觉极其灵敏,比狗都强上几倍,它们捕猎食物,追踪敌人,全靠长鼻子之功,也正因为如此,鼻子的长短,对于巨魔来说还是地位的象征,甚至是会影响对异性吸引力地大小。

不过这些都还不是巨魔最出名的地方。

对于人类来说,巨魔真正出名,并且真正令人恐惧地地方,是它们强悍得可以媲美吸血鬼——不,准确地说,是连吸血鬼都自叹不如的再生能力。

砍掉一只巨魔的手,他可以在十分钟内就再长出来;砍掉它的整条胳膊,他也能在二十分钟内重新生出;甚至就算是把头砍下来都没用,只要半小时功夫,巨魔都能再生出一个头来,依旧活蹦乱跳。这种匪夷所思的能力,已经超出了常识的范畴,就连吸血鬼都要甘拜下风。

但这其中就有个大问题,琼恩一直没搞明白。

砍掉一只巨魔的胳膊下来,出现的情况是巨魔长出新胳膊,而不是那只被砍掉的胳膊长出一只完整的新巨魔——这也就是说,巨魔并不是蚯蚓,它还是有一个“关键”或者“核心”所在的。胳膊并不是这个关键所在,所以就算被砍掉也能再生,而胳膊自己没法长出一只完整巨魔来。

根据已经知道的资料,巨魔的手足四肢甚至脑袋砍下来都能再生,而砍下来的部位不会变成新巨魔,只会干枯腐烂。显然,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巨魔的那个“关键”,在他的躯干内。

是心脏?是脊髓?还是某个内脏?甚至是某一块皮肤,某一块肌肉?琼恩对此一无所知,而他读到的资料上,也都从没提及过。人类对巨魔的了解还是太少了,真正确切的资料其实并不多,更多是谣言。琼恩曾经读过一本物质界某个吟游诗人写的,讲述的是大陆北部冰风谷一带的故事,其中提及巨魔的恐怖再生能力,描写说“不只一只的

狼曾经享用过巨魔尸体,然后在腹内长出一只新巨魔——这就是标准的胡说八道,真以为巨魔是蚯蚓么,还是会分身术的孙悟空。

巨魔的肉不好吃是没错,但也没有毒性,更不会变成一只新巨魔,吃了是决不会死人的。上面那种说法,不过是民间谣传罢了。还有人说他曾经捡到一只巨魔的爪子,放在背包里准备带回家,结果路上发现爪子长成了一只巨魔——琼恩必须说,如果这种事情真的会发生,那么首先要考虑的问题就是:这个故事的叙述者,为什么还没有被那只新生巨魔当晚餐,还能坐在酒馆吧台前一边灌着酒,说这个故事,一边和女招待调情。

好吧,且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总之,巨魔是种非常棘手的,凶狠的,这毫无疑问——而且听说在这座巨魔山脉里数量超过两百只。

就算夏拉非探路指引的能力再怎么强,也不可能指望这一路上一只巨魔都不碰上。别忘了,巨魔可是以嗅觉灵敏著称的,隔着远远的距离它们就能闻到人类的气味。

如果撞上了,怎么办?

巨魔力气大,身强体壮,但并不聪明,以人类的标准来看,基本都是弱智,从这点来看并不难对付。不说别人,就以梅菲斯的实力,砍掉一只巨魔的脑袋估计并不难,但问题是砍下来之后呢?

看着它再长出脑袋来。然后再砍?然后再生,再砍…

显然这是不可能地事情。

“没关系,”半精灵游荡者安慰众人,“巨魔并不是真的不死之身,它们还是有弱点的。”

这是自然,如果巨魔真的都是打不死的超人,那世界早被它们占据了。巨魔可不是爱好和平一族,它们凶残得很。而且是肉食性动物——据说最喜欢吃人肉了。

巨魔的弱点,就在于他们怕火怕酸。一般情况下,巨魔身上是不会有伤疤的,再严重的伤他们都能自动完美愈合;但唯有火焰或者酸液造成地伤害,会给巨魔留下永久的印记,终生无法愈合。就算把那块皮肉甚至肢体砍下来,再生一个,伤痕依旧存在。

要杀死一只巨魔,最好的方法也就是用火或者酸。当然,巨魔很强壮,一点火焰是肯定烧不死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先用刀剑把它的头砍下来——巨魔会暂时晕迷,处于濒死状态,等待头颅复生——然后用火焰灼烧伤口,让它永远无法再长出新地头来。这只巨魔自然就此完蛋,酸液也有同样的效果。

因为这个缘故。来之前他们准备了大量的瓶装炽火胶,分装在四个口袋里。一人背一个(琼恩作为巫师,按照冒险惯例,拥有不背行李的特权;夏拉非作为前行探路的游荡者,自然也不可能背这种累赘),准备在遇上巨魔的时候使用。夏拉非甚至给自己准备了满满一袋的火焰矢,他是个游荡者,除了擅长短剑之外,也很喜欢用十字弓远程射击。

做了这样充足的准备。估计就算撞上巨魔,只要不是同时面对七八只。应该都没什么大问题了。而据夏拉非说,同时撞上七八只巨魔,这种概率并不高,因为巨魔是群居性的生物,往往十几只甚至几十只住在一个大洞穴里,但出门捕食狩猎的时候却最多两三只结伴同行,甚至单身出动。毕竟,凭借着可以匹敌巨人地力气和强壮身体,以及变态的再生能力,他们就是这巨魔山脉地霸主,无论是地精、大地精、豺狼人、狗头人、蜥蜴人甚至食人魔,都只能作为巨魔的食物或者臣属而存在。

夏拉非曾经几次进入过巨魔山脉,也曾经和巨魔正面遭遇过,并且杀死过一只。巨魔地头被他砍下来,制成标本,挂在自己办公室的墙壁上,作为记念。他的话应该是比较可信的。

一行人早上出发,进入巨魔山脉,此时已经是下午大约一点钟。除了撞上一群地精和四五只豺狼人外,倒是再没遇上其他怪物,沿途仿佛都安静下来,只听见鸟虫脆鸣,一派清幽景象,但谁也不敢当真掉以轻心。此时已是夏日,山岭中草木繁盛,树林蔽日,只怕蛇虫等物也都出来活动,万一咬上一口倒也麻烦,虽然带了解毒药水,又有两个牧师在。众人小心翼翼,不敢冒失,跟着夏拉非缓缓前进。

山路崎岖,因为人迹罕至,也没有什么道路,很多地方甚至要一边走一边自己开道。行走半日,都已经有些疲倦了,夏拉非从前方返回,说有一处避风的山洞,可以稍事歇息。

众人走过,刚刚坐下,陡地听见远处山崖边,传来一声低沉的,如野兽般的咆哮声。

原本还神态自若的夏拉非一听到这声音,陡然面色一变,“巨魔!”他低声说。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地话,轰轰轰轰的脚步声传来,一只巨大地怪物从山崖边转过来,它正是一只巨魔,大约有两个人高,干枯瘦削的身材,色的皮肤上长满了粗糙的颗粒和肿块,头上顶着一团乱糟糟的绿色毛发,因为前肢太长,奔跑起来上身佝偻着,手指关节几乎都要碰到地面,看起来就像一只长臂猿。当然没有人会真把这种全身光秃秃的凶恶家伙当作长臂猿,尤其是在看见它那超长的鼻子时。

一只巨魔,基本符合夏拉非事先的描述,和琼恩以前在书上看到的图鉴也很像……只有一点小小的差别。

它细细的脖子上,长着两个狰狞巨大的脑袋。

第二节 双头巨魔

巫妖篇 第二节 双头巨魔

双头?”众人都不免有些愕然,就连几次来过巨魔山经验丰富的夏拉非都有些被怔住了。巨魔倒是大家都知道的,但什么时候听说巨魔长两个脑袋了?

还是说,这是新品种的双头巨魔,基因变异的产物?

但此时来不及考虑这些,双头巨魔已经大踏步冲上前来,它的口中发出呵呵的低沉啸声,右手中还抄着一根巨大的灰色粗木棒,看来打算把这几个人类当午餐了。

琼恩稍稍后退一步,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撮粉末,脑中开始浮现咒文,但并没有急着释放出去。仅仅一只巨魔罢了,不足为虑,这只小队的目的,可是要去干掉拉沃克的,如果连只巨魔都不能轻松搞定,那直接打道回府得了。

他用眼角余光瞥向队友,发现沃金牧师科恩似乎也和他抱着同样的想法,神态悠闲,不慌不忙,一副袖手旁观的架式。兰森德尔牧师贝纳索则要紧张多了,他匆匆忙忙地从腰后取出钉头锤来,又准备从口袋里掏卷轴,一时有些手忙脚乱。这位首席牧师显然平素严重缺乏实战经验,或者说,他在神殿里养尊处优得太久了。

琼恩曾经旁敲侧击地打听过这位贝纳索牧师的经历,知道他是博得之门土生土长的居民,家族世世代代都是晨曦之神的虔诚信徒,他从十五岁就进入神殿,侍奉神祇,逐渐累积资历,提升位阶,最终成为教会的高阶牧师,执掌本地神殿。

作为高阶牧师,他自然也接受过战斗训练。兰森德尔教会素来以“崇善”著称,以打击各种邪恶势力(尤其是亡灵)为己任,神职人员除了传教布道之外,往往也兼任正义使者和亡灵猎手,必须要有一定的战斗能力,否则岂不是空谈。只是看来是和平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贝纳索先生都已经把当年接受的训练差不多给忘光了。

夏拉非取下十字弓,搭上火焰矢,已经瞄准了巨魔,但没有射击,他也在等待着。梅菲斯和隆奇已经一左一右包抄了过去,这两人之前从没在一起合作过,临时配合起来倒是颇为默契,看起来都是实战经验丰富之辈。

一只巨魔罢了,虽然长两个脑袋,应该也不足为虑,梅菲斯和隆奇两人出动,无论如何也能轻松格杀了。关键倒是要速战速决,别拖得久了,引来更多的巨魔,那就比较麻烦了。

巨魔飞奔而来,见梅菲斯和隆奇迎上,突地站定脚步,左边的那颗脑袋张口大叫一声,不知吼了句什么,左手抬起一指,一团球状闪电轰然从指尖迸出,朝隆奇飞射过去。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这巨魔居然是个巫师还是个术士?

众所周知,巨魔的脑筋很不灵光,用人类的标准来看就是弱智,他们繁殖能力又不强,倘若不是那近乎无限再生的特质,只怕早就已经被灭绝了。这种愚蠢的生物怎么可能掌握魔法这种高深技巧?

但更令人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球状闪电朝隆奇疾射而来,武僧虽然千锤百炼,有抵抗魔法的能力,但也不是说真傻到会平白无故去硬挨一记。他硬生生顿住前冲的身形,侧扑翻滚,险险避让过去。球状闪电擦身而过,击在他身后一颗树上,登时将那颗碗口粗的树拦腰打断。

隆奇这侧受阻,另外一边梅菲斯已经逼近,她见这巨魔颇不寻常,长两个脑袋就罢了,居然还能释放闪电,这已经大大违背了常识,只怕耽搁下去,不知它还要弄出什么花样。当下也不多说,跃起身来,一剑当头劈下。

巨魔虽然直立起来有两人高,但因为前肢太长,总是佝偻着身躯,所以看起来并不比人类高多少。梅菲斯借着前冲之势一跃而起,银剑猛劈,眼看就要将这只双头巨魔劈成两半。她那把银剑名字叫“眷恋”,听起来温柔,其实锋锐至极,断金切玉都不是难事。

但巨魔并没有被劈成两半。

它迅捷无比地抬起右手中握着的灰色粗木棒,稳稳格住了劈下来的银剑,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这根木棒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既不像金属,又不似寻常木头,居然抵住了梅菲斯的银剑。巨魔的两个脑袋一齐怒吼着,手臂一振,将梅菲斯倒撞出去。

以人类的标准来说,梅菲斯的力气已经算是极大,但和这巨魔相比还是逊色几分,她又身在空中,无从借力,被巨魔一推,登时撞退回来。刚刚落地,正要再上前攻击,就见那巨魔右边脑袋上双眼一瞪,巨口大张,轰地喷出一道烈焰来,滚滚如涛,朝梅菲斯涌去。

火焰!

巨魔不是最怕火焰的么,这

的致命克星。这只双头巨魔能释放闪电已经够惊人I能口中喷火,这岂不是说它连火焰都不怕?

所有人都郑重起来,就连一直有些漫不经心的沃金牧师也都伸手探入腰间的金色小口袋,不知准备取什么东西出来。双头、能释放闪电球、能喷火……这已经完全颠覆了他们对巨魔的认知。

难道说这是特殊的巨魔?还是说,它其实压根就不是巨魔,只是长得有些像而已?

此时无暇琢磨这些。梅菲斯见火焰喷来,并不闪避,她身上的银甲是银龙皮所制,依旧保持了银龙的寒冰特质,足以抵御火焰,当日击杀骨虫时,她就从火海中安然步出,半点不曾受伤。如今见这巨魔居然能喷火,虽然惊诧,却也并不慌张,迎着火焰再度冲上。

这边武僧避过球状闪电,略一耽搁,也已经从另外一侧夹攻上来。巨魔怒声吼叫,震的远处山峦隐隐回响,一手挥舞粗木棒,朝梅菲斯当头砸去,一手四指如利刃,朝隆奇抓来。

它同时攻击两人,动作毫不滞碍,简直便如传说中的分心互搏一般。琼恩在远处看得都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它有两个脑袋嘛。

这巨魔有两个脑袋,就算不能智力翻倍,至少视野倍增,对周围反应更快,关键时还有分心互搏的能力,又能释放闪电,口吐烈焰,再加上天赋怪力,只怕都能算得上这山脉中的一霸了。只是很可惜,它今天运气不佳。

梅菲斯能受封圣武士,凭的不仅仅是信仰虔诚,更因为她曾身经百战,为教会立下卓著功勋。否则若信仰虔诚就是圣武士,教会的高阶牧师就都是天然的圣武士人选了。方才进攻受挫,只是这巨魔太出乎意料,完全违背已知常识,如今有了准备,自然再不会容它逃脱。她知道巨魔天生怪力,不能硬碰,见粗木棒当头砸来,银剑斜斜迎上,将木棒磕开,借势逼上,一剑朝巨魔肩头劈下,打定主意要先把它一只胳膊卸下来。

嗤地一声,银剑劈中巨魔,但梅菲斯随即发觉到不对劲,手上传来的触感好奇怪。她这把银剑“眷恋”是神祇亲赐,锋锐无比,征战斩杀无往不利,莫说血肉之躯,就算是铁也能砍断了。怎么这次砍中巨魔,银剑居然只没入半寸,接着就再也砍不下去了,难不成这巨魔的骨头是精金做的不成。

便在此时,另外一侧武僧脚步连错,灵巧地避开了巨魔的利爪,三转两转绕到巨魔身后,挥拳连击,砰砰砰砰砰,一口气挥出五拳,重重砸在巨魔佝偻着的后背上。

琼恩等人都是见识过武僧铁拳威力的,能一拳砸穿墙壁,简直比精金战锤还凶悍。一口气轰出五拳,着着击中,莫说是巨魔,就算是巨人估计也要被打成瘫痪了。

但武僧和梅菲斯的反应一样,拳头轰出,顿时就觉得不对劲。拳劲到处,皮肉塌陷,但这巨魔的骨骼却仿佛坚硬得出奇,武僧照着背上连轰五拳居然都未能把脊椎砸断,反而震的自己手臂隐隐酸麻。

梅菲斯撤剑退开,见武僧也有些惊诧地跃后两步,两人对望一眼,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巨魔只是以再生能力强悍而著称,到底还是血肉之躯,并不曾听说钢筋铁骨啊。

巨魔连连攻击不中,反而被劈了一剑,又被轰了几拳,虽然似乎不曾受伤,却更加激起怒气,两个脑袋巨吼连连,木棒横扫挥舞,没头没脑地朝两人砸下来。梅菲斯和武僧各自闪避,一时心中都有些惊疑不定,不知道怎么对付这双头巨魔。

琼恩等四人原本在远处袖手旁观,不以为意,没想到梅菲斯和隆奇两人居然两个照面都还没把这巨魔打倒,不禁也都惊诧起来。夏拉非抬起十字弓,连发两支火焰矢,准确地射中巨魔,只是并没起多大效果,这双头巨魔果然不怕火焰。

贝纳索已经匆匆忙忙展开卷轴,准备念诵施法,却被沃金牧师科恩拦住了,“等等。”他沉声说,盯着正在争斗的人影,虽然夏拉非的火焰矢并没有给巨魔造成太大影响,但却烧开了它的皮肉,隐约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沃金牧师微微皱起眉头,他似乎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距离太远了,看不清楚。

他伸手从腰间的金色小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币,抛起在空中,念了一个字符,摊开手掌接住。金币在他的掌心急速旋转,泛出点点碎光,最终幻出一个小小的影像来。一颗模糊不清的骷髅头。

第三节 亡灵?

巫妖篇 第三节 亡灵?

恩不知道科恩此举何意,但作为同行,贝纳索却是明灵?”他惊叫着,脸色有些难看。他倒不是害怕,而是因为身为晨曦之神的高阶牧师,理当是亡灵的天然克星,这算是他的专业范畴,结果他却没有察觉到迹象,反倒让商业女神的牧师拔了头筹,这可太丢面子了。

被贝纳索这么一叫,琼恩也明白过来。科恩的意思,是说对面那只双头巨魔是个亡灵?

但它可实在不像个亡灵啊……至少亡灵就从没听说还能吼叫得这么中气十足的。

但科恩刚才使用的是沃金牧师独有的金币占卜术,理当不会出错。既然金币上现出骷髅头来,说明对方肯定是个亡灵——就算完全不像,那也是个伪装得非常好的亡灵。

既然知道对方是个亡灵,那就一切好办了。这里有两个牧师,其中一个还是晨曦之神的信徒,对付别的或许勉强,对付亡灵正是拿手好戏。

或许是为了掩盖刚才居然没有第一个发现亡灵的疏漏,贝纳索气势汹汹地冲上前去。当距离拉近到一定程度,他便觉察到了若有若无的一丝死亡气息;身为晨曦之神的牧师,他对此特别敏感。

这巨魔果然是个伪装得好的亡灵!

梅菲斯和隆奇还在和巨魔缠斗,他们的剑和拳头已经无数次击中对方,但就是无法彻底打倒这只怪物。巨魔的两个脑袋中不断喷出烈焰来,间或从指尖迸出球状闪电,因为距离贴近,几次差点将梅菲斯和隆奇击中,它来来回回似乎也就只会这两招,别无其他本事,但仗着钢筋铁骨,却是稳稳立于不败之地。

夏拉非接连发射火焰矢助攻,巨魔的皮肉一块块被烧焦、脱落,并且没有再生长出来,这说明火焰还是能一定程度上伤害到这只双头巨魔的,虽然它会喷火。随着皮肉掉落,巨魔的骨骼一点点暴露出来,在下午的阳光下泛着白森森的冷洌寒光,上面居然光洁如新,连一点血丝都没有。

这怪物仿佛就是一副骨头架子,外面套着巨魔的皮囊,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真正的生命体,反倒有点类似魔像傀儡。

贝纳索高高举起右手,掌心握着一块由红、黄各种颜色的宝石镶嵌而成的一个圆盘,那是晨曦之神的圣徽。“邪恶的亡灵!”他厉声呵斥,“以晨曦之名,结束你这扭曲的存在。尘归于尘,土归于土,愿光辉与你同在!”

当“光辉”这个词说出口时,一道耀眼的灼热光辉从他的掌心迸射出来,笔直击向巨魔。巨魔欲待闪避,但它的体型太大,又被梅菲斯和隆奇逼住,转动不灵,被灼热光辉正中胸口。

“噗”的一声轻响,灼热光辉透体而过,将巨魔的胸口击出一个大洞。原本无比顽强的巨魔被这光辉一击,顿时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软软瘫倒下来。

贝纳索举着圣徽,放出耀眼白光,小心地靠近,害怕巨魔还没有真正丧失战斗力,但事实证明巨魔暂时不会动弹了,虽然它还在微微喘息。所有人都靠近过来,他们面面相觑着,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它是个亡灵?”梅菲斯问贝纳索,但牧师皱着眉,也不敢贸然回答。这双头巨魔十分古怪,它身上有亡灵的气息,但也有生者的迹象,它还在喘息,身上被火焰矢射中的地方,皮肉焦黑脱落,但被梅菲斯的银剑造成的伤口中,还在流淌着浅绿色的鲜血——而亡灵是不会流血的,就连吸血鬼这种外表非常近似活人的亡灵都不可能流血。

它仿佛是一个半生半死,生者与亡灵混合的怪物。

所有人都围了上来,观察着,他们要么是经验丰富见多识广的冒险者,要么是学识渊博的牧师,但这个怪物从头到尾都已经超出了他们的常识范畴。它既是生者又是死者,既是巨魔又是亡灵,长着两颗能喷火的脑袋,拥有随意释放球状闪电的能力,而且骨骼坚硬得仿佛精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贝纳索小心翼翼地俯身仔细检查,“它的骨骸是亡灵之物。”兰森德尔牧师做出结论。

其他人都没听懂这句话,“什么意思?”夏拉非问,“什么叫‘骨骸是亡灵之物’?”

贝纳索随即也意识到自己的说法很有歧义,“呃,也就是说,它现在的骨骸……呃,怎么说呢,上面的死亡气息非常浓重,至少是已经死去上百年的亡灵了。”

这表达得还是有些莫名其妙,但

不多都已经明白了。也就是说,这只巨魔的身体里I该属于亡灵的骨架。

一个活物的身体里,有一副亡灵的骨架;或者说,一副亡灵的骨架,却支撑着一个活着的生命。

这可真是奇妙,或者说诡异。

不仅如此,贝纳索同时还有另外的发现,在仔细检查了巨魔暴露出来的骨骼之后,他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

“天哪,”牧师惊叹着,“这幅骨架上……是被精金骨骼魔法改造过的。”

“精金骨骼”是一种非常高阶的法术,正好属于变化学派,所以琼恩也知道一些,虽然以他目前的能力,是压根不用去想学。使用这种法术,足以将一个亡灵的骨骸变得如同精金一般坚不可破、牢不可摧,着实厉害得紧。这也就是梅菲斯和隆奇无论怎样也无法真正将它打倒的原因,精金是这个世界上最硬最坚固的金属,就算是梅菲斯的“眷恋”银剑和隆奇的拳头,也没办法对付。

但问题是,这种法术并不是永久性的,它只能起到暂时性的强化作用——如果要将它永久性地附着在某个亡灵的骨骸上,也不是不能,但这需要更加高明…高明到琼恩暂时都有些不敢想像的魔法能力和技巧。

所有人都有些面面相觑,他们本能地意识到:可能遇上大麻烦了。

夏拉非提议不必理睬,反正现在它已经快完蛋了。附着了精金骨骼魔法的骨骸确实坚固无比,但这仅仅只是针对物理攻击而言,不能抵御法术。晨曦之神赐予牧师的灼热光辉严重伤害到了它,而火焰矢又抑制住了它的皮肉再生,只要再扔两瓶炽火胶,应该也就没什么问题了。琼恩和科恩也赞成这个看法,梅菲斯和隆奇没有说话。

但贝纳索反对这个意见,这位首席牧师的联想能力非常丰富,他认为这很可能意味着一种新的亡灵出现,甚至他怀疑是有邪恶之徒正在有意识地制造新的亡灵。而身为晨曦之神的虔诚信徒,如果不知道这件事情就算了,既然今天撞上,就一定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怎么搞清楚?”琼恩反问。

如今这巨魔已经奄奄一息,眼看就要死了,难道还能严刑拷打,逼问口供不成?就算巨魔还有力气说话并且愿意招认,这里也没人能听懂巨魔的话吧……梅菲斯会不会能听懂,她似乎是精通各种语言的,连人面狮的话都能说。

正当大家商议未决的时候,那只巨魔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嚎叫,仿佛野兽绝望的哀鸣,众人还以为它要濒死反击,却见巨魔全身剧烈抽搐,紧接着口吐白沫,就此气绝身亡。

“死了?”

确实是死了,在场有两个牧师,他们都第一时间意识到,生命的气息已经从这只巨魔身上快速消散,它已经彻底变成了个死尸。

这只巨魔实在太没有巨魔的风范,强悍的生命力和自我再生能力还没来得及展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断气了,这实在是令人沮丧……不过这样一来也好,如果巨魔没死,或许贝纳索还能让它开口招供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如今它死了,正好一了百了,大家继续赶路就是。

贝纳索似乎并不甘心,但他也无计可施。其实在这个奇幻世界,倒是有一些魔法是能让死人开口的,琼恩就听说过几个能拷问折磨死者灵魂,逼迫吐露信息的奥术,但都属于亡灵学派的专业范围,恰好是他最反感的类型,自然是压根不会。

神术中也有类似的法术,但这种惊扰、折磨逝者亡魂的行为,素来都被认为是邪恶之举,善神是决不会赐予牧师这种神术的,一般只有邪神的牧师才有可能会。如今这里两个牧师,一个信兰森德尔,一个信沃金,拜的都不是邪神,没什么用。

贝纳索或许很擅长摧毁一个亡灵,但要他去拷问一个死者的灵魂,逼问信息,这种事情他既做不出来也办不到,晨曦之神不会允许的。如果琼恩记得没错,在对待亡灵这点上,晨曦之神兰森德尔和死亡之神克兰沃算是志同道合的盟友——而死神克兰沃曾经公开展示神迹,向他的所有信徒,以及借他们之口向全大陆的人宣布:“我必保证死者获得永远的安眠,不被任何邪恶力量再度侵扰。”

怎么办?似乎只能放弃了。

第四节 可疑的金眼使者

巫妖篇 第四节 可疑的金眼使者

此夏拉非和琼恩是很赞成,他们觉得没必要多生枝节和隆奇也无异议,但沃金牧师科恩却在这关头捣乱起来。

“我觉得贝纳索说得有道理,”他说,“这个巨魔实在太古怪了。而且,如果说真是有人故意制造出来的话……极有可能就是个亡灵巫师吧。”

他没有明说,但话中的意味很明显。巨魔山脉里的亡灵巫师,除了拉沃克还能有谁,至少和这老巫妖脱不了干系。而拉沃克,正是他们此行的目标。

如果此时真的和拉沃克有关,如果能从这巨魔身上多发现点什么东西,未必不是件好事。

但问题是现在巨魔都死了,还能怎么办?

“我来试试看好了。”科恩自告奋勇。

其他所有人都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沃金是商业与财富女神,算不上善神,但也绝不是邪神,不可能赐予牧师拷问亡者灵魂之类的邪恶神术,他能有什么办法?

科恩微笑着,熟练地让一枚金币在自己的手指间快速翻动。“想知道一个人的过去,未必一定要问它本人嘛,”牧师颇有些自负地说,目光从所有人脸上移过,琼恩惊讶地发现他的眼珠不知何时变成了隐隐的灿金色,仿佛两团融化的金球,“我们金眼者,最擅长的便是‘万事皆知’啊。”

琼恩不知道什么是“金眼者”,但似乎梅菲斯、贝纳索和夏拉非都有些明白,隆奇似乎也没听懂,但他反正懒得关心。

科恩说他有办法能判断出这只巨魔生前发生过哪些事情,不过这属于他们沃金教会的机密,不宜外泄,所以拖着巨魔的尸体到旁边的树林里去了。其他人听他如此说,自然也不便打扰。

原本是准备休息,没想到被这奇怪双头巨魔跑来捣乱,折腾一番,大家也都有些疲倦,在山洞边坐下,取了食物各自进餐歇息。琼恩有些好奇,便将夏拉非拉过一旁,问所谓的“金眼者”到底是什么意思。

“金眼者啊,”半精灵游荡者正咬着一口面包,含糊不清地说,“具体我也不清楚了,反正是沃金教会的精英成员呢。”

据夏拉非介绍,能得到沃金女神特别宠爱的信徒,有可能被赐予一些神力,成为这种“金眼者”。秉承女神的一贯风格,金眼者所擅长的并不是砍杀格斗,反而在交往、探查等方面比较突出。据说他们不论是听到何种陌生的语言,只要仔细倾听一分钟,就能大体明白这种语言的基础语法,并且大致能知道一些最基础的词汇,能和对方简单交流;不论是遇到什么陌生人,只要和他交谈一分钟,就能通过察言观色大体猜到对方的心思、好恶,从而让彼此的交谈更加愉快;另外,既然是商业女神的精英信徒,自然对财富有着格外的敏锐,据说只要他们眼光一扫,就能立刻对所有的金银、珠宝、魔法物品等等有个精确的估价定位,这份本事连在商海中打滚一辈子的老商人都自叹不如。

当然,这些都还不是最了不起的地方——真正厉害的地方在于,据说金眼者只要有一枚金币在手,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方法,他们就能施展类似于“探知术”的强大魔法,能知晓很多常人所无从得知的秘密。

“唔,这么说,科恩这次又是要用他们那种秘密手法了?”琼恩问。

“可能吧。”夏拉非说,他似乎不太在意,或者说不太关心。反正他只是个带路的,到了地方就走人,剩下来就没他的事情了。

但琼恩便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因为这次事情比较急迫,能凑齐这几个志愿者就已经很难得,也没办法仔细挑选,查清各人的来历底细,这也不可能办到。所有尽管此时大家算是队友,彼此之间却都还是有些隐隐戒心的。对于琼恩来说,这五个人中,梅菲斯自然信任,贝纳索和夏拉非两人都是博得之门的本地人,一是兰森德尔神殿首席牧师,一是烈焰之拳的军官,同时被大公爵推荐而来,也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武僧隆奇和这个沃金牧师却都是外地人,既不知根知底,又未曾打过交道,只怕不是可以完全放心的对象。

武僧隆奇倒还罢了,从种种迹象上判断,基本可以肯定他是个背弃伊尔玛特

堕落者。看他在博得之门这几天,成天吃喝玩乐,I此人的脾性。琼恩自己就不是什么善良人士,自然也不在乎和一个堕落者合作——何况在琼恩看来,当武僧,发贫穷誓言,这简直就是泯灭人性,隆奇如今能幡然悔悟,脱离苦海,正是合乎人情顺应天理的事情,完全没什么不妥的;如果有机会的话,等这次事情完了,琼恩甚至考虑要不要和这位前武僧交流一下心得体会。

但这个沃金牧师科恩就有些不对劲了。

身为“中金”牧师,他不去做生意赚钱,反而跑来参加这次冒险,这首先就比较蹊跷。如果说是因为沃金女神复出后的政策改变,导致男性牧师地位下降,处境窘迫,所以出来打工的话,倒也能说得过去。莉拉公爵曾通过博得之门的沃金神殿确认此人身份,结论也是毫无问题,他确实是教会内的中金牧师,一直在阿斯卡特拉任职。这件事也就基本放下。

但夏拉非刚才说的话,却让琼恩心头再次起了疑惑。

唯有能得到沃金女神特别宠爱的信徒,才有成为“金眼者”的资格——反过来说,科恩既然是金眼者,理当是沃金特别宠爱的信徒才对。那么,他有必要跑到这里来参与冒险么?

当然,人各有志,这世界上什么样的人都有。或许有人就是喜欢冒险,寻求刺激,这也不是不能理解。但琼恩心头总是难免有些疑惑,这并非他多疑,而是因为他心里可是一直悄悄打着另外的算盘的。

浑水摸鱼,见机行事,而不是在混乱中把自己挂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走回两步,思忖着,考虑自己的下一步行动,一抬头正迎上梅菲斯的目光。少女朝他微微注目示意,瞥了一眼科恩进去的那片树林,轻轻点了点头。

琼恩明白了她的意思,显然,梅菲斯也不太放心。但既然科恩说了这是他们教会的机密,梅菲斯自然不好硬要旁观,她是个圣武士嘛——但琼恩可不是圣武士。

贝纳索正在狼吞虎咽地进餐,这位首席牧师看样子是饿得厉害了,一边吃一边大口大口地喝水,差点呛到;隆奇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呆在旁边,咬着自己手中的干面包;谁也没注意梅菲斯和琼恩的眼神来往。琼恩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他拿起一块面包,夹着牛肉,慢慢走到石壁边。

琼恩没有潜行隐遁的本事,要去看科恩在做什么,无非两种方法。要么把自己先隐形了,然后偷偷溜过去看;要么,就用一些探测魔法了。

隐形术他自然是会的,而且也准备了,但这并不适合。如今五个人都在这一小块地方歇息,自己突然隐形消失,很容易就被其他人发觉,进而引起怀疑,反而麻烦。

既然不方便用隐形,那就只能另想办法了。预言学派的法术中,有一种“秘法眼”能创造出漂浮的窥视魔眼,相当于你有一个独立于身体之外的眼球,既方便又隐蔽,倒是上等之选,只是需要触摸到魔网第四层,提取能量方能塑成,算是比较高阶的法术了。

琼恩倒是刚刚能触摸到魔网第四层,这道法术资料也在魔法书里抄录了一份,但还没来得及掌握。就算已经掌握,他也不可能优先准备这种法术,难道闲着没事就打算着偷窥别人么,自然要先准备其他更有用的法术。

不过没关系,还有卷轴。临出发前布雷纳斯王子给了七八张卷轴,琼恩在人面狮那里用掉将近一半,换来了梅菲斯;剩下这几张中,恰好就有“秘法眼”卷轴。

必须说,布雷纳斯王子真是个好人。

他靠着墙壁坐下,将面包放在膝盖上,悄悄从怀中次元袋里取出需要的卷轴,轻轻展开,一字一字地低声诵读着;梅菲斯默契地走过来,看上去只是在地上的包裹里取水袋,其实却将琼恩遮住,让其他人看不到巫师在做什么。咒文并不长,仅仅十几个音节,琼恩的声音压得非常低,其他人都在忙着进食、休息,丝毫没有注意这边,几秒钟后,卷轴化为粉消失,一颗黯淡的银色眼珠在空气中缓缓出现。

第五节

当琼恩醒来的时候,发现阳光已经刺得眼睛生疼。他皱着眉头,勉强适应这其实并不强烈的光线,过了几秒钟才睁开眼,rán

hòu

发现自己正躺在下铺——珊嘉的床上,盖着她那床印着粉红sè小熊的被子。

琼恩对这床被子印象颇深。他和珊嘉在六岁之前,都是睡在一起的,盖一床被子;六岁生rì之后,母亲说从此要分开睡了,弄了个上下铺,并且给姐弟俩都买了床新被子。

琼恩和珊嘉跟着母亲上街,珊嘉一眼看中了这床被子,她喜欢shàng

miàn

的粉红sè小熊。琼恩倒是中规中矩地选了个方格花纹的,并无特sè。

其实他也是很喜欢这粉红sè小熊的。

不过,自己怎么躺在这里?

琼恩怔了怔神,方才回忆起昨天的事情来。陡然间觉得恍如梦幻一般,突如其来的,自己此世的父母去世了,珊嘉生病发烧,自己为她擦拭身体,抱着她入睡——这一切都仿佛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像是昨晚自己在做梦似的。

但自己确实是躺在珊嘉的床上。

这么说,不是梦?

珊嘉不在身边,床上空空荡荡的。琼恩**着坐起,头还有些迷糊,定了半天神,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衣服都搭在床边的椅子上。

他穿上衣服,走出卧室,没看到珊嘉,却听到厨房里有dòng

jìng

。琼恩心中一喜,难道昨晚真的是在做梦,父亲母亲没有出事?

他冲进厨房,rán

hòu

看到系着围裙的七岁小女孩。

琼恩的心沉了下去。

“起来了,”珊嘉头也不回地忙碌着,这工作平时都是妈妈做,她并不熟悉,不免有些笨手笨脚,“稍等一会,早餐马上就好。”

记起昨晚的事,琼恩不禁有些心虚,担心她质问自己为什么会睡在她床上——而且还是**着身体,可能她醒来时,两人还是搂抱着的。虽说可以拿“你昨晚发烧了,身上冷”之类的理由当幌子,但终究也是有些麻烦。

不过,珊嘉似乎全无追究的意思,或者说,她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大概是因为两人小时候就天天睡在一起,直到六岁才分开;如今就算琼恩又钻进她的被窝里,也不当什么大事吧。

琼恩悄悄松了口气,七岁的小女孩子,果然心思还是比较单纯,倒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只是,既然是珊嘉而非母亲在准备早餐……到底不是梦啊。

※※※

珊嘉第一次准备早餐,鸡蛋煎得有些焦了,不过琼恩并不zài



这些。

姐弟俩默不作声地吃着早餐。珊嘉不说话,琼恩心中不禁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是不是在为昨晚的事情shēng



。但小女孩脸上虽然没有笑容,却也并不yīn沉,很平淡的感觉,似乎有些漠然,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但家里确实已经只有两个人了——准确地说,是两个还差几天才到七岁的孩子。

琼恩看着珊嘉,或许是双胞胎之间的心有灵犀,或许是前世加今生一共近三十年的阅历经验,他突然知道了珊嘉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报仇!

对于zǎo

shàng

醒来,发现自己和琼恩**着抱在一起,珊嘉虽然jīng



,却也并没太zài



。对于七岁的孩子来说,还基本没有很明确的xìng别意识——有句话说:世界上的人分三种,男人、女人和孩子。

对于珊嘉来说,目前真正在思考的,是报仇。

近七年的相处,琼恩很了解珊嘉。温婉、平和、乖巧,不乏灵气,却总是安安静静的,不爱张扬,但这些都是表象,或者说,并非表象,但也不是真正的本质。

本质上,珊嘉非常刚硬而倔强。

她的笑容乖巧而甜美,英气深深隐藏在骨子里,但这瞒不过琼恩。因为这恰巧就是他最喜欢的女子类型。

不过……报仇可不容易……

※※※

报仇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在身份位阶悬殊的情况下。仇家是两个巫师,据说都是贵族出身,而且由于官方封锁消息,姐弟俩连他们的míng



和相貌都打听不到;就算能打听到了,两个商人家的小孩子,又能如何报仇?

“三年之内,我们要赚够五十七枚金币。”当姐弟俩将早餐完全消灭之后,珊嘉沉默了片刻,开口说。

“为什么?”琼恩一怔。

“因为巫师xué

xiào

的学费是两百金币,我们家里原本有六十三金币,”珊嘉说,将昨天磨的一堆yīn影兰粉末均匀地装进小袋子,“而他们的最低招生年龄是十岁。”

琼恩马上过七岁生rì,距离十岁还有三年。家中原有六十三金币,加上抚恤金八十,离学费还差五十七金币。

“你要我去当巫师?”

“这不是你一直期望的么,”珊嘉说,她的脸上淡淡的,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思虑已久的事情,“两个商人是无法向两个巫师复仇的,但如果其中一个商人变成了巫师,那么就有希望了——或者你yuàn



去当个牧师?”

琼恩自然不yuàn





好吧,托挂掉的老爸老妈的福——这么说实在是不敬不孝,但这是在陈述事实——琼恩的巫师梦,终于在沉沉黑夜中出现了一抹曙光。

但也仅仅是一抹曙光。

五十七金币,对于某些家伙来说是笔很微薄的款项,但对他们这种小本经营的商店来说,那就是大数目了。据琼恩所知,以前父母还在的时候,商店一年也不过能赚几十银币,也就是几个金币。如今他们去世,就靠自己和珊嘉两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想三年赚到五十七金币,这难如登天。

“我来想办法,别担心。”珊嘉说。

但琼恩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她能有什么办法呢,又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可以借钱。琼恩来到这个世界,已经生活了七年了,从没见过父母和什么亲戚来往,朋友倒是有几个,但同样都是穷人。

正当这一抹曙光要jiàn

jiàn

熄灭的时候,幸运女神终于对他露出了一丝微笑。

※※※

按yīn魂城的习俗——也就是按古耐瑟瑞尔帝国的习俗,yīn魂城市民都是耐瑟帝国的遗民——亲人去世后的第三十天,是拜祭的rì子。

天气晴朗,琼恩和珊嘉来到墓地。父亲和母亲是合葬在一起的,这并非为了节省墓地面积,也并非为了节约费用,仅仅是因为他们没法分开。

杀死他们的是一发强化过的火球,瞬间把他们烤成焦炭,尸体融粘在一起,无法分开。

珊莎轻轻放下白sè的花,琼恩静静站立在她身旁,怔怔地看着墓碑上熟悉的míng





因为保留着前世的记忆,其实他并没有把这一世的父母当作自己真正的“父母”——至少他心中是一直这么以为的。

但现在看起来,似乎错了。

因为泪水悄然间滑落脸庞。

到底是抚养他、爱护他、宠溺他、照顾他七年的人啊。

琼恩的前世,也就是穿越之前,自然也是有父母的,然而彼此guān



并不好。他们从琼恩记事开始就吵架,直到最后终于忍无可忍地离婚。而琼恩高中毕业考上大学后,终于从那个整天冷战的家里逃了出来,zài以后,直到毕业,直到工作,zài也没有回去,也不想回去。

所以琼恩一直以为自己对父母是没什么感情的,无论前世还是这一世。

但真正shī



的时候,他才发现有些东西并不如xiǎng

xiàng

那般简单。

琼恩跪下来,伸手抚摸着墓碑,指尖沿着花纹慢慢移动,描摹着他们的míng



。“爸爸、妈妈,”他轻声念着,“对不起。”

“别伤心了,琼恩,”珊莎低声说,她自己的眼睛已经湿了,只是强忍着没有掉下泪来,“他们会在女神的神国里看着我们,看我们快快乐乐地活着。”

“我只是想起了一句话。”琼恩沉默半响,说。

“什么?”

“树yù静而风不止,子yù养而亲不在。”

“什么?”

这两句话是用汉语,也就是琼恩前世的语言说的,珊莎自然不懂,听起来只以为弟弟莫名其妙地发出yī

duàn

无意义的噪音。琼恩也不想多加解释,站起身来,准备回去。

rán

hòu

他听到背后传来一句话。

“说得好。”

琼恩霍然一凛,全身汗毛都耸立起来。

第六节 火枪

巫妖篇 第六节 火枪

息之后,一行人继续上路前进。琼恩相信自己用秘I情已经被科恩察觉,但沃金牧师绝口不提此事,而且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知道的迹象和口风,甚至没有朝琼恩多看一眼。琼恩自然也不会提及,只是暗中警惕,每当想起这个牧师吞食巨魔脑浆的那一幕,他就隐隐有些想呕吐的感觉。

这种行为,绝非一个善良人士所为,据琼恩所知,唯有一些邪魔的信徒,才会做这种类似的事情。深渊三大恶魔领主之一的狄魔高根,他的信徒在祭祀时就会吞食受害者的脑浆。

但这位苏尼-科恩并非邪魔信徒,他确确实实是沃金教会的高阶牧师,神殿出具的证明,以及他的“金眼使者”身份,都说明了这点。

琼恩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显然这里面有名堂,他警惕着,留神观察科恩的举动。梅菲斯似乎也同样,在听到琼恩转述秘法眼看到的情景后,她表面上不动声色,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但在行动中间,却有意无意地总是保持在科恩的左侧——一般人都习惯用右手,左侧是相对防御薄弱的环节。梅菲斯和科恩并肩而行,牧师的左侧就是她的右侧,牧师的薄弱环节,就是她的优势区域。

如果真要有什么事情,梅菲斯便能在瞬间出手将他制服或者斩杀。

组队出来办事。地方还没到,就已经相互提防,这让琼恩不禁觉得有些可笑,但现实如此,也没什么别地话好说。提防别人,多留心眼,总比莫名其妙被人阴了好。这个沃金牧师,确实颇为可疑。

对于梅菲斯隐隐约约的防范。科恩倒显得若无其事,他显然看得出来,但似乎全不在意。至于其他人,事不关己,更加不会理会。夏拉非在前面引路,隆奇和贝纳索都默不作声。一行人便在这沉闷得有些压抑的气氛中前进。

他们再没有遇上巨魔,也没有遇上其他怪物,一路颇为安静。将至傍晚,夕阳渐垂,该找个地方安营休息了。

“就在这吧,”梅菲斯说,这是一块比较开阔的高处,万一晚上被怪物突袭,也能及时反应过来,“今晚我和科恩守夜。”她行使着队长的职责,分派着任务。“我守上半夜,科恩守下半夜。”

沃金牧师全无异议。众人取下包裹。准备生起火堆,正忙碌间,陡地听见远处丘陵背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声猛地震了一下,待得反应过来,正要过去察看,就见一个人影从丘陵后面出现,手里提着一根又长又粗的黑管子。头上戴着顶黄色宽沿帽,压得颇低。看不清脸,上身穿着一件土灰色马甲,下身穿着深蓝色长裤,背上还背着一个鼓鼓囊囊地黑色大包裹,正慌慌张张朝这边跑过来。

琼恩正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就听见几声咆哮,紧接着看见四个食人魔从丘陵后面追过来。

食人魔也是种颇为常见的怪物,幽影界里自然没有,但琼恩在巫师学校里曾经见过标本,也阅读过相关的资料,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食人魔身高和巨魔差不多,但却肥胖——或者说强壮多了,它们的肤色自暗黄色至黑褐色不等,身上长满了隆起的深色瘤结。食人魔嘴大、脖子粗、头发长,鼻子既阔又扁平,和巨魔的长鼻子完全相反,他们地眼睛是紫色的,瞳孔白色,牙齿和爪子全是深黑色。实验室里的标本自然是经过了除臭处理,再说都不知过了几百年了,但据教授说,真实的食人魔,身上有极其浓重的臭气,抵抗力差的人,靠得近了都会当场呕吐出来。

除了外形上一胖一瘦,一丰满一干枯,迥然相异,食人魔和巨魔还是颇有相像之处的。论力气,论强壮,食人魔都不比巨魔逊色,而且它们一样都是弱智,当然这是以人类的标准来看。巨魔比食人魔强的地方,在于它们强悍到变态的再生能力;不过传说食人魔是一种很容易基因变异地种族——据教授说,别看普通的食人魔都是笨蛋,它们当中往往能变异出智力不逊色人类,甚至略有过之地食人魔巫师来,能无师自通地学会一些简单但却很有杀伤力的魔法。

不过这四个食人魔里,没有变异地食人魔巫师。资料上明确强调过,食人魔巫师这种变异品种的相貌外形和普通食人魔是有很大区别的,它们更高、更胖、更强壮,头发和皮肤都呈浅蓝或者浅绿色,额头上还会长着一对乳白色的短角。

看见食人魔追赶人类,虽然不知是怎么回事,但琼恩本能地就伸手从口袋里取法术材料,准备施法救人。但有人比他动作更快,梅菲斯已经提剑冲上前去。少女绕过那个戴黄帽子的人,拦住食人魔,举起剑来。

食人魔手持木棒,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嘴角溢出白沫,追赶着那个黄帽子家伙,突然见有人出来拦路,以它们的智力,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挥棒就砸。

一阵风恰好吹过,将食人魔身上的臭气卷到琼恩等人这边来,所有人的脸色几乎都变了变,贝纳索先生忍耐不住,弯下腰去几乎要呕吐。琼恩和科恩总算定力强些,屏住呼吸,慌忙退开,就看见武僧也冲了出去,看样子是打算速战速决,帮梅菲斯赶快把这四只食人魔对付掉。

梅菲斯贴近食人魔,却仿佛半点不受臭气影响,银剑连挥,转眼间便砍断了一只食人魔地胳膊。隆奇上前助阵,挥拳猛击,只听得骨骼爆裂声连响,一只食人魔被他重拳轰中,顿时仿佛全身碎裂了一般,庞大的身躯软瘫瘫地倒地。这两人都称得上是第一等地战士,对付那只被精金骨强化过的双头巨魔有些碍手碍脚,碰上这种食人魔却轻松至极。

不到片刻,三只食人魔已经被杀死

下最后一只见势不妙,转身就逃。梅菲斯正要追赶I方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火光耀眼,一道黑光从眼前划过。

和前面那次一样,但这次就在身边,所以声音更加震耳欲聋,连梅菲斯和隆奇这等人物都不禁吓了一跳,更别说在后面旁观的琼恩等人,感觉连地面都微微颤了一颤。只见刚才被食人魔追得狼狈逃跑的那个黄帽子家伙,正举着他手里那根黑乎乎的粗管子,对着前方,那只逃跑的食人魔已经仆街倒地,背上被炸开一个巨大的模糊血洞,却没有当即毙命,挣起来还要逃跑,被梅菲斯赶上一剑砍下头来。

这是……火枪?

琼恩知道这个世界也有火药,是工艺与锻造之神贡德发明的,传授给信徒,流传出来,但效果很差,因为使用时烟雾很大,所以又称为“发烟火药(smokepoder)”,并不单纯是科技的产物,里面混杂了一些魔法的成果,也算是炼金术的研究范畴。阴魂城拿到火药配方,甚至还进一步试验研制出了火炮,但效果实在不敢恭维,射程虽然很惊人,威力却谈不上强,而且据说只能连发十次,然后要冷却很久,否则就会炸膛。

琼恩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技术上的问题,但他既非军事爱好者又非火炮专家,自然懒得多管。火药发明并不久。距今不过十余年,也没发展出太多地相关产物,阴魂城研制出了火炮,据说贡德教会秘密研制出了一些类似手雷的东西,但也只是传闻,更没听说有谁发明火枪了。

就算是个军事外行,琼恩也知道在地球上,火炮是比火枪先发明出来的。火枪其实就可以视为精细微缩版的火炮。阴魂城研制出火炮也不过是近两年的事情,火枪没道理这么快就出现吧。

但事实摆在面前,这个黄帽子家伙,手里拿着的,分明就应该是一支火枪……至少,是一支比较原始的火枪。

更出乎意料的是。正被食人魔地臭气熏得几乎要呕吐的贝纳索被这一声巨响吓到,再看那个黄帽子家伙,突然叫出对方的名字来,“邓肯!”他叫着,“怎么是你?”兰森德尔牧师疑惑着,皱着眉头,一边伸手在鼻子前扇来扇去,想把臭气赶走,“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原来还是个熟人。

这个叫邓肯的家伙是个军火商人,在宝剑海沿岸一带做冶金和火药生意。还算颇有几些名气。他是博得之门的本地居民,在城外的贝尔芶斯特镇有一座不小地庄园。贝纳索是晨曦神殿的首席牧师。经常参加各种上流社会的宴会,有时便能遇上邓肯。另外这位军火商还是贡德的虔诚信徒。隔三岔五就要来城内的贡德神殿礼拜——而贡德神殿与兰森德尔神殿正好隔壁,时间久了,也能常常遇见。

邓肯虽然是个商人,但最热心的倒不是做生意赚钱,而是兼职发明家,最喜欢的就是鼓捣各种发明——而且是危险的发明。自从火药被发明出来,邓肯欣喜若狂,连生意都不做了。全交给手下去打理,自己除了例行去贡德神殿。其余时间就一门心思躲在家里,也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贝纳索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不想在这里撞上。

交谈几句,得知他是因为需要一种珍稀矿石,唯有巨魔山脉里才有,所以进山来寻找。他原本带了四个护卫,结果撞上一群食人魔,一通乱战,四个护卫全军覆没,只有他逃了出来。要不是正好撞上梅菲斯等人救命,今天就要挂在这里了。

这些琼恩倒不关心,邓肯就算死了他也懒得在乎。巫师真正注意的,是他手上那根黑乎乎的管子……虽然是个军事盲,但琼恩也能清楚地认出来,这家伙拿着地,确确实实是一杆火枪。

此时已经天晚,邓肯自然不可能再出山去,只能借宿一宿。夜间正是各种怪物活动猖獗的时候,万一再撞上几个食人魔,他就一命呜呼了,好在这些怪物大多喜欢昼伏夜出,很少有大白天出来活动地。此时若不是接近傍晚,食人魔也未必会出洞来。只要过了今夜,明天一早出山,傍晚前应该能回博得之门,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梅菲斯和隆奇两人将那些食人魔尸体远远拖开,免得臭味传来,大家就全都要受不了了。火堆生起,众人围着默默进餐,大家都对邓肯手中那黑乎乎的管子颇为好奇,尤其是见他一击轰趴了一只食人魔,更可见威力非凡。只是有一件事不明白,既然此物如此厉害,那他还这么仓皇逃窜做什么,直接举起来把这些食人魔全数轰飞就是了。

“呃,那个啊,”邓肯有些尴尬,“这个……还有些技术上地小问题没解决……反正,那个……”

“不能连续用是吧。”贝纳索和他相熟些,知道他在这方面极度爱面子,索性一口揭破,免得他支支吾吾的。

“呃,从某种程度上,是可以这么理解也没错了……”

其实很简单,就是贝纳索说的,邓肯苦心研究了近十年,发明出了这杆他称为“火绳钩枪”的东西来。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枪上有一个金属弯钩,弯钩的一端固定在枪上,并可绕轴旋转,另一端夹持一根火绳;发射时将火绳点燃,用手将金属弯钩往火门里推压,使火绳点燃火药,进而将枪膛内装的弹丸发射出去。这一系列过程自然繁琐得紧,所以发射缓慢,中间间隙太长,遇上单个对手还有用,一旦遇上多人就完了。邓肯此前发了一枪,打死一个食人魔,接着就只能仓皇逃命,根本没时间停下来慢慢装弹点火发射。要不是遇上救星,肯定被食人魔的大棒砸扁。

第七节 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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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些,旁人倒还罢了,虽然都觉得这火枪威力颇大起来实在太不方便,尤其是在听邓肯说“有效射程大概五十英尺(约十五米)”的时候,顿时更觉这东西没用,还不如用弓弩。书.书.网这个世界里,寻常的弓弩,一般也都能射到五百英尺之外了。从刚才轰那只食人魔的表现来看,杀伤力也并不是特别厉害。食人魔没穿铠甲,血肉之躯自然顶不住这一轰,若是换了个穿铠甲的战士,只怕就未必会多么惧怕。

琼恩却颇感好奇。他不懂枪械,但听起来觉得这仿佛就是比较原始的火枪,虽然是粗糙差劲了些,但也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发明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发觉虽然魔法非常发达,科技却颇为贫乏,几乎还停留在西欧中世纪的水准——当然,不少原本是属于科技带来的进步,由魔法直接代替完成了。这个世界没电脑没网络没电视没冰箱没有一切电气现代化,令他这种在地球现代习惯于当宅男的家伙颇有些不爽。如今难得看到有人发明火枪,虽然是个初级品,但也已经算是科技的进步了,不免有些本能的亲近感。

邓肯见大家对自己的发明都很轻视,不由得脸微微涨红起来,突然见琼恩似乎颇有兴趣的样子,顿时转怒为喜,坐近两步,向他殷勤介绍起来。

他满口的专业术语,琼恩其实听不太懂,但见他兴致如此浓厚,也不好意思打断,便任他唾沫四溅地说着,自己拿起枪慢慢端详。他上辈子没见过真的枪支,但总也见过一些图片,看过电视电影,总觉得这只所谓的“火绳钩枪”结构颇为古怪,居然是用火绳来引燃发射,难道不应该是撞击式的点火么;而且听邓肯说上子弹时是从前面枪口塞进去的,这便更古怪了,他记忆里的火枪,无论是小手枪还是冲锋枪或者机关枪,从来都应该是从后方装弹的——至少那些战争片里都是如此。

不管了,管它前面装弹后面装弹,反正能装进去就行。不同的世界,自然也有不同的火枪造法嘛,琼恩想。

邓肯见他看得认真,越发以为是同道中人,态度更加诚恳热情,甚至不无炫耀地请教起他对这“火绳钩枪”的看法来。琼恩纯粹是个外行,哪里能说出什么看法,但又不好一口推脱,只能随口将刚才所想的说了说。

他本来也没多想,只是随便说说,自己都不曾当真,不想邓肯听了,顿时愕然愣住,原本还口若悬河地在讲说着,也突然停了下来,怔怔思索。

“撞击点火……”他皱着眉头,一只手下意识地敲着自己脑袋,“撞击点火……后装弹……”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已经死死纠集在一起,脸上甚至露出有些痛苦的神情来。其他人一直在忙着啃面包,根本不曾注意这边,突然见邓肯这幅模样,都有些莫名其妙。还是贝纳索熟悉他,知道肯定又是遇上什么难题了,也不着急,举起圣徽释放了一个“安定心神”,施加到邓肯身上。书.书.网到底是晨曦之神的高阶牧师,在这种祝福治疗方面的神术上造诣颇深,很快,军火商人兼疯狂发明家就渐渐安静下来。

“怎么了?”贝纳索问,邓肯却不说话,只是一个劲摇头,死死抓着那杆“火绳钩枪”不放。众人见他已经没事,也便不再管他。吃完晚餐,各自钻进睡袋休息,科恩见太阳下山,自己走到一边,将六枚金币放在地上,摆成一个圆形,开始祈祷。不同的神祇,所喜欢的祈祷时间也往往不同,晨曦之神就喜欢他的信徒在黎明时祈祷,商业女神却相反,喜欢信徒在日落时祈祷。

梅菲斯提着剑,坐在火堆边守夜,邓肯却犹自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抱着那杆枪也坐在火堆边发呆,倒也没人管他。

琼恩见他这幅模样,不禁有些忐忑,“难不成我刚才随口说的那些东西当真有用?”他于此道几乎全无所知,也无从猜测,只是看邓肯这样子,确实像是被提醒触动了些什么的样子。“总不至于因为我今天这随口一说,这家伙真会发明出现代火枪吧。”

如果地球上那种现代火枪当真能出现,势必会引起一场剧变,这点就算琼恩这种外行也能想到。但这毕竟距离自己似乎太遥远了些,“算了,不想这些有的没的,明天还要早起赶路呢。”他钻进自己的睡袋,默默运功,开始例行的调息练功。

周围安静下来,仅有火堆里的木柴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这一夜平安无事,没有人也没有怪物打扰。第二天清晨,天尚未亮,众人便起身准备出发,贝纳索等待着旭日初出,以便进行祈祷;邓肯则是在火堆边呆坐了一夜,此时面容憔悴,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但神情却颇

的样子,仿佛是想通了什么长久以来的难题。

琼恩等人要继续前进,邓肯则要出山回博得之门去。此地距离出山路程不到一日,白天怪物活动较少,他又有这杆火绳钩枪防身,只要不是运气太糟糕,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倘若遇上地精群的话,只要轰上一枪,无论打死没打死,担保那些胆小如鼠的家伙全都抱头逃窜,不必担心。

在分道扬鏣之前,邓肯说琼恩的指点让他发现了以前从未想过的路径,为了表示感谢,他从包裹里掏出几个看上去像是大铅球的东西来,要送给琼恩。

他不拿出来倒还罢了,一拿出来,琼恩还没反应,旁边贝纳索牧师陡地脸色就变了。“晨曦在上,”他大惊失色,“你怎么敢把这东西给带出来!”

其他人闻声看过来,夏拉非和科恩脸色也微微有些改变,他们自然都是认识这东西的。“发烟炸弹!”夏拉非有些惊惧地说,往后接连退开几步。

琼恩不知道什么是发烟炸弹,听贝纳索解释才明白,原来是这位邓肯先生的另外一项发明,其实就是用发烟火药制作成的炸弹。书.书.网因为又大又沉重,杀伤力又不算很强,实战中用途不大,但它爆炸开来会产生浓密的刺激性烟雾,也正是这点让贝纳索等人害怕。

邓肯居然背包里还带了这么几颗发烟炸弹,幸亏一直没出事,否则真要炸起来,他自己肯定先粉身碎骨了。这家伙看来琢磨火枪已经有些脑子不正常,差不多近似于那种科学狂人了,还是少打交道为妙。

至于那些铅球似的炸弹,琼恩自然也没有接受,委婉谢绝了。开玩笑,他怎么敢背着这种危险的东西走路,而且这般笨重,就算遇到敌人,他能扔出去多远都是问题,只怕先把自己炸了。上辈子学校体育课的时候,他的推铅球成绩就一向很差劲。

邓肯见状,颇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勉强,只是请琼恩此次回去之后,一定要去他家做客,再探讨火枪相关的问题。琼恩一边暗自冒冷汗一边敷衍,他纯属个军事盲,完全凭着一点从电影电视上看来的印象随口乱说,哪里敢和这种专业人士真的讨论,只怕没半天功夫就要露馅。好在此事还有要事在身,以此为借口推脱,暂时先把这疯狂发明家打发走了。

邓肯离去,众人继续上路。这一天他们运气极好,除了三只豺狼人之外,再没遇上任何怪物——或者这话反过来说,就是那三只豺狼人运气极差,居然撞上他们,被梅菲斯直接几剑砍了。

当天晚上,继续找了个地方生起火堆,安营扎寨休息。夏拉非拿着地图研究了半天,对照周围地形,判断出此时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拉沃克的巫师之墓已经不远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大概明天下午就能抵达。

“好极了,”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的科恩说,虽然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高兴的表情,“那么,早点休息吧,明天去干掉那只该死的巫妖。”

“它已经死了。”琼恩提醒。

“那就让它再死一次,”沃金牧师说,“彻底的死掉,再也不会跑出来惹麻烦。”

他左右看看,走到一个空旷的地方,大家正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见牧师伸手从腰间口袋里取出一枚金币来,轻轻抛起在空中,接住,翻手往地上一拍。

轰地一声,仿佛变戏法一般,科恩面前突然现出一座巨大的圆形丝制帐篷来,直径至少超过五十英尺。牧师正站在帐篷的门前,他微微躬身,仿佛主人一般向众人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走入帐篷,只见桌椅床铺等物一应俱全,中间的圆形大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热气腾腾的美食,点燃烛光,俨然豪华盛宴。晶莹剔透的高脚酒杯里,绛红色的葡萄酒还在微微摇晃,仿佛刚刚才倾倒进来。

“这是……”

琼恩有些惊讶,他知道奥术中也有一种“豪宅术”,属于咒法学派的高阶法术,能凭空创造出一座临时宅院来,其中同样也是饮食起居各种设施一应俱全,还有隐形奴仆充当仆人。但他不知道原来牧师也能有类似的神术。

或者说,这是沃金牧师独有的神术,因为贝纳索先生同样也很惊讶的样子。

“明天决战,今晚要好好休息,”科恩说,“这是光辉营帐,希望各位满意。”

“你昨晚干嘛不拿出来。”贝纳索先生有些不太高兴,他养尊处优惯了,这种野外露营的滋味想必很久没尝过,昨晚睡睡袋大约也不会很舒服,如今知道科恩原来还有这种本事,自然要发发牢骚。

“没办法,女神的恩赐,一周只能使用一次啊。”

科恩的解释让贝纳索也无话可说。诸人入席,自有隐形奴

服务,其间科恩频频举杯劝酒,十分殷勤。这让琼.B隐不安的感觉,看看梅菲斯,发现少女面无表情地在默默进食,全不理睬。

琼恩留神观察着面前的饮食,此前都是各人吃各人携带的食物,这次却是科恩的法术弄出来的,他怕这个沃金牧师在其中捣鬼。他跟着田伯光学过几年,自己家又开材料商店,后来成为巫师,精研变化学派,在药剂学这一领域颇有几分造诣。不过他最后没看出有什么可疑的迹象,无毒素,无药物,一切正常。看其他人已经大吃大喝,也没什么异常。

他踌躇着,正犹豫是否要推脱说身体不适,早早退席,却见梅菲斯侧过脸来,朝他微微点头,示意不必担心。琼恩转念一想也是,贝纳索和隆奇或许还罢了,梅菲斯和夏拉非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如果真有什么问题,早也看出来了。

晚宴之后,安排守夜事宜,毕竟这只是一个帐篷,不是城堡,挡不住怪物袭击。一共六个人,琼恩是巫师,天然享受不守夜的特权,梅菲斯和科恩是昨晚守夜的,按惯例轮换掉,那么就只剩下夏拉非、贝纳索和隆奇三人。

守夜只需要两个人足够,一人守上半夜,一人守下半夜。照顾贝纳索先生,免除了他的守夜义务,于是就定下由夏拉非和隆奇担任。游荡者守上半夜,武僧守下半夜。

宴席自动消失,各人上床睡觉,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的恶战。虽然针对这次的任务,事先也做了一定的安排,只要不出意外的话,是不必从外面一路冲杀进去的,用法术躲过亡灵,潜行而入直捣老巢就行。但就算一切顺利,最后对上拉沃克,总也是免不了一场恶战。

拉沃克这种大巫妖,一般来说身边不会前呼后拥地带着一大堆随从,更可能是孤身一人,这是机会。但就算是最理想的情况,以五对一,只怕也未必能稳操胜券,毕竟,对手是一个两千多年的老巫妖,昔日魔法帝国耐瑟瑞尔的大奥术师。

对于梅菲斯和贝纳索来说,此事是职责所在,无论情愿不情愿都无法推却;对于隆奇来说,拿人钱财,与人卖命,所谓富贵险中求,他大约也仗着自己一身本领,不把巫妖放在眼里;夏拉非则反正奉命而来,只管带路;至于科恩,就实在不清楚他到底打什么主意了。

琼恩则另有想法。

事到如今,他基本也相信肯定是拉沃克这老巫妖导致了这场瘟疫,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有什么目的,或许是有意,或许是无意,但事实是已经造成了数千人的死亡,无数幸福家庭就此毁于一旦。处于本能的同情和同仇敌忾,琼恩也不可能站在巫妖这边;但要他当真帮助梅菲斯等人把拉沃克砍了——且不论能不能成功——却也颇犯踌躇。

砍了拉沃克,怎么回去向布雷纳斯王子交代。

将来回了阴魂城,布雷纳斯王子问:“琼恩,事情办得如何。”

琼恩回答说:“我去了博得之门,也找到了拉沃克先生,但我帮几个人把他砍了……”

这种对话如果出现,接下来不问可知,肯定就是琼恩自己要被推出去砍了。送信送到把收信人砍了的地步,使者难道还有什么好下场么。

他头疼着,不知道如何是好。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棘手无比,其中掺杂的事情太多,根本没办法直截了当地解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管怎么说,如果不是因为在这支队伍里,琼恩只怕连巨魔山脉都进不来,更别说见到拉沃克……但如今明天就要见到拉沃克了,事到临头,这摊麻烦怎么处理呢。

他心神不定,翻来覆去睡不着,最终强迫自己收敛心神,运功调息,再度醒来时,已经夜深人静。他看看旁边,发现夏拉非的床上是空着的,武僧在还在呼呼大睡,看样子还没到下半夜,没到换班的时候。

巫师闭上眼睛默默地回忆着自己最近学会的几个魔法,刚刚能触摸到魔网第四层,他还并不十分熟练,需要不断的重复强化。正冥想间,听见轻轻的脚步声从外面走进来,琼恩用眼角余光瞥了瞥,见是那个半精灵游荡者夏拉非。

夏拉非走进帐篷,推醒武僧,自己回床上躺下睡觉。武僧爬起来,套上他那件粗布灰袍,走出去守夜。显然,到换班的时候了。

琼恩也并没有多么在意,依旧继续冥想,回忆魔法。但过了一会,大约十分钟,他突然又听见了轻微的动静,有人从床上悄悄爬了起来。眼角余光瞥去,正是那位沃金牧师科恩。

他半夜不睡觉起来做什么?书.书.网

第八节 野合

巫妖篇 第八节 野合

恩轻手轻脚地走出帐篷,接着就听见他低声和隆奇打人似乎闲谈起来。琼恩微微皱起眉头,奇怪,这家伙半夜睡不着,跑出来找个人聊天谈心么。

帐篷的隔音效果不错,外面两人的谈话又很轻,怕吵醒大家睡觉,琼恩听不清楚。他转了转念头,悄声诵咒给自己加了个简单的小戏法,听力顿时增强了一倍,顿时外面两人的谈话清晰多了。

听起来,科恩和隆奇不过是在闲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琼恩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是多心了,正当他准备撤销魔法,继续冥想准备法术的时候,突然听到科恩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说得很隐晦,但其中的意思却有些耐人寻味,像是在拉拢或者招揽;琼恩警惕起来,继续听下去,就见两人谈论了一会,科恩突然话风一转,提出要邀请隆奇“出去随便散散步。”

开…开什么玩笑,隆奇现在可是在守夜,他要是擅离职守,到时候有怪物突袭,这帐篷里的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这个沃金牧师难道脑子坏掉了,居然提这种问题。

更令人惊讶的是,隆奇居然答应了。

两人轻轻起身,脚步声渐渐远去,琼恩紧紧皱着眉头。他不知道刚才科恩和隆奇在外面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他的魔法只能让他听见对话,但看不见景象,很可能他们暗中在玩什么小动作。

这些都只是猜测,但接下来怎么办?

琼恩正在犹豫,就见睡在身旁的梅菲斯仿佛是无意识地翻了个身,侧着面对琼恩。她的眼睛睁开,碧绿色双眸即便在夜间也显得那样清澈透明,少女的眉毛微微挑起,朝琼恩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看看。

为什么总是我。

虽然心里抱怨着,但琼恩也没什么反对意见,他知道这种安排很合理。梅菲斯是个圣武士,长于冲锋陷阵,挥剑杀敌,但在跟踪探听方面并不擅长;夏拉非倒是很擅长的,但此事又不方便让他知道。琼恩是个巫师,虽说也没经过专业的谍报训练,但他至少有各种魔法辅助,看得远,听得远,还能把自己隐形,偶尔兼职一下探子也没什么问题。

何况琼恩还练过几年轻功,身手步伐都还算敏捷。梅菲斯自然不知道世界上有“轻功”这种东西,但和琼恩认识这么久了,自然也知道他和寻常那些病恹恹的巫师是不同的,身手要好得多了。

琼恩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他慢慢爬起身来,下床穿上长袍,走出帐篷。刚才听科恩和隆奇的脚步声,是向西边去的,那里是一片连绵不绝的树林。

荒郊野外,怪物横行,此时又是深夜,有什么好散步的,真是莫名其妙。

他大约判断了一下方位,小心地跟了过去。刚才那个法术的效果还没消失,他的听觉较之平时分为灵敏,何况此时是深夜,万籁俱寂,又恰好风向顺着自己这边,远处细微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朵。大约走了十来分钟,他隐隐约约的听见了前方两人的脚步声,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沙沙轻响,间或还有低微的谈笑声随风传来,正是科恩和隆奇。

琼恩不敢过分靠近,怕被发觉,只能不远不近地跟随着。又走了大约十分钟,前面的脚步声停住了,接着隐隐有谈话声传来,似乎不止隆奇和科恩,又多了其他人,混杂在一起一时听不清楚。

琼恩正要凝神细听,法术效果却恰好在此时消失了,他顿时再也听不到什么谈话。这也没办法,这种远目、锐耳之类的法术,往往都持续不了太长时间的。这只是个很简单的小法术,但琼恩也从不曾想过要经常去偷听,今天也只准备了这一个,用完就没了,临时没法再来一次。

没办法,只能再靠近点了。

小心为上,他索性先给自己加了个隐形术,看着自己的身体在空气中完全淡去消失,然后慢慢前进。隐形术只能隐遁身形,不是真正消失,他的脚步踩在落叶上,依旧还是有沙沙的响动,此时夜深人静,他怕被前面的人听到,只能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前进,仿佛做贼似的。

走了一段,渐渐地又听见了人声,却不是说话,而是一种颇有些奇怪的声音,仿佛是在喘息、呻吟,混合着满足的愉悦,倒像是男女欢好。琼恩愕然惊讶,他对这声音自然不陌生,也完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事情,自己就无数次做过。但这种荒郊野地,深更半夜,怎么

种声音……

靠,不会那两个家伙是……

琼恩一阵恶寒,全身忍不住都泛起寒粒来。强忍住想掉头逃跑的冲动,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随着他的靠近,声音越来越清晰地传到耳中,也越来越激烈,最终在树林边缘,琼恩看见了沃金牧师科恩和武僧隆奇,他们正在林边的一个小山沟中。

正在做某种琼恩非常熟悉的剧烈活塞运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并没有出现琼恩预料中最恐怖的一幕。这两位并非BL,,,和女人上床,只不过因为数量上的原因——简单来说,就是有两个男人,却只有一个女人,无法平均分配,所以在玩传说中的3P罢了。

武僧身上的粗布灰袍早已经脱去,他正仰面躺在地上。一个褐色长发的女子正跪坐在他的腰间,两人下体紧密结合着,武僧运用自己超强的腰腹力量,几乎是一口气不停地挺身冲刺,毫不停歇。那个女子仿佛经受不住这样激烈的冲击,双手紧紧按住武僧的胸膛,一双丰满的乳球随着身体起伏而上下晃动,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边脸。

此时是深夜,月亮躲入云层,星光晦暗,琼恩又怕被他们察觉,不敢靠得太近,也看不清这女子的面容,只觉腰身细窄,臀丘挺翘,身材非常之佳,显然是个漂亮美人,只是不知道是谁,怎么会深更半夜出现在这里,还和这两人勾搭上了。

那边沃金牧师却有些忍耐不住了,他已经脱去长裤,赤裸着下半身,走到女子背后。正在凶猛进攻的武僧停了下来,等待着,牧师双手握着女子的纤腰,对准部位用力一挺,插入她下体的另外一个洞穴,开始挺腰运动起来。

这种事情需要比较良好的默契,进退之间要配合好,否则反而败坏兴致,结果就是一个人爽了,另外一个人白白当陪读。这两人显然不是经常合作,彼此间配合并不熟练——不,准确地说,是武僧隆奇显然初经此道,完全不知道如何配合。所以牧师一边在愉快地享用着女子,一边不忘指点着同伴的动作。

武僧学得很快,他马上就掌握了要紧,很快,两人你进我退、我攻你守、此消彼长,协调好彼此节奏,仿佛演练过无数遍似的。粗重的喘息声和柔媚诱人的娇吟混合在一起,在寂静的深夜里随风传出,听得远处躲着旁观的琼恩都有些怦然心动。

***,大家一起跑到这荒山野岭来,我们只能睡帐篷,你们这两个家伙居然偷偷跑到这里和女人玩3P……

话虽如此,琼恩更加疑惑的是这女子的身份。巨魔山脉可不是寻常人敢随便来的地方,便如邓肯这种大商人,带着护卫进山来,也差点被食人魔给当成晚餐。一个女子深更半夜出现在这里,这实在诡异得紧。

难道说她是沃金牧师的同伙,一路跟着过来?

这个念头瞬即闪过,琼恩心头一凛。这很有可能,也是目前最说得通的解释,总不可能说牧师和武僧两人恰好出来散步,然后就恰好撞上个美女,然后一拍即合,三人在这里激情大战…靠,他们一不是玄幻主角,二不是幸运女神泰摩拉的信徒,凭什么能摊上这种好事。要有艳遇也该是我这个穿越者遇上才对……

如果是这样的话,科恩是早有所图……他是要拉拢武僧隆奇?他到底要准备做什么?

正思忖间,月亮不知不觉从云层中移出,清光如水流淌下来。褐发女子被两个男人前后夹攻着,此时已经香汗淋漓,头发被打湿了,一缕偻地沾在身上,露出了脸蛋来。

那是一张并不算十分漂亮,却非常妖媚的面容,尤其是在这种激烈交合的时候,两颊通红如火,眉眼中的春意满溢得仿佛要滴出来,脸上却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笑意。琼恩一眼看过去,心中陡地一沉,仿佛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来——因为这个女人他原来认识。

就在前几天,他们还打过交道——更准确地说,还曾经在床上亲密深入地交流过,也如现在差不多,虽然最后差点被踢下床。

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原本以为已经被活埋在珠宝地下和银龙幽灵作伴的女杀手,莎珞克。

第九节 预防

巫妖篇 第九节 预防

个意外的发现把琼恩吓了一跳,他完全没想到女杀手,更没想到她居然还一路跟到这巨魔山脉里来了。而且看情形,她和沃金牧师也是早就勾搭好的。

昨天自己用秘法眼偷看科恩的时候,被一道寒光破了法术,当时琼恩就怀疑不是牧师动手,如今看来,十有八九是这个女杀手了。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呢?

至少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女杀手想杀琼恩和梅菲斯——或者他们之中的某一个人,在烛堡的时候就如此,除非她现在改变了主意,但琼恩不抱这个希望。

虽然不知道自己或者梅菲斯到底哪地方得罪了她,但既然她都已经从烛堡追到这巨魔山脉来了,显然是势在必得。沃金牧师十有八九是她的同伙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勾搭到一起的,美色诱惑?还是金钱收买?不过这无关紧要。

至于武僧隆奇,看样子是他们拉拢的对象,倒并不是一开始就认识。但这个武僧本来就是个堕落者,背弃伊尔玛特的信仰,脱离教会,在博得之门这几天成天逛妓院玩女人,是个十足的花和尚。如今女杀手亲自上阵用自己来当诱饵,都使出3P这种大招了,料想他是肯定乖乖投降吧。

难道说,拉沃克还没见到,先就要来一场内斗么。

时间已经不早。那边武僧似乎已经忍耐不住,先发射了出来;牧师却比他持久得多,依旧好整以暇地享受着,不紧不慢,丝毫没有泄意。女杀手跪伏着武僧胸口,臀部高翘,迎接着牧师地冲撞,又过了很久。牧师频率突然加快,一阵狂猛撞击后,终于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将身体离开了女杀手。

“明天,”女杀手说,虽然跪在地上被两个强壮的男人夹攻轮奸了这么久。她却似乎并无多少疲累之态。在牧师拔出之后,她撑着武僧的胸膛,慢慢站起身来,“在见拉沃克之前下手。”

她的声音很低,但远处的琼恩还是隐约听见了。

“知道,就按我们事先说好的那样嘛。”沃金牧师懒洋洋地说,走到她面前,将他那刚刚发泄,还处于疲软状态的东西凑近她地嘴唇。武僧从地上爬起来,同样也学习牧师。将他那根东西也凑过来。

“先把那个半精灵弄走。”女杀手强调说。

“他到了地方就会先走的,”牧师说。“放心好了,我们不是事先计划好了么。万无一失。而且现在我们还有一位强大的武僧慷慨相助,对不对,隆奇,”他猥亵地笑着,朝武僧点头,“我相信我们的合作,唔,会一直像今晚这样默契而愉快的。”

武僧也嘿嘿笑了起来。女杀手不再说话,她仰起脸。张开小嘴,把沃金牧师那东西含进来,舔舐着,同时用手帮助另外一个人,过了一会交换过来。在这样的美女尽心服侍下,很快两个男人又重振雄风,他们再次把女杀手推倒,依旧一前一后开始夹攻起来,只是这次换了个方位,牧师进攻前面,武僧却改走后面。

琼恩见时候不早,自己地隐形魔法也不能维持多久。此时他们正在激情欢好,无暇注意,等平静下来只怕容易发现自己,还是趁早撤退为上。他悄悄转身,蹑手蹑脚离开,身后的喘息呻吟声渐渐远去。

虽然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但根据只言片语来判断,大致上琼恩已经整理出了基本情况:女杀手不知怎么逃了出来,她要杀琼恩或者梅菲斯,但自己独力难以办成,于是和沃金牧师科恩勾结。至于他们什么时候勾结上的,这个不必考虑。如今他们又把那个好色武僧拉入伙,听口气明天在到达巫师之墓,夏拉非离开之后,见到拉沃克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找机会动手。

很麻烦。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次来砍拉沃克的事情自然是彻底泡汤,完全不用想了。真要打起来,算算双方的实力对比,那边是武僧隆奇、沃金牧师科恩,以及那个神秘莫测的女杀手;这边其实只有琼恩和梅菲斯两人。夏拉非看样子似乎不是他们一边,但也未必多么靠得住,这个半精灵一直强调他不想卷入战斗,只管带路,到了地方就走人,真要打起来他还不知道什么反应。而且他是个游荡者,擅长的是探路、潜行、拆装陷阱,打架只怕就并非所长了。

至于贝纳索,带这位首席牧师来,原本就是要借重他的晨曦圣力专门克制亡灵地,如果遇上这种内讧,他其实帮不上多少忙,看他面对怪物时那手忙脚乱的样子就知道了。真要是动起手来,琼恩自度都能轻松把贝纳索干掉。

这两人战力不佳,立场又未明,琼恩此时实在不敢轻易相信。就算不是和女杀手一伙,琼恩暂时也不方便对他们说这件事,说了他们只怕也未必相信,反而容易泄露形迹,打草惊蛇。

身处险地,敌我未明,琼恩此时唯一信任地只有梅菲斯。

二对三,首先从人数上就不怎么占优势,而且武僧隆奇恰好是琼恩这种低阶巫师的克星。如果真要动起手来,琼恩怀疑隆奇一回合就能把自己打倒。武僧苦修得来地抗魔能力非常变态,身体更是强壮如牛,以琼恩目前的水准,基本上用什么攻击法术都不可能真正伤害到隆奇——而且琼恩还不怎么擅长直接杀伤的魔法。

石弹术?这是他目前用得最熟悉,也最擅长的攻击法术了,但想起当日在灿金之家酒馆里,那个沃金牧师用“宝石炸弹”——比石弹术威力更大的法术——都未能伤到隆奇一根毫毛,琼恩就明智地放弃了这个希望。

直接的杀伤没有希望,那么使用幻术或者精神控制之类的法术呢?但琼恩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否决了。武僧是苦修者,除了锻炼肉体,磨炼意志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心志定然都坚韧无比,只怕也不会吃这些法术。

要么,提前下毒?

琼恩也会配一些毒药,只是这次来之前完全没考虑要下毒害人的事情——拉沃克是亡灵,自然不怕毒——所以也不曾做这方面地准备,如今却哪里找材料去临时配药去。再说,听说武僧们对毒素也都是有针对性训练的,隆奇

准的武僧,只怕就算不是百毒不侵,也快要差不多了

算来算去,琼恩不禁苦笑,自己简直就是在作茧自缚,因为隆奇恰恰是他介绍进来的。当时之所以招揽这个武僧,就是看中他是巫师的克星,正适合用来对付拉沃克——但琼恩却没想到,自己也是个巫师,而且是个比拉沃克差劲十倍的巫师。

武僧隆奇确实是巫师的克星,一点都没错。如果要是去对付拉沃克,那倒还不敢说有胜算,但如今要翻脸对付琼恩,那却当真是轻而易举,再轻松不过了。

怎么办呢。

一路头疼着,琼恩回到帐篷里,依旧上了床。梅菲斯看上去熟睡着,但当琼恩在她身旁躺下之后,少女微微侧过脸来,“怎么样?”她用非常轻微的,唯有琼恩才能听见的声音问。

琼恩原本准备回答,转念一想,伸臂把她揽进自己怀里来。梅菲斯怔了下,随即明白他的用意,温顺地贴过来,将头枕在他臂弯里。琼恩低声在她耳边把刚才看到的事情简要地对她说了一遍。

梅菲斯默默听完,并无什么惊讶之色,“这样,”沉思了很久,她开口说,“恐怕最危险的还不是隆奇。”

“啊?”琼恩有些莫名其妙。在他的预计,三个对手之中,武僧强壮凶猛,铁拳如风,又有抗魔之能。简直便如一辆坦克战车般,乃是最棘手地敌人,看他平时动手,只怕梅菲斯都没把握能胜过他,琼恩这个巫师又帮不上太多忙。其他两人,女杀手和沃金牧师,虽然也难缠,但应该还不算最危险。

“科恩。”梅菲斯说,“他恐怕和恶魔有些勾结。”

恶魔?

梅菲斯说,前日琼恩告诉他沃金牧师吸食巨魔脑浆的事情,她便隐隐有些怀疑,因为她记得以前读过资料,这是恶魔祭祀中常用的手法。昨晚夕阳落山前。牧师照例祈祷,梅菲斯装作无意间从旁边走过,听到他的祈祷词,发现他用的居然是深渊语——也就是恶魔所说的语言。

“他在说什么?”琼恩问。

梅菲斯轻微摇头,“我也不懂深渊语,”少女说,“但我知道那是深渊语,因为其中有几个词,和那群人面狮在祭祀的时候说得一模一样。”

这么说……

琼恩脑中急速转着念头,他自然相信梅菲斯不会判断错误。少女从来说话谨慎,没有足够的把握绝不下断言。她既然说沃金牧师祈祷时说深渊语。那肯定就没错……但问题是,一个沃金女神地牧师。怎么会用深渊语祈祷?难道他不怕亵渎女神,被神怒轰杀么。

“我听到过一些传言,”梅菲斯轻声说,“据说,沃金的失踪,是在动荡之年误入深渊,被格拉兹特囚禁了,近期才被救出来。现在有两种秘密的谣言流传。一种是说真的沃金女神其实已经死亡,现在的女神是恶魔假冒;另外一种说沃金已经和恶魔结盟。”

琼恩沉默着。梅菲斯既然说是传言,自然也就是不能肯定,但结合科恩吸食脑浆、用深渊语祈祷这些反常举动来看,却似乎是可能性很大。好吧,沃金女神怎么样且不说,现在这件事情怎么办?

琼恩建议先下手为强,待会等那两个家伙回来,突然发难先把他们砍了再说。但这个提议被梅菲斯否决了,“不行,”少女说,“事情还没完全弄清楚。”

“已经很清楚了啊。”

梅菲斯依旧摇头。琼恩和她相处这么久,也知道她的性格,既然如此,那就是没有什么可商量地余地了。

“等明天再看,”梅菲斯最后说,“如果他们有什么异动,就动手。先把那个牧师杀了。”

这主意倒也不坏。因为对方现在显然是以为琼恩和梅菲斯还蒙在鼓里,打算来搞突然袭击;如今既然已经知道对方的大体计划和动手时间,正可以将计就计,反过来打他个措手不及。沃金牧师来历神秘,又有勾结恶魔的嫌疑,自然是应该第一个下手除掉。何况只要玩过网络游戏的都知道,团队PK,首先干掉对方的辅助强化医疗人员,比如牧师、祭司之类,正是完全正确的战术。

但就算突然下手杀了沃金牧师,剩下两个还是不好对付。女杀手且不论,仅仅那个武僧隆奇就令人头疼,论肉搏单挑,他估计可以和梅菲斯一较长短,而琼恩这个巫师又在旁边帮不上什么忙。

得想个办法,把这个家伙解决掉。

琼恩沉思着,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冒出一个主意来。他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在脑中盘算几遍,越想越觉得万无一失。梅菲斯见他面有喜色,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看着他,“怎么了?”少女轻声问。

琼恩不答,他悄悄起身下床,从长袍内侧里取出次元袋来,掏出一块东西,悄悄走向武僧放包裹的地方。帐篷里四个人,除了琼恩和梅菲斯之外,贝纳索养尊处优惯了,何时受过这等奔波劳累,睡得很死;夏拉非则是刚刚守了上半夜,此时也正在沉睡,没人发觉琼恩在干什么。

琼恩弄了一会,悄悄爬回床上。“你干什么了?”梅菲斯悄声问他。

“没什么,”琼恩说,“一点小小的防范措施罢了,”他有些得意地冷笑着,“如果那个武僧老老实实,那么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大家相安无事;如果他敢打什么主意,那么我只要说一个字,就能让他当场毙命。”

梅菲斯皱着眉头,“你的法术根本伤不到他……难道你下毒?”但她随即摇头,“下毒没用的,他差不多已经练到百毒不侵地地步了。”

“当然不是下毒了,”琼恩说,将她抱在怀里,“我的法术是伤不到他,但我也没打算用杀伤魔法啊。放心,听我地,别管了。”

少女看着他,碧绿色的眼眸里微微有些疑虑,她不明白琼恩既然说“没打算用杀伤魔法”,又如何能用“只要说一个字”就让隆奇这种强悍地武僧“当场毙命”,但随即,她垂下眼帘,乖乖地偎依在他怀里,“知道了。”

第十节 吸血鬼哨兵

巫妖篇 第十节 吸血鬼哨兵

过了一会,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科恩和隆奇两人恩和梅菲斯装作熟睡,他们也不曾发觉,各自上床休息。

第二天早晨起床,准备妥当,科恩收了法术,帐篷自动消失,一行人继续出发。昨天傍晚前,他们根据地图估算路程,认为今天下午能到达巫师之墓。但事实证明这个估算有些误差。

大约下午一点种,他们爬上了一道山梁,看见那座传说中的“巫师之墓”,拉沃克的居所。

从远处看起来,前方的荒原上,座落着一座荒凉废弃的庞大古城,占地颇广,几乎有半个博得之门大小。建筑风格让琼恩觉得十分眼熟,他随即反应过来:和阴魂城好像。

据说这座巫师之墓原本是拉沃克的浮空城,在耐瑟陨灭之前,拉沃克恰巧把浮空城降落在此处,幸运地逃过一劫——那些驾驶着浮空城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大奥术师们基本都摔死了。如今来看,这种说法应该是对的,阴魂城也是耐瑟时代的浮空城,因为恰好躲进幽影界逃过一劫,和拉沃克的这座巫师之墓风格相像,情理之中。

巫师之墓虽然找到了,但还有点小麻烦。只要有过走山路经验的人都知道,看起来这点距离,仿佛就在眼前,实际走起来往往要很久,可能大半天都到不了。夏拉非估算了一下。就算一刻不停地前进,实际走到巫师之墓城下时,至少也是晚上八九点钟了。夜间正是亡灵活动猖獗地时候,可不是好时机。根据事先制定的计划,他们应该是选在白天,亡灵最受压制,力量最虚弱的时候潜入才对。

看来今天是不行了,只能再歇一晚。等明天吧。

“既然已经找到地方了,请允许我先告退,”半精灵游荡者说,他看起来是不愿意再往前多走一步了,“我想回去的时候就不必我来带路了。”

不知道是否疑心太重,琼恩总觉得他后面似乎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如果你们能活着回来的话。”

确实。还是先考虑此行能否活着回来吧,尤其是如今又有新的危机潜伏。只怕拉沃克的面还没见到,就已经互相砍杀死光了。

一路上,琼恩和梅菲斯小心警惕着,防备对方突然发难,不过全无异样。按照昨晚琼恩听到的对话,他们就是要等夏拉非走了再动手,这样也好,少个人,少点变数。琼恩如今已经有了对付武僧地办法。心中有底,也不担心。到时候真有什么事情。梅菲斯一剑砍了科恩,琼恩再干掉武僧。局面顿时就成了二比一,不信两人对付不了一个女杀手。上次在烛堡吃亏,那是因为梅菲斯当时重伤在身,又被突然伏击,打了个措手不及。如今以有心算无心,局面正好反过来。

夏拉非离开后,队伍剩下五人,他们观察着巫师之墓。从高处望去。整个格局倒有点像是烛堡,当然面积要大得多了。最外围是高耸的城墙。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多处破损,不难进入;城墙内侧,有十二座阴森的黑色高塔,呈环状耸立护卫,高塔周围是各种低矮的建筑,不必细论。在城堡最中央,又有一座黑色高塔拔地而起,矗立顶天,直刺苍穹,于阴森诡异中隐隐透出几分非凡气势来。

根据乌尔兰特老先生提供的资料,拉沃克应该就居住在中央那座高塔里。周围的十二座高塔,分别由他手下十二位大巫妖执掌。这些巫妖生前都是他地助手或者学生,随同他变成亡灵,永远追随。

城墙虽然破损不堪,但这十二座高塔,环布在城堡外围,就像是各自负责一块防区。要想去砍拉沃克,就得先从这十二座高塔其中某一座的势力范围通过。一不小心的话,惊动塔里的巫妖,那就比较麻烦。另外别看现在城堡里空空荡荡的,但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一步走错,说不定平地上陡地就会冒出几百上千具骷髅僵尸来,将他们围在中间。

巫妖有一个优点就是不爱看热闹,他们基本全是超级宅男,生前是沉迷魔法的巫师,变成亡灵后变本加厉,一天到晚埋头在自己的实验室里鼓捣着各种变态东西,除了和自己相关的事情,其他闲事一概不管。所以如果琼恩等人惊动某个巫妖,打起来的话,倒是不用太担心会有其他巫妖来支援。但就算如此,拉沃克的这些巫妖手下,自然和它本人一样,都是第一流地大巫师,此地又是它们的主场,纠缠起来就很头疼了。

只要稍有冒险常识地人都知道,巫师这种生物从来两级分化严重,低阶的时候巫师很差劲,培养时间长,花费高,战力其实不强,动不动就会被战士砍仆;但一旦魔法技艺大成,那便近乎于超凡入圣,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远远超出凡人所能想像。

这次是来玩斩首突袭地,不是像推土机一样冲杀进去的,外围的战斗能避则避的好。惊动了拉沃克,那还玩什么。

得悄悄地潜入。

亡灵大体上可以划分两类——有自我意识的和没有自我意识的。僵尸、骷髅、木乃伊之类,乃是没有自我意识的亡灵,它们的灵魂早就在死亡时已经前往神国,只留下躯壳。而这些躯壳在某些特定情况下(亡灵巫师地召唤、法术的错乱等等),被负能量所侵占、支配、操纵,便成为亡灵。它们只会机械地服从命令,或者依照一点残余地本能行动,没有自我独立的意识。它们没有思维,没有智力,没有感官(包括视觉听觉嗅觉触觉等等),无非就是能活动的死人。

另外一些亡灵则不同,例如幽灵、吸血鬼或者巫妖,它们的灵魂并没有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而是依旧存在。幽灵是躯体被摧毁了,灵魂禁锢在某一区域或者物品中;吸血鬼的灵魂和身体同在;巫妖则是将灵魂转移到“命匣”之中,秘密保存起来。既然有灵魂,它们自然也有自己独立的意识,只不过被负能量侵染罢了。

牧师有一种很简单却非常好用的神术,“亡灵无视术”,可以在自己和同伴身上覆盖一层负能量膜。如此一来,

有自我意识的亡灵,感应到你身上的负能量,便会本你为同类,不予理睬,只要你不主动攻击他们。但这一招如果遇上有自我意识的亡灵就不管用了,它们是有视觉有思维有脑子的,不会被这种简单的小把戏蒙蔽过去。

不过,也足够了。

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在出发之前,乌尔兰特先生提供的资料中,就提到拉沃克的巫师之墓里,应该没有吸血鬼。

“他怎么知道没有?”琼恩当时曾经提出疑问。确实,拉沃克的老巢里有没有吸血鬼,乌尔兰特怎么会知道,难道他进去过。

乌尔兰特倒也做了解释,他说他曾经从一位红袍巫师手里获得过一份资料,其中提到红袍巫师的领袖萨扎斯坦,曾经秘密前往拜会拉沃克。萨扎斯坦返回塞尔后,对部下提及过一些有关巫师之墓的情况,其中就说拉沃克手下没有吸血鬼。

萨扎斯坦是塞尔的最高统治者,红袍巫师八大首席的领袖,同时也是亡灵魔法方面的绝对权威,他说拉沃克手下没有吸血鬼,那应该就是没有……但问题是,萨扎斯坦是什么时候去拜访拉沃克的?

具体时间乌尔兰特也不清楚,只说大致应该是一两年前。

那么,就只能希望拉沃克没有在萨扎斯坦走后突然改变主意,弄一批吸血鬼部下来。不过这种可能性确实不太高。巨魔山脉里没有人类居住,全是巨魔、食人魔、地精、狗头人之类地怪物,如果有吸血鬼,它们的“食物”来源就成大问题。吸血鬼吸血的口味是很挑剔的,不到万不得已,它们是绝不情愿去吸食那些肮脏怪物的血的。

少了吸血鬼这个棘手敌人,麻烦就少了一大半。此时是白天,亡灵都不会愿意出来活动。巫妖本身就宅,此时估计都在高塔里作魔法研究,会在外面警戒巡逻的,只会是低阶亡灵,没有自我意识的,不足为惧。

这些都是事先就已经计划好地……但问题是。怎么科恩和隆奇还半点没有动手的迹象呢?

既然今天已经不可能在日落之前赶到巫师之墓,那么只能等明天再出发了。梅菲斯观察了一下地形,决定先走下山梁,到山脚下宿营休息,明天一早出发,正好可以在正午时分抵达巫师之墓,那时正是亡灵最衰弱的时候,同时也是各种光明神圣魔法效力发挥到最大的时候,是最佳时机。

隆奇走在前面开路,梅菲斯守在科恩左侧。防备他的异动,但这两人似乎全然没有别的想法。一心一意往前走着。这里距离巫师之墓大约半日路程,为了稳妥起见。贝纳索已经早早给众人都施加了亡灵无视术,一层浅灰色地透明光膜笼罩着,身形仿佛都有点虚幻不实起来。如此一来,就算路上撞到几只骷髅僵尸之类的,也能直接蒙混过去,不必打草惊蛇。

此时已经是夏日,又刚过正午,气候有些炎热。大家从早上赶路到现在,都不免有些精神疲倦。默不作声。正行走间,突然从侧前方传来一声低低的狼嚎,众人都是一凛,以为遇上野狼了,本能地手握兵器,抬头看去,却见声音是从路边一棵大树底下传来的。

那是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少说也有上百年的树龄了,树冠亭亭如盖,遮蔽下好大一片阴凉。树下有个年轻女子,正懒洋洋地背靠着树坐着,穿着黑色的紧身皮甲,外面罩着一件有些破旧的,镶着银边的披风,将身体裹住;兜帽压得低低的,几乎遮住了大半边脸,有几缕浅蓝色地发丝从耳边垂下来,拂在脖颈上,她的眼睛和鼻梁全都隐藏在阴影里,只能看见嘴唇,很薄,非常精致,但几乎全无血色,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优雅地弧线。她的腰间挂着一柄弯刀,脚上地靴子倒是颇为崭新,上面饰着精致的花纹,看上去没穿过多久似的。

在女子身边,有一只全身雪白的巨狼,体型较之平常所见差不多要大上两倍,看起来简直便如一头小牛似的,双耳尖耸,血红色的双眼中满是凶光,正低声咆哮着,露出锋锐的狼牙,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边几个人。

巨魔山脉里,距离巫师之墓如此近的地方,怎么会有个带着狼地女人?等等,这是什么狼……狼的眼睛难道不应该是绿色地么?

女人伸手抚摸着白狼的脖颈,让它平静下来,琼恩注意到她的手上戴着黑色的皮制手套。除了半边脸之外,这个女人从头到脚似乎都被紧紧包裹在衣服里,全然不顾这已经是炎热的夏日正午。“别吵,”她柔声说,安抚着白狼,缓缓站起身来,朝琼恩等人微笑着,她的双手懒洋洋地环抱在胸前,反而衬托出胸部的高耸丰满。

从衣着打扮上看,她有些像是个游侠或者德鲁依,这种人往往都喜欢在山林中活动,带着自己的动物伙伴,只是她这只白狼也未免太大太凶了点。

但接下来她说的话,把这个猜测完全推翻了。

“下午好啊,几位,”她说,声音低沉、优雅,透着轻微的沙哑,极有磁性,“欢迎来到巫师之墓。”

所有人都骤然一凛,“欢迎来到巫师之墓?”她是拉沃克的手下?

拉沃克的手下不应该有活人,只可能是亡灵……亡灵虽然种类繁多,但能看起来这样完全如活人的只有一种:吸血鬼。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们的想法,女人低沉的轻笑起来,她抬起戴着皮制手套的左手,稍稍抬起兜帽,露出一张精致的脸蛋来,眉眼清秀,鼻梁高挺,颇为漂亮,只是皮肤似乎白得要透明,缺乏血色。她的唇角边,不知何时露出两颗短小却尖锐的獠牙,在兜帽下的阴影里闪着凛凛寒光。

她果然是个吸血鬼。

“莉法儿-银月,”她自我介绍着,静静微笑,“我是一位哨兵,你们已经进入我的警戒范围,那么,按规矩,我得请教一下:各位来此有何贵干?”

第十一节 翻脸

巫妖篇 第十一节 翻脸

界上的事情,永远都是天算不如人算,谁也不曾想到然这么变态。这么大一座巫师之墓,昔日的浮空城坠落形成,等若就是一座小型的城市,它居然会在离城还有半日路程之外就布上了警戒线。这倒也罢了,如果仅仅是低阶亡灵担任守卫,他们身上事先加了亡灵无视术,足以轻松混过去——但面前撞上的分明是个吸血鬼!

亡灵种类繁多,数不胜数,就连琼恩这种专业训练出来的巫师都不能尽知。但一般来说,公认巫妖是亡灵的最高阶存在,其次差不多就要数到吸血鬼了。吸血鬼同样具有独立意识,乃是高阶亡灵之一,它们聪明、狡猾、阴险而残忍,力大无比、行动如风,兼又有超强的自愈回复能力,同时还拥有各种异能(吸血、变成蝙蝠、化雾),乃是亡灵中的精英,它们往往也会以贵族自居。

在吟游诗人传唱的各种英雄故事里,主角如果撞上一群亡灵大军,那巫妖自然是毫无疑问的统帅,吸血鬼则就是它的助手和尉官,是队长,是军队的直接指挥者。几乎每个故事都是这种版本,毫无例外。

所以对于拉沃克居然把一只吸血鬼派到这么外围来担任警戒任务,琼恩实在是不能理解。这就好像统帅把手下的大将打发到最前线放哨,实在是未免太大材小用。

等等。上面这些全是废话,拉沃克是个巫妖,巫妖脑子里想什么,本来就不是常人所能猜度地——但乌尔兰特那老家伙不是明明说拉沃克手下没有吸血鬼的么?

是情报有误?是萨扎斯坦判断错误?还是说拉沃克在萨扎斯坦走后新弄了一批吸血鬼来?

这些都不得而知,一时也没法去证实。现在有一个更大的疑问摆在面前:现在可是大白天啊,刚过正午,这女吸血鬼怎么就敢跑出来?

很多人都以为亡灵惧怕阳光,其实这是误解。亡灵并不是都怕阳光。大多仅仅只是厌恶罢了。但吸血鬼却确确实实是惧怕阳光的,它们是真的会被阳光的照射伤害到的。

那面前这只女吸血鬼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她不是吸血鬼?是个活人?

这个想法随即被否定了。女人缓缓走近了,离开树荫,完全暴露在阳光下,所有人都盯着她的脚下。看她是不是有影子——众所周知,吸血鬼在阳光下是没有影子地。

她没有影子。

皮肤苍白,尖锐獠牙,阳光下没有影子……所有这一切特征集合到一起,再加上此时此地,只有一种可能。

面前这个女人确确实实是个吸血鬼。

见琼恩等人并不回答,女吸血鬼微微笑了一笑,“看起来你们并不是客人,”她慢悠悠地说,“那么。是敌人?”

她优雅地举起右手,做了个手势。“咔咔咔咔”一连串清脆的骨节撞击声响起。在琼恩等人的周围,五个巨大的骷髅骨架破土而出。从地下钻了出来,摇摇晃晃站立着,

这些骷髅生前显然并非人类——人类没有这么巨大的骨骼,他们应该是某种巨人,丘陵巨人甚至云巨人。他们的骨架是灰暗地深白色的,上面泛着幽幽的冷光,一看便知经过某种法术强化。这些巨人骷髅无一例外提着巨大的阔剑,围住琼恩等人。却不动弹,仿佛在等待着命令。

“巫师之墓从来不欢迎敌人。当然,其实也不欢迎客人,”女吸血鬼笑吟吟地说,“这里只欢迎死人。”

好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开打吧。

早在确认这个莉法儿-银月的吸血鬼身份时,琼恩就已经伸手探入长袍,暗中准备。女吸血鬼话音未落,他就陡然一抬手,却不是施法,而是掏出一瓶圣水砸了过去。

这次既然是来对付亡灵,圣水这种必备物品怎么可能不准备,来之前就已经发动兰森德尔神殿的牧师们连夜赶制了几十瓶,此时都带在身上。虽说圣水对亡灵其实杀伤力并不大,但总也聊胜于无。

他们身上都加了亡灵无视术,原本是应该可以骗过那些巨人骷髅的,之所以会被攻击,完全是因为有这个女吸血鬼在指挥。所以只要把她先干掉,那些巨人骷髅收不到明确的指令,自己又没有视觉,便会难以分清敌我,不知如何行动,事情就好办多了。

其他人显然也都这么想,琼恩的圣水尚未砸出,梅菲斯和隆奇就已经双双扑出,银剑铁拳同时挥出,攻向吸血鬼。两个牧师不约而同地举起圣徽,高声诵咒,贝纳索地掌中再次射出灼热光辉,科恩的金币圣徽上则迸出一道白光,一齐朝吸血鬼射去。

吸血鬼以肉眼看不见地速度拔出了腰间的弯刀,格住了梅菲斯地银剑,却没有避让隆奇的拳头。砰的一声,仿佛断线风筝一般,她被直直打得撞飞出去,摔在地上,却也正好躲过了琼恩掷出的圣水和牧师的攻击。

从声音判断,隆奇刚才这一击力道十足,丝毫没有怜香惜玉。寻常人若是挨了这一拳,不死也要骨折瘫痪,但吸血鬼却立刻一挺腰,弹了起来,仿佛全然无事。虽然挨了一拳,她的脸上依旧笑吟吟的,全无恼怒之色。梅菲斯和隆奇正要再上前,那只雪白巨狼咆哮着冲上来,拦住两人,被这么一纠缠,巨人骷髅武士已经围上,两柄巨剑劈了下来。

梅菲斯架住骷髅武士的巨剑,奋力推开,却也已经无法再去追击吸血鬼,她和隆奇两人连连招架,却终究没办法完全挡住五具骷髅武士地攻击。沃金牧师见状,从后腰上拔出钉头锤,上前助战。贝纳索被保护在中间,这位首席牧师已经进山两天了,又不是第一次撞上这种砍杀场面,但依旧紧张无比,战战兢兢的,高举圣徽对准其中一具骷髅,却半天连一个神术都没释放出来。

这些巨人骷髅武士力气极大,但终究还是不能克服骷髅地致命缺陷,它们的动作

,这大大削弱了威胁。局面暂时稳定下来,但梅菲I现这些骷髅的骨架上也附上了某种强化魔法,虽然不至于像前天撞上的那只双头巨魔一样,用的是“精金骨骼”这种变态法术,但至少也是次一等的“钢铁骨骼”了,这给他们带来了很大麻烦,一时无法将它们摧毁。而在远处,女吸血鬼正悠闲地抱胸站立着,似乎并不打算插手,只准备旁观好戏,神态悠闲,仿佛胸有成竹。那只雪白巨狼退回到她身边,蜷伏在她脚下,仿佛温顺的小狗。

不管怎么说,得赶快把这五具骷髅武士给干掉。

琼恩召唤出了一只土元素,挡住了一具骷髅武士,这成功地分担了压力。贝纳索终于镇定下来,他手中的晨曦圣徽上绽开玫瑰色的光芒,随即形成一个透明的光罩,急速扩大,将所有人笼罩其中。

梅菲斯的银剑和科恩的钉头锤上都突然迸发出了灿烂的玫瑰火焰,就连隆奇和土元素的拳头打出去时,都仿佛隐隐笼罩着一层玫瑰色光膜。骷髅们则仿佛受到了压制,它们的动作更加缓慢笨拙。砰砰砰连声震响,隆奇几拳将一具骷髅砸散,紧接着梅菲斯也将一只骷髅拦腰砍断。不过几秒钟,五具巨人骷髅武士全都散成一堆乱骨。

吸血鬼在远处鼓掌。

“棒极了,”她说。“按照巫师之墓地规矩,你们用自己的刀剑……唔,还有拳头……赢得了在此地停留的权力,但仅此而已,”她缓缓后退着,身影渐渐虚幻模糊起来,“如果你们打算继续前进,那么请做好准备。迎接亡灵的盛宴。”

“欢迎加入我们。”她格格地笑着,最终化作一团紫色雾气消失。

琼恩看着梅菲斯,犹豫下一步怎么办。很显然,因为某些莫名其妙的意外,潜入偷袭的计划已经完全失败,但难道就此打道回府?还是说直接冲杀进去。

他召唤来的土元素已经到了时间。自动消失;贝纳索在大口大口地喘气,一方面是刚才那个神术消耗了他不少精力,但更主要的愿意是紧张。对此琼恩很能理解,他昔日在阴魂城,第一次参加演习地时候,明明身旁有士兵保护,知道自己很安全,事先也无数次做了准备训练,但事到临头,看着那些狰狞怪物扑过来。依旧不免非常紧张。两个法术放出来,整个人就感觉疲惫不堪了。后来参加的次数多了。渐渐才习惯。

贝纳索大概已经太久没有面临过这种生死搏杀的场面了。看着他现在的样子,琼恩突然都有些怀疑这次带他来是不是真的有用。诚然。他的晨曦圣力对亡灵有极大地克制能力,刚出对付那些巨人骷髅武士也证实了这点,但真要面对巫妖,他会不会吓得连圣徽都抬不起来。

梅菲斯和科恩似乎也微微有些喘息,巨人骷髅武士的力气太大了,虽然动作缓慢,但每一剑劈下来都有开碑裂石的力量,招架起来非常不容易。而且他们要保护着贝纳索和琼恩,又不能如同在单打独斗时一般随意闪避。很多时候不得不硬架硬接,此时双臂都已经有些酸麻了。

武僧朝刚才自己掷在地上的包裹走去,看样子是想取水囊,天气炎热,又恶战一场,琼恩都觉得有些口渴了。他正准备也取水去,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惨叫,骇然抬头,就见武僧的手从贝纳索的脖子上移开,兰森德尔牧师的头软软垂下,噗通倒地,已经气绝身亡。与此同时,正在为自己治疗的科恩一跃而起,扬手一颗宝石朝梅菲斯砸过来。

动手了。

琼恩骤然一惊,随即明白过来。其实自从夏拉非走后,他们一直就想动手,只是也觉察到琼恩和梅菲斯有所防备,没有合适的机会下手。如今恰好遭遇上这么一场乱战,人人疲惫,正是松懈的时候,此时不下手还待何时。

梅菲斯挥剑击开宝石炸弹,巨大地气浪震得她金发翻卷,少女全然不顾,直直朝科恩冲去,要在第一时间把这个牧师给杀了。武僧一手扼断了贝纳索的脖颈,随即朝琼恩扑来。

这种战术分配非常合理,从刚才和骷髅战斗时地表现来看,科恩虽然未必是梅菲斯的对手,却也足以周旋一会;而武僧则正是琼恩这种二三流巫师地克星,料想几秒钟便能解决战斗。到时候以二敌一,再加上埋伏在暗处的女杀手,对付梅菲斯不成问题。

顺利的话,三分钟就能完全解决战斗,然后撤走,离开此处。

可惜世界上的事情永远都不会那么顺利。

看着武僧朝自己冲过来,琼恩在心中冷笑着,面不改色。他抬起手指,朝着武僧隆奇一点,“恢复!”他轻声说。

砰的一声,正在迅猛前冲的隆奇骤然摔倒在地,仿佛被一只无形巨锤当头猛砸似的。他双手捂着肚子,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看起来就像是得了急性阑尾炎——不过话说回来,以武僧的苦修和强壮,就算是真得了急性阑尾也不至于表现得如此夸张。

“你……你到底……用了什么魔法?”隆奇地脸上肌肉恐怖地扭曲着,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面容,斗大地汗珠从他乱糟糟的头发间滴下来,他的身体像虾米一样蜷缩着,仿佛这样可以稍稍减轻痛楚,“腐囊爆裂?还是蹂躏内脏?”

琼恩稍稍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中了自己这等算计,居然还没当场毙命,还能挣扎着说话,武僧身体之强壮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不过这也没关系,他活不了了,现在不过是芶延残喘罢了。

他一边谨慎地后退着,拉开距离,避免武僧暴起发难,同时伸手从怀中取出龙鳞盾来,说出口令,悬浮在身侧保护自己,“不用乱猜了,”他略带得意地对武僧说,“你应该对你的抗魔能力有自信吧。”

第十二节 番天印

巫妖篇 第十二节 番天印

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腐囊爆裂也好,蹂躏内脏实是也可以造成这种类似的效果,但问题是这都是亡灵学派的法术,他压根就不会。当然这种话没必要跟对方说,不是自己暴露自己的弱点么,就算对方是个快要死的人,这种笨蛋事情也不能干。

其实他刚才虽然念了个词,但压根就不是什么法术。真正的法术,早就在昨晚就已经施出来了,缩物术,变化学派的一个低阶法术,只要触摸到魔网的第三层就能办到。琼恩还没从阴魂城巫师学校毕业时就已经学会。事实上,他前几天已经开始能触摸到魔网第四层了。

根据巫师的能力高低不同,使用缩物术能把一定大小的非魔法物品的体积和质量都缩小到原有的四千分之一。这种法术被发明出来,最开始的用意是为了让出门远行的巫师携带东西方便。巫师一般身体都不太好,出门远行如果雇不起马车的话,连干粮都背不动,更别说有时还要携带其他东西,有了缩物术,一切就不成问题。这种法术持续时间很长,以琼恩目前的造诣,只要自己不主动解除,缩物状态大概可以一直持续七天。

在昨天晚上,琼恩想出了一个阴毒的主意,他当时从人面狮的宝库里搜刮了一批财宝,其中不乏一些金块。琼恩挑了一块,用缩物术把它缩小到四千分之一。变成了一个肉眼几乎都看不见地金屑,偷偷打开武僧的包裹,放进他的面包里。

武僧是修行者,拥有非常良好的生活习惯。这些天来的观察,琼恩知道他每天定时吃饭,定时睡觉,定时排泄——他每天早上起床上厕所,然后吃早餐。吃喝拉撒极有规律。这是件好事情,说明身体很健康。

另外,武僧过惯了苦修的日子,所以他们对饮食很不挑剔。隆奇虽然堕落了,会花天酒地,但那是在博得之门的时候。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如今荒郊野外,大家只能吃面包夹牛肉,他也没什么意见。而且多年地习惯养成,他决不会浪费食物——也就是说,那枚细小得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金屑,埋在面包里,是肯定会被隆奇吃进肚子。

事实证明一切顺利。

只要隆奇把那枚金屑吃下了肚子,琼恩就等于完全掌握了他的命脉。在明天早晨之前——也就是隆奇上厕所把那枚金屑拉出来之前,琼恩随时可以用一个口令取消缩物状态,让金屑剧增四千倍。还原成金块。

武僧确实有超强的抗魔能力,但琼恩压根就不用魔法直接攻击;武僧同样有百毒不侵的本事。但琼恩压根就不下毒。

琼恩唯一所做的,只不过是让某个被缩小了四千倍地金块还原而已——而这枚金块恰恰正好在隆奇的肠胃里。

武僧就算锻炼成了铜皮铁骨。刀枪不入,水火不伤,他吞了个如此大金块,难不成还不死?如果这都不死,这世界上就没有吞金自杀这回事了。普通人吞金自杀,咽喉能吞下多大的金块,已经就可以致命,何况这次琼恩特地挑选了个大号的。他的人体生理学学得不太好。也不知道如今这金块大概是在隆奇的胃里还是肠道里,但反正都一样。如果在胃里。保管把胃压穿,如果在肠道里,那保管肠子断裂,不信他不死。

只是没想到武僧的身体果然强壮,这样都还能撑着不断气,不过没关系,看他现在这样子,已经完全丧失战斗力了,死是迟早的事情……唔,想起来了,他刚刚背弃了伊尔玛特的信仰,听说还没有寻找的新地依,这么说起来,他是个无信者。

听说在这个神祇众多,信仰空前发达的世界里,无信者死后下场是超级凄惨地,他们的灵魂会被钉在一面“无信者之墙”上,天天忍受难以想像地痛苦和折磨。

琼恩对武僧的这种命运深表同情,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准备落井下石。他从靴子里拔出那柄精金匕首来,准备割断武僧的咽喉。这柄匕首上附着了一个回返魔法,能够用来关键时刻保命,但除此之外,它也是一柄非常锋锐的杀人利器。

那边沃金牧师已经被梅菲斯的凌厉攻击逼得透不过气来,琼恩打算赶紧把这个还剩一口气的武僧解决掉,过去帮忙。不知道那个女杀手怎么还不出现,难道说发现事情败露,成功无望,索性遁走了?

琼恩一手握着匕首,一手快速取材料施法,先给自己加上一道石肤术,这是他新学会的法术,非常有用的防护魔法,就像是在身上附着一层石头皮肤,不会妨碍行动,却能有效地暂时抵御攻击。当法术完成,他地全身皮肤上都仿佛笼罩了一层大理石微光,琼恩握着匕首,朝武僧走去,对方正疼得满地打滚,看样子到真和急性烂尾错了,阑尾炎的症状有些相似。

看,这就是怨念地发作。

琼恩脑中莫名其妙地冒出这句话来,连他自己都怔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来的。但随即他摇摇头,摒弃了这个古怪念头。赶快把这个武僧解决掉,免得夜长梦多,又生什么变故。

正当琼恩准备动手的时候,陡然一阵寒气从背后袭来,他的全身汗毛都本能地竖起。巫师惊骇之下,心念急转,龙鳞盾自行回旋到背后,要替他挡住攻击。

但对方绕过了龙鳞盾,琼恩只瞥见人影一闪,一道寒光便从侧面射来。他慌忙举匕首一格,却架了个空。尖锐的利器重重地刺在他胸口上,幸好有石肤阻隔,没有刺透进来,但也撞得他肋骨剧痛,几乎一口气提不上来。眼光一扫,已经看得清楚,来袭者正是女杀手莎珞克,大概是见隆奇着了琼恩的道,一照面就被废了,不得不亲自出手。

女杀手见琼恩有石肤护体,短剑刺不进去,随即翻转手腕,一拳打在琼恩脸上。石肤能挡刀剑刺击,却不能阻隔力道,他的反应又跟不上杀手的出手速度,这一拳就没能避开,结结实实挨上了,登时被打得眼冒金星,踉跄跌了出去,一时有些天旋地转,不知道身处何地,连手上的匕首都在无意识间脱手掉落,不知摔到哪里去了。珞

追袭,呼地侧面一道银光破空劈来,正朝自己的脖颈硬生生顿住脚步,两把短剑交叉一格,抵住梅菲斯的银剑。她用眼角余光朝那边瞥去,只见沃金牧师科恩已经身首异处,倒在地上。

功亏一篑。

杀手咬紧银牙,双臂用力,硬生生将梅菲斯的银剑推开,这令女圣武士颇为惊讶。她们上次曾经有过交手,虽然当时杀手趁梅菲斯身负重伤,突然袭击,几乎刺杀得手,但纯以力气而论,她是远逊于梅菲斯的。

怎么几日不见,她的力气仿佛突然变大了。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梅菲斯挥舞着银剑,横扫直劈,大开大阖,一剑快似一剑地朝女杀手卷去。杀手一反常态,完全放弃以往那种灵巧型的打法,直接以硬碰硬。银剑和短剑激烈撞击着,迸出火星,两个女人在山路上开始生死搏杀。

这边琼恩被杀手重重砸了一拳,半天才回过神来,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怀疑颧骨都要给打塌了。他略定了定神,看见梅菲斯和杀手正在搏杀,不假思索伸手掏出材料,当空一洒,伸手指向莎珞克,“变形!”他用龙语厉声说。

这是变形术,他在沙漠里对梅菲斯用过,把少女变成了一只人面狮。当时他还没有掌握这种法术,必须依靠卷轴,如今就不需要了。他这次自然没打算把杀手变成人面狮。而是想把她变成一只狗——之所以是变成狗而不是其他动物,是因为他对狗相对比较熟悉,能从脑中更清晰地描绘出来。变形术需要施法者地意识中能清晰地描绘出变形的结果。

变化学派是他的精研方向,专业领域,变形术是他触摸到魔网第四层之后所掌握的第一个法术,这些天来反复琢磨,已经颇为熟悉。琼恩对自己的施法技巧很有自信,料想下一秒钟就能看见杀手变成一只狗……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的法术仿佛从杀手的身上滑过去了,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感觉到琼恩朝自己施法,杀手地脸上煞气陡然一盛,她的全身骤地火光一冒,随即熊熊燃烧起来。她整个人被包裹在黑色烈焰之中,两柄短剑上不知何时都绽出了灿烂火光。仿佛两条火蛇一般,恶狠狠地朝梅菲斯扑来。

梅菲斯挥剑抵御着,她的银甲是银龙皮革所制,也有御火之能,保护自己不被这烈焰所伤。琼恩在远处见自己的变形术对杀手不起作用,心中惊讶,不敢再对她施法,好在他原本也就不擅用法术直接攻击,探手入怀,又取了一片甘草根切片来。准备对梅菲斯用一个加速术。

法术还未施出,就听见杀手发出一声尖利啸叫。在她的两侧身旁。十字裂隙在空气中急速扩大,熊熊烈火燃烧着。骨骼构成的深渊之门轰然敝开。随着两声低沉地嘶吼,两只狰狞的怪物出现在琼恩的视线里。

那是两只一模一样的怪物,它们体型庞大,长着狗一样的头,皮肤上深褐色和黑色交错混杂,双眼闪烁着紫色的邪异光芒,它们都长着四只手臂,两只如同人手。两只却有如蟹螯。

琼恩感觉背上有点发冷,他认出了这种造型极有特色的怪物:迷诱魔。这是无尽深渊中的一种恶魔。虽然比不上巴洛炎魔、六臂蛇魔般强大,但也已经是颇为高阶的存在了。

而且还是一次冒出两个。

因为梅菲斯说沃金牧师用深渊语祈祷,琼恩一直以为他和恶魔有勾结,但如今看起来,这个猜测或许没错,却肯定不够精确……因为女杀手居然也从深渊中召唤了两只高阶的恶魔来。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感觉这件事情地背后,有一只恶魔的手在暗中操纵。

不及思考这些,两只迷诱魔已经听从杀手地命令,一只上前夹攻梅菲斯,另外一只朝琼恩奔来。琼恩连忙临时中断了加速术,掏出一枚石弹掷过去。

这是他用得非常熟练的一招,只是偏偏总是失手。在沙漠中对女人面狮蒂娜芩射失了,在烛堡对女杀手也射失了,这令他颇为沮丧。幸好,这一次没有失手,石弹准确地砸中了迷诱魔。

迷诱魔地腹部被炸开了一个血肉模糊的洞,但这种来自深渊的恶魔若无其事,对这点伤仿佛全不在意。它低吼着,挥舞着像蟹螯一样的前肢,朝琼恩抓下来。

巫师用龙鳞盾挡住蟹螯,自己转身就逃,他可万万经不住这一抓,此时也来不及再施新的法术。迷诱魔一把击开龙鳞盾,追赶过来,它的腿可比琼恩长得太多了,动作又迅捷,迈开大步,三步两步就追了上来。

琼恩正在狂奔,猛然感觉头上一阵阴影罩下来,此时又不及施法,百忙中龙鳞盾旋回一挡,迷诱魔的两只蟹螯横扫过来,这种恶魔的力气大得出奇,比物质界最强壮地巨人还要胜上几分,“铿”地一声如同金铁交鸣,龙鳞盾被远远打飞了出去。蟹螯来势不减,重重扫在琼恩身上。

和那次在人面狮神殿里的情形一样,琼恩长袍上地防御胸针再次发挥作用,替他卸下了一部分冲击力,但他依旧毫无悬念地被轰飞了出去。

迷诱魔的力气可比女人面狮大得多,所以琼恩这次飞也更远,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落到一道山坎后面。距离脑袋不足半尺的地方,就有一块少说也近千斤的巨石,棱角尖锐,这让琼恩吓出一身冷汗,倘若自己刚才运气稍差,不是落在松软的土地而是脑袋撞在这块石头上……

但随即他大喜过望,顾不得全身疼痛,挣扎着伸手按在那块巨石上,“缩物!”他低喝着。

谢天谢地,幸亏自己为了预防万一,还特地多准备了一个缩物术。

巨石上泛起一层微光,随即急剧缩小,变成一颗小小的石块,琼恩一把抓起来,与此同时,头顶上的阴影再次压下,山坎上方已经露出迷诱魔的狗头来。

琼恩不假思索,抬手将石块照着那颗狗头砸了过去。

第十三节 陌生人

巫妖篇 第十三节 陌生人

为山坎的阻隔,迷诱魔并没有看到琼恩刚才在做什么块砸来,还以为琼恩故技重施,又要使用石弹术。这种来自深渊的恶魔身经百战,哪里在乎这点伤害,压根懒得理睬,不躲不闪,抬腿就准备跨过山坎,把这个人类杀死。

石块飞速砸到,眼看就要在迷诱魔的狗头上轻轻一撞,然后弹开,便在此时,琼恩陡然叫了一声:“恢复!”

小石块骤然膨胀,化为千斤巨石朝迷诱魔当头砸下来。

这一招是当年在巫师学校读书时,变化学派的一位教授传授的一种技巧。因为和封神演义中某位仙人的法宝很像,被琼恩戏称为“番天印”,是一种很巧妙也很阴毒的战术。

琼恩也曾经考虑过用这一招来对付隆奇,但最后还是放弃了。隆奇是个武僧,身体力壮,反应极快,这一招未必真能砸得中他,还是用强制吞金法来得保险。

此时面对迷诱魔,琼恩一时无计可施,眼见旁边正有块大石头,突地想起这个方法来。

迷诱魔正准备俯身来杀死琼恩,骤然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压到,它身躯庞大,腾挪闪避不灵,但反应倒也极快,本能地抬起两只蟹螯,往面前一挡。

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响起,两只蟹螯当即折断,巨石依旧直直地砸在迷诱魔的脸上。几乎将它半边脑袋都给砸扁了,成了一滩血肉模糊。迷诱魔地两只类人手臂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摇摇欲倒。

成功了。

琼恩正自庆幸得手,却见那只迷诱魔朝自己扑倒下来。他大惊之下,待要翻身避让,无奈周身疼痛,刚才掷出石头就已经耗费了仅存的一点力气,此时实在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迷诱魔的庞大身躯朝自己轰然砸下,结结实实地压在自己身上,他只觉胸口气血翻涌,喉头一甜,险些没吐出血来,怀疑肋骨是不是都被压断了几根。

琼恩直被压得眼冒金星。过了好半天总算恢复了点力气,艰难地从迷诱魔的尸体下爬了出来,四肢摊开呈大字状,仰面躺在地上呼呼喘气。大概是刚才压得太重,他感觉视线模糊不清,蔚蓝的天空看起来都有些虚无飘渺,耳边似乎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琼恩心中诅咒,怎么自己尽摊上这种倒霉的事情。本来还以为事先算计了武僧,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单单一个女杀手无论如何不是自己和梅菲斯两人的对手,谁想几天不见。她居然都学会召唤恶魔了。

召唤异位面地存在,这属于咒法学派的分支专业。不是琼恩的精研方向,但他大略也知道,如果不举行规模庞大的献祭仪式,仅仅是用法术强行召唤的话,能一次性招来两只迷诱魔,这已经是第一流巫师的水准了。而且巫师招来恶魔,往往还需要耗费大量地精力去压制、束缚,否则恶魔不会俯首听命。这个女杀手不曾施法诵咒。直接就招出两只迷诱魔来,而且当即发号施令。指挥如意,这可着实超出了琼恩的知识范畴,他想象不出女杀手到底是怎么做到这点的。

除非……她能有更高位阶恶魔的暗中支持……

激烈的兵刃撞击声打断了这个念头,琼恩的听力终于开始渐渐恢复一点,他随即想起梅菲斯还正和女杀手在殊死搏斗,不知道结果如何。

他挣扎着,强忍全身剧痛,艰难地爬上山坎,观察战局。必须说,情形很不乐观,面对女杀手和迷诱魔的夹攻,梅菲斯招架得非常吃力,已经明显落了下风。女杀手有了迷诱魔这个强力肉盾,登时尽展所长,身形神出鬼没,不时骤然消失,随即从地上的阴影中幻化出来,发动突然袭击。倘若不是上次梅菲斯就已经见识过这一招,早有防备,只怕真要吃亏了。

琼恩很想上去帮忙,但他此时连话都说不出来,更别说诵咒施法了。而且,在刚才的战斗中,他已经接连使用了石肤、变形、加速、石弹、缩物等法术,这些是他今早出发前准备的最强有力地法术,除此之外,他剩余的法术似乎都很难在这场恶斗中派上多少用场。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边努力平静下来,运功调息,尽快让自己恢复体力。

那边地鏖战中,梅菲斯终于抓住了一个机会,她的银剑上陡然绽放出耀眼白光来,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其中,仿佛一颗小太阳般朝迷诱魔激撞而去。琼恩认识这一招,他第一次遇见梅菲斯地时候,少女就用这一击轰杀了巨大的骨虫。他很怀疑这就是传说中圣武士所独有的“破邪斩”,但一直没向梅菲斯求证过。

无论这一招是不是破邪斩,它的威力显然货真价实。砰地一声,迷诱魔被梅菲斯的银剑劈中,它剧烈地嚎叫着,身体被炽热白光瞬间湮没,片刻间化作飞灰,消散无踪。

棒极了。

琼恩正要大声喝彩,就见杀手趁这个机会贴近身来,两柄如火蛇缠绕的短剑同时朝梅菲斯背后刺出。少女刚刚全力一击斩杀了迷诱魔,来不及转身抵挡,匆忙往前斜跨一步,翻身一剑回劈下来,身体借势旋转。

杀手双手短剑交叉一格,架住银剑,右手顺势下削,快若闪电地朝梅菲斯手腕切去。梅菲斯立足不稳,被对方占了先机,只得连连退避。杀手却不依饶,一剑快似一剑地朝梅菲斯的头脸部位刺去,正是女圣武士的银甲翼护不到之处。

杀手地攻击越来越凌厉,梅菲斯左支右绌,渐渐有些狼狈。刚才一击斩杀迷诱魔,虽然看起来威风,但却必定也消耗了她大量的力气,感觉骤然间便虚弱了很多。原本她在力气上和杀手旗鼓相当,如今却屡屡落了下风,银剑几次被对方地短剑反推回来,虽然一时还不曾受伤,但这已经是不详的预兆。

杀手的短剑上萃有剧毒,琼恩和梅菲斯在烛堡时就见识过,虽然似乎不能见血封喉,却足以让一个人暂时完全失去战斗力,只能倒在地上任人宰割。梅菲斯身上有银龙皮甲保护,坚愈金铁,短剑难以刺进去,但只要稍一不慎,让杀手在脸上划中一道,那就立刻完蛋了。

琼恩看的焦急万分,无奈自己此时帮不上半点忙,就连呐喊助威都没力气。正自着急,突然发觉身边似乎不声不响地多了个人,这一惊非同小可,慌忙偏头看去,见是一个戴着黑色宽沿帽,穿着土黄色风衣的家伙。

这人看起来年纪大约在三十左右,留着短短的胡须,一双眼睛微微眯缝,倒是闪烁有神,其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五官排列中规中矩,和大街上的普通人全无分别……不,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普通人怎么会趴在这里?

第十四节 狗仔队

巫妖篇 第十四节 狗仔队

唔,那边好像打得很激烈啊。”完全无视琼恩的惊I学模学样地趴在土坎上,露着个头,观测着远处的战局。更令人愤慨的是,他手中居然还拿着一支笔,面前放着一张纸,一边观看一边在纸上快速记录着,琼恩瞥了一眼,发现是一种自己不认识的文字,或者更可能是某种简写代码,字迹潦草,看不清楚。

这家伙是干什么的?

琼恩心中惊讶,他虽然此时全身疼痛提不起力气,但听觉视觉早已恢复,修习内功也这么多年,也算得上耳聪目明,怎么会有这么个奇怪家伙到了身边自己才发觉。

看情形,似乎不像是敌人,否则不会放着琼恩这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家伙在一边置之不理;但也不像是朋友,否则早就帮忙了,哪里还有功夫做记录。看他这下笔如飞的熟练架式,倒是很令人怀疑是某个八卦小报的记者。琼恩欲待开口询问,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放弃。

对方似乎听到了琼恩的心声,他转过脸来,裂开大嘴呵呵笑着,“下午好啊,年轻人,”他说,“你趴在这里做什么呢?”

琼恩才十五岁,这人年纪看起来比琼恩大了一倍,说“年轻人”倒也是理所当然,但琼恩听起来依旧很不爽。妈的,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琼恩在心中咒骂着,但他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他不回答,看了看他的遍体鳞伤,再看看正在做殊死恶斗的梅菲斯和莎洛克,顿时脸上露出一种恍然大悟的暧昧神情来,“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他点点头,“年轻人,脚踏两条船是很不好的行为呀,你看,现在东窗事发了,打起来了吧。我跟你说,女人发起狠打起架来,那是超级可怕的……”

琼恩差点气得要吐血,都已经这种时候,居然不知从哪里冒出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来,还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话,简直就应该一脚踢到宝剑海里去喂鲨鱼。更过分的是,什么脚踏两条船,这两个女人,梅菲斯还可以勉强算是,女杀手只上过一次床,而且还中途翻脸,差点被她杀了,害得琼恩当时都没发泄出来,憋着难受了半天。这都能被扯上是脚踏两条船,这世界上还有公理么。

但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讨厌家伙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琼恩的不快,他依旧一边观战一边在纸上记述着,一边还不望絮絮叨叨地教训琼恩。他说话仿佛东拉西扯,到后来已经不知扯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琼恩也压根懒得理睬他,只管自己默默调息运功,加紧自愈。

终于,仿佛过了非常漫长的一段时间,当然也可能其实很短暂,琼恩发觉自己原本没有知觉的上下鄂似乎恢复了活动能力,他终于可以勉强开口说话了。但这还是没用,因为他的身体还是基本动弹不了,而大部分法术的施展,除了诵咒,还需要足够的姿势配合,琼恩目前无法做到。

那边两个女人的拼杀依然在继续,梅菲斯显然已经非常疲倦,杀手却似乎更加勇猛。突然之间,她周身烈焰暴涨,左手一抖,原本握在掌中的短剑陡地变成了一把烈焰缠绕的长鞭来。杀手右手短剑,左手烈焰长鞭急速挥舞,鞭影如龙,幻成一张密集火网将梅菲斯笼罩其中,她使用长鞭的技巧,居然似乎比用短剑更加高明几分。梅菲斯猝不及防下,已经被鞭网罩住,啪啪啪啪连响,身上接连挨了几鞭,总算护住头脸,身上又有银龙皮甲抵御,尚无大碍,只是脚步不稳,身形踉跄,眼见更加不敌。

“哦,对了,差点忘了啊,”琼恩正在焦急又帮不上忙,正在旁边快速做记录的那家伙突然一拍脑

怀里递过一张长方形小银片来,见琼恩不接,直接放,“这是我的名片,”他说,“有机会的话多多关照啊。”

琼恩低头看去,见是一张秘银制成的长方形薄片,上面用黑金着两行字。正中写着“信息就是力量”,右下侧用小字写着:“信息收集员欧凯。”

信息收集员?

琼恩知道这个世界上确实是有贩卖信息情报的组织,最常见的自然是各种盗贼公会,在深水城、阿斯卡特拉等大城市里也有报社,既发行报纸,同时也顺便做贩卖信息的勾当。再如烛堡,其实也可以算是此类,而且是收费最昂贵,宰客最凶狠的。

既然有这种组织,那么有所谓的“信息收集员”也没什么奇怪的。看这家伙的打扮,不像是盗贼公会的,难道是烛堡里的人?还是报社狗仔队的?只是没听说博得之门有报社啊。这个世界因为没有发明造纸术,羊皮纸虽然大量使用,成本也不算特别高,终究还不是人人都享用得起的。报纸是用羊皮纸做材料,面向的消费群体依旧还是中上流社会,只有深水城、阿斯卡特拉、银月城这种第一等的大城市里才有,博得之门终究还是逊色半筹。

这个叫欧凯的家伙,居然能用秘银做名片,看来来历不凡啊,到底是何方人物?

“你是干嘛的?”琼恩忍不住问。

“信息收集员啊,”欧凯不以为然地说,“这里不是写着么?”

“我是说,你替谁工作?”

“我自己,”欧凯咧嘴笑着,脸上的神情看起来颇为得意,“我准备在博得之门办一份《冒险者日报》,专门为各位有志于打倒恶龙、拯救公主,以维护世界和平为己任的热血青年们提供消息。”

原来是个准备办报社的狗仔队……冒险者日报?这个创意似乎不错啊,据琼恩所知目前大陆上似乎还没有类似的东西。冒险者和佣兵们一般都是在酒馆里守着,一边喝酒吵闹调戏侍女,一边等待着顾客上门,这么做实在是有些缺乏效率。如果真有这么一份报纸,每天登载各地的悬赏任务和怪物出没信息,一定很畅销。冒险者们一般都不爱看书读报,但这种报纸应该还是会有兴趣的,而且他们大多囊中宽裕,出手也阔绰,挣钱快也花钱快。

琼恩不由得对他起了些敬意。这世界上有能力有本事的人其实不少,但能有一流创意的领头者并不多,而这是成功的必要前提。如果这家伙真能把这冒险者日报给办起来,那想必是会一举成名吧。

这么说,他跑到巨魔山脉这里来,是为了收集信息的?

琼恩突然微微一凛,巨魔山脉里虽然怪物横行,但最有新闻价值的,只怕就是那个老巫妖了。这位狗仔队同学出现在这巫师之墓附近,不仅仅是个巧合吧。就算不是如此,胆敢孤身来巨魔山脉,还若无其事地趴在这里看打架,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会知道这家伙不简单。

顺便说几句话,反正不另外算钱。缩物术确实是很BT的法术,但远没有某些同学想象得那么强。

第一句话:请先仔细阅读法术介绍再来推论,免得弄出“几天积累几百个缩物术”、“缩小四千立方米物体”这种匪夷所思的说法来。

第二句话:请不要人为降低对手的智商。一个魔法世界里,自己这边不亦乐乎地用巫师用魔法用卷轴,却认为对方只会傻傻地按照现实世界的方法来应对,这叫开作弊器开习惯了。

第十五节 信息就是力量

巫妖篇 第十五节 信息就是力量

思忖着,听见那边传来一声闷哼,虽然轻微,琼恩却出是梅菲斯的声音。他慌忙抬头看去,见少女刚刚惊险地避过了杀手的短剑,她的脸上似乎挨了一鞭,至少是被擦过,白皙的肌肤被烈焰灼伤出一道黑痕,淡金色头发烧焦了一片,看起来十分狼狈。

琼恩自从和梅菲斯相识以来,还从未见她这样窘迫过,既是心疼又是焦急,偏偏自己此时力气未恢复,帮不上半点忙。正无计可施间,突然听见旁边的欧凯发出啧啧称赞声:“呀,哎呀,”他连连点头,“原来是向炎魔借力,难怪这么厉害。”

他恍然大悟似的,笔杆如飞地在纸上刷刷记述着,琼恩在一旁却听得莫名其妙。“什么?”巫师问,“向炎魔借力?”

“那个褐色头发的大胸脯小姑娘啊,”欧凯头也不抬地说,“烈焰护身、召唤迷诱魔,现在连烈焰鞭都化出来了,很明显了嘛,她正在用自己做祭品,召唤一只深渊的炎魔投影。再过一会她就会完全的炎魔化了……哇,一只美女炎魔啊,”他一边说一边擦口水,“我见过男人炎魔化的,还没见过美女这么玩过呢,一定超级性感,”他伸手拍拍琼恩的肩膀,“年轻人,你真有艳福,有这么好的女朋友,真有激情和创意……”

“她不是我女朋友!”琼恩怒不可遏地大吼,他已经快要受不了这混蛋了。

“啊,不是?”欧凯颇为诧异地看看他,再看看正在拼杀的两个女人,“这么说另外那个金发小女孩才是了?哎呀哎呀,”他惋惜着,“年轻人,眼光不行啊,这个显然胸不够大嘛,比那个差远了……莫非你喜欢平胸的?”

琼恩当真气得想吐血了,鬼才喜欢平胸的好吧,比起女杀手莎洛克,梅菲斯的胸确实是小了些,但至少也有B的水准,这不就足够了。你要这么喜欢奶牛,直接去养殖场牵一头去……

“你才喜欢平胸的,你们全家都喜欢平胸的!”

琼恩破口大骂,但这句话带有太强的网络特色了,对方似乎没怎么听懂。“我不喜欢平胸的呀,”他诚恳地回答,“我喜欢大的。”

琼恩脸色发青,紧闭着嘴半句话不说,他已经给气坏了。但欧凯接下来的话让他骤然一凛。

“哎,我说,年轻人,”欧凯殷勤地打招呼,“你看,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阳光普照微风习习……那个,我是说,难得我们这么凑巧,能在这样美好的下午聚在一起看美女格斗,也算是有缘分了,要不要照顾一下我的生意啊?”

“生意?”

“对啊,”欧凯说,“我是收集贩卖情报的嘛,来来来,有什么想知道却还不知道的问题,想了解却不了解的疑难,想清楚却不清楚的迷惑,尽管说,看看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信息就是力量啊。”

妈的,这种火烧眉毛的关头居然还有心思来跟我做推销。琼恩没好气地说:“我现在只想知道有什么方法能把那个婊子干掉?”

他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压根没指望什么。虽说他其实也相信“信息就是力量”,正如他相信知识就是力量——但这到底不是直接就能产生作用,立竿见影就能起效果的力量啊。一个核弹专家可以制造核弹轰平一座城市,但让他上街和流氓打架,保管鼻青脸肿回来。

但对方的反应却大大出乎意料。

“婊子?”欧凯皱着眉头,“哦,你是说那个大胸小姑娘。你这么不喜欢她啊,啧啧啧,”他摇头,“不会是始乱终弃想杀人灭口吧,还是骗财骗色想逃之夭夭被追上门了……”

琼恩很有一种想砍人的冲动。他从来都反感直接动手砍杀,就连学魔法都不愿意学塑能和亡灵法术,但如果现在他能动弹的话,第一件事不是去帮梅菲斯,而是找把刀把旁边这家伙给砍了。

欧凯完全没有意识到旁边的年轻人已经在心里把他碎尸万段,他伸出右手摸着下巴,手指在粗糙的皮肤上摩娑着,“算了,虽然我更喜欢这个大胸的,但顾客就是神嘛,”他说,“生意归生意,不能放过,这笔买卖我做了,成交!”

“成交?”

“对啊,成交,”欧凯说,“你刚才不是想知道把那个大胸小姑娘杀人灭口的方法嘛,很容易啊,我知道。”

杀人灭口个头,等我恢复力气了,第一个把你先杀人灭口!琼恩心里狠狠发誓着,但现在顾不上去说这些,“什么方法?”他连忙问,随即想起这是在做买卖,“多少钱?”

“放心啦,”欧凯慷慨地挥了挥手,“我说了,我们难得有缘嘛,相信以后打交道的次数多着呢,这次就当是见面礼了,免费。”

那你倒是快说啊。

“那大胸小姑娘其实也快不行了,”欧凯说,“世界上没有平白无故获得的力量,从来都是有代价的。她是拿自己当祭品召唤某个炎魔的投影,这就等于是把自己的一半变成炎魔,所以突然变厉害起来。但只要把那个炎魔的投影赶回深渊,她就不堪一击了。”

把炎魔的投影赶回去?

“如果我没看错,你那个小情人手上戴着的是寒冰手套吧。”

琼恩一怔,随即点头,“对。”他当日在人面狮神殿里搜刮到几件宝物,位移斗篷和回返匕首自己拿了,寒冰手套和浮空靴一起给了梅菲斯,此时正戴在少女手上。但寒冰手套又有什么用?

琼恩当日在阿德巴城请老矮人巫师鉴定手套,亲眼见他演示过威力,虽然瞬间冻裂了一只杯子,似乎威力不错,但也远远没到能把一只炎魔赶回深渊的地步吧。而且难道让梅菲斯丢掉银剑,空手戴手套上去摸女杀手不成,她又不是武僧。

“唔唔,这手套可是好东西啊,”欧凯说,“它可是大有来历,说来话长了……”

不等欧凯长篇大论,那边的战斗已经进入到生死一发的紧要关头,猛烈的兵刃撞击声后,梅菲斯的银剑和杀手右手短剑一齐脱手飞出,远远坠落。

杀手左手中还有因为和炎魔的投影合体而获得的火焰鞭,这是炎魔的两件标志性武器之一,另外一件是斩首剑。

梅菲斯接着撞击之力就地一滚,当她再次站起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正是此前琼恩掉落的那把,恰好被她捡到了。

但梅菲斯并不擅长使用匕首。

而且在刚才,杀手能用一柄短剑撞飞梅菲斯的巨大银剑,这本身已经说明了一个恐怖的事实:杀手的力气,已经明显地压倒了梅菲斯。这有可能是因为女杀手和炎魔合体所导致的力量提升,也可能是因为梅菲斯已经疲惫,但无论如何,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战斗更加艰难了。

失去了趁手的武器,却要面对越来越强的敌人,这无论如何也都不是令人乐观的局面。照这样下去,梅菲斯落败不过是片刻间的事情。

欧凯显然也看到了这边的局面,他的说话语速顿时加快了很多,“注意听我下面的话,记住它,”欧凯快速说,紧接着念了一句话,他用的是龙语,但琼恩却听不懂,这似乎是某种咒文,“把这句话告诉你那个小情人,让她照着念一遍。”

这倒并不难,此时琼恩虽然不能动弹,但说话无碍。为了防止被女杀手听见,事先有了防备,他必须得借助一个简单的小法术,“帮我把我怀里……”

“传讯术么,需要铜线是吧,”欧凯变戏法一般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段铜线来,三下两下弯成正确的形状,放在琼恩面前,“好了。”

琼恩暗自心惊,这家伙怎么会知道自己要用传讯术,而且把铜线都准备好了,看他动作,只怕也是精通法术的老手,难道也是个巫师?不过此时没空去追究这些,他急速诵咒,铜线上泛起微微的橙色微光,然后朝远处的梅菲斯疾射而去。“按我说的做,”琼恩低声说,他已经来不及解释,“我说一句咒语,你重复。”

他将欧凯刚才说的那句似乎是咒文的话急速念了一遍,焦急地看着梅菲斯。他知道少女的记忆力很好,足以过而不忘,但他担心的是这一招是否真的管用,这个莫名其妙突然冒出来的狗仔队不会是骗人的吧。但此时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冒险一试了。

只是梅菲斯会按他说的去做么?这个骄傲的少女,在这种生死关头,会听琼恩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么?

她照做了。

梅菲斯急速重复那句咒文,然后她的右手掌中陡然多了一柄冰晶长剑。女杀手的火焰鞭正在此时劈头抽下,梅菲斯不闪不避,只是微微侧头,火焰鞭贴着面颊砸下,正打在少女右肩上。梅菲斯身体一晃,险些摔倒,但她乘机伸左手握住了长鞭。寒冰手套上寒气大盛,冰霜弥漫,紧握着火焰鞭,发出剧烈的嗤嗤声,瞬间将这件由深渊烈焰凝成的恶魔武器消失无形。同时梅菲斯右手紧握冰晶长剑,急速劈下。

女杀手不防突然生此变故,躲避不及,被这一剑直直劈中。冰晶长剑在接触到杀手皮肤的那一瞬间自行散开,化作漫天森森寒气将杀手包裹住。杀手的身体里传出一声恐怖的嘶吼,随即一个巨大的、全身烈焰缠绕的炎魔幻影从她体内被震出,瞬间消失。她身上一直缠绕的烈焰消失了,整个人被封在一个冰块之中,仿佛冰雕。

胜利了。

说件事,更新暂停两天,原因无他,现在存稿还有点,但不多了,而我手术后精神很差,状态一直没恢复,最近几乎没法写稿,下周却又有个推荐,必须攒点稿子。

欠下来的稿子,各位记着就行,肯定会补上。熟悉我的朋友应该知道,我从不做承诺,但做了承诺就一定会做到。

多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鞠躬。我原本以为我可以一直支持下来,但这些天状态实在差得厉害,看书写字眼前都是朦朦胧胧一片,注意力无法集中超过一分钟,每次想写点稿子,最后也只能颓然放弃,只能希望早点恢复了。

第十六节 心理作用

巫妖篇 第十六节 心理作用

某个突然冒出来自称狗仔队的家伙的帮助下,琼恩和于度过了这次难关,搞定了凶悍的对手。沃金牧师科恩已经被梅菲斯一剑砍断了脖子,身首异处,自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武僧隆奇还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已经佝偻成了虾米,一动不动,估计就算没断气也差不多了;至于女杀手莎洛克,她都已经被封在冰块里做冰雕了,还担心什么。

艰难地击败女杀手,梅菲斯似乎体力也已经消耗到了极限,她直接坐在地上喘息着,漂亮的淡金色头发被汗水湿透,紧贴在肌肤上。琼恩认识她的时候,梅菲斯还是短发,如今已经过去两个月余,已经能披洒在肩上了,倒是平添了几分温柔妩媚。只是激战之下,有些狼狈,她精致的脸上被火焰鞭抽中两击,留下两道黑色的灼伤痕迹,看起来令人心疼。

从以往这么多次战斗的经验来看,琼恩发现一件事情:比起她那惊人的力气来说,少女的体力似乎并不算极其优秀,在战斗中似乎消耗极快,不能支撑久战。

不过暂时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琼恩休息这么久,总算感觉气力渐渐恢复,他爬起身来,摇摇晃晃朝梅菲斯走去。“没事吧。”他说。

少女摇摇头,眼光却落向琼恩背后,“他是谁?”梅菲斯轻声问。

琼恩回头,看见欧凯也从山坎后面走出来,“哦,他是个……是个贩卖情报的商人,”琼恩说,“刚才那句咒语就是他教我的。”

这个欧凯身份神秘,行事出人意料,显然绝不是个普通商人。他会在这里出现,只怕也不是偶然,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但无论如何,刚才确实是由于他的帮忙,梅菲斯才打败了女杀手,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所以当他走过来的时候,琼恩还是非常客气地鞠躬道谢。

“没什么啦,没什么啦,”欧凯胡乱地摇手,“小事一桩而已。”

经过他的解说,琼恩和梅菲斯才知道,这幅寒冰手套来历果真非凡,乃是寒冬女神欧吕尔的一位霜巨人牧师所制,诞生于大约七百年前,已经算是一件古物了。

霜巨人原本就是天生的冰雪之民,这人又是寒冬女神的高阶牧师,能造出这等强力的魔法物品,倒也就不足为奇了。但接下来,欧凯补充了个惊人的消息。

“你们没看出来吧,这手套其实就是用霜巨人的皮做成的,”他唾沫四溅地炫耀着,“那个霜巨人牧师是生生把自己手上的皮给一块块割了下来,然后做成了这幅手套,说这样才能发挥最大效果……”

琼恩听得背后直冒凉气。霜巨人既然是天生的冰雪之民,皮肤自然适合拿来做这种寒冰手套,这道理就和银龙皮做成的盔甲能抵御火焰一样。而且既然是施法者自己身上的皮,熟悉亲近,血脉相连,制作附魔的时候效果自然也最好。无奈道理是这么说,但哪个家伙有这么变态的,居然真剥自己的皮做手套……

“那他的手怎么办?”琼恩问,他实在不愿意去想象一双生生被剥了皮,血肉模糊的手。

“他是个很高阶的牧师嘛,”欧凯说,“施施法,喝几瓶药水,也就慢慢长出来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琼恩,这次出发前倒是请神殿的牧师调配了不少治疗药水,一直放在次元袋里没拿出来,差点给忘了。赶忙掏出两瓶来,递给梅菲斯一瓶,自己灌了一瓶,等待慢慢发挥药效。治疗药水终究不比牧师的神术见效快,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不过,最后还有个问题。

“炎魔很怕冰是吗?”琼恩问,他有些奇怪,因为印象里阴魂城巫师学校那些介绍恶魔的图书资料,没有一处提到这点。但从今天来看,炎魔似乎对寒冰非常的畏惧,这就很奇怪。这么重要的信息,巫师学校的资料里怎么绝口不提呢。

“其实也不是啦,”欧凯说,“心理作用而已。”

“心理作用?”琼恩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意思。

“很久以前啊,好像是几百年前了吧,”欧凯说,“曾经有个倒霉的炎魔跑到物质界来,结果撞上个黑暗精灵,原本倒也没怎么在意,谁想被那只黑暗精灵三刀两刀砍回深渊去了。”

“这么强?”琼恩惊叹,炎魔可是恶魔中最强大的一种,比起刚才自己对付的那只迷诱魔要高几个位阶。自己对付一只迷诱魔就已经狼狈不堪,险些把命送掉,那位不知名的黑暗精灵能三两刀就把炎魔砍回深渊,这可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其实不是那只黑暗精灵有多强了,”欧凯说,琼恩觉得他似乎神情有些沮丧似的,或者

奈的样子,“纯粹是那只炎魔运气坏……呃,其实原不清,反正怎么算都应该是那只黑暗精灵输,但结果偏偏就是他打赢了。总之啦,就是这样。”

听起来是一场非常莫名其妙的战斗,“但这和炎魔怕冰有什么关系?”

“因为当时那只黑暗精灵手里就拿了一把附着寒冰魔法的弯刀,”欧凯解释,“那只炎魔吃了大亏,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就以为是那把弯刀的缘故,以为是自己喜欢玩火,所以被寒冰克制。这个说法流传出去,别的炎魔虽然将信将疑,但看见他那惨状,也就都有心理阴影了。”

这种解释真是要多无厘头就有多无厘头。炎魔是喜欢操纵火焰没错,烈焰护身、火焰鞭,这些都是明显特征,但如果因此就说炎魔怕寒冰,那纯属胡说八道,按照这种说法,难道爱喷火的红龙还天生就要畏惧喜欢吐寒气的白龙或者银龙了?显然是没谱的事情。

但今天这只被女杀手召唤而来,和她融合为一体的炎魔,确确实实是被寒冰手套化出来的冰晶长剑给击退了。琼恩在远处看得很清楚,其实当时炎魔应该没有受到多么严重的伤害,更多像是惊惶之下不假思索地败退。

看来那只有把寒冰弯刀的黑暗精灵,给炎魔们造成的心理阴影还真是大啊。

“只是那些脑子不灵光的笨蛋炎魔才会真的这么相信啦,”欧凯说,“真正聪明的炎魔,压根就懒得理睬呢。这次总算你们运气好,撞上的是个笨蛋。”

真正聪明的炎魔?琼恩不屑,“恶魔会有聪明的么?”

巫师学校的怪物学上说得很清楚,和精于计算阴险狡诈的魔鬼截然相反,恶魔是一种混乱、狂暴、喜欢疯狂破坏、杀戮和毁灭的存在。虽然这两者都被统称为邪魔,但其实是有很大不同的,魔鬼可以粗略类比为律师,而恶魔则是强盗——而且还是发疯的强盗。

什么是聪明?琼恩相信聪明就意味着冷静、理智、精密的权衡和计算,所以他不可能相信恶魔会和“聪明”这个词扯上边。恶魔或许是强大的,但不可能是聪明的。

欧凯显然对琼恩的这种看法有不同意见,但琼恩也懒得和他讨论这个问题,很无趣,大家都不是恶魔,对这个问题没必要关心。他真正在想的,是那个被封在冰块里的女杀手。

如果说初见时还曾经想入非非过,打算把这个身材完美的女杀手征服胯下,纳入后宫,经过这些事情,这个念头是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如今琼恩只想赶紧把她一刀砍了,免得以后天天提心吊胆被人追杀等等,采玉诀……

采玉诀到底有什么奥秘,为什么目前只在她身上起效过,这是琼恩一时想不明白的问题。在博得之门的时候,他已经拿那些妓女做过试验,事实是半点无用。虽说以后还可以继续去找更多女人来尝试,但这到底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不先把道理搞清楚了,胡乱吸万一弄出什么麻烦,那可就糟糕透顶。

要弄清楚到底是为什么,只怕还要着落在这女杀手身上。

但这局面到底怎么处理?难道对梅菲斯建议说,把这块冰雕搬回家去,由琼恩好好研究?这个提议要多荒谬就有多荒谬,稍微有脑子的正常人都不可能答应。若是说就地逼问,且不说女杀手会不会招供,那样一来采玉诀的秘密只怕就保守不住了。倘若琼恩可以任意施为,使用各种手段,加上某些催眠、洗脑的精神控制药物和魔法,倒是有可能让这个女杀手乖乖吐露一切,但此处显然不是个合适场所,还有两个旁观者。梅菲斯就罢了,还有个来历不明身份诡异的狗仔队呢。

自从上次从女杀手体内吸来那点阴寒之气,琼恩自觉自己的内力虽然只是略有长进,但身体仿佛强健多了,这几天翻山越岭,也都不觉如何辛苦,若是换了以前,只怕是很难承受下来的。

看来不管怎么说,反正用采玉诀吸这个女杀手,是肯定有赚无赔的好事了。如果机会合适,琼恩倒真的想过把这女杀手绑起来干,吸干为止,就算不能弄清楚采玉诀的真正奥妙,至少先捞了好处再说。可惜他脸皮还是不够厚,不想在梅菲斯和外人面前上演A片,这个念头也只能落空。

既然不能干她,那就赶快杀了吧,免得夜长梦多。这个女杀手既然能和恶魔勾结,未必没有其他的厉害本事,如今是被封在冰里了,万一时间长了脱困而出,岂不又是麻烦,早早杀了省心,永绝后患。

第十七节 意外消息

巫妖篇 第十七节 意外消息

人倒不难,反正又不是第一次,琼恩并不在乎手上沾也现成,但封住女杀手的冰块却坚硬无比,连梅菲斯的银剑都劈不破。杀手被封在里面,不知道有没有冻死,但却反倒像是获得了一层暂时的保护,让外面的人一时奈何不得她了。

没办法,只能回头来请教欧凯。

“寒冰手套造出来的冰比精金还硬,不用白费力气啦。”

“啊,那怎么办?”

“很简单啊,”欧凯压根就不在意地说,“现在不还是大太阳么,冰总会化的嘛。”

这倒是,冰块终究是冰块,就算它再硬,遇上太阳还是会化的。此时大约下午两点钟,夏天日照长,估计六点钟前太阳都不会落山,足够搞定这块冰了。

但在此之前,就得守在这里了,不亲眼看到女杀手断气,琼恩终究就不能放心。上次以为她被活埋在烛堡地下,放松警惕,这次险些就吃了大亏。前车之鉴,不可不防。

休息良久,梅菲斯的力气也渐渐恢复了,在此期间欧凯一直在东拉西扯,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说到后来,他突然问了个问题。

“对了,你们两个到这里来做什么呢。”

琼恩和梅菲斯对视了一眼,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直言相告。按道理说这件事情不应该告诉他人,但对方到底刚刚救了自己的性命,算是有恩,又不太好硬邦邦地拒绝回答。如果要找个其他理由敷衍过去,一时借口却也不好找。

不过不等琼恩想好敷衍的借口,欧凯已经双手一拍,作出了准确的判断。

“对了,我知道了,”欧凯说,“你们从博得之门来是吧。我昨天早上收到消息,说大公爵们派遣了几个人来这里铲除造成瘟疫的凶手,就是你们了吧。”

必须说,这位叫做欧凯的家伙,就算真实身份不是个什么情报商人,但也必定与此有关了。为了不走漏风声,当时虽然贴出了招聘告示,但并没有说具体情况,对于来应征的那些人,也只说是要去铲除巨魔山脉的一只老巫妖,并没有把瘟疫的事情联系起来说。只有最后确定下来正式成员的时候,才原原本本地解释清楚。所以这件事,按道理应该只有博得之门的三位大公爵和琼恩一行人知晓才对。

这个欧凯能猜到琼恩和梅菲斯来此是“铲除造成瘟疫的凶手”,这可是很不简单了。

“这里离巫师之墓离得很近啊,”欧凯说,“看来拉沃克先生是有点小麻烦了,”他微笑着看着琼恩和梅菲斯,“是吧。”

话既然已经说的这么清楚,再否认也没有意义,不过是侮辱彼此的智商罢了。琼恩点点头,“没错,”他说,“我们正是为了……将造成瘟疫的凶手绳之以法。”

欧凯点点头,“是啊,”他说,“塔洛娜的那帮信徒应该很高兴了吧,这个黑锅有人背了。”

琼恩和梅菲斯齐齐怔了一怔,“塔洛娜?”

塔洛娜是疾病与瘟疫女神,这点他们都知道,虽然在博得之门没有什么影响力,但名字总是听过的……欧凯的意思,难道是说这场大瘟疫是塔洛娜的信徒弄出来的?和拉沃克无关?

“早在瘟疫刚发生时,安塔-银盾大公爵就已经请牧师祈祷,请求神谕指示,”梅菲斯说,“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场瘟疫与某位神祇有关。”

欧凯摇头。

“烛堡的卷册守护者乌尔兰特先生是第一流的预言者,”梅菲斯继续说,她盯着欧凯的脸,“他的占卜结果,也没有显示此事和塔洛娜的信徒有牵连;而且,博得之门附近也从不曾听说有塔洛娜的信徒活动。欧凯先生,您能解释一下您刚才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啦,”欧凯说,“这次的瘟疫确实是塔洛娜的信徒弄出来的,和拉沃克确实没什么关系,我知道这点就够了,别的什么我不懂。”

梅菲斯沉默了一会,“恕我冒昧问一句,”她说,“您是拉沃克的朋友吧。”

欧凯并不否认,“认识,也算是朋友吧,那个,先说明啊,”他连连摆手,“我这可不是在为朋友说话,这事情确实和拉沃克无关的,我可是个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从不骗人的。”

他观察着琼恩和梅菲斯的神情,发现显然不太相信自

,这在意料之中,谁会贸然相信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呢还自称是拉沃克的朋友。但欧凯对此并不在意,“或者,”他提议着,“我正要去拜访拉沃克先生,两位不妨随我同去,当面向他证实可好。”

骤然听到这句话,琼恩微微一惊,不知道对方打什么主意。而梅菲斯已经微微扬起眉来,“是么,”她反问,“我应该相信巫妖的话?”

“不,你不用相信他的话,提尔的圣武士,”欧凯说,“但你应该先听听他的话,这是他的权利。就算是最聪明最睿智的法官审判,也不能仅凭一面之词就直接宣判有罪吧,总应该给被告一个申辩的机会,对不对。如果你们甚至都没有听到拉沃克先生的申辩,就直接认定它为造成瘟疫的凶手,这似乎有违法律与公正的精神呢。”

欧凯说的自然是堂堂正正的道理,虽然他故意忽略了一个事实:拉沃克是个巫妖,是个亡灵,从法律上说,他已经不能作为一个“人”而存在了,他不享有公民的权利。当然这问题不能这么深究,如果真要探讨法律,拉沃克如今的状态是个死人,在法律上他就是具尸体——那么拉沃克无论做什么都是无罪的,一具尸体弄死了一个人,这就类似山上的石头掉下来砸死了人,只能说意外,不能说有罪。

这个世界的法律没有那么健全完备,巨细无遗,何况城邦林立,国度众多,不同地区有不同的法律,不同种族有不同的法律,彼此间往往冲突,根本不可能协调一致。身为正义之神的圣武士,律法与公正的守护者,除非一辈子躲在神殿里不出门,不会遇上这种法律冲突,否则很多时候只能凭自己的本心来判断。

梅菲斯会如何判断?

“我想我没道理因为一个陌生人的毫无证据的话,就改变预订的计划,”梅菲斯冷冰冰地说,“真相是什么,我会知道的,多谢您的关心。”

必须说,梅菲斯的这种反应没什么错,换了琼恩,他也不可能因为半路上突然冒出个来历不明的人说几句,就变了主意。确实,这次认定拉沃克是造成瘟疫的凶手,证据并不是非常充分,更多是推测;但既然这么多迹象都指向他,既然已经来到这里,怎么可能因为某人一句轻飘飘的话就半途而废。

但欧凯对梅菲斯的话提出了抗议。

“喂喂,什么叫做毫无证据的话?”欧凯吹胡子瞪眼,“我可是个情报商人,拥有最良好的职业道德,我说话可都是讲证据的。”

证据?

“你说你有证据证明拉沃克不是这场瘟疫的凶手?”琼恩连忙问。

梅菲斯瞥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关切,但她自己也很想听听欧凯到底能拿出什么证据,所以也不曾说话。但这位狗仔队却摇摇头,嘿嘿笑了起来。

“证据自然是有的,空口说话,怎么能取信于人呢,那我的信誉不就全毁了,”他说,“但这些都是第一等价值的情报,为了搞到它们,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大价钱……”

好了,不用说了,琼恩已经听明白,这家伙是要借机做生意了。

“开价吧。”琼恩立刻说。

梅菲斯微微皱眉,她奇怪琼恩似乎显得太过于积极了,这和他平时的风格似乎不合,但少女不知道的是,琼恩心头另有一番打算。

如果欧凯真有什么货真价实的证据,能证明这次瘟疫的罪魁祸首不是拉沃克,而是另有他人的话——至于是塔洛娜信徒还是其他人反倒不要紧——那就等于为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在琼恩心中,这一路上走来,一直忐忑不安的事情,就是真到面对拉沃克的时候,自己要如何选择立场。从“阴魂城信使”这个身份来说,他不能帮梅菲斯攻击拉沃克,否则岂不等若是背叛阴魂城;但难道反过来帮拉沃克干掉梅菲斯?

这两条路琼恩都不愿意选择,但又似乎无法避免。他们一直默认拉沃克就是这场瘟疫的罪魁祸首,从这个前提出发,圣武士梅菲斯和巫妖拉沃克之间的冲突无可避免,只有以一方的死亡而告终。但如果拉沃克真的根本和此事无关呢?

第十八节 拜访巫妖

巫妖篇 第十八节 拜访巫妖

现有的资料上来看,拉沃克近两千年来一直隐居在这中,不问外事,不招是非,完全就是个宅,连博得之门的居民都压根不知道他的存在。这种家伙虽然肯定说不上善良人士,但至少也算得上无害……当然,他拿巨魔山脉的巨魔做生化试验,但这也谈不上什么邪恶,顶多算是黑吃黑,巨魔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梅菲斯不可能因为某个人抓巨魔去做试验,就判定此人是个邪恶之徒。

至于二十年前的那场大瘟疫,原本也就没有确凿的证据,只是烛堡搜集到这种秘密传闻。因为这种传闻,所以一开始梅菲斯和琼恩相信这次的瘟疫也是拉沃克捣鬼——但如果事情反过来,这次的瘟疫和拉沃克根本无关,那么上次恐怕也未必吧。

亡灵存在,在兰森德尔圣武士眼中看来是天然的邪恶,无需任何理由就应该摧毁消灭,但梅菲斯是提尔的圣武士,和晨曦之神没关系。琼恩虽然不是特别清楚提尔的教义,但他至少知道梅菲斯不是那种看到亡灵就必须除之而后快的人,在烛堡时他们就撞上过一只银龙幽灵,梅菲斯也没准备拿对方怎么样。

如果拉沃克真的和瘟疫无关,那么一直头疼的难题,就算不说迎刃而解,至少也容易对付多了吧。何况事情弄到这一步,武僧隆奇已经差不多断气了,两位牧师都早已经完蛋。只剩下琼恩和梅菲斯两人。没有了牧师,没法再施加亡灵无视术,又已经撞上那个吸血鬼哨兵,还闹出这么大动静……任谁也知道,这趟任务已经不可能完成了。

事到如今,已经进退两难,突然有人说有证据证明拉沃克与此事无关,这岂不等于是天上掉下来地馅饼。至于要花钱。这不是问题,琼恩如今囊中充裕,阴魂城的活动经费,人面狮的宝藏,以及烛堡中虹彩龙给的一口袋宝石,这些如今都塞在次元袋里呢。琼恩不是守财奴。对钱看得并不多么重,没钱的时候节约,如今既然有钱,那花起来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欧凯摇了摇头,“不,”他说,“我的情报从来不卖钱,只交换。”

“交换?”

“对,交换宝物,”欧凯说。“我喜欢收集宝物。如果你想要,我可以提供货真价实的证据给你。但我要你身上一件宝物。”

琼恩微微皱眉,“你要哪件?”

欧凯随意瞥了眼。“就这件位移斗篷吧,”他说,“这算是我们第一次正式交易,优惠价,打折扣。”

琼恩略略踌躇了一下,但随即就点了点头,“成交,”巫师说。解开斗篷脱下来,拿在手上。“你的证据呢?”

“琼恩?”梅菲斯奇怪地叫他。

琼恩朝她微微点点头,“我知道,”他说,“我觉得欧凯先生说地很有道理,我们不能胡乱冤枉人,这有违法律和公正的精神。”

少女明显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琼恩居然会说出这么正气凛然的话,简直就是太阳从南边出来了。

其实对于琼恩来说,这件位移斗篷虽然不错,但也说不上价值极高的东西。它是利用小范围扭曲光线折射的道理,让人在攻击时容易打失手,但这一招也就对付杂兵有用,真撞上莎洛克这种职业杀手,目光锐利,压根就瞒不过。如果撞上迷诱魔这种怪物,一臂扫来便如横扫千军,什么真身虚像全都打中,压根就躲不了。如今拿它来换个情报,也不算不值。

欧凯呵呵笑着,从怀中掏出个浅蓝色的水晶球来。他孤身一人在此,身上也没背什么包裹,衣服里也未见有多么鼓囊,实在不知道这水晶球原本是放在哪里地,说不定是和琼恩一样有个次元袋。拿出水晶球后,朝空中一掷,居然轻飘飘地就浮了起来,最后悬停在一人高的地方,放出光芒,现出一幕影像来。

那仿佛是一间阴暗的大厅,当中有一个圆形祭坛模样的建筑,燃烧着紫黑色的火焰,一群人围着似乎正在做祈祷。他们每个人都穿着紫黑色的长袍,在后背上绣着一副三角形的图案,其中有三颗琥珀形状的泪珠。

这是塔洛娜的圣徽。

一具又一具尸体被从大厅外面运进来,送上祭坛,被紫黑色火焰吞没,急速化为灰烬。那些尸体的衣着打扮,很明显可以看出是博得之门这一带地风格,而且他们的脸无一例外都乌黑铁青,正是中了瘟疫暴毙地模样。毫无疑问,他们应该就是这次在瘟疫中死去的那些牺牲者。

“塔洛娜地信徒们散步了这场大瘟疫,然后他们又偷偷掘坟挖墓,把下葬的尸体运到这个秘密神殿里,举行祭祀。”

用这种方法祭祀,琼恩倒是闻所未闻,不过塔洛娜既然是瘟疫与疾病女神,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货色,她的信徒们玩这一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欧凯的这个证据颇为有力,虽然还不能说是铁证如山,但已经很有分量了。而当欧凯手指一指,水晶球上景象再变,琼恩和梅菲斯看见一些穿着绣有塔洛娜圣徽标志长袍的家伙,鬼鬼祟樂地趁着黑夜在博得之门城中各处水井、水塘等地方倾倒某些黑色液体的时候,原有地一点怀疑也基本消散了。

这显然就是塔洛娜信徒们在下毒。

如果欧凯这水晶球上记录的情形属实,那么这基本已经可以证明塔洛娜信徒就是此次瘟疫地真凶。而这枚水晶球正是所谓的“记忆水晶”,是在珍贵的蓝水晶上附加预言学派的高深魔法“影像停滞”制成的,效果类似地球上的摄像机,不过只有图像没有声音,能储存的信息也不多,最多不过十秒钟,但足够了。更重要的是,这种记忆水晶,应该是没法篡改记录的,它只会忠实记录看到的影像。

琼恩听说过这种记忆水晶,而梅菲斯身居高位,见多识广,对它也不陌生,拿在手中看了一会,基本断定是真货不错。

只是……“欧凯先生,这些东西你是怎么摄到的?”

记忆水晶和摄像机的道理差不多,同样也是只能摄到眼前的景象。刚才出现的

前面是塔洛娜的信徒在秘密神殿中祈祷祭祀,后面是投毒,这种隐秘的事情都能被欧凯摄到,实在是很令人怀疑他的身份。

“哈哈哈哈,这就是我的本事了嘛,”欧凯大笑着,“商业机密,商业机密,无可奉告。怎么样,我说有货真价实的证据吧,斗篷拿来吧。”

琼恩倒也无意赖账,将手上的位移斗篷递了过去。欧凯收起,胡乱往怀里一塞,顿时就不见了,这更让琼恩确信他和自己一样肯定有个次元袋。“那么,两位,”欧凯说,“还准备去找拉沃克先生吗?”

琼恩看着梅菲斯,少女在犹豫着。欧凯刚才摆出来的证据非常有力,基本已经可以下结论了。原本说拉沃克是罪魁祸首,也就不过是推测,并无过硬的真凭实据,如今既然发现有错,那自然应该马上改正才对。

按照正常人的理智来说,此时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拿着这枚记忆水晶,立刻退出巨魔山脉,返回博得之门,向大公爵们禀报此事,接下来要怎么去追杀那些塔洛娜信徒,大概就不劳琼恩和梅菲斯动手了。博得之门的卫兵无数,烈焰之拳也是颇有名气的佣兵组织,要去砍一只老巫妖不行,搜捕一群邪神信徒总是可以胜任的。

但这么一来的话,琼恩来此的目的岂不完全落空。他辛辛苦苦跑这一趟。就是为了要给拉沃克这老家伙送信啊。

只是这种话又不能明白地对梅菲斯说。虽说如今拉沃克已经基本洗脱了瘟疫投毒犯地嫌疑,但他到底是个老巫妖,并非善类。琼恩如果说自己要去拜访老巫妖,还不知道梅菲斯要怎么想,如果再牵扯出自己来自阴魂城的事情,那就更麻烦了。就琼恩这些天听到的消息,阴魂城的名声是越来越糟糕了,俨然已经成了大陆公敌。

幸好。梅菲斯不是个正常人,所以她也没有选择正常人应该选择的方式。在反复端详了记忆水晶幻出的影像后,梅菲斯抬起头来,看着欧凯。

“那么,欧凯先生,你刚才不是说可以为我们引见拉沃克先生吗?”少女说。“有劳了。”

虽然记忆水晶上的景象是很有力的证据,但梅菲斯终究不能这么简单地就轻信,她要亲自面见拉沃克,问个明白。

琼恩大体也能明白她为什么作出这种判断。事情走到如今这一步,原本计划中地五人队伍已经折损其三,继续前进其实只可能是死路一条。如果就此退走,倒未必不能,只是梅菲斯又不甘心。如今既然有这么个奇怪家伙出来,自告奋勇要当引荐人,那么冒险一试。也未尝不可。

话虽如此,琼恩终究还是隐隐佩服她的勇气。倘若是琼恩自己单身在此。他大概也会像梅菲斯一样,请欧凯带路引见。但这是因为他身负使命,不得不如此,而且他到底是阴魂城的使者,又都算是耐瑟遗民,只要小心谨慎些,拉沃克也未必会当真翻脸。梅菲斯就不同了,她其实此时已经完全可以一走了之,而且她是提尔的圣武士。和巫妖这种亡灵虽然不算是天生的死对头,也差不到哪里去。她居然也敢去闯一闯这龙潭虎穴。实在是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不对,不是把生死置之度外,是她压根就没把自己的命怎么放在心上。

琼恩和梅菲斯认识这么久,也算对她有所了解。她聪明、冷静、理智,总是能清楚地权衡利弊,但她做出来地决策,往往会出人意料。这倒并非是说因为她太聪明,所以决策英明无比,远超常人所想,而是因为她思考问题的方式不太一样。

常人思考问题,分析利弊,永远是把自己的性命摆在第一位,这是最要紧的头等大事。先确定这一点,再考虑其他。但梅菲斯不同,在她的权衡计算体系里,自己的性命压根不是最有分量的东西,甚至不是“较有分量”的东西“之一”。这导致在很多时候,明明她和琼恩都基于同样的前提,掌握同样的信息,进行同样清楚地权衡,却得出不同的结论。

不知道这应该算是视生死若等闲,还是对自己太有自信。

琼恩在心里苦笑,他知道自己只怕是一辈子也别想真正理解这种奇怪地心态——或许能明白,但不可能理解,这就像你能清楚地明白一些格言警句的意思,但不真正经过些事情,就永远不会真正地懂。琼恩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成为梅菲斯,所以他永远也不会真正理解梅菲斯地想法,正如当日在烛堡所说,世界上只有一个艾弥薇-梅菲斯。

好在不能真正理解,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并不妨碍交流。琼恩原本就想着要去找拉沃克,只是不好开口,如今既然梅菲斯都这么说了,那还有什么异议,自然顺水推舟,连连点头赞同。

欧凯反倒沉默下来,盯着梅菲斯看,少女坦然和他对视着。“没问题,”欧凯最后点点头,“我带你们去。”

这个问题解决了,但还有点小小的善后事宜没有处理,就是被封在冰里的女杀手。至于那个被强制吞金的倒霉武僧隆奇,早已经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十有八九是死了,倒是不必在意。

如果现在动身去巫师之墓,估计今晚倒是能够到达,因为队伍超额减员,此时只剩三个人,少了贝纳索那个累赘,行动速度说不定还会更加快些。但问题是,把女杀手扔在这里,琼恩可是万万不放心,倒不是怕她被晚上出来觅食的怪物给吃了,是怕她万一又脱困而出,再来寻仇,那岂不是糟糕透顶。这次能渡过危难,已经有很大的运气成分了,不能指望次次都如此。

但此刻寒冰未化,却又没办法取她性命。虽说常人这样被冻在冰里,十有八九是已经气绝身亡了,但琼恩是个谨慎的人,不亲眼看见她身首异处,终究不能放心。

怎么办?难道坐在这里等,等冰化了,一剑把女杀手砍了,然后再动身上路?

第十九节 别插手

巫妖篇 第十九节 别插手

主意并不高明,不愿意这样傻坐着,他询问琼恩为什么还不动身,在得知情由之后,却仿佛毫不在意。

“世界上的事情,从来就法就有破啦,”欧凯说,“既然寒冰手套能把她冻住,自然也能把她杀掉,否则你以为这手套是专门拿来做冰雕的么?”

听起来倒也有点道理,但具体怎么做呢?

方法倒也很简单,按照欧凯的指点,梅菲斯提起银剑,念诵咒文,手套上烁起点点淡蓝晶光,随即附在银剑上,将这柄提尔亲赐的“眷恋”变成了一柄冰霜大剑。

梅菲斯提剑走到冰雕面前,女杀手正被困在其中,丝毫动弹不得,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不过这已经无关紧要,只要用这把经过寒冰手套强化过的银剑劈过去,保管她身首异处,必死无疑,从此再不会来惹人头疼。

梅菲斯心中,其实也颇有疑虑,这个女杀手到底是什么来历,处心积虑地非要杀掉自己。若是条件允许,她或许会考虑问问口供,不过既然今天情况特殊,那就懒得废话了,直接杀了了事。她身为提尔的神选者、圣武士,这些年来为教会立下赫赫功勋,理所当然地也肯定得罪了很多人,有人要雇杀手来杀自己,也不足为奇,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既然来了。那就打吧。既然已经制住了,那就直接杀了吧。下次再来一个新地?那就继续杀吧。来多少杀多少,打不过就自己被杀好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梅菲斯真的称得上思想很单纯。

她斜斜举起银剑,蓄势待击。不知道是习惯使然还是什么,梅菲斯特别喜欢砍人的脖子,她这把剑名字叫眷恋,砍起人来可是干脆利落得要命。往往一剑劈下,对方已经身首异处了。这是个良好习惯,人的脖子既细又软,是身体上最适合砍的地方了,而且一剑就死,绝无后患。实在是最有效率的打法。虽说似乎有点残忍,但反正是杀人,怎么杀不是杀,无所谓了。

这个叫莎洛克的女杀手,还曾经和琼恩有过一腿呢……

莫名其妙的,这个念头在脑中闪过,让梅菲斯有些略觉不快。上次在烛堡,女杀手和琼恩上床地时候,她在隔壁被男女欢好声惊动,隔着门查看。当时还想过不出手,让琼恩被女杀手杀了算了。只是到最后还是救了他一命。这本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梅菲斯也不曾放在心上。只是现在突然想起来,怎么总觉得有些不太高兴的感觉。

不管了。

正当她准备砍下去的时候,被封在冰雕里的女杀手突然有了些微动静,她眼波流转,嘴角微微翘起,樱唇微张,说出一句话来。

“你不奇怪我为什么一心想要杀你吗?”

虽然是在冰块里,女杀手的声音却很清晰地传了出来。虽然琼恩距离远些,听不分明。梅菲斯就在冰块前,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她秀眉微微一挑,“我好奇心不强,”少女说,“如果你愿意说,我会很高兴。如果你不愿意说,那也随你地便。”

杀手格格娇笑着,白皙的脸上突然浮出一层诡异的笑容,她的双眼突然变成了莹莹碧绿色,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原因很简单,”她轻声说,口中发出的却是低沉浑厚的男性嗓音,“因为,她和你是同样的人,梅菲斯小姐。”

女杀手和琼恩上过床,虽然半途而废,但可以肯定她不是人妖,而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此前梅菲斯也几次听过她说话,声音娇媚动听,充满挑逗,保管让每个男人听了都要欲火骤升。

所以当她口中突然吐出男性声音时,梅菲斯顿时便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而在下一瞬间,她听出了这个声音。虽然谈不上多么熟悉,但至少也已经打过两次交道了——两次交道足够了,梅菲斯从来过耳不忘。

这是乌黯君主格拉兹特地声音。

虽然不知道杀手的口中怎么会发出格拉兹特地声音,但她已经本能地察觉不对,手中银剑不假思索地就劈了下来。杀手身在冰块之中,无从闪避,也压根没有闪避,她只是平静而快速地把话说完。

梅菲斯的银剑已经劈破冰块,堪堪要砍到女杀手地脖子,骤然听到后面半句话,仿佛是听到什么强力咒符,又像是看见什么恐怖敌手似的,脸上神色都微微变了,手腕用力,银剑硬生生顿住,随即疾步后退。

琼恩离得远些,不知道具体情形,见状不免十分惊诧。他自从和梅菲斯相识以来,也算是迭遭强敌了,所遇上的对手基本就没一个好对付的,但就算是面对再凶悍最高强的敌人,梅菲斯也绝没做过不战自退的事情。当日在人面狮神殿里,撞上格拉兹特这种大恶魔,深渊三大领主之一,她也照样说砍就砍,一往无前,毫无半点畏惧。

刚才明明是要去砍那个女杀手,剑都已经快劈到脖子了,怎么又突然收手后退?那个女杀手好像说了句什么话,居然有这般大威力,总不会说其实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吧……

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本能反应地从怀中掏出法术材料,准备上前协助。但还不等琼恩动手,前面已经发生了剧变,女杀手陡地厉声怒吼,口鼻七窍,全身每个毛孔中都喷出黑色火焰来,烈烈升腾,熊熊燃烧,瞬间将冰块整个融化。

冰块虽然融化,女杀手却未能成功脱困——说得更直接点,她已经在此之前被烈焰完全吞噬,化为灰烬。黑色烈焰轰然腾飞,翻滚如潮,陡地从中升起一个巨大的狰狞虚影来。有些模糊,细看仿佛是一头远古地怪兽,但又人立而皮

弓屈着,长着两排粗大的黑色骨刺,全身肌肉垒积成无比。

琼恩不认识这个虚像,但旁边的欧凯却仿佛看出了来历,只见他的脸上神情明显一怔,随即露出恍然之色。“原来如此。”他低声说,却没有什么动作,反倒将目光移向梅菲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怪兽虚像现出,只在空中停留了一瞬间,随即化作一道乌光,直直朝梅菲斯撞去。少女疾步后退,但已经来不及了,乌光直接没入她的体内。

这……这是怎么回事?

被怪兽虚像化成的乌光入体,这无论怎么想也不是件好事,原本还动作矫健的少女身体突然僵硬下来,直直站立着,维持着那一瞬间的后退姿势,一动不动,仿佛骤然中了定身术似的。琼恩大惊之下,正要上前查看,却听得一声低沉的怒吼,满蕴着凶残、邪恶和凛凛杀气,紧接着,一个虚像从梅菲斯身上浮现出来。

依然是刚才那个怪兽虚像,只是似乎体型更加庞大,形体也更加清晰可辨,栩栩如生。它咆哮着,仿佛想要振臂高呼,梅菲斯身上却又突然显出一团银白色的透明光罩来,正将这只怪兽虚像困在其中。怪兽怒吼挣扎,拳打脚踢,虽然只是个虚像,每一击却都带有无坚不摧的凶悍气势,但那银白色光罩极其结实,任凭怪兽怎么捶打。总是牢固不破。

琼恩不知道这到底是在上演哪一出,开始地目瞪口呆之后,随即就想要近前去查看,却被那位叫欧凯的狗仔队给拦住了,“别靠近,”他说,声音中罕有地带有了一丝严厉,“这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事情!”

什么叫“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事情”?

琼恩来不及询问。突然见刚才吞噬掉女杀手的那团黑色火焰急剧熄灭,当中却又射出一束暗银色的光束来,细小却尖锐,蜿蜒如蛇形,仿佛利箭一般刺在困住怪兽的银白色光罩上。

仿佛听见了轻微的碎裂声,原本还坚不可摧地银白光罩骤然微微摇晃起来。紧接着便如玻璃一般,上面出现无数细小的碎纹龟裂,急剧延伸,最终整个球形光罩都轰然碎裂下来,化作千万块透明碎片,散归空气之中。

怪兽虚像怒吼着,身形急剧变大,瞬间已经接近三十英尺,完全就是个顶天立地的金刚。琼恩怀疑它会不会这样无穷无尽涨大下去,但就在此时。剧变再次发生,又一个虚像从梅菲斯身体中浮出。幻化成形。

这次却不是怪兽,而是一位身材高大的老人。

他身穿白金制成的全身铠甲。未戴头盔,花白的头发和胡须梳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他地面容威严坚毅,口鼻如钢刀切削出来一般棱角分明,眼眶中却是一片黑色空洞,那里面没有眼珠。巨大的战锤握在他的左手中,右手则是齐腕以下完全被切断,或者说被某种生物咬断更确切。

怪兽咆哮着,口中喷吐出烈焰。周身电光隐隐,朝老人冲了过来。老人举起战锤。朝怪兽当头砸下。两个虚像间的战斗并没有太大声响,除了怪兽不时的低声咆哮外别无什么动静,但强烈的威压感瞬却弥漫四周,真真实实地令琼恩几乎感觉透不过气来。

他已经认出了那个穿着白金铠甲,提着战锤的独臂老人是谁,毫无疑义,那是正义之神提尔,梅菲斯所信仰的神祇。但那个怪兽又是怎么回事?

琼恩隐隐似乎明白了一些东西,但更多的还是一片茫然。此时提尔和怪兽的战斗似乎已经分出了胜负。老人地战锤被击飞了,如今他赤手空拳,怪兽无声地咆哮着,弓屈着背,蓄势准备发出最后一击。

琼恩不知道如果怪兽战胜意味着什么,但似乎并非是梅菲斯所想要的结果。他本能地想帮忙,但手刚探进长袍,就被旁边地家伙给按住了。

“千万别插手,”欧凯厉声说,“如果你还不想死的话!”

就在这一耽搁间,怪兽朝老人扑了上来,它张开喷着烈焰地巨口,当头咬下。老人抬起残缺的右臂一格,左手高举,掌中突然出现了一柄灿烂银剑,猛地朝怪兽劈下来。

与此同时,梅菲斯手中握着的银剑骤然消失。

银剑重重劈下,砍进怪兽的虚幻身体,几乎将它劈成两半,怪兽哀嚎着,化作缕缕雾气消散在空气中。老人斩杀怪兽,似乎自己也已经疲倦之际,将银剑掷下地,身影越来越透明,渐渐淡去,最终消失无痕。

打完了?

琼恩正自转过这个念头,就见一直站立不动的梅菲斯突然身躯一软,仰面往后就倒。距离太远,琼恩已经来不及过去扶她,欧凯反应却快,抬手虚虚一托,让梅菲斯缓缓躺到地上。

琼恩跑近,见少女双目紧闭不语,但并没有什么难受痛苦之色,呼吸均匀深沉,仿佛只是睡着了。“她怎么了?”琼恩问欧凯。

欧凯摊开手,耸耸肩,做了个“我也不知道”的姿势,但琼恩觉得他一定是明白了什么,只是不愿意说出来。

“时候不早了呢,”欧凯说,“那么,就按我们刚才说的,去拜会拉沃克先生如何?”

“而且,”他隐隐笑着,“这位小姐现在晕倒,似乎也正是恰到好处呢……如果兰尼斯特先生有什么事情要单独面见拉沃克先生,不方便被他人听见的话……”

琼恩一凛,但他知道追问也不会有什么名堂,对方不会吐露实话,而此时摆在他面前地选择其实不多,还是老老实实识相的好,不要弄得撕破脸,到时候更加难堪。看着晕迷不醒地梅菲斯,他只略一踌躇,便点点头。“有劳了。”琼恩说。

第二十节 灵魂攫取

巫妖篇 第二十节 灵魂攫取

凯笑了起来,“请跟我来……哦,稍等。”他转过I处的隆奇。武僧应该已经断气,身体紧紧蜷成一团,像一只晒干的虾米似的,姿势颇为诡异。

欧凯抬起手一指,一道黑炎射线从指尖迸出,打在隆奇身上。隆奇的左臂顿时鼓胀起来,越来越大,砰地炸开。紧接着,武僧的右臂、左腿、右腿轮流鼓胀爆开,最终只剩下躯干和头。欧凯手一抬,武僧的残躯也跟着飘起来,浮在空中,像吹气球一样越鼓越大,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撑破,最终砰地四散飞溅。

由于距离远,琼恩并没有被血肉碎末波及溅射到,但他不明白欧凯为何如此。就算彼此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需要对一个死人玩碎尸万段的把戏吧。但紧接着,他注意到在隆奇的身体爆炸开的时候,欧凯遥遥做了个诡异的手势,像是隔空从中攫取什么东西。

这个动作……攫取灵魂?

琼恩心中一惊,他听说过传闻,据说某些力量强大的家伙,比如精擅亡灵魔法的大巫师,或者深渊中的高阶恶魔之类,在杀死人之后可以同时将灵魂取走,囚禁起来。按照正常的规矩,凡人死后灵魂应该会前往神国,归所信仰的神祇所有,这种做法等于就是在半路打劫神祇,自然为诸神所不容,基本上属于人人得而诛之的类型。但能玩这一手摄取灵魂地。也都不会是等闲之辈,不是大巫师就是大恶魔之类,也不怕人追杀。

这个欧凯居然能玩这一手……尸体爆裂、灵魂摄取,这都是亡灵学派的极高深法术,难道这家伙是个深藏不露的大巫师……拉沃克?

几乎是本能反应,琼恩怀疑这家伙其实就是拉沃克变形假扮的,否则巨魔山脉里哪有那么多大巫师……或者是拉沃克的某个巫妖部下?

常人如果想到自己身边的家伙可能是个千年老巫妖假扮,只怕早就吓得尖声大叫。拔足狂奔,逃得越远越好。但琼恩却是例外,想到这欧凯有可能就是拉沃克变形假扮,他倒是暗自松了口气。

因为对于琼恩来说,面见拉沃克,这是必须完成的任务。上头下达的死命令。他若是胆敢抗命不遵,要不了多久自己就是个死人,琼恩绝不怀疑阴魂城对叛徒地处置效率。所以对于常人来说,对巫妖的第一反应就是避而远之,但对琼恩来说,他压根就没有躲避这个选项。他所要考虑的,不是怎么躲避,而是怎么降低见面的风险。

琼恩最担心的是什么?不是怕拉沃克本领高强,而是担心这老巫妖是个喜怒无常翻脸无情的杀人狂。如果拉沃克真有这份闲情逸致,居然肯跑来玩角色扮演。跟琼恩和梅菲斯演戏演得不亦乐乎,那还需要担心什么。

不过这个问题暂时无法求证。也不需要,待会到了巫师之墓自然就知道。就算欧凯不是拉沃克也没关系。从欧凯刚才地口气判断,他只怕已经知道自己此次前来找拉沃克是负有特别任务,那么拉沃克也很可能知道了——那就一切好说了,看在同是耐瑟一脉的份上,又千里迢迢跑来送信,老巫妖总该手下留情些吧。

至于摄取灵魂的事情,琼恩虽然发觉,但才懒得在乎。隆奇是被钉在无信者之墙上也好。是被人摄去囚禁也好,都和他没关系。只要不回来找自己报仇就行。

所以整个过程,琼恩全都熟视无睹,当作没看见,直到欧凯完成施法,从怀中取出一颗无色透明的水晶棱柱来,左手虚空一抓,将某样东西往水晶里一推。

水晶棱柱骤然变成了黑色,但依旧透明,琼恩能隐约看见其中有个人影,料想就是那倒霉的武僧隆奇了。“力量倒是不错,”欧凯自言自语,一边观察旁边琼恩的反应,但年轻的巫师面色平淡,若无其事,仿佛什么都不曾看见似的。“可惜不够纯粹,终究不算上等货色……算了。”欧凯咂咂嘴,把水晶棱柱收进怀中,转头看着琼恩,“走吧。”

他当先领路,琼恩抱起梅菲斯,把自己的精金匕首插进皮靴,将少女的银剑塞到次元袋里去,跟在后面。他还考虑过要不要在贝纳索和科恩等人身上搜刮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宝物,这两人一个是博得之门晨曦神殿地首席牧师,一个是以豪富著称的沃金高阶牧师,按道理说身上肯定带了不少宝贝,说不定有几件有用地魔法物品。但见欧凯已经头也不回地越走越远,琼恩也无暇再耽搁,匆匆忙忙跟了上去。

“算了,反正牧师身上的东西,我一个巫师也未必能用。”琼恩自我安慰着,加快脚步。

欧凯脚步矫健,在这山路上行走如飞,琼恩虽然年轻力壮,但怀里抱着梅菲斯,居然渐渐跟不上了。他犹豫了一下,索性又给自己施了个“脚底抹油”,发足狂奔,又追了上来。

脚底抹油是个很形象地名称,这个法术的作用很简单,就是让巫师暂时步行速度加快一倍左右。看上去似乎也不算什么,但对于巫师来说,战斗时被人近身是最忌讳的事情,距离就意味着安全,这个法术能让巫师和敌人快速拉开距离,自然就有了很高的实用价值。

但单纯用脚底抹油来赶路的,这可实在是少之又少。巫师的魔法全都要提前准备,用完了就是没了,需要再花上八九个小时来重新准备。哪会有变态舍得这么奢侈浪费,就单纯为了走路快一点,使用这种在战斗中可能保住自己性命的法术。

但对琼恩来说,他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变态。别地巫师一般而言一天准备一次法术,而他却完全能准备两三次,因为所需要的时间短。所以说,法

不算格外珍贵了。何况此次是要去面对拉沃克,如I己,准备再多法术也没用,只能老老实实等死。

说也奇怪,原本预计需要半天的路程,居然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走过。在夕阳尚未落山前,琼恩就已经跟着欧凯走到了巫师之墓的城墙前,一共还没花三个小时,这让他略略有些诧异,但也懒得多管。

两人直接从城门进入,这个欧凯就算不是拉沃克本人,至少也和老巫妖有非常深的渊源,他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一路上居然没有半个人阻拦,什么巫妖、吸血鬼、僵尸、骷髅之类,半个影子都没看到,整座巫师之墓里空寂寥廓,仿佛死城…….呃,本来也就是死人城市。

琼恩不由得有些紧张,但尽量镇定着,脸上漠无表情,只管跟随着欧凯前行。梅菲斯依旧在沉睡,还没醒过来,琼恩长时间抱着她,感觉手臂已经完全酸麻,不得不又抽空灌了自己一瓶“蛮牛之力”药水,这才勉强支撑到现在。

太阳已经落山,天地间陷入一片黑暗,巫师之墓周围的十二座高塔上,分别现出各种颜色的光芒来,仿佛是某种标识。正中的高塔却依旧黑沉沉的,什么反应都没有。

欧凯带着琼恩走到正中高塔前,停了下来。这座高塔很古怪,仿佛是个密封地整体。看不见任何可供人进出的入口。但当欧凯屈起手指,在塔壁上用某种节奏轻轻敲击了三下后,琼恩看见塔壁上自动出现了一扇椭圆形的门,里面黑沉沉的,仿佛通往无尽的虚空中。

“请进。”一个低沉、优雅,透着隐隐磁性的女声说。琼恩听在耳中,颇觉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欧凯当先走进门去。身影消失;琼恩略一犹豫,抱着梅菲斯也走进来。当穿过那扇门的时候,他只觉得一阵隐隐的晕眩传来,仿佛有千万层波动刹那间在自己身上扫过,从头到脚巨细无遗,刹那间仿佛掠过无尽虚空。各种纷繁复杂地景象一起涌过。最终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脚踏实地,周围全是沉沉黑暗,他能感觉到脚下是柔软厚密的地毯,踩在上面非常舒适。说实话,这几天一直走山路,他感觉自己脚底都快要起泡了。

黑暗中有人轻轻扣动手指,几朵冰冷的黑色火焰迸出来,漂浮在空中,四面散开。稍稍驱退了黑暗,让周围变得明亮一些。于是琼恩终于可以看清楚自己原来正站在某个房间里,这像是会客室。有几张宽大的座椅,上面还铺着兽皮。欧凯却不知何时消失了,不在身边。

一个女子从黑暗中走出来,站在面前,她的脸蛋精致,鼻梁高挺,皮肤白皙得有些过分,嘴唇很薄。全无半点血色,一头淡蓝色秀发柔顺地垂下来。正是今天中午在城外遇见地那个女吸血鬼,莉法儿-银月。

此时她依旧穿着黑色紧身皮甲,披着斗篷,但没有拉起兜帽,能清楚地看见面容。吸血鬼微笑着,并没有露出獠牙,她伸手做了个请坐的姿势。“请稍待,”她说,“拉沃克先生很快就会见你们。”

她看起来是拉沃克的秘书?唔,那老巫妖果然是艳福不浅,人都死了这么多年,居然还不忘弄个美女小蜜,而且还是个吸血鬼,果然是与时俱进的典范……

胡思乱想着,琼恩把梅菲斯放下来,让她坐在椅中。少女依旧晕迷,沉睡不醒,琼恩有些担心,但听她呼吸平缓悠长,料想也没什么大碍。

“她好像生病了呢。”吸血鬼轻声说。

琼恩嗯了一声,小心地让梅菲斯躺好,然后转过身来,看着这位叫莉法儿-银月的女吸血鬼。虽然此前打过一架,但琼恩倒也没什么敌意,他唯一感兴趣的是:这个吸血鬼显然并非如她之前自称的那样是个哨兵,她显然是拉沃克的亲信助手,否则不会有资格在这高塔里担任接待客人的工作。

这么说起来,自己一行人此次前来,只怕拉沃克早就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欧凯先生呢。”琼恩询问,他已经在心中猜测这个欧凯其实就是拉沃克了。说不定待会欧凯就会换身装束出来,说“其实我就是拉沃克”……唔,这种戏码太老套了,能不能来点有新意的……

仿佛是听见了他地心声,新意果然来了。

黑暗中轻轻响起一阵短暂而清晰的敲击声,听起来像是有人在用指节敲打木头桌面,但其中却仿佛蕴含着慑人地魔力,琼恩听在耳中,只觉得骤然间呼吸加速,心跳剧增,几乎要从喉咙蹦出来似的。他大惊之下,慌忙凝聚心神,声音却骤然又消失了,刹那间便寂没无声,连袅袅余音都没有,仿佛从来就不曾存在过一般。

莉法儿同样也听到这突如其来地敲击声,但她却仿佛半点不受影响,这也可能因为她是吸血鬼,早已经没有呼吸心跳的缘故。她微微笑着,对琼恩说:“拉沃克先生请你上去。”

上去?上哪里?

莉法儿伸手在身后不知做了什么手脚,只听见房间角落里一阵轻微响动,接着出现一道螺旋形的楼梯来,直通上方的沉沉黑暗。“请。”莉法儿说。

琼恩正想抱起梅菲斯,却被莉法儿阻止了,“大奥术师只希望见你一个人,并不包括你的朋友,”吸血鬼柔声说,“我想她还是留在这里休息比较合适。”

留在这里休息?你不会想咬她一口,把她也变成吸血鬼吧,据说很多吸血鬼对繁衍后裔都很有兴趣……

第二十一节 巫妖的正义

巫妖篇 第二十一节 巫妖的正义

请放心,”看出琼恩的疑惑,莉法儿立刻说,“梅菲然已经来到这里,那便是巫师之墓的客人,我们自然会保证她的绝对安全。”

琼恩并不相信,但问题是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在人家地头上,只能听别人安排,这就是弱者的悲哀。

实际上,琼恩已经不能算是弱者。在阴魂城这种精英聚集的地方,他能以第二名的成绩从巫师学校毕业,如今不到十六岁就已经能触摸到魔网第四层,说是魔法天才并不算过誉。除了经验和阅历,仅仅以魔法上的造诣而论,他在阴魂城或许还不算什么,在物质界已经可以算是个优秀巫师了。很多物质界的巫师,终其一生也无法碰到魔网第四层的边呢。

但问题是,为什么自己这一路上,撞到的都是更加变态的强者呢……

自从出阴魂城以来,历数遇上的对手,蒂娜芩、格拉兹特、女杀手莎洛克、武僧隆奇,如今还要见一个千年老巫妖,无论哪个都强得不像话,就连自己身边的同伴或者熟人,也都是梅菲斯、虹彩龙瑞恩斯坦这种怪物类型的存在。相比较起来,琼恩在巫师学校里积累起来的一点优越感早就荡然无存,只觉得自己果然是个废柴,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属于最差劲的一群。

就算在今天,好不容易轻松废掉了隆奇。以为可以威风一把,没想到立刻就被杀手一拳给打得眼冒金星,接着又被一只迷诱魔追得满山逃窜。最后总算使诈把迷诱魔杀了,却又差点被尸体给压扁。仿佛什么倒霉地事情都被他撞上,什么危险的敌人都被他吸引来,真是莫名其妙。当穿越者当到这份上,实在是有够衰的,琼恩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去拜拜幸运女神泰摩拉。求点好运气了。

这些都是后话不说,单论眼前,拉沃克要单独见自己,对此琼恩倒也没什么意见,有些事情也确实不方便让梅菲斯知道。但倘若把她留在这里,和一只吸血鬼作伴。琼恩实在有些不太放心,要知道梅菲斯如今可是处于晕迷状态,对危险毫无半点抵抗能力。

莉法儿虽然作出保证,但琼恩倘若会相信一只吸血鬼的话那真就有鬼了。

但别无他法。

琼恩背对着莉法儿,遮掩着自己的动作,快速在梅菲斯胸口画了个小小的魔法阵。这是个很简单的警戒结界,一旦有人碰触她的身体,就会发出尖锐地声音,琼恩便会知晓。虽然这一招似乎也没有多大真正作用,倘若拉沃克真要对梅菲斯下手。琼恩也无可奈何,但这样做总是安心一些。

他看了一眼莉法儿。吸血鬼依旧在优雅地微笑,嘴角上翘。笑容甜美而诱人,“请吧,兰尼斯特先生,”她说,“可别让大奥术师等久了哦。”

琼恩走上楼梯,他感觉自己的脚仿佛是踩在虚空之中,软绵绵的全不受力,但却又稳稳托住身体。他一步一步地走着。不放心地看着下面的梅菲斯和莉法儿,但到最后他已经看不见了。下方被浓重的黑暗笼罩起来。琼恩只得尽力不去想这些,继续前进,最后他感觉眼前微微一亮,已经身在一处仿佛实验室的房间里。

房间地四壁上,泛着幽幽的绿光,一排排水晶试管整齐地摆放在架子上,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液体。在房间的中央,有几个巨大的椭圆形玻璃罩,里面是一些奇形怪状的生物,有的像亡灵,有的像怪兽,都是琼恩从没见过的模样。

空气中不时有淡淡的虚影飘过,伴随着阴冷寒气,这像是幽灵,大约有十七八个,它们在房间里穿梭忙碌着,仿佛是在试验调配各种药剂,看来是拉沃克弄地助理人员了。

琼恩知道巫师做研究试验,自然需要助手,精通亡灵魔法的巫师,有时候就会弄几具骷髅过来打下手。但骷髅这种亡灵太低级,没有自己地独立意识,只会机械地遵从命令,并不算是很好的仆人。幽灵则不同,它们属于亡灵中地高阶,有智慧,有独立意识,但也因此比较难以控制。拉沃克能弄这么一大堆幽灵当助手,虽然以他的身份来说也不算什么,但还是颇令琼恩惊叹。

不过,自己这次来,不是参观拉沃克的实验室吧……正主在哪呢?

突然感觉自己身边似乎不声不响地多了个人,琼恩骇异之下,努力镇定着,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原来是那个欧凯。“他果然就是拉沃克。”琼恩想,否则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正当他打算躬身行礼的时候,突然感觉眼睛仿佛被什么亮光一刺,却见在前方黑暗之中,有两点锐利如针的红光微微一闪。琼恩愕然一惊,就见旁边的欧凯微微躬身行礼,“大奥术师阁下,”他说,“冒昧再次前来打扰,请见谅,另外我为您带来了一位客人。”

轻微的沙沙摩擦声中,一具穿着华丽长袍的骷髅从黑暗中缓缓步出,刚才琼恩看到地那两点锐利红光就是从他的空洞眼眶里发出地。随着它的靠近,沉重的死亡气息从它的骷髅身躯上悄然散发出来,琼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自然不是第一次看见骷髅,以前在巫师学校里见得多了,但从没哪一次像现在这样令他发自内心感到恐惧的。

无需任何解释,琼恩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拉沃克,毫无疑问。

依照阴魂城,也就是耐瑟瑞尔的礼节,他恭谨地行礼,“尊敬的大奥术师阁下,”琼恩使用着敬称,“我奉阴魂城布雷纳斯-坦舒尔王子之命……”

“我知道你的来意,”巫妖直截了当地打断了琼恩的话,“拿来。”

琼恩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赶紧从怀里取出布雷纳斯王子那份信,双手托着递上。巫妖伸手接了过来,他的白骨手指轻轻弹了一弹,羊皮信封自行打开,一张纸从里面飞出来,缓缓在巫妖面前展开。

巫妖看着信上的内容,他的眼眶里红光闪烁不定,最后恢复到黯淡微弱。白骨手掌轻轻一握,信纸化作一团冰冷的火焰消失了,巫妖将目光转向琼恩,后者正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布雷纳斯在信中对你的评价很高,”巫妖说,“他说你是个很聪明的年轻人。”

听到这种夸奖,琼恩略略有些得意,虽然他不知

有什么表现让布雷纳斯王子做出这个评价。同时他I是,布雷纳斯王子写给巫妖的信中,提到自己做什么?

“布雷纳斯说,如果我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交给你去办,”巫妖审视着面前的年轻巫师,“他说你会非常乐意效劳,是不是?”

琼恩显然没有说不的权利,他似乎已经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听说博得之门前段时间发生了一场瘟疫,”巫妖说,他的声音平淡,完全没有任何感情波动似的,不过这也很符合他一个死人的身份,“似乎某些愚蠢的人把此事归咎于我,是吗?”

这“某些愚蠢的人”中间,其中也包括琼恩自己,他一直也是这么默认的,直到欧凯拿出记忆水晶他才改变了想法。听到巫妖这么说,他微微低头,“大奥术师阁下,对此我非常抱歉……”

不等他说完,巫妖就已经再次打断,“我不想听到这些废话,”他说,“我也不想和那些愚蠢的家伙计较,更懒得做什么解释。既然此事是塔洛娜的信徒所为,兰尼斯特先生,我想你应该很乐意帮我个忙,把那些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把他们的罪行公之于众,洗清我的嫌疑,是吗?”

琼恩有些愕然惊诧,他不敢相信这种话会从一个老巫妖口中说出来。在他的预想之中,拉沃克地反应。要么是压根不理不睬,完全无视,根本不屑于解释;要么是大发雷霆,直接去把博得之门血洗了。但他压根没想到的是,这位老巫妖居然也学人说什么“绳之以法”、“洗清嫌疑”,他脑子坏了么?他就算不“洗清嫌疑”,难不成还真有不怕死的警察敢来抓他上法庭?

或者说,这老家伙纯粹就是要找件事情给我做。试试我的能力?

这个想法倒相对合情合理些。好吧,不管什么原因,是这老巫妖真的头脑发晕也好,心血来潮也好,还是想试试琼恩的本事也好,反正他话都已经说出来了。琼恩还敢不答应么。

“我将竭尽全力,”琼恩说,“但我不清楚那些塔洛娜信徒在哪里……”

欧凯的记忆水晶上,只显示出一幕影像,并不能让琼恩得知那是什么地方。既然拉沃克要他去干掉那些家伙,总要告诉他去哪里才能找到人吧。

但老巫妖似乎压根没准备承担这个义务,“我不关心那些人在哪里,”拉沃克阴森森地说,“我只想看到他们的尸体。”

好吧,琼恩知道自己撞上个蛮横地老板了。

交待完任务。拉沃克仿佛就觉得没自己什么事情了,直接轻飘飘地后退。华丽长袍包裹下的骷髅架子瞬间隐没在黑暗中,不见踪影。这地方是他的老巢。又是个巫师塔,天知道有多少稀奇古怪的机关设置,琼恩不敢乱动,却到哪里找他去。

幸好,旁边还有个家伙……还有个被拉沃克一直晾在一边,睬都没睬一眼的欧凯。

而且这位欧凯还是个情报贩子。

“欧凯先生,”琼恩不得不又来求助了,“你看。这件事……”

“我当然知道那些塔洛娜信徒在哪里,”欧凯说。“不过嘛,生意归生意……”

行,明白了,“说吧,这次要什么?”琼恩很爽快地问,虽然在心里已经把面前这个狗仔队大卸八块。

欧凯打了个响指,“简单,”他说,“我觉得你这枚胸针似乎不错。”

他……***……

这枚防御胸针是当日琼恩出阴魂城地时候,布雷纳斯王子赠送的。虽然说不上多么上等的魔法物品,比起活化龙鳞盾要逊色许多,但还是挺实用的。在人面狮神殿里,在今天面对迷诱魔的时候,都及时发挥作用,卸下部分冲击,保住了琼恩的性命。

如今这家伙居然要这枚防御胸针?难道他不知道对于一名脆弱的巫师而言,防御胸针是性价比多么高的宝物么。

但还是那句老话,琼恩别无选择。

力量不够,那就只能忍气吞声;打不过别人,那就只好乖乖认输。琼恩自然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充满着危险和挑战,唯有有了足够的力量,才能谈得上更好的生存,才能保护自己,保护自己身边亲近地人,实现自己的理想和目标;否则地话不过是一场空谈。

但问题是,“足够的力量”是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地。

除非琼恩能百分之百确认自己套着主角模板,有作者大神的支持,肯定能笑到最后;否则的话,他实在没办法相信自己就一定会成为大英雄而不是无名牺牲者。若要论起来的话,琼恩自度已经不可谓不努力,虽然还做不到头悬梁锥刺股的地步,但也已经很勤快了。能以不到十六岁的年龄触摸到魔网第四层,这并不仅仅靠得是运气和侥幸。但就算如此,又如何?

就算是个天才少年,就算他在魔法上的造诣已经远超同辈,可称杰出,但他撞上的人,不是恶魔领主就是虹彩龙,或者老巫妖,就以面前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地狗仔队而论,那可是能施展尸体爆裂和摄取灵魂的高手,琼恩亲眼所见,岂敢不服。一天到晚总是撞上这种变态,就算是天才又有何用。

这是个正常地逻辑的世界,不是琼恩自己的梦想国度,力量不会凭空掉下,也不会陡然剧增,需要一点一点去磨练,去积累。或许,将来有一天,琼恩也能苦练到拉沃克这种程度,到时候也就有资格指手画脚,不必看人脸色行事,但在这一天还没到来之前,那就只能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

他别无选择。

“成交,”琼恩说,一把从胸口长袍上扯下胸针,递给欧凯,“告诉我地点。”

嘿嘿笑着,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纸来,递给琼恩,“这地图上标着。”他说。

琼恩接过正要细看,陡欧凯然脑中一阵微微刺痛。他霍然一惊,倒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这是警兆。他上来之前,曾经在熟睡的梅菲斯身上下了个小小的警戒结界,如果有人碰触她,琼恩就会收到警报,第一时间得知。梅菲斯有危险?

第二十二节 真相?

巫妖篇 第二十二节 真相?

无暇去看地图,三步两步朝来时的方向冲出去,几步发现自己又置身于那条螺旋形楼梯上。琼恩疾步往下跑,他听到后面也有脚步声,是欧凯跟了下来。

下面有激烈的兵刃撞击声传来,有人在交战。

琼恩抢步奔下楼梯,正准备去救梅菲斯,却被眼前的情形给怔住了。因为压根就不是梅菲斯有危险,事实上恰好相反,是那个女吸血鬼莉法儿-银月已经快不行了,她正被梅菲斯一刀紧似一刀地逼得喘不过气来——当然,吸血鬼无需呼吸,也不会喘气,这只是一种形容。但她确实已经形势危急得很了,吸血鬼虽然是亡灵,但却依然还算是血肉之躯,照样是会被乱刀砍死的。

等等……梅菲斯手里拿的是一把雪亮的弯刀?

当时提尔的虚像幻出,借用梅菲斯的“眷恋”银剑斩灭怪兽,事后将银剑掷在地上。琼恩拣了起来,因为太大了,携带不便,他又不懂缩小的口诀,缩物术又不能对付这种魔法物品,只能直接扔次元袋里去,此时就在他长袍里放着。梅菲斯没了银剑,如今手里却拿着柄雪亮的弯刀,一看就知道锋锐无比,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目光转到莉法儿身上,答案随即也就揭晓。如果琼恩记得没错,这只女吸血鬼的兵器就是一柄弯刀,但如今她的腰间已经空空,手上只拿着一柄匕首左右遮拦招架。显然,梅菲斯抢了她的弯刀,反过来把吸血鬼逼到绝境了……呃,差不多就是绝境了。

梅菲斯应该并不擅长使用弯刀,但同样莉法儿显然也在匕首上没有多高的造诣,而这两样兵器一长一短,一大一小,优劣之势实在是太分明了。如果莉法儿能有女杀手莎洛克那样的身手,经过专业训练,倒是有可能发挥匕首凶狠毒辣的长处,但她目前显然做不到。而她本身在力量上,在灵巧上,都要逊色梅菲斯一筹,兵器再不趁手,这架就没法打了。

琼恩下楼来的时候,梅菲斯已经把莉法儿逼到了房间角落,无路可退了。这只女吸血鬼倒也倔强,咬紧下唇,奋力抵御,既不求饶也不高呼求援,死死抵住梅菲斯越来越疯狂的攻击。她已经被多次砍伤,幸好都不是要害,吸血鬼的要害只有两处,一处头,一处心脏。只要不是心脏被刺穿或者头被砍下来,别的伤势都能快速自愈,比巨魔恢复得还快。

奇怪,这两个女人怎么打起来了?是莉法儿想对梅菲斯图谋不轨?但如果真是这样,以这个女吸血鬼的能耐,不至于反而把事情弄成这样,自己落得如此狼狈吧,这也未免太差劲了点,连自己的兵器都被人夺去了。

不会是梅菲斯主动发难吧?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但琼恩随即否认了。如果是梅菲斯主动发难,倒是能解释面前的局面,但问题是少女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毫无理由。此时身处拉沃克的巫师塔里,是敌人的老巢,梅菲斯完全没道理主动挑起战斗,惹怒主人,而且此时已经基本确定拉沃克不是这次瘟疫的真凶了。

梅菲斯决不会做这么毫无道理的事情,琼恩确信。

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按道理说,作为客人,自己的同伴莫名其妙和主人打起来,琼恩应该马上插手把两人分开,慢慢详谈怎么回事才对。但问题是琼恩不敢上前,他的武技不佳,上前肯定是被乱刀砍中;如果用魔法的话,最好是同时把两个人定住,但琼恩目前又没这个本事。

所以他一时有些无计可施。

两个女人在这里打得这么激烈,噼里啪啦的,怎么巫师塔里都没人出来管。拉沃克去哪了?眼看自己的吸血鬼属下要挂了都还不露面么。而且琼恩记得这位莉法儿小姐还养了只大白狼,现在怎么不见踪影……

刚想到那只白狼,就听得侧后方一声狼嚎,紧接着巨大的白影闪过,一只硕大的肥狼朝梅菲斯扑了过去。它的双眼殷红如血,嘴边也暴出獠牙来,怒吼着,前爪朝梅菲斯后背撕抓而下。

梅菲斯侧身躲过,反手一拳砸在狼头上,紧接着又是一脚踢出,把这只小牛大小的白狼给直直踹飞了出去。但她对吸血鬼的攻击因此出现了一丝破绽,莉法儿抓住机会,终于从角落里逃了出来。

白狼低吼咆哮着,但刚才吃了苦头,不敢再上前;莉法儿已经看到琼恩和欧凯,朝这边跑过来。“你的同伴精神状态有些不太对劲。”莉法儿对琼恩说,虽然是这种仓皇的情况下,她的声音倒依旧是那般优雅低沉,不紧不慢,镇定自若。

精神状态不对劲?

琼恩看向梅菲斯,正好少女也朝这边看过来,四目相交,琼恩顿时知道莉法儿说的是什么意思了。梅菲斯的双眼原本是碧绿色的,如今却变成了炽红,仿佛有一团火焰在其中烈烈燃烧似的。她的脸蛋精致粉嫩,原本被火焰鞭打中造成的伤势,在治疗药水的缓慢作用下已经渐渐复原,但如今却

气,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似的。

她的精神状态确实有些不太对劲。

梅菲斯瞪着琼恩等人,仿佛不认识一般,回身挥刀就扑过来。琼恩大惊之下,一时居然想不出要怎么应付,他今天准备的法术已经大体用完,而且梅菲斯的银甲是有抗魔之能的,就算施法她也未必会中。琼恩平时和人打交道,不怕对方力量强悍,就怕对方没有理智,如今面对一个既强悍又似乎丧失理智的女圣武士,这情形可就糟糕透顶了。

他掷出龙鳞盾,挡了一挡,正在急速思索用什么法术能暂时制住梅菲斯,旁边的情报贩子已经动手了。欧凯顺手提起旁边的一张椅子就掷了过去,梅菲斯侧身让开,正要继续冲上前,却见那椅子在半空中骤然变形,化作一个周身青白色的巨人,六只手臂齐齐合拢,将梅菲斯擒抱住。

梅菲斯口中发出令人恐惧的低吼声,奋力挣扎,但那六臂巨人力气极大,死死抱住不肯放松。琼恩稍稍松了口气,但接下来怎么办?给她灌一瓶宁神药水会不会有效?

正转着念头,梅菲斯突然安静下来,她的眼中炽红色急速消退,又恢复到往日的碧绿眼眸,清澈幽深犹如湖水,脸上的煞气也骤然消失了。少女似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会这样,稍稍怔了一下,随即判断出当前的形势。她将手中的弯刀远远掷开,掉在地毯上。

看起来是恢复正常了。

琼恩心中嘀咕着,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梅菲斯有间歇性发作的精神病?那可太危险了,自己这么多天来和她朝夕相处,幸好都没赶上发作,否则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欧凯撤销了法术,六臂巨人消失,又变回椅子掉落在地。“很抱歉,”梅菲斯对莉法儿说,“我刚才伤到了你。”

“有么,”吸血鬼似乎有些愕然的样子,她身上刚才确实是被梅菲斯砍伤几处,但此时也都快速自愈完成了,没有留下任何伤痕。她不以为意地笑着,“我没受什么伤,不必介意。我知道你刚才并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琼恩原本心头还有些忐忑不安,梅菲斯突然发疯把这只吸血鬼一通乱砍,倘若惹怒了她,倒也是麻烦,这里毕竟是对方的地盘。如今听到莉法儿这么说,顿时轻松下来。

就这样,一场莫名其妙的拼斗也莫名其妙地停止了。必须说,这个房间里的家伙似乎都有些不正常,无论是琼恩自己,是梅菲斯,或者莉法儿,或者欧凯,都有些不能以常人思维来判断。在前一秒钟,大家还在打生打死,刀兵相见,在后一秒钟就好端端地坐在一起商量事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这真是值得夸奖的良好品质。

琼恩告诉梅菲斯,在她沉睡的时候,自己已经蒙拉沃克接见,保证和此次瘟疫并无丝毫关联。至于涉及到阴魂城的细节,自然一概略过不提,暂时还不方便让她知道自己的来历。对于琼恩所说的这些,梅菲斯倒也没什么太多意见,因为欧凯大叔拿出强有力的证据,瘟疫的事情,其实已经没有太多悬念了。

但当琼恩接着说,拉沃克希望自己等人去消灭那些塔洛娜信徒,还老巫妖一个公正和清白的时候,梅菲斯的脸色就很怪异。

这是理所当然的,任是谁听到这种要求,尤其是这种理由,都会觉得很荒诞。而且梅菲斯是圣武士,不是正义大使,不是当真听到某件不法之事就一定要去阻止,知道某个奸邪之徒就一定要过去斩杀的。此次来砍拉沃克,是有博得之门的大公爵委托,却不是随便冒出个人来,说“某某地方有一群恶棍”,梅菲斯就要忙不迭过去剿灭的。

既然此事与塔洛娜信徒有关,那事情很容易办,直接回博得之门,向大公爵们回报经过,请他们自己派兵去围剿就是了。要说申张正义,这也是更为符合程序的做法,更加的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博得之门的卫兵们搞不定拉沃克这种千年老巫妖,难道还搞不定一群邪神信徒么。

这些道理琼恩自然懂,但问题在于拉沃克已经把这个任务指定到他头上了,所以如今这就成了他的事情,无法推脱给其他人。但凭琼恩自己的本事,想去对付一群塔洛娜信徒估计希望不大,得有梅菲斯帮忙才行,所以他必须拉上女圣武士一起。但这些话又不能直接跟梅菲斯解释,否则少女自然奇怪“你干嘛要这么听拉沃克的话?”到时候琼恩却如何回答,难不成说因为我景仰崇拜这位老巫妖的风采,愿意为他效劳不成。

琼恩乖乖听拉沃克的话,是因为阴魂城和布雷纳斯王子这层关系在,而这是暂时不能让梅菲斯知道的事情。

正在踌躇如何找理由解释,幸好,一直没怎么作声的欧凯恰到好处地帮上了大忙。

他的怀里突然发出嗡嗡嗡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蜜蜂在高速振动翅膀,大家错愕地望过去,见欧凯从怀里取出一

色的菱形宝石来,放在桌上。

“唔,又有新消息了哦。”他说。

模糊的影像从黄色宝石上渐渐幻出,渐渐腾起,欧凯的手指轻微颤动着,似乎在比划什么咒符。他倒是能一心二用,一边在操控宝石,幻出影像,一边向大家解释是怎么一回事。

“我在那些塔洛娜教徒的神殿里偷偷安了个记忆水晶,”欧凯得意地说,“每隔八小时传回一次讯息。”

他说得轻描淡写,听在琼恩耳中却是吓了一跳。记忆水晶可以短暂地储存影像,这不是问题,但要能把所看到的影像即时同步传送到另外一个地方,那就另外需要传影术了,这是预言学派的另外一个高深法术,算是一大特色发明。

预言学派,精研的就是预言探测等领域,声音、影像的记录、传输、保持,原本也就是其专业范畴。在很多年前,某位天才大巫师发明了传音术,能够借助魔法物品远距离传递短暂的声音,在此基础上,接着又发明出了更高深的传影术,将传输对象从声音扩展到影像。只是这些魔法虽然精妙,但因为耗费太高,非高明的巫师不能施展,持续效果又都极短,所以在日常生活中全无应用,普通人甚至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法术。

欧凯前面拿出来的记忆水晶,是在蓝水晶上附加“影像停滞”的魔法,能够记录十秒钟的影像,这自然很了不起,但更多归功的是蓝水晶这种珍稀矿石本身的魔法特质,否则单纯用一个“影像停滞”法术,并不能把影像长期固定下来,只能暂时保存片刻罢了。但他如今的作为,显然是在那群塔洛娜教徒的神殿里偷偷安了个记忆水晶,又在水晶上永久恒定了一个传影术,所以如今才能在这暗黄宝石上同步看到影像。传影术是比影像停滞更高阶更难的法术,何况还是永久恒定……

琼恩敢担保,就算是阴魂城巫师学校中专研预言魔法的教授,应该都做不到这点。

这个欧凯到底是什么来历?他插手此事这么深,又有什么打算?

这个念头在心中转来转去,但他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不过自取其辱,也就索性闭口不言,静观其变。房间里静悄悄地,诸人都盯着欧凯手上的宝石,欧凯喃喃念了句咒语,似乎是完成了法术,一幕模模糊糊的影像便在桌子上空缓缓展开,渐渐清晰。

依旧是琼恩前次看到的那个阴暗的大厅中,大约十几个人影围着祭坛,低头祈祷,他们都披着紫黑色长袍,背上绣着塔洛娜的泪滴圣徽标记。

“唔,是了,”欧凯解释说,“这时候是他们准备例行祈祷的时间了。”

似乎也别无其他什么异状,琼恩正待转移目光,突然在那些密密匝匝的虚幻人影中,瞥见一张似乎很熟悉的女性面孔,端庄秀丽,温和中隐隐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他怔了下,定睛看去,不禁大吃了一惊,“莉拉公爵?”

博得之门四位大公爵之一,莉拉女公爵,怎么会混在这群塔洛娜信徒中间做祈祷?

琼恩大惊之下,本能地朝梅菲斯看过去,发现少女的脸上也微微露出惊讶神色来,显然她也发现了莉拉公爵的存在。虽说传影术传送来的影像不是太清晰,但琼恩和梅菲斯这些天来,天天都和莉拉公爵打交道,如何不认得,一看便认了出来。

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正在莫名惊诧的时候,欧凯奇怪地朝琼恩看了眼,“啊,你们不知道么?”这位情报贩子轻描淡写地说,“莉拉公爵本来就和这群塔洛娜教徒是一伙的嘛,”他说,“这次大瘟疫,原本就是他们一手策划的啊。”

仿佛是为了欧凯的说法做注解,影像之中,那群原本低头祈祷的塔洛娜信徒动了起来,他们缓缓退开几步,莉拉公爵却走上了中间的祭坛,她也披着紫黑色的披风,因为面对着琼恩,倒是看不清背上的圣徽标记。莉拉公爵走到祭坛中央,伸出双手在空中虚虚合抱,仿佛有紫色光华闪烁,紧接着,她的头顶空气中,现出一个盾牌大小的透明球体来,泛着黯淡的玫瑰色光芒,静静悬浮着,最后缓缓降落下地,放置在祭坛的中央,莉拉公爵开始低声念诵着什么,绕着这透明球体缓缓转着***。

琼恩认得这东西……黎明之石。

“博得之门的这次瘟疫,莉拉公爵原本就是主谋之一,”欧凯不紧不慢地在旁边担任着解说员,“他们的目的,也并不是毒杀几个平民百姓,而正是为了这颗黎明之石呢。”

算算字数,发现下面的字数不算钱,就多说几句。感觉身体恢复了些,至少每天睡觉不冒冷汗了,勉强能码些字了。这些天更新减少,非常抱歉,以后尽量补上。今天再更新一节算是先还债吧,多谢诸位一直的支持和鼓励。

第二十三节 错综复杂

巫妖篇 第二十三节 错综复杂

凯抛出的这颗重磅八卦登时将琼恩和梅菲斯给彻底震

“莉拉公爵居然是塔洛娜信徒?”琼恩犹自还有些不敢置信。

他来博得之门也有些时日,天天和莉拉女公爵打交道,印象里她明明是泰摩拉的信徒……至少口头上她是经常念幸运女神的名字的。再说博得之门的四位政治领袖,虽然名义上称“公爵”,其实这只是一种传统称号,并不意味着他们真的是世袭贵族,实际上他们都是由市民和商人议会选举上台的。瘟疫与疾病女神塔洛娜乃是邪神,虽说崇拜邪神并不犯法,至少在博得之门这地方不违法,但终究还是受敌视的事情,莉拉如果是塔洛娜信徒,怎么能被选上大公爵之位。

但眼前的景象已经清清楚楚地说明了事实。

“这件事从头到尾,本就是莉拉公爵一手策划,”欧凯说,“塔洛娜信徒弄出这次瘟疫来,如果不是莉拉公爵从中操纵,早就已经露了形迹,也不会能瞒到现在了。”

但莉拉公爵这么做是为什么?

“为了黎明之石吧,”欧凯说,“我听到那群塔洛娜信徒议论,说是要毁掉黎明之石。”

莉拉公爵和塔洛娜信徒弄出这种大规模瘟疫来,正是为了引黎明之石的出现,以便将这颗神器毁掉。黎明之石平时安置在密斯卓诺地兰森德尔神殿中。防护森严,等闲人不能靠近,但一旦被取出来,送到博得之门,还不任由莉拉公爵从中上下其手。黎明之石送到博得之门后,一直是由本地的兰森德尔神殿保管,但如今首席牧师贝纳索都被派了出来,神殿无人主持。莉拉公爵身为博得之门的行政领袖,要把黎明之石拿到手,轻而易举的事情。

黎明之石是晨曦之神兰森德尔创造的神器,威力巨大,若是在平时,想摧毁它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如今为了驱散瘟疫。黎明之石已经耗费了绝大部分力量,一时未能恢复,正是最脆弱的时候。此时下手,还真未必没有希望。

至于塔洛娜信徒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对付黎明之石,这就不清楚了。

“塔洛娜是邪神嘛,”欧凯耸耸肩,“邪神要毁掉善神的神器,很正常地事情啊。”

话是这么说,听起来也似乎很合理,只是总觉得哪里隐约不对劲。不过暂时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既然发现莉拉公爵就是元凶,梅菲斯原本的打算自然压根行不通。如果还回博得之门去。不是自投罗网,也是白费力气。更重要的是。莉拉公爵和塔洛娜信徒要毁掉黎明之石,这可是梅菲斯万万不能允许的事情,神器是她从密斯卓诺带来的,若是真被毁了,到时候回去要如何交差。

宝石上幻出的影像已经消失,传影术持续不了多久,但事情已经很清楚。塔洛娜信徒在聚会,莉拉公爵已经现身。并且取到了黎明之石……他们要什么时候动手毁掉这件神器?

“应该就是今夜了吧,”欧凯仿佛自言自语地说。“按道理说,应该是今夜零点举行祭祀,摧毁黎明之石。”

现在大约是下午六七点钟,距离零点还有五六个小时。

琼恩看向梅菲斯,等待着少女作出决定,事实上,欧凯刚才地新情报,导致摆在他们面前的路已经只剩下一条,没有其他选择。

只能立刻前往那座塔洛娜信徒的秘密神殿,破坏他们的祭祀,抢回黎明之石,顺便杀掉那些邪教徒们。

这完全符合琼恩的预期,只是……欧凯的这个情报,也未免来得太及时太巧了点吧。

从理论上说,记忆水晶和传影术是没法造假的,所以琼恩看到的影像应该属实。但以拉沃克这种程度的大巫师来说,倘若真能在其中弄点手脚,琼恩也并不会感到多么惊讶。何况,就算影像完全属实,这背后人为操纵的痕迹,也实在未免太明显了点,只要是个人就能看得出来。

不过……也无所谓了,从另外一个方面想,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拉沃克要琼恩去找那群塔洛娜信徒地麻烦,口头上宣称的什么“澄清事实”自然纯属胡扯,三岁孩子都不会相信。至于他真正地目的……鬼才知道,但至少应该不会是想让琼恩去送死,他若是看琼恩不顺眼,抬抬手指就杀了,哪里需要这么费手脚。虽说琼恩是阴魂城使者,但也不过就是个使者罢了,拉沃克杀了他,难不成阴魂城还会兴师动众来报复?想想就知道不可能。

既然不是让琼恩去送死,那就一切好说了……至于他是纯粹闲着没事找事也好,单纯看那些塔洛娜信徒不顺眼也好,想试试琼恩地本事也好,或者有什么其他打算——全都无所谓,琼恩一概不关心,也没资格去关心。

是拉沃克想打黎明之石的主意么?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否定了。黎明之石虽然是珍贵无比的神器,但却更是晨曦之神的造物,一切亡灵的克星。塔洛娜信徒要摧毁掉黎明之石,对拉沃克这种巫妖来说理当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另外,这个欧凯到底在这里面扮演什么角色呢。看他和拉沃克说话的口气,不像是部属,但看他所作所为分明又是一伙的……拉沃克地朋友么?

琼恩摇摇头,摒弃掉这个毫无意义的念头。算了吧,如果这是一个早就布好地局,等着琼恩进来,那么就早早把它完成吧;如果这是一个游戏,而琼恩是被操控的棋子,那么赶快按设计好的剧情通关就是,看看接下来到底要发生什么。

这自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不过也谈不上什么不满,人要现实,否则活不长。

琼恩心平气和地看着梅菲斯,等待着,少女并没有思考很久,她做决定素来很快。

“欧凯先生连这种消息都能收集到,实在让人佩服得很,”梅菲斯不紧不慢地说,“我还不曾参观过塔洛娜的祭祀仪式,那么就去见识见识吧。”

若论想法,梅菲斯自然和琼恩完全不同,但幸好在根本的思维立足点上,却没什么区别,就是“承认现实”。

对于梅菲斯来说,这件事情虽然诡异复杂,但其实需要考虑的问题很简单,准确地说,只要知道一点就足够:“莉拉公爵和塔洛娜信徒制造瘟疫,蓄谋摧毁黎明之石,是真是假?”

只要牢牢把握这一点,其余全都不过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可以暂时忽略不论。拉沃克也好,欧凯也好,其他所有人也好,无论有什么打算,都不必加以考虑。

记忆水晶和传影术,从理论上来说是不能造假的。所看到的影像虽然只是一些片段,但也已经能基本说明问题,欧凯的消息只怕是真的,莉拉公爵确实是塔洛娜信徒,他们正要筹划摧毁黎明之石,这次博得之门的大瘟疫,死伤千万,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圈套。

不过,真相揭示得太轻易,反而给人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这世界上的事情,很多时候亲眼所见都未必为实,何况仅仅是看几个影像片段。梅菲斯说“去见识见识”,其中也便隐含了这个意思。要去亲自判断才能下结论。不管是真是假,反正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只能前去看看,没有别地路可走。

那么,就去见识见识吧。

琼恩用防御胸针换来的那张地图上,标明那座塔洛娜信徒的秘密神殿在“巴里斯凯尔桥”附近。琼恩从没听过这个地名,自然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梅菲斯似乎有些反应。琼恩敏锐地感觉到她似乎脸色有些轻微变化。巫师有些奇怪,不知道这座桥有什么名堂,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暂时也不方便询问。

“巴里斯凯尔桥距离这里很远呢,”琼恩看着地图说,“至少有三四天的路程吧。”

再过五六个小时。塔洛娜信徒就要摧毁黎明之石,这么说,时间已经赶不及了?

显然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这里好歹也是魔法世界,有拉沃克这种大巫妖在背后撑腰,这点麻烦算什么。果然,吸血鬼莉法儿说,拉沃克先生已经准备好了传送门,直接通往塔洛娜信徒的神殿,只要走进去就行。

安排得真是周到啊。琼恩心中微微冷笑着。

既然有传送门,那么就不必忙着赶路了。剩下这五六个小时正好用来休息,做准备工作。琼恩早上准备地魔法。基本都已经用完了,正好现在重新准备,若是换了别的巫师,这点时间根本不够,但对他来说是已经绰绰有余了。

这次来巨魔山脉,原本的目标是拉沃克这个老巫妖,谁料变故接连横生,弄到现在这种局面。原本的五人队伍。短短半日内减员三人,如今只剩下琼恩和梅菲斯。而要对付的敌人,也从老巫妖变成了一群塔洛娜信徒……呃,这个“一群”,到底是多少?

从前后两次的影像片段来看,大概是十几个人,不超过二十。这个数目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了,这毕竟是十几个塔洛娜信徒,不是十几个地精——而且根据一般地经验来说,邪恶人士往往战力强,打起架来更厉害,因为他们就靠这个吃饭。反倒是善良人士,比如贝纳索这种,地位虽高,掌握的神术也不可谓不强,但真到了实战中却是废柴,咔嚓一声就被隆奇扼断了脖子。

就琼恩和梅菲斯两个人,能对付这么多么?这个任务看起来还颇有些难度呢。

话说回来,这也不算什么,琼恩自从出阴魂城以来,打过的架都是以寡敌众得多,动不动就是被几十只上百只人面狮围上,照样也好端端地活到今天……呃,的本事。

虽说琼恩相信拉沃克不是故意让自己去送死,但有非常大的可能性是想借此试试他的本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好好表现就很有必要了。虽说有梅菲斯这种强悍无比的圣武士在,琼恩并不太把那十几个邪教徒放在心上,但如果全是靠女人的力量,自己没有什么优秀表现,那显然也不是什么理想结局。

走一步看一步罢,暂时也没什么好办法,情况还不太明晰,也无法做什么事前筹划。令人不爽地是,被那个欧凯诈骗去了两件魔法物品,位移斗篷也就算了,防御胸针可是实用的好东西,少了它巫师就显得越发脆弱了。

不过,这也很奇怪啊,以欧凯表现出来地实力和财力,哪里需要贪图这点小魔法物品,他又何必如此,难不成是拉沃克授意的么?

琼恩皱着眉头,一时理不清这些乱七八糟地头绪,只能暂时算了。这座巫师塔里的家伙,拉沃克、欧凯、吸血鬼莉法儿,个个都透着诡异,脑子里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来猜度。

莉法儿给他和梅菲斯安排了单独的房间休息,没人来打扰。琼恩缓慢调息着,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后醒来,自觉精神奕奕,随即展开魔法书准备法术。

大约又花了一个小时,他将所有的法术都准备妥当,所需要的施法材料分门别类地在长袍内侧口袋里放好。时候也不早,差不多该出发了。

他走出房间,发现梅菲斯已经静静地在等待着,经过休息,治疗药水已经完全发挥作用,少女脸上的火焰灼伤基本看不见了,只隐隐约约还有些痕迹,再过几天也就没事。见琼恩出来,她微微点头,“走吧。”

第二十四节 撒石灰和捅人

巫妖篇 第二十四节 撒石灰和捅人

恩本想问问她关于突然精神失控的事情,这可不是开系到身家性命的问题。万一下次梅菲斯再像这次一样突然发疯乱砍人,琼恩自度可没有欧凯的本事能把她轻易制住。但正要开口,莉法儿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请跟我来,两位。”她伸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转身带路,欧凯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不见人影。

琼恩和梅菲斯跟随着吸血鬼,穿过阴沉沉的房间,仿佛跨越了几道无形的屏障,来到一座闪烁耀眼的传送门前,它的形体虚幻不实,仿佛在空气中微微波折晃动,椭圆形的轮廓上燃烧着银白色的火焰。在传送门的中心部位,黑色的漩涡缓缓旋转着,通向未知的角落。

琼恩正准备走进去,莉法儿叫住了他。吸血鬼从怀中取出两枚项链来,递给琼恩和梅菲斯,“塔洛娜的信徒擅长各种毒药和疾病攻击,”她轻快地说,“戴上它,可以保护你们不受伤害。”

白送的东西,不要白不要,琼恩毫不客气地接过,略略端详了一会,发现应该是用黑曜石制成的,打磨光滑,手工精细,呈一个简单的弯月弧形,在最末端缀了一颗小钻石,看起来价值不菲。如果真像莉法儿所说,这项链能抵御毒素和疾病攻击,那也算是不错的魔法物品了,在平时虽然作用不大,但在特定场合则会派上大用场。

至少这次去找塔洛娜信徒麻烦,就可以安心多了。塔洛娜是瘟疫与疾病女神,又称“毒药女士”,她的信徒肯定擅长此道,有了这枚项链,等于就把对手最强的地方给克制住了。临行前送上这项链,看来拉沃克老家伙总算还有点良心。

琼恩将项链戴上,走进传送门,原本静静燃烧的银白色火焰仿佛得到了号令,突然升腾起来。黑色的漩涡急剧旋转着,将巫师的身形瞬间湮没。

当琼恩跨越传送门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急剧压扁、拉长,仿佛从三维立体变成二维平面,无边无际地延展开去,直至无尽黑暗虚空。

琼恩并不是第一次使用传送,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新鲜经验,所以也并不紧张。他静静地等待着,仿佛过了很久,也仿佛只过了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微微一震,脚下已经重新踩上了实地。

他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条阴暗狭窄的地道中,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腐烂气味,头顶上有昏黄微弱的魔法光球,勉强照出周遭的景象。通道狭长,黑沉沉的不知通往何方,背后却是墙壁,似乎没有退路。

他正观察着周围情形,身边空气微微波折,现出一个人影来,正是梅菲斯,她也跟着过来了。

“往前走。”圣武士扫了一眼,简洁地说。

琼恩快速启动咒语,给自己加上了石肤术,这是他目前所能掌握的最强防御魔法了,持续时间也很长,超过一小时,料想够用。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沿着地道前进,脚下是泥土,幸好并不潮湿,他们走得很慢,避免发出声音。

一路上并没有撞上什么人,也不曾听到任何声音,周遭都是静悄悄的一片,琼恩几乎要怀疑拉沃克的传送门是不是开错了地方,虽然他知道这种可能性不高。大约走了将近十分钟,前面的梅菲斯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琼恩轻声问。

梅菲斯没有说话,只是侧耳倾听着,仿佛听见了什么声音。琼恩也闭上嘴,凝神细听,果然,前方隐隐约约似乎传来人声,像是几个人在说话交谈。

琼恩拍了拍梅菲斯的肩膀,微微点头,示意自己过去看看。他低声念了个字符,启动了早就准备好的隐形术,让自己的身体完全消失在空气中,然后蹑手蹑脚往前方走了过去。

通道前方,转过一个弯,便是个小小的房间,看起来像是守卫的休息室。三个人正围着桌子闲谈,他们全都穿着黑色皮甲,披着紫黑色斗篷,一看便知是塔洛娜的信徒。

琼恩悄然后退,回到梅菲斯身边,低声将情形说了。少女微微点头,径自从腰间拔出银剑来,诵咒变大,持在手上,往前走去。

她这次没有刻意掩饰脚步声,在空寂的地下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琼恩隐形着跟在后面。守卫显然也听到了这突如其来的

,前方出现了动静,随即两声厉喝,就看见两个守卫从黑暗中冲了过来。

“入侵者!”他们大喊着,全不搭话,前面的家伙抄起重剑朝梅菲斯扑上,后面的家伙则举起圣徽,指尖迸出一道焦黑的光芒,直射过来。

焦黑光芒堪堪射到,梅菲斯脖颈上陡然绽开一团蓝光,瞬间在身前形成一层透明防御,将黑光挡了开去。

莉法儿送的项链果然起了作用。

趁着对手惊愕,梅菲斯一剑劈飞了对手的重剑,随即翻转手腕,用剑脊重重地拍在对手脸上,把这家伙当场打晕过去;后面的家伙眼见施法无效,只得也从腰间取下战锤,大呼小叫着朝梅菲斯冲上来。

琼恩依旧隐形着,并没有插手,他看得出来,就凭这两个家伙的身手,完全对梅菲斯构不成威胁……等等,他陡然反应过来,不是明明看到三个守卫么,怎么只出现两个人?

难道有个家伙没上来,还是逃跑了?

他心中一动,凝神观察四周,顿时便发现了异样。轻微的脚步声和呼吸声正隐隐透来,原本是会被打斗的动静掩盖过去,但琼恩既然已经存了心思,有了预料,他又隐了身形,不曾参与打斗,再凝神细听若是还察觉不出来,那也不用混了。

有人正在隐形着,朝梅菲斯悄悄靠近。

琼恩冷笑着,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小纸包来,抖手就朝那个方向砸了过去。砰的一声轻响,纸包轰然破开,绽出一大团白色粉末。

这不是什么魔法装备,当然更不是法术,而是冒险者们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必备工具,专门破隐形的石灰弹。

世间的招数,从来有法就有破,既然有隐形术这种厉害魔法,自然也就有相应的克制方法。施法者可以用破除隐形的法术来对抗,但那些不通魔法的人难道就束手无策?显然不是。这石灰弹就是最简单最方便的破隐形利器,既便宜又方便,很多商店都有出售,使用起来速度又快,比什么魔法其实都方便。所以就连琼恩这种巫师都懒得准备克制隐形的魔法,直接带几个石灰弹就好。比石灰弹更高级的是闪耀粉,不但能破除隐形,还能放射强光耀眼,把对手眼睛暂时晃瞎,可惜这种东西太贵,博得之门又没有巫师,也没有出售相关物品的商店,琼恩无从准备。

倘若是武侠世界,这种扔石灰的做法肯定被痛斥为下三滥,琼恩知道韦爵爷就因为玩过这一招,被好汉茅十八鄙视了很久;但现在这是个奇幻世界,大家的道德水准似乎普遍比较低,没人认为这种做法有什么不妥的,所以琼恩用起来也就放心大胆,全无半点心理障碍。

他看准那个隐形家伙的大致方位,一发石灰弹砸过去,就听得惨叫一声,空气中模模糊糊现出一个人的上半身轮廓来,双手挥舞着,抓着自己的脸,看那情形……似乎是被石灰撒进眼睛里去了。

果然人倒霉的时候是没得救的。

琼恩砸出石灰弹,右手已经从靴子里拔出了精金匕首,一见对方现形,不假思索扑上去,照着小腹部位就一匕首捅了过去。

一下、两下,接着翻手再往脖子上一抹,对方终于不情愿地断气,身体软绵绵地往后仰面倒地,已经死得透了。

杀人对琼恩来说不算什么新鲜经验,但这种近身拿匕首捅人,倒还真是第一次。捅的时候脑子里完全没别的念头,只想着赶快把这家伙干掉,免得他去偷袭梅菲斯。等真确定把人捅死了,不由得隐隐有些愕然,尤其是看到自己满手血腥,长袍上溅了大块大块的血,心中倒也微微一悚。

唔,用魔法远远杀人,和亲手拿刀子捅,感觉终究还是不太一样啊……

没空去仔细品味这其中的差别,旁边的战斗也已经结束,梅菲斯一击磕飞了对手的战锤,锋利冰冷的剑刃精准地贴到了这个塔洛娜信徒的脖子上,“我问你几个问题,”圣武士简洁明了地说,她瞥了眼旁边的琼恩和地上的死尸,微微皱了皱眉头,但也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过目光继续逼问俘虏,“老实回答。”

第二十五节 莫名的胜利

巫妖篇 第二十五节 莫名的胜利

恩很清楚,从梅菲斯的立场上来说,她是很不希望欧实的。

如果博得之门的这次瘟疫真的是塔洛娜信徒所为,如果莉拉公爵真的是主谋,而且此时正在里面主持祭祀仪式,准备摧毁黎明之石——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了。以情理来说,梅菲斯似乎也别无其他选择,只能冲进去把莉拉公爵砍了,把黎明之石抢救下来,但世界上的事情哪有这么简单的。

梅菲斯是提尔的圣武士,虽说因为提尔教会的庞大影响力,大陆诸国和各大城邦大多数都会承认或默认她有一定的司法权,但这次的对象非同寻常,乃是博得之门的最高政治领袖,岂能说有罪就有罪,说砍就砍的。虽说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但那永远只是理想和理论,不是现实,否则这世界早就已经进入和谐社会,梅菲斯这种圣武士也可以早早退休回家睡大觉了。

如果仅仅是几个塔洛娜信徒,那也就罢了,所谓事急从权,只要证据确凿,直接砍了也没什么。大陆上教会众多,善神邪神的信徒彼此征战,杀来杀去,大家也都见惯不惊,习以为常了。梅菲斯是提尔教会的圣武士,杀几个散布瘟疫的邪神信徒,完全不算什么大事,自然有教会在背后支持。

但如果牵涉到莉拉公爵这样的大人物,情形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梅菲斯是个很现实的人,从来不发正义春,这些道理她不可能不懂,也不可能不顾忌。所以对她来说,最理想的结果,就是欧凯在说谎,此事其实和莉拉公爵没什么关系

可惜世界上的事情,往往事与愿违。

被锋利冰冷的银剑抵在脖子上,这位塔洛娜信徒顿时毫无骨气地把什么都招供了出来,何止是问什么答什么,连梅菲斯没问的他都忙不迭地坦白。而随着他越说越多,梅菲斯的脸色虽然没什么变化,心里只怕也是越来越不爽。

“我们奉了命令,去博得之门四处投毒,散布瘟疫……”

“上头让我们听莉拉公爵的吩咐行事……”

“她现在就在里面主持,准备毁掉那个什么黎明之石……”

…………

简单来说,这家伙的招供,完全证实了欧凯的情报……也正是梅菲斯最不期望看到的情形。

没办法,现实总是不那么美妙,而我们又不得不去面对。

招供完毕,价值自然也就消失,梅菲斯一剑挥过,轻轻巧巧把这家伙的脑袋砍了下来。地上还有个家伙,是开始被她打晕在地的,也直接一剑划断喉咙,就此了帐。少女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杀完人,也不多说话,朝琼恩看了看,“走吧。”

一场打斗,虽然前后不过半分钟就结束,动静已经不小。不过据刚从那个塔洛娜教徒说,此时几乎所有的信徒都集中在内部神殿里,外面站岗放哨的只有他们三人,因为看见梅菲斯孤身前来(没发现隐形的琼恩),也并不甚在意,没有发出讯号,所以此时其他人应该还不知晓有敌人入侵。

这听起来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刚才三个守卫所呆的休息室,房间很小,里面也没有其他人。梅菲斯四处打量一遍,发现后面有一扇小门。

按照刚才那个塔洛娜信徒的招供,从此门进入,再走大约十分钟,就是地下神殿。莉拉公爵和所有的同党,此时正聚集在里面,举行祭祀仪式,准备着摧毁黎明之石。

她推开门,眼前黑沉沉一片,全无半点光亮,也看不清通往何方。一阵阴风吹来,令人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梅菲斯微微皱了皱眉,但此时也已经来不及多想,时间已经不多,再耽误下去就来不及了。

她走进黑暗,身形瞬间消失。

琼恩略略踌躇了会,给自己灌了瓶药水,跟着也走了进来,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有了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从现实的世界骤然转移到幻境中,周遭所能察觉到的一切都变得飘渺不实起来。这种感觉稍纵即逝,在下一秒钟,他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间空旷的大厅里。

大厅的中央,是一座圆形的黑色祭坛,紫黑色的火焰在边沿燃烧着,形成一道并不十分猛烈的火圈。在祭坛的正中心,摆放着一颗盾牌大小的玫瑰色透明球体,正是黎明之石。

在祭坛上空,隐隐浮现出一座魔法阵来,各种复杂的图案符文交错排列着,彼此勾连,构成一

的星形,却不是通行的六芒星,而是九芒星位。这I恩所知,九芒星魔法阵极其稀少罕见,一般是在和下层界的邪魔们打交道的时候才会使用。

莫非要召唤魔鬼或者恶魔来?但不是要摧毁黎明之石么……

魔法阵虽然已经轮廓浮现,但显然还不完整,因为目前九个星位,只有六个已经显现,剩下三个星角上,似乎都空缺了一块什么东西。

祭坛之上,一个女人正围绕着黎明之石缓缓走动着,她披着一身紫黑色斗篷,将全身裹得紧紧的,兜帽没有拉下,琼恩能清楚地看到她的脸,正是莉拉公爵。她口中念诵着奇怪的咒语,伸手高高举起,掌心泛出紫黑色的光芒,千万道细微的光线从四面八方敛聚过来,随即变幻成一道熠熠闪烁的奇异符文,莉拉公爵抬手虚虚一按,符文自动飞起,瞬间将一个残缺的星角补全。整个魔法阵璀璨闪烁,刹那间光芒又盛了几分。

显然,九个星角完全补齐的时候,魔法阵便发动完成,如今还差两个。

祭坛下远远站着个中年男子,看样子似乎是莉拉公爵的护卫,穿着黑色长袍,腰间别着一根法杖,镶着银边的巨大魔法书用两排铜扣钉牢,正平稳地搭在肩头,看这打扮,毫无疑问是个巫师。

除此之外,大厅里别无其他人。

奇怪,按照情报不应该是有一群塔洛娜信徒在这里聚集么,现在都到哪里去了,怎么只有两个人……等等,自己这边为什么孤身一人,梅菲斯到哪里去了?

这边念头急转,对面两人似乎也怔了一怔,大约完全没想到琼恩会突然冒出来。但紧接着,祭坛上的莉拉公爵就先反应过来,“兰尼斯特先生?”她愕然说,停住了脚步,“你怎么会在这里?”

琼恩没有回答,莉拉公爵也已经不需要回答,她大约猜到了答案。

“干掉他!”莉拉公爵冷笑,干脆利落地下命令,对着琼恩一指。

黑袍巫师抽出腰间的法杖,射出一道火焰射线,但被早有准备的琼恩躲避过去。黑袍巫师见一击无功,抢步直接逼了上来。他伸手入怀,取出一颗小石子。

琼恩一眼瞥见,“他要用石弹术?”他思忖着,暗自有些奇怪,自己身上施加了石肤术,如今已经弄得像个大理石雕塑似的,全身灰白色,对方没道理看不出来。不先把石肤摧破,就算砸石弹过来琼恩也不会受伤,又有什么用,不是白白浪费魔法么。

但此时生死一瞬,他也没兴趣去慢慢猜测对方的心思,当下也不取施法材料,抬手朝对方一指,“解除!”

随着这一声龙语厉喝,一道白光从琼恩指尖迸射出去,在半途化作透明雾气,仿佛潮水一般席卷而过,将对面那个巫师淹没其中。

巫师和巫师的对决,自有特别之处,和对付其他人不同。除非有充足把握,否则很少有巫师上来就用魔法攻击,而是先给自己施加防护、压制对手、摧破对手的防御,然后再用攻击法术轰炸。高明的巫师还可以玩一些法术反制的技巧,能中途截断对方的法术,甚至将其反弹回去,但琼恩暂时是不需要考虑这些,太难了。

琼恩早早给自己加了石肤术,这已经是他目前所能掌握的最强防御法术了,自度稳妥,所以他不假思索地就释放出解除魔法来,准备先破掉对方施加在身上的魔法防御,紧接着就要用石弹术来轰炸了。倘若不先破掉对方身上的防御,直接用魔法攻击,那往往没什么效果,徒劳无功罢了。巫师就是这样,除非猝不及防,否则身上往往都挂着一大堆防御魔法,令人头疼得很。

解除魔法的一大优势,就是无需施法材料,瞬间即可施展,快捷无比。琼恩释放出法术,随即伸手入怀,掌心已经握住了一颗小圆石,准备照着对方砸过去。

然后他愕然怔住了。

解除魔法的透明雾气散去,对面的巫师已经消失……不,不是消失,而是七窍流血地躺在地上,四五块巨大的石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重重压在他胸口,几乎把他整个人压成一张扁饼。他的右手上,原本应该是抓着一颗小石子,此时却也变成了一块少说也有百斤重的巨石,将他的半只胳膊都压到土里去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六节 惊变

巫妖篇 第二十六节 惊变

恩怔了一下,总算才明白过来——而当他想明白这是事的时候,差点笑得几乎要岔过气去。

显然,这笨蛋家伙喜欢玩番天印,而且居然敢把这一招当作常用战术来玩。他身上携带了好几块经过缩物术加工过的“小石头”,准备着撞上敌人就砸。结果被琼恩一记解除魔法轰过来,有没有摧破他身上的魔法防御不清楚,但却把缩物术效果打破,这些小石头瞬间还原成千百斤的巨石,顿时就把他压得骨断筋折,七窍流血,成了一滩肉饼。

靠,世界上居然有这么蠢的巫师,难道当年他老师教他“番天印”这一招的时候,没有告诉他这是很危险的招数,极其容易把自己玩死么。

解除魔法并不算什么高深魔法,而且不但奥术里有,神术里也有——也就是说,不但巫师会,牧师也会,是个施法者就差不多都会,又不需要施法材料,用出来快捷无比。敢拿番天印当常用战术的,除非是能确保自己一辈子决不会撞上施法者,否则对方看你是个巫师,本能地就会先砸过来一记解除魔法,到时候就是眼前这倒霉家伙的下场。

事实上,就算能确保自己不撞上施法者,这战术依旧风险很大。这是个魔法发达的世界,不通法术的战士们,也完全可以从商店和黑市里买到各种有解除魔法效果地物品道具。以此对抗施法者。也正因为这个缘故,琼恩虽然早早就知道这一招,也清楚拿缩物过的巨石砸人,杀伤力比他那石弹术要强得多,但他从来就不敢经常这么玩,最多是特殊情况下偶尔为之,原因无他,他还想多活几年。

除此之外。缩物术还有一大隐患。根据阴魂城的教授说,在物质界,魔网很不稳定,有很多“狂乱魔法区域”和“死魔法区域”,散布各地,全无征兆。所谓死魔法区域。顾名思义,就是触摸不到魔网的区域,巫师一旦不小心进入,所有法术就会顿时全数失效,倘若此时身上恰好带着几块缩物过的石头……

琼恩来自阴魂城,受过巫师学校五年的正规教育,算是标准的学院派出身。缩物术不能滥用,这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常识。此前用缩物术杀死武僧隆奇,那纯粹是因为有着队友的身份,乘人不备。暗中下阴招;后来用缩物术杀死迷诱魔,也是种种巧合凑到一起。方才一击得手。以己度人,他也从来没想过世界上真会有这么蠢地巫师。结果今天当真撞上一个,弄得他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

这世界上果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无暇去感叹这些,他朝祭坛上的莉拉公爵冲过来。刚才和这个笨蛋巫师交手,虽然全过程还不到五秒钟,但莉拉公爵已经再次完成了法术,她又补全了一个星角。现在魔法阵只剩下最后一处缺陷了,只要补齐,相信摧毁黎明之石的程序就要开始发动。

琼恩对这块晨曦之神创造的石头没多少好感。因为虽然是珍贵的神器,但他却是连碰都碰不到。自然就是毫无价值的废物,甚至可以说等若压根就不存在。但看在梅菲斯地份上,他还是并不期望莉拉公爵真把它毁了,到时候圣武士回去没法交差,终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说起来,梅菲斯怎么突然不见了,只剩自己一人在这里孤军奋战……算了,不管这个,先把眼前的莉拉公爵解决掉再说。

相识也算有些时日,琼恩从没见过莉拉公爵动手,自然也不知道她的底细。猜想起来,莉拉公爵身居高位,日理万机,应该没有多少时间去琢磨杀人战斗的技巧,理当强不到哪里去。再说她的护卫巫师居然如此弱智,显然这个主人的水平也高明不到哪里去了。

话虽如此,狮子搏兔,须尽全力。他又不是梅菲斯,没那么多顾忌,直接一石弹把莉拉公爵打翻了,早早完成这次任务,回去找拉沃克交差,赶紧回阴魂城去看珊嘉姐姐才是正经。

莉拉公爵正准备补全最后一个星位,发动魔法阵,见琼恩冲过来,微微皱眉,面上露出冷漠而嘲讽的笑意来。她骤然抬手虚虚一指,整个房间的黑暗和阴影都随着她的动作悄然涌动起来,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回旋扭曲着,如同一个黑色地旋涡急速聚集到了莉拉公爵的指尖。

这是……这法术怎么好象在哪里见过?

不等琼恩想起这法术叫什么,莉拉公爵已经发动,她用指尖轻轻地往黑色地球体上一碰,浓稠如墨汁一般的黑球无声地爆炸开来,无数半隐半现、透明中沉淀着淡淡阴暗地丝线喷射而出,交织成一面密密匝匝的网络,瞬间延伸扩展开来,朝琼恩当头压下。

琼恩正在前冲,再靠近两步就进入石弹术的射程,却不想骤然遇袭。他急忙错步想要避开,但这面透明阴暗丝线织成的网络却仿佛无边无际一般,弥漫虚空,兜头罩下,刹那间已经把琼恩束缚其中。

空气温度仿佛在一瞬间降低,阵阵阴寒将琼恩的手脚冻得隐隐发麻,行动随之迟滞。他感觉凛凛寒气从四面八方袭来,透过肌肤缓缓渗入体内,全身力气仿佛都在快速消失。他能看见自己被这面阴暗网络罩住,但伸手去扯却是抓了个空,完全是无形无质之物。

虽然行动迟滞,头脑却依旧清醒,琼恩已经想起了这个法术的名称,“阴影喷射”,他在阴魂城的时候,曾经见一位教授演示过,虽然没有直接的杀伤力,却能迟滞延缓对手地行动,释放速度快,攻击距离又远,是一种非常好用的压制魔法。

但问题是……琼恩隐隐约约记得,当时那个教授曾经说过,这个法术虽然算不上多么精深复杂,但却唯有莎尔女神地虔诚信徒才可能学习掌握,琼恩等学生都资格不足,所以不曾学会。而如

莉拉公爵不明明是塔洛娜的信徒么,怎么也会这一招教授在胡扯乱说……

顾不上去思考这些,莉拉公爵用阴影喷射滞碍了琼恩的行动,随即双手交错,十指屈伸,口中诵咒,显然正准备施展新的法术。她一招奏效,已经抢了先手,若是琼恩不能立刻脱网而出的话,接下来大约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幸好,当年教授演示阴影喷射的时候,虽然没有传授给学生,但却教了破解的方法。原因也很简单,据说这一招很多莎尔女神的牧师也会用,而且用得更精擅更熟练,这很正常,毕竟要论“女神的虔诚信徒”,巫师怎么可能比得过牧师呢。阴魂城中,巫师牧师两大势力彼此不合,明争暗斗,巫师学校传授学生破解阴影喷射的方法,不能不说其中也是有某种意味在的。

琼恩撤销了蓄势待发的石弹术咒文,从口袋里取出一撮银白色的粉末来,往自己身上一洒,口中诵咒。刹那间他全身光明大放,腾起银白色火焰来,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支大火炬,瞬间将围困在周遭的阴影网络逼退。

光明破阴影,魔法的道理也如是。

琼恩破开阴影之网,再不迟疑,疾速前冲。他刚刚踏出一步,就听见莉拉公爵叱喝一声,双手一拍,仿佛被强大的吸力所拉扯一般,阴影从房间地每一个角落飞出。汇聚到她的身前,凝聚成一个球形护罩,将她包裹其中。

冰冷的咒文吟唱声再度响起,而且这次冗长仿佛得多,莉拉公爵显然在施展一个强有力的法术,准备一击干掉琼恩这个意料之外的麻烦。

紫黑色光芒在半透明阴影构成的护罩表面纵横闪烁,内部还有隐隐的黑暗流动,如同纯度不够的水晶。透明中杂着一些灰色杂质。在这阴影护罩地遮蔽掩盖下,莉拉公爵的身影都变得模模糊糊影影绰绰起来,这让琼恩无从观察她的施法过程,只隐约看到大量带着暗灰色沉淀的阴影正在往她手中聚集,如同一个不断变化着形态的生物,蠕动着。扭曲收缩着,颜色越来越深暗,以至于从外面看去,就是一个不太清晰的人影手里捧着一团不断浓缩地黑暗。

琼恩认不出她在施展什么法术,但必定很危险。无论怎样,先下手为强。

他已经冲到祭坛下,这个距离足以发射石弹术,但琼恩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现在压根看不清楚莉拉公爵的位置。石弹术是要砸中人才能爆裂,若是不能精确定位。这个法术就谈不上什么作用。

幸好,琼恩还有别的招数。

他低喝一声。念出一个口令,身上的巫师长袍骤然一震。随即迸出三支赤红的火焰箭和三支淡蓝的寒冰箭来。六支魔法箭环成一圈,朝阴影护罩中激射而去。

在矮人城市阿德巴城卖的巫师长袍,终于派上了用场。六箭齐射,总能有几支击中目标,琼恩并不指望真能伤害到对手,只要能打断莉拉公爵施法就是成功。

只是……似乎事与愿违。

三支火焰箭抢先射到了阴影护盾上,赤红色的烈烈火光与护盾闪烁着的紫黑色光芒交错在一起,护盾如同有弹性的皮革一般凹陷了下去。将冲击力消融化解于无形,随即阴影护盾反弹。将三支火焰箭弹了出去,在空中爆成三团灿烂地火花。三支寒冰箭紧接着射到,这次却是成功地没入阴影护罩中,然后便如泥牛入海一般,全无半点反应,显然也没有奏效。

琼恩微微吸了口冷气,这阴影护罩看起来可坚固得很,只怕扔石弹过去照样也是徒劳无功。没想到,莉拉公爵居然也是个巫师,而且显然是比琼恩更高明的巫师。

那么……

他已经冲到祭坛下,祭坛边沿,一圈紫黑色火焰正在烈烈燃烧。琼恩疾速撒出一把黑色颗粒粉末,念了句咒语,刹那间一股翻腾地烟雾从火圈中喷涌而出,朝四面八方弥散过去,瞬息笼罩整个祭坛。这是烟火术,能从火焰中弥漫出令人窒息的浓密烟雾来。任何人在这烟雾中都将不能视物,彻底沦为盲人,就算是有黑暗视觉地能力也看不透。

琼恩释放出法术,一边取出虹彩龙鳞盾,悬浮在身侧,一边给自己灌下一瓶加速药水,手在祭坛边沿上一按,跳了上来,冲进烟雾之中。

既然已经发觉在法术对抗上似乎不是对手,那么就换种方法来定胜负吧。

大家都在烟雾之中,谁也看不见谁,莉拉公爵便没办法用法术直接攻击琼恩,除非她敢用大范围攻击魔法,但那样一来只怕连自己都殃及进去了。她当然可以驱散烟雾,这并不难,但那样一来就得先撤销掉目前正在准备释放的法术,等于白白浪费了一个魔法,而且还会被琼恩趁机偷袭。

当然,琼恩也看不见莉拉公爵,他的法术也基本不能使用了,不过这没关系,因为他本来就没准备用魔法。

他准备用匕首。

跟随田伯光学了几年功夫,又练了这么多年内功,他的听觉敏锐远胜常人,虽然达不到传说中听音辨位的造诣,但也差得不太远了。在这种浓密烟雾之中,眼睛完全丧失作用,只能靠听觉来确定对方的位置——而在这方面,琼恩不相信莉拉公爵能比自己做得更好。

莉拉公爵有阴影护罩护身,挡下了琼恩的攻击法术,但它总不可能连人都能挡住。只要找准位置,近身肉搏,琼恩不信自己还搞不定一个女人……当然,梅菲斯这种女人另当别论,她是特例。

琼恩冲进了烟雾,随即放缓脚步,尽量不发出半点声音地移动着。莉拉公爵的法术应该已经差不多完成了,现在只是不能确定琼恩地方位,否则直接就砸了过来。看她这次诵咒时间这么长,就知道这法术危险得很,只怕挨上

命呜呼。

幸好有烟雾阻隔。

他小心翼翼地变幻着方位,仔细聆听着对方的动静,但一无所获。显然,莉拉公爵也意识到了危机,并且清楚地看穿了琼恩的意图。双方都在烟雾中窥伺着,等待着对手露出破绽。

但琼恩不能等下去,因为烟火术只能持续十几秒钟,拖延下去,吃亏的是自己。

他伸手一指,悬浮在身侧的龙鳞盾骤然飞旋出去,撞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几乎是同时,前方烟雾中传来一声厉喝,四道紫黑色的闪电仿佛毒蛇一般绞缠在一起,朝龙鳞盾撞击地面的方向激射过去,轰的一声将地面都炸出一个大坑。

上当了。琼恩冷笑,朝着发射闪电的方向猛扑过去。他感觉自己撞上了一个人,随即不假思索地挥匕首便刺。一刺之下,却没有预想中的惨叫,而是铿的一声,石屑飞溅,撞在琼恩自己脸上都隐隐发麻。

莉拉公爵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启动了石肤术。

琼恩咬着牙,挥舞匕首猛刺。他这把匕首是精金所制,最是锋利,就算是石肤也能破开。如他所料,莉拉公爵虽然是个不错的巫师,但在近身搏斗上显然没什么造诣,此时被琼恩猛烈攻击,又根本不能施法,只能连连踉跄后退,场面完全是一边倒。

就在烟雾散去地前一刹那。琼恩的匕首终于撕破了石肤的防御,他猛力一刺,捅中了莉拉公爵的右臂。湿热的液体喷射到手上,新鲜的血腥味浓浓传来,琼恩知道对方已经受伤。

接下来的战斗毫无悬念,已经受伤的莉拉公爵完全不是琼恩地对手,她的胳膊、胸口和腹部接连被匕首刺中,血流如注。她摇摇晃晃地站在祭坛上。口角溢血,死死瞪着琼恩,骤然发出一声狂笑来。

“无知的家伙,你胆敢破坏夜女士的计划,”她伸手指着琼恩,喘息着。面色狰狞,“等着女神的怒火将你化作灰烬吧!”

琼恩愕然一惊,正要追问,莉拉公爵已经仰面倒了下去,气绝身亡了。

一战得胜,成功干掉对手,这自然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但琼恩地脸色却变得很难看。他走上前,扯开莉拉公爵的斗篷,发觉她的衬衫胸口部位。竹着一个小小的图案。

很简单的图案:一个黑色圆盘,被紫色的外环包裹着。

琼恩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然后他发现莉拉公爵的脖子上挂着一串项链。他扯了下来,发觉银色细链上。同样也挂着一个被紫色外环包裹的黑色圆盘。

该……该死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莉拉公爵临终前提到地夜女士,是莎尔女神的尊称。

黑色圆盘,紫色外环,这是莎尔女神地圣徽。

莉拉公爵只怕不是塔洛娜的信徒,而是莎尔女神地信徒。

因为先入为主的印象,加上看见莉拉公爵和其他塔洛娜信徒一样,都穿着紫黑色斗篷,琼恩一直以为她自然也是塔洛娜的信徒。但他忘了件事:莎尔的信徒,同样也是普遍穿紫黑色的服饰的。因为这是莎尔女神所喜欢的颜色,也是圣徽的颜色。

教授说,阴影喷射唯有莎尔女神地虔诚信徒才能有资格学习掌握看起来,他没有说错。

琼恩感觉自己的全身都在发颤,他清楚自己落入了一个圈套,但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他唯一知道地是,莉拉公爵临死前的威胁只怕是事实,自己无意间破坏了莎尔女神的什么计划。

这下子完蛋了。

拉沃克让他来杀塔洛娜信徒,琼恩并没怎么在意,因为他对塔洛娜压根就没什么印象,只知道是个没多少影响力的邪神。大陆上教会众多,信徒们天天杀来杀去,不过是很平常的事情,琼恩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无知者无畏,大约就是指这种状态了。

但得罪了莎尔女神,那就完全是两码事了。不必说莎尔女神是国度内最强大的神祇之一,不必说莎尔女神的教会势力之庞大,只要知道一点就足够。

莎尔女神是阴魂城全体信仰崇拜的神祇,而琼恩正来自阴魂城,隶属阴魂城——事实上,琼恩自己都算是莎尔女神的信徒。

干,事情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这里不明明是一群塔洛娜信徒么,为什么和莎尔女神又扯上了关系……

拉沃克派自己来的,这老巫妖是不知情还是故意?但这对它又有什么好处,琼恩破坏了莎尔的计划,自然是首当其冲要遭殃,但拉沃克难道还真以为能置身事外脱开干系不成……不对,不对,布雷纳斯王子派自己送信给拉沃克,这老巫妖没道理和阴魂城作对吧?

自己现在怎么办?逃跑?只怕天下虽大,却没有能容身之处,阴魂城的巫师只要卜算一下,便能知道自己的位置,要追杀琼恩,不过是易如反掌……赶紧回去自首?不知道阴魂城的法律里有没有自首减罪这一条……

骤然遭遇这意料之外的变故,琼恩惊得手足无措,一时之间脑中各种念头纷至沓来,纠缠不已,陡然身后传来一声长笑,琼恩心头一震,脑中恢复清明,转头看去,只见那个狗仔队欧凯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缓步走近。“唔,唔,”他看着祭坛上莉拉公爵的尸体,点点头,“琼恩啊,看起来你好象惹了点小麻烦呢。”

琼恩盯着欧凯,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突然笑了起来。“好象是呢,欧凯先生,”他说,“那么,这次你又要来和我做什么交易呢?”他目光炯炯,看着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直说吧,欧凯先生。”欧凯咧开嘴,呵呵笑了起来。

第二十七节 计连环

巫妖篇 第二十七节 计连环

我忘了提醒你一件事,”欧凯煞有介事地说,“所以来想告诉你……唔,可惜似乎来晚了一步。”

琼恩闭着嘴,等待着下文。

“有一个秘密,很少有人知晓,”欧凯说,“塔洛娜是夜女士的部属。”

一直以来,瘟疫和疾病女神塔洛娜都是杀戮之神巴尔的从神。但在1358DR,也就是琼恩出生那一年,巴尔被摧毁了。在此后的十余年中,暗夜女神莎尔逐渐将塔洛娜收归部下。

神祇间的关系变迁,凡人很难知晓,何况莎尔正是执掌隐秘的女神,更加没兴趣宣之于众。所以这件事情,除了极少数教会高层外,其他人一无所知。

琼恩就压根不知道。

此次散布瘟疫,虽然是塔洛娜信徒下手,但其实正是秉承了莎尔女神的意旨。这也是为什么瘟疫折腾如此之久,无论是牧师的祈祷还是巫师的卜算,都无法查到真凶的原因——有执掌隐秘的莎尔女神神力阻隔,完全可以在一段时间内严密封锁消息。

莎尔女神和晨曦之神兰森德尔是死对头,她要摧毁掉黎明之石,这很正常,合情合理。先派遣塔洛娜信徒来制造瘟疫,引诱黎明之石出来,在它驱散瘟疫、力量大损之后乘机摧毁,计划也不能不说很周密。如果不是琼恩和梅菲斯来捣乱。现在已经完美成功了。

好吧,来龙去脉算是弄清楚了,那么……现在怎么办?

“夜女士想要摧毁黎明之石,这需要借助魔鬼地力量,”欧凯微笑着,“所以,据我所知,夜女士和九狱之主阿斯蒂摩斯陛下签订了一份协议哦。这个魔法阵。就是用来召唤一只深狱炼魔,摧毁黎明之石的。”

但魔法阵现在还残缺了一个星位,莉拉公爵又已经被琼恩给杀了。

“没关系,”欧凯说,他伸手抚摸着下巴,神情看起来颇为得意。虽然琼恩压根不知道他有什么可得意的,“莉拉公爵虽然死了,但魔法阵又没消失,只要你把它补全,依旧可以完成召唤仪式。”

如果召唤仪式能够完成,顺利摧毁掉黎明之石,那自然是件好事。至少对于琼恩来说,也勉强算是弥补过失,将功折过,大约女神也就不会十分怪罪。毕竟对于莎尔来说。此次的目的就是要摧毁黎明之石,只要这个大目标完成。其余的细枝末节,便不是那么要紧了。

这听起来倒确实是目前最可行的解决麻烦的方法。但琼恩哪里知道怎么补全魔法阵,完成召唤仪式?

“可以地,”欧凯说,“你也是夜女士的信徒,完全可以暂时代替莉拉公爵。”

“但我不知道怎么做。”琼恩说。

然后欧凯再一次微笑,“我知道,”他说,“我可以告诉你。”

“我想我并不需要说谢谢。”琼恩冷冰冰地说。

“当然不需要。”欧凯点头,“因为这只是一笔交易罢了。”

“匕首?”

琼恩略略有些踌躇。欧凯这次想要的,是他手上的精金匕首。

如果仅仅是一件兵器,琼恩倒也没什么舍不得的,精金打造,虽然贵重,但也不是就买不到了。但这柄匕首真正的价值,在于它有回返真言地能力,能够在关键时刻成为琼恩的逃命法宝。虽然到现在为止,琼恩还没动用过这个能力,但不等于说将来不会用上。失去这柄匕首,就等于少了件护身符。

但他并没有犹豫多久,“成交。”琼恩说,将还沾满血迹的匕首丢了过来。

欧凯抬手一抓,接过匕首,他似乎对琼恩这么爽快就答应感到有些惊讶,“这是很贵重的东西呢。”他不无暗示地说。

琼恩瞥了他一眼,“白得来的,有什么贵重。”

这柄匕首是他当日在人面狮神殿里搜刮所得,确实是白得来的,分文未花,如今失去也不算什么。更何况,再好的东西,也要有命在才能用。

欧凯再次点头,他收起了匕首,然后伸手在虚空中一抓,取出一张闪烁着阴影光泽的卷轴来,递给琼恩。

“照着上面的咒文,”欧凯说,“就能补全这个魔法阵。”

坦白地说,琼恩对这个家伙没多少信任,但考虑到以往的几次交易,倒还算都货真价实地份上,他决定再相信对方一次。当然,事实上,他也没别的路好走。

按照指示,他走到黎明之石地旁边,展开卷轴念诵上面的咒文。必须说,他从没见过这么诡异地咒文,虽然用的是龙语,但完全违背了他所学过的语法规则,勉强形容的话,有点类似读圣经中译本的感觉。

硬着头皮,他勉强把这冗长而繁乱的咒文念完,卷轴瞬间化为齑粉,随即千万道细微的阴暗光线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凝结在琼恩掌心,塑成一个闪烁着阴冷光泽的怪异符文。

仿佛心领神会一般,琼恩抬起手来,将符文抛出。九芒星魔法阵骤然一震,光芒闪烁,最后一个空缺地星位已经补全,它缓缓旋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轮廓越来越清晰,紧接着在魔法阵的中心位置,一个人形巨影缓缓浮现出来。

然后琼恩被一股巨大地力量给震飞了出去,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摔下了祭坛,正贴着墙壁坐着,全身酸麻,仿佛半点力气都用不出来。欧凯也正坐在自己身边,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祭坛上的情形。

九芒星魔法阵在疾速旋转,当中的人形巨影已经越来越清楚,那显然并非人类……但以琼恩的知识,却也无法确定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看起来像是个精灵,却又强壮得多,背后长着一对巨大的黑色羽翼。羽翼的前端,仿佛被烈焰焚烧过一般,只剩下残缺的焦炭骨架。它的双眼仿佛两团橘黄色的冰冷火焰,不停地闪烁跳动着,左手中握着一支银光闪闪的号角。它的下身显得格外粗壮发达,双腿之下是鹰一般的利爪,缠绕着黑色的邪炎。

从外表上看,如果能忽略掉翅膀的色泽和下半身,以及诡异的眼睛,琼恩会认为这是一个号手神使,一种天界生物——但问题是那些东西没法视而不见。

凯说得很清楚,莎尔女神是和九狱之主,魔鬼的最高蒂摩斯签订了协议,用魔法阵召唤一只深狱炼魔来摧毁黎明之石……问题是深狱炼魔哪里又长这种样子了。琼恩虽然对下层界的邪魔不甚熟悉,但起码也能确定深狱炼魔明明长的是一对蝙蝠翅膀。

恰当的时候,总有恰当的解说员。“唔,是他啊,”欧凯摸摸下巴,仿佛认出了这个怪模怪样的家伙是谁,“啧啧,阿斯蒂摩斯陛下真是慷慨大方……”

“什么意思?”琼恩问。

“他叫……呃,我也不知道他原名叫什么,反正现在他叫残翼,”欧凯一边说,一边盯着魔法阵,“他原本是一个号手神使,后来堕落成为魔鬼,转化为深狱炼魔,被阿斯蒂摩斯陛下所接纳,成为九狱之主的护卫之一。”

堕落神使?

“不过,他堕落得似乎很不彻底呢,”欧凯继续说,“他已经不是神使,而魔鬼也并不真正视其为同类。他在善良与邪恶之间迷茫困惑,在天界和地狱之间徘徊挣扎。大约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这次派他来送死吧。”

“送死?”

“对啊,送死,”欧凯说,“要摧毁黎明之石,就得自地狱第九层招来深狱炼魔,让魔鬼和黎明之石同归于尽。这不是送死是什么?”

说话之间。魔法阵已经全速运转,炼魔地身影也逐渐完全具现化,它似乎也知道即将迎接自己的命运,拼命挣扎着,但某种无形的强大力量牢牢压制住了它,让它动弹不得。

“没用的,”欧凯叹息,“九狱之主的力量。凌驾于一切魔鬼之上,纵然是神祇也不能相抗,除了……他逃不脱的。”

炼魔的身影完全具现化,清楚地悬浮在祭坛上空,召唤仪式已经完成,他已经从地狱的第九层被拉扯到物质界。九芒星魔法阵骤然消失。炼魔仿佛感觉压力一轻,慌忙振翼上飞,就要逃脱,但刚刚飞出三尺,就砰地撞上了一层无形地壁障,倒摔下来。

摆放在祭坛正中的黎明之石不知何时发出炽烈的玫瑰色光芒,耀眼生辉,仿佛受到了感应一般,一只巨大的玫瑰色透明球体凭空出现,将祭坛牢牢罩住。封死了炼魔所有逃跑的路线,并且正逐渐压缩下来。炼魔眼见无路可逃。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受伤般的低吼,抬起手中号角猛然一吹。他背后残缺地黑色羽翼骤然舒展振起,千万道黑色光芒从身上迸射而出,朝逐渐收缩下来的玫瑰色透明球体轰炸过去。

“不出意外的话,最后就是同归于尽的结局,”欧凯继续担任着解说员的工作,“残翼会死掉,黎明之石也会被摧毁。恭喜恭喜,琼恩。这样一来夜女士的怒火想必就会平息很多了。”

琼恩哼了一声,他清楚地知道这一切分明都是被安排好的。自己就像是游戏里的角色,表面上看是自主选择,其实完全是被玩家操控。只是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拉沃克的安排,还是这个欧凯的主意,不过现在考虑这些也已经完全没有意义。

既然是游戏,那就赶紧完成任务通关,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吧。

祭坛之上,黎明之石地光芒越来越盛,相应的那只巨大地透明球体也在急剧压缩,几乎快要碰触到炼魔。炼魔似乎承受不住这股巨大的压力,他已经单膝跪了下来,弓着背,努力抵抗着,但琼恩清楚地看见他握着号角地左手都已经在明显地颤抖。

照这样下去,很快就会出分晓了吧。

正打着静观其变,早早收工的打算,侧面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琼恩愕然转头看去,却见是梅菲斯正从空气中冲了出来。圣武士显然也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她转眼快速打量了一下四周,先看见了祭坛上的黎明之石、炼魔和莉拉公爵的尸体,随即看见正靠着墙角安坐观战的两个人,“怎么回事?”她皱着眉头,快速问。

琼恩正要说话,欧凯伸手隐蔽地在他背上轻轻按了一按,顿时仿佛中了沉默术似的,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是这样,”欧凯说,朝梅菲斯咧嘴微笑着,“兰尼斯特先生赶到这里的时候,发现莉拉公爵正在召唤魔鬼,准备摧毁黎明之石。兰尼斯特先生杀死了莉拉公爵,”他指了指祭坛上的尸体,“但很可惜,还是迟了一步,魔法阵已经发动,召唤仪式完成,弄出了这个魔鬼来,”他又指了指正被困在玫瑰色透明球体中地炼魔,“黎明之石被邪恶气息所吸引,自动激发力量,要杀死这只魔鬼,但以我看最后的结果应该是会同归于尽,这也正是莉拉公爵地意图吧,”欧凯微笑着,“那么,小姐,我解释清楚了吧。”

显然够清楚了。

“现在要想保住黎明之石,只有一个方法,”欧凯继续说,“赶快把那只炼魔干掉,避免同归于尽的结局就行。不过很可惜,兰尼斯特先生刚刚在和莉拉公爵的战斗中受了伤,已经没办法再动手了。至于我嘛,”他呵呵笑着,“我是个客人,客人要遵守客人的礼仪,这种事情我不好插手的。”

琼恩不知道梅菲斯听了这话是什么反应,反正他心中是很想把这混蛋家伙给痛打一顿。同时他心中的疑惑更加加深了,欧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帮琼恩完成了魔法阵,召唤出魔鬼,以便摧毁黎明之石么。怎么听现在的意思,分明又是在引诱梅菲斯去把黎明之石抢救下来。

这里面有阴谋。

他本能地想要提醒梅菲斯不要上当,但随即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没办法发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听了欧凯的话,梅菲斯的脸上漠无表情,“是这样么,”她说,“只要干掉那个堕落神使就行了吧。”

她居然认出了那是个堕落神使,不过这也很正常,圣武士或许对邪魔不甚了解,但对天界生物应该还是熟悉的。

“对。”欧凯干脆利落地回答,他话音未落,梅菲斯已经连人带剑化作一团耀眼银光,朝祭坛上的炼魔直直撞去。

第二十八节 九狱之主

巫妖篇 第二十八节 九狱之主

魔正在全力抵抗黎明之石的威压,骤然见梅菲斯提剑促间举起手中号角一挡。银剑和号角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爆裂声,炼魔的口鼻七窍中都喷涌出黑色的蒸汽来,浓浓的血腥味顿时弥漫了整个大厅,他显然不是梅菲斯的对手,整个人踉跄后退,后背撞上了玫瑰色透明球体的内壁,方才勉强稳住身形。

梅菲斯也后退了一步,随即再度踏步上前,银剑高举,准备一击把这个炼魔干掉。炼魔背靠着透明墙壁,喘息着,他在此前和黎明之石的对抗中消耗掉太多的力量,已经无法和梅菲斯对抗。

似乎只能闭目等死。

一只手突然从虚空中伸出来,一直坐在墙壁边的欧凯不知何时站在了祭坛边沿,他伸出右臂,毫无障碍地穿过了玫瑰色的透明球体,抓住炼魔的后颈,一把将他拉扯出来。

梅菲斯怔了一怔,抢步上前正要追赶,陡然觉察到一股巨大的威压从四面八方朝自己涌来。她惊讶地抬头,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那玫瑰色透明球体笼罩当中,祭坛上的黎明之石闪烁着,仿佛发出信号,透明球体在疾速朝梅菲斯压缩下来,和刚才对付炼魔的情形一模一样。

但……但不是说黎明之石感应到邪恶才会激发力量么,没道理对梅菲斯也这样啊……

然而黎明之石似乎并不打算讲什么道理,透明球体疾速压缩,玫瑰色的内壁上甚至隐隐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符咒和银白色雷光闪电来,这是刚才对付炼魔都不曾有的待遇。梅菲斯显然也意识到了危险,她想要冲出去,却骤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动弹不得。

再一次,黑色的巨大虚像从她身体上浮现出来,依旧是那个狰狞的怪兽模样,周身皮肤火红,头顶长着庞大的弯曲犄角,巨眼阔嘴,獠牙森森,弓屈的背上两排巨大的黑色骨刺,发着森森寒光。

玟瑰色透明球体压缩下来,怪兽瞋目怒吼着,背上的骨刺根根耸起,周身烈焰腾腾,正与之相抗。仿佛时光倒流一般,琼恩记得今天下午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这个怪兽虚像,它也是正被一个银白色的透明罩封锁禁锢着,最后终于打破,却又被提尔一剑劈退。如今唯一的改变,只是银白色透明罩换成了玫瑰色。

满足的叹息声从旁边传来,琼恩转头看去,发现欧凯不知何时又已经坐到身边,被他扯出来的那个炼魔却不见踪影了。“总算搞定了,”他不无得意地说,伸了个懒腰,对琼恩点点头,“编个剧本真不容易,对不对。”

琼恩闭着嘴。

欧凯嘿嘿笑着,看着祭坛上巨大的怪兽虚影正全力和玫瑰色球体对抗,“别担心,”他说,“我们以后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而且你看到了,我是个非常诚实而且善良的人,”他露出洁白得仿佛狼牙一般的牙齿,冲着琼恩微笑,“对不对。”

琼恩依旧闭着嘴,虽然他发现自己突然已经可以说话了,但身体依旧酸麻无力,完全没法动弹。

见琼恩一直不肯说话,欧凯似乎也觉得有些无趣,他扭过头去,兴致勃勃地看着祭坛。怪兽和黎明之石的战斗似乎已经进入最后的白热化阶段,玫瑰色球体内壁上,已经密密匝匝遍布着各种符文,强烈的神圣气息就连远处的琼恩都能清楚感觉到,怪兽身上则涌现出无穷无尽的风火雷电来,但都被玫瑰色球体给压制住了,半点无法外泄。

会两败俱伤同归于尽么?

清脆的破裂声骤然在祭坛上响起,琼恩循声望去,惊讶地发现那颗黎明之石上已经出现了无数道细小的裂纹,而且正在急速延伸扩大,转瞬之间已经遍布整个表面,随即“砰”的一声,盾牌大小的透明石头碎成无数晶片,洒落一地。

这……这神器就这么毁了?

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当真发生的时候,琼恩还是不免有些愕然惊诧,因为这似乎也来得太轻易了些。他慌忙抬头,看向梅菲斯,发现少女依旧一动不动地僵立着,玫瑰色透明球体正以极快的速度猛烈压缩下来,将怪兽的虚影死死笼罩住。

怪兽怒吼着,死死挣扎,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梅菲斯手中的银剑骤然自动弹跳起来,跃在空中,圣光灿烂四射,一剑当头朝怪兽劈下。怪兽厉啸一声,轰然散去,玫瑰色透明球体也紧跟着撞入梅菲斯体内,瞬间消失不见。

当啷一声,银剑掉落在地。

一直站立不动的梅菲斯骤然晃了晃,身形不稳,软软倒地。有过今天下午的经历,琼恩也并不慌张,心中隐隐有些明白,他休息这么久,感觉力气也渐渐恢复几分,他缓缓做了两个深呼吸,正要站起身,就觉旁边欧凯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感谢我吧,琼恩。”

皮笑脸地说。

“什么?”

欧凯指了指祭坛上的梅菲斯,“过了这次,她再也不会突然发疯了啊。”

琼恩沉默了一会,“其他那些塔洛娜的信徒呢。”他问,虽然已经隐约猜到了答案。

“都死了。”欧凯回答。

琼恩点点头,站起身来,走上祭坛捡起地上的银剑,丢进次元袋,将梅菲斯抱起。既然塔洛娜的信徒都已经死光,拉沃克交代的任务就已经完成;黎明之石也已经碎裂,剩下的,似乎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了。

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看见欧凯伸手在空气中拉开一扇传送门,“请,”他说,“拉沃克先生正在等你们的消息呢。”

琼恩点点头,“谢谢。”抱起梅菲斯走进传送门。

欧凯静静地站立着,直到周围一切都沉寂下来,他缓缓走到祭坛前,打了个响指。原本已经消失的九芒星魔法阵再度出现,九个星位上腾起蓝绿色的火焰来,仿佛蛇一般游动着。紧接着,在魔法阵的正中,缓缓浮出一只眼睛来。

那是一只蛇的眼睛,尖细、狭长、透着凛凛的寒光,但并不迫人。在蛇眼的背后,恍恍惚惚仿佛有一个巨大的人影,头生双角,手持一根权杖,顶端似乎镶着颗红色的宝石,看不清楚。

欧凯微微躬身行礼,“陛下。”

蛇眼缓缓睁开,看着欧凯,“你改变了预定的计划,”一个温和中带着些许冷漠的声音从魔法阵中发出,“为什么呢?”

“难得将一个深狱炼魔送到物质界,就这样牺牲未免太可惜,”欧凯微笑着,“所以我自作主张,将他救了下来。我想,至少他可以帮帮忙,陛下。”

蛇眼中寒光微微闪烁着,“你知道我并不关心这个。”

欧凯沉默着,大厅中一时陷入沉寂,过了很久,他再度缓缓开口,“黎明之石被摧毁,您和夜女士的协议也已经顺利完成。我想,一些细节上的改变,无关大局。”

蛇眼盯着欧凯,深碧色的眼珠在缓缓转动着,“确实无关紧要,”它说,“只不过我有点不太明白,你为何这样看重那个巫师。”

“他有些聪明,也还算不上真正的智慧;他有点企望,也还谈不上真正的雄心;他有点本事,却也说不上多么了不起。那么,欧凯,告诉我你到底看重他哪一点呢?”

欧凯摇头,“事实上,正如您所说,陛下。我也没看出他有什么值得看重的……但是我想,能让夏多和拉沃克如此看重的人,总该是有些特别之处的。”

蛇眼眯缝起来,形成一条狭长的冰线,“你认为他们的眼光会比我们更加准确?”

“在对凡人的评价上,我认为是如此,”欧凯诚实地说,“唯有凡人才能了解凡人。”

蛇眼沉默着。

“您也罢,我也罢,或者那些神祇也罢,相对于凡人,从本质上来说并没什么区别。我们或者是信念,或者是怀疑,或者是理智,或者是感性,我们是凡人灵魂的提炼、萃取、融合、升华,我们纯粹而凝练,所以我们远远超越于凡人之上,但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无法真正地理解凡人。”

“因为凡人并不纯粹。”蛇眼淡淡地说。

“正如您所言,陛下,”欧凯说,他皱着眉头,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因为凡人并不纯粹,他们是杂糅混合的。他们兼有信念和怀疑,他们兼有理智与感性,他们既善良也邪恶,既聪明也愚蠢,既守序也叛逆,他们……不是我们所可以理解的,陛下。”

蛇眼轻轻闭上,眼珠中透出的寒光消失了,魔法阵渐渐淡去,眼看就要完全消失。“记住你的职责,”蛇眼最后不紧不慢地说,“记住你对我的承诺。”

“我会牢记我们的协议,陛下。”欧凯不卑不亢地回答。

“协议……”

蛇眼重复着这个词,但它没有再说什么,随着魔法阵的完全消散,蛇眼和它背后的人形虚像也快速消失。周遭又恢复了平静,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死一般的沉寂,欧凯低头看着祭坛,黎明之石碎裂成的千万块晶片正像太阳下的冰块般缓慢融化,渐渐消失。莉拉公爵的尸体已经变得僵硬,鲜血从她身上的伤口流淌出来,浸透了身下的土地。

“那么……暂时算是结束了吧。”

欧凯叹息着,伸手蘸了点尚未干涸的鲜血,滴在地上。黑色的熊熊烈焰轰然腾起,火舌翻卷,刹那间席卷整个大厅,将视野所及之内变成一片灼热火海。欧凯按了按头上的宽沿帽,缓步走入火海之中,他的身影瞬间被烈焰吞没,消失不见。

第二十九节 害羞的口令

巫妖篇 第二十九节 害羞的口令

恩抱着梅菲斯走进传送门,当他再次脚踏实地的时候经回到了拉沃克的巫师塔中。依旧是那个客厅,几点冰蓝的火焰在空中悬浮游荡,让琼恩勉强可以视物,周围静悄悄的,没有半个人影。

“欢迎回来,兰尼斯特先生,拉沃克先生正在等你。”

轻柔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吸血鬼莉法儿从阴影中步出,她微笑着,向琼恩点头示意,指了指房间侧面的楼梯。

琼恩小心地将梅菲斯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圣武士在沉睡,情形和今天下午一模一样。琼恩有些担心她又突然发疯,但他随即想起欧凯说的话。

欧凯说,过了这次,她再也不会突然发疯了。

琼恩不清楚内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一无所知,事实上,冷眼旁观这么久,他也已经隐隐约约明白了些东西,虽然未必精确。梅菲斯的突然失常,是由女杀手的死亡导致,而这一切都和那个怪兽虚像有关。刚才在塔洛娜的神殿里,黎明之石虽然破碎,却似乎再次封住了怪兽,欧凯的保证,也便是这个意思吧。

不管这么说,和欧凯历次打交道,虽然琼恩很清楚自己屡屡上当,但至少,他确实没有说过假话——他只是喜欢说不完全的真话。

所以琼恩决定再相信他一次。

但出于谨慎地考虑。他依旧在梅菲斯身上布了一个警戒结界,然后站起身来,朝莉法儿微微点头。“请,”莉法儿优雅地做了个手势,“请放心,我会照顾你的同伴。”

算了吧,我觉得你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多谢。”琼恩说,转身走上楼梯。这条路他走过一次。知道是直通向拉沃克的实验室,所以并不紧张,但当他踏上最后一级楼板,眼前景象骤然变幻,琼恩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图书馆中。

他看不见四周的墙壁,因为都被高耸的书架遮挡住了。放眼所及是一排排书脊和密密麻麻的书名。空气中漂浮着千百张羊皮纸,而且这个数量还有不断增多的趋势,因为在房间的正中,有人正在伏案疾书,每写完一张就随手丢在空中,然后那张羊皮纸便自动悬浮起来,绕着他缓缓旋转。

因为遍布空中地羊皮纸阻隔视线,琼恩一时没看清楚那个伏案疾书的家伙长什么样子。他走近些,漂浮的羊皮纸仿佛有意识一般自动移开,然后琼恩看见一具裹在长袍里的骷髅骨架坐在桌子后面。伸出一支白骨手臂握着鹅毛笔,在羊皮纸上刷刷疾书。

拉沃克?

普通的骷髅没有自主意识。更不可能还能做码字写书这种高难度工作,吸血鬼和幽魂也不长这幅模样。所以只可能是巫妖了。到现在为止,琼恩只见过拉沃克这一个巫妖,所以本能地以为就是他,但紧接着,这具骷髅架子听到动静,停下笔,抬起头来,琼恩就发现自己弄错了。

这不是拉沃克。

虽说骷髅骨架似乎都长一个样子——至少在活人眼中看来应该都差不多。但琼恩还是能看出些区别。首先,他比拉沃克要纤细消瘦一些;其次。拉沃克的长袍华丽而精致,这巫妖身上地袍子却颇有些破旧褴褛;最后而是最重要的一点,当这巫妖朝琼恩看过来的时候,他的骷髅眼眶里,闪烁的是银白色的微光,并非那种尖锐如针尖的橘红色。

高等巫妖?

几乎是一瞬间,琼恩脑中闪过这个词,他大约猜出了对方的身份,这是个巫妖,但不是普通的巫妖,而是高等巫妖。

所谓高等巫妖,从字面上看很容易让人误解,以为是比普通巫妖更高阶的存在,其实倒不是这么一回事。所谓高等,意思是说他们地转化方式和普通巫妖不同,更加的复杂而危险罢了,当然所造成地结果也就有所差异。

通常来说,巫师转化为巫妖,成为亡灵存在,受到负能量的侵染,无可避免地会逐渐堕入黑暗和邪恶,即使他生前善良。大多数巫师对此并不在意——或者说,巫师原本就是种道德感普遍淡薄稀缺地群体,但世界上的事情,总是有极少数例外的。

有些善良的巫师,由于某些特殊缘故,或者是想永远守护所热爱的事物或者地方,他们选择了亡灵的道路,但却不希望坠入黑暗。于是他们发明了比转化普通巫妖更复杂而危险的方法,能让他们在成为亡灵后依旧保持善良的天性。虽说在能力上没有什么提升,但另外有一项额外地好处,这些善良的高等巫妖们,不像普通巫妖那样会被善神牧师地超度所伤害。至于外貌特征……反正巫妖时间长了都会变成骨头架子,也看不出什么区别,最明显的特征,就是眼眶里的光芒是银白色的,并非刺眼的橘红色。

巫妖本来就稀少,这种善良的高等巫妖就更是特例,而且据说在耐瑟陨灭之后,魔法女神禁止了这种转化高等巫妖的方法,也就是说,在此后的一千七百多年中,再也没有新的成员加入高等巫妖这个群体了。琼恩自然也没见过什么高等巫妖,不过是从书本上了解一些,没想到今天还真见到一个。

只是……拉沃克的巫师塔里,怎么会冒出个高等巫妖来,他们难道见面不会打架么……还是自己走错地方了?

琼恩正讶异着,陡然见拉沃克从空气里走出来,站在那个高等巫妖的旁边。他正要行礼,就看见拉沃克抬手一抓,漂浮在空中的千百张羊皮纸哗啦啦聚拢集中起来,自动整迭,变成一本厚厚的书卷。拉沃克拣起书,略略浏览一遍,然后取过桌子上笔筒里的一支鹅毛笔,在其中某页上刷刷写了几个字,将羊皮纸递给高等巫妖。

“送到烛堡。”拉沃克说。

高等巫妖没有回答,他只是接过书卷,放在桌上,继续埋头书写,看起来他像是个图书管理员。拉沃克没有再理睬他,转过头,看向琼恩。

“大奥术师阁下,”琼恩恭敬地行礼,“我幸不辱命

拉沃克沉默地看着琼恩,一言不发,仿佛在思忖着什么。琼恩不知道这老巫妖什么意思,等了半天没反应,不由得心中有些忐忑。整个图书馆里静悄悄的,纸笔的书写摩擦声便显得格外清晰,那个高等巫妖自始自终就没说半句话,除了一开始抬头看了琼恩一眼之外,便没有任何动作,只管一刻不停地书写着,一张又一张的写完的羊皮纸又漂浮起来,在房间里打着转。

琼恩在心中祈祷着,希望这老巫妖不要心血来潮,又打发自己去做什么别的事情。很幸运,或许是女神听到了他的祈祷,在漫长的等待后,拉沃克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依旧低沉阴冷,带着轻微的金属摩擦声,令人听起来不寒而栗。

“很好。”他简单地说。

“多谢您的夸奖。”琼恩再度躬身。

房间里再度又陷入沉默,因为拉沃克又没下文了。琼恩在静静等待着,他开始还有些忐忑,渐渐便平静下来,淡漠的感觉不知不觉涌上心头,仿佛这里所发生的和将要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他打量着拉沃克,发现老巫妖也正观察着他。

“我要给布雷纳斯写一封回信,”拉沃克最后缓缓说,“你替我带回去。”

“是。”琼恩说,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这封信需要花点时间。你在这里呆几天吧。”

说完这句话,不管琼恩地反应,拉沃克自顾自转身离去,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空气中,仿佛压根不曾出现过似的。房间里又只剩下琼恩,以及那个正在埋头书写一刻不停的高等巫妖。

琼恩不敢乱去和这个高等巫妖搭话,谁知道这种死了千百年的亡灵有什么怪脾气,虽然书上说高等巫妖秉性善良。但这东西只怕也说不准,琼恩便不太相信一个和拉沃克混在一起的家伙会善良到哪里去,何况作为活人,他对亡灵有一种本能的畏惧。

琼恩也不敢去乱碰周围书架上的书籍和空气中漂浮地羊皮纸,谁知道这上面会不会附着什么禁制魔法,巫师是很喜欢干这种事情的。

所以当拉沃克离开后。琼恩犹豫了一下,选择转身原路返回。

拉沃克写封回信,居然要花几天时间,对这点琼恩颇有不满,但他也明白,对于亡灵来说,时间的概念和活人完全不同。活人寿命不过百年,行事自然要争分夺秒,亡灵的生命却近似无限,时间完全就不是奢侈品。所以他们做起事情来,往往就显得极其拖沓。很多巫妖都有收集宝物的癣好。往往会花上几百年时间去寻找某件并无多大价值的东西,这在活人来看简直是匪夷所思。不可想象地。

几天就几天吧,这么长时间都过来了,也不在乎最后这点。拉沃克没有又安排什么新任务,对此琼恩就已经觉得谢天谢地了。不过……自己也算是出生入死跑了一趟路,难道都没有什么奖励么,就算是玩游戏,也该有点任务奖励吧。魔法、卷轴、宝物,甚至是金币也好啊。这老家伙一毛不拔,就只有淡淡的一句“很好”。这也未免太小气了些。

他腹诽着,顺着楼梯走下来,然后听到了熟悉的笑声,那是欧凯的声音。琼恩抬头,发现果然是这狗仔队,不知什么时候也回来了,正在和莉法儿聊天,说得神采飞扬唾沫四溅。看见琼恩走下来,欧凯抬手打了个招呼,“嗨。”

琼恩微微皱了皱眉头,他越来越觉得这家伙捉摸不透,而且情绪似乎很不稳定似的。总而言之,他不希望以后再和他打交道,但目前总还得暂时应酬。他点点头,“欧凯先生,你回来了。”

“我来向拉沃克先生道别嘛,”欧凯说,“当然,也和你道别,我们今天合作很愉快呢,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

琼恩赶紧打断了他的话,“你要走了?”

“当然,”欧凯说,“这里又不是我家,难道我还在这里长住么。”

这倒也没错。

对于欧凯滚蛋,琼恩自然是欢迎之至,他可再也不想见到这家伙。但在走之前,还有件事情得问清楚。

“她要多久才会醒?”琼恩问,指着梅菲斯,少女依旧在沉睡。

欧凯瞥了梅菲斯一眼,“三天。”

“三天?”琼恩吓了一跳,“为什么需要这么久?”

欧凯耸耸肩,似乎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或者是觉得完全没必要回答。“哦,对了,”他似乎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摸了摸,取出一张银色的小方块来,递给琼恩,“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什么需要的话,用它就可以直接联系我吧。”

琼恩低头看去,发现就是下午见过地那张,秘银制成,黑金字,正中写着“信息就是力量”,右下侧用小字写着:“信息收集员欧凯。”

他第一反应是把这东西丢到垃圾桶去,自从认识这欧凯以来,自己已经损失了三件魔法物品,如果以后再打交道的话,只怕是要弄得连裤衩都不剩了。但转念想了想,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不管怎么说,多条路总也不是坏事,反正选择权在自己。这狗仔队来历神秘,神通广大,似乎什么都知道,万一以后遇上什么应付不了地大麻烦,说不定还真要找他帮忙。

“用这个就能联系到你?”琼恩问。

“对,”欧凯说,“只要说出口令就行。”

琼恩翻来覆去地看着这张名片,想确定它上面是不是附了什么传音魔法,但他一无所获,最后放弃了。“口令是什么?”

欧凯的脸上突然泛起一点羞涩地红晕来,看着琼恩目瞪口呆,差点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但紧接着,欧凯的话更把他吓了一跳。

“唔,那个,口令么,”欧凯似乎很不好意思地说,“口令是:我爱女神。”

第三十节 吸血鬼处女

巫妖篇 第三十节 吸血鬼处女

我爱女神?”琼恩愕然,“你是哪位女神的信徒?”

拿这种口号当口令,琼恩第一反应就是这欧凯是某个女神的狂热信徒,可惜他对神祇了解不多,宗教学也学得一般,否则说不定能分析出点什么。

欧凯摇头,“不是,不是。”

“不是?”

“不是,”欧凯说,他显然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那么,再会了,两位,”他对琼恩和莉法儿说,伸手按了按头上的宽沿帽,微微躬身,“就此告辞。”

莉法儿伸手一指,墙壁上悄然拉开一扇门,欧凯走了进去,消失不见。门随即关上、消失,琼恩发觉莉法儿似乎也悄悄松了口气,看起来她也并不多么喜欢这个欧凯。

“看来我得在这里再打扰几天了。”琼恩对莉法儿说。

吸血鬼并没有丝毫意外的神情,显然她早就已经知道拉沃克的意思,“房间已经安排好,”她轻盈地说,“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

需要……其实倒也没什么需要,在拉沃克的巫师塔里,只要老巫妖不来找麻烦,安全问题就不用担心。吃饭问题倒是个麻烦,这里全是亡灵,完全没这种生理需要,想必也不会特地给客人去市场上采购食物来。从博得之门出发的时候,身上自然是带了些干粮,但因为没想到会遭遇这等变故,要耽搁这么久,只怕不太足够。不过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好想,走一步看一步罢。

梅菲斯沉睡不醒,琼恩把她抱进房间里,放上床,盖好被子。说起来,他倒是有些奇怪,这里到处是亡灵,难道睡觉也需要盖被子么。他旁敲侧击地问莉法儿这个问题,吸血鬼的回答很有趣:“虽然其实是不需要的,但你不能忘了这世界上有个词叫心理作用。就算是亡灵,盖着被子睡觉也会觉得暖和些,否则总担心会感冒。”

这个回答很巧妙,但也暗示了某些东西。心理作用自然是存在的,但那也要有自主独立意识的亡灵才会有,那种浑浑噩噩的僵尸骷髅,哪里有什么心理作用。这座巫师塔里,目前琼恩遇上的有自主意识的亡灵不过三个,拉沃克、那个高等巫妖,以及莉法儿,而这三个家伙中,需要睡觉的只有一个……

“自然就是我了。”莉法儿说,笑得很灿烂。吸血鬼这种存在,从来都是白天躲在棺材里睡大觉,晚上出来溜达。琼恩面前的这位,虽然似乎特别了些,大白天也能跑出来,但想必依然还是会睡觉的。

这是个好消息。琼恩虽然没洁癖,但如果让他和巫妖共用一床被子,他依旧还是会觉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如果对象换成个美女,那他就没什么意见了……好吧,虽然是个吸血鬼,但你不能否认吸血鬼美女也是美女,莉法儿确实很漂亮。

不过接下来似乎还有个小问题……

“这座巫师塔里的吸血……呃,我是说,你的同类,那个,很多么?”琼恩小心翼翼地措辞,问莉法儿。

莉法儿摇头,“整座巫师之墓里,只有我一个。”

唔,原来只有一个吸血鬼么,这么稀少……当然,琼恩在意的不是这个,他真正想问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亡灵虽然种类繁多,但也只有吸血鬼和人类最为接近,还有睡眠的习惯和爱好。既然这巫师之墓里只有莉法儿一个吸血鬼,那么她会准备很多床被子么……

“自然不会,”莉法儿说,“只有两床,轮流使用。”

这是很合理的做法,一床使用,一床备用,遇上天气好还可以拿出去晒晒太阳,当然吸血鬼畏惧阳光,估计是不会有这种爱好了。但问题是如今琼恩和梅菲斯一来,把这两床被子都占用了,那莉法儿怎么办,虽说亡灵其实不可能会感冒,但考虑到“心理作用”,琼恩还是会有些不太好意思的。

不过似乎也没有谁规定说,一床被子只能被一个人使用……

当琼恩从莉法儿身上爬下来,将她抱进怀里的时候,发觉自己除了两腿发软之外,似乎头脑也有点轻微晕眩,大概是刚才太过兴奋了。虽说和女人上床不算什么新鲜事情,但把对象换成吸血鬼,这就另有一番滋味了。

莉法儿的肌肤柔嫩细腻,但体温很低,触手冰凉,不但体表温度如此,就是体内也一样。这让琼恩的感觉颇有些古怪,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他很快就适应过来。除此之外,莉法儿和普通的人类女子倒也没太多不同,至少在床上的反应差不多。她也同样会喘息,虽然其实吸血鬼并不需要呼吸,并且她同样也会娇吟,必须说,她的声音非常好听,柔媚中带着优雅,仿佛无论任何时候都不会失态一般——除了最后被送上高潮。唯一的遗憾,是吸血鬼没有血液循环这回事,虽然即使是最激烈的时候,她的脸色依旧

苍白的,看不见诱人的潮红。

不过,有点小小的麻烦,就是床单上染满了血。原因很简单,首先,莉法儿是个吸血鬼,其次,她在成为吸血鬼之前还是个处女——这两点单独来看都无所谓,合并在一起就很麻烦。吸血鬼的再生能力极强,任何创伤都会快速修复……“任何”创伤。

必须说,对于男人而言这似乎是很值得兴奋的一件事,至少听起来是如此,想必很多男人梦寐以求这等待遇,否则在琼恩的上辈子,修复处女膜的生意就不会那么发达了。可惜世界上的事情往往不如想象得那么美妙,在开始的新鲜和刺激感过去之后,厌倦就不免开始悄然诞生了。尤其是血这种东西,无论是活人的血还是吸血鬼的血,都是比较黏稠的,并不是一种良好的润滑剂,数量多了,黏黏地粘在腿间,并非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当然,忽略掉这些小小的不愉快,总的来说琼恩还是感觉非常美妙。

吸血鬼似乎没有体力这个概念,巫师塔里也没沙漏这种计时工具,反正对亡灵来说时间就像市场上的大白菜,要多少有多少。这导致的结果就是他们做了一次又一次,当最后琼恩终于筋疲力尽地从莉法儿身上下来时,他已经记不清这到底是第几次了。

他决定休息一下。

琼恩知道很多男人在此时会习惯性地抽烟,不过他没这种爱好,比起那种伤人伤己的无聊行为,他更愿意抱着女人聊天说话,交流感情。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主动呢,”琼恩说,带着些许的调笑,看着怀里的吸血鬼,亲了她一口,“倒是把我吓了一跳。”

莉法儿很漂亮,相信每个男人看见了都会动心,吸血鬼虽然是亡灵,却是最接近活人的亡灵,至少从外型上其实没什么差别。只是如今身在对方的地盘,琼恩不想多招惹是非,节外生枝,所以也不曾打什么主意,顶多看两眼欣赏欣赏罢了。世界上的美女很多,也不少这一个。

但若是对方主动投怀送抱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因为我想试试看做爱的感觉呢,以前一直听朋友说很美妙,现在看起来似乎她没撒谎,”莉法儿说,她抬起手,将刚才剧烈运动时散乱的头发拂到耳后,因为不会流汗,所以并没有粘在一起,很容易梳理,“巫师之墓里很少有人类来嘛……准确点说,你是我在这里见到的第一个男人。”

原来是这样么。

“欧凯呢,”琼恩想起了那个狗仔队,“你以前应该见过他吧,他不是男人么。”

莉法儿格格笑了起来,“他是男性,但不是男人啊。”

琼恩刚才经过剧烈运动,此时脑子有些不太清楚,听莉法儿这么说,也就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过了半秒钟才突然反应过来,惊觉到莉法儿话中的意味,“你是说,他不是人类?”

莉法儿甜甜笑着,“他本来就不是人类嘛。”

刚听到这个消息,琼恩微微一凛,但随即也就释然。不是人类就不是人类,又有什么关系,自己这一路来,打交道的非人类存在难道又少了,人面狮、恶魔和虹彩龙都见识过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那他是什么?”琼恩问。

莉法儿摇头,“不说,反正你以后总会知道的。”

见她不说,琼恩也不逼迫,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那家伙已经滚蛋了,希望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他伸手抚摸着莉法儿的脸蛋,感受着那细腻的肌肤,当手指从她嘴唇边拂过的时候,吸血鬼调皮地张开小嘴,露出獠牙轻轻咬了一口。

琼恩微微一惊,随即发现手指被咬的部位并没有流血,于是放下心来。

“别那么紧张,”莉法儿轻笑着,“初拥才会成为吸血鬼,单单被咬一口没事的……而且我是没办法给予‘初拥’的。”

琼恩略略诧异,“为什么?”

所谓初拥,是一种仪式,指吸血鬼咬伤活人,吸取鲜血,然后将自己的鲜血通过伤口注入活人的体内,将对方也变成吸血鬼。吸血鬼是亡灵,已经丧失生育的能力,唯有通过这种初拥的方式才能繁衍后裔。莉法儿既然是吸血鬼,怎么会没有初拥的能力?

“这个么,”吸血鬼优雅地抬起脸来,笑吟吟地看着琼恩,“难道,你没发觉我和别的吸血鬼……当然你可能也没见过别的吸血鬼,但总该听说过吧。你不觉得我和他们不太一样么。”

这个,是没错了,能在大白天跑出来,在太阳底下溜达的吸血鬼,无论如何也应该算是特例。

“因为,我自己就不是通过初拥被创造出来的嘛,”莉法儿叹息着,“或者说,我是一个不纯粹的吸血鬼。”

第三十一节 试验

巫妖篇 第三十一节 试验

你不是通过初拥被创造出来的?”琼恩有些愕然,他了解并不多,无非也就是以前在学校里读过的一点资料。在他记忆里,初拥应该是创造吸血鬼的唯一方式,亡灵又不能生育。

“不是啊,”莉法儿轻笑,“你是不是以为,唯有初拥才会诞生吸血鬼?”

难道不是么。

“这里有一个很明显的逻辑漏洞吧,”莉法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将头靠在琼恩胸口,闭上眼睛,“如果说,所有的吸血鬼都是通过初拥被创造出来,那么也就是说,所有的吸血鬼都必然有一个创造者,对吧。”

琼恩点点头,“对。”

“那么,”莉法儿笑了起来,“如此上溯,直到最初……请问最早的那位吸血鬼,是谁赋予他初拥呢?”

琼恩哑口无言,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吸血鬼本来就不是什么常见的亡灵,阴魂城的巫师学校里也不曾重点讲授,不过是寥寥提上几句,一笔带过罢了。琼恩了解不多,更没兴趣花心思去琢磨,只是看到资料上说“吸血鬼都是通过初拥被创造出来”,也不曾多想。如今被莉法儿一提醒,顿时反应过来,确实,如果说吸血鬼必须通过初拥创造,那世界上第一个吸血鬼是怎么来的?

“通常来说,初拥确实是创造吸血鬼的唯一方式,或者说,是目前所知的唯一方式,”莉法儿说,“但从逻辑上推论,必定还有其他诞生吸血鬼的方法。”

否则世界上第一个吸血鬼是怎么来的。

道理是这样没错……这么说,莉法儿也是通过这种方法被创造出来的?不对,莉法儿说得很清楚,她是一个不纯粹的吸血鬼,是没有初拥能力的吸血鬼,显然和世界上第一个吸血鬼是两码事。

莉法儿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突然换了个话题。“琼恩,你是个巫师,你应该知道,有些高明的巫师,会将自己转化成巫妖,对吧。”

没错,这不是常识么……远的不说,这巫师之墓里,巫妖就是一大堆啊,生前个个都是大巫师,为了逃避死亡,把自己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那么,琼恩,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巫师都选择变成巫妖,却没听说有谁变成吸血鬼呢?”

琼恩皱起眉头,这同样是他没考虑过的问题,转化巫妖,这需要非常高阶的大巫师才能办到,远远超出他目前的能力范围,压根就不用去多想。更何况,他现在还年轻,才十五岁,哪里需要考虑这种无聊的问题,等六七十岁了再想不迟。

“这个,”他犹豫着,试着回答,“吸血鬼的缺陷太多吧。”

“哪些缺陷呢?”

“比如说,害怕阳光。”

莉法儿摇头轻笑,“既然都能转化巫妖,自然已经是第一流的大巫师了,用点法术遮蔽阳光的照射伤害,很难么?”

确实不难,虽然琼恩不知道世界上有这个法术,但诚如莉法儿所说,对于能转化巫妖的大巫师而言,这肯定不算什么。

既然阳光不是问题……琼恩知道吸血鬼不喜欢大蒜,但仅仅是“不喜欢”罢了,并非惧怕;似乎还会畏惧圣徽,但话说回来,哪个亡灵不讨厌圣徽的,这也不算什么大问题。这么一想的话,琼恩自己也疑惑起来,确实,那些巫师们为什么不选择成为吸血鬼,却全都选择转化巫妖呢。吸血鬼同样也是有自主意识的高等亡灵,而且是所有亡灵中最接近活人状态的存在,至少从外型上看,莉法儿这种美女,比拉沃克那种骷髅架子可要美型多了。

莉法儿不再绕***,她说出了答案。

“因为,吸血鬼有个致命的缺陷,”她说,“就是初拥。”

忽略掉那位早就已经不知道在哪里的“世界上第一个吸血鬼”,忽略掉怀中莉法儿这个不纯粹的吸血鬼,就目前所知,世界上所有的吸血鬼,确实都是通过“初拥”而创造出来的。

初拥是一种创造新的吸血鬼的仪式,在此过程中,创造者和被创造者——也就是那位吸血鬼新丁——之间会建立起一种无形的联接。用吸血鬼的术语来说,被创造者便成为创造者的“后裔”,类似于父母和子女的关系,而且比起活人来说,吸血鬼之间的这种血裔关系更加紧密。任何一个吸血鬼,对于他的“后裔”,都有着绝对的权威和控制力,而后裔完全无法反抗。

也就是说,如果某个巫师想要变成吸血鬼,在现有的条件下,唯一的方法就是找一只吸血鬼来,完成初拥,成为“后裔”,受其控制和

:I[他们自然不愿意接受这种被人奴役的命运。

所以他们宁可选择转化巫妖,变成骷髅架子,也不愿意走上吸血鬼的道路。

那么……

琼恩隐约明白了些东西,他低头朝怀中的莉法儿看去,发现吸血鬼也正抬脸看着他。两人目光对视,莉法儿甜甜笑了笑,“现在你明白了?”她说,“如果……能找出一种方法,不需要通过初拥,就能将人变成吸血鬼……是不是很有趣?”

有趣么,或许吧。

“所以,我就是这样一个实验品啊,”莉法儿说,“拉沃克先生发明了一种方法,他成功地把我变成了吸血鬼。不过很可惜,就目前看起来,似乎还很不够完美呢。”

在琼恩怀里,莉法儿开始慢慢讲述她的身世来历。

她原本是生活在迷雾森林中的一个德鲁依,信仰自然之神西凡纳斯。一年多前,她偶然误入巨魔山脉,恰好走到巫师之墓这里,被拉沃克看见,直接抓了过来当实验品。当时老巫妖刚刚发明出不通过初拥,直接转化吸血鬼的方法,正考虑去抓几只食人魔来做试验,莉法儿恰好就自动撞上门来,只能说运气实在是很糟糕了。

试验这种事情,从来就很难一次成功的,拉沃克虽然是大奥术师,也没办法保证百分之百的成功率。经过一番折腾,莉法儿确实成功地变成了吸血鬼……好吧,至少基本上是个吸血鬼了,但出现的问题却也很多。

她不像其他吸血鬼那样惧怕阳光,这听起来是件好事,但同时也说明她这个吸血鬼变得很不彻底;她对鲜血的渴望也不怎么强烈。她也没有其他吸血鬼那种随时召唤蝙蝠和狼的能力——琼恩看见的那只大白狼并非召唤而来,而是她以前作为德鲁依时的动物伙伴。

如果说这些还都是细枝末节,无关紧要的话,那么最要命的一点是:她完全没办法学习魔法。

从理论上说,吸血鬼有智力有思维,只要头脑不笨,自然可以学习掌握魔法,而事实上也颇有一些吸血鬼巫师。但莉法儿却是个例外,也不知道是拉沃克的方法本来就不完善,还是转化过程中出错,反正结果就是她的身体仿佛对魔法产生了排斥反应,无论怎么努力学习,也没办法触摸到最浅层的魔网,无法掌握最简单的法术。

拉沃克研究直接创造吸血鬼的方法,正是想为巫师逃避死亡寻找一条新的道路。但如果变成吸血鬼后无法学习掌握魔法,那这代价相信任何巫师都不愿意承受。所以就目前来说,拉沃克的试验等于是失败了。

除了不能学习魔法之外,莉法儿以前作为德鲁依,所掌握的神术能力,也随着转变为吸血鬼而完全丧失了。不过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或者说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神术和奥术不同,并非苦修精研所得,而是神祗赐予,莉法儿以前是自然之神西凡纳斯的德鲁依,会被赐予神术;如今她变成了吸血鬼,神祇自然不会再赐予神术了。

“当我成为吸血鬼的那一刹那,我就意识到橡树之父的恩宠已经离我远去了,”莉法儿平淡地描述着,仿佛只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亡灵存在破坏了生与死的平衡,这违背了橡树之父的教导。所以……”她可爱地皱了皱鼻子,“我被神抛弃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琼恩安慰她,“人本来就不是一定要有个信仰对象嘛,无信者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你又不担心被钉到墙上去。”

这种安慰方法听起来有些古怪,不过倒也是实情。传说死亡之神的“审判之城”里,有一面无信者之墙,生前不曾信仰某位神祇的无信者,死后灵魂就要被钉在墙上。但莉法儿是吸血鬼,只要不出意外就是永生不死,也不必担心会受到这种待遇。

但莉法儿似乎有些奇怪。

“无信者?”她反问,“但我不是无信者啊。”

“啊,”琼恩有些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没有选择新的信仰呢……那你现在信仰哪位神祇呢?”

“我确实没有选择新的信仰啊,”莉法儿更加奇怪了,“我依然信仰橡树之父。”

橡树之父是信徒对自然之神西凡纳斯的尊称。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神已经抛弃你了么?”“是啊,”莉法儿点头,“但我没有抛弃他啊。”

第三十二节 随遇而安

巫妖篇 第三十二节 随遇而安

放弃了我。

但我没有放弃神。

琼恩默然思索着,慢慢品尝其中的意味。信仰自然之道的德鲁依,被强行变成吸血鬼这种亡灵存在,被自己的神祇所遗弃,无论如何,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吧。莉法儿淡淡说来,坦然自若,仿佛全不介意。便是刚才所说,“神虽然抛弃了我,我却没有抛弃神”,初听似乎荒诞,仔细想来,这话若非自嘲,那么却也着实不失为一种豁达和洒脱。

易地而处,琼恩自度只怕做不到吧。

念及此处,突然心中微微有些怅然,伸臂将莉法儿抱紧,让她的脸贴着自己胸口,“你多大了?”他轻声问。

“问女性的年龄是很不礼貌的呢。”莉法儿回答,但语气中并无什么恼怒。

“我以为你不会介意这些呢。”

“我想想啊,”莉法儿回忆着,“在这里呆久了,都没时间概念了……应该,再过几个月就二十岁了吧。”

莉法儿说是一年多年误入此处,被拉沃克变成吸血鬼的,这么说,她当时应该才十八岁。十八岁的少女,虽然已经算成年,但骤然遭遇这等变故,只怕也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吧。

既然知晓拉沃克发明这直接转化吸血鬼的方法,再联想起刚进巨魔山脉的时候,撞上的那个双头巨魔,以及“生死转化”这个词,琼恩隐约猜到拉沃克到底想干什么。老巫妖宅在这巫师之墓里一千多年,看样子可实在没闲着啊。

只是,有希望么?

生死转化,是耐瑟时代的魔法研究的一大课题,如果能成功的话,几乎可以打破生死铁律,让凡人成为近似神祇一般的存在,永生不朽便再也不是梦想。但以当时耐瑟帝国的魔法之发达,大奥术师之多,资源之充足,终究也没能研究成功。帝国陨灭,大奥术师们伤亡殆尽,魔法文明毁于一旦,拉沃克虽然侥幸逃得性命,但琼恩也不太相信他就真能把这个研究项目完成。

就那双头巨魔和莉法儿这两个“实验品”来看,显然拉沃克距离成功还有很大的一段路。双头巨魔不过是非常勉强地把活体和亡灵拼凑在一起,明显是失败之作;至于莉法儿,一个不能学习掌握魔法的吸血鬼又有什么用。

说起来,琼恩隐约记得,当年在耐瑟帝国时期,主持这个研究项目的大奥术师,最著名的一位似乎是叫奥沃。可惜随着帝国陨灭,估计也早完蛋了,否则换了他来,说不定会比拉沃克做得更好。

这些是拉沃克要头疼的问题,琼恩也懒得多想,只要不把自己抓去当实验品就行。就目前看起来,似乎还没这种迹象,这是很值得庆幸的一件事情。只希望老巫妖不要变卦,早早把回信写好,让自己带回阴魂城,那就万事大吉,这趟任务圆满完成,自己也可以和珊嘉团聚了。

相比起来,莉法儿就要不幸多了,她漫长的生命,就要在这阴森高塔古墓里度过么。

“你每天都干什么呢?”琼恩问。

“干什么?”莉法儿回忆着,“似乎也没什么事情,无非是看看书,随时听候拉沃克先生的召唤,每隔两三个月去一趟烛堡送书,顺便去博得之门找几个人类吸血……”

听起来生活真是很无趣。

琼恩注意到一个细节,莉法儿提到拉沃克的时候,用的都是尊称,虽然语气里谈不上多少发自内心的尊敬,但似乎也没什么仇视和敌意,这让琼恩有些不解。若是换了他,好端端地活着,突然被人强行变成了吸血鬼,他肯定会恨得咬牙切齿,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那混蛋给杀了报仇。

他小心地向莉法儿提起这个问题,吸血鬼的回答颇令他意外。

“唔,这个么,”她很漫不经心地说,“我自然是不喜欢变成吸血鬼啦,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这样吧。我是不喜欢拉沃克先生了,但也懒得去讨厌吧。”

这个……这算什么逻辑。

琼恩觉得自己有些不太能理解对方的话,他怀疑是不是刚才激烈运动过度,脑子现在还不太清楚。

“可是,”琼恩揉着脑袋,艰难地考虑着怎么措辞,“你原本是个德鲁依,无忧无虑地居住在森林里,拥有神祇的宠爱,过着快乐的生活。而拉沃克先生突然插手,打破了你的生活,改变了你的命运,把你变成了吸血鬼,让你从此过上了一种和过去截然不同的生活……对于这一切,难道你不觉得不满么?”

“这个么,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莉法儿说,“生命与我来说,原本就是一条未知的旅途。我不知道我的未来应该是什么样,所以任何改变对我来说自然也都并非改变,而是理所当然。我以前是德鲁依,过着德鲁依的生活,后来突然变成了吸血鬼,那么就过着吸血鬼的生活,这不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吗?你觉得拉沃克先生‘改变’了我的命运,但是,琼恩,你为什么不觉得,这或许就是我本应该有的命运呢?毕竟,我们谁也不知

的命运究竟是什么,那么谈何改变呢?”

“一切好的和不好的,喜欢的和不喜欢的,想要的和不想要的,都是命运的一部分吧。我知道很多人,想着能创造自己的命运,可惜我并没有这样的远大志向呢,”莉法儿微微笑着,眼波流转,脸上的神情妩媚至极,让人心生无限爱怜,“我说了,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我没想过去创造自己的命运,我只想平静坦然地面对所发生的一切罢了……这听起来似乎不怎么有趣,是不是?”

琼恩发觉自己没法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他能大体明白莉法儿的意思,但这种想法对于他而言未免太陌生遥远了,以至于有种匪夷所思的感觉。不过说到底,这也不过是在床上闲聊罢了,又不是要进行人生观教育,莉法儿对命运和人生持什么态度,那是她自己的事情,和琼恩没什么关系。

大约,也只有这种人生观,才会在被神祇遗弃后,依然能保持自己的信仰吧。虽然已经不被承认,虽然已经丧失了德鲁依的身份,虽然已经无法获得神术,祈祷也不会得到回应,但这一切有什么关系呢。

琼恩清楚自己做不到这么平静坦然地面对命运,视一切变化为理所当然。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拉沃克这老巫妖给莉法儿洗脑了,或者是转化吸血鬼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否则这种思维方式似乎实在太怪异了点。不过现在追究这个问题也没什么意义,他转移了话题。

“你刚才说,每隔两三个月就去一趟烛堡送书?”

“嗯,是啊,顺便去博得之门里吸血嘛,”莉法儿说,“虽然我这个吸血鬼变得不太纯粹,对鲜血的渴望也不怎么强烈,但每两三个月总还是要补充一次的。”

亡灵一般是不需要饮食的,但吸血鬼又是个例外——实际上,琼恩都觉得吸血鬼算不上真正的亡灵,而是一种介乎于活人和亡灵之间的状态,会睡觉、会进食、会流血,这还算亡灵么?吸血鬼必须靠吸血来维持生命,否则就会逐渐衰弱,甚至“真正”死亡。一般的吸血鬼,大概每隔十天左右就需要从棺材里跑出来找人吸血,莉法儿比较特殊,两三个月才吸一次。

琼恩并不关心莉法儿的吸血频率问题,他在意的是莉法儿跑去烛堡送什么书。

“哦,主要是一些关于耐瑟瑞尔的历史书籍,”莉法儿说,“瑞哈格拉斯先生记录下来的那些,经过拉沃克先生审定,装订成册,由我送到烛堡去保存一份。”

瑞哈格拉斯先生?

琼恩自然没听过这个名字,但他第一反应就想起了今天在图书室里看见的那个埋头书写的高等巫妖。“就是他么?”他问莉法儿。

“原来你已经见过他啊,”莉法儿笑了起来,“嗯,就是他,瑞哈格拉斯先生。”

“他是个高等巫妖吧,”琼恩心中疑惑着,“高等巫妖怎么会在这里……”

他没有明说,但相信莉法儿应该能懂他的意思,不过再一次的,吸血鬼的回答让他吃惊了,虽然今天他遇上的意外已经够多了。

“他当然在这里啊,这里原本就是他的浮空城嘛。”

“这里是他的浮空城?”琼恩惊讶,“这里难道不是拉沃克先生的浮空城遗址么?”

“你从哪里听到这种说法的?”莉法儿瞥了琼恩一眼,随即想起什么,格格笑了起来,“是从烛堡看到的吧?”

琼恩点头,他确实是前些天在烛堡翻阅拉沃克的资料时,看到里面提及,说拉沃克如今居住的巫师之墓,是他昔日的浮空城遗址,倒也没怎么详细叙说,只是提了两句。如今听莉法儿的口气,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烛堡的那份资料,应该就是我送过去的吧,”莉法儿轻笑着,“拉沃克先生自然不会提供完全真实的版本,这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呢。”

“这么说,这里不是拉沃克先生的浮空城遗址?”

“当然不是,”莉法儿说,“拉沃克先生的浮空城早就随着耐瑟帝国的陨灭而坠毁了,遗迹在纳菲尔平原上呢。”

耐瑟帝国陨灭时,拉沃克的浮空城正漂浮在帝国东部,纳菲尔平原的高空之上,老巫妖观察着纳菲尔帝国和洛玛萨帝国的交战。纳菲尔和洛玛萨是和耐瑟同时代的两大魔法帝国,位于耐瑟东边,其中纳菲尔帝国以“缚魔师”著称,擅长召唤、控制恶魔,驱遣它们上阵作战,而洛玛萨帝国则盛产强大的塑能巫师。这两大魔法帝国乃是世仇,连年征战不休。

拉沃克正观察着下方的交战,突然察觉到警兆,预言法术告诉他危险即将来临,浮空城会被毁灭。紧接着,让整个耐瑟帝国毁于一旦的浩劫骤然发生,所有的魔法都突然暂时失去了作用,靠魔法维持的浮空城纷纷坠毁,城上的巫师们也无法使用魔法逃生——但拉沃克很幸运,他的浮空城里恰好养了一条龙,龙是长翅膀会飞的。

拉沃克匆忙爬上龙背,逃得

他的浮空城坠毁在纳菲尔平原,尚未被摔毁的财宝和落入纳菲尔帝国的缚魔师手中。老巫妖对此似乎并不十分在意,也不曾前去索要,他一路游荡到巨魔山脉,发现了一座坠毁的浮空城废墟,或许是突然心血来潮,便在此定居下来,并且将它改造成现在的巫师之墓。

然后,拉沃克在探索废墟的时候,发现了这座浮空城的原主人,也就是瑞哈格拉斯了,这位高等巫妖运气不错,并没有摔死,但他的骷髅身体完全粉碎了,而且被深深埋在废墟下面。这本来倒也没什么关系,巫妖的身体就算被摧毁,只要命匣不坏,便能缓慢再生,只要恢复了身体,区区废墟自然也挡不住巫妖。然而,就在瑞哈格拉斯刚刚完成再生时,拉沃克闯了进来。这两位巫妖原本就是仇敌,此时相见,更无二话,一场恶战之下,拉沃克技高一筹,成功制住了瑞哈格拉斯,让他臣服于自己,成为巫师之墓的图书管理员,主要工作就是编撰耐瑟瑞尔史,这个工程看起来很浩大,到现在居然还没有完成。

“原来如此,”琼恩点头,“这么说,拉沃克先生是鸠占鹊巢了,他自己的浮空城呢,难道就丢在那里不管了么。”

浮空城就算坠毁,总不可能里面所有的东西也都完蛋了,金银财宝自然无所谓,但拉沃克身为大奥术师,浮空城里肯定有很多珍贵的魔法物品,怎么能放任不管,岂不是太可惜了么。

莉法儿摇头,“这就不清楚了,我来这里也没多久,很多事情只是听说罢了。不过拉沃克先生的浮空城当时坠毁后,里面的财宝都被纳菲尔的缚魔师得去。后来纳菲尔帝国毁灭,那些宝物流传辗转,现在听说基本都流落到塞尔的红袍巫师手里了。”

红袍巫师……

琼恩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在烛堡的时候就注意过,这帮家伙似乎和耐瑟颇有渊源的样子,很多地方非常的相像或者近似。当然,他们那种剃光头绣刺青的爱好肯定是独创,耐瑟绝没有这种传统和风俗,否则琼恩就真要头疼了,他可不愿意当和尚。

正胡思乱想间,感觉莉法儿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胸口,“不过,你很幸运呢,琼恩,”吸血鬼说,“很少有人能见到他的。我听说,瑞哈格拉斯先生有一个很好的习惯哦。”

“什么习惯?”

“我听说,他喜欢向每个初次见面的年轻巫师赠送一份礼物呢。”

琼恩摊开手,“看来他的习惯改了,”他叹息着,“我就什么都没得到,他理都没理我。”

莉法儿笑吟吟地摇头,“那是因为你还没睡着。”

“什么?”

“因为他的礼物,只会在梦里才会给呢。”

琼恩怔住,“什么意思?”

莉法儿笑而不答,再问会是什么礼物,她也说不清楚,琼恩也便不再多问,反正看情形也不是什么坏事,既然有人愿意送礼,那也没有不接的道理,静观其变就是。倒是休息这么久,原本疲软的小家伙又再次精神抖擞起来,昂然挺立,杀气腾腾,看样子想再战一场。只是看着床单上那一大滩血迹,琼恩又踌躇起来,无限破处似乎听起来很美妙,做多了也就那么回事,倒是吸血鬼需要靠血液维持生命,失血过多只怕会有损伤。

莉法儿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她低声笑着,亲吻着琼恩的胸膛,慢慢下移,最终跪伏在腿间,张开樱唇将那滚烫的家伙含了进去。她没什么经验,所以自然谈不上多么高明的技巧,很是生疏,但她确实很聪明,在琼恩指点下进步很快,而且吸血鬼自有吸血鬼的优势,为常人所无法企及,就是她不需要呼吸。

不需要呼吸,所以即使咽喉被完全被巨物侵占、充塞,即使停留再长时间,也不会因此而窒息。若是换成活人来做,这需要极其高明的技巧,琼恩在博得之门的时候,曾经体验过灿金之家里的妓女的技术,即便是她们,也远远做不到这么出色。但对于一个吸血鬼来说,这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琼恩满意地享受着美妙销魂的滋味,不过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他抚摸着莉法儿的蓝色头发,感受着那丝丝柔顺,手缓缓下移,抚过颀长秀气的脖颈和光洁莹玉的裸背,在后腰的凹陷处稍稍停留,然后攀上了挺翘的臀峰。他伸出手指,分开臀瓣,摸索到了那朵精巧的菊花。

“除了吸血,你不需要饮食的,是不是?”琼恩仿佛漫不经心地问。

莉法儿的小嘴被塞得满满的,无暇回答,不过琼恩原本也不需要回答,答案是很明显的。“既然不需要饮食,那么这里应该会很干净吧……我想,不需要再先做清洁工作了……”

第三十三节 巫妖的礼物

巫妖篇 第三十三节 巫妖的礼物

疲力尽之后,琼恩抱着莉法儿沉沉睡去。

恍恍惚惚之间,他发觉自己似乎又走到那件图书室内,空气中依旧是几十数百张羊皮纸在漂浮旋转,一具穿着褴褛长袍的骷髅骨架正在书桌后面刷刷书写着,头也不抬。

瑞哈格拉斯先生?

从莉法儿那里,琼恩已经得知这位高等巫妖的名字,也知道他曾经是此地的主人,如今则是拉沃克的抄写员。若是在平时,琼恩自然没兴趣去和一个巫妖打交道,但想起莉法儿说,这位老巫妖喜欢送人礼物,既然这样……等等,莉法儿好象说的是,他的礼物只有在梦里才会给。

难道自己现在是在睡梦中么?

一念方起,对面的巫妖已经放下笔,抬起头来,他的骷髅眼眶中银白色微光闪烁,柔和而不刺眼,盯着琼恩,“请坐。”他说,伸手随意指了指,琼恩的身旁便出现了一把椅子。

琼恩看着巫妖,他已经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也明白莉法儿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是在自己的梦境中,但又不单纯是“自己”的梦境,而是面前的这个巫妖使用了托梦或者暗示一类的魔法,为琼恩创造出了这个梦境。

悄无声息地侵入他人意识,凭空创造出一个梦境来,这是极高明的魔法技巧,对于这一点琼恩非常清楚。如果说在此之前,他对这位老巫妖的身份还有些许疑虑的话,现在便完全确定了,唯有昔日耐瑟帝国的大奥术师,才有这样的能力吧。

那么,他到底要做什么呢?要送自己礼物么?然而梦境纵然再逼真,终究也是虚幻而非真实,就算有人在梦里送你一座金山,醒来依旧是一场虚空,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这么说起来,巫妖要送什么礼物,琼恩大约也就能隐隐猜到几分了。

他努力压抑心头的狂喜,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瑞哈格拉斯先生,”他向巫妖深深行礼,用的是古耐瑟帝国的标准礼节,“我是琼恩-兰尼斯特,很荣幸能见到您。”

“请坐。”巫妖重复。

琼恩坐了下来,静静等待着。巫妖默不作声地端详着他,“你从阴魂城来?”

“是。”琼恩问。

接下来巫妖仿佛很随意地询问了几个关于阴魂城的问题,琼恩一一作答,他发现巫妖的话语里往往夹杂着一些陌生的词汇,需要努力地根据上下文才能勉强猜测出意思,这令他颇有些奇怪。同为耐瑟一脉,他们交谈用的自然都是标准的耐瑟语,交流应该不会出现这种障碍才对。

尽管如此,谈话依然还算是很顺利,巫妖的问题,琼恩尽量作答。有些他实在不清楚的,巫妖也并不追问,主动转换话题;琼恩偶尔试探着提出一些问题,巫妖也并不回避,径行作答。如果忽略掉双方的身份,这场谈话听起来倒颇有些像是故友闲聊。在谈话的最后,巫妖突然说了几个人名,问琼恩是否知道他们的消息。

这几个人名琼恩连听都没听过,自然更谈不上其他消息,他据实回答,巫妖眼眶中光芒微微黯淡,似乎略有些失望,但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很高兴你能陪我聊天,”巫妖很客气地说,“我很久都没和人说话了。”

这很正常,根据莉法儿所说,这位不幸的巫妖是在耐瑟帝国陨灭后被拉沃克击败囚禁的,算起来在这里已经宅居一千多年了。拉沃克的巫师之墓里,想必也很少有客人来,拉沃克自己忙着研究“生死转化”,莉法儿是最近一年多才来的,瑞哈格拉斯自然找不到说话的对象。

“这是我的荣幸。”琼恩赶紧回答。

巫妖微微点头,“你是个巫师对吧,兰尼斯特先生。”

“是。”

“如果我没看错,”巫妖继续说,“你应该已经能触摸到魔网的第四层了?”

琼恩愕然一惊,本能地感觉背上寒气一凛。触摸魔网的深浅,很大程度上就意味着巫师能力的高下,虽然这并非绝对,但至少是很重要的参考标准。所以对于巫师来说,能够触摸到魔网的第几层,这属于绝对的机密,不能轻易为外人所知晓,否则极其容易被判断出能力深浅,致使被敌人所乘。琼恩在前段时间刚刚有所突破,精神能够联接到魔网第四层,这件事连朝夕相处的梅菲斯都不知道,这老巫妖单凭看几眼,居然就能作出这么准确的判断?

他心中惊骇着,努力平静下来,“是,”他简短地回答

刚刚能触摸到魔网第四层。”

“很不错了,”巫妖夸奖着,“比我当年强得多了。如果帝国还在,以你这样的进境,五十岁之前,就有希望能成为大奥术师了。”

这是非常高的评价了,就算琼恩自己都不敢抱这个奢望。古耐瑟帝国以魔法著称,巫师何止千万,大奥术师是其中的顶级佼佼者,个个都是万中无一的绝顶天才,岂是寻常人能轻易梦想的。

好吧,别说这些废话,不是说要送礼物么,东西怎么还不拿出来呢。

“我这里有个小法术,”仿佛听见了琼恩心里的催促,巫妖也便不再废话,“倒也说不上多么厉害,不过算是比较罕见。如果你有兴趣,我很乐意传授给你,如何。”

这还需要征求意见么,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老巫妖虽然说是“小法术”,但对他而言可能不值一提,对琼恩来说就非同一般了,反正对巫师来说,法术就像钱,没有嫌多的道理。若是换了烛堡那种地方,抄录个法术都要花上上百金币呢,如今有人免费传授,岂有不学的道理。

巫妖点点头,却没有取出什么卷轴来,也没翻魔法书,而是直接伸手朝琼恩遥遥一指。琼恩只觉微微一阵晕眩,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耳边陡然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听声音正是瑞哈格拉斯先生发出来的。

琼恩怔了怔,不知道好端端的他叹息什么,但他刚才被巫妖一指,头脑隐隐晕眩胀痛,一时还回不过神来。便在此时,耳边突然又响起一阵隐隐约约的冷笑声。

这冷笑声仿佛自极遥远处传来,又仿佛近在咫尺,阴寒刺耳,令人不由自主地有毛骨悚然之感。琼恩原本脑中晕眩,被这冷笑一刺,反倒略略清醒了些,正要查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陡然间眼前天旋地转,紧接着就是一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琼恩再度清醒过来,发觉自己正躺在床上,怀中的吸血鬼少女睡得正香甜,迷迷糊糊地不知做什么美梦,口中发出轻微的呓语,也听不真切。他定了定神,回忆起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知道这并不是单纯的梦,而是事实。但巫妖最后说传授他一个法术……

一念及此,脑中随即清楚地浮现出一篇冗长繁复的法术资料来,完全包含了一个法术的所有细节,巨细无遗。琼恩微觉惊讶,要知道魔法是极其艰涩深奥的学问,连一个音节声调的变化都可能导致迥然相异的效果,单凭记忆要想将一个法术资料清楚背下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否则当日在烛堡里,他也就不用花大价钱抄录了。巫妖不过伸手指了一指,居然硬生生把一篇法术资料就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这可着实令人佩服得紧。

虽然如此,为防止忘记,琼恩还是立刻下床,点燃魔法火焰,从长袍里取出魔法书,将这篇法术资料原原本本抄录下来。说也奇怪,当他写完最后一个字符的时候,脑中原本清楚无比的法术资料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抹去一般。

暗自感叹巫妖法术的神奇,琼恩开始仔细阅读起这个刚获得的法术。“梅斯迪尔的强酸吐息(Mestil’sth)。”他重复着这个法术名字,大约猜出了些东西。耐瑟帝国时代,魔法文明高度发达,巫师众多,经常发明出各种新法术来,按规矩都是以发明者的名字作为前缀来命名的;耐瑟陨灭之后,大陆上的魔法文明一落千丈,元气一直未能恢复,此后也极少有巫师能自创发明法术,这个命名规矩也渐渐为人们所淡忘了。如今巫师提到各种法术,都是直呼其名,不用发明者的名字作为前缀了。沸腾文学网手打

这个法术既然叫“梅斯迪尔的强酸吐息”,从字面上来看,“强酸吐息”是法术名称,“梅斯迪尔”则是这道法术的发明者,而且很可能是耐瑟时代的某位巫师。按照魔法原理,这道法术应该是隶属于咒法学派,其法术效果是创造出一块锥形区域,任何范围之内的生物都会受到严重的强酸伤害,颇为厉害。

仅仅如此,倒还罢了,这道法术虽然不错,但也说不上多么了不起,真正让琼恩注意的,是背后隐含的一些东西。

本想一次发,结果发现本章太长,于是先贴一半

第三十四节 情爱问题

巫妖篇 第三十四节 情爱问题

写着写着发现又超标了,原本以为的一节成了两节了三节好吧,今晚发下一节,把本卷结束掉。

琼恩出身阴魂城,秉承一贯的精英化理念,选择了专精而非广博的道路,他的专业精研方向是变化学派,因此放弃掉了亡灵和塑能学派,这种选择谈不上对错,不过是人各有志罢了,但确实导致的一个问题,就是他在直接攻击力上的不足。

巫师是智者,不是勇士,以魔法直接杀人,在根本理念上就落了下乘——这是琼恩一直秉承的观点。但世界上的事情,总也需要应时而化,如今琼恩孤身在外执行任务,往往会遭遇敌手,直接攻击力的不足,便是一件颇麻烦的事情。总不能次次都有机会像对付武僧隆奇那样,玩强制吞金法吧。

以前他基本是依靠石弹术,这一招不能说不好用,但随着魔法技艺的提升,经验的丰富增长,这种低阶的法术便不那么合适了,巫妖赠送的这个梅斯迪尔的强酸吐息,正可以作为替代品。

不仅如此,这道法术的难易程度也非常适合,需要自魔网第三层中提取能量塑成。琼恩目前刚刚能触摸到魔网第四层,尚不巩固,但使用这道“梅斯迪尔的强酸吐息”便毫无问题。

如此恰到好处的法术,完全符合琼恩目前的要求,巧妙弥补了他的不足,如果说这仅仅是个巧合,琼恩可不太相信。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次算是得了笔好处,也不枉千辛万苦跑这一趟。

只是,梦境最后瑞哈格拉斯先生的悠长叹息,以及那声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琼恩皱眉思索,却是茫无头绪,完全想不明白,他当时被巫妖一指,头脑晕眩,什么都不清楚了。

想来想去,不得其解,索性也就罢了,反正法术已经到手,虽然不可能立刻学会,也无非是时间问题。在接下来的两三天里,琼恩一边等待着梅菲斯苏醒,一边研读锻炼“梅斯迪尔的强酸吐息”,闲暇便和吸血鬼莉法儿欢好一番,聊聊外面的风土人情,虽然呆在黑暗的巫师塔里,日子倒也过得逍遥自在,拉沃克也再没露面。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已经到了第三天晚上,拉沃克这老巫妖仿佛人间蒸发似的,再没见过半个影子,给阴魂城的回信自然也没有着落。琼恩算算时间,梅菲斯晕迷也快到三天了,应该差不多该醒了吧,如果那个不是人类的欧凯没说谎的话。

他守在床边,看着沉睡中的少女。梅菲斯的呼吸悠长平缓,有一种令人安心的韵律,她的面容平静,隐约透出些稚气来,这是平时很难见到的,大约也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会如此吧。琼恩看了一会,心中爱意上涌,忍不住俯身低头,在她俏丽的脸蛋上轻轻亲了一口。

他和梅菲斯也相识两个多月了,平日亲近的机会其实不多。虽说有一份契约在,但琼恩也不愿意太硬逼她,男女情爱,又不是征战争斗,若是以力强压,那又有什么意思。女人之所以可爱,便在于有独立的灵魂意识,琼恩自然不想破坏这点,否则不过是个漂亮花瓶,也就没什么价值了。

那么,就趁着她沉睡,偷偷亲上几口吧。

琼恩在少女脸蛋上轻轻亲吻着,感受着娇嫩的肌肤,诱人的香气从她身上透出来,淡雅中带着些微甜。渐渐地,他的嘴唇覆盖上了梅菲斯的小嘴,那精致的樱唇仿佛娇艳欲滴的花朵,静静等待着他的享用。

“女孩子的嘴唇真软。”他在心中感叹着,伸臂环抱着身下少女的脖颈,贪婪地吮吸着她香甜的樱唇。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准备恋恋不舍地分开,然而就在此时,琼恩感觉到少女原本紧闭的牙关悄悄开启,柔软香滑的丁香小舌像鱼一样悄悄游出来,挑逗般地触上了自己的舌尖。

他此时已经有些意乱情迷,迷迷糊糊的,也不曾多想,“唔”了一声,便更加热烈地回应着少女的邀请。两人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他们唇舌绞缠着,彼此品尝着对方的津液,梅菲斯体质很好,虽然沉睡了三天,口气却依旧清新,反而多了些馥郁香气。

这一次接吻便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最后,琼恩终于反应过来,他脑中一激灵,不敢置信地头后仰,看着梅菲斯,发现少女正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碧绿色的双眸里满是微微笑意,带着些许的调皮,仿佛在问琼恩为什么偷偷亲她。

“呃,那个,你醒了?”

“嗯。”

琼恩有些不好意思,“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梅菲斯说,眼中流露出促狭的笑意来,“不过之前迷迷糊糊的,好象感觉有只小狗狗在我脸上亲来亲去的……”

琼恩脸上微红,随即笑了起来,“嗯,好象是有只小狗狗呢,”他调笑着,“你太漂亮了,所以连它都被勾引来

梅菲斯也轻笑着,她想坐起身来,但睡得太久,骤然坐起头脑一阵发晕,琼恩连忙将她扶住,“小心点。”他说,帮她在背后塞了个枕头,坐在床边揽着她。

梅菲斯看看四周,知道还是在拉沃克的巫师塔里,“我睡多久了?”她定了定神,慢慢问。

“三天了。”

“三天,”梅菲斯沉吟着,“这么久么琼恩,”她沉思了一会,突然叫琼恩的名字,却不抬头看他,眼光仿佛随意地落在自己的双手上,“这三天你一直陪着我么?”

琼恩怔住了,顿时感觉左右为难。他知道倘若回答“是”,那自然最好不过,梅菲斯纵然再坚强,终究也是女孩子,本能地喜欢被人宠爱,如果听说琼恩守着她三天三夜,无论如何也会非常感动,芳心暗许也未尝不可能。但麻烦在于,这三天里琼恩虽然经常来看梅菲斯,但同时也有大量的时间花在和莉法儿在床上的沟通交流上去了……

他不是个诚实的人,不把撒谎当什么大事,也知道梅菲斯希望听到什么答案;无奈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么莫名其妙,若是面对别人,他顺口胡扯压根不当回事,但面对梅菲斯,他便踌躇起来,那句简单的“嗯”便总是说不出口。

正不知所措间,身后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琼恩和梅菲斯抬头看去,见吸血鬼莉法儿正笑盈盈地站在门边,“打扰了,两位,”她说,朝琼恩眨了眨眼,“兰尼斯特先生,拉沃克先生请你过去。”

说完话,她向梅菲斯点点头,转身离开。琼恩心中一喜,拉沃克找他,自然不会有别的事情,肯定是回信写好要他带回去,也就是说,这一趟跑题任务总算是基本搞定,接下来打道回府就好了。

“我去一下,你先休息。”他对梅菲斯说。

少女嗯了一声,依然低垂着头,无意识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神色间似乎有些郁郁。以她的敏锐,自然不可能感觉不出琼恩刚才的犹豫,那么问题的答案是什么,也就很清楚了,不必再多追问。琼恩见状也有些黯然,后悔自己刚才怎么就头脑发晕,只要简单应上一声,便决不会是如今这种局面。一念之间,大好机会就被自己白白放过,真是笨到家了。

算了,已经过去的时候后悔也没用。

他站起身来,转身准备去见拉沃克,走出两步,突然又回过头来,“艾弥薇,”他低声说,“我喜欢你。”

梅菲斯微微笑了笑,脸上已经恢复了平常时的神色,依旧那般淡淡漠漠,一无所谓,“去吧,拉沃克先生在等你呢。”

琼恩走出房门,正要回到客厅,突然感觉身侧似乎有什么动静。他一眼瞥去,就见吸血鬼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来,“很甜蜜呢,”莉法儿说,她的语气里似乎有些笑意,“‘我喜欢你’,”她重复着刚才琼恩对梅菲斯说的话,“你好像都没对我说过呢。”

琼恩感觉自己的头开始隐隐疼起来。

平心而论,莉法儿也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女孩,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格……好吧,性格似乎古怪了点,不过也没什么关系。要说琼恩不喜欢她,那显然是睁眼说瞎话,连自己都骗不了,但问题在于,无论是琼恩,还是莉法儿自己,都很清楚一件事:他们是没有明天的。

琼恩是客人,不可能在这里长住,终究要走;莉法儿则只会留在这里,除非拉沃克愿意放人。所以两人的来往,从一开始就注定不过是萍水相逢,擦肩而过,对此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只是不说出来罢了。

既然明知不过是偶遇,那么又何必投入多少感情,不过是各取所需,互相籍慰罢了,免得到最后弄得牵扯不清,伤人伤己。莉法儿虽然似乎对什么都漫不经心,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真的就不懂,事实上她对什么都看得很清楚,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也不可能不明白。

如果说梅菲斯是因为坚定和执着,所以坚守本心,漠视一切外在;那么莉法儿便是因为洒脱和散漫,所以对什么都满不在乎。

琼恩曾经是这么以为的,但如今看来……自己对女孩子的心思把握还是不够准确。

“虽然也说不上多么喜欢你,”莉法儿偏着头,仿佛是自言自语,“不过么,总得来说你还是挺有趣的呢,和你在一起这几天挺开心的,”她淘气地噘起嘴,“所以呢,看到昨晚还在和我同床共枕卿卿我我的男人,转眼就又跑去对另外一个女人说我喜欢你……总还是有点不太高兴呢。”

琼恩只能保持沉默。沸腾文学手打

“走啦,”莉法儿说,她自己倒先格格笑了起来,“开个玩笑罢了,这么当真做什么。拉沃克先生还在等着你呢。”

第三十五节 顺路

巫妖篇 第三十五节 顺路

沸腾文学手打不是开玩笑,琼恩心里自然也清楚,他在心中微微叹顺便诅咒上辈子看的那些奇幻作者,为什么那些里的主角个个左拥右抱顺利至极,自己才撞上两个就要开始头疼……或许这说明自己还是很善良的,他这样自我安慰着,然后觉得这实在不能算是个安慰。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两个女人都还聪明,或者说理智,纵然偶尔耍点小性子,也会清楚地知道分寸,点到为止,不会把局面弄僵,否则就真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他叹气着,顺着楼梯往上,然后他发现这次又换了地方,既不是实验室,也不是图书室,倒有点像是他自己的书房。

老巫妖正坐在一张宽大的躺椅上,手里拿着本书,慢慢翻阅,见琼恩进来,也不抬头,“请坐。”他说。

打过两次交道,又听莉法儿说过,琼恩也知道这老巫妖的习惯,不爱多说废话。他答应一声,找把椅子坐了下来,静静等待着。

亡灵果然是没有时间概念的存在,拉沃克把琼恩叫来,自己却好整以暇地看书,全然把他晾到一边,仿佛遗忘了似的。琼恩倒也很有耐心,静静等待,不说半句话。最终,拉沃克手中的书翻到了最后一页,他嗯了一声,把书丢到桌子上,转过头来,看着琼恩。

琼恩恭敬地低头。

拉沃克弹了弹手指。一封被牛皮信封封好地信件就出现在琼恩面前,悬浮在空气中。琼恩伸手接过,他知道这肯定就是拉沃克写给布雷纳斯王子的回信了。

“把它带回去给布雷纳斯。”拉沃克说。

“是。”

“另外,我这里有点小事,你帮我去顺路去办了。”

顺路?

“塞尔的萨扎斯坦,借了我两样东西,”老巫妖自顾自地说,完全懒得理睬琼恩的反应。“其中一件撒寇席尔之座,他已经归还了;但另外一件,死月法珠,他迟迟没动静。我需要找个人去催催他,”拉沃克盯着琼恩,他的骷髅眼眶里闪烁着危险的红光。“你去帮我跑一趟,把死月法珠替我要回来,反正也顺路,对吧。”

具体情形,拉沃克懒得多费口舌,他直接招来个幽魂,让它来向琼恩介绍详细情况。

便如莉法儿所说,拉沃克当年的浮空城坠毁在纳菲尔平原,所有的藏宝被纳菲尔缚魔师所得,后来纳菲尔帝国毁灭。这些宝藏辗转流落到塞尔地红袍巫师手里。大约在两三年前(具体时间记不清楚了,亡灵对时间的概念比较模糊)。红袍巫师的领袖,萨扎斯坦先生。前来巫师之墓拜访,他送还了一些物品,并借走了拉沃克的两件宝物:撒寇席尔之座、死月法珠。

然而萨扎斯坦一去,从此便再没消息,直到前段时间终于派人来送还了撒寇席尔之座,但问及死月法珠,却言语推脱,闪烁其词。拉沃克使用占卜术。结果发现……萨扎斯坦好像是把死月法珠给弄丢了。

这两件宝物都是耐瑟时代的顶级魔法物品,就算说是神器也不过分。岂是能轻易弄丢掉。拉沃克自然很不高兴,但这位老巫妖忙着做他的试验,懒得出门催债,恰好琼恩这个倒霉家伙自己送上门来,于是这差使就落到他头上了。

事情就是这个事情,琼恩听在心里就很想砍人。他妈地,难道我是跑腿打杂的么,先是给人来送信,现在又要去帮人讨债,如果说因为自己总也算是阴魂城的公务员,前一个任务无法推脱,可拉沃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也一而再、再而三地指手画脚。

当然,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若是惹怒了老巫妖,自己的性命就很堪忧了。既然老巫妖吩咐,琼恩也只得先答应下来,正准备先行告退,回去慢慢再想办法,老巫妖却叫住了他。

“戒指。”老巫妖说。

琼恩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老巫妖看向自己的左手,他才想起来。出阴魂城的时候,布雷纳斯王子送了些东西,除了药水、卷轴、防御胸针和龙鳞盾之外,还有一枚用途不明的戒指,一直戴在自己左手食指上,也没见发挥什么作用,简直就是个废物。拉沃克若是不提起来,自己差点都给忘了。

他将戒指脱了下来,递给拉沃克,不知道老巫妖想干什么。

拉沃克接过戒指,用食指和拇指捏住,缓缓转动一圈,他似乎在看戒指内侧的奇怪字符,然后慢慢读了出来。

既非龙语,也非耐瑟语,也非通用语,乃是某种琼恩完全不曾听过的语言,但其中蕴含着显而易见的强大魔力,琼恩敏锐地察觉到无形地魔法网络仿佛都被振动起来。随着拉沃克念完最后一个字符,镶嵌在戒指上的那枚小小地蓝色菱形宝石也闪烁起来,熠熠生辉。

魔法能量在悄无声息地汇聚,拉沃克的另外一只白骨手掌中,渐渐凝成一个半透明地水晶球体,大约拳头大小。老巫妖盯着戒指,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时机,然后突然伸手一按,居然将那个半透明的水晶球体神奇地“按”进了戒指中。

戒指上的蓝色菱形宝石光芒猛盛,刹那间耀眼刺目,随即快速黯淡下来,最终完全平息。拉沃克将戒指还给琼恩,并没有多说什么。

但琼恩已经看明白了。

拉沃克赠送了他一件礼物,或者说,礼物本来就已经获得,只是琼恩一直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如今拉沃克帮他打开了包装盒。

耐瑟法术护罩。

当今世上现有的魔法技术,足以制造出各种各样的魔法物品来,琼恩身上就有不少,虽然被欧凯拿走了几件。所谓魔法物品,从道理上来说,也不过就是将法术附着恒定到某些物体上。但就一般的理论而言,不同法术之间往往容易相互冲突,很难同时并存于同一件物品上,所以世界上各种魔法物品,基本上都是功能单一的。

但是,在昔日地耐瑟帝国,情形并非如此。

辉煌的魔法文明,并不仅仅是口头上说说地,除了浮空城、大奥术师这些“典型”之外,耐瑟时代的魔法造物学,也是第一等的发达。巫师们甚至能制作出一种无形无质的“东西”来,可以附着在任何实物上,例如长袍、项链、戒指之类。这种无形无质之物,能够兼容多种不同效果的魔法于一体,称得上是极高明的成就了。

这就是“耐瑟法术护罩”。

阴魂城继承耐瑟文明一脉,自然也有人能制作耐瑟法术护罩,但这种珍贵的东西,琼恩也只能在书上看看,从不敢奢望。没想

纳斯王子居然这么大方,自己枉自整天把它戴在手上道居然是这等好东西。

干,送就送了,偏偏还搞得这么神秘,差点以为是废物给扔了。

琼恩接过戒指,随即起身告辞,他回到自己房间,勉强压抑住狂喜,仔细研究起这枚戒指来。刚出阴魂城的时候,他曾经试着去感应其中蕴含的力量,结果是徒劳无功,但这次不同了,意识顺利地沉入,很快得出了想要的答案。

“防护能量伤害……次级法术无效结界……还有防护箭矢,唔,这个耐瑟法术护罩里,容纳的全是防护类型的法术啊……次级钢铁守卫?”

巫师脆弱,所以弄些防御类型的魔法物品来保护自己,也是很正确的选择。“防护能量伤害”能够帮助巫师抵御某种能量,当日在烛堡地穴里,幽灵银龙冲向梅菲斯,琼恩就是用这一招抵消了银龙身上携带的部分负能量;“次级法术无效结界”则会在巫师身周形成无形力场,阻止一些低阶法术的攻击;“防护箭矢”是让巫师不再惧怕箭矢的远程攻击,当然这法术对魔法箭无效。

这些倒也都罢了,以琼恩目前的能力,自己也能施展这些法术,但最后那个“次级钢铁守卫”,却是非比寻常,需要触摸到魔网的第五层才能办到。

这个世界没有学位评定委员会之类地机构。巫师自然也无所谓阶级之分,仅凭触摸魔网的深浅作为大致的能力参考。按照通行的说法,魔网的第五层,和第四层虽然仅仅是一步之差,对于巫师来说却是一个大关口,能够做到,那么便是质的突破和飞跃,从此海阔天空。任意遨游;只是大多数巫师都冲不过去,止步于此,终其一生也就只能寂没无闻了。

能触摸到魔网第五层,就可以算是通常所说的“高阶”巫师,倘若做不到,那就只能算“低阶”了。这也算是种默认的划分方法。

我既来此世界,此生便不能庸庸碌碌,就此埋没。那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走过这关口呢。

琼恩将戒指重新戴回左手食指上,默然思量着,直到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他考虑着下面应该怎么办,拉沃克要自己去塞尔找什么萨扎斯坦催债,这事情且放下再说,目前最要紧地是回阴魂城复命。把这一趟差使了结了。回去倒也不难,原路返回就是。不知道黑路是不是还被散塔林会封着,但就算如此也没关系。自己手里还有那张能定位绿洲的地图,再从沙漠西北部绕个弯子就是了。

但是,梅菲斯怎么办呢。

琼恩自然想带她回阴魂城,但如此一来,很多事情就瞒不住她了。别的倒也没什么,阴魂城可并不是什么良善之地,梅菲斯身为提尔的圣武士,只怕不肯去。

对了。她这次出来护送黎明之石,如今博得之门的瘟疫是解除了。元凶也正法了,但神器却给毁了,她也得先回去复命吧。记得她曾经说过,来自密斯卓诺,但这地方在哪里?

琼恩取出地图,仔细研究起来,费伦大陆地域广阔,城邦众多,这张地图又极尽详实细致之能事,密密麻麻的,让人看上去就眼睛发晕。琼恩找了半天,确定了几个地名,然而……

“靠,”琼恩有些想发怒了,“这也叫做顺路么……这到底是谁顺谁地路啊!”

拉沃克让他去趟塞尔,说是反正回阴魂城顺路,琼恩当时也不知道塞尔在哪里,并没在意。如今一看地图才知道,塞尔是阴魂城东边的一个国家,而自己如今身处博得之门,是阴魂城的西南边。按路径走,自己是应该先回到阴魂城,然后继续往东,才会到塞尔。老巫妖居然敢说这叫“顺路”?这都顺到延长线上去了。

密斯卓诺也在阴魂城的东部,距离比塞尔倒还近些。

“看样子,这一趟说不定还这得要跑,”琼恩思忖着,心中隐隐有了这种说不出缘由的感觉,“算了,反正都在阴魂城东边……先回城复命再说。老巫妖这件事,就听布雷纳斯王子怎么说吧。”

至于怎么和梅菲斯说,琼恩决定暂且先放下这个问题,等离开巫师之墓再说。虽说老巫妖似乎对自己没什么恶意,莉法儿的床上功夫也越来越好,但琼恩到底是个活人,还是不想在这亡灵之地多呆。万一老巫妖这两天又发明了什么新方法,要抓人来做试验,把自己拿去充数,岂不是糟糕透顶。

总之,此地不宜久留。

打定了这个主意,剩下来的事情也就容易得多了。琼恩去找梅菲斯,发现少女已经起床,他把情况简要并且掐头去尾地说了一遍,就说此前梅菲斯沉睡不醒,所以在这里耽搁;如今既然已经醒了,自然也应该告辞了。梅菲斯显然也不愿意在这种地方多呆,所以全无异议。

做客几天,要走了理当和主人打招呼,然而拉沃克这老家伙神出鬼没,从来都是他找琼恩,没有琼恩找他的,连莉法儿都不知道他此刻在做什么。不过这点小事,倒也不用惊动巫妖大人,莉法儿也算是半个主人,直接向她告辞就是了。

莉法儿客气地道别,送他们出了巫师之墓,此时正是黎明破晓,东方将白。琼恩在巫师塔里闷了几天,出来呼吸到这清晨的新鲜空气,不由得精神一振。

正准备启程离开,背后莉法儿突然轻轻问了句话。

“琼恩,”她微笑着,虽然依旧淡定从容,却有一丝掩饰不去的落寞,“以后……有机会地话,还能来看看我么?”

第四卷

因为意外的手术和缓慢地恢复,这一卷完成的时间比我地预期要延后了一些。一直以来,我保持着十万字左右的存稿,这让我可以好整以暇地一边更新一边码字,有时间去慢慢修饰词句调整情节,然而因为这次意外,存稿全部用完,以至于现在只能随写随发了。虽然更新速度勉强保持,但仓促粗疏之处,想必也是在所难免了。

起点最近改版,我知道很多读者都因此不愿意在书评区发言——因为我自己也不喜欢。不过我还是希望各位能在看完后,像以前一样在书评区随意写下你们的看法。我并不期望长篇大论的分析评论,如果有当然更好,但我所希望的,其实更多就只是读者看完后的感觉。

只要告诉我你的感觉就好。

序章

剧烈的震动陡然自黑暗虚无中发生,浩浩荡荡,如飓风般瞬间席卷整个幽影界,一切都在急速崩塌、破坏、毁灭,仿佛世界末rì降临。

透明的yīn影护罩瞬间升起,将整座yīn魂城牢牢包裹其中,但这不足以完全抵挡那无形而猛烈的震荡。整座城市仿佛怒涛中的一叶轻舟,颠簸起伏,摇摆不定。正在沉睡中的居民纷纷惊醒,张皇失措,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震荡终于缓缓消失。yīn魂城恢复了稳定,依旧漂浮在空中,yīn影护罩jiàn

jiàn

淡去,最终消失,一切仿佛都恢复原状。

但这只是表面现象。

yīn魂城主的王宫中沉沉一片,没有半点光亮。一位老人正坐在宽大的王座中,左手支颊,看着面前的黑暗虚无,若有所思。

刻意发出的脚步声轻轻响起,有人从门口走进来。

老人微微转过脸,看着来人。

“如您所料,阁下,夜女士已经离开了失落之殿。”来人恭敬地行礼,低声说。

“她在哪里?”老人直截了当地问。

“zàn

shí

还不清楚,但我想是在物质界,”来人说,话音里透出几分狡诈,“因为,她的牧师已经无法与她取得任何联系。”

老人微微抬起眼,看着自己这位忠心耿耿的助手,后者正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虚空,仿佛他从来不céng

说过任何话一般。

“继续说,霍杰哈纳。”老人说。

“或者,夜女士突然pāo



了她忠诚的牧师们——包括艾格拉瑞在内,”霍杰哈纳的声音听起来冰冷、僵硬,毫无半点抑扬起伏,但他的语速却悄悄加快了,“或者,她已经无法回应信徒的祈祷。”

“但谁能做到这点?”老人反问,他自动忽略了霍杰哈纳所说的第一种可能,“谁能将暗夜女神驱逐出她自己的神域,打下物质界?提尔?兰森德尔?还是……阿曼纳塔已经复活?”

“我不知道。”霍杰哈纳诚实地回答。

“即便阿曼纳塔复活也做不到这点。”yīn影之中,突然又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清亮、优雅、温和,透着隐隐的锋芒。身披灰sè斗篷的年轻人缓缓从虚空中走出来,向老人和霍杰哈纳深深行礼,他的面容英俊,双眼犹如夜空中闪烁生辉的星辰,嘴角总是带着微微的笑意,谦和,绝不张扬,但充满自信。

他的灰sè巫师袍上,胸口部位绣着一个奇怪的图案。红sè底上,以黑sè轮廓勾勒出三座山峰,山峰顶上,一颗银sè的球体正闪闪发光。

“夜女士是国度内最强大的神祗之一,”年轻人继续说,“没有任何存在能流放她——除了那一位。”

他并没有说出“那一位”的míng



,因为他也不知道。但在场的三个人,都明白年轻人所指。

那个我们所不知道,但必定存在的存在。

“流放?”老人微微摇头,“或许,这不过是夜女士出了点小小的意外。毕竟,我们还不知道真相,布雷纳斯,不可妄下断言。”

“这并非关键,”年轻人依旧微笑,“夜女士是出了点小小的意外也好,是遇上了大麻烦也好;是被流放到物质界也好,还是被兰森德尔突然杀死也好——当然这种可能xìng甚微。这都不是关键问题,真正的关键是:此时她已经不能控制yīn魂城。”

老人微微点头。是的,无论莎尔到底是遇上了什么麻烦,此时此刻,她已经不能如过去的那一千多年那样,牢牢地严密地控制着yīn魂城。

“无论如何,”霍杰哈纳转移了话题,“这是个jī

huì

。”

“jī

huì

。”老人低声重复,他将目光转向年轻人。

年轻人微微点头。“这是个jī

huì

,父亲。”

“夜女士已经离开了幽影界,而远离她的牧师们丧失了一切神术,”年轻人缓缓说,“没有人能zài成为障碍,包括瑞瓦兰。父亲,这是千载不遇的良机。”

老人缓缓点头,向霍杰哈纳做了个小小的手势。助手微微躬身行礼,退了下去。

“chūn天播下种子,秋天未必能收获粮食。”老人轻轻说,仿佛自言自语。

“但却能收获希望。”年轻人微微笑着,zài次深深施礼,当他直起腰时,身形已经隐没在yīn影之中。

希望。

第一节 梅菲斯的生气

星辰篇 第一节 梅菲斯的生气

晨的深山中很寂静,怪物们折腾了一晚,此时都回洞了,只有树梢头间或传来的鸟鸣。琼恩和梅菲斯默默行走,谁都没有说话。梅菲斯的神色似乎依旧平静淡漠,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琼恩知道她心里有些生气了。

但这也没办法。

或者说,自己太笨了吧,或者说,还是太缺乏经验了。

人的经验,并不一定是随着岁数的增长而成熟的,让一个人永远呆在家里,纵然活到百岁也不过是个宅。若要论起来,琼恩上辈子活了二十余年,这辈子活了十五年,加起来也有近四十岁,以岁数而论,似乎也应当算是久经世事的中年人了。

只是世界上的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叠加的道理。

上辈子的二十余岁,去掉懵懵懂懂的童年,几乎全都埋头奋斗在小学、中学、大学这条路上去了。好不容易毕业,从象牙塔里脱身,还没多久便穿越到这个世界来,其实压根谈不上多少社会经验和见识——除了网络看过不少。至于这辈子,又是从婴儿做起,参与不进成人的世界中;后来进了巫师学校,因为平民身份,也没什么朋友,只能是独来独往,埋头读书。这种生活别说过十五年,就算过上五十年,人也不会真正变得成熟起来,不心智退化就不错了。

人是因为经历过所以成熟,不会因为年龄增长就变自动聪明。

真要说起来,这次出阴魂城送信,反倒算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实践,第一次真正进入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见识到各种各样的人,经历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这两个多月来,他所得到的,比过去的十五年都多。

但还是远远不够呢。

琼恩悄悄叹息着,隐隐有些头疼,虽然他自负聪明,但感情上的事情,从来就不是凭聪明能解决的,这需要的是经验,而这正是他所缺乏的。

一边想着,一边心不在焉地走路,突然前面的梅菲斯停了下来。琼恩一怔,回过神来,“怎么了?”

梅菲斯没说话,抬头观察四周,琼恩不解其意,也随着她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周围环境似乎陌生得很,并非当日的来路。“这是哪里?”他也有些愕然,“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梅菲斯转过脸来,“你没发现路走错了么?”她轻声问。

“那个……”琼恩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就跟着你走……”

梅菲斯的脸上微微一红,她有些心绪不快,一时神思不属,居然不知不觉间走偏了路都没发觉,琼恩也心不在焉,只管跟着,结果弄成现在这局面。如今自然不能再继续走下去,当务之急是确定方位再说。

他们找地方坐下来,取出地图,“我们大概走了半个小时,”梅菲斯说,“应该,”她在地图上划了个圈,“就在这一块。”

虽然确定了大致范围,但接下来依旧有些麻烦,深山之中,仅靠一张并不很精确的地图,如何确定方位。琼恩是完全没有这种深山跋涉的经验,只能看梅菲斯的了。

不过看起来,梅菲斯似乎也并没有多少经验,她犹豫了会,站起身来,念出一个口令,随即脚上的浮空靴启动,她缓缓漂浮起来,升上高空。

过了一会,梅菲斯落下地来,“我们应该在这里。”她在地图上点了点,位置是在巫师之墓的东北边,倒也偏离原本的路径不远,再花小半个小时走回去就是。

“可是,”琼恩看着地图,犹豫着,“我们有必要还回博得之门去么?”

为抢救黎明之石,琼恩杀了莉拉公爵,梅菲斯作为同伴,和此事也脱不开干系。如今已经过去三天,不知道死讯是否传出,也不清楚博得之门那边情形如何了。琼恩可不想贸然回去,结果被当场抓起来,虽说当时杀人的地方是在秘密神殿里,理当没有外人知晓,但在这个魔法世界里,想确定杀人凶手也不是特别难的事情。

莉拉公爵是这场瘟疫的幕后主使,又想摧毁神器黎明之石,从这点来说,杀了倒也没错——但问题在于如何能让所有人相信。如今黎明之石毁了,物证也消失,欧凯那个家伙也不知去向,否则他手上的记忆水晶还能拿来当证据。当时欧凯告辞的时候,琼恩也没来得及考虑到这些后续的麻烦,如今却哪里找人去……再说他也不愿意再和那个家伙打交道。

琼恩现在只想着早日回阴魂城,不希望再节外生枝。

梅菲斯似乎也不想多惹这麻烦,她看着地图,“如果不回博得之门的话,”她划了一条路线,“从这里,从巨魔咆哮森林的边沿穿过,就是贸易之路了。”

这条路线并不长,比回博得之门要近得多了,顺利

今天傍晚就能走到贸易之路上。巨魔咆哮森林,顾B是有很多巨魔的,不过也没什么大关系,这些怪物大白天一般不会出来活动。就算撞上,只要不是那种变态的双头巨魔,以琼恩和梅菲斯的实力,也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商议定了,收起地图,两人起身出发。因为是在巨魔山脉中,身处险地,他们依旧保持着一前一后的队形,梅菲斯在前,遮挡着后面的琼恩。不过四周寂静,看起来一片安谧祥和,全无危机。

经过这一场意外插曲,两人间原本凝滞的气氛似乎有所缓和,琼恩看看梅菲斯神色,上前两步,和她并肩而行。“生气了?”他问。

“没。”梅菲斯淡淡说,并不看他。

“真的没生气?”

梅菲斯沉默了会,“有点,”她承认,“但现在不生气了。”

“因为我抱了她?”

“不是。”

“因为我说会再来看她?”

“不是,”梅菲斯微微皱眉,“我自己的问题罢了,和你没关系。”

“是么。”

“嗯”,梅菲斯说,“母亲曾经教我: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这个道理我原本是懂的……所以,也就这样了。”

琼恩默然,他明白梅菲斯的意思,但也没什么话可说。当时莉法儿问那句话,他一时鬼使神差,或者说头脑发热,抱了抱她,答应一定会回来看她,却全然忽略了梅菲斯正在旁边看着。当着一个女孩子的面抱另外一个女孩子,这原沸腾文学手打本就已经很糟糕了,更何况梅菲斯又不笨,显然看得出来琼恩和莉法儿的关系不简单,很容易猜出她沉睡的这三天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既然这样,如果还要指望梅菲斯不生气,那简直就是做梦。

实际上,琼恩宁愿梅菲斯生气,至少生气是因为失望,而失望是因为还抱着希望。如果不抱希望了,那才是更糟糕的结果。但很可惜,梅菲斯显然是擅长用理智控制情感的人。

这,也算是自作自受吧,他在心里苦笑着。

两人都沉默下来,一言不发地继续赶路,琼恩本想找机会问问她接下来的打算,同时也该告诉她关于自己的身份和阴魂城的事情,但现在也没了心情。一路上倒是波沸腾文学手打澜不惊,没撞上什么危险,大约傍晚时分,他们抵达贸易之路。

贸易之路上人来人往,很容易就拦了辆马车,请车夫将他们带到前方最近的城镇上。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马车停下,到了一处小镇,琼恩付了钱,两人在镇上找了家旅店,开房间休息。

洗浴之后,琼恩躺在床上,也没有开灯,便在黑暗中看着天花板,默默盘算。此次奉命前来送信,一路上虽然屡经波折,但如今也算是任务完成,可以打道回府了。只是梅菲斯那边,却还有些麻烦,若是要带她回阴魂城,有些事情就得先说清楚了。

他起身下床,走到隔壁梅菲斯的房间门口,伸手敲敲门。

“请进。”

琼恩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来,梅菲斯正坐在桌前,埋头书写。见琼恩走进来,她放下笔,“有事么?”她问。

“嗯,”琼恩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我是想,问问看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先回密斯卓诺,”她说,“回去复命,辞职,脱离教会。然后,跟着你就是。”

这听起来是琼恩所希望的答案……然而他不喜欢少女的这种口气,又恢复到初识时的那种淡漠,隐隐带着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味道。

“那么,有些事情,我可能一直没和你提过,”琼恩谨慎地措辞,“我想现在差不多应该告诉你比较好。”

梅菲斯静静等待着。

“我来自阴魂城,”琼恩慢慢说,看着对方的脸,但梅菲斯神色毫无变化,“我这次出来,是为王子送一封信给拉沃克先生。如今任务完成,我也得回阴魂城了。”

“嗯。”梅菲斯淡淡应了一声,仿佛听到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似的。

琼恩有些诧异,“你早就知道?”

“不知道。”梅菲斯说。

“但你似乎不觉得惊讶?”

“每个人都有一个来自的地方,你来自阴魂城,就像我来自密斯卓诺,这有什么可惊讶的?”

琼恩微微皱起眉头,“那么,你愿意和我一起去阴魂城吗?”

“自然,”梅菲斯说,“我是你的,我跟着你——不是早就说好了么,我们有协议的。”

琼恩默然,“好吧,”他勉强说,“那么,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第二节 蜥蜴人的袭击

星辰篇 第二节 蜥蜴人的袭击

日清晨,琼恩和梅菲斯坐在餐桌前,做下一步的行动

虽然行程目标已经确定:先回阴魂城,然后梅菲斯回密斯卓诺复命,但具体的细节问题还有一大堆,需要慢慢筹划。首先,回阴魂城走哪条路线,这就是摆在面前的第一个问题。

从阴魂城到博得之门,最近的路线是走黑路横穿沙漠。但来的时候,因为黑路被散塔林会封了,迫使琼恩和梅菲斯不得不绕了个大弯,从沙漠西北部出来,途经阿德巴城、银月城,一路到了深水城再转折南下,抵达博得之门。如今回去,不知道散塔林会的那帮家伙有没有把黑路解封,若是解封了,能节约将近一半的路程,自然是求之不得。

“我们先到这里再说,”梅菲斯指示着地图上的一处,“匕首滩镇,”她说,“贸易之路自北南下,黑路自西东来,这个小镇正是交汇点。到了匕首滩,打听黑路的情况,再做下一步打算。”

琼恩没有异议。

既然定了初步目标,那么便开始行动。在小镇上雇了辆马车,两人动身启程,前往匕首滩。时值盛夏,白天的气温炎热,路上行人不多,倒是颇为安静。梅菲斯坐在马车里,看着外面的风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艾弥薇,散塔林会是什么来历?”琼恩随口问,没话找话,他有点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

梅菲斯转过脸来,“散塔林会么,”她略略沉吟,“也叫‘暗黑情报网’,是个势力非常庞大的组织。”

据梅菲斯说,散塔林会是由大巫师曼松所创立,最初只是个商业组织,致力于控制费伦大陆北部的贸易,但随着它的行为扩展到暗杀、监视、勒索、纵火乃至全面的战争,如今散塔林会已经变成了一个势力庞大的军事组织。他们已经控制了月海地区的大部分,正准备往剑湾地区(也就是博得之门、安姆帝国这块)扩展。梅菲斯简要介绍了一下散塔林会的行事风格,简单来说就是“无所不用其极”,比如说,如果散塔林会看中某个城镇,他们往往会先派人去煽动当地的怪物或者匪徒们,让他们攻击城镇,然后散塔林会再出面插手,将怪物赶走,顺势进驻城镇,盘踞下来——如果当地没什么怪物或者数量不够多,那么散塔林会就自己召唤怪物。

“这么说,散塔林会和你们提尔教会应该算是死对头吧。”琼恩问。

“一直都是。”梅菲斯说。

提尔教会秉承神祇意旨,以维护大陆和平和正义为己任,自然容不得散塔林会这种邪恶组织。只是世界上的事情,从来就未必真是“邪不压正”,散塔林会组织严密、实力强劲,兼又人才辈出,更有恐惧之神班恩的教会在背后支持。恐惧之神班恩和正义之神提尔一样,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神祇之一,在他的支持下,散塔林会迅猛发展,声势鼎盛,就连提尔教会都不得不退避三分。

幸好,十五年前,班恩陨灭,由此导致一连串的变故,散塔林会失去倚靠,实力大幅度削弱,连总部散提尔堡都差点毁于战火。受此沉重打击,散塔林会这些年来一直颇为沉寂,没什么大动作,几乎称得上安分守己,所以这次他们突然发疯把黑路给封了,大大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梅菲斯也颇为惊诧,不知道散塔林会到底想干什么。

黑路横穿大沙漠,贯通东西,联接月海和剑湾两大商贸地区,商旅行人都经此通行来往,散塔林会坐收买路钱,这是一大笔丰厚进帐。他们这一封路,等于是把自己的财源给裁掉了一大块,损失定然不小。之所以这么干,除非是散塔林会的高层领袖集体头脑发晕了,否则就肯定是有什么重大图谋。

这种黑道组织,不必指望能改邪归正;他们蛰伏沉寂这些年,如今突然动作,正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肯定是又要掀起惊涛狂澜,剧变动荡,大陆从此又无宁日。梅菲斯自然也明白这点,所以想起此事,就不由得有些忧虑。

“散塔林会到底想干什么呢?”她轻声自言自语。

琼恩没有这等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胸怀——实际上,说得不客气点,散塔林会不管想做什么,暂时至少还没真正的动作,琼恩所属的阴魂城,却已经是弄得轰轰烈烈一塌糊涂了。如果要评选如今“大陆和平的最大威胁”,阴魂城肯定能当选第一。

所以这种话题就不宜再谈下去,琼恩及时转换了话题,问起黎明之石的事情。

当日黎明之石碎裂,梅菲斯也是亲眼所见,随后她沉睡了三天,醒来后一直也没提过此事,仿佛忘了一般,虽然琼恩知道这不可能。黎明之石乃是晨曦教会的圣物,如今就这么毁了,梅菲斯回去要如何交差,这是个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已经毁了,也没什么可想的,”梅菲斯却仿佛全不在意,“我昨晚

信,把整件事情解释了一遍。匕首滩镇上有我们的I地方,请他们把信传讯到密斯卓诺就是。”

整件事情?“瘟疫和莉拉公爵的事情你也说了?”

“当然。”梅菲斯说。

琼恩微微皱眉,“但你的教会会相信么……我是说,这些事情虽然千真万确,但在旁人听起来,是挺匪夷所思的。”

“大主教会相信我,”梅菲斯说,“所以无所谓。”

听起来她很有信心,或者说对那位大主教阁下很有信心,琼恩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一路无事,不过几日,已经将要抵达匕首滩镇,车夫说按目前的速度,今晚就能进镇休息了,这是个令人欣慰的好消息。

正行进间,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琼恩正在翻阅从烛堡抄录来的那份《塞尔的红袍巫师》,猝不及防,差点摔倒,幸好梅菲斯在身旁扶了一把。“怎么了?”少女问。

车夫掀开前面的帘子,探过头来,他的神情似乎有些紧张,或者说害怕,“蜥蜴人!”他语无伦次地说,“前面…打战…有蜥蜴人……”

琼恩和梅菲斯有些莫名其妙,下车一看明白过来,前方路旁的一片平地上,正有双方在激烈交战,一方应该是个商队,另一方则是群怪模怪样的怪物,它们看起来像是蜥蜴和人类的混合,个个赤身裸体,身上覆盖着灰色,绿色或是棕色的鳞片,拖着长达三到四英尺的大尾巴,手里拿着长矛、砍刀或者弓箭。

“是蜥蜴人。”梅菲斯说。

看起来,像是这支商队从此处经过,遭遇了蜥蜴人的袭击。蜥蜴人是天生的强盗,它们不事生产,以抢劫为生,平常居住在树林和沼泽里,而很恰巧的,匕首滩旁边就有大片的树林和沼泽,非常适宜蜥蜴人居住。琼恩在路上也听梅菲斯提起过,匕首滩镇经常也会遭到蜥蜴人的袭击的。

这里已经算是匕首滩,但离镇上还有一段距离。这支来抢劫的蜥蜴人队伍,总数大约二十余人,不敢攻击城镇,只能拦路抢劫商队了。

如今世上不太平,商队也都普遍雇有护卫,此时正和蜥蜴人刀剑相交,杀得激烈。因为是逆风方向,琼恩和梅菲斯听不见什么动静,否则早就发觉了。

征战杀伐一道,琼恩是一无所知,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觉得蜥蜴人似乎步步进逼,商队护卫节节败退,似乎已经快顶不住了。既然是蜥蜴人抢劫人类,本着基沸腾文学手打本的同仇敌忾立场,琼恩自然倾向于去帮忙,但看旁边的梅菲斯却没什么动静。

“不是败退,”梅菲斯看出琼恩的心思,淡淡解释,“他们用马车和巨盾掩护,已经组成了防御线。蜴人脑子不好使,压根没什么组织和纪律性可言,只会各自为战,根本冲不进去。这里距离镇上已经不远,只要拖上半天,自然就有援军。我们这时候去帮忙,反而打乱别人的步骤。”

琼恩被梅菲斯一提醒,再去看场内情形,发觉果然如她所说。商队用马车围成圆形屏障,高举沸腾文学手打巨盾抵御弓箭,那些蜥蜴人虽然凶猛,却全无阵型可言,乱糟糟的,几次冲锋都被打退回来。

“唔,原来这样……”

一语未毕,突然见梅菲斯脸色微变,“那是什么?”她问,手遥遥指向一个方向。

琼恩顺着望过去,只见商队头顶上,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蔓延开一团浓墨般的厚重乌云,绿色、蓝色和紫色的细小闪电在其间穿梭闪现,仿佛游蛇。因为是在头顶高空,正在全力御敌的商队并没有注意,反倒是站在远处的梅菲斯和琼恩先发觉了。看着那团乌云急速蔓延浓密,琼恩本能地察觉到了一阵凛然而来的危险气息,几乎是一刹那间,他意识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落雷术!”他惊呼。

梅菲斯已经跃起身来,朝那群蜥蜴人冲了过去,琼恩连忙跟在后面。落雷术是种极危险的魔法,杀伤力巨大,看现在这情形,分明是被蜴人招来准备对付商队的。虽然不敢相信蜥蜴人中居然会有如此高明的施法者,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要阻止落雷术,就得在法术还未完成前打倒施法者,破坏法术。梅菲斯自然是明白这点,所以要去找到那个施法的家伙,但一时之间哪里来得及。还没等琼恩和梅菲斯冲到近前,就听得高空之中轰隆一声雷鸣巨响,震得脚下大地仿佛都晃沸腾文学手打了晃,重重乌云之中,千百道绿、蓝、紫三种颜色的闪电聚合起来,凝成一支银白色的闪电长矛,轰然下击。

砰地一声,气浪翻滚,三四辆马车被炸飞了起来,旁边的护卫也全被烤成了焦炭。商队原本严密的防御顿时出现了巨大的缺口,蜥蜴人们一声呐喊,士气大振,争先恐后地冲杀过去。

第三节 好消息和坏消息

星辰篇 第三节 好消息和坏消息

击落雷轰下,摧破了商队原本牢固的防御,蜥蜴人们,大呼小叫着蜂拥而上。反观商队这边,却个个面若死灰,已经全然丧失斗志,那个胖乎乎的商队老板已经瘫软在地,挣不起身了。

实际上,以人数而论,蜥蜴人不过二十余人,商队这边也有七八个护卫,加上仆役等人,人数是少些,但武器铠甲装备却比蜥蜴人精良,虽然防御被冲破,却未必就真没有一战之力。只是目睹了刚才那一击落雷术之后,就算完全不通晓魔法之人,也知道敌人里面有一位极高明的施法者。心胆一寒,士气便沮,没有四散溃逃已经很不错了。

蜴人从缺口冲进来,商队护卫们也只得迎上,场内陷入一团混战,但局面明显是一边倒。蜴人的长矛和箭矢上似乎抹了什么毒药,一旦被刺中,立刻就会像喝醉了酒似的手足迟慢,脚步摇晃,很快丧失战斗力。此地距离镇上还有段距离,虽然在一开始遭遇蜥蜴人的时候,商队就派了人快马报信,但看现在的情形,只怕支撑不到援军赶来,就要被蜴人杀光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梅菲斯原本距离较远,看得不甚分明,如今冲到近前些,一眼扫过去,顿时就发现了那个释放落雷术的家伙所在。原因无他,因为实在太显眼了,一群赤身裸体地蜥蜴人中。唯独就他一个穿着蓝白色的长袍,上面竹着一道道爆裂闪电似的血红色条纹,左眼上还戴着个怪模怪样的黑色眼罩,手里拄着一根黑色的长杖,长长的尾巴从袍子下面拖出来,看起来十分滑稽。他身边有三个强壮高大的蜥蜴人护卫,留在后方,并不上前参与作战。

然而梅菲斯立刻停住脚步。微微吸了口气,“塔洛斯?”

琼恩从后面跟上来,正听见她说出这个名字,“塔洛斯?风暴之神?”

“它是塔洛斯的牧师,”梅菲斯说,指着那个唯一穿袍子地蜥蜴人。“而且位阶绝对不低,否则没资格穿这种服色。”

神祇教会,虽然组织结构千差万别,但大多都很注重等级位阶,这点往往从服饰、袍色上就能看出一二。风暴之神塔洛斯也是高等神之一,地位和提尔、班恩相当,教会势力也颇庞大,而且因为是邪神,和提尔教会乃是对头。梅菲斯也曾经和一些塔洛斯教会的牧师打过交道,一看袍色。便知道这个蜴人位阶不低。

牧师的力量主要在于神术,而神术是蒙神祇赐予。位阶越高的牧师,神祇赐下的神术自然越多越强。所以只要知道一个牧师的位阶高低。就能知道他地大体实力,这倒是件很方便的事情。

既然知道这个蜥蜴人是塔洛斯的高阶牧师,直接冲上去就是不智之举。塔洛斯是风暴之神,最喜欢赐下的神术就是各种雷鸣闪电魔法,杀伤力惊人,像刚才那落雷术就是例子。如果就这么直接上前,十有八九要被电成焦炭。

“隐形,”梅菲斯打量着场内局势。对琼恩说,“防护闪电能量伤害。”

琼恩依言。为她叠加了两个法术,梅菲斯的身形从空气中消失,随即轻微的脚步声远去。她显然想去偷袭刺杀掉那个蜥蜴人牧师,否则有这样的强力施法者在,局面就很难翻回来。

琼恩没有跟上前,这种人多混杂的大场面,他一个巫师冲进去,不是自寻死路么。给自己也灌了瓶隐形药水,他慢慢靠近,保持着安全的距离,静观其变。

蜴人牧师被三个护卫保护着,观察战局,他显然是这支蜥蜴人小队的首领,但他并没有去指挥部下,因为指挥了也没用。蜥蜴人这种生物地脑袋里,从来就没有组织和纪律的概念。好在如今局面占优,也不用担心,再有五分钟,应该就能杀光这批人类,抢完东西走人。

赞美风暴之神,它在心中祈祷着,然后它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传来。

蜴人地智商是不高,但对危险的本能感应却比人类强得多了,否则也不可能在丛林沼泽里生存下去。“有敌人靠近!”几乎是一瞬间,蜴人牧师地脑中就闪过这个判断。

它霍然转身,举起黑色长杖朝一个方向指了指,念出一句咒语。不远处空气微微一阵波折,随即现出一个人类少女的身影来,金发银甲,手提大剑,正是梅菲斯。

没料到隐形居然被识破,梅菲斯也有些出乎意料,她原本是想悄悄靠近,一举格杀,如今尚未近身就已经暴露,也只能硬冲了。

三支长矛从不同的方位朝她直刺,蜥蜴人的三个护卫倒都是精明强悍的战士,刹那间就反应过来。梅菲斯挥剑格开两支长矛,第三支从她的腰侧擦了过去,倚仗着银甲的保护,她并没有受伤。距离进一步拉近了,她要在第一时间斩杀掉牧师,一个高阶施法者太危险了。

但这几个蜥蜴人护卫很难缠。

他们的武技算不上多么精湛,但配合恰到好处,显然久经训练,所表现出来地默契和冷静完全不像是蜥蜴人。梅菲斯银剑猛劈,砍断了一根长矛,紧接着顺势削掉了一只蜥蜴人的脑袋,但剩下两只蜥蜴人奋不顾身,拼死阻拦,两支长矛横扫直刺,死死抵住了梅菲斯,不让她再靠近。

一道银色闪电直射过来,击中梅菲斯地胸口,幸好预先有准备,闪电伤害被防护魔法抵消了大半。虽然如此,梅菲斯依旧感觉身体一阵轻微麻痹,她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否则对方再射几道闪电来,防护魔法肯定会被击破,但这两个蜥蜴人拼死阻拦,一时却也着实冲不过去。

一道虹光从侧面砸来,重重地撞在一只蜥蜴人的脸上,正是那面活化龙鳞盾。琼恩隐身跟在后面,眼前情势不妙,一时也来不及释放魔法,索性直接把龙鳞盾砸了出来。那只倒霉的蜥蜴人只觉双眼一黑,身体本能往后一仰,还没回过神来,就觉胸口剧痛。梅菲斯抓住机会,一剑刺穿了蜥蜴人的身体。

琼恩砸出龙鳞盾,随即诵咒施法,对剩下一个蜥蜴人用了个迟缓术。梅菲斯反手一剑将它砍倒,直接从身旁越过,挥剑劈向正准备再次释放闪电的蜥蜴人牧师

:.语,举起手中的黑色长杖一格,架▋它的力气倒是不小,手中的长杖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非金非木,居然没有被银剑劈断。

梅菲斯手腕翻转,银剑划了半个弧圈,自下又斜挑上来,眼看就要将这个蜥蜴人开膛破肚。就在这呼吸毫发之间,蜥蜴人牧师一个凌空倒翻,居然远远翻出了几十英尺之外,姿势潇洒无比,如果不计较那只拖在身后摇曳的大尾巴的话。

这…这家伙难道练过轻功么,身手居然这么敏捷。虽然知道蜥蜴人本就是后肢发达擅长弹跳的生物,然而这也未免太变态了点。

蜴人牧师远远逃开,血红的眼珠里透着凶狠的冷光,盯着这两个不速之客。他顿了顿手中的黑色长杖,吼叫了一声,面前的空气中突然一阵雷光闪耀,跳出一个银白色的巨人来,周身电光萦绕,噼啪作响,看起来危险至极。

“上!”蜥蜴人朝梅菲斯和琼恩指了指,用龙语大吼。

梅菲斯皱眉,她倒不惧怕这个被召唤出来的风暴巨人,但却也没把握能快速解决掉。那边蜴人们正在攻击商队,时间稍稍拖长,商队就要全军覆没了。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快马奔驰声,侧眼瞥去,原来是另外一支商队经过这里,见此情形上来助阵。见有援军到来。又见释放落雷术地蜴人牧师被人缠住,原本被蜥蜴人杀得七零八落的商队护卫们士气复振,再度稳住了阵脚。

蜴人牧师也注意到了这情形,它当机立断,口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哨。所有的蜴人一听呼哨声,顿时一窝蜂全撤退了回来。牧师朝梅菲斯瞪了眼,挥了挥手,让风暴巨人断后。率领着一群蜥蜴人连蹦带跳钻进旁边的树林中去了,瞬间就消失了踪迹。

商队死里逃生,自然也不敢追赶,梅菲斯更没兴趣单枪匹马去追击。一番忙乱之后,匕首滩镇上的民兵也赶到了,护送着商队前往镇上修整。梅菲斯和琼恩也随同前往。

“蜥蜴人里怎么会有塔洛斯的牧师?”在路上,梅菲斯问民兵队长。

蜴人脑筋笨拙,天性混乱无序,浑浑噩噩,虽然勉强也能算是智慧生命,其实与野兽差不多,“杀”和“吃”,这就是他们生命的全部意义所在。塔洛斯虽然是邪神,名声恶劣,但好歹也是高等神之一。怎么会选这样地家伙当牧师,也不怕自砸招牌么。

民兵队长皱着眉。据他说这是近期沸腾文学手打突然发生的变化。以前蜴人虽然经常袭击匕首滩,但都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但最近一两个月来,蜴人仿佛变得猖狂了很多,频繁出击,四处劫掠,气焰十分嚣张。

“虽说夏季是蜥蜴人活动频繁的时候,”民兵队长苦着脸,“但这也未免太反常了点。”

不但如此,而且蜥蜴人中。突然冒出了一些颇为厉害的塔洛斯牧师。原本只会使用长矛和弓箭的蜴人,一旦有了施法者加入。危险程度顿时剧增。匕首滩不过是个小镇,并非什么大城市,民兵中连个巫师都没有,面对这群升级版的蜥蜴人,应付起来就未免艰难。

“我们已经向深水城请求支援,”民兵队长介绍说,因为梅菲斯亮出了提尔圣武士地身份,所以他格外客气,“但因为沙漠里那帮阴魂一直在折腾,你知道,我们正在和他们打战,听说凯尔本城主都亲临前线了。所以深水城只怕一时也没办法抽调兵力过来……”

梅菲斯瞥了琼恩一眼,后者正若无其事地低头看书。

一番折腾之,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众人到达镇上,各自去休息。琼恩和梅菲斯找了家酒店住下,开始研究下一步行动。按照预定计划,应该先去打探关于黑路的消息,决定到底走哪条路线,另外梅菲斯还得去镇上的提尔神殿一趟,把给大主教的信传讯过去。

于是兵分两路,梅菲斯去提尔神殿,琼恩去镇上打探黑路的消息。大约在酒馆里泡了一小时,付了沸腾文学手打三个银币,琼恩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兴冲冲地回到了酒店,推门进自己的房间,发现梅菲斯已经坐在里面,她先回来了。

“好消息,”琼恩高兴地对梅菲斯说,“从东边传来的消息,散塔林会在昨天已经取消了对黑路的封锁,现在可以正常通行了。”

听到这个期望的消息,梅菲斯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喜悦神色,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虽说她平时也就淡淡漠漠地,但现在这情形明显是不对劲,琼恩怔了怔,这才注意到自从自己进房间以来,梅菲斯似乎就没动弹过,低着头,眼睛看着自己的双手,脸上神情似乎有些黯然。

“怎么了?”琼恩惊讶,他和少女认识这么久,还从没见她这幅模样过。在他地印象里,梅菲斯似乎无论什么时候,永远都是那么英气凛然无所畏惧……除了偶尔亲昵的时候,会像个羞涩地小女孩子。

沉默了半天,梅菲斯终于缓缓开口了。

“我刚才去神殿,请他们帮忙传讯到密斯卓诺,”她说,眼光依旧停留在自己的双手上,“信刚传过去,就收到一份敕令……针对我的敕令。”

琼恩心中一惊,他虽然不熟悉提尔教会,也知道敕令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提尔教会没有一个“教皇“类型沸腾文学手打的最高领袖,而是划分各个教区,分设各大主教,由神祇直接领导。大主教一级的人物,有权力发布敕令,往往是针对重大事务作出裁决和指示,在本教区之内有等同于“教会法典”的效力,凡是教徒一概遵行。如今梅菲斯说大主教针对她发了一份敕令……

“敕令上说,我护送黎明之石不力,致使圣物毁损;擅杀博得之门的莉拉大公爵,已经违背了教会的律法和圣武士地准则。所以,大主教宣布……”她深吸了口气,“剥夺我圣武士的身份,开除教籍。”

第四节 依然是圣武士

星辰篇 第四节 依然是圣武士

然听到这个消息,琼恩也吃了一惊,虽然早想过黎明拉公爵这两件事情恐怕有些麻烦,但却也没想到会有这样严重的后果。琼恩是个泛信者,对神祇对宗教对信仰什么的没多大感觉,但他至少很清楚,对于梅菲斯来说,剥夺圣武士身份,开除教籍,这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奇怪,听梅菲斯的语气,那位密斯卓诺的大主教应该对她非常信任才是,怎么会这么匆忙就发布敕令……等等……

到底事不关己,琼恩虽然惊讶,脑子却还清醒,念头转了几转,他突然发觉不对劲。梅菲斯说她刚把信传过去,那边就传来了敕令——提尔教会的办事效率这么惊人么?

梅菲斯摇头。

“黎明之石与密斯卓诺的迷锁相联接,”她解释说,“圣物一毁,迷锁自然就有反应。”

密斯卓诺那边知道圣物被毁,自然大惊失色,立刻要查出是怎么一回事。牧师们或者向神祗祈祷,请求神谕,或者使用占卜术,总之,只要有足够强力的人才,要弄清楚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并不是很难。所以,密斯卓诺那边其实早就已经得知情由,这份敕令也并不是收到梅菲斯的传讯后才作出的,只不过恰好——也可能是故意——这时候发出来罢了。

但这是什么意思呢?

“黎明之石的事情就罢了,”琼恩皱眉,“莉拉公爵是我杀的,怎么敕令里说是你杀的。”

“也没什么区别吧。”梅菲斯淡淡应着,似乎有些疲倦的模样。

话是这么说,终究还是不同的,如果大主教存了维护梅菲斯的心思,完全可以顺理成章地把杀人这桩事情推在琼恩身上,这本来也就是事实:在琼恩和莉拉公爵对决的时候,梅菲斯完全没插手,事后才跑过来。

“你不杀她,我也杀她,结果都一样。”梅菲斯说。

琼恩皱眉,“可是这件事本来你也就没做错啊,”他诧异着,“莉拉公爵制造瘟疫,蓄谋摧毁黎明之石,本来就罪无可恕,杀了她也是理所应当。大主教他们既然能知道这边的事情,理当也知道内情才是,何况你还发了信过去。”

梅菲斯低头垂目,静静看着自己光莹如玉的双手,并不说话。

琼恩犹自奇怪,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随即反应过来。问题恰恰就在这个地方,既然密斯卓诺的大主教能探知千里之外的事情,不可能不知道内情,而且听梅菲斯的说法,大主教对她理当是十分信任的,应该知道梅菲斯不会胡乱杀人——那么也就是说,大主教明知梅菲斯并无过错,至少没有严重过错,但却还是发了这封严厉的敕令。

剥夺圣武士身份,开除教籍,意味着梅菲斯和提尔教会脱离干系,这很容易让琼恩产生一种联想:大主教其实是因为某种原因,把梅菲斯牺牲了。

至于什么原因……只怕是政治因素吧,提尔的圣武士,杀了博得之门的大公爵,这已经不是个人行为,而是严重的政治问题了。如果要保梅菲斯,提尔教会势必要和博得之门发生冲突,甚至引发一连串的问题,琼恩虽然是个政治盲,但也能想象到这点。

琼恩懊悔自己真是反应迟钝,居然到现在才想明白过来。梅菲斯必定早已经想通这点,所以才这般郁郁不乐。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被剥夺圣武士身份,开除教籍;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所完全信任的大主教,却就这样将她牺牲掉了吧。

他心头升起一阵怜惜,走上前,轻轻揽住她的香肩,将她抱在怀中。“没事了,艾弥薇。”他低声说,只是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原本就没多少安慰女孩子的经验,何况如今又是这等大事。

梅菲斯顺从地任琼恩抱着,将脸贴在他胸口,“也没什么了,”过了很久,她慢慢开口说,“这次的事情,原本我也就有责任。”

“没有,”琼恩说,“你本来就什么都没做错。”

梅菲斯轻微摇头,没有争论这个问题,“暂时,也就这样了,”她说,“等回到密斯卓诺,我再和大主教仔细谈谈。”

琼恩略略诧异,“你还要回密斯卓诺去?”

“嗯,我总得回去复命,”她说,“虽然我已经被开除教籍,但这次的任务却还没有完成。”

琼恩也没再多说什么,反正原本也就预计要去一趟密斯卓诺,“好,”他说,“我陪你去。”

梅菲斯微微笑了笑,“你对我很好呢。”她说。

“因为我喜欢你啊。”

“也喜欢别的女孩子是么,”梅菲斯扬了扬眉,“比如那位莉法儿小

琼恩有些尴尬,不知道如何回答。时间过去几天,他本以为梅菲斯已经差不多该忘了,至少消气了,如今看起来,显然自己是再次低估了女孩子在这方面的记忆力。

梅菲斯轻声笑了起来,她仰起脸,看着琼恩,碧绿的双眸里闪烁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其实啊,琼恩,我很好奇一件事情呢?”

“什么?”

“自从我们在沙漠里认识,”她微微笑着,看着琼恩,“你好像欺负过我很多次呢。”

“呃,那个……”

“你为什么不担心我会杀了你呢?”

“因为你是圣武士嘛,”琼恩说,“如果我连个圣武士都不相信,那还能相信谁呢。”

“我可是会出尔反尔的人呢。”

“看什么事情,对什么人罢了,”琼恩说,“我知道你对我不会,所以就不用担心了……”

“那么有自信吗?”梅菲斯冷笑起来,“就那么能肯定我的想法?”

琼恩点点头,“你曾经说过:如果我连你心里想什么都不知道,还怎么指望能得到你呢,”他抱紧怀里的少女,“我想得到你,自然要清楚你的想法。”

“是么,那你知道我现在心里想什么?”

琼恩笑了起来,“这我可猜不到。”

“我在想,你屡次欺负我,却不担心我会杀你,是因为我们有协议,因为我是圣武士,对吧,”梅菲斯顺从地任由琼恩抱着,说出来的话却一字一字,隐隐冰冷,“那么,现在我好像已经不是圣武士了呢。”

琼恩一怔,随即哈哈笑了起来,伸手抚摸着少女的脸蛋,“小丫头。”他说,看着她那碧绿幽深的双眼,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梅菲斯没有反抗,安安静静地靠在他怀里。“骗人都不会么,”琼恩说,笑着看她,“下次应该装得更像点。”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梅菲斯平静地说,“我确实已经不是圣武士了。”

“不,你是圣武士,”琼恩说,盯着少女的眼睛,“你我都清楚这一点的。”

“我被教会剥夺资格了。”

“那有关系么?”琼恩反问。

“没关系吗?”

“因为你本来就是圣武士,所以神祇才会认可你,所以教会才会册封你——却不是反过来,因为神祇认可,因为教会册封,所以你才是圣武士啊,”琼恩认真地说,“我虽然永远不会是一个圣武士,但我相信我说的道理没错。没有了教会的册封,你至少还没有失去神祇的认可——就算连神祇的认可也都失去,那又有什么关系,你本来就是圣武士,这是确定无疑的事实,不需要任何人、任何神祇、任何存在来承认的呀。”

梅菲斯定定地看着琼恩,两人目光交接着,看着彼此眼中的自己,“你很会安慰人呢,琼恩。”梅菲斯说。

“或许吧,但我刚才并不是在安慰你啊,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是事实吗?”沸腾文学手打

“当然是。”

“你怎么知道是事实呢。”

“因为我相信是,你也相信是啊。”

梅菲斯格格笑了起来,连肩头都轻微抖动着,琼恩从没见她笑得这么开心过,只觉得明艳无俦,娇美可爱,一时都有些看得呆了。“我喜欢听到这个事实呢,”少女说,伸臂环抱着琼恩的脖子,嘴唇贴近他的耳边,“那么,作为回报,我决定原谅你了。”

“唔?”她说得又轻又快,琼恩没听清楚,“什么?”

“我说,”梅菲斯一字一顿地说,“我-原-谅-你-了!”

“哦。”琼恩松了口气,看样子,总算是度过一劫了。

“另外,”梅菲斯说,“你刚才干嘛叫我小丫头啊。”

“不喜欢么?”琼恩说,“我也不知道,当时觉得你超级可爱,就脱口而出了。”

“不是,”少女说,“其实,我好像挺喜欢你这么叫我呢……你比我大吗?”

“我十五岁,你呢。”沸腾文学手打

“十四。”

琼恩微微有些黯然,她平时看起来,既坚强又沉稳,刚硬倔强,完全就是个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圣武士,谁能看出其实才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呢。

一个人承受这些,想必很辛苦吧。

他怜爱地抚摸着少女的金发,亲吻着她的脸,“小丫头,”他低声说,“我喜欢你。”

第五节 你真没眼光呢

星辰篇 第五节 你真没眼光呢

那位素未谋面的提尔大主教的福,因为他发的这道敕和梅菲斯的关系有所改善——这么说听起来似乎怪怪的,不过事实就是如此。

敕令虽然严厉,但只要想开了,其实也没什么。剥夺圣武士身份、开除教籍,却并没有另外的惩罚措施,也似乎没打算来追究责任,只是仿佛面对一块烫手山芋似的,赶紧丢开脱离干系了事。

至于博得之门那边,如果知道这件事,自然要来缉拿凶手。但大主教的敕令也只是向本教会人员发布,并非通告天下,所以博得之门那边此时应该还不知情。黑路已经开放,明天一早两人就启程动身,博得之门就算派追兵过来,也是来不及了。

至于再以后,一时却也想不了那么多,麻烦既然已经惹下,也只能承担就是。

两人温存一会,梅菲斯突然说想喝酒,琼恩有些惊讶,自从相识以来,小女孩是滴酒不沾的,就算当日在博得之门,莉拉公爵几次设宴,梅菲斯也都是拒杯不饮。不过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心情不佳,喝点酒也是常事,不足为奇。

他去楼下招来侍者,吩咐送酒菜上来。匕首滩虽然只是个小镇,但却是贸易之路和黑路的交汇点,地处交通要道,资源丰富商贸发达,送上来的是优质葡萄美酒,当然这主要是看在琼恩出手大方的份上,否则就只能喝掺水的劣质酒了。

对于第一次喝的人来说,应该都会觉得葡萄酒的味道有些怪,梅菲斯也不例外,不过她也没说什么,眉头微微皱着,慢慢把一杯都喝了下去。“不好喝。”她回味了一会,评价说,但却又往自己杯子里倒了一杯。

琼恩也不爱喝酒,静静地在旁边陪着她。“对了,艾弥薇,”他突然想起个问题来,“大主教能发布敕令剥夺你的圣武士资格,那你的那些神圣能力还有么?”

圣武士是教会的精英,是神祇选择和认可的战士,不但拥有高明的战斗技巧,同时也会像牧师一样,被神祇赐予一些神术,以及一些特殊的神圣能力。如今梅菲斯被教会开除,圣武士的身份是丧失了,那么这些能力还保留么?

这个问题如果想得更深一层,其实也就意味着:神祇是否也放弃了梅菲斯?被教会开除,这只是丧失了世俗的身份资格,并不必然就能代表神祗的态度;但如果昔日神祇赐下的各种神圣能力也丧失,那情况就又不同了。

梅菲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嗯?”

“我知道你的意思,”梅菲斯说,“但我也不知道神是否已经离开了我……因为我本来就没有任何神术,也没有任何神圣能力。”

琼恩愕然惊诧,圣武士怎么会没有神术和神圣能力,那和寻常的战士还有什么区别,那还谈什么“神选者”?然而他快速回忆,发现梅菲斯似乎确实从来就没使用过任何神术,即使受伤了也不能自行治疗……这么说起来,她真的不会神术?

“那,那个破邪斩呢?”琼恩问,“那不是圣武士特有的神圣能力么。”

琼恩曾经两次见到梅菲斯使用那华丽无比的一招,在沙漠里一击轰杀了骨虫,在巨魔山脉里一击劈散了迷诱魔,称得上是威力无比。这绝非是武技所能达到的效果,分明是有神圣之力在其中。

但梅菲斯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那不是破邪斩,”她说,“你弄错了,那是破乱斩。”

破乱斩是什么?琼恩从没听说过,不过这不是问题的关键,破邪斩也罢,破乱斩也罢,都应该是神祇赐予的神圣能力吧。

“也不是,”梅菲斯说,“那是我这把剑上所附带的能力。”

梅菲斯受封圣武士,提尔赐下了一柄银剑“眷恋”,这显然是魔法武器,上面就附带了“破乱斩”的能力。

也就是说,算来算去,梅菲斯这个“神选者”,确确实实就是个完全没有任何神术和神圣能力的圣武士,以至于现在都无法借此判断神祇的态度。琼恩皱着眉,总觉得这里面似乎有很大的不对劲,但一时却也想不明白。

“那你难道一直不觉得很奇怪么,”琼恩问,“你是圣武士,神祇却不赐予你神力,这算什么道理。”

“这个么,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梅菲斯慢慢品尝着杯中的绛红色液体,“不是神不赐予,而是我没法接受罢了。”

没法接受?

琼恩想起了她身体里两次浮现出的那狰狞怪兽虚像,他隐隐约约猜到了几分,“艾弥薇,”他小心地问,“是不是……你的体内封着什么邪魔?”

这话听起来真诡异,而且很冒失,不过梅菲斯似乎并不介意,反倒是嘴角浮出

笑来,“你看到了它?”

琼恩点头,都出现两次,能不看到么。

梅菲斯的嘴角笑意更盛了,“你刚才说他是邪魔?”

琼恩怔了怔,又仔细回想了下那怪兽的模样,虽然看不出到底是魔鬼还是恶魔,更看不出是哪种邪魔……但长这幅尊荣,应该差不多吧。

“我说,琼恩,你可真没眼光呢,”梅菲斯说,她似乎隐隐有些醉意了,说话声音不似平时那般沉稳清楚,多了点飘飘忽忽的感觉,“那可不是什么邪魔,那是一位神祇,昔日的杀戮之神巴尔,我的父亲。”

琼恩呆了下,“艾弥薇,”他有点不敢相信,“你刚才是说,你是神子?”

“这么惊讶做什么?”梅菲斯转动着手中的酒杯,脸上笑吟吟的,眼神却是有些迷蒙,她从来滴酒不沾,如今多喝了几杯,看来是已经醉了,但说话却还条理清楚得很,“难道,你没听说过‘动荡之年’吗?”

琼恩来这个世界十五年,此前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幽影界里,对物质界的情形基本是一无所知,阴魂城的巫师学校里只教授魔法,也不开时事新闻这一科。不过这次出门近三个月,多多少少也了解了一些,尤其是在烛堡的十天,很是恶补了一通有关物质界的历史地理人文知识。虽然时间仓促,大部分都是走马观花囫囵吞枣,但至少梅菲斯说起“动荡之年”,他还能知道是指什么。

十五年前,整个国度发生了一场剧变,很多神祇以圣者形态出现在物质界。所有巫师的施法都遭受了极大的混乱,所有牧师的祈祷都得不到神祗的回应,很多地区都爆发了战争、破坏和毁灭,整个物质界都陷入一场大混乱——直到四个月后,诸神从物质界消失,返回各自的神域,秩序才又恢复。

因为此事,这一年就被称为“动荡之年”。

“动荡之年里,有几位神祇被摧毁了,你知道吧。”梅菲斯说。

琼恩自然知道,比如前几天还提到过的,散塔林会以前的后台老板,恐惧之神班恩,就是在动荡之年里挂掉了,以至于散塔林会势力重挫,元气大伤。

“杀戮之神巴尔,他预见到自己将会被摧毁,于是他提前为自己将来的复活做了准备,”梅菲斯又喝了一杯,她的脸上已经泛起潮红,眼神迷蒙,明显是醉了,但说话依旧一字一句,清楚无比,“他在凡间留下了众多子嗣,将自己的神力散布其中,以便有朝一日,能借着这些子嗣的力量复活。我,艾弥薇-梅菲斯,就是其中之一。”

“怎么复活?”琼恩不解。

“杀戮,”梅菲斯说,“杀戮之神,自然要从杀戮中复生。”

数以千计的巴尔子嗣,他们被称为“巴尔之子”,每人都继承了一点巴尔的神力,因为分散得太厉害,所以十分微弱——但却是可以融合的。融合的方法也很简单:杀死其他的巴尔之子。

本出同源,散落的杀戮神力,彼此之间毫无排斥,反而有奇妙的相互吸引力。一名巴尔之子倘若杀死另外一名巴尔之子,便可以自动吸纳对方所继承的神力,融合归己。如果巴尔之子并非被他的“兄弟”所杀死,神力也不会消失,而是散逸附近,等待着新的主人。

杀死其他的巴尔之子,融合神力,就能快速提升自己的力量,感受到越来越多的神力威能。而据传说:融合所有的巴尔神力,杀戮之神的阴影便会再次降临这个世界。

“也就是说,”琼恩假设着,“如果你杀死其他所有的巴尔之子,那你就能成为杀戮之神?”沸腾文学

“对,”梅菲斯说,“事实上,琼恩,我告诉你,”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时至今日,世界上的巴尔之子已经被剪除殆尽,残存无几,而绝大部分神力,就在我的体内,”她说,脸上浮出冰冷的笑意来,“只要我愿意,成为神祇,对我来说便不过是动念之间,易如反掌。琼恩,你信不信?”

她果然是醉了,琼恩心想,若是在平时,梅菲斯虽然冷淡,说话却彬彬有礼,决不会像现在这样,透着压抑不住的凌厉锐气和自负,凛凛迫人而来。

“你说的,我就信,”琼恩微微一笑,“因为你体内有太强的邪神神力,所以没办法再接受你的神祇的神力,是么?”

第六节 别这么说话

星辰篇 第六节 别这么说话

戮之神巴尔是邪神,正义之神提尔是善神,彼此完全。梅菲斯既然说绝大部分巴尔神力都已经在她体内,无法再接受提尔赐予的神力,也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对。”梅菲斯点头。

“但你刚才说……”琼恩试探着问,“那些巴尔之子都是你杀的?”

既然巴尔神力散布在数以千计的子嗣中,如今却基本被梅菲斯所得,那琼恩就不能不怀疑其来源了。以他对梅菲斯品行的了解,应该不会为了融合神力跑去到处杀人,但若非如此,她的巴尔神力又是怎么得来的。

“不是,”她说,“是我母亲杀的。”

琼恩顿时肃然起敬,梅菲斯这位母亲实在太强悍了,上次在烛堡,琼恩得知就是她杀了一只成年银龙,还剥皮制甲;如今又听说她居然把巴尔之子几乎都杀光了。可惜上次听梅菲斯说她已经去世了,否则这种女中豪杰,一定要见识见识才是。

“现在你知道,那个杀手,叫莎洛克是吧,为什么一直追着我们不放了吧,”梅菲斯说,盯着琼恩,“她不是要杀你,是要杀我,因为她和我一样。如果我没看错,她的体内至少也聚集了十几份巴尔神力,如果能杀了我,她距离神祇就只有半步之遥了。”

但结果却是梅菲斯杀了莎洛克……呃。这话也不对,梅菲斯其实没动手,反正结果是莎洛克死了,梅菲斯活着,这么说起来地话,梅菲斯岂不也是距离成为神祇只有半步之遥了。

琼恩想起当日的情形,女杀手被烈焰焚身而死,火焰中腾起乌光撞入梅菲斯体内。随即巴尔的虚像出现,但却先是被一只银白护罩给封住了,后来打破护罩,又被提尔斩退。当时他不知道内情,不明所以,如今听梅菲斯一说。再回想起来,顿时便全明白过来。

“我不想成为杀戮之神,”梅菲斯说,“所以神在我身上下了禁制,封住了巴尔神力,但那次险些就被冲破了,”她端着酒杯,若有所思,“这么说起来,如今还活着的巴尔之子。只怕不会超过五个了。”

琼恩不知道她这个数据是怎么算出来的,不过也不关心。同为巴尔之子,可能相互之间也有所感应吧。他真正在意的。是梅菲斯刚才说的那句话。

“你不想当神祇么?”

梅菲斯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要想?”

“那个,因为我觉得能成为神祇,应该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目标吧。”

梅菲斯皱着眉,“当神祇又没什么好地……难道你想成为神祇?”

琼恩点点头。废话,身为凡人,如果能成为神祇,有谁不想的。

“为什么呢?”梅菲斯问。“为什么想成为神祇?”

“这个,成为神祇就可以永生不死吧。”琼恩说。永生不死,对于凡人来说应该是最高的梦想了。

“如果仅仅是永生不死的话,方法似乎是很多的,”梅菲斯轻松地说,“巫妖就可以,比如拉沃克先生。琼恩,你也是个巫师,要转化巫妖,并不是多么不可能的事情吧。”

她喝了酒,话也似乎开始变得多起来,若是在平时,想必没兴趣跟琼恩这么废话吧。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原本就是个小女孩,活泼些总比冷冰冰地讨人喜欢。

“巫妖那不能算永生啊,”琼恩笑着,“那最多算不死罢了,看着自己变成一副骷髅骨架,那就算还‘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不喜欢骷髅身体是么,”梅菲斯似乎没有清楚理解琼恩的意思,“那么,变成幽灵如何?干脆就没有实体了,只有思维和意识。”

琼恩连连摇头,“连身体都没有,那不是比巫妖更差劲么。”

“是这样啊,”梅菲斯偏着头,脸上泛起略带嘲讽的笑容来,“听起来,琼恩,你好像不知道一件事呢?”

“什么?”

“神祇,就是和幽灵一样,没有实体的存在啊。”

在位面学上,将各大位面划分为三大类:外层位面、内层位面和物质界。

所谓内层位面,乃是指土、水、火、风四大元素位面和正、负能量位面,一共六个,是支撑这个世界的基础,一切皆由这四大元素和正负能量演化而来。所谓外层位面,数量繁多,定义起来也比较麻烦,如幽影界,如无尽深渊,如九层地狱,如天堂山,如明水境等等,乃是诸神居住之所。

但物质界只有一个。

“诸神因信仰而存在,而信仰只会来源于凡人,”梅菲斯盯着琼恩,“既然如此,诸神为何不在物质界定居?为何不亲自统领教会?为何不随时圣者临凡,展示神迹?琼恩,你没想过这些问题吗?”

琼恩摇头,他于神祇宗教一道,原本就压根没什么兴趣,平时研习魔法都已经忙不过来,哪里会去费心思想这些事情。“为什么?”他问。

“因为办不到。”梅菲斯干脆利落地回答。

“物质界为什么被称为物质界?因为唯有此世界,才是真正物质的世界;其他各大位面,内层位面也好,外层位面也好,都不过是意识的投影,是精神的国度——幽影界相对例外,因为它自物质界分离而出,其实是物质界的折射,是半物质半意识的存在。”

诸神乃是信仰和意识地聚合,是精神的存在,他们没有真正地物质形体。所以诸神可以居住在各大外层位面,却无法在物质界长存。当然,神祇之所以为神祇,自有其不可思议之处,意识的力量达到极致,也可以化为物质地实体,这就是所谓的“化身”了。

或者借助信徒的牺牲,或者消耗自己的神力,神祇可以创造出暂时的物质化形体,进入物质界。但这种做法代价既大,风险也高,也不能在物质界停留多久,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没有神祇会这么做。

“那么现在你清楚了?”梅菲斯看着琼恩,“幽灵没有实体,神祇同样也没有实体;神祇能永生不死,幽灵同样也能做到——那么,你选择神祗的理由是什么呢?”但神祇比

大得多,至少幽灵就没办法给自己创造物质化的身体

“巫妖同样强大,”梅菲斯毫不犹豫地回答,“只要你能有拉沃克那样的造诣,就算是神祇也奈何你不得。如果你厌恶骷髅躯体,那么,琼恩,告诉我,一个永久变形术很难吗?”

很难,但对巫妖来说,尤其是对于拉沃克这种程度的巫妖来说,就容易得不值一提。

“用变形术,你可以变成任何你想要的模样,”梅菲斯继续说,“你不需要像神祇一样,耗费巨大的力量,才能创造短暂存在的物质形体。那么,琼恩,告诉我,你为什么偏偏舍弃巫妖这条容易得多的路线,却冀望于成为神祇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呢?”

“或者,你是喜欢能被千万人所信仰崇拜的感觉?”梅菲斯脸上嘲讽的笑意越来越重,“没看出来呢,琼恩,你还有这样了不起的雄心壮志。”

琼恩微微笑了笑,他其实倒没这种念头。身居高位,执掌大权,万众景仰朝拜,这感觉虽然似乎不错,但对琼恩来说也谈不上太多的吸引力。在“权力”的欲望上,他素来淡漠得很,如果要选择的话,他宁愿能多遇见几个漂亮美女。

“或许吧,”他温和地说,“听你这么说,好像神祇确实也没什么好的。不过话也不能这么说,对于你而言。成为神祗是轻而易举地事情,所以你可以看得很轻;但我想,对于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而言,能成为神祇,还是会让他们欣喜若狂吧。虽然我不知道,但我相信神祗应该还是有些寻常所不能企及的优势吧。”

“是么?”梅菲斯反问,“你说不出什么道理,仅仅就凭感觉。空洞地说什么相信,琼恩,难道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完全不符合一个巫师应有的素质吧。”

琼恩微微笑着站起身来,走到梅菲斯身旁,伸手托着她的下巴,俯视着她。“别这么说话。艾弥薇,”他低声说,“很不讨人喜欢的。”

“唔?”

“我承认,你比我力量强大,比我见多识广,比我经验丰富,甚至很多时候比我聪明,”琼恩说,“你是神子,只要愿意就是神。而我只是个普通的凡人;你是圣武士,是神选者。而我只是个寻常的小巫师;你确实比我强得多,但我还是不喜欢你用这种居高临下地语气和我说话呢。很不喜欢。”

“有么?”

“有,”琼恩说,叹息着,“你太聪明,也太自负聪明,在心底里就瞧不起那些比你笨的人。你不觉得你刚才说话和平时不一样么,锋芒毕露,咄咄逼人……这样会让我觉得很难受呢。”

梅菲斯笑了起来。“或许啊,或许这就是我的本性呢。”她说,“所以说,琼恩,你要想得到我,要想做我男人,那可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呢,我是不会喜欢上一个比我差劲的男人的。”

“我会努力地,”琼恩捏了捏她的脸蛋,“现在,别喝了,给我乖乖上床睡觉去。”

梅菲斯笑着,放下酒杯,摇摇晃晃想站起身来,却险些摔倒了。琼恩将她扶住,见她已经醉得满脸通红,星眸迷蒙,不由得叹了口气,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以后再不准你喝酒了,”琼恩说,拍了拍她的脸,“一喝醉了就乱说话。”

“哪有。”小女孩迷迷糊糊地抗议着。

琼恩不理会她的抗议,将她抱到床上放下,正要去取毛毯,却被她双臂一环,扣住脖颈,“不准走,”她撒娇似地说,“陪我。”

琼恩跪在床沿,俯视着她,接着低头去吻她的唇,梅菲斯迎合着,两人甜蜜地接吻。琼恩感受着少女柔软娇嫩的嘴唇,吮吸着香滑的舌尖,品尝带着葡萄酒气的香甜津液。少女的脸上在逐渐发烫,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琼恩一边亲吻着她,一边手悄悄移上她的胸口,一颗一颗地解开纽扣。时值夏日,天气炎热,梅菲斯穿得也很单薄,不过一套浅绿色地衬衫长裤。琼恩没花多少功夫,就已经将衬衫的纽扣全部解开,梅菲斯还懵然不觉,一无所知。直到琼恩地手悄悄探进长裤内,指尖抚摸着小腹下的嫩滑地肌肤,少女才惊觉过来。“不行啦,”她娇吟着,扭动身体,抗拒着琼恩的袭击,“不行……”

“给我个理由,”琼恩不满,“你总要让我知道为什么吧。”

“以后再告诉你。”

“不行,我现在就要知道,不然我今晚就把你吃了。”

这个威胁很有效,梅菲斯的脸上更红了,“以后再跟你解释好不好,”她恳求着,“求你了。”沸腾文学手打

琼恩见她如此,也不想过分勉强,怏怏地将正准备解开她的长裤腰带的手缩了回来,“你总是这样,”他报怨着,“尽找借口推脱。”

“不是啦,”少女咬着下唇,似乎有些委屈的样子,“真的是有原因的……明天跟你解释好不好,今晚我现在头晕了,就想你抱着我睡。”

“好,”琼恩叹气,只是心中也实在有些疑惑,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原因,这么坚持拒绝和自己上床,“说好了,明天给我解释,不然我就算你耍赖,知不知道。”

“嗯。”

琼恩轻轻拍拍她地脸蛋,“睡吧,我抱着你。”沸腾文学手打

正准备脱衣服上床,窗外陡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喊声,震得玻璃都簌簌作响。琼恩怔了怔,还以为是不是蜥蜴人来袭击城镇了,但仔细再听,却似乎是欢呼一片,仿佛是全镇人在热烈庆祝什么。“这深更半夜地吵什么吵!”他很有些不满,但也奇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去看看吧。”梅菲斯说。

琼恩嗯了一声,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口,“乖乖睡,我马上就回来。”

“嗯。”

唔,似乎有很多人抗议说主角推倒的都是萝莉然而萝莉不萝莉,看的不是年龄亚。除掉年龄不论,梅菲斯哪里萝莉了

第七节 耍赖和证据问题

星辰篇 第七节 耍赖和证据问题

门一看,只见全镇***通明,一堆人从家里,从酒馆,狂吼乱叫,个个兴高采烈的模样,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琼恩抓住身边经过的一个人询问,得到的回答稍稍有些出乎意料。

“你还不知道吗?”那人满嘴酒气,脸涨得通红,一看就是刚从酒馆里出来,“深水城的援军到了。”

“哦。”

民兵队长说过,因为蜥蜴人活动突然猖獗的关系,匕首滩镇支持不住,向深水城请求援军。匕首滩镇隶属于深水城,遇到麻烦找上级求助,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然而因为忙于应付阴魂城这个大麻烦,深水城压根没空理睬这边。如今既然说援军到了,那么也就意味着……

“战争结束了。”

虽然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但深水城方面的援军所带来的消息是:阴魂城创造出的阴影大幕已经被摧毁,融化至高冰川的企图彻底落空。而在遭遇这样的失败后,阴魂城似乎开始全面收缩,放弃了原本的扩展姿态;以深水城、银月联邦、科米尔王国等为代表的联盟军也在此前的战争中损失沉重,需要喘息的时间。于是在双方心照不宣的配合下,虽然未曾签署什么正式的停战协议,但至少,和平是再度降临了。

这是个好消息,对于匕首滩镇来说,深水城的援军抵达,那些讨厌的蜴人们就不再是威胁了;对于来来往往的商人来说,前段时间的战争,虽说没有完全断绝商路,但终究还是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如今双方停战,自然是求之不得。

甚至对于琼恩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坏消息。虽说基于本能的立场,他自然不会期望阴魂城被打败,但他依然觉得这次融化至高冰川的做法,是一大失策。就算对自己的实力再有自信,就算再轻视物质界的魔法水准,也没必要如此嚣张吧。

如果想要重建耐瑟瑞尔,再现昔日魔法帝国辉煌的话,仅仅靠力量,那是远远不够的呢。琼恩默想着,这种理念其实也是因为他的巫师身份。对于巫师来说,魔法就是力量,但尽可能避免使用魔法,才是巫师真正高明的象征。

力量不可轻用,拥有越强的力量,越要懂得自我约束。这并非是什么谦逊或者礼让,也和正义、荣誉、道德之类的词完全无关,这,只不过是智慧罢了。琼恩虽然暂时还不能完全领会,但他确信无疑。

返回房间,正想告诉梅菲斯这个消息,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安静得像一只小猫似的。琼恩笑了笑,上床躺在她身边,从背后将她抱着,闻者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不觉睡意涌来,也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琼恩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一身银甲的少女正站在床边,俯视着他。琼恩吓了一跳,撑起身来,揉揉眼睛,“你醒了?”

“嗯。”

昨晚喝得那么醉,居然一大早就精神奕奕全副武装地站在床前,琼恩不由得感叹圣武士果然就是非比寻常。他摇摇脑袋,打起精神下床穿衣服,“几点了?”他随口问。

“快八点了,”梅菲斯说,“我刚才正在考虑,如果你再不醒,要不要弄盆冷水来浇一下。”

“不用这样吧。”琼恩报怨着,一边套上长袍,然后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来看着梅菲斯,仿佛不认识一般,仔细打量着。

“怎么了?”梅菲斯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

“艾弥薇,我觉得你刚才说话好像有点不对劲,”琼恩说,“和以前的感觉很不一样呢。”

“是么?”

“是,”琼恩确定,“如果是以前的话,你应该不会和我说这么…呃,”他皱着眉头,一时找不出恰当的词语来形容,“就是这么…轻松的话吧。”

“轻松的话?”梅菲斯也有些莫名其妙。

“就是不那么直截了当的,不那么简洁刚硬的,不那么干脆利落的话吧,”琼恩挥挥手,“反正,就是这样了,要我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就是种感觉罢了。”

“唔。”梅菲斯也就不再追问。

“不会是昨晚喝醉了还没清醒吧。”琼恩玩笑着。

“我昨晚喝醉了吗?”

“对啊,醉得一塌糊涂,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呢,幸好只有我听见,否则传出去的话,一定会让大家吓一跳的。”

“是吗?我都不记得我说过什么了。”

“不会吧,”琼恩转过头来,怀疑地看着梅菲斯,“你昨晚还答应我……你不会是又要耍赖吧?”

梅菲斯笑了起来,“你就惦记着这个么。”

“记得就好,我可是期待很久了呀,”琼恩松了口气,忍不住伸手抚摸梅菲斯那张精致的脸,“艾弥薇,你似乎最近笑得比以

呢。”

“是吗?”少女偏头想了想,“好像是吧,以前也没什么有趣的事情,所以就懒得笑了。”

很正常,以前和你打交道的,不是敌人就是教会里的牧师,想必也都死板得很,哪里有什么有趣的事情。琼恩想着,“对了,艾弥薇,你的身份,你那些教友知道么?”

“高层的一些人知道,”梅菲斯说,“所以他们都不敢接近我呢,”她的嘴角微微上翘,又勾勒出略带嘲讽的弧线来,“说起来,琼恩,也只有像你这样完全没概念的人,才会在知道我是巴尔之子后,还这么不当一回事吧。”

“那我应该怎么反应才对?”琼恩耸耸肩,“大惊失色?吓得从窗户里跳出去?就像你曾经说的,每个人都有一个所来自的地方,我来自阴魂城,正如你来自密斯卓诺,没什么好惊讶的。同样的道理,每个人都有一个父亲,你的父亲是个神祇,正如我的父亲是个小商人,没什么好惊讶的。”

少女若有所思地点头,“听起来好像是这个道理。”

“所以啦,神子就神子,我有什么好惊讶的,”琼恩一边去收拾东西一边说,“其实我早该想到,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就不可能是凡人的存在啊。”

梅菲斯的脸上微微红了红,“我们该走了,”她说,“时候不早了。”

吃饭早饭,正准备找商队搭顺路车,却被两个民兵找来,说是深水城派遣来的援军首领,要了解一下有关蜥蜴人的情况——主要是要了解蜴人牧师的资料。因为在昨日的战斗中,梅菲斯是唯一正面和那个蜥蜴人牧师交过手的人,在场很多人都看见了,于是自然就找到她头上。

梅菲斯急着赶路,本不想多耽搁,但这两个民兵缠人得很,最后还是去了一趟。一番折腾之后,已经快到上午十点,该上路的商队都已经出发了,却从哪里搭车去。

“那就只能骑马了,”梅菲斯说,镇上也有马贩子,买上两匹马不是问题,“反正赶时间,骑马最快。”

“但我不会骑马。”琼恩提出抗议。

“学,”梅菲斯说,“我教你。”

话说得是很干脆利落,然而实际操作起来就完全两码事。琼恩的运动神经并不发达,这点从他当年跟田伯光学武功不成就可以看得出来,所以骑马这种高难度的运动,对他来说也就未免艰难了点。虽然有梅菲斯这个优秀的老师指导,勉勉强强算是没从马上摔下,但一天下来,还是全身骨骼都像散了架似的,大腿内侧磨得火辣辣的疼。

当晚抵达西康布镇,找了家酒店,琼恩往床上一趟,便再也不愿意起身了。“不行了,”他报怨着,“太累了,我们明天还是改坐马车吧。”

“不行,”梅菲斯断然否决掉他的提议,“这小镇上哪里雇马车,再说我们现在要赶时间。别忘了,我们现在说不定已经是通缉犯了,博得之门的追兵或许就在路上呢。”

好吧,这个理由琼恩无法反驳,而且他现在也没这个力气。“那我先睡了,”他扯过枕头,“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原因呢。”

“什么原因?”

“你昨晚答应的啊,你不愿意让我…那个的原因。”

“唔,那个啊,”梅菲斯甜甜地笑着,脱下银甲,上床跪在琼恩身旁,双手托着腮,俯视着他。她的衬衫第一粒纽扣是解开的,有意无意地露出胸口雪白的肌肤沸腾文学手打,引诱着琼恩的目光往里看,“我是答应了,但我很好奇一件事呢,”她在琼恩耳边轻轻说,吐气若兰,“就算我告诉你,现在你可以碰我了——但你还有体力做这件事么?”

“你故意的!”琼恩愤愤不平。

“有证据吗?”梅菲斯反问,“我们圣武士,说话最讲究证据的。没有证据就乱说话,那可是诽谤哦。”

琼恩伸手一把将她搂过来,但这个动作牵动原本就已经疼痛的肌肉,让他倒吸了口冷气。梅菲斯顺势在他身旁躺下来,“好啦,”她安慰着,“沸腾文学手打我答应了,就不会反悔,但你就非要急在这几天么……”她微微沉默了会,“让我想想好不好。”

琼恩还能有什么反对意见么。“好,”他无奈地说,“随你喜欢。”

梅菲斯微笑起来,在他额头上轻轻亲了下,“你先睡吧,我看看地图。”

琼恩今天着实累得厉害了,很快就沉沉睡去。在睡着之前,他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梅菲斯说了句话,她的语气有些凝重的样子,仿佛是件很重要的事情。“明天,就得经过这独角兽之流了。”

第八节 请允许我保护你吧

星辰篇 第八节 请允许我保护你吧

大概今天下午两点,我们会到达独角兽之流。”第I候,梅菲斯很认真地对琼恩说。

“唔,”琼恩一边往自己嘴里塞面包,一边在地图上寻找,很快从一堆地名中发现了目标,“这里……这地方怎么了?”

“很危险。”梅菲斯简洁地说。

独角兽之流位于星之山脉的西南方,属于至高森林的一部分,因为这一区域内有数以百计的瀑布,河流众多,河岸边经常能看到银白色的独角兽,所以由此得名。据梅菲斯说,有几支豺狼人部落居住其间,经常抢劫路人——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麻烦,豺狼人也不过就是和蜥蜴人差不多程度的对手,一样的凶残,也一样的脑子不灵光,除了在组织纪律性上略胜一筹罢了。

真正的危险,是一条名为“伊拉克玛丽库斯”的绿龙。

“伊拉克玛丽库斯?”琼恩绕着舌头重复着,“这个名字真长。”

“龙类都这样,喜欢取又长又拗口的名字,”梅菲斯说,“据目击者说,它应该是一条上古绿龙。”

根据龙类学,按照年龄层次可以将龙分成十二个层级,最年老的是“太古龙”,岁数超过一千二百岁;其次就是“上古龙”了,岁数大约在一千岁到一千二百岁之间。一般来说,越年长的龙越强悍,一只活了千年地上古龙。毁城灭国都不是难事。

“这条上古绿龙的巢穴应该就在星之山脉里,”梅菲斯说,“此前大概一直在休眠,从无动静。就在今年年初的时候,他突然苏醒过来,吞吃过往的商旅行人,给这一地区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龙也分善恶,金属龙一般来说性情温和(烛堡里那只变成幽灵的银龙是个特例)。五色龙则往往凶残暴虐,极具攻击性。绿龙就是五色龙之一,有这么个家伙盘踞在这里,独角兽之流想不变成危险区域也不可能。

“这里不已经是黑路了么,散塔林会难道不管?”

“散塔林会收的是通行沙漠的买路费,也只保障沙漠那段路程地安全——虽然其实也从来没真正做到过。”梅菲斯解释,“这里还没到沙漠,他们自然不管。”

不仅如此,恐怕也是因为管不了。一只上古绿龙,岂是那么容易招惹的,散塔林会虽然实力雄厚,只怕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怎么还有商队敢走这条路?”琼恩不解,“不怕被绿龙吃掉么?”

“商人重利,总要冒点风险。绿龙又不是整天守在路边,”梅菲斯瞥了他一眼。“他平时都在自己巢穴里睡大觉,每隔七八天出来一次。也未必就那么巧撞上。”

话是这么说,但道理不能这么算。就算每个人撞上绿龙的概率是万分之一,但若是真着落在自己头上,那就是百分之百了。眼看就要回到阴魂城,琼恩还指望能平平安安和姐姐团聚,万一真要运气糟糕,撞上了那只绿龙,岂不就呜呼哀哉。

话说,梅菲斯一行人从密斯卓诺出发。原本也是准备走黑路去博得之门的,只是后来散塔林会封路才不得不临时改道。那他们出发前应该知道这条绿龙的事情吧。难道没有做什么准备措施么?

梅菲斯点点头,“你猜对了。”她说,从包裹里取出一颗翡翠色的珠子来,莹润透亮,流光溢彩。

“这是什么?”

“避龙法珠,”梅菲斯说,“大主教请阴影谷地贤者制作的。”

琼恩点点头,“避龙术么。”他说,以前在学校里,曾经偶然听说过这道法术,专门用来躲避龙类感知的。因为用途狭窄,难度又极高,所以很不出名,一般也没巫师去学这个。那位“阴影谷的贤者”不但会这道法术,还能将它附在翡翠珠上制成魔法物品,看起来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呢。

“虽然有这避龙法珠,但也不可能真找条龙来做测试,”梅菲斯说,“所以到底有没有用,这个可还真不好说。而且,这次要面对的是只上古龙……”

说得也是,虽说从理论上来说,避龙术是能蒙蔽一切龙类的感知,让它们对你视而不见。但想想也知道,这法术的发明者不可能真抓一堆龙来作实验,所以到底实际效果如何,就很值得担心了。说不定也像亡灵无视术一样要看对象,遇上年轻的龙可以蒙混过去,遇上年长的老龙就没用了。

“所以……”

“所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赌赌运气了。”梅菲斯总结。

说是这么说,万一真遇上那只绿龙,自然也不可能束手待毙。琼恩打开魔法书,开始准备法术,作为一个巫师,虽说他不指望能对抗绿龙,但保命逃生的手段,总还是有些地。

隐形、变形、加速、缓慢、云雾、形体气化……所有能用于隐遁、逃跑的法术,全都被琼恩找了出来,逐项准备,然后开始制作药水。毕竟他不是单身一人,还有梅菲斯在,真要遇上意外,喝药水总比给两个人施法来得快捷。

身为精研变化学派地巫师,制作药水乃是他的本行,效率比普通巫师要高得多,而且更有强行加快速度地方法。不到一小时,当琼恩和梅菲斯上路出发的时候,两人腰间口袋里已经都满满地塞了一大堆药水瓶。

“只要那条龙不是跟我们有仇,专门追着我们撵,”琼恩颇有些自得地说,“就凭这些药水,应该能保我们性命无忧。”

梅菲斯笑盈盈地看着他,“你很有自信呢。”

“那自然,我好歹也是个巫师嘛。”

“巫师就很了不起啊。”

琼恩语塞,无话可说,不过他实际上很喜欢这种谈话。一直以来,他和梅菲斯的关系都处于一种比较“坚硬”的状态,两个人都太聪明也太理智,彼此计算清

合作伙伴而不像情人。但最近这些天,他能明显感I善和融洽,就以刚才的闲谈来说,换了以前是完全无法想象的,梅菲斯只会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说废话。

但两个人相处,原本也就应该多说点废话,不是么。

琼恩昨天骑马,弄得全身疼痛,好在总算修习内功多年,基础扎实,休息一夜也就恢复过来。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情况就好得多了,再不需要紧抓缰绳害怕摔下去,而是可以一边观赏风景一边和梅菲斯开玩笑了。

如梅菲斯预料,大约下午两点半,他们进入独角兽之流,这是一片遍布着溪流和山脊的地区,隐隐能听见远处传来的瀑布轰鸣,听声音应该还不止一处。碧草茵茵,树木丰茂,风景实在好得很。

“怎么没看见独角兽,”琼恩说,“不是叫独角兽之流么,名不副实啊。”

“如果路上都能被你看见,这世界上的独角兽早绝迹了,”梅菲斯说,“独角兽身上流淌着圣洁之血,拥有能延寿长生的魔力;额上的独角是光明的宠爱,能消解一切毒素和病痛。对于很多不轨之徒来说,它们是极有价值的猎杀对象呢。”

“这样啊,”琼恩说,“我只听说独角兽是纯洁的象征……听说只有处女才能接近独角兽,被它们所接纳是么。”

“心地纯净善良地人都可以。”梅菲斯说,“不过也确实是有你这种说法,说只有处女才能骑上独角兽的背。”

“你骑过独角兽么?”

“没,怎么了?”

“哦,我是说,难得这次经过这里,你似乎应该去找只独角兽尝试一下,”琼恩不怀好意地笑着。“否则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呢。”

梅菲斯怔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哼了一声,偏过脸去不再理他。

总得来说,今天运气似乎不错,独角兽虽然没见到。那只上古绿龙却也毫无踪影,不知躲在哪里睡大觉去了。龙类都是这样,超级懒惰的生物,极少有愿意勤快活动的特例。

眼看再有半小时,就要走出这片区域,绿龙还没出现,琼恩和梅菲斯也略略松了口气,虽然还没完全放心,但至少不如刚开始那么紧张了。

“看来这些药水白准备了。”琼恩叹气,早上为了抢时间。他制作药水的时候偷工减料,虽然法术效果都有。但药水的保质期却很短,不过三天。也就是说。除非能在三天内把这两口袋药水都用掉,否则就是完全浪费了。

“有什么关系,”梅菲斯说,“反正又不是花钱买的。”

“喂喂,话不能这么说啊,”琼恩不满地抗议,“制作药水是非常耗费巫师的精力地。因为做了这些药水,我今天一天都不能使用魔法了。你知道这对于一个巫师来说是多么严重的事情……”

“没有关系,”梅菲斯截断了他的话。“我会保护你的。”

琼恩耸耸肩,“多谢,”他说,“但你能不能稍微照顾一点我作为男性的虚荣心,这样说我会觉得很没面子的。”

梅菲斯点点头,“明白了,那么,”她转过头来看着琼恩,碧绿双眸中充满坚定,脸上换了一副异常认真地表情,一字一字地说,“兰尼斯特先生,请允许我来保护你吧。”

“呃,你看,这么说听起来就顺耳多了。”琼恩夸奖。

正在漫无边际地闲扯,陡然间感觉头顶上一暗,两人齐齐一惊,抬头望去,只见原本还晴朗无云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黑沉沉一片,阴风飕飕刮起,沉沉乌云从四面八方聚合起来,粗大的银色闪电在云层中穿梭隐现,轰隆雷鸣声已经隐隐在耳。沸腾文学手打

要下雨了?

还不等地上的两人做准备,嘎崩一声巨雷震响,紧接着十几道闪电同时从乌云中劈下来,其中一道险些打在梅菲斯身上。琼恩吓了一大跳,“没事吧?”他沸腾文学手打问,正要靠近查看,陡地梅菲斯惊叫一声“小心!”从马上一跃而起,朝他撞过来。琼恩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眼前就被耀眼强光一眩,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刚才骑的马已经变成了一滩焦灰。

“快走!”梅菲斯叫着。

这闪电风暴来得蹊跷无比,只雷不雨,分明不是正常的天气状况,倒更像是有人在发动超大型的魔法阵。但不管这么多,它的覆盖范围也不过就这一块区域,只要冲出去,应该也就没事。然而闪电接二连三地连环击下,瞬间将梅菲斯的那匹马也烤成了焦炭,两人虽然都还没受伤,却被这些闪电困住了,脱身不得。

换了在平时,琼恩至少还能使用魔法抵御,但如今他为了制作药水,暂时完全丧失了施法能力。而制作的那些药水,因为针对地是一只上古绿龙,所以完全不用考虑对抗,都是隐遁、逃跑类型的法术。然而如今这闪电风暴越来越密集,将这一块区域全都笼罩住了,就算隐身了又有什么用。

这下子可真糟糕了。

看看字数,发现可以说几句废话,那么,第一,换了新封面,这是远凛,预示着即将出场地MM,凛是谁的,,中文译名“命运守护之夜”,不过我更喜欢我某个朋友地翻译:认命吧,今夜我要推倒你!

第二,可能受改版和调整的影响,近几天订阅骤然下降一半,,,一,吃饭,但成绩好些总是心情愉快,多谢了。第三,突然想不起来了,那么就这样。

第九节 大奥术师奥沃

星辰篇 第九节 大奥术师奥沃

人在雷暴中狂奔,躲避着高空中不断击下的闪电,一路,也顾不上去看周围的方位,幸好一直没被闪电击中。不知过了多久,闪电突然停止,随即漫天乌云骤然散去,又现出晴朗天空来,速度变化之快,仿佛刚才不过是一场梦幻般。

“总算完了。”琼恩喘息着,刚才精神极度紧张,又要拼命躲避闪电,体力消耗巨大,现在眼看闪电退去,只觉双腿发软,站都站不起来了。“我先歇会。”他对梅菲斯说,直接在地上坐了下来。

“噗通!”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万万没想到的是,琼恩刚刚往下一坐,地面就破开了一个陷坑,他猝不及防,直直就往下摔去。梅菲斯反应极快,伸手一抓,握住了他的手腕,但因为毫无准备,来不及发力,反而自己立足不稳,也被带得摔了下去。

“哎呀。”

琼恩先摔下去,所以理所当然的他在下面垫底,梅菲斯则摔在他背上。少女虽然不重,但好歹也是一个人的分量,从这么高的地方坠下来,也足以让琼恩差点吐血了。好不容易爬起身来,观察四周,发现这似乎是个洞窟,前方有一条长长的通道,倒很是平直,不知通往何处。抬头看看上面,发现自己两人是从非常高的地方摔下来的,如今想要上去,回到地面,可着实有些不容易。

“幸好还有浮空靴,”梅菲斯说,正要启动靴子上的浮空魔法,带着琼恩上去,却见他的脸色似乎有些难看,“你怎么了?摔伤了?”

“不是,”琼恩摇头,他的脸色更加差劲了,“我感觉这地方不对劲……有种特别难受的感觉,心里突然慌张得厉害。”

梅菲斯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搞了,但当务之急是先回到地面去再说。“我们先出去。”她说,抱起琼恩,念出口令启动浮空靴,然而全无动静。

“奇怪!”

梅菲斯很诧异,她也曾几次使用浮空靴,从来没出现过问题,如今这却是怎么了?她以为自己口令记错,正准备再回忆一遍,琼恩已经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不用试了,”他说,“这里是死魔法区。”

从理论上来说,魔网是遍布物质界的各个角落,无处不在的,但因为历史上魔网几次被破坏,尤其是十五年前的“动荡之年”,前任魔法女神被杀,魔网几乎崩溃,虽然后来有凡人继任魔法女神,再度稳定魔网,但造成的创伤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够修复的。原本精密完整的魔法网络,出现了零零碎碎的“空洞”区域,这就是死魔法区。

凡人目前所知的一切魔法,皆要依赖魔网才能运作,包括魔法物品也不例外,除非是特别的“永恒魔法物品”。琼恩作为巫师,进入死魔法区,陡然被切断对魔网的感应,本能地就会觉得不适;梅菲斯不是巫师,没有这种问题,但她的浮空靴也就没法发挥作用了。

那现在怎么办?

死魔法区是不会自动消失的,而只要呆在里面,所有的魔法都无法生效——而不使用魔法的话,怎么可能爬上这么高的洞口。

难道要被困死在这里面么。

这个结果实在出乎意料,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无可奈何。最后琼恩叹了口气,“既然这样,我们从那条路走走看,”他说,指着前方那条笔直幽深的通道,“说不定能走出去。”

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如此,梅菲斯并无异议。于是休息一会,两人一前一后,顺着通道小心翼翼地前进。

走了半天,倒并没有发觉有什么异常,但这通道长得要命,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似的。此时是在地下,周围一片黑暗,琼恩又无法弄出魔法光亮来,偏偏火石等物又放在包裹里,让马背着——如今早被那闪电变成灰烬了,只能靠梅菲斯银甲上的微光照明。幸好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琼恩再度感觉到了魔网的存在,显然已经脱离了死魔法区。虽然他今天已经不能再使用魔法了,但能感应到熟悉的魔网,总还是比较安心些。

大约走了二十分钟,前方终于出现了光亮,两人心中欣喜,快步上前,却发现原来是一座墓穴厅堂。中间是巨大华丽的棺材,旁边是琳琅满目的各种精美物品,一看便知都是价值不菲之物,在墓穴的穹顶上,七盏水晶灯上镶嵌着无数颗钻石,璀璨闪烁,仿佛星辰。

好富丽堂皇的地方,琼恩在心中感叹着

他看见了这座墓穴的主人。

在正对着通道入口的方向,一具肥胖的尸体正端坐在华丽的宝座上,睁着眼睛看着琼恩和梅菲斯。他应该是个男性,身材矮小而肥胖,挺着硕大的肚子,肤色浅白,有一头长而蓬乱的黑发。他身上披着一件精致的黑色长袍,头上戴着一顶王冠,右手握着一柄权杖,金黄色,闪烁发光。他似乎是在笑,因为满脸肥肉的关系,看起来颇为狰狞。

不过这没什么好怕的,因为他显然已经是个死人。无论琼恩也罢,梅菲斯也罢,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菜鸟,死人见得多了,又什么在意的。而且他也显然没有变成亡灵,否则梅菲斯作为圣武士,应该是能感应出来的。

当然,话说回来,看他这幅样子,就算是亡灵,也就是那种最低级的僵尸,压根不必放在心上。

“好胖,他应该就是这墓穴的主人吧,”琼恩打量着四周,对那僵尸评头论足,“保存得倒不错嘛,不过怎么不在棺材里待着,跑到那里坐着。”

梅菲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注意的是另外方面。“他看起来生前是个国王,”少女评价着,“这里看起来也确实像是个国王的墓穴……然而据我所知,至高森林一直是精灵的领地,不可能有人类国王的墓穴啊。”

“那就别管那么多了,”琼恩说,“这里好东西似乎不少,既然恰好走到这里……”

“盗墓是不行的。”少女冷冷说,语气斩钉截铁,毫无回旋余地。

该死,忘了她是个圣武士,琼恩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好吧,不盗墓,”他说,“那么参观一下总不是犯罪吧。”

梅菲斯没说话。

琼恩逐渐看着摆放在墓室周围的物品,心头的疑惑渐渐加深起来。他是个巫师,能很清楚地看出这些都是第一等的魔法物品,随便拿一个出去都能换到上千金币,而如今却毫不当回事地罗列在这里。这个墓穴的主人生前到底是什么身份,居然能有这等财力。

更奇怪的是,他从一些物品的装饰花纹上,隐隐看出了熟悉的古耐瑟风格。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难道这里是昔日耐瑟帝国某位国王的墓穴?

不对,不对,琼恩很清楚,耐瑟瑞尔是魔法帝国,执掌大权的是“大奥术师联席议会”,除了最初创始的年代,以后就压根就没有国王这种东西…难道说这里是某位大奥术师的墓穴?

一念及此,琼恩背上陡然出了身冷汗。对于他们这种巫师来说,耐瑟时代的大奥术师,那便是传说和偶像一般的存在,是梦寐以求的目标,他们的墓穴岂是能轻易亵渎的。就算不说这本能的敬意,琼恩也知道一个大奥术师的墓穴里,会有多少精巧的机关和魔法陷阱,只怕自己随便动一个东西,就会引发灭顶之灾。

正想告诉梅菲斯自己的发现,琼恩突然感觉一道冰冷的目光,他奇怪地看去,发现那具肥胖的国王僵尸仿佛正在看着自己。

奇怪,刚才他的眼睛不是看着这个方向的呀。

难道看走了眼,他其实真是个亡灵僵尸?

琼恩诧异着,开始仔细打量这家伙,眼光先是落在僵尸头上的王冠上,然后被他手中握着的权杖吸引住了。金黄色的短小权杖,明显是精金所制,顶端仿佛花朵一般绽放开七道闪电,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咒印和奇异文字。一颗钻石镶嵌在权杖顶端中心部位,隐隐发出浅蓝色的朦胧微光。

这权杖的造型好独特,看起来好眼熟,怎么好像以前在书上看到过图片似的,叫什么来着……对了,至高奥法权杖!

想起这个名字,琼恩顿时觉得全身如坠冰窖,连牙齿都忍不住格格打起颤来。因为他同时想起了这柄“至高奥法权杖”所有者的名字,同时也知道了眼前的这具肥胖僵尸的身份。

“奥……奥沃……”

肥胖僵尸忽然咧开嘴,露出一个令人恐惧的笑容来,他的眼窝里突然闪烁起深红色光芒,仿佛针尖一般尖锐刺人。“不,不对,”他愉快地纠正着,“你应该称呼我为大奥术师奥沃——要记得加上敬称嘛,年轻人。”

好吧,预告一下,凛是红袍巫师,塑能专精唔,其他有些邪恶的设定就暂时先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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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拜师

星辰篇 第十节 拜师

日的耐瑟瑞尔帝国,大奥术师灿若星辰,数以千计,记得多少。便如拉沃克,他若非接到这次任务,也就压根不知道这老巫妖是何许人也。但奥沃的名字,他却是知道的。

这并非是因为奥沃比拉沃克更加强悍,更加出名,也并不是因为他手中有传说中的耐瑟神器“至高奥法权杖”,当然更不是因为他是个超级大胖子——而是因为他有一些非常另类特别的爱好。琼恩正是偶然从书上看到,所以对这位大奥术师印象深刻,牢牢记住了名字。

比如说,这位大奥术师是个狂热的教育爱好者——他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到处抓有奥术资质的年轻人来当学生。

耐瑟时代,举国崇尚魔法,以能成为巫师为荣耀。能被奥沃这样的大奥术师看中,收为学生,原本应该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何况据说奥沃性格不错,虽然脾气有些暴躁,但有活力,有幽默感,喜欢炫耀,爱吹嘘……总之,比起其他那些阴沉冷漠、成天板着死人脸只顾埋头做研究的大奥术师,奥沃相对要容易打交道得多了。

然而……这位大奥术师另外还有一项变态的爱好,就是喜欢拿自己的学生来做试验。

如果是普通的魔法试验,做做也就罢了,学生么,给老师充当小白鼠也是分内之事。但问题在于,奥沃是研究什么的?这位大奥术师是耐瑟第一流的亡灵学者,“生死转化”研究课题的带头人,成天琢磨的就是生命与死亡这种形而上的危险哲学问题,他所做的试验,也就可想而知是什么内容了。

所以琼恩现在就很恐惧。

“这……这老家伙自从耐瑟陨灭后就再无消息,都以为他已经完蛋了,原来是和拉沃克一样躲起来当宅了。”琼恩脑中急速转着念头,阴差阳错地,自己居然闯进了大奥术师奥沃的家里,刚才还对着他评头论足指指点……这下子完蛋了。

梅菲斯拔出银剑,抢步挡在琼恩身前。刚才老家伙自我介绍,已经说了是“大奥术师奥沃”,梅菲斯或许不知道奥沃是何许人也,但“大奥术师”这个词却是不可能不懂的。

因为制作药水,琼恩今天已经不能再施展任何魔法,等于是基本丧失了战斗力。那么,只有依靠梅菲斯一个人了。

梅菲斯也并不想和一位大奥术师敌对。

她握着银剑,但剑尖压低,指向地面,这是一种“不愿为敌”的表示,“大奥术师阁下,我们误入此处,打扰了您,深感抱歉,”梅菲斯沉声说,“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僵尸发出“咕”的一声,仿佛是在轻笑,他没有答话,而是直接伸手朝梅菲斯指了一指。

一指之下,梅菲斯的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琼恩大惊,“你……”

“放心,年轻人,”奥沃慢吞吞从宝座上站起来,他的模样狰狞丑陋,声音倒是非常好听,低沉中带着温和,仿佛和蔼的长者,“我只是把她送到一个半位面里休息一下,以免妨碍我们之间的谈话。”

琼恩勉强镇定下来,依照古耐瑟的礼节躬身行礼,“您有何指教,尊敬的大奥术师阁下,”他说,“我洗耳恭听。”

“你体内流淌着纯正的耐瑟血脉,”奥沃说,“你从哪里来?哈鲁阿?宁布罗岛?还是……”他的眼睛眯缝起来,尖锐的红光更加刺眼,“苏尔坦萨尔?”

“苏尔坦萨尔?”

“哦,或者说阴魂城,”奥沃盯着琼恩,眼光落到他左手戴着那颗戒指上,“次级耐瑟法术护罩,翼蛇徽章,是霍杰哈纳那小家伙制作的吧……原来如此。”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以奥沃的身份,也确实有资格称呼阴魂城副城主霍杰哈纳先生为“小家伙”。

“我来自阴魂城。”琼恩承认,他在心里快速盘算着,看这老家伙的样子,不像是对自己有敌意,说什么“纯正的耐瑟血脉”,又问来自什么地方……干,总不至于是老习惯发作,又想抓人当学生吧。

虽说琼恩很期望能拜在某位大奥术师门下,然而总也要看看对象,如果是面前这位老变态……那还是算了吧。话又说回来,自己也算见过几个大奥术师了,除了那个高等巫妖,剩下两个似乎都是变态……

他正胡思乱想着,然后听到了奥沃的声音——然后他深刻认识到了一个道理:世界上的事情,果然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嗯,不错不错,”奥沃打量着琼恩,连连点头,“我看你灵气充溢、资质上佳,天生就是研习奥术的好材料……来,拜我为师吧,让我传授你几手,以后光复耐瑟重振帝国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琼恩差点摔倒,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虽说根据资料记载,奥沃颇具幽默感,常喜欢和学生玩笑,然而也不至于玩得这么过火吧。

正要找理由推脱。“嗯?”奥沃见他犹豫,不快地哼了声,“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难道你都不懂得珍惜么?不过你不愿意那也算了,”老家伙晃晃脑袋,“想

,前天我刚刚改进了活僵尸的制作工序,一直没找到验……”

话音未落,琼恩已经从怀里取出魔法书,双手托起,高举过顶,躬身深深行礼:“老师。”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琼恩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俊杰,但时务却是一定要识的。刚才倘若不是自己反应快,只怕已经被抓去做活僵尸了……呃,活僵尸是什么东西?

奥沃没有解释,琼恩也不好多问,不过听名字也大概能猜出来,十有八九是那种半生半死不死不活的怪物。奥沃出品,还能有什么好东西。

然而,我是要赶着回去推倒姐姐珊嘉的呀……算了,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总算这老家伙对自己没恶意,拜师就拜师,等过了今天,明天自己施法能力恢复了,抽空子溜走就是。

“哦,对了,”奥沃想了起来,“我还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琼恩-兰尼斯特。”琼恩毕恭毕敬地说。

“兰尼斯特,这姓氏不错,”奥沃夸奖,“听起来像个王子……不过好像有句谚语怎么说来着:兰尼斯特家的都是骗子。”

琼恩的耳朵自动过滤掉了后面半句话。

“不过这不是真名吧……唔,”奥沃看了看琼恩,点点头,“是了,你只能触摸到魔网第四层,还没有真名。”

巫师触摸到魔网第五层,便可以为自己创造一个“真名”,铭刻在心灵深处,和灵魂融为一体。真名意味着独一无二的存在,与魔网紧密联接;巫师凭借此真名,能极大地提升感应、运用魔网的能力,增强施法技巧,这也是把“触摸魔网第五层”作为巫师高阶与低阶划分标准的原因之一。

但世界上的事情,总有有利有弊。真名固然能极大地提升巫师的魔法能力,却也意味着潜在的危险。足够强大的存在,例如高明的大巫师,例如高阶魔鬼和恶魔,如果能知晓巫师的真名,便往往可以通过一定的仪式控制这个巫师,令其无法反抗。有鉴于此,巫师的真名从来都是最高机密,不是至亲至近的人,根本无从得知。

琼恩只能触摸到魔网第四层,还没跨越那道门槛,自然没有真名。

“不行啊,”奥沃说,又坐回椅子上,肥胖的身躯挤成一团,像个大肉球似的,看起来十分滑稽,“我的学生如果连真名都没有,这传扬出去会被人笑话的,我也会觉得很困扰呢,琼恩,你说对不对?”

琼恩很想翻白眼,真名是巫师最大的秘密,谁会到处去宣扬自己有没有真名,吃饱了撑着么。再说也只有你这种大奥术师,才能直接看出别人的水准,一般人是根本看不出某个巫师能触摸到魔网第几层的,自然也无法判断有无真名。老家伙居然说会为这种事情觉得困扰,果然是宅居久了闲得无聊。

然而老师既然发话,那便是不能不附和的。“您说得对,”琼恩拍马屁,“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

笑话,魔网第五层,巫师最关键的门槛,是那么容易就越过去的么。不过不管了,反正先讨好这老家伙再说。

“唔,唔。”老家伙点头,伸手虚空一抓,将琼恩手上的魔法书取到手中,慢慢翻起来,过了一会便看出其中门道。“精研的是变化吧,”他说,“亡灵和塑能魔法一个都没有,被你放弃掉了。”

“是。”琼恩说。

“真可惜,”奥沃惋惜着,“我最擅长的就是亡灵术,你偏偏不能学。否则我那一整套转化亡灵的高超技术就可以传授给你了……”

算了吧,琼恩心想,谁愿意学那种又难看又恶心的魔法。幸亏自己有先见之明,早早把亡灵学派放弃掉了,否则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推托。

奥沃又问了问阴魂城如今的状况,琼恩一一老实回答,但涉及到比较高层的事情,他其实也说不出什么。奥沃也便不再多问,招来一个幽灵,让他带琼恩去休息。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那个,老师,我的同伴……”

“哦,”奥沃拍拍脑袋,“差点忘了。”

他提起至高奥法权杖,随意指了一指,梅菲斯便从半空中摔了下来,琼恩赶忙一把接住,发现她似乎在晕迷状态。“一会就醒,”奥沃漫不经心地说,“初次位面旅行的正常反应罢了。”

幽灵带着琼恩和梅菲斯穿过墓穴,通过一条曲折的通道,走进一个小房间。“请进,”幽灵用漠无表情的声音说,“这是你的房间,兰尼斯特先生。”

琼恩关上门,把梅菲斯抱上床,过了一会她便醒来,问起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琼恩一五一十说了,“那老家伙硬要收我当学生。”

“他真的是大奥术师?”梅菲斯皱眉,“怎么长得像具僵尸似的。”

琼恩微微冷笑,“你错了,”他说,“他不是僵尸,也不是活人——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现在,分明是个巫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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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素质问题

星辰篇 第十一节 素质问题

妖?

“巫妖不都是骷髅骨架吗?”梅菲斯问。

“又不是直接就变成骷髅,”琼恩说,“转化巫妖,又不会把皮肉直接销毁掉,只是时间长了会腐烂而已。”

之所以在人们印象里巫妖全是骷髅骨架,那是因为巫妖大多都已经活了千百年,身上的皮肉早烂光了,只剩下一副骨架了。

“你意思是说,他是刚刚转化成巫妖,所以皮肉还没有腐烂?”

“不是,”琼恩拍拍她的脑袋,“我的意思是说,他用了某种方法,把他那一身肥肉保存下来了。”

既然转化巫妖并不是直接就把一身皮肉销毁掉,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腐败掉落,那么用某些尸体防腐方法,要把皮肉保存下来也并非什么难事。然而这又有什么意义,就像木乃伊,就算是躯体保存再好,终究也还是个死人了。如果是出于美观的考虑,觉得骷髅架子身体太难看了,那难道这幅肥胖僵尸样就好到哪里去么,何况借用梅菲斯一句话:“一个永久变形术真的很难吗?”

不知道奥沃这老家伙怎么想的呢。

“你能确定?”梅菲斯有点不敢相信,主要是一个肥胖宽广型巫妖给人造成的观念颠覆太大了。

“确定,”琼恩说,“我和他说话这么久,绝对能断定他已经是个亡灵。只是一开始不知道怎么搞地,我们没发觉罢了。”

亡灵虽然种类繁多,能这样有灵觉有意识的却没几种,奥沃现在的状态,显然一不是幽灵而不是吸血鬼,除了巫妖还能是什么。

“你没看见他眼眶里那尖针一样的红光么,”琼恩说,“除了巫妖。还有什么亡灵是这样的。”

好吧,不管奥沃是活人还是亡灵,是僵尸还是巫妖,现在怎么办?

“没办法,”琼恩叹气,“只能等明天。等我恢复施法能力了再做打算。”

想打倒奥沃,那自然是不用想,看他今天一指就将梅菲斯送进半位面,就知道这位大奥术师是货真价实的存在。但仅仅是要逃走的话,还是有可能的,关键在于想办法。

“如果原路返回地话,”梅菲斯皱眉,“还从我们掉下来的那个洞口出去,但那一块是死魔法区,浮空飞行什么都不能用。也没法上去。”

被困在这种地下墓穴中,想要逃命的话。最快捷的方法自然是传送术。只要脑中浮现出清楚的场景,巫师就能把自己和同伴瞬间跨越空间传送过去。虽然有距离限制,但以琼恩的能力,传送回地表不是问题。如果没有传送术,那么换索尔石行术也能将就,像土行孙一样遁地而走,一路钻出地表就是。然而麻烦就在于,这两种魔法都必须触摸到魔网第五层才能施展……

“那就只能用任意门了。”琼恩最后说,幸好他地魔法书里还抄录了一个。

“但这法术太危险吧。”梅菲斯说。

确实非常危险。任意门是传送术的简化版本,但传送时巫师必须清楚地指定目标方位和数据。例如“正南方、一百英尺。”如今两人都被困在地下,也不知道此处距离地表多远,万一数据说错,法术照样发动,结果把人传送到土里面埋着,或者传送到高空中摔下来,那可就糟糕透顶了。

“我们是从这里摔下来的,大概这么高,”琼恩在桌子上点了个点,然后往下拉了一条竖线,“摔下来以后,笔直地横着走了大概五十分钟,按我们的步行速度,大概是这么长,”他横着划了一条直线,然后连成一个直角三角形,“根据这两个数据,我们大概能推算出角度和斜边的长度,可以用任意门将我们送回去。”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但你这是粗略估算,数据肯定不精确的。”

“没关系,”琼恩说,“我尽量放宽估计,大不了到时候传送到空中。我先配两瓶飞行药水,我们拿在手上,如果真出错,喝药水就是,摔不死。”

梅菲斯也没别的什么好方法,只能如此了。

房间里陈设齐备,但只有一张单人床,奥沃显然没考虑为梅菲斯另外准备房间。但无论是琼恩还是梅菲斯,都不打算就这一点去找老家伙交涉,前者是求之不得,后者是不想和一具肥胖巫妖打交道。

“也没关系了,”琼恩一本正经地说,“挤一挤就是了……或者,还可以叠起来睡嘛。”

梅菲斯瞥了他一眼,“现在这种时候,你还有兴致想这种事情啊。”

“当然,”琼恩说,“显然你不知道,男人都是欲望动物。”

“哦,”梅菲斯点点头,“然而我只看到一个十五岁的小男孩,男人在哪里呢?”

琼恩装作很生气地将她扑倒,俯身压在少女身上,亲吻着她的脸,“是不是男人,你试试不就知道了。”他恶狠狠地说。

正在打闹间,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奇怪,这是谁?

“请进。”琼恩说,赶忙从梅菲斯身上爬下来,看着门口——然后他看见一具肥胖的躯体晃进来,是奥沃。

老家伙依旧穿着他那身黑色长袍,琼恩很怀疑那是传说中地大巫师之袍,但不能确定;至高奥法权杖倒是没拿在手上,双手空空,头上也没戴王冠,肩膀上搭着两条白色的毛巾,脚上穿着一双木拖鞋。

这副打扮是要做什么?

“嗯,琼恩啊,”奥沃用非常熟络地口气打着招呼,仿佛他们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似地,全然不顾两人分明才刚刚认识的事实,“差不多该到洗澡时间了,我们一起去吧。”

洗……洗澡?

琼恩这一惊非同小可,巫妖也需要洗澡么。看这老家伙的样子,似乎还是经常如此,绝非一时心血来潮。

“走啊,呆着做什么?”完全无视新收的这位学生的惊诧表情,奥沃扔过一条毛巾来,转身

走去,琼恩怔了下,连忙跟了上去,他可不想惹这老兴。根据资料记载,奥沃固然有活力,富有幽默感,但却也有脾气暴躁的评价,若是惹他生气,下场就难以想象了。

奥沃这墓穴建得仿佛一座地下宫殿似的,四通八达,琼恩战战兢兢地跟在奥沃后面,心中颇有些惴惴不安。奥沃倒似乎很是轻松自在,一路上和他随口闲谈,完全没有半点大奥术师的架子,倒像是个长者在和晚辈聊天。约摸走了十分钟,琼恩听见了水声,然后他看见了一间豪华的浴室。

大理石砌成的地面上,五个巨大的浴缸并排摆放,乃是用珍贵的月白石制成,在头顶钻石吊灯的璀璨映照下闪烁着柔和的微光。清澈的泉水从空气中倾泻下来,注入浴缸中,还冒着腾腾热气。泉水一刻不停地注入,浴缸中却始终保持着稳定的水位,想必是另有排水口。在浴缸旁边,摆放着屏风和银质的衣架。

“来,来。”奥沃邀请着,自己先脱了长袍,肥胖的身躯挤进浴缸里,顿时泉水四溢,纷纷涌了出来,琼恩很怀疑他会把浴缸给撑爆。然而老家伙怡然自得,抄起背上的毛巾,居然当真像模像样地擦起身来。

刚才一路上,琼恩已经看得很清楚,这老家伙绝对已经不是活人,他那满身的肥肉其实早就已经丧失生命地迹象。只是被某种魔法束缚着,强行还“粘附”在身上罢了。如今他泡在浴缸里,仔仔细细地拿毛巾擦拭着身体,这情形看起来没什么,只要一想起那其实是一堆早该腐烂的死肉,琼恩就忍不住有想呕吐的感觉。

“唔?”奥沃见他不动弹,催促着,“快洗吧。每天泡泡温泉,全身舒畅,对我们巫师来说是很好的放松呢。”

琼恩无语了,就算泡温泉是很好的放松,那也是对活人来说,对于你这种亡灵又有什么作用……好吧。反正今天也累了,既然有温泉,不泡白不泡。

他脱下长袍,也跳进浴缸里,然后发现着实不错,被温热的水包裹着,全身懒洋洋地舒展,一时都有种想要睡着的感觉。不过,有个小问题……

“老师,这里为什么有五个浴缸?”他询问。这墓穴里似乎除了奥沃之外就是幽灵,没看到其他需要洗澡的人啊。弄这么多浴缸做什么。

“哦,这是以前为我地学生们准备的。”奥沃说,“我移居到这里后,第一批收的学生有四个,加上我自己五个,所以就弄了五个浴缸。”

这老家伙果然是个超级狂热的教育工作者……唔,他说他移居到这里?那他以前住在哪里?

“孤寂荒原,”奥沃说,语气中似乎颇有些怀念。“自从那次大灾变……再也没回去过了。”

“那您的其他学生呢。”琼恩问,他想趁机多打探点情况。

“都死了。”奥沃叹气,“有的是做试验地时候出意外,有的是资质太差被我放弃了,还有的是惹我生气,结果一不小心杀了。”

琼恩感觉背上在飕飕冒冷汗。

“自从大灾变后,有资质的年轻人也是越来越少了,”奥沃继续念叨着,“想找几个学生都找不到……嗯,今天撞上你,倒是运气实在不错。”

“那个,老师,”琼恩犹豫着,他心里渐渐升起一团怀疑,但不敢直接说出来,“今天那场闪电风暴……”

“当然是我弄的。”奥沃说。

情理之中,那闪电风暴分明是人为,而在这地方能有如此本事的,除了这老胖子还有谁。然而,自己有这么大魅力么,值得这老家伙这么大费周章。

“你不知道啊,”奥沃一边愉快地擦着背一边向琼恩诉苦,“现在好学生越来越难找,我又不愿意降低标准,所以最近这两百年来,连一个学生都没收成,难得撞上一个,怎么能放过呢。你知道我收学生的标准是什么吗?第一,是要有耐瑟血脉,越纯正越好,而你的血脉就非常纯正。”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废话,琼恩出身阴魂城,祖祖辈辈在幽影界呆了千年,从来没和外族人通婚,这血统能不纯正么,简直比汗血宝马还纯正了。

“第二,是要看资质,我不教废物,”奥沃解释,“你的资质非常不错,天生就是大奥术师的材料。”

“真地?”琼恩有些不敢置信,前几天在拉沃克的巫师之墓里,那位高等巫妖也曾经说过类似地话,认为他五十岁之前就有希望达到大奥术师的造诣,当时琼恩还以为是谬赞。但如今奥沃也这么说,那就应该是真地了。

难道自己真的有这么高明的魔法天赋,自己居然一直都没发觉?

“老师,您是认为我的魔法天赋很高?”琼恩想确认一下。

“那倒不是,”奥沃毫不客气地给他头上泼了盆冷水,“要论魔法天赋,你还算不错,但也说不上出类拔萃,比你强的我见得多了。”

“那您刚才说……”

“我是说你天生就是大奥术师的材料,又不是说你的魔法天赋多么优秀,”奥沃也有些莫名其妙似的,“魔法天赋高地巫师多了去了,能成就大奥术师的又有几个。像我那个长孙侄女魔瑞莎,在亡灵术上地天赋一流,又是我亲自指点的,终究也没能成为大奥术师,可惜了。”

“老师,我不太懂您的意思。”琼恩被弄糊涂了,大奥术师不就是第一流的巫师么,怎么听奥沃这口气,要成为大奥术师,除了魔法天赋,还有另外的要求似的。

或者说,另外某项“大奥术师”所特有的,所必需的素质?这种素质非常罕见,而琼恩身上恰好就具有?

但奥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以后你自然就懂了。”他说,一边哼起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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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节 肥巫妖的爱情

星辰篇 第十二节 肥巫妖的爱情

x完澡,琼恩正想赶紧告辞回去,还要为明天的逃跑大呢,然而老家伙又把他叫住了。

“来,来,琼恩,”奥沃很热情地邀请着,“带你去参观参观我的藏宝库。”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啊。”

“告诉你,你老师我可是第一流的宝物收藏家呢,眼光又高,鉴赏水平一流,”奥沃走在前面,一路上向琼恩自吹自擂着,“当今世上的收藏家虽多,但要论藏宝数量之多,质量之精,我肯定是首屈一指的呀。今天就让你来开开眼界。”

琼恩无语地跟在后面,他想起资料上提及奥沃的时候,对性格的评价,除了“暴躁”、“有活力”、“富有幽默感”之外,最后还有两个词:喜欢炫耀、爱吹嘘……

好吧,无论怎么说,这些品质也算不上多么恶劣——至少对于一个大奥术师来说是完全可以被原谅的,总比拉沃克那种半天不说一句话的死人骨头要好多了。

如果他不是喜欢拿学生做试验,说不定还真会是个好老师,琼恩如此想着。

奥沃的藏宝室造型独特,一环套着一环,如果让琼恩来形容的话,就像是蚊香圈。据奥沃说,他的宝物根据重要程度排列,越往中心的就越珍贵,他最得意的几件收藏,就放在这蚊香圈版藏宝库的中心。

琼恩是精研变化地巫师。又可以称为炼金师,魔法造物学是他的专业领域,所以对魔法物品倒也是颇为熟悉。放眼望去,摆放在最外围的,无非也就是炽炎剑、飞翼盾、虹光法袍之类的魔法物品,大多都在图鉴上见识过,虽然确实很珍贵,但还不至于到让人震惊的程度。随着逐渐深入。便开始出现黑暗头骨、真知宝石、星光法袍、吞噬盾这种变态东西了;再到后来,甚至连雷霆战锤、精灵王神弓、光辉头盔这种传奇级的物品都冒了出来。

“这个……”琼恩拈起一枚白金戒指,从造型上看颇为素朴,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但能和周围这些近似神器级别的东西摆放在一起,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必非寻常。“不会是法术逆转戒指吧?”他在记忆中努力搜寻着,小心翼翼地说出猜测。

“对,”奥沃说,“就是法术逆转戒指。”

琼恩咽了口口水,恋恋不舍地把戒指放回原处,跟着奥沃继续前进。又转过一圈,琼恩看到了大量地挂毯和雕塑,作工精致华美,上面描绘有大量的图案,全是社会风情图。有的是画家居生活,有的是画广场聚会。有的是画集市贸易,甚至有一副画的是一家四口围桌吃饭地情形。人物造型栩栩如生,就算琼恩这种完全不懂艺术欣赏的家伙也知道这些是极上等的工艺品。

然而,他从这些挂毯和雕塑上,感觉不到半点魔法的力量,这些东西应该都是普通物品,奥沃这么郑重地摆在这里面做什么?

“这些,”奥沃指着挂毯和雕塑上的画,“就是我年轻的时候。耐瑟的模样,”他的声音低沉下来。语气中罕有地带上了几分黯然,“我出生的时候,帝国正处于‘黄金年代’哪,最鼎盛的巅峰时期,辉煌灿烂,不可一世……可惜啊。”

仿佛一个老人般,奥沃开始怀念昔日耐瑟瑞尔地辉煌,怀念他昔日的岁月,絮絮叨叨反反复复,听得琼恩头脑发疼。他虽然从血统上说是纯正地耐瑟后裔,但灵魂上却其实是个穿越者,对耐瑟瑞尔帝国没有那么强的认同感和归属感,听奥沃说这些不免兴趣缺缺。然而在老巫妖喋喋不休地罗嗦中,琼恩还是敏锐地把握到了一些信息:奥沃口中所说的“大灾变”,就是指耐瑟陨灭这件事,而他应该就是从此之后就转化成了巫妖,从孤寂荒原移居到这墓穴里。

这么说,老家伙和拉沃克一样,一宅就是一千七百多年呢,巫妖果然都是了不起的存在。不过看他把这些艺术品珍而重之地摆放在这里,唏嘘不已地缅怀过去,琼恩突然觉得面前这肥僵尸比拉沃克那骨头架子似乎要可爱些。

最后,奥沃终于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带着琼恩进入藏宝室的最中心。

银色的支架上,托着十几件形态各异的物品,或者流光溢彩,或者光华内敛,琼恩清楚地感受到汹涌澎湃的力量凛凛迫来,这些……应该都称得上是“神器”了吧。

神器并不是指神祇地造物(当然神祇的造物很多也确实是神器,例如黎明之石),而是对那些力量强大到不可思议程度地魔法物品的一种通称,数量极其稀少。奥沃这里一下子就摆出七八件来,确实是非比寻常了,难怪这肥僵尸有吹牛的自信。

奥沃一一为琼恩指点着。

“夏梵独角兽冠。”

这是一顶非常精致的王冠,秘银制成,缀以碎钻,前额部位镶嵌着一根莹润透明的笔直尖角,斜斜挺出,一只银白色的雌性独角兽影像在其中隐现,光明而圣洁的力量隐隐透出来,琼恩伸手抚摸上去,然后便觉得一阵温暖的感觉流遍全身,说不出的舒服。

“夏梵?”琼恩思索着这个名字,“古精灵王国?”

“对,”奥沃说,“这是夏梵王国的传国至宝,另外还有一顶夏梵龙泪冠,和这独角兽冠是一对。夏梵的历代精灵王,自己戴龙泪冠,王后则戴这独角兽冠。”

“可惜夏梵溃灭,这两顶王冠都流落散失,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找到这独角兽冠,另外的龙泪冠不知道在哪里,”奥沃惋惜着,一副颇为遗憾的样子,“据说两顶王冠在一起,便更有许多不可思议的效能,可惜精灵们不著史书,资料上对此也就语焉不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按道理说,奥沃这种大奥术师,要找某件有详细资料的物品是很容易的,占卜定位就是;资料越详实,定位就越准确。然而这仅仅是针对一般的东西,龙泪冠这种神器,本身蕴含有太强大的力量,会阻隔掉预言探测魔法,占卜定位是根本不准的。

不过,就算找到那顶龙泪冠,就算真有许多“不可思议的效能”,对奥沃其实也不过是镜花水月,能看不能用吧。琼恩虽然不知道这独角兽冠的作用如何,但他能清楚感觉到其中满蕴着光明圣洁的力量,奥沃这种亡灵如果敢使用,不但发挥不了作用,只怕还要受到伤害;那顶龙泪冠既然和独角兽冠是一对,料想也差不多了。

“来,琼恩,再看这把剑,”奥沃得意洋洋地指点着,“猜猜它叫什么名字,很有名的。”

这是一柄极其华丽的双手巨剑,整个剑身连同剑柄,全都是用一种不知名的火红色金属制成,隐隐透着血红色的冷光,在剑柄末端,镶嵌着一颗红锆石,在护手部位,缀着三颗完美无暇的绯红之泪宝石,呈焰红色,闪闪发光。

绯红之泪,又称“战神坦帕斯的哭泣”,乃是战斗之石、勇气之石、复仇之石,是极其珍贵的宝石,用魔法镶嵌融合在武器上,能让持有者爆发出不可思议地勇气、狂热和战斗力。

琼恩凝视着那三颗绯红之泪。伸手握住剑柄,提了起来。在指尖触到剑柄的那一刹那,他的脑海中仿佛瞬间闪过无数沙场征战的惨烈场面,高昂的欢呼、愤怒的战吼、凄厉的悲鸣、刀剑碰撞的铿锵震响,仿佛跨越重重时空地阻隔,一齐朝琼恩袭来。他心神一摇,恍然若失,随即立刻清醒过来。低头看去,发现剑已经被自己握在手中。

于是琼恩知道了它的名字。

“神圣复仇。”

“没错,你很有眼光嘛,”奥沃很高兴,似乎为自己的收藏品被赏识而愉快,“这就是那柄传说中的圣剑:神圣复仇。”

“然而它已经不是圣剑了。”琼恩说,将剑放回原处,“否则的话,我根本不可能拿起来……复仇,原本就不可能是神圣的吧。”

“复仇曾经是神圣地,”奥沃说,“神圣的义务。”

“嗯,曾经是,但现在不是了。所以这柄剑也就不再是圣剑了。”

“总还是传说中的圣剑嘛。”奥沃说,指点他看下一件收藏品。

老巫妖的收藏确实很丰富。令琼恩大开眼界,不过转了一圈。他发现了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有一座银架上是空的。

“老师。这里……”

“哦,这里本来是放角之冠的,可惜弄丢了。”

“角之冠?”琼恩没听过这名字。

“就是米尔寇铸造的那个王冠嘛。”

“米尔寇?您是说前任——不,是前前任死亡之神?”

耐瑟帝国时代,死亡之神是耶格;而在耐瑟陨灭后,耶格突然放弃了死亡神位,将绝大部分神力赠予三个凡人:班恩、米尔寇和巴尔,其中米尔寇继任死亡之神。这三人都成为神祇。死亡之神米尔寇和恐惧之神班恩、杀戮之神巴尔,被并称为“死亡三神”。十五年前的“动荡之年”。死亡三神全数被摧毁,由凡人希瑞克继承死亡神位。但在四年前,凡人克兰沃自希瑞克手中夺取了死亡神位,成为最新一任死神。

所以琼恩说,米尔寇已经是前前任死亡之神了。

“嗯,就是那家伙,”奥沃说,“他还没死的时候,铸造了角之冠,后来流转到我手里。可惜,因为一次意外,我把它给弄丢了。”

琼恩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意外,让这位大奥术师损失了这样一件珍贵的神器。

“哦,其实也没什么了,”奥沃挥着肥胖地手掌,“就是有一次,我用水晶球观察外面,偶然看见了莱拉-银手……你知道她是谁吧?”

知道,琼恩在烛堡里翻阅过物质界著名巫师的资料,印象里有这位女士——魔法女神地选民,七姐妹之一,著名的大巫师,有“北地地巫术女皇”之称,现在听说是深水城主凯尔本大巫师的妻子。

“您和她打起来了?”琼恩问,魔法女神的选民素来属于善良人士,撞上奥沃这老巫妖,打起来也是理所当然。只是莱拉纵然是著名的大巫师,总也不可能比得上奥沃这种老巫妖,怎么会把角之冠都给弄丢了。

“打起来?当然没,”奥沃瞪眼,“我对她一见钟情,一心想娶她做妻子,怎么会和她打架。”

什…什么!

琼恩这次被震惊得几乎趴倒,“一见钟情”?“娶她做妻子”?诸神在上啊,这老巫妖到底脑子还正常不正常,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如果说他是个吸血鬼,那琼恩倒还不会这么惊讶,吸血鬼是亡灵中最近似活人的存在。然而这老家伙,分明是个巫妖啊。

“那…那后来呢?”琼恩战战兢兢地问。

“当时她正在一支冒险队伍里,”奥沃回忆着,“九人小队,实力都还不错。我把角之冠放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故意让他们发现,引诱莱拉戴上了角之冠。”

“这是为什么?”琼恩不解。

“哦,我是大奥术师,她作为我的王后,自然需要有王冠嘛。”

在耐瑟时代,大奥术师有资格建立自己的浮空城,成为一城之主,地位相当于国王,例如阴魂城主便是,莱拉如果真成了奥沃地妻子,那以称为“王。

然而这不是主要原因吧。

“唔,这也是种必要的保障措施嘛,”奥沃摸摸自己的脑袋,“你知道,神秘女士的那些选民……怎么说呢,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为了保证我们未来的婚姻幸福,所以用点手段还是必要的。”

角之冠是邪神米尔寇所造,凡人只要戴上,心智便会收到侵蚀,无论原本再善良的人,也会堕入黑暗,而且会逐渐被变成亡灵。这就是奥沃的打算,让莱拉戴上角之冠,那么他就更有把握能掌握这位“北地的巫术女皇”了。

“可惜啊,”奥沃再次感叹起来,“我算来算去,自认为计划无懈可击,就是没预料到一件事,结果功败垂成,反而把角之冠都丢了。”

奥沃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莱拉确实戴上了角之冠——然后,魔法女神赋予她的神力“银火”和角之冠的黑暗力量发生了猛烈冲突,结果导致莱拉精神错乱,疯狂地攻击自己的同伴,事态完全失去了控制。一番混乱之后,最终另外一位魔法女神的选民,深水城主凯尔本大巫师前来相助,用他著名的“黑杖”击碎了角之冠,救出莱拉。这英雄救美的举动获得了美人芳心,莱拉很快与凯尔本成婚,成为深水城第一夫人。而可怜的奥沃则是功亏一篑,标准的赔了夫人又折兵,妻子没娶到,反而损失了一件神器。

“真可惜啊。”奥沃遗憾着,这好像是他地口头禅,总是重复,“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现在我也不想娶她了,突然没兴致了。倒是角之冠,有时候得再找回来。”

“它不是被击碎了么?”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嗯,凯尔本当时是把它打碎了。把碎片带回他的黑杖塔。但十五年前,米尔寇被摧毁时,残魂不灭,又将碎片重铸,躲在里面,传送出了黑杖塔。现在也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

“老师。你是说……米尔寇没死?”

“没死干净,还在芶延残喘,”奥沃干脆利落地回答,“哦,对了,”他说,“这可是绝密信息,世界上没几个人知道,你可千万别乱说出去,会惹麻烦的。”

“呃。是,多谢老师提醒。”琼恩赶忙说,接着转移话题。“老师,我还有个问题请教,”他指着房间最内侧角落的一个银架,上面摆放着几页仿佛薄金制成的纸张,其中有两页似乎还是残缺的,“您刚才漏了介绍它。”

奥沃刚才得意地向琼恩介绍了这藏宝室里所有的神器,讲述自己是多么辛勤地将它们从四面八方搜刮来,讲述它们是多么的优秀多么地了不起——然而他却没提那几页薄金纸张是什么。仿佛没看见似的。

琼恩很好奇,他想不出这几页纸到底是什么。能和这众多神器摆放在一起。

奥沃转过脸,盯着他,没说话。

琼恩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无意间说错了什么话,得罪了这胖巫妖,然而过了会,奥沃突然呵呵笑了起来。

“也好,”老家伙的语气里似乎带着些捉弄人的意味,“既然你提起来,那就正好让你见识见识,这,可是我这里最珍贵的东西了呢。”

他伸手,从银架上取过一页纸来,递给琼恩,“看看上面写着什么。”

琼恩接过,低头看去,只见薄金纸张上,一排排银色的文字如流水般在上面缓缓流动着。他凝神去辨识那些文字,刚看了两句,猛然觉得脑中一阵剧痛,眼前仿佛天旋地转一般,下意识地往后就倒。

当他清醒过来地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地毯上,奥沃在旁边站着,低头看他,“起来吧,”老家伙说,“是不是觉得头很疼?”

琼恩爬起身来,只觉得脑袋还在隐隐作疼,眼前似乎还一阵阵地冒金星,那张薄金纸张还在手里,但他可再不敢多看一眼了,连忙还给奥沃。“老师,我刚才这是……”

奥沃截断了他的话,“你先告诉我,你认识这上面的文字吗?”

“认识,但刚读了两句就……”

“这上面是什么文字?”

“是……”琼恩愕然怔住了,因为他突然发觉,那纸上的文字居然不是他学过的任何一种语言,既不是龙语,也不是耐瑟语,也不是通用语,应该也不像是精灵语矮人语之类。奥沃问他是什么文字,他还真说不上来。

然而这就很奇怪,既然自己明明没学过这种语言,为什么却又能清楚地看懂意思……

“换了一般人,哪怕是第一流的语言学者,那到这张纸,他也看不懂什么写着什么,”奥沃慢悠悠地说,“当然,他也不会像你一样头疼眼花。只有极少数人,才能看懂上面的文字,比如你我。你是能看懂的,但造诣不够,所以承受不住。”

“您的意思是……”琼恩隐隐约约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通常情况下,唯有大奥术师或者即将成为大奥术师的人,才能看懂这上面地文字,在此之前是办不到的,”奥沃说,他地眼眶里橘红色微光闪烁刺目,盯着琼恩,“但你却是个例外,所以我说,你是个天生的大奥术师材料——当然,你并非是唯一地例外。”

这章字数似乎多了点那么算是还以前拖欠的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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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节 死胖子是谁啊

星辰篇 第十三节 死胖子是谁啊

沃将书页放回银架上,转身慢慢走出藏宝室,琼恩连面。“你并非是唯一的例外,”奥沃说,“以前还有两个人,帝国三千多年的历史上,也只有这两个……那可真都是个天才。”

奥沃没有说出名字,但琼恩已经大约知道他所指的是哪两个人。能被奥沃这种大奥术师用钦佩语气称赞“真是天才”的人,世界上并没有几个吧。

然而……这是为什么呢?

琼恩不太相信巧合和奇迹,他总觉得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应该有个理由——越是反常的事情,就越应该有个理由。

刚才看那张薄金书页,虽然只看了两句就头疼晕倒,而且清醒过来后,连那两句话的内容都全忘了,但他已经确定了一件事:那是本魔法书,上面记载着精妙到不可思议的魔法知识。

奥沃说,通常情况下,只有大奥术师和即将成为大奥术师的人,才能看懂上面的文字。而琼恩目前的造诣,距离大奥术师至少还有几十年的功夫,他却偏偏能看懂——虽然承受不住。这恐怕不能简单地用“天赋”或者“资质”来形容,这里面一定有某种深层的原因。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但他不知道这原因是什么。

在参观了藏宝室之后,奥沃又兴致勃勃地把琼恩抓去参观他的图书馆和实验室,一圈转下来,琼恩自觉已经快要晕迷了,但又不敢不陪着。终于,老家伙良心发现,准许琼恩回去休息了。

琼恩如蒙大赦,正要回去,突然想起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来,“老师,我的晚餐……”

虽说已经打算好了明天就逃跑,但今晚的晚餐总是要考虑的,否则难道挨饿一夜么。然而拜奥沃那闪电风暴所赐,琼恩和梅菲斯携带的那点干粮早就变成灰烬了,如今却如何是好。

“哦,放心吧,”奥沃说,“我既然收学生,当然不会让你饿着。到时候自然有人送到你房间里去。”

这消息让琼恩感觉安慰多了。必须说,奥沃看起来还真是个好老师啊,如果他能改掉拿学生当小白鼠的习惯,如果琼恩现在不是赶着回家,说不定还真愿意跟他学几手。毕竟,能得一位大奥术师传授点拨,那是多少巫师梦寐以求的幸运。

既然吃的问题解决了……顺便再问一个相关的问题吧。

“卫生间在哪里?老师……我今天水有点喝多了……”

奥沃直接塞给了琼恩一张地图,“都在上面,自己看吧。”

回到房间,对梅菲斯说了刚才的情形,但把最后阅读那几页薄金书页的事情略过去了,他本能地感觉这是一个重大秘密,暂时不想让梅菲斯知道,只说随便参观了一圈就回来了。

“他要娶莱拉女士做妻子?”听完琼恩的转述,梅菲斯也被奥沃的想法给吓到了,“你确定他真的是个巫妖?”

“货真价实,”琼恩郁闷地说,“我说,我好歹也是个巫师啊,你就不能对我的专业眼光表示一下信任么。”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但巫妖不应该都是群沉迷魔法的怪物……”

“你说的那是常态,”琼恩打断她的话,“而我们撞上的这个死胖子,显然是个变态。他是个死人——但问题就在于,这是个压根没有半点‘亡者’自觉的死人。”

梅菲斯明白了琼恩的意思,“你是说,他以为自己还活着,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个死人?”

“对。”琼恩干脆利落地回答。

“但事实明明摆在眼前,”梅菲斯指出,“连我们都能看出他已经死了,他自己不可能不知道……给自己心理暗示?”

“心理暗示是自欺欺人,只对愚笨者有效罢了,”琼恩摇头,“像他这种智力超绝的人物,就算每天对着镜子说一千遍‘我还活着’,他心底也还是清楚自己其实是个死人了。”

“总不可能是给自己下了暗示术吧,”梅菲斯略带嘲讽地反问,“别忘了,亡灵是免疫一切心智魔法的,想自我洗脑都做不到。”

“当然不可能,”琼恩摊开手,“所以,我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不定,他就是这样变态吧。”

好吧,不管这变态的死胖子是怎么想,反正明天逃跑了事,此地不宜久留。

想起奥沃藏宝库里那些收藏,琼恩就忍不住暗中吞了口口水,那些东西,随便拿一件出来都价值不菲,别的倒也罢了,琼恩大多用不上,但对那枚“法术逆转戒指”却是眼红得一塌糊涂,简直都想半夜溜进去偷。至于那些神器,琼恩反倒没多大兴趣,神器虽然强大,但也因此而难以驾驭,历史上得到神器最后却被反噬的例子多不胜举。

傍晚时分,果然有幽灵带着隐形仆役送进晚餐来,另外捎来奥沃的话,说是从明天开始正式传授他魔法,让琼恩今晚好好休息。琼恩赶快表示感谢,把这幽灵打发走了。

两人草草吃完晚餐,早早躺下休息,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的逃跑。琼恩闭目躺在床上,默默运功,

了两个小时,他自觉状态恢复,精神奕奕,于是起床始准备魔法。

先花了一小时准备魔法,又再花了大半个小时,仔细调配了两瓶飞行药水,正准备躺下睡觉,转念一想,把梅菲斯轻轻推醒了。

“怎么?”少女还有些迷糊。

“我们现在就走,”琼恩低声说,“那死胖子既然把自己还当是个活人,能洗澡能娶妻子,十有八九还有晚上睡觉的习惯,我们现在走正好。”

这话也有道理,于是梅菲斯起身穿衣,两人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零碎行李都在白天的闪电风暴里毁掉了,重要的东西随身带着,大多都放在琼恩的次元袋里。眼见一切准备就绪,琼恩做了个深呼吸,脑中缓缓浮现出咒文来,开始施展任意门法术。

他在心中说出了估算的数据,银色的传送门在空气中静悄悄划开了,眼看就要完全成型,但在最后关头,仿佛受到了什么阻隔似的,猛然顿了顿,随即突然消失了。

“奇怪!”

琼恩莫名其妙,好在他准备了两个,正要再试一次,背后陡然传来“咕”的一声轻笑。吓得琼恩寒毛直竖,战战兢兢转过身来,正看见奥沃那张大胖脸。

“老…老师…”

“唔,这么早就起来了啊,年轻人精神就是好嘛,”奥沃夸奖着,“正好我也睡不着,那不如现在就开始教你魔法吧。时间紧任务重,只争朝夕呀。”

琼恩闭着嘴。

“来,走吧,去我的图书室,”奥沃说,朝门外走去,正要出门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又扭过头来,“对了,琼恩,我刚才好像听见你说什么‘死胖子’,死胖子是谁啊?”

“是……是说我自己……”

“哦,”奥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你是有点胖了,我们巫师坐得多,运动少,是容易发胖。保持身材是该从年轻的时候做起,要注意呀,琼恩。”

“是,是。”琼恩擦着冷汗。

走出房间,琼恩忐忑不安地跟在后面,然而奥沃却也没说什么。走了一段路,奥沃突然停了下来,指着墙壁说:“琼恩,你知道这是什么?”

琼恩看过去,却也没发现什么,不过是一些暗红色的线条,看不出什么门道,仿佛不过是天然纹理。奥沃这地下墓穴里,到处墙壁上都有这种线条,琼恩早就发现了,也根本没在意。

“不清楚。”他回答。

“这是石化牛的血,”奥沃说,“用它制作魔法阵,可以封锁区域内所有的传送魔法,”他仿佛漫不经心地说,“明白了?”

“明白了。”

“唔,”奥沃点头,带他走进自己的图书室,“那么,我们现在开始学习吧,”他在一把宽大的椅子上舒舒服服地坐下来,“施展几个法术让我看看。”

琼恩回忆着早上准备的魔法,先释放了一个悬浮术,将一只杯子虚空抬了起来,紧接着用缩物术将它变小。奥沃看着他施法,不置可否,直到琼恩将杯子放回桌上,还原大小,老家伙才慢慢开口。

“不行,不行,”他说,“基本功虽然还算扎实,但墨守成规,毫无创造,这样子怎么行呢。”

墨守成规,毫无创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施法的时候太规范化了,”奥沃说,“像刚才的悬浮术,你完全是按部就班,咒文、姿势、施法材料,虽然都没错,但你不觉得这样太繁琐吗?”

奥沃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朝那杯子一指,他既没有念咒语,也没有取施法材料,但那盏杯子却立刻悬浮起来。“魔法不是学院里诞生的空谈,它是实践中的产物,并且很大程度上要用于实战,”奥沃说,“而在实战当中,巫师可能遭遇各种意想不到的麻烦。比如说,你要去背后偷袭某个人,如果念诵咒语,岂不就会被他提前察觉?或者说,你被绑了起来,手足无法动弹,你又如何施法逃生?”

奥沃解释得很耐心,琼恩也完全明白他的意思,确实,真正到了实际中,情形千变万化,未必有你好整以暇慢慢施法的机会。就如琼恩自己所经历的,在烛堡那次,被女杀手溜上床制住了,差点就脱身不得。如果他有奥沃这种本事,不必诵咒即可施法,那情形就完全不一样了。

只是话是这么说,实际上能不能做到,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琼恩当然知道,咒语、动作、材料,这三大施法要素并非是绝对不可省略的,因为这其实也不过就是一种“激发”法术的方式罢了。寻常巫师,运用调遣魔网的能力不足,需要借助这些要素才能顺利完成施法;但真要造诣足够高深,像奥沃这种,动念即法,完全无需这些程序手续。

琼恩既然没有奥沃这种造诣,那又有什么话说,自然只能老老实实按部就班了。

“不,不,”奥沃连连摇头,否定他的说法,“你说的这是常理——但如果你

里只能学到常理,那拜我这个老师做什么,”他哼哼自得地挺着肚子,“世界上的事情,本来就未必一定要硬来。直着走不通,难道不能绕个弯?你在魔法上的造诣不足,是没办法把这些施法要素省略过去——但本来也就未必一定要省略嘛。”

“这个……”琼恩觉得一头雾水,不明白老家伙在说什么。

“不能被省略,却可以被提前,”奥沃神色俨然,已经完全进入了授课状态,就差手里拿根教鞭指指点点了,“咒语也罢,动作也罢,这些都不过是激发法术的手段罢了,并非魔法本身。既然如此,它们就未必一定要出现在施法时——完全可以提前到准备魔法的时候。”

“魔法繁难精深,原本要施展一个法术,是很耗费时间的。但真到了实战中,如果你花十分钟才能释放一个法术,对方早就把你砍成十七八段了,”奥沃大概几百年没教过学生了,如今重操旧业,兴致勃勃,不厌其烦地向琼恩仔细解释,“所以后来发明了‘准备魔法’这种技巧,提前先把法术完成,只留最后关键一步。等到了实战中,巫师就能快速补完最后这一步,把法术立刻激发出来。”

这是基本的魔法原理,琼恩早就懂了,奥沃解释这个做什么。

“咒语、动作、材料,这些都是为了完成最后一步,那么同样的道理,可以把‘准备魔法’的技巧进一步强化,”奥沃说,“如果你能把‘咒语’这一要素提前准备好,施法的时候自然就不再需要了,其他也一样。”

琼恩听明白了奥沃的意思,这实际上是在造诣不足的情况下用技巧强行弥补。这种构思他闻所未闻,真的能够成功么。

“这种方法的缺陷就是不够灵活,必须事先准备,无法临时随机应变更改,”奥沃说,“因为这终究是在取巧。”

虽然这么说,也已经是很了不起了。如此一来,巫师施法将会更加方便,更加具有隐蔽性,能应付各种意外变故,令对手防不胜防。一念及此,琼恩不由得怦然心动起来。

“我给这些技巧分别取了名字,”奥沃说,他居然伸手从空气中拿出一本厚厚的备课笔记来,哗哗翻开,“把‘咒语’提前准备,施法时省略这一步,这叫做法术默发;把‘动作’提前准备掉,这叫做法术定发;把‘材料’提前准备掉,这叫做施法免材,”他沉吟了下,“施法免材的技巧还不太完善,先不教你;法术定发也比较难,我看你就先从法术默发学起吧。”

“是,”琼恩犹豫着,看着奥沃,小心翼翼地说,“老师,我有个请求……”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说,”奥沃似乎兴致正好,肥胖的大手一挥,“什么事?”

“我想能先请假回阴魂城一趟……”琼恩一边说一边悄悄看着奥沃的脸色,“我这次是奉布雷纳斯王子之命出来办事,已经耽搁很久了,现在得回去复命……”

“别管那小家伙了,”奥沃不以为然,“现在你是我的学生,不用再听阴魂城的命令,有什么意见,让夏多(Shado自己来找我谈。”

“阴影(Shado)?”琼恩愕

“唔?他现在不用这个名字了么?”奥沃奇怪,“泰拉曼特-坦舒尔啊。”

原来阴魂城主另外有个名字叫夏多琼恩明白过来,这应该是某种尊称。大奥术师往往都有尊称,像奥沃就被称为“不死者”,虽然琼恩并不清楚这个尊称的真正含义。

同为耐瑟大奥术师,奥沃自然可以不买阴魂城主的账,然而琼恩却是不敢。珊嘉还在阴魂城里,倘若惹怒了布雷纳斯王子,导致什么后果就糟糕了。

“可是,老师,”琼恩努力地找理由,“我已经很久没回家了,想先回去和家人说一声,让他们也安心……”

“用不着,”奥沃打断了琼恩的话,“我辈巫师,当以研习奥法精义为毕生追求,其他都是细枝末节,不必放在心上……总之,”他看看琼恩的脸色,刹住了原本慷慨激昂的长篇大论,最后做了个总结,“在你学成之前,不准离开这里,否则别人会笑话我这个老师不会教学生的。”

“学成是指……”

“至少要能触摸到魔网第六层吧,”奥沃随口说,“放心,你资质不错,我看顶多花十年时间也就够了,顺利的话,六七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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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节 证婚人

星辰篇 第十四节 证婚人

七年时间,就能触摸到魔网第六层,这确实是非常快。这很大程度上应该还是有奥沃指点的功劳,否则若是琼恩自己摸索,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若是换了别的巫师,听到这个消息,只怕会高兴得从梦里笑出来吧。琼恩也是个巫师,他也喜欢魔法,迫切希望能提升自己的能力……然而,现在他只想回家。

然而在这个问题上,奥沃的态度显然很坚决,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那能否让我的同伴先离开……”琼恩小心地说。如果自己不能脱身,至少先让梅菲斯离开这种险地,走一个算一个,还可以让她帮忙去阴魂城报个信。

“不行,”奥沃一口否决,“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住在这里,她出去会走漏风声的。”

琼恩不敢再多说,怕触怒这老家伙。奥沃见他不再提起,也就就此带过,开始教他“法术默发”。在奥沃研究出的这三种技巧中,法术默发难度最低,最为容易掌握。而且,说到底,这其实也仅仅只是种“技巧”,并不是真正的“能力”,诀窍一说破,也就那么回事了。有奥沃这种明师指点,把握到了基本的门道,剩下来的事情也就容易。

一天时间,反复琢磨,琼恩已经大体掌握了初步的要领。“不错不错,”奥沃很高兴,“你学得很快嘛,比我预想得都好,就这样继续练习,我看再有十天差不多你就能熟练掌握了,继续努力。”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是。”琼恩说。

回到房间,他把今天的事情告诉梅菲斯,少女沉默着,也无话可说。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似乎已经绝望了。

“先等等再看吧,”琼恩勉强笑着说,“我再找机会跟他说,至少先让你出去。”

梅菲斯微微摇头,“我答应过,永远跟随着你。”

琼恩叹气,也不想多说,撞上这种事情,两人心情都不好,彼此相对默坐,也没别的话好说。琼恩强打精神,取出魔法书,继续训练法术默发的技巧。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琼恩差不多完全掌握了法术默发的基本要领,接下来就是在不断的训练中熟悉强化了。这两天过得很平淡,没发生任何事情,琼恩也找不到机会向奥沃开口请求,梅菲斯安静地整天呆在房间里,读琼恩从烛堡抄录来的那本《塞尔的红袍巫师》。

这天晚上,琼恩已经回房间准备休息,一只幽灵飘飘荡荡地从门缝里穿进来,告诉琼恩:“大奥术师请你过去。”

不知道奥沃找自己做什么,琼恩不敢怠慢,连忙到了图书室,看见那死胖子巫妖正坐在宽大的躺椅上看书。

他看的正是那几张薄金书页,银色的文字在灿烂流动,发出水一般柔和的光芒。

琼恩上前行礼,忍不住偷偷瞟老家伙手上的那几页纸。上次虽然什么都没看出来,反而头疼得厉害,但心中却一直惦记着。奥沃瞥见他神色,怪笑了声,“你还想再看看?”

琼恩连忙摇头。

“老师,”他心中一直不解,今天既然又看到这几张薄金书页,忍不住就问了出来,“为什么只有大奥术师才能看懂这上面的文字?为什么我又能看懂?”

“所以说你是天生的大奥术师材料嘛。”

“但我想总有个原因吧。”琼恩观察着奥沃的神色。

奥沃发出咕咕的怪异笑声,“这样啊,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就说给你听听也好,”他晃了晃脑袋,“让我猜猜,你对神术免疫对吧,连治疗术都不能接受,对不对?”

虽然不知道老家伙是怎么猜出来的,琼恩诚实地点头,“是。”

“想过是什么原因吗?”

“这个,可能是我天生体质特殊吧。”

奥沃哼哼了两声,扭扭粗短的脖子,“这么说吧,我这里有一本书,讲述的是帝国的历史,听说现在很流行,你有没有看过?”

他打了个响指,从空气中抽出一本厚厚的书来,琼恩接过,发现自己看过这本书,在烛堡的时候曾经翻阅,是安姆一位颇有名字的历史学家所著,讲述的正是耐瑟瑞尔帝国的历史。

奥沃吹了口气,历史书刷刷自行翻开,在其中一页停了下来,“这本书上有一句话,很有趣,”他将那句话重复出来,“大奥术师们普遍轻视神祇,认为自己是和神祇平等的存在,所以他们决不接受牧师的治疗,而宁愿去使用自己调制的药水。因为他们认为。接受牧师的治疗,就是接受神祇的帮助,这是对自己信念的亵渎,正如一位神祇是不屑于接受另一位神祇为他治疗的。”

琼恩也看过这句话,还有点印象。奥沃把这句话复述出来,是想说什么?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琼恩,如果你是一位大奥术师,现在

了,你可以请牧师治疗,那么,你会拒绝这么做吗?

奇怪,话题怎么扯到这上面去了。琼恩想了想,“我想,我应该不会拒绝吧。”他小心地说。

“是吗?为什么呢,说说看。”

“能够借助他人的力量,我想这并非是什么坏事,”琼恩说,“接受牧师的治疗,接受神祇的帮助,这并不意味着失败,也不意味着丧失平等地位,因此低神祇一等,这其中没什么必然联系。”

“哦,”奥沃似乎很有兴趣地看着琼恩,“继续说,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如果受伤的时候,大奥术师不屑于接受牧师的治疗——那么难道在饥饿的时候,大奥术师也不屑于吃农夫种出来的食物吗?”琼恩鼓足勇气,大着胆子说,“受伤了,就需要治疗;正如饥饿了,需要吃饭,这其中的道理并没有什么区别。我不会种麦子,不会制作面包,这一切都要借助他人的力量,没有他们我就要挨饿,但我吃面包的时候,决不会觉得我因此低农夫或者面包师父一等;同样的,我受伤了,虽然可以喝药水,但显然牧师的治疗更快捷方便,那么我有什么理由抗拒呢?除非我身上没带钱,不想占神的便宜。”

“唔,唔,继续。”奥沃要求。

“事实上,在我看来,因为这种理由而拒绝牧师的治疗,这并不意味着自信或者尊严,这分明是心理脆弱。如果真有自信,那么敢于接纳一切,不会畏惧外在;只有最自卑胆怯的人,才会这样过分敏感吧,这其实并不是轻视神祇,反而是因为把神祇看得太重,战战兢兢时刻警惕的缘故,”琼恩看着奥沃,“一位神祇不屑于接受另一位神祇为他治疗——为什么不屑呢?如果觉得接受对方的治疗和帮助,就是丧失了和对方的平等地位,那么我想这样的神一定是世界上最愚蠢的神吧。或者说,如果接受帮助,就会动摇信念,那这所谓的信念也未免太脆弱了吧。”

奥沃啪啪鼓掌,“说得好,”他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老师……”

“既然如此,你觉得是大奥术师们都错了,还是这本书写错了呢?”奥沃又问。

“这样浅显的道理,我都能够明白,大奥术师们又怎么会不懂呢,”琼恩赶快说,“所以很显然,是这本书的作者凭空臆想,胡说八道,压根就没有这种‘大奥术师从不接受牧师治疗’的荒谬事情。”

奥沃发出愉快的笑声,虽然听在琼恩耳朵里一阵毛骨悚然,“不,不,琼恩,你错了;这位作者虽然是个傻瓜,但他并没有完全写错:大奥术师们,确实是从不接受牧师的治疗的。”

琼恩一怔,正莫名其妙,陡然脑中灵光一闪,刹那间反应过来,明白奥沃为什么绕这个大弯子了。

“老师,你是说……”

“我是说,大奥术师确实从不接受牧师的治疗,”奥沃怪笑着,“因为我们都和你一样,就算想接受神术治疗也办不到啊。”

短暂的震惊之后,琼恩随即回过神来。

“但是,老师,这依然只是表象,”他指出,“就和我能阅读那纸上的文字一样,这只是外在的表现,我想知道真正的原因。”

“知道了表象,自然就能推知原因,”奥沃说,“自己想明白,比我告诉你要有用得多。好吧,我再提醒你一句,琼恩,告诉我,什么是神祗的力量来源。”

琼恩皱着眉头,他对宗教学了解甚少,哪里回答得出这种问题,“是诸神所执掌的神职吧,”他最后很不确定地说,“执掌神职,就有相应的神力。”

“这不是真正的来源。”

“那……是信仰?凡人的崇拜?”

“差不多,”奥沃说,“可惜你还是没有真正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蒙对了点,不过没关系,以后慢慢想吧,”他往后靠着,将头枕在靠背上,仰望穹顶,目光仿佛能穿透这地下墓穴似的,直往无尽虚空,“对于神祇来说,信仰即力量。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你就自然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老师,您的意思是说……大奥术师们都是无信者,因为不信仰神祗,所以对神术免疫?”

“哦,这么说,你也是无信者?”

“我……”

“大奥术师们从来就不是无信者,你当然也不是,”奥沃说,“好了,别说这些了,差点都把要紧的正事给忘了。”

琼恩这才想起来,奥沃找自己过来是有事情的,“您有何吩咐。”他赶快说。

“唔,有件事情,得请你帮个忙,”奥沃在椅子上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尽量让自己坐得舒服点,“帮我当证婚人吧。”

证婚人?这肥巫

结婚了?

“老师,您又看上谁了……”

“唔,你为什么要说‘又’?”奥沃瞪着眼,“听起来我很容易滥情似的。告诉你,琼恩,你老师我可是素来以专一著称的。”

“是,是,”琼恩连连点头,“我口误了,老师。那您这次是看上谁了?”

“就是你那位同伴呀,”奥沃轻描淡写地说,在琼恩耳中听起来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她可真漂亮,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听你叫她艾弥薇对吧。嗯,这名字真好听,”老家伙夸奖着,“比你那傻乎乎的名字好听多了。”

琼恩没空注意自己的名字傻不傻,他已经被吓到了,“老师,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这么严肃正经认真诚恳一丝不芶的人,会开玩笑么?”

“可是,老师,艾弥薇她并不愿意嫁给你啊。”

“你怎么知道?”奥沃瞪眼,“就算她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愿意娶她就行。”

“但您才认识她几天,并不了解她……您不知道,她的性格很恶劣的,而且是个圣武士,正义感严重过剩,动不动喜欢拿剑砍人……”

“唉,”奥沃叹气,“不了解可以以后慢慢了解嘛,性格恶劣我会很耐心包容的,这些都不是问题啦。你不知道,琼恩,我一见到她就喜欢上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啊……哦,算了,跟你说这些没用,感情的事情,你这种年轻人是不会懂的。”

“但……她已经是我妻子了。”琼恩心一横,索性撒谎。

“是么,没关系,”奥沃很大度地挥挥手,“我不介意娶别人的妻子。”

可是我介意!

然而老家伙并没有和琼恩商量的意思,“就这么说了,”他说,“三天以后就举行婚礼吧,需要一个证婚人,就由你来担任好了。唔,对了,作为我的王后,应该有一顶王冠……那么,我用那顶夏梵独角兽冠作为聘礼,你觉得怎么样?”他一边说一边点头,为自己这个想法而感到满意,“没错,那顶独角兽冠戴在她头上一定漂亮极了。”

“老师,”琼恩阴沉沉地说,“您真的已经打定主意了?”

奥沃点头,“当然,我做的决定,从来不会改的。唔?怎么,琼恩,难道你不为你的老师感到高兴吗?”

“我觉得您应该更慎重地考虑这件事情。”

“嗯?”奥沃盯着琼恩,“莫非我做事情,还需要听你来指指点点吗?”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那么,希望您能如愿以偿。”琼恩说,躬身行礼,然后径直转身离开。

“他想娶我?”纵然梅菲斯再镇定,听到这个消息也微微变了脸色,“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我这么严肃正经认真诚恳一丝不芶的人,会开玩笑么?”

梅菲斯瞪着他,然后从他的眼神里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她扬了扬眉毛,脸上微微浮起冷笑来,“好啊,”她说,“那么就让我看看,大奥术师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是不是脑袋被砍下来也不会死。”

“他是个巫妖,”琼恩说,“命匣不毁,他就是不死的。”

“那么就我死好了,”梅菲斯怒极反笑,“我是不会嫁给一具肥僵尸的。”

“我不会让你死,”琼恩按住她的肩头,“更不会让你嫁给他。听我说,艾弥薇,你是我的,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现在让我们冷静下来想办法,相信我!”

他在脑中快速回忆着自己所有学过的魔法,期望能找出可行的逃脱方案,然而一无所获;他回忆着这几天来的所见所闻,期望能找到奥沃的疏漏或者破绽,然而最终失望了;他展开奥沃给他的地图,想找出一条逃跑的路线,但最后发现这是徒劳的;他把自己怀里所有的卷轴、药水、各种魔法物品都掏了出来,摆在桌上,一件一件地检查着,想看看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忙的,但似乎全都没用。

难道真的没希望了?

琼恩怔怔地坐在椅子上,视线漫无目的地游移着,脑中千万个年头纷至杳来,思维一时陷入完全的混乱。虚弱的无力感侵袭弥漫而来,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变成了黯淡的灰色,但突然间,他的眼光被桌子上的某件闪闪发光的东西吸引住了。那是他刚刚从次元袋里掏出的东西之一,因为完全没用,直接就被扔到一旁。

但此刻,就像溺水的人突然抓住稻草一般,他看到了一线渺茫的希望。

“艾弥薇,”他说,“我想,我们可能有救了。”

好吧,快逃跑了,那么,猜猜怎么逃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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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节 虹彩喷射

星辰篇 第十五节 虹彩喷射

是一张长方形的名片,秘银制成,闪闪发光,上面用两行字。正中写着“信息就是力量”,右下侧用小字写着:“信息收集员欧凯。”

当日在巫师之墓,欧凯告辞的时候,给了琼恩这张名片,说是有空联络。琼恩压根没打算再跟这狗仔队打交道,随手把名片丢进了次元袋里,几乎都给忘了。若不是这次翻东西见到,只怕还想不起来。

和欧凯打交道,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经历,但有一点琼恩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提供的信息,确实每次都能成功解决问题,似乎就没什么事情能难得到他。

那么这次呢。

琼恩端详着秘银名片,回忆欧凯所说过的话。欧凯说:拿着这张名片,只要说出口令,就能联系到他。

那个口令是什么来着?印象里好像是个特别傻乎乎的词……对了,“我爱女神”。

真傻。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琼恩握着名片,轻轻念出口令。名片上的银光流动起来,汇聚在一起,凝成一张人形虚像来,头上戴着宽沿帽,正是欧凯。

“唔,谁找我啊,”欧凯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有些迷糊,但随即看见了琼恩,“哎呀,这不是兰尼斯特先生嘛,好久不见,怎么今天有空想起我来了?”

“做笔交易。”琼恩直截了当地说。

“说说看,”一听说生意上门,欧凯顿时来了精神,“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吗。”

琼恩简单地把情况说了一遍,“告诉我怎么从这里逃出去,”他说,“别告诉我你办不到。”

“唔,这件事情确实是很难哪,”欧凯摸摸下巴,“不死者奥沃,耐瑟大奥术师,这我可不敢招惹。我打不过他呢,再说,我是文明人,从来不打架的。”

“我没让你和他打架,我只想知道怎么从这里逃走。”

“这个么,”欧凯犹豫着,“还是很难啊……”

“也就是说,你承认你的信息也有解决不了的难题了?”琼恩激他。

“哦,那倒不是,”欧凯说,“这世界上有什么事情能难倒我无所不知的欧凯先生呢。你要想从奥沃那里逃出来,办法其实倒也不是没有,然而我担心的,是你付不起相应的报酬啊。”

“你要什么,我给什么,”琼恩说,“尽管开出条件来。”

“你确定?好吧,本着公平交易的原则,这么高难度的事情,我理当收取稍稍高一点的报酬,那么……”他停顿了下,“我要一件神器做交换。”

神器?

“什么神器?”

“那倒随便,”欧凯很慷慨地说,“只要是神器就行,我很好说话,不挑剔的。”

然而琼恩身上没有神器。奥沃的藏宝库里倒是有好几件,但不用考虑去偷,不可能办到的事情,还不如直接自杀来得痛快。

“神器我没有,”琼恩艰难地说,“要么你考虑下其他的东西如何,比如我这面龙鳞盾?”

他的龙鳞盾是用虹彩龙的鳞片制成,附上活化魔法,虽然说不上神器,但也是很珍贵的魔法物品了,是琼恩目前身上最拿得出手的东西。

欧凯连连摇头,“那盾牌我可不要,”他说,“我可不想和那家伙牵扯上……这样吧,看在我们以往合作愉快的份上,我这次允许你賖账。”

“賖账?”

“嗯,反正就算你有神器,我现在也没空过来拿,等下次吧。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再给我就行。”

“好,就这样。”琼恩一口答应。

他没有问如果到时候拿不出神器又怎么样,欧凯似乎也完全不担心这点。“那么,成交了,”欧凯嘿嘿笑着,“把你的龙鳞盾拿出来吧,要逃跑就得靠它了。”

龙鳞盾就在旁边,但这东西对逃跑有什么用。

“我是不敢去招惹奥沃,不过这世界上总有人敢嘛,”欧凯说,“琼恩,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你的龙鳞盾上,有一个监视魔法呢。”

监视魔法?琼恩怔了下,“早就已经在烛堡的时候被消去了。”

“我知道,”欧凯说,“以前的被消去了,但有人又新加了一个呢。”

“你是说……瑞恩斯坦?”

当时瑞恩斯坦将龙鳞盾取走,后来归还时帮他消去了上面的监视魔法。如今听欧凯的意思,那只虹彩龙还偷偷做了手脚,自己在上面又附了一个?

“没错。”

“你怎么知道的?”琼恩反问。

“因为我太了解那家伙了嘛,这是他的老习惯了。好了,别管这些,如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出去,就认真听我说。”

“我在听着。”

“你的盾牌是他的鳞片所制,血脉相联,他又在上面附了监视魔法,所以你其实也是可以通过盾牌去联系他的,”欧凯说,“我告诉你一段咒语,你照着念就行。”

他说出咒语,琼恩记了下来,“但就算能联系到他,我又怎么才能让他来帮我?”

“这太简单了,”欧凯说,“你只要告诉他说,你发现了一个藏宝库,里面有很多很多珍贵的宝物,他就算远在千里之外都会马上赶过来。你请他把你们顺便带出去,没问题的。”

“如果他知道要面对的是奥沃……”

“放心,那家伙见利忘义要钱不要命,”欧凯斩钉截铁地说,“别说是奥沃,就连深渊恶魔领主的宝库他都敢进去偷。”

“真的?”

“当然,我和那家伙打了多少次交道,太了解了,他就是个宝物收集狂。”

“听起来和你有点像。”

“哦,不不,不要搞错,”欧凯严肃地说,“我和他是有本质区别的。我是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从来奉行公平交易;他可是横行不法分子,到处偷东西的。”

话是这么说,为什么琼恩觉得也没什么区别……

“那么,就这样了,”欧凯说,挥挥手,“下次再见,别忘了我的神器。”

“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什么都没做,什么力气都不出,仅仅说了几句话,就得到了一件神器。”

“所以说,信息就是力量啊,”欧凯理所当然地说,“打打杀杀是愚者所为,像我这样的聪明人,从来都是只动口不动手的。”他按了按头上的宽沿帽,向旁边的梅菲斯点点头,身形渐渐消失。

和欧凯的短暂交谈,并没有获得逃跑的方案,但总算是有了条路。事到如今,也只能试试看了。

他将虹彩龙鳞盾放在面前,念出咒语,然而半天都没什么动静。正当琼恩以为欧凯是在骗人的时候,隐隐约约的声音从盾牌里面传了过来。

那声音很熟悉,粗重的喘息伴随着娇媚的呻吟,以及激烈的肉体碰撞声,虽然看不到,但完全可以清楚想象那边正在发生什么。

梅菲斯的脸微微有些红,琼恩也有些愕然,没想到居然会出现这种事情。难道欧凯给错了咒语,这其实是个放A片的魔法?

“瑞恩斯坦先生。”他试着轻声对着盾牌说。

那边的动静猛然停了,然后金发青年的声音传了过来,“琼恩?”他明显很惊讶,“你怎么知道……”

“一位叫欧凯的先生告诉我的。”

“哦,那家伙啊,”瑞恩斯坦低声诅咒了一句,“那么,找我有事吗?”

他似乎又开始继续动作,原本停歇的动静又恢复了,而且似乎更加激烈,女子的呻吟声越来越大,让琼恩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我发现了一位大奥术师的藏宝库,里面有至少两百件以上的珍贵宝物,其中包括七件神器,”琼恩简明扼要地说,“夏梵独角兽冠、神圣复仇之剑、塞德布莱斯之白骨法杖、康杰诺之宝石牢笼……”

“哇,你说什么……那地方在哪里?”

对方反应如此激烈,这让琼恩很高兴,看来事情有希望了。回忆起他以前和瑞恩斯坦打交道的场景,这只虹彩龙应该是个颇为骄傲自负的人,那么,适当的激将也是有必要的。

“我可以告诉你地方,但这里有一位耐瑟时代存活至今的大奥术师在守护着……”

“告诉我地方,”虹彩龙迫不及待地打断,然后他反应过来,“你不会是特地来告诉我这个消息的吧?”

“对,”琼恩说,“同时想请你帮忙,我和我的同伴被那位大奥术师抓住了,困在他的住所,想请你顺便把我们救出来。”

“没问题,”瑞恩斯坦一口答应,反正这对他来说也不过是顺手的事情,“你现在在哪里?”

“独角兽之流,星之山脉西南方。”琼恩说,他其实也不清楚奥沃这地下墓穴的精确位置,但有大概的范围就已经足够。他手里有龙鳞盾,瑞恩斯坦既然附了监视魔法在上面,有了大致的范围,只要再用物品定位术,就能找到地方。

“我马上赶过来,”瑞恩斯坦说,但显然活塞运动一直没停,然后琼恩就听见他的呼吸猛然急促起来,明显是快要发射的前兆,“不行了,要出来了……呃啊,虹彩喷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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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节 给点教训

星辰篇 第十七节 给点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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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暗灰色射线从法杖顶端迸射出来,准确地击中目标作一团巨大的阴影雾气,将虹彩龙巨大的身躯完全包裹在其中。

虹彩龙厉声怒吼着,翻滚挣扎,周身虹光激射,然而一时却挣脱不出那团雾气的包裹。那两个长得像双胞胎的黑发巫师同声诵咒,双手一拍,骤然间自背后幻出两个影子来,扭曲纠缠,急速塑成人形,霍然又是两个黑发巫师,同样也身穿灰袍,手持法杖。

四个灰袍巫师高举法杖,连连射出暗灰色射线,不断增强那团巨大的阴影雾气,将虹彩龙死死困在里面。虹彩龙左冲右突,只是不能脱身,但却也不曾受伤。这阴影雾气显然只有困缚的效果,并无杀伤力。

只是虽然一时困住了虹彩龙,却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因为巫师的法术终究是有限的。虹彩龙的魔法和虹光吐息,已经在逐渐地削弱阴影雾气,如今是靠着那四个灰袍巫师不断的施法补充,阴影雾气才能维持;一旦等灰袍巫师的法术耗尽,虹彩龙自然就能脱困而出。

那么,这是在争取时间?

琼恩刚刚转过这个念头,就看见那死胖子奥沃当空而立,至高奥法权杖插回腰间,双手在空气中急速划动,一道道五颜六色的细小符文被绘制出来,飞散在奥沃脚下,编织交错,凝成一个巨大地紫色六芒星图案。

这是……他是要临时构建魔法阵来辅助施法?

琼恩吓了一跳。奥沃身为大奥术师,对魔法的运用操控早就已经到了近乎随心所欲的境地。琼恩这些天和他打交道,亲眼见他无数次施法,从来都是动念即起,随手即发,轻松至极潇洒无比,现在却是要施展什么法术,居然如此郑重其事。还需要临时构建魔法阵来辅助。

构建魔法阵辅助施法,用途非常广泛,但最常见的一种情况,就是巫师在施展某个威力巨大的法术时,害怕自己的能力不足,控制不住。会被法术能量反噬,所以预先借助魔法阵来抵御压制。以奥沃的造诣,居然还要先构建临时魔法阵,他这次要施展的法术,威力也就可想而知了。

身为巫师,见到这种情景,就仿佛练武之人看见武学大宗师在演示精妙招数,琼恩登时连逃跑都给忘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奥沃,急不可待地想看他到底要施展什么法术。

一颗一颗地光球从奥沃的掌心飞了出来。环绕在肥巫妖身周,仿佛卫星一般。先是暗红色光球。接着是银白色、淡蓝色、青碧色……直到最后一个深紫色光球飞出,一共七个光球在急速旋转飞舞。奥沃双掌一合。又从腰间拔出至高奥法权杖来,杖头对准正在阴影雾气中冲突翻滚的虹彩龙,厉声念诵咒语。

他这次念的咒语冰冷、冗长,琼恩完全听不懂其中含义——但也不需要听懂,当他看见那七个光球自奥沃掌中飞出时,他就已经猜到了这死胖子是要施展什么法术。

“七连环触发屠龙术?”

巫师都听过一个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在西门地区,有一只邪恶的红龙占领了人类的国家。肆无忌惮地吞食屠杀子民。这只红龙是如此地邪恶而强大,以至于没有任何英雄能和他对抗。直到最后,有一位不知名的大巫师前来,以牺牲自己为代价,释放了他发明的“七连环触发屠龙术”,一举击杀了红龙,拯救了王国。

所谓七连环触发屠龙术,其实并不是一个法术,而是七个威力巨大的法术的组合。巨龙之所以强大,因为它们拥有强横的肉体和天赋的抵抗魔法之能,很难被直接的魔法攻击所伤害。要杀死一只巨龙,最好是能先用各种强大的诅咒、侵蚀法术来压制它,削弱它的防御,迷惑它地心智,降低它抵抗魔法的能力,暗中侵蚀窃取它地生命力,最后才能一击必杀。

理论上这样是可以办到,但在现实中,龙并不是傻傻的活靶子,它们也会反击,会抵挡,会逃跑,会打断巫师地施法,会给自己治疗回复。七个法术如果不能一气呵成地连续施展出来,那也就没什么实用价值了。然而,再强大的巫师,施展不同法术时总是需要缓冲的,不可能做到完全连贯。而一旦中间有间隙,巨龙就完全可以从容地破解消除前面的法术,让巫师白忙一场,徒劳无功。

那位不知名的大巫师,最后使用了“触发”的技巧:第一个法术施展,同时就触发了第二个法术;而第二个法术施展出来,同时就触发了第三个法术——如此连贯下去,七大法术联为一体,让巨龙完全没有喘息之机,最终一举成功。

这种做法,等于是强行同时施展七个强力法术,巨大的反噬让那位不知名的大巫师当场丧生。因为这个法术是他自创,仅仅只用过这一次,所以自此之后也便失传,只能在传说故事中被人所怀念了。

奥沃从哪里居然又学到了这个法术?还是说他也根据“触发法术“地原理自己发明的?

来不及多想,奥沃已经完成了施法,七颗光球如流星般前后连环,轰进阴影雾气之中。时间仿佛都停滞了一下,紧接着震耳欲聋地厉吼声传来,虹彩龙庞大的身躯从空中重重摔落,朝地面砸去。

不会就这么完蛋了吧。

刚刚转过这个念头,就见快要坠落到地面的虹彩龙猛然振开双翼,当空一个翻滚,斜斜摔在地上。奥沃和灰袍巫师正要追击,虹彩龙已经再度飞起,虚空划开传送门,一把抓住他那小胖子跟班飞了进去。

半空中人影一晃,原本四个灰袍巫师又恢复到两个,只是他们长得完全一模一样,看起来依然还像是有个复制品似的。他们同时深深躬身,向奥沃行礼,然后三人落下地面去了,倒是没朝琼恩这边看上一眼,应该是没发现。

琼恩和梅

敢在这里多停留,虽然虹彩龙说此处已经是什么祖父护范围,奥沃不能进入,但距离这么近,终究还是不能放心。“我们先往里走,”琼恩说,“离那死胖子越远越好,等天亮了再做打算。”

梅菲斯也无异议,两人借着星光前行。树林中安谧宁静,无数萤火光点在树叶草丛间游荡漂浮,仿佛小精灵一般,夜晚的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说也奇怪,这树林中仿佛有种能够令人安心的力量,随着两人渐渐深入,这种感觉就越来越强,虽然刚刚从巫妖的墓穴里逃跑,又目睹了一场大战,然而现在却只觉心中一片平和安宁,波澜不兴。

“艾弥薇,”走了一会,琼恩忽然说,“你可能猜对了。”

“什么?”

“那死胖子是故意的,”琼恩说,“他的目的就是要对付瑞恩斯坦。”

“你能确定?”

“确定,”琼恩说,“他最后用的那个七连环触发屠龙术,是专门用来对付巨龙的招数。准备这个法术极其耗时耗力,没有十二个小时办不到——也就是说,他在跟我说要娶你之前,就已经准备着要对付一只巨龙了。”

“也可能是准备对付别的龙,”梅菲斯说,“只是恰好撞上瑞恩斯坦来。”

琼恩摇头,“你不明白,七连环触发屠龙术。并不是一个确定地法术,它是七个法术的组合,针对不同的龙它是有相应变化的。如果对付红龙,那么组合里可能需要有克制火焰的法术;而如果对付白龙,自然就要改成克制寒冰的法术。如果针对的对象弄错,法术就根本起不到多少效果。奥沃刚才能重伤瑞恩斯坦,说明他早就知道要对付的是一只虹彩龙。”

“但他怎么可能预先就知道我们要找一只虹彩龙来?”梅菲斯反问,“这不可能。”

这当然不可能。再强大地预言魔法,也做不到这么精确的未卜先知,就连诸神应该也不可能办到。琼恩摇摇头,“是啊,”他说,“这个我也不明白。不过这样一来,我们有麻烦了。”

“什么麻烦?”

“因为这明显是个圈套,我能想到,瑞恩斯坦自然也能想到——更糟糕的是,是我们把他引来,骗进这个圈套的,”琼恩叹气,“虽然我们其实没有骗他,但你觉得他会相信么?”

这确实是个大麻烦。

不过暂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能逃出来就不错。两人走了半天。应该已经深入树林,距离奥沃的墓穴很远了。料想老家伙不会追过来,只是同时却也迷路了。不知道身处何地,怎样才能出去,只能等天亮再做打算了。

又走了一会,树木渐渐变得稀疏,前方出现一片开阔的平地,琼恩突然听见了潺潺流水声,在这夜间显得格外清楚。

有溪流?

两人走了这半日,也都有些渴了。正想找点水喝。快步走了过去,发现果然是一条静静流淌地清澈小溪。水面映着夜空中的星光,轻涌跳动,点点闪烁,仿佛一颗颗璀璨钻石。

琼恩走到溪边,蹲下身捧起水喝了几口,觉得清冽无比,似乎还带着些许甘甜。他站起来,正准备对梅菲斯说休息会,少女突然碰了碰他,“看,独角兽。”她轻声说。

顺着梅菲斯所指的方向,琼恩看见一只独角兽正在对面上游不远处饮水,它应该是雌性,颔下没有白色的须髯,身体是灿烂眩目的银白色,头顶上有一根笔直修长的独角,晶莹透明,仿佛月华。

似乎是听到动静,独角兽抬起头,朝两人看过来。她的眼睛是海蓝色的,闪闪发光,仿佛两颗蓝宝石。接着她轻轻跨过小溪,朝这边走过来,走到两人面前,静静凝视着。

虽然只是静静站立,却显得既高贵又温和,身上仿佛笼罩了一层柔和的光圈,明亮而不刺眼。它似乎在打量着这两个人类,目光先是落在琼恩身上,然后迅速移过,在梅菲斯脸上停留了很久。

少女微微躬身,说了几句话,琼恩完全听不懂,只觉得似乎非常精致优雅,像是精灵们使用的语言。但对面地独角兽似乎听懂了,它微微点了点头,也说了几句话,转身朝溪流上游走去。

“跟着她。”梅菲斯说。

“你和它说什么了?”琼恩好奇。

“我告诉她说,我们为了躲避一个巫妖的追赶进入这片森林,并无意打扰此地地宁静。并且我们现在迷路了,问她能否引领我们走出这片森林。”

“哦,那她又说什么?”

“哦,她说她觉得你是个坏蛋,本来想把你赶出去,不过看在我这样善良女孩的份上,放过你了。”

琼恩笑了起来,两人跟随着独角兽,借着星光在森林里穿行。独角兽走得并不快,悠悠闲闲,她地独角上散发出柔和的白光,仿佛有消除疲惫的作用。琼恩和梅菲斯原本走了半夜,已经有些累了,被白光轻轻抚过,顿时又恢复了精神。

东方渐渐发白,天快亮了,两人终于走出了森林,前方是一片绿色的原野。独角兽停住脚步,转回身,朝梅菲斯轻轻点了点头,说了句话,慢慢走进森林里去了,身影很快消失隐没。

“走出来了,”琼恩舒了口气,“不过这是哪里?”

“从这里往前就是喧水城,”梅菲斯说,“刚才那位独角兽女士跟我说的。”

这是个好消息,到了喧水城,再过洛克镇,穿过灰峰山脉和孤寂荒原,就进入沙漠了。经过这两天的折腾,行李什么的是全都丢失了,不过重要的东西都在身上,而且钱没丢。到了喧水城,再雇马车或者买两匹马就是了。

两人穿过原野,远远已经看见了喧水城地黑色城墙,正要过去,琼恩忽然觉得左手食指上戴着的那枚戒指在微微颤动,他有些奇怪,低头看去,

指上的那颗菱形宝石正无缘无故地发光,一闪一闪的号。

“奇怪,这是怎么搞了?”

琼恩莫名其妙,正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一个声音从戒指中传了出来,清亮、优雅,温和中透着隐隐的锋芒,“琼恩,你现在在哪里?”

琼恩怔了下,回忆起这个声音的主人来,“布雷纳斯王子殿下?”

“是我,”王子说,“你现在在哪?”

琼恩把自己的情况快速说了遍,“我现在在喧水城附近,正准备回城……”

“不,不用回城,”王子说,“直接到我这里来,有重要事情找你,我在塞尔。”

“塞尔?”琼恩愕然,布雷纳斯王子不在阴魂城里待着,怎么跑到塞尔去了。

“对,你先过来吧,”王子说,“到了再跟你解释。”

“但我现在这里离塞尔非常远……”

话音未落,一扇银色的传送门在他面前划开了,“过来吧。”王子说。

琼恩看着梅菲斯,少女轻轻点头,“我跟你一起去,”她说,“反正从塞尔回密斯卓诺,路程也差不多。”

跨过传送门,再度回过神来,琼恩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身后像是一座宫殿,而自己所站立地地方则是宫殿前的广场。建筑风格非常独特,隐隐带着些勾檐拱角的色彩,让琼恩颇有些惊讶。不远处,布雷纳斯王子正朝自己走来。

“早上好,两位,”他风度翩翩地笑着,朝梅菲斯微微躬身,“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位想必就是密斯卓诺的神选者,艾弥薇-梅菲斯小姐?”

“是我。”梅菲斯平静地点头。

“布雷纳斯-坦舒尔,来自阴魂城。”王子自我介绍。

闲谈一会,梅菲斯主动提出想先去休息,王子招来仆人,带她回房间去了。“给拉沃克先生的信送到了吗?”王子问琼恩。

“送到了。这是他的回信。”

布雷纳斯王子接过回信,但并不急于拆开看,而是先收进怀中。“对了,你昨晚在哪里,”王子似乎有些奇怪,“我那两个哥哥都说找不到你,我用物品定位术也不起作用。”

“昨晚?”琼恩想了想,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下。王子听完点点头,“原来如此,你在至高森林里。”他说,“那里有祖父之树……”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这是琼恩第二次听人提起祖父之树。虹彩龙瑞恩斯坦说进入那片树林,就是祖父之树地守护范围。奥沃都不敢进入;布雷纳斯王子说因为琼恩在祖父之树里,所以他的物品定位术都被阻隔了……不过他说他两个哥哥都找不到琼恩——难道是昨晚帮奥沃殴打瑞恩斯坦的那两个双胞胎巫师?

“不过你运气真不错,居然碰上奥沃先生了,”布雷纳斯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这些年来他一直销声匿迹,我们都以为他早已经不在人世了,”他突然笑了起来,“不过这么多年。他的脾气倒似乎半点没变,还是喜欢硬要人当学生……而且他很看重你呢。琼恩,我花了好大力气,他才勉强答应放人。”

琼恩一怔,前后事情关联一想,顿时全明白过来。王子有什么重要事情要联系自己,结果却发现了消失已久的大奥术师奥沃,两人不知商谈了什么,奥沃总算答应放自己回去——这么说来,所谓娶梅菲斯,也不过是借口,或者说是这个死胖子的恶劣品质发作,跟自己开地一个大大的玩笑。那么,那只虹彩龙瑞恩斯坦……

“正好给他点教训,”王子俊美的脸上浮出淡淡的冷笑来,“我阴魂城的事情,也是外人能随便插手的么。不给点教训,他还以为这物质界是能任意横行的游乐场。”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在幽影界的时候,瑞恩斯坦就跑去阴魂城偷城主的浮空艇,引发一场恶战;后来在烛堡,这虹彩龙又抹掉了龙鳞盾上的监视魔法,这想必让阴魂城更加恼怒。如今找到机会痛扁他一顿出气,倒也是人之常情。而且布雷纳斯王子地话语中,显然隐隐有以物质界的主人自居地意思,对瑞恩斯坦这种做人嚣张又爱到处打劫的外来龙,是颇有敌意地。

然而如此一来,事情就真的是阴魂城和奥沃联手算计了虹彩龙,琼恩作为货真价实的阴魂城居民,如果要分辨说自己事先不知情,只是被利用,布雷纳斯王子能相信,梅菲斯能相信,但那只虹彩龙估计是绝对不会信的,他肯定认为琼恩是骗他上当。念及此处,琼恩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祈祷以后千万不要再撞上那只虹彩龙,否则只怕就要被往死里打了。

干,你们这帮家伙,既然都已经说好放我走了,偏偏还要玩这一手。你们倒是把虹彩龙教训一顿出气了,我以后就要有大麻烦了。

然而有一点,琼恩还是不太明白:奥沃和布雷纳斯王子,怎么就能确定琼恩会找虹彩龙来救命?要知道,琼恩之所以会找到瑞恩斯坦,完全是个意外,如果不是欧凯提供的情报和大力推荐,他压根就不知道去联系虹彩龙。如果说奥沃和王子连这点都能预料到,那也未免太未卜先知了。

先不想这些,“您说有事找我?”他问王子。

“嗯,是有点事情,不过既然已经来了就不用担心了,”王子说,“我这次来塞尔……”

“啊哦,早上好,尊敬的王子殿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侧面传来,“咦,这不是琼恩吗?”

琼恩转头望去,他看见了一个家伙正朝这边走来,他穿着深灰色的风衣,头上戴着顶宽沿帽,满脸熟悉地灿烂笑容,正挥手向这边致意。

然而琼恩就吓了一跳。“欧…欧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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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节 红袍的团结

星辰篇 第十八节 红袍的团结

恩听说过一句古话,说人生一大乐事,是“他乡遇故而如果在这句话后面再加两个字,乐事顿时就变成了苦事。

这两个字,是“债主”。

琼恩现在就是遇到债主了。

为了从奥沃那里逃跑,他和欧凯做交易,被勒索了一件神器。因为琼恩身上压根就没有神器,所以说好是暂时賖账,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再付。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然而琼恩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欧凯倒似乎没有想起要讨债,他兴致勃勃地和两人打招呼,走过来,然后和布雷纳斯王子天南海北地闲谈,不知道扯些什么。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琼恩跟在后面,眼前的这幅情形也让他彻底明白过来,原本想不通的地方全想通了。

既然欧凯也在这里,既然欧凯也认识布雷纳斯王子,而且看起来关系很不错——那么很显然,这次的事情,压根就是阴魂城、欧凯和奥沃联合起来设圈套,教训那只虹彩龙。

唔,看起来那只虹彩龙的人缘果然很差啊。

这个问题暂且先放到一边,琼恩有些不太明白的是:既然这事情原本就是欧凯和王子合谋,自己不过是被利用,欧凯也很清楚自己没有什么神器,却指定一件神器作为报酬,这又是什么意思?

正想这件事,前面地欧凯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对了,琼恩,”他若有所思地说,“好像我们前不久做了一笔交易,说好下次见面的时候……”

琼恩正不知道如何回答,布雷纳斯王子笑了起来,“放心好了。欧凯先生,”他说,“阴魂城决不会失信于人,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那么……”欧凯伸手摸着自己的下巴,眼睛有意无意地朝王子的腰间看去。

“还没到时候,”王子微笑。“我们都是要做大事的人,何必这么心急。”

欧凯呵呵笑了起来,抬了抬头上的宽沿帽,向王子和琼恩微微点头,转身离去。

“他怎么在这里?”琼恩问,随即发现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很傻,塞尔又不是什么禁地,自己能来,欧凯自然也能来。

王子倒没在意这些,“他是请萨扎斯坦先生邀请来的客人。哦,对了。你知道萨扎斯坦先生是谁吧。”

“听说过,萨扎斯坦先生是红袍巫师会地首席。塞尔帝国的最高领袖。”

“也可以这么说,”王子说,“不过更准确地说法是:萨扎斯坦先生是红袍巫师会亡灵学派的首席。”

塞尔是魔法帝国,由红袍巫师会进行统治。和阴魂城一样,红袍巫师奉行精英化路线,除学徒外,所有的正式巫师都必须选择精研学派。魔法分为八大学派,所以红袍巫师也同样据此分为八大学派。每个学派的最高领袖被称为“首席”,一共有八大首席。萨扎斯坦就是亡灵学派的首席。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红袍巫师八大首席组成“首席联席会议”,是为塞尔地最高权力机构。塞尔划分为十一个行省,由首席联席会议任命“总督”作为行省的最高行政长官,不过有时候也可能由某位首席亲自兼任总督之职,例如塑能学派的首席阿兹纳-述尔先生,同时就兼任普来亚铎省的总督。

八大首席地位平等,并无高下之分,共同执掌权力,萨扎斯坦仅仅是亡灵学派的首席,不能说是红袍巫师会的首席,也不能说是塞尔的最高领袖。但长久以来,这位大巫师凭借着精明的手腕和超人的睿智,已经成为红袍巫师会最有影响力的人物,并联合其他盟友把持了首席联席会议,所以从这点来说,琼恩地话也不能算错。

“我这次来,原本是准备和萨扎斯坦先生商谈阴魂城和塞尔结盟的事情,”王子说,“不过现在看起来,事情很有些麻烦……嗯,算了,一时也说不清楚,这些以后再跟你解释,现在时间差不多了,晋阶赛快开始,我们先过去吧。”

晋阶赛?琼恩莫名其妙,什么晋阶赛?

“先走吧,路上再跟你说。”

布雷纳斯王子带着琼恩出了外门,门口已经有仆人驾着马车在等候多时。在上马车地时候,王子的斗篷掀起,琼恩注意到他地腰间挂着一柄匕首,他随即想起刚才欧凯在提起神器的时候,眼光似乎就是落在这上面,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然后他就觉得很奇怪。

布雷纳斯王子身为巫师,带一柄匕首防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琼恩原本就有一柄,被欧凯那个家伙给勒索去了,如今两手空空,正考虑什么时候再去买一柄。然而王子的这柄匕首却颇有些不寻常——因为实在是太寻常了。

琼恩虽然本事不强,至少也是精研变化的巫师,然而以他的专业眼光来看,却怎么都看不出这柄匕首有什么异样,造型也朴素,模样也平常,暗蒙蒙的铁灰色,完全就是一块生铁制成,距离如此之近也感觉不到半点魔力,压根就是个最最普通的铁制匕首,连刃口都没打磨过,估计丢在地上都不会有人捡。

问题就在这里:以阴魂王子地身份,怎么可能携带一柄这么烂的匕首;就算他自己无所谓,只怕也会被别人暗中笑话吧。

欧凯刚才看地就是这柄匕首?他想要的就是这个垃圾?琼恩心中嘀咕,这怎么看也没有半点“神器”的样子啊。

王子没注意这些,他上了马车,开始向琼恩解释什么是晋阶赛。

原来所谓“红袍巫师”,也是有其特定所指的,并非所有红袍巫师会的成员都是“红袍巫师”。整个红袍巫师会,大约六千成员,其中真正的“红袍巫师”仅有一千人,其余五千成员都只是学徒,不算正式巫师。

“红袍巫师会每年都会举行淘汰赛,所有能触摸到魔网第三层

学徒有资格参加,”王子解释,“优胜者便有资格接式,成为正式的红袍巫师。巫师决斗淘汰率惊人,大约是百中取一,死亡率往往超过百分之五十,以此选拔出最优秀的人才。”

王子的语气里,隐约带着些羡慕,琼恩对此倒是很能理解。同样是魔法帝国,同样是巫师秉政,同样推行精英化路线,塞尔拥有五百万人口这样庞大的基数,即使每年进行这样残酷的淘汰,依旧不会损伤元气,只会越来越强;阴魂城却仅有两万五千人口,只是塞尔的千分之五,自然无法提供足够数量的人才——何况还有神殿派系要分去一半。

同样作为正式巫师的预备梯队,红袍巫师拥有五千学徒,阴魂城巫师学校里的学生总数却从来没超过四百,一比较之下,王子自然心生感叹。

“这么说,我们现在就是去参观那些学徒们的淘汰赛?”

“哦,不是,”王子说,“淘汰赛是在年初举行,早就已经过了,现在是晋阶赛。”

红袍巫师会和阴魂城一样,都喜欢设置严密的位阶等级。通过淘汰赛,举行刺青仪式,学徒便成为红袍巫师,但也仅仅是最低阶的红袍巫师,他们依旧需要通过各种比赛和决斗来晋级,获得更高的地位和权力。布雷纳斯王子所说的这晋阶赛,就是其中之一。

“能触摸到魔网第五层以上地红袍巫师。便被称为环之导师,属于红袍巫师会中的高层,”王子介绍,“这种晋阶赛,就是为选拔环之导师做准备。”

所有已经成为正式的红袍巫师,但还未成为环之导师的成员——也就是尚未能触摸到魔网第五层的巫师,都有资格参加这种晋阶赛。优胜者不但能获得各种丰厚的奖励,还有可能被首席巫师看中。收为门徒。因此之故,几乎所有有资格的红袍巫师都不会放弃这种机会,竭尽所能各展所长,要在这晋阶赛中取胜。

“你来得有点晚了,比赛已经只剩最后两天,”王子对琼恩说。“不过没关系,前面也没什么好看的,最后两天才比较精彩。”

他说得轻描淡写,琼恩心中听得却是一动,这次他出门一趟,历练颇多,增长了不少见识,但也撞上了不少麻烦,深切感受到自己力量不足,急切需要提升。作为一名巫师。要磨练提高自己地魔法技艺,除了研读法术资料、锻炼触摸魔网之外。增加实战经验也是很重要的方法。

增加实战经验,并不意味着一定要亲自和人动手。观摩他人的拼斗也是很好的方法。若说起来,琼恩这两个月来也见识到不少魔法对决了,只是那些家伙不是虹彩龙,就是大巫妖,总之都是些变态存在,精彩则精彩矣,却未免距离琼恩的水准太遥远了点。就像昨晚奥沃对付虹彩龙,琼恩当时在场旁观。对那七连环触发屠龙术佩服得五体投地——但要说对他的造诣增进有什么帮助,那却也是说不上地。

还是要多看看同等水准的实战。才比较能有切实的帮助和体悟。

如今既然赶上红袍巫师会的晋阶赛,听王子说参加者又都是低阶红袍巫师,水准在触摸魔网第三层到第四层这个阶段,正和自己相当。这种现场观摩好机会,倒是不可放过。

一路上,王子粗略地将塞尔和红袍巫师会的情况向琼恩介绍了一遍,有些是琼恩已经在那本《塞尔的红袍巫师》上读到过的,但更多则闻所未闻。有很多应该都是属于红袍巫师会内部比较机密的事情,外人很难知晓,但王子信口道来,如数家珍,简直让琼恩怀疑他是不是打进红袍巫师会当卧底了。

“这么说,红袍巫师会内部并不团结?”琼恩疑惑地问。

“何止是不团结,简直是矛盾重重,”王子毫不客气地说,“否则何至于到今日还攻不下阿格拉隆和莱瑟曼两国。”

这事情琼恩倒是知道,塞尔自从立国以来,屡屡向邻国阿格拉隆和莱瑟曼两国用兵,但每次都是以大胜开场,以败退结束,直到今天也没把这两国给侵占下来。资料上说是因为这两国国力雄厚,不可轻侮——但琼恩就一直奇怪,红袍巫师又不是笨蛋,如果真是对方实力雄厚,怎么会屡战屡败却又屡败屡战,一而再再而三地发动侵略。如今听王子一说才知道,原来每次都是关键时刻内部出乱子,拖后腿,以至于功败垂成。

“八大首席之中,萨扎斯坦先生有预言学派首席雅菲尔女士、变化学派首席德拉克萨斯-莱姆先生两位的全力支持,防护学派首席蕾拉女士和塑能学派首席阿兹纳-述尔先生,唔,在多数情况下会站在萨扎斯坦先生一边,”布雷纳斯向琼恩详细介绍着,“附魔学派首席劳泽瑞尔先生从来都是萨扎斯坦先生的坚定反对者;至于幻术学派首席米斯拉女士和咒法学派首席奈弗朗先生,他们立场模糊,基本算是秉持中立。”

琼恩在心中默默计算了一下,红袍八大首席,萨扎斯坦有两个坚定盟友,两个不可靠地盟友,一个坚决反对者,还有两个中立者。虽然还算局面占优,但也并没有压倒性的优势,布雷纳斯王子此次来,说是要和塞尔结盟——和塞尔结盟,其实就是和红袍巫师会结盟;而红袍巫师会并非铁板一块,而是势力三分,这其中就有些问题了。

琼恩沉默了一会,他于政治一道从无所知,但也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这么说,我们是要支持萨扎斯坦先生吧?”他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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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节 超短裙巫师

星辰篇 第十九节 超短裙巫师

对,”王子叹气,“其实若在以前,倒也没什么问题两年来,因为一次意外,萨扎斯坦先生的威信下降得厉害,红袍巫师会内部的反对派势力大盛,这就有些不太好办了。”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难道我们不能……我是说,我们已经决定全力支持萨扎斯坦先生?”琼恩试探地问。

领袖声望下滑,内部分裂明显,这对红袍巫师来说自然很糟糕,但对阴魂城未必是坏事吧。

王子微笑,“我们,现在需要一个强大而稳定的盟友。”

琼恩便不再说话,他其实于这些政治上的勾心斗角一无所知,刚才那句话也纯属无心之语,说出来自己就后悔了。这些事情是上层去考虑的,他一个阴魂城小公务员插嘴做什么,幸好王子并不介意。

话说到现在,琼恩也大体明白了。因为某种原因,一直稳稳领袖塞尔的亡灵学派首席萨扎斯坦先生,如今威信大失,红袍巫师会内部反对势力抬头。阴魂城现在的目标就是要帮助萨扎斯坦先生压下内乱,再度稳定地位,并且结盟。

王子急招自己过来,说有重要事情,应该就是指这件事吧。

然而琼恩便有些不明白,红袍巫师内部强者如云,布雷纳斯王子自己也是一等一的大巫师,再加上刚才看到的欧凯,听说也是萨扎斯坦先生邀请来地客人。有这些强到变态的家伙在这里。还需要自己这种小角色来做什么。

正准备询问,马车已经到了比赛场地,这种事情就不好再谈了。王子下了马车,带着琼恩从正门走进来,一路上遇到的全是穿红色长袍的巫师,见到布雷纳斯王子,纷纷躬身致意,王子点头答礼。顺便悄声向琼恩介绍情况。

琼恩第一次来塞尔,见到传说中的红袍巫师,不由得有些好奇,看了几眼,忽然想起件事情来,“殿下。我不是听说红袍巫师会把头发剃光吗,怎么这里看到的巫师大多数都不剃头发?”

“哦,剃光头发,是为了纹魔法刺青,”王子解释,“红袍巫师有一门秘技,在皮肤上纹各种魔法刺青,用于储存魔法,最多可以纹七个。身上皮肤不够了,就把头发掉在头上纹刺青。位阶在环之导师以上的才可以纹满七个刺青。所以都是光头;你现在看到的都是低阶红袍,最多有资格纹三四个刺青。自然不用剃头发了。”

“我看到地资料说是纹刺青的顺序是从头开始……”

“乱说,”王子笑了起来。“身上如果有地方,为什么要在头上纹。在头上纹刺青,别人一看就知道你的身份,遇上眼光敏锐的对手,还能直接看出你头上的刺青里储存了什么魔法,早早就能做准备。这么傻的事情,哪个红袍巫师会干。”

琼恩有些脸红,便不再继续问。

晋阶赛地比赛场地。倒和琼恩上辈子看过的拳击赛场差不多,当中是擂台。四周是观众席,东、南、北三面已经整整齐齐密密麻麻地坐着几百个红袍巫师和学徒,西边却比较特殊,应该是评委席了,只一排坐着大约七八个人,那个狗仔队欧凯就在其中,看见布雷纳斯和琼恩过来,满脸笑容地挥手示意,看他那样子还以为迎接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最中间那个短胡须中年人是萨扎斯坦先生,”王子轻声向琼恩介绍着,“他左边那位红脸胖子是变化学派首席德拉克萨斯-莱姆先生……”他一一指点着,琼恩发现除了幻术、预言两大学派首席不曾到场,其他七大首席都已经到了。

然而琼恩所看到的所有资料,都说萨扎斯坦是个巫妖……怎么却是个短胡须中年人?

似乎看出琼恩的疑惑,王子轻声说:“变形术。”

琼恩恍然,正在此时,评委席最左侧的位置旁边,银色传送门划开,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女子从里面走出来,她也穿着一身精致的红袍,光头上似乎绣着复杂的图案,远看不甚清楚。她朝萨扎斯坦等人微微躬身,坐了下来。

“预言学派首席雅菲尔女士,”王子说,“人应该都来齐了。”

“还有幻术学派首席。”琼恩提醒。

“米斯拉女士应该不会到场,她近些年和其他首席关系恶化,没有重大事务都只在自己的巫师塔里呆着,从不露面。”

琼恩点点头,把王子所说地这些信息全都默记下来。虽然他依旧很怀疑自己这点本事能做什么,但王子既然千里之遥开远距离传送门把他招过来,毫无疑问是有重要的事情。自己从没来过塞尔,更没和红袍巫师打过交道,对此地几乎是一无所知,赶快熟悉情况是很有必要地,否则王子也没必要浪费口舌跟他详细介绍这么多了。

见布雷纳斯和琼恩前来,萨扎斯坦先生微笑着起身相迎,他看起来完全是个和蔼的中年人,黑色地短须修剪得十分整齐,鼻子微微有些鹰钩,眼光锐利。虽然琼恩已经知道他其实是个巫妖,这幅样子不过是变形术的效果,但他依旧很难把面前这个中年人和一具眼眶里冒尖锐红光的骷髅骨架联系起来。

“这位是……”萨扎斯坦注意到了布雷纳斯身后的琼恩,有些疑惑。

“琼恩-兰尼斯特,”王子介绍,“我的副手,今天早上才刚刚赶到塞尔,所以不曾来得及拜会首席阁下。”

琼恩躬身向这位红袍首席行礼,萨扎斯坦呵呵大笑,客套几句,非常热情地请布雷纳斯王子入席。琼恩身份不够,自然没资格上评委席,萨扎斯坦招来一个年轻的红袍巫师,让他带琼恩去前排找位置坐了。照顾到他刚刚抵达,不熟悉情况,这个红袍巫师就坐在琼恩旁边,担任向导和解说员,介绍情况。

“晋阶赛实行淘汰制,自由报名,抽签对决,一场定胜负。胜者进入下一轮,败者就此退出。今天已经是半决赛,共有四人上场,明天就是最后决赛了。”红袍巫师向琼恩详细解释着比赛的情况,大约因为知道琼恩是布雷

子的“副手”,所以言语神态间格外恭敬。虽然琼.B道什么时候就升职成了王子的副手,但受人奉承总是令人心情愉快的事情。

“那怎么判定输赢?”琼恩问。

“战死算输、被打下擂台算输、自己认输…自然也算输。”

“哦,”琼恩想起个问题,“那可以使用装备么?”

“自然不行,”红袍巫师连忙回答,“比赛比的是巫师的水准,如果可以使用装备,岂不就成了比拼财力。”

琼恩点头,这自然是正确说法。如果允许参赛者使用装备,那就看不出巫师自身的真正水准了,这种晋阶赛很大程度上也就失去意义。

正说话间,周围突然寂静下来,原本的嘈杂交谈声刹那间都消失了。琼恩正自诧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见前方擂台下的人群中站起一个红衣小女孩来,伸手一按,轻轻巧巧地跃上了擂台,姿势帅气无比。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然后琼恩就大吃了一惊。

他视力不错,又坐在前排,看得很清楚。那是个极漂亮的女孩,一头浓密的黑发直垂腰际,扎着两个高高的马尾,俏丽的脸蛋上盈盈带着笑容,精致的嘴角弧线微微上翘,看起来既乖巧又可爱,但琼恩总觉得那笑容里似乎带着些狡黠的意味。

漂亮女孩琼恩见得多了。不足为奇,真正让他吃惊地,是这个女孩打扮。

她上身套着一件红色短衫,下身却穿着一件黑色超短裙,刚才跃上来的时候,隐约还看见白色的裙底和粉红色内裤。再往下看,是不透明的黑色丝织长筒袜,越发显得双腿笔挺修长。脚下穿着一双红色小皮鞋。

“她…她是谁?”

不等旁边的红袍巫师回答,现场几百号观众已经给出了答案。眼看红衣小女孩上台,原本沉寂一片的比赛场内刹那间欢呼如雷,无数人齐刷刷举起红色的小旗子来拼命挥舞,双眼放光,脸上全是狂热神色。齐声高呼一个名字:“凛!凛!凛!”

琼恩目瞪口呆,他没想到穿越到这个魔法世界来,居然还能看到类似前世追星族的狂热场面,而且还是发生在素来以冷静著称地巫师群体身上,这些红袍巫师平时受的都是什么教育啊。

站在擂台中央的小女孩笑容灿烂,举起左手向全场挥动致意,这个举动引发了更大的声浪,震得琼恩几乎耳朵都要发聋,他想问问旁边的红袍巫师这是怎么回事,结果发现那家伙居然也在挥舞旗子狂呼乱喊。最终。随着小女孩向评委席方向躬身行礼,退到擂台左侧。这股喧闹才渐渐平息下来。

“她叫凛?”琼恩见旁边的红袍巫师意犹未尽地放下旗子,连忙问。

“对。塑能学派地凛小姐,”红袍巫师眉飞色舞,“我们红袍巫师会的第一美人,天才美少女。”

以这位叫“凛”的小女孩的姿容,说是红袍巫师会第一美人,琼恩倒并不怀疑,毕竟这样漂亮的小女孩,无论放在哪里都是绝色了。然而问题在于……

“她是来上场比赛的?”

“对啊。她可是夺冠大热门啊,”红袍巫师依旧兴致勃勃。“去年才从学徒晋为红袍,今年就已经崭露头角,在此前的八场比赛中一路过关斩将,没有哪个对手能在她面前撑过三分钟的,被评为最有前途的新人呢。”

“不,我的意思是问,这是巫师决斗,她既然来参加比赛,当然也是巫师对吧。”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当然啊。”

“那她身上穿地这是什么?这是你们红袍巫师会特别设计的巫师袍吗?”

“哦,不,这是她自己设计地凛式巫师服,说这样不但不会妨碍身体灵活,而且可以在战斗中增加男性巫师对手的施法专注难度。”

“增加男性巫师对手地施法专注难度……”

“对啊,今天她的比赛对手是防护学派的一个男巫师,所以她才特地穿出这一身来呢,否则平时我们都没这样的眼福……”

琼恩觉得自己有些无言以对,好吧,他承认这样一身打扮,确实会对“男性巫师对手”的施法专注增加极大的难度,就说那用料节省得出奇的超短裙,只要这位凛小姐运动幅度稍大,估计就会春光外泄,相信没有几个男人面对此等美景会不疏忽走神的。然而问题不在这里啊

“但她这么穿地话,施法材料往哪里摆?”

比起增强对手的施法专注难度,这似乎是更加实际地问题。巫师施法所需的材料繁多,所以巫师长袍内侧都是密密麻麻缝着几十个小口袋。这位凛小姐上身一件红色短衫,紧贴身材,越发显得曲线玲珑,胸口…据琼恩目测绝对超过C;下身是一>:长筒袜——那她的施法材料都往哪里摆?

没有施法材料,巫师就无法施法,除非她有奥沃那种大巫师水准,但这显然不可能。不能施法,她就算再增加对手的专注难度一百倍,又有什么意义。

“哦,别担心,”旁边的红袍巫师说,“凛小姐的施法方式是非常特别的,她的施法材料都在腰上那个红色小口袋里呢。”

琼恩定睛看去,才发现她腰间果然挂着一个红色小口袋,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装了什么东西。但他依旧十分疑惑,不同的魔法,需要不同的施法材料,必须分门别类地分开装,否则施法的时候怎么分辨。这位凛小姐只带这一个口袋,难道她准备只用一种魔法不成。

正要再问旁边的巫师,却见又有一个穿红袍的男子走上擂台,同样朝评委席上躬身行礼,默不作声地退到擂台右侧。

传送门在擂台上空划开,一位光头红袍老人走了出来。“比赛开始。”他简短地说,声音虽然很轻,在魔法的作用下却清清楚楚地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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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节 宝石魔法

星辰篇 第二十节 宝石魔法

赛场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的观众肃然挺坐,再不呼谈半句。琼恩身旁的红袍巫师也立刻闭上了嘴,但他将手上突然出现的一张纸递给了琼恩。

琼恩疑惑地接过,一看才知道这是比赛日程安排,下面有今天四位参赛者的名字。琼恩的目光下移,找到了“凛”这个名字,后面有几句非常简单的介绍。

“专精学派:塑能。”

琼恩眉头微微一皱,在心中对这位凛小姐的评价顿时悄悄降低了两分,魔法八大学派之中,他素来最看不起的就是塑能,连带的自然也看不起专精塑能的巫师。“这么漂亮的小女孩,玩什么塑能,也不怕别人说暴力么。”他一边暗中摇头,一边继续往下看。

“放弃学派,亡灵、幻术、防护。”

琼恩怔了一下,“怎么会放弃掉三个学派?”

魔法八大学派,虽然在琼恩眼中是有优劣高下之分,但他同样也知道,巫师可能遭遇的情形千变万化,靠精研一门就想应付所有问题,那是不现实的想法,总还是要尽可能涉猎旁通的。根据他在学校里学到的基本魔法原理,专精巫师只需要放弃掉一两个学派,就足以确保自己安全,不至于被紊乱的魔法力量反噬伤害。琼恩自己精研变化,放弃掉了塑能和亡灵两系,这次出门以来,就已经屡屡感觉捉襟见肘。应付艰难;这位凛小姐脑子坏掉了不成,居然敢放弃三系。

“亡灵放弃也就算了,反正这一学派地法术大多恶心难看,女孩子也不适宜学;幻术……也无所谓吧,但怎么敢连防护都放弃了。”

防护学派擅长的是防护自身和摧破对方的魔法防御,对脆弱的巫师来说很是重要,很少有人敢放弃的。

“专精攻击性最强的塑能,放弃防护守御……只攻不守。不会是个暴力女吧。”

然而眼光瞥了一眼其他参赛者的资料,琼恩发现原来不仅仅是凛一个人这么英勇;其他三位巫师,分别是防护巫师、咒法巫师和亡灵巫师,也同样都放弃了三个学派。这么说起来,倒不是凛的问题,应该是红袍巫师会地普遍规矩了?

继续往下看。“魔网造诣:第四层。”

“魔网第四层,和我水准差不多,”琼恩心想,再看凛的对手资料,是一位专精防护学派的巫师,放弃掉了附魔、亡灵和变化三个学派,魔网造诣同样也是第四层。

想想也是,布雷纳斯王子说过,这种晋阶赛是为了选拔“环之导师”做准备的。能一路打到半决赛的人物,自然都不可能是泛泛之辈了。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当他看完资料的时候。擂台上地两位巫师已经彼此鞠躬,履行完巫师决斗前的通用礼节。各自后退拉开距离。琼恩凝神盯着凛的双手,想看她到底怎么施法。

擂台上空的光头老者捻动手指。爆出一道眩目闪光,打在擂台中央,这是信号,意味着两位参赛者可以开始施法了。

凛的右手一直放在腰间红色口袋中,一见闪光爆起,立刻抽了出来,修长的手指间已经夹着一枚浅红色宝石,抬手朝空中掷去。

“砰”的一声。宝石在擂台上空炸开,四道火光从中弹出。像礼花一样散落坠到擂台上,轰然燃起四堆大火,其中一堆正就在凛的身侧。

“赶快趴下来求饶吧!”她左手叉腰,右手指着对面的防护巫师,帅气逼人地说,“今天只用一击就要打倒你。”

口出狂言,让琼恩这个旁观者不禁皱眉,这种水平相近的巫师对决,哪有敢这么吹嘘地。看她现在这样子,第一时间不给自己施加防御,不去干扰对手施法,不抢先压制也不做半点辅助工作,反倒好整以暇地在擂台上点火堆……她以为这是在做什么?准备野营烧烤么?

若是换了琼恩当对手,直接一发石弹就砸过去了。然而凛的这位对手似乎也脑筋坏掉了,不趁机攻击,反而稳扎稳打地给自己施加防御起来。

他先做了个简单地手势,念出一个词,全身随即泛起红色的魔法微光来,琼恩认出了这个法术,“防护火焰能量伤害”。紧接着,他捏碎了一个水晶珠子,念诵咒语,双手虚虚一合。若是普通人来看,只会觉得毫无异样,但如今在场地观众全都是巫师,他们眼中能够清楚地看见随着法术完成,防护巫师的身周顿时出现了一个闪烁着微光的透明球形护罩。

“次级法术无效结界。”琼恩虽然不精通防护魔法,但也准确猜出了这个法术的名称。他自己的戒指里就也有这个法术,可以在巫师身周形成球形力场,阻隔掉低阶法术的侵袭。

防护巫师的施法动作非常流畅精准,法术效果完美无缺。若是换了琼恩来,大概要花两倍的时间才能完成这两个法术,而且还做不到这么完善。然而他心头地疑惑更加深了,面对一个毫无防御准备的对手,这位防护巫师却如临大敌地把自己弄成这幅乌龟壳相,有必要么。再说,他就能确定对手一定会用火焰类型地魔法攻击?如果凛砸一击寒冰锥或者闪电束来,他那“防护火焰能量伤害”岂不就完全成了摆设,白白浪费。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不理会琼恩的疑惑,防护巫师再次施法,他的脚下冒出一圈红光,随即腾起半人高的烈焰来,仿佛护盾一般将巫师保护在中间。琼恩看得大摇其头,这是火焰护盾,依旧还是用来抵御火焰类型魔法攻击的。这防护巫师真是脑子一根筋到底了。

眼看对手已经完成了三个防御法术,一直在摆造型的凛小姐终于有了动作,她懒洋洋地伸手,从腰间口袋里取出深红色的菱形宝石,抬手就朝防护巫师砸过去。

“宝石炸弹么?”琼恩心想,“然而那是沃金女神赐予牧师的神术啊。”

念头反转,就听得轰然一声,那颗宝石在半途化作一团巨大火球,势不可挡地朝防护巫师砸去。

“笨蛋!”琼恩在心里评价,对手已经构建了完善的防御,而且是专门针对火焰魔法的,面对此情景,这位凛小姐居然还用火球硬砸……斗

没技术含量了。

正在心中对红袍巫师的整体评价又下降两个档次的时候,火球已经砸到防护巫师的跟前。透明球形护罩只微微闪烁了一下,就毫无抵抗地任由火球透入,撞在火焰护盾上。一撞之下,火焰护盾瞬间熄灭,火球去势不减,眼看就要砸中防护巫师的身体。一面赤红色透明盾牌凭空出现,在千钧一发之际隔住了火球,这是防护火焰能量伤害法术在发挥作用。

“挡住了。”琼恩心想,以这个防护巫师的造诣,创造出来的能量盾牌接下三四发火球轰炸应该都没问题。

然而事实再一次出人意料,仅仅只阻隔了一瞬,赤红盾牌便悄然碎裂,散归无形,火球虽然黯淡不少,但余威尚在,结结实实地砸在巫师身上,把他变成了一团燃烧的人形火焰。全场鸦雀无声,似乎所有人都被惊呆了,只有凛小姐银铃般的清脆笑声从台上传来。

“我说只用一击就要打倒你嘛。”她得意洋洋地做着胜利宣告。

擂台上空的光头老人做了个手势,防护巫师身上的火焰瞬间熄灭了,然而他也已经奄奄一息,被抬了下去。“凛获胜,”老人毫无感情地宣布着比赛结果,“下一场,咒法学派李斯特对亡灵学派费南多。”

要论技术含量,第二场比赛比第一场比赛精彩得多。这一战足足打了将近十分钟,两位选手真正展现出了红袍巫师地素质,各展所长穷极巧妙,各种从异次元召唤来的怪物和骷髅亡灵们在擂台上鏖战厮杀,局面一度僵持不下,最终还是咒法巫师技高一筹,从下层界招来一只炼狱四臂猩猩,手持大棒横扫全军。把亡灵巫师赶下了擂台。

比赛看完,琼恩随同布雷纳斯王子回去,他心中实在疑惑不解,便向王子请教。“那个叫凛的巫师,怎么施展火球术的时候用的是宝石?”

“那是宝石魔法,”王子说。“一种失传很久的魔法技艺了。”

和琼恩当日在矮人城市阿德巴城见识过的“符文魔法”很类似,宝石魔法是巫师把每日准备好的法术灌注到宝石中,施法时便无需再诵咒、动作、取材料等步骤,只要把宝石砸出去或者按照预先设定地方式启动即可,所以施法速度比普通巫师要快很多。

“不但如此,因为是借助宝石施法,而你知道的,很多宝石本身就有魔法力量。就像她用的火蛋白石、红锆石、红宝石这些,都是能强化火焰魔法威力的。”

王子解释说,凛今天释放的那颗火球。就是灌注在一颗红锆石里面,所以威力比普通火球提升了好几倍。难怪那个咒法巫师重重防护,连用火焰护盾和防护火焰能量伤害都抵挡不住。“不过很奇怪。”王子皱眉,“按道理说,火球术虽然威力强大,终究调用的也不过是魔网第三层地力量,次级法术无效结界理当是能挡住才对呀。”

王子既然都疑惑,琼恩自然更想不明白,他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宝石魔法和符文魔法听起来很类似,同样都是把准备的法术灌注到物品上。借助物品直接施法,这种做法无疑更快捷更方便。比普通的施法方式效率高。但那些矮人们能掌握符文魔法,靠的是“雷鸣之子”这种神授血脉,那么这种宝石魔法,是人人都能学习掌握的么?如果能够的话,只怕很多巫师都要趋之若骛了吧。虽然每施一次法术就要耗费一颗宝石,是太奢侈了点,但巫师本来就是烧钱的职业,能进入这一行的,很多也都是富豪出身,未必多么在乎。

“学不会的,”王子说,“能否掌握宝石魔法,靠地完全是天赋,后天再怎么努力也没用。这位凛小姐……”他顿了顿,“只怕来历非凡。”

“没有关于她的资料么?”琼恩好奇地问。

“没有,只知道她十二岁地时候出现在塞尔,被塑能学派首席述尔先生一眼看中,收为门下,当时她已经是个小有所成的巫师,拥有制作魔法宝石地能力了,在此之前的事情就一无所知。加入红袍巫师会后,两年时间成为正式红袍,今年……”王子算了算,“应该快十六岁了吧。”

“塑能学派首席的学生?”琼恩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难怪能用得起这么多宝石。”

“哦,那倒不是,”王子解释,“她所有的宝石都是自己的,并非老师的赠送,她自称是父亲的遗产——但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父亲是谁,而且你看到了,她的名字只有一个单字‘凛’,不肯透露父姓。”

“唔。”

琼恩点点头,不管怎么说,总之这位凛小姐不像个正常人。自己撞上地,果然都不会是正常人呢……话又说回来,自己这个穿越者,只怕也谈不上“正常”两个字吧。

回到住处,王子已经派人给他和梅菲斯安排好了房间,“加油啊,琼恩。”在离开的时候,王子朝琼恩肩膀上拍了拍,突然说了这句莫名其妙地话。他朝梅菲斯的房间指了指,脸上笑得很是灿烂,然而琼恩总觉得似乎有些淫荡……

梅菲斯正在房中看书,琼恩进来,简单说了下情况,但涉及到红袍内部隐秘的事情,一时也不方便告诉梅菲斯,只说了说刚才去看晋阶赛的见闻。梅菲斯对红袍巫师决斗似乎没什么兴趣,也只是淡淡地听着,但当琼恩说有一个叫做凛的女巫师穿超短裙上场的时候,梅菲斯秀眉微微一挑,神色认真起来。

“那个凛长什么样的?”

琼恩简单描述了一下凛的相貌,重点强调她的超短裙和长筒袜,不过梅菲斯所关注的显然不是这个。“她用宝石施法?”

“对。”

梅菲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明天是决赛是吧,我跟你一起去。”

凛不是穿越者,是标准的FR世界原住民。只是我喜欢这个形象,所以借用;同样的,我喜欢“凛”这个名字,所以不愿意改,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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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节 故友

星辰篇 第二十一节 故友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你认识她?”琼恩奇怪。

“可能是我以前一个朋友,”梅菲斯说,“听你这么说,很像,她也叫凛,会用宝石魔法。”

“那就应该没错了,”琼恩说,“这么特别的女孩子,只怕世界上再找不出第二个来。”

凛这个名字本来就颇特别,何况还有宝石魔法这个特征。布雷纳斯说得很清楚,宝石魔法是完全的天赋异能,无法靠后天学习所掌握——既然是天赋异能,世界上总不会有很多吧。

说起来,这位凛小姐不知什么来历,拥有天赋异能,可以施展宝石魔法;眼前的梅菲斯是神子,同样也是强到变态,十四岁的年纪,比自己还小一岁,就已经是神选者圣武士了,战场上冲杀驰骋如入无人之境。反过来看看自己,好歹也是个穿越者,也算是“非普通”人类了吧,怎么就这么相形见绌呢。

他正感叹着,突然想起件事来,“艾弥薇,她不会也…和你一样?”

“不是,”梅菲斯明白琼恩的意思,“她不是神子。”

琼恩点点头,他可不想再撞上巴尔之子了,上次一个女杀手就已经带来够多的麻烦。梅菲斯这么说,让他安心了些,不过他还是有点奇怪。

“你和红袍巫师做朋友,你的教会不会干涉么?”

梅菲斯是圣武士,红袍巫师却素来名声恶劣,蓄奴、贩毒、侵略邻国、进行各种黑暗的魔法实验,要论邪恶程度,估计不比散塔林会差多少。以常理来说,梅菲斯见到红袍巫师固然未必当即拔剑相向,却也不至于还能做朋友吧。就琼恩对梅菲斯的了解,她是个比较封闭的人,不很热爱人际交往,和他人的关系总是保持比较疏远的状态。如今她既然说这个“凛”是她的“朋友”,那就应该不会是泛泛的点头之交。

“我现在还和一个阴魂城的巫师在一起呢,”梅菲斯轻笑,“似乎阴魂城也不比红袍巫师会名声好多少吧。”

“呃,这个嘛……”

“我和她是从小相识,那时候我还不是圣武士呢,”梅菲斯靠在床头,慢慢说,“后来……我们分开了,我去密斯卓诺加入提尔教会,以后再没她的消息,没想到她来塞尔了,还当了红袍巫师。算起来,已经有三年多没见了吧。”

“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吧。”琼恩问。

他和梅菲斯在一起这么久,还从没听她提过有什么“朋友”呢,感觉上,她最亲近的人,一个是去世的母亲,一个是那位把她开除出教会的大主教,而如今这个“凛”,既然是她从小相识的故友,被她用这种怀念的口气提及,关系应该非常好了。

然而这个问题却并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答,梅菲斯犹豫了一会,才以略带不确定的口气说:“嗯,我想,我们应该是好朋友吧。”

这个回答让琼恩实在有些莫名其妙,无从判断这两位少女到底是什么关系。正当他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的时候,梅菲斯自己笑了起来,“明天见到再说吧,”她说,“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呢,说不定重名罢了。”

话是这么说,但无论是琼恩还是梅菲斯,其实都已经肯定这位穿超短裙上场的凛小姐,其实就是梅菲斯的故友了,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

“说不定见到都不认识了呢,”琼恩开玩笑,“女孩子的相貌是会变的,你们三年多没见了,那时候都还是小孩子,现在都是少女了。”

梅菲斯也笑了起来,“应该不至于吧,我也没觉得我和三年前的样子有什么改变啊。”

“不,有很大的改变,”琼恩非常认真地说,“你现在更漂亮了,因为你更爱笑了。”

梅菲斯嫣然微笑,朝琼恩盈盈看了一眼,低头继续去翻手中的书。“你在看什么呢?”琼恩好奇。

“就是你那本。”梅菲斯一边说,一边将封面给琼恩看,正是他从烛堡里抄录来的那本《塞尔的红袍巫师》。不过琼恩虽然抄来这本书,却一直没来得及仔细看,只是粗略翻翻。

“写得还不错,不过有些地方不太准确,”梅菲斯评价,“有些地方显然没有实地考察过,只是道听途说,根据一些传闻就贸然下笔,不甚可信。”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嗯。”琼恩附和。

“对了,”梅菲斯想起来,“布雷纳斯王子招你过来,到底是为什么事?”

琼恩略略有些犹豫,一方面是因为王子到现在还没跟他说具体的安排,只知道大致的目的是帮助萨扎斯坦先生稳定红袍巫师会内部局势,促成阴魂城和塞尔的结盟——但琼恩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在里面起什么作用。自己都弄得不清楚,也就不知道怎么跟梅菲斯说;另一方面,这毕竟是阴魂城的事情,其中颇涉及一些机密,梅菲斯虽然跟随自己,如今又已经被开除出了提尔教会,丧失圣武士身份,但要不要让她知道,还是颇犯踌躇的。

半天,把心一横,还是对梅菲斯把大致的情况都说了不作声地听完,微微点头,“红袍巫师会内部矛盾激烈,我也听说过一些,不过不知道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她沉吟片刻,“恐怕和萨扎斯坦前年的一次失误有关。”

“什么失误?”琼恩连忙问。王子也提过一句,说萨扎斯坦因为一次意外,威信大幅度下降,以至于反对势力抬头,控制不住局势,但当时也没来得及仔细说。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听说好像和召唤恶魔尔这里没有我们教会的势力,也基本探听不到什么消息。”

“唔。”

两人都是初来乍到,情况不明,自然也分析不出什么东西,只能看情况再说。中午时分,仆人送上午餐,两人吃过,琼恩提议出去走走,看看塞尔的风情,也算增加了解。

梅菲斯倒也没什么异议,两人出门,左右也无别事,只是一路闲走,渐渐走到集市上。他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城市叫艾尔塔柏,乃是塞尔的首都,据说人口超过十二万,乃是大陆著名的大都市。琼恩和梅菲斯一路行来,看到很多奴隶市场,正热火朝天地进行交易,拍卖着不同种族各个地区的“商品”,除了人类,还有矮人、儒和精灵等,甚至包括兽人、豺狼人和地精等怪物。这让梅菲斯微微皱眉,神色不愉,但也没有说什么。

“提尔教会是反对贩奴的吧。”琼恩见她的神色,小心地问。

“嗯,但大陆很多国家都支持蓄奴制度,允许贩卖奴隶……教会总也不能干涉他国的内政律法。”

琼恩默然点头,作为来自现代文明社会的穿越者,他本能地对贩卖奴隶这种行为没有什么好感。然而他也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很多国家都和塞尔一样,是奴隶制度的坚决拥护者——就说阴魂城,在幽影界的时候,也大量捕捉幽影牛头人等类人生物充当奴隶苦力。提尔教会再如何声势庞大,也不敢强行要求别国废除奴隶制度,只能慢慢想办法施加影响力。

琼恩也没打算去买几个奴隶,虽说很多奇幻里都会出现“主角在奴隶市场买下美貌女奴”的香艳情节,然而现在他实在没这个心思。他真正所打算的,是找几家巫师商店,去选购一些魔法物品。在红袍巫师会统治下的塞尔,可是以出售各种制作精良的魔法物品而著称的。就琼恩所知,“魔法物品贸易”是和“贩奴”、“贩毒”并列的,这三项构成了塞尔的经济支柱。自从撞上欧凯那家伙,琼恩身上原本不多的装备就只剩下一半,连把防身的匕首都没有了,如今既然来到塞尔,口袋里又有钱,自然不能放过这等好机会。

不过,这么大的集市,人生地不熟的,去哪里找巫师商店呢。

正想找个人问问,一眼瞥见几点红色,他抬头看去,见是几个穿着红色长袍的人正穿过市场,朝某个地方走去。琼恩心中一喜,因为他知道,在塞尔国,唯有红袍巫师才有资格穿红色服饰,其他人倘若敢穿红色服饰,便是违反法律,会遭到严厉惩罚。这几个人能堂而皇之地穿着红袍招摇过市,显然是红袍巫师了。巫师来集市还能做什么,总不会是买菜罢。

他想跟着过去,却被梅菲斯拉住了,“你往哪走?”

“那几个红袍巫师应该是要去巫师商店,我跟过去看看。”

梅菲斯瞥了那几个人一眼,“但他们不是红袍巫师。”

“嗯?不是红袍巫师才有资格穿红袍吗?”

“那是火元素神卡曙斯的牧师,”梅菲斯解释,“去年塞尔修订了法律,除了红袍巫师外,卡曙斯的牧师也可以穿红袍。你仔细看,他们的袍子是杂色的,不是纯红色,那是卡曙斯的牧师服饰。”

去年塞尔又去攻打莱瑟曼,红袍巫师们从火元素位面招来大量的火巨灵和火蜥蜴做帮手,结果法术出错,这些召唤生物反叛,形势弄得一塌糊涂,最后是卡曙斯的牧师帮忙搞定。此后卡曙斯教会在塞尔的地位大大提升,也拥有了穿红袍的资格。

“这样啊。”琼恩恍然。

“你想去买魔法物品?”

“嗯。”

梅菲斯摇头,“你早说啊,我看你还是别自己去买,请红袍巫师会的人帮忙出面吧。”

“为什么,他们会对外人提高价格?”

“提高价格倒是小事,问题是据我所知,红袍巫师们卖给外人的魔法物品,虽然确实精良,但不是有隐蔽的缺陷,就是附有诅咒,”她微微笑着,“你敢去买?”

“呃,这样啊。”

购买魔法物品的计划落空,琼恩也就意兴索然,两人随意走走,回到住处休息。琼恩去找布雷纳斯王子,说了梅菲斯想明天随同去观看决赛的事情,王子一口答应,全无半点推托。琼恩又问起自己这次的任务,王子说不

,等明天决赛完了再谈不迟。

“对了,这些资料你先拿去看。”王子递过来厚厚一叠纸。

琼恩告退,回到房间仔细一看,发现大多是关于红袍巫师会的资料,却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关于塞尔的邻国阿格拉隆的情报,这让他很奇怪。“不会是塞尔又准备和阿格拉隆开战吧,”琼恩对梅菲斯说,“但这和我没关系啊。”

塞尔屡次侵略阿格拉隆又屡次败退,简直成了乐此不疲的游戏。如果说红袍们闲得无聊,又想再试试运气,琼恩倒也并不觉得奇怪。但若真是两国开战,和琼恩这种小角色有什么关系,总不至于派他这个阴魂城的客人上前线吧。

梅菲斯自然也猜不透。

第二天一早,琼恩和梅菲斯跟随布雷纳斯王子,一路前往比赛场。王子自去评委席,一位红袍学徒过来,带琼恩和梅菲斯在前排找两个位置坐了。琼恩四面看看,想从人群中找到那位凛小姐,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满眼的都是一色红袍,想从中找个人实在太难了。

今天是最后决赛,两位参赛者是昨天比赛的胜利者,一位是凛,另一位则是咒法巫师李斯特。就琼恩昨天的观感,这位李斯特风格谨慎,稳扎稳打,在咒法学派上的造诣也非常出色,是个很难对付的家伙,就不知道能不能挡住凛那超级强悍的大火球。

等待一会,决赛开始,李斯特先上了擂台,接着凛也跃了上来。因为对手是男性,所以她依旧是那一身“凛式巫师服”,红上衣加超短裙再加黑色长筒袜,顿时把场内观众兴奋得一塌糊涂。琼恩暗自摇头,转脸问旁边的梅菲斯,“是她么?”

梅菲斯点点头,“是她。”

和昨天一样,在互相鞠躬,光头老人裁判发出闪光号令后,比赛正式开始。凛依旧又是弹出一枚浅红色宝石,空中爆开,在擂台上燃起四个火堆。对手则同样不知道抓住这个机会赶快进攻,而是好整以暇地诵咒施法,他的左手手臂上透出一团蓝光,撞入地面,随着一圈火星爆开,他的脚下现出一座六芒星魔法阵来,隐隐透着寒冰冷气,并且急速扩大,直到占据了近半个擂台。

“这是……抑火法阵?”

琼恩哑然失笑,抑火法阵是种很常见的魔法阵,能够压制削弱法阵范围内一切“火焰”的威力,最经常的用途是作为召唤火元素法阵的辅助。火元素性情暴躁,很难被召唤者所驱使,有了抑火法阵在,就能压制住它们的力量,使之乖乖服从命令。如今这个李斯特却别出心裁,给自己布上这个法阵,如此一来,凛如果再用火球轰击,在进入这个法阵范围后就会被大幅度削弱,比较容易抵挡了。

很聪明的做法,但也清楚地反映了这位咒法巫师的实力。魔法阵不是那么容易布的,往往需要很长时间的绘制和启动,若是换了别人,只怕要花半天功夫才能布阵成功,那时候早被凛一发火球轰下台了。这位李斯特能在短短几秒钟内完成魔法阵,果然无愧于咒法巫师的身份。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他左手手臂上刚才那道蓝光有点蹊跷,”琼恩暗自思量着,“不像是布阵的正常步骤,倒像是某种强行加速的手段。”

眼见对手完成抑火法阵,范围扩张到半个擂台,凛却仿佛丝毫不以为意的模样。她抖手一挥,三颗红宝石一齐飞出,化作熊熊火球,朝对手轰过去。

抑火法阵发挥了作用,火球刚刚进入法阵范围,陡然就收敛黯淡了下来,连飞行速度都慢了几分。李斯特不慌不忙地双手一张,在身前塑起一道冰墙,将三颗已经严重弱化的火球挡了下来。

凛再度射出一颗宝石,化作七道火焰箭连环射击,但在抑火法阵的压制下依旧徒劳无功。咒法巫师开始反击,他碾碎了一根蜡烛,将粉末撒下,身前地面上急速旋开黑色漩涡,一只又一只奇形怪状的生物被从异次元召唤而来,低吼咆哮着,跃跃欲试。

“换法术啊,”琼恩皱眉,“塑能法术又不是单单只有火焰魔法,寒冰爆、闪电束、音波矛,随便用什么都比火球好吧。”

他本来倒也没什么偏向,然而如今既然得知凛是梅菲斯的故友,自然就期望她能获胜。但见她明知对方布了抑火法阵,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硬要用火焰魔法攻击,不禁在心中连连摇头。

“不会是她只会用火焰魔法吧?”

这几天忙着扑倒思思……好吧,我承认是被思思扑倒了,更新减为一天一节。那么,现在努力补回来吧。

公众章节的基础资料里,更新了“宝石魔法”的资料,的同学可以去看看和凛的宝石魔法有什么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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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节 挑战

星辰篇 第二十二节 挑战

个念头陡然闪过,再联想起凛的对手们,无一例外全就专门针对火焰魔法布置防御,琼恩顿时有些明白过来。如果这个推测属实的话,这些看起来不可理解的行为倒都是有了答案。然而世界上有这样的巫师么,偏科也未免偏得太严重了吧。

李斯特的召唤怪物大军已经基本成型,数量超过了十只,一声号令之下,齐齐冲出了抑火法阵的笼罩范围,朝凛扑了过去。凛后退半步,取出一枚深红色椭圆形宝石往地上一掷,噗地腾起一道火墙来,将怪物挡住。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火墙很长,将整个擂台切开,怪物们无法从旁边绕过去。李斯特低声诵咒,命令怪物们暂时后撤。火墙术是没有时间限制的,从理论上来说,只要巫师能一直集中精力去维持法术,火墙就能一直燃烧下去。凛作为专精塑能巫师,创造出来的火墙杀伤力巨大,李斯特的召唤怪物们根本不敢硬闯。

“奇怪,为什么不招火系生物?”

琼恩疑惑着,以这位咒法巫师的能力,完全可以召唤来足够强力的火元素或者火蜥蜴之类,这些怪物是不怕火的。既然知道凛喜欢用火焰魔法攻击,那么针对性地召唤火系生物显然是最合适的选择吧。

见对手的召唤怪物缓慢退却,凛突然抬起自己的左手,她的手臂上透出一团白光,撞入火墙之中,随即突然狂风大作。火墙被这狂风一推一卷,轰然鼓胀,翻翻滚滚,往前方扑去,瞬间将那些退却不及的召唤怪物尽数吞噬。

李斯特见辛辛苦苦招出的怪物全军覆没,脸上不由得也微微变色,手指快速颤动,在空气中急速划出一个符印的轮廓。与此同时,对面的凛突然又弹出一颗浅红色宝石来,半空炸开,化成四个火堆,加上她一开始登场就点燃的四个,擂台上已经有了八个火堆,遍布各处。琼恩正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却见咒法巫师已经完成了法术,一个巴掌大小的圆形符印在他的指尖形成,“嗤”地弹出一支青碧色的箭矢来,朝凛疾射而去。

“强酸箭。”

咒法学派被称为“最全能”的学派,其原因就在于这一学派的法术应用极广,能攻击能防御能布魔法阵辅助,能召唤怪物冲锋,能传送逃脱。这道强酸箭就是咒法学派的直接攻击手段之一,类似火焰箭或者寒冰箭那种法术,只是效果是强酸腐蚀罢了。

凛点起火堆,见强酸箭射来,敏捷地横跨一步,走到旁边的火堆里去了。

“啊?”

琼恩吃了一惊,她又不曾给自己施加任何防护,直接就这样走进火焰,岂不会活活烧死。旁边的梅菲斯却安坐不动,全不惊讶,显然早就知道她会如此。只见凛走入火堆,身形瞬间消失,随即远处另外一个火堆里人影一晃,凛从中走了出来。

琼恩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这是什么法术,却见她转身又走入火焰中,下一瞬间又从另外一个火堆里冒出来,转眼之间她已经变幻了四五个位置。咒法巫师连连催动符印,一道又一道的强酸箭连环射出,却总被她轻松借助火堆瞬移避过。琼恩总算知道她为什么一上来就先点火堆了——这擂台上八个火堆,对她来说就相当于八个传送门,瞬间跳跃,随意转移,有这样强大的机动力,哪里还畏惧对手的攻击,哪里还需要什么防御魔法。除非对手能用大范围法术把整个擂台都轰下,但那样一来自身也难保了。

转念之间,凛又弹出一枚宝石来,于是擂台上又增加了四堆火焰,其中一堆正就落在李斯特的旁边。正想再次召唤怪物的咒法巫师连忙放弃施法,慌慌张张想避开,但已经迟了。火焰一翻,凛的身影从中跃出,一脚踢在咒法巫师的膝弯上,登时把他踢趴了下来。

“认输!”巫师大喊。

“真没劲。”凛叹气,挥手散去已经在指尖聚集成形的四颗红色飞弹。如果对手再晚半秒钟认输的话,这四颗魔法飞弹就要结结实实地砸在他的脑袋上。但如今他既然已经认输,凛小姐自然也就不为己甚,她撤销法术,昂首挺胸地在失败者身旁走过,不知

还是无意地在他腰上又踩了一脚。

“哎呀,对不起呢,”她巧笑嫣然地低头对趴在地上的巫师说,“没看见,不过你也太胖了点呢,该减肥了。”

擂台下欢呼雷动,数百号红袍巫师和学徒欢迎着他们的天才美少女大获全胜。凛的脸上依旧带着那甜甜笑容,挥手向四面致意,她走到擂台中间,正准备说话,眼光一转,突然看见了坐在台下的琼恩和梅菲斯两人。

琼恩自然穿着他的黑色巫师袍,梅菲斯则穿着淡蓝色的衬衫和浅灰色长裤,两人的打扮都说不上多么特别,但在一群红袍巫师里就格外显眼了,何况还就坐在台下。刚才比赛的时候,凛全神贯注,不曾在意,如今已经获胜,心情放松,一眼扫过便发现了。

她先是似乎愣了下,大约也压根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梅菲斯,但随即又微笑了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特别开心的事情。她走到擂台边,轻盈地跳了下来,长发飘洒,超短裙被风掀开,露出里面春光,她毫不在意地伸手按了按,笑眯眯地走到琼恩和梅菲斯的面前来。

“好久不见啊,艾弥薇,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呢。”

“好久不见,凛。”梅菲斯沉静地回答。琼恩在旁边觉得很奇怪,在刚听到凛的消息时,梅菲斯的反应颇为强烈,现在真见到了,却又似乎淡漠得很,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哎呀,哎呀,”凛摇头,“你还是那么没劲呢,这样会不讨男孩子喜欢的……唔?”她注意到了旁边的琼恩,“这位是……”

“琼恩-兰尼斯特。”琼恩起身行礼,自我介绍。距离如此近,让他更清楚地看清了凛的相貌,他发现这位小女巫的眼眸也是碧绿色的,和梅菲斯很像,但颜色较浅,略带些湖蓝色,瞳孔中却似乎带着微微的跳跃火光。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兰尼斯特?你看样子也是个巫师吧……哦,”凛思索着,突然双手一拍,“我知道了,你是从阴魂城来的对不对。”

“我来自阴魂城。”

凛偏着头,打量着琼恩,再看看梅菲斯,嘴角忽然露出调皮的笑意来,“艾弥薇,看来你终于有改变了呢,”她夸奖着,“我从没想象到你也会喜欢上男孩子,而且还是个阴魂城的巫师。”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吧,”梅菲斯说,并不否认,“倒是你,似乎还是一个人呢。”

凛格格娇笑着,正要说话,台上的裁判却已经在叫她的名字。“那么,等下午我再来找你。”她对梅菲斯说,朝琼恩点点头,轻盈地走到擂台边,一跃而上,在中央站定了。

“今天我很高兴,因为我获得了冠军,虽然这本来也就没什么悬念,不过名至实归总是令人感觉愉快嘛,”她笑吟吟地,躬身向评委席上行礼,“在此我想感谢我的老师述尔先生,感谢他一直以来对我的辛勤指点;感谢各位首席和贵宾在百忙中拨冗前来,观看我的个人表演;感谢在场的各位一直为我加油助威,虽然我知道你们更喜欢我的裙子再变短一点点,可惜这次已经没机会了,那么等下次吧;最后,我要特别感谢的,是布雷纳斯王子殿下。”

在场所有人都怔住,她前面几句话,虽然说得自负满满,傲气逼人,总还算能理解,但最后这句话却是什么意思。布雷纳斯王子不过是个旁观者,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做,感谢他做什么。

“相信在座各位都和我一样,从踏上巫师道路的那一天起,就是在古魔法帝国耐瑟瑞尔的辉煌传说中长大,”她向布雷纳斯王子深深鞠躬,语气非常诚挚,“虽然我们红袍巫师已经建起今日的魔法帝国,但昔日的光辉灿烂却是永恒的憧憬和梦想。身为巫师,我一直以不能生在两千年前,亲眼见识古帝国神奇的魔法技艺为遗憾,但幸运的是,今天王子殿下可以帮我达成这个一直以来的小小愿望,”她甜甜地笑着,说不出的娇俏可爱,“我相信您一定不会忍心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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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节 凛的实力

星辰篇 第二十三节 凛的实力

场先是沉寂片刻,随即一片哗然,所有人都听明白了,她是在以红袍巫师的身份,向阴魂城的客人下挑战书。

正如凛所说,身为巫师,耐瑟瑞尔是所有人心中的憧憬和梦想,是无可企及的灿烂辉煌。然而,古帝国已经陨灭千年,今日的“魔法帝国”,已经是红袍巫师会建立的塞尔。

阴魂城仅有一城之地,两万余人,自然远远不足以与塞尔相较,但却是古魔法帝国的文明传承。当今大陆,巫师数量不足万人,阴魂城和塞尔就各占了一千,可以说代表了如今世上最高的魔法水准。

那么,所有人心中就不免会有个疑问:阴魂城和塞尔的魔法技艺,到底谁更胜一筹?换句话说,昔日的魔法帝国,和如今的魔法帝国,究竟是谁更名副其实?

是昔胜于今,还是今胜于昔?

想法人人都有,敢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挑战的,却是除了这位凛小姐再无人有这般胆量。然而她话已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便不可能当作没听见,何况又已经隐隐暗示这并非一己争斗,代表的乃是两代魔法帝国的水准较量。阴魂城倘若不做回应,岂不等于是自动认输了。

然而阴魂城如今在场的只有两个人,布雷纳斯王子和琼恩。凛说话的对象,表面上一直是指向布雷纳斯王子。只是倘若王子真肯上场,要击败凛自然是举手之劳,但那便是以大欺小,胜了也毫无光彩,反而惹人笑话。那么,人选就只剩下一个,倒也是很合适地一个,就是同样也能触摸到魔网第四层。造诣和凛相当的琼恩了。

“王子急招我来塞尔,难道就是为了这件事?”

琼恩念头闪过,朝评委席上看去,却见布雷纳斯王子脸上也微微有讶异之色,显然没预料到会有这一出。他和萨扎斯坦先生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远远朝琼恩微微点了点头。

“既然凛小姐有如此兴致。我又岂能推却,”王子温和地笑着,“只是我最近身体不适,这样吧,就由我的副手兰尼斯特先生代我上场,领教红袍巫师的精妙奥义如何。”

王子既然说了话,琼恩自然没有发表反对意见的余地。何况就如此前所想的,阴魂城的使者只有两个,王子自己不可能下场,那这工作就毫无选择地必须由琼恩来承担了。

话是这么说。然而在丝毫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推上场决斗,这对巫师来说是很糟糕地局面吧。琼恩今天当然也准备了魔法。但并没有几个能用来抵抗火焰的法术,谁会预料到要去面对一个喜欢疯狂砸火球而且也只会砸火球的巫师呢。

幸好。王子替他解了围,“今天是贵会的晋阶赛决赛,我想我们不便打扰,”他彬彬有礼地对萨扎斯坦说,“喧宾夺主是很失礼的行为,何况凛小姐已经刚刚激战过一场,相信也迫切需要休息吧。我看这场比赛不妨稍稍延后,明天举行不迟。您认为呢,首席阁下。”

萨扎斯坦点头赞同。宣布琼恩和凛的巫师决斗明天举行,这种安排合情合理,所以大家也全无异议,反倒越发期待起来。谁也不曾想到,在精彩地晋阶赛结束后,原本以为波澜将息,谁知居然又高潮再起。琼恩对凛、阴魂城对塞尔、远古魔法帝国的耐瑟传承对今日魔法帝国的红袍秘术,这一切让所有红袍巫师和学徒的神经都兴奋起来,他们迫不及待地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当然,最后但绝非最不重要的一点是:琼恩是个男性,所以这样一来,大家又可以看到凛穿那身超短裙登场了,不必等到明年的晋阶赛。这对于绝大多数成员都是男性的红袍巫师来说,是个大大的好消息。

比赛结束后,按照规矩是授奖仪式,由预言学派的雅菲尔女士出面,为凛戴上了一只浅绿色挂坠。琼恩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也没有太在意,反正按照规矩,巫师决斗不能借助装备,就算是神器也帮不上忙。

当这一切做完,各位首席和评委们纷纷离去,王子带着琼恩坐马车回住处,梅菲斯却被凛拉去了,说是带她去逛街购物。看着两个美少女手牵着手一路谈笑着离开赛场,琼恩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错觉,他从没想到梅菲斯也会有这么“少女”地一面。

唔,她们看样子真的是很好地朋友呢……但为什么总觉得哪里又怪怪的。而且,既然是好朋友,那看在梅菲斯地份上,也不应该一见面就向我发出挑战吧。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坦白地说,在目睹了两场比赛后,琼恩并不很愿意和这位凛小姐交手。虽然她偏科偏得厉害,不但放弃了三系法术,而且只会用火焰魔法作为攻击手段,然而必须承认的是,她的火球真的很强悍。昨天一发火球轰出来,连那位专精防护的红袍巫师都接不下,虽然应该也是有某种出奇制胜的取巧因素在其中,但依旧足以让琼恩大皱眉头了。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更何况,如今已经不是单纯的两个巫师决斗,背后代表的可是阴魂城和塞尔,代表地是不同时代两大魔法帝国呢。

“为什么会突然被赋予这么重要的使命呢。”琼恩苦笑着,看王子地神色,这件事并非他预先安排,那就完全是那位凛小姐的心血来潮了。只是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无所谓缘由了吧,关键在于结局。

王子舒适地坐在车厢对面,默然沉思着,自从上车以来就没有说话,琼恩也不敢打扰。大约走到半路,王子突然抬起头来,展颜微笑,“真有趣呢,”他说,“虽然完全不在意料之中。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定……唔,总之,只要打赢了就一切都无所谓吧。”

是啊,只要打赢了自然就一切好说。只是坦白地说

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比赛,并无多少必胜的把握呢。

“确实是挺难对付,”王子轻轻按着自己的眼角,“虽说我也不太喜欢塑能魔法,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以直接的攻击力而论,塑能魔法确实是八大学派中首屈一指,在这种小范围的擂台赛上更能发挥其威力,因为没有缓冲的余地,也无法借助地理环境……唔,再怎么说,你所精研的变化魔法,确实是并不适合这种硬碰硬的正面对决呢。”

琼恩点头,王子说得是毫无疑问的事实,这也是他不太情愿和凛对决的原因。然而,现在不是已经没有退路了么。

“幸好我们还有半天的时间准备,”王子说,“虽然紧了点,不过也足够了。你先了解一下你的对手,然后我们再考虑怎么应对吧。”

所谓了解对手,自然不可能跑去向红袍巫师们打探消息。王子将琼恩带进他的房间,念了句咒语,伸手从空气中取出几颗浅蓝色的水晶球来。

“记忆水晶?”

“嗯,幸好我把此前比赛的情形全都记录了下来,资料备份嘛,”王子说,“这几颗水晶里记录的是那位凛小姐的所有比赛,你先看看吧。”

记忆水晶只能存储很短的影像,但够用了,因为凛的每场比赛都赢得十分干脆利落。从来没超过三分钟地。琼恩花了半个小时,仔仔细细地反复看了两遍,将水晶球放回到桌上。

“怎么样,看出什么东西没有。”

“嗯,”琼恩点点头,“从这些比赛来看,她只会用火焰魔法攻击,对其他类型的魔法。虽然不敢说她不会,但必定很不精通。她的对手显然也都非常确定这一点,所以铸造的防御全都是针对火焰魔法的。”

“攻击手段如此单调,按道理应该很容易被克制才对,然而她却一路过关斩将,横扫所有对手。这其中的缘故,就是她释放的火焰魔法实在威力惊人。精研塑能,原本就强调破坏力,再加上魔法宝石的增幅,让她砸出来地火球,威力胜过同水准普通巫师的三四倍。所谓以力破巧,在这种悬殊的力量差距下,很难有技巧发挥的余地。”

“正确,”王子十指交叉,微微颔首。“不仅如此,琼恩。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红袍巫师们。和我们通常所知的常识有所不同,他们普遍地放弃三个学派的法术。”

“嗯,我发现了,但这是为什么?”

“极度专精,”王子缓缓吐出一个词,“这是红袍巫师们普遍通行地理念,在他们眼里,‘通才’就等于‘废物’。‘专业’则是‘精英’的同义词,所以他们研究出了一套独特的秘术。能够在专精巫师的基础上再进一步专精。”

“这样啊。”

琼恩大体明白了。成为专精巫师的方法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很基础的魔法常识,只要是巫师都可以选择这条道路,只是未必有多少人愿意罢了。而红袍巫师,显然是用了某种独门秘术,在这种基础上再进一步专业化,放弃更多的学派,从而获得更高的精研成就。

“凛首先是个专精塑能的巫师,其次她又通过考验,成为了正式的红袍巫师。她放弃了大量地法术,全心全意投入塑能魔法……不,我想更准确地说,是投入到塑能魔法中有关‘火焰’类型的分支研究中,”王子叹气,“再加上她地天赋异能,借助宝石强化增幅法术威力,真是个很难对付的小丫头呢。”

“因为她是精研塑能,所以在抵抗塑能魔法上有独到之秘,”王子继续说,“你也看到了,她从来不给自己施加任何防御,却无惧于对手地攻击,这一方面是因为她那火中跳跃的天赋异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并不怎么惧怕塑能魔法。”

而塑能魔法是最具攻击力的魔法——至少在擂台赛这种小范围硬碰硬的巫师决斗中是如此。

如此说来,凛就像是一辆坦克,拥有超强的攻击,又有不错的防御,难怪能在擂台上一往无前,势不可挡……不,除了攻击和防御,她还拥有一流的机动力。

“您刚才说,火中跳跃?”琼恩重复着这个新鲜名词。

“嗯,火中跳跃,不过这其实也不太准确,”王子说,“这原本是红袍巫师发明的一种法术,能够让人借助火焰瞬间传送。但如果真是法术地话,应该是只能传送一次就失效的,绝不可能像她这样毫无限制地随意使用。这个,只能理解为她的一种天赋异能。”

所谓天赋异能,就像红龙会吐火,鸟会飞翔一样,在其他生物看来不可思议,在他们自己而言却如呼吸睡觉一般平常,自然不能以法术的标准来衡量。

“又是天赋异能。”琼恩叹气,这位凛到底是什么来历,能使用宝石魔法已经大占便宜了,再加上这种无限火中跳跃——姑且这么称呼——的能力,简直就是攻防一体,令人无懈可击。

“天赋异能么,自然意味着非同寻常的血脉,”王子似乎漫不经心地说,“虽说历史上也曾出现过明明没有半点神秘血脉,偏偏却拥有天赋异能的例子,不过我想凛小姐并不属于此列。如果要让我说的话,她应该不是个纯粹的人类。”

“啊?”琼恩一怔,“殿下,您是说……”

“猜测罢了,也没证据。”

但琼恩知道,布雷纳斯是一流的预言师,拥有“博学士”的头衔,十二阴魂王子中最以“见识广博”而著称者,否则也不会去负责考古工作了。他既然说凛不是纯粹的人类,那只怕十有八九就不是了。

不是纯粹的人类,还有可能是半精灵、半兽人之类的混血,但王子明显不是这个意思,琼恩清楚地

点。这些都还太“正常”了,不足以引起王子的注▋

如此说起来,这个凛还真是棘手呢,无论是攻击、防御还是机动力,都称得上是第一流。要对付这样的巫师……

“虽然如此,但攻击手段的极度单调,依旧是致命的缺陷吧,”琼恩思索着,提出一个疑惑来,“她的火焰法术虽然凌厉,却也不是就无法抵挡,召唤火元素就可以让她的攻击完全徒劳无功。但为什么她的对手当中,我没看见一个人这么干呢。”

火元素本身就是火焰的聚合体,自然完全不怕火焰攻击。就像今天的那位咒法巫师,如果不是召唤一堆乱七八糟的怪物,改为全部召唤火元素的话,大有希望击败凛。琼恩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这么做。

“这个么,”王子叹气,“这就又涉及到她的一项天赋异能了——琼恩,听好了,据可靠消息,这位凛小姐,能任意控制火元素、火巨灵或者火蜥蜴这种火系生物。当然,太厉害的估计不行,但以你们的水准,费劲半天召唤出来的家伙,只要她说一个字,就能轻松夺走控制权。这就是为什么没有人敢在她面前召唤火元素的原因,因为那只会平白给她增加战斗力。”

“不,不会吧。”

琼恩惊讶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召唤怪物,尤其是召唤元素。是一种颇具风险性地行为。越强的元素往往越不听话,它们虽然是强力的帮手,但也完全可以翻脸变成棘手的敌人。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巫师和他所召唤的元素之间会有一种无形的精神联接,只要召唤者足够强大,被召唤者就无法反抗,只能俯首听命。

如果要夺取一个巫师对其召唤元素的控制权,那就得先切断这种精神联接。再临时构建起自己和元素地精神联接,并且立刻压制住它,这种工作的难度可想而知。除非在魔法造诣和技巧上比对方高出一大截,否则是绝对做不到的。

再说,召唤异次元生物,这是咒法学派的精研领域。凛是个塑能巫师,在这方面应该没什么造诣才对。

“都说了是天赋异能,”王子叹气,“既然是天赋异能,自然不能用法术的标准来衡量。”

正如人类要辛苦学习魔法才能释放几个火球,红龙却张口就能喷吐烈火,所谓天赋,本来就是不讲道理的东西。

“对了,刚才忘了说,千万不要打‘把自己变成火元素’地主意。因为这样一来,她就能直接连你都控制了。根据我搜集到的资料。以前有个红袍巫师就想这么干,结果直接被她控制着跳进湖里去了。”

琼恩在心中对那位倒霉的红袍巫师深表同情。变形成火元素却被弄到湖里去,至少要大病一场了。

“无限火中跳跃,任意控制火系生物……她不会是什么火元素的后裔吧。”

事实上,如果不是梅菲斯已经说过她不是神子,琼恩简直要怀疑凛是那位火元素神卡曙斯的女儿了。

“胡扯,”王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有点常识好不好,元素生物没有性别。没有生育繁殖这回事,都是自元素位面中自然诞生的。世界上哪有什么火元素的后裔。”

“除了这些之外,”王子严肃地指出,“最后我需要告诉你的是,她是个货真价实的红袍巫师,所以她身上同样也有魔法刺青——你知道什么是魔法刺青吧。”

“知道。”

所谓魔法刺青,说得简单点,就是红袍巫师所独有的一门秘技,能够在皮肤上纹特别地刺青,用于储存魔法,据说最多能纹七个,当然这是高阶红袍才有的待遇,凛是肯定没资格地。

“以她在红袍里的位阶来判断,身上应该有三个刺青,”王子说,“有一个刺青应该是在左臂上,今天比赛地时候,她就是发动其中储存的造风术,卷动火墙烧死了对手的召唤怪物;另外两个刺青位置不明,此前比赛里没见她动用过。她这次获得冠军,按规矩是可以再获得一个刺青的,不过那是几天以后的事情了,暂时不用考虑。”

“也就是说,凛的身上有三个魔法刺青,所以虽然魔网造诣差不多,但她实际上比我额外多了三个法术。”

“不,你算错了,”王子摇动手指,指出琼恩的错误,“你看,你是专精巫师,比起那些普通的巫师,你和魔网地联接相对更加紧密,你每天可以准备并且承受的法术比他们多一些,对吧。同样地,红袍巫师既然是在专精的基础上重复专精,那么凛小姐实际上比你额外多出来的法术数量,不仅仅是三个了。”

琼恩听得皱眉不已,“哦,对了,”他突然想起一件非常关键的事情来,“她的宝石魔法是将法术灌注到宝石里施法,那她不会积攒一大堆魔法宝石用来攻击吧。”

“这个你倒不用担心了,”王子轻松地说,“灌注进宝石的法术也是有时间限制的,超过一天就自动消失了,第二天需要再次灌注,所以你不用担心会被一堆魔法宝石雨砸死。就这点来说,你们倒是公平的。”

公平个鬼。

虽然不敢高声反驳,但心中的怨气总是免不了的。明天这场决斗,说是代表着两代魔法帝国在较量,然而对方又是红袍秘术,又是天赋异能,又是极度专精,又是魔法刺青,什么匪夷所思的能力都出来了;反过来看看自己这边,说是说出身阴魂城,秉承古魔法帝国的文明遗脉,然而所学过的东西,也无非就是些“正常”知识,怎么就不来点什么耐瑟帝国的独门秘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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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节 凛的秘密

星辰篇 第二十四节 凛的秘密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这么说,”琼恩沉吟着,“很麻烦呢。”

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造诣差不多的巫师决斗,然而实际上一算,因为红袍秘术和天赋异能,凛无论是在法术数量上,攻击力防御力上,都明显胜过琼恩一筹。小范围擂台赛的形式,又大大强化了塑能魔法的威力,这场比赛还怎么打。

“红袍秘术,终究只是些细枝末节的技巧,不成大器,”无视琼恩的头疼,王子大言不惭地批评着,“真正要论魔法的精要奥妙,还是要看我们耐瑟魔法……不过有点小麻烦,”王子朝琼恩微笑着,“越高明的学问,入门难度自然也就越高,以你目前的造诣,还不足以去接触那些更高深的知识,所以就没办法了……”

***。

琼恩很想破口大骂,说来说去这不还是空谈么,先吹嘘耐瑟魔法多么多么优秀,接着来一句“你现在还学不了”,那这又有什么意义。

幸好王子还有下文。“我这里有一个法术,很适合用来对付这位只会扔火球的小姐,只是时间短了点,你来不及学了,我直接把它印进你的记忆里去,”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着微微红光的卷轴来,“不过这种强行刻印,大约过一星期会渐渐遗忘掉,不过没关系,先过了明天这一关,你以后再慢慢掌握就好。”

他将卷轴放在桌上。口中诵咒,手指急速颤动,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又一个细小到肉眼无法辨识地魔法符印来,仿佛萤火虫一般绕着琼恩飞舞,最终凝结成一个淡金色魔法阵来。王子停止诵咒,抓起卷轴往法阵中一掷。卷轴自行燃烧起来,火光中浮出无数赤红色文字,闪烁生辉。当卷轴完全烧尽时。王子急速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光芒绽放,在琼恩额头上重重一点。

“嘿!”

琼恩只觉一股强大的意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撞入自己脑中。他一阵晕眩,当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魔法阵已经消失。自己正跌坐在椅中,双手紧握扶手。王子坐在他对面,面无表情,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在慢慢品味着。

“逆转爆炸。”

刚动念想看看王子给自己强行印进了什么法术,脑海中就浮现出完整的魔法资料来,这是个从没听过的法术,琼恩正要仔细再看内容,就听对面的王子说话了。

“这道法术可以反弹所有以你为直接目标的火焰攻击,”王子轻声说,他似乎有些疲惫地模样。“如果她用火球之类的法术攻击你,就会被直接逆转反弹回去;但如果用火墙这种大范围攻击。那就无能为力了。不过这道法术同时也会增强你抵抗火焰的能力,所以不用太担心。”他停顿了一下,“当然,它也是有限度的,没办法一直保护你,但我估计至少挡住三四轮攻击应该没问题。”

有点像“法术逆转”,琼恩思忖着,防护魔法之中,有一种极高明的法术。能够在巫师身周形成强大的力场,反弹一切直接攻击来地魔法(当然。也是有限度的)。在奥沃的藏宝库里,就有这样一枚法术逆转戒指,令琼恩羡慕得要命。如今王子拿出来的这个逆转爆炸,等于就是法术逆转的超级简化版本,只能针对火焰魔法,用途非常狭隘。

不过,在如今这种情形下,要对付的是凛这样只会用火焰魔法的巫师,这个法术就极其有用了。这就是真正的“耐瑟魔法”么?

“不是,”王子说,“我说了,耐瑟魔法的精义,不在于这些细枝末节的技巧,在于真正地根本…你现在造诣不够,也没法掌握,以后自然明白。至于这个法术,是我从费林魔葵那里学来的。”

费林魔葵?那不是昔日毁灭耐瑟瑞尔帝国地怪物,土地沙化成大沙漠的元凶,阴魂城地最大仇敌么?

“费林魔葵这种怪物,最擅长的就是克制魔法,”王子叹息着,“昔日帝国何等强盛,却被魔葵肆虐,这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耐瑟瑞尔崇尚魔法,举国研习奥术,遍地都是巫师,这固然早就了辉煌的魔法文明,但却也埋下隐患吧。撞上费林魔葵这种擅长克制魔法的怪物,就不免要吃亏了。

“魔葵被埋在大沙漠下,我考古的时候,恰好挖到了几只,”王子解释,“搜索了一下它们的记忆,发现了这个法术,今天正好用得上。”

琼恩点头,心中松了口气,有了这道法术,只要多准备几个,基本就不必担心凛的攻击了。剩下来地问题,就是怎么才能获胜了。

“无限火中跳跃,等于开了一堆传送门,”琼恩思索着,“想打到她可太难了。”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自来水和高压水枪这种东西,否则提着水枪拖着长长皮管上场,凛点一个火堆琼恩就浇熄一个,看她还怎么火中跳跃去。如今怎么办,难不成还拎着两桶水上场么,那只怕还没开始比赛,就要被人笑死了。

正想向王子讨教主意,却发现后者脸色有些不太好,颇为疲倦的样子。“就这样吧,”王子说,挥挥手,“你先回去准备。”

“是。”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琼恩起身告辞,准备回自己房间休息,刚刚走到门口,又听见王子地声音从背后传来,“嗯,琼恩,记得要小心……”

“我会全力以赴。”琼恩误解了王子的意思,马上回答说。

“哦,不是,我是说,手下留情,注意分寸,别真弄出太大损伤,毕竟我们是客

靠!

琼恩觉得王子大概是累了,神智有点不清。“注意分寸,别弄出太大损伤”?这话应该是对那位喜欢疯狂砸火球的凛小姐说才对吧。就琼恩来说,他当然也不希望真弄出什么人命伤亡来,何况凛还是梅菲斯的好友。但这事情是他能控制的么。

他不再多说,行礼告辞。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独自沉思,把刚才看到的那几场凛的比赛翻来覆去的回忆,想找出她的弱点来。“可惜她之前的对手中都没有幻术师或者附魔师,”琼恩惋惜着,“否则倒可以看看她对这方面魔法的抵抗能力如何。”

巫师的价值,原本就不是魔法炮台当然,凛这种已经属于超级魔法炮,要击败对手,未必一定要硬碰硬地对抗,恰当地运用幻术、魅惑、精神控制这些辅助法术,也往往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可惜琼恩自己在这些方面也不甚精通,没什么把握。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直到夜幕降临,梅菲斯才从外面回来,颇为高兴地提着一包东西。“你买了什么?”琼恩很好奇,然后看见她把包裹展开,往床上一倒,哗啦哗啦哗啦……

戒指、耳环、吊坠、胸针……以及更多琼恩叫不出名字或者一时想不起名字的东西,全是女孩子喜欢的那些小玩意,而且数量极多。琼恩稍稍瞥了眼。发现光胸针就有七八个,样式各异,制作精良,虽然没有镶嵌什么金玉宝石,但看样子价格也不菲。

梅菲斯以前是教会地圣武士,这次出远门办事,囊中资金自然宽裕,这点琼恩是知道的。但却从没想到她会花钱买这些东西,而且还买这么多。“你真奢侈,”他半真半假地感叹着,“这么多你用得过来么。”

“反正都是她送的,为什么不要,”梅菲斯说。一边整理着那些小玩意,一边瞥了琼恩一眼,“凛说,这些东西原本都应该是男孩子送的,既然我遇到的是个笨蛋,那么她这个朋友也就只好勉为其难来帮帮忙了。”

“呃,那个……”

“她还邀请我搬过去住呢。”梅菲斯说。

“不行!”琼恩本能地反对。

“放心,我拒绝了,我才不会给她嘲笑我的机会呢。”

“唔?嘲笑你什么?”

“嘲笑我身边的家伙是个笨蛋!”梅菲斯转过脸来,瞪着琼恩。恶狠狠地说,“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不明白吗?枉你还是个巫师……算了。”她有气无力地挥挥手,“每次见到她都要吵架。脾气就会变坏,别介意,过段时间就好。”

“啊,没事。”琼恩悄悄抹掉冷汗,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朋友啊。

“反正我拒绝了就是,她睡觉习惯又差,又喜欢踹被子又喜欢踢人,做恶梦了还喜欢把人抱得紧紧。气都透不过来,我才不愿意去自找苦吃呢。”

“唔?你们经常睡在一起啊?”

“对啊。以前我们在一起地时候,晚上她没我陪着就睡不着呢,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怪怪的。”

“很正常吧,”梅菲斯不以为然,“女孩子经常一起睡觉的。”

也是,男女在这方面性别差异是很大的,女孩子之间身体接触较多,上街牵着手,搂搂抱抱都很正常;男人如果这么干,那就几乎可以肯定是玻璃了。

“对了,你知道我那位朋友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笨蛋?”

“哦,也没错,不过这是最后的定性总结,在此之前还有更多详细地内容,有没有兴趣听听?”

“说吧,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梅菲斯笑了起来,“别那么紧张,”她说,“并不全是负面评价——我是说,至少还有一些是偏向正面的评价。比如说她夸奖你很有风度,没有像其他男人那样忙着偷看她的裙子和大腿。”

“当然,我是正人君子嘛。”

“然而她报怨你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胸口。”

“呃,这个……”

梅菲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很大是吗?”她突然问。

“啊,什么?”正处于尴尬状态的琼恩还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梅菲斯侧身过来,俯视着正靠在床头的琼恩,“我是说,她那地方很大,是不是?”

“呃,这个么……”

“比我大是吧?”少女追问。

迎着梅菲斯咄咄逼人的目光,琼恩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实事求是地说,凛的尺寸至少有C,话,梅菲斯肯定会不高兴吧,但如果否认,却又似乎太罔顾事实了点,一听就知道是假话。

“果然,男人都喜欢比较大地呢,”梅菲斯叹气,幽幽地说,“你也比较喜欢她那种是吧。”

“没有的事!”意识到再不安慰地话,少女就要暴走了,琼恩赶忙表明立场,“我当然是比较喜欢你的……那地方。”

这话听起来真奇怪,不过梅菲斯并没有介意地样子,“可是,”她疑惑着,“我不是听说男人都喜欢比较大的吗?”

“那个,话不是这么说的吧,”琼恩随口回答,“女孩子……那地方又不是单纯看大小尺寸的,还应该看形状和手感才对,还有……”

“哦,听起来,你似乎很清楚她那地方的形状和手感似的呢。”

“……我哪里表达了这种意思了?”

“不是很清楚的

理吗?”梅菲斯理所当然地说,“你承认了,她那里你也承认了,男人都喜欢大的,另外两项参考因素是形状和手感;而你又说你更喜欢我——这不是充分说明你已经确定了她那地方的形状和手感不如我,所以才作出这种选择的吗?”

“我…我说,艾弥薇,逻辑推理不要随便用到这种事情上吧。”

“然而我觉得我的推理无懈可击啊。”

“别开这种玩笑啊,我和你一样都是昨天才刚到这里,之前压根不认识她,哪有机会去……”

“哦哦,这么说,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很愿意去实际考察一下对吧?”

琼恩哑口无言,仔细打量着正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少女,“艾弥薇,”他疑惑着,“怎么感觉半天不见,你有点不太一样了。”

“是吗,”少女仰起脸,若有所思,“有可能,大概是因为和那个家伙在一起呆了半天的缘故,被影响了吧。”

被影响么……这影响速度可真快啊。

“看来你那位朋友还真是有感染力呢,”琼恩叹息着,骤然快若闪电地伸出右手,按在少女的左肩和脖颈相连的地方,他的目光刹那间变得锐利起来,“对不对,凛小姐。”

少女微微一怔,随即微笑起来,“啊呀啊呀,被你看穿了呢。”她摇了摇头。念出一句咒语,面容随即发生改变,身形也变化起来,从金色短发地圣武士变成了穿着红衬衫、超短裙和黑色长筒袜的红袍塑能巫师。

但两人依旧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少女跪在床的边沿,俯身看着琼恩;琼恩靠在床头躺着,右手却按住了少女的肩。

“你来此有何贵干,凛小姐。”琼恩说。没有松开手的意思。虽然他并不认为对方是准备来提前开战,但被人戏耍总是心有不快。

他昔日跟随田伯光学武艺,虽然没多高的成就,但好歹也掌握了些近身格斗的知识。刚才在出手之前,他已经暗中默发了“蛮牛之力”法术,让自己地力气陡然增强。如今他的手按的位置。虽然看上去没什么,然而只要愿意,就能严重地伤害到这个狡猾的小女巫。

“咦,”完全无视自己的处境,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凛反而有些惊讶起来,“你地力气不小呢,出手也很快,似乎有两下子的样子,和艾弥薇告诉我的情况不太一样嘛。”

“嗯?艾弥薇跟你说什么了?”

“艾弥薇告诉我说。你力气也不大,跑得也不快。身手也笨拙,脑筋也不灵光。除了会点半调子魔法就一无是处,虽然说不上弱不禁风但也相差无几,每次遇到危险都需要靠她这个女孩子来保护,简直就是差劲得一塌糊涂……”

“我没这么说过。”

梅菲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凛滔滔不绝的描述,琼恩侧脸看去,见穿淡蓝色衬衫的圣武士推门走入。“别乱篡改别人的话,凛。”

“但你说得其实就是这个意思嘛。”凛天真无邪地笑着。轻松地从床上跳下来。琼恩原本按住了她的肩头,但陡然感觉手上一滑。仿佛触到了什么冰冷坚硬的东西,还没反应过来,凛就已经摆脱了他的压制。

“你扭曲了我地意思。”梅菲斯沉静但坚决地反驳。

“好啦好啦,”凛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反正大致不差就可以了嘛,别那么认真。对了,琼恩,”她转过头来,直呼琼恩的名字,仿佛是相熟地朋友似的,“我地变形应该没有破绽吧,模仿艾弥薇应该也没有问题才对,你是怎么看出来是我的?”

“这个么,感觉。”

“感觉?”

“嗯,”琼恩也起身下床,站在墙边,“这很容易理解吧,气质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就算是再亲密的朋友,也是没法完全模仿得一模一样的吧。”

“哦哦,你的意思是说你的艾弥薇是善良纯洁天真无瑕的天堂山圣天使,而我就是深渊里地小恶魔了?”

“我似乎没这么说吧。”

“但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对吧。”

琼恩决定沉默,跟女孩子斗嘴没意思。

梅菲斯恰到好处地过来解围,“好了,凛,你已经送我回来了,时候不早,你也该早点回去了,”她说,“明天不是还有决斗吗,应该早作准备地吧。”

“哦,放心了,艾弥薇,这种毫无悬念的战斗不用准备也没关系的,”凛可爱地拍拍手,“不过放心好了,看在艾弥薇的份上,我一定会手下留情的呢……对吧,琼恩。”最后一句话是对琼恩说的。

“同样,看在艾弥薇的份上,我也会手下留情的。”琼恩回答。

“啊呀啊呀,”凛摇头,“只会抄袭别人的话,真是一点创意都没有呢,对于巫师来说这是大忌啊,注定了将来不会有光明的前途呢。艾弥薇,如果让我建议的话,我觉得你实在应该重新考虑……”

“凛!”梅菲斯略有些不快地喝断了她,“我想有些事情,还是由我自己来判断比较好。”

“也对,我只不过是尽朋友的义务做出忠告嘛,”凛挥挥手,“那么,明天见,两位。对了,趁时间还早,去找间神殿买几瓶治疗药水吧,卡曙斯的神殿一般很晚才关门的。”

“多谢。”

“那么我走了。”用超级可爱的声音告别,超短裙少女蹦蹦跳跳地出门去了。

女已经离开,琼恩转头问梅菲斯。

“没什么,她坚持要求来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拗不过她,只能答应了。”

“但那也不用变成你的样子来骗我吧。”

“她说在外人面前人会本能地伪装自己,只有在自己熟悉的人面前才会显得比较真实。”

“……好吧,我承认这话也没错就是了。”

“对不起,”梅菲斯道歉着,“不过她没有什么恶意,这点我可以保证,凛虽然任性了点,但心地其实很善良的。”

见鬼了,她如果都能称得上善良,那我简直就是圣武士,而你这个圣武士就是正义之神了。

不过琼恩不想背后挑拨他人朋友的感情,这种话就没有说出口,只是眼神里明显流露出不信,梅菲斯也并不在意。“早点休息吧,”她轻声说,“明天还有决斗呢。”

“是啊。”琼恩叹气,想了一下午,也没想出什么令人满意的方案来。既要保证取胜,又不能当真重伤对手,否则他都考虑带一堆缩物过的石头上去用翻天印乱砸了,反正凛放弃了防护学派,估计不会解除魔法。但如果真失手把她砸成肉饼了,红袍那边且不说,梅菲斯这边就没法交代。

“你看起来很困扰呢。”

“那是自然的吧,你那位朋友可实在不好对付啊。”琼恩有些心不在焉,一边转身准备再躺回床上去,一边随口说,“我都想过半夜溜进她地房间去骚扰,让她睡不成觉,明天就没法准备魔法了……”

杀气!

琼恩本能地感觉背上一凛,有种危险的气息凛凛迫来,让他身体骤然僵住了。一秒钟之后。这种感觉才消失,琼恩转过身来,看见梅菲斯正似乎漫不经心地摆弄着一枚耳坠。

“开玩笑啦。”他说。

“嗯,”梅菲斯淡淡地回答着,“而且你如果真敢那么做的话,不用等到明天比赛完。就需要用上治疗药水了。”

“我说了只是开玩笑啦,别生气,艾弥薇。”

“不,和我无关,”梅菲斯说,“我的意思是说,你会被她打成骨折的。”

“是么?”琼恩不信,他自恃好歹也练过几年功夫,难道连这样一个小丫头都收拾不下来。

“这么说吧,琼恩。如果你和我徒手搏击的话,你觉得谁的胜算比较大。”

“那当然是你了。”

虽然没真的打过。但想想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有几成胜算地吧。

“如果你事先用上各种魔法来辅助强化呢。”

“那……应该也还是不行吧。”

实力差距太大。终究不是靠魔法辅助就可以弥补的呢。

“那么我告诉你,如果不用兵器护甲,单纯徒手搏击的话,”梅菲斯微微笑着,“我都打不过她。”

“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如果你有兴趣,亲自去试试就知道了。”

从少女的语气中,琼恩知道她说得完全是事实,而这让他的头更加疼起来。事实上。他确实曾经打过近身搏斗的主意,凭借着自己地那点功夫。再配合上各种变化魔法的强化辅助,增强力量,加快速度,提升反应,自觉无论如何也应该能轻松对付凛。虽说两个巫师决斗弄到靠肉搏取胜,似乎是有些不对劲的样子,但这已经是最有把握并且不会弄得伤亡惨重的方案了。变化学派的魔法,原本注重的也就是强化辅助,这么做也不算多么逾越本分,匪夷所思。

然而,按照梅菲斯这么一说,那这如意算盘就完全打不通了啊。

“艾弥薇,”琼恩呻吟着,“为什么你的朋友都是这样的怪胎啊。”

“这话说得不对吧,”梅菲斯冷静地指出他的错误,“首先,你只见过我这一个朋友,请不要用‘都是’这种概括性的词语;其次,我觉得准确地说,应该是我自从认识你,遇见地就都是怪胎了。”

自从沙漠相识以来,深渊恶魔领主、女杀手、虹彩龙、欧凯、拉沃克,以及最近的那个死胖子奥沃……好吧,琼恩只能承认,比起自己地报怨,梅菲斯的说法更接近事实真相。

“艾弥薇,有件事情我很奇怪啊,”琼恩说,“你是神子对吧,那你为什么没有表现出什么天赋异能呢。”

无论这位凛小姐地血脉再神秘,身份再传奇,总也比不过神子吧。她都能有这样惊人的各种天赋异能,怎么梅菲斯身上似乎压根没看到半点呢。

“我的神祇的神力,和我父亲的神力彼此冲突抵消掉了,自然不会显示出什么天赋异能来,”梅菲斯轻松地说,“所以很幸运,我能做个普通人。”

就算是这样,你也怎么看怎么不像普通人吧……

“既然是这样的话,”少女把手中的耳坠放到旁边桌上,抬起脸,认真地看着琼恩,“那么,我告诉你一项她的弱点吧,或许可以帮助你明天获胜。”

“咦,真地吗……呃,我是说,这样你不会觉得于心不安吗?毕竟她是你的好朋友吧。”

“比起背叛这种朋友所引起地些许愧疚,我想我更希望看到我喜欢的人获胜吧。”

用平静但是斩钉截铁的声音,梅菲斯如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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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节 永远不败的承诺

星辰篇 第二十五节 永远不败的承诺

…这算是在告白吗?

虽然相识有日,两人的关系也逐渐改善融洽,如今已经勉强可以称得上是情人——至少算是伙伴了。但一直以来,梅菲斯都没有真正对琼恩说过“喜欢”这个词呢。

“我会试着去喜欢你的。”

在人面狮的神殿里,她是这么说的吧。

“我只是喜欢被抱着的感觉。”

在烛堡里,她是这么说的呢。

“要想做我男人,那可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呢,我是不会喜欢一个比我差劲的男人的。”

在匕首滩镇上,她似乎是这么说的吧。

“比起背叛这种朋友所引起的些许愧疚,我想我更希望看到我喜欢的人获胜吧。”

在十秒钟之前,她是这么说的,用那种平静如水,但却又斩钉截铁毫无动摇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出来。

少女静静地站在房间里,碧绿色的眼眸凝视着面前的男子,夕阳从窗口洒进来,映在金砂似的发丝上,泛出令人安心的微光。她的表情安稳平静,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是多么惊人,但是,虽然是很出乎意料的话,用这样的语气说出来,那便是确定无疑的事实吧。

虽然梅菲斯现在也渐渐变得会开玩笑起来,但此时此刻,她所说的话必然就是事实。哪怕她现在说“琼恩,太阳从南边升起了呢”,琼恩也会毫不怀疑地相信吧。

并非是“愿意相信”这种无聊的理由,而是因为那必定就是确凿无疑的事实啊。

“艾弥薇……”

“虽然并不太愿意承认,不过既然已经清楚地说出口,那么也就不想再拙劣地掩饰或者反悔,”少女静静说,“我喜欢你,就是这样了。”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那个……我是说……”

“而正如你此前所知道的那样,我是不会喜欢一个比我差劲的男人的,”梅菲斯转过身去,背对着琼恩,“所以你需要变得更强才行,直到有一天超过我。如果暂时做不到这点的话,那么就请至少比你所遭遇的对手更强一些,让我永远看不到你的失败,我就会默认你是可以和我相当甚至胜过我的存在了。”

“尤其,”她加重了语气,“或许输给别的人,我都还可以勉强原谅;但如果输给凛那个家伙的话,我会很不高兴,不,是很失望的呢。”

沉默。

“明白了,”琼恩说,“虽然我并不很喜欢被人期待的感觉,但如果是艾弥薇的意思,那么我就一定会尽力而为。虽然想胜过你是很不容易,但如果仅仅是要‘永远看不到失败’的话,我想应该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吧。”

少女走过来,贴近他的身体,两人面对面站立着,彼此凝视着对方的眼睛。“那么,一言为定。”她轻声说。

“一言为定。”

少女轻轻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口,“听好了,”她的嘴唇贴在琼恩的耳边,吐气如兰,声音越来越低,“她最大的弱点,就是害怕狐狸。”

“以前我们在山中居住,狐狸特别多,还喜欢三五成群地来骚扰人类,钻进院子里大肆捣乱。有一次,凛早上睡醒,一睁眼看见一张狐狸的脸正冲她微笑,把她给吓坏了。从此以后别说看到狐狸,就算是听到这个词,大概都会全身紧张吧。”

原来如此,清晨睡梦中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张微笑的狐狸脸,这记忆果然称不上美好呢。

然而……狐狸并不是什么常见的动物,塞尔这地方,从哪里去弄只来呢。再说就算能弄到,如果牵着一只狐狸上场去吓唬身为小女孩的对手,肯定也要被当作巫师的耻辱吧。

“我所能想到的也就这点,能不能帮上忙就不清楚了,”梅菲斯说,“接下来,我唯一所能做的,就是等待你胜利的消息。”

“我不会让你失望,”琼恩如此保证着,“这是永远的承诺。”

比赛如期举行。

因为不能使用装备的规矩,琼恩再比赛之前已经将龙鳞盾、戒指等所有的物品都丢进了次元袋,交给梅菲斯保管。他的巫师袍也临时换成了比赛专用的版本,不带半点魔法属性的纯布袍。至于对面那位小姐,依旧是穿她那身“凛式巫师服”上场。

其实,虽然说是为了增加男性对手的施法专注难度,但就琼恩所见,真在决斗中,并没有哪位对手因此而分神的。毕竟,能成为正式的红袍巫师,参加这种晋阶赛,至少都是小有成就的精英,经历过各种严格的训练,不可能在关键时刻因为这种事情而受影。

这个道理,凛自己不可能不知道,其他人也都很清楚,所以从头到尾,凛的这套超短裙巫师服,唯一的作用就是引起观众的尖叫和欢呼罢了。

“唔,还真是个小魔女呢。”

站在擂台的右侧,一边等待着裁判宣布比赛开始,一边谨慎注意着对手的举动,琼恩自觉已经将状态调整到最佳。昨晚想了半夜,也已经拟定了几种比较可行的方案,现在要做的,就是随机应变了。

凛倒是满不在乎地随随便便站着,仿佛全然不将接下来的比赛放在心上。或许,是对自己的实力太有自信吧。

光头老者从虚空中走出来,“比赛开始。”

凛依旧是弹出宝石,在擂台上点起四堆火焰,其中一堆在她身侧。如此一来,她就等于开了四个固定的传送门,一旦有情况就可以借此变幻位置,基本无惧于对手的攻击了。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琼恩念诵咒语,双手十指同时捻动,最后食指交叠,施展出昨天刚刚获得了“逆转爆炸”法术来。他的身体上覆盖起了一层如水般流淌的殷殷红光,普通人肉眼看不见,但只要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巫师,很清楚就能察觉到。

凛显然也发觉了,但她应该认不出这是什么法术,只能猜测是某种抵御火焰的方法。和往常一样,一直放在红色口袋里的白皙玉手伸出,纤细修长的食指和中指轻轻地夹着一枚红色宝石,抖手投了出来。

她的动作幅度并不大,擂台虽然小,两人之间却也颇有一段距离。但就是这样轻轻一抖手,宝石却迅猛无比地直飞出来,半路化作一团巨大火球,朝琼恩砸过去。

琼恩刚刚完成法术,眼看火球飞来,不闪不避,反而直接迎上。“砰”的一声,火球撞上了巫师的身体,却并没有如预料一般炸裂开来,反而以更快的速度朝凛反弹回去。

逆转爆炸法术发挥了作用。

所有人都没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形,凛显然也没有想到。火球反弹回来速度更快,而且因为琼恩前冲缩短了距离,再加上误以为这是一流大巫师才能使用的“法术逆转”,凛出现了短暂的惊愕失神,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火球已经砸到眼前。

纵然是精研塑能的巫师,凛也没办法硬挨自己强化过的火球轰击,但此时闪避已经来不及。仓促之中她抬起右臂,挡在身前,护住自己的头脸。

火球砸在凛的右臂上,轰然爆裂开来,烈焰飞腾,凛连连后退两步,退到了擂台边缘。火焰散开,她的右臂红色外衣已经完全被烧去,露出半截雪白的胳膊,身上的衣服也烫开了无数破口,人却似乎完全没有受伤。

精研塑能的红袍巫师,对自己领域的魔法抵抗力是如此之强么?

不,不对,琼恩在心中摇头,刚才就在火球爆炸开的那一刹那,他清楚地看见了凛的右臂上泛起一层冰冷的金属光泽,是凭借那东西,才抵挡住了火球,隔开了灼热。那是什么?是临时启动了什么法术,还是在衣服里穿了某种隐形的护甲?

无暇思考这些,对手已经站定了脚步,她原本一直挂着笑意的脸上笼罩了一层杀气,眼神也变得凌厉锋锐起来,“我小看你了呢,”她说,伸手探进口袋,再伸出来的时候,食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指间已经夹了三颗赤红色的宝石,“原本看在艾弥薇的份上,我还打算手下留情,现在来看的话,似乎没这个必要了。”

“那么,接下来就全力以赴,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吧。”凛宣告着,骤然抬手,三颗赤红宝石快若闪电地疾飞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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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节 胜利

星辰篇 第二十六节 胜利

颗宝石同时射出,化作三颗更加巨大的火球一齐砸来宝石魔法的优势之一,可以将多个法术同时释放。换了别的巫师,再如何努力也没法做到这点。

琼恩避开了一颗火球,被另外两颗砸中,然后反弹了回去。凛这次早有准备,借助火中跳跃瞬间避开,转移到擂台的另外一个角落,当她从火中走出时,发现琼恩身上覆盖的红光消失了,随即看见他再一次诵咒施法,重新为自己布上了防御。

前后四颗火球,击破了逆转爆炸的防御,好在琼恩事先多准备了好几个法术,自信对耗下去绝对不会吃亏。当然,前提是凛愿意对耗的话。

显然凛不愿意。

“唔唔,原来不是法术逆转呢,吓了我一大跳,”红衣小女巫评价着,“看起来不过是个赝品罢了。”

“但对你足够用了。”琼恩简短地回答,却并没有乘机反击。

“哼哼。”

凛冷笑着,再度取出两颗宝石,在半空中炸开,于是擂台上又多了八个火堆,大部分都落在琼恩身边。琼恩并没有闪避,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手。

“要打一场近身战吗,凛小姐。”

“那么容易就被你猜到的毫无技术含量的事情,我才不屑于去做呢。”

“是这样么,如此说来。是要用更有技术含量地方法来出奇制胜吧。”

“一点不错,你就等着瞧吧。”

完全无视数百位红袍巫师和八九位大巫师的旁观,两位巫师居然在台上斗起嘴来,说着毫无意义的废话,却谁都没有乘机赶快施法。琼恩并不急于进攻,他在等待机会,至于凛,则似乎是被此前的局面不顺给激怒了。在筹划着一击定胜负的方案。

再一次的,凛又掷出一颗宝石,却不是化作火球,而是半途炸裂开来,化作七八支火焰箭连环射击。凭借着对火焰魔法以及相关攻击防御手段的精研,她敏锐地看出这个逆转爆炸法术的破绽:和“防护能量伤害”等类型地法术不同。它的“限度”不在于所承受的法术威力大小,而在于数量。

此前用了四个强化过的火球,才成功攻破了防御,但这次只要用一轮火焰箭就足够了。

琼恩闪避着,依旧没有反击,而正如凛所料,他的防御法术再度被击破了。他双手抬起,正要再一次施法,远处的凛猛然抬起左手,手臂上浮起一团白光。散成七八道光箭往前撞去,却不是直接攻击琼恩。目标是他身旁地几个火堆。

转瞬之间,那几个火堆里突然冒出腾腾黑烟来。滚滚如龙,瞬间将周围一片都笼罩住了,琼恩措手不及,也被包裹进这黑烟之中,剧烈的咳嗽声立刻从中传出来。“你应该很熟悉这个法术吧,是你的专业范围呢,”凛得意洋洋地说,“烟火术。不过我做了点小小的改良。”

琼恩曾经用过这个法术,在对付莉拉公爵的时候。为了扭转劣势,索性用这招让自己和对手都变成瞎子。但凛如今用的显然是改良版本,不但有隔断视觉的效果,甚至还带了呛人窒息的效果。

如此一来,琼恩就不能流畅地诵咒了吧。

凛的脸上重新浮起神气的笑容来,指尖已经稳稳夹上了一枚粉红色椭圆形宝石,却并没有立刻射出去。浓烟虽然笼罩住了琼恩,让他看不见外面地情形,同样也让凛没法看到他的位置了。不过这没关系,身处呛人浓烟之中,别说不能诵咒施法,就是呼吸都困难,琼恩不可能坚持呆在里面,一定会冲出来。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在他冲出来地时候,给予迎头痛击。他没有充足的施法诵咒时间,防御法术无法形成,一定会被一击轰倒地。

“不过,看在艾弥薇的份上,稍稍手下留情点就是了。”凛如此想,盯着那团滚滚浓烟。

一切如她所料,夹杂着一身的烟尘,琼恩猛冲了出来。

就是现在!

凛不假思索地抖手,将宝石砸了出去。和她平时所发出的声势煊赫的火球不同,这枚宝石的威力要小很多。就算被击中,琼恩也不至于当场毙命,事后送到神殿里找足够强力的牧师治疗就是。

然而她的预料落空了。

琼恩冲出浓烟,既没有停下来观察局势,也没有立刻施法诵咒,而是直直朝凛冲来。凛地宝石化作火球精确无误地砸在他身上,然后——

以更快的速度反弹回来。

出乎意料地结果,让凛吃了一惊,比起一开场的那次,这次两人的距离更近,反应时间更短。好在总算是已经有过一次经验,凛虽惊不乱,本能地横跨一步就想躲到旁边的火堆里去。

然而……

“哇!”

纵然是被自己的火球击中,凛也一直保持着从容不迫的气度,然而此时此刻,这位巫师却像个受惊的小孩子一样跳起来,仓皇后退。因为她准备踏入的那团火焰,不知何时火光升腾,扭曲变幻着,塑成一张巨大的,微笑着的狐狸脸来。

“幻术罢了!”她立刻镇定下来。

刚才虽然被吓退,没能完成火中跳跃,却也恰好避过了反弹的火球。虽然不明白琼恩何时居然又完成了防御法术,但这也无关紧要,只会挨打是不能取得胜利的,主动权依旧掌握在自己一边。

她挥了挥手,甚至连施法都不需要,就直接抹去了火焰上的狐狸幻象。她在火焰魔法上的造诣太深,这火堆又是她所创造,轻而易举就破解了琼恩借助火焰弄出的幻术。

虽然如此,终究心有余悸,凛不敢再用火中跳跃,她退后两步,手已经再度伸进了腰间口袋,准备释放她所准备的最强力法术。她很有信心,就算这个法术不成功,被琼恩冲过来也无所谓,正好让他领教一下自己的拳脚功夫。

但她没有机会。

脚步刚刚站稳,眼前的空气中陡然跃出一团黑影,朝凛猛扑过来。距离如此之近,凛不假思索地挥拳,同时她也看清楚了那东西,不过是一只小型的炼狱凶暴犬罢了,非常低级的召唤怪物。

“什么时候居然偷偷召唤了一只怪物,又用隐形法术让它靠近自己,想要搞突然袭击么?”凛的嘴角浮出嘲讽的冷笑来,“主意倒是打得不错,可惜啊,我可不是

不禁风的巫师呢。”

只要一拳,就能把这只小炼狱凶暴犬打飞出去,凛有这种自信。

“变形!”

低声的龙语低喝从琼恩口中吐出,随着咒语的完成,那只炼狱凶暴犬骤然变成了一只全身火红色的小狐狸。“嗷!”它发出类似小狗一样的叫声,在空中灵巧地屈身,以无比可爱的姿势朝凛的怀里扑过来。

这样漂亮的小狐狸,或许很多女孩子会两眼放光地一把抱过,但凛显然不在此类。“啊啊啊啊!”她发出惊惶失措的叫声,就像看到一只深狱恶鬼似的,仓皇后退。

然而她本来就已经在擂台边,如今再退出两步,脚跟已经悬空在外,险些就要掉下去。刚刚意识到这一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小狐狸已经扑到跟前。

凛以不可思议的灵巧动作侧身,避开了狐狸,但她的身体失去了平衡。琼恩远远站定,伸手虚虚一按,隔着空气朝她轻轻一推。

这是巫师之手,非常简单的一种小戏法,只能推动分量很轻的东西。倘若在平时,它是绝对推不动一个人的,然而如今凛正处于摇摇欲坠的状态,正如骆驼被压垮只需要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她就摔了下去……

不,还没有摔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她的背后泛起一层微光。随即整个人停止了下坠,悬浮在空中,接着慢慢直起身体,凌空踏步,眼看就要走回擂台。“飞行术”,琼恩立刻判断出这是怎么回事,很显然,除了左手手臂上地刺青外。第二个刺青在背上,储存了一个飞行术,关键时刻激发出来。

虽然出乎意料,但他也并非没有应对的准备。快速从长袍内侧口袋里取出一颗空茧来捏碎,“变形!”他对着那只刚刚扑了个空,正准备再次跃起的小狐狸一指。

狐狸的体型陡然涨大。变成一只巨大如牛犊的黑狗,它跃起的速度丝毫不减,像一发炮弹似的撞上了即将要踏上擂台的凛。身在虚空,完全靠飞行术维持着身体平衡,凛地身手无法保持像脚踏实地时那样灵敏,压根无从闪避。几乎是毫无悬念地,她被扑倒在地,就算是飞行术也承载不了这额外的分量。

当她狼狈地一拳将黑狗砸飞,爬起身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擂台之下了。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擂台赛的规矩。摔出场外就是输。凛虽然丝毫没有受伤,但确确实实是已经被从擂台上打了下来。所以她输了。

这样的失败,相信谁也不会甘心。所以很理所当然的,当琼恩走下擂台地时候,听见了对手的抱怨。

“如果不是艾弥薇那家伙告诉你我的秘密,你根本就不可能有耍花招的机会!”

裸露着半截莹润如玉的左臂,凛气鼓鼓地指着琼恩说。

“哦,原来胜利了就是理所当然,失败了就要向他人推卸责任,这还真是大小姐的做派啊。”

琼恩嘲讽着。事实上,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在此之前他从没发现自己有和女孩子斗嘴的习惯和爱好,然而自从遇到这位凛小姐,莫名其妙地就多了这项能力。很多原本不会说的话都流畅自然地说了出来,仿佛面对的是个命中注定的冤家对头似地。

唔,没错,就是这种感觉……如果不恰当地形容的话,就是看见她就有气,就很想去痛痛快快地教训她一顿吧。同样都是女孩子,而且是漂亮地女孩子,为什么姐姐珊嘉就那么温婉,梅菲斯就那么沉着理智,就连那位吸血鬼莉法儿都称得上是乖巧,偏偏这位大小姐就这样让人头疼呢。

“我哪里失败了?如果不是这该死的擂台赛规矩,我现在造就已经把你打得趴在地上求饶了。”

“唔,首先,女孩子不要说那么野蛮地话,这样子以后嫁不出去;其次,如果不是这种擂台赛的形式,你的塑能魔法也没办法这么风光吧。同样一套规则,在对自己有利的时候就洋洋得意,在对自己不利的时候就抱怨来抱怨去,这是一个巫师应该有的素质吗?”

作为胜利者,琼恩冷静地反驳着对方的话,虽然有些强词夺理的成分,而这场比赛也确实胜得不够干净利落。但无论如何,他按照规则将凛打下了擂台,这是全场数百人所共见地事实,没有谁可以否认。而且他运用的也确实是各种魔法技巧,无论召唤、隐形、幻术、戏法还是最后地变形,都用得恰到好处,无愧于巫师决斗的名声。

“如果不是因为看在艾弥薇的份上,一开始对你手下留情,我早就用火墙把你烧成灰烬了。”

“同样啊,小姐,如果不是考虑到替你保持形象,我的变形术就不会用在召唤生物上,直接把你变成一只松鼠然后踢下去了。”

“你以为你的变形术对我会有效吗?”

“我是精研变化的巫师,这可是我的专业领域啊,虽然不敢说十拿九稳,但多试两次总该没问题吧。相反,据我所知,火墙术需要巫师全神贯注地维持,而且路径固定,也很容易被躲开的吧。”

“……”

“……”

最终打断两位巫师毫无技术含量的争吵的,是红袍巫师会亡灵学派首席萨扎斯坦先生。“很有趣的技巧运用,”他夸奖着,但这显然并不是对魔法造诣或者什么的做出肯定,或者说,避而不谈,“那么,殿下,”他看着旁边的布雷纳斯王子,“你有一个很聪明的副手呢。今天这场比赛……”

“我想称为游戏更合适吧,”王子微笑着,客气地打断了红袍首席的话,“既然只是游戏,也就不用分什么胜负了。”

在客气的谦逊中,这场事先弄得大张旗鼓的比赛就此结束。凛颇为不满地拉着梅菲斯去算账,琼恩对她们的交涉没有兴趣,反正梅菲斯应该不会吃亏就是。他跟随王子回到住处,进了房间,“干得不错,”王子夸奖说,“比我预想得要好。”

“侥幸罢了。”琼恩说。

王子微笑,在椅子上坐下来,他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琼恩闭着嘴,静静坐着,他知道该到说正事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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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节 一次性解决

星辰篇 第二十七节 一次性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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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上次跟我提起过,说拉沃克先生请你帮他寻找丢失珠,对吧。”

“是。”

拉沃克那老巫妖,临走时莫名其妙派给琼恩一个任务,让他去塞尔找已经丢失的“死月法珠”,还说是什么“顺路”——好吧,现在当真是顺路过来了。琼恩心里也一直没太当回事,来到塞尔后,自然要向王子报告送信的经过,其间也提到这件事情。王子当时听了不置可否,也没多说什么,琼恩也就丢在脑后了。如今又突然提起来,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死月法珠是怎么丢失的吧?”

“拉沃克先生说,是萨扎斯坦先生借走,然后弄丢了。”

“哦,我的意思是问,你知道萨扎斯坦先生是怎么把死月法珠弄丢的吗?”

“这个不清楚。”

说起来,琼恩也非常奇怪,萨扎斯坦身为红袍领袖,亡灵学派首席大巫师,既然费功夫千里迢迢去找拉沃克借了死月法珠,必定是极其看重的,怎么会给弄丢了,这事情也未免太古怪了点。当时拉沃克也没多加解释,琼恩原本也就没放在心上,也就懒得多问。

“这事情么,唔,解释起来比较麻烦,得从维沙伦说起。”

“维沙伦?”琼恩一怔,“巫妖之神?”

身为巫师,琼恩自然知道这位神祇地名讳。维沙伦号称巫妖之神,其实执掌的神职主要是“亡灵魔法”等领域,信徒主要是精研亡灵术的巫师。巫师大多都宅,研究亡灵术的巫师更宅,所以这位神祇的教会影响力非常微弱,在大陆很多地区都压根没人知道。

“嗯,就是他,”王子说。语气里对这位神祇毫无半点敬意的样子,“他是前几年才新兴的神祇,此前是个凡人,也是个精研亡灵术的红袍巫师呢。”

维沙伦在亡灵术上地造诣非常高深,这让他成为亡灵学派首席之位的有力竞争者——也就是说,他是萨扎斯坦的头号大敌。两人争斗的结果。是维沙伦败逃,被逐出了红袍巫师会,流落他方。

“后来呢,维沙伦得到了风暴之神塔洛斯的帮助,成为了神祇,”王子不紧不慢地解释,“虽说凡人成为神祇,逐渐会磨灭凡人时的情感和人格,被神位所同化,但这也是需要一段过程地。维沙伦刚刚封神。大约还记得和萨扎斯坦先生的仇怨吧,念念不忘要报复……不。等等,准确地说。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人,所以才会被赋予这个神职吧。总之,萨扎斯坦先生有麻烦了。”

原来如此,不过这和死月法珠有什么关系。

“萨扎斯坦先生借来死月法珠和撒寇席尔之座,是为了对付一位叫做艾尔塔柏的恶魔领主,永远奴役它,从而对抗维沙伦。”

“嗯?艾尔塔柏?这不是这座城市的名字吗?”

艾尔塔柏,正是琼恩和王子如今所在的这座城市。塞尔的首都,红袍巫师会大本营的名字。

“对。因为这座城市就是以恶魔领主的名字命名的,”王子解释,“艾尔塔柏在物质界或许无人知晓,但在深渊中却是声名显赫地大恶魔,是实力接近三大深渊领主的存在,被亡灵君主奥喀斯视为劲敌。”

“在大约一千八百多年前,也就是耐瑟帝国尚未陨灭之时,纳菲尔帝国地缚魔师们,在奥喀斯的帮助下,召唤了艾尔塔柏地本体,将他拉扯到物质界,”王子看着琼恩,“你也是见过格拉兹特的,应该知道此等大恶魔的力量吧。”

那是自然,当日琼恩在人面狮神殿见到格拉兹特,清楚感受到了那股强大无匹的压力,倘若不是有人暗中相救,自己和梅菲斯只怕早就丧命其中了。艾尔塔柏既然是实力直追三大深渊领主的大恶魔,想必和格拉兹特相差不远。而且更要注意的是,当日格拉兹特出现的,不过是一个投影,而王子刚才说得很清楚,纳菲尔缚魔师们,是招来了艾尔塔柏的本体。

“纳菲尔帝国陨灭,以后发生了很多事情,其中曲折你暂时先不用知道,反正到最后,艾尔塔柏被红袍巫师们囚禁起来,就在这座城市地下面——当然,现在已经不在了。”

“你或许没注意到,”王子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这座城市里,有一条蜿蜒曲折地大运河,那其实是一个超大型魔法阵,就是用来囚禁艾尔塔柏的。”

借助如此大型的地理环境布置成的魔法阵,想必是威力无比吧,艾尔塔柏能得到这种待遇,果然无愧大恶魔的身份。

“凭借死月法珠和撒寇席尔之座,举行双燃仪式,萨扎斯坦先生就有把握能制服艾尔塔柏,收为奴仆。而如果能得到这样的大恶魔做手下,就算是维沙伦的化身亲临,也就不足为惧了。但在双燃仪式进行到第九阶,也就是最后一步的时候,一群冒险者闯了进来,破坏仪式,导致了一场魔法大爆炸,死月法珠也在混乱中传送消失了。”

原来如此。

“这次意外给萨扎斯坦先生带来了很多麻烦,”王子屈起手指,“第一,未能成功奴役艾尔塔柏,维沙伦的威胁越来越迫近了;第二,丢失了死月法珠,他无法向拉沃克先生交代;第三,他先是用大地震破坏了运河法阵才释放出了艾尔塔柏,后来又仪式失败,让恶魔逃脱,整个过程造成了大量伤亡,结果一无所获,这让他的威信大跌。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王子慢慢说,“这件事情说明,红袍内部反对萨扎斯坦先生的势力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萨扎斯坦先生既然费了如此功夫准备,理当是没有什么疏漏的。区区几个冒险者,虽然实力不错,但也没道理能闯进来破坏仪式。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背后有人支持,而且是对萨扎斯坦先生,对红袍内部情况非常了解和熟悉的人。”

也就是说,内奸。

“那么现在情况你也都清楚了,”王子仰面往后,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而我们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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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性解决?”琼恩愕然,这些麻烦虽然是由一件事情引发,但却各不相干,有的是私人仇怨,有的是债主讨债,有的是内部权力斗争,怎么能一次性解决。

“唔唔,帮忙越多报酬才越高嘛,”王子不以为意地说,口气轻松得仿佛是吃饭喝水这么简单,“倘若不是萨扎斯坦先生身陷困境,只怕还不会主动来和我们寻求结盟呢。”

那总也要能搞定这些麻烦才行吧。

“这么说,我们会全力支持萨扎斯坦先生?”他试探地问。

王子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对,是我们,”他微笑着,“但只有我们,就是你和我两个人,城里现在忙得很,没有余力再派人来支援我们。”

殿下,您不是又在跟我开玩笑吧。

琼恩很想这么说,然而终究还是没说出口,这么一大摊麻烦,连萨扎斯坦自己都搞不定,琼恩和王子两个外人能帮多少忙,更何况王子还说要“一次性解决”。

“其实也很容易了,”王子说,“事情是从死月法珠丢失惹起来了,所以就先把它找回来再说。找到了死月法珠,至少就对拉沃克先生有了交代,剩下的事情慢慢再说。”

琼恩愕然,片刻之间王子的口风就转了。刚才还夸口说要一次性解决,如今就改成了循序渐进一件一件来,这也未免变化得太快了。

“那么,怎么去找死月法珠?”

王子伸手一抹,桌面上浮出一副地图来,“根据我和预言首席雅菲尔女士地占卜和推测,一致认为死月法珠应该是落到了这里,”王子点了点地图上塞尔旁边的一个国家。“阿格拉隆。”

就是那个塞尔屡次入侵又屡次败退的国家。

“因为是神器,我们也没法确定具体的位置,只能大致推算是在这块区域,”王子解释,“所以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派人去找。”

显然。这个任务就落到了琼恩头上。

“既然知道大致区域,为什么红袍巫师会不派人去找?”琼恩提出疑问,怎么说,这种事情也不需要他一个外人来吧,红袍巫师会一千名以上的红袍巫师,难道都是摆设不成。

王子叹气,“你知道的,阿格拉隆和塞尔是多年世仇,打了无数次仗。阿格拉隆那边虽然除了欣布女王就没什么杰出人才,但情报工作总还不是一塌糊涂。基本上。红袍这边比较高阶的成员,在那边都是挂了号地。再说一个个头上顶着刺青,想认不出来都不行。虽说可以用变形法术之类的掩饰。但终究是很麻烦啊,一旦被认出是红袍巫师,那就什么都别想干了,赶快逃命吧。至于低阶的,虽然那边未必认识,但本事不够,也派不上什么用场,所以反而是我们这种外人比较好。”

“当然了。”王子说,“你这次还是有个助手的。毕竟,嗯嗯,这么大的事情,萨扎斯坦先生也不放心单独由我们来进行吧。哦,对了,梅菲斯小姐是你的好朋友吧,我看请她帮忙也无妨,那就是有三个人了。”

“可是,难道这么重要地任务,就由我们三个人来完成?”

“没办法,人多了反而会惊动那边,你也知道塞尔和阿格拉隆的关系,只能偷偷潜入。不过放心好了,这次是去寻宝,又不是去打架,只要悄悄找到死月法珠拿回来就行。而且我不是说了么,阿格拉隆那边,除了欣布女王之外就没什么杰出人才,不用担心,完全不用担心。”

虽然王子把这事情说得简直如同出去郊游一般轻松,但琼恩要是真相信就有鬼了。阿格拉隆如果真是像他说得这么差劲,怎么可能到现在还屹立不倒,早就应该被塞尔灭国了才对。只是王子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当面反驳,默想了想,陡然心头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来,“殿下,你说红袍那边会派来一个助手,不会是……”

“凛小姐,”王子直截了当地说出了他预料中的答案,“虽说是寻宝不是打架,但总也不能派个太差劲的家伙嘛。高阶成员不能去,只能从低阶里选了。”

“但她是这次晋阶赛的冠军,不怕阿格拉隆那边知道吗?”

“放心,晋阶赛是红袍巫师会内部比赛,消息没那么容易走漏了。凛小姐加入红袍巫师会时间不久,成为正式红袍巫师才一年多,期间从没出过艾尔塔柏城,阿格拉隆那边应该不会认识的,是很适合的人选了。”

王子说得似乎很有道理,凛加入红袍时间不久,此前从未参加过对阿格拉隆的战争,不属高阶成员,但论真正的实力,其实较之那些高阶红袍只怕也不差多少。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她也确实是合适人选了,然而……

“而且正好啊,她和梅菲斯小姐还是好朋友,这样一来更加合作融洽,也不用担心默契地问题了。”

然而我和她没默契啊……

“你看,事情就是这样了,”王子潇洒地摊开手,“很容易的,只要去找回死月法珠,我们就能获得萨扎斯坦先生地感谢,剩下来的事情,一件一件来吧。”

琼恩沉默着,过了一会,他轻轻开口。

“殿下。”

“唔?”

“我想,这次去寻找死月法珠,是个陷阱吧。”

“嗯?”王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琼恩,“怎么说?”

“没什么,只是想起殿下一开始说地:一次性解决,”琼恩说,“殿下深谋远虑,布局长远,料想不至于单纯为了找件宝物就把我急招过来。既然说了是要一次性解决——那么就必定是有十成的谋划了吧,”他微微笑笑,“倒不是我看出了什么,只是觉得以殿下的智慧,在下棋的时候,投下一子,就决不会只发挥一子的作用,必定是环环相扣,后着无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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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节 合适对手

星辰篇 第二十八节 合适对手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喜欢下棋?”他问。

“呃,不,没学过,”琼恩回答,“不过听说殿下是此道高手,所以借来打个比方。”

“以后有空我教你下棋,”王子说,“身为巫师理当擅长下棋,否则就不够称职呢。”

……有这种说法么,这分明是你的个人喜好吧。

“拉沃克先生的巫师之墓,在十五年前被发现,虽然并非人所共知,但像红袍巫师会这些组织,自然都得到了消息,”王子转移了话题,“在这十五年间,至少超过十六位红袍巫师想进去寻求宝藏,或者拜见拉沃克先生——结果是一去不复返。”

这并不出乎琼恩的意料,或者说,拉沃克那种老巫妖,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会让人出乎意料。那十六位红袍巫师,此时大概都已经被变成死人或者亡灵了吧。

“唯一的例外,是萨扎斯坦先生,他进入了巫师之墓,并且安全返回,不但如此,他还借来了拉沃克先生的两件神器,这在通常来说是不可想象的,”王子大概说得有点口渴,轻轻拍了拍手,两杯咖啡晃晃悠悠地从旁边的空气里飞过来,放在桌上,“这并不是因为萨扎斯坦先生多么实力惊人——如果让我坦白评价的话,他虽然也是造诣高深的大巫师,但比起拉沃克先生还是明显差了一筹地。”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具体的内情无人知晓,但知道事实就已经足够,或许是巫妖间的友谊,或许是协议,或许是交易,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原因也好,总之。萨扎斯坦先生得到了拉沃克先生一定程度的认可和支持。”

“现在影响这种友谊的,是那枚丢失的死月法珠,而只要找回它,相信拉沃克先生并不会计较太多。同样的,如果能有拉沃克先生地支持,那么其他麻烦也就相应地好对付多了。对于拉沃克先生。无论是维沙伦,还是红袍内部的敌人,都不得不忌惮三分呢。”

“那么,”琼恩明白了王子的意思,“反过来说的话,如果阻止萨扎斯坦先生找回死月法珠,便能更加顺利地扳倒他对吧。”

“对,”王子说,“萨扎斯坦先生虽然威信下跌,但终究领袖多年。根基雄厚,不是轻易可以撼动的。如果让他顺利找回死月法珠。修复和拉沃克先生的关系,又有我们阴魂城支持。局面就可以慢慢再度稳定下来。所以如果站在反对派地立场上,是一定要想方设法阻止这件事的。”

也就是说,这次会遭遇到红袍巫师会内部反对萨扎斯坦一系所派遣来的敌人。

“因为同样的理由,维沙伦教会也会是你们可能遭遇的对手,”王子说,“而且他们应该是非常期望得到死月法珠的,这件神器对于他们来说有特别的作用。”

特别的作用?

“死月法珠最大的用途,就是用来跨位面召唤异界的强大存在。”王子地脸上似乎是有些嘲讽的微笑,“萨扎斯坦先生想用来控制恶魔。自然也是正确用法;但如果换种思路,把目标针对神祇,那也是有可能地。”

“针对神祇?”

“维沙伦的教会一直想进入塞尔,这里研究亡灵魔法地巫师众多嘛,但萨扎斯坦先生是最大的障碍。维沙伦虽然已经是神祇,但却也因此而难以直接干涉物质界……不过,如果有了死月法珠,那情形就不同了。借助法珠的力量,打通位面通道,那么只需要付出很小的代价,就有希望让维沙伦的化身降临凡间了,”他微笑着,“如果当真出现这种情形,我想萨扎斯坦先生的敌人是一定都非常乐意见到的吧。”

那么,基本可以确定维沙伦教会也是将会遭遇的敌人了。

“基本上也就这两路人马吧,”王子说,端起咖啡喝了半口,突然又想了起来,“哦,差点忘了,最后还有一个你需要警惕地对手。”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谁?”

“那位凛小姐。”

“啊?”

“凛小姐的老师,是塑能学派首席述尔先生,”王子慢慢说,“述尔先生一直以来算是萨扎斯坦先生地盟友,嗯,大体上算是。”

“殿下,您的意思是说……”

“破坏双燃仪式的事情,虽然查不出幕后的主使者,但算来算去也无非那几个人选。附魔学派首席劳泽瑞尔先生虽然一直以来就是反对派,但正因为如此,萨扎斯坦先生对他从来就没放松过警惕,所以反而不可能是他,”王子解释,“相反,对于盟友,防范和警惕虽然存在,但相对而言总是会低很多,这其中就有很多可乘之机。”

“萨扎斯坦先生怀疑述尔先生暗中改变了立场?”

“他嫌疑最大,不过也不能完全肯定。”

琼恩点点头,“明白了。”

如此说来,让凛加入这个队伍,也就是有引蛇出洞的意思在内了。如果当真如萨扎斯坦所料,述尔已经转投阵营,那么他就极有可能通过他的学生凛来暗中做手脚。反过来说,如果凛全无异样,那么在很大程度上也可以排除述尔先生的嫌疑。

“要想打倒敌人,至少先得知道敌人是谁,站在明处的对手不足为惧,躲在暗处的敌人则最麻烦,”王子说,“大体上就是这样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把死月法珠找回来,借这次探探对手的虚实,仅此而已,很简单的。”

“但如果他们来半路阻拦,或者抢夺死月法珠呢?”

“半路阻拦的事情不用太担心,最多是探探虚实,”王子轻描淡写地说,“死月法珠这种神器,谁都想弄到手。萨扎斯

想找回来,他的对手同样也想,维沙伦教会更想——我可以断定他们已经为推翻萨扎斯坦先生而联合起来——但他们找不到地方。能大体确定神器位置的,只有雅菲尔女士和我这种预言师,雅菲尔女士是萨扎斯坦先生的坚定盟友,我也不会说,所以他们要想找到死月法珠,最大可能就是一路跟着你们。至于事后抢夺,那就更不用担心了,死月法珠一到手,自然就会去接你们,难道还会看着它落到别人手里,百忙一场不成。”

话是这么说,听起来也很有道理……

“拿着它,”王子从怀中取出一枚银白色的胸针来,递给琼恩,“这次别再丢了。”

“这是……”

“表面上看是一枚防御飞弹胸针,”王子说,“能抵御魔法飞弹的袭击。但实际上里面暗藏了一个法术,只要捏碎它,我就会立刻知道你的位置,并且能马上传送过去。拿到死月法珠后,就用它通知我,我们自然会去接应你。”

“明白,”琼恩沉默了一会,问了个问题,“殿下,我还是不太明白,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做,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整件事情,在王子口中说来都很顺理成章,每个步骤和举措都有充分的理由支持。但正因为太过于顺理成章,反而让琼恩觉得更加的忐忑不安。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或许是单纯地直觉,或许是本能的多疑,他也没有什么依据,但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特别的理由吗,”王子一边喝咖啡一边点点头,“其实也是有的,”他微笑着,“因为根据我的预言。现在拿到死月法珠的那个人,对于你而言是一个非常合适的对手。”

对于我而言是一个非常合适的对手?这话是什么意思?

“死月法珠作为神器,无法用魔法来准确定位,我和雅菲尔女士,自信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高明地预言师,但也做不到这点……来。喝咖啡,”王子将桌上另外一杯咖啡递给琼恩,“不过呢,也不是说就完全一筹莫展。如果对神器有非常详细的了解,清楚它的构造,知道它的创造过程,哦,最好是能得到神器创造者的协助,那么也是可以多知道一些东西的。”

神器创造者?“死月法珠地创造者是……”

“拉沃克先生,”王子回答。他慢慢将杯中的咖啡喝完,“总之。从法术探知的结果来看,死月法珠如今落在一个神术施法者的手中。”

“神术施法者?牧师?”

“不清楚。也可能是德鲁依之类,反正是个神术施法者,”王子点点头,“实力很强,不可小看。要知道死月法珠这种东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碰的,按理来说牧师这种神职者尤其碰不得。但法术探知的结果,明白显示那个人在持有死月法珠期间屡次使用过神术。这只能说明他的力量非常强大,足以稳稳压制住死月法珠了。”

于是琼恩明白王子说“对于你而言是一个非常合适的对手”的意思了。

神器也有正邪之分。像奥沃藏宝库里看到的那顶夏梵独角兽冠,显然就属于前者,只要心地纯净善良,不必要求多么强地力量,就能戴上而不受伤害,甚至发挥其作用;而像死月法珠这种,显然属于后者,力量固然强大,危险却也不小,十有八九还附带各种诅咒,要是没点本事就敢去碰,那极可能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结果。那个不知名地牧师(姑且假设是牧师)能持有死月法珠却还没挂掉,这本身就说明实力了。

巫师虽然大多瞧不起牧师,但却也不能不承认神术自有其独到之处,很多地方不是奥术所能企及。一个高明的牧师,只要不是那种缺乏实战经验地文职人员,其实力也不可小看的。

“很奇怪,查不出这个人是谁,”王子说,“就像我前面说的,阿格拉隆除了欣布女王这位大巫师,再无其他杰出人才。神殿和教会倒是有一些,但崇拜的都是精灵诸神和自然诸神,你知道的,以前阿格拉隆那地方是精灵王国嘛,现在还有大量的半精灵。而这些神祇的信徒,如果拿到死月法珠的话,唯一地做法就是立刻将它摧毁,决不会还一直持有的。”

崇尚自然和平衡之道地精灵诸神和自然诸神,确实是容不得死月法珠这种邪恶神器吧。

“也可能是某位邪神的教会中成员。”琼恩说,邪神的教会大多地下活动,不浮在台面上,不为人所知也很正常。

“可能,”王子说,“不过反正都无所谓,对吧,”他微笑着,“对于你来说。”

确实是无所谓,因为琼恩压根就免疫神术。虽说这并不能保证面对牧师就可以横行无敌——举最简单的例子,神术无法直接攻击琼恩,却可以制造狂风卷起一块巨石砸死琼恩——但确实是极大的优势,只要运用得当,出奇制胜,就算打倒第一流的大牧师也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

如果就这点来说,琼恩确实是这次任务的合适人选。

既然事情已经说到这个地步,该清楚的都已经清楚,琼恩也没有什么推脱的余地了。“有一些具体的书面资料,今晚我会让人送到你房间里去,”王子说,“三天以后出发,还有时间了解情况。出来很久了,在塞尔这高原上呆着,气候可真不习惯,早早把这些事情办完,也该回家了。”确实,是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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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节 队长问题

星辰篇 第二十九节 队长问题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到房间,发现梅菲斯已经回来了,“怎么样,”琼恩“那位小魔女没找你麻烦吧。”

“小魔女?”梅菲斯怔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哦,没事,她能说什么,闹腾一会也就算了,后来我们继续逛街去了。”

琼恩有些无语,女孩子难道都这么喜欢逛街么,就连梅菲斯这种看起来比较刚硬的类型,似乎也对这项活动乐此不疲,昨天去了今天又去。“那买了什么东西?”他问,因为似乎没看到房间里新增加什么商品。

“哦,什么都没买,”梅菲斯说,“该买的东西昨天都已经买完了,今天自然就不用了。”

“唔?既然不用买东西,那去逛街做什么?”

“就是逛街啊。”

“但逛街不就是为了买东西吗?”

“谁说的,逛街是逛街,买东西是买东西,这完全是两码事吧,不要混为一谈啊。”

是两码事么……算了,不跟女孩子探讨这种概念问题。

琼恩把刚才王子说的事情向梅菲斯转述了一遍,却隐瞒了“凛可能是潜在敌人”这点,暂时不想让她知道。梅菲斯静静听完,沉思一会,“布雷纳斯殿下说得没错,阿格拉隆那边,确实除了欣布女王就再没什么著名的人才。而且,如果说现在持有死月法珠的是个牧师地话……据我所知。应该没有这么高明的角色才对。”

“你对阿格拉隆那边的教会情况很熟悉?”

“说不上熟悉,但知道一些,”梅菲斯说,“密斯卓诺和阿格拉隆一样,以前都是精灵王国,这两地的教会,大量的信徒和牧师都是精灵、半精灵或者带精灵血统,两地来往是非常密切的。我以前在教会。多多少少总也了解些情况。”

“是这样啊。”琼恩点点头。

“死月法珠我不清楚,但以常理来推测的话,这种邪恶神器,又是大奥术师所创造,肯定是专门为巫师而设计的,”梅菲斯分析着。“那么,要持有它而不被伤害,以巫师最为容易,以牧师等神职者最难。”

“是,”琼恩赞同,“殿下也这么说,神职者按道理是不敢碰死月法珠地。然而既然他敢碰,就只能说明力量强得已经可以压制住神器了。”

“这很难,”梅菲斯摇头,“你和凛都是巫师。造诣也不差,运用死月法珠的力量估计做不到。短暂持有应该是不会被伤害的。但能做到这点的神职者……我想这世界上没有多少。至少阿格拉隆那边的几个教会,就算是最高阶的牧师也应该办不到。”

“可能是什么邪神地地下教会成员。”琼恩说。

梅菲斯依旧摇头,“阿格拉隆那边没什么邪神教会,就算有,也肯定不成气候,”她解释,“在打击邪神教会这点上,欣布女王从来是不遗余力的。”

那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话说回来,正因为按照常理推测不出这个持有死月法珠的家伙到底是谁。所以才需要派人亲自过去找吧。不管了,反正只要面对的是神术施法者。无论牧师也好,德鲁依也罢,琼恩都还是有几分信心的,毕竟他有天生的神术免疫能力。说起来,这也算是一种天赋异能了。

“要是以后遇上的对手全是牧师就好了。”他有些不切实际地想。

此后三天时间里,琼恩埋头研读王子送过来的那一堆资料。必须说,布雷纳斯王子果然是干考古的,资料收集工作做得极其详细,历史地理风土人情无所不包,把琼恩看得晕头转向,简直都要怀疑王子才是阿格拉隆的统治者,而不是那位欣布女王了。

大体来说,阿格拉隆这块地方以前是精灵王国,并无人类居住。后来随着著名地“精灵大撤退”,此地的大部分精灵都迁徙到了海外地永聚岛,也有小部分精灵不愿意离开故土,依旧固守定居。再到后来,人类王国开始崛起,大量的人类进入此地,与精灵族杂居、通婚,诞生了很多半精灵。

人类、精灵和半精灵相安无事地和平共处了三百年左右,矛盾终于爆发了。起因是人类不断繁衍、扩展,需要更多地定居地和资源,于是开始大量砍伐森林,这惹怒了视森林为神圣之地的精灵族,最终一场种族大战爆发,被称之为“英达尔之臂战役”。战争的结果是和平,一个新的国家诞生了,由人类和精灵共掌权力,而国王则世世代代由半精灵担任,这就是“阿格拉隆王国”。

不过王位传到这一代,却不再是由半精灵担任了。上一代的国王丽奥内选择了她的弟子“欣布”来继承王位。欣布是魔法女神的选民,同时也是著名的大巫师,自从担任国王以来,屡次率领阿格拉隆人民打退了塞尔红袍巫师会地入侵,因此声望极高,在国内几乎是人人崇拜的偶像。

正如王子和梅菲斯所说,阿格拉隆国力不盛,内部并无什么杰出人才,而且大部分地区都排斥魔法地力量,无论是神术还是奥术。们不喜欢魔法,认为魔法是邪恶之徒腐化他人的工具,而红袍法师就是最好的证明——当然,他们也承认少数特例,比如他们的统治者欣布女王,总是用魔法保护着他们。阿格拉隆人普遍信仰神圣的力量,但教会却也并不发达,整个王国只有很少的几座大型神殿,牧师也很稀缺。

这次的目的地叫做“瑞卡之足”,是阿格拉隆的一座小城,人口不过五千,大部分都是半精灵,四面森林环绕。根据王子和雅菲尔女士的预言魔法,以及其他各种资料的推测,死月法珠应该就是落到了这个地方。至于具体被谁得到,那就只能慢慢去找了。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在出发之前,琼恩通过

要几根魔杖之类,或者弄几个魔法装备,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种想法。魔杖和装备虽然好,终究用途太单一,不能应付各种千变万化的局面。卷轴虽然是一次性消耗品,胜在种类繁多,遇上什么麻烦都有办法对付。这上百张魔法卷轴,市场价值大约超过几万金币,就算是论成本价应该也有上千了,琼恩还是第一次这么奢侈,反正红袍巫师会付账,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梅菲斯没什么可准备的,红袍巫师会制造的那些东西她大多用不了,也不喜欢用。至于凛,则是一口气索要了十根火球魔杖,把琼恩都给吓到了,“你要这么多火球魔杖做什么?”

“准备用来打架啊,多准备点又不是坏事。”

“不是,我是说,你为什么只要这一种。”

“因为我就喜欢这一种,你有意见啊。”

“……没有。”

十根火球魔杖,每根能发射五十发火球术,无需准备无需诵咒,已经属于非常昂贵的魔法物品,其价格只怕还超过琼恩那上百张卷轴,这小魔女果然贪心得很。凛同样也有次元袋,直接把十根火球魔杖都丢了进去,她这次没再穿那身超短裙,上身是浅红色衬衫,下身黑色长裤,外面套着一件红色大衣。这身打扮让琼恩颇觉惊讶,因为现在已经是夏天了,气候炎热,她穿这么多难道不觉得热么。

“没事,别管她,她是冷血动物,没有冷热概念地。”梅菲斯在旁边说。

“唔唔,艾弥薇。背后说人坏话是很不好的行为呢,不符合你圣武士的身份吧,”小魔女转过脸来,“还是说,有了情人就把老朋友丢到一边不管了。”

“背后说人是不好,所以我这是在当面说啊。”梅菲斯冷静地回答。

“……那个。琼恩,”凛转移了目标,“既然我们这次要出发了,也应该先把队长是谁给定下来吧,我看就由我来当好了,你没意见吧。”

当然有意见,“等等,这次任务说得很清楚,你是我的助手,为什么你反而成了队长?”

“因为你不适合当队长啊。所以我只好勉为其难地帮忙了。”

“我为什么不适合当队长?”

“啊呀,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么。你看,我们要去的地方是阿格拉隆。那地方很排斥巫师的。我们这次去是要找东西,肯定要和人打听,要交涉谈话,要探听消息,如果由你出面的话,他们一看你是个巫师,肯定理都不理你,这次任务不就没法完成了嘛。”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你不也是个巫师。”

“是啊。但我又不需要穿巫师袍,谁知道我是个巫师?”她甜甜地笑着。“而且像我这样地漂亮女孩,出面和人交涉的话,肯定会得到额外优待的呢,对不对。”

琼恩一时无话可说,但他不可能让凛当队长。如果承认她是队长,那以后像行程安排、作战计划、出面交涉等事情就都由她去负责了,且不说琼恩知道她有可能是潜在的敌人,就算没这因素,他也不愿意听这小丫头指挥。

不过她说的话,倒也不无道理,琼恩当队长确实不适合。

“那也简单,”琼恩说,“就由艾弥薇来当队长好了,对吧,艾弥薇,”他转脸对梅菲斯说,“你是圣武士,经验丰富,当队长原本就最合适,又不是巫师,不会被人排斥,而且要论出面交涉之类的事情,肯定比那个小丫头擅长多了。”

“喂,你说谁是小丫头……”

“不过艾弥薇圣武士地身份也不好显露,”琼恩不理睬她,“太引人注意了。那么就这样,这次我们就作为旅游者。艾弥薇是出门旅游的贵族小姐,我是她的巫师护卫,这样就没问题了。”

“那我呢。”凛问。

“你么,就作为艾弥薇的侍女……算了,”看见凛面色不善,琼恩连忙改口,“你就当她妹妹吧。”

“喂喂,我说琼恩,你是不是搞错了件事情,我可是比艾弥薇大的,整整大两岁呢。”

“一岁半。”梅菲斯纠正。

“就算一岁半,总之也没道理让我做妹妹啊,”凛气鼓鼓的,“明明应该我是姐姐,她是妹妹才对。”

“从年龄上来说,好像是这么回事,”琼恩点点头,“然而话说回来,看到你们两个,有谁会相信你是姐姐呢?”

“我哪里不像她姐姐了?”

“哪里都不像啊,你气质没她成熟,个头没她高,身材没她好……”

“我胸比她大!”

琼恩哑然,后面本来想说的话顿时全给忘了。凛似乎也被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话给吓到了,两个人互相目瞪口呆地看着,最后是梅菲斯打破了平静。“好了,就这样决定,我当队长,行程安排和出面交涉的事情都由我来负责。对外我是来旅游的贵族小姐,琼恩是我地巫师护卫,凛是我的妹妹,就这样。”

“我才不要当你妹妹!”凛抗议,“我明明比你大,凭什么要当妹妹。”

“哦,要比我大么,那就当阿姨好了,”梅菲斯饶有兴致地看着凛,“这主意怎么样?”

“就这样吧,”琼恩插嘴,“三个人,两人赞同,一人反对,方案通过。”

“……你们两个联合起来欺负我!”

“看,这样一撒娇就更像小妹妹了,”梅菲斯很满意地点头,“我以前就说过,你很有表演天赋地,”她微笑着,走到旁边摸摸凛的头发,“来,走吧,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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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节 永远的完美无暇

星辰篇 第三十节 永远的完美无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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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很顺利,顺利得出乎意料。原本琼恩还以为会一.B击,然而从艾尔塔柏出发,一直到快要出塞尔边境了,整整五天时间,他们只遭遇了一小股敌人,人数也很少,只有六个。

然后,琼恩正准备动手,却见凛兴高采烈地从马车里跳出来,抽出火球魔杖不要钱似的轰轰连击,没十秒钟就把那些倒霉家伙全变成了焦炭。

“我说,凛小姐啊,”琼恩很郁闷,“注意一点你现在的身份好不好?遇上这种情形,你的正常表现应该是蜷缩在车厢角落里瑟瑟发抖或者大声尖叫,御敌工作由我这个护卫来做才对吧。”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都已经死了,又不会再开口说话,这附近又没别人看见。”

“这是没错,然而我担心的是你玩得兴高采烈,等到了阿格拉隆还收敛不住,会露出破绽的。”

“知道了知道了,到了阿格拉隆我会注意的。”凛摆摆手,钻回马车车厢里去,继续和梅菲斯叽叽喳喳去了。

既然是装作旅游,便要有旅游的样子,两位小姐坐在马车里聊天,不知道哪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车夫是红袍巫师会派来的,一天到晚死板着脸默不作声,他的任务是把琼恩三人送到塞尔边境,然后回去交差。一路上无论遇到什么情形,哪怕敌人来袭,他都仿佛无动于衷似的,全然不管不顾,如果不是他还会吃饭睡觉的话,琼恩都要怀疑这家伙其实是个魔像傀儡。

他们此时已经下了塞尔高原,正在普来亚铎——也就是凛的老师,塑能首席述尔先生兼任总督的那个省份——境内,昨晚就是在省会拜占图城过夜的。普来亚铎是塞尔十一省份中最富庶繁华者,省会拜占图城更是塞尔的第一大城市,以海外贸易发达著称,当然,也以盗贼黑帮猖獗而著称。凛在成为正式红袍巫师之前,就在拜占图城跟随老师述尔学习,生活了三年时间,对此地颇为熟悉。

当天傍晚,他们出了普来亚铎省境,进入邻省拉盘瑞;大约晚上九点,他们到拉盘瑞省的首都伊斯卡兰特城,找了家酒店住下休息。拉盘瑞是塞尔最西南的省份,与阿格拉隆接壤,算算路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下午就能进入阿格拉隆境内。

和塞尔其他省份不同的是,在拉盘瑞省几乎看不到什么明显的“塞尔”特征,事实也正是如此,这是塞尔十一省中,唯一一个不是由红袍巫师来担任总督的省份,它名义上隶属塞尔,其实更接近于自治地区。拉盘瑞省的总督赫扎斯-尼玛是火元素神卡曙斯的牧师,境内神殿众多,穿杂色红祭祀服的火元素神牧师到处可见,在塞尔这种巫师执政的魔法帝国,也算是难得的特例了。

因为地理原因,以前历次塞尔进攻阿格拉隆,拉盘瑞省都是前线阵地,屡经战火,城池残破,百姓困窘。去年塞尔再次进攻阿格拉隆失败,在魔法女神密斯拉的亲自出面调解下,两国签署了停战协议,暂时互不侵犯,虽然谁都知道这所谓的和平脆弱如薄纸,但总算是获得了休养生息的机会。两国边境有限度地开放,贸易往来也渐渐增多,幸好如此,所以这次琼恩等人进入阿格拉隆,可以直接从边境关卡通行,否则就要偷渡了。

琼恩默自回想着这些资料,盘算明天的安排,然后决定去找梅菲斯谈谈。他们进伊斯卡兰特城的时候就已经晚上九点,又经过一番耽搁,此时已经是十一点左右了。琼恩走到隔壁房间门口,发现还有灯光,于是他敲了敲门。

“请进。”梅菲斯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琼恩推门进入,发现梅菲斯正坐在床头看书,腿上盖着毛毯,“有事么。”她问,没有抬头。

琼恩正要说话,突然梅菲斯内侧毛毯里一阵抖动,探出一个熟悉的小脑袋来,“唔唔,谁啊,”她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爬起来,露出上半身,穿着可爱的小熊睡衣,怀里还抱着个枕头,“这大半夜的还不睡觉,很吵的。”

“凛……”琼恩愕然,“你怎么在这里?”

“你没看到吗,”凛非常可爱地打了个呵欠,“我当然是在这里睡觉啊。”

“但你为什么不在自己房间睡?”

“因为我喜欢要艾弥薇在身边陪着不行啊,我们女孩子的事情要你管。倒是你,半夜跑到女孩子房间里来做什么啊。”

“我有事情和艾弥薇谈,你能不能回你自己房间……”

“凭什么,”凛瞪着琼恩,“艾弥薇又不是你的。”

琼恩皱眉,他不想和凛争执,但有她在的话很多事情就

梅菲斯说了。“艾弥薇是我情人,”他干脆说,“I来找她?”

“行行行,”凛摆摆手,“那你们有话就说,声音小点啊,我先睡了。”

“等等,凛,我们情人之间有事情要谈,你不觉得你在这里呆着很不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凛一边说一边钻到毛毯里,把身体往梅菲斯身边贴,“你们无非也就说说话,反正艾弥薇又没法跟你真做……”

沉默。

房间里死一般的沉寂,梅菲斯依旧低头看书,仿佛什么事情都与她无关;琼恩不动声色地看着凛,然后后者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慌慌张张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拖鞋,抱着枕头溜出房间。“好啦好啦,把艾弥薇让给你就是了,”她说,“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啊。”

琼恩哼了一声,在她身后把房门关上,转过身来见梅菲斯放下书,抬头看过来,“有事吗?”

“嗯,”琼恩在床边坐下来,“今天那几个敌人,我查看了一下尸体,不像是平常的盗匪。”

“是他们派来的?”

“也不太像,其中有几个人,这地方,”琼恩点了点自己的额头,“长着骨刺一样的角。”

“唔?”梅菲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艾尔塔柏奴仆?”

“我想应该就是了。”

王子给的那些资料里,其中提到逃走的大恶魔艾尔塔柏,有时候会赐予凡人力量,招为部属,这就是“艾尔塔柏奴仆”。这种凡人获得了恶魔的力量,身体也会发生变化,最明显的特征,就是额头上会长出骨刺尖角来。

萨扎斯坦用死月法珠想永久奴役艾尔塔柏,结果失败,把死月法珠也弄丢了。如果让他找回来,对艾尔塔柏应该也是个麻烦,从这点来说,恶魔派奴仆来袭击倒也很正常。但琼恩等人这次出发去寻找死月法珠,是唯有红袍内部高层才知道的秘密,艾尔塔柏却也能知道,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应该只是试探罢了,”梅菲斯说,“他们自己不出面,放风声给艾尔塔柏,让它派人来探探虚实,也是猜到我们此行有诈吧。”

猜到其实谁都能猜到,但能猜到,不等于就不会上当了——或者说,有些事情就算明知有诈,也要试试的。只要利益足够诱人,只要风险足够低,只要觉得计划足够周密,把握足够大。

琼恩对梅菲斯说这次寻宝行动的另外一个目的,是引出红袍内部反对萨扎斯坦的势力,但没提塑能首席述尔就是最大嫌疑人,也没说凛的事情。梅菲斯对红袍内部情况毕竟不清楚,也就没往这方面想。

“既然只是试探,也就不用担心,在找到死月法珠之前,他们应该都不会真正动手,”梅菲斯说,“我们要做的,也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罢。”

“嗯。”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琼恩应着,沉默了一会,“艾弥薇,有件事情我想问你。”

“什么?”

“这次的任务,我们是要去帮助萨扎斯坦……那个,我倒是无所谓,但你是圣武士,”他踌躇着,不知道怎么措辞,“你不会觉得,嗯,觉得难以接受吗?”

如果要说的话,这次是去寻宝,准确地说是寻找失物,物归原主,并非什么杀人放火的邪恶勾当。从这点来说,似乎倒也没什么——但终究还是有些不太对劲,因为这在事实上是给萨扎斯坦帮忙。红袍巫师会素来名声恶劣,萨扎斯坦身为领袖,更加不可能是什么好人,梅菲斯作为圣武士,让她做这件事,只怕很不情愿吧。

“也没什么了,”梅菲斯说,“不过是找件遗失物罢了。而且真要说起来,帮助萨扎斯坦,总比帮助他的反对者好。”

“唔?”

“红袍八大首席当中,萨扎斯坦是比较倾向于用贸易的手段来扩展,而非直接的军事手段,”梅菲斯说,“塞尔建国以来,屡屡对外用兵,这一地区战火连绵;但自从萨扎斯坦执掌大权,塞尔的国策重心逐渐转向贸易,军事行动越来越少。和阿格拉隆的停战协议,也是他主动提出的。虽说贩奴贩毒也不是什么善良行径,但不管怎么说,总比连年对外开战好。像我们教会内部,以前也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比较一致的看法是:除非能一举把红袍巫师会铲除掉,否则的话,两害相权取其轻,有个理智的人当领袖,总比让战争狂人上台好。”

“战争狂人?”

“附魔学派首席劳泽瑞尔啊,他不一直是萨扎斯坦的反对者么。这位首席一贯反对贸易政策,是军事扩展的积极主张者。与其让他

还不如继续让萨扎斯坦来领袖塞尔。”

“是这样啊。”琼恩点点头,心头落下一块大石,轻松了不少。他本来一直担心梅菲斯会因为这次任务而不快,如今看来是多虑了。

“不过呢,”梅菲斯接着说,“上面那些其实都是废话,或者说其实都是借口。虽然我确实也认为萨扎斯坦执政,比换了其他红袍首席是要好一些,但这也并不能成为我就要帮助他的理由。如果换了以前,我应该是不会理睬这种事情的,置身事外吧。”

一个邪恶组织,两个头目争权,虽然确定其中一个头目上台,会比另外一个头目危害小一些,但身为圣武士,总也不可能因此就去积极帮助前一个头目吧。虽然从利害分析上来说,这么做似乎也无可厚非,但终究还是太不对劲了。

梅菲斯说这些理由其实都只是借口,那真正的原因是……

“因为你希望我这么做啊,”梅菲斯说,“别说这次其实也没什么,就算真正是要去做什么坏事,你要我做,我就会做。这是你拥有的权力,是我的必须承担的义务,是我已经付出的代价。”

“代价?艾弥薇,我不太明白……”

“没什么不明白的,”梅菲斯平静地说,“很清楚的道理罢了。我们初识时,做了一笔交易,你帮我做成了我自己无法完成的事情,作为交换,我放弃了自己的一切,从此归属于你,”她凝视着琼恩,“如果你愿意让我继续保有圣武士的荣耀和尊严,允许我依旧行走在光明中,那么这是你的恩情和怜悯,我深深感谢;如果你希望作为圣武士的那个艾弥薇-梅菲斯从此死去,要求我为邪恶和黑暗而战,那么我也不会拒绝,因为这是你拥有的权力,是我已经付出的代价。我全部的荣耀、尊严、善良、信念和执着,以及生命,这些都已经掌握在你的手心里,只要你愿意,就可以轻易地将它们随时抹去。”

“艾弥薇……”

“我曾对你说过,我从不相信善意,也不对他人抱任何希望,我只知道交易做成,就要遵守。如果在开始时,我承诺以自己作为交换条件,以此获得了你的帮助;而事后又以‘我是圣武士’作为理由,拒绝你的命令,那么这便是欺诈了,”梅菲斯说,脸上泛起略带冰冷的笑意来,“我已经将自己作为代价付出,如今此身便归你所有,从此你的命令,便是我的命运。”

“无论是善良还是邪恶,是光明还是黑暗,只要坚守,就终究要付出代价,这个道理我很早以前就明白,”她微笑着,“所以我从来就不曾奢望过,自己能永远完美无暇,那需要多好的运气啊,我想我并没有那样的幸运。”

琼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抱着梅菲斯,抱得很紧,少女并没有抗拒,只是默默地承受着。“艾弥薇,”他最后艰难地开口,“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你别这么说话好么,我听了心里很难受的。”

“这是事实啊。”少女微笑。

“那我现在不想听你说事实,”他紧紧地抱着少女,“我没办法向你保证什么,也没法做出什么承诺,但是艾弥薇,相信我,我希望你是永远的圣武士,永远永远完美无暇的圣武士。”

“那可真难呢。”少女依旧微笑着,低声说。

“但你能做到的……不对,是我们能做到的!”琼恩说,“虽然一开始得到你的手段很不光彩,但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喜欢你的骄傲,喜欢你的冷静,喜欢你的刚强,喜欢你的聪明,喜欢你是个完美的圣武士,”他将少女抱得越来越紧,说话也越来越快,“别再对我说刚才那种冰冷的话,我承受不住。荣耀、尊严、善良、信念和执着,这些永远都是你的,我不会将它们抹去,不会从你身上剥夺,因为这样的你,才是我真正喜欢的样子。我喜欢的,原本就是作为圣武士的艾弥薇-梅菲斯啊。”

他低头亲吻少女的脸颊,“我希望我们是平等的存在,所以我不喜欢你说刚才那种话,又冰冷又绝情,只会伤害彼此的心。相信我,艾弥薇,你会是永远完美无暇的圣武士。因为,在某种意义上,那似乎也是我的憧憬和梦想吧,”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话听起来真荒诞呢。”

少女依旧微笑,但眼中不知何时有了晶莹的泪光,她将脸埋在琼恩肩头,抑制住自己的情感,“好,”她说,“那么,我就试着去做永远完美无暇的圣武士吧。”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第三十一节 不可以输给对方

星辰篇 第三十一节 不可以输给对方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人互相拥抱着,彼此偎依,不知过了多久,梅菲斯轻怀里挣脱,起身下床倒了杯水,“很晚了,睡吧,”她对琼恩说,“明天还要赶路呢。”

“唔,”琼恩也已经有些半睡半醒,正迷迷糊糊中,突然想起来,今晚来找梅菲斯,还有件事情呢。“对了,艾弥薇,你和凛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啊。”

王子说凛的老师述尔可能就是萨扎斯坦的暗中对手,所以叮嘱琼恩要小心凛。这一路走过来,凛似乎也没什么异样,表现得完全正常,虽然如此,琼恩终究还是不太放心。

要提防一个人,自然要对这个人的情况尽可能了解才好,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然而凛的来历背景过于神秘,在加入红袍巫师会之前的经历无人知晓,就连王子都搜集不到什么资料。不过没关系,梅菲斯和她是好友,肯定是清楚的。

“她啊,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梅菲斯也没太在意,随口回答,“小时候,我和我母亲隐居在彻森塔的御宇山脉里,她和她母亲也在那里,两家住得很近,经常来往,于是就认识了。”

梅菲斯慢慢讲述,琼恩这才知道,原来小时候,梅菲斯经常被母亲带着去追杀那些巴尔之子,当然这也招致了很多仇敌,一年中大概有半年的时间,他们就会回到御宇山脉的家里躲避休息。因为是隐居。深山里也没什么人,唯有附近居住着一家,是凛和她地母亲,两个小女孩的友谊从此开始。后来凛的母亲重病去世了,凛就直接搬到梅菲斯家中来居住。

再后来……

“再后来,敌人追杀到我们住的地方,母亲死了,”梅菲斯说。“我和凛逃了出来,嗯,两个人在一起流浪吧。大概就这样过了一年多,我遇上了大主教,随他加入了教会,凛不愿意去密斯卓诺。就分手了。”

这么说,两人是自小相识,一起长大,后来又曾经共经患难,彼此扶持的至交好友,难怪能有这样的友谊吧。但为什么总还是觉得她们之间的关系有点怪怪的。

“那个么,可能是因为我们都太骄傲吧,”梅菲斯解释,“都不愿意做得比对方差,不愿意在对方面前示弱。总想能比对方更强一点,我们还曾经有过约定呢。约定说:永远永远,谁都不可以输给对方。”她回到床上,躺在琼恩身边,想起往事忍不住嘴角微微含着轻笑,“现在想起来,真幼稚啊。但那时候,我们两个小孩子,父母都不在世了,我地剑术还没练成。她的魔法也很差劲,每天都要躲避敌人追杀。无数次死里逃生,如果不是这样彼此扶持,彼此鼓励,甚至彼此竞争着,努力要比对方做得更好的话,只怕早就活不下来了吧。”

“谁都不可以输给对方?是指哪方面呢?”

“这个,各方面吧,比如说不能比对方做得差,不能让对方看到自己软弱和不好的样子……唔,其实你真要我说,我也说不清楚,但我们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就行了。”

琼恩点点头,“会不会在选择男人这方面,也要互相比较一下啊。”

“你猜对了,她还真对我这样说过。”梅菲斯点头。

“那我真同情她未来的情人,”琼恩一本正经地说,“要被拿来和我这样优秀的人相比。”

梅菲斯笑了起来,“不害羞么,”她娇嗔着,“你离优秀两个字地距离就像九狱到天堂山吧。”

“你不应该这么打击你的情人吧。”

“实话实说罢了,很多人都说我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诚实。”

“这样啊,那你就只能祈祷她会喜欢上一个比我更差劲的人了。”

梅菲斯笑着,钻进男人怀里,琼恩搂着她,抚摸着她的金发,“那段时日已经很辛苦吧。”他低声说。

“嗯,是很辛苦呢,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也就没什么了。我这人挺没记性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很容易印象就淡了,”她微笑着,“大主教说,正因为我经历过这些,所以才能学到很多东西,才会和其他人不一样,能成为圣武士呢。”

“胡说,”琼恩抱着她,“孩子就是孩子,就应该过孩子的生活,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像那种生活,就算真的能从中得到什么,就算因此才成为圣武士,那也是绝不应该去过的。”

“但没有几个人能够自由选择自己的生活吧,”梅菲斯静静说,“你能选择吗?”

琼恩闭着嘴,他不能。

“过去不能,但将来一定能。”他最后勉强说。

梅菲斯“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你地头发长长了呢,”琼恩说,“记得刚认识你的时候很短地。”

“已经三个多月了,自然也该长长了,”她回答,“你喜欢我长发还是短发?”

“还是长发吧,看起来比较像女孩子。”

“意思是说我以前不像女孩子?”

“呃,那个啊,你以前更像个圣武士嘛,太刚硬了。”

“你不是说你喜欢我永远是圣武士吗?”

“是圣武士,并不是说就要像圣武士,这完全两码事。”

“唔,随你喜欢吧。”

“真乖,”琼恩轻轻抚摸她精致的脸蛋,“对了,艾弥薇,有件事情,我得对你说。”

“什么?”

“萨扎斯坦怀疑,凛地老师述尔,就是上次破坏双燃仪式的幕后指示者。”

梅菲斯闻言一怔,随即明白琼恩说这句话的意思,“你是怀疑凛……”

我怀疑,是萨扎斯坦和殿下怀疑。”

他原本不想告诉梅菲斯,但考虑再三,还是说了出来。梅菲斯不是那种分不清事情轻重的小丫头,她知道自己应该站的立场和态度,而事实也证明正是如此。

梅菲斯沉思了一会,摇摇头,“不太可能。”

“唔?”

“述尔有可能是萨扎斯坦的敌人,这个我不清楚;但凛应该没有受他指使。或者说,述尔指使不了凛做这种事情。”

“你怎么肯定?”

“我听凛提起过述尔,她对这个老师没什么敬意,”梅菲斯说,“凛那家伙,是个骄傲到骨子里的人,不是她真心喜欢或者佩服的人,绝对没办法指使她来做这种事情。其实要说起来,我都挺奇怪,她怎么会在红袍巫师会呆这么久。按道理说,她是那种没耐性的人,除非有什么特别吸引她的人或者东西,否则她肯定三天就换个地方。”

“这样啊。”

琼恩将信将疑,虽然梅菲斯说得很肯定,但这么大的事情,终究不能凭她这样的“感觉”就下断言。梅菲斯自然也清楚这点,她虽然相信凛不会参与其中,但终究也不敢说就有十成的把握。更何况,就算凛没有被述尔指使,她不知情,但述尔身为塑能首席大巫师,难保没有在凛身上做什么手脚。暗中监视或者下指使术之类,这是很有可能地事情。

“我知道了,会小心的。”梅菲斯说,于是琼恩便不再说话。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两人搂抱着,身体贴在一起,琼恩有很多天都没亲近过她了,如今这样温香软玉抱在怀里,闻着她身上透出来的淡淡香气。身体渐渐就有了反应。梅菲斯立刻感觉到了,“想要了?”她轻声问。

“唔。”

少女的嘴唇贴上来,主动索吻,两人唇舌绞缠着,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渐渐变得滚烫,不知过了多久。梅菲斯恋恋不舍地仰起脸,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慢慢钻到毯子下面去了。

琼恩发出满足的叹息声,他感觉自己仿佛整个人都被浸泡在热水中,说不出的舒服。或许是刚刚热烈接吻过的缘故,感觉少女地口腔比平常格外的温热湿润,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教育”,她的技巧也越来越好,舌尖的灵巧挑逗,让琼恩有种灵魂都要被吸出来的感觉。

正在将要爆发地时候。梅菲斯突然停止了动作,又从下面钻了上来。“喜欢吧,”她低声问琼恩。一脸孩子气的笑容,“在下面就听见你很满足的声音呢。”

琼恩亲吻着她的额头,“到底因为什么不肯和我真做呢?”他很想问这句话,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梅菲斯说让她再想想,那么就再想想吧,没必要这种时候破坏气氛。

对了,刚才凛说“反正你们又不能真做”。以她和梅菲斯的关系,十有八九是知道内情的。有机会的话,倒可以找她问问。

“还想要继续?”少女笑吟吟地问。

“当然。”

“等着。”

少女再次屈身下去,张开小嘴慢慢将那已经膨胀到极限的巨物含了进去,努力吞咽着。她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激烈,很快就让琼恩彻底爆发了出来。害怕弄到床单和毛毯上,她并没有在最后关头移开,而是全部吞咽了下去。喷射得太多太猛烈,几乎让她呛了起来,最终,一切平息,她慢慢从下面钻上来。

“砰砰!”

就在此时,门突然被敲响了,紧接着被直接推开,穿着小熊睡衣抱着枕头的小魔女睡眼惺忪地走进来。“你们该谈完了吧,我要睡觉了。”她迷迷糊糊地说,一眼正看见梅菲斯从毯子里钻出,嘴角还带着来不及擦拭掉地混浊白色液体。

“唔,艾弥薇,你……啊!”半睡半醒状态的凛总算是反应过来,瞪着床上地一男一女,此情此景,就算她再笨也该明白怎么回事了,“艾弥薇,你们……”

“回去睡觉吧,”梅菲斯若无其事地用手帕擦去唇边的痕迹,“今晚不能陪你睡了。”

凛怔怔地看着两人,过了大约十秒钟,脸上突然又露出那种招牌式地狡黠笑容来,“知道啦知道啦,”她用小恶魔般可爱的声音说,“那么,晚安哦,两位。”挥挥手,抱着枕头出了房间,顺手把门关上了。

琼恩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到了,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关上了门的,怎么会被凛一推就开了,难道门锁坏了么。虽说他脸皮很厚,但这种事情被看到,总还是颇有些难堪,“对不起,艾弥薇,”他道歉着,“我……”

“没事,”梅菲斯依旧很冷静,“我们做什么事情又不用她管……真是的,”她终究还是有些懊悔地摇摇头,“刚才我那样子一定很难看吧,被她看见了。”

第二天早餐的时候,凛的神情便有些诡异,趁着梅菲斯转身去取奶油的时候,她悄悄凑到琼恩身边来,“喂,琼恩,你们一直都像昨晚那样解决啊?”

琼恩闭着嘴,拒绝回答这种问题。

这种态度理所当然被视为默认,当然事实也确实如此。“真可怜呢,”凛点点头,脸上露出深表同情地样子,“有这样漂亮的情人,却只能看不能吃,一定很郁闷吧。”

“我说,凛小姐,”琼恩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光顾着说话,牛奶都凉了。”

“哦,我不喝牛奶了,”凛甜甜地笑着,“看到昨晚那种情景,我脆弱地心灵被蒙上了阴影,暂时是喝不下去牛奶这种形态相近的液体了

琼恩感觉自己头上在冒黑线,“凛小姐,作为女孩子,你不觉得你说这种话有损淑女形象么。”

“然而我从来就不是淑女呀,”她继续展露着那小恶魔式的笑容,“艾弥薇才是淑女嘛,所以会和你做那种事情……”

“凛。”

梅菲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静如水,不带丝毫起伏,仿佛只是随口叫她一声,但凛立刻格格笑着,回到自己位置上,乖乖地对付面前的早餐,“别生气,艾弥薇,”她一边往嘴里塞面包一边非常无辜地说,“我发誓我没有勾引你的情人哦,只是探讨一些理论问题罢了。”

“哦,勾引他我也不介意。”

“没兴趣,没兴趣,”凛摆摆手,夸张地打了个呵欠,“糟了,昨晚没睡好,这样子会没精神准备魔法呢。”

“为什么没睡好?你不是一向睡觉很沉的么。”

“这还用问嘛艾弥薇,”凛继续甜甜地笑,“看到昨晚你的表现,我如果睡得着才比较奇怪吧。”

“那真是抱歉了,”梅菲斯说,“不过反正路上也没事,要不要在车上再睡会?我保证能让你做个好梦的。”

听到这句隐含威胁的话,凛乖乖闭上嘴,开始对付早餐。

他们此时是在伊斯卡兰特城,按照行程。今天下午就能抵达阿格拉隆地边境关卡。红袍巫师会派来的那个车夫打道回府,他们在城里另外又雇了一个。稍作修整,一行人即便上路。

一路平安无事,下午三点钟,他们抵达边境。梅菲斯递上伪造的身份证明,她现在是塞尔艾尔塔柏省的一个三流贵族之女,前来阿格拉隆旅游。两国虽然世仇,如今已经签署和平协议。阿格拉隆对红袍巫师颇为警惕,但对普通的塞尔人倒也并不多么敌视。塞尔虽然是巫师秉政,却并不等于说所有的贵族都是红袍巫师,区区一千正式成员的红袍巫师会,也不可能完全占据五百万人口大国的统治阶层,更何况巫师地本职终究是研究奥法而不是行政工作。梅菲斯的这伪造身份。既没有引起怀疑,也没有引起注意,很简单地就放行了。阿格拉隆以前是精灵王国,历史悠久,论文明发源还在人类王国之前,国内有众多古老遗迹,多有游客来往,也是很平常的事情。

过了边境,顺着大路一直前行,左边是绵延不绝的远古森林。右边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一路上都没看到什么人。阿格拉隆的国土面积和塞尔相当。人口却只有塞尔地五分之一,而且大部分都集中在东部和北部。精灵族藏身林海之中。琼恩等人走的是南部大道,自然看不到什么人影。三人都在马车车厢里,梅菲斯作为队长,在埋头研究那一大堆资料,安排日后行程。凛则缠着琼恩,想学习那“逆转爆炸”,这法术虽然用途极其狭窄,然而对于她这种只爱用火焰魔法攻击的巫师来说恰好是克星。自然也想掌握。琼恩被她缠得没办法,最后答应双方互相抄录魔法书。凛可以从琼恩的魔法书里抄录那份逆转爆炸的资料,作为回报,琼恩可以从凛的魔法书里抄录三个法术。

凛曾经说过,她自从当年和梅菲斯分手后,一直在这大陆东域诸国游历,后来才到了塞尔。从她的魔法书来看也确实如此,除了各种红袍巫师发明的法术之外,还记载了很多东域其他诸国流行的魔法。琼恩先抄录了一份“火中跳跃”的资料,再抄录了一份“进阶巫师护甲”,巫师护甲是种简单法术,能为巫师提供一定地力场保护,效果很平平,琼恩以前就见过资料,但也懒得花时间去学;凛的魔法书上所记载地,却是某位大巫师改进过的强化升级版本,琼恩于是便抄录了一份。

最后抄录地是“芶拉司托斯磁化术”(Ghorusagnetism),一种非常阴险的变化学派法术——话说回来,变化学派的法术原本也就大多阴险。也不知道这位发明者芶拉司托斯到底是何许人也,估计和琼恩一样是位精研变化魔法的老前辈。这道法术并不伤人,但却能将金属物体磁化,在周围造成一圈强大磁场,大约半径三十尺内的金属物体都会被猛力吸撞过来——或者磁化物体被吸过去。只要环境合适,这法术用来对付那些喜欢全身金属重甲的战士们是最好不过了。只是难度很高,琼恩暂时是学不了,先抄录了再说。

刚将三个法术抄完,马车突然停下了,前方传来轰隆轰隆的震动声,地面都在隐隐颤动。车夫的惊叫声从前面传来,随即连滚带爬地跑下马车,钻进旁边地森林里去了,动作敏捷得令人瞠目结舌。琼恩从车厢中钻出,还没看清楚是什么回事,就感觉自己被一片阴影笼罩;他后退两步,抬头一看,发现道路前方有一个恐怖的巨大黑影,少说也有三层楼高,身披重甲,双眼透着血红地凶光,手中提着一柄岩石般的砍刀,正一步一步地朝这边逼来。

琼恩皱眉,迎着阳光他已经看得很清楚,这个黑色巨人的额头上,正有一根突出的骨刺尖角,毫无疑问这又是一个艾尔塔柏奴仆。他伸手从口袋里取出材料,戒备着,虽说早就料到会有麻烦,也想到艾尔塔柏这个大恶魔不会一次徒劳无功后就此放弃,肯定还要再派人来,但却不曾想到会撞上这样一个巨无霸,看起来,有点小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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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节 龙脉者

星辰篇 第三十二节 龙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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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巨人逼近着,但他的行动速度非常缓慢,这倒不是,而是因为他太沉重了。阿格拉隆南方人烟稀少,这条道路也没怎么修葺,不过是泥土地面,巨人每踏出一步,就在地上踩出一个深坑,他的整个小腿都深深陷进去,几乎没到膝盖位置。这导致他一路走来,仿佛就是人在厚重积雪里艰难跋涉,速度要是快得起来才奇怪了。

“嗨!”

伴随着兴高采烈的一声呼喊,凛又从车厢里跳了出来,伸手从红色大衣内侧一探,取出一根赤红色的火球魔杖来,对着前方那个黑色巨人一指,“砰砰砰”地连射出三颗火球来。

“又来了。”琼恩叹气,上次也是这样,本来还想说几句话套套信息,被这小魔女直接轰出七八发火球来,没十秒钟就把敌人全变成了焦炭,害得琼恩为了确认敌人身份还得跑去翻尸体,那感觉实在不佳。

不过,这次情况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三颗火球轰然射至,那黑色巨人体型庞大,无可躲闪,也压根不曾躲闪,结结实实地挨上。然而火光散去,那庞大到令人压抑的身影依旧巍然矗立,一步步向前逼近过来,看情形完全不曾受伤似的。

好强。

不光凛出乎意料,连琼恩都吃了一惊,他们都是巫师,看得很清楚,对面那个巨人并不是使用什么防御法术抵挡下了火球,而是硬生生用肉体抗了下来。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一个人被几颗火星溅到,虽然确实有烫伤,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照这情形下去,就算凛把手里的火球魔杖全部轰光,只怕也打不倒这个大家伙。

梅菲斯依旧在车厢里没有出来,仿佛对外面的情形不管不问,或者说,她确信琼恩和凛两个人足够应付。凛见攻击无效,哼了一声,将火球魔杖扔回次元袋里,伸手从腰间取出一颗红宝石来,抖手砸过去。

琼恩也不阻止,静静看着,反正对手虽然体型巨大,移动速度却很缓慢,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应付。凛的红宝石化作一颗巨大火球轰炸过去,因为有魔法宝石增幅强化的效果,看起来更加声势煊赫,比起刚才魔杖里轰出来的火球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然而依旧徒劳无功。

火球砸中黑色巨人的腹部,炸开了一个深深的伤口,露出模糊血肉,但巨人却没有倒下。他停住脚步,口中发出低沉的嘶吼,仿佛是一种古老的咒语,紧接着,腹部的血肉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快速生长起来,没过几秒钟伤口就完全平复了。

“不……不会吧?”

凛目瞪口呆地看着,怔了两秒钟,突然转脸朝琼恩甜甜笑了起来,“好了,琼恩,现在看你了,”她理所当然地说,“你不是说你的变化魔法胜过我的塑能魔法么,现在正是好机会,让我来开开眼界吧。”

琼恩哼了一声,此前一路上,两个巫师为上次的擂台赛事件而争论,都认为自己精研的法术学派更加高明,但又不方便真得再打一架,所以也就只能嘴上说说。如今凛突然说出这件事来,看样子还是对上次的失败耿耿于怀呢。

“不是一直吹嘘你的变形术吗,来把他变成一只小松鼠吧。”无视敌人的缓慢靠近,凛依旧笑得很灿烂,因为她知道琼恩做不到。

变形术是用法术的力量强行压制敌人,扭曲他的身体结构,变成巫师指定的生物——很自然的,越强壮的生物,越能抵抗住法术的扭曲力量。当然,巫师对法术掌握程度越深,也越能提升法术的成功率,但琼恩学会变形术还不久,算起来半个月不到,运用并不纯熟,如果要让他去把一个普通人变成松鼠,那大约没什么问题,但眼前的这个巨人显然太过强壮了,以琼恩的造诣,施展出来的变形术几乎不可能压制得住他。

然而这并不是什么问题。

被火球轰炸出的伤口平复,黑色巨人再次往前移动,他每重重踏出一步,地面都在颤动,震得琼恩和凛都有些立足不稳。琼恩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取出一小撮铁粉,“凛小姐,看好了,”他说,“对付这么容易搞定的对手,用变形术太浪费了,一个最初级入门的变化魔法就足以解决问题。”

“哦哦,听起来真令人振奋呢,”凛笑眯眯地看着,并不相信,“那就让我见识见识吧。”

手中的铁

起来,发出银白色的光,琼恩将他们当空一洒,伸手色巨人一指:“变巨!”

仿佛吹气球一般,巨人原本就已经庞大得不像话的身躯骤然鼓胀起来,体积陡地增大了将近一倍,看起来简直便如巨灵下凡似的。凛吓了一跳,“琼恩,你干什么?”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变巨术会让他的体重增加八倍。”琼恩简单地说。

变巨术和缩小术一样,是变化学派魔法的最基础入门法术,人人都会。和变形术一样,它也是用法术力量强行扭曲受术者的身体,但仅仅只是“增大”,而不像变形术一般彻底改变身体结构,相对就要容易得多;而且琼恩对这个法术掌握得非常熟练,使用起来把握自然也就大得多了。

结果不出所料,黑色巨人成功地被变大,体重陡然剧增八倍,原本就已经不堪重负的脚下土地再也承受不住,纷纷下陷。凛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转眼之间,原本还铁塔一般矗立着的黑色巨人已经半截身躯都陷进了泥土里。巨人咆哮着,努力挣扎,但就像身陷沼泽中的人一样,再大的力气也用不上半点,很快,他整个人都沉了下去。

“好了,”琼恩拍拍手,抚去掌心中残留的铁屑,“就算他再强壮,在地底下没有空气,照样也会窒息死的,”他转过脸来,“怎么样,凛小姐,你现在承认变化魔法的高明了吧。”

“哼,运气罢了,”凛依旧不服气,“如果这地面不正好是泥的,而是石头铺成,你的变巨术根本就不起作用。”

“那我当然就不会用变巨术了,”琼恩说,“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变化学派的法术,叫做化石为泥,能把石头变成泥沙。我这里恰好就有三张卷轴,正准备找机会使用呢。”

“用卷轴算什么本事,你自己又不会。”

“你用火球魔杖不是一样?还用宝石来强化增幅法术,比我用卷轴过分多了吧。”

眼看两位巫师又要开始无聊的口舌争执,作为队长的梅菲斯终于从车厢里发话了,“走了,”她说,“该上路了。”

琼恩耸耸肩,“请,凛小姐。”

凛不高兴地噘起小嘴,转身朝马车走去,琼恩皱着眉,他还得去把刚才吓跑的车夫找回来,因为他自己不会赶车。正想进入森林里去搜寻,突然眼角余光瞥见地面上似乎有块地方不对劲,他怔了一下,正要定睛再看,却只听得“波”的一声,眼前碎泥四溅,一个黑影从地下弹出,右拳挥出,拳头上泛着殷殷蓝光,朝凛的后背击去。

凛正准备回车厢,压根没料到背后有这等变故,眼看避无可避,就要被击中。琼恩从旁边一步掠过来,猛地将她撞开,自己却结结实实地挨上了这一拳。他只觉得胸口一痛,眼前骤然发黑,接连退了两步还没卸开冲击力,终于一跤摔倒在地。偷袭者正要再追袭,却被凛转过身来,指尖迸出四颗魔法飞弹,全部射进脑袋里,登时将头盖骨都掀飞了起来。

“你没事吧。”凛跑过来。

“没事,”琼恩暗自做了两个深呼吸,发觉并无大碍,慢慢爬起身来,“你没事吧。”

“我没事……等等,先说好啊,”凛赶快声明,“这次我可没说要你救,是你自己自愿的,有什么事别赖上我。”

“我知道,”琼恩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我也没从指望听到你感谢。”

“就是,”凛说,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的样子,“其实你根本没必要这么做,他就算打到,也根本打不伤我的。”

“我知道,”琼恩说,“但他手上有食尸鬼之触。”

食尸鬼之触,一种亡灵法术,附在拳头或者武器上能让被击中者受到负能量伤害,全身麻痹不能动弹。琼恩手上有耐瑟法术护罩戒指,遇到危险自动激发出“小型法术无效结界”来,抵御掉了食尸鬼之触的伤害,所以仅仅就是单纯挨一拳罢了。倘若换了凛,那便没这么简单了。

“哦,这样啊,”凛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那对不起,多谢你了……咦,你刚才说,你知道他打不伤我?”她盯着琼恩,“你知道什么了?”

“没什么,”琼恩若无其事,“知道你是个龙脉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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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节 宝石魔法之秘

星辰篇 第三十三节 宝石魔法之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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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龙脉者,是指那些拥有巨龙血脉的人。

众所周知,龙是拥有天赋施法能力的生物,龙语中天然蕴含魔力。龙有时候会和人类交合,诞下后代,往往也会拥有异乎寻常的魔法天赋,这些人大多会走上术士或者吟游诗人的道路,他们被通称为“龙脉者”。

凛就是一位龙脉者。

“你怎么知道?”凛瞪着琼恩,“这种事情艾弥薇不应该会对你说……”

“我没说。”梅菲斯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

“她没说,我猜的,”琼恩说,微笑,“不过看样子猜对了。”

天赋异能,自然意味着神秘血脉,何况王子已经清楚说过,凛不是“纯粹的人类”。能配得上凛这样强大的天赋异能的生物并不多,梅菲斯又已经清楚说过她不是神子,那么最有可能的,自然就是龙脉者了。

如果仅仅是这样凭空猜测,那琼恩倒还不敢断言,但再配合上其他的证据,那他就有几分把握了。那次凛变成梅菲斯的模样来骗他,被他按住了肩膀,但却轻而易举挣脱了,当时他感觉按到了什么冰冷坚硬的东西,像是金属护甲之类;后来在擂台上,逆转爆炸把凛的火球反弹回去,火光中他隐约看见凛的手臂上泛起一层冰冷的金属光泽,挡住了火焰灼烧,当时他以为是启动了什么防御法术,或者是穿了隐形护甲。但事后再想,擂台比赛不准用装备,凛不太可能在衣服里暗中再穿什么隐形护甲,也不像是什么法术,倒更像是某种生物的“鳞甲”。

因为有巨龙血脉,龙脉者虽然看上去和常人无异,但在生理结构上会继承一些巨龙的特性。最常见的一种,就是身上会长出龙鳞来。龙鳞坚愈金铁,刀枪不入,自然不怕区区拳脚伤害。有些龙脉者的龙鳞暴露在外,无法掩饰,有些却能随着心意隐现,不需要的时候就消失不见。

凛应该就是属于后者。

想明白这些。琼恩对凛的身份也就隐约猜到几分了,虽然不能肯定,但借这个机会试探,果然被他猜中。

凛没有再说话,回到车厢里。琼恩先检查了一下偷袭者的尸体。发现又是一个艾尔塔柏奴仆,看样子是准备用前面巨人同伴吸引注意力,在后面悄悄偷袭,抓住凛当人质逼问情报。艾尔塔柏奴仆被赋予恶魔地力量,身体也会发生异变。除了头上长骨刺尖角,手也会变成利爪,善于掘穴挖土。倒是险些被他偷袭成功了。

琼恩从森林里把吓得瑟瑟发抖的车夫找回来,一行人继续上路。接下来的三天时间倒是平安无事,在第四天的下午,他们抵达此行的目的地,瑞卡之足。

瑞卡之足是一座小城,位于森林边缘,居民大多是半精灵,整个城市围绕着四颗巨大古树而建。因为常有豺狼人前来袭击。城中民兵戒备森严。作为精灵古城,瑞卡之足城外颇有些远古遗迹,来往游客不少,所以琼恩三人住进城里,也没怎么引人注意。

“死月法珠就落在这地方?”琼恩心里有点嘀咕。

王子的预言已经说得很清楚。死月法珠是落到了一个神术施法者手中。所谓神术施法者,无非是指牧师和德鲁依。游侠和圣武士虽然也可能略通神术,但那点造诣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他们也压根称不上什么神术施法者,王子所指地显然不会是他们。

瑞卡之足很小,居民不过五千,世代居住此地,情况也很容易摸清。“城里没有神殿,也没有德鲁依,只有一位牧师,”梅菲斯对琼恩和凛说,这是她探听来的情报,“名叫萨瓦尔,虽然是个牧师,但不负责祈祷和祭祀这些神职工作,而是编入民兵中,算是战斗人员。”

“不负责神职工作?”

“因为他是梅丽凯的牧师。”

阿格拉隆人民所崇拜的神祗是大地女神裳提阿、月女神苏伦和精灵诸神,因为是半岛地区,靠近海边,所以海洋女神安博理和海战之神维尔寇也有些信徒,但势力很小。森林女神梅丽凯在此地并无半点影响力,既没什么信徒,也没教会和神殿,这位萨瓦尔既然是梅丽凯牧师,自然也就没什么神职工作需要做了。

“一个梅丽凯牧师跑到这里来?”琼恩疑惑。

“我打听过了,他是本地人,出生于此,十岁的时候离家出走,在外面闯荡了三十多年,靠当佣兵为生,听说剑术不错,后来被一位老游侠引导,皈依了森林女神,成了牧师,如今已经年近五十,不愿继续在外漂泊,于是在前几年回到了家乡。”

“这样啊。”

听起来倒也没什么破绽,年老地佣兵回归家乡,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那他有没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既然此地没有德鲁依,仅有这一个牧师,怀疑的目标自然就要定在他身上了。

“应该不是,”梅菲斯摇头,“他身上没有多少神职者的感觉。”

同为施法者,巫师和牧师不同,巫师是需要自己制造弹药(准备魔法),需要地时候发射(施法),而牧师则是通过祈祷,由神祗直接赐下神术,灌注体内,需要的时候释放。粗略比方的话,巫师是小手工业者,牧师则是容器或者说蓄电池——当容器当得久了,经受地神圣力量越多,人自然而然也会沾染上一些神的气息,也就是梅菲斯所说的“神职者的感觉”了,或者恶毒点说,就是神棍气质。越高阶的牧师,侍奉神祗时间越长的牧师,这种神棍气质越重,这是无法掩盖的,琼恩和凛自然看不出来,但梅菲斯是圣武士。以前成天和牧师打交道,她是能清楚感觉到的。

“也就是说,他虽然是个牧师,但却是个很低阶地牧师,不可能拥有压制死月法珠地力量,是这个意思吧。”

“对。”梅菲斯肯定地说。

“唔。”琼恩叹气,如此一来。唯一有嫌疑的对象也被干脆利落地排除了,这却要到哪里找那个死月法珠去。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三人分头行动,四处旁敲侧击地打听,很快把这座小城的情况给摸了个遍。大约是因为长年僻居地缘故。城中居民十分淳朴,或者说单纯,对琼恩等人丝毫没有什么疑心。调查工作因此也进行得很顺利,然而结果更加令人失望。

整座城里,看不出半个稍有可能的嫌疑分子。

“王子会不会是预言出错了?”琼恩心里嘀咕着。然而这种可能性也不大。这么重大地事情,布雷纳斯王子若是没有把握,怎么敢乱指方向“可能不在城里。”梅菲斯说,她也疑惑得紧,“会不会是在城外?”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瑞卡之足在攸木森林地边缘,一面是平原,城中居民耕种之处,三面是茫茫林海,深不可测,据说其中潜伏着各种怪物。最出名的是巨树妖和树妖精,就连城中最老练的猎手都不敢过分深入,只在城池周围狩猎。梅菲斯的意思,是说那个持有死月法珠的家伙在城外密林里隐居?那里地生存环境也未免太恶劣了吧。

“如果是个德鲁依的话,那么也是很可能的。”梅菲斯说。

这话也有道理。于是接下来三人重新分配任务。梅菲斯依旧在城中打探消息,琼恩和凛则去城外森林中搜索。之所以如此安排,是因为巫师脱身的方法多,就算遇上什么危险,浮空飞行传送气化形体,怎么样都能逃回来,换了梅菲斯就不行了。

“拿着。”琼恩取出两张卷轴递给凛。

“这是什么?”

“传送术,万一有应付不了的危险,用它回来。”

“哦哦,你还真体贴呢,”凛笑眯眯地,“我现在有点明白艾弥薇为什么喜欢你了。”

“不想你白白送命罢了,”琼恩说,“一共四张,你我一人一半,别浪费啊,用完就没了。”“知道知道。”

接下来的两天里,搜寻工作依旧是一无所获。梅菲斯在城内也没探听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琼恩和凛也没找到什么可疑人物,各种从未见过地怪物倒是撞上不少。琼恩意外地发现了几种很罕见的草药,可以用来配制强力媚药的,他一时兴起,采了放在次元袋里,准备以后有时间配几瓶药水玩玩。

这天晚上,琼恩从城外回来,他遇上了两只巨树妖,费了半天功夫才摆脱纠缠,结果耽误了时间,等进城的时候,已经是繁星漫天了。忙碌了一天,疲倦得很,准备先回房间好好休息,从凛的房间门口经过时,突然隐约听见里面传来某种奇怪的声音。

是那种女性在极度愉悦时的娇吟喘息声。

“怎么会,凛又没情人……难道是和艾弥薇?”

这个念头闪过,琼恩脑中立刻浮现出一副令人喷血的美景来,两个美丽地少女赤裸着白玉般光洁无暇的身体,彼此交缠在一起,互相亲吻抚慰……打住打住,再想象下去要不行了。

他看看四周无人,先默发咒语,让自己隐形,接着在门板上找到了一条缝隙。琼恩默诵咒语,将那条缝隙周围的木头轻微变形,露出一个狭长的孔来,足够用来偷窥了。然后他贴在门板上,把眼睛凑过去一望“唔,原来不是百合,是小女孩自己在安慰自己……”

虽说看不到预想中的百合有点失望,不过眼前地美景却也着实不错。凛赤裸着玉体,浓密的黑色长发铺洒在身下,仿佛毯子一般,越发衬托身体地光洁白皙,枕头边放着七八颗红宝石,却不知道做什么用的。胸口两团硕大的柔软粉嫩骄傲地挺立出来,大约是因为相互挤压着,看起来比平时更大了一倍,她用左手托着,低头伸出舌尖,舔舐着自己那粉色的蓓蕾,右手则深埋在紧并的双腿之间,正轻微而快速地颤动着,透明的液体正顺着手背缓缓流下,已经将身下床单打湿了一片。

看到这样香艳淫糜的场景,琼恩感觉自己的呼吸一下子都急促起来,“该……该死,不能再看了,再看要忍不住冲进去了。”他在心里告诫着自己,努力想要转身离开,然而身体完全不听指令。正在这内心激烈冲突的时候,房间里的小女孩却又有了新的举动,她将右手从腿间抽出来,纤长玉指拣起摆放在枕边的一颗红宝石,先送到口中,用舌尖濡湿了,接着送到双腿之间,承受着正不断渗出的爱液。

“这……这是在干什么?”

琼恩有些讶异,不知道凛到底在做什么。房间里的小女孩完全没意识到有人偷窥,她拣起一颗一颗的宝石,轮流重复着前面的动作。那些红宝石吸收了女孩的爱液,顿时都变得灿灿生光起来,比平常格外璀璨明亮了几倍。最终,所有的宝石都接受了“洗礼”,只留了最后一颗深红色的菱形宝石。

凛所用的宝石,大多都是打磨成椭圆形,极少有这种菱形的。琼恩只见过一次,就是第一次见她和那个防护巫师决斗时,一发火球攻破了对方的重重防护,把他打下擂台。事后连王子都奇怪,这火球术怎么会没有被次级法术无效界给挡下来,只能猜测是她有什么秘密武器。

“难道……”

琼恩念头未转,就见凛再度将手探入紧并的腿间,纤长的玉指灵巧地挑逗抚摩着敏感的部位。没过多久,她的呼吸就变得越来越急促,身体明显地紧绷起来,手的动作也越来越快。最终,伴随着一声悠长满足的叹息,她整个人松弛下来,软软地瘫在床上,稍事喘息,连忙拿起最后剩下的那颗菱形宝石,放在腿间浸染着,发出越来越亮的红光。

前面说了会有些邪恶的设定,那么就让我邪恶一下吧

最近事情多,更新恐怕会有些慢了。少女柳马上要结婚,不,是要嫁人了,作为朋友预计应该是要去一趟武汉道贺的,顺便拍几张裸照回来存档。拖欠杂志的稿子已经拖了半年,都不好意思见编辑了,其他欠下的各种债无数时间真是不够用啊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第三十四节 要帮忙推倒吗

星辰篇 第三十四节 要帮忙推倒吗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房间里平静下来,只听到凛的喘息声渐渐平复,她起身将所有的宝石收进那个红色小口袋里,然后赤裸着身体下床,走到浴室里去了,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琼恩悄悄退后,轻手轻脚地走回自己房间,一时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看到的情景。

宝石魔法是需要巫师将准备好的法术灌注进宝石里,但凛刚才的举动,完全不曾施法诵咒,明显不像是在灌注魔法,应该是在用这种方式强化提升宝石的增幅威力吧。

特定属性的宝石,确实是可以强化相应魔法的威力的,这点连琼恩都知道。红宝石或者红锆石,镶嵌在法杖上能增加火焰魔法的威力,帝王之泪宝石可以用来强化预言魔法的效果,蓝宝石可以强化召唤魔法的效力,诸如此类不一而足,只是没人能如凛一般直接把魔法灌注进宝石罢了。琼恩其实也一直疑惑,因为凛的火球砸出来,较之寻常巫师至少要强上三四倍,就算用宝石增幅应该也不至于到这种变态程度,如今来看,原来是有额外的强化方法…

“龙脉者,”琼恩默想着,“是红龙吧。”

原本在外奔波了一天,精神颇为倦怠,想回来早早休息,如今意外发现了凛的秘密,又欣赏到香艳景色,一时倒睡不着了,索性打开魔法书,开始研读新学会的几个法术。这些天来,王子传授了逆转爆炸,又从凛的魔法书里抄录来了高等巫师护甲和火中跳跃,但一直在路上奔波,也无暇静心去学。如今总算是暂时定住下来,看目前情形,只怕很要在这小城里待上一段时间,正好借此机会温习。

魔法也像读书。长时间不碰就会生疏的。

过了大约两小时,梅菲斯也从外面回来,彼此问起,都是一无所获。这几天来,梅菲斯几乎已经把城中所有居民都调查了一遍,没发现半点可疑迹象。琼恩和凛也是一样,三人都不禁有些丧气。

“今天是星期六。”琼恩最后说,“再找四天,到这个周末。如果还没结果,那也只好先回去了。”

“嗯。”

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天,依旧按照计划。梅菲斯留在城内,琼恩和凛去城外搜寻。和前几天一样,又是徒劳无功,傍晚打道回城的时候,在路上倒是意外地碰见了凛。

“怎么样。凛。”

凛摇摇头,“一无所获。”

两人并肩而行,随口闲谈着。琼恩想起昨晚看到的场景,便有些心不在焉。凛很快发觉了,“怎么了?你今天好像魂不守舍似的。”

“哦,没事,大概有点累了。”

琼恩敷衍着,一边偷看她的胸,确实很大,而且因为年轻。正骄傲地挺立着,完全无视地心引力,就像一对美味的水果,让人看见就忍不住想扑上去咬一口。“忍住忍住!”他在心里告诫着自己,虽说这么漂亮地女孩子走在面前。是个男人就想推倒,但她是梅菲斯的好友。有些事情还是想想就算了,别到时候弄得大家都难堪。

凛倒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全然不像是在森林里搜寻了一天的人,龙脉者果然不同寻常。“啊,对了,琼恩,”她突然转过脸来,“上次你救我,我还没感谢你呢。”

“嗯?哦,那次啊,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行不行,”凛义正词严地说,“受人恩惠,就要报答,否则我心里会很不安的。”

是么……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好像另有企图似的?

“哦,那就送几颗宝石给我吧,”琼恩随口说,“我一向都很缺钱.,站ap,..”

“那怎么行,这些宝石是我用来施法的道具,你会把你地魔法书随便送给人吗?”

施法道具是没错,但我可不会偷偷自渎然后射在魔法书上啊……

“喂喂,你笑得那么淫邪做什么,”凛瞪着琼恩,“肯定在没想好事情吧。”

“唔,我觉得是很好的事情啊。好了好了,凛,你要怎么报答我就直接说吧,就算以身相许我都会接受的。”

“哦哦,我倒是不介意呢,”凛笑眯眯的,“不过如果让艾弥薇听到这句话,你猜她会不会提剑来砍你。”

“不会,艾弥薇很乖的,哪有你这么野蛮。”

“嗯,是很乖,就是不肯真和你做是吧。”

琼恩微微皱眉,“你是知道原因地对吧。”

“当然,我们可是好朋友啊,她有什么秘密我不清楚的?”凛神气地说,“不过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不为什么,既然她自己没告诉你,那就说明暂时还不想让你知道,或者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我作为朋友,当然要替她保守秘密。”

“行行行,”琼恩摆摆手,“那你到底想做什么,说吧。”

“别这么不耐烦嘛,我可是真心诚意地想帮你忙呢。琼恩,你总不会就想一直这么下去吧,你们就这样……用那种方式解决?”

“我说,凛小姐,我为什么要和你讨论这种奇怪的问题啊。”

“因为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麻烦哦。”

“你也说了她不能……”

“喂,别把我当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啊,”凛抗议,“女人又不是除了那里就没别的地方可以用来做爱了。”

琼恩觉得自己有种想仆街地感觉,“凛小姐,你说话也未免太直白了吧,这是一位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应该说的话吗?”

“我坦诚嘛,大家都说坦诚是美德。”

“坦诚是美德没错,但你起码照顾一点你在我心目中地美好形象啊。”

“哦哦,原来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很美好是么,”她灿烂地笑着。“我还以为在你眼里我就是用来烘托艾弥薇的陪衬呢。”

“不用这么妄自菲薄吧,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无论谁都会喜欢地啊。”

“我想也是,”她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像我这样又漂亮又可爱又乖巧又善解人意乐于助人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呢。”

……我现在考虑收回前面的话。

“不过很奇怪啊,”她一脸天真无邪地看着琼恩。“我这么纯洁的女孩子都知道这点,难道你反而想不到么?”

“不要说得我好像多么邪恶啊,”琼恩很不满,“至于那个么,我是提过。但艾弥薇不同意……等等,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

“没事,没事,别介意,”凛轻松地挥手。“这说明我很有亲和力嘛。”

“随便吧,”琼恩有气无力地说,“话题一扯就不知道扯到哪里去了。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很简单。我可以帮你说服艾弥薇,唔唔,和你那个哦。”

琼恩停住脚步,看着凛,后者正甜甜地笑着,灿烂得仿佛初升地朝阳,“怎么样,这个报答方法你满意吧。”

满意自然是满意。只是……

“还是说不相信我能做到?”凛偏着小脑袋看着琼恩,“别忘了,我和艾弥薇可是十余年的交情呢,她会听我的话地。”

“不,倒不是不相信这个。”琼恩说。他自然知道以凛和梅菲斯的关系之深厚,确实是很有可能地。但他疑惑的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嗯?为什么?这么简单地道理还需要问吗?我是艾弥薇地好朋友,自然期望她能有比较正常一些的……那个,情爱方式嘛。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忙,也是作为朋友的义务啊。”

“是这样么?”琼恩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

“唔唔,这当然是最主要地原因啦,至于其他的……”她格格娇笑起来,“琼恩啊,你不觉得,艾弥薇太冷静太沉稳了吗?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样淡漠自然,宠辱不惊的样子,哪里像个十四岁地小女孩呢。”

“这话倒是没错,”琼恩承认,“艾弥薇是太成熟了,相比起来,反倒是你比较符合年龄。”

“你的意思是说我比较幼稚?”

“喂,我可没这么说啊,别乱歪曲别人的意思。”

“但你心里明明就这么想的。”

“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怎么想的?”

“反正我就知道啊。”

“算了,”琼恩举起手投降,“我不跟你吵架。”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哼。”

“真是的,”琼恩低声抱怨着,“喜欢吵架找你情人去啊,找我做什么。”

“情人之间才不会吵架呢,”小女孩耳朵尖得很,“你看你和艾弥薇,从来就不吵架的对吧。”

这倒也是……等等,怎么觉得什么地方严重不对劲,好像完全搞反了似的……

“怎么了?”凛突然见琼恩完全没动静了,抬头一看见他脸色不太好看,“喂喂,我说着玩地,别生气啊。”

“不是,我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没事没事,”琼恩摆摆手,“好吧,继续原本的话题,你说艾弥薇太沉稳冷静,那又怎么了?”

“我不喜欢她这样子啊,她从小就这样,搞得明明比我小,看起来却比我还大似的,一点都不好玩,”凛抱怨着,“虽然在一起也会说笑,也会聊天,也会逛街买东西,也会抱在一起睡,但总觉得她不像个女孩子呢。所以呢,”她又露出那甜甜的笑容来,“所以我就一直都很想看到她脸红害羞手足无措的样子呢。”

“原来你是这个目地啊。”琼恩说,不过说实话,被凛这么一说,自己似乎也有些心动,不是因为能和梅菲斯更进一步身体亲近,而是也很想看看她“脸红害羞手足无措的样子”。

从初识时那样英武刚硬地圣武士,现在也渐渐变得柔软,变得爱笑。变得更像个女孩子了,如果可以的话,还真希望看到她害羞,看到她撒娇,看到她卸下一切防备和责任,做回无忧无虑的十四岁小女孩呢。

“怎么样,你也很期待对吧。”凛笑得仿佛像个狡猾的小恶魔,“那么就说定了,今天恐怕不行,明天或者后天晚上吧,等我给你发信号哦。”

“唔。好。”

为什么……有种准备合谋做坏事地感觉。不过一想想到时候的情景,心就砰砰加速起来了,真期待啊。

两人回到城内住处,和梅菲斯会合,正说一天的见闻。突然听见尖锐急促的号角声传来,紧接着听到外面忙乱的脚步声。“这是……像是有敌袭?”梅菲斯凭经验做出了判断。

三人出门一看,发现果然是有敌人来袭。城门已经关闭,民兵们从各自家中奔出,装束整齐,手持兵器,队长正在点名集合。虽然事出突然,倒也并没造成什么慌乱,城中居民都仿佛习以为常似的,并无恐惧之色。反倒有不少人上了城头观看,琼恩等三人也随着上了城墙,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是一队民兵在城外巡逻时,撞上了一群豺狼人,为数大约二十多个。双方开战。民兵不敌,一路往回撤退。因为害怕豺狼人趁势入城。城门暂时不敢打开,城内民兵尚未集合完毕,城外的这队民兵被豺狼人追赶上了,正在城门前激战,只是寡不敌众,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

凛眼见此情形,伸手就准备从口袋里掏宝石来帮忙,却被梅菲斯悄悄按住了手。“别动,”她低声说,“等等。”

脚步声响,一个穿着灰色皮甲地男人上了城头,他的脸色苍白,双眼锐利如鹰,闪着阴森森的寒光,周围的人纷纷让开,为他空出一块地方。“萨瓦尔。”梅菲斯悄声对琼恩和凛说,这人就是那位城中唯一的牧师了。

萨瓦尔上了城头,略略看了看外面地局势,从脖子上扯下圣徽来,高高举起,对着城外一声厉喝。只见城外地面上,陡然升起无数支泥浆蔓藤来,将那些豺狼人死死缠住,顿时再也动弹不得。民兵乘机撤退,和城内民兵会合一处,片刻间弓箭齐发,将这些豺狼人杀得一干二净。

很简单的战斗,无论民兵还是豺狼人,都谈不上什么可圈可点之处。琼恩看得有些意兴索然,与两位少女下了城墙,回到住处。走进房间,正要继续此前的话题,梅菲斯突然开口。

“那个牧师很可疑。”她说。

“唔?”琼恩一怔,“你不是说他身上没什么神棍气……神职者的感觉,不会是我们要找的人么?”

“这是肯定没错,但你知道他刚才用地是什么法术?”

琼恩和凛都摇头,“不清楚。”他们对神术并不熟悉。

“那是大地母神之束缚,”梅菲斯说,“是大地女神裳提阿赐予信徒的特有神术,他一个梅丽凯的牧师,怎么可能会?”

“是么?”

“不但如此,”梅菲斯继续说,“他那个圣徽,虽然确实是梅丽凯地圣徽没错,但施法的时候压根就没用上,是个摆设,法术根本就不是通过那个圣徽释放出来的。”

“你是说,他其实是个大地女神裳提阿的牧师,伪装成梅丽凯牧师?”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梅菲斯说,“大地女神在阿格拉隆是很有影响力的信仰,信徒众多,也颇受政府支持。如果他是大地女神的牧师,那有什么必要隐藏身份,反而去冒充其他神祗的牧师呢?”

这个问题,琼恩和凛自然也没法回答,事实上在神祗、宗教这方面,两位巫师明显不如梅菲斯这个圣武士有发言权。她既然说得如此肯定,琼恩自然也不会不相信,如此说来,这个叫做萨瓦尔地牧师,还真的是很可疑啊。

“但你确定他不可能是什么高阶牧师吧,不可能有压制死月法珠的能力。”

“这个我能确定,”梅菲斯说,“但他确实很可疑我看,我们恐怕得仔细查查这个人的身份了。”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第三十五节 终于推倒了

星辰篇 第三十五节 终于推倒了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意外的发现,让大家的精神都振奋起来。虽说按照梅菲斯所言,这个牧师不可能持有死月法珠,但他是目前唯一的疑点,顺着找下去,说不定能发掘出什么东西也未可知,至少总比现在这样茫无头绪地乱找要好多了。

“那个,我听说裳提阿和梅丽凯的教会素来关系融洽,合作很多的,”凛提出了一个看法,她毫不客气地直呼两位女神的名讳,“会不会他其实是个裳提阿牧师,但因为要执行什么秘密任务,所以隐藏身份。”

这个推论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就常理来说,这个牧师虽然挂着梅丽凯的圣徽,但他既然能使用大地女神赐下的特有神术,那应该就是裳提阿的牧师没错。牧师的神术来源于神赐,并非自身研习所得,如果他不是裳提阿牧师,没有大地女神的认可,是没道理能使用这道神术的。

“不过另外有件事情也很奇怪啊,”琼恩说,“既然他伪装成梅丽凯牧师,要隐藏身份,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大庭广众之下就用出这种神术来,岂不是太容易暴露了吗?”

“大概是因为这是座小城,就他一个牧师,所以也不担心被人发觉吧。”凛说。

琼恩看着梅菲斯,后者微微摇头,“不清楚,可能就像凛说的吧,城里就他一个牧师,也没人发觉,时间长了就疏忽大意了。”

说不定是故意的呢,琼恩默想着,如果这个牧师身上真有什么隐秘,那么必定非常警惕周围的人群,自己等三人这些天来在城里城外调查,虽然没引起居民注意,但难保不被有心人察觉吧。

“总而言之,先查查这个人再说。”梅菲斯做出最后结论。

大家没有异议。

因为有了明确目标。调查工作进展比以前顺利得多,两天之后,星期八的晚上,三人再度聚在梅菲斯房间里,讨论各自探听来的情报。

首先,这个叫萨瓦尔的家伙确实是个牧师没错,他多次给战斗中负伤的民兵用法术治疗——众所周知。神术和奥术的一大区别,就是奥术中没有真正能治疗地法术,最多只有吸血鬼之触这种转移伤害的。能经常为人用法术治疗,这只有神术能办到。

其次,这家伙行踪很诡秘。

“他今天出城。对人说是去采草药,但我一路悄悄跟着,发现他到城东大概二十英里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奇怪的柱状巨石,布成一个一个的圆阵。”琼恩描述着,“他在那些巨石阵里呆了很久,等他走了以后我进去查看。发现地上有七八个刚熄灭的火堆,但也看不出有什么名堂,”他皱着眉头,“我怀疑会不会是什么祭祀仪式,但我好像听说自然诸神的教义,一般都禁止在森林里用火地。”

“是这样。”梅菲斯点头。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消息,是梅菲斯打听到的,“他每星期的最后一天。也就是星期十,都会去一趟威普林塔拉城,不知道做什么。”

“威普林塔拉城?阿格拉隆的首都?”

琼恩摊开地图,很快找到了地方,威普林塔拉城位于瑞卡之足北方。是阿格拉隆地首都,也是此国最大的城市和港口。欣布女王的绿石城堡就座落在那里。琼恩默默回想着王子给他的资料,从中搜寻所有有关威普林塔拉的讯息,最后……

“大地之母神殿?”他和梅菲斯同时脱口而出。

阿格拉隆地教会势力不盛,牧师极少,也没多少座神殿。精灵诸神的神殿都座落在那些远古林海之中,海洋女神安博理和海战之神维尔寇也有几座神殿,位于南部沿海的几个小城。除此之外,月女神苏伦和大地女神裳提阿,各有一座规模较大地神殿,就座落在威普林塔拉城中。

这个叫萨瓦尔的牧师,应该就是去大地女神裳提阿的神殿吧。每周都去一次,如此看来,说不定凛猜得没错,他还真是奉了大地女神教会的命令,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呢。

“今天是星期八,按照惯例,他后天又会去一趟对吧,”琼恩说,“既然如此,我想我们可以跟过去看看,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

梅菲斯点头,“我也这么想。”

“我去。”凛自告奋勇。

琼恩和梅菲斯对视一眼,显然不能让凛一个人去,毕竟她是述尔的学生,潜在的“敌人”呢。“我和你一起去,”琼恩说,“艾弥薇不方便离开,就留在城里好了,我和凛去一趟。两个人轮流跟踪,也比较不容易被发觉。”

凛正准备抗议,梅菲斯已经投了赞同票,“就这么办吧。”

三个人,二比一,梅菲斯又是队长,拥有安排行程的权力。凛噘噘嘴,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定下安排,也就别无他事,只等星期十去玩尾行跟踪。倒是因为这偶然的发现,琼恩和凛密谋地推倒计划给耽搁了。原本是说好星期七的晚上进行,如今都已经星期八了,依旧还没开始动手呢,这可真是令人失望。

幸好,凛还没忘记自己的承诺。“明晚,做好准备哦。”在离开的时候,趁着梅菲斯没注意,她低声在琼恩耳边说,然后格格娇笑起来。

“什么事这么高兴?”梅菲斯问。

“没什么没什么,”凛说,脸上依旧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好啦,我不打扰你们了,晚安两位。”她摆摆手,蹦蹦跳跳出门去了。

“她怎么了?”梅菲斯奇怪地问琼恩。

琼恩摊手,“我怎么知道,不过她不是一向都这样么,成天开开心心地。”

“不是,”梅菲斯摇头,“她刚才那样子,像是有什么特别开心的事情。”

“估计是想到后天能去威普林塔拉城玩,所以高兴吧。”琼恩随口胡扯着,“她不是很喜欢逛街么。”

梅菲斯显然不太相信,不过也没再多问。

第二天晚上,琼恩和梅菲斯都在房间里看书,琼恩是在研读新学会地几个法术,梅菲斯则是在翻阅资料。正静悄悄间,房门被敲响了。

琼恩开门。凛抱着枕头蹦蹦跳跳地钻进来,“晚上好,两位,”她笑眯眯的,“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有事吗?”梅菲斯问。

“哦。没事,就是我一个人睡不着,”凛抱着枕头,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造型,“没有艾弥薇陪着。我每晚都做恶梦的,吓得根本不敢睡觉,”她一边说着。一边以超级可爱的姿势蹦上了床,扑在梅菲斯怀里,“今晚陪我睡好不好,艾弥薇。”梅菲斯有些犹豫地看着琼恩,“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凛神气十足地说,“他已经霸占你这么多天了,偶尔也应该分一晚上给我嘛,就算有了情人。也不能这么重色轻友地呀。对不对,琼恩。”她狡黠地冲着琼恩眨眨眼。

“嗯,那么我先告退,”琼恩很识趣地说,把魔法书收进怀里。“两位晚安。”他说,走出房间。顺便把门带上。

他回到自己房间,翻开魔法书想要继续看,然而压根再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即将发生的场景。“真是的,”他摇头自嘲,“又不是第一次准备和女人上床,有必要这么紧张么。”

然而真的是很紧张啊。

既然看不下去书,索性就扔下,他从怀中摸索着,拿出一瓶浅绿色的透明药水来。这是他这两天悄悄配好的,有强力地催情作用,就是准备在今晚派上用场。这次可是志在必得,再不会容许梅菲斯逃脱了。

他有些焦躁不安地等待着,时间仿佛流动得格外缓慢,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脑中突然想起凛的声音。“过来吧,”她用欢快的声音说,“艾弥薇答应了。”

琼恩走到隔壁,推门进入,发现房间里并没有人,倒是浴室里有水声。他心知两位少女应该正在浴室里,也不说话,看看床头梅菲斯经常喝水用的杯子是空地,心念一动,掏出怀里的药水倒了进去,然后用勺子搅匀,原本浅绿色的液体渐渐就变得无色透明起来,仿佛白开水一般,不仔细分辨绝对看不出破绽。

刚做完这些,浴室的门打开,水气蒸腾中,梅菲斯裹着浴巾走出来,她的脸通红,仿佛被热气烫熟一般,走到琼恩跟前,默默看着,然后搂住他地腰,仰面看着他。

“很想是不是?”

“艾弥薇……”

“其实我也想过的,但一直有点害怕,”她低声说,“但凛说,如果是你的话,我应该可以试试看地。我喜欢你,总应该再多付出一些。我决定听她的话。”

琼恩没有再说话,把她抱起轻轻放在床上,亲吻她的额头、,眉毛、鼻尖和脸颊,最后吻上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烫的嘴唇,“别怕,艾弥薇,我会很温柔的,”他保证说,“不会很疼的。”

“唔。”梅菲斯乖乖地闭上眼,长长的睫毛颤动着,显示她心里其实还是十分紧张。

琼恩强抑着冲动,温柔地抚摸着她,在她耳边说着情话。他悄悄将床头的杯子拿过来,悄悄喝了一口,然后低头亲吻少女地嘴唇,轻轻抵开她的牙齿,噙住舌尖轻轻吮吸着,然后小心地一点一点将口中的药水度给少女。梅菲斯迷乱地承受着热吻,乖乖地将男人口中传来的清凉液体吞咽下去。媚药很快发挥作用,她的身体渐渐放松,呼吸却变得急促,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身体地温度逐渐升高。琼恩见时机差不多,轻轻扯掉梅菲斯身上的浴巾,丢到一边,雪白地裸体便完完全全地呈现在面前。

夜晚的小城很安静,皎洁的月光从窗外流泻进来,洒在少女身上,她整个人看起来仿佛一具洁白无暇的雕像。泛着柔和的熠熠微光。淡金色长发被水蒸气湿透,凌乱地贴在脖颈和肩头,越发显得肌肤白皙粉嫩,透着红晕,让人忍不住就有想亲吻地冲动;精致纤巧的锁骨在胸前交汇,形成一个小小的诱人凹陷,她的胸口随着呼吸缓缓起伏。两团诱人的香软傲然挺立,并不十分硕大但坚挺异常,而且弹性十足,这点琼恩已经多次亲手验证过。他咽了口口水,正准备低头去亲吻那两颗粉红色的蓓蕾。突然感觉床一震,接着裹着浴巾的黑发小魔女也跳上床来。

“凛,你干什么?”

“唔?当然是来帮忙啊,”凛说得理所当然,“艾弥薇可是第一次呢。我怎么放心把她交给你。”

……这话听起来为什么这么奇怪。但这种事情不需要你来帮忙吧。”

“哦哦,要过河拆桥呢琼恩,”凛指责着。“艾弥薇到了手,就要把我这个恩人赶走是吗?”

“我没这个意思,可是你在这里……”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放心,你们做你们地事情,就当我不存在好了,我不会介意的。”

可是我介意啊!

“艾弥薇也不会介意的,我们两个女孩子都不介意,你一个大男人介意什么?真是的。”凛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着,俯身跪在梅菲斯旁边,低头亲吻她地脸蛋,“艾弥薇,你的脸很烫呢。”

“唔……”梅菲斯迷迷糊糊地应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我好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呢,艾弥薇。比你平时可爱多了,”凛轻轻咬着梅菲斯的耳垂,在她耳边轻轻说,一只手趁机游上了梅菲斯的胸口,轻轻握住揉捏,“其实我一直就想这样欺负你呢,可惜总是不让。”

“凛……”

“别着急,琼恩,”凛说,“艾弥薇地身体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呢,现在就贸然闯进去,是会弄伤她的哦。先让我来帮她完全放松下来吧。”

不等琼恩回答,她已经俯身压在梅菲斯身上,宽松系着的浴巾早已经脱开,她也完全没有在意。于是琼恩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地情景,两个绝美的少女赤裸着身体,在床上交叠着,凛亲吻着梅菲斯的嘴唇,左手继续侵袭她的胸部,右手则慢慢抚摸她的肩背,轻柔地挑逗着。在媚药的作用下,梅菲斯完全没有抵抗,反而更加热烈地迎合着,两个女孩都在急促喘息,她们拥抱着,精致的樱唇贴在一起,两条丁香小舌缠绕,梅菲斯的肌肤已经被情欲烧红,而凛地俏脸也越来越滚烫发热了,透着明媚的红晕,一头黑发仿佛缎子似的披洒在自己和梅菲斯身上,更加衬托出两位少女的雪白肌肤。

比起缺乏经验的梅菲斯,每天都要“准备宝石”地凛理所当然地掌握了主动权,同为女孩子,又是多年好友,她对梅菲斯的身体反应非常熟悉,清楚地知道应该怎样才能让她感受到快乐。眼见总是沉稳冷静地圣武士在自己的挑逗下迅速情欲勃发,凛不知道这其中很大程度是媚药的功劳,她得意地娇笑着,索性直接翻身骑在她身上,一边继续攻击着梅菲斯的胸部,一边手指慢慢游走,滑过平坦的小腹,慢慢往下探索着……

“湿透了呢,艾弥薇。”她低声对身下的金发少女说。

梅菲斯没有回答,凛也不需要回答,她的手指继续深入,“艾弥薇的身体真淫荡呢,把我的手指都吸住了。”凛悄声说,俯身亲吻着梅菲斯的嘴唇,让她慢慢放松下来。

她一点一点地进入,先是食指指尖,接着是第一个指节,然后慢慢探入,直到第二个指节。梅菲斯终于忍不住呻吟起来,“不,不要……”她挣扎着,但媚药已经开始完全发作,她的身体用不出一丝一毫的力气,只能任由凛摆布。她喘息娇吟着,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柔媚诱人。“琼恩……”她紧闭着眼,贝齿紧咬下唇,无意识地叫着情人的名字。

“真是的,”凛噘起小嘴,“就记得他。”

她回头看看已经按捺不住的琼恩,恋恋不舍地从梅菲斯身上爬下来。“好啦。”她宣布,“艾弥薇已经可以吃了,她等着你呢。”

琼恩俯身抱起梅菲斯,亲吻她的樱唇,感受到熟悉的男人气息,金发少女双臂环绕扣在琼恩脖颈上,热烈地回吻着。琼恩跪在少女腿间。缓缓挺进着,逼迫她将双腿大大分开,他迫不及待想要品尝身下绝色少女的滋味。

“别插错地方了啊,”凛警告,“前面那里是不能碰的。会有很严重后果地。”

“嗯。”

他挺身而入,梅菲斯忍不住大声呻吟起来,她感觉到比刚才凛的手指粗壮千百倍的巨物凶狠地闯入,火辣辣的感觉传来,一定是那里的肌肉被撕开了。她本能地想要往前逃脱。但腰肢被紧紧扣着,分毫动弹不得,只能用胳膊枕着头。无力地趴伏在床上,迎接着男人的粗暴。

“真爽。”琼恩满足地叹息着,缓缓抽出,然后再一次深深进入。梅菲斯只觉眼前金星乱冒,一阵一阵地晕眩传来,自己的身体仿佛要被撕裂一般。她终于忍不住无声地哭泣起来,泪水打湿了胳膊。然而已经进入疯狂状态地琼恩并没有察觉,他依旧重复着活塞运动。而且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激烈,啪啪啪啪的肉体撞击声越来越密集,梅菲斯柔弱的身体仿佛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随时都可能被撞飞似的。

凛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咬了咬嘴唇,从旁边抱住了梅菲斯地肩。慢慢移动身体,让自己钻到了金发少女的身下。她搂着梅菲斯的脖颈,亲吻她的脸蛋,舔去她的泪水,“没事,别哭,”她安慰着,“过一会就好了。”

似乎是验证了凛地话,梅菲斯的泪水渐渐止住,后庭传来的疼痛和不适已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地是无可言喻的充实快感,将她整个包围着,感觉自己完完全全被身后的男人所占有。她再次呻吟起来,但其中不再含有痛苦,而是彻底放开身心的愉悦。

卸下一切的防备和矜持,把自己完全交给这个正在自己身体里横冲直撞的男人。

凛嫉妒地看着琼恩,再次吻上了梅菲斯的嘴唇,双手移到她的胸前,肆意玩弄着。被情欲地火焰灼烧这么久,梅菲斯的嘴唇已经有些干了,凛自己也有些口渴,她眼角余光一瞥,见床头放着半杯水,于是伸臂取过来,自己先喝了几口,然后再啜一口,却不吞下,而是含着送到梅菲斯的口中。

月光悄悄转移了方位,直射在床上的三个人身上。黑发少女躺在最下面,正和跪伏在身上的金发少女甜蜜地接吻;而在金发少女身后,一个男人正紧扣着她地纤腰,凶猛地撞击冲突着,动作越来越剧烈。

不知过了多久,琼恩低吼了一声,终于满足地在少女体内发泄出来。受此冲击,梅菲斯的身体剧烈紧绷起来,足足持续了十秒钟,最终仿佛耗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似地,手臂和膝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软软瘫下来,从凛的身上翻下,躺在床上静静喘息。琼恩也有些头晕眼花,两腿发软,他正准备躺下来休息一会,却感觉有人从身后将自己抱住了,两团硕大柔软的粉嫩肉体抵在自己背后,滚烫的呼吸阵阵吹进耳朵里。

“想要,”凛说,她意乱情迷地轻咬着琼恩的耳垂,低声哀求着,“凛也想要嘛,也给凛好不好。”唔,昨天有事没来得及更新其实最重要原因是找萝莉展给我发个能下载H动画的网址,结果居然中毒了,差点重装系统,真是¥,等到了武汉顺便找他算账

顺便感叹一句,写H其实不难,难的是怎么写完再改成纯洁的起点版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第三十六节 继续推倒

星辰篇 第三十六节 继续推倒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她的脸滚烫得像是在发烧,呼吸中满是甜甜的情欲味道,双臂自腋下环扣,从背后将琼恩抱得紧紧,身体紧贴着,仿佛想要融为一体似的。“凛也要嘛。”她撒娇着,声音又甜又腻,像是个在向丈夫求欢的小妻子。

怎…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琼恩惊讶着,他的眼角余光瞥见床头的空杯子,然后明白过来。那里原本装着琼恩为梅菲斯准备的强力媚药,但只喂了一口,应该还有大半杯才对,如今却是空的,显然是被人喝了。

“这小丫头把剩下那么多都喝了,难怪现在这样……”

虽然是强力媚药,但并没有什么副作用,否则琼恩也不敢对梅菲斯用,更不会如武侠里经常描述的那般,非要交合才能解药,否则就要欲火焚身而死之类的。实际上,琼恩只要把凛推开,到浴室装盆冷水往她头上一浇,基本就会恢复清醒。然而,面对这天上掉下来的艳福,主动投怀送抱的小美女,能把她断然推开的男人,世界上似乎实在不多。

若是换了平时,琼恩毫无疑问直接顺水推舟把她就地正法了,反正是凛自己主动求欢,就算事后追究起来也只能怪自己乱喝水。然而现在情况有点特殊,梅菲斯正在旁边呢,虽然依旧沉浸在刚才的高潮余韵中,一时似乎还没恢复清醒,但若是她睁开眼睛,一眼看见琼恩正在和她的好友激战,那情形似乎就不太美妙了,不,是非常非常不美妙吧。

好不容易,两个人的关系从一开始的冰冷生硬变成现在的情侣,琼恩不想就这样又给毁了。凛虽然漂亮,琼恩也很想能一箭双雕同时推倒。玩玩华丽的双飞,然而要比较起来,还是梅菲斯在他心中的分量要重得多。

美女哪里都有,也不多推倒这一个;真心爱恋的人,终究才是比较珍贵吧。

赶快把她推开吧,琼恩在心中如此告诉自己,然而身体却似乎贪心地不肯放手。

凛已经迷迷糊糊。神智有些不太清醒,方才目睹好友和男人交欢,已经让她不知不觉间情欲渐涨,在媚药地强力催情作用下更加难以抑制,本能地也想要获得滋润籍慰。她从后面抱着琼恩。在他的脸颊、耳边和脖颈上密集地吻着,气喘吁吁,越抱越紧,将整个人都贴了上来。

琼恩原本就已经双腿发软,又被她这样压上来。顿时支持不住,往床上就倒。他慌忙翻过身来,正好将也跟着倒下来的凛一把抱在怀中。凛下意识地伸出双臂搂住琼恩的脖颈。在他脸上不停地亲吻着,粉红色的丁香小舌微微吐出,舔着琼恩干燥的嘴唇,然后慢慢抵开牙齿,仿佛小鱼儿一般灵巧地游进去,探入他的口腔。

琼恩喘息着,凛地攻击让他仅存的理性几乎要陷入崩溃。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抱紧了身上的女孩。%小%说%网柔软温热的触感从唇上传来,伴随着火热地吐息和顺着舌尖度入的香甜津液,让他的头脑中一阵阵地晕眩。他清楚感觉到凛的体温越来越高,皮肤越来越滚烫,仿佛体内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似的。却丝毫没有半点出汗。浓郁醇厚地香气从她身上透出来,像是玫瑰花的味道。和梅菲斯不同,梅菲斯身上的香气近似百合花,清幽淡雅,若有若无,和她地人一样略带冰冷。

“艾弥薇……”

想到梅菲斯,他昏昏沉沉的头脑总算勉强清醒了一点,意识到身旁的金发少女随时可能醒来,一旦让她看到自己和凛这幅样子就糟糕了。他狠了狠心,用力把压在身上的凛给推了下来。

“凛,等下……”

还不等他脱身下床去取冷水来,他的嘴唇就被凛的热吻给封住了,小女孩刚刚被推开,又以更加热切的姿势扑回来,“我要嘛!”她含含糊糊地说,紧紧抱着不放。

琼恩想再度把她推开,结果发现自己的力气居然没她大,然后他想起凛是个龙脉者。虽然因为是个巫师,平常看不出力气大小,但在这种关键时刻就清楚领教到了。“完蛋,这样下去肯定会……”他正手忙脚乱地抵挡着凛,勉强保持最后一丝清醒理性,突然感觉背后轻微地翻动声,应该是梅菲斯缓过气来,紧接着有人从侧后方将他轻轻抱住了。

“给她吧,”梅菲斯轻声说,“小心点,别把她弄疼了,她第一次呢。”

琼恩还没反应过来,梅菲斯已经爬起身,翻到凛的背后抱着她,拂开长长的黑发,温柔亲吻她的脖颈和肩。被人抱住,凛稍稍平静下来,梅菲斯趁机将她的身体扳过来,平躺在床上,低头吻上了她地嘴唇。

“唔…唔…艾弥薇……”

虽然有些意识模糊,但到底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凭借熟悉地身体触感,凛还是清楚分辨出了接吻的对象。她原本紧绷着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伸臂想抱住梅菲斯的头,但却被躲开了。梅菲斯揽住她的香肩,不让她乱动,嘴唇顺着脖颈一路往下亲吻,最后将脸深埋在胸口那两团酥软当中,沉醉地闻着少女带着奶味的体香。

“真大呢,凛。”她有些不无嫉妒地说,双手将它们握住,张开小嘴含着其中一颗粉红色的坚挺蓓蕾,吐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舐着,间或恶作剧似的贝齿轻咬。凛的身体再度紧绷,腰背反弓挺起,喘息急促,声音里已经略带了些哭腔。

“艾弥薇……艾弥薇……”

梅菲斯不理她,继续往下亲吻着……“差不多可以了吧。”梅菲斯仿佛自言自语着,对琼恩点点头,示意他过来,自己侧身让开。

琼恩用力挺入。虽然身体已经做好准备,但初次承受这样巨大的怪物,凛还是忍不住痛叫起来,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涌出。哭得稀里哗啦一片。幸好在旁边的梅菲斯立刻将她搂住,既是压住她的挣扎,否则琼恩可抵挡不了她的龙脉之力,同时将嘴唇贴上来,吻着凛的脸颊,舔去她的泪水。“别哭,别哭。过一会就好了,”她像哄孩子似地对凛说,转脸瞪了琼恩一眼,“轻点,她最怕疼的。”

“哦。”

琼恩乖乖地放慢了节奏。他感觉到凛的体内温度急剧升高,几乎到了灼热的程度,比她的皮肤温度还要明显高很多。这令他想起在拉沃克的巫师之墓里遇到的吸血鬼莉法儿,因为是亡灵,她地身体永远是那样冰冰凉凉的。即使体内也是如此,和凛的身体恰恰是鲜明的对比。

“要是能把莉法儿和凛放到一张床上轮流享用就好了。”他想。

不过这种梦想暂时是实现不了了,他集中精神对付身下的女孩。凛虽然平时看起来活泼强势,说话也口无遮拦,百无禁忌,但其实也就是嘴上说说,本人还是个未经人事地处女。遇上琼恩这种老手,又被梅菲斯在旁边帮忙夹攻,很快就败下阵来。琼恩不依不饶,进攻一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轮比一轮凶狠。快感如潮水般涌来,将凛淹没在其中,全身瘫软得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最终琼恩也忍耐不住,在少女体内发射出来。

接连发射两次,琼恩也有些筋疲力尽。他伏在凛的身上喘息着,慢慢翻身下来。正准备休息会,梅菲斯却将身体贴过来。“不行了?”她挑逗地问,纤纤玉指在琼恩赤裸的胸膛上抚摸着,慢慢往下握住,轻轻捏了一下,然后撑起身来,低头凑到跟前,伸手将几缕垂下的金发拢到耳后,张开小嘴将它含了进去。

“呃……艾弥薇,让我休息会……”

“不行!”梅菲斯斩钉截铁地说,语气里毫无商量余地,“我还再要一次,至少要比她多。”

“可是真地……”

“没有可是,谁让你去偷吃她的。”梅菲斯嫉妒。

“可是是你允许的……”

“我不管,反正我不能输给她。”

梅菲斯说着,一边更加卖力地挑逗,这种做法成功地堵住了琼恩所有地抗议。很快,她就如愿以偿了。

不知折腾到多久,三人都已经筋疲力尽,彼此拥抱着沉沉睡去。

琼恩是被窗外透进来的耀眼阳光刺醒的,他皱着眉头,闭着眼,过了好半天才适应过来,意识到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他头脑还有些不太清楚,下意识地就想起床,伸手一摸却碰到一具香软的女体,他怔了一下,定睛再看,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两位赤裸的美少女中间,梅菲斯和凛正一左一右贴在他身边熟睡着,都还没醒过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定了半天神,终于想起是怎么一回事,他呻吟了一声,感觉自己的腿似乎还在轻微发颤,腰背隐隐酸痛,昨晚最后梅菲斯不依不饶,硬是又要了两次才肯放过他,几乎把他榨干了。幸好凛被喂饱一次后就乖乖睡去,否则这小魔女如果也参战的话,自己今天只怕就别想爬起来了。

等等,凛……

琼恩感觉头又有些疼起来,昨晚的事情历历在目,一点点浮现在脑海中。当时三人都被情欲冲昏头脑,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也未必清楚,倒也不足为奇,但如今事情过了,却总要有个交代地。

就琼恩来说,最美妙的希望自然是能够同时拥有这两位美女,然而他也清楚这很难。无论是梅菲斯也好,凛也好,只怕都不是那种心甘情愿和别人分享情人的女孩。昨晚是阴差阳错,弄成了那副局面,但要指望以后能一直左拥右抱,夜夜双飞,只怕不太现实。

这问题且放到以后再说,如今琼恩所面临的问题是:怎么应付面前的这幅局面。等梅菲斯和凛醒了,算起昨晚地账来,那却如何是好。

正头疼着,无意间转脸一看,发现梅菲斯正睁开眼睛看着他。琼恩吓了一跳,正要说话,却感觉背后一个温暖的身体贴上来,白玉般地胳膊搂着他的脖子。“琼恩,你把我弄疼了!”凛撅着嘴说,仿佛一个幽怨的小妻子。

“别闹了,凛,”梅菲斯淡淡地说,“该起床了。”

“不干,他昨晚欺负我。”

“你自己要的,”梅菲斯说,“另外,别抱着他。”

凛笑嘻嘻地松开手,趴到梅菲斯旁边,“咦,艾弥薇,你叫我起床,自己干嘛不动呢,”她娇笑着,“不会是动不了了吧。”

梅菲斯的脸上微微一红,“别闹了,今天还有事情呢,”她说,看着琼恩,“时候不早了,你们还得去跟踪那个牧师到威普林塔拉呢。”

“我不去了,”凛说,“今天我休息。”

“嗯?你前天不是吵着要去吗?”“谁让他昨晚……弄得现在身上都疼,”凛瞥了琼恩一眼,抱着梅菲斯开始撒娇,“反正我不去啦,我要陪着艾弥薇。”

“也行,”梅菲斯对琼恩说,“那你一个人去吧。”

“艾弥薇……”

琼恩想说什么,却又似乎不知从何说起,梅菲斯摇摇头,止住了他的话,“时候不早了,先办正事,”她说,有意无意地轻轻拍了拍挤在怀里的凛的脸蛋,“有些事情,等你晚上回来再说。”

PS:只有一句话:我很纯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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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节 谈判

星辰篇 第三十七节 谈判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当天傍晚,当琼恩从城外回来的时候,心中颇有些忐忑不安,感觉有点像是面临审判似的。早上是匆匆忙忙逃出去了,暂时避开那令人头疼的局面,但事情总是躲不过的,不知道这一天里,梅菲斯和凛都发生了什么,别打起架来才好。

抱着这种担忧,他小心翼翼地走回住处,然后惊讶地发现两位美少女正衣着整齐地坐在桌前喝咖啡,神态优雅,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看见琼恩进来,凛放下杯子,笑眯眯地抬手打了个招呼,“嗨!”

琼恩警惕地在桌边坐了下来,害怕这两位美女一言不合突然暴起发难把自己殴打一顿,“呃,你们……”

“谈判完了。”凛说,递过一杯咖啡。

“谈判?”

“嗯,说定了,以后艾弥薇要分一半给我。”

“什么?”琼恩莫名其妙,梅菲斯是个人,怎么分一半给她。

“就是这个意思,比如今晚艾弥薇是你的,明天就要陪我才行,”她神气地说,“现在明白了吧。”

明白,我现在绝对明白你对艾弥薇有不良企图,你就是个百合……

“凭什么啊。”

“因为你昨晚欺负我啊,所以艾弥薇要负责赔偿。”她得意洋洋。

琼恩看向梅菲斯,少女低头喝着咖啡,并不说话。

“放心啦,”凛说,她的脸突然红起来,“反正,抢了你的艾弥薇,你也可以拿我来补偿就是了。”

琼恩正在喝咖啡,听到这句话差点一口呛了出来。他看看梅菲斯,发现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显然是两人确实已经“谈判”好了。

这个结果自然不坏——不,准确地说是非常好,简直令人喜出望外。然而越是如此,琼恩就越担心,不知道这小魔女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让梅菲斯答应这种条件。以他对梅菲斯的了解,圣武士可不是那种能坦然接受和别的女孩分享情人的人。上次在巫师之墓,因为自己趁她沉睡的时候推倒了莉法儿,结果就很是生气了几天。

“就是这样啦,”凛宣布。“我们都说定了,反正也不需要听你地意见——当然你也肯定没意见对吧。”

确实是没什么意见。

“今天怎么样。”梅菲斯开口问。

“唔,那个,”琼恩看了眼凛,略略犹豫了下。“他确实是裳提阿的牧师没错,我一路跟着他,见他进了大地母神神殿。和里面一个位阶应该很高的牧师密谈。我另外用法术控制了个牧师,从他口中得知这个萨瓦尔确实是他们教会的牧师,派来这里执行秘密任务,和死月法珠应该没什么关系。”

“哦。”

凛有些失望,如此一来,好不容易发现的线索又断了。

“那就只能再慢慢查了。”梅菲斯说。

凛似乎也有些倦了,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好累!”她夸张地说。朝梅菲斯甜甜地笑着,“那么,两位,我就不打扰了。琼恩,记得让艾弥薇好好休息哦。她今天可是累坏了呢。”

“唔?”

不等琼恩明白是怎么回事,凛已经蹦蹦跳跳地走出门去。看她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个昨晚才刚被开苞的小处女,琼恩都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太温柔了点。他转过头,问梅菲斯,“你们都谈了什么?”

“先去洗澡吧,一身都是灰。十六K”梅菲斯说。

当琼恩从浴室里走出来地时候,发现梅菲斯已经躺在床上。他也上床钻进毯子,将梅菲斯抱在怀里,“艾弥薇,累了?”

“当然,”梅菲斯似乎很委屈的样子,“她把我按住,整整…挑逗了一天,逼我答应她的条件……最后我自己都记不清多少次了,迷迷糊糊地就答应了,你说能不累嘛。”

“她能按得住你?”

“还不是你弄的,昨晚连要了三次,弄得我全身都散了架似的,一点力气都用不上来。”

琼恩笑了起来,“可是那是你自己要地啊,怎么又把责任推倒我身上。”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我不管,反正是你害的。”

琼恩静静看着她,“你会撒娇了呢,艾弥薇。”

“哦。”

梅菲斯静静躺在琼恩怀里,偎依着,两人都没再说话。过了很久,梅菲斯突然自己笑了起来。

“知道么,琼恩,凛总是说,虽然我看起来又沉稳又冷静,其实却并不成熟,因为我不懂感情。”

“是么。”

“她说,所谓成熟,不在于能冷静计算得失,能快速权衡利弊,那些只不过是聪明。真正的成熟,在于与人交往,在于把握人和人的感情。我其实就不懂这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索性就拒人于千里之外,”梅菲斯低声说,“以前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遇上需要和人打交道地事情,遇上需要交涉的事情,其实都是她出面,因为她比我会讨人喜欢。”

琼恩默然点头,这是理所当然的。梅菲斯虽然漂亮,但却太冷了,让人不敢亲近;凛活泼可爱,其实才真正像个女孩子,自然更讨人喜欢。

“她说,人要学会和人打交道,学会把握感情,才会真正懂事,否则就算再聪明再冷静,终究还是个孩子。她又说,我既不懂这些,又害怕这些,把自己封闭起来,所以我永远都不会长大。”

“上次你说,我们站在一起,我看起来像姐姐,她像妹妹,”她微微笑着,“很多时候我也这么以为,我觉得我比她冷静,比她沉稳。我觉得这就是我比她更成熟地表现。但她却不同意,她说我的这种成熟,只限于对事物,不是对人。如果面对和自己无关的事物,我可以保持这样,但一旦遇上和自己有关的事情,比如感情。我就其实什么都不懂了。”

“她这么说,我也不服气,为这件事还吵过架。不过现在想起来,觉得她说得其实也不无道理,”梅菲斯将脸埋在琼恩胸口。倾听他的心跳声,“感情上的事情,我确实是不懂。我也不知道作为一个情人,我应该怎么做,应该做什么。其实一直以来。我们两个人,都是你在主动,而我被动地接受。就算发生昨晚那样的事情,我也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是应该和你生气,还是和凛吵架,还是应该完全忘掉,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是应该怎么做,我都不知道。”

“我是不懂。但我想告诉你我地感觉,”她声音低低地说,“我喜欢你,喜欢你抱着我,喜欢你亲我。也喜欢你在我身体里面地感觉,满满地侵占着。感觉就像整个人都被你占据了。但我不喜欢看见你和别的女孩子也那么亲近,心里会酸酸的。如果是凛,那么也还算了……不是,就算是凛,我心里都还是不太高兴的,但总算是好朋友,还能勉强接受吧。但如果换了其他的女孩子,那么我肯定会生气地,知不知道。”

琼恩没说话,只是将她抱紧了。

“凛对我说,男人都是这样,永远都经不住诱惑,而这个世界上又诱惑太多。你可以指望他爱你,但不用指望他永远只爱你一个人,”她轻笑着,“我也不知道她说得对不对啦,听起来她是什么爱情专家似地,总在我面前炫耀,其实不也是一次恋爱都没有过……但是,反正,”她抬起脸来,凝视着琼恩,“反正我不喜欢你和别地女孩子在一起。就算真有,那也别告诉我,别让我看见,别让我知道……除了凛以外。”

“嗯。”

琼恩答应着,低头吻她。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抱在一起,梅菲斯将头枕在琼恩的胳膊上,脸贴着他的胸口,像乖巧的小猫一样蜷着身体。“喜欢你身上地味道,”她低声说,“让人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那是因为熟悉,所以就会觉得安心了。”

“唔。”

梅菲斯似乎有些倦意,含含糊糊地应着,琼恩也不打扰她,让她在怀里睡着。过了一会,正当琼恩自己也觉得睡意上涌的时候,梅菲斯突然像是梦中惊醒似的,抬起头来,随即又躺了下来,往琼恩怀里挤了挤。

“怎么了?”

“那个牧师,是怎么回事,”梅菲斯问,“你没跟凛说实话。”

“嗯,你累了,先睡吧,明天再说。”

“没事,说吧。”

“他不是裳提阿牧师,”琼恩说,“他是去了大地之母神殿,但也去了月女神的神殿,而且都只是乱转,也不和人搭腔,也不说话,好像单纯参观旅游似地。我跟了他半天,后来偷偷用了张魅惑卷轴控制了个牧师,从他口中得知这个萨瓦尔确实每星期都来一趟,但每次都像是来闲逛似的,什么都不干,也不是神殿里的人员。”

“这样啊,”梅菲斯皱眉,“那就真地很奇怪了。”

“我怀疑他是不是什么邪神的牧师,甚至背后有什么地下教会,”琼恩说,“他掩盖身份,行踪诡秘,实在不像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家伙。前天他去那个巨石圆阵点火堆,说不定就是什么联络同党的方式。”

“有可能,”梅菲斯赞同,“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现在怀疑死月法珠就和他有关,虽然不在他身上,但说不定另有同伙之类。顺着这条线索找下去,应该会有什么收获。我今天跟他出城的时候,听见他和另外一个人说话,说明天还要去采草药,应该就是去那个巨石圆阵。我想跟着他,看看会不会发现什么。”

“我跟你一起去。”

“行,”琼恩说,“我也这么想,神术我不怕,但那家伙听说以前当佣兵出身,剑术很高明,我还正担心未必对付得了……凛那边。就别告诉她了吧。”

“嗯,不用让她知道。”

虽然梅菲斯相信凛不会是述尔安插的眼线,但谨慎一点总没坏处。不管是与不是,让她避开这件事,以后就算出什么变故也能撇开关系,免得被卷进红袍内部的势力斗争里。

反正以琼恩和梅菲斯两人,一个免疫神术的巫师。一个神选者圣武士,就算真遇上几个邪教信徒也没道理对付不了。再不济,琼恩怀里还有一大叠卷轴呢。

“今天出门匆忙,没来得及准备法术,用了几张卷轴。现在……”他算算,“还有九十三张,其中两张传送术,足够了。”

有传送术在手,就算情况再不利。起码也能脱身逃出。这也是为什么巫师触摸到魔网第五层,就被认为是自低阶跨越到高阶,从此展露风光地缘故之一。因为从此可以掌握传送术了。有了这道法术,除非撞上第一流的大巫师,封闭了整个空间,完全切断传送,否则至少就是稳稳立于不死之地,就算被千军万马围攻,总也能保住性命。

“嗯,那就这样吧。”

“对了。艾弥薇,”琼恩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凛的身上不应该是有四个魔法刺青么,怎么昨晚好像都没看到。”

“你盯着她身上到处找对吧。”

“没,哪有。”

“我也问过她。她说是因为怕刺青纹在身上不好看,所以她干脆纹到龙鳞上去了。”

“唔?”

凛是龙脉者。身上有一层可以随心隐现的龙鳞,把刺青纹在龙鳞上,需要地时候浮现,不需要地时候隐藏,确实是保持皮肤美感的好办法。然而这样一来,她是龙脉者地秘密岂不被人发现了?琼恩曾经听布雷纳斯王子说过,魔法刺青的制作方法是红袍的高级机密,唯有高阶环之导师以上的成员才能掌握,凛位阶很低,不可能自己给自己纹刺青,那就需要举行仪式,建魔法阵,请高阶红袍为她纹身,如果纹在龙鳞上,那别人自然就知道她地身份了。

“她说她的刺青都是在成为正式红袍巫师后,萨扎斯坦为她纹的,”梅菲斯说,“萨扎斯坦应该是知道她是龙脉者吧。不过这也没什么啊,龙脉者虽然罕见,但也不是多么绝无仅有,只是当巫师的极少,大多数都成了术士或者吟游诗人吧。何况这也不算多大的秘密,你都能看出来,那些红袍巫师也未必看不出来。”

这倒也是,琼恩因为和凛打过几次交道,能隐约猜出她地身份;布雷纳斯王子和凛一次交道都没打过,只在评委席上远远看几眼,也能断言她“并非纯粹人类”,话中含意其实也很清楚了。红袍巫师的那些首席们,眼光见识未必逊色王子多少,不可能当真看不出凛的身份。

正如梅菲斯所说,一个龙脉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了。然而……有件事情似乎不太对劲,凛是述尔的学生,不是萨扎斯坦地学生,又不是什么重要成员,需要这位亡灵首席亲自动手来为她纹魔法刺青么,普通的红袍巫师,只怕不可能享受到这等待遇吧。

“不知道,她说是因为述尔兼任普来亚铎总督,事务繁忙,难得能去艾尔塔柏一趟,所以就请萨扎斯坦先生代劳了。”

这理由似乎还是很荒诞,不过不管了,说不定萨扎斯坦就有给人纹刺青的爱好,所以抢着动手,或者是看见凛长得漂亮,所以乘机来占便宜……虽然一个老巫妖,按道理是没这个心思,但自从认识奥沃这种变态以后,琼恩对巫妖还有没有性欲这个问题也就不敢下断言了。

决定了明日地行程,梅菲斯也放下心来,贴着琼恩再度准备睡去,然后她感觉下身被滚烫的东西顶着。“唔?它怎么又变大了?”她惊讶着,轻轻在琼恩胸膛上咬了口,“还想要啊。”

“睡吧,你累了。”

“也可以的,”她有些害羞地说,脸上开始发烫,“不过轻点,还有点疼。”

琼恩吻着她,“睡吧,明天还有事。等以后我会要很多很多,让你乖乖求饶的呢。”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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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节 窃法者

星辰篇 第三十八节 窃法者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释放了一个秘法眼在前面监视,琼恩和梅菲斯远远地跟着萨瓦尔。牧师似乎一无所知,全然没发觉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他穿着那身灰色皮甲,腰间挂着一柄短剑,像往常一样,不冷不热地和城门的卫兵打了招呼,悠闲地走进密林,一路跋涉,其间穿过了两片沼泽,最后在中午时分,抵达了琼恩说的那个巨石圆阵。

那确实是个很古怪的巨石圆阵,一看就觉得像是某种古老文明留下的遗迹——然而要说古老文明的话,此地原本是精灵王国,遗迹也应该是精灵们的遗迹。但众所周知,精灵们并不热爱雕塑,这是矮人们的专长。

所以琼恩很有理由怀疑这是某个邪神教会弄的联络点之类。

眼看着萨瓦尔进了巨石圆阵,琼恩掏出两瓶隐形药水,递给梅菲斯一瓶,剩下一瓶自己灌了下去。药水味道有点涩,因为是赶制出来的,不过效果并没有打折扣,他和梅菲斯的身体都变得透明起来,接着消失在空气中。

隐形完成,因为看不见彼此,他们手牵着手,小心翼翼地也跟着走进了巨石圆阵。转了两圈,他们看见了先进来的萨瓦尔。牧师并没有意识到有人跟过来,他俯身在地上点了四五个火堆,然后默默坐在中央,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琼恩和梅菲斯躲在一块巨石后面,静静等待着,希望能看到有什么人来和他接头,然而结果失望了。足足等了大约一小时,隐形药水的效力都已经消失了,周围依旧全无半点动静,火堆还在燃烧着,一直倒没有熄灭的迹象。坐在火堆中央的牧师站了起来,看样子似乎是想离开了。

真奇怪。他大老远跑到这里一趟,难道就是为了呼吸这里的新鲜空气么。

琼恩正不得其解,牧师突然转脸朝这边看过来,眼神凛凛。琼恩心中一惊,他一直小心地躲在巨石后面,刚才并没有动弹,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怎么对方却像是发现了自己似的。正在想他是不是随意乱看,却听见牧师用那冷冰冰阴森森的声音说:“那边的巫师朋友,还不出来吗?”

既然已经被人叫破,再躲藏也没有意义,不过听他地口气。似乎只发现了琼恩,却没有发现梅菲斯,这是个好消息。琼恩轻轻按了按梅菲斯的手,示意她继续躲着,自己从巨石后走了出来。

“兰尼斯特先生?”萨瓦尔打量着琼恩。叫出名字,他似乎并不显得多么吃惊,,..

“下午好。萨瓦尔先生。”

萨瓦尔的嘴角微微抽动,拉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下午好,巫师先生,你来此有何贵干?”

“我也正好奇这个问题,”琼恩说,他观察着对方的反应,“一个伪装成森林女神信徒的邪神牧师。跑到这里来,又是什么目的呢?”

对于伪装地身份被揭穿,萨瓦尔面色不变;对于“邪神牧师”的指控,他同样也不置一词,似乎是默认了。“各人有各人的秘密。巫师,正如我从来不曾干涉你在城里四处打探消息。我想出于礼貌。你也不应该多管我的闲事。”

“可惜这对我而言并非闲事,”琼恩虚张声势地说,“事实上,我正是受人委托而来,调查你的犯罪勾当。”

“是么,我还以为你是为了寻找死月法珠而来呢。”

骤闻此言,琼恩微微一惊,对手则趁这个机会发动了突然袭击,他也不再像平时一样还装模作样地取梅丽凯圣徽做掩饰,直截了当地双手交叠,朝琼恩虚虚一推,一团暗黄色地气体从掌心喷出,凝成巨大的手掌形状,朝琼恩一把抓来。

琼恩自恃有神术免疫的特殊体质,不闪不避,反冲上前,抖手弹出一颗石弹,照着萨瓦尔的腿部砸去。他打算留着活口逼供,所以并没有使用更有杀伤力的法术,只想让对手丧失反抗能力就行。暗黄色巨手撞上他地身体,随即如意料中一般分崩离析,散归无形,完全没有发挥半点作用。但琼恩的攻击却也没有奏效,萨瓦尔快捷无比地拔剑在手,一剑斜挑将砸来的石弹隔开,在身前半英尺处爆炸,他本人丝毫没有受伤。

果然如传闻所说,这家伙地剑术确实不错。

一击不曾得手,双方都暂停进攻,谨慎地打量着对方。萨瓦尔似乎是在为对方毫不费力地消解掉了他的法术而惊讶,因为这已经超出了普通的魔法防御的范畴,“你能免疫法术?”他皱着眉头,有些不敢置信地问。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琼恩闭口不答,他思忖着,考虑是否要动用怀中的解离术卷轴,但随即放弃了这个想法,解离术的威力太大,一不小心把这家伙轰成了齑粉,却到哪里去找死月法珠的下落。如果用变形术把他变成某种小动物,倒是应该能制得住他,但谁又能和动物交流。

看来只有用定身术了。

幸好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早上出发前就准备了这个法术。琼恩从怀中摸出一个小铁块往地上一砸,默诵咒语,脑中已经浮现出定身术的咒文来。这种附魔学派地法术他并不精研,用起来便不如变化法术那般纯熟,施法速度也要稍稍慢上半拍,眼看法术就要完成,骤然间对面的萨瓦尔似笑非笑地伸手,遥遥朝他一指。

一指之下,琼恩只觉脑中微微一阵晕眩,瞬间便又恢复,并不曾感觉受伤。但他惊骇地发现原本已经清楚自脑中浮现,蓄势待发的定身术咒文却凭空消失了,仿佛被无形之手突然抹去似的。

然后他听见萨瓦尔阴森森的声音:“定身!”

周围地空气骤然化作无形的锁链,重重叠叠地挤压围困上来,但琼恩并没有当真被定住。耐瑟法术护罩戒指再一次发挥了作用,一圈看不见地魔法屏障在他的身体周围布下,悄悄抵住了定身术地压制。

但琼恩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不仅如此。他的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惊慌的神色来。

“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萨瓦尔嘿嘿冷笑着,他显然对自己的法术很有信心,并不曾发觉琼恩其实没有真正被定住。“见识浅薄的笨蛋,”他冷哼着,“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

话音未落,一个银白色人影从他背后掠出,挥起银剑朝他肩膀直劈下来。正是梅菲斯。她趁着琼恩和萨瓦尔说话的时候,悄悄移了方位,转到萨瓦尔背后,原本是准备突然袭击,却见琼恩被定身术制住。只得仓促出手。和琼恩一样,她也还是存了留活口逼供地心思,银剑避开了要害部位,只打算卸下牧师一条胳膊。

然而萨瓦尔似乎早有提防,他间不容发地转身。举起短剑格挡。瞬息之间,两柄剑已经撞击了七八次,萨瓦尔剑术确实不错。但梅菲斯显然更加高明,最后她一剑把萨瓦尔的短剑砸开,和身撞入,肩部重重地顶在牧师的胸口,将他整个人都撞跌出去。

萨瓦尔被撞得踉跄后退,颇为狼狈,短剑也已经被击飞。梅菲斯一步不停,紧跟着逼迫上来。萨瓦尔此时正退到一个火堆前,眼看避无可避,就要被制住。他突然大叫一声,退后一步撞入火堆中。

迎着琼恩和梅菲斯惊诧的目光,他的身形瞬间被火焰吞没。随即又从远处另外一个火堆里毫发无伤地跳出来。

火中跳跃?这是红袍地秘术,他怎么也会……而且这分明是奥术。他却是个牧师……

梅菲斯惊讶之下,提剑前冲,却已经迟了半步,萨瓦尔双足离地,快速升上半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两个对手。

“现在你们应该明白了吧,”站在安全之处,萨瓦尔的语气也平和下来,他的嘴角抽动着,脸上露出有些自得的笑容,“你们说得没错,我确实不是什么梅丽凯牧师,但也不是什么邪神牧师,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什么牧师——我是个巫师,不折不扣的巫师,”他嘿嘿冷笑着,“不过我更喜欢我为自己取地名字,窃法者。”

“我是个窃法者。”他说。

琼恩和梅菲斯都不曾听过窃法者这个词,但也无需萨瓦尔解释,此情此景,它的意思显然非常清楚。萨瓦尔有某种特殊的能力,能够窃取他人地法术,无论是神术还是奥术。

等等……

此前琼恩和梅菲斯所有的推论,都建立在萨瓦尔是个“牧师”的前提上,无论是梅丽凯牧师或者裳提阿牧师或者邪神牧师——所以认定他不可能持有死月法珠,最多只把他当作一条线索。但如果他压根就不是牧师,那么这个推论就大有修正的必要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个猜测,悬浮在空中的萨瓦尔微笑着,从怀中取出一个闪烁着微光的球体,黑色与紫色不稳定地在表面相互旋绕着,仿佛将周围的光线都收敛吸纳了进去。一股幽暗哀伤的感觉从中凛凛弥漫出来,无需解释,琼恩和梅菲斯就知道了这个球体是什么。

死月法珠。

如很多朋友所猜到地那样,这个“窃法者”就是以亵渎祭祀为原型而做的一个职业。我不喜欢亵渎祭祀这个职业,而且觉得并不适合FR的世界设定,所以做了修改。大体上,唯有巫师方可进阶窃法者,既可以窃神术也可以窃奥术,但不能窃取类法术能力,占用高一阶的空置法术位。比喻说窃法者有两个六级法术位,他自己没有准备奥术,空置着,那么可以用来窃取两个五级法术,无论是神术还是奥术皆可通用。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第三十九节 女王陛下

星辰篇 第三十九节 女王陛下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死月法珠托在萨瓦尔的掌心,它仿佛有生命一般,不断变幻着大小,刚拿出来的时候大约巴掌大小,但过了两秒钟骤然膨胀两倍,正当琼恩以为它要炸开的时候,法珠又猛地缩下去,比寻常的水晶球都要小上几分。

紫色和黑色的光影旋绕,不断自行变幻大小,和王子给的资料上对死月法珠的描述一模一样。

世界上的事情真是奇妙。

从一进瑞卡之足,琼恩等人就注意到了这个萨瓦尔,怀疑他的身份,但随即又很快排除了嫌疑。这些天来在城内探访,在城外搜索,折腾了半天一无所获。最后弯子绕回来,发现还是这萨瓦尔就是一直要找的人。

他看起来似乎很得意——准确地说,是非常非常的得意。琼恩已经被他定住,而梅菲斯剑术再高超,也无法打到身在空中的敌人,所以他现在已经稳稳立于不败之地,有从容的时间来炫耀他的胜利。

“我从二十七岁的时候开始,潜心研习窃法的奥秘,至今已经二十年,只差最后一步就要大功告成,”他俯视着地上的两个对手,踌躇满志,“从此之后,魔法的历史将要重新改写,我奎因-萨瓦尔的大名将会永载史册,万世流传……”

“窃贼的名声似乎并不多么美好。”琼恩冷冷打断他的话。萨瓦尔哈哈大笑,“笨蛋,”他厉声喝斥,“窃法的真正要义,在于把握魔法的本质,自由地转换奥术和神术,跨越这些人为的障碍和传统的壁垒,顺着这条道路前进。你就能真正触摸到魔法的本源所在。你也是个巫师,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吗?”

琼恩心中微动,他意识到对方所说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神术奥术,虽然通称魔法,但却是截然迥异的两种类型,两条道路。在此之前,从未有人想过能够将神术和奥术相互转换。这个萨瓦尔却能同时窃取神术和奥术,运用自如,这其中地意味,确实是很值得深究。

或者便正如他自己所说,这已经触及到了魔法的真正本源所在。

“你们很幸运。因为我并不喜欢杀人,而且我现在需要部下,”萨瓦尔说,他的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得意之色,“很快我就要离开这个地方。真正开创属于我的辉煌大业,我需要几个得力的助手,而你们看起来似乎不差。”

“如果我们拒绝呢?”

“没关系。因为我本来就没有打算征求你们的意见,”萨瓦尔阴险地笑着,“你们既然来找死月法珠,想必应该知道它地来历。昔日的大奥术师拉沃克先生创造出它,最初的目的可是为了能保证属下永远的忠诚,”他高举起手中地死月法珠,遥遥对着地面上的梅菲斯,“你是个出色的剑术家。小姐,而且我知道你身上的皮甲有抵抗魔法的能力,可惜这些在死月法珠面前不堪一击。只要给我五秒钟,你就会忘掉所有地坚持,成为我忠诚的仆人——那么。现在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清醒意识吧。”

他念出一个字符,死月法珠上地紫色和黑色光影缠绕融合起来。仿佛水气一般冉冉腾起,缓缓凝结,眼看就要成型。骤然之间,一道翠绿色的射线从他侧下方击来,正打在他握着死月法珠的右臂上。

这是解离术,堪称变化学派最具杀伤力的魔法,如果成功的话,它能直接将指定的目标(无论是人是物)瞬间轰成齑粉;就算对方足够强壮,能够硬抗下这道法术不死,也同样会受到巨大的伤害。以琼恩目前的造诣,远远不足以掌握这么强力地法术,他借助的是卷轴。从艾尔塔柏出发之前,他索要了一堆卷轴,其中有两张解离术,就是为了对付厉害敌手而准备的。

他并没有真正被定身术压制住,只是震惊于对方的“窃法”能力,想要套出更多的信息以及死月法珠地下落。如今见萨瓦尔已经拿出死月法珠,顿时喜出望外,趁着窃法者跟梅菲斯废话,他悄悄捏碎了银白胸针,然后从怀里取出卷轴展开,用极低的声音快速念完,成功释放出了法术。萨瓦尔大约在这小城中安逸日子过得久了,得意忘形,全然不曾防备,被解离术一击而中。

很可惜,大约是琼恩造诣终究不足,纵然借助卷轴也无法发挥这道法术地全部威力。只听得萨瓦尔大叫一声,整条右臂瞬间化作粉末散落,原本托在掌心蓄势待发的死月法珠掉落在地,咕噜咕噜滚到一块巨石旁边去了。骤然袭来的剧创让他维持不住浮空法术,整个人也跟着摔下来。

一直戒备着的梅菲斯提剑冲上,琼恩则急速从怀里再次摸出一张卷轴来,他怕自己施法又被这窃法者窃去,索性只用卷轴。魔法卷轴是将法术固定化储存在羊皮纸上,料想他总不可能还能窃取。

萨瓦尔被解离术粉碎了一条胳膊,从空中摔下地来,料想受伤不轻,但神智却还清醒,眼看梅菲斯冲到,连忙伸手往地上一拍。轰隆隆一声巨响,他身前的地面骤然被拉高,耸起一面厚重的土墙来。

琼恩正好读完了第二张卷轴,再度射出一道银色光线,却被这突然耸起的土墙给挡住了。梅菲斯前冲之势也被阻住,她的银剑虽然锋锐无比,但拿来劈这土墙却没什么效果。萨瓦尔趁着机会翻身一滚,踉跄站了起来,因为突然失去一只胳膊,他似乎有些站立不稳,一时无法适应新的平衡,但多年的佣兵生涯依旧让他能保持起码的冷静。

梅菲斯已经从土墙边绕过来,琼恩正在准备取出第三张卷轴,而变成独臂的萨瓦尔连施法都很困难。他虽然应该是个很高明的巫师,也可能准备了一些法术,但那都是需要双手配合完成精巧的施法动作才能激发的。如今的他仅仅能完成一些简单的法术,而这显然不足以抵挡对手。

所以他明智地选择了逃跑。

一把扯下脖子上地伪造圣徽,握在掌心捏碎,银色的传送门在他身后急速划开。“我大意了。”他狠狠地说,“我们后会有期!”

梅菲斯的银剑劈开,但已经迟了半步,萨瓦尔退进了传送门中,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窃法者虽然逃走,但对于琼恩和梅菲斯来说并非失败,他们的目的原本也就是死月法珠。而如今那东西正静静地躺在一块巨石脚下。

奔波一场,终于有了结果。

梅菲斯是圣武士,同样不能轻易碰死月法珠,所以琼恩理所当然地上前准备去拣,然而就在他还差几步远的时候。巨石后面跳出一个红衣女孩来,一把将法珠抓在手里。

“我拿到了!”她得意地向琼恩和梅菲斯宣布。

“凛?”琼恩一怔,“你怎么……”

“哼,想丢下我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她神气地指着琼恩,“你们还没出城我就发现了,一路跟着呢。”

这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琼恩和梅菲斯跟踪着萨瓦尔,没想到后面居然又跟踪着凛。一路上这么长时间居然都没发觉,实在是有够失败的。“那你刚才都不帮忙?”

“我知道你有那颗戒指,根本就没被定住,当然就不用我帮忙了。”

“好吧好吧,”琼恩不想多说,“把法珠给我。”

“凭什么,”凛像个孩子似地把紧紧护着死月法珠。仿佛那邪恶危险的神器是个什么了不起的玩具似的,“这是我找到的,别跟我抢。”

“谁跟你抢,”琼恩都有些无奈了,“这东西我们又用不了。是要拿回去交差地。”

“那也要我来保管,到时候有什么奖励都归我。你不准抢。”

琼恩皱着眉,止住准备说话的梅菲斯,反正他已经捏碎了胸针,王子应该得到讯息,立刻就会赶来,除非他不要死月法珠了,“行行,那你保管好,”他说,等待着,“没人跟你抢。”

“一言为定?”凛追问。言为定。”琼恩背后突然有个陌生的声音说。

那声音低沉中略带沙哑,隐隐有金属铿锵碰撞的节奏,并不响亮,却震得人心中隐隐发颤。琼恩感觉自己全身的毛孔骤然间都收缩起来,一股寒气从背上升起,他努力遏制着想要颤抖地身体,慢慢转过身来,然后他看见了一个全身红袍的家伙正悠闲地坐在一块巨石的顶上。

光头上纹着刺青,浓重粗黑地眉毛……有点像蜡笔小新,高高耸起的颧骨和紧抿着的嘴唇,透出一股凶厉之气,紫黑色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琼恩隐约好像记得以前见过这个人,但没什么太深印象,应该只是一面之缘,一时间想不起来,旁边的凛已经叫出了这个人的名字。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述尔先生?”

凛的老师,红袍巫师会塑能学派首席,阿兹纳-述尔。

琼恩后退一步,拉住了梅菲斯,此时取传送术卷轴已经来不及,但他还准备了任意门。咒文急速自他脑中浮现,只要说出一个字,他就能带着梅菲斯先离开此地,再做打算。

但就在法术完成的前一瞬间,他心头骤然闪过一丝警兆,仿佛自己正在做一件极其危险地事情。紧接着,述尔轻轻摇了摇头。

“别冲动,兰尼斯特先生,”他说,“此地已经布下空间枷锁,任何传送法术都不会成功的。”

述尔伸手朝刚才萨瓦尔消失的地方一指,“解除。”一阵白色雾气掠过,原本空无一人的地上突然现出一个人来,正是应该已经传送走的萨瓦尔,他似乎被什么法术定住了,怔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另外再说一句,所有地传讯法术同样也被阻隔了,也就是说,布雷纳斯殿下并不会得到你的讯息,”述尔不紧不慢地陈述着。从巨石上站了起来,“所以我建议你和你地朋友最好能保持安静,因为我并不想被迫破坏和阴魂城的友谊。事实上,我相信如果没有萨扎斯坦,我们两国的合作会更加融洽和愉快。”

他抬手虚虚一按,空气中出现两只力场塑成的银白色巨掌,同时抓下。将琼恩和梅菲斯牢牢困住。接着他转过脸来,看向正抱着死月法珠不知所措地凛。

“给我。”述尔说。

凛却没有听他的话,反而往后退着,似乎想要逃走。述尔也不多说,依旧释放出一个力场魔法来。将凛也死死定住,伸手一指,死月法珠便自动飞了起来,悬在空中。

周围巨石顶上,又现出两个红袍巫师的身影来。其中一位是男性,长得颇为英俊;另外一位则是个女性,面容憔悴。衣衫不整,看起来像是没睡醒似的。

红袍巫师会附魔学派首席劳泽瑞尔先生和防护学派首席蕾拉芮女士。

劳泽瑞尔素来是萨扎斯坦的坚定反对者,蕾拉芮则和述尔一样,原本算是萨扎斯坦一派,只是并不可靠。现在看来,这两位红袍首席都已经暗中转投阵营。如此一来,去掉游离事外的两位首席,萨扎斯坦一派和反萨扎斯坦一派人数相当。势均力敌了。

不,不是势均力敌。

一个又一个面色苍白形容枯槁的家伙从密林中走进来,手中都拄着白骨手杖,领头地是一位穿着紫袍的老人,他的胸口绣着一个头戴王冠咧嘴大笑的骷髅头。那是巫妖之神维沙伦的圣徽。他抬起头,朝站在巨石顶上地三位红袍首席点头行礼。

“我们先回普来亚铎……”

“不。”述尔打断了维沙伦首席牧师的话,“就在这里举行仪式。”

“但这里并非神殿,”首席牧师不悦,“这是对我主的不敬。”

“我们没有时间,”述尔说,“蕾拉芮女士的法术并不能永久阻隔预言师的占卜,他们最多半天就能找到我们,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完成准备工作。而带着死月法珠,我们是没办法使用传送地。”

另外两位红袍首席没有说话。

“好吧,”首席牧师妥协,“但我们还缺少祭品。”

“这不是么,”述尔指向琼恩等人,“除了兰尼斯特先生和这位窃法者,另外两位小姐都是非常合适的祭品——我相信维沙伦阁下一定会喜欢的。”

凛是述尔地学生,但述尔言语之间,对这位学生的性命似乎全不在意,联想到刚才凛称呼述尔,也是直呼其名而不是说“老师”,这对师生的关系,看来颇有些蹊跷。

维沙伦的牧师被说服了,他开始指挥手下开始布置临时的祭坛,准备举行仪式祈请神祗降临。琼恩等人被推到一边,他们被述尔的力场魔法束缚住了,完全无法动弹,自然也没办法施法逃脱。

转眼之间,临时祭坛已经布成。所有维沙伦教徒匍匐在地,高声祈祷,赞颂神祗。琼恩对这套神棍把戏毫无兴趣,他焦急的是一旦祈祷完成,只怕就要开始祭祀,到时候梅菲斯和凛就要被当作祭品杀死了。

“该死,一点都动不了……”

事实上,就算能够动弹,他也全无把握在三位红袍首席大巫师和一群维沙伦教徒的重重包围下脱身,更别说救人了。三位红袍首席中,蕾拉芮女士精研防护法术,她在这一区域布下了空间枷锁,封闭了一切传送法术,让琼恩就算想逃命都办不到。

正自焦急地时候,突然有一只乌鸦从头上飞了过来,落到一块巨石顶上。原本默坐不动的三位红袍首席仿佛被惊动了一般,如临大敌地一起站了起来,盯着那只悠然自得的乌鸦。各种耀眼的魔法灵光从他们身上绽放浮现,这是启动各种法术防御的讯号。

琼恩看得愕然惊讶,不知道这三位红袍首席在搞什么名堂,有必要对一只乌鸦如此防备,眼见余光瞥见凛地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来,紧接着却又换成了沮丧神色,“这下子完蛋了,”她嘟囔着,“被老师找到了。”

很显然,她口中所说地老师,并不是红袍塑能首席述尔先生。

伴随着隐约传来的音乐声,那只乌鸦的身体扭曲着逐渐变大,最终化作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她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黑袍,银色秀发纷乱披散在肩头,双眼中仿佛有火焰在跳跃着,闪烁着令人畏惧的光芒。她旁若无人地坐在巨石顶上,虽然衣饰不整,神态却端庄优雅得仿佛一位女王。

述尔的脸上露出微笑来,微微躬身行礼,“很久不见了,风暴女王陛下,”他客气地说,“您来此有何贵干。”

“没什么,”女子说,声音平淡中带着些慵懒的感觉,“只是,来送你下地狱罢了。”唔,这两章写得有点费劲,总觉得处处不对劲,不过总算是要结束了。如果不出意外,下一章完结第五卷,回城扑倒姐姐去。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第四十节 维沙伦降临

星辰篇 第四十节 维沙伦降临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或许在场的很多人都没见过这位银发黑袍女子,但当述尔说出“风暴女王”的时候,所有人都立刻知道了她的身份。

她正是阿格拉隆的统治者,魔法女神密斯拉的选民之一,欣布。

“我们已经休战。”述尔指出,红袍巫师会和欣布去年已经签署了停战协议。

“但你想杀我的学生。”

述尔一怔,不明白欣布所指,但风暴女王已经没有耐心解释,闪耀着蓝白色光亮的火焰从她身上汹涌而出,化作炽烈的飓风向述尔急速袭去。述尔躲避不及,双手一合,脚下腾起一圈火焰护盾,试图抵挡飓风。与此同时,他的全身被一层闪烁着透明微光的球体完全笼罩起来。

飓风冲破了火焰护盾,直直撞向述尔,在他的腰部掠过,撕开一个深深的伤口。述尔低吼着,退后一步,伸手在空中虚抓,一只银白色金属光泽的半透明巨掌快速凝结成型。与此同时,劳泽瑞尔从侧面完成对欣布发动了袭击,“震慑!”他厉声喝着,伸手遥指,一团红光轰然自欣布脚下的地面涌出,像是要将这位女王吞噬一般。

欣布周身骤然间光明大放,银白色的火焰从体内喷涌而出,飞舞旋转着,环绕身体周围。红光撞上银白色火焰,瞬间湮没无形,仿佛从来就不存在过一般。“该死的银火!”附魔首席诅咒着,“蕾拉芮,用大裂解!”他大声招呼着防护学派的首席。

“我今天没准备大裂解。”蕾拉芮女士用懒洋洋的声音回答同伴,她并没有急着参与战斗,却好整以暇地给自己接连叠加了几道防御。对于这样毫无半点协作精神的同伴,劳泽瑞尔低声咒骂着,从指尖射出一道赤红色的火箭。

述尔的银色巨掌同时完成,半空中凝结成拳。凶猛无比地朝欣布砸来。风暴女王凝神诵咒,双手交叠做了个复杂的姿势,发出一道绿色射线,粉碎了巨拳,但她也因此来不及躲闪劳泽瑞尔的火箭。至少超过五道防御法术瞬间被激发出来,笼罩在欣布身上,但都未能抵挡住附魔首席地这次攻击。欣布被击中了。火箭从她的右臂穿透过去,发出嗤嗤的声响,女王受伤了。

述尔大声夸奖着同伴,掌心中喷出不断变幻闪烁的虹光来,朝欣布射去。劳泽瑞尔谨慎地准备着下一个法术。而一直慢吞吞的蕾拉芮女士终于有了动作,她释放出一道白光,化作雾气从欣布身上冲过,消解掉了女王的大部分法术防御,包括环绕在身周的银白火焰。眼看述尔发出地虹光将要射中。欣布猛然退后半步,随即整个身形消失在空气中,避开了法术的攻击。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下一瞬间。她出现在高空上方,一团银火再度从体内涌出,修复了手臂上被劳泽瑞尔的火箭撕开的伤口。她的银色长发纷乱飞舞,眼中地火焰熊熊跳动起来,伸手朝劳泽瑞尔一指,四颗巨大的火球自高空中直直坠落下来,仿佛陨石流星,朝这位附魔首席砸去。在即将砸到的时候。欣布念出了一个字符,四颗火球骤然收缩,变成了四团噼啪作响的球状闪电。

劳泽瑞尔从巨石顶上摔了下来,千钧一发之际他启动了长袍上的羽落术,安然无恙地落到地面。球状闪电将他原本站立地巨石顶上轰出了一个深坑。附魔首席怒吼着,再次发射出一道火箭。但欣布身上的银火塑成了一面盾牌,挡住了攻击。

述尔放弃了直接的法术攻击,创造出一柄又一柄透明地力场长剑来,仿佛有生命一般自行飞舞着,朝欣布刺去。蕾拉芮谨慎地保持着自己的安全,间或用解除魔法摧破欣布的防御法术,为同伴的攻击创造机会。劳泽瑞尔意识到自己最拿手的精神控制法术对欣布很难起到什么作用,他索性一次次地从指尖释放出火箭来.,站ap,..那并非是普通的火焰箭,而是将准备好的法术还原成原初的魔法能量发射出去,因此很难被通常地方法抵御或者消解。

三位红袍首席的联手,成功压制住了风暴女王。虽然身为魔法女神的选民,欣布拥有“银火”,那是一种获自女神的神力,既可以用于攻击也可以防御,甚至还可以用于治疗,并且和奥火一样难以被普通的方法防御或消解。她频频给对手造成了伤害,但始终没办法真正地重创,红袍首席们虽然无法用法术治疗,却也携带了足够地药水。每当某一位首席陷入危机的时候,他就会聪明地退出战团,稍事喘息,而由两位同伴暂时抵挡欣布。这种战术获得了成功,巫师地法术终究是有限的,纵然是欣布也不例外,以一对三,如果不能速战速决,持久消耗下去就只能意味着失败了。

但就在局势渐渐变得明朗的时候,变化又突然发生了。

述尔再次召唤出了毕格比粉碎掌,朝欣布重击过去,但在半途被一面自虚空中陡然浮现的白骨之墙给挡住了。一个有着鹰钩鼻子的黑须中年人微笑着在距离欣布不远的地方现身,“多日不见了,陛下。”他优雅地微微躬身行礼。

正在拼斗中的大巫师们一齐停手,欣布皱着眉头,看着这位突然出现的帮手,“我可不记得允许你来阿格拉隆,萨扎斯坦。”

“我也深感抱歉,”萨扎斯坦叹气,“不过陛下你看,暂时我们是不是先不用计较这个问题,毕竟我们有共同的对手。”

“我可没兴趣和你联手。”

“仅仅是目标一致罢了,谈不上联手,”萨扎斯坦温和地微笑,“而且不管怎么说,陛下,一直以来我替您的学生隐瞒身份,传授她法术,让她能在塞尔度过愉快的三年时光——您欠我一份人情呢。”

“是么,”欣布悠然说。她的唇边泛起一丝平静而诡异的笑意来,目光从述尔、劳泽瑞尔和蕾拉芮三人身上移过,“那么也无所谓了,就这样吧。”

现在人数变成了二比三,局势顿时逆转,萨扎斯坦身为亡灵首席,稳稳把持红袍巫师会。其实力远胜其他首席,他和欣布联手,足以压倒述尔等三人。

述尔皱着眉,“如果早知道凛小姐是女王陛下的学生,那么我一定会更加礼貌些。”他说,“事实上,我还一度怀疑她是你的私生女呢,萨扎斯坦。”

“我可没有这样的荣幸。”萨扎斯坦微笑。

述尔不理睬他,将目光转向欣布。躬身行礼,“如你所见,女王陛下。这其实是个误会,”他说,“您现在就可以带走您地学生,我保证她一根头发都没有伤到。我们红袍巫师会内部有些小小的争执,在处理完后立刻便会退出阿格拉隆,决不会多停留半秒钟,您看如何?”

“很好的提议,不过我拒绝。”欣布说,她略带邪恶地微笑着,“因为能多杀几个红袍巫师会让我感觉心情愉快。”

“那么就没办法了,”述尔摇头,双手一拍。

巨大的魔法阵骤然在虚空中出现。述尔、劳泽瑞尔和蕾拉芮不动声色间已经各自占据一方,最后一个空位上缓缓浮现出一个人来。身材矮小,戴着一副蓝水晶磨成的眼镜,长长的胡须直垂到胸腹,看起来就像是个老学究。

“啊呀啊呀,”他叹气,“不是说好四个对一个的么。”

“人生难免总是会有意外嘛,奈弗朗。”

咒法学派地首席巫师闻言摇头,“我讨厌意外。”他抱怨着。

“那么就把意外解决掉。”劳泽瑞尔不耐烦地说。

局势再一次发生改变,现在成了二比四。述尔等人显然没有料到欣布会前来插手,原本这个布置是针对萨扎斯坦,以四敌一,可以稳操胜券,如今就没这么容易了。

战斗重新爆发,而且比之前更加激烈,萨扎斯坦招来了各种恐怖的亡灵,和奈弗兰的异次元怪物大军厮杀在一起,蕾拉芮为自己和同伴布下了重重防御,进攻的工作则由述尔和劳泽瑞尔担任。欣布身上的银火灿烂燃烧,她毫无顾忌地扔出各种范围巨大地杀伤法术,有几次险些把萨扎斯坦都卷进去,亡灵首席只能苦笑着躲避。

琼恩在地上旁观着这场空中的魔法大战,他以前也曾经几次和巫师对决,屡屡可以借助一些“技巧”取胜,这似乎印证了一条所有巫师都耳熟能详的道理:“没有无用的法术,只有无能的巫师”。但他发觉这个道理如今好像变得不再适用,无论是欣布女王也好,红袍首席也好,同为第一流地施法者,对法术的掌握运用已经到达炉火纯青的地步,一切所谓地“技巧”在他们面前都不过是笑谈,因为那些招数窍门彼此早就都了然于心,熟悉无比。这种大巫师之间的决斗,唯一的途径就是以力破力,完全不必奢望能搞什么别出心裁出奇制胜。

各种强大的魔法交织纷错,造成的剧烈爆炸让整个空间都仿佛在动荡,琼恩感觉自己脚下的地面都在摇晃颤抖,这让他非常担心会不会发生地震。但比起这个,更迫在眉睫的问题,是维沙伦信徒们的祈祷已经结束,祭祀仪式开始了。

死月法珠被摆上了祭坛,五位看起来位阶最高地维沙伦牧师环绕匍匐在地,高声唱颂着神祗的赞美祷文。维沙伦成为神祗不过几年,教会势力微弱,信徒寥寥,但整套祭祀仪式倒是弄得像模像样,煞有介事,连赞歌都华美典雅得很。随着祷文的念诵,祭坛上空的空间开始扭曲变形,缓缓撕裂,现出一个狭长的黑色裂隙来。

五位维沙伦牧师大喜过望,因为这意味着位面地通道已经初步打开,神祗即将降临凡间。“把祭品带上来!”维沙伦首席牧师大声吼叫,一边指挥着属下,一边率领其余四位牧师继续念诵祷文。两个脸色死白的维沙伦教徒朝琼恩等人跑过来,打算将梅菲斯和凛带上祭坛。

“该死!”

琼恩焦急着,但塑能首席述尔大巫师施展出来地力场魔法,压根就不是他所能挣脱的。正仓皇无计间,他骤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一松。原本一直紧紧束缚着的无形力场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大喜过望之下,他来不及思考这是怎么一回事,急忙跃起身来,从怀里取出一颗空茧捏碎,伸手对着冲在前面的维沙伦教徒一指:“变形!”

一道白光闪过,被法术击中的维沙伦教徒消失了,取而代之地是一条正在地上扑腾着尾巴的金鱼。琼恩自从学会变形术以来。从来没用得这么顺畅流利过,他一击得手,正准备再次施法,却见梅菲斯和凛也突然挣脱了力场束缚,站起身来。凛抬手发出四颗魔法飞弹。干脆利落地将第二个维沙伦教徒打倒在地。

其他维沙伦教徒们发现了这边的变故,除了正在念诵祷文的五位牧师不能分身,剩下十几个家伙都冲了过来,其中有一半左右应该是亡灵巫师,齐齐站定诵咒施法。琼恩急忙从怀中取出一道卷轴。展开念诵,从身旁的巨石中延伸拉扯出一道石墙来,挡在身前。他刚刚完成法术。七八支白骨长矛就破空射来,正打在石墙上,发出猛烈的爆炸声。

“快过来!”他大声招呼。

梅菲斯和凛也跑了过来,借助石墙抵挡着维沙伦教徒的攻击。白骨长矛接二连三地打来,片刻间轰破了石墙,一群全身青碧浮肿地肥胖僵尸不知从哪里被召唤而出,挥舞着屠刀冲上前来。凛从怀中抽出火球魔杖,轰轰连放。转瞬间将那群僵尸全部烧成了灰烬。紧接着她启动了左臂上魔法刺青,在面前塑起一面八尺高的冰墙来,再度暂时抵御住了攻击。

很幸运,虽然凛只爱用火焰类型的魔法攻击人,但却还懂得在魔法刺青里储存一些用于辅助和防御的法术。就如以前在擂台上用过的造风术和飞行术,这真是个好习惯。借助冰墙地掩护。琼恩和凛疯狂地连用法术、卷轴和火球魔杖,片刻间将那群维沙伦教徒杀死大半。“干得漂亮。”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说。

琼恩回头,发现布雷纳斯王子正悠闲地靠在一块巨石边,一袭灰袍,披着斗篷,双手环抱胸前,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场并不精彩的战斗,反而对高空中六位大巫师的拼杀显得兴趣缺缺,也完全没有插手参战的意思。

“殿下……”

琼恩正要说话,骤然间祭坛那边传来一声尖锐痛苦地嚎叫,像钢针一样刺得他心头一颤。愕然抬头望去,却见原来是那位维沙伦首席牧师眼见情形不对,已经来不及将琼恩等人抓来当祭品,索性抬手一抓,五指生生插入身旁一位牧师的头颅里,将头盖骨掀了开来,白色的脑浆喷射而出,溅得老牧师一脸都是,他却毫不在乎,将手插进脑浆里,高声念诵咒文。被掀开头盖骨地牧师原本还在抽搐挣扎,片刻间便不再动弹,全身泛起青黑色的魔法灵光来,最终皮肉急速萎缩,变得焦黑如炭,整个人成了一具干尸。

老牧师抬手一挥,那具干尸平平浮起,飞进了正逐渐扩大的位面裂隙中,随即隐隐有种阴冷的狞笑声传出。一个闪烁不定的维沙伦圣徽缓缓从中浮现,越变越大,悬在祭坛上空,扭曲着,化作一个模糊的人影,正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

巫妖之神维沙伦的化身即将降临物质界。

在场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同时意识到这点,维沙伦教徒们统统匍匐在地,向神祗顶礼朝拜;高空中的魔法大战还在继续,欣布和萨扎斯坦已经占了上风,但一时间还看不到胜利地希望。琼恩不明白王子还悠闲地站在这里做什么,一旦等维沙伦化身降临,形势就会急转直下了。唯有立刻帮忙把述尔等四个红袍首席干掉,或许还能有一战之力。

但王子并不动弹。

维沙伦的化身渐渐具现,从模糊的影子变成了清晰的实体,他看起来像是一具枯萎的干尸,披着简陋地黑袍,暗黄色的皮肤上长满黑色地斑块,手中拄着一根长长的法杖,杖头是一颗骷髅头骨。

他从虚空中走下来,踏上祭坛,伸手去抓死月法珠。但这个动作没有成功,在神祗触及到法珠之前,一只白骨手掌从空气中伸出,抢先将那枚神器取在手中。

死月法珠在手,隐形法术也就随之消失,白骨手掌的主人从空气中显现出来。精致华丽的长袍下裹着消瘦的骷髅身体,数十颗紫红色的艾欧石在头顶旋转环绕,空洞的眼眶里透出尖锐的红光来,和祭坛上的巫妖之神对视着,或许是错觉,但琼恩觉得他的骷髅脸上似乎露出一丝微笑。

“拉沃克?”维沙伦盯着突然出现的巫妖,声音嘶哑地说。

原本以为今天一章能搞定本卷,不过就现在看来,似乎还需要一节。

回复某读者的书评:乳熊饲养员没来,只是我精神倦怠,睡了一天,偷懒了。

最后,想推倒欣布女王的暂时是要失望了,因为马上就会回城。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第四十一节 弑神

星辰篇 第四十一节 弑神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在拉沃克从空气中现身的一瞬间,场内的局势发生了完全的剧变。

自从萨扎斯坦和咒法首席相继出现,六位大巫师在高空中展开了激烈的魔法大战。凭借着蕾拉芮女士布下的坚实防御,述尔将他所精研的塑能魔法的威力发挥到了最大化,七八柄透明的力场长剑夭矫飞舞,银白色金属巨掌一次一次地被招出,巨大的陨石流星从天外被拉扯而来,朝欣布和萨扎斯坦两人猛烈轰炸。虽然这些攻击并不能真正伤害到两位对手,但却依旧可以有效地拖延时间。

虽说欣布的出现并参战是个意外,但述尔并不十分担心,只要再拖延片刻,维沙伦教徒就能完成祭祀,巫妖之神的化身将会降临物质界,局势就会完全被控制下来。虽说就在几年前,维沙伦还是萨扎斯坦的手下败将,像丧家之犬一般被逐出了红袍巫师会。但今非昔比,几年过去了,萨扎斯坦依旧还是萨扎斯坦,维沙伦却已经成为了神祗了——虽然仅仅是风暴之神塔洛斯的一名神仆,或者被通称为“半神”,但神祗终究便是神祗。

今日的萨扎斯坦,已经不是维沙伦的敌手了。否则的话,萨扎斯坦也不用如此担心,想要动用死月法珠来控制艾尔塔柏,结果惹出这一连串的麻烦。

虽然全神贯注地迎敌,述尔依旧清楚地知道地面上的祭祀已经即将完成,位面裂隙在死月法珠的帮助下被撕扯开,神祗的化身正在逐渐具现成型。“再坚持五秒钟。”他在心中默想着,轻弹手指再度塑成一柄力场长剑,朝欣布飞刺过去。

萨扎斯坦扳断了一根白骨指节,化作两具骷髅翼龙朝述尔迎面飞掠而来,然后被三只全身冒着黑色烈焰的地狱犬挡住了,这是咒法首席奈弗朗的召唤怪物。获得盟友的掩护。述尔放下心来,他沉着地在脑中回忆咒文,准备使用下一个法术。恶战至今,他所准备的法术已经所剩不多了,必须谨慎使用。

当他刚刚念出第一个音节地时候,骤然一声厉啸在耳边响起,紧接着。原本正努力抵挡骷髅翼龙的三只地狱犬齐齐转身,九个头里同时朝述尔喷出蓝绿色的邪炎来。述尔正在凝神施法,猝不及防之下被喷了个正着,他大叫一声,整张脸上的皮肉几乎都像蜡烛一般融化下来。眼前一片漆黑。随即他感觉胸口一阵剧痛,死亡的气息迅速浸透全身,就算看不见,他也知道这是被萨扎斯坦的白骨长矛击中了。

“真抱歉,让你吃惊了。”咒法首席奈弗朗先生苍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不过就像你说地,人生总是充满意外嘛。”述尔听不清奈弗朗的话。他狂乱地释放着自己剩余的法术,然而他已经看不见对手了。奈弗朗叹息着,从怀中取出一颗红宝石来,“阿兹纳-述尔!”他低沉地念出塑能首席巫师的名字,将宝石高高托起。

一个模糊的虚影从述尔地体内不情愿地腾起,然后被巨大的力量拉扯着,倏忽间钻进红宝石中。原本还在疯狂释放法术的述尔突然动作停滞下来,仿佛定强力法术定住了一般。随即他的身躯四散崩溃,化为微尘散去。

完成锢魂术的奈弗朗长吁了口气,面色苍白得仿佛死人,他原本就爱小地身体变得更加佝偻起来,朝萨扎斯坦微微点头。缓缓退出战团,独自离去。

就在此时。地面上维沙伦化身完全降临,拉沃克也悄然现身,抢先取到了死月法珠。

“交给你了,陛下。”萨扎斯坦对欣布说,在此前的大战中,他中了蕾拉芮一击高等解除魔法,身上所有的法术防御连同变形术都被摧破了,如今已经变成了不折不扣地巫妖模样。他飞身而下,站在神祗化身的侧面,和拉沃克隐隐形成犄角之势,“久违了,维沙伦,”他说,声音倒是依旧一如既往地温和,全然不像是从一具骷髅头骨里发出,“我们又见面了。”维沙伦站在祭坛上空,缓缓转头注视着这位他生前的大敌,“你一如既往地狡诈,”他评价着,“那么,还有谁?”

“我。”

布雷纳斯王子从后面走过来,仿佛漫不经心地占据了一个位置,和拉沃克、萨扎斯坦一起将维沙伦围在中间。“来自阴魂城的布雷纳斯-坦舒尔,”他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着,“下午好。”

“一位阴魂王子?”维沙伦似乎也有些迷惑。

王子微笑,并不回答。

维沙伦抬头看看空中,见两位红袍首席已经被欣布打得节节败退,险象环生。他微微点了点头,“那么……”

话刚说了半截,他猛然顿了顿手中的白骨长杖,刹那间因为神祗降临而匍匐在地的所有维沙伦信徒同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他们的身体快速萎缩,分崩离析,一团团白色地光球升腾起来,钻入维沙伦的身体,巫妖之神骤然变得更加膨胀巨大起来。

“死吧!”他厉声说,提起骨杖朝布雷纳斯王子一指,黑色的能量箭矢破空射来,但王子仿佛早有准备,间不容发地侧身避开了。他并不反击,双手一拍,脚下的影子骤然蜿蜒变幻,急速抬起,塑成人形,赫然又是一个布雷纳斯王子。

拉沃克和萨扎斯坦同时动手,他们施展出了自己最拿手的咒语,但维沙伦只是身躯微微一晃,随即就若无其事地站定了。“你们地法术对我不起作用。”他尖声笑着,挥舞骨杖在身周布下一圈黑雾,无数闪烁着绿光的头骨从中飞出来,射向三个对手。

两个布雷纳斯王子地身上同时泛起紫黑色的光芒来,塑成透明的阴影护罩,将自己保护在其中。头骨撞在护罩外壁上,发出猛烈的爆炸,但并没有真正伤害到王子。拉沃克用一个力场墙抵御了头骨的轰击。而萨扎斯坦则遇到了点麻烦。

他转动手指上的一枚戒指,面前出现一道黑色空间裂隙,将所有袭来地头骨都吸收了进去。紧接着他准备释放下一个法术,但维沙伦骤然抬手,一道耀眼的白光如利箭般疾射而来,直直地穿透了萨扎斯坦的巫师袍,将他的腹部烧穿了一个大洞.站ap,..

“神奴的伎俩!”亡灵首席愤怒地厉喝着。“你玷污了巫师的尊严!”

“错了,”维沙伦好整以暇地说,“我现在不是巫师了,我是神祗。”

一道又一道正能量射线从维沙伦手中发出,密集如雨地朝两位巫妖射去。作为神祗,他的施法速度比凡人快得多,完全无需诵咒,只要一个简单地动作或者口令,就能激发出最强大的法术来。拉沃克的白骨手指跳动着。急速划出一个又一个咒符,在身前凝结成厚重的负能量盾,稳稳抵挡维沙伦的攻击。相比之下萨扎斯坦似乎就要狼狈得多。他不断在空中拉开传送门,瞬移传送,借此躲避攻击,一时间全无还手之力。

布雷纳斯恰到好处地伸出了援手,两个“他”同声吟诵着咒语,无数片细碎地阴影仿佛被巨大的力量拉扯,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在王子掌心中凝聚。然后塑成各种法术释放,忽而是带着阴影光泽的火球,忽而是身躯变幻模糊的召唤怪物,忽而是灰暗无光的金属巨掌,忽而是紫黑色地连环闪电。纷乱如雨地维沙伦轰去。

“他是在用阴影模拟各种法术。”在后方观战的琼恩脑中刹那间闪过这个念头。

但王子的攻击并没有给维沙伦造成多少影响,大部分法术都在尚未碰触到神祗地时候就自动消失了。小部分法术虽然击中,但却也没能造成多少伤害。维沙伦嘶吼着,骨杖上射出一道无形的冲击波,直直射中两个布雷纳斯王子其中之一。阴影护罩短暂扭曲了一下,瞬间就被击破,王子摔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地上,然后消失不见。

只剩下一个布雷纳斯王子了。

维沙伦发出尖利刺耳的笑声来,“不自量力的家伙,”他低吟着,“凡人又怎能与神祗相抗……”

最后一个字刚刚吐出,他的笑声骤然停顿了,仿佛被猛地扼住了脖子。维沙伦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胸口突出一截黯淡无光的匕首,连神祗都无法忍受的剧痛如洪水般涌来,他大叫一声,转过头来,正看见一击得手就飘然退开地情报贩子。

“幸会,维沙伦先生,”欧凯摘下宽沿帽,彬彬有礼地说,“下午好。”

维沙伦厉声吼叫着,他真正意识到自己落入了完全的圈套。在刚刚降临的时候,他虽然发现遭遇了埋伏,但并不十分担忧,因为作为神祗的化身,就算战局不利,他也可以随时脱离物质界,返回到自己的神国,以便下次卷土重来——但现在他不能了。

因为这柄刺穿身体地匕首。

这是扎斯曼匕首,昔日耐瑟帝国三十九位大奥术师以牺牲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所创造,它最大地也是唯一的用途,就是用来弑神,神祗所拥有的天然抵御在它面前形同虚设,一切神力塑造的防护都不堪一击,就算是七岁孩童,用它也能轻松插进最强大的神祗的胸膛。

维沙伦清楚感觉到神力快速流失,他正在急剧衰弱下去,而只要这柄邪恶的匕首还插在身上,他就无法返回神国,换句话说,他被“钉”在了物质界。神祗恐慌起来,他抬起头,恰好看见三个对手同时释放出了准备已久的强大法术。

“大裂解!”

“高等降咒!”

第一个法术是拉沃克所发出,一击摧破了维沙伦身上所有的防御法术,第二个法术由萨扎斯坦发出,这是一个最黑暗的诅咒,让神祗瞬间变得加倍衰弱起来。维沙伦立足不稳,一个踉跄从半空中跌下,恰好迎上了布雷纳斯王子释放出的第三个法术。

“解离!”

依旧是阴影模拟而成的解离术,黯淡的绿色射线准确地击中了目标,神祗的腹部被烧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露出黑色翻腾地血肉。维沙伦挣扎着,反手想要拔出深深插在背上的匕首,但他慢了一步,已经有人替他代劳了。

“再见。”倏忽逼近的欧凯礼貌地说,站在身后挥起匕首猛力横削,干脆利落地将神祗的头颅砍了下来。

维沙伦的僵尸身体轰然崩溃,化作无数黑色的光点。如流星雨一般四方洒落,消失不见。欧凯小心地收回匕首,锋刃垂下,三滴黑色的神血滴落下来,被他用一颗琥珀接住了。萨扎斯坦和布雷纳斯王子松了口气。撤销了蓄势待发地法术,拉沃克却弹了弹手指,在身旁拉开一扇传送门。

“我在你的会客室等你,萨扎斯坦。”他说,明明此地已经布下了空间锁。封闭了一切传送术,但他依旧成功地走进了传送门,消失不见。

欧凯走过来。将匕首还给了布雷纳斯王子,接着抬手一抓,将一直被冷落在旁边无人理睬的萨瓦尔隔空提了起来,丢进了一道突然出现的次元裂隙中,瞬间消失。“我的事情也完了,”他微笑着,露出洁白地牙齿,“合作愉快。那么,后会有期。”

王子接过匕首,依旧佩回腰间,“我想我们很快就会再次见面了,在阴魂城。”他说。

“哦。这是预言?”

“不,是邀请。”

欧凯哈哈大笑起来。朝萨扎斯坦、王子和琼恩等人躬身行礼,化作一团黑色的烈焰朝空中飞去,瞬间消失。

与此同时,另一片战场上的战斗也已经结束,欣布毫无悬念地击杀了两位对手,她落下身来,坐在一块巨石的顶上,俯视着下方诸人。

“看起来今天似乎没有更多的红袍巫师可杀了,”她冷冰冰地说,“那么就给我赶快滚

她地目光移向凛,小女孩正胆怯地躲在梅菲斯身后,“跟我回去。”欣布说,放缓了口气。

“不干!”凛一边大声抗议,一边往梅菲斯背后躲得更严实了。欣布的脸色沉了下来,但凛紧接着提出了一个条件,“回去可以,但我不住在绿石城堡里。”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天天看到你,听你唠叨。”

出乎意料的,欣布并没有发怒,“走吧。”她说,站起身来。

空间枷锁虽然能阻断一切传送法术,但却有一定地作用范围,走出这块区域,萨扎斯坦打开了传送门,将所有人送回艾尔塔柏。至于这里的残局,自然会另派人来收拾。

直到此时,琼恩真正明白王子以前所说的“一次性解决”是什么意思。经过此战,死月法珠被拉沃克取回,维沙伦化身被摧毁,力量大损,料想再不敢向萨扎斯坦寻仇,红袍内部的反对势力浮出水面并被一网打尽,萨扎斯坦的地位再度稳固下来。不过很可惜的是,就在前一天,变化学派的首席巫师德拉克萨斯-莱姆被人暗杀了,难怪不曾参加最后的决战。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谁杀地?”

“所有的迹象都指向述尔,不过么,”王子说,别有意味地笑笑,“其实我觉得像是恶魔下的手。”

恶魔下的手?是艾尔塔柏么,但它应该去找萨扎斯坦算账才对啊。

“咒法首席奈弗朗先生,可是素来以和恶魔交往密切而著称的,据说他和恶魔君主狄魔高跟都颇有来往呢。”

“哦。”

这么说来,萨扎斯坦虽然解决了旧地难题,新的麻烦只怕又降临了,八大首席如今只剩下四位,附魔、塑能、防护和变化四席都空缺。而在剩下地四席当中,萨扎斯坦只剩下雅菲尔女士一个盟友,却又多了咒法首席这个潜在的敌人,不知道那位一直保持中立的幻术首席米斯芮拉女士如今态度如何。不过记得曾经听王子说过,米斯芮拉女士虽然和萨扎斯坦不合,但和阴魂城关系却不错,如今萨扎斯坦和阴魂城结盟,料想也不会出来作梗吧。

这个结局虽然不是十分完美,但也差强人意了。费了这么大功夫。帮忙总不可能是没有报酬的,拉沃克和萨扎斯坦有什么交易,琼恩是不清楚;欧凯取走维沙伦的神血用来做什么,琼恩自然也不知道;但至少有些事情他是清楚的。

王子从萨扎斯坦手里得到了两页纸。

那不是普通的纸,薄金的书页上,银色地文字如水般灿烂流动,闪烁着令人心醉的微光。琼恩当日曾经在奥沃的藏宝室里见过。看了一眼就晕倒过去,据说是唯有大奥术师才能阅读的秘密。

看着王子珍而重之地把这两页纸收进怀里,琼恩终于忍不住好奇心,“殿下,这两页纸是?”

“耐瑟卷轴。”王子随口回答。

耐瑟卷轴?琼恩没听过这个名字。但顾名思义,既然能以耐瑟帝国的名字命名,必定是非同小可之物,说不定是什么传国至宝也有可能。但再详细问的话,王子就不肯多说了。琼恩也只好识相地放弃。

萨扎斯坦倒也没有忘记琼恩,或许是因为诸事顺利,麻烦解决。他也显得格外慷慨,珍贵的魔法装备、一盒一盒地卷轴,或者大把的金银珠宝,这些都任由琼恩自选。

对于巫师来说,非常令人心动,但在王子的悄悄提醒下,这些都被琼恩拒绝了。

魔法装备也好,卷轴也好。金钱也好,这些都是外物,是以后可以慢慢获得的东西,甚至可以自己去制作的东西,毕竟琼恩就是个炼金巫师。但有样东西。如果不趁这个好机会,只怕以后就很难得到了。

“魔法刺青?”

萨扎斯坦看着琼恩。然后笑了起来,答应了这个要求。如何制作魔法刺青,这是红袍巫师会地机密,只有核心成员才知晓,自然不可能传授给琼恩这种外人。但如果仅仅是替他纹上几个,倒也不算什么过分,就当是礼物了。

萨扎斯坦亲自举行仪式,替琼恩纹上了四个刺青——更多的也承受不了,刺青的数量是和巫师的造诣密切相关的,一般来说,能触摸魔网地第几层,就能纹上几个刺青。不过萨扎斯坦心情似乎格外好,居然承诺提供后续服务,如果琼恩以后造诣提升,可以纹上更多刺青了,完全可以来找他。

“不过我最多纹六个就算了。”琼恩暗想,魔法刺青最多能纹七个,但第七个是要剃光头发纹在脑门上的,琼恩实在不想顶着一头花花绿绿的图案出门。当然,这肯定是很久以后地事情了,暂时是不需要考虑。

琼恩的四个魔法刺青分别纹在四肢上,他原本还以为是和地球上的纹身工作一样,需要脱光衣服拿针在皮肤上刺,结果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四个刺青全都是用魔法直接烙刻上的,他只要按照吩咐乖乖站在魔法阵里就好,整个过程除了有点疼痛,别无其他异样。

“还不错,”梅菲斯打量着他的裸体,“图案很有种诡异的美感。”

这个评价听起来有点怪怪的,不过也不用计较了。

所有的善后事宜处理完毕,该拿到地报酬也都到手,至于两国结盟更是顺理成章。值得一提的是,这份结盟协议里不但包括各种大话空话套话,包括各种政治经济军事上的合作,还有一个“奴隶贸易优先购买权”的条款。所谓奴隶贸易优先购买权,是说在同等出价的前提下,阴魂城有权优先购买塞尔出售地奴隶。塞尔以奴隶贸易著称,出口的“货物”素来品质精良,是很多买家争夺地对象,往往供不应求,阴魂城如果想和塞尔进行奴隶贸易,有这样一个优先购买权自然会方便很多。

以前在幽影界的时候,阴魂城需要奴隶从来都是直接抢掠,如今回到物质界,居然改为合法贸易了,还郑重其事地签协议盖印章,不得不说这是个文明的进步。

萨扎斯坦别出心裁,居然为了庆祝两国结盟,举办了一场盛大的阅兵仪式,邀请王子和琼恩参观。琼恩认为这老巫妖其实是要借此稳定人心。提振士气,也顺便向阴魂城显示实力——但也确实是实力惊人。整个阅兵仪式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两支军队:骸骨军团和狮鹫军团。

骸骨军团是由整整五千名全副武装、经过各种法术强化的骷髅武士组成,琼恩毫不怀疑这支军队能够轻易地击溃数倍数量的对手。狮鹫军团则是精英部队,由四百名精通作战技巧的红袍巫师组成,他们骑乘狮鹫,来去如风,飞翔在战场上空投掷各种法术和燃烧弹。这让琼恩禁不住想起前世所知道的轰炸机群。

阴魂城地军事力量,相比起来只怕要逊色很多吧。

诸事完毕,也该回阴魂城了。

出来大约三个多月,也算小有收获,至少不是那个刚出校门的菜鸟了。物质界的千姿百态。确实比阴魂城里一成不变枯燥无味的生活要有趣得多,但成天跑路、战斗、追杀、周旋于一群变态之间,终究也觉得累了。

或许就像孩子一样,出门去玩,总觉得处处新鲜。但到了傍晚,终究还是想念家里的温柔。

还有珊嘉在等着自己呢。

一切都还算顺意,可惜凛被欣布带走了。这让琼恩和梅菲斯有些怅然,少了这个爱说话爱吵闹的小魔女,似乎周围一下子寂静了很多,变得都有些不习惯起来。临别之前,凛简单解释了事情的缘由。

当年她和梅菲斯分手之后,一直在东域诸国游历,后来偶然地机会遇上了欣布。欣布似乎很喜欢凛,认为她和自己年轻的时候非常相似。于是收了她当学生,带回阿格拉隆。

事实上,欣布没说错,这师徒两人确实性情相近,一样的无所顾忌。一样的随心所欲,甚至一样的无可理喻——所以她们根本相处不好。没过两个月。凛就偷偷溜了出来,为了避免被欣布找到,索性进入塞尔,而且还当了红袍巫师。她居然也不在乎红袍巫师和欣布是死敌,或者说压根就没在意过。萨扎斯坦发现了凛地来历,但出于某种目的,他并没有揭穿,反而替她一直隐瞒着,以至于连述尔都被骗了过去。如果不是这次的意外,凛大概还在继续悠闲地当着她的红袍巫师呢。

“算啦,”凛说,“反正红袍巫师我也当腻了,没什么好玩了。艾弥薇,你会去阴魂城对吧。”

“嗯,应该是。”

“那我下次去找你,”她说,叹息着,“就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逃跑的机会。”

挥手告别,凛随着欣布回威普林塔拉城。

凛地离去让琼恩觉得有些惋惜,但也并没有十分在意,事实上,他也很清楚,自己和梅菲斯一路共经患难而来,是真正的情人,但和凛之间其实谈不上多少感情,纵然曾经有过欢好,也更多是一时的兴之所致。他对凛谈不上多深地感情,凛对他也未必真有多么喜欢,既然如此,也就罢了。

不过,说不定她真的没过几天又溜出来,真的去了阴魂城呢。

为了加强联盟关系,艾尔塔柏和阴魂城之间,建起了一道永久的传送门,以便双方的信使能够随时往来,毕竟两地相距很远,一般的巫师用出来的传送术都跨越不了这段距离,总不能每次都劳烦大巫师们出手开门。

跨过传送门,琼恩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阴魂城中,熟悉的建筑风光和色调,在以前看得习以为常,如今都仿佛亲切起来。因为晋升贵族,在琼恩离开阴魂城以后,家已经搬到了钻石区,王子善解人意地为他指了路线,然后自己进王宫复命去了。

琼恩一路奔跑着,几乎是冲到了家门口,然后他一眼看见珊嘉正在院子里,小心地摆弄着几盆花。此时正是傍晚,太阳刚刚落山,盛夏地暑气尚未消去,空气中有种暖暖的味道,珊嘉穿着一身橘黄色的长裙,用一根蓝色的发卡别住长发,白玉般的手指在浅绿色地花朵上抚过,嘴角微微带着笑意,说不出的温婉优雅。

一种熟悉至极地感觉涌上心来,琼恩怔怔地站住,仿佛时空逆转又再度回到了从前,仿佛自己不过是刚刚从巫师学校放假回来,珊嘉正在家中等待着自己。“姐姐。”他轻声说。

听到声音,珊嘉明显怔了一下,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琼恩?”

她扑过来,抱住了琼恩,抱得紧紧的,让琼恩几乎有些透不过气来,“怎么现在才回来,”她嗔怪着,“我还以为你都忘了回家了。”

“就算忘了回家,也不会忘了姐姐啊。”琼恩说,伸手替她抹去眼角的泪水。哼,”珊嘉装作生气地哼了一声,然而眉眼间却是掩盖不住的欣喜和笑意,她正要说话,突然看见琼恩背后的梅菲斯,不由得怔了怔,“她是……”

“哦,”琼恩抬手招呼梅菲斯,“艾弥薇-梅菲斯,我的朋友,一位圣武士。艾弥薇,这是我姐姐,珊嘉-兰尼斯特。”

“您好,兰尼斯特小姐。”梅菲斯似乎有些拘谨地躬身行礼,她好像不太熟悉这种场合。

珊嘉看着梅菲斯,微微点头,“下午好,叫我珊嘉就好了,”她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金发少女,突然笑了起来,“艾弥薇,你真漂亮呢。”

终于完成了第五卷,或许考虑写一个短暂的感想和预告吧,毕竟一口气写到现在六十多万字了。

剧情至此,算是正式开始吧,回头看看发现自己拖沓得惊人。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从此大家应该更多能看到主角去砍人而不被人砍了。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序章 神谕

黯月篇

序章

神谕

“最近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布雷纳斯一边走着,一边随口问他身旁的拉莫来克。

和布雷纳斯一样,拉莫来克-坦舒尔同样也是十二阴魂王子之一,他领导着“决定者公会”,主要工作是率领部下对阴魂城的居民进行监视……呃,或者说考察,从中挑选出那些奥术天赋极高的孩子,送进特别的学校,秘密培养成为出色的巫师。除此之外,他还负责一项更加重要的工作——这项工作是如此的隐秘,以至于连同为阴魂王子的布雷纳斯都只是略知大概,至于具体的细节和进展,唯有阴魂城主和副城主霍杰哈纳两人知晓。

长年做这种秘密工作,多少也会影响人的性情,拉莫来克就比较阴沉,不爱说话,往往整整一天都不发一言,和其他阴魂王子也并不亲近。但他和布雷纳斯王子的交情倒还不错——这并非是由于布雷纳斯的人格魅力,而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爱好:下棋。

布雷纳斯和拉莫来克是棋友,两位王子闲暇无事的时候,经常会摆开棋局对弈一盘。必须说,这是种很有效的交流感情的方式。

“最近么,没什么大事,”拉莫来克想了想,回答说,“上次一战损失不少,各自修整……对了,倒是有只虹彩龙来捣乱。”

“虹彩龙?”

“就是那只叫瑞恩斯坦的。”拉莫来克说。

“哦,”布雷纳斯点点头。“他又做什么了?”

若说起来,这只虹彩龙还真和阴魂城有缘,先是来盗窃城主地浮空艇被赶走,后来又因为插手阴魂城的事情,被布雷纳斯王子设计,请奥沃和两位阴魂王子“教育”了一顿。凭借着虹彩龙的天赋强悍身体,他每次虽然狼狈。却总能逃得性命,大概是休养好了又来报复。

“他纠集了一群龙。大约二十多头,”拉莫来克说,“带着他们来阴魂城周围捣乱,袭击军队,破坏城墙,还曾经一度攻进城里。”

布雷纳斯皱眉,“他怎么能纠集到这么多龙?”

龙是世界上最宅的生物。平生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呼呼睡大觉——幸亏如此,否则世界早被这些巨龙占领了。瑞恩斯坦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能纠集到二十多条龙来攻打阴魂城,这种壮观场面,恐怕只有在传说中的“远古巨龙时代”才有可能看到了。

“哦,他用的是最直截了当地方法,”拉莫来克说,“闯进龙穴。殴打,把这些龙的宝藏搜刮一空,然后勒令他们来参战。这些龙都打不过他,只能乖乖听命。”

“好方法,”布雷纳斯夸奖,“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他手下地那些龙秘密联络我们。设了个圈套,大家联手把他打了个半死,可惜还是被他逃掉。德苏得在他身上下了个深黯诅咒,至少十天半月里,他是别想动弹了。”

布雷纳斯哈哈大笑,和拉莫来克并肩走进了议事厅。

黑暗的议事厅中,没有任何灯火或者照明,但这对阴魂王子而言并无任何妨碍。长形议事桌边,已经坐了几个人。主席位是空置的,暂时无人。左侧第一位是瑞瓦兰-坦舒尔。阴魂城主的长子,莎尔首席大牧师;第二位是麦勒刚特-坦舒尔。皇家斥候的负责人;霍杰哈纳的右侧,坐着德苏得-坦舒尔,就是刚才布雷纳斯和拉莫来克提及的那位,在虹彩龙身上下了一个深黯诅咒,他是一位杰出地亡灵巫师,负责人事部门,同时也是军事委员会的成员之一。

布雷纳斯和拉莫来克在德苏得的身旁依次坐下。五位阴魂王子都穿着灰色长袍,外罩斗篷,在胸口部位绣着各自的徽章,在黑暗中闪烁生辉。这些徽章并不仅仅是身份的辨识,同时也是地位的象征,更有独特的魔法力量蕴含其中。在阴魂城,唯有足够高阶的成员,才有资格有能力拥有自己地徽章。

五位阴魂王子简单地打着招呼,或者沉默不语,静静地等待着。过了大约五分钟,主席位上突然微光一闪,空间扭曲成一团黑色的漩涡,从中缓缓游出一条银色的翼蛇来,这是副城主霍杰哈纳的徽章。紧接着,黑色漩涡和银色翼蛇同时消失,大巫师从虚空中现出身形,端坐在主席位上,眼光从五位王子脸上扫过。

“都来齐了,那么开始吧。”他说。

十二阴魂王子,并非都愿意参与政事,便如科拉瑞博纳斯,更喜欢在军队里与士兵打成一团,又如玛提克、瓦提克这对双胞胎兄弟,沉迷于幻术和炼金术的学术研究,再如艾格拉瑞是皇家卫队的队长,雅达是神殿卫队地队长,他们都是不会参与这种政治会议的。

这次会议要讨论的议题,是阴魂城下一步的决策走向。自从年初回到物质界,如今已经过去大半年,阴魂城创造阴影大幕的计划被破坏,和科米尔、深水城、银月联邦的联军打了几仗,各有损伤,暂时休战。接下来要做什么——或者说,如何才能达成恢复耐瑟帝国的目标,这是个摆在面前的问题。

“首要的问题,毫无疑问是扩张军备,”德苏得说,“自从回到物质界,至今日为止,我们掠夺到了大约一万五千名奴隶,其中十分之一补充进了军队,但是,”他叹气,“这已经是城市的承受极限了。”

其他人都默然,阴魂城最大地问题,就在于它是一座孤城,地盘既小,人口也少,更谈不上多少资源,这就难以支撑起足够强大地军备。而没有足够强大的军备,要恢复耐瑟不过就是空谈。

德苏得挥手,在桌上展开一张地图,“我们地周围,是广阔无际的沙漠,它既替我们阻挡了敌人的进攻,同时也是我们向外扩展的障碍,”他的手指移动着,“沙漠之外,我们被强大的国家和城邦环绕,东方是散塔林会控制的月海地区,我认为我们目前不宜和它发生冲突;东南方向是科米尔王国,我们已经和他们交战过;西南是艾弗拉斯卡,我们曾经想攻占它,但没有成功;西北方是银月联邦,以及后面的深水城,公允地说,他们称得上是目前物质界最强大的势力,”他摇着头,“我们需要找到一块合适的地方作为根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空中漂浮,但这似乎很难。”

“密斯卓诺。”布雷纳斯王子说。

德苏得摇头,“原定计划是这样,但现在看起来,这个计划要做一些改变了,”他从怀中取出一叠纸来,在每位王子面前放了一份,但没有递给霍杰哈纳,“半小时前我刚刚接到的情报,永聚岛的精灵们有大动作。”

“抢在精灵们行动之前,我们可以去密斯卓诺取回卷轴,”霍杰哈纳慢慢开口,“但那个地方已经不适合作为长期的基地了。我们需要另外选择一块地方。”

布雷纳斯眉头紧锁着,这个突然的消息打乱了他原本的盘算,其他王子也同样在沉思,但最后,首席大牧师瑞瓦兰打破了寂静。

“实际上,我认为我们的眼光应该变得更加开阔一些才对,”他不动声色地说,“有一块地方,比密斯卓诺更加适合百倍,完全符合我们目前的所有要求。”

“那里有广阔的地域可以供我们训练军队,有丰富的矿产资源可以供我们制造武器,有足够多而且足够强壮的奴隶可以充当士兵,就算要建十个师都绰绰有余,而且这一切决不会引起那些讨厌的碍事者的注意,当然也不会和他们发生任何冲突,”他环视着副城主和他的弟弟们,伸手在地图上一圈,“这里。”

所有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结果发现他指向的地方就是阴魂城所在的这片大沙漠,“什么意思?”德苏得疑惑地问。

“下面,”瑞瓦兰说,“沙漠下面。”

“幽暗地域?”德苏得一怔,随即连连摇头,“荒唐,”他毫不客气地说,“你要知道,自从‘大沉降’以来,就从没有那支地表军队成功攻陷过幽暗地域。”

“我当然知道,但这次不同,”瑞瓦兰微微冷笑,“这次我们有女神的庇佑。”

“那些卓尔们也有蜘蛛的庇佑。”

瑞瓦兰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问题的关键恰恰就在这里,”他说,“女神的神谕指示:那些黑皮肤的卓尔们,已经没有蜘蛛的庇佑了。”

第一节 朋友

黯月篇 第一节 朋友

在塞尔时,想到马上就能回阴魂城见到姐姐,琼恩心中便兴奋不已,然而总觉得似乎哪地方不太对劲——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劲,却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只好当作自己神经过敏。

如今真回到阴魂城,回到家中,他才终于想起来是怎么回事……然而已经晚了。

坐在餐桌边,两个女孩子谈笑自如,珊嘉看起来很喜欢梅菲斯,拉着她的手说个不停,梅菲斯不太擅长这些家常闲谈,开始有些局促,但毕竟都是女孩子,很快也渐渐放松下来。她们说得高兴,倒把琼恩完全扔在一边,仿佛他不存在似的。梅菲斯精通各种语言,连人面狮和独角兽都能流利交谈,在耐瑟语上的造诣似乎也不太差,和珊嘉交谈,初时还有些生涩,渐渐便顺畅流利起来。

按道理说,看到两位女孩子关系如此融洽,琼恩应该很高兴才对…但为什么,总是觉得背后冒冷气呢。

因为没料到琼恩突然回来,晚餐也很简单,和以前在平民区的时候几乎没多大区别。如今兰尼斯特家已经晋升为贵族,琼恩是公务员,隶属布雷纳斯王子那个什么考古部门,虽然他人不在城中,但薪水还是照样发到珊嘉手里。只要珊嘉愿意,纵然不说锦衣玉食,也完全不必这样节俭,但她只微微笑笑,说“习惯了”。

不过改变也还是有的,晚餐虽然没有变得更精美——事实上,是比以前更难吃了点,因为厨师换了人。以前是珊嘉亲自下厨,如今是个女仆,手艺似乎不怎么样。琼恩随口问起这个女仆的来历,珊嘉说是朋友送的。琼恩有点奇怪,因为他们在阴魂城里似乎没什么朋友——就算有。也是以前在平民区的朋友,怎么可能送得起女仆。

但珊嘉忙于和梅菲斯交流感情,懒得理睬他这个远道归来的弟弟,也没空多解释,琼恩只要郁闷地独自对付面前的那份牛排。实际上,他知道珊嘉恐怕有点不太高兴,不过这也没办法。

晚餐后。珊嘉带着琼恩和梅菲斯熟悉新居,这是一座两层的小楼,模样略有些古旧,以前不知归属哪个没落地家族所有,珊嘉搬进来后也并没有过多的改造。基本还是保持原状。楼下是客厅、厨房和卫生间,以及一个隐蔽的巫师实验室,楼上则是卧室和书房。

“这是他的卧室,”珊嘉对梅菲斯说,“你就住这间吧。我就在隔壁。”

“那我住哪里?”琼恩在后面插嘴问。

“你睡书房去,抱床被子铺在地上就行了。”

琼恩耸耸肩,对这个结果只能表示接受。因为没想到他会带人回来。珊嘉只准备了三个卧室,自己、女仆和琼恩,一人一间。如今多了梅菲斯,自然就需要把琼恩给赶走了。

睡书房其实也没什么,反正在外面的时候连深山荒野都宿营过,琼恩对此并不在乎。他真正在乎的是,家里明明有两个漂亮女孩子,而且都是自己喜欢的。,..

不过,有些事情似乎暂时还不宜做得太明显……

半夜时分,估摸着珊嘉和梅菲斯都应该睡着了,他悄悄地出了房间,走到珊嘉地卧室门口。伸手推门。意外地发现根本就没锁上,只是虚掩着。琼恩轻轻走了进来,反手把门关上。珊嘉应该已经睡着了,房间里一片漆黑寂静,幸好他早有准备,事先已经给自己施加了黑暗视觉。凭借魔法的帮助,他清楚地看见了床的位置,珊嘉正裹在毛毯里,侧身向内睡着。

琼恩走到床前,正犹豫是直接溜上床还是先叫醒她,珊嘉突然翻过身来,睁开眼睛看着他。“干嘛呢,”她问,对弟弟半夜跑到自己卧室里这件事似乎并不感觉丝毫惊讶,“很晚了,还不回去睡觉。”

“但我睡不着,想姐姐陪着睡好不好。”

“不行,都这么大人了,还和姐姐睡在一起像什么样子……”话音未落,琼恩已经三下五除二脱掉外套,钻进了毯子里。他抱着珊嘉的腰,将身体紧贴着,像孩子一样把脸埋在姐姐胸口,隔着睡衣,一股熟悉的乳香扑面而来。“真软,姐姐,”他自言自语,“怎么好像又变大了……”

“喂喂,干嘛呢,”珊嘉轻轻拍着他地脑袋,“上来,睡到枕头上来,又不是小孩子,那么喜欢缩在妈妈怀里……”

“那你当我是小孩子不就行了。”

“小孩子?你多大了?”

“十五……十五个月了。”

“哦,十五个月啊,”珊嘉揉揉他的头发,“现在的孩子发育真快,十五个月就长这么大了。”

“那有什么,十五个月的小象比我大多了呢。”

珊嘉怔了下,轻轻笑了起来,伸臂温柔地将琼恩抱在怀里,任他用脸在胸口不怀好意地蹭来蹭去,“你这小家伙,”她长长吐了口气,仿佛如释重负,“总算回来了,把我担心死了。”

“对不起,姐姐,我也没想到会突然接到任务呀,”他抱怨着,一边偷偷用牙齿咬开珊嘉睡衣胸前的纽扣,“而且还这么麻烦,险些都回不来了。”

“外面很危险么。”

“嗯,一路上撞到地全是变态,就没一个正常人……不对,准确来说,是人都没几个。”

“这样啊,梅菲斯小姐不算是正常人么。”

“她当然不是正常……”琼恩一边努力对付着第三粒纽扣,一边随口回答,眼前已经隐约可见的春光把他的注意力完全吸引过去,以至于话说了一半终于反应过来,“姐姐,生气了?”他低声问。

“你说呢,”珊嘉敲了敲他地脑袋,“一声不响就突然走了。连个招呼都没打;一出去就是快四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让我天天在家里为你担心;好不容易回来了,还带个漂亮女孩子……真是的,”她说,“一点都不乖。”

“姐姐嫉妒了呢。”

“当然嫉妒啊,以前你是我弟弟。我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一起过来,现在眼看就要被别的女孩子抢走了——如果你有个妹妹,从小跟你在一起,现在长大了。喜欢别的男孩子了,带回家来,你会不会嫉妒?”

“当然嫉妒。”琼恩已经成功咬开了第三粒纽扣,把脸深深埋进那团浓郁乳香中享受着,一边含含糊糊地说。但他后面其实还有句话没说出口。

“何止嫉妒,我肯定把那个男人给杀了。如果我有个漂亮妹妹,肯定自己先偷吃了。怎么可能让给别人。”

“那就是啊,”珊嘉说,“所以我当然会嫉妒嘛。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啦,小家伙长大了呢,知道背着姐姐偷偷勾引女孩子了。”

“喂,姐姐,什么叫背着你偷偷勾引,”琼恩对这个评价很不满。“我在外面呢,又没法回城来,怎么能算背着你,又怎么算偷偷勾引呢。”

“哦,是么……”珊嘉摸着他地头。“这么说,如果姐姐在身边的话。你看上哪个女孩子了,会告诉姐姐?”

“当然啦,我有什么事会瞒着姐姐呢。”

“嗯,那就好,不然姐姐会生气的呢。”

“唔唔,”琼恩含含糊糊地答应着,贴在珊嘉怀里,闻着熟悉地体香,有种特别安心的感觉,他本来没什么睡意,如今却也渐渐觉得有些迷糊了。“姐姐,很晚了,睡吧。”

“嗯,”珊嘉应着,无意间摸到他的手臂。琼恩上床前脱去了外套,只穿了贴身的内衣,胳膊都露在外面,珊嘉虽然在夜间黑暗里看不见,但手一摸上去,便感觉到了异样,“你身上这是什么?”

“唔?哦,姐姐,那是魔法刺青,是前天在塞尔地时候纹上地。”

“刺青?让我看看。”

“哦,好。”

琼恩正准备起身点灯,却听见珊嘉轻轻念诵了一句咒语,屈指一弹,一团明亮的光球便从她指尖飞出,冉冉浮在半空,将周围地黑暗驱散了。琼恩怔住,他自然认识这个初级的小戏法,巫师学校里只要是二年级以上地学生就没有不会的……但珊嘉没学过魔法啊。

“姐姐,你怎么会……”

“你走了,家又搬到这里来,以前的商店也不用开了,我一个人在家闲得无聊,就学了点玩玩。”

“你自己学的?”琼恩更加惊讶了。

魔法这门学问,除了那些天赋神秘血脉的术士外,基本不可能无师自通。珊嘉又不是巫师学校地学生,短短几个月居然就能流利施展光亮术——虽然这仅仅是个最初级的法术,但也已经很了不起了。

“不是,朋友教我的,”珊嘉一边说一边命令琼恩趴倒,借着光球仔细看他四肢上纹地刺青,“反正也没别的事情,学着玩玩,可惜我笨得很,到现在也只学会了这一个,但也无所谓了。”

朋友?琼恩有些奇怪,哪个朋友?

先有朋友送了个女仆,如今又有朋友教珊嘉魔法——应该是同一个人,而且显然是个贵族,但琼恩怎么也想不起来有这种朋友啊。兰尼斯特家族以前世代平民,和贵族们从无交往的,是这几个月里珊嘉新结识的朋友?似乎有些过于殷勤吧。

不会是个男的吧…琼恩只感觉杀意从心头悄然涌起,仿佛想马上就冲出去找到那个胆敢勾引姐姐的混蛋,然后把他痛打一顿,勒令他从此不准接近珊嘉百步之内,如果时机合适索性就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但正在他满脑子想着暴力事件的时候,珊嘉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唔,纹得不错嘛,挺漂亮地,”珊嘉仔细看完,评价说,“就是色调不太好,都偏阴冷,应该用些明快的颜色……这刺青有什么用啊。”

“是用来储存魔法的,”琼恩回答,“四个刺青,分别联接魔网的前四层,可以各自储存一个法术,需要的时候就能直接激发了,这是塞尔红袍巫师会地秘技。”

“那只能纹四个么?”

“不是,最多能纹七个,但我暂时纹不了,这东西是和巫师的造诣相关地。”

“哦。”

珊嘉熄灭了光球,重新躺了下来,任由琼恩将她抱着。“姐姐,”琼恩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说的那个教你魔法的朋友是谁啊。”

“就是我们的隔壁邻居啊,”珊嘉说,“我又不爱出门,不喜欢交际,搬到这里住了几个月,也就认识周围的邻居。”

隔壁邻居?琼恩回忆着,然而他回来时一心只想着赶快见到珊嘉,压根就没在意旁边的房子建筑,什么也想不起来。“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莫尼卡。”

莫尼卡,好,记住了,明天去找他算账,等等……这名字为什么听起来这么耳熟的感觉……

“对了,你应该也认识呀,”珊嘉说,低头微笑着看他,“是一对双胞胎姐妹俩,姐姐叫芙莉娅,妹妹叫芙蕾狄……我的魔法就是芙蕾狄教的,她以前是巫师学校的学生,说认识你呢。”

“……姐姐,你说她以前是巫师学校的学生?”

“对啊,她退学了——不过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谈,琼恩,你记不记得刚才好像有个人说,他说如果姐姐在身边的话,他看上别的女孩子,是会告诉姐姐的哦。是不是?”

沉默。

“喂喂,别装睡,”珊嘉推着赖在怀里的弟弟,但琼恩把脸深埋在她的胸口,再也不肯露面,“起来把这个问题解释清楚。”

“我睡着了,听不见。”

第二节 旧识

黯月篇 第二节 旧识

这世界上有一种动物叫鸵鸟,生活在沙漠中,据说面临危险的时候就把头埋进沙子里,以为自己看不见就等于现实不存在。

琼恩如今就在完美地扮演着鸵鸟。

他紧紧抱着珊嘉不放松,把脸埋在她怀里不肯露面,以坚决的姿态表示他对外面的一切充耳不闻,全无所知。珊嘉轻笑着,抚摸他的头发,“好啦好啦,”她说,“快上来,这像什么样子。”

“我已经睡着了。”琼恩说,接着响亮地打起呼噜来。

“睡觉应该睡在枕头上。”

“不干,姐姐怀里比枕头软,”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而且香。我喜欢在姐姐怀里睡。”

“你太大了,我怀里抱不下。”

于是琼恩努力地把自己的身体蜷缩,往珊嘉怀里挤得更紧了点。

“缩也没用,你太大了。”

于是琼恩更加努力地又把身体蜷缩了点。

“你觉得你这么做有用么?”

“可是,姐姐,”琼恩含糊不清地说,“我也没办法呀,我今天没准备缩小术……要么我把你变大试试。”

“那这床还睡得下么。”珊嘉被他逗笑起来。

“那……我还准备了一个变形术,姐姐喜欢小狗,我把自己变成小狗让姐姐抱着就好了。”

“我是喜欢小狗,但不喜欢抱着睡觉啊,”珊嘉在他头上责怪地拍了拍,“变形术,我听说是很高深的法术了吧。你学魔法就是为了把自己变小装可爱,钻姐姐怀里的啊。”

“可是我真的喜欢嘛。”

“好啦好啦,不怪你了,快上来。这样子我很累的。”珊嘉拍拍他的脑袋。

琼恩很不情愿地从温暖香软的怀抱里钻出来,睡在枕头上,看着珊嘉。“姐姐,对不起啦。”

“哼,以前的事情就算了,我也懒得管,但以后要是再看上别地女孩子。一定要让姐姐知道,记得没有,不然我会生气的。”

那我要是看上姐姐你了呢。

琼恩心里想着,但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我知道了。姐姐,”他说,“我不是故意想瞒你,就是怕你会生气嘛。”

“既然知道我会生气,又怕我生气。那干嘛还要做啊。”

琼恩无话可答,只能沉默,珊嘉自己笑了起来。温柔地伸手抚摸他的脸,“好了,是我嫉妒了,不该说这话。你长大了,喜欢女孩子理所当然,总不能一辈子都陪在姐姐身边吧。”

“不,姐姐,我一辈子都陪在你身边。”

珊嘉看着他。微笑着,“果然是还没长大呢,还是个孩子,你一辈子都陪在姐姐身边,艾弥薇怎么办。”

“艾弥薇也很喜欢姐姐啊。我们在一起不好么。”

珊嘉笑了起来,“好。”

和珊嘉说话。让琼恩有种格外放松的感觉,因为完全不用费心思去多想什么。姐弟俩很早失去父母,相依为命,从小一起长大,很多时候感觉彼此就是对方的一部分,,..在琼恩眼里,珊嘉是温柔漂亮的姐姐和将来的情人;在珊嘉眼中,琼恩只怕更多还是不懂事地弟弟,她愿意去宠溺和宽容。琼恩喜欢这种感觉,喜欢钻在姐姐怀里,喜欢埋在柔软的胸口闻着甜甜的乳香入睡,这种感觉是和自己怀里抱着女孩子完全不同的。

“姐姐真好,”琼恩不知不觉间又脱离了枕头,钻了下来,偷偷亲着珊嘉的锁骨,闻着她领口里透出来地体香,“感觉无论我做错什么,姐姐都会原谅的呢。”

“那当然啊,我是你姐姐嘛,”珊嘉揪着他的耳朵,“上来,睡枕头上,从小就是这种坏习惯,到现在都改不掉。”

“唔。”

“我是你姐姐,你不管做什么坏事,姐姐当然都会原谅啊,这是立场和身份的问题嘛。假如我不是你姐姐,是你情人,看到你这样到处勾搭女孩子,肯定会气得把你从楼上丢下去的,不信你去问问艾弥薇。”

“……这就不用问了。”

“所以你要学乖点呢,姐姐会宠着你,但姐姐总不可能永远都做你姐姐吧。”

“唔?”琼恩抬起头,“姐姐说什么?”

“我是说,姐姐总也是会长大嫁人地吧,以后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宠着你抱着你,睡觉都让你钻到怀里来了。”

“不行,”琼恩不经思索就脱口而出,“我不准姐姐嫁人。”

气氛悄然间变得凝重起来,话说到这种地步,已经不适宜再继续下去,否则有些事情就难免要摊牌了,而现在并非合适的时机。幸好,珊嘉聪明地回避了这个话题,“真自私呢,”她嗔怪地说,“不过也算了,那就再陪你几年吧,反正也没遇到什么合意的人,又不着急出嫁。”

“唔。”

折腾这么久,琼恩也有些累了,在珊嘉怀里有种格外温馨熟悉地感觉,让他很容易就睡意朦胧。但正当他想好好放松睡一觉的时候,珊嘉拍拍他的脸,“好了,”她说,“也该闹腾够了吧,回自己房间睡觉去。”

“为什么啊,我喜欢这里。”

“喜欢也不行啊,如果明天早上艾弥薇看到你从我房间里出来,肯定会笑话你的。”

“笑话我?”琼恩没反应过来,梅菲斯如果看到是应该惊讶或者生气,不应该是笑话吧。

“笑话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赖着姐姐啊。”

“哦。”

珊嘉的话让琼恩脑子清醒了点,虽然很不情愿,但他还是意识到这确实会招来一些小麻烦,至少是暂时还没搞定的小麻烦。就他而言,珊嘉也喜欢,梅菲斯也喜欢。最理想的状态就是两个都到手……不过理想之所以是理想,就在于实现起来很有难度嘛。

人可以贪心,但千万不要以为既贪心又能不付出代价。

话说回来,也正是如此,所以才有趣吧。否则地话,直接去奴隶市场买上七八个女奴,保证个个千依百顺。决不会有这种头疼问题,但那也就没半点意思了。

“让我再待一会。”他请求。

“不行,再待着你就要睡着了。”

最后的结果,还是琼恩灰溜溜地被踢下了床,穿上外套。“走了,姐姐,晚安,”他说,“以后记得晚上不要关门哦。”

珊嘉轻笑。没有说话。

琼恩悄悄走出房间,将门掩上。他小心地看看隔壁,发现梅菲斯的卧室里毫无动静。应该是睡着了,于是轻手轻脚地从门口走过,下了楼梯,回到自己地书房。两床被子叠着铺在地上,成了一个简易的床,他有些疲倦了,走进来,顺手带上门。把外套脱了就直接往床上一躺,随手扯过毯子来盖着,突然感觉背后一具柔软地肉体贴了上来,从身后搂着他的腰,温热地呼吸吐在他的脖颈上。有些痒痒的,清雅地百合花香气淡淡传来。

“艾弥薇?”

琼恩一惊。翻过身一看果然是梅菲斯,正全身赤裸着躺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你去哪了?”她问。

琼恩正不知道怎么回答,梅菲斯吸了口气,像是闻到了什么,然后笑了起来,“是珊嘉身上的香味呢。”

“呃,我去看看姐姐。”

“嗯,我睡不着,想你,”梅菲斯说,不再追问,“想你抱着。”

琼恩将梅菲斯抱在怀里,感觉她的身体在渐渐发热,呼吸变得急促,脸蛋像发烧一样滚烫起来。“我有点想……”她咬着琼恩的耳垂,在他耳边轻轻说,“给我。”

原本以为在外面奔波劳累,回家可以好好休息,然而琼恩发现这似乎是个奢望。上半夜是自己溜进珊嘉房间里,陪姐姐说话聊天去了;下半夜的精力则完全发泄在了梅菲斯体内。自从前些日子,在凛地帮助下品尝到情爱的滋味,梅菲斯在床上仿佛变得热烈主动了很多,索要了一次又一次,琼恩自己都记不清楚次数了,唯一确定的是最后从她身上下来时,全身酸麻无力,是半点不想动弹了。

他的体力本就不如梅菲斯,何况这种事情男人耗力又多。“真麻烦,偏偏又是走后门,”他在心里暗中抱怨着,“什么采补功夫都不能用,否则保管把这小丫头干得死去活来。”

抱怨归抱怨,于实际并无半点帮助,看来自己很有必要好好锻炼身体了。

因为这半夜疯狂,第二天早上起床很晚,直到坐在餐桌前,依旧感觉有些腰酸背痛。珊嘉见他和梅菲斯一起从房间里出来,又是这幅模样,大体也就猜到怎么回事,微微笑笑,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虽然已经是阴魂城政府机构地一员了,连薪水都一直照领不误,但琼恩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布雷纳斯王子所负责的“考古工作”到底是做什么的,虽然私下猜测起来,只怕和盗墓之类地邪恶活动有关。既没人来通知他去某地报到上班,上次分别前布雷纳斯也没什么交代,所以这几个月来一直东奔西跑疲于奔命的琼恩,突然发现自己今天居然无事可作了。

珊嘉带着梅菲斯出门,说是看看阴魂城的风景,实际上是逛街去了——琼恩发现只要是女孩子,似乎就没有不热爱这一活动的。而且如果是单独一人,往往还没多大兴趣,如果有人陪同,那么便会兴致高涨。

他本想陪同前往,但被拒绝了,理由是两个女孩子逛街气氛正好,有他在就不能尽兴。于是琼恩只能留在家里发呆,他想来想去发现无事可作,也懒得出门,索性走进实验室,打开魔法书开始温习魔法。

魔法的学习艰涩、枯燥,但有一点和玩电脑游戏很类似,就是特别能打发时间。琼恩仅仅只是将早上准备的法术试着施展了一些,初步研究明白了高等巫师护甲的咒文。这些工作耗费了他整个上午,然后直到女仆将午餐端上来时,珊嘉和梅菲斯依旧还没回来。

“真是的。”琼恩叹气。

午餐后他休息了两小时,然后起床开始重新准备法术,当他完成这一切地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正当他考虑是否继续锻炼法术时,女仆来敲实验室的门,说布雷纳斯王子派人送了一份口信过来。

“下午四点钟至五点钟之间,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

琼恩看看天色,决定现在就出门,也顺便看看自己离开这几个月里,阴魂城有什么改变。他已经知道阴影大幕的计划失败,也听说了魔法女神密斯拉的选民们进攻阴魂城地事情,甚至还听说有三位王子在此战中重伤(有秘密的传言说是战死)。虽然灵魂上是个穿越者,但他毕竟已经在阴魂城生活了十五年,本能地也将自己视为此地地一分子。对于阴魂城的这些失利,他同样感觉不快。

考虑到王子可能有什么事情会耽误时间,他吩咐女仆,如果珊嘉和梅菲斯回来的话,告诉她们自己未必回来晚餐。然后他走出家门,朝王宫的方向慢慢走去。

左侧那座宅院,就是莫尼卡家,琼恩以前和芙蕾狄来过一次,还是在巫师学校的时候,也就是阴魂城返回物质界的前一天。或许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这几个月里,莫尼卡家族的宅院似乎又变破旧黯淡了一些。不过这些已经和自己无关了,他想,从门前走过。

然后他看见迎面拐角处,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少女转过,低头朝这边走来,她怀里抱着两本书,看上去像是放学回家的学生。琼恩认出了这个少女,他站住脚步,等待着;少女走近,发现前面有人,抬头一看,顿时怔住了。

“琼恩?”

“下午好,莫尼卡小姐,”琼恩微笑,点头示意,“好久不见了。”

最近更新速度下降了,一方面是杂事繁多,另一方面也是在设计后面的剧情,以及收集资料,做设定

,唔,希望能尽快恢复速度。

最近翻《Th-Empire-of-shd》,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东西,专门克制影魔网和亡灵的太阳圣杯,随身自带局域网的阴影能核,疯狂阿加莎的黑暗之书,恶魔和阴魂杂交而成的阴魂城卫士,最后偶然发现霍杰哈纳这老家伙还养了条CR16的影龙当宠物。这是新出的设定集,似乎还没人翻译,等有空去把这些翻译出来玩玩

顺便问句,哪位同学有《Races-of-Ston》的,能否帮忙发一份给我。站内短信或者书评留言均可联系。

第三节 老师

黯月篇 第三节 老师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阴魂城的夏季并不炎热,路边树梢上也听不见蝉鸣,唯有轻风柔柔拂过。这里是钻石区,贵族聚居之地——而阴魂城的贵族,大多都在政府或者军队供职,此时正是工作时间,兰尼斯特和莫尼卡家又都在角落位置,所以周围非常安静,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

穿着黑色巫师长袍的少年,和一袭白色长裙的少女,偶然地在路上相遇。

芙蕾狄看着面前微笑着的琼恩,一时有些怔住了,她抱着书呆呆地站在路上,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回来了?”

“昨天晚上回来的,”琼恩说,“最近还好么。”

“还好,”她低声说,“听说你去很远的地方了。”

“嗯,挺远的,南方的博得之门,后来又去了塞尔。”

“哦。”

闲谈几句,彼此都有些觉得无话可说。“我先走了,”琼恩说,“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下次见。”

“嗯。”

芙蕾狄轻轻应着,抱着书静静看他。琼恩从身侧走过,走出几步,突然想起件事情来,“对了,芙蕾狄,”他习惯性地又直接叫了少女的名字,“莫尼卡先生在家吗?如果他有空的话,我想登门拜谢。”

“父亲去世了。”芙蕾狄轻轻说。“啊,”琼恩有些错愕,这个消息颇出乎他的意料,“莫尼卡先生去世了?”

“上个月,和科米尔的军队作战时牺牲了。”芙蕾狄说。

“我很抱歉。”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没关系,”芙蕾狄微微笑着,“都过去了。对了,你刚才说登门拜谢是指……”

她看起来似乎有些担心的样子,琼恩知道她的想法。忍不住轻笑起来,“没什么,只是听珊嘉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家对她颇多照顾,我理当感谢的。”

“没有的事,也帮不上什么忙。”芙蕾狄连忙说,“其实是珊嘉姐姐人很好,经常照顾我们才对。”

说起珊嘉,琼恩倒是突然想起来,昨晚跟珊嘉在床上打闹地时候。听她随口说芙蕾狄从巫师学校退学了。琼恩有些奇怪,本来想问问怎么回事,但当时珊嘉正在追究他隐瞒和芙蕾狄关系的事情,琼恩装鸵鸟逃避唯恐不及,哪里还敢提这茬。后来也就给忘了。

“今天不是月末啊,”他装作不知道地问,“学校临时放假了?”

芙蕾狄神色微微一黯。轻轻摇头,“不是,我退学了。”

“为什么呢。”

能进入巫师学校,对于阴魂城平民来说固然是出人头地的机会,对于贵族来说也是保持地位的必需(或者去神殿当牧师),很难想象有人会轻易放弃。否则一旦家族成员没有了巫师或者牧师身份,贵族地位就不能保持,降格为平民。这显然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

如果是成绩不佳被学校踢出来,那自然无话可说,但芙蕾狄是自己退学,这就很蹊跷了。就算她自己有这个念头,她父亲和姐姐也不可能不阻止的吧。

但芙蕾狄的答案却令他有些出乎意料。

“失眠症又犯了。”她略有些自嘲地笑笑,“比以前还加重了。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什么都学不进去,没办法,只能退学了。”

琼恩闻言仔细看她,果然发现她脸色似乎不太好地样子,容颜有些憔悴,比起几个月前在学校的时候似乎清瘦了不少,不禁有些默然.,电脑站,..他自然是知道的,芙蕾狄虽然在预言魔法上颇有些天赋,但心理素质却不佳,以前在认识琼恩之前,就因为压力过大而患上了失眠症。后来和琼恩在一起,每天晚上忙都忙不过来,也就没空失眠了,每天精神奕奕,容光焕发。如今失眠症又犯……这在很大程度上,只怕是和自己离开有关吧。

“回家休息也好,”琼恩安慰着,“学校里课业繁重,确实压力太大了。”

“不是,”她淡淡笑着,“回家也没好多少……有时候晚上睡不着,还要珊嘉姐姐陪着说话才行。我终究不是当巫师的材料,让父亲失望了呢。”

琼恩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他沉默着,然后想起个问题来。莫尼卡家似乎就父亲和芙蕾狄姐妹三人,如今父亲去世,芙蕾狄又退学,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姐姐芙莉娅应该也还只是个见习牧师,那么他们家岂不是要降格为平民了?

他一时好奇,委婉地提出这个问题,但芙蕾狄摇摇头。“莫尼卡家族以前还有一位长辈,虽然我从没见过,但据说现在还在世。而且姐姐在神殿表现很好,即将成为正式牧师了。”

长辈?哦,是了,琼恩突然想了起来,以前在学校时芙蕾狄曾经说过,莫尼卡家族以前有两位成员曾经进入过奥术师学校,一个成功毕业了,另外一个是芙蕾狄地曾祖父,被从学校里淘汰出来。芙蕾狄说的,应该就是前者吧。

“那就好,”他说,“时候不早,我该走了。”

“嗯,”芙蕾狄轻轻应着,咬着下唇,似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琼恩,上次的事情……”

“就像你说的,都过去了,”琼恩摆摆手,制止住她往下说,“何况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一直记在心上。更何况,”他微笑着,“只怕和你父亲也没多大关系吧。”

芙蕾狄有些愕然,似乎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琼恩也没再多做解释。他微微躬身,然后走过了拐角,身影消失在芙蕾狄地视线中。

“去世了?”琼恩一边从广场穿过,一边思忖着。

他说要去拜访莫尼卡先生,芙蕾狄似乎还有些误解,以为琼恩因为上次的事情生气,意图报复。其实并非如此。被人欺骗,自然不是什么心情愉快的事情,何况这还让他丧失了进入奥术师学校地机会——或者说是可能性,毕竟琼恩其实也没自信真就能胜过库肯,那家伙年年第一的成绩不是侥幸白得的。当时确实心中很是不快,但时过境迁,要说现在还对莫尼卡先生有什么恼怒。那倒也谈不上。

这次被布雷纳斯打发去拉沃克送信,在外面转了一圈,闲暇无事时也想明白了一些东西。他以前一直想不通的是:自己不过一个无名小卒,何止于让对方如此大费周章布局算计——退一步说,既然要算计。为何又不斩草除根,难道就不怕自己日后报复么。这种简单地道理,就连他都懂,难道芙蕾狄的父亲会不懂?这不是很奇怪么。

但如果把此后发生的事情联系起来想的话,自己正是因为没能得到第一名。没有进入奥术师学校地资格,才被打发进了政府,分配到布雷纳斯王子那个什么考古部门。接着就被派出去送信。这一路上名义是送信,其实回想起来都不知道干了什么事情,仿佛撞上的都是些妖怪级别的人物,遇到地都是匪夷所思的事情,碰见地都是无法想象的难题——但最后无一例外又都极具阴谋气息地搞定了。拉沃克地信送到了,晨曦之神地圣物黎明之石被摧毁了,巫妖之神维沙伦的化身被干掉了,这一切都发生得如此紧密而突然。以至于让琼恩有一种错觉,分明才出门几个月,却像是过了几年似的。

从表面上看,这一切都不过是偶然。自己偶然地被某个拙劣的阴谋陷害,失去了进入奥术师学校的机会;偶然地被分配到了布雷纳斯手下。而这位王子又非常恰好地正有一个送信地任务找不到人去做;接下来继续偶然地卷入黎明之石的争夺,然后偶然地发现这原来是莎尔女神的谋划……一切似乎都不过是巧合——然而他妈地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巧合。

如果这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在刻意安排的话,那么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这些道理其实很容易想通,琼恩真正不明白的关键在于:自己到底有什么本事,值得这样对待。

人贵有自知之明,既不必妄自菲薄,也不可妄自尊大。琼恩自度自己不算那种惊世绝艳之才,没道理能被这样看重。而这个问题不搞清楚的话,那么整个疑团还是解不开。

直到他遇上奥沃,大约才有些明白。据奥沃说,自己这种免疫神术的能力,意味着天生的大奥术师材料——这一点阴魂城显然也是知道的,自己曾经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过。虽然琼恩依旧不明白,如果真是看重自己成为大奥术师的潜力,岂不更应该让自己进入奥术师学校深造么。但无论如何,这应该就是自己之所以被看重地原因了吧。

如果这种猜测当真的话,那背后的掌控者必定身居高位,整个计划绝不可能是芙蕾狄父亲这种级别的人物所能主导的,他最多也就是个奉命执行者罢了。

琼恩想拜会莫尼卡先生,也不过就是想探听点风声,看能不能多了解些什么罢了。如果说要报复之类地……与其去找他,还不如直接去找布雷纳斯王子呢。琼恩虽然不能肯定,但整件事十有八九和这位王子脱不开干系。

当然,整件事情还可以有另外一种解释:确实是有人要对付自己,让自己落败,并且原本是准备斩草除根的,但后来布雷纳斯王子伸出了援手,保护了自己,所以能安然无恙至今。这也有可能,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那就要再去慢慢探索了。但无论如何,琼恩没兴趣把自己地恼怒发泄到一个小卒子身上,何况还是个已经去世的人。

至于芙蕾狄,当日在离开学校的时候,话就已经说得清楚了。他既不愿意怒目相向,以仇敌相待,也不打算重归于好,再续前缘,那么就当一个曾经相识的朋友罢。毕竟,还是共同拥有一段美好的回忆吧。

不过说起来,自己似乎心境有些改变了。

记得在当时。自己终究是心有不快,只想着从此之后再不相见,只当是陌路人。但如今再次见到,却也没觉得有什么。相逢一笑,恩仇尽泯,原来,也未必是多么难的事情呢。

是因为时过境迁。磨灭了当时的恼怒么。

不,不是,琼恩摇头,是因为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居高临下起来。

就在几个月前,琼恩在面对芙蕾狄父亲的时候。心中还是颇抱有些敬畏的,毕竟对方是个经验丰富地老巫师,自己不过是个还没毕业的学生。但如今见得多了,眼界和心态不知不觉间变得开阔起来,如今再想起那位老人。仿佛已经全然不以为意了,只当是个无足轻重的存在。

“有点自负了呢。”他自嘲地一笑,根据刚才门口卫兵的指点。走进了布雷纳斯王子的办公室,此时正是下午四点钟。

王子似乎正在看一份文件,见琼恩敲门进来,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过了一会,他将手头的事情忙完,抬起头来,递给琼恩一张纸。

“有三件事情。”他开门见山地说,“第一件事,因为梅菲斯小姐曾经是一位圣武士,有些家伙认为不应该允许她居住在城中,”王子轻轻皱眉。表示不快,“那些家伙都是些死脑筋。不过没关系,最终我们还是搞定了这个问题,这是证明,从此她便是阴魂城的合法居民。”

琼恩躬身感谢,接过那张证明,放入怀中。

“第二件事,是关于你地工作安排,”王子轻轻敲着桌子,“本来是想让你和我一起共事的,不过现在有个新部门正需要人,”他看着琼恩,“想听听你的意见。”

“什么部门?”

“魔像研制工作室。”

“魔像研制工作室?”琼恩愕然,这名字他从没听过。

“是我提议新设的一个部门,”王子说,“隶属于炼金学院。上次看到塞尔的骸骨军团,我就起了这个念头,”他看着琼恩,“你觉得,我们创建一支魔像军团如何?”

“魔像军团?”琼恩吃了一惊,“殿下,制造魔像是需要大量地金属和稀有矿石资源……”

“这个不用担心,资源的问题,我们很快要多少就有多少,”王子说,“怎么样,愿意调过去吗。”

琼恩倒也没什么异议,反正在哪里都一样。要说起来,他自己精研变化魔法,炼金术正是他的专业,总比跟着布雷纳斯王子盗墓……不,考古要强。

“那好,”王子说,从桌子上又拿起一张纸来,在上面盖了一个章,递给琼恩,“这是调任信,明天拿这个去炼金学院报到,找瓦提克或者玛提克都行,当然绝大部分时间他们应该是在一起的。”

“好的。”琼恩说,接过调任信,然而依旧很疑惑,不知道阴魂城要从哪里弄来制造魔像所需要地资源。这可不是制造一个两个魔像,这是要建立魔像军团啊。

但布雷纳斯似乎胸有成竹,琼恩也就不便多问,反正明天去了炼金学院应该就知道了。

“最后还有件事情,”王子说,“不过这是私事了。”

“私事?”

“嗯,对,”王子说,“因为你这段时间以来的杰出表现,有位大巫师看中了你的资质,想收你为学生,”他微笑着,“有兴趣么。”

当然,这还需要问么,魔法这门学问艰深繁难,如果能得到明师指点,胜过自己独自钻研百倍。作为巫师,没有不希望能拜到一位前辈大巫师地门下学点东西的,如今既然有人主动开口示意,这种好机会焉能错过。只是阴魂城中大巫师众多,不知道王子所指的是哪一位……

可能是错觉,他突然觉得王子的笑容里似乎隐含着些捉弄的意味,这让他有了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背后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伴随着“踢踏踢踏”的脚步声,一个肥胖地身躯摇摇晃晃地挤了进来。他穿着黑色长袍,肩上搭着两条白毛巾,脚上穿着一双木制拖鞋。

“唔,琼恩啊,差不多该到洗澡时间了,我们一起去吧。”

“奥…奥沃?”

“喂喂,错了,”老巫妖不满地纠正琼恩的称呼,“你应该叫我老师才对吧。”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第四节 对戒

黯月篇 第四节 对戒

第四节对戒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正所谓天涯万里犹咫尺,人生何处不相逢,琼恩从沙漠西边的独角兽之流,一步跨到绝境东域的塞尔,接着又回转阴魂城。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居然还是没能逃脱奥沃的魔爪,如今又乖乖地跟着这死胖子去洗澡了。

平心而论,在琼恩所见过的这些妖怪们中,奥沃还算是比较不错的一个。如果他肯忘掉娶梅菲斯当妻子的念头,并且保证不会抓琼恩去做试验,那么当他的学生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

问题是他同意么。

泡在热气腾腾的浴缸里,奥沃很享受地闭上眼镜,发出愉快的哼哼声,而旁边的琼恩就没这么好心情了。首先他从来没有下午四五点钟泡浴缸的习惯,其次他怕老巫妖找他算上次逃跑的账,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他怕老巫妖又提起娶梅菲斯的事情。

幸好,奥沃似乎把这些事情全都忘了,从头到尾半句都没提起,只是随口和琼恩闲聊着,询问他去塞尔以后发生的事情。当听到维沙伦的化身被摧毁时,他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棒极了,”他说,“可惜当时我不在场。”

“您不喜欢维沙伦?”琼恩略有些奇怪地问。

“准确地说,我不喜欢所有的神祗,”奥沃说,“他们都太爱多管闲事了。”哦。”

琼恩其实并不很清楚奥沃所说的“多管闲事”究竟何指,但他也不想多追问。“老师,”他换了个话题,“您怎么到阴魂城来了?”

总不会是特地为了来找我这个学生吧。

“唔,夏多邀请我过来住几天,说他这里风景好环境好,适宜休假,而且还有很多年轻人久仰我的名声。希望能得到指点,”奥沃有些洋洋自得地说,“我听了觉得不错,于是就问了他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琼恩很识趣地赶快接口问。

“我问他,有豪华浴室和超大型的浴缸吗?”

“然后他就赶快修了这间浴室,”奥沃得意地拍了拍身下的浴缸,“怎么样。不错吧。”

“……不错。”

“当然另外也有点事情了,”奥沃轻描淡写地说,“过几天和布雷纳斯那几个小家伙一起去一趟密斯卓诺,找样东西。”

琼恩对密斯卓诺没多少了解,大体上。知道那里以前是精灵的聚居地,后来毁灭,如今成了个人类、精灵、卓尔(黑暗精灵)、邪魔和其他乱七八糟的怪物杂居之地。有一些神殿,其中以晨曦之神兰森德尔的神殿势力最大,黎明之石原本就保存在那里。当然如今是没了。梅菲斯所在地提尔教会也在密斯卓诺建有神殿,据说负责谷地教区的大主教这几年就常驻在那里。除了这些,其他也就基本不清楚了。

不过。能让奥沃这种超级宅巫妖愿意出门去找的东西,世界上只怕也不多吧,而且还是和阴魂城一起行动。联想起他的藏宝室里那几张薄金书页,再想到在塞尔的时候,布雷纳斯从萨扎斯坦手里得到的同样的东西,琼恩大约也就猜出了答案。1——6——K

“是找耐瑟卷轴吗?”他试探地问。

“唔,对,”奥沃略略有些诧异。“你知道啊?”

“不,是乱猜地,”琼恩说,“这耐瑟卷轴很珍贵么?”

“自然,这是我们耐瑟瑞尔魔法的发源啊。”奥沃说,“326NY。我们的先辈发现了耐瑟卷轴,从此帝国才真正进入辉煌时代。可以说,有了耐瑟卷轴,才有了魔法帝国。”

奥沃所说的326NY,其中NY是耐瑟瑞尔纪元法(NethrYears)的简称,以耐瑟瑞尔帝国地诞生为元年,326NY便是耐瑟建国第326年。但如今物质界所通行的是谷地开垦纪元法(DaleRen),简称DR,以谷地开垦为元年,例如今年就是1372DR。阴魂城中两种纪元法都通行使用,但为了和物质界同步,一般都是用DR纪元法,也只有奥沃这种老古董,才会依旧使用耐瑟时代的历法。

琼恩作为阴魂城的居民,自然是学过耐瑟瑞尔历史的,但很奇怪,他完全不记得里面提到过这“耐瑟卷轴”,大概是为了保密刻意删除了。想到这里,他也就小心地没再多问,免得招惹麻烦,反正奥沃以前也说得很清楚,那东西唯有大奥术师才能看,自己造诣差得远,就算看了也只会像上次一样头疼晕倒。再好地宝物,自己不能用,那也就暂时不必关心,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洗完澡,奥沃带着琼恩进了他的居室,这老家伙看来在阴魂城颇受优待,独自一人占了一座建筑。“让我看看你上次的法术默发学得这么样了,”奥沃说,舒服地把自己庞大地身躯挤到一张躺椅中,“这次应该要在阴魂城住几天,正好把另外两个技巧教给你。”

琼恩凝神回忆,脑中浮现巫师之手的咒文,然后伸手轻轻朝桌子上的杯子一推,让它平移了一段距离,然后收手。“不错,”奥沃夸奖,“看来法术默发你基本已经能掌握了,那下面我们开始学习法术定发吧。至于那个施法免材,”他皱着眉头,“还有点小问题,不过没关系,等你学会法术定发,我差不多也该能搞定它了。”只要奥沃忘记娶梅菲斯的念头,琼恩也很乐意当个好学生,何况老巫妖自创的这几个施法技巧也确实非常实用。提前将咒文、动作和材料准备好,模拟出大巫师的施法造诣——虽然也只是虚有其表,因为法术威力并不会因这些技巧而提升,但确实是方便了很多,可以更好地应付各种情况。当然,这些好处也并不是没有代价的,每天准备法术的时间也就会相应延长很多。

只是,他如今已经不是自由之身了。每个月拿了阴魂城地薪水,自然就得给人干活,明天就得到炼金学院找瓦提克或者玛提克报到,去那个什么魔像研制工作室上班,哪里有时间来跟奥沃学习呢。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当然是晚上啊,”奥沃理所当然地说,“白天你既然没有时间。那自然只能是晚上了。”

“可是……”

“可是什么,难道你晚上也需要工作?”

那倒不是,阴魂城虽然没有什么八小时工作制,却也不至于如此压榨员工,晚上自然是有时间的。但要我放弃和家里两个漂亮美女调情的机会。跑来听你这个死胖子巫妖上课……你不觉得这是件很残忍的事情么……

“可是,老师,我觉得晚上人地精神比较疲倦,不是学习地好时机,应该休息比较好……”

“休息什么。用不着,”奥沃断然否决了琼恩的说法,“我辈巫师。当以研习奥法精义为毕生追求……”

“老师,”琼恩赶快举起手来,制止了他地长篇大论,“就按你说的办吧。”

奥沃满意地点头,“那今天就先到这吧,”他说,“明晚开始,晚上六点钟。到我这里来。”

“是,老师,那我先回去了。”

“唔……哦,等等,”奥沃突然想起件事情来。他叫住了琼恩,轻轻念了个口令。接着伸手从空气里取出两枚银色的戒指来,将其中一枚递给琼恩,“戴上。”

琼恩接过戒指,发现似乎是秘银所制,非常轻巧,上面镶嵌着一颗小小的宝石,被精致地切割成上百个棱面,不断变幻闪烁着虹彩光泽,看起来就像液体一样轻轻流淌。他从脑中搜寻着各种有关宝石地资料,然后隐约猜到了答案。“这个是……”他有些不敢确定地说,“难道是盗贼之石?”

“正确,”奥沃说,“这就是盗贼之石。”

盗贼之石是极其珍贵的宝石,比那什么钻石红宝石蓝宝石价值胜过百倍,它最大的作用,就是用来施展宝石跳跃术(Gemjump),这是一种非常高深而且安全有效的传送法术。琼恩是久闻其名,只是一直不曾有机会亲眼见识过。

“那这戒指是……”琼恩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哦,这是我自己做地,我给它取名为宝石跳跃戒指,”奥沃说,扬了扬自己手里那枚戒指,“看到没有,这戒指是一对的,两颗盗贼之石互相联结感应,可以借助它来短暂传讯。而且只要说出口令,一枚戒指的持有者就能立刻传送到另外一枚戒指持有者的旁边,”他咧开嘴,露出得意的笑容,“上次你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害得我找了半天。戴上这枚戒指,以后就不会再出现这种问题了。”

“那个,老师……”琼恩觉得背上开始冒寒气,“您地意思不会是说,这一对戒指,我们各戴一枚吧。”

“当然啊,”奥沃有些奇怪,“这有什么问题吗?”

“老师,我能不能不戴……”

“为什么?”奥沃表示不能理解,“戴着这枚戒指,以后可以方便我们联络感情,有什么急事还能随时找到对方——这不是很好吗?”

“但是……老师啊,这种一对戒指,它不应该是我们两个人戴的……”

“为什么?”奥沃更加不明白了,“我听说这是如今物质界很流行的习俗啊,关系密切地两个人经常会戴一对戒指,这是友谊的象征嘛。”

友……友谊?

老师啊,你在你那个墓穴里宅得太久了,完全没搞清楚外面的状况吧。关系密切的人会戴对戒是不错——但这不是什么“友谊”的象征,而是比“友谊”更进一步的“爱情”的证明啊。如果我和你戴一对戒指走出去……难道你要别人以为我们有某种关系么?

“老师,我保证以后随叫随到准时上课绝不迟到绝不早退绝不开溜,但千万不要戴这对戒指好不好?”

“不用这样吧,戴个戒指而已,”奥沃皱眉,摇头表示他实在不能理解这个学生到底在害怕什么,“算了,既然你这么不喜欢,那就不戴了吧。”

“谢谢老师,”琼恩如释重负,这恐怕是有史以来他最发自内心的真正感谢了,“那个,老师,这对戒指能不能送给我……”

“唔,你要这戒指做什么?”

“我想送给我姐姐,”琼恩解释,“我怕以后又出门办事,让她一个人在家里担心,有了这戒指就好多了。”

“哦,好,”奥沃随手把两枚戒指递给琼恩,把口令告诉他,“晚上六点钟,记得别迟到啊。”

“绝对不会。”琼恩信誓旦旦地保证,然后躬身告辞,将两枚戒指放在怀中,转身出门。

回到家中,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珊嘉和梅菲斯也逛街归来,正等着他晚餐。琼恩简单把今天地事情说了遍,但没提遇到芙蕾狄,也没提耐瑟卷轴,只说被布雷纳斯王子找去,另外又撞上奥沃了。“奥沃?”梅菲斯皱眉,“他也来阴魂城了?”

“他是有别的事情,”琼恩赶快说,“不必担心。”

“唔。”

琼恩暂时没拿出戒指,打算等夜里溜进珊嘉房间去,给姐姐一个惊喜。大约十点来钟,他正在书房温习一个法术,梅菲斯推门进来了。

“琼恩,”她说,“我想明天回一趟密斯卓诺。”

“回密斯卓诺?”

“嗯,上次不是说了么,我虽然已经被开除教籍了,但总得把这次的任务回去复命。”

是了,上次在匕首滩镇上,梅菲斯是说还要回一趟密斯卓诺复命。后来直接通过传送门到了塞尔,又回到阴魂城,一路折腾倒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但你现在……”琼恩皱眉,“我怕会有危险。”

梅菲斯微笑摇头,“没事的,”她说,“我只是去见见大主教罢了。阴魂城距离密斯卓诺也不远,来回一趟,大概十天左右也就差不多了。”

琼恩知道她的性格,既然做了决定,那也就不必再劝。他沉吟了一下,从怀里取出两枚戒指来,将其中一枚递给梅菲斯,“戴上这个。”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第五节 魔像制造思路

黯月篇 第五节 魔像制造思路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这是……盗贼之石?”梅菲斯接过戒指,仔细端详了一会,很快认出了戒指上镶嵌的宝石种类。

“嗯,这叫宝石跳跃戒指,”琼恩解释了一下,告诉她口令,“戒指上附有短讯术,每天可以使用三次,每次时间一分钟,有事情可以联系。另外,万一有什么危险,直接用它传送回来。”

梅菲斯接过戒指,将它戴在左手无名指上,抬眼看见琼恩随手把戒指往右手上戴,“错了,”她嗔怪着,“应该戴在左手上,中指上。”

“唔?”琼恩低头,“但我左手食指上已经戴了个戒指,再戴一个,手就不灵活了。”

“你把那个戒指换到右手不就行了。”梅菲斯有点愠怒。

“……好吧。”

戒指戴左手还是右手,戴哪个手指上,这都是很有讲究和寓意的,尤其是这种对戒——而且还是能够随时联系对方,随时找到对方的魔法戒指。琼恩并非不知道,只是本想含糊蒙混过去,结果失败了。如今只好乖乖把那枚耐瑟法术护罩戒指移到右手食指上,将宝石跳跃戒指戴上左手中指。

梅菲斯满意了。

既然明天就要短暂分离,那么临别前自然少不了热烈的庆祝,于是在剧烈的运动之后,琼恩感觉自己又一次被榨干了。当他最终从梅菲斯身体上翻下来,感觉一阵阵头晕目眩的时候,深切感受到自己加强体质锻炼的必要性。

不过这还不是目前所需要考虑的最主要的问题——最主要的问题是:如果珊嘉发现了琼恩和梅菲斯手上的情侣对戒,她会作何感想呢。

显然这绝非什么美妙的事情。

要指望珊嘉不发现,那是不可能地,她从来都是个细心的姐姐。当然,梅菲斯马上要走了,趁她不在的时候。琼恩可以偷偷把戒指移到其他手指上,可以干脆取下来放口袋里,反正这戒指又不是必须戴在手上才有魔法效果,它真正的核心在于那颗盗贼之石。但问题在于,躲得过今天,躲不过明天,梅菲斯终究是会从密斯卓诺回来的。

终究是会有面对的一天。

不戴戒指。梅菲斯会不高兴;戴了戒指,对于自己推倒姐姐的梦想无疑又远了一步,偏偏这两个女孩自己都喜欢,哪个都不愿意放弃。琼恩开始感觉隐隐头疼起来,后悔自己刚才太过草率。

他本来是想把戒指给珊嘉。以便以后出门到时候可以联系,别让姐姐在家里担心。听到梅菲斯要去密斯卓诺,想到她已经被开除教籍和圣武士身份,此行只怕会有危险,也没考虑太多。就把戒指给了她,毕竟安全第一。等戒指送出去了,琼恩才陡然想起这将会引发地后续麻烦。然而已经悔之晚矣。

如果是别人,琼恩也就不必如此烦恼了,直接推倒硬上或者下药迷奸,有无数种办法可以搞定。但面对珊嘉,这些没品格的手法琼恩一样也不想用,也不敢用.@.世界上的事情,不是凭力量强就能搞定的,哪怕琼恩明天就成为大奥术师了。他也不敢真去强迫珊嘉,那等于是自己摧毁自己的梦想和憧憬。琼恩所想要地,是珊嘉这个人,而不是一具身体。

只是珊嘉虽然温婉,却绝不意味着柔弱和没立场。正如她自己所说,作为姐姐。她可以宠溺着弟弟,任由琼恩到处勾搭女孩子;但如果作为情人,她会直接把琼恩从楼上丢下去。

如果琼恩真想将珊嘉从姐姐变成情人,那么势必就要承受这种身份立场变换而带来的难题。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就是琼恩必须在珊嘉和梅菲斯之间选择其一——琼恩想多选,然而这是单选题……

无论珊嘉也好,梅菲斯也好,无论再有多少差别,在本质上都一样,都不会是那种愿意委曲求全,甘心和别的女孩子分享所爱的人。上次梅菲斯能够接受凛,那已经是机缘巧合,很难指望能再有那样地好运气了。“真是的,为什么我喜欢上的都是这样地女孩子啊……”

琼恩暗自抱怨着,一边头疼要怎么去面对这已经迫在眉睫的难题,然后脑中突然迸出一个人影来。这令他怔了几秒钟,然后深深叹了口气。

原来,其实自己是也曾经拥有过那种柔弱乖巧、千依百顺的女孩的,只是,都已经过去了吧。

“如果艾弥薇能够像她那么乖就好了。”琼恩不切实际地想,然而他其实也知道,正是这样刚强、坚硬、执着和隐隐带着凛然威严的圣武士,才是自己真正所喜欢的,所珍惜的,不愿意去破坏的,如果梅菲斯当真变得和那个女孩子一样,那也就索然无味了。

这算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吧。

头疼。

梅菲斯温柔地偎依在琼恩怀里,刚才地暴风骤雨,让她也有些承受不住,只觉全身软软的,像是散了架一般。作为一名武者,若在平时,这是必须极力避免的危险状况,但如今她却什么都不想,只是安安心心地把自己交给身边的人。

“我尽快回来,”她说,“有了这枚戒指,回来的路程就可以直接省略了,可能六七天就足够了。”

琼恩暂时放下那些头疼地问题,抚摸着她的金发,“路上小心,”他说,“毕竟你现在身份不同了,我怕他们会对你不利。”

“不会。”梅菲斯微笑。

“你对那位大主教就那么信任?”琼恩皱眉,“别忘了,敕令可就是他发布地。”

“那是两回事。”梅菲斯说,但没多解释。

琼恩不再多说,他其实真正担心的还不仅仅是这个,今天奥沃曾经说过,过段时间要去密斯卓诺寻找耐瑟卷轴,但也没说具体时间。虽说是寻宝。但未必不会和密斯卓诺的人起冲突,梅菲斯如果恰好撞上,只怕就有危险。但这件事涉及机密,又不方便和梅菲斯说,万一到时候泄露给密斯卓诺那边,坏了事就麻烦了。

不过,有这枚宝石跳跃戒指在手上。也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

“总之小心点。”他嘱咐着。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嗯。”

第二天一早,梅菲斯和珊嘉告别,琼恩送她出了阴魂城。也不知道珊嘉有没有注意到他和梅菲斯带着对戒,但琼恩是比较心虚,匆匆告别之后。就直接去了炼金学院报道。

炼金学院座落于阴魂城东北角,占地广阔,守备森严,这里是阴魂城中绝大多数魔法物品的制造之所。阴魂城中实行军事管理,所有价值较高的东西基本都是实行配给制。魔法物品更不例外,城中只有几家巫师商店,也只出售一些便宜的施法材料。或者价值较低的魔法药水,真正地好东西都是买不到的,只能凭借相应的资格或者身份从炼金学院中领取。

在守卫的指示下,琼恩很快找到了学院院长的办公室。令他有些奇怪的是,他在办公室的门牌上看到了两个人地名字:玛提克-坦舒尔,瓦提克-坦舒尔。难道这炼金学院的院长一职是由两个人共同担任的么。

既然姓坦舒尔,那应该和布雷纳斯一样,也是阴魂王子了。

琼恩站在门外。隐约听见里面似乎有说话声,像是两个人在争执着什么。琼恩稍稍等待了一会,等里面的声音暂时平息,然后敲了敲门。

“请进。”

琼恩推门进入,发现两个年轻人随随便便地坐在桌子上。仿佛刚刚结束一场激烈的争论,正各自端着杯子喝水。他们地长相、神态。甚至喝水的动作都一模一样,简直就像是复制品,都穿着作工精致的灰色巫师袍,外面套着斗篷,胸口部位绣着各自的徽章,非常近似,都是灰色底上的一对互相锁扣地圆环,外面是紫色轮廓,但还是有区别的——一对圆环是金色的,一对圆环是银色地。

琼恩想起了这两个人,当日奥沃对付虹彩龙的时候,他们就曾经突然出现帮忙。布雷纳斯也提过一次,说是他的两位兄长。

“双胞胎吧。”琼恩心里想着,取出调任信递上,说明来意。坐在左侧的王子伸手接过,随便瞥了眼,“唔,琼恩-兰尼斯特,”他说,“欢迎,我听布雷纳斯提起过你。我是玛提克,”他指了指旁边的年轻人,“瓦提克。”

琼恩躬身行礼。

“对了,你来得正好,”玛提克说,“我们正在讨论一个问题,需要听听其他人的意见,”他转脸看着自己的弟弟,“怎么样,瓦提克,让他来说说看法如何。”

瓦提克点头。

“是这样的,”玛提克说,“我们正在讨论魔像地问题,我和瓦提克都认为,应该抛弃以往的魔像制造观念,发明一种更先进的魔像来。但在具体如何操作上,我们产生了点小小的分歧。”

魔像的种类繁多,根据所使用地材料,可以粗略划分为肉身魔像、粘土魔像、石魔像、金属魔像等等。阴魂城既然要建造魔像军团,自然不可能使用劣等货色,按照两位王子的意思,基本把肉身魔像和粘土魔像这两种比较差劲地给排除出去了,不予考虑,而对于石魔像,他们似乎也不甚喜欢,比较看重的是金属魔像。

金属魔像又可以分为很多种,包括铁魔像、黄铜魔像、秘银魔像、精金魔像、影钢魔像等等。一般来说,越贵重的材料,造出来的魔像自然越强。琼恩是不知道阴魂城到底要从哪里去弄如此大量的金属来,但两位王子似乎压根不在意这个问题,他们所关心的,是如何改进现有的魔像制作技术。

众所周知,魔像是非常强悍的存在,它们力大无比,钢筋铁骨,能免疫绝大多数魔法,而且不会疲劳,不用休息,不怕背叛,很多巫师都愿意制造一个魔像作为自己的护卫。但魔像也有很多缺陷,最大的问题有两个,第一是魔像完全没有智力可言,它们是构装体,没有独立的意识,只会机械地服从命令;第二是魔像都太过于笨拙迟缓。

因为这两个致命缺陷——尤其是第一个,对付魔像最常用的方法,就是先把它的控制者干掉。魔像没有智力,如果没有控制者指挥的话,它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各种情况,这就等于是个傻傻的靶子,而且又行动笨拙,对付起来便很轻松。而两位王子争论的焦点,就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要提高魔像的智力,这不太可能办到,所以关键就在于保障控制者的安全。玛提克王子的思路是:延长控制者和魔像之间的控制距离。

就目前的魔像制造技术而言,控制者必须位于魔像身侧六十英尺的范围内发号施令,魔像才能顺利流畅地接收执行,超出这个距离就有问题了。玛提克认为,可以在这一点上加以改进,使用拉瑞心灵联结或者其他类似的魔法,让控制者能够在遥远的距离之外指挥魔像,如此一来自然就安全多了。

瓦提克王子的思路则更加别具一格,他认为玛提克的这种想法毫无效率可言,控制者如果远离前线,坐在遥远的后方指挥,怎么可能敏锐把握战场上瞬息万千的变化,向魔像发出准确的指令?他的思路是:控制者不但不能脱离前线躲在后方,反而还应该和魔像紧密地战斗在一起。

所谓紧密地战斗在一起——是说把控制者放到魔像的体内去。

“我们可以把魔像制造成中空的,”瓦提克得意地说,“控制者就藏身在魔像内部。这样一来,他既可以随时根据情况向魔像发出指令,同时还能获得魔像的完美保护。只要魔像不被打倒,敌人就很难先杀掉控制者。”

“那么,”瓦提克看着琼恩,“你觉得如何?”

唔,关于如何改进魔像,很希望能听到各位的看法,因为我自己也不太擅长这个。当然,太复杂的机械构造什么的就不用了,主角不懂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第六节 搁置

黯月篇 第六节 搁置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刚才两个王子在解释各自的思路时,琼恩就已经快速思考,粗略比较出了这两种方法的利弊。

玛提克王子的构思,最显著的优点就是安全:控制者远远躲在后方,通过心灵联结控制魔像,另外可以用传影或者鹰眼之类的法术来观察战场局势,不至于胡乱指挥。就算魔像被摧毁了,控制者至少是安全的,只要有足够的资源(虽然琼恩实在不明白阴魂城从哪去弄如此大量的资源),有足够的制造能力,魔像就能源源不断地继续造出来。

但这种做法的缺点也很明显,就是成本太高。就琼恩所知,要远距离控制魔像,最适合的法术应该是“心灵遥控”(Telekinsis),但这必须要能触摸到魔网的第五层才能办到(事实上这个法术还要加以改良,难度更高),也就是说只有高阶巫师才能使用,琼恩自己就不行。如此一来,有多少魔像,就需要多少个高阶巫师来控制,而且这些巫师必须坐镇后方,全神贯注控制魔像,就无法参与战斗了,这是很大一笔损失。

而且远距离控制魔像,虽然安全,终究还是不可靠的,比不上现场指挥。更何况,心灵联结是可以被法术切断的,传影法术是可以被解除的,一旦对手发现其中的关键,切断了魔像和控制者之间的联系,那就一切免谈。

而瓦提克王子的构思,优点就是成本低。无需高阶巫师,无需心灵遥控,无需传影法术,只要有一批身体素质优秀并且训练有素的战士就行。而且不怕被切断法术,能更准确地把握战场局势,随机应变。

相应的,这种做法的安全性就不高了。魔像做成中空。肯定会相应地降低防御能力;内部装载控制者,魔像就不可能全密封,这也给予了敌人可乘之机,例如释放死云术将控制者毒死。而魔像虽然牢固,终究不是金刚不坏之身,依然还是可能被摧毁的。一旦魔像被摧毁,内部的控制者也就在劫难逃了。

虽然和高阶巫师比起来。战士要廉价得多,但也不是可以随便损耗的。毕竟,阴魂城最大地问题,就在于人口太少了。

以前被困在幽影界,又被阴影本质侵染。居民普遍生育率不高——事实上,就一座空中漂浮的孤城,生育率高了也没地方居住。因为没有足够的人口基础,阴魂城走的是精英化路线,军队素质可以说在物质界首屈一指。但这导致的弊病,就是经不起损耗。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布雷纳斯王子才会提出魔像军团的构思来。其用意就是要用魔像来作为主战兵力。减少精英部队的损耗。

相比较起来,玛提克王子地远程遥控法,能够最大限度地保证人的安全,但成本就未免太高了,而且效率较低,又有被切断联系的风险。瓦提克王子的内置控制法,大幅度降低了成本,提高效率。不怕被切断和魔像的联系,但在安全问题上就有些令人担忧了。

他谨慎地措辞,将两种思路地优势和弊病都说了一遍。两位王子听了微微点头,但脸上神色丝毫不变,..或者说早就已经思考过,并无什么新鲜的创见。

“两种方案各有优劣。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玛提克说,“世事难两全,不足为奇,不过是权衡利弊罢了。以你之见,哪种方法相对而言更好一些呢。”

“或者,”瓦提克接口说,“你有什么其他地主意?”

琼恩犹豫起来,他虽然精研的是变化魔法,但制造魔像是很高深的技巧,他并没有真正学过,只是知道些大概情况罢了。要让他说说这两种方案地各自利弊,那倒还勉强可以胜任,但如果要他来权衡优劣,甚至现在就能提出自己的主意,那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但今天是初次报道,两位王子询问,自己刚才的回答也显然没什么出彩之处,早在对方的意料之中。如果现在还不能说点有价值的东西出来,那只怕就要被人看轻了。

或者,就像自己上辈子看过的那些奇幻的主角一样,发挥一下穿越者的优势?

然而这似乎也很难,琼恩是个军事盲加科技盲,对机械知识了解甚少——就算了解很多估计也没用。这个世界地魔像,和地球上的机器人是两码事,它是以魔法为动力驱动,并不是靠什么机械技术。魔像虽然千差万别,但基本的原理是一致的,便是用魔法招来土元素的灵魂,将其强行灌注到魔像中,使之获得活动能力。一个铁魔像,其实就是一个大铁块,就算把它砍成碎块,从里面也绝对找不到半个齿轮轴承之类地东西。

怎么办呢?

琼恩在脑中急速回忆着,搜寻一切相关的信息,他从魔像想到机器人,从机器人想到动画,最后连经典地变形金刚都冒了出来。然后他突然灵光一闪,发现了一件事。

所有的变形金刚,手臂上都有一样东西。

“殿下,我在魔像方面的学识不足,对这两种方案的优劣,很难下一个评判,”琼恩说,见两位王子似乎略有失望之色,于是赶快补充了一句,“但魔像有两大缺陷,首先是缺乏智能,其次是过于笨拙迟缓——对于后面这个问题,我有点小小的建议。”

“说说看。”

“我觉得,我们可以考虑增强魔像的远程攻击能力,以此弥补行动力上的不足。”

“增强远程攻击能力,你是说给魔像上装弓弩?”

“不,”琼恩说,“是装火枪。”

“火枪?”两位王子互相看了看,他们显然都没有听过这个词。

“火枪……就是小型化的火炮,”琼恩做了一个最简单的比喻,“我前些天在博得之门,曾经遇见一位叫邓肯的军火商。他刚刚发明了火枪。”

琼恩把邓肯和他的那“火绳钩枪”大致描述了一遍,“这种火枪威力很大,缺点是太过危险,容易伤及自身,如果给人使用并不适合,但如果能让魔像装备,那就完全不必担心了。”

“而且。”他补充了一句,“上次他临别之前,似乎又获得了什么启发,很可能对火枪又进行了改进。”

两位王子的脸色凝重起来。自从十四年前发烟火药被发明之后,不少炼金学家就试图研制火器。阴魂城拿到火药配方,秘密研制出了火炮,这事情就是由炼金学院来主持的,两位王子自然知之甚详,他们很清楚火器地威力。虽然粗陋,但确实也有魔法所不及的长处。如今听琼恩说物质界有人已经发明了火枪这种东西,自然不免有些震惊。

他们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把那个邓肯找来。”玛提克说。

找人的事情便不用琼恩去做了,邓肯是博得之门一带著名的军火商,并非无名之辈,要找起来很容易。因为提供了这个思路(其实更主要是带来了火枪的消息),琼恩算是暂时过关了,玛提克给了他一枚胸针,这是身份证明,从此他便可以自由进出炼金学院。当然。另外还有一个附带的作用:这胸针上附带了传讯魔法。

“这不就是么……还是二十四小时不准关机的。”

琼恩暗中嘀咕着,把胸针别在长袍上。

至于两种魔像制造思路地优劣问题,暂时搁置下来,没有再提,实际上这种重大的决策。也不是这几个人就可以随意拍板决定的,今天不过是恰逢其会。闲谈罢了。

魔像研制工作室是个新成立的部门,暂时还没几个成员,除了琼恩之外,还有四个老巫师,都是从炼金学院其他部门调过来的。大约是这种埋头研究工作干得久了,大多都有些神经气质,沉默寡言,不爱说话。

当天无事,琼恩初来,也不过先熟悉情况。晚上六点钟,他赶到了奥沃地住处,开始接受老巫妖的魔法训练。

比起法术默发来,法术定发的难度要更高一些,但终归也就是种施法技巧。技巧这种东西,有明师点拨,把握了诀窍,也就那么回事了。倒是奥沃兴致极佳,一边让琼恩训练施法,一边却又跟他东扯西拉,就像一只肥大的苍蝇在耳朵边翁嗡嗡。倘若不是琼恩当年在学校里,施法专注这项本事锻炼得不错,被他这么打扰又不敢抗议,只怕半个法术都施展不出来了。

足足折腾到了晚上十点多钟,奥沃终于放人,琼恩如蒙大赦,赶紧告辞。当他赶回家中的时候,发现珊嘉正安静地坐在客厅里看书。

“姐姐,”琼恩走过来,“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等你回来啊,”珊嘉微笑,放下书,“还没吃饭吧。”

“嗯。”

“就猜到,先吃饭吧,都热了好几遍了。”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珊嘉招呼女仆将晚餐端上来,在旁边看着琼恩狼吞虎咽,“慢点,”她说,“吃东西太快会伤身体地。”

“饿了嘛。”琼恩含含糊糊地说。

晚餐后,珊嘉回房间休息,琼恩先去实验室里,继续练习法术定发的技巧。当他感觉有些疲倦的时候,看看时间沙漏发现已经是夜里十二点钟了。

走出实验室,准备回房间休息,却发现楼上似乎隐约有灯光。“姐姐还没睡?”他有些奇怪,轻轻走上来一看,发现果然灯光是从珊嘉地房间里透出来的。

琼恩走到门口,轻轻敲门。“姐姐。”

“唔。”珊嘉在里面应了一声。

琼恩推门走进来,发现珊嘉正靠在床头上看书,“姐姐在看什么呢,”他有些好奇,“很晚了呢。”

“一本魔法笔记,随便翻翻。”

魔法笔记?琼恩有些诧异,近前一看,发觉那笔迹娟秀,显然出自女子之手,而且看起来十分熟悉。“芙蕾狄的?”他问。

“嗯,我借来看看。”

“姐姐想学魔法?”琼恩说,“那我以后教你吧。”

“不用,你不是有很多事情么。反正我也只是在家里闲着没事,随便学点玩玩而已。”

琼恩唔了一声,把魔法笔记从珊嘉手里轻轻取过来,放在旁边。“很晚了,姐姐,”他有些责怪地说,“该睡了。”

珊嘉抬脸朝他看着,突然笑了起来,“我的弟弟长大了呢。”

“啊,什么?”琼恩一时没明白珊嘉怎么突然冒出这句话。

“没什么,睡吧,”珊嘉说,“出去帮我把门带上。”

琼恩把门扣上,却没有出去,而是走了回来。“我要陪姐姐睡。”他说。

“刚才还说你长大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但我就是喜欢和姐姐在一起嘛。”

珊嘉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上来吧,”她说,“感觉你就永远都长不大。”

“我也没想长大。”琼恩随口应着,脱了外套上床,又钻进珊嘉怀里去了。

珊嘉轻轻叹气。

“怎么了姐姐,”琼恩有些奇怪,“叹气做什么啊。”

“没什么,”珊嘉说,她微微皱了皱眉头,“你手上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冰。”

“哦,戒指,”琼恩说,将左手伸了过来,“宝石跳跃戒指。”

珊嘉从他手指上取下戒指,放在掌心仔细端详了一会,“这宝石很漂亮呢,看起来就像流动的彩虹,”她轻声说,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来,“不过怎么好像很眼熟的感觉,像是在哪里也见到过呢。”

唔,说实话,没想到书评区会这么热烈,吓了我一跳,而且看到了很多有趣的想法。其中有些考虑在以后采用,当然就不先剧透了。不过不打算直接就走向成功,一步步改进吧,新鲜事物,总有试验和失败地过程。

最近更新慢了,自我反省一下努力去。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第七节 我看上姐姐你了

黯月篇 第七节 我看上姐姐你了

“嗯,”琼恩坦然承认,“这是一对戒指,艾弥薇也有一只。”

自从戴上这戒指,琼恩心里就一直在忐忑不安,不知道被珊嘉发现了会有什么后果。他曾经动过各种念头,考虑过把戒指偷偷取下来,考虑过把戒指隐形,甚至考虑过给珊嘉下一个暗示术,让她忽略掉这枚戒指的存在。

但这些都不是长久之计。

人生在世,总有些事情是逃避不过去的,只能坦然面对。虽然这么慷慨激昂的话,似乎应该和“英勇”、“信念”、“荣耀”、“牺牲”等等光明向上热血沸腾的词汇联系起来才对,用在琼恩这种脚踏两条船的行为上实在有些不伦不类。然而此时此刻,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既然迟早会被发现,还不如自己主动承认。

琼恩把戒指的来历简要说了一遍,“本来是想给姐姐的,但恰好艾弥薇要回密斯卓诺,我怕她有危险,所以就给了她,”他看着珊嘉,“对不起,姐姐。”

“没有啊,干嘛说对不起,”珊嘉轻笑着,“我整天在家里,本来就用不着这枚戒指。艾弥薇要出门,当然应该给她,这有什么不对的。”

“可是姐姐,那本来是应该送给你的……你不介意么?”

“不介意啊,”珊嘉说,“而且这种情侣对戒,本来就应该是你和艾弥薇来戴。我和你戴着,那像什么样啊。”

“我们是姐弟,戴对戒有什么关系。”

“小家伙,”珊嘉揉揉他的头,“对戒是情人才能戴的,姐姐是没资格戴的呢。”

琼恩抬起脸,认真地看着珊嘉,凝视着她的眼睛;珊嘉温柔地笑着。“怎么了。”

“姐姐,你上次对我说,如果我喜欢上了某个女孩子,一定要告诉你,对不对。”

“对啊,”珊嘉说,“难道艾弥薇刚走。你就又看上哪个女孩子了啊,真贪心呢。”

“嗯,”琼恩说,他鼓足勇气,把心一横。脱口而出说,“我看上姐姐你了。”

话说出口,他就做好了要被踢下床的准备,然而珊嘉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哦。”珊嘉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

“姐姐不惊讶么?”

“有什么好惊讶地,”珊嘉轻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那点心思,姐姐有什么不知道的。”

“可是姐姐……”

“有什么可是的呢?”珊嘉看着有些局促不安的弟弟。眼中笑意盈盈,仿佛捉到了做坏事的小孩子,“我早就知道啊,知道你喜欢姐姐,”她伸出双臂,环绕在琼恩的脖子上,将脸轻轻贴近,一阵阵的幽香从身上透出来。让琼恩有些意乱情迷,“很小地时候就开始打姐姐的主意了吧。”

“姐姐……”

“姐姐是不是很漂亮啊。”

“唔,当然啦。”

“,..”

“唔,姐姐最漂亮的。”

“所以琼恩很喜欢姐姐是吧。”

“是喜欢姐姐……”

“是不是一天到晚想着把姐姐抱上床,把姐姐衣服脱光。和姐姐接吻,和姐姐做那些和别的女孩子也做过的事情呢。”她地声音越来越轻柔,越来越柔媚,轻轻咬着琼恩的耳垂,在耳边悄声低语,“姐姐说得没错吧,是不是还想着要欺负姐姐,要看姐姐害羞的样子……或者,想让姐姐帮你早安咬呢。”

琼恩感觉自己的呼吸正逐渐变得粗重,全身都在滚烫发热起来,几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但珊嘉并不放过他,她亲吻着弟弟的脸,将身体贴得更紧,“肯定这么想过对吧,小坏蛋,想着姐姐用嘴帮你服务对不对……老实招供,是不是平时看到姐姐地嘴都会有想法呢。”

“姐姐,别逗我……我会忍不住的……”

警告并没有起到作用,珊嘉的挑逗更加紧密而火热,她地声音甜媚诱惑得就像深渊里的魅魔,贝齿轻轻咬啮着琼恩的耳垂,让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正被一点一点咬碎吞噬,“现在艾弥薇不在家呢,是不是想趁这个好机会把姐姐偷吃了啊,”她有意无意地把身体贴得更紧,让自己柔软的胸部挤压在琼恩的胸膛上,“还是说,想等艾弥薇回来,把姐姐和她一起弄上手……”

琼恩仅存的最后一点理智终于崩溃,他翻身压在珊嘉身上,亲吻着她的脸,粗暴地撕扯她地睡衣。纽扣一颗颗全部崩落,珊嘉的睡衣被扯开了,露出洁白无暇的身体,琼恩喘息着,低头吻上姐姐的嘴唇,感受那许久未曾品尝过的香软甜美,他用力分开珊嘉地腿,将自己已经膨胀得像要爆炸开的下身顶上去,准备挺身而入,把姐姐变成自己地女人。

珊嘉从始至终都丝毫没有反抗,只是静静承受着弟弟的狂野粗暴,直到此时,她轻轻抬起手,拍了拍琼恩的脸。

“别闹了,”她柔声说,“你还真想强奸姐姐啊。”

轻轻一句话,仿佛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下来,琼恩陡然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姐姐……我……”他手足无措地道歉着,“对不起姐姐,我……”

“没事了,快下来,别在我身上压着,”珊嘉微微笑着,“你这么重,姐姐都要被你压得喘不过气了。”

琼恩如梦初醒,赶忙翻身下来,珊嘉轻舒玉臂将他抱在怀里,幽幽叹了口气,“对不起了,小弟,”她道歉说,“是姐姐不好,不应该故意逗你了。只是……”她略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终究还是心里有点不平衡呢。”

“姐姐不平衡什么?”

“你是我从小相依为命的弟弟。在一起共同经历了十五年,结果出门一趟,才几个月,就喜欢上了别的女孩子,”珊嘉撅着嘴,“感觉在你心里,她比我还重要似的。有她在的时候。晚上你连陪我的时间都没有了,还把弟弟送给我的礼物都抢去了……这都算什么啊。”

“可是……姐姐你不是说不介意的……”

“你这个笨蛋,这种事情,哪个女孩子会不介意啊?”珊嘉敲了敲他地脑袋,“明明是送给我的戒指。结果却戴在她的手上,还两个人戴着一对,成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炫耀……”

“没有成天在姐姐面前晃来晃去。”琼恩抗议。

“我说有就是有!”

“……那就算有吧。”

“什么叫就算,本来就是!”

琼恩不再说话,紧紧抱着珊嘉。搂着她柔软的腰肢,“姐姐,对不起。”他低声说,“我再送一件礼物给姐姐好不好。”

“我才不要和别的女孩子戴同样的戒指呢。”

“不是戒指,”琼恩说,“我自己来给姐姐做一个礼物。”

“真地?”

“真的。”

“这还差不多,”珊嘉满意地点点头,“好了,很晚了,回去睡吧。”

“我陪着姐姐好不好?”琼恩恳求。

“不行。再让你待下去,真的会被你…”珊嘉脸红了红,用力推他,“回去啦。”

琼恩只得起身下床,穿上衣服。“我走了,姐姐。”

“唔。”

琼恩走到门口。拉开门,正准备出去,被珊嘉在后面轻轻叫住了,“琼恩。”

“嗯?怎么了姐姐。”

“琼恩,其实,姐姐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坚强呢。”

琼恩一怔,不明白珊嘉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正要再问,小女孩已经钻进毯子里,闭着眼睛睡着了。

走出门外,头脑略略清醒了些,琼恩突然发现了一个很要命的问题。

珊嘉到底是什么态度呢?

在说出“我看上姐姐你了”这句话之前,琼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想过珊嘉可能会生气甚至从此不理自己,想过她可能会直截了当地拒绝或者委婉拒绝,想过她可能会装作没听见,让这件事情就此过去,当然也梦想过她会接受自己。

但他没想到会是现在这种结果。

对于自己的表白,珊嘉似乎是既不惊讶,也没生气,也没拒绝,也没接受,她似乎只是平静地点点头,说“哦,这样啊,我知道了”。其后地挑逗,与其说是示爱,不如说是惩罚更准确些,就算是再温柔的姐姐,终究还是会嫉妒的呢。

没有生气,没有拒绝,但也没有接受,最后还把琼恩赶了出来。这到底算什么?是委婉的拒绝了,还是默认地接受了……或者说,是要看自己的进一步表现?

琼恩努力回忆刚才地所有细节,想从中推测出珊嘉的意思,但最终失败了。主要是因为他刚才大部分时间处于非理智状态,根本就没法去注意太多,而且这种女孩子的心理,他也实在很难去揣测。

唔,不过不管怎么说,至少珊嘉没有断然拒绝,没有生气发怒,没有关系破坏,这总是值得庆幸地事情吧。

只是……现在还遗留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没有解决。

刚才被那样挑逗,琼恩早就已经忍耐不住,如果面对的不是珊嘉,早就不顾一切地强行推倒了。如今被赶了出来,满腔欲火没有得到发泄,梅菲斯偏偏又回密斯卓诺去了……这却要怎么办才好。阴魂城里什么都有,偏偏没有某种娱乐场所,这深更半夜的,就算想出去拦路当色狼都没机会。

算了,看样子今晚是睡不着了,出去走走吧。

他轻轻走出家门,外面月色正明,夜晚的风有些凉凉的,拂面吹来,令他原本燥热的全身稍稍冷却下来。钻石区是贵族聚居处,环境雅致,其中颇有些小花园,距离兰尼斯特家不远处就有一个。琼恩想了想,慢慢朝那边走去,打算闲坐一会。

在快要走到的时候,他发现花园长椅上已经坐了一个认识地人。黑色的长发,白色的连衣长裙,皎洁如水的月色映在清秀的脸上,看起来宛如夜间地精灵。

他略略犹豫了下,依旧走了过来,“芙蕾狄,”琼恩打着招呼,“这么晚了,怎么在这里呢。”

芙蕾狄闻声转过脸来,看到琼恩,略略有些诧异,“睡不着呢,”她淡淡地笑了笑,“所以出来吹吹夜风。你呢?”

是了,芙蕾狄有严重的失眠症,晚上睡不着,出来走走是理所当然地事情,完全不值得惊讶。反而是琼恩自己,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才是比较令人奇怪。

“唔,我也有点睡不着,”琼恩说,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眼角余光瞥了瞥,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好,“夜里外面很冷,早点回去吧。“唔,再坐一会,”芙蕾狄说,低下头似乎不敢看琼恩,“再过半小时吧,每晚大概都要到这个时候才能睡着。”

“白天呢。”

“也睡不着,早上很早就醒了,然后整天就晕晕沉沉的。”

琼恩皱眉,居然到了这种程度么,比以前在学校里还要严重得多了。这样下去的话,只怕人迟早会承受不住崩溃掉。

夜间静悄悄的,只偶尔有清脆的虫鸣声从周围草丛里传出,月光如水流泻下来,在地上变幻出不同的光影。两人都静静地坐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有开口说话,琼恩突然觉得这场景似乎有些熟悉,然后想了起来,自己第一次和芙蕾狄认识的时候,也是在这样一个深夜,也是这样两人并肩坐在花园的长椅上,一切都仿佛昨日重现。除了当时阴魂城在幽影界,没有月光,只有路灯。

“你现在魔网造诣能联结到第几层了?”琼恩慢慢问。

巫师的魔网造诣,大致意味着能力的高低,这是秘密。

有一件事必须承认想推倒姐姐似乎真的比较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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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可以继续喜欢你吗

黯月篇 第八节 可以继续喜欢你吗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魔网的造诣深浅、每天所准备的法术种类,这些对巫师来说都是秘密,轻易不能泄露给别人知晓的。如果能触摸到魔网第五层,跨入高阶巫师的行列,到时候还会拥有“真名”,那就更是生死攸关的机密了,就算是至亲至近的人,通常也是不会透露的。

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因为关系亲密,琼恩又比芙蕾狄高两个年级,经常会在魔法学习上指点她,所以会询问她的魔网造诣,芙蕾狄自然也不会隐瞒。但如今两人已经不是情人,琼恩再问这种问题,就不免有些冒昧了。

但芙蕾狄似乎并没感觉有什么不对。

“本来已经隐约感应到第二层了,”芙蕾狄垂着头,白玉般的双手无意识地在裙面上交扭着,“这几个月来,失眠严重,基本没法练习,又退步了。”

这也就是说,如今芙蕾狄依旧只有魔网第一层的造诣,如果是在物质界的其他地方,这倒也勉强能算是个巫师了;但在阴魂城,这点成就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琼恩很清楚,莫尼卡家族世代巫师,血脉传承,纯以“魔法天赋”而论,芙蕾狄其实还胜过琼恩这种平民一筹。她之所以会弄成今天这样,全是因为失眠症的缘故。而这种因为精神焦虑而引起的失眠,再用什么药水或者法术只怕都治不好,最多只能缓解,只怕还会有副作用。

要解决这个麻烦,其实也很容易。琼恩知道只要自己和芙蕾狄重归旧好,小女孩的失眠症应该就会不治自愈,就像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一样。只是方法虽然清楚,要不要这么做却是个很值得犹豫的问题。

时过境迁,眼界开阔,往日的些许不快。琼恩也早不放在心上了。要说起来,琼恩对芙蕾狄,其实一直没有真正投入过多深的感情,但终究也是曾经喜欢爱恋过的情人。看到她现在的憔悴模样,总还是会隐隐有些心疼,不希望她就这样毁掉。

只是,现在家里有一个珊嘉。有一个梅菲斯,这已经够让琼恩头疼,如果再增加一个芙蕾狄,那毫无疑问就要彻底完蛋了。这又不是在外面偷情,还能悄悄隐瞒过去。芙蕾狄家就在隔壁,和珊嘉又是好友,经常会接触来往,她是个心思单纯地小女孩,很容易被细心的珊嘉察觉迹象。

事实上。就听姐姐今晚说出“早安咬”这个词,琼恩就知道一件事:在珊嘉面前,芙蕾狄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珊嘉虽然温柔。却不是像芙蕾狄那样单纯不懂事,从小父母去世,独立支撑家庭,多年的艰难生活锻炼出来的心机手腕,绝非芙蕾狄这种贵族少女可比的。“为了避免姐姐和艾弥薇大发雷霆,芙蕾狄……还是先算了吧。”

这种想法颇为自私,但在琼恩心中,珊嘉和梅菲斯的分量。确实是要比芙蕾狄重得多的。如果能贪心地全都拥有,那自然最好;但如果真要取舍,那无疑是要放弃芙蕾狄地。

只是,难道真就这样看着芙蕾狄一天天消瘦憔悴下去,像花朵一样枯萎凋零?

他正犹豫着.一直低着头的芙蕾狄突然抬起脸来,定定地看着琼恩。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琼恩,”她轻声说,“我,还可以继续喜欢你吗?”

“发生过那样的事情,我知道我现在说的话,恐怕很难让再你相信了,”芙蕾狄定定地凝视着琼恩地眼睛,她是个非常害羞的女孩子,就算以前两人关系亲密的时候,她也很少这么做的,“但我想说,琼恩,我是真的喜欢你,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喜欢上了。从那一刻起,到此时此刻,这份爱恋没有一分一毫地减退过,”她咬着嘴唇,双手用力地绞在一起,“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我就是喜欢你嘛。”

“我知道。”琼恩说。

“你相信我说地话?”

“不是相信,只是知道,”琼恩说,“我知道你说的是事实罢了。”

芙蕾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来,“琼恩,”她低声说,“你知道么,你就是这点,最让我喜欢呢。”

“哪点?”琼恩有些莫名。

“就是你刚才说话地样子啊,”芙蕾狄说,“你永远都是那样对自己充满信心呢。”

“唔,这也没什么,”琼恩说,“人人都有信心,但未必人人都有力量。只有信心,没有力量,那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不是,”芙蕾狄摇头,“道理我说不清楚,但你是不一样的。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从来不会失败,永远不会失败,只要你相信的事情,那就是世界上最正确的真理。”

琼恩笑了起来,“小丫头,这是因为你喜欢我,所以在你眼里我就什么都好吧。”他暗想着,但没有说话。

“在一开始,我父亲说你的名字,让我故意去接近你,当时我是很不高兴的。可是自从看到你的那刻起,我就什么都心甘情愿了。那段时间,每天能陪在你身边,看着你,听你说话,看你高兴,晚上被你抱在怀里,听你心跳地声音,慢慢睡着,”她的脸越来越红,已经像要发烧起来,但满腔的话却仿佛酝酿了很久,一口气接下去说,“我喜欢被你压在身体下面,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属于你的;我喜欢你在我身体里面,满满充塞着,像是被你完全占据一样;我喜欢每天早上帮你……只要是你让我做的,无论是多么羞涩地事情,我都会努力地做,因为我喜欢看到你高兴的样子。只要能让你高兴,我就做什么都愿意。”

“那时候,我在心里想,每天早上醒来睁开眼,就能看见你在我地枕头边。”她轻轻地说,“那就是我最大的快乐了。”

琼恩沉默着。

他相信芙蕾狄所说的都是真心话,他也清楚自己对芙蕾狄终究还是有份抹不去的眷恋,只是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芙蕾狄也幽幽叹了口气。

“我从小到大,都想做一个乖乖的孩子,父亲很严厉。我从不敢违拗他地意思,总是按照他的吩咐办事。我也从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只有这最后一件事,是我知道我做错了,我把原本握在手心里的幸福自己给毁了。”

“我做错了事情。自己毁了自己的快乐,所以,也没什么好说的,”她垂下头,“珊嘉姐姐说。感情就像精致却脆弱的器皿,需要小心翼翼地维护的。一旦失手打破了,就算用再高明地方法修补起来。那也终究不可能是原来那个了,那些裂痕,就算看不见,其实也总是在那里的,”她轻轻咬着下唇,眼眶里隐隐有些泪光,“事到如今,我并不奢望还能重归旧好。也不奢望你还能再喜欢我,甚至不奢望你能原谅我。我只想……只想你还能允许我喜欢你,好不好。”

傻丫头,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对方允许的。

琼恩想这么说,但最终放弃了。他站在芙蕾狄身前,将她轻轻抱在怀里。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好,我允许你喜欢我。”

芙蕾狄怔了一怔,随即笑了起来,那是发自内心的愉悦,以及如释重负。“谢谢你,”她低声说,“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嗯,”琼恩说,“你笑起来真好看。”

“真地?”

“嗯,真的。”

琼恩放开她,芙蕾狄从长椅上起身,抚了抚自己的白色长裙,她出身贵族,从小经受严格的礼仪训练,举手投足间自然有种优雅风度,便是这简单的动作做起来也漂亮得很。“我走了,”她说,“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

琼恩看着芙蕾狄走出花园,突然想起件事情来,“等下,芙蕾狄,”他匆忙叫住小女孩,“有件事情,我想不太明白,能帮我参考一下么。”

芙蕾狄有些惊讶,“什么事情?”

“我想知道,如果一个女孩子对你说:我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坚强。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芙蕾狄沉吟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丝笑意来,“是珊嘉姐姐说地吧。”

“嗯,是。”

“珊嘉姐姐是什么意思,这个我也不好说呢,”她思考着,“不过我觉得,珊嘉姐姐其实本质上并不是真的多么坚强……唔,不是,是从本质上说,女孩子其实都不是坚强的呢。”

“什么?”琼恩皱眉,他有点不太明白芙蕾狄要表达地意思。

芙蕾狄微笑着,“我是个女孩子,所以多少总能明白些女孩子的想法吧。我觉得呢,女孩子从本质上来说,都是柔弱的,喜欢被人照顾的,喜欢被人抱在怀里的。至于坚强,很多时候是无可奈何的选择呢。男孩子说坚强,那似乎是理所当然,但女孩子如果说坚强,那往往是因为无可依靠了吧。”

“珊嘉姐姐以前,是很辛苦的吧,”她说,“很早就要独立生活,和你相依为命,要攒钱能让你进入巫师学校,要独自一个人支撑家庭,维持生活,她不得不坚强。但是,这未必真的就是她本来地样子,未必就是她所喜欢的样子呢,”芙蕾狄静静地看着琼恩,“这或许算是我以己度人,因为我自己就不够坚强。但我还是觉得,只要是女孩子,就终究还是喜欢能被人宠着,被人呵护。毕竟,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现在你毕业了,你已经是正式的巫师了,你拥有了贵族的身份和地位,也有能力来支撑起兰尼斯特家,那么珊嘉姐姐,就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坚强了吧。”

琼恩静静地听着。

“我和珊嘉姐姐聊天,她很多次说起你,我听她说话,就觉得有有趣呢,”芙蕾狄轻轻笑起来,“怎么说呢,感觉你在珊嘉姐姐面前,和在别人面前,是完全两样的。”

“是么?”

“嗯,是啊,你在别人面前,在我面前,都是沉稳自信地成年人,但在珊嘉姐姐面前,就好像……珊嘉姐姐说,你在她面前,就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似地。”

“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么……”

“是啊,珊嘉姐姐是这么说的呢。我觉得,作为一个姐姐,或许确实很喜欢弟弟和自己这样亲近,但作为一个女孩子,终究还是希望你能变得更加可以依靠一些的。说自己并不真的坚强,就是希望你能够变得坚强,可以让她依靠,珊嘉姐姐这句话,大致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她皱了皱眉头,“唔,其实我好像也说不清楚了……”

“不,我已经明白了。”琼恩说,他确实已经明白了。芙蕾狄虽然说得有些散乱,也是情理之中,她并不知道具体的缘由,只是单纯从这句话上来推测。但同为女孩子,在有些方面她确实更能理解珊嘉的意思。

“那,我先走了。”芙蕾狄轻声说。

琼恩点点头,看着芙蕾狄的身影沉没在黑暗中。他静静坐在长椅上,从小到大,各种和珊嘉共同生活经历过的片段纷纷从记忆的最深处浮现,编织成一幕幕往日的美好时光,从面前悄然滑过。

然后他想起今天晚上,自己去珊嘉房间,看见她在看书。自己把书取过来,催促她睡觉的时候,珊嘉说的那句话。

珊嘉说:“我的弟弟长大了呢。”

唔,预告一下主角差不多该跨越式升级了

另外说句,魔像不是用来这次去对付卓尔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地表战斗,所以不用专门针对幽暗地域的地形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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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情人的吻

黯月篇 第九节 情人的吻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再回到家中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了。琼恩走上楼,推开珊嘉卧室的门,走到床前。珊嘉裹着毯子,已经睡熟了,丝毫没有意识到什么。琼恩脱衣上床,钻进毯子,从背后将珊嘉抱住。

珊嘉被弄醒了,她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被人抱在怀里,随即意识到是琼恩,“干嘛呢,”她口齿不清地说,声音里透着种慵懒的味道,诱人至极,“怎么又跑到姐姐床上来了。”

“我来陪姐姐啊,”琼恩说,将她搂在自己怀里,“晚上很冷嘛。”

虽然是夏季,但阴魂城的气温本来就偏低,夜间更冷。珊嘉独自睡觉,本来也正觉得有些寒意,所以把毯子裹得紧紧的。如今被琼恩抱在怀里,只觉整个人被暖暖地包围着,说不出的舒服,也便不抗拒,“唔”了一声,把身体又往弟弟怀里贴了贴,继续睡去了。

琼恩在珊嘉后颈轻轻吻了一口,闻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也沉沉睡着。

第二天早上,珊嘉自睡梦中醒来,正准备起床,突然发觉自己正蜷在一个男人怀中,而且他一只手还很不老实地放在自己胸口。她微微一惊,定了定神,随即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情。轻轻翻过身来,看见琼恩犹自在熟睡未醒,“小家伙,”她轻声笑了笑,“昨天闹腾了一晚上呢。”

“起来啦。”她拍了拍弟弟的脸。

琼恩被惊醒了,揉揉眼睛,“唔,姐姐,早。”他含糊不清地说。

“早什么啊,七点多钟了,”珊嘉说,“该起来了。”

“哦。”

琼恩头还有点晕晕沉沉的。勉强从床上坐起身,准备找自己的衣服,珊嘉已经递了过来。“脱下来的衣服不要到处乱扔,”珊嘉教训他,“从小就这个坏习惯,这么大了还改不掉。”

“都已经是习惯了,怎么还改得掉。”琼恩说,“反正有姐姐呢。”

他起身下床穿衣,“姐姐,快换衣服下去吃早餐吧。”

“你在这里我怎么换衣服啊。”

“哦,我忘了。”琼恩赶忙把长袍套上,准备走出房间,却被珊嘉从身后抱住了。琼恩怔了怔,慢慢转过身来,“姐姐?”

“昨晚干嘛那样抱着姐姐啊。”

“哦。那个啊,因为以前都是那样被姐姐抱着,感觉特别安心。所以想姐姐肯定也会喜欢的吧。”

“嗯,姐姐很喜欢呢。”珊嘉说,轻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她身材很高,做这个动作倒是毫不费力,如果换了芙蕾狄,那就得努力踮起脚尖了。“奖励你的。”她说。

“那是不是以后我这样抱着姐姐,陪姐姐睡觉,就都会有奖励的啊。”

“对啊。但只准抱着,不准干别地事情哦,手尤其不要放不应该放的位置,否则就把你赶回去睡书房。”

“哦,”琼恩略略有些沮丧。“知道啦。”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平淡无奇,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琼恩依旧早出晚归。白天在炼金学院,晚上去跟奥沃学习魔法,夜里回家抱着姐姐入睡。珊嘉似乎很喜欢这样被琼恩抱在怀里,每当这种时候就会格外的温顺乖巧,有时候琼恩偷偷过分点,手脚不老实,珊嘉也会装作不知道,任由他占占便宜。琼恩得到默许鼓励,自然更加肆意,如果不是终究顾忌珊嘉不快,早就已经忍不住要直接推倒了。

法术定发的诀窍,琼恩已经基本掌握,接下来便只是加强练习的问题了,现在已经开始跟随奥沃学习施法免材,老巫妖这些天总算把这最后一个技巧完善了。另外有一件事值得一提,就是博得之门著名地军火商人兼火药专家,工艺和锻造之神贡德的虔诚信徒,这个世界上第一支火枪(火绳钩枪)的发明者邓肯先生,被阴魂城派去的使者礼貌但坚决地“请”了过来.#.

邓肯自然很不情愿跑到这万里之外的阴魂城来,然而他也别无选择,阴魂城容不得“火枪”这种发明流传出去。经过协商,邓肯同意留在阴魂城,帮助研制开发魔像,不过自从上次和琼恩在巨魔山脉里偶遇闲谈,邓肯获得启发,目前正在研制更加先进地火枪,暂时无暇考虑给魔像安装的事情。阴魂城也不强迫,给他单独拨了一间实验室,配了几个助手,让他继续研究。

至于魔像研制思路的问题,经过激烈的争论,最终还是内置控制派的观点占了上风。主要是因为远程遥控地做法成本实在太高,需要太多的高阶巫师,就算是阴魂城也承受不起。内置控制法相对而言成本低廉得多,又没有被切断法术联系的危险,至于从哪里去弄那么多控制者,瓦提克王子认为可以从奴隶中挑选身强体壮者加以训练,配合指使术之类地魔法来洗脑控制。琼恩觉得这种方法其实也并不稳妥,但他一时也没什么更好的主意,也便不多说什么。

既然大致定下了方向,那么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如何进一步强化完善,毕竟内置控制法的缺陷就在于安全性降低。有一位巫师提出可以在魔像上附着飞行法术,由控制者视情况激发,这个提议得到了一致的赞同。魔像体型庞大,沉重笨拙,很容易受地形的影响,对付魔像的经典战术之一,就是用法术制造泥沼把它陷进去。如果能有飞行能力,就算是飞得再缓慢,那情况也就好很多了。

琼恩另外提议,既然已经选择了内置控制的方式,而邓肯又正在研制安全性更加可靠地新型火枪,那么如果他成功的话,可以直接在魔像上开射击孔,由内部的操作者来发射火枪,免去了安装在魔像上的麻烦。这个提议也被通过,但具体能否实施,则要看邓肯到底能把火枪改良到什么程度了。

如果真能制造出琼恩上辈子印象里的那种现代枪械——哪怕是那种抗战影片里地老式步枪。让控制者藏在里面操作发射,这也能极大地增强魔像地威力。但如果还是上次看到地那种火绳钩枪,那就一切免谈了。

关于火枪的问题,琼恩和邓肯谈过几次,他虽然不懂具体的技术细节,但凭借着看电影电视得来的直观印象,多少能说些模糊大概。算是给邓肯提供思路。据邓肯说,他现在的目标,是要把那火绳钩枪全面改良,将原本慢吞吞的火绳点火式改成撞击点火式,将原本地前装弹药模式改成后装弹药模式。据他粗略地估计。如果这两项改良能够顺利完成,可以将火枪的射击效率提高三到四倍。当然,对于这些琼恩就是基本不懂了,只能听他滔滔不绝说得兴高采烈。

时间便这样一天一天流逝,很快距离梅菲斯离开已经五天了。算算时间,她差不多也应该到密斯卓诺了。这天下午,琼恩接到了一个任务。让他明天代表阴魂城去塞尔购买一批奴隶,要求是在矿石、金属锻造或者机械工艺等方面有一技之长的人才。

琼恩曾经作为布雷纳斯王子的副手去过塞尔,在首都艾尔塔柏待过一段时间,和萨扎斯坦这些高层人物也打过交道,算是相对熟悉情况,这趟任务自然责无旁贷地落在了他头上,难不成为这点小事还要劳烦布雷纳斯王子亲自出马么。塞尔如今和阴魂城结盟,又有“奴隶贸易优先权”的协议在。两地之间又有传送门,瞬间来往,这趟任务难度其实不高,琼恩也就并没怎么太在意。

晚上依旧跟随奥沃学习魔法,他已经开始初步明白施法免材地诀窍。法术定发也渐渐熟练了,预计再有五六天就可以完全掌握。不过在临走的时候。奥沃说他要闭门几天做个魔法试验,让琼恩暂时不必来了,至于什么时候恢复教学,就等他另行通知。琼恩倒不在意奥沃做什么试验,只要不是动身去密斯卓诺就行,免得万一撞上梅菲斯起冲突。

回到家中,依旧是怀抱着姐姐入睡。珊嘉这些天来每晚都在琼恩怀中睡着,几乎养成习惯了,闲谈了几句,说了说白天发生的事情,她迷迷糊糊地有了些睡意,直到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肆意地侵犯着自己的胸部,她睁开眼,然后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脱得一丝不挂,全身赤裸。

“唔,你什么时候把我睡衣脱了……”

“刚才啊,因为书上说,裸睡有利于身体健康嘛。”

“但你的手在干嘛。”

“哦,这个啊,因为姐姐地胸太大了,如果不托着很容易变形下垂的,但晚上睡觉又不能戴文胸,所以我这个弟弟就自告奋勇来帮忙托着了呀。”

“你这是在托着么?”

“因为太大了,托不住,所以只能握着嘛。”

琼恩一边说着,手悄悄用力,将那丰腴香软的乳肉变幻着各种形状,指间夹上了那颗粉红色地蓓蕾,轻轻摩擦着,挑逗着姐姐。珊嘉体质敏感,她被琼恩抱在怀里,心里甜丝丝的,原本就有些情动,如今再被这样一挑逗,顿时便不堪承受了。“唔…小弟,”她喘息着,“别逗姐姐啦,知道姐姐受不了的。”

“可是我很喜欢呢。”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你就是喜欢欺负姐姐。”

“因为是自己心爱的人,所以会喜欢欺负啊。”

“放开啦,再这样姐姐会生气的。”

珊嘉用力想把琼恩推开,但女孩子原本力气就小,她此时全身软绵绵的,更是半分力气都用不出来。琼恩轻声笑着,手从她胸口移开,将珊嘉抱在怀里,让她的脸贴着自己胸口,感受那炽热的呼吸。“姐姐很有感觉呢。”

“讨厌!”

“可是我觉得姐姐很喜欢啊,要不要再来试试……”

“不行!”她慌忙说,随即环臂抱在琼恩腰上,柔声恳求,“好啦,小弟,饶了姐姐好不好?”

“饶了姐姐是可以,但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哦。”

“什么条件?”

“让我亲一下。”

“你这几天偷偷亲姐姐还少了啊。”珊嘉哼了声,“脸上,脖子上,到处都被你亲过了,还故意留了那么多唇印……”

“我要亲姐姐地嘴,”琼恩说,伸手托在珊嘉的下巴上。将她的脸抬起来,看着自己,“我要和姐姐接吻。”

珊嘉沉默着,静静看着他。

普通的亲吻和接吻,含义完全不同。关系密切的人。彼此亲吻也不算什么,可以视为亲昵地表示,甚至有时候是一种社交礼节。但接吻就是情人的专利了。

这几天来,琼恩每晚抱着姐姐入睡,有时候偷偷亲她。珊嘉也不拒绝,但却不准琼恩亲她地唇。两个人心里都清楚,一旦这一步迈过去。那有些事情就不一样了。

“想亲姐姐啊。”珊嘉轻声问。

“嗯。”

珊嘉乖乖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只准亲一下。”

琼恩直接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柔软的唇瓣挤压在一起,略带冰甜的味道,舌尖浅浅地勾引绞缠着,品尝着对方口中香甜的津液,不知过了多久,琼恩终于结束了这个细密而绵长的吻。他恋恋不舍地离开珊嘉的樱唇,发现姐姐地脸已经通红滚烫得像要发烧起来。

“坏蛋,你说只亲一下的。”

“是只亲一下啊,只是这一下时间比较长嘛。”

“哪有这种说法的。”

“可是姐姐分明也很喜欢啊。先享受完了,然后又抱怨。这可不是淑女的行为哦。”

“我哪有喜欢……”

话音未落,琼恩又再次低头亲了上来。将她后面的话封在樱唇中不能吐出。和前一次地温柔相比,这次要热烈得多。珊嘉只感觉自己仿佛要被一团炽烈的火焰吞噬一般,她手足无措地挣扎着,想要把琼恩推开,但却哪里能推得动。很快,她就沉迷在熟悉的男性气息中,乖乖放弃了抵抗,主动地环抱着琼恩的脖颈,任由他肆意地品尝采摘。

当她再度恢复清醒意识的时候,发现这一次地热吻已经结束,琼恩正笑着看她,“姐姐真乖,”他调戏着,然后轻轻贴在她耳边,“姐姐下面好像湿透了呢。”

“讨厌,不准说啦,”珊嘉将滚烫发烧的脸埋在琼恩胸口,“再说姐姐会羞死的。”

“好,不说不说。”

琼恩低头吻着她地头发,手指轻轻从她光洁的脊背上抚过,“姐姐答应我了呢。”

“答应什么啊。”

“答应做我的情人啊。”

“哪里有答应。”

“都愿意和我接吻了,还不是答应了?”

“那不算,是你硬逼的。”

“那行,我就硬逼姐姐做我的情人。”

珊嘉沉默了一会,“让姐姐想想好么,小弟,”她轻声说,“现在我心里有点乱呢。”

“嗯。”

“如果……如果姐姐答应你,艾弥薇那边怎么办呢,”珊嘉轻轻地问,“难道你要姐姐像偷情一样,就这样偷偷摸摸和你来往,瞒着人过一辈子吗?”

琼恩抱紧了珊嘉,“不会,姐姐,”他说,“姐姐知道的,我从小就喜欢姐姐,再艰难的时候我们都一起度过的。在我心里,姐姐是最重要地,比我自己还重要,就算是艾弥薇,也是比不了的,”他顿了顿,“无论如何,我不会为了艾弥薇委屈姐姐的。”

“你啊,”珊嘉叹了口气,“真是的,有姐姐一个还不够么,非要再去勾引别的女孩子。”

姐姐,这不是有你一个够不够地问题……

“让姐姐想想,你自己也想想吧,”珊嘉说,“感情上的事情,不是可以任由着你自己地性子来呢。”

“嗯,”琼恩答应着,“但是姐姐,以后不准再拒绝和我接吻,知不知道。”

“知道啦,”珊嘉柔声说,“你喜欢亲,姐姐就乖乖让你亲,想亲多少次都可以的。”

“这还差不多。”

琼恩满意地说,“睡吧,姐姐,”他突然想了起来,“对了,姐姐,明天我要去一趟塞尔,晚上未必能回来。”

“你去塞尔办事?”

“嗯。”

“那我陪你去。”

“啊,姐姐……”

“你现在白天都很忙,只有晚上能有空陪着姐姐,等艾弥薇回来,姐姐就连晚上都很难见到你了啊,”珊嘉撅着嘴,“趁着她还没回来,你明天又不用去炼金学院,顺便陪姐姐一天怎么了,反正我又不会碍事。”

琼恩亲了珊嘉一口,“好,明天整天都陪着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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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交易

黯月篇 第十节 交易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便如琼恩事先所料,这次的任务进行得很顺利。阴魂城和塞尔既然结盟,自然会互相派遣官员常驻对方首府,专门负责联络事宜。琼恩和珊嘉通过传送门来到塞尔的首都艾尔塔柏,找到负责联络的官员,验证身份,说明来意。大约上午十点钟,在一位塞尔官员的陪同下,琼恩姐弟俩来到某座豪华宅邸,和此地的主人弗雷斯会面。

弗雷斯是一位大腹便便的商人,他头发花白,脸上皱纹纵横,肌肉松弛,看起来至少有五十余岁了,但言谈举止间却依旧精神矍铄,反应迅捷。他是艾尔塔柏排名第三的奴隶贩子,同时还是艾尔塔柏行省总督德蜜拉-弗雷斯女士的叔父,算是有官方背景的人物。之所以选择他而不是选择排名更靠前的两位奴隶商人,乃是因为弗雷斯先生的经营范围最符合要求——他专门贩卖矮人和侏儒奴隶。

这次琼恩奉命而来,目标是要购买在矿石、金属锻造或者机械工艺等方面有所专长的奴隶,这很显然是为了正在进行中的魔像和火枪研制工作。而这个世界科技非常不发达,火药也才刚刚发明十余年,人类当中极少有研究这方面的专家,除了邓肯这种贡德信徒,往往都是军火商或者大发明家,也不可能被抓来当奴隶贩卖。其他如精灵、兽人之流,在这方面更是一窍不通,完全不必考虑。但矮人和侏儒则就不同,他们是天生的矿石专家、锻造工匠和发明者,最符合阴魂城此次的要求。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费伦的矮人,大体上是金矮人、盾矮人和灰矮人三种,据说还有些其他罕见的亚种;侏儒则分为地底侏儒和岩侏儒两种。无论是矮人还是侏儒,都是所谓的“石之族裔”,擅长和石头打交道,擅长探矿、挖矿和冶炼工作。另外。矮人还以金属锻造著称,族中有很多优秀的锻造大师,一副同样的武器或者铠甲,只要标明是“矮人制品”,往往价格就会额外高出几倍(很多奸商就用这种办法欺骗智商不够地顾客);而侏儒则大多擅长精细的机械工艺,尤其是岩侏儒,他们就是发烟火药的发明者。

十四年前。就是居住在兰檀岛(位于远离大陆的无痕之海上)的岩侏儒们,发明了发烟火药这种东西,配方后来流传到大陆。当然另外也有传说,说是锻造与工艺之神贡德当时圣者降临,就落在了兰檀岛。发烟火药是这位神祗传授给岩侏儒的。

交易谈得很顺利,这最主要的原因是琼恩懒得讨价还价,反正是阴魂城付账,不需要自己掏腰包,他又何必替政府省钱。世界上地生意。只要买主不怕花钱,那也很少有谈不拢的,何况弗雷斯也有心结交阴魂城这种大买主。在价格上并不苛刻。最后的结果,是阴魂城付出两千金币,买下了六个矮人和三个岩侏儒,这九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或者是出色的锻造工匠,或者是优秀地机械师,其中有一位岩侏儒甚至还发明了钟表,虽然极粗糙不准。但已经足够让琼恩惊讶了。

差使完成,但琼恩并不急于回阴魂城,难得出来一趟,又有珊嘉在身边,自然要乘机放松。他将买下的九个奴隶暂时先存放在弗雷斯先生那里.,电脑站,..说好下午来取,然后带着珊嘉出门。准备去市场上看看,顺便给姐姐买些礼物。

走出弗雷斯先生的府邸时,琼恩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了?”珊嘉奇怪地问。

“姐姐,刚才弗雷斯先生对我说了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珊嘉摇头,她不懂通用语,在这里压根就没法和人交流,除了琼恩之外,“他说什么?”

“他说,兰尼斯特先生,您的夫人和您真得太像了,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什么?”

“哦,是这样,我在介绍你地时候,只说了你的名字,但忘了说你是我姐姐。结果……”他无辜地摊开手,“我想他可能是有什么误会了吧。”

这个世界的规矩,女子出嫁后,便要改随夫姓,放弃原本地姓氏。弗雷斯见琼恩和珊嘉神态亲密,俨然爱侣,又都姓“兰尼斯特”,便默认珊嘉是琼恩的妻子。不过话又说回来,琼恩和珊嘉相貌颇像,弗雷斯这种老商人,也应该想到是姐弟或者兄妹的可能性才对吧。

珊嘉瞪了琼恩一眼,“忘了?”她装作很生气地说,嘴角却隐隐浮出笑意,“其实根本就是你故意的吧。”

“姐姐,不要胡乱冤枉人呢,说话是要讲证据的啊。”

“哼,你看你自己现在那笑得得意的样子,还要什么证据。”

“反正也没关系嘛,姐姐难得出来玩,这里又没人认识我们,姐姐就当我妻子不好么。”

珊嘉微微笑着,“好,”她柔声说,“今天姐姐就当你妻子。”

琼恩揽着她的纤腰,两人并肩而行,一路闲谈着,很快走到市场区。前段时间红袍巫师会内部的权力斗争,四位首席大巫师地骤然死亡,看起来并没有对塞尔的普通民众造成什么影响,一切都和琼恩初到此地时看到的一样,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市场上依旧熙熙攘攘,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抑扬顿挫。珊嘉从小在阴魂城长大,这是第一次外出,不由觉得格外新鲜,更何况塞尔的繁华程度,远远不是阴魂城可比的。琼恩见她高兴,心中便觉得说不出地快乐,正想拉着她去看看衣服,背后却突然被人叫住了。

“兰尼斯特先生。”

这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清脆中略带着些低沉,却是十分陌生。琼恩有些奇怪,转过身,看见一个少女正朝自己走来。她地衣饰打扮像是个侍女,年纪大约在十六七岁,说不上很漂亮,但眉眼清秀。五官轮廓鲜明,嘴唇很薄,面部线条颇有些硬朗的感觉。琼恩看着有些眼熟,但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何时见过,他一共也只来过两次塞尔,理当没什么熟人才对啊。

正自疑惑,珊嘉悄声说。“好像是弗雷斯先生家的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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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一提醒,琼恩也想了起来,一开始在客厅里闲谈的时候,确实是有几个侍女在旁边,这位少女似乎就是其中之一。难怪有点印象。然而她叫自己做什么,难不成弗雷斯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略一思索,少女已经走到面前,“您好,兰尼斯特先生。冒昧打扰了,”她不卑不亢地说,“能耽误您几分钟吗?”

“有什么事情吗?”琼恩问。

“我想和兰尼斯特先生谈一笔交易。”少女说。

“交易?什么交易?”

少女四面看看。“能请两位到那边的酒馆里详谈吗,”她说,“这里人太多,不方便说话。”

琼恩有些犹豫,不知道这少女到底是什么目的,他用耐瑟语把情况对珊嘉说了。“我觉得她不像有恶意,”珊嘉说,“反正我们也没事情。听听她说什么吧。”

“嗯。”

三人走进旁边地酒馆,少女招来侍者,要了一间单独的房间,她几乎将口袋里所有的钱全部掏光了,总算付起了账。琼恩想直接替她付了这点钱。但被客气而坚决地拒绝了。“这应该是由我来付的。”她说。

琼恩对这个少女产生了点兴趣。

走进房间,关上门。三人在桌前坐下。“怎么称呼你,小姐。”琼恩问少女。

“菲亚。”

“那么,找我做什么交易呢,菲亚小姐。”琼恩也直截了当地说。

“我有一个哥哥,他叫迪瓦克,现在在决斗场里当角斗士,但他并不是个出色的战士,每天都要面临死亡的威胁,”菲亚说,“我想请您把他赎出来。”

“我这么做的理由呢?”

“迪瓦克是个出色地探矿者,对石头有第一流的感应能力,我想他对您应该会有价值。”

琼恩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你怎么知道?”菲亚言下之意,分明是知道琼恩此次的来意。但刚才琼恩和弗雷斯在客厅的时候只是寒暄客套,并没有涉及正题,真正地交易商谈,是屏退左右,在密室里进行的。密室周围布有静音结界,里面的人就算大声喧闹,在外面应该也是听不见。这个叫菲亚的少女,却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自己走后弗雷斯告诉她地?

这种事情,弗雷斯没道理会告诉一个侍女吧。

“请原谅,我偷听到了你们的谈话,”菲亚低头道歉说,“但我别无他法。”

但问题是你怎么能偷听到?

琼恩并没有询问这个问题,“我想在感应矿石这方面,我更应该相信矮人或者侏儒的天赋。”

“他是个侏儒,地底侏儒,”菲亚说,“来自布灵登石城,曾经是探矿队地一员。”

琼恩有些讶异地看着她,“你说你哥哥迪瓦克先生是个侏儒?”

“没有血缘关系,”菲亚简洁地解释,“他是我养父的儿子。”

“原来如此,”琼恩点点头,他其实不知道布灵登石城是个什么地方,暂时也不想对菲亚和她那位侏儒哥哥之间的关系来历过多深究,“但是菲亚小姐,既然你听到我们的谈话,就应该清楚我的来意。我更需要的,是能够在金属锻造或者机械工艺方面的专家。我相信你的哥哥是一位出色地探矿者,但我相信,很多矮人或者侏儒都能同样做到这点,我说得对吗?”

琼恩今天买了九个奴隶,六个矮人和三个岩侏儒,其中没有地底侏儒,这是有缘故的。侏儒的两大亚种中,地底侏儒和矮人很近似,同样都擅长探索矿产、感应岩石,但在锻造天赋上却逊色矮人一筹;而要论及机械工艺,地底侏儒又比不上岩侏儒。总得来说,地底侏儒就像是夹杂在矮人和岩侏儒之间,探索矿产、感应岩石、金属锻造、机械工艺,他们都会一些,但都不算最精通,缺乏自己的特色。阴魂城要的是专家不是通才,自然对地底侏儒就不甚看重了。

“您说得对。”菲亚沉着地说。

“那么,你地哥哥还拥有另外的值得我看重地能力,是吗?”

“没有,”菲亚说,“他的格斗技巧不差,但也仅仅只是不差;他会点幻术,但也并不比其他侏儒更高明。事实上,他没有什么格外的专长。”

“那么,你用什么来说服我,去买一个对我而言没有价值的人呢。”

“并非没有价值,只是价值不够大。”菲亚纠正。

“或许,但这依旧不能改变问题。”

琼恩盯着面前的少女,发现她丝毫没有局促不安之色,仿佛一切胸有成竹,这更令他好奇起来。“既然说是要做交易,那么菲亚小姐,你的出价是什么呢?”

菲亚是弗雷斯家的侍女,她不太可能有多少钱财——如果有的话,她完全可以想办法另找人把哥哥赎出来,没必要特地来找琼恩。那么她能付出什么?难道用自己做交换么,但她的姿色也并不出众,更何况,如果当真是抱这个打算,就绝不应该当着珊嘉的面。

从她的表现来看,不像是愚蠢或者没有自知之明的女孩,既然敢说做交易,那么就必定是有几分把握的。所以琼恩等待着,要看她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我的养父是一位预言巫师,他留下了一本魔法笔记,记载了他全部的研究心得,”菲亚说,“他喜欢和岩石打交道,毕生的精力都耗费于此,他发明了一些独特的魔法技巧,可以让他清楚感应到某一地域的岩石、结构、断层、辐射点和矿物型态,他能感应到大地力量的奔涌流聚,甚至和岩石对话交流,就连最有经验的矮人和地底侏儒也做不到这样出色。”

“我想,这份魔法笔记,对于您和阴魂城而言,其价值应该抵得过一个角斗士吧。”

她微微扬眉,静静看着琼恩。

唔,一个比较有趣的进阶,应该很容易猜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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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召唤

黯月篇 第十一节 召唤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琼恩微微有些心动。

对于阴魂城来说,这样一份魔法笔记,其价值自然远远胜过一个角斗士。但让琼恩不解的是,塞尔也是魔法国度,这里巫师众多,菲亚既然有这样的珍宝,为何不去找其他的巫师,却要和自己这个外来人做交易呢。

“我可以看看那份笔记吗?”琼恩问。

“在迪瓦克手中。”菲亚说。

“你是希望我相信决斗场的管理者,会慷慨到让角斗士保留这样一份魔法笔记?”

“在他手中。”菲亚重复,但并不解释。

“这里是塞尔的首都,红袍巫师会的总部所在,你既然有这份魔法笔记,相信任何巫师都会愿意和你做这笔交易。那么为什么要找我呢?”琼恩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似乎漫不经心地问。

“因为这场交易中我是弱者,”菲亚回答,“您,或者任何一位红袍巫师,都处于优势的一方,你们不必担心我会反悔或者欺骗,因为我没有这个能力和资格。但反过来,如果对方不遵守承诺,那么我将无计可施。所以我需要谨慎地选择交易的对象,而红袍巫师在诚实守信方面的操守素来不令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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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也只是个陌生人吧,”琼恩反问,“你又凭什么相信我不会反悔呢?”“因为有兰尼斯特小姐在这里,”菲亚说,“我相信在她面前,您会表现得格外正直一些。”

琼恩被这个理由逗得笑出来,然而他没有忽略一个细节。“你的称呼错了,”琼恩说,“是兰尼斯特夫人,不是小姐。”

“哦。对不起,”菲亚道歉,“我不知道您的姐姐已经结婚……”

琼恩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我懂很多种语言,耐瑟语恰好也会一点。”

琼恩仔细打量着她,菲亚沉默不语,静静等待。“你怎么会听到我和弗雷斯先生的谈话?”琼恩问。

“我的听力非常敏锐。”菲亚坦白地回答,“即使是被魔法阻隔,我依然能清楚地听到房间里的谈话声。”

能穿透魔法地阻隔,听到静音结界里的谈话,这只怕已经不是用“听力敏锐”就能形容的吧。

琼恩笑了起来。“最后一个问题,”他说,“你的哥哥在哪个决斗场呢?”

奴隶的重要用途之一,就是当角斗士。塞尔有大量的决斗场,其中艾尔塔柏就有四座。整日开放,面向全体市民。观看强壮的角斗士和野兽、怪物殊死搏斗,甚至是自相血腥残杀。这是塞尔人地重要娱乐活动之菲亚在前面领路,带着琼恩和珊嘉到了一座决斗场前。琼恩原本还在想,这位菲亚小姐此前已经把身上的钱全掏光了,却要拿什么来买门票,看她的样子,应该也不会愿意让琼恩付钱。等到了地方才知道,原来塞尔所有的决斗场都是不收门票,免费进入的。它们真正地收入在于赌局,哪里在乎这点小钱。

此时将近中午十二点,按照惯例,很快就有一场新的决斗要举行,不过不会是什么重头戏。因为现在是午餐时间,真正的精彩要到晚上才会上演。四周席位上稀稀落落的。没有多少观众,三人走进来,正要去找决斗场中负责的人,就听见经过魔法强化地巨大声音响彻整个决斗场。

“十二点,决斗开始!来自幽暗地域的地底侏儒迪瓦克,挑战来自云雾山脉的山丘巨人莫隆!”

琼恩往场内看去,只见一个山丘巨人跳上擂台,他地皮肤呈深红色,肮脏的褐色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肩背上,除了胳膊上套着两只金属臂甲外,上身完全赤裸,腰间围着一圈灰色的兽皮,赤着双足,手中提一根巨木棒。紧接着,一个矮小的身影也上了擂台,他显然是个侏儒,长长的灰色头发梳理成马尾辨,身上穿一套有些黯淡破旧的银色链甲,手中持着一柄细剑。细剑?”琼恩有点疑惑,“我以为侏儒应该喜欢用战锤或者战斧这种能够彰显力量的武器。”

“通常来说是这样,”菲亚说,“但迪瓦克是例外,他是个剑舞者。”

琼恩没听说过剑舞者这个词,顾名思义,似乎是说他擅长表演剑舞?正要再问菲亚,擂台上的战斗已经开始。

山丘巨人是一种身强体壮、力大无比,但脑筋愚笨地生物,面对矮小的侏儒对手,他完全不考虑进行任何试探,直接就挥舞着巨木棒冲了上来。呼地一声,木棒横扫,带起猛烈的风声,就连远在看台上的琼恩等人都仿佛能感觉到,如果迪瓦克被这一棒砸中,那立刻就要变成死侏儒了。

千钧一发之际,侏儒矮身低头,抱着细剑就地一滚,堪堪让木棒从头上擦过去。他借着这一滚,拉近了和对手的距离,不等巨人将木棒收回,猛地跳起身来,挺剑朝巨人腿上刺去。

当然他也只能刺到腿上,太矮了。

细剑精准地刺入巨人地小腿,但似乎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反而更加激发了对手地凶猛野性。巨人怒吼着,将巨木棒挥舞得呼呼风响,朝着侏儒劈头盖脸地砸下去,仿佛暴风骤雨一般。侏儒只要挨上一棒,立刻就是骨断筋折死于非命的下场,但他居然凭借着小体型的优势和灵巧的步伐,次次都间不容发地躲过了攻击。

不仅是躲避,他同时也在反击,细剑在侏儒手中挽出令人目眩神移的剑花,看起来不像是格斗技巧,反而是在进行表演,琼恩总算知道这“剑舞者”是什么意思了。只是在他的观念里,武技就是用来杀人的技巧,讲究的就应该是以最快速度打倒对手,玩这些花哨有什么意义。梅菲斯就是剑术高手。从来都是出剑快似闪电,势若震雷,横砍直劈,哪里弄这些华而不实的名堂。

或者,是要迷惑对手?

然而山丘巨人完全不理睬侏儒的这些眩目技巧,他口中发出呵呵的吼叫,挥舞木棒乱砸。而且自从开始被刺了一剑之后,他也变得小心起来,再也没有给侏儒靠近地机会。侏儒在巨人的攻击下全无招架之力,他的细剑根本就不敢和木棒碰撞,被逼得步步后退。一直退到了擂台边,背后已经是绳索围栏。决斗场的规矩,胜败就是生死,只要上了擂台,那就最多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下来。有时候甚至同归于尽。

侏儒剑舞者已经无路可退。

琼恩有些皱眉,如果这个侏儒死了,和菲亚的交易自然就做不成。那么那份魔法笔记也就无法到手了。虽然他自信可以另外想办法,比如用心智魔法控制菲亚,然而这种手段他不太想用。能够用公平交易解决的事情,就没必要那么下作。然而决斗场的规矩,他也有所耳闻,角斗士一旦上场,那就必须要分出个胜负生死,谁也不能中途打断。

侧脸看坐在旁边地菲亚。发现她倒是面色平静,仿佛全不担心。“你很镇定,”琼恩颇感兴趣地问,“看起来你对你的哥哥很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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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心是有点,”菲亚说。“但我并不是镇定,我只是知道无能为力。所以只能静候结果。”

这种说话的语气和心态,似乎和我认识的某个女孩子有点像呢。

琼恩不再多说,继续看着场内。巨人的攻击更加凌厉,侏儒左躲右闪,狼狈不堪,如果不是因为他地体型小占了便宜,早就已经被木棒砸中了。尽管如此,他这样下去也支撑不了多久,被杀死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然后他突然开始反击了。

侏儒猛地后退,背重重撞上了擂台的绳索围栏,然后借反弹之势跳了起来。他的腿很短,跳得却很高,腾空跃起避开了木棒横扫,朝巨人头上扑来。巨人没料到他会有这一招,猝不及防之下,丢掉木棒伸手去抓。侏儒身在空中,原本无可闪避,然而陡然间他的身体晃了晃,仿佛周遭的空气一阵波折,随即幻化出一排五个一摸一样地侏儒来。

这是幻术。

和顽固排斥魔法的矮人不同,侏儒在魔法上天赋不差,他们是天生的幻术师,即使没有经过任何正规训练,大多也都能玩上一两手粗浅地幻术,如果潜心此道,往往能有很高的成就。这个迪瓦克显然在幻术上的造诣也就相当于普通的侏儒,创造出的四个镜影分身粗糙模糊,其实很容易就能和真身区别开来,然而山丘巨人是种蠢笨的生物,智力颇低,分不清这些,他只看到突然一只侏儒变成了五只侏儒,不假思索地伸手就朝最外侧的两个“侏儒”抓去。

错了,那是幻影,看台上的琼恩暗想。

两个镜影分身一触即溃,巨人捞了个空,正要再抓,剩下地三个侏儒挺起细剑同时刺到。两个是虚像,一碰到巨人的身体瞬间自动消失,然而最后一个却是真身。尖锐的细剑精准地从巨人的左眼刺入,直直贯穿进头颅里。

巨人发出恐怖的嘶吼,双手狂乱地挥舞着,一掌将身在空中地侏儒打中,将他击飞了出去,重重撞在擂台的围栏上又弹了回来,扑倒在地,眼看是爬不起身了。然而巨人也已经丧失了获胜地机会,细剑几乎将他的头颅完全贯穿,令他完全丧失了清醒,他踉踉跄跄地想向倒在地上的侏儒走来,给予这个可恶的对手最后一击,然而脚步却错失了方向,一路歪斜到了擂台边缘,然后一头直栽了下去。擂台很高,四周虽然有围栏,但却不足以挡住一位巨人,只见他庞大的身躯轰然落地,腾起一团灰尘,初时还能挣扎,很快就没了动静。

侏儒摇摇晃晃地从擂台上爬起来,他获胜了。

琼恩暗暗摇头,他虽然在武技上造诣平平,但和梅菲斯在一起这么久,眼光总还是有的。这个侏儒剑舞者,剑术眩目,却是华而不实,此次能够获胜很大程度是侥幸,他那点闪避步法和粗浅幻术,也就能对付山丘巨人这种徒有蛮力没有脑筋的角色,当真遇上经验丰富的武技高手,例如梅菲斯,最多照面三个会合就要身首异处。当然,中午时分,原本就是观众最少的时候,决斗场也不可能派真正的顶尖战士上场,那是要留给晚上的。

稀稀罗落的喝彩声中,角斗结束,侏儒退场,巨人的尸体被抬下去。琼恩正准备去找决斗场的负责人,把迪瓦克买下去,突然感觉左手中指上微微一颤,他略略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是那枚宝石跳跃戒指,他抬起手,见戒指上的盗贼之石正在华彩流溢,梅菲斯的声音清晰地从中传了出来。

“琼恩,遇到点麻烦,过来帮忙。”

她言简意赅,没有多解释为什么,琼恩也不多问,他知道梅菲斯的性情,既然这么说了,那就确实是有事需要自己立刻赶过去。

“菲亚小姐,很抱歉,我有急事必须马上离开一趟,但这笔交易我做了,”琼恩说,“我会尽快赶回来,能劳烦你在此处稍等吗?”

菲亚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姐姐,”琼恩对珊嘉说,“艾弥薇那边可能出什么事情了,我得赶过去,要么你……”

“我跟你一起过去。”珊嘉说。

“姐姐,”琼恩皱眉,“艾弥薇让我过去,可能是有危险的……”

“你说过,今天一天都要陪我的,”珊嘉说,她嫣然微笑,“再说,就算有什么危险,难道你不能保护我么。”

琼恩转念一想,听梅菲斯说话的口气,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更有可能是遇上什么难题需要自己去帮忙,否则她就不会招自己过去,而是直接传送回来了。再说,如果自己走了,把珊嘉一个人留在艾尔塔柏这地方也确实不太放心,还是带在身边为好。

念及此处,他点点头,伸手揽住珊嘉,“姐姐,抱紧我,别害怕。”

珊嘉没有说话,只是环臂搂住琼恩的腰。琼恩左手拇指轻轻捻动戒指,说了个词,随即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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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节 欺诈

黯月篇 第十二节 欺诈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宝石跳跃(Gemjump)也是一种空间传送魔法,但比通常所用的传送术(Teleport)更加优秀高深,它定位精准,稳妥安全,最重要的是没有距离限制——传送术能够空间跨越的距离远近,是由巫师的造诣所决定的。举例来说,从阴魂城到塞尔,其间相隔千里,琼恩就算用传送术卷轴也无法抵达,只能走城中的永久传送门,但若是借助宝石跳跃,就算瞬间跨越整个费伦大陆也是轻而易举。

珊嘉抱着琼恩,闭着眼睛,感觉自己的身体瞬间延展,自立体化为平面,瞬间迷失了上下左右的方位,如星丸在浩瀚虚空中疾速穿梭,她并不是第一次经历空间传送了,早上从阴魂城来艾尔塔柏走的就是传送门,也并不多么紧张,只是静静等待着。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只觉身体微微一震,已经再度踏上实地,她知道是到了地方,睁开眼睛,正看见一身银甲的梅菲斯站在旁边,颇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

“珊嘉姐姐?”梅菲斯显然有些讶异,她原本以为会是琼恩单身前来,却不料他把珊嘉也带来了,这却是搞什么名堂,难道他以为自己叫他过来是旅游的么。

珊嘉松开抱着琼恩的双臂,对梅菲斯微微一笑,点头示意。她知道梅菲斯突然传讯把琼恩招来,肯定是有要事,她不懂这些,也便不多说话。略一定神,再抬眼向周围看去,发现此地原来是一处隘口,几段残破的石头城墙眼看就要倒塌似的,似乎都是远古时的建筑了。梅菲斯就正站在城墙后,距离她不远处还有两个人。一个身材矮小,穿着一身灰色布衣,却已经被撕破了几个大口子。露出里面的黑色皮甲,珊嘉看了看他的脸,发现这人长得极其普通,就是那种扔进人群里再也找不出来的类型。另外一人身材颇高,却是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受伤,穿着灰色地长袍。旁边放着一柄长长法杖,应该是个巫师。

“出什么事了?”琼恩直截了当地问。

梅菲斯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原来是她去了密斯卓诺拜会大主教,欲待返回。因为密斯卓诺有迷锁笼罩,阻隔传送魔法。宝石跳跃术不能启动,必须走出范围才行。梅菲斯出了密斯卓诺,正要径回阴魂城,却发现两个竖琴手正在跟踪两个人。

梅菲斯一时好奇,便也跟上去看看。结果发现他们跟踪的两个人居然是龙巫教成员。龙巫教名声极其恶劣,比之散塔林会和红袍巫师都要胜过几分——因为后两者至少还懂得拿商业贸易等遮遮脸面,做做幌子。行事也不容易被抓住把柄,龙巫教却是赤裸裸的黑社会。

然而……

“龙巫教?”琼恩疑惑,他曾经在烛堡读到过有关龙巫教的一些资料,“我印象里,这个组织自从创始人萨马斯特被晨曦之神击杀之后,不就四分五裂,就此消亡了么。”

“四分五裂是没错,消亡倒还没有呢。”梅菲斯说,“还有不少残余分子在暗中活动。”

竖琴手是著名的正义组织,跟踪龙巫教徒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梅菲斯好奇,也跟了上去,结果发现居然还是顺路。一直朝大沙漠方向而来。

梅菲斯到底不精擅这种潜行跟踪的事情,很快便被两个竖琴手发觉。险些起了误会。好在大家都算善良人士,一番解释之后,也就暂时联手合作。原来最近龙巫教蠢蠢欲动,似乎有死灰复燃地迹象,竖琴手正自忧虑,如今撞上这两个龙巫教徒,就想擒住逼问情报。他们本打算在这隘口设下埋伏,结果行事不密,被对方提前察觉,反而吃了点亏.@.两个竖琴手中一人重伤,就是躺在地上的这位,如今刚喝了治疗药水,正在等待缓慢恢复。

“那两个龙巫教徒呢?”

“那里,”梅菲斯说,伸手指着前方,琼恩顺着看过去,看了半天才发现远处悬崖壁上居然有一个非常隐蔽的洞口,“那两个龙巫教徒躲进了洞里,坚守不出,一时想不出好办法,”梅菲斯眉头微皱,有些忧虑,“时间拖得久了,只怕他们会有援兵过来。”

显然,叫琼恩过来,就是为了这事了。

琼恩微微皱眉,以三敌二,反而还被重伤了一人,这两个龙巫教徒有些本领啊。如今又据洞困守,确实不好硬攻,只能想其他的办法。

“那个山洞似乎有点不对劲,”琼恩远远观察了一下,“像是人工开凿的?”

“对,”不远处地竖琴手突然接口,他慢慢走了过来,“这里曾经是远古耐瑟瑞尔帝国的边境。耐瑟人奴隶侏儒,修建城墙,开凿洞穴作为隐蔽哨所。那确实不是山洞,是个人工开凿的石室。”

“石室么,”琼恩沉吟着,“那空间肯定有限,可以用烟把他们熏出来。”

“试过了,没用,”竖琴手说,“那石室我以前曾经进去过,里面有水源,他们只要把衣服弄湿了捂住口鼻,也就不怕烟熏。而且……”他犹豫了一下,“其实最要紧的,是我们希望能抓活口。”

琼恩默默思忖,转着念头,敌人既然躲进石室,那就不怕他逃脱,但自己也不能贸然冲进去,而且又要抓活口,最好的办法就是逼出来,烟熏本是上策,如今看来却行不通等等,未必行不通。

“他们在里面能观察到外面地情形么?”

“可以,有望口,不过视野范围很狭窄。”

“能看到我们这里么?”

竖琴手摇头。

琼恩点点头,“办法倒也不是没有,”他慢慢说,突然转脸看着竖琴手,“我听说很多大巫师都是竖琴手同盟的成员,请教住处距离此地最近的是哪位?”

竖琴手一怔,压根没想到琼恩会问这种问题。他还没回过神,梅菲斯在旁边已经替他回答了,“若说距离最近,应该是阴影谷大贤者伊尔明斯特,只是从这里过去至少也得两天路程,只怕是来不及了。”

琼恩微笑,“些许小事。哪里需要劳动大贤者,”他略略沉吟,又问竖琴手,“不知道大贤者是什么模样?”

要用语言描述一个人地相貌不太容易,不过这是个魔法世界。只要在幻术上略有造诣,就能粗略把自己所知的某人形象给幻化出来。很幸运,这三个竖琴手中,就有人来自阴影谷,曾经多次见过大贤者伊尔明斯特。清楚记得他的相貌;更幸运的是,此人还是个巫师,虽然造诣不高。但玩几手幻术还是没问题的。

然而不幸地是,他就是此时正躺在地上的那位竖琴手。据梅菲斯说,他是中了龙巫教徒一击骨矛,险些刺穿心肺,虽然紧急治疗,又灌了两瓶药水下去,但没有一个小时是别想恢复动弹了。

“那就只能再等一小时了。”

竖琴手走回去陪他受伤的同伴,琼恩、珊嘉和梅菲斯在城墙背面避光处休息。琼恩在城墙上比划着。向梅菲斯解释下一步行动步骤,珊嘉听不明白,也不感兴趣,只默默看着梅菲斯。

她虽然和梅菲斯相处几日,但在阴魂城中又无什么危险。平时自然只穿寻常服饰,知道她是圣武士。却从没当真见过戎装模样,此次之所以非要陪琼恩前来,也有目地便在于此。如今见她身披银甲,手拄大剑,便只是静静站着一言不发,那种身经百战磨练出来的果敢杀伐之气也凛凛迫来,说不出的英武逼人,不由得心底悄悄起了点异样。

珊嘉虽然温婉谦和,素来也自负美貌,倘若不是出身平民,又不喜欢交际,空闲时只在家中休息,身后早就追求者无数了。这次琼恩把梅菲斯带回家来,她虽然有些嫉妒,但知道以十余年相濡以沫的情分,自己在琼恩心中到底是分量更重些,也并不特别在意。如今见梅菲斯全身戎装,于柔美中显出一股英武刚强,不免倒有些怅然若失。

“琼恩最喜欢她地,只怕也正在于此处吧,自己却是怎么也比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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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是正午,又是盛夏,气候炎热,琼恩和梅菲斯倒罢了,珊嘉体质较差,又常年在阴魂城呆着,习惯了那种阴冷冰寒地环境,骤然到外面来,被烈日一晒,感觉有些头晕目眩,怕琼恩担心,强撑着不说,却渐渐有些晕晕沉沉过去。

忽然间感觉身上透来沁心凉爽,将暑气完全驱散,顿时精神为之一振,回过神一看,却发现是梅菲斯不知何时脱下了她的银甲,披在自己身上。梅菲斯这银甲是银龙皮革所制,穿上便有一层寒气护体,连火焰灼烧都能抵御得住,何况区区阳光,她正和琼恩商议,突然心有所感,转脸见珊嘉脸色苍白,额头上汗珠滴下,显然是有些中暑地迹象,赶忙把银甲脱了下来给珊嘉披上。

珊嘉微笑点点头,表示感谢,她知道梅菲斯的性格,也不必多说什么客套话。梅菲斯见她脸色渐渐恢复,放下心来,转脸瞪了琼恩一眼,“我叫你来必定是有危险,你怎么把珊嘉姐姐也带来了?”

“没事,是我自己要跟过来看看,”珊嘉替琼恩解释,“我们正好在塞尔,他赶着过来,来不及送我回去,留我一个人在陌生地方也不放心。”

梅菲斯听珊嘉说她和琼恩是从塞尔过来,略略有些讶异,但也不多问。琼恩到底及不得女孩子细心,忙于商议事情,却没注意到珊嘉不适,直到梅菲斯脱下银甲为她披上才发觉,赶忙过来扶住珊嘉,“姐姐,没事吧。”

珊嘉微笑摇头,“没事了,我坐一会就好。”

琼恩见她脸色虽然好转,说话却有些没力气地样子,不由得心中懊悔。只是如今再想这些也没用,只得赶紧把面前的麻烦解决了再说。他已经有了主意,只等那个受伤的竖琴手恢复过来便准备动手。不过在此之前,有件事情令他有些疑惑。

“你和竖琴手的关系似乎不太好?”琼恩问梅菲斯。

这次要抓龙巫教徒。是竖琴手的目地,梅菲斯只不过是恰好遇上帮忙。琼恩被梅菲斯叫来,开始不清楚情况,以为他们关系良好,所以出手相助,但刚才的谈话中,他感觉竖琴手对梅菲斯地态度颇为生疏冷淡。并不如何亲近,这却是有些奇怪。

梅菲斯微微笑了笑,“倒和我没关系,竖琴手同盟和我们教会素来互相看不顺眼罢了。”

琼恩一怔,竖琴手同盟和提尔教会关系不佳?据他所知。竖琴手同盟是费伦大陆著名地正义组织,和很多善神的教会都是盟友的。

“嗯,宗旨不合,所以关系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了,”梅菲斯说。“打个比方,就像圣武士和游荡者,就算都秉持善意。只怕也是没法相处的。谚语说:邪恶与邪恶会自相残杀,同样的,善良与善良也会互相冲突的——更何况,”她微微冷笑,“还未必就能断定自己秉持地便是善良呢。”

琼恩大约有些明白了。

便在此时,消息传来,那位重伤的竖琴手巫师,在药水地治疗下已经大体恢复了。

琼恩的打算其实很简单。就是吓唬人。

他把自己变成阴影谷大贤者,然后从这里开一道任意门,传送到龙巫教徒藏身的石室前,装作是接到消息赶来。事先在龙巫教徒看不见地地方点上火堆,施展烟火术。制造出浓烟,再让竖琴手巫师用造风术把烟吹进石室。

烟火术制造出来的浓烟。自然不足以把龙巫教徒逼出来,但若是在里面添加点东西,那么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阴魂城地炼金学院里,什么稀奇古怪的发明都有,其中就有一样,能够将烟火术地黑烟转换成白炽色,而且还带一些火焰灼烧地效果。

如此一来,一个非常低阶的烟火术,就能伪装成只有极高造诣的巫师才能施展地焚云术。

当然,这种假冒的货色,只要一个简单的解除魔法就能清楚得干干净净,就算不解除,其实也不会真受到多少伤害,最多皮肤被烫红点,但并非每个人都能在“焚云”这种要命的法术面前镇定自若冷静判断的,何况此前又有“阴影谷大贤者”震慑在先。

事实证明一切顺利,两个龙巫教徒果然上当,“焚云”刚刚飘进石室,他们就连滚带爬地出来投降了。这也是邪恶之士的一大缺点,相比较起来,他们当中贪生怕死者太多了。

解决了这边的问题,琼恩不想再多耽搁,塞尔那边还有事情在等着。梅菲斯暂且先留下,她对这两个龙巫教徒似乎也有兴趣,琼恩便先用传送术送珊嘉回阴魂城,然后自己通过城中的传送门,再度来到塞尔。当他赶到决斗场地时候,发现菲亚正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等待着。

“有点事情耽搁,来晚了。”琼恩向她道歉。

菲亚并没多说,见琼恩来了,便找到决斗场的负责人,将迪瓦克赎了下来。至于那份魔法笔记,确实在他“身上”。

侏儒们素来都有在身上刺青的爱好,迪瓦克也不例外,他的上半身纹满了各种奇怪地图案,原本看不出什么名堂,然而在他念了一句咒语后,刺青慢慢变化起来,现出一排排龙语,这就是他父亲留下来的魔法笔记了。似乎都很顺利,直到最后出了点小小地意外插曲。

梅菲斯突然传送了过来。

“艾弥薇?”

梅菲斯也是怔了怔,“我以为你还在阴魂城……”

其实这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既然来了,到时候一起回去就是,反正有传送门。然而梅菲斯话还说完突然顿住了,她转过脸,静静地看着旁边正在和迪瓦克说话的菲亚。

琼恩看出了异样,“怎么了,艾弥薇?”他问,心想难道梅菲斯和菲亚以前认识不成,然后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反应过来。

“她是……”

“是。”梅菲斯简洁地回答。

琼恩盯着菲亚,突然笑了起来,“看起来我得再去拜访一趟弗雷斯先生了。”

精神不佳,写得很不顺手,只能以后再修改了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第十三节 翻倍

黯月篇 第十三节 翻倍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琼恩合上魔法书,放到一边,靠着床头坐着,默默回忆刚那才所研读的法术。梅菲斯轻轻推门进来,穿着新买的睡衣,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显然刚刚洗浴出来。她爬上床,然后被琼恩一把抱进怀里,手开始不老实地在身上抚摸游走,梅菲斯略略挣扎了下,便不再抗拒,乖乖地任他轻薄。

“怎么像个色狼似的。”她娇嗔着。

“短暂离别,尤胜新婚嘛。”

“短暂离别,尤胜新婚?”梅菲斯重复着,“挺有趣的,这是你们阴魂城的谚语么。”

琼恩略略犹豫了下,他原本只是随口把“小别胜新婚”用这个世界的语言翻译过来,也没多想其他。如今被梅菲斯这一问,倘若说是阴魂城的谚语,万一她和珊嘉说起,岂不就要露馅?在这种可能涉及到自己穿越者身份秘密的事情上,琼恩向来比较敏感些,他想了想,摇头说:“不是,我以前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倒不是阴魂城的谚语。”

“哦。”

梅菲斯其实也没多想,只是顺口一问——事实上她也没功夫去多想,琼恩低头在她俏脸上亲吻着,手从睡衣下面探进去,轻轻揉捏着酥胸,“唔,怎么感觉变大了点。”

“真的?”

“嗯,刚认识你的时候好像是B,现在差不多有C了。”

这个世界早就发明了文胸,甚至都有魔法文胸,自然也早就相应诞生了“罩杯”的概念,虽然和地球上的标准不完全一致,但也相差无几。琼恩一边评价着,一边用手指轻轻揉捏那两颗蓓蕾,感觉她们已经悄悄傲然坚挺起来。“我觉得这肯定是我经常按摩的功劳。”他一本正经地说。

梅菲斯听琼恩这么说,脸上不由得泛红。她终究是初尝情爱滋味的少女,被情人这样亵玩挑逗,哪里承受得住,呼吸渐渐都变得急促起来。“讨厌!这有你什么事情…….”

“那你说说看,如果不是因为我经常按摩,她们怎么会长大得这么快。”

“因为……因为我在发育中嘛,”少女理直气壮地回答。“再过几天我就十五岁了呢。”

“唔,十五岁了啊。”琼恩点点头,开始考虑要不要趁着生日把她给彻底吃了。这个世界的人类发育普遍比较快,像阴魂城中,十三岁就算成年。琼恩第一次把芙蕾狄弄上床的时候,她也才十四岁。梅菲斯快到十五岁,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少女了。

“想什么呢?一脸坏笑,”梅菲斯抗议,“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哪有。”琼恩表示无辜,“我不过是在考虑,如何才能更加深入地了解对方。”

他把“深入”这个词地发音咬得很重。梅菲斯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你还不够深入啊?”她瞪了琼恩一眼,“每次在我身体横冲直撞的那东西是谁的?”

“但还差一个地方没探索过呢?”琼恩在她耳边轻轻说。

梅菲斯脸色微微一黯,但琼恩正低头亲吻她,也没有在意。“你回密斯卓诺见到大主教了?”

“嗯,见到了。”

“他怎么说?”

“也没说什么。”梅菲斯淡淡应着。

琼恩见她语气隐然不快,心想她对被开除教籍的事情终究还是耿耿于怀,也便不再多问。“没事啦,”他安慰着。“过去的就都过去了,有我在身边陪着你呢。”

“嗯,”梅菲斯将头倚靠在他肩上,温顺地偎依着,“你会一直陪着我么。”

“会。”

“会一直喜欢我?”

“会。”

“真的?”

“真地。”

“发誓。”

“我发誓。”琼恩吻着她的额头,“永远永远爱你。”

少女嫣然微笑。“真搞不懂呢,”她说,“就听你这么哄几句,心里就甜甜的。”

这就是爱情啊,傻丫头。

“对了,琼恩,”梅菲斯想起件事情来,“你买下那个女孩子做什么?”

今天白天在塞尔,琼恩买下了迪瓦克和菲亚兄妹——而且是自己掏钱,并非用阴魂城的公款。如此一来,这两人就成为琼恩的奴隶,成为他地私人财产。不仅如此,琼恩没有把他们带回阴魂城,而是直接在塞尔买了个住处,让他们住进去。这让梅菲斯非常疑惑,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只是一直不好询问,直到现在夜深人静,两人独处,她才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琼恩微微笑笑,轻轻在她脸蛋上捏了捏,感受那吹弹可破的柔嫩肌肤,“放心好了,艾弥薇,有你这样的绝色美人儿在身边,难道我还会看上她不成。”

“我知道,”梅菲斯说,“所以我才奇怪你到底打什么主意啊。”

琼恩犹豫着,考虑要不要对她说,但最终还是决定先暂且瞒着,“是有点事情,艾弥薇,”他说,抚摸着少女的金发,“但我暂时不方便说,以后再告诉你,好么。”

“嗯。”

梅菲斯点点头,没有再追问。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秘密,就算是自己,不也正有事情隐瞒着他么。至少,他还能坦然承认,而自己却是连这点都做不到吧。

两人地身体紧贴在一起,梅菲斯清楚感觉男人下身有坚硬火热的东西悄悄挺立,正抵在自己大腿内侧,虽然隔着睡衣,但那炽热的气息依旧清楚地传来,烫得自己一阵阵地心慌意乱。“想要了?”她低声问。

“嗯。”

梅菲斯没有说话,温顺地将自己的睡衣褪去,跪伏在琼恩腿间,伸手将那早已经按捺不住的小家伙释放出来,低头含进口中。她一点一点地吞咽着,舌尖灵巧地舔舐,感觉它像苏醒一般。急速膨胀起来。琼恩舒服地“嗯”了一声,闭上眼睛慢慢享受着,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表示鼓励。

“艾弥薇,你的技巧越来越好了呢。”他调笑着。

“唔。”少女含糊地应着。

“还记得你第一次……那时候你可是很不情愿的呢,谁想到现在这么主动……哎哟!”

梅菲斯轻轻咬了他一口,抬眼瞪着他。“再敢说,我就把它咬断。”

“开玩笑啦。”

梅菲斯不再理会琼恩,她细心地吞吐着,很快就感觉自己的小嘴已经容纳不下。她慢慢吐出来,转过身。跪伏在床上,挺起臀部,等待着男人地侵犯。

但琼恩没有动,他只是轻轻拍了拍少女地雪臀,将她拉到怀里来。“我们换个姿势。”他轻轻说,“今晚你主动点。”

“怎么主动?”梅菲斯有些不解。

琼恩不怀好意地笑着,“自己上来。”

梅菲斯一怔。随即明白了琼恩的意思,她有些踌躇,因为以前从未尝试过这种姿势,一时间不知所措,但看见琼恩眼中的笑意,却激起了少女的好强心理。她分开腿,跨坐在男人腰上,对准位置一点一点地坐下去。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好大……”她忍不住呻吟着。

伴随着轻微胀痛和酸麻的晕眩感。像潮水似地一波波冲击着她地意识,少女想起身动作,却只觉腰腿酸软,怎么也提不起半点力气,只能紧紧抱着身前地男人。将脸贴在他的肩头上轻轻喘息。琼恩也不急于动作,慢慢享受着少女体内的火热滚烫。

“做得不错。艾弥薇,”他夸奖着,“但还不够呢。”

他双手托着少女的雪臀,慢慢将她地身体抬起,让自己从她体内一点点退出,然后突然松开手,让她重重落下。梅菲斯感觉自己仿佛骤然间被一个炽热坚硬的烙铁穿透,各种说不出的感觉混杂在一起涌来,让她刚刚积攒起的一点力气又再度消散。“坏……坏蛋!”她娇喘着,却犹自不肯认输,慢慢调整呼吸,歇了一会,渐渐恢复了些体力,开始上下耸动。

这种姿势非常耗费体力,梅菲斯虽然常年习武,但初经此道,渐渐也有些承受不住,腰腿渐渐酸软,喘息声也越来越重,只是她生性好强,见琼恩尚未发泄,便咬牙硬撑着不肯认输。琼恩正闭目享受,忽然觉得身上少女的动作渐渐迟缓,睁眼一看见她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汗珠点点滴下,情知是体力不继,连忙将她抱住,搂在怀里亲吻。

“傻丫头,累了就先休息会啊。”

“没事……”

她还要再动,被琼恩按住了,“听话,”他说,“休息会。”

少女心里有些甜丝丝地,乖乖搂着琼恩的脖颈,面对面坐在他身上,身体里还包容着男人火热的欲望,滚烫得仿佛要让自己都烧起来似地。“它怎么变得这么大,”她埋怨着,“感觉整个人都快要被你给撑裂开了。”

“因为它几天没有尝过你了嘛。”琼恩说,吻着她的脸蛋,用枕巾替她将额头上的汗珠拭去。梅菲斯温顺地享受着情人的温柔,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艾弥薇,”琼恩一直犹豫着,终于忍不住开口,“和你商量件事情好么。”

“什么事?”梅菲斯有些诧异。

“那个,我想有空去陪陪姐姐,”琼恩说,“珊嘉身体弱,胆子又小,晚上一个人总睡不着,习惯了我陪着,以前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现在……”

梅菲斯静静凝视着他,突然微微笑了一笑,琼恩心中有些忐忑不安,怕她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名堂。“没关系啊,”少女柔声说,“但如果你都陪着珊嘉姐姐,冷落了我,我可也是会生气的呢。”

“我是说……”

“一人一天,”梅菲斯说,“你陪珊嘉姐姐一天,就要陪我一天。我不抢她的弟弟,但她也不能抢我的情人。”

琼恩松了口气。“好。”

“别答应那么快,还有个条件呢。”

“什么条件?”

“以前我们每天晚上会做几次地?三次还是四次?就算三次好了。现在既然少陪我一半的时间,那次数就要翻倍补回来。”

“翻……翻倍?艾弥薇,别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少女轻轻咬着他的耳垂,双臂抱着脖颈,腰腿慢慢用力,缓缓让他从自己体内退出。准备开始发动下一轮攻击,“记着哦,这才是第一次。”

虽然争取到了一半的时间可以用来陪珊嘉,但代价就是琼恩第二天早上差点爬不起床,只觉腰腿酸痛得像是昨天刚刚跑了一场马拉松比赛。梅菲斯是个信守承诺地女孩子。果然说到做到,整整要了六次,让他最后几乎都要硬不起来了,完全是靠着少女地唇舌服侍才勉强重整雄风,完成任务。

实际上。梅菲斯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被狂暴蹂躏地地方红肿胀痛,还伴随着轻度肌肉撕裂拉伤。连起身穿衣都困难,直到琼恩出门的时候,她还躲在房间里不好意思出来。然而她比琼恩的优势在于:她不用上班。

这就是男人的悲哀啊。

“不行了,这样下去地话,根本支撑不了三天就要完蛋。”琼恩一边揉着自己的腰一边叹气,他从没如此深切地体会到自己体质的虚弱,然而事已至此,锻炼是来不及了。只能另想办法。

身为田伯光的传人,居然会为在床上对付不了一个女人而苦恼,说出去真要令人耻笑。然而这也没办法,家里虽然有两个绝色美女,一个是自己姐姐。暂时不能推倒,一个是情人。却只能走后门。而再强劲的采补术,也没办法通过走后门来进行,这着实让琼恩感觉英雄无用武之地。

“算了,堤内损失堤外补,如果自己地猜测证实,在菲亚身上试验成功,那么十个艾弥薇都不在话下。”

抱着这种念头,他走进了炼金学院,开始一天的工作。

阴魂城办事效率很高,这几天里已经制造出了几尊中空的铁魔像,背后开了一扇隐蔽的门,方便操控者进出。按照计划,今天就是要进行实战演练。

结果还算差强人意,因为中空,魔像的物理防御能力下降了很多,好在对魔法地抵抗能力依旧保留。战斗的时候,魔像振荡晃动,里面的操控者难以稳住身形,不利于指挥,不过这个问题也早就在意料之中,用力场魔法制造出缓冲即可解决。在魔像上附着飞行术地设想暂时遇到了点障碍,不知道哪个步骤出了问题,需要进一步研究。

至于控制者在魔像内部如何观察外面的问题,炼金学院使用了玻璃钢(Glassteel),这是精灵的炼金术成果,糅合了冶金学和玻璃吹制技术,阴魂城是从永聚岛秘密盗窃了配方过来。玻璃钢的外观完全透明,不像一般玻璃还带着微绿的光泽,其强度胜过钢铁,但重量更轻。当琼恩看着魔像的胸口镶嵌着两块透明玻璃钢的时候,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词:擎天柱。

“可惜这玻璃钢实在太贵了,否则倒应该用它来打造一身铠甲给艾弥薇穿……唔,透视装铠甲,想想就流口水……”

另外一个令人安慰的消息,是邓肯地火枪改良工作有了明显的进步,据他说已经成功将火绳点火改成了燧发点火,下一步的目标就是后装弹。如果顺利的话,三四天就能完成。

一天很快过去,傍晚时分,琼恩走出炼金学院,却并没有直接回家。原本按惯例,他是要去奥沃的住处学习魔法地,这几天老巫妖因为要闭门做试验,已经放了他的假,然而琼恩却没有把这事情对珊嘉和梅菲斯说。

他要去做个试验。

阴魂城和塞尔之间建有传送门,日夜有卫兵把守,平民百姓是无权使用地,但琼恩如今已经是货真价实的贵族,长袍上的胸针标明他是炼金学院的工作人员,卫兵自然不会阻拦。晚上六点钟,正是华灯初上时,他已经站在塞尔首都艾尔塔柏城南一座宅院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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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节 试验

黯月篇 第十四节 试验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琼恩心中一直潜伏的一个疑惑,就是田伯光教他的那采玉诀,到底有什么用。

按照最初的说法,它是用来吸内力的,类似北溟神功,但这个世界里压根无人修炼内功,所以琼恩一直把它当作毫无用处的屠龙术,抛之脑后,几乎都给忘了。然而上次在烛堡,因为被女杀手莎洛克逼迫,脱身不得,像抓救命稻草似的用了一次,结果误打误撞,居然从对方体内吸来一点阴寒气息。虽然自己差点因此被冻僵,但慢慢化解之后,却颇有些收益,感觉自己原本微薄的内力,都略略增强了一点。

这次的意外收获,让琼恩兴奋不已,然而自此之后,他屡次试验,一概全无效用,仅有的一次成功就是在莎洛克身上——然而在巨魔山脉里,莎洛克又死了。

正当他以为线索就此中断的时候,却从梅菲斯口中得知,原来莎洛克和她都是神子。几乎是本能,他脑中冒出一个想法:莫非这采玉诀能够用来吸取神力?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此前的一切倒都能说得通,然而假设终究是假设,需要更进一步去试验证实。身边倒是就有一个上等的试验品:梅菲斯也是神子,而且体内蕴含的巴尔神力远远胜过莎洛克,但她无论如何不肯和琼恩真正交合,这就很麻烦。琼恩不想为这种未证实的假设去强行推倒她,破坏掉两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也就只能暂时先放下。

“反正迟早会吃到,也不必急于一时。”琼恩如此想。

神子不是市场上的白菜,遍地都是,琼恩难得撞上两个,一个死了,一个是自己心爱的人。暂时不能推倒,试验也就只好先搁置。这半个月以来,他和梅菲斯的关系大有进展,阿格拉隆一行,在凛的帮助下,已经成功攻陷了三分之二,虽然还未竟全功。但至少再不需要像以前那样靠早安咬来消解欲火了。照这种速度下去,完完全全占有梅菲斯应该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只不过,这世界上的事情,永远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想到偶尔来一次塞尔,居然会又撞上一个巴尔子嗣。这着实让琼恩喜出望外。

既然如此,那么原本地打算,也就要相应地做一下变动了。

他原本是准备把这个侏儒迪瓦克带回阴魂城,他身上的那份魔法笔记自然也上交,,..他自己却没兴趣去学。但如今得知菲亚是巴尔子嗣,又打算拿她来做采玉诀的试验,这种隐秘的事情。自然就不能再让阴魂城知晓。

琼恩快速转着念头,盘算着得失,随即做了决定。他依旧买下了迪瓦克,却不是拿阴魂城的公款,而是自己掏钱。紧接着,他找到弗雷斯先生,同样是自己掏钱把菲亚也买了下来。弗雷斯有些奇怪,不知道琼恩怎么突然看上了自己的侍女。但也没有拒绝,他是大奴隶贩子,要多少美貌乖巧侍女没有,也不在乎菲亚这一个。

如此一来,菲亚兄妹就成了琼恩地私人财产。

面前的这座宅院。也是琼恩购买的。塞尔的地皮不贵,但所有的费用加起来。还是花了他一大笔钱。不过他地钱原本就是白得来的,小部分是从人面狮神殿里搜刮的,大部分是虹彩龙给的,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蛋糕,又不是自己辛苦所挣,所以花起来也就不甚在乎了。

他走进宅院,发现迪瓦克似乎已经入睡,他地房间灯是灭的。菲亚的房间倒是灯火通明,琼恩径直推门进入,发现少女正在整理着一叠羊皮纸,将它们装订成册。

见他进来,菲亚起身行礼,“晚上好,先生。”

她地语气依旧不卑不亢,但称呼却从“兰尼斯特先生”改成了“先生”,这意味着身份的转变。琼恩曾经邪恶地考虑过要不要让她叫“主人”,不过最终还是觉得不太习惯,放弃了这个念头。

除了称呼的改变,另外一个清楚显示她现在的奴隶身份的,是脖子上的银白色项圈。那是红袍巫师会特制之物,材料混合了精金和秘银,上面附着强大的魔法。只要戴上,除非主人亲口说出口令,否则就无法取下来;在短距离内,主人可以用意念控制它的伸缩;如果用外力强行破坏,项圈会自动收缩,将脖子勒断。除此之外,项圈上还附带了定位跟踪地效果,如果奴隶逃走的话,主人可以请红袍巫师会协助,快速找到目标。不过有一点不好,这种项圈是一次性物品,不能重复使用,如果用口令取下来,那么所有的魔力就会全部丧失了。

塞尔是奴隶贸易大国,自然有各种措施保证主人对奴隶的所有权不受侵犯,包括登记备案制度和各种专门针对奴隶的魔法道具,根据效用地强弱高低划分为不同等级,这项圈是其中最高也最昂贵的一级,其价格抵得上二十个菲亚。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琼恩看着项圈,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再系上一根细细地银链,那就可以去尝试一下美女犬的调教游戏了。可惜他对菲亚谈不上多大兴趣,家里那两位,无论是珊嘉还是梅菲斯都不适合。如果琼恩敢这么玩,肯定会被她们从楼上丢下去……唔,说起来,隔壁那位倒是很合适的人选……算了,这种不着边际的念头丢开,先办正事。

“笔记整理好了吗?”琼恩问,坐在椅子上。

菲亚将刚刚装订好的书册递过来,静静侍立在一边,没有说话。

那份魔法笔记是纹在迪瓦克的身上,琼恩自然没兴趣去欣赏一个侏儒的裸体,所以让菲亚照抄整理一份给他。如今这两人已经是他的奴隶,这份笔记自然也归他私人所有,不必上交阴魂城了。

琼恩翻开笔记,粗略浏览了一遍,他发现这份被菲亚的养父取名为“深土预言”的魔法技巧其实很简单,对学习者的造诣要求也很低,只需要是精研预言的巫师,能够触摸到魔网第二层即可,但同时需要对幽暗地域的地理知识有很深的了解,这就比较麻烦了。他想了想,将笔记收入怀中,反正自己又不打算去学,说不定可以考虑拿去送人。

他抬起头,看着少女,后者漠无表情,“菲亚小姐,”琼恩捻动着手指,“我想请教几个问题,可以么。”

“您不必如此客气,”菲亚说,“回答主人的问题,是奴隶的义务之一。”

琼恩自嘲地一笑,他到底还是有些不太适应这种主人和奴隶的关系,总觉得有些不太自在。“好吧,那么菲亚小姐,我想请教你父亲的名字——是父亲,不是养父。”

菲亚摇头,“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琼恩微微扬眉,“不知道?”

“从我出世起就没见过他,我母亲也从来没有对我提过。”

是这样么?

琼恩沉思着,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张特意准备好的卷轴来。“跪在我面前。”他命令着。

菲亚丝毫没有犹豫,依言跪下,琼恩展开卷轴,快速读完,他伸手按在少女的额头上,一团淡紫色的光芒从掌心涌出,渗透进菲亚体内。

少女原本冰澈沉静的眼神变得迷茫而空洞起来,她的意识已经被法术所侵袭,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只要琼恩不解除法术,她便会像傀儡一样完全服从命令,回答问题,而这正是琼恩所想要的。

琼恩再次询问,而得到的回答并没有改变,菲亚确实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身份,她甚至从没想过自己可能是那位邪神的子嗣。她母亲早夭,自己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遇到迪瓦克的父亲,被他收养,随侏儒们在幽暗地域的布灵登石城居住了几年。在去年(1371DR),幽暗地域爆发了一场战争,魔索布莱城的黑暗精灵们攻破了布灵登石城,大部分地底侏儒被杀死或者抓获(包括菲亚的养父,深土预言师迪瓦克先生),但还有少部分逃到了地表(包括菲亚和剑舞者迪瓦克这对兄妹)。后来他们被奴隶贩子抓住,辗转运到了塞尔,迪瓦克被扔进决斗场当角斗士,菲亚则被弗雷斯看中,成为他的侍女。

“原来如此么,也好,这样一来就没必要杀人灭口了。”

琼恩正要准备施法解除对菲亚的精神控制,突然脑中浮现出一个邪恶的念头。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微微一惊,但随即释然,反正现在珊嘉和梅菲斯都不在身边,放纵一下又何妨。

他发出指令,让菲亚掀开他的袍子,张口含住,缓缓吞吐。作为侍女,菲亚显然是接受过服侍男人的训练的,尽管是在无意识中,但动作的轻重缓急依旧恰到好处。琼恩满意地享受着,然后释放出了解除魔法。

他观察着少女的反应。

白色的雾气散去,菲亚的眼神恢复了平时的冰澈沉静,她显然记不起来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但她仅仅只用了半秒钟的时间来重新适应这个世界,确定自己的处境,然后便若无其事般继续动作。

琼恩轻轻拍着她的头,示意她躺到床上去。“你有点让我出乎意料,小姐。”琼恩说。

“我只是想活下来。”少女说,慢慢褪去自己的衣服,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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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节 邓肯挂了

黯月篇 第十五节 邓肯挂了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杀戮之神巴尔,大约可以称得上是古往今来第一大种马——是种马,不是情圣。动荡年代的时候,诸神以圣者形态行走大地,或者战战兢兢以求全身保命,或者趁乱而起掀风做浪,或者深居简出躲避风头,唯有这位巴尔,整天忙于推倒雌性(是雌性,不是女人),留下了大约千余名子嗣。

巴尔这么做,自然有其目的。身为杀戮之神,他已经清楚地预见到了自己将要被摧毁的命运,而这些子嗣就是他为将来复活所作的准备。正如梅菲斯所说,杀戮之神,只能从杀戮中复生,这些巴尔之子分别继承了一点神力,他们彼此残杀,便能吸收对方的神力强壮自身。当神力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杀戮之神便会再次降临这个世界。

梅菲斯体内,实际上已经储存了绝大部分的巴尔神力,如果不是提尔和黎明之石的双重压制,新的神祗早已诞生。据梅菲斯说,除她之外,这世界上还有四位巴尔之子,烛堡的那个少年艾格兰特、面前的菲亚,另外还有两人未知。

菲亚应该没有杀过其他的巴尔之子,她体内的神力非常微弱,仅有从巴尔那里继承来的一份。这对于琼恩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既然是做试验,就应该小心谨慎些,从小做起,循序渐进,等摸清了门道再追求大的,这也是他一直隐忍着没有碰梅菲斯的原因之一。

琼恩慢慢进入菲亚体内,然后开始暗自运功,和上次在烛堡的仓促行事误打误撞不同,他这次是有备而来,所以当那股冰冷阴寒的气息再度从少女体内涌出时,琼恩并没有再度失神,而是心头狂喜。

“果然猜得没错!”

考虑到当日自己不过从莎洛克体内吸来一点,结果就险些把自己给冻僵了。琼恩这次非常小心。他尽可能地控制着,并没有直接吸取,而是先谨慎地探索着,大致确定了菲亚体内神力的“分量”,然后慢慢吸取了五分之一,随即立刻就从她体内撤离出来。

菲亚疑惑地看着琼恩,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快就起身离开。难道是“不行“么,然而还残留在体内的感觉又说明根本不是。她隐隐约约地感到琼恩似乎从她身体里吸走了什么东西,但似乎有仅仅是错觉。

琼恩却没功夫去理睬她的想法,他躺着闭目休息了一会,慢慢把那点阴寒气息暂时先压制下去。“走了。”他对菲亚说。把赤裸的少女晾在床上,自顾自起身穿衣,启动了宝石跳跃戒指,径直回到阴魂城。

珊嘉和梅菲斯正在客厅里闲谈,见琼恩突然传送回来。都有些奇怪。琼恩也不解释,借口说要去做个魔法试验,进了实验室。关上门,坐在椅子上开始慢慢运功消化。

有过上次地经验,加上琼恩又格外小心,这次消化神力的工作基本顺利。当他再度醒来时,发现已经是深夜,看看沙漏,,..从菲亚体内吸来的那五分之一的神力初步分解,散布在全身。还需要进一步的消化,但已经不会对自己构成反噬的威胁了。

按照这种速度下去,只要五天时间,应该就能把菲亚体内的神力完全吸收过来。

“可惜啊,”他摇头感叹着。“自己偏偏不是练武地材料,内力怎么都练不上去。”

根据功法描述。如果内力锻炼得强,不但这种“消化归己”的过程会更快,而且体内还会形成所谓的“气海”。这类似于一个仓库,动用采玉诀的时候,可以把吸来的内力先储存在其中,然后有时间再慢慢消化。琼恩因为内力太差,怎么锻炼都停留在基础阶段,就是提高不上去,自然也没办法形成气海来储存神力,只能吸取一点就必须赶快消化一点,否则很容易被反噬。上次在烛堡差点被冻僵,就是因为他不知道根底,没有及时运功消化神力地缘故。

“没办法储存,只能吸一点消化一点,对付一个菲亚就需要五天。艾弥薇体内的神力,大约是菲亚的千倍,五千天就是十三年……算了,先不考虑这个问题。”

他起身出了实验室,先去洗了个澡,然后悄悄溜进姐姐的房间。出乎他意料的是,珊嘉居然正在一边看着那份从芙蕾狄手中借来地魔法笔记,一边在低声念诵咒语,似乎正准备施展一个法术。然而她的咒语念得非常缓慢,从琼恩推门进来起,直到走到身边,其间至少流逝了五秒钟,很简单的一段咒语她还没有念完。

琼恩暗自摇头,正要说话,陡然一团眩目刺眼地白光从珊嘉手中爆发。他猝不及防,被晃得眼前一花,过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

“姐姐这闪光术用得不错呢。”琼恩夸奖。

珊嘉笑着摇摇头,“别安慰我啦,小弟,施法太慢了对不对。”

确实是太慢了,闪光术不过是最粗浅的戏法,珊嘉至少花了五秒钟时间,真要到了实战中,这么没效率的做法,早就被对手放倒了。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毕竟没有受过严格的魔法训练,全凭自学,终究还是不成的。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看来我确实是没什么魔法天赋呢,”珊嘉惋惜着,“不过也算啦,反正我有个好弟弟能保护我的,对不对。”

“嗯,我会永远保护姐姐的。”珊嘉笑了起来,把魔法笔记放到一边,环臂搂着琼恩的脖子,“今晚怎么有空来陪姐姐啊。”

“以后我会经常有空来陪姐姐地。”

“真的?”

“真的。”

珊嘉嫣然微笑,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那抱我上床,好不好。”

抱着漂亮姐姐入睡,对于琼恩来说是难得的享受,即使什么都不做也非常愉快了。一番缠绵亲昵之后,琼恩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珊嘉的樱唇,发现小女孩眼睛紧紧闭着。脸已经羞得通红。

“姐姐越来越乖了呢,”琼恩说,“好像一被亲到,全身就都软了似地。”

“因为喜欢嘛,我以前从没想过男孩子的嘴唇也是这么柔软呢。”

“喜欢就以后多亲姐姐,”琼恩说,将她搂进怀里。“很晚了,睡吧,女孩子应该在十点钟之前入睡才对,这样对皮肤好。”

“有你在身边动手动脚地,怎么睡得着。”

“我又没干什么……”琼恩表示委屈。

“那你的手现在在干嘛?”

“早说过啊。是帮姐姐托着胸嘛。有这么好的弟弟,姐姐你真应该感到高兴呢。”

“哼,算啦,”珊嘉说,“反正你不在身边我更睡不着。更吵。”

琼恩怔了怔,“怎么会更吵?”

“你不在我身边,自然就在艾弥薇身边啊。你们两个经常折腾到半夜都不睡,动静还那么大,我怎么睡得着。”

“不可能啊,我明明每次都布置了静音结界的……”

“反正我就是听到了,”谎言被戳穿,珊嘉脸上微微一红,但依旧嘴硬,“再说。就算听不到,想到你们肯定在一起……那样子,自然就睡不着了。”

琼恩哑然失笑,“可是姐姐既没见识过,又没亲自尝试过呢。”他挑逗着,“怎么能想象得出是什么情景呢。”

“猜也能猜到啦。”珊嘉哼了一声,“就像今天,艾弥薇早上都没能起床呢,直到中午才出卧室,连走路都不方便,明显就是昨晚被你欺负惨了的模样。”

姐姐,你冤枉我了,哪里是我欺负她,分明是她在欺负我好不好。一夜两三次或许还能说是享受,一夜六次那就是赤裸裸的虐待啊。

“不过我倒是从没想到,我的弟弟原来是这么强壮地男人,”珊嘉调笑着,有意无意地用胸口挤着琼恩,“让姐姐心里都有点害怕呢。”

她的声音又娇又媚,琼恩只感觉一股火气骤然升腾上来,险些就要翻身将她按倒。“忍住,忍住,别冲动。”他在心中告诫自己,深深做了几个呼吸,勉强平静下来。“姐姐,别又逗我,”他警告着,“到时候忍不住,真的会强要了你的。”

珊嘉嘻嘻一笑,翻了个身,背贴着琼恩的胸口,挤在他怀里。“好啦,不逗你了,”她悄声说,“小弟,姐姐是不是很自私啊。既希望你在身边陪着,喜欢你抱着,但又不让你碰。”

琼恩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不是啦,姐姐,是我自私才对。”

如果不是自己贪心,想着能左拥右抱,如果自己愿意放弃其他女孩子,对姐姐一心一意,那么其实早就可以吃到珊嘉了吧。

珊嘉不再说话,像小猫一样乖巧地在弟弟怀中睡去。琼恩抱着她,听着均匀地呼吸声,感觉这个房间的空气里到处都充满了姐姐的味道,一时间有些怅然若失。

自己所贪求的,真的就是想要地幸福么。

接下来的四天过得非常顺利,琼恩每天早上出门上班,傍晚去一趟塞尔吸取神力,回家后花上四五个小时进行初步的消化,然后再慢慢吸收。炼金学院里也没多少事情,他原本就资历较浅,也不会承担太多工作;奥沃依旧还在闭关作实验,没有动静,琼恩对此求之不得,否则他还真不知道从哪里去挤出时间来去塞尔。

对于试验采玉诀地结果,有一个坏消息,两个好消息。坏消息是,尽管他已经将菲亚体内的巴尔神力尽数吸取,而且大体已经化解,但他的内力依旧没有真正的突破。内力这种东西,也是分层级的,就像里经常提到,某某功法练到第几层第几层之类。琼恩的问题在于怎么练都在最基础的第一层,就是提升不上去,就算这次吸取了神力也没多少长进,他真要怀疑是田伯光年纪老迈,记忆衰退,传授功法口诀的时候出了错漏。

不过,虽然内力没有多少提高,但体质比以前有明显地增强,就算忙碌了一天,晚上也依旧感觉精力充沛,毫无倦意。最明显的证据,就是琼恩不再畏惧梅菲斯的“翻倍”要求了。这是第一个好消息。

至于第二个好消息,是除了体质明显增强之外,琼恩感觉自己在魔法上的造诣也进步神速,近几次冥想的时候,已经能隐隐约约感应到魔网地第五层。魔网第四层和第五层,虽然仅仅只是一步之遥,对巫师来说却是个关键,琼恩原本预料自己可能要花上几年时间来突破,却不想居然如此顺利,这显然是吸纳神力的功劳。

只要能稳定地联结到魔网第五层,就可以塑成自己地真名,铭刻在灵魂深处,对于巫师来说,这是一个质的飞跃。

琼恩心中的喜悦自然难以言表,没想到误打误撞之下,居然当真发觉了这采玉诀的效用,不再是应该束之高阁的屠龙术了。照这么看来,等自己推倒了梅菲斯,将她体内神力吸取过来,说不定真有希望成为大奥术师。

一切似乎都很美好,前途一片光明。

不过世界上的事情总是这样,有人得意有人忧,几家欢乐几家愁。在琼恩意气风发的时候,炼金学院遭遇了一次不小的打击。

邓肯先生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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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节 以身殉职

黯月篇 第十六节 以身殉职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清晨,琼恩一大早就神清气爽地出门上班。在昨天傍晚,他前去塞尔,将菲亚体内残余的神力全部吸收,现在只差慢慢消化。夜里陪着珊嘉,搂搂抱抱上下其手,忙得不亦乐乎。

按照一人一天轮流的协议,今晚应该是要陪梅菲斯。琼恩考虑要不要把采玉诀的事情告诉她,梅菲斯不想成为邪神,巴尔神力对她来说就完全是负担,如果能有机会消除掉,相信她会很乐意。实际上,她体内如今有巴尔神力,有提尔神力,还有黎明之石的力量,彼此冲突压制,大大限制了她的实力。如果能够消除掉巴尔神力,相信实力会突飞猛进吧。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个名正言顺可以推倒梅菲斯的借口。如果她还要如往日一般推脱,那琼恩只怕就真要用点强硬手段逼迫了。

念及此处,不由得心情愉快,只觉得外面的阳光也格外明媚的几分。他出了家门,经过莫尼卡家门口时,院子门推开,里面走出一个少女来,两人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都怔了怔。

“早上好,芙蕾狄。”琼恩打招呼。

然而对方并没有回答,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盯着琼恩看了几秒钟,一言不发转身便走。琼恩也反应过来,知道自己仓促间认错了人,这个少女虽然相貌和芙蕾狄一模一样,但气质却迥然相异。芙蕾狄娇柔单纯,仿佛温室里的精致花朵,让人总有一碰即碎的错觉;她却更加的英锐逼人,整个人就像一只矫健的小猎豹,活力洋溢中似乎还透着些许凶猛的气息。

她穿的是紫黑色的衬衫长裤,很紧身,勾勒出完美地身材。外面虽然罩着一件灰色斗篷,但依旧能清楚地看见臀部诱人的挺翘曲线。如果琼恩记得没错,刚才面对面的时候,瞥见她的斗篷领结处,是一个缀着紫边的黑曜石圆盘,那是莎尔女神的圣徽。

虽然阴魂城中人人都是莎尔女神的信徒,但圣徽却是只有牧师才有资格佩戴在身上地。很显然。刚才的少女不是芙蕾狄,是她的姐姐芙莉娅,她们是双胞胎。琼恩曾经见过她一次,上次听芙蕾狄说她在神殿表现优异,已经快要成为正式牧师了。

“唔。明明记得自己没有得罪过她呀,,..上次起码还打个招呼,这次直接转头就走,连基本的礼节都不要了。”

琼恩嘀咕着,见她地身影从前方拐角处消失。暗自摇了摇头正要离开,听见旁边有人轻声叫他。转脸一看,见是芙蕾狄走出来。她今天换了一身淡紫色的连衣裙,蕾丝花边,脚上穿着白色凉鞋,长发用一根黄色丝带松松系着,简简单单的打扮,看上去却像个小公主似的。琼恩仔细看她的脸,发现几天不见,气色似乎颇有好转。

“早上好。芙蕾狄。”

芙蕾狄微笑,点头示意。一问之下,原来她准备去第三图书馆,倒是和炼金学院在一个方向,正好顺路。

“对了。你最近还失眠么。”

“好多了,”芙蕾狄说。“谢谢你,琼恩。”

琼恩笑了起来,“我又没做什么。”

芙蕾狄微微笑着,也没再多说。“啊,”她想了起来,“刚才我姐姐……她最近心情不好,你别介意。”

些许小事,介意倒不用,不过琼恩对芙蕾狄说地“她最近心情不好”起了兴趣,“怎么了?”

芙蕾狄略略犹豫了下,“婚事。”她轻声说。

莫尼卡先生在世的时候,为芙莉娅定下了婚事,对方是库肯家族的长子,也就是毕业考试时夺走第一名,得到虹彩戒指地那个家伙,如今正在奥术师学校里学习。按照预定计划,在芙莉娅十五岁生日时举行婚礼,如今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然而芙莉娅似乎并不喜欢库肯——倒也谈不上反感,只是对他没感觉。“原来如此。”琼恩点点头,这倒确实是个麻烦。虽然他和芙莉娅没打过什么交道,但大致也能看得出她的性格,显然是自我意识很强的女孩子,要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这毫无疑问是一种折磨。

不过琼恩对这家事情也懒得关心,虽说以前也曾经起过念头,要把这对双胞胎姐妹一起弄上床玩双飞,然而如今连芙蕾狄都已经从情人变成朋友,也就不用打她姐姐的主意了。何况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更不愿意为此得罪一个贵族。库肯家族在阴魂城是颇有些势力的,比衰微的莫尼卡家族强多了。别人地事情,就让别人自己操心去吧。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一路闲谈,在第三图书馆前分手,琼恩自去炼金学院。今天是邓肯的改良火枪现场演示的日子,在精擅机械工艺的岩侏儒们的协助下,这位军火商人兼发明家终于完成了燧发点火和后装弹两项改良工作,迫不及待地要向大家展示他地成就。

炼金学院的高层领导和魔像研制工作室地成员都到齐了,包括玛提克和瓦提克两位院长大人在内,除此之外,还来了两位客人,一位是布雷纳斯王子,另外一位是老相识,情报贩子欧凯。

上次在阿格拉隆,布雷纳斯邀请他来阴魂城,这家伙果然真跑来了。听说炼金学院研制出了新型火枪,兴致勃勃要过来观看,布雷纳斯王子便陪同前来。看到琼恩,欧凯很高兴地挥手打招呼,仿佛老朋友似的邀请他坐在旁边。琼恩不太想和这个狗仔队打交道,然而见布雷纳斯王子也示意,只得坐了过去。

演示场中,邓肯正在指挥侏儒们做准备工作,他的手中提着一杆火枪,感觉比以前的那“火绳钩枪”体积更大些,造型上倒是有了很大改变,原本引人注目的铁钩和长长火绳消失了,看上去顺眼多了。

他将一包包黑色颗粒状的火药倒进枪膛中,大约估算了一下,觉得似乎还不够,于是又倒了一些。一切准备就绪,他端起火枪,远远瞄准早已经竖起来的靶子,扣动了板机。

然后。

然后他就死了。

可能是火药装得太多,火枪轰然炸裂,化作一团耀眼眩目的火光,翻腾的凌厉气浪如巨锤般砸在邓肯的脸上,鲜血飞溅中,军火商人往后翻身便倒。

这一幕变故发生得太突然,以至于在场的所有观众都被震住了,谁也没料到会是这种结局。就在半秒钟前,所有人都还清楚地看见邓肯脸上的自信满满的笑容,然而如今他的半个脑袋都已经被炸飞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阴魂城的主人,反倒是作为客人的欧凯。他快若闪电地手腕一翻,掌心已经多了一枚晶莹剔透的小钻石,口中急速念了一句咒语。

他的声音很轻,大概也只有坐在旁边的琼恩能勉强听见。话音未落,掌心的宝石已经自己悬浮起来,急速旋转,然后琼恩仿佛看见一个模糊的白影从邓肯的尸体上腾起,瞬间被吸进了钻石中。

灵魂攫取。

和上次在巨魔山脉中一样,欧凯再度施出了灵魂攫取,于千钧一发之际将邓肯的灵魂抢了下来。只要再稍迟瞬息,邓肯的灵魂就会自动前往死神克兰沃的神国,然后被他所信仰的工艺与锻造之神贡德接走。

欧凯将钻石递给了旁边的布雷纳斯王子,邓肯的灵魂如今就囚禁在其中,可以隐约看见一个小小的人影。亡者的灵魂是有意识有记忆的,造诣足够高的巫师,拿着这枚钻石就可以和邓肯进行交流,可以让英年早逝的军火商人继续为火枪改良事业贡献他的聪明才智。不过这种机械发明,非常需要实践的动手操作,邓肯如今只剩下灵魂,没有躯体,价值就不免大打折扣了。

在邓肯旁边的几个岩侏儒也被殃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好在阴魂城牧师众多,只要不是当场咽气就能救回来——其实从理论上说,起死回生也并不是不能办到的,但最关键的环节是需要得到相应神祗的许可。人死之后,灵魂会前往生前所信仰的神祗国度(无信者和伪信者归死神克兰沃掌管),牧师要想起死回生,就得先祈求这些神祗的同意,让他们愿意把信徒灵魂放回来。阴魂城的牧师普通信仰莎尔,和侏儒诸神可是半点交情也没有,这个主意是不用打。

兴致勃勃等着观看火枪表演,结果却出了这种意外变故,还损失了邓肯这种核心研发人员,所有人都很沮丧。琼恩倒是另有一桩疑惑,他刚才坐得近,隐约听见了欧凯攫取灵魂时念的那句咒语——发音非常诡异,透着森森邪气,可以断定不是龙语,也不是他所通晓的任何一种语言,偏偏又觉得有些耳熟。

“奇怪,怎么总觉得像在哪里听到过似的?”

琼恩在语言上天赋不高,目前为止所掌握的,也就是龙语、耐瑟语和通用语三种,想来想去没有头绪,决定回去问梅菲斯,她却是精通各种语言的。

晚上还有一章,尽量补上前几天休息时欠的章节

至于说什么田伯光之类的问题,也是该解释的时候了,就这几章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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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节 梅菲斯的秘密

黯月篇 第十七节 梅菲斯的秘密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因为这场意外,学院提前下班,琼恩早早回到家中,却发现珊嘉和梅菲斯都不在,一问才知道,原来又去市场上购物了。琼恩不由得摇头,自己去了实验室,闭门运功调息,消化吸取来的神力。他尝试着,意识缓缓下滑,沉入静寂的黑色深渊,然后他看见了千万道纵横交错的银色丝线构成的立体网络,灿烂的银火在其中燃烧。

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

琼恩努力凝聚心神,第五层魔网慢慢在他的意识之海中浮现,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从初时的遥远变得触手可及。他压抑着心头的狂喜,一点点地熟悉着魔网,缓慢从中抽取力量,最终,无数道细微得几不可见的银线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编织成一个复杂的符文。

这就是琼恩为自己塑成的真名。

符文凝成,刹那间大放光明,随即撞入意识之中,消失不见。琼恩长吁了口气,睁开眼睛,从椅子上坐起身来。他的双目熠熠生辉,其中隐隐有星芒闪烁,过了许久,渐渐消失不见,光芒也黯淡下去,双眼恢复如常。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状,但琼恩自己清楚,自此刻起,他真正地触摸到了魔网第五层,凝成了自己的真名。他终于跨越过了那道难关,从此之后,即使是整个费伦大陆,也将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看看沙漏,发现居然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钟,他赶忙走出实验室,发现珊嘉和梅菲斯已经回来,正等着他一起晚餐。

“今天回来的早些呢。”珊嘉说。

“嗯,学院里出了点事情。”

晚餐毕,琼恩在书房里翻阅书籍,想找找看有没有欧凯说的那种语言的资料。这种大海捞针茫无头绪的做法自然是一无所获。正当他丧气的时候,门被推开了,梅菲斯走了进来。

琼恩没有在意,将手上的书放回书架,转过头来正要说话,突然呆呆地怔住了。

梅菲斯微笑着站在他面前,神情中带着几分骄傲自得。她上身穿着一件无袖的白色衬衫,在胸口部位巧妙地用花纹修饰,隐约还能看见里面地黑色文胸形状,衬衫下摆系在一起,在胸下打了个结。露出平坦的小腹;下身穿着一件露到大腿根部的黑色短裤,腰间系着一条宽阔的银色皮带,上面缀满细碎钻石,闪闪发光。再往下看,是一双黑色的高跟长靴。越发显得她的双腿修长挺拔,诱惑无比。

琼恩习惯了她平日总是衬衫长裤的严肃风格,哪里曾想过她也会这种火辣打扮。一时间目瞪口呆,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艾弥薇,你这身衣服……”

“今天珊嘉姐姐帮我买地,”梅菲斯颇有些得意,在琼恩面前转了个身,“很漂亮吧。”

“漂亮极了,”琼恩赞叹,“以后出门就应该穿这套衣服……”

“那不行。”梅菲斯脸上微微一红,“这衣服太暴露……只能在家里穿给你看。”

琼恩笑着,慢慢欣赏,“可惜了,这个世界里没有牛仔布料。自己也不懂怎么制作。以艾弥薇的气质,穿牛仔裤其实是最合适的。”

他坐在床上。将她拉到怀中,在自己腿上坐下,亲她的唇。“你涂了唇膏呢,也是今天买的?”

“不是,今天忘了买,是刚才找珊嘉姐姐借地。”

“嗯,甜甜的,带橘子味道,”琼恩品尝着,“是那款黄色管装的…….”

“你对珊嘉姐姐的唇膏真熟悉呢。”

琼恩凛然一惊,发觉自己无意间说错了话,低头看去,见怀中的少女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个,我恰好知道这款啦,”琼恩掩饰着,伸手去解她衬衫地纽扣,“让我看看你买的内衣。”

脱下衬衫,琼恩看见了一款黑色的文胸,保护承托着少女正在发育中地胸部,细细的黑色肩带和镂空花纹尽显女性的妩媚,又勾勒出诱人的乳沟。琼恩抚摸着,在背后找到搭勾,轻轻解开,将文胸取下。

梅菲斯乖巧地站起身来,想要将长靴脱下,却被琼恩阻止了。“别脱靴子。”他说,一边解开少女腰间的银色皮带,将紧贴着肌肤的黑色短裤顺着玉腿慢慢褪下,然后看见了一条黑色蕾丝的丁字裤,透明的薄纱面料,让少女地隐秘部位若隐若现。

梅菲斯以为他要接着把内裤褪下,但琼恩却停止了进一步动作,低头亲吻着,抚摸她的身体。他的动作轻柔而充满挑逗,很快就让少女情不自禁,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给我。”她咬着琼恩的耳垂,要求着。

琼恩轻轻拍着她的背部,命令少女跪在床地边沿,她全身近乎赤裸,腿上却依旧还穿着黑色长靴,细长的高跟在夜间微微泛着冷冷地金属光泽,看起来既危险又妖娆,有一种别样的诱惑美感。琼恩站在她身后,用手指轻轻钩开丁字裤的细带,移到一旁,然后挺腰慢慢侵入少女的身体。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不……不要了,”梅菲斯咬着下唇,娇声恳求着,她跪伏在床上,手臂已经支撑不住,上半身贴在床单上,“今晚让艾弥薇休息好不好。”

少女的恳求既娇媚又甜美,很难令男人不动心,然而正在她身后愉快运动的琼恩无动于衷。“可是这才是第四次啊,”他说,“还差两次呢。”

话音未落,他猛然挺腰,用力撞入少女的身体。梅菲斯感觉自己像要被贯穿似的,忍不住呻吟出声,脑中一阵晕眩,原本要说的话都忘了。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剩下两次不要了好不好?”她喘息着,“真的承受不住了。”

琼恩本以为她只是在求饶。低头见她脸色苍白,气喘吁吁,额头渗出点点细汗,知道确实是已经体力不继,不由得心生愧疚,慢慢从她体内退出,将少女抱入怀中。“对不起。艾弥薇,我没注意……”

梅菲斯在他怀里喘息了一会,渐渐恢复了点。“你这两天怎么变得这么凶,”她埋怨着,“都快要被你弄死了。”

“有么。”

“有啊。第二次的时候,你还抓着我的头发往后扯,就像把我当马似的,”梅菲斯瞪了他一眼,“哪有你这样地。”

琼恩皱皱眉头。刚才发生的事情,自己怎么好像都没印象似的,想了半天才隐隐约约回忆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他连声道歉着,亲吻着少女,好在梅菲斯也没有多怪责。“罚你三天不准碰我,”她说,“我要休息。”好。”

“但你要陪着我。”

“好。”

琼恩点头答应,亲吻着她的脸颊,“对不起,艾弥薇。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刚才那么疯狂。”

“哼。”

不过梅菲斯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两人静静地拥抱着。“对了,”梅菲斯想起来,“我进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你在找资料。找什么呢。”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哦,差点忘了。”琼恩一拍自己脑袋,“艾弥薇,我今天听到一句话,总觉得特别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是什么语言,你帮我看看。”

他复述出了欧凯所说的那句咒语,虽然发音有些不太准确,但大致不差。梅菲斯皱着眉头,“这是……这应该是恶魔使用的深渊语,”她说,“我也不懂,但我记得格拉兹特地那些人面狮信徒祭祀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种语言。”

唔,攫取灵魂这种事情,最喜欢干的就是那些深渊里的恶魔,欧凯用深渊语施法也没什么……等等,错了,当日在拉沃克地巫师之墓里,吸血鬼莉法儿明明说过,欧凯是雄性,却不是男人,因为他不是“人”……

这个狗仔队,根本就是个恶魔?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琼恩略略惊讶,但随即也就平静下来,恶魔就恶魔,也没什么大不了,自己除了神祗没打过交道,其他什么变态没见过,就连名列深渊三大领主之一的格拉兹特都打过交道,何必大惊小怪。

也是,只有恶魔,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攫取灵魂吧,这可是会严重触怒神祗的。就像今天,他抢了邓肯的灵魂,虽然贡德未必会亲自圣者降临来追杀他,但神祗地教会肯定会找他麻烦。

他把自己的猜测对梅菲斯说了,少女听了微微皱眉,“恶魔?可他的行事风格并不像恶魔,反倒比较像魔鬼才对。”

“那就魔鬼吧。”琼恩并不在意,反正恶魔魔鬼对他而言都差不多,无所谓。

他还有更重要地正事要做。

“艾弥薇,我问你件事情。”

“嗯,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能帮你消除你的神子血脉,抹去你体内的巴尔神力,你会愿意吗?”

梅菲斯霍然抬头,盯着琼恩,“你说什么?”

琼恩慢慢把自己刚才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梅菲斯沉默了一会,“你买下那个女孩子,说做试验,就是这事吧。”

“是。”琼恩承认。

“试验成功了?”

“当然,不然我现在怎么会对你说。”

“那你用什么方法做到的?”梅菲斯静静说,“和她做爱是么?”

琼恩凛然一惊,“艾弥薇……”

“奇怪我怎么猜到的?”梅菲斯微微笑了笑,“虽然你每次和我亲近前,都会先洗澡。但你用宝石跳跃戒指传送回来的时候,可是都站在我旁边的。你身上有别地女孩子的气味,难道我就感觉不到么。”

琼恩镇定下来,看梅菲斯似乎并没有动怒的意思,“你不生气么?”他轻声问。

“你说过,有我在身边,不会看上她的。”梅菲斯说,“我信你。”

“谢谢。”琼恩低声说。

“那现在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么。”

琼恩早有准备,把整个事情的缘由对她说了一遍,当然“穿越者”和“田伯光”这些敏感地东西就隐瞒掉,或者转换成其他东西。梅菲斯静静听完,然后做了个结论。

“也就是说。你能通过做爱的方式,把神力转移到你地身体里?”

“是。”

“那为什么我在你身上没有察觉到半点神力迹象?”

这也正是琼恩奇怪的地方,同为巴尔之子,彼此间是有清楚的感应的,梅菲斯就能一眼判断出菲亚的身份。至于她自己不会被菲亚认出。是因为有提尔地神力在压制。如今琼恩已经吸取了菲亚体内的神力,然而梅菲斯却没有半点感应,这是为什么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神力到了琼恩体内,已经变得不是神力了。

“我体质比较特殊。对神术有天生的完全免疫力,估计也是没办法容纳神力的,”琼恩解释。“这些神力到我身体里,就全部消散转化掉了。”

“也就是说,无论你吸收多少神力,都不可能变成神祗了?”

“好像是这样,”琼恩有些无奈地说,“不过有你在身边,能不能成为神祗也无所谓了。”

梅菲斯看着他,眼神中隐隐有些笑意。“琼恩,你想不想听听,为什么我一直不肯真和你做呢。”

“我地母亲,曾经是杀戮之神巴尔的高阶牧师,并且是选民。”

为了能够让杀戮之神复活。梅菲斯的母亲和巴尔结合,生下了梅菲斯。并且带着她四处追杀巴尔之子,将所有的神力都融汇到梅菲斯身上。这种做法成效显著,然而唯一的麻烦——也是最大地麻烦,在于梅菲斯并不愿意成为邪神。

没有什么理由,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因为意识上的抗拒,梅菲斯体内虽然积蓄了大部分的巴尔神力,却还不足以让邪神复活。梅菲斯地母亲为此恼怒,但也无计可施,她只能去杀死更多的巴尔之子,让梅菲斯体内积聚更多的神力,从而压倒她的自我意识。

但她还没来得及完成这项工作,多年的谋杀生涯终于招致了猛烈的反击,仇敌找上门来。母亲战死了,梅菲斯和凛逃了出来。

不甘心于自己的梦想就此破灭,母亲在临终前,以自己的灵魂湮灭为代价,对梅菲斯下了一个诅咒。

“如果我和人真正交合,那么我体内地巴尔神力就会自动郁积,凝结成胎儿降生,他就会成为新的杀戮之神。”

琼恩轻轻吸了口冷气,“那如果在胎儿刚刚降生的时候杀死他呢?”

“他一诞生,就已经是神祗——其实如果不是我不愿意,它早就已经复活了。你杀不死他的。”

“这么说……”

“除非我死,并且这世上所有的巴尔之子全都死去,否则它就总有机会复活。”

“那……如果用药物避孕呢……”

“你没听明白么?”梅菲斯微微扬眉,“这是一个诅咒,诅咒地意思你不懂吗?只要触发条件,它就会自动激发。那个胎儿是神力的凝结,根本就和真正地胎儿是两码事,这和避孕不避孕有什么关系?”

“诅咒不能破除么?”

“我母亲是选民,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下的诅咒,这些年来已经浸透在我的血脉里,和巴尔的神力融合在一起。就连我的神祗也只能强行压制下去,怎么解除?”

“如果我能抢在胎儿降生前把你体内的神力全部消除……”

“胎儿降生,需要一年时间,”梅菲斯说,“你能在一年内做到?”

琼恩默然,他做不到,按照在菲亚身上试验的速度,恐怕需要十余年才行。

“就是这么一回事了,”梅菲斯略带自嘲地笑笑,“不用费心思了,没办法的。”

琼恩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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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节 世间并无田伯光

黯月篇 第十八节 世间并无田伯光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大失所望的感觉并不好受,原本以为光明就在眼前,结果发现也不过是虚幻的灯火。目标遥不可及,仿佛永远也抵达不到彼岸似的。

琼恩无精打采地出门,考虑今晚要不要去把菲亚兄妹俩放了,反正也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正走着,突然长袍上的胸针微微颤动起来,接着一个声音传出。

“是兰尼斯特先生吗?”

“是我,您是……”

“德苏得-坦舒尔,”对方回答,“请到人事办公室来一趟。”

琼恩知道德苏得,十二阴魂王子之一,负责人事安排工作,同时还是军事委员会的成员。这一大早的,他找自己做什么?

虽然疑惑,但琼恩依旧很快赶了过去,德苏得正在等他。这位阴魂王子虽然是个亡灵巫师,全身却感觉不到多少阴森死气,只是和他的兄弟们一样,皮肤上都隐隐泛着灰暗光泽,整个人像是被一层阴影包裹。当然,比起仿佛少年的布雷纳斯王子,他看起来成熟多了,像是个三十余岁的中年人。见琼恩过来,他点点头,示意坐下。

“早上好,兰尼斯特先生,有一项关于你的新工作任命。”他开门见山地说。

新工作?自己在这魔像工作室干了不到一个月,这么快就要换工作了?

仿佛看出了琼恩的心思,德苏得接着解释,“你原本在炼金学院的职务依旧保留,只是另外再有新的任命——这是兼职,不是调任。你知道,现在事情多,人手又不够,大家都要兼几个职的。很正常。”

这话听着好耳熟,好像布雷纳斯王子也这么说过。

“那么,我的新工作是……”

“我准备安排你去第二远征师。”

“第二远征师?”琼恩愕然,“然而我们哪有第二远征师……”

琼恩以前在学校里,也曾经屡次参加过军事演习,如今成为贵族,能够接触的信息更多。对阴魂城的军制也有所了解。阴魂城的军队,经过前段时间战争地损耗和近半年来的大力扩展,如今大约是四千人左右,分成五大部份:第一远征师、黑剑城防军、皇家斥候、皇家守卫和神殿守卫。其中皇家斥候、皇家守卫和神殿守卫,一共大约占了一千人。第一远征师和黑剑城防军分别有一千五百人左右。

没有什么第二远征师。或者说,一直都没足够的兵力组建起来。

“从今天开始就有了,”德苏得说,“一小时前成立的。你的职务是特遣小队的队长,军衔中尉。”

军队的阶级分四等。自上而下分别是:将军、上尉、中尉和士兵。阴魂城有三位将军:谢卡、韦德布瑞斯和提若拉斯,他们是阴魂城地军事领袖,和德苏得一起构成了军事委员会。掌握着决策权,但基本不会直接统领军队上阵。上尉则是直接的军事指挥官,每一位上尉统领一个分队,第一分队的上尉地位最高,有权指挥其他上尉,是事实上的最高指挥官。若第一分队上尉阵亡或者不能承担指挥工作,则由第二分队上尉继任,以此类推。中尉是低级军官。各自统领小队,由上尉指挥。

对于中尉的这个位阶,琼恩并没有什么异议,他自知资历浅薄,又没有什么战功。能够直接越过士兵跃升中尉,这已经是出乎意料了。大约也因为第二远征师刚刚组建。正值用人之际,否则还没有这等好事。

不过,那个特遣小队,又是什么?

“这次组建第二远征师,其目标是进入幽暗地域,为我们建立一块稳定地基地,”德苏得解释,“正如你所知,我们正在筹划建立魔像军团,这需要大量的金属和稀有矿石;另外,大规模地建造魔像,也需要一个合适的地方——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琼恩大致明白了。

令他比较高兴的是,因为是特遣小队,所以并不隶属于某个分队,也就是说,琼恩上面没有某个上尉,在军队里,他这个中尉除了听命于第一分队地上尉,也就是第二远征师实际上的最高指挥官外,无需理睬其他任何人的命令。不管怎么说,这总是件好事。

当然,这仅仅是就军队内部地体制而言,实际上,他既然还是魔像工作室的成员,肩负的又是探矿和寻找魔像制造基地的任务,自然是要对炼金学院的两位院长大人负责的。

不过,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很快又要离城了么,又要和珊嘉暂时分离了。

“第二远征师初建立,人手短缺,所以你的特遣小队成员……”德苏得打量了一下他,“暂时是一个没有,需要你自己去召集。”

干,说了半天空欢喜一场,原来自己这个中尉是个光杆司令.电脑站,..

“三天之后出发,在此期间你可以自己召集属下,身份不限,但不得是军方成员,因为本来人手就不够了。按照军制,你的部下最多是十人,不得超过这个数目,少了无所谓。名单拟好交给我,我会批准。好了,就这样,没什么事情就先回去吧。”

德苏得似乎很忙,一口气把话说完,随即挥手把琼恩打发走了。琼恩本来还想多问点事情,见此情形也只好放弃,退了出来,回到炼金学院。

邓肯地猝死,给火枪的研制作带来了很大的妨碍,毕竟他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也是目前所知的唯一一个发明出火枪的人,他是真正地研发核心人员,从塞尔买来的那些岩侏儒只能当助手。如今他挂了,找不到可以替代他地角色,这就很糟糕。

虽然因为欧凯的及时出手,硬生生从神祗手里抢下了邓肯的灵魂,如今被做成了灵魂宝石,拿在两位院长的手中。但变成了灵魂状态,看不见听不见。更无法动手操作,只能通过心灵交流传递信息,这效率之低就可想而知了。

一日无话,傍晚时分,他原本还想去趟塞尔,现在也没兴致了。三天后就要出发,能和姐姐相聚的时间不多。需要珍惜。至于梅菲斯倒没关系,十个名额中,肯定有她一个就是,带在身边就好。

“要去幽暗地域?”珊嘉皱眉,担忧之情溢于言表。“我听说那里很危险地。”

“没事,”琼恩赶紧安慰姐姐,“我又不是去打仗,只是带人去探矿,顺便找个地方做魔像基地罢了。不会有危险的。”

这句话是明显的胡扯,琼恩自己都不相信。幽暗地域又不是无主之地,那里遍地是凶狠的怪物。还有恶名昭著的黑暗精灵,自己这种地表人闯进去抢矿,而且还要抢地盘造魔像,没危险才怪。不过为了安慰珊嘉,也只能这么说了。

“真的没危险?”

“没有,姐姐放心好了。”琼恩信誓旦旦地保证。

“嗯,既然没危险,那么带着姐姐一起去好不好。”

果然。做人还是要诚实。

“那个,姐姐……”

“开玩笑啦,”珊嘉说,“我又没什么本事,跟着你只会是负担。有艾弥薇陪着你就行了。”

“姐姐……”

“你知道么,小弟。上次在塞尔,艾弥薇召唤你,我明明知道可能会有危险,但还是要跟着你过去。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琼恩摇头。

“因为,我想看看艾弥薇和你并肩作战的样子。”

琼恩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从小就想能成为巫师,想能出人头地,我帮你实现了这个愿望。然而我发现,这似乎让你和我地距离越来越远了呢,”她轻声说,“你这次出门,一去就是几个月,把我在家里急坏了,偏偏什么忙都帮不上,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好不容易回来了,陪着我,感觉又好像回到了从前,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的时候似的,”珊嘉微微笑着,“可是啊,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你是个巫师,注定了就不可能再过平凡的生活,你总会经历各种危险,而我没办法陪在你身边。无论你平时待我再好,无论你再喜欢我,可是真正到了危险的时候,能和你并肩站在一起地,是艾弥薇呢。到了那种时候,我就感觉自己仿佛突然一下子被抛弃了似的,被从你的世界里给推出来,只能静静地做个旁观者,看着你们并肩作战,彼此扶助,承受艰险,庆祝胜利,而我一切都无能为力。我……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呢。”

“姐姐,我喜欢你……”

“我知道啊,但那又怎么样呢?”珊嘉温柔地抬起手,抚摸着他的脸,“再深的感情终究也是会被时间磨平地吧,迷恋终究也会变成冷淡呢。你未来的生命里,注定了多姿多彩,注定了有无穷无尽的风险和荣耀,而所有地这一切,我都不能与你分享。能够和你分享的,是艾弥薇,我所能做的,只是安静地待在家中,等待着你的回来。”

“在你危险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在你需要的时候,我不能及时出现;在你面对敌人的时候,我不能和你并肩站立;在你成功的时候,我不能和你共同庆祝,只能在事后分享那一份喜悦——而所有这一切,却是你生命中真正精彩地部份。小弟,你觉得,你对我的感情,还能一直坚持下去吗?一个只能在家中默默等候的女孩子,你对她的迷恋,又能持续多久呢?”

“我知道,你现在喜欢我,迷恋我,在你的心中,或许我地分量比艾弥薇更重一些,但这是我们十五年来相濡以沫的积累。以后呢?以后还会是这样么?你马上又要出门了,她会和你在一起,而我不能;你们会有更多地共同经历,有更多的交流分享,而我什么都没有。一次两次,三次四次,等到了某一天,你回头再看的时候。记忆中还会有我的存在吗?”

“你迷恋着我的温柔,但女孩子都会温柔的,艾弥薇也可以给你;你喜欢被姐姐宠着的感觉,但女孩子在本质上都是母亲呢,都懂得宠爱自己喜欢地男孩子的;我所能做的一切,艾弥薇都可以代替;而艾弥薇所能做的,我什么都办不到。终究有一天。你会发觉,你的生命中,艾弥薇才是不可或缺的,而姐姐,只是可有可无的呢。”

“你知道姐姐为什么要学魔法?因为我想能陪在你身边啊。我想能帮上你地忙,我想在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回忆往昔,我是和你一起度过的。而不是独自一人待在冷清的家里。可惜呢,”她摇摇头,“我好像是没什么魔法上的天赋啊。”

“我对自己说。算了,那就别学了,别想了,接受现实吧。可是,我真的不甘心呢,”她低声说,“小弟,姐姐不甘心呢。你是我地。从小到大,你都是我一个人的,凭什么要被别的女孩子抢走,凭什么我反而要默默退开,放弃自己喜欢的人。凭什么啊!”

“我本来想,你只准喜欢我一个人;后来我想。如果真做不到,那么至少我要是你最喜欢的那个人;可是现在我发觉,就连这个要求,都似乎要渐渐变成奢望了呢。我真地……”她咬着嘴唇,努力抑制着想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真的好不甘心好不甘心啊。”

琼恩紧紧将姐姐抱进怀里,他深深呼吸着,在珊嘉地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慢慢单膝跪了下来。

“姐姐,嫁给我好吗?”

珊嘉怔了怔,笑了起来,“这算是求婚么?”

“我,琼恩-兰尼斯特在此,以我的灵魂真名起誓:我将终生陪伴在珊嘉-兰尼斯特身边,无论贫穷或者富有,无论疾病或者健康,无论经历多少艰难险阻,无论遭遇何种顺境逆境,相爱相敬,永不分离。”

他抬起头,直直地凝视着珊嘉的眼睛,“姐姐,嫁给我吧。”

珊嘉沉默了一会,微微笑着,“求婚是要有戒指的呢。”

琼恩褪下耐瑟法术护罩戒指,轻轻握着珊嘉的左手,将戒指戴上了无名指。珊嘉端详着自己手上的戒指,轻轻把跪着的琼恩抱了起来。

“小弟,你快要走了,我们去看看父母吧。”

此时是深夜,借着清冷的月光,琼恩和珊嘉来到墓地。

琼恩在这一世地生身父母,也埋葬在这里。不过琼恩没什么感觉,他自从记事起,就被珊嘉的父母收养,对他们没有半点记忆,自然也谈不上多少感情。

站在父母的坟前,珊嘉轻轻放下手中的花,想起往昔一家人团聚的快乐时光,她忍不住潸然泪下。

“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呢,小弟。”

“嗯。”

拜祭完毕,走出墓地,珊嘉地情绪有些低落,一直没有说话。“小弟,那两个凶手是谁,查到了么?”

琼恩摇摇头,他这些天趁着空暇时间,也悄悄打探过,然而一无所获。唯一有价值的消息,就是当年那次事故地调查记录,已经被列为绝密资料,像琼恩这种地位的人,是压根没资格看到的。兰尼斯特家到底根基浅薄,和阴魂城中的贵族世家没有什么交情,也没办法从他们那里获得什么情报。

珊嘉轻轻叹息一声,“慢慢来吧,”她说,“我也知道这事情很难,急不得。”

琼恩看着珊嘉的侧脸,为父母报仇,是姐姐最大的梦想了吧。

仿佛是感应到了琼恩的心思,珊嘉突然问了一句。“小弟,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琼恩微微怔了一下,自己的梦想么……似乎想要的东西很多很多,然而突然被这么一问,倒还真不知道自己的梦想是什么了。

“想娶姐姐做妻子。”他最后说。

“是么,可是如果你真娶了姐姐,肯定会被这城里的人笑话死呢。”

琼恩哼了一声,“笑话就笑话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珊嘉摇头,“又说孩子气的话,人既然生活在这个世界。就总要顾忌他人的眼光的。你不在乎,姐姐也会在乎啊。”

琼恩看着珊嘉,脑中突然浮现出上辈子看过的一个典故来,不假思索地,他脱口而出。“那我就自己建一座浮空城给姐姐住。”

珊嘉怔住,然后格格笑了起来,“吹牛呢。小弟。”

“真的,”琼恩认真地说,“有生之年,我一定要建一座自己地浮空城,让姐姐住在里面。”

珊嘉抚摸着他的脸。“好,那姐姐等着。”

她看了看路径,发现两人不知不觉间走到平民区来了,此处距离以前的家不远。“陪姐姐去以前的家看看好不好。”

琼恩有些犹豫,“很晚了。姐姐。”

“但我想去看看嘛。”

“好吧。”

循着熟悉的路径,琼恩和珊嘉慢慢走着,已经远远看见了以前的家门。现在不知道是换成哪一家在里面居住了。琼恩看着隔壁的院子,里面灯火通明,有人说话声,像是一家人正在晚餐。田伯光穿越附体地那位哑巴老伯,以前就住在这里,自己也曾经在这屋子里跟随他学艺三年呢。

一个孩子跑了出来。

他的脸胖乎乎的,嘴上还有油腻,一双眼睛倒是明亮得很。看起来颇为可爱,看见两个陌生人也不害怕。琼恩对孩子兴趣不大,珊嘉倒是挺喜欢的,招招手,让他过来。蹲下身摸摸他的小脑袋。

“你住在这里啊?”

“嗯,我在这里出生地呢。”

“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杰弗里茨,杰弗里茨-基德。”

“嗯,名字很好听呢,多大了?”

“九岁了。”

很平常的对话,珊嘉只是随口询问,也没在意,但一直漫不经心站在旁边的琼恩,注意力突然被孩子的最后一句话给吸引住了。“你多大了?”他追问。

“九岁啊。”“你说你一出生就住在这里?”

“对啊。”

琼恩怔住了。

他的记忆很清楚,自己七岁地时候遇上田伯光,跟随他学了将近三年,后来进巫师学校五年学习,如今十五岁。田伯光是在自己九岁的时候去世的,随后这里才搬来了新地人家居住。

这个孩子如果是出生就在这里,那他最多也只可能是六岁。

是这个孩子在说谎?

“怎么了,小弟。”珊嘉发现了琼恩的神态不对劲,那个叫杰弗里茨的孩子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怯生生地看着他们。

“姐姐,你记不记得以前这家住的那个哑巴老伯。”

“记得啊,他还养了一只大黄狗。”

“他是我们九岁的时候去世的对吧,然后现在这家才搬过来……”

“小弟,你记错了吧,”珊嘉皱眉打断了琼恩的话,“我们六岁的时候,老伯不就已经去世了吗?然后这里就换了人家。”

琼恩瞪着珊嘉,他真正被震到了。

“姐姐……你是…是说,”他有些结结巴巴,“你说我们六岁地时候,老伯就已经去世了?”

“对啊,你忘了,葬礼我们不还参加了吗?”

琼恩立足不稳,几乎踉跄摔倒。珊嘉不会欺骗自己,她既然这么说……

往日潜伏在心底的疑团悄悄浮现上来,仿佛一道闪电从脑中劈过,破开混沌,琼恩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他明白为什么自己和田伯光这个穿越者,在阴魂城这种监控严密的魔法城市里一直没有暴露,这恐怕并不是自己谨小慎微的功劳;他明白三年时间,自己每夜溜出来和田伯光学艺,珊嘉居然一次都没察觉;他明白为什么自己掌握内功这种学习魔法的超级作弊器,又在巫师学校里呆了五年,却一直没有被阴魂城地大巫师们察觉怀疑,盘问探究;他明白为什么明明应该是针对内力有效的采玉诀,却恰好能用来吸取神力,仿佛真就是有这么巧合一般。

这世间,只怕根本就没有什么田伯光。

从一开始发这篇,直到今天,不断有人要求我做解释。那么,就是这样了。

我是个诚恳而善良地人,不屑于也不会玩什么机谋诡诈,所以,我相信我写的是很简单直白的故事。

这篇,有一些小小的隐藏设定,田伯光的问题,是其中之一。我原本不打算这么早就揭开,然而既然大家都等得不耐烦,那么就让它早早登场吧。最后顺便说句,我素来喜欢的,是解开一个谜的同时,悄悄埋下两个三个。

有些累,书评区的帖子,我基本都看了,虽然不能一一回复。那么,诸位晚安。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第十九节 奥沃的创意

黯月篇 第十九节 奥沃的创意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如果田伯光根本就不存在,那么自己看到的是幻象?不,不是幻象,否则珊嘉和其他人就也应该看到了。

不是幻术,是附魔术,是有人影响了自己的心智,侵入自己的意识,给自己凭空创造了一段其实并不存在的虚假记忆。

琼恩自己是个巫师,他自然很清楚,魔法一道运用到极致,自有种种令人意想不到的奥妙。附魔法术擅长心智操控,传说精研到最高深处,就有“记忆编织”(ProgrammedAmnsia)这种法术,能够抹消、篡改、凭空生造人的记忆。

自己就是中了这道法术吧?

琼恩也曾经怀疑过,田伯光明明只是文学作品中虚构的一个人物,并不真实存在,怎么会站在自己面前。不过转念想想,“穿越”这种事情本身就已经够奇幻了,而现在身处的这个魔法世界,不也很像故事么。既然如此,穿越个田伯光来,似乎也可以理解,不算什么了。

然而现在他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会是田伯光?为什么不是某个真实存在的淫贼?为什么不是其他里的采花大盗?

因为自己看过笑傲江湖,因为自己的记忆中有田伯光这个人,而且应该还是印象比较深的一个。

既然能够为自己制造虚假记忆,自然是彻底侵入了自己的意识,完全掌握了自己的记忆(包括上辈子的记忆),能够弄出“田伯光”来,也就丝毫不足为奇了。

如果田伯光是假的,那自己所学的那些东西……

怎么学都学不好的刀法,真的是因为自己后脑枕骨不够高?

怎么努力就是练不上去地内功,真的是因为自己资质太差……不,不对。那真是内功么?没有掌风横扫、劲气四溢,没有斗气外放、隔空伤人,就连基本的攻击力加成都可以忽略不计,唯一的作用就是快速恢复精力——那和吃兴奋剂有什么区别?

那明明应该是用来吸取内力的采玉诀,偏偏就能吸取神力,真的是自己运气好,撞上这等幸运?

冷笑。

自己从穿越转生以来。一直谨小慎微,生怕被看出破绽,直到长大之后,渐渐熟悉融入这个世界中,才稍稍放松了点。对于内功和采玉诀这种非此世界的东西。从来都是守口如瓶,不敢丝毫泄露,自以为无人知晓。谁曾想到,原来连自己地记忆都是虚假,都曾经被人修改过。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可笑。

琼恩只觉得自己被一种虚脱无力感深深笼罩,如果连田伯光和采玉诀这种秘密都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还有什么不是在他人的计划和掌握之中?自己十五年来所做的一切。如今看起来都那么可笑,自以为一直在努力地掌握自己地命运,其实却不过是一颗早就被安排好的棋子吧。

之所以今天能够猛然醒悟,其实并不是因为这个叫杰弗里茨的孩子的提醒,而是自己身上的记忆编织法术被消除了。否则地话,只要那道法术还在,所有和那段虚假记忆不符合的信息,自己全都会自动无视掉。或者自动修改得和虚假记忆一致。而“记忆编织”法术为什么会消除掉,显然并不是施法者撤回,应该是自己已经触摸到了魔网第五层,凝成了真名的缘故。

真名凝成,铭刻灵魂。对于巫师来说相当于一次重生,是一次重新自我认识。是脱胎换骨地变化。自此之后,“我”便成为一个新的“我”。那道记忆编织法术,想必也是因此而失效了。但虚假的记忆还存留着,只有遇上合适的契机(比如刚才孩子的提醒),才会恍然大悟过来。

如果不是今晚珊嘉提议出来拜祭父母,又说回旧居看看,自己只怕还要一直被蒙蔽着吧。

只怕给琼恩下记忆编织的那个巫师,也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快就凝成了真名,否则的话,只要立刻再重新施法,再度编织记忆就可以了。这么说,还真是侥幸呢。蓦然间,一阵晕眩感袭来,无数记忆的碎片如潮水般轰然纷至,在脑海中乱作一团。琼恩只觉得自己地头在隐隐作疼,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幻不实起来,仿佛世界正离自己远去,只余下自己一人孤独地漂浮在无尽虚空之中。

到底,还有什么是真实的,还有谁是自己可以相信的……

“小弟,小弟!”

温柔的少女呼唤声在耳边响起,让他地意识稍稍清醒了点,感觉自己似乎被人抱住了,“姐姐?”他迟钝地反应过来,然后骤然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

“今天之所以能发觉这件事,全是因为珊嘉提议要来看看……珊嘉不会也是假的吧……”

然后他地意识陷入沉沉黑暗。

当琼恩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周围熟悉的陈设和空气中淡淡的幽香告诉他这是珊嘉的房间。晨光从窗外透进来,已经是早上了,他的外套被脱了下来,搭在床边的椅子上。

他坐起身来,觉得脑袋还隐隐有些疼痛,但大致无碍了。正要起身穿衣,门被推开了,珊嘉端着一杯热牛奶走了进来。

“醒了?”

“嗯。”

琼恩定了定神,回忆昨晚发生的一切,从墓地到旧居,遇上那个叫杰弗里茨的孩子,一幕幕景象从脑中流过。他微微松了口气,这样看来,自己应该是没有再次被修改记忆。

“姐姐,我昨晚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你突然就晕倒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我又抱不动你,最后请那家人帮忙才把你抬回来。”

“哦。”

正说话间,梅菲斯也进房间来,琼恩见两个少女都关切地看着他。勉强笑笑,“没事了,可能最近锻炼魔法有点过度疲劳。”

时候已经不早,该去炼金学院上班了。琼恩不想多说话,草草吃了早餐出门,一路上默自沉思,然而身陷局中。只觉千头万绪纷至沓来,完全理不清楚,看不分明,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好。

身为巫师,最强大的不在于魔法。而在于清楚的头脑。巫师虽然从不缺乏勇气,充满冒险精神(历史上为了研究魔法而牺牲的巫师多不胜数),但更注重严密的逻辑推衍。然而问题在于,任何逻辑推衍,都至少需要有一个坚实的基础作为前提。

琼恩现在没有这个基础。他感觉一切都像是虚幻不实。他不知道还有什么是自己可以信任,还有什么是真实存在,而不是虚假记忆。甚至就连珊嘉。他都隐隐有些不敢信任起来。

他迷茫着。一天都在无精打采中过去,傍晚时分,他正准备回家,耳边突然传来奥沃的声音,原来是老巫妖做完试验出关了,传讯让他过去。

琼恩也没多想,到了奥沃的住处。几天不见,老巫妖似乎更胖了。“来了,”他招呼着,“我后天就要去密斯卓诺了……咦!”

这个世界上,能让奥沃这种大奥术师发出惊讶声地事情并不多。

“你已经能触摸到魔网第五层了?”

琼恩点点头。

“真名凝成了?”

“嗯。”

老巫妖有些不可思议地摇摇头,“你远远超出我的预计了。琼恩。”

“我也觉得很惊讶。”琼恩说。

奥沃嗯了一声,不再多问。开始教他施法免材的技巧。晚上十点钟,授课结束,“明天你就不用来了,等我从密斯卓诺回来再说。”

“老师,我已经被调任第二远征师,再有两天就要前往幽暗地域了。”

“唔?你要去幽暗地域?”

“是。”

奥沃皱了皱眉头,“那里可是很危险啊。”

琼恩心头微微一热,不管怎么说,这个肥巫妖对自己确实还不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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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事情的缘由说了一遍,奥沃躺在宽大的椅中听着。“寻找矿藏和合适的魔像制造基地,这应该只是你的任务之一,”他最后说,“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还负担另外地任务。”

“您的意思是?”琼恩有些不解。

“阴魂城内部,从来都有两派势力:以瑞瓦兰为首的牧师派,以霍杰哈纳为首的巫师派。”奥沃简单地向琼恩解释。

虽然在恢复耐瑟帝国的这个大目标之下,两派大体上还能团结一致,但彼此还是有不少明争暗斗地。上次阴影大幕的计划是牧师派极力主张,结果失败;这次去密斯卓诺寻找耐瑟卷轴是巫师派的主张,如果能够成功,自然势力更盛。

牧师派为了挽回局面,便由瑞瓦兰王子提议,组建第二远征师,向幽暗地域进军。此举若是成功,则能为阴魂城解决最大的难题,建立起一个稳固的基础,功绩自然不小。

“我听布雷纳斯提起过,这次组建第二远征师,基本骨干都是神殿派系地人马,”奥沃提醒着琼恩,“虽然肯定也有一些巫师,但数量不会太多。但我猜想,霍杰哈纳他们,恐怕不会眼看着第二远征师完全落到牧师派系手里的。”

琼恩默默点头。

虽说第二远征师是牧师派系的倡导,然而魔像军团地计划,却是布雷纳斯王子提出,炼金学院具体承担的——炼金学院的双胞胎院长,玛提克和瓦提克,与布雷纳斯一样,都是霍杰哈纳的学生,巫师派的中坚核心。制造魔像需要大量的金属矿石,需要一个基地,而幽暗地域是最合适不过的地方。在这点上,巫师牧师两派算是顺路,也因为如此,所以琼恩才被打发了过去。

但奥沃的意思,分明还隐含着另外一些暗示。

老巫妖没有再多说,他毕竟是客人。有些事情不方便谈,琼恩也没有再问。“你已经凝成真名,可以学习魔法恒定地技巧了,”奥沃说,“另外我这里还有一些比较特别的法术,或许对你有用。把你的魔法书拿来。”

琼恩取出魔法书,递了过去。奥沃接过翻开。伸手啪地打了个响指,桌子上一支羽毛笔自动跳跃起来,蘸上墨水,刷刷在书页上快速移动起来。“魔法恒定术虽然非常有用,但会严重损耗巫师的精力。以你目前的造诣,最好还是别用,可以用魔法物品来代替。”

“是。”

“不过有些法术还是适合恒定在身上地,比使用魔法物品更有效率,”奥沃说。示意他站起来,然后抬起右手,快速念了一句咒语。当最后一个音符吐出。他肥厚的手掌上泛起一层蓝殷殷地流光,随即反手往琼恩的肩膀上一拍。

沛然莫御的力量汹涌冲入,瞬间浸透琼恩全身,几乎是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发生了某些改变,但具体是什么改变却又说不出来。但这只是暂时的,很快,他的意识中就自动浮现出几个法术地咒文资料来。

“黑暗视觉。”

“识破隐形。”

“巧言术。”

“奥术视觉。”

第一个法术可以让他在黑暗中也能清楚视物。这在幽暗地域中非常实用;第二个法术用于识破隐形,防止偷袭;第三个法术则让琼恩刹那间通晓了多种语言,可以方便地和地底生物打交道;最后一个法术则是让他能够看见魔法灵光。都不算很高阶的法术,但非常实用,而且恒定在身上。不需要再临时施法,方便快捷无比。

即便以奥沃的能力。一口气给琼恩恒定上四道法术,也不免有些神情委顿。他休息了一会,抬眼看去,恰好发现琼恩一直戴在手上的那枚耐瑟法术护罩戒指没有了。

“唔,我记得你手上不是有枚戒指么?”

“送给我姐姐了,”琼恩回答,“她一个人在家,我不太放

那枚耐瑟法术护罩戒指,其中蕴含了次级法术无效结界(抵御低阶法术)、防护箭矢(抵御远程武器)、次级钢铁守卫(抵御金属武器的攻击)等法术,而且无需佩带者启动,能够自动激发,对于没有任何冒险经验地珊嘉来说是最好不过了。

奥沃弹了弹手指,空气中仿佛有什么庞大的隐形东西移动过来,奥沃慢慢伸手,从空气中取出一枚戒指。白金材质,造型简单素朴,看上去并不起眼。

然而琼恩心头狂跳起来。

刚刚恒定在身上的奥术视觉发挥了作用,琼恩清楚地看见那枚白金戒指上透出刺眼的淡蓝色魔法灵光,意味着它是蕴含着强大防护学派魔法的物品。

这是以前曾经在奥沃地藏宝库里看到过的那枚法术逆转戒指。

奥沃轻描淡写地将戒指抛了过来,琼恩慌忙伸手接住。“拿着,”老巫妖说,“幽暗地域,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去过一趟,那里颇有些厉害地东西。”

“老师……”

“你这次去不知道多久,我也未必会在阴魂城常住。到时候如果我不在城里,你就直接去独角兽之流找我。幽暗地域里遍布地脉辐射(faerzress),传送、传讯魔法都难以作用,我也没办法和你联系,自己多加小心。不过你进步这么快,倒也无需我担心了。”

“是。”

若在往日,琼恩对这奥沃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还敢自己去独角兽之流找他。然而经历了昨晚的事情,正是彷徨无措意志消沉的时候,被奥沃这样温言鼓励,一时间大生亲近之感,只觉得面前这死胖子也并非那般面目可憎,这句“是”,倒是说得真心诚意。

他见奥沃神色疲倦,不敢再多打扰,正要躬身告辞。奥沃突然说了句话:“琼恩,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被阴魂城注意吗?”

琼恩摇头,“因为我有成为大奥术师的潜质?”

奥沃嗤了一声,“笑话,帝国虽然陨落,当今世上还留存的大奥术师,却也还有二十余位。就在这阴魂城中,至少便有十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有什么打紧。区区一个大奥术师,也值得这般看重?”

琼恩沉默。

“你比我幸运,琼恩,”奥沃说,“你知道么,我当年学习魔法的时候,跟随我的老师,足足当了二十年的学徒。那是个心理变态地家伙,最喜欢拿学生做危险的试验,喜欢和学生开各种恶劣的玩笑,让我们这些心地单纯的学生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

老师,你描述的这情景听起来让我觉得好熟悉好亲切啊。

“有一段时间,我曾经非常意志消沉,觉得自己地人生完全不由自己掌控,生活全无意义。直到有一天,我的老师问我,他说:奥沃,谁能生下来就掌握自己地命运呢。”

“我说,未必能全部掌握,但总有程度差异,国王的孩子,就总比平民的孩子更加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老师说,但你是国王的孩子,还是平民的孩子,这最先决的命运前提,是你能够自己掌握的么?”

奥沃看着自己的学生,后者低下头,“老师,我终究不甘心啊。”

“你能活到今天,杀过的人也不少了吧,那些人难道便就不想着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他们被你杀了,难道就又甘心了?”奥沃淡淡说,“这世界上的人,不甘心的多了去了。你又算什么?你能活到今天,有现在的成就,已经要感到庆幸,多少像你一样的人,此时尸体都腐烂成白骨了。”

他拍拍琼恩的肩膀,“我往日收的学生很多,真能有所成就的却没多少。你是我最近这几百年来收的唯一学生,不要让我失望啊。”

琼恩心中感动,但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低头应了一声,“是。”

“戒指戴上吧,”奥沃说,“幽暗地域里,除了卓尔之外,灵吸怪和眼魔也很难缠,需要小心。尤其是灵吸怪,往往都是天生的心灵术士,他们施展魔法的方式和我们完全不同,很难抵御的。”

“我记下了,”琼恩说,看看手中的戒指,突然笑了起来,“老师好像很喜欢收藏戒指呢,已经送了我三枚了。”

“那当然,”奥沃得意起来,眉飞色舞,“你不知道,我年轻的时候,为了追求女孩子,专门去学了铸造戒指的技术,然后打造了一堆戒指,用细链串起来挂脖子上,准备见一个女孩就取下一枚戒指上去求婚……可惜,”他叹了口气,“最后一个都没成。”

“……老师,你真是太有创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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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节 第四纪

黯月篇 第二十节 第四纪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从奥沃住处出来,琼恩的心情有所好转,他将法术逆转戒指戴上右手无名指,一股冰凉的感觉从戒指上传来。有了这枚戒指,他便能逆转一定数量和强度的攻击法术,不但是防御自身的坚盾,同时还是出其不意的攻击利器。大约也只有奥沃这样的千年老巫妖,才会把这种接近神器级别的宝物随手送人吧。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不知不觉到了广场附近,抬头看见卫兵把守的通往塞尔的传送门,倒是想起菲亚兄妹来。诸事完毕,自己也很快要动身去幽暗地域,一时间不会回来,还是把这件事情处理掉吧。

通过传送门,琼恩来到艾尔塔柏。他原本是想直接给菲亚兄妹一笔钱,解除奴隶契约,从此分道扬镳,再无瓜葛。但在路上,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迪瓦克是个地底侏儒,曾经居住在布灵登石城,对幽暗地域的情况应该非常熟悉,还曾经是探矿队的成员。自己这次突然被塞进军队,为制造魔像的事情前往幽暗地域,倒是正好用得着他。

只是他会愿意么?

琼恩和迪瓦克没打过太多交道,就他的感觉,这个地底侏儒是个很平庸的人,能力也平庸,性情也平庸,沉默寡言,整天阴沉着脸,仿佛所有人都在敌视针对他一般——这是地底侏儒的标准特征之一。总体来说,没什么值得重视的地方。不过这样也好,琼恩现在有点惊弓之鸟的感觉,如果真带一个有威胁的人上路,他还真不放心。

此时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钟,房间里依旧还亮着灯火,琼恩走进来的时候,发现菲亚兄妹两人正在说什么。见他到来,住口不谈。

琼恩也不在意,说明来意,问迪瓦克是否愿意随他前往幽暗地域,没想到侏儒听了以后,反问了一个问题。

“你们是要去攻打黑暗精灵?”

琼恩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菲亚曾经说过,他们原本居住的侏儒城市布灵登石城,去年被黑暗精灵的魔索布莱城攻陷,族人伤亡惨重,只有很少一部分逃出来。背井离乡流落地表世界。

这个迪瓦克的意思,是想报仇吧。

“是。”琼恩说,这倒也不算撒谎。黑暗精灵是幽暗地域地主人,阴魂城这次前去,肯定要找他们下手。否则难道双方还会客客气气坐下来和平谈判么。

“行,我跟你去。”侏儒一口答应。

如此顺利地就解决了问题,琼恩倒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迪瓦克在这里等待他的消息。至于菲亚,她没有自保能力,原本仅有的一点因为巴尔血脉而带来的天赋,如今也已经消失,自然只能留在塞尔了。

除了梅菲斯之外,第二个成员也有了。琼恩有些头疼,德苏得说是说有十个名额。其实三天之内,琼恩从哪里去找十个人?只怕连一半都凑不齐。

不过也算了,宁可人少些,至少自己更容易掌握。

再次回到阴魂城,已经是深夜零点了。十六K琼恩走出传送门,正要回家。突然长袍上的胸针微微亮起,布雷纳斯王子的声音传出,请他过去。

琼恩微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依命前往。布雷纳斯正在摆弄一副棋局,见琼恩进来,招呼他在棋枰对面坐下。

“上次在艾尔塔柏,我说过要教你下棋,后来事情繁忙,一直给忘了,”王子说,“今天正好有空。”

琼恩沉默地听着,没有说话。

布雷纳斯向琼恩介绍规则,其实也很简单,这个世界的战棋是从野外冒险中发展出来地。棋盘上标记有各种地形,可以临时变换;双方各有九枚棋子,分别是“巫师”、“战士”、“野蛮人”、“牧师”、“德鲁依”、“吟游诗人”、“游荡者”和“游侠”和“圣武士”,各自拥有不同的战斗技能,棋手可以对他们做各种更具体的设定。当一枚棋子杀死对方的棋子时,则会获得相应的经验值,累积到一定程度便可以升级,甚至进阶,例如“游荡者”进阶为“刺客”,拥有更强大地破坏力。

“来试试看?”布雷纳斯见琼恩已经基本熟悉规则,提议说。

琼恩点点头,摆上了棋子,开始和王子对局。他第一次下这种战棋,到底不太熟悉,也没仔细琢磨棋子的设置,只将“圣武士”的信仰神祗设定为提尔,其他随意。王子很小心地选择着,他设置自己的“巫师”精研变化学派,“牧师”信仰知识之神欧格玛,“野蛮人”来自北地冰风谷,最奇怪的是,他居然把“游侠”设置为一位来自幽暗地域地黑暗精灵,而且还信仰森林女神梅丽凯,这让琼恩诧异万分,怀疑王子是不是发晕了,黑暗精灵哪里有信仰梅丽凯的?不过最终忍住没说什么。当做这一切的时候,王子全神贯注,郑重其事,仿佛面临真正地战斗一般,即使是面对琼恩这种菜鸟初学者,他也依旧没有半点掉以轻心的疏漏。

结果是毫无疑问的,作为初学者的琼恩很快就被冲破防线,干脆利落地输掉了这一局,他有些沮丧地站起身来。布雷纳斯微笑,“没关系,慢慢学,”他说,“反正你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琼恩没有说话,看着布雷纳斯将棋局复原,然后自己和自己下起棋来。他一人同时指挥双方交战,简直便如分心互搏一般。琼恩默默看了一会,“殿下,”他突然问,“这些棋子,如果它们也有意识的话,想必也会以为自己当真是在奋力作战,把握自己的命运吧。但事实上生死祸福操于人手,又有什么时间和机会可言呢。”

王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对棋盘上的“巫师”下了个命令。“巫师”释放出召唤怪物法术,招来三只剑蜘蛛。上前围住对手地“圣武士”。“你看这三只剑蜘蛛,”王子说,“对于它们而言,自己是棋子,这个巫师是棋手;然而对于巫师而言,自己是棋子,你我才是棋手。”他抬头看了琼恩一眼,“既然身在此世,便在棋局之中,谁也没有例外。任何人都是棋子,也都可以是棋手。不过看你从什么角度去看罢了。”

“殿下也是棋子么。”琼恩直截了当地问。

这话问得很是失礼,然而布雷纳斯全不介意,“是,”他说,“这世界便是棋局。真正能不以棋子身份存在的,只有三位——两个对局者,一个破坏者。”

“那么殿下也是想成为棋手?”

“不是。”布雷纳斯微笑,“我只是想把这棋枰给砸了。”琼恩微微怔了下,但没有再追问这个问题。“既然生在此世,就在局中,那请教殿下,如何才能全身保命呢?”

布雷纳斯指了指棋盘上的一枚“巫师”,“我可以随时把它牺牲掉,或者直接取出棋盘。”王子说,“但你说,我会不会这么做?”

琼恩看了一会,摇摇头,“不会。”

布雷纳斯的布局。以这枚“巫师”为核心,如果少了它。这盘棋就很难取胜了。

“那你明白了?”

“明白了,”琼恩说,“殿下,请允许我问最后一个问题。”

“嗯。”

“现实终究不同于下棋,棋子也有自我意识。那么作为上位者,如何保证属下地忠诚呢?”

王子笑了起来,“忠诚?上位者不需要忠诚。”

“这座阴魂城中,很多人对夜女士并不忠诚,但我们依旧能站在此处,而没有被降下神怒。原因无他,因为我们有无可替代地价值,”王子双手交叉,看着琼恩,“忠诚,那是太过于珍贵的东西,或许在朋友和情人之间会容易存在,但作为上位者而言,没有这个资格去奢求。琼恩,记着我地忠告,将来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如果不能保证忠诚,那么如何才能驾驭属下呢?”

“如果连驾驭属下的信心和能力都没有,就算拥有忠诚,败亡也是迟早的事情吧,”王子平淡地说,“身为上位者,若是没有这点胆气和自信,不如早早退位让贤,还能保住性命。”

琼恩躬身,准备告辞,“稍等,”布雷纳斯说,“我送你一件礼物。”

礼物是一副战棋,“幽暗地域不如地表世界,沉闷得很,闲暇不妨下下棋,”王子说,“我喜欢下棋,可惜这城里一直找不到几个合适地对手,拉莫来克又太忙了。你有下棋的天赋,希望下次再见到的时候,能陪我多下几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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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不会令您失望,殿下。”

琼恩说,躬身告辞出门。

布雷纳斯继续低头下棋,就在刚才琼恩所坐的位置后面,一团模糊的阴影渐渐浮出,慢慢凝聚,塑成实体,显出一个人来。他看起来大约二十余岁,正值青年,脸色却苍白得惊人,眼窝深陷,透着暗金色地微光。露出袖口的双手倒是秀气得很,纤细修长,仿佛女子,皮肤上泛着淡淡的一层阴影光泽。他穿着灰色长袍,颀长消瘦的身躯裹在斗篷中,胸口部位镌着一枚徽章:浅灰色底上,一只手掌中握着暗金色的球体。

他是阴魂王子玛拉斯-坦舒尔。

极少有人认识这位王子,甚至连听说过他地名字的人都不多——在阴魂城中,人人都知道有十二位阴魂王子,但让他们数名字,却大多只能数出十个,还有两位仿佛隐身幕后,从不在公开场合出现。这位玛拉斯王子就是其中之一,他是布雷纳斯的兄长,阴魂城中最高明地附魔巫师。

“怎么回事,玛拉斯?”布雷纳斯盯着棋盘,头也不抬地问,然后将最后一个“战士”往前移动四格,抵住了对方的“野蛮人”。

“我也不清楚,”玛拉斯说,“虽然他能这么快凝成真名,确实远远出乎我的意料,但我也并不是没有预先做准备。然而……”他停顿了一下,“我的法术突然就被完全消除了。”

“不能再下一个记忆编织吗。”

“很奇怪,我完全无法再度侵入他的意识,”玛拉斯说,“他被某种力量保护住了。”

“是他手上的法术逆转戒指?”

“不是,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力量。”

布雷纳斯微微皱起眉头,“是奥沃先生?”

玛拉斯摇头,“不是。奥沃先生并不精擅附魔术,更何况,”他的语气平淡,没有丝毫地抑扬顿挫,却隐隐带上了些许自傲,“仅以附魔术而论,这个世界上的凡人,没有几位在我之上的。”

布雷纳斯沉吟着,他听明白了玛拉斯的暗示,“不是凡人……这么说,是夜女士?”

“我想,是她。”

布雷纳斯沉默不语,操纵棋盘上的“巫师”,让它释放了一个蛛网术,暂时阻拦对手地攻击。“夜女士么,”他最后慢慢开口,“现在才插手,已经迟了。”

话音未落,骤然间一道耀眼的银色闪电从天际划过,劈破夜穹,照耀得整个房间都是明晃晃地,随即震雷隐隐,天地轰鸣,就连整座浮空城都微微颤抖起来。布雷纳斯推开棋盘,起身走到窗口往外看去,只见黑沉沉的夜空之上,千万颗星辰移动变幻着,构成了一个无边无际的符文之海,发出令人不可正视的刺眼光芒。紧接着轰鸣一声,千万颗流星自那符文海洋中坠落下来,拖曳着长长的火光灿烂燃烧,最终被沉沉黑暗吞噬。

雷云滚荡,星坠如雨,列缺霹雳,天地震摇,王子负手而立,看着空中那灿烂的星辰符文,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来。

“真正的棋局开始,第四纪要到来了。”

注:阴魂城划分年代,以创世至耐瑟崛起为第一纪(传说时代),以耐瑟时代为第二纪(英雄时代),以耐瑟陨灭后至今为第三纪(神明时代)

唔,突然觉得下次开新书,不妨就以第四纪为背景,写耐瑟重建之后的故事,为了表彰我一贯的守序善良,考虑用圣武士当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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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节 底线

黯月篇 第二十一节 底线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琼恩走出布雷纳斯王子的住处,阴魂城实行宵禁,此时已经深夜,街道上空无一人。贵族行动倒不在宵禁之列,琼恩也不在意,默自回想着刚才和王子的谈话,一边将手上的那盒战棋丢进次元袋里。

手上的宝石跳跃戒指突然颤动起来,传出梅菲斯的声音,“你在哪?”她似乎有些着急,“这么晚了。”

“哦,奥沃老师找我有点事情耽搁了,马上回来。”

确实是已经很晚了,琼恩自从回阴魂城以来,还从没这么晚回家过,珊嘉和梅菲斯想必都等急了。此前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奥沃和布雷纳斯的住处,这种地方肯定都是有魔法屏障阻隔,传讯传送之类的法术无法穿透的,所以梅菲斯也联系不上。

“是该回家了。”他想。

正在此时,一道耀眼闪电轰然劈下,刹那间眼前都是一晃,还没回过神来,紧接着就是震雷轰鸣,脚下土地都在隐隐颤动,仿佛整座浮空城都要崩塌似的。电闪雷鸣,琼恩倒也见过不少了,这等震天撼地的威势却还是第一次领教,骤然间几乎给吓了一跳,抬头朝天上看去,只见千万颗星辰编织成一道道明亮的符文,纷织交错,连绵无尽,恍若汪洋弥漫天际。

星光灿烂刺目,琼恩只抬头看了两秒钟就觉得双眼生疼,几乎要流出泪来,他慌忙低头不敢再看,心中却是颇为疑惑。他隐约记得,在烛堡的时候曾经读过一份资料,说十五年前的动荡时代,诸神以圣者形态降临凡间之前,也曾有很多人看到这种天象异兆。

“难道,是又一次动荡年代将要到来。然而距离上次才不过十五年而已?”

念及此处,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来,动荡年代是1358DR,距今(1372DR)是十五年,自己今年也是十五岁——自己的出生和诸神圣者临凡,恰好是同一年。

这原本也没什么,据烛堡一份资料统计。整个费伦大陆的人口(包括精灵、矮人、侏儒等等在内),大约是八千万人,平均每年都会有一百多万人出生,不差琼恩这一个。然而经历了这两天的事情,他如今神经格外敏感。这件平时或许完全不会在意的事情,现在也被重视起来。

“这其中会有什么联系么?”

然而想来想去,却也似乎没什么关联,因为当时阴魂城还封在幽影界中,,..应该没有交集才对。比如说那位巴尔,就算想来阴魂城播种都办不到。

星光符文之海只出现了片刻,不到十秒钟时间就渐渐隐去。又重新恢复到原本的夜穹景象。在此期间,阴魂城中全无动静,没有半个人出门观看是出了什么事情,这让琼恩有些奇怪。

回到家中,珊嘉和梅菲斯都在等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珊嘉埋怨,“都已经快一点钟了。”

“奥沃老师找我有点事情。”琼恩解释。

“那至少也该说一声啊。”

“嗯。对不起姐姐,”琼恩道歉,“下次我记得了。”

“我才懒得管你,是艾弥薇等急了。”

梅菲斯倒没有多说什么,自己先回房间休息去了。

因为马上就要离城去幽暗地域。琼恩早和梅菲斯说好,这两天晚上都得陪着珊嘉。若在以前。这是他求之不得地事情,然而因为昨晚的事情,让他心中潜生疑虑,今天折腾一日,又有些疲倦了,草草洗漱完了,脱衣服上床就准备睡去。

珊嘉拍了拍他,“小弟,怎么了,”她关切地问,“怎么好像今天精神不太好,出什么事情了?”

“没有,姐姐,只是有点累了吧。”

珊嘉没有再说话,关了灯,房间里陷入黑暗。琼恩确实有些倦了,渐渐有了睡意,正迷迷糊糊间,感觉一具柔软的身体钻到自己怀里来,伴随着熟悉的仿佛阴影兰味道的体香。琼恩顺手抚摸在她的脊背上,肌肤光洁细致,仿佛最名贵的绸缎,又仿佛精美地瓷器,没有一丝瑕疵。

琼恩感觉珊嘉在自己的脖颈上亲吻着,温热的嘴唇让他恢复了些清醒,睁开眼睛看着怀里的少女,发现她已经全身赤裸,这好像是珊嘉第一次主动把自己脱光呢。

“姐姐。”

“唔,”珊嘉含糊地应着,轻轻在他胸口咬啮,吐出舌尖轻轻舔着,“小弟,马上就要走了,不想先把姐姐吃了么?”

琼恩沉默着,轻轻抚摸她的秀发,“等我回来吧,姐姐,”他说,“我现在心里有点事情。”

“什么事情?不能对姐姐说吗?”

“有点事情没想清楚罢了,”琼恩说,“姐姐,别问了好吗。”

珊嘉嗯了一声,不再追问,“我地弟弟原来是个完美主义者呢。”她轻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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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面对的是姐姐你啊。”

珊嘉的头微微后仰,看着琼恩,她的双眼在黑暗中看起来仿佛明亮的宝石,原本就轮廓分明地脸看起来更加英气逼人。“小弟,你答应姐姐,说要给姐姐建一座浮空城呢。”

“嗯,我答应的。”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那姐姐等着,”珊嘉说,“别让我等太久。”

琼恩将珊嘉抱进怀里,“不会,”他保证,似乎是对珊嘉也像是对自己说,“有时候,世界上的事情,变化之快超出我们地想象的。”

“可能呢,”珊嘉说,将脸埋在他胸口,“对了,”她突然想了起来,“差点忘了件事情,芙蕾狄晚上来找过你。”

琼恩略略有些诧异,“她来做什么?”

“我也没仔细问,说是为她姐姐芙莉娅的事情,”珊嘉说,“好像是听说你要去幽暗地域,想让你带上芙莉娅一起。”

“带上芙莉娅?”琼恩当真怔住了,“她在开什么玩笑……哦,我知道了。”

上次芙蕾狄曾经说过,芙莉娅的婚期将近,但她本人却又不情愿。只怕是要借着这次出征幽暗地域的机会,顺理成章地逃婚吧。

“是怎么回事?”珊嘉问。

琼恩将自己的猜测大致说了,“姐姐,你帮我回绝她吧,”琼恩说,“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了。”

“为什么啊,”珊嘉皱眉,“我觉得这也不算什么难事。”

琼恩摇头,“姐姐,你要知道,我如果带上她,会有很多麻烦的。”

邓肯家族那边就且不说,更关键在于,芙莉娅是个牧师。琼恩既然已经清楚阴魂城内部的派系斗争,他本人又和布雷纳斯王子走得近,不管自己愿不愿意,都显然已经被算作是巫师派系地人员。所谓床可以乱上,钱可以乱收,队伍万万不能站错,这种派系斗争,自己还是尽可能不要卷进去的为好,明哲保身就是,再说,这种事情对自己又没有半点好处。

“但我听说她是个很不错的牧师呢,”珊嘉说,“虽然好像还在见习阶段,但比起很多正式的牧师都不逊色。你这次去幽暗地域,队伍里总是需要有个牧师的。”

琼恩微微一怔,珊嘉这句话倒是说得没错,这次不是去郊游,危险免不了,队伍里总该是要有个牧师地,否则会很麻烦。虽然自己特殊,不能直接接受神术的治疗,但队伍里地其他人却是需要的。原本梅菲斯这个圣武士也可以勉强承担牧师的工作,然而她是巴尔子嗣,无法使用任何神术。

认识的人中间,有牧师可以拉来帮忙么?琼恩想来想去,发现自己虽然曾经认识几个牧师,然而他们全都无一例外地死了,有的是被人面狮杀了,有的被武僧隆奇杀了,还有的是被梅菲斯杀了。

他沉吟着,有些犹豫起来,然后听见珊嘉说了句话。

“小弟,我觉得,你好像太小心了一些,”珊嘉说,“从小就这样,仿佛总在担忧着什么,总是小心翼翼的。我觉得这也未必好呢,太过谨慎,会把人的胆气消磨掉的。”

琼恩默然片刻,“我明天去见见芙蕾狄再说吧。”

“你答应了?”

“看情况再说,”琼恩说,“不过姐姐刚才说得对。既然无论我怎么谨小慎微,怎么小心翼翼,结果都依然还是在局中不能摆脱。那么……不妨就让我来看看,到底这局棋的底线在哪里吧。”

唔,从家里回到了思思身边由于某些原因,更新速度似乎慢了

发现不少读者不清楚动荡年代的故事——1358DR,诸神(包括夜女士莎尔在内)全部被打落物质界,四个月后又返回各自的神域。第一卷序章,所写的就是这段时间,所以不要认为莎尔还在被流放,夜女士早就已经回归神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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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节 望远镜的发明

黯月篇 第二十二节 望远镜的发明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第二天清晨,琼恩径行前往莫尼卡家,见到了芙蕾狄姐妹俩。

正如琼恩所预料,芙蕾狄昨晚来找他,确实是为了她姐姐的事情。芙莉娅想借着这次远征幽暗地域的机会,顺理成章地逃婚。第二远征师组建,骨干成员虽然都是莎尔牧师,然而芙莉娅才是个见习生,还没有被抽调进军队的资格,所以她只好来找琼恩帮忙了。

琼恩看着芙莉娅,后者默不作声地和他对视着,她的眼神中有种奇怪的意味,但嘴唇抿得紧紧的,一言不发,所有的话都是由芙蕾狄来说,仿佛把妹妹当作代言人似的。

琼恩在心中默自盘算着,他已经想得很清楚。正如珊嘉所说,这次去幽暗地域,虽说目的并不是去打架,但免不了会有冲突杀伤,队伍里确实需要一个牧师,否则简直就是拿大家的性命开玩笑。然而阴魂城中只有莎尔牧师,其他牧师琼恩既找不到,也请不来。

很多时候不存在最好的选择,但至少还有最不坏的选择,这是琼恩很早就明白的道理。既然一定要选择一个莎尔牧师,那么很显然,芙莉娅就是这个相对最不坏的选择。

既然琼恩不想和莎尔教会扯上太多的联系,那么自然打交道的牧师位阶越低越好,芙莉娅才是个见习牧师,按照莎尔教会内部的六大位阶划分,她属于“入夜者”,还不算正式的神职人员。与之相反的是,从保障安全的角度出发,牧师的能力越强越好,而据芙蕾狄说,她实际运用神术的能力,即使在“守夜者”中,都已经算是比较出色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两个月就是月亮节(ThFeastofthMoon,这是莎尔教会的圣日,到时候芙莉娅就将会升职正式牧师,成为“守夜者”地一员,这仅仅只是程序问题罢了。

位阶很低,能力出色,这一切正符合琼恩的要求。

“我有两个条件。”琼恩说,“第一,我只需要一个医疗者,包括必要的时候为同伴增加一定的防御能力,”他看着芙莉娅。“我知道夜女士的牧师大多会接受严格的格斗训练,同时也擅长运用法术给对手造成伤害——不过这些我都不需要,也没兴趣看到。”

芙蕾狄看了自己姐姐一眼,见芙莉娅没有什么反应,便点点头“明白。”

“第二个条件,”琼恩慢慢说,“芙蕾狄。我希望你和你的姐姐在一起。”

芙蕾狄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我也去?”

她有些不敢置信,眼中神情却闪烁着喜悦,正要答应,一直沉默地芙莉娅说话了。不行,”她反对,“幽暗地域太危险。她没有自保能力。”

“你可以保护她,”琼恩说,“你是个牧师,如果连保护自己妹妹的能力都不具备,那么你怎么能让其他伙伴信任你呢?”

这话其实很没有道理。芙莉娅瞪着他,似乎想要发火。但最终还是冷静下来,“原因呢?”她最后问。

“没什么原因,这是条件,”琼恩说,“可以让我们彼此放心,合作愉快。”

芙莉娅还想要再说什么,却被芙蕾狄悄悄扯了扯衣襟,她转头看去,见自己妹妹的眼神中已经满蕴喜色,脸上尽是企盼和恳求,不由得暗自叹息了一声。“随你的意思吧,”她有些意兴萧索地说,“出了什么事情可别后悔。”

“姐姐你别小看我啊,”芙蕾狄见她允许,顿时笑逐颜开,“我已经能触摸到魔网第二层了呢。”

琼恩微微皱了皱眉头,对于芙蕾狄的进步他丝毫不感到意外。她原本就天赋不错,如果不是因为失眠而退学地话,此时也已经是快要晋升到五年级的学生了,魔网第二层的造诣是很平常的事情。倘若不是失眠的影响,说不定进步还更快。只是她也未免太不小心了,这种问题都毫不顾忌地当着外人地面公开说出来。就算琼恩自己,纵然和珊嘉和梅菲斯再亲密,却也是从来不曾透露过自己的魔网造诣的。

不管怎么说,琼恩地名单上又增加了两个成员,加上梅菲斯和迪瓦克,已经有四个人了。

迪瓦克是地底侏儒,熟悉幽暗地域的环境,适合作为斥候探路;芙莉娅作为牧师,虽然不够高明,无法使用强大的法术,但仅仅作为治疗者来说,也已经足以胜任了。琼恩自己和梅菲斯是队伍的核心,至于芙蕾狄……就忽略不计吧。

一支标准的冒险队伍,原本就是四到五人左右,少了连守夜警戒的人都不够,多了又难以控制。琼恩虽然手上有十个名额,其实也没当真打算用完。如今连自己在内一共有五人,他自觉也足够了,再说他也实在找不到其他人了。

不过,世界上的事情,总是会出乎意料的。

两天之后,当琼恩再度前往德苏得地办公室时,他手中的名单上已经有了五个名字。除了梅菲斯、迪瓦克和莫尼卡姐妹之外,第五个成员是欧凯。

在琼恩原本的预计中,怎么想也没有欧凯的位置,这个危险的情报贩子之所以会加入队伍,完全是他地毛遂自荐。当日从莫尼卡家出来,还没走到炼金学院,在半路上就撞上了欧凯,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得知琼恩要去幽暗地域,而且正缺人手,自告奋勇就要加入。一番扯皮交涉之后,琼恩答应带上他,条件是欧凯以后要免费提供三次情报。

其实琼恩有些不太明白,欧凯如果想去幽暗地域,自己去就是,又没人阻拦,以他的实力,又有什么地方去不得地,何必加进这个队伍来。对于这个疑问,欧凯闪烁其词,避而不答,只是保证绝对不会对琼恩不利。以前的历次打交道,虽然不是很令人愉快,然而回想起来,这位情报贩子确实也没有食言的记录,说话倒都还是很算数的,有鉴于此,琼恩便答应了下来。

德苏得似乎压根就没在意他的名单内容,看都没看就直接大笔一挥,批准下来,让琼恩拿着它去领东西。这次为了进攻幽暗地域,阴魂城特别赶制了一批魔法装备,平常都是难得一见的。

除此之外,琼恩还以权谋私,从炼金学院里弄到了一只单筒望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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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的玻璃吹制技术,是侏儒炼金师们无意间发明的,后来流传到人类世界,并非什么秘密,由此衍生出来的产品,如眼镜、放大镜之类,也不算什么稀罕之物,只是价格昂贵,一般人用不起。但望远镜这种东西,却是阴魂城的独家发明,物质界其他地方是没有的。

望远镜效果颇佳,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世界的玻璃,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带些浅绿色。所以通过望远镜看去,什么东西都笼上了一层绿光,分外的诡异。

“你们就不能把玻璃做成无色透明的么?”琼恩问负责研制玻璃的技术人员。

对方摊开手,“没办法,我们也想啊,但试过无数种方法,结果全不成功。”

“算了,将就用吧。”琼恩叹气,他对此道也是一窍不通,就连以前中学时学过的一点化学知识,也早就还给老师了,不用指望能够在这方面有什么成绩。

心念一动,琼恩陡然想起件事情来,“这望远镜真不错,”他夸奖着,“谁发明的?”

其实望远镜的技术难度并不高,只要有玻璃,有凹镜凸镜,就连琼恩自己都能动手做一个,当然肯定很简陋便是了。很多时候,发明创造所欠缺的仅仅是一个思路,如果琼恩没记错的话,地球上望远镜的发明,其实也就是个巧合,是一位眼镜店老板偶然将凹镜和凸镜排成一线看去,结果发现了其中的原理,最终成了望远镜的发明者。

这个世界里,玻璃诞生已经有近百年,流传到人类世界也有数十年时间了,但物质界这么多工匠,没有一个发明出望远镜,反倒是封闭在幽影界的阴魂城占了头筹。这不禁让琼恩有些好奇,甚至有了些另外的联想。

“是两位院长阁下的发明。”

“哦,”琼恩点点头,“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对方有些诧异,不知道他追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去翻了一份记录出来,“1358DR,落叶之月(费伦的十月份),”他阅读着,“望远镜,发明者玛提克-坦舒尔、瓦提克-坦舒尔。”

1358DR,落叶之月,那是自己出生的时候……世界上的事情,似乎真的很巧合啊。

注:莎尔教会的位阶共分六级:入夜者(见习新手)、守夜者(低阶牧师)、莎尔之手(中阶牧师)、黯之主(高阶牧师)、夜视者(类似主教地位)、黑暗之焰(最受女神宠爱者)

另外,关于读取主角的记忆,能够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影响,这确实是个很有趣的问题。我考虑过一些,但也没有想得多么周全,希望能听听各位读者的意见。当然,首先要明白一个前提:主角是严重缺乏理工知识的文科生;其次要说明的是:不要把FR想得多么科技落后,上次有读者建议说发明玻璃,然而F早就有玻璃了,哪里需要主角去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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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节 善良,所以狡猾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黑木制成的棋盘十分沉重,透着隐隐的冰冷气息,十八枚棋子却是分别用象牙和黑曜石雕刻而成,触手莹润,略带暖意,即使在黑暗中也泛着微微的光泽。琼恩仔细端详着它们,慢慢设置完毕,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坐在对面的梅菲斯。

“该你了。”他说。

梅菲斯一言不发,一如既往地将她的“圣武士”推上最前线。

三天之前,阴魂城第二远征师的先头部队进入幽暗地域,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攻下了着名的眼魔城市奥图(ooltu),也就是琼恩现在所处之地。紧接着准备以此为立足之地,向西、南两面同时扩张,进攻着名的黑暗精灵城市契德-纳撒和沙玛斯。如果能成功攻下这两城,那么阴魂城便等若是完全掌握了“掩埋之地”,控制了幽暗地域的七分之一。

当然,这些和琼恩没什么关系,他虽然也编入军队,挂了个中尉军衔,其实从自己到别人都没把他算作战斗人员。他的任务,只是随军队行动,寻找合适的魔像建造基地罢了。所以当所有人都在忙着作战时,他能够悠闲自若地坐在这里和梅菲斯下棋。

当日布雷纳斯王子送了这幅战棋,琼恩原本也没有多么在意,如今在这地底城市呆着,又没任务,不免显得无聊,于是取出来随便玩玩。不料一试之下,居然当真喜欢上了,如今每天若是不下上几局,便觉得怅然若失,仿佛忘了什么事情似的。

下棋自然得要有对手,琼恩还没修炼到布雷纳斯那种地步,能够一心二用,自己和自己对局。然而他身边能找到的人。迪瓦克是既不会下棋也没兴趣;欧凯那家伙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整天见不到人影;莫尼卡姐妹俩对此道也兴趣缺缺,唯一能拉来的,就是梅菲斯了。

出乎意料的是,梅菲斯居然是此道高手,棋艺之高明远远超出琼恩想像,轻而易举就把他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更让琼恩惊讶的是。她的棋风居然是偏阴险诡谲一路,种种计谋巧诈层出不穷,环环相扣,每次都令他防不胜防,往往在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输得一塌糊涂了。

“我没想到圣武士下起棋来也会这么狡猾。”琼恩有些不甘心地说。

“圣武士为什么不能狡猾?”梅菲斯反问,一边对棋盘下了个命令。她地“圣武士”长剑一挥,将琼恩的“野蛮人”劈倒在地,这一击让它累积到了足够的经验值,成功进阶为“正义审判者”。棋子上附着的变形魔法自动激发,原本的秘银铠甲升级成了精金,让它更加难以被伤害。琼恩皱着眉。让自己的“巫师”冒险释放了一个变形术,却没有成功,他的防线已经被撕开一道口子,局势岌岌可危。

“我以为圣武士都是善良人士,不会耍阴谋诡计。”

“那你显然是误解了?”梅菲斯头也不抬,指挥着新晋级地审判者长驱直入,剑锋逼向琼恩的“牧师”,“越善良的人才越应该狡猾。”

“有这种说法么?”琼恩有些诧异。一边把他的“牧师”后撤。

“有,”梅菲斯回答,“这是大主教说的。”

“这是什么道理?”

“道理很简单,”梅菲斯说,“这世界上有很多善良。还有很多邪恶。善良恪守准则,邪恶无所顾忌;善良有所为有所不为。邪恶肆无忌惮;善良是要保护,邪恶是要破坏,而破坏从来比守护来得容易。那么,”她慢慢说,“善良要想战胜邪恶,除了比它们更狡猾,更聪明,更善于使用计谋,还能有什么别地方法吗?”

琼恩默然片刻,点点头,“你说得对。”

“不是我说的,这是大主教说的。”梅菲斯纠正。

“被你这么一说,有机会我都想去见见他了,”琼恩说,“看来是我以前一直误解了。我以为像他这样的人物,一定是个死板僵化的老头。“他是个老头没错,但死板僵化就是半点谈不上了,”梅菲斯笑着,“如果让他听到你这个评价,说不定会气得跳起来。”

琼恩也笑了起来,“我现在有点明白,你为什么这么信任他了。”

梅菲斯笑而不答,她地攻击却更加凌厉了,“正义审判者”成功打出了破乱斩,只一击就让琼恩的“游荡者”雾化成白色气体,移出棋盘之外重新凝结,一旁的“牧师”眼睁睁地看着,连救援都来不及.电脑站,..

“输了。”琼恩摇头。

“还没到最后呢。”

琼恩苦笑,他地九枚棋子已经损失大半,而梅菲斯仅仅只牺牲了一个“游荡者”,“圣武士”还率先进阶。这种局面,别说他这个菜鸟,就算换了布雷纳斯王子来,只怕也已经无力回天了。

他考虑要不要让“巫师”再冒险用一次变形术,心中默默计算着成功的概率,然后发现非常渺茫,正沮丧间,门口脚步声响起,紧接着芙蕾狄走了进来。

“雅达上尉请你过去。”她轻声对琼恩说。

琼恩有些诧异,但也没多问什么,“等我回来再继续,”他对梅菲斯说,“别收棋子。”

梅菲斯微笑,没有说话。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奥图城其实就是一个钟形倒扣的巨大洞窟,上方垂下几百根中空的钟乳石,仿佛利剑森森,往日奥图城的统治阶层(眼魔)就居住在这里。钟乳石上装饰着无数闪亮的宝石,熠熠发光,使得整个洞窟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微光中。在洞窟底部是一个名为“沙湖”的湖泊,中心是诺克斯岛,这是奴隶们地居所和外来游客的暂住地。在诺克斯岛的中心,是一根直径大约九百尺的石柱,和洞顶相连,表面刻有大量符文。内部布满了错综复杂地孔洞、房间以及垂直地隧道,这叫做“诺克斯-卡”,以前是奥图城的三大眼魔君主地住所,如今已经成了第二远征师的临时指挥部。

琼恩从一根钟乳石的中段走出,同时启动了胸针中的羽落术,慢慢降落到地面。幽暗地域中遍布地脉辐射,传讯类型地法术会被极大扭曲。基本不能使用,进入军队后,他原本在炼金学院配发的传讯胸针早已经被收回,换成了第二远征师统一的标准配备,其中可以储存几个小魔法。

奥图城中一片寂静。琼恩降落在诺克斯岛的边缘,他慢慢穿过街道,朝中央的诺克斯-卡走去,猜测着雅达王子突然招他前去是有什么事情。正思索间,脚下突然感觉像是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清脆地声音,琼恩低头看去,发现是一个小小的空心玻璃球体。已经破裂了。

闪光球。

琼恩认出了这个东西,这是阴魂城此次为了进攻幽暗地域而特制的利器,表面上看是一个普通的小玻璃球,但只要砸破,便会释放出极效闪光爆法术。前日攻打奥图城的时候,军队在五秒钟内投掷了至少三百枚闪光球,瞬间将那些眼魔们全部变成了瞎子,紧接着便被弩箭射成了刺猬。再加上事有凑巧,那些奴隶中地兽人牧师们,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临阵发疯,率领着手下胡乱攻击,自相残杀。结果第二远征师居然不伤一兵一卒。就攻下了这座奥图城,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运气着实不错。”琼恩暗想。

前面就是名为诺克斯-卡的石柱了。琼恩将身上地灵化斗篷裹紧,走到面前,低声说出口令。一扇门悄无声息地打开,琼恩走了进去,然后在下一瞬间,他发现自己被转移到了一个房间中。

然后他看见了雅达-坦舒尔。

这是一位高大健壮的阴魂王子,和琼恩以前打交道的那几位巫师迥然不同。他沉默地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就像一尊雕像,灰色斗篷下是精金打造的铠甲,将身体保护得严严实实,腰间挂着巨剑。在铠甲的胸口部位,镌刻着标明他身份的徽记:黑底上的银色巨剑,剑柄地圆头是莎尔女神的圣徽。

和其他阴魂王子大多专精一门不同,雅达王子是个全才,他既是武技高超的战士,又是精通奥法的巫师,但他真正的身份,则是莎尔女神地神力勇士。他以前担任神殿守卫的队长,是大牧师瑞瓦兰阁下地左右手,如今是第二远征师第一分队的上尉(也就是第二远征师实质上的指挥官),正是琼恩的顶头上司。

琼恩躬身行礼,雅达点点头,示意他坐下。“有一件任务需要你去完成,”他开门见山地说,“去一趟伊卡沙城

“伊卡沙城?”琼恩怔住了。

伊卡沙城是幽暗地域中最负盛名的矮人城市,号称“秘银王国”,以近乎神话般的金属锻造技艺着称。城中矮人工匠们冶炼出来的刀剑,不附带任何强化魔法都足以断金切玉(当然,也压根不用指望矮人会懂魔法);铸造出来的铠甲既轻巧又坚固无比,是所有武者都梦寐以求的珍品。伊卡沙城周围,有着整个幽暗地域蕴藏量最丰富的秘银矿脉,以及其他各种稀有金属矿藏,这也是他们能创造出辉煌的锻造技艺的原因之一。

然而,伊卡沙城位于“古杉那塔”(oldhntar),是幽暗地域七大区域的最西南方,大约在安姆帝国的地下,距离奥图城有数千里之遥。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伊卡沙城实在太过遥远,阴魂城兵锋不及,恐怕早就考虑要把这座矮人城市给攻打下来,作为制造魔像的基地了。

“伊卡沙城距离太远,所以一直不曾列入我们的军事目标之内,”雅达王子平静地说,“不过现在有了个机会。”

“什么机会?”

雅达王子没有直接回答,他随意地指了指侧面,一阵微光闪过,原本黑沉沉的墙壁刹那间变得透明起来,能够清楚地看见隔壁房间的景象。琼恩顺着望去。看见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盾矮人,正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粗短的双腿无法碰到地面,只能悬在空中。他的胡须很长,编成十几根细辫垂在胸前,光秃秃的脑袋在黑暗中隐隐泛光,皮肤白皙中透着些微蜡黄色。身上穿着一件有些破烂的灰色袍子,裸露在外地脸上、手上肌肤明显有被鞭打过的痕迹,有些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虽然形容狼狈不堪,然而气度沉稳,目光炯炯有神。锐利而隐带星芒,显示此人绝非寻常之辈。

“鲁文-石肩,”雅达王子介绍说,挥手撤去了透像法术,“伊卡沙城的第三摄政议员。”

“第三摄政议员?”琼恩有些疑惑。“他怎么会在这里?”

伊卡沙城秉承矮人一贯的政治体制,以国王为政治领袖,其下是八大议员组成的摄政议会。这位鲁文-石肩既然是第三摄政议员。自然是位高权重,怎么会出现在数千里之遥的奥图城中,又是这幅狼狈模样。

“因为,”雅达轻描淡写地说,“伊卡沙城最近,遭遇了点小麻烦。”

在这些活了近两千年的阴魂王子们眼中看来,这个世界上只怕根本就没有什么“大麻烦”,一切麻烦都是小麻烦。对于这一点,琼恩早就已经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事实再一次证明了他地判断。

话要从头说起,在距今大约一万多年的远古时代,矮人们建立了着名的“深邃杉那塔王国”,统治着幽暗地域的东南部区域。伊卡沙城当时是王国的学术和锻造中心。一千六百年前,矮人王国毁于一场惨烈地内战。但伊卡沙城幸存了下来。在其后的三百年里,伊卡沙城遭到眼魔、灵吸怪、灰矮人和黑暗精灵一波又一波的袭击,摇摇欲坠。

直到66DR,这种不利局面才有了改观。

当时伊卡沙城遭遇了来自附近的瓜理德斯城的猛烈攻击,国王又恰好病危垂死,眼看城市就要陷落。关键时刻,一位叫做“米斯-巴拉克”地矮人英雄横空出世,率众打退了黑暗精灵的进攻。其后老国王去世,米斯-巴拉克继任为新国王,自号“无亲者”,在此后的一千三百年中率领矮人们稳稳抵御了来自黑暗精灵地攻击,让伊卡沙城屹立不倒。这既要归功于国王的英明神武,同时更要庆幸他异乎寻常的长寿,要知道,矮人虽然比人类活得久,一般也不会超过四百年的。

米斯-巴拉克国王有一个怪癖,就是喜欢休眠。每次他一睡就是七十五年,像尊秘银塑像一般静坐在王座上,然后清醒二十五年,处理各种事务。在国王休眠期间,由摄政议会统治着城市,执行国王上次清醒时发布的各种命令。国王的英明神武和长寿,让摄政议会变得极其保守,他们认为自己的职责是“维持”而不是“领导”,因此避免制定任何新的政策,所有重要议题都要推迟到国王下次醒来时再讨论。

国王地长期休眠,加上摄政议会的固步自封,导致城市发展停滞不前,好在矮人们原本就是以顽固保守着称的种族,素有“石头脑袋”之称,居然也就安于这种状态,整整度过了上千年。如果不是这次的“小麻烦”,这种局面大约还要一直持续下去。

所谓小麻烦,就是米斯-巴拉克国王突然醒不过来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国王应该会在1367DR醒来,处理政务,履行职责,统帅臣民——然而他失约了。直到如今(1372DR),国王依旧还处于沉睡之中,无论矮人们用各种办法都无法把他唤醒。

从一千三百年前开始,伊卡沙城地兴亡存续,其实就已经系于米斯-巴拉克国王一身,他的意外对于矮人们来说无疑是噩梦降临。四年过去,国王依旧沉睡,伊卡沙城内人心惶惶,而附近地瓜理德斯城也渐渐察觉了这个消息,开始蠢蠢欲动。

鲁文-石肩先生是八大摄政议员之一,他怀疑国王的沉睡是中了黑暗精灵的邪恶诅咒,既然以矮人们的能力无法解决,那么就应该向外界寻求帮助,然而他保守僵化的同僚们集体反对这个提议。

鲁文不顾同僚的反对,孤身出城,一路北上,试图寻找解救国王的方法。因为他怀疑国王是中了诅咒,而矮人牧师们的神术已经证实无法解决问题,所以他的目标是寻找足够强大的巫师。幽暗地域当中,精通奥术的只有黑暗精灵和灵吸怪,这两者显然都不是合适的求助对象,于是鲁文将希望放到了人类身上。

伊卡沙城附近没有通往地表的道路,鲁文于是一路北上,抵达了鲁里莎尔城(Looblishr)。这是一座寇涛鱼人城市,和伊卡沙城有贸易往来,城中颇有几位高阶巫师。鲁文向他们求助,结果被告知无能为力。

“但你可以去找阴魂城的奥术师们,他们一定有解决办法,”鲁里莎尔城的寇涛鱼人巫师建议,“往北走,进入掩埋之地,在奥图城附近有道路通往地表,然后你就会看到一座漂浮在空中的城市,那就是阴魂城。”

鲁文表示感谢,然而他不知道一件事:鲁里莎尔城早就已经抛弃了海洋之母布利多尔普(寇涛鱼人神祗),转而崇拜莎尔。城名“鲁里莎尔”,就是“为莎尔而孤独”之意。

矮人继续上路,在奥图城附近遭遇了眼魔,成为奴隶。如果不是阴魂城攻城,再过几天,他大概也就成了眼魔或者食人魔奴隶的口粮了。

“我和鲁文先生已经谈过,”雅达说,将戴着铁手套的右手放在桌面上,放出沉闷的撞击声,“达成了一项协议。我们帮他破解诅咒,解救国王;而他会说服摄政议会,帮助我们制造魔像。”

“然而我并不擅长破除诅咒。”琼恩皱眉。

雅达王子凝视着他,“难道你以为我们需要一个英明睿智的矮人国王?”

琼恩沉默,他明白雅达王子的意思。

“我能有多少人?”他轻声问。

“我没有多余的人手给你,”雅达王子回答,“所以只有你和你的队员。”

对于这个回答,琼恩并不出乎意料。第二远征师原本就兵员不足,怎么可能为这种预计之外的事情再调拨人手。攻占奥图、契德-纳撒和沙玛斯,夺取整个“掩埋之地”,这是事先阴魂城军事委员会制定的基本战略,伊卡沙城这件事,不过是意外的插曲,成功了固然好,如果失败了话……雅达王子想必也并不在乎。

“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雅达说,“现在你先去见见鲁文先生。”

“是。”琼恩站起身来,正要告辞,雅达叫住了他。

“女神与你同在。”王子慢慢说。

在普遍信仰莎尔的阴魂城,这是一句很平常的祝福,然而不知是否错觉,此刻在雅达王子口中说出,总让琼恩感觉别有某种意味。

他恭谨地深施一礼,转身退出。

第六卷《黯月篇》结束,下一卷《蜘蛛篇》

最近几天突然瓶颈,卡住了,半个字写不出来,实在抱歉

关于推倒姐姐的问题,食言了,主要原因是中途修改剧情,提前揭示田伯光的身份(原本计划在幽暗地域之后)。田伯光身份一曝光,紧接着必然出现的就是琼恩对珊嘉心生疑虑,心境一破坏,一切就不用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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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第二卷开始,按惯例,先是序章

诸位晚上好,顺便拉票

※※※

作为恶魔的国度,无底深渊素来是最令人恐惧的位面之一,就连神祗都不愿轻易踏足其中。虽然并非如号称的那样真有“无尽”的层域,但也确实多得令人数不清,大大小小的恶魔领主,在此争夺着威权和领土。每一刻都有无数恶魔死去,每一刻都有无数恶魔诞生。

这里是混乱的具象化,是邪恶的汇聚地。

无尽的血红sè虚空向四面八方蔓延着,不时有巨大的陨石毫无预兆地从天上轰然坠下,将地面砸出焦黑的大坑。冰冷的风夹杂着雨珠,呼啸盘旋,形成无数个龙卷漩涡。在这里,没有山丘,没有河流,没有湖泊,只有一片平坦的陆地,白sè的陆地。

白sè的陆地,用累累白骨铺成。所有的骨骸上都干干净净,半点皮肉都不见。

在这座蔓延无际的白sè陆地正中,耸立着一座白sè的城堡。和陆地一样,这座城堡是用成千上万的骨骸巧妙地镶嵌而成,重重叠叠,密不透风。城堡的建筑者无疑是一位优秀的建筑大师,他用人类的、野兽的、魔鬼的,甚至恶魔的骷髅骨架当砖石,建造了这座宏伟的城堡,作为自己的住所。

这里是无底深渊的第四百二十一层,白之王国。统治此处的,是号称“食尸鬼君王”的多瑞森。

无底深渊中,有着近乎无限的层域,也就有着数不清的恶魔领主,多瑞森并不是其中最著名的一个,更不是最强大的一个。他之所以能稳稳盘踞此地数千年,除了力量、狡诈和残酷之外,更多的是运气。

多瑞森并不具备太强的野心,这在恶魔领主中是个特例。他对扩张自己的领土并不热衷,对增加自己的部属也不多么zài



,他生活中最最关键的部分,就是吃。他喜欢吃,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不停地吃——不要因此以为他是个美食家,事实上恰恰相反,多瑞森对食物的味道口感半点都不挑剔,他只是单纯地喜欢吃。

“当shēng

mìng

在牙齿的开合与下颚的蠕动中被碾压、撕碎时,进食者将最终感受到shēng

mìng

中最真实的快乐。”

多瑞森总是这么教导他的属下,甚至把这句话定为教义——他在无尽深渊中没什么影响力,但在物质界,却还有些虔诚信徒,这些信徒都是食尸鬼,和多瑞森一样贪吃。

吃就是快乐。

多瑞森总是在吃,所以他应该总是快乐的。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此刻,多瑞森正在发愁。

※※※

骨骸城堡之中,多瑞森坐在他最喜欢的王座之上。这把王座是用累累白骨堆积而成的,为了保持柔软舒适,在骨骼的间隙填进了不少腐烂的肉块。多瑞森是个恶魔,准确地说是个巴洛炎魔,深渊恶魔中最强大的一种,但或许是因为常年的贪吃,他的外表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他如今看起来像一只极其瘦弱肮脏的食尸鬼,双眼闪动着强烈的苍绿sè微光,双脚像蹄子。与他那肮脏外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袭柔软的华丽白袍,由人肉制成,白袍里穿了一件镶嵌许多着微小头骨的苍白sè皮甲。多瑞森是很讲究衣着品位的。

他的面前摆着一张白骨拼成的桌子,桌子上是某种巨兽的头盖骨做成的碗,里面摆着一只断气的弗洛魔,弗洛魔是深渊中比较低阶也比较常见的一种恶魔,鹰头人身,四肢肥硕,吃起来口感应该不错。

不过多瑞森zàn

shí

没有心情。

就在三小时前,这只弗洛魔闯进了他的城堡。既然是送上门的食物,多瑞森自然不会客气,直截了当地就把它变成了尸体,准备拿来磨牙——但问题在于,在变成尸体之前,这个弗洛魔说了句话。

弗洛魔说:“亡灵君主奥喀斯,命令你立刻归顺!”

无尽深渊有数不清的恶魔领主,其中最强大最著名的有三位:恶魔王子狄魔高根、乌黯君主格拉兹特、亡灵君主奥喀斯。

多瑞森céng

经是奥喀斯的部属,臣服于他,为他提供数不清的食尸鬼仆役,以此换取了亡灵君王的支持,稳稳地盘踞着这白之王国。但后来,奥喀斯失踪了,多瑞森shī



了庇佑,而此时,一位叫做耶诺古的恶魔领主突然崛起,盘踞了深渊第四百二十二层(也就是多瑞森的楼上),并开始四面扩张,蠢蠢yù动。多瑞森正视了一下自己和耶诺古的力量差距,毫不犹豫地立刻转变阵营,拜伏在耶诺古的豺狼王座下,宣誓效忠——当然,所有人都知道,恶魔的宣誓一文不值。

多瑞森从来就不céng

打算真正忠诚于谁,更准确地说,恶魔的大脑从来就不能理解忠诚的含义。混乱是他们的天xìng,背叛是他们的本能,所以多瑞森从来不céng

为自己的选择感到惭愧或者后悔。

但现在问题来了。

失踪的奥喀斯又回来了,而且似乎比以前更加强大。这对他的敌人来说是个坏消息,对于他的部属来说自然是个好消息,而对于多瑞森这种背叛者,就是个很糟糕的消息了。

自从知道奥喀斯回归的消息,多瑞森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希望伟大的奥喀斯rì理万机,把他这个小小的恶魔给遗忘到角落里——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奥喀斯已经派弗洛魔带来了口讯。

背叛是恶魔的本能,多瑞森对于重新向奥喀斯宣誓效忠其实没有半点意见——但问题是,如此一来,正在自己楼上的那个耶诺古怎么办?

奥喀斯统治着深渊的第一百一十三层,距离多瑞森的领地非常非常遥远;而且奥喀斯正在和另外一位强大的恶魔领主,乌黯主君格拉兹特作战,基本不太可能派兵来帮助多瑞森“协防”,多瑞森也不会喜欢。

但如果多瑞森胆敢对奥喀斯的指令置若罔闻……不,多瑞森不敢。

两大之间难为小,食尸鬼君王现在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

构成地板、墙壁和天花板的每一具骷髅在痛苦地叹息着,呻吟着,发出咯咯的dòng

jìng

,这让多瑞森的心情稍微愉快了点。他踌躇着,用干枯瘦长的手指在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上按压着,寻思着如何才能摆脱这种困境,但这很难。多瑞森从不认为自己缺乏智慧,事实上,他自觉比深渊中的绝大多数(如果不是全部的话)恶魔都要聪明那么一点点,但在绝对悬殊的力量面前,zài高明的机谋盘算似乎也只能显得更加可笑。

如果他归顺奥喀斯,那么耶诺古的大军可以在三天之内兵临城下;如果他拒绝奥喀斯的要求,那么亡灵君王只需随意派遣手下一位将军,就足以取他的xìng命,取代他的位置。

多瑞森甚至怀疑奥喀斯早就有这个念头,只是因为zàn

shí

陷入和格拉兹特旷rì持久的战争泥潭中,无暇他顾罢了。

怎么办呢。

作为奥喀斯céng

经的部属,多瑞森对这位亡灵君王的脾xìng有所了解——如果他现在还没有gǎi

biàn

的话。奥喀斯喜欢把任何行动都分成三个步骤,以此标榜他的冷静和计划周密,以这次而论,弗洛魔的前来,这只是第一步;在接下来,应该就会有一位位阶更高,同时也力量更强的使者,前来拜访。

多瑞森在等待着这位使者。

※※※

毫无预兆地,黏稠犹如实质的黑暗笼罩了整个骸骨城堡。多瑞森是一位恶魔领主,尽管并不十分强大,从理论上来说,他的眼睛能看透一切黑暗,但现在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四周变得一片寂静,骷髅们的叹息呻吟声突然消失。多瑞森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轻微地颤动,骷髅们在害怕地发抖,这意味着,有某位比多瑞森更强大的存在已经到来。

看似空旷的城堡中,隐藏着数以万计的食尸鬼,他们潜伏在骷髅骨架组成的地板下,随时准备听候多瑞森的命令。他们早已死去的心灵和多瑞森神智相联结,食尸鬼君王只要略一动念,就能调遣他们。但此刻,多瑞森突然发觉,自己已经完全感应不到部下们的存在。整个城堡中,自己仿佛被完全孤立了。

有人切断了自己和食尸鬼部属的心灵联结,而这需要非常高明的亡灵术造诣。

亡灵君主奥喀斯的第二位使者?

多瑞森缓缓起身,他的手指在瞬间划出了三个复杂的符文,给自己的身体附上了几道强力防御魔法,这让他稍稍有些安心。食尸鬼君王并不jīng研奥术,但也有所涉猎,尤其是在和保命逃生相关的领域。

但立刻的,防御魔法刚刚形成,黑暗中仿佛就伸出一只无形的巨手,轻轻往他的肩膀上一拍。冰冷的灼烧感瞬间流遍全身,多瑞森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悄然之间,所有的防御魔法都已经被破去。

显然,对方不喜欢他这种自我保护的行为。

空气中的压迫感更加增强了,冷汗悄悄浸透了多瑞森的雪白长袍,虽然外表像个食尸鬼,但他其实是个恶魔,所以他当然还是有呼吸,有心跳,也会流汗。诚然,多瑞森并不十分强大,但他毕竟也是一位恶魔领主,只要在自己的骸骨城堡内,只要在这数千年来苦心营造的区域里,他依旧有相当于某些低阶神祗的力量。在奥喀斯、狄魔高根或者格拉兹特这种强大存在面前,那自然是不堪一击,但面对的只是奥克斯的一位使者,他不应该虚弱到这种程度才对。

来者到底是谁?

多瑞森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走下台阶,向正门的方向微微躬身,虽然他并不知道对方是否会从正门进来。

“唔,不,不,”黑暗中有人说话了,用的是高等深渊语,这是唯有位阶非常高的恶魔才有资格和胆量使用的语言,“你弄错了方向,多瑞森,请转身。”

黑暗陡然散去,多瑞森转过身来,他看见自己的白骨王座上多了一个人。那是一位巴洛炎魔,但皮肤是深青sè的,和常见的火红sè不同。巨大的翅膀仿佛斗篷裹着身体,这让他原本就不小的块头显得更大了,多瑞森开始担心起他的白骨王座会不会被压得散架。



duàn

黑sè的剑鞘从翅膀下露出来,shàng

miàn

刻着一副奇怪的图案。看起来,像是一位女神或者天使,张开背后白sè的羽翼,散发圣洁的光芒,怀中抱着一只婴儿般的炎魔。

这图案是如此的诡异,以至于任何人看到都几乎想笑起来,但多瑞森是例外。他认出了这个图案,也因此知道了来者的身份,这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欧凯将军,”多瑞森假惺惺地zài次鞠躬,他努力压抑着声音中的颤抖,“您来到我的城堡,有何指教。”

对于奥喀斯的使者到来,多瑞森早有心理准备,他甚至已经拟好了谈判交涉的条款,包括自己应该zhù



的语气和称呼。如果必须做一个选择的话,那么还是投靠比较强的一方吧。

但他没有料到自己等到的是另外一位恶魔君主的使者。

有“第二像魔鬼的恶魔”之称,因为成天宣传他那“推倒女神”的伟大理想而被所有恶魔背后cháo

xiào

的欧凯将军,正是乌黯主君格拉兹特的心腹部下。

雄踞无尽深渊第四十五、四十六和四十七层,号称“三层国度之主”,同时有“最像魔鬼的恶魔”之称的格拉兹特,是深渊中最强大的三位恶魔君主之一。而据多瑞森所知,格拉兹特正在和奥喀斯交战。

难道,格拉兹特也看中了自己这位小小的恶魔领主?

多瑞森的脑中急速盘算着,考虑着各种可能xìng,但全都无法肯定。这yì

liào

之外的变故打破了他的心理准备,食尸鬼君王并不擅长随机应变。

欧凯将军似乎完全没有zhù



到多瑞森的困惑,他饶有兴趣地端详着面前头骨巨碗里的弗洛魔尸体,仿佛在鉴赏一道美食。但多瑞森知道,欧凯将军是个美食家,他从不喜欢吃这种没有经过烹饪加工的食物。

“请坐,食尸鬼君王陛下,”在研究了一会弗洛魔尸体之后,欧凯将军将眼光移到多瑞森的脸上,做出邀请,但他完全无视这个房间里仅有一把座椅,而且已经被自己庞大身躯占据的事实。“我为你带来了我的主人的指令。”

“我能为睿智的乌黯君主做些什么?”多瑞森小心翼翼地问。

“乌黯君主?”欧凯大笑起来,“不,不,多瑞森,你似乎弄错了些事情……哦,我忘了,你这里太偏僻,想必消息不够灵通。”他张开翅膀,露出自己的胸膛,一副崭新的,闪闪发光的胸甲正紧致合身地包裹着他的肩膀和胸口,在胸甲的左侧,靠近心脏的部位,镌刻着一个近似山羊角的标志——那是奥喀斯的信徒常用的标记。

“格拉兹特已经被伟大的亡灵君王击败了,他的灭亡只在迟早之间,”欧凯说,“而我现在是亡灵君王的使者——那么,多瑞森,我想你你完全明白你应有的立场了吧。”

多瑞森被这个消息震惊了,他看着欧凯,最后确认对方没有在开玩笑。当然,欧凯也可能是在骗他,但这毫无必要。欺骗是为了测试忠诚,而众所周知,恶魔压根就没有忠诚。

很显然,欧凯突然背叛了格拉兹特,转投奥喀斯,并且这很可能就是导致格拉兹特战败的关键原因。虽然不明白其中的缘故,但对于以混乱为天xìng的恶魔来说,这并不算多么令人jīng





不过,这会不会是某个诡计呢?

格拉兹特素有“最像魔鬼的恶魔”之称,他jīng通机谋,诡计多端,狡诈无比,就连神祗都会被他玩得团团转。他的亲信心腹,“第二像魔鬼的恶魔”欧凯将军,会在他和奥喀斯的激战中倒戈相向,转投亡灵君王——这实在没法不令人怀疑其中是否有什么yīn谋。

奥喀斯会真的信任欧凯吗?或者说,这次派遣他前来,就是一个考验?

多瑞森不清楚,但他也没有什么可选择的余地。“是的,”他说,深深低下头,“我是亡灵君王的忠实仆人,从始至终,这点从未gǎi

biàn

。我shí



准备着为君王效力……现在,我能做些什么?”

他等待着欧凯的答案,并且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但欧凯将军的回答完全出乎他的yì

liào



“你唯一要做的,多瑞森,”欧凯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带我去你的藏宝库看看。”

第一章 卓尔的魔法城市

蜘蛛篇 第一章 卓尔的魔法城市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黑暗的地下甬道中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轻微的脚步声隐约回响,琼恩谨慎地观察着四周,确认所有的队员都在各自的位置上,然后他微微松了口气,顺便将身上的灵化斗篷裹得更紧了一些。

此处距离地表至少已经超过二十英里,空气阴冷而潮湿,带着刺骨的冰寒,即使琼恩曾经在幽影界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生活了整整十五年,他依旧还是感到有些不能适应。事实上,阴魂城的后勤部门体贴地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为了防止关节酸痛,第二远征师配发的所有斗篷——无论是琼恩这种军官身上的灵化斗篷还是普通士兵的黑暗斗篷——都灌注了抵抗湿气的魔法,但却忘了再附上保暖效果,或许是觉得寒气有助于保持头脑清醒。

琼恩有些后悔没有预先准备一枚温暖戒指,那并不是什么珍稀昂贵的魔法物品,凭借他的职权,可以很容易从炼金学院里获得。

梅菲斯和莫尼卡姐妹俩显然也和琼恩有相同的感受,能够完全不受影响的就只有迪瓦克和来自伊卡沙城的矮人鲁文-石肩,他们原本就是这幽暗地域的居民。至于这支队伍的最后一名成员欧凯,他每次只在出发时露面,在休息时出现,其余时间都不见踪影,不知道背地里干什么鬼祟勾当去了,琼恩也懒于理睬。

“我们距离沙玛斯城还有多远?”琼恩轻声问。

“按照地图显示,还有三到四个小时的路程,”他身后的芙蕾狄立刻回答,但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不出现任何意外的话。”

显然这是奢望。

五天之前,他们从奥图城出发,目标是遥远的伊卡沙城。根据鲁文的说法,他来时在路上花费的时间超过了三个月。这让琼恩颇为皱眉。一想到要在这些阴冷幽暗的洞窟隧道浪费掉一年地四分之一,并且度过自己的生日,他就有些郁郁不乐,不过有什么办法呢。

唯一能为这简单乏味的旅程增加刺激的,就是幽暗地域里层出不穷的怪物们。计算起来,他们这一路上平均每两小时就要遭遇一场战斗,有时候频率还会更高。就在半小时前。他们刚刚解决了两只恐爪怪,这是种狡猾而极具领地意识的怪物,对所有“闯入者”都会发起毫不留情的攻击,它们头像秃鹫,爪利如钩。甲虫似地庞大身躯上覆盖着厚重的外壳,仿佛岩石一般坚硬——不过还不足以抵挡梅菲斯的银剑,更不能抵御魔法。

对于琼恩和他的队员们来说,这种小规模遭遇战并没有什么危险,反而是熟悉环境、锻炼技艺。甚至打发时间的良好消遣方式。琼恩自己是一个优秀地巫师,就算用阴魂城的标准来衡量也已经算是出色,梅菲斯则是第一流的剑手。迪瓦克在塞尔的竞技场内表现平平。但在这种地底旅行中却如鱼得水。莫尼卡姐妹也能够很好地保护自己,虽然需要借助一些家传的魔法物品。就连作为摄政议员地矮人鲁文都是个技艺高超的战士——不过这并不出乎琼恩的意料,否则他怎么可能一路活下来。

真正地麻烦,其实是迷路。

在幽暗地域中旅行,和地表世界完全不同,没有任何明显的标志和开阔的视野,只有四通八达仿佛蛛网状的隧道,以及无处不在的黑暗。就算是最有经验的旅人。拿着详细的地图,在这种地方也很难辨认方位,而因为地脉辐射的影响干扰,指南针根本没法使用。迪瓦克和鲁文虽然都是原居民,但他们熟悉地只是自己家园附近。而无论是布灵登石城还是伊卡沙城,距离此处都太遥远了。

“可是。鲁文先生,”琼恩不解,“你既然能从伊卡沙城到奥图城,那么带我们原路返回便是了。”

“你确定真要这么办?”矮人拧着粗短的眉毛,“首先我也不能清楚记得走过的路;其次我来时可是绕了很大一个弯路……”

“……不必了。”

最终解决这个问题的是芙蕾狄,她近来进步非常快,仿佛像是要把这小半年辍学耽误的课业全部弥补回来似地。莫尼卡家族的天赋血脉,原本就以预言术着称,琼恩又将那份“深土预言”魔法笔记给了她,芙蕾狄现在已经能够清楚地在幽暗地域中感应方位,判断距离,将地图上地标记和现实环境精确对应,为同伴指示前进的目标。有意无意之间,她成为了这支队伍的向导。

少女似乎很满意于自己新的角色定位。

“我现在甚至都能够感受到大地力量的脉络和奔涌汇聚,”在昨晚宿营休息的时候,芙蕾狄兴致勃勃地对琼恩说,“按照这份笔记上说,再进一步提升的话,应该就可以和岩石交流了。”

“深土预言是非常有价值的魔法技艺,”琼恩小心地选择着措辞,“但它不具备任何战斗功用,如果过分专注于此的话,你的力量将很难上升。”

“嗯,我知道,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芙蕾狄说,“我又不喜欢和人争斗。而且魔法是精妙的技艺,原本就不应该是用来杀人的工具,这是你以前对我说过的啊。”

琼恩摇摇头。“那时候我还不懂事。”他本想这么说,但随即发觉也不过就是半年前的事情,于是放弃了。

“这是一个危险的世界。”他最后说。

芙蕾狄静静看着他,“但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危险。”

琼恩于是沉默。

到底是什么,让曾经亲密的情人,都需要用这种小心翼翼的方式来恳求彼此的信任呢。

长袍上的胸针突然颤动起来,打断了琼恩的思绪,这是示警的信号,意味着某种危险的生物正在逼近。琼恩看着自己地队员,他们同样也察觉到了,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梅菲斯裹紧身上的斗篷。将自己隐没在一团魔法黑暗之中,随即启动了浮空靴,往上漂浮;迪瓦克和鲁文紧贴着墙壁,躲在突起的岩石之后;莫尼卡姐妹则同时激活了刻有家徽的银戒指,刹那间从空气中完全消失。

琼恩后退,背贴上冰冷的石壁,然后“陷”进去。消失不见。这是他脚上的索尔石行怪之靴的效用,能够让穿戴者暂时获得索尔怪地石行能力,当然也有时间限制,每天三次,每次十分钟。和灵化斗篷一样。这都是军官才有的待遇,阴魂城的严密等级制度是无所不在的。

周围一片寂静,大约六到七秒钟之后,前方传来沉重而清晰的脚步声,像是某种庞大地爬行怪物正在朝这里移动。它的速度不快,但体重显然惊人,感觉附近的岩石土层都被震得轻微摇晃。琼恩尽可能放缓呼吸。等待着,然后看见一个圆滚滚的黑影在视野中出现。

它看起来像是一只巨大的黑色蛆虫,从头到尾大约有十英尺长,却有着六只粗短地爪子,以及三角形的尖尖脑袋,嘴巴部位是一根突出的细长管子,没有眼睛。琼恩立刻辨认出了这种怪物:暗音盲怪,第二远征师配发地《幽暗地域怪物图鉴》里面曾经详细描述过。这种怪物没有视力。但有敏锐发达的耳朵,它们的管状细嘴能够产生精确控制的共鸣,发出的音波威力之强足以震碎石壁(当然暗音盲怪可以自行调整破坏力大小),被列为幽暗地域最危险的怪物之一。

不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有清楚的资料。那么对付起来也就容易得多了。

琼恩等待着它靠近,准备施展一个法术,然而这怪物的听觉比想像得还要敏锐,它或许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抬起头,管状细嘴微微颤动,发出一股足以穿金裂石地音波,目标正是已经隐形的莫尼卡姐妹。

它刚一动,伏击者也随即发动了,既然发现是暗音盲怪,那么也就不必再遮蔽身形,因为它原本就没有视觉。鲁文从藏身处跳了出来,左手持盾挡在莫尼卡姐妹身前,正迎上怪物发出的音波。一阵无声的颤动之后,他的盾牌碎裂成了几十块,胸口如遭重击,踉跄后退几步。如果他穿地还是伊卡沙城工匠大师锻造的铠甲,那么就算不靠盾牌缓冲,直接硬挨一击也不会有事,然而那副秘银铠甲早就被奥图城地眼魔们夺走,不知下落。如今一身装备都是阴魂城友情赞助的,虽然也不差,相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寂!”

鲁文这一挡争取到了时间,隐形状态的芙莉娅成功完成法术,她的莎尔圣徽上发出一股圣力,瞬间抹消了她和芙蕾狄周围区域的所有声音。对于完全靠听觉来捕猎的暗音盲怪而言,她们就等于是彻底消失了。

梅菲斯从空中跃下,提剑前冲。怪物昂起头,正准备再次发出音波,琼恩恰到好处地完成了幻音术,这是个小戏法,能够制造一段虚假声音。当日琼恩初出阴魂城的时候,曾经用它诱捕了一只人面狮。纷乱嘈杂的说话、喊叫、唱歌和金属撞击声一瞬间涌入暗音盲怪的耳中,混淆了它的听觉,它的世界刹那间变得模糊动荡起来,完全无法定位敌人的所在。

梅菲斯抓住机会,冲到怪物跟前,一剑劈断了它细长的尖嘴,迪瓦克和鲁文也都冲了上来,挥舞细剑和战锤猛烈打击着。怪物仓皇地挣扎着,庞大的身躯左右扭动,但它太过笨拙,已经无法逃脱,只能束手待毙。

很快,它死了。

周围再次陷入沉寂,胸针上的警戒魔法没有任何反应,说明附近已经暂时安全。琼恩从岩石中走出来,看到他的队员们也逐渐现身,放松戒备。鲁文的胸部受了撞击,铠甲有些变形凹陷,但没有真正受伤,他的盾牌毁损了,好在马上就要抵达沙玛斯城,到时候可以另换一块,其他人都没有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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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只岩鼠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旁若无人地爬到暗音盲怪的尸体上大吃大嚼起来。发出吱吱的声音。琼恩厌恶地看了它们一眼,径行从旁边走过。

四个小时之后,他们抵达沙玛斯城。

以黑暗精灵的标准来看,沙玛斯城是一座离经叛道的城市,它的统治者是巫师而非神后牧师。在这座城市,奥术的地位至高无上,此外一切都在其下。宗教信仰在此处不受重视甚至被排斥,这在其他卓尔城市是完全不可想象地。

在奥图城的时候,琼恩知道的消息是阴魂城分兵进攻契德-纳撒和沙玛斯,但在出发之前,他接到最新消息:阴魂城已经和沙玛斯城结盟。琼恩对此并不感到半点惊讶。这两座城市有太多的相似之处了。而且对于他来说,这就意味着路上有多了一个修整的地方。

在进入城市之后,欧凯不知道又从哪里冒了出来,他似乎对此地非常了解,一路上指指点点。热情地向琼恩介绍情况。“大约在六千多年前,沙玛斯城其实也和其他卓尔城市一样,是由罗丝牧师主导的家族统治。当时的第一家族是沙玛斯,也是这座城市地创建者,”欧凯说,“后来爆发了一场内战,各大家族的主母,以及所有够分量的牧师全部丧生,巫师开始掌权。”

巫师们改变了以往家族统治的模式,建立起执政议会。由各个奥术学派的领袖人物组成。同时他们修改了律法,重新构建权位体系:巫师最上,牧师和术士、吟游诗人等是次等公民,因为他们地力量并非个人努力所得,而是来自血统或者神赐。而这是应该被鄙视的。人类和精灵不会被敌视,因为他们拥有成为巫师的可能。至于地精、食人魔、牛头人或者石盲蛮族之类“劣智种族”,则被毫不客气地作为奴隶对待,甚至矮人、侏儒也不例外。

“看到北边那些尖顶高塔没有,闪着各种魔法灵光的,”欧凯指点着,“那里是各大巫师学院。他们是执政议会之下的第二权力机构,是这座城市地实际统治者。要小心,”他转头对芙莉娅和迪瓦克等人说,“除了巫师,其他人进入那里会被立刻处死。”

“这里的感觉和阴魂城很像。”芙蕾狄说。

“还是不太一样的,”欧凯摇着手指,“阴魂城地巫师学院仅仅是教育机构,而在这里同时也是行政机构。刚才我们入城的时候,看见那几个卫兵没有,他们就是防护学院的人。”

各大巫师学院都有特定的权力和义务,共同构成了这座城市的统治网络。防护学院负责城市的直接防御、维持秩序;塑能学院负责抵御外来侵略,定期扫荡四周;附魔学院负责奴隶市场、拷问俘虏;预言学院则在暗中监控全城,等等。沙玛斯城没有一支正规的军队,它的军事力量就是各大巫师学院地教官和学生,以及数千年构建起来的严密魔法防御体系。

“琼恩,想像一下,如果你是指挥官,怎样才能进攻这座城市。”欧凯建议。

“我为什么要考虑这个?”

“只是想想而已嘛,做个游戏。”

琼恩有些不解,但还是依言开始思索,他看着城墙,估算着城市的防御漏洞,但立刻就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尖锐力量直刺进自己的意识。他骇异之下,连忙凝神抵御,然后力量消失了,但自己地身体有些轻微麻痹。“这是怎么回事?”琼恩问。

“迷锁,”欧凯解释,“由各大巫师学院联合构建,笼罩着这座城市和周边区域,任何有敌意的生物都会自动被攻击。”

琼恩默默点头,“很了不起。”

迷锁就是超大型地魔法结界,阴魂城、烛堡和迷斯卓诺这些地方都有,相当于营造一个极度强化的主场优势,当然效用各有不同。沙玛斯城的这个迷锁威力肯定不止于此,这只是其中一方面罢了。

“鲁文和迪瓦克先生两位要小心,”欧凯继续说,“跟紧队伍,如果你们落单的话,很可能会被当作奴隶抓捕,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他们一路前行,来到早已安排好的住处。各自休息。欧凯一转眼又不见了踪影,迪瓦克和鲁文身份特殊,为了避免麻烦,呆在房间里不敢外出。莫尼卡姐妹也不喜欢热闹,只有琼恩和梅菲斯决定晚餐之后出来走走。

“既然来了,就应该尽可能多见识一些。”

琼恩如此说,梅菲斯也没有异议。他们首先来到城市南部的“黑火石柱”,一块由石笋和洞穴构成的区域。永不熄灭的黑火在石笋内部翻滚,这一区域因此而得名。这里是沙斯玛城铸造行会所在,铁匠们的聚居地,由变化学院负责管辖。琼恩替鲁文购买了一面盾牌。锻造手艺说不上精湛,材质也一般,但其中附着的魔法却令它比精金还要牢固,这在地表世界都是很罕见地,在沙斯玛城却像普通商品一样出售。

“地脉辐射的缘故。”琼恩向梅菲斯解释,“它们影响着幽暗地域的一切,包括魔法物品。让刀剑更锋利,铠甲更牢固,蕴含法术的威力更强大——但不能见阳光。”

他们接着来到隐密魔法市场,它和地表世界的集市很像:数以百计的帐篷分散其间,出售各种各样的商品,商家大多以中空地石笋作为货物仓库。琼恩补充了一些必须的法术材料,并且购买了几张卷轴,他还看中了一个红宝石耳坠。打算买给梅菲斯,但被圣武士拒绝了。“我从没试过这东西,”她说,“而且我也不知道怎么戴它。”

“打个耳洞就行,”琼恩说。“很容易的。”

“不行,”梅菲斯摇头。“我怕疼。”

两人一齐笑了起来,琼恩将耳坠还给老板,继续前行。这里有很多像琼恩一样的巫师,他们大多带着魔像、元素生物或者亡灵作为护卫,这似乎是沙玛斯城普遍通行的习俗。他们最终来到城市地中央部位,这里矗立着一根直径超过两千英尺的巨大石柱,螺旋型的漫长阶梯环绕而上,只通往洞窟的穹顶。琼恩抱着梅菲斯,直接用法术飞行而上,他们站在距离地面大约一百英尺高的地方,借助钟乳石间翻腾不息地妖火俯视着这座特立独行的城市。

“它和我以前所听说和想像过的卓尔城市不太一样,”琼恩说,“没有那么可怕。我想这应该归功于它地领导者是巫师而非牧师。”

梅菲斯扬了扬眉,“你认为巫师作为城市的统治者比牧师更加适合?”

“自然。”

“为什么?因为你们更聪明?”

琼恩微笑,“虽然我所受过的教育告诉我应该谦逊,不过我更应该诚实,”他反问,“难道不是吗?”

“或许是,”梅菲斯承认,“然而作为管理者,并不仅仅是聪明或者有高超的智力就足够的。牧师们时刻在传播信仰、宣讲教义、引导信徒、统领教会,你为什么认为他们作为管理者,会比你们这些成天埋首书卷,足不出户,进行危险的试验,或者沉迷奇怪的幻想,或者忙于和下层界的妖魔打交道,却从不肯和人亲近地巫师们逊色呢?”

“然而巫师追求的是自我,”琼恩反驳,“牧师的生命意义则在于侍奉神祗。如果由牧师来执掌政权,那么他们到底是遵循神祗的旨意,还是倾听凡人的心声?”

“这两者并不一定冲突。”

“但有可能冲突,”琼恩说,“神祗也有善良和邪恶,它们所喜欢地,并不一定是凡人所希望的。如果一座城市由邪神地牧师来执掌,难道你觉得那是件很令人愉快的事情?”

“这正是我们的使命所在,”梅菲斯说,“守卫善良,打击邪恶,摧毁邪神的信仰,传播善神的教义,让这个世界上的生命拥有更美好的生活。”

“没有神祗,我们依然也能过得很好,”琼恩伸手指向下方的城市,“就像这样。”

“但有神祗会让我们过得更好,”梅菲斯针锋相对,“沙斯玛城抛弃了罗丝的邪恶信仰,这毫无疑问是正确的,但接下来就走入了歧途。如果他们现在放弃傲慢和自负,虔诚地崇拜提尔,或者兰森德尔,或者任何一位善神。难道你认为神祗不会降下神恩?难道你认为这座城市的子民不会过得更好?”

琼恩沉默了一会,“从理论上来说,你或许是对的,”他说,“但那仅仅只是理论和假设,而现实就摆在我们面前。其他卓尔城市由牧师统治,沙玛斯城由巫师统治——而后者显然胜过前者。”

梅菲斯微微冷笑起来。“首先,琼恩,你的见识太少了,”她有些自傲地说,“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地方你没有见识过。怎么敢以一孔之见而妄自臆测。在因布图,我们的教会建立了稳定而繁荣地城市,比这座沙玛斯胜过十倍。深水城是大陆第一大城市和港口,它的律法有超过三分之二是参照我们的无尽法典(InnmerableEdcts)而制定。我们的牧师和圣武士帮助泰瑟尔结束了战乱,帮助塞斯克成功抵御红袍巫师的侵略。帮助无数混乱的区域重建秩序,让野蛮进化为文明,这一切你又知道多少呢?”

“其次。”她继续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认为这座城市就胜过其他的卓尔城市呢?”圣武士将背倚靠在石壁上,俯视着下方,“你没有去过其他任何卓尔城市,那么结论是如何做出?好吧,我姑且承认你听过地那些传言和描述都是真实,但那又如何,难道这座沙玛斯城就又有什么不同吗?我依然看见了森严的等级制度。残酷的奴隶买卖,严厉而不近人情的律法,赤裸裸的种族歧视,以及毫不掩饰地弱肉强食,胜者为尊。”她的双手交叉,凝视着琼恩。“我们是人类,人类在其他卓尔城市会被视为低贱,而在这里则会被平等对待;你是个巫师,是这里统治阶层的一员,至少是同类,处处受到尊重和敬畏,路上的平民看到你的服饰都会恭谨地让路。这一切让你感觉良好,让你对这座城市地评价提高,然而你告诉我,除了把巫师和牧师的位阶调换,这座城市还有什么实质上的改变?”

琼恩静静看着她,“我很久没有看见你这样认真了。”

“或许,但我是个圣武士,”梅菲斯说,“不要忘了这点。”

“我几乎都给忘了,”琼恩微笑,“好吧,圣武士小姐,那么让我来正面回应你地问题。确实,比起它的同类,沙玛斯或许没有本质上的进步,但它依旧是有改变的。正如你所说,在其他卓尔城市,人类会被视为低贱,唯有卓尔才是高等种族,而在这里,至少他们肯承认人类、精灵和卓尔的平等地位。当然,矮人、侏儒和其他生灵依旧被忽略了,但这毕竟是进步,不是吗?三个总比一个好,”他点点头,“确实还不够,但世界上的事情,总是应该一步一步来,对不对。”

“或许,”梅菲斯表示同意,“你说得对。不管怎样,有这样的卓尔城市,总比没有好。”

“本该如此,”琼恩说,“参差多态是幸福的本源。”

“这是谁说地?”

“我说的,”琼恩一本正经,随即笑了起来,“是罗素,一位哲学家。”

“没听说过。”梅菲斯说,不过显然也没有太在意。

“其实我更奇怪的是,蛛后为什么没有毁灭这座城市,”琼恩转移了话题,“这毫无疑问是对她的大不敬。”

“或许是因为她办不到,神祗终究并非万能,”梅菲斯说,“或许是因为她恰恰喜欢看到如此。”

“为什么?”琼恩迷惑。

“据我所知,蛛后是喜好混乱和背叛的神祗,”梅菲斯说,“或许她觉得沙玛斯地存在同样彰显了她的意志?谁知道呢。”

琼恩笑了起来,“确实,反正她没有做什么——现在更加做不了了。”

梅菲斯轻微摇头,“要小心,琼恩,”她警告说,“我知道你们有确切消息,证实罗丝已经不再赐予她地信徒神术,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陨落了。神祗的世界,并非我们所能轻易猜度。”

“提议这次远征的,是我们尊敬的首席大牧师瑞瓦兰王子,”琼恩漫不经心地说,“你以为他难道没有从执掌隐密的夜女士那里得到点什么保证吗。”

梅菲斯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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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地脉辐射的盲区

蜘蛛篇 第二章 地脉辐射的盲区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数千根钟乳石从洞顶悬挂倒垂下来,蓝色、绿色和暗紫色的妖火在其间燃烧翻腾着,仿佛一层云海,为整座沙玛斯城提供微弱的照明。琼恩站在石柱上百英尺的高度俯瞰地面,看着忙碌的人群像蚂蚁一般来来往往,恍惚间有种俯视众生的错觉。

不知道统治这座城市的执政议会大巫师们,会不会也偶尔前来此处,体会一下高处胜寒的感觉呢。

“该回去了。”梅菲斯轻声说。

“嗯。”琼恩说,正准备转身,眼角余光瞥见一抹异色,仿佛触动了什么似的,不由得心里微微一动,停住脚步凝神细看,接着甚至从怀里将望远镜取了出来。梅菲斯有些奇怪,“怎么了?”她轻声问。

琼恩抬手遥指,梅菲斯顺着望去,发现原来他看的是城区北部,众多巫师学校的尖顶高塔林立,密密麻麻,闪烁着五颜六色的魔法灵光,强烈到连梅菲斯都能隐约看见。“左数第三个,那个像螺旋扭曲似的高塔,看见没有,”琼恩问梅菲斯,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她,“注意它的尖顶。”

梅菲斯接过望远镜,这次她看得清楚多了,琼恩所说的那座高塔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螺旋扭曲型设计虽然有趣——但也仅仅是有趣罢了,连创意都算不上。至于它的尖顶,和其他高塔不是一样的么……等等,还是有些不同的。

每个高塔的尖顶末端,都会间歇性地释放出一个闪光法术,幻化成不同图案,像是它们各自的标记。琼恩所注意的这座高塔,尖顶上释放出的图案是一团紫黑色的光球,快速地膨胀缩小着,仿佛有生命的活物一般。然后很快消失。梅菲斯皱起眉头,她曾经在哪里见过这类似地情景。

“是在阿格拉隆,布雷纳斯王子使用的那个保护法术。”她想了起来。

琼恩点头,实际上,除了布雷纳斯王子之外,他还曾经在另外一个地方见过。当日拉沃克让他和梅菲斯去对付那群塔洛娜信徒,最后和莉拉公爵决斗的时候。对方就用过这一招,抵挡住了琼恩所有的攻击法术,令他印象深刻。

布雷纳斯王子和莉拉公爵都是莎尔信徒,紫黑色也正是莎尔教会的圣色,显然这个防护魔法和夜女士有关。或许是唯有地位较高的信徒才能被赐予的特殊法术。那么此刻,它出现在沙玛斯城某座巫师学院地建筑顶端,而且显然是作为标志公开展示,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座卓尔城市里,也有一支奥术学派是莎尔女神的信徒?这次阴魂城和沙玛斯城结盟如此顺利。他们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琼恩摇摇头。

“你发现什么了?”梅菲斯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夜女士的身影果然无处不在,”琼恩说。“女神与我们同在——这句话看来还真没说错。”

少女笑了起来,“你真不是一个虔诚信徒。”

“本来就不是,”琼恩坦然说,“按照以前我在某本书上看到的标准划分,我应该是个泛信者。”

“我觉得你分明是个无信者。”

“小姐,”琼恩板起脸,“大家熟归熟,你乱说话我一样告你诽谤的。”

“我以为对于你来说这是称赞呢。”

“谈不上。信仰与否,不过是各人自由。”琼恩说,伸手揽住她地腰,直接从阶梯上走出,踏入虚空。然后唤起胸针里的羽落术,飘落地面。

回到住处。琼恩将买来的盾牌交给鲁文。矮人一边表示感谢,一边抱怨着沙玛斯的工匠们手艺实在太差。“雷霆与火焰啊!”,他夸张地感叹着,“这也能叫做盾牌?完全就是个又大又笨重的铁块。在我们族里,就算是刚出生地孩子也能做得比这个强上十倍……不,一百倍!”

“但至少挺结实,”琼恩解释,“上面附着很强的魔法,你会发现的。”“我不喜欢魔法,”矮人嘟哝着,将盾牌收了起来,“当然我不是针对您,兰尼斯特先生,”他解释,“我地意思是指那些黑心肝的卓尔们。”

“我知道,”琼恩不以为意,“我们是朋友。我知道矮人对朋友从来都是热情坦诚.,电脑站,..”

但人类对朋友可未必如此,他在心里暗暗说。

“伊卡沙城的锻造技艺真的那样出神入化吗,”琼恩转移了话题,“当然,我并不是怀疑这点,我的意思是说,关于你们有太多的传说,都已经不知道孰真孰假了。”

矮人的胡子翘了起来。

“您会发现您听到的传说只有贬低,没有夸大,”他说,“以莫拉丁之名保证,我们地锻造技艺举世无双,只在神下。”

“只在神下?”琼恩品味着这个说法。

“没错,”矮人点头,“等到了伊卡沙,我会请索尼——她是我们族中最有声望的锻造大师——亲自为您打造一件铠甲,让您见识……哦,抱歉,我忘了,”矮人抓抓胡子,“您是个巫师,不习惯穿铠甲的。”

琼恩微笑,实际上他还真动过去打造一件盔甲的念头。他如今已经基本掌握了奥沃传授的法术默发、定法技巧,只要提前多花时间准备,施法地时候就无需再借助复杂的动作来激发咒语,既然如此,穿盔甲对施法也就没什么妨碍了。当然,他终究不是战士,没有受过严格地训练,那种沉重的全身铠甲之类肯定会把自己压垮,但轻巧的锁甲之类,却未尝不可考虑,如果能用纯粹的秘银锻造,分量还会更轻。

不过这种话,暂时就不必告诉鲁文了,等到了伊卡沙城再说。

“其实对于矮人的锻造工艺,我是完全没有任何疑虑。”琼恩说,“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使用魔法装备。”

“当然,我能明白,您是个巫师嘛,”鲁文说,“这个有点麻烦,但也不是不行。其实我们偶尔也会锻造魔法物品的,虽然极少,毕竟族中没有巫师。”

“可是,”琼恩想起了当日在阿德巴城遇到的那个老矮人符纹巫师,“我不是听说你们尊敬的锻魂者降下了雷鸣祝福吗?”

“是啊。”矮人神采飞扬,“雷鸣祝福让我们地出生率整整提高了一倍……”

“我不是指这个。”琼恩皱眉,但随即他反应过来,雷鸣祝福并不能直接创造一批矮人巫师,只是让那些雷鸣之子们拥有奥术血脉。他们依旧是要向人类或者其他种族学习,才能成为真正的巫师的。阿德巴城位于地表世界,隶属银月联邦。自然有充足的机会和人类打交道,学习魔法。伊卡沙城在这幽暗地域中,就算有雷鸣之子,也没地方学习魔法,难道还去拜黑暗精灵为师不成。

他悄悄叹口气,“没什么,”琼恩说,“不早了。该休息了,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休息十二个小时之后,进行了必备的补给,琼恩和他的队员离开沙玛斯城再次上路,下一站是鲁里莎尔城。也就是当日指点鲁文来找阴魂城的那座寇涛鱼人城市,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秘密崇拜莎尔。按照地图显示和芙蕾狄推算。从沙玛斯城到鲁里莎尔城,大约需要十到十五天左右。

“真够远地”,琼恩摇头,“不过没办法,走吧。”

幽暗地域里没有日夜之分,但琼恩等人随身携带了记时的魔法沙漏,足以精确地分割时间。在其后的三天里,他们在黑暗的地底甬道里穿行,和各种各样的危险怪物搏斗,累了就地休息,然后继续上路。他们已经离开了“掩埋之地”,进入“黑暗之地”,这里距离地表更远,地形更加复杂莫测,道路曲折多变,随处都能看见发着磷光地苔藓、地衣和真菌,这说明地脉辐射的威力也越来越强了。

在一处岔道的入口,芙蕾狄停下脚步,从斗篷内侧取出一柄短小的象牙法杖,顶端镶嵌着三颗清澈透明的泪珠状宝石,这是君王之泪,又称巫妖之泣,在民间传说中被认为是远古时代地亡灵君王的眼泪结晶,极其珍贵罕见。它是世间已知宝石中最坚硬的一种,即使用矮人地铁锤锻打也不能损其分毫,对于巫师而言,君王之泪的真正作用,在于能够大幅度强化预言魔法的效果。莫尼卡家族世代以预言术着称,这柄法杖就是传家之宝,轻易不会示人。芙蕾狄此时动用它,显然是因为地形越来越复杂,单纯靠自身的能力已经不足以精确定位了,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她凝神冥想,最终完成法术,法杖上的三颗君王之泪在黑暗中熠熠生光,互相辉映,“这边,”她最后说,指了一个方向,“应该是正确的路径,而且没有感觉到什么危险的迹象。”

“那就走吧。”琼恩说,率先走入,梅菲斯抢步挡在他身前。

一路平静,确实如芙蕾狄的法术预测,没有撞上任何怪物。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他们走到了一处较为宽敞地地方,看起来像是个洞穴。“休息一下吧。”琼恩说,他已经听到了身后芙蕾狄的喘息声,虽然极力压制,但依旧清晰可闻。刚才那个定位的预言法术显然严重消耗了她的精力,何况她原本就体质娇弱,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长途跋涉了七八天,尽管中途有修整,也早就已经疲惫不堪了。

所有人席地而坐,迪瓦克从怀中取出一个浅蓝色球体,放在地上,发出莹莹微光,逐渐变亮,将周围地黑暗稍稍驱退。琼恩再次仔细打量周遭,他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也没有什么怪物盘踞地迹象,于是放下心来,伸手从食物口袋里取出一块面包,准备补充一下体力。

然后长袍上的胸针骤然剧烈颤动起来。

空气轻微波折,一只庞大的球状怪物突然在洞窟的上方出现,它看起来像是个巨大脑袋,有着一张长满尖牙的血盆大口。其上是一个黑色空洞,球体外面延伸着十根细长眼梗,联接着十个眼珠——然而其中一大半都已经瞎了。

它似乎也没想到会撞上人类,明显地怔了怔。正在休息的人们跳了起来,各自抄起手边地武器,“眼魔!”鲁文大吼,挥舞着战锤和他的新盾牌。第一个冲上前去,与此同时,迪瓦克和芙蕾狄掷出了闪光球,洞穴里刹那间亮如白昼。

“不,”琼恩说。闭着眼睛避免被强光刺瞎,同时快捷无比地从怀中取出了一张卷轴,“它是个眼魔巫师!”

眼魔聪明而狡诈,原本是学习魔法的好材料,然而它们缺乏肢体。而且身体当中的主眼天生附带反魔法力场效果,所以通常的魔法学习方法行不通。有少数眼魔,为了学习魔法。自己刺瞎了主眼——这严重触犯了眼魔的禁忌,所以往往会遭到整个社群驱逐和追杀。但总有极少数幸运者生存下来,并且成功地掌握了魔法,成为眼魔巫师。

眼魔牺牲自己的主眼和其他魔眼,狂热追求魔法地奥秘。它们一开始就舍弃了主眼,在此之后,随着魔法造诣的精深,十颗辅眼也会逐渐变瞎。这个眼魔巫师的辅眼瞎了超过一半。这意味着它已经是一名优秀的巫师了。

猝然遭遇之下,谁也没有准备,但琼恩等人围坐休息,而这眼魔恰好出现在包围圈里,这就给它带来了很大麻烦。若是在地表。它还可以往上飞行脱出攻击范围,然而此时是在地下。窟顶很矮。结果就是它刚刚颤动眼梗,发出了一道法术,鲁文的战锤和梅菲斯地银剑已经同时劈到。

琼恩在第一时间取出了石化术卷轴,如果面对眼魔他倒不会在乎,几颗闪光球足以搞定,眼魔们又没处去买墨镜——就算有墨镜,它们也没耳朵挂。但对手是眼魔巫师,闪光球的作用就不大了,必须以最快速度将它击杀,否则一名巫师能造成多大的危险,那是谁也无法估量的。

强光刺得琼恩几乎睁不开眼睛,只能隐约看到眼魔的轮廓,不过这没关系,他很熟悉卷轴地内容,不需要看就能准确地读出来。巫师的诵咒速度很快,旁人只能听到一团含糊的音节同时爆发,然而就在琼恩念出第七个音节地时候,耳边突然传来莫尼卡姐妹同声痛叫。

“啊!”

双胞胎姐妹异口同声,听起来真是整齐划一,但此时无人有心情去欣赏这个。琼恩一惊之下,加快速度将卷轴读完,一道暗灰色光线直射半空中的眼魔,干净利落地将它的庞大身躯变成了石雕,砰地坠落下来。鲁文挥舞战锤,三下两下将它砸成了碎块。

闪光球造成的强光退去,琼恩能够清楚地看见他的队员们,冲在最前面的鲁文中了眼魔一击睡眠射线,矮人天赋抵抗魔法的能力起了作用,他只是感觉头脑微微晕眩,并没有当真倒下。梅菲斯和迪瓦克安然无恙,但芙蕾狄受伤了,她的左臂被切开一道深深地伤口,流血不止,芙莉娅赶忙举起圣徽为她治疗。

奇怪,刚才明明是听到她们两个同时痛叫,怎么只有芙蕾狄受伤,芙莉娅全然无事?那她也跟着凑什么热闹。

“没事吧。”

“没事。”芙蕾狄摇头,她紧咬着下唇,显然伤口很疼。虽然神术能够快速治疗,但痛感依旧是不会立刻消失的。

琼恩稍稍放下心来,紧接着他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刚才这眼魔巫师出现之前,胸针里的警戒魔法毫无半点预兆,说明它是从远距离传送过来的……

“它怎么敢在幽暗地域里用传送法术?”

“因为这里是地脉辐射的盲区。”欧凯说,他突然从黑暗里冒了出来。

“地脉辐射地盲区?”

“当然,连理应无所不在的魔网都有漏洞,地脉辐射为什么没有盲区。”

琼恩点点头,“听起来倒也没错。也就是说,因为这片区域没有地脉辐射,所以能够作为传送法术地目的地?”

“没错,”欧凯说,“而这个眼魔巫师明显是偶然地发现了这个地方,所以把它当作落脚点之一,这样它就可以有一个随时栖息和逃跑的地方了。”

只是它这次运气糟糕。

“而且这提醒了我,琼恩,”欧凯继续说,“我刚刚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们为什么要这样慢吞吞地走路,而不直接传送到伊卡沙城去呢。”

琼恩瞥了他一眼,“难道你要告诉我,伊卡沙城恰好也处于地脉辐射的盲区?”

“哦,那我倒不清楚,”欧凯说,“我也没去过伊卡沙城,而且估计也没这么好运气,地脉辐射盲区这种东西和魔网漏洞一样,可遇不可求的。”

“那不还是废话,”琼恩没好气地说,“难道你敢用传送术?”

没有人愿意在这黑暗地下长途跋涉,如果能用传送魔法,琼恩早就这么做了,哪里还需要等到欧凯来说。之所以不行,是有三个原因。

首先,使用传送术,巫师必须在脑中清楚描绘出目的地的景象,越清楚细致则法术成功率越高,否则容易出错。而琼恩压根就没去过伊卡沙城,他自然做不到这点。鲁文倒是可以,可矮人不懂魔法,更别说传送这种高阶法术。

其次,就算琼恩会读取思维之类的法术,把鲁文脑中的景象复制过来,以他目前的造诣,传送术也无法抵达如此遥远的距离。从此地到伊卡沙城,相当于从阴魂城到博得之门,仅仅以距离而论,需要布雷纳斯王子这种层级的大巫师才能有把握完成传送,琼恩是不行的——就算行,他也没办法带走这么多人。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麻烦,在于地脉辐射。它遍布幽暗地域,影响着各种魔法的效果,尤其是传讯和传送类型的法术会被极大扭曲。大致来说,视野范围之内的短距离传送还可以考虑,远距离传送就纯粹是自己找死了,就算再高明的大巫师,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给传送到石头或者岩浆里去。“哦,别着急,”欧凯摆摆手,“我之所以这么说,当然是有理由的。你看,琼恩,其实地脉辐射并不是直接影响法术,它是在影响魔网,从而扭曲法术效果,所以不仅仅是传讯和传送法术会出问题,其他法术也会,只是不这么明显。”

“这我知道啊,但那又怎么样?”

“很简单,既然如此,我们只要能找到一个既知道伊卡沙城的情况的——或者是能读取鲁文先生的思维的,并且能使用传送术的,”他顿了顿,“而且是不需要通过魔网的施法者来就行。”

“废话,这世界上哪有不通过魔网施法的施法者,就算牧师也得……等等,”琼恩骤然反应过来,“难道你是说……”

“没错,”欧凯得意地点点头,“这幽暗地域里正有一群家伙,是不需要通过魔网就能施法的。”

那么,我想我不需要写明主角接下来要和谁打交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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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博学之城

蜘蛛篇 第三章 博学之城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费伦大陆上,任何一座魔法学校(虽然其实并不多)的导师都会告诉学生:凡人施展一切魔法皆需通过魔网,无论是神术还是奥术都不例外,只不过奥术是施法者直接自魔网中提取力量塑成,神术则是神祗事先完成,通过魔网赐予信徒罢了。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动荡年代,当时的魔法女神死亡,魔网几乎崩溃,所有的施法者——巫师、牧师、德鲁依、吟游诗人等等全都因此受到严重影响。

但世界上的事情,有规则就有例外,例外的存在才证明了规则的正确。正如眼魔里会出刺瞎自己主眼的眼魔巫师,矮人里也有符纹巫师,甚至听说还有善良的黑暗精灵——虽然琼恩觉得这恐怕是谣传。总而言之,一旦某个规则被广泛认可,那么总会有些特别的反例出来捣乱。

这世界上确实是有某些特别的生物,不需要通过魔网就能施法的——或者说,他们弄出来的未必真是“魔法”,但反正一样有效果,这就足够了。只要一个人指尖迸出来的是耀眼闪电,能够将对手烤成焦炭,那么你管他用的是魔法还是其他什么玩意,结果不都一样么。

至少从实用主义的角度来说是如此,至于理论探讨,那还是留给学者们去研究吧。

这种技艺被称为“心灵异能”(简称灵能),因为它来自最纯粹的心灵力量,而非魔网、神祗、咒言、符文或者其他。理所当然的,它偏重于对心智的影响,对精神的操控,但在其他方面也有一定的效用。它不如巫师的奥术那样浩瀚丰富,种类繁多,却也自有其独到之处,不可轻视。

琼恩对这方面不是很了解。只隐约知道大概,但至少他可以确定一点:灵能也是可以实现传送效果的。而且正如欧凯所说,灵能不需要借助魔网,所以也不会被地脉辐射所影响干扰。

然而问题在于,灵能是极其罕见的技艺,它依赖地是天赋而非后天的学习,就像凛的宝石魔法一样。灵能的使用者被称为心灵术士。数量极少,在地表世界基本是找不到。在这幽暗地域里,倒有一个种族是以灵能着称,大名鼎鼎,但琼恩一想起和它们打交道就不免背上不停冒寒气。

“我说。欧凯先生,”琼恩有点不敢确信,“莫非你的意思是指那些……”

“灵吸怪嘛,”欧凯说,“这世界上还有谁比灵吸怪更擅长灵能呢。”

是没错。灵吸怪正是最着名的心灵术士,既擅长灵能,而且还擅长读取思维。保证可以精确地将鲁文脑中有关伊卡沙城的情景复制出来。如果它们肯帮忙地话,确实是有希望将琼恩一行人直接传送到目的地的。但灵吸怪可是恶名昭着的生物,甚至比黑暗精灵还令人畏惧,它们吸噬智慧生命的大脑作为食物,侵占类人生物地躯体以繁衍后代,运用天赋的心灵异能奴役其他种族,就连阴魂城的军队在出发前都曾经警告过士兵,轻易不要去招惹这些章鱼脑袋的家伙。对它们避让三分。欧凯居然提议去找它们,难道是觉得大家活得不耐烦了么。

“没那么夸张啦,”欧凯说,“灵吸怪虽然是棘手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罢了,你看它们吹嘘着要统治世界。结果到现在为止连幽暗地域都没搞定,就知道其实也不过尔尔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去抓一只灵吸怪来,命令它替我们开传送门?”

“哦,不不,”欧凯摇着手指,“你也知道,这里距离伊卡沙城实在是太远了。就算排除掉地脉辐射地影响,那也得需要施法者有足够的造诣,一般的灵吸怪是做不到这点地……唔,换算成我们的标准的话,就是至少需要一只大巫师级别的灵吸怪才行——而且还得要是修炼传送系的.”

“什么?”琼恩没听明白,“传送系?”

“灵能分为六大学派,”欧凯解释,“预言、创造、转化、塑能、附魔和传送。一般的灵吸怪只会修炼其中一两系,或者最多两三系,未必符合我们要求。”

“那么,你一定也知道从哪里可以找到这种灵吸怪吧?”

“当然,”欧凯说,“如果我记得没错,这附近——呃,好吧,有点远,但至少不比伊卡沙城更远——有一座城市,应该算是幽暗地域里最大最着名的灵吸怪聚居地了。那里一定有符合我们要求的灵吸怪,至少它们地元老院里肯定有。”

灵吸怪的社会结构,以“主脑”为精神领袖,其下是就元老院作为行政领袖,由最强大的成员组成。

琼恩盯着欧凯。

“先生,我现在很疲惫,在这黑漆漆的地下走了将近半个月,距离上一次休息已经超过十小时,而且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他说,“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是建议我们去一座灵吸怪城市——而且还是幽暗地域里最大地,去说服那些章鱼脑袋向我们热情地伸出援手——抱歉,是触手——甚至可能需要去绑架某个元老院的家伙,”巫师瞪着情报贩子,“是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觉得现在气氛太紧张,所以开个玩笑活跃一下?”

“都不是,我很认真地,”欧凯说,“请注意,我说的是一座灵吸怪城市——是城市。”

“对啊,所以里面的灵吸怪更多更危险。”“不不,琼恩,我们应该透过现象看到本质,”欧凯严肃地指出,“任何一座城市,都必然是有其律法的,否则根本建立不起来,也不可能存续至今。所有的智慧生命,只要有足够的规模聚集,那么必定就会形成规则,否则只会自我毁灭——至于这规则是成文的也好,不成文的也好。叫做法典也好,叫做习俗也好,本质上都没有区别。”

“只要有规则,就有安全。就算是以混乱着称的卓尔城市,同样也是有其律法的,遵循者会获得保障,而违反者会被严厉惩处。”情报贩子转过头去看梅菲斯,“圣武士小姐一定赞成我地看法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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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提是我们得知道规则。”梅菲斯不动声色。

欧凯啪地打了个响指。

“而我知道,”他微笑,“不过琼恩,我们事先说好的对不对?我加入你的队伍。条件是免费提供三个情报——这次就算第一个,如何?”

琼恩皱着眉头沉思。

“说来听听,”巫师最后说,“如果我们需要用到,那么我就认可。”

欧凯微笑。“棒极了,”他说,“那么接下来。女士们先生们,请允许我隆重介绍幽暗地域中最着名的灵吸怪城市:奥灵多尔(Orynll)。”“奥灵多尔的规则很简单,除了灵吸怪之外的一切生物都是奴隶,”欧凯顿了顿,补充说,“或者食物。”

“那么你是想当前者还是后者?”

“都不想,”欧凯摆摆手,“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凌驾于之上的规则:任何人都可以用它们所没有掌握地知识——任何知识,包括历史、传闻、某种酒的秘密配方、远方的最新战争消息,甚至天气状况——来换取它们的帮助。它们会评估知识的价值,从而给予相应地报酬。”

“报酬是哪些?”梅菲斯突然问。

“唔,很多啊。比如说多留你活三天,或者地位从食物上升为奴隶。或者在吸食大脑的时候更温柔一些,或者放你一条活路,”欧凯表情严肃,“当然这一切都是依据你所能提供的情报价值高低而决定的。交易嘛,只要你出价够高,那么自然也就能买到更好的商品。”

“如果要求他们帮忙传送,那想必是要价很高了。”

“自然,”欧凯说,“不过我们需要担心什么呢?我们口袋里有太多地新鲜出炉的货币了。难道你觉得还有第二个阴魂城的巫师会长途跋涉到奥灵多尔去吗?或者最新地战况?奥图和沙玛斯的现状?甚至,”他微笑起来,“我还欠你两个消息。“你确定?”琼恩有些不太相信,“听起来这群灵吸怪像是在开图书馆。”

“喂喂,你这是在怀疑一位诚实商人的信誉,”欧凯抗议,“我们以往的历次生意中,难道我提供过虚假商品吗?难道我有过任何不诚实的记录吗?难道我们的合作不是一直很愉快吗?”

“最后一点就算了。”琼恩低声说。

“你知不知道奥灵多尔这个词,在灵吸怪的廓利斯语(qualith里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

“是博学多闻的意思。”梅菲斯在旁边说。

“没错,”欧凯说,“梅菲斯小姐,你也足以称得上是奥灵多尔了,如果按照灵吸怪地叫法,”他嘻嘻一笑,“奥灵多尔城,也可以翻译成博学之城,那帮灵吸怪最热爱的事情就是收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信息,所以你说是开图书馆的其实也没错。”

“听起来和你是同行,”琼恩说,“不过似乎很有趣。”

“因为它们认为这个世界并非物质化的存在,而是由各种意志和表象构成。只要掌握足够多地知识,那么终有一天,它们能够从中窥见多元宇宙的终极奥秘,掌握甚至创造那个唯一法则。”

“真是奇怪地想法,”琼恩摇头,“不过确实符合它们的身份。”

“灵吸怪嘛,”欧凯说,“你不能指望它们和人类一样思维。”

“我没这种不切实际的期望,”琼恩说,“那么现在让我看看奥灵多尔在什么地方。”

芙蕾狄取出地图,欧凯端详了一会,在其中一个位置点了一点,“就在这里,”他肯定地说,“以前我曾经拜访过一次。”

从地图上看,是在鲁里莎尔城的左下方。确实有点距离。不过因为幽暗地域里没法走直线(当然地表旅行同样也很难做到),所以他们其实是从左侧绕过来的,这导致的结果是他们从目前的位置出发,到奥灵多尔反而比鲁里莎尔更近一些。而且若是真像欧凯说的,能够请那帮灵吸怪帮忙直接传送到伊卡沙城,剩下大约三分之二的路途都可以直接省略了。

琼恩实在厌倦了在这幽暗地域里辛苦跋涉,一想到还要这样度过近两个月。他便感觉自己的人生从此黯淡无光。能够快速抵达目地地,对他而言无疑非常有吸引力,然而想到是和恶名昭着的灵吸怪打交道,他就不免有些退缩。

“但它们……”

“邪恶、危险,是不是?”欧凯打断。“没错,所有人都这么说,所有人也都这么觉得,然而问题在于,在场诸位谁能说出灵吸怪到底邪恶到什么程度呢?危险到什么地步呢?”他环视众人。“冒昧地说句,只怕各位连灵吸怪的模样都没真正亲眼见过吧。”

这是自然,灵吸怪只在幽暗地域活动。在地表基本见不到。对于绝大多数人类来说,它其实只存在于故事和传闻之中,并没什么真切感受。琼恩、梅菲斯和莫尼卡姐妹都知道灵吸怪,都听过它们的恐怖传闻,但确实也都没真打过半点交道。就算是幽暗地域的土着居民迪瓦克和鲁文也没有这种经历——当然,这也可以做另外一种解释:有这种经历的都不会活着站在面前了。

“所有传说中对于灵吸怪的形容词,难道不都是可以原封不动地放在黑暗精灵身上么,”欧凯继续说。“他们也是所有故事中地大反派,是黑暗和梦魇,然而事实如何呢?事实就摆在我们面前,”他双手摊开,“我们不是刚刚才从沙玛斯城离开吗?那不是一座卓尔城市吗?街道上不全是黑皮肤的黑暗精灵吗?但那里是魔鬼的地狱。还是恶魔的深渊?我觉得和任何一座地表城市,比如阴魂城。也没多大的区别吧。”

“沙玛斯城不能拿来当例子。”鲁文和迪瓦克同时插嘴,然而他们地声音被忽视了。对于琼恩等人来说,沙玛斯城是他们唯一亲眼见识过的卓尔城市,是仅有的样本。

灵吸怪确实恶名昭着,但到底也只是“名声”罢了,这里的人除了欧凯,其他连灵吸怪的模样都没见过。想想将要在这幽暗地域里继续走两个月地恐怖前景,欧凯的提议便显得分外诱人起来。

“你是个优秀的演说者,欧凯先生。”琼恩诚恳地说。

“多谢夸奖,”欧凯微笑,“在陈述事实地时候,我一向不遗余力。”

琼恩回过头,去看自己的队员们,这样重大的决定,而且不在事先计划之中,自然不能凭他一言而决,得征求大家的意见。迪瓦克坚决反对,作为地底侏儒,他对灵吸怪的印象极其恶劣。鲁文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表示可以冒险试试,伊卡沙城如今正处于危险时期,外有强敌,内有纷乱,他离家已经很久,实在担心得很,希望能早点回去。芙莉娅表示反对,梅菲斯则认为可以考虑,琼恩觉得这是因为她以前曾经和欧凯打过几次交道,知道这个情报贩子虽然身份诡秘,意图莫测,然而确实还从不撒谎。

“进入黑暗之地后,我们路上遭遇的怪物明显变得棘手起来,”梅菲斯说,“地脉辐射的影响加强了,怪物们也更加的凶戾危险,甚至还有很多变异品种。”

这倒是事实没错。“幽暗地域里其实有很多危险至极地敌人,只是我们很幸运,一路上都没有撞见——但幸运不会永远伴随着我们,”她继续说,“虽然和灵吸怪打交道未必是什么好主意,但相比起来,继续两个月的地底旅行也不见得高明到哪里去。”

琼恩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除了提议者欧凯和琼恩这个队长之外,剩下五个人中,四个人已经表态,二比二,各占一半,现在轮到芙蕾狄表明态度了。

“我觉得,”她咬着下唇,颇为犹豫不决,“可以考虑欧凯先生的建议吧。”

“是你的预言魔法告诉你这样比较合适?”琼恩有些好奇,芙蕾狄可并不是一个勇敢地女孩子。

“不是,”小女孩的脸更红了,她有些局促不安地揉着衣角,“那个,其实我只是想尽快到达目地地,因为……我想洗澡了。”

琼恩一时有些无语了,然而当他转移目光,发现在场的女孩子,包括持反对意见的芙莉娅和素来刚硬的梅菲斯在内,也都难得地露出一丝赞同的表情。于是他摊了摊手。

“女士优先,”他说,“那么,我们就去和那群章鱼头打打交道吧。”

FR的规则,奥术、神术、类法术能力等一切,都是需要通过魔网才能使用的,但心灵异能是例外,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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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和灵吸怪的交易

蜘蛛篇 第四章 和灵吸怪的交易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芙蕾狄仔细地研究地图,配合预言法术,最终重新规划了路线,预计大约需要五天时间能够抵达奥灵多尔。

“你确定那帮灵吸怪们会公平交易?”琼恩依旧不放心地追问。

“你都问了十遍了,”欧凯叹气,“要怎么解释你才能明白呢……这么说吧,灵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吸怪和魔鬼是同类,邪恶但却守序,他们可能会玩弄文字游戏,但决不会直接破坏自己定下的规矩,明白了?”

“但我想知道的是,”梅菲斯突然在旁边说,“为什么奥灵多尔的灵吸怪会定下这种规矩呢?”

“因为他们喜欢收集资料嘛。”

“但我听说他们有读心之能,为什么不直接抓住人读取思维,岂不更加方便。”

欧凯脚步微微一缓,随即又恢复常态,“很好的问题,小姐。”他夸奖。

“所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隐瞒了我们,”梅菲斯说,“我不怀疑你说谎——但未必说了全部的真话吧。”

“别误会,别误会,”欧凯连忙摆摆手,“我并非有意隐瞒,只是因为确实无关紧要,所以没有想起来罢了,”他微笑,“奥灵多尔另外还有一条规矩:只和证明了自己能力的人做交易。”

“怎么样才算是证明了自己能力?”

“太简单了,只要杀几个灵吸怪就行,”欧凯说,“我们一共七个人,那么杀七个灵吸怪就行,帮助他们进行优胜劣汰嘛。”

“那如果你一个人去,我们躲在外面,岂不是只要杀一个灵吸怪就行?”

“那到时候传送,也只能传送我一个人。你们怎么办?”

“算了。”

作弊的方法行不通,不过七个灵吸怪么……似乎也不是什么艰巨任务。

“很容易的,”欧凯说,“其实说真的,眼魔难道不危险么?主眼有反魔法力场,克制对手的法术,十颗辅眼里能发出各种射线:媚惑、石化、解离、恐惧、睡眠、伤害、缓慢。甚至还有死亡一指的效果——但你们在奥图城,不照样砍瓜切菜一样杀了几百只眼魔吗?”

这是自然,眼魔虽然厉害,各种射线危险无比,别的不说。解离、石化、死亡一指这些高阶法术,以琼恩目前的造诣就施不出来。但它所有地攻击都来自眼睛,只要几个低阶的闪光爆法术就足以让它完全废掉。这个世界有墨镜这种东西,但眼魔们又没有耳朵,便是想戴也没地方。而且眼魔发出的是法术射线不是光线。不可能透过墨镜还能有效的,否则阴魂城连闪光球都不需要,直接每人发一面镜子就行。

“都一样啊。”欧凯说,“再比如我们前天遇到的那只暗音盲怪,声波能够穿金裂石,难道不危险?但一个最粗浅的小戏法(幻音术)就让它完全不知所措。幽暗地域里这些怪物,各有所长,但终究都还是旁门左道,不是堂堂正正之师,不足为惧的。”

琼恩微微怔了怔。慢慢回味着欧凯地话,隐约有些明悟。“那灵吸怪呢?”他问。

“灵吸怪狡诈但是胆小,一旦战局不利就会立刻逃跑,毫无半点士气可言,”欧凯说。“力气也不大,又不擅长格斗。如果近身的话,我担保梅菲斯小姐一剑就能砍掉一个章鱼脑袋——它们又不长两个头。”

“它们也会施展法术的。”琼恩提醒。

“比起巫师的奥术,灵能法术既单调又缺乏威力,完全不必放在心上,”欧凯说,“以前有一个黑暗精灵战士,单枪匹马就几乎毁灭了一个灵吸怪聚居地,可见它们虽然名声在外,真实本领也就那么多。”

“这不可能。”琼恩不信。

“是真的,不信你去问萨尔瓦多,他是北地最着名地吟游诗人,他以他爷爷的名义起誓,担保这个故事绝对属实……好吧,别这么看着我,我承认我忽略了一个小细节:那个黑暗精灵战士不怕灵吸怪的心灵震爆。”

“真是容易被忽略的小细节,”琼恩哼了一声,“这么说,心灵震爆是灵吸怪最危险的招数了?”

“可以这么说吧。虽然灵能法术修炼到高深,也能模拟出各种危险地法术效果,但一般的灵吸怪是没有这种能力的。1——6——K心灵震爆却是它们地天赋能力,与生俱来,人人都会,只要成年就能使用。如果你意志不够坚定,抵抗不住心灵震爆,就会被震慑住一段时间……就类似你中了律令震慑法术一样。这是灵吸怪最麻烦最棘手的地方,至于其他什么吸脑之类的本领,那也得能先抓住你才行啊。”

“很好,”琼恩说,“心灵震爆么,如果我记得没错,英雄药水应该能很好地抵挡这一招。”

“那药水很罕见的,配制起来需要很多特殊材料,很难收集……”欧凯话音未落,就看见琼恩伸手入怀,一瓶、两瓶……一共取出六瓶深蓝色的药水来。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废话,”琼恩说,一边把药水分发给众人,“如果你是阴魂城的军队统帅,准备进攻幽暗地域,又知道地下有灵吸怪这种危险的怪物,难道都不会事先想办法地么。如果你接到任务,从奥图城被派往伊卡沙城,知道路途遥远,说不定就会撞上几只章鱼脑袋,难道都不会提前做点准备的么。”

“唔,这也没错……等等,我们明明有七个人,为什么只有六瓶?”

“自然没你的份了,”琼恩说,“看你这么积极提议去奥灵多尔,就知道你压根不怕灵吸怪吧,而且你以前不是去过一次么。”

“这是两回事!”欧凯抗议,“以前我单人前去,只要杀一只灵吸怪就行,现在却要面对七个。”

“那我也没办法。”琼恩摊手做了个无奈的姿势,“你也说了,这药水配制起来非常难,整个第二远征师也没多少。我花了好大力气,才请雅达上尉签字拨了六瓶过来,再多就没有了,”他微笑着。“我觉得我们七个人中,其他六个都比你更需要它。”

“错了,”欧凯也微笑着,“事实上,琼恩。我们七个人中,最不需要它的就是你了。”

琼恩怔了怔,“什么意思。”

欧凯竖起手指,“这算第二个情报?”

琼恩凝视着他,想要从情报贩子地脸上看出什么东西。但最终一无所获,“成交。”他最后说。

一行人前往奥灵多尔,路上欧凯突然消失了三天。然后又再次出现,不知道做什么去了。琼恩欲待询问,但转念一想也就作罢,反正问了也没用。五天之后,他们抵达了目的地。“博学之城建立于一万两千年前,”欧凯一路上向诸人介绍灵吸怪地情况,“是这个世界上已知的灵吸怪城市中最古老地。那时候它和其他所有的灵吸怪城市一样,侵略、扩张、发动战争。在一万年前。它们摧毁了矮人王国巴拉库尔(Barakur),奴役了杜尔加矮人,为了创造出更完美的奴隶,它们进行了一系列的生物改造试验,最终创造出了灰矮人。”

“这就是灰矮人的来历?”

“没错。”欧凯继续说,“灰矮人是很好的奴隶。比其他生物都更适合,但灵吸怪们太过于得意忘形了。灰矮人奴隶越来越多,而且渐渐也拥有了一些心灵异能,甚至可以抵御灵吸怪的灵能侵袭。最终大约在四千七百年前,灰矮人奴隶爆发了大规模叛乱——或者说起义,几乎把奥灵多尔城都给毁了。”

“最终灵吸怪们战胜,保住了奥灵多尔,大概花了几百年才勉强恢复元气,自此之后,这座城市地灵吸怪们接受深刻教训,放弃以往的征服和侵略政策,改用更隐蔽更间接,也更狡猾的方式来达成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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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建图书馆了?”

“嗯,奥灵多尔的灵吸怪当中流传一句谚语,你大概没听说过:了解世界,就是掌握世界。”

“莫非它们都信仰欧格玛?”琼恩说,“知识之神一定很乐意有这种信徒。”

“灵吸怪的神是伊森赛恩,”欧凯说,“历史上,伊森赛恩曾经两次圣者降临奥灵多尔,这座城市是最得神祗宠爱地。”

“一次是十五年前吧,”琼恩知道动荡年代里,诸神都被打落凡间了,“还有一次是什么时候?”

“就是那次灰矮人起义的时候,当时若不是伊森赛恩降临,奥灵多尔早就被毁了。”

“看来欧格玛是不用指望了,真可惜。”

“未必呢,”欧凯隐隐冷笑着,“将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什么意思?”

“没什么,第四纪就快到了嘛。”

“唔?”

琼恩自然知道,阴魂城划分年代,以创始至耐瑟建国为第一纪,是为传说时代;以耐瑟存续为第二纪,是为英雄时代;以耐瑟陨灭至今为第三纪,是为神明时代——却不曾听过还有第四纪的说法。

正要细问,骤然间感觉一阵强烈的心灵波动扫过,琼恩停住脚步,他知道已经踏入奥灵多尔地防御范围了。欧凯曾经说过,奥灵多尔城方圆二十英里之内,埋着无数防护水晶,主脑会不断使用心灵感应能力扫描周边区域,一切智慧生物靠近城市都会被发现。

接下来,就是要“证明自己能力”了。奥灵多尔会派遣灵吸怪前来,若能战胜,便可以进城谈交易;若是战败,自然就沦为食物和奴隶。

所有人同时灌下了英雄药水,除了琼恩之外,“可惜芙莉娅是莎尔的牧师。”他惋惜着,否则可以使用防护邪恶法阵,也不是什么高阶神术,但对于精神控制法术有极佳的抵御效果。

银色传送门悄然划开,七个灵吸怪从中走出,同时还有十四个手持长矛地蜥蜴人。无需指令。蜥蜴人一拥而上,灵吸怪们远远在躲在后方,嘴边四根长长的触手挥舞着,发出了它们的招牌能力:心灵震爆。

“咻!咻!咻!”

无形的心灵利箭齐齐射来,尽管事先已经服下英雄药水,但莫尼卡姐妹和迪瓦克依然承受不住这种多重攻击,顿时呆立当地。无法动弹。矮人有天赋抵抗魔法的能力,这让鲁文没有被当场震慑,但他依旧受到了影响,动作变得僵硬迟缓,险些被蜥蜴人地长矛刺中。就连梅菲斯和欧凯都被无形的心灵冲击击退了两步。但琼恩却完全不受影响。他清楚感觉到了那股强烈的心灵冲击,但还没撞入自己地意识,就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牢牢阻隔在外。

梅菲斯掷出了闪光球,这对蜥蜴人虽然不如眼魔般致命,但只要是长久生活在幽暗地域这种黑暗世界里的生物。本能地对强光有着畏惧。银剑如电光闪烁,圣武士急速往返移动着,砍倒了两个蜥蜴人。保护着被震慑的队友,欧凯则突然从空气中消失不见了。

下一瞬间,琼恩使用卷轴发出一击解离术,将一个灵吸怪化为粉末。两个正在攻击鲁文地蜥蜴人突然狂跳起来,口中发出荷荷怪叫,胡乱冲撞,反倒将旁边地几个蜥蜴人都撞倒了。

灵吸怪再度发动了心灵震爆,这次它们将目标集中在琼恩身上。前一次的徒劳无功令它们惊讶万分。六道心灵利箭全部轰来,但琼恩依旧半点无动于衷,丝毫不受干扰,他丢掉已经变成空白地卷轴,对着远处洞窟顶端一指:“化石为泥!”

原本坚固的岩石刹那间变成泥浆落下。将两个灵吸怪埋在当中,它们徒劳地挥舞着章鱼般地触手。想要挣脱出来,但紧接着琼恩的胸口发出一道灰色光线,将泥浆重新化为岩石,封死了两个灵吸怪。在进入幽暗地域之前,他秘密去了一趟塞尔,请萨扎斯坦为他纹上第五个纹身,就在胸口部位。

又有三个蜥蜴人狂跳起来,精神错乱一般乱冲乱撞,这大大减轻了梅菲斯和鲁文的防守压力,虽然迪瓦克的腿上被刺中了一矛。有两个蜥蜴人冲过来攻击琼恩,但巫师在石肤术和高等巫师护甲的双重保护下暂时安然无恙。“还有四个灵吸怪。”他计算着,正要再施展一个变形术,然后突然听到清脆地“喀嚓”声连串响起。

四只银白色、闪着金属光泽的巨掌在半空中出现,快若闪电地同时扼住了灵吸怪的脖子,将它们地章鱼脑袋硬生生地扭断下来。

灵吸怪一死,心灵链结骤断,所有的蜥蜴人顿时全都疯狂起来,胡乱攻击四周所有的活物。琼恩后退,背贴着石壁,正要施展一个危险的法术将它们全部杀死,然而此时一个低沉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在所有人的心中回荡着。

“到此为止。”

再一次的,银色传送门划开,七八个灵吸怪从中走出,挥舞着触手,发出无形的心灵冲击,震慑住了蜥蜴人,然后带着它们离开。一个灵吸怪留了下来,它比同类整整高出一个头——考虑到灵吸怪地头格外比较大,这个差距就更加明显——而且有着六根触手,普通的灵吸怪只有四根。

“塔塞瑞尼,”欧凯轻声说,从空气中现身,取消了四只银白巨掌,“博学士宗派的领袖,元老院成员。”

它先解除了迪瓦克和芙莉娅的震慑状态,然后做了个手势,空气中出现一团黑色气流漩涡,欧凯当先走了进去,琼恩犹豫了一下,随后跟上。

在下一瞬间,他发现自己正处于一间空旷的洞窟中,欧凯站在身边,其他人也跟着出现,塔塞瑞尼悠闲地坐在一张椅子上,注视着他们。直到此时,琼恩才有空闲来仔细打量传说中地灵吸怪的模样,它地身体呈淡紫色,附有会反光的冰凉粘液,头看起来像是章鱼,有一对臃肿的白色眼睛,仿佛八目鳗的嘴巴中不断地滴落着油腻的粘液,看起来十分恶心。

不过,细微之处似乎有些不对劲……琼恩凝神端详着,然后发觉了破绽。

它不是本体,是个拟像。

“各位的来意我已经很清楚,”塔塞瑞尼嘴边的触手轻微颤动着,它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心中同时响起,“既然你们已经通过了考验,那么按照规矩,接下来就是交易时间了,”它顿了顿,“那么,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呢,兰尼斯特先生?”

琼恩沉吟了片刻,“我想用正在遥远的掩埋之地发生战况作为交换。”

“很遗憾,”塔塞瑞尼说,“我们已经知道了,阴魂城占领了奥图城,和沙玛斯城结盟,并且正在攻击契德-纳撒。”

琼恩怔了怔,这是前不久才发生的事情,这帮章鱼脑袋怎么就知道了?幽暗地域里消息传播可没地表那么快,难不成还有另一拨旅行者也从北方过来,而且抢在自己之前和灵吸怪做了交易?这似乎不太可能……不对,明白了!

“你偷偷读我们的记忆?”他怒视着。

“准确地说,是读了这两位莫尼卡小姐和鲁文、迪瓦克两位先生的记忆,”灵吸怪的声音依旧温和有礼,“对于您和梅菲斯小姐,以及这位欧凯先生,我尝试过,但没能成功,很遗憾。”

“这是作弊!”

“我们没有违反规则,”塔塞瑞尼依旧不急不燥,“在交易之前——哪怕是前一秒钟——我们已经掌握的知识,自然不能还在交易中算数,这合情合理,对不对。”

琼恩皱着眉头,他事先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灵吸怪素有读心之能,这位塔塞瑞尼既然是什么博学士宗派领袖,元老院成员,必定是其中翘楚。悄无声息之间,他就已经读取了除自己、欧凯和梅菲斯之外其他人的记忆,虽然应该不会多么深入,但浅层的信息必定是都已经掌握了。

那么自己还剩下什么可以拿来做交易的?穿越者的身份?采玉诀?巴尔之子?这些对方应该不知道,但琼恩却又不愿意公开,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塔塞瑞尼阴沉的笑声在心中响起,“兰尼斯特先生,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的规矩,”它悠闲地说,“你们通过了考验,这仅仅只是获得了交易的资格,并不意味着我们一定会保证你们安全。如果你不能提供足够的有价值的知识,那么……”

琼恩皱着眉,看着旁边的梅菲斯,不知道她是否能提供点什么有价值的消息,然后眼角余光瞥见一根修长的手指在摇动。“第三个情报。”欧凯微笑。

“成交。”

欧凯转过头,“塔塞瑞尼先生,我有一个关于蜘蛛女神罗丝的消息,相信您一定感兴趣。”

“她沉寂了,不再赐予信徒神术,这个我知道……”塔塞瑞尼懒洋洋地说。

“下层界正在酝酿着一场变动,”欧凯直接打断,“无尽深渊第六十六层,正在从位面中分离出来。”

灵吸怪抬起眼,瞪着欧凯,它的白色臃肿眼球转动着,六根触手同时轻微地在空气中颤抖,“或许我们应该进一步谈谈。”它提议说,对欧凯。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

第五章 黑暗精灵的进攻

蜘蛛篇 第五章 黑暗精灵的进攻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在欧凯和灵吸怪秘密交涉了两小时后,塔塞瑞尼再次出现(当然依旧是拟像),宣布交易达成,请琼恩等人暂且等待四个小时。因为人数太多,普通的传送术已经不能使用,需要临时构建传送法阵才行。

自有蜥蜴人奴隶出来,送诸人到临时住处休息。琼恩一路观看奥灵多尔城内景象,发现这帮灵吸怪们或许知识渊博,却显然缺乏基本的审美观,把城市建得歪歪扭扭,毫无规划,建筑杂乱无章,东倒西歪,比起他以前见过的任何一座城市都要差劲。整个奥灵多尔就是一座巨大的洞窟,地面上到处挤满了奴隶的蜥蜴人的棚屋,灵吸怪们则在四周石壁上凿穴居住,看起来要多混乱就有多混乱。

“我觉得它们最需要的不是去收集知识,而是赶快去请个建筑师来。”琼恩评价,其他人深以为然。

唯一引人注目的,是半空中不时出现一个灵吸怪的幻影,让位于城市每个角落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它看起来异乎其他灵吸怪,和塔塞瑞尼同样高大,而且都有六根触手,但皮肤明显干燥而且皱巴巴的,没有那层会反光的潮湿粘液。

“它是谁?”琼恩疑惑,“莫非是这座城市的领袖?”

“曾经是领袖之一,”欧凯突然又从空气里冒出来,站在身边,“它叫斯兰普,曾经是元老院的成员之一,巫师宗派的领袖——奥灵多尔的元老院有三位成员,分别代表三大宗派:巫师、博学士和崇拜者。巫师是奥术者,博学士是心灵术士,崇拜者是牧师。”

“我以为灵吸怪都是心灵术士。”

“每个族群总有特别之辈,”欧凯说,“灵吸怪中也有一部分是对奥术感兴趣的,数量不多罢了。”

“它地位很高么。为什么城市里要显示它的影像?”

“不,恰恰相反,巫师宗派是元老院三大宗派中地位最低的,”欧凯说,“而且请注意,我说的是它曾经是领袖之

“曾经?这么说现在它死了?”

“对,死了。”欧凯点头,“它把自己变成了阿隆

“阿隆?”琼恩重复着这个陌生地词,“阿隆是什么?某种亡灵?”

“阿隆……呃,不太容易解释,这么说罢。你就把它当作灵吸怪中的巫妖来理解就好了。”

“那不是还存在么,又没真死掉……好吧,是死了,但确实还存在。难道说灵吸怪的规矩,变成阿隆就不能当元老院成员了?”

“岂止。灵吸怪视阿隆为败类和叛徒,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斯兰普自从变成阿隆,就已经逃离出了奥灵多尔。哪里还谈得上什么元老院。”

“唔,我不知道原来灵吸怪这么憎恨亡灵。”

“不是灵吸怪憎恨亡灵,而是憎恨自己的同类变成亡灵,”欧凯说,“你知道的,灵吸怪的真正领袖是主脑。主脑……其实就是个大脑,”他点点头,满意于自己地解释。“所有的灵吸怪死后,大脑都会脱离身体,融合到主脑中,它们生前所掌握的知识、记忆都会全部被主脑吸收。主脑可以说就是灵吸怪意志互相融合与同化之后产生的意识聚合体。对于所有的灵吸怪来说,死后和主脑融合。这是神圣地权利和荣耀,同时也是不可推卸的义务。”

“但阿隆。或者说灵吸怪巫妖,它是亡灵,所以就没办法和主脑融合了。所以它被灵吸怪憎恨?”

“正是如此,阿隆在灵吸怪中的地位,大致就相当于眼魔巫师在眼魔中的地位,同样都是离经叛道之辈。”

“那么这个影像的意思……”

“是通缉令啦,”欧凯说,“任何人只要能杀死斯兰普,就能获得奥灵多尔元老院颁发地奖励——具体什么奖励我也不知道,但应该不差。”

“那斯兰普现在在哪里?”

“鬼知道,”欧凯摊手,“幽暗地域这么大,谁知道它躲到什么地方去了,说不定还跑到地表去了,甚至可能去了星界,灵吸怪天赋就有星界投射的能力。”

“唔。”

“对了,差点忘了件东西,”欧凯说,从怀里取出一柄紫色法杖来,通体透明,是用紫水晶雕成,杖身整齐地镶嵌着六枚绯红之泪宝石,顶端弯曲呈蛇形,看起来颜色黯淡,应该很有些年头了,“送给你的。”

琼恩接过,刚刚握住便清楚地感受到了其中蕴含地力量,“这算什么?”他半开玩笑,“你的临别赠礼么。”

“嗯,是啊……等等,你怎么知道我要离开?”

“猜的,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们一起行动,但总不会真是闲着无聊陪我们吧-小-说-网既然你这么强烈要求来奥灵多尔,如今到了地方,”琼恩耸耸肩,“大约也就是该告别的时候了吧,事实上,我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唔,你这么说真令人伤

“我在陈述事实罢了,而且我知道你不会介意的,”巫师说,他端详着手中的礼物,“这柄法杖……紫水晶和绯红之泪,都是最能强化变化法术的材料,这不是会从那群灵吸怪手里拿来的吧。”

“怎么可能,”欧凯笑了起来,“那帮灵吸怪可是吝啬得很,别指望它们能慷慨大方。这是我前几天在路上偶然捡到地,反正对我又没用,你拿着正适合。”

前几天么……说起来,这家伙前几天确实是消失了很久,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至于说什么路上捡到的,那就只有鬼才相信了,总不会是他去打劫了某个巫师的藏宝库吧。

“那么,就此告辞了,各位,”欧凯说。按着宽沿帽微微躬身,“我有些个人事务要处理,不能继续同行了,实在遗憾得很,后会有期。”

“不,不用了,”琼恩回答。“其实我觉得还是后会无期的好。每次和你打交道,我总是提心吊胆的,这样下去一定会短寿地。”

“唔,唔,别那么绝情嘛。至少我确实是帮了你们的忙,剩下地路不用走了,”欧凯微笑,挥挥手,身影从空气中慢慢透明淡化。“而且,说不定很快又会再见到地呢,在某个我们意料不到的地方——我有这种预感。真的。”

他消失不见。

灵吸怪还算守信用,四个小时之后,传送法阵构建完成。在一阵微尘闪光之后,琼恩等六人抵达了伊卡沙城。

和奥灵多尔比起来,矮人城市显得庄严而气派,整座城市位于一个巨大到难以想像的洞窟中——实在是过分巨大,以至于琼恩非常担心地下居然有如此大的空洞,会不会有朝一日塌陷下来。城中处处是高大雄伟的建筑。一条叫做“深洪”的地下河流经城市,推动着几十架巨大地水车旋转,为城中的所有机械提供动力,并且通过一个复杂的供水网络将水提供到每个家庭。这套机械系统是侏儒们设计制造的,他们占全伊卡沙城人口的百分之九(百分之五是岩侏儒。百分之四是地底侏儒),剩下百分之九十一是矮人。

传送抵达地地方是鲁文家中。矮人将他们安顿好之后,便前去召集摄政议会,说明情况,然而却遭到了强力阻碍。“那帮家伙居然不肯让你们为国王治疗,”鲁文恼火地对琼恩说,“他们硬说外来人类不可信任。”

“其实他们没说错。”琼恩在心中说,但表面上不动声色,“那怎么办?鲁文先生,”他问矮人,“虽然我以及我所代表的阴魂城很有合作的诚意,但这种敌视态度……”

“我知道,实在抱歉,”鲁文抓着胡子,头疼着,“我早知道他们都是些石头脑袋,但没想到居然顽固到这种地步。眼看着那些黑暗精灵都要打到城下了,居然还死抱着……”

“等等,你刚才说黑暗精灵要打到城下了?”

“是啊,我刚才在摄政议会听到的消息,瓜理德斯城的黑暗精灵突然发动袭击,已经攻陷了城外地大部份堡垒,眼看就要开始攻城了。”

琼恩暗暗皱眉,阴魂城自然没指望真能救醒那个爱睡觉的矮人国王,但这座伊卡沙城,却是要尽可能收服,作为制造魔像的基地地。矮人虽然顽固,却也头脑简单,容易对付,如果伊卡沙城真被黑暗精灵打下来,那情况就麻烦得多了,别的不说,至少自己几人就很难脱身。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但反过来想,这却也未尝不是个机会,如果能够协助矮人成功抵御黑暗精灵,自然便能获得信任,矮人毕竟不像人类那般心机深沉,这点从鲁文身上就能看出来。至于胜败之数,琼恩来之前也盘算过,伊卡沙城能够和瓜理德斯城相抗千年,屹立不倒,总不可能真是全靠一个国王——何况这个国王还一睡就是七十五年。这些矮人们自有不凡之处,否则怎么可能支撑至今。既然双方没有悬殊的实力差距,矮人又只打算守御,不指望进攻,难度就低得多了。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鲁文继续努力说服他的同僚们,琼恩等人则在家中等待,偶尔出门走走,更进一步了解情况,顺便还参观了一下神殿“远古熔炉”,供奉的是“锻魂者”莫拉丁,这是伊卡沙城矮人们的唯一信仰。终于在第三天,摄政议会有所松动,大约实在是局势逼迫,只能病急乱投医,决定允许琼恩等人觐见国王米斯-巴拉克。

然而正在鲁文带着琼恩和梅菲斯(摄政议会只准两个人觐见国王)前往王宫的路上,尖锐地战号声突然响起,大批矮人士兵全副武装地从家中和兵营中奔出,涌上城头。“敌袭!”一个长胡子矮人用洪亮的声音大吼,“黑暗精灵!”

觐见自然被临时取消,当琼恩和梅菲斯随着鲁文赶上城头的时候,战事已经打响了。

伊卡沙城位于巨大洞窟之中,一面靠着石壁。三面是城墙,黑暗精灵这次攻击的是南面。矮人用坚固的明黑岩筑成城墙,以冰铁融汁浇灌,让它能够抵抗绝大部分攻城魔法,城门则是用纯秘银铸成,拥有完全地魔法免疫能力。城墙上早已布满各种守城器械,每隔一段距离便是一个箭塔。矮人们不擅弓箭,但他们有床弩和发石车。

琼恩这还是第一次亲历魔法世界地攻城战,然而感觉似乎和地球上也没多大区别,顶盔贯甲地食人魔、熊地精和地精——它们都是黑暗精灵所喜爱的奴隶和炮灰——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使用可以随意伸缩的云梯爬墙攻击。抬着半透明的力场攻城槌撞击城门,精锐的牛头人部队在后方等待,但却没看见几个黑暗精灵。城外的堡垒已经全部被占据,一座座巨大地投石机架起来,向城头上轰出魔法炮弹。包括火球、闪电和强酸,矮人们的坚固铠甲无法抵挡这种攻击,伤亡很重。琼恩赶忙布下一个魔法护罩。将自己、梅菲斯和鲁文保护在其中。

攻城方的兵力显然胜过守御方,而且那些投石机在魔法的强化下射程极远,矮人根本无法用远程武器摧毁。秘银大门虽然能免疫魔法攻击,却并非牢不可破,在力场槌的撞击下已经开始变形。“这样挨打下去不是办法,”琼恩想,“恐怕得出城野战。”

仿佛听到了他地想法,雄壮的号角骤然响起。城门轰隆打开,一队队被全身铠甲包裹成铁罐头的矮人们五官扭曲,脸上涂满油彩,手提精金战斧,像打了兴奋剂似的疯狂地冲锋出来。几乎是一眨眼就将正在撞击城门的几十个食人魔们砍翻。这是矮人族着名地“狂战士”,又称“库扎尔夫”(kudargh。外号“斧头笨蛋”,当他们发起疯来……错了,是英勇起来,就连巨龙都要暂避其锋。

矮人狂战士们冲出城门,高吼着战歌撞入敌阵,然后短短几秒钟内,攻城方就损失了上百名士兵,主要是食人魔。在以往历次交战中,矮人早已经摸透了敌人的底细,这些黑暗精灵的炮灰中,唯有食人魔和牛头人才是真正地主力,它们勇猛而凶悍,地精则是标准的墙头草,只要局势不利就会四散溃逃,完全不必浪费力气。

黑暗精灵攻击受挫,食人魔、熊地精和地精们开始退却,然后悠长的战号声响起,全副武装的牛头人们从后方涌上来,冲向矮人狂战士。更多的矮人战士从伊卡沙城中源源不断冲出,他们手执高大的塔盾,越过同伴冲上前线,仿佛铸成一道钢铁长城般稳稳屹立,任凭凶猛的牛头人如何冲击,半步不退,这是矮人族和狂战士齐名的“防御者”。狂战士们趁此机会,取出腰间别着地一排排飞斧和战锤向敌人猛烈投掷,瞬间击杀了近百名牛头人,然后再次冲锋,展开混战。在防御者之后,几十名矮人牧师也跟着涌出城门,高举战锤和莫拉丁圣徽,在战场上降下一道道圣光祝福,庇佑保护着前方的英勇战士们。

攻城方占据了压倒性的数量优势,但论及野战能力,这些杂牌炮灰们显然不如训练有素的矮人战士,被杀得节节败退。正当琼恩以为局势稳定,心中松了口气,觉得“黑暗精灵也不过如此”的时候,骤然间远方半空中闪耀起一个庞大地蜘蛛幻象,紧接着一队队蜥蜴骑兵从堡垒中涌出,骑手们全都穿着精致的锁甲,不带头盔,露出银白色地长发和黑玉般的面庞,手执长枪。

“黑暗精灵!”

鲁文对琼恩说,他看起来很紧张,显然这才是对方真正的精锐部队,前面那些不过是炮灰罢了。蜥蜴骑兵们开始冲锋,速度很快,可以看见尘土飞扬,却没看发出半点声音,眼看就要撞上矮人,几十个穿着长袍,裹着披风的黑暗精灵在后方突然升上半空,抽出法杖向矮人战士射出耀眼的银白闪电和炽烈火球。

矮人损失惨重,防御被轰开缺口,蜥蜴骑兵汹涌撞入,双方再次陷入混战。矮人牧师努力为前方战士施加各种祝福神术。但却被黑暗精灵巫师干净利落地尽数驱散。战局开始处于胶着状态,黑暗精灵一方似乎略占上风,但优势并不明显。

“奇怪,”琼恩思忖着,“这些黑暗精灵巫师为什么不更靠近一些,直接攻击后方的矮人牧师,这样一来矮人就输定了。”

“那些黑暗精灵的状态不对。”梅菲斯在旁边突然说。

“什么?”

“那些蜥蜴骑兵。”梅菲斯说,“他们明显是受了什么魔法干扰,行动会突然间全都变得缓慢无比,但我看不出是什么法术。”

琼恩怔了怔,他刚才注意力都放在巫师上。倒没在意其他。如今被梅菲斯提醒,凝神再看,果然如她所说,那些蜥蜴骑兵动作迅捷如风,纵横往来。但却仿佛中了某种集体诅咒,每隔大约十秒钟就会突然身体僵直,动作迟钝。过一两秒钟才能恢复过来。在这种生死搏杀的关头,一两秒钟的迟延往往就是胜败的关键。若非如此,矮人们早就支持不住,要被冲垮了。

这情景好怪异,看起来……打个不恰当地比喻,简直就像琼恩上辈子玩网络游戏,服务器不堪重负时会出现的“卡”的状况。然而这可不是在玩游戏,这是活生生的战斗。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事情发生?

“是矮人牧师在诅咒?那些卓尔巫师为什么不反制……不对!”

琼恩身上恒定的奥术视觉发挥了作用,他清楚地看见每个黑暗精灵骑兵身上都隐约笼罩着一层魔法灵光,每隔十秒钟就会突然灿烂激发一次,正和他们莫名其妙的动作迟钝相符合。他抬起眼睛,朝上空望去。发现不知何时整座伊卡沙城,包括城前混战地士兵。全都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透明护罩中。银白色的魔法灵光呈波纹状,一层层从顶端弥漫下来,各种细小的符文闪烁其间,连环编织,璀璨宛如繁星。

然后琼恩大吃了一惊。

“这是……这是迷锁!”

迷锁是一种魔法阵,是已知魔法阵领域的最高成就,阴魂城、迷斯卓诺、烛堡和沙玛斯这些地方都有——但伊卡沙城不应该有。

因为伊卡沙城没有巫师,只有牧师,而巫师和牧师,虽然同为施法者,但却是大有不同地。

举例子来说,世界上的魔法物品,可以分为两种:储法物品和恒法物品。前者是将法术灌注进特定物品里去,需要的时候就激发,等于是暂时储存起来,各种卷轴、凛爱用的火球魔杖都是此类,制作相对容易。后者则是将法术效果恒定在物品中,例如梅菲斯的银剑,琼恩地法术逆转戒指,难度相对高得多。它们的区别,主要就在于前者是消耗品,后者则恒定有效,可以反复作用。当然,一般人是不会费神去区分这些的,统统都称为“魔法物品”。

凡是有一定造诣地巫师或者牧师,只要愿意承受损耗精力的代价,都可以制作储法物品。但恒法物品则往往只有巫师才能制作,因为它更复杂,更艰难,要求制作者真正“懂”魔法——而牧师大多是不懂魔法的。

牧师能够使用魔法(神术也是魔法),但那是从神祗处直接获得的,他们大多都并不真正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除了少数例外。而巫师普遍是通过自身的研习才掌握施法能力,精通原理,明了结构,真正“懂”魔法。所以世界上的恒法物品,大部份都是巫师所制造,只有少数是牧师的贡献,虽然世界上牧师地数量胜过巫师几十倍。

顺便一提的是,这也是为什么总说“矮人不懂魔法”的原因,虽然他们当中明明有很多牧师。鲁文曾经说过,伊卡沙城“偶尔”也会制作魔法物品(指为刀剑铠甲附魔,这是恒法物品),这是因为城中虽然有将近百名牧师,但唯有“远古熔炉”神殿的首席大牧师安赞-钻刃才有这种能力,而他身份尊贵,轻易自然是不会客串铁匠的。

迷锁是已知魔法学地最高成就之一,较之制作恒法物品,难度更要高上百倍,构建它需要对魔法有着最精深的了解和掌握,就算是极高明地大巫师,也很难独自一人办到。阴魂城、烛堡、沙玛斯这些地方,都是由众多一流巫师联手合作才完成迷锁。但就算聚齐全世界的高阶牧师,也未必能够同样办到——伊卡沙城怎么做到的?

迷锁有不同的作用,伊卡沙城的这个迷锁显然是专门削弱黑暗精灵的,那些牛头人、食人魔和地精之类就完全不受影响。琼恩这才明白过来,难怪那些黑暗精灵巫师都远远躲在后方不敢靠近,显然也是害怕被压制。

难道说,伊卡沙城中居然还隐藏着第一流的大巫师么?

“你们怎么会有迷锁?”琼恩惊异地问鲁文。

“迷锁?什么迷锁?”

“你没看到么,这些黑暗精灵一靠近城市,就会突然动作僵硬。”

“哦,这显然是因为伟大的莫拉丁庇佑嘛,我们战士的英勇无畏把他们吓破了胆……”

琼恩当场就给到了,险些趴倒在地,然而鲁文接下来的话让他更加惊讶。

“其实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自从一千三百年前,我们巴拉克国王登基,威名远播,从此那些黑暗精灵们每次来进攻都会吓得手足无措。现在还算好了,以前是经常一靠近城墙就瘫痪了似的,倒地不起……”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

第六章 战俘

蜘蛛篇 第六章 战俘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这迷锁和那个巴拉克国王有关。”

“迷锁效力已经严重削弱。”

琼恩脑中立刻反应出这两个结论来,那么……

一般来说,迷锁都会有一个“核心”,大多是某种强力的魔法物品甚至神器,只要核心不出问题,迷锁也就一直有效,即使受损也能自行修复;如果核心毁坏,迷锁也会同样受到削弱,甚至消失。阴魂城要进入迷斯卓诺,就先想办法把黎明之石——迷斯卓诺迷锁的核心——给毁了,如此一来迷锁的威力便会严重削弱,除非能够再找到新的足够分量的核心来代替。阴魂城迷锁的核心是什么,琼恩自然不清楚,猜测起来也是某种神器。

迷锁最大的优势,不仅仅在于超大范围——多个魔法阵连环联结也能有这种效果——更在于它无法被反制,只能硬抗,对于攻击者就大为不利。当然同为迷锁,也有强弱高低之分,伊卡沙城的迷锁只能针对黑暗精灵,功能较为单一,构建难度比起阴魂城和沙玛斯的迷锁自然低得多。

“这座城市的迷锁是在削弱,难道是核心出了什么问题……这和国王的沉睡又有什么联系?”

正沉思间,战场上的呼喊声让他惊醒过来,矮人已经抵挡不住,开始打算撤退,刚才的混战让双方各自损失不小,黑暗精灵的牛头人、食人魔和地精部队伤亡超过三分之一,应该已经很难继续攻城了。

就在此时,又有一支蜥蜴骑兵突然堡垒中涌出,从侧面快速包抄过来,显然是要切断退路。伊卡沙城头上的士兵发现了这点,发射大量的弩箭和石块,想要截住他们,但距离太远。而且蜥蜴骑兵实在太过于灵巧迅捷,很容易就避开了所有袭击。

琼恩掏出望远镜,然后惊讶地发现这支蜥蜴骑兵的统帅,居然是一位少女,而且她没有和其他骑兵一样穿着锁甲,反而是一身长袍,外罩斗篷。手中握着血红色的长枪,冲锋在队伍的最前列。转瞬之间,她就冲入了敌阵,黑色的火焰从身上爆发出来,将附近的几个矮人战士全都烧着了。她地长枪上电光闪烁。显然附带了魔法,凡是被它刺中——无论是刺中身体还是刺在铠甲或盾牌上,那些不幸的矮人们都会立刻全身麻痹,,..

“她是谁?”

“维康尼亚-菲尔伦,”旁边一个矮人战士回答。“这次黑暗精灵的统帅。”

“统帅?她太年轻了吧。”

“不能以相貌来判断黑暗精灵的年纪,”鲁文解释,“他们在生命中的大多数时间里都会保持年轻时的模样。一百岁和四百岁的黑暗精灵。从外表很难看出什么区别。而且,菲尔伦是瓜理德斯地第一家族。”

正说话间,战场中的情况又有了变化,维康尼亚勒住蜥蜴,从长袍口袋里掏出一把细沙洒下,紧接着前方的矮人战士都仿佛喝醉了酒似的,摇摇晃晃纷纷倒地。蜥蜴骑兵们从主帅两侧越过,乘势掩杀。一时间局势对矮人非常不利。

“睡眠……不,是强烈睡眠,然而这分明是奥术……”

“她是个巫师?”琼恩问鲁文,“然而我不是听说黑暗精灵的贵族女性都会成为蛛后牧师?”

“她是个牧师,你看她腰上挂地蛇首鞭。”鲁文回答,“但听说她也学习过巫师的技巧。”

琼恩唔了一声。从斗篷内侧取出欧凯送他的紫水晶法杖来,“如果能抓到她,那么黑暗精灵应该会撤退吧。”

“你要干什么?”鲁文吓了一跳。

“黑暗精灵以天赋的抗魔能力着称,”梅菲斯说,“就算是一流的巫师,法术也可能会对他们完全无效。”

“我知道。”琼恩说,一边给自己施加了一个石肤术,他整个人刹那间变成了暗灰色,仿佛活动地石像。

“我和你一起去。”

琼恩摇头,“我今天没有准备两个传送术,”他说,“我需要你在这里,帮我传送回来。”

他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梅菲斯,凝视着场内,集中精力确定方位,等待着合适的时机,然后跨出一步。下一瞬间,琼恩半跪着出现在维康尼亚地身后,伸手重重往地面上一拍。以他自己为圆心,半径十英尺内的石头地面剧烈摇晃起来,紧接着骤然升高,硬生生拉出一个石柱来,琼恩和维康尼亚正在顶端。

在以往的无数次交战中,黑暗精灵早已摸清伊卡沙城的底细,虽然有一个来历不明而且专门针对黑暗精灵迷锁,城中却从来没有过巫师参战的记录,所以也压根不曾防备。琼恩突如其来跨越战场近身偷袭,出乎所有人——包括矮人——的意料之外。

骤然拉升的石柱并不很高,维康尼亚正骑在八爪蜥蜴上,这种生物具有良好的弹跳能力,就算直接跃下也不会摔伤。然而她做了一个错误地判断,并没有当即跳下,而是反手一枪朝琼恩刺来。

她反应很快,而且判断也很准确,能够瞬间移动到身边,并且用塑石术拉高地面的,显然是巫师才能办到。而和巫师交手,最要紧的就是压缩距离——所有人都知道,巫师的格言是“距离即安全”。只要有足够的距离,巫师就有充足地施法时间,他们能够创造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奇迹,但倘若被近身逼迫,那么就算是高明地巫师也很可能会被小流氓的匕首捅死,历史上是曾经发生过这种先例的。

维康尼亚自己也研习奥术,素来喜欢以巫师自居,对此自然是非常了解。一察觉被巫师逼近,眼角余光瞥见身影,不假思索就是反手一枪刺出,然而她低估了琼恩的施法速度。虽然以造诣而论,琼恩依旧只是刚刚跨入高阶巫师的行列,但论及施法速度,却已经足以和第一流的大巫师相提并论了。

因为他完全无需诵咒,无需比划姿势,无需取施法材料。

奥沃传授的技巧,虽然让他每天准备法术的时间多出两倍(普通巫师用一小时就能准备完成所有法术,琼恩需要三个小时),但反正他原本就睡眠比常人少,所以也并不算多大麻烦,而它所带来的好处则是无法估量的。

长枪尚未刺到,琼恩已经完成了第二个法术,维康尼亚身下的蜥蜴陡然像吹气一样膨胀起来,变成了一个大圆球。黑暗精灵确实拥有优秀的抗魔能力,但他们的蜥蜴却并不同样具备。维康尼亚被掀翻在地,在摔倒的一瞬间她掷出了长枪,虽然失了准头,依旧还是击中了琼恩的肩膀。石屑纷飞中,巫师退后两步,并没有受伤。

他握紧法杖,六颗绯红之泪宝石同时明亮起来,发出刺眼的灵光,却并没有立刻释放出法术,仿佛是在犹豫或者等待。维康尼亚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她翻身爬起,手肘撑地,黑曜石般的修长手指急速在空气中划出一个细微符号,对准琼恩一指,“定身!”

黑暗精灵的寿命远远胜过人类,维康尼亚虽然还只能算是少女,但也已经将近百岁。在她过去的岁月里,不但接受了严格的牧师训练,同时还偷偷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在奥术上,尤其喜爱擅长心智操控的附魔系。她也确实很有这方面的天赋,施展出来的法术连黑暗精灵都很难抵挡,更别说对手是个人类。

所以她很有信心。

在维康尼亚施法的同时,琼恩悄悄启动了法术逆转戒指,同时法杖上六颗绯红之泪发出的灵光联成一线,殷红如血,将他半个手臂都笼罩其中。

“法术增幅(Spell

当日临别之前,奥沃曾经在他的魔法书上抄录了几个特别的法术,非常的偏僻罕见,琼恩连名字都没听过,不知道是老巫妖自己发明还是昔日耐瑟帝国失传的遗产,这法术增幅便是其中之一。它不能产生任何直接的攻击和防御力,但却能和其他法术配合使用,极度强化其威力。

维康尼亚的定身术撞上琼恩,随即被无形的屏障反弹回来,临时增幅的法术轰然透入黑暗精灵的身体,让她瞬间僵直麻痹。琼恩抢步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几个黑暗精灵已经跳下蜥蜴,爬上石柱,挥舞长枪刺来,但他们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轻微的空气波折,琼恩带着俘虏从眼前消失,在下一瞬间,他出现在梅菲斯身旁。

唔,我承认,今天大量时间都在看某个热门八卦——或者不能说是八卦——去了,耽误了码字,在此道歉。

晚上接到消息,朋友黑日巫妖放弃了论文答辩赶赴灾区,此时正在德阳,刚下火线。我以有这样的朋友为荣耀,再回头看看今天的一些事情,只希望不要如很多人预想那样结局。

虽然,或许希望渺茫。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

第七章 迷锁核心

蜘蛛篇 第七章 迷锁核心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有那么半秒钟的沉寂,随即伊卡沙城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所有的矮人士兵都用手中的兵器重重敲打着盾牌或者铠甲,发出铿锵响亮的金属撞击声,迎接着英雄的凯旋。鲁文飞奔过来,他的脸涨得通红,神情激动,连长胡子都仿佛翘了起来。

“雷霆与火焰啊!”他感叹着,“你居然真的做到了,我敢说就连我们族中最英勇的战士也办不到这点。”

琼恩将维康尼亚交给旁边的矮人战士,“其实并不难,”他轻描淡写地说,“很多巫师都可以同样做到。这就是奥法的价值,有时候——我是说很多时候——咒语比刀剑更加锋利。”

“可惜我们没有巫师。”鲁文叹息。

“否则你们早就可以打败这些黑暗精灵了。”琼恩说,虽然他知道其实并非如此。

鲁文没有再说话,所有人将注意力再度集中到城下战场上。主帅的猝然被擒,导致了黑暗精灵蜥蜴骑兵的一阵慌乱,趁此机会,大部份矮人战士脱离纠缠,成功退回了城内。一队矮人防御者负责断后,他们用身躯挡住了黑暗精灵的冲击,为同伴创造了生还机会,然后很快被吞噬淹没。

黑暗精灵并没有继续攻城,而是收拢士卒缓缓退却,最终消失在黑暗的尽头。矮人们松了口气,检点伤亡,重整器械,自不多言。维康尼亚被带了下去,关进监牢,琼恩和梅菲斯则依旧由鲁文带领,赶赴王宫去觐见那位爱睡觉的国王米斯-巴拉克。

这是目前的当务之急。

很显然,对于伊卡沙城的矮人们来说,国王就是擎天之柱,自从他继位以来。威名远震,让瓜理德斯城的黑暗精灵们闻风丧胆,甚至靠近城市都会自动腿软。如今之所以形势危急,也正是因为他沉睡不醒,所以才让敌人有机可乘。

“只要国王能够醒来,一切麻烦都会立刻烟消云散。”

所有的矮人脸上,都仿佛清楚地写着这句话。包括鲁文这种相对头脑清楚眼界开阔的都在内。倘若是在以前,琼恩肯定会认为这是盲目迷信或者偶像崇拜,然而自从发现伊卡沙城居然有迷锁,而且明显和国王有关之后,他已经改变了看法。

莫非这位米斯-巴拉克国王。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大巫师么?

大约是因为擒获了维康尼亚,所有地矮人对琼恩和梅菲斯的态度都陡然尊敬起来,完全不复一开始时的冷淡,俨然已经将他视为英雄。实际上,能够孤身于乱军之中擒获敌方主帅。并且安然返回,这听起来确实很了不起,但琼恩自己知道。其实这是带了很大的侥幸成分在内。因为对手是矮人,所以黑暗精灵压根不曾防备会有高阶巫师偷袭,也低估了琼恩的施法速度,更没想到还会将逆转戒指和法术增幅配合使用,否则只怕不会如此轻易得手。

当然,这些东西跟矮人解释不清楚,也没必要解释,能够被尊敬和仰视——虽然从身高来说原本就如此。无论如何也是令人愉快的事情。更何况,琼恩也正需要在这些矮人中建立威信和声望。

虽然阴魂城没有给他下达什么硬性指标,但千辛万苦来伊卡沙城一趟,倘若无功而返,难道真以为这是在公费旅游么。

进入王宫。鲁文带着他们直奔正殿,琼恩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问。片刻之后,他和梅菲斯已经看到了这位传说中的矮人国王。

出乎意料,他没有躺在床上,而是正静静地端坐在王座上,全身铠甲,只露出灰色地脸庞和银色长须,双眼紧闭,不言不动,看起来不似活人,倒像是一尊秘银雕像。王座下方,两侧摆放着八张座椅,但只坐着两个人,左侧是一位女性矮人,右侧则是一位男性老矮人,有一对长长的白眉毛,琼恩倒是认识的,“远古熔炉”神殿的首席大牧师安赞-钻刃先生,并非摄政议会成员,但因为是宗教领袖,..

看见鲁文带着琼恩和梅菲斯进来,女矮人起身迎接,她看起来颇有些年岁了。“欢迎您地到来,兰尼斯特先生,”她说,声音低沉柔和,和其他矮人的粗嗓门颇为不同,“我是芬尼尔-桤骨,代表伊卡沙城向您致以最深切的谢意。”

琼恩躬身回礼,他知道“桤骨”是着名的矮人家族,在伊卡沙城中势力很大,摄政议会中就独占两席。上次鲁文提到的那位首席锻造大师索尼,也是这个家族成员。在如今国王沉睡地情况下,芬尼尔-桤骨的态度,在很大程度上能够影响这个城市的决策走向。

“坦白地说,我一直对人类心存疑虑,”芬尼尔直截了当地说,“我不信任人类,更不信任巫师,我地同僚们也是如此——当然,鲁文例外,他常常嘲笑我们是石头脑袋,”她笑了一笑,脸上深深的皱纹堆积起来,“但矮人从来知恩图报,更不会拒绝真诚的友谊。在五分钟前,我们听说了您刚才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她双手交叉叠在心口,微微躬身,“您赢得了我们的信任和友谊,兰尼斯特先生,从此伊卡沙城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愿在天上的持盾兄弟们庇佑你和你的同伴。”

“我深感荣幸。”琼恩说。

“您对伊卡沙城地印象如何?”她仿佛漫不经心地随口问。

“我非常欣赏矮人的坦诚和直率。”琼恩回答。

芬尼尔点点头,灰色的眼睛凝视着他,“那么,让我们开诚布公,来自阴魂城的巫师先生,”她的口气严肃起来,“我知道你们和鲁文有协议,但我需要指出地是。鲁文并没有获得授权,他所许下的任何承诺,在国王陛下或者摄政议会地认可之前,都是无效的。”

“这正是我来地目的。”

“鲁文说你能治愈陛下。”

“他夸张了,”琼恩说,“谁能在没有亲眼目睹的情况下就做这样的保证呢,但我会尽力而为——为了我们的友谊。以及协议。”

“您真坦率。”

“我以为这是美德,尤其对于矮人族而言。”

芬尼尔微笑,脸上的皱纹又重新绽开了,“我也这么认为,”她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伸手做了个邀请地姿势,“请。”

琼恩上前走到王座前,发现国王依旧仿佛秘银雕塑一般纹丝不动,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他有些疑惑,仔细观察了一会。然后转过头来。

“桤骨女士,”他说,“我有一件事情不太明白。至少对于我们人类来说。如果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脉搏,那么他显然就已经是去世了——难道对于矮人而言不是如此么?”

“自然也是。”

琼恩皱眉,话已经说到这种地步,这些矮人们难道还不明白。“陛下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他最后毫不客气地说,“我想他并非是在沉睡。而是已经去世了。”

“不,”出乎意料的,芬尼尔否认,“陛下并非去世,他以往每次沉睡都是这样。”

琼恩怔了怔。他倒从没想过世界上会有这种事情,难道这国王是修炼传说中的龟息大法不成。转头看鲁文。矮人也点点头,表示芬尼尔所言不虚。

一个潜藏的心底的猜测在脑海中迅速浮现出来,琼恩双手拢在袖中,低声念了一个词,随即眼中地景象开始快速变化。所有的形体、图象、声音全都变得淡化、透明,直至消失不见,最终只剩下黑色虚空中蔓延无际的透明丝线,闪烁着五颜六色的魔法灵光,绞缠交错在一起。琼恩仰头望去,发现最外围是银白色,然后是暗金色、紫红色、湖蓝色……层层向内递进,编织成庞大的连环相扣地网络,将整个伊卡沙城都包括其中。

显然这就是伊卡沙城的迷锁。

琼恩凝视着五颜六色的闪烁灵光,缓慢移动着视线,寻找着所有透明丝线地最终交汇点,那应该就是迷锁核心所在,然后他发现目标就在自己身边——就是端坐在王座上“沉睡”的矮人国王米斯-巴拉克。

“看来猜对了。”他暗想。

从鲁文的话语中,琼恩可以很容易把迷锁的削弱和国王的沉睡不醒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而众所周知的事实是,迷锁的削弱,大多数都是因为核心出了问题。很显然,现在猜测证实了,伊卡沙城的迷锁核心,并非某种神器或者强力魔法物品,就是巴拉克国王本人。

琼恩凝视着国王,在奥术视觉中,他地矮人形体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灿烂的银色光球,其中似乎有某个影影绰绰的影像,然而外围弥漫着淡淡的绿色光幕,阻隔了视线,让琼恩无法看得更清晰。他伸手按上去,试图将意识透入其中,接连尝试几次却都被反弹了回来,毫无半点机会。

奇怪。

他沉思着,回忆往昔学过地魔法知识,突然脑中灵光闪过,想起了一件事。然而当他凝神观察,想要验证的时候,却又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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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恩皱眉思索,不得其解,只得撤销了法术。交织纷错地迷锁网络在他视觉中消失了,现实世界又重新降临,一切回复常态。他转过身来,看见三位矮人和梅菲斯都正注视着自己,等待着答案。

他微微摇头,“很抱歉,”琼恩说,“陛下应该是中了一种非常强力的诅咒,所以沉睡不醒……我需要一些时间来思考。”

回到住处,琼恩将莫尼卡姐妹也召集到一处,将今天的事情讲述了一边,然而谁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这座城市的迷锁,以巴拉克国王为核心,”琼恩说,“但我不能肯定,构建迷锁的巫师。就是他本人,还是另有其人。”

“但他是个矮人,”芙莉娅表示异议,“不太可能会是这么高明的巫师吧。”

琼恩摇头,“他不是矮人。我在他身上看到绿色的魔法灵光,那是某种非常强的变形法术,但我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生物。”

“我觉得。”芙蕾狄怯怯地提出自己地猜测,“这么长寿,至少已经活了一千三百多年,又喜欢睡觉,而且还能独自构建迷锁……会不会是条龙?”

琼恩看了眼梅菲斯。发现她微微点头。确实,这非常有可能,琼恩自己都有这种怀疑,因为几乎可以解释一切反常现象,然而手中没有证据。

“就算是条龙。只怕也不能构建起一个迷锁吧,”芙莉娅反驳,“要知道。一个迷锁,近似于一个局部小范围的魔法网络了。”

“未必,”琼恩说,“迷锁以他为核心,说明他肯定参与——但未必是他一人独力构建的。更何况这个迷锁针对对象单一,难度相对低很多。”

“先不管到底是什么生物,”梅菲斯说,“他现在这样。唔,沉睡,是怎么回事?被诅咒了?”

琼恩沉吟片刻,“我觉得不像,”他说。“至少在他身上,我没有看到任何诅咒类型的魔法灵光。其实……”他犹豫了下。“在我所学的知识中,他这种情形,唯一最近似的就是星界投射。”

星界投射是已知最高深的魔法之一,能够让人地灵魂前往星界漫游,身体则一直处于假死状态,直到灵魂回归才会苏醒。这个矮人国王动辄沉睡数十年,其间不言不动不吃不喝,没呼吸没心跳,完全就是个死人,偏偏又肉身不腐,然后又能再次苏醒——就目前琼恩所知,最可能的情形,就是他常常进行星界投射。

进一步猜测的话,伊卡沙城的这个迷锁,恐怕并非一个完全产品,它并不稳定,或者说会逐渐削弱。所以国王每隔七十五年就会苏醒一次,修复强化——而这一次因为国王没有按时醒来,迷锁持续削弱,无法修复,所以才导致了如今的结果。

似乎能说得通,然而……有一个问题。

“如果是星界投射,身体和灵魂之间,是应该有一条银线联结地,”琼恩解释,“但我仔细看了几遍,确定没有银线。”

“银线会不会断?”

“会,银线是可以被切断的——虽然很难,但若是如此,立刻导致的结果就是灵魂泯灭,肉身崩溃,然而他又分明好端端地坐在那里……”琼恩摊开手,“所以我也实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房间里陷入沉默,在场的四个人,琼恩和芙蕾狄是巫师,芙莉娅是牧师,梅菲斯则是身经百战的圣武士,都称得上是见多识广或者学识渊博地人,然而面对这种诡异的情形,却是谁也说不出个名堂来。

正在此时,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打破了寂静。

“不用瞎猜了,他是只银龙。”

琼恩凛然一惊,转脸看去,发现说话地是梅菲斯……不,不是……

耀眼灿烂的光辉从梅菲斯身上的银甲上透出来,一只优雅的雌性银龙虚像缓缓浮现,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诸人,最终看向琼恩。

“萨菲莉娅斯?”

银龙幽灵萨菲莉娅斯,寄居于梅菲斯的银甲中,当日在烛堡的地下洞窟里,琼恩曾经见过她,后来一直没有再出现,几乎都要给忘记了,没想到今天居然又再一次现身。

莫尼卡姐妹是第一次见到萨菲莉娅斯,猝然间吓了一大跳,但见琼恩叫出名字,似乎相识,也就镇定下来。“他是银龙?”琼恩问?

“当然,难道你怀疑我认不出自己的同类吗?”

“哦,不,我没有这个意思,”琼恩赶快说,“那么您也清楚他现在这种状态是怎么回事?”

“当然,你以为我和你们一样见识浅薄吗,”银龙幽灵瞥了他一眼,“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居然还自称是巫师?”

琼恩声色不动,“请您指点。”

“很简单,他已经死了。”

“死了?”

“废话,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这不是死了还是什么?”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银龙幽灵打断了他地话,“我认识他,星界漫游者米斯巴拉卡兹,不是什么米斯-巴拉克。他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去星界漫游,和各种外层位面的存在打交道。如果我没猜错,他这次十有八九又是去了星界,结果遭遇了不幸。”

“但据我所知,灵魂状态在星界是不会被真正杀死的,”琼恩提出疑问,“只要银线不断,他就一定能回来。”

“所以你没看见银线断了吗?”“但如果银线断了,他的身体应该会崩溃掉……”

“你也看出来了,他把自己作为迷锁地核心,这也就是说,他已经和这座城市的迷锁融为一体了,”银龙解释,“迷锁和核心是相互作用地。核心的存在会稳定迷锁,同样的,迷锁也会保护核心。他确实已经死了,所以迷锁在不断衰弱,但只要迷锁还没有真正消散,他的躯体就会被保护着,不会摧毁。”

“但是时间不会太久了,”她接着说,“就我来看,最多还能支持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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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困境

蜘蛛篇 第八章 困境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银龙幽灵的解释,基本解开了所有的疑惑。大体推测下来,是这只叫做米斯巴拉卡兹的太古银龙,在恰当的时机帮助了矮人,成为国王,化名米斯-巴拉克,构建起迷锁保护这座城市,抵御黑暗精灵的攻击。迷锁并不完善,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削弱,所以每一百年中,他都会沉睡七十五年(其实是去星界漫游),然后苏醒,花二十五年重新修复加固迷锁。但这次他出了意外,在星界遭遇麻烦,银线被切断,就此死亡,自然无法再像以前一样如期醒来。迷锁失去核心,不能修复,持续衰弱下去,便成了如今的局面。

至于他为何要跑来当这个矮人国王,那就无人知晓了。或许是他心血来潮,兴之所至,或许是他被什么誓言约束,必须援手,或许是他觊觎矮人们的财宝,或许是他太喜欢星界漫游,所以需要给自己的躯体找一个安全的存放之地,否则万一在神游星界的时候躯体被人毁了,岂不成了孤魂野鬼——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疑惑虽然解决,然而现实面临的问题却更加棘手了。

通过这几日的实地了解,琼恩知道伊卡沙城的实力,确实远远逊色于瓜理德斯城。仅以人口而论,瓜理德斯城的黑暗精灵超过十万,奴隶接近二十万,而伊卡沙城不到八千。虽然这些矮人战士们确实英勇善战,但终究众寡悬殊,真正能够让黑暗精灵望而却步的,还是笼罩全城的迷锁。

然而国王已经死亡,迷锁正逐渐衰弱,按照萨菲莉娅斯的说法,最多还能维持两个月便要消散了。琼恩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把一个死掉的银龙再弄活过来。

救不活矮人国王。阴魂城和伊卡沙城的协议便很难真正达成,魔像基地的计划也要落空——这些都还罢了,暂时可以先不考虑,目前迫在眉睫地麻烦是:黑暗精灵正在大举攻城。

琼恩原本以为擒获对方主帅,必定会让瓜理德斯城的黑暗精灵们士气重挫,至少能够延缓攻击,然而事实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黑暗精灵们的攻城越发凶猛了,起初还主要是派食人魔、地精这些奴隶炮灰上阵,后来战场上则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黑暗精灵战士,甚至连巫师都开始逐渐靠近,冒着被迷锁压制的危险施法支援。这给伊卡沙城地防守带来了极大的压力。有几次黑暗精灵们已经攻上了城头,虽然很快又被矮人们赶下去,但局势显然是越来越严峻了。

琼恩虽然是客人,但情势如此,也已经容不得袖手旁观。一旦黑暗精灵真的攻破伊卡沙城。十六K难道还会因为他们是人类不是矮人而网开一面么。只是在这种大规模混战中,他也实在帮不上多少忙,黑暗精灵们有了上次的教训。也变得谨慎多了,还想再故技重施近身偷袭,已经基本不可能。

站在城头,看着明显是一天天在衰弱的迷锁,琼恩深刻认识到一个道理:在这个世界里,英雄才是历史地创造者。

在地球上,人与人的实力差距不会拉开很大,搏击冠军也很难同时对付十个成年男子。最高明的异能者大约也就能玩玩意念移物、催眠之类的小把戏,但在这个世界,武技高超的战士完全可以以一敌百,高明地巫师能够上天下地,移山倒海。兴衰成败。很多时候当真就维系在某一两个人身上,其余大多都是炮灰罢了。

银龙在。维持迷锁,伊卡沙城便能稳稳抵御黑暗精灵千余年;银龙死,迷锁衰弱,伊卡沙城便岌岌可危,眼看就要被攻破了。

再一次的攻城结束,黑暗精灵暂时退却,矮人趁机休息整顿,修补城墙,治疗伤员。琼恩和梅菲斯忙碌一天,也先回到住处歇息。

“其实有件事情我很奇怪,”琼恩躺在床上,对怀里的梅菲斯低声说,“这些黑暗精灵为什么要在此时进攻呢?”

“这很简单,因为他们发现迷锁衰弱了,”梅菲斯说,“甚至很可能发现矮人地国王已经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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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黑暗精灵不是矮人,他们当中巫师众多,发现迷锁衰弱,甚至占卜到矮人国王去世,这些都是完全有可能的,琼恩毫不奇怪,然而问题在于……

“如果是这样,他们又何必急于这一时?”琼恩说,“国王已死,迷锁必然衰弱,这是谁也逆转不了的事情。等迷锁完全溃散,攻陷伊卡沙城就是易如反掌,既然一千三百多年都等过来了,难道还在乎多等这两个

梅菲斯摇头无言,“我也不明白。”

琼恩皱着眉头,看着天花板发呆,琢磨着其中的问题所在,他有一种预感,只要弄明白黑暗精灵为何这样急切地要攻下瓜理德斯城,面临的麻烦就有解决的希望,然而就是这关键一点琢磨不透。

“对了,艾弥薇,”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悄声提醒,“小心点那个安赞-钻刃,我总觉得他不太对劲。”

“为什么?”

“只是猜测而已。如果说其他人看不出迷锁,我都相信,但他不应该看不出来,”琼恩解释,“所以我觉得他有些可疑,小心点就是。”

“这也没什么奇怪,”梅菲斯不以为然,“就算他能看出来,也不用揭穿吧。有这个银龙当国王,对矮人来说有利无弊。就算是矮人神莫拉丁,只怕也未必会多加理睬。”

“也是,”琼恩说,他有些疲倦了,正要准备睡去,突然听到梅菲斯“咦”了一声,翻身坐起来。

“怎么了?”

梅菲斯皱眉沉思,示意他不要打扰,过了片刻,她回过头来,“我想我知道黑暗精灵们为什么这么疯狂攻城了。”她说,“刚才提起神祗,倒是提醒了我。”

“唔?”

“是为了取悦她们的神后。”

琼恩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罗丝沉寂了,不再赐予牧师神术,瓜理德斯城的牧师们自然是最先察觉地。”梅菲斯解释,“但幽暗地域里,消息并不灵通,她们很可能并不清楚其他城市的消息,并不知道所有的牧师都已经丧失了神术。”

琼恩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说,她们极有可能以为是自己触怒了蛛后,对瓜理德斯城降下神怒……她们就没有怀疑其实是蛛后出了事情?”

梅菲斯瞥了他一眼,“作为信徒,有这种念头就是亵渎吧。”

琼恩耸耸肩。“她们以为触怒了蛛后。所以神祗不再赐下神术,所以她们要想方设法重新获得神祗的欢心……所以她们要攻陷伊卡沙城,以此取悦蛛后?”

“应该就是如此。”梅菲斯说,“而且对于黑暗精灵来说——准确地说,对于原本处于统治地位地女性牧师们来说,神祗的沉寂,对于她们而言就是灭顶之灾。”

琼恩点点头,他来之前也曾经恶补过一些幽暗地域地相关知识,知道在黑暗精灵的社会结构里,女性至上。牧师最高,凭借着蛛后的支持,她们对男性的统治严厉而残忍。如今牧师丧失神术——更进一步说就是丧失了神祗的恩宠,倘若这种状况不能很快得到扭转,那么完全可以想像会导致什么结果。所谓哪里有压迫,哪里有反抗。这个道理在任何世界任何地方都是通用地。

平时饱受压迫和欺凌的男性,毫无疑问会抓住这次机会推翻女性牧师们的统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那些牧师们,首先要做的是想尽一切办法重新获得蛛后地眷顾,其次要做的,就是尽可能隐瞒这件事情,”梅菲斯分析着,她的眼睛渐渐泛起光来,双手一拍,“对啊,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如果我们把这个消息公布出去的话……”

琼恩摇头,“不是长久之计,”他说,“最多只能度过这次,等黑暗精灵内乱结束,必定会再来攻城,到时候又怎么抵御?说来说去,还是得想办法把这个迷锁修复起来。”

“难道你还能重建一个迷锁?”

琼恩摇头苦笑,“我没这个本事。”他随意游移目光,突然看到梅菲斯脱下放在床边的银甲,心中猛地升起一个念头来,不由得自言自语,“萨菲莉娅斯女士现在是幽灵状态,没有躯体,米斯-巴拉克国王是有躯体,没有灵魂,这两个能不能融合起来……”

“别妄想了,”一个冷冰冰地声音从银甲中传出,紧接着腾起一团白光,银龙的影像再次缓缓浮现,漫不经心地俯视着床上的两人,“真不知道你地脑袋里塞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她用轻蔑的语气评价着,“一个生物的躯体和灵魂是同时生长,彼此密切契合的。你以为这是在商店里买鞋子吗,只要尺码差不多的就能把脚塞进去。”

“呃,我只是随口说说……”

萨菲莉娅斯低下头,让她的下颚几乎都要触及琼恩的鼻尖,幽灵上携带地负能量冰冷传来,让巫师感觉非常不适,他正考虑要不要往后退退,银龙再次说话了。“其实你的想法也不算完全离谱,”她说,“我确实可以借用米斯巴拉卡兹的身体,暂时恢复迷锁——但只是暂时。”

“暂时的意思是?”琼恩不解。

“迷锁现在已经失去核心的支持,只是依靠残余地能量在维持,”银龙幽灵说,“我可以借用米斯巴拉卡兹的身体,将这些残余能量一次性激发出来,暂时恢复到迷锁最强盛时期地状态。但在此之后,他的躯体就会彻底崩溃,迷锁也会就此消散。”

“这个暂时,大概能持续多久?”琼恩问。

“大概半小时吧。”

琼恩皱起眉,这么说的话,根本问题依旧没能解决。因为就算能击败这次进攻,也不会动摇瓜理德斯城的根本,在未来伊卡沙城依旧要面临巨大威胁,而这显然和琼恩的目标不符。

他沉思着,然后突然跳下床,穿上衣服。“你干什么去?”梅菲斯问。

“去看看我们那位俘虏。”琼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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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冒险

蜘蛛篇 第九章 冒险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琼恩沉默地观察着坐在面前的黑暗精灵少女,虽然上次交手过,但仓促间也没太深的印象。如今再看,发现原来还是个漂亮美人,黑曜石般的肌肤光滑细致,浅蓝色的眼睛宛如沉静的湖水,一头银发如波浪般披散在肩上,泛着微微的光泽。只是裸露在外的脸上、手臂上有些明显的伤痕,破坏了整体的美感。矮人并不是残忍的种族,但既然分属敌对,自然也不会客气,何况还指望从她身上得知黑暗精灵的军情,这几天来刑讯逼供自然是免不了。只是对于黑暗精灵来说,矮人的这点手段,实在是太缺乏技术含量了,简直就应该放声嘲笑。一直折腾到现在,也没能从维康尼亚口中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房间里只有三个人,琼恩、梅菲斯和维康尼亚,矮人守卫都已经被事先请出去了。在琼恩观察维康尼亚的同时,黑暗精灵也仔细观察着这位对手。瓜理德斯城也有人类奴隶,虽然数量不多,维康尼亚是见过的,并不陌生。她端详着琼恩,猜测他年龄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岁,这令她非常震惊。

双方都不说话,最终还是琼恩先开口了,“又见面了,菲尔伦小姐,”他慢慢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琼恩-兰尼斯特,来自地表世界的人类。”

“你是位巫师“是。”

“我确实没想到矮人们也会向人类寻求帮助。”

“你误会了,小姐,”琼恩说,“我只是一位旅行者,偶尔经过此地,恰逢其会罢了。”

“听起来我的运气不太好。”

“也未必,”琼恩说,“我曾经听一位哲学家说过。幸运和厄运,总是相互伴随,相互转化的,谁能说得准呢。”

“他一定是个乐观的家伙,”维康尼亚评价,身体后仰,舒适地靠在椅背上。“那么,兰尼斯特先生,有何指教呢?”她轻松地问,“我在洗耳恭听。”

琼恩微笑起来,“也没什么大事。”他说,“只是想谈笔交易。”

“交易?”维康尼亚懒懒地反问,“交易是需要有筹码的,而我现在一无所有。”

“不,你有。”琼恩说,“你是城外军队的统帅。”

维康尼亚凝视着他,“莫非你希望我命令我的部下们撤退?”

“,..”

黑暗精灵少女大笑起来。“兰尼斯特先生,”她用嘲讽的口气说,“我原本以为,作为巫师,你会比那些矮人多少要聪明一些,然而现在我才发现,种族差异造成地智力鸿沟果然是无法弥补的。你以为抓到了我,就能让这场战争平息?”

“我是这么认为的。”琼恩诚恳地说,“毕竟这对我们都有利。战争平息,和平降临,没有人会再因此而丧命,无论是矮人还是黑暗精灵——最重要的一点。是你可以安全地回家。”

维康尼亚冷笑。“如果我敢下撤退的命令,那么就算回到瓜理德斯城。等待我的只会是被处死。”

“未必吧,”琼恩说,“据我所知,在过去的一千三百多年里,瓜理德斯城曾经攻打过伊卡沙城十余次,每次都是以失败而告终,”他顿了顿,“这并不算什么,当然,我没有丝毫讽刺地意思。”

“这次不同,”维康尼亚说,“你不明白。”

“唔,”琼恩点点头,“但我想我明白,是为了取悦蛛后,重新获得神眷,是吗?”

维康尼亚怔住了。

“我从北方过来,经过沙玛斯城,”琼恩说,他微笑着,注视面前的少女,“那座城市的牧师们,同样都已经丧失了神术——所以这已经并不是秘密,小姐。”

“你的意思是说……”黑暗精灵不敢置信地反问,声音颤抖着,“神后……”

“蛛后已经陨落。”琼恩用决然无疑的口气说。

倘若换了别地牧师,或许还会心有疑虑,不肯相信,但对于维康尼亚来说,却是恰恰印证了心中一直以来的猜测。她颓然跌落在椅中,脸色刹那间看起来难看无比,过了很久才终于反应过来。

“你似乎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矮人,”她镇定下来,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琼恩说,“当你手上有一件商品的时候,你会想着把它尽量卖个好价钱。很遗憾,矮人们似乎并不是个好买主。”

“他们会感谢你的。”

“但我是个巫师,”琼恩摊开手,“有哪个巫师,愿意长久地呆在一群矮人当中呢?正如有哪个卓尔愿意长久地生活在地精当中呢,即使他们奉你为英雄。你同样也是巫师,小姐,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我地感受。”

维康尼亚凝视着他。“或许,”她说,“但我依旧很困惑。”

“那么就直截了当地说吧,”琼恩说,“我是人类,来自地表,因为某些原因被驱逐,所以我需要在幽暗地域有一处安身之地。我偶然地经过此地,意外地被卷入战火,然后就阴差阳错地弄成了现在这幅局面。然而仔细考虑的话,在伊卡沙城和瓜理德斯城比较起来,显然后者对于一名巫师而言更加适合,尤其,是在现在这种状况下,”他微笑,“我猜测,你们一定需要一些外来的帮助。”维康尼亚沉默了一会。

“或许你说得对,”她轻声说,“我需要一点考虑时间。”

“你到底想干什么?”走出牢房,梅菲斯忍不住问琼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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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解决问题,”琼恩解释,“要保证伊卡沙城地长久安全,只有两条路,既然迷锁已经不可能修复,那就只能削弱瓜理德斯城了。”

“怎么削弱?”

“随机应变吧。”琼恩摇头,他心里隐隐有些想法,但暂时不好多说,只能含糊过去。

蛛后沉寂,已经超过一个多月,这么大的事情,丧失神术的牧师们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总会被人察觉蛛丝马迹的,黑暗精灵不是死脑筋的矮人,他们聪明、狡诈,而且有大量的巫师。如果猜测不错的话,此时瓜理德斯城,纵然还没有陷入内乱,至少也已经暗流涌动了。

这种千载不遇的良机,不能放过。

“你要去瓜理德斯城?”

“嗯。”

梅菲斯皱眉,“这太危险了,”她说,“有必要么?”

“已经别无选择吧。”

“我们可以走,”梅菲斯说,“事实上,就我来看,阴魂城也并没有对你寄予多少希望。”

“或许,但我不能这么认为,”琼恩说,“确实我们可以离开伊卡沙城,那些黑暗精灵也未必能抓到我们,但然后呢?”他转头看着梅菲斯,“难道我们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就只为了灰溜溜地离开,最终一无所获?”

“你想得到什么?”

“我想得到什么?”琼恩重复着梅菲斯地话,“事实上,我也并不清楚。或许,是我厌倦了以往的生活吧,总是按照预定的剧本去表演,然后谢幕。这并非我想要的人生,”他沉沉地说,“我希望能有一些改变,一些惊喜,一些出乎意料,一些……脱离掌控的感觉,我想去冒险。”

梅菲斯看起来无法理解,“我以为巫师都是最谨慎地人。”

琼恩笑了起来,“恰恰相反,我认为巫师是最具有冒险精神的人——只不过谨慎和保守是两个概念罢了。”

“我看不出这两者有什么区别,”梅菲斯依旧摇头,“好吧,既然你决定了,那么我陪你去。”

“不,你留在这里,”琼恩说,“我对那些矮人可不放

“距离太远,宝石跳跃也会被干扰地,”梅菲斯提醒,“你没办法从瓜理德斯传送回来。”

“我知道。”

“难道你准备单身前往?”

琼恩想了想,“让芙莉娅和我一起去好了。”

梅菲斯有些奇怪,不明白琼恩的意思。芙莉娅是个不错的牧师,但问题在于琼恩无法接受神术治疗,带上她又有什么意义?

但琼恩没有解释,走回住处,他独自一人前往芙蕾狄的房间,敲了敲门。

“请进。”

琼恩推门走进,发现芙蕾狄正在翻阅那份深土预言的魔法笔记,这几天虽然战事急迫,但她擅长的是预言法术,在这种两军对阵时派不上太多用场,所以基本都在住处休息,也没有穿巫师袍,依旧是一袭白色长裙,看起来十分俏丽。

“早,琼恩,”她打招呼,“有事么。”

“嗯,”琼恩点点头,他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问了出来,“芙蕾狄,你和你的姐姐,是有心灵感应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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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撤军

蜘蛛篇 第十章 撤军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心灵感应,对于双胞胎而言并非什么特别罕见的事情,当然也不能说普遍。琼恩原本并没有想到这方面,但前日在奥灵多尔城遭遇灵吸怪的时候,芙蕾狄受伤,结果芙莉娅也身有同感,当时忙于和灵吸怪交涉,也没在意,事后回想起来便隐约猜出是怎么回事,只是不能肯定。

如果当真有这种心灵感应的话……有些事情似乎就比较尴尬了。这也是他一直回避这个问题,装作不知道的缘故,但现在情势逼迫,只能挑破话题。

芙蕾狄稍稍犹豫了下,俏脸上顿时泛起红晕,“是。”她低声说。

虽然早有预料,但真被证实,还是颇觉尴尬。琼恩沉默片刻,又问:“能到什么程度?”

“唔?”

琼恩这话问得蹊跷,芙蕾狄一时也没会过意来,不明所指。“到什么程度?”

“嗯,我意思是说,比如你受伤了,她应该会感觉到疼痛对吧。”

“是啊。”

“那如果你生病了,她也会感觉身体难受?”

“嗯,小时候有一次就是,我发烧了,结果她也跟着头晕脑涨的,把父亲都吓坏了。”

“那么,如果你很高兴,或者很悲伤,她也能同样感觉到?”

“也可以的,”芙蕾狄说,“不过要非常强烈的情绪才能有感应,一般就会忽略过去了。”

“那想法呢,或者心思,”琼恩问,“比如你想把某个消息传递给她,可以办到么?”

就琼恩对心灵感应的印象,一般都是只能传递最直观的信息,抽象化的思维不在其列。不过这是魔法世界,说不定会有所不同,也未可知。

芙蕾狄犹豫了一下,“这比较难,但也不是不行,”她说,“其实我们也曾经试过。如果是比较简单的心思,努力集中意念,聚精会神的话,还是可以让对方知晓的,”她有些奇怪地看着琼恩。“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打算去一趟瓜理德斯城,”琼恩说,“和芙莉娅一起去。”

芙蕾狄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琼恩是打算利用她们姐妹之间的心灵感应来传递讯息。不得不说这种想法很巧妙。尤其在无法使用传讯术地幽暗地域中更是如此,然而芙蕾狄摇了摇头,“不成的。”她说,“我看过地图,瓜理德斯城距离这里太远了.电脑站,..”

琼恩微微愕然,“难道心灵感应还有距离限制?”

“嗯,太远了不成的,”芙蕾狄说,“我们彼此间距离越近,感应越强烈。越远的话感应就越弱。同在一座城市里,这大概就已经是极限了,再远就没办法感应到了。琼恩的眉头皱起来,他倒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限制,如此一来。莫尼卡姐妹俩的心灵感应能力就派不上用场了,这倒是有些麻烦。

“你要去瓜理德斯城?”芙蕾狄问。

“嗯。”

“那也带我去好不好。”

“不行。”琼恩断然拒绝。

“为什么?”

琼恩犹豫了一下。“我这次是在冒险,”他直截了当地说,“把握不超过七成,如果出事,我自己都未必能脱身,根本没办法保护你。”

“那我姐姐呢?”芙蕾狄反驳,“你能带她一起去,为什么不能带我去?”

琼恩有些头疼,之所以带芙莉娅而不是芙蕾狄去瓜理德斯城,是因为在他心中,前者的分量要低很多。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地时候,要放弃掉的话,心里也不会有太多负担;另外还有一层原因,是他终究不放心芙莉娅,留在伊卡沙城里,怕她弄出什么事情。但这些话自然不能对芙蕾狄说,就算她其实能猜到,有些东西,是宁可心照不宣,也不能公开说出口的。

“你去了也帮不上我什么忙,”他最后说,“乖乖在这里待着就好。”

“但我在这里更帮不上什么忙,”芙蕾狄说,“什么都插不上手,哪里都不需要我,只能待在房间里,闷都闷死了。我和姐姐在一起的话,至少能帮你传递消息啊。”

琼恩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坚持,“别任性,芙蕾狄,”他说,“听话。”

“我不是在任性,琼恩,”少女说,她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少年,“我从来没有为你做过什么,没有为你付出过什么……你现在越来越优秀,和我地距离也越来越遥远,我什么都帮不了你,”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我现在所希望的,仅仅只是能有一个机会,能够在你面临危险的时候,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经历,一起度过……这都不可以么?”

琼恩默然片刻,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蛋。“好,我们一起去,”他说,“先说好哦,真出了事情,可别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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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蕾狄嫣然微笑,“和你在一起,我就不会后悔。”

瓜理德斯城菲尔伦家族地神堂内,菲尔伦主母坐在宝座上,右手支着侧脸,在黑暗中沉思着,她有些疲倦,又有些忧心忡忡,眉宇间隐隐有焦虑之色,这在她四百余年的生命中是非常罕见的,尤其是成为第一家族地主母之后。

三天之前,她接到了前线的战报:维康尼亚——她最小的女儿——被伊卡沙城的一位人类巫师俘虏了,目前是由副手布纳契斯-菲尔伦(菲尔伦主母的第三个女儿,维康尼亚的姐姐)在指挥军队。伊卡沙城和瓜理德斯城相距颇远,大约三到四天的路程,消息往来只能依靠信使往返。也就是说,这已经是六七天前的消息了。

因为黑暗精灵特有地某些“规则”,家族主母对女儿的宠爱程度,往往和长幼秩序成反比,维康尼亚是菲尔伦主母七个女儿中最小的一位,所以平时也最得她的喜爱。对于她这次失手被擒。菲尔伦主母自然是有些担忧的——但真正地原因还并不在于此。

之所以让维康尼亚担任此次联军的统帅,表面上地理由是因为她是所有女性牧师中,唯一还能使用魔法的人,可以比较好地掩盖破绽,避免被男性发现牧师们已经丧失神术的秘密。但更深层的原因,则是因为在执政会议上,多位主母攻击菲尔伦家族。认为正是由于有维康尼亚这样离经叛道的牧师存在,才导致了蛛后地不快,因此降下惩罚。为了平息众怒,菲尔伦主母于是决定由维康尼亚率军攻打伊卡沙城,期待她能够立下战功。取悦神后,避免整个家族都遭受厄运。

然而她失望了。

维康尼亚被俘,并不会对攻打伊卡沙城的军事计划造成太大妨碍,菲尔伦主母早早就指派了布纳契斯作为副手,同时也是实际上的指挥官。但这件事毫无疑问会引发更多的对菲尔伦家族的攻击。这才是令主母真正头疼地缘由。作为瓜理德斯城的创建者,菲尔伦家族历史悠久,地位稳固。实力非常雄厚,若是在平时,足以稳稳压制住城内其他家族不敢动弹——但如今却是特殊时期。

神后已经抛弃了她的信徒。

距离最后一次祈祷被神祗回应,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城中所有的牧师都在秘密联合起来,极力隐瞒着这个致命的消息,避免被其他人知晓。然而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能够永久保守地秘密,瓜理德斯城太大了,家族也太多。时间一长,终究会被有心人渐渐看出破绽。自从上个月开始,各个家族就不断有低阶的男性战士和奴隶叛逃,不知去向,即便再严密的看管和残酷地惩罚也无法阻止。而这在以前是完全无法想像的。菲尔伦主母几乎可以肯定,他们是听到了某些风声。否则绝无这样的胆量。

如今仅仅是逃跑,那么倒也罢了,但各大家族的主母们还隐隐听到一些传言,说这些叛逃的家族男性和奴隶,并没有逃离瓜理德斯,而是在城市中的某些地方潜伏隐藏着,组成了反抗者联盟,正试图推翻女性牧师们的统治。

这个消息让主母们更加惶恐不安,她们秘密派人打探消息,但一无所获,反而折损了不少人手。若在以前,她们会习惯于借助法术占卜和神后指示来确定敌人的目标,但如今这些都已经办不到了。当然,牧师们丧失了神眷,巫师却依旧还是拥有施法能力地,他们可以帮忙用魔法寻找目标——但没有哪位主母会愚蠢到这么做。

千头万绪纷乱而来,菲尔伦主母感觉自己在这短短一个多月里足足老了上百岁。今天凌晨,她率领家中所有女性牧师举行了盛大而血腥的献祭仪式,期望能够取悦蛛后,再次获得神宠,然而她再一次失望了。作为一位统治此地近两百年的主母,她能清楚地察觉到空气中危险的气息,此时的瓜理德斯城,虽然表面上平静,其实却仿佛一座蓄势待发地火山,在未来的某个时候会猛烈爆发出来。她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天,但必定已经不远了。

难道……神后真地出事了?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瞬即被她抹杀了。菲尔伦主母缓缓抬起头,准备前往庭院,突然神堂的门被推开了,她的长女迦法快步走进来,手中拿着一张洛斯兽皮制成的纸。

菲尔伦主母心中一喜,表面上依旧保持镇定,“攻下伊卡沙城了吧?”她淡淡问。

“不,主母,”迦法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我们撤军了。”

唔,最近不知道怎么搞的,状态低迷,虽然剧情都做好了,然而下笔就是写不出来考虑写短篇去换换脑筋,拖杂志的稿子也已经半年了。

尽力而为吧,顺便祝各位六一愉快,唔,这个节日虽然距离我们遥远了点,但至少我还是不会放过这个在思思面前装可爱的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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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不死不休

蜘蛛篇 第十一章 不死不休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虽然鲁文早就提醒过,黑暗精灵的年龄和外表不能直接挂钩,他们在生命中的大多数时间里都能保持年轻的相貌。然而当琼恩缓步走进菲尔伦家族的会议厅,看见端坐在中间的菲尔伦主母时,他依旧忍不住暗中赞叹了一声。如果不是早就知道身份的话,他万万也不会把眼前这位看起来和维康尼亚宛如姐妹的年轻女子,与一位已经生育了七个女儿的母亲联系起来。

“黑暗精灵真是怪胎,”琼恩思忖着,“如果是人类的话,生育了七个女儿,只怕早就已经衰老不堪了吧。”

在菲尔伦主母的两旁,按照次序坐着她的六个女儿,包括最末位的维康尼亚。她们全副武装地穿上了精金锁甲,外罩牧师袍,胸口别着白金胸针,腰间携带象征蛛后牧师身份的蛇首鞭。在琼恩的奥术视觉中,她们每个人身上都至少闪烁着五六处强烈刺眼的灵光,说明携带了不少力量强大的魔法物品。

虽然蛛后沉寂,牧师们已经丧失神术,但并不意味着她们就沦为废人。黑暗精灵的寿命远远比人类长,这让她们有充足的时间进行各方面的锻炼,在来之前,琼恩就从维康尼亚口中得知,所有的蛛后牧师,除了要在祭司学院学习如何侍奉神祗,同时还要花费十五年到二十年的时间,在战士学院中进修,磨炼自己的格斗技巧——当然她们不会去研习奥术,除了维康尼亚这种特例。所以就算没有神术辅助,这些黑暗精灵牧师们依旧也还是令人畏惧的对手。除此之外,在以往的岁月里,她们还储备了大量的魔法物品,包括各种卷轴、魔杖和装备,这些都是不可轻忽的力量。

琼恩静静地站在会议厅的中心,沉默不语。他已经隐隐感受到了空气中无形的压力。除了菲尔伦主母和维康尼亚之外,其他六位女性都神情警惕,其中有几人的手有意无意地按在蛇首鞭地精金手柄上。仿佛接下来的谈话,只要一言不合,即便翻脸动手。

和女儿们不同,菲尔伦主母面色平淡,神态悠闲。和绝大多数黑暗精灵一样。她从未去过地表世界,也从没有和人类巫师打过任何交道,这令她面对琼恩时有一些本能的好奇——以及谨慎。

因为这个人类破坏了瓜理德斯城的计划,在战场上俘虏了维康尼亚,并且在四天前。杀了她的女儿布纳契斯。

实际上,琼恩也不想这么做,平白树敌,只是无可奈何。布纳契斯虽然是黑暗精灵军队的副手,位阶在维康尼亚之下。却是事实上的指挥官。维康尼亚和琼恩私下达成了协议,决定撤军,但布纳契斯却在中间阻挠。反对这个命令。维康尼亚虽然是主将,却原本就威信不高,此次被俘,声望更跌,压制不住场面。琼恩眼见情势不对,索性仿效信陵君故事,突然偷袭发难,一举击杀了布纳契斯。

黑暗精灵素来位阶严明。女性至上,牧师为尊。此次攻打伊卡沙城,军队中地女性牧师只有维康尼亚和布纳契斯两人,后者一死,维康尼亚便稳稳压住场面。1——6——K颁令撤军。黑暗精灵阴险狡诈,却并非嗜血好战之徒。更绝无矮人那般悍不畏死的英勇狂热精神,眼见伊卡沙城防守严密,这些日子以来伤亡不少,早就暗中萌生退意,如今主帅下了命令,自然乐得听从。

死一个女儿,对于菲尔伦主母来说其实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黑暗精灵最擅长的就是自相残杀,极少有人能够寿终正寝。以寿命来说,黑暗精灵能够活到七百岁,但绝大多数都在四五百岁就非正常死亡了。菲尔伦主母当年是家族的次女,便是在弟弟大巫师亚当斯地帮助下,接连谋杀了母亲和长姐,随后又杀了两个妹妹,方才坐稳了如今的位置。她虽然有七个女儿,却也从来就没指望过她们能长命百岁,平平安安——对于黑暗精灵,尤其是第一家族主母的女儿来说,这是完全不切实际的奢望。布纳契斯是菲尔伦的第三个女儿,性格沉稳,头脑清晰,却失之于迟钝,不如其他姐妹机敏狡诈,这对于黑暗精灵来说是致命地缺陷。菲尔伦主母早就料想过她会死于非命——然而却从没料到凶手会是一个外来的人类。

这对于菲尔伦家族的威严,无疑是严重地冒犯。

然而菲尔伦主母依旧不动声色。

琼恩和莫尼卡姐妹昨日秘密入城,除了菲尔伦家族的高阶成员外,其他无人知晓。在情况没有完全明朗之前,菲尔伦主母并不打算让执政议会知晓这件事,以免给家族招来更多的攻击和麻烦。当然,这件事也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接下来要怎么做,就取决于今天的会见了。

会议厅里寂静一片着,谁也没有说话,琼恩是在等待,而按照黑暗精灵的规矩,这种场合下,在主母没有说话之前,其他人是不准发言的。最终,菲尔伦主母在王座上微微欠身,打破了沉默。

“欢迎来到瓜理德斯,兰尼斯特先生,”她温和地说,微微含笑,“听说您自北方而来,一路见闻如何。”

“瓜理德斯是我见过最繁华最精致,当然也最强大的卓尔城市,”琼恩躬身回答,“别说沙玛斯城远远不如,只怕就连久负盛名的闪光蛛网之城契德-纳撒也望尘莫及菲尔伦主母地眼睛眯缝起来,“你去过契德-纳撒?”

“去过,不过很可惜,它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琼恩坦然自若地随口说,“毁于战火。”

“战火?”

“地表的人类军队攻入了幽暗地域,”琼恩说,“他们用投石车发射了大量的炽火胶和燃烧瓶,烧毁了契德-纳撒的石灰蛛网城基,结果,”他摊了摊手,“整个城市坠入大裂谷之中了。仅存的悬崖上地部分也被完全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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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恩其实没有去过契德-纳撒,但既然在第二远征师里,事先也看过地图资料,参与过战术推演,知道大致情况。契德-纳撒是一座凌空而建的城市,重重叠叠地石灰化蛛网联接着大裂谷地两面悬崖,仿佛一个巨大的网兜。城市就建在这蛛网上,所以又称“闪光蛛网之城”。阴魂城事先做了几个计划,其中最后的下策,就是在万不得已的时候,用投石车投掷大量的炽火胶和燃烧瓶。索性把这座城市完全毁掉。反正他知道瓜理德斯城如今音讯不通,不可能知道万里之外的契德-纳撒的情形,只要说话不出大地漏洞,也没人能察觉。

菲尔伦主母沉默了一会,“沙玛斯城的情况如何?”

“一如既往。”琼恩回答,“虽然那里的牧师和在座各位一样……遭遇了一点小小的麻烦,然而对于一座以巫师为统治者的城市而言。并没有多大影响。”

“放肆!”

迦法厉声呵斥着,站起身来,怒视着琼恩在绝大多数黑暗精灵眼中,沙玛斯城原本就是叛徒和败类,何况琼恩地话语里明显有所喻指。菲尔伦主母挥挥手,示意迦法坐下,“维康尼亚说,你为我们带来了蛛后的消息。”

“她已经逝去。”

“亵渎!”

这下子不仅仅是迦法。几乎所有的牧师都站了起来,有两个性急的已经拔出了蛇首鞭,毒蛇在精金手柄上蜿蜒盘旋着,发出嘶嘶的尖锐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就连一直平静地菲尔伦主母都有所反应。她的身体前倾,居高临下地逼视着面前的人类。“胡言乱语会为你带来杀身之祸,人类。”她警告着,但语气似乎并不严厉。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菲尔伦主母微微皱眉,同样是这句话,连语气都和维康尼亚很像。“你如何证明这是事实?”

“简单地逻辑推理就可以得知,女士,”琼恩回答,“如果一位神祗突然放弃了她所有的信徒,那么这意味着什么呢?结论是显而易见的,我相信任何有基本理智判断的人都能得出。”神祗并非你我凡人可以妄自臆测。”

琼恩笑了起来,“正是如此,女士,神祗的世界,并非凡人所能窥见,所以我们也就只能依赖自己浅薄的智识来判断了。或者这么说,如果我……或者我留在伊卡沙城的同伴,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请瓜理德斯城的全体居民来做评判地话……您觉得他们会不会认同我的看法呢。如果所有人都相信某种判断——就算它不符合事实,那它也就是事实了。”

菲尔伦主母低沉地笑了起来,“这是威胁?”

琼恩摇头,“您言重了,”他说,“我绝无此意。”

短暂的沉默,然后菲尔伦主母再度开口。

“听维康尼亚说,您有意于定居于瓜理德斯?”

“是的。”

“这是个明智的选择。”

“我也这样认为。”

“那么您有什么具体打算吗?”菲尔伦主母询问,“我很有兴趣听听,如果不介意透露地话。”

琼恩点点头,“我希望能加入菲尔伦家族,”他直截了当地说,“据我所知,卓尔的社会建立在家族之上,每个人地身份、地位和命运,与他背后的家族息息相连。我希望能够有一个比较高的起点。”

“合情合理的要求,”菲尔伦主母说,“但接纳一位地表人类作为家族成员,这在瓜理德斯城的历史上还是从无先例的……”

“作为第一家族,正是先例最合适的创设者,”琼恩礼貌地打断了她的推托,“除了您之外,瓜理德斯城中,还有谁具备这种资格呢。”

主母沉吟着,假装思索,虽然琼恩知道她其实早就心有定计。“你所说也不无道理,”她说,“然而菲尔伦家族也不可能随意接纳新的成员,除非我们能够确认他的能力和忠诚。”

“对于前者,我相信您已经有所了解,通过您的女儿。”

“那不够,”菲尔伦主母摇头,“你们人类有一句话,眼睛看到的,才是真实的。”

琼恩耸了耸肩,“悉听尊便。”他说。

菲尔伦主母拍了拍手,左侧一位女性牧师站了起来,她身材高大,几乎和琼恩差不多,腰间的蛇鞭上有六首,代表着她在教会中的位阶不低。“丽奥,”菲尔伦主母介绍着,“我的次女,家族蜥蜴骑兵的统帅。”

琼恩躬身行礼,“幸会,小姐,”他微笑着,“莫非主母大人的意思,是要我和菲尔伦小姐较量比试?”

主母也在微笑,“那太无趣了,”她说,“擂台格斗的把戏,不过是角斗士所为,不适合我们。”

“那么……”

“菲尔伦家族的蜥蜴骑兵,以十二人为一队,”菲尔伦主母不紧不慢地说,“以丽奥统帅一队骑兵作为对手,您觉得这样的安排如何?”

琼恩微微皱眉,他知道蜥蜴骑兵是黑暗精灵中最精锐的兵种,近似于人类的重骑兵,一旦冲锋起来势不可挡。当日在伊卡沙城下,就连那些悍勇的矮人战士都抵敌不住。何况这次并非各大家族拼凑起来的联军,而是菲尔伦家族内部的蜥蜴骑兵,无疑更加精锐。偏偏黑暗精灵又都有很强的天赋抗魔能力,对巫师而言更加不利,更别提十三对一这种压倒性的数量优势。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有退缩的余地了。

他抬起头,看着菲尔伦主母,“有一个条件。”

“请讲。”

“不死不休。”

菲尔伦主母微微扬了扬眉毛,她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仿佛是嘲笑琼恩的狂妄,但语气依旧温和,“我们卓尔的规矩也是如此,”她淡淡地回答,“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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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冒充

蜘蛛篇 第十二章 冒充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琼恩一直都认为,巫师在战场上的角色定位,应该是智者、谋士和辅助者,以及各种突发状况的解决者,至于冲锋陷阵、直面敌手,那是战士们的分内之事,巫师不应该也不需要插手,只需安稳地坐在后方喝咖啡,等着前方的战报就好。然而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虽然要论起来,琼恩现在也算是第二远征师的军官了,手下却没几个士兵可供驱遣,一旦真有什么事情,依然还是得自己亲身上阵。

比赛场地是在菲尔伦家族的后院,一个椭圆形的巨大洞窟,场地空旷,没有任何钟乳石或者石笋阻隔,适合骑兵冲锋,这对琼恩来说显然更加不利。墙壁上开凿出几十个石室作为观众席,菲尔伦主母和她的女儿们此时就在其中。在琼恩前方,蜥蜴骑兵已经全副武装,准备就绪,他们全都穿着制作精良的精金锁甲,手持长枪,就连所骑乘的八爪蜥蜴都披着结实的金属铠甲,被密不透风的保护着,仿佛一头头钢铁巨兽。

和维康尼亚不同,丽奥-菲尔伦清楚地明白“统帅”的含义,她并没有站在队伍的最前列,而是处于中间位置,这让琼恩很难直接对她进行偷袭。菲尔伦主母和她的女儿们大多都身材纤细,丽奥却是特例,她的身材十分高大强壮,穿上锁甲,戴上头盔,放下面罩,看起来便仿佛男子一般——当然要先忽略掉高耸诱人的胸部。与之相配的是,她的蜥蜴坐骑也明显是异种,比其他骑兵的坐骑体型要庞大将近两倍,看起来凶恶得多。

“我会留你最后一口气的,人类,”她的声音从面罩后传来,显得有些低沉,伴随着回声闷响。“作为你杀死布纳契斯的奖赏。”

琼恩不甚明白这句话地意思,不过也懒得多问,猜测不会是什么善意言语。他默不作声地从斗篷内侧取出法杖,做了一个“准备完毕,可以开始了”的手势。

一团淡蓝色和紫红色混合的妖火从高空坠落,在快要接近地面的时候化作庞大的蜘蛛形状,而且有八个头颅。十六颗血红的眼珠盯着在场的所有人。随即变成一团淡淡地雾气,正阻隔在琼恩和丽奥的蜥蜴骑兵中间。没有听见任何脚步声,但琼恩感觉到了脚下地面在震动,他知道对面的蜥蜴骑兵已经开始冲锋,这种八爪怪物的脚底有着厚厚的肉垫。就像猫一样,让它们奔跑起来几乎没有任何响声。当然,它们地身躯终究还是太过于庞大沉重了,不可能做到全无动静。

雾气散去,十三个蜥蜴骑兵已经显出身形。他们分做三队,丽奥率领六个骑兵从正面冲锋,其余六人从两面包抄。这显然是正确的作法。就算琼恩能释放什么威力强大的法术,也很难同时应付来自三面的攻击。

蜥蜴骑兵的速度快若闪电,几乎是一瞬间就已经同时冲到了琼恩跟前,然而就在他们地长枪将要刺中目标的时候,巫师突然消失了。

在下一瞬间,琼恩出现在洞窟的角落。^小^说^网

幽暗地域中虽然无法进行远距离传送,视野范围内地空间跨越还是没有问题的,琼恩准备的一个任意门法术发挥了作用。避开了蜥蜴骑兵的第一波攻击,同时暂时再度拉开距离。他趁机发动了法术,手中水晶法杖上的六颗绯红之泪宝石同时亮了起来,发出灿烂灵光,联成一线。蓄势待发。

黑暗精灵牧师们和矮人不同,她们一方面轻视奥术。一方面却又经常要和家族内的巫师打交道,并且小心防范着,暗中敌视和监控着他们,对巫师的那些伎俩并不陌生。然而这一次,没有人能看出琼恩是准备施展什么法术——除了维康尼亚之外,她也是巫师,上次吃过一次亏,多多少少心里总有些明白。

然而,就算是被增幅过的法术,只怕也很难穿透黑暗精灵天赋地魔法抗力。

所以琼恩依旧还是打着蜥蜴的主意。

一击不中,丽奥率领着蜥蜴骑兵们再度冲锋而来,她依旧聪明地保持着中间位置,并不靠前。琼恩已经退到狭窄的角落里,背后和两侧都是墙壁,再无可逃(他也总不可能全准备传送法术用于不断逃跑),但这同样也影响了蜥蜴骑兵,让他们丧失了回旋的空间,没办法再玩三面包抄的战术,只能聚成一队直接冲锋。而且为了避免撞上墙壁,他们地速度不得不放缓下来。

琼恩所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抬起法杖,朝着蜥蜴骑兵队伍地中心一指,一道耀眼的蓝色光线从杖头射出,击中了丽奥那只庞大的蜥蜴坐骑。黑暗精灵的天赋抗魔能力实在是太令巫师头疼,对蜥蜴坐骑下手就成了顺理成章的选择,这并不算琼恩的创见,只要稍有见识者都会这么干。

然而这次却似乎有些奇怪。

蓝色光线准确地击中了目标,却没有引发任何变化。丽奥的蜥蜴坐骑没有死亡,没有石化,没有变形,没有反叛,一切照常,仿佛琼恩刚才不过是玩了手华而不实的幻术把戏。

丽奥也怔了怔,但她毫不犹豫地继续冲锋,“或许是法术失效了。”她猜测着,这也并非不可能,巫师施法是精巧的技术活,稍有不慎就会出问题,虽然面前的这个人类明显训练有素,但面对一队蜥蜴骑兵的凶猛冲锋,精神难免紧张,施法出错也可以理解。

正如此想,陡然觉得一股强大的吸力自身下传来,“铿”的一声,自己不由自主地伏下身来,趴在蜥蜴坐骑的背上。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听得耳边风声凌厉,百忙中抬眼瞥去,就见几团巨大的黑影朝自己直直撞来。

为了避免重蹈维康尼亚的覆辙,丽奥这次要小心谨慎得多,她的身边一直保持着四个骑兵护卫,同进同退。距离很近,以免被琼恩突然近身偷袭。必须说,这种安排无可厚非,然而计划是永远赶不上变化的。

琼恩这次压根没有打算故技重施,他只是对着丽奥的蜥蜴坐骑,施展了一个苟拉司托斯磁化术(GhruTo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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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法术是当日他在阿格拉隆的时候,从凛地魔法书里抄录来的。只流传于偏远的东域诸国,算是比较罕见的法术,这些地底的黑暗精灵们自然更不认识。它的效果就在于让一个金属物体——或者被金属包裹的物体,比如全身铠甲地战士——成为“磁石”,产生极其强大的魔法性磁力效应。以目标为中心。周围一定范围内成为磁场区域,所有进入此区域的金属物体都会被强力吸引,就仿佛铁屑遇上了磁铁一般。

磁场的强弱,自然和“磁石”的体积、质量成正比。丽奥地蜥蜴坐骑体积庞大,正是最合适的施法目标。丽奥和她的护卫们。以及身下坐骑,全都是用精金盔甲从头武装到脚,首当其冲就被吸了上去。如果是平时冲锋。速度极快,或许还能挣脱这股吸力,然而这次琼恩躲在角落,骑兵们为了避免撞墙,不得不大大放慢速度,顿时便遭了殃。

砰砰砰砰几声连响,丽奥的四个护卫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几乎同时撞了上来。险些将他们的统帅压扁。五个人和五只蜥蜴粘合在一起,挤成一团,而这导致了更加恶劣地结果——他们身上的盔甲迅速被磁化,磁场威力进一步扩大,眨眼间把周围的同伴全都吸了过来。尤其是后面地骑兵,因为正是朝这个方向冲锋。等于是自己主动撞上,再无可逃。

转瞬之间,丽奥的十二个蜥蜴骑兵,已经有七个“紧密团结”在统帅周围,剩下五个因为处于最外围,距离相对较远,虽然也受影响,但没有被直接吸过去,只是速度缓慢下来。他们努力驾驭着坐骑,希望能挣脱吸力,然而就在此时,琼恩再次抬起法杖。

“变巨!”

很简单的法术,变化学派的入门伎俩,然而此时却起到了良好的作用。丽奥的蜥蜴坐骑原本就已经庞大得惊人,此时居然又吹气球一般膨胀起来,它的体重骤然间成了原本的八倍。相应地,它的“磁力”再一次急剧增强,还在努力挣扎试图摆脱的五个幸存者支持不住,毫无悬念地被吸了过来。

十三个蜥蜴骑兵挤在一起,成了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球体,他们彼此吸引着,无法脱身。但这种状况并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磁化术也是有时间限制的,以琼恩目前地造诣,不过能维持十分钟左右。

足够了。

琼恩手无寸铁,武技也不行,就算给他一把刀,也没把握能上前把这些人杀死,只怕反而会被刺上几枪。用法术攻击的话,因为黑暗精灵地抗魔能力,也颇为棘手。幸运的是,这里是幽暗地域,遍地都是石头。

“化石为泥!”

地面坚硬的岩石在魔法的作用下迅速化作柔软的泥浆,再也承受不住蜥蜴骑兵们的分量。黑暗精灵发现自己正在急速下沉,他们发出绝望的喊叫声,表示认输,然而这是徒劳的,琼恩并没有解除魔法的打算——事实上他自己都做不到。

观众席上终于有了反应,“撤销法术!”迦法厉声怒喝,从洞窟中跳下,冲着琼恩奔跑过来,她的手中已经握紧了蛇首鞭,“卑微的人类,你胆敢伤害卓尔……”琼恩漫不经心地抬起法杖,发出一道翠绿色的射线,正打在迦法的脚步前方,地面上瞬间诞生了一个深坑。

“面对一位大巫师,您应该更礼貌一些,小姐。”他虚张声势。

所谓大巫师,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只是模糊的概念。一般来说,能够触摸魔网,施展法术,便可以称为巫师;能够触摸到魔网第五层,凝成真名,可以算是高阶巫师;而能够触摸到魔网的第八到第九层(这是凡人的极限),便可以被尊称为大巫师。大巫师的标志之一,就是他们对魔法的研究和掌握已经达到了融会贯通、炉火纯青的地步,足以随心所欲地施展法术,不需要借助任何咒语、姿势或者施法材料。

琼恩距离大巫师的境界还差得远,但凭借奥沃传授的那些技巧,他确实可以勉强冒充一下。这也是他选择使用磁化术的缘故,投机取巧,避免被识破真实的力量差距。现在要赌的,就是这些牧师们眼光不够,看不出其中的破绽。

黑暗精灵世界的规则,以女性至上,以牧师为尊,以卓尔为高等种族,蔑视其他生命,但这只是表面现象,其真正的核心规则,是“强者至上”。因为有蛛后罗丝的支持,牧师们的力量普遍强于巫师和战士们,所以才会有了如今的格局,最简单的反例就是沙玛斯城,因为巫师势力庞大,女性牧师反而被贬低为次等公民了。

面对一位大巫师,就算是骄傲的卓尔牧师,也不得不保持敬畏,尤其是在如今她们丧失神术的情况下。

迦法停住了脚步,她怒气冲冲,然而不敢再上前。“你已经获胜,”她威胁着,“不要试图挑战菲尔伦家族的容忍底线。”

琼恩摊开手,“不死不休,这是卓尔的规矩。我们人类有一句话,入乡随俗,到什么地方,就得按照什么地方的规矩办事。”

他说得很慢,故意拖延时间,很快,十三个黑暗精灵和他们的蜥蜴坐骑已经从地面消失,沉入泥浆之中。

决斗场内一片沉默,最后是菲尔伦主母清脆的鼓掌声打破了寂静。

“干得漂亮,”主母夸奖着,轻轻走出洞窟,优雅地飘落在地面,朝琼恩走来。她的神情轻松自若,仿佛琼恩刚才杀死她的次女,以及十二个精锐的蜥蜴骑兵的事情压根就不曾发生似的。“能力和忠诚,你已经完美地证明了前者。”

琼恩微微躬身,“我很乐意向您证明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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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生日礼物

蜘蛛篇 第十三章 生日礼物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和绝大多数幽暗地域的城市一样,瓜理德斯也是建在一个庞大洞穴之中。菲尔伦家族独占了城市最北方的高崖,宅院呈半圆形,自内往外一共有三层,最核心是祭祀蛛后的神堂和家族牧师们的居所,中间一层是巫师、战士和其他家族成员的住处,最外围则被牛头人和食人魔等奴隶占据——菲尔伦家族没有地精奴隶,因为最近的几任主母都觉得它们实在太过低劣,毫无利用价值,偶然抓到一些俘虏,也都卖给其他家族了。

琼恩和莫尼卡姐妹被安排在宅院的最内层,神堂左侧的一座建筑,距离维康尼亚的房间不远,这一方面可以认为是尊重的表示,另一方面也不乏监视的意味。琼恩学习魔法多年,在这方面的感觉已经越来越敏锐,甚至无需动用奥术视觉,就清楚地看到了无数浅蓝、淡紫和深红色魔法灵线,在空中交织重叠,构成一个又一个闪烁的结点。这是一个由多重魔法阵联结而成的防御体系,从灵光色彩来判断,至少兼具防护、预言和塑能三种学派的法术效果,布置者必定是非常高明的巫师。

“是首席巫师的杰作吧。”琼恩随口问维康尼亚。

瓜理德斯城的计时方法和地表世界有所不同,倒是类似中国古代,一天分十二个时辰。此时正是一天的第十个时辰,换算成地表时间就是晚上十点左右。琼恩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慢慢品尝着幽暗地域特有的紫兰酒,一边和维康尼亚闲谈,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些信息。

由于是在住处,维康尼亚并没有穿锁甲和斗篷,甚至没有穿巫师袍,而是一件暗紫色的类似睡衣的长裙。在胸口部位的镂空和精致花边,完美地衬托出了她丰满的胸部。而且肯定没有戴文胸,两条修长笔挺的腿交叠着,有意无意地遮掩着重要部位,却又吸引着男人地目光。琼恩很怀疑她有没有穿内衣,但最终放弃了亲身检测一下的念头,身在险地,还是安分一点比较好。卓尔的情欲艺术虽然久闻其名,终究不如自己的性命要紧。

“所有的资料上都说,精灵族较之人类纤细瘦弱,女性也都近似平胸。黑暗精灵不也是精灵的一支么,怎么看到的全都这么大。难道是菲尔伦家族比较特别……”

琼恩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和维康尼亚随口闲谈,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往菲尔伦家族首席巫师亚当斯上引。

黑暗精灵所崇拜地神祗有六位,蜘蛛女神罗丝并非唯一,但她是最强大最着名的。信徒也最多。瓜理德斯全城都是罗丝的信徒,此处一直以来就是蛛后的信仰大本营——虽然近些年来,这个位置有些被北方的魔索布莱城撼动。蛛后罗丝是一位女神。而且是女法权主义者,她轻视男性,只接受女性牧师。瓜理德斯城地贵族女性都是天然的牧师人选,只要到了年龄,一律送往祭祀学院接受训练,如果能成功活着毕业的话,她们就能直接成为社会的顶层。而男性的命运就比较悲惨一些,他们如果要想出人头地。爬到社会地上层,只有两条路线,或者锻炼武技,成为强大的战士,或者走上奥法之路。成为巫师。他们的终极目标,是家族地武技长和首席巫师。对于一名男性黑暗精灵而言,如果能够获得这种职位,那么就意味着爬到最高顶点了,以后不必再费心筹划如何把上面的人踢下去,只要防备下面的人如法炮制。

从维康尼亚口中得知,菲尔伦家族现任首席巫师是亚当斯,他是菲尔伦主母的弟弟,当年曾经协助姐姐清洗了包括母亲在内的所有对手,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大巫师,不同于琼恩这种冒牌货色。至于他到底精擅哪些方面,维康尼亚就不肯透露了,,..不过如果这个魔法阵是亚当斯所布置,那么大体推测,他应该是在防护、预言和塑能法术上较为专擅了。

琼恩还没见过亚当斯,但他早就在心中把这位卓尔巫师列为此行最大的障碍之一。主母和牧师们已经丧失了神术,而且她们终究不是巫师,在奥术方面的见识不够,琼恩可以从容隐瞒,混淆是非。但他这些伎俩,骗不过真正高明地巫师,就以今天为例,因为菲尔伦主母不愿意让他们的会面内容被更多的人——尤其是家族里的男性——知晓,所以亚当斯没有陪同在场,否则的话,琼恩冒充大巫师地作法当场只怕当场就会被戳穿。所幸,卓尔的社会体制给她们制造了天然地矛盾和对立,以及障碍。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琼恩预计自己在这瓜理德斯城里还要待上一段时间,日后免不了要和这位亚当斯-菲尔伦先生打交道,能够预先多了解一些信息总是好的。

然而维康尼亚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

“不是亚当斯叔叔,”黑暗精灵说,“而且,你见过的。”

“我见过?”琼恩莫名其妙,他秘密进入瓜理德斯城,直接来到菲尔伦宅院,其间只和主母以及各位牧师们见过面,压根不曾去拜访家族里的巫师们,怎么会见过?

“守门者。”维康尼亚提醒。

琼恩顿时反应过来,他是从正门进来的,自然也看到了那个“守门者”幽灵,当时还颇有些好奇,询问过维康尼亚是怎么回事。“这联合魔法阵是他布置的“准确地说,是家族历史上各位首席巫师联手布置的,”维康尼亚解释,“守门者的作用,其实也在于此。”

琼恩微微倒吸了口冷气,虽然他也渐渐熟悉了黑暗精灵的社会结构,但对这种连死人都不放过的剥削作法还是有些悚然。“这些卓尔巫师们还真可怜,”他暗想,“在活着的时候被牧师们颐气指使,就连死了也还要变成幽灵继续干活。”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维康尼亚倒没有琼恩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在她看来这一切理所当然,黑暗精灵的法则就是如此。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她深夜前来拜访,并不是为了和琼恩谈论这些无聊的话题,而是有另外地事情。

“你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她警告说,“为什么要杀丽奥?”

琼恩摊开手,“难道黑暗精灵的词典里,也有手下留情这种说法么。”

“但你不是卓尔。”维康尼亚冷冷说,“你只是个人类。”

“唔,是,我是人类,你是卓尔……这又怎么了?”

维康尼亚皱起眉头。

“认清你所处的形势。兰尼斯特,”她毫不客气地说,“这里是瓜理德斯,不是你的地表故乡,也不是伊卡沙。虽然你的能力令人惊讶……我以前总是怀疑以你们人类这样短暂的寿命。怎么可能诞生那样多的着名巫师,现在看来倒也未必是虚构。但如果我地母亲和姐姐们打算干掉你,那么你会毫无悬念地死一百次。”

“我没办法死一百次。”琼恩说,“我可没有死而复活的本事。”

卓尔少女有些恼怒了,胸口都似乎在跟着起伏,她瞪着琼恩,“我不是在和你说俏皮话。”

“我知道,”琼恩举起手示意投降,然而维康尼亚怔了怔,没有理解这个动作的含义。“但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你会这样关心我呢。”

“废话,这还需要解释吗,”维康尼亚哼了一声,“自从我带你来到瓜理德斯。就意味着我和你的命运一定程度地联结在一起了。如果你完蛋,难道我还会有好处不成。”

琼恩点了点头。

“明白了。那么,”他顿了顿,“我主要应该提防哪些人呢?迦法小姐?”

“那倒可以放心,”维康尼亚说,“你今天杀掉了丽奥,迦法高兴得很呢,按照她地习惯,至少十天半月之内,是不会找你的麻烦了。”

“唔?”琼恩扬了扬眉毛,他有些不解,“高兴?不至于吧,我不是明明看见她很生气……”

再怎么说,妹妹被外人杀掉,自己也没有高兴的理由吧。

维康尼亚的脸上浮出一丝冷笑,这让她原本精致的面庞增添了点妖异地美感,“你知道卓尔的递进规则吗?”

“什么?”

“比如说,瓜理德斯城有两百多个家族,其中排名前二十一位的家族有资格列席执政议会。如果有一天,排名第二十三位地卡诺里家族把排名第二十一位的米塞尔家族毁灭了——按照我们卓尔的规矩,米塞尔家族从此就不存在,压根不存在——那么你觉得会导致什么结果?”

“应该是卡诺里家族成为第二十一家族,取代米塞尔家族进入执政议会吧。”

“错了,”维康尼亚摇头,“是原本排名第二十二的玛雷克家族递进一位,成为执政议会新的成员,至于卡诺里家族,只能上升到第二十二位。也就是说,卓尔的顺序,不允许出现跃升,只有递进,前面出现空缺,那么只能由后面的依次替补。”

“唔。”

“递进规则在很多地方都适用,包括家族内部,”维康尼亚继续解释,“比如说,迦法是长女,她是主母当然的继承人;而丽奥是次女……”

“我明白了。”

“卓尔有一句谚语:最小地女儿是最好的。兰尼斯特,你现在明白它的意思了吧,”维康尼亚微微有些叹息,“你应该也看得出来,主母待我还算宽容,这并非因为溺爱,而是因为我对她最不具备威胁。在卓尔的历史上,大多数主母都是被继任者谋杀,所以每一位主母都警惕着她的女儿们,排名越靠前地女儿越危险,而我幸好是最小的一个。”

琼恩沉默了一会,轻轻摇晃着手中地水晶酒杯,暗紫色的液体在其中荡漾着,微微泛光。

“长女在家族中的地位很高吧。”

“自然,长女是主母的法定继承人,地位仅次于主母,在其他所有家族成员之上。包括武技长和首席巫师。”

“继承人啊,”琼恩说,“不过根据我们人类社会的经验,这种位置可不好坐,尤其是在有一个强势而明智的君主地情况下。”

“确实。”

琼恩默默点头,他发现自己有些轻视迦法了。就此前的印象,他在心里基本把她判定为一个色厉内荏、无谋冲动、不足为惧的存在。然而听维康尼亚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黑暗精灵是允许甚至鼓励内斗残杀的,下位者谋杀上位者以求晋级,这在人类世界是罪行,在卓尔世界却是天经地义。迦法作为长女,一方面必定受到菲尔伦主母的严密监视压制。一方面又有后面的妹妹们威胁,她能够一直稳坐这个位置,屹立不倒,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能力了。有这样能力的人,不应该像她表现出来地那样鲁莽冲动……当然。也可能她确实是无能之辈,菲尔伦主母扶植她保护她,作为压制其他女儿野心的道具;但更有可能的。是她在伪装,或者说是一种姿态。

自己近来行事太过顺利,有些掉以轻心了啊。

“这么说,丽奥作为次女,一直以来就是迦法的对手了……主母大人应该也非常乐意看到这种局面吧。”

“那是自然,”维康尼亚说,“而现在这种平衡被你打破了。”

“这我也没办法。”

维康尼亚摇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反正点到为止,“这是你要的东西。”她说,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口袋来,递给琼恩,那里面鼓鼓囊囊。似乎装了某种粉末状物体。

琼恩伸手接过,“多谢。”

“有件事情我得事先提醒。”维康尼亚看着琼恩,“我不知道你打算做什么,但小心别弄出什么太大动静,免得触发了石之诅咒。”

“我知道,”琼恩说,“这种愚蠢地事情我不会做。”

“那你要这个做什么?”

“自有用处。”琼恩说,避而不答。

维康尼亚也没有再追问,她风姿绰约地站起身来,“再会了,祝你好运。”卓尔少女如是说,朝门外走去。

“到现在为止,菲尔伦家族逃亡的人数是多少呢。”琼恩端坐不动,在背后问。

“三十七个,”维康尼亚站定脚步,“但其中三十五个已经死了。”

她沉吟片刻,回过头来,“我曾经追杀过三拨逃亡者,他们似乎都接到了什么指令,或者是得知什么消息似的,不约而同朝城市南方前进……我猜测是打算去兰莫雷斯区。”

“兰莫雷斯区……”琼恩低声重复着,他知道那是瓜理德斯城的贫民区,居住着这个社会的最底层。

“仅仅是猜测,或者说是直觉。”

“听说女性地直觉一向准确。”

维康尼亚笑了起来,拉开门走了出去。

琼恩身体后靠,舒适地陷在皮制座椅中。上午面对一队蜥蜴骑兵,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洒脱如意,其实心中也紧张得一塌糊涂,须知这根本就是一场赌博,倘若成了一切都好说,倘若砸了,只怕连性命都要陪进去。总算是事先准备得当,临场应变得快,最终成功。回到住处后,整个人放松下来,只觉全身疲惫不堪,原本正准备休息片刻,维康尼亚却又敲门拜访。虽然对方应该没什么恶意,然而琼恩依旧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对方可是活了上百岁的黑暗精灵。

他正准备休息,轻轻的敲门声再度传来,“请进。”琼恩说,有些奇怪,这么晚了还有谁来拜访,难道是维康尼亚去而复返么。

门被推开了,走进来地是芙蕾狄。

琼恩放松下来,“有事么,芙蕾狄,这么晚还不休息。”

“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啊。”

“嗯?”琼恩一怔,但他终究不是笨蛋,女孩子突然提起什么特殊日期,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纪念日,例如结婚纪念日、初次见面纪念日,另外一种就是生日。纪念日……似乎还没到,那应该是生日吧,算算时间差不多了……

“差点忘了,今天是你生日啊。”

“嗯,”芙蕾狄乖巧地走到他身前,蹲下来,仰视着他,“那我想要一件生日礼物,可不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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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旧梦

蜘蛛篇 第十四章 旧梦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琼恩看着芙蕾狄,她的头发蓬松散着,显然是刚洗完澡吹干,身上只穿了一件粉红色的睡衣,上面印了无数小熊图案,是自己随身带来的。她其实不甚喜欢在衣服上有太多图案装饰,以前的睡衣都是素白色的,是认识琼恩之后才改了习惯。

“偷偷溜出来的?”琼恩问,伸手轻轻抚摸她的秀发。他正坐在椅上,芙蕾狄半跪在身旁,柔顺地将脸伏在他腿上,仿佛一只乖巧的波斯猫,正满足地享受着主人的爱抚,“嗯,”她说,“芙莉娅睡着了。”

“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呢?”

“我要……你先答应好不好。”

“你先说出来让我看看啊。”

“不,我要你先答应。”

琼恩微微犹豫,他不喜欢这样不知道情况就事先做许诺,但转念再想也就罢了,芙蕾狄和自己认识以来,从来就不曾主动要过什么,今天是她生日,就尽量顺着她的意好了。反正以他对芙蕾狄的了解,小女孩素来乖巧,也不会提出太过分的要求。

“好,”他说,“我答应了,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今晚陪着我。”

“就这个?”琼恩倒是有些意外。

“嗯,”她说,“就这个。”

琼恩一时有些迟疑,没有说话。陪她一晚倒没什么,但感情上的事情素来复杂,往往这些细微之处就意味着关系的悄然变化。如果说几个月前他刚回阴魂城的时候,心中还不免对芙蕾狄曾经欺骗自己有些许不快,如今这一路相伴走来,过去的事情也早就压根不放在心上了。只是从相识到情人,再从情人到陌路,如今以友人相待。暂时也没想过要重归于好,只打算先保持现状,得过且过,以后的事情再说。

芙蕾狄见他沉默,以为拒绝,不由得惶急起来。她母亲去世得早,父亲为人严厉。上面又有姐姐芙莉娅保护着,以至于养成了柔弱顺从的性格,平时处事极少有自己的主张。这次借着生日地由头向琼恩开口,已经是事先鼓足了勇气,眼见他不肯。顿时心中一黯,想着“他终究是不喜欢我了。”缓缓站起身来,勉强笑了一笑,说“很晚了,我走了。你休息吧。”却忍不住眼中两行清泪滴下来,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声音已经是梗咽了。

琼恩下意识地伸手一揽。将她搂到怀中。他刚才疲倦得很,见是芙蕾狄进来,也不甚在意,现在贴近了看,发现小女孩面色苍白,嘴唇都没什么血色,眼睑低垂,拼命想要忍住眼泪。却终究是徒劳,脸上已经是明显的两行泪痕了。刚才揽她的时候,便觉得仿佛轻了许多,如今双臂环抱着,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怎么这么轻了……比以前瘦了许多。”

他心中惊讶,转念也就知道缘故。芙蕾狄出身贵族。娇生惯养,仿佛温室长大的花朵一般,体质原本就不佳,在这阴冷黑暗的幽暗地域待得太久,自然便渐渐承受不住。

想到此处,怜惜之意顿时涌上心头,又记起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也常常这样将她抱在腿上坐着,哄她高兴。往昔种种甜蜜场景在眼前一时闪过,恍如昨日重现,心中顿时软了下来,“好,”他悄声说,“今晚我陪着你。”

芙蕾狄原本已经绝望,听他这么说,几乎不敢相信,却又不敢再询问确认,心想就算是听错了,也情愿了。突然感觉脸颊传来温热地触感,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是被琼恩轻轻吻了一下。她此时意识有些不太清醒,脑中迷迷糊糊了半响,终于醒悟过来,“他亲了我,那就是答应了。”一时间笑逐颜开,只觉得有生以来,似乎从没像今天这般快乐过。

琼恩见她满脸泪痕未干,却笑得灿烂如花,眉眼间满是喜悦之色,不由得也是心中一荡。若论起来,芙蕾狄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情人,也仿佛初恋一般,虽然不如姐姐珊嘉亲厚,不及梅菲斯刚强明睿,终究也不能真正在心里抹去。倘若不是那件事,现在也不至于弄到这种地步了。他悄悄叹了口气,伸手替她抹去眼泪,说:“好啦,别哭了,现在也都已经十五岁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

芙蕾狄得他应允,早就心满意足,被抱在怀中只觉全身暖暖的,仿佛在云端一般,心情极佳,再不多想其他。中文网首发.听琼恩说她像孩子,不由得随口反驳说:“我本来就还是孩子嘛。”将脸贴在他怀里,过了半响,却再没听到动静,不由得诧异起来,抬头一看,见琼恩正在沉思,有些奇怪,问“你在想什么?”

琼恩默然半响,说,“芙蕾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么。”

“知道,”芙蕾狄说,“你对芙莉娅不放心嘛,有我在,她就是多了顾虑。”

琼恩微微一惊,凝神看她,见她脸上一派天真单纯,仿佛全不在意似的。“你不怪我么?”他低声问。

芙蕾狄摇头,“没有啊,我喜欢你,愿意陪在你身边,愿意随着你,天天看着你。就算你不说,我也要求姐姐带我一起呢。我自己心甘情愿的嘛。”

“干嘛那么喜欢我啊。”

“就是喜欢啊,”芙蕾狄把身体整个都蜷进琼恩地怀里,“这有什么为什么不为什么的。世界上这么多人,你总会喜欢上某个,我恰好就喜欢你了而已。”

琼恩抚摸着她的脸蛋,轻轻捏了捏,感受那吹弹可破的柔嫩肌肤,“有没有想过,或许是因为你认识的男人太少了啊,”他说,“阴魂城太小了,人也太少了,去外面更广阔地世界走走。见识更多的人,说不定你就会遇到其他喜欢的人呢。”

“那又怎么样,我已经有我最喜欢地了。”

“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或许你会发现有更喜欢的呢,”琼恩逗她,“这么早就轻易下断言,是不符合巫师地严谨精神呢。”

芙蕾狄笑得很甜。她悄悄拨开了琼恩长袍的衣领,亲着他的锁骨,“这道理或许对,但没有意义,”她说。“按你这么说,难道我还要把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先认识一遍,然后才能选择情人了?我喜欢你,就是这样了,从此就再也看不上别人了。”

琼恩低头在她头发上亲了一下。拦腰将她抱了起来,放在床上,“我去洗澡。”他说,“等我回来。”

“唔。”

情人之间,自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默契。和往常一样,当琼恩从浴室走出,回到床上的时候,芙蕾狄已经全身赤裸,一丝不挂,她肌肤雪白。在黑暗地房间里看起来也十分醒目,便如一尊完美无暇地白玉雕塑似的。见琼恩回到床上,主动将身体贴了过来,将他抱紧,却不说话。过了半响,长长吁了口气。仿佛如释重负一般。

“怎么了?”琼恩问,伸臂环在少女腰上,将她抱在怀里。

“我好久没在你怀里了,”她低声说,“我喜欢闻你身上的味道。”

琼恩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将她抱着,手轻轻从秀发上往下抚摸,滑过光洁的脊背,在腰部地凹陷处稍稍停顿,“腰比以前更细了,”他轻轻说,“你变瘦了。”

“你不是喜欢女孩子苗条么。”

“太瘦了也不好,”琼恩说,“还是要有点脂肪地,否则……”他咬着女孩地耳垂,“否则硬邦邦的,压在身体下面,我也会不舒服的。”

芙蕾狄脸上泛红,呼吸已经变得滚烫,皮肤上却渐渐颤起寒粒,“亲我。”她有些含糊不清地说,玉臂抱着琼恩的脖颈,仰着脸,眼睛闭着,等待着男人地亲吻。她的嘴唇原本没什么血色,如今也变得红润起来,仿佛花朵一般娇艳欲滴。琼恩却没有急于采摘,“小丫头,”他轻声说,“你姐姐在隔壁呢。”

自从知道这双胞胎姐妹俩能够心灵感应的事情,琼恩就明白为什么一直以来芙莉娅都对自己没有好脸色了。他一直以为自己很无辜,又没招惹对方,最多不过是勾搭了她妹妹罢了,两情相悦,又不是什么坏事。然而事实是……从某种意义上说,琼恩一直是在强暴芙莉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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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恩不清楚她们姐妹间地心灵感应能清楚到什么程度,似乎和距离的远近也有一定关系,距离越贴近则感应越强,距离越远则感应越弱。但阴魂城就那么大点地方,自己在巫师学校里和芙蕾狄上床,芙莉娅肯定是有所感应的——也就是说,当琼恩每次进入芙蕾狄的身体时,芙莉娅想必也会感觉到被入侵了吧。被一个从不相识,素未谋面的男人肆意侵犯,这除了“强暴”,似乎也没有别的形容词了。

琼恩并非良善之辈,强暴就强暴了,倒也谈不上多少愧疚,何况这件事情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似乎也怪不得他。只是既然知道这前因后果,芙莉娅要怨恨自己,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不算自己无辜蒙冤了。如今妹妹在自己床上,姐姐却在隔壁,这么近的距离,倘若自己对芙蕾狄做什么,芙莉娅想必是感同身受……虽说似乎很香艳,然而这种事情,终究还是有些不妥。

“没事,”芙蕾狄说,“她睡着了。”

“确定芙蕾狄狡黠地笑了一笑,“我对她下了一个睡眠术。”

琼恩哑然失笑,轻轻拍了拍她地脸蛋,“真聪明,”他夸奖说,“不怕你姐姐生气?”

小女孩撅起嘴,“那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因为她,我就一辈子不能和喜欢的人……哪有这种道理的……”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嘴唇已经被堵住,熟悉的男性气息满溢而来,她感觉自己几乎要被完全包裹。原本就已经把持不住地一点清醒瞬间瓦解崩溃,她下意识地抱紧,将身体紧紧贴着,不知不觉间已经吐出舌尖。回应着热烈的亲吻。

迷迷糊糊间,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次清醒过来地时候,发现琼恩已经结束了亲吻,正仔细打量着她地身体,热辣辣的眼光慢慢扫过每一寸肌肤,仿佛鉴赏一件艺术品似的。

“别看。”她有些害羞。用手遮住胸口和下身,却被琼恩拨开了。“我喜欢看,”他有意挑逗着,伸手在她胸口轻轻揉捏着,“好像变小了点呢。”

“唔。”芙蕾狄有些沮丧,“人变瘦了,她们也跟着瘦了。”

“没事,”琼恩安慰,“还是很大。足够了。”

“真的?”

“嗯。”

琼恩对奶牛并无多少热爱,他看重的是形状,芙蕾狄以前有C罩杯。如今虽然缩水了些,依然保持在B的水准,最重要的是依旧坚挺傲人,这就足够了。他低头含着粉红色地蓓蕾尖端,轻轻舔舐,一手搂着芙蕾狄的腰,禁止她乱动,另外一只手则悄悄顺着腹部往下。游进她的双腿之间,指尖已经传来湿润滑腻的感觉。

“湿透了呢。”他取笑着,手指已经熟练地找到地方,开始快速工作。对于他而言,芙蕾狄的身体太熟悉了。毫无半点秘密可言,他清楚地知道小女孩身上每一处敏感点所在。也知道怎样能以最快速度让她达到满足。

虽然同样地场景,以前曾经发生过无数次,芙蕾狄依旧羞得满脸通红,待要挣扎,却又被压住了,动弹不得,只是呼吸越来越急促,贝齿咬着嘴唇,极力想要不发出声音,却终究抑制不住,低沉的呻吟声从咽喉里挤出来,断断续续,听起来反而格外美妙销魂。过不多时,她的身体猛然绷紧,腰腹挺起,整个人在床上反弓起来,接着软软落下,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似,筋疲力尽,丝毫不能动弹,连话都说不出了,只是喘息着,身上微微渗出汗来。

琼恩将右手缓缓抽出,在她脸上轻轻捏了捏,却将食指和中指放在她唇边,那两根手指刚刚进入过她的身体,此时上面还沾满了透明液体。芙蕾狄娇羞地朝他看了眼,张口将手指含了进去,慢慢吮吸。

“刚才泄出很多呢,就像洪水泛滥似的,”琼恩取笑她,“什么味道。”

小女孩嗔怒地看了他一眼,不肯回答,脸上神情却是娇媚无比,看得琼恩欲念大盛。“喜欢吗?”

“喜欢。”她低声说。

“我不在身边地时候,有没有自己喂过自己啊。”

“没有。”

“真的?”琼恩不相信,“不准说谎哦,不然我会生气的。”

“有……一开始有几次,”芙蕾狄吞吞吐吐地,“后来就没了。”

“为什么不继续呢。”

“就是……那个,反正和你……不一样的,一点好的感觉都没有。”

“那现在满足了,该睡了吧。”琼恩故意说。

“不要,”芙蕾狄信以为真,着急起来,“我……我想要你……”

“要我什么啊?”琼恩故作不解,“说明白一些啊。”

小女孩咬着下唇,脸上发烧得厉害,“求你啦……”她恳求着,“人家会羞死的。”

琼恩笑了起来,“我就喜欢看你害羞的样子啊。”他说,坐在床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芙蕾狄松了口气,聚集刚刚恢复的一点力气爬起身来,跪在男人腿间,低头张开樱唇,吐出柔软香舌仔细服侍。

“好像技巧没有退步呢。”琼恩一边享受一边评价。

“因为我总在心里温习啊。”小女孩骄傲地回答。

过了片刻,琼恩感觉自己那家伙已经膨胀到极限,便将芙蕾狄抱了过来,让她平躺着,自己压在身上,分开玉腿,准备挺腰进入。芙蕾狄闭着眼睛,正有些忐忑地期待着,心中又是激动又是甜蜜,突然感觉自己的双臂抬起,仿佛全然不受控制似地,身不由己地用力朝身上的琼恩一推。

琼恩猝不及防之下,被推得翻了个身,恰好又在床边,砰地一声摔到地上去了。芙蕾狄慌忙起身下床,将他扶了起来,“对不起……”她惶急地分辨着,“刚才我不是有意……”

琼恩略略定神,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芙蕾狄决不会故意推他,何况刚才那一下力气甚大,也绝不是她能办得到的。“是你姐姐吧,”他说,“她醒了?”

芙蕾狄怔了一怔,点了点头,“是,她突然醒了……”她犹豫着,“她让我马上回去……”

琼恩哼了一声,他刚才突然被从床上推下,摔得脊背生疼,心头火起。倘若是平时,或许不为己甚,也就算了,如今却改了主意。直接拦腰将她抱了起来,放在床上,“不管她,”他说,“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可是……”

“不是你说的么,总不能因为她,你就一辈子不能和喜欢的男人交合吧。何况将来她嫁人了,你不也是一样……”

说到这里,琼恩突然怔住,他倒是一直忘了这件事。既然这双胞胎姐妹心灵感应,自己和芙蕾狄欢好地时候,芙莉娅会感同身受,等于是被自己给强暴了。那将来芙莉娅出嫁,和她丈夫上床,芙蕾狄岂不等于也是要同时被人享用了。

岂有此理!

琼恩想通此节,倒是出了一身冷汗,幸好芙莉娅看不上库肯那家伙,逃婚出来,否则的话……不行,必须阻止这件事。

索性把芙莉娅也弄上手得了,琼恩转了几个念头,心想,和这对漂亮双胞胎姐妹俩一起玩双飞,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好在如今大家在这瓜理德斯城,距离阴魂城相隔万里,这事也不急于一时,眼下先把妹妹吃了,顺便也开发一下隔壁地姐姐再说。

“可是,”芙蕾狄悄声分辨,“以前距离远,她感应不强。现在她就在隔壁,这么近的距离……你干什么?”

琼恩却不理她,伸手取过她脱下来的睡衣,拧成绳索,将她双臂都绑住了,“以前有没有跟你说过有一种情趣游戏叫做捆绑?”他亲着她的脸颊,“今晚就让你尝尝滋味——顺便让你姐姐也体验一下,好不好。”

“别,琼恩……”

“这是你自己要求的生日礼物,”琼恩说,冷笑起来,“对了,你们是双胞胎,那今天也是她的生日……正好,就让她清楚体验一下男人的滋味吧。”

芙蕾狄见他神色,知道已经动了怒,一时心头纷乱如麻。她这几个月来朝思暮想,盼着能和琼恩重温旧梦,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自然不肯轻易放弃。她事先对芙莉娅下了睡眠术,自以为如此一来便安排妥当,没想到姐姐突然醒了。如今事情弄到这种地步,她本就不擅长急智,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倘若乖乖顺从琼恩,那势必要委屈姐姐;但若是要拒绝琼恩,她却又舍不得。正彷徨无措,琼恩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话。

“听话,芙蕾狄,”他温柔地说,“我喜欢我的女人乖乖的。”

芙蕾狄原本还有几分犹豫,听了他这句话,顿时力气全消,一时间脑中什么念头都没有,闭着眼睛再不抵抗,任由琼恩将她双腿分开,一点一点侵入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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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节 忘却

蜘蛛篇 第十五节 忘却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琼恩正自情浓之际,陡然被芙蕾狄用力一推,重重跌下床去,这里到处都是坚硬的石头地面,他赤身裸体,又没有什么运气护体的功夫——就是所学的那点内功,如今来看只怕十有七八都是假的,顿时砰的一声,摔得全身疼痛,不由得心头火起,起身取床边的睡衣就要来绑小女孩。

作为不甚标准的宅,日本A片自然是看过不少,其中不乏涉及捆绑束缚的内容,然而很惭愧,那些高深复杂的技术,琼恩是半点都没学会。脑中转了几个花式,最终还是采用了最简单的手法。芙蕾狄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欲待挣扎,见他动怒,登时就胆怯了几分,怯生生地不敢动弹,等回过神来,一双皓腕已经被自己的睡衣缚住。此时心中还有些害怕,等听琼恩在耳边轻轻说了句话,顿时便全身软绵绵的,任由摆布了。

琼恩绑住她的双臂,伸手扣住精致的脚踝,将她一双玉腿高高举起,放在自己肩上,耸身慢慢挺入。他自从出奥图城以来,一直疲于赶路,好容易到了伊卡沙城又赶上黑暗精灵的围攻,不曾有一日闲暇,虽然梅菲斯在身边,却也没有亲近的时间,已经大半个月没有碰过女人了。如今重温旧情,本就有些欲火难耐,又知道她们姐妹之间有心灵感应,自己在和芙蕾狄欢好,同时芙莉娅也感同身受,就好像同时在干两个女人似的。这种际遇,除了日本动画里的触手怪物,只怕再没有其他男人能享受到,不但是从未经历,闻所未闻,就是连做梦都不曾想到过。念及此处,不由得情欲勃发,刚开始还尽量轻柔。怕弄伤了她,渐渐地便欲火腾起,动作也不知不觉间变得粗重起来,越来越快。芙蕾狄只觉自己仿佛被火热的烙铁穿透,她向来是最怕疼的,登时几乎就要哭出声来,但又怕扫了琼恩兴致。只是强自忍耐,几乎将下唇都咬破了。总算已经不是处子之身,渐渐适应过来,疼痛缓去,一阵一阵的晕眩感如浪潮般冲击着脑海。仿佛要将她淹没似的,伴随着又似酸麻又似快美的感觉,恍恍惚惚间感觉自己像是汪洋大海中地一叶小舟,正被狂风巨浪汹涌拍打撞击,只是沉没不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猛然间全身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体内一阵阵地收缩痉挛,足足持续了大约有十秒钟。方才慢慢清醒。琼恩也停了动作,俯身在她脸上轻轻亲吻。芙蕾狄定了定神,正想要他继续,下身却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她此时高潮褪去,对痛楚分外敏感,不由得低低呻吟,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你把我弄疼了。”她咬着嘴唇,泪水涟涟。琼恩此时也稍稍清醒。缓缓退出一些,低头看时,见透明爱液里有些鲜红的血丝痕迹,情知是把她弄伤了,不由得心中既是怜惜又是懊悔。慌忙将她抱着,亲吻爱抚。在她耳边说着情话,总算哄得小女孩破涕为笑,“你坏死了,”她埋怨,“那么凶干嘛,又不是不让你……”

“因为太喜欢你了嘛,”琼恩替她拭去泪水,将绑住她双臂的睡衣取下来,丢在一边,“一时忍不住……几个月没碰你,好像变得更紧了呢。”

芙蕾狄脸上发烧,“哪有,”她娇嗔着,“是你变得更大了,我都受不了了。”

所有男人都会喜欢听到这种夸奖,琼恩也不例外,“弄疼了?”他悄声问。

“唔……不过好舒服,最后感觉像要崩溃了似的,”小女孩脸上无限娇羞,“可能好久都没有……感觉比印象里格外强烈。”

“不对,”琼恩说,咬着她的耳垂,“是因为你现在的感觉是双倍地——别忘了你姐姐那一份呢。”

“讨厌!”芙蕾狄撒娇,“明明是你太用力了,而且还那么凶……”

“有么。”

“明明就是啊,”她说,“而且你生气的样子好可怕,我从来没见你生气过的……”

琼恩怔了一怔,仿佛脑中有根弦被拨动了似的,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时却又把握不住。“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突然变得很凶,而且生气的时候很吓人地。”

琼恩想了起来,上次他在阴魂城里和梅菲斯欢好时,她也说过类似的话,说他好像突然变得粗暴了很多。而且,自己刚才居然动怒了么?

坦白地说,琼恩算得上胸无大志的类型,就是个标准的普通人。别人穿越重生,或者想着封神成圣,长生不死,或者想着称王称帝,一统天下,而这些宏伟志向和他全不沾边。在一开始,他的梦想仅仅是能脱离平民身份,当上巫师,后来改成当一个强大地巫师,直到如今,他所想的也不过就是能跳出棋局,脱离掌控,不再受制于人。他虽然说不上多么心机深沉,胸有城府,终究也是比同龄人多了二十余年的记忆,平素与人相处,极少有喜怒作色地时候,就算是当日被芙蕾狄骗了,眼看到手的进入奥术师学校的机会落空,也依旧平静面对,不曾失了气度。然而,刚才自己似乎确实是恼怒了呢。

不对,这其中有些不太对劲……好像最近心中戾气滋长,自控能力减弱似的,平时或许还看不出来,有些情绪激荡的时候就比较明显了,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和自己吸收的巴尔神力有关?算算时间,似乎也正是在那之后……

琼恩沉吟着,一时没有说话,芙蕾狄见他突然沉默,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怎么了,琼恩,”她怯怯地问,“我说错话了?”

“没,”琼恩轻轻抚摸着她的脸蛋,将脑中纷乱的念头摒去,“我只是突然想到件比较麻烦地事情罢了。”

“什么事情?”

“唔。我在想……你姐姐,应该和你有同样的感觉吧。”

芙蕾狄脸上泛红,“讨厌,”她轻轻捶着琼恩的胸口,“别说了。”

“必须得说,”琼恩认真地看着她,“芙蕾狄。你喜欢我对不对?”

“嗯。”

“只愿意被我吃对不对?”

“唔。”

“那你看,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姐姐会有感觉。等将来她有了情人……”琼恩抚摸着她的秀发,“你怎么办?”

芙蕾狄霍然一惊,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她只是单纯,并非愚笨,这个道理她以前其实也并非没有察觉到,只是潜意识里逃避,拒绝去想。如今被琼恩突然点破。顿时有些惶然不知所措,一想到将来会被某个陌生地男子侵占,不由得全身都轻微颤抖起来。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双胞胎间的心灵感应是与生俱来地天赋,又没有办法阻隔切断,难不成还一辈子不准芙莉娅有情人么,世界上哪有这种道理。

“那怎么办?”她茫然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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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很容易啊,”琼恩半真半假地说,“只要你们姐妹俩都喜欢同一个男人,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都喜欢同一个……”芙蕾狄反应过来,瞥了他一眼。“你又看上她了啊。”

“嫉妒了?”

“才没有呢,”她咬着嘴唇,模样说不出的可爱,“嫉妒她干嘛,再说。她又哪里比我好了。”

琼恩笑了起来,捏捏她的脸蛋。“还说没有?”

“本来就是没有。”小女孩嘴硬。

“那我去把她抱过来?”琼恩故意逗她,“估计她现在也没什么力气了吧。”

“她才不喜欢你呢。”

“未必呢,你们是姐妹,喜欢的男人应该也差不多吧。”

芙蕾狄见他说得一本正经,信以为真,下意识地抱紧了琼恩,不放他离开,“不准走,”她恳求着,“你说过今晚陪我的。”

琼恩低声笑着,没有再说话,俯身亲吻她地嘴唇,品尝着香甜的津液,原本有些软化迹象的家伙又蠢蠢欲动起来。芙蕾狄感觉体内一阵阵火热膨胀,烫得她几乎要酥软下去,只能紧紧抱着对方的脖颈。“还想不想再来一次?”琼恩轻声问。

“唔。”

芙蕾狄低低地应着,心中其实有些害怕,她下身还隐隐疼痛,只怕承受不住再一轮狂风暴雨,又不愿拂了琼恩的意。正忐忑间,感觉琼恩缓缓从她身体里退了出来,却并不再次进入,“睡吧,”他温柔地说,“不早了。”

“可是你还没……”

“明天吧,”琼恩吻着她,“我可不想把你弄伤了,好好休息,明天还有事情呢。”

芙蕾狄将脸埋在他胸口,“琼恩,”她低低地叫着他地名字,“要么,你用我…后面…好了。”

琼恩倒是怔了怔,颇为出乎意料,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说,“傻丫头,”他有些好奇,“你从哪里知道的?我可不记得以前跟你说过啊。”

“书上看到的,”芙蕾狄声音越来越低,“而且我也……做好清洁了,洗澡的时候……”

“会很疼的。”

“我不怕。”

琼恩托着她地下巴,将她脸抬起来,在黑暗中直视着,“为什么呢?”他问,“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因为,我一年就一次生日啊,”小女孩回答,“就这一次机会,我可以求你陪着我……我想把什么都给你。”

琼恩定定地看着她,“干嘛那么喜欢我啊。”“我也不知道,”她习惯性地咬着嘴唇,“反正,就是喜欢啊。和你分开那几个月,我白天清醒着,满脑子都是你;晚上睡不好,整夜整夜地梦见你。我想待在你身边,不然做什么都不安心;我喜欢缠着你,赖着你,抱着你……我甚至想,要是我可以做你的魔宠就好了,就可以天天陪着你,天天在你身边,你走到哪里都会带着我,永远都不分开了。”

琼恩笑了起来,“你是人类,可没办法成为魔宠呢。”

通过一定的契约仪式,巫师可以和某些特殊地异位面存在建立无形的精神联结,召唤他们作为自己的魔宠。这些异位面存在来到物质界,大多都会选择某种小动物的外貌,例如蝙蝠、蟾蜍、渡鸦或者猫头鹰之类,但也有保持原本形态的。芙蕾狄是标准的物质界人类,自然不可能成为魔宠,这也只是说说罢了。

“如果你真成为魔宠,那万一我死了,你可也活不了了呢。”琼恩开玩笑。

“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琼恩听她语气坚定,斩钉截铁,不由得心中一阵感动。他身边的女子也不少,若论情分,珊嘉和梅菲斯,也不比芙蕾狄差了,但要说这种完完全全的信赖依恋,生死相许,只怕还是做不到地。这种感觉……心里暖暖的,很好呢。

“睡吧。”他轻轻说。

“我不怕的。”芙蕾狄鼓足勇气说。

“可是我怕啊,”琼恩笑着,“这种事情需要慢慢来,我怕把我喜欢的人弄伤了呢。反正,又不用急于这一时,”他低头吻着芙蕾狄的眉毛,“以后机会多得是……明天晚上好不好?”

“明天晚上……”芙蕾狄重复着,脸上露出欣喜地神情来,她已经听明白了琼恩的意思。“你原谅我了?”

“原谅你了,”琼恩轻轻说,“过去那点事情,我全都不记得了。芙蕾狄,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芙蕾狄紧紧将他抱住,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

另外,总有人诽谤我很邪恶,再次声明:我是守序善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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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节 寻觅

蜘蛛篇 第十六节 寻觅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接连被送上两次高潮,芙蕾狄已经精疲力竭,在琼恩怀中沉沉睡去,眼角睫毛上犹自还挂着晶莹泪珠,脸上却尽是幸福的笑意。琼恩在黑暗中静静看着她,想着以后的事情该如何处理,面临的难题又如何解决,如今和芙蕾狄重归于好,到时候见了梅菲斯又怎么解释。思来想去,千头万绪纷乱涌上心头,一时理不清楚,渐渐地倦意也涌上来,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醒来,隐隐约约有一股暖洋洋的感觉自下身涌上来,整个人仿佛都泡在温水中一般,说不出的舒畅。迷迷糊糊间往下看去,只见芙蕾狄一丝不挂地跪伏在他腿间,正乖巧地用唇舌为他服务。见他醒来,抬起俏脸甜甜一笑,“醒了?”

“唔。”

芙蕾狄低下头去,继续专心工作,琼恩脑中还有些晕晕沉沉的,一时没有清醒过来。恍惚之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每天早上都要享受过芙蕾狄的早安咬,然后神清气爽地开始一天的学习。他定了定神,小心地坐起身来,欣赏着芙蕾狄的裸体,她身材苗条,肩背单薄,腰肢纤细,因为是跪伏着,臀部高高翘起,看起来便如水蜜桃般诱人。一头乌黑的长发散垂下来,洒在床上,仿佛绸缎一般精致光滑,衬托着肌肤格外雪白。无论是身材还是相貌,芙蕾狄都毫无疑问称得上是第一流的美丽少女,何况她如今才刚刚十五岁,年齿尚幼,稚气未脱,仿佛青涩果实,将来成熟了还不知道能迷倒多少男子。琼恩想到这样的美女却对自己千依百顺,用情至深,念及此处。不由得也有些飘飘然。

芙蕾狄却不知道琼恩在想什么,只是专心服侍,不时偷偷抬眼看他的反应,唯恐自己做得不好。往日在一起的时候,她每天被琼恩“训练”,这方面的技巧倒是不错,只是中间分离了几个月。不免有些生疏。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让他在自己小嘴里发泄出来,已经是累得香汗淋漓,气喘吁吁。琼恩将她抱起,走进浴室。两人相拥着泡在浴缸温水里,琼恩免不了又上下其手,乘机大呈手足之欲,芙蕾狄温顺地将头靠在他胸口,任他肆意玩弄。只觉心中满是幸福洋溢,一时间什么都不想了。

“真乖,”琼恩在她胸前揉捏着。“就像小猫一样。”

“我想做你的宠物嘛,能天天陪在你身边就好。”

“那宠物对主人都有什么要求呢?”琼恩也随口玩笑。

“爱我,喂我,”芙蕾狄定定地看着他,“不要离开我。”(lovme,feedme,琼恩一怔,笑了起来,“你以为自己是加菲猫啊。”

“加菲猫?”

“哦,一只很肥很淘气很贪吃又不爱运动的猫。不过很可爱。”

“我又不胖。”她抗议。

“当然,你当然不胖,我地意思是说你和它一样可爱,”琼恩轻轻吻着她的脖颈,“其实你现在有点瘦了。稍微变胖点才好。”

“真的?”

“嗯,女孩子还是要有点肉感的。”

“那我多吃点。”

“对啊。这地下有些特别的菜肴,可是地表享用不到的呢,比如洛斯兽肉……”

“那种像牛一样的动物?”

“嗯,洛斯兽是黑暗精灵主要地肉食来源嘛,还有那些蘑菇,因为地脉辐射,比地表肥大鲜美得多,你应该尝尝的。”

洗完澡,琼恩仔细替她擦拭身体,却发现点小麻烦。她昨晚过来时只穿了一件睡衣,平时的衣服都留在隔壁房间里。只能先将睡衣穿了,回房间去取。

“穿好衣服和我出去,”琼恩说,“今天得弄清点事情。”

然而芙蕾狄回自己房间后,迟迟不再出来,反而隐约从隔壁传来争执声,建筑隔音效果很好,琼恩实在听不清楚内容,只能隐约分辨出似乎是姐妹俩在吵架。过了大约二十分钟,芙蕾狄回到琼恩的房间,已经衣着整齐,穿好了巫师袍,套着斗篷,那柄家传的象牙法杖也拿在手中,只是眼圈有些红红地,明显是刚才受了委屈。1——6——K

“怎么了?”琼恩问。

“没事。”

“和芙莉娅吵架了?”

“唔,没什么。”

芙蕾狄摇头,不愿意说,琼恩大体也猜到了几分,他有些不快,但转念一想也就罢了。她们双胞胎姐妹心灵感应,自己昨晚在这边和芙蕾狄欢好,芙莉娅在那边却等于是被隐形人强暴一般,能忍住没有当场冲过来殴打,已经是够沉得住气了。这毕竟是人家姐妹间的私事,自己到底是外人,不好多说什么,何况现在也没时间追究。安慰了几句,转身从桌上取过昨晚维康尼亚送来的那个小口袋,放入怀中,揽着芙蕾狄的腰,走出门去。

芙蕾狄不知道琼恩是打算去哪里,但也没有多问,只是乖乖跟随着。菲尔伦主母给了琼恩一枚印有家徽的白金胸针,凭借着它,两人一路畅通无阻,他们走出内环地正门,来到宅院的中间一层。转了几个弯,芙蕾狄看见了一片石笋林,由几十座高耸粗大的石笋柱构成,它们是菲尔伦家族地战士居所。琼恩径直走到其中一根前面,摸出白金胸针,念出口令,石笋底部悄无声息地滑开了一扇门,琼恩揽着芙蕾狄走了进来。

石笋非常大,内部中空,等于就是一座高楼,里面却静悄悄的,似乎无人居住。琼恩顺着楼梯一直走上第三层,依旧没有看到一个黑暗精灵,但看房间里的陈设,又明显是不久前还有人住过的迹象。

“这里是……”芙蕾狄疑惑。

“最近一批逃跑的黑暗精灵的住处。”琼恩解释。

在他们来到瓜理德斯城的两天前。菲尔伦家族爆发了一次叛逃。住在这座石笋中的十几个家族战士秘密策划,杀死了其他不肯合作者,逃离宅院。主母派遣丽奥率领蜥蜴骑兵前去追捕,结果一无所获。自从蛛后沉寂以来,家族中叛逃事件虽然时有发生,但都是零零散散,从没有这样大规模地。一方面。这样大的事情,很难通过其他手段掩盖隐瞒下去,不免就会有流言悄然而起;另一方面,主母也怀疑这些叛逃者是得到了家族内部某些势力的暗中支持,否则不可能事先悄无声息。事后又如此顺利地逃脱——据丽奥说,他们在逃跑的过程中,还使用了一些魔法物品,而那些东西理应是严格控制,只有牧师和巫师才有资格动用的。

如今这种生死关头。女性牧师们就算平时有再多地勾心斗角,此时也不得不团结合作。否则事情败露,大难临头。就是玉石俱焚的下场。战士虽然人数众多,但在家族中地位较低,怀疑地目光,难免就要落到以亚当斯为首的巫师们身上。毕竟,他们依旧保留了强大的魔法能力,但怀疑归怀疑,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也不可能打草惊蛇。反而坏事。

“所以这件事情,就得找我们这种外人来处理了。”琼恩淡淡解释,从怀中取出小口袋,递给芙蕾狄。小女孩有些不解地打开扎着口的细绳,发现里面是满满一袋金刚石粉末。顿时明白过来。

金刚石被认为是大地的结晶,磨成粉末可以作为珍贵地施法材料。通常用在各种和“岩石”、“土地”相关的法术上。这也是为什么维康尼亚特意警告,让他小心不要触发石之诅咒的缘故。“石之诅咒”是地脉辐射的变异产品之一,遍布幽暗地域,所有大幅度影响地理结构的法术,例如地震术之类,不但不会成功,施法者反而会遭到猛烈反噬。这既是限制同时也是保护,否则这些地底城市早就被轻易摧毁了。

琼恩自然不会冒这个风险,他要金刚石粉末,是为芙蕾狄准备地。

芙蕾狄这些天来刻苦研习那本魔法笔记,成绩斐然,如今已经可以称得上一位“深土预言师”了。不但能够清晰准确地感应到大地力量的奔涌脉络,甚至拥有了和岩石短暂“交流”的能力。当然,岩石终究是死物,不可能开口说话,仅仅是芙蕾狄借助法术,短暂地和岩石共享意识,获得一些讯息罢了。至于能够获得多还是少,模糊还是清晰,连贯还是散乱零碎,那就看施法者地造诣深浅了。

她先按住胸针,激发了其中的“通晓语言”法术,这让她暂时能够听懂卓尔的语言。接着芙蕾狄从斗篷内侧取出象牙法杖,右手握顶,默诵咒语,左手抓起一把金刚石粉末当空洒下。法杖顶端的三颗君王之泪闪闪亮了起来,光芒汇聚到一起,最终迸射出一道淡紫色的微光,没入墙壁之中。芙蕾狄走近,将手掌按在冰冷坚硬的岩石上,闭上眼睛,凝神感受着传递过来的讯息。

过了大约十分钟,她撤回手掌,默默不语,回忆着刚才脑中闪现的无数零碎片段,尽力将它们组织融合起来,抛去无关地细节。最终,她得出了结论。

“这房间里曾经有几个黑暗精灵,他们好像在争执,”她皱着眉头,“可是用的全都是手语,我看不懂。”

地下世界,充满了隐密和危机,黑暗精灵自有一套手语,用于悄无声息地交流。这些叛逃者既然筹划这样秘密的事情,为了避免隔墙有耳,手语自然是最好的选择。琼恩皱起眉头,他倒是疏忽了,忘了还有这回事。芙蕾狄不懂手语,也不可能记下那些复杂的动作,等于依旧是一无所获。

芙蕾狄见他皱眉,也有些着急,她努力思索着,最后突然想了起来,“对了,想起来了,”她惊喜地说,“有一个人身材特别高。好像是首领……他最后说了一个词:水晶球。”

“水晶球?”琼恩愕然,这东西通常来说是用于预言占卜,是巫师喜欢使用地道具,这些叛逃的黑暗精灵都是战士,怎么会提到它。

“嗯,我感觉这里所指地,好像是个地名。他们是要到这个地方去。”

琼恩取出一份瓜理德斯城的详细地图,那上面密密麻麻标记了城中所有场所,然而没有“水晶球”这个名字。“难道是芙蕾狄听错了?或者是读音相近的词?”琼恩思忖,这也是很有可能的,她毕竟在“深土预言”上造诣还不深。而且她其实不懂卓尔语。凭借的是法术,这终究就不甚可靠。琼恩身上有奥沃替他恒定地巧言术,能够毫无障碍地和卓尔交流,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真懂卓尔语,只不过是让他所看到文字和听到的语言。全都自动转化为最熟悉的耐瑟语;而他所说的话,听在卓尔耳中,自然会变成卓尔语。听在矮人耳中,则会变成矮人语。也就是说,通晓语言或者巧言术这些魔法,其实真正的作用,就相当于自动翻译的机器罢了。

“看来得找个黑暗精灵来问问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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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恩脑中转着念头,见芙蕾狄有些沮丧,不由得笑着拍了拍她的头。他身材甚高,芙蕾狄却是娇小类型。两人站在一起颇有漫画效果,仿佛哥哥在安慰自己地妹妹似的。“没事了,”他说,“本来就没打算一次成功,能知道这些已经不错了。我们先回去。”

“嗯。”

两人下了楼梯,刚刚走出石笋柱。芙蕾狄咦了一声,她看见了维康尼亚,黑暗精灵少女穿着紧致贴身的长袍,罩着斗篷,穿着银色的长靴,显得十分干脆利落,正快步朝这边走过来。

“早。”琼恩淡淡打了个招呼。

维康尼亚见琼恩揽着芙蕾狄的腰肢,神态亲昵,不由得嘴角微微翘起,不易察觉地轻声笑了一笑。她在伊卡沙城地时候曾经见过梅菲斯,知道她和琼恩是情人,没想到现在又多出一个。“不是说人类对感情比较忠诚么?”她有些讥讽地回忆着以前从书上看来的资料,却忽略了这个评价的前提,是相对于卓尔而言。

不过,这也并非什么坏事。

事实上,维康尼亚,或者说菲尔伦主母,之所以愿意容忍琼恩的冒犯,和他谈判合作,一方面自然是看重他表现出来的强大实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是纯粹地外来人,和瓜理德斯城各大势力都完全没有任何利害关系,如果在平时,这是障碍,但在目前这种纷乱复杂千头万绪的关头,这反而是非常有利的因素。但除此之外,更重要地,是她们凭借数百年的阅历和眼光,准确地判断出琼恩并非那种野心勃勃之辈。

野心不强,就相对容易掌握,人总是有欲望的,不外乎权位、名望、金钱、美色之类。对于卓尔来说,只要不威胁到自己的权位,其余一切都好说。在这个世界上,菲尔伦家族给不出的报酬,确实还不多。至少,仅以美色而论,维康尼亚自度就决不会比琼恩身边这个一看就稚气未脱的小女孩差了。

“说起来,自己还从没和人类做过呢,”黑暗精灵少女心里想着,“有空倒可以考虑尝试一下。”

“早,”她也微笑着回应,“我刚去找你,听说到这里来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琼恩心中微微冷笑,面上依旧若无其事,“有点头绪了,”他说,“找我有事么维康尼亚叹息,“刚刚又有两个人试图逃跑,被当场格杀了。”

“都是战士?”

“是。”

琼恩哦了一声,他已经发现,前后这些叛逃者,加起来至少也有几十个了,居然全都是战士,没有一个巫师,这件事情就比较奇怪。当然,相对而言,巫师数量很少,而且地位较高,仅次于牧师——最顶点的巫师,例如首席巫师亚当斯,实际地地位和分量甚至超过大部份牧师,他们可能比较缺乏反叛的动力。但仅仅就这个理由,似乎还是不够有说服力的。

他能感觉到,如今整个菲尔伦家族,乃至整个瓜理德斯,正处于一种微妙而脆弱的平衡当中。牧师们小心翼翼地隐瞒着事实真相,想尽办法重新获得蛛后的恩宠,她们猜忌着巫师,却在这种时候又不敢贸然发难,必须谨慎行事;隐密地传言在暗中传播着,煽动着原本处于社会底层的卓尔男性和奴隶发动叛乱,推翻压迫在他们头上地女牧师们;而巫师们,则似乎在暗中窥伺着,等待着什么。

这种平衡不会一直持续下去,必定会被打破,而琼恩所要做的,就是加速这个过程,并且让这一切发生得更加迅猛激烈。

“菲尔伦小姐,有个问题请教,”他说,“你听过城里面,有一个叫做水晶球,或者类似这种发音的地方么?”

“水晶球?”维康尼亚扬了扬眉,“你发现什么了?”

“有点头绪,但暂时还不太清楚。”

“我想你指的应该是沉默之歌,”维康尼亚说,这两个词在卓尔语中发音非常近似,“那是一座,唔,娱乐场所。”

琼恩明白这个“娱乐场所”的意思,看来无论是人类还是黑暗精灵,是地表世界还是幽暗地域,有些东西都是共通的。

“在兰莫雷斯区。”维康尼亚补充。

“兰莫雷斯区么,”琼恩重复着,“看来你的直觉很准。”

“你发现他们去了沉默之歌?”维康尼亚追问。

“现在还不能确定,”琼恩回答,“不过我考虑去看看。”

“需要我做什么吗?”

“多谢,如果有需要,我会说话的,”琼恩微笑,“有些时候,我比较喜欢独立行事。”

黑暗精灵少女耸耸肩,“随你的便,反正你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我。”

“自然。”

维康尼亚转身离去,身影从道路的尽头消失。琼恩沉思着,在心中默默盘算,直到芙蕾狄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我们要去那个沉默之歌吗?”

“嗯。”

“去追捕那些叛逃者?”小女孩怯怯地问,她觉得这样做很危险。

芙蕾狄并不清楚琼恩的想法,也完全不知道琼恩的打算,她甚至都不清楚为什么要来到瓜理德斯城。这些事情琼恩都没有跟她解释过,倒并非是不信任或者保密,纯粹是觉得没必要让她知道。她目前所知道的,是琼恩和菲尔伦主母达成协议,帮助她找到那些叛逃者,消除内患。但琼恩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并不清楚,只是按照吩咐行事。

同样的,琼恩的回答让她再次出乎意料。

“追捕?唔,不,”他说,“不是追捕,是加入。”

“加入?”

“对,”琼恩低头轻吻着她,“我们去加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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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节 沉默之歌

蜘蛛篇 第十七节 沉默之歌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一道略显弯曲的高耸石墙,将瓜理德斯分为上下两个城区。上城区居住着以菲尔伦家族为首的“上流社会”,包括名列执政议会的二十一个卓尔家族,以及“蛛后大道”——这是城市最重要的场所,在大道两侧,座落着三座“学院”,分别是培养牧师的祭司学院,培养巫师的魔法学院和培养战士的格斗学院,尽头则是宏伟的罗丝神殿,形态宛如一只庞大的八爪蜘蛛,它是瓜理德斯城的中心。神殿上方用魔法制造出精美逼真的十二种幻象,按时轮换,全城的人都能清楚看见,以此作为记时工具。

琼恩走出菲尔伦家族的宅院正门,瞥了眼两旁静默蹲踞的蜘蛛雕像,敏锐地意识到它们其实是某种半恶魔半构装体的存在,这种东西在卓尔家族中很多,毕竟她们的神后罗丝,就居住在无尽深渊之中,手下多有恶魔,卓尔们也往往会召唤这些邪恶存在来执行任务或者参加战斗。他抬起头,遥遥看见高空中的幻象:一位成熟美艳,有着血红色眼睛的卓尔女子,将手中的匕首刺进了另一位全身赤裸的银发卓尔少女的胸口。前者自然是蛛后罗丝,菲尔伦家中到处是她的塑像,琼恩这些天都看得熟悉了,后者他不认识,但也能猜出身份,是幽暗少女伊利斯翠,卓尔神祗中唯一善良的存在,她是罗丝的女儿,当然现在是仇敌。

“罗丝杀死伊利斯翠,这意味着现在是几点……唔,按照地表世界,是上午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

琼恩在心中默默换算着,他终究还没完全适应这种奇怪的记时方法,虽然瓜理德斯城的卓尔们是早就习以为常了。罗丝杀死她的十二个最憎恨的敌人(十一位精灵神祗加上伊利斯翠),标记着一天的十二个时辰,这确实很有创意。标准的卓尔风格。

他裹紧斗篷,放下兜帽,将脸隐藏在阴影之中。和纤细瘦弱的精灵不同,卓尔地体型和人类近似,再辅以一些巧妙的幻术,旁人很难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只会以为是个普通的黑暗精灵。

“走吧。莫尼卡小姐。”琼恩对身旁的少女说。

会被他以“莫尼卡小姐”称呼的,自然不是芙蕾狄,而是她姐姐芙莉娅。琼恩原本是打算带着芙蕾狄一起去的,然而在出发前出现了点意外变故。菲尔伦主母召他前去,要求留下芙蕾狄做人质。当然这是隐晦地暗示,没有明说,琼恩有些不快,但也没有发作,毕竟对方地这个要求也不算无理。

芙莉娅默不作声地同样拉起兜帽。裹紧斗篷,将一头黑色长发隐藏起来。琼恩装作漫不经心地瞥了她几眼,发现这双胞胎姐妹长得还真像。身材脸蛋全无二致,仅仅看相貌的话,就连他这种和芙蕾狄关系密切的人都分辨不出区别。当然,琼恩并不担心会弄错人,两人气质上的差异还是很明显的,何况对待他地态度也天壤之别。芙蕾狄陪在他身边,完全是心满意足的幸福小女生,换成芙莉娅就沉着脸。冷冰冰,一言不发了。

真扫兴,琼恩在心中嘀咕着。

他们并肩而行,顺着蜿蜒的石阶走下菲尔伦宅院所在的高崖,然后沿着街道一直朝南方走去。半小时之后。他们通过了石墙,进入下城区。

虽然是一墙之隔。但仿佛就是两个世界,上城区安静而阴沉,秩序井然,整洁宽敞的街道上很少看到行人,下城区却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各种喧闹声混杂在一起,足以令人头晕脑涨。这里居住着瓜理德斯城所有低阶(不能名列执政议会)家族、没有家族身份地平民、奴隶,以及数量众多的商人。琼恩要去的拉莫雷斯区,在卓尔语中就是商业街地意思,它位于城市东部,从高处望去呈一个狭长弧形区域,遍布着各种酒馆、商店和其他娱乐场所。中文网

按照地图的指示,琼恩带着芙莉娅穿过拥挤的人群,同时防备着所有试图靠近他的人,那些都极有可能是窃贼甚至杀手。一只食人魔从面前匆忙地跑过,它身上散发出的臭味令琼恩皱起了眉头,他实在想像不出一贯以精致优雅自命的卓尔们,居然能够容忍食人魔和地精这些全身恶臭的生物在城市里生活,倘若是人类的话,早就将他们杀得一干二净了。就算是做奴隶,至少也关在笼子里吧。

十分钟后,他们进入兰莫雷斯区,远远看见了“沉默之歌”地巨大招牌。

兰莫雷斯区原本是瓜理德斯城最繁华热闹的地方,所有公开的贸易都在此处完成,可惜因为最近主母们封闭了城市,禁止商队外出,而其他卓尔城市的商队也没有如期到来,导致市场有些萧条。不过这一切并没有影响沉默之歌,因为它所真正经营的“商品”,并不需要外来补充,也很少消耗。

从外表看起来,沉默之歌是一家很普通寻常地酒店,出售口味低劣但价格便宜的饮料,店中坐着地客人也都是些身份低贱的平民,几个地精跑来跑去当侍者。但这些都不过是伪装,它真正的生意是在地下。

当琼恩和芙莉娅走进店门时,周围一刹那间突然寂静下来,因为他们已经掀开了兜帽,露出真实面容。沉默之歌自从开业以来,还从来没有人类光顾过呢。

琼恩并不清楚他已经无意间创造了一项记录,但这种效果他很满意。之所以主动暴露人类身份,原本就是要吸引注意力,否则的话,他要把自己和芙莉娅伪装成黑暗精灵,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环视四周,看中一处靠窗户的空桌,便和芙莉娅走了过去,挥手招呼一只有着罗圈腿的地精侍者。

“一杯葡萄酒……你要什么?”

“葡萄酒。”芙莉娅回答。

“两杯葡萄酒。”琼恩对地精说,丢给它一枚银币。

地精躬身告退,片刻之后端着两杯葡萄酒回来。琼恩慢慢品尝着,用眼角余光打量周围的人。来这里的都是男性。大多数客人都在饮酒,四个黑暗精灵正在下萨瓦棋(一种卓尔特有的战棋),他们的衣服破旧,没有家徽,明显是毫无家族背景地平民。角落里,一个已经喝得醉醺醺的黑暗精灵趴在桌上,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说些什么。琼恩侧耳细听,发现都是些毫无价值的牢骚,也就懒得在意了。吧台附近,三个黑暗精灵在对着墙壁玩飞镖,琼恩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他们手腕抖动时强劲有力,明显是久经训练的武者。其中一个领头的正对着其余两个人低声说着什么,眼光不是瞥向这边。吧台后,一个秃顶的灰矮人正百无聊赖地审视着自己的指甲“发现你要找地人了?”芙莉娅问。

“自然没有,”琼恩回答。“难道你还指望他们会留在这里,等主母把他们抓回去?”

“那你准备怎么办?等待他们来和你接头?”

“唔,我倒是希望如此。可惜他们应该不会这么主动,”琼恩不动声色,“所以只能我们主动些了。”

他再次抬手招来侍者,丢给他五枚金币,却没有说要什么。地精心领神会地离开,回到吧台后和那个秃顶的灰矮人说了几句,当它再次小跑回来的时候,递给了琼恩一枚银色的长方形铭牌。

“打算去寻欢作乐了?”芙莉娅微微冷笑。

“不。”琼恩义正词严地反驳,“是去打探消息。”

“名正言顺,”芙莉娅讥讽,“那么你还坐在这里干嘛。”

“在等待。”

“等待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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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恩挑了挑眉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已经不需要了。

三个黑暗精灵丢下了手中的飞镖,走了过来。他们穿着精致轻软地锁甲。灰色的斗篷下露出明显的长剑痕迹,右手都佩戴着银色护腕,上面有类似火焰跳跃的标记。为首的黑暗精灵脸上有一道长长地刀疤,从左边眼角一直拖到右边嘴角,将鼻梁砍断,破坏了原本还称得上英俊的脸庞,它是如此之深,令人奇怪当时那一刀或者一剑为什么没有把这个黑暗精灵的脑袋给劈成两半。

“人类?”他走到桌边,居高临下地问,语气里有些不太肯定,毕竟这种事情有些太过匪夷所思了。在卓尔地瓜理德斯城中,居然有两个人类大摇大摆地穿过闹市,走进酒店,安安稳稳地坐着品尝葡萄酒。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他一定认为这是一个很不高明的笑话。

“人类,”琼恩冲他点点头,“兰尼斯特,来自地表。”

黑暗精灵倨傲地将手放在桌面上,他的手指修长有力,食指上戴着一枚浅蓝色的戒指。“离开这里,人类,”他说,“留下你身上的所有金币,包括铭牌,还有你的同伴。”

“唔?”琼恩微笑起来,“莫非托尔格家族的武技长,连区区十五枚金币都付不起?”

黑暗精灵的眼神刹那间变得锐利起来,“你认识我。”

“不,我只是恰好认识这个家徽,”琼恩指了指他地护腕,“顺便也听说过托尔格家族的武技长相貌……唔,比较独特。”

黑暗精灵凝视着他,然后微微俯身。

“沃凡瑞拉-托尔格,记住我的名字。相信在魔网里,你会后悔自己说出这句话。”他低声威胁着,顺势将背后的长剑抽了出来,猛力朝琼恩头上劈下。

他并不知道琼恩的来历,但卓尔比人类高贵,这是黑暗精灵地法则,强者有权力杀死弱者,这也是黑暗精灵的法则。所以他完全不担心自己地行为会引发什么不利后果。当然,他看出琼恩似乎是个巫师,所以需要用突然袭击的方式,让对方来不及念出咒语。

然而琼恩压根不需要念诵咒语。

无形的魔法力量在他身前形成一道屏障,将黑暗精灵的长剑反弹了回去。武技长的两个手下也拔出了长剑,但他们的动作慢了一步。琼恩在心中默诵了一个强有力的单词,抬手朝沃凡瑞拉地长剑一指,正准备再度进攻的武技长突然感觉自己的掌心传来高温灼热。他的精金长剑不知何时变得通红起来,仿佛烧红的烙铁。即使是黑暗精灵也忍受不住这种剧痛,他的掌心皮肉已经被烫得焦糊一片,武技长大叫一声,抖手想要将长剑扔下,但他的武器突然蜿蜒游动起来,在空气中瞬间变成一只金色地毒蛇。张开森森利齿,腾空翻身一口咬中了主人的手臂。

武技长踉跄后退,他的右臂仿佛吹气一般膨胀起来,透着危险的暗紫色,那显然是剧毒。一个手下丢下剑扶住了他。匆忙从腰间皮囊里取治疗药水,另外一个手下的长剑原本已经快要劈到琼恩身上,但他明智地立刻后撤,让这一击落空。黑暗精灵都是聪明地生物,他们决不会去挑战明显无法战胜的敌人。无论他是卓尔还是人类。

毒蛇掉落在地上,发出铿锵的金属声,再度变回精金长剑。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短短几秒钟内就尘埃落定。琼恩注意到一直在吧台后无聊发呆的灰矮人刚刚开了赌局,正准备开始收酒客们的下注,当然现在他地计划落空了。琼恩好整以暇地端起酒杯,遥遥朝三个黑暗精灵示意。武技长还保持着清醒,他似乎很冷,牙齿控制不住地上下撞击着,发出格格的声音,仿佛置身冰窖。两个手下又惊怒又畏惧地看着琼恩,不敢上前。芙莉娅倒是非常沉得住气,从头到尾都若无其事地品尝着她那杯葡萄酒。

“我问一个问题,”琼恩说,“如果你们能够给我满意的答案。那么可以从这里走出去,赶紧找个牧师治疗地话。这条胳膊还能保住。否则的话,”他顿了顿,“愿神后庇佑你们的灵魂。”

“什么问题?”

“逃亡者,”琼恩说,发现当他说出这个词的时候,周围的空气骤然寂静下来,“我听说有一些逃亡者来到过这里,你们或许见过。”

“我们没见过,”一个手下说,“我们很少来这里,今天只是凑巧。”

琼恩看着他,猜测他说得是否是真话,最后他抬了抬手指。

“走吧。”他说。

两个手下扶着他们的武技长匆忙离去,琼恩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最后转过头来,看着芙莉娅。“猜猜看,”他说,“那个武技长能活下来吗?”

“我想他死定了。”

“错了,”琼恩笑了起来,“那只毒蛇是假的,毒液也是假地,只要再过十分钟,他的手臂就会恢复如常。”

“是你错了,”芙莉娅微微冷笑,“你没注意到他那个灰色眼睛手下的神情?十分钟,足以完成一次谋杀了。”

琼恩默然,他确实倒没想到这件事。在黑暗精灵的世界里,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吧,悄悄杀死武技长和同伴灭口,还可以将责任推给琼恩,正是晋身地良机。

他看着芙莉娅,重新打量着她,和芙蕾狄一模一样的俏丽面庞,精致秀美,纯净无邪,却能理所当然地做出这样地猜测,仿佛她其实就是一个黑暗精灵似的。或许,这就是夜女士莎尔的教导?

“现在应该不会有人再敢来打扰你了,”琼恩最后说,将杯中残余的葡萄酒一饮而尽,“在这里等我回来,不会太久。”

“哦,”芙莉娅微微扬了扬眉毛,“不会太久?这么说,你的持久力很差嘛。”

琼恩险些被噎住了,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想把眼前这个小丫头给拎下去,吩咐侍者开一间空房,让她好好领教一下自己的“持久力”,但最后他放弃了这个念头。现在还有正事要做,暂时没空跟小女孩纠缠。反正……相信她最终也逃不出自己的魔爪——这不是期望,这是必须完成的任务,谁让她们姐妹俩偏偏有心灵感应呢。

巫师起身,穿过吧台旁边一扇不起眼的小门,沿着楼梯往下走,尽头是一道长长的走廊,两旁有无数房间,门敞开着或者锁着,或者半掩着,从里面传出低低的呻吟和热情的喘息声,甚至还有痛苦的惨叫,伴随着令人难以察觉的愉悦。整个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描述不出的气息,这里才是沉默之歌真正的生意所在。

沉默之歌是一座妓院——而且它只提供黑暗精灵妓女,这就是它在整个瓜理德斯城都别具一格,名闻遐迩的缘故。

唔,珊嘉得票终于超过了芙蕾狄啊话说我确实很好奇,第一卷写芙蕾狄,书评区一片抗议;即使是第六卷主角回到阴魂城了,依旧很多读者耿耿于怀,认为不能原谅。然而如今似乎又很受欢迎了很有趣啊,很想知道各位对她的观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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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节 心语者

蜘蛛篇 第十八节 心语者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在一座以罗丝为至高信仰的卓尔城市里,女性黑暗精灵基本没有卖身的必要,因为她们拥有神后的偏爱和恩宠。所有的贵族女性都是天然的牧师候选人,前提是她们能够通过严苛的祭司训练。平民身份的卓尔女性同样也完全有可能成为神后牧师,如果她们足够虔诚,并且拥有值得关注的天赋的话——通常情况下,她们会很快被某个家族的主母收养,从此摆脱平民身份,跻身贵族一员。也有少数女性选择刀剑,成为不逊色于男性的强悍战士,甚至可能担任家族武技长。除此之外,也有很多平民出身的女性成为“罗丝毒刺”,她们是杀手和窃贼,隐没在黑暗之中,为神后和主母们效劳,消灭她们的敌人。总体而言,女性在这个社会中拥有天然的优越地位,受人敬畏,很难想像她们会沦落到靠出卖身体为生。

不过世界上的事情,总是有例外的。

妓院这种东西,无论在什么世界都有——不管是地球还是费伦,是人类社会还是卓尔城市——最多换个名字罢了。不知什么缘故,黑暗精灵的性别结构有点奇怪,生育男性的几率明显超过女性,这也是为什么菲尔伦主母连生七个女儿,被认为是神后恩宠的缘故。既然男女比例如此不协调,某些娱乐场所就自然很有必要存在,以便缓解压力,发泄情绪,有利于统治的稳定。但这些地方的“商品”,基本都是精灵、人类甚至侏儒和矮人这些“低等种族”,来源是战俘或者其他卓尔城市的奴隶市场——偶尔有几个黑暗精灵女性,也是属于身体孱弱甚至有残疾,相貌平庸,没有任何技能和价值,除了出卖肉体别无他途。

而沉默之歌与此不同,它不屑于去经营这些“劣质品”。而是聪明地将目光投向黑暗精灵身上。既然这是一个女权主义的社会,既然男性们受到普遍的压迫和歧视,成天被主母和女性牧师们趾高气扬地呵斥责骂,甚至鞭笞殴打,那么反过来说,如果让一个男性有机会凌驾于那些原本高贵的女性卓尔之上,支配奴役她——哪怕是暂时的。他也一定很乐意为此付大价钱。

必须说,沉默之歌地幕后老板,很有头脑,善于揣摩心理。当然,仅仅有这些还不够。道理很多人都明白,想法很多人都有,但怎样才能办到,这就是关键所在了。

琼恩对此了解也不多,只从维康尼亚那里获得一些大概的信息。沉默之歌的“商品”来源。主要是家族内战——这在卓尔社会是非常常见的——中的失败者。通常情况下,内战中的失败者会被囚禁、询问,在榨干所有价值后处死。斩草除根是卓尔的标准风格。然而沉默之歌地幕后老板——他的真实身份还是个迷,连维康尼亚都不知晓——通过某些不为人知的手段,或许是贿赂,或许是交易,或许是其他,悄悄将一些战俘偷运出来,并且他说服了执政议会的二十一位主母,让她们默许这种行为。虽然这分明是对卓尔社会秩序和女性统治权的挑战和亵渎。

这实在很了不起。

琼恩走到楼梯地尽头,看着眼前的长廊,站定脚步。一个瘦削的人影悄无声息地从旁边的角落里走出来,他是个黑暗精灵,整个人看起来干练而锐利。就像一柄匕首,但宽阔的腰带上绑着一排小口袋。破坏了这种感觉。他用有些惊异地目光上下打量着琼恩,“人类?”他忍不住问。

琼恩耸了耸肩,将手中的银色铭牌在他眼前晃了晃。

黑暗精灵闭上嘴,伸出手来。琼恩依照指示,将那块用五枚金币换来的银色铭牌放在他手中。

“几号房间?”黑暗精灵问,他声音嘶哑。

琼恩故意犹豫了一下,“我第一次来,”他坦白地说,“或许你可以给我点建议。”

“十四号,莫兰菲,曾经是某个不存在地家族的武技长,”黑暗精灵说,“身材很好,柔韧性一流。琼恩从口袋里取出一枚金币,用手指弹了起来。金币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准确地掉在黑暗精灵手中。

“我想你有更好的建议。”

“当然,”黑暗精灵收起金币,“十七号,达赫妮,她曾经是某个家族的长女,现在是我们这里最受欢迎的美人,而且恰好她现在有空。”

“棒极了。”琼恩说,又丢了一枚金币给他。黑暗精灵躬身道谢,从腰间口袋里取出一柄铜钥匙。“阁下有其他特别需求么?”他殷勤地问。

“特别需求?”琼恩有些愕然,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

“是的,比如皮鞭、手铐,或者绳索?”黑暗精灵如数家珍,“束口器也可以提供,不过客人们都比较喜欢听她的叫声;或者指夹……当然我们有规矩,不能留下无法治愈地伤痕。”

琼恩有些怦然心动,他倒还从来没尝试过这些,不过转念一想,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不必了,”他说,“多谢。”

黑暗精灵躬身告退,身影瞬间消失在阴影之中,琼恩拿着钥匙,顺着长廊向前走去,在十七号房间门口停下,等了两秒钟,然后推门进入。

一个女性卓尔正坐在床头,脖颈上套着一个暗金色的项圈,系着银链,另一端联结着床头的铁栏杆上,让她无法逃脱。她身上还穿着紫黑色的布满蛛网图案的祭司服,佩戴着印有家族徽记地胸章,但袍子下面明显真空。床边摆放着一柄蛇首鞭——当然是仿制品,五颗蛇首是用柔韧的洛斯兽皮制成地,琼恩猜测它抽打在身上一定很疼。她的脸上有几道不太明显的伤痕,右边眼眶微微青肿,估计是以前的客人留下来的,但依旧能看出是个美人。

听见动静,她抬头朝琼恩看了一眼,微微怔了一怔。仿佛是诧异于来者居然是个人类,但随即面色恢复平静,依旧保持原本的姿势,仿佛对外界地一切都已经感觉麻木。琼恩走进房间,反手关上门,坐在床边的沙发上,“达赫妮小姐?”他问。

达赫妮保持沉默。不屑于回答。

琼恩笑了起来,“听说您曾经是达赫妮家族的长女?”

“从来就不存在达赫妮家族。”对方回答。

“我明白。”琼恩理解地点点头,卓尔的规矩就是如此,内战中失败的家族只有毁灭一途,从此就压根不存在——不但以后不存在。在过去也不存在,所有的卓尔都会迅速将它遗忘,它所有的痕迹从历史上完全抹去。“然而正如你所见,”他说,“我是人类。我不守卓尔地规矩。”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想和您谈一笔交易。”琼恩提议。

达赫尼沉默。

“来杯葡萄酒如何?”琼恩说。

达赫尼依然没有说话。但她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这暴露了她的心思。

琼恩转头在墙壁上寻找了一会,发现了那个开关。他按了下去。对里面说:“两杯葡萄酒。”几分钟之后,一位男性黑暗精灵敲门进入,端着托盘,里面放着两杯绛红色液体。

琼恩从口袋里取出一枚金币丢给他。黑暗精灵将两杯酒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躬身告退,将门带好。达赫尼转脸看了一下葡萄酒,她被项圈和锁链限制住了,够不着。琼恩拿起其中一杯。递到她手上。

“谢谢。”达赫尼生硬地说。

琼恩微笑,退回到自己地椅子上,观察着对方。即使沦落到现在这种狼狈境地,她的动作依旧精致优雅,透着良好的教养。充分证明她曾经的贵族身份,但她的手指在抑制不住地轻微颤抖。仿佛仅仅端起一杯酒也是极其费力地工作。琼恩等她将一杯酒喝完,接过空杯,放回桌上。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吗。”

“什么交易?”

“最近城市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受执政议会的主母们委托前来调查,”琼恩不紧不慢地说,“有为数不少的男性从家族里逃跑了,有迹象表明他们在逃跑之前来过这里……我想您或许会知道某些有价值地信息。”

达赫尼笑了起来,“我不知道,”她说,“我只是个供人发泄欲望的妓女,没有资格参与这样重大的秘密。”

“唔,然而我觉得,男性在您这样富有魅力的女性面前,大多都会变得诚实和口齿灵便一些的……尤其是在他们感到心满意足的时候,”琼恩微微笑着,“男性集体逃跑,这在瓜理德斯城是很不寻常的事情,然而您刚才丝毫不觉得惊讶。显然,您知道一些东西。”

“我只是漠不关心而已,”达赫尼说,“我已经不是贵族了,这座城市和我无关,哪怕它明天就会毁灭。”

“神后不会容忍这种情况发生的。”

达赫尼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琼恩也没有再说话,他在等待着。过了一会,达赫尼抬起头来,“怎么证明你地身份。”

“我站在您面前,这就是证明,”琼恩说,“在您的记忆和见闻中,有一个人类能够大摇大摆地走进这里吗?”

“你显然是个巫师,伪装对于你来说并非难事。”

琼恩从怀中取出印有菲尔伦家族徽记的白金胸针,放在掌心,托着送到达赫尼面前。“这可无法伪装。”

达赫尼沉默了片刻,“我能得到什么?”

“你看,我不会向主母们告发,说你和此事有任何关联,”琼恩说,“至于你能得到什么……小姐,您现在还需要什么呢?”

达赫尼咬紧嘴唇,“自由,”她说,“我要自由。”

琼恩摇头,“这不可能,我办不到。”

“那我们没什么可谈的,”黑暗精灵说。“除了自由,我别无所求。”

“再想想别的,”琼恩说,“比如说,复仇?”

“复仇?”

“达赫尼家族曾经在执政议会中排名第十七,您曾经是家族地长女,未来继承人。神后的高阶牧师,这座城市地统治阶层之一,”琼恩说,努力回忆着维康尼亚提供的那些资料,“而如今。您被神后遗弃,被囚禁在这狭小的房间里,被那些曾经地位在您之下地男性羞辱和侵犯,被殴打和折磨……达赫尼小姐,您没有考虑过报复吗?”

达赫尼冷笑起来。“你能做什么?”

“很多,”琼恩说,“我阻止了瓜理德斯城对伊卡沙城的战争。我杀死了菲尔伦主母的两个女儿——而如你所见,现在我依然受到信任……好吧,至少是暂时的礼遇。我对这座城市的现状和它即将诞生的未来深感兴趣,并且很乐意参与其中。我想,你对此同样抱乐见其成的态度吧。”

“最后,”他从怀中地次元口袋里取出四个细长的玻璃瓶,里面装着暗紫色的药水,“它能够让你对疼痛的感觉迟钝。让你的伤口快速治愈,可以消除你体内地病痛——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让你活得更久。”

“意味着更长久的折磨。”

“对,但同时也意味着希望。”

“希望早已离我远去。”

“那你为什么不自杀呢?”琼恩反问,“如果你对明天没有半点希望,如果你不认为自己的境遇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可能会得到改善。那么顺理成章地作法,是结束自己的生命。结束这段痛苦的折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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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赫尼沉默片刻,“你说得有点道理,”她说,“然而我知道得也不多。”

“说说看。”

“他们并非无组织和计划地行动,”达赫尼说,“显然有人在暗中领导。他们在言谈之间隐约提起,一个心语者。”

“心语者?”琼恩怔了怔,“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他们都这么称呼,我想是某种代称。”

琼恩点点头,“继续。”“他们没有离开城市,我曾经两次见到同一个人,中间相隔了四天,”达赫尼说,“他们潜伏下来,在筹划着什么,似乎还在煽动奴隶,我想过几天或许就会有一场暴乱。”

“很棒,我也这么猜测,”琼恩说,“那么你能告诉我,他们躲在城市的哪个角落吗?”

“这我不清楚,但很有可能是纳玛斯,如果换了我,我也会选择那里。而且我曾经在其中一个逃亡者身上闻到了布涅酒的味道,这种酒只在纳玛斯的红帽子出售。”

琼恩看着她,“我真好奇你当时怎么会失败?”

“因为我有一个愚蠢的母亲。”

“唔,”琼恩将药水放在床头,她能够够得着的地方,将剩下一杯葡萄酒也放了过去,“再见。”

他起身出门,通过长廊走到尽头,将钥匙交还给那个瘦削的黑暗精灵,然后走上楼梯,重新回到楼上的酒店中。芙莉娅依旧坐在原位,她已经换了一杯果汁,而原本琼恩地位置上多了一个黑暗精灵,正在眉飞色舞地向芙莉娅讲述着什么,抬头看见琼恩,犹豫了一下,起身退了开去。

“他是谁?”琼恩问芙莉娅。

“不知道,”莎尔牧师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玻璃杯,“不过这杯果汁是他付钱的。”

琼恩笑了起来,果然美女在任何地方都受欢迎和优待,当然这也是因为黑暗精灵和人类体型近似,审美观相差无几的缘故。否则在伊卡沙城里,在那些矮人们眼中,芙莉娅就完全算不上美女了。

“走吧。”琼恩说。

他们放下兜帽,再次隐藏了自己的面容,一前一后走出沉默之歌,琼恩低声将刚才从达赫尼那里得到地消息复述了一遍。“心语者?”芙莉娅重复着这个奇怪的词,“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

“那我们现在去纳玛斯区?”

虽然对琼恩颇多不满,但芙莉娅终究不是那种任性使气地女孩子,知分寸,懂进退,事情的轻重缓急还是分得很清楚的。虽然她不知道琼恩为何执意要来瓜理德斯。更不知道他的想法,但事已至此,大家的生死存亡都系在一起。事情弄砸了,谁也别想顺利脱身,所以虽然嘴上不客气,真要干正事地时候,依旧还是认真的。

琼恩正准备回答。突然看见侧面有两个熊地精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拦在身前。他们有着褐色的粗重毛发,下颚突出,就像未曾进化的类人猿,脖子粗短。身材很高,每人腰间都别着一把粗重的砍刀。熊地精是地精这种生物中的最强亚种,他们力气很大,足以和食人魔匹敌。芙莉娅戒备着,手已经暗中握住了圣徽。然而对方似乎没有攻击的意思。“听说你们在打听逃亡者地事情?”左边那只熊地精瓮声瓮气地说。

“是的。”琼恩说,他微笑。在奥术视觉中,眼前的这两个人身上缠绕着明显的绿色魔法灵光。他们压根就不是什么熊地精,而是两个黑暗精灵。

“跟我们走。”熊地精说,转身朝东南方走去。芙莉娅看着琼恩,等待他的决定。

“跟上去。”琼恩说。

他们跟随着两只熊地精,穿过拥挤地闹市,街道上渐渐变得人迹稀少起来。最后琼恩看见了高耸的悬崖石壁,底部有一个人工开凿的甬道。熊地精当先走了进去,芙莉娅有些犹豫。害怕受到伏击,但琼恩轻轻摇了摇头,“没事。”他说,伸手握住芙莉娅的手腕。芙莉娅微微一惊,但随即镇定下来。没有拒绝,随着琼恩走了进去。

走过黑暗狭长的甬道。眼前霍然开阔,酸臭、辛辣和油烟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乱七八糟地叫嚷喧嚣,放眼望去全是奇形怪状的生物,琼恩心知已经到了纳玛斯区了。

纳玛斯,在卓尔语中是“迷途者”的意思,在瓜理德斯城中就是贫民窟地代称。它位于瓜理德斯的东南部,居住着城中最底层的生物,包括少数没有家族愿意收容又身无长技的黑暗精灵,以及大量的奴隶们,包括狗头人、地精、食人魔、豺狼人、熊地精、大地精,还有其他各种想得到的低级生物,以及它们的后代。卓尔的社会体系是建立在家族之上地,以主母为领袖,女性牧师为统治阶层,家族巫师为助手,强壮的战士作为中坚力量,底层则是数量庞大的奴隶。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流民,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家族身份,或者被家族开除、遗弃,或者是从其他地方被俘虏而来,却又没有被各位主母们看中,只能在城市最混乱的区域栖身,艰难地生存着。

在琼恩地记忆中,他从来不曾到过这样肮脏的地方,到处都散发着恶臭,垃圾和污水堆在街道上无人收拾。低矮地竹棚和粗糙的木房堆叠在一起,看上去随时可能会倒塌。此时是正午,虽然幽暗地域里没有日月星光,但大体也是遵循夜伏昼出、一日三餐的作息规律的,路边有一家餐馆正在营业,油锅里发出滋啦爆裂的声音,发出带着酸臭味的气体。一只身上长着鳞片的狗头人冲着老板(一只瘸腿食人魔)大喊大叫,似乎是在抱怨洛斯兽排的味道不对,紧接着它被一个两只五大三粗的豺狼人给提了起来,远远丢在街上。

两只黑暗精灵变形成的熊地精在前面耀武扬威地开路,琼恩和芙莉娅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途中有几只狗头人跑过来,向他们兜售自己的商品,但被琼恩拒绝了,他一眼就看出那些所谓的“宝物”全都是不值一文的垃圾。狗头人有些失望,他们发出吱吱的叫声,缠在身边,最后琼恩不得不弹了弹手指,将一只狗头人击飞到路边的臭水沟里,才算摆脱了纠缠。

最终,他们走到一座似乎废弃很久的房子面前,它居然是石质结构,这在纳玛斯区非常难得。琼恩注意到一个细节:来来往往的行人谁都没有朝这个房子看一眼,仿佛它压根就不存在似的。他思忖着,然后发现两只熊地精已经走了进去,它们的身影几乎在一瞬间消失。巫师考虑了几秒钟,最终决定一探究竟。

他携着芙莉娅的手,两人仿佛亲密爱侣一般,并肩走进房门。在刚刚踏入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就突然改变了,琼恩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空旷的大厅里,看起来像是一座城堡的会客室。两侧墙壁上有几扇门,不知通往何处。大厅里摆放着一些家具,造型非常独特,古朴中透着丝丝诡异,既不像是卓尔们的精致优雅风格,也不是矮人那种厚重踏实类型,当然更和人类习俗没有关联,但琼恩却偏偏觉得似乎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曾经见过似的。

七八个黑暗精灵从空气中走出来,带路的那两个熊地精也恢复了原貌,形成对琼恩和芙莉娅的合围之势。他们全都全副武装,穿着精金锁甲,裹紧魔法斗篷,手按在腰间的长剑或者弯刀柄上,蓄势待发。

“说出你的来意,人类,”一个黑暗精灵说,“你在四处打听逃亡者的消息——你受谁指使?”

“菲尔伦家族,唔,准确地说应该是执政议会的主母们。”琼恩回答。

黑暗精灵们的手更加用力地按在武器柄上,有几个人逼近了半步,“那么你是敌人。”

“不,恰恰相反,是朋友,”琼恩说,“我在寻求加入你们的方法,我对你们的计划很有兴趣。”

“说谎!”

“否则我就不会到这里来,”琼恩说,“从沉默之歌出来,我就完全可以回去复命,你们的人拦不住我。我已经知道你们的很多事情,足以让主母们满意,”他虚张声势地说,“我知道你们在这里聚会,密谋推翻牧师们的统治;我知道你们受人引导和指示,正在煽动外面那些低贱的奴隶;我还知道心语者……”

这个名字引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琼恩观察到几个黑暗精灵之间在快速地用手语交谈,“或许你是想找到更多的情报,”黑暗精灵说,“以便回去邀功请赏。”

琼恩冷笑。

黑暗精灵们互相看着,犹疑不决。正在此时,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空寂的大厅里响起,“退下吧,我来和兰尼斯特先生谈谈。”

黑暗精灵们退后,一个高大的人影从黑暗里走出来。那是一个怪异的生物,有着人的躯体,脑袋却像是章鱼,有一双白色的死鱼眼,长着六根触手。它身上穿着黑色的巫师袍,裸露在外的皮肤呈淡紫色,皱巴巴的仿佛干枯树皮。

刹那之间,琼恩明白了“心语者”的意思,这些逃亡者的领袖,居然是一只灵吸怪不,不是灵吸怪,他随即反应过来。

它是阿隆(Alhoon,或者更通俗地说,它是一只灵吸怪巫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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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节 志同道合

蜘蛛篇 第十九节 志同道合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算无遗策这种事情,从来只存在于传说和故事里,现实中是不可能发生的。琼恩自度更没有这种本领——而现在已经被事实证明了。这次受命寻找逃亡者,他事先设想过种种可能的情形,但他万万没料到的是:自己居然会遭遇一只灵吸怪巫妖。

在奥灵多尔城的时候,琼恩曾经听欧凯提起过这种怪物——事实上,当时那群灵吸怪们就在通缉一个叫做斯兰普的家伙,据说还曾经是奥灵多尔元老院的成员,巫师宗派的领袖。既然以灵吸怪的习俗而言,阿隆是离经叛道的存在,属于极其罕见的特例,那么……这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吧。

一阵强烈的心灵波动在意识中扫过,紧接着琼恩和芙莉娅的脑海里同时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欢迎,莫尼卡小姐和兰尼斯特先生,我是斯兰普,是这里的主人。”

果然是这家伙。

琼恩在脑中快速盘算着,自己和莫尼卡姐妹是秘密进入瓜理德斯城的,如今知晓他们身份姓名的,理应只有菲尔伦主母和她的几位女儿们,这个灵吸怪巫妖怎么会知道……它能读心?如此一来,岂不是自己所有的秘密都会被它看破了?

一瞬间的惊惶过去,琼恩冷静下来,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可多想的。而且仔细分析起来,情况也未必多么糟糕。当日在奥灵多尔,塔塞瑞尼直接读取了除琼恩、梅菲斯和欧凯之外其他人的记忆,让他们在谈判中落于下风。但塔塞瑞尼是心灵术士宗派的领袖,读心灵能正是它所擅长,眼前的这个斯兰普却是个灵吸怪巫妖,这两者完全不能相提并论。欧凯曾经说过,灵吸怪巫妖沉迷于奥术研究,放弃锻炼自己的天赋心灵能力——也就是说。它应该没有塔塞瑞尼那样强大的读心能力,甚至压根就没有。灵吸怪虽然有灵能天赋,读心能力却并不是与生俱来,而是锻炼到一定程度才会产生的。

琼恩自己是不畏惧读心的,唯一需要担心地就是芙莉娅。好在她是莎尔牧师,夜女士是执掌隐密的神祗,她的牧师自然在封闭心灵抵抗探知方面也较为擅长。抵挡不住塔塞瑞尼,却未必抵挡不住这个斯兰普。更何况,芙莉娅并不清楚自己的真正计划,她所知甚少,就算被对方读心成功。也无损大局。

头绪理清,琼恩也就恢复镇定。“幸会,斯兰普先生,”巫师说,“我听过您的名字。在奥灵多尔城……”

他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微微一震,因为灵吸怪巫妖正在将意识渗透入琼恩的脑海,直接进行心灵对话。所以琼恩反过来也能隐约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很显然,刚才琼恩地话让斯兰普出乎意料,这个灵吸怪巫妖并不知道他们曾经去过奥灵多尔,他很可能没有读心的能力,或者不够强大,至少在芙莉娅身上没有成功。

这让琼恩放心下来,但紧接着就又产生一个疑惑:那他怎么知道自己和芙莉娅的名字的?

他决定试探一下。

“琼恩-兰尼斯特,”他自我介绍着。微微躬身,“来自地表的人类,这位是我地朋友,芙蕾狄-莫尼卡小姐。”

“幸会,”灵吸怪巫妖说。他的声音直接在琼恩脑中响起,并无异样。显然没有察觉琼恩的欺骗,“你去过奥灵多尔?”

“曾经路过。”琼恩说。

斯兰普沉默了一会,伸手做了个请坐的姿势。琼恩和芙莉娅在两张椅子上坐下,黑暗精灵们远远退开,在四周守卫着。斯兰普也在对面坐了下来,他的六根触手轻微抖动着,这似乎是某种情绪地表示,但琼恩看不明白.#.距离近了,便发现灵吸怪巫妖身上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腐烂的鱼虾,他地巫师袍精致考究,式样古朴,但颇有些破损。

“你说你打算加入我们?”灵吸怪巫妖问。

“没错。”

“理由呢?”

“我想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琼恩说,“我们和你们一样,都不属于这个城市的统治者,而我们都想改变现状。”

灵吸怪巫妖的死鱼眼微微翻动着,“据我所知,你很受菲尔伦主母的器重。”

琼恩笑了起来,“你我都清楚这种器重的真实含义,那不过是说我暂时还有利用价值,”他双手交叉握着,“我是男性,而这座城市是被女性统治;我是人类,在卓尔们眼中是低等种族;我来自地表,而卓尔们并没有宽容好客的名声。而且……我刚刚杀了菲尔伦主母的两个女儿。”

斯兰普毫不惊讶,显然他对琼恩所说地这些早就知情。

“似乎有些道理,”巫妖说,“继续。”

“你我都很清楚,罗丝已经消失了,”琼恩说,“牧师们的统治必将崩溃,这只是或迟或早的问题。但区别在于,是同归于尽,还是取而代之,”他环顾远处的黑暗精灵,“我注意到你们已经有了很多强壮的战士,但似乎还缺乏巫师。”

“巫师在这座城市同样属于统治者,虽然亚于牧师们,但已经地位不低,”巫妖解释,“我们没法指望他们推翻自己。”

“这很糟糕,”琼恩说,“牧师们虽然丧失神宠,但她们依旧保有一些未曾消耗地法术,平时储存的大量魔法物品,以及更精致优良地装备,并且拥有长久以来形成的威势。如果没有巫师,我想你们很难成功。”

“是这样没错。”斯兰普承认。

“所以我想我能帮上忙。”

巫妖嘴边的触手快速挥舞着,将一段话直接印在琼恩脑海里,“你可以选择和主母合作,”他说,“她会给予你足够的奖赏,而且风险很小。要知道,在任何社会,推翻现有的统治并且重建秩序。都是最艰难的。”

“但是收益也最大,”琼恩回答,“就算我能帮助牧师们将统治延续下去,我又能获得什么奖赏?第一家族首席巫师?为什么不更进一步呢,”他皱了皱眉,显得有些不耐烦起来,“斯兰普先生。我坐在这里,不是为了和你进行这些毫无技术水准的相互试探。我们都是巫师,巫师当有巫师的风范,让我们开诚布公如何。”

斯兰普阴阴地笑了起来。

“好吧,你说服我了。”他爽快地说,这让琼恩有些惊讶,“那么,祝我们合作愉快……对了,我听说你有两位同伴。另外一位莫尼卡小姐呢。”

“她留在菲尔伦家。”

“人质?”

“是。”

“哦,”灵吸怪巫妖意味深长地拖着声调,“我以为人类会更在意自己同伴的安全。”

“没有什么比自己更值得在意。”琼恩说。

“有道理。”斯兰普赞同,“那么,欢迎加入,两位,”他这句话是同时对琼恩和芙莉娅说地,刚才一直是单独和琼恩心灵交谈,“现在我们是伙伴了。”

琼恩躬身致意,芙莉娅选择沉默不动。

“虽然在大的方向上。我想我们志同道合,但在具体细节上,我依旧有些好奇,”琼恩试探地说,“你们想摧毁瓜理德斯城?”

“摧毁?不不。这太愚蠢了,”斯兰普否认。“我们不需要废墟。”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我想也是,那么是夺权?”

“自然。”

“这不太可能,”琼恩说,“牧师们或许会被打倒,但这座城市里还有巫师,他们或许数量不多,但无法忽视。你手下的这些战士们,不可能越过巫师而成为统治者。”

“是吗?”

“就算可以吧,但你能得到什么呢?”琼恩问,“难道你以为自己能够统治卓尔?”

“为什么不行,现在我不就是正在这样做吗?”

“这不同,统治一支暂时的叛乱团伙,和统治一座城市,这完全是两个概念。他们此时会服从你,但将来不会,那些巫师更加不会。”

“或许,不过这是以后的事情,”斯兰普说,他似乎不想多谈这个话题,“有兴趣听听我们的计划吗?”

“当然。”

“诚如您刚才所说,兰尼斯特先生,”斯兰普说,“牧师们虽然丧失了神术,但他们依旧还保有很强的力量。虽然有越来越多地志同道合者加入了我们的队伍,但这还远远不够,”他的触手在空气中轻微上下颤抖着,看起来就好像一个人的手指在透明的桌面上快速敲击,“所以我们需要一些……呃,帮手,或者说打头阵地。”

其实就是炮灰,琼恩在心中暗想。

“所以你们煽动奴隶?”

“没错,”灵吸怪巫妖点头,“我们已经秘密发动了大量的奴隶,数目超过七百……现在或许有八百了。”

很多,琼恩有些惊叹,但随即也就释然,面前的这位斯兰普是一个灵吸怪巫妖,他拥有天赋的灵能和后天锻炼的强大奥术,将这两者结合地话,足以轻易地控制那些低等种族的思想,煽动情绪。

“这个数字听起来令人振奋,”琼恩评价,“但是似乎还不够。”

“当然,还有我们,”灵吸怪巫妖说,“近一百名精锐的卓尔战士。”

“只有这么点?”琼恩扬了扬眉毛,“我以为逃亡者很多。”

“在幽暗地域,一百名卓尔战士已经是非常雄厚地力量,”斯兰普纠正他,“逃亡者很多,但大部份都在路上被追捕杀死了,当然,也有极少数,是被处死了,他们是间谍。”

“唔。”

“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两位优秀的巫师——你和我,啊,抱歉,还有莫尼卡小姐,我现在真是信心百倍。”

“荒谬。”琼恩心中暗想着,七百名奴隶——大部份应该都是狗头人、地精或者食人魔之流。搞搞破坏还可以,真要把期望放在它们身上,那就纯属自己找死。剩下的一百名卓尔战士倒是一支精锐战力,如果出其不意,指挥得当,未必不能创造了不起的战果。但若说用以翦灭各大家族(至少是名列执政议会的家族),似乎还是力有未逮。最理想的结果。似乎也不过就是两败俱伤。

“那么我们何时动手?”他问。

“原本预计是五天之后,”斯兰普说,“那是那只母蜘蛛的圣日,城中所有的高阶牧师,包括很多主母们。都要举行祭祀仪式,这是最恰当地机会。不过现在,我觉得计划可以做一下小小的修正了,”他微微俯身前倾,“您觉得今天就发动攻击如何?”

“为什么?”

“主母们想必在等待您的回报。如果时间拖得太长,她们自然便会心中起疑。您和莫尼卡小姐一路走来,看到的人并不在少数。如果她们有心调查的话,并不难发觉我们地秘密,所以……我们的动作得加快了。”

“看来我给你们带来了一些麻烦。”琼恩说,毫无诚意。

“或许,不过同样也是莫大地帮助,”灵吸怪巫妖说,“我听说了您的事迹,十二个蜥蜴骑兵。加上一位高阶牧师,在十秒钟内完蛋,干脆利落,漂亮极了。”

“您过奖了,”琼恩漫不经心地说。“我还以为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呢。”

斯兰普低沉地笑了起来,“我在这座城市里已经生活了几十年。自然也有一些自己的消息渠道。”

琼恩点点头,不再追问。

灵吸怪巫妖站起身来,触手嘶嘶地像蛇一般游动,发出无形的心灵指令。原本守在四周的黑暗精灵们接到指令,走进墙壁上地各扇门。琼恩察觉到那似乎并不是普通的门,而是通往另外某些地方的传送入口,这座城堡中显然有无数秘密房间。

“再过两三个小时,当罗丝杀死莎罕妮-月弓(精灵的预言与幻象女神,罗丝的死敌之一)时,这座城市就将变得前所未有地热闹起来,”斯兰普转过身,面对着琼恩,“在此期间,我希望两位不要离开此处,以便巩固我们的信任。当然,我还有很多有关菲尔伦家族的事情请教。”

琼恩微笑起来。

“您可以放心,斯兰普先生,”他说,“我眼中看得很清楚,这座城堡被一个巨大地魔法屏障笼罩,它混合了巫师的奥术和灵吸怪的灵能,如果我想擅自离开,或者悄悄用魔法向外界传递消息的话,您一定会发觉的,对不对。”

“请原谅,”斯兰普说,“我们在干大事,不得不十二分的谨慎。”

“我能理解,”琼恩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先休息片刻,在战斗即将爆发之前。”

灵吸怪巫妖点点头,伸手虚虚一点,空气中出现了一团琥珀色的空洞。琼恩躬身道谢,和芙莉娅走了进去。

在瞬间地晕眩之后,琼恩发现自己和芙莉娅置身于一个狭长的房间内,有简单的家具,桌上体贴地摆放着饮料。他走到墙边,欣赏着上面挂着的几幅壁画,是罗丝的肖像,必须承认,这位卓尔女神确实美艳诱人,散发着一种邪恶而诡异地魅力,难怪当年能够成为精灵主神柯瑞隆的妻子。

芙莉娅在背后看着他。

“你真要和他们合作?”

“自然,”琼恩说,“为什么不呢,我喜欢站在胜利者一边。”

“那她怎么办?”芙莉娅地声音里隐隐带上了怒气,这是很罕见的,“他们会……”

“他们不会,”琼恩打断,他走过来,站在芙莉娅身前,“我会救出她。”

“这很危险,”芙莉娅坚持,“这就是你所谓的计划!靠牺牲喜欢你的人来达到目的?”

琼恩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她们看起来就像是情人在争执。芙莉娅有些愠怒,但她突然感觉到掌心有些发痒。借助着袍袖的隐藏,琼恩的食指快速在她掌心写着字。

她凝神分辨着,那是几个数字。

“我不会让你陷入危险,芙蕾狄。”琼恩对她说,然后芙莉娅明白了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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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节 暴乱

蜘蛛篇 第二十节 暴乱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蛛后大道的尽头,宏伟的神殿静静矗立着,它的上方妖火升腾,影像缓缓流转,最终定型下来。莎罕妮-月弓,一位银发垂腰,身披浅蓝色透明丝袍的精灵女神在虚空中出现,紧接着,她身后的黑暗扭曲变形,幻化成一只庞大的用八个脑袋的黑寡妇蜘蛛,将毒牙深深嵌入精灵女神的后颈中,八个爪子像锋利的刀刃,将她撕成碎片——然后幻象重组,再次形成精灵女神,再次被撕裂,这一幕将会无休无止地持续下去,直到下一个时辰的到来。

卓尔女子和八首蜘蛛,这是罗丝最经常向信徒展示的两个神相,除此之外她有时候还会用恶魔的形象出现,或者就是一团纯粹的黑暗。

在遥远的过去,在卓尔们还生活在地表世界的树林中,不曾被放逐到幽暗地域的时候,罗丝曾经是精灵主神柯瑞隆的妻子。她勾结了某些邪神,筹划了一场阴谋,试图发动叛乱,篡夺她丈夫的位置,但却被几次莎罕妮-月弓所阻挠,并且最后揭发。罗丝的叛乱失败,被柯瑞隆逐出阿梵多(精灵诸神所居住的位面),坠落到无尽深渊,她的黑皮肤子民们也被迫逃入地下,再也不能沐浴在阳光之中。所以在诸位精灵神祗当中,莎罕妮-月弓毫无疑问是罗丝最憎恨的对象之一。

这一幕的出现,意味着瓜理德斯城的傍晚来临,如果换算成地表时间,大致就是下午六点左右。兰莫雷斯区市场上,顾客们渐渐稀少起来,一些商人已经开始收拾摊位,准备结束这一天的工作,回家休息或者去酒馆喝上几杯,甚至去某些风月场所找找乐子。依据上交给执政议会的金币多少。他们每个人都拥有数量不等的石笋,空心的,作为仓库,没有销售出去的货物就可以储存在其中。所有石笋都设置了魔法密门,只有知道相应的口令才能打开——口令每隔六十六天一换,到时候就需要再次上缴金币来获得新口令。

凯尔特-瑞费德是一位年轻的商人,他原本是瑞费德家族一个旁系成员。曾经在巫师学校进修毕业,成绩不差。但瑞非德家族素来就以出优秀地巫师著名,他无法脱颖而出,距离家族首席巫师的梦想遥遥无期,后来索性脱离了家族。加入商队(在卓尔社会,这是男性脱离家族寻求独立的为数不多的几种方式之一),开了一家巫师商店,出售各种法术材料,以及简单的魔法药剂。凭借往日结交营造的关系网络。他的生意蒸蒸日上,很快发了大财。

看看时间,他指挥着手下两个牛头怪将货物放进旁边地中空石笋里。默诵咒语封上密门。掂了掂口袋里的金币,他考虑今晚要不要去一趟沉默之歌,那里有他觊觎已久的猎物:昆米-莫兰菲,是已经消失的莫兰菲家族的武技长。在过去地岁月里,这两个家族是死敌。后来莫兰菲家族倒台,其中就有瑞费德家族的一份功劳。

能给将昔日的仇敌压在身下肆意蹂躏,这想想就令人激动。

正如此打算着,从东南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瑞费德愕然望去。却见黑压压的一大片奴隶们涌过来,有食人魔,有地精,有熊地精,有狗头人。还有牛头怪和豺狼人,它们穿着简陋的不合身地皮甲。大部份都没有防护,握着明显是临时凑起来的武器,吼叫着朝市场上冲过来。

所有商人和还留在市场上顾客都惊呆了,他们做梦都不会梦见如此荒诞的情形。一群最低贱怯懦地奴隶,居然像发了疯一般,勇气百倍地朝他们的主人冲锋。1——6——K虽然听不懂它们的低级语言,但看模样显然不是热情友善的表示。

“袭击!”

不知道是谁最先反应过来,大吼一声,其他人如梦初醒,纷纷喊叫起来,指挥着自己的奴隶和卫队上前抵御,自己准备逃跑。市场区并没有军队常驻,各大家族的武装力量都留在宅院里,尤其是最近这种趋势越来越明显。仅凭这些商人,是无法抵挡如此多的疯狂的奴隶地。

瑞费德从斗篷内侧抽出法杖,左手已经从口袋里抓起了一枚圆环,自从离开家族,他就很少有锻炼自己的巫术技巧的机会,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生疏了。他的两个牛头怪侍卫咆哮着,握紧巨斧,却不敢上前。牛头怪虽然凶悍蛮勇,面对如此多的敌人也是依然会本能恐惧地。

奴隶们冲了上来,然后瑞费德惊恐地发现它们的队伍在几秒钟里又壮大了。很多商人地侍卫几乎在一瞬间叛变,转投到敌人的阵营中,反过来向它们原本的主人刀斧相向。巫师瞟了眼身边的牛头怪侍卫,悄悄后退,准备在敌人还没冲过来之前逃跑。但当他刚刚念出咒语的第二个音节时,一支弩箭射了过来,正中他的肩膀。

巫师的咒语被打断了,他喘息着,看了一眼远处的弩手,那是一只豺狼人。瑞费德考虑把它的相貌记住,以便日后复仇,然而他怀疑自己能做到这点,在卓尔们眼中看来,世界上的豺狼人都长一个样子。他咬紧牙关,拔出弩箭,庆幸那上面没有抹毒,然后转身开始奔跑。肩膀上的疼痛一阵一阵地牵扯着,彻透心肺,瑞费德感觉呼吸艰难,他忍耐着,跑进还没来得及拆卸下来的临时货架后面,借助它们的掩护开始念诵第二个咒语。这次巫师成功了,他的身体开始变得轻巧起来,肉眼看不见的风在脚下旋转聚集,将他托起。在面对海量的敌人时,飞起来是个明智的选择,只要足够高的话,弩箭都很难起作用,奴隶们当中没有施法者,瑞费德不必担心有谁会解消自己的飞行术。

就在此时,一阵铺天盖地地火焰从天而降,仿佛暴雨一般倾泻下来,将他包裹进去。

琼恩坐在城堡里,他旁边是芙莉娅。灵吸怪巫妖悠闲地坐在对面。三个人形成一个环状,俯视着地面,那原本是坚硬岩石的地方,此时被魔法变成了透明的镜子,显示出瓜理德斯城的全貌,他们就像是正站在高空俯瞰一般。琼恩发现整个下城区都已经骚动混乱起来,仿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佛所有的奴隶都在暴动。抢过武器,杀死它们原本的主人,掠夺财产,甚至彼此斗殴。到处都在起火,不仅仅是那些木制结构地窝棚。包括石头房屋也在熊熊燃烧,琼恩发现其中有一些怪物明显地比其他奴隶要训练有素,或者说行事更有目的性,它们一手提着铁桶,一手举着火把。将桶里面的液体倾倒泼洒在建筑上,然后用火把点燃;另外一些奴隶则在投掷燃烧瓶——如果琼恩没记错,这东西在瓜理德斯城属于违禁物品。只有高层人物才能接触到。

在食人魔和牛头怪的率领下,很多奴隶开始勇敢地攻击那些家族宅院。并非每个家族都有菲尔伦家族那样牢固的魔法屏障——很多低阶家族甚至压根就没有围墙,奴隶们汹涌冲入,卓尔们开始反击,一队队的战士全副武装地从石笋中跑出来,追捕斩杀那些四处破坏的奴隶们。论及装备之精良,训练之有素,叛乱地奴隶们自然不如卓尔战士。但它们胜在人数众多。执政议会的二十一位家族居住在上城区,下城区居住的都是排名靠后,实力较弱的家族,它们共通的特点是卓尔成员数量较少,不得不更多地驱使奴隶。这既降低了整体地军事素质和战斗力,同时也导致了更多的风险。大量的家族奴隶临阵倒戈。反而加入到叛乱者的行列中。奴隶们的数量急速壮大,像洪水一样摧毁着这座城市,就连素来以怯懦胆小著称地狗头人和地精也变得英勇起来——因为它们此时人多势众,而这些怪物的勇气向来是和数量成正比的,尤其是发现牧师并不能像以前一样用危险地魔法攻击它们之后。卓尔战士们渐渐抵敌不住,战局开始时陷入胶着,接着便以明显的速度偏移,有几座小家族的宅院已经被攻破。

上城区暂时还没有被暴动波及,各大家族的宅院里妖火闪烁,开始有了动静。蜥蜴骑兵们的身影出现在街道上,他们集结着,汇成几个小队,然后开始向下城区扑来,显然是要帮助那些弱小的低阶家族们平定叛乱。他们人数不少,粗略估计超过上百,蜥蜴骑兵是黑暗精灵最具攻击力的士兵,类似人类的重骑兵,而且更加灵活。如果让这支力量加入,奴隶们必定不是对手,已经燃起地叛乱之火会被毫无疑问地扑灭。琼恩抬头看着灵吸怪巫妖,不知道它有什么打算,要知道,叛乱者这边同样也是有近百名卓尔战士的,而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有出现。

这是一支奇兵,如果运用得当,加上一些好运气的话,未必不能奠定胜局。

灵吸怪站起身来。

“该我们上场了。”他对琼恩说。

“怎么做?”

灵吸怪移动着手指,在镜面上遥遥点了一点,一抹红光闪烁着,标记出一个方位。琼恩低头看去,发现正是蛛后大道左侧的祭祀学院,瓜理德斯城培养神后牧师的地方。

“我们真正地目标是这里,”灵吸怪说,“下城区已经陷入混乱,上城区的家族们派出了援军,至少两个时辰之内,这一切不会平息。”

“但上城区地家族们依旧还保有足够的实力。”琼恩提醒,一百多名蜥蜴骑兵,虽然确实是很大的数目,但却还远远算不上倾巢而出。

“确实是足够的实力——足够他们固守自己的宅院,”灵吸怪纠正,“主母们并不知道我们真正的力量,但她们应该明白现在摆在台面上的这些并非全部。没有哪个统帅会孤注一掷,这完全不符合黑暗精灵的风格。她们需要提防我们的突然袭击,需要震慑家族内部的异志者,她们现在缺乏力量,又缺少可信任的助手,不会贸然出击的。也就是说,只要我们的速度足够快,在攻陷祭祀学院以后,她们的援军才会姗姗来迟。”

“然而祭祀学院并非不堪一击。”琼恩说。事实上,它是城市里最强大地地方,那里聚集了大量的牧师(包括教授和实习者),拥有最多的魔法物品(包括卷轴、魔杖和其他),而且还有最为牢固的魔法防御体系,那是城中一代又一代的巫师为它构建起来的。

“而且我们怎么能抵达祭祀学院而不惊动沿途的家族?”琼恩问,祭祀学院位于蛛后大道地尽头。如果顺着街道冲过去,早在路上就会被各大家族拦截下来。

“传送。”灵吸怪巫妖说。

“传送?”琼恩微微皱眉,同在瓜理德斯城中,距离不算太远,传送也未尝不可。然而普通的传送术绝无可能把近百人送过去,除非是传送法阵。这种高深的奥术,琼恩是不会的,眼前的斯兰普是个巫妖,倒未必不能。但问题在于,祭祀学院有魔法屏障保护,没办法作为传送法阵地目的地。即使附近的区域也不能。蛛后大道是城市里最神圣的所在,尽头的罗丝神殿,以及它两侧地祭祀学院、巫师学院和格斗学院,都笼罩在层层魔法保护之中,隔绝一切外来传送。

“不必担心,”灵吸怪巫妖解释,“在传送法阵发动的前一瞬间,我会解开祭祀学院的魔法封锁。虽然只能维持很短暂地时间,但足够了。”

“为什么要攻击祭祀学院?”芙莉娅在旁边突然插嘴,“这似乎并不能左右战局。”

“这是一个预示,一个宣告,一个榜样和一个指引。”斯兰普低沉地笑着,“我从来没有期望过一举成功。那不现实。但是莫尼卡小姐,想想看,现在我们发动了一场暴乱,很多家族都会元气大伤,甚至灭亡,而最重要的是:主母们所刻意保住的秘密就要守不住了。只要经历了这场暴乱,任何头脑清醒的人都会发觉:牧师们已经丧失了神术,自然而然的推论就是她们丧失了罗丝的恩宠。如果在这个时候,我们做得更进一步,摧毁掉祭祀学院,杀死那些牧师和将来的牧师们,那么所有人都会对这个猜测确定不移了。”

“然后?”芙莉娅疑惑,“这会损失掉你现在所聚集起来的全部力量,奴隶们会被斩杀,而且我们都知道那些低等生物不可信赖。精锐地卓尔战士们攻陷了祭祀学院,然后会被各大家族的援军消灭。确实,所有人都会看到牧师没有魔法了,所有人都会看到祭祀学院被摧毁了,但他们同时也会清楚地看到,即使在这种情况下,牧师们依旧强大,她们依旧有能力成功地镇压暴乱,维护秩序。下次你再要煽动暴乱,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如果你能在这次全身而退的话。”

“我当然会全身而退,”灵吸怪巫妖点点头,“我是说我们,我们都会安全地返回,包括你、我,还有那些卓尔战士们。在摧毁祭祀学院以后,我会再次构建传送法阵,将所有人送回来,主母们发现不了这里。”

再次构建传送法阵?琼恩暗暗冷笑,传送法阵是那么容易构建起来的么。当时在奥灵多尔城,那些灵吸怪们要构建传送法阵,送琼恩等人去伊卡沙城,就花了四个小时。现在就凭斯兰普一人,不可能做得更快。难道他以为手下这些卓尔战士们在攻下祭祀学院后还能继续固守四个小时?

这种谎话,也就能欺骗那些不精通魔法的卓尔战士们,瞒不了琼恩。

但也确实如芙莉娅所说,既然不求毕其功于一役地话,如果此次就将手上的兵力全部损失,固然会给主母们造成重创,同时也会让以后地叛乱更加艰难。失败的记录会让新的成员望而却步,牧师们的统治会继续苟延残喘下去。

斯兰普不可能不考虑这些,他到底在打算什么……或者说,他别有倚仗?

各种交错的记忆在他脑中浮现,一些脉络渐渐清楚起来,琼恩不再说话。灵吸怪巫妖从怀里掏出一个玻璃状的球体,朝地上砸去。在它粉碎的同时,一个淡淡的魔法阵在空气中显现出来。周围的房间里,一队又一队的黑暗精灵涌出,整装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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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节 学院里的遭遇战

蜘蛛篇 第二十一节 学院里的遭遇战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灵吸怪巫妖悄悄转动着右手上的戒指,一抹暗紫色的微光像利箭一样射出来,没入虚空。在没有奥术视觉的人眼中看来,一切都毫无异状,但琼恩注意到了。

紧接着,巫妖的双手高高举起,魔法阵的边缘闪烁着浅绿色的微光。卓尔战士们以五人为一组,按照秩序鱼贯走到阵中,然后瞬间消失,被传送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每当完成一次传送,魔法阵的光芒就微微削弱一分,变得更加黯淡。最终,近百名卓尔都通过了魔法阵,只剩下斯兰普和琼恩、芙莉娅三人。

琼恩有些疑惑,巫妖曾经说过,在启动魔法阵之前,他会暂时解除祭祀学院的魔法防御,以便顺利完成传送。但就他刚才所见,那一抹暗紫色微光,与其说是解开远处的祭祀学院的魔法禁制,倒更像是在传递某种讯息。

他还有另外的潜伏在暗中的帮手?

“该我们了。”灵吸怪巫妖说,向身边的两人示意。琼恩点点头,和芙莉娅走到魔法阵中,斯兰普也站了过来,双手微微合拢,往下虚虚一按。

星辰似的微光从法阵底部升腾起来,弥漫四周,将三人的身体裹住。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灰暗下去,仿佛剥离了所有色彩,紧接着丧失形体,只剩下无数若隐若现的线条,最终陷入完全的虚空一片。琼恩恍惚间有些失神,当他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置身于一个有些类似教室的地方,桌椅上布满厚厚的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有被使用过了。

比他们提前抵达的卓尔战士们已经开始出发,无需灵吸怪下令,他们自动编组成七八个小队,悄悄走出教室。没入黑暗。很显然,他们事先经过演练,不但行动有序,而且对祭祀学院里的地形结构非常熟悉。这是个很有趣的事情,因为祭祀学院是仅次于罗丝神殿的圣地,是培养神后侍女地地方,男性卓尔战士是不可能被允许入内的。即使是巫师都很难有这个资格,除非是奥术学院的某些高阶导师,他们肩负着维持守护祭祀学院魔法屏障的任务,所以被允许进入这座建筑。叛乱者们,是从哪里弄到祭祀学院的地形图之类的信息呢。

所有的卓尔战士都出发完毕。教室里又恢复了沉寂。灵吸怪巫妖转过脸来,看着琼恩。“我要在这里布置传送法阵,”他传心说,“你是打算留下来陪我,还是和莫尼卡小姐出去走走?”

琼恩略略思忖了几秒钟。“我想我或许能帮上点忙,”他说,“在面对这些牧师地时候。”

巫妖点点头。“那么请便。”

琼恩和芙莉娅走出教室,陷入沉沉黑暗之中。他们并不熟悉祭祀学院的布局,好在这里终究是个培养未来牧师的学院,并非对付敌人的迷宫,倒也算不上复杂。琼恩沿着长廊走了一段路,结合以前在外面的观察,渐渐判断出了自己所处地位置。祭祀学院呈蜘蛛形,有八只粗壮的爪子。每个爪子分上中下三截,形成三个楼层。他们传送抵达的这个空置的教室,就是在其中一只爪子的第三层上。

转过一个拐角之后,琼恩停下脚步,他抬头看着空气中密密匝匝地魔法灵线。犹豫了片刻,“告诉芙蕾狄。”他低声对身后的芙莉娅说,“让她通知菲尔伦家,叛乱者已经潜入祭祀学院。”

“嗯。”

双胞胎姐妹的心灵感应,在距离较近时足以直接传递短暂地意念。而且因为它并非魔法,其实倒有些近似于心灵异能,所以也不会被魔法阻隔。斯兰普在城堡中设置了强大的奥术结界,隔绝一切讯息传递,但这挡不住心灵感应。这座祭祀学院里也有阻隔预言法术的魔法屏障,琼恩原本打算直接传讯给维康尼亚就行不通,只能让芙莉娅中转了。

在得知灵吸怪巫妖的计划后,琼恩就已经让芙莉娅悄悄通知了芙蕾狄,提醒菲尔伦主母即将发生暴动,告知了大致时间。但却没想到巫妖居然会直接进攻祭祀学院,如今再临时通知,只怕有些晚了。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两败俱伤,正是琼恩所乐于见到的。唯一让他疑虑的,是斯兰普真正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停留了半分钟,芙莉娅完成了心灵感应,她已经成功将讯息告诉了芙蕾狄。琼恩观察了一下四周,估测自己已经来到了蜘蛛的腹部,也就是祭祀学院地中心地带,这里应该是牧师们平时祈祷、聚会的地方。他考虑是否带着芙莉娅就此脱身,离开祭祀学院,回到菲尔伦宅院中去作壁上观。但紧接着,他就放弃了这个念头,现在还不是抽身离去的时候,事情尚未结束,阴谋还未展开,一切还并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要想施加足够的影响力,那么最好地方法就是亲自参与其中。这个道理未必普遍适用,但就目前来说是正确的。

“你有没有发觉,那些卓尔战士不太对劲?”,..

“唔?”琼恩微微一怔,他所有地注意力基本都集中在灵吸怪巫妖身上,唯恐他看出破绽,发觉自己的意图,倒是没有太在意那些卓尔们,“怎么不对劲?”

“我感觉他们精神状态有些不太正常,”芙莉娅说,“你不觉得他们太听话了么。”

琼恩轻轻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

“我怀疑他们被控制了——或许没这么明显,但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影响。”

“卓尔对魔法的抵抗能力很强的。”

“那是针对魔法,”芙莉娅提醒,“没有任何记载表明卓尔对灵能也有抵抗能力。”

琼恩停下脚步,他发觉芙莉娅说得对,自己确实忽略了这一点。卓尔擅长对抗魔法,所以想同时用魔法影响数量这样多的卓尔是行不通的,总有人能抵御过去。但如果是灵能的话……

斯兰普虽然是个巫妖,但毕竟还是个灵吸怪。

“或许吧。”琼恩说。

一阵打斗声从侧面传来。听声音并不很远,琼恩和芙莉娅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他谨慎地从斗篷内侧抽出法杖,一面取出龙鳞盾,用左手握着,当先朝那个方向走去。芙莉娅同样握紧圣徽。跟在他后面。

在长廊的尽头,沉默地矗立着一只巨大的蜘蛛塑像,看起来似乎是用某种特殊地石料制成,在黑暗中闪烁着碧玉般的光泽。琼恩和芙莉娅躲在塑像后面,观察着前方大厅里的一场恶战。看起来。是一队叛乱的卓尔战士和几个牧师突然遭遇了,他们自然毫无悬念地立刻拔刀相向,互相攻击。在混战的人群当中,琼恩发现了一个似乎有些眼熟的身影,那是一个牧师。而且显然是其中的领袖。他皱眉想了半天,然后终于回忆过来,那是查丽丝瑞。菲尔伦主母地第五个女儿,她是祭祀学院的教官之一。昨天在菲尔伦宅院,琼恩曾经见过她一面,印象不深,所以一时不曾想起来。

琼恩不打算立刻插手,他在黑暗中等待着,注意场内的局势变化。

按照瓜理德斯城的规矩,祭祀学院的首席教官历来都是由第一家族主母兼任。但只是虚衔,并不负责具体事务。现任地次席教官——也就是学院实际的领袖——是迦法,菲尔伦家族的长女,查丽丝瑞也是教官之一。两个时辰前,他们接到消息。那些逃亡者和奴隶们将会发生暴乱。迦法和查丽丝瑞匆忙赶回祭祀学院,将所有的教官和学生们组织起来。全副武装,分发装备和魔杖、卷轴,随时准备投入战斗。她们并没有料到叛乱者会突袭学院,这超出了牧师们的想象力,或者说,她们太信任学院地魔法防御体系了,以为它是牢不可破的。按照原计划,她们是应该作为一支后备力量,在暴乱发生后视情况投入战场的。

查丽丝瑞带领着六个学生,正准备前往学院前方地露天平台上集结,没想到半路撞上了一队叛乱者。在短暂的惊愕之后,迅速而惨烈的战斗爆发了,叛乱者有备而来,而且在人数上有优势,最终他们占了上风。当琼恩和芙莉娅赶到时,地面上已经一片血腥,到处是残破的卓尔尸体,有些还没有断气,正发出痛苦的呻吟,垂死挣扎。牧师们已经只剩下四人,而叛乱者还有七个,从数量上来看,差距已经很悬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场遭遇战很快就会结束。

卓尔牧师也擅长格斗,而且装备比叛乱者更加精良,如果在平时,在有法术辅助的前提下,她们足以消灭三倍数量的战士,然而现在是特殊时期,牧师们无法直接释放魔法,只能依赖平时储存地魔杖和卷轴。魔杖的劣势在于只能释放单一种类的法术,卷轴的缺陷则是需要阅读,比直接施法效率低很多,而这两样都是致命的。

查丽丝瑞受伤了,她在施展法术地时候,胳膊上被重重刺了一矛,正好嵌入锁甲的缝隙之中——众所周知,用无数精金环联结缀成地锁甲对抵挡刀剑的砍劈很有效果,却对穿刺类型的攻击起不到多少防御作用。虽然有魔法斗篷的阻隔,矛尖并不曾深入,伤势很轻,但这依旧严重影响了她的动作。由于她穿着镶紫边的黑色祭司袍(这是高阶牧师才允许使用的服饰,证明了她的身份),所以受到格外的“照顾”,至少有三个卓尔战士在围攻她,想将这位教官杀死。相比起来,幸存的三个学生压力要轻一些,她们都出身于望族,在祭祀学院里已经度过了近二十年,即将毕业成为正式的神后祭司,能力不差。

刀剑碰撞出的火星和绚烂的魔法效果交错在一起,让黑暗的大厅里忽明忽暗。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清晰,剧斗让双方都已经精疲力竭。很快,又有几个人倒下了,此时牧师只剩下包括查丽丝瑞在内的两人,叛乱者则还有四个,形势变得更加不利。查丽丝瑞退到墙角,丢下手中的魔杖。从腰间取出一张卷轴快速念诵起来;学生则承担了保护者的角色,她挥舞着蛇首鞭,阻挡着叛乱者的攻击。两个使用巨剑地卓尔战士分左右抢上,抵住了学生,身后另外两个卓尔战士同时举起单手弩,朝正在施法的查丽丝瑞射去。

箭矢撕裂空气,呼啸着射中了牧师。但被紧裹着身体的魔法斗篷挡了下来。柔韧的布料在一瞬间变得仿佛精钢,将箭矢弹了开去,但卓尔战士紧接着掷出了一枚燃烧弹。查丽丝瑞身上的法术防御起了作用,燃烧弹被无形的气墙弹了开去,在半空中化作一团巨大的火焰。正好落在一名卓尔战士地头上。这个不幸的家伙大叫着,翻倒在地,瞬间被熊熊烈焰吞噬。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现在人数是二比三。

查丽丝瑞终于成功完成了法术,她手中的卷轴在刹那间变成微尘粉末,四散而去。一道耀眼的白光从她掌心发出,目标却并非叛乱者,而是正为她奋力抵御攻击以争取施法时间的学生。一瞬间后。变化发生了,紫色和红色地浓烟从学生的口鼻七窍发出,将她包裹在其中,紧接着开始剧烈变形。她的上半身依旧大体保持着卓尔的形态,只是突然变得浮肿起来,自腰部以下却变成了庞大的黑色蜘蛛,拥有八个粗壮地,毛茸茸的节肢腿。学生低头看着自己身体的变化。清秀地脸庞上露出惊骇至极的表情,然而突然长出的两颗獠牙破坏了原本的美感。正在围攻的三名卓尔战士都抽了口冷气,倒退半步,他们认出了这种怪物。

“罗丝的诅咒”——蛛化精灵。

罗丝的尊称是蜘蛛神后,她的教派自然以蜘蛛为圣物。在瓜理德斯城中。伤害蜘蛛或者破坏蜘蛛网都是重罪,会被处以死刑。并且用蛛网将尸体吊起来,挂在城市地高处慢慢腐烂,以此警告其他人。然而并非所有和蜘蛛有关的物体都是神圣的,蛛化精灵就是典型的反例。所有的卓尔都是积极向上,具有强烈地进取心——或者说野心——的生物,他们梦寐以求地人生目标就是除掉前面的障碍,爬到权位的最高端,把其他所有人都踩在脚下。对于他们来说,善良、正义、友谊、爱情这些都是属于劣等种族的软弱感情,高贵的卓尔对此不屑一顾。神后罗丝鼓励这种想法,她喜欢看到阴谋、混乱和背信弃义,这既让她感觉愉悦,同时更是她神力的源泉。为了更好地彰显意志,罗丝会进行一项娱乐:她毫无任何预兆和逻辑可言地在她的子民中挑选某个幸运者,赋予他(或者她)某个危险的试炼。如果成功,那么会有丰厚的奖赏,但如果失败,则会被降下恶毒的诅咒,成为蛛化精灵。后来,罗丝将这道神术赐予她的高阶牧师,允许她们运用它去惩罚那些不敬神后的敌人。

瓜理德斯城中,能够使用这道神术的人不少,然而从来没有谁胆敢用它去对付自己的牧师同僚——这是不允许的,除非能确定对方已经丧失神后的恩宠了。

查丽丝瑞违反了规矩,当然她这么做也有自己的理由。任何变形法术都是在强行改变对方的身体结构,都会受到抵御和反抗,如果她对强壮的卓尔战士使用这道“蜘蛛诅咒”,很可能会被抵抗掉,不起作用,但用在不曾防备的学生身上,那成功的概率就高得多了。而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被变成蛛化精灵的学生发出凄厉的吼叫,转过头来,似乎想要向查丽丝瑞报仇,然而很快她的意识就被教官控制了。查丽丝瑞在心中呵斥着,命令蛛化精灵去攻击叛乱者,这道命令无法被反抗。蛛化精灵转而面对三个卓尔战士,她将所有的愤怒和怨恨都发泄在他们身上,粗壮的前爪挥舞着,比刀剑的利刃更加锋锐,而且力大无比。转瞬之间,一个卓尔战士的头颅被她削了下来,鲜血从腔中冲出,几乎形成红色的喷泉。查丽丝瑞拣起地上的单手弩,朝其中一人射击,箭矢准确地命中了面部,让他毫无悬念地倒了下去。最后一个叛乱者见势不妙准备逃跑,但已经迟了。牧师捏碎了一枚玉白色吊坠。从中射出七枚透明的飞镖,其中有四枚击空,但剩下三枚全钉在了他的腿上。卓尔战士踉跄摔倒,被蛛化精灵赶上,利爪宛如风车般凶狠地轮番切下,将他的身体剁成了碎块。

叛乱者被消灭了。

但战斗并没有结束。

蛛化精灵缓缓转过身,慢慢朝查丽丝瑞走去。她的眼中闪烁着仇恨地红光,步伐有些僵硬,仿佛要克服无形的阻碍,但依旧坚定。牧师能够暂时控制她变形的蛛化精灵,但没办法一直保持下去。刚才有其他敌人在场。查丽丝瑞可以巧妙地将蛛化精灵的怒火转移到叛乱者身上,但如今他们都已经死光了。当在场人数只剩下两个时(忽略隐藏在暗处的琼恩和芙莉娅),矛盾便开始进一步激化。

若在平时,正常的程序是牧师对敌人施加诅咒,让他成为蛛化精灵。然后率领卓尔们将他驱逐出城市,任其在危机四伏的野外自生自灭。这是一种荣耀蛛后地仪式,是需要郑重其事大张旗鼓进行的。然而如今查丽丝瑞太匆忙了。她身边甚至没有一个助手。

一对一,丧失了神术的牧师,并不能保证自己会胜过蛛化精灵。

查丽丝瑞往后退,她的蛇首鞭在刚才的混战中被击飞了,此时手中除了一副单手弩别无其他,而这显然不是个趁手地武器。她考虑逃跑,卓尔并没有英勇和荣誉的观念,然而她只有两条腿。对方却有八只脚,而且她们同样熟悉学院的地形。就算能成功逃脱,如果让其他牧师发现她居然擅自将学生变成蛛化精灵,那毫无疑问也会留下攻击的借口,影响她的前途。

只能杀掉这个蛛化精灵。

“镇静点。厄勒娃,”教官柔声叫着她以前学生地名字。让声音里掺杂进些许的魔力,安抚着,“镇静些,别冲动……”

蛛化精灵逼近两步。

“你知道,有些事情是迫不得已,”教官慢慢后退,“如果我不这么做,我们两个都会死。而现在我们都活着……”

蛛化精灵回应她的是一阵低沉地嘶吼。

“别冲动,厄勒娃,这没什么大不了,你看,呃,我是说……”查丽丝瑞在脑中快速搜寻着语句,然后她有了主意,“我的意思是说,我可以把你再变回来。”

蛛化精灵停止逼近,她显然被这句话打动了。

“施……法……把……我……变回……来!”

因为变化的缘故,她的口齿变得含糊不清,新长出的两颗獠牙也严重妨碍了说话,但她的意思依旧清楚地表达了出来。查丽丝瑞心中暗喜,“我需要去准备一些材料。”她说,其实是拖延时间,因为她根本就办不到,蛛化精灵不是普通的变形,是神后赐下的诅咒,根本不可能逆转地。

“现在!”蛛化精灵低吼。

“好吧,好吧,”查丽丝瑞说,她从腰间口袋里取出一张卷轴,“既然你这么迫切希望的话……”

她开始急速地诵读卷轴,那语句冰冷而危险,蕴含着浓烈的杀意,即使是完全不懂卓尔神术的琼恩都听了出来。蛛化精灵愣了一下,紧接着尖叫起来,挥舞着爪子冲上前。

银色的闪电从牧师地掌中射出,像长矛一样打在蛛化精灵的身上,让她全身麻痹。查丽丝瑞抓紧时机奔跑起来,从蛛化精灵身边越过,丢下单手弩,拣起地上地蛇首鞭。有两个蛇头在此前战斗中削断了,但还剩四颗蛇头,它们发出嘶嘶的兴奋声,欢迎着主人。牧师举起鞭子,重重地打在蛛化精灵的背上,四颗蛇头同时张开利口,咬住敌人,将毒液注入。

若是常人,被这样的毒液注入,立刻就会气绝身亡,但蛛化精灵在身体改变的同时,也拥有了对毒素的抵抗能力。她颤抖着,感觉火辣辣的热流从背上透入,仿佛火焰一样在身体里冲撞着,焚烧一切。蛛化精灵扭转身体,爪子朝敌人劈下,牧师匆忙拔出蛇首鞭,高举一挡。蛛爪撞上了精金手柄,铿锵声中,蛇首鞭再次被击飞出去。牧师双臂酸麻,往后退开两步。

蛛化精灵发起冲锋,八只爪子快速移动,整个人仿佛一辆坦克。牧师向侧面跳了起来,避开攻击,她试图再次去拣起蛇首鞭,但蛛化精灵没有给予这个机会。再一次的冲锋,这次蛛化精灵的一只前爪击中了牧师的胸口。魔法斗篷和精金锁甲保护她的身体没有被当场洞穿,但巨大的力量还是让她飞了起来,仿佛腾云驾雾一般越过半个大厅,正撞在琼恩和芙莉娅藏身的那个蜘蛛塑像上,接着重重摔落在地上。蛛化精灵紧接着从口中吐出一道粗如手臂的透明蛛丝,将牧师缠住,用力往回拉扯。

蛛化精灵刚才那一摔力量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沉重的塑像都被牧师撞得震动起来,晃晃悠悠往后倒下。琼恩见势不妙,慌忙抓起芙莉娅的胳膊,将她拉扯出来。只是如此一来,他们也就暴露在蛛化精灵的视线之中。琼恩看了眼正在蛛丝中拼命挣扎的牧师,快速转了转念头,举起法杖朝蛛化精灵一指。

“解离!”

嗤地一声,绿色射线从杖头发出,正中目标。时间仿佛骤然凝固了一下,紧接着蛛化精灵庞大的身躯纷然崩溃,化作粉末散落。查丽丝瑞得救了,她用力扯开粘在身上的蛛丝,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但没有成功。琼恩将法杖交给左手,上前扶起牧师。

“晚上好,尊敬的菲尔伦小姐,”他关心地问,“您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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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节 死斗

蜘蛛篇 第二十二节 死斗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死里逃生,查丽丝瑞喘息着,站稳身体,将满头满脸的蛛丝扯掉。和琼恩花了半天才想起她不同,牧师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原因很简单,卓尔在瓜理德斯城遍地都是,人类却太罕见了,几乎是独此一家,别无其他。

查丽丝瑞对琼恩并无半点好感,但她也知道此次是这个人类及时传讯回来,功劳不小。就以祭司学院为例,它是教授学生的地方,又倚仗着牢固的魔法防御,平常谁也不会神经紧张地全副武装,随时准备投入战斗。若不是提前得到通知,做好战备,现在早就被突袭的叛乱者杀得一败涂地了。更何况,他刚才救了自己一命——卓尔并不在乎救命之恩,但这表明了他的立场:是朋友,不是敌人。在现在这种关键时刻,立场尤其重要。

而且这个人类也很识趣。

刚才琼恩一发解离术,直接摧毁了蛛化精灵的身体,让她化作微尘消散。如此一来,证据毁灭得干干净净,查丽丝瑞擅自对学生下蜘蛛诅咒的事情就等于压根没发生过了——卓尔的律法规则,只要不能证明的,那就是根本不存在。

“或许,可以试试招揽他。”牧师暗想。

和所有的卓尔一样,查丽丝瑞富有野心,时刻希望着能够更上一层,但她同时也很有自知之明。牧师很早就清楚地认识到:不管是论个人实力,论领袖才华,论神后的宠爱,论声望和地位,自己都远远不可能和长女迦法相比。虽然她也很想能够成为家族主母,成为这座城市的统治者,但这太不现实了。追逐过于不切实际的目标,只会是自取灭亡。所以在成为祭司学院的教官之后。她便开始向迦法寻求合作(当然后者认为这是投靠)。查丽丝瑞许诺全力支持迦法,巩固她的地位,保证她顺利继承家族主母的位置,而作为回报,迦法会推荐查丽丝瑞作为自己的继承人,担任祭司学院地次席教官,也就是实际的领袖。这个位置虽然比不上第一家族主母。但也已经非常不错了。

现在学院被突袭,虽说是出乎意料,但倘若损失太过严重,势必会影响迦法和查丽丝瑞的地位。当务之急,是尽快平定叛乱。将伤亡降低到最小程度,而面前这个人类巫师正好帮得上忙。如果他的表现足够出色,查丽丝瑞会考虑给予进一步的奖赏。琼恩是个人类,这是个劣势,同时也是个优势。意味着他不可能独自立足,必须依附某个卓尔贵族才行——而要论依附对象,查丽丝瑞自信可比年幼的妹妹维康尼亚合适得多了。

念头急转。牧师的脸上已经微微带上了矜持地笑容,“感谢您的援手,兰尼斯特先生,”她说,尽可能让语气显得亲切,这令她很不习惯,所以赶快转换了话题,“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你所见。小姐,”琼恩说,“那些逃亡者突袭了这里。”

查丽丝瑞的脸沉下来,有些不快,但隐忍住了。“我是问他们怎么会突然出现?”

“他们的首领是一个阿隆,”琼恩说。“阿隆就是灵吸怪变成的巫妖……”

“我知道!”查丽丝瑞不耐烦地打断,“不要怀疑一位祭司地学识,说重点!”

琼恩躬身表示歉意,“失礼了,”他说,“简单来说,有一个叫做斯兰普的灵吸怪巫妖在领导这些逃亡者,他是个非常高明的巫师,用某种方法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和我在内——传送到了这里。接下来的事情……”巫师耸耸肩,“我想就不用解释了。”

他的语气有些轻佻,然而牧师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些细节。“他怎么可能完成传送?”查丽丝瑞质问,“学院有魔法屏障。”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那你为什么不提前报告这些?”

“因为我也是不久前才得知,”琼恩回答,“而且我已经通知了尊敬地主母,相信很快就会有援军赶到。”查丽丝瑞有些恼火,但还是按捺住了怒气,“有多少人?”她问。

“一百左右。”

牧师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是很清楚那些逃亡者的水平地,基本都是各自家族中的精锐战士,刚才的交手也证明了这点。一百名卓尔战士突然袭击,即使祭司学院的全体师生已经做好了迎战准备,也会遭到严重的损失。

“巫妖正在构建传送法阵,准备用于撤退……唔,逃跑,”琼恩说,“我知道他的位置。”

“我们需要更多的帮手,”牧师略略沉吟,她可没信心去面对一只灵吸怪巫妖,“先去和其他人汇合吧。”

查丽丝瑞取回自己的蛇首鞭,带领着琼恩和芙莉娅穿过曲折地走廊,前往学院的前部平台,那里是预定集合的地方。路上他们没有再遭遇敌人,但看到了三处刚刚战斗过的痕迹,以及满地的尸体,显然受到袭击地并不仅仅是查丽丝瑞一人。伤亡者大部份是学生,也有少数教官。叛乱者同样损失不小,他们也没有预料到这次突袭居然会遭到如此强有力的抵抗。往日宁静地学院变成了修罗杀场,尸体和血迹遍地都是,空气中充满了令人窒息的腥味,让人只想赶快离开此地。1——6——K

最终,在快要抵达出口的地方,琼恩远远看见了维康尼亚,她身旁跟随着四个男性战士,正匆匆往里奔来。迎面听见动静,两个战士迅速举起单手弩瞄准。

“是我!查丽丝瑞!”查丽丝瑞高声说,避免了一场误会,“你怎么在这里?维康尼亚。”

“主母让我带人来救援。”维康尼亚瞥了一眼后面的琼恩,回答说。

“只有这几个人?”

“我在外面遇到了迦法,大部份被她要走了,”维康尼亚顿了顿,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现在情况怎么样。”

“很糟糕。”查丽丝瑞生硬地说,“他们数量非常多,很多姐妹都战死了。”

“真遗憾。”维康尼亚说,然而琼恩听得出来她并不因此感到丝毫难过。

“或许这是神后的考验,”查丽丝瑞说,“淘汰掉我们当中那些无能者……好吧,不管怎么说。既然援军赶到,那也就没什么可担心了……”

“尊敬的教官,”琼恩在一旁打断,“我想您太乐观了。”

“什么?”

“您忘了我刚才所说的,”琼恩说。“一只阿隆正在学院里,他才是真正危险的敌人。”

维康尼亚转过脸来,她颇为惊讶,“阿隆?灵吸怪巫妖?”

琼恩将斯兰普的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基本上是如实陈述。但省略了一些细节。维康尼亚的眉头皱起来,一只灵吸怪巫妖,能够穿透祭司学院地魔法屏障完成大规模传送。这才是最棘手的。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我们得去干掉他,”维康尼亚说,“马上。”

“就凭我们几个?”查丽丝瑞反对,“我认为我们应该先汇合更多的同伴。”

“来不及了,”维康尼亚说,“外面的援军已经抵达,叛乱者即将被消灭,那个叫斯兰普的家伙很快就会得知这一切。他会逃跑,而那样我们就再也找不到他了。现在去可能还来得及,”她转过脸问琼恩,“你知道他在哪里对吧,兰尼斯特先生。”

“自然。”

查丽丝瑞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但最终她还是点头赞同了。此次祭司学院遇袭,不少教官丧生。事后必定会产生一系列的人事变动。如果自己能够杀死那个灵吸怪巫妖,这次叛乱地罪魁祸首,那么毫无疑问是大功一件。“那好吧,”她说,“我们去找那个家伙。”

琼恩将那座空置教室大致描述了一下,两位牧师都立刻判断出了方位。他们原路返回,人数变成了七个:琼恩、维康尼亚、查丽丝瑞,以及维康尼亚带来的四个护卫。芙莉娅不在其中,琼恩让她先离开学院,回菲尔伦宅院去了。

十分钟后,他们抵达了目的地,然而有些出乎意料的是,灵吸怪巫妖并不在教室里,也没有看到任何传送法阵的迹象。“他已经逃了?”查丽丝瑞问,有些惋惜又有些庆幸。

琼恩摇头,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但也说不出什么来。“或许。”他说。

“你说他躲在纳玛斯区地一座城堡里?”维康尼亚问,“或许那里能找到他。”

琼恩略略沉吟,他怀疑灵吸怪巫妖的那座城堡其实是一个半位面,并不真实存在于物质界,但这种话没必要向维康尼亚解释。“那我们先出去吧。”

正要转身,陡然间感觉眼前一阵轻微的晕眩,仿佛有猛烈的光芒爆发,伴随着巨大的震动声,但又似乎是幻觉。琼恩转头看着维康尼亚和查丽丝瑞,想判断是不是自己今天太累,出现错觉了,但他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两位牧师地脸上同时露出震惊的表情。

“该死!”查丽丝瑞诅咒着,她看起来既恼怒又惊恐,“他居然闯进了神室……他怎么办到的?”

琼恩不知道神室是指什么,听起来是某个重要场所。他想询问维康尼亚,然而两位牧师已经顾不上回答,她们带头冲出教室,琼恩和四名护卫只好紧随其后。他们沿着长长地走廊跑到尽头,接着转弯,在一尊仿佛由千百个大小不同的眼球凝聚组合而成的蜘蛛塑像前停了下来。查丽丝瑞抓起罗丝圣徽,厉声念出一段咒语,蜘蛛塑像变得活动起来,大大小小的眼球中射出无数道射线,在空中交汇,形成一个椭圆形的黑洞。

“快进去!”查丽丝瑞说,自己跳了进去……

维康尼亚紧随其后,琼恩和其他人也只能跟上,在下一瞬间,他看见了一座高台,自己和其他人都在台下。斯兰普正站在台上。他的面前是一只悬浮的红色蜘蛛,晶莹剔透,看起来就像是宝石……不,那并非活物,而是某种强力的魔法物品,它散发着耀眼地灵光,令琼恩几乎不敢正视。

斯兰普伸出手。似乎想要将蜘蛛抓在手中,但却又明显有些畏惧,正自犹豫不决,此时他发现了琼恩等人的出现。巫妖瞥了一眼,没有多加理睬。从怀中抓出一把碎裂地水晶,扔在地上。

咔咔咔咔连串声响,七个冰魔站起来,它们身材矮小,类似猿猴。通体透明仿佛冰块雕成,背上长满骨刺,有一条长满倒刺的长长尾巴。这是一种来自九层地狱的魔鬼。动作迅捷,擅长刺杀。呼啸一声,冰魔跳下高台,迎面冲进卓尔当中。

查丽丝瑞、维康尼亚和四名卓尔护卫纷纷拔出武器,卷入战团。琼恩后退,念出一个单字,激活长袍上地胸针,身体漂浮起来。离开地面。冰魔没有远程攻击的能力,脱离范围就不足为惧,也没有准备立刻动手。

“为什么不站在我一边呢?兰尼斯特先生。”灵吸怪巫妖地声音突然在脑中响起。

“我喜欢站在胜利者一边。”琼恩在心中回答,他知道对方其实听得见。

巫妖嘿嘿冷笑,“罗丝已经逝去。她的牧师们必将失败,不过是迟早地问题。这个道理你应该很清楚。”

“迟早是个相对的时间概念,”琼恩回答,“如果放到漫长的历史中衡量,没有人是胜利者,所有人都终将失败。”

灵吸怪巫妖沉默。

“你来这里做什么?”琼恩发问,“为了你眼前的那个东西?”

“这是个神器,”巫妖回答,“深渊召唤之蛛。”

琼恩没听过这个东西,从名字推测是某种能够用于异界召唤的魔法物品。“你想得到它?”他好奇。

“本来是,但现在我改主意了,”巫妖说“毁掉它。”

传心地好处,是无需像说话一样经过“想法-说出-听见-理解”这样复杂的过程的,直接将自己要表达的意思打进对方的思维里,省略了中间地步骤,所以效率极高。琼恩和灵吸怪巫妖一番交谈,其实还没用到两秒钟。斯兰普抬起双手,快速做了个手势,一柄巨大的透明战锤在空气中缓缓现形,巫妖双手握住手柄,高举过顶,紧接着轰然砸下。

耀眼的光辉迸发出来,迎上透明战锤,一撞之下,气浪翻滚,连距离很远地琼恩都有些稳不住身形,不得不往后退避。清脆的破裂声穿透战斗的喧嚣,传进每个人的耳中,琼恩定睛看去,发现那枚悬浮在空中的红色蜘蛛上,已经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痕。

“制止他!”查丽丝瑞冲琼恩大喊。

灵吸怪巫妖举起透明战锤,准备再次砸下,此时琼恩终于有了动作。他默诵咒语,下了一个变形术,魔法的灵光丝线在虚空出现,像蛇一样缠绕在巫妖在身体上,想要迫使他改变成琼恩所希望的形态。很可惜,巫妖抵御住了这个法术,他地身体稍稍扭曲,紧接着又立刻恢复原状。琼恩皱着眉头,准备将这个法术的效果再叠加一次,然而此时巫妖已经开始反击,他抛开战锤,摊开手掌,然后依次扳动指节,每个指尖都弹起噼啪作响的电弧,紧接着三道闪电(灵吸怪的手掌只有三根手指)疾射出来,冲向琼恩琼恩没有闪避,他悄悄启动了手上的法术逆转戒指,同时按紧法杖,再次使用“法术增幅”。自从上次用这一招成功制住维康尼亚,琼恩便发觉这是非常好用地办法,法术逆转戒指这种近乎神器的珍贵物品,整个世界上也未必有几枚,一般人很难想像他这样年轻地巫师也会有一枚。而法术增幅这种魔法,不见于各种魔法书,是奥沃单独传授的,更加罕为人知。两样配合起来,就大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闪电原路返回,并且速度变得更快,它们毫无悬念地击中了惊讶的灵吸怪巫妖,但在撞上他的袍子时就立刻消失了。并没有造成丝毫伤害。琼恩有些失望,他快速思考着,回忆自己准备的法术,然后发现它们很难对一个巫妖起作用。斯兰普再次使用了一个咒语,这次它谨慎得多,用的是绝望术。这个法术再一次被琼恩反弹了回去,但巫妖自然半点不受影响。亡灵压根没有绝望这种情绪。

“你的戒指很漂亮。”琼恩地脑中响起巫妖的声音,显然他发现了。

“多谢夸奖,”琼恩说,“我的老师送的。”

“送给我如何?”

“杀了我,然后它就是你的。”琼恩引诱说。他知道人类巫妖往往都会对珍贵的魔法物品特别着迷,不知道灵吸怪巫妖是否也如此,但就现在来看,很有可能。

巫妖阴阴地冷笑着,一道又一道的法术接连不断地从他指尖涌出。用地全是亡灵或者附魔类型的魔法——对于琼恩来说它们危险而致命,但对巫妖而言则没有任何影响,就算被反弹了也全无所谓。法术逆转戒指并不能够无限反弹。它也是有限度的。琼恩有些焦急起来,他尝试反击,但绝对实力上的悬殊让他落在下风。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正在此时,维康尼亚砸碎了挡在她面前地冰魔,第一个跳上了高台,冲向巫妖。斯兰普转眼看见,抬手发出一道灰暗射线。这是死亡一指,极其凶险的法术,但打在维康尼亚身上却全无半点效果,卓尔的天赋魔法抗力恰到好处地起了作用。琼恩抓紧时机,举起法杖对维康尼亚一指:“加速!”

卓尔少女的动作变得更加迅捷。瞬间冲到巫妖跟前。所有的巫师都不喜欢被人逼近,斯兰普也不例外。他往后退,念了一句咒语,身体往上漂浮,但紧接着又被一股巨大地力量拉扯下来,仿佛大地引力陡然增强似的。巫妖有些不快地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知道这是琼恩刚刚对自己使用了大地束缚。维康尼亚趁机上前,挥舞蛇首鞭连连击打,巫妖闪避不灵,仓促间挨了好几下,好在他是亡灵,不会中毒,这就大大削弱了蛇首鞭地威力。

“蛮牛之力!”

“灵猫优雅!”

“狮之冲锋!”

琼恩将一道道法术叠加在维康尼亚身上,这些全都是增益强化类型的魔法,不会被卓尔的天赋抗力抵御掉。维康尼亚将蛇首鞭挥舞得呼呼风响,她的动作变得快若闪电。巫妖连连后退,它的袍子已经被撕开几道口子,干枯的皮肉也被毒蛇咬下。在这样急风暴雨般的攻击下,他根本来不及念诵咒语,而且面对一个黑暗精灵,他也没办法保证法术一定会成功。

巫妖讨厌这种不确定性。

再一次的,他被蛇首鞭击中,经过法术强化地维康尼亚力气大得出奇,顺手一带几乎将他摔倒。巫妖踉跄后退,他考虑快速结束这场战斗,再拖延下去的话,等学院里其他人赶来,那就更难脱身了。

他扳动手指,发出噼啪的声音,一截指骨被他自己拗断下来。琼恩注意到了这个动作,但不明白巫妖打算做什么。正疑惑间,一道心灵波动打进他的脑海里。

“年轻的巫师,我们还会再次见到地,在不久的将来,”斯兰普说,“留着你手上那枚戒指,等着我。然后巫妖地身体炸裂开来。

铺天盖地的红光以巫妖为中心向外急剧扩散,仿佛决堤洪水一样沛然莫御,维康尼亚首当其冲,被重重击飞了出去,砰地摔落台下,听动静简直要把地面砸出一个大坑。琼恩距离较远,眼见形势不对,连忙激活了灵化斗篷。他的身体瞬间气化,变成一团幽灵般的存在。红光蔓延而来,一波一波地冲过琼恩的身体,却仿佛微风拂面,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终于一切平息,琼恩松了口气,重新转回实体状态,审视周围。那个像是红宝石制成的蜘蛛已经消失不见,巫妖炸成了碎片,他召唤出的冰魔也变成了冰晶。四个卓尔护卫全部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看样子是气绝身亡了。查丽丝瑞却不知所踪。

琼恩缓缓落下地来,正要上前察看。高台下维康尼亚动了一动,接着慢慢爬起身,她摇摇晃晃,血从额头上淌下来,弄得满脸都是,但应该没有大碍。琼恩有些惊讶,她距离巫妖最近,理当是受到冲击最大才对,如今看起来反而受伤最轻的样子。

“你没事吧。”琼恩问。

维康尼亚摇摇头,拭去脸上的血,免得遮挡视线。“没事,”她说,“幸好我穿了这件斗篷。”

琼恩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斗篷和以前见到的似乎有所不同,它看起来是黑色半透明的,隐约透出里面的锁甲,上面的花纹图案也非常独特。“它看起来不错,”琼恩随口说,“什么名字?”

维康尼亚的脸色一黯,“侍父斗篷(cloakofthsort),”她轻声说,“我父亲留给我的。”

“父亲?”琼恩玩味着这个词。在卓尔这种母系社会里,父亲这个词可真难得能听到。他正想再问,突然听见高台侧面传来呻吟声。

琼恩转过去一看,发现是查丽丝瑞。她实在很不走运,巫妖自爆的时候,她正准备冲上台,优良的魔法斗篷和精金锁甲帮助她抵御住了冲击,但被巨大的力量震碎了——然后一截断裂的冰魔手臂斜刺飞来,准确地扎进了她毫无保护的腹部。她摔了下来,动弹不得。

“救我!”她看着琼恩。

琼恩点点头,伸手往怀里摸治疗药水,他记得带了几瓶。此时维康尼亚从后面走过来,“你受伤了,姐姐。”她轻声说。

“救救我!”查丽丝瑞重复,她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维康尼亚伸手,握住了刺进牧师腹部的半截冰魔手臂,看起来似乎要将它拔出。“等等,”琼恩提醒,“这样她会大量流血的。”

维康尼亚点点头,手上用力,将冰魔手臂重重压了下去,贯穿了牧师的身体。

注:cloakofthsort,出自《DroofthUnrdrk3.5》,我翻译为侍父斗篷,大致介绍贴书评区

PS:琼恩现在11级,我没有写他升级——上次用的磁化术就是六级魔法。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

第二十三节 愿望

蜘蛛篇 第二十三节 愿望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神堂被灵吸怪巫妖侵入,获得感应的并不仅仅是琼恩等人,所有学院里的牧师都察觉到了。只是她们当时都在忙于和叛乱者生死搏杀,压根无暇抽身前来。最终当她们赶到的时候,所看见的只是满地尸体、破碎的冰晶,以及两个活着的人:琼恩和维康尼亚。

“怎么回事?”迦法厉声问。

她的心情很糟糕,这是理所当然的。叛乱者的突袭,造成了祭司学院超过一半的学生和近三分之一的教官死亡,这是前所未有的损失。之所以伤亡如此之重,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牧师丧失神术,无法及时治疗的缘故。作为次席教官,学院的实际领袖,迦法毫无疑问地要为此负责。而且在刚才的战斗中,她的左腿被砍了一剑,虽然已经服用了治疗药水,但依旧疼痛难忍。查丽丝瑞的死亡更加剧了她的不快,这意味着自己丧失了一位重要的支持者——无论在家族内部还是在学院里。

如果说以上这些都还不是关键的话——那么最严重的问题是:深渊召唤之蛛被摧毁了。

琼恩并不清楚“深渊召唤之蛛”到底是什么东西,虽然从斯兰普口中得知是个神器,但也没有太在意。当然,很重要是毫无疑问的,否则也不会郑重其事地藏在祭司学院的神堂里。但眼看着灵吸怪巫妖轻而易举地就将它一锤砸裂,随后自爆摧毁,实在很难让人对它产生多少敬畏。

他不知道,这是瓜理德斯城,甚至整个罗丝教会的圣物。

在罗丝的阴谋败露后,她被精灵主神柯瑞隆逐出了阿梵多,打落到无尽深渊。蜘蛛女神占据了深渊的第六十六层,将那里改造成了自己的神域。定名为“深坑魔网”。无尽深渊是恶魔的居所,罗丝作为外来的神祗,自然遭到了敌视。祖格莫伊(真菌之母,深渊第二百二十二层领主)向罗丝发起了进攻,她的大军如潮水般通过传送门涌入深坑魔网。根基未固地罗丝难以抵挡,于是她创造了这件神器“深渊召唤之蛛”。它看起来像是一个精美的艺术品,由纯净的红宝石雕成蜘蛛的形状。完美无暇,栩栩如生。蜘蛛有六十六个眼睛,由钻石制成,环绕在身体四周,每个眼睛里蕴含着一只狩魔蛛的真名——那是深渊中一种体型庞大、斑驳多彩。形态类似蜘蛛的恶魔,凶悍而强大,以其他恶魔为食。通过这件神器,罗丝可以随时召唤来六十六只精锐的狩魔蛛助战,最终打退了祖格莫伊地进攻。稳固了神国。

罗丝的坠落,伴随着卓尔离开地表,退避到幽暗地域。这在历史上称之为“大沉降”。多年以后,瓜理德斯城建立,作为第一个卓尔建立的地底城市,它受到了神后的关注和祝福。罗丝将深渊召唤之蛛赐下作为奖赏,自此世代保存在祭司学院的神堂之中。

严格来说,它地力量完全在于“召唤”,自身只是一个媒介,作为神器有些名不副实。对于卓尔们来说。它更重要的意义是“圣物”。所有名列执政议会的二十一位主母,都会自动和深渊召唤之蛛建立精神联结,序位最高者有权激活它的力量,招来狩魔蛛,其余主母依次替补。唯一的问题是。十六K狩魔蛛是恶魔,它不会听从凡人地号令。只会肆意杀戮,除了最虔诚的罗丝信徒(狩魔蛛会避免伤害她们),其他人都会被杀死,到时候城市必定会毁于一旦。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最后关头,深渊召唤之蛛是不会被动用地。反过来说,这是主母们手中最后的底牌。

现在它被摧毁了。

迦法怒气冲冲地看着琼恩和维康尼亚,她对这两个人都不信任。实际上,她非常怀疑是他们谋杀了查丽丝瑞,然而没有任何证据。如果是在人类世界,或许还可以召唤亡魂来佐证,但卓尔的宗教观决定了她们不敢打扰逝去牧师的安宁,因为那已经属于神后。“到底怎么回事?”她再次问维康尼亚上前将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当然最后的部分做了一点小小的修正:查丽丝瑞是直接被断裂的冰魔手臂刺穿腹部而死。因为所说基本都是事实,只有最后细节上略有隐瞒,迦法也完全听不出什么破绽。守护神堂,原本就是祭司学院的分内责任,维康尼亚并非学院教官,琼恩更是外人,虽然最后没有成功挽救圣物,也怪罪不到他们身上。

“奥术学院和格斗学院为什么没有来援助?”迦法厉声发问,“他们近在咫尺!”

“他们也被攻击了,”跟随在迦法身后地一个学生小心翼翼地说,“首席巫师大人刚才派使者过来报告,他们遭到了大量的恶魔入侵,无暇前来。”

“恶魔?”迦法怒气稍减,“现在情况怎么样?”

“刚刚平定,首席巫师和他的同僚们把恶魔赶回了深渊。”

“恶魔怎么会突然入侵。”一个年长的教官提出怀疑。

迦法瞥了她一眼,“显然是那个巫妖在捣鬼。”

“但那个斯兰普也已经死了,”学生谄媚地说,“我们获胜了。”

迦法反手一拳打在她脸上,学生口鼻青肿,踉跄后退。“它是个巫妖!”迦法厉声说,“命匣不被摧毁,它就很快能复活!”

“正是如此。”琼恩说。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

迦法怒视着琼恩,考虑劈头抽这个人类一鞭,但最终还是忍住了。“那个巫妖躲在哪里?”

“纳玛斯区西南部的一座石头房子,进去后会变成城堡,”琼恩说,“但我很怀疑它会把命匣放在那里。”

“你地怀疑对我没有意义,”迦法冷冷说,“记住身份,男性,虽然你是个巫师。”

琼恩躬身道歉。

攻进学院的叛乱者已经全部斩杀。事后收场自然有教官们去安排,琼恩和维康尼亚既没资格也没兴趣参与其间,先行告退。维康尼亚也曾经在这里学习多年,熟悉路径,带领琼恩径直出了学院。得到上城区地援助,此时下城区的叛乱也已经大体平定,远处的打斗喧闹声渐渐低了下去。估计再过一个时辰,瓜理德斯城便会再度恢复平静了。

看着远方的火光,维康尼亚轻轻叹了口气。“自从建城以来,还从没发生过这样大规模的叛乱呢。”

“现在不是已经平息了吗,”琼恩淡淡说。“你们获胜了。”

“胜利?”维康尼亚冷笑,“那个巫妖可还没死。”

琼恩悄悄瞥了她一眼,“就算没死,他一人又能成什么气候。这次叛乱者全军覆没,就算以后还有人心怀异志。也要多踌躇几分了。”

维康尼亚摇头,没有说话。

琼恩原本准备回去休息,他今天忙碌一日。迭遭变故,已经颇为疲倦了。此次叛乱,虽然声势煊赫,破坏不小,但距离他地目标终究还是差得远,下一步该如何举措,也要早做打算才是。但维康尼亚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顺着街道随意行走。距离菲尔伦宅院越来越远。琼恩见她有心事,也不便多问,只是静静陪着。

“我杀了查丽丝瑞,你很出乎意料?”维康尼亚突然问。

“唔,当时是很惊讶。”琼恩老实承认,“不过反正和我无关。”

卓尔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知道我今天穿的这件斗篷的来历吗?”她问。

“你说叫做侍父斗篷。”

“侍父的意思你明白吧。”

“知道。”

所谓侍父,便是主母的配偶。黑暗精灵是女权社会,侍父地地位并不很高,较之首席巫师和武技长都要低上一等,更别说女性牧师。所谓以色侍人,终不长久,武技长和首席巫师只要有能力,就能保住位置和相应的待遇,侍父的身份,却完全取决于主母的好恶。一旦主母另有新欢,前任侍父的地位也就一落千丈。“菲尔伦家族现在没有侍父,”维康尼亚说,“前一任侍父,就是我地父亲。这件斗篷,是主母赐予他的。”

“它看起来不错。”

“是非常不错,”维康尼亚纠正,“它是用纯粹的蛛丝编织而成,得到神后的亲自祝福,比锁甲更坚韧,能够敌住最锋利的刀剑砍劈和箭矢射击。而且对魔法也有极强地抵御效果。”她瞥了琼恩一眼,“当日在伊卡沙城,如果我穿这件斗篷,你的法术根本就不会对我有用。”

琼恩微微一笑,并不反驳。

“除此之外,卓尔穿戴这件斗篷,便不会畏惧强光,就算在地表世界行走也没有问题。”

琼恩微微挑了挑眉毛,地底生物一个普遍的弱点,就是在黑暗中生活得太久,畏惧强光。眼魔如此,黑暗精灵同样也如此。阴魂城正是把握这一点,制造了大量地闪光球,才能在此次远征中一路顺利推进。维康尼亚说穿上这件斗篷就不怕强光,那倒确实是很了不起了,弥补了一大弱点。

“那你平时为什么不穿它。”

“因为它有个致命的缺陷。”

“什么缺陷?”

“神后在赐予祝福的时候,也降下了一道诅咒。穿着这件斗篷,会更容易被女性牧师的神术所伤害到。”

琼恩怔了怔,随即明白过来。“原来如此。”他有些讥讽地说。

卓尔的规则,决定了男性和女性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一个男性就算谋杀了他的女性上司,也不可能取而代之,所以对于女牧师来说,她们的敌人不是男性,而是其他女牧师。侍父斗篷有这样地缺陷,维康尼亚平时自然不会使用了。

“父亲是家族里的战士,但他并不很擅长格斗,”维康尼亚继续说,“反而是对巫师的奥术非常有兴趣。但他在这方面……嗯,天赋也不太高。所以在家族内部,就比较受到轻视。”

她的话说得很隐晦,但琼恩明白其中的意思。在卓尔这种实力至上地强权社会里,一个既不擅长格斗,又不精通奥术的男性,那就可以归类为废物。一个废物因为主母地宠爱而成为侍父,爬上男性序列的第三位阶,仅次于首席巫师和武技长,这明摆着是等着被攻击。就算没有人敢明着下手,但暗中做手脚,也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所以主母将这件斗篷赐给他?为了保护他?”

“嗯。”

“听起来他们感情很好。”琼恩漫不经心地说。

维康尼亚愕然看着琼恩,过了半响才反应过来,“感情?”她低声重复着这个有些陌生的词,“或许吧。”

“后来呢?”琼恩问,“这和你杀查丽丝瑞又有什么关系?”

“查丽丝瑞是我的姐姐,”维康尼亚说,“同母同父的姐姐。”

“哦。”

“但后来是她杀了父亲。”

“为什么?”

“因为父亲把她当作女儿对待。”

“唔?”

这个理由太过匪夷所思,琼恩脑筋一时没转过弯来,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因为父亲把她当女儿对待。”维康尼亚又重复了一遍。

“这算什么原因?”

“这就是原因。”

琼恩沉默。

“你们人类也是这样的吗?父亲对待子女?”维康尼亚问。

“唔?为什么这么说?”

“亚当斯叔叔和父亲关系很好,他曾经对我说,父亲虽然看上去是个卓尔,灵魂却更近似人类,”维康尼亚看着琼恩,“我对人类不了解,也不知道他说得对不对。是这样吗?”

“这个……听你这么说,是有点像吧。”

维康尼亚点点头,再没说话。两人顺着街道慢慢行走,渐渐到了城市的西北角,这里没有家族居住,是片荒地。琼恩正考虑要不要提议返回,维康尼亚突然站定,抬头看着他。

“兰尼斯特先生。”

“我在听,小姐。”

“有一件事情,我想请教,”维康尼亚慢慢说,“你觉得,我能当上主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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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节 刚刚开始

蜘蛛篇 第二十四节 刚刚开始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所谓当主母,可以做两种理解。现任主母死亡,长女继位,接掌整个家族,这是第一种情形。除此之外,主母的女儿达到五百岁之后,也可以独立出去,另行组成自己的新家族,瓜理德斯城就会又增加一位新主母。前者较为常见,后者则很少发生,因为这等于白手起家,重新创业,组成的新家族会排名在现有的家族末尾——这意味着权利很少而义务很多,原本的家族也不会对新家族提供任何援助,卓尔是没有亲情概念的。

维康尼亚的意思,显然不是指第二种情形。何况她现在才不过一百余岁,距离五百岁还遥远得很。

琼恩微微扬了扬眉,“你也想当主母?”

这个反问很傻。所谓水往低流,人往高走,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就连他自己这种没有远大志向的家伙,也都知道要往上爬,何况是以野心著称的卓尔。维康尼亚是菲尔伦主母的女儿,并非家族旁支,自然也是有资格继任主母之位的,要说她没有这种念头,那才是奇怪了。

维康尼亚哼了一声。“以前我有六个姐姐,现在只有三个了,”她说,“以前我是位阶最低的牧师,现在我是唯一的施法者。神后已经离我们远去,前所未有的叛乱发生,旧的秩序即将被打破,我为什么做不了主母?”

琼恩沉默着。

维康尼亚是幼女,牧师位阶又低,加上喜欢奥术,无论是声望还是势力,较之几个姐姐都差得远了。放在以前,她是完全没有半点希望,如今遭遇变局,才似乎有了可乘之机。心思活动,也是人之常情。但千万年来形成的传统,是不会轻易就破除的,只看各大家族的精锐战士,依旧听命于牧师,卖力平定叛乱,就可以明白这点。维康尼亚想要当上主母。依旧是难得很。这种权力斗争的事情,又不能纯粹靠蛮干,否则就算维康尼亚有能力来一次玄武门之变,把母亲和姐姐尽数斩杀了,自己登上主母的位置。那也是坐不安稳的——瓜理德斯城两百多个家族,执政议会其余二十席,哪个不是虎视眈眈,盘算着把第一家族打倒在地,取而代之。内讧得太厉害。家族元气损伤,到时候外敌前来,别说什么主母之位。就算想保住性命都不可得了。这种浅显的道理,连琼恩这种不通政治权谋地家伙都明白。

此时此刻,维康尼亚说这句话,表明上看是询问,其实就是在摊牌,或者客气点说,是招揽。琼恩这次来瓜理德斯城另有目的,却还没想过会卷进到家族内部权力争斗中去。一时有些踌躇。

“这种事情,我作为外人,似乎不方便介入。”他推托。

维康尼亚冷笑,“正是因为你是个外来人,所以已经不可能置身事外。”

“是么。为什么?”

“我们卓尔的规矩,你应该很清楚。别说现在叛乱失败。就算他们成功,男性夺权,有一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卓尔才是统治者,其他种族都不过是奴隶。”

琼恩没有说话。

维康尼亚见他沉默,以为被自己说服,不由得有些微微得意。^小^说^网“你是人类,无论有多强的能力,有多大的功劳,这个身份都永远不会被忘记。你要想在这座城市生存,就必定要依附某个贵族——除非你愿意去纳玛斯区,像那些狗头人和地精一样生活。”

这并非危言耸听,是事实,琼恩清楚,维康尼亚也清楚。卓尔虽然狡诈擅骗,但在什么时候,面对什么人应该说实话,那也是一清二楚的。

“既然必定要依附某个贵族,那我为什么不选择别人呢?”琼恩反问,“比如说迦法,她是长女,未来地主母,似乎也是很适合的选择。”

“对于别人来说,我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对于你来说是,”维康尼亚回答,“首先,你是个人类,是个劣等种族,她们永远都会记住这点,而我不会;其次,你是个巫师,而她们都是牧师,而我,是牧师,同时也是巫师。如果你依附他们,你永远都不会获得信任,永远都不会爬到你所期望的地位——我和她们不一样。”

琼恩沉默了半响,笑了起来,“听起来,我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因为这已经是最好地选择,”维康尼亚回答,她露出笑容,“更何况,来自地表的人类巫师,你难道不觉得帮助我登上权位的最顶端,是一次有趣的挑战?”

“我可不喜欢冒险。”琼恩低声说。

“我不这么认为,”维康尼亚说,“作为人类却漫步在卓尔的城市里,这本身就已经是最大地冒险。”

“迫不得已罢了,”琼恩说,“我是个逃亡者,在地表世界呆不下去,只能来到幽暗地域。卓尔虽然没有友善的名声,但相比起灵吸怪和眼魔,总还是比较好的选择。”

“你似乎很喜欢把你所有地行为都解释成不得已而为之。”

“本来就是。”琼恩说。

“这可并不是一种良好的生活态度。”维康尼亚评价。

“那要看按照谁的标准,”琼恩回答,“我不否认对于卓尔来说这很糟糕。”

“那自然,所有的卓尔都野心勃勃,积极进取——不这样的卓尔都已经被淘汰了,”她有些奇怪地反问,“难道人类不是这样?”

“有些是,有些不是,”琼恩含糊地说,“人类比卓尔复杂。”

“我听过这种说法,”维康尼亚说,“亚当斯叔叔说起过。然而我一直不明白,难道不是每个人类都想当主母……哦,你们似乎没有主母。”

“我们有国王。”琼恩提醒。

“难道不是每个人类都想当国王?”

“很多人想,但总有些人不想,比如我。”

“为什么不想?”维康尼亚无法理解。

琼恩耸耸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人类比卓尔复杂。”他最后说。

这个回答并不能让维康尼亚满意。但她也无意再多追问。“或许吧,”她最后说,“但你现在是在卓尔的城市里,兰尼斯特先生……”

“叫我琼恩就好。”

“好的,琼恩,”维康尼亚改口,“如果你想在这座城市里生存下去。那么你就必须按照卓尔的方式来行事,你要像一个卓尔那样去思考问题,看待事物——简单来说,你必须把自己变成卓尔。”

“没问题,”琼恩说。“我恰好会变形术。”

维康尼亚瞥了他一眼。

“我欣赏你地幽默,巫师,但我的姐姐们并不会这么想,她们会认为这是冒犯。”

“幽默是智力过剩的表现,是智者的游戏。”琼恩不动声色地恭维,“这是人类地谚语。”

“显然我地姐姐们的智力距离过剩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维康尼亚说。她地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走吧,琼恩,我们该回去了。”

在回菲尔伦宅院的路上,琼恩看见一队又一队的卓尔战士从下城区归来。远处的火光和喧闹已经平息,显然叛乱平定。这是意料之中地事情,那些奴隶未经训练,战斗力很差。更毫无组织和纪律可言,只知道乱烧乱杀,虽然人多势众,终究也敌不过装备精良的蜥蜴骑兵。只是它们成事不足,败事却有余。灵吸怪事先分发的那种火油,连石头都能烧着。而且很难扑灭。这一番折腾下来,上城区未曾受到波及,倒还罢了,下城区已经是一片断壁残桓,不少建筑都在火中倒塌,或者摇摇欲坠。

相比起奴隶们的暴乱,这场大火对城市的伤害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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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太缺乏应付火灾地经验了,”琼恩说,“当然,这种状况大概也很少发生。”

“在地表你们是怎么做的?”

“比较大的城市都会有专门的消防机构。如果火势特别大,巫师们会召唤暴雨来熄灭大火。”

“暴雨?那是什么?”

维康尼亚愕然,这对于卓尔来说是个陌生的词汇,琼恩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得算了。幽暗地域里没有雷霆雨雪这种气候变化,卓尔们自然无法理解。

“等等,”维康尼亚突然双手一拍,“我想起这个词了,亚当斯叔叔曾经和我说起过,说是地表地一种常见情形,那个恶毒的大火球会暂时消失,天空变成黑色,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头顶上轰鸣,伴随着银色和紫色地闪电,然后就会有大量的水珠会从半空中落下来,对吧。”

“没错。”琼恩说。

“真神奇。”卓尔赞叹。

“或许你应该考虑去地表世界看看,”琼恩说,“你会大开眼界。作为巫师,见多识广是必备的要素。”

维康尼亚的脸上露出一丝畏惧的神情,一闪即逝。

“我没时间。”她叹息。

“没时间?”琼恩对维康尼亚的回答很是诧异,“你是卓尔,你有长达七百年的寿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自古以来人类的王国,都很少有能延续七百年以上地。如果我也能有七百年的寿命,我一定会踏遍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见一切新鲜的事物,听所有有趣的传说,尝试各种不同地生活,而决不会龟缩在一个地底洞穴里了却一生。”

维康尼亚怒视着他,“我不需要别人来教我如何生活。”

“只是建议,小姐,”琼恩躬身,“冒犯了。”

维康尼亚抿着嘴唇。

“卓尔贵族不会离开城市,”她说,“除非是负有使命或者被流放。我如果离开城市,即使只有很短暂的时间,我现在地位置也会被人代替,以前所有的努力都会付之流水,我将丧失我现在拥有的一切。”

“然而你现在拥有的并不多。”琼恩提醒。

“所以我应该去努力拥有更多,而不是就此放弃,转身离开。”

琼恩耸耸肩,决定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

他们不再说话,沿着街道走到尽头,通过蜿蜒的石阶抵达高崖,回到菲尔伦宅院中。这里远离暴乱,一片平静,派出去的蜥蜴骑兵还没有返回,全副武装的卓尔战士们正警惕地站在城墙上守卫。十二只庞大的、能够自由活动的蜘蛛雕像正在庭院里来回行走,监视着所有人,指挥它们的是几个牧师,菲尔伦家族的旁系成员。

维康尼亚去向主母复命,琼恩却有些疲倦了,先回自己房间休息。刚推开门,芙蕾狄就迎了上来,扑到他怀里。

“你回来了。”她有些撒娇地说。

琼恩摸摸她的头,坐在椅中休息,同时在脑中慢慢整理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一双柔软的玉手从身后搭过来,按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按摩着。“累了?”她轻声问。

“嗯。”

琼恩闭着眼睛,享受着少女的温柔体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房间里静悄悄的。

“喜欢这里么?”琼恩突然问。

“啊?”芙蕾狄一怔,不明白琼恩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如果我打算留在这座城市,不回阴魂城了,你愿意陪着我么?”

芙蕾狄犹豫片刻,点点头。“当然愿意,”她说,“可是,琼恩,你想留在这里?”

琼恩笑了起来。

“开玩笑而已了,”他说,“这里又阴冷又黑,连太阳都看不到,只有那些黑暗精灵才会喜欢。”

芙蕾狄松了口气,“你吓我一跳。”她娇嗔着。

琼恩拍拍她的手,表示歉意。

“你带我出去走走好不好,”芙蕾狄要求,“我成天呆在这里闷得很。”

琼恩叹气,“这几天恐怕不行,外面可不安全。”

“叛乱不是已经平息了吗?”

“平息?”琼恩微微冷笑起来,“现在还只是刚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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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节 幕后

蜘蛛篇 第二十五节 幕后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正如琼恩所说,一切才刚刚开始。

叛乱虽然被镇压下去,但依旧对瓜理德斯城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下城区有十七个家族被暴动的奴隶完全摧毁,所有的女性贵族都死于战火,这意味着这些家族从此除名,再也不存在了。其他家族也遭到了重创,他们丧失了几乎全部的奴隶,以及相当多的精锐战士和牧师。很多城区被烈火烧成了一片白地,例如兰莫雷斯和纳玛斯——主母们可以不在乎后者,反正是贱民们的栖身之地,但前者却是城中最大的商业区。

超过三分之二的商人被杀死,他们用来当作仓库的石笋被粗暴地砸开,货物被抢劫一空——那些不方便带走的基本都被毁了。平民也伤亡惨重,在这种大混乱中没有谁能够置身事外。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上城区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除了祭司学院遭到了突然袭击。另外两座学院在同一时刻被下层界的恶魔入侵,造成了很大的混乱,但伤亡微不足道。

“反正学院每年都有一定的死亡名额,”维康尼亚评价,“就当是教官们在激发学生灵感的时候,又不小心下手重了点。”

事实上,如果不是琼恩提前报讯的话,这场叛乱原本应该造成更大的破坏,他也因此向菲尔伦主母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和忠诚。第二天上午,主母召开了家族会议,大大称赞了琼恩在暴乱中的表现,宣布他从此成为菲尔伦家族的一员,当然还有物质奖赏:一座单独的中空石柱,作为住处和研究法术的场所。

对于一个新成员来说,这是非常难得的待遇。

幽暗地域里遍布着从顶上倒悬下来的钟乳石,以及从地面上生长出来的石笋,它们被开凿成中空。作为卓尔们地住房——前者属于牧师,后者则居住着战士和地位更低的奴隶。在极巧合的情况下,钟乳石和石笋会生长联结在一起,形成石柱,这种特例便用于安排巫师。菲尔伦家族有五名巫师,在琼恩之前,只有首席巫师亚当斯才有独享一座石柱的待遇。其他人都只能拥有一个房间。

除此之外,琼恩获得了一柄镶满红宝石的匕首,握柄是一只伸出八条腿的蜘蛛,上面布满了倒勾,八条腿都以同样的角度往下弯曲。组成锋利地刀刃。它的造型独特,装饰华丽,用来杀人估计也很趁手,但与其说是一件武器,不如说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更加确切。

它被称为蜘蛛之匕。因为是在祭祀蛛后的典礼上使用,又被称为祭刀。唯有对家族做出特别贡献的人,才会被主母奖赏蜘蛛之匕。如果是平民拥有它,那么就意味着获得了相当于贵族地身份。

对于卓尔来说,这是难得的荣耀,不过琼恩就懒得在乎了,他又压根没打算真在这座城市里定居。巫师的注意力,此刻正停留在参加这次会议的其他人身上。

因为是正式的家族会议,所以只有主母拥有座位,其他人全都得站着。中文网这是规矩。菲尔伦主母坐在有八级台阶地王座上,俯视着她的臣民,维康尼亚和她的两个姐姐站在较低地台阶上。男性则不允许踏上台阶,他们站在下面。琼恩的正对面是芮森特,菲尔伦家族的武技长。一个高大健壮的战士,穿着矮人打造的全身铠甲。这和其他卓尔不同。他是菲尔伦家族的旁支,如果计算起来,应该是维康尼亚的堂兄。

琼恩向芮森特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将目光转向武技长身侧。那里站着一个巫师,他看起来很虚弱,身材瘦削,穿着一件黑色的、绘有红色蛛网图案地巫师长袍,露出袖口的手指纤细修长,皮肤光滑,但却总是在无意识地轻微颤抖,令人怀疑他是不是患有神经方面的疾病。卓尔的年龄很难从相貌上看出来,但琼恩知道他至少已经活了超过五百岁,是个不折不扣的老人了。

他是亚当斯,家族首席巫师,主母地弟弟,当年就是在他的支持下,身为次女地罗兰-菲尔伦以雷霆手段铲除了自己母亲和姐姐,坐上了现在的位置。亚当斯不但是菲尔伦家族的首席巫师,同时还是巫师学院的领袖,他的左手上戴着一个银灰色的金属护腕,那是学院导师的身份标志。

琼恩注意到一个有趣的细节:亚当斯的长袍上,挂着一枚圆形的黑色徽章,当中是一只从蛛网上倒垂下来的蜘蛛,有着女性卓尔的面容。它应该是用某种不透明的宝石制成,非常精致,而且显然是魔法物品,在琼恩的奥术视觉里,它正烁烁地放着刺眼的浅蓝光芒。

作为首席巫师,亚当斯在身上佩戴一些魔法饰品丝毫不足为奇,然而问题在于:这是罗丝的圣徽。

亚当斯肯定是罗丝的信徒,这毫无疑问,因为全瓜理德斯城的卓尔都是,除了那些被变成蛛化精灵的流放者和已经死掉的叛乱者。但除了牧师,普通的信徒是很少会在身上佩戴圣徽的,巫师这么做的尤其罕见。全阴魂城的巫师都是莎尔的信徒,但琼恩也不曾见哪个巫师把莎尔圣徽挂在身上。

这意味着亚当斯是罗丝的虔诚信徒?

琼恩暗中摇头,不相信这个判断,直觉告诉他亚当斯的这枚圣徽一定有什么秘密,但一时也猜不出。思忖片刻,他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场内。菲尔伦主母正在发表热情洋溢的演说,夸奖各位在这次平定叛乱中的出色表现,所有人都在恭敬地聆听着。琼恩环视四周,然后发现少了一个理应在场的人。

“迦法去哪了?”他疑惑着。

然后他看见家族长女快步从门口走了进来。

迦法的脸色平静,但有一丝掩盖不住的得意。她快步走进会议室,来到王座下一级的台阶上,恭谨地弯下腰。

“尊敬的主母大人,”她说,“我找到了这次叛乱的幕后主使者。”

“哦?”

菲尔伦主母有些夸张地扬起眉毛,抬眼看着自己的长女,“是谁?”

“瑞费德家族。”迦法立刻回答,“我有证据。”

昨天在平息祭司学院地暴乱之后,迦法亲自带人去纳玛斯区搜捕叛乱者的余党——当然更重要的是找到巫妖的命匣。她失败了,这在意料之中,每一个巫妖都会把自己的命匣藏得严严实实(因为如果它毁了,巫妖也就完蛋了)。若在以前,她或许还可以借助神术来搜索。但现在这一切都成了空谈。

虽然如此,迦法却有意外的收获。进攻祭司学院的叛乱者绝大部份都被当场斩杀了,只剩下几个活口。他们都中了斯兰普地魔法,心智迷失,迦法审讯了一夜。费了很大的力气,浪费了好几张宝贵的卷轴,终于打破了巫妖的魔法桎梏,从俘虏们口中获得了一些有价值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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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费德家族是这次叛乱地幕后支持者。”

据俘虏说,他曾经多次看见瑞费德家族的首席巫师和灵吸怪巫妖秘密商谈。而且这次叛乱中,那些奴隶们使用的“石火”——就是那种能够让石头都燃烧起来的火油——也是瑞费德家族提供的。迦法不敢怠慢,立刻回报主母。

琼恩能够理解迦法为什么这样高兴。从她地角度来说,这是个出乎意料的好消息。此次叛乱,祭司学院伤亡惨重,连神后赐予的圣物都被毁了,迦法身为次席教官,学院地首席负责人,自然是难辞其咎。如今找到了叛乱的幕后主使,罪责自然就全由对方承担了——至少。她不必担心会被送上祭台,去平息神后的怒火了。

然而……事情没这么简单。

“您应该立刻召集执政议会,指证瑞费德家族的罪行,”迦法急切地建议着,“他们胆敢背叛神后。应该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瑞费德家族和我们菲尔伦一样,是这座城市的创建者。最古老的家族之一,”菲尔伦主母慢慢说,“它名列执政议会,排名第四。指控他们谋反叛乱,那是需要非常确凿的证据地。”

“我们有证据。”

“仅仅凭几个叛乱者的口供而已,不可能说服执政议会的。”

“我已经秘密召回了我们在瑞费德家族里的眼线,”迦法说,“他证实了,那些石火确实是瑞费德家的巫师们最近弄出来地。”

“那又如何?”主母冷笑着,“莫非你要告诉执政议会的另外二十位主母:她们地家族里都有菲尔伦的内线?”

虽然卓尔伴随着混乱和阴谋而生,但这并不意味着卓尔的城市没有规则——实际上,不但有规则,而且还非常严厉。在其他家族里安插内奸,这就是最严重的罪行之一。

任何混乱当中都包含着一点秩序的种子,这是多元宇宙的法则。

“还有那该诅咒的沉默之歌,”迦法说,她毫不退缩,因为这关系到她的切身利益,“那些叛乱者在逃离家族后,不约而同地前往沉默之歌,这难道不是证据吗?”

琼恩听出了迦法话语中的暗示,很显然,沉默之歌和瑞费德家族有非常密切的联系,这是个有趣的发现。

主母沉吟着,犹豫不决,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亚当斯突然开口说话了。

“瑞费德家族确实很值得怀疑。”

主母的身体微微前倾,表示对首席巫师的尊重。她一向很信赖这个弟弟,尤其是在当上主母之后,亚当斯不轻易发表看法,但总能在恰当的时候帮助她做出决定,并且事后都证实是正确的。

“我们的学院自从建立时起,就被严密的保护魔法笼罩着,”首席巫师说,他的声音清朗中带着磁性,有种天然的令人心悦诚服的诱惑力,“打破魔法屏障,将叛乱者传送到祭司学院,并且在另外两座学院中召唤恶魔——这一切,如果不是非常熟悉的内部知情者,是肯定办不到的。我敢肯定,那个灵吸怪巫妖一定有巫师学院里的导师做内应。”

迦法连连点头。

“我听说瑞费德家族的巫师们很擅长召唤恶魔?”主母问。

“正是如此,”亚当斯说,“在炼金术,以及和下层界的存在打交道上,他们首屈一指,即使是我也自愧不如。”

“你太谦虚了,”主母微笑,“谁都知道你是这座城市里最优秀的巫师。”

亚当斯微微躬身,表示感谢。

主母思考着,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王座的扶手,发出清脆的声音。“证据不够强烈,”她最后叹息,“我怀疑执政议会不会被说服。”

“那有什么关系?”亚当斯说。

“嗯?”主母不解。“现在和往昔已经不一样了,”首席巫师说,“有些变化正在悄悄地发生。在以前,我们难道能够想像这样大的叛乱吗?我们能够想像那些奴隶居然胆敢向主人挥舞刀剑吗?蜘蛛在上,这一切都是那样的难以想象,但它们依旧发生了,而且还会继续发生。神后已经离我们远去,古老的秩序正在动摇,这是一个非常时期,作为第一家族,作为这座城市的创建者、守护者和统治者,我们需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以及展示我们的实力。”他最后补充说。

主母凝视着他,然后眼光从几个女儿的脸上轮流扫过,掠过武技长,最后朝琼恩看了一眼。“我想你说得对,”她说,“我们负有神圣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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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节 家族战争

蜘蛛篇 第二十六节 家族战争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在上城区的东北角落,座落着一座具有典型卓尔风格的城堡,一排一排的石笋林沉默矗立,提醒所有人这里是瑞费德家族的宅院。

大约在一万年前,精灵神系发生了一场剧烈动荡,柯瑞隆的妻子“编织者”阿萝诗发动叛乱,失败后被放逐到深渊,从此改名罗丝。随着神祗的坠落,原本居住在地表世界的黑暗精灵被精灵诸神降下诅咒,再也无法在阳光下生活,不得不逃入地下,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大沉降”。卓尔们在幽暗地域生存下来,和灵吸怪、灰矮人、兽人以及各种凶险的怪物搏斗,最终建立起了大大小小的城市,瓜理德斯是其中最古老也最大的一个。

瑞费德和菲尔伦一样,都是这座城市的创始者之一。最初建城的三十二个家族,经历了各种内乱、谋杀、分裂和混战,如今已经只剩下八个了。菲尔伦成功获得了第一家族的宝座,并且在其后的几千年里挫败了所有的挑战者,稳稳地巩固了自己的地位。瑞费德也从最初的第二十九家族升到了如今的第四名。

悠久的历史,让不同的家族形成各自的传统和特色,菲尔伦家族最得神后的宠爱,拥有压倒性数量的牧师;第三家族米兹瑞图尔喜欢使用矮人奴隶(所以它最热衷于向伊卡沙城开战);瑞费德家族,则素来以盛产优秀的巫师而著称。

瓜理德斯城中遍地是战士,牧师也不少,但巫师却极罕见。奥术这门技艺太注重天赋了,而卓尔的社会实行家族统治,很是任人唯亲,没有从底层选拔人才的制度。如果平民出身,压根没资格进入巫师学院,除非碰上特殊机缘。否则就算再高的魔法天赋也白白埋没掉了;男性贵族有学习奥术的机会,但魔法天赋这种东西,并不会因为你地位高贵就格外偏爱的。每年都有很多学徒进入巫师学院,但能够成功毕业的寥寥无几——学院的导师们总是能把死亡名额全都用光,半点都不浪费。

菲尔伦能够一直稳座第一家族地席位,实力自然最为雄厚,无论是家族成员的素质、装备的精良和物质的储备。以及城堡的防御上都是首屈一指的。有传言说,它能够同时对抗城中任何三个家族的联合攻击而不落下风。但即使是菲尔伦家族,也只有五名巫师,执政议会地其他家族大多拥有两名到四名,更低阶的家族往往只有一名。甚至干脆就没有。瑞费德却有接近二十名巫师,几乎和家族里的牧师数量相当了,其中有四名在巫师学院里担任导师。要知道,整个学院也不过有十一名导师。

现任的家族首席巫师是克劳拓-瑞费德,他擅长炼金术。精明、狡诈,诡计多端,而且异乎寻常地长寿。从理论上说。卓尔的寿命可以达到七百岁,但绝大多数成员都没有寿终正寝地好运气,他们会在三四百岁——甚至更早——的时候应该各种“意外”而丧命。克劳拓是个例外,他已经活了将近九百岁,而且还依然不见衰老之态。他把这归功于自己小心翼翼的谨慎和各种珍贵的魔法药剂,但有谣言说他把灵魂出卖给了恶魔,换来了这幅躯壳的长存,很多人相信这种说法。虽然没有证据。

在四百岁生日地时候,克劳拓当上了家族首席巫师,他辞去了学院里的导师之职,尽心尽力地辅佐着每一任主母,同时也在不动声色地扩张着自己的权力和影响。向着目标前进。近三百年里,瑞费德家族从第九名跃升到如今地第四名。首席巫师克劳拓居功至伟。

在他成为首席巫师之后,瑞费德主母的宝座上已经换了三个人——每次变动都和他有密切关系,尤其是最近一次,发生在三十四年前。现任主母是他精心挑选的,非常年轻,优柔寡断,在领导这样大的家族上明显能力不足,不得不严重依赖年长睿智的首席巫师,对他言听计从。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克劳拓才是这个家族的主宰,尽管是站在幕后的,很多人都知道这一点。

作为一个男性卓尔,这几乎已经是梦想才能企及的高度,然而克劳拓并不满足。他和所有地卓尔一样,野心勃勃,积极进取,对权力和地位的渴望永远没有止境。掌握一个名列执政议会的家族,这并不是他的终极目标,只能算是阶段性的成果。

首席巫师所希望地,是真正地控制这座城市。

这是他很久以前就立下的志愿,随着年龄地增长,这种想法不但没有衰减,反而更加清晰强烈起来。他已经接近九百岁,这大大超出了卓尔的正常寿命,虽然身体还是和一百岁时同样健康,但克劳拓也清楚自己的余日不多了。他活得太久,在首席巫师的位置上也呆得太久,挡住了后面人的路,说不定哪天就会有人在他心脏上插一把匕首。克劳拓并不奢望自己能够寿终正寝,对于卓尔来说这太不切实际了,他只期望能够在闭上眼睛之前达成心愿。

那么,首先第一步,是要让瑞费德成为第一家族——这很难,现在挡在前面的三个家族都曾经是城市的创建者,历史悠久,实力雄厚。瑞费德虽然跃升飞速,终究还是根基不足,相比较起来逊色很多。

需要机会。

而机会来了。

在两个月前的一天,瑞费德家族的牧师发现祈祷无法获得回应,她们吓坏了,以为触怒了神后。在瓜理德斯,一个家族丧失了罗丝的恩宠,那就意味着它距离灭亡不远了。但很快,瑞费德牧师发现全城所有的同行都陷入了同样的危机当中。克劳拓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个消息,他立刻敏锐地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情。

罗丝是个喜怒无常的神祗,经常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抛弃自己的信徒,但她不可能抛弃整个瓜理德斯城的牧师。没有任何神祗能够承受这样的损失,就算是惩罚,持续地时间也太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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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祗的世界,凡人无从窥视。不过克劳拓依然有打探消息的渠道。罗丝居住在深渊里,而瑞费德家族的巫师,素来就以擅长和下层界的妖魔打交道而著称。克劳拓最终确定罗丝已经消逝,这令他大喜过望。

卓尔的世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一切凭实力说话。家族排名,原本大致上就反应了实力地高低,但如今牧师们突然丧失了神术。力量大大削弱,而巫师的重要性则加倍凸显出来。此消彼长之下,瑞费德家族的实力等于在无形之间猛然上升了一个台阶。

克劳拓的第一反应,是要不要趁机发动家族战争,把排名在前面的三个家族赶下台。但经过深思熟虑。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如果罗丝已经消失,那么她为卓尔制定地规则自然也就没有约束力。家族排名也好,执政议会也好,都已经变得毫无意义。只要铲除掉那些已经丧失神术的牧师——当然不必杀光,只要削弱到足够的程度。这座城市的领导权就会落到巫师手中,而瑞费德家族拥有最多最优秀的巫师。

就像北方地沙玛斯城一样,巫师执掌大权。原本趾高气扬的牧师被踩在脚下,成为二等公民——这是多么令人愉快的前景啊,每当想起来,克劳拓就兴奋得浑身发抖,他会成为英雄而永载史册地。

在很久以前,他通过前任瑞费德主母说服了执政议会,允许他建立了沉默之歌。它的存在不仅仅是为了给那些男性卓尔提供一个发泄欲望的场所,更是绝佳的情报交换处。通过沉默之歌。克劳拓掌握了这座城市里的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大部份都太过细屑琐碎,没有价值,但剩下来的小部分则令他获益良多。

信息就是力量,他认识的一位恶魔经常这么说。

信息地力量不仅仅在于收集。也在于散布,通过沉默之歌。瑞费德准确地掌握了一批对现有统治不甚满意的卓尔战士的名单,并且通过种种途径将蛛后沉寂的消息告诉他们。当然,为了确保不走漏风声,克劳拓请出了斯兰普,一个隐居在卓尔城市里的灵吸怪巫妖。

斯兰普是在一百多年前来到瓜理德斯城地,他变成卓尔,混迹于下城区。一次偶然的机会,克劳拓发现了他,将他请到瑞费德家族,待为上宾。他们相处融洽,斯兰普暗中帮了巫师很多忙,甚至救过他地命,因此获得了信任——事实上,克劳拓曾经一度认为他们之间存在着友谊,当然这肯定是错觉,卓尔不可能有这种属于低等种族的软弱情感。

然而这次巫妖辜负了他的信任。

计划在秘密地进行着,低等生物被煽动组织起来,卓尔战士从家族中逃亡,聚集在一起。最终叛乱爆发了,虽然比原计划提前了几天,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克劳拓和他的手下暂时解开了祭祀学院的魔法屏障,让灵吸怪巫妖顺利完成传送法阵,祭司学院遭到了突袭。与此同时,另外两座学院中出现了被召唤而来的恶魔,开始大肆破坏,成功地吸引了注意力,让他们没能立刻赶去援助牧师们。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直到最后突然逆转。

祭司学院的牧师们似乎提前得到了风声,正全副武装地等待着,突袭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反而陷入苦战,而其他家族的援军也来得太快。更令人愤怒的是,斯兰普违反了约定,他没有将残余的叛乱者带回来,放任他们被杀死,自己却闯进神室去摧毁圣物。

在克劳拓的计划里,没有最后这一步。

意料之外的变故让克劳拓措手不及,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瑞费德家族有四名成员在巫师学院担任导师,有一名成员在格斗学院担任教官,克劳拓将他们全都召了回来。战争的阴云已经压在瑞费德城堡上,整个家族进入了战备状态。

然后该来的终于来了。

叛乱平定的第二天,菲尔伦主母召集执政议会,指控瑞费德家族暗中支持叛乱,要求执行“审判”。因为证据并不充分,执政议会的二十一位主母争吵得很厉害。最终没有能通过这份提案。这让瑞费德家族上上下下都松了口气,但克劳拓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菲尔伦主母不会提出一个明显不会被通过的提案,那会损害她的威望。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有其他理由……或许是一次掩护?

正如他所料,就在表决刚刚结束后半个时辰,菲尔伦家族的军队抵达瑞费德家地城墙下,显然他们蓄谋已久。如果不是克劳拓早有准备。肯定会被打一个措手不及。即便如此,情况依旧不容乐观。主母紧急召开家族会议,商讨如何应付,克劳拓和往常一样站在旁边。一个灰袍巫师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我们被包围了。”他报告说,“敌人的数量超出我们三倍。”

克劳拓的眼睛眯缝起来,“菲尔伦家族没有这么多人。”

“不仅仅是菲尔伦,还有米兹瑞图尔和卡洛拉家族。”巫师回答,米兹瑞图尔是第三家族。卡洛拉是第六家族,它们一直都是菲尔伦家族的盟友。

克劳拓皱起眉头。

“执政议会已经否决了菲尔伦主母的提案,”家族武技长怒气冲冲地说。他的声音很大,但这更像是在掩盖内心的胆怯,“她们违反了规则!”

“没有违反,”克劳拓沉着地说,“执政议会否决了,所以我们不会遭到审判——而她们也并非以执政议会地名义前来执行审判,这仅仅只是一场家族内战。很常见的事情,就像我们以前做过的那样。”

家族内战确实很常见。但这次还是有些特殊之处的。通常来说,战争会由低位家族挑起,目的是为了获得更高地位阶。像现在这样,第一家族联合第三、第六家族来攻击第四家族,在城市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

“派往博克本家族的信使出发了吗?”主母问。博克本是第二家族,和瑞费德家族是盟友。

“恐怕我们现在不能指望盟友了。”首席巫师阴郁地说,“在这种关头,博克本不会冒直接和第一家族开战的风险。”

他的话让在场所有人地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或许,我们可以和菲尔伦家族谈判。”一个低阶牧师小心翼翼地建议。

“谈判?”克劳拓将目光转向牧师,他的脸上露出赞赏的表情,“说下去,莫若小姐。”

“我们可以暂时退出执政议会,”牧师得到鼓励,她地声音也变得镇定起来,“放弃现有的家族排名,退后到末尾。反正……神后已经不在,这一切在将来会变得越来越不重要了。”

克劳拓环视场内,发现很多人在微微点头,或者露出赞同的表情,甚至连主母都犹豫地看着他,显然有些心动。确实,没有了罗丝,执政议会的席位也好,家族排名也好,都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旧的秩序不可能继续维持,它必将被打破,而新的秩序尚未建立。只要能保存实力,那么一切都还有机会。

但首席巫师叹了口气,指尖陡然弹出一道闪电,打在牧师身上。她大叫一声,痛苦地摔倒在地。

“不要心存侥幸!”克劳拓厉声说,眼光从在场所有人的脸上逐一扫过,“这次和以往不同。所谓叛乱的指控,只不过是一个借口,我们地存在已经对菲尔伦家族构成了威胁,这才是这场战争的真正原因。她们畏惧我们,害怕我们,所以趁这个机会发起攻击。如果不能认清这一点,那就等着去深渊向我们的神后致意吧。”

“我们能够赢吗?”主母开口问,她看起来很紧张。

“当然,”克劳拓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们当然能够获胜。自从这座城市建立以来,有很多家族打我们的主意,但他们无一例外都失败了,不是吗?我们是最终的胜利者。我们拥有最坚固地城堡,最完美的魔法防御体系,最优秀地巫师……和牧师,还有最英明睿智的领袖。”

他没有说明最后一句话的真实所指,或许是在夸奖主母,或者是在称赞自己。谁知道呢,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庭院里的妖火陡然黯淡下来,一团又一团的黑暗结界像乌云一样从空中漂浮过来,遮蔽了整个瑞费德城堡。这是卓尔的礼节,意味着家族战争即将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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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节 攻城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琼恩站在银白色的漂浮碟上,从空中看着远处的城堡。瑞费德家族的建筑排列很有技巧,十二个最巨大的石笋呈环状排列,中间用精金城墙连接着,构成家族的外围防御。每个石笋都被开凿成中空,有窗户、望口和箭孔,类似碉堡,如果那里面射出火球或者闪电,琼恩也丝毫不会觉得惊讶。在城头上,每隔一段距离就蹲踞着一只狰狞的恶魔雕像,看起来像是秃鹰和人类的混合体,它有发达的肌肉和巨大的灰色翅膀,还有长长的脖颈,以及上面的秃鹰头颅。这是弗洛魔,深渊中的一种低阶恶魔,阴险凶残,喜欢居高临下地扑击猎物。它们现在一动不动,但琼恩相信如果城堡遭受攻击,它们就会立刻活过来,参加战斗。

在城墙脚下,环绕着一道深深的沟壑作为护城河,但里面没有水,只有翻腾不息的黑色烟雾,变幻出各种恶魔的形状。据说它通往深渊,如果人掉进去的话,便会直接成为恶魔的食物。这种说法是从哪里流传出来的,已经无可考证了,但瓜理德斯城的居民都很小心,没有谁想去亲身体验真假。

护城河上只有一座桥,它看起来是精金制成,坚固无比,桥头同样蹲踞着两只弗洛魔雕像。桥后面是一扇暗蓝色的大门,各种符文重叠交错地在上面流动闪烁,彼此间有不同颜色的魔法灵线连接缠绕。琼恩把奥术视觉的能力发挥到极致,但依旧没能成功分析出门上所有防御魔法的构成,至少有一半的符文他压根不认识,另外一半中也有很多必须通过猜测来判断其效用。巫师有些沮丧,但随即也就恢复了情绪,“卓尔的奥术。”他低声自言自语。

卓尔原本和地表精灵是同族,奥术秉承的是精灵高等魔法,后来又掺杂了很多人类的魔法成就。在“大沉降”之后。原本居住在地表森林的黑暗精灵被驱逐到幽暗地域,环境地变化同时也影响魔法的改变和进步。如今的黑暗精灵魔法其实是个混合体,错综复杂,琼恩这种外人很难知晓其中的奥妙。

在外环城墙之内,是一排排石笋、钟乳石,以及人造建筑,看起来混乱陈列。毫无规则可言,但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它们完美地构成了一个九芒星形。琼恩闭上眼睛,在默数了三秒钟之后再次睁开,物质的世界瞬间从他视线中消失了,眼前只剩下一片由无数道透明灵线编织成的立体网络。各种类型地魔法能量在灵线中奔涌不息。仿佛血管中的血液。它们盘旋缠绕,密密匝匝,凝成一个又一个细小的符文。而这些符文又按照一定的规律排列着,形成数以百计的次级结界,接着进一步融合成九个更大地主控结界——最后这些主控结界作为“结点”。将所有的魔法灵线联接起来,融合为一体,构成了一个庞大的。笼罩整个瑞费德家族的魔法阵。

巫师微微倒吸了一口冷气。

符文、结界和魔法阵,这是咒法学派的专业范围,琼恩不是很精通,但也不算陌生。魔法阵地最高级形态就是迷锁,他也见过好几次了。眼前的这个魔法阵,通过重重叠叠的符文和结界精致无暇地嵌合在一起,彼此关联,互为辅助。在魔法技巧上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地境界。如果不是当中还少了最关键的“核心”,简直就可以看作是一个弱化版本的迷锁了。

在来之前,琼恩还听维康尼亚提过,瑞费德家族拥有整个城市中最完善最强大的魔法防御体系。当时他还不太在意,如今亲眼所见才知道果然名不虚传。瑞费德家族的巫师们。一定为此努力了几十个世纪。

为了避免干扰,更好地看清楚布局。琼恩在意识中将那些细微纷乱的符文和次级结界暂时抹去,凝视着最后构成魔法阵的九大主控结界。有的结界呈耀眼地火红色,意味着它具有强烈的杀伤性,有可能会释放出威力巨大的火球、闪电或者力场魔法;有的结界呈淡蓝色,它应该是用来抵御攻击法术,阻隔外来的预言侦测,甚至封锁次元通道,让外人无法直接传送进城堡;暗金色和粉红色地结界会影响敌人的心智情绪,或者让人陷入层出不穷地幻象迷宫当中,绿色的结界中则埋伏着一击必杀的致命手段。较内侧的四个结界则都是乳白色,混合着灰暗的阴影在其中流动,毫无疑问,这是联结物质界和异位面的通道,如果需要的话,瑞费德家的巫师就可以通过它们召唤出来自下层界的恶魔做帮手。

“真了不起。”琼恩感叹着。

“瑞费德家族能够屹立不倒,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他们的防御,”维康尼亚在身旁说,她也同样站在漂浮碟上,“即使是它最衰弱的时候,也很少有人敢贸然发起进攻。”

巫师点头,“这魔法阵近乎完美。”

“近乎完美?”维康尼亚挑了挑眉毛,“你的意思是它仍旧有缺陷?”

“它最大的缺陷,就是终究还不是迷锁,”琼恩说,“它缺少一个核心,整个魔法阵虽然布局巧妙,环环相扣,但终究还是没有自我修复的能力。”

迷锁的强大,不仅仅在于直接表现出来的力量,也在于它的自我修复能力。只要核心不毁,迷锁就会一直有效。瑞费德家族虽然巫师辈出,但显然还不足以构造迷锁,这套魔法阵就算再巧妙再精致,只要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舍弃足够多的兵力,依然是能够将它攻破的。简单来说,就是用大量的炮灰上去填,终究有冲垮的时候。

这就是所谓的以力破巧了。

维康尼亚明白了琼恩的意思。“可惜我们现在没有多少奴隶了,”她叹息,“绝大部分都在叛乱中死去了。”

“总还有一些吧,”琼恩说,“我知道有些奴隶不曾参与叛乱。”

“太少了。”维康尼亚摇头。

奴隶数量既然不足,那就只能用卓尔上去填了……但这显然是不可能被采纳的计划。卓尔是高贵的,即使是男性的生命都比奴隶珍贵百倍。这种纯粹的炮灰消耗任务,不能用卓尔去承担,没有哪个家族能够奢侈到这样浪费地程度,即使是菲尔伦也不行。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另想主意。

琼恩回头朝地面看去,三大家族的士兵已经集结完毕,准备发动攻击。这种家族内战。攻击一方的主母通常不会亲自出动,而是坐镇后方,也是为了防备被其他家族乘机偷袭,莫尼卡姐妹也被留在家中,虽然芙蕾狄强烈要求随同。但依旧被琼恩拒绝了。菲尔伦家族带队的是长女迦法,首席巫师亚当斯作为她的参谋和助手。此时他们正在下方指挥士兵变换阵型,与琼恩这种新成员不同,迦法和亚当斯对瑞费德家族的魔法防御了然于心,完全不用再临阵观察。

“我们曾经几次推演过如何进攻瑞费德家族。”维康尼亚说,“他们的魔法阵是最大难题。”

琼恩点头表示赞同,他知道菲尔伦家族地实力。牧师数量超过瑞费德家族两倍,其中三分之一是高阶祭司;战士则接近瑞费德家的三倍,而且全都经过最严格的训练,家族武技长芮森特曾经在格斗学院担任过七十年的教官,被认为是瓜理德斯城中最高明的剑手。唯一远远不如之处就是巫师。而对付魔法阵,牧师又帮不上太多忙。

若非如此,瑞费德家族也早就已经被消灭了吧。

他们又继续观察了一会,降下漂浮碟。回到地面,武技长芮森特正在大声命令士兵们占据有利地形。此次攻击,迦法带来了二十名牧师和两千名家族战士,以及三百名奴隶,包括五十名牛头怪、七十名食人魔和一百八十名豺狼人弓箭手。最后还有全部地五名巫师,这几乎已经是菲尔伦家族三分之二的实力了。另外两个家族也派出了接近一半的兵力。从数量上说已经达到了瑞费德家族的三倍。这样雄厚的兵力,其实硬冲地话,打赢这一仗是肯定没问题的。但那样就损失太大了,哪个家族都承受不起,到时候被其他家族渔翁得利,那就成笑话了。

迦法正在为此事犯难。

一个穿着重甲的矮人跑过来,他显然来自米兹瑞图尔家族,整个城市里只有第三家族热爱驱使矮人做奴隶。“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他用不熟练地卓尔语大吼,“我们何时发动攻击?”

迦法一脚踢中他的脸,让矮人在地上滚了几个圈。

“注意你的语气!”菲尔伦家的长女警告着,或许是看在盟友的份上,她没有进一步动手,“回去告诉米兹瑞图尔教官,我们马上就要开始进攻。”

矮人很想问“马上”具体是指什么时候,毕竟对于卓尔这种长寿的生物来说,时间概念往往不是那么精确的。但他明智地管住了自己的舌头,没有再多问,而是从地上爬起来,躬身行礼,然后跑开。

“你怎么看,首席巫师。”迦法将目光转移到旁边地亚当斯身上,毕竟在魔法领域,他才是权威。

亚当斯沉吟不答。

“逐层推进,用巫师一点点反制法术。”琼恩在旁边建议。

魔法虽然在普通人眼中看来玄妙莫测,其实也不过就是一门复杂的技艺。既然是技艺,自然就有其门道诀窍。经验丰富的巫师可以分析出法术的性质、构成和能量脉络,从而想办法顺势引导或者逆向消解,甚至直接反弹,这就是所谓的反制法术了。瑞费德家族地这个魔法阵太过精巧,想一举攻破不现实,琼恩打的主意是逐步推进,缓慢蚕食,这也是兵法正道。但这种事情,战士和牧师就帮不上太多忙了,主要看巫师。

“可是,”维康尼亚犹豫,“这个魔法阵地内部联结太紧密了,攻击任何一点都会遭到猛烈的反扑。”

“所以我们要同时发起多处攻击。魔法阵有九个结点,我们至少要攻击其中五个,”琼恩说,“幸好我们有足够的巫师。”

现在驻扎在瑞费德城堡外面的有三个家族,所有的巫师都已经在场,一共十一名。其中菲尔伦家族有七名(原本五名,新增加了琼恩。再把维康尼亚也算上),另外两个家族有四名。能够在这种排名前十的大家族里担任巫师,水准都不会差到哪里去,倒也勉强够用了。

迦法冷哼了一声,“这个方法太愚蠢了。”她不屑地说,“瑞费德家族有十九名巫师,难道他们会坐以待毙?我们能反制法术,他们也能继续补充。”

“我们还有牧师和战士,”琼恩反驳。“他们人数少,巫师必须参与作战,没有余力去修复魔法阵。”

“这个方法在理论上可行。”亚当斯说。但从这句话里听不出他的意思是支持还是反对。

迦法看了看亚当斯,“需要多少时间?”她问琼恩。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得具体看魔法阵地复杂程度,以及攻击方巫师的能力高低,是否擅长这一领域,还得考虑各种可能的意外突发情况的干扰。琼恩皱着眉头,“这说不好,”他承认。“可能需要几个时辰,也可能是十几个甚至几十个时辰……甚至更久。”

“太慢了,我们没有这个时间。”

“我们是攻击的一方,”琼恩提醒,“主动权是在我们手中。他们只能被动挨打,时间不是问题。”

迦法大笑起来。

“兰尼斯特先生。显然要成为一个合格的菲尔伦家族巫师,你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学习,”她讽刺地说,“或者,我的妹妹没有告诉你一个简单地常识?家族战争必须在一个循环(十二个时辰)之内结束,如果到时候我们还没能把瑞费德家族铲除,那正义的审判就会落到我们头上了。”

“哦。”

“旷日持久的战争不会得到神后的祝福,”维康尼亚在旁边解释,“那不利于城市的安宁和稳定。”

虽然卓尔城市里从来就没有这种东西。

“原来如此,”琼恩叹气,“我疏忽了。”

“我对此毫不惊讶,”迦法评价,她转过脸看着亚当斯,“首席巫师地意见呢?”

向瑞费德家族开战,最热心积极的自然是迦法,因为她切身利益相关。但当时在家族会议上,亚当斯也是一力赞成的,他应该会有什么好的主意吧。

亚当斯的脸上毫无表情,“我觉得兰尼斯特先生地办法值得考虑,”他说,“先试试看,如果进展不顺利再说。”

迦法有些失望,但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我们必须获胜,也必将获胜,”她对众人说,又像是给自己增加信心,“无论用什么手段。”她最后强调着,面带冷笑。

“菲尔伦必胜!”她大吼。

“必胜!”她身后的牧师和家族战士们齐声应和,巫师不喜欢这种奔放的表达情绪地方式,他们微微点头,表示赞同。琼恩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他知道今天必将有一场血战。

全副武装的卓尔战士们上前,但并不是立刻发动攻击。无数团黑暗结界被召唤出来,漂浮着,聚集在一起,像浓密的乌云遮蔽了瑞费德城堡的上空。这是卓尔的礼节,因为攻击另外一个家族是不允许的——至少法律上是不允许的,所以需要保持隐密,要悄悄地进行。当然,全城人都知道菲尔伦正在攻击瑞费德,但这没有关系,他们不算证人,只有被攻击的家族中地贵族才有资格向执政议会控诉,因此斩草除根是绝对有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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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尔伦主母的提案没有被执政议会通过,所以这次攻击不算是执行“审判”,而是家族战争。前者从来都是光明正大地进行,后者就需要遵守“隐密”的礼节了。在琼恩看来,这是标准的虚伪,或者说掩耳盗铃,但对于卓尔来说,这就是理所当然地传统。

当黑暗结界将瑞费德城堡完全笼罩的那一瞬间,攻击开始了。菲尔伦家族临时从纳玛斯区抓来了一批低等生物。大多是狗头人和地精,也有少量熊地精和食人魔,它们侥幸在前天地叛乱中逃生,但好运气到此为止了。在刀剑和皮鞭的驱赶下,炮灰们被迫上前,去迎接瑞费德家族的第一轮反击。各大家族训练地奴隶组成第二攻击梯队,卓尔战士则躲在后面。

三个家族的巫师都被集中起来。亚当斯分配任务。琼恩和维康尼亚被安排在一组,从侧后方发起攻击。在动身之前,亚当斯递给了维康尼亚一枚绿宝石戒指。

“瑞费德家徽?”维康尼亚看了看,大吃一惊。

“是的,”亚当斯说。接着低声在牧师耳边说了一个词,“记住,这是口令。”

每个存续超过一百年的卓尔家族都有资格拥有自己的家徽,瑞费德当然不例外。这枚绿宝石戒指上镌刻着一个长剑和法杖交叉的图案,在上方是一只正在吐丝的蜘蛛。线条简单,但栩栩如生,正是第四家族地标志。维康尼亚认识一些瑞费德家的成员。知道这戒指就是他们的家徽。

只要是贵族就有资格佩戴家徽,有时候没有贵族身份的平民也会被赏赐一枚,作为一种荣誉性质的奖赏。家徽通常都是普通物品,或许材质很珍贵,但不含有魔力,仅仅只是身份地象征——但也有极少数例外。家族里的重要人物,例如主母、主母的直系女儿、高阶祭司、巫师或者武技长之类,会佩戴特别的家徽。维康尼亚长袍上的白金胸针就属于此类。琼恩也有一枚。这种特制品蕴含有魔法力量,往往能够对使用者提供保护,或者允许他们进入家族地禁地而不被伤害,或者有心灵传讯的功能,不一而足。

亚当斯递给维康尼亚的这枚绿宝石戒指。此刻正在琼恩地奥术视觉里烁烁放着银色和灰色混杂的魔法灵光,显然这是特殊制品。然而这种东西。从来都是限量版供应,只有家族里的重要成员才有资格获得,如果去世或者脱离家族,它也会被收回,亚当斯却是从哪里弄来的?瑞费德家族的主母、高阶牧师和巫师们,此刻都好端端地在城堡里,没听说有谁被悄悄谋杀了啊。这种东西的制作方法从来都是各家族的秘密,又不可能伪造。

而且他还知道口令。

首席巫师没有多做解释,“戴上这枚戒指,瑞费德家大部份具有攻击性的魔法陷阱就不会被触发,如果你无意间踏入地话,”他告诉维康尼亚,“但这仅仅只是回避,如果你想解除它们,那么还需要另外的努力。”

这已经是很大的帮助了,琼恩想,可惜戒指只有一枚。

“我想兰尼斯特先生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仿佛看出琼恩的心思,亚当斯说,“而且您已经拥有更好地戒指了。”

琼恩听出了他的暗示。

“那么,祝你们好运。”

亚当斯微笑着,身影慢慢消失在空气中。

琼恩耸耸肩,“首席巫师对你似乎很友善。”他对维康尼亚说。

“他和我父亲是朋友,”维康尼亚说,“我记得曾经告诉过你地。而且我的很多巫师法术也是他教的,可以算是我的老师。”

“原来如此,”琼恩说,他似乎漫不经心地随口问,“我想他会愿意看到你成为主母吧。”

维康尼亚踌躇了一秒钟,“当然,”她说,“毫无疑问他会支持我,而且他的话在我母亲的心目中分量很重。”

琼恩微笑起来,“走吧。”

他念出一个字符,激活了身上的灵化斗篷,把自己变成了虚体。

巫师变得像雾气一样朦胧起来,然后急速淡化,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已经从这个物质的世界消失了。琼恩的身体,连同他的长袍、靴子以及所有装备,都变成了类似幽灵的存在,变得虚幻不实起来——当然,这是相对而言的,对于琼恩来说,他也完全可以认为自己现在才是实体,周围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虚影。他依旧能够说话,但只有自己能听见;依旧有视觉,但所有的物体都变成了一堆几何线条,缤纷多彩的颜色则化作深浅不一的阴影,就连旁边的维康尼亚也不例外,她现在看起来就像是美术课上的一副人物简笔素描。所幸各种魔法灵线的光芒依旧看得分明,而且更加清晰了,这是件好事。

他也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触摸到实体,反过来,实体也不能再作用于他,魔法可以充当这其中的媒介。也就是说,他依然可以毫无障碍地使用魔法,影响物质世界,而那些附带魔法的实体,比如刀剑,还是能够伤害到他。

维康尼亚戴上戒指,从斗篷内侧取出一柄扎克木法杖,握在手中,然后喝下一瓶药水。身体慢慢从空气中消失,但并没有变成虚体,仅仅只是隐形了。稍稍停顿了一下,她唤起卓尔天赋的浮空术,慢慢飞起来,紧接着感觉自己的右手手腕被握住了。她的右手戴着一个秘银护腕,那是魔法制品,所以琼恩可以碰触到。

“跟着我。”巫师轻声说。

他像幽灵一样漂浮起来,升到高空,从瑞费德家族的护城河和城墙的边缘掠过,前往城堡的侧后方。他们没有受到攻击,在贴近城墙的时候,琼恩感觉那些弗洛魔雕像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盯着自己,但最终它们什么都没做。

攻击已经开始,菲尔伦家族抓来的那些炮灰在十秒钟内就伤亡殆尽,它们唯一的价值是消耗了瑞费德家族不少弩箭和几发火球。三大家族的弓箭手进行反击,压制住了城头的火力,熊地精和食人魔开始撞击城门,米兹瑞图尔家的矮人奴隶制作了一些攻城器械,此时正派上用场。当琼恩越过护城河的时候,他看见六个食人魔正抬着一个庞大的攻城槌,越过护城河上的唯一一座桥,撞击城门。攻城槌在琼恩的眼中只有线条轮廓,没有明亮色泽,很显然那不是魔法物品。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瑞费德家族的城门上有大量的法术陷阱,如果直接用法术或者魔法物品攻击反而不起作用。但用普通物品的话,想要撞开那扇精金铸成的大门同样也很难,毕竟精金可是世界上已知最结实的金属。

这场攻击注定徒劳无功,琼恩在心中说,一切还是得看我们巫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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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节 潜入

蜘蛛篇 第二十八节 潜入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当食人魔抬着攻城槌冲上来的时候,城墙上箭矢如暴雨般倾泻下来,但它们无一命中。这并非是瑞费德家的战士们技艺生疏,当然也不可能是这些食人魔步伐灵活,闪避及时,真正的原因是它们身前和头上盘旋飞舞的透明盾形力场,阻隔了所有箭矢的袭击,那是出发之前牧师们施加的神术保护。

罗丝已经不再回应祈祷,停止赐予神术,城中的牧师之所以还能施法,靠的完全是以前储存下来的卷轴、魔杖和其他魔法物品。这些东西如今无法得到补充,用一点就少一点,在过去的两个月,尤其是前天的叛乱中,已经消耗了很多,所以必须节约。但这次攻城关系重大,如果成功,一切责任——触怒神后、发动叛乱、毁坏圣物等等——都将由瑞费德家族来承担,反正死者没有申辩的权力;如果战败的话,那一切就反过来了。

所以牧师们必须全力以赴。

精锐的牛头怪和米兹瑞图尔家的矮人在后面列阵,只等食人魔撞开城门,它们就跟着蜂拥而入。卓尔战士和豺狼人弓箭手一刻不停地向城头射击,几架投石车被组装起来,这可是罕见的东西,家族战争中极少会动用到这种大家伙,显然进攻者寄希望于它们能轰开瑞费德家的精金城墙。

一切当然不会这样顺利发生,反击开始了。

七个穿着灰袍的瑞费德巫师飘上半空,他们当中两个抽出魔杖,对准正在撞击城门的食人魔射出危险的闪电,其余人则屈起戴着家徽的手指,念诵出召唤咒语,同时在心中大声重复着恶魔的真名。

食人魔毫无悬念地被闪电击中了,牧师的力场护盾只能够用于阻隔箭矢,没办法抵挡魔法。这种臭气哄哄的怪物身强体壮。对伤害地忍耐能力是卓尔的几倍,所以一两道闪电并不能令它们倒下,但瑞费德巫师准备充分,魔杖里不断迸出耀眼银蛇,四五道、七八道,怪物们就承受不住了。

两个食人魔被杀,其中一个是重伤之下掉进了护城河。它惨叫一声就被浓密的烟雾吞噬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另外一个则被闪电炸成了碎片。剩余四个食人魔调整位置,依旧抬着攻城槌撞击城门,它们不敢后退。因为那必死无疑。攻城槌很重,但四个食人魔倒也勉强能够负荷,精金铸成的城门在不断的撞击之下隐约有些变形了。

正在此时,头顶风声大作,一个反应最快的食人魔匆忙间抬头看去。只见几只半人半秃鹰的怪物凌空扑下,泛着金属光泽地利爪如钩,它还来不及躲避。就感觉头顶一阵剧痛,紧接着黑暗降临。

在咒语的召唤下,城墙上的弗洛魔雕像纷纷活动起来,展开庞大的翅膀飞腾在空中,然后俯冲而下,只一瞬间,四只食人魔就全都头颅破裂,脑浆迸流。一命呜呼,攻城槌掉进了护城河里,消失不见。弗洛魔们再次飞起,朝尚未组装完成的投石车冲去。

塔拉夏-米兹瑞图尔站在投石车边指挥着矮人们,她是第三家族地长女。祭司学院的教官,腰间的七首蛇鞭说明她同样是一名高阶牧师。正忙碌间。猛然听见身边的侍卫惊呼,教官抬头看去,发现五个弗洛魔正朝这边扑过来。

米兹瑞图尔毫不惊慌,她握紧圣徽,在意念中向弗洛魔发出无声的命令字符。“停下!”她厉声说,“你们现在面对地是一位神后的高阶祭司。”

瑞费德家族的巫师擅长和低层界妖魔(包括地狱地魔鬼和深渊的恶魔,以及其他)打交道,但罗丝的牧师在这方面同样也是专业人士-小-说-网蜘蛛女神居住在深渊中,又被尊称(或者是贬称)为恶魔女神,她的手下有大量的恶魔,服务于她,为她担任侍卫、士兵或者使者,最著名的是蜡融妖。这种喜欢不断变幻形体,在大多数时候看起来像是一只燃烧滴泪的蜡烛的恶魔被尊称为“罗丝地侍女”,是所有卓尔都耳熟能详的存在,在各种和神后相关的仪式庆典上都可能出现。当罗丝不想亲自出面的时候,蜡融妖就是她的官方代言人。因为这种缘故,罗丝地牧师对恶魔毫不陌生,她们在祭司学院里接受过大量训练,能够和恶魔交流,能够用各种强大的咒语召唤捕捉恶魔,或者将它们驱逐回深渊,甚至拘束它们作为家族护卫。如果眼前地这几个弗洛魔也是如此的话,那么它们应该会对罗丝牧师有所敬畏。

听到米兹瑞图尔的警告,弗洛魔回应以刺耳的狂笑,以及一组毫无逻辑可言的混乱噪声,俯冲丝毫没有停顿。“它们不是神后的仆人!”旁边一位牧师大声说,她也刚刚完成了一次失败的交流,“它们不听从命令。”

“总是对显而易见的事实发表评论,会降低你的智商,”米兹瑞图尔说,左手从腰间拔出蛇首鞭,右手中悄悄展开一张卷轴,“杀了它们。”

她快速念完卷轴,掌心散发出刺眼的红光,就像是握住了一颗发亮的红宝石,无数道细微的丝线从中游离而出,将正对面的一只弗洛魔包裹起来,就像一只火红的蚕茧。恶魔大声吼叫着,左冲右突,然而不能摆脱。牧师从代表祭司学院教官身份的项链上取下一枚黑珍珠,托在掌心,“卡波-苏-弥撒菲!”她念诵着咒语,黑珍珠上发出一道乌光,准确地击中了弗洛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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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的一只翅膀燃烧起来,瞬间化作粉末,这令它失去了平衡,从空中摔落,身上依旧裹着火红的魔法茧。手持长枪的卓尔战士上前攒刺,很快弗洛魔庞大的身躯就化作一团气体,漂浮着,回到城墙上,依旧变成沉默的雕像。恶魔并没有真正死亡,它的本体在深渊,刚才被杀死的只是物质界的投影。只要休息足够长地时间——通常是二十四个时辰——它就能够被瑞费德家的巫师再度召唤,前来助战。

当然。那时候这场战争肯定早就结束了。

其他牧师不能如米兹瑞图尔这样轻松,花费了很大力气,五只弗洛魔终于被全部打回了雕像原形,其间损失了三架投石车和几名卓尔战士。恼怒的牧师们再度发起攻击,又一队食人魔抬着攻城槌踏过桥,冲向城门,组装完成的投石机也开始工作。瑞费德家族的巫师们则用法术反击。一场拉锯战就此展开。一时之间,谁也看不到胜利的希望。

琼恩握紧维康尼亚的手腕,带着她小心地沿着护城河飞行,来到瑞费德宅院地左后方,这里贴着陡峭悬崖。很难被敌人从此攻击。通常来说,这个位置被用于安置坐骑(蜥蜴或者蜘蛛),但瑞费德家族没有骑士,只有步兵,所以这里现在是畜栏。养着很多洛斯兽。这种动物性情温顺,看起来很像地表世界的牛,肉的味道也很近似。但更细嫩可口,是卓尔们最主要的肉食来源。

当然,再好的家畜终究也是动物,这么多洛斯兽挤在一起,味道自然很难闻。琼恩看着维康尼亚地脸色,由浅淡的阴影变成了沉重的灰暗,这说明她的感觉很糟糕。他庆幸自己现在是虚体,感受不到物质界的气味。

“我们离开。”维康尼亚说。

“这里很可能是防御最薄弱地地方。”琼恩解释,“我们得从此进入。”

琼恩此时是虚体状态,他说话维康尼亚无法听见,但并不是交流的障碍,因为他们都佩戴了印有菲尔伦家徽的白金胸针。当琼恩说话时。他佩在斗篷上地胸针便会轻微地闪烁着,将讯息传递到维康尼亚的胸针上。令她听见,只要两人之间的距离足够近,讯息传递就可以顺利完成。反过来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了,琼恩能够直接听到维康尼亚说话。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学会卓尔那套精致复杂的手语,否则事情就简单多了。

忽略掉实体的建筑,空气里只剩下交错纷织的魔法灵线,构成了一个严密的巨大球形,将整个瑞费德城堡保护其中。琼恩漂浮着,贴着魔法阵的边沿,试着寻找破绽,他猜想这里既然靠近悬崖,平时不会遭到攻击,或许布置魔法阵地时候也会有所松懈才对。然而结果令他失望,瑞费德家族的巫师显然非常尽职尽责,没有留下半点漏洞。

那就只能强行突破了,好在这毕竟是最外围,难度并不高。而且因为不会被直接攻击,所以没有巫师驻守,只有远处几个卓尔战士在牧师的率领下巡逻,这点比较令人高兴。

琼恩仔细观察着,在五颜六色的灵线和闪烁的符文中耐心搜索。眼前地这个魔法阵,基本构造是“循环”,无数个小的循环联合成较大地循环,层层递进,直至最后融合为一。如此一来,任何一点被攻击,其他地方的魔法能量都会立刻倾斜过来,发动反扑,所以这次三大家族的巫师必须同时行动。既然是循环,那么就有线路,找到关键的地方,截断线路,就能破解这个循环。

他最终发现了目标。

那是三个呈正三角形排列的符文,分别是乌黑、暗金和银灰色,图案繁复而诡异,似乎是某种古老的象形文字,琼恩辨认不出。“你能读懂吗?”他在空气中勾勒出轮廓,询问维康尼亚。

“……死亡……深渊……寒冷……”卓尔少女努力辨认着隐藏在花纹中的讯息,“最后一个词好像是沉迷……”

琼恩点点头,他又观察了一会,确定这三个符文是构成周围一个小范围循环的关键点所在。如果能够直接将它们消除,那么这个循环就会暂时出现一个缺口,直到有巫师前来重新构建。这么做自然是最佳方案,但琼恩知道自己肯定办不到,他并不精擅咒法,而且连这几个符文的准确含义都弄不清楚。

只能回避。

巫师伸出一根手指,默诵咒语,淡蓝色的魔法能量在他的指尖聚集,形成弹珠大小的球体。琼恩用意念操纵着能量球,缓慢向前移动。最后突然加速,撞在乌黑色符文和银灰色符文之间的魔法灵线中段。

灵线骤然弯曲到极限,随即断裂开来,原本流畅的循环出现了暂时的中断,银灰色符文地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严密的防御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缺口。“就是现在!”琼恩对维康尼亚说,抓着她的手腕。穿过新开辟的通道。

他们进来了。

琼恩回过头,他看见刚才被切断的魔法灵线自动又联接起来,黯淡的银灰色符文重新获得能量,再度光芒刺目。一切又恢复如初,和开始时一样。不同之处在于他们从外面进入到了城堡里。

“真棒,”维康尼亚夸奖,“漂亮极了。”

琼恩从她地语气里听出了发自内心的真诚称赞,那是同样作为巫师,对技艺高超的同行的钦佩。“这才是最外围第一层。”他回答说,微笑着,“后面肯定会难得多。”

“自然。”卓尔少女说,她看起来信心十足,“但拦不住我们。”

“我们的目地不是潜入,而是破解,”琼恩提醒,“得找到一个合适的突破口。”

他们慢慢飘浮进来,越过洛斯兽的畜栏,维康尼亚的浮空术已经快要无法维持。于是降落到地面。正在此时,远处正在巡逻的牧师和几个战士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停住脚步,接着转向朝这边走过来。

“被发觉了?”琼恩皱眉。

巡逻者越走越近,他们神情警惕。握在手中地武器已经处于随时就能攻击的状态,目光穿透过隐形的维康尼亚和琼恩地身体。似乎是在搜寻着什么。琼恩盘算着,对方显然已经发现有人入侵,但又分明还没察觉到自己两人的存在,或许是瑞费德家的某个巫师感应到了刚才魔法灵线被短暂切断,于是通知了他们,这很有可能。

巫师计算着对方的人数,一个牧师,穿着镶黑边的深紫色长袍,这说明她位阶不高;四个战士,从步伐上看动作老练,不是庸手。这有点麻烦。

此时他们还没有察觉到琼恩和维康尼亚,但再靠近一些应该就能发现了,此时躲避也已经来不及。琼恩倒罢了,维康尼亚只是隐形,她依旧是实体存在,任何轻微的行动都会作用于外界,从而暴露形迹。如果立刻动手的话,倒是能够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若是不能速战速决,或者弄出动静太大,到时候把更多的人招来,那就麻烦大了。

维康尼亚只要一攻击,隐形术就会自动消失,她将直接暴露在敌人面前;琼恩无法碰触实体,他可以用魔法攻击,而且虚体状态也不会因为攻击而解除,但他可没把握同时杀死或者制住五个对手。

卓尔地天赋魔法抗力,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再高明的巫师也不敢保证自己的法术万无一失,尤其是面对多个目标的时候。

维康尼亚也发现了这种困境,她犹豫地用法杖对准走在最前面地一个战士,但又不敢贸然动手。琼恩急速转着念头,看着对方越走越近,然后他有了个主意。

他飘浮起来,移到旁边的畜栏中,找到个比较隐蔽地角度,然后抽出法杖,对准那群洛斯兽当中一只指了指。

“变形!”琼恩无声地说。

法术默发的技巧帮了大忙,他施法无需发出任何声音,那只洛斯兽被无形的咒语击中,随即猛然弹跳起来,就像一个皮球似的跃出了围栏。它的形体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现在看起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长胡子矮人,穿着闪亮耀眼的金属铠甲,戴着尖角头盔,左手握着战斧,右手提着一柄大锤,口中发出荷荷怪吼,迈开两条小短腿朝巡逻队冲去。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步伐有些跌跌撞撞,因为这毕竟是个冒牌货。

卓尔听到动静,齐齐看向这边,他们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

“米兹瑞图尔家的奴隶。”一个战士不屑地说,第三家族热爱使用矮人当奴隶,全城皆知。

虽然不明白一个矮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这也并非多么匪夷所思,可能是外面某个巫师把他送进来当探路石吧,或者是慌不择路的逃兵?瑞费德家的巡逻队并没有太在意,也没有发出警报,事实上,他们反而稍稍松懈下来。

一个奴隶罢了,所有人都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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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节 欺骗

蜘蛛篇 第二十九节 欺骗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一秒钟之前,它还是一只家畜,安安稳稳地在围栏里卧着睡大觉,等待着被宰杀的命运;一秒钟之后,它已经变成了以英勇而著称的矮人战士,正左手巨斧,右手战锤,朝五个卓尔——它原本的主人——冲去。

对于一只洛斯兽来说,这可是难得的际遇。

琼恩借助法杖施法,在变形术里加入了一点特别的变化,驱使着这个新鲜出炉的矮人向卓尔发动攻击。绯红之泪宝石又被称为战神坦帕斯之泣,原本就有燃烧战意鼓舞士气的效用。否则的话,这只本质上是洛斯兽的矮人只会依旧温顺地趴在地上,根本不敢对卓尔刀剑相向。

它冲到跟前,高高举起巨斧和战锤,直直地朝最前面的卓尔战士劈砸下去。变形术虽然能够赋予它新的形态,让它和矮人一样身体强壮、皮肤坚韧,但却没办法把格斗技巧也一并附送了。卓尔战士轻而易举地挡开了这次攻击,他看起来有些疑惑,虽然矮人是奴隶,是低等种族,可也是以盛产战士而著称的,眼前的这个家伙动作怎么如此笨拙可笑,就像是个从未玩过武器的菜鸟,就连地精奴隶都比它做得更好。

或许是虚招?故意露出破绽?

卓尔性格中多疑的一面开始起作用,战士谨慎地运用着手中的弯刀和盾牌,配合灵巧的步伐,格住或者躲开对方的一次次进攻,但暂时没有反击。矮人压根不知道自己胡乱攻击给对方造成了如此大的困惑,他只是在一种狂暴情绪的驱使下本能地挥舞着武器,勇往直前。

“米兹瑞图尔教官派你来的?”他低声喝问,试图从对方口中套出一些情报,然而矮人不理不睬——因为变形术没有让它同时掌握语言能力。

后面的卓尔战士站定脚步,托起单手弩瞄准着矮人射出一箭。他准确地击中了,但目标没有受伤。箭矢撞在光滑坚固的铠甲上,反弹下来,掉落在地。

又有两个战士冲上前,和第一个战士形成品字形,将矮人包围在其中。经过刚才的观察和交手,卓尔已经基本可以断定对方并非伪装,而就是个不折不扣地菜鸟。他为自己一开始的过分谨慎而恼怒,于是开始迅猛的反击。

矮人的战斧又毫无章法地劈下来,卓尔举起盾牌格开,右手上的弯刀如旋风般一绞,将对手的右手战锤打落在地。“去死吧!”他怒喝着。弯刀翻转朝矮人的脖子削去。

尽管变成了矮人,洛斯兽与生俱来地胆怯和懦弱依旧没有改变,刚才是在法术的刺激下胡乱冲锋,如今眼见刀锋临头,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双腿一软就坐倒在地,结果正好避开了卓尔致命的一击。

弯刀击中了脑袋,将头盔远远击飞出去。巨大的碰撞力让矮人一阵晕眩,眼前一黑就晕迷过去。卓尔正要再补上一刀,牧师阻止了他。

“别杀他。”牧师说。

战士的弯刀在半空停下,“为什么?”他大胆地反问,“他是敌人。”

“这个矮人很蹊跷,”牧师说,“好好审讯,或许我们能有什么收获。”

在牧师地命令下。两个战士取下腰后的精金手铐,将晕迷中的矮人扣住,然后抬起来朝内院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石笋林中,应该是送俘虏去刑讯室(这种建筑一般安排在地下室)。其他人依旧守在原地。等待着他们返回。

琼恩在暗中观察着这一切,现在要对付的敌人暂时只有三个了。而趁着刚才的混乱。维康尼亚悄悄地移动到了卓尔们地侧后方,距离已经很近,随时可以发起袭击。

巫师使用了一个预言法术,分析这三个对手身上的魔法防护。他们的灰色斗篷上绘着精致地图案,那应该是一个防护元素结界,可以抵消火焰、寒冰、闪电、强酸或者音波类型的伤害;长靴中蕴含了一个石肤术,当他们受到物理伤害的时候——例如被刀剑砍中,被拳脚击打,或者从高处摔下之类——法术就会自动激发,为他们生成一层大理石皮肤。除此之外,领头牧师的脖子上挂着精金蜘蛛圣徽,那不仅仅是施展神术的法器,同时还能帮助她增强对心智魔法的抵抗能力。

“用强力睡眠术。”琼恩轻声说,维康尼亚可以借助胸针听到他的声音,其他人一无所知。卓尔少女点点头,用扎克木法杖指向人群,从怀中取出一撮细沙,扬手轻轻洒了下来,同时念出咒语。

她刚刚发出第一个音节,卓尔们就立刻察觉到了,三个人一齐转过身来,正看见维康尼亚在施展法术。没有半秒钟的迟疑,牧师举起圣徽开始诵咒,两个战士同时冲锋。或许是出于自信,或许是看到对方只有一个人,他们并没有发出求援地讯号。

为了避免咒语被打断,维康尼亚不敢闪避,当她念完第三个音节的时候,两柄长剑同时刺过来。侍父斗篷自动合拢,牢牢保护着主人,柔软的蛛丝瞬间变得仿佛精钢一样坚硬,将长剑弹开。

维康尼亚也被冲击力震得后退半步,但她依旧成功念完了咒语。强力睡眠术笼罩住了三个人,但只有一个战士停住脚步,软绵绵地倒下了,其他两人并未受到影响。瑞费德家族的牧师此时也完成法术,一团黯炎在掌心腾起,接着被投掷出去,砸向维康尼亚。这是来自深渊的邪恶之火,如果被击中又没有成功抵御地话便会立刻陷入昏迷,就算用刀砍剑刺都不会醒来。

然后牧师一声不响地倒下了。

在黯炎刚从牧师掌心腾起的时候,琼恩已经悄悄挡在她面前,并且启动了法术逆转戒指。他是虚体,牧师没有察觉到。紧接着黯炎射出,然后在几乎同一瞬间又反弹了回来,击中了施法者。

正在攻击维康尼亚地卓尔战士发现了身后的变故,他立刻意识到还有另外的敌人暗中潜伏,在人数上自己已经处于劣势。当务之急是立刻通知家族里的其他人。战士虚晃一剑,逼退了维康尼亚,深吸一口气正要大声喊叫,背后突然一阵冰凉。

琼恩的身形出现在空气中,他的右手握着蜘蛛匕首,从背后刺进了战士地身体。蜘蛛的八只利爪仿佛有生命一般从锁甲的缝隙中刺进,避开骨骼。穿透血肉,牢牢扣住了心脏。毒素顺着血液流经全身,在两个呼吸之间,战士的生命力消散殆尽,他死了。

琼恩用意识命令蜘蛛利爪松开心脏。然后将匕首拔出,虽然刚刚杀了一个人,锋刃依旧光洁如新,没有沾上半点血迹,这真是件不错的武器。

“你没必要恢复实体。”维康尼亚说,“我能对付他的。”

“时间差不多也到了。”琼恩解释,灵化斗篷能够让他变成灵体。但时间并不长,每天可以使用一次。

维康尼亚点点头,看着地上昏睡不醒的牧师和战士,“我来处理。”她说,取出腰间地蛇首鞭,让毒蛇在他们的脖颈和手背上各咬一口。

“她们会在不知不觉中死去,”维康尼亚说,“很慢。不可逆转,没有痛苦,就像做了一场梦。”

“这算是仁慈吗?”琼恩问。

“这是身为高等种族的自重身份,”维康尼亚回答,“杀人有很多种方式。卓尔应该尽可能地做到精致和优雅。”

琼恩耸耸肩。

“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他说。“那两个战士回来就会发现有人入侵,然后就会有搜捕进行——幸好我们并不孤单。”

三大家族的其他巫师,此时应该也已经从各个方向对瑞费德家族的魔法阵展开进攻,或者悄悄潜入。他们当中有些人可能无法得手,但总有些能够像琼恩一样成功,至少亚当斯肯定可以,他不但是菲尔伦家族地首席巫师,同时还是奥术学院的领袖,是这座城市里最高明的巫师。他们会分担琼恩和维康尼亚的压力。

没有时间处理尸体了,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琼恩将匕首放回长靴里,快速打量了一番地形。刚才在虚体状态的时候,他把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观察魔法灵线上了,反倒忽略了物质世界。瑞费德家地钟乳石和石笋犬牙交错着,就像一只巨大怪物的参差不齐的牙齿,它们当中都用飞桥联接,方便往来。琼恩轻轻抚摩着斗篷内侧,那里别着一枚胸针,是阴魂城第二远征师配发地,那里储存了几个简单但实用的小法术。他低声呢喃出命令的字符,胸针悄悄闪烁了一下,巫师的双眼也随着骤然一亮,随即恢复原状,他的视觉现在变得像鹰一样锐利,而且能够根据他的心意透过实体障碍直接看到远方。“走这边,”他观察了一会,指着一条小路,“我感觉会有好运气在等着我们。”

维康尼亚轻笑起来,“我从来不曾听说巫师的直觉准。”

“我是个例外。”

“那么试试看吧。”卓尔少女说,她在死去的牧师身上翻找了一会,发现了几张卷轴,于是收入怀中。接着她用胸针召唤来一团阴影,将自己和琼恩地身体遮掩起来,小心地前进。

瑞费德家族的大部份成员应该都在城墙上抵御攻击去了,城堡里很安静,刚才送矮人去刑讯室的两个卓尔巡逻者也还没有返回,一切似乎都很顺利。但就在此时,琼恩突然停住脚步。

“等等,”他说,“站着别动。”

维康尼亚不解,“怎么了?”

“我们面前有一个法术陷阱,”琼恩说,“如果贸然撞上去,就会触发一个力场牢笼,将我们囚禁起来,紧接着会有各种元素构成的箭矢来杀死我们。”

“绕开呢?”

“绕不开,”琼恩说,“这就是整个魔法阵的第二层了。”

“你不能解除它?或者像刚才那样暂时切断?”

“不能,”琼恩摇头,“这个比刚才复杂得多,也强得多。我办不到。”

另外一个没有说出口地理由是,力场、元素这种类型的魔法是塑能学派地专业范围,他完全不熟悉,不敢冒险。

维康尼亚抚摸着手指上的绿宝石戒指,“它应该会帮助我躲过攻击,”她说,“亚当斯叔叔是这么说的。”

“但它只有一枚。”

“刚才那几个人……”

“我检查过了。”琼恩打断说,“那个牧师佩戴着家徽戒指,但不是魔法制品。”

“可是刚才他们不就是从这边走过来地么。”

琼恩沉吟着,“是没错,”他说。“这说明他们身上有另外的通过这个法术陷阱的钥匙,或者他们本人就是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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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明的魔法阵可以设置一定的触发条件,以免误伤,例如说凡是佩戴魔法家徽者可以通行无阻,或者凡是拥有瑞费德家血脉者可以自由经过。或者其他更复杂更细致的判断标准,这得看布置魔法阵的巫师造诣高低。如果有足够地时间,琼恩也可以慢慢去分析推测。但他现在没有这个闲暇。

他们回到刚才战斗的地方,试图从三个卓尔身上寻找线索,但没什么收获。两个战士都已经死去,牧师倒还没断气,她被维康尼亚的蛇鞭上的毒蛇咬中了,但罗丝的祭司原本就对毒素有较强地抵抗能力。

“有办法了,”维康尼亚突然灵机一动,“你用魔壶魂。暂时借用她的身体,这样就没问题了——你应该能使用这个法术吧。”

魔壶魂是一种邪恶的法术,巫师将自己的灵魂转移到某块宝石(或者水晶)中,他原本的躯体处于假死状态。灵魂在宝石中可以感应到附近地生物,侵占他们的躯体。将对方原本的灵魂替换到宝石中永远囚禁,直至巫师愿意调换回来。用琼恩记忆中地某个词来形容。这就可以称为“夺舍”。这种作法很危险,如果自己的灵魂不够强大,无法压倒对方的灵魂,那么结果就会很糟糕。当然,现在牧师已经处于濒死状态,灵魂极度虚弱,夺舍肯定会成功,所以维康尼亚才有这个建议。这个法术难度很高,她自己是不会的。

如果法术成功,琼恩将借用牧师的身体,以及她携带的所有物品,如此一来,不管“钥匙”到底是什么,琼恩应该也能顺利通过了。

琼恩摇头,“我没准备那个法术。”

实际上,他是压根不会。这种操纵灵魂的亡灵术,从来就不是琼恩的擅长,他老师奥沃倒是此道高手。

维康尼亚皱眉,“用变形术试试?”她提议,“变成她。”

“没用地,”琼恩说,“那个法术陷阱里蕴含有解除变形的能力,我一靠近就会被恢复原状。”

“深渊的第六百六十六层,”维康尼亚诅咒着,她看起来也没了主意,“那怎么办?”

琼恩也在思索,如果给自己加上足够的防护硬闯的话,倒也是可以通过地,但那就毫无意义了。他们的任务是找到突破口,削弱甚至摧毁这个魔法阵。

轻微地脚步声在远处响起,有人来了。

琼恩看过去,透过一排石笋他看见了两个卓尔战士,正是刚才被派去押送矮人俘虏的那两位,现在完成任务归来。看他们的神情,应该还没有发现那矮人其实是个冒牌货。琼恩正要躲避,突然有了个主意,他按住维康尼亚的肩,示意她别出声。

“放轻松,”他悄声说,伸出右手食指,指尖聚集了一点阴冷的阴影能量,在卓尔少女的脸上轻轻勾勒,“不要抵抗。”

维康尼亚感觉到皮肤冰凉,她立刻意识到琼恩使用了一个幻术,改变了自己的相貌,但她没办法看到自己的脸,手边又没有镜子。但当她低头,看见地面上的牧师尸体——已经断气了——不知何时变成了自己的模样,接着发现自己身上的服饰也发生了变化,正是这个牧师原本的穿戴,于是她明白了琼恩的意思。

“叫一个巫师过来,”琼恩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巫师身上应该会有魔法家徽。”

“好的。”

琼恩悄悄退开,在旁边一座石笋地阴影中隐藏起来,等待着。两个战士走过来,然后看见地上的尸体,以及唯一站着的牧师。他们大惊失色,立刻拔出了武器,戒备着。“这是怎么回事,莱密斯凯小姐?”

维康尼亚冷冷地盯着他们,神情倨傲,“你们忘了加上敬称,男性。”她说,“应该是尊敬的莱密斯凯小姐。”

女牧师是神后在凡间的代言人,是整个卓尔社会的领导,男性在称呼她们的时候,按照礼节应该加上敬称——虽然某些强大地男性有意无意地不遵守这个规矩。例如首席巫师,他们也能被容忍。维康尼亚认为这两个瑞费德家的男性战士应该没有这种胆量,但当她这么说的时候。对方似乎有些诧异,但他们还是依言躬身行礼。“尊敬的莱密斯凯小姐,”其中一个战士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维康尼亚忽略掉他语气中的不敬,或许是瑞费德家地巫师们把男性纵容得太厉害了,“刚才那个矮人只是个掩护,”她说,朝地上的牧师尸体踢了一脚。“真正的入侵者是她。”

战士朝地上看去,他们辨认出了尸体长袍上的白金胸针,“菲尔伦?”

“维康尼亚-菲尔伦,”卓尔少女一本正经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她感觉颇有些奇妙。“他们家族最年轻地牧师,很有才华。”

“但还是被您打败了。”战士恭维。

“那是自然。”维康尼亚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现在,”她下命令,“你们赶快去找个巫师来,不管谁都行。我感觉这个位置已经变得不再安全,很有可能是某个符文太过古老,丧失作用,或者某个结界被我们的敌人暗中破坏了,所以才能被她潜入。如果正如我所料,那么我们就需要一个巫师来补上漏洞,否则说不定下次就是大举进攻了。”

“那这里……”

“我守在这里,”维康尼亚说,她示威性地将手按在腰间蛇首鞭的精金手柄上,“或者你们怀疑我地能力?”

“不不,绝无此意,尊敬的莱密斯凯小姐,”战士后退,“我们现在就去。”

“摩登迦或者奥森就行。”维康尼亚补充说,她喜好奥术,平时和巫师打交道较多,倒还认识几个瑞费德家族的巫师,说的这两个都是比较年轻的,能力不强。毕竟是打着杀人越货的主意,倘若叫来一个高手,到时候对付不了,那就是搬石头砸自己脚了。

“好的。”战士说。

他们匆匆离去,维康尼亚等待了一会,然后走到琼恩藏身的地方,“怎么样?”她不无炫耀地说。

“棒极了,”琼恩半真半假地夸奖,“完美无暇,可以去竞争奥斯卡了。”

“奥斯卡?”

“我家乡地一个表演艺术奖。”琼恩含糊解释。

维康尼亚面露微笑,她此刻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刚做了一件得意的事情,正向情人炫耀邀功。琼恩看着她,心中微微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

大约十分钟之后,两个战士返回,他们身后跟随着一个灰袍巫师,身材矮小,脸上戴着一个黑色丝织面具,手中握着白骨法杖,杖头雕刻着恶魔的头颅。琼恩打量着,将目光移到他的左手,想看有没有佩戴魔法戒指,结果却发现手腕上有一个银灰色地金属护腕。

巫师通常是不戴金属护腕的,那是战士们地偏好。在瓜理德斯城,这有特别的意义。

“该死,”琼恩低声说,“一个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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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节 战术欺诈

蜘蛛篇 第三十节 战术欺诈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瓜理德斯城三大学院,任务是培养精英阶层(牧师、巫师和技艺高超的战士),教官都有特别的身份标志。如果在路上看见一位牧师的脖子上挂着由黑珍珠、黑蓝石、苍绿石和暖色晶组成的项链,那么她毫无疑问是祭司学院的教官;如果一位战士的魔斗篷肩部绣着剑蜘蛛的图案,那么他肯定是格斗学院的教官;而如果一位巫师的左手戴着银灰色金属护腕——就像现在这个——那么他显然就是奥术学院的导师。

整个奥术学院,也不过十一名导师,能够获得这种身份的,必定是这座城市中巫师群体的顶级精英。当然,也有像克劳拓这种,一心担任家族巫师,辞去导师职位,但这毕竟是特例。

琼恩知道瑞费德家族有四名巫师在学院中担任导师,但他料想在这种关键时刻,他们理当在前线指挥战斗,或者坐镇大本营,不至于为这点事情轻易出动。至于其他巫师,自己和维康尼亚以二敌一,以有心算无心,暗中偷袭总能对付下来。没想到天算不如人算,居然当真过来一个导师。

距离缩短,维康尼亚也已经看清楚了对方的模样,虽然戴着面具,但她依旧辨认出身份,“卡梅隆-瑞费德,”她悄声对琼恩说,“擅长亡灵术和恶魔法术。”

“你认识?”“我曾经在奥术学院受训三年,”维康尼亚说,“他当时是我的指导者。”

琼恩注意到维康尼亚提起这个巫师时神情有些怪异,但也没时间多问,“也好,”巫师说,自我安慰,“那么他肯定有我们需要的东西了。”

趁着对方还没走近。他快速完成了一个预言法术,开始分析对方身上的魔法防护。“防护箭矢”、“防护元素伤害”、“能量缓冲”、“防死结界”和“法术无效结界”,还有一个法术琼恩叫不出名字,但效果应该是将他的皮肤变得仿佛蜘蛛甲壳,从而更加坚韧,这应该是卓尔自创的发明。除了这些之外,导师长袍强化了对魔法的抵抗能力。斗篷则保证他很难被金属武器伤害,右边耳朵上有一枚金色的耳环,琼恩从中看见了恶魔地影像。

“他的面具……”琼恩沉吟着,一时没能分析明白其效用,但没有时间了。瑞费德巫师已经转过拐角,直直朝这边走过来。

维康尼亚从阴影中走出,向巫师点头示意。

“晚上好,导师。”她打招呼,借助袍袖的掩护。手在悄悄地比划着一个法术的姿势,准备突然袭击。

“晚上好。”瑞费德巫师漫不经心地点头,似乎没有发觉什么异样。但在下一瞬间,他猛然举起法杖,笔直地指向维康尼亚。

“很高兴又见到你了,维康尼亚,”巫师说,他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得意,“现在,停止咒语。把手伸出来,我不想伤害你。”

他看穿了琼恩制造的幻术。

维康尼亚皱着眉,慢慢将手从袖中伸出,示意投降,“好的。”她说。猛然一把按住圣徽,右手拇指和食指扣成一个环形。同时念出命令地字符:“威矢亚!”

但对方的反应比她预想得更快,维康尼亚的咒语刚刚念完,无形的压力尚未来得及凝聚,巫师白骨法杖顶端的恶魔头颅就急剧闪烁了一下,双目变得通红。一道灵箭击中了维康尼亚地胸口,将她震退了几步,即将完成的法术也被阻断了。

瑞费德巫师也有些惊讶的样子,在他的预料中维康尼亚应该受伤倒地,丧失反抗能力才对。但很快,他就找到了原因,“侍父斗篷,”巫师轻声说,“它确实是个好东西,既然这样,,..”

维康尼亚不回答,她再次施展一个法术,但巫师快速做了几个简单的手势就把它破坏了。在奥术技巧上,他们差距悬殊。两个战士冲了上来,他们已经完全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维康尼亚不再施法,拔出蛇首鞭迎战,她抵挡着两名技艺精湛地战士,不断后退,眼角余光瞥见琼恩在阴影中悄悄移动。

瑞费德巫师再次释放了一个咒语,无形的魔法丝线缠绕住维康尼亚的身体,让她地动作变得迟钝。“别杀她,”巫师命令战士,“对女士要尊敬。”

琼恩在他背后的阴影中出现,悄无声息地暗中反制瑞费德巫师身上的保护魔法,对方的防御太牢固了,如果直接攻击的话根本没办法得手。维康尼亚的勇敢搏斗和对方明显的手下留情,为琼恩争取到了足够久的观察时间,使他在施法时更有把握。这是纯粹法术技巧地较量,琼恩并不紧张,他可是在阴魂城巫师学院——或许是世界上最好的魔法学校——里受过严格训练的。

瑞费德巫师身上笼罩着法术无效结界,这道法术会令琼恩的大部份攻击魔法不起作用,所以必须首先对付。在三次心跳之后,他成功了,但同时也被对手察觉到了。

一道灵箭破空射来,琼恩刚刚完成一个法术反制,还来不及再使用防御魔法,甚至没时间启动法术逆转戒指,就已经被击中胸口。巨大的力量让他摔飞出去,撞上了身后地一颗石笋。

瑞费德巫师再次念诵咒语,瞄准琼恩,但就在法术即将完成的那一刹那,他惊讶地发现对手“融化”进石头里去了,消失不见。因为目标丧失,这个法术也被迫作废。“索尔石行术。”巫师自言自语,握紧法杖向琼恩消失地地方走来。

凭借着魔法靴子,琼恩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进了岩石,他感觉自己的胸口隐隐难受,呼吸时牵扯着一阵一阵地疼痛,显然受伤了。他稍事喘息,猛然从石笋侧面闪出来,向对手弹出一枚石弹。比起刚从学院毕业的时候,现在他的石弹术更加精准。速度更快,但依旧被瑞费德巫师身上的防御魔法阻挡了。这在琼恩的意料之中,高阶巫师的决斗总是这样,因为双方往往都会处于各种严密地保护之下,而且都拥有众多强力魔法装备,所以很难出现一击定胜负的情形,往往都会打成持久消耗战。

除非某一方头脑抽筋。突然犯错。

琼恩发出一击石弹,削弱了对手的一个防御魔法,他正准备再次遁入岩石,躲避接下来的反击,但突然又站住了。瑞费德巫师正在召唤一团黑色的负能量。他的右手快速变化,皮肤干枯漆黑,筋骨毕露,尖锐的指甲仿佛匕首,闪着凛冽地寒光。看起来就像鸟类的爪子。指缝指尖,淡淡的黑色雾气缠绕,各种细小的人脸此起彼伏。隐隐有哭嚎的声音。琼恩认出了这个法术,暗夜抚摸,亡灵学派著名地华而不实魔法之一,它是由最纯粹的负能量构成,足以令人重伤、全身麻痹、变得极度虚弱,甚至当即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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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问题在于:这个法术无法远程发射,它必须近身触摸才能产生杀伤效果。

“很好,”琼恩想。“你失误了。”

巫师不是战士,决斗时都会尽可能保持距离,可是很少会让对手近身的,这是常识。如果都被对手近身碰到了,那巫师也差不多要倒霉了。而且此时瑞费德巫师和琼恩之间相隔非常远。这个亡灵法术虽然强大,但在正面决斗中却不常用。最多拿来背后偷袭,原因也正在此。

虽然不明白对手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但没有巫师会放弃这样的机会。琼恩停住脚步,凝神默诵一段咒文,这是他掌握地法术中最强力的一个,有很高的几率直接穿透对手地重重防御,但也极其复杂,原本就要耗费比较长的时间,而且胸口的疼痛更在隐隐干扰着他。但没关系,他们之间的距离足够远,琼恩有时间。

瑞费德巫师完成了暗夜抚摸,紧接着奔跑起来,像战士一样发起冲锋。他跑得非常快,真不像是个巫师,两人之间的距离在迅速缩短。琼恩正在施展法术,没办法移动躲避,但也不需要,他肯定自己绝对能抢先一步。在对手还没有冲到跟前时,他就可以完成这个法术了。

他计算的没错。

当瑞费德巫师距离琼恩还有二十英尺远的时候,琼恩已经基本大功告成,只要再在脑中模拟出最后的轮廓,这个法术就会把对手变成一大块透明玻璃。但就在此时,意外发生了。

瑞费德巫师地右手突然从手腕上断裂下来,以极快的速度前冲,就像炮弹一样……不,更准确地说,就像分体式火箭发射。琼恩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感觉肩头仿佛被钢爪刺入,冰冷的气息随之渗透进血液,全身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他立足不稳,一跤摔倒,原本即将完成的法术自然功亏一篑,就此失败。

该死,他想,这是什么诡异地法术。

右手从琼恩的肩头飘起,飞回主人地断腕上,重新联接,恢复原状,连血都没流半滴。卡梅隆-瑞费德得意地笑起来,这个明显充满邪气的法术是深渊中一位大名鼎鼎的恶魔领主所发明(并且以他的名字命名)。多年以来,第四家族的巫师们暗中崇拜这位恶魔领主,所以得蒙传授了一些恶魔独有的法术,在物质界其他巫师的魔法书或者图书馆里根本没有记载的。恶魔领主随机挑选教授法术的对象,而且禁止他们互相交流,所以各人所学往往不同,卡梅隆恰好学到了这道法术。粗看起来,它只是让巫师的手掌能脱离身体活动,没有多大用处,更像是街头三流巫师表演的戏法。但正所谓没有低级的法术,只有低级的巫师,在精擅亡灵术的卡梅隆手中,它的价值被充分发掘出来。

先用暗夜抚摸进行战术欺骗,令对手掉以轻心,然后出其不意地让手掌脱离身体,隔空完成“接触”。凭借这一招,他已经成功打倒了很多对手,琼恩并不是第一个上当的。

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巫师得意洋洋地想。

琼恩被满蕴负能量的手掌一触,顿时意识就像是被最深沉的黑夜笼罩。直到摔倒在地,才终于又重新恢复了清醒。但此时他的身体已经完全麻痹,丝毫不能动弹,冰冷的负能量快速侵入,抹杀掉一切生命的迹象,眼看就要涌进心脏。

这次失算了,他自嘲。原本以为自己近来进步飞速,又有法术逆转戒指这种准神器护身,至不济也能脱身逃跑。不料却上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当,如今有大麻烦了。

远处维康尼亚正在努力抵挡两个战士地攻击,她已经左支右绌。明显处于下风,自然是更不能指望前来救援了。

正无计可施间,琼恩陡然感觉自己的腹部又升起一团阴冷冰寒的气息,和瑞费德巫师手掌上传来的感觉有些近似,但又不同。随着这股新的气息快速扩散。原本侵入身体的负能量似乎被压制住了,步步后退,他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一点知觉。散失地力气慢慢重新凝聚。

“巴尔神力?”他反应过来。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是个好消息,按这种速度下去,只要再过半分钟,他就能重新施法了,虽然不会完全复原,但法术定法的技巧让他可以省略掉那些精致复杂的姿势成分,只要能完成简单的动作就行。然而他的对手并不给予这个机会。

瑞费德巫师觉察到了异样。

幽暗地域里暗无天日。地底生物又普遍畏惧光亮,卓尔们普遍都拥有天赋地红外视觉,能够在黑暗中凭借温度来辨识物体。在瑞费德巫师的眼中,琼恩的身体原本泛着明亮的红光,和正常人一样。中了暗夜抚摸之后红光便快速黯淡下去,这说明他的身体正在变冷。很快就会成为一具尸体。

这是正常现象,然而正在此时,巫师视觉里地红光重新明亮起来,这意味着对手正在重新获得生命力。

自己的法术竟然没有成功?

瑞费德巫师既诧异又恼怒,这简直是对他身为亡灵巫师的侮辱。他伸手在腰间皮带上一按,抽出了五枚蜘蛛形状地飞镖,抖手朝琼恩射去。准头很好,蜘蛛飞镖是卓尔们最喜欢的日常娱乐之一,即使巫师也都能玩得很漂亮。这几枚飞镖是特制的,一旦击中活物,它就会牢牢粘住目标,并且会象一个真正的蜘蛛那样咬啮攻击,另外它还带毒。

飞镖电射而来,眼看就要击中目标,此时琼恩尚未恢复力气,根本无法闪避。突然之间,一团虹光从他怀中射出来,回旋飞舞,叮叮当当一阵清脆撞击,将五枚飞镖全都挡开。

是那面活化虹彩龙鳞盾。

瑞费德巫师的眼睛眯缝起来,透出喜爱的目光,“好东西。”他夸奖说,作为脆弱的巫师,能有这样一面活化盾牌,就相当于有了一个可靠的贴身保镖,是很难得地宝物。

他再一次举起白骨法杖,顶端的恶魔头颅发出咔咔怪笑声,“归亡!”瑞费德巫师厉声喝令。

话音刚落,琼恩的意识便感受到了强大的威压,一个低沉在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命令他放弃清醒,就此长眠。这是律令死亡(poerordkill),真言术中最强的一个,直接在意识上杀死对手,令人相信自己已经死去——那么他就真地会死了。然而琼恩轻松抵御了这个危险法术,完全不受影响。

他免疫一切精神类型的魔法攻击。

力气已经逐渐恢复,但琼恩没有起身反击,他悄悄地默诵咒语,完成了一个法术。一层大理石皮肤悄无声息地从身上生长出来,将他完全覆盖,逐渐加厚,同时他暗中命令悬浮地龙鳞盾掉落在地,就像是失去控制一样。

在瑞费德巫师的眼中,琼恩身上代表生命的明亮红光再度逐渐黯淡下去,直至微弱,和周围的岩石处于同一水准。也就是说,这个人类的身体冰冷了。

这家伙死了,巫师想,这是当然的,自己刚才用的可是律令死亡,世界上最强大的法术之一,能够抵御它的生物可不多。就算是龙或者巨人,也有很高的概率被直接击杀,何况人类。

他站在原地,小心地又等待了片刻,确定对手不再动弹,然后他走近,拣起地上的龙鳞盾,挂在腰间,低头检查琼恩的尸体,看能不能再有更多的惊喜发现。

然后他的手腕突然被扣住了。

“这次轮到你上当了。”琼恩低声说,重重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PS:我想我不需要说出那个断手法术的名字?反正也是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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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节 你可以说服我

蜘蛛篇 第三十一节 你可以说服我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覆盖着大理石肤的拳头既重又硬,琼恩一边装死一边等待着,蓄势很久,终于等到机会,他相信这一记右钩拳力道十足,足以令人眼冒金星,鼻青脸肿——为了防止对方脸上的那个黑色丝织面具有什么蹊跷,这一拳还是特意从侧面兜过去的。然而事情有点出乎意料,拳头准确地击中了对方的脸,却仿佛砸在某种柔韧的甲壳上,瑞费德巫师的头被打得往重重后一仰,但明显没有受伤。

是那个蜘蛛皮肤魔法,琼恩反应过来。

琼恩也曾经学过一种类似的蛛皮术,但保护效果远远没这么好。这个法术应该是卓尔们自创的,琼恩不懂,也很难立刻就反制解消,眼看对手就要回过神来,他不假思索,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朝瑞费德巫师的左眼中插去。

无论是蜘蛛皮肤或者石肤,这种类型的法术都不可能把脆弱的眼睛也保护起来。

瑞费德巫师双目怒睁,厉声喝出一个强有力的咒言,巨大的力量在两人之间爆发,琼恩原本就半躺在地上,倒还罢了,巫师却被接连震退了几步,但也因此逃脱了被刺瞎眼睛的命运。“我大意了。”他阴沉沉地说,念了句咒语,身体快速悬浮起来,升上半空,远远拉开和琼恩的距离。

“再来,”巫师说,语气里掩饰不住的阴毒,“让我见识见识你还有什么伎俩。”

又一道灵箭破空射来,琼恩翻滚避开,没有反击,看起来刚才那一拳让他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力气又消耗得差不多了。瑞费德巫师这次变得谨慎多了,再也不肯冒险近身,而是高高飘浮在半空,保持距离。他从怀中摸出一截洛斯兽的骨头,事先已经经过浸泡处理。变得非常松脆,巫师手指用力将它捏碎,念出一段邪恶的咒语。这是碎骨术(fleshshvr),会让敌人的骨骼破碎扭曲,遭受难以想像的巨大痛苦,被残忍地折磨——但又很难断气。

巫师因为刚才的上当而恼怒,他要让这个狡猾的人类付出做梦都无法想像地代价。胆敢殴打一位尊贵的学院导师——就是自己——的脸是很严重的罪行,就连那些女祭司都不敢做得这么过分。

为了确保成功,瑞费德巫师使用了一个难度非常高的技巧,从更高阶的魔网中汲取能量来塑造这个法术,令它变得更加难以抵御。虽然咒文因此变得冗长了点。但他念诵速度极快,听起来就像是一团含糊不清的嘟囔,黑色地魔法能量迅速被召唤而来,在掌心郁积。地面上,琼恩没有做出任何闪避或者防御的意思。似乎束手待毙。

瞬息之间,巫师已经完成了整段咒语,只剩下最后的激发命令。那是一个轻音。舌尖从牙齿间探出,发出近似“嘶”的声音,就像毒蛇吐信。亡灵法术大多如此,充分彰显了阴冷邪恶的韵味。

就在此时,一团虹光从巫师地腰间飞旋而上,重重撞在他的下颚。

巫师犯了一个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错误,他刚才不应该那么着急地把龙鳞盾据为己有,对宝物的贪婪让他忽略了这点。当然。这是因为他原本确定对手已经死了——可现在琼恩没死。

和琼恩的拳头一样,龙鳞盾撞击地力道绝大部份都被巫师柔韧的蜘蛛皮肤卸掉了,连个伤口都没有留下。然而这一击并非徒劳无功,巫师原本微张的嘴不由自主地合拢,上下颚骨重重撞击在一起——而此时舌尖正在牙齿中间。

“啊!”

原本理当非常优雅地轻微“嘶”声变成了惨叫。巫师把自己的舌尖咬断了。不仅如此,法术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正蓄势待发,却迎来了一个错误的激发命令,这比被打断更加糟糕.@.汹涌的魔法能量倒撞回来,就像是凶猛的野兽反噬,因为在施法时经过强化,瑞费德巫师为自己施加的保护也阻挡不了这个碎骨术。他的身体骨骼在一瞬间扭曲粉碎,浮空术再也维持不住,重重摔落在地。

琼恩站起身,从靴中拔出匕首,扬手朝巫师胸口射去,这是为了避免对方和自己一样也玩装死。他没怎么练过,准头不佳,但毕竟是这么大的目标,匕首偏斜了一点,还是刺进了腹部。血溅射出来,瑞费德巫师抽搐着,在地上艰难地翻滚。

琼恩放下心来,走到巫师面前,将龙鳞盾召回,接着拔出匕首,对准心脏再次刺入,直到确定对手完全断气。

“难道你母亲没有教过你吗,”他轻声说,“随便拿别人地东西是很不好的。”

然后他从巫师手上取走了印有家徽的绿宝石戒指。

或许是这位学院导师对自己的能力太有自信,虽然发现了敌人,却并没有向家族其他人示警。当然,琼恩也不得不承认,如果堂堂正正交手的话,三个自己也不是他地对手。之所以现在是自己胜利,一方面是欺诈成功,用石肤术降低身体温度,利用卓尔的黑暗视觉装死;另一方面也是运气好,对方犯了个错误,不应该早早把龙鳞盾拣起来挂腰上。

除此之外,吸收地神力虽然没有令自己变成神,但却在关键时刻救了命,这个新发现让琼恩心中有些欣喜。

远处的刀剑撞击声依旧在继续,维康尼亚以一敌二,居然一直支撑了下来,为了避免妨碍施法,她没穿锁甲,但侍父斗篷代替了这个功能,柔韧的蛛丝就像精钢一样保护着她。而且因为神后罗丝的祝福,卓尔女性普遍都要比男性更加强健,更有力量,即使是牧师,仅以武技格斗而论也是不比战士逊色的。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瑞费德巫师的吩咐,两个战士不敢对维康尼亚下杀手。只能攻击那些非要害之处。他们倒也不着急,默契地配合着,虚晃手中长剑,灵活地移动步伐,慢慢消耗对手的体力。

至于巫师那边,他们并不担心,卡梅隆是瑞费德家族十九位巫师中的佼佼者。名望和地位仅次于克劳拓,大家都认为他是下一任首席巫师的最有力竞争人选。就算是在整个瓜理德斯城,能打败他地人也不多。

琼恩被对手一发灵箭重重击飞出去,撞上远处的石笋,随后巫师冲锋逼近。如此一来。他们的战场倒是距离维康尼亚和战士比较远了。此前琼恩一直处于明显的下风,直到最后关头才反击得手,他杀了巫师,快速收好戒指和匕首,趁着那边两个战士还没注意到这里的变局。又潜身进入阴影当中,悄悄返回。

胸口依旧在一阵一阵地疼痛,比刚开始时更加剧了。琼恩怀疑是不是肋骨折断。他灌下了一瓶药水,但却似乎没什么效果。因为这个缘故,加上怕被发觉,他走得不快。在快要到达的时候,战士终于发觉远处地上躺着的那具尸体是自己家族地巫师。

一个较为年长些的战士大声咒骂着,从腰间皮带上取下一枚飞镖,抖手上射,在半空中爆炸开来。变成一团火球。这毫无疑问是联络示警的讯号,琼恩着急起来,他可还没准备好迎接一大群敌人。

得赶快离开这里。

正在此时,西南方向的天空中“砰”地一声,同样炸开了一团火球。而且有嘈杂的喧闹声顺着风传来,紧接着便是各种杀伤魔法地华丽闪光交织绽放。令人眼花缭乱。毫无疑问,琼恩和维康尼亚的同伴当中,也有人潜入进来——并且被发觉了。看这情形,说不定还是不小心触动法术陷阱了。

这让琼恩感到很高兴,如此一来,至少自己这边需要承担的压力就会小很多了。虽然说起来,现在三大家族的巫师算是盟友,但这丝毫不妨碍琼恩对别人的遭遇幸灾乐祸,尤其是能够给自己带来利益地情况下。他可从来没把这些卓尔当作“自己人”。

琼恩在怀中摸索,找到了一颗玻璃球,看准位置投掷了出去,正落在三个人的中间。亮如白昼的强光猛然爆发,维康尼亚有侍父斗篷,并不惧怕,另外两个卓尔就没这么好运气了,他们地眼睛顿时被刺得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维康尼亚乘机发动了反击,她甩出蛇首鞭,从一名战士的肩头掠过,如果是平常的武器,这一击就算是落空,但鞭头上的四条毒蛇倏忽探出,在空中自行扭身,张口咬中了战士。剧毒随着蛇牙注入体内,战士像得了疟疾一样,身体急剧颤抖起来,慢慢软倒在地。另外一名战士武技却要高明许多,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凭借耳朵判断动静,准确地在旁边一剑挥出,将蛇鞭上的两颗蛇头削了下来。

他不再缠斗,凭借记忆转身朝来时的路跑去。示警讯号已经发出,作为巡逻者的责任已经尽到,卓尔可不想英勇牺牲在这里。战士在这座宅院里生活了三百多年,他对周围环境是如此的熟悉,就连每块石板上地裂纹和边角残缺都一清二楚,即使视力尚未恢复,他依旧跑得飞快。

但他摔倒了。

琼恩凝视着地面,用意念拉升出一个小小的石块凸起,将战士绊倒。维康尼亚追赶上来,蛇鞭砸在战士的脸上,杀死了他。

琼恩从阴影中走出来,“我拿到戒指了,”他说,“得赶快离开,马上就会有人过来了。”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嗯。维康尼亚答应着,注意到他说话时眉头皱了起来,脸上显出些微痛苦的神色,“你受伤了?”她问。

琼恩点点头,“被那个巫师打中了。”

“我带了治疗药水。”维康尼亚说,正要从口袋里取,但被琼恩摆手阻止了,“没用,”他说,“我已经喝了,没效果。”

维康尼亚仔细看了几秒钟,“卡梅隆的法术上附带了诅咒,”她说,“你会越来越虚弱。普通地治疗法术和药水不起作用,得用复原术。”

她举起圣徽,念出一段赞美神后的祷文,然后抓起一把晶莹地钻石粉,洒在琼恩的胸口,用手掌按住。一种无法描述的清凉从少女的掌心传来,透入琼恩地身体。他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疼痛也变得不那么强烈了。“多谢。”琼恩真诚地说,事实上他真没料到维康尼亚会这么做。

在这种罗丝沉寂的时候,牧师自身的魔法无法获得补充,基本都已经消耗光了。只有卷轴和魔杖可用。复原术是很高级的法术,以维康尼亚的牧师位阶来看,这很可能是她所能掌握的最强神术。她一直保留着这个法术,必定是打算用来在关键时刻救命地,现在却浪费在了琼恩身上。

当然。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我对她有利用价值,比这个复原术的价值更高。仅此而已——琼恩如此想,于是也就释然了。

仅此而已。

诅咒解除,治疗药水的效用发挥出来,琼恩现在感觉好多了。他再次召唤幻术,将自己和维康尼亚隐形,快速离开这一区域。在经过瑞费德巫师的尸体时,维康尼亚停下来,在他身上搜索着。最后在斗篷内侧口袋里找到了一个金币大小地黑色圆盘。

“这是什么?”琼恩问,它看起来像是个护身符之类,正面雕刻着一张微笑着的男性卓尔面庞,栓着银色的细链。

“菲尔松护符(AmuetofPhelthn),”维康尼亚回答。“卓尔的传奇大巫师菲尔松发明的,整个城市里也不超过五枚。保留在学院最有地位地几个巫术导师手里。”

她将护符小心地收入怀中,起身照着尸体的头部狠狠踢了一脚。这个明显情绪化的举动令琼恩有些好奇,“你好像很讨厌他。”过了一会,当他们已经走出一段路之后,琼恩试探地问。

“没错。”少女干脆利落地回答。

“唔,我还以为你们关系不错,”琼恩故意说,“毕竟他可是对你手下留情。”

维康尼亚哼了一声,“他对我一直很有兴趣,”她解释,“以前我在奥术学院受训地时候,想向他学习一些法术技巧,他于是趁机向我提出要求。”

“哦,”琼恩的兴趣被提起来,“他敢这么做吗?在你们卓尔世界,牧师的地位比巫师尊贵很多吧。”

“主母可以下命令,让巫师向学生传授法术,”维康尼亚说,“巫师当然不敢违抗——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会乖乖服从。那些人所共知的法术,他们会教你,但有些特别的、罕见的,或者更加高深的,可能就会被选择性遗忘了。而且巫师要学的不仅仅是法术,还包括运用地技巧,每个导师往往都有一两手独门绝活,你怎么让他们乖乖贡献出来?”她摇摇头,“要知道,在这方面,他们才是专业人士。”

这听起来就是标准的技术人员对官僚上司阳奉阴违的故事。

“这倒没错,”琼恩点头,“然后呢?”

维康尼亚瞥了他一眼,“难道你不觉得追问这种问题很失礼么,”她说,“就算按照你们人类的标准也是不恰当的吧。”

琼恩耸耸肩,“抱歉。”

“我陪了他半个月,”维康尼亚说,“倒也学到了不少有用地东西。不过我依然还是很讨厌他——我反感总是满身腐尸和骷髅味道的亡灵巫师。”

“他身上似乎只有香水味。”

“如果你亲眼看见过他怎么摆弄那些尸体,什么香水都会自动被你地鼻子识别为腐烂味了。”

琼恩笑了起来,但随即又收敛住了。“这样做值得吗?”他忍不住问,“没有他,还有其他导师。就算有些技巧只有他一个人会,但有必要为这个就……”

维康尼亚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他,“但我确实学到了不少。”

“你学到了东西,但还是很讨厌他,”琼恩提醒,“你刚才自己说的。”

“这句话也可以反过来说,我很讨厌他,但确实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卓尔说,“所以这有什么不值得的?”

“不过话说回来,”她补充,“如果他在床上的表现能稍好一些,那我或许对他的印象不会如此恶劣。巫师的体力普遍都太差了,不如战士强壮。”

“我觉得这种事情更看重技巧,”琼恩说,“而且巫师也未必全都弱不禁风,总会有特例的。”

维康尼亚微笑,“这算是邀请吗?”

“唔,我只是客观地陈述事实罢了。”

“我不相信,”少女说,挑逗地看着琼恩,“不过或许你可以尝试说服我。”

琼恩不回答,他取出刚得来的绿宝石戒指,戴在左手上,“我们要进入第二层了。”

PS:每次我看书评区的帖子,我都会发现自己原来是如此的纯洁,以及我的读者们是如此的富有想象力。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又曰,十室之户,必有忠信。诚不我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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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节 悄悄的变化

蜘蛛篇

第三十二节

悄悄的变化

正如亚当斯所说,家徽可以让他们避开那些具有攻击性的魔法陷阱。琼恩为了以防万一,提前给自己施加了大量的魔法防御,并且启动了法术逆转戒指,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踏入魔法阵的第二层。他准备好了,一旦形势不对就立刻逃跑。

然后什么都没发生。

琼恩舒了口气,自己有点太过分谨慎了,他想,但紧接着否定了这个念头。对于巫师来说,身处敌人的城堡里,怎么谨慎都是不过分的。

旁边的卓尔少女却没有他这么紧张,她显然对亚当斯的话很有信心。比起这个,她更在意自己的蛇首鞭,在刚才的战斗中,四颗蛇首被削断其二,虽然还能用,但威力已经大打折扣了。

“不能重新制作吗?”琼恩问。

“蛇首鞭是女祭司的标志,它不是单纯的一件武器,”维康尼亚回答,“每一柄蛇首鞭都是神后祝福的产物。”

然而现在罗丝不在了。

琼恩初来瓜理德斯城的时候,罗丝沉寂还是个秘密,仅限于女性牧师内部和极少数外人知晓;但短短几天,经历了前日的一场全城大叛乱,只要是个智商正常的人,都已经能看出这个事实了。在平定叛乱的时候,女牧师们依赖卷轴、魔杖而并非自身的法术,神圣的祭司学院受到了攻击,大量的教官和学生被杀死,这一切都充分说明了问题。少数高层人员。例如亚当斯这种,还知道圣物深渊召唤蛛被摧毁了,这就更无可疑。

如果神后还在的话,她怎么可能坐视这种情况发生而不管不顾呢。

没有了罗丝,黑暗精灵地未来又将会是如何呢。

琼恩摇了摇头,把这种无聊的念头驱离自己的脑海。卓尔的未来,自然有卓尔自己去费神考虑。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这个世界上几乎任何一个大的智慧族群都有信仰崇拜的神祗,从这点来看。卓尔们失去了罗丝,应该很快就会重新选择新的神祗吧——如果在此之前她们还没有因为自相残杀而灭绝地话。

“夜女士。”他在心中默念着,这次阴魂城趁着罗丝沉寂,大举进攻幽暗地域,在很大程度上也有这个因素吧。诸神之中,以暗夜女神莎尔和蜘蛛女神罗丝最为相近,执掌的神职隐隐暗合。传说莎尔一直就觊觎罗丝地黑皮肤子民,试图将教会信仰扩张到幽暗地域,只是不得其便,如今有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夜女士又怎么会放过。

可以预见,随着阴魂城在幽暗地域的胜利,莎尔的教会也会迅速扩张,借着罗丝突然沉寂造成的真空迅速抢占信徒市场。说不定再过几十上百年。这些黑皮肤精灵真的都会改信莎尔了。

莎尔总比罗丝好,琼恩想,至少她不搞女权主义。

朝着事先判断的方向,他们继续前进。当时琼恩指这条路,对维康尼亚说是凭直觉,其实他是看到这片区域中闪烁绿光地魔法灵线最多。这是变化学派的表征,正是琼恩的专业范围。如果说要逐步瓦解这个庞大魔法阵,从自己擅长的领域开始,自然是明智的作法。

路上撞上一队巡逻队,正急匆匆地往琼恩和维康尼亚刚才过来的方向跑去,没有发现他们要找的目标其实就在路边的阴影里。借助抢来地家徽,两人一路顺利,平安地避开了各种危险的魔法陷阱。琼恩尝试着,试验性质地消解了几个不太重要的符文,但立刻就又被重新构建起来。瑞费德家族的魔法阵不是迷锁。没有源源不断提供能量的核心。它所蕴含的能量总数是固定地,但却在精巧的设计之下循环流通。任何一处出现漏洞,都会立刻从其他地方获得补充。

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并且没有人干扰的话,琼恩或许可以一点一点地消耗这个魔法阵的力量——估计有两三个月就能大功告成。但瑞费德家族的巫师又不是死人,怎么可能任由一个外人这么折腾。

需要找出更关键的地方。

继续前进,穿过一片石笋林,琼恩看见了一座有着紫色圆顶的神堂,这大概是整座瑞费德宅院里唯一一座人工建筑了,区别于那些天然的钟乳石和石笋。瓜理德斯城是罗丝信仰的大本营,每个家族里都建有祭祀蛛后地神堂,瑞费德自然也不例外。

琼恩来到这里,自然不是打算来临时朝拜一下蛛后。在奥术视觉中,他清楚地看见大量地绿色魔法灵线在此处交汇,灵光亮得刺眼,毫无疑问,这里是一个“结点”,是支持整个魔法阵的九大支柱之一。

如果能想办法破坏这个“结点”,甚至只是削弱,应该就能对魔法阵造成重大影响。但这样重要地地方,肯定会有人重点守卫。

两人远远停住脚步,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阴影里隐藏着身形,观察着。此时外面三大家族的士兵攻城正急,瑞费德家族以一敌三,虽然有城墙可依托,到底在人数上大大处于劣势。如今几乎整个家族的成员都已经上阵迎战,宅院里没有多少人驻守。这座神堂的正门敞开着,门口只有两个侍卫,琼恩悄悄移动了一下位置,经过强化的双眼透过建筑看去,看见了一座罗丝的神像,祭坛周围的边沿摆放着八个火盆,象征蜘蛛的八条腿。

瓜理德斯城里遍地是罗丝神像,瑞费德家的这一座造型也毫无特别之处,但在琼恩的奥术视觉里,它此刻正闪烁着刺目到不能正视的灵光。千万道魔法灵线交织纷错,从四面八方延伸过来。汇聚在神像之上。

一位女性牧师正在神像前祈祷,她的服饰是镶着紫边地黑袍,说明位阶很高。这是面对牧师的一大好处,绝大多数教会,都有一套比较严格的位阶体系,并且在服饰上往往会体现出来,一般情况下可以借此判断对手的位阶高低。能力强弱。罗丝的牧师,高阶者有权穿镶紫边或者暗红边的黑袍。低阶者则相反,穿镶黑边的暗红色或者紫色长袍,一望便知。

在牧师地身旁,站着一个古怪的家伙,足足有八英尺高,上半身看起来是个强健地卓尔男性,下半身却是山羊般的长腿。它皮肤乌黑。全身肌肉块垒,一头浓密白发略带黄色,皮肤看起来十分坚韧,并且覆盖着一层白色的细毛。除此之外,它有四只手,上方比较强壮的一对手上长了锋锐的利爪,下方比较短小的一对手则和卓尔无异。怪物的脸向前突出,满口尖利地长牙。配合上斜挑的眼睛和尖长的耳朵,象是卓尔和狼的混血。

这一定是某种邪恶的非自然造物,琼恩想,他再看了一会,悄声把里面的情景告诉维康尼亚。

“他们拿神后的神像做结点?”她有些不敢置信地问。

“结点设在内部,被神像保护着。”琼恩解释,“要想去反制消解这个结点,就得先把神像给毁了。”

维康尼亚倒吸了一口气,“狡猾!”她不无钦佩地说,“但这是亵渎,家族里的牧师怎么会允许?”

“牧师们未必知道,”琼恩说,“或者,一开始并非如此,只是发觉神后沉寂。然后才转移到这里。这都有可能。”

“那我们现在怎么做?”

“进去。”琼恩说,“既然都已经到了这里。难道还回去不成……不过他们有四个人,倒是比较麻烦。”

一位高阶牧师,一位看起来就很凶悍暴力地怪物,还有门口的两个守卫。以二敌四,琼恩没有把握。

维康尼亚沉吟着,“那个牧师的长相,有什么特点吗?”

“看不到,”琼恩说,“她背对着我的方向呢。”

“她的蛇鞭是几首的?”

琼恩再度看去,发现那个牧师依旧在祈祷,蛇鞭放在身旁,几条色彩斑斓地毒蛇懒洋洋地绞缠在一起,“一、二、三……六,”他好不容易才数清楚,“六首。”

维康尼亚的眼睛一亮,“是妮瑟,”她说,“妮瑟-瑞费德,她们的现任主母。”

“你认识?”

“自然,”维康尼亚说,“在我进入祭祀学院的那一年,她恰好毕业,而且是第一名,”她格格笑了起来,“她旁边是不是有一个魔裔卓尔。”

“魔裔卓尔?”琼恩重复着这个词,他知道了那个怪物的名字,“是有一个,在她身边。”

“那是她儿子。”

“儿子?”琼恩大吃一惊,虽然没看到妮瑟的正面,但从身形判断,应该至少也是秀丽的卓尔女性,怎么会生出这种奇形怪状的儿子。

“他的父亲是谁?”

“一只迷诱魔,”维康尼亚说,“祭祀学院的每届毕业典礼上,都会举行一个神圣仪式。成绩最优秀地毕业生,将会被赐予神后地祝福,她从深渊中召唤一只迷诱魔,并且与之**。有十分之一的几率,这个新晋牧师将会受孕,生出魔裔卓尔。”

琼恩感觉背上冒冷气,他是见过迷诱魔地,以前在巨魔山脉里对付女杀手莎珞克的时候,对方就召唤来了两只迷诱魔,追得他仓皇逃窜,最后是靠缩物术才侥幸获胜。那种有着狗的脑袋和螃蟹巨螯的恶魔,无论以人类或者卓尔的审美观来看都肯定是丑陋到了极点,没想到居然还有卓尔女性和迷诱魔**,诞下后代——按照维康尼亚的说法,这还是无上的荣耀,是第一名毕业生才有资格获得的神后祝福。

有生以来,琼恩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想象力原来是如此贫乏。

“再过三天,就是神后的圣日,”维康尼亚说。“祭祀学院会在这一天举行毕业典礼。如果你对此有兴趣,”她笑吟吟地看着琼恩,“我可以带你去见识见识,相信我,那一定会给你留下精彩难忘地回忆。”

“魔裔卓尔很难对付么。”琼恩回避了维康尼亚的提议。

“挺麻烦的,”维康尼亚点头,“它兼有恶魔的强悍和卓尔的灵巧。脑袋也不笨,既是个强壮的战士。也能使用一些法术。通常来说,一个魔裔卓尔,足可抵得上十个经验丰富的战士。”

能够抵得上十个经验丰富地战士,意思并不是说能够以一敌十,这点琼恩倒也很清楚。虽然如此,那也是极其难缠的对手了,至少同时对敌三四个战士没有问题。

“不过它毕竟是半恶魔。”维康尼亚接着又补充说,“我学过对付恶魔地技巧。如果一对一,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我肯定不能获胜,但应该能支撑一段时间。”

“好,”琼恩说,“我们进去。我对付牧师,你去对付那个魔裔卓尔。”

维康尼亚穿着侍父斗篷。这东西虽然能够提供非常优良的防护,但却有个要命的缺陷:它附带了罗丝的诅咒,牧师的神术会更容易伤害到穿戴者。如果让维康尼亚去对付妮瑟,那就纯粹是自曝其短。而琼恩对魔裔卓尔这种怪物近乎一无所知,没有半点了解,对付起来必定事倍功半。所以反过来。让维康尼亚拖住魔裔卓尔,等琼恩击杀了妮瑟,再来帮助维康尼亚,这是正确的战术安排。

维康尼亚也明白这点,没有反对,“那外面两个卫兵怎么办?”

“我们先潜进去,然后我用法术把门封闭住,”琼恩说,“他们一时半刻冲不进来。我们速战速决,先解决了神堂里地两个人再说。”

分割敌人。各个击破。维康尼亚也没什么意见,“只能这样了。”她说,“不过你要小心,妮瑟可是个优秀的牧师。”

“唔。”琼恩并不在意,在卓尔这种竞争极度残酷的世界,妮瑟既然当年能够以祭祀学院第一名的成绩毕业,能力自不待言。只看她年龄应该也不比维康尼亚大多少,蛇鞭已经是六首,也就可见一斑了。但如今蛛后沉寂,牧师丧失神术,还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他还有秘密武器呢。

对付别人或许没把握,对付牧师,那岂不正中自己下怀么。

维康尼亚见他答应得漫不经心,不由得有些恼怒,“谨慎点!”她呵斥,“妮瑟可不像我那两个姐姐好对付。”

“放心,”琼恩说,见她关切,不由得也微微有些感动,“她的法术对付不了……”

话音未落,他陡然怔住了。

“怎么了?”维康尼亚见他说话突然中断,颇为诧异。

“你前面帮我移除诅咒,用的是什么法术?”

“复原术啊。”

“是神术?”

“废话,”维康尼亚不悦,“奥术里哪有复原术?”

复原术是标准的神术,这点琼恩自然是清楚地,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敢置信,要向维康尼亚确认。因为这意味着,他能够被神术治疗——他已经不能免疫神术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饶是琼恩心理素质再好,此时也不禁有些慌乱。自己能够对神术免疫,这是早就发现并且几次验证的事实,怎么会突然又改变了。这就像早上醒来,突然发现自己丧失了某项能力,例如听觉或者视觉,那不大惊失措才怪。

自己能够免疫神术,这是很早以前的发现,因为其实在以后的历次战斗中没有发挥多大用处,琼恩也渐渐有些忽略了。刚才他中了巫师的诅咒,正如维康尼亚所说,那个法术会让他越来越疲惫衰弱,胸口又是在一阵阵地疼痛加剧,治疗药水都不起半点效果,搅得琼恩心烦意乱,精神很差,连说话都不流畅。此时维康尼亚施展复原术移除诅咒,令他顿时简直有重获新生的感觉,满腔愉快,压根就没想起来他“按道理”是没办法接受神术治疗地。然后紧接着注意力又被维康尼亚和瑞费德巫师地桃色八卦给吸引去了,三转两折。全然忘记了还有这茬。直到刚才提起,才突然反应过来。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琼恩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在脑中急速回忆着。如果记得没错,为了找死月法珠,自己在阿格拉隆的时候曾经和那个窃法者交手,当时还是能免疫神术的。这确定无疑。然后便回到阴魂城,基本没有和人动手过。除了帮梅菲斯和竖琴手打发了几个龙巫教徒,当时也是直接用诡计取胜。后来进入幽暗地域,攻下奥图城,因为自己的任务是寻找魔像制造基地,也不曾随军参战,再说是对付眼魔。紧接着从奥图城出发,一路来到这座城市。途中芙莉娅虽然随行,却从没有向自己施展过神术,在伊卡沙城下和维康尼亚交锋一次,但当时卓尔少女用的是奥术。再往后算,来到菲尔伦家族,对付丽奥和蜥蜴骑兵的时候,直接用磁化术和化石为泥送她们去了地底;在奴隶叛乱中,自己主要躲在旁边观战。最后才和灵吸怪巫妖有过短暂交手。然后就是这次进攻瑞费德家族了,刚潜入时撞上巡逻队,虽然中了牧师的一击黯炎,但当时自己直接启动法术逆转戒指把它反弹了回去,也无从验证效果。再后来和瑞费德巫师交手,奥术和奥术地对决。虽然获胜,却中了诅咒,最后就是维康尼亚为自己施展复原术移除诅咒。

算来算去,也就是说,在回阴魂城之前,自己确定还是能够免疫神术的,而半小时前,自己却发现丧失了这种特性——在这段大约三个月地时间里,在琼恩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地情况下,某种改变悄悄地发生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了这种改变?

“难道是因为从菲娅那里吸收了巴尔神力?”

琼恩知道。自己这种免疫神术的特性是自然就有地。它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并不是后天锻炼出来的“技能”。既然如此。那么回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最有可能改变自己地“天赋”的,显然就是吸收巴尔神力的事情了。除此之外,别的事情似乎都可能性不高。

吸收了巴尔神力,令自己的身体较以往更加强健,在魔法上进步神速,在床上的持久力增强……而且似乎也更加粗暴了。这些都是对肉体或者精神的明显改造,既然如此,它悄悄也改变了自己免疫神术的特性,这也似乎完全说得通。

不,不对,琼恩摇头,自己在烛堡地时候,也曾经从女杀手莎珞克那里吸收过一点巴尔神力,为什么没有因此而丧失对神术的免疫?难不成因为那次吸收的神力太少,所以没有效果,后来在菲娅身上吸收得较多,所以发生改变?这种解释也未免太滑稽了,怎么看也不太可能的样子啊。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琼恩皱眉思索着,一时不得其解。维康尼亚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人类到底怎么了,原本还在精神奕奕地分析局势,安排战术,突然间就像被人当头敲了一棒似的,不知道在迟疑犹豫些什么。若在平时,牧师或许会饶有兴致地看看他到底搞什么名堂,反正卓尔寿命长,有的是时间——但现在他们可没有时间。

“走啊,”她悄声说,“你还等什么?”

琼恩一凛,反应过来,神术免疫地事情且先放下,以后再慢慢琢磨,如今自己身在敌营,可万万不能分神,否则性命不保。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先把眼前这一仗打完再说,正如他说的,都已经好不容易走到这里了,难道还就此退缩不成?

“我们进去。”他低声说,在阴影中慢慢站直身体。

※※※

唔,这算是一个暗含的比较大点的伏笔吧,类似田伯光那种,有兴趣不妨猜着玩玩,书评区最近也比较沉寂。如果说提示的话,那么......我不太喜欢巧合,尤其是太明显的巧合,如果有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那么十有八九是下药了的。

女神与你同在。

第三十三节 谜语

蜘蛛篇 第三十三节 谜语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神堂只有正门这一个入口,此外没有门窗,两个全副武装的卫兵正守在正门两侧。想要进去的话,倒也不那么容易。最便捷的方法是直接传送,但神堂作为一个“结点”的所在,自然是有周密防护的,一系列的次元锚互相联结,封锁了神堂周围,阻隔自外向内的传送,而琼恩没有能力解除这样密集嵌合的法术。除此之外,墙壁内层是用精金融汁浇灌,这令穿墙术(Passall)和索尔石行术也无法起作用,这两种法术都没办法穿越金属。唯一的方法,就是从正门走进去,隐形魔法,或者精妙的变形,应该可以骗过两个卫兵的眼睛。

“门上应该会有法术陷阱吧。”维康尼亚问。

琼恩凝神辨识了片刻,神殿正门上各种魔法灵线紧密的纠结在一起,彼此互相支援,“有两道防御,”他说,“在正门前方有一个识破隐形和一个解除变形,我们撞上的话伪装就会暴露,但没关系,卫兵已经来不及阻拦我们了。”

“后面那道防御呢?”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

“我辨认不出效果,”琼恩说,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但我基本可以断定它们都没有攻击性,看不到危险的讯号。”

“没关系,就算有攻击性,我们也有这个。”维康尼亚说,扬了扬手,展示那枚绿宝石戒指。

琼恩微微点头,这一路行来,戒指的作用已经得到充分证明。瑞费德家族的魔法阵,越往内部就越精微复杂,令人防不胜防,有好几次琼恩和维康尼亚都撞入了法术陷阱,但靠着戒指都能安然无恙,可以说是帮了大忙。

他向维康尼亚点点头。示意她做好准备,然后默诵咒语,为两人都施加上加速术。一切就绪,他们从阴影中悄悄移出,借助隐形的掩护往神殿正门慢慢靠近。两个卫兵全副武装地站岗,丝毫没察觉有什么异样。“好极了,”琼恩想。“一切顺利。”

踏入神堂,隐形就会被解除,他们的形迹便会暴露,必须立刻把门封起来,阻止外面的卫兵进入。要封住正门很容易。封门术或者石墙术都可以办到,前者他没怎么学过,但有卷轴可用,后者他今天正好准备了一个。

五步、四步、三步……

琼恩猛然加速,和维康尼亚一起朝神堂内冲入。在贴近正门的时候,他清楚地感觉到了周围的魔法结界亮了亮,有一股力量仿佛微风一样拂过身体。琼恩低头。看见自己地身体从空气中显现出来,隐形被解除了,不过这在意料之中。

卫兵们惊觉过来,呼喊着冲上,但已经来不及了。琼恩一步跨进了正门,维康尼亚紧随其后,他们看见了瑞费德家族的主母妮瑟和她的魔裔卓尔儿子,正听到动静。回过身来。

然后琼恩陡然感觉眼前急剧地晃了一晃,头脑一阵猛烈的晕眩。

下一瞬间,他回过神来,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换了地方。他正站在一个狭长的走廊里,两边都是厚重的墙壁。一直联结到天花板,组成封闭的空间。除了两端出口。地面、墙壁和天花板,全都是用长方形地黑色石块砌成,缝隙笔直整齐得就像是画出来的。没有神堂,没有卫兵,没有妮瑟主母和魔裔和魔裔卓尔,一切仿佛都消失了。

身旁的空气轻微波折,维康尼亚的身影显露出来,她定了定神,抬眼看四周,也是明显怔住,“这是哪里?”她问琼恩,“这是怎么回事?”

琼恩摇头不语,他观察着四周,回忆刚才所发生的事情,过了半响,巫师长长吐了口气。

“我明白了,”他说,“这里是一个迷宫。”

“迷宫?”

“他们在正门上安置了一个迷宫术。”琼恩解释。

“我们地戒指为什么没有发挥作用?”

“因为迷宫术根本就不是攻击法术,”琼恩说,“它只是将我们转移到了一个半位面里。”

迷宫术是一种非常高深的法术,施法者创造一个小型的半位面,随着自己的心意构建起迷宫,任何中了法术的生物都会被传送进来。正如琼恩所说,它只是一种空间转移法术,不具有攻击性,所以瑞费德家徽也没法抵御。

瑞费德家族宅院里被庞大魔法阵笼罩,遍地都是危险地法术陷阱,为了避免误伤和不必要的麻烦,家族里的重要成员佩戴魔法家徽,能够躲避伤害。但关键地地方,应该还是有更进一步的保护措施的,不是佩戴了家徽就能随意出入。琼恩一时失算,没能辨识出迷宫术,结果就着了道。

从理论上说,迷宫术没有什么太大危险,虽然是个难度很高的法术,但作用并不在于杀伤对手,而是暂时困住。它最典型的用法,就是巫师在遭遇厉害对手又寡不敌众的时候,用这法术来分割敌人,各个击破。迷宫是施法者自己用意念构建的,但必定有一个出口,而且一旦构建完成就不能再变动,被困在其中的人,只要能走到出口,自然就能脱离半位面,回到原本地世界。走迷宫这种事情,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有点难度,但需要动用迷宫术来对付的角色,自然也不可能是寻常之辈,区区一个迷宫又怎么可能阻拦得住,往往十分钟半小时就能脱身。就算实在走不出去,只要等上二十四个小时,迷宫自然消除,到时候自动回到原地。

虽然如此,琼恩可不想在这里呆上二十四小时。

这个迷宫并非实体,其实就是一个半位面,或者更通俗地说,它类似于一个“领域”,是一个半物质半虚拟的空间。既然进入迷宫,就得守此地的“规则”,迷宫不会做任何变幻移动,必定有出口。但同时也不可能用穿墙、幻化灵体的方法直接穿越墙壁,必须老老实实按照正常走迷宫地方式来。

“这倒也不难,”琼恩沉吟着,“不过据我所知,如果巫师的技巧足够高明地话,是可以在迷宫里设置更多的障碍地。”

“这违反规则,”维康尼亚提醒。“迷宫术不具有攻击性。”

“我没说有攻击性,”琼恩说,“我只是说设置障碍,增加难度。”

维康尼亚依然没有明白,但琼恩也不再多做解释。“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他说,“我不想等过几个小时出去,结果发现出口一堆敌人在等着我们。”

“怎么走?”维康尼亚问。

琼恩看看走廊两端,思索着。“我们没时间慢慢探路了,”他说,从怀里取出一张卷轴。递给维康尼亚,“召唤一只牛头怪来。”

琼恩对牛头怪不熟悉,菲尔伦家族则有很多牛头怪奴隶,维康尼亚是肯定熟悉的,由她来使用召唤卷轴成功率更高。

“召唤牛头怪做什么?”维康尼亚愕然。

“因为牛头怪是世界上唯一一种决不会被迷宫困住的生物,”琼恩说,耸耸肩,“别问我原因。这就叫做天赋。”

确实,迷宫术这种魔法虽然没有杀伤力,但基本是百发百中,无视任何魔法抗力——唯独困不住牛头怪。这原因到底何在,没有人说得清楚。反正千百次的试验结果就是这样。有传闻说,这和深渊中的某个恶魔领主有关。它极擅长迷宫类型的法术,而且有大量的牛头怪信徒,甚至被认为是牛头怪这个物种地创造者。

维康尼亚接过卷轴,先默读一遍,然后开始念诵。几秒钟后,黑色的空间门打开,一只牛头怪从中走出来。它刚刚露面,琼恩就完成了一个咒语,控制了它的心智。

“走出迷宫。”琼恩简短地下着命令。

牛头怪呆呆地怔了两秒,随即低吼一声,撒开蹄子就跑起来,琼恩和维康尼亚紧随其后。很神奇的,牛头怪果然天生就有走迷宫的天赋,它毫无半点滞碍地奔跑、前进、转弯,在每个岔口直接做出选择,没有丝毫犹豫。大约三分钟后,琼恩和维康尼亚已经看到了前方地出口。

牛头怪一马当先冲了过去,身影立刻消失在一片白光中。琼恩和维康尼亚正要跟着走出去,突然面前的地面上一团黑雾腾起,飞舞旋转着,最后凝聚成庞大的身影。

它有暗红色的皮肤和蝙蝠似的翅膀,头上长着两只弯角,周身火焰缠绕。“巴洛炎魔!”维康尼亚说,似乎想要后退,但琼恩拉住了她。“放心,”巫师说,“这里是迷宫,它没办法攻击我们。”

“啊哈哈哈,”恶魔似乎非常高兴地大笑了起来,低头俯视着面前地两个人,“你们已经找到路了,速度真快,”他夸奖着,左右摇摆着身体,看起来动作十分滑稽,“但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人类,”恶魔说,“想要走出迷宫,还得经过我这一关。”

“哦。”琼恩说,虽然巴洛炎魔是最强大的恶魔,但他并不害怕,迷宫术没有攻击性,这是魔法的规则,就算在迷宫里撞上一条红龙也不必惊讶,它绝对伤害不了你——但反过来说,你也伤害不了它,因为从本质上说它们其实根本不存在,只是虚拟地形象。“怎样才能通过?”他镇定地问。

“谜语,”恶魔说,托着下巴,“我们来猜谜语吧。”

“猜谜语?”

“我出三个谜语,你们来猜。每个谜语有三次猜的机会,如果猜不中的话,就得继续留在这里。”

“如果我们猜中呢,”琼恩问,“我们就可以离开?”

“还不行,你们可以也出一个谜语,由我来猜,”恶魔狡猾地笑着,“同样也是三次机会,如果我猜不出,那么你们可以离开;但如果我猜出了,那么你们依旧要留下来,直到迷宫自己消除。”

琼恩还没说话,维康尼亚有些不耐烦起来,她壮着胆子。不理睬恶魔,径直从它身边往出口走出。恶魔没有阻拦,但空间仿佛在悄无声息间拉长了,原本几步远的距离突然变得遥不可及,维康尼亚怎么也走不到出口。“没用的,”恶魔悠闲地说,“通过我的考验。才能走出迷宫,这就是规则——深渊啊,我诅咒这该死的词,但没办法,事实就是如此。”

“那好吧。”琼恩说,“说你的谜语吧。”

“听好了,”恶魔精神一振,它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从前到后,从上到下,从内到外。我全身到处都是洞,但我依然能够用来装水,请问我是什么?”

琼恩思索着,想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全身到处是洞,却能够用来装水。“海绵。”他最后想出了答案。

“啊哦,”恶魔看起来有些失望地样子,“好吧好吧。你碰对了,看来第一次的运气总是会好些,或者我地谜语还是太容易了点……”

“第二个谜语!”琼恩有点不耐烦地打断。

“好吧,人类,听清楚了。”恶魔说,“在你所拥有的一切当中。我是最难以保守的。一旦有了我,你就会想把我分给别人;可是一旦把我分给别人,你就失去了我,”它露齿微笑,“我是什么?”

“秘密。”维康尼亚立刻说。

恶魔有些惊讶地看着维康尼亚,“唔,一个卓尔,”它说,仿佛刚刚才认出维康尼亚地身份,“那就不奇怪了。好吧,人类,现在是第三个谜语。”

“我永远都在说实话,但我永远都不会说话,”恶魔说,“猜猜看,我是什么?”

这次的谜语比前两个更难,琼恩和维康尼亚都考虑了很久,依旧还是不能确定答案。“心灵?”他有些迟疑地问。

“不对!”恶魔大声说。

“一个诚实地哑巴?”

恶魔讥笑起来,“世界上没有诚实的人。”

琼恩皱紧眉头,看着维康尼亚,期待她能不能有什么灵光一闪。每个谜语只有猜三次地机会,现在已经猜错两次了。卓尔少女看起来也被难住了,正在苦思冥想,琼恩微微叹气,正准备将眼光移开,突然心中一动。

维康尼亚的侍父斗篷,并非寻常布料或者皮革材料,而是用蛛丝制成,浸透了强大的魔法力量,仿佛半透明中沉淀着阴影。此时裹在她身上,隐隐约约地显出琼恩和恶魔的影像来,就像是一面镜子……

镜子?

“我知道答案了,”琼恩说,面露微笑,“永远都在说实话,但永远都不会说话,这是镜子!”

恶魔盯着琼恩,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巨大的脑袋,“好吧,你猜对了,”它嘟囔着,“那么说你地谜语吧,如果能够难住我,你们就可以走了。”

琼恩踌躇起来,他平时很少玩猜谜这种游戏,根本就没记得几个谜语,还都是特别简单的那种。如今恶魔要他出个谜语,反而有些无从措手了。

维康尼亚见他神色,上前半步,“我来出这个谜语,”她对琼恩说,“我相信它一定猜不到。”

恶魔从鼻孔里发出嗤嗤的冷笑,“别太自信,女士,”它说,“这世界上我猜不出的谜语可不多。”

维康尼亚没有理睬,“有一对夫妻,在旅行中遭遇了野兽的袭击。丈夫让妻子赶快逃脱,自己拖住野兽。妻子最后逃脱了,但丈夫被野兽杀死了,”她平静地描述着,“丈夫为什么要这么做?”

恶魔地脸上露出苦苦思索的表情,看起来它对这个故事,或者说对故事中丈夫的作法感到非常费解,“因为这个丈夫是一个鲁莽好斗地人?”

“不对,”维康尼亚说,“他非常谨慎,甚至可以说胆小。”

“因为有人给他很多钱,让他这么做?”恶魔继续猜测。

“如果性命都没有了,要钱又有什么用?”

恶魔抓着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在原地转着圈子,“我明白了,”它突然得意起来,“故事里的妻子是个巫师,她用魔法控制了丈夫的心智,所以他才会这么做。”

“妻子是个丝毫不通魔法的普通人,”维康尼亚说,“你接连猜错三次了,你输了。”

“但这是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恶魔抗议,“答案是什么?”

“因为他爱他的妻子,”维康尼亚说,“答案就是爱。”

“爱?”恶魔重复着这个词,它依旧是满脸的困惑,但没有再说什么,身形慢慢化作黑雾,渐渐消散。

“很有趣地谜语,”琼恩夸奖,“但你怎么知道它猜不出?实际上,我觉得这谜语太简单了。”

“因为当年亚当斯叔叔让我猜这个谜语的时候,我猜了十次也没猜出,”维康尼亚说,“我是个卓尔,而设置这个迷宫术的巫师——不管他是谁——也是个卓尔。亚当斯叔叔当时说,只要是卓尔,就猜不出这个谜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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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节 你不是人类吗

蜘蛛篇 第三十四节 你不是人类吗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琼恩默然片刻,“这个谜语是首席巫师出的?”

“是。”

“但他不也是个卓尔么?”

“关于这点,我也问过,他的回答是:他是个特例。”

“为什么?”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因为他去过地表世界,呆过三年。”

琼恩点点头,“明白了。”

实际上,维康尼亚说的这个谜语,从技术角度而言难度很低,它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是利用了卓尔的思维盲点。琼恩相信,如果让人类来猜这个谜语,一百个中间就有九十九个能猜出来,剩下一个是弱智;但让卓尔来猜的话,这帮黑皮肤精灵的脑袋里,充满了权位、阴谋、利益和背叛之类的概念,哪里会想到“爱”这种东西,自然就很难猜出了。

虽然如此,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面对这种类型的谜语,每个种族自然都会依照自己的思维习惯,做出第一反应——但如果第一反应被判定错误,那么接下来就应该也会试着去模拟其他种族的思想和行为方式。所以这个谜语,如果只有一次猜的机会,那估计所有的卓尔都会猜错,但既然有三次机会,那总该有聪明的卓尔能反应过来。

举例子来说,把这个谜语里的夫妻换成一对卓尔(当然卓尔里没有夫妻概念,她们的婚姻和家庭制度近乎空白,只有暂时性的性伴侣),让琼恩来猜的话,他第一反应肯定是“因为丈夫爱妻子”,这是标准的人类想法。但如果这个答案被否定,他当然也就会放弃人类的思维,转而模拟卓尔的想法,从她们的角度来考虑。最后得出“因为妻子用法术控制了丈夫”之类的结论。

但琼恩能够如此,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上,就是他对卓尔有比较多地了解,无论是之前的各种故事、传说还是这些天的亲身体验,让他能够粗略地模拟卓尔的思维。但反过来,瓜理德斯城的卓尔,却对人类近乎一无所知。这座城市的周围区域,没有任何通往地表的道路,连上去杀人放火都没机会,所以当日伊卡沙城地鲁文要去地表找帮手,还得先一路在幽暗地域中北上。卓尔们祖祖辈辈生活在城市里。所能打交道的,除了同类,就是地精、狗头人、食人魔之流,要她们去模拟人类的思维,谈什么“忠贞”、“爱情”。难度就未免太高了。

亚当斯能够出这种题目,显然和他曾经因为意外事故在地表世界生活过几年,有很大关系。这种问题。需要的更多不是智商,而是经验阅历。

看来,瓜理德斯城的卓尔们,封闭得太久,该去看看外面地世界了。据说北方的魔索布莱城,作为卓尔城市,历史不如瓜理德斯悠久,人口不如瓜理德斯多。地域不比瓜理德斯大,但近些年来名声响亮,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她们越来越多地进入地表世界的缘故。

不管怎么说,这是个有趣的谜语。

“人类确实会这么做吗?”维康尼亚突然问。“虽然亚当斯叔叔是这么说,但我依旧觉得难以置信。”

“当然会。”琼恩说。

“不可思议。”她说,“这完全不符合逻辑和常识,这不合理。”

“只是不合你们卓尔的逻辑和常识,”琼恩反驳,“人类和卓尔是不同地。”

“那你也会这么做?”维康尼亚秀眉一挑,反问琼恩,“你也会为你所爱的人牺牲自己?”

琼恩语塞。

“会吗?”维康尼亚追问,“你是个人类,你也有你所爱的人吧,留在伊卡沙城地梅菲斯小姐,还是那对姐妹?你会为她们牺牲自己?”

琼恩踌躇不语,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若说爱的人,自然是有的,至少珊嘉和梅菲斯都是,但如果要说为她们牺牲自己,似乎又没办法说得那么肯定。

人谁不爱生,谁不畏死,高尚者确实可以舍己为人,强烈的挚爱也确实可以让人牺牲自己,然而……自己能够做到么?维康尼亚冷笑。

“不是说人类和卓尔不同吗?”她说,“你不是人类吗?”

“人类比卓尔复杂。”琼恩含糊地说。

“我看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维康尼亚评价。

琼恩无言可对,坦白地说,面对卓尔的时候,他在心底一直有种优越感,觉得身为人类,比卓尔有更多的光明的品质,善良、诚实、爱情、忠贞、怜悯,诸如此类。虽说他没指望做个好人,但能够显得比别人高尚,那还是很愉快的事情。然而如今被维康尼亚一追问,居然讷讷无语,一时没办法反驳。

“如果梅菲斯在这里就好了。”琼恩不由想,她现在在伊卡沙城做什么呢,在等着自己安全回去吧。

维康尼亚没有再多纠缠这个问题,“走吧,”她说,“我们出去。”

“先等一下,”琼恩说,取出一张又一张地卷轴出来,“在这里已经耽误了差不多五分钟,外面的敌人只怕正拿剑等着我们出去。”

他展开卷轴,给自己和维康尼亚施加上各种防护,先是石肤术和防护能量伤害,接着召唤力场,将身体保护在一套没有实质重量的魔法盔甲中,这是高等巫师护甲,他以前从凛的魔法书里抄录来的。接下来,他使用了镜影术,为自己和维康尼亚都制造了八个一模一样地幻影,环绕在身周,不住的移位变换,令对手难以分辨真假。最后用地是护盾术,隐形的力场盾牌在两人身前悬浮着,能够协助抵御攻击,而且可以吸收魔法飞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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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俱备,”琼恩说,召出龙鳞盾环绕在身侧,手中握紧紫水晶法杖,“我们出去。”

维康尼亚点点头。两人同时前冲。

脚步踏进出口那团白光中时,一刹那的天旋地转感再度袭来,这是位面跳跃的正常反应,琼恩倒不慌张。然而当他回过神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两只巨大黑色利爪正朝自己劈头抓来,风声凌厉,劲道十足。纵然他有心理准备,也已经做了充分的防护,依旧还是不由自主地吓了一跳。

是那只魔裔卓尔。

砰地一声,身前的两个幻影被刺穿,立刻消失。龙鳞盾自动迎上,抵住了魔裔卓尔地利爪。琼恩趁机躲闪,斜跨到一旁,然后他发现情形似乎不对,和自己预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多谢了。”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亚当斯叔叔?”维康尼亚惊讶地问。

从迷宫术中脱身。返回的自然还是原地,琼恩和维康尼亚依旧站在神殿的正门,而他们发现自己两人像是被夹在中间了。在面前的是瑞费德主母妮瑟和她的魔裔卓尔儿子。而在身后站着的,正是菲尔伦家族首席巫师亚当斯。门口那两个卫兵已经倒在地上,显然死了。

看着情形,在刚才琼恩被困在迷宫中地几分钟里,亚当斯赶了过来,杀了两个卫兵,准备闯进神殿,妮瑟和魔裔卓尔在抵挡。就在此时。琼恩两人返回,正隔在双方中间,恰好帮亚当斯挡下了魔裔卓尔的一击。

好吧,虽然有些意外变动,但至少比预期的更好。原本是二对四。琼恩和维康尼亚对妮瑟和魔裔卓尔,再加两个卫兵。现在是三对二,自己这边多了亚当斯。

不必招呼,琼恩和维康尼亚两边散开,一左一右闯进神殿,把中间的位置留给了亚当斯。首席巫师快速地释放了一个力场冲击,将妮瑟和魔裔卓尔撞退几步,自己也冲进神殿。“封上门!”他对琼恩说,同时快速比划手势,准备使用下一个咒语。

琼恩已经将手按在正门旁边的墙壁上,努力将全副心神沉浸其中,然后猛然往外虚虚一拉。一面厚度将近三英寸地石墙延伸出来,将门完全封住。他尚不放心,又取出卷轴,再叠加了一道封门术。

转过身来,神堂中已经陷入混战,亚当斯正将妮瑟逼得步步后退,维康尼亚则在死死缠住魔裔卓尔。妮瑟虽然年轻,能力却着实不凡,一柄蛇鞭运用得娴熟无比,六根蛇头倏进忽退,令人防不胜防,只要被咬上一口,只怕就立刻毒发倒毙。而且这蛇首鞭是蛛后罗丝特别赐予女祭司的权位象征,对男性卓尔显然还有一定程度的克制作用。除此之外,作为第四家族主母,她还携带了大量魔法物品,身上的头环、祭司袍、斗篷、长靴、戒指和别针全都是非常珍贵的魔法装备。凭借这些,她屡屡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致命地攻击,虽然处于下风,一时却没有什么危险。

琼恩简单估算了一下形势,决定先和亚当斯联手杀了妮瑟主母再说。他先接连给维康尼亚叠加了几个强化法术,保证她不会迅速被魔裔卓尔击败,随后从怀中取出一块水晶,将它变成一柄透明的寒冰长枪,抖手朝妮瑟射去。这个法术原本应该用冰块来施展,它是一位北地的巫师发明地,那地方终年冰雪,施法材料随处可得,但在其他地方就没这么方便了,后来就有巫师加以改良,用水晶代替冰块施法。妮瑟眼角余光瞥见,反手一鞭甩出,将寒冰枪砸飞出去。

亚当斯趁机发出一道锥形虹光,七道光束交织在一起,击中了妮瑟。橙光、绿光和青光在撞上斗篷的同时就消失了,蓝光和紫光被她的戒指所吸收,红光被别针偏转,射到一旁的地面,烧出一个焦黑的深洞,只有黄光发挥了作用。密布的闪电像蛛网般笼罩妮瑟全身,针扎般的疼痛从每一寸皮肤上刺进来,她咬紧牙关,踉跄后退两步,背抵在墙壁上,勉强支撑住身体。

亚当斯和琼恩一击得手,正要再次施法,陡然感觉背后猛烈震动。一股澎湃的气浪翻滚而来,夹杂着碎石飞射,两位巫师匆忙闪避,琼恩身周地镜影又被打碎了两个,现在只剩下四个,这让敌人打中他本体的概率从九分之一变成了五分之一。但现在他可没空去补充镜影了,因为神殿的正门已经被瞬间轰破。

琼恩封门的时候,接连叠加了石墙术和封门术,就算是用六个食人魔抬着攻城槌来撞,估计也要花上几分钟,绝无可能这样一触即溃,脆弱得简直如同薄纸。出现这种情形,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来了一位高手。

烟尘散尽,神殿正门出现了一位卓尔男性,他显然是个巫师,衣着朴素,穿着灰色长袍和黑色魔斗篷,两手空空,手指上戴着绿宝石戒指,除此之外别无其他饰品。从外表上看,此人平平无奇,但琼恩心中却陡然升起了一种危险地警兆。

因为在这个巫师身上,琼恩看到了简直仿佛群星璀璨般的魔法灵光,他身上至少携带着超过上百件强大地魔法物品,这远远超出一个巫师的正常储备。琼恩自己出身阴魂城,此处奉命而来,又有奥沃这样酷爱收藏的老师,原本以为自己的装备已经算得上豪华,和面前这位一比,顿时便知道什么是沧海一粟,什么是高山仰止,什么是小巫见大巫。

“不会是瑞费德家族首席巫师吧。”他思忖。

念头刚转,就听到亚当斯上前一步,“晚上好,克劳拓,”他微笑着,“很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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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节 大裂解、时间停止

蜘蛛篇 第三十五节 大裂解、时间停止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琼恩不认识克劳拓,但也也久闻其名了。活了将近九百年的黑暗精灵,站在主母宝座之后的瑞费德家族统治者,最负声望的炼金师——很多人甚至认为他才是瓜理德斯城的第一巫师,而不是现任奥术学院的领袖亚当斯。对于这个话题,据说很多主母都非常好奇,曾经提议让两位巫师来一次决斗,但在两个家族主母的同声反对下最后作罢。但有一点是不能忽略的,克劳拓的年龄是亚当斯的两倍,当年他辞去奥术学院导师职位时,亚当斯还没出生呢。

当然,年龄、资历,这东西只能参考,不能代表一切。如果说活得久就厉害,那乌龟早就称霸天下了,琼恩这辈子连同上辈子,加起来也不超过四十岁,在这座卓尔城市里遇到的敌人,哪个不比他年长几倍甚至十几倍,就连维康尼亚都有上百岁,但如今他还好端端站在这里,那些家伙基本都完蛋了。反过来说,梅菲斯的年龄比琼恩还小,但真要交手起来,琼恩自度胜算不会超过三成。

不管怎么说,克劳拓必定是这座城市里最有力量的巫师之一。琼恩不算胆小畏缩,很多时候甚至可以称得上有冒险精神,但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希望撞上这种对手。

可惜他没得选择,如今对方已经自己找上门来。没有多说废话,也没有和亚当斯慢慢打招呼,克劳拓一步踏入神殿,手腕极快速地翻转,不知何时掌心已经多了一个白色石英球。他眼光一扫,将石英球对准正在和魔裔卓尔纠缠的维康尼亚。

“德拉斯-魔亚若-赫斯!”(Delathr-myrra-

“闪开!”亚当斯厉喝。

维康尼亚还没反应过来,一道耀眼射线从石英球中发出,虽然只是狭长一束,却仿佛烈阳高照。整个神堂里刹那间亮如白昼。就连琼恩这种地表人类都有些承受不住,更别说卓尔,亚当斯见机得快,早早将魔斗篷的兜帽扯下,隔住强光,妮瑟和魔裔卓尔都被刺得双目流泪,不能视物。维康尼亚首当其冲。被光束击中,嗤的一声,侍父斗篷被烧穿一个窟窿,她摔倒在地,半边身体瞬间都被烈火包裹。

亚当斯从斗篷内侧取出那枚菲尔松护符。遥遥一按,维康尼亚身上的火焰顿时熄灭了。虽然只有不到半秒钟,但卓尔少女的皮肤已经严重烧伤,半边脸上满是焦灼的水泡,一只眼睛已经无法张开了。上下眼脸像是被融化在一起。虽然受了这样重的伤,但多年地严酷训练让她忍受住了痛楚,趁着魔裔卓尔也因为强光暂时失明的机会。维康尼亚就势翻身一滚,躲在一个石柱后面,从斗篷内侧取出药水急速灌下。

“力场牢笼!”

“石化!”

克劳拓上来先声夺人,一击阳炎射线重伤了维康尼亚。虽然按道理说,这是太阳神兰森德尔赐予信徒的特别神术,他一个卓尔巫师没道理会,,..琼恩和亚当斯不敢迟疑,同时施展各自拿手的法术。要以最快速度将这个危险人物干掉。

灰色射线击中了克劳拓,但没有产生任何影响,他的某件装备把石化术吸收了。力场从六个方向合拢,急速组合成一个透明的牢笼,将目标困在其中。“化石为泥!”亚当斯对琼恩说。“送他到地心去。”

琼恩点头,取出卷轴准备施法。魔裔卓尔冲了过来。它是半恶魔半卓尔,虽然对强光也非常畏惧,终究比卓尔的抵抗能力强些,最先恢复视力。亚当斯右手虚张,随即握紧,召唤出一只银白色巨掌,一拳砸过,八英尺高地魔裔卓尔便像苍蝇一样被拍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摔落下来。亚当斯控制着巨掌,让它向前飞动,准备将魔裔卓尔捏得粉身碎骨。

“若斯帕!”(Raspra)

一道亮红色射线从侧后方击来,打在巨掌上,瞬间将它化作无形。亚当斯回过头来,看见力场牢笼已经被穿透了一个出口,正容一人通过,克劳拓大步走出。他手上那枚白色石英球正隐隐泛着红光,快速黯淡下去,刚才的红宝石逆转射线就是从中发出。

琼恩的化石为泥尚未完成,但也已经毫无意义,他径直扔下卷轴,快速判断着场内局势。维康尼亚被阳炎射线烧伤,此时暂时丧失了战斗力。魔裔卓尔被亚当斯一记粉碎拳砸中,虽然没死也断了半条命。主母妮瑟也已经重伤麻痹,不足为惧。此时还保持战斗力的,就是自己、亚当斯和克劳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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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赶快搞定这个家伙,此时以二敌一,局面占优,时间拖长了再有瑞费德家族其他巫师赶来,那就麻烦了。

琼恩握紧法杖,发动法术增幅,紧接着在脑中浮现变形术咒文,亚当斯则再次释放了一个虹光喷射。但这两个法术都没有成功,克劳拓用一柄深蓝色权杖将它们吸收了。接下来,神堂中展开了一场魔法大战,三位巫师各展所长,亚当斯接连召唤火焰、寒冰、闪电、音波和力场魔法,塑成各种危险的武器进行攻击,琼恩则接连使用变形、石化和解离,但全都被抵挡了下来。瑞费德家族地首席巫师果然不愧以炼金术著称,他看起来两手空空,身无长物,却能源源不断地从长袍里取出各种新奇的魔法物品,一次又一次地抵挡住攻击,仿佛岿然巨石一般,虽然面临惊涛骇浪,依旧屹立不倒。

“这样下去不行,”琼恩想,“他的收藏简直是无穷无尽。”

巫师的法术有限,魔法物品能够极大地强化力量,多一张卷轴,就是额外多了一个法术。但制作魔法物品不但难度很高,成本不菲,而且会严重损耗巫师的精力,甚至会减短寿命。如果在市场上出售,价格也极其高昂。因为这些缘故,巫师所携带地魔法物品,有一个大致的范围,然而瑞费德家的首席巫师远远超出了常理。

亚当斯召唤来一面冰墙,暂时封住克劳拓地行动,随即他后退。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散发微光地卷轴。“挡住他。”他对琼恩说,然后展开卷轴快速念诵。

克劳拓摧毁了冰墙,他又举起白色石英球,看上去准备再度释放阳炎射线,然而琼恩恰到好处地使用了一个缓慢术。无形的空气压迫着克劳拓的身体,让他行动不便。亚当斯终于读完了卷轴,一道浅绿色光芒从指尖射出,击中了克劳拓。

轰然一声,流光四溢。千万点七彩晶莹碎珠缤纷散射,简直便如盛大的烟火绽放,美轮美奂。然而繁华过后。便是沉寂,克劳拓中了这一击,全然没有受到半点伤害,但他的形象却瞬间“黯淡”了下去。

原本在琼恩的奥术视觉中,克劳拓仿佛星辰汇聚,璀璨生辉,意味着他全身到处都是强大的魔法物品。但此时此刻,他身上半点灵光都没有。也就是说……

他所有地魔法物品,所有的装备,以及所有的魔法防护,全都在一瞬间被摧毁了。

世界上能够做到这个效果的法术只有一个,琼恩恰好以前还曾经见识过一次。

“大裂解!”

魔法八大学派。原理不同,各自研习方向不同。彼此间也很难加以横向比较,但各大学派都有一些法术,有人把它们统称为巅峰法术,有人统称为至高法术,还有称为终极法术,或者其他说法,反正意思都是一致的:它们代表了各自学派地最高成就。

防护学派,顾名思义精研的是魔法防御方面地问题,包括正反两方面:攻和守,也就是破魔和防御。大裂解术,就是破魔方面的最高成就。

一切魔法防御,无论是坚实的还是脆弱地,繁复的还是简单的,在大裂解地轰击下都必定会立刻消散无形;各种魔法物品,无论是卷轴、魔杖、武器或者饰品等等,在大裂解的轰击下都有可能会散去魔力,成为普通之物。可以说,对于喜欢借助外物,倚靠精良装备、海量储存,动辄在身上套各种魔法防护的巫师而言,大裂解就是梦魇和克星。

亚当斯应该不曾掌握这道法术,但却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张卷轴,简直可以说就是为了今日一战而量身定做。一击之下,无坚不摧,瞬间毁掉了克劳拓身上的所有魔法物品。

然而有件事情很奇怪。

法术防御会被大裂解瞬间摧破,毫无疑问,但那些魔法物品却并非这么容易。每一件魔法物品,都是凝聚了制作者无穷心血在内,将法术附着进物体中,不是简简单单就能破坏的。大裂解确实可能将魔法物品返归普通之物,但只是可能,不是绝对,越强的魔法物品,抵御的可能性就越高。当然,越高明的巫师施法,成功地可能性也越高,但克劳拓身上近百件魔法物品,居然无一例外地全部中招,这运气也实在未免好得离谱。

就算真是幸运女神眷顾,亚当斯既然有这张卷轴,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拿出来用,或许是因为卷轴珍贵无比,得来不易,能不动用就不动用?

虽然有种种疑虑,但琼恩并没有放过这难得的良机。再一次的,他取出水晶,凝成尖锐细长的寒冰长枪,朝克劳拓当胸射去。

克劳拓也被刚才那一击的辉煌成果给震住了,一时居然有些短暂失神。寒冰长枪破空刺来,将近胸口时他才陡然惊觉,匆忙间本能地侧身躲闪,依旧没能完全避开。原本坚固地斗篷和长袍也起不到任何防御作用,长枪刺中了巫师的右臂,冲击力带着他地身体转了半个圈,险些摔倒。

“你完蛋了!”亚当斯宣称,他的双手在急速挥动,一团球状闪电正在凝聚成型。

克劳拓的咽喉中挤出低吼,以快得惊人的速度念诵一段复杂的咒语,这是他所掌握的最强大法术。幸运的是,这个法术只需要咒文,无需任何动作成分或者施法材料,否则以他现在右臂受伤的状态,只怕要顺利施法还颇有难度。

无论如何,他成功了,抢在两个对手之前完成了法术。

琼恩正在准备施展一枚石弹,如今克劳拓已经被大裂解一击变成了近似“裸奔”的状态,所有防御全都被摧毁,正是穷追猛打的良机。一旦对方获得喘息,重新施法构建防御,那局势就又会拖延下去了。在这种时候,石弹术这样威力虽弱,施法速度却快的法术就成了首选。他将细小圆滑的石弹在手指间急速转动着,盯着克劳拓,正要弹出,突然感觉眼前一花。

仿佛像是出现了幻觉,眼前的克劳拓陡然动作速度变得极快,快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以至于空气中留下无数残影。在下一瞬间,场内形势发生剧变。

一个微光闪闪的鲜红色球体出现在克劳拓原本所在的位置,紧接着它变成淡橙色,然后是深黄色、浅绿色、天蓝色、暗青色,最后是紫罗兰色,转瞬之间已经变幻了七色虹彩,然后又开始新一轮的流转,法球是半透明的,影影绰绰能够看见里面的人影,正是克劳拓。一柄透明的剑形力场“呛”地在半空中出现,朝亚当斯疾速飞刺。燃烧骨骼构成的异界之门轰然划开,一只半人半秃鹰的弗洛魔从中跃出,凌空向琼恩扑下,比城墙上的那些同类体型更加巨大。

他居然在一瞬间同时释放了三个法术……然而,这完全违背了基本的魔法常识。施展一个法术,需要全身心地协调配合,凝神贯注,再高明的大巫师,也没道理能一心三用,同时施展出三个截然不同的法术来——至少他还没长出六只手。

灵光一闪,琼恩刹那间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这种匪夷所思情形,只有一种解释。

时间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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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节 最后的伏兵

蜘蛛篇 第三十六节 最后的伏兵

耐瑟时代,无数奥术师殚精竭虑,皓首穷经,希望能够发明一个法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术。这个法术施展出来,除了自己之外,这世界上所有人的时空都陷入停滞状态——就仿佛按了暂停键似的。

这是一个伟大的设想,如果真能做到的话,简直就是天下无敌。想想看,法术一出,整个世界都进入暂停状态,唯有施法者自己能够自由活动,到时候不需要再用任何法术,只要有把匕首在手,自然一刀一个,砍瓜切菜,所向披靡,因为别人压根就不能动。

可惜的是,经过一代又一代巫师的研究,这个设想最终还是失败了。以一己之力,影响整个时空,这是连诸神都办不到的事情。然而巫师大都是些研究狂人,决不肯轻言放弃,就算这条路走不通,那也要另辟蹊径。

“既然不能改变世界,那就改变自身。”

每个人的时空,从理论上来说是完全一致,绝对同步的。琼恩在幽暗地域里度过十分钟,珊嘉在阴魂城里同样也是度过十分钟,世界上其他任何人,也都是度过十分钟,不会多一秒,也不会少一秒。既然改变世界已经被证明不现实,那么就改变自己的时空,相对来说结果也还是一样。

又经过历代巫师的努力,这个法术终于被发明出来。它能够暂时扭曲施法者自身的时空,让原本短暂的瞬间延长,等于额外比别人多出一段时间——依据能力高低不同,短则十余秒,多则半分钟,甚至更长,对于巫师来说,足够做很多事情了。动和静,本来就是相对概念。对于其他人来说,施法者仿佛是动作突然快得不可思议;对于施法者来说,则相当于除自己之外的时空都陷入暂时停滞,因此这个法术被命名为“时间停止”,被作为变化学派的最高成就之一。

然而……世界上的事情,从来没有这么顺利的。

法术发明,巫师们欣喜若狂。结果发现有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因为这个法术并非真是让时间停止,而是暂时扭曲施法者自己的时空——这导致地结果,是施法者和其他人,其实并不处于同一个时空。在时间停止的期间,施法者能够看到其他人。但却无法碰触,无法作用影响,等于就是个幻影。

也就是说,趁着时间停止,操刀上前砍人的想法是行不通的。魔法飞弹、解离、石化之类直接针对人进行攻击的法术也压根没用,因为在施法者的时空里,目标其实不存在。但这并不等于这个法术成了毫无用处的屠龙技。至少施法者可以为自己构建防御、召唤帮手,或者使用范围性地法术,不必针对特定目标,甚至逃跑。

克劳拓刚才使用时间停止,扭曲延长自己的时空,按照次序,一个又一个地接连施展三个法术(事实上,如果不是右臂受伤。他或许还能做得更多)。但在琼恩和亚当斯眼中,却只看见他的动作陡然快得不可思议,同时完成了三个法术。

力场剑当胸飞刺,亚当斯匆忙抬手,从指尖弹出五枚红色飞弹。打在剑脊上,发出清脆的金属铿锵声。力场剑稍稍停滞。又继续刺来,亚当斯快速比划几个手势,试图解消这个法术,他在塑能魔法上的造诣显然胜过克劳拓,但失了先机,只能暂时将力场剑固定在空中。

弗洛魔朝着琼恩俯冲而下,他地双翼挥动,带起一阵腐尸般的恶臭,强壮双足末端是钢铁般的利爪,闪烁着危险的光泽。它速度极快,琼恩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他的镜影、高等巫师护甲和护盾术已经在刚才地战斗中被解除,此时身上只有石肤。眼看躲避不及,琼恩无奈之下,抬起双臂护住头脸,往上一格。

石屑纷飞,弗洛魔的利爪将石肤撕得粉碎,琼恩双臂酸麻,总算勉强躲开一击。他心念一动,龙鳞盾从旁边飞旋回舞,隔在弗洛魔面前,自己快步后退,准备拉开距离施法。

然后他的背后被重重一撞,仿佛铁锤轰砸,虽然有石肤护身,到底也禁受不住这样巨大地冲击,顿时气血上涌,眼前发黑,扑地往前摔倒。他就势一个翻身,回头看去,发现妮瑟正靠着墙壁站立,双手合握,指向着他。

弗洛魔趁机拨开龙鳞盾,再度飞扑下来,妮瑟又在开始念诵一个新的咒语。琼恩来不及起身躲避,余光瞥见旁边正是火盆,不假思索翻身一滚,没入火中,随即从远处另外一个火盆中现身出来。

罗丝的神堂,祭坛周围都必定有八个大火盆,象征蜘蛛的八条腿,魔法火焰升腾,终年不息。琼恩借助火中跳跃,成功拉开距离,他再不敢迟疑,接连叠加两个变形术在弗洛魔身上,第一个法术没有成功,第二个生效了,恶魔被变成了一只洛斯兽,从空中掉落下来,摔得半死。妮瑟完成了法术,但被琼恩的戒指反弹了回去,她的头部如遭重击,软软倒地。

亚当斯反制法术终于成功,将力场剑返归无形,他开始试图解除笼罩保护着克劳拓的彩色球体。那是虹光法球,共有七层,七色虹彩循环交替出现,每一种颜色代表一种魔法防御,可以阻隔各种近身和远程武器、元素和能量伤害、预言探测、心灵攻击以及亡灵术,可谓坚不可摧,克劳拓刚才被寒冰枪刺穿手臂,受伤不轻,此时应该是躲在虹光法球中喘息修整,外面地人不先打破法球,就根本不可能伤害到他;当然,反过来,克劳拓的法术也没办法穿透法球出来。

要破解虹光法球,只有两种方法。第一种是用大裂解强行轰击,当日在阴魂城,虹彩龙就曾经用过这道法术,在漫天的攻击之中毫发无伤,最后被霍杰哈纳一击大裂解击破,铩羽而归。然而亚当斯显然已经没有第二张大裂解卷轴了,无法强行摧毁。只能用第二种方法。

虹光法球是七层光球混合,每种色彩代表一种魔法防御,也有相应的破解方法。按照一定的顺序,就能逐次拆除,最终完全摧毁法球。

亚当斯盯着虹光法球,当它变换到红色时,首席巫师伸出右手食指。寒冰雾气以指尖为中心扩散出来,形成一片锥形区域,将法球冻结其中。清脆地碎裂声响起,寒冰散去,红色层面消失不见。

他紧接着摸出一个极微小的皮制风箱。看起来简直像玩具,轻轻挤压,同时念出咒语。狂风呼啸而起,从法球上掠过,橙色层面颜色渐渐淡去。就像地面上地灰尘被刮得无影无踪。

黄色层面显露出来,亚当斯侧身退开,让出位置。琼恩走上前。虽然这两位巫师此前没有合作过,但同为高阶施法者,彼此间自有默契。一道翠绿色射线从紫水晶法杖顶端发出,摧毁了黄色层面。

绿色层面需要用穿墙术抵消,琼恩用卷轴完成了法术,紧接着亚当斯弹出五颗魔法飞弹,击破了蓝色层面。亚当斯拉下斗篷的兜帽,将手按在法球上。念出咒语,原本散发青色微光地球体突然爆发出耀眼的亮光,将周围半径六十英尺之内照得犹如白昼。强光敛去,青色层面同时消失。

只剩下最后的紫色层面了,它需要用解除魔法来抵消。

通常来说。不管什么偏好的巫师,基本都会准备一两个解除魔法。琼恩也不例外。他念出咒语,指尖蔓延出白色雾气,像潮水般冲刷而过。紫色球体消失了,显出里面的克劳拓。

瑞费德家族的首席巫师看起来神情疲惫,寒冰枪已经被从右臂上拔了下来,丢在地上。亚当斯用一柄闪电形状的法杖对准他,“你输了,克劳拓。”他微笑着说,然后突然脸色一变。

琼恩也看出了问题所在,眼前地巫师粗看和克劳拓无异,稍一注意就会发现细微之处大有不同,而且总有一种缥缈不实感……

亚当斯挥手一扫,法杖从克劳拓的身体里毫无滞碍地穿过,空气中一阵波折,他消失了。

“一个幻象,”琼恩说,“他逃了。”

事实证明,他还是低估了对手,克劳拓刚才发动时间停止,并不是施展了三个法术,而是五个——他还创造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幻象,留在虹光法球里,以及一个用于脱逃的法术,有可能是传送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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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明智之举,他右臂受伤,严重影响施法,一身魔法物品装备又尽数被毁,以一敌二的话胜算不高。反正他在自己地主场,暂时逃走,修整好了卷土重来就是。家族战争进行到此时,大约已经过去三个时辰,还有九个时辰,时间还算充裕。

两位巫师对视了一眼,亚当斯召唤来一堵坚固的冰墙,再次封住了门,接着他们转身收拾残局,在一根雕满蜘蛛花纹图案的石柱后面,琼恩找到了维康尼亚。

卓尔少女坐在地板上,背靠着石柱,她的双眼紧闭着,一方面是因为灼伤,一方面是因为刚才的烈日强光照射,连侍父斗篷都没能抵挡住。阳炎射线烧伤了维康尼亚地大半个身体,仿佛有无数钢针在一刻不停地刺着她的皮肤,原本精致俏丽的脸庞现在满是骇人地水泡,有些已经破裂了,从中流出透明的液体。她嘴唇上的皮肤烧焦,不断流血,身上的丝织长袍也大半被烧熔,残余的焦黑纤维和血肉粘结在一起。因为治疗药水的作用,有些地方死皮已经脱落,重新长出娇嫩的皮肤,这个速度非常缓慢。

“你还好吧。”琼恩低声问。

维康尼亚勉强睁开右眼(她的左眼严重灼伤,暂时还无法睁开),定神看了几秒,才辨认出是琼恩。“还没死,”她心情糟糕地说,“那个该下深渊地家伙……”

说话时肌肉牵扯,脸上的水泡又破裂了几个,汗水从额头滴下,令她不得不把眼睛闭上。以免流进。“感觉自己像一只正在蜕皮的蜘蛛,”卓尔少女说,“我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是不是很恐怖?”

“会好的,”琼恩说,“药水会治好你。”

她轻轻摇头,神情郁郁不乐,“药水生效太缓慢。”她说,“会留下伤疤……”

“别说话。”琼恩打断。

他知道维康尼亚所说是实,药水治疗速度缓慢,效果也远不如神术,如果伤势太重。容易留下伤疤,如果别地地方倒也罢了,脸上的问题就比较大。卓尔素来以精致优雅著称,女性大多容貌俏丽,这也形成一种社会风气。往往会视那些丑陋者为残疾,是罗丝地遗弃之民。维康尼亚一想到自己可能有毁容之虞,心情好得起来才怪。

如今罗丝沉寂。牧师丧失神术,治疗伤势大多依靠药水。或许有少数牧师还存留了一点治疗神术,那也肯定是打算用来给自己关键时刻救命用的,怎么可能浪费在维康尼亚身上,卓尔却没这么无私友爱。

一只蜘蛛从柱子上跌下来,落在维康尼亚裸露的肩膀上,它划开八只脚,匆匆准备离开。琼恩伸手拈起它,甩到角落里去了。

“你在伤害圣物。”维康尼亚说,语气有些不快。

“神后已经消失了。”琼恩回答。

他见维康尼亚大体没事,起身再去看魔裔卓尔。这不幸的家伙被亚当斯一击毕格比粉碎拳正面砸中,胸口塌陷。肋骨整齐地断了一排,已经气息奄奄。琼恩拔出匕首。割断它的咽喉,送这邪恶生物上路。

妮瑟依旧在晕迷中,她被亚当斯用一个球形透明力场囚禁起来,看起来还有用途。亚当斯站在祭坛前,正取出一个手柄上镶嵌钻石的目镜,透过它观察神像。

琼恩走了过来。

“结点就在神像里,”亚当斯说,“兰尼斯特先生,我们得打破它。”

“我想也是。”琼恩说,站着不动。

这个神像既然被用来保护结点,自然也有所防御。琼恩简单辨识了一下,至少就看见了至少超过五个的法术陷阱,虽然只要给他时间,逐个反制解消也可以办到,但现在既然有首席巫师在旁边,他自然就懒得出头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事情也确实有点棘手。如果直接用法术攻击,会被神像上地防御魔法反弹,最好是用武器直接砸。然而看看四周,似乎还真没什么趁手家伙——就算有家伙,两个巫师只怕也没这力气。

亚当斯瞥了琼恩一眼,从斗篷内侧取出一柄短小的精金权杖,然后念出一个口令。权杖延伸、扭曲,最终变成一只超级巨大的战锤。他将战锤放在地上,又取出一瓶像是泥浆的药水,灌进自己口中,紧接着开始念诵咒语。

一股狂暴的力量涌入首席巫师地身体,他的皮肤变得更加坚硬结实,肌肉更加强健有力,一块块地从衣服下垒起,原本宽松的长袍都仿佛已经紧凑贴身。狂怒的火焰从亚当斯的眼中熊熊燃起,他表情狰狞,就像一个野蛮人战士那样高吼起来,从地上抓起战锤,挥舞着,发出呼啸地风声,一跃而起,大步冲向祭坛上的神像。

琼恩认出了这个法术,谭森变形术,变化学派的著名法术之一,他地法术书里也抄录了,但还没来得及去学。它可以令巫师变得凶暴而充满力量,瞬间领悟各种精妙的格斗技巧,就算那些玩了一辈子武器的老战士也未必能比得上,当然同时会暂时遗忘一切魔法技艺,直到法术结束。只不过,这个法术有趣则有趣矣,却很少有巫师会准备,毕竟要论起来,肉体的力量终究有限,魔法的威能才是无穷,既然都已经能够施展这个法术,必定已经是高阶巫师,精妙的法术组合,足以搞定摆平各种局面,何必还要像战士一样去用蛮力砍杀?岂不是倒退回去了。

当然,世界上的事情,永远不要说得那么肯定,面临现在这种特殊情形,谭森变形术就有了价值。这么说的话,亚当斯还真是有备而来,连锤子都预备好了。

轰轰连响,碎石飞溅。亚当斯将精金巨锤挥舞得呼呼风响,一记又一记重重砸下。他地身上不断爆出火焰、闪电和黑色的强酸,这是神像上的防护魔法在伤害他,但首席巫师全然无惧,只是更加用力地挥动巨锤。黑曜石制成的罗丝神像上很快出现裂痕,迅速扩大,最终哗啦一声崩塌下来。深碧色的结点出现在琼恩地奥术视觉里。

就是它了。

谭森变形术持续时间并不长,以亚当斯的造诣也不过一两分钟。砸毁罗丝神像之后,他也就重新恢复过来。

结点既然已经暴露在面前,剩下来地事情也就好办得多。亚当斯是这座卓尔城市里第一等的大巫师,琼恩虽然逊色一些。但却正好擅长变化魔法,两人配合起来,又没有人来干扰,一点点分拆灵线,阻隔魔法力量流动。反制法术,有条不紊,大约花了大半个小时。终于接近大功告成。

维康尼亚也渐渐恢复过来,走到琼恩旁边。她身上的大部份死皮褪下,呈碎屑状掉落在地,新长出的皮肤细嫩而娇弱,仿佛婴儿,但也有小部分烧伤严重的地方(主要是脸上,因为没有斗篷和长袍地防护),一时尚未能复原。这个过程将会很漫长。卓尔少女感觉到皮肤很痒,想要去挠,但努力克制住了,这是正常反应。她将斗篷的兜帽拉下,遮住大半边脸。避免被琼恩看见。长袍大半被烧毁,已经没法再穿。索性脱下来裹在身上,勉强裹住胸腹。她果然没戴文胸,丰满的胸部高耸挺立,完全无视地心引力,隔着丝织布料能够清楚看见两颗诱人凸起。笔直修长的双腿尽数裸露在外,只有一只巴掌大小的紫色丁字内裤遮掩关键部位,因为轻薄贴身,隐隐约约勾勒出花园轮廓。唯一可惜地是斗篷遮住了背部,将挺翘的美臀也包裹其中,令人不由得多少有些失望。

注意到琼恩的目光,维康尼亚微微一笑,隐隐有些得意。每个女人都以自己的魅力而自豪,以能够吸引男性为骄傲,卓尔也不例外。可惜笑容牵动,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顿时让她什么好心情都没了。

再一次地,她在心中诅咒瑞费德家族的首席巫师。

亚当斯没有注意他的侄女,“永恒……长眠……停滞……”他努力辨识着最后一个法术符文,从错乱地灵光闪烁中寻找着迹象,“徘徊于生与死的边缘……”

“永恒静滞。”琼恩直接说出了答案,对这方面他比亚当斯更熟悉。这个法术很危险,碰到的人会陷入假死状态,晕迷不醒,身体机能完全停止。通俗地说,就是时间在这个人的身上停滞了。

“你能消解它吗?”

“我想可以,”琼恩说,“但要暂且把它分隔出来——和我一起。”

“没问题,”亚当斯说,“我可以办到。”

他取出一块半球形的透明水晶,以及一块形状相同,但稍小一些的树胶,分别握在双手掌心,念诵咒语。一个微微发亮的透明球形力场出现,把琼恩和永恒静滞的符文都笼罩在其中。原本联结在符文上地魔法灵线被暂时隔断了,无法流通。

琼恩回忆着有关永恒静滞的所有资料,默诵出解除魔法的咒文,慢慢将魔力凝聚在指尖,然后伸出手,顺着灵线的轨迹缓缓移动,仿佛是把这个符文重新构建一遍。但在实际上,随着手指移动,符文的线条渐渐黯淡下去。因为力场阻隔,它无法从外界获得补充,只会持续削弱,最终消失。一切进行得很顺利,但必须在球形力场消失之前完成,否则便功亏一篑了。

幸好,亚当斯是个高阶巫师,而且显然在塑能魔法上别有专擅,他创造地法球持续时间很久,几乎维持了将近半个小时。琼恩聚精会神,终于抢在力场失效之前完成了最后一步。

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魔法灵线丧失结点,它们变得散乱起来,脱离原本地路线轨迹,纷乱错杂地在空中撞击、绞缠、糅合甚至碰撞抵消,巨大的震动从地面开始,迅速蔓延到墙壁、穹顶,整个神堂都开始簌簌颤抖,越来越剧烈,感觉立刻就要塌陷。

“快走!”

亚当斯说,伸手虚虚一抓,困住妮瑟的球形力场飞了起来,带着里面的俘虏快速往这边移动。他跑在最前面,门口的冰墙已经在震动中破裂,无需再解除,琼恩扶着维康尼亚跟随其后。他们跑出神殿,一直到安全的地方回头再看,只见庞大的建筑摇晃着,终于支持不住,轰然倒塌下来,在弥漫的烟尘中变成了一堆彻底的碎石瓦砾。

巨大的重物倒塌声从宅院正门的方向传来,夹杂着数百人的同声呼喊,地面都被震得隐隐晃动。琼恩激活胸针,飘浮起来,然后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瑞费德家族的魔法阵由九大主控结界构成,现在被琼恩和亚当斯摧毁其中之一,整个法阵自然大受影响。趁着这个机会,三大家族的攻城部队疯狂冲击,终于撞倒了精金城门,蜂拥而入。

“胜利了。”琼恩想。

虽然这场家族内战,其实和他关系不算很大(当然,看见卓尔自相残杀,还是很令人愉快的),但毕竟是自己所在的这一方获胜,心情自然比较愉快。唯一的遗憾,就是胜利来得太早了点,没能更多地损耗双方的实力。

“我们先出去。”他取消浮空术,缓缓落地,对维康尼亚和亚当斯说。

出去比进来容易,毕竟这魔法阵的目的是防止外敌入侵,不是镇压内部叛乱的。琼恩正打算从原路返回,突然眼中光芒闪烁,他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去,发现宅院的四角半空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四个直径超过五十英尺的黑色漩涡,刚才逃走的家族首席巫师克劳拓站立在高空中,双手发出耀眼闪电,某种怪异的生物正从旋涡中源源不断地出现,一个又一个,落在宅院当中,加入战团。

琼恩调整了一下视力,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些,然后他认出了那种怪物:上半身是卓尔,下半身是庞大的黑色蜘蛛,面容浮肿,獠牙突出。

“深渊啊,”亚当斯也看清楚了怪物,他低低诅咒了一声,“他居然……”

克劳拓召唤而来的,并非深渊中的恶魔,而是蛛化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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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节 战后

蜘蛛篇 第三十七节 战后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蛛化精灵的突然参战,让原本已经明显倾斜的局势再度陷入混乱。

瑞费德家族的魔法阵,共有九大主控结界构成,其中用于支持的主要是外围五大结界,内环的四个结界明显是用于召唤。琼恩原本以为它们是用来召唤恶魔的,毕竟第四家族的巫师以和下层界打交道而著称。他也猜想过,瑞费德家族经营多年,肯定还埋伏了什么最后手段,不会就此束手待毙。不过召唤恶魔其实并不可怕,这种事情往往需要大量的献祭和复杂冗长的仪式,一时之间弄不来多少,罗丝牧师对付恶魔也颇有一手,不足为惧。

但谁也不曾料到的是:克劳拓招来的居然是一批蛛化精灵。

蛛化精灵是罗丝的诅咒产物,是卓尔社会的弃民,它们不准居住在城市里,只能在荒野中游荡,自生自灭。除了刀剑相向之外,没有卓尔敢去和蛛化精灵打交道,更别提合作了。然而现在眼前的情形很清楚,克劳拓必定是暗中招揽了这一批蛛化精灵,不知道聚集在哪里,作为最后的伏兵。

“他疯了吗?”维康尼亚有些不敢置信,“他竟敢勾结蛛化精灵?”

对于卓尔来说,家族内战不算什么,司空见惯的事情而已,隔三岔五就有发生,但蛛化精灵却是整个社会的“禁忌”,是所有卓尔的公敌。它们被邪恶的法术扭曲、改造、放逐,在危险的幽暗地域里艰难生存,心中郁积着对往昔同类的仇恨,不可遏制。任何一个蛛化精灵和卓尔撞上,都必定是不死不休的结局,克劳拓居然和它们合作,难道想把整个城市给毁掉不成。

“他一定是许诺能让这些蛛化精灵恢复原形,”亚当斯说。“如果说这座城市里谁有希望能做到这点,克劳拓是唯一人选,他是最负盛名的炼金师。虽然这其实是不可能办到的,那是神后的诅咒。”

但对于蛛化精灵来说,能够给予渺茫地希望,就已经足够了——何况现在它们还有了复仇的机会。

三大家族的士兵好不容易冲开城门,原本以为大局已定。谁也不曾想到又冒出一股敌人。大约有五六十只蛛化精灵被召唤而来,挥舞着长矛、弯刀和弓箭加入战团,这种被诅咒的怪物凶残、强壮,而且对卓尔满腔仇恨,是非常棘手的敌人。

凭借着压倒性的数量优势。三大家族的联军最终还是获得了胜利。所有地蛛化精灵都被消灭了,瑞费德家族的牧师们也全军覆没,绝大部分都被当场杀死,几个重要成员(包括主母妮瑟)则被囚禁起来,再过几天。她们将会被作为祭品献给神后,感谢因为她的庇佑和垂青,所以才能获得胜利。这是家族战争的规矩。巫师也尽数阵亡,克劳拓和亚当斯在宅院上空进行了一场绚丽的魔法大战,这次琼恩没有插手,他准备地法术基本都已经用尽,更重要的是:反正这和自己无关.#.最终丧失了所有魔法物品的克劳拓战败,被亚当斯的闪电炸成了碎片。瑞费德家族有六百名战士,其中四百余名在混战中丧生,剩下一百多名投降。他们全都被菲尔伦获得,这是笔不小的财富。作为对盟友地补偿,瑞费德家族四百名训练有素的奴隶由其余两个家族瓜分。

家族战争中,基本不接受牧师、巫师的投降,因为他们通常都是贵族——而贵族是有向执政议会提起指控地权力的。那样一来胜利者反而就要被卓尔的正义“审判”了。这种事情自然是决不能发生的。但战士的待遇相对而言就好得多,他们大多都不是贵族。平时在家族中地位较低,也因此反而能更容易被接纳。奴隶自然就更不用提了,不管换谁当主人,对它们而言有什么区别。

当然,胜利的代价也是惨重的,以菲尔伦家族为例,兵力损失接近三分之一,当然主要是奴隶,它们作为先锋部队几乎尽数伤亡。牧师的损失尤其严重,因为最后参战地蛛化精灵专门追着她们。不过有一件事令维康尼亚很失望,非常失望,就是迦法安然无恙,不仅如此,她的另外两个姐姐也都活着。

当然,好消息也是有的。

亚当斯和克劳拓在空中决斗,琼恩带着妮瑟(她被封在欧提路克灵动法球里,可以随着巫师的心意自由移动)和维康尼亚避开战火,径直找路出了宅院。在城堡外遇上了莫尼卡姐妹,原来是芙蕾狄终究放心不下,硬要前来,芙莉娅没办法,只能陪她过来了,恰好赶上最后的决战。局面乱作一团,琼恩自然不会让她们卷进去,直接带着先回了菲尔伦宅院,将残局扔给别人收拾。芙莉娅是莎尔牧师,准备了治疗神术,琼恩请她帮忙,直接治愈了维康尼亚脸上地烧伤,避免留下疤痕。

不管怎么说,这一场家族战争终于在限定的时间之内落幕。菲尔伦家族虽然损失很重,但也获得了一些补充,除了俘虏地战士之外,还有大量的魔法物品,若在以前这或许不算什么,但在现在这种时候,价值就很高了。

大战既毕,善后工作也有一堆,打扫战场,消灭痕迹,收集战利品,分配俘虏,以及最重要的斩草除根。士兵们仔细地搜寻着瑞费德家族的每一个角落,从地窖和墙壁的夹层里找出藏匿者,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个工作大约需要花上至少两个时辰。

琼恩自然懒得参与这些,自从进入瑞费德家族,几个时辰以来精神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又接连遭遇恶战,已经有些疲惫不堪。他直接返回住处休息,一觉醒来,通过窗户看看蛛后大道尽头的幻象,已经是四个时辰之后了。

卧室门外的客厅里,隐隐约约有说话声传来。琼恩仔细倾听,发现是维康尼亚和芙蕾狄。

他有些好奇,不知道这两人怎么会聊在一起。印象里她们从来没有交往的。事实上,芙蕾狄似乎还对维康尼亚隐约有些抵触的样子。而且更重要的是:芙蕾狄并不懂卓尔语。预言法术中有巧舌术,但持续时间很短,而且……以她目前的造诣,似乎还不会。

琼恩倾听着,发现她们居然是用通用语交谈。这令他更加惊讶了。不仅如此,芙蕾狄的通用语说得还算不错。相比起来维康尼亚地水准就差很多,连很多词都拼错,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

两个少女没有察觉琼恩已经醒来,依旧用不熟练的语言进行着在琼恩听起来颇觉诡异的交谈。

“你的文胸真不错,”芙蕾狄夸奖说。语气里颇有些羡慕,“衬托效果很好,显得你那里特别大,从哪里买的?”

听到这种问题,琼恩颇觉有些瞠目结舌。虽然知道女人在一起谈论衣服是正常现象,但这两位的友谊进展似乎也未免太快了点。然而接下来……

维康尼亚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芙蕾狄地意思,“但我根本没戴文胸啊。”她说。

琼恩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听到动静。客厅里的交谈声停止了,接着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芙蕾狄走了进来。“醒了?”她说,体贴地递过一杯清水。沉睡刚醒的人,往往会口渴。

琼恩接过,一口喝完,将杯子随手放在床头,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傻丫头。”他低声说,“你又不小,不需要文胸衬托地。”

芙蕾狄微微一怔,知道是刚才和维康尼亚的谈话被他听见了。“就是觉得自己比较小嘛。”她悄声说。

“没关系,大有大的好处。小也有小的美妙,”琼恩将手移到她的胸口。隔着衣服轻轻揉捏着,享受那温软触感,“而且,多让我按摩就会变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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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别说了,”小女孩脸颊飞红,“人家会害羞的。”

琼恩哈哈一笑,起身下床,芙蕾狄帮他穿上外套,“维康尼亚来了,”她说,“等了你半个小时呢。”

“说什么事了吗?”“没说,”她笑了笑,“我也没问。”

琼恩听她语气似乎有些古怪,但也没有太在意,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穿好衣服走出卧室,对维康尼亚点了点头,“抱歉,”他说,“久等了。”

“没什么。”

维康尼亚懒懒地靠在皮制沙发,她已经完全换了装束,被烧掉半截的长袍自然扔下,取而代之地是一件白色真丝长裙,除了两根细细的吊带之外,肩部和双臂完全赤裸,领口开得非常低,暴露出胸前深深的沟壑,显得既高贵又妖艳。长裙在腰部收紧,下摆很长,直至脚踝,盖住了两条长腿,反而更增加了诱惑感,吸引人想往里一探究竟。她的右手戴着一枚蓝宝石戒指,上面有精致繁复的花纹,宝石里隐约看见人影,它里面应该囚禁着某种强大生物的灵魂。琼恩瞥了眼胸口,“至少有D,”他暗忖着,“难怪小丫头会嫉妒了。”

芙莉娅的神术很有效,维康尼亚脸上的烧伤已经完全痊愈,再也看不出半点痕迹,新长出来地皮肤甚至更加娇嫩细致。唯一有些缺憾的是她的银色长发也被烧焦一些,索性减短了,看起来反而多了几分俏丽。

“有事情么?”琼恩一边欣赏着美女,一边随口问。芙蕾狄很乖巧,留在卧室里没有出来。“我是来道谢的,”维康尼亚说,“治疗术的效果很好。”

琼恩笑了起来,“芙莉娅在隔壁。”

维康尼亚摇头,“她和我又不认识,”她说,“不过是因为你而已。”

“唔。”

琼恩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这种对话很奇怪。“你这么做,”他半开玩笑地说,“让我都有些不适应了。”

“对于人类而言,受人恩惠,表示感谢,是很正常地吧。”

“可你是个卓尔啊。”

“你歧视卓尔吗?”

“歧视……呃,这怎么也谈不上吧,”琼恩有些无语,“我只是打算探讨一下人类和卓尔的差异而已。”

“哪些方面地差异?”

“这个,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之类的吧。”

“听不懂,”维康尼亚说,“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一些哲学名词吧。”琼恩含糊地说。

卓尔的身体稍稍前倾,没有文胸的束缚,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她的胸口一阵波涛汹涌,简直就有呼之欲出的效果。“我觉得,”她看着琼恩,手指轻轻抚摸着脸上刚刚长出的娇嫩肌肤,这个动作看起来充满挑逗,“与其探讨这些虚无缥缈的哲学名词,不如换个比较有实际意义的话题吧……比如说,讨论一下卓尔和人类的身体构造……”

琼恩相信,最适合进行这种讨论的场所,不是会客厅的沙发,而是卧室的床上。当然,不排除维康尼亚有特别的爱好。

卓尔社会风气放荡,琼恩也不是正人君子,美色当前,只要不奢谈什么感情,逢场作戏也无不可。只是现在芙蕾狄还在卧室里,说不定正在偷听,为了安定团结起见,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做得太过分为好。小女孩虽然天真单纯,乖巧柔顺,终究也还是会吃醋的。

幸好,维康尼亚自己转移了话题。

“能陪我出去走走么。”她邀请。

琼恩稍稍犹豫,“当然,”他微笑,“敢不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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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节 善意

蜘蛛篇 第三十八节 善意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因为在上次平定叛乱中的出色表现,琼恩获得了一座单独的中空石柱作为奖励,昨天他就已经搬了进去,当然还有莫尼卡姐妹一起。如果时间足够的话,巫师会为自己的住处施加上大量的防御,构建严密的魔法阵,但琼恩没这个空闲,只是简单地布置了一道警戒结界,也就罢了。

他和维康尼亚并肩走出石柱,穿过有些热闹的菲尔伦宅院,一直来到悬崖下方的上城区。刚刚结束了一场或许是瓜理德斯城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家族内战,才过了三个时辰,一切就已经完全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街道上很安静,偶尔有巡逻的士兵经过,看见两人佩戴的白金胸针,也便立刻躬身行礼,随即悄悄退开。经过这一仗,菲尔伦家族的声望和地位更增,如今在这座卓尔城市里,只怕已经没有任何家族能够动摇第一家族的地位了。

“不,有的,”维康尼亚说,“第二家族,博克本。”

“哦。”

琼恩有所图谋而来,自然也做过情报工作。瓜理德斯城两百多个家族,前二十一位能够名列执政议会,是谓高等家族。而在这二十一位中,又以前三名家族最强,都是城市的创建者,千年传承,根基深厚。第四家族瑞费德是近三百年中一路拼杀升上来的,相较而言实力逊色,凭借首屈一指的巫师数量能够勉强保住位次,再后面便出现明显的力量断层。

第三家族米兹瑞图尔和菲尔伦是盟友——虽然卓尔的词汇里,盟友和亲情一样不可靠,但在面对共同敌人的时候,还是相对能够信赖的。菲尔伦作为第一家族,时刻防备着第二家族博克本的攻击,同样的,米兹瑞图尔作为第三家族。也日夜筹划着能更进一步。同样地,第二家族也和第四家族结盟,作为对抗手段。如今第四家族已经覆灭,第二家族独木难支,理当构不成威胁才对。

维康尼亚微微笑了笑,“我这里有刚刚收到的消息,要不要听听。”

“说说看。”

“已经没有米兹瑞图尔家族了。”维康尼亚说。

联合攻下瑞费德家族。三方瓜分战利品,打扫战场,各自回家。第三家族米兹瑞图尔的军队在返回宅院的路上,遭到了第二家族博克本的埋伏袭击,全军覆没。第二家族紧接着进攻第三家族。一个时辰内就结束了战争。

一天之内,瓜理德斯城曾经的米兹瑞图尔家族和瑞费德家族从历史上抹去,从此压根就不存在了。

“这样么,”琼恩微微皱眉,“如此说来。现在是我们和第二家族两强相争了?”

“是啊。”维康尼亚叹气。

“那就再找个机会开战,把第二家族也消灭了吧。”

琼恩半真半假地建议着,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形。他自然是很高兴的,不过事情自然不可能这么容易。邪恶会自相残杀,但邪恶也并不意味着愚蠢,菲尔伦家族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需要修整,短期之内是不太可能再发动战争了。

“还不够,”琼恩心想,“还差一点。”

他们沿着街道。慢慢穿过城墙,走进下城区。经历了前天地惨烈叛乱,大量的建筑倒塌,放眼望去,遍地的断壁残桓。有些火堆尚未熄灭,还在微弱地燃烧。也无人去理睬。几个卓尔男性正推着装满尸体的车子,准备前往城市南面的荒野中倾倒,这是绝大部分平民地死后归宿地。

维康尼亚小心地让开了运尸车,避免她的丝织长裙上沾到什么污物。“这个工作原本不应该由卓尔来做的,”她说,面上神情有些不快,“这是奴隶的工作。”

“但你们已经没有奴隶了。”琼恩说。

在瓜理德斯城,奴隶原本是近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但接连地叛乱和家族战争让它们“消耗”殆尽,仅存的一点如今都保留在少数高位家族手中。很多原本由奴隶来承担的低贱工作——比如运尸——也只好由卓尔来干了,城市里总不能变成散发腐臭地大墓地。

街道上满是血迹,有些还没有完全干涸,看起来在前天的叛乱之后,这两天肯定又有很多新的谋杀发生。一个穿着破旧衣服的卓尔男性急匆匆地从身前跑过,他的脚步很重,溅起了血水,有几滴正巧落在维康尼亚的高跟皮鞋上。

“站住!”

维康尼亚恼怒着,厉声呵斥。那个男性慌张地转过头,发现是一位气质优雅衣饰高贵的卓尔女性,而且佩戴着第一家族的白金家徽,他地眼睛因为恐惧而睁大了,随即立刻低下头,不敢正视。

维康尼亚的手按向腰间,但却摸了个空,她的蛇首鞭在不久前的战斗中毁损严重,两颗蛇头被毁,另外两颗蛇头也被克劳拓的阳炎射线致盲,已经无法使用了,这次根本没带出来。何况现在穿着这种晚礼服式地长裙,身上也没地方放武器。当然,没有任何卓尔会把自己置于毫无防御的境地,她还佩戴了一些魔法饰品,身上暗藏了几张强大地神术卷轴。但在现在这种非常时刻,用在一个低贱的男性——而且他没有佩戴任何家族徽章,明显是个平民——身上,未免太浪费了。

虽然如此,女祭司的尊严是不能被冒犯的,哪怕是最轻微的冒犯。

卓尔男性感受到了维康尼亚的怒气,他战战兢兢地垂头站立着,丝毫不敢动弹。维康尼亚略微思考,“我想他忘记了男性应有的礼仪,”她对琼恩说,“或许你可以帮我教育他。”

琼恩明白她的意思,但他不想为这点事情小题大做,或者说,他还没学会卓尔的习惯。“走吧,”他对那个卓尔平民说。“如果三秒钟内你还没有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就送你去深渊。”

男性胆怯地看了一眼维康尼亚,随即转身飞奔,他跑得是如此之快,简直就像是长了八条腿的蜘蛛。“真快。”琼恩称赞说,耸耸肩,回过头看见维康尼亚的脸色不悦。

“他冒犯了我。”卓尔少女说。

“当然。”琼恩说,“我看见了。”

“他应该被处死。”

“些许小事罢了,”琼恩说,“女孩子不要总为这点小事生气,这样会老得快。”

“小事?”维康尼亚感到不可思议。“他是个男性,他冒犯了一位神后的女祭司!”

琼恩皱眉,脸色也阴沉下来,他不想在这种事情上纠缠,“我也是男性。”他说,“而且我似乎也正在冒犯一位女祭司。”

维康尼亚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如果没有了神后,女祭司也就不再是女祭司。”琼恩直截了当地说,“这就是现实,是你们必须承认并且面对地事实。环境已经发生了改变,不懂得去适应调整的人只会自取灭亡,如果你想当上家族主母,那么就更要明白这一点。”

“你的意思是说我应该反过来对男性卑躬屈膝?”

“我没这种意思,”琼恩说,“我只是告诉你现实。女祭司已经不是昔日的女祭司了。男性也不是昔日的男性了,一切都已经在改变,你也必须学着去改变——或者说,你们早应该改变了。”

有那么几秒钟,琼恩感觉维康尼亚的眼中喷涌着怒火。她的手指在轻微颤抖,似乎想要施展一个危险法术。但最后,她放弃了,镇定下来。“我们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卓尔少女说,她地语气略微放缓。

“那么很明显,你们一直以来都做错了,”琼恩说,“报复是弱者都可以去做的事情,宽恕则是强者才拥有的权力。你愿意去做强者,还是愿意把自己降格到那些弱者一流?”

维康尼亚看起来颇有些疑惑,她琢磨着琼恩的话,“这是人类的理论?”

“是我地理论。”琼恩说。

“这显然是错的,至少不适合卓尔,”维康尼亚说,“报复是显示力量的手段,宽恕则会被视为软弱。”

“那也要看什么事情,”琼恩隐约有些不耐烦起来,“想要站在权力顶端的人,就应该有与之相配的胸襟气度,而不必为一点小小地冒犯耿耿于怀。如果一个人的眼光总是盯着脚下的灰尘和蚂蚁,斤斤计较于和它们争长论短,那么她永远也不可能有所成就。”

维康尼亚沉默了一会,然后露出笑容。

“好吧,琼恩,”她说,“作为女祭司,我决定原谅你刚才地行为,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赞同你的理论。只不过,你是特别的男性,和他们不同。”

“唔,那么真是受宠若惊,”琼恩略带讥讽地说,“不介意我的冒犯?”

“事实上,某种类型的冒犯我或许会比较欢迎。”

卓尔少女的话中带有明显的暗示,琼恩自然明白,然而他保持沉默,并不回应。当然,他不介意或者说很乐意和一位漂亮的女祭司上床,实际上,既然难得来卓尔城市一趟,如果连这种经历都没有,那未免太可惜了。但他不喜欢维康尼亚地态度。

维康尼亚是个卓尔,或许和其他同类相比起来有些特别,但她依旧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卓尔。她的思维、想法、为人处事的态度和行为方式,和其他的卓尔女祭司本质上并没有多少区别。她默认女性比男性高贵,渴望着爬上主母地宝座,在机会恰当的时候杀死自己地姐姐,因为平民的无心冒犯而勃然大怒。同样的,在性爱上,她的态度也是主动而强势的,隐隐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味道,当然,所有的卓尔女祭司都是如此,而琼恩对此并不喜欢。

维康尼亚见他不回答,也就忽略过这个话题。他们走出下城区,通过西面的隧道,一直出了城市,足足走了将近半个时辰。远远看见了一座湖泊,看起来面积很大,几乎等同于瓜理德斯城。各种发着磷光的覃类植物在湖边生长着,映得湖面泛出微微的银光,它看起来冰冷幽暗,深不见底。“瑟安湖,”维康尼亚对琼恩说。这个词在卓尔语里是英雄的意思,“名列执政议会的二十一个家族,贵族成员地死后归宿就是此处。”

“尸体沉到湖里?”

“是。”

沸腾学文由maooo69手打琼恩皱皱眉头,不知道维康尼亚带着他来这里做什么。幽暗地域里没有天日,四周看去一片黑暗。风景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何况听维康尼亚一说,这湖泊还是用来做坟地的,更觉鬼气森森,阴风逼人,纵然他见亡灵见僵尸见骷髅也不少了。依旧觉得身上有些发凉。

维康尼亚一路走到湖边,遥遥看着湖心,沉默不语。

“你经常来这里?”琼恩忍不住问。见她显然对路径很熟。

“不多,但今天必须来,”维康尼亚说,“我父亲在这里,今天是他的忌日。”

“啊?”

琼恩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维康尼亚说这座湖泊是贵族的墓地,她父亲曾经是菲尔伦家族的侍父。主母的配偶,想必也有贵族身份,死后安葬在这里。

看起来,维康尼亚和她父亲的感情很好,这是件有趣地事情。卓尔是母系社会。子女往往只认其母,不知其父——而且也不好辨认。因为女性往往同时有数量超过一个的配偶,这世界上又没有亲子鉴定。就琼恩所见,那些女祭司们的辞典里,基本没有父亲这个概念,维康尼亚倒是特例了。

“你曾经说过,他很喜欢奥术。”

“是啊,”维康尼亚说,“巫师是他从小的梦想之一,不过很可惜,他在这方面天赋平平。”

“那真遗憾。”琼恩说,其实这很正常,世界上想当巫师的人多了去了,真正能如愿地未必有万分之一,就以他自己而论,倘若不是恰好出生在阴魂城这种有完备巫师教育体系的城市,加上几分运气和几分天赋,以及若明若暗的安排,只怕这辈子也就默默无闻度过了。

“也没什么,”维康尼亚说,“其实他真正喜欢的不是奥术,而是未知。他的天性里有一种对新鲜事物地向往,总是充满好奇心。知道吗,我父亲最羡慕亚当斯叔叔的,就是他曾经去过地表,见识过人类的世界。”

“地表世界对卓尔来说只怕很恐怖吧,”琼恩说,“那里每天有一半地时间在强光的照射之下。”

“那个恶毒的大火球……”

“它叫太阳。”

“按照通用语的构词方法,它应该是叫瑟卡斯?”

“撒卡斯,”琼恩纠正,“你的通用语是从哪里学的?”

通用语是地表人类的通用语言,因为简便易学,就连精灵、矮人等种族也多有会说的,但这些生活在地底地卓尔们没道理会。

“亚当斯叔叔教的,”维康尼亚说,“父亲想学通用语,请亚当斯叔叔教他。我一时好奇,跟着学了一点,现在基本全忘光了。”

“唔。”

琼恩对维康尼亚的父亲其实懒得关心,也只能随口敷衍,他有些奇怪,不知道维康尼亚带他来这里到底做什么,难道仅仅是散散心?

维康尼亚绕着湖慢慢走着,过了一会,停了下来。“看那里,”她对琼恩说,指着湖心,“有没有看见什么?”

琼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遥远的黑暗中隐隐约约似乎有一点微弱地亮光,忽明忽暗地闪烁着,“看见了,那是什么?”

“湖心有一个岛,”维康尼亚说,“被几只眼魔占据着,一直无人知晓。后来有两个卓尔偶然发现,清除了那些眼魔,”她转脸微笑着,“我想你知道是我说的是谁。”

“你父亲和首席巫师?”

“那时候亚当斯叔叔还不是首席巫师呢,”维康尼亚说,“他才刚刚从学院毕业不久,我父亲那时候也不是侍父,只是个普通地家族战士。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好,甚至……”她思考了几秒钟,用通用语正确地拼出了一个单词。“友谊。”

“我听说这很难得,”琼恩评价,“对于卓尔而言。”

“确实。”维康尼亚承认,卓尔的语言里有“友谊”这个词,但它是个贬义词,卓尔的头脑里排斥这种概念。一切有能力威胁自己的都是敌人或者潜在敌人,而没有能力威胁自己的则是废物和垫脚石。卓尔不需要友谊。那只会令人软弱。

“他们都不喜欢城市里地压抑气氛,于是在岛屿上建了一个私人空间,每当闲暇的时候,就来这里度假,”维康尼亚说。“一个属于他们两人独享的小秘密。”

不知道为什么,琼恩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有些诡异的念头,差点脱口而出,幸好总算见机得快,硬生生吞了下去。“你去过那里?”他试探地问。

“去过。”卓尔说,“父亲在世的时候,有时候也会带我过来。可惜机会不多,”她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失落,“贵族女性从小就要接受严格的训练,准备着将来成为女祭司,没有多少空闲时间地。”

“现在你已经成为女祭司了。”

“麻烦事情也就越来越多了。”

“都是如此,”琼恩表示赞同,“人长大了,麻烦就多。那么。”他指了指湖心,“我们过去看看?”

“当然,”维康尼亚点头,“亚当斯叔叔在等你呢。”

“唔?”

“亚当斯叔叔说想和你谈谈,但在城市里不安全。”

琼恩轻声笑起来。他知道主母们总是提防着那些能够有能力对她们构成威胁的男性,但却忘了她们真正的敌人是女性。亚当斯作为首席巫师。他的办公室想必也是处于监视之下的。但幽暗地域很危险,荒野中潜伏着各种危险地敌人,每个卓尔城市就像孤岛,一旦脱离城市范围,主母们也就鞭长莫及了。

“我们怎么过去?”琼恩问,“有路么?”

“没有,得用法术。”

四周黑暗,琼恩也看不清楚湖心的状况,不敢贸然传送,他目测了一下大致距离,飞行术应该可以抵达。“你准备了法术?”他问。

“也没有,”维康尼亚理所当然地说,“你不是巫师吗?带我过去就是了。”

琼恩耸耸肩,“好吧。”

他走到卓尔少女身后,抱住她。维康尼亚的身材修长,腰肢纤细,她的长裙在背后有一个字型开叉,让整个脊背都赤裸着,尖尖的下端甚至越过腰线,露出黑色丁字内裤地细带,看起来诱人极了。“我不漂亮吗?”她问,将头后仰,靠在男性的胸口,银白色的头发随着夜风吹动,拂在琼恩脸上,有些痒痒地感觉。

“很漂亮。”琼恩说。

“然而你无视我的邀请,”她抱怨,“很少有男性能拒绝一位女祭司。”

“你经常向男性发出邀请?”

“很少,”维康尼亚说,“准确地说,你是第一个。”

“那么我真荣幸,”琼恩说,“有什么特别原因么?”

“我也不知道,或许……”她迟疑着,“在某些时候,你和我父亲感觉有点像。”

琼恩笑了起来,“别开这种玩笑,小姐,”他说,“我会被吓到的。”

“只是感觉罢了,”维康尼亚解释,“我也说不清楚。或者说,从你们身上,能够感受到一种叫做善意的东西吧。”

“善意?”琼恩低声重复着这个词,“很可惜,小姐,”他在心中说,“恐怕你要失望了,我并不抱着善意而来呢。”

这一卷写得太长,超出了我的预计。事实上,我原本不喜欢写长篇幅的战斗,总倾向于让一切都在十秒钟内结束,一击定胜负。然而这一次写家族战争居然写了N章。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接下来的战斗应该会换类型了——至少不需要用刀剑和法杖了

PS:突然有开新书地想法了,不过是写圣武士和伊玛斯卡公主的故事呢,还是写在卓尔城市开妓院的男性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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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节 卓尔城市的未来

蜘蛛篇 第三十九节 卓尔城市的未来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维康尼亚自然听不见他心里的话,琼恩也不再多说,他抱紧怀中的少女,默诵咒语,肉眼看不见的气流在脚下快速旋转,将两人一起托了起来,往湖心飞去。大约过了十多分钟,琼恩看见了岛屿,他操纵法术,缓缓降落下来。

岛屿上怪石遍布,满目荒凉,看不见任何建筑,连平整的道路都没有。维康尼亚穿着高跟鞋在前面领路,如履平地,令琼恩大开眼界。他们走到一处突起的断崖下,维康尼亚站定,屈指在石壁上轻轻敲击三下,两长一短。

“说出你的名字。”一个声音从里面传出,机械化,毫无感情,应该是个魔嘴。

“维康尼亚-菲尔伦。”

轻微的轰隆声中,石壁缓缓移开一块,露出黑沉沉的入口,正可容一人通过。维康尼亚和琼恩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顺着长长的往下的石阶,琼恩最终走到一处看起来像雕塑艺术馆的大厅里,四周到处都摆满了石像,各种造型都有,卓尔、地精、狗头人、食人魔、牛头怪,还有其他一些琼恩叫不出名字的怪物,它们神态各异,精细逼真,制作者必定是第一流的工匠大师。在大厅的两侧有四个房间,维康尼亚指了指其中一扇门,它上面有个奇怪的图案,看起来像是鲜花,又像是某种覃类“那是亚当斯叔叔的房间,”她说,“他在里面等你。”

“你呢?”琼恩有些奇怪,发现维康尼亚似乎并不打算和他一起进去。

“我觉得,某些场合,我似乎不太适合在场。”

卓尔少女格格娇笑着,话语中似乎隐有所指,她眼波流转。媚态十足,脸上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神情,抬起手朝琼恩优雅地挥了挥,“过会见。”她说,转身走进另外一个房间。

琼恩看着她的身影消失,然后走到亚当斯的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琼恩走进。门在他背后自动关上了。房间布置得简单而精致,整齐的菱形大理石砌成地面,边沿和间隙用金线镶嵌,四面墙壁全都被乌木书架占领,上面摆满了各种魔法道具、艺术品。以及厚重的书籍,其中有些备受冷落,满是灰尘,有些则明显经常被翻阅,边角翻转褶皱。在靠北边墙壁的地方。摆放着一张洁白地书桌,它明显是用某种巨大怪物的骨骼制成的,桌子后面是一把舒适的黑色转椅。但房间的主人此时并不坐在上面。

亚当斯正站在书架前,欣赏着一枚拳头大小的球形石头,他手中端着一杯绛红色的葡萄酒,神态悠闲,看见琼恩进来,微微点头示意。

“晚上好,兰尼斯特先生。”

“首席巫师阁下。”

琼恩回答着,慢慢走到他身边。他发现亚当斯正在看地那枚石头模样很奇特,造型很像是眼球。“这是什么?”他忍不住问。

“眼球,”亚当斯回答,语气中不无得意,“一只眼魔的主眼。以前此地的主人。它最喜欢用石化射线把人变成石像,看见外面那些没有。都是它的作品。后来被我同样用石化射线变成了石头,身体其他地方磨掉,只留下这个主眼作为纪念。”

“那一定是场精彩的战斗。”琼恩说。

“是啊,”亚当斯点头,“当时我和莱默森误打误撞来到这里……”

在接下来地时间里,琼恩耐心听亚当斯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一个巫师和一个战士,偶然发现了这座湖心岛屿,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结伴前来察看,结果撞上了几只眼魔。在急中生智的策略、低级但精妙的法术组合和几分运气地帮助下,他们最终杀死了敌人,赢得战斗,从而取得这座岛屿的控制权。琼恩发现亚当斯在讲述故事的时候变得神采飞扬,精神焕发,这显然是他巫师生涯中最值得记载地一笔。

莱默森显然就是维康尼亚的父亲了。“完美的战术,”琼恩听完后评价说,“但更重要的是两位作战者之间完全的相互信任。”

“没错,”亚当斯赞同,“其实以后每次回想起来,也都不免有些心有余悸。你知道,兰尼斯特先生,彼此信任,把背后托付给对方,这对于卓尔来说有多难。”

“但你们做到了,”琼恩说,“任何种族都有友谊,卓尔也不例外。”

“这个么,”亚当斯不动声色地说,“我觉得我们是特例——事实上,很多人因此认为我喜欢男性。”

“唔。”

琼恩的反应很平淡,这倒让亚当斯有些意外,“你似乎并不感到惊讶?”

“维康尼亚小姐就是这么认为的吧,”琼恩微笑,“她暗示过我。”

“哦,那么你呢,”亚当斯转动着酒杯,“你怎么看,兰尼斯特先生?”

“我向来好奇心淡薄,”琼恩说,“和我无关的事情,我就懒于考虑。”

“不会因为我地突然邀请而担忧?”

琼恩笑了起来,“难道我会认为第一家族的首席巫师不够称职吗?”他稍稍停顿,“因势利导,环环布局,一举摧毁第四家族——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卓尔,总不会连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楚吧。”

亚当斯呵呵地笑起来,“你似乎在暗示什么,兰尼斯特先生,”他说,“不过正如你所见,这是个很好用的借口,在某些时候。”

“是啊,”琼恩说,“比如这一次,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请维康尼亚小姐回避了。”

“因为我们接下来的谈话,并不方便让她听到。”

亚当斯随意地挥了挥手,书桌前又出现了一张座椅,“请坐。”他说,坐回自己地位置。然后轻轻叩了一下桌面,一只雾状透明的隐形仆役飘过来,端着银质盘子,里面放着一个水晶高脚酒杯和一个酒瓶,它将酒杯放在桌上,斟上大半杯葡萄酒,然后消失。

“尝尝看。”首席巫师邀请,“这可是我地珍藏,从契德-纳撒买来的。”

琼恩坐下来,端起酒杯慢慢品尝。他很少饮酒,对此道并不精通。只感觉这杯葡萄酒和平时喝过的那些确实不同,味道里带些古怪的甜涩味,但到底有什么名堂门道,那就是半点说不出来了。“如何?”亚当斯颇有些期待地问。

“不错。”琼恩含糊回答。

“这是从卡丽珊地名产,”亚当斯介绍说。“安姆和桑比亚虽然也盛产葡萄酒,但都差了一筹。”

“你对地表世界很熟悉。”

“自然,我曾经去过地表。呆过三年。琼恩点点头,“我听维康尼亚说过,一次魔法试验出了意外。”

“嗯哼,那可不是意外,”亚当斯轻轻摇头,“其实是当时我的导师在研究一种能够克服地脉辐射的干扰,在幽暗地域实现远距离传送的法术,而我是他的实验品。”

“用学徒做这种危险试验?”

“学院每年都有一定的死亡名额的。只要不超过,导师就不会受到惩罚。”

琼恩微微皱眉,“这么说,他成功了?”

“接近成功了,”亚当斯说。“他确实把我安全送到了地表,但距离预定地地点偏离了一些。而且当时和我同时作为实验品的,还有另外三个学徒,他们都在传送的过程中失踪了。我估计,如果再给他足够的时间,三十年,或者五十年,他应该是可以完善这个法术的。”

“但他没有这个时间?”

“是啊,”亚当斯说,“就在他把我送到地表之后地第二年,他的家族和当时的第五家族爆发战争,战败,”他摊开手,“于是他就不存在了。”

“他应该会留下一些研究资料吧。”

“我也这么想,但找了很久也一无所获,”亚当斯叹息,“当时我只是个没毕业的学徒,很多资料也没资格接触。等我成了首席巫师,已经是两百多年之后的事情了。”

“真可惜。”琼恩说。

“实际上,有件事情我很好奇,”亚当斯说,盯着琼恩,“根据我在地表世界地短暂经历,像你这样造诣高深而且前途无量的巫师,怎么会被驱逐呢?如果你愿意的话,相信有很多城邦地国王都会以上宾之礼相待吧。而且地表世界是那样的广阔无边,你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定居,没有谁会找到,又何必来到这暗无天日的幽暗地域呢。”

“人类的世界虽然大,但规矩也多嘛,”琼恩含糊其辞地回答,“更何况,地底的黑暗,也自有它的独到美丽。”

亚当斯哈哈大笑,“对极了,”他说,“我相信在这座城市,你一定会体验到更多黑暗的魅力。”

琼恩微笑不语。

亚当斯邀请琼恩前来,自然不会是为了欣赏石化眼球、谈论陈年故事和品尝葡萄美酒。“你对这座城市的将来怎么看?”亚当斯突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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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么,”琼恩轻轻摇晃着酒杯,看着那绛红色液体在里面滚动,“会改变——但变成什么样,那就很难说了。”

“沙玛斯那样?”

“恐怕很难。”

“是很难,”亚当斯承认,“克劳拓地梦想就是能够把瓜理德斯城建城第二个沙玛斯,但这太不现实了。延续上万年的传统,不会那样轻易就被抹消,纵然神后已经不在,纵然牧师们已经没有魔法,她们依旧有足够的力量控制局面。”

琼恩点头赞同,心中却暗自冷笑。亚当斯说得确实没错,古老的传统不可能一朝泯灭,就看现在人人都知道牧师已经丧失神宠,绝大多数男性依旧对女祭司俯首帖耳,就可见一斑。但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原因,沙玛斯原本就以奥术发达而著称。巫师势力庞大,根基雄厚,几乎和牧师相当,所以能够抓住机会,趁着动乱一举政变成功。瓜理德斯城却没有这种条件,它一直就是就是罗丝信仰地大本营,巫师向来势力单薄。论数量不足牧师的三十分之一。虽然如此,倘若巫师们能够同心协力,精诚团结,抓住这次千年未有地剧变,也未必不能翻盘成功——然而这个前提条件就是根本不可能的。

瓜理德斯城的巫师原本就稀少。第四家族一枝独秀,奥术学院一共十一名导师,瑞费德就占了其中四名,克劳拓本人又是数一数二地大巫师。站在亚当斯的立场上说,就算克劳拓的计划成功。他又有什么好处?摹仿沙玛斯,建立起巫师执政议会体制,掌握主导权的必定是克劳拓和他的手下。亚当斯又岂能甘心?这场家族战争,一方面是推卸责任,把触怒神后、发动叛乱、毁损圣物等等罪名全归结到瑞费德家族头上。另一方面是先发制人,蛛后沉寂,牧师丧失力量,瑞费德家族凭借强大的巫师团体,隐然对排名前三位的家族构成了巨大威胁,它又和第二家族是盟友。所以菲尔伦索性先下手为强。灭了这个隐患。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可忽视地因素,就是亚当斯要借此铲除竞争对手,所以他才如此热心,而现在这个目的达到。克劳拓和瑞费德家族十七位巫师全体覆灭,亚当斯从此就是名副其实的首席大巫师了。

攘外必先安内。这作法也无可厚非,亚当斯是奥术学院的领袖,第一家族首席巫师,已经是男性当中的第一人,又深得菲尔伦主母地信任,论实际地位仅次于排名前几位的家族主母和少数高阶祭司,很多低阶家族的主母对他都要客气三分。如果说叛乱的结果不但不能令他更上一层,反而会损害他的利益,那他是绝不可能和克劳拓合作地,只会积极拆台。

然而,现在局面发展到了这一步,接下来又该如何呢?

琼恩不相信亚当斯会对女祭司们保持忠诚,更不相信他会眼睁睁地看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溜走而什么都不做,如果那样的话,现在这场谈话也就没有进行地必要了。虽然亚当斯杀了克劳拓,但琼恩相信从本质上,他们并没有区别,他们都是卓尔,都是巫师,力量强大、野心勃勃,而且都是男性。

在卓尔的女权统治之下,没有任何男性会感到满意,绝大多数人不会反抗,或者说丧失了反抗的勇气,在女祭司的高压统治下早把这种念头抹杀了。但克劳拓和亚当斯这种人肯定是例外。

问题在于,今日一战,虽然成功干掉了克劳拓,剪除了竞争对手,同时却也削弱了巫师原本就微薄的势力。菲尔伦主母之所以会听从迦法和亚当斯的建议,向第四家族进攻,也未尝不是考虑到这个因素。如此一来,亚当斯愿意安分守己自然最好,如果他也有什么企图,难度就高了,他可不像克劳拓,有一批自己亲手挑选建立起来的班底。当然,琼恩相信他肯定暗中有些自己的势力,但雄厚不到哪里去,毕竟这是一个女祭司统治地城市,就连这次谈话,不也都要躲到城外来进行。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拉拢琼恩的缘故吧。

“克劳拓太着急了,”亚当斯缓缓说,“他认为神后已经死亡,牧师们大势已去,就想要一举成功。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余日无多。但以我之见,他应该更加稳健和谨慎一些才对。”“所谓更加稳健和谨慎是指……”琼恩明知故问。

亚当斯的回答并不出乎意料。他认为巫师的数量太少,想直接走上前台掌握权力不现实,瓜理德斯城千万年来都是家族主母统治,断然颠覆政体,变成沙玛斯那种巫师执政议会也不可能——主要是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持。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不可以考虑扶植代理人地摄政制度呢。就像克劳拓曾经做的那样,控制第四家族地主母,成为事实上的国王。从表面上看,瓜理德斯城依旧保持原状,但在暗中,巫师们逐渐扩展势力,慢慢攫取大权。

比起直接夺权。这个过程会很缓慢,但稳妥,而且隐身幕后可以规避很多风险——至少是把风险降到最低。“比如说,如果神后突然归来。”

“罗丝已经死了。”琼恩指出。

“神祗的世界,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轻易断言。在这个世界上,什么奇迹都可能发生,”亚当斯不紧不慢地说。“兰尼斯特先生,你我都是巫师,理当很明白这个道理。比如说,沃金,这个名字你一定比我熟悉。”

那是自然。沃金是商业和财富女神,当日琼恩去巨魔山脉找拉沃克的时候就和她地牧师(一个叫科恩的金眼使者)打过交道,对这位女神有大体的了解。

“在十五年前——你们称之为动荡年代,沃金女神失踪,所有人都认为她已经死了。包括她的牧师和信徒,”亚当斯说,“她的教会分崩离析。信徒改换门庭,一切仿佛风流云散。但结果如何呢?如果我的消息没错,在去年她似乎又出现了。”

琼恩往后靠,将身体陷在柔软的靠垫里,“沃金是个特例。”他说。

“谁能保证神后不是第二个特例?”亚当斯反问。

琼恩自然没法保证,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个,再出现第二个就半点不奇怪了。“你害怕罗丝地归来。担心触怒于她,所以打算藏身幕后,”他略带讥讽地说,“可是首席巫师阁下,如果你所担心的事情当真发生。难道你以为能够瞒过神祗的眼睛吗?”

“自然不能,”亚当斯丝毫没有因为琼恩的语气而不快。“但那又如何?权力的游戏,自有它自身地规则,就算是神祗也不可能直接违反。而且我们并非什么都不做,如果在将来的某一天,神后真的归来,但这座城市里已经没有她的牧师,或者相比起巫师而言虚弱得可以忽略不计,那么你认为她又能如何?沙玛斯不就是例子吗?”

“那么你们打算等待多久?也和沃金一样,十四年?”“或许,为什么不呢,”亚当斯慢悠悠地说,“反正我们寿命长。”

琼恩哈哈大笑起来。

“你说得对,首席巫师,”他说,“正如你所言,卓尔拥有长达七百年的寿命,十四年地时间不过一瞬;然而我却是个人类。”

“人类也有很多种方法延长寿命,”亚当斯微笑,“尤其对于我们巫师来说,这并不难。”

“是啊,然而就算我把自己变成卓尔,从本质上我依旧还是个人类,”琼恩说,“所以我只能按照人类的方式来办事。”

亚当斯看起来有些疑惑,“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人生短暂,所以我没办法做太过长远地期待,”琼恩解释,“我需要看得见的,摆在面前的,现在就可以得到的利益。”

“奥术学院的高阶导师如何?”亚当斯提议。

奥术学院的导师分三个阶级,亚当斯是首席,其下是高阶,再下是低阶。通常来说,一名卓尔往往需要花几个世纪才能爬到高阶导师的席位,这不仅仅需要能力和造诣,还有久经考验的忠诚,琼恩没想到亚当斯会直接开出这样地条件。

“这可是难得的荣耀啊,”他说,“然而这是需要执政议会批准的吧。”

“她们会批准的,”亚当斯说,“非常时期,人手紧缺。”

此次内战,学院的十一位导师一共少了六名(瑞费德家族四名,菲尔伦家族一名,米兹瑞图尔家族一名),可谓是损失惨重,正急需补充。

“而且我相信你能愉快胜任这个席位,”亚当斯接着说,“毕竟,你是来自古老魔法帝国地使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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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节 坦诚相待

蜘蛛篇 第四十节 坦诚相待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琼恩微微一惊,随即恢复如常,脸上依旧淡淡的没有表情,“人类的历史上虽然存在过数以百计的国家,但能用魔法帝国来称呼的可不多。”

“耐瑟瑞尔总是当之无愧的,”亚当斯的手指似乎无意识地在白骨桌面上勾勒着什么,“虽然它已经灭亡,但至少还有阴魂城,听说它已经回到了物质界,而且最近进入了幽暗地域。”

琼恩沉默着,话说到这种程度,显然自己的身份已经被亚当斯知晓。然而这件事情很奇怪,他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按道理说,知道这件事的人寥寥无几,阴魂城的军队远在万里之外,梅菲斯等人留在伊卡沙城,莫尼卡姐妹虽然在身边,但相信她们总不会不知轻重,把这种事情都说出去。幽暗地域这种地方,因为地脉辐射的影响,距离一远传讯法术就失效,地形又复杂,危险又多,消息传播远远没有地表世界那么快的。琼恩等人从奥图城出发,原本预计要花上两个月才能到伊卡沙城,后来是得到奥灵多尔的灵吸怪帮助,节约了一大半的路程,能够享受这种待遇的人总不会很多。

他到底又知道多少?

亚当斯满意地观察着琼恩的反应。

“兰尼斯特先生,你来自阴魂城,出身平民,今年年初自巫师学校毕业,晋升贵族。曾经作为布雷纳斯-坦舒尔王子的副手出使塞尔,缔结盟约,深得信任。此次阴魂城进攻幽暗地域,你服役于第二远征师,军衔中尉。哦,对了,”他点点头,“除此之外。你的导师是耐瑟时代著名的大奥术师不死者奥沃——这些都没错吧。”

琼恩举起已经变空的酒杯,“能再来一杯吗?”

“当然。”

亚当斯轻轻做了个手势,隐形仆役又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提着酒瓶为琼恩斟上。“看来你似乎对葡萄酒不太有兴趣,”他殷勤地说,“换黑蘑酒如何?”

“不,谢了。”琼恩推辞,他仔细地品尝着酒的味道,“你一定有一个高效的情报机构,首席巫师,”他夸奖。“就连我自己都没办法把简历说得这么清楚流畅。”

亚当斯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为自己在这场交谈中第一次真正占据上风而感到愉快,“承蒙夸奖,”他说,“实际上。这也有几分巧合在内。”

“巧合?”

亚当斯从怀中摸出一个黑色徽章模样的东西,放在白骨桌面上,“兰尼斯特先生。你认识它吗?”

琼恩瞥了一眼,那看起来像是个人地手掌,但却有六根手指,边缘若有若无地镶嵌着银线,掌心雕刻着一柄蛇形短剑。“六指…蛇剑…”他沉吟着,总觉得这东西看起来有些眼熟,像是以前在哪里见过,然而一时想不起来。

“提醒一下。”亚当斯说,“瑞费德家族喜欢和恶魔打交道……”

“格拉兹特!”

琼恩陡然想了起来,他当日被布雷纳斯打发去找拉沃克,刚出阴魂城,,..那些怪物抢到黎明之石,举行祭祀。崇拜的对象就是乌黯君主格拉兹特,深渊三大恶魔领主之一。这位大恶魔的标志特征,正是六指和蛇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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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确,”亚当斯说,“瑞费德家族的巫师们,一直以来就沉迷于研究下层界。到了克劳拓担任首席巫师,他便和格拉兹特秘密达成了协议。正是在恶魔的帮助下,他才有远超过其他卓尔的寿命,而且学到了大量的恶魔法术。这枚格拉兹特地邪徽,就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他微笑着,“这可是重罪。兰尼斯特先生,你或许不知道,神后在深渊中有两大死敌,其一是祖格莫伊,真菌之母,其二就是格拉兹特。再过两天,主母就会向执政议会控诉,正是因为瑞费德家族勾结格拉兹特,所以触怒神后,对整个城市降下惩罚。”

琼恩没有理会他后面的补充,“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叫卡梅隆的巫师,他用了一个法术,非常诡异,能够让手掌从胳膊上脱卸下来,自由飞行,还能重新接上……这是恶魔的法术吧?”

“格拉兹特地远程接触Grasp),”亚当斯说,“正是那位恶魔领主的得意发明之

琼恩点点头,“原来如此。”

格拉兹特身为三大恶魔领主之一,可谓是日理万机,深渊中就有无穷无尽的麻烦要处理。和瑞费德家族打交道的事情,其实主要都是派遣手下进行,自己很少亲自出面的。

“格拉兹特手下有一位恶魔将军,负责情报工作,和瑞费德家族之间地具体事务,一直都是由他全权处理,”亚当斯继续解释,“不过最近,这位恶魔背叛了格拉兹特,转而投奔到另外一位恶魔领主奥喀斯的麾下。你知道,对于恶魔来说,混乱是天性,背叛是本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当然,”琼恩表示赞同,“不过这和我们的关系是……”

“这位恶魔主动找到我,表示愿意帮助我对付瑞费德家族,”亚当斯轻叩桌面,“对此我当然不会拒绝,他确实也帮了很大忙。”

“比如那张大裂解卷轴?”

亚当斯微微挑了挑眉毛,“没错,”他说,“你我都很清楚,过量制作魔法物品,会严重损害巫师地身体和寿命,但克劳拓却完全违背这个定律,因为他借助的是恶魔的力量。”

克劳拓得格拉兹特的帮助,收集大量的奴隶灵魂来制作魔法物品——实际上,他制作的那些,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魔法物品,只能算是替代品。其中的诀窍,外人无从得知,也只有参与其事地恶魔才会通晓。所以亚当斯在恶魔的帮助下,拿到特制地大裂解卷轴。一击轰掉了克劳拓所有的魔法物品。

“除此之外,这位恶魔恰好还知道很多有关阴魂城和你的消息,”亚当斯说,“阴魂城回到物质界,这是一件大事,据说格拉兹特对此非常关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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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恩有些疑惑,阴魂城回归确实是件大事。恶魔们关注也在情理之中,但自己却只是个无名小卒……莫非是上次在人面狮神殿里阻挠了祭祀仪式,结果被格拉兹特怀恨在心,盯上了?

“我可从没想到自己也会这样受人关注。”他苦笑。

亚当斯也笑了起来,“那么。现在我们可以更加坦诚地谈谈合作事宜了吗?”

“合作?”

“是啊,”亚当斯说,“开诚布公是合作地前提。你看,我无意与阴魂城为敌,如果可以的话。我很乐意看见瓜理德斯和沙玛斯一样,与贵国结为盟友——当然这是以后地事情了。我也清楚你身负的使命,事实上。那件东西确实是在我们手里。”

琼恩心中一怔。

亚当斯地话里,明显露出一个破绽,或者说,他弄错了一件事情。“那件东西确实是在我们手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以为琼恩来瓜理德斯城是为了寻找某件东西?

是他故意装傻,还是那个提供情报的恶魔骗了他?

“在你们手中?”他不动声色地反问。

亚当斯点头,“在我们手中,”他确认说,“而且我很乐意把它给你。反正,”首席巫师耸耸肩,“它对我们压根又没用。”

琼恩盯着亚当斯,猜测他刚才所说到底是真是假,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有趣了。“当然,”他说。“合作总比对抗好,既然我们反正没有利益冲突。但正如你所说,开诚布公是合作的前提,现在你已经全盘掌握我的底牌,而我对你依旧并不了解,这似乎并不公平。”

“你想了解什么?”

琼恩扭绞着手指,思考着,“你怎么会有瑞费德家族的魔法家徽?”他问,“那个恶魔提供地?”

亚当斯摇头,从长袍的口袋里摸出他那枚蜘蛛圣徽,托在左手掌心,“兰尼斯特先生,你认为这是什么?”

“罗丝的圣徽。”琼恩回答,上次在家族会议,他就看见亚当斯戴着这枚圣徽,当时还有些奇怪。

亚当斯轻轻伸出右手食指,在圣徽上拂了拂,一点微光从中升起,急速涨大,最终幻化出一个熟悉的影像。

人的躯体,章鱼脑袋,一双白色地死鱼眼,长着六根触手,黑色的巫师袍精致考究,式样古朴,但颇有些破损。裸露在外的皮肤呈淡紫色,皱巴巴地仿佛干枯树皮。

琼恩举起酒杯,遥遥致意。“又见面了,斯兰普先生。”

“他听不见,”亚当斯说,“不过大概再过四五天——运气好的话再过一两天,他就可以复活了。”

于是琼恩明白了亚当斯的这枚蜘蛛圣徽到底是什么。

它是灵吸怪巫妖斯兰普的命匣。

凡人转化为巫妖,需要进行一定的魔法仪式。简单来说,就是自己服毒自杀,将灵魂通过仪式转移到预先准备好的某个“容器”中,通常是宝石,因为它最适合容纳灵魂,但也有用金属、骨骼或者其他材质的。这种储存了巫妖灵魂的容器,就被称为命匣。

对于巫妖来说,命匣就是生死关键。命匣存在,那么就算躯体被炸成粉末,过段时间依旧能够重新复原;命匣被毁,则巫妖就彻底完蛋。从这个意义上说,掌握了命匣,就等于控制了巫妖。

因为这种缘故,命匣从来都是巫妖地第一大秘密,它们当然不会随身携带,否则一旦自己被打败,就连翻盘复活的机会都没有了。藏在什么地方,那就只要自己知道,往往还会施加各种强力的魔法保护,阻隔法术探测。亚当斯居然能够拿到斯兰普的命匣,这可真是个奇迹,必定是费了很大功夫。

斯兰普原本就是瑞费德家族的客卿,和克劳拓关系密切,他自然是有魔法家徽,亚当斯给维康尼亚地那枚戒指就是它的。率领黑暗精灵地叛乱战士进攻祭司学院,却在最后关头闯进神室摧毁圣物,显然也是亚当斯的命令。如此一来,圣物毁损,责任却要由瑞费德家族和迦法来承担了。

按照亚当斯的计划,不直接发动叛乱,篡权夺位,而是幕后操纵,这自然是稳妥之举。那么有几点是可以确定的:瓜理德斯城的现有秩序不会有太大变动,家族统治依旧延续,而挑选合适的代理人,就成了问题的关键。

毫无疑问,亚当斯选中的对象是维康尼亚。

政治上的把戏,琼恩是不懂,但至少也读过历史。古往今来的权臣,倘若要扶植傀儡,或者选择懦弱无能的,或者选择年龄幼小的,或者选择那些旁系子弟,没有多少背景势力的,反正要义都在于容易掌控。从这点来说,维康尼亚是主母的女儿,是合法继位者,又是幼女,根基最弱,而且和亚当斯关系良好,本人还算是半个巫师,自然是最佳人选。

“当然,要解决的麻烦还是很多,”亚当斯转动着手中的杯子,“家族内部的问题且不说,如今第二家族又虎视眈眈,真是令人伤脑筋啊。”

这是当然的,如果事情简单,亚当斯也不需要找琼恩合作了。

“不过如果要有一个主母的话,维康尼亚是最合适的人选,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是不是?”

琼恩将杯中剩余的葡萄酒一饮而尽,“没错。”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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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节 陌生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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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琼恩返回住处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了。

他用口令打开石柱的暗门,顺着石阶走上第二层。这座中空石柱内共有四层,第一层用于储藏,琼恩住在第二层,莫尼卡姐妹住在第三层,第四层则是巫师的试验室和图书室。走进客厅,发现芙蕾狄坐在沙发上,正在皱眉沉思,腿上放着那份深土预言的魔法笔记,翻开着,但显然心不在焉,眼光并不落在上面。

“遇到难题了?”琼恩随口问。

“嗯,也不是,”芙蕾狄说,“这一部分的技巧和法术,需要耗费大量的宝石做材料,否则没法练习……”

“这样啊,那就先放下吧,”琼恩安慰,“再过几天,等我们回伊卡沙城,到时候再找那帮矮人要就好。”

小女孩似乎微微怔了怔,“我们快要回去了吗?”

“差不多吧,”琼恩说,“这边的事情也快解决了。”

芙蕾狄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琼恩也没在意,走到身边抱着她,“很晚了,”他说,亲吻小女孩的秀发,“别回去了,陪我好不好。”

芙蕾狄羞红了脸,低声答应。

琼恩先去洗了澡,躺在床上慢慢回忆刚才和亚当斯交谈的细节。琢磨半天,依旧不得其解,但可以肯定问题的关键是在那个恶魔身上。“格拉兹特手下的将军,负责情报工作,最近叛逃到奥喀斯麾下”——这就是目前有关那个恶魔的全部消息了,琼恩反复思索,依旧想不出来这是何方神圣。乌黯君主格拉兹特、亡灵君王奥喀斯,这两位名列深渊三大恶魔领主,是可以和神祗相提并论的存在,他们手下的将军也必定是深渊中的大恶魔。按道理说,像他们这样的人物,理当在深渊里忙于血战,没道理关注自己这个物质界的无名小卒吧。

“难道真是那次误打误撞,阻止格拉兹特取得黎明之石,结果被他盯上了?”

想来想去,这种可能性最大。但听亚当斯话中地意思,分明是认定琼恩来瓜理德斯城是为了寻找某件物品,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根据琼恩此后的察言观色和旁敲侧击,亚当斯不像是在故意装傻,他应该真是这么相信的。但这就更奇怪了。

亚当斯会这么认为,肯定是那个不知名的恶魔提供虚假情报。恶魔骗人,倒也不足为奇,甚至可以说是理所当然。但只要是个人都知道,恶魔是世界上最没有诚信可言的存在。亚当斯既然知道对方身份,怎么会这么相信它的话?

寻思半天,不得其解。只得暂时先放到一边,静观其变再说。此时芙蕾狄从浴室中走出来,没裹浴巾,穿着琼恩的衬衫当睡衣。她身材娇小,衬衫下摆直遮到膝盖处,看起来便如短裙似地。琼恩看见,微微笑了起来,以前他们在学校的时候。芙蕾狄就经常拿他的衬衫当睡衣的,如今再次见到,顿时回忆起往昔的旖旎温存,不由得心头涌起一阵温暖。

毕竟,那是自己在这个世界地初恋。简单而纯净,就算以后发生再多的事情。终究也还是难以忘怀的吧。

芙蕾狄爬上床,像小猫一样乖巧地蜷着,将头枕在琼恩的大腿上。这也是以前的习惯了,因为刚洗完澡,头发是湿地,要过很久才能晾干,不能马上睡觉,这种时候,两人往往会闲谈聊天。她身上有种淡淡的清香,仿佛栀子花,幽雅中带着些甜味。

琼恩轻轻抚摸着芙蕾狄的脸蛋,小女孩地头发既长又浓密,湿漉漉的散铺在他腿上,感觉有些冰凉。“又穿我的衬衫,”他笑着,“以前的习惯还没改啊。”

“因为有你身上的气息嘛,”芙蕾狄回答,“穿着它,就感觉好像被你抱在怀里一样.站ap,..”

琼恩捏了捏她的耳垂,“喜欢被我抱着啊。”

“喜欢,”她低声说,“在你怀里,就有一种特别安心的感觉。”

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轻微颤动,把琼恩地一只胳膊抱在怀里,似乎想要睡着。琼恩摸索着,解开睡衣衬衫的几粒纽扣,手探了进去,在她胸口轻轻揉捏着,“嗯,确实不如以前大了,”他若有所思,“为什么女孩子一变瘦,首先就是胸部缩水呢。”

“讨厌,”小女孩撅起嘴,“就知道你嫌人家小……”

琼恩笑了起来,“所以以后要让我多按摩嘛,”他说,“这样就会变大的。”

“真的?”

“当然,你回忆看看,和我在一起之后,是不是比以前变大了。”

“好像是呢。”

“所以啊,”琼恩说,“以后要乖乖的知不知道。”

“我一向就很乖啊。”

“真地?”琼恩反问,感觉那对娇嫩的蓓蕾坚挺起来,硬硬地顶在掌心,“今天不是让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么,”他说,“怎么又跑去了?”

芙蕾狄怯怯地低下脸,“我担心你嘛。”

琼恩原本想责怪几句,见她这幅模样,心也就软了,“下次不许了,”他警告,“否则我会生气地。”

“知道了。”芙蕾狄乖乖地说。

她枕在琼恩腿上,衬衫纽扣被解开,滑落下来,裸露出光洁的肩头,长长的黑发散在上面,衬托得皮肤格外白皙诱人。琼恩忍不住心动,想把她抱起来亲吻,双臂用力,突然左边肩膀一阵疼痛,不由得“啊”了一声。

“怎么了?”芙蕾狄吓了一跳。

“没事。”琼恩示意她别担心,这是他今天在瑞费德城堡里,撞上那个叫卡梅隆的巫师,先后中了两发灵箭,受伤不轻,加上又附带诅咒,抑制治疗药水的作用。虽然后来维康尼亚用复原术消除诅咒,但终究是耽误了时间。伤势没有完全痊愈。精神集中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今放松下来,顿时便感受到了。

“我去找姐姐来。”

芙蕾狄想要起身,却被琼恩按住了。“很晚了,”他说,“芙莉娅早睡了。我的次元袋里有药水,帮我拿过来就好。”

芙蕾狄下床。从长袍内侧找到次元袋,取出两瓶浅蓝色药水递给琼恩。“治疗药水只有这两瓶了,”她说,“明天我请姐姐再配几瓶。”

“嗯。”

琼恩把药水灌下,默自沉思。刚才芙蕾狄说找芙莉娅来为他治疗,倒是又提醒了他,想起自己变得不能免疫神术的事情来,这到底是哪里出的问题呢?

其实要说起来,免疫神术并不算是什么优势。甚至可以说是劣势。因为神术偏重于治疗、祝福、防御、强化,而琼恩压根享受不到这些好处。反过来说,神术并不擅长攻击——或者说。不擅长于直接攻击。如果一个巫师要攻击敌人,他会直接扔火球闪电或者各种杀伤魔法,但牧师要攻击对手,他会给自己叠加各种辅助神术,然后冲上来痛打。有句笑话说:一个加满辅助神术的牧师比野蛮人更凶猛难当。虽然是戏言,却也未尝不是事实。而琼恩地免疫神术能力,面对这种情况是没什么抵抗作用的。

问题在于,这个能力本身或许是个鸡肋。但它背后的含义却没那么简单。免疫神术,这是大奥术师的特征之一,奥沃也曾经据此说琼恩是天生的大奥术师材料,并且收他为学生。如今这种能力悄然丧失,那是不是意味着说。琼恩已经不可能成为大奥术师了?

这可是非常糟糕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某种天赋能力突然丧失。这其中地缘故如果不搞清楚,总是不能安心。然而思来想去,琼恩还是不能肯定问题出在什么地方,最可疑的有两处,第一自然是吸取巴尔神力,第二是自己的记忆编织被消除,除此之外,别的事情似乎都联系不上。

吸收神力,身体被改造,连带也丧失了对神术的免疫能力——要说起来,这是最有可能也是最合情理地解释。但有一个地方却说不通,以前琼恩在烛堡的时候,遇上女杀手莎珞克,当时误打误撞也吸收过一点神力,免疫神术的特性却并没有因此而有所改变。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情况就更复杂了。事到如今,琼恩对那件事情都还没完全理清头绪,记忆编织的法术虽然消除,但原本真实的记忆并没有因此而直接恢复,琼恩依然还是不知道自己在七岁到十岁地那段时光里,到底都做了些什么。甚至……既然有关田伯光的这段记忆是虚假的,那自己地来历、穿越、出生,从小长大的所有记忆,是不是也有可能都是假的?

不仅如此,这件事情牵涉甚广,错综复杂,和阴魂城的高层,和布雷纳斯王子,甚至和珊嘉,只怕都隐隐脱不开关系。

记忆编织是极其高明的法术,是附魔学派的最高成就,地位相当于大裂解、时间停止,能够运用它的巫师,世界上应该不会太多。琼恩出生于阴魂城,当时大家都还在幽影界里当孤岛遗民,今年年初才返回物质界,那么嫌疑最大的人是谁,也就不问而知了。结合自己遭遇地那么多“巧合”,琼恩已经基本断定这件事和阴魂城的那些大奥术师们有关,布雷纳斯王子就算不是主谋,至少也是个知情者。

但珊嘉在其中,又是什么角色呢?正是因为她提议要去祭拜父母,又坚持要回故居观看,琼恩中的记忆编织才得以破除。这到底是偶然的巧合,还是故意为之,如果是后者,她又怎么知道的……

琼恩皱着眉头,本能地拒绝再继续想下去。从小到大,在他地心目中,珊嘉都是温婉秀丽的姐姐,是憧憬和梦想,琼恩实在不愿意去破坏这个完美形象——或者说他不敢。在这个世界上,他已经没有别地亲人,如果连相依为命长大的姐姐都突然变得不能信任。那这人生也未免太悲惨了点。

“或许,真的就是偶然撞上吧,”琼恩安慰着自己,“巧合这种东西,世界上毕竟还是存在的,完全的阴谋论也未见得正确。”

正想着,突然感觉下身传来一股温热。原来是芙蕾狄见他沉思不语,自己一个人百无聊赖,索性将脸贴在他腿间,埋头服务起来。小女孩地口腔温暖湿润,香舌滑腻。吮吸勾引,不到片刻就让琼恩有了反应,突然膨胀起来的滚烫之物将小嘴塞得满满,几乎容纳不下。

她慢慢吐出,仰起俏脸。得意地冲着琼恩笑起来,仿佛就像刚刚偷到了蜜糖的小狐狸。琼恩正理不清楚头绪,有些心烦意乱。被她这一挑逗,欲火燃炽,暂时也就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俯身将小女孩按倒,正准备长驱直入,芙蕾狄突然惊叫了一声。

“哎呀!”

琼恩一怔,就见她忙不迭地用手捂住下体,一边慌慌张张地从床边扯过毛巾来。“怎么了?”他问,但随即也就反应过来,这是女孩子每个月那几天到了。

原本情欲正浓,突然发生这种事情,自然不免扫兴。芙蕾狄匆匆收拾完毕。穿上一件白色内裤,“对不起啊。”她轻声说,“我也没想到突然……”

琼恩把她抱进怀里,“说什么呢,傻丫头。”

“要么,”小女孩咬着嘴唇,“用后面好了……”

琼恩笑了起来,“开始很疼的。”

“我不怕。”

“但你姐姐肯定怕啊,”琼恩捏捏她的脸蛋,“我可不想她冲过来拿剑砍我。”

“那找个机会把她也……”芙蕾狄脸上红红的,“不就行了。”

琼恩有些愕然,低头看怀里地小女孩,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鼓励我去推倒你姐姐?”

“嗯,反正就像你说的啊,我们的身体感应是相联结的,我又不想被别的男人……”她地声音越来越轻,“就便宜你好了。”

“这种对话……莫非我当真具有传说中主角的王者之气么……”

“什么?”

“没什么芙蕾狄也不再多问,将脸贴在他怀里,“我们要回伊卡沙城了吗?”她突然问。

“是啊。”

“我想……再多呆几天好不好。”

“唔?”

琼恩有些诧异,“为什么?”他奇怪,“你不想回去?”

“也不是……”芙蕾狄犹豫着,“只是不想那么快……”

“可是你上次不是说,不喜欢这座城市吗。”

“是不喜欢。”

琼恩更疑惑了,“那是为什么?”

小女孩咬紧嘴唇。

“在这里,虽然什么都不好,但至少我能天天陪在你身边啊,”她轻声说,“回去以后,恐怕就不行了……”

琼恩默然。

“我其实……也没希望你是我一个人的,”她垂下眼帘,“我不介意你还会喜欢上别人,还会有别的女孩子的。我只想能一直陪在你身边,那就可以了。”

琼恩托起她地下巴,“芙蕾狄。”

“嗯?”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真的?”

“真的,”琼恩说,“我答应你,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

小女孩顿时笑逐颜开,乖乖地贴在他怀里。“睡吧,”琼恩抚摸着她地秀发,“明天还有事情呢。芙蕾狄嗯了一声,乖乖把身体贴过来,挤在怀里,正要入睡,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对了,琼恩,我差点忘了,”她说,“你和菲尔伦小姐出去以后,来了一个客人。”

“客人?”

“嗯,一个黑暗精灵,我不认识,从来没见过,看衣着打扮也不像是菲尔伦家族的成员,不知道怎么到了这里,还自称是你朋友。”

“我朋友?”琼恩愕然,能够称得上他朋友的原本就寥寥无几,至于黑暗精灵……那压根不可能啊。

“他叫什么名字?”

“他不肯说,”芙蕾狄说,“但他留下了一张名片,说等你回来交给你——但那张名片很奇怪,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拿来我看看。”

芙蕾狄起身下床,取了名片回来。琼恩接过,是一张用秘银打制的长方形薄片,上面确实半个字都没有。他正准备丢到一边,考虑是不是有人跟自己开玩笑,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了什么。

定睛再看,那张名片上慢慢浮现两行字来。正中写着“信息就是力量”,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当罗丝杀死费马罗-莫斯德林(精灵的流浪之神)时,我在沉默之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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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节 欧凯的新情报

蜘蛛篇 第四十二节 欧凯的新情报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蛛后大道尽头的罗丝神殿上方,魔法制造出的幻象缓缓流转,最终再度凝固。罗丝以赤裸身体的美艳卓尔女性形象出现,而站在她对面的,是一位看起来疲倦、邋遢、阴沉着脸的精灵,他是费马罗-莫斯德林,精灵的流浪之神,而且曾经是罗丝的恋人,拜倒于她的裙下。当然,他最终还是摆脱了罗丝的黑暗魅力,避免和她一起坠入深渊。因此之故,他也是蜘蛛女神最憎恨的仇敌之一。

罗丝亲吻着昔日恋人的脸颊,同时将匕首刺进他的胸膛,这一幕景象将会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仿佛上演,预示着瓜理德斯城进入深夜了。

幽暗地域里没有日月星光,原本是没有地表世界的日夜之分,但卓尔们和人类一样,也需要饮食休息,虽然不必“睡眠”,但却同样必须通过“冥想”来恢复精力,本质上其实没有区别,只不过冥想时可以站着也可以坐着,未必一定要躺在床上罢了。此时正是卓尔们最适宜进行冥想的时间段,也就被定为这座城市的夜晚。街道上人迹稀少,除了少数巡逻的士兵之外看不到其他,卓尔们大多回家休息去了,若在以前,倒还不至于这么冷清,因为有数量庞大的奴隶,然而如今它们都已经不存在了。

对于瓜理德斯城这种实行等级森严的奴隶制的地方来说,这真是一场大灾难。一个城市,作为劳工的奴隶几乎死光,只留下坐享其成的贵族和大量的军人,那它也差不多要崩溃了。当然,情况会慢慢好转的,幽暗地域里从来就不缺少地精、狗头人或者食人魔之流,瓜理德斯城的附近也有一些这样的怪物聚居地。虽然数量不多,规模很小。但好在它们繁殖能力超强,再过几十年上百年,这座卓尔城市也就能大体恢复元气了。

前提是,它还能继续存在上百年。

琼恩站在高崖上,俯视着这座黑暗中的城市,蓝色、绿色和暗紫色地妖火在各个家族的宅院中翻腾着,忽明忽暗。幻化出各种蜘蛛或者恶魔的形状。他沉思了一会,唤起胸针里的浮空术,从悬崖上直接飘落,然后沿着街道朝下城区走去。

瓜理德斯城人口虽然多,面积倒不算极大。走了小半个时辰,琼恩已经进入兰莫雷斯区,远远看见沉默之歌的巨大招牌。前日的暴乱让这里大部份商店、酒馆和按摩院都被摧毁,能够幸存下来的,大多都是有雄厚地后台背景。平时养有足够的打手看家护院,关键时刻才能顶住,沉默之歌是瑞费德家族的产业。自然也安然无恙。

只是如今,第四家族覆灭,沉默之歌自然也改换门庭,成了菲尔伦家族的产业。琼恩走进酒店的正门,发现那位原本总是喜欢懒洋洋趴在柜台后地秃顶灰矮人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衣饰华丽的卓尔男性,琼恩对他有点印象,看了几眼。想起来是菲尔伦家族的一个旁系子弟,算起来还是维康尼亚的堂兄,因为能力平平,武技魔法皆无所擅长,素来也不受重视。如今被打发出来管理沉默之歌,倒是颇有些志得意满地样子。他也认识琼恩。知道这个人类如今很得主母看重,不敢怠慢,连忙亲自迎了上来。

“有一位先生等您很久了,”他殷勤地说,同时递过来一面银牌,“第三十二号房间。”

琼恩已经来过一次,也算熟悉路径,径直穿过旁边小门,走下楼梯,沿着长廊前行。路过第十七号房间的时候,略略停顿了一下,考虑要不要进去看看。上次他来这里,就是进这个房间,里面是某个已经覆灭家族的长女,从她口中还得到了一些有价值地情报。但这个念头只是在脑中转了转,最终还是打消了,不过是萍水相逢,又谈不上什么交情,难不成还要去探望近况么。

推开第三十二号房间的门,里面已经坐着一个人,不是黑暗精灵,而是个人类,戴宽沿帽,穿一身黄色风衣,正在悠闲自得地摆弄着一副棋局,面前放着两杯黑蘑酒.@.看见琼恩进来,抬手打了个招呼。

“晚上好,琼恩,”他笑眯眯的,“又见面了,这个世界真小啊。”

“是啊,”琼恩回答,“为什么走到哪里都会撞上你呢,欧凯先生。”

“在奥灵多尔的时候我不就说过嘛,我们很快就会再见到的,”欧凯说,热心地递过一杯酒来,“这说明命运的丝线,早就已经把你我联结在一起啊。”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等等,”琼恩赶快打断,“别说这么容易让人误解的话好不好。我可是奉公守法的良好公民,绝不想和恶魔扯上关系。”

欧凯地眼睛眯缝起来,“你知道我的身份了啊。”

“猜也猜到了吧,”琼恩没好气地说,“除了你还能有谁。”

以前在拉沃克的巫师之墓里,吸血鬼莉法儿就曾经暗示过:“欧凯并非人类”。后来在阴魂城,军火商人邓肯因为枪膛爆炸而亡,欧凯恰好在场,及时施法抢下了灵魂,念诵的就是恶魔咒语。因为此事,琼恩当时和梅菲斯说起,就已经有点怀疑欧凯其实是个恶魔,但梅菲斯反对,说以他的行事风格来看更像是魔鬼。琼恩也没把这件事情太放在心上。如今先是听亚当斯提起,紧接着就又收到欧凯地名片,整个事情前后一联系,排除巧合,大体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没想到你是个恶魔啊,”琼恩说,“看你的行事风格,似乎和九层地狱那些魔鬼更接近呢。”

“什么地方都会有特例嘛,”欧凯抗议,“别以为我们恶魔就是没脑子地笨蛋啊,格拉兹特可是比魔鬼还像魔鬼呢。”

“那是你以前的老板吧,”琼恩说,“听说你最近跳槽了。”

“是啊,”欧凯叹气,“其实我本来也不想的。这年头找个工作不容易啊,然而格拉兹特那边待遇实在太差了……等等,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

琼恩翻翻眼皮,“我也压根没打算听你说这些吧。”

“好吧好吧,不谈这些,”欧凯说,“最近忙得团团转。随口发句牢骚。不过你看起来气色不错啊。”

“自然,如果没有某个家伙乱打小报告那我就更心情愉快了。”

欧凯哈哈大笑,“别说那么难听,琼恩,”他说。摊开手表示无奈,“生意归生意嘛。”

“生意?”

“是啊,你知道的,出售情报,贩卖信息。我就是吃这碗饭的嘛,总要有职业道德。亚当斯向我打听你的消息,恰好我知道。他又出得起价,所以呢……”

“所以你差点把我害死了。”

“没那回事,”欧凯挥挥手,“我可是在他面前极力替你美言的,专门捡好听地说,如今在亚当斯心里,只怕都以为你是布雷纳斯王子的私生子了……”

琼恩正在喝酒,一口呛了出来。“你说什么!”他瞪着欧凯。

“其实我没说这句话,”欧凯很无辜地摊开手,“我只是暗示你和布雷纳斯关系密切,非比寻常,说他对你悉心栽培。非常看重,还说你们很相像——其实我的意思是你们性格很像。不是长相……谁知道那个老卓尔心思不正,胡乱理解”

“……我和布雷纳斯王子哪里像了?”

“我觉得像而已,”欧凯说,“而且你担心什么,如今阴魂城进展顺利,奥图、契德-纳撒、亚斯科尔、斯琴达莱恩都已经顺利攻占,沙玛斯城结盟,整个北幽暗地域已经有大半落入掌握,只有魔索布莱城还没拿下。这种时候,亚当斯决不会为了你得罪阴魂城的。”

“那是他不知道我来做什么……说到这里,你是怎么骗他相信我是来找个什么东西的?”

“喂喂,你这是在质疑一个诚实商人的信誉,”欧凯抗议,“我从来不会骗人的。”

琼恩冷笑,“那他怎么会有这种古怪想法?”

“这和我无关,”欧凯说,“他问我你来瓜理德斯城是什么目地,我就告诉他你是奉了密令,前来找东西的。”

“我什么时候接到寻宝的密令了?”

“你不是要来找一个可以作为魔像制造的基地么?”

“是啊。”

“这个基地不是个东西吗?所以我说你是奉命来找个东西的,这有问题吗?”

“……你这么说很容易让人误解地。”

欧凯摊开手,“那就是他的理解问题,和我没关系了。不过说起来,也真奇怪啊,”欧凯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我告诉他你是来自阴魂城,说你奉命而来找一件东西……然后他不知道怎么搞的,胡乱猜想,就认定你是看中了菲尔伦家藏宝库里的某件宝贝……”

琼恩沉默着,他已经听明白了欧凯话语中的暗示。欧凯说琼恩来自阴魂城,来寻找某件东西,亚当斯就能直接想到是来找什么——这也就是说,菲尔伦家族地宝库里,确实是有某件东西,是和阴魂城,或者说古耐瑟瑞尔帝国有密切关系,是他们理当志在必得的宝物,所以亚当斯才会先入为主地直接认定。

而且亚当斯似乎说过一句“反正那件东西对我们没用。”

世界上的宝物虽然多,但能同时符合这些条件地……以琼恩的见识,似乎寥寥无几。

“亚当斯手里是有耐瑟卷轴吧。”琼恩慢慢问。

欧凯露出一丝笑意,“不是亚当斯手里,是菲尔伦家族的宝库里,只有主母才能打开,”他说,“确实是有一页卷轴,遗落到了矮人手里,后来矮人王国被卓尔毁灭,这页卷轴也就随同其他宝物一起被瓜理德斯城抢到。所以你先去伊卡沙城,亚当斯还以为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卷轴。”

耐瑟卷轴。是耐瑟瑞尔帝国的至宝,琼恩虽然还不太清楚它的来历,但也知道重要性。奥沃手里只有几页残章,都珍而重之地放在藏宝库的中心,布雷纳斯费劲力气和塞尔结盟,也未尝不是为了从萨扎斯坦手中得到那两页卷轴。能让他们这种大人物如此看重,其价值也就不言而喻了。更何况。奥沃曾经提过,正是因为有了耐瑟卷轴,古耐瑟帝国才能创建那样辉煌的魔法文明。只是卷轴后来散失遗落,不知所终,没想到这座幽暗地域地卓尔城市里。居然也有一页。

得把它弄到手,琼恩暗想。这样的宝物,倘若能据为己有自然最好,这可是巫师地至宝。就算实在不行,上交给阴魂城。也能换来不菲的好处。

既然事情已经明了,琼恩心头的疑惑也基本解开。“亚当斯用什么换了你这些情报?”他问欧凯,“别告诉我是免费地。”

“怎么可能。”欧凯不屑,“生意归生意,规矩是规矩,谁也不能破坏。”

“那你这次都敲诈到了什么?”琼恩倒确实有些好奇。

欧凯拍了拍他面前的棋盘,“就是这个。”

“这个?”琼恩一怔,他虽然一进房间就发现欧凯在摆弄棋局,但也没太在意,如今心事放下。定睛再看,发现那是一副萨瓦棋。

萨瓦棋是一种卓尔当中流行地战棋游戏,是模拟卓尔的家族战争而设计出来地。棋盘上划出格子,红黑两种颜色的棋子在里面移动,当然没有什么国王王后或者主教战车。而是主母、祭司、巫师、战士和食人魔奴隶,规则倒也很简单。但比起其他的棋类游戏,它带有很强的随机性。在每次行动前,玩家都会投掷印有蜘蛛图案的骰子,如果蜘蛛最终朝向某位玩家——这说明他受神后眷顾,那么他就可以移动对手地某粒棋子,打击它攻击范围内的同色棋子。这种规则看似荒诞,其实也是深有寓意的:即使在面对严重的外部威胁时,卓尔还是倾向于优先打击同族。

琼恩看着欧凯的这幅萨瓦棋,没什么特别之处,两排棋子整齐地摆放在月纹石制成地棋盘上,红色棋子是红玉髓所制,黑色棋子则是黑曜石材料,虽然都是颇珍贵的宝石,但也算不得什么。

“这幅棋……”琼恩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实在看不出门道,只好虚心请教,“有什么特别的?”

欧凯随手拿起一枚黑色棋子,丢在地上,刹那间浓烟腾起,随着轻微地爆炸声,一只狰狞的食人魔武士出现在房间里,它额生白角,身披重甲,手中握着巨大的狼牙棒,凶神恶煞一般瞪着琼恩,只是似乎受到什么约束,不能动弹,连声音都发不出半点

“这棋盘上有二十四枚棋子,就等于是二十四个强力护卫,”欧凯招了招手,那只食人魔又化作一团烟雾,再度变成棋子回到棋盘上,“随时候命,绝对忠诚,无需休假,不领薪水……如何?”

“这……这是怎么做出来的?”

“这个我怎么知道,”欧凯回答,“反正这是巫师学院里最有价值的宝物,据说是历史上一个叫梵铎尔的卓尔大巫师制作的……你不是炼金师么,这应该属于你的专业范畴吧,怎么反而要问我。”

“呃,”琼恩有些脸红,索性转移了话题,“先不管这副棋。你这次找我来,总不会是特地为了解释这些事情地吧,”他问欧凯,“有何指教,直说吧。”

“这个么,”欧凯点点头,“确实是有件事情要拜托你呢。”

“不会吧,”琼恩有些不太相信,“有什么事情你都办不到的,还需要我帮忙?”

欧凯叹气,“没办法,这件事情找别人没用,只能找你了。”

“说说看,”琼恩也有些好奇起来,“不过事先说明,我可没答应什么。”

“简单,”欧凯啪地打了个响指,“你打算做什么,亚当斯又在想什么,我大致也都知道。不过琼恩,”他慢慢说,“我建议,事情不要做得太绝。”

琼恩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欧凯说,“比如这城市里这么多牧师,死上十个八个无所谓,几十上百也没关系,但别赶尽杀绝为好。”

“为什么?”

“留点余地嘛,”欧凯说,“一个最简单的道理:毁灭容易,建立却难。这座城市历经万年,才有如今的规模,这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如果你留着它,以后或许还有机会降伏它,拥有它,统治它,至少从它身上得到更多的好处。但如果你毁了它,那就什么都没了。”

琼恩大笑起来,“就因为将来地一点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可能性,你就要我现在给自己留下敌人和麻烦——这道理怎么也说不通吧。”

“地确说不通,”欧凯承认,“不过如果你知道下面这个消息,或许就会考虑我的建议了——放心,这次是免费的。”

“什么消息?”

“罗丝并没有死,”欧凯说,轻轻移动了一下棋子,“而且,她很快就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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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节 仅仅是猜测

蜘蛛篇 第四十三节 仅仅是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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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丝没有死,而且还快要回来了。

这可实在不是个好消息。

说起来,自从大沉降以来,地表世界的军队也颇有几次试图入侵幽暗地域,剿灭这些邪恶的卓尔,但都是大败而归。阴魂城这次敢于进军,也是因为罗丝突然沉寂,卓尔们一片混乱,所以才有了可乘之机。而且琼恩可以断定,阴魂城——或者说莎尔教会——早就在幽暗地域里有所埋伏,里应外合,沙玛斯城的阴影魔法学院,鲁里莎尔的鱼人城市,这些都是明证。

虽然阴魂城的扩张顺利,连战连捷,已经攻下不少城市,但毕竟时间太短,根基未固,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慢慢镇压消化倒罢了,但如今罗丝即将归来,情况已经发生剧变,倘若阴魂城不知道见好就收,只怕要吃大亏,以前吞下的也要吐出来。

当然,阴魂城如何,琼恩暂时懒得关心,他真正头疼的是自己的处境。这就好像看见一幢豪华别墅,瞅准主人出门旅游了,趁机溜进去,眼看就要把金银珠宝席卷一空打包带走,结果传来消息说主人马上要回家了。

是趁早抽身,离开这是非之地呢,还是加快速度,早早把这个麻烦给解决了呢?琼恩沉思着,一时踌躇不定。

“不用担心啦,”欧凯显然误解了琼恩的反应,“就算罗丝复苏,又有什么好怕的,难道她还会圣者降临来追杀你么,无非还是派这些卓尔来找麻烦罢了,容易打发。”

“废话,这我当然知道。”

费伦大陆上信仰遍布,教会众多,就算同一个神祗的教会里往往也有不同支派,相互攻击斗杀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倘若谁得罪了某个神祗。虽然肯定会被教徒追杀,但基本上不用担心神祗会亲自跑来找麻烦——能有这种资格的人,历史上没有几个。

在烛堡的图书馆里,琼恩曾经翻阅过物质界著名大巫师的传记,既然走了巫师这行,总要知道本领域内有哪些前辈高人。其中曾经提及一位叫做萨马斯特的巫师,称得上是耐瑟帝国陨灭后这一千七百年里诞生地最杰出天才。一手创建龙巫教,杀死无数竖琴手和兰森德尔信徒,终于才引得晨曦之神的化身降临,战败身死。就凭琼恩目前这点造诣,如果也要担心神祗会亲自对他下手。那不是谨慎小心,纯粹是没有自知之明。

神祗虽然力量强大,却不会轻易降临物质界,那是需要付出巨大代价的,不到万不得已。没有神祗愿意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否则这世界只怕早就被打成一片废墟了。

“你刚才说罗丝复苏?”琼恩问欧凯,“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你不也是经过高等教育的贵族么。难道连复苏的意思都不懂?”欧凯懒洋洋地回答,“复苏就是说,原本在沉睡,现在醒过来了呀。”

“罗丝为什么会沉睡?”

“按规矩我是应该要收费的……”

“你说这次是要我帮忙地。”琼恩提醒。

“呃,好吧,我的意思其实是说,按规矩是要收费的,不过偶尔破例也无妨。”欧凯改口,“至于罗丝为什么会沉睡……坦白地说,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不是自称无所不知么?”

“商业宣传用语而已,你还当真了?”

“你不是说你不会骗人么?”

“这怎么算骗人,哪个商人做生意不会来点适当的修饰夸张的?这分明是世情常理好不好。”欧凯颇有些不屑,“无所不知?就连知识之神欧格玛也不敢说这种话。何况我不过是个恶魔罢了,也只有你才真相信。”

“行,行,”琼恩举手投降,“也就是说其实你根本就不知道,那还扯什么收费不收费地。”

“我只是说我不是很清楚,不等于我完全不清楚,更不等于我根本不知道,”欧凯纠正,“神祗的事情,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打探到的,何况我和罗丝又从没交情。不过总算大家都住在深渊里,多多少少也有点风声罢了。”

“说说看。”

“大约两个月多前,罗丝突然陷入沉寂,不过你知道,深渊里整天乱七八糟的,谁也没有太在意,”欧凯摩挲着下巴,慢慢组织语言,“然后呢……大约在一个月前,深渊第六十六层——也就是罗丝居住的位面,深坑魔网——突然发生剧变,像是要从深渊中分裂出来,往星界飘浮,,..”

“这个我知道,”琼恩说,“上次在奥灵多尔,你不就和灵吸怪提过么。但这意味着什么?难道罗丝想要为自己创建独立地神国?”

欧凯摇头,“这个我就真不清楚了,谁知道那只蜘蛛想干什么。我们也派遣了属下进入六十六层去打探,没什么收获,但有一点很奇怪:所有罗丝的祈并者都突然消失了。”

“这意味着什么?”

“按照常理,这就意味着神祗已经死去了,”欧凯说,“祈并者是信徒的灵魂转化,是神国地子民,是神祗过去、现在和将来的一部分。就以往的历史经验来说,只有神祗被摧毁,又没有新的神祗接掌神职,才会出现这种祈并者突然全部消失的情形。”

“这不就证明罗丝确实死了吗。”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但她的蜘蛛堡垒被某种力量牢牢封闭着,谁也无法进入。而且深坑魔网依旧缓慢但却坚定地从深渊中分裂。如果罗丝死了,这是怎么回事?其他卓尔神祗是不可能有这种力量的。”

琼恩自然没法回答,“然后呢?”他转移话题。

“大概在两天……或者三天之前,深坑魔网的漂移速度陡然加快,罗丝地祈并者也再度出现,虽然数量大大减少。蜘蛛堡垒再次开始沿着蛛网移动……”

“等等,蜘蛛堡垒沿着蛛网移动?”琼恩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罗丝的习惯。深渊的第六十六层被她改造成了一个庞大的蛛网世界,而她喜欢控制着堡垒沿着蛛丝漫游——也就是说,罗丝没有死。”

“就凭这点?”

“当然不,有些恶魔进入六十六层一探究竟,据唯一的生还者说,他看见了罗丝。据说……”欧凯拖长了声调,“据说这位女神比以前更漂亮了。”

“是么?”

“是啊。因为那个倒霉家伙看见地是罗丝的蜘蛛形态。”

“那又怎么了?”

“以前罗丝长一个脑袋,现在长了八个脑袋。”

琼恩觉得身上有些发冷,“八个头八只脚地蜘蛛?”他低声说,在脑中想像着女神的形象,突然笑了起来。“欧凯先生。”“嗯?”

“听说你非常热爱女神,莫非对罗丝也有兴趣么?”

这次轮到欧凯的脸色变了变,但随即恢复如常。“先不说这个,”他含糊着,“刚才我还忘了说。以深坑魔网现在的漂移速度来看,大概再有一个月到两个月的时间,就会完全从深渊位面撕裂。滑入星界,成为一个新地独立位面。我猜测的话,罗丝应该在会那个时候真正复苏。”

“一个月到两个月?”琼恩大大松了口气,时间还早。

“这只是我的猜测,”欧凯说,“说不定漂移速度再次加快,或者罗丝明天就回来也说不准。”

“至少到现在为止,她的牧师们依旧没能获得神术。”

“等她回来就有了。”

琼恩沉默了一会。“好吧,这些我都知道了,”他说,“但我的问题你依旧没有解释,罗丝为什么突然沉睡这么久呢?只是为了创造自己地独立神国?”

欧凯没有立刻回答。他慢慢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琼恩也不催促。过了半响。欧凯再次抬起头来,“罗丝的情况,我就知道这么多了,”他说,“不过我还有一些私人的猜测,你有没有兴趣听听。”

“你刚才不就已经在猜测了么。”

“这个不同的,”欧凯说,“我下面要说地,是罗丝为什么要沉睡的原因。”

“我在听。”

“以常理而言,神祗不会长时间沉寂,这会严重影响其教会和信徒,同时也就意味着削弱自己的力量,”欧凯斟酌着词语,“出现这种情况,最可能地是因为神祗受到重创,不得不进入沉睡状态,休养恢复——但罗丝应该不属此类。”

“那是为什么?”

“那些突然消失的祈并者,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应该是被她吞噬了。”

“什么?”

琼恩微微一惊,他虽然宗教学不怎么精通,但基本的常识还是知道的。祈并者是信徒的灵魂所化,其实就是精神和信念的具现,它们进入神国,生活在神国,渐渐同化,和神祗融为一体。从信徒的角度来说,神祗就是自己理念和信仰地化身,成为祈并者,和神祗融合,意味着自己成为毕生追求的目标的一部分,这是无上的荣耀,就仿佛英雄为理想献身,圣徒为信仰殉道一般。但在非信徒的眼中看来,说得不客气些,就是这些信徒地灵魂被神祗融合吸收,壮大力量去了。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琼恩名义上崇拜夜女士莎尔,其实骨子里没有多少真正的信仰,对于神祗和祈并者关系地评价也高尚不到哪里去。只是他也有自己的原则,固执己见没关系,不要强加于人就好,自己不愿意死了以后和神祗融合,却也没必要去贬低那些信徒,人各有志,无所谓对错。

只是,神祗和祈并者融合,这是个漫长的过程,持续几十年上百年都正常,而且这才是正道,哪有欧凯所说的这种,一口气把祈并者尽数吞噬了。

世界上的事情。从来都是欲速则不达,如果罗丝真这么做的话,那真要让人怀疑这位素来以混乱著称的女神是不是发疯了。打个不甚恰当的比方,这就像树上的果实,成熟有先后,参差不齐,等每个果子自然成熟再逐个享用。才是效益最大化,直接一口气把果实全吃了,纯粹就是浪费资源,事倍功半。

“这么做地话,虽然浪费不少。但却能够在短时间内急剧提升力量,”欧凯解释,“否则的话,她应该也没办法强行分裂位面。”

“但她沉寂这么久,教会混乱。信徒内讧,又被外敌趁机入侵,损失很重啊。”琼恩皱眉,“仅以瓜理德斯城为例,她至少就要损失掉一半的信徒,其中还有很多牧师……这不是太愚蠢了吗。”

“愚蠢在哪里?”欧凯反问。

“神祗的力量,来源于信徒。她莫名其妙突然沉寂,放任信徒不理,这样只会削弱自己的力量吧。”欧凯摇头,“琼恩。你宗教学太差了。”

“呃,这个我不否认,我又不是牧师,但难道我说错了么?”

“当然错了,”欧凯说。“神祗的力量,来源于信仰。并非信徒。”

“这个,”琼恩想了想,一时也回忆不起自己以前看到的原话是什么,“就算是吧,但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区别很大,”欧凯解释,“这么说吧,你想必认为,一位神祗地信徒数量越多,教会规模越大,他的力量也就相应越强。”

“对啊,”琼恩奇怪,“难道不是吗?”

“自然不是,”欧凯说,“根据我前年做过的一份统计报告,夜女士在物质界大约有十万名左右的信徒,其中神职人员大约三千名到四千名;黯日大约有三十万名信徒,其中神职人员至少超过一万——这两位同样都是高等神,信徒数量差距却如此大,按照你的说法,怎么解释?或者更简单点,这世界上地人类数量绝对比不上地精,按你这么理解,地精神马格鲁比耶岂不就是最强神祗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的信徒数量的?”

“没办法,格拉兹特当时突然心血来潮,让我给他做一份报告,为这事我可是整整跑了半年时间,结果一点好处没拿到……算了,不跟你说这个。“那这是什么缘故?”

“很简单,我举个例子你就明白了,比如坦帕斯,他是战神。如果有一天,他的信徒数量陡然增加十倍,每天在神殿或者在家向他虔诚祈祷早晚膜拜,你觉得他的力量会大大提升对吧?”

“应该会吧。”

“错了,”欧凯摇头,“如果真出现我说地这种情况,坦帕斯只怕立刻就要从高等神的席位跌下来。神祗的力量,源于他执掌地神职,而神职就是信仰的凝聚——所以说神祗的力量来自信仰。坦帕斯是战神,他所需要的,所期望的,就是这世界上战火遍布,燃烧不息。假设他的信徒数量减半,但大陆上的战争爆发变得频繁一倍,他依然会从中获得很多力量;相反的,就算信徒数量增加十倍,但整天躲在家里祈祷拜神,对他哪里又有半点意义。”

“神祗之所以需要信徒,需要牧师,并非为了要他们口头地尊崇和祈祷膜拜,而在于推行贯彻自己所代表的理念——或者说信仰。提尔的虔诚信徒,大多都是立法者、法官、检察官或者律师之类,正义和律法,便借助他们而推行;同样的,欧格玛的信徒,多有学者、吟游诗人、艺术家之类,他们保存知识,建立图书馆,收集轶闻典籍,传播诗歌艺术。当然了,坦帕斯地牧师大多战争狂,贡德的信徒热爱鼓捣发明,沃金地手下擅长捞钱经商,也都是这个道理了。”

“唔,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欧凯的话,如果简单翻译的话,其实就有点类似于公司。一个公司规模大,员工数量多,固然干活的人也多,但也完全可能只领工资不卖力,并不意味着效益一定就好。信仰和信徒,就如效益和数量,虽然有一定关系,但不能直接等同。

信徒,尤其是虔诚信徒,包括神职人员,是用来干活的,不是要他们忙着祈祷崇拜的,那对神祗而言毫无意义。

“罗丝沉寂,不管有什么原因,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并没有受到什么威胁,也并非被重创受伤,”欧凯说,“深坑魔网发生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握和控制之中,同样的,这些卓尔们的折腾,她肯定也早有预计。如果真要避免今天这种局面,于她而言难道很难吗?最简单的作法,提前颁下神谕,告诉她的信徒们自己将要暂离几个月,以她千万年来在卓尔中的威压,谁敢有异心?这样突然沉寂,分明就是故意鼓励别人去猜测她已经遭遇不幸了吧。”

琼恩皱眉,欧凯这么一说,倒确实有几分道理。如果罗丝确实死了,那自然一切好说;但倘若她其实没事,那这种作法就完全说不通了。“那罗丝这么做的意思是……”

“罗丝其实就是卓尔本性的具现化,她所喜欢的,是阴谋、混乱和背信弃义,这些也正是她的神力源泉。此次沉寂,几乎每处都爆发了大大小小的内战和叛乱,卓尔们彼此猜忌、谋杀、背叛,瓜理德斯城的情景,在其他卓尔城市同样上演。如果让我来说的话,看到这一切,蜘蛛女神一定为此而感到万分愉悦吧。”

“但这不是杀鸡取卵么。”

“杀鸡取卵?”

“我的意思是说这未免太目光短浅了,”琼恩赶快解释,“虽然短期内可能会力量剧增,但从长期看来,信徒丧失,牧师死伤,这完全得不偿失啊。”

“但如果她的目标就是为了短期的力量增强呢?”欧凯反问,“那么吞噬祈并者,放任信徒自相残杀,这一切都有了合理解释。”

琼恩摇头,“这种解释太荒谬了,”他说,“一切都建立在你的假设之上,你假设罗丝目光短浅……”

欧凯微微冷笑,“未必,这可不是目光短浅,而是迫不得已。”

“什么意思?”

“因为,”欧凯慢悠悠地说,“第四纪快到了嘛。”

第四纪。

琼恩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上次是在快到奥灵多尔的时候,谈及灵吸怪的神祗伊森赛恩的时候,欧凯就说了句“第四纪就快到了”,只是当时没来得及细问。如今提到罗丝,又听到了这个词。

“第四纪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欧凯说,“无非是又一次洗牌。你去过矮人城市,应该知道雷鸣祝福吧。”

“知道。”

“在阴魂城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有没有看到流星雨?”

琼恩怔了怔,随即回想起来,“是啊。”

“就在那一天,精灵诸神和穆罕瑞德诸神联合攻入兽人之土(Nishrek,兽人神国),兽人诸神自格乌什以下尽数战死,”欧凯轻声笑着,“如今世界上已经没有兽人神祗了,那场流星雨,就是神祗崩溃的景象。”

琼恩点点头,“我想,我大概知道第四纪是什么了。”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第四十四节 毕业典礼

蜘蛛篇 第四十四节 毕业典礼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所谓第四纪,就是又一次洗牌。

琼恩从来不赌博,于麻将扑克这些都一窍不通,但对洗牌的意思总还是明白的。一言而蔽之,这个世界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剧变。兽人诸神的集体覆灭,矮人主神莫拉丁降下雷鸣祝福,阴魂城突然回归物质界又进入幽暗地域(这背后自然有莎尔的操纵),如今按照欧凯推测,罗丝不惜用杀鸡取卵的方式强行提升力量——种种迹象表明,一场牵涉深远,连神祗都卷入其中的大动荡即将到来了。

“难不成又是一次动荡年代?这才刚过去不到十五年吧。”

具体的详情,欧凯闭口不言,琼恩也不再多问。第四纪也罢,世界动荡也罢,自己只是个小人物,反正又没有争霸天下统一大陆之类的宏伟抱负,既没必要也没资格关心那么多,还是考虑眼前的事情才是正经。

“好吧,”琼恩说,揉着自己的额角,“罗丝的事情,我差不多也知道了,听起来真是有够混乱的……不过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嗯?”

“如果和你没关系的话,你干嘛要关心这些卓尔牧师的死活呢,”琼恩问,“难不成你又换工作了,改投到八个脑袋的女神裙下?”

“怎么可能,”欧凯义正词严地说,“我可是堂堂正正的恶魔,怎么会跑去给神祗当下属,这种没有立场原则的事情我是不会干的。”

“……这真是个不错的冷笑话。”

话虽如此,琼恩其实也并不真相信欧凯已经当了罗丝的打手,“那就是你被收买了,”他半开玩笑地说,“难怪呆在这地方,想必是夜夜笙歌,把这里的美人都光顾遍了吧。”

说也奇怪。虽然明知对方是恶魔,而且是实力强横的大恶魔,琼恩和欧凯相处,却并无有什么害怕或者拘谨之处,只当是普通人一般。若论起来,布雷纳斯王子待人也温和谦逊,彬彬有礼。但琼恩和他在一起,自然而然便清楚彼此的身份地位,上面这种话是绝对不敢说地。

欧凯嗤了一声,表示对琼恩的话很不以为然,“就这些卓尔?我可没兴趣看上。”

“看不上?你也太挑剔了吧。”

卓尔也是精灵亚种。素以容貌精致秀丽著称,虽说皮肤黑这点和地表人类的审美观有些冲突,但只要看习惯了也就别有一番美感。琼恩在瓜理德斯城里呆这么久,放眼望去无论是男女尊卑,至少相貌上个个都称得上俊美。欧凯居然说看不上?

“不是我挑剔。是你见识太少,眼界太窄,”欧凯毫不客气地批评着琼恩。“有空我带你去深渊里见识见识魅魔,你就会对这些卓尔不屑一顾了。”

“魅魔有那么漂亮?”

“不是漂亮,是完美,”欧凯纠正,“你要明白,魅魔就是女性欲望和感性的具象,是她们的憧憬和梦寐以求。你喜欢什么样的女性,魅魔就能以她的形象在你面前出现。没有缺陷,没有瑕疵……当然,大多数人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什么。”

“这样啊……但卓尔地床上技术应该还是值得尝试的吧,”琼恩说,“黑暗精灵的情欲艺术。就连我在地表的时候都久闻其名啊。”

“卓尔的情欲艺术?”欧凯反问,“你是指男性。还是女性?”

“什么意思?”

“有一个简单地道理,”欧凯屈起手指,“深渊是弱肉强食之所,魅魔是恶魔中非常弱小的一类,她必须去努力取悦那些更强大的存在,才能够生存下来。而在卓尔社会,女性占据统治地位,男性必须讨她们的欢心才能活着——在这种环境下,你对女性卓尔的床上技术抱多高地希望?当然,如果你喜欢男性,那倒是正中下怀。中文网”

“……滚!”

欧凯哈哈大笑,颇为得意,然而笑声未歇,琼恩接下来一句话把他噎住了。“听说格拉兹特喜好男风,男女通吃,不知道他会不会对自己的部下下手……”“闭嘴!”

琼恩见欧凯脸色不快,也便不再开这种玩笑,聪明地转移话题。“按你这么说,卓尔们确实是不值得一提了……但有件事,我不太明白。”

“什么?”

“女神又比魅魔强在哪里呢?”琼恩问,“难道女神比魅魔更漂亮?”

“这个倒未必。”

“那么是女神比魅魔床上技术更高明?”

“这怎么可能……”

“那你干嘛对女神念念不忘呢,直接回深渊勾搭魅魔就是了。”

“这个你不懂,”欧凯说,“当物质性的追求达到顶点,精神性地追求就会占据上风。”

“……这句话好有哲学味道。”

“哲学味道?”

“意思就是说我没听懂。”

“那这么说,你喜欢漂亮美人,对吧。”

“是啊。”

“如果现在你发现身边美人无数,任由取予,倾城绝色唾手可得,不费半分力气,那你还有什么可追求的呢?”

“我大概懂了。”

这道理其实也简单,就像女明星未必多么漂亮,但如果陪人上床的话,开价肯定比寻常女子高得多。以欧凯的身份而言,深渊里的魅魔再好,也已经全无意味,算起来,也只能把主意打在女神身上了。不过,这中间终究还是忽略了些东西。女性之所以值得追求,并不仅仅在于美貌容颜和床上技术。只是琼恩懒于多说,欧凯大约也无法理解。

“等等,我突然想起来,”琼恩疑惑着,“我们不是在谈你为什么要关心这些卓尔的问题么,怎么扯到女人身上去了……”

“这有什么不正常的,你是男性。我是男性,两个男性在一起,不谈女人谈什么,难道谈足球不成。”

“足球?”琼恩吃了一惊,这个世界也有足球?

“是啊,泰瑟尔和卡丽珊那边很流行的,我恰好熟悉规则。你有没有兴趣听我介绍”

“别,我们言归正传,”琼恩说,“女人和足球地问题以后再谈。还是那句话,这些卓尔的死活。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我如果说我准备去信仰罗丝,你信不信?”

“当然不信,恶魔是不会去信仰神祗的吧。”

“不是不会,而是压根不能,”欧凯纠正。“就算想当个信徒都办不到,这是本质决定的,所谓意志和表象地世界……”

“你不会是又想扯开话题吧?”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好像被你看穿了。”

东扯西拉了一通。欧凯最终还是成功回避了这个问题,琼恩见他坚决不肯说,也就不再追问。又闲谈了几句,欧凯起身告辞,“我还得去一趟凯恩海姆城,”他叹气着,把那副萨瓦棋收进怀中,“下次再见。恐怕要过很久了。”

“这真是我今天听到地最好消息。”

欧凯哈哈大笑,挥挥手告辞,转身出门,“别忘了我的话。”

“我会考虑地,”琼恩说。“不过有什么好处?”

“我欠你一份人情。”欧凯说,消失不见。

接下来的两天波澜不惊。再没什么大事发生,整个城市仿佛进入了修整期。下城区的重建工作在逐渐进行,但进展缓慢,因为严重缺乏工匠。主母们召开执政议会,按照规矩依次递增,又补全了二十一个席位,两个新家族搬进了上城区。除此之外,有几个小家族之间爆发了战争,大约是想趁乱捞上一笔。其中两个家族成功顺利得手,排名上升,其余家族或者挑起战争却又没搞定对手,被执政议会“公正”掉了,或者遭受攻击损失惨重,趁机被其他家族吞并。

出于好奇以及增长见识的想法,琼恩带着芙蕾狄观看了一次执行“公正”地场面,但事实证明那并不美妙。或许是为了威慑,或许是因为长久以来压抑的紧张感可以名正言顺地发泄,总之被“公正”家族的整个宅院变成了一片修罗杀场,所有失败者的尸体都被特意砍成了碎块,然后用蛛丝捆绑起来,吊在钟乳石或者石笋尖端等待风干,或者成为蜘蛛的美餐,血液在地面上汇聚成河,汩汩流淌,就算是前天菲尔伦和瑞费德家族之战也没有这样血腥。芙蕾狄脸色苍白,几乎要当场呕吐出来,琼恩只好带着她提前退场。他自己感觉也很糟糕,但看看周围地卓尔们都一脸泰然自若,也就不好表现出什么了。

按照规矩,菲尔伦家族在战胜的第二天举行仪式,将瑞费德家族的妮瑟主母和她的两个姐妹杀死,献给神后,以感谢和祈求她的庇佑。当蜘蛛匕首地八只利爪将祭品的心脏从身体里钩出时,所有菲尔伦家族的黑暗精灵们都兴奋起来,他们似乎很久没有看过这种场面了。

“我们稳踞第一家族地宝座上万年,极少有挑战者,而我们也极少会对下面的家族动手,”维康尼亚轻声解释,“这种仪式也就极少举行,事实上,自我出生起,这还是第一次。”

“原来如此。”

瑞费德家族被俘的牧师不止被献祭的三名,其余多是旁系,她们被关进了地牢,暂时还没有决定如何处置。按照惯例,或者改名换姓,放弃原本身份,被菲尔伦家族收养(不过这种情形极少发生),或者用在下一次祭祀上。罗丝女祭司,这可是最珍贵的祭品。

蛛后对祭品的口味很独特,智慧生物比愚昧生物更好,类人生物比非人形生物更好,精灵则比其他的类人生物要好,卓尔则又比精灵更好——而她自己的女祭司,则又比其他卓尔更好,是最能讨她欢心地祭品。

当然,这种事情不可能频繁发生。否则整个教会都要互相杀戮,分崩离析了。一般来说能够用罗丝女祭司当祭品的场合,也就是在家族内战结束后。

第三天早上,维康尼亚一早来敲门,邀请琼恩去参加祭司学院的毕业典礼。芙蕾狄原本也打算随行,但被阻止了,维康尼亚只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句话。就让她乖乖打消了念头。

“你对她说什么了?”琼恩好奇地问。

“你回去自己问她好了。”维康尼亚格格娇笑。

卓尔少女今天的装束有些特别,她平时总是穿巫师袍,外罩魔斗篷,这次却穿着镶着黑边地深紫色长袍,上面绣着各种蛛网图案。这明显是祭司服。菲尔伦家徽佩戴在长袍左侧胸口部位,右侧则佩戴着一枚直径超过三寸地精金蜘蛛圣徽——比牧师们平常使用的圣徽大了两倍不止,看起来更像是装饰用品。她地头上戴着一顶镶满珠宝的华贵头盔,上面雕刻了很多扭曲的蜘蛛,这也是极其少见的。

精美地祭司袍下明显真空。基本是什么都没穿,一走起路来,丝织布料就紧贴着身体。暴露出玲珑浮凸的诱人曲线,甚至连胸口的两个小小的硬硬凸起都能看得清楚。琼恩注意到她的脖子上挂着一串漂亮地项链,由黑珍珠、黑蓝石、苍绿石和暖色晶各两枚组成,这是个新饰品,以前从来没见她戴过。

“这项链……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自然,”维康尼亚说,“迦法和查丽丝瑞不都戴着么。”

琼恩想了起来,这是祭司学院教官的标志。和巫师学院导师佩戴的银灰色金属护腕、格斗学院教官斗篷肩部的剑蜘蛛图案一样,是身份的象征。“这么说你成为教官了?”他略有些惊讶,如果没记错地话,维康尼亚应该才刚刚毕业没几年吧,资历未免太浅。

“执政议会在一个时辰前做出的决议。”维康尼亚颇有些得意,“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个更好的消息呢。”

“是什么?”

“迦法被免职了,”维康尼亚说,“罪名是她作为学院地负责人,保护不力,以至于圣物被毁损。”

琼恩点点头,这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深渊召唤蛛被灵吸怪巫妖斯兰普炸毁,虽然大部份罪责推到了瑞费德家族头上,但迦法终究不可能完全不受牵连,仅仅只是免职,已经可以喜出望外了。

“可惜只是免去次席教官的职位,她依旧还是学院的教官,”维康尼亚不甚满意地说,“而且位阶还在我之上。”

“那是理所当然的吧,她好歹资历深厚,你才是个新手。”琼恩心中嘀咕着,但没有说出口。

“那现在的次席教官是谁?”

“拉文-博克本。”

“第二家族的?”

“是啊。”

有新任教官维康尼亚的带领,琼恩一路畅通无阻。两人顺着阶梯进入学院地主建筑,一路走进中央礼堂。一个雕塑成蜘蛛模样的火炉正摆放在正中,魔法火焰腾腾燃烧,在礼堂周围环绕放置着八个稍小一些的火炉,同样是蜘蛛形状。每个火炉的周围都有六名位阶较高的女祭司盘膝而坐,手按圣徽低声祈祷,其余牧师则贴着墙壁站立。其中有一位身材高大壮实地女祭司,脸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疤,异常华丽地服饰和腰间的七首蛇鞭清楚地指出一个事实:她是此地身份最高的牧师。维康尼亚低声告诉琼恩,她正是新任的次席教官,第二家族的长女拉文-博克本。

学生们从各个房间里走进来,她们数量没有琼恩预想得多,这是因为前几天叛乱的缘故。所有的祭司都和维康尼亚一样,戴着华丽头盔,穿着祭司袍,佩戴项链,而学生则暴露得多,她们只披一件斗篷,勉强能够遮掩赤裸的身体。

出乎意料的是,过了一会,一些年轻的男性也走进礼堂,他们明显不是祭祀学院的学生。琼恩观察着,判断绝大部份是擅长格斗的武者,以及寥寥无几的巫师学徒。

“他们是干嘛的?”他低声问。

“另外两座学院的学生,”维康尼亚回答,“这也是他们的毕业典礼。”

琼恩还要再问,但仪式已经开始了。女祭司们大声念诵着赞美蛛后的祷文,次席教官拉文-博克本走到中央火炉的旁边,左手按住胸口的巨大圣徽,右手虚虚抬起,在火焰上空移动着,紧接着念出一句咒语。

刹那间,礼堂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火焰噼啪作响。一个年轻的女性卓尔从人群中走出来,来到中央火炉旁边,伸手扯下斗篷的系带,让它从肩上滑落,露出赤裸的身体,面对着熊熊烈焰。

看到催更新票,听说一票一块钱呃,我想悄悄说,各位就不必投了。我写了自然更新,不用催,不用浪费这个钱了,真要投也可以投给其他书好了。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第四十五节 冒犯女祭司

蜘蛛篇 第四十五节 冒犯女祭司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她是今年的毕业生第一名。”维康尼亚轻声解释。

那也就是说,准备召唤迷诱魔前来和她交合了。如果运气好,就有可能像主母妮瑟一样,诞下魔裔卓尔,这被认为是神后的祝福。

然而,拥有魔裔卓尔的瑞费德家族,不是刚刚被抹去了存在的痕迹么,连主母都送上了祭台,这神后的祝福,未免太过讽刺了吧。

琼恩不动声色地想着,发现赞美蛛后的祷文再次响亮起来,女祭司们齐声念诵,礼堂四周的八个火炉烈火熊熊,焰尖几乎灼烧到了天花板。但正中的火炉依旧保持原状,没有反应。

次席教官博克本取过一本厚重的书,快速翻阅到其中一页,然后递给赤裸的女学生。琼恩远远望去,只看见那书页上有几十个黑色的单词飘浮移动,但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学生接过书,伸手随意一指,点中了某个单词。

“阿若莫格斯忒!”

教官大声念出来,这显然是个名字,学生跟着重复,然后是在场所有的牧师同声重复。火炉中的魔法烈焰轰然腾起,颜色自红转暗黄,灰白色烟雾弥漫出来,瞬间笼罩了整个礼堂,但丝毫不影响视觉。一股香甜中带着轻微麻感的气味缓缓散发,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一种飘飘欲醉的感觉,仿佛像是吸食了黑莲花粉末(一种毒品,巫师中尤其流行)。琼恩努力保持着头脑清明,盯着火炉,他感觉烈焰和烟雾中有什么东西在影影绰绰地成型。

“阿若莫格斯忒!”

学生张开双臂,让赤裸的身体完全面向火炉,一遍又一遍地念诵着这个名字,琼恩此时已经明白过来。那本书上记载的,必定是罗丝手下各个迷诱魔的真名。而学生随机选择其一召唤。火焰更加猛烈,将火炉本身完全吞噬,光线也越发明亮刺眼,琼恩倒还罢了,其他卓尔都已经有些承受不住,双目流泪,但祭司们依旧高声念诵祷文。一刻不停。维康尼亚也参与其中,她的脸上神情庄严而虔诚,和平时所见完全不同。

琼恩环顾四周,发现那些来自另外两座学院的毕业生们同样也加入了祈祷的行列,他们的神情虔诚。但夹杂着一些希冀和渴望。“这么兴致勃勃,是等着看现场A片么?”他嘀咕着,但一只迷诱魔和一个卓尔,这差不多应该归类到人兽类型了,全无半点美感可言。有什么好看地。

烟雾弥漫,越发浓密,那种令人轻飘飘的麻醉感也越来越强。仿佛从口鼻和每个毛孔渗透进身体。礼堂里的温度快速升高,在卓尔的红外视觉中此时周围早就鲜红一片,几乎都要分辨不出人影,琼恩也忍不住有想脱衣服的冲动,然后他颇有些惊讶地发现不少牧师都已经开始这么做了。祭司们取下华丽的头盔摆放在火炉边沿,拉开带子,让丝织长袍滑落地面,露出裸体。晶莹的汗珠从身上滚落,越发显得肌肤嫩滑细致,犹如乌黑地绸缎,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琼恩咽了口口水,或许是因为房间里太热了。

耳边的牧师集体祈祷声缥缈而空灵。仿佛渐渐远去,唯有女学生念诵恶魔真名的声音更加清楚而急切。“阿若莫格斯忒!”她大声呼唤着,火炉中的烈焰熊熊翻腾,几乎要灼烧到她地身体,却半步都不退避。

火焰翻腾着,节节升高,呈螺旋状扭曲,向四周迸射着火星,但无人躲避。最终,伴随着遥远而低沉的嘶吼,一只巨大的、豺狗似的脑袋从火焰中钻出来,紧接着出现的是四只爪子,上面两只较为粗壮,末端是螃蟹般地钳子,下面两只则较为瘦小,近似人手,这正是迷诱魔,和当日在巨魔山脉被琼恩砸死的是同类。

迷诱魔的上半身穿出火焰,缓缓打量着礼堂里所有地人,然后将目光停留在旁边的女学生身上,它身上散发出的强大威压令后者心惊胆战,一时忘了继续仪式。在身侧的次席教官拔出蛇鞭,在她背上重重抽了一下,疼痛让学生回过神来,她慌忙举起双手,用更响亮、更急切,而且充满诱惑的声音呼唤着恶魔的名字。

迷诱魔完全踏出火焰,比琼恩上次见到的那只更要高大,汹涌澎湃的邪恶气息像潮水一样以它为中心扩散开来,这显然不是个投影,而是本体。女学生停止呼唤,仰视着恶魔,她看起来既兴奋又紧张,身体在不由自主地轻微颤抖,两条并拢地长腿几乎要站立不住,然后她被迷诱魔用两只较小的爪子抱了起来。这一恶魔一卓尔的体型是如此的相差悬殊,便如巨人和儿童,以至于琼恩怀疑接下来就会有命案发生。

充满痛楚的惨叫从女学生口中发出,鲜血从她地下身溢出,顺着大腿流淌下来。祭司学院的第一名毕业生,自然不可能是处女,但迷诱魔这样庞大地交合对象显然还是初次体验,她的身体仿佛都被撕裂开。尽管如此,并没有人上去救援,牧师们念诵祷文的声音再度响起,中央火炉中的烈焰缓缓低矮下去,渐渐熄灭,而周围的八个火炉中则持续不断地冒出粉红色的雾气,将整个礼堂变成了朦胧的世界。

琼恩游目四顾,发现不知何时除他之外的所有人——包括牧师、祭司学院的学生以及另外两座学院的毕业生们——都已经一丝不挂,成双成对地绞缠在一起,甚至还有三人或者四人的混战。他开始明白为什么这些学生会如此兴奋,并非是因为有机会现场观摩,而是自己也可以下场参与。维康尼亚能用一句话阻止了芙蕾狄,原因大约也就在此了。

迷诱魔庞大的身影在烟雾中若隐若现,它怀中的女学生依旧发出痛苦的哀鸣,但比起开始时已经多了几丝愉悦的滋味。琼恩断定这火炉中散发出来的粉红色烟雾有迷惑心智、催发情欲的作用,而作为巫师,他本能地忌讳头脑丧失清明,这是危险的征兆。他正准备离开,一双手臂从背后环抱过来。轻轻搂住腰,紧接着整个人贴上他地背,隔着巫师袍琼恩甚至可以感觉到那两颗硬硬的凸起。他微微回头,维康尼亚正将脸贴过来,她的眼中泛着湿润的雾气,口中呼吸急促而滚烫,“在毕业典礼上临阵脱逃。会被认为是对神后的亵渎呢。”她低低地说。

“我不在乎亵渎神后,”琼恩也轻声回答,“不过拒绝美丽的小姐那就太过无礼了。”

他转过身,将维康尼亚拦腰抱了起来,稍稍朝四面一看。大踏步向礼堂外走去。雾气弥漫,琼恩也看不清楚,一路上感觉踩到了好几对正在欢好的情人,幸好没有谁来找他算账,更无人阻拦。顺着来时地路径。他走出了礼堂,一路穿过长廊走到外面的露天平台上,将那些炽热的喘息、低沉的嘶吼和断断续续的惨叫声远远抛之脑后。

“看起来你比较害羞。”维康尼亚轻声笑着评价。

“准确地说。我喜欢有单独地空间和充足的时间,以便于我们能够从容不迫。”

他把维康尼亚从怀中放下地来,看了一眼四周,这里很安静,能够有资格进入主建筑的人都在礼堂中,其余学生则住在下面的八条蛛腿中,不敢上来。祭司学院地势很高,从此处可以俯视整个城市。一阵夜风吹来,他感觉头脑变得清醒了些,轻微的晕眩和麻醉感消除了,然后才发现自己地斗篷已经被脱下。

“我忘了提醒你,不应该穿太多的衣服。”维康尼亚说。修长的手指在巫师地长袍上轻轻划过,原本就不多的纽扣一粒粒应手而开。她自己则早已经全身赤裸。

很快,琼恩的最后一件内衣也被脱了下来,卓尔少女格格媚笑着,双手按在他的肩头,轻轻用力,示意他躺下去。琼恩摇了摇头,“我更喜欢另外一种姿势。”

“嗯?”

琼恩命令她走到平台边缘,双手抓住围栏,弯下腰,将诱人的臀部高高翘起。维康尼亚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她稍稍犹豫,看得出并不习惯,但还是依言照做了。琼恩走到她身后,双手握住纤细的腰肢,对准正确的位置。

“如果有人往这里看地话,他会大饱眼福。”琼恩说。

“没有人会看得到,”维康尼亚回答,“距离太远了。”

但这正是琼恩想要的效果,从理论上有暴露的可能,实际上却又不会被看见,这会增加心理的刺激,他没有特殊爱好,并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

他慢慢耸身挺入,维康尼亚喘息着,一种充实的感觉传遍全身,“我从没试过被这样……从后面……”她说,“不过似乎感觉还不坏。”

“你会喜欢上地,”琼恩说,“相信我,而且今晚你会有更多的惊喜。”

他完全进入,然后退出,接着再次进入,速度一次比一次加快,冲击地力道也越来越重。维康尼亚大声呻吟着,双手抓紧栏杆,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发白,她感觉自己就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倘若不如此就随时可能被撞飞出去。因为弯着腰,胸部显得格外饱满,随着男人腰部的动作,前后诱人地甩荡着。琼恩松开握着腰肢的双手,改为抓住胸口,动作更加快了。

黑暗精灵拥有天生的敏感体质,能够在性爱中获得更多快感,所以她们乐此不疲——当然,这也是因为幽暗地域中实在缺乏其他娱乐活动的缘故。没过多久,维康尼亚的身体就变得紧绷起来,伴随着一阵剧烈的体内痉挛,潮水涌出,愉悦的感觉顺着每根神经抵达末梢,她发出一阵长长的呻吟,然后几乎要瘫软下来。

琼恩停止不动,托着她的身体,等待着,两人依旧保持着现有的姿势。“很棒,琼恩,”过了几分钟,维康尼亚渐渐恢复过来,嘴角露出微笑。“不过要让一位女祭司满意,这还不够。”

“我也这么觉得。”琼恩说。

他再次运动起来,卓尔少女刚刚平缓下来的呼吸又开始变得急促,充满诱惑的呻吟声从她口中挤出,一开始还有些刻意压低,后来便毫无顾忌。很快,她就再一次攀上高峰。

然后又一次。

再一次。

“这是第几次了?”琼恩低声问。他也有些累了,上身俯压在维康尼亚的背上,同时用膝盖撑着她的身体,否则她一定会像软泥一样瘫下去。刚才连续的长时间剧烈运动也令他有些头晕眼花,看来最近有些忽视了身体锻炼……或者说。近一段时间以来比较缺乏锻炼地机会。

维康尼亚没有回答,她已经陷入失神状态,眼睛半闭着,牙齿咬着下唇,仿佛还在回味。琼恩不再询问。他抬起手指,慢慢从卓尔丰满的臀上划过,抵达预想的目的地。那里呈漂亮的淡褐色,精致的放射状纹路,他欣赏片刻,轻轻点了一点。

少女的身体陡然一颤,被指尖碰触地部位本能地收缩,然后放松,就如一朵乍放的雏菊,这让琼恩有些奇怪。他也算经验丰富,看这反应,倒像是此地还从没被人开发过一般。他再次将食指指尖抵住入口,一点点地探入进去。

“你干什么?”维康尼亚惊问。

琼恩不答,手指继续前进。直至前两个指节都没入少女体内。维康尼亚似乎想要反抗,但她刚刚被推上一次又一次高潮。此时身体绵软,用不出半点力气,只能听之任之。琼恩感觉自己的手指被勒得紧紧,几乎要被夹断一般,这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

“听说在举行祭祀和毕业典礼之前,女祭司们都要清洁身体,”琼恩抚摸着她的裸背,“也包括这里面吗?”

“是,”维康尼亚回答,“但你不能……”

“为什么不能?”琼恩反问。

“你是个男性,你不能在未经女祭司许可之下……”

琼恩用行动打断了她地话,他从少女身体里退出,稍稍抬起,然后猛力刺入。维康尼亚尖叫起来,身体剧烈扭动,突如其来的巨大痛楚让她暂时恢复了一些反抗的力气,琼恩几乎要被她挣脱。巫师瞥了眼旁边地面,伸手虚空一抓,将脱下的长袍握在掌中,然后默诵一句咒语。

长袍自动拧成绳索,将维康尼亚的双手手腕和栏杆牢牢绑在一起,这种活化绳法术他早就学会,也一直考虑过使用,但都没什么机会,如今反倒是第一次。“放松身体,尊敬地女祭司,”琼恩说,拍着她丰满的臀部,“你将会感觉到另一种快乐。”

“你应该被喂蜘蛛……”

琼恩无视身下少女的诅咒,他缓慢而坚决地进入,维康尼亚发出痛苦地哀鸣,眼泪忍不住流淌出来,作为罗丝的女祭司,她学习过各种残酷而有效率的刑罚,因此也非常了解身体构造,清楚知道自己的某个部位已经被撕裂开来,温热的血液顺着大腿流下。在卓尔社会,女性比男性更有地位,而女祭司则最有地位,即使是在床上,她也从来是被男性取悦的对象而不是相反,从来没有哪个大胆的家伙胆敢这样侵犯她的身体,但如今这一切正在发生。即使她对这个人类颇有好感,但这种严重地冒犯依旧不能被容忍,在心中,女祭司已经用各种最黑暗的诅咒为琼恩许下上百种残酷的结局,但这并不能令她的现实处境有丝毫改善。更令她感到惶恐的是,度过初期地剧痛和难受之后,她的身体似乎开始隐隐有了反应,一股奇怪地感觉慢慢涌起,和平时“正常”方式所带来的感觉不同,但又似乎有所相似。

琼恩没有忽略女祭司的反应,“我说过,你会喜欢的。”他不紧不慢地重复着,动作渐渐加快,换来了维康尼亚一连串深深浅浅的呻吟,但已经并不像开始时那样痛苦。卓尔的敏感体质再一次发挥了作用,渐渐地,她已经能够基本适应。

“你这该下深渊的混蛋,”尽管如此,她依旧忍不住地咒骂着,“你胆敢冒犯女祭司……”

“啪!”

琼恩重重在她丰臀上拍了一掌,“这是惩罚,”他说,“你对别的男性什么态度,我没有兴趣管,也不想知道。但如果在我面前再说这种话,那我会立刻让菲尔伦家族减少一名女祭司。”

“你敢!”

“你可以试试看。”琼恩说。

维康尼亚咬着嘴唇,不敢再说,琼恩满意地抓起她的银色秀发,在手指上缠绕成卷,“放松些,”他说,声音变得柔和,“这也很快乐,不是吗?而且我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琼恩感觉自己也有些泄意,在这个平台上已经和维康尼亚缠绵了超过一个时辰,他加快动作,准备结束,正在此时,突然从长廊那边传来一阵嘈杂慌乱的叫喊声。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第四十六节 典礼上的意外

蜘蛛篇 第四十六节 典礼上的意外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举行毕业典礼的大礼堂中,原本在激情狂欢的黑暗精灵们如今正惊慌失措,赤裸着身体,连衣服都顾不上穿,争先恐后地想要逃离此地,然而礼堂只有一个狭长的走廊通道,倘若有组织有纪律地撤退倒罢了,这样乱糟糟一团,结果可想而知。这些卓尔的道德教育又很不成功,虽然上下尊卑的观念是很牢靠,然而真到了危险的时候,个个争先保命,没有谁大喊让领导先走,以至于原本处于最外围的学生倒是跑出来不少,而位于中心的女祭司们反而半个都没逃脱,被迫近距离面对造成混乱的危险根源。

也就是那只名叫阿若莫格斯忒的迷诱魔了。

毕业典礼原本一切顺利进行,女祭司们倒也罢了,这些学生们被关在学院里受训,动辄就是数十年(祭司学院学制五十年、巫师学院七十年、格斗学院三十年),除了偶尔的节假日能够出去放风透气,平时的生活可谓是枯燥无聊到了顶点。而且因为卓尔的社会制度,祭司学院里全是清一色的女性,而另外两座学院里基本都是男性(也有极少数女性会获准进入格斗学院,但这是特例中的特例,可以忽略不计),真可谓是忍无可忍,如今好不容易获得了解脱的机会,自然欣喜若狂,就如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毕业生的第一名是被恶魔预定的,其他人不必期待,好在反正只是成绩第一,又不是容貌身材第一,倒也无需介意。当迷诱魔被成功召唤出后,毕业典礼就进入了最后的高潮,所有参与者肢体绞缠,席地为床,在这神圣的礼堂中上演群交大会。压根就没谁注意琼恩和维康尼亚的离开,至于那只迷诱魔就更懒得理睬了。

激情交媾之后,大部份人都已经在身体的沉沉疲倦和精神的极度愉悦中睡去,小部分人依旧在挥汗如雨地努力工作,毕竟卓尔女性的胃口是很难满足的。就在此时,礼堂中央突然发出一声短暂而尖锐地惨叫,随即就像被掐断脖子似的嘎然而止。

虽然只是稍瞬即逝。卓尔们毕竟是浸泡在危险和阴谋中长大的种族,即便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们依旧保留着基本的警戒心。几乎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向惨叫声的来源,然后他们吓了一跳。

迷诱魔站立着,它怀中的女学生则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准确地说是两半。恶魔抓住她地双腿。硬生生从中撕开,鲜血和污物溅在它的脸和胸膛上,越发显得狰狞可怖。

卓尔们跳了起来,战士慌乱地去摸扔在地上的腰带,那上面挂着武器。巫师寻找自己的长袍,他们必须借助材料才能施法,女祭司们相对镇定一些。方面她们毕竟最擅长和恶魔打交道,一方面是因为施展神术所必须的圣徽就挂在脖子上呢,就算是欢好时都没有取下来。

虽然神后已经不再赐予新地神术,但大多数祭司总还是留着一两手保命的招数。

迷诱魔完全无视这些凡人的慌乱,它吼叫着,挥舞着螃蟹似的前爪攻击着周围的卓尔,动作毫无章法,看起来就像是发了疯。距离它最近地是学院的教官。她们到底见多识广,匆忙散开。“八魔阵!”博克本厉声怒喝,就近指挥八个女祭司围困迷诱魔。八魔阵是罗丝赐下的一种神术阵法,必须八位牧师才能够使用,能够汇聚强大地精神力量来攻击敌人。家族战争中比较常见,但在毕业典礼上用出来。那倒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因为在瓜理德斯城上万年的历史上,从没发生过迷诱魔失控的先例。

这是个魔法世界,凡人和恶魔打交道,倒也不算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就以这座瓜理德斯城为例,前天覆灭的瑞费德家族,巫师们就很擅长召唤恶魔;而罗丝本身就居住深渊,手下恶魔无数,她的女祭司们更擅长此道。但这次召唤迷诱魔,情形是比较特殊的。

恶魔并不是什么好脾气地存在,它们喜怒无常,凶狠残暴,诡诈多端,而且不讲半点信誉。凡人召唤恶魔,无论是巫师还是牧师,只要不是笨到家,事先都会做好充足的准备,各种约束克制的手段准备齐全,一旦对方不听话就用强,毕竟恶魔就只吃这一套。倘若疏于防范,结果被恶魔给撕成碎片,那可怪不得别人。但毕业典礼上召唤的恶魔又有所不同,它名列祭祀书中,必定是罗丝的亲信部属,绝无胆量在这种场合撒野而触怒蛛后。反正又不是什么苦差事,高高兴兴从深渊里来一趟,有美女自动投怀送抱,就当是免费旅游。

因为这种缘故,整个礼堂里连个最基本地反邪恶法阵都没布置,教官就直接指导学生当场召唤恶魔。按照惯例,迷诱魔此时也差不多应该心满意足地返回深渊了,然而它却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突然攻击起在场的人来。

一阵慌乱之后,八名牧师终于站定了位置,手按圣徽同声念诵祷文,一股强有力地无形威压登时出现,暂时遏制住迷诱魔。博克本见状稍稍心安,她紧接着发号施令,让学生全体离开,教官留下应敌。这倒并不是高风亮节或者勇于任事,而是因为经过前日叛乱,学生原本就所剩不多,倘若再有死伤,那她可就没办法向执政议会交待了。至于教官则没关系,死了反正不算进每年的死亡名额里。再说,留着这些菜鸟也没有,帮不上忙,只会碍手碍脚罢了。

当所有的学生离开之后,博克本再度通过徽章发出一道指令,将礼堂唯一的门封闭起来,她是学院的负责人,拥有这个权力,其他牧师除非用强力冲撞,否则无法用命令打开。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防止恶魔流窜,伤害学生,一方面也是逼迫在场的所有牧师同仇敌忾。必须尽力一战。

八魔阵压制住了迷诱魔,但这也仅仅只是暂时的,因为这种阵法原本就持续不了多久——说得准确点,它就是三板斧,或者说犹如浪头,开头凶猛,后劲不足。博克本对此自然非常清楚,她估算十秒钟内恶魔就会脱困而出。毕业典礼上召唤出的迷诱魔都是罗丝的亲信部属,非是寻常恶魔可比,何况这来的是本体而非投影。如果没有丧失神术,在场这么多祭司。轻而易举也就把它打成碎片了,但如今说这种话自然已经毫无意义。

趁着这短暂地间隙,博克本向迷诱魔发出一道心灵指令,“安静下来,阿若莫格斯忒!”她在心中厉声说。“你这是在亵渎神后!”

没有回应。

博克本再度尝试,这次她打算直接控制恶魔,作为一名高阶祭司——而且是瓜理德斯城里位阶最高的五名祭司之一。她有这个能力。然而很奇怪,她的意识被阻隔了,一丝一毫都渗透不进恶魔的头脑里,这在以往是没有先例的。

“它是冒充的,它不是神后的部属?还是它被神后地敌人收买了?”

这个念头从脑中急速闪过,但随即被否定了。召唤使用的是恶魔的真名,绝无冒名顶替的可能,否则召唤者一定会发现。至于说被收买。这种可能性也不高,祭祀书里恶魔的名字至少有上千个,到底召唤哪一只不是事先预定,而是临时由女学生指定地,世界上总不至于有这么巧的事情。

“难道说。神后真的已经……以至于连她手下的恶魔都胆敢背叛了?”

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牧师们已经渐渐接受了罗丝消失地事实。甚至慢慢怀疑神后真的已经遭遇了不测。但她们毕竟是最虔诚的信徒,即使偶然泛起这种想法,也会立刻强行压制下去,不敢多想。然而如今,迷诱魔地突然攻击,令博克本的脑中再次出现这个大逆不道的念头。

因为是毕业典礼,所有女祭司都是轻装上阵,身上除了一件祭司袍和一顶装饰用的头盔之外别无他物,平时携带的那些卷轴、魔杖都留在了房间里。如今事出突然,女祭司们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上,更别提其他,要回去取显然也已经来不及了,这却有些麻烦。

“没办法了。”

博克本两次尝试和恶魔沟通失败,也就无奈放弃,她从脖子上的项链中摘下一枚暖色晶珠子,托在掌心,准备释放里面储存的一个强力法术。这是她本拟用来保命的手段,就这样浪费还真舍不得,但倘若不赶快收拾掉这个恶魔,别地祭司没什么大事,自己刚刚坐上的宝座只怕又要拱手让人了。正略略一踌躇,迷诱魔发出一声低吼,四臂振开,排山倒海的气浪翻滚而来,礼堂里所有人都禁不住退后两步,连串的砰砰砰声响起,围困恶魔的八个牧师已经有四个被震倒在地,口鼻七窍流血身亡,另外四个惊惶后退,八魔阵显然已经失效了。

迷诱魔做了一个非常奇怪地动作,它低下头,像牛一样朝博克本撞过去。教官匆忙念出咒语,一圈无形的旋转刀锋从暖色晶珠子里迸发出来,呼啸着切开空气,撞上了迷诱魔地身体。仿佛绞肉机一般,恶魔的身上瞬间多出几十个深深的创口,黑色的血液汩汩冒出,青色的皮肉碎末横飞,它受伤了,很严重,但并不致命。

“该死!”

博克本眉头大皱,她刚才这一击明明是瞄准对方的要害去的,但利刃壁障触及恶魔身体的时候,莫名其妙偏移了点,结果没能一举奏功。好在恶魔毕竟受伤严重,一时没有逼迫追击。她一边后退着,不得不又从项链上再取下一枚黑珍珠来,正要再度念诵咒语,眼角余光瞥见一直站在墙边的迦法-菲尔伦,后者正面带冷笑看着自己,双手抱胸,明显打算袖手旁观。

对于卓尔来说,这无可厚非,团结友爱这种概念本来就被她们当作笑话。而且这两人原本不对付,第一家族和第二家族的长女,明里暗里自然是天生的敌手。何况迦法刚刚被赶下台,博克本取代了位置,新仇旧怨加起来,要指望她帮忙才怪。

然而……她站得位置很不对。距离门很远,距离恶魔却很近,这种情况下,博克本若是被迷诱魔杀了,迦法就应该是接下来的第二个目标。她怎么会如此镇定自若?

博克本脑中灵光一闪,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是她在控制恶魔!”

依据真名召唤恶魔,不存在冒名顶替的情况;随机指定。也基本排除被神后的敌人收买的可能;而且这只迷诱魔一直好好的,突然发狂,也不像是早有预谋。博克本脑中原本转了几个念头,着实觉得蹊跷得很,只是大敌当前。无暇分神。如今被迦法地模样一提醒,陡然反应过来:莫非迷诱魔是被她暗中控制了?

就像博克本刚才尝试的那样,罗丝牧师都可以和神后手下的恶魔沟通,甚至可以直接控制,位阶越高的牧师。控制能力越强。博克本已经是位阶最高的牧师之一,她刚才打算控制恶魔却失败了,这很有可能是另外一位比她更强大——至少是同样强大——的牧师。抢先下手控制了目标。

罗丝的牧师,位阶高低看使用地蛇鞭就清楚,蛇首越多则位阶越高,七首就是顶点。现如今在整个瓜理德斯城中,只有四名牧师有这样的殊荣:菲尔伦家族的主母和长女迦法,博克本家族的主母和长女拉文。就连曾经的第四家族瑞费德,主母妮瑟也只有六首蛇鞭。

控制恶魔需要距离很近,两大家族地主母都不在场。唯一能够和拉文-博克本对抗的,就只有迦法。

念头闪电似的急速从脑中掠过,新任次席教官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断正确,迦法脸上嘲讽的冷笑此刻看起来分外狰狞。博克本大吼起来,“菲尔伦。你蓄意破坏仪式……”

迦法地脸色一变,正要说话。一道黑影“呼”地从眼前掠过,带起凌厉风声。迷诱魔搬起身边的火炉,当作石块似的朝博克本砸来。教官顾不得指责迦法,狼狈地扑地躲开,另外两位来自博克本家族地牧师此时终于有了动作,她们同时释放了一道黑暗利箭,暂时阻止了迷诱魔的进一步攻击。

“杀了它!”博克本厉声命令着所有牧师,“否则我一个个把你们变成蛛化精灵!”

或许是这种明显不可能兑现的威胁起了作用,在场的十几个牧师开始发动攻击。博克本则朝迦法扑去,她已经认定是对方在捣鬼,只要打倒控制者,恶魔也就相对容易搞定了。迦法猝不及防之下,一时落了下风,苦苦支撑着,学院中两位位阶最高的牧师就这样当场斗殴起来。

然而博克本的猜测似乎错了,迷诱魔丝毫没有因为迦法被压制而气焰降低,反而更加嚣张狂暴起来。四柄闪着混乱光泽的透明战锤在它手中出现,飞砸出去,其中两柄落空,一柄砸中了某个牧师的脑袋,她当即后仰倒地,最后一柄则斜刺里正撞在博克本地腰间。

赤裸的身体完全抵抗不住这样的攻击,教官登时弯下腰来,倘若平时,倒也罢了,迷诱魔这混沌之锤并不算什么高明招数,不会造成真正伤害。但如今正是争斗的时候,哪里容得这些许的破绽,迦法正左支右绌,险象环生,眼看对手突然弯腰,不假思索就是一鞭朝背上砸下。

七颗蛇头同时咬中了脊背,七种不同地毒液注入身体,博克本登时剧烈颤抖起来,摔倒在地不能动弹。总算她是高阶祭司,对毒素有很强的抵抗能力,不至于当即毙命。迦法倒并不在乎,在场所有牧师都可以作证,是博克本首先发动攻击,她只是被迫自卫。至于控制恶魔破坏仪式之类,迦法倒是有恃无恐,并不害怕。

礼堂中地局势更加混乱,迷诱魔已经又打倒了三名牧师,而它自己也伤痕累累,一只前肢被烧成了灰烬,胸口被利刃壁障切开的伤口随着剧烈运动不断扩大。它想逃离此地,返回深渊,然而办不到,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压制住了它,逼迫恶魔俯首听命。

有两个胆怯的牧师见势不妙,已经想要逃跑,但她们撞不开被封住的门。正在此时,外面的长廊里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危险的咒语吟唱。还没等反应过来,门轰然一声被撞飞了,汹涌的气浪自外冲入,紧接着走进来两个人,后面是新加入的教官维康尼亚,前面则是她邀请来的客人,那个叫琼恩的人类巫师。

早在骚动刚起时,外面露天平台上的琼恩和维康尼亚就已经听到了动静,但他们并没有立刻赶去——后者是身体受制,无法动弹,前者是压根没这个打算。

“真不错,祭司小姐,”琼恩拍打着卓尔少女丰满的臀部,“而且我没想到你这里还是处女。”

维康尼亚没有回答,一直以来的挣扎已经让她丧失了力气,而且现在感觉也不是那么难受。事实上,她已经渐渐有些喜欢上了,只是一时不愿意承认。“礼堂里好像发生了什么。”她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

“没关系,”琼恩不以为然,“反正和我们无关。”

他自然可以这么想,但维康尼亚就不能如此了,无论怎么说她也是祭司,而且是新任教官,如今毕业典礼上明显发生了什么意外事情,否则决不会有如此张皇失措的声音,而且还有学生跑出来。但她此刻双手被牢牢束缚在栏杆上,身软如棉,倘若不是琼恩在背后支撑着,早就已经跪倒下去,连头脑都已经是晕晕沉沉,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由欺凌。

就在此时,突然感觉琼恩从自己的身体里完全退了出去,然而她并没有感觉到对方发射。正疑惑间,一只手抚上脖颈,将那串代表教官身份的项链摘了下来。

“你干什么?”

琼恩用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他稍稍压低身体,重新走前门,右手却捻着项链,将八枚晶莹剔透的珠子一粒一粒地塞进了卓尔的美臀中,填补了刚刚离开的空虚。火热的肉体和冰冷的宝石一前一后同时进入体内,相互刺激着,维康尼亚再一次地忍不住呻吟起来,全身每一根神经紧绷,连脚趾头都禁不住地弯曲。

最终,琼恩满意地放开了她,却没有将项链取出,也不允许她取出。两人匆匆穿上衣服赶回礼堂,却发现门已经被封上了。不过这难不倒琼恩,他直接用咒语硬撞开了门,然后发现原本香艳淫糜的毕业典礼已经弄得一塌糊涂了。

迷诱魔原本已经重伤将死,琼恩恰到好处地补上一发解离,完美地毁尸灭迹,反倒是把功劳全都抢了过来,虽然他其实也无意争竞。经过这一场闹腾,学院里的学生倒是不曾受到什么伤亡,除了第一名毕业生被迷诱魔所杀,但教官却当场死了三名,以及两名受伤者,其中就包括刚刚接任次席教官的拉文-博克本。她裸体挨了迦法一鞭,毒素注入,险些丧命,总算是用解毒药剂救了回来,只是十天半月之内,怕是起不了床了。

忙乱完毕,琼恩和维康尼亚返回菲尔伦宅院,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语。快到高崖的时候,维康尼亚突然停住脚步。

“你早知道那个迷诱魔会发狂吧?”她冷淡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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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节 没有选择

蜘蛛篇 第四十七节 没有选择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从祭司学院里出来,琼恩就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刚才对维康尼亚的所作所为,似乎不似平日自己。他自然谈不上冲淡谦和,但对待女子倒也极少这样以强力凌迫。回想起来,大约猜出是毕业典礼上那粉红色烟雾的缘故,定然是有催情效用,再加上现场气氛影响,自然而然令人情欲高炽,兴之所至,也就没有什么做不出来了。

虽然如此,琼恩却也没什么愧疚之意,事情想通缘由,也就直接抛过脑后,并不放在心上,料想维康尼亚也不会当真为了此事和他翻脸,只怕乐此不疲也说不准。至于那只迷诱魔突然发狂,显而易见是有人在暗中操纵,琼恩也清楚到底是谁,突然听维康尼亚这么一问,不由得微微而笑。

“我又不是预言师,哪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不是你干的?”

琼恩耸耸肩,“不是,”他说,“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哪里有这个空闲?”

“那就是亚当斯叔叔了。”维康尼亚说。

“为什么不会是迦法小姐呢?”琼恩试探地问。

“因为她太有嫌疑了。”

琼恩笑了起来,“确实是首席巫师。”他承认。

杀死一只恶魔,和控制一只恶魔,难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像这次毕业典礼上招来的迷诱魔阿若莫格斯忒,乃是蛛后罗丝的亲信,较之寻常的迷诱魔更加强悍几分。菲尔伦主母、迦法、拉文-博克本这种位阶最高的牧师,大约可以控制它,但这其实并非完全是靠自身能力,更多是借助神威罢了,换了不是罗丝属下的恶魔,牧师们也就无计可施。至于巫师。擅长和恶魔打交道的原本就少,在这方面卓有名声的瑞费德家族又已经覆灭,亚当斯是奥术学院的领袖,城中最高明地大巫师,但要说悄无声息地就控制住这只恶魔,就算是他也办不到。

但亚当斯自己办不到,不等于不可以借助其他力量。

瑞费德家族的巫师以两项特长著称。其一是和恶魔打交道,其二是炼金术,家族首席巫师克劳拓就是城中首屈一指的炼金师,不知制作了多少魔法物品。携带在身上的那些,自然都被一发大裂解给轰成了废物。再不必提,但也还有不少没有被带在身上,逃过一劫,之后都成了战利品,被胜利的三大家族瓜分了。

这些魔法物品中有一柄白骨法杖。单看外表并不起眼,其实大有来头。它是克劳拓精心所制,只要折断。就能瞬间控制一定范围内的某只恶魔,任意驱遣,直至死亡。瑞费德家族弄出这种秘密武器,其目的就是为了在这次毕业典礼上使用,控制迷诱魔引发混乱,进一步打击牧师和对罗丝地信仰。只可惜时运不济,造反大业还没完全发动就被统治阶级残酷镇压了下去,所有财产自然也就转移了所有权。

魔法物品也有不同类别。有些是任何人都可使用,例如魔法刀剑,无论谁挥舞都一样锋利,有些则必须特定的人才能使用,例如法杖。十六K除了巫师其他人基本用不着。搞定了瑞费德家族,分配战利品。这柄白骨法杖于是落到亚当斯手中。

亚当斯擅长塑能魔法,对炼金术和恶魔这两个领域都不甚精通,要他自己制作那是做不出来,但眼光总还是有的,很快就发现这柄法杖不寻常。后来和琼恩在湖心岛屿商谈,其间也曾将法杖拿出来共同研究,最终搞清楚了用途。

如此一来,克劳拓的未竟遗志就由亚当斯继承,趁着毕业典礼的时候,首席巫师隐身暗处,偷偷折断法杖控制了迷诱魔,制造了一场大混乱。琼恩不曾参与其事,但事先听亚当斯露过口风,心知肚明罢了。如今见维康尼亚问起,也没兴趣替他隐瞒,直接说了。

维康尼亚既然能自己猜到,自然早有心理准备,并不惊讶。“他想把整个牧师阶层都给毁了吧。”她说。

“差不多吧,”琼恩依旧微笑,“如果没有了神祗,那么牧师又有什么力量呢?如果没有力量,那么又凭什么高居在宝座之上呢?自然也就该换人了。”

出乎意料地,维康尼亚听了这话毫不动怒,反而点了点头,“没错,”她说,“强者为尊,弱者臣服,这就是我们卓尔的法则。”

琼恩没想到她反应如此平静,倒是有些惊讶,正想着该如何接话,维康尼亚突然转过脸来,盯着他,“琼恩,”她问,“如果我和亚当斯叔叔之间发生冲突,你会站在哪一边呢?”

“唔?”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琼恩一时感觉有点跟不上,这思维跳跃也未免太快了点。而且这话中的意思……亚当斯不是一直扶持维康尼亚当主母么,两人关系甚佳,怎么突然又说发生冲突了?

“当然不是现在,”维康尼亚解释,“是以后。”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以后?”

“我当上主母之后。”

琼恩眼皮微微跳了跳,维康尼亚这句话,其中颇有意味。亚当斯和克劳拓不同,他是稳健派,或者说改良派,并不打算直接推翻政权,而是扶植傀儡,幕后操纵,维康尼亚就是被他看中的最合适人选。同样的,对于维康尼亚来说,她如果想要当上主母,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就必须取得亚当斯地支持,否则没有希望。这两人可以说是利益相投,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类似想要把持朝政权臣和不受重视却又觊觎大位的皇子,正是天然地联盟。

然而这种天然联盟,毕竟是利益结合,在有共同目标和对手的时候可以通力合作,一旦目标达成,对手剪除,彼此间就要开始冲突了。别看亚当斯和维康尼亚此时关系融洽,那是因为暂时目标一致。等到障碍扫尽,维康尼亚真当上了主母,又岂会甘心受制,以琼恩的了解,她可并不是谦退淡薄的人。

维康尼亚既然说这种话,那言下之意,显然是已经清楚亚当斯的打算。不过这也不奇怪。琼恩都能看出来,没道理她看不出来。问题在于就算知道也没办法,维康尼亚是幼女,排序最后,牧师位阶最低。也谈不上多少根基势力或者声望,倘若不依靠亚当斯,根本就连主母的位子都坐不上,更别谈其他了。

既然暂时无可奈何,只得隐忍。却不等于消极无为,预先留心,早早为日后做打算。智者思虑深远,不外如是。然而问题在于,琼恩压根就没考虑这么长远——因为按照他的预想,在不久地将来这座城市就会彻底完蛋,谁还理睬某个家族地主母和首席巫师一点权力斗争。当然了,如果短期之内事情搞不定,那自己也得早早跑路,因为欧凯说得清楚。蛛后大约再过一两个月就要复苏了,留在这城市里就是等死。如今被维康尼亚突然这么一问,倒是有些怔住了。

这个卓尔少女,每次问问题总是这么直来直去的么……也没见她对其他人如此啊。

“这个,”琼恩推托着。“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你很明白,”维康尼亚截断。“我们都明白。”

琼恩摊了摊手,“现在谈这个问题是不是太早了?”

维康尼亚用沉默回答。

“好吧,”琼恩说,“我当然会帮你。”

“理由呢?”

琼恩轻轻叹了口气。他突然有一种很深的厌倦感,连话都不想说了,面对的明明是美丽少女,为什么每次地谈话内容都围绕着这些权谋诡诈呢,难道就不能聊聊风月,说点轻松话题么。就算是梅菲斯那样地圣武士,自己和她在一起地时候,也是会调情玩笑吧。这些卓尔,生活得可真累啊。

“理由么,很简单啊,”琼恩说,“他是个老头子,你是个美丽少女,而我的性取向非常正常——这个理由够不够。”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维康尼亚的意料,她怔了怔,然后笑了起来,两人之间原本若有若无的沉闷也随之一扫而空。“足够了,”她说,嘴角微微翘起,“这是我听过地最完美的答案。”

两人不再说话,沿着狭长的石阶拾级而上,回到宅院。

回到住处,琼恩直接躺在床上,一时懒得动弹。芙蕾狄乖巧地替他把外套脱了,躺在身边陪伴,随口问些有关毕业典礼的事情。

琼恩简单把经过说了一遍,有些地方自然就含糊省略,一笔带过,芙蕾狄也不多问。她贴在琼恩怀里,仿佛半睡半醒,听到一半,突然格格笑了起来。

“笑什么?”琼恩有些奇怪。

“你身上有别的女人地香味啊,”芙蕾狄说,“是菲尔伦小姐吧。”

琼恩有些尴尬,他既不想否认欺瞒,但又不好直接承认,正不知道如何回答,好在芙蕾狄已经自己转过了话题。“你喜欢菲尔伦小姐?”

这个问题虽然也有点麻烦,但相对已经好很多了。“还谈不上喜欢。”他说,这倒也并不是假话,基本上算是实情。

“哦,”芙蕾狄应了声,“不过我觉得菲尔伦小姐好像很喜欢你呢。”

琼恩笑了起来,“不可能的。”

“真的。”

“证据呢?”

“这要什么证据?这是我作为女孩子地直觉啊。”琼恩捏了捏她的脸蛋,“你的直觉肯定不准。”

芙蕾狄的小嘴噘了起来,“你最近怎么越来越喜欢捏我的脸啊。”

“因为喜欢你嘛。”

“这样会让脸变胖的。”

“这样啊,”琼恩的手从脸上移开,顺势滑到胸口,“那这里变胖一点没关系吧。”

“讨厌!”

“对了,”琼恩想起件事情,“你的通用语是什么时候学地?”

芙蕾狄脸上神情微微一黯。“你上次离城去送信,几个月都没回来,我担心得很,想去找你,就先学了点通用语……结果你就回来了。”

琼恩将她抱紧,“以后再不离开你了,好不好。”

“嗯。”小女孩用力点头。

琼恩继续说毕业典礼上发生的事情,最后说到迷诱魔突然发狂伤人,略略犹豫了下,索性把背后情由也向芙蕾狄说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芙蕾狄听完,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琼恩,有件事情我不太明白呢。”

“什么事?”

“菲尔伦小姐想当主母,可是……”她皱着眉头,“我总觉得这很危险啊。”

“是很危险。”

“那她为什么就一定要当主母呢?”芙蕾狄说,“现在这种情况,就算她当上主母,也未必见得能有什么意思啊,一切都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琼恩摇头,“卓尔的社会和我们人类不同,如果她不当上主母,那结果会更糟糕吧。”

“未必啊,她可以离开这座城市嘛。”

“离开?”琼恩反问,“去哪里?去另外一座卓尔城市从头再来?还是去灵吸怪的城市当奴隶?去给眼魔当晚餐?或者,去矮人的城市,被他们处死?”

芙蕾狄怔了半天,“但幽暗地域又不是整个世界,”她说,“还有更广阔地地表嘛,如果她愿意,我们可以带她去地表啊。”

“可她是个卓尔,”琼恩说,“对于卓尔来说,地表世界又和地狱有什么区别?”

芙蕾狄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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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节 尘埃落定

蜘蛛篇 第四十八节 尘埃落定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芙蕾狄的想法,其实一开始琼恩也考虑过。卓尔的法则血腥残酷,社会等级森严,动辄杀人放火,抄家灭口,显然不是个适合居住的好地方。对于那些既得利益者,也就是女祭司们,或许倒还罢了,但那些地位较低的战士或者平民,又为何非要停留不去呢?

转念再想,也就明白,对于卓尔来说,故土是未必佳,但除此之外又往何处?幽暗地域里危险重重,荒野中不知潜藏着多少危险,想要离群索居,当个隐士,那是压根行不通的。去别的卓尔城市?那还不如留在原地,至少还有根基依靠。去其他种族的聚居地?那等于就是送死,无论比较善良些的矮人侏儒也好,邪恶的灵吸怪眼魔之流也罢,反正都不可能容得下卓尔。至于地精狗头人那些,就更是不用谈了,直接乱刀分尸就是唯一下场。

世界上的卓尔城市,基本都大同小异,唯一的例外是沙玛斯,但正因为它太独特,所以被集体歧视加孤立——反过来它也排外。对于来自其他卓尔城市的同类,沙玛斯的巫师们是非常敌视的,默认就是间谍或者刺客(这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事实),往往加以严密监控。

至于说去地表,那就更是纯粹搞笑了。去大街上抓一堆卓尔来做民意调查,问他们肯不肯去地表,保证答案是百分之百的摇头。在地底生活繁衍了千万年的种族,要他们骤然前往地表,这和要鱼离开水去陆地生活没多少区别,想想就会畏惧退缩,甚至压根不敢起这种念头。虽说琼恩听过一些传奇故事,说是有个使双刀的卓尔游侠,在地表世界招摇过市,东游西荡。居然还颇受欢迎——但琼恩直接断定这是胡扯,简直是比上辈子看过的奇幻还要YY,压根就不相信。

“卓尔不会离开城市,”维康尼亚曾经如是说,“除非负有使命,或者被流放。”

而如果留在自己的城市里,那么除了努力爬到权位的顶端。还能有什么选择?难不成还自愿退让,任人宰割么。

这,也就是维康尼亚现在的处境了,退无可退,前进却还有机会。自然要搏上一搏.电脑站,..

当然,如果琼恩真心愿意相助的话,那维康尼亚有很大可能当上主母,之后也未必不能和亚当斯争持。就算事败逃离地话,去伊卡沙城。去阴魂城,以他的能力,庇护一个卓尔流亡者总还不至于办不到。问题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今的局面。因为有了维康尼亚,正可以借此推动引发瓜理德斯城的进一步动乱。幼女继位,菲尔伦家族内部少不了一场火拼,第二家族虎视眈眈,大战更是在所难免。这一切都是琼恩所乐于见到的事情。倘若维康尼亚当真不想当什么主母了,一走了之,那事情反而变得更复杂,局面更难把握。如今罗丝即将苏醒。计划已经进行到了最后关键时刻,自然以不出什么突然变故为好,免得打乱整个步骤。反正维康尼亚又不是他的什么亲朋故友,牺牲了就牺牲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幸好自己不是卓尔。”有时候。琼恩心底都会突然泛起这样的念头,当然也只是一闪即逝。

罗丝快要回来了。动作得加快了。他如此想着,低头亲吻芙蕾狄地脸,小女孩已经迷迷糊糊睡着。

1372DR,腐叶之月(Uktar,FR的第十一月)。如果是在地表世界,居民们会忙着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月亮庆典,这是一年中的最后一个节日,标志着凛冬到来,同时也是祭典亡者的日子,类似地球上地清明节。但在幽暗地域的瓜理德斯城中,暗流涌动,战火一触即发。

毕业典礼上发生的意外,引起了执政议会的高度重视,然而折腾一番,结果也不了了之。拉文-博克本躺在床上休养,没有半个月估计不能恢复,她指控迦法控制恶魔,破坏仪式,然而没有证据。卓尔并非法治社会,证据不证据的,平时倒也没那么要紧,但如今双方是同等位阶地女祭司,背后分别是第一家族和第二家族,自由心证就不太行得通了。至于亚当斯,他做事向来以稳妥著称,自然更不会留下什么把柄。

在有心人的散布之下,事情很快传遍整个城市。卓尔当中没有笨蛋,连日以来发生的变故,早就被大家看在眼中,事到如今,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神后已经消失了,牧师已经丧失魔法了,随之而来地,自然就是整个权力格局的变化。

借着这种局势,亚当斯的动作加快。毕业典礼的次日,亚当斯向执政议会提交名单并且获得通过,奥术学院增加了三名新导师,其中之一自然是琼恩,另外两名则出身于两个小家族,曾经是亚当斯的学生,无疑也是他的亲信了。

主母们也清楚地意识到了形势的危急,然而最大的也是唯一地后台突然消失,任是谁也没有回天之力。二十一日,全城高阶牧师聚集在蛛后神殿中,举行规模盛大的祭祀,祈求神后赐恩。亚当斯带领学院八名导师和精心挑选的十名学徒拦路伏击,一场混战之下,菲尔伦主母和她的两个女儿,以及博克本家族的五名高阶牧师尽数被杀。

按照规矩,维康尼亚顺理成章继承主母之位,有首席巫师亚当斯和家族武技长芮森特两人地强力支持,很快稳定住局面,随即向第二家族发动攻击。亚当斯早就暗中和博克本家族的两名巫师达成协议,里应外合。二十二日凌晨,第二家族覆灭。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二十二日傍晚,第七家族、第八家族和第十家族联合向菲尔伦家族发动突袭,战败退回。执政议会已经名存实亡,维康尼亚索性放弃指控,径直联合卡洛拉家族(原本是第六家族,如今博克本、米兹瑞图尔和瑞费德家族都已经覆灭,它依次递进为第三家族),许以祭司学院次席教官地席位,向这三个家族发动进攻。二十四日,第七、第八和第十一家族先后覆灭。

事情至此,已经算是基本尘埃落定,其间虽然也有种种惊险波折,不尽如人意之处,但既然最终成功,也就不必细究了。短短几天之内,排名前二十一位的家族折损其六,菲尔伦一枝独秀,整个城市中再无抗手,维康尼亚这个主母的位置,暂时算是坐稳了。也幸好瓜理德斯城在这片区域没有足够分量的外敌,唯一一个伊卡沙城,矮人们也只图自保,压根不敢想着反击,否则这样惨烈内讧下去,只会大家一起完蛋。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收拾残局,别的倒还罢了,该砍头的砍头,该收编的收编,该扔进奴隶市场拍卖的拍卖,不必细论,倒是在对于那些牧师的处置问题上,分歧产生了。

这次内战,菲尔伦家族接连攻灭第二、第七、第八和第十一家族,俘虏了大量牧师,连带上次瑞费德家族剩下的那些,总数整整八十名,已经远远超过菲尔伦家族现有的牧师数量了。按照以往的惯例,战败家族的牧师只有两条路可选。其一是改名换姓,放弃原本的身份,被战胜家族的主母或者高阶祭司收养;其二就是留着当祭品,神后最喜欢自己的牧师了。前者极少发生,后者则是常态。

亚当斯的主张,是按照老规矩,杀掉完事,一了百了。维康尼亚则表示反对,她认为菲尔伦家族连场大战,虽然得胜,但损耗也很严重,应该收纳这些牧师——至少是其中一部分。反正她们的家族都已经覆灭,也谈不上什么报仇不报仇的,卓尔重视家族,是因为看重连带的利益,却并不看重亲情。

琼恩冷眼旁观,他清楚双方主张的真正缘由。亚当斯的图谋,正是要逐步削弱牧师势力,以巫师取而代之,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岂能放过。维康尼亚则自然是要尽可能保全牧师的势力。这纯粹是立场问题,无关其他。

双方争执不下,最终还是琼恩出了个主意。

“杀掉其实没必要,就算是当祭品,八十名牧师也太奢侈了,”琼恩说,“更何况,蛛后已经消失,就算再好的祭品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白白浪费罢了。”

听这种口气,自然是要赞成维康尼亚了。亚当斯微微皱眉,正要说话,琼恩却又转了口风,“但要说留下,终究也是隐患,而且也不足以震慑其他家族的异心。”

维康尼亚和亚当斯两人都有些发怔,不知道他到底是倾向于哪一边,还是说压根就在说废话。幸好琼恩没有打太平拳的习惯,既然发言,总是有所主张。

“杀了浪费,留着不妥,那直接把她们都送到沉默之歌里,不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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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节 薄利多销

蜘蛛篇 第四十九节 薄利多销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千万年来形成的传统,自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颠覆,肉体消灭固然直截了当,却并不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好办法。更何况,亚当斯也不可能真把全城的牧师都给杀了。如今只是借着家族内战的机会,名正言顺地处置战俘,就算蛛后回归也没办法说什么,但这种好事总不可能天天发生。

按照琼恩这个主意,事情就又不一样了。卓尔女祭司大多放荡,但放荡是一码事,被丢进妓院当妓女,那完全又是另外一码事,这就是主动和被迫的区别。男性只要花费一定的金钱,就能肆意蹂躏那些昨天还高高在上的女祭司们,这座城市的统治秩序的基石——女性为尊,祭司至上——只怕也要被撼动了吧。或者说,自从沉默之歌的建立起,它就已经在缓慢动摇,只是现在速度更大大加快了。

自此之后,这座城市里的男性看待女祭司的目光,还会像以前那样敬畏吗?就算蛛后回归,这些牧师们再度获得力量,她们还能够像以前那样发号施令,威严凛凛吗?曾经上过这些女祭司的男性们,又要如何自处呢?而造成这一切的菲尔伦家族,还能稳踞第一家族的宝座吗?

当然,现在这座城市里除了琼恩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罗丝即将复苏的消息,欧凯应该也没有告诉亚当斯,否则以这位首席巫师的作风,应该会更加低调。维康尼亚基本已经认定罗丝完蛋了,亚当斯保守些,却也只是预留退路,就算蛛后回来,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暂时不用考虑。所以琼恩的提议虽然阴险,却也没有遭到多少怀疑。

亚当斯经过短暂考虑,首先表示赞同。他自然看出此举背后所能带来的影响。维康尼亚虽然不情愿,但也只得默认了,不管怎么说,至少这些牧师是活下来了,卓尔没有荣誉观念,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死了则一切完蛋。对于琼恩来说。也算是对欧凯有了交待。

商议既定,接下来不过就是细节操作。沉默之歌虽然以经营女性卓尔著称,但数量并不多,其中的女祭司更寥寥无几,毕竟它的商品来源是偷偷运出来的战俘。如今一下子多了八十名女祭司。几乎把老板高兴坏了,正当他梦想着大捞一笔的时候,琼恩却泼了一盆冷水。

“把价格全部下调,”他说,“每人每时辰一银币即可。”

“什…什么?”老板大吃一惊。“以前我们最低地价位是五金币,如果选择女祭司还要额外加钱……”

“物以稀为贵,什么东西泛滥了就不值钱了。这不是很正常的道理吗?”

“但现在也不算泛滥吧,”老板抗议,“才八十个女祭司而已。就算保持原本的价格,这城里能付得起钱的男性也肯定超过八百……”

“如果我希望顾客是八千,甚至八万呢?”琼恩打断。

老板愣了愣,“我们一直走的是高档精英路线……”

“薄利多销也是一种经营方法。”琼恩说。

“可是……”

“照我说的去做,”琼恩说,“这也是首席巫师的意思。”

随着维康尼亚成为主母。琼恩地地位也进一步提升,在男性中已经仅次于首席巫师亚当斯。沉默之歌的新任老板也是菲尔伦的成员,自然不敢违拗他的吩咐,虽然很是不情不愿,但还是一切照办。

消息传出。沉默之歌顿时门庭若市,其中有很多顾客是菲尔伦家族的新成员。他们前不久还是这些女祭司地下属,短短几天,身份地位就陡然颠倒过来。人生得意,莫过于此,其间种种情形,自不待言,琼恩也懒得关心。

因为他正对着一张薄金书页发怔。

从欧凯和亚当斯那里,琼恩得知有一页耐瑟卷轴,先是落入矮人手中,后来被菲尔伦家族抢到。耐瑟卷轴,唯有大奥术师(或者有类似资质的人)才能阅读,对于这些卓尔们来说就是废物,当然她们也不是没眼光,知道这是无价之宝,虽然对自己没用,还是收进了宝库里。

在欧凯的巧妙误导之下,亚当斯相信琼恩来此的目的就是这页耐瑟卷轴。如今大事已定,他倒也信守承诺,将卷轴给了琼恩。然而问题出现了,当琼恩回到自己地住处,迫不及待地展开卷轴准备阅读时,发现眼中是一片错乱的银色文字符号,具体什么内容,那是半点都看不清楚。

“我没办法阅读耐瑟卷轴了?”

当日在奥沃的墓穴里,他也曾经看过耐瑟卷轴,虽然造诣不够,看了两眼就晕眩倒地,但至少还是能够阅读地。现在的情形,却明显是压根就没法阅读了。

“老师当时说,我天生就有大奥术师的资质,免疫神术、能够阅读耐瑟卷轴,这两样就是证明。但如今免疫神术的特性丧失了,耐瑟卷轴也不认识了……难不成说我丧失成为大奥术师的资质了?”

“不会是亚当斯那家伙拿假货骗我吧?”琼恩转念又想,然而这种可能性不太大。耐瑟卷轴这种东西,就算要造假也不容易,彼此都是高阶巫师,也很难瞒过去。何况亚当斯既然以为琼恩特地为此而来,自然有辨别真伪的方法,如果给个假货,反而双方反目成仇。这东西对阴魂城来说是至宝,对亚当斯来说就是没用的废物,没必要如此。

“芙蕾狄。”

“嗯。”

小女孩正在隔壁的房间里研究笔记,听到琼恩招呼,应声而出。快走到身边时,琼恩突然改了主意,伸手一抹,把书桌上地那页薄金书页收进袖中。

“什么事?”芙蕾狄走到身边问,琼恩动作很快,她没看见书桌上原本有一页纸。

“哦。没事……”

琼恩原本是打算让芙蕾狄来阅读这份书页,看看她的反应,然而转念一想,耐瑟卷轴是阴魂城志在必得之物,自己如今误打误撞得了一页,倘若消息泄露出去,那除了乖乖上交也就别无他途。如果自己想据为己有的话。保守秘密就很重要了。亚当斯这边倒不用担心,反正在琼恩的预计里他即将是个死人,然而芙蕾狄……

算了,还是别让她知道了,小女孩毕竟也是阴魂城人。而且还出身贵族,家学渊博,倘若认了出来,又是多生枝节。

他在犹豫,不知道说什么搪塞过去。落在芙蕾狄眼中却是别有用意。她心领神会,甜甜笑了起来,跪下身。掀起琼恩的长袍,褪下他地内衣,玉手慢慢抚摸着,感觉掌心地东西变得越来越滚烫,然后低头,张开檀口含入。

“唔……”

少女地口腔温热湿润,包裹着身体的一部分,感觉说不出的舒服。虽然小嘴已经被完全塞满。但舌尖依旧灵巧地游动着,努力取悦着自己倾慕的男人。琼恩伸手抚摸着她的秀发,揉捏着珠圆玉润的耳垂,“真乖呢,”他夸奖说。“而且技术比以前更好了。”

“最近练习得比较多嘛,”芙蕾狄将滚烫地巨物吐出来。喘了口气,娇笑着说,抬手将一缕垂下来的头发拢在耳后,然后继续埋头工作。

坦白地说,芙蕾狄在这方面的“悟性”不算特别高,但胜在温顺乖巧,对琼恩千依百顺。为男子口舌侍奉是很累人的事情,普通的女孩子能支撑半个小时大约就已经疲累不堪,芙蕾狄也同样不例外,但只要琼恩喜欢,她就能一直坚持下去,仿佛不会疲倦似地。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男子渐渐粗重的喘息声和女孩子含糊不清的低吟,不知过了多久,琼恩双手按在芙蕾狄脑后,让她的脸紧紧贴着自己小腹,半天才发出一声满足地叹息,慢慢放开。芙蕾狄剧烈咳嗽着,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刚才咽喉被堵住,完全透不过气来,有那么一刹那她甚至感觉自己要窒息而死,虽然如此,她依旧还是没有做丝毫的反抗。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我是你的,”她在心里说,“把一切都交在你手里喘息良久,终于渐渐恢复过来,芙蕾狄伸手把嘴角残余地白色液体抹去,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两口,“太多了,”她抱怨,“把我呛到了。”

“对不起。”琼恩将她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

“我以为你会去沉默之歌呢,”芙蕾狄说,“听说那里最近多了很多漂亮女人啊。”

琼恩笑了起来,“小丫头也会嫉妒啊。”

“才没嫉妒呢,”她噘嘴,“不过你们男人不都是喜欢去那种地方么。”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在身边,”琼恩说,“否则只会整天守在你身边,哪里还有兴趣去光顾别的地方。”

“真的?”

“当然。”

芙蕾狄笑了起来。

“小丫头,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琼恩说。

“回去?”

“嗯,该回伊卡沙城了呢。”

“现在回去?”

“不,”琼恩说,“打回去。”

“攻打伊卡沙城?”

当琼恩在家族会议上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所有人都吓一跳。就在前不久,瓜理德斯城对伊卡沙城发动了一次攻击,结果战败而回,当时的统帅就是如今的主母维康尼亚,而琼恩也就是在那次随同来到瓜理德斯城,所有人记忆犹新。这还刚过半个来月呢,居然又提议出兵?

但琼恩一条一条列出了出征地理由。

首先,伊卡沙城之所以久攻不下,最大的原因就是那个专门克制卓尔的迷锁。但如今这个迷锁已经在逐渐削弱,此时差不多也该消散了——就算还没消散,也已经虚弱到可以忽略不计。既然如此,还有何惧?

其次,瓜理德斯城刚刚经历剧烈内乱,冲突尖锐,而对外战争历来就是缓解内部矛盾,转移注意力的良策。只要此战战胜,攻陷千万年都没打下来的伊卡沙城,菲尔伦家族地声望必将达到顶点,维康尼亚的主母位置也就更加稳固了。

再次,瓜理德斯城此次内乱,最大地损失其实不是卓尔,而是奴隶。近乎全部的奴隶丧命其中,这对城市的重建和维持造成了巨大的妨碍。城市周围虽然也有一些狗头人、地精、牛头怪的聚居部落,然而它们早就被扫荡过一次,虽说这些怪物的繁殖能力超强,但要等下一代成长,少说也得十几年几十年,缓不济急。伊卡沙城却有大量的矮人,作为奴隶最合适不过。矮人既吃苦耐劳又脑筋简单,而且多产工匠,正适合瓜理德斯城现在的需要。当然了,城市重建以后的建筑风格或许会有些变化,但这无关紧要。

最后但并不是最不重要的一点,有内应。

“首席巫师阁下,您很清楚我来这里的目的,”琼恩私下对亚当斯说,有些话不方便公之于众,“就是为了寻找耐瑟卷轴。”

“我已经给你了。”亚当斯提醒。

“当然,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原本得到的线索,是说卷轴在矮人手中,所以我和我的同伴去了伊卡沙城。后来又听说被卓尔得到,所以我接着到了这里——但我还有两个同伴留在伊卡沙城呢。”

“这个……你这么帮忙肯定有条件吧?”

“当然,打下伊卡沙城,矮人的宝石我要十分之一。”

一番讨论下来,琼恩的建议得到了众人认可,既然这一战应该打,必须打,而且有把握能够打赢,那么……卓尔可从来不是和平主义者。

1372DR,腐叶之月的最后一日,瓜理德斯城一百余家族组成联军,第一家族主母维康尼亚亲任统帅,再次进攻伊卡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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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节 战前的交易

蜘蛛篇 第五十节 战前的交易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走在寂静空旷的巫师学院里,足音形成清晰的回声,琼恩清楚地感觉到四周的沉沉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窥伺,往往还有透明幽魂张牙舞爪迎面而来,透体而过,但他并不在意。这些都是学院里的游灵。

魔法是门危险的学问,卓尔更是危险生物,这两者叠加起来,导致瓜理德斯城的巫师学院死亡率极高,稳居三大学院之首。除了那些正常的风险之外,还有人为造成的伤亡,例如亚当斯以前的导师,研究在幽暗地域精确传送的法门,就拿自己的学徒做试验,结果除了亚当斯最幸运,侥幸不死,他的同学们挂掉一批。这并非特例,而是常态,很多导师都这么干。

在魔法世界里,死亡并不一定意味着终结。瓜理德斯城是个变态的地方,各大家族都有拿家族巫师的幽灵当“守门者”的传统,同样的,巫师学院里的导师们也不会轻易浪费那些倒霉蛋的灵魂,大多把他们变成了游灵(一种近似幽灵,但更低级,更不具有威胁的虚体形态,没有独立的自我意识,仅仅有最简单的智能),充当助手、奴仆或者闹钟。亚当斯上次在湖心岛屿和琼恩商谈,那个斟酒的隐形仆役,就是某个学徒的灵魂所化。

真要论起来,这种作法是对蛛后的冒犯,对神明的不敬。但既然有“守门者”这种先例在前,巫师们的这种小动作又只局限于学院之内,所以祭司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默许。能进巫师学院的人毕竟是极少数,左右也就那点微不足道的数目,蛛后也不在乎。

这些游灵在学院里飘浮出没着,往往会给新入学的学徒造成一些困扰,但其实没有多大的破坏力。对于琼恩自然是更加没有妨碍了,他佩戴着的代表身份的银灰色金属护腕,清楚表明了此人是学院地导师——而且是高阶导师,保护他不受学院中防御结界、魔法陷阱或者游灵的伤害,当然,其他导师在自己房间里特别布置的除外。

琼恩穿过长廊,踏上螺旋形上升的楼梯。每当他迈出一步,后面的楼梯板就会凭空消失,令人感觉像是在步步飞升——当然这个世界里没有这种概念。在转过两个弯之后,琼恩走到了一间办公室前,敲了敲门。

“首席巫师阁下。”

办公室里传出轻微的动静。然后是亚当斯的说话声,“请进,兰尼斯特导师,”他非常客气地称呼琼恩地新头衔,“我正在等你。”

门自动移开。琼恩走进,他一眼看见了亚当斯。首席巫师正坐在宽大的座椅中,把玩着一块绿色菱形水晶。里面似乎有缕缕金丝隐现。除此之外,房间里还有一个卓尔女性。因为正跪在地上,脸埋在亚当斯的腿间,背对着琼恩,又是赤裸身体,无法从面容衣饰上判断身份,不过总觉得背影似乎有些熟悉的样子。

“请坐,兰尼斯特导师。”亚当斯点头示意,“稍等片刻。”

“没关系。”琼恩说,在旁边坐下来。

亚当斯拍了拍身下卓尔女性的肩部,示意她加快速度。房间里很寂静,琼恩能够清楚地听见口腔吞吐声。大约又过了五分钟——或者稍长一点,卓尔女性地头停止了上下摆动。她的咽喉中发出咕咕的吞咽声,最后起身站了起来。

直到此时,琼恩才看清楚她的脸,这令他吃了一惊,“菲尔伦小姐?”

昔日的第一家族长女,城中位阶最高地祭司之一,迦法-菲尔伦,此时正全身赤裸面无表情地站在亚当斯身旁,仿佛女仆一般,如果不是她的嘴角还有刚刚溢出的乳白色液体,琼恩几乎要怀疑自己出现幻觉。

她应该已经死了,前些日子,亚当斯趁着牧师集会地时机,率领巫师伏击,将菲尔伦主母和其他女儿尽数杀死,其中也包括迦法。如若不然,哪里轮得到维康尼亚继位……眼前的这位,怎么看都是活人,并非亡灵啊。

“我的魔法出了点意外,”亚当斯看出琼恩的疑惑,“没有真正杀死她。”

琼恩要是相信这种说法就有鬼了,魔法出意外没能当场杀死,那后来发现了难道不能补一刀么。看现在这情形,分明就是亚当斯早就对迦法有不轨企图,趁机金屋藏娇……等等,亚当斯是前任菲尔伦主母的弟弟,迦法是长女,也就是说面前这两位是叔叔和侄女……

好吧,反正黑暗精灵原本就是混乱的种族,兄弟姐妹乱伦的事情琼恩也时有耳闻——主要因为她们是母系社会,亲属家庭观念淡薄。既然如此,也就不必大惊小怪了。

但问题是,迦法还活着,那按规矩她才是主母的继承人……

“现在她已经不是菲尔伦了,”亚当斯说,“曾经地菲尔伦家族长女已经死去。”

“哦。”

琼恩对这个问题其实也不怎么关心,只是突然看见一个原本应该已经死去的人突然又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有些惊讶罢了。随口岔开话题,闲谈几句,两人便开始切入正题,谈论此次筹划攻打伊卡沙城的事情。

“有件事情很麻烦,”亚当斯皱着眉,翻阅手上的一份资料,“再过三天就是预定的出征时间了,然而有很多家族地士兵不愿意参战。”

“原因呢?”

“很多,”亚当斯说,“但有一个原因是新增加的:沉默之歌。”

“唔?”琼恩没听明白,“这有什么关系?”

“你这几天去过沉默之歌吗?”

“没有。”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你制定地价格太低,几乎把全城的男性都吸引过来了,”亚当斯说,从语气听不出是赞成还是反对,“现在沉默之歌的门口一天十二个时辰排着长队,每个房间每时每刻都是爆满。原本的规矩是一次只准一人,后来没办法,改成一次两人——今天上午我听到的消息。已经是一次同时允许进入五人了……”

“等等,”琼恩打断,“一次两个三个我都能理解,五个是怎么回事?卓尔女性似乎也不比人类多两个地方……”

“这个我也不清楚,”亚当斯承认,“我没去实地观摩过,但这个消息是肯定不会错的。”

琼恩试图想像一个卓尔女祭司同时应付五个男性的场景。但最终决定忽略过去。“没死人吧?”他问。

“那倒没有。”

琼恩在心中暗暗赞叹卓尔女性地忍耐力,如果换了人类,这样夜以继日日以继夜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也就是说,现在各家族的男性们都忙着在那些女祭司的身上冲锋,对于打仗的兴致就不大了。”

“原本就不大。现在自然更低了。”

“这个么,其实不难,”琼恩说,“把这些女祭司们也带去不就行了?”

“嗯……什么?”

“我是说,这次攻打伊卡沙城。把沉默之歌里那些女祭司们也随军带上就是了,”琼恩解释,“行军打战。也是很辛苦的事情,何况还要冒性命风险。既然如此,对战士理当有所鼓励,有所奖赏,所有出征者自然都有资格免费……”

话音未落,亚当斯已经双手一拍,“好主意,”他称赞。“这样一来,原本的麻烦就变成了激励……你真是个天才,兰尼斯特导师。”

琼恩自然没兴趣告诉他,之所以想出这个主意,是受了记忆中某个叫做日本的岛国启发。“您过奖了。”他说,“不仅如此。其实还可以颁下命令:凡是在这场战斗中功勋卓著者,都有资格在这些女祭司中自由挑选一人,作为私有财产……”

“私有财产?”

“就是奴隶啊,”琼恩说,“这不是很正常地情形吗?你去过地表,应该知道这在人类当中是很常见的。”

“我们也使用奴隶……可是在我们卓尔当中,女性是绝不可能作为奴隶的,更别提女祭司……”

“现在她们已经不是女祭司了嘛,”琼恩摊开手,“神后会接受这些无能的祭司?她们是失败者,是战俘,如何处置自然取决于胜利者——也就是我们了。至于说女性不能成为奴隶,那只是以前的规矩,而我们都知道与时俱进地必要性。更何况……”他瞥了一眼旁边的迦法,暗示亚当斯你现在不是分明就在这么干的么。

亚当斯也意识到了这点,“呃,你说得对,”他承认,“确实,有些古老的规矩应该做出相应的改变了。”

“因为现实就在改变,”琼恩说,“而且应该改变得更多。”

亚当斯默默点头,但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你准备返回阴魂城了吧。”

“快了,”琼恩说,“解决了伊卡沙城,正好和我地同伴汇合,然后回去复命。”

“真遗憾,”亚当斯惋惜,“不能和你这样优秀的巫师共事,是我的一大损失。”

“我也同样这么认为,”琼恩微笑,“不过我想,将来未必没有再合作地机会……对了,”他仿佛漫不经心地说,“上次您提到,您以前的导师致力于幽暗地域精确传送方面的研究。”

“是的,不过他没成功。”

“接近成功了,”琼恩说,“至少在您身上成功了。”

“这倒没错,”亚当斯承认,“你对它也有兴趣?”

“自然,”琼恩说,“非常有兴趣。您知道的,幽暗地域可不是什么大道坦途,既没有旅店也没有酒馆,没有柔软舒适的床铺和香甜的美酒,连马车都没有,偏偏却有层出不穷的危险怪兽。从阴魂城来此,我花费了两个月,遭遇了种种麻烦,途中损失了三名同伴——那简直是恶梦一般地经历。”

“是啊,”亚当斯赞同,“我也曾经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那确实是太恐怖了。”

“而我现在要回去,”琼恩表示无奈,“我可实在不想再重复一次恶梦了。如果有办法能够直接回到地表,然后再回阴魂城,我想旅途会愉快得多。”

亚当斯沉默了一会,抬手发出一个无声的指令,一只隐形奴仆飘过来,垂手侍立。“第三号书架第二排,右数第七个匣子,把里面的东西取来。”亚当斯吩咐。

过了片刻,隐形奴仆飘回来,透明的手臂中托着一份装订好地书卷。

“我回到城市的时候,导师就已经在家族内战中死去了,这是事后我所能找到地所有相关的资料,”首席巫师说,示意隐形奴仆把书卷递给琼恩,“我曾经试着完善它,但没有成功,毕竟这种空间跨越魔法并非我的擅长,或许你可以试试。然而我必须再次提醒的是,兰尼斯特导师,这并不是一个成熟可靠的研究成果,它风险很大,非常大。我是活着站在你面前,可我当时的三个同学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道被送到石头中间还是岩浆里,甚至是另外的位面去了。”

“我会谨慎的,”琼恩收起资料,“不管怎么说,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的,对不对。”

“当然,”亚当斯也笑了起来,“希望能够帮上忙。”

事情谈妥,琼恩也就准备起身告辞,亚当斯却出言挽留,邀请他和自己一起来“享用”他的新女奴。琼恩有些心动,他还从来没试过这种形式的3P,但最后还是拒绝了,理由是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办,但真实的原因是:他比较害羞,不想当着另外一个男性的面把自己脱光。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第五十一节 巫妖的忠诚

蜘蛛篇 第五十一节 巫妖的忠诚

“差不多了吧。”

眺望了一会远处的黑色城池,维康尼亚侧脸对旁边的琼恩说。她此时全副武装,精金的锁甲和侍父斗篷(它已经被修复)包裹着矫健的躯体,银色短发随风飘舞,越发显得英武逼人。她的坐骑(一只成年马大小的八爪蜥蜴)正温顺地蜷伏在一旁,鞍边挂着长枪,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所在之处是一座高台,原本是矮人们的堡垒,如今已经被卓尔占领。维康尼亚和琼恩站在上面观察战局,四周有一队卓尔骑兵护卫,他们是菲尔伦家族最精锐的战士。在他们前方,是矮人的伊卡沙城。城门前正在进行激烈的搏杀,黑暗精灵和矮人混战成一团。

这已经是攻城的第三天了。

大约是上次战败的阴影还积压在心头未曾散去,这次瓜理德斯城派出的兵力比上次足足多了一倍,达到了将近一万——这已经让各家族贡献出了一半的实力了,在城市的历史上也是极其罕见的。之所以大家如此积极,最重要的原因自然是琼恩的建议,把沉默之歌里所有的“商品”(包括以前的妓女和新加入的女祭司们)都随军带上了,并且许诺战后按照功劳分配。除此之外,执政议会也颁发命令:在此次战争结束之前,城中家族不得再进行任何形式的内战,违者会被群起而攻之。而且打下伊卡沙城,矮人奴隶会依据各家族的战功而分配,这也增加了大家的积极性。

不仅仅是数量上的增加,同时还有素质上的提高。上次攻城,维康尼亚的手下有大量的奴隶炮灰,而现在则几乎是清一色的卓尔,战斗力自然大大提升。伊卡沙城地矮人,从上到下。包括所有的老人孩子,加起来也不过八千人,其中能战之士只怕不超过五千,面对这一万卓尔,倘若不是有坚固的城墙可依据,早就已经被打得一败涂地了。

银龙国王米斯-巴拉克所构建的迷锁,也正在逐渐削弱之中。上次琼恩离开伊卡沙城的时候。栖身于梅菲斯银甲中的银龙幽灵萨菲莉娅斯曾经说过,因为巴拉克国王死亡,迷锁无法继续,大概还能支持两个月就会彻底消散,如今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原本还清晰成型的迷锁,此时已经渐渐稀薄,银白色地魔法灵光已经不如往日耀眼,璀璨如星的符纹也稀疏了不少,对卓尔的压制作用也明显不如上次强了——几乎微弱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当然并不是真的可以忽略不计——事实上。琼恩还正指望靠它来最后翻盘呢。

尽管有种种激励,卓尔大军依旧算不上英勇(极度自私者很难英勇),但毕竟在兵力上占据了压倒性地优势。矮人们虽然顽强,又有地利倚靠,终究是落了下风,渐渐支持不住。正在此时,一队巫师从侧后方杀出,他们乘坐在蜥蜴上,挥舞着法杖或者魔法书,释放出大量低级但却效果明显的法术:火球、强酸、闪电或者寒冰箭。

在这种大规模战争中。单个的巫师很难发挥多少作用,就算有毁天灭地的大威力法术,往往也要顾忌敌我纠缠在一起,不管乱用。但聚集在一起,效果就很可观了。矮人身强体壮。对魔法有天赋的抵抗能力,对这些杀伤法术并不特别畏惧。但也经受不住这样密集地狂轰滥炸,短暂的混乱之后,开始后退。但卓尔们紧随其后,缠着不放,打算乘机跟着冲进城去。

“亚当斯叔叔把握时机很准。”维康尼亚说。

亚当斯正是刚才那一队巫师的首领,他大声呼喝着,一边指挥手下,一边冲在前面。“是啊,”琼恩说,“而且非常勇敢。”

维康尼亚朝他瞥了一眼。

在卓尔语里,勇敢并不是什么褒义词,在很多时候暗含着“莽撞”、“必将短命”之类地意思,尤其亚当斯还是个巫师.,站ap,..“他很擅长保护自己,”维康尼亚说,“亚当斯叔叔向来以行事稳妥著称。”“然而战场上是很危险的,”琼恩说,“瞬息万变。”

“如果真出现意外,那是菲尔伦家族的损失,”维康尼亚说,“我们目前可承担不起失去首席巫师的代价。”

“因为没有人可以代替他的位置?”

“目前是如此吧。”

“未必呢。”

维康尼亚转脸看了看他,但没有说话。

前方的战场上,经过一番纠缠,矮人最终退回了城内。一队“防御者”断后,拼死抵挡追击,虽然最终全部战死,但成功地守住了城门,阻止了卓尔打算趁机入城的计划。战场上机会稍瞬即逝,城墙上箭矢雨下,卓尔们见此情形,也就缓缓退却,脱离了攻击范围。

维康尼亚看了一会,知道今天已经无望破城,于是传下号令,远远后退,安营扎寨,准备明天再次进攻。

卓尔们并未退出很远,便已经在预先选定的洞窟中扎下营盘。军旅之中事情繁杂,琼恩虽然也跟着出征,旁观学习,依旧半懂不懂。其实维康尼亚虽然名为主帅,也未见得多么熟悉,好在这些事情自然有人处理,无需他们这种高层人物操

幽暗地域和地表世界不同,没有开阔平坦一望无际地平原,数量稀少的城市和聚居地都是建在天然洞窟里,其间有狭长曲折的甬道相连。只要把守住这些有限的通道,也就不惧偷营劫寨。因为这缘故,卓尔们放心得很,安顿下来后,整个营地陷入寂静,但东南角却火光闪烁,人声嘈杂,因为那里正是安置随军妓女们的方位。

按照亚当斯地说法,因为琼恩指令沉默之歌大幅度下调物价,这些女祭司们极受欢迎,商品和顾客已经达到了一比五的惊人比例。而如今随军出发。免费供应,听说比例已经攀升到了一比七甚至一比八——虽然琼恩实在想像不出这种匪夷所思地比例到底是怎么分配的,不过他也没兴趣去现场观摩学习。

放着能够独自享用的美人不碰,却去争当那七分之一或者八分之一,除非琼恩脑子有问题才会这么干。所幸他虽然说不上聪明绝顶,至少还不笨。

临时竖起的营帐中传出诱人地动静,四周腾跃的妖火忽明忽暗。照得帐中的景象分外迷离。洛斯兽毛制成的毯子铺在地上,隔绝了冰冷的湿气,作为主帅的维康尼亚正一丝不挂地跪伏着,赤裸的身体有节奏地前后摇摆,承受着来自后方地一次次撞击。

琼恩紧握着卓尔少女的腰肢。愉快地在她柔软的身体里冲刺,感觉欲望逐渐膨胀积累。“黑暗精灵和人类终究还是有所不同的,”他在心中品味着细微的差异,“可惜以后享受不到这么美妙地身体了。”

维康尼亚自然不会知道对方的心思,她此时已经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整个人仿佛飘浮于云雾之中,晕晕沉沉间不知被琼恩送上了多少次快乐的高峰。最终,一股灼热的液体在娇嫩地体内喷涌。她忍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颤抖着,过了半响才慢慢回过神来。

琼恩也停止了动作,伏在她背上,有些喘息。诚如维康尼亚所说,要满足一位女祭司可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们地欲望就像无底洞一样,仿佛永远都填不满似的。琼恩甚至都在考虑要不要给自己身体的某个部分施加变巨术。当然这个念头仅仅是想想而已。

“起来!”维康尼亚没好气地说,“你压得我透不过气了。”

琼恩这才发现对方已经无力支撑身体,伏在地毯上,而自己则压在她身上,两人的下身还紧密结合在一起。他慢慢从维康尼亚体内退出。坐在地上。长时间的激烈运动让他也有些轻微的头晕目眩,感觉两腿发软。他轻轻拍着少女的头,示意她用嘴为自己做“清洁”工作,这是个习惯性动作,如果换了是芙蕾狄,自然会乖乖顺从,但如今换了对象,便遭到了拒绝。“休想!”卓尔少女冷冷说。

作为瓜理德斯城的新统治者,维康尼亚努力维持着第一家族主母地威严和女性的尊崇,即使是在床上也一样。虽然她已经渐渐接受并且喜欢上了新的姿势,但有些事情依旧是会抗拒的。

琼恩轻声笑起来,也没有再勉强。两人并排躺在地毯上休息,看着黑沉沉的帐篷顶部。“我们地战士损失很多,”维康尼亚说,“那些矮人们真顽强。”

“他们伤亡也不小。”

“但他们有牧师。”

两军作战,卓尔和矮人都是富有经验技艺高强的战士,又都有精良甲胄护身,其实当场就被杀死地并不多,大部份都是伤重而亡。这个世界过于依赖魔法,医学不甚发达,卓尔牧师丧失了神术,只能倚靠以前囤积的药水,在这方面自然就大大吃亏了。

“矮人牧师也不多,”琼恩不紧不慢地说,“据我所知最多不超过六十名,杯水车薪。”

“也是。”维康尼亚点点头。

鏖战三日,瓜理德斯城的一万军队,去掉死者和伤者,还基本保持完整战斗力的不超过七千人。矮人的情况比卓尔稍好,他们的牧师没有被莫拉丁抛弃,但也仅仅只是稍好些而已,毕竟他们处于劣势兵力。粗略估计的话,矮人大约也只有三千左右的战士可用了,甚至更少。

“矮人应该不会再出城野战了,”琼恩见她依旧眉头深锁,安慰说,“明天开始直接攻城,我们依旧胜算很高。”

“伤亡也会很高。”

这才是维康尼亚真正担忧的问题,此次瓜理德斯城倾巢而来,志在必得,以双方力量而论,取胜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矮人的抵抗却也出乎意料的顽强,虽然国王沉睡,迷锁又近乎失效,但他们依旧勇猛无畏。死战不退。这些卓尔士兵并非菲尔伦一家所有,损失太重,却是不好交待。

“你那两位侍女呢?”维康尼亚问,她指的是莫尼卡姐妹,她们几天前就已经到了伊卡沙城里,和梅菲斯联络。

“暂时还没消息。”

两人都没再说话,外面的喧闹随风传入。夹杂着女性正挣扎求饶的声音。维康尼亚侧过脸来,看着琼恩,她地眼神渐渐变得冰冷。

“你毁了我们。”她说。

琼恩感觉有些无辜,“这和我没关系。”

“是你的主意。”

“这是必然的,有没有我都一样。”琼恩说,“从蛛后逝去的那一天起,这一切就已经注定。”

维康尼亚沉默,“那么我应该怎么做?”过了半响,她轻声问。

“放弃一些。”琼恩说,“尽力保留一些。”

“放弃什么?”维康尼亚反问,“能保留什么?”

“放弃祭司。保留女性。”

卓尔的两大规则,或者说统治秩序的两大基石:牧师至上,女性至上。然而如今罗丝沉寂,牧师丧失力量,时间越长,她们的地位就越不稳固,这已经是无可逆转地事实——当然前提是罗丝继续这样一直沉寂下去。

琼恩知道罗丝即将复苏,但其他人不知道。

要想继续保持祭司的地位。除非有新的神祗出现,取代罗丝的位置,然而这在短期内不太可能。瓜理德斯城自古以来就是罗丝信仰大本营,除了席文塔姆(卓尔战士守护神,罗丝的忠实仆从)之外。压根没有其他神祗半分势力存在,就算是想投靠也无门。而席文塔姆此次也随神后消失。毫无半点音讯。更何况,其他卓尔神祗可并不会像罗丝一样是个女权主义者,其中阴谋之神维伦还正相反,偏好男性牧师。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放弃掉无谓地坚持,放弃一直以来祭司的尊贵地位。

“但我是祭司!”

维康尼亚已经隐约有些恼怒,琼恩的意思她自然明白,该来的来,该淘汰的淘汰,这在卓尔当中是司空见惯地事情。然而如今是自己落到“淘汰者”之列,这感觉可就不太美妙了。

“你也是巫师,”琼恩提醒,“而且是女性巫师。”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女性也完全可以成为巫师。”

“这需要很长的时间,”维康尼亚说,她显然也早就考虑过这种想法,“没有几十年办不到。”

“你们有时间。”

卓尔森严的位阶体系,从高到低划分出了三个等级:牧师、巫师和战士,至于其他未经训练、不具战力者,基本就被看作无足轻重地废物,不在考虑之列。牧师原本地位最高,人数也不少,但如今失势;巫师地位亚于牧师,新近出头,但终究数量太少,势单力薄;反倒是战士阶层,虽然原本地位最低,反倒数量最多,当此乱局,未必就没有什么心思。

“巫师太少了,”琼恩说,“他们必须和牧师合作。首席巫师为什么反对像克劳拓那样明目张胆的叛乱?因为那无异于鼓励其他人群起效仿。在巫师没有足够壮大之前,这种合作都会维持下去的。”

维康尼亚仿佛在认真思考着他的话,但没过几秒钟,她陡然又转移了话题。

“你今天说,有人能取代亚当斯叔叔的位置?”

“是啊。”

“你?”

琼恩摇头,“有更合适的人选。”

“嗯?”

“还记得我们遇到过的那个灵吸怪巫妖吗?”琼恩问,“叫斯兰普的。”

“那个闯进神室毁了圣物地家伙?”

“是啊,他当时是自爆身亡了——但你知道的,巫妖不会就这样死去,他们真正的生命核心在于命匣。”

命匣不毁,巫妖不死,即便粉身碎骨,依旧也能复原。

“我知道,后来迦法要去找命匣,不是一无所获么。”

“当然一无所获,”琼恩说,“因为命匣就在首席巫师手里,从始至终都在。”

维康尼亚怔了怔,随即反应出这句话背后的意味。

“以能力而论,斯兰普在魔法上的造诣应该还胜过亚当斯,足以胜任首席巫师地位置,”琼恩说,“同时他不是卓尔,这就限制了他的野心;最后,你能信任它地忠诚。”

“忠诚?”维康尼亚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她微微笑起来,“忠诚的前提,是我能掌握它的命匣吧。”

第五十二节 破城

蜘蛛篇 第五十二节 破城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尔的投石车竖起来,朝着伊卡沙城头上投掷炮弹,矮还击。为数不多的牛头怪被派遣上去,抬着攻城槌撞击城门,牧师们展开一张又一张卷轴,为自己和同伴叠加各种防护,巫师们则躲在后方不停地释放法术,并不是攻击敌人,也不是保护自己,而是压缩空气,创造一个又一个长方体力场,贴着城墙悬浮空中,逐级而上,构成十几道透明的云梯。

这种力场云梯是魔法所制,悬浮空中,不会被推开掀翻,安全性大增。云梯是透明无色的,上面闪烁着魔法微光,矮人无法辨认,而对于卓尔而言就不是问题。卓尔的教育向来很全面,即使是战士都接受过基础的魔法训练,正如维康尼亚这种牧师都在巫师学院里进修过。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几十道悬浮的力场云梯搭建而成,巫师们退到后方休息。战士们全副武装,手执长剑弯刀,蜂拥而上,远远看去就像城墙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蚂蚁。

“蚁附。”琼恩脑中突然冒出这个词。

很快短兵相接,双方展开了激烈拼斗。矮人居高临下,有地形优势,一开始自然占据上风,但卓尔有备而来,数量众多,渐渐便将局势扳了回来。琼恩远远眺望,看见了森特(菲尔伦家族的武技长),他今天换了一件红色斗篷,在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中看起来格外醒目,挥舞着巨剑和盾牌奋勇当先。一个矮人咆哮着,挥舞斧头劈头砸下,武技长侧身闪避,轻盈地跳跃起来,直接在矮人头顶越过。站上了城头。

“喝啊!”

矮人转过身来,双臂肌肉鼓胀,战斧挥舞得呼呼作响,仿佛一团旋风似的朝卓尔卷来。森特灵活地错步避让,看准时机用巨剑在对手的背上重重劈了一下。矮人精良的胸甲保护了他,但依旧踉跄着,冲出两步才勉强站稳。另一名矮人冲过来支援,他使用的是链枷,类似流星锤。森特举盾格挡,只觉半条手臂被震得发麻,连忙向侧面空隙跳开一步,避免追击。

矮人身材手足都短,力气极大,灵巧却不足,使用的武器都是巨斧战锤之类地重型短兵,平地上列阵冲锋自然是一往无前,但在城头这狭窄地方腾挪辗转就不够灵活了。反过来。黑暗精灵以精巧著称,这种局面正是如鱼得水。

;:.立不倒,但也不主动出击。在他的掩护之下,更多的卓尔爬上了城头,加入战团。不时有人被砍翻或者从城墙上掉下去,露出空隙,随即又有后面的人补上。

激战。

局势渐渐偏移,登上城头的黑暗精灵越来越多,矮人几次冲锋都未能把对手赶下去。超过三分之一的地盘已经被卓尔占据,这很容易辨认。卓尔们都穿着魔法斗篷,相当于多穿了一件盔甲,矮人们则没这种习惯,他们更愿意用金属块把自己包裹成铁罐头。

“矮人快不行了。”琼恩说,他没有参战。而是站在远处,倒转魔法沙漏,平放在掌心,看着银白色的光点缓缓往下流泻。

“嗯,”维康尼亚站在旁边,她眉头微皱,“今天这些矮人……总觉得太差劲了点。”

“很正常吧,”琼恩不以为意,“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他们毕竟人少。不能像我们一样轮换,疲累了也很正常。”

“矮人可是素来以顽强著称的。”

“那他们终究也是血肉之躯,不是石头。”

维康尼亚点点头,不再多说。

矮人地抵抗越来越弱,城墙一段段失陷。最终,当琼恩手中的沙漏已经循环了五个来回之后,一队卓尔冲下了城头,打开已经被牛头怪撞得变形的城门。

卓尔战士如潮水般轰然涌入,琼恩用眼角余光扫了维康尼亚一眼。见她显然也有些喜出望外。今日战前,卓尔高级军官集会商议。都觉得以矮人的顽强,破城只怕要付出很大代价,没想到却这般轻易。

一个卓尔骑兵飞速奔来,带来了不太好的消息。

虽然败局已定,矮人依旧不肯投降,而是依托房屋建筑继续顽抗,城内现在进入巷战,这可并不符合卓尔的期望。若在往日倒罢了,如今攻打伊卡沙城,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获得一批矮人奴隶,如果这样死战下去,取胜虽然意料之中,奴隶可就没有了。卓尔不是吸血鬼和巫妖,不爱驱使亡灵。

倘若是卓尔,眼见破城,大势已去,除非自料必死,否则早就弃械投降,这是聪明之举,即便在家族内战中都是如此。无奈矮人们脑筋死板僵化,跟不上卓尔的思路,以至于弄成了现在这副局面。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琼恩说,把手中把玩的沙漏随手丢开。

眼前这种情况他早就有预料,也和维康尼亚说过。矮人虽然顽强,却也忠诚,只要攻陷王宫,抓住国王或者议员,让他们下令停战投降便是。

“议员或许会逃走,国王却肯定在王宫里,”琼恩说,“矮人国王爱睡懒觉,从来不换地方地。”

那只银龙国王确实不会挪动地方。

维康尼亚看上去依旧有些疑惑,“你肯定?”

“我肯定,”琼恩说,“而且我知道首席巫师一定也在那里。”

“为什么?”

“因为迷锁的核心在那里。”

能够作为迷锁的核心,通常都是珍贵强大的魔法物品,甚至神器,就像迷斯卓诺的迷锁核心是黎明之石,亚当斯自然是很清楚这点的。从某种程度说,亚当斯赞成来攻打伊卡沙城,与其说是为了荣耀蛛后,不如说是为了这迷锁的核心。

维康尼亚点点头,明白了琼恩的意思。她呼啸一声,跳上自己的蜥蜴坐骑,带领卫队径直冲进城去,琼恩紧随其后,他不习惯骑蜥蜴,好在这生物跑起来非常平稳,比骑马容易多了。

矮人王宫就矗立在伊卡沙城的中心,建得高大雄伟,气势非凡,一百八十级台阶全都是用玉石砌成,边沿镶嵌发光地宝石,兼有装饰和照明作用,远远看去仿佛一座通往夜空的天梯。

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台阶上,有卓尔,也有矮人,他们生前似乎正在进行一场恶战,然后死亡的阴影突然不分彼此地降临了。“连环闪电。”琼恩低声说,从尸体的烧焦程度判断,明显是有一位力量高强的大巫师趁着这些死者缠斗在一起时,使用了连环闪电魔法,无差别干掉了这些卓尔和矮人,他们都穿着金属铠甲,这更增强了闪电魔法的威力。

“亚当斯叔叔。”维康尼亚说,她已经从卓尔死者地衣饰上判断出了他们的身份——首席巫师的护卫,同时也知道了凶手是谁。

“他可真性急。”琼恩评价。

维康尼亚没有接话,俯身拍了拍蜥蜴的脑袋,径直向上冲去。倘若是人类使用的马匹,就算训练再好,也不可能冲上这一百八十级石阶,但卓尔的坐骑却是八爪蜥蜴,这生物如同壁虎一般,足下有吸盘,就算飞檐走壁都能胜任,更别说爬台阶这区区小事了。

几个呼吸之间,众人已经抵达了宫殿的门口。维康尼亚下了坐骑,取下长枪,命令她的卫队原地看守,自己和琼恩走进宫殿。沿途又看见几具矮人守卫的尸体,无一例外都是中了强大的塑能魔法,被瞬间击毙。矮人对魔法也有天赋地抵抗能力,虽然不如卓尔那般优秀,又身体强壮,通常的魔法很难直接杀死他们,此地能够做到这点的,除了亚当斯,别无他人了。

沿着尸体和血迹,转过几个弯,来到王宫的正殿,琼恩看见了亚当斯。

矮人国王依旧在沉睡中,保持原本的姿势半点没有动弹,就像一尊秘银雕塑,他身上的魔法灵光比上次看见时更加微弱了。首席巫师站在他对面,手中握着一柄黄晶法杖,它大多被用在预言魔法上,分析法阵或者结界的构成布局。

听见脚步声,亚当斯转过身来。

“他就是迷锁的核心。”他对琼恩说,观察对方的反应。

“哦?”

琼恩尽量让自己地表现符合要求:略略有些惊讶,但又不太夸张。亚当斯盯着他看了片刻,移开目光。“我没法毁掉他,”亚当斯说,“是迷锁在保护他。”

“如果他就是迷锁的核心,”琼恩回答,“那是很正常地。”

亚当斯抿了抿嘴唇,“走吧。”他说。

国王就是迷锁的核心,亚当斯总不可能把这个矮人给搬回家去,他没有收集尸体的癣好。当然,这也是因为他满心失望之下,没发觉面前的矮人其实是条银龙变形而成,否则只怕会叫人进来剥皮了。

龙是好东西,龙皮可以制甲,龙血可以制药,龙骨可以作为魔法材料,龙肉可以吃,龙鞭据说可以壮阳——总之一句话,龙一身都是宝。何况面前的这只银龙还是活了上千年的老家伙。

琼恩耸了耸肩,表示惋惜,同时朝维康尼亚做了个隐蔽的手势。亚当斯没有注意这些,他从琼恩身边擦过,往外走去。

一柄长枪闪电般刺出,重重钉在亚当斯的背后。

这一卷快结束了,然而这几天状态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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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节 陷阱

蜘蛛篇 第五十三节 陷阱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含闪电力量的枪尖刺破斗篷和长袍,在碰触到皮肤的首席巫师全身笼罩上了一层灰白石肤,紧接着透明的球形力场从他体内绽放出来,急速扩大,将长枪弹开。亚当斯毫发无伤地转过身来,看见偷袭者是维康尼亚,惊讶神色在他眼中一闪而过,随即恢复平静。

对于卓尔来说,前一刻是同伴,下一秒是仇敌,实在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情形。亚当斯确实没有想到维康尼亚会在这种时候就翻脸,毕竟没了他这个首席巫师,维康尼亚这个新任主母的位置甚至菲尔伦第一家族的座次都只怕不稳。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维康尼亚已经动手,那亚当斯自然也不会还傻傻地去询问缘由。

反正,没了维康尼亚,他手上还有迦法,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但其实还活着。作为昔日的长女,她比维康尼亚更有资格继任主母之位。亚当斯做事向来以稳妥著称,总是会预留很多退路的。

唯一令他略有忌惮的是琼恩,从目前情况来看,这个人类显然站在维康尼亚一边。亚当斯倒不见得惧怕琼恩,但在这种动荡时刻,他不想得罪阴魂城。

但现在也顾忌不到这么多了。

在维康尼亚出枪偷袭的同时,琼恩从斗篷内侧抽出了紫水晶法杖,释放出了一道解除魔法。通过这些天来的观察,琼恩可以确定亚当斯非常注重个人安全(或者说怕死),他身上永远常备着五道防御法术,其中包括连锁触发术(塑能学派的最高成就之一)。如果不事先破解防御,攻击是不会起到多大效果的,刚才维康尼亚的尝试已经证明了这点。

白色雾气席卷而过,亚当斯身上的魔法灵光稍稍削弱了几分。他后退两步,指尖颤动,在空气中急速划了个细小的符纹,一只银白色半透明巨掌虚空浮现,遮蔽在身前,将首席巫师牢牢护住。

“毕格比护身掌。”

历史上著名地大巫师毕格比,在力场魔法上极有专擅,创造出了一系列以他命名的法术,其中就包括这种护身掌。相当于在巫师身前竖起了一个会自行移动的大盾牌,可以说是琼恩的虹彩龙鳞盾的扩大化版本。亚当斯用出这种法术,自然不是为了龟缩防御,而是为了争取反击的时间。

维康尼亚一击不中,紧接着第二枪又刺了出来,丝毫没有给亚当斯喘息的机会。她的蛇首鞭在家族内战中毁掉了,这种与牧师身份和位阶密切相关的神赐武器,既没办法重新锻造,又不能拿别人地代替。只能改用长枪,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的攻击力下降了。以琼恩不专业的眼光来看,她使用长枪绝对比蛇首鞭更熟练,下得功夫更深。护身掌自行偏移,稳稳挡住了长枪刺击,但却因此露出了空隙。

琼恩横跨一步,法杖对准亚当斯,魔法能量飞速聚集,凝成一点翠绿光团。他正要将解离术发出,陡然眼睛一花。光影错乱,护身掌后出现了九个一模一样的亚当斯来,同声诵咒施法,神情、衣饰、动作全无二致,简直就像是神话中的分身术。

这自然不是分身术,而是镜影术。一种说不上高超——甚至可以说是很浅显的幻术,但却非常实用。至少对于没法直接看破幻象的琼恩来说,他蓄势待发的解离术就射不出去了。九个亚当斯,其中只有一个是实体,其他八个都是镜影,也就是说解离术真正击中的可能性只有九分之一。这种概率实在太低了,琼恩没兴趣赌自己人品爆发。

魔法能量已经蓄积,没办法临时撤销,琼恩偏移法杖,一道翠绿射线击中了银白色护身掌。将它散归无形。维康尼亚乘势上前,长枪横扫,同时打中了两个“亚当斯”,空气中轻微波折,随即人影消失。

镜影少了两个。

维康尼亚正要挥枪再刺,亚当斯已经完成了他地法术。在接连使用护身掌和镜影术之后,首席巫师开始反击,锥形七彩虹光从七个人影掌中同时倾泻而出,朝着维康尼亚喷涌而去。这其中当然只有一束是真,其余六束全是幻象。维康尼亚毫无悬念地被击中了。精良的锁甲和魔法斗篷不足以抵御这样强大的法术,她踉跄后退着,身上接连爆出闪电弧光和火花,显然受伤不轻。

一击逼退了维康尼亚,亚当斯立刻转身,六个镜像同时移动,从袖中取出一柄短小黑色魔杖,朝着琼恩头顶上遥遥一指。

矮人是天生的石匠,建筑全都是石质结构,王宫也不例外。亚当斯的魔杖中发出一道无形的

仿佛长矛一般击中了天花板,随即轰然炸开,大块大头顶掉落下来,琼恩匆忙逃避,没有被砸得头破血流,但正在准备施展的法术也被打断了。亚当斯很聪明,他是精研塑能的大巫师,最拿手的就是操纵各种元素和能量,塑成威力强大地杀伤魔法,但他知道琼恩有法术逆转戒指,用法术攻击的话容易被反弹,反受其害。但法术逆转也有其局限,只要不将琼恩作为直接的攻击目标,戒指就压根不能发挥用途。

“麻烦。”

琼恩皱着眉,连连闪避,亚当斯此刻简直就像是个武侠里的高手,练了大理段氏的绝学六脉神剑,挥舞魔杖隔空指点,音波长矛接连发射,天花板、墙壁、地面处处迸裂,石屑烟尘纷飞,让琼恩简直连立足喘息的余地都没有,更遑论反击。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幸好,他并不是孤军奋战。

维康尼亚眼见情势不妙,挥舞长枪从侧面夹攻,又一个镜影被刺穿消失了,但亚当斯地本体毫发无伤。他转过魔杖,一击音波矛准确地击中目标,维康尼亚感觉胸口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了一下,气血上涌,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要倒下去,只是勉强支撑。

亚当斯见她没有倒下,倒是略略有些诧异,然而此时魔杖中储存的法术已经全部用光,没法再次发射音波矛。首席巫师随手将魔杖丢开,右手食指抬起,五颗赤红色透明飞弹连珠迸出,朝维康尼亚射去。

魔法飞弹是极简单的法术,基本是个巫师都会,但在不同的人手中用出来,威力自然也天差地别。亚当斯发出的飞弹,就算不能穿金裂石,要杀死维康尼亚也是绰绰有余,然而飞弹刚刚脱手射出,首席巫师陡然感觉眼前光芒闪动,一股奇异的虚弱感仿佛电流一般流遍全身,就连释放出去的五枚飞弹都在一刹那间明显黯淡了几分。维康尼亚被击倒了,应该是重伤,但显然没有毙命。

亚当斯惊骇地抬起头,发现那位一直静坐如秘银雕塑的矮人国王身上,不知何时爆发出了灿烂绚丽的魔法灵光,如波纹般一层一层往外扩散,千万道灵线交错纷织,原本已经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地迷锁像是突然注入了新的力量,猛地增强起来,银白色光华耀眼夺目,令人不可逼视。

一阵晕眩感从脑中掠过,亚当斯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摇摇晃晃,站立不稳。伊卡沙城的迷锁专门为克制卓尔而设计,任何黑暗精灵身处其中都会遭到强烈的压制,而且越靠近核心,迷锁的威力自然越强——如今亚当斯距离矮人国王的距离不超过一百英尺。

“上当了。”

惊惶一闪而过,亚当斯迅速恢复了镇定,他不明白迷锁为何能重新恢复,这和他来之前的占卜结果完全不符——但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可以放在以后慢慢思考,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快脱身。

迷锁让亚当斯虚弱,但他是巫师不是战士,只要还保留念咒地力气就足够。随着法术的完成,银色地传送门在身后快速划开,亚当斯正准备退入其中,一道浅绿色射线从侧面射来,打在传送门上,幻化出一只巨大的铁锚形状,虚空一钩。

“次元锚!”

银色传送门和铁锚同时消失不见,亚当斯的逃跑计划落空。很显然,对手准备充分,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形,才会特地准备次元锚这种除了阻止传送,别无其他半点用途的生僻法术。虽然如此,亚当斯并不畏惧,作为高阶巫师,他依旧拥有很多足以全身而退的手段。

至少,他还掌握着一位灵吸怪巫妖的命匣。

首席巫师的右手移到胸前,掌心按住了那枚精金圣徽,同时快速转身。只要两秒钟,他就能够将斯兰普召唤出来,迷锁能够压制卓尔,却不能压制灵吸怪巫妖。而在两秒钟内,他相信琼恩没办法击破他的防御。

然而……

“艾弥薇!”

伴随着琼恩一声轻呼,金发银甲的女圣武士自虚空中出现,她的脚刚刚踏上地面,随即一跃而起,巨大的银剑上光华四射,将整个人都包裹其中,如离弦之箭般朝亚当斯直直撞来。

巫师本能地想要后退,但已经来不及。嗤嗤声连响,五个镜像全部消失,银剑横空掠来,毫无半点滞碍地击穿重重法术防护,劈破石肤,将亚当斯的头砍了下来。

第七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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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复苏(上)

深渊篇

序章

复苏(上)

成千上万的卓尔亡魂排成整齐的队列,跨越茫茫星界,就像一道银色长河般缓缓流动着,最终进入一个蜘蛛形状的黑色漩涡,那是位面传送门。传送门的另一侧,蛛丝纵横交错,构成了蔓延无际的蛛网,整个世界就构建于蛛网之上。

土地、岩石、洞穴和山峰,所有的地形风貌,全都是由死亡的恶魔身躯风化而成,密密麻麻地覆盖在蛛网之上,构成了一片荒芜的世界。地面在不时地隐隐颤动着,仿佛地震的余波。放眼所及,看不到任何绿色,也没有水源,即使偶尔看见湖泊,其中也只有沸腾的灼热熔岩或者散发腐臭的酸液,这同样也是恶魔的遗骸所化。化石覆盖不到之处,往往露出黑色的深坑,如果不小心掉进去的话,便会坠入蛛网下方深邃无底的虚空。除了神明,没有任何存在能够从中逃脱。

天空中永远漆黑一片,没有半点星光,浓密的云层变幻着形状,八个巨大的红色球体在其中若隐若现。每个球体的光亮程度都不同,它们就像蜘蛛的眼睛,在监视着地面的每一处细小变动。从其中一颗球体当中,银色的灵魂之河缓缓流出,横亘夜空,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这里是蜘蛛魔网,曾经的无尽深渊第六十六层,如今它已经从深渊中分裂而出,游弋在星界中,成为独立的位面。

如果有旅游者来到此地,无论落脚何处。沿着任何方向一直前进,最终都会看见一片笼罩在稀薄绿雾中的平原,地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纵横交错地裂隙,往空中喷发着火焰和毒气。被蛛后遗弃的灵魂化作各种丑陋的形态,在平原上游荡着,承受毒火的炙烤和锻炼,如果它们足够幸运的话。便有可能被召回蜘蛛堡垒之中,继续为神祗效命。

在平原的尽头。岩石和土地骤然消失,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色虚空,千万道蛛丝编织成一张庞大到不可思议地蛛网,飘浮在这深渊之上。而在蛛网的中心,一座巨大地蜘蛛形状堡垒静静地蹲踞,八条节肢踩在蛛丝上,支撑着沉重的躯体。丝毫没有半点下沉迹象。它通体是用钢铁所制,在高空中八颗红月的映照下透着冷冷的金属光泽,这就是蜘蛛女神罗丝的宫殿,她时常会操纵着蜘蛛堡垒沿着蛛网漫游,就像一只真正的蜘蛛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任何想要走进蜘蛛堡垒地努力都会被宣告失败,无论是凡人,是灵魂,是恶魔或者其他存在——除了神祗。如果未经罗丝允许,在踏上蛛丝时都会被粘住,而飞行法术和传送法术在蛛网范围内更不可能实现。靠近深渊边缘,有一排刀刃般锐利的尖峰,高高耸立,刺入夜空。在山峰脚下,有一处深不可测的幽暗洞穴,那便是通往蛛后堡垒的唯一入口——夺魂险隘。

灵魂之河自空中倾斜下来,川流不息地注入洞穴之中,随即在蛛后堡垒上方出现。每个灵魂都会立刻变得清晰起来,一张张扭曲的面容在他们身体的每寸皮肤上浮现,这些都是他们生前以蛛后之名而杀死的所有敌人。蛛后会审视她所有的子民,根据生前地虔诚和奉献,决定死后的位置。

一个灵魂漂移到蜘蛛堡垒的上方,原本模糊的面庞变得清晰起来。她是个女性。而且显然生前是一位祭司。紫色的妖火从脚下冲出,将她吞噬其中。灵魂发出刺耳的尖叫,化作一团火焰从空中坠落,掉进堡垒中。

当她再度恢复意识清醒时,发现自己正匍匐在一座金字塔形状地神殿前,它同样是用完全的钢铁铸成,各种蜘蛛图案的浮雕镌刻其上,各种颜色的妖火盘旋萦绕。女祭司茫然地站了起来,低头审视,然后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发生了改变。她现在看起来就像一支七英尺高的、不断融化的蜡烛,八条鞭子般的触手在身旁扭动着,这副形象看起来既恐怖又恶心,然而女祭司立刻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

她被变成了蜡融妖。

在罗丝的国度中,蜡融妖的地位超出其他所有恶魔之上,她们是罗丝地侍女,是神祗地代言人,在很多时候是蛛后和凡人沟通的信使。能够成为蜡融妖,意味着蛛后地恩宠,是无上的光辉和荣耀。

更多的灵魂掉下来,落在蜡融妖身边,化作大大小小的蜘蛛,短暂的茫然之后,它们开始爬行,八只节肢敲击地面,形成一种奇特的节奏和韵律。蜡融妖随之往前移动一步,形态改变,变成一位赤luo的卓尔女性,比她作为凡人时更加窈窕美艳,但这些并非她所关注。她走在蜘蛛群里,轻盈地跃上台阶,通过正门,走进了金字塔神殿之中。

倾斜的墙壁上结满蛛网,大大小小的蜘蛛在其间穿梭,它们无一例外都有着血红色的眼珠。蜡融妖笔直地前进,毫不犹豫,她在心中听到了神祗的召唤。

一座精致的八边形祭坛出现在蜡融妖面前,八只巨大的黑色蜘蛛盘踞其上,它们有八只红色的单眼和长长的、长着黑色刚毛的节肢,亮黑色的腹部上有一个红色的沙漏斑纹,巨颚张开着,滴着绿色毒液的獠牙暴露唇外。蜘蛛们互相瞪视,似乎想要杀死其他同类,但没有真正动手。在祭坛的周围,七位赤luo的卓尔女性侍立着,注视着蜘蛛。

还差一人。

蜡融妖自然而然地明白了这点,于是她走上前,填补了最后一个空位。她们跪倒,双手抬起,同声诵唱着赞美的诗句。

然后蜘蛛们开始厮杀。

※※※

刺骨的寒风从远处吹来,卷起漫天地灰尘和石块。形成一个个龙卷漩涡,紫黑色的闪电从空中劈下,落入漩涡的中心,一种灵魂的声音夹杂其间,断断续续,若有若无,像是呼唤。又像是宣告。成千上万的蜘蛛从泥土、岩石、洞穴和阴影中爬行出来,从四面八方向蜘蛛魔网的中央快速汇集。它们并非都是真正的蜘蛛。更多是以此形态出现地恶魔。在这个位面,蜘蛛会受到优待。

像浪潮一般,蜘蛛海洋往前毫不停歇地推进着,直至尖峰山脉的外围。无数只节肢有节奏地敲打着地面,发出哒哒哒哒地声音,像是在等待着一场盛宴的开席。寒风再一次刮过,构成整个位面的蛛网剧烈震动起来。摇晃着,仿佛随时可能被撕裂,掉入虚无,而那个风中的声音也因此变得更加清晰。

“获选者。”

蜘蛛们敲击着岩石地面,节奏变得更急促了。

响应这种节奏,神殿祭坛上的八只蜘蛛厮杀得更加激烈,它们挥舞着八条长腿,用巨颚撕开对手的甲壳。用獠牙刺进皮肉,注入毒液,然后啮咬吞噬。失败者的地血肉和灵魂味道是如此鲜美,令胜利者更加强壮,而每当一只蜘蛛死去,祭坛边的一位蜡融妖就随之融化。化作雾气消散。

但没有人逃避。

蜘蛛的数量快速减少,最终只剩下唯一的胜利者,七名蜡融妖消失,只有新加入者幸存。她略带迷惑不解地抬起头来,正迎上蜘蛛居高临下的俯视目光。

她看见了一双紫色的眼睛,这令蜡融妖有些迷惑,但很快这种情绪就烟消云散。不需要任何理由,蜡融妖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女神,同时也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杀戮、捕食、吞噬,蜘蛛因此而变得更加强壮。这是罗丝的教导。是卓尔地法则——而女神同样也必须遵照卓尔的法则。

她张开双臂,一步步走上祭坛。蜘蛛注视着她,然后露出一个丑陋而危险的笑容。呼出毒气的巨颚张开,毒牙准确地刺进了皮肤,穿透血肉,灼烧和麻痹感同时流遍身体,蜡融妖颤栗着,满心喜悦。

“神后。”

她低吟着,吐出最后的呼吸。

※※※

在蜘蛛魔网的边缘,绵延地丘陵将平原分隔成狭小碎块,茂密的树林和草地点缀其间,间或还有湖泊闪烁着蓝宝石般的美丽光芒,构成这荒芜世界中的一方小小绿洲。古老的蔓藤在绿洲边缘生长着,编织成一道严密的围墙。而在中心,一棵参天古树枝叶舒张,亭亭如盖,将整个绿洲都遮蔽其下,阻挡夜空中八颗红色球体的光芒,半点透不进来。

无数的卓尔在古树下方漫游、交谈、嬉戏和休息,大多是女性,也有少数男性。他们或行或立,或坐或卧,无一例外都赤luo着身体,没有人因此而感觉不适,仿佛一切都习以为常,也没有相互攻击和斗争,整个气氛祥和而安宁,这一幕如果发生在精灵或者侏儒身上那么不足为奇,换成人类也可以接受,但出现在卓尔身上,就很是令人惊诧了。

古树的树冠顶端,一位卓尔女子正静静站立着,仰望夜空。她非常高大,接近十英尺,无论以卓尔还是人类的标准而言都是个巨人,但却丝毫不显得笨重,反而透出一种精致纤细地感觉。和树下地卓尔们一样,她赤luo着,银光闪闪的长发如流瀑般垂泻下来,直到脚踝,银色光辉旋转闪烁着,将她全身包裹,仿佛一件透明地长袍。

一阵一阵的寒风从遥远处吹来,砂石和旋风都被魔法蔓藤阻隔在外,但风中的低吟依旧在耳边清晰可闻。照耀整个蛛网位面的八颗红色球体光华不知何时变得黯淡起来,越来越内敛,仿佛空间塌陷一般,最终变成八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浓密的乌云从头顶上往这边缓缓飘来,厚重的黑暗就像巨大的怪兽,一点点地吞噬着这个荒芜位面上最有一抹绿色。青碧的芳草和美丽的鲜花突然枯萎、凋谢,树木衰朽,湖水干涸,所有鲜艳明亮的色彩全都消失,唯有古树依旧保持原状。

树下休息地卓尔们沉默地站立起来。虽然依旧全身赤luo,但每个人的手中却多了各自的武器。对于这突然来临的变故,他们像是早有心理准备,平静祥和的气氛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暴风骤雨来临前的短暂沉寂。站在树冠顶端地卓尔女子叹息着,微微低下头,深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哀伤。

“你地母亲完全复苏了。伊莉丝翠。”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伊莉丝翠没有回头。“是啊。”她说。

纵然是卓尔,其中也有善良的存在,而幽暗少女伊莉丝翠正是他们的神明。她是罗丝和精灵主神柯瑞隆所生之女,无意间参与母亲发动的叛乱,虽然被赦免,但她依旧坚持自我放逐。她守护着所有善良的卓尔,引导他们脱离蛛后的罗网。重返地表世界,也因此被其他卓尔神祗所共同敌视。很多地表精灵被她地教义所吸引,成为信徒,所以这位神祗拥有两种不同的神相:当她在精灵国度阿梵多出现时,伊莉丝翠是一位美丽的月精灵;而当她不得不停留在蜘蛛魔网时,女神会以赤luo的卓尔少女形象出现。

来人走到身旁,望着前方,他有着灿烂耀眼的金发和虹彩闪烁的双眼。在这黯淡的世界里就像太阳一样夺目。“我曾经以为维伦会干得更漂亮些,”他说,“至少能够拖延一段时间。”

“那是不可能的,瑞恩斯坦,”伊莉丝翠说,“我比你更了解我地兄长。他喜爱阴谋。不择手段,却缺乏孤注一掷的勇气。当他和席文塔姆同时从蛛网坠下时,我就知道他彻底失败了。”

卓尔的阴谋之神维伦同样是罗丝和柯瑞隆结合而诞生的神明,因为参与母亲的叛乱而被放逐。他憎恨所有的卓尔神祗,包括他地母亲和妹妹。维伦喜好秘密和阴谋,同时极度傲慢自负,他也是所有男性卓尔的守护神,反对罗丝所领导的母系社会体制,要求性别平等。在罗丝沉寂其间,维伦筹划了一系列针对母亲的阴谋。甚至亲自闯入蜘蛛堡垒攻击蛛后。但最终的结果是被席文塔姆(维伦之子,卓尔战士守护神。罗丝的忠实仆从)所阻拦,激战中双双从蛛网坠入无尽虚空。当然,这并不足以杀死两位神明,但维伦的失败却是显而易见。

更猛烈的风呼啸而过,整个位面都在起伏摇晃,一种类似火山喷发的动静遥遥传来,瑞恩斯坦有些诧异地向南面看去,目光穿透地面,发现在蛛网之下,一块充满淤泥和腐败恶臭的黑色沼泽正在猛烈地泛着污浊气泡,摇晃着,逐渐远离,滑入下方地无尽虚空。在沼泽当中,似乎有一个庞大地泥状怪物在翻腾着,缓缓下沉,它的背上有一只巨大地紫色眼珠。

“关纳德逃走了。”

“意料之中,”伊莉丝翠说,“作为最远古的神明,能够存活至今,靠的可不仅仅是运气。”

“也不错,”瑞恩斯坦说,似乎是在自我安慰,“至少以后不用忍受那里吹来的臭气了。”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瑞恩斯坦有些不解,但很快就知道了伊莉丝翠这么说的原因,随着空中的八个球体变成完全的黑洞,乌云层层累积,脚下的参天古树也已经开始有所变化,枝叶干枯,树皮焦黑,而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林和草地,正逐渐松软腐烂下去,化作泥沼。

“罗丝的神力已经侵染了整个位面……现在整个蜘蛛魔网,都是她的神域所在了。”

“这是……腐败的神力?”

瑞恩斯坦疑惑着,能够重新为位面塑型,唯有神明方能办到,从迹象上看,这分明是充满腐朽的力量,然而罗丝似乎并不执掌此类神能。

“摩多安,”伊莉丝翠轻声说,为他解除疑惑,“罗丝获得了摩多安的力量。”

摩多安是远古的腐朽之神,在动荡年代后死去,部分神能被罗丝所吸收,若非如此,也不足以将整个六十六层自深渊中撕裂开来,成为星界中的独立位面。

“是这样啊。”

瑞恩斯坦低声说,遥望着远处,黑压压的阴影出现在地平线上,那是数以万计的蜘蛛。大小不一,形态各异,它们挥动着八条长长的节肢,像海浪一样朝这边涌来,要将这块最后的绿洲淹没。

蛛后的进攻开始了。

序章 复苏(下)

深渊篇 序章 复苏(下)

卫在绿洲边缘的蔓藤急速生长,变得比平时更加粗壮密的罗网。各种魔法光芒在上面流动闪烁,第一波冲上来的蜘蛛纷纷爆炸开来,四分五裂。但更多的蜘蛛接着涌上,无穷无尽。

一些蜘蛛开始在奔跑中变形,恢复原本的恶魔形态——蜡融妖、巴洛炎魔、迷诱魔、弗洛魔以及种种奇形怪状的恶魔,它们用巨大的刀剑砍劈蔓藤,用火球轰击,直接跳跃着越过围墙,或者展开双翼飞入。伊莉丝翠的祈并者在顽强抵抗,他们不穿任何衣甲,但在运用刀剑上的技巧却足以弥补防御上的不足。

一道虹光自古树中射出,撞入蜘蛛海洋之中,是瑞恩斯坦的那位叫做“迷幻”的小胖子跟班。他恢复了虹彩龙的本相,展翼翱翔在战场上空,铺天盖地的魔法如暴雨般倾泻下来,流星、雷霆、冰暴自空中纷纷坠落,将蜘蛛和恶魔击成粉碎,七彩虹光自口中喷出,路线上所有的敌人都会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进步很快。”伊莉丝翠站在古树的顶端,评价着。

“嗯。”

瑞恩斯坦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答着,盯着远处,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罗丝已经复苏整个位面都已经变成她的神域,接下来顺理成章要做的,就是消灭其他四位卓尔神祇(席文塔姆除外,他是罗丝的忠实仆从),统一整个卓尔的信仰,这是蛛后长久以来的夙愿。伊莉丝翠的力量不足以与罗丝比拟,但她终究也是一位真神,仅仅靠这些蜘蛛和恶魔,并不能取胜。

席文塔姆也无法与伊莉丝翠匹敌,罗丝必定会亲自出马。

正如他所预料。浩浩荡荡的进攻大军中,一只蜘蛛笔直地悬浮上升,仿佛沿着一根看不见的蛛丝往上爬行,当它几乎要接触到夜空时,紫罗兰色地妖火萦绕其身,片片飞扬,仿佛凤凰。当火焰熄灭时,蜘蛛变成了一位美艳的卓尔女子,透明蛛丝编织成的长袍和斗篷包裹着她玲珑浮凸的身躯。大部份区域都遮掩不住。一柄碧绿色的蜘蛛匕首在掌心把玩着,从左手换到右手,忽而又消失不见。她仰起脸,看着古树上的伊莉丝翠,丰满的双唇往后拉扯,露出一个略带讥讽的笑容,但紫色的双眼中漠无表情。

“很久不见了,女儿。”

她轻声说,在空中迈出一步。下一瞬间罗丝就已经站立在伊莉丝翠面前。两位卓尔女神对视着,伊莉丝翠盯着母亲地双眼,然后反手抽出新月之剑,剑尖在空气中振动着,发出清脆的声音。她举起月刃,指向蜘蛛女神。

罗丝没有理会这个明显的挑衅,她将目光转向旁边的虹彩龙。后者微微躬身,“久违了,神后,”他说。“您已经成功地跻身于这个国度的高等神行列,可喜可贺。”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可并不是什么好消息,”罗丝微笑着,“你在这里出现……难道龙神打算插手我们卓尔神明的内部事务吗?”

“我以私人身份前来,”瑞恩斯坦说。“只代表自己。”

“这种标准的外交辞令,你说我会不会相信?”

虽然说是不信,罗丝依旧笑吟吟的,神态悠闲,仿佛是来做客一般。反倒是伊莉丝翠脸色越来越难看,掌中的月刃急速振动着,一轮光皎满月自背后升起,映照夜空,将沉沉乌云稍稍驱退,随即当胸一剑朝罗丝刺来。

罗丝飘然后退。伊莉丝翠紧追而上,两位女神在空中展开决斗,伊莉丝翠地动作轻盈美妙,举手投足间浸透着精致优雅的美感,虽然是在生死相搏,却仿佛是在表演剑术舞蹈一般,相比起来,罗丝就显得诡异得多,她就像是一只悬挂在丝线上的蜘蛛。整个空中都布满她的蛛网,直进直退。倏忽如风,看起来动作僵硬,毫无转,其实却都是以最精确的计算得出最有效率的路径和攻击方式,没有半点花巧,虽然明明是正面作战,却让每一次攻击都变得像是突袭,标准的杀手作风。

新月之刃和蜘蛛匕首撞击在一起,爆发出灿烂的光华,清脆和含糊的声响混杂传出。两位当事人仿佛浑然无所觉,但无形的震荡如波纹状扩散出去,周围虚空纷纷撕裂破碎,其中一切都化作微尘,随即在一瞬间重新组合,周而复始。八颗黑洞高悬头顶,层层乌云翻滚而来,无穷无尽地澎湃威压从中涌出,几乎令人无法保持意识清醒,唯有当伊莉丝翠的月刃挥动,反射背后皎洁满月点点清光,洒向四方,才能稍稍驱退黑暗。

“这……才是神祇的力量啊。”

站在后方古树上的瑞恩斯坦赞叹着,随即意识到现在不是发表感想的时候,作为龙神之子,他虽然并非神明,却也被授予神力,成为选民,加上虹彩龙的优异天赋,拥有近似神祇地力量。无需念诵任何咒语,铺天盖地的法术暴雨就轰鸣而下,将两位女神同时包裹其中。

法术运用,自有无穷技巧和花招可言,但在神祇面前这些都毫无意义,只有以纯粹的力量比拼。雷霆、虹光和无形音波接连不断地向罗丝轰击,虽然不能真正伤害到蜘蛛女神,却能有效地阻碍她的行动,而各种防护增益法术层层叠加在伊莉丝翠身上,让她能够和远胜自己的对手相抗衡。

从内心里,瑞恩斯坦对今天这场战斗并不赞同。罗丝已经复苏,以自己的子民为代价,她成功融合了摩多安的腐朽神力,分离出了独立的位面。在以前,卓尔诸神都居住在蜘蛛魔网位面,各自占据一块领地作为神域(席文塔姆除外,他守卫着罗丝的神域),神祇在自己的神域之中有强大地主场优势,保证了局面的相对稳定。但如今整个位面都已经被罗

所侵染,昔日的主场优势已经不存在,像关纳德那样是明智之举。否则只可能落败身亡。

然而伊莉丝翠不可能逃离,对于这点,虹彩龙很清楚。

只能拖延时间。

卓尔有六位神祇,除了罗丝、席文塔姆和伊莉丝翠,以及逃走地关纳德之外,还有阴谋之神维伦和不死与复仇女神齐雅温纱丽,他们暂时都没有动静,但瑞恩斯坦相信他们决不会当真袖手旁观。

这个世界没有唇亡齿寒的成语典故,但道理谁都明白。千万年来卓尔神祗相互敌对,相互牵制,维持了脆弱的平衡。一旦罗丝真的顺利击败了伊莉丝翠,难道还指望她会对另外两位卓尔神祇高抬贵手么。

在虹彩龙的法术支援下,伊莉丝翠稳稳地抵御了罗丝一次又一次的突袭,但她地每次反击同样也都被巧妙地闪避或者格挡开来。幽暗少女手持的新月之刃是一件远古神器,由他地父亲、精灵主神柯瑞隆亲手锻造,幻象与预言之神莎罕妮-月弓附魔祝福,即便是神祇也难以承受它地伤害。对罗丝更有压制作用。

在古树之下,小虹彩龙迷幻的法术似乎已经释放殆尽,纯粹倚靠强悍躯体和天赋的虹光吐息来杀伤对手。四名巴洛炎魔看准时机合围上来,它们是罗丝手下地位仅次于蜡融妖的大恶魔,此前一直在隐藏实力,躲避锋芒,如今见对手气势衰弱,立刻乘机出动。

四道烈焰长鞭从炎魔的指尖疾射出来,当空交错挥舞,化作一道火网朝迷幻当头罩下。黑色长剑随之从掌心跃出。四只炎魔同时收网掠近,打算将这只胖胖的虹彩龙分尸。

锥形虹光自虹彩龙口中吐出,将一只炎魔震跌出去,迷幻张开双翼往上飞起,硬生生撞开了烈焰鞭网,在高空中重新变化成人类形态。不去理会下方的炎魔,反而朝树冠上冲去。

瑞恩斯坦正在凝神释放一个法术,试图压制罗丝的行动,迷幻的动作快若闪电,直到近身了他才猛然惊觉过来。“你来干什么?”瑞恩斯坦奇怪地问,然后猛然感觉腰间一阵冰凉。

难以形容地剧痛袭来,伴随着浸透骨髓的阴寒,瑞恩斯坦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后腰上正插着一柄金色的尖锥,直没入柄。虹彩龙有着坚愈精金的鳞甲。即使化作人形也依旧存在,只是表面上变成人类的皮肤罢了,就算是宝刀利剑也难以砍伤,更何况作为高明的施法者,他身上随时笼罩着各种防护法术,怎么会被这金锥如刺薄纸般一击而破?

比起这个,更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凶手的身份。迷幻一击得手,立刻后退跃开,浮在半空。虹彩旋风包裹着他胖胖的身体,形成严密地魔法防御。他的脸很圆,平时看起来非常孩子气,然而此时却一片冷漠,仿佛刚才所做之事和自己完全无关似的。

“你干什么!”瑞恩斯坦大吼。

对方保持沉默,瑞恩斯坦也没有期待回答,他张开双手,寒冰和火焰呼啸而出,石化射线和死亡一指接连迸发,急风暴雨一般朝迷幻轰炸过去。

瑞恩斯坦和迷幻相识多年,对自己的这个小胖子跟班非常了解,自信这样的攻击足以制服对手。然而令他再次出乎意料的是,迷幻腾挪闪避,在间不容发之际几乎将所有地攻击都躲避开去,少数几个法术击中,但却也没有造成多少伤害。

“你进步真的很快。”瑞恩斯坦深吸一口气,慢慢说,他知道今天会比预料得更加麻烦。

“挨打多了,总会有长进。”迷幻面无表情地回答。

“为什么?”瑞恩斯坦皱眉,“罗丝收买了你?”

“算是吧,”迷幻说,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冷笑,“不过更重要的是:我很讨厌你啊。”

瑞恩斯坦一怔,但没有余暇再多问,迷幻已经逼近身来,双掌一合,手中多了一柄黑色长刀,当头就劈。而在另外一边,伊莉丝翠失去了瑞恩斯坦的法术支援,迅速显出败相来,罗丝步步紧逼,匕首回旋飞舞,切开空间,划出的轨迹变成一道道透明蛛丝。交错联接,一张巨大的蛛网眼看就要成型。伊莉丝翠挥舞月刃奋力抵御,然而却明显不敌,仿佛撞入蛛网的小虫,无论如何挣扎也摆脱不出。

瑞恩斯坦察觉到了这点,欲待返身去相助,却又被迷幻死死缠住,无法摆脱。地面上的战斗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伊莉丝翠的信徒被罗丝地仆从屠杀殆尽。蜘蛛们如海浪般涌上古树。吮吸汁液,在大大小小地树洞中钻进钻出,往下挖掘,啃啮树根。几位强大的恶魔已经飞跃腾空,在罗丝的命令下前来协助迷幻。一只炎魔瞅准机会,手中烈焰长鞭挥出,将瑞恩斯坦牢牢缠住,用力回拉,另一只手中的长剑已经顺势刺下。

“嘿!”

透明护罩自瑞恩斯坦身上爆出。鼓胀成球,瞬间扩大,将烈焰鞭崩出身体半尺之外。瑞恩斯坦反手一抓,握住长鞭,反而将炎魔拉扯过来,五指并拢一掌削过,将炎魔的透露砍了下来。

干净利落的一击,然而并不意味着彻底搞定对手,炎魔之所以令人恐惧,除了强大的格斗和法术能力。更在于他们有可能在濒死状态下使用同归于尽的绝技——“焚身爆”。瑞恩斯坦刚刚将炎魔脑袋砍下,它地身躯就同时从内部炸裂开来,幸好有力场球护身,挡住了所有地冲击以及血肉碎末,没有受到太大伤害。

尽管如此,局势依旧没有变得半点好转。有了这次教训,恶魔们变得更加狡猾和谨慎。情形也已经很明显,它们完全不必着急,只要缠住这只虹彩龙,等罗丝杀死伊莉丝翠,胜利就将唾手可得。瑞恩斯坦

来,他接连释放自己最强大的法术,试图突围而出,了解他地习惯,总是能够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他拦住。

该死。怎么会搞成这种样子……

迷幻的突然倒戈,让原本就不乐观的局面更加恶化,瑞恩斯坦脑中急速转过千百个念头,依旧想不出什么办法。他生为神子,天赋高明,素来喜欢招惹是非,又爱收集珍宝,算得上身经百战,多次遭遇强敌。之所以能活到现在,自然也是有保命的绝招。但自己脱身容易。倘若还想救援伊莉丝翠就很难了。

正彷徨无策之际,一声低沉悠长的龙吟自背后传来。

空间陡然塌陷一块,露出菱形黑洞,一只巨大的虹彩龙地脑袋从黑洞中探出,看起来非常苍老,长长的胡须在颌下飞舞,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却总有一种掩饰不住的笑意,即便在神情紧张的时候都如此。他环视一眼场内情形,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

千万颗虹彩光球纷飞而出,速度看似不快,却在瞬间就遍布整个空间。所有被光球碰触到的恶魔和蜘蛛都仿佛中了定身法术,僵直不动,随即在半秒钟后化作飞灰。正在围攻瑞恩斯坦的几只炎魔慌忙张开翅膀,冲天飞起,躲避虹彩珠雨的袭击。

转瞬之间,罗丝的蜘蛛大军消失了近五分之一。

“走吧!”

突然出现的虹彩龙发出全力一击,随即出声招呼,然而瑞恩斯坦恍若未闻,他逼退迷幻,双手在胸前虚握,一道虹彩长矛电射而出,朝罗丝射去。

罗丝远远退开,躲避这一击,原本已经即将完成地空间蛛网被虹彩长矛撕裂,伊莉丝翠趁机挥舞月刃突围而出。然而还不等他们汇合,罗丝一声令下,蜘蛛大军再度出动,无数恶魔腾空而起,争先恐后地朝两人冲过来。

深深的吸气声传来,前来救援的苍老虹彩龙准备再度发动攻击,然后就在一口气将吐未吐之时,一根细细的蛛丝从他头顶垂下。

顺着这根蛛丝,一只蜘蛛迅速地滑下来,光影变幻中化作一个男性卓尔,一手持锤,一手持剑,落在虹彩龙头顶的犄角上。

寒光一闪,随即血光飞溅。

巨大的龙头掉落在地,鲜血从腔子里喷涌出来,每一滴血都变成一颗虹彩光球,然后消失。菱形黑洞也随之关闭,消失不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地。

“席文塔姆!”

瑞恩斯坦怒吼着,奋不顾身地朝这边冲来,但一切都已经晚了。席文塔姆一击得手,立刻后退,防止对手濒死前的反扑。罗丝的低笑穿越战场的喧嚣,清楚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紧接着就是一声清脆的震动。

“铿!”

如果说此前罗丝的表现并不多么出色,那么此刻她才真正显露出了蜘蛛神后的无上威能。匕首随意挥出,撞在新月之刃上,伊莉丝翠把持不住,武器脱手而出,在半空中碎裂成几十块残片,四散飞溅。

“再见了,女儿。”

罗丝宣告着,一张遮天盖地的蛛网从头顶上坠下,将伊莉丝翠包裹其中,重重缠绕如茧。瑞恩斯坦想要救援,然而连他自己都已经身陷重围,迷幻和席文塔姆联手夹攻,还有不断增加的恶魔辅助,如今别说救人,就连自保都成问题。

只能孤注一掷。

厉喝一声,瑞恩斯坦恢复了虹彩龙本相,一道锥形虹光从口中吐出,随即化作巨大地球形护罩裹住全身。无论是迷幻的法术、席文塔姆的长剑重锤,还是炎魔的烈焰鞭,无一例外都被阻隔开来,无法伤害到目标分毫。虹彩龙振开双翼,朝伊莉丝翠冲去。

面对这样开了无敌作弊的对手,任是谁也无可奈何,恶魔们纷纷让路,没有谁愿意和他相撞。瑞恩斯坦飞到伊莉丝翠上方,前爪探出,将伊莉丝翠连蛛网一起提了起来,就要远远遁走。正在此时,一道碧光从罗丝匕首中射出来,撞上了虹光法球,刹那间将其消泯无形。

“大裂解!”

不仅仅是大裂解,罗丝在这道法术中更增加了新的变化,嗤嗤声接连响起,如同被强酸腐蚀一般,虹彩龙的身上突然增加了几十道伤口,而且还在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扩大、深化,就像是有人不断地把硫酸往上泼似的。

彻心透骨地剧痛传遍全身,即使是虹彩龙也忍不住嚎叫起来,总算还保有一丝清醒意识。一道黑色的裂隙在他身下空气中出现,急速旋转扩大,变成漩涡。这正是瑞恩斯坦屡次赖以逃生保命地招数。

恶魔们从四面八方蜂拥上来,但已经来不及阻止,罗丝双手抬起,打算以神力将这位面通道封闭,陡然之间,一股冰冷的杀意从背后袭来,她缓缓转身,看见一位灿金色皮肤的精灵,正张开弓箭,对准自己。

然后罗丝微笑起来。

“久违了,我的爱人。”她说,两颗尖尖的毒牙从唇边滑出。

1372DR,月亮庆典(Theaste),罗丝复苏,成功将蜘蛛魔网自无尽深渊中分离,滑落星界,成为新的独立位面,随即发动对其他卓尔神祇的战争。关纳德逃离,躲入幽深洞窟(Deepens),维伦、齐雅温纱丽被摧毁,伊莉丝翠重伤,被精灵主神柯瑞隆救回阿梵多,陷入沉眠。罗丝统一卓尔神系。

戏谑和信使龙神赫尔(Hlal)被卓尔战士守护神席文塔姆斩杀,虹彩龙迷幻继承神位,进入龙之巢。

第二节 命运

深渊篇 第二节 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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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话说出,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琼恩凝视着梅菲斯,圣武士却仿佛全不在意,依旧悠然自得地整理着她的那些资料,仿佛刚才那句话不过是顺口闲谈罢了。她将几页纸细心地叠起来,放进皮袋中,然后才意识到琼恩的目光,“怎么了?”她似乎有些不解地问。

“没什么,”琼恩笑着摇摇头,“艾弥薇。”

“嗯?”

“我想,不管是谁,都不会喜欢被人操控的感觉吧,”琼恩慢慢说,“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人应该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对吧。”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命运呢?”

“坦白地说,我也不是很清楚,”琼恩承认,“以你我的年龄,现在就说什么命运,什么人生,只怕会很可笑吧。到底想要达到一个什么目标,想要得到一个什么结果,我现在未必能给出准确的答案。我所希望的,也只是自己选择自己的道路——不管选择的结果是好的或者不好的,对的或者错的,总是自己选择的,那就足够了。”

“只是,”他轻声笑着,“希望归希望,人总要现实啊。”

所谓现实,不过就是利害权衡罢了。

琼恩不是笨蛋,这大半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已经足以让他清楚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其他不用多说,一个“记忆编织”,就足够说明所有问题了。毫无疑问,自己就像棋盘上的棋子,看似在自己行走,其实一直在被或明或暗地推动着,而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有阴魂城。有大巫师,甚至……还有神祇。

“夜女士与你同在。”

从奥图城出发时,第二远征师指挥官雅达王子如此说,当时琼恩还没太在意,只当作简单的祝福语,然而事后想来,只怕其中的意味并不那么简单,反而更像是某种暗示或者预告。

只是,知道了问题。不等于就可以解决问题。

“我离开阴魂城之前,奥沃老师曾经和我有过一次谈话,”琼恩说,“他一向罗罗嗦嗦,具体的原话就不用重复了,其实真正地意思就一句话:倘若我不是棋子,我能有今日么?”

记忆编织的引导、“田伯光”传授的所谓内功、各种看似巧合的安排、种种意外的聚集,正是所有的这些,才造就了自己如今的一点“成就”。倘若没有这些棋手的暗中操控。倘若真的“自己掌握自己地命运”,那么结果会是如何?

琼恩还算有点自知之明,自己出身低微,没有直接投胎到阴魂城主家里;有几分天赋,却也没到惊世绝艳的地步。除非真以为自己套了传说中的主角模板,否则最有可能的,就是现在子承父业,当个小商店的老板,一辈子庸庸碌碌。就算有机会学习魔法,成为巫师。没有能够大幅度减少睡眠的“内功”,没有吸收神力的采玉诀,现在估计也就是个还没毕业的学徒,这种人世界上一抓一大把,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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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愿意过那样的生活?

当然。身为棋子,这并非自愿,所以因此获得一堆好处,这也谈不上什么感谢。就好像要人去上阵打战,因此被发了一套精良地铠甲兵器和装备,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犯不着因此而感激涕零。然而问题是:既然背后的棋手花了这么多的功夫,下了这样大的成本,那么又怎么可能轻易让棋子脱离控制,按自己的想法走自己的路?

曾经有段时间。自己以为自己运气很好,往往能逢凶化吉,纵然一时困窘,总也有意外收获,但细想起来,世界上哪有这般好事。作为一枚棋子,如果说它“运气好”,只怕更多是意味着背后控制的棋手实力强横,深不可测。

“其实。我也正在尝试呢,艾弥薇。”

“尝试?”

“对啊。尝试。”

前往瓜理德斯城,周旋于卓尔当中,挑动内乱,分裂家族,最终一手导演了最后的大战。虽然因为罗丝及时复苏,未竟全功,但也已经很令人满意了。回想起来,当初做出这个决定,可以称得上是冒失,也并没有一套严密完整的筹划,很多细节都是随机应变,其实破绽不少,最后能够成功,也有很大地运气成分在内——但琼恩并不认为自己当时的决定是错误。

如果说,自己此前的经历,一直都是被人安排设计好,那么至少这一次,相信并不在那些“棋手”们的预计之中吧。不管怎么说,自己并不是一枚被完完全全控制的棋子。

当然,这种努力太过微弱,甚至连“反抗”都谈不上,只能算是尝试着去“偏移”。要走自己的路,做自己地选择,并不是件容易

,是需要足够的力量的。

所谓力量,一方面是个人的能力,锻炼到拉沃克或者奥沃那种地步,自然谁也不敢拿你当棋子;一方面则是势力,世界上有很多国王领主,自己未见得特别能打,然而手下小弟无数,自然也能雄踞一方,不必看他人脸色。

对于前者,琼恩能有现在的成就,以十余岁的年龄跻身高阶巫师行列,虽然并非史无前例,但也已经称得上是神速了,不能再奢求更高;对于后者……基本还是空白。

诚然,如今是个好机会。伊卡沙城距离阴魂城很远,受限于幽暗地域的地理环境,第二远征师也鞭长莫及。琼恩如今在矮人中声望甚高,瓜理德斯城新败,外界又无威胁——天时、地利、人和基本都有了。

当然,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伊卡沙城人口不多,局限于幽暗地域之中,本身既谈不上强盛,对外又没有扩张余地。而且终究是矮人,非己族类。这些劣势,也是很清楚的。

“这些矮人,只怕未必能成为多大的助力吧。”琼恩轻声说,“当然,我会尽力而为。”

简单地话,已经清楚表达了琼恩的意思。作为棋子,他对自己的处境有明白地认识和觉悟,而且也希望摆脱这种局面。不会贸然行事,但也不会放弃机会,一点一点来。

这并不算什么特别的反应,意料之中的事情。比起这些。琼恩更在意的,是梅菲斯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种问题来。

虽然相识颇久,关系密切,琼恩很多事情也不瞒她,但真正涉及自身机密的事情,例如记忆编织这种,是并不曾透露过的。然而她话中地意思,明显是对琼恩的处境有清楚地认识……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在劝诱。

“因为总看到你被上级指挥着做这个那个嘛。先被派去送信,现在又派来找什么魔像基地,”梅菲斯轻描淡写地解释,“我想你应该不会喜欢这种状态。”

似乎有些道理,然而细想却又觉得牵强,因为梅菲斯地原话,是“摆脱他人的控制”。

如今仅仅是她刚才所说的这种程度,是并不足以让人觉得“被他人控制的”,除非进取心和自尊心格外强烈。世界上给别人打工的,做别人下属的。替老板办事的,多了去了,难道都会觉得是在被控制?梅菲斯以前是教会的成员,也经常奉命到处奔走,难道她也会觉得是被控制?对于琼恩来说,如果没有“记忆编织”。没有一系列的“巧合”,仅仅只是作为阴魂城地公务员,被指派去出差办事,那也是正常情形,拿人薪水,替人干活,情理之中的事情,还不至于上升到“被人控制”的高度。

琼恩相信这不会是梅菲斯措辞不当,她既然这么说,那就必定是有所喻指。但琼恩不想再多问。没必要,也没意义。

“一切好的和不好的,喜欢的和不喜欢的,想要的和不想要的,都是命运的一部分。”在拉沃克地巫师之墓里,莉法儿曾经如此说。

那就让我来面对吧。

对于这个话题,双方没有再继续谈论下去,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就好,说得太过反而不妥。很快。琼恩主动转移了话题。

“艾弥薇,你刚才说。如果我当了国王,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很多很多美女后妃了。”

“唔,是啊,”梅菲斯正在专心致志地埋头干活,随口回答,“怎么了?”

“没什么,如果你这么认为,那我倒真要好好考虑一下了,”琼恩点点头,很认真地说,“等哪一天我真的当上了国王,你就不会反对我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了。”

梅菲斯转过脸来,看着琼恩,过了几秒钟,突然微微笑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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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打这个主意么?”她笑吟吟的,“两个字:休想。”

“你刚才自己说的,”琼恩抗议,“国王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很多后妃。”

“那行,你娶一个妃子,我就杀一个,你信不信。”

“不信,圣武士怎么能乱杀无辜。”

“也是,那我直接把你一剑砍了,一了百了,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不用做得这么过分吧。”

话是这么说,琼恩也并不当真认为梅菲斯会动手杀人,但对方的态度也已经很清楚。虽然是意料之中,但依旧难免抱怨几句。

“动不动就要拿剑杀人,哪里有女孩子地样子啊。”

“如果你能胜过我,那我自然就杀不了你。你连一个女孩子都打不过,又哪里有男人的样子啊。”

犀利的反击,立刻让琼恩哑口无言,恨不得把地面敲

缝然后钻进去。虽然两人没有真正较量过,但前日跃戒指招来梅菲斯,一剑斩杀亚当斯,事后回想,倘若自己易地而处,也是万万挡不住那雷霆一击的——而要论年龄,梅菲斯比琼恩还小一岁。

倘若说琼恩的进步是神速,那么梅菲斯的存在就是奇迹。

不过,梅菲斯的话语里,似乎有一丝破绽,当然也可能是琼恩的错觉。“如果你能胜过我,那我自然就杀不了你”——那然后又如何呢?

正自有些尴尬,有人过来解围。芙蕾狄敲门进来,又送进一大叠文书。然后悄悄退了出去。她和芙莉娅在战前就进入伊卡沙城,一直处于安全保护之下,自然未伤分毫,如今矮人虽然战胜,但受伤者也不少,城中牧师人手不够,把芙莉娅都找去了,芙蕾狄插不上手,索性来给琼恩这个新上任的摄政议员帮忙。

“是她吧。”芙蕾狄退出后。梅菲斯突然说。

“嗯?”

“珊嘉姐姐和我说起过,你和芙蕾狄的事情,”她说,“她还是很喜欢你呢。”

对于这个话题,琼恩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幸好梅菲斯也没有打算等待答案,甚至没有继续说话。两人各自低头做着自己地工作,不再出声。

这一次送来地资料和前番不同,只有少量是关于瓜理德斯城那边的消息。主要是自己内部的事情。摆在第一项的,就是维康尼亚如何处置。

当时在王宫中,梅菲斯斩杀亚当斯,准备顺带把维康尼亚也干掉,但被琼恩阻止了,后来一直关在牢房里。战后诸般忙乱,又赶上前任国王“驾崩”,新王登基,千头万绪纷至沓来,一时间也无人顾及到她。直到今天才想起来。

要如何处置,这件事原本也很简单,一刀砍了,干脆利落,什么麻烦都没有了,而且也合情合理。矮人和卓尔结仇多年。彼此杀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个。

然而……

“我出去一躺,随便走走。”

琼恩对梅菲斯说,随即起身出门。圣武士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依旧在对付她那一大叠资料。

伊卡沙城里忙碌一片,矮人们正在热火朝天地进行重建工作。此次大战,虽然最后设伏成功,一举制胜,但此前为了成功诱敌。还是有不少伤亡。死者自然直接安葬,伤者全抬到神殿里治疗去了,首席大牧师安赞-钻刃率领手下忙得团团转,恨不得长出八只手来,连芙莉娅这种客人都拉去帮忙了。除了人员伤亡,建筑也颇有毁损,卓尔的投石机造成了不小的破坏,城墙、房屋、道路,都需要修补重建。好在矮人是这方面的专家,倒是不必太在意。倒是架设在地下河“深洪”之上地几十架巨大水车被砸毁了大半。导致全城四分之三地区域供水系统瘫痪,造成地困扰不小,儒专家们正在加紧修复。

琼恩一路走来,所有的矮人见了他都点头行礼,十分尊敬,一方面当然是因为他的摄政议员身份,但更重要的是因为卓尔两次攻城失败。矮人族直率、豪爽,向来喜欢搞英雄崇拜,琼恩第一次于战阵中生擒敌人首领,第二次更一手策划、奠定胜局,可谓是有勇有谋,近乎全能,正可谓是英雄。

当然,这个英雄也不是完美的——唯一的也是最大的缺陷,就在于这位兰尼斯特先生是个巫师。

矮人和魔法天然绝缘,对巫师难免在潜意识里就比较排斥,琼恩是因为先有鲁文介绍背书,接着连立大功,如今又有前任国王的谕旨,矮人们才把他当朋友看待,倘若换了个别地人类巫师,只怕会被赶出门去。虽然如此,这终究也是个缺憾,幸好梅菲斯的存在弥补了这一点。

琼恩不在伊卡沙城的这半个多月里,梅菲斯在矮人当中已经拥有了极高的声望,原因很简单:全伊卡沙城的矮人战士,没有一个能接得下圣武士十剑。矮人崇尚力量,尊敬勇者,爱屋及乌之下,对琼恩的巫师身份也就忽略过去了。

“事实上,这一次设计对付卓尔,倘若不是梅菲斯有这种声望,要说服矮人们愿意相信并且全力配合,只怕还真不容易。自己当时都没考虑过这点,还自以为计划周密,太疏忽了,太大意了,最后能成功还真是侥幸……”

一边想着,一边走进监狱,直接找到看守,说要审问囚犯。以他如今的身份,这点要求自然不在话下。很快,琼恩就再一次见到了维康尼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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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信任

深渊篇 第三节 信任

沸腾文学恩顺着长长的石阶走下地牢,周遭黑漆漆的,散发着道。一件狭小的石室,空空荡荡的,墙壁上挂着一盏若明若暗的灯,维康尼亚正坐在角落里发呆,听见动静,抬头看了看,见是琼恩,脸上神情微微变了变,然而随即又低下头去,看着地面。

琼恩走到她对面,席地坐下来。几天不见,维康尼亚憔悴了很多,矮人们虽然忙于善后,无暇处置她,但也不可能善待。当然,因为种族差异太大,审美观严重分歧,伊卡沙城里也没有沉默之歌这种场所,倒是没有某方面的担忧。她的盔甲、武器以及身上所有的魔法装备都已经被矮人没收,此时身上只穿着内衣,手腕和足腕都被精金镣铐扣住,活动不灵,避免她施法逃脱。原本还宽松些,自从罗丝复苏的消息传来,矮人们的看守便更加严密了。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最终是维康尼亚打破了沉默。

“来向失败者炫耀胜利吗?兰尼斯特先生。”她冷冷地说。

“似乎没什么好炫耀的,”琼恩说,“侥幸成功罢了。”

“您真谦逊,”维康尼亚讽刺,“听说这对于人类而言是美德?”

琼恩摇头,“仅仅是陈述事实,”他说,“而且瓜理德斯城依旧存在。”

“不打算乘胜追击?”

“打算,但放弃了,”琼恩老实承认,“因为蛛后已经回来了。”

他观察着对方的反应,注意到维康尼亚的身体微微震了一震,眼中惶然神情一闪而过。虽然立刻恢复常态,但已经足以做出判断了。

很显然,维康尼亚并不知道这个消息。她被关在监狱里。和外界消息不通,但她是罗丝的牧师。按常理来说,牧师是神明的凡间代言人,是最虔诚的信徒,和神明之间自有一种无形地精神联结,罗丝复苏,维康尼亚没道理一无所知。

除非……她已经不是蛛后的牧师了。

这并不奇怪,罗丝的教义推崇弱肉强食,胜者为王。失败者从来得不到怜悯,被无情抛弃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维康尼亚原本是最大的卓尔城市的统治者,第一家族主母,如今却沦为阶下囚,正是失败者的典范,而且此次瓜理德斯城遭受如此重创,她也要负上很大责任。这种情况下,罗丝收回神宠,抛弃她这个牧师。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维康尼亚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

“是这样吗,”她勉强微笑着,尽量保持镇定,“那么还真是巧呢。”

“唔?”

“上一次我们在这里谈话,你告诉我神后已经消逝了,”她说,“而这次,你告诉我神后又回来了。不觉得这是很有趣的巧合?”

琼恩笑了起来,确实如此,他和维康尼亚第一次会面谈话。就是在这间牢房里。当时他告诉对方蛛后已经消逝。时隔一月,同样的地方,同样地人,同样的处境,他又带来了截然相反的消息。世事无常,莫过于此。

“我没骗你。”琼恩轻声说。

这也是事实。上一次。琼恩自北方而来,根据所知的消息,确实认定罗丝已死;而这一次,罗丝复苏的消息也是真实不虚。他说得都是真话——只不过真话未必等同于真相。

维康尼亚冷笑,“事实是你一直在欺骗我。”

琼恩沉默了一会。

“是啊,”他最后说,“很抱歉,维康尼亚,我是骗了你,从头到尾都是……你对此很愤慨?”

“当然。”维康尼亚说,“因为我从来没有欺骗你——我可否把这称为背叛?”

“是背叛”,琼恩承认,“然而对于卓尔来说,欺骗和背叛,不应该是早就习以为常的事情了吗。”

“如果你是卓尔,那么我确实没什么好抱怨的,”维康尼亚说,“但我曾经以为人类和卓尔是不一样。”

“人类是很复杂的。”

维康尼亚再次冷笑。不说话。

“将近一半的卓尔退回了瓜理德斯,”琼恩说。转移了话题,“牧师们再次巩固了统治权。”

“现在地第一家族是谁?”

“菲尔伦。”

维康尼亚微微有些惊讶,这个答案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菲尔伦?”她反问,“主母是谁?”

“迦法。”

维康尼亚怔住了,“迦法?”

“嗯。”

琼恩把事情的前后经过解释了一遍,维康尼亚静静听完,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她略带自嘲地说,“弄了半天,最后还是落到她头上了么。”

“是啊。”

又一阵沉默。

“以后打算去哪里?”琼恩仿佛漫不经心地随口问。

“去哪里?”维康尼亚怔了怔,然后才反应过来,“我有选择的自由吗?”

“如果有呢?”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就算维康尼亚能被释放,她也基本是无处可去。瓜理德斯城自然是回不去了,迦法只会拿她做祭品献给蛛后。留在伊卡沙城也不可能,很难想像矮人会容忍一个卓尔呆在他们当中。如果是作为女奴……好吧,这是琼恩比较期望的结果,然而事实是依旧不太可能,且不说影响到原本就不稳定的安定团结后宫和谐,而且会造成矮人的猜忌——最重要一点,琼恩还想多活几年。

维康尼亚落到今天这种局面,完全是琼恩造成,让她留在身边,只怕哪天早上起来就发现自己脑袋没了。这种危险的事情,还是让英勇之辈去做,琼恩向来爱惜生命,就敬谢不敏了。倘若用法术控制洗脑,倒也不是不可能,然而那样一

弄成行尸走肉,仿佛傀儡人偶,又有什么意思。

唯一比较可能的,是去其他地卓尔城市吧。然而作为一个神后的遗弃者,只怕境遇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我想去地表世界。”维康尼亚淡淡说。

“地表世界?”

这个答案倒是完全出乎琼恩意料,怎么想也没想到一个卓尔会愿意去地表。“为什么?”

“因为我想了解一下人类,”维康尼亚说,“我想看看,你们人类的世界,和卓尔到底有什么不同。”

琼恩点点头,站起身来,“那么。再见了。”

释放维康尼亚有点麻烦,毕竟她是卓尔的首领,虽然是前任地。幸好现在的矮人国王鲁文和琼恩关系不错,而且头脑还算开通,有他支持,最终摄政议会地各位议员们也都没有多说什么,通过了决议。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盔甲、武器、项链和所有的魔法卷轴,以及蜥蜴坐骑,都还给了维康尼亚。包括食物和水。幽暗地域虽然危险,凭借这些也足以自保了,至于能不能到达地表,那在很大程度上就要看运气。琼恩站在城墙上,看她的身影渐渐消失,隐约觉得有些怅然。世界如此之大,天南地北,只怕此次一别,以后便没有再遇见的机会了。

“我没想到你会放走她,”梅菲斯说。“有点出乎意料呢。”

“那我应该怎么做?”

“杀了她,永绝后患——这对你来说并不难吧。”

琼恩轻轻摇头。

“舍不得?”梅菲斯微微露出笑意。

“有点,不过主要不是这个,”琼恩说,“她有句话没说错:我从头到尾都在欺骗她,但她一直没骗过我。”

“是吗。那么她可真诚实——这又怎么了?”

“她信任过我。”

“所以她才会落到这个下场,”梅菲斯辛辣地评价,“对于卓尔来说,信任别人就是自取灭亡——尤其是信任你。”

“我有这么恶劣吗?”琼恩不满。

梅菲斯伸手朝维康尼亚离开的方向一指,“事实就摆在眼前,你要不要我把受害人请回来当面对质?”

琼恩于是再一次哑口无言。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了却了一桩事情。伊卡沙城重建完成,渐渐恢复往日平静,卓尔那边忙于休养生息,也无力报复。日子倒是过得安逸。当然,烦恼也是有的,首先是那张耐瑟卷轴,琼恩存了私心,打算吞没掉,至少趁这段空闲时机先研究研究,看能不能弄到点好处。然而他无论怎么努力,就是没办法从那张薄金书页上看出字来,让梅菲斯看过。同样也是空白一片。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书页确实是非常古老而强大地魔法物品。应该是耐瑟卷轴无疑。

明明有至宝在手,却形同废纸一般,这感觉着实糟糕得紧——但这还不是最大的麻烦。卷轴看不了就看不了,不过是得不到预期的利益,自己没有损失,然而另外一样东西,倘若处理不当,就是有杀身之祸了。

那就是灵吸怪巫妖斯兰普地命匣。

亚当斯把巫妖的命匣伪装成了一枚蜘蛛圣徽,这隐藏手段不可谓不别出心裁。如今他死了,身上所有的东西自然都被琼恩没收,其中就包括这枚圣徽。刚开始的时候,琼恩还很得意,掌握了命匣,就是扣住了巫妖的命脉,相当于多了个忠诚而强大的部属。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孤身打拼,虽然有梅菲斯,但那是情人,连个小弟都没有,什么事情都要亲历亲为,如今有了斯兰普,以后也可以摆摆老板地架子了。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这个美梦喀嚓破裂了。

命匣是巫妖的命脉——所以要杀死巫妖很容易,毁掉命匣就是,但要控制巫妖,并不是仅仅拿着命匣就可以的,这完全是两个概念。巫妖地命匣一般都是用宝石制成(因为最适合容纳灵魂),一砸就碎,很容易破坏,你把命匣握在手中,巫妖投鼠忌器,自然乖乖听命,不敢反抗,但人总要休息,总有疏忽的时候,巫妖却是亡灵,不眠不休,不困不倦,哪怕是背后偷袭,肯定能找到机会,一个法术把你轰杀至渣,取回命匣。

斯兰普地命匣是精金所制,要破坏起来都不容易。当然。亚当斯也不可能用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粗劣手段,巫师自有巫师的办法。命匣是巫妖的灵魂容器,亚当斯在上面施加了强力的附魔法术,等于是直接控制巫妖地灵魂,令其必须俯首听命,压根不能做出反抗之举,更不可能攻击主人,这样就彻底控制了巫妖,不用担心反噬了。

这种作法难度颇高。但琼恩也可以办到,并不为难。他拿到命匣,原本就准备把亚当斯设下的法术抹消,自己重新施法,结果一试之下,才发现情况不对——亚当斯居然还留了一招后手,他为了以防万一,在命匣上又叠加了一个强力禁制:任何人想要抹消他施加的附魔法术,都会同时触发强力的爆炸。彻底摧毁掉这个命匣。

简单来说,就是如果他自己得不到,那么别人也休想得到。

以琼恩的能力,还不足以解除亚当斯的这个禁制,而放眼周围,一群矮人环绕,自己已经是最高明地巫师,也不可能还找到高手来帮忙。想收个巫妖当小弟的想法,就此搁浅。

如今仅仅如此,倒也还罢了。发不了意外横财,那就安守本分。然而问题在于,既然亚当斯死了,琼恩又不能接任,灵吸怪巫妖就无人能够控制,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巫师。比亚当斯地造诣都要高明,倘若发起怒来,那就有大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麻

如果把命匣还给巫妖,客客气气请他走路,大家从此两不相干,倒也不失为一条上策。可惜琼恩信不过巫妖的人品,如今有命匣在手,对方自然忌惮,倘若把命匣还回去了,斯兰普突然翻脸。那却如何是好。这种太阿倒持授人以柄的事情,琼恩是万万不会做的。

那么,把命匣毁了,彻底干掉巫妖,从此大家安心睡觉?这办法也不差,只是似乎太浪费了点。一个灵吸怪巫妖,如果能够控制住的话,其价值胜过一座城池,就这么毁掉。未免暴殄天物。

盘算来去,琼恩采用了拖字诀。直接用命匣勒令斯兰普自爆,虽然它会复活,但总也是七八天甚至十来天之后的事情了。当然,这是权宜之计,琼恩没兴趣一直玩这种爆炸游戏,他只是想再努力一把,试试能不能破解亚当斯的禁制,如果最终还是失败,那就直接毁掉算了。

转眼之间,已经过去几日,在命匣上地进展依旧是停滞不前,魔法这种东西,差距就是差距,没办法轻易弥补的。这一天,琼恩再次尝试失败,叹了口气,把命匣扔在桌上,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散步。

“又失败了?”梅菲斯问,她还在整理资料,昨日刚刚又从图书馆里抄录了一批,面前又已经是堆积如山,看上去十分恐怖。

“是啊。”琼恩有些沮丧。

“慢慢来,实在不行就把它毁了算了,”梅菲斯说,“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东西。”

“嗯。”

琼恩应着,走到梅菲斯身边,从背后将她抱住,柔软地发丝拂在脸上,少女的身上透出淡淡的香气,“似乎变大了,艾弥薇……唔,这是什么?”

梅菲斯手中正拿着一张纸,琼恩随意瞥了一眼,陡然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了。那是一张洛斯兽皮纸,浅黄色,没什么特别之处,上面写着一些字,是梅菲斯的笔迹。她的字体很好认,娟秀中透着刚毅,和本人完全一样,琼恩也看得熟了。然而……这些文字很蹊跷。

费伦的文字,就琼恩所接触过的,无论是龙语、耐瑟语、通用语、卓尔语、矮人语等等,全都是字母文字,然而这张纸上所写,却分明是一种象形文字,看起来就仿佛是魔法符纹一般——当然它并非符纹,这点琼恩还是能够分辨出来地。

如果仅仅是看到一些象形文字,琼恩倒还不至于如此惊讶,以地球的历史参照,字母文字和象形文字原本就是两大系。这个世界既然有字母文字,那么有象形文字也不算什么出奇。他之所以有这么大地反应,是因为这些文字看起来很有几分眼熟,仿佛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一般。

我认识地象形文字?汉语?不对……日语?不是……韩语?更不是……

琼恩从梅菲斯手中把纸取过来,仔细端详,越看越觉得眼熟,但搜遍记忆又怎么都想不起来。“这是什么?”他问。

“一些有关伊玛斯卡帝国的资料,”梅菲斯说,“我刚抄来的。”

“伊玛斯卡帝国?”琼恩没听过这个名字。

“你不知道伊玛斯卡?”梅菲斯有些惊讶,“人类历史上最远古的魔法帝国,你是个巫师,怎么会不知道。”

“我没听说过,”琼恩摇头,他的注意力也不在这上面,“这文字好古怪……”

“这是恩瑟文字,曾经是伊玛斯卡帝国比较通用的文字之一,”梅菲斯解释,“你认识?”

“不认识,”琼恩沉吟着,“它这上面写着什么?”

“不知道,”梅菲斯摇头,“我也不太认识这文字,只懂一点点。”

“那你抄它做什么?”

“我是不认识,但大主教认识啊,”梅菲斯说,“他最喜欢搜集这些远古帝国地资料。伊玛斯卡灭亡距今已经近四千年,能够流传下来的资料极少,绝大部份都湮没无闻,大主教搜罗了几十年都没多少收获。没想到这城中的图书馆里倒有不少,我恰好看见,就抄录了一些,带回去给他。”

“这样啊。”琼恩点点头。

他不认识这些文字,但确定自己肯定在哪里看到过,把那几张纸又来来回回看了两遍,依旧没什么头绪。“我总觉得这文字我在哪里见过似的。”

“是么?”

“嗯,很眼熟,尤其这两个字,”琼恩在纸上指点着,那是两个出现频率最高的文字,而且非常近似,不仔细看还容易混淆,“特别眼熟,但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梅菲斯看了一眼,“这两个字我倒认识,大主教曾经教过我,”她说,指着其中一个,“这是‘星辰’之意,”然后指着另外一个,“这是‘神祇’之意。据说伊玛斯卡人把天上的星星视作神明化身,所以创造出的这两个字意思特别相近。”

“等等,”琼恩一惊,隐隐约约像是把握到了什么关键,“你刚才说,这个字是星辰的意思?”

“对啊。”

“这个字则是神明的意思?”

“没错。”

“它们字形近似,是因为伊玛斯卡人把星星视为神明?”

“大主教是这么解释的。”

琼恩啪地往桌上一拍,“我知道了,我想起这是什么文字了!”

“我说过了,这就是伊玛斯卡地恩瑟文啊。”

“不,不是,”琼恩说,“这是楔形文字。”

唔,算是开始解开另外一个比较大的背景设定罢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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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兴衰

深渊篇 第四节 兴衰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谓楔形文字,是指居住在地球两河流域的苏美尔人创字,因为其时还没有造纸术,文字都是用芦杆或木棒做成的三角尖头笔,在泥板上书写而成,然后晾干再进行烧制。这样写出来的字,落笔处印痕较为深宽,提笔处较为细狭,看起来呈尖头楔形,是以得名。

楔形文字和中国汉字、埃及圣书字并列,称为古代三大象形文字,琼恩自然是久闻其名的。只要有基本的历史常识,谁不知道楔形文字——就算没有历史常识,总也听过某首《爱在西元前》,歌词里就提到。当然,仅仅听闻,并不意味着能够认出来,琼恩之所以认得,纯粹是个不大不小的意外。

因为他上辈子是学法律的。

对于法学院的学生而言,“汉穆拉比法典”乃是常识,这是古巴比伦国王汉穆拉比颁布的一部成文法典,是人类最早的几大法典之一。巴比伦是承继苏美尔而起的文明,依旧沿用楔形文字,这部著名的法典自然也不例外。琼恩当年读书的时候,学到这一章节,一时好奇,于是就找了些相关资料来看,因此对楔形文字有些直观印象。

汉穆拉比法典是神授法典,通篇宣称国王受命于神明统治四方,秉承神意颁布律法,动辄拿神当后台,所以里面“神明”这个词出现得很频繁。琼恩看得多了,自然眼熟,后来又得知苏美尔人以星辰为神明,所以这两个词的字形非常近似,觉得有趣,便记了下来。

楔形文字原本是写在泥板上,落笔时较为用力,印痕宽深。提笔时力道最弱,自然显得细窄,整个笔划便呈锐三角形,外表特征明显,原本是很容易辨认出的。然而梅菲斯的这些资料都是她自己抄录而来,并非原始版本,虽然并无错讹,但她用来书写的是鹅毛笔和兽皮纸,自然写不出那种楔形效果。反正这也不影响阅读——然而撞上琼恩这种略知皮毛的外行人,一开始便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直到梅菲斯说出“星辰”和“神明”,他才陡然想起典故,反应过来。

琼恩读过汉穆拉比法典原文,多少也还认得几个字,只是时间长了渐渐遗忘。如今既然想通,回头再来看这张纸,和脑中记忆印证。又认出两个字来,更加确信这就是楔形文字无疑。然而问题在于:地球上地楔形文字,怎么会跑到费伦来,而且还是什么恩瑟文字,是古代伊玛斯卡帝国的通用文字之一……

刹那之间,无数种念头在脑中掠过。

“什么是楔形文字?”梅菲斯问。

琼恩正要问她解释,转念一想,自己如今其实也不能就肯定这是楔形文字,刚才的想法未免有些武断了。仅仅凭几个字雷同,只怕做不得准。何况自己对楔形文字其实只知道皮毛中的皮毛,说不定很大程度还带有自我暗示的成分在内。象形文字,原本就是以图画形式表意,用近似的字形表示同一个意思,也不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以他的水准,要想判定是否楔形文字。从内容上是办不到的。最简单地办法,就是去看最初的原文,最好是写在泥板上的,看字迹笔划。倘若也是做尖头楔形,那就应该没错了,世界上总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正自思忖,梅菲斯从旁边拿出另外几张纸来,递给琼恩,“那这种文字你认识吗?”

琼恩看了看,这又是另外一种象形文字。但自己全无印象,应该是从没见过,“不认识,”他说,“这是什么文字?”

“这是穆罕瑞德文字,”梅菲斯说,“和恩瑟文字一样,都是伊玛斯卡帝国通行的语言之一。”

“这伊玛斯卡到底有几种文字?”

“据说有三种,”梅菲斯说。“伊玛斯卡语、穆罕瑞德语和恩瑟语——但也有人说其实有四种,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

琼恩摇摇头。“去图书馆。”他对梅菲斯说。

伊卡沙城是昔日深邃杉那塔王国的锻造和学术中心,城中有一座巨大的图书馆,和王宫、莫拉丁神殿“远古熔炉”并列为三大建筑。图书馆长多纳-裂歌是一位女性盾矮人,秃顶,满脸皱纹,看起来应该已经非常老了,戴着一副蓝水晶磨制成的眼镜,笑起来模样非常和蔼可亲,仿佛一位慈祥地老奶奶。然而琼恩对她丝毫不敢怠慢,“裂歌”也是著名的矮人家族,不亚于“骨”,和鲁文国王所属的“石肩”家族素来交好,在摄政议会中也稳稳占了两席,多纳图书馆长是裂歌家族中的重要人物,轻忽不得。

琼恩道明来意,当然不会提什么楔形文字,只说对伊玛斯卡帝国有兴趣,想要有更多了解,希望能观摩原始典籍和文物。以他如今的身份,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多纳却面有难色,原来图书馆里有关伊玛斯卡的资料倒是有一些,然而也全都是矮人辗转誊写抄录来的,哪里有琼恩所要的最初原件,这个要求压根就没法实现。

“我听说这种恩瑟文字最初是写在泥板上的,”琼恩试探说,“前宽后窄,笔划呈锐三角形,是这样吗?”

多纳摇头,“恩瑟文字我完全不懂,”她说,带着歉意地笑笑,“也没听说过这种说法……

琼恩有些失望,这样一来,他没办法确定这是否就是楔形文字。这个基本前提不搞清楚,后面的一切推论和猜测也就是空谈,只能先放在一边了。

“那能否请教一下伊玛斯卡帝国是怎么回事。”

梅菲斯跟随大主教日久,从他那里听过一些,多纳馆长虽然不懂恩瑟文,对伊玛斯卡也有些零碎了解,从旁补充。拼凑起来,也就有了个粗略地大致轮廓。

伊玛斯卡是一个远古的人类帝国。建立于大约一万年前,毁灭于四千年前——精确的时间不清楚,没有记载。和耐瑟一样,伊玛斯卡以魔法著称,巫师执政。耐瑟的巫师称为“奥术师”,伊玛斯卡的巫师则称“奇械师”,帝国地皇帝又称“奇械师之王”,是全国巫师地领袖。

“奇械师?”琼恩重复着这个词,“这是什么意思。”

“据说伊玛斯卡的巫师在制作魔法物品上极有专擅。尤其精于制造构装、魔像和各种神奇机械,因此得名。”

“哦。”

除了擅长制造构装机械,伊玛斯卡的巫师同行们在空间魔法上也造诣高明,他们建立了遍布全国各地的传送门,甚至能够打开通往异次元的通道,进行位面旅行,据说还曾经想建立联结物质界和深渊的永久位面传送门,不过

败了。

“传说在伊玛斯卡帝国的全盛时期,传送门遍布全国。能够让整支军团瞬间抵达目的地。奇械师们制造大量地魔像傀儡和构装体,代替人力——不仅如此,伊玛斯卡还有七秘器。”

“七秘器?”

“嗯,”梅菲斯点头,“七秘器是伊玛斯卡帝国魔法成就的最高结晶,掌握在皇室手中,是极具威能地魔法物品,共有七件。据说只要七秘器在手,纵然是神祇也要敬畏三分——当然,这些现在也无从考证了。只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传说,很多人都认为是无稽之谈,但大主教相信七秘器是确实存在的。”

拥有如此强大的魔法技艺,又有这传说中的七秘器,伊玛斯卡自然是盛极一时,几乎统治了整个费伦大陆的东部。乃是当时第一等的大帝国。

只是,古往今来,世间岂有不死之人,岂有不灭之国,辉煌如耐瑟瑞尔,如今也只剩下一片瀚海黄沙了,这生死兴衰地铁律,伊玛斯卡也逃脱不得。大约在距今五千多年前,一场大瘟疫席卷了整个伊玛斯卡,将近三分之一的人口死亡。帝国几乎因此崩溃。唯一庆幸地,是当时周边敌人也全都遭到瘟疫,无一例外的元气大伤,否则伊玛斯卡只怕当即就会亡国。

接下来地事情就比较匪夷所思了,梅菲斯的描述的时候神色都有些不以为然,明显觉得过于荒谬。据说在大瘟疫之后,人口锐减,当时的伊玛斯卡皇帝——奇械师之王寇坦——无奈之下,冒出了一个极度疯狂的念头。他集合全国巫师之力,创造了两座传送门。跨越晶壁系,通往一个没有魔法,没有巫师的物质界,掠夺大量人口作为奴隶。整个绑架过程持续了三四百年,伊玛斯卡人抓到数以万计地奴隶,以他们的血汗牺牲为代价,帝国终于从困境中走了出来,恢复繁荣。

两座传送门,通往的虽然是同一个世界,但抓来的奴隶却是两种不同的人,来自两个不同地区。伊玛斯卡人自然不在意这其中区别,统称这些奴隶为“穆兰人”,但在奴隶内部,他们又分为“穆罕瑞德人”和“恩瑟人”。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随着奴隶被抓来,他们原本的文明自然也相应传播过来,梅菲斯抄录来地资料,一份是用恩瑟文字书写,被琼恩认为很有可能是楔形文字,另一份是穆罕瑞德文字,当然他压根不认识。这两种文字,虽然是伊玛斯卡当时通行的语言之一,其实是在奴隶中使用,并不是官方文字。伊玛斯卡的官方文字,自然是伊玛斯卡语,同样也是象形文字,但如今早已经失传——此外,据说在皇室和高层,还有另外一种秘密通行的文字,不知真假。

奴隶的到来,虽然为伊玛斯卡帝国解决了危机,摆脱了困境,但却也埋下了隐患。一千多年后,穆罕瑞德和恩瑟两大神系的神祇们圣者化身,降临在伊玛斯卡,号称“神王”,率领奴隶们起义造反。

“等等,”琼恩打断,“宗教学我确实是很差劲了,但穆罕瑞德神系我至少还听说过这个名字,恩瑟神系……好像完全没印象。”

“因为恩瑟神系现在已经不存在了,”梅菲斯说,“十五年前的动荡时代,恩瑟主神吉勒今被摧毁,这个神系就算是彻底消亡了。”

伊玛斯卡的奇械师纵然实力强横,终究敌不过两大神系超过二十位以上的神王和近乎半数以上的臣民叛乱。节节失利。数十日后,叛乱者攻入皇城,末代皇帝、奇械师之王攸瓦拉和穆罕瑞德神王荷鲁斯在皇宫决战,落败身死,伊玛斯卡帝国就此覆灭。

“可是,难道伊玛斯卡人地神明坐视不理吗?”琼恩提出怀疑。

通常来说,神明极少会采用如此极端地方式来干涉物质界。耐瑟瑞尔帝国以前也曾经大规模使用儒当奴隶,并不曾见儒诸神亲自冲下来砸场子。如果加尔-闪金(儒诸神领袖)真这么做,耐瑟诸神也不可能坐视不理。穆罕瑞德和恩瑟诸神这么干。难道伊玛斯卡人的神明就不理不睬?

“伊玛斯卡人没有神明,”梅菲斯说,“他们是无信者。”

“唔,原来如此。”

作为人类历史上最早的魔法帝国,伊玛斯卡并不出名,甚至几乎没什么人知晓,连琼恩这种巫师都不知道。与之相反,耐瑟瑞尔建国还远在伊玛斯卡之后(耐瑟建国于距今五千年前),却名声显赫至极。这其中自然有很多原因。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伊玛斯卡灭国之后,神王为了防止奇械师们复起,尽可能毁掉了所有的相关文明和记载,时间一长自然就渐渐湮没无闻。

“伊玛斯卡覆灭之后,奴隶们在神王的率领下各自独立建国,是为穆罕瑞德和恩瑟两大帝国,至今还存在,”梅菲斯说,“如果你对恩瑟文字或者伊玛斯卡感兴趣。有机会可以去那里看看,或许能了解更多——但我要提醒的是,不要抱太高希望。”

“为什么?”

“很简单,就比如你手上这些恩瑟文字,如果现在拿去给恩瑟人看,除非极少数专家。否则半个都看不懂。这两个国家虽然延续至今,但屡遭战乱,文化传承其实是完全断裂掉了。”

“不至于吧。”

话是这么说,琼恩也知道这其实非常有可能。几千年前的东西,能留存多少下来很值得怀疑。在地球历史上,苏美尔人也不过就是几千年前地事情,如今连楔形文字都早已经失传,除了极少数专家无人认识。中国号称数千年地文明薪火传承,绵延不绝,甲骨文翻出来大家照样也都瞠目结舌。不知所谓。穆罕瑞德和恩瑟人不认识古文字,是很正常地事情。

梅菲斯见多识广,又有一个精通此道的大主教在旁边,她说得话,可信度自然是很高的。但如此一来,琼恩想判断这种恩瑟文字是否就是楔形文字,进而探究背后的关系,便更不容易了。

而且……穆罕瑞德和恩瑟都很远,非常远。位于绝境东域,已经是费伦大陆的边缘。再过去就是无尽荒野了。琼恩目前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塞尔——而这两个国家比塞尔还要遥远得多。这个世界可没有飞机航班或者铁路,要过去一趟可不容易。

“如果你真有兴趣,还不如我介绍大主教给你认识好了,”梅菲斯说,“论及这方面的造诣,他绝对是第一流的专家。”

“唔。”

琼恩含糊答应着,他不太想和牧师打交道,但反正这也是以后地事情了。倒是刚才所说内容里有一点,引起了他的浓厚兴趣。“你刚才说,伊玛斯卡人打开传送门

一个物质界里掠夺了大批奴隶——也就是说,穆罕瑞人其实来自另外的世界?”

也就是穿越。

琼恩一直以为自己的穿越身份是绝无仅有的特例,但又有诸多难解之处,极有可能和自己为什么会被看中,作为棋子有关,然而想要探究又没有半点头绪,不知道从哪里着手。如果说,在历史上曾经发生过如此大规模的集体穿越,那倒大可以借鉴分析。

伊玛斯卡的奇械师打开传送门,通往一个没有魔法,没有巫师的世界——这个世界不会是地球吧。

“传说而已,”梅菲斯摇头,“前面说的那些有关伊玛斯卡的事情,很大程度上都是传闻,就连大主教都没办法确定真假,也没有可信地史料佐证。至于说穆罕瑞德和恩瑟人是异世界的人,那个我不相信。”

不相信的原因很简单。以如今地魔法水准而论,能够跨越位面,例如让人从物质界前往深渊,从罗丝的蜘蛛魔网前往精灵诸神的阿梵多,这已经是极致了。伊玛斯卡奇械师地作法,却是跨越晶壁系,这比跨越位面难度更要高得多了。打个粗略的比方,跨越位面,就像把人从地球送上火星。或者送上其他星球——跨越晶壁系,却等于是说要从这个“宇宙”转移到另外一个“宇宙”中,这难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多元宇宙、平行空间——魔法学上确实有这种理论,但也仅仅是理论而已。

“以现有的魔法水准,也做不到这点,几千年前的伊玛斯卡人,我不信他们能办到,”梅菲斯说,“至于穆罕瑞德和恩瑟人的来历。这也不过是传说而已,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怎么能当真。”

“不是说伊玛斯卡人在空间法术上造诣很高吗?”琼恩提醒。

“造诣很高也不是无所不能。他们连建一座联结物质界和深渊的传送门都失败了,这种事情反而能成功?”

“而且,以情理来推测地话,如果真的存在另外一个晶壁系,有另外一个物质界——那你觉得他们的形象会和我们一样吗?”梅菲斯继续说,“我见过穆罕瑞德人,和我们的长相也没什么差别,标准地人类。如果说是异世界的人,那也未免太过凑巧了。”

从道理上说,梅菲斯的看法显然是理智的,这就像拍外星人电影,倘若把外星人设计得和地球人一样,导演定然会被痛骂。唯有弄成ET那种奇形怪状观众才觉得符合情理。大千世界,哪有那般巧合,外星人就长得和地球人一样?问题在于琼恩自己就是个穿越者,他脑中有着清清楚楚的有关另外一个世界地记忆——那个世界里,没有魔法,没有巫师,但却恰好就有和这个世界的“人类”长得一样的人类,非常符合这个伊玛斯卡传说……

不,有一点确实不同,琼恩的记忆里。地球是没有神明地,最多只存在于故事里,而在这个传说中,不但有实实在在的神明,而且还追杀过来,率领奴隶摧毁了伊玛斯卡帝国。

当然,琼恩知道自己地记忆未必完全属实,但有关那个叫做“地球”的世界的记忆实在太过清晰确凿,所有的细节。所有地点点滴滴,都是那样确定无疑。就算是记忆编织。也不可能凭空生造出这样一个庞大、复杂而完美的虚构世界来。

“不仅如此,如果把这个传说当真的话,那么还有很多地方都根本说不通,”梅菲斯继续分析,“比如说,伊玛斯卡人从没有魔法的异世界掠夺奴隶,神明追过来报复——既然那个世界有神明,那么必定有牧师,有信徒,又怎么可能没有魔法呢?神明既然能够事后报复,为什么当时不直接阻止?伊玛斯卡掠夺奴隶的行动持续了几百年,如果要阻止,完全有足够的时间吧?神王降临,距离伊玛斯卡掠夺奴隶结束都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年,神明为什么这样姗姗来迟?”

“这个……那你地意思是说,整个事情都是虚构的。”

“不,神王降临是事实,”梅菲斯说,“穆罕瑞德和恩瑟诸神圣者临凡,以凡人身份统治着这两个国家,这是确实没错的。大主教认为,这段历史其实很简单。穆罕瑞德和恩瑟,其实很可能就是当时伊玛斯卡周围的城邦或者部落,被帝国征服奴役,后来在他们信仰的神明指引下叛乱成功。至于传送门、异世界的事情,就是艺术加工了,伊玛斯卡在空间法术上卓有名声,就被用来作为创作素材。”

这也确实是很常见的事情,历史流传得久了,往往就会把寻常的事情神秘化。若在平时,琼恩早已经被梅菲斯说服,然而在这件事情上,他依旧很有疑虑。只是他现在既不能确定恩瑟文字就是楔形文字,又不熟悉伊玛斯卡的历史,梅菲斯的推论合情合理,他也更没办法反驳,手中没有任何可资判断地基础,也就不想太早下结论了。

“可惜自己只略略认识点楔形文字,却对苏美尔的宗教神话近乎一无所知,”琼恩惋惜着,“否则和恩瑟神明对照一下,也未必不能发现点什么东西。”

随口询问梅菲斯有关穆罕瑞德和恩瑟这两大神系神明的情况,结果发现她也了解甚少,这倒是让琼恩很惊讶。“圣武士难道不是精通宗教学的吗?”

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两大神系压根就在费伦大陆没多少影响。穆罕瑞德和恩瑟都处于东南偏远,又各自有一套独特的人文风俗,向来保守,和大陆其他国家格格不入,连贸易往来都接近于零,宗教信仰自然也局限于此,外人基本无从知晓。琼恩能够听说过世界上有一个“穆罕瑞德神系”,已经可以值得大力夸奖了,大部份人是压根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

“神王打败了伊玛斯卡,穆罕瑞德和恩瑟建立起来,但紧接着这两个国家就陷入永恒不休的分裂中了,”梅菲斯说,略带讥讽,“几千年一直战乱不休,谁有兴趣理睬他们信什么神。”

“听起来很混乱?”

“是混乱极了。”梅菲斯纠正。

各种相关资料都严重匮乏,琼恩也就只好暂时把这件事放到一边,打算以后有机会接触更多的资料再说。琼恩向多纳馆长告辞,和梅菲斯走出图书馆,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

一阵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顺着风从远处传来。

“我去一趟冶炼场,”梅菲斯说,“定做了一顶新头盔,差不多也该完工了,过去看看。”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第五节 故知

深渊篇 第五节 故知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恩第一次见到梅菲斯是在沙漠里,当时遇上了骨虫,手压制不下,此时圣武士自前方探路赶回,银盔银甲,银剑白马,英武凛凛,一剑击溃了怪物,仿佛战神降世一般,琼恩都没想到会是个女孩子,后来脱下头盔才察觉身份。其后遭遇人面狮伏击,头盔在混战中遗失,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丢了头盔,去商店里再买一个就是,也属寻常,一般而言比较大的城市里,例如博得之门、塞尔,都会有专门的兵器铺。梅菲斯不是那等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虽然作为圣武士,在教会中地位甚高,平常生活却很简朴,也没太多讲究。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特别在意的地方,梅菲斯也不例外,她在别的方面不甚在乎,对于铠甲兵器这方面却格外挑剔,精益求精,一路行来没有看到什么特别满意的货色,索性宁缺毋滥,这件事情就搁下了。

当然,伊卡沙城的矮人工匠,手艺是绝对可以值得信任的。

琼恩左右无事,便陪着梅菲斯一起。冶炼场建在地下,一片热火朝天,七八十个矮人在其中汗流浃背地忙碌着,升腾的火光、有节奏的金属撞击声和间或响起的淬火声,构成了完美的交响乐。看见两人进来,一个光头矮人把手中的锤子交给助手,迎了上来。

鲁文曾经向琼恩提过,城中首席锻造大师是索尼-骨,也是冶炼场的主管,最擅长锻造盔甲,因为年事已高,基本是在家休养,已经极少亲自动手了。几年也未必有一件作品。现在真正负责冶炼场的是她的副手莫托,也就是面前的这个光头矮人,最擅长制作刀剑,也是一位“锻造大师”。这是伊卡沙城为技艺最高超的工匠授予地称号,整个城中也不超过五人。

莫托自然认识琼恩和梅菲斯,见他们突然到来,不敢怠慢,自己上前迎接。梅菲斯说明了来意,莫托叫人过来一问,原来她定做的头盔尚未完工。还欠最后几道工序,估计还需要三四天时间才行。

白跑一趟,琼恩不免有些失望,但既然难得来了,也正好借此参观参观,增长见识。据矮人们的自吹自擂,伊卡沙城的锻造技艺是“举世无双,只在神下”,当然这个“神”是指矮人诸神。和人类神卓尔神没有关系。这牛皮吹得太大,琼恩不免有些半信半疑,如今正好有机会亲眼见识一下。

莫托带着两位客人参观冶炼场,一路指点介绍。矮人原本就精擅锻造,伊卡沙城的工匠更是此中翘楚。他们制作的兵器铠甲远销小半个幽暗地域,客户包括十几个城市,就连寇涛鱼人都从他们手中购买装备。有极少数商品辗转流传到地表世界。都会被奉为珍品,卖出天价。“当然,”莫托强调,“我们不和卓尔做交易。”

他取过一副刚刚煅制好的胸甲,放在铁砧上,双手抄起旁边的大锤子猛力一砸。以常理而论,哪怕这胸甲是精金锻造,被这样重击,也应该会被敲陷下去一块才对。但出乎意料的是,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中。锤子反弹回来,胸甲只是略略有些轻微变形,不仔细看都不会发觉。

“这是准备卖给斯鲁迪尔蒙普罗城地寇涛鱼人的。只能算是次等货色,”莫托介绍说。语气中颇有几分自傲,“真正上等的兵器铠甲,自然只能留着给我们自己自用。”

这是理所当然的,国之利器,不可轻授予人,能在幽暗地域里盘踞的,大多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伊卡沙城自然要防备一手,倘若把第一等的兵甲卖出去,以后万一翻脸就是自己吃亏了。倒是琼恩有些好奇,在他看来,刚才这副胸甲的表现已经非常出色了,还算不得上等,那更优秀的应该是什么样?

莫托挥手命令手下从仓库里又取出一副胸甲来,再次演示给琼恩看。依旧是一锤砸下,然而胸甲全无半点变形,并不是硬生生顶住,而是先轻微内陷,接着弹回,缓冲化解了冲击力道——它是有韧性的。

琼恩伸手摸了摸,将它提了起来,仔细观察,胸甲地表面冰冷光滑,刚才的一击没有造成任何破坏,甚至连痕迹都没有,不仅如此,它还很轻。琼恩不穿铠甲,对这方面也不是很熟悉,但毕竟是这么一大块金属,总能感觉出来分量不对。

“这是什么材质?”

“主要是精金。”

“精金怎么可能这么轻。”琼恩诧异。

这个世界用来锻造兵器盔甲的金属主要是三种:精金、秘银和钢铁。钢铁自然是最常见最普及的材料,而精金秘银则是稀有金属,比较珍贵。精金极其坚硬,但却分量很沉,通常是用来锻造武器,做成铠甲穿在身上固然安全,但就太过笨重了。秘银的硬度和钢铁相当,它地优点是轻,同等体积的秘银比钢铁要轻一半,只有精金的四分之一,最适宜锻造铠甲,灵活轻便。当然这是针对人类而言,矮人个个强壮如牛,拿精金做铠甲倒是不奇怪,但没道理分量这么轻吧。

“主要是精金,但混有秘银,所以轻便。”

“啊,精金和秘银能融合吗?”

这次提出疑问地是梅菲斯,据她所知,很多工匠都曾经考虑过,把精金秘银两种金属融合,打造出既坚固又轻便的铠甲出来,但这种努力全都失败了。两种金属性质歧异太大,就算勉强融合了,弄出来的合金也完全丧失了精金和秘银各自的特性,毫无意义。

莫托嘿嘿一笑,神态间颇有些自得,“不是融合,这是我们发明的折叠锻打技术。”

伊卡沙城的产品之所以质量好,首先在于材料。在地表世界,用来锻造武器盔甲的基本都是钢铁,精金秘银开采困难,非常罕见,只有极少数人才享用得起。但对于伊卡沙城的矮人们来说。他们就生活在地下,同时又是挖坑的大行家,城市周围更有整个幽暗地域最丰富地金属矿脉,就琼恩所见,城中所有战士地武器、铠甲、盾牌等装备,不是精金就是秘银,钢铁根本看不上眼。就连瓜理德斯城的卓尔,也只有少数牧师和高层的战士才有资格穿精金锁甲,和矮人完全无法相比。

即便是同样材质地金属,也是有纯度区别的。矮人不但擅长挖矿,更擅长冶炼。同样一块精金,伊卡沙城拿出来地便要分量更沉、更加坚硬;同样一块秘银,伊卡沙城拿出来的便更加轻巧几分。这其中的差距看似不大,战场上往往就能决定生死胜负。

除了材料上的优势,便是锻造技艺地高明了,伊

是昔日深邃杉那塔王国的锻造和学术中心,虽然如今就覆灭,但这座城市却一直稳稳屹立不倒。从来没有被攻陷被破坏过,千万年的传承一直延续下来,发明了各种神奇莫测的技巧。便如刚才莫托所说的“折叠锻打”,琼恩是没太弄明白具体什么意思,反正是把精金秘银混合一处。打造出来的东西既保持硬度,又兼有韧性,而且比完全用精金要轻巧得多。乃是伊卡沙城秘而不宣的技术之一。

兼有材料和技术上的优势,伊卡沙城的产品质量优良,也便是情理之中地事情了,矮人们能够成功抵御瓜理德斯城的卓尔,这兵甲之利是一大倚仗,毕竟银龙国王是近一千三百年才来的,此前可是完全靠着自己。

琼恩亲眼见识到矮人的神奇技艺,叹为观止,不由得也动了心思。巫师通常不能穿甲,怕妨碍施法。因此大多脆弱,在战场上往往是敌人优先攻击的对象,一不留神就有性命之忧。除非到了亚当斯这种地步。身上随时笼罩各种防护法术,一受到攻击就自动触发。背后被维康尼亚偷袭一枪都刺不死,但这毕竟是极少数。琼恩也没到这个程度,所以他顶多参加几个人地小型斗殴,真正的大规模战场是坚决不上去的,否则随便几只流矢斜刺飞来,说不定就英年早逝了,这可万万不是开玩笑地事情。

奥沃传授的技巧,能够让他省略掉繁杂的施法动作,如此一来盔甲的限制作用也就大大削弱了。以琼恩的体格,穿那种全身铠甲只怕会连路都走不动,不必妄想,但轻便的锁甲却未尝不可以考虑。

第一次给自己定做装备,而且还是这等保命的东西,自然要慎之又慎。再仔细一问,发现矮人虽然直率,却不等于不会吹牛,莫托说得天花乱坠,也基本都是实情,但还是有所夸大。伊卡沙城的产品分上中下三等,下等全部用于出售,中等就是琼恩第一次看到的胸甲,说要卖给寇涛鱼人的那种,也会酌情出售部分,主要卖给那些距离较远或者关系较好,对自己构不成威胁地顾客,大部份都留作自用,至于后来看到的上等货色,原本就是用来评定“锻造大师”的标准之一,同样属于珍稀品,代表最高成就,否则莫托也不至于还要特地命人从仓库里去取了。

伊卡沙城有五位锻造大师,眼前地莫托就是其中之一,但他是以制作武器著称,派不上用场。擅长锻造盔甲的有两位,最佳人选自然就是首席锻造师索尼-骨,只是她早已退休在家,要请动她却不容易,当然,以琼恩现在地身份也不算太难。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说起来,在沙玛斯城的时候,鲁文国王还曾经许诺,说会帮我请索尼大师锻造一副盔甲呢,”琼恩对梅菲斯说,“他应该不会忘了吧。”

鲁文当然没忘,这件事情很容易得到解决,琼恩登门拜访,索尼大师便很痛快地答应亲自出手操锤。只不过……

“要三四个月才能完工?”琼恩倒吸了口气,“这也未免太久了吧。”

“这已经是很乐观的估计了,”鲁文说,“索尼大师的技艺是没话说,但就是慢。”

原来这位索尼大师的境界已经到了由技入艺的地步了,把每件作品都当作艺术品看待,精益求精,力求完美,最高记录是曾经花了七年时间专心锻造一副全身铠甲——最后依旧觉得不满意。被她扔仓库角落了。琼恩订做的是锁甲,比铠甲容易很多,但三四个月也确实已经是乐观估计了。

“无所谓,”琼恩安慰自己,“反正我又不急着用。”

他确实不用着急,如今诸事安定,一切井井有条,没什么需要担心的,该做的善后工作都已经完成,渐渐也清闲下来。和矮人打交道很轻松。没有太多地弯弯绕,直来直去,他们有很强的自豪感,虽然不会像卓尔那样把其他种族视为劣等,但非常在乎“荣誉”、“尊严”、“体面”这些东西,只要小心不触犯到这些,那么一切都好说。

梅菲斯的头盔也已经做好,送了过来,式样简洁。没什么花哨装饰,只有一些朴素的花纹,但看得出制作者很用心,质量也是一流。其实琼恩不甚喜欢梅菲斯戴着头盔,尤其是放下面罩以后。这样一来就看不到美丽的面容和金发了,只是终究安全第一,头又是人体的关键部位。不能要漂亮不要性命。

对于耐瑟卷轴的研究依旧毫无半点进展,而灵吸怪巫妖的命匣也依旧不知道如何处置,这两样宝物在手里放着偏偏又派不上用场,琼恩几乎都要放弃希望了。闲暇无事经常去城中的图书馆阅览,倒是增长了不少见闻,有关远古历史的了解了不少。矮人不像卓尔有黑暗视觉,伊卡沙城里处处都有光源,生活和以前阴魂城封在幽影界地时候没多大差异,而且食物还丰富得多,岩石和植物表面长满各种菌类。地下河中有鱼,矮人也圈养洛斯兽作为主要的肉食来源,另外此次卓尔们留下了不少蜴坐骑。全都被矮人们杀了改善伙食,反正他们骑不了。有梅菲斯陪伴在身边。倒也舒适自在。间或和芙蕾狄偷情,梅菲斯应该知道,但也没说什么。唯一的遗憾,就是珊嘉不在身边,否则一切就完美了。

愉快的时光总是流逝得飞快,转眼之间就过去了几个月,按照人类的历法,现在已经是1373DR,琼恩也已经十六岁。这一天,他正在和梅菲斯闲谈,一个矮人信使前来报告,说迪瓦克带领一群人类进城了。

琼恩此次来幽暗地域,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寻找一处适合的魔像制作基地,前番奔忙,目的不过在此而已。在放走维康尼亚之后的第三天,琼恩就写了两封长长地信,然后派人把儒迪瓦克请来,命令他原路返回,联络第二远征师的指挥官雅达王子,把其中一封信交上,汇报此处的事情进展,同时请阴魂城派遣魔像制作方面的专家前来——另外一封信是家书,给姐姐珊嘉的,让第二远征师地信使转回阴魂城。

原本阴魂城就和鲁文有协议:救醒国王,矮人便倾力协助阴魂城制作魔像军团。如今虽然国王驾崩了——但他确实是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清醒”着,而且还留下遗诏,安排后世,然后寿终正寝。生老病死,此乃世间常态,大限到了,自然魂归冥冥,这也怪不到琼恩等人头上。鲁文当了国王,依旧守前约,并无反悔。一场辛苦,也算是有了结果。

路线基本是熟悉的,迪瓦克带领着

副武装地矮人护卫出发,料想不至于有什么闪失。儒和矮人的腿都非常短,没办法像人类和卓尔一样骑马骑蜥蜴,只能靠两条腿赶路,速度便慢了。原本琼恩估算,来回一趟大概要花半年时间,倒没想到会这么快。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出来迎接,发现其中还有几个人是认识的,都是以前炼金学院里的同僚,虽然不算很熟,总也经常照面。所谓他乡遇故知,也是人生一大快事,何况成天看着这群矮人,如今能再看见人类的面孔,都觉得格外亲切。

鲁文国王早就已经划定场地,安排住处,一一安置不提。制造魔像需要大量的金属矿石,伊卡沙城经历大战未久,元气稍复,虽然许诺相助,一时还腾不出太多人手,只能慢慢来,反正这也不是急于一时的事情,先打下基础再说。

迪瓦克此次回来,倒是带回了不少新的消息。首先验证了以前欧凯在瓜理德斯城说的消息。阴魂城顺利攻占奥图、契德-纳撒、亚斯科尔、斯琴达莱恩等一共六座城市,只要再平定魔索布莱城,整个北幽暗地域就基本没有什么够分量地对手了。

蛛后沉寂,魔索布莱城也和其他城市一样陷入内乱,又有灰矮人前来攻打,内外交困,原本是天赐良机。只可惜第二远征师刚刚开到,罗丝恰好复苏,卓尔们迅速平息内乱,一致对外。阴魂城反倒吃了点亏,所有的打算自然尽数落空,如今退了回去,先忙于巩固已有地盘再说。据迪瓦克听到地风声,因为扩张太快,兵力不足,打下地几个城市又有些不稳迹象,零星叛乱时有发生。

“这一战有得打了。”琼恩说。

在幽暗地域呆得久了,越发觉得此地情势复杂。阴魂城这次能够进展如此顺利,固然是自己实力强大,更重要的却是罗丝突然沉寂,趁虚而入。如今对手缓过劲来,只怕便有得纠缠了。

好在自己所处之地颇为安全。这一大片区域,只有瓜理德斯和伊卡沙城两家较强,其余虽然也有些小城市。都碌碌不足道,无需在意,而且也都是蝎身怪、寇涛鱼人之流占据,大多不和外界来往。一时半刻,战火是波及不过来地。

作为阴魂城的盟友,沙玛斯倒是稳若磐石,反正它本来就是巫师执政,牧师没有地位,罗丝是沉寂也好,是复苏也罢。都没什么影响,只当作与己无关。不仅如此,为了交通和联络方便。阴魂城和沙玛斯城的巫师们联手,寻找到几个地脉辐射的盲点。利用它建立起永久传送门,作为中转站,把阴魂城、奥图城和沙玛斯城联成了一线,大大节省了赶路的时间。迪瓦克之所以能够比预期时间更早赶回来,也正是这个缘故。

除了这件事,其他多是些闲杂传闻,和自己关系都不大,琼恩也没太在意,正想问自己给珊嘉的家书有没有送到,突然听见迪瓦克说“从地表传来的消息,说是去年深秋,黑暗君主班恩复活了。”

琼恩倒罢了,梅菲斯闻言却身体轻轻一震,显然十分惊讶,追问具体详情,迪瓦克却也说不清楚。他本来就是儒,又不信仰人类神明,虽然班恩复活是一件大事,与他而言也不算什么,只是听说点零碎消息,随口说起而已。

“怎么了,”琼恩有些不解,“神祇复活,很匪夷所思吗?”

梅菲斯轻轻摇头,“复活地是班恩啊。”

“班恩又怎么……”

话说到一半,琼恩终于想了起来,这班恩和米尔寇、巴尔并称死亡三神,据说关系密切,都是在动荡年代中被摧毁了。如今班恩既然复活,那另外两位神祇呢?会不会也随之复活?米尔寇就罢了,琼恩没兴趣理睬,可是巴尔……

据说巴尔在动荡年代留下海量的子嗣,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借此复活,如今绝大部分神力都在梅菲斯体内——也就是说,如果巴尔真要复活的话,那这件事肯定会着落在梅菲斯身上,这可就麻烦大了。

如果能知道班恩复活的详情,从中参照,未尝不能预作准备。迪瓦克虽然不清楚,但同来的还有七八个阴魂城的巫师,总该知道得多些。如今他们旅途劳累,早已经休息,等找机会再询问便是。

主意定了,也就不再多想。迪瓦克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说家书已经送到,这是珊嘉的回信。琼恩拆开看了,也没有特别之语,简简单单写了两页纸,说了些近来情况,期望他早些回家。此外给梅菲斯和芙蕾狄也分别有一封信,琼恩发现倒比给自己的这封更厚上几分,颇有些好奇内容,但两人都不肯透露,也就罢了。

迪瓦克同时还带回了雅达王子地委任状,其中对琼恩的功绩大加称赞,颇多溢美之词,最后把他的军衔提升为上尉。虽说第二远征师草创,正是用人之际,琼恩此次也算立有大功,但晋升速度如此之快,却也是罕见的。只是军衔虽然升了,实际的好处却依旧没有半点,手下无兵无将,只发了一点军饷,一切全都要自己解决。

“既然现在已经是上尉了,光杆司令总是难看,艾弥薇说得不错,也是要培植些自己地势力,”琼恩思忖着,“只是这士兵从哪里来呢。”

阴魂城原本压根没有第二远征师,是为了这次攻打幽暗地域临时创立出来的,骨干是莎尔神殿派系,包括牧师、暗月武僧等,各队的编制其实都有很多空额,只要军官有能力自行补充,上头自然不会干涉,反而会加以认可,照拨粮饷,很容易造成“兵为将有”地格局。琼恩身在此处,山高皇帝远,就算招上几千士兵,阴魂城估计一时也没功夫理睬——问题只在于,兵从哪里来呢。

伊卡沙城的矮人?这个念头立刻被否决了,自己只怕还要在这里呆很长一段时间,挖主人的墙角岂不是自找麻烦。幽暗地域里的生物虽然多,却大多都不是良善之辈,地精狗头人之流琼恩看不上眼,眼魔灵吸怪之辈又驾驭不住,至于卓尔自然就更不用提了……

“未必,”梅菲斯说,“如果真要招揽属下,其实卓尔也是很适合的人选。”

“你在开玩笑吧。”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确实不像,梅菲斯并不是不会开玩笑——但决不会开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玩笑,她既然这么说,那就必定有其道理。“怎么说?”琼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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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使者

深渊篇 第六节 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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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尔的神祇,并不仅仅只有罗丝一位。”

“我知道,”琼恩点头,“六位。”

“那么你应该知道舞蹈女士、维伦和齐雅温纱丽吧。”

“知道。”

矮人和卓尔是死敌,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有关对手的资料自然收集得不少,琼恩近几个月经常泡图书馆,倒是很熟悉。卓尔六位神祗,分别是罗丝、维伦、伊莉丝翠、齐雅温纱丽、关纳德和席文塔姆。梅菲斯提到的舞蹈女士就是伊莉丝翠的尊称,她是卓尔神祇的异类,是唯一善良的存在。

很久以前,卓尔还生活在地表,罗丝还是阿萝诗,她秘密勾结一些邪神策划叛乱,试图谋杀柯瑞隆,篡夺精灵主神的权位。伊莉丝翠是罗丝的女儿,是卓尔的舞蹈、剑术、狩猎和月女神,她被母亲的阴谋卷入叛乱,并且失手射伤了柯瑞隆。叛乱最后失败了,罗丝和维伦被放逐,柯瑞隆赦免了伊莉丝翠,但这位女神坚持随母亲和兄长一同降下深渊。她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带领卓尔逃离罗丝的阴谋和谎言罗网,重返地表世界,再次和精灵们和平相处,共同沐浴在月光之下。

坦白地说,琼恩认为这个目标太过远大——或者说不切实际,因为这简直是要从根本上扭转卓尔的天性,而且同时还要大力改变地表生物对卓尔的态度才行。当然反正这和他无关,没兴趣多想。至于梅菲斯所说的另外两位神祇,维伦是罗丝的儿子,伊莉丝翠的兄长,卓尔阴谋与男性之神,一向以反对罗丝的女权制度而著称;齐雅温纱丽则是卓尔亡灵与复仇女神。据说曾经是个亡灵巫师,由凡人封神,作为罗丝的仆从,后来反叛,除了比较喜欢亡灵之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这三位神祇当中,因为对罗丝地共同敌视和共同的弱势地位,维伦和齐雅温纱丽结成了松散的同盟,一致对抗蛛后,教会之间常有合作往来。伊莉丝翠作为唯一善良的异类。则被其他卓尔神祗共同敌视。

卓尔诸神当中,罗丝一家独大,影响力最为深远,信徒最多,很多不知情的人甚至会认为罗丝是唯一的卓尔神祇。其余卓尔神就算全部联合起来也很难与之抗衡,没什么名气,琼恩在地表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他们。他不知道梅菲斯突然提起这三位神祇有什么用意,但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圣武士直呼维伦和齐雅温纱丽之名,但对伊莉丝翠用了尊称。

“他们怎么了?”他问。

“维伦和齐雅温纱丽被罗丝摧毁了。”梅菲斯说,“舞蹈女士陷入沉眠。”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几个月前了,罗丝复苏之时。”

“那其他卓尔神呢……席文塔姆?哦,他不算,关纳德呢?”

“关纳德逃亡到了幽深洞窟。”梅菲斯说,“和眼魔主母、灵吸怪之神作伴呢,他的卓尔信徒也已经得不到神祇的回应了。”

关纳德是软泥怪之神。这个世界上最远古地神祇之一,信徒主要是底栖魔鱼、软泥怪、树绳妖等,近一千年来在卓尔当中影响扩张,信徒渐多,所以才被纳入卓尔神系。他如今这么做,等于是放弃了这块地盘,向罗丝表示退让了。

“这么说,罗丝等于是统一了卓尔神系?”

“差不多。”

“这个消息是从哪里来的?”琼恩有些奇怪,“我怎么没收到。”

“我也是上午才知道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梅菲斯微微笑着,“偶然机会,遇到了一个故人。”

“故人?”

“嗯。阿忒妮-月歌,一位伊莉丝翠牧师。”

“这名字听起来有点像精灵。”

“不是像。她就是精灵,”梅菲斯纠正,“舞蹈女士有很多精灵信徒。”

罗丝骤然复苏,一举击溃所有对手,随即便降下神谕,发动宗教战争,收编尊奉其他神祇的卓尔。伊莉丝翠的教会原本就属于严厉打击对象,如今神祇重伤沉眠,无法再赐予牧师神术,也不能再庇佑信徒,在各个卓尔城市和野外据点中再也无法容身,极少数叛变改换门庭,投靠了罗丝,绝大部份还算忠诚,纷纷外逃。其中有一队伊莉丝翠信徒,一个月前逃到附近的晨炼城里。

晨炼位于伊卡沙的西北方,距离大约两日路程,是一座废弃的小城市,一千多年前曾经被灰矮人占据,后来被瓜理德斯的卓尔们给灭了,就此荒废下来,早就被人遗忘。这队伊莉丝翠信徒也是运气不错,一路逃亡至此,急需找个地方修整,其中有人见闻广博,想起附近还有座古城,于是就暂时驻扎下来。

瓜理德斯城和伊卡沙城刚恶战不久,都在蛰伏着休养生息,恢复元气,谁也不知道早就荒废地晨炼城又有了新主人。原本事情就到此为止,伊莉丝翠信徒也并没打算长住,她们自觉在幽暗地域已经没有容身之处,决定遵照女神教义,重返地表世界。当然,教义中原本是说要带领全体卓尔一起摆脱罗丝的邪恶控制,走向光明,但卓尔们都是善于变通的聪明人,即使是善良女神的信徒也不例外,如今情势如此糟糕,自然不能恪守教条泥古不化。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卓尔们自然没听过这两句名言,但道理是不分种族不分时空,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罗丝复苏,势力庞大,此时正面对抗明显不智,还是转进为上,先保住自身再说。

按照原本地计划,她们在此地大约暂住一两个月左右,和其他逃亡的教友会合,然后一同北上,重返地表。伊莉丝翠在地表世界也有不少信徒,主要是精灵,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也会前来

|题——可惜计划之所以是它永远赶不上变化,正当伊莉丝翠的信徒们以为一切搞定,可以松口气地时候,突如其来的坏消息来临了。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又有一群卓尔来到了晨炼城,他们同样是逃亡者,但不是朋友,而是敌人——至少以前一直是敌人。这些人是维伦和齐雅温纱丽的信徒,来自北方地艾瑞德林,这座城市素来以信仰混乱而著称。城中的居民分成好几派,罗丝、维伦、齐雅温纱丽、关纳德都有很多信徒,几千年来一直争斗不休。罗丝沉寂的时候,她的教会被打压得很惨,如今神后复苏,维伦和齐雅温纱丽死亡,关纳德逃窜,局势顿时大变,蛛后教会势力大张。掌握全城,其他卓尔神祗的信徒战死的战死,叛变的叛变,一败涂地,只有极少数骨干分子逃了出来。

艰险患难之时。正要同舟共济,否则谁也活不了,这道理卓尔也懂。维伦和齐雅温纱丽两派信徒原本就关系不差。此时面对共同敌人,自然更加团结。连场拼杀,最终躲开了罗丝手下地追击,一路南逃,误打误撞也来到了晨炼城。

维伦和齐雅温纱丽的信徒加起来将近百人,而伊莉丝翠的信徒只有不到四十人,实力悬殊,即便有城墙依托也守御不住。好在大家同为丧家之犬,或者文雅地说是天涯沦落者,都是被罗丝教会追杀得仓皇逃窜。此时也没必要再纠缠往日地仇怨。晨炼虽然是小城,容纳一百余人却也绰绰有余,经过简单谈判。三派人马都进了城,各占一块地盘修整。

栖身之地是有了。只是食物匮乏,但也不是大问题,幽暗地域里物产丰富,各种植物动物都有,地下河深洪也从旁流过,还有一块小湖泊可以捕捞鱼虾。只是生活的乐趣所在,往往就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卓尔们刚刚安定下来,就又开始内斗了。

之所以产生冲突,和伊卡沙城还颇有关系。

来到晨炼地这批维伦和齐雅温纱丽信徒,原本都是教会的精英高层,如今既不愿意投降罗丝,也不愿意如伊莉丝翠信徒一般重返地表,所图谋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够东山再起。晨炼城虽然小了些,但是灰矮人所筑,城墙高大,建筑坚固,历经千年而不毁,作为暂时的立足之地也很适合——主要是,幽暗地域不同于地表世界,能找到一处栖身之地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能太过挑剔。

共经患难,同仇敌忾,维伦和齐雅温纱丽的信徒其实已经算是融合成一派,而伊莉丝翠的信徒则是另外一派,彼此间关系紧张。两派人数众寡悬殊,但能从围剿中杀出来活到现在的,也都是精英分子,伊莉丝翠地信徒来得早,伤员基本恢复,维伦和齐雅维沙伦教会却还有很多人有伤在身,如今神祇死了,牧师丧失神术,又无法快速治疗,倘若真要火并,胜败还未可知,但损失惨重是可以肯定的,所以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原本这也没什么要紧,伊莉丝翠信徒本来就没打算常驻在这里,不过是暂时栖身而已,过一两个月走人,晨炼城拱手出相让,大家皆大欢喜。

唯一的问题是,计划是会变的。

伊莉丝翠的教会结构非常松散,没有什么组织化可言,甚至连牧师地位阶高低都没有明确区分,往往是一个一个的小团体,但她们有一位共同的领袖,叫做葵露-维拉多伦,她是卓尔,但同时更是魔法女神密斯拉和幽暗少女伊莉丝翠地选民,兼具两位女神赐予的神力,在地表世界也颇有声望。伊莉丝翠沉眠,葵露知道如此一来,罗丝势必声势大盛,女神的卓尔信徒在幽暗地域只怕已经无法容身,还是暂时退避,来地表世界为上。

葵露制定了详细撤退计划,交由属下分头执行,自己便先前往地表,联络伊莉丝翠的精灵信徒接应。她办事效率很高,就在前几天,一队接应人员找到了晨炼城。

“那不是正好吗?”琼恩不解,“接应人员到了,伊莉丝翠的信徒就此告别,去地表投奔光明未来,把城市留下给维伦和齐雅温纱丽的教会就是了。”

“因为她们改主意了。”

“改什么主意?”

“她们不去地表了,”梅菲斯说。“打算把晨炼城占下来。”

接应人员到来,伊莉丝翠信徒一派力量增强,底气自然也足了。而且在晨炼城居住了这一个月,虽然不敢到处打探,怕暴露行踪,但周边的消息还是了解了一些。这一片区域里,最大的两家势力就是瓜理德斯城和伊卡沙城,而就在几个月前,它们恶战一场,矮人战胜。卓尔大败——具体的详情不清楚,但这已经足够了。

既然伊卡沙城有如此强大地实力,那倒正可以占据晨炼,和矮人结为盟友,共同对抗瓜理德斯城,倒没必要流亡地表了。这些伊莉丝翠地信徒中,颇有几个人才,不拘泥于原定计划,随机应变。立刻就改了主意。

这也是个不错的打算,但对于维伦和齐雅温纱丽的信徒来说就很糟糕了,如果伊莉丝翠信徒把城占了,他们却到哪里安身。于是,冲突加剧了。虽然还没到公开火并地程度,但估计也就是近期的事情。

然而,这些事情。梅菲斯是怎么知道地呢?她总不会闲着没事跑到晨炼城去逛逛吧。

“我当然不会去,”梅菲斯说,“是她们派人来了。”

晨炼城中如今局势紧张,一触即发。接应人员一共二十余人,加上原本第一批来到晨炼城的三十余人,伊莉丝翠信徒加起来正好六十名,和对手还是差了一些,向矮人求助势在必行,反正原本也就是这个打算。当然这个使者

精心挑选了,肯定不能派卓尔去。伊卡沙城和瓜理战,矮人如果看见卓尔,直接抄起斧头就砍了过来。根本没有商谈的余地。

所以他们就派了个精灵——虽说在矮人眼中,精灵的形象也不算好。但至少比卓尔强百倍。

前来接应地人员当中,有一半就是精灵,带队的首领是阿忒妮-月歌,她自告奋勇前来,在伊卡沙城外遇上了梅菲斯。这两人恰好相识,阿忒妮来自迷斯卓诺,梅菲斯也在那里住了四五年,彼此间打过几次交道,没想到在幽暗地域又撞见了。

“那她现在呢?”

“在我的房间里,”梅菲斯说,“要见她吗?”

琼恩想了想,“好。”

很快,他就见到了阿忒妮。

月歌是迷斯卓诺一个很古老的精灵家族,阿忒妮出身于此。迷斯卓诺原本是著名的精灵王国,后来衰败,以此为标志,精灵王廷下达了“大撤退”的命令,决定放弃大陆,退守海外的永聚岛。大多数精灵家族都遵令行事,离开家园,扬帆海外,但也有少数家族不肯奉命,依旧坚守原地,月歌就是其中之一。

阿忒妮原本是精灵预言与幻象之神莎罕妮-月弓的信徒,偶然的机会遇到葵露,在这位选民地引导下改变信仰,成为伊莉丝翠的牧师。她是一位月精灵,身材修长纤细,雪白的皮肤中微微泛着浅蓝色,有一头银白色长发,蓝色瞳孔中闪烁金色的斑点,精致而美丽。她穿着轻便的皮甲,银色地短剑别在腰间,脖子上挂着银色项链,缀着伊莉丝翠的圣徽,表明身份。

“愿女神的月光照耀您地心灵。”她轻轻说,声音很好听,仿佛带着天然的韵律

梅菲斯显然已经向她介绍过基本情况,所以对于琼恩这个人类居然是矮人的摄政议员毫不惊讶。短暂的致意之后,双方直接进入正题。

“有一点我必须事先声明,”琼恩说,“现在我是以伊卡沙城议员的身份而非人类的身份和您谈话,小姐。”

“当然,”阿忒妮说,“我明白。”

“您是来请求我们的帮助?”

“是寻求帮助,同时也希望能够达成盟约。”

琼恩也笑了起来,“盟约是对等的。”

矮人虽然实诚,却不是笨蛋。结盟这种事情,总要双方都有一定的实力,伊莉丝翠信徒不过六十人,占了一座小城,有什么资格和伊卡沙城谈结盟——或者说,她们除了需要援助,需要帮忙,又能给矮人提供什么好处?

“六十人是暂时的,”阿忒妮说,“将来会更多。”

罗丝地扫荡,让所有伊莉丝翠教团都开始了逃亡之旅,虽然原定的计划是去地表,但这毕竟是权宜之计。如果能够在晨炼安定下来,自然会有更多的信徒前来投靠,甚至会有阿忒妮这样地地表精灵前来援助,保守估计的话,几百人也总是有地。

“而且是几百名精锐战士,”阿忒妮强调,“我相信在幽暗地域的战场上,这已经是不可轻视的力量。”

“是没错,”琼恩承认,“除此之外呢?”

“很多,”阿忒妮屈起修长的手指,“比如说,作为情报人员,我相信卓尔就比矮人拥有巨大的优势。”

这是没错,琼恩很希望尽可能多地掌握瓜理德斯的信息,然而矮人很难混进城去,好不容易进去了,又很难把消息传递出来,往往还会被某个家族抓去当奴隶,再说他们也确实不是干这一行的料。伊莉丝翠信徒就容易多了,她们毕竟是卓尔,这就是巨大的优势。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就是罗丝的爪牙,而它依旧强大,”阿忒妮继续说,她显然已经从梅菲斯那里了解到了详情,“虽然你们让它遭受重挫,但根本仍在。再过两百年、三百年甚至五百年,她们会卷土重来,而且不会又一次上当了——再说,你们也没有迷锁了。”

琼恩有点想笑,三五百年之后?考虑得也未免太长远了吧,但他随即调整了心态。坐在面前的是一位精灵,她代表的是卓尔,而伊卡沙城里是矮人,这些全都是长寿种族,而自己是个人类,差别就在这里罢了。

“我赞同您的看法。”他微笑。

天时已晚,琼恩答应第二天上午为阿忒妮引见矮人国王,精灵起身告辞。梅菲斯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转过脸来。

“你觉得矮人会同意吗?”

“很难说。”琼恩摇头。

阿忒妮提出的要求其实并不算高,无非是请矮人帮忙砍掉那些碍事的维伦和齐雅温纱丽信徒,对于伊卡沙城来说并非难事,出动几队士兵就搞定了。既然能够用很低的投入换取一个还不错的盟友,按道理是不会拒绝的。问题的关键在于“信任”,琼恩能够相信阿忒妮,那其实是因为他信任梅菲斯,矮人们却要如何才能相信一群卓尔呢。

就因为她们是伊莉丝翠的信徒?但这又如何能证明呢,有身份证还是介绍信?若在以前,还可以施展一些神祇赐予的特殊神术作为证明,但如今伊莉丝翠沉眠,早已无法回应牧师的祈祷了。

就算能证明是伊莉丝翠信徒,矮人只怕依旧心怀疑忌,毕竟他们和卓尔千万年来都是死敌。伊莉丝翠是有善良的名声,但对于矮人来说也未必有多少影响力。

“所以才需要你啊。”

“空口无凭,我也没办法说服矮人。”

梅菲斯瞥了他一眼,“你弄错了,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去晨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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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袭击

深渊篇 第七节 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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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天上午,在伊卡沙城的王宫里,阿忒妮见到了矮人摄政议员。

作为精灵和伊莉丝翠的牧师,阿忒妮拥有良好的风姿和迷人的魅力,即便是矮人也很容易被吸引;她头脑清晰,说话条理分明,虽然声音很轻却很有说服力。但所有的这些,依旧都不能帮助她达成目的。正如琼恩所料,矮人对卓尔的怀疑和仇视根深蒂固,这是千万年的生死交战积累下来的,已经沉淀在每个矮人的潜意识里。无论阿忒妮再怎么努力,国王和绝大部分摄政议员(除了琼恩之外)依旧是摇头,不肯答应。

“并不需要付出很多,”阿忒妮试图用成本收益分析来打动对方,“你们就可以获得一个忠诚而有力量的盟友——你们需要盟友。”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我们不需要盟友,”一个议员回答,他紧接着补充了一句,“至少不需要卓尔盟友。”

“我们是舞蹈女士的信徒。”

“都一样,”另外一位议员说,“卓尔就是卓尔。”

矮人的固执在此时表现得格外明显,再充分的道理、再犀利的言辞,也没办法敲开他们的石头脑袋。卓尔是不能信任的——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这是根本前提,其余都是细枝末节,不用考虑。

凡是卓尔所要做的,我们就一定反对。

凡是卓尔所希望的,我们就坚决阻止。

即便是极少数脑筋灵活开通些的矮人,比如国王鲁文。不恪守这“两个凡是”,但也依旧心存疑虑。当着阿忒妮地面,有些话不好明说,但关起门来讨论的时候,鲁文就提出了很多疑问。

“她们真的是伊莉丝翠信徒吗?怎么证明?”

没法证明。大家都是卓尔,谁敢担保她们不是罗丝的信徒伪装的?如果说伊莉丝翠的教会有什么特征的话……据说她们经常开裸奔大会,然而罗丝信徒也爱玩这一手,例如毕业典礼和蛛后祭祀。

“就算是伊莉丝翠的信徒,她们可靠吗?”鲁文继续发言。“既然现在她们的女神已经沉眠,这些信徒不会有一天投奔到罗丝麾下吗?”

国王英明。这是极有可能地事情,卓尔可都是些反复无常的家伙,毫无半点诚信和气节可言,说不定转眼就叛逃了,这岂不是养虎为患么。

“一个精灵代表一群卓尔,要我们出兵帮忙剿杀另外一群卓尔,这本身是不是个圈套?会不会是瓜理德斯城的新诡计?”

很有可能。说不定把矮人的士兵骗过去。然后两队卓尔里应外合。既然维伦和齐雅温纱丽的信徒也有近百人,又都是精英战力,为了稳妥起见,至少也要派两三百名矮人前去,这已经是一笔很大的力量了,一旦有失,矮人承受不起。

“就算这不是圈套,伊莉丝翠的信徒占据了晨炼。又真的会成为伊卡沙城地盟友?”第一议员芬尼尔-骨谨慎地提醒,“共同对抗瓜理德斯?别忘了他们可都是卓尔啊,她们是同类。我们却是矮人。”

完全正确。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卓尔和矮人联盟对抗卓尔,这怎么想怎么荒诞,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总而言之。大家商议的最后结果就是此事风险太大,疑点太多,以拒绝为上。不理睬为妥。绝大多数议员都赞同这个观点,只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如果是真的呢?”琼恩说。

“但我们不能冒这个险。”鲁文说。

“所以,”琼恩点点头,“让我去吧。”

矮人和卓尔之间要想达成信任太难,但如果有一位人类在中间作为缓冲,那么情况就相对好一点了。

当然,也仅仅只是好一点而已。

商议的最终结果,是把这件事交给了琼恩全权处理——更准确地说,伊卡沙城不会派遣任何战士,不会帮伊莉丝翠信徒清除对手,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如果琼恩能够成功,那自然很好,即使失败的话,对伊卡沙城也没多大损失。

“反正我不是矮人啊。”琼恩自嘲地说。

他此时正走在前往晨炼城的路上,身旁是梅菲斯,阿忒妮在前面引路,后面是几只洛斯兽,背着行囊,里面装着三十套秘银锁甲和长剑,这是矮人们提供的物质帮助。伊莉丝翠地信徒一路躲避追杀,千里逃亡而来,武器装备也大多损坏不堪,这批装备也算是雪中送炭,虽然按矮人的标准来说只算下等品,但对卓尔而言已经不错了。维伦和齐雅温纱丽的信徒同样也处境窘迫,伊莉丝翠信徒有了这批军火支援,虽然人数依旧劣势,但在实力上已经反超,稳居上风了。

不过,矮人地援助也就到此为止,没有更多了,即使是这点,很大程度都还是看在琼恩和梅菲斯的份上。接下来,一切就要靠自己了。

其实琼恩原本并不想走

,他在伊卡沙城里舒适安稳地呆着,任这些卓尔自生何必理睬。看在阿忒妮是梅菲斯朋友的份上,替她引见矮人国王,帮忙说几句话,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至于说什么“共同对抗罗丝爪牙”之类的崇高远大目标,他其实是不放在心上的,自己又没打算在这幽暗地域呆一辈子,最多过一两年就走人。

但梅菲斯说服了他。

“首先,舞蹈女士是善良地神祇,是卓尔走向光明的灯塔,是罗丝黑暗中的唯一曙光。扶持善良,对抗邪恶,这是正义地行为。”

“好像是这样,可是和我有什么关系,”琼恩懒洋洋地摊开手,“我又不是圣武士。”

“我是。”梅菲斯微笑,“所以这样做会让我高兴——这个理由够不够?”

“……足够了。”

“其次,”梅菲斯说,“你不是打算建立一点自己的势力吗?现在正是好机会。”

“这不太可能吧,”琼恩皱眉,“伊莉丝翠地教会不是有个选民领袖么,她叫什么来着……”

“葵露。”

“对啊,有她在,我又能做什么。”

就算真能做什么。只怕梅菲斯也不会同意吧。

“我也没说要打她们的主意啊,”梅菲斯说,“晨炼城里,可不仅仅只有舞蹈女士的信徒吧。”

琼恩怔了一怔,反应过来。

晨炼城中,此刻不但有六十名伊莉丝翠信徒,还有将近一百名维伦和齐雅温纱丽的信徒,这些人能够杀出重围逃遁至此。自然也都不是泛泛之辈。如今他们既已经失去神祗庇佑,又不曾听说有葵露这种领袖人物统领,正可以招揽,以为助力。

“就凭你我?”

“还有我们的盟友,”梅菲斯说,示意走在前方的阿忒妮。精灵穿着皮质长靴,脚步非常轻快,落地无声。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我们现在的实力占优势。”

“他们会屈服?”琼恩有些怀疑。

“邪恶之徒也自有邪恶之徒的好处,”梅菲斯说。“他们不会为了信念而坚持,尤其是卓尔。”

“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投降罗丝。”

“他们都是原本教会中的高层,投降罗丝不会有任何好处,”梅菲斯解释,“越虔诚地信徒。尤其是高阶牧师,和神祇距离越近,他很难再接受其他神祇了。”

这个道理琼恩也知道点。牧师是神祇的仆从,是神祇的代言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神祇在凡间的化身。越高阶的牧师,越虔诚的信徒,他和自己神祇的契合程度就越高,也因此才能够被赐予更高阶的神术。但反过来说,他也就越难以再接受另外地神祇。换句话说,他就像是个模型,已经被塑造成非常适合他的神明的形态了——但也因此更难以改变成适合其他神祇的形态了。

罗丝并不是善良宽容的神祇,对于没有利用价值的凡人从来不会动半点恻隐之心,这些维伦和齐雅温纱丽的信徒在原本的教会中是精英,倘若投靠到罗丝麾下,那便立刻沦为最底层地打手甚至炮灰,他原本的权势和地位只会成为恶毒嘲笑的对象。在这种情况下,这些卓尔能表现得如此“忠诚”,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可是现在他们地神祇已经被摧毁了呀,”琼恩说,“他们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了。”

“这有什么,班恩在动荡年代死去,他的很多信徒就不肯投入希瑞克教会呢,”梅菲斯说,“十年之后希维姆崛起,依旧有大批的信徒来投奔。”

提到希维姆,琼恩脸色微微一暗。昨天晚上他和梅菲斯拜访了从阴魂城来的几位巫师,已经打听到了班恩复活地具体详情。动荡年代中,诸神以圣者形态行走大地,黑暗君主班恩被摧毁,神职被希瑞克继承,然而班恩的教会虽然被重创,却没有分崩离析,完全毁灭,而是依旧延续。十年之后,希维姆——班恩和一位强大的恶魔所生之子——成为神祗,以班恩地名义号召,重建教会,很快又积聚了大批信徒。

去年深秋的某个夜晚,所有的希维姆信徒都做了同样一个梦,他们梦见自己的神祇被碧绿的火焰包裹,熊熊燃烧,然后身躯炸裂,班恩从中出现。很快,整个大陆都流传着一个惊人的消息:黑暗君主取代了希维姆,再度重返这个世界。

当琼恩听到这些的时候,不由得微微心惊,既然班恩是通过杀死自己儿子而复活,那巴尔也极有可能玩这一手,而最有可能的对象,毫无疑问就是梅菲斯了。但圣武士自己倒不怎么担心,她体内虽然有大量的巴尔神力,却被提尔和黎明之石双重压制,只要不触动母亲的诅咒,那就暂时无事。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这些和神祇有关的事情,琼恩原本就了解甚少,看她面色平淡,眉宇间并无忧色,全然不以为意。也就暂

脑后,不去多想。只是现在听她突然提起,难免心

“放心,我和希维姆不同,”梅菲斯看了看他,微微把脸侧了过去,“其实希维姆有这个下场,继承部分班恩的神力倒在其次,他真正地错误。在于以班恩的名义号召信徒。”

“唔?”

琼恩的宗教学非常差劲,也没太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但梅菲斯也不再多加解释。“不要说班恩,”她说,“就是巴尔,现在都依然还有一些忠实信徒呢。”

“是吗?”琼恩这次倒真正吃了一惊。

“我遇到过。”梅菲斯轻描淡写地说。

“神明是很难被真正杀死的,”她继续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是半人格半规则,半理念半信仰的存在,他们就是精神的聚合,意志的投射,永存而不朽。他们会被暂时消灭,但往往会再度复生,当然很可能是以另外的形式。所以纵然某位神祇被摧毁,他地教会和信徒也并不就会立刻风流云散。总有足够虔诚的信徒会选择等待下去,等待神祗再度降临这个世界。”

“原来如此。”

琼恩点点头,表示明白。他很喜欢这种谈话。在宗教和神学方面,梅菲斯称得上学识渊博,往往有独到见解,总能让琼恩受益匪浅,但她平时很少谈论这方面的事情。只会在谈话中偶尔提及几句,不肯多说。

“他们已经很难再投靠罗丝的教会——当然,只是很难。并非不可能,”梅菲斯说,“而在这幽暗地域之中,想寻找一处合适的容身之所又太难了。晨炼城虽然小,但据我所知容纳几百上千人也没有问题,没必要浪费。”

“这个想法……你和阿忒妮小姐讨论过?”

“当然,她赞同我的看法。”

这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但琼恩微微皱起眉来,“你觉得我们能够统治一群卓尔?还是一群邪神的信徒。”

“罗丝就是最大地卓尔邪神,”梅菲斯没有正面回答琼恩的问题,“你在瓜理德斯城呆过很久,你觉得要一群卓尔俯首听命,需要什么?”

“力量。”琼恩立刻回答。

卓尔不讲什么仁义道德、忠信礼让,而是赤裸裸的强者为尊、弱者臣服,伊莉丝翠的信徒或许例外,但维伦和齐雅温纱丽应该与罗丝没多大区别,最多不搞女权主义。如果琼恩现在身后有五百名矮人战士,他也相信那些卓尔会乖乖投降——然而问题就在于矮人根本不愿意出兵。

然而所谓力量,要足够强大才行。仅仅靠琼恩和梅菲斯两人,即便伊莉丝翠信徒愿意倾力协助,有了矮人友情赞助的这一批兵器盔甲,要打败维伦和齐雅温纱丽信徒应该不难,但消灭就不容易,而且损失肯定也不会小。这种情况下,双方其实都没有压倒性的优势,结果就是谁都不敢太过逼迫。

“谁说的,”梅菲斯摇头,“他们一无所有,只有自己,而我们背后还有整个伊卡沙城。”

“那些矮人连一个士兵都不会派,你应该很清楚这点。”

“我知道,但那些卓尔不知道,他们所知道的是:矮人赠送了一批精良地装备,这还仅仅是开端。”

“这太冒险了吧。”

梅菲斯剑眉一挑,“我还以为你变得有点勇气了呢——去瓜理德斯城难道不冒险?”

琼恩微微怔了怔,随即笑了起来,“是啊,”他说,“这可比去瓜理德斯城安全多了,至少……”

“至少什么?”

“至少这一次,你在我身边。”

梅菲斯嫣然微笑,正要说话,陡然神色一凛,脚步错开,猛然身体横移了半步。琼恩还没反应过来,只觉眼前一花,就见梅菲斯已经护在自己身前,手掌横劈,将一支弩箭拨飞出去。

这一箭虽然速度不快,力道不强,却也因此射得无声无息,在幽暗地域这黑沉沉的地方,偷袭最好不过。琼恩事先都不曾有半点察觉,倘若不是梅菲斯机警,只怕现在不死也要受伤了。

他一惊之下,随即反应过来,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枚闪光弹,朝着弩箭射来的方向砸了过去。他虽然身上恒定了黑暗视觉,但距离远了依旧看不清楚,无法锁定敌人,自然也就不能反击。好在自己准备充分,闪光弹备了七八枚,只是没想到这么早就用上了。

轻微地玻璃碎裂声中,耀眼的白光绽放出来,照亮了半个隧道,琼恩一眼看见侧面的石崖之上有几个卓尔,刚才的偷袭明显是他们所为,他抽出法杖,正要施法,陡然间一抹银光闪过,尖锐的金属破空声刺入耳膜,定睛再看时,其中一个卓尔脖颈上插了长长地一根银箭,直挺挺往后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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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亡灵

深渊篇 第八节 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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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用法杖在空气中快速划了个符号,大理石皮肤迅速体,将他牢牢保护起来,紧接着又创造了一面隐形力场护盾环绕周身。当完成这两个法术之后,他定下神来,侧过脸朝着刚才银色长箭射出的方向看去,阿忒妮正藏身于一块突出的岩石之后,一手执黑色短弓,一手从背后箭囊里抽出银色长箭,搭在弦上,正准备再次射出。

梅菲斯没有回头,但听动静便知道琼恩已经完成了对自己的保护,“小心。”她低声说,手往腰间一按,再挥出来的时候掌中已经握住了银剑,身形像豹子般往前弹出,骤然加速,朝石崖上的偷袭者冲去。

石崖不高,梅菲斯冲到跟前,借势一跃而起,便踏了上去。闪光弹和阿忒妮精准的射击让还剩下来的三个偷袭者陷入短暂的慌乱,但转眼之间他们就镇定下来,有条不紊地展开反击。两个卓尔挥舞短剑左右夹攻梅菲斯,他们都穿着皮甲,脸上戴着样式奇特的灰色面具,身手敏捷,而且显然经常共同对敌,配合得十分默契。梅菲斯银剑连挥,步步进逼,虽然略占上风,一时之间却也不能取胜。第三个卓尔趁机后退,抬起手上的重弩朝着琼恩又射出一矢。

先解决巫师,这是常识。

铁矢破空射来,这次速度凌厉得多,砰地击碎了力场护盾,琼恩躲闪不及,正被击中胸口,爆出几颗火星。但并没能够穿透石肤。琼恩退了两步,感觉有些胸闷,吐了口气,法杖抬起,最顶端的绯红之泪宝石突然爆出亮光,“变形!”

卓尔正准备再度给重弩上矢,陡然身体一震,像是被无形地大手用力捏住一般,猛地压缩起来。但过了半秒钟又弹回原状,抵御住了这个法术。琼恩略略有些讶异,他这几个月在魔法研习上并未松懈,虽然还不能触摸更高层魔网,但在变形这个法术上却是下了大功夫,自觉比以往颇有精进,没想到居然还是失手。

“卓尔的天赋抗魔能力果然不同凡响。”

虽然心中如此感叹,但施法动作半点不停。对手使用的是重弩。虽然威力巨大,但却必须通过绞轮才能上矢,发射速度很缓慢。琼恩趁机再度施展下一个法术,如果成功的话会把对手暂时变成一滩软泥,就像抽掉了所有的骨骼似的,依旧能行动,但却无法再攻击他人。这是卓尔发明的法术,他在瓜理德斯城时学会的。

两秒钟之后。琼恩完成了法术,正要释放出去,尖锐的金属破空声再度响起。银色长箭闪电般射来,再一次准确地命中敌人地咽喉,刚刚把铁矢安上重弩的卓尔翻身倒地。

阿忒妮看准时机,一击得手,随即收起短弓。拔出腰间银色短剑也朝石崖上冲去。梅菲斯已经把剩下两个卓尔逼得步步后退,但一时还难以杀死对手,三人混战成一团。阿忒妮也不敢放箭,索性自己冲了上来。

精灵素来以擅长剑术和弓箭著称,而伊莉丝翠则是卓尔的舞蹈女神,同时也是狩猎与剑术女神——阿忒妮既是精灵,又是伊莉丝翠牧师,除了在弓箭上有百步穿杨之能,剑术造诣也不太差,有她相助,局势顿时有了明显改观。

琼恩取消了已经准备完成的法术,为两位女士叠加上蛮牛之力和灵猫优雅,这是简单但却实用的法术,能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力气和灵活性。巫师一边熟练地完成法术,一边突然觉得有些滑稽,虽说自己没有太强的性别歧视,但一般还是会在潜意识里认为冲锋陷阵这种事情应该由男性承担,女性站在后方才是,记得以前玩游戏,往往也都是男性战士配女性巫师,然而如今怎么情况反了过来……

更准确地说,是自从有了梅菲斯,就成了这种格局。每次遇到敌人,她总是冲在前面,自己则成了后方辅助人员……这感觉,似乎总不太对劲啊。

无暇去考虑这些,石崖上的战斗已经迅速接近尾声。有了阿忒妮的协助,梅菲斯很快击杀了一名卓尔,随即将另外一名制服。当确定再没有其他敌人埋伏后,三人聚集在一起,开始讯问俘虏。

“维伦地牧师。”梅菲斯扯下卓尔脸上的奇特面具,拿在手中看了看,做出判断。

卓尔的阴谋之神维伦,其实和人类的阴影与盗贼之神马斯克很像,执掌着近似的神职,而且都喜欢以蒙面的形象示人。维伦的尊称是蒙面君王,牧师也大多仿效,喜欢以面具遮掩面部。他们的面具是特制地,使用秘银、丝绸和玻璃混合相嵌而成,形状有些类似蝙蝠,梅菲斯以前虽然不曾见过,却有耳闻,一看就认了出来。

阿忒妮也点了点头,同意梅菲斯的判断。

“你不认识他?”琼恩有些奇怪。这一片区域,假设以伊卡沙城为中心,方圆十五天的路

,只有瓜理德斯城一处卓尔据点——现在加上晨炼城斯城中全是罗丝信徒,从不曾听闻有维伦牧师活动,这几个偷袭者明显是从晨炼城来地,阿忒妮难道没见过?

“不认识,”阿忒妮轻轻摇头,“我其实才来没多久。”

她前几日才抵达晨炼城,随后就前来伊卡沙城寻求援助,对维伦和齐雅温纱丽的信徒并不熟悉,何况从人类和精灵的眼中看来,卓尔样子长得都差不多,除非熟悉了,否则很难分辨出来。不过不认识人,不等于不能判定身份,这造型独特的面具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问之下,才知道缘由。这几个偷袭者确实来自晨炼城,都是维伦地信徒,除了最开始被阿忒妮射杀地那位是个牧师。其余三人都是游荡者。伊莉丝翠信徒派遣阿忒妮前往伊卡沙城求援,不知怎得消息走漏,被维伦和齐雅温纱丽的信徒知晓,便派人拦截追杀。维伦信徒中多有游荡者,擅长追踪暗杀,原本十拿九稳,只是幽暗地域里地形复杂,道路迂回,简直便如迷宫一般。不同区域往往迥然相异,外来人很容易迷路,加上得知消息又已经晚了,便没能追上阿忒妮,眼睁睁看着她进了矮人城市。伊卡沙城城墙高大,防守严密,这四个卓尔在外面转悠一日,始终找不到机会潜入。只得回去复命。不想阴差阳错,路上又撞上了阿忒妮一行人。

他们没进伊卡沙城,自然也不知道阿忒妮和矮人之间地扯皮结果,只看见精灵一个人进了矮人城市,隔日出来却多了两个人类,不由得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是什么名堂。其中一人却眼光锐利,发现了洛斯兽背负的包裹中都是兵器盔甲。大约有几十副的模样。伊卡沙城的锻造之术出神入化,整个幽暗地域都是闻名的,他们岂会不知。看眼前这情形,矮人就算没有直接出兵,至少也已经是倾向于帮助伊莉丝翠信徒了,倘若阿忒妮真把这些兵器盔甲送回去,那己方目前仅存的一点优势。也将会荡然无存了。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这四个卓尔中的牧师首领当机立断,率领手下抢先埋伏在这石崖上,准备杀人越货。作为邪恶者。他们自有邪恶者地自觉,不会天真地以为也能仿效甚至代替伊莉丝翠信徒去和矮人商谈结盟,但如果能抢到这批兵甲,那至少能大大增强实力,总是不会错的。

“先对付那个男性,他看起来像个巫师。”

“他旁边穿银色皮甲的女人好像不容易对付……”

“不用担心,她连武器都没拿。”

以四对三,又是埋伏偷袭,原本预料是没有什么问题,何况在地底这种环境,卓尔自信怎么也比两个人类和一个精灵更占优势。因为看着琼恩明显是个巫师,首先就朝他攻击,却不想居然被梅菲斯挡了下来,倒是大大出乎意料。

其实要真论起来,这三人当中,梅菲斯自不用说,便是阿忒妮弓箭在手,也有百步穿杨之能,琼恩虽然是巫师,反倒最不具有威胁,因为他擅长的是变化法术,对最具攻击力的两大学派——塑能术和亡灵术半点都不会,这是非常罕见的。

一着算错,步步被动,加上又严重低估了两位美女的实力,于是便又了现在的结果。好在维伦信徒别地优点没有,却是最识时务,既然已经落到对方手中,便老老实实合作,一五一十地什么都说了出来。

出了这次意外,接下来的路途琼恩等人就越发小心谨慎了,尤其是他这个最脆弱的巫师,时时确保自己笼罩在石肤之下,龙鳞盾随身环绕,防备再遭遇一次突然袭击。“可惜我的锁甲还没造好,”他抱怨着,“索尼大师的效率实在是太令人发指了。”

“你上次不是说无所谓吗?”梅菲斯提醒,“还说慢工出细活。”

“那是因为我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要上战场了。”

说是这么说,也纯粹是发发牢骚罢了,既然委托了索尼大师锻造,纵然是琼恩也不敢去催促,只能耐着心思等。锻造大师虽然不是政府要员,却在伊卡沙城地位超然,足可以与八位摄政议员分庭抗礼,就连国王都要礼让三分。

从伊卡沙城到晨炼城,原本大约两日路程,如今为了防止袭击,行进速度大大放缓。只是世界上的事情,往往怕什么就来什么,等做好了准备又无影无踪,接下来一路上平静地得连只蜥蜴都没看见。第三日下午,琼恩等人安然抵达了晨炼城。

一千多年前,一支流亡的灰矮人偶然来到此地,建起了晨炼城。灰矮人虽然邪恶残忍,但依旧秉承了矮人的天赋,晨炼城池高大,建筑坚固,近似一座军事要塞。只是终究没有伊卡沙城地好运气,有银龙国王和迷锁坐镇,最终被瓜理德斯城的卓尔攻破,城市也就荒

,几乎都被人淡忘了。

按照协议,伊莉丝翠的信徒占据晨炼地南部。维伦和齐雅温纱丽的信徒占据北部,双方彼此互相警惕,各自提防,虽然同在一城,彼此间却全无来往,仿佛敌军似的。阿忒妮引琼恩和梅菲斯进了城,自然有人上来迎接,卸下包袱不提。

一个小时之后,琼恩见到了城中伊莉丝翠信徒的众位首领。

之所以说“众位”。是因为一间小小的石室里,居然坐了十个人。伊莉丝翠教会没什么严明清晰地组织结构,除了女神和最高领袖葵露之外,便是一个又一个分散的教团各自独立活动,或者六七人,或者十余人,或者数十人不等,彼此间也没什么统属。每个教团都由一位地位最高的牧师领导。称为“歌咏者”,但这并非教会位阶,也不是神职封号,仅仅只是一种称呼。此时在城中地六十人,分别来自七个教团地残余,于是就有了七个歌咏者,加上阿忒妮(援军的首领),便有了八个头目。再加上琼恩和梅菲斯两个客人。便真有济济一堂的感觉了。

“那倘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们如何决策?”琼恩悄声问阿忒妮。

“自然是集体表决,多者为胜。”

“唔。很民主。”

费伦大陆上城邦众多,政体混杂,实行联邦制的议会制的所在多有,便如塞尔的红袍巫师会、安姆的六人评议会、深水城地十六领主,都是著名的例子。只是琼恩也略略读过些政治学著作。民主固然好,却在“效率”上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颇为欠缺,若在承平时期就罢了。如今这种危急存亡的关头还搞这一套,那就是自取死路。

“难怪被罗丝教会打得东奔西逃,”琼恩不由得略带恶意地猜想,“这样散漫的组织,能成气候才怪。”

见众人到齐,阿忒妮便起身,开始讲述这次前往伊卡沙城的经过。琼恩百无聊赖,随意打量,观察室内诸人,突然感觉一只柔软的手从旁边伸过来,握住了自己的手掌。

一碰之下,便知道是梅菲斯,还以为只是寻常亲昵,正不在意,却感觉梅菲斯伸出手指,在他的掌心慢慢写起字来,通用语构词简单,容易分辨,却是“左边第四人”地字样。

琼恩装作漫不经心用眼角余光瞥去,见那个位置上坐着一位卓尔,当然是女性——伊莉丝翠教会虽然不如罗丝教会那样搞明显的性别歧视,但高阶成员也全都是女性。她相貌平常,衣饰普通,自从进门之后就没说过什么话,不过垂目默坐而已。琼恩记得介绍的时候,说她叫“莫蕾特”,也是很寻常地名字,他看了一会,没发觉有什么特别之处,不由得有些奇怪地侧脸看了看梅菲斯,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梅菲斯抿了抿嘴唇,似乎想要解释,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又不好说话,只是先轻轻摇了摇头。阿忒妮此时已经讲到她进了伊卡沙城,觐见国王,正要说商谈内容,梅菲斯突然在旁边出声打断,抢先说:“国王和众位议员讨论之后,决定全力援助各位,携手联盟,共同对抗罗丝的邪恶爪牙。”

阿忒妮正在说话,她这般从旁打断,本是十分无礼,只是因为说的是个好消息,以至于这些在场的歌咏者都大喜过望,无人介意。琼恩和阿忒妮却都是一怔,只因为梅菲斯所言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地事情。只是他们都和梅菲斯相识有年,知道她决不是胡乱说话的人,这么做必然有其道理,也都不多说话,静观其变。

梅菲斯接过阿忒妮话头继续讲述,陈说伊卡沙城的结盟诚意,只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不久,虽然成功击败卓尔,但也颇有损伤,而且正在筹划另一次军事行动,所以仓促之间无法直接派兵支援。虽然如此,却带来了最上等地兵甲作为援助。只要伊莉丝翠信徒能够稳住局势,少则半月,多则一月,矮人便会出兵前来相助,抵定局势。旁边这位兰尼斯特先生虽然是人类,却是矮人的摄政议员,前次大败卓尔便多赖其力,此次亲自前来,正表明了伊卡沙城的诚意,等等。

她侃侃而谈,言辞流利,意态诚恳,众人知道她是阿忒妮的故友,又是提尔的圣武士,自然更不会怀疑——却不知道这位圣武士是从来不忌讳撒谎的。琼恩和阿忒妮心中疑惑,只是不好多问。

这次会议有两个议题,其一是阿忒妮汇报此次经过,如今却被梅菲斯越代庖了;其二则是商谈以后的行动对策。待梅菲斯说完,会议便先暂停休息,琼恩眼见左右无人,悄声问她到底搞什么名堂。梅菲斯微微笑了笑,说了句话。“那个莫蕾特,是个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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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欺骗

深渊篇 第九节 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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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灵?”

琼恩吃了一惊,虽说这是个魔法世界,僵尸骷髅所在多有,并不稀奇,连巫妖琼恩都见过好几位了——他老师奥沃就是个名副其实的“死”胖子。但要说刚才那个叫莫蕾特的卓尔是个亡灵,却未免有些匪夷所思。

大陆上教会数以百计,绝大多数都是抵制排斥亡灵的。自然诸神,例如西凡纳斯、裳提阿等自不待言,认为亡灵是邪恶扭曲的造物,亵渎自然法则的存在,尘归尘、土归土才是正道,莉法儿就因为被拉沃克变成了吸血鬼,便丧失了西凡纳斯的神宠。善良神祇,像兰森德尔等,也都是以消灭亡灵为己任的,至少比较排斥。即便是邪神信徒,虽然可能会驱遣勾结亡灵,但却也极少让他们成为教会成员。伊莉丝翠是善良的卓尔神祇,更加没有这种道理。

“能逃到这里来的,原本就已经算是教会的精英,能列席这个会议的,更是各个教团的歌咏者,乃是不折不扣的高层,”梅菲斯低声分析,“舞蹈女士的教会,决不会让一个亡灵担当此位,就算真有什么特例,阿忒妮也必定会事先告诉我们,以免大家误会。”

琼恩点了点头,梅菲斯所说自然是正理,但他有奥术视觉,刚才却不曾在那个卓尔身上看到半点变形魔法的灵光,也就是说乃是本人,并非冒名顶替,这就很奇怪了。

“你怎么看出她是亡灵的,”琼恩疑惑。“她分明是个活人。”

“应该是吸血鬼。”

吸血鬼是和活人差别不大,一般人是很难分辨,而且幽暗地域里没有阳光,更然而……

“可是她有体温啊。”

琼恩身上恒定了黑暗视觉,和卓尔一样,即便在全无半点光亮地环境里,也能凭借温度辨认物体。吸血鬼纵然和活人再像,身体却是冰凉的,这点琼恩早就在莉法儿身上确认了。如果对方真是吸血鬼。那他没道理不会发觉——周围这么多卓尔,也不可能一个都没注意到。

“这我不清楚,她可能用了某种魔法保持体温,”梅菲斯说,“但她确实是亡灵。”

“你怎么判断的?”

“我是圣武士,我感觉得出来,她身上有亡灵的气息。”

梅菲斯会开玩笑,但决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梅菲斯会撒谎。但决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她既然这么说了,琼恩自然不再怀疑,倒是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来,“那这么说,在莉法儿身上你也能感觉到亡灵的气息?”

“莉法儿?”梅菲斯微微怔了下,随即回忆起来,“哦,她啊。很奇怪,她身上非常淡,几乎察觉不出。大概因为是人为转化的缘故。”

“唔。”

“你还记得她呢?”梅菲斯唇角微微挑起,露出一个优雅的笑容。

“听你说到吸血鬼,偶然想起来而已。”琼恩连忙辩解。

梅菲斯也没有再追究这个话题,“伊莉丝翠的信徒,不会无缘无故变成亡灵。何况还是吸血鬼。”

吸血鬼不是普通的亡灵,不是通过寻常地亡灵法术就能创造或者转化的。只有吸血鬼才能创造吸血鬼——当然拉沃克那种变态除外。

“是齐雅温纱丽的信徒?”琼恩问。

梅菲斯微微点头。

前面说过,绝大部分教会都是不欢迎亡灵的——但世界上的事情总有例外。而齐雅温纱丽教会就是这例外之一。这位女神还是凡人的时候,她就对亡灵情有独钟——她就是个亡灵巫师。后来成为神祇,执掌卓尔的复仇和亡灵,这种倾向性更加剧了,她的神职人员里,有三分之一左右是亡灵,剩下地三分之二大多也擅长亡灵术,连牧师都往往兼任亡灵巫师。

“阿忒妮向我介绍了一些有关他们的情况,”梅菲斯说,她口中的“他们”,自然便是指同在一城的维伦和齐雅温纱丽信徒了,“其中确实是有亡灵的,虽然具体情况不知。”

琼恩心中一动,想起路上遇到的那个俘虏来。据他的口供,维伦和齐雅温纱丽信徒正是因为得知了阿忒妮前往伊卡沙城求援的消息,所以才派人追杀——但双方互相戒备,互不来往,这种秘密地事情是怎么走漏风声的?要说内奸,这种可能性并不高,毕竟都是血火冲杀出来的,忠诚度可以保证。但如果是吸血鬼……

齐雅温纱丽地信徒中既然多有亡灵,那很可能就有吸血鬼,而上位吸血鬼对其后裔,是拥有绝对的控制权的——这也是那些巫师宁可转化巫妖也不愿意当吸血鬼的缘故。如果说莫蕾特不慎,被对方某个吸血鬼初拥、控制,泄露机密,那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那么……下面怎么办?”

“送上门地机会,当然要抓住。”

这种临机应变的能力,梅

琼恩强得多了,虽然来之前谁也没预料到这种情况,间便有了主意。正好阿忒妮也走过来,悄声询问到底怎么回事,梅菲斯把事情简单说了,三人商议一会,便有了打算。

十分钟之后,会议继续,依旧是阿忒妮发言,也不过是顺着梅菲斯前面的话往下继续,讲述了一些伊卡沙城地见闻情形,又顺便把琼恩夸奖了一通,接着强调矮人同意结盟,只是暂时无力相助,最后透露了一个重要消息。

“再过四五日,伊卡沙城又会运送一批兵器盔甲过来,”阿忒妮说,“数量会比这次多一倍。”

“那就好,”在座众人中最年长的一位卓尔点头,面露安慰之色,“就算矮人不派援军,只要有了这两批装备。我们也能稳占上风了。”

“需要派人接应。”阿忒妮提醒。

“那是自然。”

阿忒妮做完汇报,接下来要讨论的就是下一步行动。正如琼恩所料,人数一多反而效率低下,在座地诸人各有各的主张,偏偏又没一个能压得住场面的领袖,争论到最后也没个结果,最后只好折衷:先等待,等矮人的第二批军火援助到了再说。

这原本也是稳妥之策,只可惜……根本就不存在这样一批军火。

“确实是她。”

散会之后。阿忒妮就派遣手下亲信秘密监视莫蕾特,果然发觉她偷偷出去,和一个齐雅温纱丽的牧师私下会面。因为不敢过分靠近,具体谈话内容不得而知,但仅凭这点,已经足以断定身份了。

既然有了确证,阿忒妮便暗中通知其他各位歌咏者,悄悄再次集会。说明情况。诸人既是失望,又复心惊——失望是因为原来矮人并无后续援助,更谈不上什么结盟,空欢喜一场;心惊则是没想到居然内部会有暗间。幸亏发现得早,倘若再迟一段时日,还不知道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

“按照那个俘虏的说法,他们是在我出发之后,过了整整一天才得到消息。”阿忒妮继续说,“查了记录,当天确实是莫蕾特带队出外狩猎。其中和同伴失散了几个小时,因为道路复杂,大家都没太在意。现在回想起来,应该就是那时候被变成了亡灵。”

两帮卓尔住在晨炼城里,衣服是自带的。住处已经有了,出门反正靠腿,只有吃饭问题需要解决。毕竟都有几十上百号人。不是小数目。幽暗地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域这种地方,种粮食自然是胡扯,而且也等不及,好在野生动物众多,什么岩鼠蜥蜴的从来不缺,伊莉丝翠信徒大多擅长打猎——她们有好几种著名地祭祀仪式,“崇高狩猎”就是其中之一。自从进城以来,每天都会由一位歌咏者带领她的教团外出狩猎,其余人原地守备。这是唯一有可能被对方下手的机会,莫蕾特应该就是这样着了道。

“那是不是得让以后出城狩猎的教友加强警戒?”

“嗯,不过倒也不用太担心,”梅菲斯说,“敌人有了一个‘歌咏者’已经足够,没必要再多费手脚,反而容易被我们发觉。何况别的亡灵都很容易被识破,而吸血鬼么,也不是那么容易转化的。”

吸血鬼能够通过“初拥”把活人转化成同类,作为“后裔”,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但其中具体的细节,就并不是大家都清楚了。并非只要是个吸血鬼就能转化“后裔”的,这需要足够地力量和位阶(吸血鬼内部自有一套秘密的位阶划分标准),而且这种事情也不是可以无限制地做的,否则全世界早就被吸血鬼统治了。除非敌人当中有多个高阶吸血鬼,否则暂时不必担心再有类似莫蕾特的事情发生。

但这件事情,要如何处置呢?

昔日的伙伴变成了亡灵,受敌人控制,那自然是只能斩杀,这世界上只有把活人变成亡灵的法术,却没有再把亡灵恢复成活人的办法。伊莉丝翠的信徒都是好人,而好人很容易接受大义灭亲地作法——但这么做显然比较没效率。

“正好借她的口来误导对手,岂不很好,”梅菲斯冷静地说,“如果是通过其他途径放假消息,对方大概还会疑虑;但通过她的话,那就不会有这种问题了。”

“所以你编造伊卡沙城第二批援助地消息?”

“对。”

“但这有什么意义呢,”一位歌咏者提出疑议,“现在我们的敌人应该也知道这个消息了,他们肯定会去半路拦截……”

“而他们会白跑一趟。”

“那一切不就拆穿了吗?他们就会知道,我们其实是在欺骗他们呀。”

“等他们知道的时候,”梅菲斯淡淡说,“一切都已经晚了。”

确实是晚了。

梅菲斯的计划很简单,原本也就是临时应变的

能靠自己;其次,双方冲突越来越尖锐。武力解决已经是在所难免;再次,有了现在手上这批装备,虽不能说胜券在握,至少有了一战之力;最后,既然武力冲突在所难免,那么先下手为强。

“既然要打,那就要由我们来选择最合适的时机,”梅菲斯伸出手指,在桌子上指点勾勒着。仿佛一位将军正在战前会议上发言,“通过莫蕾特,我们已经放出了风声,在得到伊卡沙城地第二批援助之前,不会有大地动作,这样他们的防备必定会有所松懈。他们必定会去拦截那批装备,而且派出的人数量不会太少,毕竟矮人也以善战著称。当然他们也不可能倾巢出动。那就是把晨炼这个根基都丢了。”

“而在得到这批装备之前,他们也不可能对我们发动攻击。”阿忒妮从旁边插嘴。

“对,”梅菲斯赞许地点头,“也就是说,这个假消息,会稳住他们,让他们松懈,给他们虚假的期望。并且最重要的是会分走他们很大一部分兵力。这样重大的事情,如果换作我是对方的统帅,出于稳妥起见。大概会派出三十人甚至四十人左右,城中留守的人数就和我们差不多相当了。而且不会在晨炼附近拦截,那太容易惊动我们,一定会是在中途——也就是说,如果此时城中发生什么变故。一日之内他们是很难赶回来地。”

众人倾听着,纷纷点头。

“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待。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同时密切观察对方的行动。当他们派人出城去拦截那批其实压根不存在的装备时,就是我们准备发动攻击的信号,”梅菲斯环视四周,“到时候,敌人会被我们打一个出其不意措手不及,他们素质不如我们优秀,装备不如我们精良,原本唯一的优势就是人多而已,但也已经丧失了——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获胜呢?”

琼恩轻轻鼓起掌来,“棒极了,”他由衷地称赞,“你真是天生的统帅。”

他原本还在担心晨炼城中双方势均力敌,会有一场恶战,如今听梅菲斯一番分析,借暗间散布虚假消息,麻痹对手,调虎离山,各个击破,简直便如胜券在握一般。虽然算不上什么奇谋神策,但能转眼间就思虑周详,也已经是很了不起了。至少,他自己就没这种本事。

卓尔们显然也赞同他的看法,只是难免有人小声嘀咕。

“她真地是个圣武士么?”

按照通常对“圣武士”的认知,梅菲斯的表现显然是不合格的。圣武士不应该撒谎骗人,不应该玩弄阴谋诡计,就算是面对敌人,也应该讲究荣誉和公平,堂堂正正的交手——然而梅菲斯对这些全都不屑一顾。

“不撒谎?难道我还当着莫蕾特的面说实话不成?”私下无人的时候,她冷笑着,“不用阴谋诡计,堂堂正正交手?既然她们自己愿意多死点人,那我自然更没意见。”

“我好像也听说圣武士规矩很多的,”琼恩说,“据说不能偷袭,不能……”

“为什么不能偷袭?”梅菲斯反问。

“呃,这个我不清楚啊,我听说而已……”

“有一次某个村庄里亡灵肆虐,我奉命去调查,发现是个亡灵巫师在捣鬼,把全村一半地人都变成了僵尸。他厉害得很,手下又多,正面冲突我也敌不过——所以我趁他睡觉的时候,潜进去一剑砍了,”梅菲斯耸耸肩,“我做得不对?”

“这个么,我觉得你当然没错了,”琼恩安慰,“大概有些人只是觉得,圣武士不应该这么狡猾吧。”

梅菲斯嗤了一声,“圣武士又不是弱智。”

“那你们圣武士到底都有哪些规矩啊。”

“其实也没什么规矩,”梅菲斯轻描淡写地说,“最基本的,先做个好人。”

琼恩仰起脸想了半天,“这要求真高。”

有关圣武士地探讨就此告一段落,反正琼恩压根不在乎这些,也只是顺口谈起罢了。不管怎么说,至少梅菲斯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圣武士又不是弱智。”

计划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每天出城狩猎的人数增加了一倍,表面上的理由是附近的动物都被杀光了,食物获取越来越难,必须加派人手,其实是为了相互照应,避免落单。莫蕾特依旧参加列席每次会议,并未察觉任何异样。

第三天,琼恩等人收到了期待已久的消息:一队维伦和齐雅温纱丽信徒悄悄出了晨炼城,朝伊卡沙城地方向而去,人数大约四十名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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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投降

深渊篇 第十节 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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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四个小时。”梅菲斯说。

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等敌人的这批人马离城十二个小时之后,就是最佳的动手时机,早了怕他们能赶回来参战,迟了又多生变故。伊莉丝翠信徒这边已经做好准备,莫蕾特在一小时前被秘密逮捕处死,所有的兵器盔甲都发了下去,只等一声令下。

整个计划都是梅菲斯所拟定,她也当仁不让地成为此次作战的统帅,卓尔们虽然有些不服,但她们内部就派系林立,混乱无序,也没太强的反对声音,算是默认。如今所有人都已经各就各位,养精蓄锐,准备接下来的大战,梅菲斯则在自己的房间中最后再推敲演算一次整个作战步骤,以免有所遗漏。

“你以前统军作战过?”琼恩有些好奇地问,以梅菲斯的年龄,应该不会有这种经历才对,但看她分派明晰,指挥若定,俨然统军大将一般,着实令人诧异。

“当然没有。”

“那你这些……”

“以前学过,一直找不到机会用,”梅菲斯头也不抬,“现在正好来试验看看。”

琼恩不由得无语了。

“原来你是纸上谈兵啊……”

“放心,我觉得我在这方面很有天赋。”梅菲斯自信得很。

“赵括恐怕也是这么说的。”

“赵括是谁?”

“呃,没什么,我以前的一个朋友。”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再临时取消地余地。就算是纸上谈兵,那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在梅菲斯的面前石桌上,放着一张笔划粗糙的地图,上面画的是敌人的布防示意,以及主要人物的住处,这是根据俘虏的口供绘制的。在来晨炼城的路上,琼恩等人撞上四个维伦信徒,杀死其三,俘虏其一。顺手带了回来,从他口中倒是得到了不少有价值地情报。

“任何作战,无论规模大小,首要的就是摧毁运转中枢,”梅菲斯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移动着,对琼恩说,“所谓运转中枢,小至某个将领头目。大至整个指挥系统,一旦摧毁,则敌方运转不灵,各自为战,胜败之势立刻分明。就目前这一战来说,敌方的运转中枢,就是维伦和齐雅温纱丽两派人马的首脑人物。”

其实就是斩首行动,琼恩在心中补充。

根据已知消息。敌方的首领有两人:卡萨布兰卡和凯莫,前者是个牧师,维伦信徒的首领。后者则是个吸血鬼巫师,擅长亡灵法术,乃是齐雅温纱丽信徒的首领。梅菲斯已经做好方案,战斗一开始,便派遣灵吸怪巫妖斯兰普冲进去。袭击这两大首领。琼恩手上掌握巫妖命匣,却无法真正驾驭,又舍不得毁掉。只能拿来做这种冲锋送死地工作了,倒也合适。

“不过,对方当中还有一人值得注意,”梅菲斯说,看了看手边的一张纸,“是齐雅温纱丽教会的二号人物,叫做德古拉,是个吸血鬼……你笑什么?”

“没什么,”琼恩说,“只是觉得这名字读起来很拗口。”

“拗口?”梅菲斯怔了怔,把德古拉重复念了两遍,没觉得有半点异样,当下也不多想,继续读手边的资料。她哪知道琼恩刚才却是想起了地球上的吸血鬼传说,似乎最著名的那一位,也是叫“德古拉”这名字,倘若后面再加个“伯爵”就更完美了。

“在齐雅温纱丽的信徒当中,这个德古拉地位仅次于凯莫,素有威望,”梅菲斯说,“据说他狡猾多智,手下也有一班嫡系拥戴……”

话音未落,骤然一道寒光掠过,梅菲斯推开石桌,跃身而起,手中已经多了银剑,迅雷闪电一般朝着房间的角落里轰然劈下。

琼恩还没反应过来,刚刚随着站起身,就见剑光凛冽之中,一只巨大地黑色蝙蝠急急趋避,眼看已经躲闪不开,骤然间身形膨胀,黑气缭绕中化作一个瘦削人形,手中也握了一柄碧莹莹的长剑,反手上举,便要来格梅菲斯的银剑。

铿地一声,双剑相撞,那人身在半空无法借力,硬生生被压了下来,连人带剑重重摔在地上。地面是坚硬地岩石,他却全然无事,左手肘部撑地,整个人像弹簧一样跃起,刚刚站直身体,迎面又是一道剑光劈来,速度比刚才更加迅猛几分,连空气都被高速切割,发出尖锐啸声。

他避无可避,只得双手握剑,再次上格。只是他虽然反应迅捷,力气却远远不如,一格之下,双臂发麻,长剑被震得脱手飞出。他正要后退,骤然感觉脖颈上一阵冰凉,寒气刺入肌肤,却是梅菲斯那把银剑已经抵了上来。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投降。”那人慢慢举起双手,站起身来,面带微笑。

“你是谁?”梅菲斯问。

那人依旧微笑。

“我的名字读起来比较拗口,”他轻声说,“德古拉。”

直到此时,琼恩才清楚地看到对方的模样。一个卓尔,银发黑肤,穿着一身简陋的皮甲,上面有不少破损,显然已经身经百战。他个头不高,但手臂很长,看起来全身比例有些不协调。虽然梅菲斯的银剑已经压在他地脖子上,只要用力一推就能把脑袋切下来——就算是吸血鬼,脑袋被砍下来也照样完蛋——但他似乎全不在意一般,神态悠闲自若。

对于吸血鬼,琼恩是既了解又不了解。之所以说了解,是因为他不但认识一个吸血鬼美女,而且还“深入”交往过;之所以说不了解,是因为他也就认识这一个,而且还是人造的。

但不管怎么说,他也看不出眼前的这个家伙是吸血鬼。

根据以前影视和文学作品里得来地印象。吸血鬼或者是面色惨白,形象狰狞的僵尸,或者是优雅精致,风度翩翩的贵族——但眼前这一位,似乎两者都扯不上,一股说不出来的奇怪气质,懒懒散散,松松垮垮,

是个市井无赖一般。

德古拉显然并不在意他人的看法。他脸上笑意不减,“我能坐下来说话吗?”他说,“另外能不能把剑移开,这样我会很紧张。”

梅菲斯略一沉吟,收回了银剑,但依旧戒备着,德古拉耸耸肩,拉开椅子径直坐了下来。舒展四肢,将身体靠在椅背上。“这位一定是梅菲斯小姐,”他笑着,转脸看着琼恩,“那么,这位是兰尼斯特先生?”

琼恩点点头,在对面坐了下来,“幸会。德古拉先生,”他开门见山地问,“有何指教?”

“哦。其实我是来探听消息的,”德古拉很坦白地说,“发现你们这边情况不对劲,所以过来看看。”

情况不对劲?

琼恩有些疑惑,不知道是哪里露出了破绽。正要询问,德古拉已经自己说了出来,“不用猜了。”他说,“你们把莫蕾特杀了是吧。”

“怎么?”

“她是我转化成吸血鬼的,便是我的后裔,”德古拉说,“一般人不知道,吸血鬼和后裔之间,自有一种特殊的精神联结,一方死亡,另外一方便会立刻感应到地。”

琼恩和梅菲斯面面相觑,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倒还真是疏忽了。

“莫蕾特一死,我就知道事情肯定有变,所以过来看看,发现你们好像正在磨刀霍霍,准备发起攻击了啊,”他脸上笑意不减,“本来打算直接回去,看到这里有灯光就过来看看,没想到遇见了两位,看来我的运气不错。”

运气不错?这是从何说起。倘若这德古拉不是碰上梅菲斯,回去通风报信,早作准备,那这一仗还有得打。如今自己送上门来,那就最后一点机会也都没有了。

“来不及了,”德古拉摇头,“出城拦截的人已经走了将近八个小时,就算现在派人去追也赶不上,人数、器械、士气,样样都不占优,这一仗我们是输定了。”

“那么运气不错又从何谈起呢?”

“因为我遇上了两位啊,”德古拉依旧懒懒散散的模样,“兰尼斯特先生,谈笔交易如何?”

琼恩并不感觉意外,“说来听听。”

“我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如果迟迟不归的话,我的同伴们一定会起疑戒备,”德古拉轻声说,“虽说现在你们占了优势,取胜不难,只怕也要损失不少吧。”

“是这样没错,”琼恩承认,“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有,”德古拉点头,“我投降。”

“好。”琼恩不假思索回答。

他答应得太爽快,反倒让德古拉有些错愕,神色发怔,但随即又恢复如常。“我也有几个亲信部属,可以说服他们,”他说,“应该能帮得上忙。”

“那好极了。”琼恩说。

德古拉微微皱眉,随即又舒展开来,“那么,我先告辞了。”他慢慢起身,看着梅菲斯,圣武士并无半点阻拦的意思,反而把他先前被击落的碧绿长剑还了回来。

德古拉接过长剑,插在腰带上,转身就走。

“一个小时。”琼恩在背后说。

“什么?”

“说服部下需要时间,相信以德古拉先生地威望,一个小时已经绰绰有余,”琼恩说,“一小时之后,我们便会发起攻击,到时候还希望德古拉先生能够多多协助。”

德拉古啪地打了个响指。

“没问题。”他说,走出门去。

“你相信他?”梅菲斯问。

当着德拉古的面,她没有对琼恩的决定做出任何质疑,但等人走了,她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那家伙可是个卓尔。”

“而且还是个吸血鬼,”琼恩说,“还是个邪教徒。”

“但是呢?”

“没有但是,”琼恩摊开手,“我也没把握,只是在打赌,赌他是个聪明人。”

而聪明人是一定会识时务的。

梅菲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摇摇头,“无所谓了,”她说,“反正也就一个小时,他玩不出什么花招。”

“如果耍花招,那你就再一剑砍了他就是。”

“刚才那是侥幸,”梅菲斯正色说,“他化作蝙蝠,我又是突袭,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倘若真要公平交手,他可未必比我差了。”

“那就不用给他公平交手的机会,”琼恩说,“反正我们现在人多,兵器锋利,盔甲坚固——我们就是要以多打少,以强欺弱嘛。”

梅菲斯也笑了起来,“听你的。”她说。

事实证明,聪明人果然是识时务的,一小时之后,伊莉丝翠信徒猛然发起袭击,琼恩事先派遣灵吸怪巫妖前往敌方大本营搞恐怖袭击,最后又玩了一手自爆,成功炸死四人,其中包括维伦教徒的首领。接下来地攻击就一切顺利,原本就已经占尽优势,德古拉又率领亲信部下阵前起义,反戈一击,这一仗打得毫无半点悬念。不过三个小时,战斗已经完全结束,伊莉丝翠信徒四人死亡,七人重伤,维伦和齐雅温纱丽信徒战死二十余人,其余尽皆投降。

一日之后,出城的队伍接到消息赶回,战事早已结束。由德古拉出面协调,同样也是放下武器投降,按照事先的协议,这些俘虏全都交由琼恩处置。

“俘虏也太多了吧,”琼恩皱眉,“远远超出预计了。”

“多点有什么不好?”梅菲斯说,“你是怕自己驾驭不了?”

“是啊。”

“既然你这么没信心,”梅菲斯讥讽,“那就把他们都杀掉算了,死人最安全。”

琼恩叹气,“死人才更不安全,”他说,转过脸来,“德古拉中尉,你一定赞成我地看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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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故事

深渊篇 第十一节 故事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古拉如今已经是中尉,隶属于阴魂城第二远征师,上琼恩——委任状就是他十分钟之前签发的,作为上尉,他有这个权力,事后备案就是。也就是说,琼恩终于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部属了,这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唯一的问题,是这个部属似乎并不那么十分忠诚……

不过,忠诚不忠诚,似乎也并不那么要紧。

琼恩曾经询问布雷纳斯王子:如何才能保证属下的忠诚。王子回答说:忠诚是太过珍贵美好的品质,在情人和朋友间或许存在,在上位者和部属之间,却没有资格去奢求。

至少到目前为止,德古拉的表现都还是中规中矩,令人无可挑剔。所有的俘虏在他的指挥下服服帖帖,温顺得仿佛绵羊,完全按照指令行事,这段时间正在卖力地修补城墙。晨炼城毕竟已经荒废千年,虽然主体建筑仍在,但破损之处也有不少,既然已经打算在此地长期驻守,城防的修缮工作自然就大有必要了。伊莉丝翠的信徒几乎都是女性,这种粗笨重活自然不能劳动她们,正好有一批俘虏,可以派上用场。

德古拉却是悠闲,整日在城中东游西逛,散漫得很。琼恩倒也不担心,如今这座晨炼城已经完全落入伊莉丝翠信徒的控制之下,那些俘虏们兵器盔甲都被收缴,除了德古拉和他手下几个亲信之外,全都是赤手空拳。还怕造反不成。只是这位德古拉中尉亲和力实在非同一般,短短几日,居然和伊莉丝翠的信徒都能打成一片,相谈甚欢,经常进行深入交流——地点是在床上。

当琼恩又一次看见陌生女子从德古拉房间里走出来之后,他开始觉得有必要和自己地这位新手下好好谈谈了。

“这是第几个了?”他问德古拉。

“第六个。”吸血鬼说,他依旧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坐着的时候整个人都像“陷”在椅中似的,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因为刚才的激烈运动把力气都耗光了。

“了不起。”琼恩说。

这句称赞绝对真心诚意。距离上次的战斗结束才不过十天时间,德古拉就已经成功勾搭了六个,而且还是伊莉丝翠的信徒,他们在不久之前可还是敌对阵营啊。这种效率,实在让琼恩佩服得五体投地,简直都想拜师学艺了。

“没什么,”德古拉很谦虚,“其实主要是因为我饿了——我已经很久没吸到纯饮料了。”

这些天琼恩和德古拉闲谈。对吸血鬼有了更多了解,也知道了不少专业术语,所谓“纯饮料”,是指同类的血液。普通人只知道吸血鬼要靠吸食血液维生,却不清楚这其中还有很多门道讲究。对于吸血鬼来说,血液的品质也是有高低之分地,以同类的血液最佳,他物次之。简单来说。德古拉是个卓尔吸血鬼,他最佳的吸血对象便是卓尔,其次是精灵、人类等近似卓尔的生物。至于岩鼠、蜥蜴之类的血液,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是不会吸食的,效果也很差。

“你是在吸她们的血?”

“是啊。”

“可是我听到地动静……”

“哦,这你就不懂了,女人高潮的时候。血液的味道会格外鲜美甘甜——我是个美食家,口味比较挑剔,所以做点辅助工作而已。”

“她们愿意让你吸血?”

“当然。其实定期被吸点血,对身体是有好处的,”德古拉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摸出一本黑皮书来,翻到其中一页,“定期被吸血,有利于促进血液循环,加强新陈代谢,活血化淤,美容养颜,还能预防中风、心脏病、高血压……”

“等等,你这是什么书?”

德古拉把书递了过来,琼恩接在手中一看,印刷精致,装华美,黑色的石板封面,边沿镶嵌金丝,正中四个大字“黑暗圣经”,旁边一行附注: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吸血鬼。目光下移,发现最底下居然还有一行小字:夜之子出版社。

“这个夜之子出版社……不会是你们吸血鬼开的吧?”

“嗯啊。”德古拉点头。

琼恩把书扔了回去,“你不会是打算把她们也变成后裔,暗中控制吧?”

“你对我们吸血鬼了解太少了,”德古拉摇头,“创造后裔哪有那么容易,以我的能力来说,大概十年能创造一个,已经是能力极限了。而且后裔越多,控制力也就越薄弱,到头来反受其害。通常来说,就算是亲王级别地吸血鬼,最多也就会创造五六个后裔罢了。”

“不是说吸血鬼对其后裔是有绝对的控制权吗?”

“那是对外的谣传,”德古拉说,“这话题说起来很复杂。你看,我们内部有一套严密地位阶体系,从上到下分别是亲王、长老、辅者、成年、新生和雏儿。首先,并不是每个吸血鬼都能够创造后裔的,唯有成年位阶以上才有这种能力。其次,当一名吸血鬼处于雏儿和新生位阶时,他的创造者对他有完全的控制权,但当这名吸血鬼升格到成年位阶,这种控制权就会开始削弱。当他升格到辅者位阶,这种控制权就不存在了——当然,能够升格到辅者位阶的吸血鬼,这世界上也没有多少就是了。”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你处于什么位阶?”

“刚刚成年,”德古拉很坦白,“能够变形蝙蝠,这就是成年地标志。雏儿什么都不会,除了吸血,有点自愈能力;新生可以驱遣控制狼、蝙蝠等一些夜间生物,但不能自身变形。”

“辅者、长老和亲王呢?”

“辅者有很多能力,最典型的标志就是雾化形体;长老可以断肢重生。至于亲王,那便是所谓地日行者,可以不受阳光伤害了。不过这些也都是传说,长老亲王位阶地吸血鬼,我是从没见过。”

“这么说你见过辅者位阶的吸血鬼?”

“凯莫不就是么。”

“凯莫?”

琼恩吃了一惊,前日的战斗中,因为策略成功,突然袭击,加上德古拉的临阵倒戈。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凯莫作为敌方两大首领之一,自然受到重点关照,还没正式开战就被巫妖斯兰普的自爆炸成了重伤,随即被阿忒妮率领一队精灵弓箭手射成了刺猬,最后被梅菲斯把脑袋砍了下来。再强的吸血鬼,哪怕是传说中的亲王级别,脑袋被砍掉一样会死,所以凯莫就这样挂了。

就这样三下五除二被轻易杀掉的吸血鬼。居然是个辅者?

“话不能这么说,”德古拉摇头,“你们打了个出其不意

灵吸怪巫妖,再有精灵弓箭手,最后还有梅菲斯小姐手,就算是长老位阶的吸血鬼也未必抵挡得了啊。”

“唔。你这么说倒好像也有道理。”

除此之外,凯莫之所以表现得差劲,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吸血了。

吸血鬼和其他亡灵不同。他们需要饮食,需要定期吸食血液,只要有充足的血液供应,吸血鬼就能永远保持活力;否则的话,吸血鬼就会慢慢像植物一样干枯朽坏。最终毁灭。而且位阶越高、力量越强的吸血鬼,对血液的依赖性也就越严重——吸食的频率更高,需求量更大。对血液的品质格外挑剔。举例来说,德古拉是刚刚成年地吸血鬼,大约每隔十天半月吸血一次就足够维持身体运转,如果实在找不到同类的血液,那么用精灵、人类的血液,甚至野兽的血液,也都可以勉强代替;但对凯莫这种辅者来说,必须每隔三四天就吸血一次,分量是德古拉需求的四五倍,而且只有卓尔或者人类、精灵的血液才有效用,野兽的血液于他而言已经没有意义。

通常来说,能到辅者位阶的吸血鬼,都是一方强者,势力雄厚,吸血这点小事并不足以放在心上。据德古拉说,凯莫在艾瑞德林城时,家中长年圈养着几十个美貌女子,既是宠妾,又是血奴,定期吸血。然而在逃亡之中,这个麻烦就凸显出来。路上抓到了几个俘虏,早已经被凯莫吸干死亡,近半个月来,他基本都是处于绝食状态地。这不仅让他形容枯、皮肤松弛、皱纹增多,而且力量也大大削弱,才会被这样轻易干掉。

“晨炼城里的卓尔很多啊,当然他如果对伊莉丝翠信徒下手,那就是早早挑起战火,恐怕他不愿意……但可以对自己的部属下手嘛。”

“他对血液地需求量太大,我们教会的几十号人根本不够,”德古拉说,“如果对维伦教会那边下手,只会加剧矛盾,这种事情凯莫不会做的。”

“是这样啊。”

“他原本的打算,是等矮人送来的第二批装备到手,然后就开战,”德古拉语气依旧平淡,仿佛谈论地是全不相干的人,“可惜他没想到的,压根就不存在这批装备。”

琼恩暗自摇头,其实自从他和梅菲斯来到晨炼,带来了几十副精良地武器和盔甲,胜败之势就已经注定了。这些维伦和齐雅温纱丽的信徒一路逃亡而来,迭遭恶战,超过四分之一的人武器丢失、断折或者不趁手,超过一半的人盔甲破损严重,就连凯莫这种领袖人物,身上的皮甲都遮护不住要害。就算不上这个当,也只不过是拖延败亡的时间,给伊莉丝翠信徒造成更多的损失而已,大的结局依旧不会改变。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不赞成南下,”德古拉说,“既然已经南下,到了这里,那要么就趁人数还占优势的时候,直接发起攻击,彻底占领这座城市;要么就索性结盟,共同对抗罗丝,反正现在大家处境近似,伊莉丝翠信徒素有善良名声,也不怕她们日后毁约。”

“凯莫没有采纳你的意见?”

“他迟疑不决,否则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德古拉微微冷笑,“他已经老了。”

“吸血鬼也会老么。”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躯体不会老,但心会老的嘛。”

琼恩摇摇头,“为什么不考虑和罗丝地教会合作呢?”他问,“瓜理德斯据此不远,五六天的路程。如果你把这里的消息告诉她们,相信也会受到奖赏的吧。”

德古拉笑了起来。

“我不和蜘蛛合作,”他轻声说,“永远也不。”

琼恩看着德古拉。自从认识这家伙以来,他以往对“卓尔”和“吸血鬼”的印象就被完全颠覆了——按道理说,这两种都是阴影之下的存在,黑暗、阴郁、冰冷而锐利。然而德古拉却开朗、活泼、多话、对女性殷勤又不惹人反感,英俊的脸上总是洋溢着温和的微笑,配上他这一身有些破损的皮甲和斗篷,简直便是个落拓不羁地浪子一般,难怪短短几天就搞上手六个女人。

也正因为如此。琼恩对德古拉并不信任,虽然这些天来他们似乎相处融洽,但其实暗中都是提防着的,对他的话也都是半信半疑。但在刚才,这个吸血鬼说话的时候,语气中却透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坚定,令人无法不相信他所说的真实。

“能说说看么。”琼恩问。

“什么?”

“你的过去。”

德古拉伸伸懒腰,“就算是上司。也不方便刺探属下的隐私吧。”

“这是为了加强了解,增进彼此之间地信任罢了,”琼恩义正词严地反驳。“就算你去找工作,难道不也要填档案写履历么。”

“我可以随便编造一个,反正你无法查证。”

“那也不错,至少我听到了一个故事,”琼恩说。“我喜欢听故事,而且我相信你一定会编得很精彩。”

德古拉沉默片刻,嘴角微微拉扯。露出一丝微笑。

“好的,”他说,“那么我来讲一个故事。”

德古拉的故事很长。

在幽暗地域的北部,有一座著名的卓尔城市,叫做魔索布莱。它不是规模最大、人口最多、力量最强、历史最悠久的卓尔城市,但绝对是最著名的。对于卓尔而言,它曾经是动荡年代中罗丝圣者降临之所,可以称得上是圣地。而对于地表世界的人来说,很多人或许不知道瓜理德斯,不知道契德-纳撒,不知道艾瑞德林,但往往都知道魔索布莱。吟游诗人讲述地那些传奇故事,里面只要有黑暗精灵,那么肯定都是魔索布莱城出来的,无一例外。

从某种意义上说,魔索布莱城都已经成了“卓尔城市”的代表了。

魔索布莱城有两万人口,七十多个家族,排名前八位地家族组成执政议会。德古拉出身于迪佛家族,乃是次子。迪佛家族是魔索布莱城的第四家族,深得罗丝宠爱,地位显赫,德古拉在剑术上很有天赋,曾经以第一名的成绩从格斗学院毕业,长期担任家族武技长。

他有四个姐姐,还有三个妹妹,其中最小的一个,叫做莉莉丝。德古拉非常喜欢莉莉丝,他从童年开始就一直把对方当作小妹妹一样照顾,和她玩耍,逗她高兴,甚至不惜为此捉弄牧师和蜘蛛——作为男性,这是严重的罪行,足以令他被送上祭台或者绞刑架。所幸德古拉一直很谨慎,没

种事情发生。

罗丝地教义里,不允许友谊的存在,所幸德古拉和莉莉丝都坚持了下来,没有背叛对方。在德古拉的帮助和保护下,莉莉丝躲过了无数次暗杀和伤害,以优秀地成绩从祭司学院毕业,在家族中表现得越来越优秀,地位逐渐升高。而莉莉丝也同样运用自己的地位和影响力,保证德古拉没有被贩卖做奴隶,没有沦为祭品——这是男性卓尔很可能的下场之一。

最终,莉莉丝压倒了所有对手,成为家族首席牧师,这是仅次于主母的位阶。恰在此时,迪佛家族的第三个儿子——也就是德古拉和莉莉丝的弟弟——诞生了,按照规矩,这是要作为祭品献给神后的。

迪佛家族举行了盛大的献祭仪式,祈求神后赐福,仪式的最后部分,则是用匕首刺入婴儿心脏。完成整个献祭。莉莉丝作为新任首席牧师,理所当然地由她来担任这个光荣地工作,然而在最后关头,她犹豫了一下。

或许是德古拉的缘故,莉莉丝和其他卓尔稍有不同,对同胞手足之间的感情不那么冷漠,也或许是女性对婴儿天然的恻隐之心。总之,这造成了她一刹那间的犹豫,虽然莉莉丝随即便恢复过来。杀死了婴儿,然而这已经触怒了神后。

罗丝收回了对迪佛家族所有的恩宠,不再赐予任何神术,对于卓尔来说,这是极其危险的讯号,所有其他家族都会虎视眈眈,准备趁虚而入,取而代之。当发现一切手段都无法赢回神后的欢心时。迪佛主母在绝望中做了一个决定:把首席牧师莉莉丝作为祭品,献祭给神后。

这种作法或许会有效,以家族的首席牧师献祭,这在魔索布莱城地历史上都是史无前例的,没有哪个家族能够这样奢侈,神后想必会芳心大悦。然而献祭进行到一半就被破坏了,德古拉闯了进来,救走了莉莉丝。

他们逃离了魔索布莱城。在幽暗地域的荒野中艰难生存,和各种危险的怪物搏斗,以及应付层出不穷的追杀。迪佛家族接连两次献祭出错。已经深深触怒了神后,家族覆灭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所以主母倾尽全力,也要把两个叛徒杀死或擒获,这是唯一能够挽救家族的希望。

同样被神后遗弃。但德古拉是个战士,他的剑术不会因此消失或削弱,而莉莉丝却是个牧师。丧失了神宠,她变得虚弱不堪。最终,他们被迪佛家族地士兵,一场血战之后,德古拉杀死了所有敌人,但莉莉丝却也伤重而死。

在战斗的最后一刻,一位卓尔牧师用生命为代价,向神后换取了一次诅咒,击中了德古拉。这个诅咒会让人的身体上长出蜘蛛,就像寄生虫一样,以寄主的血肉为食,慢慢啃啮,只有经过漫长的痛楚折磨之后才会死亡,是最残忍的诅咒之一。

德古拉自料无幸,在安葬了莉莉丝之后便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然而他的运气实在不错,遇上了一位叫做凯莫地吸血鬼。凯莫救了德古拉的命,随后带他来到艾瑞德林城,加入了齐雅温纱丽教会。

“凯莫帮你解除了诅咒?”琼恩问。

德古拉摇摇头,伸出左手,脱下连臂手套,平放在石桌上,掌心向下,手背向上,展示给琼恩看。

和所有的卓尔一样,他地手指精致修长,在微光下闪烁着黑曜石般的光泽,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但琼恩把目光移到手背上时,登时微微一惊——德古拉的手背上,有一个蜘蛛形状的印痕,因为也是黑色,和皮肤颜色相近,不仔细看分辨不出来,倒是栩栩如生。琼恩看了一眼,便知道这肯定不是伤疤,也不是纹身,当然更不是拿油彩画上去的,倒有点像胎记。

但它居然还是活地。

很缓慢,但却是肉眼能够勉强分辨的速度,这个蜘蛛印记在德古拉的手背上扭曲蠕动着,像是在转着圈,又像是准备顺着手臂往上爬行,就像真是个活蜘蛛附在德古拉身上,融为一体似地,这情形说不出的诡异邪气,纵然琼恩见识也不浅了,犹自暗中打了个寒颤。

“罗丝的诅咒,凯莫也解除不了,”德古拉说,“所以他把我变成了吸血鬼。”

琼恩怔了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这个诅咒的作用,便是蜘蛛以缓慢的速度吞噬血肉,最终令人死亡。而吸血鬼最大的本事,就是超强自愈能力。虽然断肢重生这种难度高了点,但只要有充足的血液供应,被人砍上几刀还是能迅速恢复的。也就是说,这个诅咒根本没有被消除,它依旧作用,只是蜘蛛吞噬一点,吸血鬼就复生一点,所以不会有性命之忧。

就像希腊神话里的普罗米修斯一般,每天被苍鹰啄食心脏,每天又能长出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其实反而是加剧了诅咒,把短暂的折磨变成了永恒。

“但至少我还活着。”德古拉说。

“你已经死了,”琼恩随口回答,“你已经是个亡灵。”

“这不过是躯体的一点小变化,”德古拉也不动怒,“对于我来说,活人也好,吸血鬼也罢,也没有多少区别,最多不过长出一对獠牙,光亮下没有影子,镜子里看不到自己罢了。我依旧能思考,能行动,有记忆,有感情——那么我当然还活着。”

“活着还需要目标。”

“目标?”

“是啊,”琼恩说,“如果一个人能呼吸,能行动,有记忆,有情感,但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知道自己的目标在哪里,那么和一具能活动的尸体又有什么区别呢,这也算不上活着吧。”

德古拉将手套套上,遮住了手背上的蜘蛛印痕,“好像是这样没错。”

“那么你想做什么呢?”琼恩问,“有朝一日回到魔索布莱城,找迪佛家族复仇?”

“那倒不用,世界上已经不存在迪佛家族了,”德古拉说,“在我离开魔索布莱城之后,迪佛家族也就彻底丧失罗丝的恩宠,逐渐衰弱,最后被一个排名很靠后的小家族消灭了——好像是杜垩登家族。不过杜登家族也只风光了三十年,后来也被消灭了。”

“唔。”

“如果说我想做什么,”德古拉慢慢说,“现在我唯一想做的,就是活下去。”

“活下去?”琼恩有些诧异。

“嗯,一直活下去,”德古拉点点头,“直到罗丝死亡的那一天。”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第十二节 罪犯

深渊篇 第十二节 罪犯

沸腾文学会死亡,凡人也可能不朽。

这是流行于国度中的两句话,据说出自某个大贤者之口,近乎是无人不知。事实上,凡人能否不朽,这点暂时无可考证,如果把巫妖、吸血鬼这种也算上,那么倒也勉强可说,另外像阴魂城主和他的儿子们,似乎也都是活了近两千年还没死,说不定是掌握了什么长生不老的法门,也未可知。

但神确实是会死亡的。

梅菲斯曾经说,神祇是半人格半规则,半理念半信仰的存在,永存而不朽,无法真正被杀死。但这涉及到一个名词辨析的问题,举最简单的例子,自有史籍记载,有文明传承以来,死亡之神都是一直存在的——但坐在神位之上的人,却已经换了三次。

死亡之神是永存而不朽,但米尔寇却已经在动荡年代中被摧毁了。当然,他也有可能像班恩一样复活,那是后话。毕竟这是个神奇的世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关于这个问题,梅菲斯曾经有一个比喻:“神职就像是一个王座——当然也有可能是多个王座的融合,你能够坐上去,自然就权柄在握,拥有神力,那么你就是神祇了。”

王座是很难被砸碎销毁的,但未必不能融合,不能拆分,不能转移——最关键的一点是:王座上的人未必不会死。

而且,第四纪快要到了呢。

就在过去的短短几个月里,已经有很多神明被毁灭:兽人诸神、维伦、齐雅温纱丽。当然也有复活地,例如班恩。琼恩就算再迟钝,也知道如今所处时代,只怕是千年未有的大变局。如果明天传来消息,说罗丝突然被摧毁了,那么琼恩也未必会多么惊讶,当然这种可能性不高就是了。毕竟如今罗丝的对手死亡的死亡,沉眠的沉眠,逃离的逃离。她已经等于是统一了卓尔神系,暂时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她的对手了。

不,未必……夜女士?

如今幽暗地域里最大的两股势力,一方是罗丝教会,一方便是阴魂城,而阴魂城的背后,则是夜女士莎尔。如今地局势来看,双方和平共处是不太可能。而凡人的争斗,必定又关联到神明的兴衰。

从这点来说,德古拉打算和罗丝比寿命,也并非是绝无可能。身居高位者,说不定反而遭受攻击更多,死得更快;而像德古拉这种无名小卒,只要低调再低调,找个地方躲起来隐居。长生不死还真不是奢望。

不过他愿意低调么?

“你前面说,你一开始就不赞成南下,是么?”琼恩沉吟片刻。突然问。

“是。”

“不南下,那去哪里?”

琼恩看过地图,德古拉等人是从艾瑞德林城来的,而从那里出发,只有两个方向:南下或者北上。幽暗地域南部城市较少。罗丝教会的势力不大,比较利于生存,这大概也是当时凯莫等人决定南下的原因。至于北上的话……北方阴魂城和罗丝教会正打得激烈呢。

“去北方。”德古拉淡淡说,“相信雅达王子不会拒绝我们吧。”

雅达是第二远征师的最高指挥官,看来如今在幽暗地域已经名声卓著了。德古拉所说自然也没错,这种不同种族之间地战争,最需要的就是叛徒——或者说弃暗投明的义士。

“也没差,”琼恩安慰,“反正转了一圈又回来了,现在你也是阴魂城的军官了……其实你早就知道我们的身份是吧。”

“自然,莫蕾特说矮人派来两个人类做使者,我怎么可能不好奇一下来历背景。”

琼恩默默点头,在脑中大致理清了一下轮廓。“德古拉中尉,”他忽然抬起头,“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德古拉一怔,“奇怪的声音?没有啊。”

“不,侧耳倾听,”琼恩说,“有没有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

德古拉努力倾听,他是吸血鬼,听力较之常人敏锐几倍,然而他听了半天,依旧茫然地摇了摇头。

“没听见?那或许是吱呀吱呀地声音。”

“没有。”

“没有么,”琼恩皱眉“应该是有命运的齿轮在转动才对啊。”

德古拉莫名其妙,“命运的齿轮?您在说什么啊。”

“你不读人类写地奇幻吗?”

“自然不读。”

“难怪,”琼恩理解地点点头,“算了,没有命运的齿轮也无所谓,那有没有后世史学家躲在暗处记载?”

吸血鬼快速用锐利的眼神扫视了一遍四周,除了几只岩鼠之外一无所获。

“真扫兴,”琼恩叹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中尉,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嗯?”

“你要有心理准备。”

“请说吧。”

“很显然,你将来不会是什么大人物了。”

德古拉自然莫名其妙,不知道琼恩到底在说什么,但他性子沉稳,也懒得多问,只当是没听见。琼恩也不再开玩笑,转而询问有关吸血鬼的事情,一方面是好奇,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此多了解一些对方地情况。上辈子在地球的时候,他就很喜欢看有关吸血鬼的影视和文学作品,只是众说纷纭,各种描述都有,甚至相互冲突矛盾,令人难以采信,未免失望。如今有这种机会,倒是不愿放过。

计算起来,琼恩迄今为止已经认识了五个巫妖:拉沃克、瑞哈格拉斯、奥沃、萨扎斯坦和斯兰普,都算是打过些交道,其中奥沃还是他老师,斯兰普地命匣更在他怀里。但吸血鬼却见得不多,除了莉法儿。就是坐在面

位德古拉了。莉法儿是拉沃克强行创造地,其实并的吸血鬼,她自己也说过,很多吸血鬼的天赋异能她都不具备,也不怎么惧怕阳光,对鲜血的渴望也不强,还是保留了很多活人的特征。而且莉法儿一直住在巫师之墓里,对于吸血鬼这个族群并不是特别了解,这方面的见识并不多。德古拉却是一直跟着凯莫。又是齐雅温纱丽教会成员,可谓是货真价实的老鬼。

“总感觉吸血鬼很罕见啊,”琼恩说,“按道理说,变成吸血鬼多简单,既快捷又安全,转化巫妖都还有失败的可能呢,为什么世界上的吸血鬼好像这么少呢。”

“因为多地都被杀光了。”

“吸血鬼没那么容易杀吧。”

“当然有那么容易。”德古拉说,“首先,巫妖不用吸血,找个坟墓住上十年不出门都没事,吸血鬼却必须定期吸血,一般还得吸同类的血。出没得既频繁,作案又多,自然也就死得快了。”

“唔。这么说也有道理。”

“其次,能够转化成巫妖的,原本定然都是第一流的施法者。谁能轻易去杀?吸血鬼就容易对付多了,”德古拉说,“别把吸血鬼想像得多么强。如果原本是个普通人,就算变成吸血鬼,也不过就是力气大些。反应快些,有点自愈能力罢了,还怕阳光、怕圣水、怕各种圣法术。要杀起来根本不难。其实大部份吸血鬼,都是死在了雏儿和新生阶段。”

“我听说吸血鬼还害怕大蒜?”

“不是害怕,只是讨厌,”德古拉纠正,“阳光、圣水这种,能够对吸血鬼造成严重伤害,所以我们害怕;但大蒜只是气味令人恶心,不愿意靠近罢了。如果一个人身上带着大蒜,一般我们也就不愿意去理睬,但如果他觉得挂着几瓣大蒜我们就怕了,那顶多杀了他再去洗澡就是。”

“十字架怕不怕?”

“什么?”德古拉一怔,“十字架?”

琼恩用手指蘸了点水,在桌面上划了个十字架的符号。

“这个……”德古拉看不明白,“巫师的符文?”

“你见过这么简单的魔法符文?”

“那这是什么?”

“这是某位神祇的圣徽,你看着没什么胆战心惊地感觉?”

“没有,”德古拉摇头,“这是哪位神祇的圣徽?从没听说过啊。”

“没什么,大概是我记错了。”

很显然,这个世界里因为没有上帝和基督教,吸血鬼连十字架都不在意了。

“这么说,真正能够对你们造成伤害的,除了刀剑和法术,其实就是阳光、圣水之类了?”

“嗯。”

“不过一般的刀剑能够伤害你们吗?”琼恩疑惑,“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只有银质武器才行。”

“都可以的,银质武器只是效果更好罢了,其实镀银就行。”德古拉坦诚得惊人,对自己的弱点丝毫不加隐瞒。

“镀银的效果会比纯银差么?”

“没那回事,”德古拉说,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我们怕银,不是因为它锋利,而是因为我们体质特殊,银和血液混合就会中毒。纯银太柔软,都未必能砍得伤人,镀银其实效果更好。”

“秘银行不行?”

德古拉瞥了琼恩一眼,“秘银只是像银,又不真的是银——难不成你还能拿精金铸金币用?当然肯定有人乐意收就是了。”

那是自然,精金可比黄金珍稀贵重得多了。

“不过据说锻炼到亲王位阶地吸血鬼,不但不惧怕日光,也不惧怕银质武器了,”德古拉补充,“当然,这依然还只是‘据说’,反正我是没真正见过。”

根据德古拉的解释,虽然同为高阶亡灵,但吸血鬼确实还是比巫妖差得远了,各种弱点缺陷杂七杂八的一堆,除非锻炼到最顶级地亲王吸血鬼才勉强够看。但就算是亲王吸血鬼,依旧也不是金刚不坏之躯,脑袋被砍掉照样会死,而巫妖却是可以客串恐怖分子,拿自己的身体自爆玩的。

“吸血鬼自有吸血鬼的好处,”德古拉懒洋洋地说。“至少能和女孩子上床,而且你想坚持多久就多久。”

“真地?”

“当然,所以我才这样受女孩子欢迎啊。”

有那么一瞬间,琼恩几乎真地动心了,考虑是不是也变成吸血鬼试试,但他随即扼杀了这个荒诞的念头。“算了吧,”他叹气,“我还想能晒晒太阳。”

这个话题没有继续进行下去,一方面因为已经谈论得够多。另一方面是因为梅菲斯恰好回来了。在女性面前,有些谈话还是收敛些比较好。

晨炼城局势平定,内部的威胁消除,接下来面临地问题,主要就是如何立足,应付外部威胁了。为此梅菲斯和阿忒妮前日又去了一趟伊卡沙城。幸好矮人们终究没有死脑筋到底,以前局势没有明晰,自然不肯妄动;如今尘埃落定。再商谈合作事宜,那就顺利得多了。当然,到目前为止,依旧只是有限度的合作,更谈不上结盟。矮人没有派遣半个士兵前来协防,仅仅只是运送了一批粮食和家畜,倒也算是救急。一百多名卓尔在这里驻扎着,全靠狩猎采集为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如今晨炼周边区域的动物都日渐稀少,快要绝迹了。另外矮人还派遣了几个工匠。前来指导城防的修缮事宜,在这方面他们是专家。

此外,梅菲斯还弄到了一批装备,武器护甲齐全,共有一百多套。

和上次不同。这批装备并非矮人打造的,它其实来源于卓

赶去矿洞做苦力了,他们的兵器盔甲自然也都全部没收。以矮人的眼光来看,这些卓尔锻造的装备质量太差,不屑使用(其实也用不了,矮人怎么能穿上卓尔的锁甲),所以一直扔在仓库里,空闲时便取些回炉重炼,当作原料使用。梅菲斯此次回伊卡沙城,便说服了国王和议员,从这批“废品”里挑选拼凑了一百多套较为完整的,带了回来。

毕竟曾经是瓜理德斯的精锐战士所用,品质有保证,虽然矮人看不上眼,但对于晨炼城里的这批卓尔们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要知道,他们可都是一路逃亡来此地,在矮人提供援助之前,大约有四分之一的人武器损坏、断折或者明显不趁手,有超过三分之一的人没有护甲或者残破不堪,如今总算是升级换代了。

除了这些之外,梅菲斯还带回来一个客人。

“欧凯?”

“早上好,琼恩,”恶魔兼情报贩子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摘下宽沿帽,“呃,你的表情……对于我的到来似乎并不欢迎?”

“不,你误会了,”琼恩赶快说,“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这个,太开门见山了吧,难道我们不应该先寒暄几句,谈谈上次分别后的情形,说说最近的生活,顺便聊聊国际形势……”

“呃,我们是老朋友了,还来这套就未免太见外了吧。”

“嗯嗯,我也这么觉得,”欧凯连连点头,“我们是老朋友嘛——所以如果我请你帮点小忙,你一定不会拒绝的对不对。”

“这个……你想干什么?”

“别紧张,举手之劳而已,”欧凯说,“斯兰普地命匣,在你手里对吧。”

“是啊,你对它有兴趣?”琼恩来了点精神,“只要你出价合适,这个我倒可以考虑转让——就算打点折扣也无妨了。”

命匣放在他手里,等于就是个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如果能够交易出去换点别的好处,琼恩自然是很乐意的。

欧凯从怀里摸了摸,取出一个四四方方地白色东西来,往石桌上一放,推到琼恩面前,“这个如何?”

琼恩低头一看,原来就是欧凯从亚当斯手里敲诈来的那副萨瓦棋,据说是瓜理德斯城巫师学院里最有价值的宝物。欧凯还曾经在沉默之歌演示过作用,二十四枚棋子,可以变化成二十四个强力护卫,确实是很不错的东西。琼恩上次看见都很动心,只是既然落到了欧凯手中,也就断了念想,没想到几个月后又转回来了。

“成交!”琼恩立刻说,掏出斯兰普的命匣就丢了过去,生怕他又反悔。欧凯笑了起来,拣起命匣略略看了一眼,收入怀中。

“你要它做什么?”琼恩顺口问。

“做礼物。”

“礼物?”琼恩一怔,“送给谁?”

“奥灵多尔地灵吸怪啊,”欧凯提醒,“你忘了,这家伙是奥灵多尔悬赏捉拿的通缉犯呢。”

琼恩拍了拍脑袋,他还真把这一茬给忘了,否则倒可以直接拿这命匣去领赏……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想起来,他也不愿意再和灵吸怪打交道,而且这里距离奥灵多尔也太远了点,懒得跑这一趟路。

“灵吸怪会给什么报酬?”琼恩好奇,“能比这副萨瓦棋价值更高?”

“那倒不是,主要是我最近遇到点小麻烦,需要那群家伙帮忙。所以事先送送礼,搞好关系就很有必要了。”

“还有你都搞不定的麻烦?”

“我也不是万能地嘛。”

对于这个问题,欧凯明显不愿多说,琼恩有点好奇,但也明智地不再追问,改为询问这副萨瓦棋的使用方法。欧凯把咒语和激活口令告诉琼恩,让他试验两遍无误,便起身告辞。

“对了,”他走出两步,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你上次不是问这副棋是怎么做出来的吗?”

“是啊,你说你也不知道,是以前一个叫梵铎尔的卓尔大巫师制作的。”

“我最近查了一下资料,发现它好像用的是伊玛斯卡帝国的技术。”

伊玛斯卡帝国?

“嗯,伊玛斯卡帝国的奇械师,原本就以制作魔法物品著称,尤其是这种魔像傀儡,”欧凯说,“实际上,魔像的制作技术,就是他们发明的嘛。”

琼恩看了看那副萨瓦棋,欧凯说得没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二十四枚棋子,其实就是二十四个魔像,没有独立意识,受人控制的傀儡,只不过外形上有些特别,同时能够变化缩小成棋子罢了——这当然已经是很了不起的魔法技艺,琼恩就不知道怎么能把理应魔法免疫的魔像变形,但究其根本,它们还是魔像。

“最关键的是,我查到那个梵铎尔,是个假名。”

“假名?”

“他其实根本不是卓尔,而是个人类变形伪装的,他原本是个伊玛斯卡的奇械师,犯了罪,逃亡到了幽暗地域,后来被瓜理德斯的菲尔伦家族收留,并且还当上了巫师学院的领袖,这副萨瓦棋就是他后来制作的。”

琼恩从棋盘上拣起一枚“巫师”,轻轻抚摸着,感觉指尖传来的冰冷寒意,突然间隐约有所明悟。“你说他是犯了罪,所以逃到幽暗地域——他犯了什么罪?”

“也没什么,”欧凯说,“他拿凡人的灵魂来制作魔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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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节 暗示

深渊篇 第十三节 暗示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像制作是难度非常高的魔法技艺,但制作方法却不算上是个巫师都知道。以制作铁魔像为例,第一步是请工匠(或者自己动手)制作一个魔像的躯体,体积大小、分量轻重以及各部位的规格,都是有其门道讲究的,不是随便铸造一个人形铁块就行。第二步是在魔像躯体的表面和内部刻上各种符纹、徽记和小型魔法阵,同样也都是有明确的限定,高明的巫师或许会额外增加一些变化。第三步则是召唤一只土元素,通过一定的魔法仪式,将它和制作完成的魔像身躯融为一体,如此一来,原本静止的死物就拥有了最基础的智能和一定的活动能力,受巫师的控制驱遣,真正成为一个魔像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魔像其实就是一个由土元素作为动力核心的傀儡,或者更通俗地说,土元素为灵魂,粘土金属塑成身躯,两者合二为一便是魔像——至于为什么特别限定要土元素,自然也是有缘故的。魔像大多都体积庞大、分量沉重,一个标准规格的铁魔像超过五千磅,接近一头大象的重量了,倘若力气不够,根本就无法驱动,四大元素之中,唯有土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元素最为强壮,可堪胜任;而且从安全性的角度来说,火元素暴烈,风元素迅捷,水元素佻脱,唯有土元素最为厚重踏实,沉稳可靠。

当然,世界上的事情,总是有利有弊,元素生物最大的缺陷就在于心智混沌。只凭本性行事,以至于魔像智能低下,除了执行最简单地命令,例如“前进”、“后退”、“驻守”,或者稍复杂一点的,例如“攻击进入此房间的所有人”之类,也就没法做更多的事情了。鉴于此弊,倒也不是没有人考虑过,用更聪明的生物来代替土元素。

只是设想归设想。实行起来自有无穷的难处,任何一项魔法技艺都凝聚着几代甚至十几代、几十代巫师的心血,想创新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就琼恩所读到的记载,历史上没有谁能够成功,直到今天,巫师们依旧还是使用土元素来制作魔像。

“这很正常,”欧凯说,“魔像技术。其实是伊玛斯卡地奇械师发明的,虽然流传出去,但真正核心的关键机密,唯有皇室才清楚。后来的巫师们,很大程度上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自然也就不指望还能有什么创新了。”

欧凯接着解释,伊玛斯卡帝国虽然是奇械师统治,但又分两个阶层:皇室和学者——前者的意思自然很好理解。后者则是指那些没有皇室血脉的奇械师,“学者”是对他们的一种尊称。这种划分倒并不单纯是从身份尊卑考虑,而是因为伊玛斯卡有不少神奇玄妙的魔法技艺。是血脉限定地,唯有皇室子弟才能掌握;有很多特殊的魔法物品,在“学者”手中便不能运用,或者不能发挥出完全的效果。伊玛斯卡被神王摧毁,虽然也有一些奇械师逃出。但皇室全体覆灭,相关的记录又尽数销毁,很多秘密也都就此失传了。

伊玛斯卡帝国存续近六千年的历史。立国远在耐瑟瑞尔之前,皇帝自封奇械师之王,虽然从整体上说,魔法学还很粗糙,比不上后世精深发达,但在炼金造物、构装傀儡这方面,确实是有独到之秘的。既然能够发明魔像技术,自然也会有人想到可以用更聪明的生物代替元素做材料,改善魔像智能的问题。

比元素更聪明,智能更高地生物自然多得是,人类、精灵、卓尔、矮人、儒等等等等,甚至就连兽人之类都可以算上。但要想用他们制作魔像,面临的问题就很多。

第一个问题,制作魔像,粘土、金属等材料是塑成身躯,土元素的作用是灵魂核心。元素生物没有双重本质,躯体和灵魂是一体地,所以可以直接抓来用。但倘若用凡人,那就得先杀人,攫取灵魂,这是触犯了神明的大忌。当然,伊玛斯卡是无信者国度,普遍不崇拜神祇(后期的穆罕瑞德和恩瑟奴隶除外),这一点倒可以大致忽略过去。

第二个问题,则是人类也罢,精灵也罢,卓尔也罢,甚至兽人也好,终究都还是太弱小,智力是够了,却远远比不得土元素强壮,没办法用来驱动笨重的魔像。针对这这个难题,有两种方案可供选择:其一是把魔像尽量微缩化,体积更小,分量更轻,这又牵涉到一系列复杂的技术难题;其二则是寻找那些既聪明又强壮地生物来做材料,例如龙就最合适不过……

然而龙是能轻易抓来做试验的么。

相比起来,第二种方法难度太高,而且不符合普及化的要求,所以有志于此地奇械师,基本都选择了第一种。

攫取灵魂是难度很高的工作,非精擅亡灵术的大巫师难以办到,伊玛斯卡奇械师的擅长却普遍集中在空间法术和炼金造物这两方面,要开传送门是拿手好戏,要制作构装体也不是问题,但亡灵术的造诣就普遍不高了。极少数这方面的人才,也都集中在皇室,所以魔像智能化的研究,基本是皇室在进行。

“传说在帝国覆灭的前夕,皇室终于成功研究出了把魔像微型化的技术,”欧凯说,琼恩觉得他的声音似乎有点阴沉沉的,但或许是错觉,“用非常轻巧的金属,例如秘银这种做材料,尽可能减轻重量,同时体积也大大缩小,接近人类的体型。这样一来,便可以用人类或者类似生物的灵魂来驱动,造出来的魔像灵巧、敏捷,有足够的智能,如果伪装得好,冒充活人都不是问题——他们把这种魔像叫做秘偶(Nimbleright)。”

当然,这仅仅只是传说。真相已经随着伊玛斯卡的覆灭而无从考证。

任何群体中,总会有离经叛道之辈,就连猪里面都会

独行地。有那么几位“学者”,偏偏要和皇室唱反魔像微缩化的道路,而是考虑如何增强灵魂。当然,抓龙来作实验是肯定不可能,巨人勉强适合,但也太罕见了。他们最后打的主意。是“灵魂融合”。

便如一个铁魔像,单独一个人类的灵魂不足以驱动,那么就多塞几个进去。几十人上百人的灵魂合在一起,自然力量大增,这就是所谓的灵魂融合了。

“等下,”琼恩皱眉,“你前面说,擅长亡灵术的奇械师极少。都被皇室垄断了。”

“是啊。”

“我虽然不懂亡灵术,但这灵魂融合,分明比灵魂攫取还要难得多。那些学者又怎么……”

“所以他们找到了恶魔。”

灵魂不是橡皮泥,可以随便捏来捏去,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这几个“学者”便秘密与恶魔联手合作,恶魔是玩弄灵魂的行家,最擅长此道。但伊玛斯卡帝国的律法明文禁止凡人勾结恶魔。这么做便是犯罪了。

“伊玛斯卡为什么这么反感恶魔?”

“这个,其实曾经有一段时间,伊玛斯卡人和恶魔地关系是不错的。只是世事无常……反正后来是翻脸了。”

“一定是你们做坏事了吧。”

“哪有……你这是诽谤!”

一方面是勾结恶魔,另一方面是杀人太多。走这种灵魂融合的途径,一次试验往往就要消耗掉几十上百条人命,虽说伊玛斯卡是巫师执政,奇械师的地位高。平民百姓和奴隶的性命不值钱,但这么玩也未免太过火。长此下去,不等智能魔像研究出来。帝国先要完蛋了。

理所当然的,这几个学者成了罪犯,大都被抓捕处死,但其中有一个却逃了出来,潜入幽暗地域,化名梵铎尔,以卓尔的身份来到瓜理德斯,被菲尔伦家族接纳——他就是琼恩手上这副萨瓦棋的制作者了。

“他地研究显然没有中止,”欧凯说,“这副萨瓦棋就是证明。”

“这么说,他成功了?”

“不能算成功。”

欧凯说着,伸手从棋盘上拈起一枚棋子,丢在地上,浓烟腾起中变成了一个全副武装的卓尔战士,一手执剑一手持盾,块头大约是寻常卓尔的三四倍,皮肤透着金属光泽,明显不是血肉之躯。欧凯指了指石桌,下了个指令,卓尔战士应声上前,一剑砍在石桌的边沿,登时火星四溅,接着快步后退,瞬间回到原地,动作十分干脆利落。

“看他的眼睛,”欧凯说,“看眼神。”

没有眼神,一片漠然。

“这就是问题所在,”欧凯说,“梵铎尔造出来的魔像,依旧没有智力。他把多个灵魂强行融合到一起,一些技能重复强化,所以保留了下来,但却导致相互冲突,意识、思维、记忆、情感,所有的一切全都丧失了——没有了这些,还谈什么智能。”

“也不错了,”琼恩说,“至少很灵活,比一般的魔像敏捷多了。”

魔像地两大缺陷,最重要的自然是缺乏智能,其次是太笨拙。梵铎尔的这些棋子魔像,至少克服了第二个缺陷,已经足以自豪了。只不过,梵铎尔地这种技术,似乎没有传承下来,否则瓜理德斯的卓尔们这么多年,总该弄出一支魔像大军,早就可以把伊卡沙城推平了。

“那没办法,只能怪他们自己,”欧凯说,“梵铎尔还没完成这副萨瓦棋,就被处死了,他提前毁掉了所有的笔记和整理资料,所以,”他摊开手,“失传了。”

“他又犯了什么罪?”

“杀害女祭司,”欧凯说,“这里有十枚食人魔棋子,用了大约三百个食人魔奴隶的灵魂;有四枚战士棋子,用了大约两百个卓尔战士灵魂;有四枚巫师棋子,据说梵铎尔接任巫师学院首席教官以来,每年的死亡名额都被他一个人用光了还不够——还有四枚牧师,两枚主母”

“明白了……等等。你刚才说,梵铎尔还没完成这副棋就死了?”

“是啊。”

“那这副棋……”

“是个残缺品,”欧凯说,“食人魔、战士、巫师、牧师都可以变形成相应地魔像,但‘主母’不能。”

“你拿居然拿伪劣产品来欺骗我!”

“首先,它不伪,绝对真品;其次,它是有这么点小缺陷,我本来是想告诉你地。谁料到你这么着急,不等我解释就迫不及待抢过去了——这明显不是我的责任吧。”

“……算了。”

梵铎尔为了这副萨瓦棋大开杀戒,终究招致众怒身死,也是情理之中。瓜理德斯地卓尔再多,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倘若只是食人魔奴隶或者男性战士倒罢了,就算是向巫师学徒下手也未必不能容忍,但涉及到女祭司。那就是底线了。这位奇械师明显已经化身为科学狂人,如果让他再继续下去,整个城市都要变成墓地了。

可惜了,琼恩原本还想能把这种技术推广开来,阴魂城正在准备建立魔像军团,倒是用得上,到时候也是一件大功。如今听说方法早就失传,不免有些遗憾。不过也是没办法。

唔,等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然而接下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欧凯把这副萨瓦棋的来历解释完。便不再多留,说要赶去奥灵多尔。倒是临走之前,仿佛有意无意地透露了点消息。

“要注意安全啊,琼恩,”他说。“蛛后已经复苏,经过这段时间的蛰伏,很快就要有动作了。北方有两个卓尔城市。因为崇拜的是其他卓尔神祇,前几天被她的教会给摧毁了。”

对于那两个不幸的卓尔城市,琼恩深表同情,但也就仅此而已,自

烦已经够多,实在没必要还去关心别人。蛛后复苏,道的事情,琼恩自然也有心理准备,并不如何担心。

欧凯刚走,梅菲斯推门进来,一眼看见石桌上的萨瓦棋,“你在下棋……嗯,这是黑暗精灵的萨瓦棋?”

“是啊。”

琼恩把事情经过大致讲述了一遍,梅菲斯倒并不太在意,但见他神色间隐约有郁郁之色,不由得有些奇怪。“怎么了?”她问,“这不是很好的事情吗,反正那命匣你拿着也没用。”

“不是说这个,”琼恩摇头,“我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你在担心什么?”

“我说不清楚。”

梅菲斯略略沉思,“你是觉得他这次来,另有其他目的?”

“嗯,应该是,”琼恩被她一提醒,反应过来,“我总觉得,他来这一趟,其实最主要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拿命匣去给灵吸怪送礼,而是要把这副萨瓦棋给我。”

“他为什么这么做?”

“我不知道,这只是一种感觉。他好像是在借这个机会暗示我什么……”琼恩摇摇头,“我也说不好。”

“暗示?”梅菲斯秀眉微微一挑,“难道是暗示你仿效那位奇械师么?”

琼恩笑了起来,历史上梵铎尔是和恶魔合作,研究出了这种魔像技术。现在琼恩是炼金师,欧凯是恶魔,要说起来倒还真有点像——当然,人要有自知之明。

“我哪里够资格和梵铎尔相比。他如果真有此意,应该直接去找布雷纳斯殿下才对。”

“那你还担心什么呢,”梅菲斯略带辛辣地说,“你根本就没有担心地‘资格’啊。再说他是个恶魔,恶魔做事情,本来就未必有什么道理可言,你偏要去推测分析,纯粹自找没趣。”

“也是。”

既然一时理不清头绪,索性也就不再多想,琼恩开始和梅菲斯研究这副萨瓦棋。欧凯走得匆忙,虽然告诉了激活口令,但具体的详情还要自己琢磨,好在这原本也就是巫师的乐趣之一,就好像古玩家收到了新文物,总要把玩一段时间,如果附带一份详细说明书,那就是家电了。

一研究才发现,这副棋还大有门道,并非想像得那样简单。琼恩轮流试验了每一枚棋子(除了两枚‘主母’之外),都能成功变成相应的魔像,一切正常,但当他想同时召出多个魔像,玩一把“撒豆成兵”的时候,问题就来了。首先发现的,就是不同阵营的棋子无法同时使用。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萨瓦棋分红黑双色,各有一枚“主母”,两枚“牧师”,两枚“巫师”,两枚“战士”和五枚“食人魔奴隶”,一共二十四枚棋子。琼恩先扔下一枚黑色“食人魔”,变成魔像,然后他可以继续再激活其他黑色棋子,但却没办法动用红色棋子了。

“原来还有这种限制,”琼恩皱着眉头,“也就是说,名义上是二十四枚棋子,其实只能用一半,还要再去掉一枚主母,真是浪费……有办法了!”

“嗯?”

“我们一人控制一半棋子不就是了。”

这是个好主意,然而实行的时候遇到了意外障碍。梅菲斯记牢了口令,但无论怎么努力,却没办法成功激活棋子变成魔像,她根本无法使用这副萨瓦棋。

“奇怪,难道这副棋是限定巫师使用地?”

魔法物品之中,确实是有这种类型,限定使用对象。最典型的例如法杖,拿在巫师手里才真正有用,落到战士手中,也不过就用来当棍子敲人罢了。但这种其实很少,大部份魔法物品都是通用的,梅菲斯地寒冰手套、浮空靴,便是例子。

或许是奇械师在制作的时候设定了什么特别限制?

这个问题暂时无解,晨炼城里虽然还有几个巫师,但也不方便找来作实验,何况琼恩也不想把这件事弄得尽人皆知。更重要的是,紧接着琼恩就发现了另一个更麻烦的问题。

他并不能把十一枚棋子同时变成魔像,即使它们是同一阵营。

他可以把一枚食人魔棋子激活,然后是第二枚,第三枚——然后就不行了,棋盘上明明有十枚食人魔,红黑双方各五枚,但琼恩在同一时间只能召出三个食人魔来。

换种方式,琼恩把两枚战士全部激活,然后他就再也没法使用其他棋子了;他尝试取消了一枚战士,改为召唤食人魔,成功了,但这次只能召来两名食人魔。

经过多次尝试,琼恩发现最终的结果是:在同一时间内,他可以拥有一名巫师,或者一名牧师加一只食人魔,或者两名战士,或者一名战士加两只食人魔,或者三只食人魔。

“这中间有规律,”梅菲斯一直在旁观,突然说,“这些棋子似乎都有数值,而且还不一样。”

琼恩点点头,他也已经看了出来,这有点像是自己带着一笔钱去购买不同种类地商品,根据自己的资金数额,以及不同商品的价格,导致了各种可能地组合。作为巫师,数学他一向学得不错,拿起笔在纸上列了几个方程,很快也就算出了结果。

“巫师为九,牧师为七,战士为五,食人魔为三,”琼恩说,“我为十一。”

“巫师的数值还在牧师之上?”

“这个,大概因为制作者其实是个奇械师,并不是真的卓尔。他们既然不信神,自然也不会尊敬牧师,所以故意违反萨瓦棋的规则,把巫师设在牧师之上了。”

“也有道理,但你这个十一,是指什么?”“可能是指我的魔法造诣吧。”琼恩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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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节 决斗

深渊篇 第十四节 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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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里,琼恩基本没干别的事情,专心研究棋,又发现了更多的门道。首先是这些棋子魔像并非能无限次召出的,有数量限制,而且同样也是依据种类高低不同,以平均每日计算的话,食人魔能重复召出五次,战士四次,牧师三次,巫师两次,主母……不能用。

这些魔像原来并不能免疫魔法。以常理来说,任何魔像,包括高级的金属魔像和低级的石魔像粘土魔像,甚至最差劲的肉躯魔像,只要严格按照程序制作,完成仪式,便能免疫绝大多数魔法,除了极少数特例。但这些萨瓦棋子变成的魔像,却并没有这种能力,只是对法术有较强的抵抗能力而已。

“材料的原因。”琼恩思索半天,得出了结论,这副萨瓦棋红黑双色,分别是用红玉髓和黑曜石制成,作为棋子的时候是如此,变成魔像的时候材质也没改变。这两种材料很珍贵,也足够结实,虽然比不上钢铁,也不差太多,但它们最重要的特性,是对魔法比较有亲和力,换句话说,相比起其他的材料,魔法更容易对它们起作用。

至于为什么选择这两种材料,而不用钢铁甚至精金秘银,应该就是为了能够让它们平时变形成棋子,方便携带。否则走到哪里都带着二十四个魔像前呼后拥,或许很威风,却一看就是欠扁。

虽然有种种缺陷,但总体来说还是令人满意的。琼恩也不是贪心不足地人。在他闭关研究萨瓦棋的这几天里,晨炼的城防修缮工作已经完成,经过一番整顿,原本荒废的古城也算是初具规模,有了些新气象。城外有湖泊,有地下河流经,卓尔们开辟了一块农场,种植蓝帽菌和扎克木,这是幽暗地域中最常见的两种食用植物。其中扎克木的根茎还可以作为木材使用。城西划出一块区域作为畜栏,养殖从矮人处获得的洛斯兽。梅菲斯在德古拉的协助下,从卓尔俘虏中挑选了二十名精锐战士,其他人则依旧打发去劳动改造了,正好农场畜栏都急需苦力。

便在此时,又有一个新消息传来:伊莉丝翠教会的领袖葵露得知了这里发生地事情,非常赞同把晨炼城建设成反抗罗丝霸权统治的前沿阵地的设想,指令其他卓尔信徒改变原定逃往地表的计划。改向晨炼汇合。计算路程,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大概半年之后,晨炼城里就会有至少四五百名卓尔,也已经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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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来这个消息的,是一队来自地表的伊莉丝翠信徒,二十余人,精灵和卓尔混杂。她们原本已经撤出了幽暗地域。到达地表,正在科索曼森林里修整,因为葵露地新指示。又转了回来。

人数多了,力量增强,这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只是随之引发的麻烦也不少。伊莉丝翠教会的组织性太差,平时各自为政。还没什么感觉,如今集中在一起,这个缺陷就明显暴露出来。如今城里不到百名信徒。去掉被处死的莫蕾特,加上新来的这一队,有八个头目,彼此地位平等,只要智力超过地精的人,都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会出问题。

在阿忒妮的提议下,八位首领召开会议,商量统一领导权事宜。只是权力这种东西,谁肯轻易放手,谁都知道现在这样子不行,但如果要自己做出牺牲,那又另作别论了。精灵和卓尔都是长寿种族,天性中就有一种悠闲散漫,或者说拖沓,一直扯皮了七八天,依旧没有什么结果。

这种教会内部地事情,琼恩作为外人,自然是既没资格也没兴趣去参与,依旧做自己的事情。这一天,他走进梅菲斯的房间,发现阿忒妮也在,正向梅菲斯抱怨。其实要论起来,阿忒妮和梅菲斯算不上朋友,只是相识罢了,远远比不得凛那样从小一起长大地交情。但身在异乡,能看见熟人,自然就格外亲近几分,这是人之常情。

一问才知道,经过这些天的争吵,总算是初步达成了妥协,各人的地位不变,但从中推举一名主席,作为居中协调者。但围绕这位主席的人选,大家又开始争执不下,直到今天还没个结果。

“最麻烦的就是那个金闪闪。”阿忒妮抱怨。

所谓金闪闪,是指新来地那队伊莉丝翠信徒的首领,一个女性日精灵,这是非常罕见的精灵亚种,又叫做金精灵,皮肤淡金色,满头金发,眼睛都是金色地,整个人站在黑暗中都会泛着光。在刚进城的时候,琼恩和她打过一次交道,甚是不快,就随口替她取了个外号叫做金闪闪,没想到很快流传出去。如今大家除了当面不提,背后说起来,往往都直接说金闪闪,本名是什么反倒都。

“金闪闪怎么了?”梅菲斯问。

“她一个新来者,坚持要自己做这个主席,大家自然不服。而且……”阿忒妮犹豫了一下,“她希望你们离开……”

“希望?”琼恩冷笑,“是驱逐吧。”

他对那个日精灵全无半点好印象,所以说话也不客气。梅菲斯却笑了笑,“希望哪些人离开?我、琼恩,还有呢?”

“那几个矮人工匠。”

“那些工匠是来帮助修缮城防的,如今事情做完了,就赶人走路?”梅菲斯反问,“她难道就不考虑一下伊卡沙城的反应?”

“她反对和矮人结盟,”阿忒妮说,显然对此也很不满,“她说很快就会有越来越多的教友汇集,无需依赖矮人。”

琼恩听了,只是冷笑,并未多说,梅菲斯却若有所思。“日精灵都这样么?”她忽然问,“我听说过一些有关他们的事情。但从没真正打过交道。”

阿忒妮简单解释了一下,原来精灵族有六大亚种:日精灵、月精灵、木精灵、野精灵、海精灵和黑暗精灵。阿忒妮是月精灵,又叫做银精灵,是最常见到地精灵亚种,和人类关系友善,交往甚多,甚至会和人类恋爱婚配——基本上所有的半精灵,都是月精灵和人类所生的。木精灵又称铜精灵,野精灵又称绿精灵。数量都很稀少,而且往往隐居在森林深处,极少外出。黑暗精灵自不用多说,海精灵则是生活在海中,常人哪里能见到。至于日精灵,又称金精灵,基本都居住在海外的永聚岛,大陆上极少。所以梅菲斯这种见多识广的圣武士也没见过。

日精灵数量虽然不多,但地位很高,向来被认为是精灵族中最高贵最优秀的一支,千万年来,精灵王廷一直都是由他们掌握,女王也从来都是由日精灵担任,可以说他们是整个精灵族中的贵族。日精灵性情高傲,看不起除精灵之外的任何生物。当然也包括人类,所以这个金闪闪有这种态度,虽然令人恼怒。但倒也并不出奇。

“大家都是精灵,日精灵凭什么高贵些?”琼恩问。

“据说精灵主神柯瑞隆创造子民时,最初创造的便是日精灵,最得神祗恩宠,”梅菲斯说着。转过脸问阿忒妮,“是这么说没错吧。”

阿忒妮点点头,“确实有这种说法。”

“真地吗?”

“真假不清楚。但日精灵确实是拥有一些特别的天赋能力,是其他精灵所远远不具备的。”

通常来说,精灵长于灵巧,拙于力量,身体不如人类强健,武技锻炼走的也都是轻巧灵动的路子,但日精灵却天赋异禀,力量灵巧兼备,就算穿重甲上阵冲锋都可以。而且精灵高等魔法中的很多内容,唯有日精灵才能学习运用,这是血脉限定的。

所谓精灵高等魔法,其实也就是精灵族的魔法。精灵地文明远比人类悠久,耐瑟瑞尔帝国初期,人类都是以精灵为师,学习魔法的,“迷锁”就是精灵魔法的著名成就之一。后来获得了耐瑟卷轴,以此为理论基础,奥术师们抛弃了精灵魔法,自创格局,最终演化成如今的八大学派,虽然未必比精灵魔法更高明,但却更普及。如今整个大陆,不但是人类,就连矮人、儒、半身人,甚至很多精灵巫师都已经接受人类魔法。日精灵们便又加了“高等”一词,以示区别。

精灵魔法之所以没落,原因自然很多,但其严重受血脉限制,很多法术唯有日精灵才能学习,其他精灵怎么努力也无法掌握,这也是一个很大的缘故。事实证明,唯有能够普及的,才是真正具有生命力的。

日精灵天赋过人,自视便高,看不起人类,乃是传统和习惯使然。琼恩心想“我原本就没兴趣和你们这些丧家之犬打交道,不过是看在艾弥薇的份上帮忙罢了,如今既然如此说,那便一拍两散就是,正好落得自在”,有心讥讽几句,但说出来又未免伤了阿忒妮,只得罢了。梅菲斯却是微微一笑,似乎有了主意。

又过几日,琼恩正在看书,却有卫兵进来报告,说梅菲斯小姐要和那个金闪闪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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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炼城里自然是有训练场地地,琼恩赶到一看,见梅菲斯已经全副武装,站在场内,银剑插在身旁;日精灵则在穿护甲,周围聚集了一群人,全是听到消息赶来看热闹的。琼恩一眼看见吸血鬼德古拉,把他拉了过来,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原来是两人在路上遇见,日精灵有些出言不逊,梅菲斯却也一反常态,冷嘲热讽,顿时冲突加剧矛盾升级,最后便弄成这副场面了。

琼恩听完

已经明白,梅菲斯此举,无非是要借故打压对方的气她地性情,又怎么会和人做口舌之争,更不会闹到决斗的地步。

正说话间,日精灵已经穿好护甲,没戴头盔,取过自己的兵器来。双方准备完毕,决斗即将开始,琼恩对梅菲斯倒是极有信心,并不担忧,找了个位置便坐下来旁观。

日精灵用的武器是一柄弯刀。形如月牙,刚抽出鞘时寒光凛冽,然后便渐渐内敛,刀身明澈,仿佛一泓秋水。她手腕翻转,快速在空气中劈出两刀,随即收回胸前,摆出一个架式来。她平时总是一副倨傲神色,让人看着就想殴打。现在拔刀在手,登时就像换了个人似地,虽然还没真正动手,举动之间气度隐隐,便是琼恩这种外行都看了出来。德古拉坐在旁边,也轻轻喝彩,说了声“好!”

琼恩微微皱眉,他原本对梅菲斯很有信心。如今却也有些担忧。“你觉得谁能赢?”他问德古拉。

“这个可不好说,”吸血鬼很诚实地回答,“生死相搏,看地未必是武技,很多时候要看运气。”

琼恩眉头皱得更紧,问题就在这里,决斗不是比武较技,点到为止。往往是要判生死的。梅菲斯不过是想教训日精灵,不会下杀手,对方只怕却不是这么想。

他估算距离。暗中取出法杖,笼在袖中,意识中已经清晰浮现出解离术的咒文,万一有什么变故,就先下手把日精灵杀了。至于决斗规矩,他压根就不放在心上。德古拉就坐在他身边,应该察觉到了什么。瞥了一眼,也没多说话。

场上梅菲斯见对方已经准备完毕,提起银剑,剑柄在自己地胸口盔甲上轻轻一撞,随即猛然前冲,一剑朝着日精灵的肩部斜劈下来。日精灵穿着一套胸甲,肩部虽有防护,却不是重点,定然挡不住这一剑,她不退反进,踏前半步,弯刀磕在银剑的中段靠近护柄的位置,将这一击卸开。

一撞之下,银剑去势偏斜,从旁边划过,日精灵却借着反弹之力,趁势收回弯刀,正要攻击,却见梅菲斯斜跨一步,以左脚脚跟为轴心,整个人转了半圈,银剑顺势翻转,呼地一声再度直劈下来。

梅菲斯的银剑规格介乎于长剑和双手巨剑之间,比弯刀要长得多,攻击范围也大得多,日精灵来不及攻击,只得挥刀格挡,一撞之下立足不稳,接连后退了两步。梅菲斯趁势进逼,银剑自下而上反削,被躲闪开去。

一个照面,日精灵已经试出梅菲斯地力量远胜自己,正面冲撞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在接下来的几个回合中,她借助灵巧的步法,在场地中快速变换位置,从各个方位展开攻击。不得不说这位“金闪闪”确实有自傲的资本,她行动快得仿佛鬼魅,弯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寒光,往往砍出上一刀的时候还在左侧,砍出下一刀的时候已经到了右侧。弯刀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虽然看起来细薄,却极具韧姓,不但能够格住梅菲斯的银剑,而且还能借势反弹变招,从而能够一刀接着一刀,构成了连绵不断的进攻——这是她自创出来地得意招术。梅菲斯似乎跟不上对手的速度,顿时处于守势,偶尔挥出几剑,不是被避开就是被巧妙地卸掉力道,一时间隐隐落在下风。

琼恩看得有些紧张,几次都险些要发出解离术,幸好梅菲斯守御得严密,虽然惊险,却总能在最后关头化解。再过片刻,日精灵的攻击更加凌厉,空气中已经隐约出现残像,琼恩知道那是因为高速运动的产物。梅菲斯守御得越发艰难,突然低喝一声,双手握剑,照着日精灵当头劈下。

“不对!”德古拉低声说。

琼恩不通武技,看不出什么问题,他却是清楚的。梅菲斯这一击看似凌厉,但角度并不刁钻,很容易被封住。日精灵此时已经近身,只要卸开这一剑,梅菲斯便空门大露,无法抵挡接下来的攻击。

“她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正自惊讶,场上形势又变,正如德古拉所料,日精灵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反手一刀劈出,打算将银剑向外侧撞开,而弯刀则反弹而回,紧接着便能发出致命一击。

但她这一刀落了个空。

梅菲斯的银剑突然消失在掌中,以至于日精灵的弯刀既没有起到任何格挡地作用,更没能借势反弹,而是直接劈在空气中。在下一瞬间,银剑再度出现在梅菲斯手中,剑尖已经抵住了对手的咽喉。转瞬之间,胜负已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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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节 代号

深渊篇 第十五节 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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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拉怔了一怔,没明白怎么回事,琼恩却笑了起来,他称赞,松了口气。

梅菲斯的银剑“眷恋”是提尔所赐,不但锋锐无比,而且能够缩小,梅菲斯不用它时就放在腰间。琼恩原本只以为是携带方便,却没想到对敌时也有这等妙用。

全场观众纷纷鼓掌,她们大多都是伊莉丝翠信徒,不帮自己的教友,却明显倾向梅菲斯这个外人,由此可见“金闪闪”的人缘着实不佳。胜负已分,梅菲斯自然也没真打算杀了对手,正待收回剑,日精灵却很不服气,大声抗议,认为这完全是用卑鄙手段取胜,不能算数。

“根据武器的特性,采用合适的战术,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梅菲斯微微一笑,“你如果不是用这柄弯刀,那种借助格挡反弹来减少转换间隙,连续攻击的打法,应该也用不出来吧。”

“这完全是两码事!”

梅菲斯秀眉扬起,“那好,再来。”

日精灵哼了一声,握起弯刀摆好架式,却不主动进攻。梅菲斯提起银剑,又是朝着左肩斜向劈了下来,毫无半点花巧。

“铿”地一声,刀剑再度相撞,日精灵欲待故技重施,却发现弯刀没有如预期般迅速弹回——因为在相撞的一瞬间,梅菲斯突然撤销了力道,这一剑开头来势非常迅猛,撞上弯刀的时候却是绵软无力,轻轻巧巧就被荡开。但也正因为如此。日精灵的弯刀也没能借力弹回,原本计划中地一击顿时落空,整个身体已经蓄势待发,突然发生这种意外变故,登时一滞。

高手相争,一丝的空隙已经足够,寒光一闪,梅菲斯的银剑又抵上了日精灵的咽喉。

“借势反弹,连续攻击。这确实是很巧妙的战术,”梅菲斯说,“但很大程度是建立在对手的‘配合’之上,而你并不是总能控制局势的。”

日精灵咬了咬嘴唇,“再来!”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她这次变得谨慎了,出刀总是预留三分力,免得到时候收不回来。但这导致的结果。就是她的攻击和格挡都不如以前凌厉迅速了,所以失败是必然地。梅菲斯劈出一剑,在她格挡时猛然发力,瞬间剑上的劲道增强了一倍,毫无悬念地就砸飞了日精灵的弯刀。

若是常人,接连输了三次,早就已经气馁,然而这位金闪闪却是心气高傲之辈。依旧不肯承认失败,要求再来。

再来她又输了,这一次梅菲斯没有使用任何机巧。但就连琼恩这种外行都看出了点门道。要论速度,梅菲斯其实是比日精灵逊色一筹的,但她却总能在对手的攻击刚刚发动时就做出准确的应对,仿佛能未卜先知似的。

“你借助反弹来攻击,那么我也就可以预测你大致的攻击方向。甚至可以诱导你做出我希望地攻击,”梅菲斯解释,“再加上已经打了四次。你的招术我也渐渐熟悉,所以很容易就能提前封住你的刀——其实你这种打法,虽然看起来很巧妙,终究有些华而不实。”

日精灵默然片刻,弃刀认输,虽然脸色依旧阴沉,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自此之后,整个人的气焰都收敛了很多。

事情过去,大家也就渐渐淡忘,反倒是日精灵和梅菲斯的关系不知何时变得亲近起来。两人经常在一起比试武技,锻炼剑术,很有共同语言。这原本也是很寻常的事情,所谓不打不相识,无论是故事还是现实中都多得很,但琼恩却另有看法。

“我听说精灵都是双性恋。”在一次欢好之后,他对梅菲斯说。

梅菲斯正有些迷迷糊糊,还没完全清醒,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哪有这种说法?”她笑了起来,“不会是你听自己说的吧。”

“不是啊,我上次在烛堡的时候,在一本书上看到地。”

“怎么可能,那书什么名字?”

“不记得了,只记得封面和书页全都是粉红色的,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

“粉红色,那是情色吧。”

“不是啊,很正经地资料集,里面还有很多有趣的法术,可惜我看的是简化版本,只有简介没有详细内容,比如什么脱衣术、高潮诅咒……”

“那叫粉红之书!”梅菲斯在他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一群无聊的巫师弄出来的骗人东西,你还真相信。”

“可是我觉得说得很有道理啊……可惜没有完全版本,否则我还真想试试……”

“不——允——许!”

这次谈话不了了之,没有继续。转眼之间,已经到了绿草节,去年正是在这一天,琼恩走出了阴魂城。回首过去一年地经历,总有种恍若梦幻的感觉,仿佛这一切并非真实。

“好像把一辈子可能遭遇的精彩,都提前透支了似地。”

“我想还早着呢。”梅菲斯若有深意地回答。

“还是先想想怎么对付瓜理德斯吧。”她补充。

就在昨天,派出的巡逻队发现晨炼城附近的地底通道里,有卓尔活动过的痕迹,很有可能是来自瓜理德斯,这周围也没其他的卓尔城市了。这个消息让大家都很紧张,晨炼城荒废千年,早就被人遗忘,这也是伊莉丝翠信徒看中此地的一个原因。原本预计只要小心谨慎些,估计三年五载,甚至十几年几十年,都未必会被瓜理德斯城发觉,有从容准备的时间,没想到这才几个月就暴露了。

“北边有消息传来,说梅丽米卓和鲁斯-德瑞尔被罗丝教会攻破了。”梅菲斯说,整理着近一段时间来的资料。晨炼城已经派出了少量忠诚可靠又精明能干地卓尔。前往瓜理

探消息,倒也获得了不少有价值的情报。按照事先伊卡沙城传了一份,作为矮人援助的回报。

“哦,欧凯曾经提到过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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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座卓尔城市都不信仰罗丝,梅丽米卓的居民主要信仰维伦和齐雅温纱丽,鲁斯-德瑞尔则是关纳德教会的大本营,城中六万卓尔全都是他的信徒。如今罗丝统一卓尔神系,自然也有相应变动了。

“但他有没有说过。攻城的军队,除了罗丝的信徒之外,还有一伙石巨人和亡灵。”

“石巨人和亡灵?”

这倒是个意外地消息,罗丝的教会对亡灵历来并不友善,如今居然会联手攻城,着实令人惊讶,至于石巨人……琼恩只知道这是一种比较罕见的巨人亚种,具体就不清楚了。

“石巨人极少。但幽暗地域里恰好有一个地方,是个石巨人聚居的村镇,”梅菲斯翻了翻资料,“凯恩海姆。”

“它好像距离被攻破的两座卓尔城市都很远吧。”琼恩还隐约有点印象。

“是,但它距离灵吸怪的奥灵多尔却非常近。”

“哦。”

这个话题没有继续进行,远方的事情暂时无需操心,还是先考虑怎么面对眼前的敌人再说。当然,短期之内。瓜理德斯应该也无力进攻,但它根基深厚,恢复起来便快得多。时间越长就越不利。

“得想办法给她们制造点麻烦。”梅菲斯说。

“我们更没能力主动进攻吧。”

“那当然,”梅菲斯说,“我地意思是:我们去打劫。”

瓜理德斯这种规模的大城市,商业自然发达,和幽暗地域的各大城市都有贸易往来。前段时间因为罗丝沉寂。主母们怕走漏消息,下了封城令,商队不许出城。导致市场萎缩,损失很大。如今这道禁令已经解除了,根据情报,过几天就有一支商队从瓜理德斯出发,前往北方的艾瑞德林。

世界上的事情,要论成本低,收益快,莫过于抢劫,何况这还是能壮大自己,削弱敌手的良策。梅菲斯的提议立刻得到赞同,大家紧锣密鼓地开始准备。

和地表世界比起来,在幽暗地域里打劫商队,优势是容易隐蔽,反正到处都是黑暗;劣势则是你很难确定对方的行进路线。地底通道纵横交错,仿佛蜘蛛网一般,从瓜理德斯到艾瑞德林,中间有七八条路线可供选择,给劫匪带来了很大地不便。晨炼城派出的探子没法混进商队里,也打探不出具体信息,于是大家商议之后,只能挑选了三条最可能的路线,分兵埋伏。

经过这段时间地整顿,如今在晨炼城里,格局已经形成了三个派系。伊莉丝翠的卓尔信徒作为一派,推选了一位歌咏者率领;琼恩和梅菲斯收编的卓尔战俘,原维伦和齐雅温纱丽教徒,也作为一派;而所有的精灵都划归到阿忒妮手下,自成一派。至于金闪闪,自从上次战败,她便主动放弃了领导权,如今是城中士兵的武技教官。

为了便于称呼,有人做了三个代号,“故土”、“流亡”和“旅居”,分别指代这三个派系,已经被广泛接受。琼恩不明白其中含义,曾经向梅菲斯请教。

“这三个代号是什么意思?”

“那些卓尔原本要去地表,现在改了计划,依旧留在幽暗地域,所以就叫故土了。”

“那流亡呢?”

“我们手下地这些卓尔,既失去了神祇,又被驱逐出了家园,一路流亡至此——不是很符合么。”

“那旅居的意思?”

“那些精灵是从地表过来帮忙的,既不是土著,又不是流民,暂居于此,算是客人,所以就是旅居了。”

“这个,倒也说得通,但总觉得怪怪地,为什么要取这三个名字。”

“哦,那是一本英雄传奇的卷名,”梅菲斯解释,“北地著名的吟游诗人萨尔瓦多,前些年出版了一本,出版时分三卷,分别以故土、流亡和旅居为名。这本书很有名的,你没读过?”

“没读过。”

“她们全都读过这本书。故事里的主角是一个魔索布莱城的黑暗精灵,天才的战士,永远保持着善良的本性。他背叛了家族,摆脱了罗丝的邪恶控制,最终重返地表,和人类、矮人、精灵成为朋友。这本书风靡一时,续集不断——据说最新的续集里,主角已经和一位人类女子结婚了。”

“唔,我明白了,这个主角分明是伊莉丝翠的信徒,所以她们都读过这本书。”

“错了,舞蹈女士的教会原本是想接纳他的,谁料被梅丽凯的一个牧师捷足先登,抢先下手了。”

“梅丽凯……我记得她不是森林女神么,似乎扯不上关系吧。”

“是啊,原本就扯不上什么关系,不知道那个作者怎么想的。所以这些舞蹈女士的信徒都很恼火,大力批判,反而弄得这本书在教会内部人人皆知了。”

“明白了。”

确定了三条可能的路线,便由三派人马各自负责其一,谁遇上就由谁解决。琼恩从“流亡”中抽取了七名战士,加上自己、梅菲斯和德古拉,一共十人,选取了一处断崖之上埋伏着,静静等待。

整整等待了两天,没有半点动静,琼恩估计自己这边是落空了,商队应该是走别的路。大家都有些懈怠,准备收工回城,便在此时,前方传来动静,从声音判断是有一队人正在靠近,数量还不少。猎物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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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节 孩子

深渊篇 第十六节 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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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面的是六个卓尔战士,虽然都骑着蜥蜴,但行进也是为了警戒。在他们后面便是商队,十几头洛斯兽驮着鼓鼓囊囊的皮袋,几个商人模样的卓尔骑着蜥蜴跟随,身旁有八个护卫,其中有一个穿着长袍,手持法杖,明显是巫师。

原本这种伏击战,上来先拿强弩攒射一通是正经,把对方打一个昏头转向,然后再乘势冲击。可惜如今晨炼城中根本没有几副能用的弩,矮人在这方面也不肯提供援助,所以只能是空想。幸好琼恩是个炼金师,这段时间在晨炼城周围转悠,发现了几种植物,调配在一起制成药水,有类似燃烧瓶的作用。此次每人都配发了两瓶,等敌人进射程范围,就当手榴弹扔出去。

走近了。

一声令下,十几瓶药水几乎同时砸了出去,十几个火球轰然爆开,虽然有些砸偏了,没有起到预期效果,但还是有很多命中目标。最前面的两个卓尔战士跳了起来,因为他们已经完全被火焰包裹,身上的魔斗篷虽然能够起到一定的抗火作用,但终究也支持不了片刻。

商人们极力约束着受惊的洛斯兽,他们并不是优先攻击的目标,反倒无事。护卫中唯一的巫师自然是重点关照对象,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燃烧药水都砸在他身上或者附近,他的长袍虽然也附有魔法,但下摆也已经起火,烈焰正如毒蛇般迅速游上。打算把这个卓尔吞噬。但巫师毫不慌张,只是从斗篷内侧口袋里取出一枚护符,虚虚往下一按,低声吐出个词,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气顿时笼罩周围,所有人身上地火焰刹那间都熄灭了。

“菲尔松护符。”

琼恩认识这个护符。在那次对付瑞费德家族的战役中,琼恩一开始杀死的那个巫师身上就有一枚,被维康尼亚拿去;后来在神堂里,维康尼亚被克劳拓一记阳炎射线击中。身陷火海,亚当斯当时也是取出这枚护符熄灭烈焰,救了她一命。据维康尼亚说,唯有巫师学院导师才拥有这枚护符,琼恩也当过几天导师,可惜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拿到手。

眼前的这位巫师是一位学院导师?

无暇多想这些,德古拉已经率领他的手下杀了上去。双方开始乱战,琼恩和梅菲斯则没有上前。商队的这些护卫实力不弱,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又先挨了一顿火烧,但立刻就稳住了阵脚,组成阵型,甚至开始反击,他们人数毕竟占优势。装备也更精良。

梅菲斯耐心地等待着,直到对方的阵型因为反攻而出现破绽,然后她从断崖上一跃而下。朝着卓尔巫师冲去。

同一时刻,琼恩接连扔出了三枚棋子:一名“战士”,两名“食人魔”。

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研究,他对这些战棋魔像的了解更加深入。其实战士和食人魔一样,都是属于肉搏类型。但食人魔偏重蛮力,适合强冲猛撞,而战士则更加灵巧。琼恩刚才已经看准形势。三个魔像一出,顿时阻断了其他护卫们回援地路线。如此一来,卓尔巫师就必须单独面对梅菲斯。

还有断崖上的琼恩。

面对急速冲近的梅菲斯,卓尔巫师依旧镇定自若,挥手撒出一把红宝石碎晶,在下一瞬间它们变成了十几只全身火焰萦绕的庞大蜘蛛,一窝蜂地冲了上来。梅菲斯不得不停住前冲之势,一剑扫出,将最前面的三只蜘蛛全削成两半。

然后它们变成了六只蜘蛛。

一堆火焰蜘蛛冲了上来,几乎要将梅菲斯淹没,卓尔巫师捻动着手指,再次向梅菲斯施展了一个削弱法术,但立刻被琼恩解消了。两位巫师以梅菲斯为中心展开了一场快速的法术攻防战,谁也没有占上风。

此时梅菲斯终于冲了出来。

她左手提着银剑,右手却挥着一把透明的冰晶长剑,那是她的寒冰手套化出来地,以前在巨魔山脉里靠它吓跑了炎魔,正是这种火焰蜘蛛的克星。卓尔巫师显然有些意外,他急急后退了半步,整个人飘浮起来,避开梅菲斯的攻击范围。

琼恩抓住机会从法杖顶端射出一道绿色射线,这道法术太危险,只要被击中,运气不好则立刻化作微尘,运气好也要重伤受创,人多混杂的时候他不敢轻易使用。如今卓尔巫师自己飘浮起来,正是机会。

一面半透明的银盾在卓尔巫师身侧出现,绿色射线打在盾面上被折射出去,将他身后的石壁打出了.

便在此时,梅菲斯启动了浮空靴,升上半空。

卓尔巫师急速往后飘浮,他退得很快,梅菲斯左手银剑横扫,已经落了个空,随即将右手的冰剑掷了出去,准确地贯穿对手地腹部。卓尔巫师嘶叫着,维持不住法术,从空中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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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菲斯杀死巫师,转身攻击其他卓尔护卫,十分钟之后,战斗彻底结束,所有的敌人都已经倒下。必须承认的是,这些商队雇佣地护卫素质很高,琼恩手下的卓尔战士战死一名,其余全都带伤,德古拉身先士卒,受伤最重,好在他是吸血鬼,有自愈能力。

真正大出风头的是三个魔像,超过一半的敌人都是被它们杀死,虽然自身也伤痕累累,但其实并不严重。这段时间琼恩已经试验出来,棋子魔像虽然是红玉髓和黑曜石所制,不如金属魔像那样坚固耐打,也相对容易被魔法伤害,但只要返回棋子状态,放置在棋盘上,便能缓慢自动修复。以这三个魔像的损伤状况,休息四五天应该就能完全复原。

驮着货物地洛斯兽性情非常温顺,虽然刚才又是火焰又是砍杀,却也并没有四散逃出多远,很快就都被德古拉等人拦截回来,准备带回晨炼城。梅菲斯走过来,看见琼恩对着三个魔像若有所思,不由得有些奇怪,“怎么了。”

“我在想,这战棋魔像很强。”

“是啊,”梅菲斯点头,“确实非常强。”

“但这样强大又好用的魔法物品,理当是很有名才对,为什么我在瓜理德斯的时候从来没听那些卓尔们提起过一星半点,”琼恩皱着眉头,“给我地感觉,就像是那些卓尔们都压根不知道,或者说都不记得他们还有这样东西似的。”

“这东西大概只有巫师才能用吧……”

“卓尔当中也不乏高明的巫师,就以亚当斯来说,如果他使用这副战棋,效果肯定比我强得多。但为什么他从来都不用呢,”琼恩摇头,“如果换了我是他,决不会愿意把这样珍贵的东西拿去和恶魔做交易。”

“这个可不好说,”梅菲斯冷静地指出,“别忘了,你这副萨瓦棋就是和恶魔做交易得来的。”

“这个么……”

不知为什么,琼恩还是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太对劲,但此时德古拉从旁边走过来,“先生,”他说,“我发现了一个活口。”

“唔?”

琼恩转头一看,发现德古拉身旁还站着一个陌生的卓尔女孩,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衣服,从身材体格判断,介乎于“孩子”和“少女”之间,大概相当于人类的十一二岁水准,一副怯生生的模样,正朝这边看过来。

“她跟着那些商人的,”德古拉解释,“刚才我去给每个死者补刀,发现了她。”

琼恩有些奇怪。

这次是出来抢劫,自然不能留活口,所以德古拉才会对每个死者都再补一刀,以防万一。如今他这么做,意思分明是要放过这个女孩,这却有些奇怪。如果换了是梅菲斯或者琼恩自己,看到是个小女孩,起了恻隐之心,那倒还算正常,但德古拉这个吸血鬼……

“她的眼睛是紫色的。”德古拉说。

琼恩仔细再看,小女孩脸上有些泥污,相貌不甚清楚,但一双眼睛颇有灵气,而且确实是紫色的,很漂亮……不过这又怎么了?

“紫色眼睛,在卓尔当中是非常罕见的,”梅菲斯低声解释,“有一种说法:紫色眼睛的卓尔往往善良——萨尔瓦多写的那本,主角就是紫色眼睛。”

琼恩有些哑然失笑,眼睛的颜色不过是天生外貌,最多和血统有关,怎么能以此判定善恶。但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看这小女孩的衣饰,并非贵族,年龄也很小,还没来得及接受祭司教育,应该谈不上什么威胁。

“带她回去吧,”梅菲斯说,“一个孩子而已。”

琼恩点点头。

此地不宜久留,大家快速打扫战场,消除痕迹,把尸体扔到偏僻山洞中,牵着一队洛斯兽回城。德古拉似乎不经意地走到琼恩身旁,“谢谢。”他轻声说。

“能告诉我原因么?”吸血鬼沉默了几秒钟,“她长得很像莉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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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节 选民

深渊篇 第十七节 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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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是个宽容的人。

所谓宽容,意思就是说,作为一个姐控,他不歧视那种有恋妹情结的家伙,比如眼前的这位吸血鬼。

“莉莉丝小姐也是紫色眼睛吗?”他颇有兴趣地问。

“嗯。”

“既然认为紫色眼睛是善良的象征,那为什么不直接在婴儿的时候就杀死呢?”

“那是人类的谣传而已,”德古拉摇摇头,“我们卓尔的眼睛颜色本来就多,银色的,粉色的,蓝色的,红色的,都很常见,紫色虽然稀少,但也不算什么匪夷所思,跟善良邪恶更扯不上关系——你不会真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吧。”

“唔,我有点好奇,问问罢了。”

“没那么回事,”德古拉摇头,“至少以你们人类的标准来说,莉莉丝就绝不算善良。”

“你这么说你妹妹?”

“在我们的辞典里,善良是贬义词。”

“那你们的辞典里有没有乱伦这个词。”

“没有。”

“也是,你们没有婚姻制度,”琼恩拍了拍吸血鬼的肩膀,“加油吧,中尉,我看好你。”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你可以放心大胆地追求你的妹妹——我是说,你可以把她当作你的妹妹。”

吸血鬼翻了翻白眼,“我没这个意思。”

“不用不好意思,”琼恩说,“我能理解。”

德古拉闭着嘴。不肯再说话。

琼恩耸耸肩,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众人一路回到晨炼城,其他两队人也陆续返回。这次抢劫收获不小,包括八十副精制锁甲、五十柄长剑和五十面圆盾以及大量的上等蘑菇酒。晨炼城如今正缺兵甲,虽然从伊卡沙城获得一批,但这段时间来也损耗大半了,正需要补充。至于蘑菇酒,虽然不是急需之物,至少可以作为福利发下去。

琼恩在这边忙着交涉战利品分配地问题。梅菲斯和德古拉则在询问紫色眼睛小女孩的来历。路上匆忙,也没顾得上细看,如今把脸上泥污洗掉,换了衣服,发现居然还是个小美人,颇为秀丽。一问之下,得知她叫伊莉雅,原本也是贵族。她的家族在前段时间瓜理德斯城的奴隶叛乱中被毁灭,自己则落到了商人手中。和人类世界一样,卓尔当中也有奴隶贸易,而且因为女尊男卑的社会体制,导致女性奴隶的价值极高。像伊莉雅这种贵族出身的小女孩,只要没有残疾,不是相貌丑陋,其价值胜过百名男性奴隶。倘若不是因为年龄尚幼。只怕现在早就已经送进沉默之歌里去了。此次原本是要前往艾瑞德林城,没想到路上撞到琼恩等人,其他人都死了。她却机灵,早早就躲在尸体中装死,逃过一劫。

在如何安排伊莉雅的问题上,起了点小小的分歧。琼恩觉得既然她像德古拉地妹妹,那就直接让吸血鬼去安排操心好了。但这遭到了梅菲斯反对。她都认为应该早早培养起伊莉雅正确的人生观世界观——也就是宗教信仰了,而德古拉显然不是个合适的监护人。

“难道你还想培养出一个卓尔圣武士出来?”

“也未尝不可啊。”

“这个,你是在开玩笑吧。”

“确实是。”

“……”

“我是没空。不过不是还有别人么。”

“谁?”

梅菲斯伸手往门口一指,琼恩、德古拉和伊莉雅小萝莉都顺着看过去,此时月精灵阿忒妮正好推开门走进来,迎上了所有人的目光,一时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了?”

“没什么,”梅菲斯笑着,“正说到你。”

把事情经过解释了一遍,梅菲斯的意思是从伊莉丝翠教会中请一位牧师来作为伊莉雅的导师,对此大家都没什么反对意见,除了德古拉略有不满,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这件事情就交给阿忒妮安排,她这次过来倒是为了通知另外一件事:“葵露将要抵达晨炼城了。”

晨炼城如今已经成为了伊莉丝翠教会的大本营,琼恩等人虽然也占了一块地盘,终究算是客卿身份,不是主人。葵露是伊莉丝翠教会的领袖,她来了之后,难免会打交道,出于知己知彼地考虑,琼恩于是私下向梅菲斯请教这位葵露小姐的具体资料。

“葵露是两位女士共同指定的选民。”梅菲斯说。

所谓两位女士,是指魔法女神密斯拉和幽暗少女伊莉丝翠,葵露是她们的共同选民,这是很罕见的。实际上,葵露不仅仅是选民,而且还是神子。

在历史上,魔法女神密斯拉曾经以圣者形态附体她的女信徒艾尔-桑达,和凡人多蒙-银手生育了七个女儿,这就是著名的“七姐妹”。凛的老师,阿格拉隆女王欣布,以及奥沃曾经打过主意地莱拉,现在是深水城主凯尔本的夫人,都是七姐妹之一。密斯拉赋予她的七个女儿神力,让她们成为自己地选民。葵露便是“七姐妹”中最小的一位。

“等一下,”琼恩举手打断,“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是说魔法女神以圣者形态降临,附体凡人,生下了七姐妹。”

“是啊。”

“女神附体的那位艾尔-桑达小姐,是人类?”

“人类。”

“她的丈夫——我是说,她附体地凡人的丈夫,多蒙-银手,是人类?”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人类。”

“所以欣布是人类,这很合理,”琼恩说,“但葵露似乎是卓尔吧。”

“因为在女神生下第六个女儿之后,艾尔-桑达去世了。”

神祇出现在物质界。有两种常见的形式,第一种是创造化身,有些类似于恶魔地“投影”,当然要强得多,相当于在物质界出现一个弱化版本的”,但存在时间很短。如果化身被摧毁,神祇会受种就是圣者降临,简单来说就是神祇附体在某个凡人身上,能够长久地停留在物质界。但一旦被摧毁,神祗也就死亡。

密斯拉使用的方式显然便是圣者降临,借用信徒的身体受孕生育,但这种方式终究对凡人有着巨大的损害。艾尔-桑达急速地苍老、衰朽,变得仿佛一具干尸,在生育了六个女儿之后,她终于回归长眠,但在此时。她的腹中已经有了第七个婴儿的胚胎。女神用神力将胎儿转移到一位伊莉丝翠牧师(当然是卓尔)的腹中,借助她的身体生下了第七个女儿,这就是葵露为什么是卓尔地缘故。葵露被伊莉丝翠牧师抚养长大,后来同时被两位女神赋予神力,成为选民,如今是幽暗少女教会的领袖。

“世界上选民很多么。”琼恩顺口问。

“不少,”梅菲斯说,“很多神祇都有选民。不过大多只有一位——魔法女神是例外,她的选民至少超过十位。”

“提尔……你的神祇有选民吗?我是说,你算不算?”

梅菲斯犹豫了一下。“我想不算吧。”她说。

气氛有些沉闷,这个话题便没有继续进行下去。琼恩开始研究从死掉的卓尔巫师身上搜出的菲尔松护符。他相信这东西不至于只有灭火器一种功能,总该还有些其他的作用,只是一时琢磨不出什么头绪。卓尔魔法是个混合产物,和人类魔法不同。制作出来的魔法物品不是那么容易分析清楚地,尤其是在没有任何提示和指点的情况下,比较麻烦。

四天之后。葵露抵达了晨炼。

葵露是伊莉丝翠教会的领袖,在如今女神沉眠的情况下,她便是灵魂和支柱,她的到来让全城的卓尔们欢欣鼓舞,举办了欢迎宴会。琼恩作为如今晨炼城中的首领人物之一,自然也列席其中,虽然他很不喜欢这种社交工作,但没有办法。

虽然已经从梅菲斯和阿忒妮口中得知了葵露的很多资料,但真正见到本人,琼恩还是吃了一惊。

葵露很漂亮,五官精致,有一头象瀑布一样垂到脚踝地银发,穿着一件闪烁着变幻银光的袍子,赤着双足。当然,仅仅这些还没什么可惊讶的,琼恩真正被震撼到地,是她的个头。

粗略目测的话,葵露大约有六英尺高,折合起来超过一米八二,如果放在人类中,这个身高还不算特别离谱,但对于一名卓尔来说,却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了。通常来说,精灵的体格比人类明显矮小瘦弱一些,而卓尔虽然较为丰满,却是精灵六大亚种中最矮小的一种。维康尼亚和琼恩在一起地时候,即便穿上高跟鞋,也只能到琼恩的胸口。葵露的这种体格,站在一群卓尔当中,大有鹤立鸡群之感,视觉效果着实惊人。

“你没告诉我她是个巨人美女。”琼恩低声对梅菲斯说。

“也不算很高,”梅菲斯说,“和你差不多。”

“可她是个卓尔啊。”

“我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种族歧视吗?”

这种私下地谈话很快被打断,葵露朝这边走了过来,她优雅地向梅菲斯微笑着,“我听过你的事迹,梅菲斯小姐,”她说,“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提尔圣武士。”

她接着将目光转向梅菲斯身旁的琼恩,突然像是怔了一怔,原本微笑的面庞上露出一丝讶异和警惕,甚至可以说是敌意,但随即掩饰过去。“这位一定是兰尼斯特先生,”她说,“承蒙您此前的慷慨援手,让我们拥有这立足之地。”

葵露的话说得很客气,但琼恩明显感觉到了那隐隐约约的疏远,事实上,他也注意到了对方看到自己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敌意。这让他有些诧异,自度自己似乎不曾有什么地方得罪过这位选民,何至于此。

这个疑惑没有得到解释,事后梅菲斯也私下询问阿忒妮,但对方同样也莫名其妙。只知道葵露在宴会后便召集众人,特别强调要提防琼恩。经过这些天来的相处与并肩作战,伊莉丝翠的信徒和琼恩已经算是关系颇为融洽,开始时的戒备也早就淡去,如今听葵露突然这么说,不禁都有些诧异,但也不敢提出异议,只能唯唯听命。

“原因呢?”梅菲斯问。

“兰尼斯特先生是莎尔的信徒。”

“就因为这个?”

“葵露只说了这点。”

琼恩耸耸肩,他来自阴魂城,而阴魂城全都是莎尔的信徒,这根本就不是秘密,晨炼城中地位稍高的人全都清楚,而一直以来她们也不曾在意过这点。没想到葵露居然会因为这件事而大惊小怪,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葵露不仅仅是舞蹈女士的选民,她同时还是魔法女神的选民,”梅菲斯想了想,轻声说,“而魔法女神和夜女士是永远的死敌。”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琼恩摊开手,事实上,他压根就没有一位“信徒”的自觉。

“关于这个,我们其实也很不明白,”阿忒妮在旁边说,“事实上,我们早就已经将兰尼斯特先生的身份告知了葵露,她也并没有很在意……给我的感觉,似乎是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改变了她的看法。”

琼恩看着梅菲斯,然后摊开手。“事实上,”他说,“宴会中发生的唯一事情,就是她看见我了。”

关于这个问题就此搁下,琼恩是个懒散的人,也就是说,他并不很在意别人对自己的态度。或许葵露因为某种原因而排斥他,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是个人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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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节 影火

深渊篇 第十八节 影火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露抵达晨炼城的第三天,正是伊莉丝翠教会的圣日。卓尔们举行了祭祀仪式。

晨炼城中还没来得及建起神殿,灰矮人的建筑风格也完全不符合要求,所以这次祭祀只能另寻别地。南部临近地下河,有一座茂密的小蕈林。巨大蕈类和低矮的群比邻而伴,夹杂着蓝帽子、血果树和扎克木,蓬勃生长。火地衣沿着洞穴的石壁和穹顶生长着,在地脉辐射的变异作用下散发出粼粼冷光。在林地的中间,有一处小小的空地,几棵类似啤酒桶的桶菇生长联结在一起,经过巧妙的修饰,变成了一个简陋的祭坛。

葵露主持着仪式,她依旧穿着那件不断变幻银光的长袍,精致的面庞此刻看起来既美丽又威严。一柄银色的长剑从她身体中浮出,游离在祭坛上,剑身轻微地颤动着,轻快柔和的音乐仿佛潺潺溪水般响起,紧接着,仿佛幻觉一般,那柄长剑变成了一轮明月,冉冉上升,悬挂半空,皎洁的月光流泻下来,让人几乎忘了这里是幽暗地域。

所有的卓尔们围着祭坛排成环状,手牵着手,吟唱起祈祷的灵歌。如果仔细倾听的话,便会发现每个人唱的歌都并不相同,但却没有显得杂乱无章,反而是很奇妙地混合成了一种特别的韵律。葵露走上祭坛,伸手在胸前轻轻一扯,银色长袍轻盈地从身体上滑落,褪在脚边。现出完美的裸体。她地动作优美,举手投足间仿佛舞蹈一般,看起来令人赏心悦目。

祈祷的灵歌逐渐嘹亮起来,和空中月亮的轻快音调相合,葵露开始在祭坛上盘旋起舞。在一开始,她的动作十分缓慢,轻柔中隐含着威严,然后速度渐渐加快,汗水开始点点渗出。使黑玉般的肌肤看上去更具光泽,柔滑而细腻。随着歌声节奏的进一步紧密,她的舞姿也越来越激烈狂野,身体前俯后仰,摆臂摇臀,从指尖到足踝,全身仿佛灵蛇一般波波折折地扭动着,做出各种精巧复杂的动作。既婀娜妩媚却又原始野性,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给。

“真漂亮。”琼恩称赞说。

这种教会内部的祭祀仪式,自然不会邀请他这种外人参加,事实上他原本都不知道还有这事,直到德古拉跑来向他借望远镜。

琼恩从阴魂城出发地时候,弄了一副望远镜,但一直没有派上太多用场。只能放在怀里当玩具。但在这个世界,望远镜毕竟算是前所未有的新发明,琼恩有时候会拿出来炫耀。所以德古拉知道。

“你要望远镜做什么?”琼恩有些奇怪。

“当然是去观摩那群卓尔跳脱衣舞啊。”

“脱衣舞?我怎么不知道。”

“今天是她们的圣日,要在城外举行祭祀,你没听说?”

“呃,不清楚……不过这和脱衣舞有什么关系。”

“伊莉丝翠教会的祭祀,不是裸奔就是裸舞。这你都不知道?”

被吸血鬼用鄙视的眼神看着,琼恩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回想自己看过的有关伊莉丝翠教会资料。似乎确实提到这么一两句,只是当时没在意,直接忽略过去了。“这样啊,不过你有必要去偷看么,”琼恩说,“反正你平时在床上都看过了。”

德古拉勾搭美女的战绩一如既往地辉煌,就琼恩的不完全估计,这段时间来他弄上手地卓尔女子已经超过了二十名,甚至三十名都有可能。据说他还曾经想换换口味,对金闪闪下手,结果被痛打了一顿。对于这一点,琼恩觉得他完全是自作自受,金闪闪一看就有蕾丝边的嫌疑,德古拉打她的主意,纯属不长眼睛。

“这完全是两码事,”德古拉义正词严地说,“同样是裸体,在床上那是性和欲望,在舞蹈时那就是美的欣赏……而且最关键的是,这次有葵露呀。”

“最后一句才是你的心声吧。”

“别说这么多了,望远镜到底借不借,”吸血鬼有些泱泱,“如果你不借,我就早作其他准备。”

“你做什么其他准备?”

“那地方在河边,我潜在水底看就是了,先去弄个好位置。”

琼恩大笑起来,取出望远镜,却没有过给他,“你不用潜水了,中尉,”他说,“我们一起去。”

所以现在这两个人正站在晨炼刚刚修补好的城墙上,轮流用望远镜在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葵露的舞蹈。

“该轮到我了。”德古拉把望远镜从琼恩手里抢过来。

随着舞蹈达到高潮,银剑化成地月亮也越发光明皎洁,璀璨夺目,仿佛闪烁的银盘。一个模糊的人影在银盘中出现,渐渐清晰,那也同样是一个裸体地卓尔女性,有着直到脚踝的银光流曳长发,手执银剑翩翩起舞。那正是她们信仰的神明,幽暗少女伊莉丝翠。

神祇的现身,出乎所有卓尔们的意料,在集体呆滞了一下之后,紧接着就是欣喜若狂。因为这意味着女神已经从沉眠中逐渐恢复,虽然暂时还是没有赐予牧师神术,应该是很虚弱,但至少她已经可以现身于祭祀仪式上,回应自己地信徒祈祷了。这自然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和伊莉丝翠信徒一样,琼恩和德古拉也通过望远镜看见了女神出现,虽然仅仅只是个影像,但已经足以说明问题。琼恩微微皱着眉头,沉吟片刻,将望远镜递给德古拉,自己转身下了城墙。

伊莉丝翠的复苏,势必大大增强她地教会的力量和信心。按道理说,琼恩如今和这些卓尔是盟友,盟友力量的增强,或许是好事,但也或许不是。如果在前几天。那么他还不会这么神经过敏

露的态度,却已经清楚展示了她对琼恩地敌意,至少

“也无所谓,”他想,突然笑了起来,“反正自己原本就没有打算插手其中,一开始纯粹是看在梅菲斯的份上,义务帮忙罢了。既然不抱所求而来。何必现在又患得患失。”

至不济,离开晨炼,再回伊卡沙城去就是。卓尔狡诈,矮人却实诚,这段时间自己主要居住在晨炼,鲁文国王几次派遣使者问候,偶尔回去几次,矮人依旧热情相待。魔像基地也正在加紧营建之中,并无什么拖杳推诿。如今想起来.站ap..,虽然满城的卓尔女子看着养眼,但矮人也有矮人的好处,打交道不费心机。

主意定了,心下也就平静,葵露的舞蹈已经欣赏过了,其余卓尔他也没什么兴趣。懒得回去和那个吸血鬼凑热闹。径直回到自己房间,推开门,发现梅菲斯正坐在床上。靠着床头看书,她身上只穿了一件琼恩的衬衫,虽然宽大,却也仅仅能遮掩住下身关键部位,连美臀都大半暴露在外。看着琼恩心头一热。

“葵露跳舞很好看吗?”她仿佛漫不经心地问。

“很漂亮,”琼恩顺口回答,然后才反应过来。“呃,那个……”

梅菲斯微笑起来,放下书,张开双臂,“抱抱我。”

琼恩坐在床上,将她抱在怀里,“对不起,艾弥薇,”他轻声说,“我只是有些好奇,去看看……”

“嗯,其实我也很想去看看呢,”梅菲斯柔声说,“去学学怎么跳舞。”

“你没学过吗?”

“没有,”梅菲斯说,“母亲没教过,教会里更不会教这些……其实我很羡慕那些会跳舞的女孩子的,像凛。”

“她会跳舞吗?”

“嗯,跳得很好的。”

“让她教你啊。”

梅菲斯轻轻摇头,“她那种舞很特别,你看了就知道,没法教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学会的,更像是天赋一样。我试着想模仿,怎么都学不会。”

“其实,”她低声笑着,“如果说起来,我似乎很差劲呢,很多女孩子会的东西,我都不会。舞蹈我不会,乐器也不会,绘画也不会……我会骑马、战斗、用剑杀人,能背诵几乎所有文明城邦和国家的律法,通晓它们的官僚体制,我能熟练运用这世界上几乎所有的语言,了解各种教会、团体和黑暗组织的资料……可惜这些似乎都不像一个女孩子应该会的啊。”

“你会下棋,”琼恩说,“每次都把我打得一败涂地。”

“这些都太……太理性化了,”梅菲斯沉吟着,最终选择了一个合适地形容词,“我所有擅长的,都是讲究逻辑,需要智力的技能——这让我感觉自己像儒制造的机械,精密,却缺乏灵气,我希望能会一些感性化的东西。”

琼恩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了,”他说,“你只是没有时间去学罢了。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孩子,无论学什么都一定很快的。”

“真地?”

“真的。”

“嗯,”梅菲斯温柔地把头靠在琼恩怀里,“你会什么呢,琼恩,”她问,“你可以教我啊。”

琼恩踌躇起来,这个问题还真难以回答。他会什么?他会下围棋,然而这世界上哪来的围棋,而且这也和梅菲斯地“感性化”的要求不合;他会拉二胡,然而还是上辈子的事情,这么多年也早就生疏了,而且他只会拉,不知道怎么自己动手做一个出来,工序应该还很复杂。书法?别开玩笑了,他写得字只能让人辨认清楚,仅此而已;至于绘画就更不用谈,如果给道士画驱鬼符倒还差不多。

“呃,那个,你看,”琼恩摊开手,“其实我比你还差劲,我什么都不会。”

梅菲斯笑了起来,“你会欺负我。”她在耳边轻声说,吐气如兰。

时间一天天流逝,因为是在幽暗地域,没有日升月落,所以感觉都有些混混沌沌。葵露到来之后,又有两批伊莉丝翠信徒抵达晨炼,这座荒废的古城渐渐也有了些气象。原本临时形成地三个派系自然也不复存在。“故土”和“旅居”地领导权统一都收归葵露手中,她地位尊崇,声望又高,久负盛名垂数百年,领袖地位无人可以动摇。琼恩等人占据城市的东北角,算是自成一国,甚少来往。梅菲斯和德古拉从俘虏中挑选出优秀者编入军队,加以训练,不管怎么说。在这个世界上,手中有一些力量,总比单枪匹马强,不说建功立业,成就什么,哪怕是以后隐居庄园,总也要护卫打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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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来说,琼恩就悠闲多了。阅读资料,研习魔法,还抽空回了伊卡沙城一趟,和矮人叙叙旧,为自己地手下弄点援助过来,同时也关心一下魔像基地的建设情况——当然这些其实都只是顺带,不是真正的目的。

真正的目地是芙蕾狄。

琼恩去晨炼城,原本并无长久居住的打算。在他的当初设想中,不过是帮个忙,事毕依然回伊卡沙城。所以也没有把莫尼卡姐妹带上。只是世界上的事情,从来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往往走着走着就偏离了预期,结果一直在晨炼住了这么久,倒是把芙蕾狄冷落了。

“没关系啊。”芙蕾狄轻轻说,“我在这里很好呢。”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正赤裸着被琼恩抱在怀里。手臂紧紧搂着男人的脖颈,一双玉腿无力地扣在对方腰间。两人的下体紧密结合在一起,琼恩站立着,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双手托着少女地臀部,掌握着节奏和深浅

|大煞风景;所幸芙蕾狄是属于娇小类型的女孩子,体重很轻,并无此虞。

“你最近在做什么呢。”琼恩问,一边重重挺了挺腰。

芙蕾狄咬紧嘴唇,终究还是忍不住从咽喉中挤出一丝低吟,“主要是帮他们探矿,”她喘息着说,“那份深土预言的笔记,我已经基本阅读明白,最近和岩石交流的能力也提高不少……能够感应到一些矿石的存在……”

“不错,”琼恩称赞着,在她唇上轻轻亲了一口,“进步很快呢。”

“图书馆里有很多资料,而且他们传授了我很多经验,大部份都可以和魔法相印证的,所以进步就比较快了。”

琼恩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他从亚当斯那里弄到了一份魔法资料,是关于如何克服地脉辐射的影响,在幽暗地域进行无错传送的。当时粗略翻了翻,发现涉及到很多有关“岩石”、“土层”、“矿脉影响”之类地东西,颇为头大,直接丢进资料堆里。事后自己一直忙着干别的,倒差点把它给忘了。

暂时不去想这个,先把怀里的小丫头喂饱再说。

芙蕾狄体质不算强健,她地身体对于琼恩来说又毫无半点秘密可言,几乎是了如指掌,几次征挞便有些承受不住,只觉全身酸软无力,意识都渐渐有些朦胧起来,迷迷糊糊间似乎自己又被放到了床上,双腿屈起,摆出一个羞人的姿势,接着便是滚热粗壮的东西长驱直入,毫不怜惜地横冲猛撞,几乎将娇嫩的身体完全贯穿,一股股热流自体内交合处涌起,流遍全身,烫的她整个人仿佛都要融化了似地。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晕眩过去,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正蜷在琼恩怀中,她的脸贴着他地胸膛,感受着熟悉的体温,闻着熟悉的男性味道,听着他平缓的呼吸声,心中便安安定定的,再没其他念头。

十五岁的年纪,要说爱情,大约也并非是那么清楚的。天长地久,海枯石烂,刻骨铭心,卿卿我我——这些或许都算是罢,但对于她来说,所有的这一切,其实都抵不过此刻的一点温暖和安心。

只要在他怀里,便是安心的;只要知道这点,那便足够了。

琼恩原本想把芙蕾狄也带到晨炼去,却被拒绝了,小女孩说这边正在进行的一次探矿到了关键时刻,暂时不能脱身。琼恩转念想了想,如今自己和葵露关系不洽,又似乎有被瓜理德斯城发现的迹象,只怕在晨炼也未必还会再住多久,说不定过段时日便要回来。当下也就罢了。在离开的时候,将那份幽暗地域无错传送地魔法资料给了芙蕾狄,让她有空看看,倘若能琢磨出什么,也是一桩好事。

回到晨炼,发现城中忙忙乱乱,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又有商队从瓜理德斯出发,依旧是前往艾瑞德林。葵露收到情报,于是再度派兵去打劫。虽然顺利得手,但在回城的路上却撞上了一群蛰伏怪,折损了不少人手。

“幸好有葵露在,否则的话至少一半的人会伤重而死。”梅菲斯说。

“唔?”琼恩不解,“她们恢复神术了?”

“没有,但葵露拥有银火,是可以用于治疗的啊。”

“哦,我忘了她同时还是魔法女神的选民。”

琼恩的手下此次没有参与打劫。自然也没有损伤,所以他尽可以作壁上观。只不过大家毕竟同在一座城里,虽然彼此都没什么好感,总是难免要打交道的。这一天,葵露前来拜访琼恩。

她来的时候,琼恩正在琢磨那个菲尔伦护符,经过这些天来地研究,已经有些成果了。除了作为灭火器之外。它还拥有“通晓语言”的能力,只要把护符佩戴在身上或者握在手中,一个没有经过任何教育的人都能听懂这世界上绝大多数语言——当然。只能听懂读懂,不会说也不会写。此外它还能够创造小范围的魔法护罩,暂时遮蔽物品,阻隔魔法的探测。这些都算不上特别强大的能力,但很有趣。而且琼恩认为它还有更多的潜力没有被发掘出来。

听说葵露到来,琼恩随手把护符放在桌上,和梅菲斯一起起身迎接。随同葵露而来的还有阿忒妮。显然是因为她和梅菲斯交好,可以作为缓和气氛所用。简单地寒暄之后,葵露道明来意,原来她们打算在晨炼城中建一座正式的伊莉丝翠神殿,作为信徒朝拜集会之所。这原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既然伊莉丝翠教会已经把晨炼城当作大本营,建立神殿就是题中应有之义。但这种大兴土木的建筑工程,卓尔们并不是十分擅长,如果能够有矮人的相助,那便事半功倍了。

前日伊卡沙城支援了几个矮人工匠,帮助晨炼修缮城防,如今还留在城中,隶属琼恩所部。葵露此来,意思就是希望能借这几个工匠,当然如果矮人能够提供更多的帮助,她也不会拒绝便是。

些许小事,琼恩也不想故意刁难,当下便答应了。事情谈毕,葵露正要告辞,突然“咦”了一声,面色微变,猛然站起身来,盯着侧面一处。其他人不知何故,纷纷顺着她的眼光方向看去,却见是伊莉雅不知何时爬到了石桌上,正在把玩琼恩刚才随手丢下的菲尔松护符。

这段时间以来,伊莉雅已经成了晨炼城中诸多人眼中地小恶魔,她年龄幼小,偏又满脑子的机灵诡计,总能有层出不穷的鬼点子,经常把身边人捉弄得鸡飞狗跳,又不好跟她一个小孩子计较,只能敬而远之。阿忒妮原本替她安排

伊莉丝翠牧师,据说是难得地好脾气,但也在坚持了主动辞职,声称否则就有生命危险了。无奈之下,只好依照琼恩的原议,把她交给德古拉监护。德古拉受到的待遇并不比别人有所改善,但幸好他是个吸血鬼,耐打耐折腾,又把伊莉雅当妹妹宠溺着,倒也相安无事。

至于琼恩,倒没怎么受到骚扰,主要因为他基本都和梅菲斯在一起——而梅菲斯是唯一能够压制得住伊莉雅的人。不管再怎么顽皮,只要一到梅菲斯面前,原本的小恶魔立刻就变成了乖乖淑女,或许这就是所谓地天性相克。

刚才琼恩和葵露等人正在谈事情,居然谁都不曾注意伊莉雅何时溜了进来,还爬上了石桌。只是这也不算什么事情,小孩子喜欢玩,原本便是天性,不管人类还是卓尔都一样,葵露何必如此惊讶。

正不解间,一道紫光在房间里亮起,细看却是伊莉雅手中的护符在发光。琼恩此时才吃了一惊,作为巫师他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快放下!”他厉声说,“放下它,伊莉雅!”

伊莉雅冲他微微笑了一笑。

一刹那间,她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脸庞上原本地稚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和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和沉稳,五官依旧精致,但却少了原本的纯净,多了几分美艳和媚惑。唯一没有改变的似乎是双眼,依旧还是紫色——但也变得更加明亮起来,仿佛星辰一般闪闪烁烁,璀璨生辉,令人不敢逼视。

“蜘蛛!”

伴随着葵露的怒喝。庞大的虚像自伊莉雅身后浮现,那是一位美艳的卓尔女子,身材修长而玲珑浮凸,被透明蛛丝编织成的长袍和斗篷包裹着,大部份区域都遮掩不住。她丰满地唇角微微往后拉扯,露出淡淡的笑意,紫色的双眸中却漠然冰冷。一柄碧绿色的匕首在她手中把玩着,忽而消失不见。

无需再多做解释。所有人都在一刹那间明白了这个卓尔女子的身份:蛛后罗丝。

在下一瞬间,琼恩和葵露同时释放了自己掌握的最强大的法术,梅菲斯已经跃身冲上,阿忒妮抄起原本放在一旁的短弓,一支银色长箭已经搭上弓弦。但所有地攻击都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了下来,伊莉雅依旧紧紧地握着护符,紫光越来越明亮,越来越盛。已经将整个房间都照得仿佛白昼。

清脆的破裂声响起,护符化作了无数碎末,汹涌澎湃的紫光在房间里疾速冲撞。化作一个庞大的漩涡,中心是深不见底的黑洞,要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拉扯进去。“欢迎来到蜘蛛魔网。”伊莉雅轻声说,她的声音也完全变了,再不是平时那种清脆。而是柔软娇媚,仿佛能勾人魂魄一般。

她轻声笑着,在漩涡地黑洞中心半隐半现。若有若无。漩涡越来越急,力量越来越大,琼恩和梅菲斯双手握在一起,勉强稳住身形,但感觉即将支撑不住。阿忒妮已经要被卷入中心,千钧一发之际被葵露扯了回来。

两道耀眼光芒从葵露体内涌出,一道是蓝白相间的闪电长束,一道是上次琼恩在祭祀仪式上见过的银色长剑。它们交错着撞入漩涡地中心,整个房间似乎都被震动起来,紫光略略有所黯淡,漩涡的速度仿佛也减缓了几分,但随即又有恢复的趋势。

“用影火!”葵露朝琼恩大喊。

然而琼恩莫名其妙,他甚至连影火是什么都不清楚,更不知道葵.站ap..露到底想让他做什么。便在此时,他的怀中一阵震动,一个方方正正的白色物品飞了出来,正是那副萨瓦棋。

二十四枚棋子同时升起在半空,化作魔像落下来,包括原本理应是不能动用地两枚“主母”。它们整整齐齐,仿佛列成一个阵势似的,又像是一根根石柱矗立在洪流之中,将漩涡的中心包围在内。诡异地黑色符文从每个魔像身上源源不断地泛出,迅速联结成一个圆环,逆着漩涡方向转动起来,速度越来越快。

一时之间,房间里仿佛出现了两个漩涡,紫色在外,黑色在内,彼此方向逆反,速度却都是越来越快。在这两种强大力量的交错拉扯之下,凡人根本无力抗衡,就连施法逃脱的间隙都没有,葵露再度释放出蓝白闪电和银剑,稍稍缓解了漩涡的速度,“快用影火!”她再次冲着琼恩大吼。

问题是琼恩压根不知道什么是影火,更不知道为什么葵露就偏偏认准了他有“影火”可以运用,正自既恼怒又惊惶之间,陡然一股冰冷的寒意自腹中升起。

这种感觉并不是第一次,去年在瓜理德斯的时候,进攻瑞费德家族,曾经中了对方巫师一击暗夜抚摸,正当将死之时,腹部也是这样一股阴冷冰寒的气息升起,救了自己一命。琼恩心中一喜,“巴尔神力?”他暗中思忖着,“或许这次有救了。”

寒气升腾直上,瞬间流遍全身,然后溢出,在体外凝聚幻化成一个漩涡状阴影斗篷,逐渐扩大开来,撞上了紫色和黑色漩涡。三种力量交错在一起,仿佛巨大的磨盘一般,房间里所有的家具都被绞成碎末,石壁和天花板也在不断被侵蚀,层层剥离,唯有身处旋涡中的几个人安然无恙。

葵露再度发出蓝白色闪电和银剑,她的脸色在一刹那都仿佛苍白了几分。银剑瞬间被紫光吞没,但蓝白闪电却和阴影斗篷猛烈地撞在一处,轰然纷纷碎裂,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大爆炸。黑暗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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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节 深渊

深渊篇 第十九节 深渊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琼恩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荒地上大的火球一样悬挂在头顶,发出令人窒息的高温和刺目的光芒,但却依旧无法驱散遍布整个天空的阴霾。锯齿状的黑色山脉在远处绵延起伏,上面似乎有大群的鸟类在飞翔。狂风呼啸而过,将磨盘大小的石头吹得咕噜滚动作响,一阵阵的风沙弥漫。

来到地表了?

这个念头让琼恩略略定下心来,虽然不知道怎么会出现这种结果,但不管怎么说,地表总是比幽暗地域安全百倍的地方,没有那么多层出不穷的凶恶怪物和敌人,而且至少可以使用传送法术。他试着动弹了一下,感觉自己的骨架仿佛都散了似的,全身酸痛,调息半天又灌了自己一瓶治疗药水,总算勉强能摇摇晃晃站起来,检查一遍自身,发现没缺胳膊没缺腿,连皮都没刮破半点,所有的装备物品基本都在,除了那副萨瓦棋不知所踪,只得算了,开始四处张望,寻找同伴。

在距离自己大约两百英尺的一块岩石之后,琼恩发现了梅菲斯,这让他大大松了一口气,别人死光了或者失踪了无所谓,只要她没事就行。圣武士还在晕迷之中,但呼吸平缓,应该没有什么大碍,身上也没什么伤痕,她的银剑丢在不远处。琼恩将她抱起来,倚在怀中,将衣服上沾到的灰尘拂去,轻轻拍她的脸,“醒醒。艾弥薇,”他轻声呼唤,“醒醒。”

梅菲斯悠悠醒转过来,抬眼看见琼恩,微微露出笑意,“你没事吧。”她问,声音很虚弱。

“我没事,你怎么了,”琼恩有些着急。他刚发现梅菲斯地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都完全失去了血色,“哪里受伤了?”

“没受伤,”梅菲斯轻声说,“只是难受,头晕得厉害,全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半点力气。”

琼恩自从认识她以来。还从不曾见过她这样虚弱的模样,一时间几乎都有些手足无措,抚摸她的额头,温度正常,丝毫没有发烧的迹象。他在晨炼的时候没事采集植物,制作了几瓶有治疗恢复作用的药水,恰好都带在身上,赶紧取出来给梅菲斯喂了一点。“感觉好些没有。”他问。

梅菲斯轻轻点了点头。但依旧非常虚弱的样子,“这是哪里?”她问,“我看到太阳了。”

“应该是回到地表了。”琼恩说,将她抱了起来,“没事,艾弥薇,你大概是累了。我们现在就去找个神殿。请牧师给你治疗。”

说是这么说,只是也不知道身在何处,却要往哪里走。琼恩把地上的银剑拣起来。挂在自己腰间,左右看看,决定先上旁边地一座山峰顶上,看看四周情况再说,倘若能发现城镇那更是上上大吉。这里风沙太大,得找住处先安顿下来,虽然看太阳还在正中,距离傍晚还早,但谁知道这里会不会是渺无人烟的大戈壁呢,看这地形还真有几分像。

只是,现在应该还没到盛夏吧,绿草节刚过,为什么太阳就已经这么猛烈毒辣了呢。

幽暗地域之中,因为地脉辐射的影响,没人敢乱用传送,琼恩也已经很久不准备这个法术了。如今要上山顶,恐怕还只能慢慢爬上去。这山峰却陡峭得很,自己一个人倒罢了,怀里还抱着人那是肯定不成。游目四顾,发现一处突出的石壁,能够挡住狂风,便抱着梅菲斯走过去,正要找一处平坦地方让她休息,一眼却看见地上已经躺了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个月精灵。

“阿忒妮?”

虽然不算很亲近,但在陌生环境里,多一个熟人总是好,何况还是梅菲斯的朋友。琼恩又是一番折腾,把阿忒妮弄醒,递了一瓶药水过去,令人欣慰的是,她没有出现类似梅菲斯的虚弱症状。她的短弓、箭囊也都在手边,没有丢失。

“艾弥薇怎么了?”阿忒妮问,她也发现梅菲斯明显状态不对。

“不知道,”琼恩皱眉,“可能是生病了……帮我照顾她一会,我上去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不用了。”一个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琼恩吓了一跳,抬头去看,发现葵露正站在山峰地半腰上,银色的长发随风飘舞,然后轻易地跳了下来,走到近前。“这里是深渊。”

葵露作为魔法女神和幽暗少女的双料选民,负盛名垂数百年,是凡人中的顶尖精英之一。不仅仅是力量强大,见识同样广博,她既然说这里是深渊,那么通常是不会有人怀疑的——然而琼恩偏偏是例外。

“你怎么判断这里是深渊?”琼恩说,“这里和物质界也没什么区别。”

“夜女士的选民难道连这点见识都没有吗?”葵露冷冷说。

“我不是什么选民……”

葵露

琼恩的分辨,她伸手将阿忒妮的短弓要过来,从箭囊银色长剑搭上,满满拉开,照着空中一箭射去。飕地一声,一具庞大地尸体掉落下来。

它粗看像个鸟类,再仔细看却是秃鹰和人类的混合体,有发达的肌肉和巨大地灰色翅膀,还有长长的脖颈,以及一颗秃鹰头颅。“弗洛魔。”琼恩低声说,他认识这种恶魔,瓜理德斯第四家族的城墙上就有很多它的雕塑。

弗洛魔是一种低阶恶魔,在深渊中很常见——但它再常见也不可能在物质界的天空中飞来飞去,然后被葵露一箭射下来。

唯一地解释,就是这里根本不是物质界,而是深渊。

“我们怎么会到深渊?”梅菲斯问。

相比起对琼恩的敌意,葵露对梅菲斯便客气得多。“我们干扰了罗丝地强制传送,”她解释说,“法术错乱之下,便到了这里。”

在场诸人都不是泛泛之辈,此前地事情略一思索,也便大体明白是怎么回事。罗丝设了一个局,让伊莉雅混进了晨炼城里,因为她是个小孩子,大家也都不放在心上。本能地会放松警惕。同时罗丝在那枚菲尔松护符上也做了手脚,她料到琼恩肯定不会放过这种珍稀的魔法物品,必定要带回去仔细研究。寻找到恰当的时机,罗丝圣者降临,附体在伊莉雅身上,借助护符发动强制传送,便可以把众人都送进她的神域之中。

这是一个很完美的陷阱,但这个世界之所以有趣。就在于它永远都有意想不到的变数,连神明也不可能完全掌握。罗丝成功发动了强制传送,但却被三种另外的力量突然杀出来搅局——首先是琼恩的萨瓦棋魔像。

“我就知道那个恶魔是个无良贩子,”琼恩抱怨,“果然这副棋上有问题。”

“但它救了我们地命。”梅菲斯轻声说。

“你那副萨瓦棋帮我们争取到了喘息之机,”葵露说,“然后我的银火和你的影火碰撞,这两种性质完全逆反的神力相冲突。很容易产生难以控制的魔法爆炸,最终破坏了罗丝的强制传送。”

“那为什么我们会恰好掉到无尽深渊来?”

“深渊是所有混乱的集合,是一切偶然和意外的发生与终结之所。跨位面传送如果遭遇意外地话,往往都会被送到深渊来——我们很幸运。”

“都到了深渊还有什么可幸运的。”

“总比罗丝的蜘蛛魔网好得多吧。”

这倒是事实,所以琼恩也没什么话好说,问题是这样一来,却到哪里找牧师给梅菲斯治病。葵露虽然是牧师。但她的神祗还在沉眠中呢……对了,银火也是有治疗作用的。

“梅菲斯小姐其实没生病,”葵露淡淡说。“她只是和这个位面的规则抵触得太厉害,受到压制罢了,对此我也爱莫能助。”

“和这个位面的规则抵触?”琼恩有些不解。

葵露微微皱起眉头,显然对琼恩如此见识浅薄而感到匪夷所思。梅菲斯笑了一笑,轻声解释,“外层位面和物质界不同,它们实际上是概念和意志化的存在。不同地外层位面,自有各自相应的规则,是为位面的至高法则,顺应者强,逆反者弱,得之者生,失之者死。无尽深渊地法则,就是混乱和邪恶,而我是圣武士,完全不能见容,所以我确实没生病——我是在被整个位面规则所压制。”

“那现在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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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琼恩素来镇定,此时看着梅菲斯苍白的脸颊,也不免关心则乱,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葵露在旁边看了,不由得又冷冷哼了一声,“还能怎么办,赶快回物质界。她在这里多停留一刻,就是多一分危险,虽然现在还没大碍,只是虚弱,时间长了就有性命之忧。”

话虽如此说,但怎么回物质界,这也是个大难题。这已经是两个位面,两个世界,两个时空,不是单靠走路就能走到的。跨位面传送的魔法是有,但那是最高阶的法术之一,和时间停止、大裂解并列,琼恩是不会地,葵露同样也不会——就算他们会也没用,深渊之所以是深渊,最本质的特征就是混乱。除非能够达到各大恶魔领主那种程度,自身和位面规则高度协调,能够顺利完成位面传送,否则十有八九法术会出错,不知道把人送到什么鬼地方去。

“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见机行事,”葵露说,“好在深渊里危险多,机会同样也多,未必不能找到足够强大的恶魔送我们回去。就目前来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葵露地话突然提醒了琼恩。

找到足够强大的恶魔?自己不就正好认识一个么。

他匆忙从怀中取出次元袋,在里面寻找着,最后翻出一张秘银名片来。不理

和阿忒妮诧异的目光,琼恩清了清嗓子,“我爱女神名片说。

在说出口令的时候,他心中还颇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这东西跨越位面能不能还有效。幸好几秒钟后,一团虚像从名片上升起,正是欧凯。“唔,好久不见,兰尼斯特先生,有什么我可以效劳地吗?”

“当然有,”琼恩说,“赶快开一道位面传送门,让我能够回物质界。”

欧凯似乎吓了一跳。“回物质界?你现在在哪里?”

“在你的老家,无尽深渊。”

“你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说来话长,以后再解释,”琼恩不耐烦地打断,“先赶快把我和我的朋友弄回去再说。”

“可是这个我也没办法呀,”欧凯摊开手,表示无奈,“位面传送的法术我是会。但问题是这个法术是单向传送的,也就是说,我得先回深渊,找到你,然后再开一道通往物质界的传送门。”

“那你赶快回来就是了!”

“问题就在于我不能回去啊。”

“你不是恶魔吗,深渊就是你家,你怎么回不来。”

“不是我回不去,是我不能回去。”欧凯费劲地解释,“要回深渊是可以,但回去之后我就没办法再来物质界了。我工作还没做完。这样会被老板开除的。”

“你这次怎么到物质界的,下次也照旧就是了,有什么不行的。”琼恩几乎有些想发火了。

“没那么简单,你知道我是恶魔,恶魔实际上就是深渊本质地凝结。是位面规则的具现,也就是说,恶魔和深渊其实是一体的。你们是凡人。只要有传送门,有通道,就能直接离开深渊,但我们是被整个位面所束缚的,轻易不能离开。所以凡人想要召唤恶魔,往往都需要付出各种巨大代价,暂时缓解恶魔和深渊之间的联结。我这次能来物质界,是消耗了奥喀斯四分之三的凡人信徒来血祭,下次却到哪里再弄这么多人——就算真有这么多人,奥喀斯也肯定会把我开除了,说起来他今年的工资一直还没付呢……”

听他说得振振有词,琼恩一时也有些无语。幸好欧凯发了几句牢骚,停住话头,“先别着急,”他说,“事情慢慢来,你在深渊哪一层?”

“这个我怎么知道,我又不熟。”

“那你告诉我你都看到什么了。”

“头上有个火红的大太阳,一直挂在正中没偏过半点;满天地乌云阴靈像要下雨,到现在半点水滴没有;弗洛魔像鸟一样成群结队地飞来飞去……”

“那是第一层,”欧凯打断,“帕祖尼亚,在物质界一般称作万渊平原。”

“我管它叫什么,问题是怎么才能回去?”

“别急,既然是万渊平原,那事情就好办多了,”欧凯说,“相对来说,万渊平原是深渊诸层中最安全的所在了,只要不和魔鬼们开战……你先找AP到断域镇。”

“断域镇是什么地方?”

“一个叫红色寿衣的魅魔建立的小镇,是万渊平原里最安全的地方了,因为最有秩序。只要进了断域镇,就可以避免被恶魔随意攻击。在那里你应该能获得一些帮助,甚至直接找红色寿衣帮忙,她相对比较容易打交道。”

“断域镇在哪里。”

欧凯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这个我就没办法说了,我也不知道你现在在万渊平原的哪个位置……何况深渊之所以是深渊,就在于它根本就是会随时变动的,你只能自己碰运气了。好了就这么多,我现在还有别地事情,下次再见。”

欧凯没有帮上太多忙,但至少指出了一个目标:断域镇。只是光有地名没有路径,对于琼恩这些外来人而言依旧是无用。

“现在只有走一步看一步,”葵露一直在冷言旁观,此时开口说,“我们不知道断域镇的方位,但恶魔们总该知道。希望能抓住一个高阶恶魔,让它给我们带路。我们这里没有谁懂恶魔语的,但如果是高阶地恶魔,应该也会物质界的语言,那么就可以交流。”

琼恩点点头,也只能如此,没有别的方法了。

“大家现在处境相同,目标也相同,都是要回物质界去,”葵露接着说,“深渊可不是什么和平安详的地方,就凭我们这几个人,如果各自为战甚至相互拆台的话,谁都活不过今晚,只有联手才有出路。对于这一点,你没什么异议吧,兰尼斯特先生。”

“没有。”

“那很好,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应该开诚布公一些,”葵露说,“至少,你应该承认自己地选民身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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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节 偶遇

深渊篇 第二十节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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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微微有些恼怒。他虽然名义上算莎尔的信徒,其泛信者,根本就不虔诚,说什么选民更是无稽之谈,不知道从何说起。葵露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就认准了他是莎尔选民,导致莫名其妙的敌意。琼恩原本懒得解释,何况这次还算是被对方救了一命,毕竟罗丝的首要目标针对的应该是他,伊莉雅出现的时候,葵露都还没到晨炼城,属于被殃及的。这次能逃脱罗丝的强制传送,没有落到蜘蛛魔网去,也多赖葵露之力,接下来要回物质界,也需要双方合作。因为这些缘故,他原本存了容让三分的心思,不想多计较,却没想到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不由得也心头火起。

“我不是什么选民!”

葵露冷笑,“刚才不是说要开诚布公合作吗,难道连承认自己的身份都不敢?”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这种荒诞想法,”琼恩也冷冷回应,“但既然你只愿意听到自己喜欢的答案,那根本就没必要问我。”

“你不承认自己是莎尔的选民?”

“根本就不存在的事情,我怎么承认?”琼恩反问,“难道所谓的魔法女神选民,就是这样偏执和不可理喻?既然你一直声称我是选民,那么就请拿出证据出来。”

“证据?影火就是最明显的证据。”

“影火?”

“影火是莎尔的神力,你有影火。你当然是她地选民,你能否认这点?”

“我不知道什么影火。”

“你明明用影火塑成了阴影斗篷,难道还不承认?”葵露也有些发怒起来,“你的影火和我的银火相碰撞,所以才破坏了罗丝的强制传送,这难道不是事实?”

琼恩微微皱眉,罗丝附体伊莉雅,发动强制召唤的时候,情况虽然危急。大家意识却还都清醒,当时发生的事情自然也都记得。要说起来,琼恩确实记得自己体内那股冰寒气息上涌,溢出体外形成了阴影斗篷,而且也确实是在和葵露发出的那道蓝白闪电相撞之后发生了大爆炸……但那是影火么?

“你说我发出的那是影火?”

“当然是影火。银火是神秘女士的神力具现,银火是莎尔地神力具现,它们类型相同却又完全逆反。银火唯有和影火强烈碰撞,才有可能产生这种效果——难道你这也要否认吗?”

琼恩沉默了片刻。

“或许那是影火。”他说,“但我不知道它的来历,更不是什么选民。”

葵露怒极反笑,“莫非你是想告诉我,莎尔授予你神力,而你自己居然不知情?”

“听起来似乎确实有些不可思议,但这是事实,不管你相信不相信。”琼恩淡淡说,“前提是它真的是影火,毕竟这完全是你的一面之词。”

葵露勃然变色。便要发作,梅菲斯轻轻抬了抬手,“他说得是真话,维拉多伦女士,”她说。“他并非夜女士的选民,这点我可以保证。”

葵露朝她看了看,“当然。梅菲斯小姐,你是圣武士,我应该相信你,”她谨慎选择着措辞,“我听过一些有关你的事迹。毫无疑问,你是一位优秀的战士,聪明、英勇,秉持善良……但似乎并不以诚实著称。”

“在应该诚实的时候,我会非常诚实。”

“但我怎么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诚实?”

“是么,”梅菲斯冷冷说,“那么你可够愚蠢地。”

所有人都怔住,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葵露瞪着梅菲斯,阿忒妮在一旁不知所措,不知道在教会领袖和朋友之间应该如何选择。琼恩将梅菲斯抱紧,同时暗中戒备着,气氛一时变动十分紧张。但最终,葵露的嘴角微微扯动,露出一丝笑意。

“那好,”她说,“我相信你。”

一场纠纷通过这种出乎意料的方式暂时化解,大家休息片刻,决定启程。因为没有明确的目标,只能随机选择了一个方向。更麻烦的是,万渊平原的太阳是永远悬挂正中的,所以连东南西北都没办法分清楚,当然这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葵露走在最前面,阿忒妮随后,琼恩抱着梅菲斯走在最后面。天气很热,头顶的太阳炽烈,没一会所有人都已经大汗淋漓,全身湿透,琼恩从次元袋里把梅菲斯地银甲取了出来,替她穿上,可以阻隔高温。行走了大半个小时,路上看到多处深不见底的巨坑,冒着浓烟,葵露说这其实就是通往深渊其他层面的传送门——问题在于这些传送门地目的地都是随机的,或许此刻通往深渊第八十八层,下一瞬间它就改通往第九十九层了。成群结队的弗洛魔在天空中飞翔着,或者栖居在

尖锐的山峰顶上,俯视着地上地这一行人。颇有几口,扑下来捕食,结果被阿忒妮连连发箭射了下来,葵露交替使用两位女神的神力,所有被银火掠过的恶魔全都立刻化作粉末,几次下来也就没有谁还敢上前了。

只是这样漫无目地,终究不是个办法,人力终究有时而穷,恶魔却是近乎无穷无尽的。琼恩、葵露和阿忒妮虽然不像梅菲斯那样,受到位面规则的严重压制,但或多或少也会受影响,在这种狂风烈日的恶劣环境里,体力消耗也严重加快。再这样下去的话,只怕找不到断域镇,自己先要累死了。

而且他们还没携带任何食物和水。

正彷徨无策之际,阿忒妮突然指着远处,“那里有个人!”

众人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是有个人躺在地上,几只弗洛魔正在上空盘旋着。似乎在考虑如何下口。葵露厉喝一声,蓝白色火焰在双臂缠绕着,化作两支长矛电射而出,击中两只弗洛魔,阿忒妮也发出了一箭。弗洛魔们见来者不善,纷纷振翼而起,飞上了高空,远远遁开。

葵露快步走近,仔细看清地上的人。脸色微微一变,阿忒妮也是一惊,手往腰间一按,已经拔出了短剑。琼恩抱着梅菲斯跟在后面,来得迟些,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再一看也便明白过来。

“伊莉雅!”

刚刚从弗洛魔爪下救出地这人,居然就是害得他们流落到深渊的罪魁祸首——至少是帮凶。神祗圣者降临。不是随便在大路上找个人就可以的,“容器”必须是精挑细选,否则根本不可能“承受”神祇,哪怕是暂时的附体。就以往的先例来说,圣者降临都是选择自己的信徒做附体对象,两者的“契合度”比较高,越虔诚的信徒自然越好,魔法女神生育七姐妹。附体对象就是自己的信徒。伊莉雅能够被罗丝附体,这本身就已经意味着很多东西了。

只是现在遇上,要如何处置。这却是个大问题。阿忒妮察看了一下,伊莉雅身上受了些伤,倒并不重,现在只是晕迷过去。如果放任不理地话,那她自然是死路一条。天空中那些弗洛魔还正等着晚餐呢。

“怎么办?”葵露看看三位同伴,征求意见。

若论起来,这几人就算说不上杀伐果断。却也绝不是优柔软弱之辈,倘若是别的对手,直接一剑砍了便是,或者置之不理就好,无需多想。但伊莉雅毕竟在晨炼呆了这些时日,和大家相熟,虽然调皮得厉害,总是恶作剧,却也是孩子天性,并不当真惹人厌烦。虽然转眼间成了仇敌,但看她现在安安静静睡着,银发垂下半遮着脸,依旧觉得一派天真稚气,让人难以狠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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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带上她好了,”阿忒妮有些犹豫地说,“反正也就一个小孩子。”

“罗丝不会再用她玩一次圣者降临吧。”琼恩不无担忧。

“那倒可以放心,圣者降临只可能在物质界发生。”葵露说。

琼恩耸耸肩,“那就带上吧,”他说,“小心看着她就是。”

“或许她还能帮上忙。”梅菲斯突然说。

“嗯?”

“她年龄很小,最多也不会超过二十岁,”梅菲斯说,“而按照卓尔的规矩,女性要在四十岁之后才能接受祭司教育,正常情况下九十岁时毕业——是这样的吧。”

“是。”葵露点头。

“也就是说,以常理推测,她肯定还不是罗丝的祭祀,所以我们当时也就疏忽了,但现在看来,她必定是罗丝的信徒,而且不是那种泛信徒。”

“是这样没错。”

“其实我们忽略了一件事,她确实不是祭司,但罗丝教会中的女性,并非一定都是祭司,”梅菲斯轻声说,“还有‘毒刺’。”

罗丝祭司全都是女性,但反过来并不是所有女性都会成为祭司,也会有极少数特例,选择另外一种投身信仰的方式,成为高明地杀手和窃贼,隐没在黑暗中,为神后和主母们效劳,她们被称为“毒刺”。祭司是要在心智足够成熟之后才开始培养的,但毒刺却不同,往往从孩提时代,身体和灵魂两方面的教育就已经开始。

如果没猜错的话,伊莉雅就是一枚“毒刺”。

银铃般的清脆笑声突然响起,原本一直“晕迷”的小女孩坐起身来,脸上挂着甜甜笑容,看着被琼恩抱在怀里的梅菲斯,“艾弥薇姐姐真聪明呢,”她说,“一下子就猜出人家身份了。”

梅菲斯微微一笑,“姐姐如果真聪明,早就应该想到了,也不用等到现在。你怎么在这里?”

“你们都逃了,神后也就回去了,

去了,”伊莉雅扁扁嘴,“等醒过来就发现到了这里一群恶魔扑下来,我跟它们打啊打……然后你们就来了。”

“这里是无尽深渊的第一层,万渊平原。”

“哦。”

伊莉雅有些恍然地点点头,“怪不得呢。”她说,“我正奇怪这天上地火球好像伤害不到我。”

卓尔会被明亮地阳光伤害,然而万渊平原这个“太阳”和物质界的太阳完全两码事,对葵露和伊莉雅都没什么影响。也幸亏如此,否则少了葵露这个强助,以后地路就更难走了。

“琼恩哥哥,你们是要回家吗,带上我好不好啊,”伊莉雅蹦蹦跳跳地贴过来。“我保证乖乖的,保证不淘气……”

琼恩把脸板起来,“你先保证乖乖听话再说。”

“嗯!”小萝莉用力点头,从背后变魔术一般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来,“哥哥,这是你的萨瓦棋哦,我帮你拣起来了,还给你。”

这副萨瓦棋虽然颇有问题。欧凯明显也别有用意,但不管怎么说总是救了自己一命,而且棋子魔像也很好用,能够失而复得,总是令人高兴的。既然如此,琼恩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一行人继续上路。

虽然人数增加到了五个,但效率并没有因此而提高。依旧是葵露走在最前面,其他人随后,伊莉雅蹑手蹑脚地将身体时刻隐藏在琼恩地影子里。“你这是干什么?”阿忒妮奇怪地问。

“这样比较凉快啊。”伊莉雅理直气壮地回答,“天气很热嘛。”

去掉这种无意义的对话,在接下来地三个小时里是一无所获。原本地打算是能撞上一位高阶恶魔,能够交流,逼迫或者劝说它带领大家去断域镇。然而走了这么久。除了弗洛魔还是弗洛魔,其他恶魔半个都没见到——而弗洛魔是不会物质界语言的。

“这是怎么回事,”葵露也忍不住抱怨起来。“不是说无尽深渊里的恶魔多得数不清吗?”

“或许他们聚众赌博去了。”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葵露有些不高兴。

“未必是笑话,”梅菲斯轻声打断,“赌博自然未必,但恶魔们被召集到某个地方,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葵露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血战?”

“是啊,欧凯不是说,万渊平原相对来说是深渊中最安全的地方——前提是恶魔没有和魔鬼们开战。”

“我们不会这么不幸吧。”阿忒妮低声嘀咕。

“这世界上的事情,从来都是越害怕什么,越发生什么啊。”

诸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梅菲斯虽然是猜测,却是很有可能发生地事情,只能希望别这么倒霉了。走了半天,大家也都有些疲倦,找了个避风的地方休息。葵露靠着石壁闭目默坐,恢复精神,阿忒妮擦拭着自己的短弓,琼恩依旧把梅菲斯抱在怀里,替她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伊莉雅倒是仍旧活泼得很,元气十足,看起来五个人中,她是受位面规则压制最小的——甚至根本就没有被压制。

“艾弥薇姐姐,你为什么一直让琼恩哥哥抱着呀。”她问。

梅菲斯勉强笑笑,“姐姐不太舒服。”

“生病了?”

“差不多吧。”

“那赶快找人治疗啊。”

琼恩瞪了她一眼,倘若不是伊莉雅,他们何至于落到这种地步,梅菲斯更不会如此虚弱。伊莉雅似乎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问。“哥哥,把你那副望远镜借我玩玩。”

“你要它干什么?”

“我到高处看看风景。”

琼恩随手把望远镜丢过去,伊莉雅爬到旁边的山峰上去了。“你对她别那么凶,”梅菲斯说,“只是个孩子罢了。”

“孩子?如果天下的孩子都这么危险,那世界早就崩溃了。”

“以卓尔的标准来看,也算不得什么。”

琼恩不想就这个话题和她争执,“我知道了,”他柔声说,“你先休息,睡一会吧。”

“嗯。”

梅菲斯疲倦地闭上眼睛,正快要入睡,伊莉雅突然急匆匆地从山峰上一路蹦跳下来,跑到跟前,“哥哥!哥哥!”

她大呼小叫着,把梅菲斯都弄醒了,琼恩有些不快,“什么事?”他问。

“我看到有几个人往这边过来了。”

琼恩怔了怔,旁边地葵露已经站起身来,从伊莉雅手中取过望远镜,快步跃上旁边的小山峰,“是有几个人……不对,是几个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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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节 故人

深渊篇 第二十一节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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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夸赛魔,两个巴布魔,一个魅魔,”葵露精确地的人员构成,“一共六个恶魔……奇怪,难道它们是商队不成?”

之所以做出这个判断,是因为这一行恶魔当中还有六辆大车,由一种长得像牦牛似的驮兽拉着,正朝这边走过来。三只夸赛魔正张着翅膀在空中飞来飞去,两只巴布魔左右护卫着车队,魅魔则翘着长腿,坐在第一辆大车上,低着头,她的身后似乎还有一个旗杆,插在车尾,上面有面旗帜,只是狂风翻转,压根看不清楚上面到底是什么。

葵露拿着望远镜又四处看了看,视野之内没有其他恶魔,除了天上的弗洛魔之外。她跳下地来,把情况快速说了一下。这是个好机会,大家正愁找不到向导,现在就有人主动送上门来。虽然对方有六个恶魔,自己这边只有五个,梅菲斯还不能参战,伊莉雅只怕也不能指望,但其实根本没什么可担心的。

“夸赛魔可以算是深渊各种恶魔中最差劲的一种,胆小懦弱,除了夸夸其谈、狐假虎威和隐形逃跑之外,别无其他本事,”葵露说,“只要势头稍有不对,它们逃得比兔子还快,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三个夸赛魔直接被无视,剩下三个恶魔中,两个巴布魔分配给阿忒妮对付,魅魔则由葵露亲自出马。“巴布魔擅长偷袭,不要给它们反应过来的机会,”葵露说。“夸赛魔和魅魔应该都懂通用语,尽量抓活地。”

至于琼恩,留下来照顾梅菲斯,顺便看着伊莉雅就好。

“我去对付那只魅魔吧。”琼恩说,这一路上的战斗基本都是葵露出手,她是伊莉丝翠的牧师,但女神还在沉眠中,无法授予神术。虽然凭借着选民的能力依旧很强大,但银火也不是能无限制动用的。看她的情形,明显已经耗力太多,很是疲倦了。

“你的神力容易把魅魔直接杀死,”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来用法术捕获她比较好。”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但葵露摇摇头,“你不行,”她说。“你是男性。”

听到前半句话,琼恩有些恼怒,但听到后半句便明白过来。魅魔不擅长格斗,纯以战力而论其实差得很,她们最喜欢的是利用绝美的容颜和风情来媚惑对手,控制心神,在时机恰当地时候献上致命的毒吻,引诱灵魂堕落。简单来说。她们的战斗方式是标准的“女人”,而这显然对男性非常有效,碰到女性就大打折扣了。除非遇上蕾丝边。

“我去我去。”伊莉雅自告奋勇。

“你?”

虽然已经知道她并不是弱不禁风的小女孩,而是罗丝的“毒刺”,但单看外表,一副天真烂漫的稚气,依旧很难和杀手之类联系起来。魅魔虽说“不擅战斗”。但那是相对而言,她终究是个恶魔,挥舞起皮鞭来不但可以在床上客串女王。也是可以杀人的。

“不要小看我哦,”伊莉雅撅着嘴,挥舞着小拳头,“我可是很强地呢。”

琼恩和葵露互相看看,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葵露最后说,“伊莉雅去对付魅魔,我对付那两只巴布魔,阿忒妮在后面策应。对了,有一点得提醒,尽量攻击头部或者心脏这种要害,这里是深渊,恶魔的恢复自愈能力会非常惊人。”

任务分配就绪,各自找位置隐藏,准备伏击,伊莉雅却伸出手来,“可是,哥哥,”她对琼恩说,“我没有武器呀,总不能让我空着手去对付那么危险的大恶魔吧。”

“魅魔算什么危险大恶魔。”琼恩嘀咕着,但伊莉雅的说法也有道理,总不能让人赤手空拳上阵。他想起自己还有一柄蜘蛛匕首,从怀里摸了摸,取了出来递给伊莉雅,“拿着。”

“哎呀,是祭刀呢,”伊莉雅有些吃惊,“只有地位很高的贵族才能有祭刀,哥哥你从哪里弄到的啊。”

“抢的,”琼恩随口敷衍,“快去吧。”

所有人各就各位,那边六个恶魔押着车队已经近前。琼恩等人所在的位置,是两处山崖中间地小峡谷,而恶魔也正是打算从中穿过。夸赛魔趾高气扬地呼喝各种内容互相冲突的命令,指挥着驮兽,巴布魔一声不吭地步行跟随。魅魔坐在车上,巨大的黑色蝙蝠翅膀收拢着,将自己上半身裹得严严实实,像是在遮挡阳光,看不到面容,像是在休息,腰背曲线非常优美,她是侧坐着,从琼恩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半截暴露在外地大腿,丰满圆润,肌肤光洁,毫无半点瑕疵,一段火红色的鞭梢从翅膀下露出来,贴在大腿内侧,越发衬托得皮肤乳白如玉。

“别看傻了。”梅菲斯略带不满地说。

琼恩笑了笑,将她抱紧,便在此时一支银色长箭飕地射出,正中一只巴布魔的面门,砰地一声炸裂开来。阿忒妮是魔射手,可以临时灌注一些低阶法术在箭矢中,造成更大的杀伤力,当然这种能力一天只能用一次。巴布魔的半个脑袋都被炸碎,顿时毙命,往后就倒。其他恶魔这才惊觉有埋伏,纷纷呼喝起来,另一只巴布魔地身体上陡然涌起一层果冻状的红色黏稠液体,尖锐的指甲弹出,仿佛双手安了两套腕刃,一阵旋风般朝银箭射来地位置冲去。

三个夸赛魔像没头苍蝇一样,惊慌失措地在空中乱撞着,叫嚷的声音反倒比谁都大。一直低头休息的魅魔也站起身来,跳下车,双翼在背后舒张,右手掌中握着一柄火红色的长鞭,啪地在空中响亮抽了一记,夸赛魔们便立刻安静下来,畏畏缩缩地落在地上。尽可能躲在魅魔身后,东张西望。

葵露已经迎上了那只巴布魔,她没有使用神力,而是直接挥着银色长剑近身搏斗,作为伊莉丝翠的牧师,她在剑术上也是颇有造诣地。阿忒妮又射出一箭,命中了巴

胳膊,但立刻连箭头带箭杆都被腐蚀掉了,没有造成

充满诱惑的甜美嗓音从魅魔口中吐出。她在准备施法。魅魔极力避免和敌人刀剑相向,相应地在魔法上稍有造诣,能够使用一些低阶的法术。随着咒语的快速完成,她的红色长鞭上腾起一溜黑焰,魅魔回身一扫,啪啪连响,三只夸赛魔身上每个都挨了一记。

“去!”她娇笑着下令。

三只夸赛魔被长鞭上的黑焰沾上,顿时全身肌肉像吹气球一样鼓胀起来。体型刹那间增大了几倍,连一口牙齿都变得尖锐如刀,从唇边暴出,双眼也变得赤红一片,原本的怯懦畏缩神情一扫而空,哇哇怪叫着,就要冲上去帮助巴布魔对付葵露。

然后其中一个往前扑倒。

一抹淡淡的阴影在夸赛魔背后出现,随即凝聚成实体。正是伊莉雅,她冷静地将蜘蛛匕首从夸赛魔背后抽出,八只蜘蛛长腿已经牢牢扣住了一颗黑色地心脏。似乎还在隐隐跳动。

“哦哦。”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小萝莉随意甩了甩手,将那颗心脏丢到一边,迎上了另外两只狂暴化的夸赛魔,她身材本就娇小,动作又迅捷得出奇。夸赛魔倘若保持原本体型的话,或许还容易对付些,如今被魅魔的法术变得巨大化。虽然更加凶暴勇猛,力气更大,辗转腾挪间却也更加狼伉不便,空有一对翅膀飞不起来,以二敌一都落在下风。

又一支银箭破空射来,钉在一只夸赛魔的后脑上,伊莉雅趁机从它身旁一跃而过,匕首扎进了恶魔的咽喉,顺手斜下一拖。“真差劲呢。”她格格笑着,避开了最后一只夸赛魔的袭击。

转眼之间,已经死了三名同伴,魅魔明显有些犹豫,朝巴布魔看了一眼,见它已经处处受伤,眼看快要抵御不住,便喝令夸赛魔前去相助。自己挥舞长鞭,拦住了伊莉雅。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她地身手居然十分敏捷,进退之间大有章法,分明是身经百战的老手,和“魅魔不擅格斗”的说法完全不符合——而且作战风格和伊莉雅非常近似,一看便知道是典型的杀手风格。

难道现在深渊里的魅魔也都开始接受刺客训练了么?

魅魔的出手让局势再度变化,借助蝙蝠巨翼,她的移动速度快得惊人,火红长鞭仿佛有了灵性一般,矫夭飞舞,翻腾如龙,仿佛一道火网般密密匝匝朝伊莉雅罩下来,左手则不知何时冒出了一柄黑色蛇形短剑,突刺穿插,快若闪电。原本大占上风的伊莉雅连连后退,处于劣势,靠着阿忒妮在远处不时发箭支援才勉强能够支持。那边葵露则被巴布魔凭借强悍地力量和肉体恢复能力死死缠住,一时不能脱身。

琼恩看看战局,让梅菲斯轻轻倚靠在石壁上,“稍等下。”他说,摸出紫水晶法杖,对准场内。

伊莉雅和魅魔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倏忽分合,在空气中留下模糊的残像。琼恩看准时机,让一段咒文清晰地在脑中浮现,然后法杖上发出一道碧光击中了地面。仿佛被无形地巨力拉扯,坚硬的岩石地面像泥沼一般翻涌升腾起来,陡然从中伸出四只粗壮的岩石手臂,快若闪电般扣住了正在激斗中两人的脚腕。

这一扣来得突如其然,原本在高速运动的两人骤然静止下来,总算反应都快,没有当场摔倒。魅魔和伊莉雅都是以速度见长,而非力量型地人物,双腿脚腕同时被坚硬的石爪扣住,便如上了精金脚镣,丝毫也无法挣脱。

魅魔欲待施法,被阿忒妮远远一支银箭射来,擦着脸颊掠过,知道是警告,登时不敢再动弹。此时夸赛魔的狂暴效果也已经消除,又变回了原本地胆怯小恶魔,哆哆嗦嗦靠着墙壁蜷缩发抖,葵露趁机一剑削下巴布魔的头颅,将它彻底杀死。

琼恩从藏身之处走出来。

“哥哥,你的法术怎么把我也扣住了!”伊莉雅不高兴地吵闹着,“快把我放开。”

“法术没控制好。”琼恩淡淡解释,走到旁边,命令两只岩石胳膊撤回,放开了伊莉雅。

其实不是法术没控制好,而是他原本就故意如此,目的是给伊莉雅一个警告。就刚才来看,卓尔小箩莉的能力超出预计,何况她还是个杀手类型的人物,倘若有什么异心的话,是个大大的威胁。虽说如今大家同属落难,不能不防上一手。只是话又说回来,自己的这个法术效果好得远远超乎想像,以前试验的时候,只能塑成两只石爪,状态极好时也只有三只,但刚才却毫不费力就同时塑成四只,这是什么缘故,难道不知不觉间,自己的魔法造诣又有突破?

暂时不去考虑这些,琼恩转过身来,看着被抓住的魅魔。刚才一战完全达到预期效果,六个恶魔杀死其四,剩下一个魅魔和一个夸赛魔,它们都算是智力型而非蛮力型的恶魔,可以对话交流。夸赛魔虽然胆怯懦弱,容易逼迫,但却太喜欢吹牛,说话基本不可信,相比起来,反而把希望放在这魅魔身上反而大些。

琼恩以前曾经听说魅魔虽然都是绝世美女,却长着山羊蹄子,大煞风景,如今实地见到真人,本能地就先朝脚上看去,发现是一双纤纤玉足,精致粉嫩,倒是暗自松了口气。眼光上移,魅魔一双玉腿完全裸露在外,笔挺修长,只在大腿根部有一块黑色布片稍作遮掩,饱满得令人心动。上身则是紧束的黑色皮革马甲,让胸口沟壑格外深深诱人。一头色波浪卷发半遮掩着脸蛋,琼恩第一眼看去,只觉似乎有些眼熟,仔细再看,猛然一个名字从记忆中跳出来,登时吃了一惊。“莎珞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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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节 记忆

深渊篇 第二十二节 记忆

恩见过的女性不少,莎珞克绝对可以算是印象最深刻因很简单,他当日被派遣去给拉沃克送信,在烛堡遇上这位女杀手,先是色诱上床,接着翻脸动手,最后还一路跟踪追杀到了巨魔山脉,仿佛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一般——最后才弄明白,原来不关他的事,人家压根就是冲着梅菲斯来的。

作为一只被无辜殃及的池鱼,琼恩自然对莎珞克没什么好感,而且她还是自己情人的死敌。她和梅菲斯都是巴尔的女儿,彼此残杀是注定的宿命——梅菲斯不肯理睬这个宿命,莎珞克却是遵从的。

当日在巨魔山脉,莎珞克秘密勾结金眼使者科恩和堕落武僧隆奇,险些成功得手,后来被琼恩看破,暗中下阴手,用强制吞金法干掉了武僧,科恩也被斩杀,破坏了计划。尽管如此,莎珞克却不知从何处借来了炎魔之力,几乎杀了梅菲斯,幸好得欧凯相助,用寒冰手套吓退了炎魔,封住莎珞克,做成了冰雕。随后梅菲斯打算杀死莎珞克,女杀手却在冰中自燃,烈火焚身而死,她的那份巴尔神力涌入梅菲斯体内,险些导致杀戮之神当场复活。

事情虽然过去也有将近一年,琼恩依然没有忘记莎珞克。毕竟这是一个既和他上过床,又打算要他的命,最后还在他面前以自焚这种华丽方式挂掉的女人。不管是谁如果亲身经历这一系列遭遇,相信都很难从脑海中轻易抹掉。只是人既然都已经死了。自然也就没什么好想的——却没想到时隔一年,在无尽深渊之中,他又看到了这张熟悉地面容。

是自己看花眼了,还是长得相似而已?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随即就被排除了。长相或许有近似的,气质总不会也一模一样,仅以容貌而论,莎珞克算不得非常漂亮,但眉眼间却自有一种特别的妖媚。勾魂夺魄,让人一见难忘,决不会认错,何况琼恩和她还是有过“亲密接触“的。而且她刚才和伊莉雅缠斗时,一手长鞭一手短剑,当时还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和她当日在巨魔山脉的身影完全重合。分明就是同一人。

但她怎么变成了魅魔?

“莎珞克?”他疑惑地问。

魅魔也在看着他,脸上神情有些奇怪,仿佛略带迷惘,“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她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不会吧,记性这么糟糕?这才过了不到一年而已。“兰尼斯特,我们在烛堡见过。”琼恩提醒,“后来在巨魔山脉……”

“巨魔山脉?”魅魔似乎对这个地名还有些印象,“我好像是曾经去过那里……”

“你认识她?”葵露也走过来。“你的朋友?”

“不,正相反,是敌人,”琼恩皱眉,“我以为她早就去世了。没想到变成魅魔……不过她好像不记得我了。”

“很正常,变成恶魔之后,凡人时的记忆就会慢慢消失。”

“完全消失?”

“基本都会消失。这是深渊的法则所决定地,除非她离开这个位面,”葵露顿了顿,“除非是一些特别强烈的执念,或许会保留下来。”

很显然,琼恩不属于这“特别强烈的执念”之一,说不定在莎珞克心中,根本就是类似路人甲的角色罢了,现在还能有些许印象,已经很难得了。

“我来和她交涉,”葵露说,“既然你们曾经是仇敌,即便她失去了对你的记忆,但潜意识里的反感是不会消除的,她会本能地排斥你。”

她后面还有半句话没说出来:你是男性。

琼恩明白她的意思,也完全赞同这点,所以他退开了,把魅魔交给葵露。伊莉雅还在为刚才琼恩地石爪术把她一起封住的事情而不高兴,撅着嘴跑到阿忒妮那边,帮她逼问那只不幸的夸赛魔。琼恩走回梅菲斯身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怎么了?”梅菲斯轻轻问,她看起来更加虚弱了,而且听觉也明显不如以前敏锐,只知道刚才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具体并不清楚,“那个魅魔有什么问题?”

“我们遇到老朋友了,”琼恩说,“她是莎珞克,那个女杀手。”

“她变成了魅魔?”

“看起来情况是如此。”

“她还记得你吗?”梅菲斯问,她显然也知道凡人成为恶魔,以往的记忆会逐渐消除的知识。

“还有点印象,但不太清楚了。”

梅菲斯默默思索了片刻,“抱我过去,”她说,“我去看看。”

琼恩有些诧异,但没有多说什么,将她抱起,又走了回来。葵露和魅魔正在交涉,但显然进展并不顺利,事实证明两个女人在一起,更容易产生争执和冲突。这让琼恩想起上辈子,陪女友去购物,女友总是会刻意回避那些由女性经营的商店,说她们难以打交道。

葵露是骄傲的,当然她也有骄傲的资本,任何人长久地坐在她这个位置上,自然而然便会有一种居高临下地姿态——更何况现在她是胜利者。然而魅魔似乎也全无阶下之囚的自觉,仿佛有恃无恐一般。

“我乐意接受一项平等的交易,但不会理睬虚张声势地恫吓,”魅魔用慵懒的声音说,抬手将因为战斗而有些散乱的卷发拂到肩后,她虽然足腕被紧紧扣住,只能站在原地不能动弹,但依旧风情万种,一些轻微的举动都透出迷人的魅力,“你并不比我占优势,小姐,现在我们地处境相同。”

“她称呼葵露为小姐。”梅菲斯悄声说。

“嗯,这怎么了。”琼恩不解。小姐是很平常的称呼——在这个世界尤其平常,连某种歧义都没有。

“通常来说,下层界地恶魔和魔鬼会习惯以‘凡人’来称呼物质界地生灵,如果贬称的话就是‘巴佬’,因为它们并不将自己和我们视为同类

菲斯解释,“很多恶魔和魔鬼其实都曾经是凡人,但被位面规则逐渐泯灭了,”

琼恩明白了她的意思。

从这个简单的称呼。可以判断出莎珞克还并没有完全被深渊所同化,成为真正的恶魔。她依旧残留着一些凡人的记忆和习惯。她对琼恩还有点印象,对巨魔山脉这个地名还有反应……她应该还会记得梅菲斯吧。

只不过,她为什么说“现在我们的处境相同”呢?作为一位聪明地魅魔,她难道不明白现在她已经是阶下之囚,性命完全操纵在琼恩等人手中。记忆泯灭,总不至于智商也会降低吧。就连旁边那只最差劲的夸赛魔都已经清楚意识到这一点,对阿忒妮的问题是有问必答——唯一的问题只在于。它的地位太低,见识也不够,往往说着说着就开始习惯性胡乱吹嘘自己编造,基本没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你的生死现在掌握在我的手中,”葵露冷笑着,一团蓝白相间地火焰从她掌心弹出,变幻着各种危险的形态,“或许你打算试试?”

魅魔不认识银火。但她能清楚地意识到它其中蕴含的神圣力量,这正是所有下层界邪魔的克星。如果被它烧过,自己就会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连一丝残渣都不会留下,就算是最强大的恶魔也不可能将她复活。

但她依旧微笑着。

“我的生死确实掌握在你们手中,”她说,“同样的,你们的生死也掌握在我地手中。没有我的帮助。你们会比我活得更长一点——也仅仅是一点。”

“你太高估自己的价值了,”葵露说,一边将掌心中地银火贴近了魅魔。“知道断域镇方位的恶魔可不止你一个。”

“有很多,但你们找不到它们,”魅魔格格笑着,“很显然你们已经寻找了很久,但一无所获。”

“因为血战又开始了?”葵露试探地问。

“无可奉告,”魅魔说,“但另外有一个消息可以免费赠送:如果你们杀死了我,那么很快就会有人来杀死你们——相信我,很快。”

“这个旗子很奇怪呢,”旁边突然传来伊莉雅的声音,她不知何时爬到了第一辆车上,将那面旗子拔了下来,“上面画着个好难看的手掌。”

手掌?

她站在车上,将旗帜高高举起,展开给大家看。白色的布面上,画着一只黑色地手掌,边缘用银线勾勒,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它是畸形的,有六个手指。

“格拉兹特,”梅菲斯低声说,“格拉兹特的徽记。”

葵露显然也认出了这个标志,她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恢复如初,“原来你为一位著名地恶魔领主效力,”她说,“但我相信一只小小的魅魔,还不会放在乌黯君主的心上。”

“那是当然的,”魅魔说,“他甚至不记得我的名字。乌黯君主的手下有成千上万的魅魔,多一个少一个根本无所谓——但如果他所关注的一批重要物品,因为某几个物质界凡人的阻挠而没有按时抵达目的地,那么你觉得他会不会因此大发雷霆呢。”

葵露微微皱眉,“你认为仅凭一面旗子就能作为护身符吗?”她说,“找一块布,在上面话一个六指手掌,这只需要花上五分钟,谁都能办到。”

“但那些旗子能够让你穿行整个万渊平原而畅通无阻吗?”魅魔反问,“看看天上的那些弗洛魔,它们是如此的饥渴和迫不及待,时刻等待着捕食猎物。我们只有六个,人数稀少,实力弱小,弗洛魔要杀死我们不费吹灰之力——但你认为它们因为什么理由而克制,看着我们大摇大摆地在面前走过呢?”

葵露沉默着,她知道对方说得是事实,此时阿忒妮也已经放弃了对夸赛魔的讯问,逐个检查车上装载的货物,全都是从未见过的奇怪物品,看不出用途,但毫无疑问都蕴含着强大而邪恶的力量,应该是专门为恶魔所设计,从侧面进一步证实了魅魔所说的真实性。

“只有真正是乌黯君主亲自授予的旗号,才能够在万渊平原安全通行,这是每个恶魔都清楚的常识,”魅魔笑吟吟地说,“当然,你们明显缺乏这种常识。”

局面变得微妙起来,诚如魅魔所说,琼恩等人可以轻易地杀死她;但如果真杀死了她,既失去了目前唯一能找到的向导,又要冒着触怒格拉兹特的危险。葵露是魔法女神和幽暗少女的选民,她自然不会面对任何邪恶而退缩,但问题是有没有必要这么做——有没有必要在深渊之中,在急于找到回物质界的路径的时候,得罪深渊三大恶魔领主之一。

原本的计划,是找到一位恶魔,逼迫他领路,带他们去断域镇。谁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恶魔们一个个全都没了影子,根本找不到人;好不容易撞上了一个魅魔,居然还是格拉兹特的手下,这运气实在是糟糕得很。

“你说得对,我们确实处境相同,”梅菲斯突然说,“而且我完全赞成你的看法,平等的交易才是正确的选择。”

葵露和魅魔针锋相对时,琼恩为了不打扰她们,抱着梅菲斯远远站着,有一段距离。魅魔一直没有注意到梅菲斯,突然听见说话,于是转过头来。然后她明显地怔住了,原本平静自若的脸上刹那间涌上了一种复杂的神情,仿佛自己都无法控制一般。

“梅菲斯!”她难以抑制地大吼起来。

“真高兴你还记得我,莎珞克,”梅菲斯微笑着,“那么,我们可以谈谈吗?”

第二十三节 谈判

深渊篇 第二十三节 谈判

短暂的失态之后,魅魔立刻恢复了镇定,她仔仔细细菲斯,然后将目光转移到琼恩脸上。“我想起来了,”过了很久,她慢慢开口,“琼恩-兰尼斯特,来自阴魂城的巫师。”

琼恩稍稍躬身,表示回答。

“你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梅菲斯问,“那可真是个好消息。”

“是的,我想起来了,”魅魔说,“烛堡……巨魔山脉……你的银剑……这个巫师……我想我应该是都想起来了——但这对于你们而言似乎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是么?”

“我们可是敌人。”

“曾经是敌人。”梅菲斯纠正。

其实要真论起来,梅菲斯和莎珞克并没有什么仇怨,她们在烛堡见面之前甚至彼此都不认识。一个是提尔教会的圣武士,主要活动于大陆东北部,一个是铁王座的杀手,基本只在西南方剑湾一带出没,可谓是井水不犯河水。之所以弄到彼此砍杀你死我活的地步,纯粹因为她们都是巴尔之女,只要杀死对方,就可以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甚至成为神明。梅菲斯不想继承杀戮神位,不等于其他巴尔之子不想,既然背负了这个身份,那就免不了要迎接挑战。倘若不是她母亲够强悍,趁着绝大多数巴尔之子没长大的时候早早下手,杀掉了一大批,只怕梅菲斯走到哪里都要面临暗杀。

但如今情况已经不同了,巨魔山脉一战。莎珞克身死,她体内的巴尔神力已经完全被梅菲斯吸收,这东西又不像钱财,给出去了还能还回来。现在她已经变成魅魔,不再是凡人,除了容颜依旧,记忆残留,连身体都换了。如果琼恩没记错地话,她以前可没这么高。头发也是褐色而非棕色,也不卷曲,更别说背后的一对大蝙蝠翅膀——简单来说一句话,她已经不再是巴尔之女了。

既然如此,最初的矛盾就自然化解,但后面发生的事情却也没办法一笔勾销。莎珞克虽然不是直接死在梅菲斯手中,但也不差多少,如果她愿意相逢一笑。恩仇尽泯,那自然是上上大吉,谁也没兴趣多树仇家——但看她几乎把琼恩遗忘,却对梅菲斯印象如此深刻,就知道这只可能是个奢望。

“我们谈谈如何?”梅菲斯再次邀请。

莎珞克的脸上浮起冷冷的笑意,“你认为我会帮助你们,而不是袖手旁观,看着你们走向死亡?”她用讥讽的语气说。“别忘了,是你杀了我。”

“不,错了。”梅菲斯依旧微笑,“首先,我们并不需要你的帮助,我们只是来谈谈交易,寻找一种对彼此都有利的结果——我喜欢公平交易。其次。杀死你地不是我,是格拉兹特,这点我很清楚。你也很清楚。”

“对我来说这没有区别,”魅魔回答,“倘若不是因为你们,我也不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对此我倒不否认,”梅菲斯柔声说,“唯一的问题是:这些都是已经发生的事实了。”

时光不会逆转,过去不会重来,已经发生的事实,无论是惋惜也好,感叹也好,后悔也好,愤怒也好,都永远也不会再改变一丝一毫。既然如此,执着于它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我应该把它们都忘掉?”魅魔反问。

“既然想起来,为什么又要忘掉,”梅菲斯轻轻摇头,“倘若没有记忆,那么也就无所谓曾经活着。我们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坦然地承认、接受,然后寻求未来。”

“未来?”

魅魔低声重复着这个词,她的红宝石般的双眼中闪过一些亮色,“那么,我们来谈谈吧,”她说,“我和你,还有这位兰尼斯特先生。”

琼恩撤销石爪,放开莎珞克,但他同时暗中准备了一个解离术。魅魔丢下长鞭和短剑,走到石壁边,琼恩抱着梅菲斯跟了过去,葵露等人远远退开。

“你怎么变成了魅魔?”梅菲斯仿佛很随意地问,“格拉兹特?”

“是他。”

“那么我明白了,是他在帮你,所以在巨魔山脉,你能借助炎魔的力量。”

“不仅这些,那个金眼使者也是他安排地。”

梅菲斯秀眉微微挑了挑,“难道沃金和格拉兹特结盟了?”

“这我不清楚,但格拉兹特显然可以直接命令很多沃金的牧师。”

梅菲斯轻轻咬着嘴唇,“你用什么换取了格拉兹特的帮助?”她问,“你的灵魂?”

“不,”莎珞克说,“那是个陷阱,我上当了。”

当日在沙漠的人面狮神殿中,格拉兹特发现梅菲斯身具巴尔神力的事实,在引诱不成的情况下,便转而找到莎珞克。他把梅菲斯的消息提供给莎珞克,原本就不怀好意,目地是借助杀手来对付梅菲斯。

“他悄悄在我拥有的巴尔神力里注入了一丝本质,”莎珞克说,“我当时没有察觉到。这样一来,无论是我杀死你,还是你杀死我,结果都是一样的。融合起来地神力,都会让他的那一丝本质潜伏在内。”

“他这是什么目的?”梅菲斯问,“难道他也想获得巴尔的神力?”

“我想是的。”

“这不太可能吧,”梅菲斯说,“神力绝非那么容易控制地。”

“完全可能,”莎珞克说,“神力和神力,也是有差别的。有神祇执掌的神力,和散落无主地神力,完全是两回事——你是圣武士,对这些你应该比我清楚。”

“实际上我并不是很清楚,”梅菲斯承认,“我对此兴趣不大。”

“你不想成为神祇?”

“不想。”梅菲斯说,“我喜欢做凡人。”

“真是远大的理想。”魅魔讥讽。

梅菲斯微微一笑,并不多做解释,“你认为神力有什么不同?”她问。

“自然不同,”莎珞克说,“选民也有神力,是神明所赐下

可以运用神力做各种事情。在他们手中,神力是武甲,是魔法,是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变化地工具。但我们呢?你我都是神子,都拥有神力……好吧,我是曾经拥有过。我们也都遇见并且杀死过无数同胞,但神力对于我们来说有什么作用呢?”她挑了挑眉毛,“什么用都没有——哦,好吧。话不能这么说,因为有神力,所以我们比普通人更强壮,比他们动作迅捷,比他们生命力更强,而且也更聪明些,仅此而已。”

梅菲斯轻轻点头,“你说得对。”她说,“我们拥有的所谓神力,和真正的神力。确实是有区别的。”

琼恩在旁边听得有些不太明白,梅菲斯便为他详细解释。其实之所以有区别,关键还在于这个“神力”的概念定义上。梅菲斯早就说得很清楚,所谓神祇,便是坐在神位之上。执掌权柄的存在。从这个意义上说,所谓神力,其实就是因为执掌权柄(也就是神职)而自然而然拥有的权力。倘若某位神祗丧失了他的神位。或者被其他人取而代之,那么也就意味着他丧失了权柄,随之也就丧失了神力。

然而也就像梅菲斯说的,神祇是半人格半规则地存在,神位和坐在上面的人,两者结合才是真正的神祇。能够坐上神位的人,原本也都肯定是强者中的强者,不仅仅会拥有这个位置相应所附带的权力,同时也会让自己本身变得更加强大。后面这一种,神祇自身的力量,同样也可以称为神力。

第一种神力,可以称为“神位之力”,第二种神力,则可以称为“神身之力”。在通常情况下,这种划分并没有存在的必要,因为神祇总是坐在神位之上,这两种神力总是同时并存地。如果某位神祇失去了神位,却还保留着“神身之力”,那么结果就是他会成为力量强大的凡人——在历史上,这种例子并不多。

之所以说“不多”,而不是“没有”,就是因为有特例的存在。而这种特例,就是圣者。

神祇暂时放弃神位,离开神国,附体凡人降临物质界,这便是圣者。圣者是神又非神,因为其实他们虽有强大的力量,却暂时不在神位之上,也就是说保有第二种神力,却暂时不能运用第一种。十六年前的动荡年代,诸神集体以圣者形态降临物质界,四个月后返回——这短短四个月,便导致了超过十名的神祇死亡(有些以后又复活),其中很多都是被凡人所杀。神祗之所以如此脆弱,就因为他们当时都处于“非神”的圣者形态。

巴尔正是在动荡年代中被杀,他早早预见到这个命运,所以早就提前播种,弄出了数量惊人的子嗣。他将自己地神力分散其中,作为将来复活,重返神位的基础。也就是说,梅菲斯和莎珞克这种巴尔子嗣所获得的神力,其实是“神身之力”,和选民所获得地“神位之力”,并不是一回事。

“所以并不是需要全部的巴尔之子都互相残杀殆尽,聚齐完全的神力,巴尔才能复活,”梅菲斯低声说,“只要聚集到一定的程度,像我这样,就已经足够。以此为力量基础,就有能力重获神位,再度成神,而不是说直接就变成了神。”

选民获得的神力,本质上是一种“权力”,可以理解为神祇暂时把权力下放一点点给自己看中地凡人。权力是依托于位置的,只要神位不被摧毁,就算是神祇死亡或者换了新人,选民也会一直拥有神力——但却是可以被随时收回的。神子所继承地神力,本质上是一种“能力”,有点类似于基因优秀的父母生出了非常强壮的子女,你可以把子女杀了,却没办法把这种“强壮”给剥夺了。除非是通过彼此残杀,相互吸引的方式,否则这种神力无法转移。

格拉兹特是深渊三大领主之一,力量相当于高等神的存在,因为恶魔本质所限,他不可能控制依附于神位的“权力”,却能够控制神子体内的“能力”。这也就是莎珞克所说,神力和神力也是不同的。

“格拉兹特一直在做这方面的研究,所以我想他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莎珞克说,“当然这已经无从验证,他的计划被破坏了。”

当日在巨魔山脉,格拉兹特眼看莎珞克已经彻底战败,没有翻盘的机会,索性直接用邪炎将她烧死,两位巴尔之女的神力融合,眼看邪神就要复活,却被提尔当中阻拦,硬生生压制了下来。后来有意无意之下,又吸纳了黎明之石在体内,此时的梅菲斯,相当于有两大高等神在联手压制,哪怕融合全部的杀戮神力,巴尔也未必能复活。这也是梅菲斯虽然听说班恩借子嗣复活,却并不如何担忧的缘故。格拉兹特的打算自然也就功亏一篑,没有结果了。

“看来我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呢。”梅菲斯轻笑。

一段时间的沉默,然后莎珞克再次开口。

“好了,”她说,“以前的事情,我也基本都记起来了,重逢叙旧也已经过了,那么现在我们来谈谈正事。”

“自然,”梅菲斯说,“我们的情况,你想必已经很清楚。总之我们因为某些意外,到了这里,目前打算前往断域镇,但我们需要一个向导,你能帮上我们吗?”

魅魔点头,“当然,”她说,“我知道断域镇的方位,也可以带你们去——但我能获得什么?”

“你希望获得什么?”梅菲斯反问,“我们不妨先听听你的开价。”

“自由。”

“没问题,”梅菲斯说,“只要我们到了断域镇,立刻就会释放你,从此各不相干。”

“不,”莎珞克摇头,“不是这种自由,”她伸手指向琼恩,“我要求和这位巫师先生签订一份灵魂契约。”

第二十四节 放弃

深渊篇 第二十四节 放弃

恩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什么?”他不由自主“灵魂契约?”

“灵魂契约。”莎珞克重复。

琼恩确定自己耳朵没出问题,他低头看看梅菲斯,发现圣武士也是一脸惊讶。“你刚才说你要自由,”琼恩不解地问,“然后你又说要和我签订灵魂契约?”

“没错。”

“但这两者压根就是矛盾的吧。”

灵魂契约难道是能随便签的东西么。

所谓灵魂契约,最初是源自九层地狱的大魔鬼们发明的一种魔法——甚至都已经超出魔法的范畴了——专门用于收取物质界的凡人灵魂所用。在一般人眼中,恶魔和魔鬼没什么区别,统称为邪魔,都住在下层界,但其实他们的差距就像天堂山和蜘蛛魔网一样遥远。恶魔是混乱无序的,居住在无尽深渊,魔鬼是严格遵守规则的,居住在九层地狱。他们都喜欢凡人的灵魂,但恶魔用的方法是引诱、欺诈甚至直接杀人夺魂,而魔鬼却是通过契约。

凡人和魔鬼签订一份灵魂契约,只要成立,立刻有效。举个简单例子,契约中写“魔鬼向凡人提供一万枚金币,凡人死后灵魂便归魔鬼所有”,那么只要魔鬼提供了这一万枚金币,凡人死后,灵魂自然就落到魔鬼手中,无需再通过其他方式,这是受契约本身保证的。

灵魂契约的强大之处在于,它借助地是这个多元宇宙中最本源的秩序力量。哪怕是最低阶最弱小的小魔鬼。只要他能拿出灵魂契约来,和凡人签订成功,那么这份契约就是永远有效的,就算是诸神也不可能插手撤销。神祗可以把签约双方都杀了,让契约内容永远也无法得到实际履行,但这份契约本身依旧是有效的。

当然,这种最原始的灵魂契约也有它的限制之处,便在于双方当事人只可能是凡人和魔鬼。只有魔鬼才能拿出灵魂契约,也只有魔鬼的守序本质。才能保证契约的效力,换了以混乱著称地恶魔是压根就没用的。而且内容也限制得很严格,魔鬼提供各种服务,换取凡人的灵魂,不能偏离这个主题。

在漫长的岁月中,这种魔鬼的魔法技术流传到了物质界,经过一代代巫师的研究,又弄出了一些新的变种。比如最常用的魔宠契约。专供巫师召唤魔宠之用,从本质上说依旧是灵魂契约,当然琼恩懒得召唤魔宠,所以还没尝试过。而所有变种之中,最强大也最神秘地,便是真名契约。

真名契约发明出来的最初本意,是为巫师寻找得力可靠的邪魔助手。它突破了原始灵魂契约的很多限制,却也增加了新的条件。签约者的一方仍旧必须是凡人。但另一方却不再限定必须是魔鬼,完全可以是恶魔,甚至可以是天使——但同时却要求凡人必须是高阶巫师。也就是说必须拥有“真名”。

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份以“真名”作为效力保障的契约。

所谓秩序,最根本的规则,首先是自由意志,其次是契约必守,其余一切规则都在其下。而以效力而论。书面契约又远远强于口头契约。真名契约是书面契约,以双方地“真名”签署,代表了完全的自由意志。也因此拥有了绝对效力。任何写在契约中的内容,只要经过确认,对于签约双方而言那就是至高律法,不能违背。即便是再狡猾多智地凡人和再混乱叛逆的恶魔,也必须老老实实遵循。

最麻烦的关键在于,真名契约的内容是可以由双方自由商定,但有一条却是系统默认,无法更改,也不能通过其他条款废除或者规避的:生命绑定。

生命绑定地意思完全可以从字面理解,换句话说,只要真名契约签订,其中有一方死亡,那另一方也会跟着死亡,绝无意外,相当于是把两个人的命运绑在一起,一旦出事就同时完蛋。世界上的人,只有嫌命太短地,没有活得不耐烦的,这种变态的契约,自然没有几个人愿意签,虽然费了许多功夫发明出来,却被束之高阁,成了只具有“理论研究价值”的屠龙之技。

莎珞克现在提出要签灵魂契约,首先她是恶魔不是魔鬼,原始的那种灵魂契约不可能适用,她也拿不出来;魔宠契约更不可能,现有的魔法技术,还不足以把一个魅魔变成魔宠,否则巫师们只怕人手一个了;唯一可能的,就是真名契约。

但真名契约和“自由”,压根就是南辕北辙的吧。

“不矛盾,”莎珞克说,“我需要的自由,是离开这里,回到物质界去。”

“这地方似乎也没什么不好……我的意思是说,你现在已经是恶魔了,这里正是最适合你的位面……”

“适合不适合,是我自己说了算的,”莎珞克冷冷瞥了他一眼,“我虽然换了副身体,但我的记忆,我的灵

全还和凡人时一样,那么我为什么要住在这种肮脏、透着腐臭和血腥死气,无休止无理由地互相残杀的鬼地方——你是不是很想尝试?”

“不,谢了。”琼恩赶快推托,“但如果你只是想回到物质界,那完全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他建议说,“只要你能帮助我们回到物质界,我便可以用魔法将你召唤过来,这并不难。”

确实不难,恶魔和深渊的联系紧密,但程度高低也是有区别的。力量越强的恶魔,和深渊的联系越密切,力量越弱的恶魔,联系则越薄弱。对于凡人巫师来说,这就意味着你召唤一只夸赛魔,和召唤一只炎魔,难度相差不可以道理计,前者是初出茅庐的巫师就能办到地。后者非第一流大巫师不可,往往还有生命危险。莎珞克现在是魅魔,比夸赛魔自然高级些,但也不算很强,何况她成为恶魔才不到一年,本质上还没有被完全同化,召唤起来难度很低。

只不过,召唤恶魔也是有一定条件的……

“我怎么能保证你回到物质界,就一定会履行诺言呢?”莎珞克反问。“莫非我们为此再签一份灵魂契约?”

废话,还签灵魂契约,那事情不又绕回来了么。“你可以信任我们……”

“你要求一个恶魔信任你?”莎珞克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你觉得恶魔的辞典里会有‘信任’这种概念?”

琼恩闭上嘴。

“而且你怎样才能召唤我?你必须要拿到我的真名吧,”莎珞克又说,“然后呢?你是个巫师,你有我的真名,你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差遣我、指使我、命令我——你觉得我很乐意接受这样的处境?虽然我现在胸部是比以前更大了点。但智力似乎并没有下降呢。”

琼恩继续闭着嘴。

“最后一点,就算你遵守约定,就算你不用真名来要挟我,对我而言也没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

“因为格拉兹特同样也有我的真名,你可以把我召唤到物质界,他也同样可以再把我召回深渊,”莎珞克说,“规则只会被更高的规则所改变。灵魂契约就是最高地规则。”

“你的口气真不像是个恶魔,”梅菲斯在旁边评价,“倒像是个魔鬼。”

魅魔嫣然笑了笑。“跟格拉兹特学的,”她说,“别忘了那家伙的外号。”

“我可以代替他和你签这份契约吗?”梅菲斯问。

“你没有真名,”莎珞克回答,“而且我也绝不希望和一位圣武士签灵魂契约。”

梅菲斯默然。莎珞克所说是事实。如果签订灵魂契约(她指的显然是真名契约),就意味着签约双方从此紧紧绑在一起,这是自由意志达成的合意。再也不能改变,也不可能被以后的契约所修正或废止。这种代价,并不是人人都愿意承受的,但此时此刻,也唯有琼恩能作为签约者。

真名契约被发明出来,原本地用意就是让巫师获得可靠的邪魔助手。如果琼恩和莎珞克签约成功,那么只要琼恩在物质界,莎珞克自然就可以自由前往他身边,连通常的仪式血祭都不需要,也不再会被其他存在所召唤控制,因为真名契约本身就是最高规则,在它的领域之内凌驾于一切规则之上。而且真名契约造就的是“助手”而不是“奴隶”,地位相对平等,拥有更多的自由,加上“生命绑定”的铁律限制,彼此之间也必须保持相应的尊重。

从莎珞克地角度来说,她已经变成了魅魔,但却依旧保有人类的记忆和灵魂,希望返回物质界,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换了琼恩,他也不肯在这鬼地方多呆半秒。何况在深渊无数恶魔之中,魅魔不过是地位很低地一种,实力弱小,处处受到欺压,但到了物质界,那情况便又完全不同。为了这些好处,一份灵魂契约压根不算什么,虽然作为“助手”,会因此受到琼恩的一定制约,但总比受格拉兹特控制好得多。

问题是这对琼恩来说,却没多少好处。诚然,多一个漂亮的魅魔助手在身边,是令人愉快的事情,而且也确实能帮上不少忙,但万一她出事了,自己跟着完蛋,这可就糟糕得很,简直像是把性命放在别人手里,太缺乏安全感了。

“这是唯一我能接受的方法,”魅魔说,“我必须保证我不会被欺骗,不会被伤害,不会被过河拆桥,不会徒劳一场。我必须能确定这一点,而不是要空洞地承诺。”

“我是个凡人,”琼恩试图打消对方的念头,“寿命不过百岁,匆匆便过。倘若真签了灵魂契约,一旦我死去,你也会死去,连复活都不可能。”

“无所谓,反正我本来也是凡人,也不过能活百岁罢了,”莎珞克回答,“事实上,我已经死过,现在的生命

额外得来地。何况作为巫师,你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命——我知道你能办得到。我认识很多巫师,但没有哪一个能像你这样天赋优秀的。”

“你们可以慢慢考虑,但我要提醒的是,时间已经不多了,”莎珞克说,她扬起下巴,指了指梅菲斯,“她在这里停留时间越久,就会越虚弱。如果再拖延下去,就算以后回到物质界,她所受到的伤害也不能完全恢复了。当然,如果赶快到断域镇,那么情况会好转一些。”

“在断域镇她就不会被位面规则压制?”

“相对会好一些,那地方毕竟是万渊平原中最有‘秩序’的所在。”

琼恩低头看了看梅菲斯,见她脸色已经越加苍白,“好。”他说,“签灵魂契约。”

“琼恩……”

“一份契约罢了,我以前签得多了,”琼恩笑着对梅菲斯说,“别担心。”

灵魂契约的程序非常简单,随便取一张纸来,哪怕是已经写过字的废纸背面都没问题,写上条款。字迹不工整都无所谓,它真正的关键,只在于双方最后签署的“真名”。

琼恩从怀里取出一张空白地羊皮纸来。又掏出羽笔墨水,这些都是巫师抄录卷轴的必备工具,虽然他不常用,也是随身携带的。他刷刷几笔,将灵魂契约的一些固定条款先写上——其实不写也没关系。契约默认的,只是出于稳妥起见罢了。“你还有什么补充建议吗?”他问莎珞克。

“我不是魔鬼,这种咬文嚼字推敲条款的事情我可不擅长。”魅魔娇笑着,“反正我带领你们去断域镇就是——但有一点我必须说清楚,这个‘你们’,仅仅是指你和你的小情人,不包括那边三个。”

“为什么?”琼恩一怔,隐隐有些恼火,“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们是我认识的人,所以我愿意帮忙,何况要论起来,这位圣武士小姐还是我地姐妹,至于你么,我记得我们在烛堡的时候,也曾经有过很美妙……”

“好了,”琼恩打断她的话,“她们三人是我的朋友,甚至是被我连累才来到这里。我不可能丢下她们不管,这办不到。”

“这和我无关,”魅魔的嘴角优美地翘起,“她们又不是我朋友,而且她们刚刚杀了我的四个同伴。”

琼恩皱着眉头,恶魔也会有什么“同伴”的概念?别开玩笑了。但莎珞克这么说,分明就是故意刁难,“你到底想怎么样?”他问,“直说吧。”

“如果要带上她们三个,那么显然我应该要求更多的回报,以便平复我丧失同伴地忧伤,安慰我受惊的心灵,以及作为增加工作量的酬劳——这是很合理地要求吧。”

合理个头,琼恩心想,但压抑着恼怒,“请说吧。”

“别担心,别紧张,”魅魔不紧不慢地说,“我的要求很简单,毫无半点难度:我要成为你的情人。”

琼恩愕然,怎么都没想到她提出的是这种要求,“什么?”

“我相信我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我要成为你地情人,当然也因此拥有一切情人应有的权利和待遇——我们都知道是哪些,”她眨了眨眼睛,红宝石般晶莹剔透的双眸中水气汪汪,含情脉脉,“我相信很多人对此都求之不得吧,毕竟魅魔可是世界上最完美地情人呢,而且因为契约的限制,我还不会伤害你。”

琼恩摇头,抱紧怀中的少女,“不可能,”他说,“我不会放弃艾弥薇。”

“不,不,你误会了,”魅魔连连摇头,“恰恰相反,当然也是我的表述不够清楚。我的要求仅仅是你的情人之一,而并不是唯一的情人。事实上,如果你放弃了圣武士小姐,那么我反而会很遗憾的。”

“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她不喜欢和人分享,”莎珞克微笑,露出洁白整齐的贝齿,“她意志坚定,执着本心,不惧怕死亡,不惧怕伤害,不抱希望,不求回报,几乎是无懈可击,幸好她还是有弱点的。她已经渐渐爱上你,她不会接受和人分享——但是她现在必须接受,那么我想这一定是很有趣的事情。”

如果是别人,梅菲斯还可以像她半开玩笑威胁的那样,直接一剑杀了。但有灵魂契约在,莎珞克死,琼恩也就死,这种作法就完全行不通。

“别那么严肃,我知道你其实很乐见其成,”魅魔格格笑着,“没有哪个男性会拒绝这种提议,所以决定权现在转移到梅菲斯小姐手中。那么,给我们一个答案吧,是放弃你的三位同伴,还是放弃你的情人的一部分,圣武士?”

第二十五节 道理

深渊篇 第二十五节 道理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签吧。”梅菲斯轻声说。

琼恩有些犹豫地看着她,梅菲斯微微笑了笑,“她说得对,我们没时间多做拖延了,也没有别的选择。”

既然没有选择,那也就不必犹豫。

琼恩取过羽笔,按照刚才所说将条款写在纸上,他没有试着去玩什么文字游戏,或者设置漏洞,因为这些根本无用。这是真名契约,它记载的是此时双方的自由意志达成的真正合意,多元宇宙中最本源的秩序力量便是它的监督者和见证人。如果双方的表达有误,其实并没有达成真正的合意,那么“真名”自然也就签不下去。

他写完之后,递给莎珞克,魅魔接过随意地扫了一眼,取过羽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真名。除了她自己之外,没有人能看见她的真名,琼恩也看不见。她接着将纸笔都还给琼恩,“该你了。”

琼恩也写下真名,红光从笔尖一闪而逝,没入纸中。随即这张羊皮纸自动飘了起来,在空中化作一团银光闪闪的粉末,就此泯灭不见。与此同时,琼恩陡然间感觉一股陌生的、略带刺痛的冰冷流遍全身,缓缓消失,他知道这意味着灵魂契约已经正式成立了。

“走吧,”莎珞克笑意盈盈地站起身来,“现在我带你们去断域镇。”

琼恩把葵露等人叫过来,没提灵魂契约的事情,只说双方达成了协议,莎珞克带路去断域镇。以此换取自己的生命和自由。葵露也没什么意见,反正一个魅魔地生死,她也不放在心上。

“对了,”莎珞克突然想起什么,站定脚步,“你们得先把它杀了。”

琼恩顺着她所指方向看去,发现是那只仅存的小夸赛魔,已经被伊莉雅折磨得不成魔形了,正可怜兮兮地蜷缩在角落里。已经奄奄一息,话都说不出来了。“为什么?”琼恩奇怪。

“因为人数超标了。”

“唔?”

“格拉兹特喜欢六这个数字,”莎珞克解释,“所以他派遣的商队,从来都是以六为基本单位的,六个恶魔,或者十二个,或者十八个。以此类推。现在如果加上它,那么就有七个人了,这是违反规则的。”

琼恩一行人原本五个,加上莎珞克这个向导正好满六个,夸赛魔就多余了。

“扔下它不管就是。”

“你想它回去报信?”莎珞克反问,“夸赛魔虽然没什么本事,隐形逃跑,找路回家。那是第一流的。”

琼恩耸耸肩,朝伊莉雅做了个手势,小萝莉点点头。反手一甩,蜘蛛匕首掷出,正中夸赛魔的额头。“唔唔,”她很得意地挥了挥拳头,“准头不错吧。”

“杀人不用那么高兴。”琼恩皱皱眉头。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既然反正是要杀。为什么不当作很愉快的事情来做?”伊莉雅反问,“我们女孩子要时刻保持良好心情呀,否则会老得快。再说它又不是人。它是恶魔。”

琼恩懒得和她多扯,“现在人数正好,”他对莎珞克说,“可以走了吧。”

“可以了,”魅魔说,“来,哪位帮忙把旗子插上,路上还得靠它避免袭击呢。”

阿忒妮跳上车,将格拉兹特那面畸形六指手掌旗插回远处,莎珞克捡回自己的长鞭,啪地虚抽了一记,给三只驮兽下了命令。她依旧坐在第一辆车上,琼恩抱着梅菲斯坐在旁边,其他人也都上了后面地车子,一行人上路出发。

一路上,莎珞克笑语晏晏,一边随时向驮兽发号施令,一边和琼恩与梅菲斯随口谈论深渊中的事情,也询问一些物质界的状况,问他们自从巨魔山脉之后又经历了什么,怎么会落到这里来了。琼恩将大致经历简要地描述了一遍,虽然不到一年,发生的事情却也实在够多,从巨魔山脉出来,遇到奥沃,去塞尔,再到阿格拉隆,最后回了阴魂城,还没过两月,又去了幽暗地域,最后招惹上罗丝,被弄到这地方来了。

正说着,他突然发现了件事情,这些驮兽的行进方向似乎是不确定的,忽而往左,忽而往右,偏来移去,有一次甚至直接转了个九十度的弯。这里是大平原,虽然有些山峰有些深坑,但也不构成障碍,这种走路方式是怎么回事。

“你到底知不知道断域镇的具体方

琼恩忍不住问。

“放心,我们签了契约地,”莎珞克回答,“再说如果我不知道方位,这批货物怎么送到。”

“那你怎么让它们变来变去……等等,你刚才说什么?这批货物送到断域镇?”

“是啊,”莎珞克点头,“格拉兹特的这批货物,就是要送到断域镇,给红色寿衣的呀。因为红色寿衣是魅魔,对同类比较友善,所以就指派了我来押送——难道我没告诉你吗。”

“没有!”

“哦,那就是我忘了,真抱歉。”

琼恩闭着嘴,感觉自己像是被耍弄了似的。既然莎珞克原本就是要去断域镇,那大家还费什么劲,压根就不用打来杀去,直接远远跟在后面就好了,料想她也不敢如何。原本可以轻易搞定的事情,花了这么多时间,费了这么多力气,最后还签了一份灵魂契约,让自己的小命多了一重风险——这真是何苦。

“别生气,亲爱的,”莎珞克笑吟吟地把柔软的身体贴过来,“至少你得到我了。”

琼恩哼了一声,他喜欢美女,但问题是他不喜欢被美女捉弄,非常不喜欢。

“而且这件事情也完全不能怪我呀,”莎珞克说,“我们不过是好端端地在走路,结果飞来横祸,险些性命不保,连解释地时间都不给——这难道不是你们做错了吗?如果是在物质界,你们迷路了,想找个向导,眼看有几个人走过来,难道你们的正确反应不应该是上前询问,反而是拦路截杀吗?”

“废话,如果遇到人我们当然问路,可你们是恶魔啊。”

“看,这充分说明了种族歧视的害处,”莎珞克双手一拍,“所以时刻保持一颗平等、博爱而且友善地心是多么有必要啊。”

琼恩把嘴闭得更紧,一言不发。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不得不承认魅魔所言是有些道理,迷路了需要向导,遇到人合理的作法是去问路而非直接就砍。问题在于这里是深渊啊,面对的是一群恶魔啊,哪个凡人遇到了恶魔第一反应不是拔剑上去砍?还谈什么平等博爱而且友善的心?就算欧凯那种家伙,现在和琼恩关系勉强算得融洽,那也是他一开始没有泄露恶魔身份,而是以凡人的面目出现,多次交往之后才透了底。如果他当时在巨魔山脉时就以恶魔本相出来,琼恩只会一发石弹直接砸过去。

所以说,在这件事情上似乎谁都没做错,莎珞克等人好好走路,没有主动招惹谁,自然不能说错;琼恩等人地作法也完全在情理之中,换了谁都会如此。但结果却弄成了这副样子,实在是令人很无语。

“既然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那么执着于它又有什么意思呢,”莎珞克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坦然地承认、接受,然后寻求未来。”

这句话似乎很耳熟啊。

琼恩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事实:他和莎珞克签下这份灵魂契约,最大地威胁只怕并不是哪一天魅魔突然挂掉,导致他跟着完蛋。与其操心这个,不如担忧以后的精神安全更符合实际一些。很显然,以言辞锋利而论,莎珞克和梅菲斯都远在琼恩之上,以后她们虽然不太可能直接动手,但唇枪舌战起来,琼恩夹在中间就很是糟糕了。

由此可见,有一副好口才是多么的重要啊。可惜琼恩虽然上辈子是学法律的,辩论能力也不差,但只限于法庭上,平时其实不太爱说话。现在都过去十六年,更早早忘光了。

无所谓了,事到如今,走一步看一步,先赶快到了断域镇再说。

幸好接下来还算顺利,莎珞克虽然指令驮兽不断变幻方向,其实是有道理的,深渊是一个混乱的位面,整个世界都在不断地变化之中,断域镇的位置自然也是不断飘移的。莎珞克有备而来,所以能随时感应到准确方位,改变方向。

大约又走了十多个小时,在高温、饥渴和位面规则的多重压力之下,大家都已经疲惫不堪,连一向活泼的伊莉雅都仿佛没了力气,只有莎珞克依旧精神奕奕,最终,他们抵达了断域镇。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第二十六节 陷阱

深渊篇 第二十六节 陷阱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断域镇其实更像是一座军事要塞,高耸厚重的城墙圈成着几十座仿佛碎石垒砌而成的高塔,全副武装的恶魔在上面巡逻走动。城门卫兵是两只狂战魔,莎珞克向它们展示了格拉兹特的旗帜,然后毫无留难地便进了镇子。

和断域镇外的荒芜平原截然相反的是,镇中热闹非凡,街道上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恶魔,各种各样的都有,奇形怪状,狰狞可怖,但气氛却似乎很好很和谐,彼此间都保持着相当限度的克制和礼让,看到琼恩等人进来,虽然都有些惊讶,但却没有半个上来攻击或者挑衅,不过是远远看看或者干脆不屑一顾。城门大道两旁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商铺,整整齐齐,顾客众多,琼恩路过时随意瞥了一眼,发现卖的全都是他叫不出名字的稀奇古怪的东西,和莎珞克押运的这几车货物倒应该是同类。

“先去老头骨,”莎珞克说,“那里是断域镇中最大的旅店。”

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

“这里和我想像中的恶魔城镇完全不同,”琼恩说,“倒和人类世界差不多。”

“我说了,断域镇是整个万渊平原相对最有‘秩序’的所在,”莎珞克回答,一边指挥着驮兽改变方向,“你看看你的小情人就知道。”

琼恩不看也知道,自从进入断域镇之后,梅菲斯的情况确实大有好转,她原本已经虚弱到了极限。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闭着眼睛处于晕晕沉沉半醒半睡地状态,仿佛下一瞬间就再也不会醒来。然而刚刚通过城门,梅菲斯就仿佛精神一振,苍白的脸蛋开始泛起微微红晕,嘴唇也有了些血色,虽然还是不能说话,但已经可以睁开眼睛了。很明显,自从进入深渊以来就无时无刻不在压制着她的位面规则。影响力削弱了。

“不过说实话,她很了不起,居然能坚持将近一天。我曾经见过一名圣武士,掉到深渊来,不到八个小时就彻底崩溃了。”

“崩溃?”琼恩问。

“就是发疯了,然后被恶魔撕成了碎片,”莎珞克说,“你肯定感觉不到。对于他们圣武士来说,整个位面的力量都压制在身上和灵魂上,就像是把你丢进熔炉煅烧同时又拿铁锤敲打,然后再用铁板挤压,没有几个人能坚持下来。”

“你好像很熟悉。”

“自然,”莎珞克嘴角露出微微冷笑,“你知道格拉兹特怎么惩罚触怒他的恶魔吗?他会打开位面通道,把你丢到天堂山的某个角落去。过六个小时再自动召回深渊,前提是你还没死的话。绝大多数情况下,召回的都只是尸体。我是那极少数幸运者之一。”

“这么说你也很了不起。”

“只不过因为我这个恶魔还不够彻底罢了。”

琼恩没有接话,用袖子替梅菲斯将额头的汗珠拭去,“感觉好点没有?”他问。

梅菲斯露出一个勉强地笑容,“我没事了,”她轻声说。“别担心。”

她依旧还是很虚弱,声音轻微得几不可闻,但莎珞克还是清楚听见了。“放心,她没事了,只要在进镇之前不断气,现在就肯定死不了,”魅魔说,“你们很幸运,遇到的是我,否则就算能找到其他恶魔带路,也绝没有这么快。深渊中每个地点都是在随时偏移的,格拉兹特的这面旗帜能自动定位断域镇的位置,其他恶魔最多知道大概的方向,等它们找到地方,你的小情人也早就死了。”

“多谢。”琼恩说。

“用不着,交易而已,”莎珞克说,又看了看梅菲斯,语气中便隐隐有了几分嫉妒的味道,“看不出你还真喜欢她,为了她连灵魂契约都愿意签。”

“每个人都有些不能舍弃地东西,”琼恩回答,“对于我而言,她就是。”

“就没有一点犹豫?”魅魔问,“别忘了,灵魂契约可是生命绑定的,极少有人愿意承受这个代价。”

“既然没有更好的选择,那么犹豫不过是浪费时间,而我恰好拖不起时间,”琼恩淡淡说,“至于灵魂契约,签了又不等于就会死,你总不会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吧。”

“那当然,我难得再活一次,可不想随便就死了,”魅魔格格笑着,指了指前方,“老头骨到了。”

老头骨是一座外表看起来破烂不堪,走进去却发现富丽堂皇的旅店。莎珞克似乎常来此地,驾轻就熟地跳下车,召来一只怯魔侍者,付给它两颗宝石,先开了三个房间,让葵露、阿忒妮和伊莉雅先住进去休息。“我要去见红色寿衣,”魅魔说,“把这批货物交接了,你要陪我去吗?”

琼恩本想说你自己去好了,我先陪梅菲斯休息,转念想起欧凯曾经提过,这位“红色寿衣”是断域镇的创建者,建议可以直接找她帮忙,说“她相对比较容易打交道”。看这断域镇虽然里面往来的都是恶魔,但却也算是井然有序,可见确实不凡,有这个机会,倒是应该见上一见。

梅菲斯虽然有所好转,但还不能自己行走,琼恩总也不能抱着她去见红色寿衣,但留下却又有些不放心,毕竟满眼都是恶魔,而葵露等人因为已经将近一天水米未进,又在高温烈日下赶路战斗,再加上位面规则的压制,早就疲惫不堪,也不可能保护梅菲斯。正自踌躇,莎珞克看出了他地心思,抬手召过怯魔侍者来,“为这位小姐单独开一间贵宾房,”她说,同时亮出了一枚格拉兹特的六指徽章,“我不希望她发生任何意外,任何。否则我就会归咎到你们头上,明白吗?”

怯魔躬身,转过脸叫来两只夸赛魔,命令它们把梅菲斯抬到贵宾房去。“没问题吗?”琼恩有些犹豫地问,“它们可靠?”

“永远不要指望恶魔会可靠,但它们决不敢冒犯格拉兹特,这就足够了,”魅魔说,“断域镇是红色寿衣所一手执掌。而格拉兹特就是她唯一的合作伙伴,这也是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地缘故。乌黯君主的邪徽,在此地效力仅次于红色寿衣本人的命令。”

琼恩看着莎珞克,然后确定对方所说的是真话,这也是真名契约的作用之一。前面已然几次提到,这种契约之所以被发明出来,最初地本意就是为了让巫师能获得“可靠”的邪魔助手,虽然因为后来发现了“生命绑定”的潜在默认规则。导致它被束之高阁,无人动用,但不等于说它原本地作用就不存在了。巫师对于“助手”,依旧拥有一定程度地优势,而能够直接感应

灵魂,判断语言的真假,原本就是“可靠”一词的题义,只是这种能力也有次数限制。不能无限制使用罢了。

他将梅菲斯小心地交给夸赛魔,看着它们走进房间,“现在去见红色寿衣吧。”他对莎珞克说。

魅魔指挥着驮兽再次上路。从熙熙攘攘的恶魔群中经过。“为什么这些恶魔都集中在断域镇里,”琼恩突然开口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血战。”莎珞克简短地回答。

“血战又要开始了?”

“事实上,它从没停止过,”莎珞克说。“记住一点,这里没有和平,只有战争的间隙。”

琼恩默然点头。明白为什么自己等人在遇到莎珞克之前,一路上除了弗洛魔,半个其他恶魔也没撞上的缘故。“格拉兹特派你来送的这批东西是做什么用地?”

“军火,恶魔专用的军火,格拉兹特最新研制出来的东西,你知道他一向喜欢折腾新发明。”

“很重要?”

“算是吧。”

“红色寿衣在这其中的角色呢?”

“断域镇原本就是血战的征召营,换句话说,她就是负责召集炮灰们的,”莎珞克回答,“否则你认为她如何能在这血战的前线安稳立足至今?当然,她背后有人支持,但那远远不够。”

“你和她关系如何。”

魅魔微笑起来,“见过几次面,算是有点交情吧,”她说,“毕竟每次都是我来和她交涉。”

琼恩也笑了起来,“看起来你在格拉兹特眼中的位置很不低呢。”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莎珞克怔了怔,“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既然血战即将开始……好吧,按照你们地说法是停战期马上要过去了,格拉兹特特地运送这样一批军火来到前线,理当是很重要的东西。这种任务很重要,如果我是格拉兹特,那么决不会随意指派一人负责运送,必定是我相对熟悉并且信任的手下。”

“这个么,或许吧。”

“但我记得你对葵露说,你不过是格拉兹特手下成千上万魅魔中地一个,他都未必记得你的名字。”

“好吧,那是我骗她的,一种谈判技巧而已。”

琼恩点点头,“我能理解,但现在你没办法欺骗我了,”他说,“是格拉兹特派你来找我的?”

“我是不能欺骗你,但我可以选择不回答,”魅魔脸上笑意不减,“所以我的回答是:无可奉告。”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她反问,“因为我地出现太巧合?”

“有这个原因。”

“可是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是会存在巧合的呀,”莎珞克说,“而且这里是深渊,这里原本就是无序之地,混乱之所,巧合和偶遇才是常态。”

“但你对真名契约太熟悉了,”琼恩说,“这是我们巫师才会去学习的知识,并不是人人都知道地,你以前是个杀手,现在是个恶魔,而且才不到一年,无论哪一种身份,你都没道理对它这么了解。”

“或许我曾经见人用过?”

琼恩笑了起来,“你在说谎。你我都很清楚,这种契约刚发明出来就被束之高阁。根本就不会有人用,只怕自从它发明以来,我们是第一对签约者。”

“是这样吗?”

“恶魔或许都是混乱无序,随心妄为的,但我知道格拉兹特不是,”琼恩说,“别忘了,我可是曾经和他正面打过交道地,我知道他的外号。最像魔鬼的恶魔。我不相信他缺乏计划,不相信他没有预谋,更不相信他手下一位魅魔在我最需要的时候自己送上门来,她还出乎意料地对真名契约非常熟悉,而这一切仅仅是巧合——或许确实是巧合,但我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魅魔吐出舌尖,舔了舔鲜红的嘴唇,“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愿意和我签约呢?”她问,“如果你认为这是格拉兹特的陷阱的话。”

琼恩笑了起来,“我似乎没有选择吧。”

“是吗?”

“我们已经走了五六个小时,没有遇上任何可以交流的恶魔,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也不敢奢望继续寻找下去,就一定会有结果,”琼恩慢慢说。“我们是凡人,不是恶魔,无论是环境还是位面规则。都在持续地伤害压制着我们。葵露是牧师,但她地神祗正在沉眠,不能赐予神术,她唯一能够倚靠的是神力,但那并不是能无限动用的。我看得出来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否则对付一只巴布魔何须那样费劲。阿忒妮是神箭手,然而她的箭矢数量还剩不到三分之一。我的法术也是有限的,最多能支持两到三次战斗,艾弥薇的情况在不断恶化,伊莉雅并不可靠,而且我们没有携带任何食物和水。”

“听起来真糟糕。”魅魔点头。

“是很糟糕,”琼恩承认,“如果你们不出现,我想我们也坚持不了多久。天上的弗洛魔成群结队,虎视眈眈,它们只是在等待,等待我们疲倦,自己倒下去,这并不需要太长时间。”

“所以呢?”

“所以我别无选择,”琼恩说,“你是我们唯一地机会。如果不是陷阱,那么我必须抓住;如果是陷阱,那么我更要抓住。”

魅魔皱起眉头,“后面这点我不是很明白。”

“如果是陷阱,那么显然站在你背后的是格拉兹特,”琼恩轻轻扭动着手指,发出清脆的声音,“这里是深渊,他是深渊三大恶魔君主之一。既然他安排了陷阱,希望我走进去,那么如果我走进去,至少暂时是安全的,当然将来或许会有很多麻烦。但倘若我不走进去,那么结果似乎很明显,”他微笑着,“我不相信格拉兹特不敢杀几个不识抬举的凡人。”

“他当然敢,”莎珞克叹气,“他是可以匹敌高等神的存在。”

“那么我还能说什么呢,”琼恩说,“这样破绽百出的陷阱,我看不出来才是有问题;反过来说,这样破绽百出的陷阱他都敢拿出来,摆明了不怕我不奉陪。他总还算客气,派了你而不是派个狂战魔巴布魔来跟我签约,这样如果我都还不上道,那就别在世上混了。在我地故乡,有一句谚语:如果有人向你敬酒,那么请喝下,不要弄得被罚酒,最后自取其辱。”

莎珞克轻轻摇头,看着他,“可是你对此似乎并不恼怒。”

“我极少会恼怒,”琼恩说,“这是我稍稍可以自傲的一项品德。没有意义的事情我懒得做,

地话我懒得说,没有必要存在的情绪我也懒得有——对于我而言并不是第一次,早就习惯了。”

“如果这么说的话,你现在对我说这些话,又有什么意义呢?”

“有意义,我不介意走进陷阱,如果别无选择;我也不介意屈服于人,如果力量不如。但我不希望被人当作傻瓜,”琼恩盯着魅魔,“我只是想说:首先,我很清楚这是个陷阱;其次,我也很清楚另外一件事情。”

“什么?”

“你讨厌格拉兹特。”

魅魔可爱地皱皱鼻子,“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她说,“我当然讨厌他,难道会有人喜欢一个欺骗你,杀了你,最后还整天在你头上呼来喝去指手画脚的家伙吗?每个恶魔都讨厌它地上级,这是人人皆知地事情。没有例外。”

“那就好极了,”琼恩说,“我不需要问你格拉兹特有什么计划,因为我知道你也不清楚。他很可能只不过是对你下了一个指令,让你前来万渊平原,和遇上的凡人巫师签一份灵魂契约,对吧。”

“大致是这样没错,”莎珞克承认,“我事先并不知道是你们。”

“很正常。而且你难道自己没有发觉吗,你的记忆恢复得太快,”琼恩说,“艾弥薇和葵露都说,凡人变成恶魔,记忆会逐渐泯灭——是泯灭,不是暂时遗忘,我相信她们不至于都弄错了。你不记得我。那很正常,我能理解;你能记得艾弥薇,那也很正常,我能理解——但你认出艾弥薇之后,立刻所有地记忆就都恢复了,这个我可就不能理解了……这给我的感觉,并不是你的记忆在逐渐泯灭,而是被人封存起来。只等一个合适的契机,就砰地一下,重新开放而已。”

莎珞克咬着嘴唇。“格拉兹特。”

“显然是他,”琼恩说,“现在言归正传,格拉兹特到底想做什么,我们不知道。但有一点是确定的:我们地真名契约是有效的。”

“是啊,那又怎么了?”

“那意思就是说,如果我死了。你就一定会死,这次是真正的死亡;如果格拉兹特打算用你来制约我的话,显然他最直接有效的威胁手段就是杀死你——总而言之一句话,我对格拉兹特有用,值得他花费力气来布置陷阱,引诱我上钩,他不会轻易地毁灭我。而你的价值,不过是一个道具,一个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一个附带品。”

莎珞克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如果你是想贬低我,那么现在你达到目地了。”

“不,不,别误会,”琼恩说,“我另外一项品德就是,从来不会在没有必要的时候贬低女士。你看,不管格拉兹特想做什么,你都是处境最危险的,最容易被连累,最容易被利用,也最容易被作为威胁手段。我还可以通过顺从他而活命,你的性命则完全依赖于我和他的心情——这样说没错吧。”

“那又怎么样?”

“这还不清楚吗?现在我们的阵营是一致的,”琼恩摊开手,“而且有一点你没说错,对于你我而言,真名契约就是至高规则,它抹消了格拉兹特对你的真名召唤能力。也就是说,如果你还想活下去,当然我也想活下去,那么只要离开深渊,离开这里,返回到物质界,那么格拉兹特又能把我们怎么样呢?他难道能来物质界追杀我们?如果他这么做,我想那些神明一定会很高兴。”

莎珞克沉吟着,“事情不会像你想像得那么简单,”她说,“格拉兹特不会这么容易对付。”

“我知道,但我说地是大局,”琼恩解释,“真名契约的签订,固然是约束,同时也未必不是优势。因为我们的性命现在都是联接在一起地,还有什么盟约比这更可靠?还有什么合作比这更亲密?还有什么利益能够让我们反目成仇?没有,也不可能有。所以从此之后,我们就是最忠诚的盟友。”

“盟友?”莎珞克嗤嗤冷笑,“真名契约终究就是真名契约,它是你们巫师为了奴役邪魔而发明出来的,这个本质永远不会改变。就算有生命绑定的默认规则在,我也不可能和你是平等的盟友。”

“不是奴役,只是助手,”琼恩纠正,“总之现在我们是一体地,一死俱死,一生俱生。”

莎珞克看着琼恩,她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位巫师,然后轻轻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明白这些的?签约之前?”

“有些直接就猜到了,有些细节是事后才理清楚的,”琼恩坦白承认,“我地反应还没有那么快,而且我没有时间考虑。”

“你让我失望了,巫师。”

“是么?”

“我原本以为,你真的是因为梅菲斯才愿意签订那份灵魂契约,我以为你真的愿意为了爱人付出一切。”

“事实也正是如此。”

“不是!”魅魔用力摇头,“你为的其实是你自己,就像你刚才说的,不签契约,你会死;签了契约,你还有机会——你所盘算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你自己而已。”

“既为自己,也为艾弥薇,”琼恩冷静地回答,“这两者并不冲突。”

“但已经不纯粹了。”

“这似乎不是你有资格评价的,小姐,”琼恩说,“而且你想说什么呢?指责我不够忠诚于爱人?想和我讨论什么是爱情?这是一位魅魔应该说的话吗?”

莎珞克瞪着他,一抹怒色从脸上掠过,瞬间消逝,“你说得对,”她笑意盈盈地点头,“魅魔有什么资格谈论爱情呢,然而最后有一件事我想请教。”

“什么?”

“既然你都明白,为什么最后还要让她来选择呢。当然,是我要她选择,但你完全可以阻止,”莎珞克盯着他,“你知道这份契约是非签不可,那么为什么又要她来做最后的决定,让她为此痛苦?”

“你弄错了一件事,”琼恩回答,“艾弥薇是我的情人,真正的情人,和通过契约确立的某人不同。我了解她,因为我们在本质上是一类——在做决定的时候,我们从来不会痛苦。”

“不会痛苦么?”魅魔轻声笑着,“别装了,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没那么简单呢;有些道理,纵然心中明白,终究也是会不高兴呢……”

“我们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琼恩打断,“该去见红色寿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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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节 印章

深渊篇 第二十七节 印章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红色寿衣是一位魅魔,准确地说,是一位魅魔术士。

魅魔不擅战斗,但在深渊这种既混乱又危险的地方,单靠美色是不足以自保的,拳头大才是硬道理,所以提升实力非常有必要。相对于近战肉搏,魔法自然更容易被青睐,很多魅魔都会试图学习魔法,成为巫师。有极少数天赋卓绝者,天然就能感应魔网,掌握魔法,这种又被称为术士,作为巫师中的特例,凡人也是这种区分。

“其实以红色寿衣的能力,早就足以进化到更高的位阶之上,比如六臂蛇魔……甚至巴洛炎魔也未必不能,”莎珞克说,“但她酷爱自己的魅魔形态,所以放弃了进化。尽管如此,她仍旧是深渊中最有力量的人物之一,同时来历也最神秘。”

红色寿衣的身份来历无人知晓,有传言她是深渊中两位著名大恶魔的女儿,但没有得到确认。在大约四千多年前,她出现在深渊第一层,建立起断域镇,渐渐发展成了万渊平原中最有名的所在,同时也成了炮灰的征召营。一旦血战开始——或者按照恶魔们的说法,是停战期过了——断域镇中就会聚满来自深渊各处的恶魔们,集中安置、训练、分发武器盔甲,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那些恶魔住在哪里?”琼恩问,“我看这断域镇似乎面积并不大。”

“自然有地方,但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更不想进去。”

“这些恶魔们听命于红色寿衣?”

“不。当然不,红色寿衣只负责掌管断域镇,维护秩序,征召士兵,她不负责上阵作战。”

真正的军事指挥官,大多是由三大恶魔领主自由委派地,并不固定。便如这一次,是由奥喀斯挑起,所以此次投入血战的恶魔军队。除了四方征集来的炮灰之外,真正的核心精锐是全都是奥喀斯的部下。当然,奥喀斯自己不会亲自前来,他派遣了手下一位将军来负责战局。

“可是奥喀斯和格拉兹特不是死敌么?”琼恩奇怪,“既然这次是奥喀斯的军队,格拉兹特还让你来送军火?他不会在里面做什么手脚吧。”

“那简直是一定的,”莎珞克说,“不过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也是。”

“她就住在那里。”莎珞克带着琼恩穿过两条街道,进入一个广场,前方是四座高塔组成的菱形,围着一个半球形建筑,那里就是红色寿衣的宫邸,“我想你们打交道一定很愉快——你简直就是个标准地魔鬼。”

“从某种意义上说,你这个评价非常正确,”琼恩回答。“我确实曾经从事过一段时间非常近似魔鬼的工作。”

“所以你们一定有共同语言,红色寿衣就很近似魔鬼。”

“我猜到了,能和格拉兹特做交易伙伴的。能把一群恶魔管制得这样秩序井然,说她其实是九层地狱之主我都会相信。”

“那倒不至于,”莎珞克笑了起来,“不过有传闻说,她确实暗中和很多魔鬼来往甚密。比如地狱第一层的领主拜尔。”

“唔,然而从位置来看,他们应该是敌人才对吧。”

所谓血战。就是无尽深渊的恶魔和九层地狱的魔鬼之间旷日持久的战争,断断续续已经打了千万年还没分出胜负。它不止起源于何时,更不知终结于何时,仿佛永远存在一般,但却公认是多元宇宙间最惨烈最血腥的战争,一旦卷入其中,任你有天大地本事也只能听天由命,只能祈祷幸运女神眷顾。深渊的第一层万渊平原,和地狱的第一层阿弗纳斯,以及联结深渊和地狱这两个位面的“血之裂隙”,就成了血战的主战场。红色寿衣既然负责着断域镇这个“恶魔征召营”,拜尔却是地狱第一层领主,怎么说也是对立的。

“谁知道呢,”莎珞克说,“只是大家都这么说罢了——当然,悄悄说,别让她听见。”

“她很有权威?”琼恩问,“感觉上像是这万渊平原的主宰。”

“那倒谈不上,万渊平原并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主宰,但毫无疑问她是最有权威地人物之一。”

“那么我想我现在明白了,”琼恩沉吟着,“原本有个地方,我一直没想通,格拉兹特是怎么知道我们的。”

“唔?”

“我知道格拉兹特是深渊最有权威的大恶魔,但他终究不是唯一主宰,而且他也不执掌深渊第一层,”琼恩说,“那么他怎么会这么快就发现了我们,并且让你找到我们呢?他地耳目总不至于已经遍布深渊的每个角落吧。关于这一点,我一直没想明白。”

“现在你明白了?”

“或许吧,让我来猜猜看,红色寿衣是格拉兹特的盟友,红色寿衣在万渊平原有极强的势力——是红色寿衣发现了我们,然后通知了格拉兹

“这个你就肯定猜错了,”莎珞克说,“红色寿衣确实是这里最有权威的人物之一,但她地影响力只限于断域镇——在断域镇之内,她就是最高主宰;而在断域镇之外,她一概都不关心。”

“是么,”琼恩皱眉,“那格拉兹特是怎么知道我们的?”

莎珞克摇头,“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她说,“我只知道的是:大概在我遇见你们之前地五六个小时,格拉兹特像是突然得到了消息,然后就把我派了出来,并且指定了你的大致方位。”

琼恩微微有些皱眉,遇见莎珞克之前的五六个小时,那正是琼恩等人刚刚掉到深渊的时候,既然不是红色寿衣,那还会是谁?谁如此消息灵通。并且能够向格拉兹特通风报信?

“是欧凯么?”念头在琼恩脑中一闪即逝,自己等人到了深渊之后,在遇见莎珞克之前,除了杀几只弗洛魔,唯一有过接触并且透露过信息的就是欧凯。然而欧凯不是为奥喀斯工作么,奥喀斯和格拉兹特是死敌啊。而且欧凯这么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他摇摇头,把这点疑惑暂时放下,因为在说话之间。红色寿衣地宫邸已经到了。

军火的交接没有任何障碍,具体的细节交由小恶魔们去办理,莎珞克带着琼恩走进正厅,拜会断域镇的女主人。

琼恩一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叫“红色寿衣”,既然她如此珍爱自己的魅魔形态,甚至都愿意为此放弃进化,那为什么却用这种明显是不祥的名字呢。寿衣可是死人入所穿之物,无论怎么说也不是美丽的东西。不过话又说回来。叫什么名字,那是个人自由,说不定恶魔们就有些奇特习俗呢,谁知道,所以他也懒得询问莎珞克。

现在见到真人,琼恩倒是吃了一惊。他看到了一位绝色佳丽,无论是容貌、身材还是仪态气质,全都近乎完美。无可挑剔,仿佛是一件最完美的艺术品,巧夺天工。超乎梦想。当她看见琼恩和莎珞克到来,盈盈站起身迎接时,仿佛整个客厅都在刹那间黯淡无色,一切光采都集中在她身上,越发显得丽色无双。莎珞克也算得上美女。变成魅魔之后更加艳丽几分,但两相对照之下,顿时就显出逊色来。

真正让琼恩吃惊的。倒不是对方地容颜艳丽,这是早有心理准备的,他没想到的是,这位魅魔穿着一身红色的婚纱。

“你们恶魔不会把婚纱和寿衣都弄混吧?”

“在恶魔语里,它们就是同一个词,”莎珞克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婚纱自然就是新娘的寿衣,这有什么不对吗?”

“……正确极了。”

虽然这么说也未尝没有道理,但琼恩依旧觉得很无语,好在他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感叹恶魔的联想和造词能力。“久违了,莎珞克,”红色寿衣向他们微笑着,点头致意,“这位先生是……”

“兰尼斯特,”莎珞克介绍,“我地朋友。”

三人坐下,闲谈几句,琼恩想请对方相助自己等人返回物质界,一时也不知道从何开口,正踌躇间,看见红色寿衣手上正把玩着一枚玉白色的方形物品,模样奇特,不由得有些好奇,出声询问。红色寿衣嫣然一笑,将手中之物递了过来。

“一枚印章。”她说。

确实是一枚印章,然而琼恩心中却隐隐有些惊诧,因为这东西和他平时所见的各种印章造型都大不相同,风格迥异。通常的印章,造型都近似于国际象棋的棋子,下方是印,上面雕塑成各种动物、人物、建筑模样,大多用金属制成;而这枚印章却是白玉所制,温润无瑕,四四方方的一个正方体,周围边沿雕刻各种花纹,如果要说的话,到更像他上辈子所知道的“玺”。而且这还不是普通地工艺品,指尖触摸,便能清楚地感觉到其中隐隐蕴含的魔法力量,居然颇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他不由得凝重起来,请教对方这枚印章地来历,红色寿衣见他询问,便简单说了一下。原来是四千多年前,这里是一片废墟,红色寿衣漫游到此,建起了断域镇。而这枚印章,也就是在建镇的过程中从废墟中发掘到的。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我对那片废墟很感兴趣,因为从残迹来看,很多建筑的风格非常奇特,很具美感,”红色寿衣说,“后来知道,原来那是物质界的巫师所留下地。”

“物质界的巫师?”

“伊玛斯卡的奇械师,您一定听过。”

琼恩点点头,一言不发。

“凡人地伊玛斯卡帝国,以魔法造物和空间技术而著称,奇械师们打算建立一座联结物质界和深渊的双向永久传送门。建这种传送门,需要两个稳固的‘基点’,在物质界很容易,但在深渊,想寻找一个合适

就很难。最终他们选择了我们脚下这块地方。”

“这地方有什么特殊吗?”

“这里是整个万渊平原中最具‘秩序’的所在,最适合作为基点。”红色寿衣说,“在下层界,有一句谚语:再彻底地混乱中都包含有一粒秩序的种子——断域镇就是这粒种子。”

“我听说过这件事,奇械师们最后失败了。”

“是的,”红色寿衣轻轻叹息,“那片废墟,就是遗迹。”

“那这枚印章……”

“应该是某位奇械师所遗留下的,”红色寿衣解释,“伊玛斯卡的奇械师们。人人都会拥有一枚类似这种造型的印章,代表着身份,同时往往也是强力的魔法物品。皇室奇械师以白玉为印,学者奇械师以碧玉为印。”

红色寿衣所得的这枚印章是白玉所制,那也就是“皇室”奇械师所佩之物了。

“是啊,这就是比较可惜的地方呢,”红色寿衣说,“伊玛斯卡帝国地奇械术、空间术玄妙莫测。即便是我们恶魔都久仰其名。只可惜他们很多高深的魔法都是血脉限定的,唯有皇室才能学习掌握,很多魔法物品也只有皇室才能使用,这枚印章就是。明明其中蕴含着强大的魔法力量,但对于我们外人来说,就只能当作一件玩物了。”

这确实是非常可惜的事情,琼恩和红色寿衣都是巫师,手里拿到一件上古遗器。明知是宝物,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感觉实在糟糕得紧。红色寿衣想必也是很不甘心。所以才经常在手中把玩吧。

琼恩再三抚摸,爱不释手,莎珞克见他拿着主人的东西不放,颇有恋恋之色,大是失礼。不由得有些生气,在旁边轻轻咳嗽了一声。琼恩惊觉,连忙将印章递还回去。红色寿衣接过,娇笑着说:“一件玩物,既然贵客喜欢,原本是应该相赠的。可惜就在昨日,我把它捐了出去,作为这次决斗大赛第一名的奖品,章程已经公之于众,却是不能反悔,只得抱歉了。”

琼恩其实倒不是贪图这是件宝物,而是另有想法。这印章造型如此奇特,又和伊玛斯卡帝国联系起来,不由得他不联想到一些东西,只怕和自己地身世来历都有牵连,也未可知。只是大家初次见面,要他厚着脸皮索要,这事却也做不出来。如今听红色寿衣如此说,不由得精神一振,“决斗大赛?”

莎珞克解释了一下,原来断域镇既然是血战炮灰征召营,有时候就会举行“决斗大赛”,选拔精英,量才使用,优胜者自然会有奖品,往往都是由断域镇的女主人提供。红色寿衣喜好收藏,各种玩物不少,有些厌倦了,便拿出去作为奖品,虽然基本都没什么实际用途,但却可以作为“令符”,持有者在断域镇内便有各种相应特权,所以大家也都趋之若。现在战事将起,决斗大赛再开,红色寿衣昨日刚刚定好了奖品,这枚印章名列其中,消息早就公布出去,已经是不能反悔了。

琼恩听了略略有些失望,心想这是第一名的奖品,那就得打到冠军才行,我如今却哪里有这种闲工夫,只得罢了。当下不再多想,向红色寿衣委婉说明自己的来意,希望她能相助返回物质界。红色寿衣听了,却没直接回答,只是含糊推托了几句,让人也摸不清她到底什么意思。琼恩是客人,也不好再追问,又坐一会,便和莎珞克告辞出来。

走出宫邸,琼恩不由得有些烦闷,心想红色寿衣倘若不肯相助,却要如何才能回物质界,在这地方多待一天便是多一分危险。左右盘算,只是没什么良策,他又不熟悉路径,不知不觉间便走岔了,等发觉过来,已经是到了一个像是古罗马格斗场的地方,一群怯魔正在里面奔跑忙碌,像是准备着什么,琼恩回身看去,见莎珞克跟在自己背后。“这是哪里?”他问。

“决斗场,后天就是在这里举行决斗大赛。”

琼恩知道肯定是自己刚才心不在焉,走错了路,莎珞克跟在后面居然也不提醒,分明就是想看他笑话,当下朝她瞪了一眼,“现在我们怎么回老头骨?”

莎珞克正要指路,突然背后远远传来女孩的声音,仿佛风铃一般,清脆悦耳,“琼恩,琼恩,”她叫着巫师的名字,“是你吗,琼恩?”

琼恩诧异,心想这鬼地方还有谁认识我,而且听声音还有点耳熟,转过头一看,只见背后站着两个女子,一高一矮。高个的那位正侧过脸不知道在看什么,琼恩没认出来,矮个地那位则正向他挥手,是个小女孩,梳着两条长长马尾辫,穿着红色衬衫和黑色长筒袜和超短裙……超短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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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节 重逢

深渊篇 第二十八节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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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距离比较远,阳光又耀眼,琼恩一时没能看清楚她也不需要看清楚了。

“真的是你啊,琼恩,”超短裙少女兴高采烈地跑过来,“我刚才在后面看见你背影,还在想有没有这么巧呢,艾弥薇呢?”

“她在老头骨旅店里休息,”琼恩说,“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应该我先问吧,你和艾弥薇怎么在这里……她是谁?”

“莎珞克,”琼恩稍稍犹豫了下,“一个朋友。”

少女礼貌地点点头,她明显对魅魔的第一印象不佳,正要再和琼恩说话,和她一起的那位高个女子在后面叫她。“我马上回来,”她对琼恩说,“不准走啊,我们正有事要找人帮忙呢。”

“当然。”

少女又一路小跑回去,精致的红色小皮鞋在石板路上敲出哒哒哒的清脆响声,两条长长的马尾辫在身后甩动着,说不出的俏丽可爱。琼恩原本低沉的心情突然一下子变好了起来,“我现在相信你说的话了。”他对莎珞克说。

“哪句话?”

“在这里,巧合和偶遇才是常态。”

除此之外,琼恩不知道如何解释他所遭遇的情形。短短一天之内,他先后遇到了两位故人,而且还都是有过亲密关系的女性。如果说在物质界,那么倒还罢了,然而这里是无尽深渊,是下层界,是恶魔们的老家……

很显然。这世界上穿超短裙而且还认识琼恩地女孩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塞尔遇到的红袍巫师凛小姐了,也是梅菲斯青梅竹马的好友。自从阿格拉隆一别,已经有小半年不见,她看起来半点都没变,依旧是记忆里那个永远都青春靓丽朝气蓬勃的大小姐。

既然认出了凛,那么她身边那位高个女子的身份也就一目了然了——凛的老师,阿格拉隆的统治者。风暴女王欣布,她和葵露一样,也是“七姐妹”之一,魔法女神的选民……

等等,魔法女神的选民?

一股危险地预兆陡然升上心头,甚至在意识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琼恩就已经本能地往后倒退闪避,同时启动了法术逆转戒指。一道银色的火焰箭疾射过来。总算闪避得快,只击中了左臂——然后琼恩的半只胳膊都猛烈燃烧起来,他的法术逆转戒指明明已经启动,但对这银色火焰箭居然没有半点抵抗作用。

“老师!”

凛惊叫一声,用身体拦住了欣布,这让选民手上已经蓄势待发的银火球没有机会砸出来。莎珞克背后原本缩起的蝙蝠翅膀轰然张开,瞬间移到琼恩身后,将他扶住。同时一枚紫光从她脖颈中射出,弹上半空砰地炸开,化作绚烂焰火。琼恩手臂上的银焰一燃即灭。并没有持续到半秒钟,但巫师依旧持续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剧痛,就像是那银火直直渗透进了皮肤,正在灼烧血肉骨髓一般,痛得他眼前一黑。几乎都要晕眩过去。

他情知这时候万万不能倒下,猛然用力一咬舌尖,暂时分散了对受伤手臂地关注。“抱紧我!”他低声说。随即就准备启动宝石跳跃戒指。虽然没准备传送法术,但有这枚戒指,他就能把自己和莎珞克瞬间传送到梅菲斯身边去,形势不对,先逃离此地再说。

然而宝石跳跃术没有成功。

魔法力量在戒指中激烈地涌动着,但却无法塑成传送效果,某种更强的力量阻止了它,或许是空间枷锁。琼恩脸色有些变了,他不知道原来断域镇中还存在着如此大范围的高阶法术,空间枷锁能够封闭一切传送类型的魔法,这已经是接近时间停止、大裂解这种程度的法术了。

“快走!”他对莎珞克说。

莎珞克的法术能力自然几乎不值一提,但她是魅魔,长着两只翅膀是用来飞的。然而她像是没听见琼恩说话似的,并没有忙于逃脱,只是抱着琼恩往后退开,继续拉远距离。琼恩正自奇怪,陡然浓重地阴影笼罩头顶,仿佛太阳在一瞬间被乌云遮蔽了似的。四只巴布魔从天而降,它们比琼恩在此前见到的同类明显强大,因为光看体型就大了将近四五倍,全都穿着精光闪闪地金属铠甲,戴着铁刺拳套,吼叫着向欣布和凛冲去。

“她们触犯规则了,”莎珞克冷笑,她显然对这两个刚刚冒出来的女子没有好感,更何况欣布还突然袭击伤到了琼恩,“除非有特许,断域镇内不准进行任何形式的私下斗殴。”

琼恩喘息着,让宝石跳跃戒指中涌动的能量平息下去,“我怀里还有一瓶治疗药水,”他说,“拿给我。”

莎珞克顺利地摸到了药水,送到琼恩唇边,当绛红色的液体完全灌下后,巫师苍白地脸上总算恢复几分血色,同时他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冰冷寒意从腹中升起,涌入受伤的手臂,因为银火伤害而造成地灼热感立刻消失了。“影火。

想着。

四个巴布魔虽然气势惊人地登场,但在风暴女王眼中看来依旧是不值一提的小角色。她的指尖迸出一道耀眼的闪电,呼啸着接连贯穿了四个巴布魔的身体,将它们全都烤成了焦炭。欣布解决了突然冒出的对手,转过身又朝琼恩看过来,“让开,凛!”她厉声说,“那个巫师是莎尔的选民!”

凛明显怔了一下,欣布乘机将她轻轻推开,正要再度攻击,又有四只恶魔从空气中现身,直接围住了欣布和凛。这次出现的是狂战魔,比巴布魔要强大得多。它们成功转移了欣布的注意力,并且在风暴女王的怒火之下支撑了十秒钟,然后化作灰烬。

但这一次。欣布动用了银火。

欣布是巫师,而再高明的巫师都有她地致命缺陷:法术是有限的。她同时也是魔法女神的选民,可以运用银火,但这也是有限度的。一旦法术和银火,以及她携带的魔法物品都消耗殆尽,那么巫师就会变得格外脆弱。

第三波恶魔卫兵降临了,这次欣布吸取了教训,她屈起手指,一道耀眼的蓝白色闪电发出。瞬间贯穿了所有恶魔的胸膛,然后回到选民掌中,凝聚成一团闪电球。欣布正准备将它朝琼恩射出,猛然凛从旁边一步跨过来,张开双臂挡住了她。

“让开!”

凛摇头。

“你不能杀他,老师,”她说,“他是艾弥薇的爱人。”

就这一耽搁。第四波恶魔卫兵降临,这次来的是四只六臂蛇魔,是深渊诸大恶魔中仅次于巴洛炎魔者。欣布此前虽然下手狠辣,但却一直神情轻松,意态悠闲,仿佛全然不把这些恶魔放在心上,如今也不由得脸色一肃,认真起来。顾不得和凛争执,反手一抹,原本已经蓄势待发地闪电球飞射而出。将一只靠得最近的蛇魔烤成了焦炭。

尽管如此,其他三只蛇魔依旧猛扑上来,欣布没有再用银火,这让局势变得艰难起来,凛抽出一柄火红色魔杖。对着蛇魔连连轰出火球,然而并没有太大的杀伤效果,只能起到一点阻碍作用。当欣布杀死第二只蛇魔的时候。另外两只已经左右夹击逼近身边。

欣布和凛都是巫师,巫师一旦被敌人近身,情形就非常凶险了,何况还是蛇魔这种长着六只手臂,最擅长近战的恶魔。莎珞克格格笑着,“她们死定了,”她评价,“断域镇的卫兵是近乎无限的。”

“你能阻止蛇魔吗?”琼恩突然问。

“嗯?”

莎珞克诧异地看着巫师,不明白他怎么会提出这个问题,但琼恩已经从她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阻止蛇魔。”他命令。

莎珞克咬了咬嘴唇,因为真名契约地效力,她无法违抗这种程度的要求,“为什么?”她勉强抵抗着,反问琼恩,“她们是敌人,她们要杀你!”

“她们现在杀不了我了,”琼恩说,药水和影火已经完全治愈了他的伤势,而欣布的法术则明显已经消耗殆尽,只要不像一开始那样被突袭,就算是正面作战,他也有自保的把握,“那个女孩子是艾弥薇的朋友,她不能死。”

巫师给出理由这个行为加重了灵魂契约的威力,莎珞克不得不再次取出那枚格拉兹特的邪徽,高高举起,喝令蛇魔们住手。正如她所说,格拉兹特地邪徽在断域镇中,效力仅次于红色寿衣本人的命令,蛇魔们当即停止了攻击,但依旧包围着欣布和凛,没有退开。

“琼恩!”凛喊着巫师的名字,“别动手,我们……”

“我知道,”琼恩打断她地话,将目光转向欣布,“我们能否坐下来谈谈,女王陛下,”他说,“我能理解你为何攻击我,但我要说这仅仅是个误会——你的妹妹葵露可以为我作证。”

欣布眉头微微皱起,“葵露为你作证?”

“她和我一起来到深渊,现在就在此地,正在旅店中休息,”琼恩说,“她会向你解释这一切。我想我们完全可以坐下来谈谈。”

“老师……”凛在旁边轻轻扯了扯欣布的衣袖。

欣布瞥了她一眼,“让这些蛇魔离开,”她最后说,“带我去见葵露。”

十五分钟后,两位魔法女神的选民会面,地点是万渊平原断域镇中的“老头骨”旅店。经过休息和进食,葵露已经基本恢复了精神,虽然比平时还是虚弱一些,但从外表已经基本看不出了,相比起来,倒是欣布模样狼狈得多,她穿着一身破旧地黑袍,一头银色卷发直及腰际,原本是令人叹为观止的美丽,却沾染上了不少灰尘,甚至脸上都有些泥污,她也漫不在意,连拂拭一下都懒,就这样招摇过市,让人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女性。

琼恩没有打扰两位选民的商谈,他先让莎珞克自己回房间,然后带着凛去见梅菲斯。贵宾房确实富丽堂.

中,听到门口动静,抬头看时,就见凛跑过来。

“艾弥薇。”

梅菲斯先是高兴,随即反应过来,“凛,你怎么在这里?”

“跟我老师一起来地,”凛说。“琼恩说你身体不舒服。”

“现在已经没事了。”梅菲斯温柔笑笑。

好友重逢,自然有很多话要说,何况有些女孩子之间地谈话,琼恩也不方便在旁边听,正要退开,梅菲斯轻轻抬手向他招了招,“琼恩,”她说。“扶我坐起来。”

“我来。”凛自告奋勇。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让他来,”梅菲斯笑着拒绝她的帮忙,“反正他没事。”

琼恩走过来,将梅菲斯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中。梅菲斯将头微微往后轻仰,金发洒在琼恩肩膀上,“你刚才说,你跟你老师一起来的。欣布陛下也到了这里?”

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用有些嫉妒的眼神看着梅菲斯,“你们也太过分了吧。”她气鼓鼓的,“故意在我面前这样亲密。”

“我习惯靠在他怀里而已,”梅菲斯依旧微笑,“你要是羡慕,就也去找一个情人好了。”

“哼。”凛表示不屑,“我前几天还在想,艾弥薇好久不见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已经把琼恩那无趣的家伙远远踢开了。没想到你还是跟他在一起,真是一点都不能给我惊喜。”

“你可以给我惊喜啊,”梅菲斯说,“让我看看你会喜欢上什么样的男孩子。”

琼恩咳嗽了一声,这种谈话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个尴尬的局外人。梅菲斯笑了起来,“好了,先说正事,”她说,“欣布陛下来了?”

“来了,”凛说,“就在那边呢,正在和葵露小姐说话。”

“那好极了。”梅菲斯说。

凛有些不解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说,但琼恩却是明白的。欣布和葵露不同,虽然都是选民,但葵露是牧师,欣布却是巫师,而且是造诣高深地大巫师,当日在阿格拉隆,能够独力对抗三名红袍首席而一时不落下风,虽说很大程度上是倚仗了选民的银火能力,但仅作为“巫师”的身份而论,也应该是相当于布雷纳斯王子、萨扎斯坦这种程度的人物了。她肯定是会位面传送法术的——也就是说,大家终于有救了。

实际上这也是琼恩让莎珞克驱退蛇魔的真正原因,否则他虽然不会伤害凛,但不等于不能让欣布受点教训。莎珞克凭借格拉兹特的邪徽,既然能够指挥蛇魔离开,自然也能指挥蛇魔只攻击欣布一人,纵然她再强悍十倍,总也有寡不敌众的时候。

只是既然现在正走投无路,天上掉下一个救星来,说不得也就只能先容让三分了。

梅菲斯又问凛这大半年来地情形,正说话间,房门被推开了,抬头看去,却是欣布和葵露走了进来。欣布身材高大,虽然比不上妹妹葵露,但也不差很多,在女性中已经是比较少见了,又一直身居王位,站在面前便自然而然有一种威压,就算她穿得再破旧邋遢,也无人敢小看轻视。凛原本正说得高兴,一看欣布到来,立刻从沙发上跳起,规规矩矩地站在旁边,一边偷偷朝琼恩做了个鬼脸。

梅菲斯还不能站起,只是微笑点头,和欣布打了个招呼。欣布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将目光转向琼恩,“葵露说你勉强还能信任,既然如此,我暂时把你从我的敌人名单里勾销,前提是别做什么让我不快的事情,”她说,“另外,你声称你不是莎尔选民,但那影火是怎么回事?你必须给一个解释。”

“我不想解释。”琼恩说。

出乎意料地,这种直截了当的拒绝并没有让欣布发怒,“随便你,”她说,“反正我总会知道。”

“至于刚才的事情,我很遗憾,”欣布接着说,“幸运的是没有造成什么难以挽回的损伤。”

“我被你的银火烧伤地。”琼恩指出一个事实。

“但我看到你已经恢复了。”

“所以你就不必为此承担责任了?”

“如果你看到一个恶魔,你会因为攻击它而感到愧疚吗?”欣布反问,“别忘了,你有影火,我有银火,就算不是选民,我们也是天生的敌人。”

琼恩闭嘴,不再说话。葵露轻轻碰了一下欣布,示意她先坐下。

“这些事情暂且先放在一边吧,”葵露说,“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了。”

“我们?”琼恩重复这个词,“我们最重要地事情就是回家。”

“不,在此之前,我们还得做点别的,”葵露说,“欣布这次来深渊,是为了萨马斯特。”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

第二十九节 命匣

深渊篇 第二十九节 命匣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马斯特是个传奇人物。

他曾经是天才的大巫师,并且获得了魔法女神的青睐,成为她的选民。但后来因为某些缘故——官方说法是他被一位邪恶的班恩牧师引诱而堕落了,坠入黑暗,背弃了女神的信仰,小道消息则说是男女情感问题——总之,萨马斯特丧失了选民资格,叛离了密斯拉教会和他昔日的朋友,在黑暗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最终创立了龙巫教。

萨马斯特获得了一本古老的预言书,通过他的独特解读,以此为基础发展出了一套教义,其核心就是“一切终将毁灭,唯有死亡的巨龙统治世界”。为了实现这种预言,萨马斯特便开始着手进行一项研究:把龙变成巫妖。

死亡的巨龙统治世界,自然不可能是摆着一堆巨龙的尸体“统治世界”,得把龙变成亡灵,而且还要是有自主意识有足够智慧的亡灵——最合适的就是巫妖了。人类能够变成巫妖,精灵能够变成巫妖,卓尔能够变成巫妖,矮人么,那就算了,这种和魔法绝缘的种族甚至都未必知道巫妖是什么……那么从理论上来说,龙也应该是可以变成巫妖的。

萨马斯特确实是魔法史上的天才人物,花了近二十年时间,他当真研究出了把龙变成巫妖的办法,并且成功创造出有史以来的第一只龙巫妖“沙葛瑞拉”。

有了真正的龙巫妖,萨马斯特创立的龙巫教势力大盛。在其后地十余年中成为费伦大陆上赫赫有名的邪恶组织之一,和散塔林会齐名。但巨大的成功也让萨马斯特变得越来越疯狂,心智扭曲,行事毫无顾忌,四面树敌。最终,916DR,,>大批兰森德尔教会的牧师,抓住一个萨马斯特孤身外出的机会。在半路展开了伏击。

虽然埋伏者事先做了充足的准备,然而他们依旧严重低估了龙巫教之主的力量。萨马斯特召唤了大量亡灵,以及他研究创造出来的各种奇异怪物,稳稳控制着局势。激战持续一日一夜,竖琴手和兰森德尔牧师们伤亡惨重,而萨马斯特手下地亡灵大军则源源不断,近乎无限。

埋伏者终于意识到对手的强大已经超出“凡人”的范畴,单靠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取胜。在新的黎明来临时。兰森德尔牧师们集体祈祷,以近乎自杀的方式奉献自己的生命,成功召唤晨曦之神的战斗化身降临物质界。

在一场短暂但剧烈地交手后,晨曦之神成功击杀了萨马斯特,摧毁了他的亡灵大军,正义再一次获得了胜利——然而邪恶总是会卷土重来。萨马斯特是个高明的亡灵巫师,他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把自己转化为巫妖的方法,即使是这一次意外身死。也不过是延长了他复出的时间而已。

三百多年之后,也就是1282.+领导龙巫教——然后在1285DR,他又被竖琴手们摧蛋了。

琼恩在烛堡中阅读到的有关萨马斯特的知识,大致便是这些,作为巫师。他对这位前辈自然是景仰得很。善恶不必论,是非不必说,萨马斯特负绝世之才。先为魔法女神选民,后又叛教而出,继而研究出龙巫妖这种惊世骇俗的存在,一手创立龙巫教,十余年间纵横,天下几无抗手,就算散塔林会这种老牌黑道组织也退让三分。最终遭遇伏击,血战昼夜,惊动晨曦之神化身降临,虽然落败身死,却也轰轰烈烈。就算是几百年后,琼恩在图书馆里阅读资料,看到几行简短地战局描述,依然能清楚感觉到其中透出来的冲天豪气,为之热血沸腾,只觉人生一世,倘若能这样走上一遭,也不枉此生了。

唯一的遗憾是,萨马斯特是亡灵师,擅长地是亡灵术,而这恰好是琼恩不喜欢的

只是纵然再是天大的豪雄,如今也已经化作尘土,现在是1373DR,距离萨马斯特以巫妖形态复活又被摧毁,也已经有近百年了。如今葵露突然又提到他,说欣布来深渊便是为此,却是什么意思?

“萨马斯特不是早就死了吗?”琼恩问。

“他早就准备了以巫妖形态复活的方法。”

“是啊,然后他在1282DR复活了,接着又在1285DR~:亡——难道不是这样吗?”

“不是,”葵露摇头,“你说得这是官方记载。”

所谓官方记载,那意思往往就是说并非真相。

“公之于众的历史里,是说竖琴手摧毁了巫妖萨马斯特,并且粉碎了他地命匣——但其实没有找到命匣,”葵露解释,“没有找到命匣,也没有找到巨龙之书,也就是说萨马斯特其实还没有真正死亡,他还有可能复活。”

“那

复活了?”

“对,七天之前,有人在纳菲尔平原上看到了他。”

自从萨马斯特死后,这种“龙巫妖之王归来”的消息就年年都有,一般人不知道,像竖琴手高层、七姐妹这种消息灵通的人物,早就听得烦了,基本都没感觉了。只是萨马斯特终究是大敌,是曾经地朋友、伙伴甚至情人,就算不当回事,也不能完全置之不理。欣布当时正带着凛在附近,听到消息便顺便过去看看。

当年萨马斯特还是密斯拉选民的时候,和欣布自然也是认识的,虽然没什么深交。如今时过境迁,欣布依旧还是那个风暴女王,萨马斯特则变成了一副会活动的骷髅骨架。天底下的骷髅,差不多都长一个样子。但到了他们这种程度的大巫师,已经根本不用通过模样来分辨人,甚至连见面都不用,根据路上发现地一些迹象,欣布就已经知道这次萨马斯特是真的回来了,而且正在筹划进行着某个巨大的阴谋。

既然撞上,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欣布很快找到了萨马斯特,这两人彼此间本就没什么好感。脾气更都恶劣,三言两语就打了起来。萨马斯特显然另有要事在身,没有恋战,交手片刻便打开位面传送门,匆匆退走,欣布紧追不舍,也跟了过来,便到了断域镇。只是已经失去了萨马斯特的踪迹。

“这么说,萨马斯特现在也在断域镇?”

“没错。”

“未必,”梅菲斯在旁边说,“他很有可能只是要来深渊,目标未必一定是断域镇。这地方相对稳定,最适合开位面传送门罢了,说不定早已去了深渊其他层面。”

“不,他肯定在断域镇。”葵露说,“我刚才说了,萨马斯特正在进行一项巨大的阴谋。而这其中所需要的一个关键物品,就在断域镇。”

“什么宝物?”

“只知道是一枚白玉制成的印章,别的,就都不清楚了。”

……世界上的事情,不需要这么凑巧吧。

“是古伊玛斯卡帝国地遗物吧。”琼恩仿佛随口说。

葵露脸色微微一变。旁边的欣布一直靠着沙发闭目养神,听琼恩这么一说,也明显怔了怔。“你怎么知道?”葵露问。

“我只是恰好知道这点,别的就都不清楚了。”

沸腾文学由maooo69手打琼恩把后面半句话说得特别重,暗示对方刚才这么说,却又故意隐瞒印章来历,分明就是在撒谎。葵露脸上微热,好在她是卓尔,倒也看不出来,“我们确实知道的也不多,”她说,“有些消息还不能确证真假,所以不好拿出来说。”

“当然,”琼恩表示赞同,“我完全能理解。那么继续刚才的话题,萨马斯特希望得到这枚印章,为什么呢?”

如果红色寿衣所言不假的话,这枚印章只有那些伊玛斯卡奇械师中的“皇室”才能使用,萨马斯特拿到又能如何,难道他的真实身份是伊玛斯卡地遗民不成,世界上没这么巧合的事情吧。

“从欣布看到的迹象来看,他应该是想用这枚印章作为自己的新命匣。”

“新命匣?”琼恩愕然,“他好端端地换命匣做什么。”

萨马斯特现在是巫妖,巫妖都有命匣,是灵魂的容器——既然是容器,自然也可以换新的。但灵魂终究不是普通房客,换来移去是非常有危险的,一般来说没有哪个巫妖这么无聊,萨马斯特难不成发晕了么。

葵露见房间里也没有更多外人,莎珞克、伊莉雅这种不能信任的都不在,又正要琼恩等人帮忙,便朝欣布看了一眼,欣布微微点头。“龙狂迷锁,”葵露说,“萨马斯特打算再度构建龙狂迷锁。”

不……不至于吧。

龙狂迷锁也是赫赫有名地存在,甚至比萨马斯特的故事更传奇。上古时代,巨龙盘踞世界,精灵族正在崛起,人类……还没出现,为了争夺世界的统治区,龙族和精灵族之间展开了旷日持久地大战,最终是精灵获胜,龙族从此基本退出大陆舞台,幸存者大多蛰伏,只在吟游诗人的传奇故事中登场露面,每次都充当抓走公主的大反派。

精灵能够击败巨龙,自然有种种原因,但龙狂迷锁肯定是最重要的因素之一,就像日本战败投降有很多原因,众说纷纭,但没人能否认原子弹确实起了重要作用。迷锁原本就是精灵魔法的得意成就之一,能够编织各种复合地法术效果,形成绝对的领域优势,战争后期,精灵族为了搞定巨龙,集合全体精英巫师钻研,最终发明出了龙狂迷锁这种大杀器。

所谓龙狂迷锁,顾名思义,就是一旦进入迷锁的范围之内,龙就会发狂,开始神志不清,胡乱攻击,六亲不认。如果仅仅只有这点,那么倒还罢了,龙狂迷锁地变态之处,

它的范围是笼罩整个大陆的。

迷锁的范围大小,自然是由施法者的能力高低、迷锁本身地性质功能。以及最重要的“核心”所共同决定的。这一战关系到种族命运,精灵们空前团结,集全体之力,最顶尖的施法者自然是多多的;迷锁本来就是精灵魔法的产物,运用起来也是得心应手的;至于能够承担“核心”的宝物更不缺,精灵族也能拿出几件神器出来——但仅仅如此的话,依旧还是不足以把迷锁地笼罩范围扩张到整个大陆。

最后不知道是哪位精灵巫师突发奇想,提出用天上的星辰来做迷锁核心,这个建议让大家眼前一亮。经过仔细挑选。他们看中了“弑王星”,这是一枚彗星,每三百年光临一次,每次在天空中停留十天半月,经过仔细评估,各方面都最符合要求。

当然,世界上的事情永远是有得有失,用弑王星做“核心”的后果。固然把迷锁的范围扩张到了整个大陆,但却也只能每三百年才发动一次,平常都处于休眠状态。不过这也无所谓了,反正精灵们打的就是毕其功于一役的主意,能发动一次迷锁,持续十天半月,把龙族打败,以后这迷锁也就用不着了。

最终。龙狂迷锁建立成功,巨龙们一夜之间集体发疯,互相残杀。死伤惨重,就此一蹶不振。精灵们建立起了辉煌的大帝国——当然,最后精灵帝国又被人类取代,如今只剩永聚岛等少数栖身之地了。

自从龙狂迷锁构建成功之后,此后每三百年。当弑王星在天空中出现时,迷锁就会发动一次。幸好龙族伤亡殆尽,极少数幸存者都找个深山老岭趴着去了。就算发疯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当然,龙族渐渐繁衍,数量又逐渐增多,但龙狂迷锁地效力也越来越弱,到后来基本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之所以如此,问题还是出在弑王星上,它是一枚彗星——而彗星是会自我分解。每经过一次太阳,它就削弱一些,因此导致迷锁的威力也削减一分。时至今日,弑王星再从天空越过,巨龙们已经可以不当回事了,直接趴着睡一觉,睡醒就过去。

如果萨马斯特真有这种本事,能够再度构建龙狂迷锁,以如今大陆上的巨龙数量,毫无疑问又是一场大灾难。虽然要说人类灭绝那是太夸张,但文明倒退几千年,却是可以肯定的事情——当然,如果能够倒退回耐瑟时代,很多巫师大概会高兴的。

然而……他换命匣,和重建龙狂迷锁有什么关系?

“萨马斯特打算拿自己的命匣取代弑王星,来做龙狂迷锁的核心。”葵露解释。

“但这只怕还是不够吧。”琼恩怀疑。

命匣是巫妖的灵魂容器,生命载体,可以说是巫妖全部力量地汇聚所在。萨马斯特这种大人物,他的命匣也足可以称得上是神器了。只是想靠这个就能取代弑王星,未免还是有些太异想天开。

“如果他只是想再发动迷锁一次,然后就此崩散呢?”葵露反问。

“那他的命匣也要一起毁了。”琼恩说。

这种说法其实和伊卡沙城地事情非常近似,都是因为核心的缘故,导致迷锁不断削弱。可以通过某些方法重新短暂地重振迷锁,恢复到全盛时期的力量,但后果就是连迷锁带核心一起都完蛋。萨马斯特拿自己的命匣当迷锁核心?除非他决定当恐怖分子,搞自杀攻击。

“不,我前面的话有点没说清楚,”葵露解释,“萨马斯特是需要这枚印章去做他地新命匣——但不等于说他是换这个当新命匣。”

琼恩朝梅菲斯看看,“我没听懂。”

“你现在有一柄剑,现在你再去买一柄剑——两柄剑你都用,并不是买了新的就丢了旧的。”

“你……你地意思是说……”

“我的意思是说,萨马斯特从某个巫妖手中学到了一种新的魔法技艺,能够让自己拥有数量超过一个的命匣。他可以有两个命匣,甚至有可能更多,除非被全部摧毁,否则他会受伤,但不会死。”

“哪个巫妖这么强?”

巫妖除了不够美型,最大的弱点也就是这个命匣了,斯兰普也是大巫妖,就因为命匣落于人手,便只能乖乖受制,挣扎不得,命运何其悲惨。如果真有这种技术,每个巫妖都弄上一打命匣,分别藏在天南海北,那他便真是不死身了。

唔,这么有创意的法术,为什么总觉得像是某个熟人的风格……

“奥沃,”葵露说,“曾经是耐瑟瑞尔的大奥术师。”

我不认识那个死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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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节 谈判

深渊篇

第三十节

谈判

有奥沃这种实力既强又心理变态——关键是他还总自以为很有型很善良很正常——的老师,你就必须做好总能听到他又搞出什么惊天动地邪恶勾当的心理准备。就像这一次,如果萨马斯特真能成功发动龙狂迷锁,奥沃虽然不是主谋也是帮凶,至少要负上一半责任,因为关键性技术就是他提供的。

幸好葵露和欣布似乎都不知道奥沃和琼恩的关系,凛或许是知道的,梅菲斯有可能对她说过,但这种事情她应该也不至于再外传。反正就目前来看,两位选民没有表现出什么迹象,应该是不知情。幸好如此,否则别说这次萨马斯特的事情,就算看在莱拉的份上,也要把琼恩痛打一顿了——莱拉也是七姐妹之一,奥沃这个色心不死的家伙曾经打过她的主意,当然最后没成功,否则现在就是琼恩的师娘了。

有关奥沃的话题没有继续,琼恩本能地给回避掉了。“萨马斯特希望拿这枚印章作新命匣,”他明知故问,“那他已经拿到了?”

“没有,据说印章一直保管在断域镇的魅魔主人红色寿衣手中,但刚才欣布得到的消息,红色寿衣把它拿出来了,作为决斗大赛第一名的奖品。”

那么……

“既然是他人之物,我们也不能强行夺取。”

“而且你们也没有这个实力。”琼恩替她把后面半句话补充完整。

“没错,”葵露坦然承认。“而如果要通过正常渠道的话,那就只能去打决斗大赛,拿到冠军。”

这么说,欣布和凛之所以在决斗场,是在收集赛前信息了?

“那好极了,我们都是遵纪守法地良民,正该如此。”琼恩说,“有您和女王陛下两位选民。干掉那些恶魔自然是举手之劳,不在话下……那么能否先送我们回物质界呢,反正也没什么能帮上忙的。”

葵露和欣布跑来谈这种事情,明显就是要把自己也拖下手,否则难道是闲着无聊么。然而既然那枚印章是萨马斯特的志在必得之物,自己还卷入其中?那纯粹是活得不耐烦了。

虽说琼恩也很想要那枚白玉印章,隐隐觉得那东西和自己大有牵连。如果只是普通的决斗大赛,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说不定他就答应了,反正有两个选民在前面顶着呢。但要他冒着去面对萨马斯特的风险,那还是算了吧。

当然了,话又说回来,估计当真撞上的话,萨马斯特也只会关注两个选民。压根就无视他这种小角色,直接当作空气。但就算两个选民联手,足以搞定萨马斯特,琼恩没什么危险,似乎也没什么好处。他是想要那枚印章,问题是他又不是主力。即便打赢了,葵露和欣布不会自己拿走,作为战利品收缴,反而还留给他?

“不,你太自谦了,兰尼斯特先生,”葵露说,“实际上,你和你的朋友能够帮上很大地忙。”

“这个,我觉得我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至于我地朋友。您也看到了。艾弥薇身体欠佳,根本不可能参加什么决斗大赛。莎珞克么。你们觉得一个魅魔能派上什么用场呢……”

“能够凑够人数。”葵露说。

“那都不行……唔,什么?凑够人数?”

“是啊,决斗大赛必须以团体为单位报名,每个团体必须是六个人,而我们现在连报名人数都不够。”

欣布和葵露,两个选民,加上阿忒妮是葵露的手下,凛是欣布的学生,一共四个,还差两个名额。如果要拉梅菲斯或者莎珞克,肯定要先通过琼恩,至于伊莉雅,她更不可能听葵露的话,唯一能镇得住小萝莉的是梅菲斯。

“我们总不可能去路上临时拉几个恶魔来做队友,”葵露说,“但有一点可以放心的是,我们一定会保证你和你朋友的安全。所有地比赛都由我和欣布优先出赛,如果我们失手,那么你可以直接弃权退出,放弃比赛,印章的事情另想办法。”

唔,如果这么说的话,似乎也未尝不能商量……说到底,大家要想回家,得靠欣布女王陛下,过分得罪了她,纯属给自己找不自在。

“我比较关心的是,我和我的朋友什么时候能够返回物质界,”琼恩说,“断域镇中的位面压制虽然小一些,但对艾弥薇依旧还是有伤害。如果仅仅是作为‘名额’的意义存在,这种举手之劳,我们自然也不应该拒绝,但是……”

“只要我们拿到印章,那么就立刻动身返回物质界,”葵露说,“我们和你一样,不想在这里多停留片刻,欣布可以打开位面传送门。”

“拿到印章?”琼恩皱眉,“那倘若我们在比赛中遇到强敌,没能拿到冠军;倘若中途有任何意外变故,即使并非我们的责任……我们也得跟着你们一起留在这里,直到取得那枚印章?”

“问题是你有选择吗?”

琼恩沉默了两秒钟,“那如果印章被毁掉了呢?如果落到奥喀斯格拉兹特拜尔甚至阿斯蒂莫斯这种存在手中呢?如果萨马斯特带着印章返回了物质界呢?”

“那我们自然也会回去,”葵露说,“我们又不是不近情理。”

琼恩没有立刻答应或者拒绝,他想了想,把莎珞克叫了过来,询问这决斗大赛地具体规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决斗大赛以团体为单位报名,每团必须六人,”莎珞克确认了葵露的说法,“比赛方式是各团抽签对决。胜者进入下一轮团战。每轮比赛,双方一对一轮流上阵,胜利者可以继续进行后面地比赛,直到被打倒或者自己放弃。”

“每轮几场比赛。”

“既然每团六人,那自然每轮就是六场了。”

“六场?”琼恩诧异,“哪有这种道理,我只知道三局两胜五局三胜甚至七局四胜的。六场比赛那岂不是要赢四场才行。”

“你说错了,赢四场都不行。除非一方六人全都战败或者放弃退出,否则不能定胜负。”

“这么变态的规则……不会是格拉兹特定的吧。”

“答对了,格拉兹特是断域镇决斗大赛地提议者、创办人兼首席顾问,规则也是请他制定的。你要知道,深渊里想找能够上阵打架的恶魔多了去,想找几个能制定规则地恶魔可真不容易。”

“可是他这个心理变态能不能不要把自己的个人爱好到处强加于人啊。”

“你也说了啊,他是个心理变态。既然这样你还能要求什么呢。”

很显然琼恩没法要求什么,这年头变态地人太多,正常的反而少,格拉兹特仅仅只是在遇到“六”这个数字的时候会犯强迫症,这已经很不错了。比起某位正筹划着让全世界的巨龙发疯的巫妖,以及另外一位充当帮凶和技术支持地死胖子,格拉兹特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善良了,就这么点小爱好。实在可以忽略不计。

反正葵露说了,她和欣布打头阵,六场比赛全由她们一路打下去——如果打不下去,琼恩就直接认输了事。既然如此,那就试试看吧,至于出哪两个名额。梅菲斯自然排除,伊莉雅也不能令人放心,还是自己和莎珞克来好了,起码知道共同进退。

“不过这还有个问题啊,我们这种善良正派地人士会老老实实守规矩,打比赛去拿奖品,萨马斯特难道也会这样吗?他说不定现在已经闯进红色寿衣家里,直接抢了东西走人了。”

“不会,如果红色寿衣这么容易就被打倒,那断域镇地主人位置上早就换人了。”葵露说。“这里可是她地家,她可以动念之间召集无数的恶魔仆从。以我们对萨马斯特的了解,他办不到。”

“所以他也只能一场一场打比赛?说不定这其实是个陷阱,红色寿衣早就和他勾结,私下把印章给他了。”

“我相信这种可能性也不高,以往的记录显示,红色寿衣与其说是恶魔,更像是魔鬼,这种公然违约的事情她不会做。”

切,魔鬼就算比恶魔好点,到底也不是好东西,居然还会有人相信他们的信誉,那真是脑袋进水了……不过话说回来,自己似乎也很大程度地相信欧凯的信誉,那家伙还是个恶魔呢,看来信誉果然是要靠历史记录来建立地。

“那我就没什么问题了,不过另外有一个要求。”

“请说。”

“如果最后能够得到第一名,拿到印章,并且此前已经杀死了萨马斯特的话,”琼恩谨慎地措辞,“我希望这枚印章能归我所有。”

“你要它?”葵露诧异,“你既然知道它的来历,那就应该清楚,它对你而言根本就是废物。萨马斯特也只是看中它本身蕴含的力量足够强,用来做灵魂容器而已。”

“我当然不需要命匣,”琼恩说,“但我喜欢收集文物。”

葵露疑惑地看着他,“我不是很能理解,”她说,“既然它对你并没有什么用处,又何必放在手中招来危险。”

“所以我说了,前提是已经杀死了萨马斯特,”琼恩说,“我当然不想被他盯上。至于它对我有没有用处,我想评判者应该是我而不是别人,我喜欢它,那自然就是有用的,这是我的爱好。”

葵露看看坐在沙发上地欣布,见她没什么反应,便点了点头,“一言为定,”她说,“如果我们能够杀死萨马斯特,拿到印章,那么它就是你的。”

※※※

交易达成,气氛于是重归和谐。葵露起身告辞,和欣布一起离开。莎珞克也被琼恩清退,房间里又只剩下梅菲斯、凛和他自己三个人。

欣布在的时候,凛一直垂手侍立在旁边,仿佛一个乖乖女;等欣布一走,凛明显就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一下子变得灿烂起来似地。“哇。”她夸张地伸了个懒腰,往沙发上一躺。让整个身体都陷进柔软的皮垫之中,“你们终于说完了啊。”

“你也别总像个小孩子似的,”梅菲斯微微笑着,“该长大点了。”

“去去,别说得这么一本正经,你还比我小呢,”凛努力舒展着四肢。几乎把整个沙发都占满了,梅菲斯不得不稍稍往后躲避,免得被她的胳膊碰到,“我不是一直都这样么。”

“有外人在,你总也该注意些吧。”

“谁是外人,”凛随口反问,“琼恩?他不算,视为不存在。”

“可是我存在。”琼恩说。

“我当你不存在不就是了。”凛撇撇嘴,“真无趣,不知道艾弥薇怎么就会看上你。”

“各人有各人的……”琼恩停顿了一下,本来想说“缘法”,然而在通用语里搜寻了半天,找不到对应的词汇。“运气,”他最后说,“各有各的运气。”

“那你地运气可真好,我都嫉妒了,”凛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跪坐在梅菲斯身前,“说真地,艾弥薇,你干嘛喜欢他呢,我觉得我比他强多了。”

“……这有可比性吗?”

“有啊。我们都是人嘛。只不过你是个普通人类,我是龙脉——艾弥薇。我相信你肯定没有种族歧视对吧。”

废话,梅菲斯自己就是神人结合而生地神子,她难道还歧视自己不成。其实我也未必是普通人类,至少是个穿越者。当然你是个小龙女倒没错——这么说起来,大家还真都不是正常人,隔壁还有两个神子选民加一只曾经是神子地魅魔……

神子、龙女和穿越者的谈话没有继续进行太久,因为最主要的当事人梅菲斯还很虚弱,不能多说话。凛只是性子跳脱随意些,不是没眼色,见状也就早早告辞,自己先回房间休息。

琼恩关上门,替梅菲斯褪下衣裳,抱她进浴室。自从到了深渊,高温酷热,又要赶路,全身早就被汗湿透,如今泡在热水中,只觉全身都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畅。

“你要那枚印章做什么,”梅菲斯随口问,“我没听说你有收集文物的爱好啊。”

“那东西有点特别,”琼恩说,一边替她擦拭身体,“我总觉得有些特别熟悉地感觉。”

“你见过?”

“就在一小时前见过。”

琼恩把拜访红色寿衣的经过说了一遍,重点是描述那枚白玉印章,至于此前路上和莎珞克的谈话就没必要提起了。“那印章我看着感觉很眼熟,”琼恩含糊地说,“总觉得像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似的。”

梅菲斯想了想,“既然是印章,那应该有文字吧,”她问,“是什么内容?”

“是有几个字,但我看不懂,”琼恩说,“可能是伊玛斯卡的文字吧。”

“可惜我当时不在场,”梅菲斯有些遗憾,“如果是穆罕瑞德语或者恩瑟语,那我虽然看不懂内容,至少也能认出来。除非是伊玛斯卡语,那我就完全没见过了。”

“既然是皇室奇械师所佩之物,当然是伊玛斯卡语了,”琼恩说,“确实是很奇怪的字符,完全看不懂。”

“那未必的,有一种说法,说伊玛斯卡其实是四种语言,除了通行的伊玛斯卡语和后来加入地穆罕瑞德、恩瑟语,还有一种秘密语言,是只在皇室内部通用的。说不定是那种秘密文字呢。”

“那种文字叫什么?有什么特征么?”

梅菲斯轻轻摇头,“不清楚。”

“有没有提到……比如说大量刻在龟甲兽骨上之类的说法?”

“没听过,你怎么会这么问?”梅菲斯奇怪,“哪种文字也没这种说法吧。”

“唔,我随口问问。”

琼恩把这个问题含糊过去,梅菲斯也没多问,“然后你回来路上就遇上凛了?”她问,“怎么和欣布打起来?她以为你是夜女士的选民?。”

“是啊,”琼恩说,“如果不是我反应得快,现在只怕已经被烧成焦炭了。”

“没事吧。”

“没事。”

“那就好,”梅菲斯说,略带歉意地看了他一眼,“其实我也不太喜欢她,但她是凛的老师……”

“我知道,”琼恩打断,“其实要真说起来,我还得感谢她。”

“啊?”

“她这次袭击,让我终于能够确定一件事情,”琼恩慢慢说,“我想,现在我知道自己身体里影火到底是怎么来的了。”

第三十一节 馅饼

深渊篇

第三十一节

馅饼

琼恩遇见欣布和凛,被欣布突然袭击,虽然最后没事,却也终究令人不快。当然,如果要说道理的话,魔法女神和暗夜女神是死敌,欣布发现琼恩有影火,判断对方是夜女士的选民,直接动手,倒也不能说有什么不对。这就像琼恩在路上撞到一只恶魔,他也肯定二话不说就动手,难道还会坐下来喝茶聊天不成。只是对方固然没什么错,自己却可也更没做错什么,如果真的是莎尔选民,那么被打了倒也是本分,没话可说——然而琼恩自己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不管怎么说,风暴女王的脾气果然是一如传闻中的火爆。同样都是选民,葵露当日见到琼恩,不过是脸色微变,回去吩咐手下加倍提防,仅此而已,欣布却是二话不说就杀了过来,倘若不是有凛阻拦,不是正好在断域镇中,有恶魔卫兵来搅局,琼恩只怕还真凶多吉少——当然,如果不是在断域镇,至少他也能用宝石跳跃戒指逃命了。

琼恩算不上睚眦必报的人,些许冒犯,只要后果不严重,往往也就忽略过去,当没发生;但他却也不是以德报怨的君子,不会被人打了反而还高兴,就算看在凛的份上不做计较,心中不快是难免的。梅菲斯和他相处日久,知道性情,所以听他一开始说要“感谢”欣布,自然大是惊讶,几乎怀疑自己太过疲倦,听觉出错。等再听他说“知道自己身体里影火到底是怎么来的了”,不由得精神一振。

“怎么回事?”

琼恩没忙着回答。从背后将她抱住,低头亲吻少女地脸颊,慢慢移到耳后,轻轻咬啮精致的耳垂。梅菲斯身体不由自主轻颤起来,这地方是她的敏感点,身体虚弱之下感觉更加强烈,一阵阵的酥麻感像电流一样交织全身。“别闹。”她低声说,却是全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半点力气,只能任他轻薄。

“有些基本前提,我们得先确定,”琼恩在她耳边低声说,右手揽着她的腰肢,左手却悄悄移上胸口,感觉一团香软柔嫩盈满掌心。把握不住,“唔,似乎变大了……”

“说正事。”梅菲斯娇嗔。

“这就是正事……好吧,首先第一点要确定的事实是:我有影火。”

梅菲斯微微点头,这是她意料之中地事情。葵露这么说,欣布也这么说,她们都是魔法女神的选民,对影火有超乎常人地敏锐。而且总不至于两个人一齐都认错了,这种概率实在太低,可以忽略不计。

只是这么说的话,琼恩便当真是拥有影火,而影火又确确实实是暗夜女神莎尔的神力,和魔法女神授予选民的银火是类型相同性质逆反的存在。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神力只有神祗才能授予,而接受神力的凡人是为选民——这些是常识,或许对于普通人不是,但对于梅菲斯而言就是常识。那么顺理成章地推论,就是“琼恩是莎尔的选民”。

然而琼恩否认自己是选民。

所以梅菲斯相信他不是选民。

但这样一来,矛盾便产生了,一边是常识和逻辑,一边是情人间的信任,纵然英锐果决如梅菲斯。也不知道到底如何选择。只能暂时逃避,不去追问。不去想它——或者说,她在等待琼恩的解释。

她相信琼恩会给她一个解释。

但琼恩并不着急,他只是轻轻地揉捏着少女的胸部,感受那尖峰一点渐渐坚挺,摩擦着掌心,“第二点要确定的事实是,”他低声说,“我不是夜女士的选民,因为我并不真正拥有影火。”

并不真正拥有?

“葵露和欣布的银火威力,我们都已经清楚看到了,”琼恩说,“银火在她们手中可以化作利箭,可以塑成盾牌,可以抵御魔法,可以治疗痊愈,无所不能,无所不成,随心所欲,变化万端。但我身体里地影火,能做什么呢?”

琼恩完全不能主动调用影火,甚至平时都无法察觉到影火的存在,只在生死危急的关头才会自动冒出来救命。这与其说是琼恩“拥有”影火,还不如说是他暂时“保管”,别说所有权,就连使用权都没有——世界上哪有这样的选民。

其实这些迹象,如果留心观察很容易发觉,只是葵露、欣布份属敌对,就算会奇怪琼恩不用影火抵抗,最多也是觉得莎尔识人不明,挑了个傻蛋当选民罢了。倘若敌人全都是这种傻蛋,那简直是天底下最理想的事情了,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去仔细追究原因。梅菲斯关系亲近,原本是很容易发现这个问题的,只是她自从坠入深渊以来,一直就被位面规则压制,虚弱不堪,仅有地一点精力也都在路上应付莎珞克时消耗掉了,此后便是晕晕沉沉,居然也不曾想到这点。

“对啊,”她恍然反应过来,“你根本就不能运用影火,又算什么选民。”

在此之前,梅菲斯和莎珞克谈判时,就曾经提及过“选民拥有的神力”和“神子拥有的神力”之间的区别,前者是权力,后者是能力。选民的神力乃是神祗赐予,等于权力下放,让下属自由运用,也随时可以收回——琼恩虽然有,却不能运用,那就是根本没有被神祗开启这个“权限”,只起到一个保命护符的作用。

那么问题又产生了,既然琼恩确实有影火,但又不能主动运用——那这影火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这就是接下来最关键的问题,”琼恩的右手轻轻顺着少女平坦地小腹下滑,指尖没入大腿根部最柔嫩滑腻地所在。替她清洁下身。梅菲斯正听得专注,也不抗拒。“我是什么时候获得影火地呢?”琼恩说,“一直就有,只是我不知道,还是后来获得的?”

他地手指轻轻游动,探索着熟悉却从未被真正侵入的秘密花园,梅菲斯低低喘气。觉得整个身体都开始变得发烫起来,“是什么时候?”她努力保持着清醒。但已经无法思考。

“就在去年我们从塞尔回到阴魂城之后,去幽暗地域之前,就是这段时间。”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欣布,”琼恩说,“你忘了,我们这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欣布。”

“唔。”

梅菲斯含含糊糊地应着,已然有些神智迷乱。琼恩笑着,轻轻吻上她地唇瓣,一沾即退,“在阿格拉隆,”他提醒,“对付巫妖神维沙伦的时候,当时拉沃克、布雷纳斯殿下、欧凯、红袍首席们都在场,此外还有一个人。就是欣布。”

“唔,她是在场……”

“当时欣布是为凛而来地,凛就在我旁边,”琼恩说,“欣布只要看到凛,那就不可能不注意到我——就从今天这种情况来看。以她的性格,如果当时看到我是个莎尔选民,你说她会不会立刻一发银火扔过来?”

显然会。

“那她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

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当时琼恩还没有影火。

“从阿格拉隆回塞尔,没有再发生什么事情,紧接着我们就回了阴魂城,”琼恩说,“然后过了两个月,我们又到了幽暗地域。”

“那为什么是去幽暗地域之前呢。”

琼恩的指尖顺着少女下面溢出的润滑液体,缓缓探入幽谷。稍稍没入一点。有些轻微的麻痹刺痛感传来,但他没在乎。“因为在我们从奥图城出发,去伊卡沙城之前,雅达上尉和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

“他说:女神与你同在。”

很普通的问候语,当时琼恩也没在意,但现在听起来感觉便大有不同。如果仅仅理解为客套,那没问题;但如果较真的话,琼恩并不是个虔诚信徒,女神如何和他同在?以什么方式和他同在?这便大大值得推敲了。

雅达上尉原本是阴魂城莎尔神殿地卫队长,大牧师瑞瓦兰王子的左膀右臂,得力助手,也是夜女士最虔诚的信徒之一。如果说他看出什么,或者知道什么,向琼恩充满暗示地说出这句话,那是完全有可能的。

不,更准确地说——那简直就是一定的。

坚硬滚烫的东西在后面顶着少女的臀部,贴着皮肤,梅菲斯自然清楚它是什么,也非常熟悉,尽管如此,她依旧感觉到一阵阵本能的心慌,“那段时间里……”她努力保持着镇定,思索着,“具体是哪件事情呢……”

那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但真正够分量,能提起来说地,其实也只有寥寥几件而已。“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突然丧失神术免疫能力的事情,”琼恩轻轻在她耳边说,原本握着胸部的左手不知何时已经移下,托着她的臀部,右手手指慢慢游动,滑入臀丘之间,然后找到熟悉的位置,缓缓旋转着挤入,“就是在瓜理德斯城的时候,对付第四家族时……”

当时琼恩和维康尼亚潜入第四家族城堡,撞上一位巫师。琼恩中了一击暗夜抚摸,靠着影火保住了性命,但依旧被法术上地诅咒伤害。维康尼亚动用复原术为他治疗,让琼恩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可以接受神术了。梅菲斯自然知道这件事,琼恩后来和她提起过,两人为此琢磨研究了半天,但最后也没能弄明白到底是什么缘故,“记得,怎么了,”她喘息着问,琼恩的食指已经有两个指节没入她的身体,让她感觉一阵阵轻微的胀痛,伴随着熟悉的晕眩和幸福感,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这两件事……”

“这两件事如果对照起来看,那就一切都很清楚了。”琼恩说,“我之所以丧失神术免疫的能力,应该就是影火在捣鬼。”

当时两人也推算过,在阿格拉隆对付那个窃法者地时候,琼恩还拥有神术免疫能力,在瓜理德斯城中发现丧失,这其中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在阴魂城的那段时间——正好和琼恩前面推断的获得影火地时间相重合。

也就是说,这两件事。其实极有可能就是一件事。

梅菲斯浅浅地呻吟着,因为琼恩地食指已经完全没入她的体内,然后缓缓抽离出来,在洞口轻轻打着转,“两根可以吗?”他低声问,征求少女地反应。

“唔。”

食指和中指并拢,缓慢而坚定地侵入少女的幽道。梅菲斯紧紧咬着下唇,让身体逐渐放松适应,因为她知道自己最后所要容纳地体积还远不止这点。琼恩享受着手指上传来的温热和挤压感,“也就是说,在阴魂城的时候,发生了某件事情,”他不紧不慢地说,“自此之后。我获得了无法自由使用的影火,同时也因此丧失了神术免疫的能力。”

“但…到底…到底是哪件事呢?”

两根手指一点一点地缓缓侵入,然后又一点一点地慢慢退出,如是反复,梅菲斯已经几乎说不出话来。“以前我们推算神术免疫消失的事情,当时最可能的猜测是什么?”琼恩问。

最可能地猜测。是琼恩在阴魂城那段时间里,发现一位叫做菲娅的侍女,从她体内吸收到巴尔的神力,从而一举突破绝大多数巫师一辈子都不能突破的门槛,触摸到魔网第五层,凝成真名,跻身高阶巫师的行列。这种吸收、消化神力的作法,既然能够影响琼恩的身体,影响他的魔法造诣,甚至隐隐影响到他地情绪。那么因此改变了他的特殊天赋。令他丧失免疫神术的能力,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但这种猜测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琼恩是有过两次吸收神力的经历地,在烛堡的时候就已经和莎珞克有过一次,然后他照样免疫神术,当然也照样被欣布无视,什么都没发生。为什么第二次就变了呢?这个问题解释不通,那一切依旧是徒劳。

“我曾经想,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吸收的神力太少,不足以形成质变,”琼恩说,“这种解释有些牵强,倒也未必说不通——但再和这次的影火联系起来,那就完全说不通了。”

神力吸收多或者少,或许会影响量变到质变,让琼恩保留或者丧失神术免疫的天赋,但总不可能会让琼恩的身体里平白无故生出影火来。无论怎么想,琼恩也不相信巴尔的杀戮神力会摇身一变,成为莎尔的影火,那也未免太过神奇了。

“所以只有一种解释。”琼恩说。

他陷入少女体内的手指突然加快了速度,梅菲斯猝不及防,一时间几乎晕眩过去,过了半响才悠悠回过神来,“你坏死了,”她娇嗔着,慢慢回忆了一下刚才所说,“你是说,那个菲娅就是夜女士?”

“对,”琼恩说,“更准确地说,是夜女士的圣者。”

神祗以实体方式出现在物质界,不过化身和圣者两种形态。如果说夜女士地化身变化成一个凡人,那自然是轻而易举地事情,但化身等于就是弱化版的神祗,依旧还是“神”,神祗自有一种天然威压,称为“神圣笼罩”,琼恩就算感觉不到,难道梅菲斯这种圣武士也一无所觉?最有可能地,自然是圣者了,圣者是神祗附体凡人,暂时不居神位,不掌神职,严格来说已然并非神祗,梅菲斯察觉不出很正常。

罗丝以伊莉雅为附体容器,圣者降临,当时其他人也都没发觉,只有葵露立刻反应过来,那是因为葵露是伊莉丝翠的选民,伊莉丝翠又正是罗丝的死敌。梅菲斯既不是提尔的选民,提尔和莎尔虽然不睦,却还算不上死敌,感应便不强烈——莎尔真正的死敌,是月女神苏伦、魔法女神密斯拉和晨曦之神兰森德尔。

“夜女士的圣者……可是我确实能感应到她和我一样,都是巴尔的子嗣。”

“我知道,这并不矛盾,显然菲娅小姐既是巴尔的子嗣,同时也是夜女士的虔诚信徒,谁规定这两者不能是同一体呢?至少巴尔和夜女士都是邪神,”琼恩说,“如果要说的话,我似乎还认识一位巴尔的子嗣,同时是正义之神的圣武士呢。”

梅菲斯微微点点头,承认这个说法。

“菲娅确实是巴尔子嗣,我也确实从她体内获得了神力,”琼恩说,“但现在想起来,只怕并不那么纯粹。除了巴尔的杀戮神力,说不定还混进了另外某些东西。”

“影火?”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具体的详情还不清楚,但至少是通过这一次,夜女士暗中对我做了某些手脚,这是可以肯定的。”

“你是怎么想到是菲娅的?”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已经很难再相信世界上有巧合这种事情了,”琼恩说,“菲娅的出现就太巧合了,主动送到面前,就像是我正需要一块馅饼,然后天上就恰好掉下一块,而且还掉在我手中。其实我当时就有点怀疑,但也没太多想,也就过去了,那时候我还太天真,觉得‘好运气’这种东西,也是有可能会落到我头上的。现在我改变看法了,天上不会掉馅饼——如果掉,那肯定是下过药的。”

“那你从什么时候起确定是她?”

“从我们进入深渊,”琼恩解释,“如果单单是神术免疫的突然消失这一件事,我或许还不会把目标确定在她身上,毕竟别的解释也是有可能的。但自从葵露说我是选民,说我有影火之后,我基本就推测到应该是她了。因为影火是夜女士的神力,只可能通过夜女士获得,这一点是确定无疑的。既然如此,那我就必定在什么时候,和夜女士有过一次足够‘亲密’的接触。”

神祗挑选凡人,授予神力,成为选民,并不是动念即可,降个神谕就能搞定的事情。便以刚提到过的萨马斯特为例,当年魔法女神密斯拉意欲提升他为选民,也是在一起度过整整十天,最后才授予银火,这是烛堡资料上明文记载的。琼恩虽然不是真正的选民,但他确实得到了影火,这总不可能是随便睡上一觉,第二天早上起来就能突然拥有的。

所有的线索归纳起来,菲娅就成了最终的指向目标。而琼恩再看看旁边的伊莉雅,想起罗丝刚刚玩过的圣者降临,顿时便醒悟过来。只要一想通“菲娅其实就是夜女士”这点,以前所有疑惑的地方全都迎刃而解。影火的来源、神术免疫的突然消失,全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虽然如此,我依旧还是不敢十分确认,直到欣布的出现。”琼恩说。

如果欣布对琼恩依旧无动于衷,不理不睬,那琼恩倒要无所适从,怀疑自己前面的推测有误。但欣布一见之下,骤起发难,让琼恩反而真正确定了自己获得影火的大致时间段,相互对照,顿时再无疑虑。

“是这样……但是夜女士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不知道,”琼恩说,慢慢将手指抽出,少女的身体已经完全放松,等待着侵入,“但我有一些猜想。”

第三十二节 棋局

深渊篇

第三十二节

棋局

梅菲斯喘息着,“什么猜想?”

“我是个了不起的人。”琼恩一本正经。

金发少女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算什么了不起的人,”她侧过脸,眼波盈盈地看着他,“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我自己也没看出来,”琼恩老实承认,“但我知道我肯定是。”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能让你这样优秀的女孩子喜欢上啊,”琼恩半真半假地说,“所以我肯定也是更了不起的人。”

“去,谁喜欢你了。”

“一个叫艾弥薇-梅菲斯的女孩子。”

“我不认识她。”

“可是我认识她啊,”琼恩说,亲吻着她的金色秀发,有种淡淡的发香,“而且我知道她喜欢我。”

梅菲斯微微含笑,静静地不说话。

“我到底什么地方了不起,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琼恩收敛笑容,慢慢说,“可是艾弥薇,若不如此,所有的事情就无法解释。倘若我是个平庸之辈,布雷纳斯殿下何以重视?夜女士何以垂青?奥沃何以收徒?格拉兹特何以关注?你随我一路走来,所有发生的这一切,又如何解释?”

“嗯,”梅菲斯轻轻点头,“那就先假设这点成立,然后呢?”

“夜女士确实授予了我影火,而且确实也几次在关键时刻救了我。”琼恩慢慢说,“虽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能得到她这样的看重——假设我确实具备某种夜女士所欣赏地品质,所以她愿意这么做,但为什么不做得更直接呢?”

“我是阴魂城的居民,阴魂城全体都是夜女士的信徒,如果女神降下神谕,指定一位叫做兰尼斯特的巫师。要授予影火,提拔他为选民。难道会有人反对?”琼恩摇摇头,“无论夜女士做什么,我相信都没有人反对,至少不敢公开反对,但她并没有如此,她选择了这种秘密的方式,连我自己都被蒙在鼓里。这给我的感觉。就是她不希望她对我所做的事情,被他人知道。”

“夜女士是执掌隐密地女神嘛。”

“是啊,但隐密总是有理由的吧。”

琼恩微微用力,将少女地臀部抬起,调整到合适的位置,然后缓缓进入一点,但并没有继续动作。“这是第一个猜想,”琼恩深深吐出一口气。“第二个猜想,则是夜女士显然不喜欢我的神术免疫天赋,所以她用影火改变了这点。如果顺着这个推理下去的话,夜女士也不喜欢我拥有大奥术师的天赋,或者说她不希望我走上这条路。”

梅菲斯坐在琼恩怀中,下面**处传来的一阵阵酥麻和空虚感。让她全身忍不住轻微颤抖,“这很容易理解,很少有神会喜欢大奥术师,”她说,“第三个呢。”

“意志屏障,”琼恩说,“你记不记得我们准备去奥灵多尔的路上,当时大家准备对付灵吸怪地心灵攻击,欧凯说我完全不用担心。”

“记得。”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琼恩确实不怕灵吸怪的心灵攻击。也不怕读心。半点不受影响。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琼恩身上有一道恒定生效的意志屏障。

“欧凯告诉我。说他在我身上看到了意志屏障,但不知道来历。我当时猜想是因为吸收了巴尔神力的缘故,自然也就不会跟他多说,直接含糊过去。但现在看来,恐怕是猜错了,这道意志屏障,应该是和夜女士有关。”

莎尔执掌的诸项神职之中,便有“秘密”,她擅长发现秘密,反过来自然也擅长保守秘密。而这道意志屏障,能够阻隔各种心灵攻击和读心术,正是保守秘密的最强魔法之一。如果说它是琼恩吸收了巴尔神力的效果,只怕有些说不过去,毕竟巴尔是杀戮之神,在成为神祗之前是个凡人杀手,很难扯上关系,而且世界上那么多正牌地巴尔之子,也没听说谁有意志屏障的。但如果说是莎尔的影火附带作用之一,那就完全顺理成章了。

“当时欧凯说在我身上看到了意志屏障,神色之间有些古怪,我当时没太在意,”琼恩笑着说,一边慢慢挺腰,缓缓侵入梅菲斯体内,“现在想起来,他肯定是看出了影火,知道我替他实现了梦想。”

恶魔欧凯的梦想,就是能够推倒女神啊。

“那他不是很嫉妒,”梅菲斯咬着嘴唇,“你现在知道了,是不是也很得意啊。”

“得意?”

“对啊,夜女士可是女神呢,你尝到了一位女神的滋味,这还不够让你得意吗?如果她的信徒们知道这个消息,肯定有一半人都会崇拜你,把你视为偶像地。”

“那另外一半呢?”

“来杀你。”少女恶狠狠地说。

琼恩笑了起来,慢慢推进到梅菲斯体内的最深处,小腹已经贴上她的雪臀,“嫉妒了?”他问。

“你和别的女人上床,还在我面前炫耀,我为什么不能嫉妒。”

“可是你没必要嫉妒的,”琼恩逗她,“你的滋味比她美妙多了。”

“她是女神呢,我怎么比得上。”

“我又不是那只恶魔,”琼恩说,“女神不女神,对我来说有什么区别。在我心里,你比她胜过百倍。”

“如果听到你这么说,夜女士会生气的,”梅菲斯轻声笑着,“没有哪个女人喜欢被这样贬低呢。”

“她是女神,不是女人。”

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听到情人的赞美。梅菲斯也不例外。听琼恩这么一说,原本心底地一点醋意也早就淡去,其实相处这么久,她对琼恩自然已经了解很深,也清楚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但听他这样说,依旧还是心里甜丝丝地。

“原来影火还有这种附带作用。”她主动把话题转回来,“幸亏如此。否则那些灵吸怪还真难对付。”

“是啊。”

其实有一点,琼恩还是没有跟梅菲斯完全说实话:意志屏障对于他而言地最大作用,并不是对付灵吸怪的心灵攻击,而是对抗“记忆编织”。

琼恩被阴魂城中某位不知名地附魔师暗地下手,中了“记忆编织”法术,虚拟了一段追随田伯光学艺的记忆,后来被消除了。他一直认为是自己正好凝成了真名。所以破解了记忆编织,运气不错——现在回想起来,“好运气”这种东西,是和自己压根就无缘地,自己能够如此顺利地凝成真名,就是因为吸收了菲娅的神力,本来就有莎尔在暗中推动;而给自己下记忆编织地附魔师,也不可能不知道这法术会被真名破解。以琼恩的进步速度,凝成真名是迟早的事情,他理当另有应对之策才对。

很显然,在这件事情上,莎尔和那位附魔师以琼恩为角力点,进行了一次较量。结果应该是莎尔成功保护了琼恩。凭借着能够抵御各种精神法术的“意志屏障”,阻隔了“记忆编织”。

这件事情琼恩暂时不想告诉梅菲斯,因为牵涉太复杂,一旦要解释,势必提及田伯光,甚至自己是穿越者这个事实。虽说这其实也未必就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如今身边的这些家伙一个比一个夸张,神子、选民、龙女,至少也是个前神子魅魔,穿越者算什么。但他暂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让梅菲斯知道。便先略过。

“奇怪啊。我以前看奇幻小说,各种强悍的模板都是套在主角头上——为什么轮到我了。这些模板全都套到配角身上去了,身边地一个个都是怪物……”

先不用暗自抱怨,这样一条条推算下来的话,琼恩脑海中其实已经有了些明悟,虽然不清晰,但至少已经有了大致轮廓。

很显然,在阴魂城中,巫师牧师两派对立,而布雷纳斯王子是巫师派的代表人物之一。牧师一派以大王子瑞瓦兰为代表,真正的后台则是夜女士莎尔。这两派人马都对琼恩非常重视,布雷纳斯王子明显对琼恩颇为照顾,多有提携;莎尔则亲自圣者降临,让琼恩获得了影火。换了别人,能被这么重视,只怕要立刻感激涕零地扑到地上去,然而对于琼恩来说,他只是在头疼自己到底哪一点值得这样看重。

总之,琼恩似乎成了双方都愿意拉拢的目标——或者说投注的对象。琼恩不信他们做这些都是无私奉献,肯定有其目的。

但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梅菲斯没有再继续问,因为琼恩已经开始在她体内运动,先是柔缓,然后速度渐渐加快,让她已经再也无法保持清醒意识。“从布雷纳斯殿下地态度来看,那个给我下记忆编织的附魔师,十有八九是他一边的,”琼恩默自思忖着,一边动作渐渐加快,“也就是说,巫师派系给我洗脑,构建虚假记忆,教了我内功和采玉诀——这名字肯定都是假的,但效果却是实实在在的……”

倘若没有“田伯光”传授的“内功”,以琼恩地天资,学习魔法的难度势必高上几倍;倘若没有“田伯光”传授的“采玉诀”,吸收神力,迅速提升,琼恩绝不可能以十五岁的年纪踏入高阶巫师的行列。甚至此后的种种安排,也都存了明显历练的心思。如果说琼恩现在能有十分的成就,那至少有八分,其实都是被“催化”出来的。

虽然被人记忆编织是件很不爽的事情,但从结果来说,琼恩实实在在是蒙受了莫大地恩惠,得了一大堆好处。从这点来说,琼恩虽然已经大致明白,却也没什么恼怒,何况和布雷纳斯等人打交道。一向也算关系融洽,颇具好感,从内心深处,琼恩还是隐隐把自己列为巫师这一派地,他不喜欢牧师。

巫师派系在他身上动手脚,用非常隐蔽地手段来培养他,甚至连他自己都瞒着;同样地。莎尔用的手段更加隐秘,倘若不是诸般机缘凑巧。琼恩还真想不到那位无论哪方面都似乎只是平平的侍女菲娅居然就是国度内位阶最高的神祗之一。就像是各有秘密打算,不愿公开,而琼恩则就是双方暗中冲突的角力点。

这就像是一个棋局,棋手双方是阴魂城的两大派系,而琼恩是棋盘上关键地一枚棋子。如果说从时间顺序上来看,应该是巫师派系先下手,通过记忆编织。安排他进巫师学院,一直把后面的路全部铺好;而在琼恩终于崭露头角后,他开始引起了牧师派系地注意,最终莎尔亲自出手,打破了记忆编织,赐予影火,很大程度上是阻止了巫师派系对琼恩的继续操纵。

“这局棋,夜女士下手晚了一步。”琼恩默忖着,“但也未必不是后发制人。”

至于为什么都暗中行事,连琼恩本人都瞒着,想必有很多原因,但重要的一点是:阴魂城两大派系虽然对立,却还没到公开决裂的程度。总体上说还是一家,正在为恢复耐瑟瑞尔帝国的大业而努力,只是暗中搞点小动作互相拆台罢了。对此琼恩也完全理解,并不奇怪。

这样一来,细节虽然还不清楚,大的局面轮廓却是已经看明白了。但将来的路到底怎么走,如何选择,这便又是令人头疼地**烦了,要知道,无论哪一边。琼恩可都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一边整理思路,一边享受着怀中少女的美妙yu体。把大致的想法说给她听,有些地方则含糊过去。梅菲斯仿佛根本就没有再听他说什么,她的意识和灵魂被炽热的欲焰灼烧,仿佛一叶浮萍在波涛中浮浮沉沉、起起落落,最终被完全吞没。

※※※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柔软洁净的床上,偏过头来,映入眼帘地是一张熟睡中的脸,带着些许的孩子气。她看了半响,慢慢将嘴唇凑过去,在他脸上轻轻印了一下。

这一吻很轻,但琼恩立刻被惊醒了,他睁开眼睛,定了定神,才注意到梅菲斯。“你醒了,”他柔声说,“再睡会。”

“已经睡很久了,”梅菲斯说,“我精神好多了。”

琼恩看了看房间里的魔法沙漏,发现两人已经睡了将近十个小时,确实是很久了。他也不急着起床,将少女揽入怀中,“让我抱抱。”

只是梅菲斯稍稍一动弹,便发现下面一阵酸痛,感觉全身都像是要散了架似的,不由得连眉头都轻皱起来,“都是你,”她娇嗔,“那么凶干嘛。”

“弄疼了?”琼恩小心将她抱在怀中,亲吻她的额头,“对不起,艾弥薇。”

“你一点都不心疼我,”少女半真半假地撒娇,“明知道我现在虚弱,还故意欺负我。”

“是你自己想要地呀。”

“我哪里说想要。”

“你没说,但我知道你想要,”琼恩亲她的嘴唇,“不然你会甘心么。”

梅菲斯没有再说话,只是将脸埋在他怀里。“你先回去吧,”琼恩轻声说,“我去找欣布,让她先送你回物质界。”

“不干,”少女在他怀里说,“我要和你在一起。”

“事情完了我就回去,听话。”

“不听,我走了,把你留给莎珞克么。”

“别孩子气,你在这里会很危险的。”

“我现在没事了,只要不和人动手就行,”梅菲斯说,“昨天是太累了,不光是位面规则压制。休息一晚好多了。”

琼恩叹了口气,“好吧,”他说,“那我们该起床了,决斗大赛差不多也得报名了。”

“再抱我一会。”

琼恩将她抱在怀中,两人都没说话,房间里一时静悄悄的。“不管是布雷纳斯也好。夜女士也好,既然他们看重你,培养你,那么至少在你变得足够强大之前,他们是不会直接冲突地,最多只是暗中交手,”梅菲斯慢慢开口说。“所以你暂时是不用担心的。”

“你都听见了?我还以为你当时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呢。”

“你小看我了呢,”少女有些得意。“只要我听过的东西,就算当时没注意,没记住,事后只要回想,基本也都能够回忆起来的。”

“真厉害,”琼恩笑着低头亲了她一口,“是啊。就像你说的,所以暂时也不用考虑这个,考虑了也没用,时候还早。”

“不仅仅是因为时候未到,”梅菲斯说,她看起来有些迟疑,“还有一点,你未必就一定要在这双方之间选择其一。或者说。就算你是棋子,这盘棋也未必就只有两个棋手。”

“我知道,”琼恩说,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

少女微微低下眼睛。不敢看他,“对不起。”

琼恩轻轻摇头,“是我对不起你,”他说,“本来就是我的事,是我把你卷进来地。当日在沙漠,我遇到你……现在想起来常常很矛盾,既不想失去你,又觉得不该那样对你……”

“我愿意地,”少女说。深碧色的眸子里是坚定地微笑。“我愿意的,琼恩。我喜欢你,我爱你。”

“我爱你。”

琼恩低头吻上她的嘴唇,舌尖轻轻地勾引缠绕着,过了良久才慢慢分开,“我会认真做选择的,艾弥薇,”琼恩说,“而且我也未必就一定是枚棋子。”

“我相信你,”梅菲斯说,“我相信你会变成我心目中最完美的男人。”

“我会的,”琼恩说,转移了话题,“而且要说起来,插手这局棋的人似乎越来越多了,成天想着推倒女神地狗仔队、我那位爱洗澡的死胖子老师、还有个遇到数字六就犯强迫症的大恶魔……情形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我都几乎要以为我是创世神转世了。”

梅菲斯笑了起来,“两位创世神都是女士呢,你是想当月女士,还是夜女士?”

“唔,对啊,那就算了吧。”

“其实你已经猜到一点了对不对,”梅菲斯柔声说,“和那枚印章有关,对不对?”

琼恩轻轻点头,“只是我直觉有些怀疑,具体的还半点说不准,”他说,“只能先拿到那印章再说。”

“嗯,可惜我现在帮不了你。”

“别说这话,傻丫头,”琼恩抚摸着她的秀发,“你在我身边,那就什么都好了。”

梅菲斯的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其实,琼恩,”她说,“虽然具体的细节我们分析不出,但有些东西,还是可以猜测地。”

“唔?比如什么?”

“比如说,如果夜女士真的想要拉拢你的话,那么她能用什么做筹码呢?”

这确实是个问题,从目前的迹象上来看,这局棋最早下手的是以布雷纳斯为代表的巫师派系,他们已经在琼恩身上做了大量地投入,而且也确实成功培养起琼恩对他们的好感。不论是说知恩图报,或者说身为巫师对牧师的本能歧视,或者说上辈子带来的无神论倾向,或者说在个人的私交上,琼恩都明显地偏向巫师一系。莎尔插手棋局时已经晚了一步,虽然给了琼恩影火,却又不让他运用,只能在关键时刻保命,同时又剥夺了他的神术免疫能力,甚至剥夺了他成为大奥术师的天赋——现在他连耐瑟卷轴都看不懂了。

“只威逼,不利诱,那是愚者所为,尤其是在有强劲竞争对手的前提下,”梅菲斯说,“夜女士肯定是智者,所以她必定是能拿出什么,让你投向她的怀抱的。”

“我只想投入你地怀抱。”

“去,说正事呢。”

琼恩笑笑,也认真起来,梅菲斯说得自然半点没错,但如今这种局面下,夜女士还能拿出什么足够地筹码来yin*琼恩投靠呢?

通常来说,神祗能够给予凡人的最高利益和荣耀就是“选民”地资格,一旦成为神祗选民,便能长生不死,而且衰老速度也极其缓慢,欣布都已经活了差不多六百岁,依旧还只如二三十岁的女子一般,便是摆在面前的例子。此外选民能够运用神力,领导信徒,以神祗代言人的身份行走凡间,地位显赫,可谓是所有人的梦想。琼恩现在已经有影火,只要莎尔开启权限,顺水推舟,他应该就能成为夜女士的选民,不算什么难事。

选民,这确实是非常够分量的筹码了,只是要说压倒一切,却也未必。选民的意义,第一在于长生,第二在于力量,而这两者并不是只有莎尔才能给。很显然那些阴魂王子们不是莎尔的选民,但他们却个个都活了上千岁,而且看起来还都年轻得很,布雷纳斯王子如果走在大街上,不表明身份,保证被人当作年轻正太,谁想到他其实是个活了近两千年的老妖怪,说明他们肯定也掌握了某种长生不死青春永驻的方法。至于说力量,谁会认为欣布就能胜过布雷纳斯?而且真论起来,力量其实还是自己锻炼来的更可靠,万一哪天神祗改了主意,收回神力,那选民立刻就要无语了——萨马斯特就曾经是选民,后来被收回了神力,但这家伙足够强悍,凭借一己之力依旧胜过选民,甚至能和神祗对阵,就是很好的例子。

更何况,难道只有莎尔才能给予选民身份么?插手这副棋局的,已经未必只有她一位神祗,便是格拉兹特这种大恶魔,固然有数字六强迫症和男女通吃等诸般恶劣爱好,但力量却是实实在在的,他要像神祗一样,广泛赐予信徒神术那是办不到,但单独把一个人类变成近似选民的存在,也未尝就不行的,只看他愿不愿意罢了。

然而除了选民,莎尔还能开出什么更有吸引力的条件呢?

※※※

PS:最近更新似乎很快,希望能看到更多的看法——所谓看法,只要告诉我你看完后的感觉,就已经足够

第三十三节 风暴

深渊篇

第三十三节

风暴

“难道她还能让我成为神祗不成?”琼恩笑起来。

能比选民更高的,似乎也就只有神祗了。如前所述,所谓神祗,就是坐在神位上的人,换句话说,只要你能坐上神位,那么你就是神祗,哪怕三秒钟前你还是个标准大废柴。

当然,这只是在理论上可能而已,历史上能由凡人封神的,纵然不是绝世强者,总也不会是废物。便如琼恩在阿格拉隆见到的那位巫妖之神维沙伦,虽然只是最低阶的神祗(通常把他们这种称为半神),而且一出场就上了大当,被人围攻,摧毁了化身,看起来灰头土脸,狼狈得很,但他以前作为凡人时,那也是红袍巫师会的领袖人物之一,和老巫妖萨扎斯坦争权落败,最后才在风暴之神塔洛斯的帮助下封神。

在历史上,凡人成为神祗的先例虽然不多,却也有二十来个左右,梅菲斯的父亲巴尔,就曾经是个凡人杀手。去掉历史太过久远,记载不详的;去掉经历太过传奇,令人觉得难以当真的;去掉动荡年代那种万年不遇的大混乱局面,可以忽略不计的;相对而言最普遍最可行的办法,就是由高等神提携。

巫妖之神维沙伦能够封神,是风暴之神塔洛斯帮忙的;巫师之神阿祖斯能够封神,是魔法女神密斯拉相助的;战略女神殷红骑士能封神,是战神坦帕斯看中的——风暴之神、魔法女神、战神都是高等神,地位和夜女士莎尔相当——这些都是近千年内发生地事情。有据可查,前车可鉴。以琼恩目前而论,绝世强者自然是谈不上,但也不用妄自菲薄,何况他还年轻,将来的前途未可限量。倘若莎尔当真愿意援手,提携一把。那么成为神祗也未必不可能。

然而问题在于,这种提携并不是没有代价的。即便是高等神,也不可能凭空造出一个神位来,让他看中的凡人坐上。维沙伦以前是个邪恶巫妖,后来是个邪神,行踪向来诡秘,具体如何封神的,过程大家都不清楚。可以先忽略;阿祖斯和殷红骑士的事迹则都是光明正大,人人皆知:他们原本都是出类拔萃的凡人,分别被神祗看中,赐予神职——阿祖斯被魔法女神赐予“巫师”神职,殷红骑士则被战神赐予“战略”神职,从而成为神祗。

由此可见,高等神提拔凡人成为神祗,除了其他各方面地限制和要求之外。最关键的一点,是神祗分离或转移某些神职,让渡给看中地凡人。如果打个粗略的比方,这就类似于一个公司老板想要提拔某些手下,他便得从自己手中的权力里划分出一些,设计几个“某某部门经理”之类的位置。然后把手下提拔上去,从此就也是公司高层之一了。换句话说,提携凡人为神祗,是以削弱高等神自身为代价的。

当然,世界上的帐不能这么算,不但得看眼前,还得看长远。阿祖斯自从成神之后,辅佐魔法女神,尽心尽职,贡献良多。虽说神明威能广大。无所不能——其实这是在吹牛——总也不能什么事情都亲历亲为。所以通常来说,高等神都会有一两位低阶神祗。担任助手,是为“从神”。

但夜女士是没有从神的。

夜女士莎尔是创世双神之一,和月女神苏伦并列为诸神中历史最悠久地存在,但千万年来,她只是悄然隐身于黑暗之中,既无盟友,也无从神,独来独往。有一种说法认为,因为莎尔是隐秘之神,所以本质就决定了她无法和人分享神位,拥有从神。虽然这仅仅只是一种私下的传言,没有任何确证,但却也反应了大家对此的看法。

所有人都认为:夜女士是不会有从神的——当然,她的信徒认为,夜女士是不需要从神的。琼恩出身阴魂城,自然也知道并习惯接受了这种说法,他还没自信到认为莎尔会为了他而特别破例。

“就算夜女士肯破例,”梅菲斯轻声说,“难道你会愿意接受?”

琼恩考虑了三秒钟。

“夜女士能把你,把我姐姐,也都一起变成神祗吗?”

“……你以为夜女士是做什么的?神位批发商?”

“那算了,”琼恩说,“我这人胸无大志,神祗不指望,能像布雷纳斯殿下那样就心满意足了。”

凡人希望成神,第一为的不过是长生,第二为地不过是力量,但像阴魂王子这样,长生不死,青春永驻,兼有力量强大,只要不想着去当大魔王征服世界,又何必非要去做什么神祗。凡人生活,自有无穷的精彩,岂不逍遥自在,又何必要把自己变成那半人格半规则,半理念半信仰的存在。

“能长生不老,能有自保之力,能有美女环绕——不,我的意思是说有你永远在我身边,那我也就没什么其他奢求了。”

“你真贪心,”梅菲斯笑吟吟地说,“有我还不够?”

“这个,至少总得有我姐姐吧……”

成神这种可能性太过渺茫,可以忽略不计。再说就算夜女士愿意,琼恩也未必多么在乎。但倘若连这都不够分量的话,莎尔还能再提供什么呢?

“其实,”梅菲斯低声说,“夜女士或许不能提高自己的筹码,但未必不能破坏对手地筹码。”

“唔?”

“你一直忽略了一件事情:你的养父母。”

琼恩怔了怔,冷汗陡然从背后冒了出来。他本就性情有些冷漠,又因为有上一世的记忆,对养父母也没多深地感情。有意无意地就忽视了。回想起来,自己之所以能够进巫师学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因为他们的死,如果说自己其实是一枚棋子,一直都在巫师派系的操纵之下的话,那养父母的死……

是偶然,还是人为?

琼恩现在疑心病很重。对于“偶然”这个词非常感冒,但如果是人为的话。下手的是谁?是布雷纳斯王子授意?倘若真是如此地话,那便大**烦了。

琼恩只是冷漠,还没到无耻地地步,毕竟是养育了自己七年地亲人,如果不知道仇人是谁,那倒罢了;如果知道仇人身份,反而还去携手合作。那这种事情却也实在做不出来——就算他能做得出来,珊嘉呢?珊嘉虽然是个温柔姐姐,骨子里却是极度地坚毅果决,当年能够拿出全部家产让琼恩进巫师学校,为了不过就是一个将来能够给父母复仇的机会。要知道,被火球烧死的那两个小商人,对于琼恩来说只是这一世的养父母,对于珊嘉来说却是血脉至亲。如果知道琼恩居然会去和杀害父母的仇人合作。那珊嘉……琼恩激泠泠打了个寒颤,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

“不至于吧,”他沉吟着,“既然他们对我如此看重,那另外找个合适的方式让我进入巫师学校,也不算什么难事。何必非要如此。他们就不怕将来一旦事泄,便前功尽弃?”

“话是这么说,但世界上地事情,谁也说不准,”梅菲斯说,“更何况,你要明白,在你和珊嘉姐姐眼中看来,父母很重要;但在别人看来,不过就是两个无足轻重的市民罢了。既然不当回事。考虑不周。也是有可能的。”

琼恩想了半天,摇了摇头。“布雷纳斯殿下不像是这种人,”他说,“就我和他打交道的经历来看,他称得上是算无遗策,百不一失,决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这个我相信,”梅菲斯说,“但整个事情也未必是他一人负责;就算是,具体执行的人未必不会出错。而且更关键的问题在于,就算不是他,夜女士会让你相信是他啊。”

“我没那么笨,而且你现在不是提醒我了么。”

“但珊嘉姐姐呢?”

琼恩怔住了。

“夜女士让你相信或许不容易,但如果要让珊嘉姐姐相信,只怕不难吧。如果珊嘉姐姐相信了,就算真相其实并非如此,你又怎么办呢?”

琼恩感觉身上发冷,“这就是夜女士真正的杀手锏么?”他低声自言自语,“她迟迟不出手,难道并不是反应慢了,而是早就有恃无恐?”

“如果夜女士真这么做的话,只怕有很高地几率成功,”梅菲斯看他脸色难看,心中有些不忍,但依旧低声说,“如此一来,她虽然不能提供更好的条件,却能把对手的筹码给废掉……但仅仅如此,恐怕还不够。”

“还不够?”

“只是废掉对手的筹码,并不等于就能确保自己的胜利,因为如今插手这盘棋的棋手已经不止一个了,”梅菲斯说,“你对夜女士没有太多好感,就算不选择巫师派系,也未必会投靠她,完全还有别地选择。所以,如果夜女士要确保成功的话,她必定还伏有更厉害的后手。”

“她还能怎么样?”琼恩冷笑,“我可从来就没喜欢过她。”

“她……琼恩,下面只是我的个人猜测,如果我说错了什么,你千万别生气。”

琼恩有些诧异,梅菲斯还从来没用过这种口气和他说话,“你说就是,”他说,轻轻拍拍她的脸蛋,“我难道还不相信你么。”

“你昨天推测影火的来历,说菲娅是夜女士的圣者,这种猜测确实能够解释所有的问题,”梅菲斯低声说,“但你好像忽略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有么。”

“在那段时间,能和你有过长时间亲密接触的,未必只有菲娅一人;阴魂城里,能够被夜女士圣者降临的信徒,也未必只有菲娅一个,”梅菲斯咬了咬嘴唇,不去看他。“琼恩,你忘了珊嘉姐姐。”

“艾弥薇!”

“或者说,你不是忘了,你是潜意识里就不敢去想这种可能,直接回避掉了……”

“闭嘴!”

“你得承认现实,琼恩!”梅菲斯抬起头来,直视着他。厉声说,“如果要说可能。这种可能性完全存在,而且更高。珊嘉姐姐是夜女士地虔诚信徒,如果要说圣者降临,她完全够资格。你我都很清楚这点,琼恩,这是事实!”

莎尔地教义阴暗险恶,鼓励复仇。她的牧师最擅长在那些蒙受巨大损失或遭到背叛之人心中埋下仇恨地种子。珊嘉生活在阴魂城,又不像琼恩天性中就带着对神祗和牧师的反感,自然是比较虔诚的莎尔信徒,自从父母遇害,她对女神的信仰更加深了,这点琼恩自然清楚,也并不喜欢,但涉及信仰的事情。也不好干涉,何况她一个小女孩,从小艰难支持家业至今,靠地是什么?不正是信仰寄托作为精神支柱,琼恩当然不能多说什么。

梅菲斯在阴魂城和珊嘉相处过一段时间,既知道她父母遇害的事情。也清楚珊嘉对莎尔地信仰虔诚。如果说女神要选择凡人附体,圣者降临,珊嘉显然是很合适的选择。而且琼恩和珊嘉相处的时间,可比菲娅多得多了,除了没有逾越最后一步,其他该做的也都做了,如果真是莎尔附体珊嘉,想做什么手脚,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夜女士要确保成功,她只要能说服珊嘉姐姐和她站在一起。”梅菲斯说。“甚至她们已经站在一起,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还有什么可选择的余地?”

琼恩按着少女地肩膀,将她压在床上,死死盯着她,“你不应该说这种话,艾弥薇,”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珊嘉她……”

“我不是在嫉妒。”

“什么?”

“我知道你喜欢珊嘉姐姐,我又不是傻蛋,”梅菲斯瞪着他,“我知道珊嘉姐姐在你心中的地位,她已经牢牢占据了,无论我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取代她,这些我早就清楚,清楚得很!但我从来没和你说过,从来没向你提起,凛曾经说过,我要喜欢你,就总得容忍你的一些东西。我现在跟你说这些,不是在跟你闹情绪,不是在故意挑拨,不是在背后说她坏话,我说得是事实,难道我们相识这么久,你信不过我的品格?你现在处于关键时刻,你可以不做出选择,但你必须认清事实,否则将来你会把自己葬送进去,”她咬了咬嘴唇,“我也会跟着你被葬送进去。”

琼恩死死咬着嘴唇,血丝已经渗透出来,最终他勉强控制住了情绪,“为什么这么说?”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语调平缓下来,“为什么我现在是关键时刻?说说看。”

“因为棋手们开始交锋,因为棋局出现了破绽,也开始变得更加凶险,”梅菲斯直视着他,“你只是一枚棋子,完全控制在棋手的手中。你此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完美的操控之下,如果这是布雷纳斯一手安排地话,那么他确实是了不起的棋手。但这世界上,绝没有算无遗策这回事。”

“为什么?”

“算无遗策是建立在绝对的优势之下,无论是力量还是信息。布雷纳斯对你自然有绝对的优势,所以他可以算无遗策,但这是在没有其他棋手参加进来的前提之下,”梅菲斯看着琼恩,“自从你再次回到阴魂城之后,你的身份就已经变了,不再是一个可有可无地小巫师,你已经是一位曾经面对乌黯君主格拉兹特还能全身而退,和拉沃克交谈,破坏了黎明之石,被奥沃收为学生,参加过弑神的人了,你已经引起了夜女士的注意,她开始插手棋局了。”

“无论是布雷纳斯还是夜女士,都有足够的能力和智慧去做到‘算无遗策’,但这是针对你而言。一旦他们的布局计划碰撞到一起,那就像高手拆招,最终的结果谁也无法精确把握,谁也不能完全预料,必然导致预料之外的偏差,而这对于你而言,就是破绽,就是机会,就是危险所在。”

琼恩沉默。

“你自己回想,你这一年来,从什么时候开始,才算是有了自己选择的余地,才是不在完全的操控之下,”梅菲斯紧追不舍,“从沙漠到博得之门,到烛堡,到巨魔山脉,到塞尔,最后回到阴魂城,你看似完全自主,其实处处身不由己。一直到了幽暗地域,你才真正有了一定的自主选择权,你被派遣前往伊卡沙城,然后你终于靠自己度过了难关,扭转了局面。没有人能对你指手画脚,没有人能对你发号施令,甚至没有人能再设计引导,虽然你依旧要听命于阴魂城,你依旧受制于人,但终于是有了相对地自由和空隙,这是为什么?你难道没有想过?”

因为在来幽暗地域之前,在阴魂城地时候,有两位棋手,在暗中交锋,拆了几招。

“这副棋局或许开始的时候很小,但随着它地发展,参加进来的棋手已经越来越多,规模也越来越大,如今就连诸神恶魔都卷进来。我有一种预感,它只怕会把整个世界都席卷进去,如今不仅是你这枚棋子,就连那些棋手们,只怕都已经难以撤退,必须坚持下去。风暴已经形成,而且在快速扩大,你就站在这风暴的眼中,还不能认清形势,难道真要等死无葬身之地才知道后悔吗?”

琼恩额头冷汗涔涔直下,他虽然大致分析出了棋局,判断出大致轮廓,却还没想到事情居然已经凶险到了这种程度。如果真像梅菲斯所说,棋手越来越多,交锋势必越来越激烈,局势也越来越脱离某一两个棋手的掌控,变得谁也无法预料,谁也不能操纵,那他这枚位于核心的棋子,只怕稍一不慎就被风暴碾得连粉末都不剩。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他,因为谁都已经无法控制局面。

“这是危险,也是难得的机会,”梅菲斯柔声安慰,“倘若不如此,你一辈子也就只能顺应安排,做枚棋子,哪有自己脱身而出的可能?我刚才说的,也只是猜测,未必就当真如此,只是总得早做打算,就算现在不做选择,至少也看清局势,免得后悔。”

琼恩完全平静下来。

“对不起,艾弥薇,”他道歉,“我刚才……”

少女微笑着摇头,“没事的,”她说,“珊嘉姐姐待我很好,我很喜欢她,把她当姐姐看……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么猜测,但我怕你……”

“我知道,”琼恩再度将她抱入怀里,“但你太多虑了,珊嘉是我姐姐,她绝不会骗我,绝不会伤害我,这点我确定无疑。虽然你说得对,是都有可能,但那只是理论上,相比起来,菲娅还是出现得太凑巧,明显更可疑,”他顿了顿,“我会注意的,艾弥薇,谢谢你。”

“说什么呢,”少女笑着,“你谢我做什么,我只是不想跟着你送死。”

“我也没那么容易死,”琼恩微微冷笑,“就像你说的,这是风险,也是机会,若不如此,我哪有脱身之机。那就让我来看看,到底有哪些人想拿我当棋子,让我看看他们到底够不够资格,够不够分量!”

梅菲斯轻轻点头,将脸埋进他胸口。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无论到了什么地步,我都会陪着你,”她低低地说,“我爱你。”

第三十四节 特色

深渊篇

第三十四节

特色

“不管怎么说,”过了一会,梅菲斯从琼恩怀中轻轻抬起脸来,“倚靠别人,终究是不够稳固的,你也不会喜欢,唯有努力提高自己,加重砝码,减少被放弃或者牺牲的几率,增加抵御危险的能力,才是正经。至于眼下,你既然觉得那枚印章和自己大有牵连,就先全力以赴拿到它再说,如果真能通过它弄明白你为什么会被看重,那也能更清楚把握整个棋局了。”

“嗯,我也这么想,”琼恩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突然笑了起来,“有你在身边真好,艾弥薇,”他说,“就像一位女参谋似的。”

“那你会付我双份的工资吗?”她一本正经地问,“情人一份,参谋一份。”

“当然,”琼恩也很认真地点头,“情人的一份昨天已经付过了,参谋的一份现在付怎么样……”

“讨厌!”

“不过你都什么时候想到这些的?”琼恩问,“我是以前一直就在隐隐约约猜测,只是现在基本确认了;你在昨天我说之前都基本不清楚吧,怎么一觉睡醒过来,就仿佛比我看得海清楚了。”

“那自然,我在这方面反应比你快多了,”少女笑容灿烂,“别忘了,论下棋的本事,你可远远不是我的对手呢。”

“唔,你这么说会让我觉得很没面子的。”

为了挽回面子,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琼恩对梅菲斯展开了袭击。直到把她弄得气喘吁吁娇声求饶,总算才心满意足地收手。“该起床了,”他最后说,“时候不早了。”

正在此时,门被推开了,莎珞克走进来,她又换了一身打扮。黑色吊带长裙盈盈及地,露出光洁地肩部和精致锁骨。越发映衬得皮肤白皙诱人,原本的棕色卷发变成了褐色直发,盘成发髻,有几缕散散垂下来拂着脸颊,显得既典雅又妩媚。手中提着一个白色的袋子,脚上穿一双黑色的皮质凉鞋,镶着两枚银花。露出脚趾,说不出的俏皮可爱。琼恩看着都怔了怔,几乎要怀疑这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魅魔,“莎珞克……”

“唔?”魅魔走到床边,从手中白色袋子里取出两套衣服,放在枕头旁,“该起床了,两位。”她笑吟吟的,“我们得去决斗大赛报名了。”

“你怎么……”

“对我今天地打扮很惊讶?”魅魔反问,“很正常啦,作为女孩子当然要讨情人欢心嘛。我看你昨天对我的性感套装似乎没什么反应,估计你不喜欢那种,所以今天就换种路线。改走淑女风格。”

“没有啊,我很喜欢昨天你那身……不对,怎么扯到这个了,我是要告诉你……”

“发现我地头发变回来了?很正常啦,我现在是魅魔,如果连这点基本的变化能力都没有,那岂不是太失败了。”

“我也不是说你的头发……”

“那你是觉得我的眼睛没有变回过去那样?可是我觉得现在这样更好看啊,像红宝石一样晶莹剔透,让人一望就有深深陷入其中的感觉。”

“我-是-说-你-下-次-能-不-能-先-敲-门-再-进-来!”

“为什么?”魅魔奇怪地反问。

“这是基本的礼貌问题吧,而且你没看到我现在都没穿衣服吗?”

“没关系。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看见了。而且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而且你们不还盖着毯子么。又不是全裸。至于说礼貌问题,”魅魔撅起小嘴,“我是你的情人啊,难道进房间还需要敲门吗?难道梅菲斯小姐进你地房间每次都敲门吗?那你们可真够无趣的。”

“她当然不用敲门……”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对我特别歧视了?”

“别闹了,”梅菲斯在旁边说,“先起床吧,别耽搁了正事。”

琼恩和梅菲斯这次深渊之行来得仓促,事先压根就没准备换洗的衣服,身上穿的一套昨天赶路也早就已经被汗湿透了,还没来得及洗,正扔在地上。琼恩原本还在想要不要让莎珞克去弄两套衣服来呢,没想到魅魔如此善解人意,已经都准备好了,给琼恩的自然是内衣和巫师袍,给梅菲斯的则是一套整齐的蓝色衬衫长裤,尺码大小完全合身——另外还有一套性感内衣,包括黑色薄纱内裤和镂空花纹地文胸。

“我目测你应该是乙罩杯的,所以买了这套,如果你觉得小了我再拿去换,”魅魔用一种**的眼神在梅菲斯胸口打量着,“……当然我想应该用不着。”

梅菲斯也不介意,微微笑着,琼恩略有些不快,正要说话,突然发现她刚才话语中的一个讯息,“你刚才说什么?”他问,“乙罩杯?”

“是啊,这是恶魔们划分女性**大小的一个标准,分甲乙丙丁戊己……后面我记不清了,你可以视为等同于物质界的字母划分法。我是丁罩杯,最近有达到戊罩杯地趋势,恶魔们大多是这个型号,商店里都没卖乙罩杯这么小的,害得我跑遍了整个断域镇才找到。”

琼恩和莎珞克说话,用的是通用语。通用语里自然没有“甲乙丙丁”这种词,但莎珞克刚才说的时候,用的分明就是这几个字的汉语发音,虽然有些别扭,但大致的读音差不多,如果是单个说倒还罢了,尤其是“甲乙丙丁”连着读出来,更加让琼恩确定无疑,有那么一刹那,他几乎都要怀疑自己休息不好又出现幻听了。

“这标准是谁订的?别告诉我又是那个数字六强迫症。”

“这次你猜错了,不是格拉兹特。是他手下一个掌管情报工作地将军弄出来的——在我来之前就跑到奥喀斯那边去了,我没见过,叫什么名字来着……”

“欧凯?”

“对,没错,就这个名字。”

琼恩一时无语,心中疑团又增加了几分,但也没再多问什么。“这个欧凯很有趣。”他淡淡说,“有空帮我尽量收集一下他地信息。这么有趣地恶魔,应该多多了解。”

“遵命,主人,”魅魔说,“您是想要和他探讨一下有关女孩子胸部罩杯的话题?我觉得没必要找他,我就是更合适地人选……”

“我没打算和那家伙讨论这个……等等,你刚才叫我什么?”

“主人啊。我们签了灵魂契约,你为你工作,你当然是我的主人了。”

“能不能换个称呼。”

“啊,你不喜欢?我以为男人都喜欢玩这种主奴游戏……哦,我明白了,你肯定喜欢***,难怪来深渊旅游都还带着个小卓尔……那今天这身打扮真是失败,我应该换一身泡泡袖公主裙来叫你大哥哥……”

“停!”琼恩打断。“首先,我不是来深渊旅游地,谁愿意来这种鬼地方;其次,伊莉雅不是我带来的——准确地说是她带我来地;最后,我不喜欢***,我对兄妹这种没感觉。而且你怎么看也不像小萝莉……”

“那你喜欢什么?”魅魔看着旁边的梅菲斯,“你喜欢她,喜欢她什么呢?喜欢推倒圣武士?你真邪恶,我喜欢,可是这爱好太特别了点,我办不到;喜欢她漂亮?我也很漂亮啊——你总不会是喜欢胸小的女孩子吧……”

“我说,魅魔小姐,关于你对我的称呼,以及我的个人爱好问题,我们稍后找时间再谈。”琼恩一字一顿地说。“现在你是不是应该先回避一下呢,我们要换衣服。”

※※※

如果莎珞克真要留在房间里不肯离开。琼恩倒还真没办法,因为真名契约上当时写明她是琼恩的情人,理所当然地有这个权力。琼恩没办法强行命令她离开,又不能杀了她,除非把她打晕。幸好这种大煞风景的事情不需要发生,莎珞克很识趣,乖乖地出了卧室,顺手把门掩上。

“你可真拣了个好情人呢。”梅菲斯看着莎珞克离开,将毯子掀开,坐在床头,拿起枕边地衬衫穿上,慢慢扣上纽扣。

琼恩从身后抱住她,“对不起,”他低声说,“艾弥薇,我……”

“没事啦,我随口说说而已,你就当是个小女孩子在嫉妒好了,”梅菲斯说,侧过脸冲他笑笑,“道理我都知道,你不说我也明白,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只是想起来,心里总难免有点不舒服吧。就像本来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空间,突然多进来一个人,总是不自在,如果是凛或者珊嘉姐姐这种,我或许还……但像她这样……”

“我知道,”琼恩低声说,“我明白。”

他的手移到少女胸前,阻止她的动作,“先别穿衬衫,”他说,“你忘了文胸。”

“我没这习惯。”

“戴上吧。”

梅菲斯看了看他,“你喜欢那我就戴了。”

她将衬衫褪下,拿起文胸,却不太知道用法,虽然看过别的女孩子戴,终究自己没试过。琼恩从她手中接过来,替她穿上,文胸侧拢效果很好,顿时显得梅菲斯的胸前沟壑深了几分,“不错呢。”琼恩说,在少女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取过衬衫帮她穿上,替她一粒粒扣好纽扣,梅菲斯乖乖偎依在他怀里。

“衬衫穿好了,”琼恩说,“腿抬起来。”

梅菲斯身材极高,只比琼恩稍矮些,一双玉腿笔挺修长,近乎完美。琼恩虽然看过无数遍,每次见到依旧爱不释手,磨磨蹭蹭替她穿好薄纱内裤和长裤,趁机不知占了多少便宜,“这个世界有丝绸,只是为什么没看到丝袜。难道不是同一种材质么,有空倒要打听一下,”他默忖着,“这样漂亮的**,就应该穿上丝袜才完美啊。”

梅菲斯不知道他在转什么念头,但知道情人喜欢自己地双腿,总是心里甜蜜。“好啦。”她嗔怪着,“都弄半天了。”

“哦。”

琼恩替她把长裤上最后一粒纽扣扣好。转身取过自己的衣服穿上,他帮梅菲斯穿衣极尽轻柔,轮到自己就三下五除二,没过半分钟就全穿好了。“走吧。”

梅菲斯休息一夜,果然精神恢复了很多,至少行走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老头骨虽然是恶魔经营,却也奉行顾客是上帝的原则。各种服务齐备,当琼恩和梅菲斯走到客厅的时候,发现早餐都已经安排好,莎珞克正坐在旁边,仿佛女主人一般等待着。

“这家旅店的服务还真不错。”琼恩评价。

“因为它真正的老板是红色寿衣,”莎珞克说,“作为一个魅魔,红色寿衣是处处追求优雅、舒适、精致和完美地。”

“好习惯。”琼恩说,“我觉得如果将来有一天深渊里全都是魅魔,那天下就太平了。”

“那天下就不太平了,”莎珞克笑盈盈地反驳,“每天都会有无数地凡人自杀,只为了能来深渊当恶魔。”

琼恩没接这个话题。“其他人呢?”他问莎珞克,“难道还没起床?”

“你以为都像你们俩一样么,”魅魔翘起嘴角,“她们早就起来了,欣布、葵露、阿忒妮和那个穿短裙的小女巫已经去决斗场了,伊莉雅也跟着过去,现在就等你们呢。”

琼恩不再多说,开始对付早餐。据莎珞克说,恶魔是无需通过进食来补充体力地,但他们大多贪图口腹之欲。所以断域镇中也会有各种物质界的美食出售。尤其是由凡人死后转化而来的恶魔,虽然记忆泯灭。但潜意识里的一些习性依旧保留,对食物更加热衷。琼恩饿了一天,胃口正好,梅菲斯是神子,体质特殊,向来就吃得很少,几天不进食也没关系,加上还比较虚弱,只是喝了点牛奶,其他基本没碰。

早餐毕,琼恩得和莎珞克去决斗场和欣布等人汇合,集体报名参加那什么决斗大赛,他不放心梅菲斯一人留下,索性都同去。到了地方,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找到了欣布等人——原因无他,从一堆奇形怪状的恶魔里寻找几个人类,那实在是容易得不能再容易了,何况欣布葵露都是非常高挑的女子。

报名处地前面已经排满了长队,不时有恶魔插队,然后又不时有人被挤出来,大概是畏惧断域镇地规矩,倒还没有谁大打出手,只是暗中搞点小动作。琼恩把梅菲斯紧紧护在身后,有恶魔见这里有几个人类,以为容易欺负,过来插队,欣布冷哼一声,破破烂烂的黑袍上陡然银火腾起,缭绕身周,所有附近地恶魔感受到那股强烈的神圣气息,本能地后退,顿时周围空开了一小块地方。

“我在考虑要不要一发流星爆把这些虫子们都烧死。”欣布对葵露说。

她声音不大,但也没有刻意压低,这些恶魔们个个耳目灵敏,全都听见了,登时集体对她怒目而视,只是一则畏惧法律,二则畏惧银火,不敢上前挑衅。“好了,”葵露低声说,“别多惹麻烦,我们还有正事呢。”

决斗大赛的报名必须以团体方式进行,每个团必须六人,这些恶魔们平素都独来独往惯了,如今为了奖品,也只得暂时合作起来。“我不明白格拉兹特为什么定这个规矩,”琼恩问莎珞克,“为什么一定要以团体方式出赛呢。”

“他说这是为了培养恶魔们的团队精神。”

“这个理由真强……可是如果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不规定每个人每轮只能出赛一场,让队里每个人都能够上场,以最后胜败多少定晋级呢。现在这种规矩,岂不是只要队里有足够分量地强者,就能一人包囊了吗。”

“是啊,因为格拉兹特说,如果太有团队精神了,那就又太像魔鬼了,我们毕竟是恶魔,得要有恶魔特色——他说他定出来的这套规则叫做有深渊特色的团体主义。”

“那奖品怎么办呢,我上次还忘了问,既然团队参赛,每个名次又只有一个奖品,那怎么分配……难道说……”

“你猜对了,自然是大家比赛完了内部再打架,决定奖品归属,当然你愿意私下协商也没问题,但没哪个恶魔有这种好习惯。格拉兹特说这叫做鼓励竞争,有竞争才有活力,有竞争才有进步,有竞争才有未来和明天。”

“……现在我百分之百确定那家伙是个心理变态了。”

第三十五节 调教

深渊篇

第三十五节

调教

关于“格拉兹特是个心理变态”这点,显然大家早就已经达成了共识,琼恩说出这句话,不但莎珞克没有什么特别反应,旁边的其他恶魔也都纷纷点头,连连表示赞同,一副“于我心有戚戚焉”的样子,甚至还有想过来握手拍肩表示志同道合的,当然都被欣布的银火吓退了。由此可见格拉兹特这家伙的名声和人缘有多糟糕,他订的这规矩有多么的不得人心,偏偏这心理变态还是深渊三大恶魔领主之一,否则只怕早就被这里报名参赛的恶魔选手们冲进卧室,从床上揪起来,踩上一千只蹄子了——恶魔大多都有蹄子。

当然,对于琼恩来说,格拉兹特总算是做了件好事,要不是这种变态的规矩,他岂不是也要上场去和恶魔打架?那太危险了。现在这种安排就很好,打架的事情欣布和葵露去,打赢了的战利品归他所有——当然,琼恩不是傻蛋,更不会把别人当傻蛋,欣布和葵露要他来参赛,自然不可能真的仅仅只是凑个数而已,万一有需要的时候,看在凛的份上琼恩还是会帮忙的。而且后来琼恩又明显表现出了对那枚印章的浓厚兴趣,葵露便正好把奖品的未来所有权许诺给他,既然如此,大家就更算是利益一致了,不怕他不尽力。

彼此各自有各自的盘算,但既然处境类似,目标一致,那大家合作也自无不可。恶魔们的办事效率很高,不到二十分钟。已经轮到琼恩等人了,按照事先地协议,葵露、欣布、阿忒妮、凛、琼恩和莎珞克六人上前

分别签了各自的名字,领到一枚证明身份的铁牌,到时候便可以据此参加比赛。

事情办妥,众人便各自散去,欣布和葵露是要去继续寻找萨马斯特的行踪。毕竟她们真正的目标不是那枚印章,而是萨马斯特。只要把这个正筹划着毁灭世界的疯子搞定,顺便再把他的命匣销毁,那天下就真正太平了。不过这种搜寻其实希望非常渺茫,简直便如大海捞针,两位选民自己也清楚,抱着试试看地态度纯粹碰运气罢了。阿忒妮是个神箭手,眼力敏锐。被葵露拉去帮忙,凛则赖在梅菲斯身边要陪她,欣布也就算了。于是分道扬镳,欣布、葵露和阿忒妮去找萨马斯特,琼恩带着梅菲斯、莎珞克、凛三位美女去逛街,主要是为明天的比赛做点准备,卓尔小萝莉伊莉雅自然跟随。

“阿忒妮,要我们帮你买些箭矢吗?”梅菲斯问。“我看你地箭囊快空了。”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阿忒妮笑着摇摇手,跟着葵露向街道一端走去,“我对箭矢可是很有些挑剔的呢。”

断域镇商业发达,因为血战的关系。街道两旁的商店很多是卖军火装备,但走进去细看,发现基本都是恶魔才能使用的东西,对于琼恩等人来说根本没有意义,凛拉着梅菲斯跑到旁边的商店里看小饰品,伊莉雅也跟了过去。莎珞克是魅魔,按道理她是可以这些装备的,但她也几乎都不理不睬,直接忽略,这让琼恩有些奇怪。

“你为什么不买些装备?”巫师问。虽说他对魅魔没有太多好感。但毕竟明天就要开始参赛了,就算有两个选民在前面顶着。应该没什么机会上场,但多弄点保障,总是不坏地,刀兵无眼,谁说得准呢。万一她有事,自己岂不跟着遭殃。

“我买不起。”魅魔说。

“买不起?”琼恩诧异,“我看这些东西价格也很便宜啊。”

“你弄错了一件事,这些标价的数字确实不大,但单位很大,”莎珞克回答,“物质界的金币在断域镇是无用的,这里通用的货币是宝石。”

“唔,宝石我倒也带了一些……”

“我说的是灵魂宝石,”莎珞克打断,“储存了凡人灵魂的宝石。”

琼恩不说话了。

“格拉兹特虽然是个心理变态,但给手下发薪水还是从不拖欠的,不像奥喀斯,”莎珞克说,“奥喀斯是那种明明到了发薪日,却不给你发薪水,过几天还会很惊讶地问你‘你没钱了?昨天不是你地发薪日吗’的老板,格拉兹特在这方面的品格就好多了。我为他工作近一年,原本也是有些积蓄的,但昨天已经差不多都花光了。”

“你昨天买什么了?”

“买什么?”莎珞克反问,“你们住的房间,吃的早餐,所有地这一切,不全都是我付钱的么?以前我只要负担自己一个人——不,以前我手下的那几个恶魔都会抢着替我付账,然而现在他们都被你杀了,于是我现在不但要负担自己的那一份,还得额外负担你的,还有你的朋友,一二三四五六,一共六个人,然后你又带回来两位,一共八个……”

“我和艾弥薇是同一间房。”琼恩提醒。

“对,所以是七个房间,但早餐分量还是八份,而且你住的那间是贵宾房,它一间的花费就顶得上普通房间的十间,所以其实是十六间。所有的这些费用,全都是从我地钱包里掏出来。你让一个女孩子为你和你地朋友甚至算不上朋友的人付钱,心安理得,不闻不问,”魅魔怒气冲冲,“我买什么了?我买了一间富丽堂皇地房间,供你和你的小情人休息;我买了一张舒适宽大的床,供你们整晚做*;我买了两份精致可口的早餐,供你们恢复精力——然后再等待着你来问我:你都买什么了?”

“不用这么生气吧……”

“你觉得我不应该为此生气?”

“唔,好吧。我的意思是说,反正你很快也要回到物质界了,以后又不会来深渊,货币既然不能通用,那么用掉也就用掉好了。”

“我回物质界?你带我回去?”

“当然,这不是都说好了吗?”

“我怕你反悔。”

“我根本不可能反悔好不好,”琼恩摊手。“灵魂契约签在那里呢。”

“那如果没有灵魂契约呢?”莎珞克问,“如果没有它。现在我问你:我想回物质界,你愿意帮我吗?”

琼恩看了她一眼,“我能帮,一定帮。”

“真地,我们以前似乎还是敌人吧。”

琼恩笑了起来。

“你我那点仇怨,算得了什么,”他有些漫不经心地说。“如果你不提,我几乎都给忘了。”

“意思是说我无足轻重是吗?”

巫师叹气,“你太敏感了,小姐,”他说,“不是你无足轻重,只是我…...唔,是我对很多事情已经没感觉了。”

“没感觉?那可太糟糕了。”魅魔评价,“年纪这么轻轻就没感觉了,你的小情人会很伤心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是你的小情人做得不够好,让你提不起兴趣了?”魅魔不知何时已经贴上了巫师的身体,胸口两团据称“介乎于丁罩杯和戊罩杯之间的”香软肉体隔着轻薄的衣服在他背后摩擦着,“那么今晚要不要来试试我地技术。相信你还没有品尝过魅魔的美妙滋味吧……或者加上你地小情人一起,怎么样?她就算比我漂亮,但一定没有学过如何取悦男人的技巧吧,那真是太可惜了,会少很多很多乐趣的,让我来帮你好好地‘调教’她,怎么样?”

诚如莎珞克所说,梅菲斯虽然绝色美丽,却没学过这方面的技巧——提尔的教会虽然不讲究禁欲,却也不会教这些东西。在床上便不免总有些迟钝。基本都是被动接受的一方,每次欢好爽则爽矣。终究像是差了些味道似的。男人都是贪心地动物,既希望自己的情人是圣女,又希望她在床上像**,琼恩也不例外,听到莎珞克这么说,脑中不由得便立刻浮现出梅菲斯在自己身下婉转娇吟主动求欢的画面来,顿时心头一荡。

魅魔最擅察言观色,投其所好,否则又如何yin*凡人,这是深渊规则赋予的天性本能。莎珞克虽然变成魅魔的时间不长,但她在凡人时就是常以美色yin*敌人的高明杀手,这方面的能力并不逊色于一位真正的魅魔。琼恩虽然没说话,但莎珞克立刻清楚他已经意动,“怎么样?”她趁热打铁,“在这方面我可是专业人士,你不可能找到比我更优秀地调教师了。”

琼恩知道她这未免是在自吹自擂,深渊中魅魔无数,比她更高明的多了去了,只是既然眼前这个就摆在这里,那又何必舍近求远,另找他人。“你准备怎么做?”他试探地问,“说来听听。”

“放心,”莎珞克看出他的心思,娇笑起来,嘴角翘起,勾勒出略带自傲的弧线,“保证不会有一丝一毫弄伤你的小情人的,”她充满自信地说,“如果伤到了调教对象,那还算什么技术,直接去大街上抓几个恶魔都能干了。所谓专业,自然就要有专业地风范和样子。”

“具体的手法呢。”

“这自然要因人而异,因时制宜,随机应变,不能一概而论,”魅魔说,“如果要说大致方向的话,她是个圣武士,这种人我在格拉兹特的后宫里也见过几个。圣武士全都属于那种刚毅果决、极度自信的类型,对付她们普通的方式是行不通的,单纯肉体上的调教也根本不够,必须从精神上下手,羞辱践踏她们的尊严,颠覆毁灭她们的信仰,一点点地反复、yin*、消磨,让她们心中最后仅存地希望之火完全熄灭,最终彻底崩溃、沉沦,坠入黑暗地深渊……”

琼恩笑着摇了摇头。

魅魔这次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心疼了?”她格格娇笑起来。“别担心,她不会有事,正是要这样经过挣扎、堕落、绝望、沉沦,在黑暗中重生绽放地花朵,才是最艳丽最甜蜜的,保证会让你回味无穷,永生难忘。”

“我的意思是说。你根本就办不到,”琼恩说。“艾弥薇不是平常的圣武士,她是特别的。”

“是吗。”

“我了解她,因为我说过,我们本质上是一类人,”琼恩笑着,“她有足够的聪明,也有足够的理智。在任何时候都能镇定自若,宠辱不惊。她会听取他人地意见,会采纳不同的观点,会修正自己地看法,会改变原本的态度,但就本质而言,她是极度的骄傲自负,目空一切。她不在乎名声。不畏惧死亡,不担忧失败,不祈求回报,也不对他人抱有任何希望——纵然你有千般本事,又能奈我何?”

“不至于吧,”莎珞克笑着。“你说得未免太过夸张……”

“夸张?一点也不,”琼恩连连摇头,“举个简单的例子,她和你一样是巴尔的子嗣,是为了邪神复活而生的人,但那又如何呢?她早就拥有了足够的杀戮神力,但为什么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成为神祗?你恐怕会觉得不可思议吧,神明地席位和荣耀就摆在她面前,只要愿意,便是唾手可得。易如反掌——但她就是放弃了。宁愿去做圣武士。你要问什么道理?没有道理,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任你封神有千般好处,就一句话:我不干。对于这种人,你那些方法又有什么用呢?”

“倘若这么说的话,你又是怎么得到她的呢。”

“很简单,因为她是圣武士,不是疯子。虽然这两者看起来都差不多,但圣武士有她所坚持的准则。公平、契约和最低限度的善良——或者说不邪恶,这就是她秉持的准则。我和她在本质上是同一类人,所以我能一眼看穿,而她的运气不好,我的运气好,所以她就是我地了。”

莎珞克沉吟着,“她有足够的自信和骄傲,那是因为她太强大,太顺利,从未受到过真正的挫折……”

“算了吧,”琼恩笑起来,“我告诉你她已经经历过什么?她是巴尔的子嗣,身负邪神的血脉,即便在教会内部都被孤立;她被我侮辱,被教会开除教籍,护送任务失败,黎明之石这种圣物被毁损——那又怎么样呢?她依然还是那个圣武士,她依旧还是那个艾弥薇-梅菲斯,你又还能让她受什么挫折?或者更直接地说,她就这样一个人:好恶由之,毁誉听之,得失任之,成败随之,执着本心,一往无前,任你如何,我不希冀,不奢求,不畏惧,不指望,不后悔,不在乎——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莎珞克沉思半响,突然笑了起来,“我确实是不能把她怎么样,但你能,主人,你能。”

“我能?”

“你能,因为她喜欢你,”魅魔说,“就像你刚才说的,你们本质上是一类人,也只有你才能明白她,理解她,适合她。每个人都是害怕孤独地,每个人都是需要理解的,再坚毅果决的人也不例外,她也不会例外。你说她极度自负,自负就意味着自恋,每个人在本质上都是自恋的,所以她会喜欢上你——别那么得意,我的主人,她只是喜欢自己,而你和她最像而已。”

“我不否认这点,但那又如何?”

“所以你就能够伤害她啊。就像你所说,她不希冀、不奢求、不畏惧、不指望、不后悔、不在乎,没有谁能真正打倒她,只有自己——而对于她而言,你就是她自己,是她的折射,或者说是她在镜子里的投影。”

“她把你视为她自己的折射和投影,那么她就会期望你变得和她心目中一样完美,因为那就意味着自己的完美,”莎珞克又说,“如果你失败,她或许就会感觉到沮丧;如果你偏离,她或许就会感觉到失望;如果你伤害她,那么她就会真正受伤害。”

琼恩沉默了半响,“我不知道原来你还对哲学这么有兴趣。”

“我对哲学没兴趣,我只对人的心灵有兴趣,”魅魔脸上露出胜利地笑容,“怎么样,主人,要不要来试试看,来验证一下我说地话。让我们合作,来看看你的小情人是不是真地无懈可击。”

“谁无懈可击?”

突然之间,金发少女的声音在背后轻轻响起。

第三十六节 老者

深渊篇

第三十六节

老者

琼恩闻声回过头来,发现梅菲斯正站在商店的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明亮的阳光从她身后照进来,洒在淡金色长发和蓝色衬衣上,闪闪生辉,映得脸色苍白中透出几分红晕。她身材极高,穿的又是衬衫长裤这种偏男性服饰,纵然现在虚弱,只静静站在那里,便自有一种凛凛英气,仿佛还是那个在战场上手提银剑睥睨千军的圣武士一般,碧绿的眼眸中光华灿烂,亮若晨星,让人不敢正视。

世界上的难堪事情,莫过于正在背后谈论如何如何对付人,结果被当场撞破的。尤其像琼恩现在这样,差不多类似于和外面的情人密谋如何暗算正室,结果回头一看对方就在身后,纵然他向来自诩镇定,此时也不禁心头一慌。总算和梅菲斯相处日久,熟悉性情,见她脸上神情虽然略有不快,却也并不如何愠怒,也便松了口气。

琼恩和莎珞克在这间商店里闲谈,老板是一直没看见,不知道躲在哪里呼呼大睡,梅菲斯原本是和凛、伊莉雅一起去旁边的商店里看饰品,不知何时回来了。琼恩是背对着门口的,因为角度的关系,他没看见梅菲斯走进来,而且断域镇里恶魔现在超级多,比较吵闹,他没听见什么动静也很正常,但莎珞克是站在琼恩侧面,她理当是能看到梅菲斯走进来的,但她却丝毫没提醒。

巫师看了魅魔一眼,见她脸上轻轻诡笑。便知道她分明就是故意的,只是也不好发作。“凛和伊莉雅呢,”琼恩走到门边,扶住梅菲斯,“她们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还在那边挑选呢,”梅菲斯说,“凛倒是看中了几件。不过这里只收灵魂宝石,不收金币。根本没法买。”

琼恩皱着眉,转过头来,“莎珞克,”他问,“难道就从来没有物质界地凡人来断域镇吗?既然这里是万渊平原中最稳定的地方,那总该会有一些位面旅行者来往吧。”

“不多,但确实是有的。”

“那物质界的货币在这里就全无用处?那些凡人怎么办。难道就没有物质界的货币和灵魂宝石的兑换业务吗?”

“没有这种业务,”莎珞克试图简洁地回答问题,但琼恩看着她,于是她不得不又继续补充,“如果你想获得灵魂宝石,或者是找一份工作,或者去市场出售你的货物,有些商人会收购来自物质界地魔法物品或者其他罕见玩意。当然你也可以趴在地上乞讨,如果你觉得恶魔们也会大发善心的话……另外,我们报名地决斗大赛,每轮比赛完毕,胜利者都会发放一笔奖金。”

找工作自然是来不及,琼恩等人来得匆忙。身上也没携带什么可以出售的东西,至于乞讨更是胡扯,决斗大赛的奖金倒是可以期待,反正也就是明天的事情了……

“那就明天再说吧,”梅菲斯说,“反正她们也不急于这一时。”

她瞥了莎珞克一眼,没有说话,魅魔轻声笑着,微微欠身施礼,走到货架的内侧去了。继续寻找她目前的经济状况能够承担的商品。“我想先回去休息。”梅菲斯说,“有点累了。”

琼恩扶着她。先到旁边地商店打了个招呼,凛还在忙着挑选,她看中了几枚耳坠,但因为没有这里通用的货币,只能干看着,恋恋不舍,被梅菲斯叫了回来。三人走出店门十几步,梅菲斯突然想起伊莉雅怎么没看见,正要询问,小萝莉从店里跑了出来,“姐姐姐姐,”她蹦蹦跳跳地跑到面前,“你们回去了啊。”

“我有点累,回去休息,”梅菲斯微笑着摸摸她的头,“要么让凛陪你再继续逛逛?”

“我也回去吧,”凛叹气,“看到一堆自己喜欢的摆在面前,却又不能买,那感觉实在不好,我还是不给自己找罪受了。”

“嗯,那我也不去了,”伊莉雅伸伸懒腰,可爱地揉揉眼睛,仿佛还没睡醒似的,“今天醒得太早,我要回去补充睡眠,不然会长皱纹的。”

“你这种小孩子担心什么。”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此时莎珞克也从商店中走出,看她的神情像是终于挑选到了什么合适的东西,但大家也都没有多问。五人一起往回走,凛、伊莉雅和莎珞克走在前面,交流谈论一些购物心得,琼恩和梅菲斯远远落在身后。

“主人,你走得太慢了。”

莎珞克回头朝琼恩抱怨,她地声音又娇又媚,街道上恶魔来来往往,无不侧目而视,七八十只眼睛(未必是双数,因为有的恶魔单眼或者三只眼)朝着琼恩上上下下打量,似乎想看看这人类是何方神圣,居然敢在恶魔聚居的断域镇里把一位魅魔调教成奴隶,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颇有几个强壮的恶魔跃跃欲试,想上来找琼恩“理论”,但畏于断域镇的规矩,最终都还是放弃了。琼恩懒得理睬它们,随意朝莎珞克挥了挥手,“你们先走,不用管我们。”

“哦。”

莎珞克回过身去,继续和凛热烈探讨饰品的问题。梅菲斯瞥了琼恩一眼,“你现在习惯她叫你主人了?”她略带讥讽地说,“适应得真快。”

“这个,一时没太在意,”琼恩解释,“忘了跟她说这回事了,回去就让她改口。”

“不用了,我觉得你很享受这种称呼。”

“呃,你这么说地话……好像也是有那么点。”

“被一个美女叫做主人,心理感觉一定很不错吧。”

“算是吧。”

“那你是不是希望我也这么叫你啊。”

“那就算了。”琼恩连连摇头,“……不过话又说回来,偶尔玩玩角色扮演游戏似乎也不错……”

“角色扮演游戏?那为什么不是我扮演女王你扮演奴隶呢?”

琼恩笑了起来,“你哪有女王的气质啊。”

“那我难道就有*奴地气质了?”

梅菲斯这句话说得很冷,琼恩立刻察觉到了,顿时收敛起全副的玩笑心思,“艾弥薇。我没这个意思……”

“那你刚才在商店里,和她在说什么呢?”梅菲斯反问。“调教、**、堕落、沉沦……难道我听到的不是这些词吗?”

“不是这么一回事,”琼恩解释,“你从什么时候进来的,都听到什么了?”

“听到她正在为你出主意,怎么让我堕落崩溃,”梅菲斯隐隐有些恼怒,“我才刚离开不到几分钟。你就和别人在背后商量怎么欺辱我,这就是你所谓的爱我是吗?”

“不是那回事,”琼恩叹气,把前后缘由向她复述了一遍,“其实我一开始根本没这种意思,我只是想我们之间能……能增加点更多的乐趣,仅此而已。谁知道她越扯越远,越说越夸张离谱。不知怎么就扯到那些东西上去了,你恰好听到的是后面部分。我从来就没这种打算地。”

“没这种打算你还和她说得那么兴高采烈。”

“我没兴高采烈,”琼恩分辨,“而且我真地从来没这么想过,艾弥薇,相信我。”

“你不想按她说得试试?”梅菲斯微微挑了挑眼角。“不想尝尝堕落地圣武士的滋味,是不是真地如她所说:在黑暗中重生绽放的花朵,才是最艳丽最甜蜜的。”

“不想。”琼恩斩钉截铁地说。

“真的?”

“真的,”琼恩说,“她有句话说得没错,我们在本质上近似,所以便会不由自主地把对方视为自己。她说你把我视为你地折射和投影,但反过来说,我何尝又不是如此?我想每个人都曾经有过至善的憧憬和梦想,至少我有过。虽然已经彻底不可能了。但在某种意义上。你就是我的憧憬,你就是我的梦想。你就是我曾经希冀但永远不可能再实现的希望——我们是一体的,我不会伤害你,那也是伤害我自己;我更不会打碎自己的憧憬和梦想。圣武士就要永远是圣武士,永永远远都是。”

梅菲斯的脸色总算柔和下来,“我们相识,那是偶遇,此前你不知道世界上有我,我也不知道世界上有你。既然相识,也是命运,此后这么长时间,你我也算是一路共经患难,生死相随走过来。在阴魂城地时候,我回了一趟迷斯卓诺,回来对你隐瞒了些事情,但也没什么恶意。有些事情,我也身不由己……”

“我明白,”琼恩说,握着她的手,“我明白,艾弥薇,不用说这个。”

“我也是凡人,不是神明,我也有弱点,也有极限,也有办不到的事情,也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梅菲斯淡淡说,“我把自己交给你,如果你想伤害我,那是轻而易举。但如果你真的那样做,我会很生气。作为情人,我或许做得不好,如果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你告诉我,我会试着去学,试着去取悦你,让你高兴。但有些事情,那是底线。”

琼恩站定脚步,将她抱住,在她嘴唇上轻轻一吻,“我知道,艾弥薇,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他轻声说,“永生永世,永永远远。”

※※※

热烈的鼓掌声突然响起来,倒把琼恩吓了一跳,抬头看时,才发现原来一群恶魔都远远围在旁边,正在大力拍手,其中有只蛇魔甚至把六只手臂全都一起用上了。这一幕让琼恩哑然失笑,同时心中一时也隐隐有些感动,连带看这些奇形怪状地恶魔也都顺眼了很多。

唯一能够超越种族,超越时空,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是理性;而唯一能够对抗理性的。是爱情。

凛和莎珞克、伊莉雅已经走出很远,听到后面动静,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赶忙回头来看,却见琼恩和梅菲斯正旁若无人地当街拥吻,还有一群恶魔围着噼里啪啦热烈鼓掌。“哇,好羡慕!”凛忍不住感叹。两个眼睛里似乎都冒出粉红色心型来,“为什么就没有人这么对我呢。”

魅魔和卓尔萝莉对此地反应没有龙女那么强烈。“真是有够白痴的。”莎珞克评价,然后伊莉雅在旁边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这叫浪漫你们懂不懂?”凛很不满两位同伴的态度。

“不懂。”两人一起摇头。

“没劲,真无趣。”

浪漫归浪漫,总不能一直在大街上当众表演,便是梅菲斯这种女孩子,被众目睽睽看着。都有些脸上发烧起来。“走啦,”她低声说,“还站在这里等着被参观啊。”

众人回到旅店,伊莉雅一马当先冲上楼,先补充睡觉去了,莎珞克表示要适应一下新买的装备,也径直回房。凛则在梅菲斯旁边叽叽喳喳,就像小报记者似的采访她刚才被当众示爱的感受。就差手里拿着话筒了,梅菲斯正有些穷于应付,突然“咦”了一声,神色微微一凛,朝旁边看过去。

琼恩是她情人,凛和她是相交多年的挚友。彼此都是熟悉无比,一见她地神情,立刻便知道有事,顿时齐齐顺着她地眼光方向看过去。只见远处大堂地角落里,坐着一个灰袍老人,他看起来身体非常瘦弱,黑色头发,脸色暗灰,手中端着一只酒杯,正在慢慢品尝葡萄酒。琼恩注意到那只手在不停地轻微颤抖。以至于绛红色地液体在透明水晶杯中不断晃荡,仿佛随时可能泼洒在地。他很可能肺部有毛病,一边喝一边咳嗽个不停,但最后居然还是慢慢把酒一滴不漏地全部喝光了。两只夸赛魔正毕恭毕敬地站在他身边,提着酒瓶,见他喝完一杯,赶紧又替他斟上。

“人类……难道是萨马斯特?”

这是琼恩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他完全没见过萨马斯特,只是从书本上看过一些记载,自然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但这里是断域镇,遍地恶魔,突然冒出个人类来,未免太过突兀了,本能地就想到是他。只是再仔细看,他这副衰老模样又不似装出来的,那位传奇天才大巫师,总不至于就是这副德行吧。别的不说,就看他那不停颤抖的手,俨然已经有了帕金森综合症的迹象,想施法就很费劲,只怕一个动作比划错,法术效果反噬把自己给毁了。更别说他还咳嗽,虽然一个巫师到了登峰造极地地步,已经未必需要再通过诵咒来施法,但总也不能咳嗽个不停吧。

对了,凛是跟着欣布来的,她应该见过萨马斯特才对。

琼恩回头看凛,见她微微摇摇头,“我见到的萨马斯特是副骷髅骨架,”凛悄声说,“不是这样。”

差点忘了,萨马斯特如今早就是个巫妖了——当然,巫妖也完全可以变化伪装成活人,这不是问题,红袍巫师会的首席萨扎斯坦还经常以中年人的面目出现呢。不过他如果真是萨马斯特,明知道欣布在追他,不至于还敢这么堂而皇之大模大样地出现吧。

“艾弥薇,你发现什么了?”琼恩问。

梅菲斯摇摇头,“我只是刚才突然有种直觉,仿佛有人在盯着我们,所以才顺着看过去,倒不是发现了什么。”

“如果他真是巫妖,你应该能感觉到吧。”

“不好说,距离太远,而且我现在完全不在状态……”

梅菲斯低声解释,因为受到位面规则的压制,她的感应能力大大削弱,不能如平常那样敏锐了。只是这样一来,对方的身分就更不好确认,欣布和葵露偏偏又不在一起,否则她们肯定是能分辨地。

正疑虑间,那个灰袍老人有意无意地朝这边看过来,他的眼光直接从凛和梅菲斯的脸上掠过,反倒是在琼恩身上停留了几秒钟,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他的眼神不算锐利,也像普通老者一般有些混浊,但却多了几分阴森森的味道,琼恩被他看得全身发毛,心中唯一的念头是只想赶快离开这老人地视线。但这样一来,却也大致排除了对方是萨马斯特的可能,否则他不认识梅菲斯,总该对凛有印象,不至于这样一掠而过,反而盯着琼恩。

便在此时,老人大概一口酒喝得急了,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整个身躯都佝偻成一团,手中的酒杯砰地掉落在地,碎成一片。他越咳越急,到后来甚至都咯出大量的白色痰沫,鼻孔呼气声清晰可闻,伴随着“呼哧呼哧”的哮鸣音,十分吓人。两只夸赛魔在旁边吓得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替他捶背揉胸,好半天才算渐渐平缓下来,脸色愈加灰败了几分,摇摇头,慢慢起身径自离开大堂,应该是回房间去了。

他的表现打消了琼恩的最后一丝疑虑,如果萨马斯特就是这种糟老头的话,他估计自己都能对付,连那两个选民都不需要了。摇摇头,揽着梅菲斯便准备回房间,凛却依旧有些不放心的样子,“他真的不是装地?”

“萨马斯特需要装么,”琼恩说,“反正明天就开始比赛,到时候他肯定也要露面地,除非奖品不想要了。就算他现在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老师面前,谁又敢动手?那些恶魔卫兵就够难缠了。再说了,萨马斯特也不见得就怕了你老师吧,我知道他当年面对三个选民都不落下风的。”

“也是。”

“而且就刚才老人那模样,能是大巫师?就算说他是魔法学徒我都不会信啊。”

“这个倒不好说地,我曾经读过一本小说,里面有个外号叫做兔子的黑袍巫师,就一天到晚咳嗽,但却是里面最厉害的大巫师。”

“那是他伪装出来的假象,就是为了麻痹对手。”

“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本书我也读过,”琼恩说,“那个黑袍巫师看起来总是咳嗽,像是脆弱得不行,但他有没有在关键时刻咳过?他有没有因为咳嗽而施法失败?我就从来没见过一次,可见分明是装的。”

“这个……”

“而且刚才那老人是咳嗽么?那分明已经是严重哮喘了好不好,巫妖已经是亡灵,就算变成活人,难道还会哮喘不成?如果他都能是萨马斯特,那我就是卡尔萨斯了。”

凛被琼恩说服了,梅菲斯似乎还有一丝疑虑,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马上就是比赛,比赛完了争取搞定那枚印章,赶紧回物质界再说。至于这个奇怪的老人,管他是谁也好,哪怕就是深渊里某位大恶魔假扮的,那也不用理睬了。

回到房间,发现欣布、葵露和阿忒妮还没回来,凛拉着梅菲斯说话,伊莉雅本来说要补充睡眠,现在也跟着过来凑热闹。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说成一片,琼恩在旁边压根插不上嘴,而且谈论的话题他也近乎完全无知,索性起身去楼下,打算给她们要点饮料。

走下楼梯的时候,恰巧又正遇上了刚才那个灰袍老人,正一步一步蹒跚着往上走。楼梯不宽,琼恩侧身避让,让他先过。“谢谢。”老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低声说。

“您客气了。”

琼恩也没在意,正准备往下走,突然背后阴冷的声音低低传来,“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小家伙,”老人说,“看在你老师的份上,我不难为你。”

第三十七节 疯狂

深渊篇

第三十七节

疯狂

琼恩霍然回过头来,身后已经空无一人,灰袍老人早就不知去向——但也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

“我可真的不是卡尔萨斯啊。”琼恩自言自语。

“但我确实是萨马斯特。”一个低低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入耳中。

琼恩怔了片刻,依旧下楼,招来侍者要了饮料,让它送到房间里去。“刚才坐在那个地方的,一个穿黑色袍子的老人,你有没有印象,”他问夸赛魔,“就是一边喝酒一边咳嗽个不停的。”

“没有啊,我们这里除了您几位之外,再没其他人类了,也从没见过您说的那什么黑袍老人。”

接连询问了几个夸赛魔侍者,全都是这种答案,仿佛那个黑袍老人其实压根就不存在,只是一场幻觉——然而琼恩清楚那绝对不是幻觉。

就在一分钟前,他已经和昔日的龙巫教之主擦肩而过。

萨马斯特最后说那句话,显然是已经知道琼恩和欣布等人一路,报名参加了那决斗大赛,也就是说大家的立场是敌人。既然现在遇上了,如果萨马斯特出手突袭的话,以有心算无心,琼恩毫无防备之下,只怕一个照面都撑不过去,此时已经躺在地上,不死也重伤。当然,萨马斯特是名震天下的大巫师,未必愿意这样对付一个后辈,自降身分——但话又说回来,这位龙巫教主也是以心智扭曲、疯狂变态而著称的。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不能以常理度之。何况就算是不心智扭曲不疯狂变态地欣布,名声地位都不亚于萨马斯特,不也照样是一见到琼恩就下手突袭么。

琼恩摇摇头,觉得有些沮丧,要论起来,自己也已经是凝成真名的高阶巫师了。魔网造诣抵达第六层,如果放到物质界的大部份地区。虽然不能说称王称霸,横行一方,但也是可以和什么议员、城主分庭抗礼的角色了——当然,深水城城主这种比较变态的除外。只是一直以来,自己家住在阴魂城,老师是大奥术师,接触的是巫妖。撞见的是选民,身边地女人个个都是神子龙脉,总不免处处受制,很多时候自己都会觉得自己真是个废物。

“说起来,这次倒是又承蒙我那位死胖子老师救了一命啊。”琼恩暗想。

萨马斯特能够对琼恩高抬贵手,明显是因为奥沃。至于他怎么认出琼恩是奥沃的学生,倒也很容易猜测,十有八九是因为戒指。在阴魂城地时候。奥沃曾经和琼恩说起过,他当年为了追求女孩子,特别去学习了铸造戒指的手艺,打造了一大堆,用链子串起来戴在脖子上,见到一个女孩子就取下一枚上去求婚——结果当然是次次被发好人卡。虽然目的最终没有实现。但他铸戒的手艺和习惯却还是保留了下来,以后闲着无事就经常做魔法戒指,琼恩如今手上戴着的两枚全都是他给的,法术逆转戒指是他的收藏品,未必是他亲手所制,有可能是别处得来,但宝石跳跃戒指却是他近期新制地。以萨马斯特的眼光造诣,要从一枚魔法戒指上看出门道,得知其制作者,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更别说奥沃很可能还向他提过琼恩。嘱托过什么。毕竟这死胖子虽然有诸般恶趣味,也是个标准的心理变态。但对琼恩这个学生还真是不错的。

梅菲斯说,棋局已经开始交锋,棋手已经逐渐增多,投入的筹码逐步增大,即便一开始的时候其实只是很小的预期和盘算,如今大家也都已经身不由己,收手不住了。风暴将起,琼恩就处于核心,稍一不慎就是粉身碎骨。如今看起来,不要说等风暴起来,只是随便一个插曲,一个意外,他有可能就被碾碎了。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地实力不够,只是道理纵然明白,办法却是没有,难道琼恩还能指望突然获得仙丹灵药,一夜之间增长十甲子的功力,顿时横扫天下无敌手么——还是别做梦了,早点洗洗睡吧。

心神不定,琼恩回到房间,却发现里面的气氛有点不对,梅菲斯似乎正在和凛争执什么。他有些奇怪,这两人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挚交,甚至可以说凛是梅菲斯在这世界上唯一真正的朋友,从没见她们有过争吵,这却是怎么了。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为了一副耳坠。

琼恩刚才下楼期间,三个女孩子正在房间里聊天,伊莉雅突然从怀里取出了一对精致的红宝石耳坠递给了凛。凛接过一看,先是惊讶,随即欣喜,在伊莉雅地小脸蛋上就亲了一口,“谢谢。”

“不客气,凛姐姐喜欢就好。”

“这副耳坠……”梅菲斯皱眉,“为什么我看得这么眼熟。”

“就是刚才在店里凛姐姐看中的那副啊,”伊莉雅理直气壮地说,“我顺手就把它拿过来了。”

梅菲斯脸色一沉,“还回去。”

伊莉雅有些怕她,闻言怯怯地躲到凛身后,凛此时已经迫不及待地把耳坠戴上一只,正在戴另外一只,哪里还肯放手。“好啦,艾弥薇,就算我们先欠账好了,”她软语恳求,“等明天我们比赛完了拿了奖金,再去付钱就是,又不会少他的。”

“凛……”

“好啦好啦,艾弥薇,就算我求你了,好不好,保证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琼恩回来时正撞上这一幕,弄清楚情况,他不甚放在心上,替凛帮腔几句。挚友和情人同时求情,梅菲斯也只好网开一面,暂时罢了。本来梅菲斯自己也看中了一副。和凛这副红宝石耳坠式样差不多,是绿宝石的,伊莉雅也顺手“拿”了回来,如今自然不敢再交上,只能先给了凛,正好配成套。

梅菲斯摇头,却看见琼恩神色间有些郁郁。不由得心中一沉,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了?”她轻声问。

琼恩苦笑。“刚才我们看到地那个灰袍老人,他确实是萨马斯特。”

凛正在把红宝石耳坠取下来,换上绿宝石的那副,闻言也吓了一跳,“真的?可是你不是说……”

“我说什么都没用,他确实是萨马斯特。”

琼恩把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他隐瞒了萨马斯特最后说的那句话。免得被别人知道他是奥沃的学生,只说是自己看出了破绽,然后对方亲口承认是萨马斯特。诸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以对。“可是他干嘛要装成那副半死不活地样子,”凛不解,“难道说,他现在已经不如以前,不敢被人发现?”

“不知道。这个问题,恐怕得等你老师回来去问她,”琼恩说,“毕竟他们是同时代地人,是真正打过交道的。”

※※※

“那人确实就是萨马斯特。”过了两个小时,葵露等三人一无所获地返回。欣布听完凛描述那灰袍老人地相貌之后,立刻就做出了判断。

“他为什么装成这副样子?”

“他不是装,他本来就是那样子,”欣布说,“你们只知道萨马斯特是个大巫师,是魔法史上的不世奇才,却不知道他其实是个体弱多病的家伙。他从小就有严重的哮喘症,特别容易咳嗽,右手手臂曾经受过伤,习惯性地不停颤抖。所以连带说话时往往声音都在颤。他还有精神衰弱症状。怕强光,怕噪音。怕人多,敏感多疑,神经质,性格偏执,特别容易生气激动——这点后来改了不少,但偶尔还是犯。他还有些怪癖,比如看到女人穿白色以外的内裤就会大发脾气……”

葵露轻声咳嗽了一下。

欣布意识到自己失言,有些尴尬,正要掩饰过去,凛却正听得有趣,她也是心直口快的人,顺着就问,“老师你怎么知道的?”

欣布迟疑了一下,“艾拉斯卓跟我说起过,”她说,“以前她和萨马斯特曾经是情人。”

“哦,那他们后来是怎么分手地?”

女性对于这种事情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八卦倾向,纵然是凛也不能免,如今大敌当前,不谈正事,反而追寻起对方的感情史来,而欣布也不知怎么搞的,居然当真就要给她解说。要说起来,这对师徒二人都有些脑子脱线,不甚正常,幸好旁边还有比较正常的葵露。“那个,”卓尔选民颇有些无奈地说,“这些事情我们以后再谈如何。”

“不过有件事很奇怪啊,他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欣布皱着眉头,“而且你看出破绽,他居然会直接告诉你他的身分,然后就走人了?这不像他以往的作风啊。”

“那他以往的作风是什么?”

“是我们现在已经可以为你收尸了。”

“这个,大概我人品好吧,”琼恩打着哈哈,一边心底冒冷气,“人品好就是无敌地呀。”

欣布也没多问,反正萨马斯特是个疯子,疯子不管做出什么都不出奇,因为他不讲道理,说不定只是今天心情好,看着琼恩比较顺眼就高抬贵手了。

“可是他就算以前是那副样子,现在却已经是巫妖了啊,”琼恩趁机转移话题,“变成巫妖就算性格不会变,身体上的毛病总不会还留着吧。”

“所以说他是个疯子啊,”欣布理所当然地说,“其实后来他成为选民,得到银火之后,身体的很多疾病就已经痊愈了。他早就已经不哮喘不咳嗽手臂不颤抖了,但他习惯了,他习惯了他那副样子,自己都改不过来,总以为还是以前,所以照样咳嗽个不停,照样喘不过气,照样手发抖——其实压根就是他自己心理作用。”

“那他后来被剥夺选民身分,银火收回之后呢?”

“银火是会改造选民的体质地。就算被收回去,已经变得强壮的身体不会又突然衰弱下来。但还是那句话,他自己心理作用,总是觉得自己活在过去,永远走不出记忆,所以即使变成巫妖了,照样还是这副德行。”

琼恩耸耸肩。不再询问,他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情:自己也算认识不少一流地大巫师了。除了阴魂城那几位王子似乎还比较正常之外,其他个个都是心理变态,不是脑子有毛病就是精神有缺陷,不是有恶习就是有怪癖,总之都不是正常人——或者说,正常人只怕也都练不到这种程度。

唔,看来以后很有必要加强自己的心理素质训练了。魔法造诣可以提升,人可千万不能变态啊。如果弄成奥沃那种样子,就算你是天下第一大巫师,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暂且不考虑,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对付萨马斯特。

欣布和葵露其实也没什么别的看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要战,那便战就是。据欣布说,萨马斯特虽然当年确实是曾经有过同时面对三名密斯拉选民的辉煌战绩,但那是他地鼎盛时期,那时候他自己也是选民。后来他被剥夺了选民资格,收回了银火。实力自然大打折扣,虽然发明了龙巫妖这种怪物,但他难道还能在擂台上临时招出一只来不成。更何况,时代是在不断进步的,如今距离萨马斯特被晨曦之神击杀,已经有四百多年地历史了,欣布葵露一直活着,不断磨炼提升,萨马斯特却死了又活活了又死,据欣布前日和他的短暂交手来看。实力并没有明显的提高。如果两个选民同时上地话,是有很大地希望取胜的。就算是一对一车轮战,也未尝没有胜算。毕竟到了他们这种程度,很多时候胜负也就在一瞬间,未必见得实力强些就一定能稳操胜券。

凛是欣布地学生,阿忒妮是葵露地属下,她们两人自然更没有其他意见。至于琼恩这边,因为他没说完全的真话,所以其他人也都不知道萨马斯特曾经警告他退出的事情。琼恩此前已经盘算半天,决定不予理睬,赌上一把。他已经答应了欣布参赛,如果现在退出,首先便是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只怕大家都要看不起(莎珞克和伊莉雅估计除外);其次得罪了欣布,回物质界也便是麻烦,难道还去求萨马斯特相助?他可不想和个疯子打交道;何况倘若不打这次比赛,那枚白玉印章如何得到,萨马斯特是要拿去当命匣的,还会拱手让他不成。琼恩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那东西和自己大有牵连,说不定就能解开很多困惑自己的迷题,必须拿到手。

“明天就要比赛,有两个选民在前面,也未必轮到自己。就算真要上场,看情形好坏再决定是否弃权就是。有奥沃这个老师在,萨马斯特总要看三分面子,未必真对自己下杀手。”

想清楚了,事情也就简单,各自回去休息准备,等待明天的决斗大赛就是。

回到房间,见左右无人,梅菲斯便问琼恩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当然能看出琼恩刚才没完全说实话。琼恩把萨马斯特的话复述一遍,“应该是我那位老师向他打过招呼,所以对我容让三分吧,”他说,“但等到了赛场上,只怕也说不得了。”

“嗯,也不用太担心,”梅菲斯说,“见机行事就是。”

“对了,你有没有对凛说过奥沃地事情。”

“放心,这种事情我不会乱说,她们应该都不知道。”

万渊平原中烈阳永远高悬,无日夜之分,但还是有时间刻度的,此时已经到了正午,琼恩叫来午餐,梅菲斯依旧只喝了点饮料,这段时间以来一直紧张忙碌,两人虽然在一起,却连闲谈的时候都没有。今天上午莎珞克的事情,虽然当时令梅菲斯恼怒,但解释清楚,却也让两人的感情更进一分。正说话间,凛从门外走进来,端起餐桌上的果汁一饮而尽。

“刚才我听到了一个好故事,”她兴高采烈地说,“你们有没有兴趣听。”

“至少你显然有兴趣说,”梅菲斯笑着,“什么故事?”

“萨马斯特地爱情故事,”凛说,“猜猜对方是谁?”

“刚才你老师不是说了,艾拉斯卓。”

“不,是魔法女神。”

第三十八节 爱情

深渊篇

第三十八节

爱情

“魔法女神?”

琼恩和梅菲斯都有些惊讶。萨马斯特虽然是历史上声名赫赫的大巫师,但有关他的资料却非常稀少,涉及私人生活的更是几乎没有。烛堡已经是大陆最庞大最著名,资料最齐全最完备的图书馆了,琼恩在里面阅读到的东西也不多,只知道粗略的大致生平,基本都是寥寥几笔,即便是最后他和晨曦之神那惊天动地光辉灿烂的一战,也不过几行字就描述过去(而且主要是在修饰夸赞晨曦之神的无上神威)。只看今天大家对萨马斯特的相貌特征、身体状况、精神疾病这些全都一无所知,当面遇到都不认识,便可见一斑,换了其他名人,只怕连身上有几块胎记都搞清楚了。

之所以造成这种状况,是因为萨马斯特先为魔法女神选民,后又叛教而出,创立龙巫教,弄得天怒人怨。他被轰杀之后,巫师之神阿祖斯便奉魔法女神的意旨,指示教会抹去一切有关萨马斯特的信息,并禁止在任何魔法书籍中提起。烛堡是中立之地,尊奉的是知识之神欧格玛,所以能够收集到一些残章碎片,保留下来,换了其他图书馆,基本就是没有。和萨马斯特同时代的,曾经有过密切交往的人,如今不是故去,便是欣布和葵露这种女神选民,自然更不会轻易到处乱说——其实要说起来,欣布已经算是性格叛逆,无所顾忌,所以还肯谈论。如果换了谨慎的葵露,只怕除了必要信息之外,其他半句不提。

当然,官方历史都被销毁或禁止,私下传言总还是有地,虽然大多内容混乱,彼此冲突。但也不等于就完全没有任何真实的东西。在所有的小道消息里,凡是涉及到萨马斯特的感情经历的。全都众口一词地指向银月城城主艾拉斯卓,她被认为曾经是萨马斯特的情人——并且是萨马斯特后来背叛教会的最重要原因。

艾拉斯卓也是七姐妹之一,排行第二,欣布地姐姐,魔法女神的选民,与萨马斯特自然也是多有交往地。和欣布的叛逆、暴躁、不修边幅不同,艾拉斯卓是公认的气质高贵、美丽典雅。被称为“光辉女士”,据说萨马斯特一见到她就被迷住了,从此拜倒在石榴裙下,而艾拉斯卓也被萨马斯特的天才所吸引,两人很快坠入爱河。只是好景不长,两位选民的爱情很快破裂了,萨马斯特自此之后彻底坠入黑暗,最终成为被轰杀的大反派。

至于爱情为什么破裂。原因就众说纷纭了,较为有影响力的说法是因为艾拉斯卓魅力超群,情人众多,子嗣众多,仅仅儿子就超过十二个,而萨马斯特却是个有极强地占有欲的人。他试图独占和控制艾拉斯卓,这种冲突最终导致双方关系恶化,直至分手。

因为是小道消息,琼恩虽然听闻过,但从来没太当回事。今天欣布无意间露出来的口风,倒是证实了艾拉斯卓和萨马斯特确实是情人——至少曾经是,这也没什么可惊讶的。但现在凛跑进来,说萨马斯特的爱情故事,女主角居然不是艾拉斯卓而是魔法女神,这便实在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甚至摸不着头脑了。

“这和魔法女神又怎么扯上了关系?”琼恩问。

凛于是很得意。在旁边坐下来,又拿起另外一杯果汁。一边喝一边开始转述她刚才从欣布那里打听到的八卦。

“其实在萨马斯特在遇上艾拉斯卓之前,他就已经有过一次爱情,对象就是魔法女神,”凛说,“那是在他成为选民的时候。”

“唔?”

“在萨马斯特五十岁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份神秘地邀请,这改变了他以后的命运。按照指示,萨马斯特前往阴影谷中一处隐秘地点,在那里他见到了魔法女神的化身,并且共同度过了十天,最终成为选民……”

“这个我知道啊。”

“耐心点,听我说完,这还没到重点呢,”凛很不满地瞪了琼恩一眼,“问题的关键不是萨马斯特成为选民,而是在这十天里,他爱上了魔法女神。”

“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是我老师刚刚亲口说地,”凛得意地说,“萨马斯特来到阴影谷,女神降临在他的面前,萨马斯特登时意乱神迷,无法自拔,当场就趴在女神脚下痛哭起来。女神把他扶起来,让他的眼睛正对自己的目光,深深凝视,然后把他拥入怀中……”

“那个,凛,你说得是不是太夸张了。”

“难道你们觉得这不是很浪漫吗?”

“浪漫是没错,但你确定这真是你老师的原话?”

“当然不是,有些是我自己的联想发挥和艺术加工了,但大体上就是这样啦,别计较,别打岔,”凛挥挥手,“总之,女神和萨马斯特一见钟情,坠入爱河,她们在一起整整度过了十天——你要知道,女神是以化身形态降临的,并非圣者附体,十天已经是极限了,可见他们当时的亲密程度……”

“打住,”琼恩不得不制止小女孩子的浪漫发挥,“说正经的。”

“这就是正经地,萨马斯特爱上了女神,女神显然对他也颇具好感。然后他被赐予银火,成为选民,那些从小就在折磨他地各种疾病全都被治愈,萨马斯特感动得五体投地,他把银火当作女神的定情信物,甚至天真地认为他会成为女神地丈夫……”

“可是女神早就已经有正式的配偶了呀,”梅菲斯奇怪,“早在差不多一千前,她就已经选择了阿祖斯作为她的丈夫。这点大家都知道吧。”

“是啊,所以说他天真嘛,”凛摇头,“或者说被爱情冲昏头脑地人是没有理智的。他成为选民之后,去了阴影谷大贤者伊尔明斯特那里,学习如何具体运用银火。他们的关系处得非常糟糕,萨马斯特依旧做着不切实际的白日梦。而伊尔明斯特对此非常不以为然。后来有一次,伊尔明斯特终于打破了萨马斯特的美梦。直截了当地告诉他:阿祖斯早就已经是女神的丈夫,这点根本不可能改变或动摇,也就是说萨马斯特是绝无希望的,劝他趁早打消不切实际地幻想。”

“他幡然醒悟了?”

“没有,他大发脾气,很快就离开了阴影谷,然后他的心智就开始变得扭曲——准确地说是比以前更加扭曲。更加疯狂,而且各种疾病也都复发了。”

“疾病复发?”

“嗯,据我老师说,她有一次去拜访伊尔明斯特,那时候萨马斯特刚刚成为选民,还在阴影谷中学习。老师见到了萨马斯特,那时候他无论身体还是精神状况都非常良好,全无病症。完全符合一个选民地正常模样。后来萨马斯特离开阴影谷之后,大概过了一年,老师偶然撞见他,发现他又彻底垮了下来,就是今天我们看到的这副样子。”

“爱情真是折磨人啊。”琼恩拿过凛一开始喝果汁的杯子(那是他的,现在凛拿着的是梅菲斯的)。给自己倒上,感叹着。

“说得你好像历经沧桑似的,”梅菲斯笑着看了他一眼,“然后呢,凛,那艾拉斯卓又是怎么回事。”

“后来萨马斯特遇到了艾拉斯卓,他一见倾心,喜欢上了。然后大家感情不合分手,就是这样了。”

“又一次爱情失败。”琼恩评价。

“你为什么要说又呢。”

“唔?这不是第二次吗?”

“这就是这个故事最关键地地方了,”凛洋洋得意地卖着关子。“有没有兴趣听。”

“说吧。”

“那你叫我一声姐姐。”

“噗!”

琼恩正在喝果汁。差点一口呛了出来,“你?你哪里像姐姐了。当我妹妹还差不多。”

“切,我比你还大一岁呢,怎么不能做你姐姐。”

“姐姐看的不是年龄,是气质,就像你和艾弥薇站在一起,保证人人都认为你是妹妹。”

梅菲斯一直在微微笑着旁观,突然轻轻开口,“之所以不算第二次,是因为萨马斯特根本就是把艾拉斯卓当作了女神的替代品吧。”

“啊,”凛惊讶,“艾弥薇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萨马斯特明显是个偏执、顽固,其实又非常脆弱的人,还带有明显的天真和孩子气,不肯承认现实。这种人一旦认准了某件东西,那就很难轻易撒手或改变。而且我也听到过有种说法:艾拉斯卓是最像女神的凡人。”

凛叹气,“艾弥薇,你真聪明,猜得一点都没错,萨马斯特确实把艾拉斯卓当作了魔法女神地替身——其实这才是他们关系最终破裂的真正原因。所以说,萨马斯特的爱情故事里,其实根本就没有艾拉斯卓,有的只是魔法女神和最近似魔法女神的替身。”

梅菲斯摇摇头。

“他太天真了,”圣武士评价,“居然认为神明会爱上凡人,这在历史上是从无先例的。”

“而且他认为女神也只爱他一个人。”

“那更是幼稚,”梅菲斯说,“神祗是半人格半规则地存在,但历史越悠久的神祗,人格就越被规则所同化,魔法女神是创世之初诞生的神明,哪里能和后来这些凡人封神者相比。而且在他之前,女神就已经挑选了阿祖斯作为正式配偶,在此之后,她又和凡人生下了七姐妹,至于她和大贤者伊尔明斯特的关系更是众所周知……这些都清清楚楚摆在他面前,他居然还会抱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真是枉称魔法史上的天才。”

“有时候,天才也就是白痴。”

※※※

琼恩地这句总结陈词得到了两位女孩的一致认同。事实也确实如此。但问题在于:萨马斯特或许在感情上是个白痴,但在魔法上确实是震古烁今的大天才,马上就要和这种人交手,大家心中都不免有些忐忑。比起琼恩,凛还要担心欣布的安危,虽然她总说这个老师烦,但其实看得出来。她在内心还是很有感情地。

“萨马斯特确实非常厉害,”凛说。神色间开始有了些忧虑,“他和艾拉斯卓分手之后,原本已经大有好转地身体和精神状况再度恶化,人变得更加疯狂,但也更危险更强大了。后来他居然找上了艾拉斯卓,咒骂她,袭击她。艾拉斯卓猝不及防,一上来就受了重伤,幸好此时另外两位选民赶到,就是深水城主凯尔本和他的夫人莱拉。”

凯尔本也是魔法女神地选民之一,声望还在七姐妹之上,和大贤者伊尔明斯特相当;莱拉也是七姐妹之一,是凯尔本的夫人,这段婚姻还是奥沃促成地。倘若不是那死胖子色心不死,试图用角之冠来控制莱拉,哪里有凯尔本英雄救美的机会。

三位选民联手夹攻,终于击败了萨马斯特,此时巫师之神阿祖斯降临,他奉魔法女神的命令前来。收回了萨马斯特的银火,剥夺他选民的身分。萨马斯特并没有死去,自此之后便真正地坠入黑暗,销声匿迹,十二年之后他再度出现,发布“死亡巨龙预言”,创建龙巫教,最终被晨曦之神杀死。

从上面的战例来分析,虽然萨马斯特是突袭在先,上来就重伤了艾拉斯卓。但此后他独力迎战凯尔本和莱拉。却是货真价实的本事。七姐妹之中,只有四人是真正地巫师:艾拉斯卓、莱拉、欣布和希伦。其中希伦早已去世,剩下的三人大致相当,欣布名声虽然响亮,未见得能胜过莱拉;而葵露是个牧师,此时丧失了伊莉丝翠的支持,更远远不能和凯尔本相比。就算说萨马斯特失去了银火,此消彼长之下,也未必有几分胜算。欣布和葵露都是那种久居高位,极度自信的人,无论遭遇何等强敌,照样挺身而上,丝毫不会皱一皱眉头,凛却不能不为她们担心了。

“琼恩,”凛有些犹豫,“有件事情我想求你。”

“唔?”琼恩有些惊讶,“你说就是。”

“你也知道的,真要论法术比拼,我的老师只怕也未必能胜过萨马斯特,葵露小姐更不用说,真正可以倚靠的就是银火。但银火也并不是能无限使用的,如果一开始消耗得太厉害,后面撞上萨马斯特……”

“你是说,改变我们原本说地比赛顺序,我和你先上场?”

“嗯,我是这么想,所以来跟你商量……当然了,”凛赶快解释,“其他还是和我们以前说的那样,如果情势不对,我们可以直接放弃退出,再让老师上,就当是先探探对手的底细也好……”

琼恩想了想,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行,”他说,“那也就不用预定什么出场顺序了,到时候看情形再说,有合适的对手我们就先打发完事。”

“琼恩你太好了,谢谢你!”凛兴高采烈地把杯子一放,扑过来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你真是个好人。”

“……这个,后面一句话能不能不要说,我很忌讳的。”

凛嘻嘻笑着,突然想起梅菲斯还在旁边,有些心虚地转过头,却见圣武士正在慢慢喝一杯牛奶,神色平淡,似乎全然没看见。“那就这样了,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凛挥挥手,一溜烟又跑了出去。

“她挺喜欢你呢。”梅菲斯放下杯子,轻轻说。

“那个,艾弥薇……”

“没事,”梅菲斯微笑,“如果她真喜欢你,我也不介意——只是你恐怕没这个本事了。她真正喜欢的,是那种阳光地、活泼的、幽默有趣的男孩子,像你这样死板的,只怕没希望。”

“唔,我也不至于像你说得那么差吧。”

“你以为自己有多优秀么,”梅菲斯瞥了他一眼,“也只有我这种心地善良的女孩子才会怜悯你,怕你没人要,凛可没我这么好心。”

“听起来我真失败。”

梅菲斯没理他,取过凛第二次拿起的果汁杯子,“还是那坏毛病,”她叹气,“见了就直接拿起来喝,也不管是谁的,迟早有一天要中毒。”

“中毒倒不至于,”琼恩说,“别被人下媚药就好。”

“你不就这么干过吗。”

“那次不能怪我吧,本来是给你准备的,谁知道她拿起来就喝……”

“反正最后你是占了便宜吧,那还有什么意见呢。”

“这个么,如果说有什么意见的话……那就是能再来一次就好了。”

第三十九节 运气

深渊篇

第三十九节

运气

这个贪心的想法理所当然地遭到了梅菲斯的抵制,所以只能是个奢望。凛是梅菲斯的挚友,是她真正看重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上次在阿格拉隆那是意外,梅菲斯也不会说什么,但倘若琼恩主动去下药,只怕就会有家庭暴力要发生了。

与其考虑这种不切实际的,还不如想想怎么对梅菲斯进行必要的教育,让她在床上更加主动还更可行些。关于这个问题,琼恩不是很有头绪,好在旁边就住着一位专业人士,正可以请教。

梅菲斯精神不佳,午餐后又去休息,琼恩坐在床边沙发上研读魔法书,静静陪着她。时间慢慢流逝,大约过了两个小时,琼恩从各种咒语、符纹、法术原理和描述构成的海洋中挣扎出来,合上魔法书,转头看见梅菲斯还在床上沉睡,不去打扰,悄悄走出房间,将门掩上。

莎珞克住的房间就在隔壁,琼恩走过去轻轻敲门,“请进,”魅魔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慵懒无力,像是春睡方醒似的,“门没关。”

琼恩推门进入,发现莎珞克正坐在床头,手中把玩着一个金灿灿的东西。琼恩走到近前看了看,感觉像是个三棱金锥,又像是个蛾眉刺之类,上面似乎还隐隐泛着蓝光,很可能淬毒。“这是什么?”他问,“你新买的武器?”

“是啊。”

“但这东西怎么用?”琼恩奇怪,“握柄在哪里?”

“不需要握柄。它本来就不是手持的。”

“不用手持,难道还用脚不成。”

“当然也不是,是用尾巴。”

琼恩怔了怔,“尾巴?”

仿佛为了验证她地话,从魅魔的裙下突然冒出一条长长的黑色尾巴来,在空中还转了个圈,搭在她的肩膀上。尾巴光滑如绳。末端尖锐,还闪着金属寒光。仿佛蝎子的毒刺似的。琼恩猝然不意,倒是微微一惊,“我怎么以前从没看到过你有尾巴。”

“魅魔都有尾巴,”莎珞克说,“就像都有蝠翼,平时可以收起来而已。”

“那这东西的用法是……”

魅魔把手中地金锥递给琼恩,“放心。虽然有毒,但对凡人没效果,只对恶魔有用,”她说,“替我安上。”

“安上?”

琼恩还没反应过来,魅魔已经摆好了姿势,她跪伏在床上,上半身贴着床单。黑色长裙掀起,翻在腰上,露出高翘的臀部,乳白色地皮肤中夹杂着一抹紫色,那是陷入**的丁字内裤。尾巴从脊椎末端延伸出来,充满**地在空中摇摆着。末端轻轻颤动。琼恩看了看手中的金锥,发现它是空心的,于是知道了怎么做。他一手握着尾巴,一手拿着空心的金锥,往末端套上,发现居然严丝合缝,仿佛量身定做似的。

“安好了,”他说,顺手在魅魔的臀部轻轻捏了捏,感受那嫩滑到极点地肌肤。“唔。记得以前手感似乎还没这么好。”

“换了副身体嘛,”魅魔依旧保持着跪伏的姿势。转过脸来,舌尖性感地舔了舔嘴唇,媚眼如丝,“要不要尝试一下滋味。”

“你经常向男性发出这种邀请吗?”琼恩的手指轻轻游动,扯开丁字裤的紫色细带,指尖没入一片柔嫩滑腻到极致的泥沼里,仿佛有一种隐隐的吸引力,像要把手指吞噬进去似的,“有多少人享用过这具身体呢。”

“不多,”魅魔说,她的尾巴慢慢往回缩,最终完全没入体内,连着末端刚刚套上地金锥也消失不见,“准确地说只有格拉兹特一个,毕竟我还算受他看重,或者说对他来说新鲜感还没过去,别的恶魔不敢碰我。比起我小时候,已经算是幸运多了。”

她话说得不紧不慢,语气平淡,琼恩听在耳中却感觉有几分说不出的凄凉,不由得心中也是一黯,几乎都要叹口气出来。“以后不会了,”他轻声说,“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我运气不好罢了,”魅魔笑笑,坐起身来,背靠着墙壁,双臂环保膝盖,“我不像梅菲斯小姐那样有个好母亲,不像她能遇上提尔教会的领袖,而且还能赏识她,培养她成为圣武士。就算是她后来遇到你,那也比我运气好啊,至少你真喜欢她。大家都是邪神子嗣,都是一个父亲,她就是天之骄子,神选战士,我就只能从小在贫民窟里挣扎,盗窃、欺骗、杀人、出卖身体,一切只为能活命。甚至就连死了都会被变成恶魔,继续受欺压——这就是命运啊。”

“命运么。”

“当然,我不觉得我比谁差,难道我比你的小情人差?我是比她笨,还是比她丑,还是比她弱?聪明地头脑、人心的揣摩、对男人的吸引力、武技锻炼和杀人技巧,我哪一件不如她呢?她除了有个好母亲,能够一开始就替她在身体里凝聚了大量的杀戮神力,还有哪点比得上我的?既然我样样不比她差,为什么她就能在天堂,受人尊重,被人爱护,有人喜欢,而我的下场就落得这么糟糕呢,到现在,甚至连个朋友都没有。除了命运,还有什么能解释这一切呢。”

她说着说着,突然自己笑了起来,“不说了,怎么搞的,居然自怨自艾起来,这可从来不是我的风格啊,”她抬起脸,顿时又是平常那副满是盈盈笑意的模样,若有若无地带着几分妖媚,“有什么事呢,主人,我想你放弃和小情人相处的宝贵时间,特地来找我。总不会就是为了听一个命运地失败者在发牢骚吧。”

琼恩本来是想咨询一下她这位专业人士地意见,看看如何让梅菲斯能在床上变得更加“女人”一点,如今这么一弄,反倒没了心思,正想随便找个理由掩饰过去,莎珞克却已经猜了出来,“是想调教你那位小情人?”她问。“这个我倒是很乐意效劳。”

“调教这个词还是算了吧,”琼恩皱眉。“不用说得那么夸张,我没那种变态爱好。”

“是么,我还以为男人都会喜欢呢,只是有没有机会,能不能办到的问题而已,”莎珞克嘴角翘起,露出娇媚地笑容来。“如果现在有一个被调教好的美人儿放在你面前,只要你愿意,她就能为你做任何服务,没有任何代价,没有任何风险,什么都不用付出……你会不想要?”

“想要,”琼恩承认,“但我不想把艾弥薇变成这样。这样解释够清楚了吧。”

“够清楚了,”魅魔说,“不过你别忘了一件事,肉体和灵魂,并不是那么截然分开的。一旦沉迷于肉体的快感,精神同样也会受到影响。不要以为这世界上真有那种完全**的肉体和纯洁无瑕地精神结合体,我想世界上绝没有这样的人。”

“我知道,多谢提醒,”琼恩说,“我会把握分寸。”

“各种技巧和知识么,我自然是不缺地,完全可以教给她,只是她恐怕不会喜欢,”魅魔慵懒地舒展着身体,“不管怎么说。首先是不能有抗拒心理。所以我一开始还是不要出现得为好……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只有用点药物了。”

“媚药我也会配。但距离我想要的效果终究还差了一点……”

“你会配的那些都是物质界的药物,当然不够看,恶魔自有恶魔的方法,”魅魔自信满满地说,“交给我吧,保证让你满意,给我最多三天时间就行。”

琼恩盯着她,“我先说明,我所需要的,是对她地精神或身体没有任何伤害的,不会造成任何副作用和后遗症的,绝无任何不良效果或者我不期望发生的效果的药物——我相信你能清楚明白我的意思。”

“当然,”魅魔回答,“当然明白,主人。”

※※※

时间很快过去,决斗大赛正式开始了,琼恩等六人作为比赛选手入场,梅菲斯和伊莉雅也都坐在前排观众席上,在一群恶魔中格外显眼,颇有几个家伙色眯眯地过来搭讪,但都无功而返。梅菲斯虽然此时虚弱,连挥剑都不能,但长年养成的气势已经深入骨髓,整个人便是一柄锋锐利剑,只被她冷冷扫上一眼,两个巨牛魔立刻就仓皇败退了。

大概是被奖品所吸引,又或许是恶魔们天性就嗜血好斗,来报名参赛的选手极多,大约有近千支队伍,好在反正是淘汰赛形式,每轮至少都会刷掉一半——而且还会有因为队伍成员损失过重又无法及时补充,被迫退出地情形,所以其实也只要几天功夫就能打到决赛了。

有莎珞克在,就相当于有了一个深渊向导,她能够精确地辨认各种恶魔的种类,解说它们的习性、优势和弱点,这让战斗变得事半功倍。琼恩等人遇到的第一轮对手是六只狂战魔,已经算中阶的恶魔了,听名字就知道是那种疯狂战斗热爱杀戮的类型,据莎珞克说,它们喜欢近身搏斗,喜欢用长臂猿一样地胳膊将人死死擒抱,喜欢用头上的尖角顶,用锋利的牙齿咬,总之无所不用其极。

欣布听了魅魔的介绍,嗤笑一声,转过头来,“凛,你上,”她说,“什么都不用考虑,保持距离用火球轰。”

凛答应一声,跃上擂台,依旧按照她的习惯,先点了四个火堆,凭借着她无限火中跳跃的天赋,狂战魔压根就连她的裙角都碰不到。她身上又带了一大把火球魔杖,不要钱地狂轰滥炸,给琼恩的感觉就是一个机枪手在虐待一只虽然凶悍无比却不能远程攻击的野兽。没过半小时,六场比试都结束了,四只狂战魔被烤成了乳猪,还有两只直接弃权退出。擂台上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味道,像是肉香和臭气混杂。

“这味道好古怪。”凛皱着眉头。

“狂战魔一旦剧烈运动就会大汗淋漓,臭不可闻,”莎珞克淡淡解释,“就连恶魔都未必能忍受,这也是它们地有效武器之一。”

“太恶心了。”凛挥着小手在鼻子前不停地扇来扇去。

好在赛场工作人员对这种情况早就有准备,很快几只怯魔跑上来。抱着一种类似吸尘器地东西在擂台上转了一圈,怪味立刻就消除了。接着进行第二轮比赛。

这次的对手有些麻烦。四只巴布魔,这其实是凑数地,不放在琼恩等人眼中,但另外两个家伙就必须重视了:一只狩魔蛛和一只乌特罗斯魔,前者形如巨大蜘蛛,以弱小恶魔为食物,后者根本不是恶魔。而是尤格罗斯魔(一种介乎于恶魔和魔鬼之间的怪物)。

“乌特罗斯魔的资料我也不是特别清楚,”莎珞克皱眉,“因为它们不是恶魔。但可以肯定的是,它们最擅长地攻击手段是催眠恐惧这种精神法术,不擅肉搏。”

琼恩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派阿忒妮上场,探探对手的虚实。她是精灵弓箭手,步伐灵敏。万一不利也相对容易脱身,比赛规则也很简单,如果要放弃地话,直接跳下擂台就行。阿忒妮也无异议,提起短弓箭囊便上了场。

因为是恶魔世界的比赛,擂台非常大。较之物质界的规格至少大了十倍,这给予了阿忒妮足够的空间和距离。对方先派四个巴布魔上场,被月精灵连连发箭,尽数都射了下去。

但第五场比赛就比较麻烦了,对方派出了狩魔蛛,这种恶魔长着八条腿,移动速度极快,而且还能**蛛网,全身又有一副坚硬甲壳,阿忒妮的箭矢根本都射不穿。勉强支撑了两分钟。葵露便发信号让她弃权认输。再打下去没有希望。

因为阿忒妮是上一场比赛的胜利者,所以她拥有“战败”或者“弃权”的资格。所以这场比赛她虽然认输了,却不算琼恩这个队伍输了一场,也就是说第五场比赛依旧还没完——这同样也是格拉兹特那个心理变态定下地细节规矩之一,为了实现他所谓的“有深渊特色的团队主义”而折腾出来的,别说琼恩这种外来人,就连恶魔自己往往都被弄得头晕脑涨,反正一切听裁判的指挥就是。

欣布对凛悄声说了几句,让她接替阿忒妮上场,琼恩原本想自己上,见她们似乎胸有成竹,也便罢了。不料凛刚刚上场就让大家吃了一惊,狩魔蛛看见新的对手,张开大口便喷出一道蛛丝来,在空中结成庞大的巨网,照着凛当头罩下。原本以凛的身手敏捷,要避让也不是难事,谁知她不躲不闪,任凭那蛛网就罩了下来,把整个人都裹在其中。

“凛!”

琼恩有些吃惊,却见欣布在旁边神情自若,也便暂时放下心来。狩魔蛛上一场对阿忒妮连喷了两次蛛丝都被躲开,如今换了个人,见一举就困住了对手,大是得意。它也知道能够打到第二轮地,应该也不会是无能之辈,当下巨口一张,又喷出两大团蛛丝,越发将凛缠得紧紧。随即荷荷怪吼着,八只爪子飞速移动,顺着口中的蛛丝一路前冲,打算把猎物吞下去。

瞬息之间,它已经冲到近前,正要低头张口咬下,陡然一团巨大的烈焰从凛身上轰地腾起,冲上半空,顺着蛛丝朝狩魔蛛烧去。凛身上的蛛丝被烧断,她单手撑地,一个后空翻脱出了狩魔蛛的攻击范围,右手一扬,两枚红宝石同时砸了出去。

宝石化作火球炸开,熊熊烈焰将狩魔蛛完全吞噬,它想要逃脱,却已经身陷火海。蛛丝是极易燃烧之物,它又接连喷了两次,弄得小半个擂台都是,如今却当真是作茧自缚了。狩魔蛛虽然皮坚甲厚,不惧兵刃,但却没有抵抗火焰的能力。如果是直接扔几个火球,它还能凭借极快地运动速度闪避过去,但这样陷在火海中,便是死路一条了。

不过片刻,火焰平息,狩魔蛛已经化作了一滩灰烬,凛也不继续下一场,直接下了擂台,琼恩这边便算是赢了第五场。凛是龙脉者,在火焰方面的天赋是与生俱来的,自己又预先做了准备,丝毫没有火灼伤,便是衣服都没烧坏,倒是让琼恩觉得可惜,少了大饱眼福的机会。

第六场比赛,对方仅存的乌特罗斯魔缓缓起身,欣布正准备上场,却被琼恩拦住了。“我来对付它。”巫师说,走上擂台。

第四十节 博爱

深渊篇第四十节

博爱

从外表上看,乌特罗斯魔像个穿着长袍的老人,既高且瘦,头部扁平,仿佛在出生的时候受挤压过度而变形了似的,一张长脸便如白板,没有鼻子嘴巴,只有一双不断变换颜色的巨大眼球,皮肤倒是很光滑,没有皱纹,但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斑点,看起来十分恐怖。

“乌特罗斯魔,通常是尤格罗斯魔军队中军官,不擅近战,精通战略,擅长催眠、媚惑、指使、暗示各种法术,有短距离无限制传送的天赋异能,能够召唤低阶尤格罗斯魔相助,免疫各种毒素和强酸……大致就这些了。”

在上擂台之前,莎珞克低声把最新资料跟他复述了一遍,这是魅魔刚刚从附近一位赛场工作人员的口中套问出来的,花费了她两分钟的甜媚微笑和一个热辣飞吻。琼恩盘算了一下,有恒定的意志屏障在,他压根不在乎那些催眠媚惑指使暗示,短距离传送虽然麻烦,但那是逃跑用的,乌特罗斯魔又不擅近战,怕他何来。至于说他精通战略,是尤格罗斯魔军队中军官,那在这擂台比武中毫无用处,免疫毒素和强酸更无所谓,因为这种类型的攻击法术主要都是塑能和亡灵学派的,琼恩反正不会。

唯一有些麻烦的,是他会召唤低阶尤格罗斯魔,但这世界上哪有万无一失稳稳克死对手的好事,能大占优势已经很不错了,见机行事便是。

见琼恩上了擂台。乌特罗斯魔从长袖中伸出一双枯瘦手掌,犹如鸟爪,微微一合,上前半步,整个人骤然从空气中消失,在下一瞬间出现在琼恩左侧,随即斜跨半步。再度消失。琼恩不去理睬,他刚上擂台就已经暗中启动了法术逆转戒指。随即抽出紫水晶法杖,转瞬之间先给自己叠加了两道防御法术,再度回过身来,发现乌特罗斯魔正在背后不远处,一双巨大的眼珠精光四射,变成了暗金色,正死死盯着他。

琼恩感觉到一股冰冷无形地意识试图侵入自己脑海。但一触即退,他暗自冷笑着,右手低垂,指尖已经挟上一枚石弹,正要试探性地弹出。乌特罗斯魔诧异自己的催眠凝视全然不起效用,见他手一动,还不等看清是什么法术,立刻双手一合。斜跨半步,瞬间到了琼恩左侧。

琼恩石弹还未弹出,见他又传送,反手甩了出来,还不等砸中目标,乌特罗斯魔往后稍退。又转移到了琼恩右侧。

“好快。”琼恩心想。

凛的无限火中跳跃也有这种类似效果,但必须要有火焰作为媒介,地点是固定的,远不如他这样随心所欲。幸好这乌特罗斯魔只会逃跑,攻击力不强,否则倒是麻烦透顶。

乌特罗斯魔同样也在头疼,他最擅长的便是各种精神控制法术,尤其是双眼天赋自带的催眠凝视,又类似美杜莎的效果,只要被他凝神瞪上一眼。意志坚定者也要昏昏沉沉。意志薄弱者直接就呼呼大睡,然而对这个人类似乎全无效果一般。

“难道他其实是个巫妖伪装地?”

琼恩又弹出一枚石弹来。然后乌特罗斯魔又在被击中前逃之夭夭,他狡猾得紧,凭借天赋的无限传送能力,只要一看到对方有动作,不等看清立刻就逃。他打得主意也很简单,对手明显是个巫师,法术总有穷尽地时候,反正比赛又没有时间限制,尽管往下耗着就是。

琼恩接着又发出两枚石弹,依旧没有伤到对手半根毫毛,但却并非没有收获。他注意到了两点:第一,这个乌特罗斯魔每次传送的距离都非常短;第二,它每次传送之前都要迈出半步,而且迈步的方向就是传送的方向。

他心念微动,假装再度施法攻击,乌特罗斯魔见状,不假思索便又瞬移开来,琼恩看准他迈步的方向,心中估算大致距离,挥舞法杖快速划了个符号,隔空虚虚一点。

以他法杖遥指一点为圆心,周围六十英尺内的岩石地面像被巨力提拉似的,骤然升起大大小小十几根尖锐石柱来。“砰”地一声,乌特罗斯魔身形从空气中闪出,它正撞在其中一根石柱上,额头上顿时鲜血淋漓一片。它本能地反应就是立刻再逃,但举目一看,周围密密麻麻都布满石柱,阻隔视线,便是传送术也无法定位目标了。

就是琼恩自己,也对这个法术效果微微吃了一惊,没想到效果会这样好,明显超出预期。机不可失,他伸手从怀中取出萨瓦棋盘,掷出三枚食人魔棋子,化作魔像冲进了石柱林中。

乌特罗斯魔见情形危急,逃遁已经来不及,喉咙里咕咕作响,双手一阵摇摆,身旁两道黑色传送门划开,四只人形大小地怪物从中跳出,它们仿佛变异的昆虫,又像是直立行走的蚂蚁,眼冒火光,四只前爪挥舞着赤红色三叉戟,迎上了食人魔魔像。

狼牙棒和三叉戟撞在一起,砰砰啪啪一阵乱斗,打得石柱林中石屑纷溅,烟尘弥漫,一时间都看不清楚情形了。琼恩唤起斗篷内侧胸针中的飞行术,飘上石柱林的上空,等待结果。

片刻之后,烟尘渐熄,两个昆虫怪物已经头断骨折,趴在地上,三个食人魔魔像也都全身重创,几乎无法再动弹。乌特罗斯魔在这混战中居然无恙,而且已经摸到了石柱林的边缘,眼看就要逃出。倘若让它离开,琼恩却没办法再困住它了。

一道灰光从法杖顶端射出,准确地命中了乌特罗斯魔,将他化作石像。

琼恩落回地面,将魔像变回棋子。收了回来,然后走到石像面前轻轻一推。石像砰然倒地,碎成几块,乌特罗斯魔便是彻底死亡,即使用解除石化法术也救不回来了。

“干得不错,兰尼斯特先生。”走下场的时候,欣布难得地冲琼恩笑了一笑。出言夸奖。

凛直接扑过来抱了一抱,“真厉害。”她兴奋地说,“你困住它地那个法术是什么,好像很有趣地样子,教给我好不好。”

“那是石林术,卓尔发明的法术,”琼恩说,“不过我自己也没想到效果会有那么好。我原本以为最多能召起七八根石柱就不错了,比我预期得强了一半不止。”

“那很正常啊,”欣布转过头来,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这里是深渊,永恒的混乱和变化之地,石林术是变化法术,效果本来就会大大提升的。倘若这里不是断域镇的话。别说一半,提升一倍都很正常啊——你难道不知道?”

“有这回事?”

“当然,否则葵露为什么会提议找你参赛,”欣布不以为然地说,“如果仅论你的本来水平,虽然勉强够看。但也没什么特别了不起地。但你是个变化师吧,在深渊这里就等于凭空强化了一大截啊。”

琼恩愕然,回过头看莎珞克,“是这样的吗?”

魅魔点头,“我以为你知道,主人,”她说,“我以为这对巫师来说是常识。”

见大家都用不可思议地眼光看着自己,琼恩有些无奈地耸耸肩,“我确实不知道这个常识。”他说。“没学过。”

“那你们阴魂城的魔法教育真失败。”欣布评价。

※※※

对于阴魂城的魔法教育是否失败的问题,琼恩没兴趣继续讨论。每天最多两轮比赛(有可能只安排一轮。这完全看主办者的心情),现在琼恩这支队伍已经成功搞定,可以打道回府,等明天再来了。放眼看去,其他比赛场地都还在激烈地进行着,恶魔和各种非恶魔异怪打成一团,不可开交。

在刚才比赛的时候,葵露一直在四处观望,寻找萨马斯特的身影。按道理说,他应该也会来参赛才对,但看遍了整个决斗场也没发现他地身影,这便让人觉得十分奇怪。

“难道他不想要那枚印章了?”

“不,直觉告诉我他就在这里,”欣布说,“我能肯定。”

“那为什么找不到?”

“他有可能伪装变形了。”

萨马斯特这种大巫师,变成什么模样都轻而易举。场上人实在太多,葵露又不可能一个一个仔细鉴别过来,遗漏很正常。倘若在物质界,欣布这种选民还能远远就察觉到邪恶气息,据此判断方位,但如今这里是深渊,每个恶魔身上都邪气冲天,根本无从分辨。

比赛完毕,琼恩等人领到奖金,是满满一口袋地灵魂宝石,据莎珞克说,虽然品质低劣,里面地灵魂素质很差,但也勉强算是笔小财了。阿忒妮去补充了一批爆裂箭和魔法箭,凛去付了那两幅耳坠的账,又额外买了两幅,于是大家皆大欢喜。

在接下来地三天里,琼恩等人遭遇了各种强敌,包括深渊里的各种恶魔、在血战双方之间来往贸易的尤格罗斯魔、内层位面的元素领主、来自物质界地巫妖、灵吸怪,甚至还有九层地狱里的魔鬼。

对于最后这点,琼恩惊讶万分,私下曾经询问莎珞克,“你们恶魔和魔鬼不是死敌么。”

“是啊。”

“我记得你说过这决斗大赛正是为了血战做准备的吧,而且马上你们就要和魔鬼开战了对吧。”

“是啊。”

“那你们为什么允许魔鬼参赛?”

“因为比赛规则的制定者是个心理变态啊。”

据说格拉兹特当时提出应该兼容并包,允许所有存在——甚至包括地狱的魔鬼和神界的天使来参赛,大家都被他地异想天开吓坏了。但格拉兹特凭借他出色的口才和强有力的拳头(主要是后者)说服了所有恶魔,最终通过了这条规则。至于他的理由也很简单:恶魔地本质是混乱叛逆。所以就不应该有门户之见,不应该恪守什么条条框框,魔鬼怎么了,天使怎么了,应该一视同仁,不必区别对待。

“他真是博爱。”琼恩感叹。

“那自然,在深渊里谁不知道乌黯君主格拉兹特是最最博爱的。”

“这个。我为什么觉得你的话里好像有别的意思……”

“没有啊,我的意思是格拉兹特是个双性恋。既喜欢女人又喜欢男人,所以确实很博爱。意思很明确,你不用误解。”

“唔,这个我倒是听说过。”

“而且他还有种癖好,喜欢变成女人去勾搭男人……”

琼恩正好在喝果汁,一口呛了出来,“什么?”

“真的。他曾经变成魅魔女王美坎修特地模样,勾引深渊第二十三层领主科斯彻奇,把那傻蛋耍得团团转——这件事深渊里没有谁不知道地,因为格拉兹特自己都很得意,经常拿出来炫耀。”

“……现在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能当上恶魔君主了。”

第三天的比赛只有一轮,接下来就是八强争夺了。欣布大展神威,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六个对手,她和葵露决定趁着现在选手较少地时候去别的赛场转转。看能否找到萨马斯特,至少确定目标。琼恩和梅菲斯不愿多呆,直接先回了旅馆。

天气炎热,梅菲斯先进浴室洗澡,裹着浴巾出来,发现琼恩手上拿着一只杯子。见里面的液体颜色有些奇怪,“那是什么?”

“媚药,”琼恩说,“刚配好的,要不要今晚试试。”

梅菲斯笑了起来,“你还真是不死心呢,”她说,“那种东西对我没什么用啊。”

媚药的作用,主要也就是**,让人放松身体。挑起欲念。暂时丧失自制力,属于精神方面的影响。但圣武士却正是意志坚定的典范。在幽暗地域里住地这几个月,琼恩偶尔也配过一些媚药,想增加闺房间的乐趣,只是对梅菲斯效果都甚微,她虽然不会主动去抗拒,却不由自主地就抵御掉了。当然,足够强力到能够摧毁她的意志力的媚药,琼恩也不是配不出来,只是那就太过霸道,会损伤身体了,不敢使用。

“唔,这次不一样的,”琼恩说,“这是我另外请人配的。”

“你不是一向吹嘘自己是一流的药剂师么,怎么还要找别人配。”

“这个,术业有专攻嘛,我毕竟不是专门研究这个的。”

“那这是哪位专家配地。”

“莎珞克。”

梅菲斯微微皱了皱眉,“你别太相信她,”她说,“虽然有灵魂契约在,但终究还是要提防点。”

“我知道,我向她再三确认过了,这副药剂没问题,不会有任何副作用和额外影响。我问得非常明确,她没办法撒谎的。”

“你要想试试,那就试试吧,”梅菲斯也没太在意,“只是如果到时候又没效果,别说我性冷淡啊。”

“我从没这么说过吧。”

“没有,我知道那是你的心声,我替你说出来而已……对了,这副药是只对女性有用?”

“那倒没说,应该通用吧。”

“那你先试试,我看看效果。”

“我意志力太差,根本测试不出药剂的效果啊。”

“所以你应该加强这方面的锻炼,以备万一。”

琼恩耸耸肩,随手把杯子放在桌上,走过来替她用毛巾擦干头发,“她们怎么还没回来,”琼恩随口说,“按道理应该也差不多……”

话音未落,房门“砰”地一声被用力推开了,琼恩有些恼怒,心想是谁这么无礼,转过身一看,却是凛冲进来,“艾弥薇,琼恩,重要消息,”她急促地说,“我们发现萨马斯特了。”

“在哪里?”梅菲斯问。

“在第三……”

从决斗场到旅馆有很长一段距离,凛一路跑回来,气喘吁吁,一时没缓过劲,后面的话就接不上了,摆了摆手示意暂停,正好看见桌子上有杯饮料,直接拿过来就灌了半杯,“在第三赛场……”

“凛……”

“别打岔,听我说完,”凛不高兴,“葵露小姐在第三赛场发现了萨马斯特,原来他把自己伪装成一只弗洛魔,难怪我们找不到。现在他也已经晋级前八强,后天我们应该就遇到了。”

“凛,你喝地那杯饮料……”

“一杯饮料而已,真小气,回头我赔你十杯,”凛一边说着一边咕噜咕噜把剩下的半杯也喝了,“味道还不错,酸酸甜甜的,从没喝过,叫什么名字?”

“……媚药。”

第四十一节 誓约

深渊篇

第四十一节

誓约

如果说在此之前,琼恩还认为这个世界上处处危机,步步陷阱,毫无半点安全感可言的话,现在他已经完全改变看法了,这真是一个光明的社会,和谐之光遍照大地。

因为就连凛这样冒冒失失的女孩子,居然都能安然无恙地活到今天。

上次在阿格拉隆,她已经有过一次误服媚药的经历,结果把自己都赔了进去;事情才过去半年,历史居然又一次如此近似地上演了。这位凛大小姐果然是从来不会吸取教训的啊。

其实这件事情很奇怪,凛也并非真是那种出身豪门不通世事的大小姐,不知道为什么性格会如此不谨慎。她母亲很早就去世,算是被梅菲斯家收养,后来躲避仇人追杀,和梅菲斯一起在外流浪,也算是历尽艰难。就算后来被欣布看中,收为学生——但一看欣布自己的邋遢样子就知道,她也不是个会照顾人的,或者说,这对师徒其实性情都是一类,凛也未见得就能过得养尊处优了,只怕是跟着她到处游荡奔波还差不多。她居然还一直保持这种性格,只能说是天性了。

更何况,凛还在红袍巫师会里待过,被奉为第一美人,有一大票倾慕者和觊觎者。红袍巫师会那是什么地方,大陆上最著名的黑道组织之一,杀人放火贩卖毒品,无所不为的,里面培养出来的巫师又怎么可能是善良人士,十有八九都是邪恶得全身冒红光的角色。凛在这种组织里待了大概三四年。居然还一直是完璧之身,直到被琼恩推倒,这实在是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据艾弥薇说,凛一直就是这坏毛病都没改过。然而那些红袍巫师们居然都没一个对她下药地?难道红袍巫师会的训练课程中没有制药学么,虽说媚药不算主要内容,总也有所涉猎吧……是红袍巫师会太善良了,还是我太邪恶了……”

自己太邪恶还是红袍巫师太善良。抑或真的是自己人品超好,主角模板。这些暂时都不用考虑了。现在的问题是:这次又怎么解决。

事出突然,梅菲斯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局面,提醒稍迟,凛已经把整杯的媚药都喝下去了,还在一本正经地评价说味道不错。只是话刚说出,她似乎就开始有些头晕的样子,身体摇摇晃晃。站立不稳,梅菲斯朝琼恩瞪了一眼,走过来扶着她。

“现在什么感觉?”她问。

“头有点晕乎乎的,”凛低声说,倚靠在梅菲斯肩上,“身上突然好热……”

凛是龙女,用梅菲斯地话说就是冷血动物,没有冷热概念的。哪怕在夏天她也照样能穿大衣,她会觉得突然好热,那只有一种解释,就是媚药在起作用了……生效得好快。

“抱着我,艾弥薇,”凛恳求着。整个人已经埋进梅菲斯怀里。她身高远逊,又是穿着裙装,看起来还真像小女孩在向情人撒娇似地,“身上好难受……”

梅菲斯刚刚洗浴出来,身上原本正清凉,被她这么一贴过来,就像是怀里突然多了小火炉似的,伸手抚摸她的皮肤,感觉指尖都微微有些发烫。不过片刻功夫,凛的俏脸上已经满是红霞。呼吸急促。双眼半开半合,略带湖蓝色的碧绿双眸蒙上了一层雾气。瞳孔中微微跳跃的灿烂火光也都暂时熄灭,水汪汪的动人至极。

莎珞克果然是有自信地资本,她配得这副媚药生效极快,这才半分钟不到,凛就已经意乱情迷,不能自制了。梅菲斯扳着她的肩,想让她暂时冷静下来,却被凛“唔”了一声,双臂环绕搂住脖颈,嘴唇便在梅菲斯的锁骨上亲吻起来。

梅菲斯刚走出浴室,身上只裹着一件浴巾,她身材又极高,浴巾虽然宽大,却也只能勉强遮住胸腹,肩部以上和一双玉腿几乎尽数暴露在外。凛的嘴唇火热滚烫,柔软中略带沙沙摩擦感,虽然是同性,被吻在身上也有种说不出的愉悦,一阵一阵的轻微**,仿佛电击。梅菲斯叹了口气,任她抱着,回过头看着琼恩,“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琼恩无辜地摊开手,“我就算再故意,也不可能预测到她会突然冲回来啊。”

“有解药么?”

“媚药又不是毒药,只是**助兴用的,哪来地解药,而且这是莎珞克配的,现在她也不在啊。”

琼恩和梅菲斯是比赛完之后直接就回了老头骨旅店,欣布和葵露等人去搜寻萨马斯特,莎珞克却是因为分到了奖金,又去商店购物了。“反正将来回了物质界,这些灵魂宝石就没用了,不如换成用得上的东西。”魅魔如是说。

这几天的比赛,莎珞克一场没上,基本就只是作为资料库的意义存在,要说她一点力气没出那自然是过分,但真正上场打生打死的确实都不是她。而且随着参赛选手越来越千奇百怪,各种异位面怪物都搅合进来,莎珞克往往也无法及时提供什么有价值地情报了。每轮比赛之后都会有一笔奖金,原本如果按照出力大小来分的话,莎珞克拿不到多少,但因为其他人反正也没什么购物欲望,而且这里是断域镇,商店里出售的东西基本都是为恶魔量身定做的,除了莎珞克也没人能用。所以到最后,除了补充必备的箭矢、药水之外,剩下的灵魂宝石三分之二都给了莎珞克,还有三分之一被凛和伊莉雅瓜分了,用去买饰品和各种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莎珞克拿了宝石便整日在外购物,如今已经把全身上下都武装了一遍,就连她最早用的那条火红色长鞭都换了新地。

断域镇如此大。一时半刻之间哪里去找她回来,就算找到也未必有解药——就算有解药,看凛现在的模样也来不及配制了。

梅菲斯微微皱眉,此时凛已经把她抱得更紧了,脸上越加发烫,浓郁醇厚地香气从龙女体内透出来,是玫瑰花地味道。充满情欲的滚热喘息呼在皮肤上,弄得圣武士自己都有些动情。深深呼了口气。金发少女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琼恩,把浴缸放满冷水,”她想了想说,“把她扔进去泡上五分钟。”

媚药不是毒药,通常没有什么特别地解药之类,因为它其实也容易解。拿几盆冷水从头浇下来,基本也就差不多了。只是莎珞克配的媚药明显效力非凡,只怕这种方法都未必管用,如今也只能试试了。

琼恩原本也已经想到了这种方法,只是故意装作不知,如今梅菲斯已经说话,他也只能颇为遗憾地耸耸肩,转身进了浴室。心中暗自惋惜,这么好地机会就白白错失了。梅菲斯和凛都称得上是绝色,一个坚毅英武,性情沉稳,一个飞扬跳脱,俏丽可爱。而且两人又是挚友,情如姐妹一般,实在是男性梦寐以求的恩物。上次在阿格拉隆地时候,和这姐妹两人玩了一次一起飞,那美妙滋味令琼恩至今难忘,凛的体内火热紧致,而且因为是正常**,仅论肉体愉悦的话,比起和梅菲斯欢好还要胜过一筹,品尝过一次之后便再也难以忘怀了。

“真可惜。前天还开玩笑说能再来一次就好。没想到今天真实现了……眼看就要实现了,又没了。”

琼恩叹气着。将浴缸放满水,出了浴室,见凛还是赖在梅菲斯怀里。“水放好了。”他说,正要先回避,梅菲斯却摇摇头,“用不着了。”

“为什么?”

“她说她想再试试上次那种感觉。”

“啊?”

峰回路转,原本的意外惊喜变成了失望,突然又在失望中砸下一个惊喜来,琼恩脑子一时都没转过弯来。“啊什么?过来帮忙,”梅菲斯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朋友,叹了口气,“我现在一个人可抱不动她。”

※※※

莎珞克配制的媚药果然效力惊人,凛在床上的表现只能用火辣来形容,她就像一团熊熊烈焰似地,几乎把琼恩给完全榨干了。幸好有梅菲斯在旁边,分散了凛很大一部分注意力,否则琼恩真要考虑用不用点霸道的采补功夫了。那些东西对女孩子的身体有害无益,他原本不想对凛用,但现在看来似乎还是自己的性命更要紧。

总算凛感兴趣的对象不仅仅是琼恩,还包括梅菲斯,这才让巫师有了喘息之机。三人足足折腾了半日,琼恩终于筋疲力尽地沉沉睡去,留下旁边两位还在肢体交缠中的少女。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迷迷糊糊地醒来,眼睛暂时还睁不开,全身酸软也不想动弹,只是静静躺着,一时间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不想,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房间里静悄悄的,弥漫着一种甜丝丝地香气,是两个女孩子身上透出来的,凛的体香像玫瑰,浓郁醇厚,梅菲斯的体香却像百合,清幽淡雅,若有若无,略带冰冷,混合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床头摆放的魔法沙漏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提醒着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这是房间里唯一地动静。琼恩慢慢收敛心神,头脑渐渐清醒过来,睡前发生的事情也一一记起。他正考虑要不要起床还是再躺上片刻,突然感觉身旁右侧有人稍稍动了一动,接着慢慢坐起身来。

是梅菲斯。

不用看,单凭动静琼恩便能判断,毕竟两人同床共枕也这么久了,彼此非常熟悉。梅菲斯坐起身来,却并没有下床穿衣,而是靠着床头,一言不发,似乎也在静静地想着什么。

琼恩闭上眼睛,继续装睡。没过多久,他左侧也有动静,这次却大得多,是凛一骨碌从床上坐起,舒展双臂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啊,好累。”她意犹未尽地说,似乎还想倒下去再睡一会。一眼看见梅菲斯正坐在床头沉思,她上半身赤luo着,没盖毯子,长长的金发散在洁白肌肤上,在黑暗地房间里泛着熠熠微光,仿佛一具完美无暇的女神塑像。

“你醒了啊,艾弥薇。”凛打了个呵欠,“还早吧。怎么不再睡会。”

“睡不着,”梅菲斯朝她微微笑笑,伸手轻招,“过来,凛,陪陪我。”

凛从琼恩身上爬过,滚落到右侧。也坐起身来。她的胸部硕大柔软,俯下身的时候更加惊人,在琼恩脸上直接蹭过去,让他都有种冲动想张嘴含住,总算是忍住了。琼恩将眼睛眯开一条缝,悄悄望去,只见两位赤luo的少女肩并肩坐在一起,同样精致绝美的容颜。淡金长发和乌黑长发散散洒在肩背,映衬得肌肤格外光洁莹润,白玉无瑕,她们的眼睛都是碧绿色地,清澈透明,但梅菲斯较为深些。仿佛幽静湖水,温雅沉郁,凛较为浅些,略带些湖蓝色,瞳孔中隐隐有微微地跳跃火光。

两人并肩坐着,一时都没说话,过了半天,梅菲斯才轻轻开口。

“凛。”

“唔?”

“干嘛要和我抢呢,”她说,“你又不真地喜欢他。”

“我也不讨厌他啊。要说喜欢也勉强能算。”

“那是两个概念。”梅菲斯轻声说,“我说地喜欢。和你说的喜欢,不是一回事,你应该明白的。如果你真喜欢他,那我也不会说什么,我让你就是。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多少次生死患难共同经历过来的朋友,我把你当亲姐妹一样看待。无论什么,只要是我有的,如果你真想要,我给你也无妨,但你明明没那么喜欢,何必又非要来和我抢呢。”

“我也没想和你抢嘛,”凛微微垂下眼脸,“你还是他情人,他还是你的,我又没夺走。我只是喜欢这种……喜欢和你,和他做这种事情地感觉嘛。你就当是你有个喜欢的东西,偶尔和我分享一下而已,东西不还是你的。”

“你要喜欢那样东西,那我直接让给你,好不好?”

“不好,”凛说,“因为是你的东西,因为在你手里,所以我才喜欢呢。因为他是你的情人,所以我才愿意呢,不然我才不干。”

“那你的意思不就是说要和我抢?”梅菲斯也略略有些不快,“不是我的,你就不要,就因为是我的,所以你就要来插手。我让给你,你又说不好,那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我真地没和你抢的意思,艾弥薇,”凛有些委屈地说,“我也说不清楚啦,反正我是真没想和你抢,他是你的情人,那就是你的,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夺走。但是我看到你们在一起,我就想参加进来嘛。”

“你不觉得你这种想法很奇怪么。”

“好像是有点奇怪啊,”凛思考了一会,“但我们也从来都不是正常人啊。”

梅菲斯似乎有点生气,静静靠着床头默坐着,不再说话。凛也没说话,琼恩继续装睡。房间里恢复了静悄悄的,只有轻微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凛先开口了。

“我觉得,艾弥薇,”她有些犹豫地说,“我其实可能是喜欢你吧。”

“我也喜欢你啊。”

“不是那种喜欢,你知道我地意思,”凛说,“你说得对,我是来抢你的,但我其实又不是真的多么喜欢……其实我喜欢的,是能在你身边吧。我喜欢我们小时候,甚至喜欢我们那一年多四处流浪,逃避追杀的日子,虽然是很辛苦,很危险,但我每次回想起来就真的很喜欢啊,那时候我们天天在一起,你总在我身边,睡觉陪着我,帮我赶那些狐狸,我们一起走路,一起休息,一起买东西,还一起杀人。我……我真的很想你永远都在我身边的呢。”

梅菲斯沉默了一会,微微叹气,牵着她的手,握在掌心。

“我也很想啊,我也喜欢你能一直在我身边,我们是好朋友,是好姐妹,我们曾经发过誓的,永远都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可是……”

“可是你先违背我们地约定了啊,”凛咬着嘴唇,“我们说好相互扶持,相互倚靠,永远都在一起地。可是你后来被那个老头子带去了迷斯卓诺,当了什么圣武士,丢下我一个人,让我在绝境东域孤零零地流浪……是你先丢下我的啊!”

“你知道我地情形,凛,”梅菲斯低声解释,“我当时身体里的杀戮神力已经到了极限,如果不去迷斯卓诺,我就……我也邀请你一起去啊,大主教也答应了,可是你不愿意去。”

“我当然不愿意去,我干嘛要和一群傻蛋加白痴打交道啊,我看着他们就有气,”凛撅着嘴,气呼呼地,“而且你还是要去当圣武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父亲怎么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母亲怎么那么早就去世了,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的,你还非要去,你就是故意的……”

梅菲斯叹口气,把她揽到自己怀里,“是,”她说,“是我不对,是我先违背了我们的誓约,是我不该去做圣武士……可是我也没办法啊,有些事情,我也身不由己……”

凛伏在她的腿上,长长的黑发像绸缎一样垂下来,美丽得让人心痛,“我知道,艾弥薇,这些道理我也明白。人生在世,总有些事情身不由己,你去做了圣武士,那就圣武士吧,我是不喜欢圣武士,但我认你是我的朋友。后来我们在塞尔又遇到了,我不也再没提过半句,再没说过半点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也不用说什么对错,我只是……我只是真的很想很想和你永远都在一起啊。”

“可是我们终究会长大的呀,”梅菲斯抚摸着她的秀发,“我们终究都会长大,而且我们现在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们总有各自要做的事情,总有各自要承担的责任,总有各自的生活,也总会各自爱上不同的男人……”

“我不管,”凛坚决地说,“我只喜欢你,反正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凛……”

“我不要求你对我和我对你一样,”凛说,“你可以做你的事情,承担你的责任,有你的生活,爱上你的情人,这些我都不管,但至少你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丢下我,自己去走自己的阳光大道,上自己的天堂,让我一个人在地上孤零零地流浪。”

“凛,你别这么说。”

“但我就是想这么说,”凛倔强,“我就是这个意思。你有情人我不管,我也不会跟你抢,但你也不能抛下我不管,自顾自地过甜蜜生活。我们有过约定,发过誓的,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那时候我们还是小孩子,孩子的话……”

“难道因为当时是小孩子,说过的话就能不算数了?”凛反问,“难道我们当时誓约的时候不是真心诚意的?你是圣武士,你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发过的誓,真心诚意对我的许诺,就一句‘那时候我们还是小孩子’,就可以都不算了?”

“凛,你得讲点道理。”

“我很讲道理,艾弥薇,”凛说,“所以我已经说了,你可以有你的生活,走你自己的路,有你的情人,做你该做的事情,这些我都无所谓。我所要的,只是能让我参与一份进来,仅此而已。”

“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她抬起头,凝视着自己的童年伙伴,斩钉截铁地说。

第四十二节 变态

深渊篇

第四十二节

变态

意外听到这种对话,琼恩实在有些无语,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立场应该往哪里摆,或者说,感觉自己仿佛就是多余似的。如果这世界上不存在琼恩-兰尼斯特这个人,那么旁边这两位少女或许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吧……怎么听起来她们两个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自己反而是注定要黯然退场的邪恶巫师或者大魔王似的。

不对不对,琼恩在心里摇头,然后切换人格,换了一种逻辑:首先,男女才是正道,女女分明是邪道,所以我的存在显然是正确的,而凛和梅菲斯的关系则分明是错误的——为了纠正这种错误,所以我必须坚持立场,不能退步,而且应该对凛的错误性取向进行正确的教育、引导和改造,以便达到最终的和谐社会……不,是和谐后宫的目的。唔,这么想就完全正确了。

不过想归想,如今房间里气氛微妙,自己还是继续装死比较好,先不要卷进去,静观其变再说。反正以梅菲斯的了解,她至少不是凛这样的百合,那么至少不怕她们两人达成协议,把自己远远踢飞。

梅菲斯似乎也被凛的话给震住了,或者说她没想到对方会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对自己说出来,就算是场合也不对吧。就在几小时前,在这间卧室里,在这张床上,她们才刚刚进行了一场激烈的**,空气中还弥漫着yin糜地气息。凛的体内此时还残留着琼恩的乳白色精华,她的唇瓣上还有梅菲斯略带酸甜的味道,然后现在她赤luo着地坐在这里,凝视着梅菲斯,严肃地、认真地、斩钉截铁地说:“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这场面怎么想怎么觉得荒诞……

当然,存在的就是合理的,现实地就是正确的。而且正如凛说地:我们都不是正常人——其实这里就没有正常人,严格来说全都是心理变态。所以五秒钟之后。梅菲斯冷静地做出了回答。

“好。”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凛格格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旁边的琼恩,“起来啦,”她说,“别睡了。”

“让他再睡会。”

“心疼情人了?”凛笑着,“放心好了,他早就已经醒了。”

琼恩只好结束装睡的状态。“你怎么知道?”

“睡着的人和清醒的人,呼吸是不同的,一听就知道,”凛说,“你伪装得太不够专业了,下次我来教你。艾弥薇是状态不好,否则也早就发现了。”

“难道你还专门训练过如何装睡?”

“以前我母亲督促我们练剑术,她就每次都装睡不去。”梅菲斯替凛解释,“一开始总被我母亲发现,后来她就拿我当实验品,研究真睡着和装睡的区别,最后她自己地装睡技术出神入化,连我母亲都分不出了。”

“你母亲难道不会直接把她叫醒么?”

“不会。阿姨很讲人权的,”凛抢着说,“而且她其实最喜欢看到别人睡觉了,睡得越沉她就越高兴,绝对不会去吵醒。”

“这是为什么……呃,我知道了。”

世界上喜欢别人睡着,而且睡得越沉就越高兴的,无非是窃贼和杀手,巴尔正是杀戮之神,教会里最多的就是杀手。梅菲斯的母亲既然是高阶祭司。还是选民,想必也擅长此道——也就是说。这其实是职业习惯。

“明白了吧。”

“明白了,难怪你的剑术不行,远远不如艾弥薇。”

“切,剑术我是不如她,空手搏击可是我比较强。”

“那自然,你是龙女……这么说起来,有件事情我很好奇啊,伯母既然是叫你们起床练剑,那自己手里会不会也提着剑啊。”

“当然啊。”

“那她看见你装睡装得那么像,睡得那么沉,会不会很高兴,然后职业习惯发作,一剑砍下来?”

“当然会啊,”凛说,“所以艾弥薇就要早早起床了,时刻注意阿姨的动向,拦着她,不然我就很危险了。后来我装睡的技术越来越好,所以艾弥薇起床就必须越来越早,反应就训练得越来越快,否则一不留神阿姨就把我砍了,”她吐了吐舌头,“话说有几次真地是好险呢,千钧一发,差点就被砍到了。”

“我太佩服你了,凛。”

“是吗,你佩服我哪一点?”

“你居然这种情况下都还能继续装睡,简直是把生死置之度外,这样大无畏的勇气我怎么能不佩服呢。”

“过奖过奖,其实我纯粹只是偷懒,实在不想一大早起床练剑罢了,你这么说我会很不好意思的。”

“我不是在夸奖你,我是在说你心理变态啊,就为了早上睡会懒觉连命都敢不要,你就不担心万一艾弥薇没拦住怎么办?”

“不担心,我信任艾弥薇,”凛说,“而且要说心理变态,这里三个人怎么也轮不到我吧。”

“唔,你说我?我心理可是非常非常的正常啊。”

“你也算不上正常,只是变态程度轻些罢了,我说的是艾弥薇,”凛指了指旁边的金发少女,“她是邪神地女儿,有一个这么变态的母亲,出生在这样变态的家庭,还有我这样变态的朋友——但她居然还能这么正常,跑去当圣武士,你说她是不是最变态?”

琼恩立刻就没话说了。

※※※

通常来说,什么样的家庭就会出什么样地孩子。什么样的父母就会教育出什么样的子女,人总是会受到环境影响的。梅菲斯有这种黑暗变态的父母和朋友,自己却成为正义之神地圣武士……如果要这么说地话,她确实是有够变态地。

发现这一点并无意义,因为琼恩早就已经习惯了被一群心理变态包围,已经差不多都要麻木了,多一个少一个。对他来说丝毫没有影响,全无所谓。

此时三个人都还赤身裸体地坐在床上。梅菲斯靠着床头,微微笑着看他们斗嘴,凛像只温顺地波斯猫,趴在梅菲斯腿上,大半个身体都裸露在外,露出优美圆滑地肩背和腰臀曲线,琼恩背靠着床内侧的墙壁。面对着她们。这种格局似乎有些怪异,难道一场正常的一起飞之后不应该是男性左拥右抱,一边一个么。

于是琼恩决定打破这种不合理的局面。

“刚才你们说话我没完全听懂,”他说,“凛,艾弥薇最后答应你什么了?”

“答应我永远和她在一起啊。”

“我是说,这句话的具体所指是什么?”

“没什么具体所指,大概意思就是说。以后你们照样该干嘛干嘛,一切照常。”

“一切照常?”

“是啊,你们该吃饭照样吃饭,该出门照样出门,该打架照样打架,该上床照样上床……”

“那你呢?”

“吃饭的时候替我加一副刀叉。出门的时候替我叫一辆马车,打架地时候替我留个名额,上床么,就像刚才那样好了,没意见吧。”

意见倒是有一点的,就是你能不能把对艾弥薇的不良兴趣转移到我身上来……不过这个问题以后再说,反正时间多得是。“你老师呢?”琼恩问,“她会同意吗?”

“她是我老师,又不是我老妈,我的私人事务轮不到她来干涉。”

这句话说得干脆利落。顿时让琼恩放下心来。否则他对欣布那个火爆脾气还是很有忌惮的,毕竟是把她的学生弄上床。既然凛自己的态度都这么明确了。那么还有什么好说的。

要说起来,凛和欣布真是性格相近,难怪会被看中,主动收为学生……等等,不能这么推论,否则岂不是说我和我那死胖子老师性格相近了,那是万万要不得地。

琼恩侧身移到梅菲斯身旁,将她揽入怀中,正准备趁机把凛也拉过来,享受一下左拥右抱的感觉,凛轻轻巧巧地避开了,借势一个翻身下了床。“我饿了!”她宣布,“先去吃饭。”

凛穿上她那一套自称为“凛式巫师服”的超短裙装,蹦蹦跳跳出门去了,必须说作为龙脉者,她的恢复能力真是惊人。睡前那一场激战,琼恩到现在都觉得腰背酸疼,她居然若无其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琼恩低头,见怀中的少女正在静静沉思,也不打扰,只是轻轻抱着她,房间里再度归于寂静。不知过了多久,魔法沙漏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声,自动翻转,然后继续沙沙作响。

“几点了?”

琼恩回头看了一眼,“下午六点钟了。”

“该吃晚餐了。”

“嗯。”

琼恩帮梅菲斯穿好衣服,接着自己三下五除二搞定,两人到了餐厅,发现除了伊莉雅之外,其他人都在,正在商议着什么。阿忒妮见琼恩两人到来,递给他一份名单。

琼恩接过,坐下细看,发现原来是下面几轮比赛地流程安排。“嗯,按照这样打下来的话,我们应该是在最后决赛中碰到萨马斯特。”

“前提是我们能够一路打到决赛,而不是半路就被淘汰了。”

“这个不至于吧。”琼恩有些不以为然。毕竟这支队伍的整体实力不差,更有两个选民压阵,此前的比赛都是一帆风顺地打下来,欣布都基本没怎么需要上场过。无形之间,他也有些信心膨胀起来。

阿忒妮示意他仔细看名单,“我们接下来的对手可都很难缠啊。就说下一场,便不太容易对付了。”

琼恩仔细再看,发现下一轮要面对地六个对手名字都很古怪,而且明显是同一个家族出来的,姓氏都相同,他再看看后面的“种族”一栏,发现注明是“吉斯洋基人”。

“吉斯洋基人?”琼恩思索着。“这名字我听过……他们是居住在星界的吧。”

“对,星界武士吉斯洋基人。”阿忒妮说,“灵吸怪的死敌。”

吉斯洋基人和灵吸怪一样,都擅长心灵异能,倘若仅仅如此倒也罢了,灵能法术大多都是精神攻击类型地,琼恩压根不惧,他一个人上去就能搞定——但吉斯洋基人不但擅长灵能。而且个个都是格斗高手,这就很麻烦了。或者更通俗点说,这吉斯洋基人是真正魔武双修地。

“再下一轮,根据推测我们极有可能是撞上这一支队伍,”阿忒妮在名单上指了一指,“如果不出意外地话。”

这支队伍都是深渊土著们组成地,并非吉斯洋基人这种异位面来客,其中五个倒罢了。但有一只死亡巡猎者,很是令人头疼。

琼恩一边看资料,莎珞克坐在旁边为他解说。死亡巡猎者是深渊三大恶魔君主之一地奥喀斯发明出来的亡灵怪物,粗略形容的话,就是“一大堆尸体和骷髅堆积起来的巨无霸”,智力比僵尸骷髅之类高些。有基础的自我意识和判断能力,以人类的标准来看是弱智。至于说本领,别的倒也无所谓,最麻烦地在于它能够吞噬敌人。每吞噬一个,把敌人的尸体融入自身,它就更强大一分,是那种初始时很弱,但越战越强的类型。

琼恩等人明天要面对的这只死亡巡猎者,原本就已经很强,一路比赛这样打下来。被它吞噬的对手也不少。确实是劲敌。

“最关键的,在于它们是亡灵。”阿忒妮说,“对付亡灵,牧师的神术原本是最有效,只是我们现在……”

现在队伍之中,有三个巫师(琼恩、欣布和凛),一个弓箭手(阿忒妮),一个魅魔(莎珞克),还有一个牧师(葵露)——但却是个神祗沉眠的牧师,根本没有半点神术可用,这就比较麻烦。

“我地弓箭对亡灵效果不大,而且这只死亡巡猎者基本是骷髅结构,箭矢只怕都直接穿过去了。从以往的几次比赛观测结果来看,也不怎么畏惧火焰魔法,它自己身上就能喷火,”阿忒妮向琼恩分析着,“至于莎珞克小姐……”

那就算了吧,魅魔的媚惑能力再提高十倍,对一堆骷髅骨架又有什么作用呢。

琼恩虽然没有透露自己放弃了哪些学派,但大家相处时间长了,大致也能猜测,他从来不用任何亡灵法术,可见对这方面很不擅长,至于欣布和葵露么……

“我的法术也未必能有多少效果,”欣布难得地低调一次,“恐怕只能用银火了。”

银火是女神的神力,效果比牧师的神术更好,用来对付亡灵是没问题,但银火也是有限度地,或者说神祗下放给选民的“流量”是有限的,消耗了就需要有足够的时间来自动恢复。欣布估算了一下,毁掉这么大的一只死亡巡猎者,只怕要消耗掉她将近三分之二的银火,而这大概需要两天的时间才能完全恢复——但紧接着就是决赛了。

“可惜我无法使用神术,”葵露叹息,“否则虽然是在深渊位面,神术的效果会大打折扣,但至少能够大大消耗这只死亡巡猎者的实力。”

“或者我们明天上午,第一轮比赛完了就要求退出一人,另外再去找个恶魔祭司来替补?”

这是阿忒妮想出的主意,倒也不无可能。因为决斗大赛比较激烈,死伤甚重,如果一支队伍被淘汰了,那自然没什么可说,但如果打赢了,能够晋级下一轮,只是本队成员死伤一片,那事实上也没法继续了。鉴于此故,比赛规则有一条,每轮比赛之后,胜利队伍可以申请退出某几名成员,只要你能在下一场比赛之前找到人来替补就行。

“但仓促之间,我们从哪里去找个恶魔祭司来,那种家伙少得简直就像海斯拉蒂地理性,”莎珞克反驳,“就算能找到,难道就能信任?”

在有关恶魔地事情上,莎珞克的发言自然有相当权威,阿忒妮也只是情急之下乱想,闻言便闭口不说。气氛一时有些沉闷,琼恩把玩着名单,突然心念一动,想起件事情来。

“那只死亡巡猎者就交给我吧,”他说,“我应该能请到牧师帮忙。”

第四十三节 前景

深渊篇

第四十三节

前景

除了梅菲斯之外,所有人都对琼恩这句话很好奇,不知道他从哪里去请牧师,难道他在这深渊里还有熟人不成。欣布和葵露都有些疑惑,但见琼恩仿佛胸有成竹,也便不好追问,毕竟大家只是暂时合作,关系不算亲近,彼此有些私人秘密很正常,多问就是失礼了。凛本想询问,看看梅菲斯低头在慢慢喝牛奶,一语不发,原本到嘴边的话也就吞回去了,端起自己的杯子开始喝果汁。

其实正如他们所想,琼恩又能从哪里去请牧师来帮忙,他只不过是打算动用萨瓦棋魔像罢了。

萨瓦棋二十四枚棋子,共分五种:主母、巫师、牧师、战士和食人魔。主母不能动用,放在一边先不管,巫师和牧师每天能够重复召唤的次数少,而且同时只能召唤一枚,一直没什么机会用。琼恩自己就是个巫师,和人打架时其实最需要的是挡在前面保护自己的盾牌,以及冲锋陷阵的打手,这种工作交给战士和食人魔就足够了,所以他一直都是只用这两种棋子。欣布等人虽然见过他用萨瓦棋召出战士和食人魔,但也并不太在意,毕竟琼恩是炼金师,弄几个魔像在身边很正常,只当是阴魂城的发明。除了梅菲斯之外,没有人知道他除了召战士和食人魔这种“正常”的魔像,还能召巫师和牧师这种非正常的。琼恩原本也想保守这个秘密,不想太多人知道。不过现在要对付那只死亡巡猎者,“战士”和“食人魔”显然是不管用,只能拿“牧师”出来了。

之所以说“战士”和“食人魔”魔像是正常,“巫师”和“牧师”魔像是非正常,原因也很简单,前面两种所会的无非就是砍杀,这是任何一个魔像都会做地事情。最多速度快一些,动作更灵巧些罢了。没有真正的本质区别。但后面两种所会的却不是砍杀而是“施法”,这就完全超出现有魔像技术的范畴了。

琼恩原本对此也非常好奇,拿到萨瓦棋之后试验了很久,最终才确定欧凯没有骗他,这些“巫师”和“牧师”魔像,确确实实是可以施法的。巫师魔像的施法方式倒很简单,它就相当于一个容器。琼恩提前把自身准备完成的法术转移灌注其中,到时候只要下指令,巫师魔像就能释放相应地法术——或者更通俗地说,这巫师魔像就类似于卷轴,当然它比卷轴优秀得多,好用得多。卷轴是效果单一的,魔像能够同时储存多个法术;卷轴是必须琼恩来诵读地,魔像只要一个指令就能自行施法。

当然。魔像终究不是本人,所能储存的法术,比琼恩自身会的要低一些。琼恩目前的造诣,能够稳定地联结第六层魔网,但能够灌注进魔像的,最高只能是第五层魔网塑成的法术。不过这也已经很不错了。一副萨瓦棋有四枚“巫师”,对于琼恩来说,就相当于有了四个可以随时调遣出来的高阶巫师助手——当然他一次只能召出一个。

在幽暗地域地时候,琼恩闲来无事,早就已经把四枚巫师魔像都灌满了,只是一直没机会用,他也不想随意浪费,毕竟魔像法术消耗了还得自己去补充,补充完了自己又得重新再准备法术,很麻烦的。

如果说巫师的施法方式很容易理解。其实就是一个“多重卷轴自动阅读机器”的话。那牧师的施法方式,就相对比较蹊跷了。

她们也是可以施法的。而且也是施展神术,而且也是和普通的牧师一样,定期祈祷获取,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在夜间取出萨瓦棋,到了某个特定地时刻,还能看到她们在棋盘上礼敬朝拜。但问题在于:这神术的来源是哪里呢?

从外貌、衣饰和圣徽(或者说邪徽)上看,这几个牧师魔像是标准的罗丝女祭司,那么她们的神术自然是蛛后所赐了。然而琼恩不相信一件事:一个人类奇械师跑到瓜理德斯城,杀了大量的女祭司制作魔像,后来奇械师也被处死——然而罗丝居然还会继续赐予这些已经被做成魔像的女祭司神术?

就算罗丝真这样慷慨,琼恩也不敢接受她地美意啊,大家已经是仇人,万一关键时刻她突然改了主意下点绊子,那就等着倒霉吧。

后来还是梅菲斯看出了门道,“她们手里的蜘蛛圣徽是假的,”圣武士说,“装饰品而已,法术根本就不是从圣徽上发出的。”

不用圣徽就能释放神术的,琼恩和梅菲斯此前也遇到过一个,阿格拉隆的那位萨瓦尔,他是个窃法者,能够窃取其他牧师的神术。但这些牧师魔像又从哪里窃法去,这个也说不通。

“那就应该是有邪魔在背后支持了。”梅菲斯说。

宗教学上有一条众所周知的规则:神术来源于神祗。神术是神祗赐予的,没有谁不信仰神祗就能取得神术,即便是阿格拉隆那个窃法者,他是把其他牧师从神祗处获得的神术“盗窃”转移到自身,其神术地根源其实还是来自神祗,只是他又转手了一次而已。但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是有规则就有特例,有极少数人,不信仰神祗也能获得神术——他们崇拜邪魔。

无论是魔鬼还是恶魔,力量到了一定地程度,便如格拉兹特、奥喀斯这种,往往也是有秘密信徒的,琼恩和梅菲斯在沙漠里遇到地那群人面狮,就是格拉兹特的信徒。恶魔的信徒和神祗的信徒一样,也是可以从崇拜对象那里获得力量和法术的(否则哪里还有人去崇拜恶魔)。这种来自邪魔的法术,同样也被称为“神术”。因为效果和神祗牧师地神术差不多。

至于这其中的道理,那就众说纷纭,有学者认为这是因为这些邪魔都是力量到了一定程度的强者,能够适应、掌握并运用部分的位面规则,据此模拟出类似神术的效果;也有学者认为这些邪魔都和某些邪神暗中有协议,其实是那些邪神在赐予神术,只是通过邪魔转手而已。理论上如何诠释。那是学者们的工作,一般人可以不用管。反正事实就是某些邪魔信徒,也是可以施展神术的。

欧凯曾经说过,制作这副萨瓦棋地奇械师,原本就是因为和恶魔勾结,所以才触犯了伊玛斯卡的律法,遁逃到幽暗地域。他能制成这副萨瓦棋,也得到了恶魔地很多帮助。如果这么推论的话,在背后为牧师魔像提供神术支持的那位存在,十有八九也就是个大恶魔了。至于到底是谁,那就不知道了,深渊里恶魔无数,能称得上“恶魔领主”的都有一大票,鬼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估计要下次去问欧凯才清楚。

这些都暂且先不管。总之经过多次试验,琼恩确定那些牧师魔像是完全可用的,毫无问题,那便足够了。等见了那只死亡巡猎者,直接把牧师魔像扔上去,一连串的神术砸下来。不信搞不定对手。

“就算杀不死对手,至少也能大大损耗它的实力,到时候我直接认输,再让欣布或者葵露用银火就是,也算是出一份力了。”

抱着这种念头,琼恩便不再多说什么,各人各怀心思,等待着即将到来地比赛。

※※※

“下一轮的对手,那五个吉斯洋基人都是来自同一个家族,”莎珞克悠闲地靠着床头。对琼恩说。这是她今天下午去赛场转悠半圈,运用出色魅力弄到的一些新情报。“他们的目标应该是进入四强,然后拿到前三名,毕竟前三名就有贸易优惠权了。”

“贸易优惠权?”琼恩问,他坐在房间里的一张沙发中,正在轻轻敲着脑袋。

“我不是说过吗,红色寿衣拿出来的那些奖品,本身其实都是些玩物,没什么用,它们真正的意义是作为令符,持有者在断域镇就能享受到一系列的特权,大家也都是看中这些特权才来地,谁还真冲着东西本身……当然,我们和萨马斯特是例外。”

吉斯洋基人是著名的位面商人,对于他们来说,来打这场决斗大赛,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前三名可以获得的贸易优惠权,其他倒都是其次。当然,前两名更好。

“那第二名和第一名又有什么额外的待遇?”

“拿到第二名,除了有贸易优惠权之外,还有半价购物权——你从此就能在断域镇地所有商店里半价购物了,”说起这个,莎珞克的眼睛开始泛光,“除非是极少数特别限定的商品,否则你一概都能只花一半的钱购买,当然一天只能购买一件。”

“那另一半的钱呢,红色寿衣替他补上?”

“没那回事,红色寿衣只会提供武力支持,保证他能够半价购买,至于商人的损失,那自然只能自己承担了。”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拜托,主人,这里是深渊啊,”莎珞克叹气,“你在深渊里和一只恶魔谈论公平?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脑袋坏了。”

琼恩举手投降,“那第一名呢?”

“前面的待遇你都有,除此之外你还有在断域镇里私下斗殴的权力,”莎珞克说,“你主动攻击人,恶魔士兵不会来干涉——当然,如果你主动挑衅结果反而被人打死了,那也不用指望谁为你出头。除此之外……”她顿了顿,伸出舌尖舔了舔性感的红唇,“你还会获得和红色寿衣共度*宵的机会。”

“是么。”

“心动了吧,”魅魔瞥了他一眼,“红色寿衣可是深渊中公认地美人呢,仅次于美坎修特,但她眼界极高,自身又强,多少恶魔想要一亲芳泽都没门路,这决斗大赛是唯一地机会,否则大家怎么会都趋之若鹜。”

“仅次于美坎修特?还有比红色寿衣更漂亮的?”

“魅魔女王啊,深渊五百七十层地领主。”莎珞克不以为然地说,“这你都不知道?我上次不是说过么,格拉兹特变成她的模样去勾引深渊第二十三层领主科斯彻奇,把那傻蛋迷得神魂颠倒,差点连命都丢了。要说美貌,魅魔女王才是真正的美人呢,当然你是不用想了。倒是红色寿衣比较有希望。”

琼恩回忆了一下上次见到红色寿衣的情形,只记得她确实是容光四射、艳丽无匹。隐隐把自己见过的所有美貌女子都比了下去,纵然是珊嘉、梅菲斯或者凛都要略逊一分,不由得当真有些心动起来,心想能有机会和这样的美妙尤物春风一度,也是人生乐事。莎珞克见了神情,冷笑了一声,“美人再好。总也得先打赢了决赛再说,眼下是享受不到了。你的小情人也不差啊,哦,现在是两个了,多了那个小女巫。这么快你就把人家姐妹两个一齐都勾搭上手了,真是了不起啊。”

“那还要感谢你那杯媚药呢。”

“效果如何?”

“好极了,”琼恩说,“以后把配方教给我吧。”

“教给你也没用。那是我来深渊之后新发明地,糅合了人类和恶魔的技术,而且其中有几种材料只在深渊中有,物质界根本找不到。”

“真可惜。”

“可惜什么,反正你都已经弄上床了,那位凛小姐可也是标准地小美人呢。你不去品尝享用,一箭双雕,反而跑到我房间里和我聊天,这真是很令人费解啊。”

琼恩于是叹气。

他叹气的原因很简单,莎珞克说得没错,红色寿衣再漂亮,那也是以后的事情,暂时不用管,先顾自己身边的是正经。然而问题在于,凛的加入。产生了一些意外的后果。

晚上休息时。琼恩刚刚把梅菲斯剥光,正准备品尝。凛又跑了进来。这原本倒也没什么,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然而凛却把梅菲斯给占了,不肯让给琼恩。

“艾弥薇是我的。”她说。

“可她是我情人啊。”

“你都已经独占她一年了,现在该轮到我了,我是新来地嘛。”

“这个逻辑……怎么感觉你不是在和艾弥薇抢我,而是在和我抢艾弥薇。”

“本来就是啊,你现在才知道啊,真是有够笨呢。”

“猜是早就猜到,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直接啊。”

“过奖了,我做事情一向干脆利落,大家都这么说。”

“可是你把她占了,我怎么办?”

凛已经把梅菲斯推倒,她力气本来就大,现在圣武士又虚弱,根本无法抗拒。“你还有我嘛,”她头也不抬地说,一边亲上了梅菲斯的嘴唇,“这么好的待遇可不是人人都能享有的哦。”

于是琼恩就很郁闷。

凛把梅菲斯推倒,顺着嘴唇、脖颈、胸口、小腹一路亲吻下来,最后脸埋进金发少女的双腿之间,甜甜品尝,琼恩只能转到她身后,将她臀部抬起,让自己早就炽热坚硬的欲望慢慢侵入她的体内,直抵娇嫩花蕊。虽说男人都喜欢尝新鲜,凛的滋味也非常美妙,体腔里都是火热滚烫地,和常人感觉大不相同,可是明明有两位少女摆在面前,只能吃一个,这感觉终究还是不太好了。在凛体内发射了两次,突然觉得有些意兴索然,便留下她们在床上继续缠绵,自己到了莎珞克房间来聊天。

“最重要的是,这不是偶然事件啊,”琼恩向魅魔抱怨,“如果说一次两次,偶尔玩玩,那我倒也没什么意见,可是看她的样子分明是打算一直就这样了。”

“唔,这倒确实是有点麻烦。”

“所以我来找你咨询啊,你不是自诩擅长把握心理吗?”

“这个,”魅魔也有点犯难了,“如果是别的事情我倒都可以出点主意,男女之间那自然不用说,就算你喜欢男人我都能出谋划策,毕竟格拉兹特那家伙就喜欢这调调,我多少了解点……”

“谢了谢了,”琼恩赶快举手制止,“我过去、现在和将来,都绝对不会对男人有兴趣,这点就不用提了,我心理素质差,听了会睡不着觉的。”

“那我就没办法了,格拉兹特那变态什么都喜欢尝尝,但倒好像就唯独没试过百合……”

“你难道只能从他身上汲取经验么。”

“因为我自己更从来没想过会喜欢女人啊,”魅魔理直气壮地说,“我的性取向正常得很,我只喜欢男人,你怎么能要求我去揣摩两个蕾丝边地心思。”

“艾弥薇不是蕾丝边。”琼恩抗议。

“至少她也没明确反对吧,”魅魔不以为然,“和那个叫凛的小女巫在一起呆久了,不是也会变成是了,到时候你就等着缩在角落里孤单寂寞,抱头痛哭吧。”

※※※

这真是令人伤感和郁闷的前景,一想起来就头疼,偏偏感情的事情太复杂,又没办法直截了当地解决,难道还能和凛打架不成。琼恩于是决定采用鸵鸟政策,暂时回避这个问题,只不过鸵鸟的方法是把头埋进沙子,不闻不问,琼恩则是直接让莎珞克闭嘴。

让魅魔闭嘴有很多方法,有灵魂契约在,只要下个明确的指令就行,但琼恩心情原本就不佳,被莎珞克一说更糟糕,所以他采用的是最直接的作法。

“过来。”

魅魔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娇笑起来,起身下床,全身赤luo着一丝不挂,蜂腰**款摆错落,走到琼恩面前跪下,掀起袍角,把一根滚烫的东西含入口中。

“技术不错。”琼恩抚摸着她地秀发。

“你过奖了,”魅魔含含糊糊地说,“很久没有锻炼过了,否则你会感觉更美妙地。”

“很久是指多久?”

“几年了吧,自从我的养父不举之后,别地男性我就不需要去主动讨好了。”

“变成魅魔之后呢,格拉兹特没尝试过?”

“没有,他好像不是很喜欢……准确地说,他是个受。”

“受?”

“这是专业术语,意思是指两个男同性恋中扮演女性的一方……格拉兹特差不多就这种,喜欢变成女人去勾搭男性。”

“他真是爱好独特。”

“没什么,他变态嘛,不仅如此,他应该还有受虐倾向。有一次他不小心,本体降临物质界去旅游,结果被一个女皇捕获,囚禁了很久,天天被折磨。”

“然后呢。”

“然后格拉兹特喜欢上这个女皇,成了恋人,他们还生了个儿子。”

琼恩摇摇头,决定不再谈论这个心理变态的大恶魔,莎珞克也没办法再说话,因为随着她的**,原本半软之物已经怒胀勃起,将她的小嘴完全塞满,而且已经挤到咽喉。魅魔也是需要呼吸的,否则会窒息而死,幸好莎珞克训练有素,成功应付下来。

“对我的服务满意吗,主人?”她最后说,用手背擦去唇边残余的牛奶,舔入口中。

琼恩很满意,所以他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

第四十四节 怒火

深渊篇

第四十四节

怒火

“今晚要不要留在这里,主人?”魅魔**地问,用舌尖灵活地安抚着琼恩的欲望,此前它已经在凛体内爆发过两次,刚刚又来一次,一时间也不复平时的凶猛,“我的技巧可不仅仅只体现在嘴唇和舌头上呢。”

“不用了,”琼恩说,“以后吧。”

魅魔娇笑着,用唇舌仔细地替他做最后的清洁工作,将残余牛奶吞咽下去,“味道不佳,”她评价着,“主人你最近肉食吃得太多了。”

“这个都能分辨出来?”

“味道有区别的。”

“没关系,”琼恩说,“至少无毒,没加三氯氰胺。”

“那是什么?”

“没什么,你不懂。”

魅魔不再多问,替他清洁完毕,然后恋恋不舍地吐出。琼恩捏了捏她的脸蛋,“你的技术真不错,”他夸奖说,“在我享受过的女孩子里是最好的。”

“我应该为此感到骄傲吗?”

“或许,”琼恩说,“不过有件事我不太满意。”

“嗯?”

“你欺骗我,”他说,“你说你已经几年没有为男人做这种服务了,但我知道不是,至少还有过一次。”

“哪一次?”

莎珞克也有些奇怪,不知道琼恩所指,但接下来她就明白了,“巨魔山脉,”琼恩提醒。“你和那个武僧,还有那个金眼使者。”

魅魔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因为当时我就在旁边,我看到了,”琼恩说,“否则我怎么会知道那个武僧是内奸,先暗中下手把他杀了。”

“我一直还没弄明白你怎么杀死他的。”

“强制吞金罢了。和下毒差不多,只是我当时手边没有够分量地毒药。只能拿金块代替。”

他把当时如何发现蹊跷,如何一路跟踪,看到他们在野外露天大战,后来又如何用缩物术把金块变成金屑,混进武僧的食物里,最终一击得手的情况说了一遍。莎珞克微微点头,脸色有些发白。“我不是想故意欺骗你,主人,”她轻声分辨,“我只是……”

“只是一种常见的小伎俩,”琼恩替她回答,“能够有效地满足男性的虚荣心……我明白,其实我对此也无所谓,我只是不太喜欢你骗我。不要有下次。”他警告说,“否则我会惩罚你。”

“怎么惩罚?”魅魔媚眼如丝地问。

“方法有很多,我知道你曾经是杀手,就算严刑拷打也没什么用,而且我也不想那么残忍,那太缺乏美感。”琼恩微笑着,托着她的下巴,“不过我曾经在卓尔城市里住过一段时间,从她们那里学到了不少有趣的刑法——比如说,开一个封闭地,黑暗无光的,绝对寂静地,没有任何门窗和出口的,甚至你连地板、墙壁和天花板都碰触不到的小型半位面,把你扔进去。你觉得你能坚持几天?十几天?几十天?”

魅魔的脸色发白。这次是真正的害怕起来。灵魂契约限定了她的身分是琼恩的助手,她对巫师必须忠诚。不能撒谎——如果撒谎,巫师有权对她施加惩罚,魅魔是无法反抗地。

诚如琼恩所说,作为杀手,她不惧怕最残酷的刑罚,但没有人能够对抗失落。放在没有光亮、没有声音,甚至没有任何可接触的实体的封闭空间里,是个人都会发疯的,区别只在于坚持的时间长短而已。

莎珞克曾经尝过这种滋味,而她绝不想再尝一次。那次糟糕的记忆就像黑暗的毒蛇缠绕着她地心灵,就像冰冷的海水浸透她的骨髓,让她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在半夜被噩梦惊醒,冷汗津津,全身湿透。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主人,”她低声说,“我保证。”

“那好极了,”琼恩说,“那么我再问一次,你有多久没有这样为男性服务过呢。”

“你说你对此无所谓的,主人。”魅魔指出。

“只是问问而已。”

魅魔格格笑了起来,“对于这具身体而言,您是第一次,”她说,“主人,你满意了?”

※※※

当琼恩满意地回到房间的时候,凛和梅菲斯已经结束,两位少女抱在一起沉沉睡着。他想把凛推开,自己抱着梅菲斯,结果小龙女抱得太紧,力气又大,怎么也弄不开,只得罢手,灰溜溜地裹着毯子到角落里睡去了。

原本以为是多了一个,可以左拥右抱,结果却变成少了一个,只能孤孤单单……生活真是令人无语啊。当你不抱希望的时候它会突然掉下希望,而当你满怀欣喜地接受时,却发现那其实是失望。

第二天早上醒来,凛神清气爽地爬起身,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正要起床,一转头看见了琼恩。“唔,早啊,”她打招呼,“你脸色看起来似乎不太好地样子,昨晚没睡好?”

“是啊。”

“做噩梦了?”

“没有,在想些事情。”

“想什么,说来听听。”

凛的好奇心一向很强,但琼恩决定闭嘴,因为他整晚想的就是怎么把这个小龙女从梅菲斯身边移开,只是一时没什么良策,总不能再下一次媚药吧,那就没意思了。“没什么,”琼恩说,打起精神,“对了,今天要对付那些吉斯洋基人,你会上场吧。”

“嗯,阿忒妮先上去探探虚实,然后我应该会上场。至少没听说吉斯洋基人不怕火焰。”

“那我待会借你件东西,”琼恩说,“或许能帮上忙。”

“什么东西?”

“待会再说,你先去叫三份早餐来。”

琼恩打算暂时借给凛的,自然便是萨瓦棋魔像了,反正棋子多,他自己一个人也用不了几个。凛先穿衣出门。去楼下叫早餐,梅菲斯此时也醒了。懒懒起身,让琼恩替她穿衣服。

“对不起,”她低声说,“那家伙从小任性惯了,我也管不住她。”

“没事,”琼恩说,转到身后替她扣上文胸。“我来想办法对付她。”

“什么办法?”

“还没想出来,”琼恩承认,“不过我就不信连个小丫头都搞不定,居然跟我抢情人,太过分了。”

“没想到吧。”梅菲斯低声轻笑。

“等着瞧。”

两人起身穿衣,去外面客厅,凛此时已经让侍者把早餐送上来。琼恩把萨瓦棋拿了出来,演示给凛看。

“这就是你上次弄出来地那个魔像?很有趣啊。”

“嗯。偶然得来的,你试试看。”

琼恩把萨瓦棋递给凛,告诉她激活口令,“你用红色棋子,”他说,“先召战士和食人魔试试。”

凛如法炮制。结果却让人出乎意料,棋子照样还是那枚棋子,压根就不能变成魔像。

“怎么回事,难道坏了?”

琼恩诧异地把棋子拣起来,自己默念口令,掷在地上,顿时烟雾腾起,一只全身武装的食人魔出现在面前。

“奇怪,没问题啊,你为什么不能用。”

“我怎么知道。”凛撅着嘴。“你告诉我的口令不会是假的吧。”

琼恩无奈,“我有这个必要么。”

“那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能用我就不能用……而且我碰触棋子的时候,根本就感觉不到它们里面有魔法力量啊。”

“什么?”

琼恩更加惊讶,要知道他和凛都是巫师,巫师对魔法有超乎常人地敏锐。一件东西拿在手中,自然就能感应到其中是否蕴含有魔力,是普通物品还是魔法物品,这些棋子都是能够变化魔像地,蕴含有很强的魔法力量,凛也是有一定造诣地巫师了,怎么会感觉不到?

虽然完全不符合道理,但事实就摆在面前,无论凛怎么试验,她就是没办法激活棋子,而只要换了琼恩来,一切就都没问题。凛大为恼火,差点想把这副棋砸了,幸好梅菲斯见机得快,在旁边拦住她,萨瓦棋才幸免于难。

“我不能用,那还说得过去;凛是巫师,她也不能用,只有你能用,”梅菲斯皱着眉头,“这是什么缘故?”

“不,不是只有我能用,”琼恩说,“那个恶魔情报贩子也能用,我见他演示过两次。”

“那就很奇怪了,难道这副棋其实就是他自己制作的?特地为了你而制?”

“是吗,那我可真有点受宠若惊啊。”

梅菲斯微微摇头,沉吟着,“凛,”她突然说,“今天的事情,别再外传。”

“什么事?”

“你不能使用这副棋子魔像的事情,”梅菲斯正色说,“就当今天没这事。”

“嗯,没问题,不过为什么啊?”

“你先别问原因,我也只是种直觉。”

梅菲斯的要求让凛有些好奇,但她还是乖乖答应下来。而且事到如今,也已经来不及再去想这些了,比赛很快就要开始。

※※※

吉斯洋基人和人类长相差不多,皮肤暗黄,耳朵尖长,边缘呈锯齿形,身材既高且瘦如竹竿,穿着精致的盔甲,每个人手中都提着银光闪闪的阔剑,它是吉斯洋基人特制地武器,看上去是固体,其实是流质,可以根据主人的心意变幻成各种其他武器的形状——所以吉斯洋基人往往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

阿忒妮第一个上场,她用奖金购买了大量的魔法箭。有地能够穿透力场护盾,有的能够爆炸,有的附带闪电或者寒冰,有地附带破魔效果,还有的能自动跟踪追随,配合上她的精湛箭术,在最近几场比赛中威风八面。连战连捷。“恶魔的世界还真是有些好东西,”她满意地说。“物质界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魔法箭可以供我消耗。”

如果对手是施法者类型,那么阿忒妮便保持超远距离攻击(通常来说,箭矢地射程是比魔法远的),用破魔箭逐步消耗敌人地法术防御,最终搞定;如果对手也是武者,那各种箭矢附带的魔法就更起作用了。或者更准确地说,弓箭手就是一个消耗金钱的角色。大量的灵魂宝石换成了魔法箭矢,然后又在一次次的射击中轰然爆炸,化作粉末,简直就是用钱把对手砸死。

幸好遇到的对手大多都比较穷。

然而这一次,阿忒妮的神箭却碰到了敌手,吉斯洋基人地银光阔剑能够自由变幻,既是武器,又是盾牌。而且同样也附带魔法,挡住了所有的箭矢攻击。而且他们使用的是灵能,和魔法不属于同类,阿忒妮购买地那些破魔箭矢,根本抵消反制不了吉斯洋基人地防御。

勉强周旋了十来分钟,阿忒妮花大价钱买来的箭矢眼看消耗近半。取胜还遥遥无期,只得按照预先地计划,早早弃权认输。

紧接着上场的是凛,她戴了一只浅绿色地挂坠,那是去年红袍巫师会晋阶赛,凛获得冠军所得的奖品。梅菲斯说那是绿松石护符,能够抵御多种精神攻击法术,凛嫌它式样不够精致,平时都懒得戴,这次是为了对付吉斯洋基人特地翻出来的。上了擂台。凛凭借着无限火中跳跃的能力和强化过的魔法宝石。成功地轰下了两个吉斯洋基人,但在第三场被打了下来。对手趁她刚刚从一个火堆中出现。立足未稳之际,骤然拉开次元门贴身逼近,银剑变幻成巨锤,重重砸在凛的背部。凛立足不稳,往前扑倒,总算她反应极快,抓起一枚红锆石朝地上砸去,顿时熊熊火海将方圆三十尺尽数吞没。

她自己不惧火焰,吉斯洋基人却没这等本事,顿时被烧成了灰烬。凛虽然得胜,却也无力再战,匆匆下场,脸色已经苍白一片。总算她是龙脉,受到猛力攻击时龙鳞会从皮肤下自动浮现护身,否则只怕就是骨断筋折地下场了。饶是如此,也已经是受了不轻的伤。

原本的计划,凛倘若战败,是由琼恩上场,两个选民尽量保留实力,下一轮要对付那只亡灵巡猎者,最后决赛还要面对萨马斯特,都是劲敌,她们是主力,须得养精蓄锐。然而欣布见凛被打伤,登时火冒三丈,跳上擂台,连葵露都没拦住。剩下的比赛便再无悬念,四个吉斯洋基人尽数被打得灰飞烟灭,欣布甚至两次动用流星爆这种终极法术,把大半个擂台都轰成了废墟。旁边的赛场工作人员都吓得战战兢兢,远远避开,生怕被风暴女王的怒火波及。

“怎么样,凛,”梅菲斯从观众席跑过来,扶住龙女,喂她喝药水,“好些没有。”

断域镇里没有神殿也没有牧师(至少没有公开的),疗伤治病全靠药水,恶魔们反正皮糙肉厚,自愈能力超强,只要不是当场毙命,留一口气在,几天过了又是生龙活虎,药水也不过就是加速恢复而已,效用不大。凛喝了几口药水,脸色稍稍恢复红润,“好些了,”她说,“背上好疼。”

葵露替她察看了一下,看看台上欣布正在疯狂发飙,无奈地摇摇头,“我在这里看着,你们先送凛回旅店吧。”

琼恩抱起凛,和梅菲斯先回旅店,莎珞克去商店买治疗药水。进了房间,将凛放在床上,让她趴着,梅菲斯替她褪去上衣,只见背上雪白的肌肤已经深深印上了一大块紫痕,确实伤得不轻。

“她恐怕得休息好几天,”梅菲斯说,“下面的比赛是都不能上场了。”

※※※

六人队伍里有三个巫师,虽然以魔法造诣而论凛最低,但她凭借各种天赋异能和宝石魔法的强化威力。足以算得上主力。如今少了她,接下来地比赛只怕更难打了。

如果仅仅是这点,那倒还罢了,真正让琼恩恼火地是,凛因为这次受伤,名正言顺地霸占了梅菲斯,“我需要艾弥薇照顾。”她说。

琼恩对此还没什么话可说。他总不能和一个受了伤,躺在床上需要照顾的小女孩去计较吧。在以前。琼恩有梅菲斯,凛加入以后,虽然把梅菲斯抢占了,至少还可以拿她来代替,尝尝新鲜也不错,如今则是两个都没了。

虽说旁边还有个魅魔,随时敞开房门欢迎他进入。只是琼恩和她之间总仿佛有些隔阂。虽然也算是旧识,来到深渊之后也承蒙她帮了不少忙,又签了灵魂契约,按道理说也称得上关系密切了,但那种感觉终究还是差得远,便是暂时代替梅菲斯也办不到。男女情爱,有时候也看心情,心情一不对。即便意兴索然,琼恩原本打算勉强尝试一次,拿魅魔泄火,结果发现自己险些当场不举,只得罢了。

这种怨念转化出来,就变成了对敌人地冲天怒火。在第二天下午的半决赛中。琼恩第一个上场,他平常和人对阵,往往都会倾向于先防护、试探,判断推测对手的深浅,最后再决定用什么方法制胜,如今却懒得管那么多,上来就用杀招。一只判魂魔刚刚上场,一个照面就被解离成了粉末,另一只迷诱魔抗过了解离术,却紧接着被石化成了雕塑。琼恩取出准备好的小锤子。花了十分钟慢条斯理地把它敲成了碎块。

这种变态地作法激怒了对手,沉重的震动声响起。整个地面都隐隐颤抖,一只完全由成百上千个尸体和骷髅堆砌拼凑起来地庞大怪物,缓缓爬上了擂台。

死亡巡猎者。

因为恶魔们普遍都人高马大,所以比赛场地也比人类世界大得多,有时候总觉得空空荡荡,然而这只死亡巡猎者一爬上来,顿时就显得局促起来。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座高楼,长着四只胳膊和两条短腿,标准的巨无霸,琼恩站在面前,必须尽量后仰着脑袋才能勉强看到它的“头部”。双方的体型差距如此悬殊,感觉就像是人类掉进了侏罗纪公园,撞上一只霸王龙。

琼恩所能掌握的最强法术便是解离和石化,在前面两场比赛中已经用完了——就算没用完,解离术绝对解离不了这么大只的家伙,石化更对亡灵无用,他最拿手的变形术也只能变活物,对付不了僵尸骷髅。好在早有准备,并不慌张,掏出萨瓦棋便扔出一枚棋子来。

棋子刚一落地,立刻烟雾腾起,化作一个美艳地卓尔女祭司,身穿紫黑长袍,手中握着蜘蛛圣徽,高高举起,一道紫光耀眼夺目。琼恩在心中下了个指令,女祭司立刻快步前冲,朝亡灵逼了过去。

死亡巡猎者也有基本的智商,原本看准对手是个巫师,又已经打了两场,强力法术大多用完,正是来拣便宜的,却没想到对手居然弄出个牧师来。它终究是个亡灵,虽然弱智了点,对牧师却有本能地畏惧,稍一迟疑,女祭司已经逼到近前,右手虚抬往它“脚”上一按,一道白光轰然绽放,灿烂夺目。

治疗术。

如前所说,牧师魔像的神术,来源于某位大恶魔。这种邪魔赐予的神术,类型主要都偏向黑暗邪恶,诸如“正气如虹”、“神圣居所”之类的圣法术,那是肯定没有,但一些牧师们共通的神术,例如“治疗术”、“痊愈术”之类,还是都有的,而这就足够了。

之所以说牧师是亡灵地克星,就因为亡灵基本都是靠负能量支撑驱动的,而牧师的神术多数都是正能量,性质正好完全冲突。比如这个治疗术,只要是个牧师都会,无非是能力高低造诣深浅不同,释放在活人身上,就有疗伤救命的效果——但如果对着亡灵释放,那就成了严重的杀伤法术,如汤泼雪,如火融冰,最是厉害不过。

更何况,这里是无尽深渊。

葵露曾经说,因为这里是深渊,神术效果会大打折扣,但她说得是常理,对琼恩手中的牧师魔像不适用。恰恰相反地是,正因为这里是深渊,所以牧师魔像的神术效果反而会大幅度提高,因为它本来就来自深渊,来自恶魔。

一道治疗术施出,仿佛光明驱散黑暗一般,白光所及之处,骷髅骨架纷纷碎裂,散落在地,亡灵巡猎者的庞大身躯骤然“消失”了一块,就好像一个人的腿突然被砍断半截,顿时往下一歪,就要摔倒。

它顺势跪倒在地,手臂横扫,砰地把女祭司给打飞出去,远远摔落。亡灵巡猎者全身都附带着各种邪恶法术,生物只要被沾上便会中诅咒,全身枯萎,然而这女祭司并非活人,乃是魔像,根本就不是血肉之躯,所以半点不在乎,翻身爬起又冲了上来,二话不说又是一道治疗术。

治疗术是牧师的基本神术,只要是个牧师就没有不会的,琼恩昨晚早就做了准备,指令这几个牧师魔像祈祷时只准备治疗术,其他一概不用,果然派上了用场。只见这卓尔女祭司仿佛打不死的小强一般,一次次被击倒,又一次次爬起,左一道治疗术又一道治疗术,不知花了多久,那只庞大的亡灵巡猎者终于轰然一声,全身骨架纷纷断裂,散落崩溃洒了一地。

好整以暇地收回魔像,琼恩也不再接受下一场挑战,直接弃权下了擂台。阿忒妮接替上场,欣布朝他看了半天,“你召出来的那个牧师魔像,”她皱眉问,“用的是恶魔神术吧。”

琼恩点点头,他知道以欣布地眼光,不可能看不出其中门道,否认也没有意义。两位选民对视一眼,神情之间都有些古怪。“是哪个恶魔?”欣布又问。

琼恩摇头,这他哪里知道,深渊里恶魔太多了,绝大多数他连名字都没听过。

“怎么了?”他奇怪,“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也谈不上,只是如果我没猜错地话,”欣布说,虽然她的神情和语气分明就是在说“我肯定没有猜错”,“为你这牧师魔像提供神术地,应该是狄魔高根——恶魔君王狄魔高根。”

第四十五节 双头

深渊篇

第四十五节

双头

“狄魔高根?”琼恩愕然,“深渊三大领主里的狄魔高根?”

深渊里恶魔领主数以百计,其中最强大的三个并称为“深渊三大领主”,分别是乌黯君主格拉兹特、亡灵君主奥喀斯,以及恶魔君王狄魔高根。

格拉兹特理智、狡诈,喜欢玩弄各种阴谋诡计,被称为“最像魔鬼的恶魔”,琼恩和他正面打过交道,莎珞克就是他的手下,欧凯曾经是他的手下,是个有数字六强迫症和男女通吃爱好的心理变态;奥喀斯则是个喜好亡灵术的恶魔,最喜欢研究创造新的亡灵怪物,刚刚被琼恩轰杀的那只死亡巡猎者就是他发明出来的,也是欧凯的现任老板,据说以脾气怪异、喜怒无常而著称,另外还超级肥胖,所以又被昵称为奥胖;而狄魔高根的地位,则比这两位还要高上一点,他是深渊恶魔的最高领袖(当然是名义上的),地位相当于魔鬼的最高领袖九狱之主阿斯蒂莫斯,所以尊号为“恶魔君王”,对于这位琼恩了解不多,只是听说过名头。

“怎么看出来的?”琼恩问欣布。

欣布看看擂台,见阿忒妮已经稳占上风,便详细向琼恩解释。原来这牧师魔像正如梅菲斯所说,手里的蜘蛛圣徽是伪装,其实没用——但这并不是说它们不需要借助圣徽施法,只是琼恩和梅菲斯没看出来罢了。

“圣徽就在它们体内。”欣布说。

原来制作这副萨瓦棋的奇械师别出心裁,当然更可能是出于隐蔽需要。索性把真正地圣徽直接嵌进了魔像的内部,就在心脏部位,外面再用魔法屏障包裹。如果是个活人,这么做等于自杀,但对魔像来说就完全无所谓了,琼恩除非眼睛有透视功能,否则哪里看得出来。

欣布是魔法女神的女儿兼选民。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半神半人的存在,身体几百年来被银火淬炼。眼光较之常人敏锐得多。她先是看出了牧师魔像手上的圣徽是个伪装,接着发现每次释放治疗术,真正的源头是魔像体内心脏部位,最后运用高等奥术视觉,层层分析剥离,终于发现了圣徽,从而也就判断出了背后提供神术支持的大恶魔身分。

“圣徽模样是一条分叉地蛇尾。”欣布说,“正是狄魔高根的标志。”

琼恩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其实心里并没什么感觉——因为他对这位狄魔高根没什么了解。说来也奇怪,同为深渊三巨头,格拉兹特和奥喀斯地名声在物质界都还算响亮,也都有些信徒,狄魔高根要论地位比他们两个还高些。却默默无闻,琼恩除了听过这个名字,别的基本一无所知。

“狄魔高根曾经在物质界也是名声显赫的,有大量的凡人信徒,”欣布说,“当然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欣布是个活了大约六百岁的选民。她都说是很久很久以前,那想必是非常远古了。琼恩有些好奇,正待细问,欣布却转了话题,问他这副萨瓦棋魔像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从瓜理德斯城地巫师学院里得来的。”琼恩说。

对于这个回答,欣布并没有怀疑。琼恩在幽暗地域的事迹,葵露也知道一些,知道他确实曾经在瓜理德斯呆过很长一段时间,而且还颇受信重,当过几天的巫师学院导师。这些都对欣布说过。而且这些魔像被制作成萨瓦棋的样子。萨瓦棋则是卓尔们特有的战棋,说明制作者肯定是卓尔。否则何必不做成人类战棋的模式。

“奇怪,卓尔们什么时候有这样高明的炼金术了,”欣布疑惑,“这风格……如果不是萨瓦棋,我差点怀疑是伊玛斯卡奇械师们地作品。”

琼恩心中一跳,“为什么?”他故意问,“奇械师们虽然擅长魔法造物,却未必见得就一定是他们吧,我在瓜理德斯呆过一段时间,卓尔虽然巫师不多,但也确实颇有些高明人物,未可小看的。”

“这话是没错,”欣布赞同,“我也只是怀疑,或者说,如果它是伊玛斯卡奇械师的作品,那么一切都更加顺理成章了。”

“什么意思?”

“因为狄魔高根就曾经是伊玛斯卡帝国的崇拜对象啊。”

“是吗?”琼恩吃了一惊,“这不对吧,我记得伊玛斯卡帝国的法律,是严禁崇拜恶魔勾结恶魔的呀。”

倘若不是有这道法律,这副萨瓦棋地制作者怎么会逃到瓜理德斯。

“你说的那是伊玛斯卡帝国后期了,”欣布摇头,“前期他们是崇拜恶魔的,崇拜的对象就是狄魔高根,立为国教。那时候也是狄魔高根在物质界声势最盛,信徒最多的时候。后来因为一场大变故,双方决裂,伊玛斯卡帝国才立法禁止恶魔信仰。”

琼恩想了起来,这事他也曾经听欧凯提过,说其实伊玛斯卡帝国曾经和恶魔关系很好的,后来才翻脸。当时琼恩开玩笑说肯定是恶魔们做了什么坏事,欧凯不肯承认,却也没做解释。

“为什么决裂呢?”琼恩问。

“因为狄魔高根恰好发疯了。”

莎珞克此时也走了过来,她在深渊里住了一年,身边都是恶魔,有关狄魔高根的事情,她知道的反而比欣布更多些。“狄魔高根是个非常特别的存在,”她向琼恩解释,“深渊里有句话:深渊三巨头,格拉兹特是理智地疯狂,奥喀斯是疯狂地理智……”

“稍等,我没听懂,”琼恩打断。“你一句句解释,为什么说格拉兹特是理智地疯狂?”

“因为格拉兹特看起来是完全的理智,他聪明、狡诈、富有逻辑、遵守承诺,看起来就像个标准地魔鬼,但他其实却又是最疯狂地,他所做的一切,目标居然是想恶魔和魔鬼们联合起来。他想成为邪魔们地最高领袖,然后去攻打上层界(深渊和地狱被称为下层界。诸神居住的位面统称上层界)。他所有的行事看起来都完全理智,但追求的目标却荒谬无比,所以说他是理智地疯狂。”

和格拉兹特相反,奥喀斯是以混乱暴躁、喜怒无常而著称地,而且往往今天做的决定明天就抛之脑后,他仿佛永远没有计划,只是胡乱随性而为。用莎珞克地话说。格拉兹特按时给手下发薪水,奥喀斯则往往都不记得这回事。但如果细究起来,便发现奥喀斯虽然往往在具体的事务上一团糟,但长远来看却是一步步地壮大实力,扩张影响,以至于成为深渊三巨头之一。所以恶魔们把奥喀斯称作疯狂地理智。

“那狄魔高根呢?”

“狄魔高根更胜一筹,他既是疯狂,又是理智。此刻是疯狂,下刻是理智,甚至一半是疯狂,一半是理智——他就是理智和疯狂的合体。”

莎珞克接着解释,狄魔高根的形象非常怪异,有两个脑袋。因此有两个人格,分别有各自的名字,一个叫做海拉斯帝,一个叫做阿穆尔,前者是彻底的疯狂,后者是绝对的理智,所以深渊里有句谚语,形容某样东西极其稀少,就说“像海拉斯帝地理性一样”。他这两个脑袋同时存在,两种人格也同时并存。彻底的疯狂和绝对的理智同时在一个人身上出现——所以他是当之无愧的恶魔君主。

伊玛斯卡帝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崇拜狄魔高根。在王城伊诺普拉斯城建有一座巨大的恶魔神殿“胃之裂隙”,专门用于祭祀他。然而大约在距今八千年前。伊玛斯卡的奇械师们在王城做魔法试验,打开了一扇位面传送门,一不小心恰好开到狄魔高根所统治的深渊第八十八层盐水沼泽——而且直接开到他的王宫里去了。

狄魔高根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估计当时正好是海拉斯帝地疯狂人格占据上风,直接把手下一支精锐的恶魔军团通过传送门派了过去,在伊玛斯卡的王城中大肆破坏。虽然最终这些恶魔都被消灭,但王城却也被夷为平地了,甚至当时的帝国皇帝、奇械师之王都战死此役,奇械师们勃然大怒,从此立下法律,禁止一切恶魔信仰,凡是敢崇拜恶魔勾结恶魔者一律是死罪。

“原来如此。”

伊玛斯卡不信神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崇拜狄魔高根,奉为国教,虽然后来立法禁止,但私下崇拜肯定还是不能禁绝。而狄魔高根在物质界的名声和影响力,也就是在伊玛斯卡帝国时期最为巅峰,此后就渐渐衰落,几乎寂默无闻了,反而让格拉兹特和奥喀斯后来居上。欣布今天看到琼恩拿出这牧师魔像,既惊叹于这魔法造物技术的高超,接着发现神术来源是狄魔高根,顿时就想到了伊玛斯卡奇械师——而事实上,她也确实猜对了,只是自己不知道。如果她知道历史上曾经有一位奇械师逃遁到幽暗地域,以卓尔地身分度过余生,那她就会明白为什么这套魔像会做成萨瓦棋的形式了。

也幸好如此,欣布没有多想,只当是卓尔当中曾经出现了魔法造物的天才巫师。毕竟因为罗丝就住在深渊(当然现在独立了)的关系,卓尔和恶魔打交道也很频繁,关系也非常密切,和狄魔高根搭上关系也完全说得通。欣布虽然是大巫师,但在炼金术上显然也谈不上极高造诣和见识,至少她不能单纯从魔像的本身辨认出制作者,或者说认不出是奇械师的作品,否则琼恩前几场比赛也多次使用魔像,她早就应该认出来了。今天能够有所怀疑,完全只是因为发现了狄魔高根圣徽的关系罢了。

琼恩自然也不会说明真相,他是懒惰的人,有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何况他现在隐隐觉得自己和这伊玛斯卡帝国似乎颇有些牵连。跟欣布说了岂不是自找麻烦。

“狄魔高根是个无可理喻地家伙,它既然愿意为这副魔像提供神术支持,那倒也没什么,但我地私人建议是尽可能少地和他扯上关系比较好,”欣布正色说,或许是因为凛地关系,她这两天对琼恩的态度明显温和了不少。“这些大恶魔,个个都是麻烦。能少沾染就尽量少沾染,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了陷阱。”

琼恩点头受教,把萨瓦棋收入怀中。此时阿忒妮已经成功搞定了对手,正在等下一个敌人上场,欣布转过身去看擂台,琼恩则把莎珞克拉到一边,向她详细询问狄魔高根地事情。

※※※

欣布不知道这副棋的真正来历。所以只是轻轻提醒,并不太在意,琼恩自己却不能如此想。这副棋是伊玛斯卡奇械师制作,欧凯转手给他的,在危急时刻自动飞出抵御罗丝地强制召唤,救了自己的性命,其中必定有什么门道,而且很可能和这位狄魔高根有关。不得不多了解点资料。

可惜莎珞克虽然当了一年恶魔,终究还是时间太短,地位又低,跟随地又是格拉兹特,对狄魔高根还真谈不上太多了解。“他么,反正就是个双头恶魔。人格分裂……哦,对了,他是魅魔女王美坎修特的情人。”

琼恩在脑中想像了一下魅魔女王的无双绝色,然后又想像了下某位双头人格分裂大恶魔的样子,再把他们凑在一起,顿时打了个寒颤。“魅魔女王的审美观真是奇特啊,”他说,“除了这个呢,还有没有其他有用的消息?”

“没有啦,你知道我一直是跟着格拉兹特的。狄魔高根是格拉兹特地最大死敌。我哪里能得知他的详细资料。”

“格拉兹特的死敌不是奥喀斯么?”

“深渊三巨头彼此间都是死敌,但格拉兹特和奥喀斯偶尔也可能会结盟共同对抗狄魔高根。谁让他占据了恶魔君王的位置,是恶魔的最高领袖呢。”

“那不是名义上的么。”

“名义也是有用的呀,名不正则言不顺嘛。格拉兹特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取代狄魔高根地位置,成为恶魔的领袖,再联合魔鬼,进攻上层界,统一多元宇宙……”

“我现在觉得他不是心理变态了——他分明是个吟游诗人,应该去写奇幻小说。”

格拉兹特如果真去当吟游诗人,那其实倒是非常合适的,别的不说,他只要拿自己当主角,把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写出来,就是绝佳的小说了,当然他肯定没这个意愿就是了。除此之外,莎珞克最后终于提供了一点算是有价值地信息,是关于恶魔神术的。

“深渊里恶魔领主多得要命,能够赐予神术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彼此间往往都是死敌,”莎珞克解释,“这些恶魔们的祭司,去其他恶魔领主的地盘就要小心,因为如果撞上对头的话,力量就会被压制。”

恶魔们不仅仅在物质界有信徒,在深渊里也有,同样也是赐予神术的。而这些祭司们如果到了对头恶魔的地盘,力量往往就会被压制。比如说深渊第四百二十二层领主耶诺古和第六百层领主巴菲门特是死敌,耶诺古的恶魔祭司倘若到了第六百层,力量便会被压制,神术威力降低甚至根本用不出来,反之也如此。

“你这副萨瓦棋里的牧师魔像,神术是狄魔高根授予地。狄魔高根是恶魔君王,地位凌驾一切恶魔之上,所以倒是不用太担心会被压制地问题,除非你跑到格拉兹特或者奥喀斯的地盘去,他们两个是唯一能够勉强抗衡狄魔高根地。”

格拉兹特占据深渊第四十五、四十六、四十七层,合称为“阿兹格拉特”,所以他又被称为“三重国度之主”,奥喀斯则占据第一百一十三层,名为“萨纳托斯”。这两位的住处琼恩都不想去,他唯一期盼的是赶快回物质界。

“奥喀斯的萨纳托斯就不用去了,满地的僵尸骷髅吸血鬼巫妖,难看得要命。不过格拉兹特的三重国度还是风景很不错地哦,”魅魔盈盈笑着,“而且格拉兹特的银色王宫里,可是有着无尽深渊乃至多元宇宙中最多的美女呢,你不感兴趣吗。”

“你觉得我是那样英勇无畏的人么?”琼恩反问,“我还不想被一位大恶魔满世界追杀啊。”

“未必啊,说不定格拉兹特对你一见钟情。把你也送进他的后宫,于是你在里面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闭嘴!”琼恩不悦。“我说过我忌讳这个话题——我虽然未必是正常人,可我不是变态;就算我是变态,我对男人也绝无半点兴趣。下次再说这种话,我就直接把你扔到半位面去。”

莎珞克低头表示退让,“那么,其他我就没有什么可提醒的了,”她又想了想。“对了,或者你运气实在太差太差,当面撞上了格拉兹特和奥喀斯,那就没办法了。”

这种大恶魔,身周一定区域之内都会自动附带有类似领域的主场优势,和神祗地“神圣笼罩”有些近似。如果靠近他们身边,自然就会被这种力量所压制,但琼恩不认为这个有担心的必要。因为如果真那么倒霉地话。近距离撞上本人,那还需要指望反抗么,拿出一百副萨瓦棋魔像来也是白搭啊,直接举手投降就好了。

※※※

大致了解了一下狄魔高根,得知这位恶魔君王自从发神经和伊玛斯卡奇械师决裂之后,基本就处于修身养性的状态。成天待在他的王宫里半步不出,连部下都很少见到他的面,别说在物质界的名声影响日渐衰微,就是在深渊里,大家都渐渐要遗忘他的存在了,往往都是在提起格拉兹特和奥喀斯时,顺口说“深渊三大领主”,然后才想起来原来还有一位狄魔高根同学呢。对于琼恩来说这是件好事,他也不想和狄魔高根打交道,大家最好老死不相往来。一辈子都别扯上关系。

“算了。这副萨瓦棋以后还是少用……至少这几个牧师魔像尽量少用。”

琼恩看看擂台,知道剩下的比赛已经没有什么悬念。和欣布打了个招呼,留下莎珞克看守,自己径直先回了老头骨。凛正坐在床上和梅菲斯说说笑笑,见他进来,立刻往下一躺,拿毯子往身上一盖,“我受伤了!”她宣布。

“我知道你受伤了,不需要你再特别强调……另外你不是背上受伤么,为什么要躺着呢。”

“哦,忘了,”凛骨碌一个翻身,趴了过来,“现在没问题了吧。”

“有问题,”琼恩很郁闷,“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

“我哪里装了,我确实受伤了啊,昨天被那个家伙砸了一锤——那锤子可是超级大地呢,幸亏我身体强壮,如何换了你这样弱不禁风的,现在早就可以开追悼会了。”

“知道知道,但问题是我今天早上不是已经用牧师魔像为你治疗了么。”

“治疗法术都应该是刚受伤时就用才比较有效,我昨天上午就受伤了,都拖到今天早上了还有什么用。”

“这不能怪我吧,昨天早餐时为了给你演示魔像,把牧师的一天三次召唤机会用完了呀。”

“那都是你用的,我可一次都没成功,所以和我无关,你的责任。而且我这可不是皮肉外伤啊,这是筋骨受创,而且应该还有内伤,这难道是几个治疗术就能简单搞定的吗?那世界上的牧师都不会死了。”

“可是我看你说话这么有精神,哪有半点内伤的样子。”

“就是因为受伤了心情不好,所以需要通过多说话来发泄嘛——而且你真是偏心呢,如果是艾弥薇受伤,保证你一天二十四小时捧在手里生怕出问题,现在换成我,你就这么冷淡了。”

废话,你能和艾弥薇相比么。

当然这种话只能在心里想想,如果说出来肯定挨一发火球,琼恩还没这种自虐爱好。而且据梅菲斯说,凛确实受伤不轻,吉斯洋基人地银剑不仅仅是能自由变幻各种武器,同样也是附魔的,这一锤砸下来,凛虽然有龙鳞护体,相当于穿了一件铠甲,内腑也还是受了伤,如今虽然经过治疗恢复,看起来精神尚可,但要上擂台和人去打架,那是肯定不成的,依旧需要休息。

所以凛继续名正言顺地霸占着梅菲斯,而琼恩继续郁闷。

为了缓解郁闷,他决定眼不见心不烦,让这两个少女卿卿我我去,自己远远躲开。到了楼下,琼恩叫来侍者,要了两杯葡萄酒。他很少喝酒,兴趣不大,如今纯粹是消遣。

深渊里的葡萄酒味道比起物质界更加醇厚,琼恩慢慢将一杯喝完,思考着这些天来所发生的事情。只有自己和欧凯能使用的萨瓦棋魔像、狄魔高根地神术支持、伊玛斯卡的奇械师、血脉限定的特殊异能……所有这些都隐隐联结起来,让他仿佛把握到了点什么,但又觉得太过虚妄,不能确定,毕竟就连目前所知的这些资料都大部份是道听途说得来的,有几分可信度都还不好说呢。欧凯讲的故事就一定真实?欣布所知道的资料就肯定确切?他们对自己又会说几分实话?

无论怎样,还是得拿到那枚印章再说。一枚象征着某个皇室奇械师身分的宝物,总应该是能琢磨揣测出一些有用线索的。

琼恩沉思着,把这些暂时抛之脑后,转而考虑眼前的问题,就是怎么对付那个小龙女。这是个比较难办地事情,她是梅菲斯地朋友,很多手段就不能用了。而且现在的问题,既不是梅菲斯反对(事实上梅菲斯默许了),也不是凛不让他推倒(事实上凛配合得很),关键在于凛是中间插进来,把琼恩——梅菲斯地关系变成了琼恩——凛——梅菲斯,而这并非琼恩所想要的。

正在郁闷,旁边突然有人叫他,琼恩抬起头来,看见一位灰袍老者已经在桌子对面坐了下来。“能请我喝一杯么,小家伙,”他轻声咳嗽着,慢慢说,“烈焰酒就好。”

※※※

PS:很多人猜莎珞克是格拉兹特变的,对此我只想说:我喜欢阴谋论,但我对男性和男性的基情没有兴趣

第四十六节 正事

深渊篇

第四十六节

正事

烈焰酒是深渊中的一种特产,用生长在血之河沿岸的火明草酿制而成,喝下去后胸膛里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最是能够振奋情绪,乃是恶魔们的最爱。琼恩不擅饮酒,是压根就没想过去尝试的。不过既然面前这位老者开口了,他便挥手召来夸赛魔侍者。

“两杯烈焰酒,给这位先生。”

夸赛魔听明白了前面半句话,但对后面半句感到愕然,不知道琼恩所指的“这位先生”在哪里。琼恩见它模样,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送两杯烈焰酒来就是。”他改口说。

侍者迷惑地退下,过了片刻端上两杯烈焰酒,火红色的液体在水晶杯中轻微荡漾着,真像是一团团细小的火焰在跳跃燃烧。“多谢。”灰袍老者说,抖抖索索地伸手拿起一杯,慢慢送到唇边。

“只有我能看见您吗。”琼恩问。

“我只打算让你看见。”老者回答。

琼恩看了看四周,这时候正是老头骨里客人最少的时候,楼下大厅里空空荡荡,基本没什么人,只有几只夸赛魔侍者在远处等待招呼,非常安静。“那我和您说话呢,”琼恩又问,“他们只看到是我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还有这个杯子,他们会看到它自己飘浮起来,然后里面的酒一点点变少?”

“不,他们根本就没看见你在交谈,也没听见你在说话。这只杯子在他们眼中也一直摆在桌子上没动过,简单来说,所有涉及到我的地方,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从未发生,根本不存在地。”

“真神奇。”

“这就是魔法。”

两位巫师都不再说话,老人一边咳嗽,一边慢慢品尝着烈焰酒。他原本灰暗的脸色渐渐变得有几分红润起来,混浊的眼睛里也开始有了些光采。“酒不错。”他最后说,将空杯子放在桌上,“这是恶魔们唯一勉强值得称道的地方,你应该试试。”

“太烈了,我不喜欢。”

“但能治咳嗽,”老人说,“你看我现在。咳嗽就好得多了。”

琼恩心想我又不咳嗽,再说你其实也不咳嗽,你纯粹是心理作用。“还有一杯。”他提醒。

老人点点头,却没有立刻端起另外一杯,“又见面了,小家伙,”他慢慢开口,“看到我不会害怕吗?”

“当然害怕。”

“虽然这里禁止私下斗殴。但我要杀你的话,还是轻而易举的,”老人说,刚才那杯烈焰酒似乎真的有了效果,他说话顺畅流利得多了,“就你地年龄和魔法造诣来看。足以算得上是天才,但天才我见得多了,也没什么了不起。你的法术在我眼里不过是街头骗子地戏法,能倚仗的无非也就是你老师给你的法术逆转戒指。如果我全力以赴的话,你大概能支撑十秒钟,”他偏着头,似乎又重新估算了一下,“最多十五秒钟,这是在考虑到有恶魔士兵来捣乱的情况下。”

琼恩点点头,他知道对方所说是事实。

“但你看起来似乎很镇定。”

“不。我只是不喜欢做没有意义的事情而已。”

“没有意义的事情?”

“比如说表现得很害怕。”琼恩解释,“如果您告诉我说。只要我吓得瑟瑟发抖,您就直接无视我地存在,那么我保证立刻抖得就像见到了狐狸的小鸡——如果模仿得不像请指正,我学得很快的。但我想您坐在这里,总不会就是为了看我害怕的样子吧,所以我就懒得表现了。”

“有点道理,”老人说,“那你准备怎么做呢?能够在任何时候都保持镇定自若,是良好的品质,但终究是不能解决实际问题的。”

“不准备怎么做,仅仅等待而已,”琼恩回答,“等待您说明来意。”

老人沉默了一会,“你真无趣。”他评价。

“很多人都这么说。”

再一次沉默,然后是琼恩先开口打破了寂静。

“有什么指教呢,萨马斯特先生,”他说,“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想先回去休息了,毕竟明天还要在赛场上交手呢。”

萨马斯特摇摇头,“换个称呼,”他说,“我不喜欢听到你叫我的名字。”

“唔?”

“你称呼我为萨马斯特先生,那按道理我就得叫你兰尼斯特先生,可是我不想这么称呼,你太差了,这会让我觉得自降身分。”

琼恩微笑,“您尽可以随意称呼,我不介意,或者叫我琼恩就行。”

“不行,我介意,这不合我地规矩……这样吧,我叫你小家伙,你叫我老家伙就行。”

“这个,我看我称呼您为前辈如何。”

“随便吧,”萨马斯特有些意兴萧索地挥挥手,“那就这样好了。话说,你好像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有心事?”

“算是吧。”

“在担心明天的决赛?”

“唔,这个其实倒不怎么担心,”琼恩坦白承认,“反正我是打着不行就弃权的主意,看在我老师的份上,想必前辈您也不会怎么为难我吧。”

萨马斯特低沉地笑起来,“你真坦白。”

“我一向都很坦白的,在应该坦白并且必须坦白地时候。”

“好习惯,”萨马斯特说,“然而我早就警告过你,让你退出,为什么不肯听我的建议呢?”

“因为我在此之前已经答应了我的朋友,我不能反悔。”

“信守承诺是个好品质……不过你地朋友似乎全都是女孩子啊。”

“唔。您这么一说我才刚发觉……我身边七个人居然全都是女性呢。”

“喜欢这种状态?”

“当然,一群漂亮女孩子在眼前走来走去,总比男人看着舒服。”

“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女孩子可以推倒上床,男人你没兴趣对吧。”

“呃,前辈,您能不能说话不要这么直接……虽然我承认这也没错就是了。”

“我说话很直接吗?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上次见到你的时候,那个超短裙小女巫还只是朋友吧。现在都已经直接躺在你床上。你干都干了,难道还怕别人评价吗?”

提起凛。于是琼恩又开始郁闷。

“嗯,怎么看你的神情好像不太满意似的,难道两个还不够?我看她们体力应该不错啊,你一个人只怕都应付不下来。而且你隔壁不还住着个魅魔吗,虽然不算特别漂亮,身材倒是一流,可是你好像没什么兴趣。”

“这个问题比较复杂。前辈,”琼恩叹气,“一时我也说不清楚……”

“那就简单点说吧。”

“……简单点说么,就是您说的那位超短裙小女巫——她叫凛——不太乖巧听话。”

“不太听话?”

“是啊,更麻烦的是她还有点百合倾向——百合是个专业术语,意思就是说……”

“百合地意思我懂,”萨马斯特挥挥手,“继续。”

“所以她是加进来了。却把我原来地情人给占住了,而且她们是挚友,从小一起玩到大地伙伴,关系其实比我密切得多。您看,这就是我郁闷地根源了。”

“明白了,”萨马斯特点点头。“本来你有一个,现在新加进来一个,表面上看起来你是有两个,其实还是只有一个,不过是换了人而已。”

“没错。”

“可是这听起来也不坏啊,尝尝新鲜的有什么不好。”

“这个么,前辈,我是比较贪心……不,我是比较负责的男人,所以我不能喜新厌旧嘛。”

“这样啊。”萨马斯特思索着。突然又是一阵猛烈咳嗽,整个上半身趴在桌上。几乎连气都要喘不过来似的,“酒,”他嘶哑着声音说,“拿给我。”

琼恩赶快把桌上另外一杯烈焰酒递到他手中,萨马斯特勉强撑起身,灌了几口。他喝得太快,结果被呛到了,咳嗽更加剧烈,琼恩犹豫了一下,然后起身绕过桌边,替他轻轻捶背。

过了好半天,萨马斯特才终于又缓过劲来,“多谢,”他低声说,“人老了,身体就越来越差。”

“那是。”琼恩赶快附和。

他回到座位,招手叫来侍者,又要了两杯烈焰酒放在旁边备用。萨马斯特慢慢把他手中的一杯喝完,脸色渐渐恢复过来,“如果你是为这个烦恼么,我觉得完全没必要啊,”他说,“很容易解决的嘛。”

“很容易?”琼恩精神一振,“请指点。”

“简单啊,她不太听话是吧,你直接把她绑起来扔一边,自己照样和你那个圣武士情人做,等爽够了再来玩她,先奸后杀……哦,错了,不能杀,那就先奸再奸,不就一切搞定了,有什么问题。如果你对如何捆绑女性不太了解地话,我可以向你推荐本书,以你的聪明一定学得很快。”

“前辈,您……”

“很惊讶?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曾经风流过的嘛,”萨马斯特叹气着,“可惜那时候太年轻,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啊……”

“这个,前辈,您能不能再提供点其他的创意。”

“没问题啊,如果你嫌捆绑太难学,那直接一个定身术就是了,你是巫师嘛,这还需要我教你?当然,定身术持续时间太短了,以你的造诣顶多定住她几分钟,只怕还来不及爽够……有了,我以前曾经发明过一个法术。叫做麻痹之触,一碰就能让人麻痹很久,至少半小时没问题,你要不要学?”

“这名字……是亡灵术吧。”

“当然,我就是亡灵师嘛。”

“那算了,”琼恩赶快推托,“我在亡灵术上完全没有半点天赋的。肯定辜负您地期望。”

“你不喜欢亡灵术?那你怎么拜奥沃当老师,那死胖子也是专门玩亡灵术的啊。”

“前辈。您弄错了,不是我要拜他当老师,是他求我当学生啊。”

“是吗?”萨马斯特上上下下把琼恩打量了一遍,“看你也不像是说谎,下次见到我去问问他。好吧,先不说这个,那你最擅长什么……变化术?”

“嗯。”

“那也很容易啊。变化术中不是有石化术吗,你先把她变成石像放一边,等要**时就再解除石化变回来,多简单。”

“前辈,您应该看得出来,石化术和解除石化,这已经是我目前能掌握的最强法术了,您要我浪费两个最强的法术。就为了这事……这是不是太匪夷所思了点。”

“这有什么匪夷所思的,是你的性福生活重要还是两个法术重要?”

“当然是性福重要,但没了法术我连性命就会有危险了……而且问题不在于这里啊前辈,您不觉得您地这些方法,捆绑、定身、麻痹、石化……都太过分了吗?”

“过分?这有什么过分地,她是女人。你是男人,你上她天经地义。如果这都算过分,难道她来抢你的情人就不过分了?”

“话不是这么说吧……”

“话就是这么说地,”萨马斯特很肯定地点头,“而且这压根就不过分。因为你太年轻,心灵比较脆弱,所以我已经是尽量挑选比较温和的方法了。如果换了我的话,我就直接给她洗脑,把她变成意识傀儡,或者训练成美女犬。到时候自然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这个主意如何?”

“这个……您的口味是不是太重了。”

“不重不重。”萨马斯特连连摇头,“我还没说完呢。既然她不够乖巧听话。让我不高兴,那说明她的家庭没有尽到教育的责任,所以我会去把她父母兄弟姐妹一起都抓来,男的杀了,女地调教成*奴,到时候母女姐妹一起上手——这个主意如何,要不要尝试?”

“不用了,她父母早去世了,也根本没姐妹,唯一一个情同姐妹地……已经被我推倒了。”

“那样啊,真可惜,”萨马斯特说,“我看她挺漂亮,如果母亲还在的话一定也是个大美人,可惜你没这个福气……不过没关系啊,她没母亲,却有老师啊。”

琼恩一口呛住了。

“老师?前辈您是说欣布陛下……”

“是啊,欣布不是她老师吗,我看她们两人其实性格挺像地,你就当是母女也无不可啊。嗯,说起来,另外那个葵露倒也不错,而且是个卓尔,如果你不挑剔的话也可以尝尝,听说别有滋味。我对黑皮肤的女人比较过敏,就没试过了。”

琼恩叹气,“好吧,别拿我开玩笑了,前辈,还是说正事吧。”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是在说正事呢?你看我的眼神,难道不是很诚恳很严肃很认真吗?”

“可是您说的根本就是胡扯……根本就不可能啊,”琼恩摊手,“首先,我是个正人君子,所以我怎么能像您那样心理变态呢,什么意识傀儡美女犬什么母女姐妹……好吧,我承认我倒是挺喜欢姐妹花地,但其他就算了;其次,我是个智商正常的人,你要我去打欣布陛下的主意,那我不如直接自杀算了……”

“也就是说你其实是害怕?”

“前辈,我不是您啊,我当然害怕,这是理所当然的吧。生活如此美好,我还没活得不耐烦呢……”

“别那么多废话,”萨马斯特一口截断,“一句话:如果现在我告诉你,我可以帮你把那两个选民搞定,你有没有兴趣?”

“这个搞定的意思是……”

“就是你现在心里正在想的意思了,我能帮你把她们制住,让她们丧失反抗能力。至于你是想保险起见,先奸后杀,尝过就算;或者是想长期享用,调教成*奴美女犬;或者是玩玩感情游戏,因奸生爱,日久生情,全都随你便。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琼恩怔了三秒钟,然后突然笑了起来。“您确实是在和我谈正事,”他轻声说,“我现在明白了。”

第四十七节 选择

深渊篇

第四十七节

选择

大厅里又重新沉默下来,琼恩慢慢啜饮着葡萄酒,萨马斯特也在喝他的烈焰酒,伴随着轻微的咳嗽声。

过了半响,琼恩再次开口。

“如果您真有这个本事的话,那也不用明天打什么决赛了。您只要在欣布面前现身,然后出了断域镇,她们肯定会追上来。断域镇内不能私斗,镇外却是没问题的,您只要把她们两个杀掉,一切麻烦就全都立刻消失。但您没有这么做——也就是说,您并没有把握同时对付两个选民,”琼恩看着萨马斯特,慢慢说,“是这样的吧。”

“没错,”萨马斯特承认,“如果仅仅是论及魔法造诣,两个欣布我也未必放在眼里,但她们的银火,确实让人很头疼。”

“所以您来找我?”

“正道不成,自然便行诡道,我们原本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嘛,”萨马斯特坦然说,“明天的决赛,我承认我没有十成的胜算,但那枚印章我是志在必得,不容有失。既然如此,我们就做个交易如何?”

“为什么选中我呢?”琼恩问,“或者说,为什么您会认为我是个可以谈论这种话题的对象呢?毕竟我们现在的立场还是敌对啊。”

“因为我知道你的底细,阴魂城的巫师、奥沃的学生,我们是一路人,比较有共同语言,”萨马斯特很干脆地回答,“或者换种说法。如果不来找你,那我应该去找谁呢?你那位圣武士情人?欣布的学生?葵露地精灵弓箭手部下?还是你的魅魔?”

“唔,这么说,我确实是唯一人选了,”琼恩点点头,“可是我又能够帮上什么忙呢?”

“你觉得呢?”

“我可以放弃比赛,但这点对于您应该也没有太大意义。毕竟您真正的敌人是欣布和葵露两位女士,有没有我其实关系不大。”琼恩分析,“让我劝说她们放弃比赛?那自然是绝无可能。或者,您是希望如果我们获胜,拿到那枚印章的话,我把它拿出来交给您?”

“你能拿到印章?”萨马斯特反问,“她们会把它给你?”

琼恩没有透露他和两位选民的事先协议,“或许我可以偷出来。”他说。

萨马斯特摇头。“首先,你办不到,而且我也不需要这种完全建立在虚构可能之上的承诺;其次,你也是巫师,你应该清楚,到了我和欣布这种程度的对决,胜败往往就是生死。如果明天我输了,那么最大地可能就是我当场被银火烧成灰烬——我还会指望赛后再去从你手里拿到印章?”

“那么您的意思是?”

“我需要确保我在明天地比赛中获胜。”

琼恩笑了起来。“您的话里有一个破绽,前辈,你拿来向我许诺的条件,是让我得到两位选民;但正如您刚才所说,你们这种程度的大巫师对决,胜败就是生死。那么难道您是打算把两具尸体给我作为报酬吗?”

萨马斯特也阴阴笑了起来。

“尸体又有什么关系,”他说,“你忘了我是个亡灵师。”

琼恩猛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如果你想长期享用,但又怕不够安全的话,我可以帮你把她们做成尸ji,”萨马斯特一本正经地建议说,“这方面我是专业人士,保证永不腐烂,经久耐用,身体有微温。肌肤滑嫩有弹性。搞的时候还会润滑……”

琼恩终于忍不住一口葡萄酒喷了出来。

“前辈,饶了我吧。”他举手投降,“我百分之百信赖您的专业技术,可是我真地没这种特殊爱好啊,我们还是谈论点比较正常的话题好不好。”

“你不感兴趣?太可惜了,我上次遇见你老师,就这个话题交流心得体会,大家相谈甚欢,很有收获的。本来以为你是他看重的学生,肯定也喜好此道,没想到这么眼界狭窄,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前辈,我早就说了,我对亡灵术不感兴趣,半点不感兴趣。”

萨马斯特哈哈大笑起来,但笑到一半却被一阵更加猛烈的咳嗽打断,这次他整个身体都佝偻起来,几乎要从椅子上摔下去,滚在地上。他赶紧抓起手边的烈焰酒灌入口中,过了半响总算慢慢缓过气来。

“您为什么不考虑治疗呢,”琼恩试探地问,“虽然这种身体顽疾很难用神术根除,但以您的造诣,配制一些药水应该还是不难的吧。”

萨马斯特摇头,“你不懂,治不好地。”

琼恩便不再说话。

“放心,既然你不喜欢尸体,那么我自然会交给你活人。我还不屑于对你撒谎,因为你不够资格,”萨马斯特慢慢喘息着说,“确实,如果让我和欣布在擂台上堂堂正正对决,那么胜败基本也就意味着生死,我也没有十分的把握,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帮助。”

琼恩目光闪动,然后明白过来,“您是说,让我在比赛之前用某种方法削弱她们的力量?”

“然后我就能够控制局面,”萨马斯特说,“甚至……明天的比赛都未必需要再进行。”

“下毒?”

“她们是选民,百毒不侵,而且我不认为你有机会做手脚,她们有足够敏锐的眼光和足够丰富地经验,否则早就已经进坟墓了。”

“那我就不明白了,”琼恩摊开手,“我能帮上您什么忙呢?”

“当然可以,我需要你帮我设一个陷阱。”

“陷阱?”

“陷阱。”萨马斯特很肯定地说。但却没有再具体解释。

沉默再一次地降临,然后再一次被打破,依旧是琼恩先开口。

“让我猜猜,前辈,您的陷阱,想必是用凛来做诱饵吧。”

萨马斯特似乎略略有些惊讶,“何以见得呢?”

“既然是陷阱。那么想必会有诱饵,”琼恩慢慢思索着。“而陷阱地针对目标,显然是两位选民,更准确地说,是欣布女士,她才是您真正忌惮的,葵露女士是个没有神术的牧师,您想必不是特别放在心上。”

“可以这么说。”

“如果要yin*欣布上钩。最适合作为诱饵的,自然就是凛了,”琼恩继续分析,“欣布女士非常看重她这个学生,这点通过昨天的比赛就能看得出来。”

“那你为什么不认为我是想以那位叫凛的小女巫做人质,来逼迫欣布就范呢?”

琼恩笑起来,“那绝无可能。”

欣布确实很在乎凛,这点毫无疑问。但如果说萨马斯特抓住了凛,拿她的性命来要挟欣布放弃比赛之类,那就纯粹是妄想。欣布不会吃这一套,她十有八九会连萨马斯特带凛一起轰杀,毫不迟疑,眉头都未必皱一下。这不是说欣布冷血或者绝情。势所必然罢了,别说凛只是学生,哪怕就是妹妹葵露沦为人质,欣布也照下杀手不误。

“所以凛只可能作为一个诱饵,不可能作为人质。”

“有点道理,”萨马斯特说,“继续。”

“您忌惮银火,同时面对两位选民胜算不高,但倘若只是面对一位风暴女王,那把握就大得多了。以凛为诱饵。把欣布骗出来。最好是葵露和她分开,然后您大概会选在暗中伏击。断域镇里不能私斗。所以您应该是要把欣布引出镇外……不,不对!”

“什么不对?”

“我刚才猜错了,”琼恩说,“如果把欣布引出镇外,那么她必定高度戒备,就算是您暗中伏击也未必有什么效果。所以恰恰相反,不应该把她引出镇外,而是就要在镇内攻击。正因为是在镇内,所以她地警惕心相对要低很多,更加容易得手,人总是会本能地依赖秩序地。”

“但那些来干涉地恶魔士兵呢?”

“所以您需要来找我帮忙,”琼恩渐渐把头绪大概理清楚了,“我们都不能在镇内私斗,否则会招致恶魔的干涉,但我地魅魔助手却可以,她有格拉兹特的邪徽,可以命令恶魔士兵退走,不得干涉,甚至有可能帮助您来攻击欣布……莎珞克和我签有灵魂契约,您没办法收买她,如果用法术控制我便会察觉——可是您为什么不直接从她身上夺取邪徽呢。”

“那东西我拿了没用,”萨马斯特承认,“格拉兹特是特别授权给她的,只有她拿着那枚邪徽才有效果,落到其他人手中都是废物一个。否则像她这样弱小的魅魔,早就被杀人越货先奸后杀了。”

“……前辈,您能不能别总是提那个词。”

“不喜欢?那算了。”

“那么,我大致想明白了。您如果想要杀死凛,那是轻而易举,但如果想要抓走她,拿当诱饵,在断域镇里就比较麻烦,会有恶魔来干涉,而我则可以很容易地办到这点。同时我也可以通知欣布,让她和葵露暂时分开,让她落入您的埋伏。我还可以命令我地魅魔助手喝退断域镇的恶魔士兵,甚至让它们成为助力。最后我还可以在关键时刻突然倒戈一击,让您的胜算更增几分——这就是我的作用,我的价值所在,是您之所以要来找我的缘故,是这样的吧。”

萨马斯特轻轻转动着酒杯,一团团细小的火焰仿佛在海水中跳跃,“你确实有点小聪明,”他最后评价说,“难怪奥沃愿意收你做学生。”

“过奖,只是有些地方我还是不太明白,”琼恩沉思着,“我确实可以帮助您,也确实只有我能帮助您——但问题在于,为什么我就要帮助您呢。您能坐在我面前。和我谈论,将您地打算和盘托出……好吧,至少我猜测了而您没有否认,那么想必是有足够地把握。这把握是从何而来呢?”

“难道两个选民还不足以打动你?”萨马斯特反问,“别告诉我你对她们没兴趣。就我认识的男性,十个中间有九个都想把她们压在身下,剩下的一个是只喜欢男人——我想你应该没有这种特别嗜好吧。”

“没有没有。”琼恩赶快摇头。

“那就是了。她们年轻漂亮、身份尊贵、力量强大,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男性梦想的目标。只是梦想归梦想,没有几个人有去把它实现的胆量和本事罢了。但现在机会就摆在你面前,只要我们合作,她们就是你地了,这么好的机会,你会拒绝?”

“会,”琼恩说。“因为我怕死。”

※※※

萨马斯特地计划很可行,如果琼恩愿意倾力配合的话,成功率确实是极高地。凛和欣布虽然不是傻蛋,却都属于性格比较冲动的类型,相对容易上当;梅菲斯肯定会反对,但她现在是虚弱状态,什么都做不了,至于莎珞克。琼恩只要直接命令即可,何况她本来也就不是什么善良人士。

问题只在于,如何善后呢?

就算像萨马斯特说的,把欣布和葵露先奸后杀,玩过就算,不留后患——但魔法女神的选民并不仅仅只有这两个的。阴影谷大贤者伊尔明斯特、深水城主凯尔本、七姐妹中剩余的四位(希伦已经去世)。不管哪一个都不是琼恩所能对付地。这世界上哪有不透风地墙,哪有不会走漏的消息,何况这还是个有神祗有魔法有预言术地世界,琼恩真要这么做的话,当时爽是爽了,事后就等着天南海北被一群选民追杀吧。

萨马斯特当然不在乎,因为他本来就已经这样了,他早就已经是魔法女神选民的公敌,早就满世界被追杀,如今都被追到深渊里来了。还在乎什么。关键在于他够强悍。所以无所谓,只要不是身陷重围。被一群选民同时包夹,他至少逃命开溜是没问题的,琼恩却不能和他相比。

“如果我这么做,那么就意味着从此之后,我就是魔法女神的死敌,她的选民、教会、所有地信徒和盟友,都会对我诛之而后快,”琼恩摇头,“我没这种勇气。”

萨马斯特一边咳嗽一边冷笑。

“难道你认为你现在不是?”

“唔?”

“你出身阴魂城,是夜女士的信徒,还有她的影火——这点我没看错吧,毕竟我也曾经是选民——你们的死敌身份早就已经注定了,难道你认为你和她们还能做朋友?”

琼恩默然,萨马斯特说得半点没错……更别说,他还有个死胖子老师奥沃,那也是魔法女神选民们的死对头呢。

“至少现在还算和平相处……”

“那只是因为你们现在都在深渊,她们有用得到你们的地方,”萨马斯特打断,“或者说只是因为你现在还不够分量,不够资格让她们放在心上。但这一天是迟早会来地,而且我敢肯定不会太遥远,你终将和我一样,成为她们的死敌,被她们满世界追杀。相信我,那些*子们个个都是背信弃义之辈,你就算今天帮了她们天大的忙,救了她们的性命,改天她们照样翻脸不认人。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先下手为强呢?杀了这两个,至少将来你注定要面对的敌人就少了两个,如果你够高明,说不定还能把她们调教成你的帮手,那就不是少了两个,等于是少了四个,这是很简单的数学。”

琼恩依旧摇头,“如果我对欣布下手,凛会翻脸的。”

“你很在乎她?我似乎没看出来,”萨马斯特慢慢把最后一杯烈焰酒也喝光了,“你不是说了,她很不听话,那正应该趁机让她受点教训。何况她又打不过你,你把她定住,不照样是爱怎么干就怎么干……说起来,你真的不要学我的麻痹之触?”

“不用不用,”琼恩推脱。“我在亡灵术上真地毫无天赋。”

“那算了,但你担心什么呢,你会得到两个选民,却不会失去任何东西——失去那个小女巫对你地好感?问题是那东西它存在吗?”

“多少总还是有些的吧。”

“就算存在,它重要吗?”

琼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我还会失去那枚印章。”他说。

“就算你们能赢,印章也不会落到你手里;就算你能拿到。你要它又有什么用呢,贸易优惠权?半价购物权?镇内私斗权?这些对于你来说都根本无所谓吧……哦。我明白了,红色寿衣?”

琼恩点头承认,“听说断域镇地女主人容色无双,我自然是有心觊觎的。前辈作为同道中人,应该能够理解吧。”

“那更没问题,”萨马斯特挥挥手,“反正我对她没兴趣。直接把这次机会让给你就是。”

“这也可以转让吗?”

“当然可以,反正每次决斗大赛,红色寿衣就等于是预先提供了一个共度*宵的机会作为奖励,如果你拿到了却又自己不想要,那就转给别人就是。历史上也曾经有女性夺得第一名,就把这奖励拿去公开拍卖的。”

琼恩还是摇头。

“您说得都对,前辈,”他说。“确实,我的身份就注定了我将来会是魔法女神选民们地死敌,但这不等于说我就得现在先下手为强——因为我现在连这个资本都没有。既然我现在还很弱小,不被放在眼里,既然大家暂时还能和平共处,既然成为死敌是将来的事情。那就等将来再说吧,那时候我或许也已经足够强大,至少有保命地资本了。我为什么要现在赶着去引起注意,自己自寻死路呢。”

“那你想要什么呢?”萨马斯特反问,“有什么筹码,能够让你真正动心呢?”

力量,琼恩在心里说。

※※※

对于琼恩来说,现在他最迫切需要的,不是钱财,不是名望。不是地位。不是美女——而是力量。

自从来到深渊,勘破背后的棋局轮廓。醒悟到自己的处境,琼恩就从没这么迫切地渴望力量过。虽然嘴上不说,但在心底却无时无刻不梦想着赶快变强。没有足够的力量,一切终究都是虚空,连自己的性命都旦夕不保,随时可能被某个棋手轻轻碾碎,随时可能会卷入某场风暴之中,死得莫名其妙,那就算给他再多的好处,又有什么意义。

当萨马斯特提出帮他搞定两位选民时,琼恩确实动心了半秒钟。并非因为欣布和葵露都是漂亮美人,而是因为她们都是魔法女神地选民,都有银火。

琼恩是可以吸收神力的。

当然,正如前面梅菲斯和莎珞克都详细谈论过,神力和神力,也是有区别的,神子的神力和选民的神力,并不是同一回事。琼恩能够从巴尔子嗣体内吸取神力,不等于能从选民身上吸取神力,这还得去实际验证过才知道。

但欣布和葵露不仅仅是选民,同时还是神子,她们是魔法女神的女儿。

“如果能够推倒她们两个,完全吸收神力的话,至少魔网造诣能够再陡然提升两层吧,”琼恩盘算着,“如果运气够好的话,发现银火也能吸收,那就更美妙了。有这种地程度,虽然未必能破局而出,至少也不是个完全任人随意摆布的棋子了。”

魔法学习也和练武功一样,越往高就越难,其实世界上的大多技艺和学问都是如此。琼恩目前能够稳定联结魔网的第六层,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以他目前的进度,估计总得二三十年才能达到魔网第八层地造诣,那就已经勉强可以算是大巫师,只差一步之遥了。有这样的实力,不敢说能如何,总能增加几分自保的把握。

可惜他终究也只是动心了半秒钟,随即就放弃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根据菲娅身上的试验结果,他倘若想完全吸收消化欣布和葵露的神力,就算不包括银火在内,乐观估计的话,没有一两年时间应该是办不到——这么长地时间。早就足够他被其他选民轰杀一万次了。

萨马斯特开出的条件确实很诱人,计划也很完美,风险很低,成功可能极高。两个魔法女神的选民,欣布和葵露,足够让每个男性怦然心动。可惜再好地美人,总也要有命在才能享受。萨马斯特难不成还会保护琼恩一辈子?算了吧,他马上就要忙着去折腾什么龙狂迷锁呢。

足够地力量。这才是琼恩目前真正想要的东西,然而萨马斯特给不出。强力地魔法物品甚至神器?这些奥沃多得是,那死胖子是一流地宝物收藏家,对琼恩也称得上爱护;高明的法术技艺?奥沃也是亡灵师,只怕还更高明几分,至少萨马斯特还得向奥沃去学那种制作复数命匣地技巧。就算说找人庇护的话,躲到奥沃的墓穴里去。也比跟着萨马斯特安全多了啊。

这些道理,萨马斯特不可能不懂,不可能不知道,他很清楚琼恩的来历、身份和师承,听他话中的意思,对琼恩目前的处境似乎也略有所知。既然如此,他还依旧坐在面前,那到底是什么能够让他这样底气十足呢?

“你是可以吸收神力的吧。”萨马斯特轻声说。

琼恩惊得几乎当场站起。如果说此前他一直都还镇定自若,有点夸张表现也更多是为了配合气氛地话,那这次他是真的被惊到了。

“你怎么知道……”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萨马斯特说,继续咳嗽,“我想说的是:你想快速拥有力量?你想不再受制于人?很容易。按我说的,上了那两个选民,不就一切搞定。”

琼恩镇定下来,“我没有那个时间,”他说,“而且神力和神力也是不同的……”

“这个我还需要你来提醒吗?”萨马斯特冷笑,“你难道不知道,我也曾经是选民,而且是有史以来对神力最有研究的选民。在我之前,那些傻蛋只知道用银火直接去烧人。是我发明了用于远程攻击的银火球、近身搏斗的银火爪、防护自身吸收攻击法术地银火盾、让人飞天旅行的银火飞车——你有没有听说艾拉斯卓会一种独特的法术。能把银火塑成飞行器,那是我教她的。包括伊尔明斯特那个老不死。自称发明了雷电枪,那也是我在阴影谷的时候为他提供的创意。要说神力地本质,这世界上还有哪个凡人比我更清楚?”

“这么说……”

“只要我愿意,我就能让你在一个月内变成这个世界上顶级的大巫师,比欣布,比布雷纳斯,甚至比我当年的全盛时期都远远胜出,只怕比起你那个死胖子老师都未必逊色。到时候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杀人就杀人,想破坏就破坏,想上哪个女人直接推倒,就算兰森德尔那个小白脸多管闲事找麻烦,你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至少可以逃命——我可以办到,而且并不算特别难,但你没这个资格,也没足够的筹码来和我交换。”

琼恩摇头,“如果您真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对自己用呢?”

“那是我的私事,轮不到你来干涉,”萨马斯特说,他似乎突然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语气渐渐凌厉,再不是此前一直保持的温和态度,“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本来也就懒得向你解释。而且就如你所说,我既然坐在这里,和你谈论这些,那么自然就是有把握让你乖乖合作,至于凭什么,”他阴阴冷笑着,“你是聪明人,早就应该明白,只是在装傻罢了。”

琼恩的眼睛低垂下去,“艾弥薇,”他说,“这是您唯一能够用来威胁我的。”

凛不能作为人质来要挟欣布,梅菲斯却能作为人质来要挟琼恩。

“没错,”萨马斯特说,“我答应过你老师,不对你下手,你应该猜到了,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萨马斯特说话算数,绝不食言——但我可没答应那个死胖子,不对你的小情人下手。当然,我做事情一向讲究公平,绝不只自己占便宜让别人吃亏,你只要帮了我,那就少不了你的好处,那两个选民就是报酬。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也会另外做点安排。”

“您想做什么?”

““你不用知道,因为知道了也没用,”萨马斯特冷笑,“那两个选民我是轻易奈何不了,别人我还不见得会放在眼里。”

“既然您知道她在我心中地分量,那也应该清楚,她决不会同意我这么做地。”

“那和我有关系吗?”萨马斯特反问,“这是你的问题。听我地话,你至少还有她的人;不听我的,那么你就等着收尸好了,这个选择不难做吧。”

他起身站起,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张闪烁黑光的羊皮纸来,递给琼恩。“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决定,小家伙,”他说,身体渐渐变得透明,从空气中消失,“按照上面说的去做。”

第四十八节 信任

深渊篇

第四十八节

信任

“先生。”

蹩脚的通用语在耳边响起,琼恩猛然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正怔怔地坐在桌边发呆,对面空无一人,灰袍老者早就消失,胖乎乎的夸赛魔侍者正站在旁边,端着两杯炽红如火的烈焰酒,有些胆怯地看着他。

看见琼恩把目光移过来,夸赛魔赶忙把托盘抬起,“您要的烈焰酒。”它小心翼翼地说,把两杯酒放在桌上。

琼恩看了看面前,发现桌子上只有四个酒杯——其中一杯是空的,另外一杯还剩小半,是自己最先要的葡萄酒;旁边两杯是侍者刚刚送上的,烈焰酒,除此之外再无别物。

奇怪,自己刚才和萨马斯特说话那么久,不是先后请他一共喝了四杯烈焰酒么,现在杯子都哪去了,这两杯酒又是什么时候要的,怎么全无印象?

心念一转,琼恩已经大约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是什么时候要这两杯烈焰酒的?”他问侍者。

“就是刚才,”侍者有些惴惴不安地回答,“我们可半点没敢耽误。”

“我只要了这一次?前面没要过?”

“没有啊,”侍者被琼恩看得有些惊慌,夸赛魔本来就是以胆怯著称的小恶魔,何况在这老头骨里当侍者的,全都是被红色寿衣调教得服服帖帖,温顺乖巧,奉行“顾客就是深渊三巨头”的宗旨,“您五分钟前下楼。要了两杯葡萄酒,刚才又要了这两杯烈焰酒,我们立刻就送了上来,再没其他了。”

“我要这烈焰酒地时候有没有说什么话?”

“您就只说:要两杯烈焰酒。”

琼恩点点头,挥手让它退下。

很明显,刚才琼恩和萨马斯特一席谈话,看似花了很长时间。其实才不过几秒钟,甚至可以说只是琼恩走了个神。打了个盹而已。他略略定了定神,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正在怀疑那到底是真实还是幻觉,是萨马斯特真的来过,还是自己做白日梦?突然发现手中微微刺痛,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张羊皮纸。散着殷殷黑光。

琼恩低头看了第一行字,顿时差点就要站起身来,但他最终还是把自己按在椅上,缓缓吐了口气,继续往下看。

羊皮纸上的内容也没什么特别,无非是萨马斯特所制定的一些行动方略,要求琼恩依计行事,琼恩一行行浏览下来。眼光在最后部分仔细停留了一会,然后羊皮纸自动化作灰烬,散入虚空。

琼恩慢慢把最后半杯葡萄酒喝完,起身上楼,刚刚走到楼梯口时,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凛冲了下来,正好一头撞入琼恩怀中。“琼恩!”凛慌慌张张地说,“艾弥薇不见了?”

“唔?”

“艾弥薇本来正在和我说话,我去了一趟浴室,回来她就不见了,到处都找不到,”凛看样子急得都快要哭出来,“她会不会出事……”

“没事,”琼恩拍拍她的肩膀,“艾弥薇出去买东西了而已。”

“真地?”凛将信将疑。“可是艾弥薇并不怎么喜欢购物啊。而且就算要去,为什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刚才就在楼下。亲眼看到她下楼还有假,”琼恩淡淡说,“她说忘了件重要东西,得赶快去买,所以来不及跟你打招呼了,让我跟你说一声,很快就回来。”

“哦。”

凛松了口气,放下心来,然后发现自己正被琼恩抱在怀里。说也奇怪,虽然两人连最亲密的肉体关系都发生过不止一次,凛也不甚在乎,但这种情人间常见地拥抱却让她有些局促不安,待要分开,却发现身体一轻,原来已经被琼恩拦腰横抱了起来。

“你干嘛,琼恩。”

“不干嘛,”琼恩一边抱着她一边往房间走,“我想要你了。”

凛羞得满脸通红,只是她确实受伤不轻,虽然行动无碍,力气却明显减弱了不少,又被这样拦腰横抱着,一时间无法挣脱。待缓过神来,已经被琼恩抱进了卧室,轻轻放在床上。

“琼恩,别……”

琼恩不理她说什么,伸手解开她的衬衫纽扣,然后褪下超短裙。替女孩子脱衣服,他也算是老手了,凛的衣服又简单,轻轻巧巧就被剥成了一只赤luo小羔羊。琼恩不让她有逃避的机会,轻轻按住她的肩,低头吻了下来。

“唔……”

凛正要说话,却被琼恩的嘴唇封住,紧接着感觉温热的舌尖游过来,挑开她地牙关,慢慢滑入口中。她其实并无什么情爱经验,琼恩是她唯一经历过的男性,而且两人虽然有过三次欢好,但前两次凛都被下了媚药,是神智不清的状态,最近一次她忙于对付梅菲斯,更没空理睬琼恩,哪里体验过这些**手法,不过片刻就已经气喘吁吁,yu火升炽,全身都发软了。“琼恩,”她勉强保持最后一丝清醒,趁着两人唇舌分开时说,“艾弥薇不在……”

艾弥薇在不在有什么关系,难道你只能在有她在场的时候才能和我做么,我又不是她的附带品。琼恩心中如此想着,口中却说:“艾弥薇马上就回来,她说想看看你动情的模样,觉得特别可爱……”

“真的?”

“当然,我骗你做什么,等她回来你不就知道了。”

“哦。”

凛已经有些迷糊,只觉自己脚踝被人握住,玉腿屈起蜷在胸前,接着纤细的腰肢被一双大手握住。下面娇嫩处传来一阵轻微胀痛,仿佛有根烧红地铁棍正要凶猛闯进来。她本能地有些惊惶,待要抗拒却又无从挣扎,全身软软的提不起半分力气,一疏神间,已经被对方重重侵入。

“呀!”

凛虽然力气大,体质却是异常娇嫩。在阿格拉隆给她**时梅菲斯也曾经说过,凛最是怕疼。而且她终究没几次经验。依旧紧致宛如处子一般,虽然经过**已然动情,也有些润滑,但琼恩终究是来得急了,一时间疼得她眼泪都涌出来。只觉全身所有的感觉仿佛都集中到了下面,火辣辣地像要被撕裂开来似的。

琼恩见状放缓速度,俯身替她吻去脸上泪水。一面轻声安抚,他于此道经验丰富得多,只要凛不是喝了媚药,要对付起来却也轻松。人身体虚弱时,感觉反而较平时越发敏锐,琼恩除了开始时急切,接着便极尽温柔,慢慢哄得凛也不哭了。渐渐有了快感,不知不觉间便已经全身轻颤,泄了一次。琼恩却不放过,依旧冲锋,没过片刻便把她推上了第二次高峰。

凛yu体绷紧,体内剧烈痉挛收缩。足足失神了半分钟,方才悠悠醒转过来,见自己正被抱在怀中,下身依旧还是感觉被一根坚硬滚热之物满满充塞,不由得也有些胆怯起来。“你还没够?”她轻声问,“我……我有些受不住了。”

琼恩没说话,只是缓缓挺送,轻柔无比。凛渐渐觉得全身放松,暖洋洋的仿佛泡在温水中一般,不觉心里甜蜜。主动环臂抱住琼恩的脖颈。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琼恩低头看她,只见俏脸上红晕遍布。洁白贝齿轻轻咬着下唇,仿佛还在回味刚才地高潮余韵。“喜欢么?”他停下动作,低声问。

“喜欢。”

“比前几次是不是感觉更好。”

“嗯。”

“那以后想不想经常要。”

凛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琼恩笑了起来,“喜欢我么?”

这个问题让凛有些迟疑,“应该也算喜欢吧,”她说,“反正不讨厌,看着比较顺眼。”

“仅仅是不讨厌,你就愿意让我……”

“也不是啦……我眼光高得很呢,能让我看得顺眼,不讨厌地男人,世界上都已经没几个了。”

唔,原来百合对男性的眼光是这么挑剔么,琼恩默想着,脸上微微泛起笑意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在想,原来你还没真正尝过爱情呢。”

“谁说地,我很喜欢艾弥薇啊,就像你喜欢她一样。”

“不一样的,”琼恩说,“你喜欢她,这个我承认;是超出朋友的那种喜欢,这个我也承认,但要说是爱情,那终究还是差了点的。你对她,只怕更多还是青梅竹马从小形成的熟悉,共经患难相互扶持的依恋,还不能算是爱情。”

凛撅起小嘴,“你就知道?”

“我当然知道,要说爱情,我想我总比你这个小丫头有发言权得多。”

“那你说什么是爱情?”

“爱情么,是相互依赖,相互信任……”

“我很信任艾弥薇啊,”凛说,“只要是有艾弥薇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担心。”

所以你才会两次喝到媚药,琼恩心想。

“这种信任是朋友间的信任,和情人之间地信任还是不一样地,你看,你的老师和葵露女士之间也非常信任对吧,但难道她们之间有爱情吗?显然不对,”他解释,“朋友间地信任,是建立在长期的交往和了解之上,它的基础是理性;而情人间的信任,则完全是非逻辑,非理性,不讲任何道理,也不需要任何道理,那是一种狂热,是一种信仰,是心灵的契合,精神地交融,彼此的托付,无言的承诺,是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其实琼恩说完了,他自己都不是很肯定自己刚才到底在说什么,然而凛却听得很认真。“是这样吗?”她问,“我好像有点明白。但又不是很懂耶……”

“这么说吧,”琼恩解释,“比如说你小时候住在艾弥薇家里,有她在,你就敢放心大胆地装睡赖床,哪怕她母亲会拿剑砍你,是不是。”

“对啊。这说明我也完全信任艾弥薇啊。”

“但这是因为你知道艾弥薇剑术很高,反应迅速。能够挡得住她母亲对吧。假如你知道艾弥薇剑术很差,极可能挡不住她母亲,你还会这样吗?”

“可是艾弥薇剑术就是很好啊。”

“如果她很差呢?”

“这个,”凛想了想,“我不知道,反正我只知道艾弥薇剑术就是很好。”

“你看,这就很清楚了。你确实信任艾弥薇,但你真正信任的其实是艾弥薇地剑术,而不是她这个人。这就是我说的朋友间地信任,建立在了解和理性之上,但如果是爱情的话,那么就不是这样,哪怕艾弥薇完全不懂剑术,哪怕她是个柔弱女子。只要有她在,那么我也会完全信任她,把性命托付给她,这就是情人的信任。”

凛偏着小脑袋,“这么说我好像有点懂了……那也就是说,爱情就是情人间的信任。是吗?”

“爱情不完全是信任,但爱情一定有信任,信任是爱情的第一步,”琼恩说,“先有信任,然后才谈得上爱情——而且必须是盲目绝对地信任。”

“盲目绝对的信任?”

“比如说,我曾经说谎骗你,那么你以后还会完全相信我所说地每句话吗?”

“当然不会。”

“我曾经伤害过你,那么你以后还会毫无保留地把自己托付给我,不设防备吗?”

“当然不会啊。”

“你看。这就是问题所在了。”琼恩说,“情人间的信任。就在于不讲逻辑,不需要道理,盲目而绝对。哪怕我曾经一千次欺骗你,你也同样还是会相信我的话;哪怕我曾经一万次伤害你,你也同样还是会接受我;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发生何种变故,无论面对何种情形,你都是会相信我地——如果你能体会到这种感觉,那就距离爱情不远了。”

“这听起来很难,无法理解,不可思议地感觉。”

“爱情就是无法理解,不可思议,所以它才美妙动人。”

凛咬着下唇,思索着,琼恩将她整个人抱起,让她的两条长腿扣在自己腰后,重新开始开垦少女地娇嫩秘道。“那……怎么样才能有这种信任呢?”她喘息着问,“有这种爱情地感觉。”

“你可以先尝试,”琼恩说,“比如从我开始尝试,试着去毫无保留地信任我。”

“我也很相信你啊。”

“那是因为我是艾弥薇的情人,所以你对我也会信任,但这还不够,还得更进一步,”琼恩说,他的动作依旧温柔缓慢,“你必须相信我说的任何话,我做的任何事情,无论是多么的不合情理,无论是多么的匪夷所思,你都必须相信。尝试做到这点,然后你就能体验到真正爱情的滋味了。”

凛闭上眼睛,深深呼吸,然后睁开。“嗯,我想我现在可以了。”

“真地?”

“真的。”

“如果我现在想去杀你的老师,你会接受吗?”

“什么?”

凛怔住了,然后笑起来,“琼恩,别拿这个开玩笑。”

琼恩也笑起来,“你认为我是在开玩笑吗?以你的聪明,不会看不出我现在是很认真吧。”

凛看着他的眼睛,然后终于惊惶起来,想要用力从他怀中挣脱,但琼恩猛然加快了速度,每一击都重重撞在花蕊。凛一时间几乎都透不过气来,残存的理智被撞成无数碎片,分崩离析,最后随着一阵热流地涌入,她的意识也陷入完全的黑暗。

琼恩缓缓从她体内退出,将她放在床上,穿好衣服。“萨马斯特先生,”他淡淡说,“您现在可以出来了吧。”

一团阴影从房间的地面上缓缓升起,丝丝缕缕抽离轮廓,塑成一个身形佝偻的灰袍老者,正是萨马斯特。

“你不叫我前辈了?”他说。

“我不够资格。”琼恩回答,然后把凛抱起来,交给巫妖。

第四十九节 陷阱

深渊篇

第四十九节

陷阱

萨马斯特接过凛,枯瘦的手指在空中快速横抹,一团黑色雾气将凛包裹起来,封入一个透明的力场匣中,然后在空气中消失。

“没看出你还挺喜欢她的,”萨马斯特说,语气里略带讥讽,“做最后的努力?”

“算是吧,不过失败了。”

“那是肯定的,”萨马斯特说,“记住一点,我们和她们,终究不是一路人,所以推倒就上,上过就算,干完就扔,这才是保持良好心态的正确作法。如果指望她们能够理解你,接受你,信任你,那是注定会失败的——注定的,相信我。”

琼恩没有接这个话茬,“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我要她和艾弥薇毫发无伤。”他说。

语气很僵硬,但要求并不算过分,对于琼恩来说,梅菲斯是此时唯一真正看重的情人,凛是她挚友,分量都很重;而对于萨马斯特来说,梅菲斯和凛只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一个拿来做人质,一个拿来作诱饵罢了,事情一办完就没利用价值了,可以立刻放手。萨马斯特虽然不把琼恩的那点魔法造诣放在眼里,但眼下却正要借重他,既然自己无所谓,对方却非常在意,这种小节上又何必计较,到时候弄得大家翻脸,一拍两散、鱼死网破,反而麻烦多多。

说到底,萨马斯特虽然拿梅菲斯来威胁琼恩,终究也不希望把他往死里得罪了。说不上不敢,只是完全没必要,毕竟琼恩背后有阴魂城和奥沃,那死胖子巫妖又是非常之护短,对琼恩这个学生明显十分看重。自己是有大事要等着做的,拿到印章之后还有一系列地庞大工作等着处理呢,应付那些苍蝇般的魔法女神选民们就已经够头疼。如果隔三岔五还被阴魂城和奥沃那死胖子来找麻烦,岂不是头疼至极。

“她们不会损伤半根头发。”萨马斯特说,“搞定了欣布,我就把她们还给你。”

“一言为定。”

巫妖低笑,“萨马斯特从来说话算数,决不食言。”

琼恩点点头,拿过床边自己的衣服穿上。“还有点时间,你可以重新准备法术。然后去通知欣布,”萨马斯特说,“我在高塔上等你。”

“您不继续监视我?”

“我会的,”萨马斯特说,“而且我也不认为你会那样愚蠢,现在你还有重新选择的机会吗?”

“没有了,我已经把她的学生亲手交给你。”

“明白这点就好,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如何选择。”

“您也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琼恩冷冷说,“直接扣住了艾弥薇,我还有选择地余地吗?”

“很生气?”萨马斯特反问,“真奇怪,从你知道对手是我。依然决定加入她们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明白这一天是总会到来地,为什么还像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样子呢。”

琼恩沉默了一会,“是我疏忽了,”他承认,“我没想到我会有如此足够的分量。”

从某种意义上说,如今萨马斯特和两位选民的胜败关键,不知不觉间居然落到了琼恩身上。他和欣布等人的同伴关系,他的魅魔助手莎珞克,以及他本人的合作。成了萨马斯特这套计划中不可或缺地环节。如果琼恩能早知道自己会变得如此重要如此关键。那无论如何也要先让欣布把梅菲斯送回物质界,不管圣武士如何反对了。

“但这有什么不好呢。”萨马斯特说,“选择总是件让人痛苦的事情,而我现在让你免去这种痛苦了。想想看马上你就会得到两位漂亮的选民,天下男性的梦想被你实现了,难道这不能让你心情变得愉快起来吗。”

琼恩闭口不答。

萨马斯特阴阴地笑着,准备离开,琼恩突然叫住了他。

“有一个问题我想请教,”他说,“您给我的那张卷轴,最后部分记载了一种能够抵御缓解银火伤害的方法。”

“你觉得里面有些词句很熟悉?”

“是的。”

“因为那本来就是我的发明,”萨马斯特说,“是我教给布雷纳斯地,当然并不完全。”

“我可以请教那到底是什么吗?”

萨马斯特略略沉吟,“你看到了,”他说,“我有很多疾病,哮喘、咳嗽、手臂颤抖、精神衰弱、失眠,等等等等,那么你有没有奇怪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像我这样的人,怎么能成为大巫师呢,”萨马斯特说,“像我这样的巫师,又怎么能在无数次危险的法术试验和决斗中活下来,而没有被自己的病痛击垮呢。”

“我确实非常好奇这个问题。”

“那么现在你已经知道答案了,”萨马斯特说,“因为我发明了一种方法,我可以随意控制自己的身体甚至精神。我受伤了,我可以快速痊愈;我生病了,我可以让疼痛立刻消失;我疲倦了,我可以立刻精神百倍;我地身体不会真正变得健康,所有的毛病依旧都存在,但我能够让它们在我不希望出现的时候暂时消失,不会妨碍我的正事。”

琼恩沉默了半响,“我明白了,”他轻声说,“也就是说,这是一种自我催眠?”

“你可以这么认为,我叫它深度暗示。”

“它的代价呢?我相信它不会没有代价吧。”

“有,就是透支你的生命,”萨马斯特苍老的脸上浮起笑意,“如果你原本能活一百年。那么现在或许你就只能活五十年,甚至三十年。我在三十五岁地时候发明了这种方法,然后我活到了四十六岁,然后我就本应该进坟墓了,幸好我是个巫师,”他轻轻点头,“我调制了各种能够延寿的药物。每一种都能让一个普通人多活十年,但它们在我身上的效力最多只有十天。甚至六七、三四天。就这样,我一天一天地苟延残喘,一点一点地延续着自己地生命,直到我五十岁地时候……”

萨马斯特五十岁的时候,他接到魔法女神地邀请,前往阴影谷,被授予银火。成为长生不死地选民。

琼恩的脸色阴沉,“我也会这样吗?”

“会,但你地运气比我好,”萨马斯特说,“当年我偶然遇上布雷纳斯,那时候阴魂城还被封锁在幽影界,他来物质界考古,我去某个遗迹盗墓。恰好遇见。他用一些耐瑟瑞尔的魔法资料,交换了我一些有关神力本质和运用的心得,其中就附上了我发明的这种深度暗示术。我们都留了一手,没有给完全的版本,当然也没有给错误的版本。很明显,布雷纳斯根据我给他的不完整资料。自己又重新琢磨出了一套东西,而你就是他地实验品。就我来看,他明显做了改良,而且效果不错,所以……你本来应该是差不多能活到四十岁吧,我估计。”

“本来?”

“意思就是现在情况已经改变了,你吸收了一些神力,它们改造了你的体质,延长了你的寿命,让你能够多活几年——假如你不遭遇横死的话。除此之外。夜女士的影火也在庇护着你。虽然我看不明白她的用意究竟何在。”

萨马斯特慢慢后退,整个身形没入房间角落的黑暗中。然后消失。

※※※

看着萨马斯特消失,琼恩沉思片刻,起身出了房间,来到隔壁。门没关,但莎珞克还没回来,琼恩坐下来等待,同时慢慢调整呼吸,让头脑恢复清醒,取出魔法书开始重新准备法术。他今天虽然打了三场,但只用了几个法术,大部份都没动用,补充起来也很快。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门被推开了,魅魔款款走进来,一眼看见琼恩坐在房中,颇有些惊讶,“主人?”

琼恩不理她,自顾自将最后一个法术准备完毕,然后招了招手,让她过来。莎珞克不解其意,还以为琼恩又被凛郁闷了,出来找她泄火,于是娇笑着走过来,在身前跪下,再次替他做口舌侍奉。琼恩也没制止,抚摸着她的头发,慢慢想着心事。

“咦。”

魅魔轻讶一声,琼恩有些奇怪,“怎么了?”

“主人你刚刚尝过那个小女巫呢。”

“你怎么知道?”

“有她爱*地味道嘛,那种玫瑰香,”魅魔说,“和上次一样。而且气味更浓郁,看样子她被你玩得很爽呢。”

琼恩笑笑,转过话题,“你可以用那枚格拉兹特的邪徽命令断域镇里的恶魔卫兵是吧。”

“嗯。”

“那么,比如说我去攻击别人,恶魔士兵出来干涉,你能让它们转而帮助我去攻击对方吗?”

“可以的,”魅魔疑惑地抬起眼,“主人,你想去对付谁?”

琼恩再次转移话题,“上次你不是说你是个专业的调教师吗?”

“是啊,”魅魔的脸上浮出妖媚地笑容来,“主人你终于想通了?准备来调教你的圣武士情人?”

“不,”琼恩说,“调教她太没挑战性了。”

“唔?”

“那两个选民如何?”琼恩说,“你有信心搞定她们吗?”

魅魔明显怔住了,一时间都忘了吞吐动作,过了几秒钟她回过神来,“只要您有信心,那我当然就有信心,”她娇笑着,“主人,你现在终于有些让我满意了。”

“是吗,难道我以前让你很不满意?”

“你觉得一个魅魔会对什么样的主人满意呢,”莎珞克反问,“你太善良了。至少以恶魔的标准来看是如此。”

“显然这不是夸奖,”琼恩说,拍拍她地脸蛋,“起来吧,我们去干正事。”

※※※

yin*欣布上钩并不难,琼恩看准机会,趁欣布刚回房间。急匆匆地跑过来告诉她:凛被恶魔卫兵攻击了。

“为什么?”

“她和艾弥薇出去购物,和一个恶魔起了争执。动手打起来,然后卫兵就来干涉,因为先动手的是凛,现在被缠住了,没法脱身,我只能回来报信。”

断域镇的恶魔数以万计,卫兵一波又一波。无休无止,人海战术足以把任何强者淹死,这点欣布上次就领教过了。“带我过去!”她立刻说,“叫上你那个魅魔,她能制止卫兵。”

莎珞克能够制止恶魔卫兵,欣布上次亲眼见过,自然知道,这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然而琼恩摊手表示无奈。

“她根本就没回旅店,大概又去购物了。”

欣布是比赛结束后从决斗场直接回来的,身边只有葵露和伊莉雅,阿忒妮去补充她的魔法箭去了。欣布迟疑了两秒钟,“葵露去找魅魔,找到了立刻联系我。琼恩。带我去现场。”

伊莉雅是罗丝地“毒刺”,而且还只是个孩子,欣布当然不会信任她,琼恩又要带路,那就只能让葵露去找莎珞克了。好在葵露虽然不能用神术,选民与选民之间通过银火,也还是有办法可以联络地。欣布先去顶住恶魔卫兵,拖延时间,等葵露找到魅魔赶来便可。

匆忙之间,这已经是最好的举措。葵露也无异议。转身出门去找魅魔。断域镇很大,要找个魅魔简直便是大海捞针。好在这几天相处下来,彼此也算有所了解,葵露知道莎珞克最喜欢去某一条街上购物,料想现在也在那里。

琼恩带着欣布一路奔跑,转过繁华地商业区,来到断域镇南部,这里人烟稀少,很是荒芜,琼恩远远指着一座高塔,“她们就在那上面。”

欣布抬头望去,只是那塔极高,实在看不清楚,只是影影绰绰的有几个人影。“她们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凛说要看风景,我们拗不过她,只能答应了。没想到上面已经有几只恶魔,出言不逊,凛就砸了它们一发火球。”

欣布皱皱眉头,她知道自己这个学生的性情,做出这种事情也完全确实有可能。虽然心头略略有些疑惑,但终究不敢耽误时间,跑到近前,看看距离差不多了,一把抓起琼恩,身上银火吞吐缭绕,两个人仿佛离弦之箭一般朝上飞去,瞬间就踏上了塔顶。

断域镇内有几十座碎石高塔,这是其中一座,顶部是一个圆形平台。欣布飞身而上,尚未站稳,就听得耳边怒吼,一只巴布魔扑了上来。欣布把琼恩推开,右手一抓,玉指上电光闪烁,耀眼生辉,分毫不差地扣住了巴布魔的粗短脖颈,五指插入血肉,用力甩出,巴布魔那庞大的身躯便像皮球一般被扔了出去,直直朝塔下坠落,只听得一声惨叫,便摔了个粉身碎骨。

欣布打发了这只巴布魔,回过身来,一眼扫去却没看到凛和梅菲斯,只有三只巴布魔正朝自己冲来。琼恩不知何时已经退开到一边,恶魔也不去理睬他。“凛呢?”她向琼恩厉声喝问,心中已经隐隐有种不详预兆。

“这里!”

阴沉沉的声音在欣布背后突然响起,萨马斯特出现在空中,他此时已经不再是那灰袍老人的模样,现出巫妖本相,便是华丽长袍中包裹着地一副骷髅,白骨手指轻巧弹出,三道死灰色射线就冲着欣布破空射来。

“死亡之指!”

这是亡灵学派最鼎鼎有名的法术,号称一击必杀,虽然是夸张说法,但也不是全然吹嘘,至少在萨马斯特这种亡灵大巫师手中用出来,一指就死的概率还是非常高的。因为面对的是欣布,萨马斯特一上来就倾尽全力,寻常的巫师一次最多能发出一道死亡之指,他居然能同时发出三道,简直颠覆了魔法常识,确实不愧是震古烁今的天才巫师。

四道死亡之指同时命中目标,但欣布并没有倒下,银火在一瞬间凝聚成了护盾,将这必杀的法术挡了下来,但盾面地辉光也瞬间黯淡了几分。风暴女王怒喝着,一道连环闪电从指尖呼啸而出,将三个巴布魔尽数烤焦,最后凝聚一团,朝萨马斯特撞去。

萨马斯特双手分开,在空气中拉扯到一道黑色次元裂隙,将闪电球吞噬。与此同时,四个巨型狂战魔在他身周出现,将巫妖围住,正要攻击,头顶上突然传来娇声斥喝。

莎珞克一身皮装,蝠翼舒展悬浮高空,腰间插着火红色长鞭,一手高举格拉兹特的六指邪徽,发出命令。四个狂战魔身形一顿,随即齐齐改变方向,凶猛朝欣布扑来。

第五十节 杀人

深渊篇

第五十节

杀人

当看到——更准确地说,是“感觉”到——萨马斯特出现时,欣布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落入了陷阱。而当莎珞克从高空中出现,指挥恶魔卫兵转而围攻她的时候,这个判断已经确定无疑了。

凭借选民的天赋能力,她向葵露发出了警讯,并得知妹妹正在快速赶来,然而这恐怕已经来不及了。葵露没有神术,断域镇内更禁止传送,从她现在的位置赶到高塔,这场战斗也早就该结束了。大巫师们的决斗,不会打成旷日持久,从来都是瞬间定胜负,几分钟内一切就尘埃落定。

欣布第一个反应是逃跑。

风暴女王虽然以脾气暴躁著称,却并非是有勇无谋不知进退之辈,否则也活不到今天了。既然已经明摆着是陷阱,自然不能再往里踩,早早脱身才是正经。大巫师们的决斗虽然凶险,但历史上真因为决斗而战死的大巫师却并不多,原因很简单,大家都很爱惜生命并且都很擅长逃跑,稍一接触,估摸情况不对,直接就开溜了。除非是遇到不得不打的情形,否则基本都是以一方的逃跑而结束。

巫师逃脱,最常用的方法自然是传送术,包括任意门、宝石跳跃等等都是此类,然而这里是断域镇,空间枷锁把一切传送术都给禁止了。既然传送术不能使用,此时又是在高塔之上,那接下来考虑的,便是飞行术了。

但欣布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就在莎珞克现身地同时,高塔顶端圆台的周围空气像水纹一样连连波折,飞出十二个怪物。

八个弗洛魔,四个三首翼龙。

弗洛魔并不是什么厉害角色,然而它们却是所有恶魔中最擅长空战的,三首翼龙在这方面更胜一筹。欣布虽然会飞行术,却终究不是战斗机。在空中被这些怪物单独缠上或许还不惧,但有萨马斯特这种对手窥伺在旁边。那距离死亡就不远了。

很显然,萨马斯特为了对付欣布,做了充足的准备,借助断域镇的空间枷锁和暗中埋伏的怪物,切断了对手的一切退路,逼迫她只能应战。

以魔法造诣而论,萨马斯特原本就远在欣布之上。只因为他畏惧银火,所以才忌惮三分。如今计划成功,欣布孤身落单,萨马斯特骤然突袭已经占了先机,三发死亡之指虽然没能成功击杀对手,但却大大削弱了银火护盾。莎珞克又命令恶魔守卫相助,加上琼恩在旁边辅助,可以说是胜券在握。

银发纷乱飞扬。黑袍猎猎作响,危急关头,欣布将自己地力量发挥到了极致,近十种防护法术被同时激发出来,闪电、烈焰和寒冰编织成的风暴绕身疾旋,四只狂战魔还未靠近就已经被烧成灰烬、烤成焦炭或者冻成冰渣。一道蓝白相间地闪电从体内跃出,化作长枪,朝萨马斯特激射而来。

雷电枪。

这是阴影谷大贤者伊尔明斯特的得意发明,飞扬电射,迅若雷霆,一旦射出便不会落空,但除他之外却几乎没有人能够学会,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法术,这是一种银火的运用技巧。欣布和伊尔明斯特关系密切,从他那里学到了这一招。倘若不是到了紧要关头。决不会轻易动用的。

银火之所以强大,就在于它其实是神力而不是魔法。所以用常规的防护法术很难抵御。上次琼恩和欣布遭遇,他明明已经启动了法术逆转戒指,对银火却半点不起作用,照样被烧伤,就是这个道理。萨马斯特之所以忌惮银火,固然因为他现在是亡灵,但主要的原因却还是在此。

雷电枪破空射来,萨马斯特闪避不及,但他也不需要闪避,因为他有肉盾。

断域镇的卫兵是一波一波接踵而来,无休无止地。四只狂战魔被欣布击杀,下一瞬间四只迷诱魔闪亮登场,出现在萨马斯特身周,只是还不等它们反应过来,一团猛烈的旋风从巫妖的华丽长袍中冲出,将迷诱魔们朝雷电枪推去。

滋滋连响,四只迷诱魔身不由己地被先后甩出,在半秒钟内齐齐化作灰末,雷电枪去势未衰,依旧击中了萨马斯特,但已经没有造成太多伤害了。欣布原本也并未指望这一击就能奏效,只是暂时清扫身旁的恶魔卫兵,逼住萨马斯特,争取到了一丝空隙,随即抬手遥指,一道寒冰射线从指尖迸出,璀璨耀目,朝高空中的魅魔射去。

她已经看了出来,这些恶魔卫兵和萨马斯特没有关系,纯粹是莎珞克在用邪徽命令。而莎珞克显然并不能直接指挥断域镇全体恶魔卫兵,她的命令是特定而临时的,也就是说每出现一波新的恶魔卫兵,魅魔就要再下一次命令——那么只要杀了莎珞克,新出来地恶魔卫兵便没有人控制,依旧会按照最初目的去攻击萨马斯特。当然,欣布不会天真到认为萨马斯特对此全无防备,也不会以为有了这些恶魔卫兵的帮助就能杀掉他,那不现实,但至少可以缠住他片刻,自己便可以脱身退走了。只要没有萨马斯特,单靠那些弗洛魔和三首翼龙还挡不住她。

但魅魔并没有被击中。

莎珞克显然早就预料到会被攻击,一见欣布举动,蝠翼舒展立刻移了开去,堪堪避开。她原本就是杀手,身手敏捷,反应超群,如今变成魅魔,多了一双蝙蝠皮翼,移动速度更是快得惊人,此前又刻意保持距离,便是欣布一时也奈何她不得。

萨马斯特没有再给欣布出手的机会,四根自己的指骨被扳断下来,掷落在地。化作四只巨大地骸骨武士,配合新出现地四只判魂魔卫兵一拥而上。弗洛魔和三首翼龙也同时逼近,虽然不直接参与攻击,却将她身周空间完全封锁,切断所有可能逃跑的路线。欣布掷出一枚菱形水晶,无数团紫色光球飞溅而出,将四只判魂魔瞬间变成了一滩血水。但骸骨武士却并不如何受影响,依旧挥舞巨剑快速逼近。

一道道专门用于强化亡灵的法术被萨马斯特施展出来。叠加在骸骨武士之上,让它们变得骨骼坚硬如精金,对各种元素攻击都有很强的抵抗能力。欣布接连使用了她最拿手的三个杀伤法术,却仅仅只摧毁了一个骸骨武士,另外三名已经进入危险的距离,她无奈之下,只能再度运用银火。蓝白火焰从破旧地黑袍中轰然涌出,将三名骸骨武士尽数化作飞灰。

这正是萨马斯特所期望的。

“你地银火已经不多了,”他阴恻恻地说,“不会超过五分之一。”

萨马斯特曾经对琼恩说:他是有史以来对银火最有研究的凡人,这并不是虚言。在萨马斯特之前,魔法女神地选民们只是把银火当作一种机械地攻击手段,并没有太多考虑其中的变化奥妙,是萨马斯特第一个对银火地本质和运用进行了深入研究。由此创造出各种精妙的用法,甚至就像欣布一开始用来抵御死亡之指地银火护盾,其实都是萨马斯特的发明。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是选民,但眼光依旧还在,清楚看出欣布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选民的银火也是需要时间恢复的,此时距离明天的决赛不到十个小时。哪怕欣布此时能够逃脱,明天她也不会是萨马斯特的对手了,老巫妖最初步的目的已经达成。

欣布咬紧牙关,一言不发,猛然看准机会再度发出了雷电枪。这次萨马斯特没能故技重施,因为新出现地恶魔卫兵是六臂蛇魔,力量非常强大,远远胜过迷诱魔,纵然是萨马斯特也不能轻易一道旋风就把她们推上去当盾牌。巫妖伸手虚抓,距离他最近的两只弗洛魔和一只三首翼龙仿佛被无形巨力吸引。倏忽飞至。正撞上了雷电枪。

果然炮灰就是用来消耗的。

弗洛魔和三首翼龙瞬间灰飞烟灭,但这已经为萨马斯特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他成功地用指使术控制了一只蛇魔,让她挡在自己身前。雷电枪击中蛇魔,然后轰然爆炸开来,翻滚的气浪炸得萨马斯特连连后退,身上的骨骼都应该断了几根,但却挡不住他地低沉笑声。

“你已经没有多余的银火了!”

另外三只六臂蛇魔在莎珞克的命令下向欣布冲去,她们是深渊中最精锐的恶魔之一,位阶仅次于巴洛炎魔的存在,虽然不擅法术,但却极善近战,六只手臂同时挥舞,杀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欣布如今银火已经消耗殆尽,强力法术也大多用完,倘若被她们围上,结果就毫无悬念了。

“嘿!”

欣布怒喝一声,黑袍鼓胀,银发上竖,双眼同时射出一道蓝光,在空中汇聚相撞,爆发出雷鸣巨响。无形的冲击波以她为中心轰然四散,冲在最前面的两只六臂蛇魔先是呆呆站定,紧接着全身颤抖,然后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整个躯体包括武器、铠甲,全都变成了透明冰雕,随即碎成无数晶块,散落一地。最后一只六臂蛇魔因为距离稍远,只是被冲击波震伤,砰然摔飞,却还没断气。欣布头顶和左侧四只弗洛魔和两只三首翼龙也同样遭此厄运,纷纷碎裂,包围圈顿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空隙。

欣布一跃而起,准备从此冲出,然而眼看她就要冲到塔边,脚下陡然一软,全身力气仿佛刹那间都被抽空似的,顿时摔倒在地,丝毫动弹不得。

然后她听到了琼恩的声音。

※※※

在刚才萨马斯特和欣布法术大战地时候,琼恩非常干脆地躲到了一边,半点没有插手。直至现在战局结束,他才从角落里慢慢走出来。“高等降咒?”他问萨马斯特,“我没认错吧。”

“没错。”

高等降咒是一种非常黑暗地亡灵术,能够让人极度衰弱。甚至从此成为废人。一个原本强壮地力士,有可能因为高等降咒而变得手无缚鸡之力,一个原本聪明地学者,有可能因为高等降咒而变得愚笨痴呆,而且这些效果极有可能是伴随终生的。当然,欣布不是常人,纵然是高等降咒也不可能对她永久起作用。但多长时间能够恢复,那就得问萨马斯特了。

“我在这个法术里特别加入了一些变化。防止被牧师的神术克制,”萨马斯特回答,“除非用银火治疗,否则她大概会瘫痪四到五年。”

琼恩皱眉,“你答应把她给我的。”

“现在不是吗?她一没死,二没缺胳膊断腿,甚至连脸蛋都没划破。只是不能动了而已。我这可完全是为你着想,怕你对付不了她,否则何必用高等降咒这种费力的法术,直接杀了她完事。”

因为成功得手,萨马斯特显然也心情甚佳,说话语气也温和多了。然而琼恩并不领情,“可是一个瘫痪的女人干起来有什么意思?”他质问。

萨马斯特摊手,“那就不是我地问题了。我完全兑现了承诺,”他说,“而且瘫痪的女人说不定干起来也别有滋味,你不尝过怎么知道呢。”

琼恩皱眉,“艾弥薇和凛呢?”

萨马斯特看看欣布,确定她已经无力反抗。这个高等降咒是他自己下地,自然非常清楚效力。就算此时有其他选民在场,能用银火替她治疗,没有一时半刻也不可能恢复,已经不必担心。“在这里。”他说,挥手往空气中一划,塔顶圆台边出现一道黑色次元裂隙,然后两位少女从里面跌了出来。

“琼恩!”

凛已经清醒,一看见琼恩立刻大叫起来,转眼再看到欣布摔倒在地。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急怒之下就要从口袋中取魔法宝石,却被梅菲斯拉住了。“别冲动。”圣武士沉声说。

“艾弥薇。他……”

梅菲斯直截了当一记手刀砍在凛的背后脖颈,将她打晕过去。圣武士虽然现在虚弱,多年勤修苦练的武技依旧在,凛又半点不曾防备,顿时中招。梅菲斯抬起头,直直朝琼恩看过来,巫师侧脸避开,不去看她,从斗篷内侧取出法杖,走上前几步,远远对准欣布。那只仅存的六臂蛇魔正好在他脚边,它被欣布最后的雷鸣术震伤,虽然没死,却也已经奄奄一息了。

“你干什么?”萨马斯特奇怪。

“我对瘫痪的女人没兴趣,”琼恩说,“杀了完事,免得麻烦。”

萨马斯特耸耸肩,“随便你。”

紫水晶法杖上的六枚绯红之泪宝石依次亮起,殷红如血地光芒包裹了琼恩整个右臂,“法术增幅”已经启动,魔法能量在法杖顶端飞速聚集,凝聚成一个翠绿光球,蓄势待发,这是解离术。

眼看法术就要击出,琼恩突然皱了皱眉,转过脸来,“萨马斯特先生,还是你来下手吧。”

“为什么?”

“不想惹麻烦,”琼恩说,“如果我杀了她,那么预言术很容易确定我,到时候我可就成了你的替罪羊了。”

萨马斯特略略沉吟,“那你让开,”他说,“我来动手。”

“能否用锢魂术,”琼恩说,“我知道您肯定会这种法术。”

锢魂术是亡灵学派的终极法术之一,不但能够杀人,而且能够囚禁灵魂,如此一来,各种通灵术、招魂术都无用武之地,想寻找凶手就很难,就算是最强大的预言术,也发现不了多少有用的线索,称得上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防止报仇的最佳法术之一。

萨马斯特笑了起来,“你倒谨慎。”

“小人物,不得不如此。”琼恩说,躬身退后。

萨马斯特瞥了场内一眼,再次确定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他,就算是琼恩突然发难,他的法术也绝对不可能伤害到自己,于是定下心来,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宝石,开始诵咒。

锢魂术这种强大到极点的法术,施法时间自然比普通地法术冗长很多,但在萨马斯特这种亡灵大巫师用出来,也不过就是几秒钟的功夫。然而就在萨马斯特刚刚念出第一句咒语时,琼恩猛然转头,朝梅菲斯厉喝一声:“跳下去!”

梅菲斯此时正站在高塔边缘,跳下去只会摔得粉身碎骨,但她闻言不假思索,抱起凛翻身后仰,便摔了下去。

与此同时,琼恩的法杖上翠光迸射,蓄势已久的解离术轰然发出,目标却既不是倒在地上的欣布,也不是正在施法的萨马斯特,而是他旁边那只奄奄一息地六臂蛇魔。

第五十一节 赌博

深渊篇

第五十一节

赌博

接下来的一瞬间发生了很多事情。

梅菲斯抱着凛从千丈高塔上摔下,呼啸的风声从耳边凌厉刮过,压迫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柔软的淡金色长发抽打在脸上,居然有一丝丝地疼痛,地面正在高速接近、放大,仿佛下一秒钟就会摔得粉身碎骨,然而她并不慌张。

琼恩让她跳下来,那么就必定有他的道理,所以她不假思索地照做了,虽然她也不知道情人到底想做什么——这,便是信任了。

当梅菲斯见到凛,等到她醒来,听她转述发生的事情时,圣武士就已经明白。她不知道琼恩打算做什么,但她知道琼恩是在通过凛对她说一句话。

无论我做什么,你只需要信任我。

当梅菲斯从凛的口中听到这句话时,她微微笑了起来,既是温暖,又是欢喜,似乎还隐隐有些轻微的遗憾。“即便你不说,我也会完全信任你的呀,”她在心中低声说,“又何必多此一举,反而破坏了这份完美。”

虽然略有缺憾,梅菲斯完全明白了琼恩的意思,所以尽管当她再次见到对方时,看见萨马斯特已经大获全胜,看见欣布已经倒地不起,看见琼恩不敢和她直面正视,但她依旧半点不曾灰心。她直接打晕了凛,免得小女巫乱说乱动,然后静静等待。

等待琼恩突然转过头,对她说“跳下去”。然后她就跳了下去。

从塔顶坠下,大约五秒钟会撞上地面,在第一秒钟的时候,梅菲斯在想可惜自己这次是在房间里休息时被突然抓走,否则平时她是穿着浮空靴地;在第二秒钟的时候,她在想琼恩待会要如何脱身;在第三秒钟的时候,她在想欣布明显已经丧失战斗力。明天的比赛要如何应付;在第四秒钟的时候,她在想那枚印章到底和琼恩有什么联系。

然后她感觉下坠之势陡然缓了下来。自己的身体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终于追上了,”魅魔叹气,黑色的蝙蝠巨翼已经完全舒展,奋力鼓荡,“你们两个可真重呢。”

“多谢。”梅菲斯轻声说。

“不客气,我奉命行事。”

三人都没再说话,魅魔努力维持着身体平衡。终于在距离地面还有不到十尺地地方止住了下坠势头,平缓降落。她们刚刚落地还没站稳,陡然头顶上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剧烈爆炸,震得整个高塔都微微摇晃。

“快走!”魅魔说,从梅菲斯手中接过凛,朝着来时地方向发足狂奔。梅菲斯稍怔了怔,立刻紧随其后。

※※※

琼恩一击解离术发出,正中蛇魔。这是他目前所能运用的最强杀伤法术,又事先运用“法术增幅”,配合紫水晶法杖和绯红之泪宝石的强化效果,可以算是全力一击,重则将目标当场化作粉末,轻则也会造成重伤。蛇魔虽然强悍。但此前已经被欣布的雷鸣术震得半死,已经奄奄一息,哪里还经得起这一下,射线击中,顿时肉身分崩离析,化作尘埃。

此时萨马斯特的锢魂术已经完成一大半。

在下一秒钟,四只巴洛炎魔从空气中出现,将巫妖团团包围。这是深渊中最强大、位阶最高的恶魔,是所有恶魔们梦寐以求的目标顶峰。它们奉命而来,全副武装。铠甲精良。腰佩黑色巨剑,手持烈焰长鞭。是断域镇中最强大地守卫者。即使是红色寿衣的近卫军,也只有十二位炎魔将领。

极少有人能看到它们出面维持秩序,因为不需要,低阶的恶魔卫兵足以处理绝大多数纠纷。如果它们都搞不定,那么炎魔才会出场;如果炎魔都搞不定,那么据说红色寿衣就会亲自出面——这种事情在历史上从没发生过,所以红色寿衣最后会亲自出面的说法也只是“据说”而已,并无实证。

但是今天,似乎记录有机会被打破了。

当萨马斯特看到琼恩突然杀死六臂蛇魔时,他有些错愕,但当炎魔从空气中开始现形时,他就已经恍然明白了琼恩所有的打算——但一切都太迟了。

他不惧怕炎魔卫兵,因为他也早就有所准备,别说被四个包围,就算是四十个,巫妖也能随时脱身。然而……他犯了一个错误:他不该用锢魂术。

但咒语已经念诵完成,法术只差最后半步,倘若他此时强行撤销,结果只会被庞大的法术能量反噬,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

所以他无法撤销法术,只能继续。

伴随着刺耳的凄厉尖啸,一道看不见地乌黯光线从巫妖左手掌心的黑色宝石中发出,直射前方,正中一只炎魔。这种恶魔的躯体太过庞大,出现时又是围在巫妖四周,把空隙基本都堵得严严实实,避无可避地就被锢魂术击中。

然后炎魔骤然消失。

然后在下一瞬间,巫妖左手掌心的黑色宝石轰然炸开,炽烈的火焰和气浪汹涌翻滚,将巫妖的身躯完全吞噬。

※※※

在发出解离术杀死蛇魔地下一秒,琼恩已经冲到欣布身前;在萨马斯特的锢魂术击中炎魔时,他已经将风暴女王抱起;然后大爆炸发生了。

因为距离较远,而且早有防备,琼恩并没有受太大伤害,反而趁着气浪推涌顺势向前一滚,然后便抱着欣布从塔顶摔了下去。

他花了两秒钟稳定心神,准确地吐出口令,激活了长袍上的胸针,然后斗篷像羽翼一般猎猎展开。和梅菲斯一样,琼恩怀中也抱着一个女人;但和梅菲斯不同的是。他不是直直坠落,而是斜向滑翔。

琼恩比梅菲斯沉重,欣布身材高大,比凛更要沉重得多,加上两人从高处摔下地势能,一个飞行术已经无法承受这种分量,要悠闲地翱翔天际那是很难。但斜向滑翔,减缓下坠速度。却还是可以办到的。

十八秒钟后,琼恩抱着欣布降落地面,顺势一滚消去冲力,站起身来。魅魔抱着凛,和梅菲斯也于此时恰好赶到。

便在此时,远处高空中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来,琼恩抬头瞥了一眼。见那座高塔已经隐隐有摇摇欲坠之感。

“走!”

琼恩抱着欣布,莎珞克抱着凛,梅菲斯跟随,五人一路奔跑,终于在即将进入集市时撞上了葵露。她接到欣布的示警就匆忙赶来,然而已经太晚,眼见这副情形,怔了一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琼恩也没空多做解释,“先回旅馆。”他说。

葵露朝他看了一眼,只觉神情语气似乎和平时不同,一时也无暇细究,从琼恩怀中接过欣布。转身引路。

十分钟后,众人回到旅馆,路上琼恩已经大致说了事情经过,葵露用银火替欣布治疗,凛此时也已经悠悠醒转,梅菲斯低声向她解释缘由,把她晕倒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凛被梅菲斯手刀砍晕后,其实琼恩也只做了三件事:第一件,是让梅菲斯跳下去;第二件,是杀了蛇魔;第三件。是逃跑。

萨马斯特行事老到。上来直接扣下梅菲斯,让琼恩没有做选择的余地。接着又让他把凛交给自己,如此一来就算琼恩想和欣布坦白也没法说清楚;他暗中监视,也确定琼恩没有和两个选民有过串通勾结——但他终究不可能什么时候都掌握局面地。

在萨马斯特和欣布法术决斗地时候,琼恩躲在一边,看上去什么都没做,实际上也确实什么都没做,他只悄悄对魅魔下了一个指示。

“注意艾弥薇和凛,看到她们摔下去,救她们。”

他没有说太多,也没有威胁,甚至语气都不严厉,但魅魔已经清楚地知道了他的意思。这个任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艾弥薇和凛必须救起来,否则等待她地将是最悲惨的命运。

好在魅魔的一对蝙蝠巨翼终究不是摆设,她又得琼恩提醒,早有准备,有意无意地就预先往梅菲斯靠近。终于抢在她们落地之前,千钧一发之际,把她们救了起来。

“那你杀那只蛇魔是为什么。”凛问。

“让巴洛炎魔出现。”

断域镇的恶魔卫兵,是杀完一波出现新一波的,只有那最后一个蛇魔死了,下一轮卫兵才会出现。琼恩对恶魔了解不多,但再不了解他也知道,能比六臂蛇魔位阶更高、力量更强的,便只有巴洛炎魔了。蛇魔失利,炎魔必来。

“四只炎魔只怕也对付不了萨马斯特。”

“当然不能,”琼恩说,“他虽然和我合作,但终究防备着我。恶魔卫兵的控制权掌握在莎珞克手里,他难道就不提防几分?不怕我突然翻脸,让恶魔攻击他?他肯定有所准备,留着退路。到底是什么,我自然不清楚,猜测地话很可能是他准备了位面传送法术。”

断域镇内无法进行传送,但不等于说不能直接跨越到另外一个位面去,当日萨马斯特和欣布就是这么从物质界过来的。只是位面传送是最终极的法术之一,除了旅行跑路之外别无其他用处,欣布虽然也会,但她是要打比赛的,自然不会准备这种法术;萨马斯特要防备恶魔围攻,准备这个法术就很有可能了。

“那你杀了蛇魔又有什么用,”凛不解,“按你说的,就算四个炎魔出现,也奈何不了萨马斯特,他至少能够逃脱。那明天的比赛我们也还是输定了。”

欣布的银火已经在战斗中消耗殆尽,葵露要为她解除高等降咒,也需要消耗大量银火,而决赛还有十个小时就开始,恢复是来不及了。萨马斯特所忌惮的。无非就是银火,设下这个陷阱,最初级地目标也就是消耗选民的银火,而现在这个目的已经顺利达到了,他只要直接走人,明天的比赛就稳操胜券。更别说,他还随时能够前来报复。

琼恩当然不能让这种情况出现。否则白白忙碌,辛苦筹算。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岂不是笑话?他既然敢和萨马斯特翻脸,既然最后突然动手,为的就是能够把这个老巫妖一举轰杀,就算不能破坏命匣,斩草除根,至少也要让他等上十天半月才能复活。

“杀蛇魔。是为了炎魔出现,”琼恩轻声解释,“仅仅几只炎魔,自然杀不了萨马斯特,所以我骗他用了锢魂术。”

※※※

锢魂术是一个复合法术,同时既杀人灭迹,又囚禁灵魂,威力十分强大。当日在阿格拉隆。红袍各大首席内讧,塑能学派首席述尔濒死,咒法学派首席奈弗朗趁机对他用了这锢魂术,将他的灵魂囚禁在一枚红宝石中,身躯同时化作微尘四散崩溃,琼恩当时在场。亲眼所见,记忆深刻。

如今他以保密和防止其他选民报复为理由,要求萨马斯特用锢魂术,很合情合理。萨马斯特眼见大功告成,更确信在场所有人都不能伤害到他,葵露也不在附近,否则他肯定发觉,于是也不为己甚,点头答应了。

这就是他致命地错误。

琼恩杀死蛇魔,为地是炎魔出现。但他从来就没指望过四个炎魔能把萨马斯特怎么样——他指望的是这四个炎魔体积够庞大胸怀够宽广站位够准确。正好能挡住萨马斯特地锢魂术。

果然一只不幸的炎魔挡住了。

炎魔是恶魔,恶魔和元素生物一样。是没有双重本质的,或者说,它们是躯体和灵魂融为一体的——实际上所有的外层位面原住民都是如此,包括恶魔、魔鬼、元素、天使之类,因为它们原本就是位面规则的具现。有些凡人死后,灵魂坠入下层界,变成恶魔或者魔鬼,表面上看他们是又获得了一副新的躯体,但实际上这副躯体同时也就是灵魂,它们是一体地。

锢魂术倘若对凡人使用,结果是尸体崩溃,灵魂摄走,囚禁在宝石中;对恶魔使用,效果按道理也是一样:炎魔地灵魂被摄入宝石,炎魔的躯体化作微尘。

然而恶魔地灵魂和躯体是合二为一的。

所以结果就是,恶魔被摄进了宝石,同时恶魔被强大的法术灭杀。

倘若是其他恶魔,萨马斯特完全不会在乎,杀人的事情他都没少做,杀几个恶魔又算得了什么。但问题在于,他这次锢魂的对象,是炎魔。

炎魔是会焚身爆地。

每个对恶魔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炎魔是最危险最不能招惹的对手,这不仅仅是因为它们位阶最高,力量最强,更因为炎魔会同归于尽的绝技“焚身爆”。如果你砍下了其他恶魔的脑袋,那么可以放心地松口气,但如果你砍掉一只炎魔的脑袋,那下一瞬间就要面临它最后地疯狂怒火。

萨马斯特的锢魂术击中了炎魔,在下一瞬间同时发生了两件事情:第一,炎魔被摄进宝石;第二,炎魔死了。

于是,焚身爆。

※※※

焚身爆不是一个法术,不会凭空发生,它是炎魔最后的疯狂,自爆自己来和敌人同归于尽。如今它被摄进宝石中,托在萨马斯特的手掌上——所以焚身爆也就以此为中心爆发。

萨马斯特自然清楚炎魔会焚身爆,他也肯定会预先提防类似情形,会准备一些相应的抵御法术。就算是四只炎魔将他包围,同时发出焚身爆的话,以萨马斯特的魔法造诣,也有把握能够及时挡下来。何况这种局面基本不可能出现,萨马斯特不是傻蛋,看见对手是炎魔,那又何必非要杀死,直接制住便是,指使、震慑、定身、石化、力场牢笼……无论哪一种法术,萨马斯特都能熟练运用,保证让炎魔丧失行动能力又还留最后一口气,不会弄到需要它玩焚身爆的地步。

然而他万万没有预料到地是:焚身爆就在他掌心爆发。

距离如此之近——准确地说是“零距离”。萨马斯特纵然反应再快也来不及构建法术防御,何况他刚刚才完成锢魂术这等强大魔法,总需要缓冲才能施展下一个法术,就连逃跑也是来不及,这一击焚身爆便是吃得结结实实。

“就算他是萨马斯特,他也不可能硬抗一记焚身爆,”琼恩微微冷笑。“我就不信他那副骨头架子有多坚固。”

作为活了几百年的大巫妖,萨马斯特当然早就为自己施加了无数强化法术。他地骨骼只怕比精金还要坚固几分,神兵利器都未必能砍伤——但就算再坚固,他也总不能挡得住贴身发出地焚身爆,那种巨大的爆炸力,就算是一个精金魔像也会被炸碎了。

“就算这样他都还不死,剩下不还有三个炎魔么,”琼恩地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划动。“萨马斯特首当其冲,主要的冲击力都被他承受了,另外三个炎魔距离远些,不会受伤太重。”

萨马斯特布下这个陷阱,是让琼恩去诱骗欣布前来,自己则在高塔上施法攻击,引来四个巴布魔卫兵,再让莎珞克用邪徽控制。等欣布到来便群起攻之。后来狂战魔、迷诱魔、判魂魔、六臂蛇魔接踵而来,照样还是走正常程序,直接传送到萨马斯特身周,准备攻击这个最先地挑衅者,是有莎珞克及时命令才转向。

如今莎珞克飞身而下,去救梅菲斯和凛。恶魔卫兵无人控制,自然还是按照最先获得的指示,攻击那个被它们包围在中间地家伙,也就是萨马斯特了。

在此前和欣布的法术决斗中,萨马斯特的强力法术就算不是消耗一空,至少也所剩不多了,他是个巫妖,又没有银火可用,如今中了一击零距离焚身爆,再被三个恶魔中最强大的巴洛炎魔围攻。“如果这样他还能不死。”琼恩最后总结,“那我也真没什么话好说了。”

他端起桌上的一杯葡萄酒。慢慢啜饮,然后听到了凛的评价。

“你是在赌博。”她说。

※※※

确实是赌博。

琼恩的计划,建立在一系列地“变数”之上,或者说依赖于萨马斯特的“配合”,如果其中有某个环节出问题,那整条路就走不通了。

“如果萨马斯特不肯先放我和艾弥薇,你怎么办呢?”凛问,“如果他一定要求先杀了我老师和葵露女士之后才肯放人呢?”

“他是可以这么做,而且这样一来,我也就无可奈何,”琼恩回答,“但他不太可能这么做。首先,他真正忌惮的是你老师,葵露女士还不放在眼里,当时的局面,对他而言已经可以说是大功告成,没必要为一点小事和我多生枝节。其次,他在一开始答应过我,搞定了欣布,他就放人。”

“我和艾弥薇难道是‘一点小事’吗?”凛气鼓鼓的,“而且他答应又算什么,你就相信他不会耍赖反悔?”

“对于我来说,你们自然是天大的事情,但对于他来说,确实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至于说耍赖,我不能说他肯定不会,但这种可能性不高。”

“为什么?”

“他也答应了某个人,不对我下手,而他确实遵守了承诺,”琼恩慢慢说,“而且……不管怎么说,他是当之无愧的大巫师。”

以年龄而论,琼恩比凛还要小上一岁,但见识过地绝世强者却已经很多了。有的很正常,例如布雷纳斯,完全就是个阳光开朗的年轻人;有的变态,例如奥沃,动辄喜欢和学生开恶劣玩笑;有的谦和,例如萨扎斯坦,以他红袍首席之尊,面对琼恩这种后辈也彬彬有礼;有的冷漠,例如拉沃克,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有地善良却脾气暴躁,例如现在还躺在床上接受治疗的欣布;有的邪恶却令人亲近,例如某位正在物质界奔波的情报贩子。

无论是哪一种,强者总有强者的气度在,可以邪恶,不能无耻。可以变态,不能猥琐,可以是枭雄,却不能是小人。否则的话,永远也成不了气候,到不了这种程度。

“而且,”琼恩低声说。“我敢赌他不会反悔,因为他是个宅。”

“宅?”

所有人都愕然。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琼恩也不多做解释。“无论如何,”他说,“我赌赢了。”

“那你为什么不先让莎珞克送我们下塔呢,直接这样跳下去,万一她没追上,那岂不是很危险?”

“我如果先让你们下塔。那我自然就是少了后顾之忧,但这样一来,萨马斯特势必要起疑心,”琼恩低声解释,“你们留在塔上,我就是多了一重顾忌,萨马斯特就是少了一重疑心。至于说莎珞克追不上,那不可能。她飞得非常快,我事先估算过地,至少有八成把握能救起你们。”

“那还有两成呢……”

“八成已经远远足够了,”梅菲斯打断了凛的低声嘟囔,“换了我,超过五成把握我就一定赌了。”

凛噘了噘嘴。换了个问题,“如果他不答应用锢魂术怎么办?”

“没办法,但我的这个要求合情合理,他眼看大功告成,心情正佳,答应的可能性很高。”

“如果六臂蛇魔不是恰好只剩下一只怎么办?或者在蛇魔来之前战斗就已经结束,下一拨来地不是炎魔怎么办?”

“我会尽量控制场面,”琼恩回答,“尽量让最后剩下一只蛇魔。”

“也就是说你其实也没把握。”

“我只能尽力。”

“那如果他地施法速度稍稍再快一点,或者炎魔出现稍稍慢一步。或者炎魔恰好没挡住锢魂术。那又怎么办?”

“上一轮恶魔被杀死,下一轮恶魔登场。这其中需要的时间我当然早就估算过,你以为我一直站在旁边是做什么?恶魔出现地位置是固定的,炎魔我也见过,知道它体积足够庞大,有很高地可能挡下那道锢魂术。”

凛有些不高兴起来,“所有的这些,全都建立在‘可能’之上,只要有一环出错,那我的老师就会死了,你是拿她的性命在赌博。”

“对啊,”琼恩冷冷说,“那又怎么样?”

凛怔了一怔。

“如果我和萨马斯特合作,你老师现在已经是个死人;因为我赌了一把,所以她现在还能活着躺在这里呼吸——然后呢,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而且我也并不是纯粹赌博,”琼恩说,“我已经说了,你们跳下,莎珞克有几成把握能救起;杀死蛇魔,炎魔多长时间会出现,会出现在什么位置,能不能挡住法术,这些我都清楚计算过。世界上没有百分之百的事情,但总是有超过八成的把握,我才敢赌上一赌。”

“就算这些你能够计算,能够判断有几成把握,但萨马斯特地反应,你却不能预料啊。如果他直接就看穿了你的计划呢?或者他没看穿,但他非常谨慎小心,不犯半点错误呢?”凛不服气,“你又怎么办?”

“不怎么办,乖乖合作就是,”琼恩说,“反正我保住艾弥薇和你,其他的人我也就懒得在乎了。”

“你……”

“萨马斯特的事情,本来就和我,和艾弥薇无关,是你老师的事情,”琼恩说,“我们只是被卷进来,现在艾弥薇因此被扣做人质。对于我来说,他要发动龙狂迷锁也好,要摧毁全世界也好,要当大魔王也好,那都尽管随意,我没兴趣干涉。我只想艾弥薇平安,你是艾弥薇的朋友,所以我也会保住你,其他的事情,其他的人,与我何干?”

“琼恩!”

梅菲斯微微皱眉,轻声打断他,琼恩笑了一笑,转过话题。“我不认为这种可能性很高,”他说,扫了凛一眼,看着梅菲斯,微微点头,“萨马斯特是很狡猾,但他这个陷阱也不过是临时起意,仓促行事,我就不信他能算无遗策,面面俱到,不露半点破绽。变数如此多,不确定地因素太多,我就不信他能尽在掌握,不犯半点错误。”

“事实证明他犯错误了,”琼恩说,微微也有些得意起来,“他不该信守承诺,把艾弥薇和你交给我;他不该听信我的话,用了锢魂术——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大错,但已经足够了。我赌赢了,他死了,至少暂时死了。”

“只怕你还是低估他了,”一直没有出声的欣布突然说,“他没那么容易死。”

第五十二节 篡夺

深渊篇

第五十二节

篡夺

欣布中了高等降咒,全身瘫痪不能动弹,幸好有葵露在,及时用银火替她治疗,驱退诅咒,终于渐渐恢复过来。萨马斯特的法术只是让她力气全失,神智依旧清醒,所以后来发生的一切她全都知道,又听琼恩把前因后果大致讲述了一遍,基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当然,琼恩所说的也只是“大致”,细节基本都含糊过去,他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谈特谈萨马斯特的美女犬和尸ji构想吧,至于说把两个选民调教成*奴之类的说法也直接略过,而且有些地方,涉及琼恩自己的秘密,例如萨马斯特发明的那种以透支生命为代价的深度暗示术,自然是更加不会说了。

欣布从床上慢慢坐起,靠着墙壁,眼光缓缓从房间里扫过,最后落到琼恩脸上。“谢谢。”她简单地说,点了点头。

琼恩笑了一笑,“你说他没那么容易死?”他直接转回刚才的话题,“难道那记焚身爆还杀不死他?”

炎魔被锢魂术击中,随即宝石爆炸的时候,琼恩还在塔上,亲眼见识到那巨大威势。虽然自己距离较远,而且早有准备,事先在身上叠加了各种防护法术,依旧被震得头晕目眩,内腑翻腾,几乎要当场吐出血来,否则也不至于坠塔之后要足足花两秒钟才能定心回神,激活飞行术。这种自爆类型的招数,他也不是没见识过,当日在幽暗地域里遇到的那只灵吸怪巫妖斯兰普。就有类似地法术,据说是从南方一个叫做哈鲁阿的地方学来的,名为“麦康提尔之最后一击”,将巫师所有准备的法术还原成纯粹的魔法能量爆炸开来,为的就是和对手同归于尽,确实厉害无比。今天这炎魔的焚身爆,较之斯兰普地“麦康提尔之最后一击”。威力只怕要胜过两倍不止,又是“零距离”攻击。以琼恩的估算,别说萨马斯特终究只是一副骷髅骨架,哪怕他就是个纯精金铸造地魔像,应该也被炸成碎块了。

“恐怕不行,”欣布叹气,“他和普通的巫妖不同。”

“怎么不同?”

欣布看看周围,此时房间里只有两位选民、琼恩、梅菲斯和凛。莎珞克被派出去打探消息了,阿忒妮和伊莉雅尚未归来。她和葵露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萨马斯特也有神力,”欣布轻声说,“炎魔的焚身爆能重伤他,但想杀死却不容易。”

萨马斯特也有神力?

琼恩一时错愕,没想到会是这种回答。“他为什么会有神力,”他不解,“他不是早就被剥夺选民资格了么。”

欣布犹豫着,似乎不知道如何措辞解释,“你知道,萨马斯特是一个天才。”她最后说,“他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担任选民,对银火有着非常深入的研究,多有创造……甚至,就像我今天使用的雷电枪,很大程度上也有他的贡献在内。”

“我听说过。”琼恩说。

萨马斯特在担任选民的二十多年中,发明出了银火球、银火闪电、银火护盾、银火爪等各种运用方法,将银火地威力真正发挥出来。而这一切的背后,则意味着一个事实:萨马斯特对银火本质的认识,已经清楚透彻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正因为如此。他才能高屋建瓴。后来居上,胜过那些老牌选民们。有这样多的创新和贡献。他对琼恩自称“有史以来对神力最有研究的凡人”,并不是吹嘘,而是名副其实。

萨马斯特对银火(或者说神力)的深入研究,其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探寻各种变化运用方法——这只是附带产品,他真正所追求地,是“永生”。

“永生?”

“永生,”欣布说,“也就是说长命不死,青春永驻。”

“然而他不已经是选民了吗?”琼恩指出,“你们选民不是已经可以长生不死了吗?”

“但这是神祗的赐予,而萨马斯特所期望的,是不依赖于神祗而获得永生。”

琼恩皱眉,隐约觉得什么地方似乎不太对劲,“那他怎么做呢?”

“他居然试图打算窃取女神赐予的银火,把它变成真正属于自身的能力。”

琼恩心中暗自一凛,仿佛把握到了什么,“他成功了?”

“应该是,”欣布说,“虽然很不可思议,但他似乎真的做到了。875DR,他发了疯,居然攻击艾拉斯卓,因此被剥夺了选民身分,收回银火——但当时阿祖斯却发现他体内居然有一丝银火无法收回,已经和他融合为一了。”

“他怎么做到地?”琼恩问,语气中隐隐透出一丝急切。

欣布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也不知道,”她说,“没有人知道,这是秘密。但他和艾拉斯卓在一起的时候,曾经语焉不详地透露过一些,他似乎是发明了某种奇怪的附魔术,一种自我暗示或者说强制催眠的方法,能够让他做到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这毫无疑问是他最后陷入疯狂的原因之一,但我们怀疑他最终成功窃取银火,和这种附魔术也不无关系。另外,伊尔明斯特认为,萨马斯特很有可能获得了某些古耐瑟瑞尔帝国的魔法知识。”

古耐瑟瑞尔帝国的魔法知识?

琼恩心中狂跳不止,他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将要触及秘密的核心,“耐瑟瑞尔帝国地什么魔法知识?”他尽可能平静地问,“我或许听过。”

“那我就确实不清楚了。”欣布摇头,不肯就这个话题再多说。

※※※

萨马斯特地作法确实惊人。选民地神力,来自于神祗地授予,相当于一种权力暂时下放,他居然能够从中篡夺,化归自身,这份本领和胆识实在是非同小可。只是这方法的适用性也很差,因为你首先得是选民才行。否则连下放的神力都没有,又哪里还谈其他。萨马斯特刚刚融合一丝神力。就被剥夺了选民资格,他的神奇方法从此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不朽的梦想成空,只好老老实实转化巫妖去了。

尽管如此,这一丝神力,依旧足以让他面对选民们的屡次围攻而屹立不倒,总能够死里逃生。东山再起,直至创立龙巫教,在整个大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倘若不是后来晨曦之神兰森德尔亲自降临,将他击杀,事情还不知道如何了局。

即便是几次死而复活,实力颇有削弱,但那一丝神力依旧存留。因为太过微弱,萨马斯特无法用来塑成银火球、银火护盾、雷电枪之类地法术。但有了它,老巫妖正面硬扛一击焚身爆,会不会就此完蛋还真不好说。

这可实在不是个好消息。

琼恩皱着眉头,有些头疼起来。他之所以选择对萨马斯特下手而不是老老实实合作,原因自然有很多,但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在于萨马斯特只是一个人,而魔法女神地选民们却是一大票。得罪了欣布和葵露,那就是树了一群强大的死敌,而得罪了萨马斯特,那也只是一个老巫妖——琼恩盘算了半天,觉得自己在可预见的将来,绝无希望把阴影谷大贤者、深水城主、七姐妹这一群选民都尽数杀光,但只干掉萨马斯特一个,那可行性就高很多了。

当然,萨马斯特是巫妖。只要命匣不毁。他就能复活——但总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明天决赛一过,琼恩拿到印章。大家直接开溜回物质界,萨马斯特还去哪里找他?琼恩甚至已经想好,回到物质界,直奔阴魂城,请布雷纳斯王子预言定位萨马斯特的命匣,斩草除根,或者找死胖子老师奥沃出面,总有办法应付。

算盘虽然打得如意,一切却都是建立在能够杀死——至少是暂时杀死——萨马斯特的前提上。琼恩原本以为一击“零距离”焚身爆再加三个巴洛炎魔,怎么也能干掉萨马斯特了,一时隐隐有些得意,如今听欣布这么一说,事情只怕倒还没预想得那么顺利。

“倒也无需担心,”葵露在旁边说,“萨马斯特就算不死,至少也会受重创,他可是亡灵,想恢复没有那么容易。”

活人受伤,只要牧师拿治疗法术砸上去,加速身体地自愈能力,便能快速康复。琼恩在第二远征师的时候,也曾经见过高明的牧师为受伤的战士治疗,一道治疗术释放出来,伤口血肉当真是“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愈合,神妙无比。然而亡灵便没有这么幸运,它们已经不是血肉之躯,干枯僵死的皮肉骨骼也不会再度生长,治疗术拍上去反而会严重受创,就像被琼恩干掉的那只死亡巡猎者。亡灵倘若受了伤,例如腿骨被打碎了,便得寻找合适的骨骼来替换上,同时用负能量法术(例如伤害术)连缀、融合、化入躯体、重新驱动,麻烦得很。

萨马斯特用锢魂术囚禁炎魔,导致焚身爆就在掌心迸发,就算他真能不死,至少那只胳膊也肯定炸碎了,缺了手臂,却要看他如何施法。如今距离决赛只有不到十个小时,即便他早有准备,随身携带了一堆骨骼用于替换,真正“安装”完成也得费上半天功夫,那就没多少时间重新准备法术了。

欣布只是中了诅咒,并未受伤,如今经过治疗也已经恢复,银火虽然消耗殆尽,一时无法补充,但抓紧时间休息,重新准备法术,明天比赛时照样还是货真价实地大巫师。葵露为了替欣布治疗,银火消耗不少,但到了明天比赛时,应该也能恢复过半,对萨马斯特依旧还是有一定威胁。加上琼恩和阿忒妮,实力并未打太多折扣。反观萨马斯特,他却没什么强力队友,只是临时抓了几只弗洛魔凑数,能一路打进决赛靠的全是他一个人。只要干掉萨马斯特,其他也就不足为惧。

这样一算,大家也就放下心来,何况这还只是做较坏的打算,说不定萨马斯特运气不佳,真的被当场炸了个粉身碎骨也未可知。“对了,”琼恩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他今天招来的那种三个脑袋的怪物是什么?”

萨马斯特为了防止欣布逃脱,在高塔周围布置了八只弗洛魔和四只三首翼龙,最后被*掉了九只。有弗洛魔很正常,萨马斯特参加决斗大赛,就是把自己伪装成一只弗洛魔,又另外抓了五个弗洛魔做队友,所以一直瞒过了欣布等人,直到八强晋级之前才被发觉。当时凛匆匆忙忙跑来报信,结果喝了媚药被琼恩顺势推倒了。至于三首翼龙,琼恩就不认识了,也从未听说,不由得有些好奇。

“三首翼龙,萨马斯特地邪恶研究成果之一。”欣布说。

萨马斯特不但是个亡灵师,而且对“龙”有着超乎寻常的热爱,所以才会折腾出龙巫妖这种惊世骇俗的东西。但正因为龙巫妖太过著名,大家都只记得这个,却不知道他其实还有一大堆发明创造,这三首翼龙便是其中之一,三个脑袋能够同时喷出火焰、寒冰和毒气,飞行速度更是快若闪电,虽然不算特别厉害,却也不能小看。

此时莎珞克从外面返回,说那座高塔已经崩溃倒塌,化作废墟一片,无论是萨马斯特还是恶魔卫兵都不见踪影,莫知去向。她建议去红色寿衣那里探听消息,但被琼恩制止了,“不用了,”他说,“现在还是先别分散,免得出事,过了决赛再说。”

阿忒妮和伊莉雅也先后返回,诸人各自回房间休息。

第五十三节 神力

深渊篇

第五十三节

神力

梅菲斯走出浴室,发现琼恩正坐在床头沉思,“想什么呢?”她有些奇怪,“早点休息吧。”

“唔,”琼恩依旧皱眉思索着,“艾弥薇,你有没有把我能够吸收神力的事情告诉过凛?”

梅菲斯略略有些不悦,“当然没有,”她说,“我难道分不清事情轻重么,什么都对别人说。”

琼恩将她揽到怀中,“对不起,”他道歉,“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没理清楚头绪,随口就问了。”

“没事,”梅菲斯说,有点奇怪,“你在想什么呢?”

琼恩沉吟了半响,“艾弥薇,你记不记得我们在塞尔的时候,当时我遇上了凛,惊讶于她拥有各种惊人的天赋异能:宝石魔法、无限火中跳跃,那是因为她有巨龙血脉的关系。当时我问你:‘你是神子,为什么没有表现出什么天赋异能呢’,你当时回答我说,是因为你的神祗的神力,和你父亲的神力,彼此冲突压制住了,对吧。”

“是啊,怎么了。”

“那意思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你的神祗的压制,或者说在你成为圣武士之前,你也是拥有很多异乎常人的能力是吧。”

“是啊,”梅菲斯点头,“其实我小时候就拥有,成为圣武士之后才丧失掉,或者也不能说是丧失,只是被封印起来了,反正我也不爱用。”

“有哪些能力呢?”

“很多啊,比如我可以用神力塑成‘杀戮之剑’。是一柄黑色长剑,任何活物只要被刺中,基本都是必死无疑;比如我可以用神力震慑邪魔,驱遣指使……一共大概四五种吧,应该还有更多,但我母亲没来得及教我了。”

“这些你母亲也同样都会吗?”

“当然。”

“各种运用的方法、效果,也都是一样地吗?”

“当然。否则她怎么教我。她是选民啊,同样也是拥有杀戮神力的。”

“但是巴尔不是死了吗?继承他的杀戮神位的。应该是希瑞克吧,他没有收回你母亲的神力?”

“没有,”梅菲斯摇头,“是挺奇怪的,我也一直没明白为什么……你问这个做什么?”

“哦,我是很奇怪,莎珞克为什么没有这些能力呢?”

“巴尔子嗣太多。杀戮神力太过分散了,每个人身上都只有极其微薄的一点,自然就没什么效果了,”梅菲斯说,“神力要想外化具现,也是要有足够地分量的,就像欣布刚才说萨马斯特,虽然也篡夺了一丝银火。但因为太过微弱,所以他什么银火球银火护盾都用不出来。莎珞克也凝聚融合了一些神力,但还是太少了。”

“太少了?”

“嗯,我记得我大概是在八岁地时候,当时我体内的杀戮神力已经积累到了……能够让我有‘即将溢出来’的感觉,然后我母亲说。我可以学习锻炼运用神力的方法了,”梅菲斯回忆着说,“莎珞克拥有的神力太少,连我当时的十分之一应该都没有,她当然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别能力——而且关键在于,她就算有,也根本不懂得怎么运用啊。”

神力地运用,也是要先知道方法的,不掌握方法,就算有神力也白搭。在早期阶段。魔法女神的选民们就只会很机械地运用银火去烧人。类似于燃烧之手,因为女神只传授了这种方法。后来是萨马斯特发明了诸多运用技巧。银火的威力才真正发挥出来。琼恩自己也可以作为例子,他现在确确实实有影火,这是莎尔的神力,然而他压根不知道如何运用,夜女士也没教,所以唯一的用途就是生死关头自动出来保命。梅菲斯的母亲是巴尔高阶祭司,又是选民,到处杀死巴尔子嗣,让梅菲斯凝聚融合神力,为的就是让神祗复活,她自然是非常精通杀戮神力地运用方法,并且教给了女儿。莎珞克就运气很不佳,没有一个好母亲也没有好老师,加入的是铁王座这种黑道组织,被培养成一个杀手,哪里懂得如何运用神力。

“这么说的话,如果掌握神力的运用方法的话,神子其实比选民更加优秀?因为神力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哪有这种道理?”梅菲斯皱眉,觉得琼恩地说法很是莫名其妙,“确实,神子的神力是属于自身的,很难剥夺;选民的神力是神赐予的,随时可以收回——但问题在于,神子通常只是能继承到一点神力而已,和选民所获得的远远不能相比,连具现外化都不太可能,就算知道如何运用又有什么意义?”

“但你不是神子吗,你不就可以。”

“我是特例啊,”梅菲斯轻轻敲着他的脑袋,“巴尔是预见到自己必将被摧毁,所以他刻意把自己拥有的全部神力都分散到了子嗣中,通过杀戮互相吸引,所以我这个神子才能拥有如此庞大的神力,这根本就不是常态好不好。正常的情况,神子能够继承到地神力并不多,恐怕连莎珞克这种程度都没有,甚至还有可能丝毫没有继承到半点神力地。”

琼恩沉吟着,“那除了巴尔之外,还有别的神祗在凡间留有子嗣吗?”

“历史上是有一些地,但都不怎么出名,而且我说了,神子不是选民,继承的那点神力微不足道,甚至根本没有,无法像选民那样长生永寿,最多能比普通人多活些年月罢了,基本都早去世了。最近几十年里,在凡间留有子嗣的神明……似乎就只有巴尔了。”

“唔,你知道。我在宗教学方面一向无知,很多基础概念都搞不清楚,”琼恩搂着她的腰肢,在少女地金发上轻轻亲吻,“那也就是说,你是神子,因为情况特殊。拥有超乎寻常的神力,所以你能够运用‘杀戮之剑’。而你母亲是选民,同样也能运用它,对吧,效果是一样的。欣布和葵露是魔法女神的选民,被赐予银火,所以能够运用银火球、雷电枪,就连萨马斯特。如果他篡夺的神力足够多,他也是可以运用的,对吧。”

“是啊。”

“那这也就是说,神力和神力之间,其实没有本质区别,只是所有权的归属不同。是这个意思吗?”

“可是,所有权地归属不同,这本身就是最大的本质区别吧。”

“是。我知道,有地神力归属于神祗,有的神力归属于凡人本身,选民具备的是前者,强大但却并非真正拥有,只是暂时借用;神子具备的是后者。真正拥有但却微弱,除了你这种特殊情况之外,基本也不能运用发挥。但我是说,如果忽略掉这个本质的不同,它们的作用、效果、外在的表现形式,其实是差不多地,对吧。”

“是,效果、作用,那其实是差不多的,关键就在于归属不同——但你弄清楚这个又有什么意义?”

“唔。我是在整理思路。”琼恩说,“总觉得像是隐隐约约把握到了什么东西。但一时又说不清楚……神力和神力是不同的,最本质的区别就在于所有权的归属,萨马斯特发明的,其实也就是一种转移神力所有权的方法,对吧。”

“可以这么说,”梅菲斯点头,“他其实就是篡夺神力,归属自身——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想从选民转化为强大的神子,进而获得真正地永生。”

“真了不起。”琼恩感叹。

“是很了不起,但那也得你先成为选民,先有神力让你篡夺再说……”梅菲斯随口正说着,突然反应过来,“琼恩,你的意思不会是说……”

“我也有一种能够转化神力的方法,”琼恩说,“你知道的。”

梅菲斯想了一想,摇摇头,“不一样,”她说,“这是完全不同的。”

确实是不一样,萨马斯特的作法,其实就像是一个保管员,神祗把神力寄存在他那里,然后他给吞没贪污了;琼恩地作法,则更像是一个窃贼,直接从别人体内吸取过来,据为己有。而且经过萨马斯特的转化,神力依旧还是神力,只是换了所有权人而已;经过琼恩的转化,神力就已经变得不是神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至少他明明吸收了巴尔神力,梅菲斯却半点感应不到。

然而……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联系似的。

“我明白了,”梅菲斯说,“你是想对付你身体里的影火?”

琼恩见她会错了意,也不否认,顺势点头,“唔,我是刚才听了欣布提到萨马斯特能够转化神力,所以有这个想法。”

“这恐怕不容易,”梅菲斯摇头,“你虽然有影火,但具体的来历其实都不十分清楚,贸然行事只怕不妥。而且就算萨马斯特真有这种办法,他又怎么会教给你。”

其实也未必需要萨马斯特教,琼恩心想,他那所谓的“采玉诀”吸收神力,也是分两个步骤的,第一步是从别人体内吸取过来,第二步是消化。就算不能像萨马斯特一样,把影火据为己有,随时运用,至少能够消化掉,免得留在身体里是个隐患。问题在于,他从莎珞克和菲娅体内吸收了杀戮神力,是能清楚感觉到的,可以运功去消化,那影火却压根感觉不到,不知道潜伏在什么地方,只在生死关头自己冒出来,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想对付都无从下手。

“莫非我学会的这种方法,只能对付自己吸收来地神力?”琼恩默默思忖着,“掌握地资料还是太少,大多都是自己揣测,想不明白。萨马斯特对神力极有研究,或许能明白这其中的奥妙所在……说起来,他倒是提过。说有办法能够让我一个月之内成为力量近似奥沃地大巫师,不会就和这有关吧。”

萨马斯特在和琼恩谈判地时候,是曾经提到过这么一句,但当时琼恩正在头疼要如何应付这老巫妖的要挟,解决面临的困境,也没太在意,只当他是在吹牛。就算不是吹牛。估计也是那种“让你瞬间激发出身体的全部潜能,获得绝世力量。三分钟后七窍流血而死”的类型,没兴趣尝试。据说魔鬼就特别喜欢拿这种契约去yin*凡人,而有些愚蠢的傻蛋还真就相信,结果当了几分钟的绝顶高手,然后就一命呜呼,灵魂被魔鬼收走了。琼恩听过很多这种例子,也深知这世界上没有白吃地午餐。没有一步登天的好事,所以压根就不相信。

然而现在想起来,萨马斯特虽然自负了些,却也似乎没有信口开河地习惯,所说未必完全是虚妄,或许真有几分门道。只是现在已经成了死敌,倒也不用指望了,何况老巫妖当时也说了“你没有足够的筹码和我交换”。琼恩算来算去,自己也确实给不出什么好处,能让对方把那等秘密相授,只得死心。

“算了,这个问题以后再想,越想脑子越混乱了……还是等有机会。推倒个选民实际试验一下再说。”

可惜这世界上的选民并不多,琼恩对男性又绝无兴趣,能够可供选择的,似乎也就只有欣布等人,却又太危险了,推倒就得罪一大批。其实这次原本也是个机会,只是琼恩考虑再三,终究还是决定不和萨马斯特这种恐怖分子合作——更何况,他眼下最要紧的,是拿到那枚印章呢。

唔。这世界上有没有既势单力薄。没有强劲的后台和一堆同伙的,又是女性地。而且最好还是漂亮美女的选民,能够让我推倒来做试验呢。算了,这种好事还是不要太指望。

“也是,”他朝梅菲斯微笑,“我多想了……其实主要是在想,欣布跟我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哪些话?”梅菲斯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她不过是解释萨马斯特的神力来源罢了。”

“我总觉得她像是在向我暗示什么。”

梅菲斯摇头,“你能吸收神力的事情,我肯定没和凛说过,欣布不应该知道的。而且就我看,她也不像有什么暗示的意思。”

“是么?”

“这几天相处,你也应该看得出欣布的性格,她和凛其实很像的,在‘自己人’面前,往往就没什么戒心,说话散漫,口无遮拦。就像上次,她连‘萨马斯特看见女孩子穿白色以外地内裤会大发脾气’这种话都能随口说,”说到这里,梅菲斯忍不住笑了起来,“所以你根本不用多想,她纯粹就是随口说说罢了。”

琼恩点点头,“也对,是我最近太敏感了。”

“你一向都太过谨慎了,仿佛总在担忧着什么。”

琼恩怔了一怔,“你也这么觉得?”

“谁还这么说过吗?”

“我姐姐,”琼恩叹气,“上次回阴魂城,姐姐就对我说,说我从小就太过小心谨慎,这样会把胆气都消磨掉的。”

“珊嘉姐姐说得一点没错,谨慎不是坏事,但想得太多,背负太多,瞻前顾后,不敢放手一搏,终究是难成大器的。所以说,今天我非常非常高兴呢。”

“是么?”

“是啊,”少女点头,“就像珊嘉姐姐说的,你太谨慎了,总是想着能够万无一失,不肯冒险。但这一次,你终于拿出了孤注一掷的勇气,所以我很高兴啊。”

“我也不算孤注一掷,”琼恩笑起来,“其实我留了退路的。”

他确实留了退路,即便到了最后关头,萨马斯特不上当,不肯用锢魂术,琼恩也可以直接把梅菲斯、凛和欣布带走,放弃比赛就是。至于萨马斯特拿到印章,会发动龙狂迷锁,那就是正义人士考虑地问题了,琼恩懒得关心,能够救下欣布的性命,没当真把她先奸后杀,或者送到阴魂城去邀功领赏,已经算是看在凛的份上,仁至义尽了。

“但你还是赌了,”梅菲斯说,“在他用锢魂术的那一刹那,你也没有十成把握,但还是断然抉择——我喜欢那种感觉。”

“如果我赌输了呢?”琼恩说,“如果我估算错误,莎珞克没能把你和凛救起来呢。”

梅菲斯静静微笑,“世上哪有必赢不输的赌局,哪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输了,那就重来,死了,那就算了。无论如何,我不怪你。”

“我会怪我自己的,”琼恩说,“倘若不是想到你,我或许真的会和萨马斯特合作了,他可是许诺了不少好处呢。”

“你和萨马斯特合作,不是同样也能保我平安无事吗。”

“是可以,但你会原谅我么?你会原谅我和萨马斯特合作,对付欣布和葵露?”

梅菲斯沉默了一会,“如果你真那么做,”她轻声说,“我也会理解的。”

“我不需要理解,”琼恩说,“我不想你不高兴。”

梅菲斯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抬起手指轻轻抚摸巫师地脸,“谢谢,”她低声说,接着笑了起来,“对了,说说看,萨马斯特到底都许诺了你什么好处呢?”

琼恩便把他和萨马斯特地谈判内容大致说了一遍,因为是单独面对梅菲斯,基本就不用刻意隐瞒什么了,原原本本重复就是。“嗯,确实是很诱人的条件呢,”梅菲斯听完,笑着说,“你为什么不愿意和他合作呢?”

“我说了,我不想看到你不高兴。”

“除此之外呢,还有别地原因吗?”

“我也要那枚印章嘛,”琼恩说,“他不知道,以为我不看重,这就是个错误。如果我真和他合作,别的不说,至少印章就落到他手里了,我岂不白白忙碌一场。”

“就因为这个?”

“唔,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有点不够,”梅菲斯说,“你要那枚印章,其实更多也只是种直觉吧,猜测对你有用,又不是已经确证。以你的性格,会为这种还不能确证的东西去冒得罪一位大巫妖的风险?”

“可他也没给我什么好处嘛?”

“谁说的,他不是答应把两位选民给你吗?你不是一向很喜欢美女吗,她们可都是当之无愧的大美人呢,我就不信你半点不动心。”

“艾弥薇,你这么说话,可不像是个圣武士吧。”

“圣武士更应该实话实说啊,”梅菲斯微微含笑瞥了她一眼,“说实话,你没打过她们的主意?”

“想是想过,”琼恩承认,“不过也没多想,我不想惹祸上身。”

“所以说,你就是这样,太过谨慎,不愿冒险。”

“这个,我相信在这方面,你并不希望我多么有冒险精神吧,”琼恩逗她,“或者说,你也希望看到我变得勇气百倍,不顾一切去把她们推倒?那我明天就去找萨马斯特,说我改主意了。”

“如果你真敢那么做,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啦,”梅菲斯盈盈笑着,“就怕凛会把你打扁的。别看她表面上好像很烦欣布这个老师,其实心底还是很看重的呢,你要是敢对欣布做什么,看她会不会放过你。”

琼恩叹了口气,“说到凛,她今天好像对我很有意见。”

“那是当然的吧,”梅菲斯说,“她生气了嘛。”

第五十四节 变故

深渊篇

第五十四节

变故

凛被欣布叫去了,所以琼恩和梅菲斯才能安静地享受二人世界,谈论事情,想到这一点,琼恩就觉得有些荒诞,曾几何时,他还是很期待能够把这两位少女左拥右抱,同时搞上床的,如今梦想明明实现了,他反而宁愿凛不在,只想把梅菲斯抱在怀里,静静闲谈。

真奇怪,凛是毫无疑问的美女,性格也不坏,容貌秀丽,娇俏活泼,主动送上门来被推倒,梅菲斯也没什么意见,算是认可了。这种好事,分明应该是男人的梦想才对,为什么自己反而这么不识趣呢。难道说自己转性了不成?这种事情绝无可能啊。

是了,之所以会如此,完全是因为那个小女巫的非正常性取向,对我这样英俊的男性兴趣缺缺,却成天赖在梅菲斯怀里,对男人的牛奶不感兴趣,却喜欢少女的花蜜,所以说百合果然是最大的罪恶……话又说回来,倘若凛不是对梅菲斯有特殊感情的话,只怕也没那么容易被自己弄上床。

算了算了,不想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凛生气了?”他问。

“废话,”梅菲斯说,“换了你是她,你会不生气么?”

琼恩摸摸鼻子,觉得自己今天似乎确实做得过分了点,“这个,我也没办法嘛,”他说,“萨马斯特扣押了你,我必须先暂时和他合作,只能委屈她了。”

“你没明白,问题不在这里。”梅菲斯轻轻摇头,“凛虽然是任性了点,却也不是那种不分轻重蛮不讲理的大小姐。你面对地情况她清楚,做出的选择她也能理解,没什么错。她真正生气的,不是你的作法,而是你的态度。”

“态度?”

“她生气的。是你半点不把她放在心上,只念着我。明显的厚此薄彼,差别待遇啊。”

“我有么……”

梅菲斯瞥着他。

“好吧,就算是有点,至少也不是太明显吧。”

“还不明显?”梅菲斯反问,“你为了救我,骗她老师进陷阱,拿她老师地性命赌博;你为了救我。把她教给萨马斯特做人质,而且还是在刚刚……之后,这还不明显?她还能不生气?”

琼恩摊开手,表示无奈,“这个么,如果是她被萨马斯特扣住了,我也会尽力去救她的啊。”

“是么?”梅菲斯打断了他地话,“那么如果情况倒过来。是凛被萨马斯特扣住,你会为了救她,骗我的老师进陷阱,拿我的老师性命做赌注?你会为了救她,把我交给萨马斯特?会吗?”

“这个……我需要再考虑一下……”

“那不就是了。”

“可是萨马斯特也不会拿她作为人质啊,这种情况根本就不会出现。”

“萨马斯特为什么选择我做人质而不选择她呢?不正是因为你会看重我。却不会在乎她么。”

“可是,”琼恩犹豫着,“那也不用这么生气吧……唔,我的意思是说,她本来其实也没有多么喜欢我,那也就不用这么介意了吧。”

梅菲斯笑了起来,“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勾搭不了女孩子,只能骗骗我这种了。你连女孩子的基本心理都不懂啊。她就算不喜欢你,她也是希望你喜欢她的。除非真是厌恶到了一定程度。以前我和凛在一起的时候。也曾经有男孩子追求她,执着了很久。可惜凛不喜欢他,对他半点没感觉,可是后来那个男孩子放弃了,喜欢上了别地人,凛还是心情低落了几天呢。”

“凛真贪心。”琼恩评价。

“哪有你这样说的,女孩子都这样好不好,这是人之常情,”梅菲斯屈起手指在琼恩头上轻轻敲了一记,“要说贪心,你不是更贪心么,有了我还不够,整天见一个爱一个。凛只是想想而已,你是有机会就下手。”

“我也没见一个爱一个吧。”

“差不多了,我就凛这么一个朋友,都被你骗到手了,还要怎么样。”

“我觉得这点应该修正一下:她根本不是被我骗到手的,是被你啊。”

“没区别,反正终究是你的。而且,你没看出来么,她已经有点喜欢你了。”

“是吗?”

“虚荣心得到满足了吧,”梅菲斯哼了一声,“她如果不是有点喜欢你了,今天也不会这么生气了,或者说,就算生气,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专门挑你的毛病。”

“可是,”琼恩有些疑惑,“我最近似乎也没做什么令她特别满意,印象改观的事情吧。就是在今天,她和我……唔,那时候,她还是说,她只是看我还算顺眼罢了。”

“没错啊,当时她对你的感觉还只是‘看着顺眼’而已,但此后你的表现就让她改变看法了。”

“我拿她老师地性命赌博,把她交给一个老巫妖,后来还让她险些从高塔上摔死——就因为这些,她开始有点喜欢我了?”

“对。”

“艾弥薇,你逻辑不清楚了吧,就在十秒钟前,你刚刚告诉我说,因为我干了这些事情,让她非常非常生气呢。”

“是你逻辑不清楚,琼恩,”梅菲斯说,“我早说了,她生气的,是你的态度;她满意的,是你的行为。而正是因为她对你印象改观,有点喜欢了,所以你的态度她就格外不能容忍——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可是我地行为也没什么令她满意的吧,”琼恩不解。“其实这件事情,对于她来说等于是无妄之灾。我是把凛救回来了,但一开始也就是我交给萨马斯特地;我是把欣布救回来了,但一开始也就是我把她骗进陷阱的。所以从凛的立场上来看,不来找我算账,我就已经很感到欣慰了。”

“但是你做得很成功,不是吗?结果不坏。萨马斯特很可能就此完蛋了,就算不死也重伤——当然这只是次要的。凛其实也未必多么在乎这些。重要的在于,你让凛发现,你并不像她一直认为的那样,只是个平常的巫师,你有一些能够让她心动地东西。”

“我怎么会是平常地巫师呢,”琼恩抗议,“我地魔法进境可比她快很多啊。”

半年前在塞尔相遇时。琼恩和凛的魔法造诣差不多,大致都是在“魔网第四层”地水准,如今再次相逢,琼恩已经突飞猛进到第六层,而凛变化并不明显,从前几场比赛的情形来看,有进步,但并不大。估计最多也就是刚刚触摸到魔网第五层,能够凝成真名的地步。以进境而论,琼恩确实是快很多了。

“那又怎么了?萨马斯特还是天才巫师呢,难道你觉得凛会因此对他有什么好印象?”

“不会吗?就事论事,不谈善恶,不论立场。至少我是很佩服萨马斯特的。”

“凛和你不一样。你和萨马斯特都是正常的巫师,凭自己地能力一点点锻炼出来的,所以非常在意这些。凛的魔法能力,基本源自天赋,生来就有,稍加锻炼就会,一学就精,因为宝石魔法的强化,同样的法术用出来,威力比别人勤修苦练的还要胜过好几倍。得来的太容易。自然不珍惜。所以这方面反而也就不是特别看重了。”

……这就是标准的阶级敌人啊。

“那我到底是表现出了什么让她心动地品质呢?”

“不知道,你自己去想。”

“那先不管这个。就现在这种情况,我应该怎么解决呢?”琼恩继续虚心请教,“既然凛又对我很生气,又有点喜欢我——后面这点是你说的,那么我就先勉为其难地相信了……”

他的话被打断了,梅菲斯轻轻一肘打在他的腹部,表示对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严重不满。“你没搞错吧,”她说,“我是你情人,你现在问我怎么去哄别的女孩子,这也太过分了点吧。”

“嫉妒了?”

“有点。”

“只是有点?”

梅菲斯沉默了一会,“如果是别人,我自然会很生气,现在是凛,那也只能算了,”她低声说,“在这世界上,我就这么一个朋友……无论怎么样,我不想让她不高兴。”

琼恩微微一怔,不由得心头怜惜之意大起,轻轻将她抱住。梅菲斯地性格,宠辱不惊、冷暖自若、恪守本心、不假旁求,以个人而论,固然是近乎完美的品格,但要以交友而论,就未免显得太过于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她很容易给人一种感觉,就是她根本不需要朋友,哪怕整个世界的人都灭绝了,她照样也能安静自若地继续生活似的。这种性情,加上她的家庭背景、邪神血脉,又早早成为圣武士,身居高位,自然是不可能有什么朋友了,唯一的例外,就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凛吧。

“你至少还有我啊。”他轻轻说。

“那是不一样的,”梅菲斯微笑,“你是情人,她是朋友,这两者怎么能够一样呢。”

“我也可以做你朋友啊。”

“不一样的。”梅菲斯摇头,不再多说。

※※※

对于如何安抚凛,梅菲斯并没有提供太多建议,她的看法是先不用去管,放着就好。“凛有点孩子脾气,你现在去哄她没用,”她说,“等过段时间,她自己气消了,到时候再说。”

琼恩一向尊重权威,而在对凛地心理把握上,梅菲斯毫无疑问是权威,所以他理所当然地听从了,暂时不去多想。

两人随意闲谈,不知不觉已经接近凌晨。琼恩想起明天还要决赛,虽然萨马斯特很可能不会露面,自己这边可以不战而胜,终究不能掉以轻心。反正此前已经在凛身上泄过火,也不用再折腾梅菲斯,将她抱在怀中,沉沉睡去。

一夜无事。第二日清晨,琼恩醒来。梅菲斯犹在熟睡。他轻轻起身穿衣洗漱,取出魔法书准备法术,又去楼下叫了早餐,诸般事情忙碌完毕,已经快到七点钟了,还有一个多小时便是决赛。他将梅菲斯叫醒,替她穿上衣服。“吃完早餐,差不多就该出发了。”他说。

两人到了外间,却发现凛不知何时已经坐在餐桌边,正在拿一根长长吸管喝果汁,看见他们出来,打了个招呼。“早,艾弥薇,琼恩。”她说,“起来了。”

“嗯,”梅菲斯点点头,在她旁边坐下,“你脸色有点差,昨晚没睡好?”

“是啊。”凛叹气,“老师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罗罗嗦嗦和我说了半夜地话,我都困得不行了。你知道我早上又喜欢睡懒觉地,结果五点钟就把我吵醒了,精神能好才怪……我是不是脸色很难看?有黑眼圈了?”

“没那么夸张,”梅菲斯安慰,“只是脸色稍差而已,基本看不出来。”

“那就好,”凛松口气。“真羡慕你呢艾弥薇。天生丽质,成天在外面奔波忙碌。一天只要睡三四个小时,皮肤照样又嫩又滑,让我嫉妒死了……”

琼恩咳嗽了一声,示意两位少女这里还有外人在场。

凛瞥了他一眼,夸张地伸伸懒腰,“累死了,”她抱怨,“我连魔法都没准备呢。”

“反正你今天不用上场。”

“也是,”凛说,转过脸来,“琼恩,那今天就看你了,像昨天一样把那个老巫妖轰成碎渣吧。”

琼恩有些尴尬,“那个,凛,我昨天……”

“没事没事,”凛摆摆手,“昨天是我心情不好,不关你地事情。再说反正也阴了那老家伙一道,最好他就此完蛋,大家皆大欢喜,从此世界清净。要不是他,我怎么会跑到这鬼地方来……不过也正好遇上了艾弥薇,倒是应该感谢他。”

“你还遇到我了。”琼恩提醒。

“那就算了,遇见你没好事,只会让我生气。”

果然,还在生气呢。

琼恩正要说话,莎珞克款款走了进来,“早,各位,”她说,“我这里有两个消息,你们有没有兴趣听听。”

“说吧。”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一个?”

“这个么,”琼恩想了想,“一大早的,还是先说好消息来让人振奋一下吧。”

“遵命,主人,”魅魔说,“好消息就是:红色寿衣刚刚发布了通缉令,宣布昨晚有凡人萨马斯特在断域镇内挑衅滋事,非法攻击他人,并且杀死卫兵,拒捕脱逃,已经触犯律法,予以通缉。”

“哦,他果然没死……这种镇内私斗,会怎么处理?”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具体如何处理大概得问红色寿衣,但我想至少监禁几百年,应该是免不了了。”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如此一来的话,萨马斯特虽然还没死,估计也不敢在决赛中露面了吧,否则立刻就被抓起来,今天的比赛就能不战而胜了。

“那另一个坏消息呢?”

“坏消息么,就是红色寿衣下令,从即日起,断域镇内封闭一切位面传送法术。”

“什么?”大家都是一惊,“为什么?”

“因为萨马斯特就是用位面传送逃脱卫兵追捕的,为了避免此类事情再度发生,红色寿衣就下了这道命令。”

琼恩皱眉看了看梅菲斯,不禁有些头疼起来。深渊是混乱之地,位面传送法术难以使用,非常容易出错,幸好断域镇是这混乱之中的一粒秩序种子,可以作为位面传送地“基点”。如今红色寿衣下了这道命令,等于是堵住了琼恩等人回物质界的道路,这却要如何是好。

“那这道命令什么时候解除?总不会一直有效吧,那样一来断域镇和其他位面也就要基本断绝联系了。”

“不知道,这个就得看红色寿衣地心情了。”

此时欣布等人过来,听到这个消息,一时也是怔然无语。“以我的能力,除非在断域镇内,否则就算施展位面传送,也基本是无法准确定位物质界的,”欣布说,“这倒是有点麻烦了。”

能够无视深渊的混乱本质干扰,精确完成位面传送的,大概也就是各层的恶魔领主或者有近似实力的才能办到。然而琼恩等人却要去哪里寻找这种大恶魔来帮忙。红色寿衣自己倒应该是可以地,她虽然不是万渊平原的统治者,也不差多少了,但琼恩上次请她相助,对方却很冷淡,显得兴趣缺缺,也是不用指望了。

虽然听到这坏消息,只是也不及多想,决赛马上就要开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对付了眼下再说。众人到了赛场,琼恩一眼扫过,只见观众席最前排的贵宾位上,正坐着一位女子,容光四射,艳丽无比,一身大红婚纱衬托得越发娇美动人,正是断域镇的魅魔女主人。

“她怎么来了?”

“因为是决赛啊,每次决赛红色寿衣都会亲临现场的,待会还要由她来颁发奖品呢。”

“哦。”

眼见比赛时间已到,按照事先商定,由琼恩先上场,他有法术逆转戒指在,还可以借助棋子魔像,就算是萨马斯特丝毫不曾受伤,全力出手,也能顶得住片刻,左右一见情形不对就直接弃权逃命便是,能消耗对方一点法术算一点。再由欣布和葵露上场,便可稳操胜算了。只是他上了擂台,对面却空空荡荡无人,萨马斯特和他的弗洛魔队友们半个都没出现。

“老巫妖果然不敢出现,这样一来我们就不战而胜了,倒也省事。”

又等片刻,果然无人应战,裁判便宣布萨马斯特一方弃权,琼恩一队获胜。此次决斗大赛就此结束,自然有漂亮的魅魔小姐取过奖品来,红色寿衣款款走上擂台,玉指拈起那枚印章,就准备当场授奖。琼恩正待要上前去接,陡地觉得眼前一暗,仿佛头顶上一片浓重乌云猛然罩下。

他一惊之下,抬头看去,只见半空中黑气龙蛇翻腾,现出一个巨大的闪烁徽记来,乃是一柄钢刀被咬在利齿之中。正不知何意,只见电闪雷鸣,连声霹雳震响,一只庞大怪物从天而降,正落在擂台中央,震得整个地面都晃了三晃。琼恩连退几步,定神看去,只见它弯角獠牙,口滴绿涎,遍体红鳞,手持一柄锯齿钢刀,背后是一双巨大无比地肉翼,全身热气腾腾,火焰从每个毛孔中吞吐缭绕。

琼恩在断域镇里也呆了几日,各种恶魔模样都见过,从没哪一种长成这样的,又怎么会突然跳出来搅场?正自犹疑,却见赛场周围的恶魔们齐齐跳起,怒声厉喝,叫的是“拜尔”的名字。

拜尔?地狱第一层魔鬼领主?

第五十五节 疑局

深渊篇

第五十五节

疑局

拜尔这个名字并不算生僻罕见,估计重名的肯定不少,别的不说,梅菲斯的父亲杀戮之神巴尔,听起来就也很像,发音差不多,不仔细听都可能会混淆。然而当一只体型和巴洛炎魔差不多,形象怪异更有过之的大家伙从天而降,气势威猛地登场,分明是来搅局的,再看看周围恶魔们群情激奋的反应,那琼恩要是还猜不出眼前这全身红鳞的家伙是谁,真就是白痴了。

地狱九大魔鬼领主之一,第一层“阿弗纳斯“的统治者,拜尔。

他的突然登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恶魔和魔鬼们本就是死敌,眼下更是血战爆发在即,拜尔作为地狱第一层的领主,魔鬼军队的先锋官,不好端端地在他的青铜城堡里待着运筹帷幄,坐镇指挥,跑到断域镇来做什么?难道不怕被恶魔们群起攻之么。

难道血战已经开始了?不对啊,莎珞克说过,决斗大赛是为血战而准备的,其中一个作用就是选拔精英人才,填充恶魔的军队,应付随后的血战。比赛还没落幕,血战没道理这么早就开始了。

拜尔却显然没兴趣解释自己此行的来意——也不需要解释了,在他落地站稳的下一秒,手中锯齿钢刀轰然下劈,撞在地面上,一道汹涌澎湃的气浪以他为中心猛烈推涌出来,距离稍近的裁判和魅魔小姐立刻就像断线风筝一样摔飞了出去。红色寿衣站得稍远,她反应极快。一见拜尔出现立刻飘然后退,脚不沾地,凌空而行,纵然是在闪避攻击,依旧显得清丽优雅、仪态万分,气浪滚滚翻涌而来,却只吹得她衣角飘飘。当真如同传说中的仙子一般。

萨马斯特弃权,琼恩等人就获得比赛冠军。因为是现场颁奖,那枚白玉印章原本就放置在托盘上,由魅魔小姐端着送上来,准备由红色寿衣颁发给琼恩。如今拜尔突然杀出,震退诸人,随即巨掌当空一捞,便将那枚白玉印章稳稳抓入手中。

周围观众席上地恶魔们纷纷跃起。朝擂台上冲来,打算将这个魔鬼领主打倒在地。红色寿衣却是反应奇怪,她退出几步,站在擂台边沿的围栏上,凌风俏立,声色不动,既不动怒,也不呵斥。甚至都不发话,仿佛只是打算静静旁观似的。

琼恩因为一开始距离拜尔较远,后退得又快,只被那澎湃气浪推得连连后退几步,倒不曾受伤。若在平时,他遇上拜尔这样的强敌。第一反应是先开溜再说,反正对方又不是冲着自己来的。然而这家伙却把那枚印章给抢去了——自己等人辛辛苦苦一路比赛打过来,所为者何?不就是这枚印章么。如今眼看就要到手了,居然有人横插一脚,出来抢夺,是可忍孰不可忍,不假思索地伸手入怀,就要扔出棋子魔像来。

指尖刚刚触摸到一枚棋子,正要拈起掷出,琼恩陡然怔了一下。

这副萨瓦棋是伊玛斯卡帝国奇械师所制。能够自由变化魔像。是非常强大的魔法物品。琼恩是个巫师,对它又研究颇久。非常熟悉,只要指尖碰触,自然就能够清楚感受到其中汹涌澎湃的魔法能量,仿佛呼之欲出一般。然而这一刹那,他突然什么都感应不到了。

他一惊之下,连忙又后退两步,凝神再试,这才察觉到棋子内依旧有微弱地魔力波动,但比平时模糊得多,刚才几乎都没感应到。“怎会如此?感觉像是被什么力量压制住了似的……”

压制?

琼恩陡然想起来,莎珞克曾经提过,恶魔各大领主之间往往彼此为敌,导致互相压制,他这副萨瓦棋是奇械师制作,背后肯定借助了狄魔高根地力量,所以也要有所防备。但狄魔高根是恶魔君主,远远超越于其他一切恶魔领主之上,能够和他勉强抗衡的只有格拉兹特和奥喀斯,其余皆不足道。琼恩只要不进入他们的恶魔国度,那就不必担心,除非是亲自撞到本人……

难道格拉兹特或者奥喀斯此时就在附近,在暗中窥伺?

这个念头让他心中一惊,转念再想又不太可能,倘若当真如此,拜尔又如何还敢出现……是了,拜尔是魔鬼,魔鬼和恶魔正是天生死敌,我现在站在他附近,自然会被他压制,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拜尔既然是地狱九大领主之一,应该也不比格拉兹特和奥喀斯逊色太多,那两个恶魔领主能办到的,拜尔应该也能勉强办到吧。

想明白此节,心下微微一松,不管怎么说,面对一个并非冲着自己而来的拜尔,至少比面对一个暗中窥伺的格拉兹特或者奥喀斯要让人轻松得多。他再退几步,此时欣布等人也冲上擂台。无数恶魔蜂拥而上,已经将拜尔团团包围,阿忒妮拔出箭矢,正要相助,却被欣布拦住了。

“等等。”她说。

“那个魔鬼抢了印章!”

“我知道,”欣布说,微微瞥了站在不远处悠闲观战地红色寿衣一眼,“先等等看再说。”

琼恩明白欣布的意思,所以他也已经暂时放弃了插手的打算。拜尔确实不愧是血战中声名赫赫的人物,面对潮水般的恶魔半点不惧,钢刀挥舞,带起一阵阵烈焰风暴,几十条火龙绕身旋转,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只恶魔顿时被烧成了灰烬,尸骨无存。

断域镇中强大的恶魔虽多,但平时主要都是住在军营中,如今能在镇上闲逛的,大多数都实力弱小,属于炮灰一类地角色,自然不放在拜尔眼中。红色寿衣又态度暧昧,仿佛置身事外一般。全然忘了自己是断域镇的女主人。琼恩和欣布等人见情形古怪,一时也不敢贸然插手,生怕落入什么陷阱。拜尔趁机连连挥出几刀,将身周清出一块空地,肉翼扇动,庞大地身躯腾空而起,朝天上飞去。不过短短几瞬,便消失不见了。

※※※

事情变成这个样子。众人都觉有些匪夷所思,甚至一时反应不过来。红色寿衣眼见拜尔走了,方才姗姗回到已经被破坏得一塌糊涂的擂台上,宣布因为出现意外干扰,颁奖暂时停止,稍后会做出新的决定,对选手进行相应补偿。等等。说完便直接转身走人,扔下残局自然有人收拾。琼恩等人互相看看,也只能先回旅馆等待消息再说。

“红色寿衣绝对和拜尔有勾结。”回到旅馆,在客厅里坐下,欣布开口说。

没有人回答,因为这是稍有眼光的人都已经看出来地事实。断域镇并不是游乐园,它是血战的征召营所在(虽然琼恩没看见军营在哪),不可能任由一位魔鬼领主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如入无人之境,如果它连这点自保防御能力都没有,那也不可能在这血战前线屹立数千年而不倒了。红色寿衣本人极少亲自动手,究竟实力如何大家不清楚,但能够镇服此地。让恶魔们不敢反抗,靠的不可能只是美色。何况大家都知道,红色寿衣可以随时召唤她地近卫军,是一支由十二个炎魔率领的精锐战队,倘若它们出动,完全有可能当场围杀拜尔。

拜尔不可能不知道断域镇地强大,但却依旧敢于亲身前来,而且事实上也是很轻易就全身而退——出现这种局面,除了“红色寿衣和拜尔勾结”之外,别无其他解释。

问题在于。红色寿衣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如果红色寿衣想把印章给拜尔的话。直接给他就是,又何必来这一手。”琼恩慢慢说,“让一个魔鬼领主闯入断域镇,夺走决斗大赛的奖品再安然离开,不管怎么说,这对于红色寿衣也不是件光采地事情吧。”

“那就说明一件事,”莎珞克说,她明白了琼恩地意思,“她原本并无这个打算,只是在决斗大赛已经开始之后才改变了主意。但她又不能临时反悔,替换奖品,所以索性让拜尔自己来抢。安排了这一出,至少从法理上说,她不过是看管不严,致使奖品遗失,却算不上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但到底是什么缘故,让她突然改变了主意呢?”梅菲斯提出疑问,“宁愿付出声望降低地代价,也要让拜尔拿到印章,这其中必定有足够分量地原因。是因为我们,还是因为萨马斯特?”

“可能都是,”莎珞克回答,“除了我们和萨马斯特之外,没有人真正在意奖品本身是什么,是一枚印章,是一颗宝石,是一粒珍珠,甚至一块普通的木头石块,都无所谓,大家在意的是它的附带价值。红色寿衣一开始应该也是如此,所以轻易就拿它出来做奖品,但萨马斯特和我们加入之后,她很可能是发觉了什么,于是做了某种考虑,改变了计划,让拜尔来拿到印章。其实如果不是我们的话,换了别人获得第一名,根本就不会在乎印章是不是被抢走,随便再拿一件东西替代就是——所以拜尔的这个举动,分明就是针对我们或者萨马斯特来的。”

“那么会不会是红色寿衣早就知道这枚印章对于萨马斯特地价值,所以故意拿出来作为奖品,yin*他上钩呢?”

莎珞克皱眉想了想,“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完全可以做得更加隐蔽巧妙,而不必这样生硬。”

众人思索了一会,先后点头表示基本赞同魅魔的分析,“但目的是什么呢?”凛问,“拜尔拿走印章,是为了什么?难道他也打算去发动龙狂迷锁?”

“不知道,”欣布说,“但我担心一件事情……我担心拜尔抢走印章,为的就是萨马斯特。或许他和萨马斯特达成了什么交易?”

琼恩皱眉,“你是说,萨马斯特知道自己无法上场比赛,即使上场也没有胜算。所以他找到了拜尔帮忙?而红色寿衣出于某种缘故,默许了拜尔的行为?”

“我也只是猜测。”

但确实有可能。

事情一波三折,突然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拜尔地突然插手,红色寿衣的奇怪态度,背后到底意味着什么?印章落入拜尔之手,那接下来又要如何才好?

“先等等再看吧,”欣布最后说。“看看红色寿衣到底接下来要做什么,或许能够从中判断出一些东西。然后再做打算。”

※※※

大家也没更好的办法,只能各自散去,等消息再说。莎珞克正要回房间,却被琼恩叫住了。

“什么事,主人?”

琼恩取出萨瓦棋魔像,放在桌上,摩挲着一枚枚棋子。感受其中重新活跃起来的魔法能量。“我记得你上次好像告诉我说,因为这些棋子很可能是借助了狄魔高根的力量制作的,所以有可能被其他的恶魔领主压制对吧。”

“只可能被格拉兹特或者奥喀斯压制,”魅魔纠正,“其他恶魔领主应该是无力影响地,远远不在一个层次上。”

“那魔鬼可以压制吗?”

“魔鬼?”莎珞克怔了一下。

“对,如果靠近强大的魔鬼,比如说拜尔。那这副萨瓦棋地力量有可能也被压制吗?”

“至少拜尔肯定不可能。”

“为什么,”琼恩不解,“拜尔不也是很强大地魔鬼吗?他是地狱第一层地领主,地位和力量也足以和格拉兹特或者奥喀斯相当了吧?”

“差远了,”魅魔说,“拜尔确实名列地狱九大领主之一。但却是最年轻最弱小的一个,他是几百年前才刚刚爬到这个位置地。其实以力量而论,拜尔并不如何强大的,他甚至都没有信徒,因为他无法赐予信徒神术。”

“是吗?”

“是啊,地狱其他领主,全都有凡人信徒,都可以赐予信徒神术;拜尔的前任扎瑞尔,同样也有不少凡人信徒,有秘密教会。然而自从拜尔继任之后。教会就解散了。原因很简单,拜尔根本无力赐予神术。所以他地力量也就可想而知了。”

“那他怎么能够当这地狱第一层领主?早该被人推翻了吧。”

“魔鬼和我们恶魔不同,下位者想要上位,靠的主要不是力量而是智谋,因为他们太讲规矩,”魅魔说,“对于我们恶魔来说,谁的力量强,谁自然就是领袖;但对于魔鬼来说,即便你的力量比你的上级胜过十倍,也不能直接把他干掉,自己夺位,你得用阴谋,耍诡计,不能明着来,要让大家无话可说,就像拜尔对付扎瑞尔那样。拜尔能够当上领主并且稳座到现在,靠的就是他的机谋狡诈,无人能敌,却不是说本身有多强——当然也不太差就是了。”

“这样啊。”

“对,而且地狱的领袖人物,以九狱之主阿斯蒂莫斯为首,其下是‘八魔将’,再其下才是地狱前八层地诸位领主,单纯以力量而论,拜尔则又是这各位领主中最弱小的一位,虽然他肯定是最狡猾的一个。所以主人你刚才说,拜尔可以和格拉兹特、奥喀斯相当,那是绝对错误,他最多也就相当于深渊里一个中等程度的恶魔领主,绝无可能压制你的萨瓦棋,那可是恶魔君主狄魔高根的力量啊。如果让我估计地话,别说拜尔,即便是‘八魔将’,也未必有这种能力,或许只有九狱之主亲至才有可能。”

“可是,”琼恩皱眉,“刚才面对拜尔的时候,我这副萨瓦棋突然不能用了,我能清楚感觉到是它的力量被压制住了。这又怎么解释?”

莎珞克的脸色微微变了,“你确定?”

“确定,”琼恩说,“我本来以为是拜尔的缘故,既然你现在说得这么肯定,那就应该不是。那这么说……”

这么说,确实是格拉兹特或者奥喀斯隐身在暗处?否则总不可能说九狱之主阿斯蒂莫斯亲自出动了吧。

决斗大赛的决赛,一方弃权,另一方不战而胜;在即将颁奖的时候,拜尔突然出现,抢走奖品,而红色寿衣对此明显知情,甚至是同谋;仅仅如此,倒还罢了,如今又发现深渊三巨头甚至魔鬼最高领袖有可能窥伺在侧……这局势真是越来越复杂,让人捉摸不透了。

“算了,”琼恩说,“先不提这些,你给我说说拜尔的事情吧。我有种预感,只怕我们接下来要和这家伙打交道了。”

第五十六节 补偿

深渊篇

第五十六节

补偿

有关拜尔的资料,莎珞克倒是了解不少,原因无他,这家伙在恶魔当中的名声太恶劣了。如果在深渊做调查问卷,问“谁是你最想痛扁一顿的魔鬼”,拜尔绝对高居榜首,远超其他。

“每个魔鬼领主都有自己的称号,至于拜尔的称号,”莎珞克顿了顿,“背叛者”。

“背叛者”这个称号,是恶魔和魔鬼共同给予的,它们难得地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了一致意见,而拜尔对此也笑纳不辞,因为他当之无愧,名副其实,他确确实实就是靠着不断的背叛而起家,最终爬上今天的位置的。

据莎珞克说,拜尔是一位真正从最底层爬上来的平民英雄,他原本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角色,在成万上亿的魔鬼里毫不起眼,经过几万年的血火厮杀、吞噬、进化,最终成为深狱炼魔(魔鬼中最强大的一种,地位等同于恶魔中的巴洛炎魔),在扎瑞尔(阿弗纳斯的前任统治者)的麾下当一名将军。

在几百年前的某次血战中,拜尔突然临阵倒戈,率部投降恶魔,并且用一系列的手段取得信任——他杀死了大批原本的战友,提供了魔鬼们的作战计划,并且在后来获得了验证。

然后拜尔向恶魔们提出一个计策:他假意背叛恶魔,再度回归地狱阵营,取得信任,然后在下一场战役中继续临阵倒戈。

恶魔们同意了,于是拜尔当真又回到了魔鬼当中。依旧在扎瑞尔麾下担任将军,依旧统领军队——然后他果然又背叛了,再次倒向恶魔。

接连两次完美的背叛,彻底打消了恶魔们地疑心,真正把拜尔视为自己人——然后拜尔把恶魔们带进了魔鬼的陷阱,一败涂地,不但输掉了这次战役。几乎连万渊平原都被彻底攻陷,过了很久以后才慢慢收复回来。

凭借这一系列的精彩背叛。拜尔获得了九狱之主阿斯蒂莫斯的嘉奖,将他提拔为阿弗纳斯的统治者,位列地狱九大魔鬼领主之一。至于他的前任扎瑞尔,则在此前的一次战役中落入恶魔地包围圈,不知所终,官方的说法是光荣战死了,其实大家都知道是拜尔在捣鬼。借刀杀人。甚至还有一种说法是扎瑞尔其实没死,如今正被拜尔关押在某个秘密监牢中,之所以有这种传言,是因为拜尔素来也有好色地名声,尤其喜欢向女上司下手——在他过去几万年的奋斗历史中,类似的事情他已经干过很多次了,而扎瑞尔正是魔鬼中著名的标致美人儿,又曾经是他的顶头上司。

“深渊里甚至有一句玩笑。说拜尔如今的上司阿斯蒂莫斯并非女性,以至于拜尔缺乏继续前进的动力,否则地话,他早就已经成为九狱之主了。”

“唔,这句话……其实也未尝没有几分道理啊。”

“嗯?”

“哦,我是在想。倘若有一个漂亮美艳的女上司,成天在我面前呼来喝去,颐气指使,那么我应该也是很有去推倒征服她的欲望和动力吧。”

“那你现在的上司是男性?还是老太婆?”

琼恩叹气,“男性。”

他最早的上司是布雷纳斯,后来去炼金学院,上司是玛提克和瓦提克,再后来到了第二远征师,上司是雅达——全都是阴魂王子,没有公主。说起来也奇怪。为什么阴魂城主有十二个儿子。却连一个女儿都没有呢;不但是他,就连他的十二位王子。也同样没听说有女儿……不对,不仅仅是没有女儿,是根本就没有子嗣。

真遗憾,如果和自己打交道的不是布雷纳斯王子,而是布雷纳斯公主,那是多么令人愉快的事情啊,或者他生个漂亮女儿来让我推倒也不错啊,这难道不是奇幻小说主角地应有待遇么。还有那对双胞胎王子,玛提克和瓦提克,炼金学院的院长,为什么就偏偏不是双胞胎公主呢,自己一向对于双胞胎姐妹很有兴趣的呀。

想起双胞胎姐妹,琼恩不由得又想起还留在伊卡沙城里的莫尼卡姐妹了,这次意外掉到深渊来,也有好几日了,芙蕾狄应该已经得知消息,还不知道担心成什么样子,回去有必要好好安慰……顺便把她姐姐芙莉娅也一起推倒了吧,就当是对夜女士暗中下手的报复,这个理由似乎足够冠冕堂皇了。

“主人?”魅魔奇怪地轻呼,“你在想什么呢,怎么好像突然走神了。”

“没什么,我在锻炼一下发散思维。”

“发散思维?”

“也就是联想了,你知道的,如果没有联想,世界将会怎样……我也不知道会怎样,总之很糟糕就是了——继续讲拜尔地事情吧。”

“就这些了,”魅魔双手摊开,“拜尔就这样当上了阿弗纳斯的领主,然后一直稳座至今。他手下不乏足够强大足够有力量的魔鬼,但没有一个能比他更狡猾更聪明,所以迄今为止,无人能够挑战他的地位。而自从他上任之后,血战的局势就对我们恶魔越来越不利了,你知道,在这种超大规模的战役中,个人的力量强弱其实压根不算什么,真正重要的是统帅和策划能力,但恶魔当中,找不出能够和拜尔相匹敌的人物。”

“格拉兹特呢?”琼恩问,“他总可以吧。”

“他应该可以,但自从拜尔上任之后,格拉兹特就再也没有主动发起过一次战争了,也从来没有和拜尔交手过,所以无从验证。”

“唔。”

有关拜尔的资料,基本就是这些。虽然莎珞克说得不少,但真正对眼前有用地似乎也不多。总结起来,这就是一个本身实力不算特别强大,但极其狡诈多智地魔鬼领主,而且后台似乎颇硬,是阿斯蒂莫斯赏识提拔的——而且还有喜欢推倒女上司地奇特爱好。

“自己不算实力超强,居然还敢单枪匹马跑到断域镇来。当真是有恃无恐……这是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没人能够解答,琼恩在脑中转着念头。已经浮现好几种可能的猜测,但都无法确定。便在此时,消息传来,说是请他们派代表去红色寿衣的宫邸,商谈此次比赛奖品的问题。

※※※

因为事先早就商定,倘若得到第一名,印章归琼恩所有。如今自然也就由他去和红色寿衣去打交道。琼恩为交涉方便,把莎珞克也带上了。

到了宫邸,红色寿衣起身迎接,依旧是先客套闲谈。若在平时,琼恩倒也奉陪,现在心中满腹疑团,不得其解,便不愿多绕弯子浪费时间。索性直截了当就问对方请自己过来,有何赐教。红色寿衣微微含笑,从旁边取过几张纸来,递给琼恩。

“这是我刚刚收到地。”

琼恩细看,见是一些显然来源不同的情报,其中一份说拜尔夺得印章。已经返回青铜城堡;另一份则说有人在青铜城堡看见了萨马斯特,被奉为上宾,加上其他几份情报相互佐证,“拜尔和萨马斯特勾结,所以来抢印章”这个结论基本已经是确定无疑了。

“这些情报可靠么?”琼恩随口问。

“绝对真实可靠,”红色寿衣说,“对于这点我可以担保。”

琼恩略略沉吟,红色寿衣地信誉似乎还不差,至少不会公然撒谎,既然说得这么斩钉截铁。那应该是有十足把握了。拜尔和萨马斯特勾结。这也就能解释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抢夺印章,至于勾结的原因。那倒更容易理解。问题是,红色寿衣又是在打什么主意呢?单纯只是要给拜尔帮忙?

“莎珞克曾经说过,传言红色寿衣和拜尔暗中有密切关系,我当时还不太相信,毕竟一个是恶魔一个是魔鬼……莫非真有奸情?”

心中如此想着,眼神便不由自主地略有变化,红色寿衣阅人无数,经验丰富至极,如何看不出来,只是依旧笑吟吟地并不点破,也不解释。琼恩虽然心中疑虑,总也不能直接质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些事情只能是大家心照不宣,却没办法摆在明面上来说。正自踌躇,莎珞克在旁边开口,说既然事已至此,原定的奖品已经落入拜尔之手,红色寿衣决定如何兑现赛前的承诺呢?是准备再派人从拜尔手中夺回,还是另有补偿?

出现这种意外,红色寿衣作为断域镇的主人,自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她也很爽快,直接又递过一张纸来,是一份名单,琼恩一眼扫去,只见上面密密麻麻记录了几十种宝物的名称和资料。

“那枚印章不过是个玩物,并无实际用途,丢弃了也不可惜。这份名单上所列地,都是我平时收集的一些魔法物品,虽然说不上多么珍贵,但也不是寻常得见之物,”红色寿衣柔声说,“兰尼斯特先生可以任选其一,代替那枚印章作为奖品。当然,所附带的所有权益也一概保留,”她稍顿了顿,朝琼恩看了一眼,“全部保留,一样不缺。”

所有权益,那就是包括贸易优惠权、半价购物权、镇内争斗权,还有和红色寿衣一夜*宵的机会了。虽说琼恩对这种一夜*不是很喜欢,但漂亮到这种程度的美人,一辈子也未必能再遇到,错过了实在太可惜,就当是换换口味也不错。

这个条件可算优厚,如果换了其他人,肯定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反正他们也不在乎那枚印章本身,只是个象征罢了,换一个根本无所谓,何况还能换得一件珍贵的魔法物品。然而对于琼恩来说,又有些不太一样。

“兰尼斯特先生对这种方案似乎不甚满意?”红色寿衣轻身询问。

“唔,这个么。实不相瞒,我之所以参加决斗大赛,为的其实就是那枚印章,倒不是其他。我一向嗜好收集这些古物,上次偶然得见,梦寐难忘……”

其实琼恩也知道,自己这种话纯属胡扯。不但骗不过自己,也骗不过红色寿衣。对方雄踞一方。执掌断域镇,除非真是胸大无脑地白痴,否则决不会相信这种鬼话。但还是那句话,世界上很多事情,私下都清楚,就是不能摆上明面来说,反正彼此心照不宣。不会拆穿就是。琼恩说来说去,其实意思就是说“我非常看重那枚印章”,然而现在它被抢走了,红色寿衣拿其他地东西来代替,他就不能答应了。

红色寿衣嫣然微笑,“当然,”她说,“这完全是我的责任。所以我额外又准备了两套补偿方案,可供选择,兰尼斯特先生意下如何?”

琼恩皱眉,红色寿衣已经准备好了两套方案让他从中选择?那如何两套方案都不满意怎么办。“难道不是由我自己提出补偿意见吗?”他试探地问。

“根据规则,补偿方案是由我自主决定的,”红色寿衣笑容不减。“当然我一定会充分考虑到您的利益,保证公平合理。”

“这规则未免太不合理了吧。”

“哦,有可能,因为它是我刚刚制定的,仓促之间,可能考虑不周。以后不妨慢慢再修改完善,不过暂时是不方便再改了。”

“刚制定的?”

“是啊,因为以前从没想过会出现这种意外,所以也没制定相应地规则。我只好临时定了一条。”

“可是……这分明不合乎法理吧?事情先发生,然后再制定规则。这违反法不溯及既往的道理啊。”

“您说地那是人类的道理。兰尼斯特先生,对于我们恶魔来说是不适用的。”

琼恩一时无语。只好问对方到底准备了哪两套方案,先拿来看看再说。

第一套方案,是红色寿衣许诺送琼恩和他的同伴返回物质界。

“如果我没记错,您上次曾经向我提起过,表示希望回到物质界,”红色寿衣说,“那么,现在我把这一条加上去作为补偿,您意下如何?”

琼恩有些动心,“那第二种方案呢?”

“您刚才表示非常在意那枚印章,我对这种情况也做了考虑,所以准备了第二种补偿方案,”红色寿衣不紧不慢地说,“印章现在已经落入拜尔手中,他当然不会乖乖送还。如果您对它真的那么喜欢,志在必得的话,只能去抢回来了——我对此可以提供方便。”

琼恩吓了一跳,开玩笑,谁敢跑去拜尔的青铜城堡去抢他,活得不耐烦了么,就算是欣布这种人也绝无这种胆量,因为这纯粹是送死。

“当然不会是去青铜堡垒直接抢,”红色寿衣解释,“而且那里现在是魔鬼军队地大本营,我也没有这个能力将您送去。不过我可以把您推荐进奥喀斯地维护队。”

“维护队?”

“这名字很土气吧,没办法,奥喀斯就这么点艺术细胞,他手下也都一样,个个都是呆头呆脑,除了某个刚刚叛变过去地家伙还算有点灵气。您知道,这次血战是他挑起的,他手下一位将军现在就在断域镇里,前天来拜访我,听他地言下之意,奥喀斯这次鼓捣出了某种秘密武器——我估计他十有八九又发明了什么新的亡灵怪物——需要一批有足够造诣的巫师来作为维护人员,希望我能帮忙招募,”红色寿衣摊开手,做了个很无奈的姿势,“您想必也清楚,想在恶魔中寻找强悍勇猛地战士,那是轻而易举,但想找巫师可就不那么容易了……不过我看您就完全合适。”

“可是这和我们在谈论的话题有什么关系?”

“关系很清楚啊,您如果真想要那枚印章,目前来看唯一的办法就是加入奥喀斯的军队,打败拜尔,从他手里抢回来。当然了,血战很危险,不过维护队相对应该安全很多的,因为不需要直接参战。”

琼恩皱着眉头,红色寿衣所谓的第二种补偿方案未免有些离谱,他虽然没真正经历过血战,总也听说过厉害,如何敢轻易卷入,就算那什么维护队应该属于后勤技术人员,躲在后方,不用直接上战场,那也总还是有一定风险地。当然,世界上做什么事情都有风险,这倒还罢了,不是大问题——问题的关键在于,就算一切顺利,恶魔军队打赢了,琼恩等人也安全无事,就一定能拿到印章?可行性未免太低了。

第一种方案,相对来说更值得考虑,能够让琼恩和梅菲斯返回物质界,早早脱离这是非之地。当然,欣布等人只怕是不会高兴了,她们这种正义人士,既然知道萨马斯特有毁灭世界的计划,只要有一线希望都要去阻止,不会中途放弃——但这和琼恩有什么关系,她们爱干嘛干嘛去,大家各不相干,从此分道扬镳正好。

唯一的问题,就是那枚印章是真的要彻底放弃了,花了这么多心力,结果还是一场空,不免让人有些不爽。不过也正如梅菲斯所说,琼恩想要那枚印章,更多是一种直觉,毕竟不是已经确证它对自己就有用处——说不定自己的直觉错了呢,说不定自己多想了呢。为了它,打几场比赛倒也罢了,如果说还要冒卷入血战的风险,似乎就有些不太值得吧。按照经济学的说法,前期投入了一些成本,但如今已经“沉没”了,那就不用再惋惜,早早抽身放弃得了。

略作盘算,琼恩就决定接受第一个方案,抬起头来正要答应,猛然看见坐在对面的魅魔美人盈盈含笑的眼中,似乎有一丝特别地神色闪过,令人捉摸不透。他微微一怔,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详预兆,原本脱口而出地话就迟疑了下来。

奇怪,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是我弄错了什么东西,还是遗漏疏忽了什么细节?

他踌躇起来,把整个事情又从头到尾回想了一遍。拜尔抢走印章,自然是为萨马斯特,这倒不足为奇,血战即将开始,魔鬼一方如果能有萨马斯特这种大巫师加入,胜算自然更增几分,拜尔为此出力也是正常。红色寿衣和拜尔十有八九有奸情,所以才会帮忙放水……可是红色寿衣毕竟是恶魔啊,这样帮魔鬼的忙,她还有没有基本立场?

是了,这次血战地恶魔一方,是奥喀斯的军队,奥喀斯和格拉兹特是死敌,红色寿衣和格拉兹特则是盟友——所以红色寿衣这是在借刀杀人,想借着拜尔之手来削弱奥喀斯的实力,给格拉兹特帮忙。这么一想,整个事情基本就通顺过来:红色寿衣原本不知手中印章的重要性,拿出来做奖品,结果发现引来了萨马斯特和欣布这种大巫师,以她的身份,很容易查出缘由,至少知道点线索,正好萨马斯特又被琼恩阴了一道,无力参赛了,于是红色寿衣顺水推舟,把消息透露给拜尔,让他来拿到印章,促成拜尔和萨马斯特的合作,希望他们在接下来的血战中把奥喀斯打得灰头土脸……那这么说的话,红色寿衣恐怕不是和拜尔有奸情,而是和格拉兹特有一腿,或者两边都有……

那么她给我摆出的这两条选择,又是什么意思呢?

第五十七节 自择

深渊篇

第五十七节

自择

房间里静悄悄的,琼恩沉吟不决,莎珞克在旁边有些奇怪,但也不敢出声打扰,红色寿衣笑盈盈地看着他,并不催促。

两种补偿方案,第一种倒很容易理解,给点好处算是辛苦费,直接打发琼恩走人,免得再多纠缠此事,大家皆大欢喜,从此两不相干,各做各的事情。如果她只提供这一种方案,琼恩说不定都已经答应了,就当是来深渊旅游一趟,现在走人完事。但她偏偏又拿出这第二种方案来,就颇让人费解了。

“推荐我去奥喀斯的军队里,难道是想害死我不成?那又何须这样费劲,直接摔杯为号,屏风后面冲出一队刀斧手……不,是一队炎魔,当场就把我砍了。”

红色寿衣既然给出这个选择,那必定有她的用意所在,总不可能无缘无故纯粹开玩笑。但她到底是想做什么呢?琼恩进入奥喀斯的军队,又对她有什么好处……难道还是为了对付奥喀斯?

这个念头一起,琼恩脑中顿时豁然开朗。从前面的分析来看,红色寿衣此次所为,无论她的目的是帮助拜尔也好,帮助格拉兹特也好,反正是为了削弱打击奥喀斯,抓住这个关键中心去想那就肯定没错。

隐隐约约的,他已经触摸到一些真相的边缘……然而这是为什么呢?

红色寿衣为何要这样不遗余力想方设法地打击奥喀斯?

“莎珞克曾经说过,红色寿衣来历神秘。实力莫测,意向不明,一直保持中立姿态,几千年来只管守着断域镇这一亩三分地,从不参与其他任何恶魔领主的纷争,所以能屹立不倒,虽然她和格拉兹特是盟友不假。但和奥喀斯也从未发生过任何冲突。如今这样对付奥喀斯,做得也未免太过火吧。难道打算就此撕破脸了,决定彻底倒向格拉兹特一边?那他们地关系,只怕已经不仅仅是盟友的地步了,应该更亲密才对。”

陡然之间,一个念头从脑中闪电般划过。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让琼恩自己都是一惊,他下意识地伸手往怀中一摸,指尖所触之处一片冰凉。然后他的心也陡然冰凉下来,一层冷汗从背后悄悄渗出。琼恩强自镇定着,抬起头,红色寿衣也正朝他看过来,眼神中满是盈盈笑意。“考虑得如何?”她轻轻问,声音低柔甜媚,“您准备选择哪一种方案呢?”

琼恩深深呼吸,让心情平复下来。“莎珞克,”他对魅魔说,“你先回旅馆等我。”

莎珞克有些不解,但依旧依命起身,告辞出去。琼恩等她离开,慢慢从怀中将萨瓦棋取了出来。放在桌上,“您或许认识这东西,女士,”琼恩说,“这是一副战棋。”

“萨瓦棋,”红色寿衣轻轻点头,“卓尔们的最爱,我当然认识,也玩过一段时间。”

“那么我们来一局如何?”琼恩邀请,“您似乎也正闲暇。”

红色寿衣娇笑着。“我的棋艺很糟糕呢。”

“我也很差劲。”琼恩说,下了一个指令。两副棋子自动归位,“前些天刚学的。”

他从欧凯手中得到这副萨瓦棋,日夜琢磨,顺带也了解熟悉了点规则。后来多了一个吸血鬼中尉德古拉,他是卓尔贵族出身,也喜欢萨瓦棋,经常和琼恩玩上几局,指点一二。琼恩虽然于这上面不甚用心,多少倒也会点。倘若换了平时,就他那三流棋艺,自然不敢贸然挑战,平白让人笑话,如今却另有意图。

红色寿衣见状也不推辞,便选了红色棋子先行,琼恩又取出一枚刻有蜘蛛图案地骰子来,这是玩萨瓦棋的必备之物。比起其他棋类游戏,萨瓦棋带很强地随机性,可以通过掷骰子来获得一定的优先权(蜘蛛图案朝向某位玩家,则他就可以移动对手的某粒棋子,打击它攻击范围内的同色棋子)。这也使得萨瓦棋的胜负更加难以预料,即便是棋艺高明的一方,也往往会因为骰运糟糕而输给棋艺低劣者。琼恩的棋艺是三流,所幸红色寿衣显然也高明不到哪里去,双方你来我往,局面倒是旗鼓相当,精彩自然是谈不上,激烈倒勉强可以算得几分。

琼恩凝神感受着棋子中地魔力,距离红色寿衣越近就越微弱,几乎察觉不到,距离越远则相对清晰,勉强可辨。他心中再无怀疑,放下棋子,“听说您和乌黯君主格拉兹特陛下是关系密切的盟友?”他询问。

“算是吧。”红色寿衣随口说。

“我很想拜会格拉兹特陛下,不知道您是否方便引见?”

红色寿衣抬头看了他一眼,红宝石般晶莹明丽的双眼中笑意荡漾,“您这可让我为难了,兰尼斯特先生,”她说,“我从不出断域镇半步,而格拉兹特也从不来断域镇,我自己都从没见过格拉兹特一面,您让我如何引见呢。”

琼恩微微皱眉,难道我判断错误?“格拉兹特从不来断域镇?”他问。

“当然,”魅魔说,“断域镇内,只有红色寿衣,没有格拉兹特。”

琼恩凝视着她,判断这句话的真假,随即他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您想见格拉兹特?”红色寿衣反问。

“是。”

“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代为转达,”红色寿衣提议,“虽然我从没见过他,但还是有些消息联络渠道的。”

“不必了,”琼恩说,“有些谈话,我比较喜欢面对本人。”

红色寿衣含笑沉吟片刻,修长的玉指轻轻拈起一枚棋子。当它重新落回棋盘地时候,四周地一切都在陡然之间完全变了。

※※※

在上一秒钟,琼恩正坐在断域镇红色寿衣的宫邸中,现在他已经身处一座华美的礼堂里,地板、墙壁和天花板都是用洁白无暇、闪烁着银色光泽的石头砌成的,千百面银镜镶嵌其中,璀璨夺目。交相辉映,但每一面镜子中的景象都各自不同。

琼恩静静看着坐在对面地人。现在不再是那个美艳惊人的魅魔,而是一位服饰华贵仿佛帝王地男性,皮肤黝黑,眼泛碧光,耳朵尖长,两颗微黄的獠牙凸出唇外,摆在桌面上的右手长着六根手指。他微微含笑着,点头致意。

“欢迎来到阿兹格拉特,”他说,“这里是我的银宫。”

阿兹格拉特是无尽深渊第四十五、四十六和四十七层的合称,乌黯君主格拉兹特的领地,银宫是他的居所。

“又见面了,陛下。”琼恩说。

“是啊,”格拉兹特说。“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地。”

琼恩笑了起来,“您是说过这句话,但那时候恐怕不是对我说地吧。”

“确实不是,但这也没什么区别。你,有些出乎我地意料。”

“我自己都如此。”

“当然,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很多的意外——这也正是乐趣所在。”格拉兹特微微点头,拈起一枚棋子,在手中抚摩着,“这是伊玛斯卡奇械师地作品?”

“是的。”

“借助了狄魔高根的力量,”格拉兹特轻而易举得出结论,“只有我和奥喀斯才能压制……所以你猜到了?”

“嗯。”

“但你为什么不认为是我隐身在暗处呢?”格拉兹特问,“那也同样说得通,毕竟我是红色寿衣的盟友,人人都知道。”

“是也说得通,”琼恩说。“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红色寿衣和格拉兹特。这两位恶魔似乎很像。”

格拉兹特眉毛微挑,“很像?”

“很像。”琼恩说,“都非常像魔鬼。”

“就这个?”

“就这个,足够了,”琼恩说,“对于恶魔来说,这无疑是特例中地特例——既然是特例,那自然越少才越正确。深渊不是魔索布莱城,恶魔不是卓尔,不必以盛产特例而著称。”

格拉兹特略略沉吟,“很有趣的说法,”他最后评价,“但也有几分道理。”

“所以我就想,与其假设您和红色寿衣是两个人,而您一直跟随在她身边——那我为什么不索性假设您和她就是同一个人呢。反正您也素有喜欢变化成女性的名声。”

格拉兹特低沉地笑了起来,“很聪明,兰尼斯特先生,你是第二个猜到这个秘密的凡人。”

“第一位是谁呢?”

恶魔站起身来,慢慢朝右侧墙壁走去,琼恩跟随其后。格拉兹特伸出手掌,轻轻抚摩着墙上的一面银镜,暗淡的光华流过,镜面上现出一位女子来,她衣饰华美,气质高贵,头上戴着一顶银色王冠,下巴很尖,双眼略显狭长,眼角微微上挑,射出泠泠地光芒,让人有种……有种面对毒蛇的感觉。

“伊格维尔伏,”格拉兹特说,“她是我所见过的最聪明的凡人女子。”

“她看起来像一位女皇。”

“事实正是如此,”格拉兹特说,“她是一位女皇。”

琼恩想了起来,莎珞克说过,格拉兹特曾经被一位凡人女皇捕获俘虏,最终两人居然相爱,而且还生育了个儿子,应该就是这位伊格维尔伏了。

“她和我一样,拥有接近完美的品格,”格拉兹特伸出黝黑的手指碰触到镜面,抚摸着女皇的面容,“聪明、狡诈、理智、邪恶、雄心勃勃、不择手段……可惜也同样不会愿意屈居人下。”

“她不在您身边?”

“她离开了,”格拉兹特说,“但我想终有一日会再回来。”

他轻轻一拂。镜面上的景象消失了,两人重新回到座位。“那么,言归正传,兰尼斯特先生,既然你已经猜出了答案,为何又一定要见我不可呢?难道你不认为和一位漂亮女士谈话,会更加令人心情愉快吗?”

“抱歉。”琼恩说,“我喜欢漂亮女士……然而我一想到她其实是一位男性。我地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

“这不过是先入为主罢了,你在一开始就默认了我是男性,所以才会如此;如果你从一开始就默认我是女性,只是有时候会变成男性,那感觉是不是会好很多呢。”

琼恩微微皱眉,“这么说也有道理,然而您总有真正的本来面目吧。”他说,“到底是男性还是女性呢。”

格拉兹特非常认真地思考了一会。“这个还真不太好说,”他最后摊开手表示无奈,“我在和女性相处地时候比较喜欢做男人;在和男性相处地时候比较喜欢做女人。”

……总而言之你就是个变态。

琼恩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谈论,也不想再绕圈子,“冒昧打扰,是有一件事情想当面请教。”

“说说看。”

“您给了我两种选择,两种都非常有趣的选择。”琼恩谨慎地措辞,“那么您希望我选择哪一种呢?”

“我么,我是比较希望你选择第二种了。”

“为什么呢?为了对付奥喀斯?”

格拉兹特耸耸肩,“显然你很明白,”他说,“奥喀斯发明了某种新地秘密武器。据我获得的情报,它是一种新地亡灵,非常、非常、非常地强大。这一次他挑起血战,其实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测试这件秘密武器——作为对手,我比较希望能够获得更多更有价值地相关情报。”

“您觉得我能胜任这份工作?”

“我当然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人身上,”格拉兹特解释,“但多一个渠道,就是多一份资料,这不是更好吗?”

“我能理解,”琼恩点点头。“但我不太明白的是。既然您希望我选择第二种,那为什么又给出第一种呢。难道您不觉得。从我的个人立场上考虑,第一种选择才是更合适的吗,我并不希望参与进两位恶魔领主的纷争,以及血战中去啊。”

格拉兹特低沉地笑了起来,“那你为什么不直接选择第一种呢?”他反问。

“我比较好奇,”琼恩承认,“我想您或许有更高明的见解。”

“如果我说,我觉得从你的立场和利益出发,选择第二种方案,比第一种更加正确——你会相信吗?”

“我在听,陛下,”琼恩说,“我正为受教而来。”

格拉兹特指了指棋盘上地一枚“战士”。

“现在这枚棋子是不是很重要?”

琼恩看了看棋局,点点头,“非常重要。”

“它只是一枚战士,”格拉兹特说,“我们都知道,在萨瓦棋里,战士并不是多么有价值的棋子,在它之上还有巫师,有女祭司,有主母,它仅仅只比食人魔奴隶强一点点罢了。但它现在变得重要起来,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双方正在借它为角力点,争夺整个棋盘的局势,”琼恩回答,他隐约有点明白格拉兹特的意思了,“它本身或许不是非常重要,但我们的兵力都已经集中在此,层层筹码压上来,它就不得不变得关键了。”

“正确,”格拉兹特称赞,伸手将那枚棋子提出棋盘,放在旁边,“如果这枚棋子突然消失了呢?”

“消失?”

“假设它突然从棋盘上消失了,那么你觉得这局棋是会就此停止,双方罢手呢,还是一直等待,等待棋子的再度出现?”

琼恩略略思考,“都不会,棋局会继续。棋手们已经投入太多,他们也期望更多,不可能因为一枚棋子的意外消失而草草放弃。”

“对极了,那么当一段时间之后,这枚棋子再度出现在棋盘上时,它还会是局势的关键,还会被作为棋手们地角力点吗?”

“在它离开的时候,局势已经变化,这种可能性不太高了。”

格拉兹特双手一拍,“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琼恩沉默。

“你是这枚棋子,”格拉兹特说,拈起那枚“战士”,“现在因为意外,你来到了深渊。你可以选择第一种方案,直接返回,”他将棋子又放回到棋盘原本的位置,“你来深渊并不久,还不到十天,棋局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你可以回去,继续以往的生活,接受既定地安排,恢复原本的身份,遵循原本的轨迹。你可以把深渊此行当作一个插曲,一次旅游,甚至一场梦,你没有失去什么,也没有得到什么,甚至没有改变什么,一切照常。”

“你也可以选择第二种方案,”格拉兹特将“战士”又从棋盘上提出,放在旁边,“我不能许诺什么,不能保证什么,但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机会?”

“改变的机会,”格拉兹特强调,“这里是下层界,是邪魔的国度,无论是诸神,或者势力雄厚的凡人,他都休想轻易插手进来。你来到深渊,这是一次意外,但同样也是机会,彻底改变一切的机会,因为你不再被控制。”

“您是个一流的演说家,”琼恩不动声色,“但您似乎忽略了一个问题。这一局棋并不仅仅只限于天界和物质界,它同样也包括下层界。我如果选择第二种方案,诚然可以暂时避开大多数棋手,但却和您更加的靠近了。”

格拉兹特笑了起来,“和我距离拉近并不是什么坏事吧。”

琼恩对此不做评价。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什么地方能够让人以最快的速度提升力量,那一定是下层界;如果说这世界上有哪一场战争能够让人以最快地速度变得强大,那一定是血战,”格拉兹特继续说,他地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话语中透着无与伦比的自信和煽动力,“如果你选择第二种方案,你不但可以暂时远离棋局,等到局势不是那么危险地时候再返回;你还可以借此锻炼,提升实力,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不会被人轻易左右,随意操纵。当然,血战很危险,对于新手来说尤其如此,所以你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起点,去适应它,接受它,喜欢它,最后爱上它……”

“我想我或许会适应、会接受,”琼恩轻轻打断,“但不会喜欢,更不会爱上。”

“或许,谁知道呢,但我们都不能否认有这种可能性,”格拉兹特挥挥手,“总之,你现在有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而我愿意提供这个机会。至于我为什么这么做,你可以认为我是在投资,因为我相信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而且以往我们也没有什么真正的仇怨;你也可以认为我是要对付奥喀斯,而你恰好能帮得上忙;你也可以认为我另有图谋,甚至可以认为我看上你了——当然我知道你一定不愿意这么想。那么,你是愿意畏畏缩缩地回到家里躲着,等待着命运的降临,接受着他人的操控安排呢,还是愿意拿出胆气,放手一搏,来看看自己到底能够做到什么程度?”他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任君自择。”

※※※

第八卷完

PS:因为一些私事,停更了几日,回来发现很多读者加群……然而群满了,只能抱歉

序章 无路可退(上)

龙狂篇

序章

无路可退(上)

血气染红了阴霾的天空,太阳被乌云完全遮掩,只能透下微弱的光芒。狂风夹杂着细细的雨珠盘旋呼啸,像皮鞭一般抽打在每个生物的身上,随即化作丝丝热气蒸腾消失。巨大的火球毫无预兆地从空中坠下,将地面砸出无数深坑。尖锐粗粝的岩石铺在黑色的泥土上,青蓝色的邪炎跳跃其间,忽隐忽现,像毒蛇一样咬啮着运气不佳的旅人。蜿蜒绵长的血之河(又称冥河)不疾不徐地流过,千百年来它的速度就不曾有过丝毫改变,成千上万的鬼魂在波浪中浮浮沉沉,张着嘴,发出无声的凄厉呼喊,但随即被下一个浪头吞没。抬眼望去,天边隐隐约约现出一座高耸入云的尖塔,每一块砖石都是用恶魔和魔鬼的头骨垒积砌成,似乎并不十分遥远,但永远也无法靠近。

九层地狱的第一层,阿弗纳斯。

一座雄伟的城市巍然矗立在血之河侧岸,十三道城墙构成十三个规则的同心圆,将一座青铜色的宫殿护卫其中,这便是青铜城堡,阿弗纳斯统治者的住处所在,它的前任主人是扎瑞尔女士,现在则是拜尔公爵——阿斯蒂摩斯为他的各大领主都授予了“公爵”称号,虽然拜尔更喜欢别人称呼他为“将军”。

在青铜城堡前方,一望无垠的荒野上,恶魔和魔鬼的军队已经在此对峙鏖战了七天八夜,土地被鲜血深深浸泡,显出一种诡异的暗红。淡青色地细嫩植物从岩石的缝隙中生长出来,开着八角形的喇叭状小花,殷红似血,迎风微微颤抖,这是血腥草,只在战场和血之河两侧沿岸生长。

拜尔站在高耸的城墙上,用极具威严的目光巡视着战场。他此时已经不再是深狱炼魔的模样,而是变成了一个黑发黑眼的人类。锯齿长刀悬挂在腰间,一袭象征公爵身份地黑色华美长袍罩住他的躯体,高高竖起地衣领让阿弗纳斯的统治者感觉有些气闷,几次有冲动想把这件长袍扯下丢开,但最终还是按捺住了。他需要在部下面前展示信心,有时候,形式主义也是有必要的。

魔鬼的军队早已经在城下列好阵势。数量最多的劣魔安排在最前方,它们没有任何盔甲和盾牌,甚至没有武器,完全只能依靠并不十分锋利爪子去应付接下来的战斗。全副武装,手持巨剑的倒钩魔紧随其后,他们是魔鬼军队地主力,狂热嗜血,好战轻生。全身被寒铁锁链包裹的链魔护住侧翼。数以万计的骨魔手执钢矛,列成如林枪阵,尖刺魔则埋伏其后,随时准备运用它们天赋的任意传送能力加入战团,打击敌人的薄弱部位。在阵势的最后,近千名冰魔骑在黑色的梦魇上。火焰和闪电混合交织塑成的长刀握在手中,只等一声令下即便发起突击。

拜尔微微点头,正待说话,背后轻微地脚步声响起,有人向他走来。距离快速拉近,已经变得非常危险,如果对方心怀恶意,这是一个良好的刺杀机会,但拜尔没有转身,甚至没有作出丝毫反应。他知道来者是谁。

“黯之翼已经全体就位。”来人走到拜尔身后。轻声禀报。

拜尔抬头朝天空中望去,浓密的乌云挡住了视线。即便是他这样的大魔鬼也无法看透。但细若游蛇般的暗紫色闪电间或闪过,依旧让拜尔准确地发现了目标的位置。“干得漂亮,瓦利斯,”魔鬼简单地夸奖了一句,“弥赛亚带队?”

“是地,”瓦利斯回答,“我们现在也只能指望她了。”

拜尔对此未作评价,“迷锁呢。”

“萨玛斯特声称他会全力以赴,克利福德和瓦伦道尔都被抓去帮忙了,”瓦利斯稍稍停顿,“我认为那家伙不可信,他是个巫妖,是个亡灵。”

“你总是这么说,”拜尔微笑,“克利福德和瓦伦道尔同样也是巫妖。”

“他们两个不一样,”瓦利斯争辩,“他们是同伴。”

拜尔微微侧过脸,看着他的将军,“我别无选择,瓦利斯,”他叹息,“我们面对的敌人正是亡灵。如果不借助亡灵师的力量,难道我们还要去向诸神求助,请他们派遣牧师帮忙?”

瓦利斯走到城墙边,看见在魔鬼军队的对面,恶魔也已经勉勉强强列成了“阵势”,乱糟糟地挤成一堆,既无秩序,又无章法,完全是一群乌合之众。数量最多又最弱小的怯魔理当位于阵势的最前方,以便用人海战术去消耗敌人的力量,然而现在它们却躲在最后面,原本应该“监督”怯魔坚守岗位的巴布魔和狂战魔们自己已经冲到了前沿,高声叫嚷着,挥舞兵器,迫不及待地等待着进攻号令。判魂魔和迷诱魔骑在狩魔蛛上,不安分地四处游荡,完全忘记了军官的职责。瓦利斯可以断定,当战斗打响地时候,无需魔鬼攻击,这些恶魔们就会因为自相践踏推撞而大打出手,迅速减员五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

他将目光投向远处,看见在乱糟糟地恶魔之后,是成千上万的亡灵大军,僵尸、骷髅和木乃伊正蹒跚摇晃地缓慢前行,尸妖和波达尸随行其后,骸骨亚龙在天空中翱翔盘旋,它们地躯体早已腐败干枯得只剩白骨,但在负能量的支撑下却比生前更加灵活。在所有亡灵之后,是数千名死亡骑士列成的整齐方阵,他们全身重甲,手执长枪,腰悬重剑,骑着骷髅战马,簇拥着一座八角形金属堡垒缓缓前移,虽然相隔遥远,但已经能够感觉到凛凛的威压。

“大概七千个死亡骑士,奥喀斯这次算是倾巢而出了。”拜尔评价。

“黯之翼足以对付。”瓦利斯回答,“我们虽然堕落,但依旧神圣。”

“你们从未堕落,只是在认清本质,”拜尔纠正,指向死亡骑士方阵的中央,那个巨大地金属堡垒。“死亡骑士并不足虑,我真正担忧的。是那个鬼东西。”

瓦利斯的脸色也阴沉下来,“那东西实在很难对付,”他勉强承认,“简直就是无懈可击的。”

“这世界上不存在无懈可击的东西,”拜尔摇头,“我们总能找到对付它的办法——而且必须找到,因为我们已经无路可退。”

“无路可退。”瓦利斯轻声重复。

“无路可退。”拜尔再次说,从腰间拔出长刀,向空中高高举起,发出清亮的铿锵啸鸣,所有地魔鬼都朝他看过来,高高举起手中的武器。“今日之战,有胜无败,”拜尔高声说。环视部下,“阿弗纳斯虽大,我们已经无路可退,后面就是青铜城堡!”

※※※

“今日一战,有胜无败,”歌嘎斯将军低声自言自语。“攻下青铜城堡,就是真正占领了阿弗纳斯。”

因为九层地狱地位面规则限制,每一层地狱都有一个“中心”,恶魔唯有占据中心,才算是真正占据了这一层,然后才能进入下一层地狱。对于阿弗纳斯来说,青铜城堡就是中心,倘若恶魔军队想真正征服九层地狱,这就是必须达成的第一步。对于这一点,歌嘎斯十分清楚。

歌嘎斯是恶魔军队的统帅。他是个精灵吸血鬼。在漫长的岁月中已经晋升到“亲王”位阶,抵达这个族裔的顶端。几千年来一直担任奥喀斯的侍卫长。和“背叛”的习惯已经浸透骨髓地恶魔不同,歌嘎斯对奥喀斯忠心耿耿,即便在亡灵君王失踪的那几百年中,他也同样没有转投阵营,而是坚守着萨纳托斯(无尽深渊第一百一十三层,奥喀斯的国度),率领部下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侵略。奥喀斯回归之后,对他的忠贞表现大加赞赏,提拔为将军,委以重任,成为此次血战的指挥官。

此时这位吸血鬼指挥官正站在阴影翼龙背上,从空中俯视着他的军队。

如果以“战士”的标准来衡量,歌嘎斯堪称出类拔萃,精灵和吸血鬼赋予地双重长寿,让他将武技和魔法完美地融合为一体,即便是同时对抗十名死亡骑士他也能应付有余,而后者是奥喀斯的得意发明之一,虽然在物质界知道的人不多,但在下层界,恶魔们都是将死亡骑士和巫妖、吸血鬼并列,称为三大最高阶亡灵,通常情况下,一位死亡骑士足以单独杀死一只六臂蛇魔。

但倘若以“统帅”的标准来衡量的话,歌嘎斯的才华就令人难以恭维,甚至连“中规中距”都未必算得上,无论是战略还是战术都非他所长,甚至连发表演讲鼓舞士气他都不会——恶魔们都知道,歌嘎斯怯场,私下相聚时他能侃侃而谈,人一多他就说都不会话了。以常理而论,派遣这样地人来当指挥官,除了证明奥喀斯智商不超过三十外别无其他可能,恶魔战败是注定的——但事实恰恰相反,恶魔军队除了一开始有些受挫,很快就扭转局势,一路凯歌,冲出万渊平原,越过血之裂隙,打到了阿弗纳斯,如今已经兵临青铜城堡了,这在血战的数万年历史上都是极其罕见的。

之所以有这种辉煌战果,并非是因为歌嘎斯一直深藏不露或者突然开窍,而应该归功于奥喀斯的知人善任。

众所周之,恶魔在数量上远远胜过魔鬼几十倍,单兵作战能力也毫不逊色,甚至略有过之,但血战持续数万年,却一直难分胜负,甚至在近几百年里恶魔还一直被压制。之所以造成这种结果,乃是由它们的本质决定的,虽然同样邪恶,但恶魔混乱叛逆,从无任何“秩序”的观念,魔鬼则完全相反,这种差异反应到战场上,就是乌合之众和百炼精兵的区别。魔鬼们虽然兵力远逊,却拥有第一流的战略家,第一流地指挥官,第一流地武器装备和第一流的纪律,而他们地对手总是会犯各种莫名其妙匪夷所思的错误,最终将庞大的兵力优势化为乌有。这是恶魔的先天缺陷,就算再高明再杰出的指挥官也无法弥补,哪怕让格拉兹特来指挥,他的命令也会在执行过程中走样得千奇百怪,最终变得一塌糊涂。

但对于奥喀斯的军队来说,这种问题虽然依旧存在,却相对轻微缓和得多——因为主力不是恶魔,而是亡灵。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什么军队比魔鬼更有秩序,更服从命令,那毫无疑问就是亡灵了,尤其是那些没有自主意识的低阶亡灵。拜尔如果命令一队魔鬼跳下深不见底的悬崖,魔鬼或许还会犹豫退缩,但如果歌嘎斯对一队骷髅僵尸发出同样命令的话,他的权威会得到百分之百的贯彻。即便是死亡骑士这种地位相当于巫妖、吸血鬼的高阶亡灵,同样也不会丝毫违拗歌嘎斯的命令,奥喀斯号称亡灵君王,并不是浪得虚名,他自有各种精妙的方法控制他的造物,确保他们服从。

亡灵不饮不食,不眠不休,号令一出,如臂指使,连后勤都基本无需考虑了。统帅这样的军队,即使是歌嘎斯这种平庸将领,同样也是能够胜任的,甚至可以说,正因为歌嘎斯统帅才具平平,奥喀斯才放心让他来指挥,倘若换了个聪明的恶魔,只怕反而弄巧成拙。没有智力的士兵,正应该配平庸的将领。

当然,倘若仅仅如此,也不过是得了一个“平正”,错误比以前相对犯得少,并不等于就能够胜过对手。更何况,拜尔的军事指挥才能,即便是在魔鬼中都是首屈一指的,这也是他能够得到阿斯蒂摩斯看中,被任命为阿弗纳斯领主,甚至得到八魔将一致看重的原因所在。歌嘎斯能够击败拜尔,节节胜利,最重要的凭借和依仗,是那件秘密武器。

一件在战场上所向无敌,当者披靡的秘密武器。

序章 无路可退(下)

龙狂篇

序章

无路可退(下)

歌嘎斯俯视下方,见那座巨大的金属堡垒正被死亡骑士牢牢护卫,簇拥着缓缓前进,八位巫妖站在堡垒的八个凸出尖角上,手中的骷髅法杖发出黑色的灵光,向主帅示意一切正常。歌嘎斯放下心来,将目光投向遥远的前方。

他清楚地看见魔鬼的军队已经列阵完毕,所有士兵各就各位,长枪似林,遮天蔽日,铠甲如镜,耀目生辉,他看见拜尔以人类形态站在城墙上,正在发表演说鼓舞士气。歌嘎斯知道因为有阿斯蒂摩斯和八魔将的支持,拜尔有权征召地狱前八层各大魔鬼公爵的部队(除了直系近卫),他的战士来源于地狱中最精锐的魔鬼,战力非凡,但他来回扫视,心中泛起一丝疑惑,因为他没看到真正预料中的对手。

“黯之翼在哪里?”他低声询问自己。

由不得多想,眼看亡灵军队已经靠近前线,歌嘎斯从阴影翼龙背上拿起一只弯曲号角,呜呜吹响起来。

“进攻!”他高声说。

与此同时,青铜城堡的城头上,拜尔敲响了战鼓。

两支军队像两道汹涌的洪流撞击在一起,很快魔鬼一方就占据了上风,在这种大规模战争中,个人的力量强弱变得微不足道,真正起决定作用的是士气、装备、团结协作和随机应变的指挥,这些全都是魔鬼的强项,而恶魔们唯一的数量优势此时也不具备。不到半个小时,恶魔军队便溃散了。四散逃跑。魔鬼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重整阵势,缓缓前进,迎上了恶魔后方地亡灵军团。

倒钩魔挥舞巨剑,摧枯拉朽地斩杀着僵尸和骷髅,骨魔枪阵抵住波达尸和尸妖,骸骨亚龙凌空下扑。链魔挥舞着铁链奋力还击。冰魔骑着梦魇冲入亡灵大军中,用闪电和烈焰交织成的长刀让这些不死的邪恶再度沉眠。死亡骑士依旧护卫着金属堡垒缓缓前进。并不参战。

亡灵满山遍野而来,占据了兵力上的绝对优势,魔鬼凭借阵型死死抵御,渐渐有不支的迹象。城墙上的拜尔见状,长刀挥动,发出一个命令,一队深狱炼魔出现在他身后。随即消失,下一瞬间已经站在战场上空。一道道燃烧的火墙骤然从地面升腾起来,将亡灵大军切割成几十块,橘红色地巨大火球从深狱炼魔手中连珠发出,轰炸着事先看准的目标——尤其是那些木乃伊,这种亡灵很难被刀剑枪矛伤害,但非常畏惧火焰,它们身上缠满地绷带浸透尸油。能够提供优良的物理防御能力,同时却也是最佳的导火索。

炼魔疯狂地发射火球,他们并不担心误伤友军,魔鬼们通常都对火焰有良好的抵抗能力,只有这些亡灵们才需要担心。大量的木乃伊被烧死,魔鬼军队的压力稍稍减轻。但并没有真正好转,因为亡灵依旧很多。骸骨亚龙放弃了原本的目标,转而攻击深狱炼魔,它们地数量仿佛无穷无尽,重重围困,前赴后继。

沉闷的马蹄奔腾声震撼大地,死亡骑士终于前来,他们共有七千人,其中四千依旧组成方阵,守卫着金属堡垒。另外三千杀入战团。死亡骑士的加入。让原本便已经不平衡的局势迅速倾斜,魔鬼的阵线在几分钟后完全崩溃。

歌嘎斯满意地看到这种战果。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魔鬼们虽然拥有各种战略战术上的优势,但那又如何呢?在绝对悬殊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微不足道地。力量,唯有力量才是本质,唯有力量才是真谛,唯有力量才是一切。

虽然自己是吸血鬼,但在深渊中生活数千年,歌嘎斯早就已经接受了恶魔的观念,甚至把自己当作恶魔的一员。他打心眼里看不起那些从九层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低级、胆怯、不堪一击,恪守一些莫名其妙的规矩,只会躲在暗处玩弄阴谋诡计,所有的这一切,都证明了魔鬼们地弱小本质。

“我们赢了。”他想。

魔鬼军队训练有素,转进得飞快,亡灵大多行动迟缓,追之不及,死亡骑士虽然行动迅捷,但被满山遍野的僵尸骷髅挡着,速度也完全发挥不出来。当亡灵们赶到青铜城堡的城墙下时,魔鬼早就已经全体进城了。对于这种结果,歌嘎斯早有心理准备,并不失望,他拿起号角,正准备下令攻城,陡然感觉头顶上一暗。

作为吸血鬼,歌嘎斯对于光亮有着超乎寻常的敏感,任何细微的光影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几乎是本能,他感应到了危险的逼近,然后眼前光华闪烁,一支灿金色长箭朝他激射而来。

碧火莹莹的长刀挥出,隔开金箭,歌嘎斯一个翻身跃下翼龙,朝地面急速坠去。他并不担心会摔死,作为“亲王”位阶的吸血鬼,就算从万里高空摔下也能够毫发无伤。眼看要撞上地面,他陡然全身收缩,化作一只巨大的黑色蝙蝠,翩然滑翔,落到死亡骑士护卫地那座金属堡垒上,重新恢复人形,抬头向天上看去。

近百名堕天使自乌云中飞出,他们地面容俊美,神情威严,洁白的长袍依旧精致华丽,纤尘不染,在胸口地部位都绣上了利齿咬合钢刀的徽记,那是拜尔的标志。因为堕落,象征圣洁的雪白羽翼已经变得灰黯,原本金色的双眼变得乌蓝,他们的寒冰双手剑上依旧烈焰吞吐,雷霆环绕,但已经没有了令每个亡灵都不由自主心惊胆战的圣光。

堕天使军团“黯之翼”,拜尔真正的三大嫡系军队之一。

※※※

骷髅战马四蹄生火,载着死亡骑士们腾空而起。向堕天使发动冲锋。歌嘎斯急促地发出一个命令,站在金属堡垒八个凸角上的巫妖们同时举起法杖,各自念诵出一段含混晦涩地咒语。

周围的空气温度刹那间急剧降低,一个庞大无匹的身影在金属堡垒的上方出现。

一开始只是虚影,短短几秒种内便已经凝聚成了实体。如果仅看轮廓,那是一个泰坦般的巨人,即便最高大的炎魔站在旁边也只能及到他的膝盖。但如果仔细观察地话,便会发现他是个丑陋的怪物。他地头颅很小,嘴却非常大,双臂长短不一,两腿粗细不匀,上身长而下身短,甚至连皮肤的颜色都斑驳成块,各不相同。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个缝合怪,又像是个制作低劣的肉魔像,用不同的尸块勉强拼凑起来。

事实距此不远。

当这怪物现身时,所有的亡灵仿佛都收到感应一般,齐齐发出一声低沉嘶哑的叫喊,即便是无意识的僵尸骷髅也不例外。每个亡灵用地都是生前最熟悉的语言,但千百种语言却汇成同样的意思:“神躯魔像!”

这就是奥喀斯的秘密武器,用死亡的神明躯体制成的魔像。

神躯魔像刚刚凝聚成型。随即高高跃起,一拳砸出,正中一名堕天使,巨大的力量将他上半身当场粉碎,回臂横扫,又将另外一名堕天使远远撞飞出去。直跌入青铜城堡中。

第三名堕天使自背后扑来,一剑劈中魔像,雷霆烈焰交相轰出,却只将它的背后划出一道浅浅地伤口。神躯魔像低吼一声,反身横捞,却抓了个空,它虽然动作不慢,完全不似寻常魔像那般笨拙,但比起长着翅膀的堕天使,终究还是差了很多。

更多的堕天使扑了上来。死亡骑士阻挡不住。骷髅战马虽然能够飞行,到底比不上天然的羽翼。神躯魔像接连被砍中几剑。好在受创不深,但它的拳头也打不中堕天使,这样只挨打不能还手,终究不是办法。金属堡垒上八名巫妖见状,再度举起法杖,当空绘出八个复杂的线条,连缀成一个魔法阵。

神躯魔像仿佛有所感应一般,一声空洞而嘶哑地低吼声自它喉间传出,莫名的压抑、绝望和憎恨笼罩上了战场上所有参战者的心头,即便是无心智的亡灵似乎也受到了影响。乌黑光芒自魔像内部透射出来,它的形体也急速发生变化,巨大的身躯像一只软体动物般扭曲蠕动着,急速变化成各种奇怪的模样。千万张面孔翻滚着浮现出来,一边发出痛苦而暴怒的嘶吼,一边急速地变幻着样貌,呼唤着一个名字。

转瞬之间,原本丑陋的缝合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巨大地男性卓尔,戴着蝙蝠形状地丝织面具,手中多出两柄光影变幻的黑色短剑。它地速度在刹那之间陡然加快了几倍,直刺横削,进退如风,行动迅捷至极,几乎每一照面都会击杀一名堕天使。

片刻之间,黯之翼军团就已经损失了近二十名成员,他们开始退却,但并不是朝着青铜城堡的方向,而是侧面的一处丘陵,神躯魔像紧追不舍。歌嘎斯并不在意,吹起号角,命令其他的亡灵准备攻城。

骷髅们自动组合起来,搭成了云梯,波达尸和尸妖鱼贯而上,行动缓慢的僵尸用自己的身体一波*地撞击着城门,骸骨亚龙在此前和深狱炼魔的空战中损失过半,此时正飞翔在歌嘎斯的上空,保护着金属堡垒。死亡骑士迅速集结,准备飞越城墙。

便在此时,大地开始剧烈震动。

神躯魔像追赶着堕天使进入丘陵地带,在它刚刚踏入的那一瞬间,几十道火柱陡然从地底喷涌出来,直贯长空,将魔像团团围住,几十只全身烈焰缠绕的巨龙从火柱中冲出来,像红眼斗牛一样撞上魔像。

“炼狱炎龙!”

歌嘎斯一眼认出了这种生活在地狱的火龙,他大吃了一惊。炼狱炎龙传说是五色龙神提亚玛特某次邪恶试验的产物,和物质界的同族一样强大,但更加懒散,平素总是躲在火山熔岩中呼呼大睡,从不参与血战,如今却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在深渊里待得太久,总是和智力低下的亡灵打交道,让歌嘎斯的思维反应也变得退化,还没等他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炼狱炎龙已经和神躯魔像缠斗在一起。仿佛吃了兴奋剂似的,这些平素温和懒散的炎龙变得凶暴无比,个个奋不顾身,拼死攻击,神躯魔像虽然强大,猛然对上几十只发狂的巨龙也招架不易,虽然不落下风,身上也迅速多了无数创伤。

歌嘎斯顾不上指挥攻城,抢过一匹骷髅战马,率领附近的死亡骑士飞奔而来援助。距离近前,他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所有的炎龙身上都笼罩着一层魔法灵光,仿佛被同时加持了某种嗜血法术。吸血鬼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他抬头朝高空中望去,从乌云和血色之间找到了闪烁的目标。

“龙狂迷锁!”

作为精灵,歌嘎斯对于本族的这个得意发明自然毫不陌生,立刻就辨认出来。整个这片丘陵已经完全被龙狂迷锁笼罩,这就是炼狱炎龙突然狂暴的原因所在——但为什么它们只攻击神躯魔像?龙狂迷锁的效果理当是让巨龙发狂,胡乱攻击周围的一切生物才对。

无暇多想这些,歌嘎斯长刀一挥,率领十余名死亡骑士腾空而起,冲向云霄,他已经发现了这个迷锁的“核心”所在,只要将它破坏,迷锁自然崩溃。当他即将接近目标的时候,陡然间又是一道金箭仿佛闪电般迎面射来,歌嘎斯侧身闪过,身后的两名死亡骑士却没能躲开,被这一箭贯穿胸腹,一圈白光从伤口处急速扩散,将他们瞬间化作飞灰。

曦天使的瞬杀箭。

一道闪电从云中劈下,在半空中凝聚成型,那是一位女性天使,灿金长发、灿金双眼、灿金皮肤,洁白的羽翼上圣光闪烁,一张金色长弓在她手中如水流溢,瞬间变化成了一柄十字形双手巨剑,剑身透明,光华四射。

她冷冷地看着亡灵,美丽的双眼中漠无表情,然后一剑当头劈下,金色圣光轰然绽放,将歌嘎斯和他的属下尽数包裹其中。

第一节 在血战的后方

龙狂篇

第一节

在血战的后方

这世界上有很多棵树,有很多条河流。

有一颗树,根植于阿梵多,穿过矮人之家和月之门,以明水之殿、金色丘陵和知识之殿为主干,低叉分枝通向咒文之心、天堂山和翠绿原野。所有这些位面的居民,都可以通过这颗树旅行往来——它叫做世界树。

有一道河流,发源自无尽深渊的最底层,流经血之裂隙,贯穿九层地狱,蜿蜒通过毁灭与绝望荒原、锐声战场、狂怒之心、严厉之锤和兽人之土(此位面现在已经随着兽人诸神陨落而崩溃),最终流入定命深泽——它叫做血之河。

血之河又称冥河,连接着深渊和地狱两大位面,是血战最重要的交通要道。只要有渡船,恶魔大军就能顺流而下,从深渊冲向地狱;同样的,魔鬼大军也能逆流而上,从地狱抵达深渊。血之河的河水黑暗腐臭,拥有邪恶的魔力,天使沾上就会受伤,凡人饮用会丧失记忆,就连邪魔都不敢轻易碰。所有和魔鬼签订契约,最终坠入地狱的灵魂,都必须经过血之河的“净化”,才能脱胎换骨,变成魔鬼。

血之河蜿蜒盘绕,支流众多,遍布整个阿弗纳斯。魔鬼们的数百座城堡大部分都是沿河而建,其中主干河道旁有二十一座城堡,仿佛一道道关卡。歌嘎斯率领恶魔和亡灵大军一路顺流而下,攻城略地,无所不克,九天前攻下了第十四座城堡“黑石”。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青铜城堡,阿弗纳斯地中心所在。

当恶魔、亡灵和魔鬼大军在青铜城堡前激烈厮杀时,琼恩正沿着血之河缓缓前行,准备回到黑石城堡。他身旁是魅魔莎珞克,背后则是八只骷髅武士,推拉着一辆大得惊人的白骨灵车,里面满满当当地堆满了邪魔的尸体。

在加入血战之前。琼恩从未想过世界上居然有如此惨烈的战争。自从六月初开战以来,如今已经是十月(前天刚过了丰收节)。整整打了四个月——这倒不算什么,物质界的战争别说打四个月,打四年都不出奇,甚至四十年也不算什么,但有哪一场战争是每天每夜都在厮杀,每时每刻都在流血,每分每秒都在死人么?

血战就是。

整整四个月。没有一日休战,恶魔和魔鬼双方一共投入了近千万的军队,在万渊平原,在血之裂隙,在阿弗纳斯上惨烈厮杀。数不清的邪魔们倒下了,又有数不清地怯魔和劣魔自位面中自然化出,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成为炮灰,有极少数幸运者通过杀戮变得足够强大。成功晋级,成为更高阶地恶魔,例如巴布魔或者倒钩魔之类——然后继续是炮灰。

在战争的初期,魔鬼占据上风,恶魔节节败退,但这种局面并没有持续多久。当神躯魔像登场之后。形势顿时急转而下。魔鬼连连战败,恶魔不但收复了失地,而且成功越过了血之裂隙,如今已经将战火燃烧到了阿弗纳斯的血腥土地上。所有这一切,都必须归功于神躯魔像,没有任何对手能够在战场上阻挡这种由死亡神明的躯体组合而成的怪物,它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快若闪电的速度和超强地防御能力,以及对魔法近乎完全的免疫,而且它不像寻常亡灵那样惧怕圣力,简直是无懈可击。

当然。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造物。至少奥喀斯这种素有行事颠三倒四之称的大恶魔造不出来。神躯魔像也是有缺陷的,至少它还不是金刚不坏之身。一场大战下来,它也会受损,也会被击伤,所以它需要维护,需要修复——这就是维护队的工作。

红色寿衣(或者说格拉兹特)就是把琼恩推荐进了维护队。

神躯魔像的维护工作,总结起来其实也很简单:收集足够的材料,用魔法加工,融合进魔像躯体中,修复创伤,听起来就和医生补牙差不多。维护队地人员,则也因此被分成“外围”和“核心”两个部分,外围成员的工作是收集材料,进行加工,核心成员则负责融合修复。外围成员中有一半是临时招募而来的,其中像琼恩这种来自物质界的凡人巫师也有好几个,核心成员则全部都是奥喀斯的亲信,整个维护队由一位叫做刚勒莫的巫妖总体负责,他是队长。具体地工作流程,则是每一场战斗之后,由巫妖刚勒莫作出分析报告,列出需要的材料名单和要求,交由外围人员去收集、处理,再交给核心人员进行下一步操作。

修复神躯魔像所需要的材料,不是金属,不是木头,不是泥石,而是尸体,而且必须是新鲜的、较为完整的,死去时间不超过四十八小时的邪魔尸体,越强大的邪魔越好,有时候会有特别的种类要求。

邪魔的尸体,原本并非什么难得之物,尤其现在是血战,哪一天不死上几万十几万甚至几十万士兵,区区几百具尸体算什么。问题在于,血战太过激烈了,战场上的尸体通常都破碎不堪,被冻成冰渣、烧成灰烬、炸成粉碎或者踩成肉泥是常态,能保持大体完整地千中无一,连亡灵师用来召唤僵尸骷髅都不行,最多只能给食尸鬼当晚餐。

所以琼恩这些外围人员地工作就很重。

诚如红色寿衣所说,维护队是无需上战场的,比较安全——但不用上战场,不等于不需要去战斗,或者说大家对于“战场”这个概念理解不完全一致。邪魔大军们在前面血战交锋,维护队则是在后面四处劫掠,砍杀那些零星落单地邪魔,搜集“材料”,为神躯魔像的修复工作做准备。这个工作算不上很危险。但比较繁琐,尤其是战火烧入地狱之后。

在深渊地时候,每当神躯魔像受损需要“材料”,歌嘎斯将军往往大手一挥,直接下令把麾下某一支恶魔军队杀掉,送去给维护队,甚至都不需要琼恩等人亲自动手。反正是自己的主场。有数不尽的恶魔可以就地征召,随时补充。不必在乎。但现在到了地狱,客场作战,兵力就不能这样随意浪费了,于是琼恩就得去杀魔鬼。

杀恶魔还是杀魔鬼,对于琼恩来说其实都差不多,他不过是借此锻炼技艺,提升实力罢了。这四个月来。尤其是进入地狱之后的三个月,琼恩至少已经杀了上千名邪魔,其中大部分是怯魔、夸赛魔、巴布魔、倒钩魔之类的低阶角色,也不乏链魔、骨魔、迷诱魔、尖刺魔这种较强的邪魔,甚至还包括冰魔、角魔这种高阶魔鬼,当然像六臂蛇魔、巴洛炎魔、角魔、深狱炼魔这种强大存在是不敢招惹的,等闲也不会撞上。日复一日,无休无止地杀戮。让他的魔法造诣飞速提升,如今虽然还不能真正接触魔网第七层,但已经隐隐约约有所感应了。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什么地方能够让人以最快地速度提升力量,那一定是下层界;如果说这世界上有哪一场战争能够让人以最快的速度变得强大,那一定是血战。”

格拉兹特是这么说的,事实证明他确实没有撒谎。战争是大熔炉。是最能锻炼人的地方,在血战中待上四个月,足以抵得上在物质界的四年,倘若琼恩愿意冲上前线,进入真正的“战场”的话,那么足以抵得上四十年,当然前提是他能够活下来。琼恩暂时没有这种自信,所以他不考虑去尝试——但这只是暂时地。按照现在这种进步速度,自己距离真正的大巫师还会有多遥远吗?

当自己足够强大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去真正的战场上横行漫步呢。有时候。琼恩居然会冒出这种念头。仿佛内心深处还隐隐有些期待。

作为巫师,琼恩并不缺乏聪明的头脑。只是没有术士那样对魔法的天然亲和力,但这也就意味着他不会像凛那样严重偏科。他在阴魂城接受过世界上最严谨系统的巫师训练,那是古魔法帝国千锤百炼的沉淀积累。他有第一流地导师指点,有足够的阅历和见识——而且他还有深度暗示。

萨玛斯特发明,布雷纳斯改良过的深度暗示。

琼恩曾经很好奇一件事情:为什么无论是恶魔还是魔鬼,都不倾向于研习法术,成为巫师呢。以恶魔为例,虽然往往都会一些简单法术,但那不过是作为辅助而已,本质上还是“战士”,相对比较近似“巫师”的,是莎珞克这种魅魔——但魅魔的地位可半点不高,也就能在夸赛魔巴布魔这种低级炮灰面前摆摆架子罢了。

在物质界有一个常识:巫师比战士强,因为后者凭借的是肉体力量,前者使用地却是神秘魔法。战士再强大,能够一拳打死一头巨龙么?不可能,但巫师却可以办到,连拳头都不用,一根手指就可以——比如说死亡之指。

当然,也存在像矮人那样好勇斗狠的种族,轻视魔法,注重蛮力,但邪魔可不是矮人,他们绝不死脑筋。而且无论地狱还是深渊,都没有死魔法区,不会出现巫师突然失去法术能力的情形。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些邪魔们不积极研习魔法,追求更强大的力量,却普遍都走上锻炼武技的道路呢。

对于这个问题,琼恩曾经请教莎珞克,得到的回答是“因为巫师太没用啊。”

琼恩很恼火,所以狠狠惩罚了她一顿,强迫她吞咽了很多牛奶。但很快,血战爆发,他就明白了“巫师太没用”的含义,莎珞克说得确实没错。

举例来说,琼恩有七成把握在一对一的对决中干掉一只判魂魔,但他肯定杀不掉一百只怯魔,巫师的法术是有限的。但一只判魂魔,绝对可以轻而易举地挥舞巨剑把一百只怯魔杀得落花流水。

“巫师地强大,只存在于小规模地战斗中。一旦战斗升级成战争。战争升级成战役,战役升级成血战——那巫师在战场上就完全是废物了。”

血战规模之大,战况之激烈,远远超乎凡人的想象,一场遭遇战打上三天三夜,那是很平常地事情。巫师的法术虽然威力巨大,但一共只有那么点。无法得到及时补充,用完就废了;强壮的战士却能够持续作战。一刻不息。两相比较,邪魔们当然都青睐武技的道路了。

“我们需要的,是能够持久作战地勇士,而不是放几个法术就溜下去喝咖啡的巫师。”某个恶魔领主曾经如此宣称。

幸好琼恩不是普通地巫师,他有“深度暗示”。这四个月来,他将这种能力发挥到了极致,平均每天只休息不到三个小时。重复准备四到五次法术,保证在任何时候他的指尖都能够发出致命的石化射线。虽然明知这样是以透支生命力为代价,但一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就算折寿,至少还能再活二三十年,还可以慢慢想办法;不借这种良机加速提升实力,只怕明天就会被人杀死了。”

事实证明这种做法的正确,除了魔法造诣的提升之外,琼恩在一些常用法术的运用技巧上更有长足的进步。顺便还学习了一些恶魔法术。除此之外,他感觉自己地身体明显变得强壮很多,甚至连刀术都有些有像模像样了,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他总是会遇到怯魔、劣魔之类的最下等邪魔,珍贵的法术不能浪费在这些超级杂兵身上。

当然。变得强大的,并不仅仅只有他一人。

※※※

莎珞克走在琼恩身旁,从表面上看,她和以前没有什么变化,甚至连装束都和琼恩初次见到时差不多,黑色皮革马甲,轻薄柔软的丁字内裤,另外新增加了一双银灰色长靴,此外不着寸缕。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她盘起的褐色长发中隐约露出两颗红色地弯角。双臂白皙的肌肤上泛着细细的紫色微光。仿佛一道道线条脉络,绘制成繁复的古恶魔文。这并非人为刺绣上去的。而是自然生成——这意味着莎珞克很快就会不再是普通的魅魔,她即将成为一名菁英魅魔了。

世界是不公平地,永远都有三六九等,深渊更不例外,各种恶魔占据着不同的位阶,努力往上爬,往上进化,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即便是同一种位阶的恶魔,彼此间也是有差别的,一个刚刚从狂战魔进化到迷诱魔的家伙,自然不可能比得上即将从迷诱魔进化到判魂魔的前辈,前者被称为“普通”迷诱魔,后者则是“菁英”迷诱魔。

要区分普通和菁英,从外表上就能很容易得知,例如普通炎魔是红皮肤,菁英炎魔却是青色;普通蛇魔是六臂,菁英蛇魔却是八臂。红色弯角、紫色图纹,这已经是即将进化为菁英魅魔的明显表征了。

琼恩毕竟是凡人,虽然能够通过高强度的战斗快速提升实力,但本质上还是一种“锻炼”,莎珞克却已经是魅魔,虽然她还保留着凡人时的记忆和情感,每当她杀死一个魔鬼,都能够从中汲取或者说吞噬一定地力量,从而强化自己,这是由下层界地位面法则所决定的。恶魔意味着混乱,魔鬼代表着秩序,恶魔杀死魔鬼,这就意味着混乱摧毁了秩序,那么位面规则就会让胜利者更加强大,反之亦然。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才是血战真正能够持续千万年,让无数恶魔魔鬼愿意投身其中地真正原因,这是最快速的晋身之阶,虽然同样也是死亡通道。

只要真正参加血战,并且最终能活下来,一名倒钩魔有可能进化为链魔,一名骨魔有可能进化为尖刺魔,直接提升一两个位阶都不是不可能,如果能够不断地参加血战,并且不断地生还,那么最低阶的劣魔都有可能成为最高阶的深狱炼魔,虽然这种概率是亿中无一,但理论上确实是存在的。众所周知,如今的阿弗纳斯大公爵、地狱第一层领主拜尔,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只是一只小魔鬼——就是那种手里拿着小叉子,有着蝙蝠翅膀和肥胖身材,经常在各种奇幻游戏里出现,充当最低级炮灰的角色,在经历了多次血战之后,最终爬到了如今的位置,这就是摆在面前的活生生的例子。

当然,成功者的风光背后,是无数失败者的尸体。地狱有数以亿万计的小魔鬼,别说进化到深狱炼魔——甚至就不说进化,能存活几十年上百年的又有几个。莎珞克实在是幸运,因为有一个前任的好老板,又有一个现任的好主人,也跟着进了维护队,获得了这份美差。既不需要上前线去冒着十死零生的危险,魔鬼也半点没少杀,甚至还杀得更多,这实在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不过,随之而来的有一点小小的技术问题,需要解决。

“莎珞克,”半个月前,看到魅魔头上长出的弯角,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琼恩不无担心地开口了,“你是直接成为魅魔的吧。”

“是啊,格拉兹特直接让我变成了魅魔,他说我的灵魂足够强大,配得上这个位阶。”

“那如果你再往上进化,会变成什么?”

“迷诱魔。”

琼恩在脑中回想了一下迷诱魔那狗头蟹螯的模样,再看看娇美如花的莎珞克,顿时打了个冷颤,“你可以不进化么。”他问。

“唔?”魅魔微微皱眉,然后笑了起来,“当然可以,主人,如果这是你的希望的话……只不过,对于任何恶魔来说,进化的机会只有一次,倘若我放弃的话,从此就再也不能提升位阶了呢。”

“那有什么关系。”

“这就意味着我放弃了原本可以轻易到手的力量啊。虽说进化并不是提升实力的唯一途径,但是最直接的。”

“没关系,”琼恩说,“我会保护你的。”

魅魔格格娇笑,“听起来真让人心里温暖,主人,”她有意无意地瞥了琼恩一眼,“这是承诺?”

“承诺,”琼恩立刻说,“我可万万接受不了成天对着一只迷诱魔,会整晚做噩梦的。”

魅魔侧过身来,在他脸上轻轻一吻,“如你所愿。”

解决了这个潜在的危险,让琼恩的心情愉快了很多,相应地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魔鬼们死得更多。其实他也知道,莎珞克自己应该也不会想变成迷诱魔,毕竟她不是普通的恶魔,她保留着凡人时的记忆——变成魅魔就算了,反正更漂亮,但有哪个人类女子愿意变成迷诱魔的?不过事情放在这里,总是一桩麻烦,早早搞定早早安心。

半个月过去,莎珞克头上的弯角日益明显,双臂上的紫色刺青渐渐显现,显然距离真正成为菁英魅魔的时间已经不远了。琼恩看着她,心想要不要再提醒一次,免得她一不小心真的变成迷诱魔,那可就呜呼哀哉,头痛至极了。魅魔见巫师看来,嫣然微笑,舌尖**地舔了舔性感的红唇,仿佛在发出无声的邀请。

琼恩只觉得咽喉有些发干,考虑要不要当场把她推倒,反正没有旁人在场,那几个骷髅武士自动被无视了。正在犹豫的时候,耳边顺风传来一阵大呼小叫,转脸看去,一只夸赛魔正扑棱着肉翼飞来。“重要情况,”它嚷嚷着,“前面发现两名死亡骑士、四个角魔和一个欲魔。”

“不过都死了。”它看看琼恩的脸色,赶快补充说。

第二节 黑玫瑰

龙狂篇

第二节

黑玫瑰

当琼恩听到有两个死亡骑士、四个角魔的时候,他皱起了眉头,以至于后面那只欲魔都忽略了,但当他听到夸赛魔后面的补充时,立刻伸手把将它从空中抓过来,重重往白骨灵车上一摔。

“下次直接先说重点!”

夸赛魔被摔得晕头转向,却又不敢反驳,其实它先说出敌人的种类构成,并不算是轻重不分,主要在于没有一口气说完。但它能跳起来抗议么?显然不能。

恶魔没有什么准则,如果勉强说有的话,那就是“强权即公理”。谁强谁就正确,琼恩比夸赛魔强,所以他就正确,仅此而已。

琼恩虽然发火,却也安下心来,刚开始他确实吓了一跳。死亡骑士倒罢了,肯定是自己人,他手里有歌嘎斯专门颁发的令符,不用担心被亡灵攻击,但角魔可就令人头疼了,这是在魔鬼中地位仅次于深狱炼魔的存在,实力非凡,差不多相当于六臂蛇魔的程度。琼恩这几个月来杀魔鬼杀到手软,但还真没和角魔打过交道——暂时也不想打交道。这里又不是前线,而是遥远的后方,距离恶魔军队的新据点黑石城堡步行也不到一小时的路程,如果让莎珞克展开蝠翼飞的话最多十分钟,无论怎么算,也没道理会撞上角魔这种强大的魔鬼吧,而且还一来就是四只。至于最后那个什么……呃,欲魔,倒是不用介意。

不过既然都已经死了。那就无所谓了。

莎珞克振翼飞起,前行查看,琼恩从斗篷内侧取出一个掌心大小的黑色头骨徽章来,朝八只骷髅武士晃了一晃,命令其中四个推车,另外四个提高戒备,准备战斗。骷髅武士和寻常地骷髅不同。生前往往都是不错的战士,变成亡灵后还残留了一些基本的武技格斗能力。配上精良的武器铠甲,足以和链魔、骨魔这种中阶魔鬼勉强抗衡了,否则琼恩也不会带出来。

走了十分钟,果然看到七八具尸体,其中两个最容易辨认,全身重甲的铁罐头,一看便知是死亡骑士。他们的骷髅战马也被打散成了一堆碎骨。在死亡骑士旁边,趴着四个黑乎乎的,看起来有些近似石像鬼地家伙,头上两根白色长角,正是角魔,莎珞克正在它们身上翻找东西。这是她的一贯作风,基本是看到每具尸体她都要上去摸摸,看能不能捞点什么。只要值钱地,不管自己有用没用一概都要,回去卖给商人换钱,如果有好的铠甲防具之类她甚至都会直接剥光。这让琼恩想起自己以前玩过的网络游戏,拼命杀怪爆材料爆装备,没想到在现实中真见到了。

他以前和莎珞克交往不多。直到参加血战了才发现,很是奇怪,也觉得未免有些过分了点,杀人就算了,真是自己有用的东西拣点也罢了,没必要这么搜刮。询问起来,魅魔的回答也很简单,“习惯了。”

“为什么会养成这种习惯?”

“因为我小时候穷,能换几个铜币都是好的。”

于是琼恩就再不说话了。

距离较远的地方还侧卧着一位女子,看不清正面。像是个人类模样。应该就是那位欲魔了。琼恩没太在意,欲魔不是什么厉害角色。“确定都死了?”他问。

“当然。”

四个角魔地尸体倒还大体完整,先被莎珞克检查了一遍,连武器都没收了,然后让骷髅武士扔到车上去了,这种高阶邪魔的器官其实也是制作魔法物品的好材料,例如头上那两根白色长角,便很适合附魔。只是这种魔法物品也有缺陷,大多只能由邪魔使用,凡人拿了无益,而且只能在下层界使用,带回物质界就直接化作飞灰了——据说高明的炼金师有独特的保存方法,然而琼恩是不会的,所以兴趣不大。再去看死亡骑士,倒是微微吃了一惊,因为他们的重剑都断裂了。

“灵魂武器居然都毁了?”琼恩皱眉。

奥喀斯极其喜好亡灵术,最喜爱的事情就是发明各种新地亡灵怪物,死亡骑士便是他的杰作之一。他们生前往往都是武技高超的骑士,因为某些原因堕入黑暗,将灵魂奉献给恶魔,被强大的亡灵术转化成现在这种形态。死亡骑士是高阶亡灵,保有自己的灵魂,所以他们依旧有灵觉,有神识,有智慧,而且对于创造者绝对忠诚。他们的灵魂储存在自己使用地武器中,称为“灵魂武器”,有点类似巫妖的“命匣”,但区别在于,巫妖的命匣是致命的弱点,死亡骑士的灵魂武器却是他们最强大的力量。

巫妖的命匣是要小心翼翼隐藏,战战兢兢保护;死亡骑士的灵魂武器却是挥舞在手中,纵横沙场,无往不胜的。因为灌注了灵魂在内,原本平常的武器会变得格外强大、坚固,牢不可破。而且只要灵魂武器不破,就算死亡骑士本身被摧毁了,也还是可以用强大地亡灵法术重塑躯体,再度复活地。如今灵魂武器断裂,那这两个死亡骑士就是彻底完蛋了。

这一战很激烈啊。

正沉吟间,琼恩突然又想起另外一件蹊跷来,“莎珞克,”他皱眉问,“死亡骑士怎么会跑到城外来?”

“不知道,”魅魔摇头,“按道理说,他们基本都被歌嘎斯带去前线了,剩下的那点,不都是城主地近卫么。”

歌嘎斯此次统帅恶魔大军前来,一路攻城略地,顺河而下,已经占据了十四座城堡,分别任命亲信部下率军驻守。死亡骑士作为精英战力,绝大部分都由歌嘎斯直接指挥。带往前线作战,少量分配给这些新上任的城主们,充当近卫,不可能随意到处溜达。那这两个死亡骑士出现在这里,就有些令人奇怪了。

琼恩一开始看到现场,直接反应是一场遭遇战,两个死亡骑士在这里撞上了四个角魔。唔,还有个欲魔。双方实力差不多相当,激斗之下同归于尽,倒也很正常。但再仔细一想,如今前线战事正激烈,魔鬼节节败退,形势严峻,已经被打到了“首都”。听说拜尔颁下命令,抽调阿弗纳斯各大城堡地精锐士兵集合,准备会战,角魔这种高阶魔鬼,理当早被抓到前线去了,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如果说是敌人准备派遣分队进入后方骚扰的话,仅仅四个角魔又未免太少,能成什么气候。而这两个死亡骑士也很奇怪。此地既非前线,又非城内,他们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难道游玩看风景不成,他们可是以尽职尽责、坚守岗位著称的吧。

“这两个死亡骑士是从黑石城堡的方向来的,”莎珞克查看了一下周围痕迹。回报说,“一路疾驰而来,像是追赶什么。”

那就应该是黑石城堡新任城主的近卫队成员了。

“从现在情形看,这两个死亡骑士应该是奉了城主指令来追赶什么人,才到了这里,”琼恩打量着四周,“结果撞上这四个角魔,同归于尽了……那他们本来是想追谁?”

自然不会是这四个角魔,否则肯定要加派人手,不可能只派两个死亡骑士前来。刚刚坐上黑石城堡城主宝座的迪内特虽然也是个庸才。还不至于愚蠢到这种地步。那么……难道是那只欲魔?

琼恩转过头去。命令骷髅武士把欲魔地尸体抬过来,近前细看。发现她其实和魅魔近似,外形也是个漂亮的人类女子,衣服穿得稍多些,脖颈上有一个皮项圈,背后不是一对蝙蝠皮翼,而是类似天使般地羽翼,颜色鲜红如血,此外没多少区别——至少以人类的眼光来看是如此。

“如果把羽翼颜色变成白色,直接就可以装扮天使了。”琼恩随口说。

“本来就有传闻,说欲魔其实是堕天使的一类,甚至有人称呼欲魔为血天使。”莎珞克回答,仔细在尸体上搜索起来,想找出什么线索,或者能搜刮到什么战利品也好。

“奇怪,”琼恩说,看着欲魔的尸体,“角魔也有翅膀,欲魔也有翅膀,他们既然都有翅膀,那何必非要在这里死战,逃了就是。死亡骑士的战马虽然能飞,速度可不算快。”

正在忙着发死人财的魅魔头也不抬地指了指尸体脖子上的皮项圈。

“唔,我看到了,”琼恩有些奇怪,“很性感,不过这和我说地问题有什么关系?”

“你过来仔细摸摸就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皮项圈,附魔的,”魅魔没好气地回答,一边考虑如何把这项圈脱下来,“上面附着好几种法术,其中就有一道大地束缚。”

琼恩皱眉,走过来仔细查看,发现果然如此,项圈上附着各种禁锢魔法,全是限制欲魔行动和战斗能力所用,明显不是自己戴上去的装饰品。“她不能飞,那其他四个角魔呢?”

“那四个角魔是她召唤过来的,自然要拼死保护她。”

“她召唤的?她一个欲魔,就算能召唤角魔,也没道理让他们效死命吧?”

“很简单,看看这个。”莎珞克扯开欲魔的衣领,让后面的琼恩能够看到她雪白地胸口,在深森的沟壑之间,有一个刺青图案,是一朵黑色的玫瑰花。

“她是黑玫瑰的成员。”魅魔说。

※※※

既然和拜尔作战,对敌人的底细总要有所了解,何况那枚印章落入这个魔鬼公爵手中,以后说不定要打交道,所以琼恩平时也留心收集资料,对“黑玫瑰”这个词并不陌生。

黯之翼、隐形闪电、黑玫瑰,这三个军团都创立于六百年前,是拜尔真正的嫡系,是他赖以起家地资本,是能够稳坐宝座至今的坚实保障。

拜尔夺得阿弗纳斯大公爵之位,是在三百多年前。但他开始崭露头角,真正为人所知,则是在距今六百年前地“天界大进军”之中。当时天堂山诸神意图插手血战,派遣大量天使军团进入地狱第一层,大公爵扎瑞尔遭到部下魔犬内加尔的背叛,连连战败,几乎丢失了整个阿弗纳斯。

此时的拜尔。还只是刚刚晋升为深狱炼魔,占据了一座偏远的城堡。近乎默默无闻。但正如物质界的凡人所说,金子放在任何地方都会发光。乱世的来临让拜尔的惊人才华得到了淋漓尽致地展现,他不但拥有个人地非凡武勇和高超地指挥艺术,更出色的是招揽人才地能力。他首先成功yin*了大量的天使堕落,其中甚至包括一名曦天使。以此为基础,他组建了“黯之翼”。接着收编了几个地狱猫部落,组成“隐形闪电”。最后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批卓尔女性,建立了“黑玫瑰”,后来拜尔将全体成员都转化成了欲魔,以便获得永恒的青春,以及更强大的力量。

正是倚靠这三支军团,拜尔连战连捷,声名鹊起,迅速成为阿弗纳斯最有势力的大魔鬼之一。最终。天使军团被驱逐出地狱,拜尔成为扎瑞尔地将军,他在其后的两百多年里精心筹划,成功获得了阿斯蒂摩斯和八魔将的看重,最终设计推翻扎瑞尔,取而代之。坐上了大公爵的宝座。

堕落天使背弃神圣,拥抱邪恶,原本洁白的羽翼变得灰黯,军团以此得名。他们全都曾经是来自天堂山的精锐战士,虽然已经堕入黑暗,但强大的力量仍在,甚至更进一步,而且依旧保留了部分神圣能力,正是邪魔的克星。地狱猫则是一种奇特地魔鬼,能够在光亮下隐形。动作迅如闪电。彼此间还有心灵感应能力,是第一流的刺客。拜尔以“黯之翼”作为主战兵团。攻城略地,以“隐形闪电”为杀手组织,负责监视、刺探、暗杀,清除异己;“黑玫瑰”的主要职能是常驻物质界,yin*凡人,获取灵魂——这是魔鬼的最重要“业务”之一。

“如果是普通的欲魔,自然远远不够资格去命令角魔,”莎珞克说,“但她是黑玫瑰,那就不一样了。”

深渊和地狱有很多区别,其中一个最显著的,就是深渊地“位阶”,更多以战力为标准;而地狱的“位阶”,更近似于权力,因为地狱有严格而强大的“秩序”存在。拜尔打起架来未必胜过部属,但他就是大公爵——这是九狱之主、群魔领袖阿斯蒂摩斯陛下封的,其他魔鬼都得听命,这在深渊中是很难想象的事情。同样道理,黑玫瑰作为拜尔的亲信,能力虽弱,地位却高,区区角魔们自然无法抗命。

“唔,这样一来事情就更古怪了,”琼恩努力想把眼前的情形整理出一个头绪来,至少有个粗略的轮廓,“看起来,是这位欲魔小姐从某个不好的地方逃了出来,然后某人派遣了两位死亡骑士来追赶,是从黑石城堡的方向而来……”

“或许不止两位,”莎珞克说,“有可能是派遣了很多,只是分头追赶,这两个倒霉家伙恰好走对了路线。”

“有可能,”琼恩赞成,“反正这两个死亡骑士找到了目标……这位欲魔小姐召唤了四只角魔,然后噼里啪啦一通乱打,都完蛋了,对吧。”

魅魔点头,“应该差不多。”

“那么谁囚禁了这位欲魔小姐,谁有资格派遣死亡骑士来追赶呢?”

这个问题显而易见,所以莎珞克都懒得回答,“我们现在怎么办?”她问。

“都装上车吧,”琼恩说,“先运回去再说。”

他招呼骷髅武士过来,命令它们把欲魔尸体搬上车。莎珞克有些不甚愉快,她搜索了半天,一无所获,便盯上了死者身上唯一值钱地东西,也就是脖颈上地那个魔法项圈了。无奈这东西本来就是束缚人所用,不是饰品,没有专门的口令是打不开地,除非直接斩首……

“别惹麻烦了,”琼恩看出她的心思,“而且就算取下来,你没有口令,这东西就是废物,连卖钱都不行。”

“你不是个炼金师吗,难道不能找出口令?”

“或许,但我现在可没空闲做这种事情。”

莎珞克叹口气,正准备起身,突然怔了一怔,眼角余光似乎瞥到了什么动静。

“她在动!”

第三节 独眼

龙狂篇

第三节

独眼

欲魔确实在动,先是缓慢舒展四肢,然后一点点睁开眼睛,但毫无神采,仿佛呆滞,又过了一会,她似乎恢复了点神智,慢慢从地上爬起,摇摇晃晃站立着,眼神散漫无焦,不知道看向哪里。

“不是亡灵。”琼恩很快作出判断。

那就是活人了,莎珞克有些脸红,她事先是检查过所有尸体,确认都已经停止呼吸没有心跳了的,怎么会又冒出这种事情来。这岂不是在挑战她曾经身为优秀杀手的尊严,质疑她的专业素质么。

琼恩也很诧异,就现在这种情形看,这位欲魔小姐刚才并不是故意装死,更像是沉睡方醒似的……难不成这个世界上还真有龟息大法?

莎珞克手里还拿着长刀,刚才是准备砍尸体,如今虽然又活了,但也无所谓,大不了再杀一次就是。但琼恩制止了她,下了个指令,四个骷髅武士齐齐上前,四把长剑抵住了欲魔。

“能谈谈么,小姐。”琼恩邀请。

欲魔仿佛没听见他说话,呆怔怔地站着,但眼中的迷茫神色渐渐褪去,大约过了四五分钟,她似乎完全清醒过来。

琼恩正要重复刚才的话,欲魔点了点头,“当然,”她说,“我不胜荣幸。”

“你听到我刚才说话了?”

“都听到了,”欲魔说,她看了看抵着前心后背的四把锋锐长剑,“能让它们先退开吗?”

“正如你们所见。这个项圈压制了我所有地能力,我甚至连飞起来都不行,”欲魔又说,“你们无需如此谨慎。”

“你能召唤魔鬼。”莎珞克说。

欲魔微笑,慢慢抬起右手,琼恩警惕地让一个法术蓄势待发,但发现对方只是把手指按在自己的左眼上。然后把眼珠从眼眶里抠了下来,托在掌心。

没有流血。这是枚假眼,非常非常逼真的假眼,以至于刚才莎珞克大搜查都没发觉——当然,当时欲魔是具“尸体”,闭着眼睛的,莎珞克还没变态到扒开别人的眼皮去检查是否假眼。

欲魔把眼珠朝莎珞克递过来,“我能召唤角魔。用的就是这枚眼珠,”她解释,“每二十四小时只能召唤一次,此前我已经用掉了。除它之外,我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其他魔法物品。”

莎珞克不太相信地接过眼珠,但欲魔接下来的补充打消了她地最后一丝疑虑,“以冥河之名起誓,我前面所说的一切完全属实。”

正如恶魔是混乱地化身。魔鬼是秩序的具现,这是它们的本质。秩序并不意味着诚实,但秩序意味着守约。

魔鬼也会撒谎,说的话并不一定能当真,它们擅长歪曲事实,混淆是非。否则如何yin*凡人堕落,但魔鬼们绝对守约。凡人和魔鬼签契约在历史上很常见,从来没出现过魔鬼不遵守承诺的先例,只有凡人往往拿到好处后千方百计地毁约。

血之河又称为冥河,在魔鬼的词汇非常神圣,以它的名义起誓,那么其可信度就完全不用怀疑了。这不是说撒谎了会付出多么沉重代价地问题,而是根本就没办法撒谎的问题——如果欲魔此前所说有假的话,那么她最后的誓言根本就没法说出口。

“它的激活口令是什么?”莎珞克问,将那枚假眼球在掌心把玩着。仿佛玻璃弹珠。

“口令我可以告诉你。但你拿了也没用,至少现在没用。”欲魔依旧微笑,“它必须装在眼眶里才有效,你愿意挖掉自己一只眼睛?”

“……算了。”

不管怎么说,对方交出了这枚假眼,又以冥河之名起誓,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当然这也是明智之举,既然落入掌握,无力反抗,还不如自己痛快些,反而能博得好感,大家都省心。琼恩一向欣赏这种作风,于是命令骷髅武士退了下去。“兰尼斯特,来自物质界的人类,”他自我介绍,然后指了指旁边的魅魔,“莎珞克,来自深渊。”

伊蓓丝有些诧异地睁大了剩下地独眼,看着莎珞克,“你真是魅魔?”

莎珞克被这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没什么,是我的失误,”伊蓓丝连忙致歉,“我以为你是人类变形伪装的。”

琼恩看了莎珞克一眼,“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只是感觉而已,”伊蓓丝说,“她身上有很强的那种‘人类的感觉’,恶魔理当是不会有的,所以我误会了。”

琼恩明白过来,莎珞克虽然现在是魅魔,但因为记忆保留,实际上可以说只是换了副躯体,灵魂照样是个人类,行为举止,说话习惯,不经意间就流露出人类地气息来,所以有此误解。他不想多解释,正要含糊过去,莎珞克却抢先说话了,“你没看错,”她说,“我确实是个人类,变成这样玩玩罢了。”

伊蓓丝稍稍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再追问,“我是伊蓓丝,拜尔大人麾下黑玫瑰军团的副团长,”她微微躬身,双手在胸前上下合握,琼恩认出这是卓尔的礼节,“很荣幸见到两位。”

“我们也很高兴,”莎珞克回答,“能够抓到像你这样的重要人物,相信赏金一定不少吧。”

伊蓓丝微笑,独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这么说,我得付更多的报酬,才能让你们放过我了。”

※※※

魔鬼喜欢谈交易,这点琼恩早就知道,从它们获取凡人灵魂的手法上就能看出来。同样都有强大地力量。恶魔们都是直接杀人放火、攫取灵魂;魔鬼们却花言巧语地yin*,提供各种好处,慢慢腐化凡人的心灵,让他们逐渐堕落,最终心甘情愿地签署一份灵魂契约。

如果说恶魔是强盗的话,魔鬼更近似于律师。从这种意义上来说,琼恩和魔鬼其实算同行。所以他很高兴听听对方说什么。

于是伊蓓丝开始讲故事。

正如琼恩此前所知,拜尔手下三大直系军团。黯之翼负责临阵作战,隐形闪电负责刺探暗杀,黑玫瑰则负责在物质界yin*凡人,获取灵魂,她们本来就是卓尔,后来转化成欲魔,做这项工作最合适不过。因为是自由合意。签署契约,手段温和,所以诸神也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魔鬼在物质界地活动限制不如恶魔严格。黑玫瑰军团地“业务”很是兴盛。

但自从动荡年代之后,诸神不约而同地骤然增强了对物质界的控制,扩张教会,招揽信徒,传播教义。排斥异己。这十六年里,黑玫瑰军团接连受到沉重打击,在物质界渐渐无法立足,不得不退回地狱,她们地职能也相应地发生改变,如今演化为情报机构或者说特务组织。

伊蓓丝是黑玫瑰军团地副团长。也是元老成员之一,回到地狱之后她多了一个身份,就是“黑石”的城主夫人。黑石城堡位于青铜城堡上游,相距不过两日路程,这等重要所在,拜尔自然要确保城主地忠诚,伊蓓丝的任务,既是拉拢,又是监视,也是情理之中。

恶魔军团连战连捷。顺流而下。九天前攻下了黑石城堡,原任城主率败军逃往青铜城堡去了。歌嘎斯任命手下一个叫做迪内特的吸血鬼率军驻扎此地,成为新城主。伊蓓丝则成了战俘,被迪内特看中,从前任城主夫人变成了现任城主的女奴。

虽然身份地位改变,但伊蓓丝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更没有背弃对拜尔的忠诚。她曲意逢迎,讨好迪内特,从他那里窃取到了一些重要资料,并且最终找到了一个机会逃跑。迪内特发觉,派遣死亡骑士追捕,在此处追上,伊蓓丝用假眼召来角魔,双方一场混战,结果就成了这副局面。

“你为什么不一出城就召唤角魔呢?”琼恩不解,“虽然这项圈禁锢了你的飞行能力,但可以让角魔载你啊。”

“迪内特对我下了诅咒,压制我所有地法术能力,以及使用魔法物品的能力,”伊蓓丝苦笑,“这两个死亡骑士追上来,我无奈之下,只能喝了几口冥河水,才勉强用这枚假眼召来了角魔。”

冥河水拥有邪恶腐败的魔力,天使沾上就会受伤,凡人饮用则会失忆,就连恶魔和魔鬼这种土著喝了都会有各种不良影响。伊蓓丝此前呼吸停止,仿佛断气,半天才“醒”过来,正是因为喝了冥河水的缘故,但这只是身体进入僵死状态,神智其实完全清醒,所以琼恩和莎珞克的说话她是都听见了。不过冥河水同时也有消除诅咒的作用,伊蓓丝因此成功召来了角魔。

“这么说,你不但是黑玫瑰的副团长,是个重要人物,而且还是个窃取了机密情报的间谍,是迪内特正在全力追捕地逃犯?”莎珞克听完故事后,做了个简单的总结。

“没错。”

“那你能不能给一个理由,让我们不把你交给迪内特呢?”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伊蓓丝反问。

“因为肯定有一笔丰厚的赏金啊。”

伊蓓丝点点头,明显像是松了口气,“那就一切好说了。”

“嗯?”

“两位都是凡人,不是恶魔,那么参加到这血战中来,无非是作为雇佣兵的身份,为了谋求更多利益,这点没错吧。”

琼恩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那两位为什么不考虑和我们魔鬼合作呢?”伊蓓丝劝说,“恶魔能够给的,我们魔鬼同样也能给。数不尽的金银钱财?珍贵地魔法物品?令人敬畏的权势地位?姿容绝色的美女?所有的一切,只要你能提出来,我们都可以给予,比恶魔给得更多,更爽快,而且,”她顿了顿,“我们魔鬼的信誉,可比恶魔有保证多了呢。”

琼恩点点头,“这倒也没错。你是想我们释放你?不,应该是想我们送你到青铜城堡?”

伊蓓丝绽开笑容,“和聪明人打交道永远那么令人愉快。”她称赞。

“那我们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您尽管开口,”伊蓓丝自信满满地说,“我现在确实身无分文,但只要回到青铜城堡,相信付不起的报酬应该还不多。当然,如果您想成为九狱之主或者大公爵,那我是无能为力了,但像您这样睿智的巫师,不可能提出这种我无法做到的条件对吧。”

“是吗?”莎珞克在旁边冷笑,“你未免有些自信过头吧。我知道你是黑玫瑰的副团长,我也知道黑玫瑰拜尔的亲信。可是你现在都已经沦为阶下囚了,就算狼狈不堪地逃回去,难道还指望能保住原本地位置?”

“那不是问题,”伊蓓丝依旧微笑,“我并非黑石地城主,对它的陷落也不必负责任。拜尔大人英明睿智,赏罚公正,决不会因此而责怪我。而且……”

“而且你还拿到了某些重要情报,足以让拜尔大喜过望,肯定会对你大加奖赏对吧……让我猜猜,应该是和神躯魔像有关。”

欲魔并不惊讶,“完全正确,巫师,”她说,“所以现在你们可以放心了。”

琼恩考虑了三秒钟,然后招了招手,那只夸赛魔战战兢兢地飞了过来,“有何吩咐,先生?”它畏畏缩缩地问。

“没什么。”琼恩说,拔出腰间地长刀,骤然削出,把夸赛魔的小脑袋砍了下来。

欲魔笑了起来,“您作出了正确决定,那么我们……”

她的话被琼恩微笑着打断了,四个骷髅武士重新逼上,利剑将欲魔抵住。“我想你误会了,小姐,”巫师说,“我们还是先回黑石城吧。”

第四节 消息

龙狂篇

第四节

消息

五分钟后,一行人继续上路,依旧是琼恩和莎珞克在前,八个骷髅武士推着白骨灵车跟随在后,一只夸赛魔似乎被打晕了,趴在车上一动不动,欲魔已经不见踪影。那两个死亡骑士和四个角魔的尸体也全都被扔进了冥河里,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就算是诸神也找不到了。

毁尸灭迹,仿佛刚才遇到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答应。”莎珞克说。

“为什么呢,”琼恩反问,“其实她说的很有道理啊,魔鬼的信誉,比恶魔可强多了。把她送到青铜城堡,我们不费什么力气,就能得到丰厚的报酬。这种好事,你为什么认为我就肯定不会答应呢?”

“因为你的两位小情人还在黑石城里呢,”莎珞克回答,“你会扔下她们不管?”

“不会。”

“那不就是了。”

“唔,不过你是不是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话,会让我产生误会的。”

“误会什么?”

“误会你嫉妒了。”

魅魔哼了一声。

“我有别的考虑,”过了一会,琼恩主动解释,“首先,她是付得起足够丰厚的报酬,也不用担心反悔。但我真正想要的东西,她给不了。”

通常来说,凡人参加到邪魔的血战中来,所为的无非是物质利益。金银珠宝、权势地位之类,而这些恶魔能给,魔鬼也能给,还能给得更多,毕竟地狱是秩序社会,秩序社会才能有更多地财富。因为魔鬼的秩序本质,只要签署契约。也就不怕他们赖帐反悔——当然,魔鬼擅长玩文字游戏。擅长钻空子,但琼恩对此无所谓,他以前也经常玩这个,大家是同行,谁怕谁。问题只在于,伊蓓丝能够提供的这些,对于琼恩而言没有真正的吸引力。他真正想要的。一是力量,二是那枚白玉印章。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伊蓓丝能给得起的,她纵然再受信重,难不成还能替拜尔作主不成。

“其次,现在局势不明,我们没必要贸然行事,”琼恩接着说。“歌嘎斯率军攻打青铜城堡,如今已经是第八天了吧,也该有个结果了。如果拜尔已经战败甚至完蛋了,我们现在过去,岂不是自找麻烦么。”

“那你准备怎么办?”

“先回黑石城,等前线的消息。再做决定,”琼恩抬头看看,远处已经隐隐约约看见城堡地黑色城墙,“青铜城堡是阿弗纳斯的中心,是拜尔权位地基础,一旦丢掉青铜城堡,他的大公爵身份也就同时被剥夺了,所以他决不会放弃。这一战的胜败至为关键,如果魔鬼一败涂地,歌嘎斯攻下了青铜城堡。那自然没什么可说的。直接把她交给迪内特领赏就是。不过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是很高。”

“为什么?”

“这一路恶魔进军势如破竹,连战连克。一方面自然是因为兵力雄厚,神躯魔像所向无敌,另一方面也是魔鬼军队其实没有真正抵抗,”琼恩说,“你没看出来么,拜尔的打算,其实是挫锐气,避锋芒,你别看他是连丢了十四座城堡,但其实并没有真正损失多少军队,几乎每一位城主都是稍做接触,战败,最后率主力退走,丢下的都是低级炮灰。他是把精锐都集中到了青铜城堡,准备着这一战翻盘。与之相反,歌嘎斯虽然连下十四城,看上去风光无比,但他要不要分兵驻守?必须驻守,否则就是孤军深入,得不到后方源源不断的供应,他兵力再雄厚也会被拜尔一点点消磨光。但要驻守地话就得分散兵力,每座城堡虽然都不多,十四座加起来可就不少。我消敌长,拜尔占尽主场优势,歌嘎斯又是个庸才,这一战哪有那么容易得胜。让我估计的话,最可能出现的情形是双方僵持住了,歌嘎斯攻不下青铜城堡,拜尔也打不退敌军。”

“如果真僵持住了,你又准备怎么办?”

“局面僵持对我们更有利啊,”琼恩说,“这就像做生意,她是个重要人物,掌握着重要信息,能够帮助魔鬼获胜,那么她就是件大有价值的商品,现在我们独家销售,待价而沽,岂不更好。反正我们又不用着急,有的是人着急。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让拜尔用那枚印章来交换,那就最理想不过了。”

“那万一恶魔大败,魔鬼获胜呢?”

“那我们依然可以考虑和伊蓓丝小姐合作啊,别忘了现在她的性命可是在我们手里,至少捞点好处是没问题的,顺便保证我们地安全,”琼恩顿了顿,“而且这种情况基本不可能,歌嘎斯虽然没什么本事,毕竟兵力上还是远占优势,亡灵指挥起来又容易,而且还有神躯魔像在。拜尔就算有千般妙计,搞不定它,终究是不成。”

“你真阴险,”莎珞克评价,“我现在都要怀疑你是魔鬼假扮的了。”

“小姐,大家熟归熟,你乱说话我一样告你诽谤啊,”琼恩一本正经地说,“反正不管怎么说,小心谨慎点,站在胜利者一边总是没错。而且说实话,我还真比较期望魔鬼能获胜呢。”

“这就是所谓的同类相惜吧。”

“差不多,我看到魔鬼总有种特别的亲切感。”

※※※

意外撞到伊蓓丝这票大鱼,琼恩心情顿时愉快很多,看看白骨灵车上魔鬼尸体堆积得差不多了,任务早就超标完成,也便不再耽搁,径直回城,算是给自己放半天假。两人沿河一路行走。半个小时后进了黑石城。

琼恩等人从南门入城,先把车上那只不能动弹的“夸赛魔”交给莎珞克,让她带回住处看管,自己领着骷髅武士推车继续前进,直到一处墓地,几十具僵尸正摇摇晃晃四处巡逻,琼恩取出头骨徽章。命令僵尸们让开道路,径直走到一座高大地坟墓面前。敲了敲石碑。一个黑沉沉地洞口悄然敞开,露出平缓往下的通道,琼恩挥手让骷髅武士们推着车子上前,自己跟随在后,走了片刻,便进入了一座巨大的地下宫殿。

黑石的前任城主叫做艾比斯,也是拜尔的亲信。很早就追随麾下,算是元老重臣之一,资历比起黑玫瑰的副团长伊蓓丝小姐也不差太多。拜尔当上大公爵之后,赏功酬爵,将他分封到黑石城。艾比斯当时地形态是个骨魔,这是种带有颇多亡灵习性的魔鬼,全身瘦削嶙峋,皮包骨头。看起来就像是具骷髅,当然多了一层皮,他不喜欢住在地表地建筑,在墓地下营建了这座地下宫殿作为官邸。后来艾比斯进化成了冰魔,生活习惯随之改变,于是又搬回了地面。重新建造了一座冰宫居住,这座地下宫殿则变成了骨魔们的军营。歌嘎斯打下黑石城后,此地就作为神躯魔像地维护场所。

琼恩资格不够,只能在外围场所活动,真正地核心区域是不允许进入的,他也不想去自找麻烦,到指定地点找到一个巫妖,上缴“材料”,然后带着八个骷髅武士走出来。来到外面地街道上,只见满眼的亡灵。一队一队地骷髅武士四处巡逻。因为时值黄昏,吸血鬼也都纷纷出来活动了。阿弗纳斯也是有太阳的,虽然不如万渊平原那般炽烈耀眼,却是能够对吸血鬼造成真正伤害,所以他们白天都不出动,除非是像歌嘎斯或者迪内特那样,已经到了亲王位阶,又称“日行者”,完全不惧阳光。不过阿弗纳斯昼短夜长,一天当中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时间天上有太阳,而且常常乌云密布,天气阴沉,所以影响也不是很大。

以常理而论,亡灵对于生者有一种天然的憎恨,这已经近乎本能。把一个活人放进僵尸群里,不需要亡灵巫师操纵,僵尸就会主动地攻击他。只有那些高阶的亡灵,有灵觉,有意识,有智力,能够控制自己的本能。歌嘎斯进攻青铜城堡,带走了几乎所有的恶魔,如今的黑石城堡已经变成了亡灵乐园,琼恩一个大活人走在其中,本应该是会立刻被围攻地。

但结果正相反,琼恩从亡灵群中穿过,如入无人之境,他所到之处,僵尸骷髅之类纷纷退避,让开道路,即便是吸血鬼这种高阶亡灵也明显避让三分。之所以如此,倒并非他多么英明神武,有王者之气,纯粹是因为他身上携带了那枚黑色头骨徽章。

那是奥喀斯的邪徽,蕴含了亡灵君王的力量,对于较弱小的亡灵,可以随意驱遣指使,就仿佛是强大的亡灵师一般,他能够命令八个骷髅武士来推车子当苦力,靠的就是这东西,当然对于高阶亡灵作用就没这么好用了,但也有一定程度地压制能力。简单点说,琼恩拿着它,只要不去招惹那些头目们,基本上就能在黑石城里横着走了。

琼恩不喜欢亡灵术,早早就放弃了,这个选择倒无所谓对错,个人爱好罢了,但也确实因此造成了一些麻烦,对付亡灵的时候会比较局促。如今有了这枚邪徽,可以很大程度上弥补不足,确实是个好东西——唯一有些遗憾的是,这种宝物,并非是通过购买、盗窃、抢劫这些光明正大的方式得来,而是用女人换来的。

更准确地说,是用红色寿衣的一夜*宵换来的。

当琼恩知道红色寿衣其实就是格拉兹特时,他所有的色心自然全都顿时打消了。但他知道这个秘密,不等于别人也知道——说不定很多人就算知道也不在乎。所以他仿效前人,公开拍卖“和红色寿衣*宵一度的良机”,结果场面火爆得令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众多恶魔蜂拥前来,开出了种种令人心动的高价。更令琼恩没想到地是,歌嘎斯将军也来竞标,原来他也是红色寿衣石榴裙下地忠实仰慕者之一。考虑到将来很长一段时间要在这个精灵吸血鬼手下干活,琼恩很识趣地把机会双手奉上。歌嘎斯高兴之下,不但付了一笔巨款,还额外给了这枚邪徽,作为奖赏,并且从此对他格外青睐,给予种种特权,于是双方皆大欢喜。

“唔,一个六指人妖,能换来这么多好东西,这笔交易真是太划的来了。可惜那决斗大赛不多举办几次,否则以后我天天去拿冠军。”

一边做着不切实际地美梦,琼恩回到住处,这是一座独门独院的两层小楼,也是他利用特权占据的,原本是一个吉斯洋基商人的住处。吉斯洋基人和人类生活习性近似,居住环境也差不多,容易适应。他命令骷髅武士四面站岗,自己进了客厅上楼,推开房门,发现梅菲斯正坐在床头,静静地在像在思考着什么,手边放着本书。琼恩走到旁边,轻轻抱着,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梅菲斯仰起脸微微笑着,“想你了。”

琼恩低头吻上她的嘴唇,吮吸柔滑的舌尖,品尝着少女口中略带百合芬芳的香甜津液,不觉便有些动情。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忙于锻炼,每日的生活就是无休止地杀戮,几乎都没和梅菲斯亲近了。正要解她的衣扣,突然身后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抱歉,打扰两位,”莎珞克说,“有重要的消息,前线战败了。”

琼恩怔了怔,“战败了?”

“对,恶魔军队败退,现在正在返回黑石城的途中,歌嘎斯重伤。”

第五节 翻牌

龙狂篇

第五节

翻牌

当歌嘎斯看见弥赛亚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这次遇上**烦了。

作为统帅,自己并不称职,这点歌嘎斯很清楚,他或许不够聪明,但绝不缺乏自知之明;但在个人的武勇上,他极有自信,几千年坚持不辍的刻苦锻炼,将武技和精灵魔法完美地融为一体,他的力量可以媲美巨龙,速度胜过猎豹,反应快若雷霆。更重要的是,他是吸血鬼,而且已经晋升到了亲王,这意味着他能在强烈的日光下行动自如,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和压制;意味着他只要头颅和心脏不受伤害,哪怕四肢全断甚至半个身体被砍断了也能迅速复生。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已经近乎是不死之身。

毕竟,能够担任奥喀斯的侍卫长的人物,又岂是寻常之辈。

但弥赛亚是曦天使

并未堕落的曦天使。

下层界的邪魔都知道,拜尔手下有一群由堕天使组成的“黯之翼”,是他手中的王牌战力。但除此之外,另外还有一个传说:拜尔身边有一位叫做弥赛亚的曦天使,平常从不现身,只在关键时刻为他出战,执行任务。和“黯之翼”的堕天使们不同的是,弥赛亚并未堕落,她的羽翼依旧洁白无暇,冰剑上依旧圣光环绕,她的神明依旧赐予神力,让她在战场上战无不胜。

几乎所有的恶魔对这个传言都嗤之以鼻,即便是魔鬼。对于这种说法也是抱着谨慎的保留态度,更多当作是拜尔大公爵地一种宣传手段。首先,它们不相信会有曦天使会为拜尔效力。如果说无尽深渊和九层地狱是多元宇宙的下层界,那么天堂山就是至高至上的位面,以正义之神提尔为首的神圣诸神居住其中。天堂山七阶神侍,曦天使位居最上,是近似神明的存在。这样的人物会听从拜尔驱遣?虽说拜尔在腐化天使、yin*堕落这方面确实很有天赋,能够组建起一支“黯之翼”。但都是些中低阶的天使,军团长瓦利斯也不过就是一位号角天使,位阶距离曦天使还差了两个层级呢。其次,退一步说,纵然曦天使真地肯为拜尔效力,那么她又如何能够依旧保持神圣,这完全违背常识。在历史上是绝无先例的。

歌嘎斯也不相信这种荒诞地事情,他认为这不过是拜尔的又一个阴谋,或者一个虚张声势,一种抬高自身能力,增强神秘感的统治手段。此次血战一来,已经打了四个月,黯之翼军团也几次在战场上遭遇,但却从没见到那位传说中的曦天使。这更证明了整个传闻的子虚乌有,否则拜尔为何不派她出战。一位曦天使,虽然不足以对抗神躯魔像,但却能抵得上小半个黯之翼军团了。

然而……现在事实摆在面前。

作为吸血鬼,歌嘎斯清楚地感应到了对方身上凛凛迫人的神圣气息,寒冰双手剑上金光闪烁。耀眼生辉,让他这位“亲王”都不敢正视。羽翼或许可以漂白,容貌或许可以变化,但这至纯至正的圣光,却是无论如何也伪造不来地。更何况,刚才一箭将两名死亡骑士化作飞灰,除了曦天使的瞬杀箭,还有什么能够办到?

无暇去思考最神圣的曦天使为什么会为魔鬼效力,歌嘎斯自骷髅战马上腾身而起,碧火莹莹的长刀闪电般向前斩出。身后的死亡骑士齐齐涌上。十几柄长枪向曦天使同时刺去。他们生前都是杰出的战士,死亡并没有削弱力量。反而令他们更加强大,无所畏惧。

透明的光罩在曦天使的身前浮现,挡住了所有攻击。六对巨大地透明光翼自她背后重重舒展,原本阴霾的天空刹那间变得明亮起来,沉沉乌云向四周急速退散,露出青蓝色的空洞,灿烂的金色光辉自其中倾泻而下。曦天使双手握剑,高高举起,然后劈出。

破邪斩!

金色圣光自寒冰剑上轰然绽放,汹涌鼓荡,如潮水般澎湃而来,瞬间将亡灵淹没。距离最近的四个死亡骑士首当其冲,躯体、铠甲、坐骑瞬间崩散,化作飞灰,其余死亡骑士纷纷后退,纵然是以英勇忠诚著称的他们,也本能地感受到了畏惧,那是来自天堂地怒火,神明的威严,是亡灵的克星。

碧火长刀悄然碎裂,歌嘎斯原本就苍白的脸色骤然间更加难看了几分,他陡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血色的雾气从每个毛孔中泛起,凝聚成盾,挡在身前。圣光照射在血盾上,发出嗤嗤声响,仿佛沸水融冰,顷刻融化。但歌嘎斯借着这一阻之机急急后退,已经脱离了圣光的照耀范围,翻身往下坠去。

眼看就要踏上地面,一道金色利矢破空射来,曦天使再度发出了瞬杀箭。

这一箭迅若雷霆,歌嘎斯的武器已经被摧毁,无从格挡,便是化蝠遁逃也已经来不及。他大叫一声,已经被金箭射中,圣光快速蔓延而来,将他的整条右臂化作飞灰。

吸血鬼都有超强的自愈能力,长老位阶地吸血鬼,已经足以断肢重生,到了亲王位阶这种异能更加强大惊人。若在往日,断了一只胳膊,歌嘎斯只需几分钟就能再度生长出来,最多喝点血浆补充能量。然而这一次,他地自愈异能完全无法发挥作用。

“该死!”

身经百战的锻炼,让歌嘎斯迅速冷静下来,虽然意外撞上曦天使这种强敌,失去了一只胳膊,但并不意味着自己失败。他依旧意识清醒,可以发号施令,作为主帅这已经足够。

近百名死亡骑士腾空而起,朝曦天使扑去。歌嘎斯翻身落到地面。快速判断着局势,神躯魔像正在被堕天使和炼狱炎龙围攻,但大量地死亡骑士也已经赶到,局面稳占上风。亡灵大军已经完全集结城下,只要占据青铜城堡,就意味着占据了阿弗纳斯,“混乱”击败了“秩序”。整个地狱第一层地位面规则都会随之倾斜改变,恶魔大军将会获得更大的优势。

他正要下令攻城。陡然背后轰然巨响,脚下都剧烈摇晃起来,歌嘎斯一怔之下,本能地以为是地震,但紧接着便发现不对,这巨响一声接着一声,连绵不断。越来越密集,到后来已经震耳欲聋。气浪翻滚之下,连他都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吸血鬼大惊,举目张望,只见青铜城堡前的战场上黑烟腾腾,烈火冲天,到处都在发出连绵巨响。仿佛一座庞大的火山群正在喷发。成千上万的亡灵大军,转眼间陷入炼狱火海。

“这……这是怎么回事?”

歌嘎斯既惊且骇,正不知所以,陡然背后微微疼痛,紧接着便是一阵头晕目眩袭来,几乎都要立足不稳。

※※※

借助萨玛斯特之力。用改造过的小范围龙狂迷锁驱动炼狱火龙,围攻神躯魔像,这是拜尔的第一张牌;吸引歌嘎斯亲身前来,以曦天使弥赛亚狙击,这是拜尔地第二张牌。

但恶魔军并不仅仅只有歌嘎斯和神躯魔像。

歌嘎斯只是个平庸的统帅,有他没他区别不大,何况即便是弥赛亚也没把握能够一举击杀。神躯魔像虽然最棘手,但并不是唯一,没了它,恶魔军依旧还是占据了绝对地兵力优势。照样能够轻易攻下青铜城堡。

所以拜尔翻出了第三张牌。

火药。

十六年前。物质界的炼金巫师们发明了发烟火药,甚至研制出了火炮(例如阴魂城)和火枪(例如邓肯)。因为技术还不成熟,知晓的人不多。恶魔们基本都不关心物质界,成天忙于砍来杀去,对此自然是一无所知,但魔鬼却不同,他们在物质界活动频繁,yin*凡人签订灵魂契约,收取堕落灵魂更是地狱最要紧的一项“业务”,拜尔手下三大嫡系军团中的“黑玫瑰”就专门负责此事,对于凡人的信息动态非常关注。当拜尔得知发烟火药的消息之后,立刻派手下大量购买,不限数量,而且还弄来配方,日夜研制,虽然没能发明出什么更先进地东西,但类似地雷炸弹的玩意还是弄出了很多,在仓库里堆积如山。拜尔的手下们个个提心吊胆,生怕哪天爆炸,把整个青铜城堡都毁了,幸好发烟火药是魔法造物,不是简单地点火就能炸的,安全性倒不用太担心。

此次血战,拜尔眼见对手弄出神躯魔像这种变态怪物来,无法抵敌,只能收拢兵力,节节后退,准备在青铜城堡之下决战,一举翻盘。他把所有的火药全都埋在城堡前的荒野中,等到亡灵大军在城下集结,准备攻城时,便突然引爆了炸药。

一枚发烟火药制作的地雷威力并不大,但数十万枚堆积在一起,威力着实惊人,就相当于几万个深狱炼魔同时发射火球术——要知道,整个九层地狱的炼魔加起来也未必超过三百个,拜尔作为血战指挥官,手下地炼魔也不足百名。低阶的亡灵,如僵尸骷髅尸妖之类如何承受得起,纷纷粉碎溃散,转眼之间就损失了大半,即便是那些高阶亡灵,虽然躯体强悍,但猝不及防之下,也是伤亡不小。

拜尔机谋得逞,乘胜出击,而亡灵军队的最大弊病,此时也完全显露出来。

亡灵大多没自主意识,仿佛傀儡一般,它们不会胆怯,不会畏缩,不会害怕,无私心,无杂念,绝对服从命令,乃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士兵——但反过来说,也是最差劲的士兵。因为它们没有智力,只会听命行事,一旦能够下命令的人被*掉,顿时就是乌合之众,一盘散沙,不足为惧了。

吟游诗人地传奇故事里,常常有这样的剧情:亡灵巫师召集了庞大的军队,漫山遍野的骷髅将一切抵抗者粉碎,英勇奋战的勇士们被杀死。在下一瞬间爬起来加入敌人地行列,整个世界眼看就要被邪恶的亡灵统治。就在此时,英雄(故事的主角)横空出世,闯入亡灵巫师的宫殿,击杀这罪魁祸首,失去统帅的亡灵大军顷刻之间分崩离析,就此灭亡。

当然。故事终究是故事,掺杂了很多艺术夸张地成分。亡灵也是分很多种地。并非只有僵尸骷髅这种低级品种,同样也有巫妖、吸血鬼、死亡骑士这种有智力地高阶存在。主帅死了,总还有副手,副手死了,总还有部将,不可能真地就完全崩溃。否则地话,拜尔倾尽全力把歌嘎斯击杀。一切就都搞定了,哪里还需要如此费劲。但故事之所以能够流传,也是有它的道理在内的。

杀掉一个主帅,对于战局意义不大,但如果杀掉大量军官,那就是致命的打击了。

亡灵军队真正的主体,是数不尽的低阶炮灰,它们是必须有军官指挥。有高阶亡灵统驭才能行动的。歌嘎斯自己是吸血鬼,他很有些任人唯亲,手下地将官大多都用吸血鬼,每到作战之前,便让巫妖们施法召来重重乌云笼罩天空,阻隔阳光。吸血鬼们也得以自由行动,不受压制。基本上每一队骷髅、每一队僵尸,都是由一名低阶吸血鬼统领,位阶大致是在“新生”或者“成年”,他们的上级是高阶吸血鬼,而歌嘎斯自己是“亲王”,凭借着高阶吸血鬼对低阶的天然优势,整个军队自然如臂指使,号令统一。一支军队自己不生内乱,军令通达。纵然主帅才具平庸。也已经可以算是强兵了。但反过来说,如果这些基层军官被大量击杀。亡灵大军顿时就会丧失直接统领,那些低阶亡灵们只会呆呆站立在火海之中被烧死,连逃跑都不会。

强弱之势,顿时逆转,恶魔军大败溃散,一路撤退,正往黑石城而来。

※※※

“就这么败了?”琼恩皱眉,“还真是出乎意料呢。”

“消息应该不假,我是从几个恶魔口中得知的,它们刚刚从前线逃回来,”莎珞克说,“互相印证补充起来,大致就是这样了。”

“拜尔用龙狂迷锁驱使火龙,而且那些火龙只攻击神躯魔像?”

“它们是这么说的。”

琼恩皱起眉头,他原本以为亡灵毕竟占了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又有神躯魔像这种超级武器在,就算不能一鼓取胜,攻下青铜城堡,也不至于战败。没想到拜尔居然也藏了几手,能够驱遣火龙攻击特定目标的龙狂迷锁,传说中的曦天使,还有火药……

“不仅如此,拜尔还有更阴险地。”

“什么?”

“歌嘎斯被曦天使的瞬杀箭射中,只是毁了条胳膊,但据那些恶魔说,他现在已经中毒,晕迷不醒了。”

“怎么会?他是亡灵,怎么可能会中毒。”

“他是吸血鬼,”莎珞克说,“拜尔制作那些火药炸弹的时候,用的是最纯的精金,但上面却全都镀银了,专门就是针对吸血鬼的。”

拜尔真是奢侈……换句话说,魔鬼真是富裕,难怪yin*凡人签署灵魂契约地时候,许诺起金钱财富来从不半点含糊。

“傻蛋,”琼恩评价,“身为主帅,分明就应该躲在安全的后方坐镇,身边摆一大票护卫才正确,偏偏要上前线冲锋,自然会被人打。”

“话也不能这么说吧,主帅身先士卒,是可以极大鼓舞士气的。”

“问题是亡灵哪有士气这种东西?你什么时候见过士气高昂的僵尸骷髅了?或者你见过一个热血沸腾的巫妖?”

“……似乎是没有。”

“神躯魔像情况如何?”梅菲斯问。

“不清楚,但应该没有大碍,只是受损。”

琼恩想了一想,让莎珞克继续出去打探消息,然后把今天路上遇到欲魔伊蓓丝的事情对梅菲斯说了。“本来想这是个机会,”他说,“现在看起来,事情还有点复杂。”

梅菲斯沉吟片刻,“不着急,”她说,“先等等,有确切消息再说。”

“嗯。”

正说话间,凛走了进来,俏脸板着,气鼓鼓地坐在椅中,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琼恩和梅菲斯对视一眼,都有些诧异,“怎么了,凛,”梅菲斯问,“出什么事了。”

“没事,”凛摆摆手,端起桌上的杯子喝水,“刚才出去走走,遇到个色狼。”

第六节 冒险

龙狂篇

第六节

冒险

梅菲斯微微皱眉,“你又出去了?”

“整天待在房间里太闷嘛,出去透透气,”凛说,“我又不想你,拿本书就能安安静静坐一天,我可是正值青春的活泼少女啊。”

“外面都是亡灵,你小心些。”

“知道啦知道啦,”凛叹气,“拜托,艾弥薇,你比我还小呢,不要总弄得像我姐姐一样好不好。难得我老师走了,可以清闲几天,你就让我放松放松。”

“你遇上谁了。”琼恩岔开话题。

“一个吸血鬼,”凛哼了一声,“凑上来跟我搭讪,邀请我去晚餐,被我拒绝了。然后那家伙还死皮赖脸缠着不放,最后居然还想动手……”

“什么?”琼恩一惊,“然后呢?”

“我砸了他一发火焰箭,但他好像没受什么伤,然后他自己走了。”

“走了?”

“嗯,好像是突然接到了什么消息,匆匆忙忙就走了。”

琼恩皱眉,“知道那个吸血鬼的名字么?”

“不知道,是个精灵模样,看起来像是个军官,地位还不低……其他也说不上什么,你知道世界上的精灵看起来都一个样。”

那是,在精灵眼中看来,人类估计也都长得差不多。

琼恩和梅菲斯对视了一眼,心中隐隐猜到些什么。歌嘎斯自己是吸血鬼,手下军官也基本都是吸血鬼。出征青铜城堡带走了一大批,留在黑石城中的也有几十个,无名无姓地也没法确定对象。但能接下凛一发火焰箭还不受什么伤害的,那应该至少是“长老”位阶的吸血鬼了,这可就没几个了。

猜测归猜测,凛也说不出更多线索,只能暂时放下。她有些孩子脾气。刚回来时气鼓鼓的,恨不得把那个讨厌的吸血鬼烧成焦炭。过了一会也就抛之脑后,不再去想。又过两小时,莎珞克从外面返回,带回更多的消息。

“歌嘎斯已经被送回城中,正在接受治疗,目前应该还是处于晕迷状态,”魅魔说。“低阶亡灵们损失大半。”

“死亡骑士呢?”

“死亡骑士损失不大,尚有五千余名,护卫着神躯魔像正往黑石城退来。”

“那就是说主力其实仍在。”

“嗯。”

歌嘎斯手下的军队,大致可以分成四个部分:以恶魔组成地炮灰,以大量吸血鬼军官统领的低阶亡灵,以死亡骑士构成地精锐,最后是神躯魔像,由八位大巫妖负责操纵控制。如今既然死亡骑士损失不大。神躯魔像又无恙,形势也就不算严峻了,至少比开始预想得要好很多。说到底,恶魔军的统帅虽然是歌嘎斯,但真正的支柱,还是在于神躯魔像。只要拜尔不能把它干掉。纵然有千般妙计,终究不能真正扭转战局。

“人人都说格拉兹特聪明狡诈,奥喀斯远远不及,如今看来却也未必,”琼恩笑着对梅菲斯说,“至少格拉兹特就弄不出神躯魔像这种东西来。”

“这就是以力破巧了,”梅菲斯说,“倒是标准的恶魔风格。”

“深渊三大领主,格拉兹特像魔鬼,奥喀斯像恶魔。狄魔高根是个精神分裂。倒还真是搭配恰当。”

虽然谈笑,但其实琼恩心头还是不免有些担忧。毕竟这里是地狱,是魔鬼的主场,拜尔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如今一战得手,不可能给予恶魔喘息之机,十有八九是要乘胜追击,一鼓破敌。恶魔军虽然主力尚存,终究已经挫了锐气,主帅又重伤不醒,估计会据城防守,既是休整,也是等待后方的援军。

血战这种超大规模战役,某种意义上说拼的就是消耗。打仗总是会死人地,兵力是会损耗的,即便有神躯魔像,也不可能让它去一骑当千,孤身破阵,那是连神祗都做不到的事情,更别说它毕竟只是尸体。在深渊的时候,反正是自己的地盘,有近乎无穷无尽的恶魔可以补充进军队,奥喀斯也会源源不断地输送亡灵到前线供歌嘎斯驱遣——但如今已经到地狱了。地狱里没有恶魔可以就地征召来当炮灰,当然更没有亡灵,一切都得从深渊中运来。

从深渊到地狱,没有固定的传送门,自然也可以通过位面传送类型的法术来往,但要用来运兵就不可能了,还是得走冥河。冥河自无尽深渊地最底层发源,流经九层地狱,最终注入定命沼泽。邪魔们每次血战,都是通过冥河来运兵,浩浩荡荡的恶魔乘船顺流而下,前往阿弗纳斯,或者浩浩荡荡的魔鬼乘船逆流而上,冲向万渊平原,千帆蔽日,万舸争流,那场面真是要多壮观有多壮观。

歌嘎斯之所以一路沿着冥河进军,每攻占一座城堡,便派遣手下大将率重兵镇守,其目的也就是为了保障后方的补给线。这种做法自然很稳妥,只不过琼恩心中依旧有一丝疑虑。

“格拉兹特和拜尔绝对是有勾结的,如今这种局面,他会坐视不理?这个六指人妖可是占据了断域镇,只要他从中干涉,奥喀斯地援兵只怕根本发不出来。”

虽然血战的胜败于自己无关,甚至从个人偏好上来说,琼恩还更希望看到魔鬼战胜。然而自己现在可是身在恶魔军中,所谓战火一起,玉石俱焚,到时候难道魔鬼还会手下留情。

对于这一点,凛倒是不甚担心,“那有什么关系,”她说,“我老师不是给了你那张外域传送卷轴嘛,万一真有什么事情。我们直接回断域镇就是了。”

琼恩下意识地伸手往怀中一摸,取出一张银光闪闪的卷轴来,就是凛刚才所说地“外域传送卷轴”了,它是欣布临走之前留下的。

※※※

神躯魔像维护队的外围人员共有五十多人,大半都是招募来的,分成九个小队,琼恩是其中一队的队长。从名义上说。他手下的队员有七个:欣布、葵露、梅菲斯、凛、莎珞克、阿忒妮和伊莉雅,加上自己八个。实在已经不算少了——但其实有一半都是空额。

三个月前,随同恶魔军队进入地狱之后,欣布和葵露就决定返回物质界,毕竟她们都是大人物,有一堆事情等着去处理。欣布是女王陛下,日理万机,葵露是教会领袖。更需要回去领导信徒在晨炼站稳脚跟,她们都不可能把时间一直花在下层界。地狱和深渊不同,位面稳定,传送法术相对容易施展定位,葵露带着阿忒妮和伊莉雅返回了幽暗地域,欣布则回到了阿格拉隆。

至于萨玛斯特和龙狂迷锁的问题,当然不可能就此不管。欣布地回答是“等我回去招募一群冒险者们来处理此事。”

“冒险者?”琼恩诧异,“他们能对付萨玛斯特?”

这是个奇幻世界。冒险者自然很多,当佣兵地,当保镖地,探险盗墓地,杀怪屠魔的,遍地皆是。随便去个大城市的酒馆就能找到一大票。然而大家都知道,这些人或许有两把刷子,但都算不上什么顶级人物——真正的顶级人物,例如欣布这种是女王,凯尔本这种是城主,伊尔明斯特是大贤者,奥沃这种……是宅,谁还会去当冒险者。

“这你就错了,”欣布说,“冒险者当中确实良莠不齐。鱼龙混杂。但其中也不乏真正的优秀人物,往往能够做成很多我们都办不到的事情。”

“是吗?举个例子来听听。”

“很多啊。比如动荡年代地时候,格拉兹特囚禁了沃金女神,后来被人闯进银宫,把女神救走了——知道是谁干的吗?”

“不知道。”

“一队冒险者,”欣布说,“1350DR,邪神班恩打算把月海城市拉入他的神域,最终被人破坏了——知道是谁干的吗?”

琼恩摇头。

“一队冒险者,”欣布说,“1369DR,塞尔大军进攻阿格拉隆,二十四位高阶红袍巫师统帅亡灵大军,却在一夜之间被击溃,所有的高阶红袍都被杀死——知道是谁干的吗?”

“又是一队冒险者?”

“不,是我。”

“……”

“最后一个是开玩笑啦,但前面那些都是真的。”

“可是,然而为什么我都从没听说过他们的名字。既然这些冒险者们有如此丰功伟绩,那理当也早就是大陆上地传奇人物了吧。”

“不,他们没有名气……更准确地说,他们突然出现,完事就消失,仿佛并非这个世界的人,只是特地为了帮助我们解决问题而来。所以我们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们是‘冒险者’。”

“这听起来比吟游诗人的故事还传奇。”

“这不是传奇,这是事实。有一个秘密传说,这世界上真正强大的,不是神明,不是邪魔,不是大巫师,不是我们这些选民,而是无名的冒险者——冒险者是无敌地。”

琼恩耸耸肩,只当是欣布在跟他开玩笑,世界上哪里可能有这种荒诞的事情。但不管怎么说,欣布确实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与其等待血战结果,从中寻找机会,不如回去早作预备。反正萨玛斯特就算要发动龙狂迷锁,那也是在物质界的事情。

不过欣布到底还算负责,她留下的不仅仅是凛,还有一张卷轴。

“拿着,”她把卷轴递给琼恩,“替我照顾凛。”

“这是……”

“我刚制作好的,里面蕴含了一个外域传送法术,”欣布说,“以你的魔法造诣,就算给你位面传送卷轴你也用不了,这个倒还勉强。”

“外域传送”这个法术琼恩也有所耳闻。其实就是位面传送法术的简化版本,类似于任意门和传送术地关系。顾名思义,外域传送是能够创造一个位面传送门,但只能让人在规则接近的外层位面之间移动,无法前往物质界。它使用范围较窄,难度也相对较低些,但以琼恩的造诣。似乎还是略有不足……

“所以我又额外做了简化,”欣布说。“我制作这张卷轴地时候,已经预先设定了它地传送目标是断域镇。”

不管什么类型的传送法术,包括位面传送在内,其原理都是先定位“基点”,确定传送目标,然后再打开位面通道,而前半部分地工作最为复杂艰难。如今欣布已经将目标设定完毕。等于是替琼恩节省了一大半地施法工作,这张外域传送卷轴也就可以安全施展,不虞有失了。不仅如此,欣布还灌注了银火在其中,令这个法术的施展速度进一步提升,所需要地时间大大缩短,只要六秒钟就能顺利完成。就算是在战场上遇到了危急情形,也能保证立刻脱身。

拿着这张卷轴。自然就相当于多了一道保命护符,虽然只能逃回断域镇而不是物质界,但也差强人意了。断域镇再如何,也比血战战场上好得多,到时候再慢慢想办法就是。只不过,琼恩却并不希望最后做这种选择。

他不希望回到断域镇。再去见红色寿衣……或者更确切地说,他不想接受这种被迫逃命的结果。这是底线,是退路,是走投无路之下的无奈选择,但他希望能做得更好,得到更多。

他想去冒险。

※※※

说话之间,夜幕已经降临,黑石城中都是亡灵,也无需灯火,黑沉沉的一片。当真便如一座巨大的坟场似的。透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莎珞克起身告辞,回房间休息。她其实无需睡眠,只是需要慢慢消化通过杀戮魔鬼所吞噬而来地力量,尽快成为真正的“菁英”魅魔。凛也回了自己房间,她最近正处于稳定联结魔网第五层,凝结真名的关键时刻,倒基本都不来抢占床位了,正好让琼恩和梅菲斯安静享受二人世界。

郁积多日的欲望让琼恩的动作不知不觉间便变得粗暴猛烈了许多,梅菲斯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要被火热的铁柱完全贯穿,轻微的撕裂感和胀痛混合着快感,像潮水一般淹没意识。她咬紧下唇,跪伏在床上,默默承受着情人来自后方地冲击。少女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她的手肘已经无力支撑,上半身紧贴在床单上,胸前圆润的鸽乳被挤压变形,长长的金发散落在肩背上,洁白的肌肤在黑暗中泛着熠熠微光,仿佛完美无暇的雕塑。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一声低吼,琼恩终于再一次在少女地美妙yu体里发泄出来,滚烫的液体灼痛了体腔内刚刚被撕开的细小伤口,梅菲斯的身体终于忍不住轻微地颤抖起来,手指的关节因为用力紧握而发白,嘴唇已经被咬出丝丝血迹。心满意足的男性并没有意识到这些,他回味着刚才的美妙滋味,慢慢从少女体内退出,将她翻转过身来,抱在怀中。

然后他看见晶莹的泪滴,正从那张俏丽的脸上滑落,“你哭了?”琼恩惊问。

“没有,是汗,”少女摇头,缓缓喘息着,“要够了?”

“嗯,”琼恩亲吻着她的脸蛋,从床边取过丝巾来将她脸上地泪水和汗珠拭去,“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有点,”梅菲斯轻轻说,“你比以前粗暴多了。”

“对不起,艾弥薇,我有点失去控制……大概我们好久没做了。”

“不是。”

“唔?”

梅菲斯摇头不答,琼恩也不追问,只是静静地抱着她。“琼恩,我们得想办法早点回去了。”过了一会,少女轻声说。

“回去?”

“回物质界,”梅菲斯说,“我感觉这里不能久待。”

琼恩微微一惊,“你觉得不舒服?”

“不是,不是我地问题,”梅菲斯说,“九层地狱的位面规则和我冲突并不强烈,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地状态和在物质界时不差多少。我的意思是,你不能在这里再待下去了。”

“为什么?”

“你没感觉吗,你最近的力量是提升得很快,但你的心态也在悄悄地变化。你变得更果断,更坚决,更勇敢,但也更冒险,甚至有些疯狂,你正在被下层界的位面规则潜移默化地影响,”梅菲斯定定地看着他,“你正在适应这里,接受这里,琼恩,然后你会慢慢喜欢上这里,爱上这里。”

“我想,这才是格拉兹特真正的用意,这才是他所想要的东西,”少女低声说,“他想要的,是你的灵魂。”

第七节 再战

龙狂篇

第七节

再战

当阿弗纳斯的太阳从西方的天空冉冉升起时,魔鬼大军准备发动新一轮攻击。

拜尔站在后方的一处土丘上,依旧是黑发黑眼的人类形态,一袭华丽长袍,锯齿钢刀悬挂在腰间。他仰望着远处的黑色城墙,嘴唇抿得紧紧,一言不发。

自从坠入地狱,变成魔鬼以来,拜尔不知道已经经历了多少次血战。从冲在最前面的炮灰,慢慢成长为强壮的战士,成为低级军官,成为高级将领,成为一城之主,最终坐上大公爵的宝座,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从血火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自古以来,地狱九大领主,无不是进化到终极形态的大魔鬼才能担任,拜尔还只是一个深狱炼魔,连赐予信徒神术的能力都没有,却能够接替扎瑞尔担任阿弗纳斯领主,统领着九层地狱仅次于阿斯蒂摩斯的军队,正是看重他的军事才能,因为他总能够率领魔鬼在血战中获胜。

在扎瑞尔时代,魔鬼因为兵力上的绝对劣势,纵然倾尽全力,在血战中的大多数时间里只能处于防守地位。恶魔大军一次次地攻入阿弗纳斯,虽然又一次次被击退,但每次都给地狱造成了严重的破坏。自从三百年前拜尔上台之后,情形便开始发生变化,恶魔攻入阿弗纳斯的次数越来越少,而魔鬼反击的机会越来越多了。

一次次的辉煌战绩,积累起了崇高的声望。让拜尔成为魔鬼心目中不败地神话。只要这种情形能够继续下去,那么他就能稳稳坐在这个宝座上,直到更进一步(如果可能的话)。拜尔并不是个没有野心的人,而他喜欢稳扎稳打地获取。

但这一次,拜尔对自己的信心隐隐发生动摇。原本以为已经看见的曙光,似乎又变回沉沉黑暗。

自从看到神躯魔像的那一刻起,拜尔就已经意识到了强烈的危机。当魔鬼和恶魔大军还在深渊纠缠地时候。他便秘密派遣军队开始在自己家门口挖坑埋雷。坦白地说,拜尔看不起奥喀斯。就像他从来看不起恶魔一样,觉得他们只会蛮干,打起战来毫无技术含量,完全缺乏美感——但这次的问题在于,对方已经蛮干到了一定程度了。

没有智力地亡灵士兵,平庸的统帅将官,以及强悍无敌的秘密武器。这一切组合起来,就逼得拜尔不得不一路后退。如果遇上高明的统帅,他还可以和对方斗智斗力,玩各种计谋诡诈,但碰到歌嘎斯这种傻蛋家伙,往往很多巧妙的战术变得无法实施,你在那里不动声色地设计yin*,他只当作茫然未知。这实在是让人很郁闷的事情。

好在对方有秘密武器,自己也不等于就没有藏着几手。通过格拉兹特的帮忙,拜尔获得了萨玛斯特地相助,又几乎把地狱里所有的炼狱炎龙都给抓来,在最后关头完成了龙狂迷锁,敌住了神躯魔像。又借助火药这种新式武器。终于在青铜城堡之下一战破敌,成功逆转局势。

恶魔溃败,拜尔率军一路追杀,两日之后兵临黑石城下。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打算乘胜一举破敌,将恶魔军彻底打垮。

但事情却没有预料得那么简单。

恶魔军虽然在青铜城堡下一战溃败,但并未损伤根本。从前线逃回的残兵,加上黑石城中原本驻守的军队,依旧还是有数万之众;最精锐的战力死亡骑士尚存五千余名。火药烧死了大量的亡灵,镀银弹片干掉了不少低阶的吸血鬼。但高阶军官们大多逃生。整个指挥系统并未瘫痪,很快又重建起来。

歌嘎斯先被曦天使地瞬杀箭毁掉一只胳膊。接着中了镀银弹片,在败退时又连遭追杀,虽然性命无忧,却是重伤晕迷,不能视事了。这原本是拜尔的一着妙棋,歌嘎斯虽然是个不称职的主帅,但他有奥喀斯做后台,只要他在,亡灵大军就是个统一的整体,号令通畅,指挥如意。如今他不能理事,手下的几个高级将领们彼此地位相当,能力相若,自然谁也不服谁,就算不互相拆台,就此分裂,战斗力也会大打折扣。

九狱之主阿斯蒂摩斯陛下制定的“魔鬼十一铁律”,开宗明义地第一条就是“力量在于团结”。唯有团结才有力量,唯有团结才能打败强敌,这是铭刻在所有魔鬼灵魂里的烙印。血战持续千万年,魔鬼能够以绝对劣势的兵力和恶魔相抗,靠的不仅仅是装备,是士气,是统帅和指挥能力,最重要的是团结。而恶魔也正因为不团结,所以屡屡受挫,往往在优势局面之下翻盘,否则早就打到地狱第九层耐瑟斯了。

如今恶魔军的高级军官们虽然都是亡灵,但却是奥喀斯这个恶魔领主手下的亡灵,他们在深渊中生活了千百年,只要有智慧有意识,潜移默化间必然会被混乱的位面规则所影响,近似恶魔的思维,侵染恶魔的习性。就像把一个人类扔进地狱呆上几十年上百年,如果能活下来,他虽然躯体上还是个人类,骨子里和魔鬼也差不多了——对于这一点,拜尔确信不疑,因为这是经验之谈。

“干掉歌嘎斯,恶魔军地战斗力至少会打两个折扣。”青铜城堡战前,拜尔如此对属下说。

虽然曦天使弥赛亚最终没能成功击杀歌嘎斯,能让他重伤晕迷,效果也差不多了。出乎意料地是,恶魔军却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动荡,很快就从战败地阴影中重新稳定下来,开始据城而守。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拜尔并不清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现在亡灵军地最高统帅是迪内特。

内乱平息。再御外敌,亡灵们背城扎营,迎击远道而来的魔鬼大军。激战已经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拜尔将他的指挥艺术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埋伏、夹击、佯攻、疑兵,所有这些都被他用的出神入化。恶魔军处处挨打,步步受挫。总是落入层出不穷的陷阱之中——但却并未被真正击败,因为它们有神躯魔像。

拜尔的右手用力握着刀柄。手背上地筋脉轻微跳动着,“盖伦出发了吗?”

一团扭曲的黑影在拜尔身后地空气中出现,然后凝聚成型,变成一位胡须花白的黑袍老人,他是瓦伦道尔,拜尔的首席幕僚,同时也是一位造诣高深的巫师。事实上。他已经是个巫妖,全身只剩一副骷髅骨架,但他总喜欢以活着时的面貌出现。“盖伦已经出发,”瓦伦道尔说,“他带走了隐形闪电和全部的小魔鬼。”

“嗯。”

拜尔有些疲倦地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他必须以最快速度击溃对手,摧毁掉那个神躯魔像,否则等恶魔的援兵抵达。好不容易营造起来地优势局面又荡然无存。格拉兹特是他的盟友,会帮忙延滞奥喀斯的援军,但他要保守红色寿衣的身份秘密,不可能做得太过火;歌嘎斯一路打下的前面十几座城堡,同样也驻扎了不少兵力,很可能过来救援。盖伦的任务,就是尽一切可能去拖延他们,争取时间。

尽管如此,剩下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

“如果今天还不能成功……那恐怕,就只能撤退了。”

拜尔在心中低低喟叹着,如果撤退,等敌人休整恢复,再来进攻的话,青铜城堡必定守御不住。而一旦丢失青铜城堡,纵然他本人无恙。部属仍在。他地大公爵身份也就此自动剥夺。哪怕他以后能够重新把这座城市夺回来,这个宝座也坐不了多久了。前任阿弗纳斯大公爵扎瑞尔,不就是被天使军团攻陷了青铜城堡,因而丧失阿斯蒂摩斯陛下的支持,被他暗中推翻的么。

拜尔可不想落到那种地步。

他深吸一口气,拔出长刀高高举起,“进攻!”他厉声高喝,朝着前方黑色的城墙遥遥指去。

成千上万的魔鬼奔跑起来,汇聚成汹涌的海洋。

※※※

迪内特踌躇满志地站在城头,俯视着下方地亡灵和魔鬼大军,灼热的烈风从远处吹来,带着浓浓的血腥气,令吸血鬼更加精神一振。

“现在这是我的战争了!”

正如拜尔所料,歌嘎斯一倒下,他手下的几大将领立刻开始争夺统帅宝座,眼看恶魔军就要四分五裂,重复以前重复了千百次的失败结局。但就在此时,迪内特登场了。

他是歌嘎斯的老部下,奉命驻守黑石城,借着这地主之利,在败兵刚入城时邀请众位将领集会,暗中伏下重兵,猝然发难,一举斩杀了所有足够分量的竞争对手,从此顺利接掌兵权,一场眼看要爆发的内乱就此平息。至于歌嘎斯,迪内特倒没有下手,一方面是不敢,毕竟对方是奥喀斯的亲信,另一方面是没有必要。

只要自己打赢了这一战,击败拜尔,攻陷青铜城堡,地位自然就能更上一层,便是成为此地地领主也未必不能。

迪内特从不缺乏野心,他在心里也从来就看不起歌嘎斯,认为对方是个傻蛋。论及吸血鬼位阶,他们都是亲王,虽然歌嘎斯确实在武技上是胜过一筹,但要说脑子,迪内特自认为可强多了,他才应该是这支军队地真正统帅才对。当然,迪内特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在军事指挥上并非拜尔的对手,但这有什么关系呢?血战持续万年,恶魔从来就在战术上没有任何长进,但那些喜欢玩弄各种卑鄙花招地魔鬼们,又取得了多少胜利呢,他们连万渊平原都没能占据过吧。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没用的。而迪内特手中,现在就掌握着这绝对的力量:神躯魔像。

青铜城堡一战,神躯魔像在炼狱炎龙和堕天使的围攻之下受到重创,但回城之后便立刻送进地下宫殿维修恢复,只过了一日便又神威凛凛地出现在战场上。每当局势不利的时候,它便会挺身而出,力挽狂澜;每当落入困境的时候,它都能勇猛当先,杀开血路。无论拜尔有千种妙计,万般神算,设计了环环相扣精巧无比的陷阱,到头来总是功亏一篑,硬生生被这神躯魔像给搅局了。

以力破巧,莫过于此。

魔鬼们像海浪一般汹涌撞上亡灵的阵地,下一瞬间便是惨烈的厮杀。低阶的炮灰们已经在此前的战斗中损耗殆尽,如今还能生存下来的全都是精锐。尽管如此,他们的生命依然脆弱如同薄纸,每一瞬间都有人倒下,每一瞬间都有生命消散,再高明的武技,再坚固的铠甲,再锋锐的刀剑,也不过能多争取几秒钟的呼吸而已。在魔鬼凶猛的攻势之下,亡灵们开始抵挡不住,步步后撤,已经退到护城河的边缘。

迪内特不动声色地审视着战场,他的心脏早已冰冷,不会为任何死亡而颤动。“死亡骑士已经不足两千,”他暗自计算着,“但对方的角魔和冰魔也近乎伤亡殆尽,黯之翼的堕天使已经只剩四十余名……”

就兵力上而言,亡灵处于劣势,但这是没有把神躯魔像计算在内。只要把它加进来,原本大体均衡的天平立刻就会严重倾斜。

“该让它出动了。”迪内特想。

仿佛为了映证他的想法,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从背后隐隐传来,八道粗大的光柱自黑石城的墓地下方发出,在高空中汇聚,化成一个庞大无匹的虚影,紧接着在几秒钟内凝聚成实体。近似缝合怪物的神躯魔像再一次现身,随即跃入战场。

第八节 神相

龙狂篇

第八节

神相

魔鬼们嚎叫着,奋不顾身地扑上来,要用数量将这怪物淹没,几十名深狱炼魔在魔像周围骤然出现,施展出天赋拥有的“流星爆”。雷鸣般的巨响震撼大地,上百颗陨石拖曳着长长的火尾划过天际,远远朝这里坠来。黯之翼残存的四十多名堕天使自云端现身,高举十字寒冰巨剑,凶猛扑下。

一声空洞而嘶哑的低吼声自魔像喉间发出。

紫红色的光芒自魔像内部透射出来,形体急速发生变化,巨大的身躯像一只软体动物般蠕动着,急速扭曲成各种奇怪的模样。它头顶的赤红色天空中坠下无数道黑色闪电,在落地前又转化为炽烈的冰雹,肆意地毁灭着一切。在魔像附近的所有存在,不管是亡灵还是魔鬼,都在巨大的雷鸣声中同样经历着痛苦而可怕的形体变化,形形色色的肢体五官乃至内脏在它们全身不断地长出又消失,像是被人捏着的面团一般在扭曲变形。而他们脚下的土地,此刻已经变成不定形的粘液状态,仿佛一团巨大的血肉。以神躯魔像为中心的整块区域,就仿佛是一只陷入了愤怒狂暴中的巨怪一般,每个细微部位都在以末日般的姿态剧烈地扭曲变形。

千百张此起彼伏的面孔在魔像的躯体表面浮现,用上千种各异的声响狂乱地高呼着不同的名字,然后逐渐统一起来,最后只剩下了一个阴森低沉的含混闷响。

“上古之眼(the

Elder

Eye)……”

剧烈扭曲变化地神躯魔像终于重新固定了形态,变成了一只庞大的暗紫色胶状怪物。长着数百只触手。在它的背上,一只巨眼缓缓地睁开,露出了毫无生气的紫色眼珠。而在它的脚下,地面也终于固定了下来,那是一片充斥着腐臭气味,布满烂泥和胶池的黑色沼泽。软泥怪一般的魔像在沼泽中翻腾蠕动着,它身上无数挥舞着地触手在瞬间伸长。直向天空中插去,如同巨大的长鞭一般挥舞横扫。一阵阵轻烟伴着“嗤嗤”地腐蚀声不断地升起,几乎所有被触手碰到的深狱炼魔和堕天使都在瞬间被腐蚀出了可怕的伤口。然而他们的悲惨命运不止是如此,很快巨大的触手长鞭席卷回收,将天空中的敌人像捉小虫一般卷进了魔像紫色巨大的胶状身躯中,随即他们就如同被深不见底地沼泽吞没了一般,就此彻底消失。

上百颗熊熊燃烧的陨石全数命中了目标,魔像受伤了。它的触手被打断了几十根,断口处**出黑色的粘液,仿佛污血。深狱炼魔和堕天使们疯狂扑上,然而他们很快发现以这软泥怪面目出现的神躯魔像比以往更棘手。那柔软的胶状身躯并不坚硬,但却极难伤害,纵使能砍下它身体的一部分,那一块被砍下的胶状物也会自己蠕动着爬回去,重新融入魔像地身体。或者干脆变成一只黑布丁怪或赭冻怪向他们发动攻击。神躯魔像就这样在魔鬼们的束手无策中蠕动着庞大的泥怪身躯,缓缓前进着,吞噬一路上任何阻挡在它面前的生物和物体,将他们消融腐蚀得一干二净。

狂躁的吼叫声从远处的天空中传来,炼狱炎龙庞大地身影遮天蔽日,再度笼罩战场上空。

这些有着魔鬼般外形。头肩伸出了许多狰狞骨刺的巨龙们原本应该燃烧着黄色火焰的眼睛里此刻放射着慑人的红光,可以变化颜色的鳞片下不断冒出滚滚黑烟,看上去犹如身披着一层流动的熔岩,硫磺的味道和魔像泥怪身躯上的腐臭交杂在一起,使整个战场笼罩在一片令人做呕的异味中。已经丧失了一切生命迹象的紫色眼珠机械而木然地扫视过天空中正急速逼近地炼狱炎龙,神躯魔像地胶状躯体表面涌起了一阵海浪波涛般的抖动,无数团深绿色粘胶从它地触手中射出,如同被投石车投出的巨石一般划着抛物线迎头向炼狱炎龙们打去。一些炼狱炎龙被打中了,它们从空中坠落下来,被一层绿色的胶质粘在了地上。即使是狂暴的炼狱炎龙也无法挣脱。酸液腐蚀的声音不断响起,看上去就像被一团史莱姆包覆的动物。但更多的炎龙不顾一切地飞到了近前。喷出无比炽烈的火焰,将神躯魔像置身在一片火海之中。

炎龙的吐息,远远不是寻常的魔法火焰可以比拟,魔像庞大的软泥身躯在沼泽中翻滚扭曲着,触手纷纷焦黑断裂,皮开肉绽,眼看就要被烧毁。就在此时,黑石城头上,骤然腾起一道魔法闪光。

仿佛接到命令一般,神躯魔像再一次开始变幻形体,短短几秒钟里,闪电、冰雹、沼泽和软泥怪都完全消失了,一只粉红色的巨龙自熊熊火海中腾飞而起,苍老的面容上漠无表情,它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吐出。千万颗虹彩光球纷飞而出,速度似缓实疾,刹那时遍布整个空间。所有被光球碰触到的深狱炼魔、堕天使和炼狱炎龙都在瞬间僵直不动,随即在半秒钟后化作飞灰。

转眼之间,拜尔最精锐的战力损失大半。吐出虹光风暴的巨龙似乎也再也无力支撑身躯,轰然往下方的火海中坠去。正在此时,一道耀眼金光自云端射来,刹那间穿透巨龙的胸腹,露出深深血洞。

曦天使-瞬杀箭!

一道金色闪电自高空中劈下,在巨龙的上方凝聚成型,曦天使弥赛亚再度出现,她的灿金色长发迎风飞舞,洁白羽翼上光华点点,如星辰璀璨闪耀,寒冰巨剑高高举起,金色圣光汹涌澎湃,轰然下击。

一道深深的伤口自巨龙背部急速延伸,整个躯体仿佛都被劈开成了两半。它愤怒地低吼着。无力地拍击着双翼想要飞起,但身体还是止不住地坠落,刚才那一击虹彩风暴让它处于最虚弱地状态,再加上曦天使的全力偷袭,此时魔像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身。曦天使的冰剑上流光闪动,再度变成金色长弓,拉开弓弦就要再度射出。

然后她的目标消失了。

黑石城的上空再度闪起一道魔法光辉。即将坠入火海中的巨龙骤然间变得透明起来,原本实质有形的躯体迅速淡化。最终完全消失。

千钧一发之际,黑石城地巫妖们收回了神躯魔像。

魔像重创被迫收回,迪内特却在城头放声大笑起来,拜尔手下的深狱炼魔伤亡大半,炼狱炎龙全军覆没,便是堕天使也已经只剩十余人。以这种兵力,拜尔就算是再天才地将军。也不可能在一日之内攻下黑石城——而神躯魔像就算受到再严重的损伤,也不过一日就能复原。

当阿弗纳斯的太阳再度从西方升起时,魔鬼们就要接受失败的命运了。而他迪内特,也将作为第一个真正击败拜尔的将军而铭记于血战的历史之中,为恶魔传唱,被魔鬼畏惧。

他踌躇满志地看着战场,魔鬼们还在继续攻击,但已经丧失了开始时的锐气。亡灵们纷纷撤回城内。凭借着高大地城墙和巫妖们布下的魔法屏障抵御攻击,魔鬼接连发起几次攻击,拜尔甚至亲自上阵冲锋,依旧都被打退了下去,局面已经变得对己方越来越有利了。

太阳已经升上半空,明亮的光线刺得迪内特有点眼花。他不惧怕阳光,但终究是不适应,或者说本能地厌恶。魔鬼们的攻击越来越无力,最终撤退了下去,短时间内应该是无法再度发起进攻了,迪内特裹紧身上的斗篷,决定回官邸休息。

在走下城头的时候,他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人正在背后注视着自己。迪内特怔了一怔,回头看去。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也没什么可疑的人。“太紧张了吧。”他嘀咕着,很快也就不放在心上。

※※※

魔鬼地攻城。让琼恩变得清闲起来,他既不需要出去寻找“材料”,又非战斗人员,一片忙乱之间基本都没谁想起他,正好躲在家里睡大觉。当然琼恩没这么做,而是在认真地观察着战况,毕竟这也关系到自己的性命呢。

黑石城非常大,是阿弗纳斯排名前五的大城市,琼恩的住处在城市较中心的位置,原本是无法直接观察到战场的,所幸他有望远镜。直接召来四只骷髅武士,命令它们以叠罗汉地方式矗在屋顶上,拿着望远镜,再配合上一些简单的预言镜像法术,琼恩等人就可以悠闲地在房间里观看前线战局了。

“魔鬼真富裕,”琼恩一边看着地面上映射出来的影像一边感叹,“尖刺魔以上就基本都有全身铠甲了,看看恶魔这边就寒酸许多,只有死亡骑士才是铁罐头,吸血鬼往往都只有件皮甲。”

梅菲斯瞥了他一眼,“吸血鬼基本都走灵巧路线,如果穿重铠岂不是自找麻烦。”

“深渊里其他恶魔也没见几个穿盔甲的,”琼恩说,看向旁边的魅魔,“莎珞克,这是为什么呢?”

“这就是恶魔的风格,”莎珞克说,“它们如果可以的话,宁可多买几把剑带在身上,砍坏了随时可以更换,但对于穿盔甲基本都没兴趣。因为它们都觉得,进攻进攻再进攻,这才是真正的战斗。”

琼恩摇头,再去看战场情形,魔鬼已经列阵完毕,开始发起了冲锋,把亡灵逼得步步后退。“拜尔是打算做最后的努力了,”梅菲斯说,“如果今天不能战胜,他估计就要承认失败了。”

“你觉得他有几成胜算?”

梅菲斯沉吟着,摇摇头,“我觉得不超过四成。”

“不一定吧,艾弥薇,”凛在旁边提出异议,“如果他能再次重创神躯魔像的话,未必不能获胜。”

“魔像是可以修复地,拜尔地兵力却不可能迅速补充。”

“魔像修复需要材料啊。现在已经是第四天了,你们弄来的那些材料早就应该用光,就算没用光,现在也过期不能使用了。”

琼恩摇头,“凛,你这几天在城里,没发现有什么异样么?”

“异样?”凛莫名其妙。“你是指什么?”

“你看到地全是亡灵,恶魔没有半个。”琼恩说,“它们去哪里了?”

青铜城堡一战,恶魔们是被歌嘎斯排在阵前,最先被魔鬼击溃,但也因此逃得最快,反而有小半都陆陆续续返回了黑石城。莎珞克的消息,都是从这些恶魔溃兵口中打探来的。然而现在战场上拼杀的。城头上防守的,全是亡灵,不见半个恶魔。

“它们都被……”凛明白了琼恩地意思。

“是啊,”琼恩叹气,“不得不说,迪内特虽然未必有多少本事,但论及心狠手辣,行事果断。那可真是没话说。魔鬼还没到城下,他就已经先把那些恶魔全都杀的杀,囚禁地囚禁,就等着处决然后拿去修复魔像呢。就我这两天的观察,那些恶魔们还有一小半是活的,足够魔像大修两到三次——拜尔还能重创魔像几次?”

“最多两次。”梅菲斯作出判断,“而且这是建立在他愿意孤注一掷,把所有的兵力都填进去的前提上。我想他不会这么做,否则就算打赢眼下这一仗,也挡不住后面的恶魔大军。换了我是他,应该会今天再拼一次,成功就行,不成功,那就只有撤退了。”

大家都不再说话,继续观察战局。没过多久。神躯魔像再度登场,和炼魔、堕天使和炎龙一场恶战。最后被曦天使弥赛亚趁虚而入,一击破邪斩几乎成功得手,但在最后关头还是功亏一篑,被*控魔像的八位大巫妖及时收了回去。

“拜尔太笨了,”凛发表评论,“其实这魔像很好对付,何必这么麻烦,找一群巫师在它脚底下放化石为泥,把它陷进去不就好了。”

“化石为泥可是难度很高地法术,必须凝成真名的高阶巫师才能释放,”琼恩笑起来,“而且这可不是普通的魔像,力气极大,跳得又高,反应比人还灵敏,你要把它陷住,少说也得上百名高阶巫师。这就算是在物质界,大概也只有阴魂城、红袍巫师会这种地方能办到,拜尔怎么可能有。”

“其实这个战术我们用过。”坐在角落里一直默不作声的欲魔伊蓓丝说,她当日遇到琼恩,被变成夸赛魔带回城中,由莎珞克看管,一直处于软禁之下。倒是这几日魔鬼攻城作战,琼恩把她也请了过来,顺便咨询意见。

“用过?拜尔有这么多巫师?”

“没有,但可以请,拜尔大人花重金从尤格罗斯魔和吉斯洋基人那里请到了一批巫师,同时释放化石为泥,准备把这魔像困住。”

“结果呢?”

“结果发现它原来还会飞。”

“……”

“就算能陷进去也没用,巫妖是可以随时把它收回去的,”梅菲斯提醒,“不仅如此,它还能变幻神相。”

“神相?”

“没看出来么,”梅菲斯说,“它既然叫神躯魔像,那明显是用神明的尸体制成,而且还不止一位神明。我打听过青铜城堡那一战的情形,当时神躯魔像变成了一个蒙面卓尔战士,十有八九是维纶,而它刚才变幻成的那只巨型软泥怪,分明就是关纳德。”

琼恩一怔,“关纳德?你不是说他逃离了蜘蛛魔网,跑到幽深洞窟位面了么?”

“那是半年前地事情了,看现在这样子,它也没能逃脱罗丝的毒手。”

“唔,这么说的话,卓尔六位神明,维纶和齐雅温刹丽被罗丝摧毁,伊莉丝翠沉眠,如今关纳德也完蛋,那就只剩下罗丝和她的仆从席文塔姆了。”

“对,卓尔神系,算是真正统一了。”

“看来奥喀斯和罗丝也有勾结?否则维纶和关纳德的神尸怎么都落到他的手里,”琼恩沉吟着,突然心中微微一动,“奥喀斯、罗丝,这中间似乎还少一个联结者……是那个家伙吧。”

正自思忖,凛突然“咦”了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琼恩顺着她地眼光望去,只见魔法镜像中正显示出一个吸血鬼的侧脸,“迪内特,”琼恩说,他曾经远远见过几次,辨认了出来,“怎么了?”

“他就是那天我遇到的那个混蛋色狼。”

“是他?”

凛肯定地点点头。

琼恩微微皱眉,然后笑了起来,“看来我们的新任统帅大人眼光还真是不差呢。”

他转过头,看向坐在角落里的欲魔,“现在,伊蓓丝小姐,我们是不是可以再来谈谈合作事宜了?”

第九节 合作

龙狂篇

第九节

合作

就伊蓓丝而言,她现在是阶下囚,身陷敌方的城池中,又被魔法项圈束缚压制,丧失所有能力,自然期望能够和琼恩合作,或者说达成交易,这是她唯一的出路。在这几天里,她使出浑身解数,不断劝说琼恩配合魔鬼反戈一击,许诺种种好处。而对于琼恩来说,他对恶魔也从无半点忠诚度可言,就个人偏好而言还更倾向于魔鬼,如果能够帮助拜尔扭转战局,打赢这一仗,自然能捞到更多的好处。所以就这点来说,双方都是很有合作意向的,然而具体的细节,双方却一直谈不拢。

琼恩坚持要求伊蓓丝先把她从迪内特那里窃取来的情报公开出来,然后再决定是否进一步合作。就他的立场而言,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伊蓓丝虽然说是弄到了某些情报,可以帮助拜尔打败魔像,但问题是谁知道真假呢?情报或许是错误的,或许已经过时了,或许虽然有用,但执行起来难度太高,成功可能性太低,这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琼恩不可能在对这些都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答应和拜尔合作,就算是要冒险,总也得先掂量掂量有几成把握。再说了,自己如果不知道情报的具体内容,那又怎么估算它的价值,怎么去和拜尔谈判,获取最多的好处。说得难听点,哪怕是劫匪绑票,总也得知道自己手上人质的身份地位,价值几何,然后才能去尽可能索要最多的赎金吧。

但对于伊蓓丝而言,琼恩地这种要求显然就太过分了。他要求拿到所有情报。却什么都不做保证,如此一来,等于主动权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伊蓓丝则处于彻底的被动地位,丧失最后一点筹码。这种无理要求她又怎么可能答应,再加上拜尔在青铜城下一战获胜,顺势反击。这几天里围攻甚急,大有一举破城的势头。伊蓓丝底气变足,态度也相应地强硬起来。

然而她现在已经无法再强硬下去了。

“战况你已经看得很清楚,小姐,”琼恩说,“拜尔将军攻城不利,眼下已经到了失败的边缘,如果想翻盘的话。现在是最后的机会。”

欲魔冷冷地看着他,“那我该怎么做?”

“就像我说地那样,你告诉我你所获得的情报内容,告诉我你地设想构思——我知道你一定有。如果确实可行的话,那么我会很乐意配合。”

“如果你觉得不行呢?”

“那就只好抱歉了。”

“这不公平!”

琼恩叹气,“是不公平,小姐,但我总得为我自己和我的同伴们多考虑一点。当然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在于。你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伊蓓丝没有。

“为了对付这个魔像,拜尔大人做了多种预案,”沉默半响,欲魔慢慢开口,“其中有一种方案,是先在战场上将魔像击伤。然后趁它修复的时候,潜入维修基地破坏,将控制魔像的巫妖们杀死,从而扼杀魔像,让它不能启动。”

“然后呢?”

“这个方案地难处,首先在于无法确定魔像临时启动所需要的时间,其次在于无法确定魔像维修时所在的真正位置,所以只有粗略的构想,没有细节,无法实施。很快被忽略了。”

“这么说。现在你已经把这些细节都弄清楚了?”

“魔像如果受创,在修复期间临时启动的话。需要十分钟,”欲魔说,“魔像的修复基地是墓园区的地下宫殿,现在分成三块区域:外围、内层和核心,魔像就在核心。”

她要来纸笔,快速画了一张地图,“这是地下宫殿的结构示意图,现在是魔像地修复基地”她在其中一个地方点了一点,“魔像就在这里进行修复,等待启动,由八位巫妖看守。”

琼恩摇头,“这里早就已经被巫妖们布下了最强的警戒结界,外人一踏入就会被发觉,他们会立刻启动魔像的。”

“魔像启动需要十分钟,”伊蓓丝反驳,“只要抢在这之前,能在十分钟之内闯进核心,杀掉巫妖,魔像就没法启动了。”

琼恩端详了一会地图,“从地下宫殿的入口,一路杀到核心,这中间路程可不短,地下宫殿里可也有不少守卫。”

“你别忘了,这里原本是我们的城市,这座地下宫殿是我们建的,”伊蓓丝说,“对于它地结构,我们了如指掌,还有很多暗门密道可以利用。我仔细地计算过,成功的可能性非常高。”

“有多高?”

“八成。”

琼恩笑起来,“说谎是不好的,小姐,而且也没有意义。”

伊蓓丝咬了咬嘴唇,“五成把握,”她承认,“至少有五成把握。”

“你确定?”

“我是黑玫瑰的副军团长,也是整个情报机构的最高负责人,多年来能够得到拜尔大人的信任倚重,正是因为我的计算能力无人能比。我说有五成把握,那么就一定有。”

琼恩思忖着,再去看地图,“你从迪内特那里逃脱,他会不会因此起疑,把魔像转移地方呢?”

“不会,他并不知道我偷看了那些机密资料,我做得很巧妙,决不会留半点痕迹。他只认为我是找到机会逃跑,所以派死亡骑士来追捕罢了。”

“有一个关键问题被忽略了,”梅菲斯在旁边静静提醒,“计划或许不错,但谁来执行呢?”

这种危险的工作,琼恩等人自然是不会去做,那就只可能是城外的魔鬼们了。但黑石城如今戒备森严,巫妖们布下了严密的魔法屏障,一系列地次元锚彼此联结,完全阻隔了从城外往城内地传送,亡灵们又不眠不休,昼夜看守,天空中都有骸骨亚龙盘旋警戒,魔鬼们想偷偷潜入进来搞破坏可很难。

“瓦利斯将军和弥赛亚小姐,”欲魔说,“他们两位能够进来。”

其实拜尔也可以潜入进来,他的力量比瓦利斯还要胜上一筹。只是伊蓓丝地这个计划里,并没考虑退路的问题,就算成功击杀巫妖,破坏魔像,也会被城中的守卫包围。当然,以瓦利斯和弥赛亚的实力,杀开一条血路逃脱,这种可能性还是不低的。但这种孤身涉险的事情,伊蓓丝作为部属,无论如何也不敢把主君计算在内。

“听起来似乎有点可行,”琼恩沉吟片刻,慢慢说,“但只有五成把握,还是太冒险了。”

“如果单靠瓦利斯和弥赛亚两位,那么只有五成把握,但如果加上你们呢?”伊蓓丝说,“我虽然力量受制,但眼光却还没丢失,几位的实力都不俗,如果有你们帮助的话,把握至少能够再提升一成。六成把握,已经足够了。”

“唔,还是太冒险了点啊。”

“那你们可以置身事外,只要把这个情报送给拜尔大人,他自然会给你们满意的报酬。”

琼恩转过脸看着同伴。

“听你的。”梅菲斯说。

凛耸耸肩,“我听艾弥薇的。”

莎珞克自然更不会有意见。

“那么我们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需要讨论了,”琼恩转过脸对欲魔说,“怎样才能和拜尔将军取得联系呢?”

“你们把那枚假眼还给我,我召唤一只角魔,你送它出城去见拜尔大人就是。”

琼恩微微点头,示意莎珞克把伊蓓丝的假眼还给她,但却制止她立刻召唤角魔,“稍等。”巫师说,取过一张羊皮纸,刷刷地书写起来。

凛好奇地凑过来看,见琼恩是把伊蓓丝所说的情报以及分析估算,一点不漏地都写在了纸上。“现在召唤角魔吧,小姐,”琼恩说,“顺便把这张纸带给拜尔将军。”

“你发晕了?”凛奇怪,“直接把这些都告诉拜尔了,那我们还能得到什么?”

“这些情报都是伊蓓丝小姐辛辛苦苦得来的,我如果用它去向拜尔将军交换什么好处,那岂不成了勒索。这种卑鄙的事情,我怎么会做。”

伊蓓丝皱眉,“你到底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小姐,”琼恩说,“你弄错了两件事情。”

“嗯?”

“首先,对于我来说,六成把握是不够的。我是个谨慎的人,至少需要八成把握才行。”

“可是……”

琼恩摆摆手,打断伊蓓丝的话,“其次,你计算有点错误。如果有我们帮助的话,把握并不是只提升一成,而是三成——也就是说,会有八成把握,”他点点头,“八成把握,那就大可以赌上一赌了。”

他把羊皮纸递给伊蓓丝,“告诉拜尔将军,如果他愿意接受我的帮助,那么就请他当面来谈谈——对了,补充一句,如果有什么克制对付吸血鬼的好东西,记得多带几件。”

※※※

PS:最近较忙,可能更新迟缓,预先告知

第十节 浪漫童话

龙狂篇

第十节

浪漫童话

黑石城中的魔法屏障,只阻挡从外往内传送,却不阻挡从内往外,毕竟自古以来守城都是防外不防内。琼恩先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了魔鬼的军营,接着一个传送术就把角魔送了过去。

知道接下来必定有一场恶战,大家都各自回房间休息准备。琼恩仔细检查着自己所有的装备、卷轴、药剂,以及所准备的法术,考虑要不要抄录几张卷轴备用,又怕没时间了,正自犹豫,梅菲斯走了过来,“你准备对付迪内特?”她问。

“嗯?”琼恩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么说。”

“否则你让拜尔多带几件对付吸血鬼的东西做什么?”

“哦,那是因为地下宫殿里的守卫最近替换了些人员,增加了不少吸血鬼,所以我提醒他们一下。”

“这样啊。”梅菲斯轻轻摇头。

琼恩有些奇怪,“怎么了,艾弥薇?”

“没什么。”

琼恩皱眉,把她拉了过来,坐在自己怀里,“说!”他命令。

“说了啊,我以为你是打算对付迪内特,去给凛报仇。”

“这个,没必要吧,”琼恩有些疑惑,“反正这次只要拜尔成功,那家伙就是死定了。对于一个马上就要死的人,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这就要看你怎么想了。”

“艾弥薇,”琼恩微微有些不悦。“你有话就直说吧,我可还从没见你这样绕弯子呢。”

梅菲斯侧过脸看着他,“你喜欢凛吗?”

琼恩不料她突然问这个问题,不由得怔了怔,“喜欢。”他最后承认。

“有多喜欢?”

“这个……”

“想让她做你情人,和我一样?”

“……是。”

梅菲斯轻轻叹口气,“我有没有对你说过凛的父亲。”

“没有。”

“凛地父亲。是一只红龙,我应该叫他伯父。认识凛的时候。伯父已经去世了,我没见过,但听凛和阿姨说起过一些他的事情。”

“嗯。”

“伯父性格冲动,脾气暴躁,但对阿姨极好,从不让她受半点委屈,不让她有半点不高兴。任何敢于冒犯阿姨的人。不管是谁,伯父都一定要找上门去算账,有时候甚至完全是小题大做。例如有人只是无意间撞到了阿姨,伯父都有可能会去灭他满门。”

“这未免过分了吧。”

“是很过分,”梅菲斯说,“顺便说一句,凛很崇拜她父亲,觉得这才像男人。”

“艾弥薇……”

梅菲斯冷冷瞥了他一眼。“你还要我直说是么?”

“不是,我是在想……我在想上次萨玛斯特的事情。”

“唔?”

“那次我惹凛很生气,但你却说因为那件事,凛有点喜欢我了。我一直没明白为什么……”

“现在明白了?”

“大概明白了,”琼恩说,抚摸着她柔软的金发。“艾弥薇,对不起。”

“我自己愿意,有什么对不起,”梅菲斯咬着嘴唇,“算了,不提这个。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不该说地我也已经说了,到底怎么做,那是你的事情,反正我听你地就是。”

琼恩勉强笑了一笑。岔开话题。“对了,艾弥薇。你说凛的父亲是红龙,那她母亲是人类吗?”

“当然,所以凛是半龙半人。”

“他们怎么认识……我是说,一只龙和一个人类,是怎么在一起的呢,我觉得很好奇啊。”

“想知道,”梅菲斯微微一笑,“我给你讲个故事。”

“嗯。”

“从前,有一座山,山里住着一只红龙。龙都喜欢睡懒觉,他也不例外,经常一睡就是上百年。”

“除了喜欢睡懒觉之外,他还是一只喜欢园艺的龙。在山脚下,有一片茂密的森林,那就是他的花园,他在里面精心培育了各种有趣的植物和珍贵花卉。龙地生活很单调,他也不爱到处溜达,除了睡觉和觅食之外,他就喜欢在森林里行走游玩。”

“有一次,他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花园不见了,变成了一座人类的城市,所有的树木全都被砍伐了,包括他精心培育的那些。原来在他睡着的这一百多年里,有人类发现了此地,觉得是个理想的定居地,于是就大举移民,砍伐森林,建起了村庄。一百多年,对于龙来说不过是打个盹,但对于人类来说,那就是六七代人,繁衍生息,最终发展成了一个小王国。”

“红龙勃然大怒,冲下山去四处破坏。人类请来了巫师,组织了军队,但都无法对抗暴怒的巨龙,眼看整个王国都要被夷平了。人类束手无策,就在这时候,有人出了个主意。”

“什么主意?”

“献上祭品。”

“祭品?”

“对,祭品,”梅菲斯说,嘴角露出嘲讽地笑容来,“他们认为只要献上祭品,就能平息巨龙的怒火——人类不从来都是这样吗,对于无法抗拒的力量就会想着去祭祀讨好,一厢情愿地认为这就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琼恩沉默了一会,“是啊,”他说,“那祭品是什么?”

“自然是美丽的少女,据说这是红龙最喜欢的美食嘛。”

“于是他们就送上了少女?”

“准确地说,是这个王国地公主。”梅菲斯说,“吟游诗人地故事里,不经常有这样的情节吗?邪恶的巨龙肆虐,美丽的公主为了拯救国家挺身而出,自愿作为祭品献上。很恰巧,这个王国的国王,正好就有一位公主。在民意的压力之下,国王不得不把公主自愿献出了。”

“然后呢。”

“人类建造了祭坛。把公主献上,红龙一开始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因为他并没有吃人的习惯。他居住地地方,以前从无人类居住,他又不喜欢出门游荡,从来只在森林里捕点动物,人类还没列上他的食谱。所以一时弄得莫名其妙。”

“红龙莫名其妙,人类更不敢把已经献上地祭品再拿回来,公主便只能孤零零地留在祭坛上,呆了几天几夜。最后红龙终于忍不住,把公主带回巢穴,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龙不懂人类语言,公主更不懂龙语,交流起来就很困难。但最终他们还是弄明白了怎么回事。公主恳求红龙放弃袭击人类地城镇,红龙此时怒火也已经平息,于是应允了。”

“公主也不愿意再回到王宫,留在了龙穴里,在漫长的相处过程中,他们彼此产生了爱意。最终他们成为情侣,过着快乐地生活。红龙能够变化人类,常常带着公主下山去人类的世界里游玩,甚至为了她改掉了各种巨龙的习性,把自己的巢穴都建成了人类地宫殿模样,最后公主怀孕了,生下了一个女儿,他们有了爱情结晶。人类对此一无所知,他们只知道自从献上公主之后,红龙确实就再也没有袭击城镇。于是他们就认为这是祭品让红龙满意了。公主的英勇牺牲拯救了国家。”

“很浪漫的故事,”琼恩说。“听起来就像是童话。”

“那么你就应该明白,童话的结尾,总是英勇的骑士杀死巨龙,救出公主。”

“你是说……”

“几年之后,有一位圣武士旅行来到此处,他听说了邪恶红龙的故事,国王委托他杀死恶龙,为女儿报仇,为民除害。圣武士答应了,他登上高山,闯进龙穴。因为和公主在一起相处得太久,红龙对人类的戒心非常低,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戒备,他自己都不自觉地把自己当成人类了。结果他被圣武士杀死了,此时公主从外面返回,恰好见到这一幕。公主杀死了圣武士,安葬了红龙,然后带着女儿离开了那里,最终在彻森塔的御宇山脉里定居下来。因为伤心过度,公主在几年后也就去世了。”

琼恩沉默了半响,“所以凛讨厌圣武士。”

“是啊,结果我却成了圣武士。虽然她不说,心底总还是有点怨恨地吧,”梅菲斯微微笑了笑,“确实是我对不起她呢。”

两人都不再说话,过了一会,梅菲斯轻轻后仰,把头枕在琼恩肩上,“对她好点,”她说,“凛虽然看起来活泼开朗,其实……你看她又有几个朋友。”

“嗯。”

“凛的宝石快用完了。”梅菲斯仿佛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

“唔?哦,知道了,”琼恩在她脸上轻轻亲了一口,“对不起。”

“我有时候想杀了你,”少女瞪了他一眼,随即摇摇头,微微苦笑,“不说了,我自己愿意,还有什么可说的。”

“艾弥薇……”

“不说这个了。琼恩,你是想让拜尔拿那枚印章来交换?”

“最理想的状况自然如此,但只怕不行。”

“唔?”

“既然拜尔已经用出了龙狂迷锁,他和萨玛斯特的合作是肯定的了。萨玛斯特所要地,就是那枚印章,现在只怕都已经落入他的手中,拜尔想给我都不行吧。”

“那你想要什么?”

“看情况再说,反正让他送我们回物质界。你说得对,我们该回去了。”

梅菲斯点点头,从他怀中站起,穿上银甲,将头盔放在一边。“护腕,”琼恩提醒,“别忘了。”

“记得呢。”梅菲斯一边说着,从包裹里取出一只虹光闪烁,缀满了各种璀璨宝石的华美护腕来。

在断域镇的时候,红色寿衣(或者说格拉兹特)曾经拿出一份清单,上面列举了二十多种珍贵的魔法物品,由琼恩任选其一,用于代替被拜尔抢走的那枚白玉印章。琼恩犹豫半天,最后选择了其中的一副“彩虹护腕”。

这并非寻常的护腕,乃是用虹彩龙的鳞甲制成,上面用细小的红锆石、暖色晶、圣灵玉、绿松石、蓝星石、天之泪和紫水晶连缀编织,构成复杂地魔法阵。所有佩戴此护腕者,只要在心中默诵口令,就能在全身附上一层虹光护壁,可以暂时抵挡各种魔法和物理攻击。

护腕原本一套两只,同时使用可以维持半小时地虹光护壁,也可以分开使用,每只护腕维持十分钟。琼恩当时选择它,是考虑到梅菲斯如今虚弱,全无战力,自己又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身边,有了这副护腕,无论遇上何种险境,遭遇何种强敌,总有抵御之力,避免萨玛斯特扣押人质的事件再度重演。结果拿回去地时候,恰好被凛看见,顿时表示抗议,认为琼恩厚此薄彼,太不公平——最后的结果是她们两位一人一只。

梅菲斯将护腕戴上右手手腕,拉上袖口,用银甲遮掩起来,屏住光华。“时候差不多了,”她说,“你觉得拜尔会来?”

“应该会。”

“他就不怕这是个陷阱?”

“角魔是伊蓓丝召唤的,如果这是陷阱,那就意味着伊蓓丝背叛了——我想,拜尔会信任他的手下吧,”琼恩说,“而且这是他最后的机会。拜尔为人如何,我不清楚,但能够白手起家,坐上今天的位置,总也不会是泛泛之辈,这点胆气他总该是有的。”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笃、笃、笃”三声清脆的敲门声,“请问这里是兰尼斯特先生的住处吗?”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传进来,“冒昧打扰,我是拜尔。”

第十一节 拜尔

龙狂篇

第十一节

拜尔

拜尔敲门的时候,琼恩和梅菲斯尚在卧室,凛和莎珞克也都在各自房间里准备,只有伊蓓丝等在客厅里,反正到了这种时候,也不必再怕她逃脱。听到门外说话,伊蓓丝登时站起,“大人?”

房门被轻轻推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在断域镇的时候,琼恩见过一次拜尔,当时对方是以深狱炼魔的本相出现,狰狞恐怖,令人望而生畏;但如今再次看到,却是一位风度翩翩的人类男子,身穿黑袍,腰挂长刀,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温和笑意,五官很平凡,毫无半点特征,但却自有一种特别的气质,丢在人群里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随后进来的人全身裹在灰色斗篷里,兜帽低低垂下,遮住了脸,只有几缕灿金色的发丝垂下,从身形步伐上看是位女子。她跟随在拜尔身后,一言不发,仿佛护卫。

伊蓓丝抬头看了一眼,立刻跪了下来,“大人。”

拜尔快步上前,伸手将她扶住,“你没事就好,大家一直都在担心呢,”他轻轻拍拍欲魔的肩头,“辛苦你了。”

“属下无能,让大人挂念了。”

拜尔哈哈一笑,“我挂念你,你不也挂念我么。”他手上轻轻用力,把伊蓓丝拉了起来,正要说话,见她欲言又止,“怎么了?”

“大人,瓦利斯将军呢?”

“哦。他受了点伤,我让他留在城外指挥,到时候攻城策应我们。这点小事有我和弥赛亚就足够了。”

“可是大人您怎么能亲身犯险!”

“有什么不行的,那家伙打架地本事或许比我强上一点点,逃跑的本事可比我差了一大截。我自己过来,就算万一不能得手,逃命的机会也大些嘛。”

“大人……”

拜尔摆摆手。止住她后面的话,“这次已经是我们最后翻盘的希望。自然要尽可能争取最大的把握,我怎么能躲在后面,让你们去拼命。再说了,就算是真不成功,大不了放弃青铜城,我们再退回去就是。这大公爵的宝座,我也不过才坐了三百年。还没习惯呢,丢了也没什么可惜。只要你们都还在,迟早还能拿回来。如果你们不在了,那就算这个大公爵地位置一直坐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轻轻的鼓掌声从旁边传来,拜尔转头看去,见琼恩和梅菲斯走出来。

“这位一定是兰尼斯特先生了。”

琼恩点点头,“是我。”他注视着拜尔,“我地家乡有句话,说闻名不如见面。来阿弗纳斯几个月,每天都听见拜尔将军的威名,听得太多,心里反而不甚相信。今天亲眼见到了才知道。将军这个大公爵的位置,坐得当之无愧。”

拜尔哈哈一笑,“眼看这位置就要坐不下去了。”

琼恩见他到了这种时候,依旧气度从容,谈笑自若,半点不露焦躁,仿佛全然不以为意似的,虽然明知有作秀的成分,到底也不免有些心折,暗想“这世界上的英杰人物。果然没有浪得虚名的”。好在他自己虽然没什么本事。小巫师一个,见过地大人物却也不少了。并不在乎。“将军多虑了,”他慢慢说,看了一眼伊蓓丝,“有这样忠诚勇敢的部属,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办不成的。只要打赢了眼下这一战,这大公爵的宝座,自然坐得越发稳稳定定。来,请坐。”

拜尔随手拉开椅子坐下,随他进来的那名女子站在身后,伊蓓丝也侍立在一旁。琼恩在对面坐下,梅菲斯站在他身侧,隐隐戒备着,凛和莎珞克也从房间里走出来。“时间不多,我就直说了,”琼恩开门见山,“伊蓓丝小姐的计划,拜尔将军已经知道,既然能够亲身到此,想必也是认可了。”

拜尔微微点头,“可以一试,”他说,“我们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具体的步骤呢。”

伊蓓丝对琼恩说地那些情报,其实依旧还是含糊,而她既然自称精擅计算,敢保证有五成把握,那必定是有更多的细节没有说出来,琼恩当时也不追问,只要知道大概就足够。如今拜尔已经亲自来了,伊蓓丝也就没有保密的必要,她拿过地图,勾勒出区域,画上几条路线,将每个关键点上的暗门、密道和防守兵力的种类、构成、大致数量全都一一注明,向拜尔解释推算。“突破外围区域,大概需要三分钟左右,突破内层,大概需要五到六分钟,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能够在第八分钟或者第九分钟闯进核心,而魔像启动是需要十分钟地。”

“也就是说,必须在这最多两分钟的时间里,杀掉八个巫妖?”

“对。”

“必须八个全部杀死吗?”莎珞克突然问。

“没办法,只要还留下一个,他就能够启动魔像。”

“时间太短了,”琼恩说,“把握确实不大。”

“兰尼斯特先生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呢?”拜尔问。

琼恩伸手在纸上一划,“我有办法可以让你和你的属下安全地通过外围区域,不触发任何警报,把这三分钟节约到一分钟,”他抬头看着拜尔,“而且我还能够部分地削弱那些守卫的战斗力,这样至少又能再争取到一分钟。也就是说,最后对付巫妖的时间,会最多两分钟,延长最多五分钟。”

拜尔眼睛微微一亮。伊蓓丝精于计算,但并不擅长筹划,这个方案其实严格来说还是过于蛮干,但仓促之间。也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冒险一试。但要在一两分钟内杀掉八个巫妖,拜尔地信心也还是不足,如果琼恩真能多争取到三分钟的时间,那把握就大得多了。

他稍稍沉吟了几秒钟,“兰尼斯特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直言吧。”

“拜尔将军前日从断域镇中取走了一枚白玉制成地印章。我想要那件东西,不知能否割爱。”

拜尔微微一怔。盯着琼恩看了看,随即苦笑起来,“那可就没办法了,”他说,“我已经把那东西给了别人,没法再要回来了。”

“萨马斯特?”

“对,是他。”拜尔也不隐瞒,“而且他已经离开地狱回物质界了。”

“走了?”

“我和他做了一笔交易,他帮我完成了一个小范围地龙狂迷锁,可以驱使炎龙,我给他那枚印章。现在交易完成,他前日就已经回物质界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琼恩还是略略有些失望,但瞬间也就恢复过来。他本来就不是认死理的人。既然一条路已经明显走不通,那就换一个就是。“我和我地同伴因为一些意外来到此处,现在希望返回物质界——安全地返回我们来时地地点,不知道将军可否相助?”

“这有什么难的,”拜尔笑起来,“我们魔鬼素来和物质界来往密切。交流频繁,何况你们原本就是凡人。打开区区一个通道,不过举手之劳。既然几位愿意相助,那就是朋友,送朋友回家,是我作为此地主人地本分。”

琼恩点点头,“除此之外,五百颗宝石——上等切割的红宝石,规格以下层界通行的灵魂宝石为准。”

这是一笔非常大的数目,但以富裕著称的魔鬼应该拿得出来。琼恩并没太贪心。只是特别限定了种类。这让拜尔微微皱起眉,“必须是红宝石?”他问。“我可以用其他价值更高的宝石来代替。”

“必须是红宝石,”琼恩强调,“或者红锆石。”

“都是强化火焰魔法的宝石,”拜尔有意无意地瞥了旁边地凛一眼,“没问题,”他说,“只要我能活着回来。”

“对于这一点,我倒是很有信心,”琼恩说,“那么说定了?”

拜尔啪地打了个响指,空气中出现一张燃烧着冰冷火焰的黑色卷轴,飘飘落在桌上,上面已经自动写上了刚才所谈论的条件,并且签上了拜尔的名字和他的徽记,琼恩取过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三遍,确认无误,便也签上自己名字,卷轴随即自行消失,契约成立。这就是和魔鬼打交道的好处,他们会撒谎,会骗人,但签了正式契约便不能反悔,只要你不落入文字陷阱。

琼恩取出那枚奥喀斯的邪徽,向拜尔简单介绍了一下它的来历。“拿着它,就能在魔像维修场所地外围区域通行无阻,不会有任何人干涉。而且它对所有的亡灵都有一定的压制能力,虽然对付巫妖肯定没用,但对付那些守卫还是有效果的。”

拜尔将邪徽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会,确认无误,然后收入怀中,“那么多谢了。”

琼恩也没想再要这枚邪徽,虽然不错,但毕竟是奥喀斯的东西,带在身上未必没有什么隐患,还是早早脱手为好。反正本来就是从用红色寿衣的一夜*宵权从歌嘎斯那里换来地,如今再转手卖给拜尔,也算是赚到了。对于拜尔来说,他是阿弗纳斯的领主,送几个物质界的凡人回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五百颗宝石虽然确实不菲,但他在青铜城堡下埋的那些炸药也就不止此数了,须知那些弹片可都是精金镀银的,能够多争取三分钟,那就是多了三成的胜算,这交易有什么划不来的。

合作既成,原本略显僵硬的气氛缓和下来。琼恩看着站在拜尔身后的女子,知道是弥赛亚,在战场上出现地时候,曦天使身形庞大,远胜人类,身高大约接近二十英尺(约六米),比深狱炼魔、巴洛炎魔这种都要明显高出一截,仿佛巨人,但那显然是战斗形态,如今也只如寻常人类女子一般,沉默站立,不言不动。琼恩看了她几眼,突然想起件事情来,“拜尔将军,有个问题我想请教。”

“请说。”

“您手下有著名地黯之翼军团,也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位拥有堕天使军团的领主,对于您为何拥有如此多地堕天使,有很多种猜测。我听到一种说法,说是您抓住天使,给他们灌下冥河水,让他们失去记忆,然后堕落,是这样吗?”

拜尔大笑起来,“这种说法太拙劣了,一听就知道是恶魔的思维。冥河水是让凡人失去记忆的,凡人的灵魂浸泡在冥河水中,洗涤记忆,纯洁灵魂,然后转化成魔鬼,对天使只有伤害作用。而且如果这种方法当真有用的话,其他的魔鬼为什么不用,哪里还轮得到我。扎瑞尔和天使们攻战多年,可也有不少俘虏呢,怎么一个堕天使都没看见。”

“我也这么觉得,”琼恩表示赞成,“那您是怎么做到的呢?”

“没什么,只是大家坐在一起,谈谈人生,谈谈理想,讨论一下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然后他们都觉得我说得对,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袭击的具体时间被定在了正午,因为日光最烈,可以有效压制吸血鬼的行动。到时候瓦利斯在外率领魔鬼再发起一次攻城,吸引亡灵们的注意力,拜尔和弥赛亚趁机潜入地下宫殿发起突袭,伊蓓丝不必跟随,她去了只会拖后腿。至于琼恩等人么……

“几位是和我们一起行动呢,还是在此静候消息?”拜尔问,“或者先出城?”

“都不,”琼恩说,转过脸看向伊蓓丝,“小姐,我们再去拜访一下迪内特先生如何?”

伊蓓丝略略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明白过来,“当然,”她说,“我乐意之至。”

第十二节 翔龙弩

龙狂篇

第十二节

翔龙弩

迪内特所居住的地方,是原黑石城主艾比斯的官邸,伊蓓丝自然是非常熟悉的。她取过纸笔,不过片刻就画出一张详细的建筑结构图来,将关键地点一一标明。琼恩仔细研究了半天,发现防御果然是很严密,基本上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一圈高耸厚实的围墙环绕,只留正门一个出口,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死亡骑士率领骷髅武士驻守,这种亡灵不眠不休,昼夜监视,想偷偷潜入可太难了。就算能够潜入城墙,还会有无数隐藏的危险魔法陷阱在迎接等待。

“除此之外,”伊蓓丝说,“整座官邸被置于空间枷锁之下,阻隔了一切传送法术。”

黑石城太大,巫妖们无法用空间枷锁笼罩,只能以一系列的次元锚连环勾结,阻隔自外而内的单向传送。但魔像维护基地、主帅的住处这种重要场所,自然都用空间枷锁牢牢守护,让人既没法从外面传送进来,也不能从内部传送出去,更不能在内部间传送来往,确保安全,防止刺杀。

“密道呢?”莎珞克突然问,“别告诉我一个贵族的家里没有密道。”

“有,”伊蓓丝说,“有两条,但都不能用。”

“为什么?”

“一条是从书房通往城外的,我逃跑的时候用过,迪内特肯定发觉了,必定会填起来。另外一条是从卧室通往这里,”伊蓓丝在地图上点了一点。“这里是军营,以前住的是艾比斯地近卫,现在住的是吸血鬼。我们要走这条密道,除非先闯进军营把那些吸血鬼都杀了。”

琼恩耸耸肩,“那就只有从正门进入了。”

走正门进入,自然不可能是硬杀进去,那就连拜尔和弥赛亚也办不到。琼恩更没这么疯狂。办法自然也是有的,便得着落在欲魔身上。伊蓓丝自己也清楚,并无异议。“进去不难,”她说,“但想杀他却也没那么容易?”

一个亲王吸血鬼,确实不是那么好杀的,力大无比,反应迅捷。而且还有超强的自愈能力,近乎不死之身,对魔法也有第一流的抵抗力。凛上次遇到迪内特,被他纠缠,砸了一记火焰箭,倘若是旁人早就重伤,他却若无其事。琼恩如今最具攻击的法术是解离和石化,要拿来对付这种怪物。成功地概率不到十分之一。而且据伊蓓丝说,迪内特身上恒定了各种防护法术,会见客人或者部属的时候,必定内穿软甲。无论何时,哪怕是在卧室里,身边都一定有两个女性吸血鬼暗中保护。是他地“后裔”,忠诚可靠,既是宠姬,又是侍卫,受过严格的武技训练,身手不凡,很难对付。

“而且就算能成功杀了他,我们又怎么出来?”

“这个不难,”琼恩指着地图,“杀了他。冲进卧室。走这条密道出来就行。”

“可是这是通向军营的,里面驻守着近百名吸血鬼。”

琼恩看了看拜尔。微笑不语,其他人顿时也明白过来。等到正午时分,拜尔和弥赛亚闯入地下宫殿,外面又有魔鬼攻城策应,军营里的吸血鬼早就出动了,哪里还有人驻守。

“就算还有吸血鬼驻守也无所谓,我们又不是一定要走出口,”琼恩说,“走到密道的半截,就已经脱离了空间枷锁的笼罩范围,直接用传送术返回这里就是。”

计议既定,诸人也无多话,拜尔拿出一枚铁环,伸手往里探去,取出一柄乌黑色单手弩,模样颇为精致,他把弩弓放在桌上,接着又从环中取出五支银光闪闪的短矢。“哪位喜欢用弩?”拜尔询问,“我正好多带了这件东西,可以赠送。”

梅菲斯拣起来,端详片刻,神色间有了些讶异,“这把弩……难道是连发地?”

“对。”

拜尔从梅菲斯手里拿过单手弩,将十支短矢依次装上,演示一遍。“五矢依次连发,能在三秒钟内全部射完。这些短矢都是用精金锻造,外面镀银,专门用来克制吸血鬼的。不过也有个缺点,力道绵软,真正的有效射程只有五十英尺(约十五米)左右,超过就很难杀伤敌人了。”

琼恩心中一动,总觉得有点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或者听说过这种东西,然而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军事盲,对于各种现代的枪械武器都是一窍不通,更不可能注意留心这种冷兵器才对。正自疑惑,凛在旁边凑过来看了一眼,“这是翔龙弩吧。”

拜尔有些惊讶,“凛小姐也见过它?”

“没见过,但猜也猜得到,”凛撇撇嘴,“从红袍巫师会手里买来的?”

“是的。”

“那就没错了,”凛对琼恩说,“我在红袍巫师会的时候,曾经听他们提起过,说从遥远地东方大陆获得了一种秘密工艺,能够制作连续发射的弩弓。只是这种工艺在本土都失传多年了,红袍巫师会搜寻很久才弄到一些残碎的资料,抓了一堆工匠,试图原样重制出来。我进红袍巫师会的时候就听说他们在弄,但一直都是半成品,我去年走的时候,他们好像还没折腾成功呢。”

“原来凛小姐是红袍巫师,”拜尔笑起来,“那就难怪了。这是红袍巫师会上个月刚刚推出的新产品,限量销售,一件卖到两千四百金币,还说因为我是老客户,特地打了八折。”

“为什么叫翔龙弩?”琼恩突然问。

“不知道,”凛摇头,“我也只是听他们这么叫而已。飞翔巨龙,大概听起来比较气派吧。”

琼恩微微点头。心中依旧隐隐有些疑惑,但此时已经将近正午,来不及再多问详情了。至于那件翔龙弩则给了凛,她是龙女,正好相配。大家各自分头出发,拜尔和弥赛亚先行离开,前往墓园。过了片刻。琼恩等人也动身来到城主官邸地门前,莎珞克却留了下来。没有随同,因为迪内特前日已经发了命令,只要是恶魔一律都捕捉起来,送进地下宫殿去当“材料”,这种时候还是没必要抛头露面,节外生枝地好。

※※※

作为一个吸血鬼,迪内特并不热情好客。尤其现在这种时候,除了亲信部属之外,其他客人都被拒之门外。但当他听到守卫前来报告,说是有人抓住了前些天逃跑的欲魔女奴时,不由得眼睛亮了一亮。

他并不是傻蛋,虽然没有发现伊蓓丝偷看了那些机密资料,但心中总是隐隐有些不安的。尤其是当日派出八名死亡骑士追捕,结果只回来六名。还有两个杳无音信,就此人间蒸发,更让他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要知道死亡骑士最是忠诚,决不会有叛逃这种可能,它们没能回来,那肯定就是被*掉了。但伊蓓丝明明已经被他用魔法项圈限制了一切法术和异能,只相当于身体强健些的寻常女子而已,又怎么能杀掉两名死亡骑士?

因为这些疑惑,迪内特这几日都有些忐忑不安,连卧室都换了地方,如今猛然听到有人抓住了伊蓓丝,送上门来,心中顿时一松。正要命守卫把他们带进来,询问事情的具体经过,突然又迟疑了一下。“是什么人抓住的?”

“是三个人类。”

迪内特怔了怔。然后反应过来,“是维护队里招募的那些人类吧。”他问。

“对。”

“身份确认了?”

“确认无误。并非伪装。”

迪内特想了一想,命令守卫先把他们带到客厅等候。过了片刻,估摸时间差不多,他拍了拍手,一名女性吸血鬼悄无声息地从阴影里出现,递上一颗水晶球。迪内特略略转动,里面便显示出客厅地情景来,除了伊蓓丝之外,还有一男两女,当他的目光从凛地身上扫过时,倒是愣了下。

“是她?”

“是您上次提起地那个小女巫?”吸血鬼宠姬在旁边笑吟吟地问。

“嗯,”迪内特端详着水晶球中凛的娇美面容,“这件事,你怎么看呢。”

“很简单啊,他们凡人到这血战中来,无非是想获得更多好处。这次也是一样,不过是打算得到一笔奖赏罢了。既然如此,大人又怎么能让他们失望呢。”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宠姬格格笑了起来,“两位小姐留下,至于那个男性么……永生,这应该是凡人所最希望获得地奖赏了吧。”

吸血鬼的嘴角泛起笑意,整整衣裳走向客厅。

※※※

谈话并没有进行多久,迪内特主要是询问发现欲魔的经过,琼恩事先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说辞,说是在回来的路上偶然遇见,当时她晕迷不醒,便带回城内。这几天里欲魔一直闭口不言,所以对她地来历并不知情,直到今天她突然说话,声称是城主夫人,于是送了过来。至于什么死亡骑士之类,那是一概没看见。

“哦,对了,”琼恩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当时在现场,我们还发现了这个。”

他将一副萨瓦棋放在桌上,推到迪内特面前。吸血鬼疑惑地看了看,没发觉有什么蹊跷,连半点魔法灵光都没看见,伸手拈起一枚棋子,也没察觉到有半点魔法力量,完全就是一副普通的棋子,作工倒是非常精致。“你们在现场发现这个?”

“是,”琼恩说,“而且就握在伊蓓丝女士的手中。”

迪内特着实有些莫名其妙,便在此时,一名守卫急匆匆地走到客厅门口,“魔鬼军再度攻城!”

吸血鬼不甚在意,点点头表示知道,挥手命令他下去。这个守卫刚走。另一人又赶来,“有人闯入魔像修复基地。”

“是谁?”

“拜尔和那个曦天使。”

迪内特先是惊愕,随之大喜。如今魔鬼军队中,真正的支柱就是这两人,如今自己送上门来,岂不是自投罗网。正要下令调遣,突然听到旁边伊蓓丝“嗤”地一声轻笑。他转过看去。欲魔正好也朝他看过来,冲着吸血鬼微微一笑。突然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地左眼。

“嗯?”

吸血鬼不解其意,只见欲魔的手指按上左眼,用力一抠,血淋淋的眼珠掉落掌心。

一个曾经同床共枕多日地美女,当着你的面突然把自己眼珠挖下来,任是心理素质再好也要吓一跳。迪内特纵然是吸血鬼也不例外,他一惊之下,正要站起身,陡然间头顶一暗,三只仿佛石像鬼一般的角魔从半空中跳下来,手持刺链扑向迪内特。

“动手!”

琼恩低喝一声,一把抓起棋盘上的三枚棋子,扔在地上。化作两只体型庞大地食人魔和一位矫健的卓尔战士,食人魔并肩挡在客厅门口,暂时阻住外面地卫兵。他随即抽出法杖,对准迪内特开始默诵咒语。两名吸血鬼宠姬从阴影中现身,扑上来救援她们的主人,却被梅菲斯和卓尔战士挡住了。迪内特沉声怒喝。长刀骤然出现在手中,碧莹莹的火焰自刀刃上轰然腾起,一记横扫就逼退了三个角魔,紧接着手腕翻转,自下而上斜劈而出,将一只角魔的大半个脑袋砍了下来。

凛此时已经退到了墙角,从次元袋中取出了翔龙弩,瞄准迪内特,但并没有射出。她没学过用弩,但也用不着学。弩原本就是最容易掌握的武器。欧洲中世纪有句话:“一个稍加训练的农夫就能持弩杀死一名骑士”。距离如此之近,凛也完全不用担心会脱靶。她之所以没有立刻射击,只是在等待。

两秒钟后,琼恩完成了高等解除法术。一道白光自紫水晶法杖顶端发出,撞上刚刚杀死第二只角魔的吸血鬼。五颜六色地魔法灵光骤然闪烁,瞬间又黯淡下去。以琼恩的造诣,无法解除迪内特身上恒定的防护法术,只能暂时压制几秒钟,但这已经足够了。

一道银光自凛手上激射而出。

吸血鬼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侧身避开,但凛发矢地时机把握得极准,正好是他将长刀刺入第三只角魔心脏地时候,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一时间闪躲不及,只听得“夺”地一声,镀银的精金矢自吸血鬼地左臂上擦过,划开一道浅浅的血口,没入背后地墙壁。

轻微的晕眩感传来,吸血鬼顿时知道这箭矢上镀了银,好在只是擦肩而过,不是扎在体内,并无大碍。他尖啸一声,朝着凛猛冲而来。

弩的威力巨大,使用方便,因为借助机械之力拉弦,准确度也比弓更佳,之所以没能完全取代弓,首先是因为造价昂贵,其次是因为发射间隙太长,每射一矢就要慢慢再上弦、挂板机。同样的时间里,弓手已经射出十箭,弩手却未必能射出两三发。对于这一点,迪内特自然也清楚得很,所以他直直朝着凛冲来,要抢在她再度发矢之前将她击杀。

然而他不知道,这世界上已经有一种弩能够连发。

凛沉稳地看着高速逼近的吸血鬼,轻轻扣动板机,又一道银光激射而出。此时两人相距不过四五步,迪内特又是自己急冲上来,换了旁人,在这样短的距离里,绝对无法避开劲弩激射,但亲王位阶地吸血鬼终究不同凡响,反应速度快得惊人,居然硬生生顿住前冲之势,长刀挥出,在千钧一发之际将精金矢格了开去。

然后他感觉脚腕上猛然一紧。

“石爪!”

趁着迪内特自己站定,琼恩发动了石爪术,两只粗壮的岩石手臂自地面骤然伸出,一把扣住了吸血鬼的双腿。迪内特大惊之下,沉腰用力,右腿猛地踢出,将那坚若精金的石爪震得粉碎,正要将左腿挣脱,耳边弓弦声响,凛发出了第三矢。

吸血鬼足腕被锢,一时间来不及挣脱,纵然他反应再快,这一下也没能完全避开,右臂上中个正着。他决断也快,长刀交往左手,一刀就把右臂给砍了下来,左腿踢碎石爪,再度前扑。

“铿!”

银剑和碧火长刀撞在一起,梅菲斯已经解决了她的对手,迎面挡住吸血鬼。要论力量,她原本还逊色一筹,但此时迪内特断了右臂,只剩左手持刀,反而被震退了一步。梅菲斯身上虹光闪烁,已经启动了护腕,银剑横扫直劈,只攻不守,狂风暴雨一般席卷而来,将吸血鬼逼得连连后退。

凛在后面看准时机,再度发矢,这一次正中小腹。吸血鬼踉跄后退,但还不等他站定脚跟,梅菲斯大喝一声,银剑上光华四射,耀如烈日,当头劈下。迪内特横刀上格,却挡不住这破乱斩的威力,碧火长刀瞬间碎裂,银剑顺势劈下,将他整个人砍成了两半。

“走。”梅菲斯沉声说。

※※※

迪内特的两名宠姬,一个已经被梅菲斯击杀,另外一个正在和卓尔战士缠斗,琼恩从旁边发出一道解离术将她粉碎,客厅里再无其他敌人。凛收起翔龙弩,从怀中抽出火球魔杖,朝着门外疯狂轰射,又燃起两道火墙,暂时阻住守卫。琼恩拣起棋盘,快速收回三枚棋子,欲魔当先带路,领着众人朝卧室跑去。她在这里居住多年,对地形自然熟悉无比,片刻间就找到地方。扳动机关,地面上出现了一个黑沉沉的洞口,欲魔当先进入,梅菲斯和凛随后跟上,琼恩在最后。当他进入密道后,立刻一掌拍在石壁上,默诵咒语,发动了塑石术,将洞口暂时封住,当守卫冲进来的时候,已经只看到平整的地面和空无一人地房间了。

几分钟后,琼恩等人已经回到住处,和莎珞克会合。此时城中已经一片大乱,先是魔鬼全军出动,大举攻城,接着有强敌闯入地下宫殿,一路破关斩将,连连触发警报,紧接着又传出消息,主帅在官邸被杀,凶手逃逸不知所踪。偏偏迪内特前日夺取军权地时候,把那些地位高的,能够威胁到他地将领尽数都杀了,当此混乱之际,连个出来振臂一呼稳定局面的人都没有。就算是琼恩这种完全不懂军事的人看来,也知道这下子亡灵们是败局已定了。

“那个家伙也不怎么样嘛,”凛说,把玩着翔龙弩,“还以为有多厉害,三下两下就搞定了。”

“吸血鬼畏银,这就是最大的弱点了,”琼恩说,“而且这翔龙弩确实够厉害,几秒钟里射了四矢,我看就连阿忒妮发箭都没这么快。”

“可惜射不远。”

“近战足够了。”

琼恩随口说着,转眼见伊蓓丝正看着墓地的方向,神色间隐隐有些忧虑。她那枚假眼自然已经清洗掉血迹,又安回了眼眶中。“没必要担心,”琼恩说,“现在差不多已经到十分钟了,如果他们失利,那神躯魔像应该会出现。既然到现在为止还没大的动静,那就说明应该是……”

话音未落,墓地方向传来轰地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大地都在颤动。众人愕然望去,正看见那只庞大无匹的缝合怪状魔像自地底破土而出,高高跃上半空。

第十三节 必死无疑

龙狂篇

第十三节

必死无疑

当神躯魔像的庞大身影在半空中出现时,不仅欲魔伊蓓丝的脸色刹那间变得难看至极,就连琼恩等人都面面相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拜尔和弥赛亚要做的,是抢在魔像启动之前去杀掉巫妖,把这怪物直接扼杀在摇篮里。如今魔像既然现身,那显然是计划失败了,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毕竟现在大家算是同一阵线的,如果魔鬼一方战胜,琼恩等人就是功臣,拜尔许诺的好处自然一样不会少,大家合作愉快,皆大欢喜;如果是恶魔一方战胜,那就只有赶快跑路开溜了,虽说也没损失什么,终究还是让人比较不爽。

便在此时,一道金光从地下冲起,在半空中化作人形,正是曦天使弥赛亚,手持寒冰剑和神躯魔像缠斗起来。因为距离太远,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个大概轮廓,琼恩正待取过望远镜来细看,就见曦天使张开羽翼,朝着黑石城的南部飞去,速度并不快,神躯魔像在后面紧追不舍。

“拜尔呢?”

神躯魔像和弥赛亚先后现身,拜尔却没踪影……如果往坏的方面想,莫非这家伙凶多吉少了?

琼恩沉吟片刻,“我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他说,“你们在这里等我回来。”

不等其他人回答,他已经发动了传送术,瞬间便到了墓地上空。琼恩用胸针维持着浮空状态,缓缓下降到一定高度。不敢继续往下落,否则就进入空间枷锁的范围,一旦有危险便无法立刻逃离了。低头往下看,发现整个墓地都已经完全崩塌了,无数破碎地尸体倒在断壁残桓间,不仅有亡灵,而且还有不少是恶魔。弥漫升腾的烟尘被狂风吹过。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琼恩曾经多次进出,又看过欲魔画的地图。自然很清楚,这地方表面上看是荒凉墓地,其实根本就是伪装,下面可是有一座地下宫殿的,开始时是作为城主的官邸,安全性自然要有保证,墙壁、地板和天花以及支柱。全都是岩石砌成,铁水浇注,结构稳定无比。如今居然崩塌了,倒是颇有些出乎意料,一时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才总共只听到一次震响,再没其他,居然就造成了这么大的破坏,就算是流星爆或者地震术也办不到啊。神躯魔像自然能破土而出。但最多把地面穿个洞,也没道理把整个墓地都弄塌了……唔,这种刺鼻的气味……”

琼恩若有所悟,再想起拜尔在青铜城下所为,大约也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他仔细观察四周。确认没什么危险,神躯魔像一路追逐曦天使,已经去得远了。巫师想了一想,启动了法术逆转戒指,然后抽出法杖,缓缓下降,落到地面。

“下午好,兰尼斯特先生。”

琼恩脚还没落地站定,背后就传来一声招呼,他此时精神高度紧张。倒是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发现居然是拜尔。这家伙正半坐半倚在一块巨大地石头旁边,模样狼狈不堪。全身落满了尘土,头发上、脸上、长袍上厚厚的灰蒙蒙一片,也不动弹,不注意看根本分辨不出,还以为是个破旧石雕。琼恩诧异,心想这种时候他居然还好整以暇地坐在这里不动,近前一看才明白过来。拜尔地胸腹部位被锐器重重砍了一刀,伤口极深,皮肉绽开,已经可以清楚看见肋骨,左腿自膝盖以下全都被石块给死死压住了,难怪站不起身来,那把长刀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倒是神色依旧从容自若,脸上微笑不减,仿佛受伤的那个人不是他自己似的。

“唔,拜尔将军,你还没死呢。”

“好像还有口气吧。”

没死就好,这里是九层地狱,因为位面规则的照顾,魔鬼会拥有超强的自愈能力,虽然比不上吸血鬼那么变态,但也不差太多,拜尔胸腹上的伤势虽然严重,但估计过上一刻钟半小时的,也就恢复过来了,倒是这腿怎么办……

压着拜尔左腿地巨大石块,最保守的估计也超过两千磅重,琼恩自度自己是绝对移不开搬不动的,就算回去把梅菲斯她们全都叫来也是无用,至于魔法的话,解离术或者缩物术也都对付不了这种庞然大物,化石为泥倒可以试试看,可惜琼恩今天又没准备这法术。倘若拜尔是歌嘎斯或者迪内特那种“亲王”,事情就好办了,直接一刀把腿砍断,过上十分钟就重新长出来,然而他是魔鬼不是吸血鬼,这种断肢重生的本事还没有。

一时间没什么主意,琼恩索性召唤了四只小型风元素,命令它们四周警戒察看,自己在拜尔旁边一根断裂石柱上坐下,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虽说这世界上的计划,没有百分之百肯定成功的道理,但事先预料有八成的把握,拜尔和弥赛亚两人亲自出动,居然还会把事情搞砸,自己都受了这样重地伤,确实很有些出乎琼恩意料。

“没办法,今天运气糟糕,”拜尔叹气,“一切都计算无误,就是最后漏算了一个人。”

“谁?”

“歌嘎斯。”

“啊。”

琼恩微微一惊,追问怎么回事。原来拜尔和弥赛亚按照预先计划闯入地下宫殿,他们本就熟悉地形,又有奥喀斯的邪徽在手,事先更得琼恩提醒,准备了大量专门针对吸血鬼的宝物,一路过关斩将,如入无人之境,只用四分钟就闯进了魔像所在的核心室。

拜尔虽然不以个人力量著称,到底也是地狱九大魔鬼领主之一。弥赛亚更是曦天使,圣光对于亡灵有天然的克制效果。两人有备而来,原本是很有把握在几分钟里干掉那八个巫妖,然而当时在核心室里地,还有另外一个人——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个吸血鬼,恶魔军地统帅歌嘎斯。

青铜城下一战。歌嘎斯先被弥赛亚射毁一臂,接着被镀银弹片炸伤。退军途中又连遭追杀,最终重伤晕迷,回到黑石城之后便被安排在这地下宫殿中疗养。那几个巫妖都是造诣高深的亡灵巫师,确实有几把刷子,在维护操控魔像的闲暇之余,当真把歌嘎斯体内所中的银毒驱除,将手臂伤口处残留的圣光消解。吸血鬼的伤势虽然还没能完全痊愈,但实力也已经恢复大半,连毁掉地那只胳膊都重新长了出来。

对于亡灵们来说,这或许是个好消息,但对于拜尔而言,这就糟糕透顶。

尽管在指挥官这个位置上干得很不称职,但歌嘎斯确实是第一流的武者,上次和弥撒亚交手。一个照面就重伤败退,仿佛徒有虚名,那其实是上了拜尔地当。吸血鬼本身是不会飞翔的,除非变成蝙蝠,歌嘎斯被引到高空,丧失了在地面上辗转腾挪地速度优势。实力至少要打个五折,反过来弥赛亚却是曦天使,背后地一对羽翼可不是摆设,最擅长的就是空战,此消彼长之下,歌嘎斯倘若不大败而归才是怪事。如今是在地下宫殿里遭遇,地理形势地优劣顿时完全逆转过来。

一场剧战,拜尔重创,弥赛亚也受伤不轻,八个巫妖和歌嘎斯尽数被击杀。但神躯魔像还是在最后关头被成功启动。曦天使无奈之下只得先把魔像引走。避免它攻击拜尔。

“那这地方是怎么回事,你们几个打架不至于把整个宫殿都拆毁了吧。”

“哦。你看我受了重伤,跑又跑不快,这地方被空间枷锁封闭了,想传送逃跑都不成。魔像虽然是被引走了,可是还有很多守卫跑过来想杀我,只能想点办法自保了。”

“想点办法自保?我为什么会闻到这么重的火药味?”

“很简单,因为我早就在这里埋了一堆火药啊。”

拜尔放弃黑石城,也猜到恶魔军应该会拿这座地下宫殿做魔像修复地基地,正好库存的火药炸弹还有一些,索性尽数都埋进这里,原本就是预备着要搞破坏。这墓地下面是完全中空的,只要把几个关键的支柱炸毁,整个宫殿顿时尽数崩塌。虽然威力有些不尽如人意,没能真正伤害到神躯魔像,但对付那些亡灵守卫还是绰绰有余,连带被囚禁在此处当“材料”的恶魔们也都纷纷遭殃,一命呜呼。至于拜尔自己,他是始作俑者,自然提前就找好安全位置,不会被压死。

“确实没被压死,但你这腿……”

“这个,试用新式武器,难免会有意外嘛,”拜尔哈哈大笑,“不用在意,不用在意。”

火药这种东西,就连在物质界都还是半秘密状态,知晓的人寥寥无几,更别说是下层界。恶魔们自然一无所知,所以才会吃了大亏,但魔鬼其实也未见得就多么精通了。至少对于拜尔来说,用火药来炸房子,这事情还是第一次做,难免会出差错。结果就是他躲在自以为安全的地方,头顶却掉下一块千斤巨石来……

“总算我躲闪得快,否则就不是半条腿,而是整个人都变成肉饼了。以后一定要去搜罗一些建筑学方面的人才来,这种定点爆破地事情,还是应该让专业人士来做才对。”

拜尔的感叹,不能说没有道理,然而琼恩此时却没心思听他总结经验教训。“将军,我实在是很佩服你啊,到这种时候,你居然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嗯?我死里逃生,性命无忧,难道不应该开心吗?”

“性命无忧?”琼恩冷笑,“那魔像可已经启动了,你如今手下精锐尽失,自己都被压在这里不能动弹,还拿什么去抵挡?”

“放心,我们虽然没能阻止魔像启动,但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做啊,至少那八个巫妖是全都干掉了。”

拜尔接着解释,神躯魔像之所以难以对抗,首先是因为它能够变幻各种神相,其次是因为它能不断修复,但这些全都是必须要巫妖来操纵控制的。如今八个巫妖都被击杀,除非奥喀斯另外派人来,否则魔像不能变幻神相,威力自然大减,受创之后更没法修复,对付起来就容易多了。

“而且今天早上,我们重创了魔像,现在才只过了不到八个小时。这怪物虽然经过一定程度的修复,但并不是完全状态,你没发觉它行动之间都迟缓了很多吗。”

琼恩朝着拜尔所指的方向看去,神躯魔像和曦天使还在缠斗追逐,看起来不像是生死激战,反而是在游戏似的。魔像每一拳击出,依旧是有千钧之力,无可抵御,但动作却比以前明显缓慢了许多,所有地攻击尽数落空,曦天使展开羽翼,凭借卓越的飞翔能力在空中游走闪避,不时在魔像身上砍上一剑,虽然都造不成多重的创伤,但这样持续下去,终究有胜利的时候——当然,前提是曦天使不会先自己累垮。

“至于我自己么,倒是有点麻烦,”拜尔苦笑,“兰尼斯特先生,能否帮我通知属下,让他们带点工具把我弄出来。”

这种举手之劳,琼恩自然没理由拒绝,然而正当他站起身,准备启动飞行术时,陡然怔了怔。“拜尔将军,你刚才好像说,你们把歌嘎斯杀了?”

“是啊。”

“确定死了?”

“确定,他被弥赛亚一记瞬杀箭射穿了心脏,必死无疑。”

琼恩点点头,伸手一指,“那么他是谁?”

拜尔莫名其妙地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一个瘦削的人影正从远处的废墟中慢慢爬起,不是别人,正是他刚刚说“必死无疑”的歌嘎斯。

※※※

PS:书评区有读者提出和4E的衔接问题,对此我只想说:我不认识那个提尔为了泰摩拉把海姆杀掉的4E,谢谢。

第十四节 战胜

龙狂篇

第十四节

战胜

正午的阳光明亮刺眼,照在歌嘎斯的暗金色头发和皮肤上熠熠生光,他从废墟里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慢慢环视四周,看见了琼恩和拜尔。

然后他一步步缓缓走过来。

距离有点远,但琼恩的视力不错,能够清楚地看见吸血鬼现在的模样,和拜尔一样,他身上落满石屑尘土,右腿似乎瘸了,走起路来姿势明显不太对劲,重心偏移。双臂完好无损,但胸口左侧心脏部位,赫然开了一个圆形大洞,像是被巨大的箭矢透体射穿,看起来颇为吓人。

对于吸血鬼,琼恩算不上很了解,但也不陌生,毕竟也打过不少交道了。在拉沃克的巫师之墓,和吸血鬼美女莉法尔上过床,有过短暂但很愉快的时光;在晨炼城的时候,和某位叫做德古拉的妹控相谈甚欢,一起拿望远镜偷窥过葵露的裸舞;就在不到半小时之前,他刚刚和同伴杀了一个吸血鬼,还是个亲王。

世界上的亡灵千奇百怪,种类不可胜数,就保守估计的话应该也有近百种,其中吸血鬼和生者最为近似,他们有灵觉,有意识,有智力,有记忆,连躯体外形都和活着的时候无异,最多长出两颗獠牙,但平时收起来也就看不到了。而且吸血鬼还必须进食(吸血),否则就会虚弱下去。有一些学者甚至认为:吸血鬼其实不能算是真正的亡灵,更近似于一种变异地活人。

除了外形近似。吸血鬼也依旧秉承了很多人类的特征,或者说弱点。其他亡灵,例如僵尸、木乃伊之类,被刺穿心脏根本无所谓,反正都已经不跳了,纯粹是个摆设,至于骷髅这种骨感类型的亡灵。更压根就没有心脏这种东西。但对于吸血鬼来说,心脏和头颅一样。是真正致命之处,尤其是像歌嘎斯这种晋升到亲王位阶的吸血鬼,断手断脚都只视作寻常,半边身体砍掉都可以不当回事,除了这两个地方,再没其他要害了。反过来说,只要把脑袋砍掉或者把心脏刺穿。就算是最强的亲王吸血鬼,也是难逃一死的。

拜尔说得很清楚,曦天使一记瞬杀箭射穿了歌嘎斯的心脏,这点现在琼恩也亲眼看见了。以常理而论,这吸血鬼确实是必死无疑才对,然而他似乎并没有倒下去地迹象。这种情形,似乎只有一种比较合理的解释……

“难不成……”

“原来他心脏长在右边。”

和琼恩一样,拜尔立刻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心脏这种东西通常都长在左边,但有些家伙就是长在右边地,让人也无可奈何,眼前的这位吸血鬼,应该就属于这种特例。

猜出了是什么原因,但对解决面临的问题并没有什么帮助。歌嘎斯正朝这边走过来。虽然明显受伤未愈,腿脚不灵,行动远不如平时快捷,但再过一两分钟也就走到跟前。琼恩如果要自己逃命,那么倒还来得及,立刻启动飞行术就是,反正歌嘎斯也未必会理睬他。但拜尔却是死定了,他一条腿被压在石头下面,胸腹部位的重创还没恢复,整个人动弹不得。连武器都不知道丢在哪里。杀起来易如反掌。

拜尔的死活,琼恩原本倒不用关心。问题在于他如果死了,谁送自己等人回物质界,许诺的那五百颗上等切工的红宝石岂不更成了泡影。总不能还回断域镇去找格拉兹特吧,琼恩实在不想和那个六指人妖再打交道。何况现在从整体局势上来看,魔鬼一方明显已经占了上风,连神躯魔像都弄成了不完全体,再不复以前横扫八面地神威,恶魔军败亡是指日可待的事情,这种时候不站在胜利者一边,那真是脑筋出问题了。

当然,选择立场是一回事,趁火打劫又是另外一回事。

“将军,那个吸血鬼已经走过来了,看样子你的小命难保了。”

“哦,我也这么觉得。”

“那你怎么还能笑得这么灿烂呢,这点实在是让我很费解。”

“因为有你在嘛,我们是朋友,你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你对我的人品这么有信心?”琼恩诧异,“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再加五百颗红宝石,我帮你搞定这个吸血鬼,如何?”

琼恩提出的条件,不能不说是很宽厚,或者说是因为他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钱财这种东西自然多多益善,但只要能衣食无忧,他也就不太看重;权势之类的对他也没什么意义,就算拜尔封他做城主做将军,琼恩还不想当呢;至于美女之类,身边的一群都还没搞定,哪里顾得上其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敲诈什么,索性就把原本地价码再翻一倍,拿去讨好凛就是。虽然不指望有多大效果,但这种向女孩子主动献殷勤的事情,做了总是有益无害。

“五百颗红宝石么……”拜尔沉吟,“似乎多了点,三百颗如何。”

“将军,你未免太小气了吧,一个亲王吸血鬼,难道不值这个价码?”

“不不,你误会了,他当然值这个价,问题是我这条命不值那么多啊。”

“……”

两人扯皮之间,吸血鬼已经越走越近,相距不到二十步了,他的腿伤应该也在快速痊愈,行走速度渐渐加快,逐渐恢复如常,右手掌中也已经幻出碧火莹莹的长刀来,看起来杀气凛凛。四只小型风元素飞旋过来,阻挡在吸血鬼前进的路线上,却被他手臂一抬,碧光闪动,琼恩还没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风元素就已经尽数溃散无形了。

“很厉害啊。”

“是啊,所以你有什么保命招数赶快用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你怎么就能断定我有保命的招数。”

“否则你肯定早就逃跑了,哪里还会站在这里和我聊天。”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力气,琼恩也懒得再废话,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来,黑沉沉地。看起来像是人的手掌,却长着六个手指。是个造型古怪的徽章。

“啪!”

琼恩用力一捏,看似坚硬的邪徽登时如玻璃般碎裂,一道乌光飞射而出,正中吸血鬼。歌嘎斯像是胸口被重重砸了一锤似的,踉跄后退几步,刚刚站稳脚跟,就听得连声爆响。他的手臂、双腿和胸腹上,同时炸开了千百个细小创口,肉末横飞,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黑色地污血汩汩流淌,汇聚成溪,所过之处皮肉迅速干枯石化,转眼间大半个身躯都变成了石像。

干脆利落地一击。连拜尔都怔住了,虽然他早就猜到琼恩肯定埋伏了后手,否则不会如此悠闲自若,但却也没想到会这样轻易地就打倒了对手。“这是……内爆术?但不会有石化效果吧。”

“将军,有点魔法常识好不好,内爆术是神术。还是最高阶的那种,我一个巫师怎么可能会。”

内爆术是种非常厉害地法术,据说能够让人从体内往外爆裂开来,凶戾阴毒,威力无比,但那是牧师才会地神术,琼恩当然是不会地。实际上,以他现在的魔法造诣,面对歌嘎斯这种亲王吸血鬼,如果直接攻击地话。不管使用什么法术。十有八九都是完全无效,勉强成功了杀伤力也要大打折扣。此前干掉迪内特。真正的攻击交给凛和梅菲斯去做,他只是负责破魔、压制对手,便是这个道理。

琼恩刚才根本就没有施法,他只是捏碎了格拉兹特给莎珞克的那枚邪徽而已。

断域镇地决斗大赛,琼恩是拿了第一名,奖品虽然被拜尔抢走了,但那本来就是个象征物,各项附带的利益照样到手。其中有一项奖励,是能够和断域镇的女主人,魅魔红色寿衣一夜*宵,对此琼恩敬谢不敏,拱手把机会让给了歌嘎斯。

红色寿衣姿容绝色,据说在深渊中仅次于魅魔女王美坎修特,能和这样的美女上床,相信是所有男性的梦想。一夕*宵,吸血鬼自然是心满意足,却不知道已经悄悄埋下杀身之祸。

红色寿衣其实是格拉兹特,正是奥喀斯的死敌,如果说他不会趁这个天赐良机暗中做点手脚,那是鬼都不信。自古以来,美人计就是最好用的一招,不知道多少英雄豪杰都栽在这上面,何况一个傻乎乎的吸血鬼。虽说头颅、心脏这种关键部位,吸血鬼会特别谨慎在意,不容易下手,但在床上颠鸾倒凤,鱼水**地时候,被人偷偷在身体其他地方做点手脚,歌嘎斯又哪里能发觉。

“所以说,上床之前,一定要看清楚对象,倘若是漂亮女人无所谓;但如果是漂亮人妖……那就有**烦了。”

琼恩一边发表着评论,手上动作丝毫不慢,从怀中取出萨瓦棋,掷下一枚棋子,化成卓尔战士,伸手一指,战士一跃上前,重剑挥出,将已经处于半石化状态的吸血鬼脑袋砍了下来。

脑袋砍掉,任吸血鬼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死定了,琼恩收回棋子,正准备和拜尔说话,陡然间听得远处一声尖锐厉啸传来,紧接着大地剧烈震动起伏,仿佛海浪一般。琼恩立足不稳,匆忙扶住后面的石柱才没有摔倒在地,他惊骇之下闻声望去,正看见远处神躯魔像挥臂横扫,势道威猛,曦天使堪堪避过,魔像却紧跟着又是一拳击出,迅若奔雷,这次曦天使再也躲闪不及,只得举剑硬格,顿时仿佛断线风筝般直直摔飞出去,撞进一排房屋之中,生死不知。

“它怎么突然又变快了?”

正自诧异,魔像一拳击败曦天使,也不追击,大踏步便朝着东方冲去。黑石城沿河而建,城市的东、北两面没有城门。外面就是宽广无际地冥河,滚滚滔滔,奔流直下,水面上凶风恶浪,还会时不时冒出高达百尺地龙卷漩涡来,连那些长着翅膀的邪魔都不敢轻易在上面飞行,一不小心就会被吸进去。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所以对于守城一方来说,防御压力也很轻。没安排多少兵力,更不是主要战场。魔像直直冲撞过来,一路上摧枯拉朽,不知道毁掉多少建筑,仿佛猛兽一般把城墙撞开一个大缺口,冲到冥河里去了。

不,不对。不是冲到冥河里……

在即将踏入冥河的那一刹那,魔像的背后陡然发生异变,两张白森森的巨大骨翼轰地自体内伸出舒展,整个身躯仿佛大鸟一般翩然飞起,从冥河水面上浮掠过去,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

事情居然变成这副样子,完全出乎所有人地意料。好在转来转去,最终的结果还算差强人意。魔像临阵遁走,亡灵军地两大统帅都先后丧命,战局自然一溃千里,没过多久魔鬼军就冲进城。拜尔虽然压着不能动弹,但还能够发出信号,自然有忠心的部属过来帮忙。几十个壮硕地魔鬼奋力将巨石移开,把这位阿弗纳斯地大公爵救了出来。

黑石城连遭战火,又被神躯魔像践踏破坏,城墙建筑毁损无数,简直成了一片废墟,已经不堪驻守。拜尔整顿大军,决定先返回青铜城再做计较。此战之后,恶魔军主力覆灭,精锐尽失,将领军官折损殆尽。就连统帅都被砍了脑袋。可以算是一败涂地。魔鬼军自然士气大振,上上下下喜气洋洋。仿佛已经胜券在握了。

事实当然没那么简单,恶魔军大败是没错,但它们依旧还占据着冥河沿岸的前十三座城堡,驻守地兵力加起来也不少。魔鬼军虽然战胜,却也元气大伤,精锐战力损失殆尽,堕天使军团“黯之翼”近乎全体覆灭。要想收复失地,只怕并不轻松。

除此之外,更令人担忧的,是神躯魔像不知所踪。黑石城一战,魔像临阵遁走,事后拜尔派遣了大量小魔鬼搜索,迄今为止一无所获,这是件很诡异地事情。要知道这里是阿弗纳斯,魔鬼的主场,拜尔的地盘,神躯魔像又是个顶天立地的庞然大物,居然就此销声匿迹了,简直违反常识。

神躯魔像没有被彻底摧毁,魔鬼所谓的“胜利”其实就只是自欺欺人。倘若奥喀斯另外再派巫妖前来,接管魔像,重新修复上阵,拜尔还能拿什么抵挡?除了死战然后战死之外,似乎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当然,这些是拜尔和他的手下们需要头疼的事情,和琼恩没关系。魔鬼大军返回青铜城堡,琼恩等人自然也随行。大概是看在救命之恩地份上,拜尔礼数周到,待为上宾,用莎珞克的话说:“除了没有送上几个欲魔美女之外,其他无可指摘。”

欲魔美女什么的,琼恩其实也不在乎,身边的漂亮美人已经足够,再多都要应付不过来了。倘若是漂亮到红色寿衣那种程度的绝色女子,说不定还有兴趣玩玩一夕之欢,换换口味,然而欲魔和魅魔不同,并不以美色著称,拜尔手下的“黑玫瑰”成员,琼恩也见过几个,美貌自然也称得上,但比起梅菲斯和凛来都还明显差了一筹。既然如此,也就没多大兴趣了。

日子虽然过得舒适,琼恩却没打算在这里久住,还是早早拿了报酬,返回物质界,远离这是非之地是正经。有契约在,拜尔自然不会反悔,八百颗红宝石已经兑现,此时就摆在琼恩地房间里,另外还附赠了一个秘藏箱(次元袋的超大容量版本)。通往晨炼城的临时传送门也即将构建完成,预计明天就能够启用。

“总算要回去了。”琼恩感叹。

他坐在青铜城堡钟楼的顶上,拿着望远镜悠闲地四处张望。凛这几日难得地努力用功,整日在房间里闭门不出,梅菲斯一早就出门了,不知去哪里,琼恩也没多问。连日征战杀伐,如今放松下来,看看风景,也是令人愉快的事情。

“莎珞克,回到物质界以后,你准备去哪里呢?”

他随口问坐在身侧的魅魔,得到的回答却是一声轻笑,“我也不知道啊,”莎珞克说,“我……似乎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吧。”

琼恩默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第十五节 物以类聚

龙狂篇

第十五节

物以类聚

这几个月的相处,彼此间的了解增多,琼恩也大致清楚莎珞克的来历。她出生于泰瑟尔的一个小城里,五岁的时候母亲去世,靠乞讨、盗窃甚至杀人抢劫长大,邪神的血脉让她拥有远远超乎常人的力量,在七岁的时候她就已经学会熟练地用匕首刺进别人的心脏。九岁的时候,她被铁王座(Iron

Throne)的瑞塔偶然看中,收为养女。在随后的五年里,莎珞克快速成长为第一流的杀手,替瑞塔斩除无数异己和竞争对手,帮他成为铁王座在宝剑西海岸分部的最高领袖。而她自己也成为铁王座中颇具影响力的人物,倘若愿意更进一步,假以时日,取瑞塔而代之并非什么难事,然而莎珞克志不在此。

她想成为神明。

作为巴尔子嗣,这种想法不但无可厚非,简直是情理之中——像梅菲斯这样才属于不正常状态。在遇到琼恩和梅菲斯之前,莎珞克已经杀死了十多名巴尔子嗣,融合他们的神力,壮大自身,朝着杀戮之神的目标一步步前进。

然后她失败了。

巨魔山脉一战,莎珞克身死,体内的杀戮神力也尽数丧失,被梅菲斯所融合。其实这对于双方来说都不是希望看见的结果,莎珞克固然前功尽弃,百忙一场,成为神祗的期望彻底落空。梅菲斯却也险些被巴尔冲破封印,再度复活。花了好大力气才算镇压下来。事情已经发生,时光又不可能逆转,后悔没有意义,只能继续往前看。

“往前看?”莎珞克轻声反问,“前面又是什么呢?”

琼恩一时语塞。

“要往前看,那总得有个目标,”莎珞克望着远处的天际。悠悠说,“我听说。人生在世,都应该有目标,不管是高尚地、卑鄙的、伟大的、渺小的、长远的、眼前的,总得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这样才有努力的方向,有前进地道路……可是……可是我现在根本不知道我的目标是什么,在哪里。又怎么向前看呢。”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特别想做地事情吗?”

莎珞克偏头思考了半响,最终笑着摇摇头,“还真想不起来。”

“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或者想见的人?”

“好像也没有,”她自嘲地笑着,“我不像你们,我没亲人,没朋友。没同伴,没有家,在哪里都一样了。”

“铁王座呢。”

“都已经离开一年多了,难道还能回去?就算回去,又有什么意思,”莎珞克摇摇头。“继续当杀手?算了,累了。”

“那……你以后打算做什么,总有点自己的想法吧。”

“想法么,很简单,”莎珞克干脆利落地说,“跟着你。”

“我没发觉自己原来有这么大的魅力。”

“这和魅力没关系,只和性命有关系。”

“嗯?”

“你忘了,我们可是有一份真名契约在的,”魅魔提醒,“别的都无所谓。但最要紧地一条。我们的性命是绑定在一起的。所以我当然要跟在你身边,时刻保护你。否则被你连累,死得莫名其妙,我可不甘心啊。”

“等等,”琼恩抗议,“为什么就肯定是我连累你,不是你连累我呢。”

莎珞克瞥了他一眼,“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是关注我的人多,还是关注你的人多?是我会遇到的危险多,还是你会遇到的危险多?是想杀我地人多,还是想杀你的人多?”

“这个……”

“我是什么?无名小卒一个,现在连那点杀戮神力都失去了,根本就不会有人放在心上。如果我只想全身保命,找个地方隐居,平平稳稳度过一辈子,不是什么难事吧。至于你么,”魅魔微微冷笑,“人在局中,身不由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命了。不是你连累我,难道还会是我连累你?就算有人要杀我,那也肯定是针对你的,说到底还是你连累我。”

琼恩揉揉眉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这么愁眉苦脸做什么,”莎珞克的嘴角微微翘起,“有漂亮女孩子主动投怀送抱,陪伴左右,难道这不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吗。顺便还可以玩玩主人女奴的角色扮演游戏,不知道多少人会羡慕得两眼放光呢。”

“话是这么说……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到底什么地方不一样,琼恩也说不上来,索性懒得去想。阳光明媚,微风和煦,坐在高高地钟楼上看风景,身边有美女陪伴,原本就是件很愉快的事情,没必要自寻烦恼。莎珞克并不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女子,大约是杀手出身的缘故,言语间总带几分锐利,习惯了冷嘲热讽,但这几个月来朝夕相处,打交道久了,发现作为聊天对象而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相比起来,梅菲斯过于安静沉稳,凛又太活泼了点。

“你呢,”莎珞克突然反问,“回到物质界,你有什么打算?”

琼恩叹了口气,“就像你说的,人在局中,身不由己。你是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我是根本没法决定自己要做什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只怕一回去就又接到什么新的指令了。”

“这种生活……听起来似乎也很灰暗啊。”

“唔,灰暗也谈不上吧。这世界上的死上班族多了去了,拿薪水,听指使,给老板跑腿打工,养家糊口,混吃等死,这才是正常而普遍的人生嘛。”

“听起来你对自己地现状很满意?”

“满意就有鬼了,”琼恩没好气地说,“但我有什么办法?”

两人都不再说话,时间静悄悄地流过,琼恩觉得有些倦了,正想躺下来休息一会,莎珞克碰了碰他,把望远镜递过来。

“主人,看看那是谁。”

“唔?”

琼恩接过望远镜,朝着魅魔所指地方向看去,两位少女的身影闯入视野。

那是两个身高相仿地少女,正肩并肩走在街道上,路上遇到的魔鬼们纷纷避让,不敢靠近。左侧的少女穿着天蓝色衬衫和米白色长裤,明亮的阳光照射在脸上,白皙的肌肤中微微泛着红晕,碧绿眼眸中沉静无波,仿佛幽深湖水,正是梅菲斯;右侧的少女全身裹在灰色斗篷中,兜帽掀开,面容姣美,清雅秀丽中透着些许淡漠,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缥渺气质,金色的眼眸粲然生辉,耀若星辰,是极难得的美人,琼恩却不认识。

“奇怪,她是谁?”

“弥赛亚,那个曦天使。”莎珞克在旁边提醒。

“是她?”

在黑石城的时候,琼恩见过弥赛亚一面,但当时没看到脸,所以也没什么印象。如今细看,发现她和梅菲斯居然长得颇有几分相似,两人都有着一头流泻如瀑的灿金色长发,比阳光更加耀眼夺目,同样的身材高挑,英武挺拔,明艳中透着掩藏不住的隐隐傲气,仿佛匣中利剑,虽然锋芒不露,依旧凛凛迫人,倘若只看背影的话,很容易会误认为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当然,仔细观察的话,两人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即便不考虑眼睛颜色的迥异,就气质而言,梅菲斯终究年幼,虽然秀美无俦,眉宇间总还带了些许稚嫩,相比起来弥撒亚则显得成熟许多。

“她们怎么会在一起?”

琼恩略略有些诧异,梅菲斯并不是那种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平素闲暇时大多只是练剑、读书,极少会主动和人交往,怎么会和弥赛亚在一起逛街,她们几天前还素不相识的吧。

“圣武士和曦天使在一起,有什么值得惊讶的。”莎珞克淡淡说。

“唔,也是啊。”

“就像我和你在这里偷窥一样,很正常啦。”

“……这有可比性吗?”

“有啊,圣武士和曦天使,我和你,这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上次说过的谚语。”

“你记忆力真好。”

“多谢夸奖。”

从望远镜中看去,梅菲斯和弥撒亚并不是在逛街,而是在交谈,琼恩好奇心起,想听听她们说些什么,但距离实在太远,就算用传讯魔法应该也不管用,而且肯定会被对方察觉。略一踌躇,两位少女已经转过街道,进入一座古朴陈旧的宅院当中去了。

第十六节 性格决定命运

龙狂篇

第十六节

性格决定命运

意外发现梅菲斯和弥撒亚来往,琼恩有些惊讶,但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就如莎珞克所说,圣武士和曦天使在一起,完全不值得大惊小怪。梅菲斯信仰的神祗是正义之神提尔,而弥赛亚所来自的天堂山也正是提尔和他的助手们居住的神国,两人甚至都可以算是同僚。在这邪魔横行的下层界遇见,打个招呼,一起喝咖啡聊天逛街,是再正常再合理不过的事情。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弥撒亚是女性。

倘若梅菲斯是去和男性约会,琼恩二话不说,立刻冲过去把对方砍成十七八块,但既然是女性的话,那就不必介意了。虽说有凛这个前车之鉴在,女性也未必不可能成为自己的情敌,但世界上的蕾丝边总不至于那么多吧。

“这可不好说呢,天堂山那帮家伙,个个都心理变态的,什么奇怪的性取向都可能存在。”

废话,你是恶魔,是他们的死对头,你当然这么说。

“其实你心里是希望出现这种情形的吧,主人。”

琼恩一怔,“什么意思?”

“这样又可以勾搭一个美女回来啊,凛不就是这么被你弄到手的么。”

“……你这么说,像是在钓鱼似的。”

“是啊,用你的圣武士小情人当诱饵,这个主意不错吧。”

“唔,听你这么一说。似乎有点道理啊。”

梅菲斯气质英武,身材高挑,平素又爱穿男装,只要将长发扎起来,俨然便是个俊俏的美少年,据说现在地女孩子就喜欢这种类型,用来“钓鱼”还真是最适合不过。倘若她愿意配合的话。琼恩就有福气了,大概每天都会有新鲜果实可以采摘品尝。人生真是何其美好。

“算了,”琼恩叹气,“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实现的妄想,不用做白日梦了。”

“为什么不可能?”

“她不会同意的。”

“她不同意有什么关系,你命令她做就是了。”

“她是我情人,又不是我的女奴,我怎么命令她?”

“我也是你情人啊。你不是经常命令我吗?”莎珞克反问,“这又为什么呢。”

“这个……”

琼恩犹豫着,不知道怎么措辞回答。就他心里的分量而言,莎珞克远远比不得梅菲斯,对待的态度自然也就有差别。但这种话倘若直说,又未免太过伤人,虽说以前曾经是敌人,如今莎珞克都死过一遭。那点仇怨也早就不放在心上,这几个月来相处融洽,琼恩不想把关系弄僵。正自踌躇,莎珞克自己笑了起来,“开玩笑啦,”她说。“我知道自己地地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从来就没指望过你一视同仁,不用在意。”

话虽然说得豁达,但语气里地那点怨气,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琼恩不是傻蛋,不至于听不出来,但也没什么话好说,只能沉默以对。

“不过呢,主人。有件事情。我要提醒你哦。”

“什么事情?”

“你和你的小情人,终究不是一路人。”莎珞克笑语盈盈,“你们本质上近似,走的却是相反的两条路。无论你们再怎么彼此迁就,相互妥协,无论她怎么容忍退让,你再怎么讨她欢心,都是没用的。总有一天,你们会从情人变成死敌,你——有这个心理准备了吗。”

“这算是诅咒?”

“不,这是预言。”

琼恩冷笑,“我不知道你原来还是个预言师。”

“过奖,预言师什么的,我是谈不上,水晶球我也不会看,至少要我预测你明天早餐的内容我就办不到,”莎珞克随意玩弄着垂下来地几缕秀发,仿佛漫不经心,“但要预言命运,却是容易得很,因为……性格决定命运啊。”

“是么。”

“是啊,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这都没错,但我想我的主人,不至于天真幼稚到以为有了爱就能解决一切吧。你会为她改变到什么程度?她又会为你妥协到什么地步?你们两个……可都是那种骄傲在骨子里的人啊。到头来,不是你挡她的路,就是她挡你的路,不是你杀她,就是她杀你,这是注定的,”她轻轻摇头,神色俨然,“注定的。”

琼恩脸色微微一沉,随即恢复如常,“我的性格,我自己最清楚,我地命运,我自己最明白,”他淡淡说,“与其在这里说三道四,替别人操心,不如多考虑考虑自己。”

魅魔格格娇笑,“遵命,主人。”

※※※

莎珞克的话,让琼恩心里确实有些不太舒服,但也很快抛之脑后。挑拨离间,原本就是恶魔本色,没必要耿耿于怀,否则就真上了她的当了。难得闲暇有空,出来看看风景,晒晒太阳,何必非要搞得这么郁闷,自寻烦恼。莎珞克点到为止,也不再说,转而谈论些轻松话题。

午餐之后,琼恩和莎珞克去青铜城的商业区逛了一下午,地狱和深渊不同,商业贸易十分发达,整个无尽深渊,也就断域镇和格拉兹特的三重国度等少数地方有“市场”,地狱里则每个城堡都有专门的商业区,尤其是阿弗纳斯,因为大公爵拜尔极其注重商业,颁布种种优惠政策,所以位面商人们趋之若鹜,市场十分繁荣,各种珍稀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莎珞克挑选了几件魔法装备,琼恩则购买了大量魔杖、药水和卷轴,把这几个月来积攒地灵魂宝石全都花出去,反正明天就回物质界,以后也用不着了。

回到住处已经是傍晚时分,梅菲斯尚未返回。莎珞克回自己房间休息,琼恩打开魔法书,温习前段时间学习的几个法术,不知过了多久,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梅菲斯走了进来。

“回来了?”

“嗯。”

梅菲斯似乎有些疲倦,精神不佳,坐在椅中沉思。琼恩心中诧异,走过来将她抱在怀里,“怎么了,艾弥薇,”他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事,”梅菲斯笑着摇摇头,“有点累而已。”

“那早点休息吧,明天就回去了。”

“嗯。”

浴缸里放满热水,琼恩替梅菲斯褪去衣裳,将她抱了进去。少女靠在琼恩怀中,灿金长发飘浮在水面上,让他帮自己擦拭身体,不知不觉间便有了几分倦意。正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间,感觉男人的手开始变得不老实起来,顺着优美的腰背曲线缓缓下移,滑入两瓣丰满的臀丘之间,指尖一点点地旋转深入,挤进体内。动作很温柔,但少女还是轻轻倒吸了一口冷气,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琼恩发现她的反应异样,不敢再动,让大半个指节停留在少女温热的体内,“疼?”他问。

“嗯,你前几天那次……里面有些地方应该撕裂了,还没愈合。”

琼恩微微一惊,“怎么不跟我说。”

少女瞥了他一眼,“说有什么用,你当时只顾自己舒服,哪里还在乎我,”她咬着嘴唇,“一点都不心疼我……不知道把我当什么。”

“对不起,艾弥薇,我不知道……”

“你当然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欺负我……我都哭了你没看见啊!”

“我当时问你,你说是汗……”

“我说了你就相信啊!”

琼恩搂着她,在光洁的脖颈和背上轻轻亲吻,“对不起。”

梅菲斯哼了一声,气慢慢消了,“算了,没事了,我知道你最近状态不太对劲,”她摇摇头,“早点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久待。”

“嗯,我知道。”

手指慢慢从少女体内退出,虽然琼恩已经尽可能小心,但依旧让梅菲斯眉头紧蹙,发出低低的呻吟。两人地身体紧贴在一起,琼恩揽着她地腰肢,享受着怀里的温软,淡淡地发香仿佛百合般清新,沁人心脾。“今晚恐怕不行了,”梅菲斯略带歉意地说,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要么你去找凛吧。”

“不用,我喜欢抱着你。”

少女微笑着,将头枕在他的肩上,“刚才不该对你发脾气,”她轻声说,“别生气。”

“没有了,确实是我不对,”琼恩说,“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当时自己都好像不太清醒。”

“可能因为这里的位面规则影响吧,”梅菲斯沉吟,“回到物质界应该会好些。”

“希望如此。”

琼恩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开口,“艾弥薇,你好像有心事。”

“是吗?”

“你很少对我发脾气的。”

“你把我弄疼了,我发发脾气难道还不应该啊。”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琼恩抚摸着她的脸蛋,“你明显心情不好,”他顿了顿,“和弥撒亚小姐有关吧。”

梅菲斯微微诧异,“你怎么知道?”

“我今天看到你们了,在路上。”

“哦,”梅菲斯偏头想了想,笑了起来,“那你就来猜猜我到底有什么心事吧——猜对了,我就原谅你。”

※※※

PS:有读者说:总觉得琼恩一点都不快乐。于是我自己看看……似乎也确实如此。

下次记得写本快乐的书

第十七节 一笔勾销

龙狂篇

第十七节

一笔勾销

“猜谜语么,这我可不擅长呢,”琼恩说,“而且总该有点提示吧。”

“没让你猜谜语,”少女静静笑着,“是猜我心里想什么。”

猜谜语和猜情人的心事,这完全是两个概念,前者是智力问题,可以推测计算,猜中了是聪明,猜不中也不过付之一笑;后者则是感情问题,往往全凭直觉,猜中了是心有灵犀,猜不中……就可能上纲上线到“你不爱我”,“你不够了解我”,“我们有缘无分”之类的恐怖结论。虽然这其实完全没道理可言,然而女孩子本来就是不用讲道理的感性动物。

幸好,梅菲斯尽管偶然会耍点小女孩脾气,但还不至于如此。她既然让琼恩猜,那就总有几分迹象可循。

琼恩默默思索着,手无意识地在少女胸前轻轻揉捏,享受着掌心满溢的温软触感,渐渐有了点头绪。“如果我猜中了呢,艾弥薇,”他问,“有什么奖赏?”

“说了啊,如果猜对了,我就原谅你,不生气了。”

“你不是已经不生气了吗,”琼恩说,“这个不能算。”

“那你还想要什么?”梅菲斯反问,“我所有能给的,都已经给你了。”

琼恩吻着她粉嫩的脸颊,“以后,如果我把你弄疼了,要告诉我知不知道。”

“干嘛要告诉你。下次再这样,直接把你踢下床去。”

“行。”

梅菲斯轻声一笑。“知道了,”她柔声说,“先说说看,你猜到什么了。”

“你是去问弥撒亚小姐,为什么为魔鬼效力,是吧。”

少女不置可否,“何以见得呢。”

“猜的。”琼恩说,“首先。你和弥赛亚以前并不认识,对吧。”

“当然。”

“这几天我们一直在一起,和她没有任何接触,也没打过半点交道。今天应该是你去找她,并不是她约你见面,对吧。”

梅菲斯点点头,“对。但这又说明什么?”

“以你地性情,会去主动找一个人,那就肯定是有什么重要事情,不会是简单的闲聊问候,”琼恩感觉少女胸前的两颗蓓蕾已经骄傲地坚挺起来,硬硬地在掌心摩擦着,“我们马上就要离开,没什么事情需要她帮忙。即便有,那也应该是去找拜尔。而且如果是关系到我们整个‘团队’的事情,你应该会告诉我,但你没说,而是单独去找她——也就是说,这件事和我。和凛,都没关系。”

“是,”梅菲斯承认,“这算是我的私事。但你又怎么猜到我是去问她这个问题呢?”

“很正常啊,所有人在得知拜尔手下有这样一位曦天使之后,最大的反应,应该就是疑惑她为什么没有堕落吧,”琼恩不紧不慢地说,“同样是为魔鬼效力,她却没有像黯之翼的那些家伙一样堕落。她依旧拥有圣力。依旧能够挥出破邪斩,这不是很奇怪地事情吗?而你是圣武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曦天使其实是同类,那么相比起别人,你对此肯定更加疑惑,更想明白其中的究竟,这没错吧。”

梅菲斯嫣然微笑,“没错,”她说,“我是很好奇,所以就去问她,想知道缘由。这前一半,算是你猜对了。”

“既然前一半猜对了,后面也没什么难地,”琼恩也笑起来,“你去问她,那么会有两种可能:她回答,或者不回答。如果她不回答,那么你最多只是依旧疑惑,不至于心情低落——所以很显然,她是回答了,你知道了这其中的前因后果,而你也正是因此而郁郁不快。”

梅菲斯沉默片刻,“那你再猜猜看,她是为什么听命于拜尔呢?”

“这应该算是另外一个问题了吧。”

“猜出来,我给你额外的奖励。”

“什么奖励?”

“不说,反正你会喜欢的就是。”

琼恩笑着将少女扶起,擦干身上的水珠,赤luo着抱上床去。“这个也没什么难猜的,”他说,“拜尔能让一位曦天使为他效力,可能的原因无非就那几种。”

“首先,弥赛亚小姐为拜尔效力,不可能是因为放弃信仰,认同他地理念,那样的话她会立刻堕落,而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其次,我也看不出弥赛亚小姐和拜尔之间有任何友谊或者爱情……别告诉是这种荒诞的理由。”

梅菲斯笑起来,“自然不可能。”

“那就是了,既然这些都不可能,那么剩下来,比如说威逼、强迫、利诱,这些也很难。弥赛亚小姐可是曦天使,那是相当于进化到最终形态的大恶魔或者大魔鬼的存在,远远不是拜尔可以匹敌的,而且她作为最高阶的天使,近似神明的存在,必定信念坚定,无所畏惧。这样地对手,可以杀死,却没法打败,就算能够一时压制,也不可能长期驱遣,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琼恩低声说,“除非签订契约。”

对于弥赛亚而言,强迫威逼、利益yin*、言语腐化,这些都根本没用。唯有契约,才能真正束缚制约一位曦天使,而这正是魔鬼最擅长最常用的手段。

“拜尔应该是用了什么手段,和弥赛亚签订了一份契约,让她为自己效力,是这样吧。”

“你为什么能猜到呢?”梅菲斯静静地问。

“因为,”琼恩低声说。“算是以己度人吧。”

莎珞克说,圣武士和曦天使在一起,琼恩和她在一起,这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没错,不过可以做点修整,相比起莎珞克。拜尔和琼恩更近似同类。

如果把梅菲斯和弥赛亚替换,把琼恩和拜尔替换。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

“你是个感情内敛的人,如果说会被别人地故事打动,那么很大的可能,是因为看见了自己的影子,”琼恩轻轻说,“拜尔用一份契约,得到了曦天使。我当时……不也是用这种手段。得到你地么。”

“现在回想起来很得意吧。”少女冷冷说。

琼恩摇头,“很后悔。”

“是吗?”

“是,”琼恩低声说,“那时候,只想着占有你,舍得伤害你;现在……舍不得了,所以后悔了。”

梅菲斯用力咬着嘴唇,突然抬起手。重重地在他脸上打了一巴掌。琼恩没有躲闪,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对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艾弥薇,”琼恩凝视着她的眼睛,“对不起。”

“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少女的声音有些梗咽,“从今以后,不准再欺负我,不准再伤害我,知不知道啊。”

“知道,”琼恩轻声说,替她拭去夺眶而出地泪水,“从今以后,再也不欺负你,再也不伤害你。再也不让你受委屈。再也不让你哭。”

“我没哭。”

“嗯,没哭。”

梅菲斯将脸埋在琼恩怀里。俏丽的肩头轻微颤动着,过了半响慢慢恢复过来,抬起笑脸。“没事了,跟你在一起,人都变得爱哭了。”

“这才像个女孩子嘛。”

“才不要呢,”梅菲斯说,亲吻着琼恩地胸膛,身体慢慢下移,最终脸伏在他的胯间,张开嘴唇。

身体的一部分被温润的口腔密密包裹,琼恩感觉自己仿佛整个人都被浸泡在热水中,说不出地舒服,舌尖地灵巧**,让他的灵魂仿佛都要被吸出来似地,这种美妙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了。没过多长时间,他就在少女口中满足地爆发出来。

梅菲斯的喉咙慢慢蠕动着,直至将乳白色的牛奶完全吞咽下去,一滴不漏。完事之后,她没有像以前那样吐出,而是继续含着,香舌舔舐,很快让琼恩重振雄风,又在她的小嘴里再度发泄出来。

“奖励你的,”她说,笑盈盈地抬起俏脸,“还满意吧。”

这个香艳的奖励确实让琼恩非常满意,但相比起来,能够和梅菲斯把心底的那点芥蒂化解,才是更让他高兴的事情。虽然挨了一巴掌,却仿佛像是卸下了一副担子似地,顿时轻松了许多。

“拜尔用什么方法和弥赛亚签订契约的呢。”他问梅菲斯。

“人质。”

六百年前,天堂山派遣天使军团进攻地狱,最终战败,拜尔也是借此机会崛起。在最后一战中,拜尔率军包围了弥赛亚和她的部属,最后双方首领谈判,签订了一份协议。拜尔撤除包围,并且释放他所俘虏的所有天使(已经成为堕天使者不包括在内),而弥赛亚则留在地狱,为拜尔效力,只在对付邪魔时出战。

“她应该并不满意于这种处境吧。”

“那当然,”梅菲斯说,“但她不能毁约。”

“你想帮她摆脱这份契约?”

“想是想,但很难啊。”

“是很难,”琼恩叹气,“契约是双方的,除非拜尔自己愿意放弃权利。如果我是拜尔,手里有一位曦天使,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的吧。”

“杀了他怎么样?”梅菲斯突然说。

弥赛亚地义务,是听命于拜尔,为他效力,并不是加入魔鬼阵营。如果拜尔死了,契约自然自动失效。这确实是个釜底抽薪一劳永逸的好主意,而且梅菲斯是圣武士,杀魔鬼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情,完全没有心理负担,至于琼恩……反正和拜尔也不过是交易合作关系,杀了就杀了,只要让梅菲斯高兴就行——唯一的问题只在于……

“我们怎么可能杀得了拜尔?”

要论个人实力,拜尔未必比琼恩等人前几日杀的吸血鬼亲王迪内特强很多,但杀起来难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吸血鬼确实是很厉害的亡灵,但弱点也太多,怕阳光、畏银毒、会被圣光圣水伤害,等等等等,而拜尔就完全没有这些问题。

“我的法术如果直接攻击,对拜尔只怕基本不起作用,依旧只能辅助,”琼恩说,“凛更不用说,而且拜尔清楚翔龙弩能够连发,这个秘密武器不起作用,他也根本不用怕银矢。莎珞克更不用说,她失去了杀戮神力,现在的实力还不如以前。而且……艾弥薇,你的破乱斩,对拜尔恐怕不起作用吧。”

梅菲斯嗯了一声,“破乱斩对魔鬼没用。”

顾名思义,破邪斩斩杀一切邪恶,破乱斩则斩杀一切混乱。梅菲斯和其他圣武士不同,没有破邪斩的神能,只是凭借着手上地银剑“眷恋”,能够打出破乱斩出来。如果对上恶魔,自然是无往不利,极有威胁,但对付魔鬼地话,那就基本没效果了。

梅菲斯想了片刻,最后也摇摇头,“是不行,”她叹息,“基本没可能。”

话虽如此,仍旧不免有些怏怏,琼恩明白这是为什么。梅菲斯虽然善良,却并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之所以想帮弥撒亚摆脱契约,原因自然很多。事实上,作为一名圣武士,看见魔鬼以这种方式胁迫曦天使,挺身而出是情理之中地事情。但对于梅菲斯而言,只怕还有另外一层心理上的含义。但她也很清楚其中的困难,几乎是不可能办到,正因为如此,所以潜意识里才郁郁不乐吧。

“艾弥薇。”

“嗯?”

“其实,也未必不行,”琼恩慢慢说,“杀了拜尔自然不可能,而且也没必要。不过,逼他同意放弃契约的话,却未必不可能。”

“怎么做?”

“不知道,”琼恩轻轻揉着眉角,“我只是说可能,因为这需要机会……说不定,我们得多留几天了。”

第十八节 魔像归来

龙狂篇

第十八节

魔像归来

队伍里有四个人,但行程安排这种事情,只要琼恩和梅菲斯意见一致了,其他两个人的看法基本就可以无视。莎珞克必须听命于琼恩,凛反正无可无不可,只要梅菲斯说话了,她基本就不会反对,何况小女巫最近已经到了凝成真名的关键时刻,几次努力都没能成功突破,稳定联结到魔网第五层,正自郁闷得不行,哪里有空理睬这些。

两人沉沉睡去,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琼恩醒来,眼睛尚未睁开,朦胧间觉得怀中抱着一具温软yu体,光洁的脊背正贴着自己胸口。他也不甚在意,以为是梅菲斯,原本搭在少女腰间的左手习惯性地上移,按在胸前轻轻揉捏,过了几秒钟才突然反应过来。

“唔,奇怪,怎么这么大,至少有C,而且这手感……”

他察觉不对,连忙睁开眼睛,因为是从背后抱着,正看见一头浓密的黑色秀发仿佛绸缎般细致光滑,散散地洒在洁白肌肤上,露出圆润俏丽的肩头,说不出的诱人。“凛?”他怔了怔,“你怎么在这里?”

凛正睡得迷迷糊糊,也没听见说话,只感觉有一只手在自己胸口不怀好意地动来动去,扰人清梦,颇不耐烦地顺手一拨,“啪”地打了开去,顺便换了个姿势,拿一只靠枕遮着脸,挡住窗**入的晨光,又继续呼呼大睡。琼恩正觉有趣,想要继续逗她。门口脚步轻响,梅菲斯走了进来。

“醒了。”

“嗯,艾弥薇,她怎么在这里?”

“昨天半夜自己跑过来的,”梅菲斯嘴角含笑,“大概一个人睡不着。”

说话之间,凛终于被弄醒了。“早,艾弥薇。”她口齿不清地和梅菲斯打了个招呼,正要继续睡去,突然感觉身后有个人,“咦,琼恩,你怎么跑到我房间里来了?”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是吗?”

凛睡眼朦胧地想了半天,终于回过神来。原来昨天半夜,她终于成功地凝成了真名,兴高采烈之下跑了过来,当时琼恩和梅菲斯都已经入睡,她便毫不客气地直接挤在了中间。“好啦好啦,”她用毯子蒙着脸,“你们有事出去说,别吵我睡觉。”

琼恩笑了起来。起身穿衣,和梅菲斯走出房间,把门顺手掩上。“我去见拜尔,”琼恩说,“你今天有什么安排么。”

“我和你一起去吧。”

“好。”

两人走出住处,外面天气晴朗。清新地晨风吹面而来,略带寒意。“艾弥薇,”琼恩随口说,“你生日快到了吧。”

“是啊,下周一就是,”梅菲斯说,“还以为你忘了。”

“怎么会。”

比较凑巧的是,琼恩身边的女孩子生日基本都是在下半年,梅菲斯在十月,芙蕾狄在十一月。琼恩自己是十二月。珊嘉自然也一样。只有凛例外,琼恩有次问过梅菲斯。说是在四月,早就已经过了。

再过几天,梅菲斯便是十六岁了。按照阴魂城的规矩,十三岁是初次成年,十八岁是正式成年;但其他地方没这种奇怪习俗,通常都是以十六岁作为成年标志——当然这是指人类,精灵矮人侏儒这些种族不包括在内。

“我们认识已经一年半了。”琼恩感叹。

“怎么,看着战利品,开始怀念起以前的胜利了吗。”

“不是,”琼恩笑着摇摇头,“只是突然在想,如果那次在沙漠里,我没遇到你的话,那我们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呢。”

“无非各走各的路而已。”

琼恩沉思着,没有再说话,两人默默地走在路上,前方已经可以望见拜尔地官邸。“琼恩,”梅菲斯淡淡说,“其实回想起来,能够遇到你,也挺不错的。”

“真地?”

“真的,”少女说,“至少有很多有趣的回忆——至少,知道有个人喜欢自己。”

“喜欢你的人应该很多吧。”

梅菲斯轻声笑起来,“或许吧,但能让我喜欢的,那就没几个了。”

琼恩正要说话,陡然雄浑的钟声急促震响,他抬头看去,只见一波一波的淡金色光罩,仿佛波浪般以钟楼为中心急速扩散开来,将整个青铜城保护在其中。无数全副武装地魔鬼从建筑中冲出,飞速前往城前集结。

琼恩和梅菲斯对望一眼,微微点头。“过去看看。”他说。

※※※

青铜城中禁止传送法术,当琼恩和梅菲斯赶到时,映入视野的是漫山遍野的亡灵,正朝着青铜城缓缓逼近。

“这……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魔鬼军队虽然这几日都在休整,却并不等于蒙头睡大觉,拜尔为了追寻神躯魔像的下落,不知道派出了多少负责侦查的小魔鬼。无论如何也没道理让这样一支亡灵大军兵临城下方才知晓,匆忙集结军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魔鬼们的情报工作居然如此差劲的话,早就被恶魔消灭无数次了。

正自诧异,梅菲斯却已经看出了蹊跷。“这些亡灵,全都是最弱小地那些,”她说,“一个吸血鬼之类的军官都没有。”

琼恩取出望远镜细看,发现确如她所言,这群亡灵虽然数量庞大,只怕有近十万名,但全都是由僵尸、骷髅这种最低阶的货色组成,既无组织,又无统属,甚至手中连兵器都没有。他不懂军事,但这些时日以来耳濡目染。多少也有点概念,就这样的对手,根本没有多少战斗力可言。

奇怪,难道是送经验值来地么。

琼恩心里嘀咕着,眼看魔鬼军队正在快速集结,随着钟声震响,成千上万的士兵从兵营中涌出。在城前列成方阵。劣魔往最前方集结,倒钩魔紧随其后。链魔护住侧翼,骨魔执起钢矛,冰魔骑上梦魇,拔出长刀,随时准备出击。拜尔和他地部将也都已经出现在城头,只要一声号令,魔鬼军队就会轰然出击。最多半小时便能把这些亡灵杀得一干二净,片甲不留。

“可惜了,本来还以为是个机会。”

正当琼恩心中惋惜,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陡然听得身旁魔鬼们低低惊呼了一声,他诧异地抬起头,然后看见遥远的地平线上,毫无预兆地出现一个庞大无匹的身影。正朝青铜城快速逼近。

失踪数日的神躯魔像!

魔像身高腿长,一步迈出相当于寻常人几十步,虽然行动不快,片刻之间却也已经追上了亡灵大军,距离青铜城已经不远。从表面上看,魔像和几天前在黑石城逃走时地状况并没丝毫变化。大大小小的创伤清晰可见,并未修复,行动也依旧显得笨重迟缓,但琼恩却有着奇怪地感觉——这魔像身上,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

正自沉吟,魔鬼军队已经列阵完毕,发起了第一波冲锋。

连场恶战,如今能够驻守在青铜城里的魔鬼士兵,一大半是历经血火锻炼的精锐,训练有素。纪律严明。战力强悍非常,剩下一小半则是这几日从各地征召而来地炮灰。拜尔很狡猾。他对魔像和亡灵地突然出现同样心怀疑虑,只把炮灰们派了出去,真正的精锐部队留在后方根本没动弹。

事实证明,拜尔地这个作法绝对明智。

在魔鬼军队发起冲锋地同时,原本阳光灿烂的天空突然变得阴沉起来,浓密乌云从四方急速汇聚,紫电银雷扭曲成蛇,在云层中闪烁隐现,间或下击。神躯魔像笨拙地举起双手,千万张扭曲的面孔翻滚着,在它身躯上浮现出来,随即开始急剧变形。

“齐雅温纱丽(Kiaransalee)!”

“涅伽尔(Nergal)!”

伴随着两种低沉的嘶吼,一点微光在魔像的身体正中爆出,暗紫和乌黑色混合的光芒瞬间扩散开去,形成庞大的椭圆形光罩,仿佛蚕蛹般将魔像包裹其中。几秒钟后,光罩破碎散去,一个全新的庞然大物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它比原本地魔像要矮小一些,粗短的脖颈上长着两个脑袋。左边是个标准的卓尔美女,肌肤黝黑,五官精致,银发雪白,只是蓝色的眼眸中一片木然,毫无半点升级;右边则是个丑恶的兽头,尖齿大耳,满脸赤鳞,长角弯曲,丑陋程度可以和邪魔们媲美。这美女与野兽的外貌组合不仅出现在头部,而且还始终贯穿着魔像地全身——它的左半边身体是赤luo的卓尔女性形象,身材曼妙,曲线优美,充满了成熟、致命而诱人的女性魅力,而另半边身体皮肤火红,肌肉垒积成块,活像一只巨大的暴龙。在充满了矛盾的身躯两侧,是同样充满了矛盾的双手,一只是女性修长的手臂,手掌上戴着多枚银戒指,一只是长着长毛的兽臂,五指是尖利的黑色骨刺。

巨大地黑色羽翼在背后张开,表面上看近似堕天使地翅膀,细看便发现那是由无数幽灵怨魂组成的黑色浓雾,无数张脸在雾中隐现着,发出梦呓般地喃喃低语声,寻求着将其他生命拉进它恐怖的形体中。

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冷气,魔像居然还能够再度变化神相,而且这一次,没有看到任何魔法信号。拜尔刚才也已经派遣黯之翼残余的堕天使四处搜寻,确定周围不存在巫妖以及控制魔像的装置——也就是说,它是自行变化的。

更重要的是,它这次变化出的神相是什么来历?

“哪位神明长这副模样?”琼恩问梅菲斯。

“哪位神明都不长这副模样,”梅菲斯回答,“这分明就是两个神祗的合体,左边那个是齐雅温纱丽,曾经的卓尔亡灵女神。”

“右边那个呢,难道是某个兽人神祗?”

“不认识,但可以肯定不是兽人神祗。”

梅菲斯作为圣武士,在宗教学上的造诣堪称一流,她既然说不是兽人神祗,那就肯定不是……但世界上还有哪位神祗长这副模样?

“不知道,”少女平静地说,“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拜尔这下子有**烦了。”

拜尔确实有**烦了。

魔鬼的先锋部队撞入亡灵之中,如预期般摧枯拉朽,轻而易举地斩杀着那些既脆弱又无人调遣指挥的僵尸骷髅。便在此时,魔像已经变形完成。

乌黑的光芒自左侧的卓尔美女口中吐出,化作一道狭窄的次元裂隙,随即急速扩大,转眼间就几乎覆盖了地面上的半个战场。在那可怕的裂隙后面,是无尽的虚空,是渴望吞噬一切的黑洞,那是负能量位面,生命的禁地,亡灵动力的来源。

浓稠得仿佛实质的负能量自次元裂隙中倾泻而下,数以千计的魔鬼们悄无声息地失去了生命,他们壮硕的躯体迅速变得干枯萎缩,而亡灵们则发出了沉默的欢呼。它们的五官和骨骼间隙涌出鲜红的血液,骷髅的头骨们开始整齐划一地敲击着上下颌,发出啪嗒啪嗒的清脆响声,空洞的眼眶里也有节奏地闪现出刺眼的红芒,仿佛在唱颂一首亵渎的赞美诗中。

几秒钟后,次元裂隙消失,但拜尔派出的先锋部队已经尽数覆没。沐浴在负能量风暴中的亡灵们则变得格外强大起来,它们的骨骼更加粗壮,早已干瘪僵死的皮肉重新鼓胀,甚至手掌和关节都延伸出白森森的骨刺来,仿佛利刃般闪烁寒光,连原本蹒跚的步伐都仿佛灵活了几分。

拜尔阴沉着脸,朝身后的部属做了个手势。

※※※

PS:近日私事繁忙,更新迟缓,再次通知

第十九节 再次交易

龙狂篇

第十九节

再次交易

城头上早已安置完毕的一排排弩炮开始按照次序猛烈发射,长矛般的箭矢上镌刻了各种魔法符文,爆裂、冰冻、闪电、音波甚至圣光效果此起彼伏,瞬间在漫山遍野而来的亡灵海洋中撕开了一块巨大的空洞。

乘坐着梦魇的冰魔挥舞长刀,开始四面游走,杀伤边缘的亡灵,同时谨慎地和魔像保持距离。手执钢矛的骨魔列阵推进,它们虽然是魔鬼,却在很大程度上近似亡灵,可以有效地抵御负能量的伤害。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堕天使和深狱炼魔自城中飞起,一群魔鬼祭司从掩体后面走出,高举着不同的邪徽,开始施法诵咒,为它们叠加各种防护和辅助法术。

拜尔虽然位列地狱九领主之一,却并非真正的大魔鬼,没有能力赐予神术,更没有祭司,但其他八大领主是有的。虽然数量不多,加起来也颇为可观,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连续的空气波折闪动,堕天使和深狱炼魔们精确传送到了魔像身周,挥舞着经过魔法强化的武器疯狂砍劈,试图造成最大的伤害。魔像的两个头颅此时完美地发挥了作用,左侧的卓尔女神喃喃低语,赤luo的手臂当空虚画,五枚银戒上光芒轮番闪烁,释放出一道道邪恶的亡灵法术;右侧的兽头则在咆哮怒吼,粗壮手臂横扫直挥,指尖骨刺寒光凛凛,锐利如刀。堕天使和深狱炼魔不敢直面其锋,只能凭借着高速飞行躲闪趋避。趁隙偷袭。

魔像变化神相,行动速度大幅度提升,但相比起堕天使和炼魔来还是明显笨拙很多,右侧兽臂虽然力道威猛,却是屡击不中,反而身上被划开十几道深深伤口,一时间完全落了下风。左侧的卓尔女神见状。漠无表情地双眸木然翻转,红唇微张。一点轻微的声响自口中发出,起初时不过仿佛蚊虫低鸣,转瞬间已经尖锐如针,刺耳欲聋,仿佛千万个濒死者最后的恐惧尖叫汇聚在一起,歇斯底里地陡然爆发出来。

女妖之嚎!

亡灵术的终极魔法之一,能够以蕴含纯粹死亡能量的音波杀伤所有生者。由曾经是卓尔亡灵女神的齐雅温纱丽释放出来,威力较之寻常巫师更胜十倍。正在围攻魔像的堕天使和深狱炼魔虽然都已经被预先附加了各种祝福法术,犹自抵御不住这邪恶法术地威力,纷纷退避,有两个堕天使距离太近,躲闪不及,口鼻七窍中瞬间鲜血喷涌,全身抽搐。皮肉干枯发黑,一先一后摔落地面。魔像趁势进逼,右侧兽臂横扫,正捞中一只深狱炼魔的胸膛。

虽然堕天使和炼魔都穿着最精良地铠甲,但在兽爪的巨力撕扯下脆若薄纸,不堪一击。完全起不到半点防御作用。只听得“噗”地一声,炼魔的胸口破开大洞,火红巨臂透体而过,兽爪上血肉淋漓,暗绿色的腐臭液体点点滴下,在空气中化作朵朵焦黑火焰,随即消散。

巨大的轰鸣声自遥远处隐隐传来,几十颗炽烈的陨石划过天际,高速坠落砸向魔像,深狱炼魔再度使用出天赋的召唤流星爆能力。堕天使齐齐高举巨剑同声诵咒。黯灰羽翼层叠舒张。无形地旋转刀锋从长袍中迸发,呼啸着切开空气。汇聚成死亡的漩涡,将魔像席卷其中。卓尔女神单手抬起,点抹勾勒,一道道细小的紫色符文自指尖飞出,在身前交织纷错,连缀成片,荡漾虚空,形成一圈暗紫色的光盾笼罩自身。流星爆和利刃壁障汹涌而来,争先恐后地撞上光盾,然后散归无形。每撞击一次,护盾的光芒就明显黯淡微弱几分,但依旧稳稳抵御住了所有的冲击,魔像自身不曾受到半点伤害。

正当所有人都认为这次攻击徒劳无功时,一道耀眼的闪电自东方天际腾起,冲破重重阴霾,现出一个璀璨夺目的身影。曦天使弥赛亚凌空站立,左手持金色长弓,右手虚拉空弦,蓄势待发。九个身穿红袍地人影从城中飞起,升上高空,三人在内,六人在外,构成两道同心圆环,正将曦天使包围在中心。各种颜色的灵线从红袍者身上射出,在空中交织纷错,疾速编织成一座繁复无比的庞大圆形魔法阵。

仿佛受到感应一般,在曦天使的头顶上,原本乌云四合的高空荡开一线,厚密的金色云气如海浪般跌宕翻滚,灿如朝霞,紧接着疾速旋动起来,形成巨大地漩涡,如漏斗般自天顶崩泄而下,注入曦天使体内,魔法阵同时崩散,化作千万点星光四散。弥赛亚厉喝一声,金色粲然的双目陡然张开,右臂上光华绽放,耀如十日齐照,一支由纯粹光明圣力塑成的透明长箭自动凝聚成形,朝着魔像破空激射。

如果说以前曦天使射出的瞬杀箭只是“锋锐”,那么这一击便是完全的势道雄浑,透明光箭吸云气,挟风雷,仿佛长江大河一般汹涌澎湃滚滚而来。魔像的紫色光盾原本已经连遭攻击,变得透明虚化,毫无悬念地被一击震碎,溃散无形。

光箭摧破护盾,余势不衰,精确地命中魔像左侧的卓尔头颅。亡灵女神张口欲呼,却又发不出半点声音,僵立片刻,一抹金光自眉心处跃起,大半个脑袋轰然炸裂开来。

※※※

和神躯魔像交战这么久,拜尔和他的手下也逐渐摸到了一些门道。魔像变化神相确实非常棘手,往往能够释放出威力无比的魔法或者异能,但随后的短时间内就会明显陷入非常虚弱地状态。便如上次在黑石城,魔像变化虹彩龙神相,一记虹光法球风暴当场击杀近百名堕天使、深狱炼魔和炼狱炎龙,但紧接着就被埋伏已久地曦天使偷袭。倘若不是巫妖们及时收回魔像,几乎就要饮恨当场。

如今故技重施,趁着光盾将破未破之际,卓尔女神来不及重新张开护罩,曦天使全力一击,果然成功得手。只是魔像现在有两个头颅,轰杀其一。依旧还剩一个,而刚才那样石破天惊地一箭。已经耗去曦天使全部力气,更是倚靠了魔法阵地辅助,短时间内是再也射不出来了。

尽管如此,这依旧是一个漂亮的胜利,极大地鼓舞了魔鬼们的士气。堕天使和深狱炼魔趁机再度上前围攻,他们的配合十分娴熟,凭借着高速的机动力翱翔游击。手中的利剑在魔像身上带出一道道伤痕,攻击地重点是头部和四肢关节部位。魔像并非生命体,就算刺穿心脏也没什么意义,但倘若击毁头部却能将它重创,退一步说,能够将四肢卸下,同样也能有效地大幅度削弱它的战斗力。它虽然恐怖,总也是仿照人形设计。倘若断了胳膊缺了腿,还能有多大威胁。魔像长臂挥舞,宁可放弃对躯干部位地防护,对这些关键的要害守御得十分严密,但右侧卓尔女神的头颅被射毁,失去了魔法辅助。顿时显得独力难支起来。

正当局势仿佛开始好转时,异变再度发生。

一道青蓝色光鞭在魔像掌心浮现,当空横扫,将一名炼魔牢牢卷住,千万道细小的黑色触须自光鞭上延伸而出,仿佛章鱼一般透入炼魔体内,令它的庞大身躯像皮球泄气一般瞬间干枯。魔像一击得手,右侧兽头张开大嘴,一把将挂在手臂上的残尸塞入口中,大肆咀嚼。吞咽下去。乌黑色光芒如流水般漫溢出来。它身体上的创口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快速愈合,片刻间已经恢复小半。

“它居然能够自愈!”

见此情形。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神躯魔像之所以棘手,很大程度在于它能够修复,而魔鬼的兵力是死一点少一点。如今这魔像居然能够在战场上靠吞噬尸体自疗,那除非能够在极短时间内一口气将它摧毁,否则根本就是无敌的存在。

魔像吞下炼魔尸体,犹不满足,狰狞的兽头游目四顾,陡然抬起左腿重重踩下,黑色的火焰从地底轰地腾起,化作数十道火蛇四散游走,释放出浓密的烟雾,转眼间将大半个战场都笼罩在火海之中。魔像的巨口张开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便仿佛深不见底地黑洞一般,周遭一切光线都被沉沉吸收进去,黄绿色的腐败云气弥散而出,浓稠凝重。

仿佛长鲸吸水一般,成千上万燃烧的尸体和焦黑的骨骼在烟云中翻滚着,被魔像吞入腹内。原本已经巨大的形体变得更加膨胀起来。两只巨大的弯角自兽头中蜿蜒延伸,滴落着绿色地胆汁与黑色的血液,原本光滑的皮肤快速干枯下去,黄色的脓水从眼眶中涌出,流经体表时发出响亮的噼啪爆裂声,仿佛是无数的亡灵们在同时发出怪异的哀号。六只由骸骨和尸体构成的巨大触手自腋下伸出,四处挥舞,撒出一片片灰暗的秽恶之光,所有被击中者,无论是亡灵,是魔鬼,是堕天使或者其他存在,身躯纷纷碎裂化为微尘,一团团黑色光球从中升起,被融合吞噬到神躯魔像的身体中,迅速地修补好了它新受地创伤。

魔鬼们如潮水般前赴后继地发起进攻,但这种英勇并没有带来相应地回报。魔像这次变化出的神相乃是两位神祗地融合,左侧的卓尔亡灵女神齐雅温纱丽虽然被曦天使射毁头颅,无法再度施法,但右侧的兽头神祗涅伽尔却能够靠着吞噬亡灵和尸体不断地修复自身,甚至增强力量。无论魔鬼给魔像造成了多少损伤,它都能快速弥补回来。曦天使加入了战团,她的冰剑上圣光缭绕,每一击都能够给对手造成深深创伤,然而魔像在下一瞬间就能完全恢复。

战局陷入无限的拖延之中,而形势对魔鬼越来越不利。

面对这种棘手的敌人,拜尔同样也已经无计可施。自从魔像在黑石城中奇怪逃走,他就已经预想到会有这一日。也尽最大的努力做了准备。整个阿弗纳斯最精锐地士兵已经聚集在此,地狱其他八层领主的祭司被他通过八魔将调来,包括曦天使刚出射出的那一箭,也是他花重金从塞尔邀请了九位高阶红袍巫师前来,构建“环之法阵”辅助,才能够有如此威势。

环之法阵是塞尔红袍巫师会的独门秘技之一,和魔法刺青并列。能够积聚多名巫师的力量,让施法目标在短时间内获得极度强化。环之法阵可大可小。视主持和参与者的能力而定,九人法阵已经是最大规模,轻易决不会动用。拜尔此次,也已经算是下足了血本。

然而……

“难道最终还是功亏一篑么。”拜尔站在城头上,凝视着战场,他的将士们正在奋勇拼杀,用尽一切手段攻击着魔像。然而这种徒劳地努力看起来是那样荒诞可笑,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挣扎。唯一地作用,似乎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堕天使和深狱炼魔的数量一个个减少,曦天使的身影虽然依旧灵活,但速度也明显迟缓下来了。血肉之躯,终究不能和无生命的魔像相比。

一只手静静搭上拜尔的肩膀,魔鬼回过头,发现是琼恩。

“很抱歉。兰尼斯特先生,”拜尔彬彬有礼地说,“恐怕我不能多留你了。回到物质界的传送门已经建成,你知道在哪里,趁着现在还有时间,赶快带你的同伴离开吧。”

“唔。但我不急着回家,”琼恩安静地说,“而且也没这个必要。”

拜尔扬起眉毛,他听出了对方话语里地暗示。“你有办法对付它?”

“当然,所以我们再来做笔交易如何,将军。”

“说说看。”

“我帮你打发掉这家伙,让它不会再成为你的麻烦,而且不需要付出多大代价,绝对在你可以承受的范围内,”琼恩说。“作为报酬。我希望你能将一些权利让渡给我。”

拜尔有些诧异,“什么权利。”

“你对弥赛亚小姐的所有权利。”

魔鬼的瞳孔陡然收缩。在半秒钟后恢复原状,“我需要先听听你的办法,”他淡淡说,“否则我很难做出判断。”

琼恩笑了一笑,“办法很简单,”他指着远处的魔像,“释放一个位面传送法术,打开位面通道,把它送到另外的世界里去。比如天堂山,比如明水境,比如火元素位面,自然会有人帮我们把它干掉。”

拜尔闻言,脸上露出略显失望地神情来,“这办法我们早就试过,根本不可能。魔像不是白痴,它一察觉到危险就会立刻远远躲开,不会傻傻地走进去。”

“谁说要它自己走进去?”

拜尔皱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它自己当然不会走进去,”琼恩摇头,“但可以直接在它脚下放位面传送法术,让它自己掉进去啊。”

“那也不可能,”拜尔说,“要传送这样庞大的物体,只有在位面通道完全打开到最大化时才有可能。而位面通道从开始施法到完全打开,至少需要三十秒钟。除非它在这三十秒钟内完全不动,否则只要随便走出两步,立刻就脱离了位面通道的影响范围。”

“不,我不需要三十秒钟,我只需要六秒钟。”

拜尔疑惑地看着巫师,他并非对魔法一无所知之辈,手下也有两个巫妖。既然考虑过这种战术,对相关的数据自然很清楚,但他并没有和琼恩争执这个问题。“那也没什么区别,”他说,“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此,三十秒钟也好,六秒钟也好,都足够魔像逃出很远了。”

“是啊,”琼恩微微点头,“问题地关键就在于这里:我们得先把魔像定住,令它不能移动。”

“定身魔法对它是无效的。”拜尔提醒。

“我知道。”

“化石为泥也没有意义,它会飞。”

“我知道,”琼恩说,“但我自有办法。”

拜尔沉吟着,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但局势已经容不得他多做考虑了。“成交。”他最后说。

琼恩笑了起来。

“好极了,”他轻声说,“那么,请下令吧,将军。挑选你手下面型最大的魔鬼,穿上最沉重的甲胄,让它们集合——如果不会飞的话,记得带瓶飞行药水。”

第二十节 归途

龙狂篇

第二十节

归途

数千名仆魔从城中涌出,在远离战场的空地上集合。这种魔鬼身强体壮,个个都是庞然大物,却没什么战斗力,所以地位很低,在地狱里充当劳工和苦力。若在平时,上阵作战根本轮不到它们,但如今这一次便正用得着了。

“只要够重,够沉,够分量,”琼恩说,“其他一概无所谓。”

秉承着这种要求,几千副全身铠甲从仓库里被紧急翻检出来,全都是用最沉重的寒铁锻造而成。寒铁是地狱里的一种特产金属,在物质界是没有的,论坚固它不如精金,论轻巧不如秘银,所以价值不高——但它够重够沉,这就足够了。

仆魔们穿上铠甲,变成几千个密不透风的铁罐头,在背后的翅膀和飞行药水的辅助下,摇摇晃晃飞了起来,在高空中聚集。小魔鬼们挥舞着钢叉,像牧羊一般呼喝驱赶着,让它们尽可能地彼此靠近,不留空隙。几百只黑色的梦魇四蹄生火,御风腾云,自空气中奔出,它们同样也都披挂着重甲,身后无一例外都拉着大车,上面是堆积如山的铠甲、武器、魔偶、雕塑等等一切沉重的金属物体,甚至包括前几日在黑石城击杀的那几千名死亡骑士的尸体,因为全身重铠,也被直接装上拉了过来。

“你确定这真有用?”拜尔问。

“确定,”琼恩说,握紧了手中的紫水晶法杖,“我做过试验。”

拜尔不再多说。抬手发出信号,一道黑色焰火砰然弹起,在半空中炸开,化作利齿咬合钢刀地徽记。正在围攻魔像的堕天使和炼魔立刻发动精确传送,远远逃开,高空中的仆魔们原本已经飞得艰难,眼看支持不住。见状如释重负,低头便朝神躯魔像俯冲而来。

数千只全副武装的魔鬼同时俯冲。远看就像一团巨大的蜂群砸过来一般,气势着实惊人。换了其他对手,只怕早就被砸扁了,然而要想对付神躯魔像,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

“磁化术!”

一道耀眼的蓝色光线从琼恩的法杖顶端发出,遥遥正中冲在最前面地一只仆魔,它的身体上陡然浮现一层明暗不定地幽光。磁化术瞬间发挥作用。将魔鬼变成了一块磁石,庞大的体积、沉重的分量,加上身上铁罐头般的寒铁铠甲,磁场瞬间强化到惊人的程度,周围的魔鬼们身不由己,只听得“砰砰砰砰”连响,全都被吸了过来。

“变巨!”

“变巨!”

“变巨!”

“变巨!”

……

邪魔大多不擅法术,拜尔手下的巫师也不多。但变巨术这种最初级地入门魔法,还是有不少人会的,至少能够用卷轴施展。上百名魔鬼祭司和学徒瞄准高空中的目标连连施法,仆魔们接二连三地吹气球般鼓胀起来,磁场的威力进一步扩大,后面的魔鬼正在俯冲。甚至根本不需要吸力就自己撞上。仿佛滚雪球一般,不过一两秒钟,几千名仆魔就被牢牢吸在一起,凝聚成巨大的球体,轰然朝着魔像砸过来。

若在平时,几千个仆魔俯冲而下,对于神躯魔像而言也不过就相当于一阵猛烈碎砂,并无大碍。但如今这几千块“碎砂”被磁化术凝聚成了一块“巨石”,威力就相当可观了。砰地一声,魔像被这飞来巨石迎面砸中。立足不稳翻身摔倒。它力气虽大。但到底是几千个全副武装的仆魔,分量叠加起来又岂同寻常。一时间挣扎不起。

与此同时,琼恩看准魔像倒下的位置,快速读完欣布留给他地卷轴。一道黑色次元裂隙在地面上延伸开来,魔像本能地意识到了危险的逼近,它连连怒吼着,想要将身上的重压推开,逃离此处。便在此时,只听得一声呼啸,成群结队的梦魇踏云乘风,拉着大车从四面八方高速冲来。

梦魇身上披着重甲,它速度原本就快,所拉的车上撞在的又全是金属重物,拜尔为求一击得手,可以说是倾家荡产,连他自己官邸里地十几个守卫铁魔像都贡献出来。不过瞬息之间,几百辆大车就尽数撞上,堆积成山,将神躯魔像死死镇压在下面。

魔像连连挣扎,只是逃脱不出。拜尔手下的两个巫妖率领学徒展开一张张卷轴,不停施展变巨术,将这一座“魔鬼山”变得越发庞大沉重。琼恩启动奥术视觉,透过堆积如山的魔鬼们看见地面上的次元裂隙已经形成黑色的漩涡,正在全力旋转,急速扩大,再过四秒钟就能完全稳定成型,将魔像送往预先设定好的目的地。

三秒钟!两秒钟!一秒钟!

眼看就要大功告成,诸人不由得都面露喜色,然而那神躯魔像也知道情势危急,已经到了最后生死存亡的关头,当下奋起余力,怒吼一声,双臂猛然挣开,居然硬生生将这座磁力联接临时塑成的“魔鬼山”震成十余块崩散开来,四只白森森的骨翼自魔像背上舒展,它一个翻身跃起,往上便飞。

空气轻微波折,拜尔已经出现在魔像上空,他现出了庞大地深狱炼魔原形,烈焰萦绕黑云缠身,原本修长纤细地长刀变成门板般厚重,大喝一声照着魔像当头劈下。

魔像一拳砸出,正中刀刃,毫无悬念将拜尔连人带刀都远远震飞出去。虽然如此,它的上飞之势也不由得滞了一滞。刚刚勉强止住下沉之势,一道闪电自头顶劈下,凝聚成曦天使地灿烂身影,金色双眸中烈焰燃烧,六对巨大的透明光翼在背后翼重重舒展,寒冰剑上圣光轰然绽放。近乎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来,瞬间照耀半个天空。

浩浩荡荡的金光海洋中,陡然又腾起一个银色身影,梅菲斯不知何时也已经冲到近前,“眷恋”银剑上光华四射,耀如烈日,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其中。

破邪斩!

破乱斩!

两道神圣斩击汇聚一处。金白两道光辉彼此绞缠,仿佛龙蛇翻腾。化作一柄庞大无比地战锤当头砸下。魔像双臂交叉,全力上格,只是它原本就劲势已衰,虽然将巨锤震溃,自己再也维持不住浮空状态,笔直往下坠落。

位面通道此时正已经旋转扩张到极限,地面化成直径超过六十英尺的巨大黑洞。深不见底,周围的一切光线尽数被吸纳其中。魔像自空中坠落,双腿刚刚没入黑洞,紧接着整个人便疾速沉没下去,眨眼之间,那顶天立地的巨大身影便从阿弗纳斯的土地上消失不见。

魔像虽然被传送走,位面通道一时并未消散,曦天使双翼张开。高高飞起,梅菲斯却正好坠落下去。她正要启动浮空靴,曦天使的手中突然飞出一点银光,疾速涨大,化作一只银光闪闪的独角兽,背生双翼。状若天马踏空而来,瞬间飞到梅菲斯身下。圣武士伸手在独角兽背上一按,借势腾起,人已经坐了上去。独角兽张开双翼翩然横掠,飞回站在城头上地琼恩身边。

梅菲斯轻盈地跃下独角兽,脚下突然一个踉跄,站立不稳,琼恩连忙将她扶住,发觉脸色灰暗,金色发丝间汗珠点点滴落。显然是刚才那一击破乱斩耗力甚巨。一时间支持不住。正要抱她回去休息,那只银光闪闪的独角兽走过来。伸出额头上晶莹透明地尖角,轻轻碰触梅菲斯的身体,一层层乳白色的光晕自兽角尖端蔓延开来,仿佛水波荡漾,令人心神安宁,仿佛清风拂面,又像和煦阳光照在身上,所有的疲劳倦累顿时一扫而空。不过片刻,梅菲斯的脸色便渐渐恢复过来。

曦天使飞回城头,恢复平时的人类少女形态,依旧裹在灰色斗篷里,慢慢走过来。她的右手指缝间泄露出点点银光,独角兽微微回头,身体逐渐变得淡化透明,最终消失在空气中。梅菲斯正要道谢,曦天使伸出手,掌心托着一只精致小巧地银色雕像,正是刚才那只独角兽的模样。“送给你了,”她淡淡说,“反正我也不需要。”

梅菲斯没有推辞,接过雕像。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响起,青铜城前顿时沸腾起来,所有幸存的魔鬼们狂呼乱喊,庆祝着这得来不易的胜利。在一片喧闹声中,琼恩脸上露出微微苦笑。

“下层界的巨头们,算是得罪个遍,从此以后,这里是不用来了。”

※※※

借助欣布给他用来逃命的外域传送卷轴,琼恩直接把魔像送到了断域镇。那里有格拉兹特亲自坐镇,相信以他的本事,不可能真对付不了这怪物,但肯定也会损失惨重。这样一来,算是同时得罪了奥喀斯和格拉兹特。而琼恩借此机会要挟拜尔放弃弥赛亚,就算有契约保障,暂时无事,其实也是重重损害了他地利益。一天之内,同时得罪深渊三巨头中的两位,加上地狱第一层大公爵,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成绩着实辉煌得很,完全可以拿去炫耀。

然而对于当事人来说,他只想赶紧逃离现场,返回物质界。

对于琼恩趁火打劫的行为,拜尔丝毫没有表现出半点恼怒,相反似乎还几分钦佩。他邀请琼恩留下来相助,许诺了诸多丰厚的条件,但被巫师婉言拒绝了。

“一点小聪明而已,”琼恩说,“不值得您这样看重。”

燃烧的骨骼联结勾嵌,塑成巨大的临时传送门,通往物质界地晨炼城。琼恩和同伴们走到传送门前,和前来送行的拜尔告别。

“一路走好,兰尼斯特先生,”拜尔依旧笑容满面,“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我相信,我们还会再次遇见的。”

琼恩微微躬身,但并没有说话。

拜尔也不多说,挥了挥手转身离去,琼恩看着他的身影在道路尽头消失,回过身来,“走吧,”他说,“我们也该回去了。”

“还有件事情没做完。”梅菲斯静静提醒。

“唔,差点忘了。”

琼恩随手在空气中抽出一张闪烁着乌黑光芒的羊皮纸来,正是拜尔以前和弥赛亚签订的契约,如今已经附上新的条款,将拜尔的所有权利让渡过来。他瞥了眼内容,将它递给站在一旁的曦天使。

“作废吧。”巫师说。

曦天使看了琼恩一眼,“作废。”她轻声重复。

羊皮纸无声无息地燃烧起来,化作一团幽火,渐渐熄灭,半点灰烬都不剩下,仿佛从来不曾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似地。曦天使怔怔站立片刻,脸上神情变幻不定,最终恢复平素地漠然。

“多谢了。”她说。

透明的风在脚下形成漩涡,将她托起,冉冉上升。头顶高空中震雷隐隐轰鸣,灿烂地羽状云彩形成了一个巨大圆环,金色光辉泄下,洒在曦天使洁白的羽翼上,反射出大大小小的七彩光环,璀璨绚丽。无数同样长着洁白羽翼的天使从圆环中飞出,分男女站列两旁,他们容貌俊美秀丽,长袍上闪耀着星辰般璀璨光辉,令人不敢正视。

“欢迎回来,弥赛亚!”

天使们异口同声地说,将弥赛亚环绕当中,双手在胸前交叠,唱颂起庄严华美的圣歌。最终,他们的身影渐渐淡化,消失不见。

“完事了,”琼恩拍拍手,“走吧。”

莎珞克第一个走进传送门,接着是凛,接着应该是梅菲斯,她望了望天空,突然侧过脸来看着琼恩。“就这么放弃,不觉得可惜吗?”她微笑着,“我以为你会留下她呢。”

“有你就够了。”

“她是天使呢。”

琼恩笑了起来,低头亲吻她的秀发。“你就是我的天使。”他说,揽着少女的腰,并肩走过传送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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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节 路遇

龙狂篇

第二十一节

路遇

无论是无尽深渊还是九层地狱,都能够将凡人的灵魂转化为邪魔,但恶魔对此显然并不怎么在意,反倒是魔鬼非常看重。拜尔手下的黑玫瑰军团曾经常驻物质界几百年,混迹于凡人之中,以各种手段收取堕落的灵魂,送往地狱转化成魔鬼。和无尽深渊一样,九层地狱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自位面中自然诞生出数不尽的最低级劣魔,也就是劣魔(深渊则诞生怯魔)。劣魔愚笨蒙昧,几乎没有心智可言,其中能够有幸晋阶为小魔鬼的万中无一,但倘若是由凡人的灵魂转化,往往都能跳过劣魔位阶,直接成为小魔鬼。若论战斗力,小魔鬼不比劣魔强多少,但对于地狱而言价值却要高得多了,它们是优秀的探路者、侦察兵,以及“灵魂业务”的基层推销员,据说拜尔当年就是从小魔鬼起家发迹的。所以对于物质界的情况,魔鬼比恶魔熟悉百倍,毕竟它们常来常往,门清路熟。

尽管如此,拜尔的手下构建临时位面传送门的时候,还是遇到了点麻烦。位面传送,最关键的并不是打开通道,而是定位目标。然而晨炼城是个荒废千年的古城,就连物质界的凡人都没几个知晓的,何况魔鬼。总算黑玫瑰的成员原本都是由卓尔转化而来,对于幽暗地域的地理颇为熟悉,又查阅了半天资料,顺利地把传送门建起来了。

虽然说是送回晨炼,传送门当然不可能直接开到城里去。否则肯定会被葵露等人认为是邪魔入侵,直接重兵守在门外,出来一个砍一个,那就麻烦大了。最后决定的传送位置是城外某处,距离晨炼约有半日之遥。

琼恩等人走进传送门,下一瞬间便已经站在熟悉地地底甬道中,静谧、沉寂、黑暗。唯有流水滴答声清晰可闻,苔藓和石笋上散发着微弱的磷光。蓝色、浅紫色或者淡青色莹莹闪烁。在身后,燃烧骨骼构成的庞大传送门悄然消散无形,不复存在。

“回来了。”琼恩舒了口气。

在地狱的时候,他一直担心拜尔会突然翻脸,或者玩其他手段留难。虽说有契约在,但谁能保证不会有意外呢。之所以不是立刻解除弥赛亚的契约,而是要等到最后一刻。用意也在于此了。有曦天使在身边,拜尔总要忌惮几分,安全多了几分保障。倘若不是因为曦天使无法通过这道传送门,他都想先到了晨炼然后再销毁契约。

不管怎么说,现在算是安全了。恶魔也罢,魔鬼也罢,在下层界可以威风八面,为所欲为。但一旦到了物质界,力量顿时大打折扣。如果是投影的话,未必有十分之一,即便是本体前来,至多也只能发挥出原本实力的一半,这还不算要付出地代价。否则的话。琼恩这次一口气得罪了下层界地三位巨头,哪里还能这样安闲自在,直接找个荒山野岭躲着隐居不出吧。

“我们往哪边走?”凛问。

四人之中,凛和莎珞克都是第一次来幽暗地域,既觉新鲜,又不熟悉路径,琼恩和梅菲斯却是已经在这里呆了几个月,对周围地形比较了解。尤其是梅菲斯,她有过目不忘之能,再复杂的路径只要走过一遍就熟记在心。就算是蛛网般的地下迷宫也决不会混淆。当下左右看了片刻。默默回忆,往右侧指了一指。

“走这边。”她说。

无需事先安排。莎珞克走在最前探路,其他三人随后。道路并不复杂,偶尔出现岔道,梅菲斯也能够立刻做出判断。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莎珞克突然停了下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异样似的,静静倾听片刻,然后返回。

“前面有打斗的声音。”魅魔说。

琼恩和梅菲斯对视一眼,都有些警惕起来。这里距离晨炼已经很近,如果发生战斗的话,十有八九与之有关。“过去看看。”琼恩说,从斗篷内侧抽出法杖。

四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渐渐都听见了打斗声,兵刃的清脆撞击和伤者地呼吼叫喊混杂一起,在寂静的地下甬道里显得格外清楚。经过一个岔道,再转两个弯,琼恩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一处较为宽敞的洞窟中,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大约二三十具尸体,大部份是卓尔,也有少数是精灵,空气中浓烈的血腥气表明此处刚刚经过一场激烈厮杀。还能站着的只有四个人,都是标准的卓尔战士装束,其中三个显然是一方,呈扇形将最后一人围住,却似乎不敢贸然进攻的模样,往往试探性挥出一剑便又立刻撤回。最后那人背靠墙壁,一手持剑,一手提盾,正在勉强抵御。地下甬道漆黑无光,距离又远,琼恩虽然有黑暗视觉强化双眼,也看不清这几人地相貌,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被围在中间那人的身形轮廓有些熟悉,正在思索,梅菲斯轻轻碰了碰他,压低声音说:“德古拉”。

琼恩怔了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原来就是那个吸血鬼,齐雅温纱丽的信徒。当日晨炼城里两派争斗,原本会是一场剧战,因为他临阵倒戈,结果平平稳稳地就度了过来,算是大功一件。投降收编的那些卓尔基本都交给他统领,倒也尽职尽责,并无什么差错。其中有一点特别让琼恩羡慕,就是他极有女人缘,几乎是每天都会换新的床伴,每次遇到身边都会有新的漂亮情人,在晨炼城还没住一个来月,已经把伊莉丝翠教会地女祭司们勾搭上手了二三十个,而且从来不曾听说因此惹出过什么麻烦。

既然认出是熟人,事情就简单多了。莎珞克不待吩咐已经一跃上前。她脚步极快,却又寂静无声,仿佛灵猫一样,几步就窜到其中一名卓尔战士的背后,伸手在腰间一按,再抖出来时掌心已经多了一条火红长鞭,倏忽便蛇卷而去。

这几个月来。魅魔跟随琼恩,别地好处没有。口袋却鼓了很多。下层界的市场中虽然货物繁多,琳琅满目,不乏威力强大的魔法装备,但往往都只有邪魔能够使用,对凡人而言纯属摆设。这导致的直接结果,是琼恩得到的灵魂宝石,包括断域镇决斗大赛的奖金、事后拍卖第一名各项权利的所得以及后来在恶魔军队里地工资等等。绝大部分都落到了魅魔手里。莎珞克是实用主义者,尽一切可能为自己地装备升级换代,便如现在手上所持地长鞭就大有来历,名为凋萎熔岩鞭,是无尽深渊第五百三十一层领主,六臂蛇魔女王莎克塔丽所制。从表面上看是一条熔岩细束,握柄由黑曜石制成,式样简单。威力却大。据琼恩所知,这长鞭还有另外一项邪能,能够暂时附上“手足凋萎”,这是一种邪恶的亡灵术,击中会让人四肢麻痹,难以动弹。只是使用这邪能会严重损耗精力。轻易不敢尝试。

莎珞克本就是铁王座第一流地杀手,正面对敌或许稍逊,这种背后偷袭却是最擅长不过。何况这三个卓尔战士正在全神贯注和德古拉对峙,准备着蓄势一击,哪里想到突然又有人来插手。再加上这是在地底下,幽暗无光,最适合隐身遁形,可谓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熔岩鞭凌厉挥出,劲风扑面,那名卓尔战士堪堪反应过来。慌忙间挥剑格挡。这人反应也不慢。倘若是其他兵器,这一格就已经挡住了。但遇到柔软的长鞭却是无用,“啪”地一声,背上已经被鞭头打中。

他身强体壮,又穿着精制附魔的锁甲,如果只是皮鞭抽打,就算挨上几十下也没什么大碍。但莎珞克这长鞭别有门道,一旦击中,鞭上立刻灿起朵朵青蓝色的火焰,化作一个个细小透明的骷髅头骨,往人体内钻去。大半都被卓尔战士地魔法锁甲挡了下来,迅速熄灭,却也有少数成功浸透。

这种来自下层界的邪炎并无热量,阴寒若冰,满蕴死气,最能破坏生机。卓尔战士中了一鞭,原本以为无事,正待回身反击,陡然觉得背上一阵剧痛,仿佛几根钢针扎进来似的,不由得动作一滞。莎珞克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左手一翻,已经握住了一柄血红色的短剑,照准他腰间刺入,正是锁甲遮护不到的地方。

比起凋萎熔岩鞭,这柄匕首价值就逊色得多,但也是一柄利器,锋刃上淬有剧毒,据说只要三滴就能毒死一个巨人。总算卓尔久居地底,被地脉辐射影响,对毒素有天然的抵抗力,一时间并未倒毙,但也已经是身形踉跄,手足麻痹,落败是迟早的事情。

自莎珞克现身到卓尔战士中剑,不过瞬息之间,另外两名卓尔欲待来救援,却又被德古拉缠住了。若论单打独斗,这三个卓尔其实都不是他的对手,否则何至于以三敌一还迟迟拿不下。如今突然折损一名同伴,却又多了一个强敌,局面完全逆转。稍一迟延,梅菲斯已经随后赶到,银剑挥舞,转眼间便将三名卓尔迅速击杀。

德古拉不认识莎珞克,却是认识梅菲斯地,再看见后面琼恩,顿时心神大定。他剧战半日,原本就已经精疲力竭,身上创伤累累,有几处尤其严重,总算他是吸血鬼,还能勉强支撑,倘若换了常人,此时早就已经断气了。

琼恩近前,见他伤势如此沉重,一时间也有些骇然。这一行人中没有牧师,他手里虽然有棋子魔像,其中有卓尔女祭司,但德古拉是个亡灵,对他用治疗术就等于谋杀。德古拉自己却不在意,随便打了个招呼,从腰间皮囊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玻璃酒瓶来,拔下木塞,却是浓烈的血腥气飘出。他连灌几口,抹去嘴角的血迹,身上伤口也渐渐开始加速愈合起来。

琼恩为双方介绍,然后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那一日,琼恩和葵露等人突然消失,晨炼城中顿时群龙无首,人心惶惶,相互怀疑,彼此指责,几乎弄到决裂。总算双方都还有几个头脑清楚的人物,将混乱弹压下来,勉强维持。后来葵露、阿忒妮和伊莉雅自深渊返回,说明情况,重新稳定住局面。然而便在此时,瓜理德斯城开始有了动作。

“难道他们来进攻?”

琼恩有些惊讶,去年年底,瓜理德斯在伊卡沙城下战败,元气大伤,如今正处于休养生息的阶段,理当没有余力再外出征战才对。晨炼虽然是小城,兵力也少,却大多都是生死搏杀中锻炼出来地精锐,又有矮人协助修理城墙,布置防御,并不是那么容易打下来的。更何况,旁边还有伊卡沙城呢。

“倒不是直接进攻,”德古拉说,“是派遣小队来不断骚扰。”

晨炼城毕竟荒废已久,骤然一下多了这么多人,吃饭就是大问题,矮人虽然提供了一些帮助,但并不足够,如今很大程度上还是要靠采集捕猎。瓜理德斯城就针对这一点做文章,派遣大量分队埋伏在晨炼城周围,遇上就袭击,没机会就破坏城外的农场。双方交手几次,互有胜负,彼此都有不少损伤,但瓜理德斯消耗得起,晨炼却消耗不起,这就是大问题了。便如这次,德古拉带着几名手下出来,结果碰到一队敌人,剧战半日,倘若不是恰好遇上琼恩等人,只怕就要全军覆没了——虽然现在其实也不差多少。

琼恩听了,心中有些忧虑,表面上却没说什么。又休息了半个小时,见吸血鬼已经大体恢复,一行人便起身前往晨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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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节 凛的挑战

龙狂篇

第二十二节

凛的挑战

两个小时之后,琼恩一行人抵达晨炼城。

相隔数月,晨炼变化颇大,在记忆中它只不过是一座沉寂小城,残破,古旧,虽然因为伊莉丝翠教会的前来驻扎而获得些许改观,但终究还是抹不去的沉沉黯淡色彩。然而现在矗立在眼前的,已经足以称得上有几分生机勃勃,城墙上有明显的修复加固痕迹,在垛口和转角等处架设安置着各种守城器械,甚至有床弩这种重型货色,寒光凛凛的箭矢闪烁着危险的意味,全副武装的战士在城墙和瞭望塔上守卫巡逻,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异动。在静静流淌的地下河边,种植着扎克木和蓝帽菌两种植物的农场中正有人在忙碌,像是在收割。

走进城中,街道上的行人明显比以前多了不少,据德古拉在路上说,琼恩等人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陆陆续续又有五六拨伊莉丝翠的信徒前来,其中有一半左右是来自地表的精灵,如今城中的人数已经接近五百,即便单纯从数量上看,在幽暗地域里也算是一股很不小的势力了,更何况这数百人基本都是能征善战的勇士,其中没有老者或者孩童。

“而且,”德古拉补充,“她们已经能够间歇性地获得神术了。”

“间歇性地获得神术?”琼恩没明白其中含义。

“啊,大概是那位喜欢裸舞的女神终于恢复了点吧,”德古拉轻描淡写地说。“自从那座神殿建成之后,她们的牧师就能够获得神术了,但往往隔上三四天甚至五六天才能被赐予一次,低阶地牧师甚至不被理睬……我知道的差不多就这些了。”

“原来如此,不过也不错了,总比以前强一些。”

神术虽然不如奥术一般具有强大的攻击性,但在辅助治疗方面极为突出。能够有效地强化战力,减少伤亡。其价值不是简单地用药水就能够取代的。从迹象上来判断,伊莉丝翠应该已经从沉眠中逐渐苏醒,慢慢恢复力量,虽然还不完全,但这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德古拉所说的伊莉丝翠神殿位于城北,名为“新月漫步”,其实并非新建之物。而是在一座礼堂的基础上改造的,倒也粗具规模,糅合了矮人地厚重、精灵的精致和卓尔地黑暗优雅,给人一种怪异的美感。

葵露等人早就得到消息,前来迎接。深渊一行,虽然波折甚多,但也有好处,其中一点就是双方的关系有所缓和。毕竟是曾经共度患难,彼此帮助过来的,尽管葵露仍然认为琼恩是莎尔的选民,而琼恩也对葵露保持距离,终究不像最开始那样彼此戒备,剑拔弩张了。另外三个人。梅菲斯是圣武士,基本是走到哪里都容易被善待和看重,比琼恩受欢迎得多——至少在葵露眼里是如此;凛是欣布的学生,要算起来还是葵露的师侄;至于莎珞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虽然其他伊莉丝翠信徒对于一名魅魔堂而皇之走进城市感到惊异和不安,但在葵露地安抚下也迅速闭口不言,装作没看见。

“对了,伊莉雅呢?”

梅菲斯环视四周,提出这个问题。当日葵露返回物质界。是带着阿忒妮和伊莉雅的,如今别的熟人都在房间里。惟独少了她。其实说起来也很奇怪,梅菲斯自然不是残忍冷血的人,但对于邪恶之徒也从不留情,惟独对伊莉雅却破例,明知她是蛛后罗丝的“毒刺”,明知她是个威胁,却依旧格外宽容,着实让人有些不能理解。

或许,仅仅因为她还是个孩子吧。

“哦,她在神殿里……”

见梅菲斯询问,阿忒妮在旁边回答,然而话音未落,轻快的脚步声便从走廊里传来,银发的小萝莉蹦蹦跳跳地跑进门,一眼看见梅菲斯,笑逐颜开地扑到怀里。

“艾弥薇姐姐!”

梅菲斯将她抱起,正要说话,低头看见她双手腕上戴着一副银色手镯,上面密密麻麻地镌刻了繁复的花纹。她虽然不是巫师,但却见识广博,更和琼恩在一起久了,对魔法方面并不陌生,立刻发觉那其实是某种紧密联结地多个奥术符文。大概因为靠得太近的缘故,几乎是直觉或者本能,她感受到了低弱但清晰的威压。

这是什么?

她心中疑惑,但并没有直接询问,而是若无其事地将眼光扫过。葵露等人显然对伊莉雅的突然出现有些意外,但也没有特别吃惊,勉强形容的话,仿佛是那种“虽然是没想到会这样,但发生了也不足为奇”的感觉。伊莉雅则是很有礼貌地和其他人逐个打招呼,又高高兴兴地拉着凛去旁边聊天去了,她们两人地关系倒也不错。相比起来,莎珞克和伊莉雅的关系却很淡,没有什么深交,这点也颇为让琼恩奇怪,最开始还以为她们两人都是刺客或者杀手,理当很有共同语言才对。

刚刚回城,旅途疲倦,葵露等人也并没有多做打扰,稍坐一会即便离去,同时把伊莉雅也带走了。小萝莉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但还是绽放着乖巧的笑容告别,“晚上我要再来玩哦。”她说。

“好啊。”梅菲斯微笑回答。

※※※

凛和莎珞克都是第一次来晨炼,各自去收拾房间,准备休息,赶路半日也都累了。琼恩回到自己的卧室,坐在椅中正在想事情,梅菲斯走进来,手中拿着两杯咖啡,递了一杯给他。

“你注意到伊莉雅戴着的那副手镯了吧。”她问。

“嗯,看到了。这么说。你也发觉了?”

“感觉而已,”梅菲斯说,“那东西靠近我的时候,有种不太舒服地感觉,不过似乎也没有多少伤害性——你知道那是做什么的?”

琼恩皱眉,“不好说,我当时离得远。没看清楚上面的符文,下次找机会仔细看看。或许能认出来。”

梅菲斯起身拿过纸笔,快速描画起来,过了片刻递给琼恩,“就是这图案。”她说。

“你……你只看了两眼,居然就全记下来了?”

“准确地说,只看了一眼,”少女略略有几分得意地说。“我地记忆力不错吧。”

“这岂止是‘不错’,简直就是奇迹了。”琼恩端详着那副图案,虽然因为不是巫师所绘,也没有灌注任何力量在内,自然不会有丝毫魔法效果,但仅从外表上看,已经是完美无暇地符文。而且笔划清晰,勾勒分明。显示绘画者确信无疑,毫无半点犹豫迟疑。“我是知道你的记忆力一流,却没想到居然会到了这种程度……艾弥薇,你真不应该去做圣武士,如果当巫师地话,只怕现在早就已经名扬天下了。”

“没那么夸张吧。”梅菲斯笑起来。

“半点也不夸张。就凭你这种恐怖地记忆力,别人需要学习十年的课程,你大概一个月就可以完成了。”

“是么,”梅菲斯轻轻吹拂着杯上地热气,“但我觉得这也不算什么啊。就像这几个符文,当时集中精神去记,事后需要的话,只要静心回忆,看过的图象自然就会原原本本浮现在脑海里,然后照着描画就是了。虽然我知道一般人是做不到。但对于你们巫师而言总该是基本功吧。”

……基本功?

“艾弥薇。你知不知道,如果让我来。这样复杂的符文,只看一眼的话,最多也只能复制出五六成而已,而且还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准确度。”

“是吗,那你可太不专业了啊。”

“喂,你在说什么啊,”琼恩不满,“这可是魔法符文,如果都能那么容易记忆掌握的话,巫师早就遍地都是了。我当年有个同学,成绩一直胜我一筹,他是天生地术士,又是咒术师,最擅长的就是这种符文、法阵之类,但就算是他,也绝对做不到你这种程度。”

“这样啊。”

梅菲斯漫不经心地回应着,显然对琼恩的评价并不在意,或者更准确地说,听到情人的夸奖是很高兴,但至于说非常适合做巫师之类的话就直接忽略了。“你看出这是什么用途了?”

“稍等。”

琼恩说着,又对着符文图案端详一会,去旁边的秘藏箱中取出水晶折尺和量角器等物来,仔细比对了半天,最终点了点头。“应该没错了,”他说,“我没见过,但听说过,是那种对身体全面压制性的结界,再配合上秘银制成的手镯……是为了防止罗丝再次用她进行圣者降临吧。”

秘银作为珍贵地金属,不但有轻巧的特点,同时还适合用来作为“封魔”、“破魔”之类的魔法道具。便如破魔箭,能够穿透魔法防御,箭簇就必须是由纯度极高的秘银来锻造,而且无法回收利用,所以昂贵无比,世界上没多少人用得起。伊莉雅戴着的手镯是秘银材质,再镌刻上这种束缚压制的符文,目地显而易见,就是要把威胁削弱到最低。如果罗丝想再度以她为容器降临,便会因为受到这副手镯的干扰和压制而实力大减,以蜘蛛女神的谨慎,应该是不会冒这个险了。要知道,神祗以“圣者”形态降临,其实就已经是暂时放弃神格,丧失神性,只能算是强大的凡人,十分脆弱,而且一旦被杀死,意味着神祗就真正被摧毁了,这和“化身”可完全是两个概念。以前在塞尔,萨扎斯坦联合拉沃克、布雷纳斯和欧凯,击毁了巫妖之神维沙伦的化身,令这位神祗遭到重创,但至少性命无忧;而如果是圣者的话,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十六年前死去的诸多神祗就是最好的例子。

上次罗丝附体伊莉雅险些得手,固然是她计划周密。也是因为以有心算无心,事先做了诸多安排,比如那枚菲尔松护符,同时更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即便如此,也没能真顺利得手,相同地伎俩很难再次施展,何况现在葵露等人早就有了防备。

“她们让伊莉雅住在神殿里。应该也是这个缘故吧,”梅菲斯说。虽然像是猜测,但语气确定无疑,“除非得到其他神明地许可,否则‘圣居’之内,是无法圣者降临地。”

神殿是侍奉、祭祀神明的地方,从某种意义而言是神明地居所,这种类似的地方便被称为“圣居”。除了少数特例(特别许可,缔结协议,或者是执掌“隐秘”、“潜藏”之类神职的神祗),禁止其他神力直接介入,像圣者降临这种作法是行不通地。

“为了安排她,还真是煞费苦心。”琼恩随口评价。

葵露这样大费周章,无非就是怕万一罗丝发疯,再来一次圣者降临。但如果单纯为了阻止这点的话,其实容易至极,直接把伊莉雅杀掉就是。伊莉丝翠和罗丝教会互相敌对,争斗了千万年,彼此间杀来杀去是很寻常地事情,就算真是不懂事的孩子也照杀不误。哪里还会讲什么道义仁慈。之所以这么麻烦,并非一时心软,而是因为梅菲斯的委托罢了。

“但我真不太明白啊,艾弥薇,”琼恩看着少女,“你好像对伊莉雅格外宽容些……这是我的错觉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呢。”

“说不好,或者……是直觉吧,”梅菲斯说,“觉得她其实并不坏。”

“这个,你的好坏是用什么标准来区分的?”

“标准?当然是我自己的感觉。”

“……明白了。”

伊莉雅地事情暂且放下不管。反正也没什么要紧。两人慢慢品尝着咖啡,谈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你还得去一趟伊卡沙城吧。”梅菲斯想了想,“既然回来,总得去打个招呼,毕竟离开这么久了。”

这自然是没错,毕竟晨炼其实只能算是暂居之所,伊卡沙城才算是基地,顶着矮人议员的身份,还有魔像基地在那边,以及芙蕾狄。虽然葵露返回的时候,琼恩托她带了信,不至于有什么大事,但离别几个月总是有点放心不下。

“唔,过几天吧,”琼恩说,“过几天再去。”

“你累了?”

“不是,”琼恩说,“我现在去的话,下周一之前恐怕赶不回来啊。”

“这样啊,”梅菲斯微笑起来,“既然你记得,那么我可是会期待礼物的哦。”

※※※

下周一并不是什么节日,也不是具有宗教意义的庆典之类,它是梅菲斯的生日。

自从和她在沙漠里相识以来,这是第二个生日,而且都是在幽暗地域里度过地。前一次恰好赶上战事,琼恩忙得一塌糊涂,当时居然给忘了,等到事后很久才想起来,既遗憾又觉得愧疚,所以这次就坚决不能再错过了。

然而问题在于……生日的话,送什么礼物比较好呢。

类似的事情,自己并不是没有做过,前世今生加起来,经验也不算少了,但现在考虑起这个问题,依旧还是很费脑筋。以前的女友,基本的套路是鲜花、饰品、巧克力之类,有个女友特别喜欢耳钉,于是每次加上这个……然而对于梅菲斯来说,这些杀伤力似乎都还不够,远远不足以让她眼前一亮。

不管怎么说,这可是第一次送她生日礼物啊,倘若随随便便就过去,那是绝对不能原谅自己的。

“唔,真是头疼啊。”

既然自己一时想不出来,琼恩于是决定去求助别人,最好地咨询对象,当然是凛了。作为和梅菲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闺中密友,她应该是最了解梅菲斯喜好的人了吧。

正好,凛收拾完房间,跑过来要拉梅菲斯陪她去参观城市,毕竟是第一次来幽暗地域,还颇有些好奇心。梅菲斯点头答应,回内间换衣服去了。琼恩趁机向凛请教。

“艾弥薇喜欢什么?女孩子喜欢的她差不多都喜欢啊……喂喂,你是她情人吧,怎么还需要来问我,这也未免太不称职了。”

“不,我指地不是普通那种喜欢,”琼恩解释,“是那种……唔。简单形容吧,就是摆在她面前。会让她欣喜失态的那种。”

凛偏偏头,思索起来,“哎呀呀,这个问题可不太好回答呢,艾弥薇那家伙,喜欢的东西倒是有一些,但要说喜欢到那个程度的……一时还真是想不出。”

“连你都不清楚?”

“拜托。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表面上看是个美人,骨子里冷冰冰的就像冰风谷上吹来的凛风,就算站在旁边都会不由自主地打寒颤,这种人哪里会有什么特别喜欢地东西。”

“……你不用说得这么夸张吧。”

“不夸张,我有时候甚至都怀疑她有白龙或者霜巨人之类地血统,虽然这样一来她的聪明就没法解释了……”

“我说凛啊,虽然听说女孩子比较喜欢相互批评。但背后这么说也不太好吧。”

“切,这么护着她……哦,对了,”凛双手一拍,“倒是有一个。”

“是什么?”

凛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

“……你不会是说你自己吧。”

“当然啊,这么简单地手势都看不懂吗?”凛理所当然地说。“能够艾弥薇喜欢到那种程度的,自然只有我嘛。”

“你的意思不会是说让我用彩带把你绑好,找个大盒子装上,然后等到生日的时候送给艾弥薇,然后你从里面跳出来吧。”

“嗯啊,这主意似乎不坏……咦,等等,你刚才说什么,生日?”

凛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打量着琼恩,然后露出狡猾的笑容。“原来如此。想起来了,下周一就是艾弥薇的生日啊。你是要准备生日礼物讨她高兴呢。”

“废话,否则你以为我是要做什么……话说你难道都没注意她地生日快到了?”

“谁在乎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呢,”凛摆摆手,“而且你一说我不就想起来了吗。”

“我还以为女孩子对于这种特殊日子,都会记得特别牢。”

“我是例外啦,自己的生日都常常忘掉,何况别人——不对,错了错了,以前我可不是这样,就是因为和艾弥薇在一起待久了,才养成这种坏习惯的,她就从来记不住自己的生日,连带把我也传染了。”

“你确定?”琼恩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凛,“就我对你们的了解,艾弥薇的记忆力可是一流,反而是你一看就是那种粗枝大叶丢三落四地类型吧。”

“唔?”

空气陡然冻结,周围的温度刹那间仿佛降低到冰点,凛缓缓抬起头,盯着琼恩,略带湖蓝色的碧绿双眸中火光跳跃,灿烂夺目,怒气正以排山倒海之势聚集,已经清楚得几乎要凝聚成型,仿佛猛兽般正要迎面冲来。“你-刚-才-说-什-么?”

“……没说什么。”

“哼哼。”

凛冷笑着,却并不反驳,只是低头喝着咖啡。“你不是想知道艾弥薇最喜欢什么吗,琼恩。”过了一会,她静静开口说。

“是啊。”

“对于这个问题么,我暂时也没法给予回答,不过呢,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有可能帮你想出答案的,应该就只有我了——对于这一点,我们能够达成共识吧。”

“嗯,这没错,所以我才来问你啊。”

“因为是生日礼物,所以暂时也需要对艾弥薇保密对吧,提前被知道了那就很糟糕,所以这个问题没办法去问她自己……其实话说回来,她自己也未必知道答案。”

凛叹了口气,放下咖啡,正视着琼恩。

“那么这样吧,琼恩,我来帮你想这个礼物。”

“是吗,多谢多谢。”

“先别急着说谢,有条件的。”

琼恩感觉背上泛起一阵凉意。

“条件?你不会给我出难题吧。”

“谈不上。只不过是作为你刚才对我无礼地惩罚罢了,”凛地脸上浮起甜美的笑容,“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我粗枝大叶、丢三落四这一类的话呢,艾弥薇难道都没有告诉过你吗。”

“她没说过啊……呃,不对不对,那是我一时失言。现在诚恳地向凛大小姐道歉。”

“晚了,”凛骄傲地扬起嘴角。“如果是旁人的话,我一定会杀了他,不过看在艾弥薇的份上,就给你一次机会——我们来决斗吧。”

“决斗?”

“是啊,上次在塞尔,你用那种卑鄙手段赢了一次,我可是很不甘心呢。”凛说,“现在正好有空,那么就再来较量较量吧,规则就和上次一样,不借助任何装备,一对一地决斗。如果你能够打败我,我就忘记你前面说地那些话,并且帮你准备给艾弥薇的生日礼物。否则地话一切免谈。”

琼恩有些疑惑地看着凛,“就这个条件?”

“嗯。”

“你看起来似乎很有信心。”

“那当然,这次我一定能把你打得乖乖求饶。”

凛说得把握十足,这让琼恩更加奇怪起来,他很清楚凛的魔法造诣,刚刚才凝成真名。跨入高阶巫师地行列,初步触摸到魔网第五层,虽然以通常地标准来衡量已经是极其优秀,但比自己还差了一些。当然,巫师之间的决斗,不能简单以造诣地深浅来判断,就算是初出茅庐的学徒,抓住一次稍瞬即逝地机会或者破绽,放倒一位大巫师也是有可能的,何况凛作为龙脉者。还有各种常人所不具备的异能。但要当真决斗的话,琼恩自度还是有超过七成的胜算的。

最重要的一点在于:凛的攻击手段太单调了。在大家水准都比较低地时候。这个弱点并不明显,但一旦进入进入高层次的比拼,这就是致命的缺陷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一点对于巫师而言更加明显,因为巫师是需要提前“准备”魔法的,如果能够预知对手的基本战术,只要相应做出针对方案,自然就能大占优势。

对于这些,凛不可能不清楚,那么她的自信满满,是从何而来呢。

算了,想不明白就先不想,以不变应万变就是。

“好吧,”琼恩点头,“那么我接受。”

“接受什么?”

梅菲斯正好换完衣服从内间走出,恰好听到琼恩地后半句话,有些好奇地问。琼恩当然不能让她知道生日礼物的事情,正要掩饰过去,凛抢先开口了。“没什么,我刚刚和琼恩说,既然这几天没什么事情,正好来陪我一起练习魔法。”

“不会吧,你这么勤快?”

“……艾弥薇,你不要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好不好。”凛撅起小嘴。

“哎呀,抱歉抱歉,只是太惊讶了而已,”梅菲斯笑吟吟地说,“很难得看到你在魔法锻炼上这么积极主动呢。”

“难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哪有,这当然是好事啊。你们都是巫师,相互切磋的话应该会进步很快,比自己单独练习效果会好很多吧……只不过你以前对此不是一直不太热心吗?”

“哼,直说了吧,艾弥薇,我是来报上次在塞尔的一箭之仇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我打下擂台,这可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原来是决斗,”梅菲斯点点头,“那我就明白了……等等,凛,”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看着小女巫,“你不会是想用那个……”

“正确!”凛干脆利落地打断。

“可是阿姨不是说……”

“没关系啦,”凛说,“我已经凝成真名了。”

“可是……”

“好啦好啦,艾弥薇,我自己的状态我自己最清楚,不用担心,”凛说,“现在该出门了。”

琼恩在一旁有些迷惑,“艾弥薇,你们是在说什么?”

梅菲斯正想说话,凛插了进来,“喂喂,艾弥薇,偏心总也该有个限度,”她不高兴地说,“怎么说我也是你地好朋友啊,不能每次都帮他吧。上次就是因为你泄露我地秘密,才被他耍花招赢了的,这次绝不允许了。”

“好好,我不说。”梅菲斯笑着,和凛手拉手走出门。

第二十三节 艾弥薇的暗示

龙狂篇

第二十三节

艾弥薇的暗示

两位少女走后,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琼恩靠在坚硬冰冷的椅背上,慢慢啜饮着温热的咖啡,默默思索。

梅菲斯和凛最后的几句交谈含糊不清,关键的地方被打断了,所以也没法得知详情。但猜测起来,应该是说凛手中有某种强力的秘密武器,足以克敌制胜,她之所以信心十足,也就根源于此。当然,这项武器不能轻易动用,或者说至少要拥有“真名”之后才能使用,所以此前凛从未拿出来过——不仅如此,使用它应该还有其他的限制和条件之类,否则梅菲斯无需惊讶。

这些都是可以轻易推测出来的,没什么难度,真正费解之处在于,凛的这个秘密武器到底是什么。

以常理而论,最有可能的是某种魔法装备或者器物之类,能够立刻大幅度地提升战斗力。就像琼恩手上的法术逆转戒指,在一定的限度内反弹各种攻击魔法,哪怕对上萨马斯特这种强敌也能坚持片刻,取胜是不能,逃跑却大有希望。倘若凛手里也有类似的东西,甚至是更强力的“神器”,那么自然胜算大增。

凛是龙女,父亲是红龙,龙可是世界上最喜欢收藏宝物的种族了,留下的遗产肯定不少,除了凛常用的那些宝石,总也该有几件优秀的魔法物品才对,如此推论,似乎顺理成章。然而放在此处,这种可能性却根本不存在。凛说得很清楚,依旧还是按照上次在塞尔决斗的规则。也就是说不得借助魔法装备之类,包括法杖、卷轴、药水都是禁止地。

“既然不是装备……难道是她留了什么特别厉害的宝石?”

在决斗中,凛的宝石是作为施法材料而出现,所以能够允许,否则她天赋的“宝石魔法”异能就完全没有发挥余地了。但她的宝石不但有施法材料的作用,同时还有增幅强化法术威力的效果,明明是一样地火球。从她手中释放出来,威力就会超出几倍不止。那些不知道她底细的人,往往做出错误判断,结果自然一败涂地。琼恩和凛在塞尔相识,当时就打过一架,算是靠计策险险取胜;坦白地说,即便是现在,他在魔法造诣上已经领先凛很多。但想起那凌厉无比地火焰,还是颇有些头疼的。

头疼归头疼,目前的程度倒也并不是不能对付,但如果以此为出发点做推测的话,假设凛手里有什么特别的宝石,能够将法术的威力再进一步提升,那可就棘手得很了。

这个猜测似乎比较具有可能性,也和凛的宝石魔法异能相符合。更不违反规则,但琼恩只是脑子里念头闪过,就立刻把它否定掉了,原因也很简单——

“这种作法,太没技术含量了。”

凛并不是那种追求胜利不顾一切地狂热者,她是美学派的。这点从平时购物就能看得出来。在断域镇的时候,莎珞克把所有的钱都花在装备的升级换代上,凛则全用于买那些零零碎碎的饰品,光耳坠就有几十副。这次的决斗是凛提出来的,从她地表现来看,不仅仅是把握十足,而且更有种“等着瞧吧,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的意味在其中。如果只是倚靠宝石来强化法术威力,纯粹是硬来蛮干,就算是胜了。也完全没有什么可得意的吧。

从效率上说。这种可能性最高,但从风格上判断。直接可以排除。

“既不能借助装备,又不会是什么强力宝石,那应该就是完全倚靠自身了吧。”

以“自身”而论,凛明显比琼恩强,她可是真正的龙女,红龙更是龙族中的佼佼者,比白龙黑龙绿龙青铜龙之类优秀得多。要知道,这世界上是有一些“龙脉者”,也确实是龙裔没错,但往往都已经是传承很多代之后,龙族血统早就非常淡薄,远远不能和凛相比。就连梅菲斯都承认,徒手搏击的话,她不是凛地对手。

“凛在力量上是不如我的,但要说身手灵敏,反应迅捷,她明显在我之上,而且受过很好的格斗训练,”梅菲斯曾经如此评价,“再加上她的龙鳞,就相当于一副铠甲,却半点不会妨碍行动,能够胜过她的人,应该不会很多吧。”

琼恩自然不会抱不切实际的奢望,去和凛近身格斗,但他们毕竟都是巫师,主要较量的应该还是魔法,并不是不择一切手段,只要结果获得胜利就好。而在魔法方面,琼恩还是颇有自信的。

“奇怪啊,激发肉体潜能,一夜之间把常人变成强悍战士的药物之类的东西,我倒是知道地,但要急速提升魔法造诣,应该是办不到地吧。就算是有,反噬也必定极大,凛再任性再孩子气,也不可能为这点事情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但这样推测下来,凛地自信根本就没道理啊。”

没有根据的过度自信,甚至虚张声势,也是很寻常的事情,不足为奇,但凛显然不属于此列。而且不仅仅是凛,就连知道内情的梅菲斯,分明也在一定程度上是有所认同的,虽然未必认为琼恩一定会战败,但至少可以证明凛确实是掌握着某张分量足够的底牌。

思来想去,不得头绪,索性放下不管,打开魔法书研读起来。凛虽然没说具体的决斗时间,但应该是在明天了,需要提前准备法术才行。比较遗憾的,是他到现在为止还只能隐隐约约感应到魔网第七层,并不能稳定联结,这样一来魔法书里记载的不少强力法术不能掌握运用,大大可惜了,否则胜算会更增加几分。

时间静悄悄流逝,当琼恩再次抬起头来时。旁边的魔法沙漏显示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梅菲斯和凛还没有回来,莎珞克应该在房间里休息。她虽然曾经是人类,毕竟现在已经换了魅魔地躯体,在深渊中是如鱼得水,到了物质界就不免有些受排斥了,幸好有真名契约在。压过了其他法则,大致无事。琼恩随便吃了点晚餐。独自枯坐,觉得有些烦闷,脑子里塞满了各种咒语符文,一时间也没法再继续看书,想了一想,决定也出去走走,随便透透气。

此时是伊莉丝翠教会的祈祷时间。晨炼城里静悄悄的,宽阔整洁的街道上看不见半个行人。附带了不灭明焰的路灯排列两旁,将琼恩的影子在身后拖得长长,越发增添了几分寒意。

“真冷,”他想,“简直和阴魂城差不多了。”

想起阴魂城,便又想起珊嘉来,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看重在意的人没有几个,如今基本都在身边,只有珊嘉孤孤单单地留在家中,等待着他回来。每念及此,总觉得十分愧疚,忍不住就想叹气。

自从1372DR地绿草节。自己踏出阴魂城之后,就身不由己地卷入一个又一个漩涡中,应付着接踵而来的艰难考验。这个世界危机四伏,随时随地都可能遭遇敌人,每时每刻都可能杀人或者被杀,琼恩连自己地道路都看不清楚,自己的未来都没有把握,甚至自己的性命都未必能保全,想要顾及珊嘉,甚至把她带在身边。根本就是一桩笑话。

“如果姐姐也像艾弥薇一样就好了。”

有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冒出这个念头,然后……

然后就会想起那个夜晚。

“姐姐。我接到命令,过几天要去幽暗地域一趟。”

“要去幽暗地域?我听说那里很危险的。”

“没事,我又不是去打仗,不会有危险的。”

“真的?”

“没有,姐姐放心好了。”

“嗯,既然没危险,那么带着姐姐一起去好不好。”

“……那个,姐姐……”

“开玩笑啦,我又没什么本事,跟着你只会是负担,有艾弥薇陪着你就行了。”

“姐姐……”

“你知道么,小弟,上次在塞尔,艾弥薇召唤你,我明明知道可能会有危险,但还是要跟着你过去。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摇头。

“因为,我想看看艾弥薇和你并肩作战的样子啊。”

并肩作战地样子……

“你是个巫师,注定了就不可能再过平凡的生活,你总会经历各种危险,而我没办法陪在你身边。无论你平时待我再好,无论你再喜欢我,可是真正到了危险的时候,能和你并肩站在一起的,是艾弥薇呢。到了那种时候,我就感觉自己仿佛突然一下子被抛弃了似的,被从你的世界里给推出来,只能静静地做个旁观者,看着你们并肩作战,彼此扶助,承受艰险,庆祝胜利,而我一切都无能为力。我……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呢。”

所以,才会想着去学魔法,所以,才会希望一直陪在身边,所以,才会很不甘心很不甘心。

就像珊嘉说的,再深的感情终究也是会被时间磨平,迷恋终究也会变成冷淡,随着时间地慢慢流逝,记忆都会开始黯淡起来,曾经无比清晰的面容也会变得模糊……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就连自己,也会是非常非常的不甘心吧。

要在一起,琼恩低声对自己说。

※※※

带着潮湿气息的夜风从远处吹来,让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匆忙将斗篷裹紧。沿着重新铺设过的道路,琼恩一路走到城墙上,望着远处,湖泊上波光粼粼,仿佛一颗巨大的清澈宝石,有什么小动物在黑暗中奔跑伏行,发出簌簌声响,越发显得周围寂静。

清脆地足音从背后传来,琼恩回头看去,见是从街道远处走来两个人,而且居然还都认识。左侧的男子是德古拉,穿了一身黑色礼服。配上他那浸透在骨子里的落拓气质,当真是风采翩翩,令人心折;右侧地那位美女……身材高挑,金发、金肤、金色瞳孔、整个人在黑暗里都散发着微微的金光,配上简简单单的白色长裙,居然显得那般高贵典雅,仿佛出席宴会的公主一般。抬头正好看见城墙上的琼恩,微微笑着。点头示意。

“她是……金闪闪?”

果然是士别三日,就应该刮目相看,那样高傲骄横的日精灵,居然也会有如此温柔淑女的一面……不,这个还在其次,更需要佩服地,是这位吸血鬼。如果琼恩记得没错,就在几个月前,德古拉还因为向金闪闪献殷勤,结果被痛打了一顿吧。

远远打了个招呼,两人地身影在街道尽头消失,琼恩依旧慢慢看风景。过了大约半小时,德古拉单独一人返回,也上了城墙。闲谈几句。得知他们是参加一个私人宴会归来,德古拉送金闪闪回住处,恰好路过此处。

“看样子,已经到手了?”琼恩问。

“差不多吧。”

“佩服佩服,我简直要崇拜你了。”

“有吗?”

“当然了,你看。你是卓尔,她是日精灵,这在身份上就是完全对立地吧;你是亡灵女神地信徒,她是伊莉丝翠的信徒,信仰上又完全对立——对了,听说精灵族对亡灵也普遍没什么好印象吧。这样你都能弄到手,难道还不值得敬佩。”

“你这么说……我好像是应该自豪一下,”吸血鬼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不过其实也很简单啦。”

“简单?”

“当然,追求女孩子。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你把握要决。那就无往不利,没有搞不定的对手。”

“那么请教一下要决是什么?”

“要勇敢。”

“勇敢?你的意思是说要脸皮厚吧。”

“呃。这也是其中的一层含义啦,但更重要地是要主动,”德古拉拍了拍琼恩的肩膀,“依我所见,你在这方面就很欠缺。”

“我不主动?”

德古拉认真地点头,但也不再多解释。“对了,我想起一件事,这次和你一起回来的那位凛小姐很漂亮啊,”他转移话题,“正是我最喜欢的类型呢,有空介绍我认识吧。”

“休想!”

“喂喂,反应不用这么大吧,反正你和她又没什么关系……”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关系。”

“看也看得出来啊,至少不是情人对吧,没有那种感觉。既然这样,那我也有资格公平竞争嘛。”

没有情人的感觉?

“反正她是我的,”琼恩严正申明所有权,“警告你啊,不准打主意。”

“你真贪心呢,有了梅菲斯小姐还不够。”

“我喜欢,你管得着。”

德古拉哈哈大笑。

“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他点了点头,“那么加油吧,琼恩,我看那位凛小姐可不容易对付呢。”

“这不用你说,我早就知道了。”

“是吗,那就好。”

德古拉今天似乎有些奇怪,但琼恩也没多在意,一个活了几百年的吸血鬼,原本就不能以常理度之。随口闲谈一会,提及如今晨炼城的状况,德古拉提了个建议。

“其实现在我们最大地问题,就是缺乏人手。矮人们愿意提供刀剑,愿意提供铠甲,愿意帮助修城,甚至愿意出售那些重型器械,但就是不肯直接出兵协助。就靠这几百人,要守城,要狩猎,要耕种,还时不时要去抢劫,根本顾不过来。”

“这我也没办法,矮人的脑袋个个比石头还顽固,能够这么帮忙已经是很了不起了,出钱出粮都未必不能商量,但直接出人那是绝无可能。”

“我知道,也从来没指望过矮人会改主意。不过我听说,阴魂城在伊卡沙城,有一座正在筹建的魔像基地。既然人不够,那么就用魔像来代替,也是完全可以的吧。”

“你消息真灵通。”

话说回来,这个主意倒还真不差,反正魔像制造出来就是为了用的。幽暗地域道路曲折,拿魔像去攻击不太现实,用来守城还是很合适的。既忠诚又听话,不用吃饭不用睡觉不会偷懒还不用发薪水,一个至少能顶十个用。

“只是我并没有能够随意调用魔像地权力……不过问题应该也不大,过几天我去一趟伊卡沙城试试看吧。”

※※※

记下这件事情,两人又随口闲谈一会,各自告辞。琼恩回到住处,已经是晚上十点钟,梅菲斯和凛也回来了,正在客厅里下棋。

琼恩有两副棋,一副是从欧凯手里得到的卓尔萨瓦棋,棋子能够化作魔像,算是身上最贵重的魔法物品之一了,另外一副则是当日离开阴魂城的时候,布雷纳斯王子送的战棋,双方各有九枚棋子,分别是“巫师”、“战士”、“野蛮人”、“牧师”、“德鲁依”、“吟游诗人”、“游荡者”和“游侠”和“圣武士”,各自拥有不同的技能,能砍杀能升级还能晋阶,规则颇为复杂,在地表世界比较流行。梅菲斯便是此道高手,棋风凌厉,路数诡谲,屡次把琼恩杀得一败涂地。

凛的棋艺也只是一般般,比琼恩这种新手自然强些,但也强得有限。只是她心态好,梅菲斯也罢,琼恩也罢,无论技术高低,一旦棋局开始,不由自主地就会认真起来,把胜负看得很重,一着一步都要仔细计算,竭尽全力试图打倒对手。凛则更多是“玩玩而已”,赢了固然高兴,输了也无所谓——当然是“无所谓”的时候多,“高兴”的时候少了。

“是因为凛好胜心不强么?”琼恩曾经这么问梅菲斯。

“只是她对下棋不那么看重罢了,”梅菲斯回答,“对于看重的东西,她好胜心极强,但对于不看重地东西,那就马马虎虎,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这似乎是一种良好地品质。

琼恩走到近前观看棋局,凛已经明显落了下风,九枚棋子损失过半,剩下的兵力在集中扼守一处庄园,梅菲斯派遣“游荡者”潜入其中四处放火,眼看成功得手,却被凛地“巫师”一阵冰风暴扑灭了。

“失策了,”梅菲斯惋惜,“我以为它应该不会准备冰风暴呢。”

“哼哼,”凛颇为得意,“我的巫师可并不是只会火焰魔法啊。”

“是啊,你可不是只会用火焰魔法呢。”

凛怔了怔,随即格格笑了起来,有意无意朝旁边观战的琼恩瞥了一眼。“过分啊,艾弥薇,”她说,“不许这样的。”

梅菲斯微微一笑,低头继续看棋盘,想了片刻,将“圣武士”推上前线,从正面发起强攻。

一局终了,凛拍拍手站了起来,“输了,”她轻松地说,看看旁边的沙漏,“哎呀,很晚了呢,到睡眠时间了。琼恩,决斗就定在明天,没意见吧。”

“都行,无所谓……不过你拉着艾弥薇做什么。”

“哦,她今晚要陪我,你自己找个枕头抱着睡吧。”

“为什么?”

“因为我要看着她啊,否则会向你告密的,”凛理直气壮地回答,“再说了,她还要帮我准备魔法呢。”

艾弥薇帮你准备魔法?

“我能不能申请参观……”

凛随手抄起旁边的靠枕砸过来,打断了琼恩的话。

※※※

PS:顺便征集一下看法,梅菲斯会喜欢什么礼物

第二十四节 心态问题

龙狂篇

第二十四节

心态问题

凛准备魔法的方式香艳yin糜,诱人至极,如果再加上梅菲斯的话……那副画面只要在脑子里想想就让人激动,感觉心跳都要加速几倍。可惜琼恩的参观申请被凛毫不犹豫地打回来,只能看着两位美*女手拉手进了房间,自己留下来收拾棋局。

“太过分了,以前是上我的床,现在直接把我丢到一边了……由此可见,百合绝对是世界上最大的原罪啊!”

做着毫无意义的抱怨,琼恩将十八枚棋子一一拣起,装进中空的黑木棋盘内部。梅菲斯的那句暗示,他其实是听到了,只是依旧有些迷惑。凛并不是只会用火焰魔法——这一点琼恩早就知道了,凛是特别爱用火焰类型的魔法攻击人,但也会在魔法刺青里储存一些用于辅助和防御的法术,就像在塞尔的时候,她曾经用狂风术推动火墙烧死对手的召唤怪物,便是典型的例子。只是仅仅如此的话,似乎也并没有什么需要特别强调的吧。还是说,凛明天会改变风格,准备其他类型的攻击法术?这不太可能。凛是个塑能师,偏科非常严重,对于其他学派都不甚了解,即便是塑能学派的六大分支,她也只精通“火焰”一系,这点琼恩很清楚。如果放弃自己的擅长领域,临时改用其他法术,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算了,不想了,反正明天就见分晓。

收拾完毕,回到自己房间休息。洛斯兽皮制成的床褥温暖柔软。琼恩躺在上面却颇有些不自在,平躺着、侧卧着、甚至干脆趴着,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地方不太对劲似地,换了各种睡姿,然而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想了半天,总算明白过来。原来是因为怀里空荡荡的,少了什么。

要说起来。琼恩还是很幸福的,身边总有美女陪伴,小时候有姐姐珊嘉,在巫师学校里有芙蕾狄,后来有梅菲斯,在瓜理德斯城的时候虽然短暂和梅菲斯分开,但这个空档也有芙蕾狄填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习惯了每天晚上睡觉时抱着女孩子的柔软yu体,突然失去的话,顿时就觉得不适应起来。

好吧,那就找个女人去。

这倒并不是什么艰巨的任务。晨炼城里如今性别比例严重失调,女性占了总人数地八成以上,而且不是卓尔就是精灵,都是以秀丽美貌著称的种族。至少以人类地审美观而言是如此。精灵先不说,卓尔却是天性yin乱放荡的种族,无论罗丝的信徒还是伊莉丝翠的信徒,在这点上都没多少差别,如今男少女多,正处于欲求不满的饥渴状态。德古拉的战绩之所以辉煌。除了个人魅力之外,很大程度也有环境的因素在内。琼恩如果愿意地话,找个临时床伴并不算什么难事,只是这样感觉太差,就好像是去酒吧勾搭小姐似的,没上的时候想上,上完了又觉得索然无味,反而会让人心情变糟,想想还是算了。

懒得在外面找,那就只能对身边的人下手。梅菲斯被凛拉走。剩下的唯一选择,似乎也就是莎珞克了。以前在烛堡那次不算。自从深渊里重逢以来,也已经有几个月了,天天都在眼前晃来晃去,琼恩却还没真正推倒过这个魅魔,倒是经常喂她喝牛奶,说起来真是奇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难不成是漂亮美人看得太多,已经心如止水了?干,不至于吧,我还正年轻啊。”

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扔到一边,琼恩决定今晚去在魅魔身上证明一下自己的青春活力。他起身下床,披上外套,穿过长廊走到尽头,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门,然后听见了魅魔地声音。

“请进。”她说。

推门进入,魅魔正懒懒散散地靠在床头,腿上放着一副青蓝色的皮甲,见琼恩进来,微微点头示意,却没说话。走到近前,发现她脸色有些黯淡,像是很疲倦的模样,左手拿着一柄小刀,右臂上有七八道触目惊心的伤痕,鲜血淋漓,显然是刚刚割开的。

类似的情形琼恩见过多次,已经习以为常,并不惊讶,只是静静旁观。过了片刻,莎珞克举刀在自己地右手腕部又轻轻划了一刀,口中念诵恶魔的咒文。血从伤口处溢出,却不是点点滴落,而是凝成一道细长的血线,仿佛有生命的蛛丝一般游动到皮甲上,蜿蜒盘绕,渗透其中。随着鲜血的不断涌出,莎珞克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紫色刺青自双臂上清晰浮现,仿佛脉络一般。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七八分钟,最终魅魔手腕伤口处停止流血,一副狰狞的血红色羊角骷髅头骨在皮甲的胸口部位慢慢浮现出来,停留了几秒钟后又再度消失。

“完成了?”琼恩问。

“算是吧,”莎珞克说,“至少十天半月是没问题了。”

这件青蓝色的皮甲是莎珞克在断域镇的时候花重金购得,出自无尽深渊第三百四十八层领主塔芬之手。塔芬是个强大地恶魔领主,精通各种邪恶地“艺术”,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将敌人地皮肤生生剥下,制成精美的皮甲,大部份留作自己收藏,有时候也会对外出售或者赠送。莎珞克手里的这副是用巴洛炎魔、判魂魔和巴布魔的皮混合制成,虽然算不上最顶级优秀的作品,但也已经不差,不但坚固结实,而且可以大幅度削减闪电、火焰、寒冰类型的伤害,对魔法也有一定的抵御效果。但它终究是个邪物,必须定期以精血喂饲,否则就会逐渐破败,最终完全丧失效力。恶魔的物品大多都如此。这也算是常态了。

因为现在是在物质界,恶魔地能力普遍收到压制,莎珞克手臂上的伤口迟迟不能愈合,琼恩摸出萨瓦棋,掷下一枚“女祭司”,让她施展了两个治疗术,瞬间便恢复如初。肌肤光洁细腻,仿佛此前的刀痕全是幻觉。当然。治疗术并不是万能的,它能让伤口痊愈,却不可能让失去的血重新流回,更不可能瞬间再生出来,所以莎珞克的脸色依旧苍白,额头上汗珠滴滴滚落,非常虚弱。琼恩从旁边拿过一条毛巾。替她轻轻擦拭。

“早点休息吧。”他说,收回棋子准备离开。

“你总不会是专程来看望我的吧,”魅魔说,“既然来了,又何必走,”她拍了拍身边地床单,“陪我坐会好么。”

琼恩心想反正回去也是睡不着,聊聊天也好。点了点头,在旁边坐了下来。莎珞克收起皮甲,侧脸朝他看了看,“你那两位小情人把你赶出来了?”

“呃,虽然不想承认,不过算是吧。”

“我还以为你早已经解决这个麻烦了。”

“我也曾经这么以为。但现在看起来并非如此。”

“为什么你总是这么不幸呢。”

“这个问题……我也正在思考。”

莎珞克轻轻笑了起来,“你自找的。”她下断言。

“这么说有点过分吧。”

“过分吗,我不觉得,”魅魔说,“因为你完全可以拒绝凛地,对吧。你有这个权利,而且我们都清楚,如果你坚持的话,梅菲斯最终是会听你的,这点没错吧。”

“应该是没错。”

“那就是了。所以说。其实你完全可以避免这种局面。你有这个权利和能力,但却自己放弃了——这不是自找的。又是什么呢?”

“这个么,怎么说呢。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凛提出来了,艾弥薇显然也同意了,那么我又何必强硬反对,结果不是会弄得大家都不愉快么。”

莎珞克轻声低笑,“没错,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你干嘛要管她们高兴不高兴呢?”

“……”

魅魔这句话大概问得太过理所当然,以至于琼恩一时间都给怔住了。“你到底什么意思?”他反问,“我不太明白。”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说:顾及他人的感受,容忍、退让、妥协,这是普通人的心态,很正常,很合理,无可非议。可是主人,你已经不是一个普通人了,”莎珞克说,“你是个优秀地巫师,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你有力量,有地位,有权力,但却似乎还没有与之相称的心态。这一点很危险,如果不做改变的话,主人,我想你注定一事无成。”

“说得未免太严重了吧,”琼恩笑笑,有些不以为然,“一点小事,用不着这么上纲上线。”

“见微知著嘛,”莎珞克格格娇笑,“当然了,你可以认为这是在危言耸听,毕竟,我是个恶魔。”

※※※

和往常一样,琼恩在潜意识里拒绝相信莎珞克,本能地觉得是恶魔在蛊惑人心,挑拨离间。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她每次说的话,总是让人很难轻易忘记,就像阴影一样,时不时从脑中闪过,静悄悄浮上心头。

撇开这点不论,魅魔确实是理想的床伴,以容貌而论,她比梅菲斯和凛逊色一些,但身材却堪称是完美,前凸后翘,丰腴肉感,抱在怀中就像一团温香软玉,处处合手,十分舒适,半点舍不得放开。即便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抱着,感觉就已经非常好了。

一夜无话,当琼恩再次醒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前段时间积累下来的疲倦一扫而空。看看沙漏,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钟,身旁地莎珞克还在熟睡,琼恩也不惊动,悄悄起身下床穿衣,走出门去。

走过凛的房间,发现房门紧闭,里面悄然无声,琼恩原本以为两位少女还未起床,走到客厅,发现梅菲斯和凛已经坐在桌边对付早餐。看见他走过来,凛把口中的半块面包吞下,含含糊糊打了个招呼。

“咦,凛,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琼恩有些诧异,“平常这时候,应该都还在睡懒觉吧。”

“因为我一想起今天可以好好教训你,就兴奋得睡不着了呀。”

“这么有自信?”

“当然!”

琼恩笑笑,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开始对付自己的那份早餐。

晨炼城中有决斗场,是以前的灰矮人所建,虽然不是很适合用来巫师决斗,但也勉强将就了。琼恩和凛进入场地,各占一边,梅菲斯远远站在看台上,拍了拍手,“开始吧,”她说,“都小心点。”

“嗯嗯,”凛说,“我会手下留情的,放心好了艾弥薇。”

“上次你好像也是这么说地。”琼恩讥讽。

“是吗,我忘了。”

“……”

凛嘻嘻娇笑,从腰间口袋里取出一颗红宝石,抖手往地面上砸去。只听得砰地一声,宝石碎裂成千百细小晶片,火焰从中腾腾冒出,凛伸手一引,三枚火焰箭凝聚成型,呈三角形往前飞出。

“逆转爆炸!”

琼恩不慌不忙地默诵咒文,完成了早就准备好的法术,一层水波状的透明流光瞬间覆盖全身。这个法术还是当日在塞尔的时候,从布雷纳斯王子那里学来的,据说发明者是费林魔葵,能够反弹各种火焰类型的魔法攻击,虽然功能是太单一了点,但用来对付凛却是最合适不过。

火焰箭来势极快,琼恩不闪不避,脑中清晰浮现出变形术的咒文,准备发出下一击。便在此时,陡然耳中听见凛低喝一声:“冰!”

刹那时冰华耀目,三枚赤红色的火焰箭在半空中微微一滞,下一瞬间已经变成了通体透明的三支冰箭,朝着琼恩当胸激射而来。

第二十五节 再次决斗

龙狂篇

第二十五节

再次决斗

三支冰箭破空劲射而来,灿烂的晶华在黑暗中刺得人眼睛发疼。琼恩这一惊非同小可,连背后都冒出冷汗来,匆忙间待要闪避,然而距离已经如此之近,他又不是那种反射神经超快的武者,仓促间哪里躲得开。总算他谨慎,提前在身上的魔法刺青里储存了几个防御法术,原本是想着有备无患,此时不暇思索,下意识地激发出来。

防护能量伤害——寒冰!

随着施法者指定法术的防御类型,无形的魔法能量瞬间在虚空中凝聚,塑成一面淡蓝色的透明盾牌挡在琼恩身前,千钧一发之际,堪堪抵住了三支冰箭。一撞之下,“噼啪”连声脆响,淡蓝色盾牌毫发无损,反而是冰箭寸寸折断,化作丝丝寒气消散空中。

“怎么这么脆弱?”

琼恩略略惊讶,他是变化师,虽然学过基础常用的防护法术,但并不十分精通,而凛的法术经过宝石的强化增幅,威力大得惊人,连精研防护的巫师抵挡起来都很费力。所以他其实根本就没指望能够完全封住这一击,只期望能够起到削弱作用,让自己不至于伤得太厉害就好,出现这种结果,倒是颇为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凛笑眯眯在地远处举手示意。

“怎么样,琼恩,”她说,“这算是打个招呼,接下来我可就不客气了呢。”

琼恩没有回答,他在思索。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震惊。凛刚才所用的这一招他是知道地,元素掌控,又名塑能转化,能够将一种形式的塑能魔法临时转换成另外一种形式,这是唯有把塑能法术锻炼到极致的大巫师才可能拥有的技艺。在阿格拉隆的时候,琼恩曾经见欣布用过一次,当时她对付红袍巫师会的附魔学派首席。先是发动流星爆召来烈焰陨石,在半途将它们转化成闪电球。将对手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几乎当场丧命。

然而……凛绝不可能有这种造诣啊。

不管怎么说,事情变得出乎意料地棘手起来,如果凛还像以前那样,单纯只擅长火焰魔法攻击,那就算威力再强琼恩也能应付;就算凛突然开窍,不再偏科。能够像其他塑能师那样博学兼通,琼恩也不畏惧。问题是现在这种情况,她发射的明明是火焰箭,击中时却有可能变成了寒冰锥;打出地明明是闪电束,击中是却可能变成了音波矛——这导致的结果,就是对手根本无所适从,无法选择相应地法术对抗,谁能受得了。

容不得琼恩多想。凛再度发起了攻击,她的右臂轻轻抬起,三枚火蛋白石依次弹出,化作三团火球先后飞射。琼恩这次吸取了教训,双手同时往上虚提,从地面上硬生生拉扯起一道石墙来。挡在身前。三团巨大的火球在半途中陡然向内塌陷,凝成三枚拳头大小的球形闪电,劈啪作响着轰击而来,在石墙的表面翻滚飞溅,炸开一溜串的小坑,但并未穿透。

“变形!”

琼恩快步后退,拉开距离,左手悄无声息地做了个复杂的手势,遥遥朝着凛一指。咒语具现成为压力,瞬间笼罩包裹住小女巫地身体。试图将她扭曲变化成一只松鼠。凛身体晃动。踉跄跌退两步,眼看就要摔倒。但随即又重新站稳,巨龙的血脉赋予她强健的体质和优秀的抗魔能力,迅速逼退了变形术的侵袭。

琼恩趁此机会再度释放出一个迟缓术,但却没有对凛造成任何影响。小女巫啪地打了个响指,一团火焰在半空中绽放出来,凝聚成长矛形状,她一跃而起,伸手绰过烈焰矛,纤腰反弓,“嘿”地一声,仿佛掷标枪般用力射出。

“音波!”她用龙语厉声低喝。

火红色的长矛陡然从视野中消失,只在空气里残余一丝近乎透明的轮廓,伴随着沉闷轰鸣声高速接近,音波矛撞上了石墙。作为塑能学派六大分支中难度最高的两系之一,音波法术最擅长地就是摧破坚硬固体,这一击音波矛如果轰在水面上,最多泛起几圈涟漪,但现在砸在岩石上,无形的震荡波急速渗透扩散,厚重的石墙轰然倒塌,碎石散落满地。

琼恩双手虚抬,脚下的岩石地面仿佛沼泽般翻滚扭动,一面新的石墙快速升起。

凛再度掷出音波矛,击毁了石墙,紧接着琼恩又重新塑起,这种单调的攻防战进行到第三回合,小女巫终于失去了耐心。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准备了几个石墙术!”她气鼓鼓地说,从腰间地口袋里摸出一枚菱形宝石,手指用力啪地一声捏碎。

赤红色的火焰从少女的衣裙中烈烈腾起,在她的操纵下凝成三支长矛,然后依次飞射出去。第一支长矛在半途化作音波,一击震碎了石墙,石屑飞溅灰尘弥漫之中现出琼恩的身影。第二支长矛依旧是火焰,第三支长矛却凝成寒冰,一前一后交错射来,它们精确地命中了目标——然后径直从身体里穿透过去,砸在后面的石壁上。原本阴冷潮湿的石壁瞬间半侧陷入火海,半侧被冰冻覆盖,景象十分诡异。

假象术(Mislead)?

凛明白了怎么回事,这是一种很高明的幻术,创造一个逼真的幻影冒充自己,吸引注意力,而真正的巫师本人则隐形了起来。要应付这种局面也不难,预言学派有各种破隐形法术,然而凛半个都没准备……

当然,这难不倒她。

小女巫双臂张开,仿佛舞蹈一般在原地做了个轻盈优美地旋身,乌黑长发飞扬中,一道火圈在她身周浮现,往外疾速扩散出去。因为太过分散,火焰已经没什么破坏力,但凛地目的原本也就不在于伤人,而是找出隐形者。

“噗!”

在距离凛右侧大约二十英尺地地方,空气轻微波折,琼恩的身影显现出来,他的长袍上被火焰灼烧开几个破洞。凛得意地笑了起来,右手食指已经遥遥指中目标,魔法能量飞速在指尖汇聚,凝聚成五枚弹珠大小的透明飞弹,在下一瞬间即将激发。

然后她眼前陡然一花。

光影错乱之中,琼恩已经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层层迭迭,一共化出八个镜影分身来,连真实的本体在内共有九人。凛稍稍迟疑,五枚魔法飞弹分散发射了出去,每颗飞弹都准确击中了一个“琼恩”,然后人影消失,它们全是镜像。

“切,运气真差!”

凛嘀咕着,但这个法术并未完全浪费,至少它成功将目标的数量削减了大半。她摸出一枚宝石,正要掷出,陡然觉得脚下微微一沉,原本坚实无比的岩石地面不知何时逐渐变得柔软,眼看就要化作完全的泥浆。

无声无息之间,琼恩悄然发动了化石为泥。

拜奥沃传授的法术默发技巧所赐,他施法时无需像其他巫师那样诵咒,隐蔽性大大增加,以至于凛都没有察觉。但小女巫确实反应神速,刚一察觉脚下有异样,不假思索地就跳了起来。一层微光在凛的背后泛起,魔法刺青中储存的法术瞬间启动,让她悬浮在空中,没有坠落下去。然而就在此时,地面上陡然窜出两只岩石手臂,一左一右腾空而起,倏忽如电,朝着凛抓过来。

若是在平时,以凛的身手,这石爪术未必有用,但如今她悬浮在空中,根本无从闪避,转瞬间双足足腕已经被紧紧扣住。石爪坚若精金,凛挣了一挣,发觉无法摆脱,随即左臂上光芒一闪,整个人陡然消失。

下一瞬间,凛出现在琼恩身前。她一个快速滑步,身形微侧,以左足支地,右腿抬起,在空中化出一道弧线,速度惊人地朝着琼恩肩部横踢过来。

她玉腿修长,原本就极美,又穿着超短裙,这一记侧踢抬腿极高,顿时连粉红色的丝织内裤都露了出来,甚至隐隐约约显出花房轮廓。只是这旖旎风光中却蕴含着凌厉的凶险杀意,倘若琼恩真被踢中了,性命是无忧,骨折大有可能,这还是凛手下留情,起腿时稍稍压低了半尺,没有照着头部踢。

千钧一发之际,琼恩本能地抬起左臂一格,全身光芒暴起,剩余三个魔法刺青中储存的法术同时发动。

“喀嚓!”

随着一声骨骼碎裂的脆响,两道人影分开,琼恩连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却显然没受什么伤;凛却跌坐在地,怒视着琼恩,接着小嘴一扁,哇地哭了出来。

第二十六节 琼恩的发明

龙狂篇

第二十六节

琼恩的发明

比试决斗,输赢胜负是很寻常的事情,不足为奇,或者说早在意料之中。但把女孩子打哭了……这麻烦就有点大了。

凛坐在地上,双手捂着右腿脚踝部位,哭得稀里哗啦,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琼恩想要上前察看伤势,被她负气一把推开了,只好尴尬地站在旁边。梅菲斯匆忙从看台上跑过来,俯身替凛检查了一下,“还好,”她松了口气,“关节没有变形,也没有肿,应该没有骨折,只是骨裂。”

“可是很疼啊!”凛带着哭腔说。

“没事没事,”梅菲斯安慰,“马上就不疼了。你也真是!”她转脸瞪了琼恩一眼,“干嘛下手这么重!”

琼恩欲待辩解,看见梅菲斯使了个眼色,随即知趣地乖乖闭上嘴,从次元袋里取出萨瓦棋,释放出“女祭司”来,替凛治疗。只是这萨瓦棋魔像是借助恶魔的力量制成,“女祭司”虽然能够施展治疗神术,但终究算不上真正的专业医疗者,就像蛛后罗丝的牧师一样,治病救人其实是兼职,挥舞蛇首鞭杀人才是本行。而且就通常情况来说,牧师的治疗神术也多是治疗皮肉外伤,对于这种骨骼受创效果并不大。

“恐怕得去找葵露,”梅菲斯说,“她应该有痊愈骨骼的法术。”

小心地把凛抬回住处,放在床上,葵露也已经闻讯赶来。简单询问了情况。再察看片刻伤势,葵露将右手轻轻按在凛受伤的脚踝上,蓝白色地银火自掌心涌出,渗入小女巫的体内。“没什么大问题,”过了几分钟,葵露将手移开,对琼恩和梅菲斯说。“但这毕竟是伤到了骨骼,得要卧床静养几天。免得留下什么后遗症。”

其实受伤重不重,凛反倒不是多么在意,她真正的问题在于怕疼。虽然经过治疗,脚踝上依旧一阵阵地隐隐作痛,让她止不住地倒吸冷气,眼泪汪汪。葵露没办法,只好又释放了一个安定心神的法术。让凛暂时睡了过去。

梅菲斯替凛盖好毛毯,三人退出房间。葵露还有事情在身,先回了神殿,琼恩和梅菲斯也回到自己房间休息。“那个,艾弥薇,”琼恩说,“其实我……”

梅菲斯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解释。“你最后用了什么法术?”

“一个护盾术,一个熊之忍耐,还有一个钢筋铁骨。”

护盾术的作用是增强防御,熊之忍耐是让琼恩变得更加抗打,至于钢筋铁骨,那是变化学派的著名法术之一。顾名思义,作用是强化躯体。不同造诣的巫师使用出来,效果自然也不同,倘若是布雷纳斯、欣布这种大巫师施展,足以让自己地血肉之躯变得固若精金,还能附带各种强化效果和抗魔能力。琼恩没这等本事,但把自己的一只胳膊暂时变得和石头一样结实坚硬,还是可以办到地。

无论是哪一种法术,效果都只是用于防御,梅菲斯当时观战。也看得分明。琼恩并没有反击,只是举臂格挡住凛的侧踢。之所以弄成这副局面。其实就像是凛踢在一块石头上,反而把自己给震伤了。倘若是别的部位或许还好,偏偏撞击处是脚踝,那里原本就最精致脆弱,凛的龙鳞恰好又覆盖不到,只能说运气不佳了。

不过……凛是不是也太用力了点。

“我没怎么得罪她吧,至于下手这么重么,”琼恩抱怨,“要是我没挡住的话,那就不是骨裂,绝对是骨折……不,是胳膊直接断了。”

梅菲斯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话,琼恩也未注意。

凛既然受伤,躺在床上静养,总得有人陪伴,不可能把她孤零零的一人丢在房间里,那样的话小女巫一定哭得更加伤心。这点自然是意料之中地事情,琼恩早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的是,凛指定的陪护者居然是他而不是梅菲斯。

“当然啦,”凛理直气壮地说,“因为是你把我弄伤了啊,所以你要负责陪我。”

这道理倒也没错,肇事者是有义务陪护伤员,虽然这件事情其实不能怪罪到琼恩头上,完全是凛自己的责任。但和一个受伤躺在床上的小女孩,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好好,我陪你就是。”

“哼,这还差不多。”

琼恩没有过陪护病人的经验,好在凛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脚踝伤到的骨骼已经被葵露地银火治疗修复,休养几日就又可以继续活蹦乱跳了。真正的问题在于她是个好动的性子,像梅菲斯那样拿本书就能安安静静坐一天,凛是绝对办不到的,如今必须躺在床上,自然气闷无比,需要有人陪着聊天说话——而这就是琼恩的主要任务了。

“疼!”小女巫撅着嘴。

她的床头放着几瓶药水,是琼恩昨晚调配地,原本应该能够镇痛止疼,无奈她的巨龙血脉太强,把药效都抵抗掉了,基本不起作用。牧师虽然有类似的神术,但总不能动不动请葵露过来施法,人家不知道有多少正事要忙呢。偏偏琼恩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眼前连个发脾气的对象都没有,心情越发恶劣。房间里空荡荡的,周围寂静无声,只觉自己像是被抛弃了似的,心里一阵凄苦,感觉脚踝上疼痛加剧,几乎又要哭出来。便在此时,琼恩推门进来,手上还提着一个皮袋。

“你干嘛去了?”

“给你弄镇痛的东西。”琼恩说,坐在床边。

他拿来的皮袋中装满了水,让凛施法把它冻成冰块。小女巫不解其意。但还是依言而行,她念了句咒语,右手食指上弹出一撮火苗来,迎风晃了一晃,又化作灿烂冰晶。凛打开水袋地口,将指尖没入水中,顿时寒气蒸腾。丝丝之声不绝入耳,大约半分钟后。一袋水完全冻结成冰。

“好了,”凛抽回手指,“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琼恩不答,将毛毯掀开一角,露出凛的长腿。他轻轻握着小女巫地右足,将冰袋小心地敷贴在受伤地脚踝处。“感觉怎么样?”他问。

“好冰……不过是不怎么疼了呢。”

“那就好。”

琼恩这主意并非自创,而是想起以前看足球赛。球员腿上受伤后都拿冰袋冷敷镇痛,于是起意试试,没想到效果还真不错。凛是孩子脾气,疼痛一去,心情立刻就好了起来,不再像刚才那样愁眉苦脸。琼恩低头替她按着冰袋,顺便观赏美色,凛身材甚佳。虽然不及梅菲斯高挑,但比例匀称,一双玉腿笔挺修长,肌肤光洁全无半点瑕疵。因为是在床上,没穿鞋袜,脚也十分秀气。趾甲上晶晶闪闪的,泛着夜光,白玉般地足面上隐约浮现着几道青色经络,精致得仿佛艺术品。纤巧之中又带着丰腴,握在手中娇嫩绵软,当真便是柔若无骨。琼恩虽然不是恋足癖,却也着实觉得赏心悦目,忍不住出言称赞。

“真漂亮,凛。”

“漂亮吧,”凛很得意。“艾弥薇的脚就没有我漂亮。太大了。”

“她比你高嘛,手脚当然也相应大些。”

凛不高兴地撅起小嘴。“你自然是偏袒她啦。”

“没有,就事论事而已。”

“那你说,我和艾弥薇谁漂亮?”

“……怎么突然问这个?”

“随口问问而已,但你不能随口回答。”

“你们都很漂亮。”

“不行,我问地是谁更漂亮!”

琼恩觉得自己的头开始隐隐作疼。

平心而论,两位少女都是绝色,相貌气质虽然迥异,但无论放在何处,无论让谁来评论,都肯定是公认地美人——除非按照矮人或者兽人的审美标准,那又另当别论。真要让琼恩评价个高低出来,他是没法说的。当然,就个人的感情而言,他倾向于梅菲斯,如果是她来问这个问题,琼恩肯定直接说“你比凛更漂亮”。但话又说回来,梅菲斯应该也没这种兴致。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啊。”琼恩叹气。

“一定要回答!”

“那好吧,你比她漂亮,行了吧。”

“不行,这话一听就假,半点诚意都没有。”

“……那她比你漂亮?”

凛抄起抱枕朝他砸过来。

琼恩接过抱枕,轻轻递还给她,“别闹了,凛,”他说,看看旁边的沙漏,“快中午了,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安排。”

“好吧,我要吃苹果。”

“……这幽暗地域里连阳光都没有,怎么长苹果?”

“香蕉也行。”

“也没有香蕉。”

“真麻烦,算了,那就橘子吧。”

“大小姐,放过我吧,”琼恩苦笑,“这种地方,我从哪里给你弄橘子去。”

“那我不管,反正我需要吃水果,补充营养,”她指了指自己的脚踝,“我现在是病人。”

“水果有啊,蓝浆果、乌梅还是血纹果?”

“不要,那些我都吃腻了。”

“那你想吃什么?”

“不知道,”凛明显还在生气,“反正你要照顾好我,要让我高兴——这可是艾弥薇说的。”

琼恩有些无奈,心想女孩子真是难缠。其实话说回来,女孩子撒撒娇,耍点小性子,那是常态,甚至是天经地义地事情,只要知道分寸,不在正事上胡搅蛮缠便是了。回忆自己以前和女孩子相处的经验,突然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主意。

“好啦好啦,凛。别撒娇了,”琼恩站起身,“我请你吃一样好东西,保证让你满意。”

“什么东西?”

“等会你就知道,不过还得你来制冰。”

※※※

女孩子喜欢吃的东西很多,薯片、果冻、巧克力、冰激凌等等都广受欢迎,而在这个世界都没有。完全可以拿来作为自己地发明创造。薯片果冻琼恩是不会做,巧克力只知道是从可可豆变来的。中间的过程一无所知,但冰激凌却恰好是会的。

做冰激凌并不难,最简单的只要有糖有奶油有牛奶就行,再加点果汁调色,切两块乌梅和血纹果搭配,冷冻工作则由凛来承担,她可比什么冰箱都强多了。不过半小时。凛已经一手托着盘子,一手拿着勺子,心满意足地享用琼恩地“新发明”。

“真好吃,”她笑逐颜开,难得地对琼恩大加称赞,刚才的那点不快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从来不知道你原来还有这一手呢,琼恩。我现在对你地评价提高一个档次了。”

“是吗,那真是太感谢了。”

琼恩随口敷衍,心想别人都是什么冶金硕士化工博士,穿越了直接攀科技开金手指,炼钢铁造枪炮横扫千军,自己却连火药的比例都记不住。唯一能做地,也就是弄点冰激凌哄女孩子开心了。

“这东西叫什么?”凛问。

这世界上此前根本就没有冰激凌,自然也不会有相应的名称,琼恩也懒得自造词汇,“冰膏。”他说,这其实就是冰激凌地直译了。

“这名字不好听,”凛撇撇嘴,将盘子递给琼恩,“再来一份。”

“这东西很冰,不能多吃。”

“没事。”凛漫不在乎。“我体质好,别说着凉。从小到大都没感冒过。”

“甜食吃多了会变胖的。”

“不怕,我天生丽质。”

琼恩没办法,又给她盛了一份,“就这么多了,”他警告,“再吃会肚子疼的。”

“唔唔。”

凛继续专心对付美食,哪里听得进去他说什么。琼恩坐在床边,见她嘴角边残留了一点,拿丝巾轻轻替她擦去。凛怔了怔,停下勺子,抬起脸定定凝视着他,“谢谢你,琼恩,”她说,语气里似乎多了几分怀念的味道,“你真好。”

琼恩哑然失笑,心想半小时前还跟我发脾气,一盘冰激凌喂下去,态度立刻转了一百八十度,女孩子还真是好哄,要是梅菲斯也这样,那生日礼物倒是不用伤脑筋了。

“小时候,我吃东西,也经常弄到脸上,每次我父亲都是这样帮我擦掉呢。”

凛轻轻叹了口气,眼神迷离,显然是想起了往事。忽然又甜甜笑了一笑,将冰激凌放在床边,“对不起,琼恩,”她轻声说,“刚才是我不好,不该对你发脾气。”

琼恩笑起来,伸手捏了捏凛的脸蛋,“没事地,”他说,“你受伤了嘛,人自然心情不好。”

“我自找的啦,”凛说,“那一脚踢得太重,所以才弄成这样,本来就怪不到你。”

琼恩微微皱眉,“一场比试而已,干嘛那么认真呢,”他半开玩笑说,“下手那么重,真要把我打伤了,不怕艾弥薇找你算账啊。”

凛嘻嘻笑了起来,“才不会呢,就是为了替艾弥薇报仇,所以我才踢得那么重啊。”

“唔?”琼恩不解其意,“什么意思?”

“谁让你那么过分,欺负艾弥薇,把她都弄伤了。”

“哪有这回事……呃,那个啊……”

凛瞥了他一眼,“没冤枉你吧。”

“没有……”

琼恩有些尴尬,凛没说错,他确实是把梅菲斯弄伤了,这是他的不对。只是这种闺房私事,似乎也用不着外人来管……话又说回来,凛也算不得外人。

他一时无言以对,凛也没再说话,继续对付她的冰激凌。房间里静悄悄的,不知过了多久,凛放下勺子,“喂,琼恩。”

“嗯,怎么了?”

凛期期艾艾,俏脸上突然泛起红晕来,看了他一眼又把头低下去,装作若无其事地舔着勺子,“有件事情,我有点好奇,想问问你。”

“说吧,”琼恩奇怪,他还从没见过凛这种娇羞地样子,“什么事?”

“那个……像你和艾弥薇那样,嗯,真地会有很舒服的感觉吗?”

第二十七节 梅菲斯的恐惧

龙狂篇

第二十七节

梅菲斯的恐惧

琼恩微微一怔,笑了起来,“我和艾弥薇什么样?”他明知故问。

凛的脸更加通红,像火一样烧起来,“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的啦!”

“我不知道啊,”琼恩一本正经地摇头,“你说清楚点行么。”

“你……”

眼看凛就要发火,琼恩笑着举手投降,“逗逗你而已,别生气,”他顿了顿,“当然会感觉不错啊,否则干嘛要做。”

“可是……你觉得享受,但女孩子不会觉得很疼吗,也会喜欢?”

“这个问题,你干嘛不直接去问艾弥薇呢。”

“我问了,但她喜欢你,说的话不能信。”

琼恩用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看得凛心里一阵紧张,“你看什么?”

“哦,我是说,其实这种事情,问别人都没用,只有自己试过才知道。要不要过几天等你的伤好了,我让你尝尝滋味……”

“不要!”凛吓了一跳,“那么恐怖的事情谁要试啊……”

她说了一半,看见琼恩脸上促狭的笑意,才明白是在逗她。“想都别想!”她警告,“我可没艾弥薇那么乖。你要是敢打主意,我就把你冻成冰雕。”

琼恩哈哈一笑,“不用反应这么大吧。”

“肯定会很疼啊!”凛瞪着他,“你当然无所谓了。看看艾弥薇多可怜。”

“我说凛小姐,你在谴责我的时候,好像忘了一件事,”琼恩提醒,“当时在阿格拉隆,是谁出谋划策,推波助澜地?”

“是我。那又怎么了,你是想过河拆桥。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吗?”

“不是不是,”琼恩摆摆手,“我只是好奇,既然你这么害怕,那为什么当时要帮我呢。”

“我怕疼,她又不怕。”

琼恩笑了笑,“你是因为以前的事情。心里还有怨气吧。”

凛没说话。

梅菲斯和凛是童年好友,患难至交,感情深厚非比寻常,两人也曾经相约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但十岁的时候,梅菲斯为了压制体内的杀戮神力,去了迷斯卓诺加入提尔教会,通过试炼。最终成为如今的圣武士、“神选者”。凛却因为家庭的关系,对圣武士极为反感,不肯同往,两人从此分道扬镳。这件事情本身,谈不上什么对错,但就凛的立场而言。当时她也只是十一二岁地小女孩,被好友背弃,孤单一人在绝境东域流浪,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霜辛苦,要说心里全无半点怨恨,只怕也不可能。

其实一开始在塞尔的时候,琼恩就已经觉得这两位少女地关系有点奇怪。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凛,回去和梅菲斯提起,梅菲斯说是“以前的一个朋友”。但当琼恩询问是不是关系密切的好友时,梅菲斯的回答却是“我想。我们应该是好朋友吧”。语气颇不确定——这就很让人莫名其妙了。当时琼恩不解,现在自然明白。是因为两人之间曾经有过那段不愉快经历的缘故。

“是有点吧,”凛沉默片刻,笑盈盈地抬起脸,“不过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你不说,我都快忘光了呢。”

“有些事情,本来就不用记得,”琼恩也微微而笑,“我随口说说而已,不用在意。对了,凛,我也有件事情很好奇,想问问你。”

“什么事啊?”

“你怎么做到元素转化的?”

凛偏着小脑袋看着他,“想知道?”

“嗯。”

“这不礼貌吧,大家都是巫师,有些秘密是不应该问地呢。”

“但我觉得你会告诉我的。”

凛嘻嘻笑着,抬起右手食指,在自己的额头上轻轻一点。“自己看。”她说。

灿烂的灵光绽放出来,千百道魔法丝线自空气中显现,纵横交错,编织成一个细微的魔法阵,正印在凛的眉心,如果不注意的话,很可能会误认为是某种妆饰。琼恩启动奥术视觉凝神细看,自纷乱闪耀的符文中慢慢分辨出魔法阵地结构来。

任何结界、法阵之类,本质上都是魔法力量的流动汇聚,无论繁乱复杂到什么程度,总有一个最基本的架构轮廓。凛眉心的这个魔法阵,中心部位是一个菱形,四个角构成了最基础的“核心结点”,而这四个结点两两联结,彼此交错碰撞,又衍生出六个“次级结点”,勾勒成一个六芒星形,将菱形罩其中,往外呈扩散状。

结构并不繁复,琼恩却越看越是心惊,魔法阵一道他不擅长,但基本的见识总是有地。那四个核心结点是四个闪烁跳跃的符文,分明是“土、水、火、风”四大基本元素,而那六个次级结点他也认识。“烈焰-寒冰-闪电-强酸-音波-力场……四元素、六能量——这是终极元素转化法阵?”

“没错,”凛用力地点头,“这就是终极元素转化法阵。”

按照现代魔法学的基础理论,魔法分为八大学派,其中塑能学派所精研的便是元素、能量的变化塑造。这个世界的基本构成,是“土、水、火、风”四大元素和“正、负”两大能量。正负两大能量关系到生命、死亡,甚至灵魂领域,素来属于神术和亡灵术的范畴,塑能学派并不涉猎,研究的是四大元素。

纯粹的元素力量,凡人其实是难以运用的,塑能师所真正能够掌握操纵地,其实是四大元素组合衍生出来地六大能量。火、土成烈焰,水、风成寒冰。风、火成闪电,土、水成强酸,水、火交激成力场,风、土震荡成音波——这也就是塑能学派地六大分支。其中烈焰、寒冰、闪电、强酸前四种较为基础,力场和音波则属于高阶,能够从掌中扔火球,指尖迸闪电地巫师比比皆是。但能够自由操纵力场和音波的就寥寥无几了。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四大元素之中。风和土对立,水和火对立,而力场、音波恰恰是这两种对立组合的产物,威力更加巨大,掌控难度也就相对高得多。

世间凡人,天赋禀性各自不同,往往各有专擅。各有侧重。便如同样是学习魔法,有些人就适合学亡灵术,有些人就适合学幻术,琼恩之所以会选择变化学派,一方面当然是自己喜欢,另一方面也是发现自己在这方面确实比较有天赋。即便同一个学派之内,往往也有不同的分支领域,就像都学塑能术。凛自己就只擅长“烈焰”,而她的老师欣布则在“烈焰”、“闪电”两系上极有造诣,一出手往往就是风雷震响电火交轰,之所以被称为“风暴女王”,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但对于其他地塑能魔法。就不是那么精通了。

战阵之上,千变万化,往往需要面对各种复杂的局面,太过专擅有时候反而是缺陷,需要博学兼通。一个塑能师就算能把烈焰操纵运用到极致,当他面临一个必须要制冰地场面时,可能就一筹莫展了。要克服这种缺陷,有两条道路,正途当然是努力锻炼,把魔法造诣提升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自表象入本质。真正掌握背后的规则,自然就能拥有元素掌控的能力。可以随心所欲地在六大能量中转换。只是正途能走通的人,往往万中无一,除此之外,就是旁门,也就是用元素转化法阵来辅助。

塑能学派有元素转化法阵,也能够将不同的能量类型临时相互转换,只是布置起来太过耗费时间,难度和代价也太高——而且每增加一种变化,难度和代价就呈几何级数上升。举例来说,倘若仅仅是布置一个“烈焰-闪电”两种能量相互转化的法阵,难度和代价是“十”,如果布置“烈焰-闪电-寒冰”三种能量互相转化地法阵,难度和代价会提升到“百”;转化能量增加到四种,这个数字就会是“千”;以此类推,构建能够同时囊括转化六大能量的终极元素法阵,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十万”了。这还仅仅只是从数据上衡量,实际难度还要远远更高,因为法阵的等级越高,所需要耗费的材料就越珍贵,到后来已经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了,没有十分的运气和机缘,根本想都别想。

更关键的问题在于……没听说这魔法阵可以直接刻在巫师身上啊。

“你这是怎么办到地?”

“我也不知道,”凛摊开手,“这得去问我父亲。”

“你父亲?”

“是啊,这是他留给我的遗产。”

一问才知道,原来凛的父亲不仅仅是一位喜欢睡觉热爱园艺的红龙,而且还是一位巫师,在塑能术上有很高明的造诣。这倒也正常,龙本来就是天生的魔法种族,人类巫师使用地咒文都是以龙语编写的。凛出生以后,在火焰魔法上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天赋,但对其他方面就很平平,红龙为了女儿将来的前途,穷尽数年之功,几乎用光了自己所有的宝藏积蓄,完成了这个终极元素转化法阵,并且用了某种特殊手法,将它直接融合在凛的体内。

“具体是怎么做的,我也不清楚。那时候我还小,父亲也没跟我详细解释,后来……”她耸耸肩,“也就没机会说了。不过听我母亲说,似乎还借助了神力呢。”

“神力?”

“嗯,好像是说我父亲找到了某样宝物,献祭给察斯萨,得到他的帮助才最终完成了这个魔法阵。”

“察斯萨是谁?”

“一个神,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个神相,提亚玛特的五种神相之一,红龙神察斯萨。”

提亚玛特是五色龙神,邪龙之王。所谓五色龙。就是红龙、黑龙、蓝龙、绿龙和白龙这五种,一般被认为是邪恶巨龙。提亚玛特也因此有五种不同的神相,相当于五种化身,他在红龙信徒面前就以红龙神地面目出现,在黑龙信徒地面前则以黑龙神的面目出现,以此类推。凛地父亲是红龙,是红龙神察斯萨的信徒。

“提亚玛特……”琼恩沉吟着。“怎么总觉得这名字很熟悉。”

“是吗?大概你在哪里听过吧。不过按道理说,提亚玛特是龙神。很少有人类知道的啊。”

“我也不清楚。”

琼恩摇摇头,他确实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更关键的地方在于,不是“这辈子”有印象,而像是在“上辈子”地记忆里。

“中国神话里肯定没有什么提亚玛特,西方神话里……龙都是邪恶的大怪物,不记得有什么龙神啊。”

再询问凛有关提亚玛特地详情,她却也说不清楚。只得罢了。

“我父亲说,这个魔法阵融入我的身体之后,暂时是处于封印状态,必须要等到凝成自己的真名之后才能开启。所以,”凛吐吐舌头,“正好拿你来做试验,看看效果如何了。”

琼恩笑笑,“但我听艾弥薇的意思。好像这魔法阵不能轻易用吧。”

“哦,是我母亲说的,”凛摆摆手,不甚在意,“她让我在二十五岁之前尽量不要尝试。”

“为什么呢?”

“她是比较谨慎啦,说是身体恐怕承受不住——其实你看我现在。半点问题都没有。”

琼恩微微皱眉,“小心点。”他说。

“知道知道,”凛不以为意,“我也只是试着玩玩罢了,又不会经常用。”

琼恩也只是随口相劝,并未在意。“不过你父亲确实太强了,居然能弄出这种东西,”他望着凛眉心的魔法阵,正在闪烁流转,熠熠生辉。“以后再遇到对手的话。你随便扔个火球,等快砸中地时候再变成冰球。谁能抵挡得住。”

凛摇摇头,“不行的,”她说,“魔法阵有范围限制。以我自己为中心,五十英尺之内,我可以随意转换能量形态,超过这个距离就不行了。你没发现我每次攻击,都是要在半途中就做转化么,再迟就来不及了。”

“和翔龙弩的射程一样。”

“是啊,”凛有些惋惜,“终究是个魔法阵嘛,不是我自己锻炼出来的能力。”

正说话间,房门突然被推开了,琼恩回身看去,却是伊莉雅蹦蹦跳跳地冲进来。“凛姐姐,听说你受伤了,我来看你啦。”

凛笑着摸摸她的头。

伊莉雅说是来看望,还没讲几句话,一眼看见床边放着的冰激凌,好奇地尝了一口,顿时就抢了过来,再也顾不上其他。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琼恩笑起来,“像个小孩子似的。”

“人家才不是小女孩呢。”伊莉雅抗议。

“怎么不是,你才十五岁吧。”

“嗯,艾弥薇姐姐也才十五岁啊。”

“她马上就十六了。而且我们是人类,你是卓尔,不一样的。你们八十岁才正式成年,如果折算成人类地标准,你其实只有三岁——说你小孩子都已经是抬高了,其实是儿童才对。”

这种说法其实有些强词夺理,卓尔确实是以八十岁成为成年,但并不是说八十岁的卓尔,在身体和精神各方面的发育水准真的就等同于十六岁的人类,不同种族的成年标准地制定,更多具有文化风俗的因素在内。如果抛去这些附加因素,单纯比较的话,伊莉雅大致相当于人类十岁的女孩子,正是处于从“孩子”到“少女”之间的过渡阶段。从脸蛋上看,已经有几分小美人的影子,只是身材还显得单薄,胸口更是完全平的,只好用繁繁复复层层折叠的蕾丝花边来掩饰……唔,蕾丝花边?

琼恩这才注意到,伊莉雅今天穿的是一身白色连衣裙,泡泡袖,蕾丝花边,打扮得就像是个小公主似的。卓尔肤色黝黑,从色彩搭配上来说,衣饰风格适合黑色、红色或者紫色之类,最忌讳地是粉色,白色也极少有人穿,除非对自己地身材容貌极有自信。伊莉雅还太小,身形轮廓未成,但也别有一番可爱。“这件连衣裙很漂亮啊,”琼恩随口称赞,“从没见你穿过。”

“漂亮吧,上个月我生日,阿忒妮姐姐送的。”

“不错……对了,伊莉雅,问你一个问题啊,你以前应该收到过不少生日礼物吧。”

“是啊,很多很多呢。”

“那你最喜欢什么礼物呢?”

“最喜欢地?”伊莉雅偏着小脑袋想了想,“嗯,我八岁的时候,姐姐送了我一个布娃娃,应该算是我最喜欢的了,每天晚上都要抱着才能睡着呢。”

布娃娃……这主意似乎不错啊。

琼恩若有所思,却正好瞥见凛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心中诧异,但当着伊莉雅的面却又不好多问。等小萝莉走了,他正要询问,凛却先开口了。

“你想送艾弥薇布娃娃?”

“唔,是有这个想法,”琼恩说,“刚才伊莉雅提醒了我,你们女孩子应该都会喜欢吧。”

“是啊,我就很喜欢。”

琼恩高兴起来,“你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凛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翘起。

“确实是个好主意,”她说,“不过我另外有个建议。”

“你说。”

“你最好再去城里的铁匠铺定做一个铁项圈戴上。”

琼恩愕然,“为什么?”

“当然是免得她晚上做噩梦,把你掐死啊,”凛用理所当然的口气说,一边拍着他的肩膀,“记得做个结实点的,她力气可是很大的。”

“你没发烧吧,凛?”

凛格格娇笑,“不明白?那么我告诉你,艾弥薇最喜欢什么,我未必知道,但她最恐惧什么,我倒清楚得很。她最怕看到的,就是婴儿的脸,甚至连带害怕一切和婴儿相似有关的东西,布娃娃就是典型的例子。”

“你是说真的?”

“你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凛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喏,你有没有觉得我的脖子特别细长。”

“……拜托,这叫颀长,不是细长,本来很漂亮的,被你说得像个竹竿。”

“哎呀,没差别了,反正就是很细很长对吧——其实我脖子原来没这么细的,就是被她掐的。那还是很小的时候,她来我家玩,在我床上看到两个布娃娃,当天晚上睡在一起时就做噩梦,差点把我掐死了。”

“我说,凛,能不能别开这种玩笑……”

“谁和你开玩笑,我是说真的,她最怕这些东西,尤其是一看见婴儿的脸,晚上肯定做噩梦,梦里说不定都会拿剑砍你。对了,这么说项圈都不保险,你最好赶快去定做一副全身铠甲吧。”

琼恩皱起眉头,他意识到凛似乎是认真的,“艾弥薇为什么会这样?”他问,“按你这么说,那是有心理问题了。”

“不为什么,她小时候看婴儿看多了。”

琼恩沉默了半响。

“凛,”他慢慢说,“你说的,是死亡的婴儿吧。”

第二十八节 凛的嫉妒

龙狂篇

第二十八节

凛的嫉妒

凛没有作声,或者说,这个问题太过于显而易见,根本无需回答。

琼恩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多谢,凛,”他说,“我知道了。”

“嗯?”凛不解,“你知道什么了?”

“知道……唔,没什么。”

琼恩原本想说,临时又转了主意,闭口不言。凛好奇心极强,追问几遍,见琼恩不肯说,不由得便有些着恼了,重重“哼”了一声,将俏脸转过去,不再理睬。

若论年龄,凛其实比琼恩还大了半岁,却依旧是孩子脾气,就算是撒娇使起小性子来,也是一派天真烂漫,说不出的娇美可爱。琼恩看得怦然心动,他此时就坐在床边,忍不住伸手揽住凛的腰肢,将她轻轻拉到怀中,低头就吻了下来。

凛正自赌气,哪里料到会有这一出,待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琼恩抱在怀里,一股熟悉的男性气息透过来,让她呼吸陡然急促,便是心跳也悄悄加快了几分。自从断域镇重逢以来,也已经有小半年时间了,自从萨马斯特那次事情之后,凛渐渐品尝到男女欢好的美妙滋味,虽然依旧喜欢赖着梅菲斯,但和琼恩相处的时间也越来越增加,只是像现在这样背着梅菲斯亲热,终究还是极少,心底总隐隐觉得有些不大妥当似的。她又羞又急,待要挣扎,却又舍不得离开男人的怀抱,稍一犹豫。嘴唇已经被封住了。琼恩舌尖游动,轻轻撬开玉齿,滑入少女口中,**着柔软丁香,慢慢吮吸,同时右手揽着她地纤腰,左手悄悄移到胸前。虽然隔着衣服,掌心已经感觉到两颗硬硬的凸起。凛被逗得全身酥软。就算要反抗也没了力气,神智都开始有些迷迷糊糊,一双玉臂不知何时已经环扣在琼恩脖颈上,乖乖任他品尝自己的香甜津液。正晕晕沉沉间,突然感觉胸口微微一冰,原来琼恩左手已经悄悄解开纽扣探入衣内,正在少女丰腴香软的胸上把握揉捏。肆意享受。

“真不小。”男人心里感叹。

要说艾弥薇和凛谁更漂亮,那是很难评判的,但仅论胸部的话,凛却毫无疑问是强多了。不但有将近D罩杯的傲人尺寸,而且因为长期锻炼地缘故,饱满挺拔,弹性十足,没有半点下垂。同时又十分柔软,肌肤滑腻,能够随着琼恩的手指用力变幻各种形状。在这方面,梅菲斯就很难比得上了,毕竟尺寸上就明显逊色一筹。

“各种花样似乎也基本都玩过了,倒是还有一种不曾尝试。艾弥薇地胸小了点,没法做,凛的倒是可以,有空考虑试试。”

一边暗自转着念头,从凛的嘴唇上退开,见她小嘴微张,低低喘气,星眸中迷迷蒙蒙笼了一层透明水气,知道已经情动。凛极怕疼,换句话说就是身体极敏感。两人又不是初次。轻易便攻破心防。琼恩左手从少女的胸前移开,沿着小腹缓缓往下。贴上大腿根部悄悄探进裙底,手指摸了一摸,发觉丝织内裤底部已经完全湿透,温热的液体正从凛的花房中不断吐泌出来,仿佛清泉。

“琼恩……我想要……”

凛低声要求,脸上已经羞红一片,仿佛云霞。琼恩嗯了一声,轻轻扯着内裤的边,顺着玉腿褪下,堪堪到了足腕,手背碰到放在旁边地冰袋,一阵冰冷刺骨而来,让他心头陡然一清,原本已经高涨炽烈的yu火刹那间消退大半。“该死,凛现在受伤,如何能做这种事。自己……自己这是怎么了。”

凛见他突然停止动作,不由得诧异,怔怔看他。琼恩回过神来,正对上凛的目光,“对不起,凛,”他轻声说,“我忘了你还在受伤……”

“我不管,”凛咬着嘴唇,“你把人家逗成这样了……我想要嘛。”

“过几天,等你脚伤好了,好不好。”

“可是我现在很难受啊,身体里就像有火在烧。”

琼恩有些为难,真要直接推倒肯定不成,她的脚踝伤势还没痊愈,一不小心动作激烈点,那就麻烦大了。但要就此丢下她不管却也不成,火是自己点起来的,还得自己去熄。他叹了口气,小心地将凛挂在脚腕的内裤褪了下来,再将她上衣和短裙也都脱去,露出洁白无暇的美妙裸体。

“闭上眼睛,乖乖享受就好。”琼恩说。

“嗯。”

凛答应着,眼睛微微闭上,长长的睫毛却在轻轻颤动,显然是在偷看。琼恩也不多管,将她玉腿大大分开,低下头去。轻轻舔舐那颗充血鼓起地红豆。

凛啊了一声,娇躯轻颤,双手忍不住用力抓紧了床单。她长发乌黑浓密,下面却是光洁一片,和芙蕾狄一样是个小白虎。透明的爱*自粉红花瓣中汩汩流出,仿佛潺潺溪水,透着浓郁的香气,不同于她的玫瑰体香,而是略带腥甜,满是yin糜情欲的味道。

不过半小时,凛就已经泄了三次,软绵绵地躺在琼恩怀里,已经是连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喂饱了吧,”琼恩取笑她,“真贪吃。”

“因为……很舒服啊,”凛低声辩解,“和以前感觉都不一样呢。”

“艾弥薇没有这样喂过你吗?”

“有,但不如刚才那样舒服呢,”凛害羞地垂下头,“那个,琼恩,以后我还想要,行不行?”

琼恩抚摸着她的脸颊,“行,”他柔声说,“不过你要变乖一点。”

“我本来就很乖呀,”凛噘起小嘴,“突然觉得有点嫉妒艾弥薇呢。”

“唔?为什么。”

“因为她可以经常被你这样喂啊,不知道有多幸福。”

“那你不用嫉妒了,”琼恩笑起来,轻轻揉捏着她地耳垂,“除了我姐姐,你是第二个享受过的女孩子,连艾弥薇我都没喂过。”

凛愕然转过脸来,“你姐姐?”

琼恩一怔,这才觉察自己刚才无意间说漏了嘴,但话既然出口,也懒得再掩饰。“嗯,我姐姐珊嘉,”他承认,“艾弥薇没有和你说过么。”

“她是和我提过你还有个姐姐,但没说你……”

琼恩偏过脸,将视线移开,“那你现在知道了。”

凛点点头,“琼恩,你真幸福,”她用一种非常诚恳的口气说,“加油吧。”

“啊?”

琼恩一怔,怎么也没想到凛会是这种反应,“你好像并不惊讶?”

“惊讶什么?”

“……你不觉得这样不对吗?这是**啊。”

凛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啊,琼恩,”她笑盈盈地说,“你忘了我的身份?”

“你的身份……唔,是了,你是术士。”

凛是龙脉者,是术士。和其他巫师比起来,术士拥有异乎寻常的魔法天赋,不学而精,不勤而成,属于天生的精英。术士的天赋源于血脉,血脉的纯正稀薄,很大程度上就决定了天赋的高低。举例来说,凛是龙女,有一半地巨龙血脉,她地种种天赋异能都来源于此,倘若她和琼恩结合,生育孩子,那么子女就只有四分之一的巨龙血脉,再往下就只有八分之一。血脉越稀薄,魔法天赋越微弱,几代传下来,最后往往也就“泯然众人矣”。

要解决这个问题,最简单地办法就是血亲结合,历史上著名的术士家族无不如此。这种作法自然有利有弊,好处是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证魔法血脉的传承,坏处则是容易诞生不良后裔。但不管怎么说,对于术士而言,**这个词,完全就是笑话。

“哎呀,”凛惋惜着,“我一直很想有个哥哥或者弟弟的——琼恩,你为什么不是我弟弟呢。”

琼恩突然觉得很无力。

“算了吧,你看看你自己,哪一点有姐姐的样子。我要是你弟弟,肯定天天被你欺负。”

“谁说的,你要是我弟弟,我才舍不得欺负呢,只会天天帮你去欺负别人。”

“能不能帮我去欺负别的女孩子?”

“当然行啊。”

“是吗,那我现在改变看法了,说不定你也可以做个好姐姐。”

琼恩随口敷衍,并未认真,但凛却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追问更多有关珊嘉的事情。“听你这么说,是个非常温柔的漂亮姐姐呢,”她做总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娶她啊。”

“……凛,你是不是有点热心过头了。”

“哪有,关心一下而已,”凛伸了个懒腰,“什么时候回阴魂城,记得带上我,真的很想看看那位姐姐呢。”

琼恩勉强笑了笑。凛的话,无意间勾起了他潜藏的心事——是啊,该回阴魂城了呢。

※※※

PS:近几日陪思思重看东京爱情故事,唯一的感触是:为什么世界上能有人笑起来那么漂亮呢。

第二十九节 龙神的来历

龙狂篇

第二十九节

龙神的来历

计算起来,琼恩是1372DR的九月底离开阴魂城,进入幽暗地域,现在是1373DR的十月初,掐头去尾,正好整整一年。

真要说的话,一年时间其实也并不算长,人生在世,除非横死早夭,否则哪个不活上几十年上百年,倘若是矮人、精灵这些长寿种族,更是可以忽略不计了。但对于亲人、爱侣而言,一日之隔,有逾三秋——琼恩和珊嘉,正好既是亲人,又是爱侣,这一年就漫长得让人无法忍受了。

倘若在前世,两人异地生活,距离再遥远也不是问题,订张机票,周末往返就是。但这个世界里交通不发达,没有飞机没有火车也没有汽车,只有马车——当然,巫师有传送法术,但它限制太多,而且在幽暗地域这种地方,长距离传送不过是自杀的代名词。

而且……这个世界也没有周末——更准确地说是没有双休日。

如果可以,琼恩当然希望能够赶快返回阴魂城,作为人类,谁会喜欢在这幽暗地域生活,阴冷、潮湿,终年不见一缕阳光,连苹果香蕉都没有。但这件事情,并不是他自己就能够决定的,作为军官,擅离职守临阵潜逃,就算不是死罪,上军事法庭也是免不了的,琼恩还不想落到这种下场。

不过说起来,这件事情也有些奇怪,当日雅达王子把琼恩派到这里来,一没给钱二没给人。与其说是调遣,倒更像是发配,或者说把他支开。尽管如此,琼恩靠着自己打拼,加上几分好运气,总算也有了今天这点局面,和矮人相处融洽。魔像基地也建立起来,甚至还额外多了一座晨炼城。虽然大部份是伊莉丝翠教会的地盘。既然如此,阴魂城难道就此不闻不问,任由琼恩在这边自生自灭,把他遗忘了?

这种可能性似乎不高。

“就算是牧守一方地官员、驻扎边疆的将军,总也有年终述职这一说,不可能放任游离在外。现在已经是十月,距离年底也不远了。应该就快有消息了吧。”

琼恩如此想着,算是自我安慰。

四周不知何时变得静悄悄的,凛已经睡着,她闹腾半天,此时也累了,蜷在琼恩身边就像个孩子似的。琼恩看着她安静的面容,听着均匀平缓的呼吸声,嗅着淡淡的玫瑰体香。不知不觉间也有些倦意上涌,从身后抱着凛,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琼恩再度醒来,看看枕边地沙漏,已经是下午四点钟。凛依旧还在怀中熟睡。小嘴微微呢喃,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梦话,听不清楚。她睡觉不老实,毯子已经被踢开半边,露出诱人的俏丽香肩和脊背,连胸前那两大团绵软肉体都在探头探脑。琼恩看着头顶地天花板,定了定神,觉得有些口渴,便轻轻起身穿衣,走出房间。

这段时间晨炼城被瓜理德斯的卓尔连连骚扰。不胜其烦。虽然没有伤到根本元气,却也被大大限制住了活动范围。葵露等人自然不会愿意被动挨打。一番筹划之后,便决定进行反击。此次是把握到了一支卓尔队伍的行进路线,葵露亲自率领手下精锐前去伏击,梅菲斯和莎珞克也都同往,此时尚未回来。也就是说,这整座房子里,现在就只有琼恩和凛两人。

琼恩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石椅中慢慢沉思。

他刚才做了一个梦。

准确地说,是一个甜蜜的美梦。在梦里,琼恩成为大奥术师,建立起了一座属于自己的浮空城,里面居住着很多很多美女,有人类,有精灵,有卓尔,有天使,有魅魔,有吸血鬼,他认识的的所有漂亮女子,全都在其中,珊嘉、梅菲斯、凛、芙蕾狄、芙莉娅、莉法尔、维康尼亚、莎珞克……甚至还包括在地狱里只见过几面地曦天使,包括凛的老师欣布,包括此时同在晨炼城的葵露。当然,没有红色寿衣那个人妖。

琼恩于是过着幸福的生活,有时每天三次,有时每天四次。

很多很多的画面重迭而来,有些是他在和梅菲斯与凛欢好,有些是他在同时品尝莫尼卡姐妹花,有些是他在莎珞克或者维康尼亚身上发**望,甚至有一副是他在和莉法尔坐在高高的楼顶上,一边看风景一边聊天,手里托着冰激凌。

但所有的画面里,出现次数最多的女子,还是姐姐珊嘉。

珊嘉依旧一如既往地娴雅温柔,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虽然光采内敛,含而不露,却美丽得让人窒息。她总是安安静静地陪伴在琼恩身边,随他行走散步,陪他说话谈天,帮他处理事务,在床上娇媚迎合,任他享用。

有这样完美的妻子,似乎人生已经没有更多奢求了。

唯一有些令人疑惑的,是在梦境里,珊嘉似乎不是现在这样的平凡女子,而是一位非常强大的巫师。有好几幅画面,都是她在和琼恩商讨魔法,或者较量切磋,虽然现在回忆起来,已经记不清具体内容,但那种感觉却是真真切切地,不会有错。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己睡前正想着珊嘉,梦见了也不奇怪。至于梦见她是巫师,这也很容易理解,自己和珊嘉不是一直都很期望如此,两人便能够时时相随,长伴左右了么。琼恩当然不会相信什么“梦是预兆”之类的说法,不过是潜意识的反映罢了。自己期望什么,就会梦见什么,如此而已。

话是这么说,琼恩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梦中的景象太过真切,太过清楚。缺乏那种梦地朦胧扭曲感。不像是“自然”的梦,反倒更多带着“人为”的痕迹——没什么道理,也没什么证据,但琼恩直觉便是如此。

然而,这是谁干的呢?

侵入他人意识,影响、干涉甚至创造一段栩栩如生的梦境,这种魔法当然是有的。琼恩自己不会,但至少也听说过。高明地巫师。甚至可以制造“梦魇”,让目标整晚整晚地做各种噩梦,无法安然入睡,精神衰弱,疲惫不堪,这一招对付巫师是最阴险不过。但无论哪一种,无论是让人做噩梦也好。做美梦也罢,归根结底,都是要先侵入意识,作用于精神——而琼恩有意志屏障,恰恰对这种魔法一概免疫。

有谁能做到这点呢……夜女士?

意志屏障是莎尔施加地,她自然有能力在其中做手脚,这是顺理成章的推论。但如果这个猜测成立地话,那夜女士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让琼恩做个美梦?女神没这么闲极无聊吧。

想了半日。不得其解,也就抛之脑后,反正是美梦不是噩梦,无需这么在意。倒是梦里香艳旖旎,*光无限,如今醒来半日了。下身还是硬硬地挺着,没有半点消退的迹象。一时间又找不到人来泄火,身边的三个女孩子,梅菲斯和莎珞克都不在,凛自然也不用提,这却是个麻烦。

“奇怪,身边的美女明明不少,现在需要的时候居然一个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正考虑要不要去冲个冷水澡降降温,客厅地门被推开,梅菲斯走了进来。

※※※

“一回来就要人家做这种事情。”

梅菲斯埋怨着。轻轻喘息。用手指将唇角残余的乳白色液体抹去,拿起旁边的水杯慢慢漱口。琼恩靠坐在床头。全身放松,一边回味一边将她搂到怀里。“谁让你恰好回来了呢,”他调笑,“自己送上门的美食,我怎么能够放过。再说你也忙了一天,肯定饿了,所以先喂点牛奶。”

“讨厌!”梅菲斯轻轻打了他一肘。

琼恩笑笑,问起事情如何。原来倒是十分顺利,此次晨炼情报正确,先就占了先机,又大举而出,以众凌寡,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最后一共击杀十一人,收获不少军械、装备和生活物资,己方一人未损,只有几名受伤,算是近两个月来的一次难得的大胜,颇为鼓舞士气。

“凛还好吧。”梅菲斯问,她原本是想去看望凛,结果一回来就被琼恩抱进卧室求欢,她菊花伤势未愈,只好口舌侍奉,花了大半个小时总算才让他满足地发泄出来,自己也已经颇为疲倦,一时间懒得再动弹了。

“她有什么不好的。”琼恩笑着说。

他把今天的事情大致说了遍,有些部分含糊隐瞒过去了,例如梅菲斯对婴儿地恐惧,琼恩心中已经隐隐有了几分计较,暂时却不想和她提起。“对了,给你看一样东西,”琼恩说着,套上长袍起身下床出了房间,片刻返回,手里托着一盘冰激凌,这是他特地留给梅菲斯的,放置在冰块中,并未融化,“尝尝看。”

梅菲斯有些奇怪,“这是什么?”

“冰膏,我以前在书上看过作法,今天偶然想了起来,”琼恩将勺子递给她,“味道不错的,凛和伊莉雅都很喜欢。”

梅菲斯试着尝了尝,点点头,“不错。”

虽然嘴上说不错,但她也只吃了几口,即便放下。琼恩有些奇怪,“怎么了?”他问,“难道不合你口味?”

“不是啊,很好吃。”

“那干嘛不多吃点?”

“这东西太冰了,吃多了不好。”

琼恩怔了几秒钟,微微叹了口气,“艾弥薇,你真不像个女孩子呢。”

“嗯?”

“没什么,随口说说而已。”

梅菲斯瞥着他,坐直身体,“是啊,我本来就不像女孩子嘛,”她说,“凛才像女孩子,比我活泼,比我可爱,会撒娇。会任性,疼了就哭,高兴就笑,贪吃爱玩,自由随性——这些我都不会,我都比不上,也学不了。那你找凛去好了。干嘛在我身边躺着。”

琼恩静静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

“笑什么?”

“艾弥薇。你刚才说话的样子,就很像女孩子呢。”

“哼!”

琼恩见她脸色不渝,赶快赔礼道歉,梅菲斯其实也并未多么生气,更多是作作样子而已,被他甜言蜜语哄了几句,也就罢了。“男人都是贪得无厌。”她最后说,“有了好地,还想要更好的。我要是那么完美地话,哪里还看得上你,早就直接踢开了。”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啊。”

琼恩点点头表示赞成,心里却是在想:珊嘉娴雅温柔,梅菲斯英武刚强,凛娇俏可爱。说得上是各有千秋,难分轩轾,倘若能够融合到一个人身上——对了,还要加上芙蕾狄,乖巧听话,千依百顺。那就当真是完美无瑕了。

算了,这种不切实际的白日梦,还是少作为好。

笑了一笑,他便巧妙转移了话题,继续说凛今天的事情。当提到她眉心那座终极元素转化法阵的时候,琼恩倒是想起件事情来,“对了,艾弥薇,你听说过提亚玛特这个名字吗?”

“提亚玛特?”梅菲斯想了一会,从记忆中慢慢搜索出答案来。“五色邪龙之神?”

“对对。”琼恩点头,“我总觉得这名字很熟悉。你知道他的来历么?”

“我也只是听说过,具体地不清楚,”梅菲斯说,“龙神向来都没什么名声,这个提亚玛特已经算是例外了,有些人类的信徒——对了,倒是有一点比较奇怪,根据记载,它最初出现在历史上时,并不是龙神。”

“原本不是龙神?”琼恩错愕,“那它是什么神?又怎么变成五色龙神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梅菲斯皱眉思索半天,最终还是摇摇头,“反正它最初是人类神祗,龙神是后来演化而成地,具体的过程好像没人知道。另外,它最初是名列恩瑟诸神之中的。”

“恩瑟诸神?”

“就是摧毁伊玛斯卡地那两大神系之一,”梅菲斯提醒,“穆罕瑞德诸神和恩瑟诸神。”

琼恩想了起来,梅菲斯曾经提过,古魔法帝国伊玛斯卡曾经遭受大瘟疫,人口锐减,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们打开传送门,从异世界掠夺了大批奴隶。这些奴隶分为两个族群,被统称为穆兰人,但内部又划分为“穆罕瑞德人”和“恩瑟人”。后来这些奴隶们信仰地神明圣者降临,称为“神王”,率领奴隶起义,最终摧毁了伊玛斯卡帝国,在极东之处建立起了穆罕瑞德和恩瑟两大帝国。

这些其实并不关键,真正的问题在于,琼恩曾经看到过所谓地“恩瑟文字”,分明就是地球上居住在两河流域地苏美尔人所创的“楔形文字”!

恩瑟……楔形文字…….苏美尔文明……提亚玛特……

所有的线索交错起来,琼恩脑中灵光闪过,他终于想起来这个“提亚玛特”的名字是在哪里听到过了——这不就是苏美尔神话中的创世大神么。

“太古之初,世界混沌,天地不分,唯有汪洋一片。有阿普苏,为万神之父,有提亚玛特,为万神之母,各据阴阳,生育诸神。

神明繁衍,纷争渐起,彼此攻伐。埃阿神杀死阿普苏,成为众神领袖,提亚玛特前来报仇。埃阿神之子玛尔都克威武勇敢,力大无穷,上阵斩杀提亚玛特,以神母上身筑成天穹,以神母下身创造大地,建立神国,最终成为天国之主,众神之王。”

这就是著名史诗《埃努玛-埃立什》中所记载的神明创世史,凡是对苏美尔-巴比伦神话略有所知者,就算不曾读过,也必定知晓大致内容。琼恩以前学习法律的时候,因为汉穆拉比法典的关系,看过一些相关资料,对此自然也是有所了解地。只是在苏美尔神话里,提亚玛特并不是什么龙神,更没有什么五色龙神的头衔,琼恩受此误导,一时间没想起这茬。

“对了,艾弥薇,我记得你不是说过,恩瑟神系已经灭亡了吗?”

“是啊,大部份神明都死亡了,也有些像提亚玛特这样改变身份,脱离神系。动荡年代里,恩瑟主神吉勒今(Gilgeam)被摧毁,算是标志这个神系彻底覆灭。”

“吉勒今?”

若在以前,琼恩听到这个名字并不会多么在意,直接就忽略过去了,但现在心中已经有了定见,听起来就又有不一样的感觉。如果没记错的话,苏美尔神话中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名字和它非常近似。

“不是叫吉尔伽美什(Gilgamesh)吗?”他试探地问。

“哦,那是他的别称,”梅菲斯说,“在有地地区他也叫这个名字。”

第三十节 生日礼物

龙狂篇

第三十节

生日礼物

对于苏美尔神话,琼恩所知其实也甚少,那些神明的名字基本都不记得,提亚玛特因为是创世大神,所以他总算还有点印象。但这位吉勒今(或者说吉尔伽美什)却不同,因为在苏美尔文明的记载里,他并不是神明,而是凡人,是一位名声响亮的国王。曾经斩杀神兽,统治世界,后来因为拒绝女神的求婚而面临死亡威胁,他前往冥府求得永生灵药,却在途中被蛇偷吃,最终功亏一篑。除此之外,因为他和友人恩奇都的亲密关系,还有很多人戏谑地称之为“世界上最早的同性恋者”。琼恩以前认识一位耽美界的女生,向他宣传讲授男性之恋的精义,其中就提到这位吉尔伽美什,大力称赞了一番。

“这家伙以前虽然风光,终究只是个凡人,没想到在这个世界里,居然已经成了恩瑟主神,众神之王……这际遇真是不错。”

事到如今,琼恩已经基本可以断定,这个世界的“恩瑟”和地球上的苏美尔绝对有着密切的关系。一点类似可以说是偶然,两点雷同可以说是意外,但这么多迹象都重迭在一起,那就不是“巧合”之类的词可以形容了。

这么说的话,当年伊玛斯卡帝国开传送门到异世界掠夺奴隶,去的就是地球?

就目前的迹象上来看,大致推测是如此。琼恩默自沉思,虽然意识到这和自己必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一时还琢磨不透。只得先罢了。

没有太阳月亮和星辰,只靠沙漏记时,时间仿佛也过得快了起来。不知不觉间又是两天过去,凛地脚踝伤势也已经痊愈,又可以活蹦乱跳了,比葵露的预计还要快些,只能说龙脉的体质确实了不起。这导致的一个麻烦结果。是她整天拉着琼恩,要他陪自己锻炼魔法。她的元素转化法阵只是刚刚开启。运用还不十分纯熟,需要在实战中不断地磨合,才能真正掌握。

这是个苦差事,而且很危险,凛虽然不会当真下杀手,性命是无忧,但万一真被几发火箭几束闪电击中。那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却是大有可能的。琼恩原本是想找理由推托,但凛一句话让他不得不改变了主意。

“你不陪我?”凛仿佛漫不经心地玩着自己的马尾辫,“那好吧,我找别人去。”

琼恩松了口气,一边暗自为那个倒霉蛋默哀,“去吧去吧,”他赶快说。“玩得开心,不过小心别出人命。”

“不会地,吸血鬼比较耐打,比你这种弱不禁风的家伙强多了。”

“也是……等等,吸血鬼?”

晨炼城里,目前似乎只有一个吸血鬼……

“是啊。德古拉先生好像对我很有好感呢,几次邀请我去逛街,”凛托着香腮,若有所思,“我本来是拒绝了,不过现在么,考虑要不要给他个机会。说起来,他长得也挺帅气地,挺符合我的审美观……”

“……你这算是在威胁我吗?”

小女巫笑眯眯地点头。

琼恩很认真地考虑要不要去找德古拉算账,然而因为这种事情翻脸。传出去似乎也太难听。“好吧。”他叹气,“我陪你。”

“别那么不情不愿。有美女主动要你陪,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是啊是啊,大小姐,我现在感觉荣幸的一塌糊涂,”琼恩说,“现在我真庆幸一件事。”

“什么?”

“艾弥薇和你认识这么久,还没被你带坏。”

虽然很多时候,琼恩都希望梅菲斯能够表现得更“女孩子”一点,撒娇淘气,灵变狡黠,哪怕是任性赌气也都好。但倘若她真和凛一样,也来玩这手,那琼恩立刻就要头疼了,他又没有分身术,哪里应付得过来。

除了陪凛锻炼魔法,琼恩做得最多的事情……是做冰激凌。他原本只是临时起意,做点哄凛开心,至多加上梅菲斯和莎珞克两个身边的女孩子,没想到伊莉雅那次尝过之后,回神殿大力宣传,结果第二天就有伊莉丝翠女祭司过来“探访”,最后连葵露都被吸引了。一开始也还罢了,后来人越来越多,琼恩不胜其烦,索性直接找了张纸,把制作方法写上,往门口一贴,让她们自力更生去。反正这个世界也没有知识产权这种概念,冰激凌的作法也没多少真正的技术含量,说穿了一文不值,只是此前没人想到罢了,琼恩又没打算靠这个去赚钱,懒得在乎。

他这种慷慨无私地作法赢得一片称赞,却也给晨炼城带来一个意想不到的后果,就是大家做冰激凌做得太兴高采烈,没几天就把城里储备的奶油、牛奶(也就是洛斯兽奶)和糖给用掉了三分之一,而这些原本预计是供应一个月的。为了这件事,葵露不得不特地下了个命令,在城南设了一家专门的冰激凌店,定期限量供应,禁止自己私制。

当然,葵露的命令,只能约束伊莉丝翠教会,琼恩是不用理睬的。事实上,他正在努力回忆以前吃过的冰激凌,尝试着弄出点新花样来,为梅菲斯地生日宴会做准备。

※※※

虽然说是生日宴会,但梅菲斯性格沉静,从来不喜欢热闹,也从不觉得被人环绕包围是件幸福的事情。对于她而言,这世界上的人可以分两类,要么就是亲近的,要么就是疏远的,没有中间状态。琼恩是情人,凛是密友,属于前者,至于葵露、阿忒妮这种,都只能算是“认识”,泛泛之交而已。属于后者,自然不在邀请之列。

所以整个宴会,其实只有梅菲斯、琼恩和凛三人而已。

“时间过得真快呢,艾弥薇,”凛一边往嘴里塞冰激凌一边说,“我们认识的时候,你还只是个不到七岁地小孩子。一转眼间,你都已经成年了。”

梅菲斯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别说得那么一本正经,好像自己有多大似的。”

“现在这房间里,就数我最大啊,”凛得意洋洋,“你们都比我小。”

“其实就数你最像个孩子。”琼恩悄声嘀咕。

凛耳朵很尖,转脸朝他瞪了一眼,“你给艾弥薇准备了什么礼物啊?”她问。“我很好奇呢,拿出来看看。”

琼恩摇头,“还没到时候,”他说,“反正又不是给你的,你着什么急。”

凛有点不高兴地噘起小嘴,自顾自地埋头对付冰激凌去了;梅菲斯应该也颇为好奇,但她比凛沉得住气。并不多说。

新鲜出炉的蛋糕散发着甜甜的香气,琼恩将十六支精心制作的彩色蜡烛依次点燃,然后拍了拍手,四壁上的魔法灯悄然熄灭,音乐声悠悠响起。“艾弥薇,生日快乐。”他微笑着,“吹蜡烛吧。”

“吹蜡烛?”梅菲斯疑惑。

“嗯,我以前从书上看到地,”琼恩解释,“先在心里许愿,然后一口气吹熄所有的蜡烛,那么你地愿望就一定会实现。”

“这是魔法?”

琼恩失笑,“嗯,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可以算是一种神秘地魔法。”他点点头。“这叫做许愿术。”

“为什么是十六支蜡烛,因为是艾弥薇十六岁生日?”凛在旁边问。

“对。”

“那假如是精灵或者矮人这种。活上几百岁,就得插几百支蜡烛?那得多大地蛋糕才行啊。”

“不,超过二十岁以后就以十为基础单位……算了,这个问题我以后再跟你解释。”

琼恩看向梅菲斯,少女正在犹豫,迟疑着似乎不知道应该许什么愿望。“什么愿望都可以吗?”她问。

“对,什么愿望都可以。”

“比如说,希望世界和平,永远没有战争——这种程度的愿望也可以?”

“可以,”琼恩说,“只要是你地愿望,”他静静凝视着梅菲斯,“必须是你期盼的,渴求的,自己真正想要地。只要是这样的愿望,无论多么难,就一定会实现。”

少女嫣然微笑,轻轻闭上眼睛,过了几秒钟后睁开,“我许愿了。”她笑盈盈地说,鼓起气,“噗”地一声吹出,将十六支蜡烛尽数都吹熄了。

※※※

凛自从这次意外受伤之后,人似乎有所变化,虽然依旧娇俏活泼,调皮任性,但在琼恩面前却“乖”了很多。吃完蛋糕之后,又坐片刻,她便主动起身告辞。

“好晚,我要回去休息了,”凛看看沙漏,“琼恩,艾弥薇就交给你了,不准欺负她啊。”

她托着半块蛋糕,蹦蹦跳跳出门去了。琼恩笑了笑,转脸看向梅菲斯,发现圣武士也正看着他,“出去走走吧。”他提议。

梅菲斯轻轻点头。

今天恰好是伊莉丝翠教会的圣日,葵露率领全体祭司和信徒在神殿中举行庆典,整个晨炼城静悄悄一片,除了城墙上守卫的士兵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影。琼恩牵着梅菲斯的柔软玉手,两人并肩沿着街道缓缓漫步,出了南城门,一路走到湖边。

石窟穹顶倒垂的钟乳石闪烁着微弱的磷光,映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带着潮气的夜风凉凉吹来,梅菲斯似乎微微打了个冷颤。琼恩脱下身上地灵化斗篷,替身旁少女披上。“你穿得太少了,”他责怪,“会着凉的。”

梅菲斯微笑不语。

“在想什么呢?”琼恩问。

“我在想,人生际遇,真是变化无常,”少女轻轻说,“想起我们在沙漠里刚认识的时候,好像就在昨天似的。一转眼间,都已经一年多了。那时候,我可怎么也没料想到自己会成为你地情人。”

“那时候,你恐怕压根都没注意到我吧。”

“是啊,”提起往事,梅菲斯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笑意,“当时你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巫师。这种人我没见过一百也有八十,谁会看得上你啊。”

“而你早就是‘神选者’了。”琼恩也笑起来,“我可是一见到你就被迷住了呢,在心里发誓无论如何也要把你弄到手。”

“你赢了。”

“这有什么输赢地。”

“不,你赢了,”少女重复,“不说别的,倘若在以前。我是怎么也不会想像到,自己能够容许和别的女孩子分享情人;但现在……好像不知不觉间也默认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艾弥薇,”琼恩轻声问,“你许了什么愿呢?”

“不告诉你。”

“那可不行哦,愿望必须要对心爱的人说出来,这样才能实现。”

“还有这一条规矩吗,你刚才怎么没说?”梅菲斯笑盈盈地看着他。“不会是你刚刚编出来地吧。”

“是啊,但是真的就会实现地。”

梅菲斯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啦,”她轻声叹息,“别哄我开心了,这世界上哪有这种魔法。许个愿望。就能心想事成——这不是魔法,这是奇迹。”

“说说看,”琼恩坚持,“所谓魔法,原本就是以精神干涉物质,以意念投射现实。魔法本来就是不可思议,本来就是化不可能为可能,本来就是奇迹。”

梅菲斯静静看着远处的湖面,将身上地斗篷稍稍裹紧,“琼恩。凛已经告诉你。我非常恐惧婴儿,看到就会做噩梦。对吧。”

“嗯。”

“知道为什么吗?”

琼恩摇头。

“今天是我地生日,也就是说,是我出生的日子,”少女转过脸,凝视着琼恩,碧绿地眼眸里有凛然地星芒闪烁,“琼恩,你猜猜我来到这个世界,第一眼看见的是什么呢?”

“是什么?”琼恩勉强问,事实上他已经知道答案。

“一张婴儿的脸。”

“婴儿的脸?”

“我告诉过你,我的母亲是巴尔的选民,一心想要让他完成复活,为此必须杀死其他的巴尔子嗣,将杀戮神力完全融汇到我的身上,”梅菲斯语气平静,仿佛是在叙说与己无关地事实,“巴尔创造的子嗣超过千人,我并不是第一个,在我之前,已经有一些神子出生。母亲抓到了其中七个,用他们的血来庆祝我的出生,同时也为我完成第一次神力融合。”

“我问过凛,她说她出生时,看见的是父母的笑容;而我生命中最早地记忆,是一座黑暗冰冷的祭坛,就像一个浅浅的水池,贮满黏稠的鲜血,我就躺在里面,满口满鼻都是浓浓的腥气。在下面,是七具婴儿的尸体,他们的头被砍下来,堆放在祭坛边沿,让我无论面朝哪个方向都能看见……我看得很清楚,他们脸上都带着笑容,都笑嘻嘻的,冲着我笑。”

一阵夜风吹来,琼恩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这就是我生命中最初的记忆,这就是我对这个世界的第一印象了,”梅菲斯低声说,“后来母亲就带着我各地奔波,到处去杀人,杀那些巴尔子嗣,杀我地那些‘兄弟姐妹’。因为要融合神力,所以我必须在场,我必须亲眼看着,一次又一次……然后我就整晚整晚地做噩梦。”

琼恩握住少女地手,感觉她的掌心一片冰凉。

“我总是做同样地梦,梦见我还在那个黑暗祭坛上,浸泡在冰冷的鲜血里,所有被我母亲杀死的婴儿从四面八方围着我,越聚越多,满眼都是,他们都把自己的脑袋从脖子上摘下来,托在手上,脸冲着我,都在嘻嘻地笑,笑着笑着,血就从眼珠里流出来,白森森的獠牙就从嘴里长出来,然后就朝我一步一步逼近,像是要把我吃掉……”

“艾弥薇……”

“每次都做同样的梦。每次都像是要在梦里死掉,然后一身冷汗地被吓醒,然后继续又重复噩梦。就连醒着地时候,耳朵里似乎都是那些婴儿的笑声,格格格格,清脆得就像风铃,”少女淡淡微笑。“总算是做得多了,渐渐习惯了。心里也知道是梦,但依旧还是怕得厉害,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四五岁,才稍稍好些。在那之前,每天看着太阳落山就恐惧得不得了,晚上不敢睡着,早上早早就醒。你没发现么。我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到时候就会醒,从小养成的习惯。”

“你母亲不陪你睡吗?”

“她很忙啊,有很多很多事情呢,”梅菲斯低声解释,“巴尔虽然死亡,他的教会并没有直接烟消云散,总还有一些残余。我母亲是选民。是大祭司,要处理的事情自然多得很了,哪里顾得上我。不过呢,说起来,做噩梦做多了,倒也不是没有好处。”

“好处?”

“嗯。就是以后见什么都不怕,见什么都不用在意了,”少女若无其事地说,“见得多了,也就习惯,血腥也罢,死人也好,都可以不当回事。以后自己动手杀人,也从来没半点感觉,甚至就连后来。母亲死在面前。我也没哭过一滴……我是不是很冷血啊。”

“不是,”琼恩低声说。“你只是在保护自己。”

“慢慢长大了,小时候的噩梦也很少做了,只要不让我看见婴儿,不勾起记忆,基本就没事。那次去凛家里,看到她床上的娃娃,当天晚上做噩梦,把凛吓坏了,赶快把所有地娃娃全都扔了,从此以后在我面前都不敢提婴儿这个词——不过我要说明啊,她的脖子本来就细,可不是我掐地。”

琼恩笑了起来。

“再后来,我被大主教看中,随他去了迷斯卓诺。我通过了试炼,最后成为圣武士……琼恩,你知道么,在教会内部,很多人因为我的身份而惧怕我,但同时呢,也有很多人因此而称赞我,称赞我作为邪神的子嗣,能够毅然放弃成为神明的诱惑,选择了正义的道路——觉不觉得这很可笑?”

“可笑?”琼恩一怔。

“对啊,这不可笑吗,”梅菲斯说,“母亲去世的时候我九岁,来到迷斯卓诺的时候,我才十岁。而在此之前,我就已经下了决心,放弃成为神明——可是一个六七岁、七八岁地孩子,又懂什么正义,懂什么善恶呢?”

“那你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童年的噩梦啊,”少女看着他,“那时候,我整晚整晚地做噩梦,整晚整晚地被折磨,每天都像是经历死亡一样,每次都觉得自己真的就会这样死掉。我看着那些婴儿的无头尸体,看着他们在我的梦里出现,听着他们在我耳边嘻笑,我就在想: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到底是哪个混蛋造成的呢?”

“巴尔。”琼恩低声说。

“对啊,巴尔,如果不是他,不是他弄出这个计划,母亲又何必要到处去杀人,这些婴儿又何必要早早死去,我又何必要整晚整晚地噩梦——所有的这一切,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家伙,他想要复活,他想要重生,就拿我们当作祭品。可是呢,嘿嘿,”少女冷冷地笑着,“我当时就想,既然这样,那么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做出什么牺牲,我也决不会让他称心如意,让他得逞。只要有我活着一日,他就休想复生。”

“就像是小孩子在赌气,是不是?很幼稚对吧,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可笑,但这就是我真实的想法呢。什么正义,什么善良,这些我当时都不懂,也懒得去想。我愿意放弃成为神明,愿意和凛分手,愿意随着大主教加入教会,一切地一切,不过是为此而已。所以……我确实从来就不是一个真正的圣武士啊。”

“真正的圣武士,是被信仰指引,被神明感召,投身其中,义无反顾,而我并非如此。我能成为圣武士,是因为我拥有邪神的血脉,因为我是巴尔复活的希望,却不是因为我本身有多么符合圣武士的标准……是这样地吧?”

“不是。”琼恩摇头。

“不是?”

“当然不是,”琼恩斩钉截铁地说,“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聪明,比我认识的所有人都善良,在我所知道的人中,没有谁比你更配得上圣武士这个称号。我不是在安慰你,艾弥薇,你或许不是被什么信仰指引,因为什么神明感召而来,但你最终通过了试炼,获得神明的认可,神赐的圣剑就是证明。所以你当然是圣武士,毫无疑问,当之无愧。难道你认为正义之神会像商人一样和你做交易?难道你认为提尔会仅仅因为你有‘价值’,而将‘神选者’的荣耀轻易相授?倘若如此,他便不会是正义之神了。”

梅菲斯的手按在腰间,一声金铁轻吟,银剑自掌心延伸而出,在黑暗中星光点点,灿然生辉。

“它叫眷恋。”

“嗯。”

“知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

琼恩摇头。

“当时我接受试炼,最后神祗降临,神说:你有聪明,足以明辨是非,有勇气,足以直面艰难,有决断,不会彷徨动摇,但仅仅如此,还不足够,还少了一样东西。”

“少了什么?”

“眷恋。”

琼恩沉默片刻,“提尔一定收集了很多剑,”他认真地说,“否则每个圣武士都要赐一把,哪里够呢。”

梅菲斯笑了起来,“有道理。不说这个了,那么,琼恩,你能猜到我许了什么愿望吗?”

“我知道,”琼恩说,“你希望能够彻底抹消掉巴尔的存在。”

“那这也能实现吗?”

“能啊,”琼恩微笑,“神祗都办不到的事情,确实已经超出了魔法地范畴,进入奇迹地概念……很恰巧,艾弥薇,我就会这种奇迹。”

第三十一节 神力就是一枚金币

龙狂篇

第三十一节

神力就是一枚金币

动荡年代,诸神集体以圣者形态降临凡间,其中杀戮之神巴尔预见到自己的死亡,留下数以千计的子嗣,将神力分散其中,让他们彼此残杀,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再度复活。如今十六年过去,巴尔子嗣基本已经死亡殆尽,绝大部分杀戮神力都集中在梅菲斯体内,按照正常预期,邪神原本已经复活。

然而梅菲斯放弃成为神明的机会,并且成为正义之神的圣武士,提尔赐予圣剑,降下神力,后来在对付塔洛娜教徒的过程中,晨曦之神兰森德尔的神器黎明之石又自动融入梅菲斯体内。这样一来,等于是两大高等神联手,稳稳镇压住了杀戮神力。

虽然如此,这终究不是真正解决了问题,只能算暂时稳定住局势,隐患依旧存在,半点不曾削弱,说不定在将来的某一天就会突然又爆发出来。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但问题就在于办不到。巴尔毕竟也曾经是国度内赫赫有名的神祗,名列“死亡三神”之一,为了复活埋下的后手,不是那么简单就能破解的。

而且他有个好祭司。

梅菲斯的母亲对巴尔可谓是忠心耿耿,为了他的复活竭尽全力,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在得知神祗的计划之后,她首先是以自己为母体,与巴尔**,生下神子;在梅菲斯出生时,她又安排了黑暗血腥的祭祀仪式,以七个巴尔子嗣为祭品。让杀戮神力和女儿地灵魂融为一体,无法分离。从某种意义上说,她等于是把巴尔和梅菲斯绑定到了一起,即便是提尔和兰森德尔这种高等神,也没办法在不彻底杀死梅菲斯的前提下抹消掉她体内的杀戮神力。

所以说,要解决这个问题,需要的已经不是魔法。而是奇迹。

琼恩恰好就会这种奇迹。

“巴尔已经死亡,他的杀戮神位被希瑞克所继承。也就是说,从严格意义上而言,他已经并非神祗,对吧。”

“对。”

尽管不明白琼恩为什么突然把话题转移到这方面,但梅菲斯还是点了点头。巴尔是杀戮之神,但更准确地说法,是“曾经的”杀戮之神。这就相当于某个官员当权多年。后来政局动荡,他被赶下台了,官位由新人取而代之,往日的权柄自然也随之易手。在下台之前,他暗中积攒培植了大量地私人势力,准备着有朝一日东山再起,卷土重来——但不管怎么说,在没有成功之前。他已经只是平民百姓一个了。

也就是说,干掉巴尔,比正常情况下摧毁一个神祗要容易的多。巴尔如今只是寄居在梅菲斯体内,他没有独立地实体,力量被压制,甚至还没有真正的自我意识(复活了才会具有)。更多是一种“想要复活”的本能。他的教会也已经烟消云散,虽然听说还有些余党,但也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他也没有神职,没有神域,没有信徒,没有盟友,没有助手,只有敌人——简而言之一句话,他早已经下台,如今不过是个梦想复辟的孤魂野鬼。只要干掉他。一切麻烦就迎刃而解,其他什么问题都不用考虑。

“但你怎么对付他呢?”梅菲斯问。

“这不难。”琼恩说,“我有一种方法,能够对付神力,你知道的。”

“我知道,可是……”梅菲斯皱眉,“这条路我们以前不也想过吗。”

在阴魂城的时候,琼恩曾经拿菲娅做过试验,证实他学地那什么采玉诀其实是一种吸收消化神力的方法。当时也动过念头,想能够通过这种方法将梅菲斯体内的杀戮神力消去,但和她一谈才知道行不通。原因很简单,梅菲斯的母亲在临终前,在她身上下了一个诅咒,倘若她和琼恩真正**,体内的杀戮神力就会自动郁积,凝结成胎儿降生——这个胎儿就是复活的邪神。

琼恩曾经很奇怪一件事:巴尔是杀戮之神,但却似乎和“生殖”联系在一起,他复活的手法,就是先生育大量子嗣,然后互相残杀;如今他的选民对自己女儿下诅咒,也是以**为触发条件,以生育为表现形式。对于这一点,梅菲斯倒也做过解释。

“巴尔是杀戮之神,但在有些地区,他却也同时是被作为生殖与丰饶之神来崇拜地。巴尔教会的祭祀和庆典,往往也都有**狂欢的内容,以此取悦神祗。”

不管怎么说,反正梅菲斯的母亲临终前还给自己女儿留下了一个**烦。

世界上的诅咒有很多种,而梅菲斯身上的这个,毫无疑问是最强地那一类。她母亲是巴尔选民,实力强大,又是临终前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下咒,原本就已经很棘手;而且诅咒者和被诅咒者又是母女,是血脉至亲,这更让诅咒的效力得到进一步强化——在魔法学上这有个专门的概念,叫做血亲诅咒,比普通的诅咒更难对付十倍。随着时间的推移,诅咒深深浸透血脉,和杀戮神力融为一体,已经是根本无法破除了。

当然,诅咒没法直接强行破除,不等于不能躲避,更不等于不能釜底抽薪。梅菲斯母亲下诅咒的意图,并不是真急着想让自己女儿早点怀孕生子,而是为了让巴尔复活,具体的形式就是梅菲斯体内的杀戮神力自动凝结成胎儿降生。那么只要把神力消除,自然就一切问题都不存在了。

根据莎珞克和菲娅身上得来的经验,琼恩是可以如法炮制,吸收消化掉梅菲斯体内地神力,但这个过程会很漫长。粗略估算起来,少说也得三年五载。甚至十年八年都有可能,而诅咒一旦触发,一年之后邪神胎儿便会降生,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这样是来不及,但如果换种方式呢。”

“嗯?”梅菲斯不解。

“我掌握地这种方法,其实是有两个部分地,”琼恩解释。“第一步是转移,第二步是消化。”

“田伯光”教给琼恩地那所谓采玉诀。有两个步骤,首先要把女性体内的神力转移到自身,然后再将神力逐渐消融,化归己身。这“转移”和“消化”的两部分功法,在正常情况下自然是前后衔接,配合使用,但倘若单独把后者拿出来。教给梅菲斯呢?

粗略比方的话,琼恩便如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必须先去他人身上窃取,然后再通过手段把钱洗白,方才可以放心大胆地使用。但对于梅菲斯而言,前一个步骤完全不需要,她早就坐拥金山银海,只要把黑钱洗白就行。

拥有同样神力的巴尔子嗣之间。是能够相互感应地。琼恩能够把莎珞克和菲娅的神力转移到自己体内,而梅菲斯完全感应不到半点气息——据此推断:琼恩地这套采玉诀,不光有窃取的作用,还有洗钱的功能。

“可是,”梅菲斯皱眉,“我记得你以前说的是:因为你体质特殊。对神术有天生免疫能力,所以能够消融神力……”

琼恩轻轻摇头,“对不起,艾弥薇,”他道歉,“我当时没有完全说实话,隐瞒了一点。而且……当时我自己也不能确定,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我的特殊体质的缘故,还是那方法的缘故,或者是两种同时作用地结果。”

“那你现在能够确定了?和你的体质无关。只和方法本身有关?”

琼恩点点头。

梅菲斯奇怪。“怎么确定的呢。”

“萨马斯特告诉我的。”

“什么?”

“上次在断域镇,萨马斯特来找我。要我配合他对付欣布女士,”琼恩解释,“当时他给了我一张黑色卷轴,里面是他的行动计划,但在结尾之处,他写了一些特别的东西。”

在那张黑色卷轴的最后部分,萨马斯特传授了一种能够抵御缓解银火伤害的方法。

这方法自然很神妙,能够抵抗银火也是件很了不起地发明,但对于琼恩来说,他真正震惊的,是里面的文字非常熟悉,其中很多词句,和“田伯光”教给他的那套东西一模一样。琼恩当时询问萨马斯特,得到的回答是——“因为那本来就是我的发明,是我教给布雷纳斯地,当然并不完全。”

据萨马斯特所说,当年(萨马斯特还是选民的时候)他去某个遗迹盗墓,布雷纳斯来物质界考古,两人偶然相遇,相谈甚欢。布雷纳斯用一些耐瑟瑞尔的魔法资料,和萨马斯特交换了一些有关神力本质和运用的心得,其中附有他发明的“深度暗示术”。

欣布也曾经说过:萨马斯特“似乎是发明了某种奇怪的附魔术,一种自我暗示或者说强制催眠的方法……我们怀疑他最终成功窃取银火,和这种附魔术也不无关系。另外,伊尔明斯特认为,萨马斯特很有可能获得了某些古耐瑟瑞尔帝国的魔法知识。”

萨马斯特发明了“深度暗示”,在此基础上又研究出了篡夺神力的方法——这和琼恩所学何其相似。深度暗示能够让萨马斯特从一个重症病人瞬间变得精神奕奕,而琼恩所学的“内功”,也正是能够让他总是精力充沛,减少睡眠——这两者根本就是一回事,本质上都是超强地自我催眠术,以透支生命力为代价。而所谓“采玉诀”,不也就是在“内功”地基础上转移消融神力的方法?

所有地线索迹象联接起来,一个事实就昭然若揭。

多年以前,萨马斯特和布雷纳斯相遇,彼此交换资料心得,但他们都留了一手,没有给完全版本。事后双方各自研究阐发,萨马斯特最终成功地发明了篡夺女神银火的方法,而阴魂城则弄出了能够先转移再消融神力的所谓采玉诀。

这便是琼恩所学地内功、采玉诀的真相。

当时在断域镇。琼恩表面上帮助萨马斯特对付欣布,最后却突然反击,整个过程中他并没有当真和欣布交手,抵御银火的方法自然也就半点没用上。但从卷轴末尾的那段文字中,琼恩推敲出了更多的东西。

“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琢磨,回忆自己所学。和萨马斯特传授的东西相互印证,彼此参照。以前很多不明白的东西豁然开朗,总算也有了点心得。”

“什么心得?”

琼恩从怀中取出一枚金币,“神力就像这枚金币。”

“嗯?”

琼恩把金币托在掌心,将正面展示给梅菲斯,那里印着一只展翅欲飞地金龙图案,这是深水城发行的金龙币。深水城是费伦大陆第一大城市,第一大海港。号称光辉之城,金龙币也因此成为通行大陆地几种主要货币之一,其地位近似于地球上的美元。

“这是一枚金龙币,通行大陆,因为有深水城政府做后盾,任何人拿着这枚金龙币,只要不去那些蛮荒之地,就都能用以购物、交易、付账。做一切能做的事情,对吧。”

“是啊。”

“那么如果有一天,深水城突然颁发命令,所有的金龙币一概失效作废,不得流通,那它就分文不值了。”

梅菲斯沉吟着。她想说即使如此,金龙币在一定程度上还是会私下流通的,不会完全作废,但她明白琼恩真正要表达的意思。

“对,然后?”

“那如果我把这上面的金龙印记抹去呢?”

“抹去?”

“对,抹去金龙印记,”琼恩说,“它是金币,是黄金所制,它本身就有价值。就算它不是金币。只是一个金块。也是可以去购物,去付账地。虽然可能要贬值一些。深水城可以废止金龙币,也可以回收,但我们只要把它的印记抹去,那么它就和寻常的金块无异,属于我们自己了。”

“神力的道理,就和这金币一样,”琼恩继续说,“每一位神祗的神力,凝聚信仰,源自神职,它们都有一个‘印记’——这是一个假设,我不能证明给你看,但就目前的信息来推断,这应该是没错的,至少可以完美地解释一切。”

“继续。”梅菲斯说。

“那么我们可以做一个比喻,假设神祗就是深水城政府,选民是官员,而赐予的神力就是金龙币。那么,选民从神祗手中领取了一笔经费,可以用来做各种事情。金币地使用权暂时是官员手中,但真正的所有权则还是属于深水城。只要深水城政府愿意,它就能够随时收回去。而萨马斯特的发明,以及我所学的方法,究其本质,其实就是一种‘抹去印记’的手段。抹去金币上的金龙印记,切断它和原所有权人地联系,甚至砸碎、回炉熔炼,变成自己的财产。”

梅菲斯微微皱眉,“你这个假设可以解释选民的神力……但神子呢?”

“道理是一样的,”琼恩说,“选民所获得的神力上有神的‘印记’,没有所有权,而神子所拥有的神力,是没有印记的,所以真正属于自己。”

“那这里就说不通了,”梅菲斯冷静地指出,“如果神子具有的神力没有印记,那么你只需要做‘转移’的工作不就足够了吗,为什么还需要再进一步‘消融’呢?”

“因为你们是特例。”

“我们?”

“你、莎珞克、菲娅,以及所有地巴尔子嗣,”琼恩解释,“你们不是通常意义上地神子,而是巴尔为了复活而刻意创造出来的。你们所拥有地每一份神力之中,都必定寄托着巴尔的神识,镌刻着巴尔的印记,否则它如何能够自动融合,如何能够复生,如何能够不受你的控制?”

“而你抹去了印记,所以尽管吸收了神力,我却感应不到了?”

琼恩点头,“正是如此。”

梅菲斯沉思不语,琼恩所言。确实是种假设,并非确证的事实,但也并非完全地凭空揣测,它有根据有来源,而且能够完美地解释面临的所有问题。一种理论如果能够解释所有的问题,那么它也就接近甚至等同于真相了。

“简而言之,我有一种对付神力的方法。分为前后两个部分,是可以相互独立的。前面用以转移,后面用以消融,”琼恩最后总结,“这是它原本就具备的功能,不需要额外借助什么。就像萨马斯特,他肯定也没有免疫神术的特殊体质,否则葵露当时就不用惋惜自己不能使用神术。但他依旧也是可以抹消神力印记地。”

梅菲斯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起来,她已经完全听明白了琼恩地意思。

“也就是说,只要你把后面这部分的方法教给我,那么我就可以把体内的杀戮神力慢慢消融,抹去巴尔的印记,彻底摧毁掉他的存在。既不需要借助外力,也不会触发诅咒——是这样没错吧。”

她从小多历艰辛,性格较常人沉稳得多。无论遇到天大变故也都是镇静自若,不急不燥,但此刻语气中却有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杀戮神力,邪神血脉,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是天赐的礼物,对于她而言却是无法摆脱地诅咒。是童年的梦魇和永恒的折磨,但却又始终无可奈何,如今听闻居然如此简单就能消去,纵然再克制,依旧也是心神激荡,不能自持。当然这也是因为身边的人是琼恩的缘故。

琼恩稍稍迟疑了一下。

“从理论上来说,就是如此。不过,艾弥薇,这里还有两个问题——两个小问题。”

“什么问题?”

“首先,这毕竟只是我的推断。虽然前后推敲。应该没错。但终究不能肯定就会成功,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后果……”

梅菲斯微微一笑。半点不放在心上,“还有呢?”

琼恩耸耸肩,“还有就是……这是以缩短寿命为代价的。”

※※※

采玉诀的使用,是建立在内功地基础上。先要自己有内力做基础,才能够吸收融合其他女子的内力;自己的内功越强,则一次能够吸收的内力越多,融合的速度也就越快。

这是琼恩以前所听到的版本,如今早就明白所谓地“田伯光”不过是幻梦一场。只是田伯光是假,不等于他所教的东西也是假,效果可是实实在在的,只是伪托名字,套了马甲而已。

阴魂城教给琼恩的所谓“内功”,实质上就是萨马斯特发明的“深度暗示”,当然并不完全等同,其中经过改造。上面这段话重新翻译过来,意思就是说:吸收融合神力的方法,以深度暗示作为基础。自我暗示的程度越强,消化神力的速度也就越快。

所谓深度暗示,便是一种超强的自我催眠术,能够让人超越肉体极限,做到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它帮助萨马斯特这个严重哮喘兼神经衰弱者成为大巫师,它让琼恩只需要休息两个小时就能准备魔法,而不是正常地八个小时。但它也是有代价地,就是透支生命力。

萨马斯特在三十五岁的时候发明了这种深度暗示,然后在四十六岁地时候就已经油尽灯枯,大限将至。老巫妖调配了各种强力的魔法药水,每一种都能让普通人延寿十年,但在他身上的效力最多不超过十天,就这样苟延残喘到了五十岁,成为魔法女神的选民,才暂时摆脱了死亡的威胁——虽然到最后还是死了。琼恩所学已经是经过阴魂城改良过的版本,效力较弱,副作用也相对较小,据萨马斯特估计能够活到四十岁。

死亡固然令人恐惧,但若不是迫在眉睫,琼恩倒也不那么放在心上,他如今才十六岁,四十岁死,或者五十岁死,或者七十岁八十岁死,感觉也差不多,反正都是“还早着呢”。就像当年在学校里读书时,距离期末考试还有三个月,或者还有一个月,大家都不在意,只有等到明天就要上考场了才会紧张着忙。

或者说,事已至此,就算是着急也没有用了,慢慢再想办法便是。

自己的性命可以不在乎,不等于情人的生死可以不看重。解决梅菲斯体内隐患的方法,琼恩并不是今天才刚刚推断出来,在下层界的这几个月也不是白待的,整天除了杀人,就是琢磨这件事。但因为“深度暗示”这种巨大的副作用,令他一直犹豫不决,不敢提起。

“那现在为什么又告诉我呢?”梅菲斯问。

“凛提醒了我,”琼恩说,“那天凛无意间说起你害怕婴儿,我才下定了决心。”

“现在你就不担心我会早早死去吗?”

“人生百年,匆匆而过,所求者也不过是顺心适意,坦然不悔。邪神的阴影,童年的噩梦,黑暗的诅咒——背负着这些,你永远永远都没办法真正打心底快乐起来。活得越久,越是折磨,又有什么意思。”

琼恩轻轻握住少女的手,“我爱你,担心你,不希望你受到半点伤害,所以我一直不敢把这件事告诉你。但是我在心里问: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子,我爱着的艾弥薇,她是愿意维持现状,继续现在的生活,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度过漫长的一辈子;还是希望我帮她从童年的噩梦中真正走出,快快乐乐高高兴兴地享受每一天,哪怕因此放弃一半的寿命呢?然后我发现:如果让艾弥薇来做决定的话,她一定会想都不想就选择后者,半点都不犹豫……那么,我又在犹豫什么呢。”

梅菲斯静静笑了起来。

“如果你对别的女孩子也这么说,她一定会很生气,觉得你不够爱她,不够珍惜她。”

“如果面对别的女孩子,我就不会这么说了,”琼恩轻声回答,“我会直接替她选择,替她决定——但你不是别的女孩子,你是艾弥薇-梅菲斯。”

第三十二节 情意

方法虽然有了,并不等于问题就能立刻烟消云散。www.65txt.com琼恩七岁的时候跟随“田伯光”学习,直到十岁老家伙“去世”,整整花了三年时间才算出师。虽然这段记忆是人为编造的,但回忆内容,推敲细节,也确实繁琐无比,步步循序渐进,绝不是十天半月就能掌握的。就算是学会了,还得慢慢融化消磨掉神力印记,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事情。

“不着急,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琼恩对梅菲斯如此说,心里却在盘算她到底要多久才能真正大功告成,把体内的杀戮神力完全消泯,让巴尔魂飞魄散,永世不得翻身----其实要论起来,他和巴尔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连面都没见过,原本是没必要这么敌视的,之所以如此深恶痛绝……

“是因为他妨碍你欺负我是吧。”

“没错,就是因为有这混蛋在,弄得我直到今天都还没办法……等、等一下,艾弥薇,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你那点心思都清清楚楚写在脸上了,还有谁不知道的。[www.qqwx.net]”

“……有那么夸张吗?”

少女笑吟吟地点头。

琼恩略觉有些尴尬,随即也就释然,伸手将她拉过来,抱在怀中。“是啊,”他低低笑着,含着少女圆润如珠的耳垂,轻轻咬啮,“我就是想要你,想品尝你,想欺负你……”

梅菲斯脸上发烧,“你不是已经整天在欺负我么。”

“还差一点,”琼恩说,“还不够。”

他贴在少女小腹上的右手悄悄下移,指尖传来坚硬冰凉的金属质感,那是长裤的铜纽扣。为了平时行动方便,梅菲斯的衣服式样非常单调。基本全都是衬衫长裤,而这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琼恩对于“解纽扣”这项工作非常在行,熟练度极高。几乎是瞬息之间,三颗纽扣便悄无声息地依次弹开,男人的手顺势侵入,发现她今天里面穿的是一件丁字裤。

梅菲斯只有一件丁字裤。还是上次在阴魂城的时候珊嘉陪她买地,正面是一小块倒三角形的透明蕾丝,半遮半掩地保护着少女的隐秘部位,三条细细的黑色带子从蕾丝的三个角延伸出来,上面两条分别从左右环绕过纤腰,下面一条则穿过股沟,在少女背部和臀部连接处的优美凹陷汇合,那里有一枚小小的精致银环。[www.qqwx.net]系着细带。虽然设计简单,但却性感暴露,诱人至极。

隔着柔软地蕾丝,指尖轻轻按压在饱满的花房上,掌心微微用力,感觉一团鼓起的香软丰腴,滑腻中带着弹性十足。“还有这里,我还没进去过。”琼恩在她耳边悄声说,“所以还不够。”

少女咬着嘴唇,“反正迟早是你的。”

“可是我已经快要等不及了呀,”琼恩半真半假地抱怨,“明明有美食摆在面前却不能吃,这对男人来说太残忍了。”

梅菲斯反手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一下。“那就继续忍着。”

“……太过分了,居然对自己男人说这种话。应该好好进行教育和惩罚才行!”

“到底是教育还是惩罚?”

“反正都一样啦,没区别。[www.qqwx.net]”

琼恩口中说着,手上动作丝毫不慢,已经将少女的米白色长裤褪到膝部,一根坚硬的柱状物抵在她的臀丘上。即便隔着长袍都能感受到那惊人的滚烫。这里是在城外湖边。四周寂静,旷野无人。梅菲斯虽然常与他欢好,却都是在房间里,从没尝试过在这种地方,原本有些迟疑,但见他态度坚决,迫不及待,也只得依从。转身蹲下张口含住,先用唇舌仔细濡湿了,然后起身脱去长裤,放在一边石头上,正要将丁字裤也褪下,却被琼恩阻止了。

“别脱。”他说,用手指拨开那根细细地黑色带子,扯到一边,杵尖寻找到熟悉的入口,挺腰慢慢侵入。

有过前次的教训,琼恩不敢太过用力,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前进。好在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彼此的身体早已熟悉,无声无息间自然配合默契。大约花了七八分钟,琼恩终于完全攻陷阵地,“弄疼了吗?”他悄声问,看见少女俏丽的肩背似乎在轻轻颤抖。[www.qqwx.net]

“没事,”梅菲斯微微喘息着,“只是有点涨……先别动,让我适应下。”

琼恩从背后抱着她,撩开金发,在少女脖颈上密密亲吻着,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连,贴在一起,中间没有任何缝隙。过了一会,梅菲斯似乎适应过来,“好了,”她说,“可以了,不过慢点……”

她突然笑了起来,琼恩怔了怔,“怎么了?”

“没什么,”梅菲斯摇摇头,“刚才不知道怎么搞的,想起凛那家伙了。”

“嗯?”

“她前几天----就是我们刚回来的那天晚上,她不是要我陪她么。当时发现你把我弄伤了,说要狠狠教训你。到了半夜突然又把我推醒,问我……问我们这样做爱地感觉。”

“是吗?”琼恩装作不知道,“那你怎么说。”

“我不愿意说,结果她一直追问,后来我就说……我告诉她:一开始会比较涨痛,但慢慢适应之后,会有种特别的感觉。[www.qqwx.net]因为我没和你正常做过,所以也没法比较,但反正……感觉还不错。”

“真的?”“真的,就是你有时候太粗暴了点,根本不顾惜我……”

“对不起。”

“没事,不过你小心点,凛可没我这么好脾气,你要弄疼了她,她是会暴走的。”

梅菲斯话语中的暗示让琼恩当场怔住,过了两秒钟才回过神来,“开玩笑吧,艾弥薇,”他说。“她那么怕疼,不可能给我机会地。”

“意思也就是说,如果她愿意给你机会的话,你是很想尝试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是说,这基本是不可能出现地事情……”

梅菲斯轻轻一笑,“我还不了解她么,凛确实非常怕疼。可是她还有个更大的毛病,就是好奇心太强了。平时懒懒散散的,可是一旦有什么事情让她产生兴趣,那就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不可,否则晚上都会睡不着觉。[www.qqwx.net]总有一天,她的好奇心会克服恐惧,再遇上你这个大色狼,那还有逃脱地余地吗?”

“好像也对……可是艾弥薇。你干嘛要跟我说这些啊,”琼恩皱眉,“感觉一点都不像你。”

“偶然想起,说说罢了---而且,人总是会改变地,”少女微微笑着,带着一丝掩饰不去地落寞和勉强,“改变未必是进步。但倘若没有改变,岂不是肯定没有半点进步。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相互妥协,彼此容忍,你已经为我改变了很多,我也总该……多顺着你一点。”

“再说了。”她低声补充,“就算我不说。那家伙也迟早会被你欺负,我又拦不住。与其到时候弄得一塌糊涂,让她被你弄哭,让你被她追杀,还不如我先提个醒。毕竟。你们两个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

“艾弥薇。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我也不想啊,可是。”少女咬着嘴唇,“谁让我真地爱上你了呢。[www.qqwx.net]”

前世今生加起来,经历过的女孩子也不少了,但琼恩一直都很吝惜说“爱”这个词,大多时候总是用“喜欢”代替。原因无他,这是一种潜意识里的恐惧,总觉得这个词分量太重,不是轻易可以承担得起地。

然而,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真的是毫无疑问地爱上了怀中的金发少女,为了她可以放弃一切,为了她可以和整个世界为敌,只要有她就好,其他什么都不在乎了。有那么一刹那,他几乎想要冲口而出,说只爱她一个人,只要她一个人,其他所有女孩子都愿意放弃了。

这种感动并没有持续太久,所以这句话也没有真正说出来---证明从本质上而言,他终究是一个自私的家伙,贪心、渴求,希望得到更多,却不愿意相应付出同等的回报。他唯一所做的,只是把梅菲斯抱得更紧,仅此而已。

然而对于少女来说,仅仅这点温暖,似乎便已经足够。

“你抱得我透不过气啦,”她娇嗔,“什么时候力气变得这么大了。[www.qqwx.net]”

琼恩没有回答,只是将她的脸转过来,吻上嘴唇。

两人的身体慢慢分合,欲望在一点点积累膨胀。他从未有过这种温柔,即便是第一次地时候也比不上,整个过程尽可能地轻缓,小心翼翼,仿佛少女是最精致珍贵的瓷器,不敢多用一点点力气,生怕把她弄疼。“舒服么?”他轻声问,“没弄疼吧。”

“没事,疼我会说的……你自己舒服就行,别管我。”

在梅菲斯的鼓励下,琼恩稍稍加快了速度,但脑中依旧保持清醒,直到最后在少女体内深处猛烈爆发。他正要慢慢退出,臀部却被少女按住了,“再来一次,”她柔声说,“我知道你还没要够。”

事实证明,够与不够是一个相对概念,没有固定标准的。当天晚上琼恩足足要了梅菲斯七次,打破了以往的历史记录,其中前三次是在湖边,第四次是在抱她回房间的路上,第五次是在浴缸里。[www.qqwx.net]洗完澡后原本说好休息,结果琼恩怀里抱着少女,嗅着诱人的体香,忍不住就欲念大发,重振雄风,又要了她两次。

一夜七次,听起来很美好,但导致地结果就是第二天两人集体睡过头,直到下午四点钟才醒。琼恩感觉自己全身酸疼,肌肉仿佛都要撕裂开来一样,稍一动弹就忍不住倒吸冷气,梅菲斯的情况好些,但也蜷在毯子里不肯起身,俏脸上诱人的红晕依旧,仿佛还沉醉在昨夜的美妙欢好中。

“真……真是要赶紧锻炼身体不可了。”

以一个“正常”的巫师标准来衡量,琼恩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强壮----但这是相对于那些瘦弱的同辈而言。别说比不上那些高大健硕地武士。就连身边的女孩子,也都一个个比他身体素质更优秀。梅菲斯和凛自然不用说,莎珞克杀手出身,肯定也比他强,唯一能够欺负地也就只有姐姐珊嘉和芙蕾狄了……干,这太有损男性地尊严了。

“艾弥薇,教我剑术吧。”琼恩说。[www.qqwx.net]

“嗯?”梅菲斯没反应过来。“你是个巫师,学剑术做什么?”

“谁说巫师不能用剑的,凛以前住在你家的时候,不也学过剑术吗。”

“那是我母亲非要她学,结果她就装睡偷懒……再说了,你就算要学剑术,我恐怕也不适合教你。“为什么?”

“我所学的剑术是力量型地,横扫直劈。大开大阖,你应该不适合这种风格……”

“简单来说,就是我地力气不够了?”

“对,”梅菲斯毫不留情地说,“不过身体的灵活性还不差,所以学剑术也是可以地,只是应该走敏捷的路数。”

“难道我应该去和莎珞克学?”

“那也不可能,你远远比不了她……如果让我推荐的话。就这座城里,德古拉先生是个不错的选择,或者金闪闪也可以,他们都是属于敏捷型的剑士。”

“那一对么……再说吧。”

梅菲斯的这个建议并不坏,但琼恩想起那个吸血鬼就有气,明明已经警告过了。居然还敢去邀请凛,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没找他算账就不错了,哪里还愿意去向他学剑术。至于金闪闪,现在是德古拉的情人,也就不予考虑了。

“算了,学剑术的事情一时不急。倒是我差不多得去一趟伊卡沙城了。”

晨炼只是客所。伊卡沙城才勉强算是根据地。阴差阳错之下,琼恩已经很久没回去。原本早就应该走这一趟。但因为梅菲斯地生日将近,也就耽搁下来,现在也是该动身了。

从明面上说,他毕竟还挂了矮人议员的名目。矮人直率质朴,却不是笨蛋,不可能真让他这个外来的人类拿到多少权力,但毕竟还算尊敬礼敬。自己一去深渊就是几个月,消失得无影无踪,自然也该去打个招呼。魔像基地现在估计也差不多建起来了,当日德古拉曾经建议弄几尊魔像过来,填补晨炼的人手不足问题,琼恩深以为然,此次也抱了这个目的。当然,最最重要的,还是很久没见到芙蕾狄了。

幽暗地域里危机四伏,自然不可能孤身上路。琼恩把消化神力的方法全都教给了梅菲斯,让她留在晨炼专心锻炼学习,不用同去。原本是打算让凛陪着梅菲斯,结果小女巫死缠烂打,非要随琼恩一起去伊卡沙城见识见识。

“这里太闷了,”她抱怨,“什么都没有,连商店都没一家,一点都不好玩。我要去矮人城市逛逛。”

“矮人城市也没什么好看的,虽然比这里繁荣点,但他们地风格你不会喜欢的。”

琼恩试图劝阻,但凛坚决不肯,“我在这里呆着,又闷又无聊,什么好玩的东西都没有,一定会出事的。”

“出事?你会出什么事?”

“很多啊,比如我空虚寂寞的时候,有某位吸血鬼男士过来送花,那我说不定就会被感动,抛弃你了。”

“我说凛啊,同样的招数重复使用,你不觉得这很没创意吗?”

凛偏着小脑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也是啊,虽然说只要有效果,老套不老套也无所谓,不过除了威胁,似乎确实应该来点利诱才对。”

“唔,这个词我爱听,那你要怎么利诱我啊。”

凛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这样吧,”她说,“你上次不是和我说什么冰火九重天么。如果你带我去,我就答应试试看。”

石化了三秒钟后,琼恩用力点了点头,咽了口口水。

“成交!”

第三十三节 误认

凛之所以听过这个不纯洁的词,是上次锻炼魔法的时候,她交错使用烈焰寒冰,把琼恩打得狼狈不堪。(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经过这几天的训练,凛对眉心魔法阵的掌控越加纯熟,运转变化之间再无半点滞碍,琼恩抵御起来也就越发艰难,再加上他擅长的是变化魔法,有很多法术不能施展,便如解离术,威力大则大矣,但巫师自己却没法控制,一旦法术成功就直接把人化作粉末,他如何敢对凛用。

被凛用火焰箭和寒冰锥轰炸之后,琼恩灰头土脸地逃出来,随口感慨,说凛你这真是名副其实的“冰火九重天”了。凛好奇心发作,询问这个词的来历,琼恩也是不怀好意,便向她描述了一遍,拉她尝试。凛却不上当,坚决不肯,琼恩也只得罢了,事情过去便忘在脑后,没想到凛今天又主动提起来。

“不,不会吧,最近怎么会这么幸福,难道是觉得我在下层界待得太过郁闷,时来运转了?还是说我的主角模板姗姗来迟,现在终于爆发了?”

不管怎么说,这真是令人心情愉快的事情,琼恩毫不犹豫地就把凛添加进了随行名单里。如此一来,去伊卡沙城的路上就有两位美女陪伴左右了----另外一个是魅魔莎珞克。

莎珞克的作用很多,首先她是杀手,耳目聪明,隐遁身形潜藏形迹的能力一流,走路的时候可以在前面引导,避免冒冒失失撞进什么陷阱或者猛兽窝里;其次她是魅魔,容貌秀丽身材完美,侍奉男人的技术一流,娶来当妻子会有问题。拿来当床伴却是最合适不过,可以有效派遣旅途寂寞。而且琼恩此次前去伊卡沙城,有很多需要扯皮交涉的地方。这方面梅菲斯并不擅长,她太刚硬,凛也不太擅长。莎珞克却很在行。

梅菲斯生日之后的第四天,琼恩终于从超负荷剧烈运动的后遗症中恢复过来,至少全身肌肉不那么酸痛难忍了。带着凛和莎珞克,启程前往伊卡沙城。

从晨炼到伊卡沙,大约两到三日地路程,这当然是指步行速度。但其实有坐骑代步的话也不会快多少。因为地下道路曲折复杂,根本不能像在地表一样快速奔驰,无非是比步行节省力气而已。琼恩和莎珞克都骑着六爪蜥蜴。凛却骑着一只银色独角兽,是她从梅菲斯那里借来的。

在青铜城堡地时候,曦天使弥赛亚送给梅菲斯一座小雕像,可以召唤出一只长着双翼的银色独角兽。据梅菲斯说,那不是一只普通的独角兽。而是天界独角兽。并非物质界地生物,而是诞生于自然圣殿(自然之神西凡纳斯、大地母神裳提阿、森林女神梅丽凯等自然诸神居住位面)的独角兽丛林中。属于神圣的魔法生物----就因为太神圣了,以至于只有弥赛亚这种曦天使或者梅菲斯这种圣武士才能驾驭,琼恩别说想骑它,就算*近摸摸都不成,直接拿长角就顶过来。

独角兽的角是光明圣洁之物,可以净化毒素、驱除诅咒、恢复疲劳、治疗创伤,还是多种延寿长生药剂的必备材料。但只要它们愿意,也是完全可以拿来当长枪扎人的,而且威力强得很。琼恩一开始不知道,想去摸摸它地皮毛,表示友善,结果独角兽气势汹汹就像骑士一样冲锋过来,倘若不是梅菲斯及时喝止地话,只怕身上就要多个窟窿了。

独角兽是纯洁的象征,而琼恩自度距离这个词差距十万八千里,虽然被鄙视了,却也没什么可抱怨的,纯属自找没趣。但有一点令他很是愤慨,就是它对凛十分友善,不但允许她*近,允许她抚摸,还允许她骑在背上,亲近得很。

“凭什么她就可以骑,我就连碰都不能碰?”琼恩向梅菲斯抱怨。

“这个问题……我觉得你应该自我反省才对。”

“凛也不是处女啊,不是说处女才能骑上独角兽么。”

“早就告诉过你那是谣言了。只要心地纯洁善良地人,都能够被独角兽所接受,我也不是处女啊。”

“你从严格意义上说还是处女----而且你是圣武士,说心地纯洁善良我相信,凛哪里纯洁善良了?她分明就是个小恶魔好不好。”

梅菲斯摊手,“是否纯洁善良,这是判断标准的不同。如果你对此有意见的话,直接找露丝雅(Lucciola)去探讨吧。]”

露丝雅就是这只银色天界独角兽的名字,据说在古精灵语中是“萤光”的意思,极有梦幻缥渺之美感,它是雌性,叫这个名字倒也没什么不妥。

琼恩自然没兴趣真去和一个独角兽探讨善恶问题,抱怨两句也就罢了。这次去伊卡沙城,凛不愿意骑蜥蜴,便把露丝雅借来代步。

她没有穿平时那套超短裙装,而是米白色衬衫、紧窄地黑色长裤、银灰色短靴,外面再套一件深红色大衣,看起来整整齐齐,十分帅气。独角兽全身银光闪闪,双翼收起,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额上独角笔挺修长,晶莹透明,在黑暗中放出皎洁光芒,仿佛清丽月华。一人一兽相互映衬,俊美无比。相比起来,琼恩骑在尖头长尾黑不溜秋地六爪蜥蜴上,顿时就显得越发黯淡。

“怎么样,琼恩,”凛得意洋洋地炫耀,“我和艾弥薇都可以骑露丝雅,你就不行。”

“无所谓,我不在乎。]”

“真的?”

“真地。”琼恩说,他在心里接着补充了一句:至少我能骑你们。

“对了,凛,你今天怎么不穿裙子了?”

“干嘛要穿裙子?”

“因为你的腿非常漂亮啊,不露出来实在太可惜了。”

凛点点头,显然对琼恩的这个回答感到十分满意。“幽暗地域里太阴冷了,”她抱怨,“所以我决定多穿点。”

“你又不怕冷。你是冷血……冷美人。”

凛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我是不怕冷,可是这种潮湿的环境会损坏我的皮肤。而且会让关节得病地。”

“这倒也是。”

有两位美人陪伴身边闲谈说笑,旅途自然也不寂寞,休息宿营时怀里更不会空虚,唯一可惜的是凛和莎珞克关系不算很好,所以琼恩左拥右抱的美梦没能实现。一路风平浪静,只遇到两只恐爪怪。被凛干脆利落地解决了。正好就地烧烤,享受一顿美餐。

第二天下午,三人抵达目地地。发现伊卡沙城似乎正在举行什么集会,街道上人来人外热闹非凡,不仅仅有矮人,有地底侏儒,还有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巨大蝎子模样的蝎身人。有头如蟾蜍,身躯矮胖粗壮。四肢却纤细瘦弱,全身覆盖鲜艳颜色鳞片的寇涛鱼人,有全身仿佛镀着一层灰白大理石,双臂下垂能搭膝盖地石巨人,有扛着战斧穿着鼻环长着蹄子的牛头怪,甚至还有琼恩在断域镇决斗大赛上见过的吉斯洋基人,等等等等。这么多种族倘若在野外遇见,相信一定会打起来,然而现在大家却安定和谐地共聚一城,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琼恩,这是怎么回事?”凛看起来也很震惊,不过看她的神情,恐怕更多是觉得有趣,“矮人们这么热情好客吗?”

“这个,”琼恩揉揉额头,也是大惑不解,“总不会是伊卡沙城在举行幽暗地域第一届奥林匹克运动会吧……唔,可能是什么节日?”

“什么节日?”

“不知道。]”

琼恩虽然和矮人也打过不少交道,但对他们的人文风俗并没有多么深入的了解,尤其节日庆典这部分更是记不住----因为矮人地节日实在太多了。在大多数地区,人类一年只有五个主要节日:仲冬节、绿草节、仲夏节、丰收节、月亮节,此外每隔四年会多出一个“盾会”。但矮人则不同,一年下来重要地“大节日”就有七八个,还有将近二十个左右的“小节日”---用琼恩的话说,就是这帮家伙在找各种理由各种借口饮酒狂欢。

但折腾到这种地步,未免也匪夷所思了点吧。

琼恩拉过一个矮人询问,才知道原来今天是“货币庆典”,顾名思义就是举行大型商业活动地好日子,每隔八年才会举行一次,每次持续十天,是矮人最重要的节日之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一区域形成了一个传统:每到货币庆典,周围的这些种族都会聚集到伊卡沙城来进行贸易----通俗地说就是赶集。伊卡沙城以锻造工艺著称,生产出来的武器盔甲远近闻名,价格同样高昂的惊人,但在货币庆典中,矮人们一切商品都是半价销售,这也吸引了大批客户前来。

琼恩对此兴趣不大,事实上他很怕吵闹,一看到这么多人就头疼。也就因为这个缘故,他向来很不喜欢陪女孩子逛街,不是因为觉得累,而是讨厌熙熙攘攘地拥挤喧闹。如果梅菲斯在身边,一定会赞同他地看法,然而对于凛来说这些全不是问题,她是那种没有新鲜刺激就活不下去的人,之所以非要缠着琼恩带他来这里,不就是觉得晨炼太过死寂,没有意思么,如今赶上这么难得一见地场面,怎么能错过,当下拿雕像收回独角兽,兴高采烈就冲进人群里去了。琼恩无奈地看了莎珞克一眼,示意她跟上凛,免得出什么事情。

将自己在城里的住处方位对魅魔说了一下,再将代表议员身份的徽章留给她,琼恩暂时丢下两位少女,先去拜访矮人国王鲁文。

当日伊卡沙城的前任国王,银龙米斯巴拉克沉睡不醒,矮人们束手无策,当时还是议员的鲁文毅然北上求助,最终带回了琼恩等人。一场筹划之后,银龙国王被“唤醒”,虽然很快又“驾崩”,但他发动了迷锁。大败瓜理德斯城的卓尔侵略者,并在“临终”指定鲁文继承王位。从这点上说,鲁文能够顺利继任国王。很大程度上是拜琼恩所赐。有这层渊源在,两人的私交一直都不错。葵露从深渊返回物质界之前,琼恩写了几封信托她带回。其中有一封就是给伊卡沙城的矮人国王鲁文。正是借着他地介绍,葵露才能这么快和矮人们搭上线,获得信任和帮助,迅速站稳脚跟。所以对于琼恩去了深渊这件事情,鲁文也是知道的,只是不明详情由来罢了。

今天是货币庆典的第一日。鲁文在王宫中设宴招待宾客中地重要人物。正是酒酣耳热之际,琼恩此时到来,便是自投罗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已经被灌了三大杯酒。矮人的酿酒技术和他们锻造工艺同样赫赫有名,甚至犹有过之,这又是重要宴会,拿出来的都是王宫珍藏,烈度极高。三杯下去琼恩顿时头重脚轻。眼前出现重影,勉强又支持一会。赶紧瞅个机会逃了出来。

一路摇摇晃晃回到住处,拿冷水洗洗脸,总算清醒了些,但依旧觉得十分难受。四周静悄悄地,凛和莎珞克显然还没回来,琼恩脚步不稳地上了楼,看见芙蕾狄卧室的门是虚掩着的,不假思索便推门进入。小女孩穿着浅紫色的睡衣,正静静站在窗前,听到推门的响动转回身来,看见是琼恩,脸上微微露出讶异的表情。

“你……”

若在平时,琼恩立刻就能察觉异样,芙蕾狄看见他回来,肯定是直接扑到怀中,不可能是这种神态反应。但现在他脑中已经只剩三分清醒,思维都迟钝了几倍,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些,反而冒出一个莫名其妙地念头:“这件紫色睡衣不错,衬得皮肤好白……”

琼恩张开双臂想去抱她,对方一个退步,巧妙地避过了。“兰尼斯特先生,请你清醒点,”她冷冷说,“我不是芙蕾狄,我是芙莉娅。”

“芙莉娅?”琼恩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唔,芙蕾狄地姐姐……”

一阵酒劲上涌,他只觉站立不稳,顺势就往地毯上倒了下去。芙莉娅见他满身酒气,眼神朦胧,明显是喝醉了,不由得皱了皱眉。原本打算直接离开房间,不想管他,但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努力将他扶到床上,盖上毛毯。琼恩是个成年男子,身躯颇为沉重,芙莉娅力气又小,做完这些已经累得不行,正自坐在床边喘息,突然感觉腰上一紧,身体不由自主后仰,却是琼恩迷迷糊糊间在抱她。

琼恩虽然刚才听见她说自己是芙莉娅,但其实脑子里并没有当真反应过来,依旧还当她是芙蕾狄,想要她过来陪自己休息。他虽然酒醉,神智不清,力气却反而比平时更大了几分,芙莉娅哪里能够挣脱,一时间被抱在了怀中,双臂被箍住,想推开都是不行。她在家中闲暇无事,午睡方起,身上只有一件轻薄睡衣,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莎尔圣徽也没带着,否则还可以用法术把这家伙击开。好在琼恩确实醉了,他是习惯了睡觉时怀里有个女人,否则便觉得空荡荡的不舒服,现在将芙莉娅抱住了,也就没有进一步动作,自顾自地沉沉睡去。

芙莉娅原本又羞又急,以为他要侵犯自己,如今见他当真睡过去,方才略略放心。只是琼恩睡是睡了,双臂还是抱得很紧,芙莉娅依旧挣脱不开,只得暂时放弃。两人关系算不上好,还从未如此接近过,芙莉娅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连那带着酒气地呼吸都清楚感受到,恨不得能一拳打过去。

“不过,长得确实还挺漂亮的。”

琼恩和姐姐珊嘉长得颇像,不知内情的往往都会当作是双胞胎,但他们又性别不同,这导致的结果,是以男性的标准来看,琼恩地脸有些偏秀气。不过对于女孩子而言,似乎小白脸永远都比虬髯大叔更受欢迎……

芙莉娅和芙蕾狄是双胞胎姐妹,同样地遗传,同样的家庭背景,同样地生活环境,导致她们的审美偏好是一致的。芙蕾狄会迷恋琼恩,虽然不只是单纯因为他长得帅,但至少第一印象感觉不错,芙莉娅其实也差不多,只是嘴上不肯承认罢了。

漂亮归漂亮,芙莉娅对琼恩的印象并不会因此而好转,休息片刻,眼看恢复了点力气,正要再度挣扎,门口突然传来轻轻敲门声,她抬眼看去,见一个身材火辣性感的褐发女子走了进来。

“唷,这么早就休息了,”她笑吟吟地说,看了看沉睡中的琼恩,再看看被他抱在怀里努力想要挣脱的芙莉娅,“如果我没弄错,这位是莫尼卡小姐吧,需要我帮忙吗?”

第三十四节 魅魔的美学

龙狂篇

第三十四节

魅魔的美学

芙莉娅不认识莎珞克,见她突然出现在家中,自然十分惊诧,一时间都忘了自己还在琼恩怀中,正要起身喝问,却不知怎的,视线和魅魔笑吟吟的眼神碰触,顿时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油然而生,仿佛是遇见了故人似的。听到对方询问“需要我帮忙吗?”不由自主地便点了点头。

莎珞克是魅魔,像这种迅速瓦解心防,产生好感,原本是拿手好戏。只是琼恩有意志屏障,阻隔一切精神侵袭,梅菲斯心智坚毅如铁,连灵吸怪的心灵震爆都不惧怕,凛也有一半的巨龙血脉,抗魔能力非常优秀,以至于莎珞克的媚惑能力平时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但要对付芙莉娅,还是足够的。

其实芙莉娅是夜女士的牧师,虽然名义上还只是“入夜者”(见习牧师),但早已经有“守夜者”(正式牧师中的初阶)的实力,本来不至于这么容易就让莎珞克得手。但她此时被琼恩抱住,既羞又恼,偏生力气太小,挣脱不开,正迫切希望着有人来帮忙,莎珞克等于是天上掉下来的救星,潜意识里就倾向相信,自然一拍即合,毫无悬念。

然而她没注意到,眼前的这位褐发美女并不是人类,而是恶魔……

莎珞克走到床边,却并没有帮忙推开琼恩,把芙莉娅救出来,反而开始解她睡衣的扣子。芙莉娅大惊之下,欲待挣扎。却又被琼恩紧紧抱着,魅魔手指灵活,动作熟练,转眼间已经将上衣的纽扣解开三粒,露出俏丽香肩和精致锁骨,胸口荡起一抹玉白,隐隐约约能看到两颗嫣红。

“不小呢。”魅魔称赞。

“……你干什么?你到底是谁?”

震惊之下。芙莉娅从媚惑中摆脱出来,提出了迟来地疑问。莎珞克格格娇笑。“我是来帮忙的啊。”她一边回答着,手上动作更加快几分,片刻之间,芙莉娅的上衣纽扣已经被完全解开,胸前春色一览无余,魅魔俯身在她唇上亲吻着,一边伸手轻轻去扯她的睡裤。

“你住手……唔……”

芙莉娅一张口。魅魔的舌尖趁机侵入,灵活地在她的口腔里游动**着,勾起她的欲望,过了半响才意犹未尽地分开,一道透明银丝连接着两人地舌尖,闪烁着yin糜的光芒。“不用害羞,莫尼卡小姐,”莎珞克笑嘻嘻地说。“我和你一样,也是他地情人。”

“谁是他的情人……”

芙莉娅正认真反驳,突然感觉下身一凉,原来莎珞克趁她说话分神之际,已经将她的睡裤褪了下来,上衣也在挣扎中被完全敞开。全身已经近乎赤luo。“身材不错啊,”魅魔夸奖着,“从外面还真看不出来呢。”

“放手……你认错人了……”

芙莉娅还在做着徒劳的反抗,然而莎珞克根本不听分辨,低头又吻上她的嘴唇,将后面的话直接封住。魅魔于男女**一道经验丰富,各种**手段用出来,再加上法术媚惑,哪里是芙莉娅能够抵挡的,晕晕沉沉便不知身处何地。好在琼恩此时已经睡熟。也没趁机来欺负她。正有些动情。突然下面微微胀痛,却是魅魔悄悄将手指探入花蕊中。芙莉娅还是处子。从未经人事,虽然因为和妹妹心灵感应地关系,算是间接地被琼恩欺负过很多次,但毕竟没有真刀真枪地接触,这一下便惊出一身冷汗,登时清醒过来,拼命发力要将魅魔推开。她力气太小,较之莎珞克根本不在一个档次,原本是推不开的,结果魅魔却也仿佛有些惊讶的样子,自己将手指退了出来。

“你还是处女……你不是芙蕾狄-莫尼卡小姐?”

“我是她姐姐!”芙莉娅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早说你认错人了!”

“抱歉抱歉,误会了。我看你和他抱在一起,还以为是芙蕾狄小姐。”

“谁和他抱在一起了!明明是这个混蛋……”

“嗯嗯,没错,放着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在旁边,自己呼呼大睡,这何止是混蛋,简直是没人性。”

“……”

魅魔嘻嘻笑着,将琼恩的胳膊掰开,随手拿起床边的毛绒玩具熊塞在他怀里,把芙莉娅解救出来。芙莉娅全身赤luo,满脸通红,狠狠地瞪了莎珞克一眼,匆忙穿好衣服跑出房间去了。

※※※

当琼恩再度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他的脑袋一阵阵地隐隐作疼,好像里面有一千个小矮人正在拿着工具捶捶打打,开凿洞穴似地,咽喉也是火辣辣地疼。这令他的思维依旧还是处于半停滞状态,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天花板,过了好半天才稍微回过神来,转过脸看看四周,发现自己似乎是睡在女孩子的闺房里,怀中还抱着什么,低头一看,是一只大大的毛绒玩具熊……

他呆怔了一会,然后终于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来:自己先是到了伊卡沙城,然后去了王宫,恰好撞上宴会,逃出来后回到住处,看见芙蕾狄,拉她陪自己休息……嗯,这么说自己现在是在芙蕾狄的卧室里?然而小女孩到哪里去了?

正自疑惑,房门被轻轻推开,莎珞克走了进来,“早安,主人,”她笑着说,俯身在琼恩脸上亲了一下,“你醒了啊。”

“唔,拿杯水给我。”

莎珞克递过水杯,琼恩喝了两口,冰凉地液体流入体内,让他更加清醒了几分。正要说话,魅魔却先开口了,“主人,你真了不起呢,”她用赞赏的语气说。“一对双胞胎,玩了妹妹还不够,现在又对姐姐下手,真是男性地楷模,色狼的榜样啊。”

“哦,没什么,你过奖了。姐妹花本来就是应该要通吃的嘛,否则岂不是太遗憾了……等一下。我玩了妹妹是没错,但什么时候对姐姐下手了?”

“昨天啊。”

“昨天?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这样不好吧,主人,”莎珞克严肃地说,“既然做都做了,怎么能不承认呢,这是严重的不负责任。”

琼恩努力回忆着。然而脑中一片混乱,看看自己身上,衣服也还是穿得好好的,应该并没有做过什么才对。“我到底干什么了?”

“你把女孩子抱在怀里抱得那么紧,拉都拉不开,还把人家衣服都脱光了,就差最后一步没上——这还不叫做对她下手吗?”

“我抱的是妹妹啊,怎么扯到姐姐……不对。”说了半天话,琼恩的脑子渐渐清楚过来,回忆起昨天地细节,“好像我确实是弄错人了,把芙莉娅当成了芙蕾狄……”

“承认了吧。”

“可是你说我把她脱光了?我怎么半点没印象?”

“哦,说错了。她衣服是我脱地。”

“啊?”

“我回来地时候,听到有动静就上楼看看,正看见你们两个人抱在一起,拉拉扯扯地弄不清楚。你以前不是和我提过么,说在这里有个小情人,我以为就是她,于是问要不要帮忙,她点头说要……”

“然后你就把她衣服脱了?”

“是啊,我以为她要和你上床嘛,好心过来帮忙。你当时醉得不省人事。她又不愿意说清楚。我怎么知道。最后无意间发现她还是个处女,才知道弄错人了。”

“你肯定是故意的。”

琼恩和莎珞克以前聊天闲谈时。也曾经说起过莫尼卡姐妹地事情,所以魅魔清楚是知道芙蕾狄还有个双胞胎姐姐的。虽然素未谋面,但以她的机敏灵变,察言观色,不可能当真认错人,再加上琼恩对芙莉娅的了解,所谓“我以为她要和你上床”、“她又不愿意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之类的话,绝对是在歪曲事实。

见被拆穿,魅魔格格娇笑,“好啦,只是觉得有趣嘛,逗逗她而已。不过主人啊,关于这件事,我还真是挺惊讶地呢。”

“什么事?”

“这样一个小美人儿,在你身边也这么久了,你居然还没对她下手,真是不可思议。”

“……这是什么话,我又不是推土机,难道见到漂亮女孩子就一定要推倒不成。”

“推土机?”

“推土机……就是一种用来推土的机械,或者说铁魔像。总之这个不是重点啦,不用在意。”

“原来如此,”魅魔点点头,“然而我还是不太能明白——从你刚才的话里,我是否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你并不是没有能力去推倒她,只是不想是吧。”

“算是吧。”

“真的不想?”

琼恩明显犹豫了一下。

“一对这么漂亮的姐妹花摆在面前,你居然能舍得不去下手?既然你已经玩过妹妹了,难道就不打算再尝尝姐姐的滋味?或者说,你不觉得把姐妹俩同时弄上床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

“这个,好像也不能说不想……”

“你看,这就是了,”莎珞克直接打断,“你是个男人,喜欢漂亮女孩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她是个女人,还是个标致地小美人,成天在你面前晃来晃去,就好像把一块肉放在狼的面前,那你想上她是理所当然,不想上才是岂有此理——我说的没错吧。”

“好吧,没错,”琼恩承认,“我是想上她,但那又怎么样呢?”

“怎么样?”莎珞克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话,“当然是赶快去做啊。”

“世界上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琼恩摆摆手,有些懒得多说,“你也看到了。我和她的关系,即便不说恶劣,至少也绝对算不上良好。”

“那不是正好吗?”

“正好?”琼恩愕然,“什么正好?”

“你们关系不佳,你又想上她,这就正适合去**——所以说正好啊。”

“……你这是什么逻辑。”

“我有什么地方说得不对吗?”魅魔反问,“如果我没弄错地话。你应该还没真正**过女人吧,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正好尝试体验一下呢。”

“我没做过的事情多了去了,难不成都要尝试体验一下?”

“那当然未必,有些事情你没做过,但也没办法体验,比如把格拉兹特痛打一顿;有些事情你没做过,也有能力尝试,但相信你不会有兴趣。比如**男人或者被男人**......”

琼恩和莎珞克相处几个月,对她的说话方式早已习惯,半点不动声色,“那当然,我只对**魅魔有兴趣。”

“随时欢迎,”莎珞克娇笑,“不过我们先讨论这个问题。你看,现在有一个小美人在你面前。你有能力去**她,相信也有兴趣去**她——至少不会反感对吧,那么你当然就应该去做才对,还犹豫什么呢?”

“按你的说法,凡是我有能力去做的,不反感的事情。我就都应该尝试体验?”

“差不多,更准确的说法是:如果你有能力,那么你就应该倾向于去运用,因为这本身就是一种乐趣。”

“唔?”

“不明白?那么我举个例子,”魅魔想了想,“比如说,在一个律法严明地国度,未经审判而杀人显然是严重的犯罪,人人如此。现在假设你有特权,可以随意杀人而不受任何惩罚。那么也就是说。你比别人多拥有一种能力,那么你会不会想去实践运用一下。去杀几个人感受感受?”

琼恩略作思考,“不知道。”他回答。

这个答案显然不符合莎珞克地预期,所以她怔了怔,随即叹气,“好吧,”她说,“看来我用了不正确地例子,那么换一个,换一个适合你地。就拿凛来说,你应该还没有给她后面**吧。”

“没有。”

“但你有这个打算对吧。”

“是。”

“因为你很喜欢?”

“那倒谈不上,不过……”琼恩考虑了一下措辞,“反正也没什么不喜欢。如果机会合适,那就玩玩看,换换口味也不错。”

魅魔双手一拍,“没错啊,就是这个道理,”她说,“你可以用她后面,这是一种能力,你可以放弃,但你就会倾向于去使用,哪怕你其实并不是特别喜欢,因为这本身就是一种乐趣所在,否则岂不是太浪费了。”

“也就是说:我想上芙莉娅,但她不愿意,所以我只能**。而我既然有这个能力,又还没用过,所以正应该借这次的机会来尝试体验?”

“正确,”莎珞克说,“除此之外,主人,你不觉得这样才般配吗?”

“什么般配?”

“你看,她们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对吧,容貌身材肯定是一模一样,连你都分辨不出来,那区别就只在于性情气质了。你已经玩过妹妹,听说是温驯乖巧地类型,对你千依百顺,如果姐姐也这样,或者变成这样,那岂不是太无趣了吗,两个人从身体到精神完全重复,那还有什么意思。就要像现在这样两个极端,迥然相异,各有千秋,才比较符合美学嘛。”

“听你的意思,我不但应该去**芙莉娅,而且还是必须如此,否则就不合美学了?”

“对极了,”莎珞克格格娇笑,“正是应该如此,同胞双生的姐妹,一模一样地躯体,截然相反的灵魂,彼此悖反的遭遇和命运。一边玩纯爱,一边玩**;一边享受温顺的侍奉,一边体验征服的愉悦——主人,这才是你应该拥有的人生啊。”

“唔,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几分道理的样子。”

琼恩其实还没完全清醒,不过说了这半天话,脑中晕晕沉沉的感觉已经消散大半。莎珞克说得头头是道,他更多是随口敷衍,并未当真细想。而且,真要像莎珞克说地去把芙莉娅**了,那怎么跟芙蕾狄解释……等等,芙蕾狄?

仿佛闪电掠过脑海,琼恩陡然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居然一直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

芙蕾狄到哪里去了?

第三十五节 你管不着

龙狂篇

第三十五节

你管不着

琼恩昨天回来,家里寂静无声,明明是进了芙蕾狄的卧室,却看见芙莉娅,这倒也罢了,可能是芙蕾狄有事出门,毕竟人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留守在家中。但如今已经过去将近一天,自己也醒来半日,却依然没看见芙蕾狄的人影,这就有问题了。

“现在才想起来吗,真是没有良心的男人啊,”魅魔笑意盈盈地发表着感叹,“我早就问过啦。”

“你一个恶魔跟我谈什么良心,刚才是谁在劝说我去**女人的?”琼恩不屑,“说吧,怎么回事?”

“芙蕾狄小姐和矮人的探矿队出去了。”

“唔,这样啊。”

芙蕾狄在伊卡沙城闲居无事,琼恩又不在身边,得以专心致志研究那份深土预言的魔法笔记,进步很快。她是巫师世家之女,虽然比不得那些术士,也有几分魔法血脉传承,天赋比琼恩其实都要高明些,又擅长预言术,正是得展所长。伊卡沙城自然有探矿队,但矮人最擅长的是锻造冶炼,于探矿挖矿这方面不如地底侏儒精通,芙蕾狄手里的这份笔记是地底侏儒的经验总结,再糅合了魔法在内,效用非凡。如今小女孩已经成为伊卡沙城探矿队的顾问,颇受尊崇,前几日又随队出去了。

问明此节,琼恩也就放心。他此次来伊卡沙城,主要是为了见芙蕾狄,以及和矮人扯皮聊天。联络感情,此外也还有几桩事情要处理。

首先第一件,便是他以前请伊卡沙城首席锻造者索尼大师打造一副锁甲,用于防身保命,如今大半年过去,早已经完工了。琼恩取回来细看,果然工艺巧妙。整副锁甲是用数千枚细小的秘银环连缀而成,仿佛一件连体长衣。密密麻麻,中间不露半点缝隙,没有头套,胸口部位则护以精心锻造地精金薄片,手足关节等处都经过特殊处理,柔软如绵,丝毫不妨碍平时行动。因为主要材料是纯度极高的秘银。整副锁甲分量非常轻,以琼恩的体格足以承受。莎珞克眼光锐利,见识颇多,但即便是她也对这副锁甲啧啧称赞,颇有艳慕之色。

“如果是在卡丽珊或者安姆的市场上,这副锁甲至少能值四千金币。”

“四千金币?”

琼恩虽然没什么金钱概念,却也吓了一跳。要知道在大多数地区,一枚银币就足够普通的四口之家一日花费开销。这副锁甲居然能值到四千金币,虽然还算不上价值连城,也差不了多少,便是一般的魔法物品也没这么昂贵的。虽然听说卡丽珊和安姆两地都是商业繁华地国家,以富庶闻名大陆,也没想到会奢侈到这个地步。

“只要你拿出去。开出这个价,自然有人买,”魅魔说,“钱重要,还是性命重要?”

琼恩点头不语。

阴魂城与伊卡沙城有协议,矮人信守承诺,如今魔像基地也已经建成,不过刚刚完工不久,还没正式投入使用,只是先试验性质地制造了十余尊石魔像和铁魔像。其中半数还有各种瑕疵残缺。例如反魔法阵没有镌刻完全或者出错,导致魔像不能免疫魔法之类。琼恩心想如今晨炼正缺人手。能有就不错了,细节上便无需这么挑剔,反正也是准备用来摆在城里看家护院的,又不用带出去,便全都要了过来。

除此之外,琼恩又将凛地翔龙弩拿了过来,想让矮人仿制,结果却是失败。矮人工匠们研究了几日,几乎要把弩给拆了,也没当真研究出门道,明明是一模一样地仿造出来,每个零件都分毫不差,但组装在一起就是出问题。最后只得罢了,倒是给凛特别定做了一批精金短矢。

这些事情说来细碎繁琐,但一一做起来,却也颇费功夫,其间还有各种应酬要应付。幸好身边的女孩子都比较省心,没有给他添麻烦。凛兴高采烈地每天去逛市场,买回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但往往买回来又不用,直接扔在那里,过两天就遗忘了。如今伊卡沙城里鱼龙混杂,什么怪物都有,琼恩不放心她,命令莎珞克跟着陪伴。至于芙莉娅,自从那日琼恩酒醉,误将她认作芙蕾狄抱过之后,两人关系便有些尴尬,基本是避让不见。琼恩虽然偶尔也会想起魅魔所言,考虑要不要当真去玩玩**换换口味,但念头转过一转,也就罢了。

“要是你情我愿,把芙莉娅偷吃了也无妨,芙蕾狄不会有什么意见,说不定还会高兴。但如果用强,那就不太好交代了。”

就本质而言,琼恩依旧还是个谨慎的人,做不到那样放任自己的欲望,无所顾忌。或者就像莎珞克所言,能力是有了,心态却还是停留在普通人阶段,会在意身边亲近的人的感受,怕她们不高兴,不愿让她们不快。芙蕾狄虽然温顺乖巧,对琼恩死心塌地,但再怎么样,她也不可能希望看到自己姐姐被**。

“算了,有这功夫,还不如调教凛去。”

白天办事,晚上指点调教凛地品箫技巧,享受美人唇舌服侍,冰火交融,当真仿佛上了天堂一般,时间便过得飞快。转眼之间,在伊卡沙城已经呆了十余日,连货币庆典都早就结束,诸般事务也基本完结,原本按计划应该回晨炼了,然而矮人的探矿队和芙蕾狄却还没回来,连音信都没有半点。琼恩走这一趟,最大的目的其实还是要见芙蕾狄,自然不肯就此离去,但心里也不禁有些隐隐不安起来,觉得这一趟是不是去得太久了,会不会出什么变故。只是看那些矮人个个并不在意。仿佛寻常,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这一日,琼恩前去图书馆中查阅资料。伊卡沙城的图书馆,要论藏书数量丰富、资料涉猎广博,自然远远比不得琼恩以前去过地烛堡,但它也自有优胜之处,便是历史悠久。矮人是长寿种族。虽然不如卓尔,但一般也都能活到四百余岁。甚至五六百岁也不是没有可能。伊卡沙城更是已经存续上万年,是昔日深邃杉那塔王国的学术中心,保存了大量的上古文书资料,在人类地图书馆里基本都是看不到的。

琼恩自从上次凛无意间提及提亚玛特,发现和地球苏美尔神话极有渊源之后,心中便对此隐隐重视起来,甚至有了几分猜测。这几日在图书馆中浏览那些远古历史记录。又发现了更多的东西。

便如现在,他面前的桌上便摆着一份资料,是刚刚翻检出来地,记载的是“兽人之门战役”,内容是说距今大约两千八百年前,穆罕瑞德帝国地一些巫师打开了一扇通往异世界的传送门,成千上万的兽人从中涌出,来到费伦大陆。几乎淹没摧毁了穆罕瑞德和恩瑟两大帝国。经过长达七年的混战,兽人最终被击败,残部散落四方,繁衍后代——这就是费伦大陆兽人族的由来。

兽人之门战役,参战的不仅仅有凡人,还包括神明。穆罕瑞德和恩瑟两大帝国。统治者原本就是“神王”,而兽人一方抵达费伦大陆后,同时也带来了他们的神明(也就是兽人诸神)。神明地交锋,较之凡人的战争更加激烈百倍,阵亡者的名单长达十余人,其中损失最惨重地是恩瑟神系,大半神王都殁于此役,其中颇有几个眼熟地名字,例如提亚玛特、涅伽尔……

提亚玛特是在神战的最后阶段,突然偷袭恩瑟主神吉勒今。却被另一位恩瑟神祗马杜克从旁阻拦。双方同归于尽。此时地提亚玛特还是人类神祗,而当他再度复活时。就变成了五色龙神。至于涅伽尔,琼恩原本并不知道他是何许人也,但在地狱的时候,他清楚地记得,神躯魔像最后变化出两大神相地混合体,半边是卓尔的亡灵女神齐雅温纱丽,半边是一个丑陋的兽头神明,名字就叫涅伽尔。而在资料里,恩瑟的死亡之神就叫这个名字,再看相貌描述——“兽头狰狞、赤鳞满面、头生弯角”——也完全符合,应该就是同一个人。

这场“兽人之门”战役,其中很多细微之处,颇为值得推敲,尤其是和伊玛斯卡帝国的故事对照起来看。同样都是巫师打开传送门,同样都是大量的异世界种族涌入费伦大陆,他们同样都带来了新地神明,与原住民发生激烈的冲突、交战。当然区别也是有的,伊玛斯卡帝国没有神明做后盾,最终被摧毁,而穆罕瑞德和恩瑟帝国打败了兽人,但自身也损失惨重,神王们死伤过半,国家陷入长期混乱和分崩离析的状态,众多城邦纷纷独立。

除此之外,更有趣的一点是:在其他几份资料中,琼恩清楚地看到记载,说穆罕瑞德和恩瑟两国是神王统治,政教合一,祭司的地位自然极高,而巫师则属于被严厉打击和镇压的异端。在这种背景环境下,居然还能诞生出如此高明的巫师,打开跨越晶壁系的传送门,这实在很令人玩味。

“和伊玛斯卡的奇械师只怕脱不开干系吧。”

他思忖着,对这个早已灭亡地古魔法帝国越加好奇了,正考虑再去翻阅更多地资料,突然卫兵前来通传,说芙莉娅小姐有急事要见他。

琼恩有些诧异,芙莉娅主动找他,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可见确实是出了大事。然而对于芙莉娅来说,又有什么事情值得她如此急切……芙蕾狄?

他心中一惊,不敢迟疑,匆忙起身出了图书馆,芙莉娅正站在门焦急等待。幽暗地域里常年气温很低,她却脸颊飞红,额头见汗,微微还有喘息,显然是一路奔跑过来地。琼恩见此情形,更是心中忐忑,“芙莉娅,怎么了?”

“芙蕾狄出事了!”

※※※

一小时前,矮人的探矿队回到了伊卡沙城。但其中却没有芙蕾狄。芙莉娅自然奇怪,询问缘由。原来这次探矿十分顺利,矮人满载而归,在返回地途中,芙蕾狄又发现了一处可能的矿源,提议前去勘探。探矿队的其他成员都表示强烈反对,但芙蕾狄不知何故却异常坚持。毫不退让,最后宁可分道扬镳。矮人们自己回城,她单身前去。

“那你们就把她一个小姑娘孤零零地留在荒野里?”

琼恩大怒,几乎想要抽出法杖把眼前的几个矮人探矿队员解离成粉末。幽暗地域是何等危险的所在,城里倒还罢了,荒野中不知有多少凶恶怪物潜伏,不知有多少阴暗杀机隐藏,就连他这样的高阶巫师。从晨炼到伊卡沙这点距离,犹自不敢孤身上路,还要带着凛和莎珞克一起。芙蕾狄一个娇弱女孩,这些矮人居然当真就让她留在荒野里,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我们也拼命劝她,可是她坚决就要去,怎么说都不听,我们也没办法……”

矮人们结结巴巴地分辨着。一张张圆脸都涨得通红,然而琼恩闻言更加恼怒。“她不肯回来,你们难道不能跟着她去?你们就是探矿队的,干地就是探矿这工作,既然发现了新矿源,去看看难道不应该?居然把女孩子丢下。自己一个个先跑回来,你们他**的到底是矮人还是地精?”

“可是,可是她坚持要去地地方,是灾厄之地啊。”

“灾厄之地?那是什么鬼地方?”

琼恩莫名其妙,但见周围这些矮人们一听到“灾厄之地”这名字,顿时就像是见了鬼似的,一个个面色发白,两腿打颤,就差没当场坐倒在地。此时鲁文国王也闻讯赶来,清除闲杂人等。向琼恩解释这“灾厄之地”的由来。

原来在伊卡沙城东北方。有一块方圆大约四十英里的区域,不管是什么生物。矮人也好,卓尔也好,蝎身人也罢,寇涛鱼人也罢,只要敢进去,就没有能回来的,统统都人间蒸发了。在历史上,瓜理德斯城的卓尔们曾经派遣了一支数量超过百人的军队进入,想要一探究竟,结果全军覆灭,没有半个生还者。因此之故,那块区域被称做灾厄之地,列为禁区,没人敢踏入半步地。

“这么邪门?难道里面住着什么怪兽?”

“不知道,”鲁文国王摇头,“因为所有敢进去一探究竟的人都没回来过,所以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

正因为没有任何迹象,没有半点征兆,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一去不返,所以才会让矮人如此惧怕。平心而论,矮人确实不愧于悍勇无畏的美誉,和“怯懦”这个词是无论如何也沾不上边,但越是这样的种族,对于“神秘”反而也就越畏惧。倘若是实实在在的敌人,哪怕是一头巨龙,矮人们也未必不敢往上冲,但碰到这样看不见摸不着的对手,顿时就望而生畏。一代一代地传说影响下来,灾厄之地的威名已经深入人心,成为近似诅咒和梦魇一般的存在。芙蕾狄是探矿队地顾问,颇受尊崇,倘若她是要去别的地方,哪怕是瓜理德斯城,矮人说不定都会陪着闯一闯,但她这次要去的偏偏就是这灾厄之地,矮人们个个都两腿发软,纷纷打退堂鼓了。

“奇怪,小丫头并不是那种任性使气,一意孤行的人,她也不可能不知道灾厄之地的说法,却依旧还要往里闯……到底是什么矿源,值得她这样看重?”

琼恩心中疑惑,询问那些矮人探矿队员,却也一个个都说不清楚。听起来好像是芙蕾狄发现了一种新的矿石,矮人们闻所未闻,矮人语里连相对应地词汇都没有,所以无法解释。

既然问不出个究竟,索性也就罢了。鲁文国王再三致歉,但事已至此,再多的责怪抱怨也已经没有意义,还是赶快想办法是正经。

“我去找她!”

芙莉娅的矮人语学得不好,和矮人交流有障碍,原本只知道是芙蕾狄出事了,具体的详情却没弄清楚。如今听琼恩翻译转述,明白情况,立刻就要出城去找妹妹。琼恩拦住了她,“等等,”他说,“情况还不清楚,别贸然行事,得先做好准备。”

“等你慢腾腾做好准备,她都已经死了,”芙莉娅急怒之下,口不择言,“她是我妹妹,又不是你妹妹,你当然不着急。”

琼恩皱眉,“她是你的妹妹,也是我的情人,我一样着急。”

芙莉娅冷笑,“在你心里,几时真把她当情人看待的?你不过是把她当床伴罢了。寂寞的时候要她陪着,有了别的女人就把她忘到一边。一走就是几个月,把她丢在这里不管不顾,只怕心里想都没想起过一次吧。她就算出什么事情,也轮不到你来关心。”

琼恩默然片刻,微微一笑,“我和她怎么相处,那是我们的事情,你管不着。”

第三十六节 阴影兰

僵持片刻,芙莉娅最终还是妥协,在旁边坐下。www.65txt.com琼恩请城中年长的矮人过来,仔细询问有关那块灾厄之地的一切传闻信息,又从图书馆调集宗卷查阅。他开始听到芙蕾狄出事时还有些惊慌,现在却已经完全镇定下来,脸上半点声色不动。芙莉娅却没他这么沉得住气,想着妹妹误入险地,生死未卜,只觉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无比,琼恩却还不时让她在旁边做记录。足足过了四个小时,琼恩方才起身,对芙莉娅说,“我们回去。”

到了住处,凛和莎珞克也已经回来,琼恩把人召集一处,将事情说了一遍。这四人之中,凛年岁最长,但心思其实最单纯,或者说率性坦荡,没那么多弯绕想法,听了便说:“那还等什么,当然是赶快去找她啊。”莎珞克却谨慎些,瞥见琼恩神情,试探地问:“那地方难道潜伏着什么凶险怪物?”

琼恩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但只怕没这么简单。”

他将芙莉娅记录的那些资料取过来,递给凛和莎珞克传看。“那块区域方圆大约四十英里,周围仿佛有一圈无形的界线,只要越过了,哪怕是走进半步,也会立刻像迷失了心智一般,只管一路往里走,再不回头,无论怎么叫都叫不回来。之所以所有人都有进无出,原因全在于此,就如同一个大漩涡似的,*近的人都被卷了进去。”

凛粗略翻了翻,秀眉微皱,“幻术,还是附魔?”

她是巫师,一旦遇到异常情形,习惯性地就想到用魔法来解释。就琼恩刚才所说,这块灾厄之地分明是被一股强大的神秘力量给笼罩住了,一旦有人踏入其中便被影响。有可能是中了附魔术。迷失心智,浑浑噩噩,任人摆布;也有可能是被幻像蒙蔽,神智虽然未失,但眼中所见、耳中所闻全都是假的,自然也就主动落入陷阱。具体是哪一种,那就要再进一步分析了,也有可能是两种糅合。交互作用的结果。

“都有可能,”琼恩说,“但又都不太像。”

附魔术是直接侵袭精神,影响意识,虽然强力,却很难保证百分之百的成功率,遇上心智坚定之辈就很容易失效,何况矮人和卓尔还都有天赋的抗魔能力,没那么容易被控制。总该有人能逃出来才对。幻术是欺骗蒙蔽感官五识,让人“心甘情愿”地上当受骗,高明的幻术师可以将某块区域整个笼罩在幻像之中。演化出海市蜃楼般的效果,无论光影、色彩、声响、气味甚至触感都能模拟得栩栩如真,毫无破绽。但问题是这块灾厄之地实在太大了,方圆四十英里。再高明地巫师也不可能创造出如此庞大,而且是时时刻刻永恒有效地幻像。

“会不会其实是个半位面?”莎珞克也提出自己的看法。

“如果是半位面,那进入的人就应该瞬间消失才对,但根据资料并非如此。”

众人都不得其解,房间里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君子堂''琼恩其实也并没指望就凭这点零碎资料便能推敲出灾厄之地的真相来。倘若事情如此容易,那矮人当中也有牧师。卓尔更不缺高明的巫师,哪里还要等他来做。之所以要先交代这些,更多还是因为这一次的麻烦确实有些棘手,须得先把话说清楚了。

芙蕾狄遇险,琼恩自然要去救,这是根本无需考虑的事情,但就现在看来,这灾厄之地并非谣传,还真是有些古怪。他也算是大风大浪见得多了,深渊地狱都去过,面对神祗恶魔魔鬼也能保得性命,胆气早就锻炼出来,自然谈不上惧怕退缩,但要说单凭自己一人就能搞定,这信心他却还没有。就目前情形来看,这些矮人是肯定帮不上忙了,半点不用指望,晨炼那边虽然有些人马,但距离太远,也是来不及。目前唯一能够作为助力的,就是身边地这三个女孩子。芙莉娅自然不用说,莎珞克的意愿也可以大致忽略掉,但凛则不同,她和琼恩的关系颇为微妙,介乎于情人和朋友之间,和芙蕾狄也没有半点交情可言,甚至还算是情敌。琼恩要去救芙蕾狄,那是责无旁贷,但倘若拉着凛一同赴险,那就得看小女巫乐意不乐意,情愿不情愿了。

不过,琼恩明显是多虑了,因为凛似乎压根就没想这么多。

“管它是什么呢,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在这里乱猜有什么意思,”她轻盈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拍拍裙角,“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琼恩深深看了她一眼,“凛,多谢了。”

“切,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凛扁扁嘴,“我和你一起出来,自然就要负责保护你,把你安然无恙地带回去,否则的话,艾弥薇会找我算账的。”

“……你不要说得我好像很差劲似的。”

“本来就是嘛,”凛嘻嘻笑着,“走啦走啦。”

灾厄之地距离伊卡沙城并不很远,琼恩等人全速赶路,两日之后也就抵达,将领路的矮人向导打发回去,一行人径直前行。

为了防止误入,矮人们在边界线上立起了一排记号作为警示,虽然没有卫兵看守也没有铁丝网高压电,但比什么铜墙铁壁都有效,凡是路过者无不远远避开,生怕被殃及。琼恩站在外面往里看,观察半天也没发觉有什么异样,启动了奥术视觉,却连魔法灵光都没看见半点,一切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以至于让他都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他试着召唤了一只土元素,派它先去探路,看看情况,结果土元素刚刚踏过界线,琼恩和它之间的精神联结顿时便自动消失了。失去了巫师地指令,土元素先是茫然呆立,不知所措,接着庞大的身躯慢慢融化成一堆粘土。渗透进地下。就此消失。

琼恩和凛面面相觑,他们都是巫师,但都没办法解释这种情形。从理论上来说,既然成功召唤了元素,只要在视野之内,就能派遣指挥它任意行动,除非受到外力的强大干涉,否则召唤者和元素之间地精神联结是不会自己突然断开的。

“难道这里面是死魔法区?”凛猜测。

琼恩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死魔法区怎么会影响到矮人?”

芙莉娅取出银徽和圣盘,尝试用生物定位术来探测芙蕾狄的下落,结果是毫无悬念地失败。“算了,不用试了,”琼恩说,“只能进去走一趟。”

蜥蜴坐骑仿佛感应到什么似地,怎么驱赶都不肯再前进半步,只得放到一边,步行进入。琼恩走在最前面。半个身体刚刚越过界线,陡然间便是眼前一花,等再回过神时。发现面前地景象一切如旧,但隐隐约约间有了些细微变化----到底是什么变化,却又没办法形容,勉强描述的话。就像是空气中突然飘起一层稀薄的灰暗雾气,缥缥渺渺,若有若无,穹顶、石壁、地面……所有的物体表面都弥漫着一层淡到极点的阴影,即便是附着不灭明焰地火把也无法驱退。岩石原本坚硬地光泽变得黯淡。连锐利的棱角仿佛都柔和了几分。琼恩诧异之下,回身往后看去。却只看到一片浓密雾气,来时地道路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消失了。

“幻术?”

出发之前众人也商议过,怀疑是幻术作祟,预先做了一些相应的准备。琼恩从怀中摸出一枚椭圆形的浅色蛋白石,正要朝地面砸去,迷雾之中又冲出一个人来,正是凛。

莎珞克和芙莉娅也紧随其后走出,四人重新聚齐,看着身后的道路突然被重重迷雾淹没,一时都有些发怔。琼恩砸碎了浅蛋白石,一道白光从中爆出,波浪般往四面八方冲击扩散开去。

这是真知术,预言学派的招牌法术之一,专门破各种幻影、假象、隐形、魔法黑暗,甚至能够看破变形伪装,实在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必备技能,琼恩对预言术涉猎不多,但这种经典的招数也是会的。可惜不知道是他学艺不精本事不够,还是这幻术太过高明,真知术明明成功释放出来,迷雾却全无半点消散痕迹,反而更加浓密了几分。

“我们走进去看看?”凛提议。

其他人也都赞成,为了防止失散,这次没有分批,而是手拉着手鱼贯而入。这片突如其来的迷雾浓厚无比,一旦走进去便连近在咫尺地人都看不到,上下前后左右全都是灰蒙蒙一片,脚下都是轻飘飘的,整个人仿佛走在虚空中一般。好在实际的地笼罩范围很小,才走了十几步,眼前便豁然开朗,又重新回到了熟悉的地方----确实很熟悉,因为就是他们走进迷雾前所站之处。

“奇怪,怎么又转回来了?”凛不解,“我们应该是笔直往前走的啊。”

这确实很古怪,就像是空间被对折了一般,明明是往前走,走着走着却发现结果是往后退。只要越过那条界线,后路便直接被迷雾切断,就算立刻转身返回也是没用了。要想回去,恐怕得把这迷雾消除掉才行,但刚才连真知术都试过了,全然无用。

事到如今,也只能继续往里走了。

道路并不复杂,也没遇上什么危险,平静到了反常的程度,连幽暗地域里最常见地岩鼠都没看见半只,死寂得吓人。这四个人不是巫师就是牧师,还有一个恶魔,总之都不是普通人,各种超出常态的“神秘”见得多了,就算现在眼前突然跳出一只龙来也未必会惊讶,但越是这样平静,反而越让人心里没底。

自从进入这灾厄之地,芙莉娅便再没说话,只是凝聚心神,试图和妹妹取得联系。她们姐妹间特殊的心灵感应,在距离不远时能相互传递简单的讯息,简直可以当作步话机使用,而且因为不是魔法,不需要借助魔网,所以也不会被地脉辐射影响。然而过了半天,结果也是一无所获,没有半点反馈信息。

除此之外,更加诡异的是,琼恩居然有一种莫名其妙地熟悉感……

“我怎么总觉得这地方我来过似地?”

他低声嘀咕着,莎珞克远远走在前面探路,芙莉娅正专心致志地给妹妹发短信,只有凛在旁边听见了,“你以前来过?”

“当然不可能,我昨天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可是真的有种很眼熟地感觉,难不成我梦里来过?”

“那也没什么奇怪的,这地底下都差不多,无非是石头泥土,走到哪里都一样,自然眼熟。”

“不,”琼恩否定,“不是这回事,确实是有什么地方不同,但我一时又说不上来。”

正自沉吟,走在前面的魅魔突然停下脚步,抬头往上看,琼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顺着方向望去,只见石壁夹缝里生长着一株植物,正迎风摇曳。莎珞克轻盈跃起,在空中折身停滞半秒,将植物摘在手中走回来。

“怎么了?”

“这东西样子有点奇怪,”魅魔说,“从没见过。”

样子奇怪?

琼恩接过来看,细长的叶子,淡白色花瓣,一股淡雅的清香沁人心脾,很像兰花,只是颜色会有些灰蒙蒙的,像是染上了一层阴影,叶面上还有些稀稀疏疏的椭圆形斑点。确实是种罕见的植物,不过琼恩恰好认识。

“唔,阴影兰,”他不以为意,“我小时候和姐姐经常……”

话说到一半停住了,因为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阴影兰……是只能生长在幽影界的。

第三十七节 玄鸟

龙狂篇

第三十七节

玄鸟

阴影兰是幽影界中的一种常见植物,花瓣碾碎阴干,根茎研磨成粉末,以…五比六点五的比例混合,可以作为多种幻术的施法材料,琼恩小时候就经常和珊嘉去城外采集它们。除此之外,它还可以用来冲泡当饮料,清幽淡雅,隐约带着丝缕冰冷的甜香,有安心定神的效果——顺便说句,珊嘉的体香就非常近似阴影兰的味道,大概是喝得太多的缘故。问题是这东西是幽影界的特产,在其他位面,尤其在物质界,是不可能生长的。琼恩当年在巫师学校里读书,魔药学是基础课程,阴影兰既然是常用的施法材料,自然也会详细提及,记得教材上清清楚楚说过,这植物只生长在幽影界。物质界的巫师要施展那几种幻术,都是用其他施法材料代替,效果就不如阴影兰那么好。

那么……这幽暗地域里,怎么会长出阴影兰来,难道自己认错了不成?

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也是小时候天天见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弄错。芙莉娅此时也走了过来,同样确认这就是阴影兰。四人之中,凛和莎珞克压根没见过,没有发言权,剩下两个都是曾经在幽影界待过十几年的人,总不会一起看走眼了。

“这确实是阴影兰,阴影兰是只能生长在幽影界的,”琼恩和芙莉娅对视一眼,“如果按照这个逻辑往下推……”

那这里就是幽影界?

这个结论很荒谬,幽暗地域和幽影界虽然名字听起来很像。也都是黑乎乎不见天日的地方,但根本就是两个不同地位面。如果从幽暗地域走着走着就走到幽影界,那从地球步行也能到火星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被这一提醒,琼恩再看四周景色,发现还真和幽影界有几分相似,尤其这股若有若无的灰蒙雾气。难怪看着这么眼熟。

事情变得越发诡异起来,一时间谁也揣测不透。只能继续前行。随着道路的深入,他们又发现了更多的阴影兰,以及其他幽影界特有的植物,反过来,幽暗地域里常见的那些苔藓、真菌、血果树却渐渐稀少,到后来就全销声匿迹了。周围空气的温度越来越低了,阴影迷雾越来越厚重浓密。飘浮游移,仿佛有形有质,隐隐地低沉嘶吼声从中断断续续传出,令人毛骨悚然。

琼恩取出龙鳞盾环绕身侧,右手握着紫水晶法杖,左手悄悄扣住一枚萨瓦棋子;凛的右手也一直放在腰间口袋中,随时准备取出宝石,眉心地魔法阵已经清晰浮现。闪烁流转;芙莉娅勉强保持着镇定,紧随其后;表现最轻松的反而是莎珞克,脚步轻快,独自一人走在最前,将身后三人都拉开了一段距离,口中似乎还哼着曲调。含含糊糊听不清楚。

然后她陡然抬手,火红鞭影倏忽卷出。

“啪”地一声轻响,魅魔的长鞭像毒蛇般在空气中一个翻转,明明没有看见任何目标,但再收回来时,鞭身匝匝环绕,仿佛燃烧的熔岩细束,已经捆住了某样东西。“一个幽灵。”她说。

确实是个幽灵,透明的躯体在奥术视觉下无所遁形,尖耳红瞳。银发黑肤。生前显然是个卓尔,眼看被抓住。正极力张牙舞爪想要逃脱,但莎珞克念了一句咒语,长鞭上绽放出朵朵青蓝火焰,这来自下层界的邪炎锻魂炼魄,凶戾无比,幽灵顿时就老实下来。

琼恩等人一路走来,半个人影都没见,正自*不着方向,如今看见一个,虽然是鬼不是人,但也无所谓了,只要能交流就行。先询问他的来历,原来在大约五千年前,瓜理德斯城曾经派遣一支数量超过百人地探险队进入此地,成员组成包括战士、巫师和女祭司,其中不乏一流好手,结果是全军覆灭,而这个幽灵,就是当事人之一。

“是谁杀了你们?”琼恩问,这是关键问题。

“一只怪鸟。”幽灵回答。

“怪鸟?”

“就在前面一个山洞里,住着一只怪鸟,”幽灵解释,“厉害至极,我们所有人都是被它杀了。”

据幽灵描述,前方再走大约两小时,便是这灾厄之地的中心,那里有一处巨大洞穴,里面栖息着一只形容怪异的大鸟,应该就是此地的“领主”,幽灵便是被它干掉的。而且这地方似乎另有古怪,死后灵魂都无法逃脱,被强大的力量束缚此地,最终变成幽灵,无法逃脱。

“那只怪鸟什么模样?”

“这个……”幽灵吞吞吐吐着,“反正长得很奇怪……”

琼恩朝莎珞克看了一眼,魅魔手腕一抖,正要再度释放邪炎,幽灵已经抢先叫了起来,“其实我也没看清楚!”

“你不是被它杀了么,怎么会没看清楚?”

幽灵慌忙解释,当日卓尔们闯进巢穴,正四处搜索,就见一团火光自虚空中腾起,当中现出一物。因为周身光明灿烂,耀眼刺目,卓尔们的眼睛又最畏惧光亮,所以根本就没看清楚具体的模样,只能隐隐约约判断出是个飞鸟之形。接着便是双方大战,那怪鸟凶戾无比,双翼舒张,口吐烈焰,片刻间就把卓尔们烧得灰飞烟灭,半个不剩。它地巢穴似乎另有魔法禁制,卓尔们死后化作幽灵,无法靠近,而怪鸟又从不外出,以后连面都没见过一次,所以要幽灵仔细形容,它就说不上来了。

“你们一百多人,全是被那只怪鸟干掉的?”琼恩有些不敢置信。

幽灵点头。

琼恩倒吸口气,一百多名精锐的卓尔有备而来,居然被一只怪鸟屠杀干净,这实力可着实惊人得很。从幽灵的描述上看,这怪鸟能够喷吐杀伤力极强的烈焰,只怕比起红龙都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

“你们来这里的目地是什么?”

幽灵犹豫着,似乎不太想说,但在威逼之下还是老实招供出来。原来当时瓜理德斯城出了一位叛徒,乃是第一家族的首席大巫师,他在城外有一处秘密的居所,就是这块灾厄之地,其中有诸多宝藏。后来首席大巫师密谋反叛,事败被处死,主母们派遣士兵进入此地,是希望寻找接收他的遗产,没想到撞上那只怪鸟,全军覆灭,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再尝试了。

琼恩心中隐隐一动,似乎把握到了什么,但也无暇多想,眼下最关键的,是找到芙蕾狄。

“你近几日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孩子?”琼恩问。

“有,”幽灵立刻点头,“前天看见的。穿着长袍,像是个巫师,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它朝着芙莉娅一指,“不过纤瘦苗条些。”

琼恩和同伴对视一眼,“她往哪里去了?”

“从这里经过,应该是往那怪鸟的巢穴里去了。”

众人心中都是一惊,倘若这幽灵所言属实,前方真有那什么喷火怪鸟的话,芙蕾狄此去岂不是凶多吉少。芙莉娅按捺不住,就要冲过去,被琼恩一把拉住。“事已至此,急也没用,”他淡淡说,“如果真出事,现在去也来不及了。”

“你……”

“就算距离太远,心灵感应微弱,但如果芙蕾狄真的遭遇不测,你总该有所察觉吧?”

琼恩一句话让芙莉娅怔住,随即神情缓和下来。诚如他所言,双胞胎姐妹之间的心灵感应,虽然会随着距离地增加而削弱,无法传递清楚地讯息,但倘若一方遭遇不测剧变,另一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没有半点感应。到目前为止,芙莉娅还没接收到“死”的讯息,那至少说明芙蕾狄暂时还是安然无恙地。

当然,这种说法其实也不无破绽,心灵感应这东西毕竟没有严谨的分析论证,准不准还不好说。但此时此刻,琼恩所说的,正是芙莉娅迫切希望听到的,顿时也就相信了,就算心底有一点怀疑,也被自动压制下去。

继续盘问幽灵,它却也提供不了更多信息,只是翻来覆去把那些已经说过的话又颠倒重述。琼恩便命令它带路,前往怪鸟的巢穴。幽灵战战兢兢,但又不敢违抗琼恩的命令,只得在前引路。走了大约两个小时,前方出现一处两人高的洞口,幽灵说这就是那怪鸟的巢穴所在了。

琼恩观察片刻,不见有什么异样,回头看看同伴,将心一横,当先踏入。莎珞克丢开幽灵紧跟其后,凛和芙莉娅也随之进来。洞穴颇大,空空荡荡,有些石桌石椅,但显然荒废已久,正中是一处祭坛模样的平台,上面似乎放着什么东西,隐隐透着五色微光。祭坛下方阴影中躺着一个人,从身形轮廓上看,正是芙蕾狄。琼恩正要上前察看,刚刚踏近两步,陡然一个清朗中不失威严的声音在脑海中缓缓响起。

“尔-等-何-人?”

琼恩抬头看去,就见祭坛上光华绽放,一团熊熊火焰仿佛烈日腾起,当中现出一只飞鸟来,鹰头高冠,长尾曳羽,双翼极宽,周身火红,双目之中金光灿烂,顾盼间隐然流露皇者气派,正居高临下俯视着祭坛前的诸人。

第三十八节 我在你家

龙狂篇

第三十八节

我在你家

祭坛上空,一团火焰烈烈如日,当中的飞鸟双翼舒张,凛凛威严。琼恩不是卓尔,眼睛不畏惧强光,能够看得清清楚楚:鹰首、赤冠、蛇脖、龟背、火羽、长尾摇曳分做流光五色,周身烈焰升腾——这分明是……

凤凰?

震惊之下,琼恩险些脱口而出,总算在最后关头硬生生顿住。他在这个世界呆了十六年,阴魂城的巫师学院里接受过严谨系统的魔法教育,近两年来在外行走,连无尽深渊和九层地狱都去过,算得上是有些见识了,却从没听说过世上有凤凰这种生物,所学过的耐瑟语通用语里都没这个词汇。稍稍定了定神,上前半步正要答话,陡然又反应过来一件事情。

这只凤凰刚才问的那句话“尔等何人”,居然用的是汉语!

准确地说,和琼恩所掌握的汉语还是有些差异,发音上并不完全相同,但根本上毫无疑问是一致的,是同一种语言绝对没错。琼恩愈加惊愕,念头急转,各种猜测纷至沓来,一时间怔在原地,理不清楚头绪。

“一只会说汉语的凤凰……难不成和我一样也是穿越者?”

他脑中一团混乱,旁边三个女孩子是压根就听不懂凤凰在说什么,结果是无人应答。凤凰见状,低鸣一声,周身火光稍敛,再度开口询问。

“你们,是。什么人?”

它这次用的却是耐瑟语,颇为生硬,发音也不标准,但意思还算清楚,而且可以分辨出是位女性地口音。凛和莎珞克依旧是听不懂,但琼恩和芙莉娅能够明白。勉强压抑住心头的惊骇,琼恩上前也用耐瑟语答话。解释自己等人并无他意,只是因为朋友误入此地。所以前来寻找。倘若朋友有什么冒犯之处,纯属无心之失,希望对方能够高抬贵手,行个方便。

他此时距离祭坛已经不过十步距离,能够清楚看见芙蕾狄,小女孩平躺在地上,不言不动。但有细微的呼吸之声,肯定是活着的。确定了这点,琼恩心头稍安,无论怎么说,凤凰没有下杀手,这是个好的征兆。总之先把人救回去再说,其他事情慢慢再谈,就算要报仇。也不必急于这一时。

抱着这个打算,所以琼恩尽可能放低姿态,语气谦卑,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面对的又是凤凰这种传说中地存在。然而对方的回答却出乎他地意料。

“你是说,要带走她。这个小女孩,是吗?”凤凰问,“那很好,走吧。”

“啊?”

没想到对方居然答应得如此爽快,琼恩倒是怔了怔,一时间都要怀疑会不会是什么陷阱,但也没有多说,上前俯身将芙蕾狄抱起。数月不见,小女孩明显消瘦了许多,抱在怀里轻飘飘的。低头细看。见她脸色苍白中带着几分灰败,眉心却隐隐有些黑气萦绕。按照算命的说法。这是印堂发暗,阴煞入体——琼恩不是算命先生,但他是个巫师,用魔法学的术语来说,这显然是被负能量侵袭伤害到了。

负能量?

琼恩略略沉吟,隐约有些明白,再问凤凰才知道事情经过。原来芙蕾狄并非是凤凰所伤,恰恰相反,她是在路上被几个幽灵袭击,勉强逃进洞穴中来,接着就晕迷过去,至今未醒。凤凰见她并无恶意,也就没有理睬,任她躺在这里自生自灭。因为幽灵不敢进入洞穴,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反倒是凤凰救了芙蕾狄一命。

弄明白这件事情,琼恩暗自松了口气,如此看来,这凤凰倒也并不如何凶戾,只要不恶意冒犯,也就不会主动攻击人。他这次前来,原本就只是为了救人,并不想多生变故,如今既然对方如此好说话,那自然是求之不得,至于外面那些幽灵,他倒半点不放在眼里。芙蕾狄受伤原本并不严重,但因为是被幽灵攻击,又耽搁了这几天时间,负能量已经侵袭渗透进了血液内脏中,倘若不及时治疗的话,就算性命能保住,以后也难免留下面弱多病的后遗症。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怎么走出这鬼地方,回到伊卡沙城?

“出去?”凤凰反问,“不能出去。”

“为什么?”

“这是,规矩,没有许可,只准进,不准出。”

“要谁的许可?”琼恩皱眉,“谁订地规矩?”

凤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若是无事,请,离开,”她冷淡地说,“如果,再一次,你们,我看见,那么,杀。”

词句虽然不连贯,意思却还是很清楚的,这已经是在下逐客令了。琼恩皱眉,他不想和对方起冲突,但倘若走不出这灾厄之地,难道要在这里等死不成。想起凤凰一开始说的那句“尔等何人”,心中微微一动,暗想:“赌一把试试。”

“既然如此,我们这就告辞,”他说,“阁下相救之恩,日后必有报答。”

最后这句话却是故意用汉语说的,目的在于试探。既然对方会说汉语,那么无论是什么来历,先攀上关系再说。说不定这凤凰真和自己一样,也是来自地球的穿越者,那看在同乡又都沦落异界的分上,未必不能优容几分,指点一二。这就好像是在对暗号一样,就算不是,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他所料似乎不错,话一出口,对面的凤凰立刻有了反应,身形稍侧,灿金双目中光芒直射,朝着琼恩逼视过来。

“尔是何人!”

这句话却是说得声色俱厉,凛凛杀气迫人而来。再不复开始那般平和。琼恩心中一惊,不知道对方怎么突然就态度大变,正待解释,凤凰却像是发现了什么,长鸣一声,周身火光大盛,烈焰腾飞。显然已经是攻击地预兆。

“原来……你……翔龙……”

凤凰双翼舒展,风雷之声轰然大作。熊熊烈焰凝聚成无数刀剑戟矛之形,朝着琼恩破空飞射。其间凤凰似乎说了句话,琼恩只断断续续听清楚几个词,但此时也无暇细想。虽然没料到凤凰会突然翻脸动手,但他总算也是有备而来,事先既然已经知道会遇上一只“擅长喷火地怪鸟”,又怎能不做防范。因为怀中还抱着芙蕾狄。无法施展复杂的法术,匆忙间全身光芒暴起,魔法刺青中储备的防御法术全部启动,四面火红色透明盾牌虚空浮现,挡在面前,同时自己急步后退。

说起来还应该感谢凛,因为最近总是陪她锻炼魔法,整天接受各种塑能法术的狂轰滥炸。所以琼恩身上四个魔法纹身中,储存的全是专门抵抗能量伤害地法术,只要临时指定防御类型,瞬间就可以激发。尽管如此,他依旧还是低估了对手的实力。只听得嗤嗤之声连串响起,仿佛开水浇在冰块上一般。四面透明光盾接连被击破,烈焰凝成地刀剑戟矛被抵消大半,但仍有七八支余势不衰,朝着琼恩激射而来。

“呼!”

千钧一发之际,凛闪身挡在琼恩身前,双臂张开,黑色长发飞舞,一团猛烈气流以她为中心往外螺旋扩散开去,将凤凰的攻击完全弹开。“寒冰!”她娇喝一声,眉心魔法阵清晰浮现。疾速旋转。三枚红锆石同时自掌心弹出,在空中相互碰撞粉碎。凝成一面晶莹透明地冰墙,堪堪挡住了凤凰的第二波攻击。

大地剧烈摇晃,无数道火柱从地底像喷泉一般涌出,整个洞窟眼看就要变成一片炼狱火海。莎珞克自琼恩怀中接过芙蕾狄,张开背后蝠翼,瞬间便退出了洞穴,芙莉娅紧跟着逃离。琼恩抽出法杖往上一引,地面隐隐摇晃,耸起一面厚重的石墙。凤凰清啸一声,无形音波自口中发出,瞬间粉碎了石墙,但凛已经趁机后退,拉住琼恩,发动了天赋的火中跳跃异能,两人身形自烈焰中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在洞口了。

“好……好险!”

值得庆幸的是,这只凤凰似乎不能离开巢穴,琼恩等人逃出之后,她也就不再追赶。众人心有余悸,远远离开,在附近找了一处平坦地方,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办。

“你跟她说什么了?”凛问,“怎么突然就攻击你?”

琼恩摊手,“我没说什么啊,只是表示感谢而已。”

“那她怎么会突然翻脸……算了,无所谓,反正本来就是准备打架的。”

琼恩摇摇头,皱眉思索,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凛也不再多问。反正人也救回来了,要报仇也不用急于一时,当务之急,是怎么回去。

“这地方……”芙莉娅说,“如果我没猜错地话,应该是幽影界和物质界地重合之处。”

“重合之处?”

凛不明白这个词,但琼恩是懂的。各大位面之间,从理论上来说是相互独立,彼此隔绝地,只有用位面传送之类的强力魔法打开通道才能来往。但相对其他位面,幽影界和物质界的联系却最为紧密。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幽影界其实就是一个从物质界延伸而出的半位面,狭小而简单,经过漫长的岁月,逐渐分离、独立,形成如今的规模。这导致地结果,是直到今日,幽影界和物质界,在有些地方还是重叠的,或者说是没有完全独立分离开来。这块灾厄之地,既有幽暗地域的特征,又有幽影界的迹象,如果所料不错,确实应该就是两个位面的重合之处。琼恩和芙莉娅都在幽影界待过十几年,受过系统教育,学过这方面的知识。

可是,教科书上有说过,走进重合之处,就走不出来吗?

“没有,应该是另外有巫师在这块地方布置了什么魔法结界,”芙莉娅分析。“正常情况下,应该没有巫师能够完成这样庞大地结界——就算能构建起来,也维持不住。但这里情况特殊,是幽影界和物质界地重合之处,兼有两个位面的特征,借助这种地利的话,应该是可能的。”

“而且。”她补充,“刚才那只火鸟说得话。也证实了这点。”

刚才琼恩询问凤凰要如何才能离开这灾厄之地,凤凰的回答是“这是,规矩,没有许可,只准进,不准出”——言下之意很明显,确实是有人设置了障碍。制定了“规矩”,并非是这块地域天然如此。

“可是推测出这些也没用啊,”莎珞克说,“那个幽灵说,这地方曾经是瓜理德斯城某个首席大巫师的秘密据点,如果有什么结界禁制,那应该就是他布置的。问题是那个家伙早就已经因为谋反被处死了,再说这都是五千年前地事情了。难道还能把他找来,让他解开禁制,放我们出去?”

“这个自然不可能……”

“等一下,”一直沉默的琼恩突然出言打断,“莎珞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我记得你告诉过我。你地胸是丁罩杯对吧。”

三个女孩子都怔住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脑袋发烧,现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兴趣问这种问题。“……是啊,”莎珞克回过神来,点点头,“不过我感觉最近快要到戊罩杯了。”

“这种甲乙丙丁戌己地罩杯划分标准,是谁制定的?”

“我跟你说过啊,是一个叫做欧凯地恶魔,以前是格拉兹特手下掌管情报工作的将军。现在跑到奥喀斯那边去了。你还让我收集打探过有关他的信息……”

“对。”琼恩点点头,“我一直忘了问这件事。你都打探到什么了,说来听听。”

“现在?”

琼恩瞥了她一眼,“现在。”

“那好吧,”莎珞克耸耸肩,“你是主人,听你的。不过资料不多,毕竟你也知道,恶魔们基本都没有记述历史地习惯。”

虽然不明白琼恩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人,但莎珞克还是很尽职地将所知道的情况和盘托出。据莎珞克收集到的资料来看,欧凯来历非常神秘,他第一次在深渊中出现时,就已经是炎魔,此前的经历无人知晓。但从行事风格和平时的言谈举止上来看,很多人都猜测他曾经是个凡人巫师,而且很可能还保留了大量有关凡人时的记忆,因为和其他恶魔相比起来,他实在是太特别了。

“他第一次在深渊中出现,是什么时候?”

“具体时间不清楚。”

“不需要具体时间,”琼恩说,“有大致的范围就可以。”

“大概是五千年前。”

琼恩点点头,“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明白我们怎么离开这鬼地方了。”

“怎么离开。”

“就像你刚才说的,谁设下这个禁制,就找谁解开,”琼恩伸手在怀中摸索片刻,翻出一张银光闪闪地名片来,“让我想想口令是什么,记得是超级傻的……对了,我爱女神。”

银光流动起来,汇聚在一起,凝成一张人形虚像,冉冉升起。“唔,早,琼恩,”戴着宽沿帽的情报贩子点头致意,“好久不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有啊,”琼恩说,“我在外面迷路了,你能帮忙送我回家吗?”

“……迷路?”欧凯错愕,“你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说真的,我迷路了。”

“那你现在在哪里?”

“就在你家。”

“嗯?”欧凯莫名其妙,“我家?你难道还在深渊里没回来?”

“哦,已经回来了,顺便还去了地狱一趟。不过我说的不是深渊,是一个莫名其妙地鬼地方,既像幽暗地域又像幽影界——对了,还看到一只凤凰,差点被她吐火烧死。”

欧凯沉默了片刻,然后笑了起来,“你怎么跑到那地方去了。”

“意外,意外,”琼恩叹气,“详细情况以后再跟你慢慢解释,总之先帮忙指条路吧。不过说起来,我到底应该怎么称呼你呢?是来自深渊的恶魔欧凯,还是昔日瓜理德斯城的首席大巫师梵铎尔——或者,曾经的伊玛斯卡帝国学者奇械师?”

第三十九节 翔龙与凤凰

龙狂篇

第三十九节

翔龙与凤凰

正如琼恩所料想的那样,设下禁制的巫师,自然也会有破解的方法,至少预留了“后门”。按照欧凯的指引,琼恩等人顺利走出了灾厄之地,回到伊卡沙城。而在两天之后,欧凯也登门拜访。

“你怎么知道我的来历的?”欧凯有些好奇地问。

“猜的。”琼恩说。

猜出欧凯的身份,其实并不算多么难的事情,种种线索交织汇聚在一起,自然就指向那个最大的可能性。琼恩手上那副萨瓦棋魔像,欧凯曾经解释其来历,就说过是一位古伊玛斯卡帝国的学者奇械师,因为和恶魔勾结,触犯律法,逃亡到幽暗地域,被瓜理德斯城的菲尔伦家族所接纳,化名梵铎尔,以卓尔的身份当上了首席大巫师,制作了这副萨瓦棋。后来梵铎尔被处死,萨瓦棋落到卓尔手中,最后被欧凯从亚当斯手中取得,给了琼恩。

这副萨瓦棋是强力的魔法物品,但就目前来看,只有欧凯和琼恩两人能用,对于其他人而言全都是摆设。这其中的原因,琼恩是不知道,但至少可以推测出一点:欧凯和这副萨瓦棋的关系匪浅,否则的话,这副萨瓦棋在卓尔那里尘封几千年,又没人能用,估计早就扔在仓库角落里被遗忘了,欧凯何至于单单就点名要它,世界上未必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从常理推论,欧凯其实早就知道这副萨瓦棋的存在,并且十分清楚自己能够使用。否则他不会指定要一个废物。如果更进一步猜测地话,欧凯只怕和当年这副萨瓦棋的制作者大有牵连。

那么,牵连到什么程度呢?

在伊卡沙城的时候,矮人曾经提及,以前有一队卓尔进入灾厄之地,有去无回。琼恩等人遇到的那个幽灵也证实了这点,并且得知原来五千年前瓜理德斯城出了一位背叛的首席大巫师。这地方是他的秘密居所,大巫师被处死。这些卓尔们就是来搜刮遗产的,结果撞上凤凰全军覆灭了。

卓尔虽然是以背叛著称地种族,但这种“背叛”主要是指个体与个体,家族与家族之间,真正谈得上背叛整个城市,整个族群的,只怕是寥寥无几。而且又是首席大巫师,最后又被处死——毫无疑问,这就是欧凯曾经提及地那位奇械师,萨瓦棋魔像的制作者梵铎尔。

也就是说,灾厄之地,就是梵铎尔曾经的居所,让人有进无出的魔法禁制是他布置,伊玛斯卡的奇械师。原本最擅长的两种魔法,就是空间法术和炼金术。而那只凤凰,很显然和梵铎尔脱不开干系,或许是他的宠物之类,也未可知,总之是替他在这里看家守门地。

凤凰一开口就说汉语。虽然她也会说耐瑟语,但十分的不熟练,显然不是母语。如果说凤凰和梵铎尔是一伙的话,那么梵铎尔应该也会说汉语?

如果是在地球上,会说汉语的人有十几亿,不足为奇,但这里是费伦,那就另当别论。琼恩被莎珞克提醒,突然想了起来,在断域镇的时候。魅魔曾经提及有关罩杯大小的标准。说是欧凯所发明,用的分明也是汉语。

会同一种罕见的语言。同样和萨瓦棋魔像关系匪浅,就此推论地话,欧凯只怕和梵铎尔相识,而且关系十分密切。如果再进一步,结合魅魔所说的其他信息猜测的话:梵铎尔死亡时间是在五千年前,而欧凯第一次出现在深渊也是这个时候;梵铎尔是个巫师,欧凯虽然是炎魔,却明显偏好使用法术;梵铎尔是因为和恶魔勾结,所以触犯律法逃亡,他这副萨瓦棋也是得到恶魔的帮助所以才能完成,那么他死亡之后,灵魂极有可能也会转化成恶魔,就像莎珞克一样……

那么,欧凯会不会就是梵铎尔,两者其实是一个人?

琼恩以前知道一个名词,叫做奥康姆剃刀,所谓“如无必要,勿增实体”,通俗地说就是以最简洁的方式搞定问题。他的思维方式,很多时候也近似于此,越简单越正确,越少越好。上次在断域镇,他能够猜测出格拉兹特和红色寿衣是同一人,很大程度上就是这个缘故——因为如果他们是同一个人地话,一切问题依旧可以得到圆满解释,既然如此,那么就没必要再多增加一个人。

同样的道理,假设欧凯就是梵铎尔的话,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整个疑团豁然开朗。

“你原本是伊玛斯卡的学者奇械师,因为勾结恶魔,研究以人的灵魂制作魔像的方法,触犯帝国律法,逃亡到幽暗地域,成为卓尔的首席大巫师。身死之后,借助恶魔的力量,将自己也转化成恶魔,坠入深渊。这一次被奥喀斯指派,能够重返物质界,趁机取回自己昔日未曾制作完成的萨瓦棋魔像,后来又借机送给了我……整个过程是这样没错吧。”

欧凯轻轻点头。

“没错,”他说,脸上的笑意间微微有了些许赞赏,“虽然说破了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但能够从这些零碎片段拼凑出答案出来,也算是有几分聪明了。”

琼恩自嘲一笑,“如果真是聪明,早就应该能猜出来,哪里还要等到今天。更何况,虽然现在弄明白了一些东西,但却又冒出更多地疑团,我也不想再猜,只能请教了。”

“哦,说说看。”

“比如说,这副萨瓦棋为什么只有你和我能用?你能用,那理所当然,你就是制作者——但我为什么也能用?”

“你猜猜看?”

“不知道,”琼恩摇头。“我听说伊玛斯卡地奇械术讲究血脉限定,有很多魔法物品,唯有‘皇室’才能使用,落到其他人手里就毫无价值。但要这么说地话,那我和你就都得是‘皇室’了,我这边且不说,至少你并不是‘皇室’。只是‘学者’。”

“对,”欧凯说。“我并不是皇室。”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在制作地时候,给这副萨瓦棋下了什么禁制,让其他人无法使用。你是制作者,要做到这点应该不难,而且从情理上而言也说得通,你不希望它为卓尔所用。至于我能够使用。那是你把它给我的时候,暗中为我开放了权限。”

“这可以说得通啊。”

“是,”琼恩承认,“这是能够说得通,但我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什么地方不对劲?”

“不知道,只是一种直觉,”琼恩沉吟着,“我总觉得。我应该和这副萨瓦棋有某种联系,否则的话你没必要特地把它送给我。”

欧凯哈哈一笑,“我心情好,看你顺眼,随手送你点东西,这难道都不行?”

“当然行。”琼恩也笑起来,“只是我不相信。”

“标准的阴谋论者。”欧凯评价。

琼恩耸耸肩,“没办法,习惯了。”

欧凯沉默着,手指在石桌上轻轻叩击,仿佛在踌躇,琼恩静静等待,并不催促。

“你的两种猜测都错了,”欧凯慢慢开口,“或者说。都不完全正确。我确实是在这副棋上下了禁制。也确实是为了避免落到卓尔手中,但你之所以能使用。并不是因为我为你开设了权限,而是你本来就能。”

“我本来就能?”琼恩不解,“什么意思?”

“就像你所知道的那样,我们伊玛斯卡地奇械术,讲究血脉限定,很多高明的魔法技艺,只有皇室才能学习掌握,很多厉害地魔法物品,只有皇室才能运使,其他人拿了,要么根本无用,要么也发挥不出完全的效果。但所谓‘血脉限定’,还有一层含义,就是皇室血脉对于非皇室血脉,拥有先天性的优势。就像这副萨瓦棋,尽管我在制造的时候就下了禁制,除我之外无人能用——但这个禁制对于皇室而言是无效的,只要知道口令,他们就能同样使用。”

“……你的意思不会是说,我是伊玛斯卡的皇室?”

“对,”欧凯肯定地点头,“你是皇室,你有翔龙印记。”

“别,别开玩笑,”琼恩一时间被震住了,或者说他还没做好这个心理准备,“我出生于阴魂城,明明是纯种地耐瑟瑞尔人……”

“我没跟你开玩笑,”欧凯皱眉,“翔龙印记是皇室的两大象征之一,你有翔龙印记,那就肯定是皇室。至于你明明是个耐瑟人,为什么会有我们皇室才有的印记,坦白地说,我也正纳闷着呢。”

“可是……你说的什么翔龙印记,那又是什么东西?我身上从来就没什么印记,连胎记都没有……”

“翔龙印记又不是刻在身体上的。”

“那刻在哪里?”

“灵魂。”

“灵魂?”

“灵魂,”欧凯说,瞥着琼恩,“我们伊玛斯卡的奇械师,分‘皇室’和‘学者’两种,你到底知不知道,这‘皇室’的真正含义?”

“皇室……当然是指有皇室血统的人了。”

欧凯摇头,“错了,所谓皇室,是指有皇室地血脉,而‘血脉’这个词,其实是一种形容,并不是真的指你体内流淌的血液,也并不真是指你的血统,它指的是一种资格。具体而言,就是拥有灵魂印记——灵魂印记有两种:凤凰和翔龙,拥有其一,那就是皇室。如果要说血统,我也算是个王子呢,但就没有印记,所以只是学者奇械师。”

“那什么样的人,才会有灵魂印记?”琼恩依旧不解,“难道是随机出现地?”

“当然不会是随机,皇室的子嗣。未必一定是皇室;但反过来说,皇室一定是皇室地子嗣。”

“……这句话我没听懂。”

欧凯摊开手,“噗”地一声,一团赤焰在他掌心腾跃起来,疾速旋转,凝聚成一个凤凰之形。“我打个比方,”他说。“你看这团火焰。”

“嗯?”

欧凯又随手一抹,石桌上出现了五堆小小的柴垛。“现在用五根引火棍,从这团火焰中引火,来分别点燃这五个柴垛。但并不是每一个都能顺利点燃,其中有一个可能成功了,剩下四个都失败了。”

“我掌心的这团火焰,就是一个皇室奇械师,他有凤凰印记。他有五个子女。就是这五个柴垛,每个子女都有可能从他这里继承凤凰印记,不过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成功。但反过来,如果没有这团火焰,那么无论谁也没办法点燃自己——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皇室的子嗣,未必一定是皇室,反过来,皇室一定是皇室的子嗣。”

“那要这么说。我的父母当中,岂不是肯定有一位是伊玛斯卡地皇室奇械师?乃至我地祖祖辈辈,每一代都肯定有一位皇室奇械师?”

欧凯揉着额头,“从理论上说应该是这样,然而这根本就不可能……我也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布雷纳斯弄了什么手脚。”

“你之所以一路跟着我来幽暗地域。也是因为这个,想从我身上找到答案?”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欧凯承认,“坦白地说,要不是你有意志屏障,我早就直接读取你地记忆了。”

“那之前呢,”琼恩奇怪,“我们认识的时候,是在巫师山脉吧,那时候我应该没有意志屏障保护啊。”

“问题就出在这里啊。”欧凯摊手。“那时候你明明是没有翔龙印记地,至少我半点没察觉出来。所以也没在意。直到后来,布雷纳斯邀请我去阴魂城,再次遇到你的时候,我才发现你有翔龙印记——那时候想下手已经迟了。”

“那你送这副萨瓦棋给我,也是想验证我的翔龙印记到底是真是假?”

欧凯不答,算是默认。

“果然,我就知道天上不会平白无故掉馅饼,”琼恩叹气,“不过无所谓,反正早就习惯了。”

话是这么说,其实琼恩也清楚欧凯并不是单纯的试探——如果只是想试试看,直接借给琼恩玩两天就是,不用当真给。是慷慨大方也好,是看在“同族”的情分上也罢,不管怎么说,这副萨瓦棋也屡次帮了他地大忙,算是承了欧凯一份情。

“总之,虽然原因不明,但你可以肯定我有那什么翔龙印记……是吧?”

“对,”欧凯说,“如果单凭我自己来判断的话,只怕还不能十分肯定,因为我自己不是皇室,没有印记,无法共鸣,只能从迹象上推测。但这次艾萝娜诗之所以攻击你,正是因为她发现了你的翔龙印记,这就确定无疑了。”

“艾萝娜诗?”琼恩怔了怔,“那只凤凰?”

“唔。”

“她是……”

“是我的朋友,”欧凯简单地说,明显不愿意多谈这个话题,“艾萝娜诗和我不一样,她生前是皇室奇械师,有凤凰印记。翔龙、凤凰印记,彼此间都是能够相互共鸣的,所以她的判断不可能出错。”

“等等,等等,”琼恩揉着太阳穴,“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你是说,翔龙、凤凰两种灵魂印记,都是伊玛斯卡皇室的象征。你现在又说,艾萝娜诗女士之所以攻击我,正因为认出了我地翔龙印记,这又是为什么?”

“这个么,涉及一段往事了,”欧凯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对琼恩解释清楚,“帝国历史上,曾经爆发过一场惨烈剧战。那一战,王城夷为平地,皇帝战死……”

“这个我好像听说过。”琼恩打断。

“你听说过?”

“嗯,在断域镇参加决斗大赛的时候,欣布女士看到这副萨瓦棋,认出是有狄魔高根的力量在支持,当时曾经提到过这件事。”

“她怎么说的?”

“她说,伊玛斯卡帝国以前是崇拜狄魔高根的,但后来有一次,奇械师们开传送门失误,打开了通往狄魔高根的王宫地位面通道。大量的恶魔闯入伊玛斯卡王城,造成巨大破坏,皇帝也战死此役。也正是因为这一次,伊玛斯卡制定法律,严禁恶魔信仰……”

“开传送门失误?嘿嘿,”欧凯冷笑,“空间传送,这是翔龙一脉的拿手好戏,怎么可能会出现失误。不过是官面文章,掩饰真相罢了。”

第四十节 七秘器

龙狂篇

第四十节

七秘器

“唔?”

欧凯冷笑不止,过了片刻方才详细向琼恩解释。原来伊玛斯卡帝国的皇室,其实是有两大派系的,根据灵魂印记的不同,分为翔龙、凤凰两脉,分别以所崇拜的图腾命名。两派奇械师也各有专擅,翔龙一脉擅长咒法术,包括空间传送、召唤,凤凰一脉则擅长炼金术,主要是魔法造物。

所谓的奇械术,其实是咒法术和炼金术的融合。

以魔像为例,这就是伊玛斯卡奇械师的发明,后来广泛流传。制作魔像,自然需要大量的炼金术技能,但打开位面通道、召唤土元素、封印进魔像之中,这些关键步骤却又是咒法术的专长,否则一堆石头、一陀铁块,又如何能够运转活动得起来。现有的魔法学理论,一般是把魔像技术归类到炼金术,但其实是包含了两种魔法的综合运用。奇械术的道理,也正是如此。

翔龙、凤凰两脉巫师的合力,造就了伊玛斯卡奇械术的辉煌,最高成就结晶便是传说中的“七秘器”。然而世界上的事情,总是难以尽善尽美,因为某些变故和理念上的分歧,两派奇械师渐渐对立,最后甚至形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在某个意外的导火索之下,剧战爆发了。

所谓“伊玛斯卡奇械师开传送门失误,导致恶魔大举入侵王城”的说法,其实根本就是事后的官方记录掩人耳目,背后地真相。是当时皇室内战,翔龙一脉的奇械师为了获胜,大举召唤深渊中的强大恶魔前来助阵。这一战打得惨烈异常,连皇帝(奇械师之王)都当场战死,全国的奇械师们死得七七八八,数千年积聚起来的精英人才伤亡殆尽,整个帝国元气大损。从此之后就再没恢复过来。

“不仅如此,”欧凯补充说。“此役之后,伊玛斯卡七秘器,再也名不副实了。”

七秘器作为镇国之宝,素来是由两派皇室奇械师分别执掌。内战的结果是翔龙一脉失败,余部越过无尽荒野,前往东方大陆,他们带走了七秘器中的三件。凤凰一脉地奇械师虽然留在了故土。但手中却也只有三件秘器了。

“不对吧,”琼恩提出疑问,“七秘器,翔龙、凤凰分别有三件,那还有一件呢?”

“第七秘器在内战中遗失了,”欧凯摇摇头,“或许是摧毁了,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我不是皇室,真正的内部资料我接触不到,反正自此之后,第七秘器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精英人才死伤一空,镇国秘器七失其四,伊玛斯卡帝国地国运从此也就一落千丈。而且七秘器是奇械术的最高结晶。是翔龙、凤凰两脉奇械师的合力成就,如今少了其一,想要重铸都不可能。“倘若不是这一战,后来帝国何至于……”欧凯叹息,“要不是翔龙一脉带走了三件秘器,哪里会有奴隶造反这种事情发生。就算造反,如果七秘器齐聚,嘿嘿,就凭那几个所谓的神王,又算得了什么。”

琼恩自从和欧凯相识。还从没见过他有情绪激动的一面。不过想想也能理解。伊玛斯卡就和耐瑟瑞尔一样,都曾经是光辉灿烂的魔法帝国。拥有着辉煌无比的文明,结果却毁于一旦。阴魂城作为耐瑟瑞尔地遗民,即便是普通的老百姓,提到昔日帝国的荣光,也都往往情绪激昂。奥沃那个死胖子巫妖,说起耐瑟瑞尔的辉煌时代,同样也怀念不已。欧凯是伊玛斯卡的奇械师,虽然触犯律法逃亡地下,在帝国覆灭之前就被卓尔杀死,变成恶魔,但回首故国,有所感慨也是正常。

翔龙一脉的残余奇械师前往东方大陆,凭借着手上的三件秘器,成功建立起了庞大的帝国,国号便是“翔龙”,在费伦大陆这边,往往直接就音译为“绍郎”。但经过数千年地战乱,翔龙国号依旧,奇械师们的血脉却已经断绝,三件秘器先后遗失,连曾经那些玄妙神奇的魔法技艺,也都在历史长河中湮没掉了,只有一鳞半爪的残余碎片勉强流传。红袍巫师会正是在东方的翔龙帝国寻找到了资料,复原研制出能够连发的弩弓,以发源地命名,所以叫做“翔龙弩”,就是凛手上地那副,其实不过就是当年奇械师们的小发明之一。

“伊玛斯卡灭国之时,皇室尽数战死,凤凰血脉,就此灭绝,”欧凯摇摇头,“东方大陆那边,翔龙血脉也灭绝很久了。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弄不明白,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个问题我自己都不知道。”

要说当真不知道,只怕也未必,至少就琼恩自己推测,和他这个穿越者的身份应该脱不开干系。这并不是凭空猜测,而是有依据的,至少有一点已经可以确定,他所会的汉语,在这个世界里,就是昔日伊玛斯卡帝国的官方语言,虽然有变化,但本源同一。

“语言同源,翔龙、凤凰图腾崇拜……说不定,伊玛斯卡奇械师们的先祖,来历和我一样呢。”

琼恩暗自思忖着,但没有说出口。欧凯显然也没有往这方面去想,他以前只是一位“学者”奇械师,并非皇室,后来又获罪潜逃,就算皇室有相关的资料记载,他也接触不到。关键信息的缺失,造成整个思考方向地错误,否则地话,以他的聪明才智,只怕早就推测出真相了。

“我所知道地,已经基本都告诉你了,”欧凯说,“我弄不明白其中缘由,但你确确实实有翔龙印记,那就毫无疑问是帝国的皇室血脉。翔龙、凤凰虽然后来争斗厮杀,终究本是同源。往日地恩怨,也不用再提,何况我本来就是个逃犯,也没资格说什么。阴魂城花费这样大的力气培养你,所谋必大,但他们到底是想要干什么,我却也看不出来。”他站起身,戴上宽沿帽。“总而言之,你自己多加小心。如果有能帮忙的地方,我尽力而为。”

他最后这几句话说得极为诚恳,琼恩心中也是隐隐感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欧凯微微点头,转身走进空气之中。身影消失不见。

欧凯走后,琼恩才想起还有很多问题忘了询问,例如那只叫做艾萝娜诗的凤凰到底和他是什么关系,当年翔龙和凤凰两派奇械师因为什么而决裂,七秘器又到底是哪七种宝物,最终的下落又是如何。三件秘器被翔龙一脉带往东方大陆,后来遗失,第七秘器在内战中遗失或者摧毁。那么凤凰一脉手中掌握的三件秘器,是随着伊玛斯卡的覆灭而毁去,还是遗失了呢?

“算了,人都走了,总不能还又叫回来,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和欧凯一席谈话。虽然弄明白了很多事情,以前一些不解地疑团也都得到解释,但更深的迷雾反而又笼罩上心头。自己莫名其妙之间,就拥有了什么翔龙印记,变成了早就覆灭几千年地伊玛斯卡帝国皇室血脉继承者……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兀,简直就是没有半点真实感,以至于琼恩到现在为止都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然而欧凯言之凿凿,列出了种种证据,似乎又不像是假的。再说他也没有理由说谎。

平时身边总是环绕着神子龙女。个个都是血脉优秀天赋超常的人物,琼恩作为一个普通人类。要说完全没有半点羡慕之情,那是骗人的。但人的身份、血统是先天注定的,自己既没法选择,更不可能去改变,所以也就不用太在意了。然而世界上的事情,总是出乎人地意料,峰回路转曲折离奇之处,当真是比吟游诗人的传奇故事还精彩,只怕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不管了,什么翔龙印记也好,皇室血脉也好,反正伊玛斯卡都已经灭亡几千年了,有我没我都一样,也未见得会给我带来多大好处。与其考虑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还不如踏踏实实走自己的路。”

这显然是理智的判断,琼恩别无所长,对自我意识的控制力却很强,很快便收敛心神,恢复常态。他走出自己的房间,穿过长廊,在芙蕾狄的卧室门口停下,轻轻敲门。

“请进。”

推门进入,小女孩正穿着睡衣靠坐在床头,百无聊赖地翻着魔法笔记,神情落寞,郁郁寡欢,一抬头看见是琼恩,顿时笑逐颜开。琼恩走到床边坐下,让她偎依在怀中,“身体好些没有。”

“嗯,没事了,就是总犯困,没精神。”

芙蕾狄被幽灵所伤,又耽搁了几天,负能量已经侵袭渗透进了五脏六腑,虽然经过治疗调养,没有大碍,但体质却是比以前更虚弱了。精力不足,自然容易犯困,但这就已经不是靠什么治疗神术能够解决地问题,便如一个人天生体质差,就算整天请牧师跟着施法,也不可能把他变得健康起来,除了慢慢调养,平时锻炼,别无他途。

“对了,有件事情我还一直没问你,”琼恩说,“你跑到那鬼地方去做什么呢。”

“那里是幽影界和物质界的重合之处,书上说,这种地方很容易生成一种叫做迷雾晶的矿石。我当时正好发现,就想去找找看。”

“迷雾晶?没听过,那是什么东西?”

“哦,那是一种很罕见的矿物,浅灰色的,半透明,色泽混浊,非常脆弱易碎,如果被阳光照射,或者温度高的地方,它就会像冰块般慢慢消融。”

“听起来不是什么珍贵地东西啊。”

虽然说物以稀为贵,但也并不是什么东西都越罕见就越值钱。芙蕾狄所说的这种迷雾晶畏阳光,畏高温,脆弱易碎,又不漂亮,怎么想应该都属于废物一流。如果说它有什么价值的话……那恐怕应该是在魔法学上有些特殊用途了。

“可是就算再珍贵地东西,也不值得你冒生命危险去找吧。”琼恩皱眉,微微有些不快,“你看你这次,差点把命都丢掉了。”

“不是啦,”芙蕾狄连忙分辨,“迷雾晶是没什么用,但是据那份资料上说。它能够有效地抵消地脉辐射的扭曲作用,让传送法术顺利完成呢。”

“哪份资料?”

“就是你给我的那份啊。关于在幽暗地域中无错传送的魔法笔记。”

被她一提醒,琼恩想了起来,自己在瓜理德斯城的时候,曾经从首席巫师亚当斯手里得到了一份资料,据说是他老师留下来的,研究的是如何克服幽暗地域里地地脉辐射影响,精确完成传送法术。但这个魔法技艺还不成熟,是个半成品。后来在去深渊之前,琼恩来过伊卡沙城一趟,随手把这份资料给了芙蕾狄,让她有空看看,其实也并没有当真指望能有什么成果。时间一长,甚至都给忘在脑后了。

“傻丫头,”琼恩拍了拍她地脸蛋。“那东西有什么要紧,能行就行,不行就算了,干嘛那么认真,更没必要为此冒险啊。”

“不是这样,”小女孩轻轻摇头。“你很少真正拜托我做一件事情,我们认识这么久,一共也只有两次。第一次,是那次毕业考试,我做错了;这是第二次,我希望能让你满意。为了这个,什么危险我都不在乎,什么地方我都敢去。”

琼恩想要说什么,却又无法开口,最后只能轻轻拍了拍她地头。“傻蛋。”

芙蕾狄甜甜娇笑。

“不过。醒来地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你,心里好高兴啊。”她把脸埋在琼恩胸口,“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等被你抱在怀里才知道是真的。我……我好想你,整天整夜地想,晚上都睡不着……”

“我也想你。”

“骗人,”小女孩娇嗔着,噘起小嘴,“才不会呢。你有艾弥薇陪着,还有那位凛小姐,还有那位莎珞克小姐,抱都抱不过来,哪里还会有时间想我。”

这种时候,男性正确的反应是立刻信誓旦旦,说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沉默不语乃是最差劲的选择。哪怕女孩子明知道你是在骗她,那也至少说明你还愿意骗她,还愿意花心思哄她,总比什么都不做强。可惜道理琼恩是懂的,但真事到临头,却也讷讷无言。诚如芙蕾狄所说,他离开的这半年里,身边美女环绕,确实很少想她,但要承认自然是不行,要撒谎却又觉违心,踌躇半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心中有愧,无言以对,芙蕾狄却以为是生气了,不安地从他怀中抬起脸来,“对不起,琼恩,”她有些惶急地说,“我跟你开玩笑啦,不是有意地……”

“傻蛋,”琼恩叹气,捏捏她的脸蛋,“你又没说错,本来就是我……是我对不起你。你生气,不高兴,冲我发脾气,那都是应该的,本来就是我的错。”

“没有啊,你不还让葵露女士给我带了信回来么。一开始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吓坏了,后来才知道是在深渊里。知道你没事就好,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芙蕾狄。”

“嗯?”

“干嘛要这么乖呢。”

“因为我除了乖,就再没别的长处了。珊嘉姐姐和你关系亲厚,相濡以沫;艾弥薇能做你的剑,做你的盾,做你的助手和朋友;就连那位凛小姐,她也比我漂亮,比我有本事,能帮上你地忙。我什么都不如,什么都比不上,又想能陪着你,在你身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尽量乖巧一点,讨你欢心,否则拿什么去和她们争啊。”

“可是你看,我又不是什么好人,对你其实也没多好,一走就是半年,把你孤零零丢在这边,身边总是有其他女孩子……你难道就不觉得这不公平吗?不觉得这很不值得吗?”

“公平不公平,值得不值得,那是我自己说了算呀,”芙蕾狄浅浅一笑,“我觉得公平,我觉得值得,那就是了。如果一定要给个理由的话……”她认真地想了想,“理由就是:我愿意啊。”

第四十一节 无知少女

龙狂篇

第四十一节

无知少女

琼恩认识的女孩子,细数起来倒也不少了,论容貌身段,论风姿气度,论本领能力,论眼光见识,论来历背景,芙蕾狄确实都算不得其中的佼佼者,在他心中的地位分量也谈不上多重。因为巫师学校毕业时的一场变故,两人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断绝来往。尽管如此,在琼恩心里,却始终没办法完全将她的影子抹去,之所以会如此,大约也正是因为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温柔乖巧,千依百顺,令人无法割舍。

美人恩重,却只怕我承受不起呢。

琼恩半开玩笑地低声说,芙蕾狄听不懂,但也没有多问。她身体状况不佳,说了半天话,精神已经有些倦怠,被琼恩抱在怀中,感觉熟悉的气息重重包裹,令人安心,渐渐睡着。琼恩见她睡得香甜,仿佛被感染一般,不觉自己也有了些倦意,在她唇上亲了亲,也睡了过去。

然后他做了个梦。

依旧是浮空城,依旧是众多女子环绕,无数画面穿梭而过,留下最深刻印象的还是珊嘉,和上次的美梦一模一样,但更加清晰、更加真切,虽然琼恩已经有过一次经历,却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梦境中。甚至直到醒来之后,那种亦真亦幻虚实交错的感觉,依旧还残留在意识里,无法消去。

“真奇怪,又做这个梦。而且这次梦里看得更清楚了,姐姐真的是个大巫师。水准有可能还在我之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算是对未来地预告吗?”

这个问题自然不会得到解答,而琼恩实际上也没有太多的余暇去思索,迷迷糊糊之间,他已经感觉到一股暖意自小腹下方传来,整个人像是舒舒服服地浸泡在温水中。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准确地说是非常熟悉,慢慢定了定神。撑起上半身,果然看见了芙蕾狄的赤luoyu体。正跪伏在他双腿间埋头努力工作,进行着名为早安咬的传统活动。

白玉无暇的少女裸体,乌黑秀发如绸缎般柔顺光滑,披散在俏丽光洁的肩背上,衬托得肌肤细腻精致,纤细腰肢盈盈可握,挺翘的美臀仿佛成熟地蜜桃。性感诱人。这副香艳旖旎的风景,琼恩已经看过无数遍,但每次都还是砰然心动,连原本就已经坚挺地“兴致”又高昂了几分。

感觉到这种变化,芙蕾狄自然知道琼恩已经醒来,而她的反应是唇舌吞吐动作变得更加快速。半年没见,她的技巧并没有退步,但大约是琼恩近一段时间享受凛的“冰火”次数太多。耐力提升,以至于芙蕾狄努力了一个多小时,才总算让男人在她口中满意地发泄出来。

慢慢将滚烫的乳白*体完全吞咽下去,然后仔细做完清洁工作,小女孩终于能够放松下来,躺在琼恩怀中轻轻喘息。“累死了。”她娇嗔,“感觉下巴都要脱臼了。”

“那干嘛要坚持呢。”

“因为不这样就吃不到早餐了啊。而且,”小女孩好像很害羞地低下头,“我变瘦了好多,胸那里也小了不少,需要补充营养赶快长起来。”

“要补充营养应该多吃饭才对吧。”

“那不一样啊,有人告诉我说:男性的精华有显著的美容丰胸效果,会让女孩子地胸变得坚挺傲人……”

“等,等一下,”琼恩勃然大怒。“这种色狼用来诱骗无知少女的混帐话。是谁告诉你的?我要去找他算账!”

“啊,这话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我说的?”琼恩愕然。“我怎么会说这种毫无科学依据——不,是毫无道理的话。我什么时候说的?”

“就是你第一次要我做这种事情……”小女孩脸颊羞红,“当时我不愿意,你就这么告诉我的。”

“……呃,你看,芙蕾狄,我说地没错吧,果然是色狼用来诱骗无知少女的。”

色狼是没错,无知少女却未必,芙蕾狄只是单纯,不是愚蠢,当然不会真的相信这种鬼话。“你喜欢嘛,”她说,“我想让你高兴。不过真的好累好累啊,下次都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来。”

“没关系,”琼恩随口回答,“让芙莉娅来替你分担一半就好了。”

就像莎珞克所说的那样,作为一个正常的男性,身边有这么一对漂亮地姐妹花,哪有吃了妹妹就心满意足,不打姐姐主意的道理。问题只在于“能不能”,而不在于“想不想”——如果做调查的话,相信十个人里有九个都会想,虽说真理有时候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但琼恩显然属于多数派。

既然早就有所图谋,只是一直未得合适的机会下手,刚刚又享受了一场温柔侍奉,正处于精神完全松懈的阶段,顺口就把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只是话一出口,顿时便惊觉不对,这种时候说这种话,简直就是找打。而芙蕾狄听到这句话后身体微微一僵,也显然证实了这种判断。

正要砌词补救,小女孩已经微微笑了起来,“好啊,”她轻声说,“不过要说服我姐姐,恐怕很难呢。”

倘若换了莎珞克在这里,肯定回答说“要什么说服,直接强行推倒就是了”,然而琼恩脑子毕竟还没完全坏掉,当着妹妹的面说要**姐姐,那自己直接自杀得了。就算他明知自己真这么说的话,以芙蕾狄的性情,也未必就会翻脸动怒,然而不高兴是肯定的。

“以一己之好恶,漠视他人地意志,随意践踏他人地感情,按照莎珞克地说法。这是强者所应有地心态,甚至是必备的素质。只不过,自己恐怕终究是修炼不到那一步了。”

有这个觉悟,说不上是好是坏,然而有时候想起来,却也不免会怀疑这种说法到底有几成的可信度。琼恩不是天真的小孩子,不会以为世界上的强者们个个都温和恭谦、彬彬有礼。但倘若说要想成为强者,就必须横行无忌。肆意放纵自我的欲望,那他也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为了转移话题,缓解气氛,琼恩和芙蕾狄随口提起了自己地这个疑惑。坦白地说,他并没有当真指望能获得什么答案,因为就某种程度上而言,琼恩其实并不把芙蕾狄当作一个平等交流的存在。这并不是说轻视或者不尊重,更多算是一种“分工”地意思。就像有些事情应该在办公室和同事谈,有些事情应该在书房和朋友谈,而这些事情,往往都不适合在床上和情人说起。

出乎意料的是,芙蕾狄对此似乎也有些自己的见解。

“其实我觉得,这种说法的真正含义,是说人必须尽可能斩断情感上的牵挂和羁绊。才有可能不断地变强……至少不会早早死掉吧。”

“啊?”

前面一句话倒还没什么,但最后那句却让琼恩有些愕然,不明白芙蕾狄是什么意思。不过这种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小女孩接着就做出了解释,而且还是以琼恩自己作为例子。

“我随便乱说的啦,”芙蕾狄说。“只是觉得,人活在世上,都会有亲人,有朋友,有爱侣,有仇敌。你可以把自己变得特别特别强,能够打倒所有敌人,但亲人、朋友、爱侣,他们总不会也能和你一样强,这就很容易被人所乘。成为致命的弱点——而且你越强地话。这些弱点也就变得越明显,越容易被人所关注。所利用。要想避免这种风险,最直接的办法自然就是斩断情感,漠视一切,在意的东西越少,自然破绽也就越少,越无懈可击,否则等不到变强,在半路上就死掉了。就好像,”她怯怯地看了琼恩一眼,“就好像如果有人要对付你,不需要正面交锋,只要扣住珊嘉姐姐,那你就很麻烦了。”

琼恩微微皱眉,“干嘛打这个比方。”

“只是恰好想到,没别的意思。而且……琼恩,你虽然从没和我提过,但我也能看得出来,有很多人在暗中关注着你,对你抱有很高的期待。这种关注和期待,未必完全是善意,而以你的性情,显然也不会甘心受制于人……这样一来,珊嘉姐姐恐怕就很重要了。”

能够看出琼恩的处境,并不算多么了不起的眼光,除了珊嘉之外,芙蕾狄是和他相识最早地女孩子,了解也较多。更何况她之所以认识琼恩,最初就是奉了父亲的指令,小女孩又不愚笨,口中不说,心里多少也有数。诚如她所言,如果要对琼恩施加影响的话,通过珊嘉是一条非常有效的途径——实际上,在琼恩心中,未尝不觉得就某种程度而言,阴魂城就是扣着珊嘉作为人质。除非他肯放弃对姐姐的爱慕迷恋,否则这就是致命的弱点,无法克服。

明白归明白,但要想改变这种局面,一时间却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接下来地一段日子过得非常轻松,因为基本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事情发生。琼恩也没回晨炼,留在伊卡沙城,每天一大早就会被凛拉起来当陪练,在各种塑能法术威力惊人的狂轰滥炸中艰难地保住性命,所幸这种危险工作并不是没有报酬的,至少凛在床上的表现越来越令人满意了。

芙蕾狄的身体渐渐康复,继续琢磨那份有关幽暗地域无错传送的资料。因为此次琼恩等人的安全返回,成功打破了矮人对“灾厄之地“的迷信,又通过欧凯得知了进出的门道,在莎珞克地带领下,伊卡沙城地探矿队成功挖掘出了大量的迷雾晶。借助这些稀有资源,芙蕾狄地研究有了飞速进展,在最近的几次试验中,已经能够成功将生物传送到十五英里之外的地方,误差不超过十英尺。这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十一月上旬,芙蕾狄度过了她地十六岁生日。在费伦大陆的绝大多数地区,这是成年的标志,但按照古耐瑟的习俗,十三岁是初次成年,十八岁是正式成年,十六岁生日并不受重视。琼恩精心挑选了几块星蓝石。请侏儒工匠打磨制作成一枚护身符,在其中恒定了护盾术。用银链穿起,送给芙蕾狄作为生日礼物。

要论起来,这是琼恩第一次制作真正的魔法装备,卷轴、药水那些不能算。巫师制作魔法装备,对自身的损耗颇大,琼恩造诣尚浅,既不敢也不能冒险。这枚护身符的价值不低,但主要是因为材质优异,星蓝石对于防御类型地魔法有很强的增幅作用,工匠地手艺也是一流,至于所蕴含的护盾术,只不过是防护学派的入门法术,算不得什么。芙蕾狄出身巫师世家,继承了不少珍贵遗产。她的象牙法杖是祖传之物,杖头镶嵌的三颗君王之泪是所有预言师们梦寐以求的至宝,左手上的银戒指印有翠鸟家徽,能够释放高等隐形术,瞬间抹去佩带者地形迹,不仅是形体。连声响、气味都能掩盖,寻常的破隐魔法不能解除,猎犬都嗅不出踪迹。相比起来,琼恩送的这枚护身符根本不值一提,仿佛瓦砾之于珍珠,然而小女孩却高兴得一塌糊涂,整天戴着去向人炫耀。

“有什么了不起的,”芙莉娅冷言打击,“护盾术也就能用来挡挡魔法飞弹,真正在战斗中根本无用。这种三流……不。是不入流的货色。市场上批发销售,遍地都是。白白浪费了这么珍贵的材料。”

“这是不一样的啦。”芙蕾狄认真抗议。

“有什么不一样的?”芙莉娅嗤之以鼻,“就凭他那种半吊子炼金师,莫非还能做出神器来?”

“对于我来说,它就是神器呀。”

“……算了,不跟你这种丧失理智地小孩子讨论。”

“切,你才是小孩子呢。”

双胞胎姐妹,几乎同时出生,原本谈不上谁长谁幼,但姐姐确实比妹妹成熟稳重很多,更像是个成年人。不过芙蕾狄也有可以反击的理由,那就是至少她有情人,品尝过爱情的甜蜜滋味——对于女孩子来说,这毫无疑问是成熟和有魅力的象征,而芙莉娅迄今为止还是单身。

琼恩推倒姐妹花的计划依旧没能付诸实施,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下手——更准确地说,是身边地美人太多,应付不过来。梅菲斯虽然还留在晨炼潜心锻炼,但白天有活力四射的凛,晚上有温婉顺从的芙蕾狄,偶尔的空闲时间还会有热辣的魅魔,哪怕他夜以继日日以继夜,一天也只有二十四个小时,根本就不够分配。

“要是有分身术就好了。”他叹气。

这个世界魔法发达,然而没有类似中国神话里的分身术,至少琼恩没听说过。最近似的是“拟像术”,能够创造出和本体一摸一样的分身,而且并非是幻影,是有形有质的实体,能说话能行动甚至能施法,从外表上看和本人无异,然而没有独立思维,必须由本体操控——最要紧的是,拟像创造出来地分身毕竟还是个傀儡,没有神经没有触感,也不能心灵感应,否则倒可以同时去推倒两个女孩子,想想就让人觉得兴奋。

古往今来那么多大巫师,发明了无数惊天动地地超强魔法,释放起来天塌地裂海啸山崩流星火雨电闪雷鸣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山峰都能倒转,城市都能浮空,时间都能停止,亡者都能复生——然而却没有一个巫师去钻研发明分身术,真是太奇怪了,难不成他们都没有应付多个女人的烦恼么。

没有分身术,不过触手类型地法术倒是有几个,可惜琼恩对此毫无兴趣,觉得太不美型。这就像进餐,除了食物本身要鲜美,吃相也不能过于难看,否则完全破坏气氛。

月亮庆典(The

Feast

of

the

Moon)悄悄来临,预示着1373DR的最后一月即将到来。这是费伦大陆最重要的节日之一,无论在人类、精灵、矮人、卓尔或者侏儒的习俗中都被非常重视,同时也是很多神祗教会的圣日。便在这一天,一位信使来到伊卡沙城,带来了第二远征师雅达上尉的命令。

“立刻返回阴魂城述职,另有新的任命。”

第四十二节 完美的王者

龙狂篇

第四十二节

完美的王者

“终于能回家了。”

接到命令,琼恩长长舒了口气。扣除去下层界的一趟旅行,算起来在这幽暗地域中已经呆了大半年,虽说无论在瓜理德斯,在伊卡沙,还是在晨炼,总是受到礼遇,锦衣玉食谈不上,优裕舒适是肯定的,但这种没有灿烂阳光的日子,来自地表的人类终究还是难以适应,感觉整个人都快要发霉了。

更重要的是,可以回去见姐姐珊嘉了。

回阴魂城述职,这是题中应有之义,早在意料之中。又说另有新的任命,虽然没有具体明指,但十有八九是不用再回来了。毕竟呆了这么久,如今离职卸任,免不了要有种种繁琐安排,琼恩原本就不擅此道,又是归心似箭,哪里耐烦做这些,索性直接就把权力和手中的资源基本都移交给了德古拉,由他代理,反正自己马上就走人,也无所谓什么放心不放心的,顺便把侏儒迪瓦克调到晨炼去给他帮忙。至于身边的女孩子,没有一个愿意继续留在这里的,自然全都带走。另外还要和矮人告别,向鲁文告辞,诸如此类一堆应酬,就这样忙忙乱乱折腾了七八天,一切基本准备就绪,梅菲斯也自晨炼来到伊卡沙城,众人集合。接下来所需要面临的问题,便是回去的路怎么走了。

倘若在以前,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大家只能原路返回,还是走地底。一路北上直到沙玛斯、奥图城,然后上地表,头顶上飘着的就是阴魂城了。但因为芙蕾狄地研究进展,现在多出一种选择来,便是直接用传送魔法上地表,然后再回阴魂城。

在最近一次的试验中,芙蕾狄已经成功把一头洛斯兽传送到了二十五英里之外的地方。误差在五英尺之内。伊卡沙城距离地表大约十几英里,最多不会超过二十英里。完全属于法术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卓尔的资料中详细记载了地表的一处荒废城堡,正好作为传送的目标。

毫无悬念地,所有人都选择了第二种方案,能够走阳光大道,谁愿意像老鼠一样在黑暗潮湿地地下甬道里步行。先上地表,进入人类城镇,然后便能雇马车。走商路,既舒适又快捷,大大节约时间,最重要的是安全。虽然路上可能有强盗,但总比幽暗地域里层出不穷地怪物好对付多了。

主意打定,芙蕾狄便开始准备法术,先用大量的迷雾晶构建成魔法阵,阻隔地脉辐射的扭曲影响。然后用预言术穿透岩层,逐步分析定位目标,确保不会出现意外变故。最后由琼恩和凛合力完成临时的传送门,虽然只能维持五分钟,但已经足够了。

和矮人道别,琼恩一行人鱼贯进入传送门。短暂的晕眩之后。他们再度踏上了坚实的地面,灿烂的阳光从头顶照射下来,明亮得让人一时间只能紧闭双眼,柔和地风在脸上拂过,让身体变得暖洋洋的,原本自幽暗地域中侵染来的那点阴寒瞬间冰消雪融,说不出的舒畅。琼恩慢慢适应着刺眼的日光,一点一点睁开眼睛,看见了久违的鲜艳色彩:蓝天、白云、远处苍青色的群山绵延起伏,农田中的金黄稻穗迎风摇摆。即便是因为凛冬将至而枯黄地衰草。此时在他看来都格外的亲切诱人。

“啊啊啊!”他放纵地大吼一声,举起双臂。“终于又看到太阳了!”

“别人听到这句话,一定以为你是个罪犯,刚从地牢里逃出来。”

梅菲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取笑着琼恩的失态。但其他人却没她这般沉静,凛倒还罢了,她一共只在幽暗地域里待了两个月不到,正好是新鲜感刚过,就当是一次旅游,但莫尼卡姐妹却已经住了一年多,莎珞克更是自从“死后”就再也没回来过,环顾四周,心头不由得都涌上几分感慨来。

琼恩所在的地方是一座荒废的古堡中,城墙早就倒塌大半,建筑也破损不堪,地势倒颇高,位于一座山峰地半腰上。据说常常闹鬼,所以无人敢接近,再说也没什么值钱东西,连盗贼都不屑于光顾。此时是正午,深秋的阳光温暖和煦,虽然明亮却绝不炽烈,琼恩等人稍作休整,判断了一下方位,随即便开始赶路。

“我们现在是在泰瑟尔境内,”梅菲斯指着地图说,“往北方走,就是瑞塔汶。”

瑞塔汶是泰瑟尔帝国的第二大城市,拥有近九万人口,而且占据商路要道,乃是一座贸易重镇。按照计划,只要到了瑞塔汶,便能够雇到马车,沿着商路一直北上,穿过安姆帝国,途经博得之门,一路前往匕首滩镇,然后就像琼恩和梅菲斯上次走过的那样,转上黑路,踏入大沙漠——途中会经过独角兽之流,奥沃那个肥巫妖就住在那里,琼恩打算顺路去拜访一下。

从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到瑞塔汶,大约需要一天半的时间,而且多是丘陵地貌,道路曲折,也不会有商旅通过,没法搭车。幽暗地域的蜥蜴因为无法承受日光照射,没办法带上地表,琼恩等人于是便只能步行,莎珞克则张开蝠翼飞上高空,察看着左近地形,防止什么突发意外。唯一的坐骑露丝雅,被凛和芙蕾狄占据了,两位美*女一前一后坐在银色独角兽上,看起来十分的赏心悦目。

芙蕾狄身体尚未完全康复,骑独角兽代步很正常,凛是比较懒,也挤在一起。这倒罢了,反正露丝雅够大,然而让琼恩愤慨的是:无论怎么说,芙蕾狄也是邪神莎尔地信徒,独角兽居然也毫不介意地允许她骑着,却对自己始终抱有明显敌意。这未免太不公平。

“艾弥薇,你确定露丝雅真是雌性?”琼恩打量着独角兽,“我现在严重怀疑它是雄地。”

“怎么可能,雄性独角兽有须髯,雌性没有,这么明显地特征你都分不出?”

“那她为什么只让女孩子骑,难道和凛一样。性取向比较特别?”

“……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啊。”

“当然是想你啊。”

梅菲斯瞥了他一眼,含笑不语。

近两个月来。她留在晨炼潜心锻炼,已经能够初步掌握“深度暗示”地技巧门道,乐观估计的话,再用两到三个月的时间巩固,应该就可以开始尝试消化体内的杀戮神力了。她天赋杰出,又是神子,对于神力的熟悉和适应程度远在琼恩之上。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三年五载就有望成功。

换句话说,再过三年五载,琼恩就可以真正品尝到梅菲斯。听起来有点久,但考虑到她才刚过十六岁生日,那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左右无事,军部地命令上也没有指定期限,落得轻松。众人且行且住。沿途赏玩,谈论故事,天气又十分晴好,仿佛出外郊游一般,虽是步行,却也不觉疲倦。泰瑟尔大半面积的国土都被森林所覆盖。风景秀丽怡人,古迹甚多,梅菲斯和凛都是少年时就游历四方,见多识广,虽然从没来过泰瑟尔,但对这个国家地情况还是颇有了解的。

据梅菲斯说,泰瑟尔在上古时期是精灵建立的大帝国之一,后来历经巨人、龙族、巨灵和矮人的统治,最后变成了现在以人类为主体的国家。要论历史悠久的话,它在费伦大陆能排进前十名。而要论国土面积的话。它能排进前五。只是泰瑟尔虽大,却是战乱不休纷争不止。长期处于诸侯割据混战地状态,民众生活自然也困苦不堪。所幸现任君主莱茵顿女皇在提尔教会帮助之下,经过三年内战,成功结束了帝国的分裂状态,重新确立皇室的权威。作为统治者而言,莱茵顿女皇颇具英才,自她即位以来,泰瑟尔国力渐渐恢复,再不复往日颓唐,颇见兴盛。

琼恩等人下一站的目标瑞塔汶,原本属于泰瑟尔北方的安姆帝国。三年前(1370DR),安姆发生大规模内乱,莱茵顿女皇趁火打劫,吞并了瑞塔汶这座商贸重镇。此举造成两国关系的急剧恶化,但因为安姆目前内乱尚未平息,自顾不暇,局面暂时还没恶化到要开战的地步,只是边境来往会有些麻烦。

提尔教会在泰瑟尔地区原本就根基颇为深厚,莱茵顿女皇能够登上帝位,翦灭割据,背后也是得到了他们的大力相助和支持。女皇即位之后,提尔教会(包括提尔地从神和盟友托姆、伊尔玛特、海姆、赛雅茉芙的教会)相应获得了极大发展,如今已经基本垄断了这个庞大帝国的民众信仰,俨然成为国教。泰瑟尔在四年前颁布的《帝国民法》和《帝国刑法》,其中有超过四成的条款完全照抄或者模仿自提尔教会编撰的《无尽法典》,议会、中央政府和法院中地重要席位很多都被提尔教会的神职人员和精英信徒所占据,军队中的不少军官也出身于提尔、海姆或者托姆教会。

“这么说,泰瑟尔其实已经等于是你们教会在统治了?”

琼恩随口和梅菲斯开着玩笑,他对提尔教会并无反感,只是潜意识里比较排斥“政教合一”这种体制,语气中不免就有些揶揄的味道。梅菲斯微觉不快,“这有什么不好吗?”她反问,“内战平息,割据消泯,国家统一,民众安居乐业,这些都是摆在面前的事实吧。”

“这是没错啦,”琼恩承认,“可是艾弥薇,你难道不觉得,宗教信仰,不应该过多干涉世俗政权么,否则很容易变质的。”

“为什么?”

琼恩怔住,其实要论证这个话题并不难,例子一大堆——然而那都是发生在地球上的事情,根本没法对梅菲斯说。至于这个世界的历史,他又不怎么熟悉。一时间找不到支持的例证。“权力会令人腐化,”琼恩最后说,“从无例外。”

“是吗,”梅菲斯微微一笑,“好吧,就算是你说得对,但那又如何呢?这世界上。总是有国家,总是有政府。总是有权力,需要人来掌握。既然权力如此容易令人腐化,那么与其让它落入意志薄弱地凡人手中,为何不归于教会,归于神明?或者,换句话说,”她稍稍顿了顿。“我们责无旁贷。”

“唔,你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但我还是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琼恩苦笑,这些政治上地事情,他其实并不感兴趣,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如今梅菲斯反驳,再细想起来。似乎也不无道理。倘若是在地球上,政教合一,似乎很少有成功地例子,然而这是在费伦,神明真实存在,可以干涉凡间。教会影响深远,人人都是信徒,情形又有不同,不能简单地类比。

梅菲斯的意思,其实说得简单点,就是说无论什么社会,什么体制,总有统治地权力,总需要有人去掌握,去行使。那么与其交给凡人。不如归于神祗。由神祗来作为至高的“王者”。当然她指的是提尔,不会是班恩、莎尔这种邪神。

在地球上。教皇完全有可能腐败堕落;但在这个世界,大主教绝不可能背叛神祗。而神祗是信仰地聚合,理念的具现,拥有凡人无可比拟地智慧和威能,又不会像凡人一样任性妄为,随心所欲,神祗被神祗自身所限制。中国的古人梦想圣贤君主,柏拉图在理想国中寄希望于哲人王,这种想法在地球上自然是完全的梦呓,然而在这个世界中,却是大有可能的。神明并非全知全能,当然也有无法解决的难题,无法化解的困境,但相比起凡人而言,似乎确实是更好的选择。

尽管如此,琼恩依旧不能真正认同梅菲斯地看法。

“神明源自凡人,但他们终究已经不是凡人,我无法相信他们能够作为真正合适的君主,”琼恩说,“王者不需要是圣人。或者说,越完美的人,越不适合作为王者。”

梅菲斯皱眉,“此话怎讲?”

琼恩沉吟着,看看左右,莎珞克还在高空中飞翔察看,凛正兴高采烈地和芙蕾狄说着什么,芙莉娅也不时插上几句话,都没注意琼恩和梅菲斯的谈论。“打个比方,艾弥薇,仅仅是个比方,”琼恩慢慢说,“你觉得我和你两人之中,谁更适合作为王者呢?”

梅菲斯嫣然微笑,觉得这个问题根本无需回答。

琼恩也笑了起来,“别那么自信,艾弥薇。我承认,你比我优秀,比我见多识广,比我意志坚定,勇敢果决,当然也比我公正无私,清廉寡欲。你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人,但正是这份完美,只怕反而会妨碍你成为优秀的王者呢。”

“是吗?”梅菲斯秀眉一挑,她倒无意于真做什么王者,既没兴趣也不屑——倘若真有此意,她早就是神明了。但听琼恩这么说,却是颇有些不服气,好胜心起,要论个究竟。

“很简单啊,”琼恩说,“你太优秀,超出寻常,然而你若是王者,统治的却依旧是普通人。你越是完美,就距离他们越遥远,越无法真正地认同和理解他们——这难道不是阻碍吗?”

梅菲斯轻声一笑,“莫非你地意思是说,因为我自己每天只需要睡眠四个小时,那么我就会颁布律法,命令全国臣民的休息时间不准超过四个小时?”

“你当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琼恩摇头,“可是艾弥薇,我冒昧地问一句:你觉得自己合群吗?”

梅菲斯一怔。

“你的性格,以个人而言近乎完美,我想就算是神祗,也未必就能比你更优秀多少吧,至少我是想像不出了。但为什么你的朋友这样少呢?你是不愿交友?不屑?还是不能?只怕这世界上,真正能被你看重,被你放在眼里的,也没有几个人吧——你站得太高了,没办法把自己真正地‘放下去’啊,”琼恩轻声说,“我不知道理想的王者应该是什么样,但我相信总不会是高高在上地俯视者。他必须无比的优秀,超出凡俗,但同时又和普通人无异,和光同尘。神明嘛,”他笑了笑,“恐怕太完美了,站得太高了,距离太远了,对于这种存在,我宁可敬而远之。”

“就让神祗的归神祗,”他说,“让凡人的归凡人。”

第四十三节 闯入幻境

龙狂篇

第四十三节

闯入幻境

这场有关神明、王者和政治的辩论并没有什么结果,因为双方其实都没有太多的兴趣,本来就是临时起意,随口谈及。无论是琼恩也好,梅菲斯也好,都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君主,统治臣民。同时他们也都无法说服对方。

对于梅菲斯来说,“政教合一,参与世俗政权推行教义”,这是提尔教会的基本方略之一。最典型的例子如眼前的泰瑟尔,如塞斯克,如因布图,或者结束战乱,重归和平,或者抵御侵略,抗击外侮,或者文明复兴,繁荣昌盛,提尔教会在其中都起了重要的作用。时至今日,大陆上很多国家在制定律法时,都会有意无意地参照借鉴提尔教会编撰的《无尽法典》,议会、法院和政府机构中提尔信徒的比例越来越大,甚至直接执掌最高权柄。近十年来,不少国家相继通过法案,禁止或限制奴隶贸易,取消奴隶制度,这也正是提尔教会在背后推动之功。凡此种种,都是摆在面前的事实,无不证明了教会方略的正确性。

实际上,琼恩也明白,在这个有真神的世界中,梅菲斯的看法,不但代表了提尔教会的理念,甚至是绝大多数人的看法,并且确实是有其道理的。说得透彻点,提尔就是一位英明睿智又有无上威能的王者,对属下的控制力远胜凡人君主,而且更是长生不朽的存在,乃是完美的“哲人王”。虽然这世界上不存在完美地制度。提尔也不可能全知全能,教会统治也不可能就完全杜绝腐败,但相对而言却是更佳的选择。

没有最好,但却有最不坏;不求完美,只求有所进步。

可惜对于琼恩而言,他在潜意识里对于神明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排斥和反感,不喜欢宗教势力过多插手世俗。所以本能地就会找各种理由来否认。这已经无关道理的对错,更多是一种执念了。

“我游历四方。亲眼所见的事实是在教会的推动之下,整个世界在向着理想的方向逐渐前进,”梅菲斯说,“这不是很好地事情吗?”

“但不应该介入太深。”琼恩坚持。

“介入不深,就没有力量。没有力量,一切便是空谈,”梅菲斯说。“不占据位置,又如何能推行宗旨?不掌握力量,又如何能保障实施?”

话说到这里就再也进行不下去,双方迥然相异的人生经历、教育背景,注定了他们在这个话题上很难达成共识。纵然都是聪明而理智地人,有些道理也是怎么都说不通的。

“你们真无聊,”凛在背后说,“这么好的风景。谈这么沉闷的话题。有空扯这些不着边际的,还不如想想今晚在哪里过夜。”

他们此时是在荒野中,天色已经渐渐沉暗下来,夕阳西垂,放眼望去没有人烟。野外宿营倒也没什么,反正也携带了睡袋。只是凛喜欢舒适,爱睡懒觉,不免就有些排斥。梅菲斯看了看地图,说前面应该有一处村庄,可以去借宿。

正说话间,高空中魅魔传来讯息,说是西南方向有一队人马正朝这边过来。各人警戒,过了十多分钟,来人近前,却是八个骑士。全都穿着锁甲。携带兵器,行动之间明显是训练有素的武者。领头的是个体格壮硕地中年人。头发有些花白,看见琼恩一行便策马过来,“打扰诸位,”他颇为客气地说,“请问去塔格村是往这个方向没错吧。”

塔格村正是梅菲斯刚才所说的那个村庄,“地图上是这样,”她回答,略带歉意地微笑,“我也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不敢确定呢。”

“那就应该没错了,多谢。”

骑士在马上欠身道谢,随即带着同伴奔驰而去。琼恩注意到他的锁甲左胸口部位上缀着一个徽记:金色的天平,一边托盘中放着长剑,一边放着战锤,下方有几个字母缩写。“他是你们教会的?”

“嗯,”梅菲斯点点头,“而且是个高级法警,从来的方向上看,应该是达劳玛城的。”

提尔的圣武士,不仅要求能力超群,功勋卓著,同时还要精通各国地官僚体系、律法行政知识。泰瑟尔此地的司法系统又基本都被提尔教会所掌握,梅菲斯所以能从徽章直接判断出对方身份。“奇怪啊,”她自言自语,“什么事需要八个法警。”

法警一起出动,摆明了办公的样子,自然不可能是游山玩水,而是去抓人。据梅菲斯观察,这八个法警应该都是提尔教会的守卫出身,接受过严格的武技训练,应该能使用简单的神术,携带地武器和身上的盔甲也都是附有魔法的精制品。塔格村从资料上看只不过是个偏远小村,居民不过百余人,能犯什么案子,又能有什么棘手的人物,需要这么郑重对待?难不成泰瑟尔的警力已经富裕到可以随意挥霍的程度了不成。

“这几个人很强么?”琼恩问,他眼光不够,看不出一个人的武技高低。

梅菲斯略略沉吟,“如果限制场地,正面对敌,联手围攻的话,”她谨慎地说,“我未必能对付得了。”

换句话说,法警们预计要对付的敌人,很有可能是和梅菲斯大致一个层级的。当然,可以肯定是人类不是什么怪兽,否则就不是法警,而是派军队来了。

这个新发现颇有些令人惊讶,但并没有影响行程,反而引起了大家地好奇心。反正也没别处可去,索性前往看看。又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前方已经隐约能看见村庄地轮廓。炊烟在晚霞中袅袅升起,显然就是塔格村了。

“好像没什么动静啊,那些法警办完事了?”

琼恩嘀咕着,让莎珞克先打探一下情况,魅魔领命而去,半小时后返回,说村内全无半点异状。居民们基本都在准备晚餐,气氛安宁祥和。看不出有丝毫曾经惊动、打斗、混乱之类地迹象,也没发现那几个法警或者他们地坐骑之类。

“莫非那些法警走错路了?”琼恩猜测。

“没有,”梅菲斯轻声说,“一路上有马蹄的痕迹,是朝着那个村庄的方向去的,他们肯定没走错。”

琼恩想了想,“走。”他说,“过去看看。”

地形颇为复杂,虽然村庄已经远远出现在视野中,但真正走起路来大约还需要一个小时才能抵达,俗语所谓望山跑死马,便是这个意思。走了二十多分钟,他们进入一处狭长的山谷,只要穿过去。前方就是一马平川的荒原了。

梅菲斯突然停了下来,同一瞬间,琼恩也止住脚步。

“马蹄印突然消失了。”梅菲斯观察着地面。

浅浅而杂乱地蹄印一直延伸到谷口,然后就凭空断掉了,仿佛水分蒸发一般,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

“前方三十英尺。有非常强地魔法波动,”琼恩伸手自斗篷内侧取出法杖,同时将奥术视觉完全开启,“好刺眼的灵光……幻术……”

“一个强力的幻术,”他最后得出结论,“封住了谷口。”

“什么幻术?”

“我不能肯定,”琼恩皱眉,“好像是‘海市蜃楼’这种幻境法术,笼罩了这一整块区域……不,不对。比海市蜃楼明显更强更复杂。”他迟疑起来,默念一句咒语。双眼的瞳孔变成透明的淡紫,隐隐透出星芒,“乳白色灵光……空间……迷宫术?”

他倒吸了口气,“这好像是把海市蜃楼和迷宫术融合在一起了。”

“不可能吧?”凛也已经走近前,正好听到琼恩的话,“这两种法术的运作原理根本就是大相径庭,怎么能同时混用?如果幻术和附魔术融合那还有可能。”

琼恩摇头,“我不知道,也没听说过。但分析魔法灵光,得出来地结论……应该是这样没错。”

“确实有这种手法。”芙蕾狄在背后说。

所有人都转过脸来看她,小女孩有些紧张,但还是怯生生地把话说完。“我以前听父亲说起过,是有这种将海市蜃楼和迷宫术糅合在一起的法术,他曾经见玛提克和瓦提克两位殿下使用过。”

玛提克和瓦提克便是阴魂城炼金学院的那对双胞胎院长,和布雷纳斯关系亲密,精擅炼金术和幻术。芙蕾狄的说法,间接证实琼恩的判断,但同时也意味着又要面临新的麻烦了。

将海市蜃楼和迷宫术糅合,确实是很了不起的手段,琼恩自度肯定没这个造诣,但如果仅仅只是要避开,那并不难,既然已经察觉,那么走远路绕过,从天上飞过,甚至直接传送过去,都是很容易的事情。就他本人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必招惹麻烦上身,然而有梅菲斯在身边,那么情况便又不同。

扶危济困是圣武士地本职,那几个法警显然是被面前的魔法困住了,既然遇见,那就没法置身事外,袖手旁观,而且他们还是提尔的信徒。梅菲斯虽然已经被开除教籍,但无论她自己还是琼恩,心底依旧都还是默认她是提尔圣武士,不曾改变。更何况,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和“罪犯”有关。

“海市蜃楼这种大规模改变区域形貌的幻术,不可能临时起意就能施展,事先要花长时间准备的,”琼恩说,“但也不可能是永恒生效,持续时间至多不过三四天。”

言下之意,这是个近几日才刚布置的陷阱,其目地显然是专门针对这些法警,否则这种穷乡僻壤,荒郊野外,哪个家伙吃饱了没事干,在谷口费这么大力气弄这个。而谁会这么做,答案不问可知。

真是的。为什么走到哪里都会遇到麻烦。

琼恩低声叹气,然后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芙蕾狄,”他问,“你知道怎么破解它吗?”

如果只是单纯地幻术,可以考虑用真知术来尝试克制,但又糅合了迷宫术在内。这就已经超出了琼恩和凛的知识体系,无法用所学过的魔法理论来分析推断。芙蕾狄既然曾经听父亲说起过这个法术。或许有办法应付。而且她是预言师,算起来正是幻术的克星。

听到琼恩的问题,小女孩面露难色,但在努力回忆了半天之后,她终于还是提供了有价值的信息。“对了,我想起来了,”她眼前一亮。“父亲当时说过,这个法术要直接消解是很难的,但有一种方法可以尝试,就是打倒施法者。”

“施法者又不在这里,怎么打倒他。”

在发现蹊跷地时候,梅菲斯就已经仔细观察四周,未见有任何埋伏迹象,而莎珞克也一直在高空监视。没看到有其他人。施法者布置了这个陷阱,难道还会留在原地不成,只怕早就逃之夭夭,远遁千里之外了。

“不,不是,施法者肯定就在其中。”

芙蕾狄解释。这个法术是海市蜃楼和迷宫术地糅合,能够创造出一片强力幻境,让人陷入其中,无法脱身。但它也有其限制,便是施法者必须亲自在内部主持,否则很容易溃散。而只要闯入幻境,打倒施法者,法术自然被消解,这是比较蛮干,但也是最有效率。最直截了当地方法。

只不过。这种方法难度很高,因为如果选择直接“闯入”的话。就相当于对幻境地“认可”,而这样一来,对方便占据了很强的主场优势。打个比方说,假如施法者擅长林中作战,他便大可将幻境演化成一片茂密森林,而闯入者是无法改变这点的。

“但施法者既然要维持幻境,那么他也就不可能全力出手,对吧,”琼恩说,“这对我们是一个优势。”

“嗯,这是没错,但他很可能也有同伴在内协助呢,未必是孤身一人。”

芙蕾狄的提醒很有道理,但琼恩并不在意。长期的历险,让他不知不觉间胆气已经远胜从前,尤其是有梅菲斯在身边地时候,往往就会觉得天下虽大,无处不可去,什么危险强敌都不必放在眼里。这或许,算是一种自信心的盲目膨胀吧。

心意已决,便开始着手行动。芙蕾狄取出象牙法杖,顶端镶嵌的三枚君王之泪依次亮起,清澈光芒仿佛月华流淌,逐渐扩散开去,在虚空中勾勒出一扇门来。这是她用预言术强行打开了一个进入幻境的安全通道,万一有什么变故,还可以由此退出来,所以必须维持住。芙莉娅自然在旁边守护妹妹,莎珞克依旧在高空巡逻,察看四周。凛原本也想进入幻境,但被琼恩阻止了。“我和艾弥薇进去就行,”他低声说,“外面得有人保护她们。”

这是合理的安排,凛扁扁嘴,也便没再多说什么。

“走吧。”梅菲斯说,自腰间取出银剑,当先进入。

琼恩紧随其后,两人跨过虚空之门,眼前的景象刹那流转,无数光影倏忽分合,最终渐渐稳定,编织演化出一幕陌生的场景来。他们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山的脚下,整齐地灰色石阶和两旁的参天古木,构成了森严阴郁的山道,呈四十五度角斜斜向上,蜿蜒曲折,通往那高不可见的山顶,隐没在茫茫云海之间。有明亮刺眼的光辉在那云雾之间闪烁不休,除此之外天地间便是一片灰蒙蒙的沉暗。

“唔,看来是要爬山了。”

无需多说,自然而然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施法者显然便在山顶,琼恩和梅菲斯必须通过这漫长地山道才能见到他,除此之外别无其他途经。这就是这个幻境的“规则”,已经制定,便必须遵守,无论创造者还是闯入者。

“走!”

梅菲斯简洁地说,像猎豹一般奔跑着冲上山道,长靴敲击着石阶,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响声。凛冽的山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刮在脸上有些生疼,但她毫不在意。山道很长,若是在现实之中,即便以梅菲斯的速度也要大半个小时才能通过,但这是在幻境中,时间的流逝和外界有所不同。仿佛只过了十分钟,她便已经望见了峰顶,前方便是汉白玉石筑成的山门,称不上宏伟壮丽,反而有几分古旧残破的感觉,梅菲斯知道这便是“入口”了。

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告诉她琼恩已经赶上,圣武士没有多做停留,利箭一般跃起往前冲去,然而就在她距离山门还有十步之遥的时候,一个男人陡然出现。

“很抱歉,此地禁止通行,”他微微笑着,神态悠闲洒脱,“两位,请回吧。”

※※※

PS:如果是老读者,应该能猜出是遇见谁了

第四十四节 剑士的决斗

龙狂篇

第四十四节

剑士的决斗

在男子现身的那一刹那,梅菲斯不由自主地停住脚步,她一往无前的疾冲之势也因此为之一滞。

并不是因为对手气概惊人或者华丽煊赫,恰恰相反的是,那是个看上去平凡无奇的家伙。穿着一袭常见的深蓝色武者服,个头不高,但也不矮,身材略显瘦削,长长的黑发用布带系着,随意地覆在肩头,勉强可以称得上是英俊的面容上,浮现着淡淡的笑意,整个人透出一种懒懒散散的气息,仿佛是漫不经心地站在山门前。

他的右手掌中握着一柄长剑,式样和梅菲斯平时所见颇为不同,细窄、轻薄,剑身近乎透明,反射着清澈的夕光,宛如一泓秋水。剑尖低垂,斜斜指地,仿佛是在休息。

这并不是合适的战斗姿态,而且以常理而论,这柄剑也是完全的不符合规则,更像是在宴会中使用的装饰品。纤细轻灵的剑身,根本无法承受住激烈碰撞的力道,既无法劈开厚重坚固的甲胄,也起不到格挡的作用。如果交手的话,自己只需要一击,银剑就应该能够将对手的长剑拦腰击断,顺势决定胜负。

然而,圣武士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那柄剑……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虽然是在无力地低垂着,但却绝不是在放松警惕,温和优雅的闲适之中,潜伏着凛凛迫人的杀机。一定有不可计数地强敌在这柄剑下饮恨败亡,他们的精魂和执着依旧环绕着剑身。向后来者发出无声的警告。这是少女身经百战锻炼而成的直觉,难以用语言描述,但确定无疑。

对方是超乎一流的剑士,这点梅菲斯已经可以判定,如果因为他的悠闲姿态而大意,贸然前进的话,一定会遭遇意想不到地挫败。觉察到这一点。梅菲斯放弃了抢攻的打算,稳稳站在原地。银剑拄地,抬头凝望。

“这个幻境是你布下地吗?”她问。

没有询问姓名,也没有自报家门,因为无此必要。彼此所站立的位置,已经清楚说明了一切,之所以问这个问题,只是为了更进一步确认罢了。剑士微笑。“是我的朋友,”他说,“我暂时负责守卫此地。”

这个回答在梅菲斯的预料之中,因为她并未从对方身上察觉到半点魔法的气息,即便是那柄危险的长剑,上面也没有丝毫魔力存在的迹象。很显然,这位男子只是个剑士,并非巫师。也不是幻境地创造者。

若要打倒巫师,就必须先通过山门。要通过山门,就必须先打倒这个剑士,这是已经清楚的事实。

“你们的目的,是要伤害那几位法警?”她再度发问。

“并非伤害,也并非囚禁。”剑士回答,“仅仅只是想请他们在这里逗留几日而已。”

对于梅菲斯而言,这个回答并没有意义,无论是一时半刻,还是三日五日,蓄意囚禁执法人员,阻挠公务,这都是重罪。尽管眼前的男子所言诚恳,似乎并没有进一步加害的意图,但仅仅这些。已经不是圣武士所能够容许。

会做出这种事情。即便不是罪犯,也必定是其同伙。既然如此,那便无需客气。少女停止的身形再度活动起来,迅速而沉稳地踏上石阶,仿佛是感应到了她的杀意,对面男子地长剑轻轻抬起,剑尖颤动,仿佛毒蛇嘶嘶吐信,蓄势待发。

“看来这一战在所难免,”他似乎略有些遗憾地说,“那么,美丽的小姐,我能否有荣幸请教你的名字?”

“梅菲斯,圣武士,来自迷斯卓诺。”少女回答,又踏上一级石阶。

“圣武士吗?”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轻轻笑了起来,“是提尔的圣武士吧。”

梅菲斯微微一怔,“你怎么会知道?”

“没什么,只是我有位朋友,恰好也是提尔的圣武士。你身上有和他相似地气息,所以能够猜测得到。”

男子简单地解释着,长剑遥遥指向圣武士,“那么也在此报上我的姓名,伊斯塔,佣兵,来自……东方。”

梅菲斯毫不迟疑地踏上了第三极石阶,两位剑士之间已经只隔七步。在下一瞬间,眩目的剑光交错而过。

※※※

当琼恩气喘吁吁地赶到时,梅菲斯和伊斯塔已经交手十余合。华丽的金属铿锵声随着山风飘散,双剑撞击时迸射出耀眼的火花,圣武士的银剑全力挥舞,仿佛猛烈的飓风和汹涌的怒涛,要将对手吞噬淹没,然而剑士从容不迫地接下了每一击,连半步都没有后退。

不,准确地说,是后退了。

正如梅菲斯的直觉所判断的那样,伊斯塔地长剑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脆弱,不堪一击,事实上它坚固得出乎意料,能够和少女地神赐圣剑交击而毫发无伤。尽管如此,剑士显然并不喜欢硬碰硬的打法,他总是尽可能避免直接地招架和碰撞,而是采用更加迂回的手段,闪避、侧击、阻断,甚至频繁的后退。

在梅菲斯所接受的武技理念中,战斗中主动后退是应该尽量避免的行为,不到迫不得已时不要如此。这和什么荣誉、尊严无关,而是纯粹从利害的角度来考虑。人的眼睛长在前面,后退比前进总是要笨拙,要迟缓,会露出更多的破绽,容易被对手趁机进袭,再高明的武者也不可能完全克服这点。而且梅菲斯所学,乃是注重力量的剑术,讲究的正是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摧破敌阵,斩杀对手。然而眼前的剑士伊斯塔却似乎完全不遵守这个道理。他地步伐仿佛超越人体的机理限制,眼光像是能够在瞬间同时注意到四面八方的一切细微迹象,无论是前进,是闪避,是后退,都是那样的灵活自如,不给对手丝毫的可乘之机。

他确实后退了。但往往在下一瞬间便又重新上前。

嗤!嗤!嗤!

剑刃高速切割大气,发出刺耳的鸣啸声。直劈、横扫、反挑,梅菲斯以迅雷猛烈之势接连攻出三剑,将对手逼退三步。但就在她乘胜追击,准备挥出第四剑时,伊斯塔原本正在往后退的身形陡然向前,以不可思议地速度一步正踏在梅菲斯的步伐之间,长剑如灵蛇般从侧面刺向少女地头部。在中途却又陡然下切,正迎上了刚刚准备抬起的银剑,撞击在剑身和剑柄联结的部位。

铿地一声,梅菲斯来不及发力,银剑被一击荡开,胸腹部位的防御顿时出现空隙。伊斯塔乘势反击,剑光错乱出七八道轨迹包围而来。梅菲斯不得不退后,再退。避开这连环的攻击,当她重新架起剑式,组成防御时,发现自己已经又回到了起始之处。

这便是伊斯塔的剑术——与其说是单纯的剑术,不如说是包括眼光、身形和步法在内地一种综合武技。毫无疑问,他在力量上要比梅菲斯逊色很多。即便居高临下占据了有利地形,依旧不能完全抵消掉这种劣势,而且因为没有穿戴任何护甲,在防御上也处于天然的下方。但他难以测度的灵敏迅捷,却有效地弥补了所有的缺陷。

梅菲斯的银剑横扫直劈,大开大阖,气势惊人,确实不是常人能够轻易相抗的,然而再迅捷的剑式,其间也总有转换的空隙。再刚猛地攻击。也不可能连绵持久。在正常情况下,这并不会成为破绽。因为对手根本就来不及也没能力抓住。但伊斯塔却总是能够精准地抓住机会,抓住少女剑招之间的转换空隙和回气时间,成功地将对手逼退。

灵巧型的剑手,琼恩并不是没见过,魅魔莎珞克、吸血鬼德古拉,都是此道高手,即便是梅菲斯自己,同样也是速度极快。然而眼前这位名为伊斯塔的剑士,给人的感觉又完全不同,正常情况下,动作越快,给人的感觉便越急切,越尖锐,仿佛利箭,仿佛钢针,充满了迅猛力道,然而伊斯塔尽管出剑如风,却始终透着一种从容不迫地气度,好整以暇地面对着所有攻击。

如果说梅菲斯的攻击像雷霆,莎珞克的突刺像闪电,那么伊斯塔的剑术,就更像是疾风。雷霆、闪电,走的都是直线,以最快的速度跨越最短的距离,完成最简洁有效的一击,而疾风则是弧形的,柔和的,复杂多变地。他极少硬架硬接,却总是能够成功卸开对手剑上地力道,同时顺势发动反击。

铿!铿!铿!铿!

梅菲斯再度抢上,毫无花巧地笔直劈出一剑,伊斯塔退后半步,长剑在空气中划出繁复到令人觉得多余的轨迹。在一瞬间,两柄剑已经交击碰撞了四次,梅菲斯地攻击完全被牵引开,她不得不后退一步,维持重心,避免被对方所乘。

攻不进去。

梅菲斯再次后退,拉开距离,缓慢调匀呼吸,伊斯塔也并没有追击,而是长剑斜斜指地,又恢复了懒懒散散的姿态,山道上再度恢复了平静。

虽然从一开始,梅菲斯就清楚预料到对方是第一流的剑手,然而结果依旧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激战十余合,没能前进半步,这本身并不是问题;对手超乎意料的强,这也算不上什么,梅菲斯没有自大到认为天下无敌。但这种前所未闻的战斗方式,却令她完全不能适应,甚至隐隐有些恼火起来。

对手一袭布衣,没有护甲,没有借助任何魔法装备辅助,他在力量上明明远逊,行动虽然迅捷,也未见得就真比自己快上多少,却能凭借着变幻莫测的步法和繁复诡异的剑术,稳稳守住了山门,让自己的所有攻击都劳而无功。这种荒谬的事情在逻辑上根本就说不通,然而却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见鬼!”她低声说。“这算是什么剑术!”

※※※

琼恩已经赶到,但他一时间无从插手。山道并不宽敞,他无法从激战中的两人身旁通过,那肯定会被波及,因为幻境规则地限制,他也不可能飞过去或者直接传送过去,必须以正常的方式通过那座山门——而在此之前。先要打倒这个剑士。

在刚才的激战中,他试图施展法术。但两人的行动实在太过快速,身影倏忽交错分合,完全超出了琼恩眼睛和意识的捕捉范围。无论他直接施展攻击魔法,还是要用强化辅助,都只有三分之一的概率能正确命中目标,另外有三分之一的概率会误中对方,起到完全相反地作用。最后还有三分之一的概率会直接落空。

幸好,双方现在拉开了距离。

琼恩正准备施法,一眼瞥见圣武士地右手腕部突然闪烁起虹彩流光,那是自格拉兹特手中得来的彩虹护腕。原本是一副两只,但被凛取走其一,拆开使用的结果是让虹光护壁的持续时间大大缩短,但用来跨越这段不足十步的距离,冲进山门。应该是已经足够了。

就梅菲斯的本心来说,她并不太倾向于使用这副护腕。它确实很强,能够在佩戴着周身覆盖一层虹光护壁,在短时间内营造出近似“无敌”的效果。但也正因为如此,使用它来获胜,就让梅菲斯有一种自己在耍无赖地错觉。倘若在平时。她决不会动用护腕,只会凭借剑技和对手堂堂正正地一较高低,无论结果胜负输赢,都是心满意足的事情。但这次情况不同,她不是为了胜利,而是为了救人而来。

七彩流溢的透明虹光瞬间遍布全身,梅菲斯一跃而起,仿佛离弦利箭般朝山门冲去,眨眼之间她已经逼到对手近前,银剑拦腰横扫。

伊斯塔退后。长剑快速地划出弧形。自侧面将银剑撞开,接着如疾风回卷。扫向梅菲斯的肩部。若在以前,这一击便可以逼得少女后退,然而此次她不闪不避,手腕翻转,一剑自下往上斜挑。

看似两败俱伤的拼命打法,实际上梅菲斯有虹光保护,根本无惧对方的长剑。事实也正是如此,长剑扫中了少女的肩部,却被一层柔韧的力道反弹了回来,伊斯塔借势后退,堪堪避开了她地反击。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再不复此前那般悠闲神态。

梅菲斯挥剑大步向前,她此时不必考虑防御,只攻不守,将力量上的优势发挥到了淋漓尽致。伊斯塔的长剑无法攻破虹光,只能步步后退,片刻间已经退到山门前。梅菲斯厉喝一声,银剑上光华暴起,仿佛巨*狂涛汹涌鼓荡,将伊斯塔逼退一旁,自己顺势上前,朝门中踏入。

“呼!”

在即将踏入山门的那一刹那,梅菲斯的脚下猛烈震动,像是被巨大地力量撕扯一般,飓风陡然自她脚下腾起,螺旋气流呼啸龙卷,扶摇直上,瞬间将少女吞没其中。琼恩大惊之下,待要上前,就见龙卷飓风的中心虹光爆炸,一个银色身影凌空倒翻出来,落到他身边,正是梅菲斯。

“原来还有埋伏的法术陷阱……”

琼恩一语未了,就见山门前的虚空之中,悄然走出一位栗色长发的女孩,雪白的巫师长袍上纤尘不染,莹莹生辉,她先看了看伊斯塔,确定他没有受伤,然后瞥了眼台阶下的两人,微微皱眉,抬起左手。

她的左手食指上,戴着一枚黄金戒指。

无需开启奥术视觉,琼恩便感觉到了耀眼刺目的魔法灵光,其强度远在奥沃给他的那枚法术逆转戒指之上——换句话说,它已经跻身神器之列,而且即便在神器中都肯定属于“至高”地那一级。凛冽蓝光自黄金戒指上亮起来,空气中地水珠悄无声息地凝结成细小的透明雪花,在女孩地白袍周围飞舞环绕,编织成无数闪烁符文。

温度陡然降低,地面不知何时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冰霜,一个极度危险的法术即将发动。

琼恩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个事实,同时也清楚自己不可能成功抵御即将到来的攻击,那并非凡人的法术,而是至高神器的无上威能,但此时想要退走也已经来不及。他踏上一步,挡在梅菲斯身前,所有魔法刺青中的防御法术同时启动,一面庞大无比的光盾悄然凝聚成型。

危急之下,他已经是超水平发挥,塑成的元素护盾较之平时更胜一筹。白袍女孩似乎也有些惊讶,秀眉微挑,便要激发法术。

千钧一发之际,旁边的伊斯塔突然开口,“别动手,思思,”他说,转过脸看向梅菲斯和琼恩,“或许我们可以再谈谈,两位。”

第四十五节 贵族的特权

龙狂篇

第四十五节

贵族的特权

占据上风的一方主动罢手,提议和谈,总是会受到欢迎的,这一次也不例外。现在山门前的形式已经变成了二对二,剑士对剑士,巫师对巫师,梅菲斯无法击败伊斯塔,而琼恩自度也未必能胜过那个叫思思的白袍女孩,更何况对方的手上,还有那样一枚至高神器等级的戒指。

“世界上的神器虽然多,戒指类型的却极少听说,何况还是这么厉害的货色……回头要找个图书馆查查看。”

这个问题且丢到一边,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再说。伊斯塔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大家萍水相逢,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没必要打生打死。刚才已经切磋一场,难分胜负,既然如此何不各走各的路,互不干涉的好,就当这事情没发生过。

所谓“难分胜负”,其实是客气的说法。这里是对方的主场,占尽了天时地利,本身实力强劲,又持有那等强力神器,真要动起手来,琼恩和梅菲斯应该是败多胜少。就算把凛她们都叫进来,也未必就能稳操胜券——说实话,那个叫思思的白袍女孩手指上的黄金戒指,琼恩着实忌惮得很。神器他也不是没见过,奥沃的藏宝库里就有七八件,但能够与之相比的,那是一件都没有,就连兰森德尔教会的圣物黎明之石,恐怕都要逊色半筹。琼恩和梅菲斯两人身上,也颇有几件价值不菲的魔法装备,但全都加起来价值只怕还比不上那枚戒指地十分之一。

基于这种现实考虑。对于伊斯塔的提议,琼恩其实是很赞成的,他本来就不太愿意管这种闲事。就算眼前的这两人触犯了什么律法,犯了什么罪,反正没惹到自己头上,那又何必干涉。如今对方愿意罢手言和,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问题的关键。还是在梅菲斯身上,她若坚持。那琼恩也只好和她保持统一立场。

令他出乎意料的是,梅菲斯稍作考虑,没有立刻拒绝,却反过来提出了一个条件。

“你们为什么设这个幻境囚禁法警?”她问,“我希望知道整个事情地缘由,然后再做决定。”

琼恩有些诧异,梅菲斯的言下之意。其实便是说如果对方能够给出“合理”地解释,她便会放弃干涉,不再插手,这可不符合她圣武士的身份。但到底两人相处久了,彼此心有默契,转念一想也就明白过来。

以对面这两人展现出来的实力,又事先在此埋伏,真要杀掉那几个法警。其实是轻而易举,毫不为难。但他们却宁可在这里设下幻境,如此大费周章,只为了把人困住几天。就刚才的战斗来说,对方明明已经占了上风,却在最后关头主动罢手言和——从这些迹象上来看。对方并非穷凶极恶之辈,行事温和,处处留有余地。之所以会引来法警追捕,只怕内有隐情,也未可知,毕竟这世界上法官判错案,警察抓错人的事情,也是时有发生的。

听到这个要求,那位叫思思的白袍女孩不置可否,朝伊斯塔望去。显然以他地判断为准。伊斯塔犹豫片刻。点头应允。

※※※

事情需要从三天前说起。

据伊斯塔说,他们两人自北方的安姆帝国而来。此行是打算前往卡丽珊旅游,偶然路过塔格村,在那里借宿,次日准备启程时,撞上了一件事情。

原来就在那一日,有一位费郎罗公爵大人正好带着随从郊游,经过塔格村。

说起这位费郎罗公爵,在泰瑟尔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他算起来还是皇室旁系,昔日帝国分裂割据的时候,有近二十多位“诸侯”,他是其中之一,势力雄厚足以排名前三。后来莱茵顿女皇起兵平叛,朗费罗公爵率先响应,第一个投效麾下,在以后的战争中也屡立功勋。帝国复归统一之后,他又识趣地交出所有军队,辞去政府职位,回家养老安度晚年。对于这样的功臣,女皇自然不能亏待,赏功酬爵,倍加荣宠,一应爵位、封地,包括历史上享有的各种贵族特权,全都予以保留,并以法令的形式加以确认。塔格村,便是朗费罗公爵地封地之一。

朗费罗公爵年事已高,又深谙激流勇退之道,整日只是悠闲游猎,赏花饮酒,倒也并无什么欺压百姓、横征暴敛之举,口碑还算不错。他经过塔格村,见这里风景秀丽,一时兴起便暂且歇马,打算住上半日,村民们倒也并不惊惶,气氛祥和。

然而就在此时,出了一件事情。

村中有一对青年男女,两情相悦,正准备举行婚礼。公爵大人也被作为贵宾邀请参加,当然也就见到了新郎和新娘——然后麻烦就来了,公爵大人看上了新娘……

若是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形,也只能感叹有缘无分,恨不相逢未嫁时,转身默默走人。朗费罗大人是堂堂公爵,世袭贵族,自然不会这么差劲。但直接强抢民女,那却也是触犯律法的。公爵大人苦恼不已,然后在身边人的提醒下,想起了自己原来还拥有一项特权可以行使。

第一夜权!

按照泰瑟尔帝国历史上一份古老的法令,领主对于他封地里的所有新娘,是享有“第一夜权”的,通俗点说,就是臣民们结婚地时候,领主有权占有新娘的第一夜。这自然是一种野蛮权力,莱茵顿女皇统一帝国之后,在提尔教会的推动之下,议会已经颁布法令,废止了“第一夜权”——但朗费罗公爵不受此限,因为根据另外一份法令,他在自己的封地之内,保留了“所有的贵族特权”。

也就是说,朗费罗公爵依旧拥有“第一夜权”,只要他愿意,便可以享用封地中所有新娘的新婚第一夜。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拥有的权力,实际上公爵大人并没有当真行使过,也没这个必要。想想也知道,以他公爵之尊,身边的美丽女子要多少有多少,整日整夜享用不尽,忙都忙不过来,哪有空理睬。说得不客气点,治下百姓大多是农夫,常年劳作风吹日晒,以绝大多数新娘的容貌水准而论,就算白送给公爵大人,他只怕也敬谢不敏,宁愿推脱掉。时间一长,大家早就把这茬给忘了。

然而世界上的事情,总是有例外地,村女之中,也会有美人,至少让公爵大人一见钟情。而权力这东西又不像武器,只要拥有它,就算几十年上百年不行使,它也是不会生锈地。

就这样,公爵大人被新娘的美貌所吸引,决定有生以来第一次行使第一夜权,而村民们自然不干——事实上,大部份村民都已经根本不记得还有这回事了。双方冲突起来,朗费罗公爵毕竟是曾经亲历战阵地人物,身边的随从虽然只有几个,却也都是昔日的亲卫精锐,要对付这些手无寸铁的村民,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压根就没有悬念。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公爵大人的心愿是能够顺利得偿的……然而正如吟游诗人的故事所说那样,意外总是会发生的。

伊斯塔和思思当时也在村中,遇见此事便出来插手。一战之下,公爵大人落荒而逃,狼狈回到自己的城堡。受此屈辱,他自然是雷霆震怒,只是手中已经没有兵权,没法派军队去把村庄给平了,于是便告上了达劳玛城的高级法院。法院于是派出了法警,前来抓捕嫌犯。

作为伊斯塔和思思而言,既然插手了这件事,那就得管到底。他们倘若要一走了之的话,应该也没人能抓得住,但那些村民不免就会有麻烦。伊斯塔预料到朗费罗公爵不会善罢甘休,便在这必经之路上让思思设下了法术陷阱,将这几名法警给困住了。

“原来如此。”

事情说到这里,基本情况已经清楚。从法理上说,朗费罗公爵是在行使他的正当权利,相对应的,村民们就有乖乖交出新娘的义务。而伊斯塔和思思两人,自然更是要依法惩戒的暴徒了——整个逻辑无懈可击。但要论情理,即便是梅菲斯,也没办法说伊斯塔和思思做错了什么。

麻烦出现了。

圣武士应该恪守律法、维护善良,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两者并不冲突,但有些时候却也是完全对立的。便如现在,倘若梅菲斯要坚持站在法律的立场,那就应该帮助法警抓捕伊斯塔和思思两人,保障朗费罗公爵大人顺利行使他的特权,但这显然和“善良”背道而驰。

她沉吟着,然后提出一个问题。

“你们打算怎么做呢?”

第四十六节 实用主义

第四十六节

实用主义

伊斯塔和思思先是赶走了朗费罗公爵,现在又设下幻境困住法警,显然是准备插手到底了。然而问题在于,他们要面对的不是三两个敌人,而是整个泰瑟尔,这一波打退了,下一波又会前来,这次是法警,下次就会是军队。任你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和整个帝国对抗,即便自己能一走了之,逃脱追捕,塔格村的村民们也会遭到牵连,那就完全失去一开始救人的本意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对方没可能想不到,既然如此,那总该有所盘算才是。梅菲斯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直接询问,想听听他们是否有什么好办法。

“哦,这个吗,其实也很简单啦,”伊斯塔轻声一笑,“我们是安分守己的善良市民,自然不会和法律相对抗。”

安分守己的善良市民,这句话自然是纯粹鬼扯,但后面一句话,那就颇为值得玩味了。不和法律相对抗,不等于就会遵纪守法,真正的含义只怕是采用其他方式迂回绕过。这其中的差别,要解释起来比较麻烦,举个例子就能明白,便如律师,要说他们直接对抗法律,那是谈不上,罪犯才会如此,但要说他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善良市民,那显然也不可能,算是介乎两者之间。

伊斯塔的打算,乃是先用幻境将法警困住,拖延时间。芙蕾狄根据从父亲那里得来的资料,说这个法术必须有施法者居中主持。否则就会崩溃——这个说法是没错,但并不确切,真实地情况是只在法术启动的前两个小时需要主持,然后就可以自行运转,施法者便能抽身而出,做其他事情了。到时候,伊斯塔和思思便会离开此地。前往那位朗费罗公爵的城堡,“劝说”他撤回指控。放弃追究这件事情中所有相关人等的责任,并且宣布取消第一夜权。

按照泰瑟尔的法律,只要朗费罗公爵撤回指控,不予追究,这件事情也就到此为止。所谓民不告,官不究,法院也不愿意主动揽麻烦上身。大家便能皆大欢喜。从此各走各的路了。

这确实是个很理想的解决方案,至于伊斯塔和思思要用什么方法“劝说”朗费罗公爵,大家心照不宣,也没必要多问。虽然如此,还有个问题没有解决。

“这些法警,你们又准备怎么办呢。”

梅菲斯提出了疑问,因为无论怎么说,囚禁法警都是重罪。就算朗费罗公爵撤回指控,那也只意味着前日在塔格村发生地事情不再追究了,却不代表现在这件事也可以当作没发生过。这个问题不解决的话,伊斯塔和思思以后只怕就得成为通缉犯了。

不过很显然,她多虑了,对于这一点。伊斯塔早有准备。

“囚禁法警?”他反问,“哪有这回事,你有证据吗?”

证据……

“我地朋友是一位巫师,她在这里试验新学会的魔法。这里是荒郊野外,既不是城市又不是村庄,平时根本无人来往,显然不犯法吧,”伊斯塔一本正经地说,“至于这几位法警,恰好撞进了法术。而这法术又比较麻烦。一旦发动就没法取消,只能等它自己失效。所以委屈他们在里面多呆几天。对此我们深表歉意,并且以后会更加小心,避免此类事情再度发生——但不管怎么说,这只是个意外而已,和‘囚禁法警’在性质上是有天壤之别的吧。”

貌似合情合理的话,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让大家全都无话可说,事情就这样得到了圆满解决。思思回到山门中将法术彻底完成,大家握手言和,走出幻境,发现天色已晚,夜幕降临,便一同前往塔格村。琼恩等人是要去借宿,伊斯塔和思思则是要取自己的坐骑,连夜赶往费郎罗公爵的城堡,去进行“劝说”事宜。

费郎罗城堡距离塔格村距离破远,就算伊斯塔两人连夜赶路,中间不做耽搁,也要一天一夜才能返回。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们才要先把法警困在幻境中,免得滋扰村民。而琼恩等人只是在塔格村借宿一晚,明天一早就应该启程上路。也就是说,按照原定的行程安排,双方从此别过,整件事情就当是一件意外地插曲。

只可惜,世界上的事情,永远没有那么简单。

对于“劝说”费郎罗公爵之举,梅菲斯表示要一同前往。她的目的大家自然也都很清楚,一方面是帮忙,另一方面也带有监视的含义。毕竟从一开始到现在,整个事情的真相如何,只是伊斯塔一个人在说,来到塔格村之后,从村民口中也得到了证实,但毕竟还是一面之词。虽然梅菲斯也基本相信这就是事实,但毕竟不能完全肯定。就算是事实,伊斯塔“劝说”费郎罗公爵的过程之中,也难保他不采取什么过激手段,惹出新的麻烦出来。而且就算“劝说”成功,费郎罗公爵撤回指控,法院召回法警,中间也需要时间,来回往返,未必不会再发生新地波折。梅菲斯既然撞上这件事,卷入进来,总得善始善终,把它做完。

“艾弥薇,我现在终于理解你说的那句话了。”

“什么话?”

“有一次我问你,怎么样才能做圣武士。你告诉我说:要做圣武士很简单,先做个好人。”

“哦,我是说过这句话……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琼恩说,“我只是想说:做个好人也真不容易。”

※※※

做好人确实不容易,坚持做好人更难。琼恩自度不算坏到家。偶尔也会发发善心,但如果要他一直如此,那不如杀了他算了。

“没办法,喜欢一个人,总得迁就迁就,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琼恩原本是想和梅菲斯同去,但却发现没有坐骑。伊斯塔和思思似乎是情侣。两人骑着一匹俊马,自己这边倒是也有一匹独角兽。然而她根本就不让琼恩靠近,只得罢了。

第二天傍晚时分,伊斯塔、思思和梅菲斯返回塔格村,看神情就知道劝说工作进行得很顺利,费郎罗公爵已经派人去达劳玛城法院销案,计算来回时间,大概需要三天才会有最终结果——这也就是说。琼恩等人还得在这个小村庄里多留几日。

暂住倒无妨,村民们淳朴热情,周围的风景也颇秀丽,刚从幽暗地域那种鬼地方出来,能看到这样安宁祥和地乡村田园风光,简直可以算是天堂了。反正阴魂城又没给他限定期限,着什么急,就当是旅游度假好了……话说回来。身边带着这么一大群漂亮女孩子出来旅游,似乎太招摇了点,不符合自己一贯的低调作风。

“现在觉得招摇了?”梅菲斯讥讽,“那你勾搭女孩子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要收敛点呢?”

这真是个好问题,琼恩无言以对。既然自己克制不住欲望,那也就只能忍受奚落嘲讽,这是理所当然地事情。或者说,这已经足够幸运,毕竟梅菲斯没有挥剑砍人。

“呃,这个么,”琼恩含糊着,准备转移话题,“对了,艾弥薇。关于这件事情。你难道没有什么感想吗?”

“会有什么感想?”

“不会吗?你看,整个事情里。其实很难说有哪一方做错了什么。女皇嘉奖功臣,给予特权,这是政治上的妥协,谈不上什么对错;那个公爵在行使他的权利,这不能算错吧;遭到阻拦,法院派遣法警来抓人,这也没问题吧;然而村民反抗,这也很正当吧;我们新认识的那两位朋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总也不能说有错吧——大家都没做错,结果却还是冲突起来,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这有什么奇怪地,”梅菲斯说,“世界上的事情本来就这样,并不是说你是对地,我就是错的,往往是大家都没错,但就是会打起来,很正常啊。”

“……好吧,就算这是很正常,可是对于你而言,或者说对于你们圣武士而言,遇到这种情形,那又站在哪一边呢?又如何判断是非对错呢?”琼恩说,“你的神祗是正义之神,但正义这东西到底怎么判断呢?在哪里呢?就像这件事,现在是巧妙地解决了,但世界上的事情,总不会次次都这么幸运,次次都有办法能周旋过去。比如说那位朗费罗公爵,他坚决就不肯撤诉呢?难道你还能杀了他不成?如果一边是不近情理地律法,一边是任何正常人都可以清楚判断地善良,它们冲突起来,无可化解,那么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呢。”

“这重要吗?”

“啊?”

“世上从来就没有完美的律法,这种常识还需要你来告诉我吗?”梅菲斯剑眉一挑,“即便是神谕,也不能说绝对正确,即便是我们教会编撰地《无尽法典》,也必须每年增补修订,更何况这个世界还远远没有统一,各个地区的律法参差不齐,发生这种类似的冲突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至于你问我应该站在哪一边,这个问题根本毫无意义,因为圣武士原本就不是为了做选择而来,我们的职责,正是要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尽力去解决它,消灭它,让矛盾不复存在,就像这次一样。具体要怎么做,当然是在遇到具体问题的时候才知道,哪有提前预设立场地道理。作为圣武士,既不是法律的盲目捍卫者,也不是秩序的全盘否定者,既不是完美主义者,也不是理想主义者——我们是实用主义者。能做多少,就做多少,能进一步,就进一步,不妄想,不奢求,不消沉,不放弃,不畏缩,不退避,尽力而为。如此而已。”

琼恩默然半响,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又随口聊了几句,谈话内容渐渐转到伊斯塔和思思身上。对于新结识的这两个人,琼恩倒是颇为有兴趣,或者说很好奇。首先是相貌。伊斯塔是个普通男子,年龄估计在二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面容勉强能算是英俊,但比起琼恩而言还是差了一筹,不会引起嫉妒,问题在于他地面部似乎比较“扁平”,轮廓不若寻常人那样突出,更简单点说,就是眼眶不够深陷。鼻梁不够高挺——而且他的肤色是黄色,头发和眼珠都是黑色。

黑发黑眼很正常,琼恩自己就是,不足为奇。黄色皮肤也不算什么,据梅菲斯说,费伦大陆上有不少地区地人都是如此,用不着大惊小怪。至于面部轮廓不够深,这也算不得什么明显特征。但所有这些因素全都叠加起来。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再配上他那繁复诡异,和常人风格迥异的长剑和剑术,那问题恐怕就不这么简单了。

“自报家门的时候,他说过他来自东方。”梅菲斯说。

东方是个模糊概念,琼恩等人现在在泰瑟尔。这是费伦大陆的最西边,已经毗邻宝剑海了,也就是说几乎整个大陆都可以算是“东方”,比如阿格拉隆就可以算东方,塞尔也能算东方。虽然如此,琼恩并不认为对方所指的是这种意思,他所说地东方,恐怕更遥远,越过绝境东域,越过昔日的伊玛斯卡。如今地穆罕瑞德和恩瑟帝国。甚至越过无尽荒野……那片传说中的东方大陆。

“翔龙……”

从欧凯口中,琼恩知道了很多有关古伊玛斯卡帝国的往事。如果是单纯地历史。琼恩会有兴趣听听,但也不会太当回事,然而如果牵涉到自己地身世、来历、血脉,甚至利用价值,那就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对待了。

自己有翔龙灵魂印记,这一点很可能便是被阴魂城所特别看重地原因所在,如果能够围绕这个多了解一些相关知识,那么或许可以推测出更多地信息。而据欧凯所言,伊玛斯卡帝国历史上爆发惨烈内战,翔龙奇械师战败,携带七秘器之三,远遁东方大陆,建立起了翔龙帝国,延续至今。倘若这位名为伊斯塔的剑士当真来自东方大陆,说不定能从他身上发现什么东西。

可惜大家素昧平生,没什么交情,而询问身世,探听来历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冒险者中的大忌讳,关系不到一定程度,这种话题是绝对不能谈的。琼恩如果贸然开口询问,说不定对方会当场翻脸,拔剑就砍。

这一点让琼恩很头疼,但要说先去攀交情,拉关系,增进友谊,他又不愿意干。如果对方是美女,他倒还可以考虑,对方是个男人,自己这么献殷勤,会不会被认为有某种特殊性取向。

说到美女,伊斯塔身边的那位思思小姐倒是当之无愧,倘若是要去和她搭讪,琼恩一定很乐意,可惜没有什么机会。对方显然已经名花有主,自己要想插手,除非先把伊斯塔干掉……这个难度似乎挺高的,还是不予考虑。

以容貌而论,思思其实也算不上那种惊世绝艳的大美人,漂亮是可以说,但还没到珊嘉和梅菲斯那种程度,但她身上自有一种独特气质,不好用语言来形容,但确实是琼恩生平未遇,令人印象深刻,见过一次就再也无法忘记。

而且,她的眼睛很奇怪。

世界上地人,眼睛什么颜色的都有,黑色、褐色、碧色、红色、紫色、蓝色什么的,琼恩都见过,本来没什么好惊讶的。然而思思的眼睛,却是两种颜色——她的左眼是浅蓝色,右眼却是深碧色,这就很让人惊诧莫名了,不知道什么样地父母,什么样的血统,才会生出这样的女儿。

“双眼异色,这种事情我只在书里读到过,从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人,”梅菲斯沉吟着,“那位思思小姐,只怕很不简单。”

“怎么说?”

“我以前读过的一份秘密资料,上面说这种情形叫做‘妖瞳’。生具妖瞳的人,无一不是超凡绝世之才。而且……”她犹豫了一下,“据说妖瞳还有一层含义,便是此人的体内,其实有两个灵魂。”

第四十七节 凛生病了

第四十七节

凛生病了

“噗!”

琼恩正在喝水,听到这句话险些一口喷了出来,“这太荒唐了吧。”

梅菲斯摇摇头,大概自己也觉得可笑,“资料上是这么说的,我转述而已。”

其实要判断思思寻常不寻常,根本不用看什么资料,甚至也不用看眼睛,只要看她的左手就足够了。能够拥有那样强大神器的人,怎么着也不会是个普通之辈。

“那枚戒指么,”梅菲斯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传说中的寒冬之戒,据说能让整个世界冰封的至高神器。”

让整个世界冰封,这种说法自然是夸张,就算连寒冬女神欧吕尔都办不到,但也侧面反映了这枚戒指确实是威力无比,所以才会有这种传言。

“寒冬之戒,来历不明,一般都认为是巫师之神阿祖斯所铸造,但根据教会里一份秘密资料显示,这种说法是错误的。”

不得不说,有一位像梅菲斯这样的女友在身边,那真是幸福到一塌糊涂的事情。打架的时候可以当战力,上床的时候可以当情人,平时可以当朋友,就连要查找资料的时候,她都能立刻从记忆中搜寻出来,详细奉上。

提尔的教会体系中,圣武士地位极高,往往能够出任辅祭、主教等职,甚至领袖六大教区的“大主教”。现在深水城教区的领袖,大主教阿鲁曼。就是一位圣武士。梅菲斯因为身世血统地关系,就算不被开除,大主教之位估计也是没希望,但她毕竟地位尊崇,有权接触大量的机密资料。她喜好阅读,博览群书,记忆力又惊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略一回忆就想了起来。

据梅菲斯所言。寒冬之戒最早出现,是在上古耐瑟瑞尔帝国的中晚期,具体时间不明,但肯定在帝国陨灭之前。阿祖斯要等几百年后才出世,自然不可能是他锻造了这枚戒指。它以“寒冬”命名,顾名思义,乃是能够发动强大无比的寒冰魔法。冰封世界自然不可能,但要毁掉一座城池,却是绝对可以办到的。

如果仅仅只是这些,那倒还罢了,威力强大是神器的共同特征,虽然厉害到这种程度地是不多,却也不是绝无仅有。但寒冬之戒另外还有一项能力,却令它稳稳占据了神器中的“至高”一级。任谁也无法提出异议。

这项能力便是“永生不死,青春不朽”。

这是个魔法世界,长生不死地法门也是有的,最典型的就是变成吸血鬼、转化巫妖,但这实际上是“永死”而不是“永生”。更高明的,那就是成为选民之类。就像欣布、葵露等人。但选民是能不死,却不等于说不老,只是衰老速度非常缓慢而已,欣布十余岁时就成为选民,如今看起来也有三十岁左右了。其他例如什么延命药剂之类的,有用是有用,但效力是会递减的,一个普通人,原本假设能活百岁,就算天天用珍贵药剂喂。至多也就能延寿几十年。而且和选民一样,寿命是能延长。衰老无法避免。一个人如果都已经老眼昏花牙齿松动不能推倒漂亮美女了,那就算活上千岁又有什么乐趣,还不如自杀变鬼魂得了。

简而言之一句话,长生可期,不朽难求,天年可延,青春难再。就目前的魔法水准,琼恩不曾听说有能完美解决这个问题地方案——当然,那几个阴魂王子活了上千年还很年轻,或许是已经掌握了什么秘法,但琼恩不相信那是没有代价的。

但寒冬之戒可以轻松做到这一点。

只要戴着它,人就不会衰老,当然如果孩子戴上那也不会长大,生理机能就像是完全停滞,但其实并非如此。此外,佩戴者可以不饮不食,无需摄取能量就能维生,当然这只是“可以”,不是“必须”,如果愿意享用美食,那也没有任何障碍。

“那如果取下戒指呢?”琼恩问,“会不会加速衰老,把以前的份都补回来?”

“不会,”梅菲斯说,“它其实就相当于一个‘停滞’的功能,戴上它,周围的世界照常运转,但你的身体状态仿佛就停止在了那一瞬间……不过这么说还是不确切,你还是会疲惫,会劳累,会需要休息,不是说在早上起床时戴上,那就永远都精力充沛了。”

这其中的道理,梅菲斯也解释不清楚,反正归结起来一句话,“这就是魔法的奥妙”。

因为有这样强大地功能,寒冬之戒遭到无数人的觊觎,一出世便伴随着腥风血雨。这听起来就像是武侠小说里的什么绝世神兵或者武功秘笈,不过其实也差不多——准确地说是更诱人,有什么绝世神兵和武功秘笈能让人长生不朽的?而且连练都不用练,直接戴在手上就行,不用担心自己资质不够之类的问题。

“被你这么一说,连我都想要了,干脆今晚就去杀人越货吧。”

琼恩开玩笑地说,理所当然地遭到了梅菲斯一个白眼。其实就算真拿到寒冬之戒,对于琼恩而言也未必有多少意义,神器这种东西,不是想用就能用的,更何况是寒冬之戒这种货色,长生不朽地效果那是戒指附带,佩戴就行,不用激发,但要想发动其中蕴含的寒冰魔法,那就需要巫师自身有超一流的实力了,琼恩自度差得很远……等等,如果这么说的话,岂不就是意味着,那位叫思思的女孩,魔法造诣远远胜过自己?

从外表上看,估计她的年龄至多也就在十六七岁左右,和自己差不多。琼恩虽然不算绝顶天才。却有奇遇,有一流的学院训练,一流地教授和导师,还有神力的辅助,进步速度一日千里,不足十七岁便能触摸魔网第六层,即将达到第七层。就算不是震古烁今,也是极其罕见了。凛有半龙血脉。资质绝佳,比他还大一岁,如今也才刚刚凝成真名。如今居然又冒出一个天才巫师出来,比自己还明显强一大截……这世界上还有天理吗?

“世界上有没有天理我是不知道,但有一件事得提醒你,”梅菲斯说,“那个女孩子很不简单。”

“这话你早说过了。”

“不。我的意思是说,她地体内有一种极其危险地力量,”梅菲斯沉吟着,谨慎措辞,“每当我和她靠近的时候就能感觉得到,就好像,呃,相互排斥。互相敌视一样。”

“相互排斥,互相敌视?”琼恩失笑,“大家无冤无仇,有什么敌视地。”

梅菲斯是提尔地圣武士,琼恩是夜女士的信徒,甚至还勉强能算半个选民。他们在一起都没感觉有什么排斥。如果说梅菲斯和思思之间会排斥,那也未免太匪夷所思,难不成那个白袍女孩其实是什么邪神信徒,而且这个邪神还恰好是提尔地死敌?

“不,不是,”梅菲斯摇头否认,“在排斥和敌视之外,偏偏又有一种相互吸引,非常熟悉的感觉。就是那种……仿佛我和她都拥有某种力量,而这种力量本出同源。彼此近似——算了。我也说不清楚。”

“本出同源,彼此近似?你别告诉我说她其实也是你们教会的圣武士。或者她也是巴尔的子嗣。”

“这两者都绝无可能,”梅菲斯皱眉,“所以说,我也实在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嘛。”

琼恩一向信任梅菲斯的眼光见识,既然她都摸不着头脑,那自己也就不用再费心思猜测。反正总结起来一句话,这两个人身上迷雾笼罩、疑团重重,而且仿佛还都和自己这边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伊斯塔极有可能来自神秘地东方大陆,对于解开琼恩的身世来历颇有助益;而思思则和梅菲斯有什么既排斥又吸引的古怪感觉……真见鬼了,两个女孩子之间有感觉,这话听起来好像百合……

倘若有时间的话,慢慢观察,深入交流,或许能发现什么秘密,只是大家以前既没交情,马上又要各奔东西,他们要南下去卡丽珊,琼恩等人要北上回阴魂城,天地之大,以后未必还会有什么交集了。

预料是如此,然而世事的奇妙之处,就在于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出人意料。

※※※

在塔格村住下的第四天,消息传来,费郎罗公爵撤回指控,达劳玛城法院召回法警,这件事情算是基本搞定。既然如此,大家也就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琼恩等人打算第二天北上,伊斯塔和思思则准备南下,就此告辞。

就在当天晚上,凛生病了。

毫无预兆地,先是突然头疼,然后就发起烧来,额头温度烫得惊人,到最后已经神志不清,晕晕沉沉。小村庄里没有医生,幸好芙莉娅是牧师,赶紧让她为凛治疗,好几个神术拍下去,却是半点效果也不起,反而烧得更厉害了。

“这是怎么回事?”

头疼脑热,发烧生病,这并不算什么,人人都会遇到,但发生在凛身上,那就很不可思议了。她是龙女,体质好得不可思议,从小到大别说发烧,就连感冒着凉都没有过,这点梅菲斯可以作证。退一步说,即使生病了,已经用神术进行治疗,就算不能完全痊愈,至少也应该有所好转才对,总不至于起反效果。芙莉娅施法的时候,琼恩等人也在旁边,不可能做什么手脚。

怎么办?

大家都有些犯难,如今这座小村庄里可以算是藏龙卧虎,能够凝成真名地高阶巫师就有三个,超一流的剑士也有两名,来自下层界的恶魔都有一只,然而遇到这种治病的事情,全都派不上用场,统统可以忽略。唯一一个莎尔牧师,还已经被宣告彻底失败了。

听到消息。伊斯塔和思思前来探望,然而他们同样也束手无策。琼恩注意到思思很认真地盯着凛的脸看了半天,原本还以为她有什么办法,结果依旧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临行之前出了这种事情,大家心情自然都很差,如今也别无他法。只能按照计划启程,到了下一站瑞塔汶。去城中神殿里找更高明地牧师来试试看了。

各自休息,准备明天一早动身,梅菲斯在床前守着凛。琼恩独自一人睡到半夜,只觉心中莫名其妙地烦躁不安,索性披衣起身,出来走走。

沉睡的乡村安宁静谧,月光清澈如水。夜风柔柔吹拂,让心头的燥热渐渐平缓下来。琼恩随意沿着小路走到村口,正准备转身折回,一眼瞥见旁边山丘顶上站着一个人影。

“思思?”

白色的巫师袍在黑夜中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何况今晚还有月光,栗色长发随风飘拂,露在袖外的左手食指上,寒冬之戒泛着凛凛冷光。正是那个神秘的小女巫。她背负双手,仰头看着天空中地弯月,仿佛若有所思,娇小身形之中,居然隐隐显出一派萧瑟气息,仿佛历经沧桑的老者一般。琼恩看得心中发怔。待回过神来,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见她抬起手,头也不回地朝他虚招了一招。

很显然,对方是要他过去,琼恩略一犹豫,走上山丘,在距离她十步地地方停了下来。“思思小姐,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她缓缓转过身来。

“不是她找你,”思思说。“是我找你。”

琼恩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之所以如此惊惶。是因为刚才那句话,根本不是平时听到的柔美女声。而是一个男性地嗓音,低沉、雄浑,夹杂着些许嘶哑,透着一种久居高位自然养成地气度,而且说的是标准地耐瑟语。倘若琼恩不看人光听声音的话,他肯定会以为面前站着地是一位老者。借着月光,他清楚地看见对方的脸,确实是思思没错,然而又似乎有什么地方改变了……

是了,眼睛,她的眼睛本来是一只蓝色,一只碧色的所谓“妖瞳”,如今却两只都变成了深碧色。

眼睛颜色统一,看起来自然顺眼多了,问题在于这种变化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发生,它肯定是某种预示或者说征兆才对,一想到这点,琼恩便更加紧张起来,正要说话,对方已经再度开口。

“你来自阴魂城吧?”

琼恩更是一惊,大家萍水相逢,自然不会透露太多讯息,阴魂城名声不佳,所以琼恩也不曾向对方提过,免得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反正互相不打探底细,这是冒险者们共同默认的规矩,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可是这样的话,对方怎么能够一口叫破自己地来历?她……不对,恐怕是他,从哪里看出来的?还是说芙蕾狄她们无意间露了口风?

“你的法袍、斗篷和靴子上,都有明显的阴魂城标记,你自己看不见而已,”似乎是看出了琼恩的疑惑,对方做出解释。

琼恩深吸口气,定了定神,“我确实来自阴魂城,第二远征师上尉军官,琼恩-兰尼斯特。阁下是……”

他试探着反问,不知不觉间已经用上了尊称,之所以如此,是他感受到了对方身上清晰传来的凛凛压迫感,并不算特别强烈,但却足以令他惊骇莫名。

同为奥术地研究和运用者,巫师和巫师之间有一种天然的联结,能够感应到对方的气息。如果彼此间实力有差距,那么较弱的一方会有压迫感,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问题在于,除非巫师干涉魔网,调用魔力,准备或者正在施法,那时候力量上的差距极其明显,感应才会比较强烈,倘若只是像现在这样面对面站着说话聊天,那理当是不会有什么感觉的——如果这样也能有感觉,而且还这么清晰,那只说明一件事情:对方的实力之强,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境地。

琼恩自身实力已经不俗,见过的顶级大巫师也有不少,他地老师奥沃、第一次出差送信地对象拉沃克,这两个巫妖都是大奥术师,即便在昔日的耐瑟瑞尔帝国,他们也都是第一流地人物,现在更毫无疑问是世界上最顶级的巫师。然而就算见到他们,琼恩也没感受到这么强的威压——换句话说,眼前的这个人,较之奥沃和拉沃克都还要胜上一筹?

这……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半点合理性吧。

“我是谁,你不必知道,”对方淡淡说,“反正不是你现在看见的这个叫思思的女孩子,知道这一点就已经足够。”

“是,那阁下召我前来……”

“我想听你为我讲讲,阴魂城的现状。”

第四十八节 治疗方案

龙狂篇

第四十八节

治疗方案

这个要求很古怪,让人摸不清意图,而且也不知道从何说起。琼恩怔了怔,“您是想知道……”

“哦,那就……先说说泰拉曼特和阿拉莎吧,”思思(准确地说是无名老者)说,“他们怎么样,还好吧。”

泰拉曼特-坦舒尔,阴魂城主的名字,这个琼恩是知道的,可是城主大人深居宫中,基本不在公开场合露面,自己一个小角色,打过交道的最高级别人物就是阴魂王子而已,又怎么会知道他老人家好不好。至于阿拉莎,这名字听起来像是个女子,她又是谁,好像听说过,有点模糊印象,但就是想不起来……

“是吗?”对方皱眉,“那家伙应该是很爱热闹,喜欢抛头露面的呀,难道转性子了?阿拉莎是他夫人,你也不知道?”

“城主夫人?啊,想起来了……可是她已经去世多年了。”

被对方一提醒,琼恩终于想了起来,阴魂城历史上确实是有一位叫做阿拉莎的“王后”。据说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大美人,和阴魂城主在学生时代就相识,后来成为爱侣。两人感情非常深厚,多少年来彼此扶持,相伴走过无数风雨,简直就是浪漫的童话故事。令人惋惜的是,王后已经去世多年……好像有几百年了吧,反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听说还是死于谋杀,凶手却一直没有抓到,成为一桩悬案。也正因为如此。琼恩才会有些印象,否则谁会记得一个去世多年的人。

泰拉曼特身为城主,相当于一国之君,身边自然不会少了女子,不仅仅只有王后一人。十二位阴魂王子,其实说起来大半都是非王后所出地“私生子”,或者说庶出。反正阴魂城的风俗不在意这些,私生子并不受歧视。大家也无所谓。但自从阿拉莎王后去世之后,阴魂城主就再没有续弦另娶,“王后”的宝座上一直空着了。

“去世了?”

老者的语气似乎有些惊讶,而且……不知道是否是琼恩的错觉,仿佛还有一丝掩盖不住的伤感,就像是听到亲人或好友逝世的消息一般。

“他认识阴魂城主和夫人,而且显然还很熟识。”

琼恩在心中做出这个判断。不过也不敢打听什么。至于王后是被谋杀地这点,他想了一想,最终也还是没有说出口。有关阿拉莎王后的事情,自己也只是小时候听父母偶然间谈起,记忆都有些模糊了,也不能确定,万一开口结果说错了什么,岂不是自找麻烦。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听到阿拉莎王后去世地消息,老者沉默了片刻,没有再追究这个话题,转而问起阴魂城近些年发生的事情。琼恩想了想,大略整理了一下头绪,便开始慢慢说了起来。反正阴魂城在幽影界的时候没什么可讲的。按部就班地生活,至于回到物质界之后,所干的几件大事,阴影大幕融化冰川、和塞尔结盟、进攻幽暗地域之类,琼恩或者有份参与,或者也有耳闻,说起来也不费力。

老者静静地听着,偶尔提一些问题。琼恩从中发现一件事情,便是这个老人对阴魂城显然并不陌生,或许不曾在其中生活。但至少去过。有很多细节上的问题,城市建筑、街道走向、方位等等。不是亲眼所见是不可能知道的。

“他说地是纯正的耐瑟语,认识城主和王后,又对阴魂城这么熟悉,还这么强……难不成是某位大奥术师?”

这个猜测有其道理,然而有一点不明白的,便是这位大奥术师明明是男性(至少从嗓音上判断是男性),为何却把自己变成一位美*女……难不成他是个人妖?然而他刚才又说,自己并不是“你现在看见的这个叫思思的女孩子”。

两个灵魂?

梅菲斯此前说的话,突然在他脑中冒出来。双眼异色,是为妖瞳,意味着体内有两个灵魂——他本来以为这是胡说八道,连梅菲斯自己也只当作笑谈。然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只怕还真有可能。

他一边想着,一边将阴魂城的情况大致说完。对方听了默然不语,过了片刻,微微叹了口气,“是这样啊,”他淡淡说,“你手上地那两枚戒指,怎么看着像是奥沃那胖子的手艺?”

“……”

琼恩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确定,眼前正在和自己说话的这个老家伙,绝对是昔日耐瑟帝国的大奥术师之一,否则提起奥沃绝不可能是这种口气,更不可能从戒指的手艺上就能认出他是制作者。“奥沃先生是我的老师,”琼恩小心回答说,“这两枚戒指都是他送地。”

“是吗?那家伙原来还没死啊,”老者用一种颇感兴趣的语气说,“到底是‘不死者’,别的本事没有,保命的技术是一流。你是他学生,难怪,你老师还是整天挂着一串戒指到处向女孩子求婚吗?”

“……呃,他现在基本不这么做了。”

“哦,大有长进啊。还是说他已经找到愿意嫁给他的女孩子了?”

“这个……暂时还没有。”

“意料之中,你下次见到转告他,不下决心减肥的话,这辈子他是别指望能有女孩子喜欢了。”

“……我一定转告。”

老者呵呵一笑,“你现在是准备回阴魂城去?”

“是的。”

“很好,”老者说,“你身上有一页耐瑟卷轴吧,拿出来给我看看。”

琼恩愕然怔住,他确实是有一页耐瑟卷轴。当日在瓜理德斯城从亚当斯手中得来,因为存了私心,一直没有上缴。但因为莎尔的影火作祟,他也没办法看懂卷轴内容,只能扔在次元袋里,时间一长几乎都给忘记了。问题在于,这老家伙是怎么看出来地。他再厉害,总不至于眼睛能透视。直接看见次元袋里的东西吧。

虽然疑惑,但事已至此,否认抵赖显然是没有意义地。料想对方也不至于吞没他地东西——实际上,真要抢琼恩也没办法。他取出那页黄金卷轴递过去,对方接过,漫不经心地瞥了两眼,伸出右手食指在上面虚虚勾勒。像是画了个什么符号,然后递还给琼恩。

“你回到阴魂城以后,把它交给布雷纳斯——他是你的上级对吧。告诉布雷纳斯,让它把这页卷轴给泰拉曼特看看。”

琼恩犹豫着,他不想把这页卷轴交出去,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去瓜理德斯城一趟,出生入死得来地战利品。虽然自己现在不能阅读。拿着也没用,但说不定将来又能读了呢。上缴的话,未免太亏了。

老者看出了琼恩地心思,他微微冷笑了一声。

“你根本无法阅读它,拿着也没用,只会招致祸患。”他淡淡说,“就算你能阅读,对你也没用。你是变化师,没学过任何亡灵术,我没看错吧,这页卷轴上记载的完全是亡灵术知识,你要它做什么,交上去地话,至少还能换点奖励。当然,你要愿意的话。也可以给你老师。反正也没差。”

琼恩没明白,为什么说给奥沃“反正也没差”。奥沃可是精研亡灵术的大行家,这页卷轴对琼恩而言是废物,对奥沃却应该是宝贝,他难道还会自己不要,送给阴魂城主?不过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暂时别想,反正自己也正准备顺路去拜访奥沃,把卷轴送上去当见面礼,说不定还能再捞点好处。而且说起来,这肥巫妖对自己确实还真不错,尽尽学生的心意也是应该的。

抱着这种打算,他答应下来,将卷轴重新收起。对方没有再谈有关阴魂城的话题,反而开始询问琼恩自身地事情,同时也指点了他一些有关魔法上的技艺。琼恩虽然有奥沃这个大奥术师当老师,但其实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彼此的专业方向又不一致,学到的东西不多,反而是这个老者,应该是在变化魔法上造诣极高,随口点拨几句,往往就能让琼恩豁然开朗,很多一直处于瓶颈阶段的疑难迎刃而解。

不知不觉之间,东方已经有些发白,漫漫长夜即将过去。老者转身准备离开,走出几步又突然站定。“差点忘了件事情,”他说,“你那位叫凛的朋友,她是龙脉对吧?”

“是。”

“她体内融合了一个元素转化法阵?”

“是,”琼恩连忙问,“莫非您知道……”

“她太逞强了,或者说太任性了,”老者说,“那个法阵很巧妙,制作者一定花费了无数心血在内,但不是她现在就可以运用的。再过五年,或者十年,才是比较合适地时机,现在她根本就承受不起。”

“您是说,她其实不是生病,是身体承受不住魔法阵,出现了反噬?”

“对,”老者说,“这种事情,我也帮不上忙,不过可以指一条路,你们去阿斯卡特拉,试着碰碰运气吧。”

阿斯卡特拉?

※※※

“他让我们去阿斯卡特拉?”梅菲斯问。

第二天一早,大家互相告别,各奔东西,伊斯塔和思思南下去卡丽珊。等他们走后,琼恩将昨晚发生的事情简略对梅菲斯说了一遍,说那个不知名的老家伙建议他们去阿斯卡特拉碰碰运气,或许能治好凛。

阿斯卡特拉是泰瑟尔北方安姆帝国的首都,号称“银币之都”,乃是费伦大陆上著名的繁华城市之一。它是一个港口城市,位于安姆的最西边,再过去就是浩瀚无际地宝剑海了。琼恩等人原本的路线安排,是到了瑞塔汶之后,沿商路北上,从安姆帝国的中间直接穿过。并不经过阿斯卡特拉,如果要去地话,那就得中途变向,得多绕一个大弯。

“走一趟吧,希望能有好运气。”琼恩说。

梅菲斯看了看沉睡中的凛,点了点头。“也好,”她说。“阿斯卡特拉是安姆首府,有不少神殿和高阶牧师在那里。应该能帮上忙吧。”

坦白地说,这是有些自我安慰的想法。如果真如那个老者所言,凛并非生病,而是承受不住魔法阵遭到反噬,那再高明的牧师也未必能解决问题。最理想的方案,自然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元素转化法阵惹出来的麻烦。找当时制作的人就好——然而替凛制作法阵地人是她父亲,如今早就去世多年了,指望不上。

只不过,事到如今,就算是自我安慰,那也得去碰碰运气了。

关于思思体内很可能隐藏着一位大奥术师灵魂地事情,梅菲斯也颇觉惊讶,没想到“妖瞳”地传说还真是事实。只是线索太少。也不足以推断什么,很难猜出那位大奥术师地身份来历。耐瑟瑞尔帝国存续三千余年,魔法文明辉煌发达,大奥术师不可计数,但因为一朝陨灭,诸多史料都没有流传下来。让后人想研究都无从着手,也没法从中推敲琢磨。

“不过……大奥术师虽多,能比奥沃都胜上一筹的却寥寥无几,再加上对阴魂城的熟悉,还有寒冬之戒……总不会是他吧?可是那家伙早就已经死了才对啊。”

梅菲斯心中沉吟着,却没有说出口,不管怎么说,这个消息得尽快回报给大主教。

“先去瑞塔汶再说吧,”她最后说,“不行再去阿斯卡特拉。”

一行人离开塔格村。走了半日抵达瑞塔汶。找到城中的提尔神殿请牧师治疗,结果令人失望。凛依旧处于晕沉昏睡状态。烧倒是慢慢退了,人却怎么都不醒,牧师们也束手无策,施展了各种强力的治疗痊愈法术,用作材料的钻石都花费了一堆,全然没有半点起色。

只能去阿斯卡特拉了。

“对了,去阿斯卡特拉地话,有件事情要注意,”梅菲斯突然想了起来,连忙提醒,“凛倒罢了,琼恩你和芙蕾狄要小心,千万别在城里施法。”

“为什么?”

“安姆是个敌视巫师的国家,”梅菲斯解释,“虽然没有什么法律明文禁止,但上至政府,下至平民,基本都对巫师抱有很深的成见。巫师在城市中的活动会受到监视和限制,尤其阿斯卡特拉这种首府,倘若不取得‘施法许可证’的话,擅自在城中施法,哪怕只是变个最简单的戏法,那都是触犯律法,会被罚款甚至囚禁的。”

“这么过分?”

琼恩吓了一跳,他去过的地方也不少,从没听过有这种严苛规矩地。“这么一来的话,安姆岂不是没有巫师定居了?”

“那倒也不是。”

梅菲斯解释,安姆帝国号称商人领地,乃是大陆上著名的繁华富庶之所。就常理而言,经济越发达的地区,巫师也就越多,但因为安姆的歧视政策,全国巫师数量不足百人,其中大部份都隶属于一个叫做“兜帽巫师公会”的组织。这个公会基本垄断了安姆帝国地魔法研究,取得政府有限度的支持,排斥外来巫师,“施法许可证”就是由他们负责颁发,倘若有人无证施法,那么一切麻烦也都由他们出面处理,算是半官方组织。

施法许可证的价格极其昂贵,而且办理缓慢,手续繁多,今天去交钱申请的话,说不定过一年半载才会发下来,麻烦得很。琼恩等人只是过路,自然没必要考虑,但这样一来,在城中就要格外小心,随便用个什么飞行传送法术,立刻就会有一帮兜帽巫师出来抓你。

“巫师施法会有麻烦,那牧师呢?”

“说得更准确点,是奥术者有麻烦,神术者不受干涉。芙莉娅就没事,不过她是莎尔牧师……也没关系,在我的记忆里,安姆并不禁止邪神信仰。”

也就是说,巫师、吟游诗人这种专门被打击,牧师、德鲁依之类就可以大摇大摆,行走无碍。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安姆帝国宗教势力极盛,尤其是阿斯卡特拉,各大教会都建有神殿。提尔教会有六大教区,安姆是其中之一(包括安姆帝国、博得之门等剑湾一带),总部便在阿斯卡特拉;商业女神沃金的教会,总部和教皇“圣币”也在此。其他如晨曦之神兰森德尔、知识之神欧格玛、死神克兰沃、爱神淑娜等高等神,势力也都颇为雄厚。总体上来说倒是呈现百花齐放的架势,不像泰瑟尔帝国,提尔教会一家独大,完全垄断。但不管是什么教会,基本都排斥巫师(魔法女神的教会例外),所以便会有种种苛刻限制。

“知道了,记得不在城中施法就行。”

巫师只要不施法,不在手上提着法杖炫耀,一般人也看不出身份,巫师袍和普通的长袍,从外表看式样是差不多的,也不算什么特征。虽然在同行面前很难掩饰身份,但瞒过普通市民总不会有问题。

在瑞塔汶雇了马车,众人沿着商道,顺利通过边境地关卡,进入安姆帝国。一路疾行毫不停留,在第三天上午终于抵达了阿斯卡特拉。

进城之后,也无暇观赏游览,直接就奔神殿而去。几年前,阿斯卡特拉开发城北地荒地,建立了一块专门的“神殿区”,里面有提尔、兰森德尔、欧格玛、克兰沃、伊尔玛特、托姆、海姆七位神祗地神殿。其他如苏伦、淑娜、沃金、迪奈尔、安博理等神明的神殿,分散在其他各城区,林林总总,一共有近二十家。

可惜事实证明,不是数量多就一定有用的,半日时间,琼恩和梅菲斯带着凛把神殿区的七座神殿都跑遍了,结果依旧没什么进展。轮到疗伤治病这方面的本事,各大神殿之中,以兰森德尔的牧师最为专业,然而就连他们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

正当大家都已经要放弃希望的时候,在知识之神欧格玛的神殿里,倒是得到了一条相对有价值的讯息。

“这种症状,我曾经在一本古籍上见过类似的记载,”欧格玛主教说,他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按照教会的规矩,应该称呼他为“命名者”,“她之所以昏睡,是因为承受不住元素转化法阵的力量,遭到反噬所致。所以要解决这个问题,有两条路可以选择,或者把这个法阵消去,摆脱负担;或者让她自身得到大幅度的强化,足以承受法阵。”

之所以说是“相对”有价值,是因为这两个选择都很难办到。凛的父亲已经把元素转化法阵和她的身体融合为一,琼恩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够在不伤害凛的前提下消去法阵。至于说大幅度强化她自身……怎么强化,凛又不是机器人,能够更换零件升级换代。就算现在开始每天喂补品,只怕也来不及吧。

然而,命名者的话语中,仿佛隐含着某种暗示,而梅菲斯听懂了。她皱起眉头,沉吟片刻,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开口。谢过命名者,抱起凛,和琼恩走出了神殿。

※※※

郑重推荐YD的章渝(又名肥花猫,完本作品《日曜转生》的作者)新作《天剑歌》,书号1121294,题材武侠。

第四十九节 困难和隐患

龙狂篇

第四十九节

困难和隐患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走出神殿之后,琼恩忍不住问,梅菲斯微微摇头,“回去再说。”

莎珞克已经安排好了住处,乃是位于桥区和行政区交界处的镀金玫瑰酒店,这是阿斯卡特拉城两大著名酒店之一(另外一个是贫民区的铜冠酒店),装饰豪华,金碧辉煌,消费自然也高,非常适合显示身份和地位,深受上流人士的欢迎。琼恩等人囊中充裕,资金不匮,出发之前伊卡沙城的矮人们还送了满满一口袋的宝石作为路费,倒是无需为经济问题操心。

回到房间,梅菲斯将凛放在床上,盖好毯子。小女巫睡得很沉,呼吸平缓,倒是看不出什么大碍,只是始终不能醒过来。梅菲斯看了她一会,轻轻叹气。

“阿姨以前就说过,让她在二十五岁之前尽量不要尝试用这个法阵,她就从来没当一回事。也是我太大意了,当时就应该阻止她。”

事后追悔,没有任何意义,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再说。

“要安全地消去元素法阵,那是基本办不到的,不用考虑,”梅菲斯说,“但第二条路,却是有可能行得通的……就是‘龙化’,或者说龙脉觉醒。”

正常情况下,一个人要说“大幅度强化自身”,除了吃兴奋剂,似乎没有别的办法。但凛情况特殊,她是龙女。

一般的龙脉者。虽然有巨龙血统,但也只是“有”而已,八分之一是有,十六分之一也是有,甚至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也是有。凛却不同,她地母亲是人类,父亲是红龙。也就是说她的血脉之中,“龙”的成分和“人”的成分相当。各占一半。那么从理论上来说,凛既可以是人类,也可以是巨龙。

凛之所以现在是以人类少女的面貌出现,那是因为她的龙脉还没有真正觉醒。巨龙和人类发育的速度不一样,人类快些,巨龙慢些,所以现在在凛身上。是“人”地成分占主导,“龙”的成分还没完全显现出来。如果不出意外地话,再过十年左右,凛体内的龙脉便会真正觉醒,到了那时候,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龙女”,能够在人类和巨龙两种形态之间随意转换——这就是梅菲斯所说的“龙化”了。

凛的母亲之所以叮嘱她要等到二十五岁才动用元素转换法阵,其用意也在于此。“龙化”之后。凛才是真正的龙女,到时候无论是可以操控的力量,还是自身地强度,都会获得一个质的飞跃,承受元素法阵自然毫无问题。可惜凛心急贪玩,也没把母亲的话太放在心上。凝成真名后就迫不及待地试用……结果就出问题了。

为今之际,别无他法,只能让凛提前“龙化”,才能顺利度过这一关。欧格玛主教命名者,想必也是看出了凛的血脉,所以才会做了这种暗示。

“办法是可行,”梅菲斯皱眉,“只不过,有一个困难,还有一个隐患。”

所谓困难。是因为“龙化”并非可以自己随意控制的。不是说凛今天一高兴,想要龙化。她的龙脉就自动觉醒了,世界上没这种道理。如果这种事情都能发生,那所有的小孩子都直接变成成年人了。

当然了,不能随意控制,不等于说绝对不能促成。要强行加速,完成龙化,也并不是说就一点办法都没有。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是吃药。

就像给孩子吃激素会加快发育,龙脉者也是可以通过“药物”来加速龙脉觉醒地。只不过这种“药物”很稀有,很难得到……说得直接点,就是龙血,而且必须是同族的巨龙之血。

便以凛为例子,她是红龙血脉,那么如果想要加速龙化,那就需要红龙的血。此外对龙的年龄也有要求,越古老的红龙,血的效果越好,倘若用一只处于“青年”或者“成年”阶段地红龙的血,基本约等于无效;倘若是“老年”或者“极老”的红龙,大约能加速一倍两倍;倘若运气极佳,能弄到“上古”红龙甚至“太古”红龙的血,估计本来需要十年的功夫,现在两三个月就能搞定了。

凛现在昏睡不醒,但并无性命之忧,只是因为感受到魔法阵的压迫,身体自动休眠,进入自我保护状态,近似童话里的睡美人那种,这是各位牧师诊断之后得出的一致结论。既然如此,那么等上两三个月倒也无妨,完成了龙化再醒来……问题在于,上古红龙、太古红龙这种传说中的存在,到哪里找去?就算找到了,又怎么去取它们的血?难不成要号召它们义务捐血么。

这便是梅菲斯所说地,有一个“困难”了。

“那还有一个隐患呢?是指什么?”琼恩问。

“隐患么,”梅菲斯叹气,“你忘了,萨马斯特地龙狂?”

在深渊中断域镇的时候,琼恩和欣布等人,为了一枚伊玛斯卡帝国皇室奇械师所有地白玉印章,和大巫师萨马斯特发生了剧烈争夺。最终的结果是功亏一篑,印章还是落入敌手。

萨马斯特之所以要那枚印章,是因为他从奥沃那里学到了“破碎命匣”的魔法技艺,能够将自己的命匣分割成复数。老巫妖打算用这枚印章当作自己的第二命匣,取代弑王星作为“核心”,重新激活龙狂迷锁的全盛威力。

弑王星是一颗彗星,每隔三百年光顾一次。根据推算,再过几个月,弑王星就会再度划过费伦上空,萨马斯特要想动手更换“核心”,这就是最佳时期。那个老巫妖根本就是个没有理智的狂人。一旦被他当真发动迷锁,整个费伦大陆地巨龙都会陷入暴走状态,就算不是世界末日,估计也差不多了。

龙狂迷锁是上古时期精灵们专门为了对付巨龙所制,对于龙脉者自然也有一定影响,但毕竟不大。凛的龙脉还没有真正觉醒,现在只是一位带有“龙”性的人类少女。原本是不用太在意龙狂迷锁的,所以她也一直没怎么担心这茬。但她若是完成“龙化”。那就麻烦大了,就算不会像其他巨龙一样完全受制于迷锁,也肯定会受到极大影响。

这就是梅菲斯所说的“隐患”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句话自然是没错。但事到临头,也就管不得那么多,龙狂迷锁的问题扔到一边。先把凛救醒再说,以后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了。

“隐患”可以不管,“困难”却没法解决,龙血不是猪血狗血,可以在市场上买到,何况对“品质”地要求还那么高。这与其说是种可行的方法,还不如说是等待奇迹地发生。

“那个老家伙告诉我说。可以来阿斯卡特拉碰碰运气,难不成就是要让命名者来告诉我们有这种方法?那他直接说不就得了。”

这个问题想不明白,但也没法深究。毕竟对方也说得很清楚,是“碰碰运气”,没做任何保证。现在无计可施,那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还能说什么。

“今天只去了神殿区,城里还有一大半的神殿都没去过,明天再去看看,”琼恩安慰,“实在不行的话,就带凛去找我那位老师,他总该有办法吧。”

梅菲斯叹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

凛有些孩子脾气,任性淘气,撒娇贪玩。还爱睡懒觉。但大体而言还是比较有理智,懂分寸的。重要的事情从不马虎,关键的时候极少犯错,其实是很聪明的女孩子。可惜聪明人也会失手,一旦出问题,那就是**烦。

第二天一早,大家兵分两路,芙莉娅留下看家,梅菲斯和芙蕾狄带着凛去其他神殿求助,琼恩和莎珞克则去了城市中心地区地“沃金步道”。

沃金步道并非什么旅游景点,也不是神殿,而是阿斯卡特拉城最大最繁华的商业区。凛如今这种状况,琼恩当然不会还有心思跑来逛街,他是冲着魔法商店来的。

安姆排斥巫师,却不等于说排斥魔法,至少对牧师就尊敬得很。作为“银币之都”,阿斯卡特拉富庶繁华,也是冒险者们的天堂,他们从大陆各处聚集在此,追逐着财富和梦想。而作为冒险者,哪个不需要几件魔法物品,这是关系到身家性命的事情。有需求就有供给,阿斯卡特拉也有五六家魔法商店,都在沃金步道,生意也还不错。反正魔法物品从来都是利润极高,半年不开张,开张顶半年,只要能做成一两单生意,就抵得上别人辛苦一年的收益了。

凛要“龙化”,需要龙血,而龙血这种东西,农贸市场上是绝对没有的,唯有在魔法商店里寻找,或许还有那么一线希望。毕竟龙血也是很珍贵的魔法材料,可以用来锻造装备,配制药剂等等,如果运气足够好,人品足够爆发地话,说不定能在某家魔法商店里翻出一瓶半瓶太古红龙的血,那就太理想了。

不过,真的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答案是否定的,琼恩和莎珞克在沃金步道转悠了整整一上午,跑遍了所有的魔法商店,不厌其烦地向老板确认了一遍又一遍,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差点都被认为是疯子。

“太古红龙地血?你以为太古龙是什么,是你家里养的宠物啊,想抽血就抽血。”

这是某个老板不耐烦的回答,不得不承认也是事实。巨龙们从来就没有义务鲜血的责任感,想要龙血,那就得先把它们砍了。而龙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怪物,谁能够砍死一只青年龙,那就已经可以作为“屠龙英雄”四处夸耀,被国王、城主们奉为上宾了,更何况是上古龙、太古龙这种传说中的存在。当然了。如果谁砍死了一只刚出生地婴儿龙,那不算屠龙英雄,只能算是走狗运。

“如果凛的老爸还活着就好了,抽他的血肯定没意见……不过好像也没用,听艾弥薇说,凛的父亲也就是个成年龙,派不上用场。”

看来这一趟又是要无功而返了。

抱着这种念头。琼恩走出最后一家商店地门口,正考虑是先回住处还是去找梅菲斯。看看她们那边进展如何,便在此时,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个人。

是一个女子,穿着灰色袍子,全身裹在斗篷里,连兜帽都压得低低,遮住了大半边脸。正从对面地街道上走过。虽然看不到面容,但从身形轮廓和走路姿态上看,曲线优美,举止优雅,绝对是位漂亮美人儿,有着良好的教养和礼仪训练。男人看见美女,往往都会本能地多看几眼,琼恩也不例外。然而看了两眼之后,他突然觉得这个身影很眼熟,好像以前在哪里见到过似地……

“奇怪,我从没来过阿斯卡特拉,连安姆帝国都是第一次来,这里怎么会有我认识的人。还是个美女?”

对于自己地记忆力,琼恩还是颇有自信的,虽然比不上梅菲斯那么变态,能够一目十行过眼不忘,但如果觉得眼熟,那就肯定是见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可是自己认识,并且还会有很深印象的美人虽然不少,大部份都已经在身边,也不可能是珊嘉……那是谁?

略一沉吟。琼恩决定跟上去看看。一方面是好奇,另一方面也是种直觉:思思体内的那个老家伙说来阿斯卡特拉碰运气。然而到现在一筹莫展,或许就应在这个女人身上,也未可知。

所谓病急乱投医,大概就是形容琼恩现在这种心态,不过世事奇妙,还真是难以言说,有时候误冲误撞,偏偏就是能够歪打正着。

琼恩和莎珞克跟踪那个灰袍女子走了半天,一直出了沃金步道,进入贫民区,转过几个街道,看她进了一座古老破旧的房子。莎珞克正观察周围地形,一眼瞥见琼恩脸上神情若有所思,像是想起了什么。“怎么了?”

“没什么,我终于记起她是谁了……不过她怎么会在这里?”

莎珞克不知道琼恩在说什么,但她也不多问,“那要进去找她吗?”

琼恩明显犹豫了一下,“进去,不过先别让她发现,这个你能办到吧。”

“放心吧,看我的。”

作为昔日铁王座第一等的杀手,莎珞克在隐遁潜行方面有着优秀地造诣,即便在变成魅魔之后也没有退化。这种贫民区的房子,又不是什么城堡官邸,结构既简单,又没守卫戒备,实在太容易搞定了。不过十分钟,魅魔便轻轻松松带着琼恩成功潜入,门窗都没碰过半点,一路上只遇到三处简单的魔法陷阱,被琼恩随手消去,丧失作用。

房子很大,上下两层,少说也有七八个房间,还不包括客厅,但里面空荡荡的,似乎没什么人居住,家具陈设也都非常陈旧,有些甚至还布满灰尘。琼恩和莎珞克放轻脚步,一路穿堂入室,无人阻拦,也没看见刚才进来的那位女子。

“唔,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琼恩突然问莎珞克,得到肯定的回答,魅魔也听见了,而且应该是哗哗的流水声。两人循声找去,走过长廊,看到一扇玻璃门,水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影影绰绰还能看见一个窈窕美丽地女子身影,应该是正在淋浴。

这个魔法世界也有玻璃,拿来作门很正常,不足为奇,但价值可就很昂贵了,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家能用得起的,基本是贵族富豪的专利。这扇玻璃门表面光洁,色泽纯净,还雕着精美花纹,估计最少也值上十枚金币,放在这间老旧房子里,真是有些不伦不类,然而琼恩暂时也没心思去关注这些。因为就在他准备悄悄退开时,玻璃门被拉开了,刚刚淋浴完毕的女子走了出来。

“啊!”

因为没想到会有人潜入,她是赤luo着就走出来,连浴巾都没围,娇躯一览无余地展示在琼恩面前。湿漉漉的银色长发垂在背上,丰满硕大地胸部坚挺傲人,腰臀曲线性感曼妙,浑圆结实的大腿间夹着诱人的三角地带,墨玉般的肌肤上,还滚动着晶莹透明的细小水珠,让人看了便有冲动的欲望。

虽然如此,女子之所以惊呼出声,却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裸体被人看见,而是因为她也认出了琼恩。

“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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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节 卓尔少女的成长

站在琼恩面前的赤裸女子,银发、黑肤、尖耳,无不表明了她的卓尔身份。(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身材娇小却丰满,曲线玲珑浮凸,让任何正常的男性看到都会本能地咽口水,不是别人,正是和琼恩在瓜理德斯城有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交往,还曾经上过床的黑暗精灵,维康尼亚-菲尔伦。

琼恩当日奉命前往伊卡沙城,正撞上瓜理德斯城的卓尔们攻城,统帅就是维康尼亚,被琼恩孤身闯阵,于乱军中俘虏,这算是两人的初次相识。后来琼恩说服维康尼亚,带他进入瓜理德斯城,其间经历颇多曲折,两人几次并肩作战,居然算是结下了点情谊,关系一度亲密,有过合体交欢,琼恩还帮她当上了第一家族主母。可惜事情到了最后,琼恩终究是有所图谋而来,设下圈套引诱卓尔上当,伊卡沙城一战,瓜理德斯元气大伤,精锐兵力损失殆半,维康尼亚也再度被俘,成为阶下囚。

此次之后,两人的关系自然算是彻底破裂,原本那点脆弱情谊荡然无存。平心而论,卓尔虽然是以邪恶著称的种族,维康尼亚也不是什么善良少女,但对琼恩却还算真诚,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你一直在欺骗我,从头到尾,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你---我可否把这称为背叛?”

善恶是非且不论,仅以两人之间来谈,确实是琼恩对不起维康尼亚。大约也是因为心怀愧疚,琼恩说服矮人释放了她,任她离去。作为失败者,罗丝的弃民,维康尼亚已经无法返回瓜理德斯,也不愿去别的卓尔城市,她对琼恩说,打算前往地表世界。

“因为我想了解一下人类。”她说。“我想看看,你们人类的世界,和卓尔到底有什么不同。”

维康尼亚离去之后。时间一长,琼恩渐渐也就将她淡忘,以为天南地北,从此便再无交集,两人间曾经发生的一切,也只当作永久的回忆。没想到时隔一年,居然在这陌生城市。又遇见了故人,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

世事无常,莫过于此。

卓尔的名声在人类当中极其恶劣,几乎是人人喊打的对象,杀了估计都无罪。维康尼亚敢在阿斯卡特拉这种人类大都市居住。自然也要特别小心,在外面地时候,她显然使用了某种法术伪装自己,改变了相貌----至少改变了肤色,因为她虽然用兜帽遮住了脸,但双手是露在袖外地,而琼恩当时看到的并非黑肤,而是白色,否则他早就想到了。虽然如此。两人终究曾经有过亲密关系,琼恩一路跟来,看身形背影,走路姿态,终于还是想了起来。犹豫之下。还是决定进来看看。其实他也没想好要做什么,说什么。只是觉得既然见到,就此默默转身走人,总是不妥。

回到住处,维康尼亚清洁沐浴,自然取消了伪装法术,恢复卓尔形态。一年时间,无论人类还是卓尔,相貌理当都不会有什么太大改变,但经历的事情多了,气质自然而然便也会有影响。卓尔少女地容颜,虽然依旧如昔日一般精致美丽,但却少了些许稚气,多了几分沉稳,看起来明显成熟多了。

两人怔怔对视,既觉意外,又想起往事,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半响,最终还是维康尼亚先回过神来,“是你啊,”她淡淡一笑,“好久不见,琼恩。”

她此时还是赤身裸体,一丝不挂,面对着琼恩和一个陌生女子(莎珞克),神情坦然自若,落落大方,毫无半点局促不安之感。纵然卓尔是以风气开放淫荡而著称,但却也并不是暴露癖,没有哪个女祭司会喜欢在街上裸奔,让别人随意欣赏自己的身体。倘若换了以前,维康尼亚是肯定不会表现得如此镇定,十有八九要立刻穿衣,呵斥琼恩退下,现在却能言笑自若,仿佛全然不以为意----这恐怕并不是说她比以前放荡,或者羞耻心丧失,自暴自弃,而是……有所觉悟,有所成长了。

卓尔少女的裸体很漂亮,如果可以的话,琼恩还真想天天看。不过现在这种场合,自己衣冠整齐,对方一丝不挂,又没打算马上上床,感觉总是怪怪的。琼恩不可能把自己也脱光,来个坦诚相对,自然就只能请对方穿上衣服了。

维康尼亚随手挑起旁边衣架上的一件浴袍披在身上,散散系着腰带,大半个性感裸体依旧还是暴露在空气里,关键部位若隐若现,甚至能隐约看见胸前的两颗嫣红蓓蕾,这与其说是穿衣,不如说是在引诱人脱衣。总算琼恩平时美人看得多了,还算有些定力,不至于失态。

“不用一直站在这里吧,”卓尔少女微笑,在旁边墙上轻轻敲了敲,一扇暗门悄无声息地移开,“进来坐坐如何。”

琼恩自然没有拒绝地理由,随她进了房间,这地方应该是卧室,也是她真正生活的地方,陈设布置虽然说不上富丽堂皇,金碧辉煌,但也算得上是华贵,比起外面的破旧黯淡,那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了。钻石吊灯、真皮沙发,连地上铺着的地毯都是崭新的,应该刚刚添置不久,中间摆着一张双人大床,一看就超级舒适柔软,让人有陷进去地欲望。

两人面对面坐下,维康尼亚拍了拍手,透明的异界奴仆自角落里冒出来,端上两杯葡萄酒。维康尼亚取过一杯,端在手中却不品尝,只是静静坐着,琼恩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常理而论,故人久别重逢,理当相互问候,说说离别之情,谈谈自己近况,然而琼恩和维康尼亚的关系……朋友算不上,敌人倒差不多。在瓜理德斯城,琼恩杀了维康尼亚的母亲和姐姐----当然,这其实无所谓,维康尼亚自己就是同谋;琼恩还强奸了她,给她后庭开了苞----这也不要紧,卓尔们不在乎这个。但琼恩设计让瓜理德斯城战败。让她这个第一家族的主母沦为阶下囚。被蛛后遗弃,流亡地表,这就是很大的仇怨了。如果维康尼亚一见到他就冲上来砍。那琼恩是半点都不惊讶的,如今她能这么镇定理性,心平气和,已经是大大出乎意料了。

正是因为考虑到这种反常的理性,琼恩才没有遣退莎珞克,而是让她跟自己进了卧室,站在身后。这世界上的女人很多。难缠地也不少,就琼恩地认知而言,聪明的女人大多都比较危险----而既聪明又理智的女人,偏偏还和自己有仇,那就是最危险地存在了。不得不防。别看现在客客气气,说不定下一秒钟就翻脸动手,虽说维康尼亚地实力应该和自己相差甚远,但轻敌大意从来都是失败地根源,谁知道她这一年里有没有什么奇遇,会不会突飞猛进呢。这两年来,死在琼恩手上的家伙很多,其中也颇有一些实力原本是在他之上地,往往就是一个疏忽不慎。结果就丢了性命。这种事情落在敌人头上那是很爽,落到自己头上,可就不太美妙了。

幸运的是,维康尼亚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

“你刚从幽暗地域回来?”她开口问。

“你怎么知道?”

“闻得出来,有那种味道。”卓尔笑了笑。“别忘了,我可是在那里生活了上百年呢。”

“哦。是啊,前几天才刚上地表,”琼恩说,“现在准备回阴魂城,路过这里。你呢,”他反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人类的大都市,对于卓尔而言绝非合适地居所,就算有法术伪装,掩盖真面目,也难保不会有露馅的一天。而一旦露馅,那估计就要上火刑架了。从安全角度考虑,还是在偏远的村庄中隐居比较好。琼恩有此疑惑,是很正常的事情,而维康尼亚的回答也令他大大出乎意料。

“我是被奉上面地指令,被派过来的。”

“上面的指令?”

“是啊,”维康尼亚说,从床头拣起一个护身符模样的东西,递给琼恩看,是个黑色小圆盘,外面一圈紫环,用银链穿着,这是夜女士莎尔的圣徽。“我现在是夜女士的牧师,莎尔之手----这么说起来,我们还能算是一家人?”她格格笑着,“请多关照了。”

莎尔教会神职人员的位阶分六级,莎尔之手是第三级,属于中层人员,这地位已经不算低了,尤其对于一个加入最多不会超过一年的新人而言,简直就是破格提拔。琼恩既惊且愕,“你怎么会变成夜女士的牧师?”

“这不是你们阴魂城地功劳吗?”维康尼亚反问,“你们进攻幽暗地域,占据了不少城市,强制推行信仰,到处宣传教义。我从伊卡沙城离开以后,一路北上,恰好就遇上一队夜女士的牧师,拉我加入。我想自己反正已经被蛛后遗弃了,是个无信者,听她们说几句觉得还不错,就改信了。”

“就这样吗……”

维康尼亚说起来轻描淡写,仿佛就是商场购物挑挑拣拣,看上新的就又放下旧的,但琼恩清楚实际情形绝没这么简单。就算维康尼亚真是主动愿意改变信仰,加入莎尔教会,她可原本是罗丝的牧师,虽然地位不高,毕竟也是正式地神职人员,不同于那些普通信徒。牧师改变信仰,要比普通信徒艰难得多,痛苦得多,肉体和精神上都会受到极大地折磨和锻炼,哪是那样轻轻松松的事情。这就好像一个容器,本来已经被改造成了比较符合罗丝需要地形态,现在又要它变成符合莎尔喜欢的样子,那就不是换个名字,重贴个标签就能完事的,锉刀修补、回炉重炼,都是意料之中。幸好维康尼亚年纪较轻,以卓尔而言还是少女,前几年刚从祭司学院毕业,当罗丝牧师并不久,改变还来得及,换了老牌牧师,那就想变都变不过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琼恩既是出乎意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眼前的少女,虽然只隔一年未见,但却显然已经经历了很多事情。承受了很多痛苦。心智渐渐锻炼得坚强,所以现在才能以这样轻松的语气来提及。这其中,只怕也有自己的一分“功劳”吧。虽然琼恩并不会因此感到自豪便是了。

“你呢?”维康尼亚反问,“你来阿斯卡特拉做什么。”

“我么……”

琼恩犹豫着,不太想向对方提起凛的事情,她们又不认识,解释起来又麻烦。正想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卓尔少女轻轻笑了起来,“你刚才说。回阴魂城,路过这里是吧。可是阿斯卡特拉这位置,无论你走哪条路,也没道理会路过啊,”她笑吟吟地端起酒杯轻轻啜饮一口。“你是特地绕路过来的,对不对?看你的样子,明显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琼恩定定地看着她。

“你看什么?”

“没什么,”琼恩叹息,“只是觉得,你真的长大了。”

这话听起来真是有够诡异地,琼恩距离十七岁生日都还有几天,维康尼亚已经超过百岁,前者用这种语气说后者。实在是……实在是没法形容。虽然如此,卓尔少女却没有失笑,她清楚明白琼恩地意思。

“总是过了一年,长了一岁,经历得多了。看事情自然也就明白点。”她淡淡说,“来地表这一趟。确实没有让我失望。人类的世界,比卓尔要精彩百倍,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这听起来不错,见证一位少女的成长,也是很有趣地事情。可惜双方的立场是敌对,维康尼亚越成长,那对琼恩就越不利,尽管如此,他也没有斩草除根,早绝后患的打算。人可以不善良,可以不强,但一定要聪明,聪明也不是说思维敏锐,过目不忘,能够解开哥德巴赫猜想这种,而是说能认清自己,明白形势,坦然面对----简而言之一句话,要有觉悟。

琼恩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他也素来最欣赏这样的人。强大的人值得畏惧,漂亮的人值得倾慕,善良地人值得尊重,而聪明的,有觉悟的人,值得惺惺相惜。正因为如此,他从没起过半点杀机,只有欣赏和感叹。

“我确实遇到了点麻烦,受人指点,过来碰碰运气,”他承认,“不过现在看来一无所获……不,能够遇见你,也就不算一无所获了。”

“是吗,什么麻烦,”维康尼亚问,“说说看,或许我能帮上忙呢。毕竟对这城市,我比你应该熟悉得多。”

琼恩有些迟疑,大家有仇无恩,见面能够不互相砍就很不错了,维康尼亚态度之友善,却是已经大大出乎他的预料。琼恩自度没有能让人相逢一笑、泯尽恩仇的人格魅力,也没有能让人抛去旧怨、俯首臣服地王者气象,这些年来都是谨慎小心地度过,对他人的过分善意和热情,总是抱有本能的怀疑,不敢轻易相信。

然而再转念一想,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坏也不会坏到哪里去。无论维康尼亚是真心有意相助也好,还是打算借机探听琼恩的近况也好,反正也就这回事了。于是点点头,将凛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在泰瑟尔的塔格村里,恰巧遇上一个人,也是从安姆过来的,指点说来阿斯卡特拉看看,或许能有办法。可惜现在两天了,还是什么头绪都没有,看来我的运气不太好呢。”

琼恩自嘲地说,正准备喝酒,眼角余光却瞥见卓尔少女的脸上神情,似乎有些异样。“怎么,莫非你知道些什么?”

“你是说,有人指点你来安姆,那个人是谁,长什么样地?”

“唔,指点我的是个叫做思思的女孩子,”琼恩想了一想,还是没有把她体内还有个大奥术师灵魂的事情说出来,“她还有个同伴,叫做伊斯塔,是个剑士。”

维康尼亚格格娇笑起来,“是他们啊,那就难怪了。”

“你认识?”

“算是认识,”维康尼亚说,“打过两次交道。”

琼恩皱眉,“你的意思是说……”

“我是说,他们没说错,你这一趟来阿斯卡特拉,算是来对了,”卓尔少女悠然说,“我手上,恰好就有你需要地东西。”

第五十一节 互相帮忙

龙狂篇

第五十一节

互相帮忙

凛要苏醒,必须先完成“龙化”,而要完成龙化,需要红龙的血,而且越古老越好,年轻的没用。琼恩和莎珞克转悠寻找了一上午,就是想从哪家魔法商店的柜台角落里翻出一瓶来,最终失望而归。如今维康尼亚说“我手上恰好就有你需要的东西”,那也就是说……

“你手上有红龙的血?”

“有。”

“我需要的,至少是上古红龙的血。”琼恩提醒。

“我知道,”卓尔少女笑吟吟地说,“我既然敢说有,那就绝对能满足你的需求,上古红龙算什么,那种货色我还不屑于拿出来。”

“……你口气这么大,上古龙都不放在眼里?难道是太古红龙不成?”

“就算有太古红龙的血,最多也就能把‘龙化’加速个二三十倍吧,原本需要十年,现在还是需要三五个月。你那位叫凛的小情人睡上三五个月,你就不担心有事?

这话说得好,正常人别说睡上三五个月,就算睡上三五天,那也可以考虑送医院抢救了。虽说凛是龙脉,巨龙也有休眠的习惯,和普通人类不同,但时间拖得越长,风险自然越大,其中不可捉摸的变数也就越多。这个道理琼恩自然懂,问题是懂归懂,太古龙已经是巨龙中最顶级的存在了,它的血效力也只能如此,那还有什么更快捷的途经,还有什么更好地方法。

“当然有。”维康尼亚说,“大家相识一场,既然帮忙那就要帮到底。我这里有一瓶龙血,效力比什么太古红龙血强上十倍百倍,你拿去给她服下,迟则十天半月天,短则三天五天。甚至当天晚上就能醒过来。”

她说得自信满满,琼恩不免惊讶。但感觉也不像是在开玩笑,但要说能比太古红龙血的效力还强上十倍百倍……那除非是龙神差不多。

“你总不会告诉我,你前天遇到五色龙神,他看你顺眼,让你抽了一瓶血吧。”

“你觉得龙神有那么好说话吗?”

“当然不觉得。”

“那就是了,”维康尼亚说,“大家素不相识。他凭什么让我抽血,除非把他先杀了才行。”

“对啊,”琼恩说,“那你是怎么……”

“所以我就把他先杀了。”

“……”

琼恩一向自诩心理素质不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是难了点,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却还是能办到。纵然如此,他还是被维康尼亚的话给震到了,“你刚才说……”

“我说我杀了龙神。取了他的血,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吗?”

不清楚的地方倒没有,只是不可思议的地方太多,维康尼亚怎么会碰上龙神,又怎么能有本事杀了他取血,这种事情简直就和天方夜谭差不多。

琼恩仔细再问。维康尼亚却也不肯详细解释,只说前些日子,五色龙神提亚玛特地红龙化身察斯萨突然出现在安姆,不知道被谁打成了重伤,垂垂将死,莎尔教会得知这个消息,于是联络了盟友一起乘机围剿,虽然付出不小的代价,但最终还是成功杀掉了察斯萨。

胜利之后,自然便是分赃。或者说瓜分战利品。五色龙神有五大化身。察斯萨是其中之一,也就是红龙之神。如今它死了,被众人大卸八块,龙鳞龙皮龙牙龙筋龙血之类都是宝物,剧战中毁掉了不少,剩下那点被分得一干二净。维康尼亚在此战中出力甚多,就分到了一小瓶地龙血。

听到这里,琼恩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你是说,你们教会和盟友们一起围攻红龙……不会也有我在路上遇到的那两个人参加吧?”

这是很合理的猜测,伊斯塔和思思都是能力超凡的人,又恰好在这地区,倘若说如此重大的事情没他们参与,总觉得可能性不大。维康尼亚又和他们相识,思思(准确地说是那个大奥术师)还能指点琼恩等人到这里来碰运气,显然所指的就是红龙神血,说明知道内情。当然,那人不可能知道琼恩和维康尼亚是旧识,不会是特指卓尔少女,毕竟分到龙血的人应该也不止她一个。

“是啊,”维康尼亚说,“他们也在场,而且取走了绝大部分地龙血和所有龙牙。剩下的一点被我和另外两个人分了。”

“伊斯塔和思思取走了绝大部分龙血,还有所有龙牙?”

这个消息让琼恩有些惊讶,如果思思手里有那么多龙血,何不直接送点给凛,非要让他们来阿斯卡特拉碰运气。如果说是吝啬,却又感觉不像,比较可能的解释,是那些龙血对他们自己也有重要作用,不能割爱。

龙血的用途很多,加速“龙化”其实已经是附加作用,它的常见功能是锻造魔法物品、调配药剂。维康尼亚手上的这瓶龙血,得自红龙神察斯萨,效力自然更加非凡,如果找到优秀的炼金师,配上其他珍贵材料,精心调制成魔法药水服用,很可能让人永久性地增强力量,或者增强体质,或者拥有某些魔法能力,甚至没事也能学红龙一样从嘴里喷喷火,美型谈不上,但确实是好东西。只是对于非龙脉者而言,龙血直接喝是无效的,反而还会中毒,维康尼亚一时之间又找不到足够高明地炼金师,更凑不齐配套的其他材料,也只能暂时闲置下来,没想到正好派上用场。

“但你应该不会白送给我吧,”琼恩说,“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出来好了。”

维康尼亚敢承认自己有龙血,却不说收藏在哪里。琼恩就算把她制住搜索,估计也是徒劳无功。至于说严刑逼供之类,面对的是一个卓尔,还是省省吧,免得惹人发笑。除了维康尼亚之外,还有两人手中也有龙血,但琼恩完全不知道半点头绪。无从寻找。就算找到了,也不知道对方是否已经用掉。是否愿意转让,只怕还没有维康尼亚好说话。凛已经昏睡数日,多拖一天就多一分风险,还是早点解决问题来得稳妥。既然有这种考虑,他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维康尼亚开出什么条件,只要不是特别过分。自己力所能及,那就直接答应。

维康尼亚格格娇笑起来。

“没什么条件,只是帮忙而已。大家相识一场,我能有今天,也是拜你所赐,该算地帐,以后慢慢算;能帮的忙,那也不妨伸手。对吧。”

琼恩点点头,“对,”他说,“那么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确实有件小麻烦,”卓尔少女轻声说。“如果可以地话,帮我杀个人怎么样?”

※※※

杀人这种事情,琼恩经常做,要说两手沾满血腥或许稍嫌夸张,但算起来的话,十几条人命应该也是有了,不值一提。只不过维康尼亚要杀的人,那肯定就不会是寻常角色,不是自身实力高强,就是有坚挺后台和雄厚背景。否则她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早就自己下手了,哪里等到今天。

“你应该知道。历史上,我们教会在安姆基本没有任何影响力,现在这种状况需要得到改变,”维康尼亚说,“我和其他牧师就是因此被派到此处,近几个月来,也已经取得了一些进展和成果,传教活动得到提尔、兰森德尔、欧格玛等几个大教会的默许。如果不出意外地话,一两年之内,应该就能够取得政府许可,建立神殿,公开传教。”

“哦,听起来不错啊。”

“这里是一个新教区,既然建立起来,必定要设一个地区主教。按照惯例,地区主教这种位置,至少要是‘黯之主’(莎尔教会六阶中的第四阶,资深牧师)才能担任。现在安姆地区地牧师中,有一位黯之主,还有三位和我一样,都是莎尔之手,”维康尼亚说,“我加入教会不到一年,能够成为莎尔之手,一方面是女士赏识,破格提拔,另一方面也是立了几件功劳。但不管怎么说,短期之内是很难再上升了,除非……”

“明白了,”琼恩说,“你要我帮你把那个黯之主干掉,或者连那三个莎尔之手也一起干掉,这样你就没有竞争者了,对吧。”

“当然不是。”

琼恩一怔,“不是?”

“你不也是夜女士的信徒么,怎么好像都没常识似的,”维康尼亚有些好笑,“夜女士向来反感无意义的牺牲,从不鼓励信徒之间自相残杀,更不会接受自己地信徒当祭品,和罗丝那个蜘蛛完全不同。我如果敢把她们杀了,提升位阶没指望,被处死是肯定地。”

“那你想怎么办?”

“杀人,”维康尼亚说,“杀一个苏伦的牧师。”

“苏伦地牧师……哦,我明白了。”

月女士苏伦,和夜女士莎尔,并称创世双神,乃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两位神明,同时也是死敌,光明与黑暗,从来就不能共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千万年的演变下来,夜女士莎尔依旧是高等神,广受崇拜,月女士苏伦却势力衰微,名声渐弱,但到底根基深厚,在不少地区还是颇有影响的。安姆便是苏伦教会比较强盛的地区之一,阿斯卡特拉也有她的神殿,牧师不少。反而是莎尔教会以前主要在北方发展,在安姆反而没什么势力,至少琼恩在城里连座公开的神殿都没看见,维康尼亚作为牧师,也得躲躲藏藏住民宅。

两位女神既然是死敌,教会自然也彼此对立,苏伦是善神,信徒大多遵纪守法,至少人畜无害,莎尔却是邪神,手下不是阴魂城这种极道组织,就是维康尼亚这种邪恶少女。当然了,还有琼恩这样有理想道德文化纪律地良好青年,这属于特例,可以忽略不计。好人和坏人冲突起来,往往不是邪不胜正,而是正不胜邪,苏伦教会之所以衰弱。未尝不是莎尔教会大力打击地缘故。

就琼恩所知,莎尔牧师如果杀死苏伦牧师。那就是很了不起的功绩;倘若能够生擒活捉,举行祭祀仪式,将苏伦牧师作为“祭品”献上的话,那就更是极大的荣耀,能让女神芳心大悦了。维康尼亚所打的,显然就是这个主意。

她以前是罗丝地牧师,蛛后鼓励信徒自相残杀。最喜欢的祭品就是自己地牧师,维康尼亚如果遇到这种情形,肯定是想办法直接干掉竞争对手。但现在她是莎尔的牧师,夜女士不喜欢浪费,不鼓励内耗,维康尼亚要想晋阶,那就只好走立功路线,去杀教会地敌人了。

只不过。要杀苏伦牧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就整体势力而言,莎尔教会已经明显压倒了苏伦教会,但就安姆这一地来说,情势完全相反。苏伦教会历史久远,经营多年。莎尔教会初来乍到,根基浅薄;苏伦教会早已得到官方认可,受政府和法律保护,莎尔教会目前还处于地下状态,行事有诸多不便;苏伦教会与人为善,有诸多盟友,莎尔教会从来讲究隐秘,独来独往。维康尼亚要做的事情是杀人,这是严重犯罪,本就不容易。她又不能请教友帮忙。否则被分了功劳去,只能静静等待时机。

琼恩的到来。无疑是个天赐良机,首先他不是神职人员,是个外人,不会分掉维康尼亚的功劳;其次他是个过客,又不久居于此,待几天就走人回阴魂城,正适合作案,还容易推卸责任;再次他是维康尼亚的旧识,两人有过交情和合作地经历,卓尔少女对他地心机、能力都很了解,也能够信任;最后他现在又正好有求与人,需要龙血给凛治病,维康尼亚抓着这个筹码,不怕他不同意这个交易。

然而,她就不怕重蹈覆辙,再一次被欺骗吗?

琼恩凝视着她,在卓尔少女的眼光中,他看到了镇定、坦然,还有一丝尖锐锋芒,然后他明白过来。

瓜理德斯城地往事,维康尼亚并没有忘记,过去的教训,她也牢牢印在心里。卓尔少女信任琼恩的能力、心机,意思是说她相信琼恩能够办到这件事,不会失手弄砸,却不等于说相信琼恩真的会恪守协议,不玩花招。

可是,那又任何呢?

今日的维康尼亚,已经不是过去的维康尼亚,一年地地表生活,让这位卓尔少女成长了许多。对于曾经给自己留下过失败耻辱的对手,需要重视,应该警惕,却不能胆怯畏缩,反而更要当头迎上。若不如此,自己便永远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中,无法摆脱,无法走出。

对维康尼亚而言,这是一种挑战。

可惜琼恩并不想迎接这种挑战。

作为上一次交锋的胜利者,他有资格淡漠,有资格不以为意,就像赌场里的赢家不需要急着翻盘。于他而言,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尽可能顺利地拿到龙血,不要多生枝节,免得麻烦。只要维康尼亚在这一点上能保证,那么琼恩就会老老实实遵守交易。

“但我怎么能确信你所说地是事实呢?”琼恩问,“我怎么能确信你手上真的有这样一瓶龙血,而不是在欺骗我?”

维康尼亚摇摇头,“我没法让你确信。”

对于维康尼亚而言,她不能信任琼恩,所以在琼恩完成“工作”,帮她成功杀掉苏伦牧师之前,她是不会把龙血交过去的,连拿出来看看都不会,否则琼恩直接就抢,她如何抵抗。但对于琼恩而言,他首先不能保证维康尼亚手上真有龙血,其次就算有,也不能保证事情办完了她就肯定会履行承诺。当然,琼恩倒是不担心她会事后拿赝品来冒充,自己好歹是炼金师,不至于分辨不出真假。

这是一场双方都严重缺乏基本信任的交易,又没有可靠的第三方来做公证,只能赌运气,赌人品,赌对方不会出尔反尔,过河拆桥。琼恩急着要龙血,就这点而言他是有求于维康尼亚,处于劣势,但他拥有力量上的优势,可以轻易制住或者杀掉对方,如果事后维康尼亚毁约,他也有能力进行报复——想到这一点,他点了点头,伸出手去。

“成交。”琼恩说,然后突然想起一个被忽略的问题,不由得当场怔住了。

“等一下,维康尼亚,”他皱眉,“我没有许可证,不能在城里使用魔法啊。”

第五十二节 沃金教会的秘密

龙狂篇

第五十二节

沃金教会的秘密

安姆排斥巫师,要在城市里使用魔法(奥术),必须施法许可证,又称“奥术执照”,否则就是违法。据梅菲斯所言,兜帽巫师公会通过魔网对全城有着严密的监控,一旦发现异常波动,立刻直接用传送术抵达现场,决不会出现罪犯已经逃跑半日,警车才姗姗来迟的情形。而且兜帽巫师公会的成员虽然不算很多,但实力颇为雄厚,自从订下这个规矩以来,几百年间也颇有些外来巫师触犯禁令,无一例外都被关进监狱里去了。

琼恩自然不想被关进监狱里,何况他这次是要去谋杀,讲究的就是隐秘,倘若释放个法术,结果引来一群兜帽巫师,那岂不是现成的目击证人。但倘若不用法术的话,他又凭什么去杀人?凭自己那三脚猫的拳脚功夫么。

城中不能施法,这点琼恩早就知道,对于巫师而言自然是个极大限制,但他一开始也并没有太在意。一方面是为了给凛治病,顾不得那么多,另一方面反正有梅菲斯这个强力圣武士在,担心什么。但现在麻烦出现了,这件事情梅菲斯是绝不可能帮忙的——别说帮忙,哪怕被她知道,估计都会立刻和琼恩翻脸。

琼恩不是好人,但“不是好人”并不等于就是“坏人”,这两者之间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在梅菲斯面前,他会尽可能收敛,就算玩什么阴谋诡计,用什么狠辣手段。对付的也都是卓尔、恶魔这些恶名昭著地家伙,黑吃黑,不算什么大问题。但帮维康尼亚去谋杀一个无辜的苏伦牧师,这就是黑吃白,绝对超出了梅菲斯的容忍底线。

“就算跟她解释说这是为了救凛也没用,为了救人先去杀人,这种事情圣武士哪能做得出来。还是我自己悄悄解决。别让她为难了。”

梅菲斯的力量不能借助,莫尼卡姐妹本领低微。也帮不上什么忙,再说芙蕾狄也是巫师,芙莉娅又不能完全信任,凛昏睡不醒——算来算去,也就只有自己和站在身后的魅魔莎珞克了。无论琼恩要做什么坏事,莎珞克肯定都会很乐意地帮忙,甚至积极地出谋划策。推波助澜,从这点上来说,他们还真是狼狈为奸……

在城市里不能施法,出了城市在野外就没事,牧师们倒也未必只在城内活动,总也有出城下乡的。然而维康尼亚要杀苏伦牧师,目的是为了取悦夜女士,获取晋升机会。为将来能够执掌安姆这块新教区做打算。既然如此,那就不可能随便找个低级苏伦牧师杀了充数,总得要有足够地身份,在教会里的位阶起码也得和维康尼亚相当,也得是个中高级以上地成员才行。问题也就在于此,高阶牧师们基本都龟缩在大本营里。平时不会轻易出动,在外面跑的都是小喽罗,杀之无用,只会打草惊蛇。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琼恩只顾着关注龙血,一时间没想起这茬。幸运的是,维康尼亚对此似乎早有打算,胸有成竹。

“放心好了,”她说,“你尽管在城中施法。决不会有兜帽巫师来干涉。”

“为什么?”

“因为在半个多月前。兜帽巫师公会遭受了一次沉重打击。他们在德阿尼斯城堡附近追捕一位逃犯,结果撞上了拉沃克。弄得全军覆灭,只有首席巫师塔尼斯拉弗逃了回来。现在全安姆境内的兜帽巫师,人数只剩下不到二十人,阿斯卡特拉这里最多十个,而且还都忙得要命,哪里有空管你。”

“拉沃克?”琼恩惊讶,“博得之门的那个老巫妖拉沃克。”

“除了他,世界上还有几个拉沃克?”

“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卓尔少女微微耸肩,“那我怎么知道,说不定他在巫师山脉里闷着无聊,出来闲逛,透透气,看看风景。”

博得之门距离阿斯卡特拉甚远,乘马车走商路也要十天左右。拉沃克再怎么闲逛也不会逛到这里,只可能是有目的而来。看维康尼亚的神情,只怕并非是不知情,而是不肯说罢了,琼恩也就不多问。“就算这样,”他说,“万一他们出来干涉怎么办?”

“我会和塔尼斯拉弗先生打招呼,让他约束手下就当没看见地。”

琼恩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你和他很熟?”

“还行,打过两次交道,我们教会帮了他一点忙,是我出面和他联系的,算是有点交情吧,”维康尼亚格格笑着,“他好像挺喜欢我的。”

不知为何,琼恩心中隐隐有些不快,但也没法说什么。“那就好,”他说,“那我就放心了。”

“真的放心了?”卓尔少女一语双关地反问,笑盈盈地看着他,眼波流转,媚态诱人。

琼恩哈哈一笑,“都一样,没区别,”他说,“有些事情,已经不是我有资格管,有资格去操心的,既然如此,想它做什么。”

“是吗,那这叫什么,让我想想,”维康尼亚偏着头若有所思,“有个词怎么形容来着……豁达?”

“这不是豁达,”琼恩说,“是自嘲。”

即便是自己主动伤害的,自己抛弃的女人,在听到她谈起和别的男人关系亲密时,心里依旧还是一阵阵地不舒服。尤其是重逢之后,发现她已经比记忆中的形象有所成长,更加成熟,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这不知道应该说是独占欲,还是劣根性,总之不是什么光彩的东西。倘若不自嘲一下,只怕连自己都要讨厌起自己来。

算了算了,过去的事情还想那么多做什么。赶快谈正事要紧。

维康尼亚说话地时候,莎珞克悄悄地在背后碰了琼恩一下。琼恩知道这是魅魔在提醒,要他警惕这可能是个陷阱。维康尼亚嘴上说得漂亮,说不定暗藏祸心,到时候琼恩一施法,一群兜帽巫师就跳出来抓人,名正言顺地报昔日一箭之仇。那可就麻烦大了。

但琼恩没有理会魅魔的提醒。

城内施法地问题已经得到解决,那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怎么动手。毕竟这是谋杀,不是表演,兜帽巫师就算不干涉,普通市民的耳目也是要避开的。夜女士莎尔是隐秘女神,对信徒的要求之一就是做事情要隐秘,越重要地事情,越应该无人察觉才对。杀人尤其如此。在大庭广众之中,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就算你能成功逃脱追捕,那也是大大的失败了。倘若被抓到什么证据,那就更麻烦,毕竟莎尔教会还想在这里发展呢。

“要杀一个高阶苏伦牧师,还要偷偷杀,不能让人看见。不能留下证据……这好难啊。”

“如果不难地话,我会需要你帮忙吗?”

琼恩耸耸肩,算是默认。

维康尼亚拿出几张羊皮纸来,上面写的是安姆各大教会势力分布、组织结构、重要人员等,其中苏伦教会的资料尤其详细,乃是维康尼亚这段时间以来精心搜集整理所得。都没上交给教会,而是私自收藏。琼恩接过一看,发现维康尼亚已经在上面做了标记,列出三个人名,显然是她特意筛选出地,地位够高,但又不至于高到会引起大动荡地地步,能力不俗,但也没强到肯定搞不定的程度,算是比较适合地刺杀对象。

“怎么都是女性?”琼恩奇怪。

“当然是女性。”维康尼亚说。“苏伦牧师都是女权主义者,地位高地全都是女性。”

“是吗。那我明白她为什么会衰弱了。”

“为什么?”

“因为母系社会已经被父系社会取代了呀。”

“嗯?”

维康尼亚没有听懂专业名词,琼恩也没解释,继续研究资料。这三个牧师都居住在位于码头区的“月宫(Moonhall)”神殿里,平常深居简出,很少在外抛头露面,难得出来一趟,基本也都是参加什么庆典或者官方活动,前呼后拥,随从众多,那是肯定不能动手的。如果说直接潜入月宫去杀,难度又未免太高,这种历史悠久的神殿,不知道有多少重强大结界在守护着,琼恩是莎尔信徒,维康尼亚是莎尔牧师,莎珞克是邪魔,性质上都正相冲突,别说潜入杀人,只怕刚刚走进门,立刻就会触发感应,受到严密监控了。

琼恩皱着眉头,翻来覆去地看着资料,突然发现一个被忽略的细节。

“从这上面看,她们每隔五六天,就会到这个‘星月之颜’去一趟,一去就是大半天甚至一整天——这是什么地方?”

“哦,这是阿斯卡特拉乃至安姆最大最著名的美容院,”维康尼亚解释,“她们定期去保养皮肤,做做头发什么的。”

“能不能从这里下手呢?”

“我也想过,但很难,”维康尼亚说,“如果走正常途经进去,找机会下手的话,那里是美容院,我没办法用魔法伪装形貌,肯定会暴露卓尔地身份,那就什么都不用谈了。要偷偷潜入的话,那里防卫又很森严,有多强力的重神术结界笼罩,很难办的。”

走正常途经自然是不用考虑,维康尼亚不成,琼恩是个男性,进去一定成为众目睽睽的焦点,莎珞克勉强可行,但她毕竟已经是魅魔。普通人感觉不出来她的恶魔气息,只以为是个漂亮美人,真遇到高手内行,一眼就识破了。更何况,维康尼亚还说这什么星月之颜美容院有多重结界神术笼罩……等一下,美容院这种地方,就算做得再大,养地保安再多,守卫森严就罢了,可以理解,为什么还会有强力的神术结界?

“因为它是沃金教会的产业啊,”维康尼亚说。“这座美容院每年给教会上缴地利润比信徒捐献还多,那帮拜金狂当然要看守得牢牢的,生怕出什么问题。别说神术结界,连门口守卫都是直接从神殿调来的呢。”

维康尼亚的话提醒了琼恩,让他想起两件事。

第一件事,阿斯卡特拉这座城市,乃是商业女神沃金教会的总部大本营所在。位于城市西北方的“金顶”大神殿占地极广,几乎相当于一个小镇。来往海船都把它当作“银币之都”的标志建筑物,教会地最高领袖“圣币”便居住于此。安姆是商业繁华之地,沃金教会地势力雄厚,影响深远,自不待言,连琼恩上午去过地商业区不也都叫做“沃金步道”么。

沃金是商业女神,贸易女神。财富女神,教会自然也以赚钱为第一要务,投资各种产业,那是情理之中地事情。琼恩去过博得之门,那里有一座“灿金之家”,乃是博得之门最大的……娱乐场所,琼恩还在里面认识了一位叫做隆奇的堕落武僧,后来用“强制吞金法”把他杀了。这座灿金之家的三个股东就全是沃金信徒。其中一个是牧师。有这个先例在,琼恩听说这“星月之颜”美容院是沃金教会的产业,倒也丝毫不觉意外。

第二件事,则是从第一件事联想延伸过来的。沃金教会地位阶体系,最高领袖是“圣币”,其下是“金币”、“银币”、“铜币”三极。每一级又分“上、中、下”三等。琼恩在博得之门的时候,招募队友去巫师山脉对付拉沃克那老巫妖,除了在灿金之家遇到的武僧隆奇,还有一个应募前来的“中金”牧师,还是个金眼使者。

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个中金牧师根本就是个卧底,他勾结莎珞克,拉拢隆奇,打算中途反水。幸好琼恩和梅菲斯警觉,识破陷阱。抢先下手把他们杀了。如今时过境迁。莎珞克已经变成了魅魔,如今正站在琼恩身后。隆奇的灵魂被恶魔欧凯取走,至于那个中金牧师,死后下场就无人关心了。

但是,如果琼恩记得没错的话……

“莎珞克。”他叫魅魔的名字。

一直保持沉默,仿佛一尊雕像般地魅魔在他身后微微欠身,“有何吩咐,主人。”

“我记得,在深渊里,我遇到你的时候,你曾经说,当日巫师山脉一战,那个沃金的金眼使者,是格拉兹特安排的?”

“是。”

“你还说过,格拉兹特可以直接对很多沃金牧师下命令?”

“是。”

“这是不是说,格拉兹特和沃金结盟了?”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莎珞克虽然说不清楚,但琼恩基本上已经可以断定了。当日那个金眼使者,给他留下的印象颇为深刻,既用吸食脑浆这种邪魔手法来读取记忆,又在祈祷的时候说恶魔语。梅菲斯和欣布也都曾经提及,说沃金女神在动荡年代中失踪,其实是误入深渊,被格拉兹特囚禁了十几年。而且女神自从前年回归之后,风格大有改变。很多人都怀疑她是和格拉兹特达成了什么协议,秘密结盟,只是没确凿证据。

没有确凿证据,那只是不能公开宣判,不影响私下认定。这么多线索综合交集,倘若琼恩还不能得出结论,那真是不用混了。具体地详情倒是不清楚,有可能是女神和格拉兹特达成协议,签了什么不平等条约,换取自由;也有可能是这一女神一恶魔惺惺相惜,通力合作,携手共创大业;当然了,从格拉兹特荒yin好色、男女通吃的品行来判断,女神被他囚禁调教,身心沦陷,俯首称臣的可能性也是很高的。

既然想明白这一点,那是否可以借此做文章,来完成维康尼亚给出的这个麻烦任务呢。

琼恩刚才和莎珞克对话,维康尼亚在旁边也听出了些端倪,她自然是听说过沃金和格拉兹特勾结这种传闻的,只是不曾深信,也不知道莎珞克的来历,所以没想到过这方面。“你的意思是,请格拉兹特给沃金教会下令,协助我们杀掉苏伦牧师?”她有些不太确信地问。

“不用协助,只要默许就行,”琼恩说,“只要那家美容院让我们悄悄潜入,动手杀人的事情自然我们来做,沃金教会顶多负一个防卫不严的责任。”

“可是,”莎珞克犹豫,“格拉兹特凭什么帮你?”

第五十三节 聪明人和王者

龙狂篇

第五十三节

聪明人和王者

格拉兹特凭什么要帮琼恩,这是个好问题。其实要说起来,双方的关系一度还算不错,然而青铜城堡一战,琼恩在最后关头把神躯魔像送进了断域镇,狠狠阴了格拉兹特一把。断域镇虽然不是格拉兹特的大本营,但至少也是个分部。以神躯魔像的威能,要毁掉断域镇不太可能,毕竟有红色寿衣(格拉兹特)亲自坐镇,但必定也造成了不小的破坏。

琼恩把神躯魔像送去断域镇之后,调头就走,当天便回到了物质界,怕的就是被格拉兹特前来追杀。以常理来说,吃了这样的闷亏,上了这样的恶当,倘若格拉兹特不打算报复的话,那他就不是恶魔,而是圣人了。只不过琼恩如今在物质界,恶魔如果想要前来,实力会被严重压制,风险很高,代价很大,格拉兹特找不到机会下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维康尼亚不了解内情,倒也罢了,莎珞克却是全程陪同,对其中的经历曲折一清二楚,也正因为如此,当她听到琼恩想请格拉兹特帮忙的打算后,才会莫名惊诧。不久前才刚刚把别人的分基地给拆了,现在居然又跑过去求助,真当格拉兹特是耶稣么,被人打了左脸,又把右脸伸过去。

“哦,我也没有多少把握啦,”琼恩说,“不过这总是一条路,可以试试嘛,就算不行也没什么损失。如果能成功,那一切麻烦就迎刃而解。事情就好办多了。”

“我觉得你这是在异想天开……”

神妙创意也好,异想天开也罢,琼恩既然坚持,莎珞克也只能同意。至于维康尼亚,她在听琼恩简单解释了事情缘由之后大力赞成,眼中笑意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大概是很想看到琼恩被暴怒地格拉兹特破口大骂的情形。

“唔。那你恐怕就要失望了,那个六指强迫症向来自诩是最像魔鬼的恶魔。讲究的就是冷静从容优雅风度,别说我只是给他添了点小麻烦,就算是把断域镇甚至把他的银宫拆了,他也照样会笑嘻嘻地和你坐下来喝咖啡聊天。”

这与其说是格拉兹特的反应,不如说是琼恩的单方面期望。维康尼亚自然是不会相信,“是吗?既然如此,那你干嘛不再去深渊找他喝咖啡。要躲在这物质界呢。”

“首先,我不是躲在物质界。我是凡人,这里是我家,没事干去深渊做什么,”琼恩义正词严地说,“其次,我刚才说地情形,是指他现在不能拿我怎么样。所以才会讲风度。如果我就在他面前,那就……那就是他很讲风度地来提刀砍杀我了。”

维康尼亚格格娇笑。

联系格拉兹特并不难,像他这种大恶魔,在物质界有不少凡人崇拜,虽然比不上神祗,却也能算是个“伪神”了。通过一定的仪式、祭祀,就能和他取得联系。当然,格拉兹特是否回应,是否愿意理睬,那就要看他地心情。具体怎么做,琼恩和维康尼亚不知道,莎珞克是很清楚的。

“格拉兹特的祭祀仪式得要在半夜举行,”魅魔说,“现在没法联系。”

“那就等半夜再说吧。”

琼恩在沃金步道转悠了一上午,然后遇到维康尼亚。跟随她来此。说了这么久的话,看看时间已经快到傍晚了。为免梅菲斯生疑。琼恩先返回酒店,莎珞克则去收集一些祭祀仪式必备的道具,维康尼亚……在家休息。

回到镀金玫瑰酒店,已经是晚霞满天,梅菲斯和芙蕾狄带着凛也已经回来了,不用询问,看神情就知道是无功而返。琼恩信口胡扯,说今天有一家魔法商店的老板或许有门路,答应帮忙找找,可能有希望,明天再去问问看。

这个谎言并不高明,梅菲斯如果较真起来,穷根究底一问,很容易就发现破绽,但她和凛情同姐妹,感情至深,如今凛弄成这副样子,梅菲斯焦虑不安,心神烦乱,也没空去仔细思索真假,被琼恩成功含糊过去。

按照预先约定,半夜时分,琼恩来到阿斯卡特拉城外的一处僻静树林中,莎珞克已经抵达,布置好了简单地祭坛和一些道具,因为只是打算和格拉兹特联系,不是当真祭祀或者祈求力量之类,也无需祭品,否则只怕还要抓几个人来杀掉才行。

沙沙的脚步轻响,树林中走出一个窈窕身影,维康尼亚也到了。

因为是深夜,又是僻静无人之处,维康尼亚也没有用法术伪装面貌,但依旧将全身裹在长袍和斗篷里。她的“侍父斗篷”是父亲的遗物,不但坚愈精钢,有抗魔之能,而且让穿戴者不必畏惧日光,维康尼亚作为卓尔,正是靠了它才能在地表世界的白昼随意行走。当日瓜理德斯城家族内战,这件斗篷被第四家族首席巫师克劳拓用阳炎射线烧穿了一个洞,有所破损,但基本功能仍在。

“两位已经到了啊。”她悠闲地打着招呼,眼光随意掠过,看到琼恩时却似乎怔了怔,随即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来。

“你笑什么?”琼恩奇怪,而且他感觉这笑容有点熟悉,好像刚才莎珞克看到他的时候,也是露出这副奇怪神情,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真是辛苦,”卓尔少女笑意盈盈,“眼看就要准备着面对大恶魔,还要先满足身边的美人儿。是哪一位呢?那位圣武士,还是那对姐妹花,或者她们一起?”

琼恩微微一怔,随即释然。他因为要半夜溜出来,但这事情不能让梅菲斯知道。又没办法给她下催眠术之类,无奈之下只能自己上阵,足足搞了三次,配合媚药的效力,总算才让她沉沉睡过去,然后就匆忙赶来了。男人刚做完这种事情,多多少少总有些迹象。何况还搞得这么激烈,莎珞克和维康尼亚都不是清纯处女。经验丰富,眼光老到,自然就看了出来。

若是面对别人,琼恩或许还会有几分尴尬,然而眼前一个是卓尔,一个是魅魔,都不是什么正义人士。善良少女,哪有什么嘲笑地资格。现在要办正事,暂时没心情,等事情办完了,索性把她们一起弄上床去玩一起飞,就当是庆祝了。说起来,这两人自己都上过,但却都玩得不多。尤其是维康尼亚,正好重温一下滋味。

正自做美梦,莎珞克已经将一切布置好,抬头看看夜色,仪式时间也差不多到了,简陋祭坛的正中跃起一团青蓝色邪炎。琼恩自魅魔手中接过一个瓶子,将其中的银灰色粉末洒进火中,乳白色烟雾弥散起来,夹杂着令人麻醉的香气,慢慢升腾,最终变幻出一副画面。

背景像是一座华美礼堂,地板四壁都是用闪烁银色光泽的白色玉石砌成,其中镶嵌着千百面大大小小的银镜,璀璨夺目,交相辉映。各种不同地影像在其中交错变幻。流动不息。在画面地正中,是一座镶满珠宝的庞大王座。格拉兹特正坐在其中,左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右手端着一支高脚酒杯,架着腿,身上穿地并不是琼恩以前见过的帝王袍服,也不是银色锁甲,而是衬衫、长裤、马甲背心,长发在脑后梳成一个马尾,看上去既干脆利落又洒脱,还带了几分落拓的浪子气息,配上那俊美的面容,哪里像是威震深渊的大恶魔,简直就像是个花花公子。

“晚上好,琼恩,”出乎意料的是,格拉兹特居然主动开口打招呼,“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如何。”

老朋友的语气,充满善意和热情地问候,让莎珞克几乎以为自己出现幻觉,她旁边地维康尼亚也当场怔住,唯有琼恩最是镇定,微微躬身打了个招呼,“又见面了,陛下,”他说,“您看起来气色不错。”

“一般一般,”格拉兹特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上的酒杯,“最近把奥喀斯那个肥山羊狠狠揍了一顿,心情比较愉快吧。”

“是吗,恭喜恭喜。”

格拉兹特呵呵一笑。

“寒暄地话就到此为止吧,琼恩,你特地找我,总不会是就为了说几句祝贺吧,”他放下酒杯,居高临下地望着琼恩,“事实上,我还真有些好奇,你为何还敢这么镇定地站在我面前。”

“这个么,”琼恩说,“大概因为我们其实距离很远的缘故吧。”

“是吗?”格拉兹特反问,“如果我想杀你的话,天下虽大,你认为你真的能躲得了吗?”

“很难,”琼恩承认,“如果您真的不惜一切代价,只为了要杀我地话,那我想我应该是死定了——前提是,您愿意付出代价吗?”

“哦,”格拉兹特冷笑,“你这是在威胁我?”

琼恩摇头,“您误会了,”他诚恳地说,“我最敬佩聪明人,而您毫无疑问是我所敬佩的对象之一。聪明人,会准确地权衡利害,明智地把握分寸,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作法,而不会被任何无聊的情绪所左右。对于您而言,我只是一个小角色,或许算不上无足轻重,或许有那么几分价值,但相比起您要做的事情,相比起您所追求的目标,那就渺不足道,不值一提了。既然如此,那我又何必做无谓地担心呢。”

“假如我不讲任何逻辑,不在乎任何代价,单纯地就是想要杀你不可呢?”

“如果那样,那我就更没有什么可担心了呀,”琼恩微笑,“因为担心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需要坦然地迎接,全力以赴地面对就可以了。”

格拉兹特纵声大笑起来。

“有点意思,有点意思,”他说,身体微微前倾,“你说得没错,我是不会来杀你,至少暂时是如此。但这并非像你臆测的那样。是因为考虑什么代价,权衡什么利害,那些都是不值一提地废话,只有你们这些小角色才会这么认为,才会这样斤斤计算,以己度人。在永恒的王者面前,所有的一切。价值都是相等的,因为都是零。我可以派一个炎魔去杀你。如果杀不了,那么就派十个,十个不行,那么就一百个,一千个。你以为我会在乎吗?”他稍稍停顿,慢慢啜饮着杯中的美酒,“我之所以愿意暂时放过你。是因为你还有点意思。这个世界上的人很多,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以上,都是呆头呆脑的废物,愚笨无知地白痴,让人望而生厌,但你不在此内。你有点小聪明,有点不同于常人地东西,有点像模像样地觉悟。能偶尔让我有点惊喜,给这枯燥沉闷的生活带来点新鲜乐趣——这,才是你能活到现在地原因。”

琼恩深深躬身。

“诚然如此,”他说,“我为我前面所说的话而道歉……”

格拉兹特随意地挥了挥手,“无需道歉。”他说,“以你的见识,也只能到这种程度,我可以理解。那么,你今天来找我,目的是什么呢,直接说吧。”

琼恩犹豫了一下,原原本本将事情说了。“如果您能慷慨援手,我不胜感激。”

“你的感激,对我毫无价值。”格拉兹特说。“不过这件事听起来似乎很有趣。看在你让我心情愉快地份上,帮个忙倒也无不可。只不过。”他的唇角微微上挑,露出一丝颇为耐人寻味的笑意,“我帮的忙,你未必消受得起。”

“唔?”

琼恩怔了一怔,没明白对方的意思,正要询问,格拉兹特已经轻轻点头,“那好吧,就这样,”他说,“我会通知沃金神殿,让他们全力协助你。那么,再见了。”

恶魔挥了挥手,画面黯淡下来,烟雾散去,最终一切影像消失不见。

和格拉兹特的谈话到此结束,三人将现场痕迹抹去,悄悄返回城中。“没想到你还真猜对了,”莎珞克说,“他还真答应帮忙,这简直太神奇了。”

“唔。”

琼恩随口答应了一声,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莎珞克很奇怪,和维康尼亚对视一眼,轻轻摇头。“怎么了,主人,”魅魔询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琼恩说,“结果虽然如我所料,但是中间的过程却完全出乎我地预计……其实,这次我是大大失算了。”

“怎么说?”

“我本来的打算,是和他谈利害,谈计算,谈交易,”琼恩说,“格拉兹特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注重利益,懂得权衡,不会盲目冲动。我确实是上次阴了他一把,但不等于说他就从此拒我于千里之外,这就像棋局,我们下了第一局,我赢了,占了点便宜,他作为一个聪明人,并不会从此就拒绝和我下棋,恰恰相反的是,在他没办法直接殴打我,教训我的前提下,他会很乐意继续新的棋局,寻找翻盘的机会。正因为如此,我本来是打算付出什么代价,换取他地帮忙,看他开出的条件我能不能接受,当然也没抱多大希望,只是试试看——然而我忘了一件事情。”

“你忘了什么事情?”

“我忘了,格拉兹特并不仅仅是一个聪明人,他还是个王者,”琼恩苦笑,“他是诞生于原初时代的大恶魔,深渊三大君主之一,足以和高等神相匹敌的存在,近乎永恒不朽的王者,而我在他面前,什么都不算。这个道理我本来是知道的,但却自己给忽略了,地位如此的悬殊,分量的如此不相当,那我有什么资格去和他谈利害,谈交易?对于王者而言,只有居高临下的恩赐,没有平等的交换,只有他地喜怒爱憎,没有什么利害计算,因为他根本不屑于在乎。我自己在乎,我就以为他也在乎,这是以己度人,却忽略了我和他根本就不在同一个层次之上。所以说,这次其实我是失败了。”

“但不管怎么说,结果是他答应帮忙了,”维康尼亚说,“不过他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帮地忙,你未必消受得起’?难道他想出尔反尔,阴我们一把?”

琼恩摇头,“那不会,格拉兹特这点信誉还是有的,说话从来算数。他说让沃金神殿全力协助,那就不会有问题。至于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时间想不透,小心为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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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新年好,感谢各位读者一年来地支持,多余的话不说了,尽量每天保持更新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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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节 恶魔的协助

龙狂篇

第五十四节

恶魔的协助

格拉兹特并没有食言,第二天一早,便有一位沃金牧师前来镀金玫瑰酒店找到琼恩,他是“星月之颜”美容院的负责人,也无多话,只是表示接到上面命令,一切听从琼恩的吩咐行事。

琼恩仔细询问,得知“星月之颜”笼罩着重重结界,乃是教会里的五位“上金”牧师联手布下的,稳固异常,威力非凡。客人想进入美容院,必须走正常的途经,经由正门,有店员引导陪伴,有魔法影象作为登记记录;倘若用其他方法潜入,便会立刻触发结界,遭受攻击。一旦进入美容院,各种变形、幻术伪装自动失效,显露出客人的真实面貌,同时也无法使用任何传送魔法。在美容院内禁止战斗,倘若有人主动攻击挑衅,同样也会被结界立刻感应,进行监控和阻止。有这样严密的结界守护,再加上实力不俗的教会骑士做保安,自从美容院开张以来,还没什么人敢在里面闹事。

牧师给了琼恩一枚镶满珠宝的护身符,只要持有此物,便能无视美容院内的一切结界。琼恩和同伴便可以自由使用传送术进入和离开,不必经由正门,也不会留下什么影象记录;主动挑衅攻击的话也不会触发结界,不会惊动守卫。这东西其实就近似于超级贵宾卡,全安姆帝国拥有的人也只有十余位,不是教会内的高级人员,就是政局显要,倘若不是有格拉兹特的面子在。琼恩只怕一辈子也享受不到这种待遇。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好消息,便是今天下午,就会有一位苏伦牧师要来星月之颜做美容,正是下手地好时机。琼恩旁敲侧击地打听了半天情况,客客气气将沃金牧师送了出去,刚刚回到房间,莎珞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

“怎么样?”琼恩问。

“我去城里打探了一下。另外去了一趟影贼公会,从各种渠道得来的消息汇总来看。兜帽巫师不久前遭受沉重打击的消息是事实,”莎珞克说,“虽然不能确定和拉沃克有关,但可能性非常高。”

“拉沃克真跑到阿斯卡特拉来了?”琼恩奇怪,“他来做什么?”

“不清楚,但在一个月前,贫民区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球体。十天前又突然消失,被辨认出是拉沃克的次元试验室,”莎珞克说,“虽然不知道其目的,但他确实来过这座城市,停留过几日,这是可以肯定的。”

“唔。”

对于拉沃克,琼恩其实倒懒得关心。只是提起这个老巫妖,不免就想起他弄出来地那个人造吸血鬼,莉法尔-银月。虽然一共也才认识相处几天,没打过什么交道,也谈不上什么感情,但印象却颇为深刻。她身上那种淡定从容。宠辱不惊的悠然气质,实在是极其罕见地,梅菲斯是坚定,却太过执着刚强,锋芒毕露,凛是随性而为,高兴了便来,兴尽了便散,不委屈自己,不迁就别人。莉法尔却是如她自己所说的。“随遇而安”。

直至现在,琼恩依旧还能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日两人间的闲谈。提及莉法尔被变成吸血鬼,丧失神祗的眷顾,琼恩以为她变成了无信者,或者选择了新的信仰,莉法尔却摇头否认。

“神是抛弃了我,但是,我没有抛弃他啊。”

只此一语,便足以铭记不忘。

拉沃克来了阿斯卡特拉,她也跟着来了么,或者还是留在博得之门的巫师山脉?这次回阴魂城,正好要路过博得之门,倒是应该去看看她,毕竟是曾经应允过的。

放下这个念头,琼恩和莎珞克出门,去找维康尼亚商议接下来要进行地谋杀大计。至于梅菲斯那边,琼恩依旧是找理由搪塞过去,只说龙血已经有了头绪,明天就可能到手。梅菲斯似乎略有疑虑,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下午…钟左右,一位身披银袍的苏伦牧师进入星月之颜,等待已久的琼恩三人随即潜入,凭借着沃金牧师给的护符,他们没有受到任何阻碍,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地便进了一处房间,在暗处埋伏下来,这是一个贵宾专用的休息室。维康尼亚制造出几片阴影,将自己三人掩藏起来。

过了大约一个多小时,走廊里终于传来了等待已久的脚步声,一位女性头上裹着毛巾推门走进,只穿着贴身内衣,身材倒还不错,只是年纪大了点,估计已经超过三十,脸虽然还算漂亮,保养有方,但已经隐约能看见岁月的痕迹。她的脖子上挂着一枚月牙形乳白色护符,中间画着一双眼睛,周围七颗银星环绕,正是月女神苏伦地圣徽。

她没发觉有人埋伏,走到房间中间的躺椅上,正要躺下休息片刻,陡然神情一凛,朝着角落里望过来,那里正是莎珞克隐藏之处。很显然,作为善神牧师,她察觉到了恶魔的气息。

琼恩原本是想等她躺下,身体放松的时候再突然动手,如今眼见形迹败露,不得不提前发动,抢出一步挡住门前,切断她的退路,同时把门关上了。

苏伦牧师欲待喊叫,维康尼亚及时发出一个沉默术,抵消了她的声音。莎珞克自阴影中一跃而起,挥舞着淬毒短剑直逼过来。苏伦牧师两手空空,武器也没带在身边,但她到底不是常人,猝然遇袭却毫不惊惶,左手按住脖颈上地圣徽,右手掌心延伸出一束清冷月光,仿佛利剑,一晃之下整个房间都泠泠生辉,架住了魅魔的短剑,顺势反击。

维康尼亚双手合握,发出一道黯淡乌光。却被苏伦牧师避了开去。琼恩挡住门口,手上已经握住法杖,却并不出手,只是旁观。莎珞克连攻几剑,眼看不能得手,左手往腰间一探,再挥出来时已经多了一条焰红长鞭。如龙如蛇,朝着苏伦牧师席卷而来。

这位苏伦牧师在教会中位阶颇高。能力不俗,也颇有些实战格斗经验,正常情况下一对一交锋,莎珞克未必是她的对手。但此时她毫无准备之下遭遇伏击,身陷重围,已经出现地对手就有三个,不知道暗中是否还有敌人埋伏。尤其令她意外的是。明明已经发生战斗,却没有触发半点结界的感应,也没有人来察看支援,这让她心底升起了一种不祥预兆,胆气顿时就弱了几分,反而被莎珞克压在下风。

维康尼亚举起莎尔圣徽,同时发出五道黯光箭,苏伦牧师避无可避。猛然双目圆睁,周身银光如潮水般汹涌鼓荡,交织成一张网状护罩,将五只黯光箭全都反弹了回去。维康尼亚自然不会被自己的神术所伤,但一时也弄得手忙脚乱,招架不堪。琼恩眼见时候已经差不多。再拖延下去只怕生变,踏上前正要施法,却见苏伦牧师疾退两步,脱离了沉默术的笼罩范围,左手一把扯下脖颈上的银月圣徽,握在掌心对准莎珞克,灰色双目陡然变成灿烂银白,口中厉喝一声:“苏伦!”

圣徽上银光大盛,庞大的虚影出现在其中,那是一位美丽地人类女子。银色长发飘洒如瀑。衬托出精致完美地面容,双腿笔直修长。身上披着一件月光色地透明纱袍,正是月女神苏伦。随着牧师呼喊出神名,苏伦地翠绿双眼朝着莎珞克悄然凝视过去。

铮!

仿佛是琼恩的错觉,他耳中居然听到了琴弦拨动的声音,虽然轻微,但清晰无比地传入耳中。莎珞克被苏伦看了这一眼,仿佛遭到千斤巨锤撞击一般,踉跄后退,嘴角都溢出血丝,紧接着整个人被月光包裹,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圣言!

琼恩认出了这个法术,这是善神牧师们拥有的一种强大神术,唯有非常高阶的牧师才能施展,在说出神名的同时,相当于暂时借来神祗地威能发出一击。所谓“圣言”,是指牧师自己呼唤神明,并非借言语来杀人,所以无论你听见没听见,只要在法术射程之内,哪怕是个聋子,照样也会被法术击中。不过圣言术的缺点,在于它有太强的阵营限制,对邪恶的存在有效,对善良人士则基本无用。

莎珞克是魅魔,倒是属于“圣言”最适合的攻击对象,正常情况下她中了这一击,既会受伤,同时又会被强制驱逐回深渊,二十四小时之内无法再前来物质界。幸好她是琼恩的仆从,真名契约的至高效力阻挡了“圣言”的正常运用,所以她不会被驱逐回深渊,而是被送进一个临时地半位面里暂时囚禁,相当于中了迷宫术或者短暂的禁锢术,八个小时之后便能重新召回。

一击得手,打发了莎珞克这个强敌,苏伦牧师转过身来,看向维康尼亚,圣徽上灿然生光,显然又要再度发动“圣言”。房间狭小,卓尔少女已经来不及逃脱出法术范围,她的能力也不足以发出“邪言”相对抗,眼看就要被重创,甚至性命不保,陡然间人影一闪,琼恩已经瞬移到了维康尼亚面前,替她挡下了这一击。

圣言的效果因人而异,打个比方说,莎珞克是恶魔,所承受的威力便是十分,但这十分威力之中,有五分用作将她打回深渊去了,真正造成的伤害只是五分。维康尼亚是莎尔牧师,莎尔是苏伦地死敌,承受的威力也是十分,那就是十成十的伤害,真要被打中了,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现在这一击打在琼恩身上,他不是牧师,甚至连莎尔信徒都是“伪”的,圣言的威力便顿时少了大半,再加上斗篷、法袍和身上的防护魔法层层抵消,真正承受的伤害不到十分之一。

纵然如此,他也被震得连退两步,喉头一甜,几乎要当场吐出血来,当下不敢再迟疑,法杖虚指,六枚绯红之泪宝石同时亮起,联成一线。殷红如血的灵光包裹住他地右臂,一道定身术配合“法术增幅”击出。

如果是要直接击杀的话,其实用解离术最好,但他终究是对维康尼亚有些愧疚,想着送她一个人情,帮人帮到底。杀死苏伦牧师,对于维康尼亚而言自然是功绩。但还小了点;如果能够生擒活捉,举行仪式献祭给夜女士。那就是更大地荣耀了。

苏伦牧师连发两道圣言,自身也已经濒临透支,脚步虚浮,摇摇欲坠,被琼恩法术击中,顿时便动弹不得。琼恩眼见得手,上前一把抓住她。另一手揽住维康尼亚地腰肢,传送术瞬间发动,身形从空气中消失。

整个战斗虽然惊险,其实还不到短短十秒钟,房间里便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琼恩当然不会回镀金玫瑰酒店,而是直接传送到了维康尼亚的住处。卓尔少女用绳索将俘虏绑起,取走她地银月圣徽,又用毒针封住了她的声音。免得喊叫,准备等到夜幕降临,举行仪式向夜女士献祭。琼恩用意识联系莎珞克,得知她现在被困在一个半位面中,暂时无法脱困,伤势倒也不太严重。便放下心来。

现在将近下午五点,已经是傍晚时分,距离举行献祭地时间不远。好在夜女士莎尔讲究隐秘,不太注重形式,不搞铺张浪费,对仪式也没有太多要求,也不用忙乱折腾什么,直接在这卧室里就行,连祭坛都不用。

琼恩中了一击圣言,幸好受伤不重。维康尼亚取出圣徽替他治疗。很快也就基本恢复,没有大碍了。“我可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做。”卓尔少女冷冰冰地说,“想要向我示好么,还是显示一下英雄气概?我可把话先说在前面,别指望这样一来,我们以前的旧帐就会一笔勾销。”

“都谈不上,利害权衡罢了,”琼恩说,“你要被打中了就是死,我被打中了只是受点伤,两相取舍,不是很简单地选择么。”

“死那也是我死,对你又没有半点损害,你犯得着在意吗。”

“在意啊,你要是死了,那我要的东西岂不落空,白忙一场,”琼恩随口说,“这种亏本的生意,我当然不会做。”

维康尼亚瞪着他,冷哼一声,转身从柜子底层翻出一个小玻璃瓶,丢了过来,琼恩连忙接住。“龙血就在里面,是真是假你应该看得出来,”她冷冷说,“交易到此为止,你拿东西走人,从此大家各走各的路。出去!”

“喂喂,干嘛这么凶……”

“出去!”卓尔少女厉声说,“滚!”

“不用这么急着赶人吧,我才刚刚受伤啊。”

“东西拿到手了,你还不赶快回去救你的小情人,待在我这里做什么?”卓尔少女斜着眼瞥他,“难道还想和我再续前缘么?”

琼恩叹了口气,起身准备走人,到了卧室门口他停住脚步,转回身来。“维康尼亚,”他说,“我以前骗过你很多次,也没资格要你相信什么。这次能够重逢,已经远远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我想好运气总不会重复发生。此次一别,大概是真的不会再见了……”

“你放心,”卓尔少女恶狠狠地说,“我们还会再见地,你欠我的帐,我一定会讨回来,休想就这么逃掉。”

琼恩一笑,“好,那我等着,”他说,“我想说的是,刚才对付那个苏伦牧师的时候,我没想太多,也来不及想,什么利害权衡,什么亏本不亏本,我都没想过。只是看到她准备向你发出圣言,我知道你承受不住,就本能地上去替你挡了一下,仅此而已。”

维康尼亚冷笑,“又想用这些话来骗我吗?上过一次当,难道还会上第二次,你也太小看我了。”

“我没小看你,”琼恩摇头,“你已经成长了很多,所以我相信你能判断得出来,我说的话是真是假。我不是想讨好你,也不是显示什么英雄气概,只是觉得自己以前对不起你,这么做,至少安心些。”

维康尼亚依旧冷笑,并不言语,琼恩也不再多说,转身准备离开。便在此时,他陡然脸色大变,自己布置在这座房子周围的警戒结界陡然被触动,告诉他有一个人正从外面闯入,画面直接映射在脑海中,金发、碧瞳、银甲少女……

梅菲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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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节 慌乱中的急智

龙狂篇

第五十五节

慌乱中的急智

梅菲斯怎么会来这里?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从琼恩闪过,冷汗自背后涔涔直下,他终于明白了格拉兹特所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帮的忙,你未必消受得起。”

琼恩也并不是没有怀疑格拉兹特会暗中捣鬼,整个过程之中,他都一直小心翼翼,传送术时刻准备,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就立刻开溜。然而一切顺利,沃金牧师完全配合,成功抓到了俘虏,完成任务。回到维康尼亚的住处,他算是松了口气,以为这次格拉兹特心情愉快,懒得插手,然而事实证明,他犯了个愚蠢的错误。

无论格拉兹特再怎么有理性,再怎么好说话,看起来再怎么像个人畜无害的阳光青年——他也终究是个恶魔。自己居然相信一个恶魔,真是白痴到家了。

格拉兹特根本就不是懒得捣鬼,而是一直隐忍不发,就等着最后关键时刻砸出底牌,把琼恩打得万劫不复。

琼恩向格拉兹特请求的,是帮忙杀死或者抓到苏伦牧师。格拉兹特既然答应帮忙,以他的身份地位,自然也不屑于出尔反尔,所以在这件事情上,琼恩一切顺利,没遭遇任何波折。但现在人已经抓到,带回了维康尼亚的住处,那么格拉兹特的忙也就算是帮完了,既然如此,他来玩点手脚,找点乐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他没有去苏伦神殿告发,也没有通知城中卫兵来抓人。这些都太没技术含量,半点新鲜乐趣都没有。格拉兹特所做地,只是通知梅菲斯,粗略告诉她事情大概,让她前来此处。以梅菲斯的智力,只要让她看到琼恩,看到维康尼亚。看到被绑着的苏伦牧师,一切自然就昭然若揭。怎么也抵赖不过去。

这样一来……琼恩就真是彻底完蛋了。

这一手既狠且辣,杀人于无形,而且他自己还不费半点力气,话都不用多说,只要躲在旁边看好戏就行。琼恩一个不察,当真落入圈套,如今梅菲斯已经找上门来。怎么办?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琼恩终究有几分谨慎。维康尼亚的住处,原本是布置了一些魔法陷阱的,琼恩昨日和莎珞克潜入时,随手全都消去了。既然把人家的东西拆了,自己总应该补上,何况这里是要准备用作杀人场所地,不能不仔细。所以他又布置了几个警戒结界。琼恩的魔法造诣远在维康尼亚之上,结界效果和范围自然也都强得多,梅菲斯又是圣武士,不是巫师,不会消除反制,直接就闯进来。刚刚踏入就惊动了琼恩。

现在梅菲斯已经走进客厅,这座房子不小,上下两层,但最多三分钟,她也就肯定能找到这里。这三分钟时间能做什么?怎么样才能掩盖事实,抹去痕迹,还能瞒过梅菲斯,让她不起疑心。要知道圣武士可不是无知少女,没那么容易蒙骗。

一发解离粉碎了苏伦牧师,毁尸灭迹?琼恩脑中掠过这个念头。但这样一来就等于白忙一场。功亏一篑,而且梅菲斯既然已经从格拉兹特口中知道了些东西。看见琼恩和维康尼亚在这里难免不会怀疑,倘若再问起莎珞克地下落那就更难遮掩,仓促间很难编一套天衣无缝的谎言搪塞过去。

传送逃走,溜之大吉?这个也不行,因为自己今天只准备了一个传送术,从美容院回来时已经给用掉了,谁会想到一天之内要两次逃跑,就算逃跑琼恩也有宝石跳跃戒指,不需要多准备传送术,但宝石跳跃戒指是直接逃回梅菲斯身边的,如今她就在面前了……

隐形法术,把自己藏起来或者把俘虏藏起来?这一招对付普通人可以,对付梅菲斯没用。她是身经百战的圣武士,耳目极其灵敏,观察力又敏锐,听呼吸声就知道房间里有几个人,肯定瞒不过去。

灵化斗篷把自己变成灵体?那维康尼亚怎么办,梅菲斯肯定找她麻烦。事情大家一起做,遇到危险独自先逃……这种事情,琼恩暂时还做不出来。

其实最要紧的,是既不能让梅菲斯看到苏伦牧师,而且还不能让她在此多做停留,不能让她关注这间卧室。抓了一个俘虏进来,多多少少总会留下点痕迹,梅菲斯倘若仔细观察,以她的本事很可能就会发现破绽。必须既要打消她的疑心,又要转移她地注意力,否则肯定会露出马脚。

怎么办?

无数想法在琼恩脑中飞速盘旋,然后他有了主意。“帮我个忙!”他快速转过身,压低声音对维康尼亚说,“快把衣服脱掉!”

维康尼亚不知就里,怔了一怔,琼恩却已经没时间再跟她慢慢解释,抬手一发变形术打中被绑着扔在地毯上的苏伦牧师,魔法的力量急速流动,变化塑型,半秒钟后,她已经变成了莎珞克的模样,全身赤luo,一丝不挂。

“快点!”琼恩低吼。

卓尔少女依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他神色惊惶,迥异平时,不由自主地便乖乖听命,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她本来穿得就少,回到住处后又先脱掉了斗篷,此时身上就只有一件长袍,里面便是一件文胸和一件丁字裤。刚刚将长袍脱去,把文胸的搭扣解开,正要脱靴子和内裤,琼恩已经解开自己的长袍,扑了过来,将维康尼亚往“莎珞克”的身上一按,也无暇再褪内衣,直接扯开丁字裤地细带,挺身便要侵入卓尔少女的身体。

因为事出突然,又太过紧张,维康尼亚虽然已经近乎赤luo。但下面依旧干燥,琼恩自己更是处于疲软状态,哪里能进得去。这种事情,越慌张就反而越不成,正自着急,脚步声已经从走廊传来,接近门口。

琼恩和维康尼亚现在并未真的**。虽然下面接触在一起,但明眼人一看便知有鬼。梅菲斯也不是未经人事地清纯处子,眼光又锐利,万一看出破绽那就大是麻烦。琼恩既惊且急,仓促间不知所措,眼看梅菲斯就要走到门口,便在此时,维康尼亚灵巧地转过身来。跪在琼恩腿间,低头张口,便将他那半软半硬状态的东西含了进去。

刚刚吞入,脚步声在门口停下,琼恩转过头望去,正见梅菲斯站在卧室门前,目瞪口呆地看着里面的一男两女。

※※※

正如琼恩所料,梅菲斯是得到通知赶来。格拉兹特倒没有亲自出面,甚至连真正地情况都没说,他知道自己和梅菲斯立场完全对立,说的话对方也未必会信,至少会犹豫。这种事情讲究的就是要抓现形,一旦犹豫。错过时机,那就白费力气了。所以他只是随便控制一个市民,让他给梅菲斯带了个口信,说琼恩遭遇敌人伏击,现在被困在贫民区某地某房子里,请她赶快去相救。

若在平时,这种话很难取信梅菲斯,琼恩也是个高阶巫师了,真要有危险,自己都逃不出来。还能派人来送信?但这里是阿斯卡特拉。巫师不能施展魔法(梅菲斯并不知道琼恩已经取得豁免权),琼恩等于是完全丧失战斗力。相当于一个普通人,这种话的可信度就不免大大提高。而且毕竟是事涉情人安危,梅菲斯虽然将信将疑,但到底不敢轻忽,还是立刻赶了过来。

梅菲斯和琼恩手上有宝石跳跃戒指,若是正常情况下,她听到琼恩有危险,直接就可以传送过去,无需跑路。但这里是阿斯卡特拉,没有许可证地情况下释放奥术是违法的,会引来一群兜帽巫师抓人(同样地,梅菲斯也不知道兜帽巫师已经被重创,无力干涉这种事情了)。梅菲斯不是巫师,宝石跳跃戒指是魔法物品,但魔法物品也是分种类的,有些是强化附加某种效果,例如常见的魔法刀剑,比寻常更加锋利,魔法铠甲,比寻常更加坚固,这是一种魔法物品;有些则是蕴含储存了法术,平时和普通东西没区别,需要的时候才释放出来,例如卷轴、魔杖之类,宝石跳跃戒指也是属于此类。后面这种类型地魔法物品,如果储存地是神术,那么倒罢了,但如果储存的是奥术,其实就相当于巫师施法,照样受监控,在禁止之列。否则地话,巫师自己不能施法,可以直接抄录一堆卷轴去放,那“不能无证施展奥术”的禁令就成笑话了。

换了冲动的人,听到情人有危险,自然恨不得立刻赶到身边,什么禁令只怕都抛之脑后,不顾一切地发动宝石跳跃术再说——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琼恩就可以直接自杀了。幸好梅菲斯不是这样的人,哪怕再心急,她也依旧保持理智,清楚分寸,跑路赶过去,只是多花点时间而已,擅自施法引来兜帽巫师的追捕,那才是**烦,别说救人,到时候连自己都要陷进去。

只不过,她万万没有预料到的是,自己匆匆忙忙赶来,满心担忧琼恩出什么事情,结果看见的,却是他正在和两个女人上床。被压在下面的是莎珞克,倒还罢了,另外一个正跪在他胯下替他“咬”地女人,却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从肤色上看,难道是个卓尔?

梅菲斯倒并不是忘记了维康尼亚,以她的惊人记忆力,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情。只不过此刻卓尔少女的脸正深埋在琼恩腿间,贴着小腹,从梅菲斯的角度根本看不到,只当作是琼恩不知道从哪里新勾搭上手地女子。

看见梅菲斯到来,琼恩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想要站起身,然而他身体的一部分还在维康尼亚的小嘴里,这就弄得很狼狈。卓尔少女仿佛恶作剧一般,故意含着不放,而且还用舌尖灵巧地舔了一会,然后才得意地吐出。她抬起脸,朝门外的梅菲斯笑吟吟地看去。仿佛示威一般。梅菲斯怔了怔,瓜理德斯城一役,她留守伊卡沙城,没有跟随琼恩同去,也没看到琼恩搞过维康尼亚,但以她地聪明,自然知道这两人其实已经上过床。如今见是维康尼亚。虽然奇怪这卓尔怎么会在这里,但反而不知不觉间消除了一点疑惑。

尽管如此。这已经足够令她火冒三丈了。

“琼恩!”她勉强按捺住即将暴走的情绪,“你给我出来!”

琼恩匆忙用长袍遮住身体,走出房间,来到长廊上站定。梅菲斯怒气冲冲地瞪着他,几乎都想拔出剑来把他砍了。“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琼恩?”她深吸口气,沉声发问。“你给我说清楚!”

※※※

自己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坦白地说,琼恩还真是想知道。

琼恩喜欢美女,用情不专,总是偷吃,这点梅菲斯是清楚的;梅菲斯反感成为情人“之一”,不喜欢他到处沾花惹草,这点琼恩也是知道的。双方妥协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样,琼恩照样还是会时不时去搞别地女人,但不在梅菲斯面前,不让她看到(凛除外)。这或许是一种自欺欺人,或许是一种掩耳盗铃,但至少就目前而言。算是一种默认地妥协,彼此心照不宣,算是容忍地底线。

“你搞别地女人可以,别让我看见。”

然而现在,梅菲斯却看到了自己正在搞别地女人,而且还一搞就是两个,正在玩一起飞。不用想也知道,梅菲斯会是什么反应,会有多恼怒,提出分手未必。大发脾气是很可能。

让琼恩郁闷的是:这次他真的是冤枉的。

让琼恩更加郁闷的是:这次冤枉他的人。是他自己。

自己确实经常背着梅菲斯偷吃别的女人,这是没错。自己也不是想抵赖——但这一次真地不是啊。明明都已经要出门走人了,偏偏要自己把衣服脱光,摆出一副正在搞女人的样子表演给梅菲斯看,惹她生气,让她发怒……自己真是莫名其妙,无可理喻,无厘头到家了。

之所以如此,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吸引注意力,为了避免梅菲斯察看卧室,发现什么迹象,或者说得更直白点:就是自曝其短,故意让梅菲斯抓住把柄,她抓住自己的错处,反而不会再多想其他可能。匆忙之间,琼恩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只能如此了。

梅菲斯纵然再理智,终究也还是个刚刚成年的少女,而且对琼恩感情颇深。看到这一幕,不可能再如平时一般冷静,激怒之下便容易忽略掉很多细节,而因为她对琼恩很了解,知道他就是这样一个好色之徒,也不会怀疑他跑来玩一起飞的真实性——如果换了个谦谦君子,梅菲斯还真不会相信。

同样的,梅菲斯再镇定从容,面对这样一副香艳yin糜的场面,地毯上躺着两个赤**体,甚至亲眼看到维康尼亚在为琼恩做唇舌侍奉,她也会脸颊发烧,不可能再进去检查,甚至不方便细看,只能退出门外。

如此一来,琼恩地目的就算达到。搞女人被抓个现形,这当然是很难堪,但再怎么难堪,总也比谋杀苏伦牧师被梅菲斯发现强。前者是私生活作风问题,感情问题,后者是原则问题,大是大非的问题,两者根本就不在同一个数量级上。

更何况,对于搞女人这个问题,琼恩也是有理由可以辩解的。

“你搞什么名堂……你不都已经看到了吗?”

“你……”

梅菲斯眼中厉芒一闪,几乎就要当场发作,总算咬牙按捺下来,“凛现在昏睡不醒,无法可救,大家都在担心得要命。你告诉我说你有线索,能弄到龙血,结果却在这里……我认识你这么久,虽然从没指望你有多么好,却也从没想到居然会恶劣到这种地步。我真是……”

琼恩抬手打断了她的话,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玻璃瓶,递了过去。

那自然就是维康尼亚此前给他的那瓶龙血。梅菲斯虽然不认识,但见晶莹剔透地玻璃瓶中,火红色的血液翻腾凝结,仿佛千万颗微小的红宝石在滚动,璀璨生辉,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她怔了怔,“这是……”

“五色龙神提亚玛特的红龙化身察斯萨的神血,”琼恩说,“五分钟前,刚从维康尼亚那里得来的。”

第五十六节 恼羞成怒的推倒

龙狂篇

第五十六节

恼羞成怒的推倒

花了大约五分钟,琼恩简单地让梅菲斯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昨天上午,琼恩和莎珞克在沃金步道的魔法商店寻找龙血,一无所获,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维康尼亚。卓尔少女邀请他们到了住处,谈起近况,琼恩说到凛的病情,维康尼亚表示她手上有一瓶察斯萨的龙血,完全符合要求,是她机缘巧合之下得来的,伊斯塔和思思就是知情者,所以指点琼恩等人来阿斯卡特拉碰运气。

维康尼亚提出,她可以把龙血送给琼恩,但条件是琼恩和她上床。琼恩考虑之后同意,于是维康尼亚给了他龙血,于是他们脱衣服,恰好莎珞克也在旁边,索性加进来一起玩……然后梅菲斯来了。

这段话半真半假,真假掺杂,也符合当事人的性格,更有手上的龙血作证明,确实很有说服力,梅菲斯也不得不信。但她唯一的疑惑,是那个前去给她报信,说琼恩在这里遇到危险,要她前来救援的人,又是什么目的?

“你是说,是有人伪造消息,骗你来这里?”

“是啊。”

琼恩回头朝卧室方向看了一眼,若有所思,“那我大概明白了。”

于是梅菲斯也明白了。

琼恩的意思,显然是在暗示这是一个圈套,设计者就是维康尼亚。她以龙血做诱饵,让琼恩和她上床,同时又故意派人通知梅菲斯前来。让圣武士看到这场景,让两人发生冲突,感情破裂,报昔日的一箭之仇。这当然是在栽赃,但却符合维康尼亚地身份,梅菲斯也清楚她和琼恩之间的仇怨,如果说设计出这样的陷阱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没什么好奇怪的。

如此一来。整件事情就完全说得通了。

得知琼恩是为了救凛才来搞女人,结果还被维康尼亚阴了一道,梅菲斯怒气略平,何况他毕竟还是拿到了龙血。“你能确定这真的是龙血?”她问琼恩,“那个卓尔不会做手脚?”

“应该是真的,”琼恩说,“我在书上读过有关龙血地描述。和这完全符合,而且纯度明显更高。这两天我基本都和她在一起,就算她想造假,那也没时间,除非她能未卜先知,提前做好一个假的等我们来。”

“万一就是假地呢?”

“那我杀了她,”琼恩说,“她和我有仇。设圈套阴我,那是我自己笨,看不出破绽,输得心服口服,也没什么话好说。倘若她敢害我的女人,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这个道理。她应该明白的。”

梅菲斯瞥了他一眼,微微冷笑,“行啊,”她嘲讽,“还真有点男人的样子。”

琼恩尴尬,“艾弥薇……”

“别说了,你就当我这几天心情不好,发发牢骚,”圣武士将龙血收入怀中,转身往外走。“该干嘛干嘛去。事情完了早点回来。”

琼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她的身影在走廊转角处消失。两分钟后,警戒结界传回的讯息告诉他梅菲斯已经离开这座房子。他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卧室。

苏伦牧师变形成的魅魔依旧躺在地毯上,维康尼亚则坐在沙发中,却没穿上衣服,全身依旧只有一件紫色丁字裤和一双黑色长靴,银发掩胸,近乎赤luo,性感诱人,正笑吟吟地看着琼恩。

“多谢,”琼恩说,“我欠你一个人情。”

刚才梅菲斯突然前来,琼恩情急之下把苏伦牧师变成莎珞克,又让维康尼亚脱掉衣服,伪装成正在上床地模样。当时情况紧急,根本无暇解释,但卓尔少女却也算是冰雪聪明,很快就反应过来,予以配合,并在最后关头主动“咬”住了琼恩,保证整场戏没有穿帮,成功骗住了梅菲斯,可谓是居功至伟,都可以去领最佳女主角奖了。就这点而言,琼恩实在是承了对方很大一个人情。

而且这里还有一个问题。以前在瓜理德斯城的时候,琼恩也和维康尼亚上过床。直接搞她她自然很爽,菊花是琼恩强行**的,玩了几次也就渐渐适应,不再抗拒,但每次琼恩想享用她的小嘴时,卓尔少女都是坚决反对,拼死不从,只得罢了。之所以如此,和卓尔的风俗有关,在他们的社会体系里,女性地位至上,尤其女祭司更是顶层阶级,只有她们被男性讨好逢迎,没有自己放下身段去取悦侍奉男性的道理。琼恩上维康尼亚的时候,她一开始是女祭司,后来成了第一家族主母,地位摆在那里,自然也有相应地自尊,无论琼恩怎么劝诱,她都是摇头不肯,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越是得不到的,反而越是想要,男人大概都有这种心理。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慢慢调教的话,琼恩或许能够改变她的坚持,可惜不久之后就是伊卡沙城之战,维康尼亚成为阶下囚,双方关系彻底破裂,什么都不用谈了。对于这一点,琼恩一直引以为憾。

然而就在刚才,这个曾经的希望稀里糊涂地就得到了实现,在琼恩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地时候,他已经体验到了卓尔少女的温热口腔,享用了她的唇舌侍奉。回想起这点,除了“世事无常”,还真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不过,定下神来仔细回味刚才的感受,似乎能够发现更多的讯息。卓尔少女很努力,动作也很积极,但依旧是显得太生涩了,明显没什么经验……如果琼恩没猜错的话,十有八九还是第一次。

唔,如果真是这样,那可真是爽到了。

无论怎么说。刚才维康尼亚援手相助是事实,琼恩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基本地道义总要讲。往昔有仇,那是两军相争,各为其主。琼恩也没办法,难不成还帮卓尔对付矮人。阻挠阴魂城的大计?这是公事,谈不上谁对谁错,琼恩一开始就是去做卧底的,只能说维康尼亚自己见识不够,信错了人。这次则不同,是琼恩私人承了维康尼亚地大人情,这就得报答了。

维康尼亚“噗嗤”一笑。“你有什么能报答我地?”她说,“你欺骗我,**我,害得我家破人亡,从幽暗地域最大的卓尔城市地第一家族主母,变成了一个小牧师——你欠我地帐,杀了你都还不清,你还拿什么报答我?”

琼恩默然。

“怎么。没话说了?”卓尔少女冷笑,“现在说得好听,说承我的情,可是在几分钟前,我怎么好像听到外面走廊里,有个人明里暗里地在骂我。说我设圈套害他,还威胁说要杀了我——那个人是谁啊?”

琼恩继续默然。刚才面对梅菲斯,为了打消她地疑心,无奈之下只能把事情都推到维康尼亚头上,这样说起来天衣无缝,能够瞒骗过去。但维康尼亚刚刚帮了琼恩的大忙,一转身就又背上了这样的黑锅……说句实话,琼恩自己都觉得自己够卑鄙的。

“算了,不说这个了,没意思。”维康尼亚懒懒说。“你就是这样的人,我早该明白。那样也不会上你的当,但现在明白也还不算晚。不过话说回来,琼恩,我还真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惊惶失措的样子呢。”

“是吗?”琼恩反问。

“是啊,”卓尔少女点头,“我们在一起地时间是不长,但我相信还是对你有点了解的。你算不上勇敢,但却也极少真正恐惧什么,再强大的敌人,再危险的处境,再棘手的难题,你会头疼,会踌躇,会仔细思索,会郑重对待,但你可从来没有发自内心地害怕过,真正恐惧过吧。有时候,我都觉得你像是个身经百战历经沧桑的老者似的,生生死死都能看得淡了,不当一回事。但你刚才的样子可是完全不同,脸色苍白,眼神慌乱,惊惶失措,就好像看到了恶魔中地恶魔,梦魇中的梦魇一样——这可真是……真是令我出乎意料呢,”她挑起秀眉,凝视着琼恩,“那个女圣武士,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琼恩叹了口气,“是,”他承认,“非常非常重要。”

“重要到这种地步?让你都会害怕她,畏惧她?”

“是,”琼恩说,“我是害怕她,畏惧她,因为……我爱她。”

“你爱她?”维康尼亚反问,“那你会为了她放弃别的女孩子吗?”

琼恩沉默。

“不会?那就别谈什么爱不爱的,惹人发笑了,”卓尔少女辛辣地评价,“你就是个雄性,看到漂亮地雌性就想上。或许她确实在你心里地位高些,分量重些,但说到底也就是个可以用来上的雌性而已,不是吗?”

用“雄性”和“雌性”来代替“男人”和“女人”,维康尼亚的意思显然是在嘲讽琼恩就是个欲望动物。“是啊。”琼恩点点头,朝她走过来。

“你想干什么?”

“就像你说的,”琼恩笑着,“我就是个雄性,看到漂亮的雌性就想上,现在就有一个漂亮雌性脱光了在我面前——你说我想干什么?”

※※※

自从回到地表之后,接连撞上麻烦,琼恩已经小半个月没碰过女人了,对于一个习惯了左拥右抱,整天山珍海味的人来说,突然让他绝食几天,那感觉实在糟糕得一塌糊涂。因为担忧凛的病情,整日为之奔走,忙着找龙血,忙着杀人,一时也无暇顾及。然而刚才因为要演戏给梅菲斯看,被维康尼亚这一咬,本来就已经火气升腾,再看她性感娇躯半裸坐在沙发中,姿态优雅仿佛女王,更加按捺不住。现在又被她冷嘲热讽,虽然承认她说的是事实,自己没什么可分辨地。但被一个女人居高临下地教训奚落,心里总是不爽。琼恩本也就不是那种谦逊礼让的人,表面上还算温和,骨子里自负得紧,一开始念着她刚才主动援手相救地情分,不想计较,打算转身走人了事。结果维康尼亚越说越多,登时有些恼了。一不做二不休,推倒再说,反正以前又不是没上过。

琼恩一把将卓尔少女抱起,翻过身来,让她双手扶着沙发,摆成背入地姿势,径直刺进。他动作有些粗暴。维康尼亚低哼了一声,却没半点抗拒,任他摆布。这次却不同刚才,梅菲斯已经拿了龙血走人,威胁远去,心情放松,双方又都有了心理准备,身体自然也有反应。长矛已经十分坚利,花径也不干涸,一切顺利。卓尔少女娇吟连连,初时似乎还有些痛楚,渐渐便开始透着舒畅快美,沉迷其中。倒是琼恩大约憋得久了。又有怒气,不免少了顾惜,横冲直撞,只觉卓尔少女体内紧窄异常,仿佛处子,越加让人兴奋。

处子自然不可能,但确实像很久没被开发过似的……唔,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她可是个卓尔,就算自己不愿意。从伊卡沙城离开后就是个无依无靠地弃民。加入莎尔教会已经快一年,来地表也有大半年了。一没背景二没根基,长得又漂亮,要说没被上过,这也太荒唐了。

道理是如此,但摆在面前……不,摆在身下的事实却也没法让人无视。一开始还不觉得,渐渐地便显出迹象来,短短半小时之内,卓尔少女已经被接连送上两次高潮,这在以前是无法想像地,身体的反应清楚表明她极度饥渴,是标准地久旷之身,少说也有半年没有被男人滋润过了。她初时还极力想要保持神智清醒,然而没坚持多久便被如潮快感冲击得一溃千里,卓尔浸透在血脉里的yin乱本性暴露无遗,变成了不折不扣的**,身体主动迎合收缩,像一朵噬人的妖艳花蕊,索需无度。

“干,这么浪,感觉都快要不是对手了。”

自己来推倒女人,如果最后反而败下阵来,那实在是很丢脸的事情。好在琼恩也是久经锻炼,又从小学习侵yin此道,倒还能坚持下来,再悄悄用点采补之术,一切便轻轻松松。两人这一场大战搞得昏天黑地,足足折腾了两个多小时,琼恩总算才把卓尔少女摆平。

维康尼亚全身瘫软,仿佛所有力气都被抽空似的,懒洋洋地躺在地毯上,一丝一毫都不愿意再动弹,满脸都是心满意足的娇媚表情,残留着刚刚激情欢好过地余韵。琼恩却还有些意犹未尽,转眼看见躺在旁边的苏伦牧师,因为时间的关系,她身上的变形术已经解除,恢复了本来面目,声音被维康尼亚用毒针封住了,不能说话,但眼中却尽是恐惧,又带着一丝倔强,虽然年龄大了些,倒也颇有几分成熟风韵。琼恩索性也抱了过来,褪下衣裙直接就上,感觉松松垮垮,不由得扫兴,马马虎虎搞了一会,推到一边,依旧还是回来对付维康尼亚。

卓尔少女原本已经筋疲力尽,也无力抗拒,任琼恩在她体内冲撞,然而没过片刻便又有了反应,眼看就又要再攀上高峰。琼恩心中实在疑惑,不由得便问出口,“喂,维康尼亚,”他抓着卓尔少女的银色长发,像骑马一样驰骋冲撞,“你不会是很久没和男人做过了吧?”

他其实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当真期待回答。或者就算维康尼亚回答,想必也是“怎么可能”之类的话。然而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卓尔少女睁开眼睛看着他,脸上隐约有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是啊,”她说,“我地教会又不鼓励**,没做过有什么奇怪的。”

“哦。”

琼恩心不在焉地应了声,稍稍后退,然后用力挺腰,完全没入少女的身体。他正在享受,陡然反应过来刚才维康尼亚话中的含义,不由得陡然一惊。

“你的教会?”

刚才维康尼亚说的是“我地教会”,而不是“我们教会”,或者“我所在的教会”,虽然这么说也不是就不行,可以解释成有以教会为家的觉悟。然而配合上刚才她的语气、神态……

“夜女士?”

“维康尼亚”格格娇笑起来,“反应挺快呢,”她说,“那么,重新打个招呼吧,好久不见呢,琼恩。”

第五十七节 女神姐姐

神祗可以附在自己的虔诚信徒身上,类似“降灵”一般,成为所谓的“圣者”,对于这一点,琼恩是知道的----不但知道,他还亲眼见识,亲身经历过两次。www.65txt.com第一次是在塞尔,他“意外”遇到的那个女奴菲娅,上她的时候夜女士莎尔就附体了,当时自己还不知道;第二次是在晨炼,战场上捡回来的小萝莉伊莉雅被蛛后罗丝附体,发动陷阱,把琼恩等人弄进深渊,险些丢了性命。如果说第一次还只是琼恩的事后推测,没有确证,那第二次就是真真切切,半点不假了。

只不过世界上的事情,知道是知道,未必就能想到。琼恩在阿斯卡特拉遇见维康尼亚,也勉强算得上是他乡遇故知,不免有几分亲切熟悉感,而且卓尔少女还给了龙血,帮他解决了一大难题,心情正愉快。虽然明知道她已经转换身份,现在是夜女士的牧师了,但“莎尔可以附体在她身上”,这件事还真是没想到过,完全给忽略了。

自己是怎么搞的,三天两头撞鬼……不,是撞神。这种好际遇,对于虔诚信徒来说是值得感激涕零的事情,然而对于琼恩来说,他还是宁可推辞,敬谢不敏,逃得远远的。

然而问题在于,他现在想逃也没法逃。

两人的下体紧密结合,琼恩的一部分还深陷在维康尼亚体内,而且因为这次是面对面,卓尔少女很自然地双臂环抱。搂着他的脖颈,两条修长美腿扣在腰间----这姿势确实很性感。很诱人,然而却也意味着说,她已经把琼恩牢牢控制住了……

下次一定要记住,搞女人之前先做问卷调查,弄清楚信仰程度,那种虔诚地信徒尽量少上,牧师尤其不能上,否则动不动来个圣者降临,自己这点心理素质哪里承受得了,肯定会不举的。

现在才总结经验教训。未免稍微晚了点,但事已至此,那也就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迎接了。

唯一值得庆幸地,维康尼亚是莎尔的牧师,夜女士莎尔是女神,这就谢天谢地。虽然明知道神祗其实是意识体。无性别,形象更多是由凡人的信仰所决定,但不管怎么说,心理上的感觉会好很多。倘若提尔也有这种变态嗜好,在琼恩和梅菲斯上床的时候也来降临降临,那琼恩就真要当场不举,直接自杀了。

话说起来,迄今为止所知道的喜欢降临在凡人身上的神祗,一个是密斯拉,生下了七姐妹。一个是蛛后,一个是夜女士,都是女神。这是什么缘故?莫非这是女神共有的爱好?想到这里,琼恩真是同情那位恶魔欧凯同学,成天梦想着推倒女神,到现在为止似乎也没听说有成功记录,反倒是自己,明明对女神没有特别兴趣,反而接二连三地遇到……甚至上到。

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先丢到一边,以后有空再慢慢考虑。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应付怀里地维康尼亚,不,是夜女士。

从莎尔的话语里,琼恩察觉到了一些东西。她说“好久不见”。那么意思就是说以前见过,从侧面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琼恩体内的影火。果然就是她捣的鬼,暗中做的手脚,但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通过什么人,是菲娅,还是……姐姐珊嘉?

“是啊,女士,好久不见。”事到临头,琼恩索性也镇定下来,坦然大方地将她抱起,换了个姿势,自己坐在沙发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两人的身体依旧紧密结合着,女神地双臂依旧还是亲密地揽在琼恩的脖颈上。“上次在塞尔,承蒙您青眼相看,一度春宵,事后回味无穷,恋恋至今,朝思暮想着能够再见到您呢。”

“哦,是吗?”莎尔格格笑着,“我还以为你对我唯恐避之不及,一看到我就想跑呢。”

“怎么可能,您是美丽的女神,多少人梦寐以求,想着一亲芳泽而不可得,我能有这种荣幸,那是无上的恩宠,哪有逃跑的道理。”

“听起来有点道理啊,可是为什么我感觉你的身体在轻微发抖呢。”

“这个,刚才剧烈运动得太久,消耗过度,而且没穿衣服,现在快到冬天了,气温比较低,这房间里又没暖气,所以冷得发抖,”琼恩信口胡扯,“您看,我们是不是先穿上衣服再说,万一感冒了不太好……”

“冷吗,我不觉得啊,”莎尔笑盈盈地说,“我觉得你的怀里很温暖,用不着穿衣服,而且还有根滚烫的东西在我身体里,一点都不冷啊。”

你把我当什么?人肉暖炉和热得快么……

不管是当什么,女神既然发话了,琼恩也只能乖乖照办,于是两人依旧保持着这种亲密结合的姿势,仿佛一对热恋中的爱侣。房间里一时间变得静悄悄地,夜女士的唇角往上挑起,吟吟含笑,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琼恩,仿佛在仔细欣赏他似的。琼恩脑中思虑千回百转,猜测着夜女士的来意,但一无所获。

到最后,终于还是琼恩忍不住,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您莅临此处,有何吩咐,女士?”他索性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问。

“没什么事情,只是恰好在关注此处,看见你们两个玩得这么开心,所以下来打个招呼,”莎尔娇媚笑着,“怎么,不欢迎吗?”

“哪里哪里,”琼恩含糊应着,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您刚才说,恰好关注此处?”

“是啊,”莎尔说,“维康尼亚毕竟是我的牧师嘛,她所在地地方。又被格拉兹特盯上,我关注一下。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是情理之中的啊,不用这么惊讶吧。”

“格拉兹特盯上这里?”

莎尔隐隐笑了起来。

“你那位圣武士小情人之所以会突然到这里来,不就是他做地手脚?这个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总算你有几分急智,把事情遮掩过去,可是你难道就不想想,格拉兹特会这样善罢甘休?”

“这个……”

“你用变形术把这个人变成你的魅魔仆人,你的圣武士情人是看不出来,但你觉得格拉兹特也看不出来?”莎尔反问,“他是力量与我相当地大恶魔。虽然受到位面规则的限制,难以直接干涉物质界,但仅仅在这房间里放一个解除魔法,把你的变形术破掉,这个总是能够办到的啊,你不至于认为,他连这点能力都没有吧?”

“这么说。是您……”

“当然是我啦,现在才知道?”莎尔白了他一眼,抬起右手,叩起中指,在琼恩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仿佛情人娇嗔,“倘若不是我暗中出手,你早就已经完了。帮了你这么大忙,居然没有一点感谢,这可真是让人伤心呢。至高无上的女神。如今却像个小女孩一般,正对着男友撒娇,虽然借用地是维康尼亚地身体,但那纯真甜美地笑容,娇俏可爱地语气,却是看得让琼恩心中一荡,几乎就想要伸出手去抚摸她的脸蛋,替她整理耳边垂下的几缕乱发,给予无限的怜爱和娇宠。

“格拉兹特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他勉强收敛住心神。沉声问,“我想他总不会就是单纯地想要害我一把吧。”

“当然不是,”莎尔说,“那只能算是最表面的,或者说最微不足道的理由。他真正地目的。是想要得到你和你的圣武士情人的灵魂和力量呢。”

“怎么说?”

“想知道?”莎尔笑吟吟地看着他,“那就亲我一下。”

琼恩略一犹豫。低头吻上了她的樱唇,女神轻轻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闪动着,说不出的温柔。两人的嘴唇贴在一起,舌尖柔柔交触,过了半响才慢慢分开。莎尔的呼吸似乎都隐隐有些急促起来,“你的那个魅魔仆人,签了真名契约,是他安排地对吧。”

“是啊。”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大概,是想借此掌握我的命脉,更容易控制我吧。”

莎尔轻笑着摇头。这不是主要原因,”她说,“他真正的目的,其实就是要你和她签下真名契约,让你和她之间建立一种联结,从而引诱你,侵蚀你,让你向他希望的方向前进。”

“我不太懂。”

“你有没有觉得,你自从离开断域镇之后,准确地说,是血战开始以后,你的性情越来越暴躁了?”

“这个,平时倒还好,能够收敛,但在床上确实就……”

正如莎尔所说,血战开始之后,琼恩的性情确实也有暴力化的倾向,甚至还把梅菲斯弄伤了。他原本以为这是受下层界的位面规则影响所致,没有在意,但现在听莎尔这么说,显然还另有内情。

“受位面规则影响,这自然也没错啦,但你毕竟是凡人,自我控制的能力又不错,还有我给你地意志屏障,本来是没那么容易被影响的,至少没这么明显,”莎尔说,“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你的魅魔仆人,她杀的那些邪魔,所聚集所获得的邪恶力量,其实有一部分,通过真名契约地联系,传给了你。”

“啊?”

“这才是格拉兹特地真正目的,你这个小笨蛋,”莎尔伸手轻轻抚摸着琼恩地脸,动作温柔无比,“你所猜想的那些,其实都太简单了,太没技术含量了,以格拉兹特的性格,根本就不屑于此。如果你不是及时抽身,回到物质界,而是继续沉迷于血战,希望借此提升力量的话,短则三年五载,长则十年百年,你就会变得和邪魔无异。再也不复现在的心态,到时候。他就可以很轻易地收服你,控制你了。”

“这次也是一样,”莎尔接着说,“虽然你及时退出,但已经受到了侵染,程度不深而已。他设下这个局,让你和你地圣武士情人对立、冲突、破裂,心里难免会滋生各种强烈的负面情绪,到时候他就可以再用各种手段,一步步地引诱。获得你们地灵魂和力量了。”

“原来如此。”

“不过说起来,你还真是胆大呢,”莎尔轻轻摇头,“居然敢去找格拉兹特谈交易,居然敢接受他的帮助?他是宇宙原初诞生,恶魔主母苍夜之子,君临深渊的大恶魔。连我都要容让三分,常人避之唯恐不及,你居然还敢去主动招惹他?”她笑了笑,“没错,你是和他打过交道,算上这次是两次了,占了点便宜,这是因为你有点小聪明,加上点好运气。但小聪明不可能次次用,好运气不可能次次有。论自身的实力,论手上的筹码,论聪明机变,智谋思虑,你不及他的万分之一。这就像是赌博,你赢一千次,他都可以漫不在乎,他只要赢一次,你就全盘崩溃,死无葬身之地。这个道理。你难道都不懂吗?”

琼恩脸上发烧,额头已经见汗,“我……”

“你呀,最近一段时间过得太舒心,做什么都一帆风顺。有点得意忘形了呢。”莎尔柔声说,“我能帮得了你这次。未见得能帮得了你下次,你能躲过这一局,未必能躲过下一局。但话说回来,他终究是恶魔,想要直接干涉物质界很难,你只要不去招惹他,躲得远远的,不给把柄,不给机会,他也不能真把你怎么样。再说了,真有什么事情,我也会尽量帮你呢,不用太担心。”

尽管明知道莎尔说这些话是在故意示恩,但琼恩心中依旧还是隐隐感动。并不是完全因为对方暗中帮忙,化解危机,而是……说起来有点可笑,琼恩真正被感动,反而是因为对方的语气,那种浅嗔薄责中带着宠溺怜爱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姐姐一样。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莎尔微微一笑,“我要走了,”她说,“圣者降临,对凡人地身体有损,虽然她是卓尔,寿命比人类长,但也不宜久待。你好像还挺喜欢她的?喜欢就追,爱做就做,犹犹豫豫的,哪像个男孩子的样子。”

“等一下……”

“嗯?”莎尔奇怪地看着他,“还有什么事情吗?”“那个,女士,我有个问题……”

“我不回答!”

“啊?”

“你叫我女士,我就不愿意回答,”莎尔可爱地哼了一声,“换个让我满意的称呼再说。”

“女神?”

“没创意。”

“陛下?”

“没感觉。”

“那您到底想让我叫什么……”

“叫姐姐,”莎尔露出捉弄的笑容,看着琼恩,“你叫我姐姐,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无论什么问题都回答,绝对真实,只要是我知道的,怎么样。”

琼恩踌躇着,不知道为什么,他本能地不愿意叫出这一声姐姐,总觉得有什么问题,没有道理,只是一种直觉,但他心底又有一个疑问实在想得到答案。“姐姐,”他最后轻声说,“女神姐姐。”

莎尔笑了起来,摸着他地头发,“乖,这才像个弟弟的样子嘛,”她说,“想问什么问题?”

“我想问,”琼恩犹豫着,不知道怎么措辞,“你和我姐姐……”

“我不就是你姐姐吗?”莎尔打断。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和我姐姐珊嘉……”

莎尔格格娇笑,“别费心思找词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她说,“阴魂城之内,我不能圣者降临,这是当年我和夏多做的约定----所以,你明白了?”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问布雷纳斯,他总不会骗你,”莎尔宠溺地捏捏他的脸,“好啦,姐姐走了,下次再见----哦,对了,差点还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再过几天就是你十七岁生日了吧,”女神若有深意地笑着,“既然你叫我姐姐,那么我做姐姐的,怎么能不给弟弟准备生日礼物呢?”

第五十八节 暂别

莫名其妙地,自己多了一个女神做姐姐,还是世界上最古老、最强大的女神夜女士莎尔,即便在全费伦大陆的神祗中,她也是第一等的存在。(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当了姐姐不说,还说要给弟弟送生日礼物……希望夜女士能够高抬贵手,宽宏大量,不要送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东西来才好,否则琼恩真不知道怎么和同伴交代了。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期望,就是女神能够改改嗜好,不要总是这么喜欢玩圣者降临---就算要玩,至少也得看看场合,挑挑时候。琼恩身边的女孩子里,姐姐珊嘉和芙蕾狄都是莎尔的信徒,芙莉娅和维康尼亚更是牧师,莎尔都有可能附体,自己正在床上驰骋冲锋,身体下面不声不响地就换了个人……这种事情多来几次,那是绝对会造成心理障碍的。

不过总体来说,琼恩还是非常感谢夜女士的这次圣者降临,虽然吓了自己一跳,但也有相应的回报。首先是搞清楚了格拉兹特的打算,得知自己和魅魔的真名契约的真实用途;其次是给自己敲了一记警钟,不要因为这段时间太顺利而得意忘形,否则肯定栽更大的跟头;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她解除了琼恩一直以来埋藏在心底的担忧。

姐姐珊嘉不是夜女士的圣者。

莎尔说得很清楚,在阴魂城之内,她无法圣者降临,这是她和阴魂城主夏多的协议,如果琼恩不相信,可以向布雷纳斯求证,不过应该没这个必要。莎尔或许会说谎,但在这种太容易证伪戳穿的事情上,说谎就是侮辱彼此的智商了。如此一来,就证实了琼恩体内的影火来源。和珊嘉无关,确实是在塞尔推倒那个女仆菲娅时得来的。

在深渊断域镇的时候,琼恩推测自己体内地影火来源,猜测是夜女士附体菲娅,而梅菲斯则提出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莎尔附体珊嘉。从理论上说,这两种可能都说得通,琼恩自然非常不希望后面一种是事实,但又无法彻底否认,横亘在心里十分难受,就连这次要回阴魂城,他都有些胆怯,不知道应该以什么心态来面对珊嘉。如今莎尔替他消除了这一大隐忧,顿时便大大舒了口气,整个人仿佛卸下千斤重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莎尔离开之前,顺便还替琼恩和维康尼亚扫除了面临的一些小麻烦。首先是那个苏伦牧师,本来还要举行仪式,祈祷献祭,如今莎尔直接来了,临走时顺手就取走了“祭品”,也就是灵魂。尸体被一发解离术化作微尘,消散无踪,从此在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了。

琼恩原本还担心,整件事情虽然做得隐秘,但格拉兹特和沃金教会却还是知道的,万一跑去告发或者满大街宣扬,那就比较麻烦了,至少会让梅菲斯心生怀疑。以他原本的打算,是把尸体丢到星月之颜美容院去。一个牧师失踪,苏伦教会肯定要追查。很容易就查到美容院去,一旦发现了尸体,那就是两个教会之间扯皮。沃金教会肯定会否认和他们有关,但应该也不会供出琼恩等人,否则就得解释为什么结界无效,没有监控,就得承认自己也是同谋。反正格拉兹特既然设局阴他,那么他也就反过来给他找点麻烦,沃金教会受他控制,那给沃金教会添乱子也是一样。

但他的这个打算被莎尔制止了。夜女士说不要再和格拉兹特发生争执,免得再生枝节。至于沃金教会会去告发或者宣扬这种事情,可能性不大,她也会和格拉兹特交涉,将这件事情就此抹去。不露半点风声。另外再安排一个人变形伪装成苏伦牧师地样子。离开美容院,在大街上逛逛。找个别的地方消失,转移视线,摆脱嫌疑。

有女神做善后,一切自然高枕无忧,维康尼亚也得偿所愿,获得夜女士的青睐和赞许。虽然暂时没有提升她的位阶,但估计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对于女神降临之后的情形,维康尼亚一无所知,也没有听到琼恩和莎尔的对话。事实上,在莎尔离开之后,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还是处于恍恍惚惚的失神状态,这是被神祗附体的必然反应,没办法。

当天夜里,琼恩没有直接返回镀金玫瑰酒店,而是留在了维康尼亚的床上。之所以如此,倒不是说贪恋美色,主要是魅魔还被困在半位面中不能返回。琼恩自己一个人回去,怕让梅菲斯起疑心,又要编理由解释,还是免了这道麻烦为好。

快到凌晨时分,莎珞克终于成功从半位面中脱身,回到琼恩身边。她被圣言迎面击中,但因为是异界存在(恶魔),法术地很大一部分威力都用于囚禁,真正作用于自身的部分并不多,恶魔自愈能力又强,休息了八个小时,已经完全恢复。倒是她身上的那件炎魔皮甲,因为替她承受了大部份伤害,被神圣力量灼伤烧破了好几个大洞,虽然还能穿,效果却大打折扣。这种邪魔制品又很难修补恢复,只能将就了。

因为真名契约的关系,她直接出现在维康尼亚的卧室里,正看见琼恩在好整以暇地享用着卓尔少女,魅魔自然毫不吃惊,直接加入,三人一直玩到筋疲力尽,方才沉沉睡去。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这么晚了?”

琼恩有些惊讶,匆匆起身洗了个澡,和莎珞克赶回酒店。和女人上床于他而言不算新鲜事,但玩得这么激烈,弄到这么晚,却是头一遭。想起梅菲斯还在等他,心下不由得便有些忐忑。没想到回到酒店,刚刚推门进房间,就感觉眼前红影一闪,一具柔软娇躯带着香风扑到他怀里。

“早安,琼恩。”

银铃般的少女嗓音,甜美中带着孩子气地笑容,碧绿的眼眸中隐隐有火光跳跃。浓密的黑发编成两条漂亮的马尾辫,娇俏可爱,不是别人,正是昏睡多日的凛。

“啊,你醒了。”

琼恩也很是高兴。摸摸她地小脑袋。沉睡几日,凛的气色却丝毫没有变差,反而更加容光焕发,艳丽照人,顾盼之间灵气流动,嫣然生辉,一时间几乎把梅菲斯都隐隐比了下去,给人的感觉简直就是脱胎换骨了一般。很显然,维康尼亚给的那瓶红龙神血,确实是有奇效。

“你真漂亮。”琼恩由衷说。

“是啊。我现在可是真正的龙女了,”凛得意地说,“从今以后,凛这个名字才算是真正名副其实了呢。”

“什么意思?”

“凛其实是龙名,”梅菲斯坐在房间里地沙发里,手中正拿着一本书,“巨龙的名字。一般都是像萨菲莉娅斯、印格罗卡斯提密齐里安、伊姆瓦尔纳奥这种,既长又拗口,除了它们自己没人愿意记,但它们往往同时也有简洁的名字,例如银焰、烁影、冰亡这种,凛就是此类了。”

“这样啊,”琼恩点头表示明白,“那凛你真正的原名是什么?”

“不告诉你。”

不得不说,凛的父母给她取的这个名字很贴切,一听就知道是速度极快。反应迅捷的类型。可惜她走的是巫师的道路,倘若去当杀手,那就更完美了。

凛说了几句,自己噔噔噔跑到楼下用餐去了,房间里只剩下琼恩和梅菲斯。一问才知道,原来梅菲斯拿回龙血之后,犹豫再三,还是将它给凛喂了下去,没想到效果好得出乎意料,昨晚喂下。今天上午凛便醒了过来,精神奕奕,全无半点不适,元素转化法阵运使起来也越发得心应手,比以前更进一层。她一高兴之下。还跑到城外去试验了一下“龙化”。果然成功变身成了一只少年红龙。

“这么说起来,凛这次倒算是因祸得福了。”

“是啊。”梅菲斯淡淡应了一声。

琼恩便不知道再说什么。两人都没再出声,房间里气氛一时有些沉闷,过了大约十分钟,梅菲斯抬起头来,“琼恩,”她合上手中的书本,“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启程呢?”

“嗯,可能过两天动身吧,反正不着急,”琼恩说,“这段时间大家都忙得一塌糊涂,你都没好好休息过。现在凛恢复了,正好又是在银币之都,难得来一趟,不妨休息两天再说,也正好到处走走。”

“那行,你待几天,我和凛明天先动身。”

琼恩怔了怔,“为什么,”他说,“我们又不赶时间,再说如果你真急着要走,那我们当然一起走啊。”

“不是,”梅菲斯解释,“你是要回阴魂城,往北走;我和凛打算去一趟阿格拉隆,那正好从这里直接往东走。反正又不同路,我们先走也一样。”

“艾弥薇……你还在生我地气啊。”

“没有,”少女说,“没生气,我是说真的。我和凛商量了一下,她现在虽然醒了,这一关算是度过,但接下来的龙狂却是大麻烦,眼看也没几个月时间了,得去找她老师欣布商量对策,所以去阿格拉隆。我正好也顺便回一趟迷斯卓诺,有点事情得去找大主教。”

“可是……”

“再说了,我其实也不是很喜欢阴魂城,你也知道的,在那里总是不自在,”梅菲斯微微一笑,“别多想,我不是跟你赌气,真的。能把凛救醒,我就很高兴了,其他地那点事情也不想计较。只是眼下确实都有事,你要回阴魂城复命,我和凛去阿格拉隆和迷斯卓诺,分开走比较方便,没必要硬凑一起。”

琼恩见她神情,就知道心意已决,多说也无益。“那好吧,”他说,“那事情办完之后呢?我去迷斯卓诺找你?”

“行,我应该会在迷斯卓诺,”梅菲斯说,“反正我们有戒指,距离太远了没法传送,至少可以传讯联系。”

“记得代我向珊嘉姐姐问好。”她最后说。

凛沉睡苏醒,而且顺利完成“龙化”。成为真正地龙女,自然是值得高兴地事情----至于龙狂地隐患,大家暂时选择性遗忘了。焦虑忙碌了这些天,总算可以放松,再加上第二天就要分离。当晚便开宴会庆祝。虽然没有发展成乱交派对,但琼恩还是再次把梅菲斯和凛同时搞上床,只可惜他严重低估了对手的实力,梅菲斯倒罢了,凛却是今非昔比,她又本来就放得开,玩得疯,几乎把琼恩榨成了人干方才勉强罢手。

短短二十四小时之内,接连两场“激战”,第一次的对象是维康尼亚和莎珞克。卓尔加魅魔,第二次的对象是梅菲斯和凛,神子加龙女,全都是最强力地组合。琼恩就算再有天大的本事,也是累得腰酸背痛,头脑发晕,两腿软得像面条。勉强支撑着疲倦身体,在第二天早上将梅菲斯和凛两位少女送走,回到酒店后直接扑在床上呼呼大睡,什么都不管了。如果这时候有人拿刀来砍他,琼恩估计都懒得动弹,实在是太累太累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时分,琼恩才醒了过来,看看窗外的天色都已经黑了。他伸了个懒腰,慢慢爬起身,感觉肌肉依旧有些酸痛。而且咽喉干得很,像被火在灼烧一般,房间里又没有水,正想按铃叫侍者,房门被轻轻推开,芙蕾狄端着水杯走进来。

“口渴吧,”她柔声说,“来,喝点水。”

琼恩接过水杯一饮而尽,咽喉部的灼烧感大减。顿时舒服多了。“你怎么知道我睡醒了?”

“我在隔壁听到动静了,”小女孩甜甜微笑,“猜到你肯定渴了,就端水过来。”

琼恩笑着捏捏她的脸蛋,“真乖。”

“那我能不能要点奖励啊。”

琼恩略略有些诧异。倒不是不高兴。而是以芙蕾狄温顺乖巧地性情,极少会主动向他索要什么。所以觉得奇怪而已。“你想要什么奖励呢?”他笑着问,“说说看。”

“我想……”芙蕾狄红着脸,“今晚让我陪你好不好?”

“就这个?”“嗯,我已经好几天都没有……晚上睡不着嘛。”

“没问题,但你看我已经累得够呛,今晚估计是恢复不过来,恐怕没办法让你满足……”

“不是啦,”芙蕾狄脸越发羞红,“我只是说,就是想在你怀里而已,又没说要你……别说得人家像个小荡妇似的。”

“你不是小荡妇吗?”琼恩调笑,“我怎么感觉也快差不多了。”

“讨厌!”

少女的娇羞媚态,那真是怎么看也看不厌,琼恩想起这段时间,因为有梅菲斯在身边,又遇上凛生病,确实是冷落了她,毕竟自己没有分身术,也没强到能夜御十女的地步,对付梅菲斯和凛就已经够费劲,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再说当着梅菲斯的面,顶多也就能推倒凛,不方便偷吃其他女孩子,会惹她不高兴。芙蕾狄十分乖巧,也不会吵闹什么,只是默默等待,直到今天梅菲斯和凛都走了,她才小心翼翼地过来。

念及此处,琼恩不由得心头一暖,只觉对她颇为愧疚。“芙蕾狄,”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晚上陪我出去走走吧,听说阿斯卡特拉的夜景不错,来了这几天都没空观赏。”

“好啊。”她很高兴地答应。

晚餐之后,琼恩便和芙蕾狄走出酒店,随意闲逛起来,莎珞克没有跟随,让她去打探苏伦神殿的消息去了。反正琼恩现在可以在城内随意施法,就算遇到危险,自保逃命也是有余,无需魅魔做护卫。芙莉娅依旧留在酒店里,她是莎尔牧师,夜晚正是做祈祷的时间。

出幽暗地域的时候,琼恩身边有五个女孩子,现在梅菲斯和凛走了,只剩下三个,其中还有一个是关系疏远地,不知道为什么,他反而觉得自在了很多。倒不是说不喜欢梅菲斯和凛,见她们走了就高兴,只是单纯地觉得,有时候女人太多了,也未必就是件好事,数量少点反而舒

真见鬼,世界上的男人,从来都是希望女人越多越好,自己反而希望少点,简直就是……简直就是有问题。然而扪心自问,确实是觉得女人少点似乎也不错……

好吧,看来自己是真有问题了,回头去找个心理医生咨询一下。

他自嘲一笑,转脸看了看身旁的少女,“芙蕾狄,听说城里新来了一个马戏团,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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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节 沉默的爆发

芙蕾狄自然没有异议,实际上她只要能和琼恩在一起,去哪里都行。(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阿斯卡特拉城确实新来了一个马戏团,现在就在市中心广场上,晚上八点开始表演,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情人约会,最通常的作法是看电影,这个世界没有电影,那就只好用马戏来代替了。琼恩身边的女孩子中,除了珊嘉之外,以芙蕾狄相识最早,在一起的时间也是比较多的,但还真从来没一起去看过马戏,甚至逛街的次数都很少。最初在阴魂城巫师学院的时候,封闭式管理,一个月只有一天假,琼恩要回家陪姐姐,顾不上芙蕾狄;后来再续前缘,就是到了幽暗地域,那种鬼地方自然更没什么好逛的。这么算起来,这还是第一次?

唔,自己整天跑来跑去,和各色各样的变态存在打交道,忙得像条丧家之犬,身边女人虽然多,也常常上,艳福是不浅,但真正牵手逛街,谈情说爱,这种有浪漫情调的事却做得太少了,实在是美中不足,以后要多加注意…….只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有了这个觉悟,琼恩便越加珍惜这难得的机会,轻轻握着身旁少女的手,从熙熙攘攘的大桥上走过,一路前往市中心广场,顺便还买了一袋爆米花。

“马戏团里有什么啊?”芙蕾狄问。“这个,我其实也没看过,”琼恩笑着,“无非是狗熊骑单车,老虎钻火圈,还有小丑之类的吧。”

“小丑?”

“呃,就是滑稽演员啦,到时候你一看就知道了。”

琼恩一边努力解释着,带着芙蕾狄到了中心广场,远远已经看见马戏团的巨大帐篷。然而走到近前,却发现周围空出好大一块空地,身穿铠甲的卫兵手持长戟布成了警戒线,把马戏团给围了起来,禁止所有人*近,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琼恩奇怪。“难道马戏团里发生凶杀案了?”

“比凶杀案还恐怖。”旁边一个人说。

粗略打听才知道,原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马戏团八点钟正式开演,此前自然就已经有人陆陆续续买票进场,然而所有进去的人,就没一个出来的。一开始大家还没注意,毕竟马戏团不是卫生间,进去之后坐下看表演,一时半会不出来很正常。然而时间长了,人数多了。终究还是有人发现了蹊跷。疑心一起,要验证就很容易,当第三个进去察看的人也没出来之后,大家便开始惊惶,城里的卫兵也接到消息赶了过来。

“卫兵也陷进去了?”琼恩猜测。

“对。”

和市民一样,几个卫兵也是有去无回,马戏团地巨大帐篷仿佛就像一个狰狞怪兽。吞噬着所有敢于进来的人。阿斯卡特拉的卫兵不能说不勇敢,但面对这种灵异事件,他们也望而却步,队长下令先把帐篷围住,等待专业人士前来。

所谓的专业人士,自然就是指兜帽巫师。

遇到这种事情,明显已经是魔法的范畴,必须得巫师出场。安姆帝国排斥奥术,阿斯卡特拉城里也没几个“自由”巫师,基本全都是隶属于兜帽巫师公会。公会有权颁发施法许可证。有权抓捕处置“奥术罪犯”,算是半官方组织,像这种灵异事件,也属于他们的职责范围之内。

若在平时,兜帽巫师早就已经赶来,今天却不知道怎么搞地,迟迟不见踪影,这让市民们议论纷纷,心生疑虑。琼恩却是知道内情的,兜帽巫师们被老巫妖拉沃克杀得片甲不留。近乎全军覆灭,如今正处于最衰弱的时期,哪里还愿意多惹麻烦。就算想管,一时间也未必抽调得出人手。

若在平时,琼恩肯定转身走人。何必多惹是非。但今天是带着女友在身边,说好要带她看马戏的。一路兴致勃勃到了地方,撞上这种事情,总是颇为不爽。他又询问了一些迹象,略想了一想,“芙蕾狄,”他轻声对旁边的少女说,“帮我强化一下奥术视觉。”

“可是城里不能施法的呀。”芙蕾狄悄声提醒。

“现在没人管了,”琼恩说,“听我的就是。”

芙蕾狄点点头,悄悄自斗篷内侧取出象牙法杖,笼在袖中,低声念诵了一句咒语。一团常人看不见的淡紫色雾气自她的袖中涌出,融入琼恩体内。同一时间,琼恩自己的双眼也变成淡紫,隐隐星芒闪烁,抬头朝着马戏团地帐篷望过去。

经过预言师强化的奥术视觉毫无障碍地穿透了帐篷,清楚看见里面的情形。琼恩缓缓移动着目光,仔细观察着,过了一会突然笑了起来。“芙蕾狄,”他说,“我们进去玩玩怎么样。”

“嗯。”

芙蕾狄毫不迟疑地点头,琼恩携着她的手,上前和卫兵交涉,说自己是来自泰瑟尔的冒险者,希望能够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时已深秋,晚上气温很低,他和芙蕾狄都穿着长袍,外罩斗篷,倒是标准的冒险者打扮,卫兵队长也算有些眼光,虽然觉得这两人似乎太过年轻,但应该也是有些本事,既然自愿进去,那也正好顺水推舟,于是点头应允了。

“进去之后,你只管牵着我的手,别放开,”琼恩低声对芙蕾狄说,“帐篷里面有一个幻术师,本领不高,他释放了一个幻景海市蜃楼地低级版本)。你无论看到什么,哪怕是刀山火海,洪水猛兽,一概不要理睬,那些全都是虚假幻像。你只要跟着我走就行,知道吗?”

“嗯。”

便如琼恩所说,刚刚走进帐篷,眼前景象便为之一变,仿佛置身于一座城堡前。琼恩和芙蕾狄径直走进城门,闯入大厅,放眼所及,到处都是食人魔、豺狼人、熊地精、巨魔等怪物,呼吼咆哮。龇牙咧嘴,或者在抓着半截人的尸体大啃大嚼,地面上满是血腥和残破肢体、内脏,看上去仿佛一脚踏进了妖魔的巢穴。

芙蕾狄终究胆小,虽然有琼恩事先提醒,知道其实都是幻像。但依旧害怕起来,紧紧抱着琼恩的胳膊,将身体尽可能贴近。琼恩笑了一笑,“没事,”他说,“你闻闻看,空气里半点血腥气都没有。”

芙蕾狄被他一提醒,闻了一闻,发现空气里果然没有半点血腥气,也没有这么多怪物聚集在一起理应发出的恶臭。人就是这样。心里知道真相,但还是很容易被感官所影响,如今芙蕾狄的视觉和嗅觉相冲突,幻术的效力立刻就大打折扣了。

琼恩揽着少女的纤腰,一路从怪物群中穿过。几个熊地精挥舞狼牙棒冲上来当头就砸,芙蕾狄惊叫一声,眼看躲闪不及。琼恩却不理不睬,任由攻击,径直往前走。只听得嗤嗤几声,狼牙棒和琼恩的身体一碰,顿时消失,连带那几个熊地精都不见踪影。

“虚影,”琼恩说,“连脚步声音和风声都没有。”

他之所以敢进来,也正是因为事先已经判断出了对手地大致水准。能够创造“幻景”,在幻术上地造诣也不算差了。但幻术之所以能够迷惑人。*的是影响五官五识,影像、声音、气味、温度、触感,这些都要精确模拟出来,相互配合,才能给以假乱真,由幻入实,像这里的幻像,徒有影像,其他方面破绽多多,漏洞百出。也就能欺瞒普通人,真遇上高手,不见得需要琼恩这样的巫师,哪怕是个不通魔法的武者,只要经验丰富。有点胆量。保持镇定细心观察,肯定就能看出名堂。这种三流地幻术水准。琼恩自度都比他要高明那么一筹半筹,自然毫不畏惧。

“不过,一个小小的马戏团里,能有这种造诣的幻术师,也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琼恩思索着,一直走到大厅的中间,那里很突兀地摆着一张华丽的王座,上面坐着一个满脸须髯地巨人,穿着白金打造的灿烂铠甲,腰佩重剑,手执权杖,神情凛凛威严,正怒视着闯进来的这对男女少年。

“你们是谁?”他厉声怒喝,“胆敢擅入伟大的国

琼恩笑了一笑,径直上前,一把按住他的肩头,将这个“国王”提了起来,往地上一摔,巨人后面地半句话自然也就没能说出口。他不是武者,但也是从小劳作,并非娇生惯养,这两年四处奔波,下层界一行之后自觉身体更强壮几分。本来以为是自己锻炼地缘故,昨天才从莎尔口中得知,是莎珞克吸收的那些邪魔能量,通过真名契约传递了一部分到他身上,所以有强化作用。但不管怎么说,琼恩地力气也不过就是比常人大些,单手提起一个巨人,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半点合理性,以至于连芙蕾狄在旁边都看得呆了,险些以为自己见到的又是幻觉。

但在下一秒钟,她就完全明白过来。

“巨人”被琼恩随手一摔,噗通倒地,哼哼唧唧爬不起来,身上的幻术也直接消失,显出本来面目,体态短小,芙蕾狄初看还以为是个孩童,再看苍老面容和灰白长须,才知道是个侏儒。侏儒族大多在幻术上极有天赋,稍加学习训练便是不错的幻术师,但他们生性不爱争斗,喜欢玩闹,所以很少参与冒险,反而在马戏团这种地方见得多些。以琼恩地力气,提起巨人是不可能,就算提起一个成年人类也是很难,但要提起只如人类孩童的侏儒,却还是没问题的。

很显然,在帐篷内制造“幻景”,让所有人有进无出的罪魁祸首,便是这个侏儒了。

“混球!你毁了我的王国……”侏儒高声大嚷。

随着施法者本人的被擒,幻像也随之快速消失,整个帐篷中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进来看马戏的市民们面面相觑,仿佛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似的,恍惚间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琼恩也懒得多做解释,将侏儒交给卫兵,残局让他们去收拾。

事情本来到这里便算结束,倒是琼恩自己一时好奇。问起事情缘由。马戏团是新来阿斯卡特拉表演的,理当和此地市民没什么深仇大恨,这个侏儒为何要做这种事情?对于这个问题,马戏团地老板出来解释,这是个圆滚滚的胖子。据他所言,这个侏儒幻术师已经在马戏团里工作了几十年。一直很低调,脾气温和,性格忍让,从来没见他有过任何暴力倾向,或者和别人发生过任何争吵,简而言之就是个超级老实本分的人,实在没想到他会突然做出这种事情来,简直就像是发疯了一样,真是无可理喻。

“是吗?”琼恩皱眉,“你说他几十年来一直都是个老好人。就是今天突然一下子变了?”

“是啊“那总有什么事情刺激了他,或者说触动了他吧,难不成坐在那里好好地,突然就跳起来发疯?”

“这个,”老板想了想,“确实没发生什么事啊,顶多就是他洗盘子太磨蹭了。我骂了他几句……”

“洗盘子?”琼恩莫名其妙,“你们是马戏团,又不是餐馆,洗什么盘子。”

“但我们也有顾客嘛,顾客来看马戏,总也要吃点东西,要点蛋糕什么的,我们顺便卖点,自然就要有人洗盘子了。”

“可是你们让他洗盘子?”琼恩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他可是个幻术师啊。”

虽然在琼恩眼里。这个侏儒的幻术能力并不算非常高明,但那是相对他而言,他毕竟是正规魔法学校毕业,凝成真名的高阶巫师,放眼整个大陆也未必有千人。就他原本猜想,这个马戏团明显也不是什么财大气粗后台深厚的组织,能够制造出“幻境”(尽管很不完美)的幻术师,怎么说也该是台柱子,没想到居然会被分派去做洗盘子这种杂务……这到底是自己听错了,还是面前地这个肥胖老板脑子坏了?

“是啊。他是会点幻术,可是幻术师就不能洗盘子吗?”老板不以为然地反问,“他本来地工作就是干杂务,上场表演那是临时客串,义务帮忙。不算薪水的……”

“你别告诉我说。你让一个幻术师洗盘子,同时还要他上场演出。而且只给他发洗盘子的工资?”

“是啊。”

“这几十年来一直都这样?”

老板点头。

“他就没什么怨言?他就不要求长工资?他就不要求提高待遇?不要求三险一金安排住房?哦,最后这个算了。”

“没有啊,我说了,他脾气好嘛。”

琼恩有些发火了,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发火,“脾气好就应该被欺负吗?”

“可是大家都欺负他啊,都习惯了。”

琼恩冷笑。“是啊,都习惯了,那现在呢,不习惯了吧?”

老板有些尴尬,琼恩懒得再多说,揽着芙蕾狄转身离开。“琼恩,”走出一段路,少女怯怯地问,“那个侏儒,他到底为什么发疯啊?”

“他不是发疯,只是爆发,”琼恩说,“人,不管是什么出身,什么地位,什么境遇,总是还希望一个公平的。虽然这个公平太虚幻,太模糊,没法确定,但它确实存在。一个人牺牲得太多,忍让得太多,付出得太多,如果没有得到相应回报的话,他终究是会心里不平衡地。就算是脾气再好,涵养再好,再逆来顺受,那也只能是暂时压抑,反而更加恶化。而且世界上地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越退让,越容忍,别人反而越逼近,甚至习以为常,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然后你得到的就越少,付出得就越多,心里就更不平衡。总有一天,可能只是一个小小地触动,一点导火索,就会全部爆发出来----就像他这……”

他突然怔住了,停住脚步。

“怎么了?”芙蕾狄奇怪。

琼恩转脸朝她看过来,他一直看着,没说话,小女孩心里不由得一阵阵发麻,“怎么了,琼恩,”她胆怯,“你别吓我。”

“没有,”琼恩摇头一笑,轻轻托着她地脸,“芙蕾狄,对不起。”

“干嘛突然说对不起啊。”

“没什么。”

琼恩伸臂抱住她,少女乖乖地偎依在怀里,柔柔的发丝在夜风中飘拂,有几缕贴在脸上,显得越发温柔。

“别担心,琼恩,”她以低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不会的。”

只不过,未来如何,真的是可以自己决定的么?

第六十节 珊嘉的天赋

侏儒释放的“幻境”,并不算是很有杀伤力的魔法,它主要的功能是让一片区域被幻像笼罩,是困住人而非杀人,尽管如此,因为幻像太过恐怖,很多人慌乱中互相碰撞、拥挤、践踏,还是颇造成了一些伤亡,有两个人甚至被踩断了肋骨。(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而且就算身体没有受伤,目睹这种血腥场面,心理上的阴影也是很难消去了。

这些善后事宜,自然有卫兵处理,但今晚的马戏也是肯定看不成了。琼恩和芙蕾狄离开中心广场,信步在街道上闲逛起来。阿斯卡特拉是安姆帝国首都,费伦第七大港口,以城市规模、人口而论,在全大陆只怕排不进前二十,但以繁华程度来看,绝对能进入前五名。夜晚比白天还热闹,魔法路灯将天空照得亮如白昼,各家商店前的招牌闪烁着五颜六色的霓虹,喧闹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街道上人来人外,如海如潮。芙蕾狄从小生长在冷清清的阴魂城,哪里见过这样热闹的地方,既是好奇,也有些胆怯,紧紧抓着琼恩的手,生怕一不小心在人潮中挤散了。

表演虽然看不成,少女却也丝毫没有沮丧的样子,高高兴兴地拉着琼恩说这说那。两人一路闲走,又转到了沃金步道来,琼恩想起前日来此,有一家商店里面出售各种比较“特别”的魔法制品,例如饰品、乐器之类的,当时忙着找龙血。不曾在意,只略略扫过一眼,印象似乎还不错,于是便带着芙蕾狄去了。

那家魔法商店地名字很有趣,叫做“坠星海”,这是大陆上一个著名内海的名字。凛的老师欣布女王所统治的阿格拉隆地区,其实就是一个延伸入坠星海的狭长半岛。梅菲斯和凛这次去找欣布,最后一段路也就是要坐船横穿坠星海。商店取这个名字,寓意应该是“群星荟萃,琳琅满目”的意思。可惜生意却很冷清,几乎是门可罗雀,大约因为定价实在太昂贵了。

两人走进商店,在饰品的柜台前看了半日,琼恩最后选中一副蓝宝石耳坠,作工精致倒罢了,也没多强的魔法效果,主要是有很浓厚的异国风情,和平常所见颇有不同。据店主说。这副耳坠并非费伦本土所产,而是源自遥远的西方大陆马兹特克(maztica),那是一个盛产黄金、钻石、象牙和各种珍贵香料地地方,生活着几百个不同的部落文明。十年前,安姆的冒险者们乘船度过浩瀚无际的无尽海,沿着日落的方向勇敢前进,最终发现了这块新大陆。商人们随后而至,这条新航路的开辟,让安姆帝国的国力迅速得到提升,繁华程度一日千里。

琼恩替芙蕾狄将蓝宝石耳坠戴上,“真漂亮。”他夸奖。

小女孩甜甜笑着。

琼恩又看了一会,却再没什么其他比较满意的,不由得微微皱眉。芙蕾狄有些不解,“你还要买吗?”她悄声问,“一副就够啦。”

“不是,”琼恩解释。“我姐姐的生日快到了,想给她准备一件礼物。”

再过两天,就是珊嘉地生日----当然也是琼恩自己的生日,他们同日所生。琼恩现在在阿斯卡特拉,要赶回阴魂城是绝对来不及了,但礼物还是要准备的,回去之后补送。

“哦,”芙蕾狄点点头,表示知道,“给珊嘉姐姐的礼物啊……琼恩。你干嘛不去那边的柜台看看呢?”

“那边的柜台?”琼恩怔了怔,“那边都是乐器啊。”

“嗯,是啊,可以送珊嘉姐姐一件乐器,我觉得不错。70xs.com首发”

琼恩笑了起来。“她又不会。干嘛送乐器。”

“可是珊嘉姐姐在音乐上很有天赋啊,”芙蕾狄说。“不会可以学嘛,阴魂城里反正也有音乐学院。”

阴魂城里确实有一座音乐学院,还是当年阿拉莎王后(也就是被谋杀的那位)一手创建地,并且自己出任院长,但学生很少,主要也就是让贵族子弟们陶冶点情操,增加点风度所用。兰尼斯特家如今也已经跻身贵族,珊嘉自然可以进去学习,只不过……她有这方面的兴趣和天赋么?

“你说珊嘉在音乐上很有天赋?”琼恩有些奇怪,“我怎么不知道,从小到大,从没见她演奏过乐器……当然了,小时候家里困难,也没条件。唱歌倒是还听好听的,但也算不上多么出类拔萃吧。”

“那是没机会展现,不是没有天赋,”芙蕾狄说,“芙莉娅和我说过,珊嘉姐姐在音乐上的天赋极高,甚至可以说是万中无一、百世不遇的那种程度呢。”

琼恩失笑,“没这么夸张吧,芙莉娅怎么知道的?”

“因为她们去教会做祈祷啊。”

1372dr的绿草节,琼恩自巫师学校毕业,直接从毕业典礼上就被布雷纳斯王子派了送信的任务,赶出了阴魂城,半年后才回来。因为他已经成功毕业,兰尼斯特家族晋升为贵族,有丰厚的薪水保障,珊嘉自然也就不用再开商店赚钱养家,但她每天闲在家中,也觉得无所事事。正好隔壁就是莫尼卡家,邻居来往,珊嘉认识了莫尼卡姐妹,关系相处得还很不错,既向芙蕾狄学习魔法,也经常和芙莉娅去夜女士的神殿去做祈祷,参加各种教会仪式。

珊嘉是莎尔信徒,去神殿是理所当然地事情,没什么好奇怪的。阴魂城是莎尔教会的大本营之一,传承千年,教会举行庆典、祭祀,各种仪式自然会比较华丽,其中“音乐”是必不可少地要素。因为女神非常爱好此道。在偶然的机会中,芙莉娅发现珊嘉在音乐方面非常有天赋,尤其是各种乐器,一学就会,上手极快,令教会里的牧师们惊叹称赞不已。甚至有一位“夜视者”(莎尔教会六大位阶中第五阶,地位仅次于最高阶的“黑暗之焰”)夸奖说,以珊嘉这种良材美质,如果努力的话,很有可能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吟游诗人。

所谓吟游诗人。其实一般有两重含义。第一重含义,是指那些行走大地,随风浪迹的民间歌手、说唱者,深受平民百姓地欢迎,也能登大雅之堂,向国王、城主献艺,往往还能撰写各种英雄故事出版发行,北地有一位叫做萨尔瓦多的吟游诗人,便是著名的例子。最喜欢写以卓尔为主角地冒险小说。这种吟游诗人,更多是艺术家、歌唱者,他们往往见闻广博,阅历丰富,但未必有多强的战斗能力,甚至可能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地文弱之辈,当然也可能是深藏不露地强者。游戏风尘的高人。这是广义上地吟游诗人,意味着一种生活方式。

吟游诗人的第二重含义,则是特指某些特别的、极其罕见的巫师,他们和普通地巫师一样,都是奥术的掌控者、运用者,但方式有所不同。便如琼恩,他属于巫师中的常态,经过刻苦的学习,掌握理论,分析研究。模拟构造,借助魔法书、咒文、施法材料等要素来完成法术,但一个吟游诗人,他同样也能释放魔法,借助的手段却是“音乐”。这是狭义上的吟游诗人,又称为“音律士”,意味着一种超凡能力。莎尔教会那位“夜视者”所指的,显然是后面这一种含义。

借助音乐(包括歌声、乐器和舞蹈等形式在内),吟游诗人无需魔法书,无需诵咒。同样也能完美地模拟出各种魔法效果。这与其说是一种“能力”,不如说是一种“天赋”,没有天赋地人,永远也不可能做到,但有天赋的人。却往往不费吹灰之力。

天赋这种东西。有时候真是无话可说,能够让人嫉妒羡慕死。就像凛一样。她是龙脉者,是术士,天赋优秀,所以她半点不努力,超级爱睡懒觉,贪玩爱闹,魔法造诣却依旧很高,只要稍稍努力用功点,进步速度便快得惊人,如今也才十七岁,便已经凝成真名,放眼整个大陆,虽然不说绝无仅有,也是万中无一的天才了。尤其是最近她完成“龙化”,成为真正的龙女,进步速度肯定更加一日千里。吟游诗人也是和“术士”类似的存在,极度讲究天赋,就好像天生便是一块璞玉,只要经过合适的雕琢,那就是价值连城的珍璧,任你怎么努力也是比不了,只能躲在墙角去划圈圈。

琼恩是巫师中的常态,可以训练培养,凛这种术士,以及运用“音乐”的力量模拟魔法的吟游诗人,或者说音律士,则是巫师当中地特例,可遇不可求。

“这件事怎么珊嘉都没和我说?”琼恩既是惊讶又是欣喜,“上次回去,她都没和我提过?”

珊嘉如果仅仅是有音乐天赋,琼恩还不会特别在意,至少不会这么激动,但如果真如那位“夜视者”所言,珊嘉有成为吟游诗人的资质,那就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了。他一直头疼的,就是自己的生活总是充满艰难危险,珊嘉是个柔弱少女,自己不敢把她带在身边,但总是这样分开着也不是个办法。倘若珊嘉真能成为吟游诗人,那这个难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不在话下了。但这种好事情,珊嘉怎么都没和他透露过半点风声?

“珊嘉姐姐自己应该都还不知道呢,”芙蕾狄说,“这是那位夜视者大人私下评价的,只有教会内部的人知晓,不允许外传。我是听芙莉娅说的,但她嘱咐我别告诉珊嘉姐姐,我就没说……”

“那你怎么又告诉我呢?”琼恩开玩笑。

“你又不是外人嘛。”

说是教会内部知晓,不允许外传,结果芙莉娅这个牧师告诉了自己的妹妹,而妹妹又泄露给了情人……看来夜女士对信徒的教育实在有待加强。这“隐秘”地工作做得实在不到位。

不管怎么说,这实在是个好消息,让琼恩的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恨不得赶快回到阴魂城,把这件事告诉姐姐。不过摆在面前的事情,是先得给珊嘉挑选一件礼物。

类型自然已经确定了,就是乐器,正好这座“坠星海”里也出售各种魔法乐器,其中还颇有一些品质优良的货色。但乐器也分很多种,珊嘉到底会喜欢哪一样。这可就不清楚了。

“珊嘉姐姐喜欢哪种乐器……这个我也不清楚呢,”芙蕾狄可爱地吐吐舌头,“芙莉娅只是说她天赋极高,不管什么乐器上手就会,一学就通,倒没说特别擅长哪一种。”

琼恩耸耸肩,那就只能自己选了,最好是选一种自己会的,还能教教珊嘉。可惜他对此道也不精通。唯一会地乐器是二胡,这个世界没有,其他乐器基本都不会,选什么好呢?或者让珊嘉学吹箫……这想法实在太邪恶了。

对了,自己好像还学过几天长笛,能勉强吹吹……唔,长笛?

正如此想着。琼恩地眼角余光瞥见了一支长笛,通体银白,修长的笛身光洁如镜,握在手中却不觉冰冷,反而有种隐隐地温润感,试着吹了吹,音质华丽,清亮悠扬,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据商店老板所言,这支长笛乃是历史上著名地制笛家凯兰塔菲夏的晚年所造。乃是集其技艺大成之物,后来又经过精灵族吟游诗人改造附魔,能够消除疲倦,清醒头脑,让吹奏者始终保持最佳的乐感和精神状态,价值着实不菲。几经辗转,流传到他祖辈手中,一直传了下来,是他这店里最珍贵的商品了。

琼恩也懒得和他废话,直接问价。老板开出了三千金币的高价,虽然是比较黑,但还算能接受。琼恩取出宝石,按市价兑换给他,取走了这支长笛。

“对了。它有名字吗?”琼恩问。

“夜风之笛。”

这名字还不错。琼恩也就懒得改,继续沿用。

给姐姐买到了生日礼物。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至于自己反倒不用考虑了。琼恩对生日看得不是很重,也不指望能收什么生日礼物……话说回来,莎尔还说要送自己礼物,却不说是什么,也不给半点暗示,看来是要来个惊喜。对此琼恩只希望真的是“惊喜”不要是“惊恐”就行,尤其要紧的,是千万别在自己和芙蕾狄做爱时又玩圣者降临,那就真是要无语了。

“对了,芙蕾狄,”琼恩随口玩笑,“你有没有给我准备生日礼物啊?”

出乎意料地,芙蕾狄沉默了片刻,“当然有啦。”她最后轻声说。

“是吗?”琼恩笑了起来,“是什么,说说看。”

“那不行,不能提前说,”芙蕾狄脸上笑意盈盈,却隐约有几分勉强的样子,“到时候你就知道啦。”

这样么,看来又是一个惊喜啊。不过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当你想给你的男友一个惊喜时,他总是能够给你一个惊喜”,希望这种悲惨地事情不要发生在自己身上才好。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大家都过得很轻松,该办的正事已经办完,剩下的就是休息。苏伦牧师失踪的事情并没有被公开传扬出来,据莎珞克打探到的消息,月女神教会已经直接默认了是莎尔教会下的手,只是没有证据,一时间也无法可施。维康尼亚立此大功,在教会中声望更胜,在几个竞争者中隐然有了领先地架势。

那一日被莎尔附体,维康尼亚自己失去意识,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事后回想,也知道是女神降临了。和莎尔的谈话内容,琼恩自然不会告诉维康尼亚,但卓尔少女也不愚笨,结合前后经过一想,也就知道莎尔是特地为琼恩而来,可见这家伙在女神心中还颇有点分量。维康尼亚当然不会因此而惧怕琼恩,甚至谄媚讨好,但她终究是功利心太盛,往昔在瓜理德斯城,就是一心想当主母;如今到了地表,又想能执掌一方,“往上爬”,这几乎已经是浸透铭刻在卓尔血脉里的信念和执着了。出于这种考虑,她也难免不自觉间对琼恩的态度有些改变,身段略略柔软。

按照计划,休息两天,琼恩正好在阿斯卡特拉度过生日之后,大家就启程上路,回阴魂城。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面对女神姐姐和芙蕾狄的两份生日礼物。

第六十一节 琼恩的礼物

龙狂篇

第六十一节

琼恩的礼物

两世为人,生日也过了几十个,大多数都是稀里糊涂就过去,经常是当时给忘了,事后才想起来还有这茬。要说生日礼物,倒也收过一些,真正能留下印象的也没几个,往往转眼就忘了。不过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芙蕾狄倒罢了,琼恩也没期待她能给自己什么特别的惊喜,反正整个人都已经弄到手了,还有什么更珍贵的。倒是夜女士莎尔,莫名其妙非要来当自己的姐姐,还说要送礼物,倒是让人有些好奇。

不过,好奇归好奇,正事还得做。这两天虽说是休息放松,但琼恩除了陪芙蕾狄出门逛过一次街,此外的所有时间都闷在房间里不出来,专心致志地制作一件魔法物品。

更准确地说,是给一串项链附魔。

八颗被侏儒工匠精心打磨成光滑球面的名贵宝石(钻石、玛瑙、琥珀、紫水晶、星红石、翡翠、紫玉、红宝石)和四颗精巧的黑珍珠,被一束银丝编成的细带串起,构造简洁大方,但材料和手工都昂贵得惊人,而且其中明显还蕴含了魔力。“你这是在准备做什么?”芙蕾狄有些奇怪地问。

“做一条魔法项链啊,”琼恩回答,“给姐姐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不是已经有长笛了吗?”

“可是我们是去年九月底离开阴魂城的,也就是说。姐姐已经和即将度过两个生日,所以当然需要两份生日礼物啊,”琼恩解释,“长笛是作为今年地礼物,这副项链是补送去年的。”

“珊嘉姐姐真幸福呢,”芙蕾狄说,隐隐有些嫉妒的口气。“这项链上附魔了?”

“有些宝石已经附魔了,有些我正在弄。”琼恩说,“按照目前的进度,回阴魂城之前,应该能完成。”

“都有什么魔法效果啊。”

琼恩兴致正高,见她问起,便拿起项链,指点着上面的宝石逐一向她介绍。“这里面有两颗附着神术,是请伊卡沙城的首席大牧师钻刃先生帮忙的,比如这枚钻石,每天可以激发一次治疗术,玛瑙,附上了‘安宁心神’。有两颗没有附魔,只是借助宝石本身地特性,像琥珀。佩戴在身上可以提高抵抗疾病的能力,红宝石可以增加好运气。剩下这四颗,我打算分别附上隐身、镜影、熊之忍耐和枭之洞察法术。目前还只完成了一个隐身术。”

隐身、镜影,这很好理解,都是低阶却非常实用地防身魔法,熊之忍耐是增强体质的。珊嘉身体有些偏柔弱,也正适合。但枭之洞察……要它做什么?

“枭之洞察是能增强人的感知能力啊,”琼恩解释,“其中一个重要作用就是让人身体更敏感……”

芙蕾狄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脸上顿时一片红晕泛起,说不出的娇羞可爱。“那还有这四颗黑珍珠呢?”她掩饰着,转移话题,“它们是做什么的?”

“哦,它们啊。我准备在上面附一些小戏法。”琼恩很认真地说,“第一颗打算附上电击效果。第二颗附上灼热效果,第三颗附上寒冰效果,都很轻微,绝对不会伤到人,最后一颗,我给它取名叫封门珍珠,准备让它能够膨胀和收缩。另外每颗珍珠上还要额外恒定震颤术,可以高频率震动。所有这些效果,都只要一个口令就能启动,很方便的,而且每天使用的次数不限,不像前面那些宝石,魔法效果一天只有一次。对了,这根银丝细带上,我打算恒定活化绳法术,免得万一陷入体内弄不出来,比较麻烦。”

少女地脸更红了,和琼恩在一起久了,她显然听明白了其中的真实含义。什么项链会需要电击灼热效果,还会“陷入体内”……

“你……你就打算这么欺负珊嘉姐姐啊?”她悄声问。

“是啊,”琼恩点头,“是不是觉得很有创意?”

“……是很有创意?”

“那你要不要来尝试一下呢?”

芙蕾狄吓了一跳,“不要!”

“真的不要?”

“不要不要,”少女连连推脱,“我怕。”

“怕什么?”

“反正……反正就是害怕嘛,”芙蕾狄摆手,“你还是找别人好了,莎珞克就可以。”

琼恩笑了起来,“逗你啦,现在都还没做完呢,你想尝试也不行。不过以后有时间的话,我专门为你做一个,怎么样?”

少女的双颊已经满是红霞,仿佛火烧一般,“还是不要啦。”她低声说。

琼恩笑着摸摸她的脸,“女孩子说不要,意思其实就是要,是这个道理对吧,”他一本正经地说,“我明白了。”

“讨厌!”

其实从理论上说,一件新产品出厂之前,是应该要进行调试检验的,这样才能及时发现不足,改进完善,做得更好,这副项链虽然还只是个半成品,但先拿来进行局部试验,也是没有问题的。芙蕾狄就算不肯献身当“试验体”,琼恩也可以去找莎珞克或者维康尼亚,她们肯定会乐意试用,而且能够提供各种有价值地反馈意见,毕竟魅魔和卓尔在这方面都算是经验丰富,作为“内测人员”比芙蕾狄更适合。但考虑到珊嘉的感受,琼恩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不是普通的东西,是送给姐姐的生日礼物,而且……是极其“私密”的礼物。如果让人先试用的话,就算实质上不会有任何不良影响,但从心理意义上而言。姐姐知道了肯定会不太高兴,就算隐瞒不说,琼恩自己也会不太舒服。

由此可见,原装这种概念,无论在什么时候,对什么人都很重要……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便已经到了琼恩地生日。按照计划,过了今夜。明天便要启程上路,离开阿斯卡特拉。下午五点钟,琼恩在自己卧室里埋头努力,准备为项链上地一枚星红石注入镜影术,正进行到了最后关键的一步,眼看就要大功告成,“笃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虽然很轻。但因为周围一片寂静,所以显得格外清晰突兀,琼恩正自全神贯注,被这敲门声一扰,略略分心,动作也就稍微慢了那么四分之一秒,便听得“啪”地一声,那枚星红石像是被一柄无形重锤敲下似的。自中心往四周蔓延出无数细小的裂痕,悄然破碎,成了一堆碎晶。

宝石碎裂的同时,琼恩脑中也是一波突如其来的剧烈刺痛,眼前阵阵发黑,过了四五秒钟才慢慢恢复过来。只觉背上已经被冷汗浸透。他深吸口气,皱起眉头,心中颇觉不快,这种为物品附魔地工作,难度颇高,步骤繁琐,需要炼金师高度集中精神,否则很容易就功亏一篑,白白浪费了材料。虽说矮人够义气,临别赠送的宝石不少。一颗做废了。再换一颗就是,但总是又要从头再来。浪费时间精力,麻烦得很。为了避免打扰,他早就已经告诉过同伴,没什么要紧地事情不要来找他,就连芙蕾狄也都只是夜里过来“侍寝”,其余时间自己活动,大多是和芙莉娅出去游览城市,逛街购物。

“进来。”他有些不高兴地说。

房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个人影随着轻盈地脚步声走到近前,琼恩将桌上的宝石碎渣扫进垃圾桶,转头看去,倒是有些惊讶。他本以为进来地是莎珞克,但却没想到会是芙蕾狄。小女孩一向乖巧听话,怎么会明知道他有事还进来打扰?

难道发生什么要紧事情了?却也不像,因为芙蕾狄并无丝毫紧张慌乱的神情,一如平常,甚至感觉还多了几分淡定从容的气质。她像是刚刚洗浴出来,乌黑长发垂肩,隐约有些湿漉漉的水气,脖子上挂着琼恩上次送地那枚星蓝石护身符,穿着淡紫色连衣裙,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件衣服,露出修长玉腿,脚上是一双白色凉鞋,简简单单,没有什么花饰,非常的文静娴雅。少女走到琼恩身边,静静地看着他,也没说话,眼中神色似乎有些奇怪。

“怎么了,芙蕾狄?”琼恩原本不太高兴,见是她也就罢了,重新又从宝石袋中取出一颗雕琢好的星红石来,放在桌上准备加工,“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

“嗯?”

“没什么事,”少女说,“就是想你陪陪我。”

琼恩笑了起来,转过椅子伸臂揽着她的纤腰,将她抱到怀里,坐在自己腿上,“不是说好了,晚上九点以后都陪你么,这还没到时间呢。”

“我想你嘛,”少女说,“一刻都等不及。”

虽然在撒娇,语气却是有些淡淡的,甚至隐约有一丝冰冷意味。琼恩忙了一天,正自头晕脑涨,不是很清醒,也没在意。刚才的那次注入法术失败,不仅仅是毁掉了一颗珍贵宝石,而且令他这个炼金师本人也受到反噬影响,感觉精力思虑都散乱开去,无法再集中起来,就算勉强继续的话,成功率也是不高。“好好,”他笑了笑,“陪你……唔,五点钟了啊,也快到晚餐时间了,要不要先下去……”

“不要,”少女摇头,“我还不饿。”

“可是我有点饿了啊。”

“那你吃我好了。”

琼恩捏捏她地脸蛋,“晚上再吃你,到时候保证让你求饶都来不及。我们先去吃晚餐,然后出去逛街,好不好?”

“不好,”少女摇头,“芙莉娅让我今晚陪她睡,我答应了。所以我现在就要……”

琼恩失笑,难怪她这个时候去洗澡换衣服,原来是为这个。芙蕾狄爱洁。只要有条件,每次欢好前都定要仔细沐浴,清洁身体,已然成了习惯。“现在就要啊,”琼恩调笑,“也没问题,不过有个条件。你说给我准备了生日礼物的。拿出来看看,如果让我满意了。那我就让你心满意足。”

“生日礼物已经摆在你面前了啊,就等你自己拆包装验货了。”

“你?”琼恩笑起来,“不行,这个不能算。”

“为什么不能算?”

“你本来就已经我地人了嘛,”琼恩理所当然地说,“怎么能拿属于我的东西来当礼物,又反过来送给我呢。”

少女也轻轻笑起来。

“我还没有属于你呢。至少还没有完全都给你,”她娇声说,脸上神情媚态无限,“还有一处地方,没让你品尝过呢。”

芙蕾狄所说没错,她虽然在初识时就已经把处子之身献出,这两年来和琼恩在一起,什么花样都试过。任他索需品尝,但身上确实还留有一块最后的处女地没被开发。琼恩倒也偶尔起过念头,但一直也没太放在心上,往往就给忘了。如今既然少女主动投怀送抱,作为生日礼物奉上,若是不收的话。那就枉称色狼,以后都可以到处向人吹嘘自己是个正人君子了。

他亲吻着芙蕾狄地嘴唇,双手在她身体上游走着,慢慢**,少女乖乖迎合。琼恩感觉她似乎动作有些僵硬,不如平时自在,估计是想到接下来的事情,终究心里紧张害怕,也没有很在意。“放心,”他柔声说。“别害怕。不会弄疼你的。”

这自然是鬼扯,琼恩固然不算爱好此道。也有过几次经验,从没见过第一次会不疼地。就算是梅菲斯那样坚强的女孩子,依旧都会疼得哭出来。只不过有些话就算明知道是鬼扯也要这么说,反正对方爱听。

芙蕾狄嗯了一声,身体渐渐有些放松。琼恩趁机加快速度,因为彼此太过熟悉,轻易就能掌握敏感点,没过片刻少女便已经喘气吁吁,脸颊潮红,一双星眸半睁半闭,水气盈盈,这是动情地征兆了。琼恩的手趁机悄悄探入芙蕾狄的裙底,沿着大腿上移,一点点将她的丝织内裤褪了下来,少女稍稍抗拒,即便放弃抵抗。

“别逗我啦。”她低声说。

琼恩将她抱了起来,走到床边放下,先把自己衣服脱光,接着小心替她褪下凉鞋和连衣裙,又将玉颈上的星蓝石护身符取下,少女地娇躯便近乎赤luo,只剩下上身一件黑色文胸,是从前面开扣地。琼恩刚刚伸手卸开,两团硕大香软地肉体便弹了出来,骄傲地挺立在空气中。“咦,”他微觉奇怪,“怎么感觉变大了一号似地?”

还没等他细想这个问题,少女已经环臂搂住他的脖颈,嘴唇微张,呼气如兰,“吻我。”她媚声说。

琼恩将脑中那点疑惑抛之云外,低头吻上少女的嘴唇,感觉她今天涂的唇膏是橘子味道,和平常习惯用的蜜桃味不太一样,可能是新买的。两人唇舌交缠,缠绵半响,终于恋恋不舍地分开。少女睁开眼看着他,然后又静静闭上,深深吸了口气,像是做了什么重要决定一般,翻过身跪起,上半身伏在床单上,玉臀翘起,等待着侵入。

她感觉到男性的大手按上自己地身体,将丰满的臀丘分开,紧接着被一根坚硬滚烫的东西顶住了。少女紧闭着眼睛,咬着银牙,身体无法抑制地轻微颤抖着,准备迎接那撕裂的剧痛。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在她的臀间停留片刻,然后往下移去。“你……弄错了!”她喘息着提醒,“不是那里!”

琼恩在她地美臀上轻轻拍了一拍,“没错,”他说,“你太紧张了,先像平常那样做一次,让你放松下来。”

“不要……”

少女焦急地反对,琼恩有些奇怪,但也没放在心上。他握着芙蕾狄的腰肢开始前进,少女试图想要逃脱,但已经太迟。因为两人之间已经有过无数次欢好经验,琼恩也没有小心翼翼,而是径直闯入,但他立刻便察觉出不对,少女的体内紧窄得异乎寻常,绝对还是未经人事的处子,而且刚才进入时像是遇到了什么柔软障碍,被自己直接撕开。

他惊讶之下,慌忙退出,低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点点落红,印在少女洁白玉股间,仿佛雪地上的点点寒梅,极具美感。

“你……芙莉娅?”

第六十二节 启程

龙狂篇

第六十二节

启程

芙莉娅和芙蕾狄是双胞胎姐妹,身材、面容自然是一模一样,很容易被误认。幸好两人都已经长大成人,走的是不同道路,芙莉娅进入神殿,成为牧师,芙蕾狄则进入学院,成为巫师,如此一来,她们的衣饰、装扮上,会有很多差异,让人能够准确分辨。

芙莉娅是莎尔牧师,时刻携带着暗夜圣徽,芙蕾狄是巫师,使用家传的象牙法杖;芙莉娅的衣着通常是紫黑色(莎尔教会的圣色)的衬衫、长裤,而芙蕾狄自然穿巫师袍,其他发型、饰品之类往往也有差别。凡此种种,都是可以作为区分的依据,能够让人一眼就认出的。姐妹俩在伊卡沙城待了一年,就连那帮脑筋不灵光的矮人都能分辨,反正穿衬衫长裤的便是姐姐,穿长袍的便是妹妹,很简单的。

问题在于,暗夜圣徽也好,象牙法杖也好,衬衫长裤也好,巫师袍也罢,这些其实都是“正装”,是“制服”,而不是休闲装。假如姐妹俩在家里休息,都穿着睡衣,也不带圣徽法杖之类的,那只怕就没几个人能够分辨了。

当然,人除了相貌、衣饰,还有气质这一说,可以作为判断依据。相对来说,芙莉娅比较刚强英锐,像只矫健的小猎豹,活力洋溢中带着几分凶猛气息;芙蕾狄则比较娇柔单纯,仿佛温室里的精致花朵,美丽,却脆弱易碎。气质这种东西,一般人不太容易分辨。但熟悉的人却是能够清楚把握地。

若在平时,就算不借助任何服饰上的差异,琼恩也不会把姐妹两人混淆——但这有两个前提,首先是他处于清醒状态,其次是当事人自己不要故意误导。

如今这两个条件都不具备,琼恩集中精力给项链附魔,忙碌一天原本就有些疲倦。加上最后的关键时刻恰巧被打断,自身遭受反噬。头脑越发不清醒,思维速度比平常慢几倍;而芙莉娅则穿着妹妹最喜欢的连衣裙,戴着琼恩送给芙蕾狄的星蓝石护身符,言语神态上又尽可能刻意模仿……于是就成了现在这种局面了。

问题在于:芙莉娅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其实这才是最根本的问题,芙莉娅和芙蕾狄是姐妹,彼此自然极度了解,又有心灵感应的存在。要伪装成对方是很容易,但也并不是说就能够全无半点破绽。一个人地心理、气质差异,就算再掩饰,自然而然也会从神态举止上反应出来,琼恩也不是真的就没有察觉到半点异样,但因为潜意识里有一个定见“芙莉娅伪装成芙蕾狄?这种事情没道理会发生”,所以全都先入为主地忽略过去。语气神情有异,没有太放在心上。唇膏味道不对,只当她是新买地,胸部尺码变大……热吻之后就忘了。

“芙莉娅,你……”

琼恩既是惊疑,也有些尴尬。搞上女人不算什么,对芙莉娅他也算是觊觎已久。虽然一直没下手,但那只是没找到合适机会而已,在心里已经默认是迟早的事情。然而这种局面,这种方式,未免还是太出乎意料了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相比起他的惊诧,少女却镇定许多,她咬着银牙,忍受着刚刚破身的痛楚,“做都做了。还问什么。”她冷淡地说,“继续吧。”

琼恩深吸口气。头脑略略清醒了些,“是夜女士的旨意?”

莎尔说要送他一个生日礼物,原本琼恩还没猜透,如今来看,只怕就是芙莉娅了。以夜女士神明之尊,要命令自己的牧师献身,那自然毫无问题,不足为怪。只不过这种送礼方法,惊喜是够惊喜了,未免让人有点吃不消……

“是,”芙莉娅承认,“这是神谕。”

“芙蕾狄呢?她知道?”

芙莉娅穿的是芙蕾狄地连衣裙,这倒罢了,姐妹俩偶尔换衣服穿穿也没什么,但她戴着星蓝石护身符,这是琼恩送给芙蕾狄的十六岁生日礼物,不可能随便乱借的,这也是导致琼恩判断错误的一个重要原因之一。到底是芙莉娅趁芙蕾狄不备窃取,还是说芙蕾狄其实知情?

是了,芙蕾狄一定知情。琼恩陡然想了起来,前天晚上和芙蕾狄在逛街的时候,自己开玩笑问起她有没有给自己准备生日礼物,小女孩说当然有,却又不肯说是什么,神情也有些怪异。当时虽然发现,也没太在意,毕竟人总有自己的秘密,总有自己的心事,两人在一起,如果什么都要穷根究底,任何一点细微表情变化都要小心在意,计较一番的话,那日子就没法过了。然而现在回想起来,芙蕾狄分明是当时就已经知情,或者说和芙莉娅商量好了。

“夜女士也拿芙莉娅当礼物,芙蕾狄也拿芙莉娅当礼物——也就是说,我名义上是收了两个人地礼物,结果得到的其实还是一份……这好像有点亏吧。”

说是这么说,琼恩对这份礼物还是很满意的,可以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唯一的美中不足,是芙莉娅表现出来的态度,就像是个公司职员,接到了老板无法违抗的命令,不得不被迫面对自己反感地人,从事自己厌恶的工作,这感觉实在不是很好。和女孩子上床,应该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才对,如果两情相悦,那自然好;如果自己强行推倒,看着身下女子婉转娇啼,百般反抗不得,至少也有凌虐征服的乐趣,如今这种……有点扫兴。

尽管如此,琼恩也并没有起身道歉的意思,当然更没有放人走路的觉悟,上都已经上了。哪有就此撒手的道理。刚才只不过是事出突然,太过惊讶,一时间给怔住了,如今缓过神来,弄明白事情地缘由,那么依旧继续。

芙莉娅此来,原本是说献上菊花花。琼恩怜惜她是刚破身的处子,今夜便暂不采摘。依旧走正路与她慢慢欢好。她们姐妹原本就一心同体,便是敏感点也都一样,而且有心灵感应的存在,等若是也已经被间接地开发调教过了,琼恩直接拿出平时在妹妹身上使用地手段,轻易便将姐姐收拾得服服帖帖。芙莉娅初时还有些抗拒,冷冰冰地绷着身体。不肯合作,慢慢也便忍耐不住,开始迎合起来,渐渐沉迷其中。

琼恩早就想把芙莉娅弄上手,如今得偿所愿,自然要慢慢品尝。以体质而论,芙莉娅比芙蕾狄强得多,但这是她地第一夜。遇到的又是琼恩这样经验丰富地高手,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娇声求饶。琼恩索性起身,去隔壁房间将芙蕾狄也抱了过来,小女孩独守空床,“亲身感受”着姐姐正和情人缠绵欢好,早就已经yu火焚身。忍耐不住。姐妹同床,这一夜过得香艳旖旎,琼恩左拥右抱,看着怀中两位同样面容同样身段地美*女,感觉自己所在已非人间,而是天堂。

凌晨时分,眼看窗外已经微微发白,琼恩方才沉沉睡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两位少女还在身旁睡得正香甜。呼吸声轻微均匀。熟睡中地面容美丽安静,一般无二。便是连琼恩都几乎分辨不出,仔细看了半天,方才在左边少女脸上看到隐约泪痕,知道是芙莉娅。

他正欣赏间,芙莉娅睫毛微微一颤,慢慢睁开眼睛醒了过来,一眼看见他,先是吓得往后一缩,然后才记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勉强镇定下来,定定地看着他,眼神虽然依旧冷淡,但比平常终究少了一丝排斥,多了几分柔和。

“你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我。”琼恩轻声说。

“是吗?”芙莉娅反问,“你的自我感觉一向这样良好?”

琼恩笑了一笑,没有回答。

不管怎么说,在夜女士莎尔的热心帮助下,莫尼卡姐妹花正式入手,也算是了却了琼恩的一桩宿愿。当然,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麻烦也是会有的,别地且不论,至少芙莉娅是有婚约在身,有一个未婚夫的,就是当年琼恩在学校里时的同学,叫做库肯,毕业考试第一名,进了奥术师学院深造,现在应该还没毕业。

其实要说起来,虽然是竞争对手,琼恩对库肯的印象却还不差,有天赋,够勤奋,有真材实料,平素为人比较低调,也算得上是谦逊有礼,并没有什么世家子弟的浮华习气和傲慢态度。若在平时,这种人琼恩倒是很愿意结交的,但现在自己搞上了对方的未婚妻,那自然就什么都不用谈了。

“无所谓,反正是未婚妻不是妻子,又不犯法,大不了到时候来一场决斗。”

贵族之间为了女人和荣誉决斗,倒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在费伦大多数地区,法律对此都是既不禁止也不反对,持默许态度。倘若时间倒退回刚毕业地时候,琼恩要和库肯决斗,还真没几分把握,论真实本领,对方确确实实是比自己高出半筹的,但正所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自己这近两年来奇遇不少,进步极快,虽然要论绝对实力还算不得什么,但以成长速度而论,古往今来也未必有多少巫师能比得上。

昔日耐瑟瑞尔帝国,被公认的第一天才是卡尔萨斯,两岁便能施展魔法,二十二岁便成为大奥术师,成功创建了自己的浮空城。琼恩如今十七岁,也已经即将触摸到魔网第七层,虽然比不上卡尔萨斯那样震古烁今,也算是极其罕见了。库肯同学虽然肯定也在进步,但琼恩不相信他也能有自己这般神速。

这些事情,还是等回到阴魂城之后再说吧。

※※※

原定计划是今天上路,马车都已经提前雇好,虽然睡过头了,琼恩也不想再临时更改。下午四点钟,众人离开阿斯卡特拉,前往克锐姆尔城。然后再沿商道一路北上,便是博得之门了。

出发之前,琼恩去了一趟维康尼亚的住处和她告别,卓尔少女看起来颇为高兴,据她说,在昨天深夜,莎尔牧师们例行举行祈祷仪式。非常难得地获得夜女士地神谕,对维康尼亚地“功绩”颇多褒奖。如此一来。她在教会内的地位自然大大提升,看来距离成为地区主教的目标已经不遥远了吧。

“恭喜,”琼恩真心诚意地说,“希望下次再遇见的时候,你就已经是菲尔伦主教大人了。”

卓尔少女微笑摇头,“错了,更有可能是菲尔伦主母。”

“唔?”

琼恩莫名其妙。“主母”是黑暗精灵社会才有的,维康尼亚虽然也当过几天,但早就下台了,如今孤家寡人一个在人类世界,还谈什么主母。

“总之你就等着瞧吧。”维康尼亚并不多做解释,但神情中却颇有几分掩盖不去的得意之色。

琼恩略想了一想,大约猜到莎尔教会和阴魂城要再度发起对幽暗地域地攻势了。1372DR的九月底,趁着蛛后突然沉寂。卓尔们最薄弱地时机,阴魂城大举进入幽暗地域,在四个多月里攻陷多座卓尔城市,几乎连著名的魔索布莱城都打了下来。后来蛛后复苏,双方进入相持对峙阶段,卓尔们忙着休养生息。积蓄力量,阴魂城忙着消化占领区,巩固统治,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发动真正地战事。算算时间,也该是再次交火了。

在这个世界,战争往往和宗教密不可分,便如泰瑟尔,提尔教会之所以能成为国教,不正是因为帮助莱茵顿女皇完成了统一大业么。幽暗地域之战,一方面是阴魂城想要开疆扩土。掠夺人口、资源。为重建耐瑟做准备,另一方面就是莎尔教会地扩展了。阴魂城每打下一个城市。夜女士的牧师们就会随即进驻,建立神殿,宣讲传教、说服感化、催眠洗脑,无所不用其极——维康尼亚不就是这样被拉入伙地么。

“你又要重回幽暗地域了?”他问。

“自然,我是卓尔,总不能一直待在你们人类的世界,”维康尼亚说,“幽暗地域才是我地家。”

琼恩没有再多说什么,人各有志,不能勉强。虽然他觉得人类世界比幽暗地域美妙一百倍,虽然他觉得不当什么主母也很好……但各人有各人的路吧。即便是自己,不也是正茫茫漂泊,不知前路何方,不知道在未来,又是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着自己呢?

告别维康尼亚,琼恩、莎珞克和莫尼卡姐妹四人启程,一路风平浪静,别无任何意外发生,马车也非常宽敞舒适,至少用来玩姐妹一起飞没有问题。

除了寻欢作乐,正事也得做,琼恩给项链附魔的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这次没有人突然打扰,非常顺利,莫尼卡姐妹也会在旁边帮忙。不过真正接触之后,琼恩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芙莉娅在奥术上,天赋只怕比妹妹还要高那么一些。每当琼恩和芙蕾狄谈论起奥术时,她在旁边听着,往往能够举一反三,领悟极快,偶尔插一两句话,常常也都能直指要害,一语中的,这已经不能说是“聪明”,而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了。

有这样的奥术天赋,却去当牧师,真是可惜……当然了,幸好如此,否则自己恐怕就不会遇到芙蕾狄,更没有现在这种艳福了。

其实琼恩刚和芙蕾狄在一起地时候,就听她说起过,说还有个双胞胎姐姐,奥术天赋比自己更高,她父亲最初的打算,也是芙莉娅去巫师学院,芙蕾狄去神殿。最后之所以改变主意,调换过来,是因为芙莉娅的坚持,芙莉娅说自己“厌恶奥术和巫师”。

厌恶奥术和巫师,所以选择去当牧师,这没问题,合情合理,十分正常,琼恩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却令他渐渐产生了怀疑。芙莉娅……似乎并不是那么反感奥术,恰恰相反的是,她其实很喜欢,很感兴趣地……

琼恩沉默。

十二月下旬,他们越过了安姆帝国的边境,进入“西土”地区。这天傍晚时分,一行人抵达贝尔苟斯特,这是从卡丽珊自深水城的商路上的一个比较重要的贸易集镇。

“莎珞克,”琼恩对魅魔说,“明天你和她们俩按原计划北上,在博得之门那里休息几天,等我汇合,就在‘灿金之家’酒店等我吧。”

“你要去哪?”

琼恩往西边看去,遥遥望见一座古老城堡的模糊阴影,“我要去一趟烛堡。”

第六十三节 莉法尔的拒绝

自贝尔苟斯特往北走商路,再有一天路程,便能到博得之门;而往西走“雄狮之路”,一直到海边,便是大陆上最著名的图书馆:烛堡。(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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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恩要去烛堡,自然是为了查阅资料。更准确地说,是查阅一切有关伊玛斯卡帝国的资料。

自从得知自己拥有什么翔龙印记之后,琼恩对有关古伊玛斯卡帝国的一切资料便留了心,毕竟这事关自己的身世来历,甚至有可能牵涉到阴魂城的计划,干系到自己的未来,不能不慎重。他当然可以直接去问欧凯,那样更方便,更直接,更详尽,想知道一段历史,还有什么比问那个时代的人更有效----但他不放

迄今为止,琼恩对“伊玛斯卡帝国”的了解,虽然算不上多,却也有一些基本概念。考虑到这个古老帝国已经灭亡四千年,文明传承完全断绝,绝大多数人连“伊玛斯卡”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琼恩甚至都可以冒充“专家”了。但他所知道的这些,除了从梅菲斯和欣布那里听到过的一鳞半爪,而且还未经证实的零碎信息,其余全都是欧凯一个人说的,换句话说,基本是这个恶魔的一面之词。

一面之词,还是不能尽信的。

烛堡是一个公平的地方,你要想进来获取知识,那就得同样以知识来交换;你能给烛堡提供的知识越“珍贵”,那么你所获得的待遇也就相应越好。阅读权限也就越高。琼恩以前和梅菲斯来过一次,自然知道这个规矩,所以他有准备,还在伊卡沙城地时候。他就从矮人图书馆里抄录了几本古籍带在身边,正是预备做这个用途。

这几本古籍中,记载了上古时期矮人王国深邃杉那塔的历史,其中有大量人文风俗方面的细节描述,价值极高。琼恩一边将它们交上去。同时声明自己刚从幽暗地域的伊卡沙城旅游归来,立刻便受到重视。当天晚上,他被邀请和烛堡地最高领袖“卷册守护者”乌尔兰特先生共进晚餐,在大谈特谈了一番矮人城市的见闻之后。获得了最高阅读权限。除了一些最秘密的区域不能进入之外,烛堡的九座“知识高塔”对他完全开放。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琼恩埋首于书山之中,搜寻翻阅一切有关古伊玛斯卡帝国地资料。令他颇为遗憾的是,当年穆罕瑞德和恩瑟的神王们,文明灭绝的工作做得实在很到位,就连这座全大陆最鼎鼎有名地“烛堡”里,也找不到多少真正有价值地信息,大多都是“据说”、“据闻”、“传言”这种。不过倒是间接证实了欧凯说过的一些话,也算有点收获。

就这样,白天查阅资料,晚上在客房中休息,闲暇时便在城堡里散散步。对于琼恩而言。这次来烛堡。也算是故地重游了,别有一番感慨。当时他和梅菲斯在这里住了几日。遭遇了很多事情,两人的情侣关系,算起来也是从此正式开始起步,历经风风雨雨,最终发展到今天的程度。和莎珞克的第一次遭遇也是在这里,当时双方的立场还是敌对,彼此都想杀了对方,谁也没想到时隔一年半之后,居然已经成了关系亲密的同伴。

世事无常,实在是出乎意料,让人无话可说。

这一日,琼恩找到了一本介绍古往今来著名魔法物品的书籍,里面也提及到一些有关“伊玛斯卡七秘器”的资料,尽管基本是传闻,但也未尝不可以看看,作为参考。琼恩见天色已晚,图书馆马上要关门,便请烛堡内地抄写员用魔法将这本书快速誊写了一份,准备带回房间里慢慢研究。

誊写完毕,也到了关门时间,琼恩挟着书走出高塔,穿过花园,准备返回住处。他满怀心事,头脑中思索回忆着今天查阅到的那些资料,正想得入神,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女孩子,正从草地上走过,看样子也是刚从图书馆里出来,和自己一样打算回住处,走路的姿势非常优雅好看。她穿着黑色的紧身皮甲、长靴,戴着连臂地黑色皮制手套,外罩镶着银边地斗篷,有些破旧了,兜帽压得低低,遮住了大半边脸,几缕浅蓝色的发丝自兜帽中静静垂下,眼睛和鼻梁全都隐藏在阴影里,只能看见精致地嘴唇,嘴角微微上翘,仿佛总在流露着不经意的浅笑。从打扮上看,像是个武者,但却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反而怀中抱着几本厚厚的书,配上那种安静娴雅的气质,倘若再配一副眼镜的话,倒更像是个女学者。

“莉法尔?”

琼恩立刻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正是在拉沃克的巫师之墓里遇到的那位吸血鬼美女。自己还想着到了博得之门后,抽时间去看看她,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上了。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莉法尔转过脸来,她先是怔了一怔,大概是太过于出乎意料,但随即就微微一笑,抬手将兜帽轻轻掀起,露出一张精致的面庞,微微点头示意。

“好久不见,琼恩。”

故人异地相逢,自然是件很愉快的事情。一番云雨缠绵后,莉法尔静静偎依在琼恩怀里,听他讲述分别这一年多来所经历的故事。

“就这样,刚从安姆那边过来,准备回阴魂城,”琼恩说,“还想着经过博得之门的时候,去巫师之墓一趟呢。”

“去拜访拉沃克先生吗?”莉法尔问,“那恐怕有些不太凑巧呢。”

“拜访他做什么,我是说去看你。”琼恩笑着,“一个老巫妖,我没事才不想和他打交道呢,当然是去看你这样的漂亮美人儿。”

“对了。我给你带了件礼物,”他在放在床边地长袍内测口袋里摸了一会,取出一个精巧的盒子来,递给莉法尔,“在阿斯卡特拉的市场上买的。”

莉法尔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副项链,浅黄色地细藤编织成束,缀着三枚碧玉雕琢成的橡叶,中间一枚较大。旁边两枚较小些。晶莹剔透,脉络清晰,手工非常精致。“我也不知道你比较喜欢什么,忘了问,”琼恩有些歉意地说,“想着你是橡树之父的德鲁依,所以就……”

“嗯,我很喜欢啊,”莉法尔将项链托在掌中欣赏着。“很漂亮。”

琼恩替她将项链戴上,浅黄色的藤绳和碧玉色的橡叶,衬托得少女地肌肤雪白细腻,柔美动人。“我好久没有收到过礼物了呢。”莉法尔轻声说。

“以后会经常有的,”琼恩说。“我会常常来看你。”

“真的?”

“真的。”琼恩保证。

莉法尔甜甜笑了起来。两人静静躺着。随口闲谈一会,琼恩问起莉法尔为何会在烛堡。“是来送书吗?”

“不是。”她说,“是拉沃克先生暂时中断了生死转化地研究,这样我就有了点空闲,请假出来散散步,顺便来烛堡看看书。”

“拉沃克中断了生死转化地研究?”琼恩有些奇怪,联想起前面她说的话,“巫师之墓出什么事了吗?”

“没出什么事,只不过前段时间,拉沃克先生去了一趟安姆,”莉法尔说,“回来之后就中断了手头上的所有研究,整日闭门不出,任何人都不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拉沃克去过安姆,这个消息琼恩已经知道,至于他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回来,琼恩就懒得关心了。当下也不再多问,随手拿起莉法尔从图书馆里抄录的书,翻了一翻,发现居然全都是有关城市建设、规划方面的资料和论著,倒是颇为吃惊。

“你看这个?”

“嗯,”莉法尔点点头,“我一直对这方面挺有兴趣的呢。”

“可是……可是你不是橡树之父的德鲁依吗?”琼恩诧异,“我记得以前在书上读到过,西凡纳斯的信徒是最反对城市化的,难道我记错了?”

西凡纳斯是自然之神,尊称为橡树之父,圣徽便是一枚橡树叶,他地信徒以“狂热激进的自然保护主义者”而著称,极度反对城市化,反对文明扩张导致的荒野开垦、森林砍伐,甚至有谣言说他们秘密地资助盗匪四处劫掠、饲育猛兽择地野放,目的是为了抑制文明和人口的过度膨胀。这种说法虽然没有证据,未经证实,但至少也反应了外人地一种观感。

莉法尔是西凡纳斯地德鲁依,琼恩原本以为她就算不是那种极端的环保主义者,至少也是对城市抱有比较疏远排斥地态度才对,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还是个城市规划学的爱好者……这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点。

“没有啦,”莉法尔笑笑,“你误会了,也是我刚才没说清楚。我其实真正感兴趣的,不是城市的规划建设这种学问,仅仅是城市绿化这方面而已。”

“城市绿化?”

“是啊,城市绿化,”莉法尔解释,“这是我们教会发明的一个新术语,你大概没听过,意思就是说在城市里植树造林、种草栽花,尽可能把城市和森林自然相结合起来……”

“哦,这个词的意思我倒是明白,”琼恩说,“只是没想到原来你们的教义中还包含这种内容,以前倒是有些误解了。”

“恐怕倒也不是误解,”莉法尔微微一笑,“其实这种概念,也是最近几年才有人提出来的,在教会里算是个新流派吧,但规模很小,认同者也不多,我恰好是其中之一罢了。”

“是吗?”琼恩来了兴致,“能具体说说看么?”

“你有兴趣?”

“嗯,想听听。觉得似乎很有趣的样子。”

莉法尔于是简单解释了一下,正如外界所认为地那样,西凡纳斯教会确实一直以来秉持的是比较激进的自然保护主义,绝对排斥城市。排斥现代文明,崇尚回归自然。像开垦荒野,建立城镇、砍伐森林这种事情,他们都是极力阻止,甚至不惜采用暴力血腥的极端手段。但在近几年。教会里开始出现了另外一种声音,有一些德鲁依对传统地作法产生异议,提出新的主张。

这些德鲁依认为:人类毕竟不是精灵,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德鲁依。成为自然之子。要求他们完全放弃城市,在森林荒野中生活,这是根本就办不到的事情。人类要繁衍,要生存,要发展,势必要向外扩张,侵略自然,这无可避免,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注定的历史趋势。已经不可能完全阻止。

传统的强硬抵制作法,非但徒劳无功,收效微弱,反而越来越多地激起了反感和冲突,在有一些地区。西凡纳斯教会已经被民众普遍视为文明地敌人。名声很差,甚至被政府宣布为非法组织。被禁止传教、驱除出境。有鉴于此,这些德鲁依们提出:“教会传统的作法,应该加以修正和改变,以便更好地适应社会发展的趋势,更好地完成我们的目标,而不是适得其反,两败俱伤。”

具体地办法,就是推行城市绿化。

城市地扩展无可避免,但并不等于说这个世界就要被砖石建筑所统治。人类也是自然的一分子,“城市”和“自然”并不就一定要是截然对立,你死我活的关系,完全可以有调和的余地。大力推行城市的绿化建设,例如在道路两旁栽树,设立公园和自然风景区,种植草皮等种种作法,都是可行而且有效的,对于恢复自然的“一体至衡”大有帮助,也相对更容易被普遍接受。

“城市绿化”这种概念,对于琼恩而言自然是老生常谈,但就这个世界而言,却是了不起的创见。虽然还非常粗疏,非常浅显,但却至少意味着一种崭新的理论开始萌芽。以此为宗旨,西凡纳斯教会里渐渐形成了一支新地流派,莉法尔便是其中的成员。

“原来如此,”琼恩点头,“我也觉得这是比较正确的方法。”

“主要是更有可行性,”莉法尔说,“这才是关键所在。再美好的理想,如果没有可行性,也只是空谈罢了。”

“没错。”琼恩赞同。

两人随口闲聊着,渐渐都有了些倦意,琼恩看着她的精致脸庞,犹豫良久,最终还是问出了一个盘算了很久地问题。

“莉法尔,”他轻声说,“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你有没有考虑过离开巫师之墓呢?”

“离开?”

“是啊,”琼恩说,“巫师之墓那种地方,阴森森,黑漆漆,到处都是僵尸骷髅,难看得要命,你一个女孩子,何必总住在那里。”

莉法尔浅浅一笑,“我要离开,那也得拉沃克先生准许吧。”

“这个你先别管,就假设他同意放人,你地想法呢?”

“可是我好像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呀。”

“怎么会,你又不是出生就在那里,”琼恩说,“你可以回家。”

“回家是肯定不行地,”莉法尔说,“我父母都是虔诚的德鲁依,决不会容忍一个亡灵女儿,这会让他们在教团里抬不起头的。”

“那你也可以去别的地方居住。”

“我是个吸血鬼,”莉法尔提醒,“我没有体温,没有心跳,不饮不食,需要定期吸血才能维持存在。我在阳光下没有影子,在镜子里看不见自己,任何牧师和经验丰富的冒险者都能察觉我的身份,即便是普通人,时间长了也会感受到我身上的死亡气息,”她轻轻摇头,“我如果住在人群里,很快就会被识破形迹;我想回到森林,但自然会拒绝我的进入。我已经是个亡灵,不可能再返回生者的世界了。”

“那你就去我家好了,”琼恩认真地说,“如果你愿意的话,莉法尔,我带你回阴魂城。那里虽然算不上什么风景秀丽的地方,总比巫师之墓强一百倍。”

莉法尔静静看着他,轻声笑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琼恩?”她问,“算是你在追求我吗?”

琼恩迟疑了一下,“像你这样的女孩子,不应该一辈子待在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我希望能帮你。”

少女垂下眼脸,“算啦,”她淡淡说,“我不习惯麻烦别人。”

她将脸埋进琼恩怀中,沉沉睡去。

第六十四节 奥沃的提议

莉法尔并不喜欢巫师之墓,这点是可以肯定的,尽管如此,她依旧还是拒绝了琼恩的提议。(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第二天早上醒来后,他们便再没谈及这个话题,就仿佛没发生过一般。

白天,他们进入图书馆,查阅资料,翻看书籍,各自寻找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抄录笔记;晚上,他们回到住处,缠绵欢好,共度春宵。平静安宁的生活,让琼恩有一种错觉,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学生时代。

第四天下午,他们离开烛堡,一路同行回到博得之门,莉法尔要回巫师之墓,琼恩则要去和同伴汇合,两人便在城门口分手。

“我会常来看你。”琼恩将她抱在怀中,吻着精致娇嫩的嘴唇,有些冰凉,甜甜的,仿佛冰糖的味道。

“嗯。”

“莉法尔,我们做个约定好不好?”

“什么约定?”

“等我。”

“等你?”莉法尔格格笑起来,“等你什么?”

“将来的某一天,我也会成为大奥术师,我会创造一座属于自己的浮空城,”琼恩定定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我希望它是一座森林城市----莉法尔,到时候你能来帮我设计它吗?”

吸血鬼美女沉默片刻,静静点头。

“一言为定。”她说。

“一言为定,”琼恩说,“这是承诺。”

莉法尔微笑,挥手作别。琼恩看着她矫健婀娜的身影在视野尽头消失,轻轻叹了口气。压低斗篷的兜帽。走进城市,前往灿金之家和芙蕾狄等人汇合。

因为曾经在这里犯过案(琼恩和梅菲斯杀了博得之门的莉拉公爵),目前还处于被通缉状态,琼恩不敢久留,连出门上街都是用魔法伪装了相貌。匆匆过了一夜,他们再度启程北上,抵达匕首滩后重新雇了辆马车,转弯向东,沿着德林毕尔河一路抵达西康布。

西康布是一个小镇,规模不大。历史也不长,但因为地处商贸要道,所以很是繁华。琼恩上次和梅菲斯路过此地时,听说前面地星之山脉里居住着一条上古绿龙,动辄跑出来袭击吞吃来往地商旅游客,十分令人头疼。如今到了一问,才知道这条绿龙已经有小半年没有再出现过。不知道是回巢穴继续休眠,还是被某些强大无敌的冒险者给干掉了,总之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下一站是喧水城,”芙蕾狄看着地图,神色间颇有些喜悦,“然后是洛克镇,再穿过灰峰山脉,越过孤寂荒原,就进入大沙漠了。”

和琼恩这种带有另外一个世界记忆的穿越者不同,对于莫尼卡姐妹而言。阴魂城是真正意义上的“家乡”,她们生于此,长于此,这还是第一次出远门,一走就是一年多,如今即将回家,心情自然很愉快。琼恩也很想早一点回去见珊嘉,然而在此之前,他还有些事情要做。

他得去见奥沃。

奥沃居住在独角兽之流,就在从西康布到喧水城的半路上。考虑到这死胖子的宅男属性和恶劣前科,琼恩并没有让莫尼卡姐妹同行,而是让她们先去喧水城,自己则带着莎珞克,一路前往老巫妖的墓穴。

他以前和梅菲斯来过一次。熟门熟路。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地方。奥沃显然对周围区域布有严密的监控,两人刚刚进入墓穴。便有一只幽灵迎接上来,说是大奥术师已经知道琼恩的到来,正在图书室,请他过去。

琼恩先让幽灵带着莎珞克去休息,自己前往图书室。老巫妖正悠闲自得地坐在宽大地躺椅里,手上翻着一本书,他的身材依旧矮胖,头发依旧蓬乱,肚子比上次见到似乎又滚圆了几分,虽然这应该是错觉。琼恩上前两步,深深躬身行礼。

“老师。”

奥沃放下书,示意琼恩坐下,“刚从幽暗地域回来?”

“对,刚回来,”琼恩说,“准备回阴魂城复命,正好路过您这里。”

“唔,那个叫艾弥薇的小姑娘呢,”奥沃显然比较关心这个问题,“她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她有事先去阿格拉隆了。”

“是吗,”奥沃惋惜,“太遗憾了,我以为她会和你在一起,本来还特地给她准备了一份礼物呢,打算这次当面求婚……开玩笑,开玩笑而已,”他哈哈大笑起来,“脸色别那么难看,琼恩,要镇定,镇定,任何时候都要从容不迫,这是作为一名巫师的必备素质啊。”

“老师,我心理素质差……这种玩笑以后是不是不开比较好。”

“真没幽默感,”奥沃扫兴地摆摆手,“算啦,懒得和你计较。不过说起来,你这次带来的那个魅魔似乎也不错啊,”他点点头,“挺漂亮,身材也好,就是味道还不够,不算上品。”

“味道不够?”琼恩不解,“什么味道?”

“这个,比较高深,很难和你这种缺乏阅历的年轻人解释,”奥沃颇为矜持地说,“所谓味道,就是一种感觉----喏,上次那个叫艾弥薇的小姑娘就不错,比她更有味道些,但还是差了点,美中不足。”

艾弥薇这种绝色美人都“还差了点”?你还真挑剔……

“您所谓地味道,到底是指……”

奥沃摸摸鼻子,“不太容易形容啊,这么说吧,一个真正上等的女人,不仅仅是要漂亮,要身材好,而且还有那种感觉……唔,比如说,凛凛威严的神情、居高临下的姿态、飞扬跋扈的气派……”

“老师,”琼恩小心翼翼地打断。“您所说地……是女王吧?”

“女王?对!”奥沃双手一拍。“没错,就是女王,这个词形容得太贴切了,我怎么以前就没想到过。琼恩,你果然很有天赋,不愧是我最优秀地学生。”

原来这死胖子居然喜欢女王型的,真是人不可貌相。琼恩本来还想问问奥沃知不知道欣布女王,那恐怕是最符合他的要求了,但转念一想还是别提这茬。万一惹得老巫妖动了兴致,真去找欣布麻烦。那凛就要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不过提起魅魔,正好触动琼恩地心事,他索性便将这个问题直接提了出来,“老师,”他说,“您知道真名契约吗?”

“废话,我当然……”

他话说了半截突然停住。眼神一凛,朝他望了过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半天,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你……”他似乎有些不太确定,“你难道签了真名契约?”

“是。”

“和谁……和那个魅魔?”

“是。”

“你怎么搞的?”奥沃眉头皱起,“真名契约那种东西怎么能随便乱签,你也是个巫师,连这点基本的常识都没有吗?”

尽管是被责备,琼恩心中还是隐隐升起一阵感动。“不是,老师,您听我解释,”他苦笑,“真名契约不能乱签,这我自然知道,但当时实在是没办法啊。”

他将事情的经过大致对奥沃说了一遍,老巫妖听了沉吟不语,过了片刻,他嗯了一声。挥了挥手,“算了,”他说,“事已至此,也不用多想。反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是什么大问题?”

琼恩愕然。真名契约虽然有诸多好处。但它有一个致命的副作用,便是“生命绑定”。签约双方中有一方死了。另外一方跟着完蛋,这怎么还不是大问题?正是因为有这个要命的缺陷,所以真名契约自从被发明出来,就没几个人敢用地,否则只怕全天下的巫师们出门,都要带着一位漂亮火辣的魅魔了。

虽然到目前为止,真名契约还没有给琼恩带来太大的危险,但这总是个隐患----而且是致命地隐患。他这次来拜访奥沃,主要是看望老师,但也抱着一个目的,便是想看看有没有可能解决掉这个麻烦。他之所以带着莎珞克一起过来,也就是这个目的。

从魔法理论上说,真名契约效力至高,它借助地是这个多元宇宙中最本源的秩序力量,超越一切法则之上,就算是神明也没法废止它。而且这份契约,因为是以“真名”为要素进行约束,而真名又是和灵魂融为一体地----换句话说,只要灵魂不灭,契约地效力就会持续,哪怕琼恩把自己变成吸血鬼,变成巫妖,变成幽灵,甚至变成邪魔,变成天使----呃,这个就算了,根本不可能----他依旧还是会受到契约的限制,无法逃脱。

就理论上而言,这就是个无解地难题。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琼恩也只能抱着一线希望来碰碰运气,奥沃毕竟是当今世界上第一等的大巫师,精研的又是亡灵术,而真名契约主要涉及的是要素是“灵魂”,很大程度上属于亡灵术的范畴,或许老巫妖能有办法。

令他万万没想到地是,奥沃居然说“反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么说的话,他果然有办法解除真名契约?

“不,我没办法,”奥沃说,“真名契约一旦签订,那就基本没有反悔的余地,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撤销它……哦,不对,或许还是有人能撤销它的,但你也指望不了。”

“谁?”琼恩连忙问,“谁能撤销真名契约?”

“狄魔高根,”奥沃说,“真名契约所凭依,是宇宙间至高的秩序,那就唯有最强的混乱才可以去否定它、践踏它、撕毁它。狄魔高根是深渊之主,恶魔领袖,深渊与恶魔,是整个世界混乱的化身和投射,所以他是有可能办到的----有可能,”老巫妖强调。“毕竟这只是理论上的推测。谁也没当真试过。更何况,自从昔日地伊玛斯卡帝国陨灭后,狄魔高根就在物质界销声匿迹,再也不回应凡人地祈祷召唤,才会轮到格拉兹特和奥喀斯两个家伙风光,所以说,你根本指望不了。”

琼恩的满腔期待顿时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但老巫妖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他重拾希望。

“真名契约不能撤销,但可以规避。”奥沃说,“打不过,但不见得躲不开嘛。”

“唔?”

“这么简单的道理有什么不懂的?”奥沃似乎因为琼恩地反应迟钝而有些不满,“你之所以担心真名契约,无非是怕有人通过那个魅魔来对付你。换句话说,其实你现在就相当于是一个巫妖,而那个魅魔是你地命匣;魅魔死了。你死,命匣毁了,巫妖死----是这样吧?”

“呃,差不多吧。”

其实老巫妖的这个比喻并不十分确切,莎珞克和琼恩地关系,并不是命匣和巫妖那么简单。命匣固然是巫妖的致命关键所在,但同时也是一重保障,只要它不毁,巫妖就算被粉身碎骨都能再度重生,莎珞克就没这个作用了。反过来。莎珞克也是有其优势地,她是个活人,有知觉,有意识,而且聪明、美貌,有战斗力,能给琼恩帮忙,替琼恩办事,陪他聊天,甚至和他上床。命匣就没这些功能了。

尽管如此,奥沃的说法也不算错。命匣毁了,巫妖便死;莎珞克死了,琼恩便死----在这一点上,两者确实是类似共通的。而这也正是问题的最关键所在。是琼恩最大的心病。只要解决了它,其他都是细枝末节。可以无所谓。

“既然这样,那就很好办了,”奥沃说,“就像巫妖藏起自己的命匣一样,你也把她藏起来就是了。”

“怎……怎么藏?”琼恩不解,“她是个活人,又不是一件东西。”

“也没什么难的,”奥沃轻描淡写地说,“先把她变成一件东西就是。”

“变形万物?那她不还是死了么?”琼恩奇怪。

把人变成一件东西,这已经超出了通常地变形术能力范围,需要用到传说中的“变形万物”,这是魔法学的最高成就之一,和“时间停止”齐名的变化学派终极法术。问题在于,如果把莎珞克变成了某件东西,那她实际上就等于是死了----那琼恩岂不也跟着完蛋?

“谁说要用变形万物?”奥沃反问,“我是说用永恒静滞。”

永恒静滞……

“用永恒静滞,让她停止一切生理机能,永远进入假死状态,”奥沃解释,“这样一来,她既没死,但又相当于就是一件东西,不会再给你添任何麻烦,连自杀都不行,最好不过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随便你了,”奥沃晃晃脑袋,“用棺材把她装起来,找个隐蔽地方埋着,万事大吉。如果你还不放心,我可以帮忙用禁锢术把她随机扔到某个半位面去,再配合一些反预言法术,虽然不能说万无一失,但应该也没几个人能找到了。”

琼恩沉默。

平心而论,奥沃的这个方法不差,先用永恒静滞把莎珞克变成睡美人,除非法术被破坏,否则她就永远沉眠,不会醒来。然后再用禁锢术,将她流放到一个随机的半位面中,别说别人,连自己都找不回来。当然,这种方法也并不是说就完美无缺,无懈可击,特别强大的预言法术,再配合上足够的讯息资料,比如说莎珞克的真名,还是有可能寻找定位到目标的,但奥沃也可以帮忙施加各种阻隔预言探测地法术,这就看谁更技高一筹了。无论怎么说,风险是大大降低,总比琼恩现在这样,成天带着魅魔到处跑来得强。

但这样一来,莎珞克就等于是被彻底牺牲掉了。她没死,但和死无异,永眠不醒,囚禁在虚无的半位面中,直至时间的尽头----或者琼恩死去,她也会随之悄然凋谢。

“唔,难道你觉得这办法不好?”奥沃见琼恩犹豫,颇有些诧异,“我觉得很理想啊。”

“是很理想,只是……对她未免太残忍了点吧。”

“这有什么残忍的,”奥沃不屑,“她反正是假死状态,什么都不知道,无意识,无思虑,无烦恼,快快乐乐,多好。”

快快乐乐似乎怎么也谈不上吧……

奥沃所言,不能说全无道理,没有意识,没有知觉,也就无所谓烦恼痛苦,但琼恩依旧还是难以接受这种方案。甚至说得可笑点,他宁可把莎珞克杀了(如果不会影响自己的话),也不喜欢让她这样永远沉睡。这大约是一种伪善,更应该是一种愚蠢,但确实是他此刻真实的想法。

“老师,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吗?”琼恩低声问。

第六十五节 暂时的解决方案

龙狂篇

第六十五节

暂时的解决方案

“别的方法?”奥沃沉思着,“如果她是个凡人倒容易办,直接用锢魂术把她的灵魂囚禁到宝石里去,肉身毁灭掉。你带着她的灵魂宝石,就当作是命匣好了。可她已经是个恶魔,灵魂和躯体是合一的,用锢魂术会直接杀死……唔,有了,倒是还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宝石界域,这个法术听说过吗?”

琼恩摇头。

“没听过?也正常。那康杰诺-艾恩(Congenio-Ioun)这个名字呢,总该知道吧?”

琼恩点头,康杰诺-艾恩他自然知道,耐瑟瑞尔历史上第一位大奥术师,虽然论实力,论水平,在帝国所有的大奥术师中未见得是多么出类拔萃——但他是“第一个”,所以著名。据说康杰诺是龙脉者,特别爱好宝石,发明了很多与之相关的魔法技艺,其中最著名成果是以他的姓氏命名的“艾恩石”,将各种强大魔法灌注进宝石里,随身环绕,自由化入体内或者释放出来,在耐瑟瑞尔帝国时代曾经是大奥术师们身份地位的象征之一。

“宝石界域就是康杰诺发明的最后一个法术。”奥沃说。

准确地说,康杰诺并不是这个法术的唯一发明者,因为他还没真正完成就去世了,是后来的大奥术师们根据他遗留下来的笔记,在此基础上继续努力。最终才完善成型。所谓“宝石界域”,其实可以理解为“锢魂术”、“传送法阵”和“永恒静滞”三种魔法的糅合体,巫师可以将一名生物(包括躯体和灵魂)摄入一枚宝石之内,被摄入者进入宝石之后,相当于中了“永恒静滞”法术,处于完全地假死状态,需要的时候又可以随意再召出。事情完了再返回。

通俗地说,琼恩便是把莎珞克装进一枚宝石里。随身携带,平时可以让她出来,有危险的时候让她躲进去,莎珞克在宝石里是处于睡美人状态,这段时间对她而言等于是不存在,如此一来,安全性自然大增。而且就算毁掉宝石。莎珞克也不会因此直接死亡或受伤,只不过是法术被破坏失效罢了,比巫妖的命匣安全得多。

这有点像梅菲斯手里的那枚独角兽雕像,但又有本质的不同,因为露丝雅并不真的住在雕像里,它其实是在自然之殿地独角兽丛林中,被召唤时出现在物质界的也并不是它地本体,而是投影。类似的魔法物品。琼恩在瓜理德斯城也见过,第四家族瑞费德的城墙上就有不少恶魔雕像,可以召唤出弗洛魔,其实也是投影,本体还是在深渊之中。以奥沃的能力,自然也可以做这种魔法物品。难度也不算特别高,但没有意义。深渊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莎珞克本体留在那里,比物质界危险百倍,只会死得更快。

这个办法非常不错,琼恩颇有些动心,既能提高安全系数,大大降低风险,同时也不像第一种方法那样残酷,相对而言好很多。事实上。他都在考虑要不要索性给姐姐珊嘉也来一个。这样就能时刻带在身边,解决了一直以来头疼的难题。

但老巫妖接下来的话。打破了他不切实际地幻想。

“先别忙着高兴,琼恩,”奥沃用一种懒洋洋的口气说,“宝石界域这个魔法确实很了不起,非常了不起,称得上是康杰诺毕生最高成就——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这么优秀的魔法,你却连名字都没听过?”

被奥沃一说,琼恩怔了怔,发现这确实是件很奇怪的事情,他在阴魂城出生长大,接受过系统的魔法和历史教育,也知道康杰诺这位“帝国历史上第一位大奥术师”,知道他是艾恩石的发明者,但却不知道他还发明了这个“宝石界域”魔法。资料上介绍康杰诺的时候,好像对此都没提过……这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因为这个法术……”奥沃从鼻子里发出两声冷笑,“早就已经没法用了——准确地说,自从一千七百年前帝国陨灭,它就没法使用了。”

“为什么?”琼恩不解。

“还能为什么,”奥沃有些扫兴地摆摆手,“当然是因为密斯拉封锁了魔网的核心……你不知道?”老巫妖似乎有些惊讶,“阴魂城地巫师学校里,难道都不开魔法史这门课程吗?”

“开倒是开,但不是必修课,”琼恩解释,“内容也非常少,基本上都是粗略介绍,泛泛而谈。”

“太差劲了,”奥沃义愤填膺,“魔法史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不作为必修课存在?一个巫师如果不精通魔法史,那他还算什么巫师!看来我应该找机会好好去指点一下夏多如何教育学生……算了,这个问题以后再慢慢跟你解释,”老巫妖不太高兴地哼了一声,“总而言之,宝石界域这个法术,现在已经无法使用了。”

琼恩点点头,没有说话,静静期待着下文。

奥沃虽然乱七八糟,但他毕竟是个大奥术师,不是疯子,不会无缘无故说一大堆废话。如果这个法术当真全无希望,他又何必解释这么半天,难不成是向琼恩炫耀自己的博学么,这显然不可能。

如他所料,老巫妖另有下文。

“真正的宝石界域,现在已经是没法使用了,但如果能够满足一些前提条件,削弱它所需要的魔力,降低它的难度,我倒是可以模拟出一个低级版本来,效果是差些,但也能将就了。”

“需要满足什么前提条件?”琼恩问。

“很多,其他倒也容易对付。但其中有两点比较麻烦,”奥沃屈起肥胖粗短地手指,

“第一,这个低级版本地宝石界域,它没有任何强制力,所以需要施法对象自愿配合,必须完完全全的自愿。”奥沃强调,“只要施法者出现反悔。产生抵抗情绪,甚至只是犹豫、害怕、退缩之类,法术都会直接失效。你也不用考虑先用附魔术控制对方的心智情绪,那是没用的。”

琼恩沉吟着,这倒是有些麻烦。平心而论,这方法对于琼恩而言是个福音,对莎珞克来说却是噩耗。设身处地想想,谁愿意被别人关进一枚宝石里?行动自由完全操于人手,自己做不得半点主——这不就和囚犯差不多了么。

莎珞克会同意这种作法?会愿意乖乖配合?这恐怕……有点难度。

“那第二点呢?”

“第二,因为是以较低阶的魔网能量强行模拟高阶效果,所以很容易出现魔力失控的现象,这就对施法材料——也就是宝石——的要求极高,”奥沃说,“绝大部分宝石承受不了这样庞大地魔力。多则十天半月,少则三天五天,甚至几个小时,就会直接碎裂损毁掉,没什么意义。就我所知,最适合是贝裘里宝石。够结实,虽然也不能永久生效,但至少能够用上三年五载,甚至十年八年,马马虎虎先这样吧。”

“贝裘里宝石?”

琼恩有些犯难,奥沃所说的两点麻烦,第一个倒罢了,未必不能和莎珞克商量,毕竟这也是出于大家地安全考虑,但第二点却是有些头疼。倒不是说贝裘里宝石多么价值昂贵——它是比钻石、红宝石要贵一些。但也还没到让琼恩望而却步地程度。主要是太罕见了。贝裘里宝石又称焰光石,呈深绿色。在黑暗中会发出刺目的光芒,应该算是已知地各种宝石中最结实、最坚硬的,比君王之泪都要略强一些。和其他宝石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它产于深海之中,只有那些最有眼光的鱼人和海精灵才会发现,极少会出现在人类地市场上,这却要琼恩到哪里找去。

幸运的是,他有一个好老师。

“你运气不错,”奥沃拍了拍他的肩膀,“前段时间有条绿龙跑到这里来捣乱,被我杀了,顺便接收了它的遗产。这条龙收集了不少宝石,里面恰好就有一枚贝裘里,送给你了。”

琼恩顿时大喜过望。

※※※

有了贝裘里宝石,并不意味着万事大吉,倘若莎珞克不愿意配合,那就依旧还是没办法,这种事情又无法强迫,只能靠说服了,毕竟双方的性命还是联系在一起的。在两人的相处中,琼恩虽然占据优势地位,却不等于说可以为所欲为。

无论如何,一直以来困扰着琼恩的心病,总算是有了个解决方案,虽然只是暂时地。但世界上的事情,原本就是这样,走一步看一步,谁知道三年五载之后,一切又会变成什么样呢?十五岁的时候,自己离开阴魂城,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巫师;如今十七岁,俨然也已经有点成就了。世界上的事情,本来就多有出人意料之处,没法预料的。

真名契约和宝石界域地事情,暂时就先放在一边。琼恩谈起自己此行的见闻经历,这一年多来,他下幽暗地域,进灵吸怪城市,挑动卓尔内战,当上矮人英雄,就连深渊和地狱都去转了一圈,当真算得上精彩无比,简直比吟游诗人的故事都要传奇。奥沃这老巫妖在墓穴里宅得太久,对外面的事情不够了解,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插嘴问几句。

说完瓜理德斯城之战,琼恩从怀中取出耐瑟卷轴,递给奥沃,“这就是那张从卓尔手里得来的卷轴,”他说,“小小心意,还请老师收纳。”

奥沃呵呵一笑,伸手接过卷轴,低头观看,陡然怔了一怔,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顿时消失,变得凝重无比。“这个徽记……琼恩,这张卷轴你最近给谁看过?”

“唔?”

琼恩怔了怔,然后反应过来。赶忙把在泰瑟尔遇到伊斯塔和思思的事情说了一遍。奥沃越听,脸上地神情越是古怪,到最后终于忍不住,纵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师……”

琼恩莫名其妙,不知道奥沃怎么突然如此失态,难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荒唐滑稽的话不成?但想想也没说错什么啊。正自不知所措间,奥沃勉强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紧张。

“没事,没事。”他捧腹狂笑不止,几乎像要喘不过气来似的,虽然作为巫妖,他其实根本就无需呼吸,“我不是笑你,我是笑那个家伙,风光一世。到最后居然落到这个下场,变成了一个小姑娘——哈哈哈哈哈……哎呀!”

老巫妖笑得实在太过欢畅,以至于从躺椅中给摔了下来,肥胖地身躯滚落在地,似乎还像皮球一样弹了弹,让琼恩看得实在无语,连忙上前将他扶起。

“老师,您小心点。”他将奥沃扶回躺椅中,“您说地‘那个家伙’,他是……”

“你其实肯定听过他的名字,只是没有对上号罢了,”奥沃说,渐渐平静。又恢复了大奥术师地从容气度,“下次再跟你解释,现在别问那么多,你先下去休息吧,我要研究一下这张卷轴地内容。”

琼恩不敢再多问,躬身行礼退下。奥沃待他离开,拿起卷轴凝视半响,却不是看内容,而是一直盯着右下角。那里看上去是空白,但在老巫妖的眼中。却清晰浮现着一个精致地徽记。

“原来你也还没死么。”以低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他自言自语着。“看起来,这个世界真是会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

奥沃自言自语的时候,琼恩已经退出,并没有听到后面的话,尽管如此,他也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东西。隐藏在思思体内的那个大奥术师,奥沃说琼恩“肯定听过他的名字”,这就是很清晰的线索了。

耐瑟瑞尔帝国延续三千多年,大奥术师不可计数,一般人根本记不全,也就只知道最著名地那些,何况阴魂城对在这方面的教育并不很看重。琼恩在学校里,时间基本全都花在学习魔法上去了,对“历史”也没下多大功夫,当日布雷纳斯让他去找拉沃克送信,他都不知道拉沃克是何许人也,后来才知道也是一位大奥术师。换句话说,能够让琼恩“肯定听过”的,那要么就是惊世绝艳的天才,大奥术师中的大奥术师;要么就是在某方面极有特色,极有个性,让人无法忘记,例如奥沃这死胖子;要么就是有什么特殊的身份地位,就像康杰诺-艾恩,虽然不算很强,但他是“耐瑟瑞尔第一个大奥术师”,开风气之先,领潮流之始,自然没人能够忽略。

这种人,数量并不会很多。

“是发明浮空城的‘耐瑟之父’伊奥勒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天才卡尔萨斯?开创发现年代地‘旅者’欧贝伦?勾结费林魔葵的‘恐惧男爵’奥洛斯丁?总不会是那个传说中连性别都不清楚的神秘人‘大地先知’吧?”

琼恩摇了摇头,把这些人名暂时抹去。眼下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老家伙们的事情,就让老家伙们去操心,自己还有一堆麻烦等着搞定呢。

回到房间,莎珞克正在检查她的炎魔皮甲,琼恩犹豫片刻,把宝石界域地事情说了一遍。让他大大出乎意料的是,莎珞克听完后毫无半点惊讶、恼怒,平平静静地点了点头,“好。”

“你愿意?”

“难道你希望看到我不愿意?”莎珞克瞥了他一眼,“或者说,我不愿意的话,又能怎么样?”

“不是这个意思……”

“都一样,没区别,”魅魔说,“强者为尊,弱者服从,这本来就是世界的真理,也是我一直信奉的观念。你比我强,那么你做什么自然都是对的,反过来也是如此。既然你是对的,那么我当然要服从你——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只不过,”琼恩苦笑,“你真豁达……”

“嘿,这和豁达什么的可没关系,我是纯粹的功利主义者,”魅魔说,“无论过去怎样,无论情愿不情愿,现在我们的命运,事实上已经绑在一起,认清这一点,然后才谈得上未来。”

“那未来会是什么?”

“不知道,”莎珞克轻声冷笑,“我所知道地是:我会永远站在胜利者一边。”

第六十六节 回家

龙狂篇

第六十六节

回家

在奥沃的墓穴里住了一天,第二日琼恩告辞动身,前往喧水城和莫尼卡姐妹汇合,启程前往阴魂城。至于莎珞克,却暂时留在了奥沃那里,没有随行。

宝石界域这种庞大魔法,不是简简单单就能立刻施展的,需要很长时间的准备工作,搜集各种材料,构建描绘魔法阵,以及天时地理的配合。据奥沃估计,没有七八天功夫是没法完成的,琼恩等不了这么久,赶着回城去见珊嘉,便将莎珞克留了下来。

从幽暗地域刚刚返回地表的时候,琼恩身边有五个女孩子,路上还又遇到维康尼亚和莉法尔,简直都可以建立后宫了。然而陆陆续续地,梅菲斯和凛前往阿格拉隆,维康尼亚留在阿斯卡特拉,莉法尔又没有诱拐到手,如今莎珞克再离开,身边就只剩下一对双胞胎姐妹花了。

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珊嘉是温柔的姐姐,宠溺着弟弟,但她同时也是个女孩子,是女孩子,就会嫉妒的。琼恩上次回阴魂城,身边只带着一个梅菲斯,便已经让珊嘉心中颇为不快。如果这次变本加厉,把梅菲斯、凛、莎珞克等人都带回去的话,那后果……肯定很严重。如此说来,自己的运气还真是不错,无意之间就躲避掉了一个**烦。

不过想到此处,琼恩倒是发现有件事情很奇怪。珊嘉会嫉妒梅菲斯,会吃她的醋。会因此不高兴,但她却似乎并不如何嫉妒芙蕾狄,虽然也说起过,抱怨过,但明显没有当真放在心上。从她和莫尼卡姐妹地关系来看就知道,珊嘉会和芙莉娅去神殿参加祭祀,会向芙蕾狄学习魔法。关系很融洽。

当然,这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因为珊嘉知道芙蕾狄和琼恩的关系时,他们已经算是分手了。对于珊嘉而言,芙蕾狄是弟弟的“前任”女友,是过去式,不妨示以大度,无需计较,而梅菲斯则是“现任”的情人。自然就是竞争对手了。

然而这么说的话,麻烦便又来了,琼恩上次离开阴魂城的时候,他和芙蕾狄还是处于分手状态,珊嘉可以不计较,如今旧情重燃,再度复合,这却要如何向姐姐交代。仅仅如此。或许还罢了,更要命地是自己不但重新推倒了芙蕾狄,还连她姐姐芙莉娅也一并弄上床,这些天玩姐妹一起飞玩得不亦乐乎,全然都没想到严重后果。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莫尼卡姐妹自己就是阴魂城地居民。她们可以直接回家,不需要住在琼恩家里,避免了和姐姐直接碰面。但这也只能躲过一时而已,莫尼卡家和兰尼斯特家是邻居,珊嘉和这对姐妹俩关系又甚佳,只要一见面,一聊天,很容易就会露馅……

算了,事到如今,后悔也无用——话说回来。自己当真后悔么?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如果自己能够重新选择,自己在瓜理德斯城的时候会拒绝芙蕾狄?在阿斯卡特拉会放过芙莉娅?答案显然都是否定。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从灰峰山脉的峡谷中通过,穿越孤寂荒原,三人进入大沙漠,踏上黑路。

“上一次——就是刚毕业那次——我被派去博得之门给拉沃克先生送信,当时也曾经想走这条黑路,”琼恩骑在骆驼上对芙蕾狄说,“结果散塔林会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把路给封了,逼得我不得不和贝戴蛮族合作,在沙漠里绕了个大弯,还撞上了人面狮和格拉兹特,差点死在埃斯考城。”

“但你好像……并没有显得不高兴啊。”

琼恩笑了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确实没有不高兴,甚至反而很庆幸。正是因为散塔林会的那次突然发疯,他才会遇上梅菲斯,两人才会相识、一路同行;也正是因为人面狮和格拉兹特,他才能把握机会得到了这位圣武士,虽然手段很不光彩,但若是没有那次半强迫的开始,那也就没有今日了。

绕点远路,打几场架,一点小小的风险……好吧,确实是赌上性命地风险,但现在不也成功度过了?所有的这些“付出”,比起梅菲斯这个“收获”来,那就半点不值一提。

所以琼恩当然很高兴。

保持着这种愉快心情,原本难熬的沙漠之旅也变得轻松起来。散塔林会在沿途都设了据点,经营多年,一块一块的绿洲,就相当于一座一座小镇,它们以地下黑市著称,来往商旅常常也会就地贸易,鱼龙混杂,有心人常常能从中发现宝贝——散塔林会还会定期发布“藏宝图”之类的讯息。若在平时,琼恩或许还会有兴致去淘淘金,看会不会发现什么,但如今有一堆正事在身,便没这个兴致。

给姐姐珊嘉准备的魔法项链,所有宝石和珍珠的附魔工作已经基本完成,还差最后的检查完善。从烛堡抄录来地那一大堆伊玛斯卡的资料,需要仔细阅读、分析,排除掉那些明显荒诞不经的夸张传闻、自相冲突矛盾的混乱记录,从中梳理归纳出真正有用的信息来,这工作很繁琐,因为可能会牵涉重大,琼恩又不想假手于人,只能亲历亲为,于是便忙得不可开交。

在见奥沃的时候,琼恩也询问过他有关伊玛斯卡地事情,然而老巫妖也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来。伊玛斯卡建国的时间不详,大约是距今九千多年前,覆灭于-2488

DR,距今超过三千八百多年,而耐瑟瑞尔建国于-3859DR,距今五千余年,而且一开始也只不过是几个小镇的联盟,真正成为大奥术师统治地魔法帝国。那是几百年后的事情了。也就是说,差不多是伊玛斯卡即将覆灭的晚期,耐瑟瑞尔才刚刚兴起,两大魔法帝国之间的重合期不过几百年,而且一个在费伦大陆的最东边,再过去就是无尽荒野和东方大陆,另外一个在费伦大陆的西北部。相隔万里之遥,彼此间地交流自然是有。但也算不上多么密切。奥沃出生于耐瑟瑞尔地“黄金年代”,成名于“发现年代”,已经算是帝国晚期了,所以他对伊玛斯卡的了解也并不多。而且伊玛斯卡以空间魔法和炼金造物著称,奥沃精研地却是亡灵术,大家的专业方向半点不对路,自然也就懒得关心。

不过老巫妖向来自诩是“第一流的宝物收藏家”。对于各种珍贵著名的魔法物品都感兴趣,对于伊玛斯卡七秘器这种至宝,他也知道点相关信息。

“伊玛斯卡的事情我不太了解,也没怎么关心过,不过七秘器么,倒是有所耳闻,”奥沃说,“他们的皇室好像是分两大派。其中一派持有第一、第三和第五秘器,另外一派持有第二、第四和第六秘器,最重要的第七秘器则是共同掌握。”

“那这七秘器分别是什么呢?”琼恩问。

奥沃摇摇头,“这个就不清楚了。伊玛斯卡把这七秘器看得极重,具体地资料别说我们外人,就连他们本国人都未必了解。就我看过的一些资料。第一、第二秘器,似乎都是某种‘凭证’或者说‘信物’,能够召唤强大的异界生物;第三秘器据说是一柄剑,第四秘器据说是一本书,作用不明;第五、第六秘器很少露面,就更不知道了。”

“那第七秘器呢?”

“第七秘器最神秘,据说自铸成以来,从不在公开场合出现,也从来没有被使用的记录,所以完全无法推断——不过我倒是听过一种很有趣的说法:第七秘器其实不是某个物体。”

“嗯?”琼恩没听明白。

“第七秘器不是某个物体。它其实是一个魔法阵。”奥沃解释,“当然这也只是个说法。或者说谣传,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听过就算了……话说你怎么对伊玛斯卡这么感兴趣?”

琼恩没说实话,找了个理由遮掩过去。他是炼金师,伊玛斯卡又以炼金术著称,感兴趣很正常,奥沃也没有太在意。

“对了,老师,”琼恩最后提出一个问题,“既然我们和伊玛斯卡也是有来往,那么他们灭国的时候,难道就没有奇械师逃到耐瑟来吗?”

这是个很合理的考虑,奥沃皱眉回忆起来,“好像是有几个吧,”他说,“但也都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三流角色而已。伊玛斯卡真正的精英全在皇室,而皇室都战死了。”

“全军覆灭,一个幸存者都没有?”琼恩总觉得这有点难以置信。

“应该是吧,”奥沃也不太肯定,“反正从此就再也没有听说过伊玛斯卡皇室奇械师地消息……唔,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有个家伙其实挺像的,但时间对不上号。”

“谁?”

“欧贝伦。”

“旅者”欧贝伦,耐瑟瑞尔历史上最杰出的大奥术师之一,以异界和空间魔法著称,乃是“发现年代”的开创者,要论地位和声望,比眼前的奥沃还要胜上一筹。这种鼎鼎大名的人物,琼恩当然是知道地。

“帝国历史上,对异界、空间这方面的研究一直很不发达,大家也都不重视,”奥沃说,“欧贝伦却是横空出世,一手开创了发现年代,如果要说的话,倒是和伊玛斯卡的奇械师有点相似,都擅长空间魔法——但时间就完全对不上,欧贝伦是和我同一时代的人物,伊玛斯卡那时候早就已经完蛋两千年了。”

“这样啊。”琼恩有些失望。

从奥沃口中,琼恩算是了解到一些新东西,但要说真正有价值的,却也寥寥无几,从中分析推断不出什么,只得罢了,以后再说。

※※※

因为交了买路费,便有散塔林会的军队护送。一路上倒是平安无事。琼恩等人在半途下了黑路,转向南行,又过了一天时间,便看见了飘浮在高空中地阴魂城。

和记忆中不同,如今的阴魂城,显然已经将势力逐步扩张到地面,以幽影海为中心。农场、房舍和军营已经次第建起,甚至还有正在筑造的两座城堡。算是粗具规模,再不是昔日一座空中孤城了。琼恩虽然对阴魂城没有很强烈地归属感,但毕竟也是生活了十几年地地方,自己也在里面混饭吃,多少有些感情,眼见一派繁盛景象,也还是比较高兴的。

方圆百里之内。应该都已经被阴魂城划为势力范围——虽然大沙漠里也没人来争夺,琼恩等三人刚刚靠近,便有巡逻士兵上来盘查。琼恩亮明身份,被安排上了一座浮空艇,回到阴魂城中。

此次回城是为了述职,不过也不忙于一时,在军营里登记报到,然后先回家休息。等候通知便是。琼恩和芙莉娅、芙蕾狄同行回到宝石区,在莫尼卡宅院前分手。

“在家好好休息,我会来看你们。”琼恩对芙蕾狄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嗯,”小女孩低声答应,“我等你。”

琼恩回到自己家中。院子和房屋地门都是开地,他直接走入,但却没看见人影,更没看见珊嘉。楼上楼下都转了圈,一无所获,正自奇怪,恰好一个女仆从后厅走出,看见琼恩先是愣了下,随即认了出来,连忙上前行礼。“您回来了。”

“唔。”琼恩点点头,“我姐姐不在家?”

“这个时间。小姐应该还在学院里。”女仆回答。

“学院?”琼恩一怔,“什么学院?”

“小姐在音乐学院里学习,”女仆连忙解释,“去年年底入学的,那时候您不在家。”

琼恩哦了一声,示意知道,他本来考虑要不要去音乐学院找珊嘉,转念一想既然她在上课,自己还是不要打扰地好。又问了下女仆,得知音乐学院和巫师学院不同,规矩宽松,也不搞什么军事化管理,更不用强制住校,珊嘉每天下午四点钟放学,四点半之前就能到家,现在才刚刚两点,还有两个多小时。

他刚刚远行归来,尤其是最后一段路,没有舒适马车可坐,只能骑着骆驼在沙漠里艰难跋涉,风尘满身,汗湿重衣,也不想就这样去见珊嘉,于是便吩咐女仆准备热水,打算先洗个澡,稍作休息,等…半左右出发去音乐学院接珊嘉。

舒舒服服地在浴缸里泡了半天,换上干净衣服,琼恩顿时觉得一身轻松,连日奔波的疲劳也都消解了几分。女仆正在为他收拾房间,琼恩看看时间还早,便上了楼,走到珊嘉的房间前推门进入。

和记忆中一样,珊嘉的房间依旧陈设简单,风格朴素,梳妆台上摆放着一些女孩子常用的化妆品,床上的毛毯叠得整整齐齐,枕头边放着三本书,琼恩拿起来翻了翻,发现全都是关于音乐方面的教材,其中有一本就是专门讲长笛演奏地。

“看来,姐姐还真是喜欢上了音乐呢。”

琼恩略觉意外,同时也为珊嘉欣慰,无论怎么说,发现自己隐藏的天赋才能和兴趣爱好,总是值得高兴的事情。珊嘉又不像自己整日在外奔波,她一个女孩子孤零零留在家中,阴魂城又是这等死气沉沉的地方,毫无半点娱乐活动,寂寞烦闷在所难免,能够寄情音乐,排遣时光,自然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

他随意躺在床上,闻着珊嘉留在枕上的淡淡发香,以及房间里幽幽的阴影兰味道,那种熟悉的“姐姐”气息,让他觉得十分安心,恍惚间便有了些倦意。连日赶路,原本就有些疲累,又刚刚洗了澡,全身放松,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过了头,等到醒来时窗外已经暮色笼罩,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沉沉地。琼恩一惊之下,心想耽误了去接姐姐的时间,正要匆忙起身,突然发觉身旁似乎还睡着一个人。他定神看去,忽然轻声笑了起来,俯下身去轻轻一吻,“姐姐。”

珊嘉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感觉自己被人抱在怀中,娇嫩唇瓣被滚烫而熟悉的气息封住,舌尖灵活地游进来,**着贝齿。她下意识地微微张口,迎合着男性的侵入,任他细细吮吸品尝,双臂不知不觉间已经环扣上了对方的脖颈。房间里静悄悄的,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慢慢分开,珊嘉睁开眼睛,眼神中满是温柔笑意。

“回来了,小弟。”她轻声问。

“嗯,”琼恩将她抱紧,“我回来了,姐姐。”

※※※

第九卷《龙狂》完结

第十卷《星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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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

序章 夏多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辉在天边渐渐隐没,预示着沉沉长夜即将开始。(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夏多沉默地从宽大的王座中起身,慢慢走到阳台上,看着苍茫的暮色笼罩大地,在西方的天空中,清冷的弯月已经悄悄升起。

城主的居所,位于整个阴魂城的最高处,夏多可以一览无余地俯瞰整个城市。在王宫左侧,紫色尖顶的“阴影之厅”中,首席大牧师瑞瓦兰王子正率领着牧师们,准备开始对夜女士的祭祀仪式;在王宫右侧,是副城主霍杰哈纳的官邸,此刻灯火通明,想必还在连夜处理政务;在远处,平民区的上空已经升起几缕袅袅炊烟,忙碌了一天的市民们在准备着晚餐;军营中随风传来阵阵声响,士兵们依旧在刻苦训练;如果看得更远一些,穿过建筑、越过城墙,能够看见在阴魂城下方的地面,原本单调的黄沙之中,已经出现了一些显然是人类所造的建筑物,甚至有一块一块的农田,零零星星环绕在“幽影海”(阴魂城下方的巨大湖泊)的周围,种植着一些能够耐寒的农作物。

虽然昔日的故国已经变成荒漠,融合至高冰川的计划也完全落空,但耐瑟瑞尔的遗民们,依旧还是一点点地扎下根来,用梦想和执着来重建家园。

所有的这一切,只是为了再现昔日魔法帝国的辉煌。

但是,自己还能等到那一天吗?

夏多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放在扶栏上的双手,皮肤的色泽已经黯淡,长出点点黄斑,肌肉松弛,凸起的青筋仿佛一条条蚯蚓爬满手背,看着让自己都心生厌烦。它们依旧能够熟练地做出繁复无比的精巧手势,依旧能够准确编织出沛然莫御的杀戮法术,只要一指就能摧毁目标的存在。反掌之间便可杀人于无形----然而,它们确实已经老了。

自己已经是衰朽不堪的垂垂老者。

作为阴魂城的君主,耐瑟瑞尔大奥术师,泰拉曼特-坦舒尔精研各种与“阴影”有关地魔法,他之所以获得“夏多(shadw)”这个称号,原因也正在于此。在阿拉莎王后的帮助之下,经过上百年的潜心研究。他成功发明了将凡人和阴影本质相融合,成为“阴魂”的方法。

从字面意义上看,阴魂像是一种亡灵,其实并非如此。阴魂并非亡灵,它只是凡人和阴影本质的融合。阴魂依旧是血肉之躯。依旧需要呼吸,需要饮食,需要睡眠,形态相貌和凡人无异,只是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在皮肤上发现一层隐约流动的阴影。如果藏身在黑暗或者阴影中,阴魂便会拥有各种神奇地能力。它能从一片阴影传送到附近的另外一片阴影中,能够影响身体周遭的光亮程度,能够在阴影中遁形隐身,能够毫无障碍地看穿各种黑暗,如果受伤,阴魂停留在阴影中便能快速自动痊愈。70xs.com首发需要强调的是,阴魂喜爱阴影,但并不意味着它们惧怕光亮,只是无法自由运使各种阴影能力而已。

除此之外,阴魂最大的价值。在于延命。

阴影是介乎光明与黑暗之间地地带,生与死交错的领域,正能量和负能量汇聚的场所。和阴影本质相融合,会让凡人的寿命近乎无限地延长。

“近乎”无限,但终究不是真的无限。

夏多将自己转化为阴魂,十二位王子也同样成为阴魂,这让他们得以成功地度过漫长的千年,最年幼的布雷纳斯甚至看起来还只如二十余岁地青年人。尽管如此,阴魂也并不是能够永生不朽的,它只是在延缓衰老的速度。而夏多在将自己转化成阴魂之前,他就已经是个数百岁的老人了,原本就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人类的大限,倚*各种延命魔法和长寿药水维持着生命。

转化阴魂让夏多获得了更加漫长的寿命,但同时也让那些延命药水对他不再有效。换句话说。当融合阴影本质所争取得来的这段额外寿命用尽,那就是他的死期。而这一天。只怕已经不远了。夏多并不惧怕死亡,死亡不过是长眠不醒罢了。他已经活得够久,双眼看过两千年的风云流转,此身经历过数十代的变幻沧桑,唯一地挚爱也撒手而去,天人永隔,连灵魂都无法召回,只能在梦中重聚。生无可恋,死又何惧。

然而,他还有责任。

必须完成的责任。

轻轻的脚步声在背后响起,逐渐*近,在三尺外停了下来。夏多没有回头,他知道是霍杰哈纳到了。

因为身体状况欠佳的缘故,夏多已经很少亲自处理政务,大部份时间都是由副城主霍杰哈纳代行职责,他自己最后听听汇报就行。这一点招致了很多人的不满,尤其是以大王子瑞瓦兰为代表的牧师派,因为霍杰哈纳并非是坦舒尔家族的成员。

阴魂城的统治,颇有些任人唯亲的色彩,城主夏多执掌最高权柄,十二位王子各司其职,分别统领,很少有外人插手的余地。瑞瓦兰作为长子,又是莎尔教会地首席牧师,地位尊崇,雄心勃勃,一直期盼着能够为父亲更多地分忧解劳,承担更多的责任,夏多却没有给予他这个机会,反而对一个外人如此倚重,授予大权,这当然会招致不满。只不过霍杰哈纳跟随夏多多年,忠诚度无可置疑,自身也是造诣高深的大奥术师,声望甚高,门下弟子无数,其中包括好几名阴魂王子,有他们支持,这个副城主的位置还是做得很稳当的。

夏多之所以如此信任霍杰哈纳,自然也有很多原因。他们两人是在学生时代便结下地友谊,相知莫逆,交情非同泛泛;霍杰哈纳性情沉稳,为人坚毅执着,认定地事情从不更改,要走的路绝不回头,恪守信诺,忠诚可*。除此之外。他们还曾经是情敌。

夏多和霍杰哈纳,都是阿拉莎地仰慕和追求者,两人为此展开激烈角逐。最终夏多技高一筹,成功抱得美人归,霍杰哈纳虽然情场失利,却从此终生不娶,宁可默默守候在侧----很多时候。这种情敌比朋友更可*百倍,事实也证明如此。

只是,阿拉莎已经不在了。

夏多沉沉叹息着,慢慢转过身来,“什么事?”他简洁地问。

霍杰哈纳递上几份资料。

“第一件事。是有关耐瑟卷轴的修复工作,目前已经完成百分之七十四,后续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霍杰哈纳说,“在接下来的六个月里,我们应该能够将完成度提升到百分之八十----这是保守的估计,布雷纳斯则认为可以达到百分之八十五。”

“他总是那么乐观。”夏多简单地对自己最年幼也最有天赋地儿子下了个评语,“那其他呢?纵然是百分之九十九,那就依然不是完整;不完整的卷轴,对我们没有意义。”

“如果把奥沃和拉沃克两位可以提供的协助提前计算进去,那么我们有把握能够在未来的三年里完成百分之九十五,”霍杰哈纳不紧不慢地说,“至于剩下的百分之五,恐怕还得借助一点好运气。”

夏多微微皱眉,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第二件事,是有关幽暗地域的战事。我们即将发动新的进攻。根据军事委员会地推演和预测,我们会在六个月到九个月之内打下魔索布莱城,从而完成幽暗地域北部的基本统一。在未来的十年里,我们应该能够完全巩固对那里的统治,建立起稳定的战略后方。至于南部,我们暂时没有余力再发动大规模地战事,不过瑞瓦兰殿下刚刚提交了一份针对瓜理德斯城的计划,经过讨论被认为可行性很高,值得一试。”

“很好。”夏多点头。

“第三件事,是有关星陨计划。”霍杰哈纳说,“前期工作正在进行当中,一切顺利。”

他没有再解释,夏多自己取过资料慢慢看了起来,过了片刻。将卷宗合上。“照计划进行吧。”夏多说,“一切小心。”

“是。”

“还有什么事吗?”

霍杰哈纳明显犹豫了一下。“时光回溯(hindsigh)已经从理论上完成了。”他低声说。

“是吗?”

此前霍杰哈纳禀报的三件事情,每一样都是关系到阴魂城的前途未来,复国大计,夏多却也神色如常,淡然处之。惟独听到这最后一件事,顿时精神明显一振,苍老混浊的双眼中精芒烁起,脱口反问出声。

“已经完成了?”

“只是理论上完成,”霍杰哈纳提醒,加重了语气,“是否能够实际运作,还要等进一步的试验。而且据布雷纳斯推算,它的代价实在太高,反噬效果……”

夏多轻轻摇头,截断了助手地话。

“我只要它成功,”夏多说,“不惜任何代价。”

霍杰哈纳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微微低头,躬身行礼,“是,”他说,“如你所愿。”

霍杰哈纳躬身退下,夏多默自站立了一会,转身走进一条漆黑无光的长廊,厚密的地毯吸收了脚步声,没有发出半点动静。他在长廊的尽头停下来,轻轻念出一句暗语,面前的墙壁上阴影变幻,最终凝成一扇椭圆形的传送门,夏多走了进去。这是一件卧室,从风格上看更像是女子的闺房,床上堆着柔软的*枕和毛绒玩偶,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用秘银做封面的巨大卷册,显然已经很久没有被翻阅过,但却纤尘不染,干干净净。华丽的水银吊灯周围坠满七彩流溢地宝石,璀璨如星,让整个房间充满柔和不刺眼的魔法亮光,仿佛早上十点钟的太阳。*近窗户的梳妆台上,摆放着女性的银镜、化妆品,墙上则挂着各种精致的乐器。

夏多走到房间的东南角,那里有一座雕像,通体白玉制成,栩栩如生,是位年轻女子模样,穿着一身紫色长裙,长发如瀑,容颜秀丽绝美,紫色双目之中星芒闪烁,辰光点点,仿佛璀璨夜空。她的嘴角微微含笑,神情温婉柔和,但仔细观察的话,便会发现眉宇间自有一种英华气概隐然潜藏,含而不露。

夏多走到雕像前,伸出手指,轻轻抚摸她的面容。

纵然是再精致地雕琢,再栩栩如生的姿态,终究也只是个雕像,不是生者,但那紫色双眸之中,却仿佛当真有神采一般,似嗔似喜,似忧似愁,眼波盈盈,朝夏多看了过来。

“阿拉莎

这具未完成的玉像,正是昔日阴魂城的王后,夏多的妻子,“星之女”阿拉莎。时光回溯已经初步完成,阿拉莎,”夏多轻声说,“到时候,我便能……”

“父亲!”

一个低沉地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打断了夏多地低声自语。阴魂城主不悦地皱起眉头,他非常不喜欢在这种时候被打扰。尽管如此,夏多并没有发作,因为他听出这是艾格拉瑞,自己的第四个儿子,王宫卫队长。

“什么事?”他问。

“奥沃先生来了,要求立刻见您。”

第一节 漂亮姐姐

星陨篇

第一节

漂亮姐姐

温存片刻,珊嘉轻轻拍了拍琼恩的头,“起来啦,”她娇嗔,“别一直压在我身上,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重啊。”

“哦。”

琼恩连忙翻下身来,乖乖躺在旁边,但却依旧将她抱得紧紧的。珊嘉微微笑着,“你这样抱着,我怎么起来做晚餐?”

“让仆人做就是了。”

“那不行,今天你刚回家,我要让你尝尝姐姐新学的手艺。”

“好……但让我再抱一会。”

说是一会,结果琼恩抱着不放,磨磨蹭蹭又赖了半个多小时,方才恋恋不舍地放姐姐起身。“你累了,再睡一会,”珊嘉柔声说,“做好了叫你。”

“唔。”

珊嘉起身出了房间,轻轻把门带上,四周又回复了黑暗沉寂。琼恩确实有些倦了,躺在床上不想动弹,但也睡不着,过了片刻,索性也就穿衣起身,打算下楼去陪珊嘉。

刚刚穿上外套,正准备走出房间,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点微光在黑暗中闪烁,他有些奇怪,随手开了灯,发现是梳妆台上的一支长笛,通体乌黑,尾端镶嵌着一块小小的蓝宝石,刚才看见的亮光就是它发出的。琼恩此前进房间时,并没有看到它,应该是珊嘉带回来的。

琼恩拿起长笛仔细端详,发现是用夜沉木制成,材料算不上特别珍贵,但也不是凡品了。而且作工非常精致,价值绝对不菲。更重要的是,他一握在手中,顿时便清楚感觉到隐隐地魔力波动,里面显然蕴含了魔法。

琼恩凝视片刻,分析出是两个简单的祝福神术,没什么危险。略略放下心来,但随即又觉奇怪。这支长笛自然比不上自己准备送给珊嘉的夜风之笛。但也能算是贵重了,放在市场上出售,估计能卖到几百枚金币。阴魂城没有拖欠工资的习惯,公务员待遇还算丰厚,自己离城在外,薪水是定期发到珊嘉手中的,而且琼恩上次离城之前。将身上的大部份宝石也都留在家中,要买这支长笛倒也不是买不起,但这不像是珊嘉的作风啊。

兰尼斯特家历代平民,两人年幼时又父母去世,琼恩在学校里读书,珊嘉则独自艰难支撑家业,从来都是简朴惯了,纵然现在也没多少改变。看看房间里地陈设就知道。反倒是琼恩,因为多了一世的记忆,在这方面洒脱些,贫困地时候就节俭些,宽裕的时候就奢侈些,不那么在意。如果说珊嘉会花几百金币去买一支长笛。琼恩当然没什么意见,但确实有点惊讶就是了。

唔,也是件好事,这说明姐姐确实非常喜欢音乐,而且喜欢的乐器是长笛。这样一来,自己准备的礼物不就正合适么,一定会让她高兴的。

念及此处,琼恩也便不再多想,随手将长笛放下,走出房间。下楼去找珊嘉。

珊嘉正在厨房中忙碌。一边哼着歌一边在煎牛排,她已经脱去外套。上身穿着黑色的羊毛衫,下身同样是黑色长裤,腰间系着一件浅蓝色的围裙,简简单单地装束,窈窕性感,又透着几分温婉柔美,只是看见背影便让人有一种非常安心的感觉。琼恩悄悄走到身后将她抱住,珊嘉不曾听到脚步声,猝然之下吃了一惊,几乎下意识地就要将手里的铲子砸过去,总算反应得快,及时收住,“干嘛呢,”她嗔怪,“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乖一点。”

琼恩不说话,双臂环扣在珊嘉腰间,低头在她的后颈上密密亲吻。炽热的呼吸吹在娇嫩肌肤上,有些痒痒的,珊嘉格格娇笑,用空着的左手在他头上轻轻拍了拍,“别闹,”她说,“姐姐要做饭呢。”

“可是我想抱着姐姐。”

“你这么抱着,我还怎么动啊,”珊嘉笑起来,“你地晚餐可就没着落了。”

“没事,”琼恩低声说,“我不吃晚餐……我吃姐姐。”

珊嘉转过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晚上睡觉再让你抱着,好不好,”她柔声说,“想抱多久就抱多久,姐姐又不是不让,干嘛这么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

“因为我已经很久、很久、很久、很久都没有抱过姐姐了呀。”

“那有没有抱过别的女孩子呢?”珊嘉反问。

“……抱过。”

“还算老实,”珊嘉瞥了他一眼,将平底锅里的牛排翻了个边,“对了,艾弥薇呢,她怎么没和你一起?”

“她有事先去阿格拉隆了。”

“哦。”

珊嘉其实都未必知道阿格拉隆这地方是哪,但她也没追问,反正原本就是闲谈聊天,并不是真有什么目的性。她看看火候,将牛排盛到盘中,递给琼恩,“先端过去,别放在这里,另外,她们也回来了吧?”

“她们?”

“莫尼卡家的那对双胞胎,不是和你一起出发地吗,难道你这次没把她们带回来,还留在幽暗地域?”

“当然没有,她们现在应该就在家呢。”

“那请她们一起过来吃晚餐吧,”珊嘉说,“反正人不多,大家在一起也热闹些。”

琼恩有些踌躇,寻思着珊嘉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简单的邀请相聚,还是在暗示什么。就他而言,本能地不希望看见珊嘉和莫尼卡姐妹俩在一起,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但要反对的话,一时又没什么合适的理由,反而徒惹疑心。

算了,反正其实也早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而已。既然躲不过,那就不躲了。说得好听点,这叫做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说得难听点……这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

晚餐很丰盛,珊嘉的厨艺显然大有进步,也很符合琼恩地胃口。可惜他依旧有些食不甘味,因为心不在焉。

三个女孩子谈笑风生。看起来气氛十分融洽,但无形之间似乎也把他这个唯一的男性冷落了,琼恩对此倒没什么不满的,或者说求之不得,正好旁观。珊嘉完美地扮演着女主人的角色,仪态大方,热情周到。虽然只是素妆常服,却自有种华贵气度隐隐流露,光彩照人;芙蕾狄明显有点紧张,言语举止谨守礼仪,眼神不敢和珊嘉对视,总有些娇怯害羞的模样,反倒是芙莉娅神情坦然,若无其事。倒是让琼恩颇有些出乎意料,心想平时倒是有些小看她了。

总算支撑到晚宴结束,莫尼卡姐妹告辞,琼恩暗中长长舒了口气,先将她们送回家,再回来地时候。女仆已经在收拾餐桌,珊嘉却不见踪影,一问之下得知是沐浴更衣去了。琼恩便自己先上楼,进了姐姐地房间。

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珊嘉裹着浴巾推门进来,看见琼恩在房间里,也不惊讶,随手扔过来一条毛巾。

“帮我把头发擦干。”她说。

珊嘉坐在梳妆台前,琼恩站在她背后,拿着毛巾小心地擦拭着。珊嘉有一头乌黑浓密地长发。自幼养起来地。直垂腰际,细致柔顺。光洁如缎,漂亮自然是漂亮,但导致地一个生活上的麻烦,便是每次洗浴之后都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来把头发弄干,否则第二天头就会疼。

“姐姐的头发好像又变长了很多呢。”

“是啊,”珊嘉说,“你这次出去,已经有一年零三个月了嘛,它自然也长长了很多。”

“对不起,姐姐,”琼恩低声说,“我也没想到这次居然会这么久。”

珊嘉笑起来,“没事,我又没怪你,随便聊天,那么紧张做什么。”

琼恩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对了,差点忘了,”他从旁边取过一个装饰精美的盒子来,“姐姐,十六岁生日快乐。”

珊嘉失笑,“我十七岁生日都过了。”

“我知道,所以要补送生日礼物嘛,这是十六岁的那份。”

珊嘉接过盒子,轻轻掀开,看见一条光华流溢的宝石珍珠项链,“很漂亮啊,”珊嘉欣赏着,“在哪买地?”

“我在幽暗地域的时候,请侏儒工匠定制的,”琼恩颇有些得意,“上面全都附了魔法,基本是我一手完成的。”

“特地为姐姐做的?”

“嗯。”

珊嘉拣起项链,指尖在每一枚宝石上轻轻滑过,“给姐姐说说看,都附了哪些魔法呢?”

琼恩于是一一介绍,“这枚星红石附有镜影术,紫水晶附有枭之洞察,翡翠附有熊之忍耐,紫玉附有隐身术……最后这枚钻石,每天可以激发一次治疗术。”

“那这四颗黑珍珠呢?”珊嘉问,提醒琼恩的遗漏。

“哦,它们就是单纯的装饰,没有附魔了,”琼恩嘻嘻笑着,“不用在意,姐姐,只是出于美观的角度来考虑。”

“这样比较美观?”珊嘉有些奇怪地看着八枚宝石中混杂着四颗黑色珍珠,总觉得有些不协调,但也没有多想什么。琼恩取过项链,仔细替她戴上。

“姐姐真美。”他由衷地说。

珊嘉甜甜一笑,对琼恩地这份礼物也颇为满意,“难道不应该还有一份吗?”她故意板着脸问,“这是十六岁生日的,那十七岁生日的呢?”

“放心,姐姐,当然准备了,”琼恩取过另一个长长的匣子来,“在这里。”

“这么长的是什么?”珊嘉有点奇怪。

“打开看看就知道,”琼恩说,“保证让姐姐满意。”

“是吗,我看看,”珊嘉打开匣子。顿时眼睛亮了一亮,“哇,好漂亮的长笛——咦,琼恩,你怎么会知道我正在学长笛啊?”

“这个,我们是姐弟嘛,所谓心有灵犀。”琼恩当然不会说其实是碰巧撞对,“而且我觉得像姐姐这样地美人儿。如果穿上长裙,吹奏长笛,那肯定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画面了。”

珊嘉拿起长笛,放在唇边试着吹了几个音,轻轻点头,“很不错,”她评价。“看在这支长笛的份上,考虑这次要不要饶了你。”

“啊?饶了我?”琼恩莫名其妙,“姐姐,我做错什么了?”

“还跟我装傻?”珊嘉白了他一眼,“隔壁家那对姐妹是怎么回事?”

“那个……”

“别告诉我你没对她们下手,”珊嘉哼了一声,“而且,芙蕾狄就算了。反正也在意料之中,没料到连芙莉娅都被你祸害了——我没看错吧?”

“……没有。”

“以前没看出来呢,我弟弟居然是这么有魅力的男人,”珊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吃了妹妹不算,连姐姐也一并弄到手。难怪在外面这么长时间都不回来,反正有她们陪着,每天一定过得很快乐吧。”

“姐姐,对不起啦。”

琼恩自知无法抵赖,索性软语恳求,珊嘉微微一笑,也不再说,仔细端详起这支夜风之笛来。琼恩看着珊嘉的侧脸,见她神色如常,从容自在。并没什么真正动怒的迹象。不觉有些奇怪,“姐姐。”他小心翼翼地问,“你好像不怎么生气?”

“嗯?难道你希望我生气?”

“不是不是。”琼恩连忙否认。

“谁说我没生气的?”珊嘉执着长笛轻轻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告诉你:姐姐很生气!罚你今晚别睡了,给我讲故事。”

“讲故事?讲什么故事?”

“就讲你这一年多来地故事,”珊嘉说,“讲你在外面又偷偷勾搭了多少个女孩子,一五一十给我从实招来,不准有半点隐瞒。”

※※※

既然做了坏事,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只是给珊嘉讲讲故事,这已经是轻得不能再轻地处罚了,琼恩自然没有什么话说。

“姐姐,晚上冷,我们到床上去说好不好。”

“嗯。”

头发也已经基本都干了,珊嘉应了一声,从椅中站了起来,她原本是洗浴方出,身上只裹着一件浴巾,坐了这么久,不知不觉间也早就松开,这一起身就滑落了下来,整个人顿时一丝不挂地展露在琼恩面前。

十七岁地少女yu体,已经发育到了最完美地阶段,乌黑的长发如同流泻地锦缎,修长的颈项挂着宝石项链,精致柔和的线条,勾勒出饱满洋溢地青春活力。房间里的浅黄色灯光、窗外透进来的清冷月色,和无处不在的淡淡阴影交错在一起,编织成最美丽的画面,而少女的裸体便是这副画面的中心。无法用语言描绘,也无需关注具体的部位,只是单纯地看着,便会为之震撼,为之赞叹,心夺神移,魂牵梦绕,无法忘却。

琼恩脑中“砰”地一声,仿佛中了巨大地精神冲击,刹那间空白一片,所有的思维尽数停滞,各种想法念头全都抛得无影无踪,整个人当场怔住了,直到珊嘉轻声低唤才回过神来。“小弟,看呆了?”少女盈盈笑着,“还不把姐姐抱到床上去,会感冒的。”

“啊……哦。”

琼恩慌忙将她抱起,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放下,珊嘉拉过毛毯盖在身上,拍了拍旁边的床单,“上来,”她说,“别站着。”

琼恩脱去外套,坐在姐姐旁边,珊嘉顺势将头枕在他的大腿上,可爱地蜷缩起身体,裹在粉色的毛毯中,就像一只温柔地猫咪。“姐姐漂亮吗?”她突然问,“看你刚才都呆住了似的。”

“漂亮,”琼恩叹息一般地说,“漂亮得……就像梦一样。”

“有那么夸张吗?”珊嘉似乎有些不信,“女孩子的身体,你难道还看得少了,早应该看习惯了吧。”

“是,”琼恩承认,“但这是不一样的,她们是她们,姐姐是姐姐。”

“姐姐比她们漂亮?”

“当然,”琼恩说,“姐姐最漂亮。”

“艾弥薇呢?”珊嘉问,“姐姐比艾弥薇还漂亮吗?”

“这个么,”琼恩谨慎地选择着措辞,“艾弥薇她从小习武,多少总透着些刚健力道,姐姐身体的线条比较柔和,更像个女孩子……”

“那你是喜欢那种?刚健的,还是柔和的?”

琼恩短暂地犹豫了一下,“我喜欢姐姐。”他避重就轻地说。

“哦,可是如果我没记错,你从小就比较喜欢那种英武凛凛的女孩子吧,”珊嘉笑吟吟地看着他,“艾弥薇不正是你心目中最完美的憧憬吗?”

“我喜欢姐姐。”琼恩坚持。

“哪个姐姐?”珊嘉反问,“说不定你也会叫别的女孩子姐姐呢。”

“珊嘉,”琼恩定定地直视着她地眼睛,“姐姐珊嘉。”

珊嘉嫣然一笑,“算啦,”她说,“来,给姐姐讲故事吧。”

第二节 最危险的局面

星陨篇

第二节

最危险的局面

琼恩的故事很长,牵涉复杂,曲折多变,而且因为珊嘉对很多相关知识都比较缺乏,所以讲起来就更慢。一直过了凌晨零点,琼恩总算才大致说完,他怀疑其中很多地方珊嘉根本就没懂,尽管如此,少女还是听得很认真。

至少她记住了所有的女孩子。

“艾弥薇,神子;凛,龙女;莉法尔,吸血鬼;莎珞克,魅魔;维康尼亚,黑暗精灵——小弟,我真奇怪一件事,为什么你遇到的女孩子,都是这么……”她努力寻找了一个合适的词汇,“这么的‘非同寻常’呢,除了隔壁家的那对姐妹之外。”

“这个……或许我有凉宫春日的特质?”

“凉宫春日?”

“呃,玩笑,开玩笑而已。”

珊嘉也没有追问凉宫春日是什么东西,“看来你真应该要好好锻炼身体了,”她评价,“一二三四五,再加莫尼卡姐妹俩,一共是七个。一周有十天,你每天陪一个,需要七天,只有三天能休息。”

“姐姐,你算错了,”琼恩纠正,“是八个,不是七个。”

“还有谁?”

“还有,”琼恩低声说,“还有姐姐你啊。”

珊嘉瞥着他,“我和她们一样吗?”

感受到眼光中凛凛的寒意,琼恩下意识地蜷缩身体,仿佛想要把自己变矮变小。躲开姐姐的视线。

“不用蜷了,你这么大,再怎么蜷也躲不到哪里去,”珊嘉拍了拍他地大腿,“坐好,别乱动。”

“哦。”

琼恩乖乖履行着枕头的作用,让姐姐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那位叫莉法尔的女孩子很有意思。”珊嘉说,“你为什么不把她带回来呢。”

“我是想。但她不愿意呀。”

“她哪里不愿意?”珊嘉反问,“一个女孩子,除非脑筋不正常,否则谁真愿意住在一群亡灵中间?明明是你没诚意,对方自然就说算了。”

“我哪里没诚意了……”

“那她问你是不是在追求她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是’呢?”

琼恩沉默,无言以对。

珊嘉说得没错。当时在烛堡,他发出邀请,莉法尔原本应该是已经有所动心的。之所以拒绝,关键就在于最后那句话。

“这是什么意思,琼恩?算是你在追求我吗?”

如果琼恩当时说“是”,那么莉法尔应该有很大的可能会点头答应,但他却犹豫了,给出另外地答案。一个客气、礼貌但却隐隐带着疏远的答案。以莉法尔地聪明和自尊,自然不屑于接受这种“善意”,拒绝便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琼恩不是傻蛋,不至于连女孩子的这点心思都不懂,但世界上的事情,知道不等于就能做得到。他很清楚莉法尔当时希望听到的回答是什么。然而他没法说出口……

“为什么呢,小弟,”珊嘉说,“你应该挺喜欢她的呀,说追求她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不一样,姐姐,”琼恩摇头,“同样地词,在不同的时候,和不同的人说。那是有不同意思的。我如果说追求她。那意思应该就是说我喜欢她,把她看得比别人都重要。独一无二——至少是带有这样的意味在其中。但实际上……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但你可以说是啊,”珊嘉说,“女孩子本来就是应该要哄的。别告诉我说,你从来没骗过女孩子。”

“骗过,”琼恩低声说,“而且骗过很多,但她是不一样的,我没办法骗她,不想对她说谎。”

“不想骗她,那就坦白承认啊。你还有其他喜欢的女孩子,但你也喜欢她,问她愿不愿意接受——这么说不行么?”

“……姐姐,别取笑我啦,”琼恩叹气,“我如果说这种话,算是侮辱她呢,还是在嘲笑自己呢。”

珊嘉一笑,没有再继续追究,“艾弥薇去了阿格拉隆?”她转移了话题。

“嗯。”

“生你地气了?”

“呃,应该不是吧,”琼恩有些不太确定地说,“她说有事……”

“很急的事情?迫在眉睫,分秒必争?”

“那倒也不至于,龙狂的发作毕竟还有几个月呢。”

“那她为什么不再等两天,至少等你的生日过了再走呢?”珊嘉轻声说,“好像也没有为你准备生日礼物吧。或者,她忘了?”

“姐姐!”

琼恩的口气有些埋怨,珊嘉冷笑了一声,“怎么,不高兴了?”她反问,“你在外面到处勾引女孩子,做了那么多让人生气的事情,有没有考虑过姐姐地感受?如今回到家来,姐姐说几句,你就受不了了?”

“……对不起。”

“算啦,”珊嘉舒展身体,伸了个懒腰,“很晚了,早点睡吧,明天还有事情呢。”

“嗯。”

琼恩躺下来,将姐姐抱在怀中,珊嘉枕在他的臂弯里,脸贴着弟弟的胸口。“对了,小弟,”她闭着眼睛,仿佛低声呢喃,口齿有些不太清楚,“你这次出门,遇到过的最危险的局面,是哪一次?”

“最危险的局面?”

琼恩回忆了一下,自己这一年多来四处奔波,要说危险确实遭遇了不少,生死悬于一线的情形都有好几次。例如在瓜理德斯城,进攻第四家族的时候,一路危险重重。其间中了对方巫师地一记暗夜抚摸,要不是有影火在,估计当场就挂了;在伊卡沙城的时候,罗丝以伊莉雅为容器圣者降临,险些被拖进她地深坑魔网里去;在深渊断域镇地时候,遇上萨马斯特,老巫妖抓了梅菲斯做人质。琼恩设计反击,侥幸得手。也算是九死一生。如此种种,可以列举一堆出来,但所有的这些,似乎都还算不上“最”危险。

“最危险地局面,应该是在阿斯卡特拉那次吧,”琼恩说,“当时我和维康尼亚抓了那个苏伦牧师。结果被艾弥薇堵在门口……姐姐你别笑话,我现在想起来,背后都还隐隐冒冷汗,心有余悸。”

“那次啊,”珊嘉含含糊糊地说,“那次你不是骗过去了么。”

“急中生智,侥幸躲过,”琼恩苦笑。“如果能够选择的话,我宁可去和萨马斯特决斗,也不想再遇到这种情况了。”

“看你说地,艾弥薇有那么可怕么,”珊嘉格格娇笑,“琼恩。那姐姐问个问题啊。假如当时不是艾弥薇找上门来,是姐姐的话,你会害怕么?”

“应该不会吧。”

“为什么?”珊嘉地声音中,一缕寒意凛起。

“因为姐姐应该不会因为我做这种事情而生气吧,至少不会特别生气,”琼恩说,“姐姐和艾弥薇不一样嘛。”

“那如果有一件事情,姐姐知道了会特别特别生气,但你还是偷偷做了。现在眼看要被姐姐发现了,你会不会很害怕啊。”

“当然会。”

“会害怕到什么程度呢?”

“会……”琼恩低声说。“会害怕得希望死掉吧。”

“害怕得希望死掉?”珊嘉不解。“为什么?”

“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只有死掉才能逃避。”

珊嘉噗嗤一笑。“想得美。”

“嗯?”

琼恩以为珊嘉还有下文,等了半天没反应,低头一看,发现姐姐已经睡着,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房间里听起来格外安详,淡淡的体香沁入心脾,清幽中带着一丝丝冰甜,是阴影兰的味道。珊嘉容颜秀丽,五官清晰,在黑暗中看起来面部轮廓尤其鲜明,嘴角上翘扬起,含着浅浅笑意,神情温婉恬静,眉宇之间却隐隐透着刚强坚毅,正是这种妩媚与英武兼具的气质,让琼恩沉迷至今,恋恋不忘。

他低下头,在珊嘉的唇上轻轻亲吻,然后也沉沉睡去。

※※※

第二天早上,琼恩醒来的时候,发现珊嘉已经穿好衣服,正坐在梳妆台前打扮,窗外才刚刚发白,看看床头地沙漏,才刚过六点钟而已。

“姐姐,干嘛起这么早,”他含糊不清地说,“再多睡会吧。”

“我习惯了这时候醒,”珊嘉走过来,温柔抚摸着他的脸,“你继续睡,早晨好了我来叫你。”

“唔。”

若在平时,琼恩其实也该起床了,但如今回到家中,睡在姐姐的床上,盖着姐姐的毛毯,整个人都被珊嘉的气息包裹着,便有些舍不得离开。赖了一会,珊嘉下楼去准备早晨,琼恩也爬了起来,穿衣洗漱,同时开始每天例行的准备魔法。

早晨的时候,琼恩问起珊嘉有关音乐学院的事情。

“你走了以后,我一个人在家里,又没什么事情,闲得无聊,”珊嘉解释,“后来在去年月亮节地时候,我去神殿参与庆典,被音乐学院的一位教授看中,劝我进学院学习。我想学点东西不错,也正好打发时间,就答应了。”

月亮节是莎尔教会的圣日,每年的这个时候,牧师们都要举行名为“光明终结”的盛大仪式取悦女神,音乐演奏自然是必不可少。珊嘉此前随芙莉娅参加过几次教会的小规模庆典,展现出了优秀地音乐天赋,被安排进了乐队吹奏长笛,恰好被前来参加庆典的音乐学院教授看中,慧眼识金,推荐她进了学院。

音乐学院和巫师学院不同,规矩相对宽松很多,无需住校。上课时间是上午十点到下午四点,午餐是学院免费供应。每周一至周八上课,周九和周十两天休息——其实这些都只是纸面上的规矩,迟到、早退、旷课一概没关系,校方并不强制你学习,反正他们又不收学费。不过珊嘉是好学生,自从入校以来。从无缺勤记录,堪称模范。

“那姐姐学地是长笛?”

“嗯。”珊嘉点点头,“试过很多种乐器,相比起来最喜欢长笛,而且教授们也都这么说,说我在长笛上极有天赋,”她有些羞涩地脸红,“我自己也这么觉得。长笛握在手中,就有种特别熟悉的感觉,很多特别深奥的曲谱,同学往往要学上几个星期,我只要扫一眼就能流畅地吹奏出来,分毫不错;很多艰深的技巧,我明明从没练过,但一学就通。一说就懂,就好像……就好像生来就会似的。”

“这叫‘宿慧’。”琼恩说,用的自然是汉语。

“宿慧?”珊嘉重复着这个词的发音,“什么意思?”

“这是伊玛斯卡语里地一个词,”琼恩解释,“意思就是指与生俱来地天赋。他们还有一句谚语。说‘书到今生读已迟’,也是指这个意思了。”

“这样啊。”

和弟弟谈起自己得意地事情,珊嘉自然兴致颇高,又说了些学校里地情况,“对了,”她说,“仲冬节的时候,学校里会举行期末考试,到时候记得来给姐姐加油哦。”

“嗯,”琼恩点头。“姐姐一定会拿第一的。”

珊嘉甜甜笑着。低头去切牛排,琼恩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把问题问了出来,“姐姐,你们学校里,有关于吟游诗人这方面的课程或者训练么?”

“吟游诗人?”珊嘉怔了怔,她当然也是懂这个词的意思的,“好像没有吧,那应该属于巫师学院地课程才对,我们只是教很平常的音乐,不涉及魔法的。”

“没有么。”琼恩有些失望,从芙蕾狄口中,他得知莎尔教会中有一位夜视者评价珊嘉有成为吟游诗人的天赋,原本是抱了很大期待的,希望姐姐能够在这方面有所发展。然而如今看来,音乐学院并没有这方面的培训和教育,珊嘉虽然已经学习了一年,但掌握的只是“正常”的音乐技能,并不涉及超自然地魔法范畴。

吟游诗人要求极高的音乐天赋,但反过来说,并不是有了一流的音乐天赋,就一定能成为吟游诗人,逆命题是未必成立的。而且就算有成为吟游诗人的潜质,那也得要引导,要训练的,再完美地璞玉,也得适当雕琢才能成器……但问题是,现在连怎么入门都不知道啊。

如果说正常的巫师教学,琼恩都能勉强担任,他好歹也是高阶巫师了,虽然魔网进境速度太快,有“拔苗助长”的嫌疑,根基底蕴非常不牢固,仅以掌握的法术来说,他连自己专业精研的变化学派都还没学全,更别提其他学派。但不管怎么说,琼恩总是经受过严格系统的训练,是科班出生,要引导初学者入门还是没问题的。然而吟游诗人虽然也属于“巫师”,但却是非常特殊的一类,使用的方式,运转的途经,操作地手法,都和普通巫师大相迥异,琼恩自己都是半点不懂,更没法教珊嘉。

“从哪里找个吟游诗人来教姐姐呢,”琼恩思索着,“自己认识地人里面,巫师一大群,术士也有,吟游诗人却半个都不见……或者从哪里弄点教材来让姐姐自学?”

魔法这种深奥复杂的技艺,当然是面对面地指导传授比较好,看教材自学效果很差,往往还有一大堆问题,甚至会有危险,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问题是,就算是教材,琼恩也不知道哪里会有……

正盘算着,珊嘉说话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她奇怪,“吟游诗人……难道你认为我有这种天赋?”

“我是比较期望啦,”琼恩含糊地说,事情还没完全确定之前,他不想给姐姐太高的期望,免得万一落空反而沮丧,“我是想,姐姐既然在音乐上这么有天赋,说不定能够成为吟游诗人,那样的话,以后我有什么任务要出门,姐姐就能陪在我身边了。”

珊嘉脸色一凝,微微点头,显然被琼恩这句话打动了,“有空我向教授打听一下看看,”她最后说,看了看时间,“差不多我得去学校了,你乖乖在家休息。”

“我送姐姐。”

“不用,”珊嘉起身穿上外套,“你不也有自己的事情么。真有空的话,去多陪陪芙蕾狄。”

“啊。”

“啊什么?”珊嘉瞥了他一眼,“你是个男孩子,既然要了,那就得负责,对人家好点,别总那么不放在心上,”她轻轻摇头,“琼恩,我劝一句,再柔顺的女孩子,那也是有脾气的,我可不想哪一天看到自己弟弟被人追杀。”

第三节 意外的相遇

听到姐姐的警告,琼恩连忙低头表示虚心接受……事实上也没有不接受的道理。(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珊嘉这其实是给了他机会,允许他名正言顺地去偷吃,倘若还不识相,难不成要她大发雌威,勒令自己和芙蕾狄断绝来往才欣然从命么,那自己就真是犯贱了。

抬起头来,珊嘉已经准备出发,她穿着黑色天鹅绒衬衫和长裤,因为天气比较冷,外面又套了一件风衣,脖颈上挂着宝石项链,长发用丝带系着,别着白色发卡,手中提着袋子,里面装着教材和一支长笛,琼恩扫了一眼,发现是昨天看见的那支夜沉木长笛,不由得有些奇怪。

“姐姐,怎么不用我送的那支夜风之笛?”他问,“难道不喜欢?我觉得它比你这支音质更好啊。”

“哦,这个啊,”珊嘉低头看了看,“不是啦,这支长笛是学院里配发的,上课必须用它,不让学生自己带乐器,否则不方便统一教学嘛,”她笑了笑,“你送的东西,姐姐怎么可能不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呢。晚上姐姐用它吹曲子给你听好不好。”

“好。”

“那就好,在家乖乖的。”

珊嘉出门去音乐学院,家里顿时安静下来,琼恩回到自己房间里,取出魔法书温习了一会,又翻了翻从烛堡抄录来的那些资料,渐渐觉得有些无聊。他这次是回城述职,已经去报过到,但一时也没人来招他前去,估计会让他在家休息两天再说,反正已经是年底了。再过几天就是1374dr。他躺在宽大的椅中。望着窗外的树冠,默默寻思着自己的未来,考虑下一步应该做什么,但全无半点头绪。

说起来,自己还真不是一个能成大事的人。琼恩如此自嘲着。他有聪明才智,也有能力本事,思维敏锐,记忆力不错,和人相处打交道也没什么障碍,心态总是保持得很好,无论何时何地。不急不燥。不慌不乱,再烦杂地局面再混乱地处境,他也能立刻镇定下来,沉着应付----所有的这些,都能算得上是优秀的品质,但却还欠缺了最关键的部分。

就是强烈而明确的目标。

有些人把它叫梦想,有些人把它叫野心,还有人把它叫执着,诸如此类。反正就是这个意思。要想成就点事业,这是必不可少地要素,否则终究难成气候,这个道理琼恩自然是懂的,无奈懂归懂。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就本质而言。琼恩其实是个随波逐流的人,没有什么真正的梦想和执着。就算拥有超卓的天赋和才华。他也未必有兴趣去努力把它们发挥到极致,赢得最多的回报----他更有可能是漫不经心地浪费掉。打个简单的比方,假设琼恩拥有商业上地天才,倘若竭尽全力,付出十二分地努力,他便能成为世界首富;那么他往往只会付出七八分的努力,能够让自己生活舒适、衣食无忧,那也就差不多足够了。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适意便可,何必过分强求。

这种心态不能说有问题,但显然不适合成就真正的事业。古往今来,所有能成就伟业的,无一不是心志坚毅如铁,目标确定不移,狂热、执着、勇往直前,虽九死而不悔----琼恩恰恰就缺乏这种素质,他太“冷淡”了。

以目前的状况而论,他也算是小有成就,身份、地位、实力、美人,样样都还不错,虽然说不上出类拔萃,但也远超寻常了,甚至已经远远超出他最初的预期。如果换了个人,或许便会再接再励,继续前进,不说开国称帝,雄霸天下,至少也要成为举世无双,第一英雄之类,甚至封神成圣,永恒不朽。然而对于琼恩而言,如果要问他此刻最大的梦想是什么,他大概便会回答说“成为大奥术师,造一座自己的浮空城,让所有喜欢的女孩子都住在里面,悠闲度过此生。”

如此而已。

便是这个梦想,他也并没有当真就迫切地追求,去着手实施。他想建一座自己地浮空城,但他也没有去埋头钻研具体的方法步骤,没有现在就着手做准备。反正要想建立浮空城,先决条件是自己成为大奥术师,这点是确定的----既然如此,那就等自己成了大奥术师再说,反正现在还早,不必着急。

“干,自己这个样子可不行啊,”他自责着,“太懒散了。”

好吧,那就变得积极点,年轻人么,就要有年轻人的朝气和活力。

太长远的目标,暂时先不用去管,解决眼前面临地问题再说。至于自己现在需要解决地问题……首先自然是要推倒姐姐,但这根本就不是问题,或者说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琼恩真想动手的话,今天晚上估计就能真正占有珊嘉,姐姐应该也不会拒绝,但这样比较没意思,得找个合适地时机,要有情调,有气氛,毕竟是最珍爱的姐姐,不能草率马虎。其次么,是要摆平姐姐和其他女孩子的关系,换句话说就是维护后宫的和谐,这件事情自然很重要,但有些无从着手,只能顺其自然,静观其变。其他的……唔,别的其实都可以暂且放在一边,目前最最要紧的,应该就是赶快让珊嘉成为吟游诗人,了却掉一直以来的心病。

可是,从哪里开始着手呢。

琼恩头疼起来,要做一件事情,不怕它艰难繁琐,就怕茫无头绪,毫无门道可循。倘若是在别处,还可以考虑去酒馆打听传闻,去游荡者公会购买信息,或者去知识之神欧格玛的神殿里咨询之类,然而阴魂城是个封闭、森严、沉寂并且死板的地方,既没有冒险者聚集的酒馆,也没有什么游荡者公会。更没有欧格玛神殿。只有夜女士的“阴影之厅”----莎尔是隐秘之神,想从她地教会那里获取信息……算了吧,别开玩笑了。

要想获取知识,全大陆地最佳地点无过于烛堡。然而自己在烛堡那几天,忙着收集伊玛斯卡的资料。怎么就把这茬给忘了,差劲,太差劲了。

唔,不过这么一说,琼恩倒是突然想起来,阴魂城至少还是有图书馆的,毕竟也是传承千年的文明。虽然比不上烛堡那样藏书丰富。资料浩瀚,但也不妨去翻翻看,查查资料,或许能有什么发现。还可以问问芙蕾狄和芙莉娅,毕竟莫尼卡是巫师世家,可能会提供点线索之类。

这么一想,方向便渐渐明晰,琼恩也不迟疑,立刻穿上外套。动身出门。

阴魂城有四座图书馆,其中第一图书馆是王室专用,琼恩没资格进去,第四图书馆向全城市民开放,也不会有什么真正有价值的资料。至少肯定不会有关于吟游诗人地教程。第二、第三图书馆倒是为贵族开设的,或许能有些东西。说起来。自己在这城里住了十几年,还从没去过呢,是不是应该找个向导。

珊嘉可能有吟游诗人的天赋,这种事情自然不能到处声张,不过莫尼卡姐妹已经是知情者,也就无所谓了。琼恩走到隔壁宅院,芙蕾狄正在院中浇花,看见他过来,高高兴兴地放下水壶,扑到怀里。

“你姐姐呢?”琼恩揽着她,轻轻抚摸秀发,随口问了句。

“她去神殿了。”

“哦,你现在有空么,”琼恩说,“陪我去一趟图书馆。”

“好啊,”芙蕾狄点头,“等五分钟行么,我去换件衣服,马上就好。”

“五分钟怎么够,”琼恩笑了笑,“女孩子出门,至少需要半小时的准备。我又不着急,你去吧。”

十五分钟之后,芙蕾狄换好衣服,随着琼恩出门,因为是在城里,她没有像平时那样穿巫师袍,上身是一件深灰色羊绒衬衫,下身黑白方格短裙和黑色长靴,外面再套着白色风衣,看起来既素净又干练,倒是平添了几分英气。

“好看吗?”她问。

“好看,”琼恩点头,“从没见你这么穿过呢,有点眼前一亮的感觉。“新学的,”芙蕾狄说,“我看珊嘉姐姐经常就这么穿,所以模仿一下。”

琼恩笑起来,“干嘛模仿她啊。”

“知道你喜欢嘛,你一向喜欢英气的女孩子。”

琼恩捏捏她地脸蛋,“谁说地,我也喜欢温柔乖巧的,就像你这样。”

芙蕾狄笑笑,没有再说这个话题。“你去图书馆干嘛呢,”她问,“查资料?”

“当然。”

“哪方面的资料?”

“有关吟游诗人这方面的,”琼恩说,“想多了解点。”

芙蕾狄哦了一声,明白了琼恩的意思,“珊嘉姐姐不是在音乐学院里么,”她有些奇怪,“难道不教这些?”

“不教,”琼恩说,“她说学院里教的都是普通的音乐知识,不涉及魔法。”

“是吗?我好像以前听说音乐学院里也是有这种课程的,”芙蕾狄微微皱眉,想了一想,“没什么印象了,不记得听谁说的……可能我记错了吧。也是,这应该属于巫师学院地教学范畴,毕竟其实是魔法了。”

“我们在学校里的时候,好像也没听说有开这门课程,”琼恩说,“那些教授里,也没听说有谁是吟游诗人的。”

“是啊。”芙蕾狄点头。

“你知道城里有谁是吟游诗人么?”琼恩随口问,“就算不能登门求教,说不定也能多了解点线索。”

芙蕾狄摇摇头,“没有,”她说,“城里比较著名的巫师世家,我多少也都了解些,没听说有谁是吟游诗人的。术士我都知道几个,吟游诗人……没有。”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吟游诗人和术士都是属于巫师中地异类和特例,而且相比起来。吟游诗人比术士更加罕见。术士地天赋。依赖的是“神秘”地血脉,例如巨龙,而且也是可以以“血脉”为凭依而传承地,便如凛有龙脉,是术士。那么她的后代也有龙脉,也就有很高的可能性会成为术士,所以历史上也会形成所谓的“术士家族”;但吟游诗人的天赋,却更加神秘,无从捉摸,和血脉关系不大,也根本无法遗传继承。完全就是看运气。

阴魂城如今人口近四万。巫师超过千名,长期地“精英化”培训和淘汰,高阶巫师也有近两百名,放眼整个大陆,魔法实力首屈一指。纵然如此,全城想要找出一个魔法学意义上的“吟游诗人”,却也是难之又难。

“现在是没有,不过我记得小时候听父亲无意间说起,阴魂城历史上。也是曾经出现过吟游诗人的,而且是很优秀的那种,”芙蕾狄补充了一句,“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当时还小。也没太在意。没有多问。”

“是,我也好像听过这种说法。”琼恩说,“既然曾经有吟游诗人,那总该会留下些记载,所以我考虑去图书馆翻翻,说不定会发现点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琼恩和芙蕾狄在第二图书馆里埋头翻找了整整一上午,最终却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发现。既没有找到吟游诗人地培训教材,也没找到历史记载,甚至没有任何一份资料上提及“阴魂城曾经出现过吟游诗人”,简而言之,就是一无所获。

“真奇怪,”琼恩皱眉,“难不成我们都记错了?”

一个人记忆出错很正常,但两个人都有相同地错误印象,那就有点蹊跷了。尽管如此,他们也无处查证,芙蕾狄记得是小时候听父亲说的----她父亲早已经去世了,没法再来对证,至于琼恩,他自己都不记得是在哪里,在什么时候听谁说的,只是模模糊糊有这个印象而已。

简单弄了点午餐,两人继续奋战,直到下午三点钟,他们几乎把第二图书馆全翻遍了,最终也还是两手空空,琼恩不免有些沮丧。“没关系,”芙蕾狄安慰,“还有第三图书馆,我们再去找。”

“今天就算了,”琼恩说,明天吧,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走出图书馆,琼恩站在台阶上看了看天色,“芙蕾狄,”他对身旁少女说,“我们去逛街好不好。”

芙蕾狄怔了怔,有些不敢置信,“真的吗?”

“这有什么真的假的,”琼恩笑着摸摸她的头,“说得我好像从没陪过你似的。”

“不是啦,”小女孩低声说,“人家以为……以为你难得回家,要多陪珊嘉姐姐嘛。”

琼恩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微微疼痛。

“傻丫头,”他低声说,“别说这种话好不好。”

“对不起,我……”

她的嘴唇被轻轻封住,后面地话就没能说出口。半分钟后,琼恩结束了这个长长的吻,双手捧着少女的俏脸,定定地凝视着她,“我要对你好一点,”他像是自嘲地说,“否则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现在已经很好了呀。”

“那就更好一点。”

芙蕾狄目光低垂,“嗯。”她轻声答应。

军事化管理的阴魂城,其实并不是个逛街的好地方,虽然有市场有商店,但半点谈不上繁华,风景虽然还不错,毕竟是千年古城,但就这么大地方,琼恩和芙蕾狄都是从小在此长大,生活了十几年,早就看习惯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毫无新鲜感。好在两人都不怎么在意这些,牵着手随意走走,说说往事,自然心情愉快。

“图书馆里查不到资料也不要紧。我老师说要来一趟阴魂城,应该也就在这几天,”琼恩说,“到时候正好问问他。”

“他是吟游诗人?”

“他,算了吧,”琼恩笑起来,“估计半点音乐细胞都没有,但他总是活了几千年地大奥术师,见识广博,或许能给些指点。”

芙蕾狄点点头,正要说话,突然一怔,像是看见了什么。琼恩有些奇怪,顺着她地视线望去,发现前方有个青年男子正朝他们迎面走过来。

“下午好,莫尼卡小姐,”他彬彬有礼地向芙蕾狄点头行礼,然后将目光转向琼恩,“好久不见,兰尼斯特。”

琼恩扬了扬眉,露出微微笑意,“下午好,库肯,”他说,“确实很久不见了。”

第四节 琼恩的承诺

星陨篇

第四节

琼恩的承诺

站在琼恩和芙蕾狄面前的青年男子,剑眉斜挑,目光炯炯,鼻子有些鹰钩,让原本温和的面部稍稍增添了几分阴骘,左耳上穿了一只金环,又带有些嬉皮风格,但整个人长身挺立,顾盼之间自有一种不凡气派,神采飞扬,不是别人,正是琼恩当年在巫师学院中的同学库肯。

走在街上,偶遇老同学,按道理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双方显然都没有什么庆祝拥抱的意思,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就静静站着,彼此打量着对方。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他们的关系算不上很好,毕竟是竞争对手,但也谈不上恶劣;后来毕业考试,最后是两人对决,库肯胜出,取得了进入奥术师学院深造的资格,琼恩落败,开始了四处奔波的旅程,两人便再也没见过面。如果这么算起来的话,交情谈不上,仇怨倒有些,尤其是,琼恩现在搞上了他的未婚妻芙莉娅。

当然,琼恩真正搞上芙莉娅,是前不久刚刚发生的事情,昨天下午他们才回到阴魂城,按道理消息不会传得这么快,库肯应该还不知道……

“等一下,他不会把我身边的芙蕾狄误认成了芙莉娅吧。”

这倒是很有可能,双胞胎长得太像了,芙蕾狄今天穿的又是家居常服,而且还刻意模仿珊嘉,风格有些偏英气,不是平常那种娇柔温婉,反而和芙莉娅比较接近。库肯如果认错人。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半点也不奇怪。

念及此处,琼恩正待解释,随即又立刻打消了这个可笑地想法。对方认错也好,没认错也好,又有什么区别?反正自己已经搞上了芙莉娅,这是事实。库肯就算现在不知道,再过几天也会知道。迟早会发生这种局面,也就无所谓了。

大不了,来一场决斗就是。

抱着这种想法,他开始仔细打量起对方,打算尽可能分析判断出一些有价值的信息来,让自己对这位两年不见的老同学增加点了解。库肯的相貌和记忆中没有什么差别,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琼恩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像是发生了某种改变似的,但具体要说哪地方变了,他又说不出来,勉强形容的话,就是对方似乎变得有点“黯淡”……这真是个奇怪的形容。

和琼恩一样,库肯也穿着长袍,外罩斗篷。标准地巫师装束,但式样有些不太一致。琼恩的服饰是阴魂城配发,黑色长袍,灰色斗篷,库肯地巫师袍和斗篷却都是灰色的——这种颜色上的差异,在外人眼中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琼恩或者芙蕾狄这种阴魂城长大的巫师而言,就是一种清楚的意味和表征。

阴魂城是个等级森严,位阶分明的地方,对服饰的式样、颜色也都是有规定地,比如说同样是巫师袍,灰色就比黑色高级。琼恩就只够资格穿黑袍,而像阴魂王子们,无论是布雷纳斯,是玛提克、瓦提克双胞胎兄弟,全都是灰袍加灰色斗篷。显示了地位上的差异。当然。规矩是向下兼容的,也就是说高阶者可以穿低阶者的服饰。阴魂王子们如果愿意的话,尽可以穿黑袍,这叫做“谦逊”,没有任何问题;反过来说,低阶者就不能穿高阶者的服饰,琼恩倘若擅自穿灰袍的话,那就叫“逾制”了,虽然不算什么大罪,多少也会有麻烦。

至于高阶者和低阶者的界线在哪里,判断标准是什么,是魔法地造诣?是公职地位?家世背景?琼恩并不清楚,他只知道一点:当你有资格穿灰袍的时候,自然就会有人来通知你——迄今为止还没有人来通知琼恩,所以他还是不够资格。

琼恩相信库肯不会无缘无故招惹麻烦,他既然敢穿着灰袍招摇过市,那就肯定是意味着他已经有了这个资格。也就是说,两年不见,这家伙……大有进步啊。

意识到这一点,琼恩暗自警惕起来。双方随**谈着,说了几句闲话,库肯主动告辞,“后会有期,兰尼斯特,”他盯着琼恩的眼睛,“我相信我们会再次见面。”

是吗,我可不想和你重逢。

搞上别人的未婚妻,虽然琼恩不会觉得羞愧,终究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如果能够避免和那个冤大头见面,他还是会很高兴的。但如今对方已经主动找上门来……那也只能接着了。

库肯稍稍躬身,从两人身侧走过,转上一条小路很快消失不见。琼恩等他地背影在视线里消失,耸了耸肩,转过望向芙蕾狄,发现小女孩也正看着他。

“琼恩,我……”

琼恩摆摆手,打断她的话,他知道芙蕾狄看见库肯,又想起昔日往事。当年毕业考试的时候,芙蕾狄被父亲严令,最后关头倒戈,以至琼恩输给了库肯。对于这件事情,琼恩其实已经早已看淡,不放在心上,芙蕾狄却一直不能释怀,念念不忘,总觉得是自己对不起琼恩。甚至说得诛心一点,她这般乖巧柔顺,曲意逢迎,固然是因为爱恋琼恩,却也未尝没有些愧疚之意在其中。琼恩并不喜欢如此,但世界上有些东西,彼此心知肚明,就是没法摆在明面上直说,反而会伤了感情,只能罢了。

“没想到居然会碰到他,”琼恩笑着对芙蕾狄说,“对了,这是哪里?走着走着我都不认识路了。”

芙蕾狄朝四周看看,“这里……咦,那边就是音乐学院了,”她指了指东边,“那座白色的塔尖,就是学院的主楼。”

“是吗,”琼恩没来过音乐学院。也不清楚,但芙蕾狄既然这么说那就肯定没错了,“倒还真是巧。唔,好像也差不多快四点了,芙蕾狄,陪我去接珊嘉放学吧。”

他本来以为芙蕾狄会立刻点头答应,都已经准备迈步。没想到小女孩没说话,站在原地也没动。琼恩颇为奇怪。“怎么了?”

“琼恩,”芙蕾狄怯怯地看着他,“我能不能不去……”

“为什么?”

“我不太敢见珊嘉姐姐。”她低声说。

琼恩更加奇怪,“你不敢见她?”

“嗯。”

“为什么?”

“因为觉得对不起珊嘉姐姐,”她小声说,“她对我很好很好,可我最后还是赖着你……我知道不对。但我忍不住……”

琼恩叹了口气。

“又不是你的错,”他说,“是我地问题,是我的责任,和你没关系。珊嘉也没生你的气,她最多只会生我的气,今天早上她还告诫我说,要多陪你。对你好一点。”

“真地?”

“当然是真地,我不会骗你,”琼恩说,伸手托着她的脸,“芙蕾狄,你认真听我说。我不是个好人。也不是个好情人,做不到对你全心全意,钟爱唯一,但我真地喜欢你,以前所有不高兴的事情,我都忘记,也希望你一样忘记,因为它们根本就没有发生过,明白么?你和我认识这么久,应该了解我是一个什么样地人。我不能自诩善良。也很难做出改变,我经常骗人。但我许下的承诺一定算数。如果你愿意接受,那么我希望和你永远在一起,永远不放开你,”他凝视着少女的眼睛,“永远,这是承诺。”

芙蕾狄嫣然微笑,眼中却是止不住的晶莹泪光点点滴落,“我愿意啊,”她轻声说,语气中透着斩钉截铁的坚定,“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愿意,永远都愿意的。”

※※※

琼恩地承诺,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了芙蕾狄的胆怯,或者说增强了她的安全感。尽管如此,她依旧是个胆小害羞的女孩子,一时间还是不敢面对珊嘉。琼恩也不勉强,“那我们回家吧,”他说,“时候也不早了。”

“你不去接珊嘉姐姐?”

“下次吧。”琼恩说。

芙蕾狄甜甜地笑着,颇为高兴,抱着琼恩的胳膊,偎依在他身边,像只快乐的小鸟。两人原路返回,随口闲谈聊天。“对了,”琼恩说,“芙莉娅为什么拒绝和库肯的婚事呢?”

芙莉娅和库肯早有婚约,本来在去年他们就应该结婚了,但芙莉娅似乎很不喜欢库肯,她之所以会跟着琼恩去了幽暗地域,其目的也就是想逃婚,至少是拖延时间。对于这件事,琼恩以前没有怎么太在意,世界上逃婚地例子多了去了,不足为奇。但今天见到库肯,仔细再想想,隐约又觉得不太对劲。

库肯出身世家,相貌英俊,气度不凡,能够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进入奥术师学校,足见他既有天赋,又能刻苦用功,绝非那种纨绔子弟,前程不可限量。以正常的择偶标准而论,乃是上上之选,芙莉娅居然还不满意?当然了,感情这种事情很难说,库肯千好万好,芙莉娅对他偏偏就是没感觉,这也不是不可能——但她有必要为了逃婚,宁可跟着琼恩这个不喜欢甚至讨厌的人去幽暗地域么?这也未免太夸张了点吧。

如果不是别有隐情的话,芙莉娅能做到这种程度,那就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她其实和妹妹一样,真正的爱恋对象是琼恩;第二是她对库肯地厌恶和反感已经到了惊人的程度,以至于她宁愿忍受“相对而言”不那么反感的琼恩。

琼恩不是自恋狂,第一种可能性直接排除,那么就应该是第二种可能性了……库肯有那么招人反感么?

“这个,其实我也不清楚呢,”芙蕾狄皱眉,显然也很奇怪,“姐姐和库肯,他们从小就认识,关系一直都挺好的,要不是这样,父亲也不会给姐姐订这门婚事啊。我记得直到订婚的时候,芙莉娅应该都还是没什么意见地。虽然说不上多么欣喜若狂,但也算是满高兴的吧,但后来有一天,他们约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像是吵架了吧,回来以后姐姐就大发脾气。从此两人就突然疏远了,再不来往。芙莉娅想要取消婚约。但这时候父亲已经去世了,再说这种家族联姻,哪能随意反悔……恰好你要去幽暗地域,芙莉娅就让我找你帮忙,远远躲开。”

“原来是这样啊。”

琼恩听了也颇觉奇怪,按芙蕾狄所言,芙莉娅和库肯自幼相识。关系亲近,就算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估计也差不多了。这种深厚的感情,那绝不是一次简单的吵架闹矛盾就能够拆散的,其中必有隐情。但会是什么呢?那次约会中,库肯到底做了什么,让芙莉娅这么大发雷霆,从此反目决裂?难不成库肯狼性大发。把芙莉娅**了……干,什么乱七八糟地,芙莉娅是自己**地,当时分明还是处子之身,这种可能性根本就不存在,她又不是莉法尔那种吸血鬼。

“你没问过芙莉娅原因?”

“问过。但她不肯说。我再多问两句,她就会立刻冲我发脾气,”芙蕾狄吐了吐舌头,“所以我就不敢问了。”

“是吗,那可真是奇怪。”

这其中地秘密,恐怕也只有两个当事人知晓了,琼恩当然不可能跑去询问,好在他对这种情感八卦也没多大兴趣。芙莉娅和库肯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反正都是过去地事情了,最终地结果是让他占了便宜。姐妹花一起尝到。这就足够了,何必多想其他。

“不过这么说的话。其实麻烦还是存在呢,”琼恩说,“婚约还没取消,芙莉娅只是在躲而已,现在她回来了,如果那边提出要履行婚约,那怎么办呢。”

“是啊,”芙蕾狄皱眉不展,“这件事我也问过芙莉娅,她也没跟我解释什么,每次总是说: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再说。”

琼恩耸耸肩,心想夜女士的生日礼物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收的。推倒很容易,善后却麻烦,事到如今,芙莉娅已经是自己的女人,而且她还是芙蕾狄的姐姐,无论于情于理,于公于私,自己都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就像芙蕾狄说的,这种家族联姻,轻易哪能反悔,莫尼卡家族人丁不旺,母亲早逝,父亲去年战死,姐妹俩都还没成年,对这种父辈订下来地婚约没有发言权。如果想要解除婚约的话,除非库肯家族那边点头,你情我愿,双方合意,自然就皆大欢喜,否则却真是麻烦。

“这个,库肯家族怎么可能会同意,而且换了我是那小子,有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可以名正言顺地娶回家,哪有放手的道理。如果是单个人,那倒还好对付,大不了痛打一顿,逼他悔婚就是,但现在要面对的是一个家族……”

要说起来,大家都是贵族,但莫尼卡家族早已衰微,兰尼斯特家族……算是刚刚兴起吧,库肯家族却不同,根基深厚,成员众多,在阴魂城颇有些势力和影响,不是可以轻易打发的对象。

“怎么办,琼恩,”芙蕾狄担心地问,“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好办法……暂时是没有,不过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姐姐嫁给那家伙的。”

这是当然的,芙莉娅和芙蕾狄姐妹俩有心灵感应,一个被推倒,另外一个感同身受,琼恩以前在巫师学校里和芙蕾狄彻夜欢好时,芙莉娅只怕每晚都是孤枕难眠,辗转反侧,相当于变相被琼恩上。反过来,倘若芙莉娅嫁给库肯,或者嫁给其他任何男人,那他们夫妻上床地时候,芙蕾狄岂不也等于是在同时被人搞?这种事情是决不能容忍的!

作为一个自私的男人,搞别人的女人不是问题,别人搞自己的女人,那就只能是死路一条——有个据说很酷很拉风的词是怎么说来着地?对了,逆鳞,这就是琼恩的逆鳞了……虽然他似乎距离威猛巨龙还差很远。

“先回家吧,这事再慢慢想办法,”琼恩说,“有时间我找芙莉娅谈谈,听听她的想法再说。”

“嗯。”

芙蕾狄乖乖点头,和琼恩一路返回。眼看就要到家门口了,琼恩手上的法术逆转戒指突然微微一震,紧接着老巫妖奥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到阴魂城了,”他说,“过来见我。”

第五节 奥沃的自豪

星陨篇

第五节

奥沃的自豪

琼恩回阴魂城的时候,路过独角兽之流,拜访过奥沃,把莎珞克也留在了那里,请老巫妖帮忙施展宝石界域魔法。当时奥沃说他近期也要去一趟阴魂城,顺便把莎珞克带给琼恩。算算时间,琼恩离开独角兽之流后,路上花了五天,回到城中也过了整整一天,奥沃应该是已经完成魔法了。

老师有命,不能不从,得马上赶过去,老巫妖可没有等人的习惯。而且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一去没有两三个小时不能脱身。“芙蕾狄,帮我和珊嘉说一声,晚餐不用等我回来了。”

“嗯。”

奥沃在阴魂城的地位算是客卿,有一座颇为气派的居所,为了照顾他的特殊爱好,里面更有超级豪华的大浴室,琼恩赶到的时候,老巫妖正舒舒服服地躺在浴缸里泡澡,一边满意地哼着某首曲子,但很明显已经跑调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

看见琼恩进来,他扬了扬手,丢过一样东西,“接着。”

琼恩连忙接住,发现是一颗被打磨成八角星形的贝裘里宝石,在掌心中发着绿色焰光,它被镶嵌在白色的金属环中,用一条银色细链系着,做成吊坠模样。“那个魅魔就在里面,”奥沃说,“你自己设定密语,然后就可以随时召唤她出现。”

“谢谢老师。”

琼恩正好没有项链,顺手将它挂在脖上。一时也不忙着试验。和奥沃闲谈几句,看他似乎没什么别的事情,正要告辞,老巫妖突然叫住了他,“对了,有件事还忘了告诉你。”

“什么事?”

“你弄来地那张耐瑟卷轴,我替你转送给夏多了。”

“唔?”

听到这个消息。琼恩有些惊讶,倒不是舍不得。反正那张卷轴对他又没用,而且已经送给了奥沃,奥沃愿意转送给别人,那是他的自由。他是比较奇怪,老巫妖居然会这么慷慨大方,而且听他言下之意,还是以琼恩的名义送的。

“老师。您这是……”

奥沃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琼恩,你对耐瑟卷轴了解多少?”

“不多。”

对于耐瑟卷轴,琼恩目前所知道的,首先它是耐瑟瑞尔魔法文明的起源,按照奥沃地说法,正是有了卷轴。才有了魔法帝国;其次它唯有大奥术师或者即将成为大奥术师的人才能阅读,其他人无法看见内容,或者像琼恩一样看了立刻头疼欲裂;再次它极其地重要宝贵,奥沃有几张残页,就珍而重之地放在藏宝库的核心,和各种神器并列。阴魂城协助萨扎斯坦平定红袍巫师会的内乱,又出力帮忙击杀巫妖之神维沙伦的化身,索取的报酬也正是两页耐瑟卷轴。而且如果他没记错,上次回阴魂城的时候,奥沃曾经说要和布雷纳斯等人一起行动前往迷斯卓诺,目标也正是耐瑟卷轴。大致上就这些,其他便不甚清楚了。

“差劲,太差劲了,”奥沃摇头,“阴魂城的教育搞得实在太差了。你好歹也是个高阶巫师了。连耐瑟卷轴都不知道,说出去肯定会被人笑话……坐好。”他指了指旁边地躺椅,“我来给你上上课。”

“哦。”

琼恩乖乖坐下,开始听老巫妖上历史课。

“耐瑟瑞尔帝国,刚刚建立的时候,其实只是七个渔村的联盟,第一任国君是大耐瑟(Nether

the

Elder),”奥沃一边舒舒服服地泡澡一边说,“那时候,其实还不叫耐瑟瑞尔,叫做塞汶顿(Seventon),意思就是七镇之地。又过了几年,大耐瑟把赛汶顿改名为耐瑟瑞尔,意思是他耐瑟国王所统治的土地。”

“大耐瑟是个暴君,统治残酷,激起民众的严重不满。结果有一天,他被人谋杀了,国君的位置由他的儿子继承,这就是小耐瑟(Neter

the

Younger)。实际上,有大量的证据表明,谋杀大耐瑟地凶手,就是小耐瑟,但大家都装作没看见。而后来的事实也证明这个选择是正确的,相比起父亲,小耐瑟确实是个更称职的国王。”

“这些我也都学过。”琼恩说。

“别打断,”奥沃不高兴地摆摆手,“我还没进入正题呢,这是在酝酿气氛——我刚才说到哪了?”

“小耐瑟继位。”

“哦,对,小耐瑟继位,他干得不错,大家也都很满意。然后的某一天,精灵来到了耐瑟瑞尔,和我们进行贸易。以此为契机,耐瑟人开始向精灵族学习魔法的技艺。”

琼恩闭着嘴,等待下文。

“小耐瑟地朋友瑟瑞恩-吉尔斯,他是第一个成功学会魔法的耐瑟人,是我们耐瑟历史上第一个巫师。”

“瑟瑞恩-吉尔斯第一(Therion

the

First

of

Gers)。”琼恩说,这是对那位先驱者的尊称。

“对,”奥沃点头,“虽然终其一生,吉尔斯也就只学会了几个戏法,能够放放焰火、闪闪光吓唬人而已,但不管怎么说,以他为开端,耐瑟瑞尔开始接触魔法,开始出现巫师——我们称之为‘奥术师’。”

琼恩点头表示应合,“是的。”

“从第一个奥术师吉尔斯开始,大概过了四百年,耐瑟瑞尔历史上,终于诞生了第一个大奥术师,康杰诺-艾恩,”奥沃继续说,“从此之后,直到灭国,三千三百余年的历史中,耐瑟瑞尔诞生了近千名大奥术师。创造了古往今来最辉煌灿烂地魔法文明,就连昔日的伊玛斯卡帝国也望尘莫及,他们全国的巫师,上上下下全都加起来,最鼎盛时期也不会超过一千——琼恩,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辉煌从何而来?”

“这个。”琼恩想了想,“自然是通过向精灵学习魔法。逐渐发扬光大,经历四百年的积累,最终有此成就……”

“胡扯!”奥沃劈头打断,“向精灵学习魔法?精灵能教什么?”他不屑地说,“精灵文明早于人类,他们地魔法是有些门道,这个我不否认。但和人类终究不甚相合。更何况精灵魔法真正高深地秘艺,那是掌握在精灵王廷手中,也是血脉限定地,唯有日精灵才能运用,连普通地精灵都学不会,更别说教给我们了。我们从精灵那里是学到了些东西,但也就是点皮毛,如果单凭这点皮毛。别说四百年,就算四万年,也别想能诞生一个大奥术师。”

“那这是因为……耐瑟卷轴?”

“耐瑟卷轴,”奥沃断然说,“耐瑟瑞尔地全部辉煌,正是起源于这部卷轴。”

※※※

326NY(耐瑟纪元326年)。在一个偶然的机缘之下,耐瑟人发现了这卷共一百页的黄金卷轴,从此之后,耐瑟瑞尔的魔法技艺获得了令人难以置信的飞跃。奥术师们抛弃了精灵魔法,以耐瑟卷轴为基础和理论指导,独立发展出一套全新的魔法学,也就是今日人类魔法的原型。

“耐瑟卷轴分为上下两卷,各五十页,”奥沃说,“其中内容包罗万象。囊括了一切魔法知识和技艺。而且它是‘永无止尽’地。无论是再高明的巫师,每次阅读它。都能够再度获得新的领悟,有所进步,无论是再渊博的学者,也不可能穷尽它的内容,因为它会永远变化,不断深入。”

“也就是说,它相当于一本无所不包的魔法百科全书?”琼恩问。

“不,不是百科全书,”奥沃说,“更准确地说,它只是魔法理论,其中不涉及具体的技艺。耐瑟卷轴不会教你任何一种法术,哪怕是最简单的戏法,它里面也没有记载。帝国历史上出现地所有魔法,全都是大奥术师们自己发明的,没有一个直接来自卷轴。但倘若没有卷轴,那么也就不会有任何一个新法术,也不会有大奥术师。”

琼恩点点头,示意明白,但他紧接着又提出一个问题,“但耐瑟卷轴不是必须要有大奥术师或者接近的造诣才能给阅读吗?”他问,“在耐瑟卷轴之前,没有大奥术师,康杰诺都还没出生。那大家是如何阅读它的?”

“最开始的时候,卷轴并没有这种限制,”奥沃解释,“任何巫师都可以阅读它,都可以从中汲取知识,获得领悟。但耐瑟卷轴有个麻烦,它自身也是可以‘进化’的,随着阅读者越来越多,水平越来越高,基础地魔法学也已经建立起来,它就不再提供这方面的知识了,甚至提高了阅读权限。就好像说,如果想要了解那些‘普通’的魔法知识,直接可以去学校,去找导师,卷轴只对造诣高深的研究者开放,也就是大奥术师了。”

“原来如此。”

通过奥沃的解释,琼恩大致对耐瑟卷轴有了一定的了解,也明白为什么阴魂城、奥沃都对它如此看重,志在必得。一本包罗万象并且能够无限进化,内容永无穷尽的魔法典籍,虽然只是理论指导,不涉及任何具体的操作,对于这些大奥术师们而言,也绝对是无价之宝。实际上,到了他们这种地步,已经差不多是由“技”入“道”,就算教他们一百个新魔法,也不如几句理论上的稍稍点拨,往往就能豁然开朗,进入全新的境界天地。

可是……

“这么珍贵地东西,为什么现在变成了残章断页呢?”琼恩不解,“难道说大奥术师们把它拆开瓜分了?”

“当然不是,”奥沃哈哈大笑,“哪有这种荒唐地事情。耐瑟卷轴是一个整体,拆开价值只会降低。比如说你拿来的那张卷轴,因为只有单独地一页。所以上面会出现的,全都是基础的亡灵术理论,对我们根本没用;只有集齐更多,还必须是相互配套的章节,它才能显现出更深奥的内容。所以我们怎么可能会把卷轴给拆了瓜分,那样岂不是大家谁也得不到。”

“那它由谁保管?又怎么成了现在这样子?”

奥沃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了。”他说,“耐瑟卷轴被发现的时候。小耐瑟已经逝世多年,他没有继承人,王位就此空悬,后来索性就废除了帝制,由奥术师联席会议来执掌大权,耐瑟卷轴也由联席会议共同执掌。后来康杰诺-艾恩成为大奥术师,卷轴便由他保管。再后来他传给了伊奥勒姆。”

“耐瑟之父伊奥勒姆?”琼恩问,“浮空城地发明者?”

“对,”奥沃说,“就是他,帝国历史上公认的两大天才之一。耐瑟卷轴地获得,开始了耐瑟的崛起,康杰诺的出现,预示着耐瑟的辉煌。但真正要说后来魔法文明的开创者,那还是伊奥勒姆。”

伊奥勒姆作为耐瑟历史上最著名的大奥术师,发明了浮空城,以及以他的名字命名地“伊奥勒姆之长生术”,前者让人类征服天空和大地,后者则让大奥术师们能够借助魔法近乎永久性地延长寿命。正是这两大成就。真正开创了辉煌的魔法文明,被尊称为“耐瑟之父”。

“耐瑟卷轴由康吉恩传给了伊奥勒姆,从此便由他保管,其他大奥术师想要阅读卷轴,就得先提出申请,获得许可才行。伊奥勒姆声望极盛,无人可比,又是大奥术师联席会议的领袖,执掌卷轴名正言顺,谁也没法提出异议。可是呢。”奥沃嘿嘿笑了几声。“卷轴后来失窃了。”

“失窃了?”

“失窃了,”奥沃点头。“最初失窃的是上卷,不知道是谁下手,也不知道卷轴下落,甚至不知道具体的作案手法。卷轴好端端地保存在伊奥勒姆的密室里,至少有超过一百种强力魔法守护,从理论上说,除了伊奥勒姆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悄无声息地闯入,就连神祗也办不到——但事实就是,卷轴的上卷失踪了。”

“只失踪了上卷?”

“为了安全起见,上下两卷是分开放的,”奥沃解释,“上卷被偷走了,下卷还在。但后来在帝国末期,它也失踪了。”

“也是突然失踪?”

“不是,”奥沃说,“是伊奥勒姆先突然失踪了,他放弃了浮空城,不知道去了哪里,大家一片恐慌,卷轴就得再找个人来保管。经过激烈地争吵扯皮,最终选定了人选,那就是卡尔萨斯。”

卡尔萨斯,帝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天才,二十二岁便成为大奥术师,这份成就旷古绝今,无人能比。由他来接掌卷轴,倒也算是众望所归。

“可是呢,就在将卷轴下卷从伊奥勒姆的密室中取出,送往卡尔萨斯的浮空城的路上,它失踪了,”奥沃说,“护卫者超过百名,全都是优秀的奥术师和武士,其中甚至包括两名大奥术师,他们都是卡尔萨斯地学生。但就在半路上,他们被杀得一干二净,卷轴也被抢走,从此下落不明。”

琼恩皱眉不语。

“卷轴失踪,自然展开大搜捕,但最终也是一无所获。再往后……费林魔葵入侵,帝国垂垂欲坠,大家都忙着逃命,谁也没心思来管这些。最后的结果你知道的,帝国陨灭,所有的浮空城尽数坠毁,大奥术师们死得一干二净,当然我是例外——知道我为什么没事吗?”

琼恩摇头。

“帝国陨灭之时,魔网完全崩溃,所有的魔法全都失效,这就是浮空城坠毁的原因,”奥沃说,“浮空城上的大奥术师们,因为丧失了魔法,和寻常人无异,所以也全都摔死了。拉沃克能够活到现在,那是他恰好养了条龙,骑着龙逃跑了;夏多能够躲过一劫,那是他恰好把浮空城移到了阴影位面,莎尔用神力托起城市,救了他一命;他们都是运气好,但我不是,我是靠自己的智慧和聪明,”奥沃洋洋得意地说,“我早就知道飞在天上不安全,所以我压根就没有学他们建什么浮空城,一直呆在地上,自然没事。”

“老师,您果然有先见之明。”琼恩赶紧拍马屁。

“那当然,否则大家怎么都尊称我为‘不死者’,”奥沃矜持地点头,“琼恩,我跟你说,论及逃生保命的本事,你老师我如果自称第二,那就没人敢说第一啊。”

老师,这恐怕不是什么值得吹嘘的事情吧……

第六节 奥沃的愤慨

星陨篇

第六节

奥沃的愤慨

奥沃的讲述,让琼恩大致知道了耐瑟卷轴的过去,那么接下来要关心的,就是它的现状。

“卷轴失窃之后,大家自然到处找,纵然是帝国陨灭了,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没有放弃希望,”奥沃有些感叹地说,“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陆陆续续地,我找到了一些残片。也不知道是哪些混蛋,居然把卷轴弄成了碎块,直接当金子用。幸好耐瑟卷轴有自我修复功能,只要把碎块放在一起,它们自动就会融合重组,我手里那几张残页,就是这么拼凑来的。”

“可是,”琼恩不解,“既然您这么看重,为什么还要送给城主……”

“因为我拿在手里也没有意义,”奥沃说,“我告诉过你,卷轴必须要尽可能集齐才有用,单独的几张残页,对我而言并没有真正的价值。夏多手中,如今已经拥有了超过七十页的卷轴,他也不可能送给我,那我就送给他,至少还有完全恢复耐瑟卷轴的希望。”

琼恩沉吟着,他从奥沃的话语中听出了另外一层含义,“如果集齐全部一百张卷轴,那又怎么样呢?”

奥沃满意地笑了起来,拍了拍身下的浴缸,“琼恩,你说,我们所在的这座城市,它为什么能够这样飞行在空中呢?”

“这个,当然是凭借魔法。”

“什么魔法?”奥沃追问。

琼恩摇头,表示不清楚。

“你会悬浮术。可以让物体悬浮到空中对吧,”奥沃说,“你最多能控制多重的物体?”

“大概,”琼恩想了想,“几百磅应该能行。”

“能持续多久呢?”

“如果一直专心维持,半小时应该没问题。”

“你也是个高阶巫师了,维持一个几百磅地东西悬浮在空中。也只能持续半个小时。这座浮空城是把整座山峰的尖端切削下来,凌空翻转。在上面建造城市——你觉得需要多强的魔法,才能维持它这样永远飞行呢?”

“这个……”琼恩语塞,如果这么推论的话,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超出人力的范畴了。

“以我的能力,如果只是单纯地将它抬起来,那是可以办到地。”奥沃说,“坚持个几分钟也没问题,但倘若要它一直这样飘着,那我是绝对办不到的,古往今来也没有任何一个巫师能够办到。”

“这么说,”琼恩猜测,“难道说它之所以能够浮空,是借助了耐瑟卷轴地力量?可是阴魂城也没有集齐卷轴啊。”

“你猜对了一半。”奥沃用手指敲敲浴缸,“确实是借助耐瑟卷轴,但不是直接借助它。”

“不是直接借助?”

“嗯,”奥沃说,“浮空城能够一直飞行,凭借的是密瑟能核;而密瑟能核。则必须有耐瑟卷轴在手才能造出来。”

琼恩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伊奥勒姆发明了浮空城,其实他发明的不是浮空城,而是密瑟能核,”奥沃说,“他借助耐瑟卷轴,制造出了密瑟能核,以此为动力核心,才能够创建浮空城。”

“密瑟能核是……”

“是一种魔法装置,”奥沃解释,“它能够自动从魔网的核心中不断汲取能量。虚拟出小范围的第二重魔网。正是有了密瑟能核。浮空城才能永远维持飘浮状态,不仅如此。只要在它周围一定范围之内,魔法就会变得特别简易——你知不知道准魔法物品?”

“知道。”

琼恩当然知道,所谓准魔法物品,就是只在一定范围内有效的东西。他曾经送给珊嘉一副蜘蛛耳钉作为生日礼物,就是此例,只要珊嘉在阴魂城内,耳钉就能够提供保温作用,一旦出了阴魂城,那就立刻失效了。

“阴魂城是一座浮空城,它的内部自然有一颗密瑟能核。你可以很轻易地制作出准魔法物品,效果和真正地魔法物品一样,所需要花费的代价却小得多,只要不出城就行——这就是密瑟能核的作用之一,它能够让魔法变得更简单,更容易,更普及。伊奥勒姆为什么被称为耐瑟之父?因为他发明了浮空城,但如果仅仅是能把城市飞到天上去,那又算什么贡献?”奥沃看着琼恩,“伊奥勒姆真正的贡献,在于发明了密瑟能核,让魔法从少数天才才能掌握运用的秘艺,变成了人人可用的工具。正因为如此,才谈得上是辉煌的魔法文明。”

“伊奥勒姆发明密瑟能核,是借助了耐瑟卷轴?”

“对,”奥沃点头,“更准确地说,不仅仅是发明,包括制作,都必须要借助耐瑟卷轴,否则就无法成功。按照大奥术师联席会议制定的法律,凡是拥有了大奥术师地造诣,被会议认可,就有资格前去伊奥勒姆的浮空城,在他的指点之下,借助耐瑟卷轴的辅助,制造出密瑟能核,然后就可以拿去建立自己的浮空城了。”

“这么说,阴魂城想要集齐耐瑟卷轴,是为了重新制造密瑟能核?创建更多的浮空城?”琼恩思索着,然后突然发现不对,“老师,可是您说卷轴曾经失窃过,难道以后地那些大奥术师,就都没有办法建立浮空城了?”

“不是,”奥沃说,“我刚才没说清楚。耐瑟卷轴分为上下两卷,制作密瑟能核,只要有下卷就行。耐瑟卷轴的上卷很早失踪,但下卷一直都在,直到帝国末期才遗失,所以不影响浮空城的建立。”

“那么阴魂城其实是想集齐下卷?”

“这是目地之一。”

“目的之一?”

奥沃并不解释,“阴魂城手中现在已经有完整的上卷。”他说,“就是去年从迷斯卓诺取得的。从迹象上看,当年的那次失窃,应该是精灵们干的好事,是他们溜进了伊奥勒姆的浮空城,窃走了耐瑟卷轴地上卷,然后存放在迷斯卓诺。但他们应该是看不懂。后来精灵族大撤退,卷轴也留了下来。埋在风歌之塔地底层。至于下卷,目前还没有集齐。”

“拥有下卷,就能够制造密瑟能核,那么拥有上卷可以做什么?”琼恩问,“集齐整卷呢,会不会又有新地功能。”

奥沃呵呵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却转移了话题,“以目前来说,就算夏多集齐了下卷,他也造不出密瑟能核。”

“为什么?”

“这就是我上次和你说过地,”奥沃抬手指着琼恩胸口那枚贝裘里宝石吊坠,“真正的宝石界域魔法,为什么无法再使用?因为密斯拉封闭了魔网的核心。”

“……老师,我不太懂。魔网的核心?这是什么?”

“不懂么?”奥沃翻了翻眼皮,“那么我问你,魔网有几层?”

“九层。”

“魔网九层,层层深入,层层递进——是这么说的吧。”

“对。”

“那第九层之内呢?”奥沃问,“魔网九层。由外入内,层层递进,那第九层再往内,是什么?”

琼恩瞠目结舌,无语可答。

“魔网九层,其实只是外在,”奥沃悠然说,“九层之内,才是魔网的核心,是魔法地本质所在——我们叫它‘源’。密瑟能核之所以强大。就在于它透过魔网。直接和‘源’相联结,汲取最本质的魔法能量。宝石界域。以及很多其他的魔法,例如伊奥勒姆之长生术,这些都已经超出了九阶魔网的承受范畴,必须是要借助‘源’才能施展——然而帝国陨灭之后,密斯拉把‘源’封闭了。”

密斯拉是魔法女神,她自然有能力封闭“源”,而“源”一旦封闭,不仅各种强力魔法无法再使用,密瑟能核也就失去了力量来源,成为废物。

“在帝国时期,出现了很多大奥术师,什么样才算是大奥术师,判断标准是什么?”奥沃问琼恩,“很简单,就是‘源’。大奥术师,这是一种称号,是一种能力的认可,所谓大奥术师,就是说你有能力去接触去运用‘源’。也只有调用‘源’的力量,才能够制造出密瑟能核,所以唯有大奥术师才会有浮空城,就是这个道理。如今‘源’被封闭,就算有耐瑟卷轴的下卷,照样也制造不出密瑟能核来。”

那阴魂城收集耐瑟卷轴,又是什么用意?

“可是不对啊,”琼恩提出疑问,“如果‘源’已经被封闭,密瑟能核丧失作用——那阴魂城也应该掉下去才对,怎么还能一直飞在天上。”

“阴魂城的密瑟能核还能维持运作,是因为它已经不再和‘源’相联结,”奥沃解释,“它现在借助地,是莎尔的力量。更准确地说,是影魔网的力量。”

“影魔网?”琼恩又听到一个新词汇。

“影魔网是莎尔模仿魔网而创造出来的赝品,”奥沃评价,“你应该知道,魔法女神密斯拉是怎么诞生的。”

当然知道,任何一本教科书上都写得清清楚楚:宇宙原初,虚无之中诞生了夜女士莎尔和月女士苏伦,是为创世双神。两位女士彼此争斗,她们的魔法本质融合为一体,独立出来,具现为魔法女神密斯瑞尔(后来改名密斯拉)。换句话说,密斯拉其实算是莎尔和苏伦地女儿……虽然这三位都是女神。

“密斯拉融合莎尔和苏伦的光暗双重魔法本质,构造了魔网,密斯拉就是魔网,魔网就是密斯拉,她们是一体的,”奥沃说,“但密斯拉自诞生以来,便更偏向于苏伦,敌视莎尔。莎尔为了击败密斯拉,于是便创造出影魔网。”

莎尔也好。密斯拉也好,都已经是国度内的高等神,到了她们这种地步,已经不可能通过直接地攻击手段来消灭对方。密斯拉是魔法女神,执掌魔网,因此而强大,反过来说。如果莎尔能够用“影魔网”彻底取代“魔网”,那么她自然就能杀死密斯拉。这就好像原本是密斯拉建立了网通。地位垄断,一家独大,莎尔如今也弄出来一个电信,把客户全都抢走,自然就能不战而胜,乃是釜底抽薪的高明手段。

阴魂城全都是莎尔的信徒,借助影魔网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琼恩能够理解。“这么说,阴魂城的密瑟能核,联结的是影魔网地核心?”他问。

“准确地说:不是,”奥沃说,“因为影魔网没有真正地核心。”

“影魔网没有核心?”

“是没有真正的核心,”老巫妖纠正,“魔网必须有核心,但有真伪之分。苏伦将自己地魔法本质剥离出来。同时从莎尔身上扯下了对方的魔法本质,光暗的融合,才造就了密斯拉和魔网,才能拥有‘源’。莎尔的影魔网,只是仿造魔网的赝品,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源’。只是强行模拟出了一个虚假的‘源’而已。”

“也就是说,没办法借助影魔网地‘源’来重新制造密瑟能核?”

“自然,影魔网能够支持已有的密瑟能核,但却无法用以创造出新的密瑟能核,因为它的‘源’根本就是虚拟的,”奥沃朝琼恩点点头,“也正因为如此,莎尔虽然很早就创造出了影魔网,但却一直未能推行,极少有人使用。甚至没有多少人知道。它没有真正的‘源’。是个非常不完善,并且有很多缺陷的存在。远远比不上密斯拉的魔网。”

“……这么说,使用影魔网岂不是好危险地样子,”琼恩低头看看脚下,“我现在都有点担心这座城市会不会突然摔下去。”

“摔下去也无所谓,”奥沃倒是不以为意,“就算影魔网出问题,只要魔网还在,夏多至少能够维持城市缓慢落地,不会把你摔死的。”

“那魔法女神为何要封闭‘源’?”琼恩问。

“不清楚,”奥沃哼了一声,“应该是害怕我们威胁到她的存在吧。大奥术师如果能够超越九阶魔网之上,直接自‘源’中提取力量,塑成魔法,是足以伤害甚至杀死神祗的,寻常魔法很难做到这点。然而她这么做的结果,那就是两败俱伤。她是魔法神,物质界的魔法兴衰与她紧密相连,息息相关,耐瑟之后,因为‘源’被封闭,魔法学停滞不前,在低端细节上倒是更加精细化,但在高端领域全无半点进步。密斯拉地力量也因此一再衰弱,若非如此,动荡年代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杀掉了。”

动荡年代,诸神以圣者形态行走大地,魔法女神密斯拉被摧毁,由一名叫午夜的凡人女巫师继承神位,接掌魔网,依旧沿用“密斯拉”的名号,各种制度沿用不改,但实际上已经是换过人了。

奥沃的这个解释,表面上看说得通,但对照时间来看就很古怪。耐瑟瑞尔存续近四千年,大奥术师林立,魔法女神也没做什么;等到帝国陨灭,物质界的魔法水准遭到重创,极大倒退的时候,她反而封闭了“源”——这似乎弄反了吧。

对于这个问题,奥沃耸耸肩,表示“谁知道她怎么想的”。说了这么多的话,老巫妖似乎也有些疲倦了。“就这样吧,”他挥挥手,“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琼恩正待躬身告辞,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呃,老师,”他请教,“您对吟游诗人了解么?”

“吟游诗人?”奥沃抓抓头发,“不太清楚,没怎么注意过……唔,不过我倒是认识一个吟游诗人。”

“是吗?”琼恩欣喜,“谁?”

“德凯浦斯,大家都叫她清歌之女,很漂亮的姑娘,”奥沃地声音里多了些怀念地味道,“我曾经追求过,可惜被拒绝了。”

“……”

“她很有天赋,十三岁就成为吟游诗人,”奥沃压根无视琼恩,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原本是很有希望成为大奥术师地,可惜了。”

“可惜?”

“嗯,后来和人决斗,被一个叫德兹哈沃的家伙给杀了,”说到这里,奥沃愤愤不平,“德兹哈沃是大奥术师,成名很早,居然以大欺小,而且对一个小姑娘下杀手,简直就是混帐!人渣!禽兽!变态!大奥术师的耻辱!”

“……”

第七节 奥沃的惋惜

星陨篇

第七节

奥沃的惋惜

对于奥沃的愤慨,琼恩很能够理解,作为一个求爱屡遭失败的纯情宅巫妖,对于女孩子往往都格外的“尊敬”或者说“重视”。这位叫做德凯浦斯的女性吟游诗人,说不定还是奥沃的梦中情人,结果却被一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家伙给杀了,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师,你没有……”琼恩试探地问,“做点什么?”

“当然有,我得到消息后立刻上门挑战,把德兹哈沃杀了。只是当时下手太重了点,最后用了一个极效流星爆,把他轰成了粉碎,太可惜了。”

“可惜?”琼恩不解。

“嗯啊,”奥沃点头,“我本来还想把他生擒活捉,至少留个全尸,然后找一群壮汉来爆他菊花……”

琼恩感觉背上冷汗直冒,“正该如此。”他赶紧附和。

“你也这么觉得吧,”奥沃很高兴琼恩能够欣赏他的创意,“我辈巫师,毕生精研的是魔法与奥秘,孜孜追求的是本源和真理,应该有礼仪,有风度,有涵养,有气派,怎么能够对一个女孩子这么过分呢。真是太……太离谱了!太可耻了!”他气呼呼地说,“事后我还向联席会议提出申请,要求通过保护女性奥术师的特别法案,结果那帮家伙都嫉妒我,全票否决了。”

“嫉妒您?”琼恩迷惑,“嫉妒您什么?”

“你想啊,如果我提交的这个法案通过。那么肯定会受到女性地一片赞扬,那么我在女性中的名声和形象一定会大为提高,对不对,”奥沃指点着自己的学生,“那帮家伙自然都嫉妒我,怕我抢了他们的风头,所以暗中使坏。”

“……老师。我觉得就算这法案通过,您的形象恐怕也很难提升。”

“为什么?”奥沃瞪着眼睛。随即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也是,我的形象已经够完美,没有什么提升的空间了。”

“……”

琼恩知道一个人要想成功,自信是必不可少地素质,奥沃能够成为第一流的大奥术师。当然也是极有自信地。然而……这死胖子是不是自信过头了。就他这种又矮又胖满脸肥肉其貌不扬唱歌还总跑调的家伙,在女性当中的形象,只怕不是没有上升的空间,而是没有下降的余地才对。

当然,这种话不能当面说,否则老巫妖一怒之下,找人来爆自己菊花那就是大大的不妙。总而言之,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早早脱身为好,珊嘉还在家里等自己回去呢。

躬身告辞,琼恩匆忙逃离了奥沃的住处,外面已经是繁星满天了。夜风凛凛吹来,刺骨生寒,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赶紧将斗篷裹紧一些,沿着街道往家走。

一路上,他在回忆思索着刚才和奥沃地一席谈话。

奥沃说了很多,表面上看只是在单纯地讲历史,说故事,东扯西拉,没有重点,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但琼恩还是全都听明白了。他知道了耐瑟卷轴的历史,知道了密瑟能核的作用。知道了影魔网的存在。甚至还能隐约猜度到一些东西。

密瑟能核直接联结‘源’,拥有足以让城市浮空飞行的庞大魔力。能够构建小范围的第二重魔网,让魔法能够变得简易普及,允许准魔法物品的大量使用。耐瑟瑞尔能够成就灿烂的魔法文明,很大程度上是密瑟能核地功劳,天空中飘浮林立的浮空城,正是帝国辉煌的象征。阴魂城想要复兴耐瑟,单靠一座孤城是没希望的,肯定要制造更多的密瑟能核,建立更多的浮空城才行,这是可以想见地事实。

要建立浮空城,不仅要有密瑟能核,还得有大奥术师,否则无人主持,也谈不上战斗力。但这点根本不是问题,阴魂城在幽影界潜心发展了一千七百多年,人口虽少,高阶巫师却多,精英比例极高,十二位阴魂王子,半数都是大奥术师,加上城主夏多和副城主霍杰哈纳,肯定还有隐身暗处的存在,少说也有十个,再开几座浮空城绝无问题。

要制作密瑟能核,必须有耐瑟卷轴的下卷才行。阴魂城四处收集,目前已经拥有了完整的上卷,下卷尚未复原。但就算有完整的下卷也没用,密斯拉封闭了魔网的‘源’,影魔网的‘源’又是虚拟存在,不足以支持,这个目的还是无法达成。

那么阴魂城要怎么做呢?

其实这件事,本来琼恩是没必要多想的,反正有城主大人和王子殿下们去考虑。问题在于琼恩也梦想过成为大奥术师,也想过要建立自己的浮空城,甚至还对两个女孩子都许下过这种诺言。他对姐姐珊嘉说过,要为她建一座浮空城;他对莉法尔说过,要请她为未来地浮空城做城市设计。如今看来,想要兑现承诺,难度很高……

耐瑟瑞尔帝国时代,凡是能够成为大奥术师,便能建立起自己地浮空城——这是阴魂城居民人人都知道的常识,而自己所居住地这座飞天城市,就是摆在面前的例子。正因为是“常识”,反而更容易被忽略,大家都简单地理解成“成了大奥术师,自然就能有浮空城啦”,至于具体如何去建造,运作原理是什么,却没有谁深入去想过,都以为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琼恩也是一直就这么认为的,直到今天听奥沃讲解,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多麻烦。

“这下子完蛋了,要怎么向珊嘉和莉法尔解释……唔,对了,奥沃说,影魔网没有真正的‘源’,无法创造新地密瑟能核。但却能够支持已有的密瑟能核——换句话说,如果能够找到一个密瑟能核,那还是有希望的。”

找到一个现成的密瑟能核,这个希望有点渺茫,但也并不是不存在。耐瑟时代那么多大奥术师,几乎人人都有浮空城(奥沃这种宅在地上的除外),就算最后全都摔了。说不定也还能有几个密瑟能核幸存下来,运气好的话。或许能找到。

就算能找到密瑟能核,还得联结到影魔网才行,对于这一点,琼恩就是完全没有头绪了。

莎尔为了击败密斯拉,创造出魔网的仿造品“影魔网”,试图打破魔网地垄断,这是釜底抽薪的妙招。倘若全世界地施法者都放弃魔网。改用影魔网,那么魔法神位上自然就要换人了。问题在于,这方法巧妙是巧妙,却显然严重缺乏实现的可能性,影魔网没有真正的“源”,先天就不足,品质不够,而推销商(夜女士)的信誉又不佳。经营状况自然很差,估计也就只有阴魂城的巫师们会试用试用。

“阴魂城的密瑟能核都是联结影魔网的,按道理巫师们也会用才对,毕竟这是莎尔地势力范围。但自己在巫师学校里读书时,学的可全是运用魔网的方法,对影魔网只字不提。身边的同学也都如此……难道说,影魔网只有高层才能接触,自己还不够资格?”

这个猜测应该有些道理,莎尔素来喜欢玩隐秘这一套,这是她的本性——或者说是神性。然而这样一来,影魔网当然不可能得到推广,想要取代密斯拉,只怕是永远的梦想了。

“这样也好,魔网与其被莎尔操控,似乎还是由密斯拉来执掌更令人放心些……不对不对。我好歹也算是夜女士的信徒。还叫过她姐姐,怎么能这么没立场呢?除非密斯拉能让她的选民。比如欣布葵露陪我上床,倒是可以商量。”

如果夜女士和魔法女神听到琼恩此刻地念头,估计会联手降下神怒来轰杀他,所幸琼恩也知道这是白日梦,很快就抛开这个念头,再不去想。

前面已经看见熟悉的宅院,马上就要到家了。

※※※

进家门之前,琼恩一直在头疼一件事情,就是如今挂在脖子上的这枚贝裘里宝石,里面封着魅魔莎珞克——是释放她出来呢,还是继续就这么封着?

一直封着,未免过于残忍,莎珞克毕竟是个有思想、有意识、活生生的人,不是玩具,可以任由摆布。但如果要放出来的话,家里就是又多了一个女孩子。这次好不容易机缘凑巧,梅菲斯和凛都不在身边,莫尼卡姐妹自己有家,终于可以和姐姐享受二人世界了,倘若又多出一个电灯泡的话……琼恩倒是无所谓,珊嘉只怕会不高兴。

还没等想出答案,他已经走进了客厅,然后发现家里已经多了一个女孩子:珊嘉正在和芙蕾狄聊天说话。看见琼恩,芙蕾狄礼貌地起身站起,珊嘉只是点了点头。

“回来了。”她说,转脸吩咐仆人将晚餐再热一下。芙蕾狄欲待告辞,却被珊嘉拉住了,“一起吃吧,反正也这么晚了,你回家重新弄又麻烦。”

“你们还没吃饭?”

“等你呢。”珊嘉说,眼光无意间在琼恩胸口掠过,应该是注意到了什么,但没说话。

比起昨日,晚餐相对简单些,但气氛却反而融洽些。芙蕾狄不再那么拘谨,渐渐放开,言谈举止也自在了很多,琼恩旁观之下,发现这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珊嘉不动声色地巧妙引导,往往一个简单的动作,一句看似随意的话,就能化解掉可能出现的尴尬苗头,把话题转向轻松的方面。

“奇怪,姐姐这种本事,是从哪里学来的。”

琼恩暗自嘀咕着,其实他也知道,这与其说是一种学习锻炼而来的本领,不如说是一种天赋。有些人就是天生有这种魅力,自然而然就能拉近距离,化解心防,让人感觉亲近自在。像琼恩这种废柴,那就是永远也不用指望了。

“这样也好,按照以前看过的奇幻小说。男主角凡是拥有庞大后宫地,必须就要有一个够强势的女主角来镇场面。梅菲斯强是够强,但太过锋芒毕露,缺乏亲和力,凛就是个贪玩地孩子,芙蕾狄太柔弱,其他自然更不用谈……还是姐姐这样最合适。”

抱着这种念头。他开始心情愉快地对付盘子里地牛排。

晚餐后,琼恩送芙蕾狄回家。然后返回自己家中,珊嘉已经不在客厅。他刚刚上楼,便听到一曲笛音悠悠传入耳中,转头看去,是珊嘉正站在阳台上吹奏,手中握着的正是琼恩送她地那支夜风之笛。

今晚没什么月色,但满天星辰灿烂。珊嘉身着紫裙,秀发垂肩,手执银色长笛,站在夜色晚风之中,确实是一副令人心驰神醉的美景。她吹奏地是一首小夜曲,在阴魂城中很是流行,传闻还是昔日阿拉莎王后所作,曲调婉转缠绵。仿佛情人恋语,隐隐又有几分哀伤忧愁之意,正适合用长笛演奏。琼恩以前也听过,但他性情比较冷漠,倒没什么感觉,如今听珊嘉吹起。不知怎地,渐渐便被那曲意侵染,沉醉其中。

等回过神时,已经是一曲终了。珊嘉转回身来,盈盈笑着,“如何,小弟,”她问,“姐姐吹得怎么样?”

“好极了,”琼恩由衷地感叹。“姐姐。没想到你还真是有天赋呢。”

“什么话,”珊嘉板着脸。“难道你的意思是说,以前觉得姐姐什么本事都没有?”

“不是不是,我怎么可能会这么想,”琼恩赶紧辩解,“我地意思是说,我知道姐姐有音乐天赋,却没想到居然会高到这种程度。明明才只学了一年,但吹奏出来的那种感觉,寻常人一辈子苦练也达不到。这简直就是……”他努力地搜寻着合适的词汇,“简直就是奇迹。”

“什么奇迹,”珊嘉笑起来,用长笛轻轻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这叫做天赋,懂不懂?说明你姐姐是天才——算了,跟你这种五音不全的人也没法解释。”

“姐姐,我也不算五音不全吧……”

“和别人比当然不算,和我比就是了。”

“姐姐,骄傲是不好地品质啊。”

话是这么说,琼恩心里还是很高兴。姐弟两人,同日出生,同样的环境长大,原本也应该有相同的未来才对,但珊嘉拿出所有的积蓄,把琼恩送进巫师学校,让他奔向光明灿烂地前程,自己独力承担起生活的重担,甘心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在琼恩的潜意识里,总是对珊嘉有一分愧疚,有一分亏欠,觉得是自己抢走了原本可以属于姐姐的未来。如今能够看到珊嘉发现自己的天赋,看到她意气风发的样子,那真是说不出的喜悦。

姐姐,这才是你真正应该拥有地人生啊。

琼恩走上前,从身后将珊嘉抱住,少女温柔地倚在他怀里,头枕在肩上,仰面看着夜空中的灿烂星辰。“小弟,”她轻声说,“知道么,我在学校里的时候,每天都盼着你能回家,想吹一曲给你听,让你夸奖我。”

“姐姐那么想听我的夸奖?”

“当然啊,因为姐姐没什么本事嘛,”珊嘉微微笑着,“不能帮你,甚至不能陪着你,样样都不如艾弥薇,也不如你。所以就总想着能找出点东西,能做到点不一样的事情,让你惊喜,觉得我这个姐姐还是有点长处的,并不是那么差劲,什么都不行。”

“姐姐!”琼恩不高兴地打断,“怎么说这种话。姐姐怎么能这么想,我……”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我心里,姐姐永远都是最好地呀,根本就不需要去做什么来证明之类的……”

“我知道啊,”珊嘉抚摸着他的脸,“但我想做你最完美的姐姐嘛,”她突然格格娇笑起来,“我是姐姐嘛,当然要比自己弟弟强,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欺负你啊。”

“……姐姐,欺负自己弟弟,可不算是什么好品质吧。”

“唔?弟弟这种生物,难道不就是用来让姐姐欺负的吗?”

“当然不是,”琼恩认真地说,“恰恰相反,弟弟这种生物,是专门用来欺负姐姐的。”

珊嘉笑黡如花,嘴唇在琼恩耳边悄声低语,吐气如兰,“是吗,小弟,”她轻轻舔着他的耳垂,“那你说说看,想怎么欺负姐姐呢。”

第八节 珊嘉的教导

星陨篇

第八节

珊嘉的教导

想怎么欺负姐姐,这是个令人耳热心跳的问题,充满了诱惑**。琼恩原本就已经对珊嘉觊觎已久,再听到这句话,哪里还按捺得住,拦腰一把将她抱起,往卧室里走去。

珊嘉格格娇笑,并不抗拒。卧室的门虚掩着,琼恩直接一脚踢开,走到床边将姐姐放下,便开始脱她的衣服。珊嘉穿的是长裙,脱起来有些麻烦,琼恩花了半天功夫才搞定,正要去解文胸的搭扣,珊嘉轻轻抬手,拍了拍他的脸。

“对不起,小弟,”她柔声说,“今晚不行。”

“为什么?”

“明天我还要上学。”

“没事的,姐姐,我会很小心,不会让你明天起不了床的。”

“不行就是不行啦,”珊嘉环臂将他抱住,把琼恩也拉上床,“要听话,乖。”

“哦。”

琼恩有些沮丧,也略略有些心中不快,终究还是不愿违拗珊嘉的意思,只得深吸口气,强自压下满腔yu火,躺在旁边。珊嘉侧过身,静静地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

“生气了?”

“没。”

“真的没有?”

“没有!”

“还说没有,”珊嘉笑着,“明明就是在生姐姐的气,怪姐姐不给你,是不是?”

琼恩不说话,算是默认。

“你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也是这么急着求欢地?”

“可是。我喜欢姐姐,姐姐也喜欢我啊,”琼恩说,“上次我向姐姐求婚,姐姐也答应了,那为什么还……”他有些不高兴地转过脸,“我也不是说就急着要姐姐。也没就急于这一时。姐姐如果不方便,没心情。或者就是暂时不愿意,我也都不介意。可是既然姐姐不愿意,那干嘛刚才又逗我啊。”

珊嘉摇摇头,“抱着我,小弟。”

琼恩赌气犹豫了两秒钟,终究还是侧过身来,将她抱在怀里。“对不起啦。姐姐,”他道歉,“是我太心急了。”

“不是,”珊嘉柔声说,“是姐姐不好,不怪你。其实姐姐也不是不愿意,就是心里总还是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琼恩奇怪。

珊嘉俏脸羞红,“小弟。我说了,不准嘲笑姐姐啊。”

“怎么会。”

“姐姐害怕啊,”珊嘉低声说,“害怕让你得到得太容易,你就不会珍惜;害怕这么简单就给了你,你会心里看不起姐姐。”

“姐姐……”

“觉得很可笑是不是。”珊嘉自嘲一笑,“姐姐自己也觉得很可笑。你是我弟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当然了解你,相信你,知道你不会不珍惜姐姐。可是……可是我总还是会忍不住去想,心里止不住地会害怕,”她轻轻将脸贴在琼恩胸口,“姐姐终究,还只是个女孩子呢。”

琼恩亲吻着她的脸颊。

珊嘉深深呼吸着。然后闭上眼睛。像是下定全部的决心,做了一个重要决定。“小弟,”她轻声问,“想要姐姐吗?”

“想。”

“那就来吧,”珊嘉说,“来把姐姐拿去。姐姐喜欢你,想做你的妻子,愿意把一切都给你。”

她闭着眼睛,感觉男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背后,解开搭扣,将文胸脱去,然后顺着腰腹下移到臀部,一点点褪去柔软的丝织内裤。少女情不自禁地轻微颤抖着,她已经一丝不挂,全身赤luo地暴露在对方面前。她听见窸窸窣窣地响动,那是琼恩在脱自己的衣服,紧接着一具火热地男性躯体贴了过来,将她压在身下。她紧紧咬着嘴唇,双手抓着床单,尽力让自己一动不动,等待着即将来到的侵入,等待着破身的痛楚,等待着被自己的弟弟从女孩变成女人。为了这一刻,她已经等待了很多年。

但这一刻并没有到来。

琼恩抱着姐姐,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她,珊嘉从小就体温偏低,总是有些冰冰凉凉的。“姐姐,”他轻声说,“我爱你,姐姐。”

“嗯。”

“我想要你。”

“姐姐已经答应给你了呀。”

“今晚不要,”琼恩亲吻她的嘴唇,“让姐姐害怕,让姐姐对我没信心,这是我地不对,说明我做得还不够好——所以我要做得更好才行,”他轻轻地说,“姐姐是我最喜欢的人,是我最珍惜,最重视,最爱的女孩子。我要让姐姐知道这点,明白这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这一点,然后我才会要姐姐。我不想让姐姐有一丝勉强,有一点担忧,有半分害怕和踌躇,更不需要鼓足勇气。我想要的,是姐姐彻彻底底的心甘情愿。”

珊嘉睁开眼睛看着他,然后微笑,“这恐怕不太容易呢。”

“为了姐姐,我一定会做到的。”

“嗯,”珊嘉点头,“我相信你。不过小弟,姐姐也想说:姐姐是你的,已经属于你,”她柔声说,“你想什么要,姐姐都给你。”

琼恩笑起来,“放心,姐姐,”他半开玩笑地说,“我不会让姐姐等待太久的。”

“讨厌!”珊嘉娇嗔着,突然笑了起来,眼波流转,媚态无限,“小弟,我感觉下面有什么硬硬烫烫地东西在顶着我的大腿呢。”

“姐姐,那是男性的正常生理反应,不用介意。”

“可是那么硬,那么烫,好像很吓人的样子,”珊嘉笑意盈盈。“真地不想今晚就把姐姐吃掉?”

“……我会克制住的。”

虽然确实是忍耐得很辛苦,但刚刚才说了大话,总不能立刻就自己推翻,那以后在姐姐面前还有什么信誉可言。然而珊嘉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或者说,她想进一步考验琼恩地意志力。

“真的不想?”她柔柔地问,“可是这样一直硬挺着。听说对身体也不好呢。想不想让姐姐用嘴帮你?”

琼恩的喘息声渐渐粗重,清晰可闻。

“你不是很喜欢让女孩子用嘴么。总是这么欺负芙蕾狄,”她的声音越来越柔媚,“姐姐今天涂的可是晶彩唇膏哦,你平时最喜欢地那一款。”

琼恩按住珊嘉的双肩,“姐姐,”他警告,“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让你见识什么是男人地疯狂。”

珊嘉格格娇笑,不再说话。

两人静静地拥抱着,在冬日的寒夜里用彼此的体温温暖对方。不知过了多久,最终是珊嘉打破了沉默。“小弟,你脖子上戴着地是什么?”她悄声问,“硬硬地,冰冰的,咯得我难受。”

“啊。对不起。”

琼恩刚才把自己快速脱光,却忘了把脖子上地宝石吊坠取下,此时被珊嘉提醒才想起,赶紧摘了下来。正要放在床头柜子上,珊嘉伸手接了过去。

“这是什么宝石,好漂亮。”

“贝裘里。又叫焰光石,出产于深海之中,是世界上最坚硬地宝石,”琼恩解释,“光线越暗的地方它越放光,要在完全的黑暗中才最漂亮呢。”

他打了个响指,关掉魔法吊灯。灯光刚刚熄灭,珊嘉手中便有一团光辉升起,正是那枚贝裘里宝石,正在黑暗中艳艳生光。照得半个房间仿佛白昼。“真神奇。”珊嘉感叹,“那位叫莎珞克的魅魔。在这里面?”

琼恩和珊嘉说过莎珞克的事情,也提过奥沃帮他使用宝石界域来规避真名契约的风险,但并没有说具体的详情。珊嘉能够直接就猜到,算是反应很敏锐了。琼恩也不隐瞒,点了点头,“是的。”

“干嘛不让她出来?”

“这个,我是想她和姐姐又不熟,怕相处得不好,反正她在这宝石里,相当于是休眠状态,也不知道时间流逝,没关系地。”

珊嘉轻轻摇头,“小弟,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如果换了你是她,你会喜欢?”

“……不会。”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怕我不高兴,”珊嘉柔声说,“你能这么顾着我,姐姐心里就很高兴了。你已经十七岁,按照外面的标准已经成年,就算按照我们的标准,那也只差一岁了。你这两年在外面奔走,见识阅历都比姐姐多,做人的道理,也不需要姐姐来教你。但有一句话,姐姐希望你能记着。”

“姐姐你说,我一定牢记。”

“不为己甚,”珊嘉说,“善恶正邪,是非对错,这些都不用说,你自有分寸,自己明白。姐姐唯一要说的,就是无论待人做事,不为己甚,不要做得太过分。”

※※※

姐姐的教诲,那是自然一定要遵从地,但此刻两人都赤luo着躺在床上,再把莎珞克召出来显然就很不合时宜,只能暂时放在一边,等明天再说。

怀里抱着心爱姐姐的裸体,却又不能推倒吃掉,琼恩实在是忍耐得很辛苦,后悔自己怎么就一时头脑发热,非要玩什么“彻彻底底的心甘情愿”。反正自己喜欢珊嘉,珊嘉也喜欢自己,两情相悦,就应该先上了再说。只是如今话已经说出去,后悔也无用,只能强充英雄到底了。

推倒是不行,但没说不能占占便宜,琼恩双手在珊嘉身上游走着,揉揉捏捏,几乎将每一寸肌肤都抚摸了几遍,连女孩子最私密的地方都没放过。珊嘉有些怕痒,被他弄得娇笑不止,但也并没有抗拒,任他肆意轻薄。“今天你和芙蕾狄去逛街了?”她问。

“去图书馆,想查查看有关吟游诗人的资料。”琼恩老实回答。

“你真地觉得姐姐能够成为吟游诗人?”

“我觉得可能性很高,”琼恩认真地说。“姐姐在音乐上的天赋,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惊世绝艳。如果姐姐都不行,那世界上就不存在吟游诗人了。”

珊嘉笑起来,“小弟,别以为姐姐什么都不懂。吟游诗人是要有音乐天赋,又不等于说有了音乐天赋就行。按你这么说,古往今来的音乐家。全都是吟游诗人了。”

“他们天赋还不够,”琼恩坚持。“比不上姐姐,所以自然不行。”

珊嘉微微一笑,“好,”她说,“那姐姐一定努力。”

说了半天话,两人都有了些倦意,看看时间也不早。应该休息了。琼恩熄灭灯光,将珊嘉抱在怀中,正准备入睡,珊嘉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

“对了,小弟,芙蕾狄今天和我聊天的时候,说起芙莉娅的婚约,”她看着琼恩。“这件事情挺麻烦地,你有什么打算呢。”

琼恩耸耸肩,“暂时也没什么好主意,明天我去和芙莉娅谈谈,商量看看有什么办法吧。”

“嗯。”

第二天一早,珊嘉依旧是去音乐学院。琼恩先将莎珞克召了出来,将情况简要和她说了一遍,两人前往莫尼卡家。芙莉娅和芙蕾狄姐妹俩都在家没出门,大家都认识,也就免去了客套,直接在客厅里展开讨论。

其实这件事本身很简单,库肯和芙莉娅从小相识,关系不错,莫尼卡先生在世地时候,两家为他们定下了婚约。后来因为某种变故。芙莉娅想悔婚。但父亲已经去世,家中没有长辈。姐妹俩都未成年,没有资格说话,库肯家族那边自然又不肯放弃婚约——麻烦就此诞生。

这其中有个关键地问题,便是芙莉娅到底因为什么缘故突然要悔婚?这是整件事情地转折点,如果能清楚这点,那么或许就能够推知更多地东西,从而想出对策。

然而……芙莉娅不肯说。

“那个原因无关紧要,”她说,“你们不用知道。”

“我们不用知道?”莎珞克冷笑着反驳,“原来这件事情是‘我们’的事情,和你无关啊。”

芙莉娅咬了咬嘴唇,没有回答,芙蕾狄见状连忙出言缓和。琼恩皱了皱眉,虽然也不太高兴芙莉娅的态度,但最终没说什么。“好吧,原因既然不重要,那就先不管,”他说,“但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怎么说服库肯家族愿意放弃婚约?我唯一能想出的办法,就是决斗了。”

芙蕾狄点头,“恐怕也只能这样。”

决斗有很多类,此时大家所说的,便是“为女人决斗”这种。其实是古老风俗的遗存,两位男性可以为争夺某位女性而决斗,败者放弃追求,从此退避。就这件事来说,琼恩可以向库肯提出挑战,为了芙莉娅而决斗,倘若库肯战败,那就得按规矩弃权,婚约自然解除。这种用决斗解决情感问题的方式,是得到阴魂城法律认可地。

当然,这种决斗也是有前提条件的,首先双方必须都是贵族,平民百姓没有这个资格,因为决斗本来就是和“荣誉”、“尊严”联系在一起的,贵族才有荣誉和尊严,平民百姓被漠视了;其次必须要决斗双方合意,一方提出挑战,另外一方是可以拒绝的,那样决斗就无法进行。

对于目前面临的局面而言,第一个前提条件是满足的,琼恩和库肯都是贵族,完全符合;但第二个前提条件就很麻烦,琼恩可以提出决斗,但库肯会接受?

“他应该会接受。”芙莉娅淡淡说。

“为什么?”

“因为他其实也愿意解除婚约,”芙莉娅说,“只是家族的事情,他也没法作主。如果你能给在决斗中打败他,那他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放弃了。”

“如果这么说地话,那你干嘛不随便找个人来和他决斗,他再直接认输,一切搞定。”

“那不可能,”芙莉娅冷冷说,“他是个骄傲的人,决不会做这种事情。哪怕他期望你获胜,一旦开始决斗,他也会全力以赴,这是身为巫师的荣誉不容玷污。除非你真能打败他,否则他不可能假装认输。”

“是吗,”琼恩嗤笑,“当年毕业考试的时候,他胜过我,用的可并非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吧。”

芙莉娅稍稍沉默,“那次他也是迫于无奈,整个计划是家族拟定地,他本人并不赞成。后来他还和我说起过,如果能够自己选择的话,他很期望能和你来一场公平较量。所以这一次如果你向他提出决斗,他应该会同意。”

“听起来他还真是个好人。”

“他是个堂堂正正的君子。”芙莉娅说。

“嘿,那我可真就有点好奇了,”琼恩嘲讽,“既然他是个堂堂正正的君子,为什么你还要悔婚,宁愿选择我这种家伙呢?”

芙莉娅沉默不答。

第九节 芙蕾狄的听闻

琼恩身边的女孩子,倘若以距离而论,芙莉娅大概是最疏远的。(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两人原本就谈不上什么感情基础,甚至彼此敌视,突然有一天芙莉娅被莎尔当作生日礼物直接丢过来,琼恩顺势推倒,感觉就像是完成了一件工作似的。就像珊嘉所说,得来的太轻易,就不会去珍惜,不是自己辛苦追求到手的,就不会多么看重。对于琼恩而言,芙莉娅这个女孩子,更多是作为“芙蕾狄的姐姐”而存在,搞上她主要也是出于想玩姐妹双飞的心理,以及避免芙蕾狄变相被人上----换句话说,其实看重的是她的“身份”,而不是她本人。

尽管如此,毕竟是自己上过的女人,出于男性的独占心理,琼恩依旧还是把芙莉娅视为自己的“所有物”。如今芙莉娅当着他的面称赞另外一个男人(还是她的未婚夫),琼恩自然还是不甚愉快。同时也就越发好奇,芙莉娅和库肯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算了,不想这些,既然已经商定了方法,那就照样执行便是。反正对于琼恩来说,他也很想和库肯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斗,倒不是想要报仇之类,更多是想借此来检验判断一下自己的真实水平。这两年来,他和不少巫师交过手,算是有一些作战经验,但除了凛之外,极少有处于同一个水平线上的,往往都是克劳拓、亚当斯、欣布这种大巫师,总是以弱敌强,固然能够快速提升,但终究不能算是“正常”的锻炼方式,即便是凛,其实也不能算是一个“正常”的对手,她虽然是巫师,近身搏击却比武者还强,而且太偏科了。

相比起来。库肯就最合适不过,他和琼恩是同学,都接受过全面严谨的学院教育,又各自有精研的方向。琼恩这两年来进步极快,但库肯进入奥术师学院深造,以他的天资勤奋,想必也学到了不少东西,正好来切磋切磋,较量一番。

“好吧。找个时间把他约出来,提出决斗便是。”

接下来的两天过得波澜不惊,一切如常。奥沃似乎又在闭门鼓捣什么试验,没有再召琼恩前去。莎珞克住在琼恩家中,她暂时没有阴魂城居民的合法身份,所以也不适宜到处乱跑。最多在附近转转。让琼恩没想到的是,珊嘉居然和莎珞克也很谈得来,相处得非常不错。

莎珞克以前是个杀手,现在是个恶魔,无论按照什么标准来看,都属于正常人避而远之地类型。当然,她很漂亮。身材火辣。很能吸引男性,但珊嘉是女孩子,又没有蕾丝边倾向,不会贪恋她的美色。在琼恩原本的预料中,珊嘉和莎珞克的关系大概会是客气、冷淡、礼貌中带着疏远的状态,彼此各干各的事情,见了面点点头而已,现在这种结果,令他大大出乎意料。更加匪夷所思的是。两人不但关系融洽,而且在珊嘉面前,莎珞克就会显得格外乖巧听话,仿佛文静的小姑娘,哪里还像个杀人如麻的杀手。

“我这个姐姐……还真是有亲和力啊。”

觉察到这一点。琼恩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外面沾花惹草,勾搭了一大堆女孩子。珊嘉吃醋归吃醋,却也并没有真地特别生气,敲打敲打,也就算了。再进一步想,当初琼恩去幽暗地域之前,带上了芙蕾狄,以珊嘉的聪明,不可能猜不到这两人有可能会旧情重燃,再度复合,但她也并没有出言阻止,甚至没有流露出半点反对的意思,当然也谈不上多么高兴,更多像是……像是根本就真没当回事。

对,就是这种感觉,在珊嘉心里,并没有真把琼恩身边的那些女孩子当回事,她清楚自己在弟弟心中的地位和分量,远远超越她们之上,所以根本就无需将她们视为同等级的对手,大可以放低身段去安抚----因为她有居高临下地资格,更有能够让人心悦诚服的气度和手腕,温顺的芙蕾狄也好,倔强的芙莉娅也好,满身邪气的莎珞克也好,都能被她调教得服服帖帖。70xs.com首发唯一的例外……恐怕是梅菲斯。

所以珊嘉真正在意的,始终也只有梅菲斯。

在这两天里,琼恩和芙蕾狄把第二、第三图书馆仔细翻了个遍,连第四图书馆都看过了,依旧一无所获,半点有关吟游诗人地有价值地资料都没找到。至于音乐学院那边,珊嘉巧妙地向教授探询过,也没什么结果,这是比较令人沮丧的事情。

正当琼恩彻底失望的时候,莎珞克提供了一个有价值的信息。

“你和芙蕾狄这两天去图书馆,是想找吟游诗人的资料?”她问。

“是啊。”

“看样子没什么发现呢。”

琼恩皱眉,“听口气,莫非你知道什么?”

“别误会,我对吟游诗人也是近乎无知,”莎珞克说,“但我奇怪你为什么不去找凛帮忙呢?”

“凛?”琼恩莫名其妙,“找她有什么用。”

“凛的老师是欣布,七姐妹之一。”

“这个我知道啊。”

“那你知不知道,七姐妹里有一位风暴-银手,竖琴手同盟的三大领袖之一,欣布的姐姐,”莎珞克说,“她就是吟游诗人。”

竖琴手同盟是大陆上赫赫有名的正义组织,琼恩自然是有所耳闻地,而且还和其中成员打过一次交道,但了解确实不多,因为没怎么关心。倘若不是莎珞克说,他还真不知道原来竖琴手的领袖是七姐妹之一,魔法女神的选民。

“是领袖之一,”莎珞克纠正,“竖琴手有三个领袖,风暴是其中之一。”

“三个领袖?”琼恩笑起来,“多头执政?”

“不是,竖琴手名义上是一个组织,其实是分成三个派系,互不统属,各行其是。自然就有三个领袖了。”

“哪三个派系?”

“第一个派系是赛莱丽娅领导的黎明,算是最正统,因为他们最光明正大,公开活动,”莎珞克说,“第二个派系就是风暴领导的密探,喜欢刺探、潜伏甚至搞各种暗杀;第三个派系是深水城主凯尔本领导地月星,行踪隐蔽,风格诡秘。喜欢幕后操纵。”

“凯尔本也是竖琴手地领袖之一?他不也是魔法女神的选民么,”琼恩说,“这么说,竖琴手简直就是魔法女神地下属组织了。”

“差不多,风暴和凯尔本都是魔法女神的选民,赛莱丽娅虽然不是选民。但也是信徒,整个竖琴手同盟,领导阶层基本都被魔法女神的信徒把持,”莎珞克点头,“不过凯尔本领导地月星……很受排斥,甚至一度和另外两派翻脸,分道扬镳。”

“为什么“领导层的分歧吧。”莎珞克说。“凯尔本的行事作风,和竖琴手的其他领袖格格不入,无法调和,最终只能分裂了----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凯尔本是什么行事作风?”琼恩好奇。

“一句话就足以概括,”莎珞克举起手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我明白了。”

凯尔本的行事作风问题,可以先放在一边不去考虑,琼恩比较关心的是风暴-银手。这世界上的吟游诗人实在太罕见。奥沃知道一个什么清歌之女,结果是死了几千年地古人,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在世的,不能不关注。

“你想了解吟游诗人,与其去图书馆翻资料。还不如去直接请教风暴。”莎珞克说,“而且。你还不是想单纯的了解,是想让珊嘉学习吧。”

“你怎么知道?”琼恩有些惊讶。

“这么简单的事情,看也看得出来吧,”魅魔冷笑,“别把我当笨蛋。”

琼恩耸耸肩,“岂敢。”

莎珞克所言不差,与其去图书馆翻资料,不如直接上门请教,然而琼恩和这位风暴女士素不相识,反而和她的妹妹,“风暴女王”欣布还打过交道,勉强算是有点交情。倘若请凛出马,求欣布帮忙介绍的话,倒未必没有希望。只是凛现在不在身边,虽然可以借助魔法传讯联系,但这种事情,三言两语肯定说不清楚,只能等下次见面再详谈了。

琼恩和梅菲斯自阿斯卡特拉暂别,如今也已经过去大半个月,其间也联系过几次。他们手上都有宝石跳跃戒指,每天可以启动三次短讯术,每次能够维持通话一分钟,虽然谈情说爱办不到,简单地汇报一下近况还是可以地。在昨日的短讯联系中,梅菲斯说她和凛已经乘船在坠星海上,预计还有两三天就能抵达阿格拉隆,见到欣布。

阴魂城这边召琼恩回来,一方面是述职,另一方面说是另有任命,到现在为止还没半点消息,也不知道下个任务是什么。但马上就是新年,接着又是仲冬节,以常理推测,这一个月之内都会是比较清闲的,就算有什么事情,应该也是等到仲冬节之后再说。琼恩盘算着,要不要趁这个机会请假,和珊嘉出去旅游一趟,姐姐一定会很高兴。至于去什么地方,琼恩初步考虑是迷斯卓诺,那里原本是精灵王国,风景秀丽,距离阴魂城又不算很远,梅菲斯也说要回迷斯卓诺见大主教,正好会合。

只不过,珊嘉遇上梅菲斯……为什么想起这副场景,心中涌起的不是左拥右抱的香艳甜蜜,而是世界末日将至的惶恐不安,连背后都变得有点凉飕飕起来……

这一日,早餐之后,琼恩要送珊嘉去学校。珊嘉原本说不用,但见琼恩坚持,也就罢了。姐弟俩一路闲谈,到了学院附近,远远已经望见正门,珊嘉有些羞涩,不好意思再让琼恩送她进去,催他回家。

“这有什么关系啊,”琼恩说,“我是你弟弟,送姐姐上学,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世界上有哪个弟弟像你这样的?”珊嘉笑盈盈地瞥了他一眼,“揽着姐姐地腰,把姐姐抱在怀里,就差没亲上来了。”

“那让我亲一口。”

“不行,会被人看见地,回家再让你……”

琼恩毫不理睬,直接吻上她的樱唇,封住了后面的话,珊嘉略略挣扎。随即也就放弃抵抗,任他轻薄。琼恩吮吸着姐姐的柔滑舌尖,品尝着少女口中香甜津液,过了半响方才放开。“姐姐脸真红。”他取笑。

“讨厌啦。”

珊嘉挥手告别,走进学校,琼恩目视她的倩影消失。转身回家。走了片刻,大约四五分钟,他转过一个街道拐角,恰好有个人也迎面而来,险些撞上。两人都猝不及防,同时退后两步,抬头一看。各自有些惊讶。

“兰尼斯特!”“库肯!”

虽然琼恩已经打定主意。要向库肯提出决斗,争夺芙莉娅,但因为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突然遭遇,一时间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他踌躇着,考虑是择日不如撞日,索性就提出决斗,还是客气地打个招呼离开,下次再说。正犹豫间,库肯倒先开口了。

“琼恩-兰尼斯特。”他慢慢说,“我,雷曼瑟-库肯,为芙莉娅-莫尼卡小姐,向你提出决斗。”

琼恩怔住了。

要解除芙莉娅的婚约。唯一地途经就是琼恩按照古老风俗向库肯提出决斗。击败对手,从而逼迫对方放弃。这方法的前提条件之一。是库肯要愿意接受挑战,否则免谈。芙莉娅认为库肯会愿意,她说得很肯定,但琼恩依旧还是有些怀疑的。

原因很简单,以己度人地话,如果换了琼恩是库肯,他肯定不接受。现在的情况是:自己有一个漂亮的未婚妻,马上就要成婚,莫名其妙跳出一个人来抢,要求决斗。自己如果赢了,并没有半点额外的好处,如果输了就是损失----这种亏本的事情,白痴才会做,而库肯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白痴。

事实证明,琼恩猜得没错---库肯确实不是白痴,他是疯子;库肯也确实没有接受琼恩地挑战,因为他自己抢先提出了决斗。

峰回路转,出人意料,便是琼恩也怔住了,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你是说,为芙莉娅和我决斗?”

“对。”

“那如果你输了呢?”

“那么按照规矩,我地家族就会放弃婚约,”库肯冷静地说,“这难道不是你所期望的吗?”

琼恩耸耸肩,“好,”他说,“那么我接受你地挑战。”

“时间便是明日上午,地点是夜幕,没问题吧。”

“没问题。”

库肯点点头,径直离去,琼恩站立片刻,颇觉这事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有多想,反正最后结果也没差,那就是了。至于库肯是发疯也好,犯傻也罢,和自己无关。

回到家中,取出魔法书研习了两个小时,试着掌握一个新法术,但进展不快。看看时间,距离午餐还早,随手拿过珊嘉留在家中的夜风之笛来,试着吹了起来。

琼恩是学过长笛的,否则在阿斯卡特拉也不会特别挑选长笛给珊嘉做礼物,但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几年没碰过,自然生疏了很多。勉勉强强吹完一曲,自嘲一笑,正准备放下,芙蕾狄走了进来。

对于琼恩和芙蕾狄的关系,珊嘉其实已经算是默认接受,因为这个缘故,芙蕾狄渐渐也胆大起来,敢来主动找琼恩。两人温存片刻,芙蕾狄已经是衣裳不整,脸飞红霞,又有些害羞,正情不自禁间,看见旁边放着地银色长笛,不觉奇怪,“琼恩,你不是要把它送给珊嘉姐姐吗?”

“送了啊。”

“那珊嘉姐姐去学校怎么没带上?”

“哦,她们学校里统一给学生发了长笛,说是不允许自己带乐器,所以留在家里。”

芙蕾狄怔了怔,欲言又止,最终没说出口,但琼恩已经注意到了,“怎么了,芙蕾狄,”他问,“你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

琼恩皱起眉头,“说。”

芙蕾狄见他不悦,顿时便胆怯了,犹豫半响,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只不过,芙莉娅她以前也是在音乐学院里上过学的,我记得她当时抱怨过,说学校不给学生统一配发乐器,需要自己准备……”

第十节 莎珞克的猜测

星陨篇

第十节

莎珞克的猜测

“你说什么!”

芙蕾狄的话虽然说得很婉转,但琼恩还是直接就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时间又惊又怒,不自觉地站起身来。芙蕾狄原本是坐在琼恩腿上,偎依在怀里,被他这一陡然站起,险些摔倒,总算琼恩反应快,一把扶住。

“琼恩,我……”

小女孩吓得脸色煞白,手足无措地站着,连眼泪都几乎要滚落下来。琼恩意识到自己失态,深吸口气,又慢慢坐了下来,揽住芙蕾狄的腰,让她坐在自己怀中。“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琼恩,我不是想……”

芙蕾狄急急分辨,但被琼恩打断了。“我没怪你,”他说,让自己的心绪缓缓平息,“你刚才说,音乐学院里,并不给学生配发乐器,需要学生自己准备?”

“芙莉娅是这么说的,说因为学校本身就不收任何费用,所以也不提供乐器,由学生自备。”

“芙莉娅也在音乐学院学习过?”琼恩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在去年,你第一次离城去博得之门,就在那段时间里,”芙蕾狄说,“夜女士的教会非常看重音乐素养,所有的入夜者(见习牧师)都会被安排到音乐学院里培训半年,芙莉娅就是这样进去的。”

“这么说,是一年半以前的事情了。”

“是。”

琼恩沉默着,他相信芙蕾狄没有说谎。何况这种事情也很容易验证,一查就知道。但倘若她所言是实,那岂不是说珊嘉在说谎?当然,这是件很小的事情,但问题就在于,珊嘉为什么要在这种小事上骗他?她到底想隐瞒什么?

不,等等。事情未必就这么简单。

琼恩摇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素来性格沉稳。纵然面临生死关头也不会惊惶失措,依旧能平心静气,慢慢分析盘算。只是如今牵涉到珊嘉,骤然听闻,一时间失了镇定,总算平日锻炼,慢慢便重新收敛起心神。

“芙蕾狄应该是不会说谎。但她也是听芙莉娅说地,芙莉娅所言未必是事实——就算是事实,那也是一年半之前的事情了,现在学院的规矩改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但总还是心里堵得发慌。

要验证这件事情的真伪也不难,直接去一趟音乐学院便是,找教授或者学生打听一下情况,甚至直接看看他们使用的乐器是否统一规格就知道。琼恩犹豫片刻。便下了决心,“芙蕾狄,”他说,“换衣服,和我去一趟音乐学院。”

“琼恩……”

“放心,我清醒得很。自有分寸,”琼恩笑了笑,“何况也没多大的事情,只是想弄清楚了,心里有数罢了。”

芙蕾狄见他神态,知道心意已决,不敢再多说什么,回家换了衣服,随他前往音乐学院。

两人到达地时候,恰好是午餐时分。音乐学院不像巫师学院那样规矩严格。但也不是闲杂人等能够随意进出的公共场所。琼恩如果表明身份,说是来看望姐姐。门卫倒是会放行,但这样一来又未免惊动珊嘉。正踌躇间,芙蕾狄突然轻轻拉了拉他地衣袖,指了指前方。

琼恩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见是一个大约十二三岁的少年正从学院侧门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只菲多琴(近似小提琴),看样子也是学生,准备逃课溜走。对于音乐学院而言,反正他们又不收学费,根本就不管束学生,爱来就来,爱走就走,这种事情应该是很正常的,毕竟像珊嘉那样的乖女孩不多。“你认识他?”琼恩问。

芙蕾狄点点头,“卡雷蒙家的梅林,小时候我和姐姐经常欺负他的。”

琼恩笑起来,没想到芙蕾狄这样乖巧地女孩子,也会有欺负人的经历。他默诵咒语,伸手往少女的肩上轻轻一按,淡紫色的魔法符文一闪即逝,渗入体内。“去问问他。”琼恩说。

“嗯。”

芙蕾狄走上前,拦住那个叫梅林的少年。梅林正准备逃课,虽然学院不禁止,但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突然被人拦住,倒是吓了一跳,看清楚是芙蕾狄才松了口气,“是你啊,”他说,“吓死我了。”

“想干嘛去呢?逃课?”芙蕾狄笑着问,倒是颇有几分大姐姐的口气。

梅林叹气,“家里非要我进来学习,可是你知道的,我哪有半点音乐天分啊,连兴趣都没有,教授说地一概听不懂,教的一概学不会,在里面呆着浑身难受,还不如出来透透气——你不会向我父母告密吧。”

“不会,”芙蕾狄说,“我才没这么多嘴呢,”她装作不经意地瞥了眼梅林手中的菲多琴,“你学这个。”

“是啊。”

“这琴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学校配发的?”

“什么啊,当然是家里买的,”梅林扁扁嘴,“芙莉娅不也在这里上过学吗,你难道不知道,学校怎么可能会给学生配乐器,哪有那么大方地,经费也不够啊。”

“全校都这样吗?”芙蕾狄又问,“你是菲多琴组的,未必知道其他组的情况吧,比如长笛组……”

“长笛组也没有,”梅林直接打断,“库肯家那小子不就在长笛组,我前天还遇到他呢。”

“库肯家的小子?”

“伦菲特-库肯啊,”梅林说,“他也在学院里,就在长笛组。我看他用的长笛也是自己带地。”

芙蕾狄点点头,又随便问了几句,放他走人。

“别告诉我家里啊。”梅林叮嘱。

“放心。”

待梅林离去,琼恩从暗处走出来,他刚才在芙蕾狄身上附了一个锐耳术,将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芙蕾狄见他脸色难看,不由得担心起来。“琼恩,你别多想。或许……”

琼恩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多说,“伦菲特-库肯是谁?”

“库肯家这一代最小的儿子,雷曼瑟-库肯的弟弟,”芙蕾狄解释,“听说也进了神殿当牧师,目前正在见习阶段。”

琼恩沉默半响。突然笑了起来,“回去吧,”他说,“晚上再说,反正也不是多大的事情,或许姐姐跟我开个玩笑罢了。”

※※※

话可以说得豁达,心里却终究难以释怀。不单纯是因为珊嘉骗他,更重要的是:珊嘉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撒谎?事情本身并不重要。但背后隐含地意味,却让琼恩觉得不安。

先让芙蕾狄回家,琼恩回到自己家中,心绪不宁,翻了几页魔法书,再也看不进去。索性丢到一边,独自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脑中各种念头纷至沓来,什么稀奇古怪地都有,几乎就想再冲到学校去当面问珊嘉。正自烦闷间,莎珞克轻轻敲门,走了进来。

“你怎么了?”魅魔奇怪,她还从没见过琼恩这副模样,“出了什么事?”

琼恩原本不想告诉她,但此时心中郁结。思维混乱。芙蕾狄又不在身边,本能地想找个人说说。莎珞克虽然年轻。阅历却多,思维敏锐,于人情世故并不陌生,说不定能有些独到见解,也未可知。想到此处,他便将事情地经过原原本本都说了遍,“就这样,”琼恩叹气,“可能是我小题大做,太过紧张吧。”

魅魔摇摇头,“恐怕不是。”

“唔?”

“我是说,这件事情未必那么简单,”莎珞克说,“不过现在也不用多想,反而自增烦恼,等下午珊嘉回来,问问她自然就一切清楚。”

“怎么问?”琼恩不悦,“难不成我去问她:姐姐,你是不是骗了我?如果能够直接问她,那我还用得着这么头疼么。”

“谁说要直接问了?”魅魔格格娇笑,“你是关心则乱,这有什么难地。不能直接问,可以旁敲侧击嘛,到时候你别说话,看我地就是。”

琼恩皱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晚餐时分,莎珞克难得地表现活跃,和珊嘉闲谈聊天,说得很是投机。“珊嘉姐姐,”她突然不经意地问,“你们学院对招收学生有什么要求么?”

“嗯?”珊嘉没明白。

“我是说,最近在家里闲着没事,闷得发慌,看你吹长笛那么漂亮,所以也有点动心,”莎珞克仿佛不好意思地说,“不知道能不能也溜进去学学。”

珊嘉笑起来,“这个,恐怕有点难呢,”她看向琼恩,“学院虽然是免费入学,但它只面向本城居民……”

“真遗憾,”莎珞克夸张地叹气,“本来还想能像姐姐一样学学长笛呢。”

“你想学长笛,我可以教你啊,”珊嘉说,“虽然我也才学了一年,但引导你入门至少还是没问题的。不过你为什么想学长笛呢,不考虑其他乐器?”

“因为看珊嘉姐姐你吹长笛好美啊,”莎珞克真诚地说,眼神里几乎都要冒出崇拜的小星星来,“觉得女孩子就应该学长笛嘛,长笛是最适合女孩子的乐器了,其他都太笨拙。”

“哪有这回事,”珊嘉微笑,“竖琴也不错啊,菲多琴也很优雅,长笛反而不算是最适合的,不过比较轻巧就是了。我们学校里,长笛组有五名学生,除了我之外,其他四个全都是男孩子呢。”

“这样啊。”莎珞克点点头,表示明白。

琼恩不明白莎珞克这么套话有什么意义,但他按照事先约定,没有多问。莎珞克和珊嘉又聊了几句,慢慢将话题带到芙莉娅身上。“对了,琼恩,”魅魔问,“听说你已经向库肯提出决斗?”

“是他向我提出的,”琼恩回答,“不过结果都一样了。”

“有把握获胜么?”

“这个,”琼恩沉吟。“不好说,毕竟有近两年没打过交道了。以前在学校里地时候。他是略胜我一点,现如今么,我还是有点自信地。”

“要加油哦,”莎珞克鼓励地说,转过脸继续和珊嘉聊天,“对了,珊嘉姐姐认识那个什么库肯吗?”

珊嘉稍稍犹豫。“算是认识,”她说,“以前我在莫尼卡家见过他几次,最近他也经常来学院,常常见到。”

“嗯?他不是巫师吗?”莎珞克问,“难道也在音乐学院培训?”

“不是,是他弟弟伦菲特在学院,而且和我同一组呢。都学长笛,”珊嘉解释,“他经常来看他弟弟。”

“他们兄弟关系很好?”

“应该是吧。”

晚餐之后,莎珞克把琼恩拉了出去,“珊嘉姐姐,我找他有点事情。借用一会,”她甜甜笑着,“不介意吧。”

珊嘉微笑,“没事,他又不是我的玩具,你们慢聊,我先上去了。”

莎珞克把琼恩拉出门,一直走到附近的小花园中。“主人,你有**烦了。”她用一种郑重其事的语气说。

“什么**烦?”

“你有情敌了。”

“情敌?谁?”琼恩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库肯那家伙?”

“除了他还有谁。”

琼恩皱眉。“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魅魔瞥了他一眼,“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你居然都还反应不过来?平时地聪明都到哪里去了?一碰到和姐姐有关的事情就智商降低了么,”她嘲讽着,“我来分析给你听,首先,你两次在音乐学院旁边碰到那个什么雷曼瑟-库肯对吧。”

“是啊。”

“我当时听你说起这事就很奇怪,他是个巫师,现在应该在奥术师学院学习对吧,就算学院规矩松,他能经常出来溜达,为什么会偏偏在音乐学院附近?”莎珞克顿了顿,“一次可以说是意外,两次难道还能说是巧合?唯一地解释,就是他经常去音乐学院。”

“是啊,刚才珊嘉说了,他弟弟在学院里上学,他经常来看他弟弟而已。”

“真的吗?”莎珞克冷笑,“你真的相信这种话?我问你,如果你有个弟弟,你会三天两头去学校里看他?”

“……不会,如果是姐姐还差不多。”

“那就是了,上学的是他弟弟,又不是他姐姐——再说这世界上也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样心理变态,喜欢自己姐姐——所以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是真的。”

“可是他确实有个弟弟在音乐学院里学长笛,”琼恩辩解,“珊嘉没说谎。”

“我又没说你姐姐说谎,你着急什么,”莎珞克白了他一眼,“库肯是有个弟弟在学院,这不错,但刚才我们也说了,他不可能真的为了弟弟三天两头去学院——那么唯一地解释,就是他另有目地。”

“……什么目的?”

“这还用说吗?刚才你姐姐说话你没听见?库肯经常去的是长笛组,长笛组一共五个人,只有珊嘉姐姐是女孩子,其他全是男性——你认为库肯跑得这么殷勤,还能是为了谁呢?”

琼恩不说话。

“那支夜沉木长笛,价值少说几百金币吧,”莎珞克步步紧逼,“既然不是学校配发的,那么是哪里来的呢?你姐姐自己买的?当然她是买得起,但如果是买的,何必要骗你?”她格格笑着,“唯一的解释,就是不想你知道它地真正来源。你是她弟弟,还是她情人,有什么事情不能让你知道地?难不成是偷来抢来地?”

“胡扯!”琼恩发怒。

“别生气,我只是假设而已,”莎珞克摊开手,“既然不会是买的,也不是偷地抢的,那唯一地可能,就是别人送的,而且还是个男孩子送的,所以才不想让你知道——我说得没错吧?”

“能送得起这样珍贵礼物的,不会是寻常人,只可能是这城中的贵族,”莎珞克悠然说,“那位库肯先生,不正符合条件么。”

“你这始终都只是猜测而已,”琼恩说,“没有半点实在的证据。”

“世界上的事情,很多时候大家心知肚明,还需要什么证据?又不是上法庭,”莎珞克嗤地一笑,“这么多线索,全都能对得上,你认为这还是巧合?如果你觉得是巧合,那么我可以再提供一个证据:你说芙莉娅为什么要悔婚?”

“这我怎么知道,她坚持不肯说。”

“是啊,她不肯说,但我们可以猜,”莎珞克说,“她和库肯算是青梅竹马,感情一直很好,突然就破裂,你不觉得这很诡异?论人才,论相貌,论家世,库肯样样无可挑剔,除非是他人品有问题——但芙莉娅自己都说,库肯是个堂堂正正的君子。那她还会因为什么而翻脸?”

“你的意思是说……”

“没有别的可能,”莎珞克双手一摊,“唯一地解释,就是库肯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别地女孩子。芙莉娅可是标准的美人,这个女孩能够压倒她,让库肯抛弃这么多年地感情变心,那想必一定是位绝色美女……你这么瞪着我做什么,我又没说就一定是你姐姐。”

第十一节 琼恩的选择

星陨篇

第十一节

琼恩的选择

琼恩感觉自己的头在隐隐作疼。

莎珞克的分析,确实基本都是推测,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就像她所说的,又不是上法庭辩论,大家心知肚明便是。这么多的线索,同时都暗示着一个事实,如果要说是单纯的巧合……那也确实太巧合了点。

“你是说,库肯在追求我姐姐,那支夜沉木长笛是他送的?”

“对。”

“但这种事情,我怎么会半点都不知道?”

“你为什么会知道?”莎珞克反问,“你这两年里,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外面,和珊嘉姐姐在一起能有多久?你不知道,有什么奇怪的。”

琼恩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来,揉着额头,“我现在头脑有点不清楚……头疼……你说这会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好说,但应该就是在一两年内,”莎珞克说,“我记得你说过,你去年四月毕业考试之前,芙莉娅的父亲给女儿和库肯订了婚约,那时候他们关系融洽,说明库肯还没开始追你姐姐。然后你去年九月回阴魂城,芙莉娅就要悔婚——说明就是这几个月里发生的事情了。”

“可是库肯怎么会认识我姐姐?”

“这还不简单吗,库肯和芙莉娅既然有婚约,又自幼相识,肯定常来常往。你家和莫尼卡家是邻居,芙莉娅和你姐姐关系又不错,还经常一起去教会。库肯就这样认识了你姐姐。顺理成章啊。”

“然后他就看上了我姐姐?”

“理所当然的吧,”莎珞克说,“男人喜欢漂亮女人,这是本性。芙莉娅也算是够漂亮了,但和你姐姐站在一起,那就顿时黯然失色,”她嘻嘻笑起来。“说实话,我也算是见多识广了。漂亮女孩子认识不少,但能漂亮到珊嘉姐姐这种程度,那可真是万中无一,只怕全大陆也找不出几个。如果我是男人,我都会去追求她。”

“如果你是男人,我立刻一脚把你踹开。”琼恩没好气地说。

魅魔娇笑,“别那么激动。你姐姐这么漂亮。当然有人追求,没有才是不正常。再说了,这事情又不难解决。”

“不难解决?”

“当然,很容易,”莎珞克说,“你是身在局中,失了方寸,所以看不清楚形势。其实这事很好办。半点不难。”

“你说说看。”

“不用说别地,只要把握一点就行,”莎珞克屈起手指,“在珊嘉姐姐心中,你始终还是最重要的,她心爱的人还是你。”

“唔。这个应该没错……”

“她肯答应你的求婚,肯让你亲吻,让你抱着,让你陪她睡,对于一个女孩子而言,这意味着什么,你不应该不明白,”莎珞克说,“你们是十几年的深厚感情,哪里是别人能比得上的。只不过你这两年基本在外面。留下你姐姐在家里。一个人孤单寂寞,库肯所以能够趁虚而入罢了。在珊嘉姐姐心里。你始终才是分量最重,无人可比的——只要明白这一点,其他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这么说地话,珊嘉为什么要向我隐瞒那支长笛的来历。”

“废话,她不隐瞒,难道还向你坦诚说是别地男人送的?”莎珞克不屑地说,“每个人都有点自己的秘密,你难道就没骗过你姐姐,你敢说你什么事情都没瞒着她?她如果把事实告诉你,你肯定大吵大闹,折腾得一塌糊涂……”

“喂喂,我也没那么差劲吧。”

“差不多,看你现在的样子就知道,”魅魔讥笑,“男人都是小孩子,区别只不过是在谁面前表现出来而已。反正换了我是珊嘉姐姐,我也不会告诉你,不说的话什么事情都没有,说了反而一堆麻烦。”

“但我现在知道了,不还是照样麻烦。”

“那纯粹是意外,如果你不是恰好认识芙蕾狄,如果芙蕾狄没恰好看见长笛,如果芙莉娅不是恰好也去过音乐学院,并且还和妹妹提起过,那你知道什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也没错,”琼恩承认,“那么依你之见,库肯和我姐姐……目前到什么程度?”

“没什么程度,”莎珞克轻描淡写地说,“库肯喜欢你姐姐是肯定的,但你姐姐么,从她对你的态度来判断,对库肯顶多也就是有好感而已,不足为虑。”

“但她接受了库肯地礼物。”

“笑话,难道因为她是你姐姐,于是连别的男人的礼物都不能收了?你这个弟弟也未免太霸道,心胸太狭窄了点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琼恩解释,“但她收了礼物,并且一直带着……或者说,她坚持要带那支长笛去学校,宁可编个理由来骗我,这又是为什么呢?”

“谁知道,这反正又不重要,你姐姐对你的态度才是真的,”莎珞克不以为然,“如果让我说的话,很可能是你买的什么夜风之笛品质太差,不如原本那支,所以珊嘉姐姐不愿意用,但因为是你送的,又不好直说,只能随口找个理由搪塞了。”

“怎么可能,那支长笛花了我三千金币……”

“切,如果钱多就等于品质好,你为什么不直接扔一袋宝石给你姐姐?”魅魔冷笑,“还是说你很精通乐器,能够准确判断优劣?”

琼恩耸耸肩,他确实不擅此道,虽然会吹点长笛,但也只是“会”而已,远远谈不上熟悉了解。无法反驳莎珞克地话。

“即便如此,但我总不能就这么等着,”琼恩犹豫,“我总得做点什么吧。”

“那当然,不但要做,而且还要双管齐下,”莎珞克笑吟吟地说。“一方面,赶快搞定珊嘉姐姐。把她真正吃掉。这就要看你地本事,让她尝过那种**滋味,以后就再也舍不得放开你了。当然也要加紧讨她欢心,哄她高兴,总之把你不在家的这么长时间给补回来。另一方面,就是把那个库肯踢开。”

“踢开他?”

“是啊,”魅魔点头。“虽然就目前而言,珊嘉姐姐的心思应该还是都在你身上,对那个库肯最多是有点好感。但你不能任由这种状况继续啊,得要防患于未然吧。”

“怎么做?”琼恩直截了当地问,“有什么建议?”

“很简单啊,现在机会不就正摆在面前么?”莎珞克说,“明天的决斗。”

“决斗?”

“对,决斗。”莎珞克重复,“所以我不是问你么,这次决斗有没有胜算。你说有把握,那就好办了。”

“等等,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吧,”琼恩抗议。“感情地事情,难道是谁拳头大谁就有优势么?按照你这么说,我那个死胖子老师怎么就一辈子找不到女人。”

“感情的事情当然不是全靠力量来决定,但具体问题得具体分析,”莎珞克解释,“像你老师那种猥琐变态死胖子,哪怕天下无敌了,他也不会有女人喜欢。但你现在情况不同,那个库肯和你相比,他并没有什么优势:他是贵族。你也是贵族。他不比你身份高贵,他又不是阴魂王子;他长相不错。你也挺漂亮啊,他又不比你帅吧;他是巫师,你也是巫师,他还是不比你强,更别说和珊嘉地感情深厚,他压根没法和你比——女孩子喜欢优秀的男人,既然他什么都不比你强,你怕什么。”

“他赢过我一次。”

“对,所以你这次要赢回来,让珊嘉姐姐看到,她弟弟才是最优秀地男人。”

琼恩沉吟着,过了半响,点了点头。

“你说得不错,这次决斗是个好机会。”

莎珞克怔了怔,发觉琼恩的话语中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意思,“你是说……”

“在决斗中将他打败,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办法,但有一点你忘了,这次决斗的本来目的是什么?”琼恩慢慢说,“这次决斗地目地,是为了争夺芙莉娅,就珊嘉的立场而言,你认为她会因此很高兴?当然,她也不会盼望着我失败,毕竟她和芙莉娅也是朋友,但我获胜地话,她也谈不上多么高兴吧。”

“那你想干什么?”

“决斗,”琼恩说,“但不是为芙莉娅,是为珊嘉。”

※※※

“为了珊嘉?”莎珞克不解地问,但随即反应过来。

按照古老的风俗,两位男性可以为争夺某位女性的“追求权”而决斗,大家原本的打算,就是由琼恩向库肯挑战,打败对手,迫使他放弃和芙莉娅的婚约。如今决斗协议已经达成,时间定在明日上午,就等着开打了。而琼恩现在的意思,是改变决斗地“目的”,不是为了争夺芙莉娅,而是珊嘉。

“为了芙莉娅而决斗,就算是打败了库肯,珊嘉也未必会多么高兴;那么我索性就一劳永逸,彻底解决问题,为了珊嘉和库肯决斗。如果我赢了,那么库肯就得放弃对姐姐的追求,这样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等,等一下,”莎珞克说,“如果你输了呢,那岂不是说……”

“我不会输。”琼恩截断。

“万一呢?”

“杀了他,”琼恩说,“偷袭、暗算、下毒、找我老师帮忙,什么都行——他是君子,我可不是。”

莎珞克瞪着琼恩,无法想像一向冷静的他怎么会做出如此冒险的选择,她怀疑琼恩是否处于非理智的状态,但随即否定了这个猜测。确实,在刚开始听到库肯追求珊嘉地时候,琼恩有些混乱。思维也明显不如平时敏锐,在和莎珞克地对话中处于被动地位。但现在他已经完全恢复过来,神情镇定,语调沉稳,目光清晰执着,显然非常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

“既然你这么说。”莎珞克耸耸肩,“那我自然也没什么意见。反正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决定——你打算告诉珊嘉姐姐吗?”

“没必要,”琼恩说,“就像你说的,珊嘉最多也就是对他有些好感罢了,既然本来没什么,我如果太过于大惊小怪。反应强烈,说不定反而会惹她不高兴。这点小麻烦,我私下解决就行,最多事情做完了再告诉她一声。”

莎珞克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但这样一来,芙莉娅怎么办呢?”

这是个问题,因为按照规矩,琼恩不可能先为了珊嘉和库肯决斗。接着又为另外一个女人(芙莉娅)再和库肯决斗,那就是搞笑了,完全违背了决斗的本意,更违背了爱情的忠贞——虽然这东西其实很罕见,但至少名义上是要如此标榜的。

“嘿,库肯那家伙不会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主动提出要为芙莉娅决斗吧,”琼恩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如此一来,他正好名正言顺地摆脱芙莉娅,又能避免以后我为了珊嘉再和他决斗……真是好打算。”

这个想法或许是以小人度君子,但既然大家份属敌对,那也就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了。

“芙莉娅么,”琼恩轻微地挑了挑眉毛,“再说。”

于是莎珞克明白了他地意思。

琼恩并不想放弃芙莉娅,这是肯定的。虽然谈不上特别喜欢。但至少她是芙蕾狄地姐姐。但世界上地事情,有轻重缓急之分。有高低上下之别,和珊嘉比起来,芙莉娅就只能先退后到一边了,一切以保证珊嘉为优先。

琼恩说“再说”,意思就是他此时也没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案,他会尽力,会继续想办法,但前提是:先解决了珊嘉地问题再说。

“你真绝情。”魅魔评价。

“嗤,”琼恩冷笑,“这话别人都能说,你一个恶魔,有什么资格说?”

“我是个女孩子,”莎珞克不动声色,“是女孩子,就有资格。”

琼恩无所谓地挥挥手,“随便,绝情就绝情,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良人士。”

莎珞克微微一笑,“好,”她称赞,“但我有个问题啊,芙莉娅你可以不用在乎,这个我能理解,但芙蕾狄呢?你已经答应了帮她姐姐,如今却为了珊嘉而反悔——你觉得芙蕾狄听到这个消息会很高兴?那个小女孩对你可算是一片痴心,你就这样回报她?”

琼恩沉默了半响,“再说。”他最后依旧还是吐出这个词。

莎珞克慢慢点了点头,“佩服,”她说,“你有点让我出乎意料。”

“我能不能把这当作夸奖?”琼恩随口回答,站起身来,拍拍长袍,“回去吧。”

回到家中,珊嘉正在自己房间里看书,见琼恩回来,并不询问他和莎珞克去做什么了,琼恩也没多说,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直到休息时,琼恩将珊嘉抱在怀中,终于忍不住还是开口询问。

“姐姐,我想问件事情。”

“嗯?”

“我刚才突然在想,姐姐这么漂亮,有没有别的男孩子追求啊。”

珊嘉一怔,抬起脸看着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事,就是偶然想起来,因为觉得姐姐实在太漂亮了嘛,如果没人追求,感觉很不可思议似的。”

“姐姐平时又不怎么出门,很少和外人打交道,哪有人追求啊,再说了,”珊嘉面带笑意,“就算有人追求,姐姐也看不上啊,有你这么优秀的弟弟挡在前面呢。”

“总有比我强,至少和我差不多地吧,”琼恩坚持,“姐姐难道就一个都看不上么?”

珊嘉格格笑起来,“怎么了,小弟,今天说话怎么这么奇怪,难道嫉妒了?”

“嗯,嫉妒了,”琼恩承认,“也是担心嘛,因为喜欢姐姐,但这两年又很少能陪着姐姐,所以就担心会被别人抢走。”

“傻蛋,怎么会,”珊嘉柔声说,“姐姐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可是这世界上优秀的男孩子太多嘛,我当然要加倍警惕才行,”琼恩半开玩笑地说,“说真的,姐姐,难道在这阴魂城里,就没看到一个顺眼的?”

珊嘉凝视着琼恩,“小弟,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没有,”琼恩否认,“就是单纯问问而已。”

珊嘉稍稍犹豫,“小弟,姐姐说实话,不过你不能生气啊。”

“嗯,当然不会。”

“姐姐喜欢的,自然只有你一个。不过你不在家的时候,姐姐倒是确实认识了一个朋友,”珊嘉说,“以前没跟你说,是怕你多心,怕你不高兴。但姐姐和他真没什么,普通朋友而已……”

琼恩用一个长长地吻封住了姐姐的唇。

“不说了,姐姐,”他笑着,“我知道了,不问了,放心,你弟弟没那么小心眼的。”

第十二节 决斗开始

星陨篇

第十二节

决斗开始

在女孩子面前,应该表现得气度恢宏,心胸宽广,琼恩知道这个道理,因为没有哪个女孩子会喜欢小心眼的男人。适当地表示自己的嫉妒,让女孩子觉得你珍视她,看重她,在意她,那自然是没错,但“过犹不及”的道理,也是要明白的。

所以当珊嘉承认她确实结识了一位男性朋友之后,琼恩便制止了她进一步的解释。话说到这种地步便已经足够,再继续那就“过”了。既然珊嘉已经说了“只是普通朋友而已”,那么琼恩就应该立刻表现出对姐姐的完全信任才对。

至少,表面上应该如此。

琼恩从来不相信男性和女性之间会有纯洁的友谊,只有“想上她”和“不想上她”的区别而已。或者说,他可以相信珊嘉,但他却不可能相信另外那个家伙。也就像莎珞克所说的,哪怕那人真是个正人君子,琼恩也要考虑防患于未然。

所以,决斗势在必行。

琼恩和库肯约的地点是“夜幕”,这是个近似密室的地方,必须通过魔法传送门才能进入,场地是圆形,直径大约六十英尺,四周石壁环绕,没有门窗,但头顶的天花板是透明玻璃所制,阳光能够直透下来,并不阴暗。

“夜幕”是阴魂城内专门用于巫师较量、切磋和决斗的场所,因为够“安全”,它被强大的魔法结界所笼罩着,凡是在此范围之内。只要是缔结了“夜幕协议”地决斗者,就不会出现“死亡”这种状况。任何原本会致命的攻击和伤害都会被自动阻挡,改变成“静滞”效果,举例而言,倘若琼恩对库肯发射一击解离术,在正常情况下,如果法术成功的话。库肯会被变成一抹微尘,但在“夜幕”中。他只会被死死定住,不能移动,不能诵咒,不能再继续战斗,但同时也不会被继续攻击,直接判负。而且在胜负已分之后,“夜幕”中的魔法结界还能自动对受伤者进行治疗。各种强力神术拍下来,哪怕你原本已经奄奄一息,只要还没断气,那就保证能救活。

魔法并不是专门为杀人而发明的技艺,但无可否认的是,杀人是魔法的最大用途之一。越高阶地巫师,越强力的魔法,杀伤效果就越强。彼此间地较量切磋也就越危险,很可能原本没有杀意,一不小心也就酿成人命。琼恩和凛平时锻炼比试的时候,彼此都束手束脚,原因就在这里,琼恩不敢用解离、石化这种有可能一击毙命的法术。凛也必须刻意压低各种塑能魔法的威力,怕琼恩接不下来。但在“夜幕”中,这种问题就不存在了。

阴魂城讲求精英化,淘汰严格,琼恩当年在巫师学校的时候,一百个学生只有十个能毕业,但一旦你成为“精英”,那么阴魂城也就不会拿你的性命当儿戏,毕竟人才难得,死一个就少一个。需要爱惜。“夜幕”的建造就是为此。专供高阶巫师们安全地较量切磋所用。

之所以专供高阶巫师使用,是因为要进入“夜幕”。必须拥有“真名”才行,否则就会被魔法阻挡在外。正因为如此,除了琼恩和库肯之外,珊嘉和莫尼卡姐妹都无法亲临现场,她们没有真名,不能进入,只能在家等候消息。这是件好事,琼恩求之不得。

出发之前,芙莉娅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叫住了琼恩,“有一件事,或许你应该注意,”她淡淡地说,“他在黑暗或者阴影中,会格外地强。”

琼恩一怔,“为什么,他是咒法师,又不是幻术师?”

幻术师是借助各种逼真幻像来瞒骗对手,所以对周围环境、光线明暗比较在意,说得通俗点,越阴暗的地方,自然越适合用来装神弄鬼,倘若烈日当空,朗朗乾坤,难度就会相应提高了。但琼恩记得很清楚,库肯是咒法师,虽然不知道是否放弃了幻术学派,但肯定也谈不上多么精通就是。

再问详情,芙莉娅却不肯解释,琼恩也便罢了。既然有此提醒,那么留意些就是,真知术这种专门克制黑暗、幻术的魔法多准备几个,有备无患。

到了地方,库肯已经在等待,见琼恩前来,微微点了点头,也不多说废话,抽出法杖,稍稍上扬,这是阴魂城中巫师较量的礼节。琼恩却摇了摇头,“稍等,”他说,“有件事情我要先说清楚。”

“什么?”

“这场决斗,不为芙莉娅-莫尼卡,”琼恩一字一字地说,“为珊嘉-兰尼斯特。”

库肯怔了几秒钟,总算反应过来,“你误会了吧,”他皱眉,“我和你姐姐根本就没什么。”

“你认识我姐姐对吧。”

“认识。”

“经常见到?”

“是,但那是因为我去音乐学院看望我弟弟……”说到这里,库肯似乎也觉得这理由比较牵强,索性将后面半截话省略掉了,“总之,我和你姐姐不过是认识而已,最多也只能算是普通朋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嘿,又一个“普通朋友”,我姐姐这么说,那我相信,你小子居然也这么说,真当我是傻蛋么。

不过既然库肯声称只是“普通朋友”,琼恩正好顺水推舟,堵住对方的嘴,否则他要真承认自己在追求珊嘉,那事情反而不太好办了。毕竟从名分上说,珊嘉和琼恩是姐弟,库肯要追求珊嘉,琼恩还真没什么资格干涉……弟弟总不能妨碍姐姐的爱情吧。

“我不想多说废话,”琼恩直截了当地说。“总而言之一句话,我今天来参加这场决斗,为的是我姐姐——如果你赢了,那么我没话说,随你地便;但如果我输了,从此以后,请你离我姐姐远点。”

库肯脸上微微泛起怒色。“你什么意思?”他质问,“那芙莉娅呢?”

“你很关心芙莉娅么?”琼恩反唇相讥。“如果真那么在意,为什么又这么急着把她推出去?”

“我不是……”库肯话说了半截,最后摇了摇头,“算了,我没兴趣和你解释,我也不管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既然到了这里。那就以决斗来定胜负好了,”他扬起法杖,遥遥指向琼恩,“你若胜了,那么我答应你所有条件;你若输了,你也得听我安排——如何?”

“好!”

大家都是男人,没必要罗罗嗦嗦牵扯不清,三言两语做个简单交代。直接手底下见真章。谁拳头大,本事强,谁就有道理,不过如此而已。

两人同时举起法杖,在空中轻轻一碰,彼此躬身行礼。这就算是完成了“夜幕协议”,可以受到魔法结界地保护,不会有性命之忧了。他们同时后退,拉开距离,举起法杖遥遥指向对方然后在同一瞬间,他们同时释放出了自己的第一个法术。

“石弹!”

“影-盾!”

琼恩右手握着法杖虚指,一直垂在腰际的左手猝然抬起,一枚石弹发出爆裂火光朝着库肯疾射过来。库肯法杖平举,一个小小的紫黑色透明阴影护罩自杖头弹出,瞬间扩大。笼罩住全身。千钧一发之际将石弹弹了开去。

巫师之间的决斗,按照惯例。一上来都是先给自己构建防御再说,像琼恩这样直接抢攻,其实很不正常,库肯的作法才是标准地学院派起手式。但琼恩之所以如此,也是有其道理的,他有法术逆转戒指在手,早就已经暗中启动,无论库肯使用什么魔法,只要是直接针对他地,都能反弹回去,所以有恃无恐。

此次决斗,和以前巫师学院的毕业考试、红袍巫师的晋阶赛不同,它是不限制巫师使用魔法装备和物品的,因为本来就不是要比较衡量巫师的自身水准,而是以获胜为唯一目标。准备的充足与否,资产宝物的占有多寡,原本也就是可以作为筹码而存在。琼恩之所以敢于和库肯决斗,除了对自己地自信之外,其中一个原因也在于此。论家世,论财力,他自然不如库肯,但他有个好老师,奥沃这种活了几千年地大奥术师,手中珍藏岂同小可,随便拿一样出来都价值连城,这枚法术逆转戒指已经接近神器,料想库肯就算全身都塞满魔法物品也抵不上,又有何惧。

只不过,库肯这阴影护罩……好眼熟,自己已经见过几次了。

琼恩一击不中,毫不迟疑,法杖虚划了半圆,又释放出一个迟缓术来,他无需诵咒,无需做精细复杂地动作,连材料都不用取,施法速度比寻常巫师快不少。库肯显然没有预料到这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正在准备一个法术,眼看就要发出,却被迟缓术击中,身形一顿,动作走形,原本已经即将蓄积完成的魔力丝丝缕缕,尽数消散在空气中去了。

法术决斗,不像武者拳脚殴击,更多是“文比”,你来我往,攻防交错,如果一方地节奏被打乱,那便是失败的先兆。琼恩出其不意,已然占了上风,他乘势而进,法杖上六枚绯红之泪宝石同时亮起,一道白光自杖端轰然爆出,潮水般涌向库肯。

“高等解除!”

经过强化的解除魔法冲泻而过,笼罩库肯的阴影护罩顿时消散无形,连带他身上地魔法灵光都黯淡了几分,显然顺带还解消或压制了其他的防护法术。琼恩自己都没预计到会有这等成果,大喜之下踏前半步,一点翠绿微光在法杖顶端蓄积,疾速旋转涨大,凝聚成球,就待击出。

这是解离术,琼恩目前所掌握的最强杀伤魔法,虽然限于“夜幕”的规则,不可能杀死库肯,但却有很高的概率直接获胜。库肯地防护魔法刚刚被摧破,一时间肯定来不及重新构建。场地很小,他想闪避也是艰难——出乎意料地是,他不躲不闪,双手往内虚虚一合,紧接着琼恩眼前一暗,只觉整个场地内的光线刹那间黯淡了下来。

此时是上午十点钟,阳光透过屋顶照射进来。固然说不上灿烂,却也算是比较亮堂。但库肯不知道做了什么,居然凭空召出巨大的阴影,将整个场地都笼罩在其中,而以他本人所站立的位置最为阴暗,光线几乎都透不进去。库肯人在阴影之中,顿时便精神了几分似的,若有若无地吹了声口哨。斗篷肩部绘制的家徽图案陡然闪了一闪,从中跃出两只狰狞怪物,全身火红,长角獠牙,朝着琼恩猛冲而来。

琼恩地解离术正好发出,击中一只怪物,将它化作粉末,但另外一只紧跟着扑上。琼恩不得不后退闪避。同时掷出龙鳞盾将它引开。库肯乘机发动了反击,低沉的咒文急促念出,各种魔法物品接连使用,一只只狰狞可怖地怪物自虚空中被召唤出来,向琼恩发动了围攻。

作为昔日的同学,库肯很清楚对手地弱点所在。琼恩是变化师。变化学派魔法地长处是辅助、强化,借助环境影响,也不缺乏一击定胜负的强力攻击手段,例如变形、解离、石化等等,但它地缺陷就在于:这些攻击法术都是针对单人的。解离术能把一个巨人化作粉末,却没办法同时对付三只地精,石化术能把恶龙变成雕塑,却没办法同时石化两个普通人类,单对单地话,就算碰上强手也有越级挑战之力。最怕的反而是陷入杂兵包围。

而库肯是咒法师。精研的更是咒法学派中的“召唤”分支,最擅长的就是召唤大批炮灰。用人海战术来堆死对手。他召唤的怪物都不强,准确地说是很弱,但胜在够多,够快,源源不断,连绵不绝,简直就像是打开了动物园的笼子……

倘若换了凛在,那就正是得展所长,各种火球闪电豪快轰杀,不亦乐乎,塑能师原本就有“移动炮台”的说法,最擅长地就是狂轰滥炸,清扫杂兵,然而琼恩偏偏放弃了塑能术。

召唤师自然也有弱点,便是在召唤的时候需要“凝神”,不能分心,不能移动,无法防御闪避,很容易被攻击打倒。但库肯显然早有准备,他只要站在阴影之中,身形便飘忽不定,若隐若现,仿佛穿了一件位移斗篷似的,让琼恩根本无法把握他的准确位置,自然也就很难进行攻击。更让琼恩惊讶的是,库肯遁入阴影之后,连施法的速度仿佛都变快了些,几乎可以和自己相当,想要像一开始那样抓住空隙打破节奏,已经很难办到了。

“芙莉娅说得没错,他在阴影里会格外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琼恩心中疑惑,但此时也没法开口询问,从怀中掏出四枚萨瓦棋子掷下地来,化作四个手持狼牙棒地食人魔,仿佛坦克似的朝四面冲撞出去,将库肯召唤的那些怪物风卷残云般尽数砸开。库肯显然没想到琼恩居然会携带有这样强力的魔像护卫,略略一惊,伸手取下自己左耳上的金环,低声念了一个口令。

金环上光芒灿烂,耀眼刺目,一只通体漆黑,长着四只手臂的巨大猩猩跳了出来,荷荷怪叫着朝琼恩冲去。琼恩指挥四只食人魔迎上,双方噼里啪啦打成一团,猩猩以一敌四,虽然接连被狼牙棒砸中,反而越加凶悍,怒吼连连,四只手臂不断变幻成棍、锤、刀、戟等各种武器,横扫直劈,勇不可当。

“炼狱四臂猩猩……库肯家族居然能拘役这种邪物供使驱遣,果真是有两下子,这应该是他最大的底牌了吧。”

炼狱四臂猩猩虽然勇猛,已经占据上风,但琼恩的食人魔胜在是魔像,并非血肉之躯,抗打击能力一流,也不会轻易落败,暂时还能支撑,双方混战成一团。库肯转动手上的戒指,召出一只火巨灵,正要命令它进攻,却见琼恩伸手入怀,仿佛握住了什么东西,悄不可闻地地念出一个词。

一团邪炎在琼恩面前的空气里轰然腾起,烈烈燃烧,魅魔莎珞克一跃而出,挥舞着熔岩鞭朝着库肯撞去。

琼恩也翻出了自己地底牌。

第十三节 魅魔的陷阱

星陨篇

第十三节

魅魔的陷阱

巫师决斗,一对一,旁人自然是不能插手的,这是规矩,否则岂不乱套了。然而,世界上的规矩,从来都是有漏洞可以钻,有破绽可以循的,琼恩这辈子是巫师,学的是魔法,上辈子却是律师,学的就是这门技术,也算是本行了。

以平时来看,琼恩是一个人,莎珞克也是一个人,两人一起上的话,那就是坏了规矩。但这里有个关键问题在于:莎珞克不是人类,她是个恶魔,是异界存在——而巫师是可以召唤异界存在助阵的,库肯自己便是咒法师,刚才就召唤了一大堆怪物,其中有几只就是恶魔。

“夜幕”决斗场原本就是专门为巫师之间相互较量而设计的,没有真名无法进入,这种规矩的本意,既是设立门槛,禁止低阶巫师入内,也是在一定程度上防止决斗者呼朋引伴,混战一气。异界存在和凡人不同,像恶魔、魔鬼、天使这种,哪怕再弱小,即便是莎珞克这种魅魔,都是有真名的,所以它们能够回应巫师的召唤,被拘押或者邀请前来参战,这属于召唤魔法的范畴,并不禁止。

莎珞克有真名,她又被封在贝裘里宝石中,处于静滞假死状态,所以决斗场的魔法结界毫无反应,任由琼恩把她带了进来。事先两人自然早就有默契,琼恩一个口令将莎珞克放出,她便直接便加入战团。就实质而言,这形同作弊。但也完全可以解释为琼恩临时召唤了一只魅魔,并不违反规矩。

琼恩敢于为了珊嘉和库肯决斗,自信有必胜的把握,其中一个很重要地原因,便在于此。如果说一对一没有绝对把握,那么两个打一个,不信还不能搞定。为了避免被库肯发现。琼恩还特地把宝石吊坠从脖子上取了下来,放在怀中次元袋里。就是要来一个出其不意。

除此之外,莎珞克的出现,还隐藏了两个陷阱。

※※※

看见对手突然召出一只魅魔,库肯略微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太在意,指挥火巨灵上前挡住莎珞克,自己则再度“凝神”。开始下一轮的召唤。

火巨灵挥舞着弯刀,晃晃悠悠地阻拦住莎珞克的去路,它的体型宽大,仿佛一面盾牌将库肯保护在背后,让巫师能够专心施法。莎珞克微微抬了抬眼,银灰色长靴上光芒一闪,整个人如离弦利箭般陡然加速,从旁边掠了过去。同时左手一翻,掌心已经多了一柄血红色短剑,轻轻巧巧往火巨灵的脖颈上一刺,顺势横推。

嗤地一声,仿佛裂帛,借着迅猛前冲之力。莎珞克的短剑仿佛开山大斧一般,毫无滞碍地将火巨灵地硕大头颅给切了下来,滚落在地,整个过程不过一瞬间。库肯的咒文尚未念完一半,他便已经看见原本挡在身前地巨大屏障轰然倒下,一位身材火辣的魅魔右手握鞭,左手持剑,正朝自己疾冲而至。

这是第一个陷阱——莎珞克的实力。

莎珞克是个魅魔,而在深渊诸阶恶魔中,魅魔的地位并不高。战斗力更差。无论武技还是魔法都属于半吊子,主要是以美色诱惑凡人。库肯身为咒法师。精研的分支正是“召唤”,专业就是成天和各种异界存在打交道,对此自然清楚得不能再清楚。在这种激战关头,他也不可能有功夫去仔细琢磨,本能地就会按照“正常魅魔”的标准来判断莎珞克的实力。所以他指挥巨灵上前抵挡,自己便很放心地继续施法。

因为以常理而言,一个魅魔并不是一只火巨灵地对手。

于是他上当了,因为莎珞克并不是普通的魅魔。她并非深渊中自然诞生,而是由凡人灵魂转化而来,生前曾经是第一流的杀手,如今更已经进化成为“菁英”魅魔,再配合上全身强力装备,要击杀一只火巨灵,不过是举手之劳。

眼见莎珞克迎面冲来,库肯终究是接受过严格训练的巫师,虽惊不乱,径直取消原本的召唤咒文,双手合握,食指相抵,对准魅魔一指。

“返!”他厉喝。

一道蓝光自库肯的指尖迸出,精准地命中了目标,按照巫师的预计,这一击足以将眼前的魅魔送回深渊。然而令他大大出乎意料地是,莎珞克稳稳承受了这道蓝光,但她却全然无事,半点未受影响。

这便是第二个陷阱——莎珞克并非投影。

※※※

在这个凡人的世界上,因为有魔法的存在,各种异界生物的身影也时常可见。善良的牧师们常常祈请天界的神使助战,邪恶地巫师们绘制着魔法阵召唤邪魔,其他如星界的吉斯洋基人,游走血战的尤格罗斯魔,内层位面的元素,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这些异界生物,在物质界出现的基本都是投影,而非本体。

以恶魔为例,它们有可能会经由某个巫师的召唤而来,也有可能是被某个凡人的邪恶祭祀所吸引,或者是自身力量足够强大,主动来物质界一游。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它们都不会贸然以本体前来,而是选择“投影”的形式。这样比较安全,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投影被杀死,本体只是受创削弱,但并不会当真死亡。

如果留心吟游诗人创作的奇幻小说,往往就会发现一个常见的剧情:某个邪恶地巫师或者鲁莽无知地学徒,有意或者无意地召唤了可怖的恶魔前来。恶魔横行肆虐,无恶不作,当然最终还是会被英勇无敌地主角轰杀——所有这些恶魔在被轰杀之前,发出的并不是濒死地哀鸣。而是异口同声的怒吼:“再过一百年我会再回来的!”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形,原因无他,这些恶魔其实都不是本体,只是投影。投影被摧毁,只是让本体虚弱,恶魔并没有当真死亡。等到它们积蓄了足够的力量,便有可能卷土重来。

不仅恶魔。其他异界存在也基本都是如此,梅菲斯手中的独角兽雕像。能够召唤露丝雅,其实也只是个投影,本体在自然之殿位面。北地著名吟游诗人萨尔瓦多创作过多部以黑暗精灵为主角的小说,在作品中,主角有一只黑豹雕像,能够召唤出名为“关海法”的黑豹来,它也只是投影。本体在星界,所以不会被真正杀死。库肯刚才用金环召出地炼狱四臂猩猩,同样也只是投影——倘若真是本体,四个食人魔魔像根本抵挡不住。

看到异界存在,默认是投影而非本体,这是常识。对于库肯而言,他清楚琼恩的底细,知道他不擅长召唤法术。而且看他刚才伸手入怀,像是握住了什么,随即魅魔就凭空出现,很明显,他也是利用雕像之类地信物,召唤来了一只魅魔的投影。

既然是投影。那么就可以用驱逐术来对付。

驱逐术是一种专门克制异界存在,将它们逐出物质界的法术,尤其适合对付邪魔。巫师经常要和邪魔们打交道,而邪魔可并非什么良善之辈,稍一不慎便会惹事生非,胡作非为,甚至反噬巫师本人。鉴于这种缘故,巫师们便研究出了驱逐术,对于库肯这种召唤师而言是必备技能。

驱逐术的效果,有点类似于圣言。都是能把邪魔驱逐回下层界。但其实完全不同。圣言是牧师借助神明之力,硬碰硬地将邪魔打回老家。巫师没有神眷,无从借助神力,做不到这么强悍,只能走“技巧”一途,其原理是切断邪魔本体和投影之间的联结,从而迫使邪魔投影自动消失。

这是一种很巧妙的手法,所以难度也比圣言低得多。但世界上的事情,巧有巧地长处,笨也有笨的好处,因为“技巧”这种东西,并不是在任何时候都能适用的。

以库肯的能力,就算是比莎珞克更强一筹的恶魔,他也有把握能够立刻切断联结,逼迫对方退回深渊——但这是针对“投影”而言。不幸的是,如果说一万个出现在物质界的恶魔中,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是投影,只有一个是本体——那么莎珞克恰恰就是这个万中无一的特例,谁让她签了真名契约呢。

所以结果就是,库肯全力发出志在必得地驱逐术,对于莎珞克而言根本就是空气,没有半点作用。

战阵之上,瞬间生死,犯一个错误已经是要命,库肯接连两次误判,下场可想而知。莎珞克一跃上前,长鞭如毒蛇般划开空气,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击中了库肯,随即自行延长,倏忽缠紧,将他捆得严严实实。

得手了!

※※※

琼恩心中大大松了口气,坦白地说,让莎珞克参战,固然是一着妙棋,成功起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但世界上的事情,从来都是收益和风险并存的,琼恩此次其实也是拼了性命。原因很简单,倘若库肯杀了莎珞克,那么他就死了。

莎珞克有真名,所以能够进入决斗场,但决斗前的“夜幕协议”,签约双方是琼恩和库肯,可不包括她。这也就是说,琼恩和库肯受到魔法结界地保护,不会被杀死,莎珞克却没有这种待遇。而一旦莎珞克被杀,琼恩也会跟着死,这是真名契约的连带效果,魔法结界也救不了他。

若在平时,琼恩不会冒这个险,但此次决斗是为了珊嘉,关系重大,他是非获胜不可,也只能赌一把了。莎珞克不是泛泛之辈,但库肯却是召唤师,成天和邪魔打交道的专业人士,万一他大展神威杀了莎珞克,那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现在看起来,好运气还是站在琼恩这边。

食人魔和炼狱四臂猩猩的鏖战还在继续,但已经无关大局。莎珞克一击得手,右手长鞭绑住了库肯。往回一带,左手短剑顺势刺出。倘若刺中的话,有魔法结界地保护,库肯不会死,但也会陷入“静滞”状态,自动判负了。

然而……库肯突然消失了。

毫无预兆地,他从莎珞克的长鞭缠绕中消失了形迹。这并非是什么隐形术,而是确确实实离开。更诡异的是。他并没有念咒语,何况当时已经被绑成粽子了,也不可能施法。但他就是逃脱了,不知去向。

“后面,小心!”

莎珞克目光锐利,一眼发现了库肯的所在,琼恩回头看去。见他不知何时跑到了自己背后,法杖一挥,十几条黑暗凝聚成地透明触手自地底生长出来,仿佛蔓藤,又像游蛇,朝着琼恩和莎珞克席卷而来。

莎珞克脚下一顿,银灰色长靴再度爆出光芒,加速术再次启动。整个人化作一道魅影,忽左忽右,疾风闪电般自触手中掠过,冲向库肯。琼恩却没这么快地反应,尚未来得及动作,两条黑触手已经缠了上来。他嘿了一声,也不慌张,再度释放出一个解除魔法。白光向四周扩散开去,随着一阵嗤嗤声响,十几条黑暗触手挣扎着,迅速淡化,融解消失。

与此同时,莎珞克已经逼近库肯,当胸一剑刺去。库肯稍稍后退半步,整个身形顿时变得模糊不清。隐没在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下一瞬间,他又在另外一片阴影中出现。召唤出两只小型火蜥蜴,两秒钟后被莎珞克击杀,但库肯本人则再次逃脱,在千钧一发之际成功转移。

琼恩皱起眉头,他已经看了出来,库肯所使用的,并不是法术,而是一种异能,近似凛地无限火中跳跃,区别是他不借助火焰,借助阴影。如今是上午,决斗场内原本光线明亮,但被库肯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弄得到处黯淡,阴影笼罩,而他借此机会正好可以任意瞬移,几乎是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这却要如何才能对付?

在另外一边的战团中,炼狱四臂猩猩已经将四个食人魔打得节节后退,眼看就要获胜,到时候便是麻烦。库肯现在是落了下风,但只要能够拖延时间,自然就能慢慢扳回局势,他肯定还保留了一些法术和魔法物品没有动用。对于琼恩而言,必须速战速决,但他一时之间有些束手无策。

破解库肯地战术很容易,制造强光驱散阴影,他自然无所遁形。但绝大部分能够制造强光的法术都是塑能学派的,琼恩不会,极少数例外的,他也没学过或者没准备,这就比较麻烦。

“可惜在幽暗地域里准备的那些闪光弹都用完了,否则砸一个过去就行……唔,闪光弹?”

正踌躇间,琼恩陡然心念一动,想起件事情来,不由得面露喜色。他伸手入怀,握住一物,看准时机猛然朝着库肯砸了过去。

仿佛是一团耀眼的光球自琼恩手中掷出,在半空中焰芒怒放,刹那间驱退黑暗。库肯原本正待再次转移,被这光芒一照,身周一片区域亮如白昼,哪里还有半点阴影可供潜藏。一错愕间,莎珞克已然迫近,手腕一翻,淬毒短剑疾若星火地刺中了库肯的咽喉部位。

铿!

明明是刺中血肉之躯,却发出清脆地金铁交鸣声,魅魔的短剑在即将刺破皮肤的那一刹那被无形的力量挡住,反弹回来。与此同时,库肯的身体陡然僵直,眼中神采虽然依旧,但明显手足已经完全丧失了活动能力。另外一边的炼狱四臂猩猩和食人魔也像得到什么号令似的,同一瞬间骤然停手,仿佛五个泥雕木塑,保持着姿势纹丝不动。

“赢了。”

琼恩如释重负,这下子总算是彻底搞定,他走到库肯面前,“我胜了。”

“是。”

“那么按照协议,我现在要求你保证,从此之后,放弃对我姐姐的追求,”琼恩盯着他地眼睛,“你不会反悔吧。”

库肯笑了起来,“自然不会,”他略带嘲讽地说,“因为我本来就没想过要追求你姐姐,纯粹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猜测。”

琼恩眉头微皱,“你不承认?”

“本来就没有,我如何承认?”库肯冷笑,“实际上,我又不喜欢女人。”

第十四节 琼恩的惊恐

星陨篇

第十四节

琼恩的惊恐

“什么?”

无论库肯说什么,哪怕他当场反悔,或者破口大骂之类,琼恩都不会如此惊讶。他不喜欢女人……那难道喜欢男人不成?

等、等一下。

琼恩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一个错误,或者说忽略了一件事情。他和莎珞克之所以判断库肯对珊嘉有企图,其中很重要的原因,是库肯经常去音乐学院的长笛组,而长笛组有五名学生,除了珊嘉之外全是男性。以正常人的思维来判断,库肯当然是冲着珊嘉去的,至于他说什么看望弟弟,明显就是借口和托词而已。

这个判断表面上看没有问题,合情合理,但它的基本假设前提是:库肯是个性取向正常的男性——倘若这个基本前提不成立,那么后面所有的推论就全都错了。

不,不对,事情还没这么简单,倘若库肯没有说谎,他确确实实不是为珊嘉,真的是去看望自己的弟弟……而这家伙又是个同性恋……

“难道,”琼恩惊恐地问,“难道你喜欢你弟弟?”

“是啊,”库肯淡淡说,“怎么了?”

这下子不仅是琼恩,就连莎珞克这个恶魔也是脸上骇然变色,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你,你变态啊!”

“嘿,”库肯冷笑,“别人这么说,那也就罢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能喜欢你姐姐,我就不能喜欢我弟弟。”

“这、这哪能相提并论。我姐姐是女人。你弟弟是男人……”

“我喜欢男人,你有意见?”

“……没意见。”

琼恩总算明白,为什么芙莉娅坚持要和库肯分手了。发现自己的未婚夫居然是个同性恋,而且喜欢地是自己弟弟,再坚强的女孩子只怕都会惊恐不已,落荒而逃,避之唯恐不及。在琼恩上一世的记忆里。倒是知道有一种女性,热衷此道。最喜欢看见两个男人搞来搞去,但这个世界里应该还没有——就算有,芙莉娅显然也不是。

然而弄清楚了这点,却令他更加疑惑。既然库肯经常去音乐学院真的是为了他弟弟,既然芙莉娅的悔婚并非因为库肯追求珊嘉,那么……那么那根夜沉木长笛……

“长笛?”听到琼恩的问题,库肯有些莫名其妙。“我怎么会送你姐姐长笛。我说过,我和她只是认识,路上遇见会打个招呼,最多算是普通朋友,仅此而已。”

琼恩皱起眉头,脑中唯一的想法是:这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决斗结束,各自收拾东西离开。库肯召回炼狱四臂猩猩,琼恩取回食人魔魔像,变成棋子收入怀中,又从地上拣起贝裘里宝石吊坠来,刚才他就是把这东西砸了出去,照亮了库肯身周区域。成功阻止了他利用阴影逃脱。贝裘里宝石又称焰光石,是世界上最坚固结实地宝石,所以才会被奥沃用来施展宝石界域,琼恩不必担心它会砸碎,而贝裘里宝石有一项特性,便是能在黑暗中放光,越黑暗则光芒越盛,足以当闪光弹使用。

库肯对莎珞克显然很好奇,毕竟一个如此强悍的魅魔太过罕见,以她刚才所表现出地战力而论。只怕与更高两阶的判魂魔相抗都不逊色——而且驱逐术对她无效。显然是以本体前来物质界,这就更是匪夷所思了。库肯自己是召唤师。他都做不到这点,琼恩怎么能办到的。

同样的,琼恩对库肯表现出来的各种特殊能力也很好奇,削弱黯淡周围的光亮、在无光的环境中格外强大、能够借助阴影无限传送转移……这些都是很强很优秀地能力,但以前上学的时候,从来就没见他使用过半次——是库肯深藏不露,还是他进入奥术师学校以后新学的?然而这些明显不像是魔法,更像是异能,近似于凛因为龙脉而拥有的“天赋”,没办法通过学习而获得吧。

大家彼此好奇,但谁也没有信息共享的精神,结果也只能各自暗中揣测,分道扬镳。作为一个自认为正常的人,琼恩实在不想和库肯这种变态多呆半秒钟,显然库肯的想法也近似,所以决斗就此匆忙落幕。

这次决斗最初的目地是为了芙莉娅,后来变成了珊嘉,弄到最后发现是一场误会,所幸库肯也没有多做纠缠。正如芙莉娅所言,他其实也很乐意解除婚约,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借口,给家族一个交代,如此而已。

“坦白地说,我没想到芙莉娅最后选择的人会是你,”库肯说,“我想她犯了个错误。”

“你错了,”琼恩回答,“她没有‘选择’,所以也就无所谓错误。”

库肯不答,微微躬身,然后离去。

芙莉娅的事情算是得到解决,然而珊嘉这边的问题似乎又回到了起点。横亘在琼恩心中的疑问越来越深:那支夜沉木长笛,到底是谁送地?

从理智的角度出发,琼恩不应该再做无谓的猜测,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去问珊嘉,把话说清楚,免得又弄出今天这种误会。问题在于就在昨天晚上,琼恩还在珊嘉面前信誓旦旦,表示自己心无芥蒂,毫不介意,现在又再去问她……这岂不是出尔反尔,摆明了不信任姐姐。

“真麻烦,早知道会弄成这样,就不应该硬充英雄,弄成现在这样不上不下,无可收拾……”

事到如今,后悔也无用,只能继续走下去了。好在莎珞克的推断虽然尽数错误,但有一句话却还是正确的:在珊嘉心中,琼恩依旧占据着最重要地位置——把握这一点。其他就暂时不用太担心。

“其实真要想弄清楚真相,有个很简单的办法。”莎珞克说。

“怎么做?”

“对珊嘉姐姐用一个强力指示术,让她自己说……”

“不行!”琼恩断然否决。

“只要操作巧妙,她是不会记得被控制的这段过程……”

“我说‘不行’,你没听见吗?”琼恩冷冷瞥了她一眼,“我预先警告,莎珞克。如果让我发现你对珊嘉使用任何‘非正常’的手段,那么你地余生就将永远在这枚宝石里度过了。”

莎珞克耸耸肩。“明白,你是主人,我听你地。”

琼恩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莎珞克的建议,从理论上完全可行,实际操作起来难度也不高,但琼恩没法接受。为什么不能接受。道理很难解释,更多是一种精神上地洁癖。琼恩是巫师,珊嘉不是,这是一种优势——但他不想把这种优势用来对付珊嘉,心理上无法接受。

琼恩回到阴魂城时,就已经是十二月下旬,在城里住了这几日,不知不觉便已经到了1373DR的年终夜。所谓DR。是指谷地开垦纪元法(Dale

Reckoning),是如今物质界最通行地历法,阴魂城虽然也采用,但毕竟是耐瑟遗民,在各种风俗节日上,默认使用耐瑟纪元法(Nether

Years。简称NY)。按照耐瑟纪元法,一月中旬的仲冬节才是真正的一年结束,至于这个年终夜,并不受重视。通俗地说,有些近似中国的现状,按照通行的公历,元旦是一年初始,但大家真正在意的,还是春节。

虽然不被看重,大小也是个节日。珊嘉精心准备了宴席。邀请了芙莉娅和芙蕾狄,再加上琼恩和莎珞克。也有了五个人,有些热闹气象。琼恩看着餐桌边的四位少女,个个娇美艳丽,各具风姿,不由得也有些心神荡漾,尤其是想到其中三人地滋味自己都已经品尝过,唯一例外的珊嘉也是迟早的事情,那感觉美妙,当真是无以复加。如果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梅菲斯和凛不在场了。

“今天上午和艾弥薇联系,她和凛已经到了威普林塔拉城,正准备去绿石城堡见欣布女王。艾弥薇说她大概在阿格拉隆待几天,然后回迷斯卓诺。阿格拉隆和迷斯卓诺有点距离,交通状况也一般,路上至少也得花上十天左右……那差不多就到仲冬节了。”

琼恩默自盘算着,考虑自己的安排。按照他的预计,阴魂城如果安排什么新的任务,应该也是会在仲冬节之后,此前的这一个月是比较清闲地。本来考虑和珊嘉出去旅游,顺便和梅菲斯回合,但现在计算起来,梅菲斯大概要等到仲冬节才能回到迷斯卓诺,那就有些对不上了。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琼恩收回心神,看珊嘉盈盈站起,举起酒杯,远处传来雄厚的钟声,1373DR逝去,1374DR来临了。

※※※

新年的到来,并没有让琼恩拥有好的心情,珊嘉的那支夜沉木长笛仿佛一根钢针,总是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刺眼得很。他甚至都起过念头,想把它给偷偷扔了,但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个孩子气的想法,没有意义。

“小弟,我觉得,你最近好像有些心神不宁地样子,”某一日,琼恩早上送姐姐去学校,在门口分别的时候,珊嘉说,“总是心不在焉似的,反应也比以前迟钝,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琼恩说,“只是最近在魔法锻炼上进步缓慢,有些烦躁不安罢了。”

“真的?”珊嘉反问,“我看你晚上翻来覆去,好像睡不好。”

“那个……姐姐啊,抱着你这样的大美人在怀里,只能看不能吃,不管哪个男人都会睡不好的。”

珊嘉白了他一眼,“是你自己不要,又不是姐姐不给,现在反而来怪姐姐。”

“没有怪姐姐啦,”琼恩笑着。“是我自己最近没什么状态……嗯,等酝酿一下情绪,今晚回家就把姐姐吃了。”

珊嘉微微笑了笑,似乎想说什么,但见琼恩不愿提及,最终只能悄悄叹了口气。“小弟,”她最后柔声说。“姐姐只想说一句话,不要胡思乱想。不管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怀疑什么,惦记什么,那些都不重要。你只要记住一点:在姐姐心里,你是唯一的,没有任何人能够比拟,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代。”她轻轻拍了拍琼恩地脸,“乖乖的,姐姐爱你。”

她走进学校。

珊嘉的意思,琼恩听得很明白,但明白归明白,能否做到那又是另外一码事了。琼恩自度不算是心胸狭窄地人,但在这件事情上,却是怎么也没法看开。不能释怀,一定要弄个清楚究竟才行。

一路沉思回到家中,刚走进书房,敲门声便笃笃响起,然后莎珞克走了进来。

“主人,据我地分析……”

“等等。等等,”琼恩没好气地伸手打断,“别再跟我扯什么你的分析,上次你也是分析得头头是道,说得斩钉截铁,认定了目标就是库肯——结果呢?”

“这个,”莎珞克有些脸红,但她对琼恩地指责并不完全服气,“上次那纯粹是意外而已,谁会想到世界上居然还有比你更变态地人。居然喜欢自己弟弟……”

“喂。我哪里变态了?”

“你不变态吗?那你走到大街上去做问卷调查,说你想上你姐姐。看有几个人觉得你不是变态的。”

“……我懒得和你说。”

话虽如此说,琼恩最终还是决定听听莎珞克地意见,毕竟自己现在也茫无头绪。

“我反思了一下,上次的分析之所以出错,真正的原因,不在于中间的逻辑,而在于开始的预设。”

“开始的预设?”

“嗯,”莎珞克点头,“我们的分析推理本身,其实并没有什么错误,错就错在从一开始,我就怀疑到了库肯身上。预先存了定见,等于是先有结论,再去找论据,自然就觉得处处契合,越看越像,越想越对,再加上几分巧合,就弄成了那种结果。”

“唔,这么说倒也没错,”琼恩表示赞同,“那么你现在地看法呢?”

“我们忽略了一个细节,或者说忽略了一个人。要想知道珊嘉姐姐在这一年多里新认识了谁,和谁在交往,问她就知道了。”

“谁?”

莎珞克拍了拍手,“进来。”

琼恩一怔,不知道她在和谁说话,然后就看见书房的门被推开,一个人步伐僵硬地走了进来,站在面前,正是家里的女仆,她眼神呆滞,目光空洞,明显是中了精神控制的附魔术。

然后琼恩恍然大悟。

“我下了一个强力暗示术,”莎珞克解释,“你说不准对珊嘉姐姐用魔法,可没说不准对她吧。”

“是没有,”琼恩点点头,“不过她能知道多少?”

“问问看就知道了。”

对女仆的盘问很顺利,她不过是个普通人,没有任何魔法抵抗能力,莎珞克又是魅魔,在别的方面不行,心智操控这方面还是很擅长的。然而让琼恩和莎珞克都有些惊讶的是,从女仆地描述中,珊嘉根本就没有和什么外人来往过。

据女仆说,琼恩去年九月底离家之后,珊嘉便深居简出,基本上是足不出户,除了偶尔去神殿参加教会的活动之外,连逛街都极少——当然了,阴魂城这种地方,也没什么可逛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里,看看书,练练长笛,如此而已。珊嘉本来就不是喜欢热闹的女孩子,以前还可以去隔壁邻居家找莫尼卡姐妹俩,如今她们也都不在家,珊嘉就更没什么社交活动了。

十一月月亮节之后,珊嘉进入音乐学院,每天早上按时上学,下午按时回家,周末的休息日也基本不出门。总而言之一句话,在女仆的记忆里,没看见珊嘉和任何男性“交往”,最多也就是上街地时候遇见,点头示意,打个招呼罢了。

至于那支夜沉木长笛,据女仆所言,是在去年九月的某一日,珊嘉从学校回家,带回了这支长笛,以后就一直使用。女仆以为是珊嘉买的,自然没有多嘴多舌问什么,并未在意。

听完女仆的描述,琼恩皱起眉头,这么说的话,他所认为的那个“情敌”根本就不存在。但珊嘉自己也承认,她确实新认识了一个朋友……这是怎么回事?

他仿佛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但头脑中混混沌沌的,怎么就是把握不住那一线灵光。便在此时,一位信使前来,打断了琼恩的思索,通知他前去做述职报告。

第十五节 不详的预感

星陨篇

第十五节

不详的预感

述职报告花了琼恩整整一上午,军事委员会的三名将军和德苏得王子详细询问了各种有关瓜理德斯、伊卡沙以及晨炼的信息,差点连矮人们一日三餐吃什么都要打听清楚,看情形是要筹划什么大的行动。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钟,琼恩疲惫不堪地走出来,本来是想回家,因为心中有事,不辨方向,等到回过神的时候,发现居然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奥沃的住处。

“干,怎么走到这里来了,我就算走神,也应该是误入美女家中才对啊。”

抱怨归抱怨,既然已经来了,那也正好拜访一下奥沃,毕竟也是新年了。进门一看,发现布雷纳斯王子也在座,正在和奥沃谈论着什么,王子手中还拿着一本厚厚的书,封面像是白金所铸,样式古朴,却凛然透着一种沉重的威严感,看情形,这本书就是两人谈论话题的中心。

“那是什么?不会是耐瑟卷轴的上卷或者下卷吧。”

琼恩暗自猜测着,上前行礼,在座的这两人,一个是他老师,一个是他的顶头上司,无论身份、地位、资历还是年龄,都胜过他几百倍,不能不恭敬——别看布雷纳斯表面上是个不到三十的阳光青年,其实已经一千多岁了。奥沃就更不用说,琼恩虽然不知道这肥巫妖具体的出生日期,但也知道他生于黄金年代,成名于发现年代,那就至少是两千五百岁左右了。

奥沃和布雷纳斯看样子也已经谈得差不多了。看见琼恩到来顺势打住话头,布雷纳斯挟着书站起身。“对了,琼恩,”王子说,“明天来我办公室一趟。”

“是。”

布雷纳斯向奥沃躬身告辞,走出门去,琼恩发现了一件事:王子殿下好像生病了。虽然依旧风采翩翩。气度从容,但脸色很是苍白。说话中气不足,行动举止之间留心察看的话,也会发觉有些滞碍,右半边身体似乎不太灵便……

不对,这不像是生病,倒像是受伤……但阴魂城里高阶牧师遍地,有什么伤治不好地?

心中疑惑。等布雷纳斯离开,琼恩便试探着向奥沃打听,他和这老巫妖打交道时间久了,畏惧之心渐去,如今已经当真把他当老师看待,说话间便少了顾忌。奥沃对他这个学生倒也不隐瞒,“哦,他是受伤了。”老巫妖漫不经心地说,“上上个月……呃,还是上上上个月,记不清了,他去了一趟远角森林,重伤而归。最近一直都在城里休养呢。”

琼恩好奇心起。仔细再问,奥沃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明显心情正佳,便随口解释。原来就在去年八月下旬,布雷纳斯带着他的“考古队”前往远角森林(至高森林的东北部),探索一座古城遗迹,不想遭遇强敌。双方发生激战,结果两败俱伤,布雷纳斯身受重创,对方也几乎全军覆灭。只有首领一人逃脱。

听闻此言。琼恩更加惊讶,布雷斯纳王子是预言师。以博学多识著称,属于智谋型的人物,要论战斗打架,确实不是他的擅长,但他毕竟也是一位“大奥术师”。琼恩这几年来,见过很多厉害巫师,眼光也渐渐锻炼出来,以他的猜度估算,布雷纳斯较之奥沃、拉沃克这种变态怪物自然远远不如,比红袍巫师的领袖萨扎斯坦大概略逊半筹,但肯定胜过瓜理德斯城地首席巫师亚当斯,大致上和欣布的水准相当,已经算是这个世界上第一流地大巫师。他有这样的造诣,再加上第一流的智谋头脑,第一流的眼光见识,又是王子之尊,手下众多,会遇到什么强敌,弄得如此狼狈?

“强敌倒也算不上,一群兰森德尔的牧师,”奥沃说,“主要是他们手里有炽阳之杯,所以布雷纳斯吃了大亏。”

“炽阳之杯?”琼恩没听过这东西。

“唔,你不知道么,阿曼纳塔三圣器之一啊,”奥沃略觉诧异,“这么著名的宝物你都没听过?”

老师……并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是个宝物收集狂好不好。不过三圣器什么的不清楚,阿曼纳塔这名字却是知道地,耐瑟瑞尔时代的太阳神嘛,不过帝国陨灭之后,他也就沉寂无闻,早就完蛋了。

“对啊,是他,”奥沃点头,“布雷纳斯去的,就是联众城的遗址,联众城是昔日阿曼纳塔教会的总部和中心。”

“那所谓的阿曼纳塔三圣器是指……”

“炽阳之杯、裁决之书、预言之杖,”老巫妖如数家珍,“合称三圣器——喏,刚才布雷纳斯手里那本书看到了么,那就是裁决之书,也是三圣器之一。”

原来那不是耐瑟卷轴。

提到宝物,奥沃顿时神采飞扬,兴致勃勃,琼恩听说不是耐瑟卷轴,本来也就没想多问,但老师如此高兴,做学生的岂能不凑趣,只好乖乖当听众了。好在奥沃口才不错,听他讲讲掌故,说说往事,倒也颇为有趣。

太阳神阿曼纳塔是一位远古神祗,诞生于宇宙之初,在耐瑟瑞尔时代影响力达到最顶峰,连当时的夜女士莎尔、死神耶格都要逊色几分,不能争锋。阿曼纳塔地全称是“光辉之主、律法与时间的守护者”,神职其实包括“太阳”、“律法”和“时间”三项,三圣器也就由此而来。

“炽阳之杯对应太阳、裁决之书对应律法、预言之杖对应时间,”奥沃解释,“这三圣器都是阿曼纳塔亲自锻造,注入神力,持有者能够施展相对应的各种神力,威能无比。按照通行地评价标准。三圣器在神器之中,都是属于‘至高’一级,和寒冬之戒相当。”

“布雷纳斯殿下就是被炽阳之杯所伤?”

“是啊。”

布雷斯纳之所以前往联众城遗址,是为了寻找裁决之书,结果兰森德尔教会的牧师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风声,也到了地方。两拨人马目的相冲突,自然就打了起来。兰森德尔牧师领袖地手中持有炽阳之杯。这具圣器对应的是“太阳”,原本蕴含的神力就属“光明”类型。正是“阴影”的克星。布雷纳斯当时猝不及防,中了圣杯全力一击,整个右半边身体尽数化为飞灰,险些当场丧命,幸好属下们忠心耿耿,把他救了回来。正因为如此,所以至今还未痊愈。神术固然擅长治疗,终究也不是无所不能地,这种神力创伤,很难恢复。事实上,布雷纳斯能够保住性命,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

“不过他运气不错,虽然受了点伤,却拿到了裁决之书。”奥沃言下颇有羡慕之意,“那可也是三圣器之一呢。”

老师……那不是“受了点伤”,是险些把命丢掉好不好。

“不过,既然布雷纳斯殿下拿到了裁决之书,难道不能对抗炽阳之杯么?”琼恩奇怪,按照奥沃的描述。布雷纳斯中了炽阳之杯一击,身受重创,险死还生,不可能再去拿那本裁决之书,所以肯定是在此之前就拿到手。但若是如此地话,对方手里有炽阳之杯,他手里也有裁决之书,都是三圣器之一,足以匹敌相当吧。

“布雷纳斯又不能使用三圣器,”奥沃不以为然地说。“三圣器创造出来。本来就不是给外人用的,只有阿曼纳塔的圣职者才能使用。”

“等一下。老师,”琼恩发现奥沃话语中的一个破绽,“您刚才说,三圣器只有阿曼纳塔地圣职者才能使用,所以布雷纳斯殿下无法使用裁决之书地力量——可是对方是兰森德尔的牧师,为什么能够运用炽阳之杯呢?”

奥沃瞪着他,“废话,兰森德尔不就是从阿曼纳塔那里继承到了太阳神职?”

“……是吗?”

琼恩地宗教学水平很糟糕,现任的神祗都记不全,更别说涉及到这种神祗变迁、神职传承方面的知识了,巫师学校里也从来不教这些。以前有梅菲斯在身边,涉及这方面的内容可以直接请教她,如今只能乖乖听老巫妖教训了。

“兰森德尔是什么神?”奥沃问。

“晨曦之神兰森德尔……”

琼恩话一说出口,自己也反应过来,但奥沃已经紧接着问出下一个问题,“晨曦和太阳是什么关系?”

“晨曦……是初升的太阳。”

“那不就是了,”奥沃哼了一声,“阿曼纳塔执掌的神职是太阳、律法和时间,太阳又分晨曦、正午和夕暮,所谓的‘三阳之相’。他沉寂之后,‘太阳’神职被兰森德尔所得——其实只是三分之一,也就是‘晨曦’,并不完全。但不管怎么说,兰森德尔确实是‘太阳’神职的继承者,他地牧师自然可以运用炽阳之杯,这有什么稀奇的。”

琼恩沉思着,然后提出一个问题。“太阳神职被兰森德尔所得,那律法……”

“提尔,”奥沃说,“律法神职被提尔所得。兰森德尔、提尔都是在帝国陨灭之后才崛起的神祗,分别继承了阿曼纳塔的一部分神职,所以能够跻身高等神之列。”

“时间神职呢?”

“无人继承,遗失了。”

琼恩默默点头。

“阿曼纳塔沉寂之后,三圣器随之失散,没想到兰森德尔教会居然已经找到了炽阳之杯,”奥沃敲着扶手,自言自语,“不过听布雷纳斯说,他们手里的并非完整圣杯,只是个残缺品。”

“残缺品?”

“嗯,应该是,”奥沃说,“和三阳之相一样,炽阳之杯也是有三个部件组成。布雷纳斯说他们手中的圣杯,似乎还差了最后一个部件,没能发挥出完全地威力。否则当时他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这么厉害?”

琼恩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至高”级地神器他也见过,寒冬之戒就是,强大自然是强大,但倘若说一击就能杀死布雷纳斯这种人物,就算是占了性质相克的便宜,终究也还是太惊人了点。

“三圣器和其他神器不同。”奥沃摇头,“有一种传闻。阿曼纳塔在沉寂之前,将他的神性本质分别融入这三圣器之中。如果三圣器能够重新聚集,他就能够再度复苏。这个传说未必可靠,但三圣器之中,确实蕴含着真正的神力,使用者几乎就和神明化身无异——对于这一点,布雷纳斯已经亲身验证过了。对于我们巫师而言。如果能够调用‘源’之力,或许可以相抗,否则确实是很难抵挡的。”

“原来如此。”

琼恩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既然三圣器只有被阿曼纳塔的圣职者使用,那阴魂城夺得裁决之书,又有什么意义,当古董收藏么?阿曼纳塔的三大神职,时间遗失,太阳由兰森德尔继承。律法由提尔继承,裁决之书所对应地正是律法……这么说,阴魂城是想借此要挟提尔教会?作为筹码交易?还是有其他企图?

阴魂城对提尔教会有什么企图,琼恩本来是压根不用理睬的,于他何干,但考虑到梅菲斯地存在。他就不得不多关心点。但对于这件事,奥沃口风很紧,什么都没透露,最后也只得罢了。

和奥沃闲谈半日,琼恩地头脑恢复了点清醒,但肚子却更饿了,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钟,他还没吃午餐呢。奥沃是个巫妖,不需要吃东西,自然也不会招待他。琼恩只好告辞出来。准备回家。

一路行来,琼恩慢慢整理思绪。将乱七八糟的杂念抛去,又转回珊嘉身上来。根据今天早上向女仆地询问结果,珊嘉平日基本不曾和什么人来往交际,除了上学就是在家,那她是什么时候认识新朋友的……等等,等等……

琼恩啪地在自己脑袋上一拍,感觉自己简直像个白痴,这么简单的道理,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居然要到现在才想明白。珊嘉地生活分成两部分,在家和在校,前者已经排除,那么剩下唯一的可能,自然就是在音乐学院里认识的。

“正因为是在音乐学院里认识,所以不送别的,偏偏送长笛。如果再进一步想,珊嘉每天上学一定要带着那支长笛,是因为那个家伙会看见……干,岂有此理!”

琼恩越想越恼火,重重一拳打在旁边的墙壁上,指骨发出喀嚓一声脆响,不疼,但脑中涌起隐隐的晕眩感,就像喝醉了似的,鲜血从指缝中流淌出来,被风一吹,黏黏地沾在掌心。他深吸两口气,慢慢平息情绪,开始思索。

几个月前,珊嘉在音乐学院里认识了某个人,接受了他赠送的长笛。珊嘉每天带着那支长笛上学,显然是因为那个家伙能够看见,除此之外别无解释——这也就是说,那个家伙也是每天都在音乐学院里,至少经常在。

“是她地同学,还是教授?”

教授的可能性不高,同学的嫌疑很大,珊嘉说过长笛组有五个学生,除了她之外都是男性,库肯的弟弟似乎还是个小正太,可以排除,其他三个都值得怀疑。当然也有可能不是长笛组,是其他组的学生……好吧,那就想办法先去弄一份名单来再说。

前面正好是莫尼卡宅院,琼恩敲门进入,发现不仅姐妹俩都在家,莎珞克居然也在场,大概是闲居无聊,过来串门。琼恩也没多说,问芙蕾狄能否通过那个叫梅林的学生地关系,弄一份音乐学院的学生名单来。这个要求颇有些强人所难,芙蕾狄显然有些勉强,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下来。

“你要音乐学院的学生名单做什么?”芙莉娅突然在旁边问。

“找个人。”琼恩简单地回答。

芙莉娅显然觉得莫名其妙,但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你不是认识布雷纳斯殿下吗,想要学生名单,直接找他要一份就是了。”

“找他?”

“当然,他是音乐学院的院长,虽然并不怎么管事,但学生名单总是有的。”

“布雷纳斯是音乐学院的院长?”琼恩吃了一惊,他还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是啊,音乐学院是阿拉莎王后所创立,布雷纳斯殿下是王后幼子,深得真传,雅善音律。王后去世之后,就是由殿下继任院长……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没什么,”琼恩说,“我只是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第十六节 梦

星陨篇

第十六节



预感这种东西,往往好的不准,不好的却特别准。琼恩很清楚这个道理,所以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布雷纳斯是音乐学院的院长?他近几个月又在城中休养……不会这么巧吧?”

这与其说是一种猜测,倒不如说是一种恐惧——琼恩害怕这种事情会当真发生。如果对手是库肯,那么他还不必多么在意,但如果对手换成了阴魂王子……那就麻烦大了。

“那就去问珊嘉好了啊,”莎珞克终于有些不耐烦起来,“直截了当,清清楚楚,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你以前虽然说不上什么英锐果毅,却也算是有决断的人,该下决心的时候从来不含糊,怎么到了这件事情上,就弄得瞻前顾后,拖拖拉拉的,一点男人样子都没有!”

莎珞克是杀手出身,虽然擅长美色媚惑,骨子里终究还是信奉的弱肉强食的法则,喜欢干干脆脆,事情久拖不决,不免就有些不耐。其实芙蕾狄同样也有这种疑惑,只是不敢问出口罢了。如果说一开始,琼恩自度事情还在掌握之中,在自己可以解决的范围之内,不愿意去问珊嘉,那可以理解;但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硬要如此,只怕会弄得无可收拾。这种简单的道理,人人都能明白,为什么他就想不通似的。

在此期间,芙莉娅悄声询问芙蕾狄,大约也明白了事情的经过缘由。听到莎珞克这句话,不由得冷笑起来,“他不是不明白,是不敢。”

“不敢?”

“对,不敢,”芙莉娅说,“他先已经在珊嘉姐姐面前摆出了姿态。现在又去问,他怕珊嘉姐姐说他出尔反尔。笑话他心胸狭窄——这是第一个不敢,他怕丢了面子。”

琼恩默然。

“第二个不敢,是他心虚,怕珊嘉姐姐说出什么他不愿意听到地话,”芙莉娅说,“很多时候,拒绝并不意味着勇气。珊嘉姐姐想向他解释。他却打断——这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信任,不过是胆怯罢了。”

琼恩依旧沉默。

“第三个不敢,是怕破坏了彼此间的信任,”芙莉娅的语气稍稍柔和了些,“他不想质问珊嘉,也不想听到珊嘉承认说骗了他。”

“可是,”芙蕾狄不解,“其实现在琼恩已经知道。珊嘉姐姐是……至少在那支长笛的事情上,是骗了他啊。”

“事情没到最后一步,就不要下定论,”芙莉娅说,“何况一件事情,就算大家心知肚明。但有没有说出口,那是截然不同。话没说出口,那就还有转圜的余地,话一旦说出口,那就没法收回来了,会在心里留下阴影的。”

芙蕾狄看看沉默不语的琼恩,再看看自己姐姐,颇有些惊讶,不明白芙莉娅怎么能如此精确地把握琼恩地心思,说得头头是道。莎珞克反应快些。格格一笑。“是了,”她说。“还是芙莉娅聪明。”

“不是我聪明,”芙莉娅淡淡说,“这是经验。”

确实是经验,这几个女孩子里,唯有芙莉娅有过正常的恋爱,所以能够轻易明白这些情人之间地细微心思。芙蕾狄性情太过柔顺,和琼恩之间的“恋情”其实不能算是正常,甚至可以说有些畸形;至于莎珞克,她和男人上床的经验丰富,要说真正的恋爱,那就是完全空白。

既然如此,那么这个问题还是和有经验的人讨论比较靠谱。

“那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做?”琼恩问芙莉娅。

“去问她。”

琼恩迟疑。

“问个清楚,总好过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芙莉娅静静说,“这件事情,绕是绕不过去,躲是躲不开来,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直接迎上。该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要发生的,就算你不接受,至少也要知道它是什么——更何况,你对你自己,对珊嘉姐姐,总该有几分信心才是。”

琼恩犹豫了半日,点了点头。“多谢。”他轻声说。

※※※

决定虽然做了,但真要付诸实施,却还不是那么容易地。琼恩几次想找机会开口,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晚餐之后,珊嘉取过长笛,为琼恩吹奏新学的曲子,这次是一首月光曲,优雅明丽,仿佛清泉叮咚欢快流淌,洗尽心头尘埃。她的技法日益纯熟,琼恩却有些心不在焉,不时走神,珊嘉见了微微一笑,也没多说什么。

“小弟,累了?”她柔声问。

“嗯,有点,”琼恩说,“今天被召去述职,说了整整一上午。”

“那早点休息吧。”

“好。”

和往常一样,姐弟俩相拥而眠,珊嘉很快睡着,发出均匀平缓的呼吸声,琼恩看着黑沉沉的天花板,脑子里乱七八糟,设想着各种可能性,始终鼓不起最后那点勇气。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午夜时分,清冷的月光从窗户中流泻进来,在地板上与阴影交错编织成繁复的图案,精巧而静谧。

万籁俱寂。

琼恩轻轻叹了口气,慢慢坐起来,只觉全身燥热,烦闷不堪,他正考虑去浴室冲个冷水澡,刚刚侧身准备下床,突然感觉身旁有动静,转脸一看,发现珊嘉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全身裹在毯子里,定定地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如星辰闪烁。

“怎么了,小弟?”她轻声问,“这么晚了还不睡?”

“呃,我……睡不着。”

“你这几天一直睡不安稳地样子。有心事?”

“没有没有。”琼恩下意识地否认。

珊嘉微微皱眉,也没多说什么,翻过身来打算继续睡。这下子却出了问题,姐弟俩原本是并肩而眠,后来琼恩想下床,慢慢坐起身,如今背靠着床头。珊嘉这一翻身,脸便正好贴在琼恩地大腿上。而且是根部……

琼恩心绪不佳,原本没有多少欲念。但他终究是个青年男子,血气正盛,被一个女孩子贴在这种敏感部位,星眸迷蒙,吐气如兰,因为未及梳洗打扮。发髻有些散乱,唇角边还粘着几缕青丝,看起来自有一种慵懒媚态,哪里还禁受得住。顿时小腹中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不知不觉间便下身挺起,几乎将睡衣都撑破,正贴上姐姐的脸颊。

“唔,好烫……”

虽然隔着一层睡衣布料。那种惊人的热力依旧直透过来。珊嘉正迷迷糊糊间,突然感觉有什么滚烫的东西突然抵着自己的脸,下意识地伸手就去抓。琼恩一惊之下,不敢移动,心中更隐隐有几分期待。珊嘉只觉似乎握住了一段滚烫硬物,仿佛还是活地一般。在自己掌心轻轻弹跳,一时间也怔住,过了半刻终于回过神来,睁开眼睛。

“小弟,又来欺负姐姐呢,”她仰起脸,似笑非笑地看着琼恩,“不乖啊。”

“不是,那个——”

“之所以睡不着,是因为有姐姐在旁边。对吧?”

琼恩怔了怔。反应过来,这是早上他在学校门口对珊嘉说的话。“抱着姐姐你这样地大美人在怀里。只能看不能吃,不管哪个男人都会睡不好的。”真要说起来,这句话也不能算错,琼恩之所以睡不着,一方面是有心事,另一方面也确实是yu火难耐,这滋味实在不好受。

“闭上眼睛。”珊嘉说。

“唔?”

“闭上眼睛,”珊嘉重复,虽然声音很轻,却自有一种令人无法违抗地力量,“姐姐知道一种治疗失眠的方法,很有效的——闭上眼睛,不准看。”

琼恩不解,但还是依言乖乖闭上了眼睛。珊嘉撑起身来,半跪在床上,伸手将琼恩的睡裤褪下,刚刚拉下小半截,便见一条紫红色巨龙弹了出来,正拍在粉颊上,发出啪地一声轻响,倒是吓了她一跳。“涨得这么厉害,是不是很难受啊,难怪睡不着,”少女柔声说,“让姐姐帮你好不好。”

“……好。”

珊嘉格格娇笑,香舌微吐,在杵尖上轻轻打转,温濡舔舐,然后张口慢慢含入。她曾经和芙蕾狄闺中密语,知道琼恩的喜好,心理上早有准备,但终究初试此道,全无经验,无论如何努力也只能勉强吞进小半截,反而抵得咽喉隐隐作疼,小嘴塞得满满,几乎连呼吸都透不过来。连试几次,最终还是只能无奈放弃了,“真是的,”她咬着嘴唇,娇嗔着,“干嘛这么大。”

一边埋怨,她侧身卧着,将头枕在琼恩大腿上,脸贴着内侧,左臂伸出,玉手握着那条昂扬巨龙,轻轻抚摸套弄。她动作并不熟练,也并不快,但掌心丰腴柔腻,香汗微沁,略带温湿,纤手盈盈握着,让琼恩几乎有种其实是在女子体膣内地错觉。而且仿佛是姐弟间地心有灵犀,珊嘉动作虽然不快,却总是能够恰到好处地把握琼恩的心思,纤纤玉指顺着他地欲望慢慢抚慰,细细**,纵然是如此yin糜的场景,却也被她演绎得优美雅致,简直就像是在演奏乐器一般。

“又变大了……”

少女低低惊呼,声音又娇又媚,呼出的热气吹拂上来,让琼恩情不自禁地全身颤抖,珊嘉见状甜甜一笑,手上速度越发加快。不知过了多久,琼恩感觉自己已经濒临即将爆发的边缘,便在此时,珊嘉突然停住了手。

“是不是快要……”她已经潮红的脸上泛起一抹羞色,“快要出来了?”

“嗯。”

“可是床单是新换的呢,”少女噘起小嘴,“不想把它弄脏了。怎么办?”

琼恩此时心迷神乱,哪里还回答得出这个问题,但珊嘉原本也没有期望答案。她略想了想,抬手挑起垂下地几缕乱发,拂在耳后,低下头去,张口含住。仿佛啜饮香甜地牛奶。珊嘉喉头滚动,发出轻微的咕噜声。一口口将琼恩滚烫的乳白精华慢慢吞咽入腹,点滴不剩。

“舒服吗,小弟。”

欢愉之后,琼恩躺下来喘息,珊嘉像一只温顺乖巧的小猫咪蜷在他怀中,询问弟弟的感受,脸上掩不去地调皮笑意。隐隐还有几分得意模样,仿佛天真烂漫的孩子似地,看得琼恩心中一荡。“舒服,”他低声说,“谢谢姐姐。”

他亲吻着珊嘉的秀发、额头,然后一点点下移,眉毛、鼻梁、脸颊,最后是嘴唇。“姐姐。”他低低呼唤着,喘息着,呼吸滚烫,“我想要……”

“想要什么?”

“我想要姐姐。”

珊嘉静静凝视着他,眼中尽是温柔之色,“姐姐等你。已经等了很久呢,”她轻声说,“你还要让姐姐等到什么时候?”

她闭上眼睛,迎接期待已久地命运;他轻轻吻遍少女的全身每一寸肌肤,然后缓缓侵入。她忍不住地颤栗着,咬紧嘴唇,恍惚中错觉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撕裂,但晕眩的痛楚中依旧透出一丝丝清晰的甜蜜幸福。坚硬如铁的炽热巨*突破湿润地花蕊,一点点地挤入娇嫩花径,开垦着未经人事地处女地。她用尽全力紧紧搂抱着他。让他完全抵达自己的最深处。

他们融为一体。

※※※

房间里渐渐沉寂下去。喘息声变得清晰可闻。珊嘉蜷缩在弟弟怀中,红晕未消地脸上还依稀挂着泪痕。琼恩的胸口上,已经被她的贝齿咬出一排细细的牙印,两人的下身还紧密结合在一起,珊嘉稍一动弹便觉体内火辣辣的疼痛,忍不住倒吸冷气。“大坏蛋,”她又嗔又怨地瞥了琼恩一眼,“那么凶,想把姐姐弄死啊。怎么求饶都不肯放……”

琼恩低头亲吻着她地脸颊,“对不起啦,姐姐,因为……因为实在忍不住,姐姐的身体太诱人。”

“从小就这样,”珊嘉噘起小嘴,“每次欺负完了,还总是把责任推到姐姐身上,说的好像是姐姐故意勾引你。”

“本来就是,”琼恩调笑,“姐姐本来就是在勾引我嘛。”

珊嘉哼了一声,却也没反驳,静静地躺在他怀中。“小弟,”过了半响,她突然轻声问,“姐姐好吃么?”

“当然好吃,”琼恩笑了起来,“现在我唯一后悔的,就是以前居然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比你尝过的其他女孩子呢?”

琼恩怔了怔,有些不好意思,“干嘛说这个啊,姐姐。”

“就是问问而已,”珊嘉说,“我是你姐姐,现在还是你情人,将来是你妻子,我有权利知道吧。”

“当然是你最好啦,”琼恩抱紧她,“世界上有哪个女孩子,能比得上我的姐姐呢。”

“艾弥薇呢?”珊嘉反问,“和我相比如何?”

琼恩犹豫了一下,笑了起来,“这个,不好说呢。”

“为什么?”珊嘉追问,“你刚才不是说姐姐最好么?”

“因为,”琼恩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因为我还没真正尝过艾弥薇,所以没法比较。”

“嗯?”

琼恩地回答,显然完全出乎珊嘉的意料。“你们不是早就……”

“是,但是……”琼恩原本搭在珊嘉裸背上的右手缓缓下移,掰开丰满挺翘的臀丘,指尖轻轻揉按,“是用这里。”

他简单把事情的缘由解释了一遍,珊嘉既是惊奇,又觉不可思议,“你们一直都这样……可是,”她悄悄抬眼看了看琼恩,“女孩子的那地方,也……也可以么?”

“可以啊,”琼恩笑着,“别有一种滋味呢,等哪天有空,我也让姐姐试试好不好?”

他原本只是信口玩笑,料想珊嘉一定会吓得花容变色。连声拒绝,这也是绝大多数女孩子的正常反应,即便梅菲斯第一次听到地时候也是如此。让他意外的是,珊嘉却微微低下头去,

“嗯,好啊,”她轻声答应。“只要你喜欢就行。”

“姐姐……”

“姐姐是你的呀,”清楚地知道琼恩地心思。珊嘉微微笑着解释,“姐姐是你地,什么都是。你不是说吗?弟弟这种生物,就是用来欺负姐姐的,那么姐姐呢,就是让你这个弟弟欺负地。只要你高兴,什么都可以。”

她将脸贴在他地胸口。仿佛在听心跳,又仿佛是沉沉睡去。琼恩看着她的面容,不觉也有了些倦意。他原本想着这是姐姐处子第一夜,不敢肆意,谁料珊嘉天生媚骨,花径紧致,曲折幽深,体内温热湿濡。娇嫩蜜肉层层迭迭裹缠上来,比他尝试过地任何女子都要来得**,一时间情不自禁,早把怜惜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横冲直闯,大加征挞。到最后都已经记不清究竟要了她多少次,如今只觉头晕眼花,全身发软,渐渐便也想睡了过去。

正迷迷糊糊间,珊嘉突然轻轻动了动,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将光洁的裸背贴着他胸膛,“小弟?”她轻轻呼唤。

“唔?”琼恩含糊应了声。

“姐姐好不好?”

“好。”

“以后每天都陪着姐姐,每夜姐姐都像这样服侍你,好不好?”

“好。”

“那有了姐姐。是不是就够了?”珊嘉低声说。“姐姐一心一意对你,你也一心一意对姐姐。不要其他女孩子了,好不好?”

琼恩正要脱口而出说“好”,陡然脑中一丝清明闪过,顿时迟疑起来。珊嘉稍稍等待,见他沉默不语,微微笑了笑,“算啦,”她柔声说,“从小看你长大,姐姐还不了解你么。贪心得要命,看起来最容易满足,其实怎么都不够。姐姐一个人,就算是再好,也填不饱你的胃口呢。”

“姐姐早就知道这点,只是……”她咬着嘴唇,“姐姐真的,真的好不甘心好不甘心啊。”

她垂下眼帘,两行清泪自脸颊滑过,渗入枕中,慢慢消失不见。

※※※

梦。

琼恩发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处林间草地上,树冠亭亭如盖,遮蔽了大部份的阳光,让这块空间显得有些黯淡。碧绿地青草中,星星点点布满了紫色的花朵,他低头细看,发觉是阴影兰,但和平时所常见的品种显然不同,更漂亮,但也更诡异,有种虚幻不实的感觉。

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的白色塔尖,那是音乐学院的主楼,整座阴魂城中独此一家。“这里距离音乐学院很近?”琼恩刚刚闪过这个念头,然后视野中出现了两个人影,正从朝这边走过来。

他们走得并不快,但却转眼间便进入林中,琼恩欲待回避已经来不及,但奇怪的是,他们也对琼恩视而不见,仿佛根本就把他当作了一团空气,直接从身侧走过。

不知道什么缘故,明明距离很近,琼恩却完全无法看清楚他们的相貌,只能从身形轮廓上判断是一男一女,而且应该都很年轻。女子似乎身体不适,步伐有些虚浮,男子从身旁搀扶着她。更奇怪地是,琼恩隐约觉得他们的身形轮廓都颇有几分眼熟,好像是自己认识的人,但却又实在想不起是谁。

男子穿着灰色长袍,罩着灰色斗篷,全身仿佛都笼罩在阴影之中,影影绰绰,虚幻不实,琼恩看了片刻,只觉头晕眼花,将目光移向他旁边的女子,猛然间心头一跳。

那名女子的腰间,别着一支长笛,看外形规格,和珊嘉那支夜沉木长笛非常近似。

珊嘉?

琼恩错愕之下,努力想要看清女子的相貌,却始终无法成功。他们在草地地中间站住,像是交谈了几句,但琼恩什么都听不见,只能看到口唇微动。他没学过读唇术,无法判断内容。但有一点还是可以看出来的:她在笑,很开心,非常愉快,而且神情亲密,显然关系非同寻常。

琼恩妒火中烧,欲待上前,但他对于这两人而言像是一团幻影,哪怕站在面前也无法引起他们的注意,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难不成……这是梦境?”

念头刚刚闪过,琼恩的眼角陡然闪过一抹金属光泽,惊讶之下转眼看去,发现那名男子正站在女子的背后,左手贴在腰间,右手却自斗篷之中,悄无声息地取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倏忽举起,猛然照着女子疾刺过去。

“小心!”

琼恩失声喊出,却连自己都听不到,只见男子手中匕首闪电般刺出,在即将近身时女子终于察觉,转身回旋,一个漂亮的侧踢击中男子的膝盖,令他摔倒在地。但她的左臂依旧还是被匕首划开了一道伤口,很浅,但她仿佛受了致命重创一般,身体摇摇晃晃,站立不稳,跟着也摔倒在草地中,激起一片银色花粉。

匕首上有毒!

琼恩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但他完全无能为力,只能旁观。男子挣扎着站起,走到女子身旁,他们似乎交谈了几句,琼恩依旧什么都听不见,但他能够清楚地看见女子渐渐黯淡的面容,以及眼中地哀伤神色。在一刹那间,他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事:

她就是珊嘉!

“姐姐!”

他既是惶急,又是愤怒,却什么都做不了。猛然间只觉一阵剧烈心悸,就像身体里潜伏着什么洪荒猛兽,正自苏醒,跃跃欲出。仿佛心灵感应一般,躺在花丛中地女子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微微侧脸,朝琼恩这边看了一眼。

琼恩不知道她是否看见了自己,但接下来,他突然发现自己能够清楚地听见他们的对话。

“握住我地手。”女子恳求,吃力地将手向男子伸去。

男子凝视着他,无动于衷。

“我们每个人都将孤独地死去,母亲。”他低声说。

然后夜幕降临。

第十七节 谁送的笛子

星陨篇

第十七节

谁送的笛子

“姐姐!”

琼恩霍然惊醒,险些从床上弹起来,他定了定神,发现自己背上冷汗涔涔,连床单都已经湿透。看看窗外透进来的晨光,大约是早上七八点钟左右,若是平时,珊嘉早已起床梳洗,准备去学校,现在却偎在自己身旁,正睡得香甜。感觉到琼恩的动静,她有些不满地“唔”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美梦。

“幸好是个梦。”

琼恩喘息着,手足麻痹,胸口一阵阵地发闷,仿佛被千斤重物压着似的,透不过气来,过了好半响才渐渐恢复。他看着珊嘉熟睡的面容,轻轻帮她压好毛毯,慢慢陷入沉思。

这个梦很古怪。

琼恩对心理学略有涉猎,据他所知,世界上的梦,无论是美梦还是恶梦,无论再诡异的内容,再离奇的境遇,无一不是“自己”的——梦见升官发财,梦见和美女上床,梦见被狗咬,梦见被人追杀,梦见和亲友说话,等等等等,所有的这一切,必定都有“自己”的存在,以“自己”为梦境的中心。就像琼恩前段时间几次做的一个梦,自己建立了浮空城,和所有的女孩子快乐生活在一起,这同样也都是以他自己为梦的中心,一切以他为转移的。

但在这个梦里,琼恩的位置只是一个“旁观者”,他什么都不能做,也什么都没做,只是像个幻影一样站在旁边,看着事情的发生。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其间,甚至连半点“影响”都没有,连自己地“存在”都没有被梦境中的两个人意识到。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除此之外,梦的内容也很诡异,简单归纳总结的话,就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谋杀。出现的那一男一女,琼恩压根看不清楚相貌。但偏偏觉得身形轮廓都有几分眼熟,像是认识的人。从男子最后那句话“我们每个人都将孤独地死去。母亲”来判断,他们地关系是母子——但琼恩并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一对母子。

在梦境的最后部分,琼恩突然意识到那名被谋杀地女子是珊嘉,那种感觉是如此真切,几乎确定无疑,但如今醒来再想,便又不能肯定起来。梦里的事情。原本就是模模糊糊,谁能说得清楚,何况他根本就没看清楚相貌,又如何能够肯定。说不定是先觉得身形眼熟,又见她腰间携带的长笛和珊嘉的夜沉木长笛相似,所以下意识地做了联想罢了。否则的话,梦里的女子真是珊嘉,那这整个事情如何解释?珊嘉哪里来的这么大地儿子?

“按照通常的说法。梦是一种预兆,是未来——难不成这意思是说,将来我和珊嘉生下儿子,他长大了,会把珊嘉杀了?这么说好像还真有几分道理,我自己的儿子。难怪看着眼熟……但这也未免预兆得太长远了点吧。”

琼恩摇了摇头,觉得这实在是荒诞无稽,沉吟片刻,索性也就放下,不再去想。左右也就是个梦罢了,人一生做无数的梦,常有荒诞无稽的情形,倘若每个都要仔细推敲计较的话,那就算是弗洛伊德再世,荣格复生。只怕也要吐血败退的。

不管怎么说。姐姐的第一夜*宵,不做美梦却做这种怪梦。让人确实有些不爽,还是赶快忘记比较好。想起今天还要去见布雷纳斯,虽然没有具体约时间,但太晚了总是不妥。琼恩悄悄起身,去楼下吩咐女仆准备早餐,然后去洗漱,一切弄完回到房间,发现珊嘉也已经醒了,静静坐在床头,赤luo地身体裹在毛毯中,露出洁白双肩,神情安详平和,见他回来,微微一笑。

琼恩走到床边亲了亲她的额头,“姐姐,再多睡会,”他轻声说,“今天别去学校了。”

“想去也去不成了,”珊嘉白了他一眼,“下面疼得厉害,刚才几乎都坐不起来……你这小坏蛋,昨晚可真有精神,把姐姐欺负的够呛。”

“姐姐是第一次嘛,女孩子第一次都会有点疼,以后就不会了,”琼恩将她抱在怀里,“今晚我记住了,保证轻轻的,不会再把姐姐弄疼。”

“谁说今晚还要让你……去陪隔壁家那对姐妹去,有两个都在等着你呢,别来骚扰姐姐。”

“不干,我就喜欢欺负姐姐,”琼恩赖着她,“我要姐姐天天晚上都陪着我。”

珊嘉欲言又止,最终笑了一笑,没说什么。“好,”她柔声说,“姐姐天天都陪着你,只要你不觉得厌烦就行。”

“怎么可能,”琼恩说,“姐姐……姐姐是我从小的梦想和憧憬啊,怎么可能会厌烦呢。”

“梦想现在已经实现了呀,”珊嘉说,“可以去追逐新的目标了,还有那么多漂亮女孩子在等着你呢。”

琼恩笑着捏了捏她地脸蛋,“姐姐,怎么一夜过来,说话的感觉都变了,像个小女人似的。”

珊嘉格格一笑,“本来就是你把姐姐变成了女人嘛,这叫自作自受——开玩笑啦,你今天还有事吧。”

“嗯。”

琼恩扶她起身,珊嘉刚要站起,却又忍不住啊了一声,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幸好琼恩在旁边,一把将她托住,平放在床上。

“都是你,姐姐站都站不起来了,怎么办。”

“没事,姐姐躺着,”琼恩说,“我来服侍姐姐。”

他去打了一盆温水,用丝帕浸湿了,打算先替珊嘉擦拭身体。掀开毛毯,发现洁白床单上一块块干涸的水渍,点缀着星星点点的落红,仿佛朵朵梅花。和姐姐yu体相互映衬,看起来别具一番yin糜美感。伸手握住少女精致地足踝,将她双腿摆成屈分姿势,仔细察看**,发现已经明显红肿,分外令人怜惜。珊嘉被他摆成这种羞人姿势,又见他目不转睛盯着自己下面。不由得又羞又气,两颊酡红。几乎要火辣辣地烧起来。

“别看啦,”她娇嗔,“昨晚还没看够么,一大早的,就知道欺负姐姐。”

琼恩笑着,小心翼翼用丝帕蘸水替珊嘉将下身污物拭净。他动作已经尽可能轻柔,但珊嘉毕竟是处子破身。娇嫩无比,依旧疼得厉害。少女眉头轻蹙,紧紧咬着嘴唇,好不容易才忍耐过去。琼恩再替她擦了遍身体,换上一套新睡衣,重新打水让珊嘉洗漱,扶她靠着床头坐好,下楼去将早餐端了上来。

“坐着。”珊嘉柔声说,“跑上跑下的累了吧。”

“没有,”琼恩说,“能服侍姐姐,心里高兴得很呢,一点都不累。”

他待珊嘉吃完早餐。收拾完毕,准备送下楼去,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该去见布雷纳斯了。“姐姐你在家好好休息,”他说,“我事情完了就回来。”

“嗯。”

琼恩站起身,正待出门,一眼瞥见梳妆台上放着的那支夜沉木长笛,不由得微微一怔。若说起来,他这些天的头疼烦恼,全都源于此物。几次都有想偷偷把它砸碎地冲动。但此时再看,却已经没那种感觉了。昨夜和珊嘉春风一度。不仅仅是让他实现了一直以来地梦想,彻底占有了姐姐,更让他地心态不知不觉间有了微妙地变化。“姐姐待我一心一意,连自己都给了我,我也是真地喜欢姐姐,此情此心绝无半点虚假。既然如此,两人之间还有什么事情说不开的,我难道还能怀疑姐姐待我的心意么,那便真是可笑了。”

其实这个道理,他以前也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如此,道理怎么说都行,怎么想都可以通,关键在于心态。心态不对,再正确的道理,也依旧会患得患失,畏首畏尾;心态对了,自然一切看开,风轻云淡,以前的困扰顿时都变得不值一提,不在话下。琼恩太过看重珊嘉,一旦执着,就失了清明,乱了方寸;如今琴瑟既谐,欢好已毕,神清气爽之下回头再看,就觉得自己以前居然为这点区区小事困扰,当真是愚不可及,可笑得很。

“姐姐,”他回过头,“有件事情,我想问你一下……”

“想问我那支长笛是谁送的?”珊嘉仿佛漫不经心地说。

琼恩怔住。

“惊讶什么,你是我弟弟,你心里想什么,我难道还不知道,”珊嘉瞥了他一眼,“倒是你犹豫了这么久,让我出乎意料,姐姐已经等了很久呢。”

“姐姐,你……你是故意地?”

“当然是故意的,”珊嘉微微一笑,“芙莉娅去过音乐学院,这件事情我当然知道;学院的很多规矩,还是她告诉我的。你成天和她们姐妹俩在一起,自然很容易就会发现姐姐是在骗你。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可是姐姐你干嘛要骗我?”琼恩不解。

“因为姐姐喜欢啊。”珊嘉理所当然地回答。

“……”

“姐姐想看看你担心,看看你着急,看看你紧张,看看你吃醋的样子啊,”珊嘉笑盈盈地说,“看着你想问又不敢问,想说又不敢说,愁眉不展,举止失措,很有趣呢。”

“姐姐!”

琼恩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些天来的担忧,整日整夜的困惑,翻来覆去地心理挣扎,原来都不过是个玩笑,弄得自己像个大傻瓜一样。倘若换了是别人,他早就勃然大怒,就算不直接翻脸,也会拂袖而去,但如今面对的是珊嘉,那也只能强自按捺下来了。

“生气了?”珊嘉问。

“也没有啦,”琼恩有点不高兴地说,“只是姐姐你这玩笑开得也未免……让我担心了这么久。”

“你不是说信任姐姐么,”珊嘉轻轻打断,“那你担心什么呢?你心里有话,这么多天,为什么不肯直接问姐姐,偏偏要自己胡乱猜测呢?”

琼恩哑口无言。

“对不起,姐姐。”过了半响,他走到床边,将珊嘉抱在怀里,轻轻在她耳边说。

“怎么突然说对不起啊。”

“是我的错,”琼恩说,“我没能完全信任姐姐,所以才会弄出这些笑话来,如果我……”

珊嘉笑了起来,“傻蛋,姐姐问你,什么是完全的信任啊?”

“完全的信任……就是无条件的信任啊。”

“是么,那如果你亲眼看见姐姐和别地男孩子卿卿我我,你还能信任姐姐?”

“……”

“世界上的事情,很多时候不要说得太绝对,太理想化的东西,往往就没有什么意义。你信任姐姐,姐姐当然高兴,但如果说真的信任到你所说得那种程度,姐姐无论做什么,你都不担心,不在意,不紧张,不着急——那我还要你做什么?”珊嘉拍了拍琼恩的脸,“或许艾弥薇会喜欢这样,她坚强刚毅,恪守本心,不为外物所移,她本身就是个极端……就是个完美的女孩子,抱着完美的憧憬,希望完美的爱情,要求完美的信任,但姐姐不是呢,”她嫣然微笑,“姐姐呢,只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好啦好啦,”她轻轻咬着琼恩的耳垂,声音既娇且媚,“姐姐不该开这个玩笑,以后保证不会了,看在姐姐被你欺负得这么惨地份上……这次就原谅姐姐好不好?”

柔情攻势之下,琼恩顿时败下阵来。“姐姐,你可真过分,这些天把我折磨坏了呢,”他开玩笑,“感觉智力都下降了半截。不过说起来,我倒真没料到姐姐会买这样贵重地长笛,大概从一开始,心里其实就有疑虑吧,否则也不会上当了。”

“你没弄错啊,”珊嘉点点头,“它确实不是我买的,是别人送地。”

琼恩怔住,“谁?”

“你认识的,布雷纳斯-坦舒尔殿下。”

※※※

PS:第一,以后比较忙,更新不能保证速度,只能说“尽力而为”

第二,推荐一本书,阿菩的《陆海巨宦》,书号1144672,历史类型,穿越明朝嘉靖时期。老习惯,声明如下:首先作者我不认识,无半点交情;其次这是我每天在追看的书,非友情推荐;以上

第十八节 往事和故人

星陨篇

第十八节

往事和故人

世事的奇妙,就在于总能让人出乎意料。当你忧心忡忡,胡思乱想的时候,最后发现只是一场玩笑;而当你终于如释重负,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却发现原本的猜测居然是现实。

“布雷纳斯?”琼恩一怔。

“是啊,我不是告诉你,近来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么,就是他了。”

“姐姐你……你怎么认识他的?”

“在学校里认识的。”

音乐学院的后方是一处花园,其中有一片小树林,僻静优雅,珊嘉在学校的时候,每天中午都习惯去那里练习吹笛。有一日,她吹完一曲,突然听见旁边树荫下有人出言指点。原来布雷纳斯在城中疗养,闲暇无事来学院看看,也在这里休息,恰好遇见,两人就此认识。

“从那日之后,我每天中午去练习,发现他也都会在场,在旁边听,然后指点几句。他说话不多,但总是能够一语中的,切中要害,让我获益匪浅呢。”

“然后他就送了你那支长笛?”琼恩的语气里有些酸溜溜的味道。

珊嘉结识新朋友,这不是问题,朋友之间赠送礼物,也不是问题——但这支长笛未免太过贵重了点。一个男子赠送这样贵重的东西,珊嘉坦然接受,这总是让琼恩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嫉妒了?”珊嘉含笑看着他。

“哪有……是啦是啦,”琼恩哼了一声。“谁让我有个这么漂亮的姐姐呢,自然要看得紧点……姐姐,”他半开玩笑地说,“他不会是喜欢上你了吧。”

珊嘉微微一笑。

“倘若如此,我还会收他地礼物么?”她淡淡反问,“在你的心里,姐姐是那种不知道进退分寸的女孩子?”

虽然是被责备。但琼恩还是大大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布雷纳斯确实是个令他头疼甚至畏惧的“情敌”,倘若他真对珊嘉有意,那麻烦可就大了,他难不成还敢去和布雷纳斯决斗不成,对方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巫师,纵然现在有伤在身,那也不是琼恩可以对付的。

“对不起啦姐姐。我不是那意思,”琼恩赶紧道歉,“我只是……那个,比较担心嘛。”

“你呀,从小就这样,心事重,想得多,”珊嘉语气懒懒的。“他确实挺看重我,这点我也能感觉得出来,但不是那种男女间地喜欢。他待我不错,教了我很多东西,所以我也不好拒绝。至于这支长笛么,与其说是送我。不如说是送给他自己。”

“唔?”琼恩莫名其妙,“姐姐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没什么,直觉罢了,”珊嘉轻描淡写地带过,“快去吧,别误了时间,早点回来,姐姐在家等你。”

琼恩见珊嘉不想解释,也便不再多问。在她唇上亲了亲。正准备离开,陡然一丝灵光在脑中掠过。顿时整个人像被电击一般震了震。珊嘉此时还贴在他怀中,立刻察觉到了,“怎么了,小弟,”她惊讶地问,“你身体不舒服?”

“不是……姐姐,你刚才说,你是在什么地方认识布雷纳斯殿下的?”

“学校后面地花园里啊。”

“是一处小树林?”

“嗯。”

“是不是有草地,还长满了阴影兰,和平常见到的那种不太一样,花瓣是紫色的,花粉银色?”

“是啊,”珊嘉有些诧异,“你也去过?”

“我……我在梦里见过。”

珊嘉怔了怔,格格笑起来,以为弟弟在开玩笑。然而琼恩并非开玩笑,他确确实实是在梦里见过——就是不久前做的那个古怪的梦。他清楚地记得,在梦里看见了音乐学院的白色尖塔,知道就在左近不远。珊嘉说在后花园小树林里和布雷纳斯认识,琼恩当时没在意,刚才突然反应过来:这地方,莫非就是梦境里那个谋杀现场?

显然正是。

这样一来事情就更古怪,琼恩连音乐学院的大门都没进去过,更没去过什么花园,理当是全无半点印象才对,怎么会梦见,又怎么会梦得这么准,居然和现实情形一模一样?倘若这也是巧合地话,那也未免巧合得太过离谱。

而他真正惊骇的,其实还不是这个。当时梦里看见的那名男子,那个谋杀者,琼恩看不清相貌,却总觉得有些熟悉——现在他终于想了起来,那家伙的身形轮廓和行动举止,和布雷纳斯居然有那么几分相似之感。

“梦里的那个男子是布雷纳斯?那他杀的又是谁?珊嘉?难道说这个梦还真是预兆,是在暗示布雷纳斯对姐姐心怀杀机?”

这么说似乎也有点道理,但转念再想就发现不对,梦里那对男女是母子关系,布雷纳斯的母亲可不是珊嘉,是阿拉莎王后……等等,阿拉莎王后?

阿拉莎王后不就是被谋杀的么?

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地事情了,琼恩知道得不多,但基本的传闻总也是听过的。阿拉莎王后是阴魂城主夏多的爱侣,死于谋杀,离奇的是凶手却一直没有被抓到,成为一桩悬案。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物质界的其他地方,那倒也就罢了,世界上杀人案件多了去了,不能破获地也多了去了,不足为奇,但发生在阴魂城里,那就很不简单了,更何况被谋杀者是阴魂城主的王后。

“这可是有魔法的奇幻世界啊,夏多是耐瑟时代硕果仅存的大奥术师,布雷纳斯更是顶级地预言师。阿拉莎王后就在城里被谋杀,他们居然连凶手是谁都找不出来?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

琼恩以前从没关心过这件事,如今稍稍一想,便意识到这件事其中有绝大的破绽——或者说是疑团。他知道的信息太少,也无从去分析推断,但却不等于不能猜测,或者说胡思乱想。

“假设我梦见的那名男子真是布雷纳斯。布雷纳斯的母亲是阿拉莎王后……那岂不是说布雷纳斯弑母?他本人是阴魂城里最高明的预言师,倘若真是他下手。事后要掩盖真相,倒也并不是不可能——干,不会是真地吧。难不成我梦见地,不是什么未来预兆,而是曾经发生过的往事?”

可是,可是为什么在梦里,自己会把阿拉莎王后误认为是姐姐?

电光火石之间。琼恩地脑中已经翻来覆去闪过无数念头,但却什么都想不清楚,反而越来越迷糊,甚至连头都开始隐隐作疼起来。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做那种奇怪的梦?梦里的场景究竟是预兆还是真实?梦里看见的男子真是布雷纳斯?布雷纳斯又有什么理由要去谋杀自己的亲生母亲?

最最关键的一点是:这和珊嘉又是什么关系?

一阵一阵的剧痛仿佛潮水般冲击着他地脑海,打断了他的思绪,琼恩只觉眼前发黑,一个踉跄站立不稳,跌坐在床边。珊嘉吓坏了。不顾自己身体不适,慌忙将他抱住,“小弟!小弟!”她焦急呼唤着,险些连眼泪都流下来,“你怎么了,别吓唬姐姐!”

“……我……我没事。”过了几秒钟,琼恩慢慢回过神来,“没事了,姐姐,刚才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头晕,”他勉强笑了笑,扶着床沿站起,“大概昨晚没睡好吧。”

珊嘉将信将疑,见他脸色苍白。全无半点血色。也不敢再多问,勉力将他扶起。“今天别去了。”她说,“请个假在家休息吧。”

“我没事了,姐姐,”琼恩休息着片刻,脑中剧痛已经散去,渐渐恢复了几分精神,“没睡好,有点头晕而已。姐姐在家休息,我去一趟就回来——对了,”他突然想了起来,“姐姐不方便走动,一个人在房间里闷得很,要不要我请芙蕾狄或者芙莉娅来陪你?”

“不用,别麻烦人家了,”珊嘉想了想,“让莎珞克陪我说说话就好。”

琼恩略略有些诧异,珊嘉不选关系亲近的莫尼卡姐妹,反而选认识没多久的莎珞克……算了,莎珞克机敏伶俐,阅历丰富,作聊天对象也确实挺合适。反正珊嘉又不是单纯少女,不怕她被带坏了。

他起身出门,和莎珞克打了个招呼,让她帮忙照顾珊嘉,自己动身前往王宫。

※※※

布雷纳斯王子其实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找他,无非就是谈谈幽暗地域的经历,说说卓尔和矮人的情况,以及在深渊中地遭遇。这些琼恩昨日就已经对军事委员会都说过,以布雷纳斯的身份,肯定已经看过报告,所以也都是轻描淡写,粗略扫过。王子真正感兴趣的,反而是琼恩在泰瑟尔遇见的那一对青年男女,伊斯塔和思思。

“你是说,那位叫做思思的女巫师,体内隐伏着一位大奥术师?”

“我猜测是如此,”琼恩回答,“不能肯定。”

布雷纳斯默默点头,沉吟不语,然后主动转移了话题。琼恩心中有事,不免有些走神,闲谈半响,找个机会说起珊嘉的事情,感谢王子这段时间来地照顾,以及赠送的长笛。

“相逢偶遇,谈不上什么照顾,”布雷纳斯说,目光闪动,仿佛看出琼恩的心思,“至于那支长笛,倒也不必谢我。与其说是我送给她,还不如说是送给我自己。”

“唔?”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话,珊嘉这么说,布雷纳斯也这么说,琼恩倒还当真糊涂了。布雷纳斯笑了一笑,“坦白地说,我之所以会认识你姐姐,很大一个原因,是她像我的……像我的一位故人。”

故人?不会是你老妈吧?

琼恩心中猛地跳了一跳,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是吗?”他反问,“长得很像?”

“哦,倒不是说相貌像,”布雷纳斯解释,“主要是气质,尤其是吹笛的时候,那种感觉真的很像,”他顿了顿,“像极了。”

于是琼恩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真是太巧了,”他故意说,“有机会倒还真想见见。”

布雷纳斯笑起来,“那恐怕不行,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我很抱歉。”琼恩连忙说。

“没事。”

“您送给我姐姐的那支长笛,”过了片刻,琼恩又试探地问,“是她地遗物?”

布雷纳斯有些奇怪地看了琼恩一眼,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这么问,但还是摇了摇头。“不是,这是我自己做地,”他解释,“我那位故人,确实有一支类似的长笛,但在她去世地时候失踪了,送给你姐姐的这支是我自己仿造的。”

提及故人,布雷纳斯似乎变得有些意兴阑珊,琼恩见状也不敢再多问,怕他看出什么破绽。他心中此时纷乱如麻,只想赶快回去,一个人静下心来整理思绪,好好想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正要起身告辞,布雷纳斯突然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对了,差点忘了件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

“你在瓜理德斯城找到的那张耐瑟卷轴,奥沃先生已经转交到我们手上,”布雷纳斯微笑,“这是大功一件,理当嘉奖。你有什么想法,不妨告诉我,我会向上反映,尽量满足。”

琼恩稍稍一怔,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他当时把卷轴送给奥沃,心里只当是孝敬老师的礼物,还真没想过报酬,这倒算是天上掉下的意外馅饼了。正踌躇着,不知道该提什么要求好,突然间想起一句话,一句很久很久以前,不记得从哪本书上看到的话。

兰尼斯特有恩必偿、有仇必报!

“殿下,”他郑重地站起身来,“我想向您请教一件十年前的往事。”

第十九节 其实我不纯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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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节 珊嘉的梦

星陨篇

第二十节

珊嘉的梦

珊嘉噗哧笑了起来,抬手不轻不重地在琼恩头上敲了一下,“小坏蛋,”她娇嗔,“胆子不小啊,做出这种东西来,还送给姐姐当生日礼物——居然还敢骗姐姐说是装饰。”

“呃,那个,姐姐,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谈,”琼恩嘻嘻笑着,“倒是你刚才说,可以让我试试……”

“我是说,可以考虑让你试试,”珊嘉把“考虑”两个字格外加重发音,“所以要等我考虑好了再说吧。”

“那你要什么时候才会考虑好啊。”

“不知道,”珊嘉笑盈盈地说,“而且,也有可能我考虑的最终结果是不让你试哦。”

“姐姐,你这算是在耍赖吧。”

“不,这是在督促你,要你好好表现,”珊嘉说,“如果表现得好,让姐姐高兴,说不定心一软就答应你了呢。”

“这样啊……”

琼恩低着头,装出万分沮丧的样子,然后趁珊嘉不备将她一把抱住,扑倒在床上。珊嘉格格笑着,任他在自己脸上和胸口亲吻,“好啦,别闹了,”她最后说,“你太重了,压得我透不过气来了。”

琼恩放开珊嘉,将她扶起,两人肩并肩靠坐在床头,随口闲聊。琼恩说起今天去见布雷纳斯的经过,珊嘉一开始也不甚在意,漫不经心地听着,等听到琼恩询问父母的死因时。她地神情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琼恩将自己所见,以及和布雷纳斯的谈话内容,仔仔细细向珊嘉复述了一遍。珊嘉静静听完,双手交叉握在一起,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半响,她轻轻开口。

“你觉得他的话可信度有多高。”

琼恩沉吟片刻。“九成吧。”他最后说。

“哦。”

珊嘉并没有继续追问琼恩做出这个判断的依据。“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她接着又问。

这个问题琼恩在回家的路上已经想过。就目前而言,唯一能够采取的行动就是找到那两名肇事巫师,当面对质,或许能够进一步弄明真相。除此之外,似乎也别无其他良策了。

“我打算请个假,去一趟桑比亚。”琼恩说。

珊嘉点点头,嗯了一声。然而又有些不舍,“你又要走?”

“这次我会很快就回来的,”琼恩安慰,“桑比亚离阴魂城不远。”

“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琼恩犹豫起来,能够和姐姐像爱侣般携手出游,这是他一直以来地梦想。但桑比亚政局混乱,犯罪率极高。听说最近还在爆发内战(这其中有没有阴魂城的推动,他就不甚清楚了),并不是很安全,倘若他自己独身前往倒罢了,带着珊嘉地话,只怕万一照顾不周。让姐姐受到什么损伤,那就追悔莫及。

“再说吧。”他含糊其辞。

珊嘉欲言又止,最终没有继续这个问题。“才刚回来,多休息几天再出门吧,”她柔声说,“反正再过几天就是仲冬节了,过了节再去桑比亚吧。”

“那当然,我还要给姐姐的期末考试加油助威呢。”

“才不要你去呢,”珊嘉说,“会很丢脸的。”

“为什么丢脸啊。”

“别的女孩子都是有男友去加油。我却只有个弟弟。岂不是显得我很差劲的样子。”

“那你可以说我是你男友啊。”

“不行,要是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你的同学里。应该没有谁认识我吧。”

“万一呢?”珊嘉不放心。

“万一真被认出来,那也没什么啊,”琼恩丝毫不以为意,“你就介绍说:这是我弟弟,也是我男友——有什么问题?”

“问题就是我会羞死的,”珊嘉瞪了他一眼,“你姐姐可没你那么脸皮厚。”

“我脸皮不厚,姐姐,我只是比较勇敢而已。”

“是吗,我怎么没发现,”珊嘉笑意盈盈,“说说看,你都有过什么英勇事迹呢。”

“这个么,”琼恩故意装作思考了一会,“我觉得我最最英勇地事迹,就是把自己的姐姐弄上床……”

珊嘉又羞又急,伸手去捂他的嘴,却已经晚了一步。琼恩笑着躲开,从身后将少女抱住,“吹笛子给我听好不好,姐姐,”他要求,“这几天都没听过了呢。”

“想听哪首?”

“来首以前姐姐从没吹过的吧,”琼恩要求,“生活要有不断的新鲜感。”

“是啊,生活需要新鲜感,所以你要不断地去寻找新的漂亮女孩子,对吧。”

“……姐姐,不要上纲上线……”

“这不是上纲上线,”珊嘉笑得很妩媚,“只是借题发挥——好啦,帮我把长笛拿过来,姐姐吹一首刚学会的曲子给你听。”

“哦。”

琼恩从床边梳妆台上取过自己买的那支夜风之笛,递给姐姐。珊嘉接过长笛,握在手中静静定了会神,仿佛是在感受它地冰凉,过了片刻方才将长笛慢慢凑到唇边,开始吹奏起来。

她吹奏的是《天穹》,阴魂城内家喻户晓的名曲,是耐瑟时代大奥术师欧贝伦的作品。欧贝伦是耐瑟“发现年代”的开创者,因为精研各种空间魔法,被尊为“旅者”,与伊奥勒姆、卡尔萨斯等人齐名并称。值得一提的是,欧贝伦不仅是著名地大奥术师。而且也是一位优秀地音乐家,创办了人类历史上第一座专门的音乐学院,一生谱写的曲子超过八十首,其中三十余首流传至今。这首《天穹》是他中期的作品,据传是为庆祝女儿十岁生日所作,风格活泼,节奏明快。透着满满溢出的自信激情和对未来的向往憧憬,最适合用金属材质的长笛吹奏——金属材质地长笛音色清澈华丽。明亮宽广,木质长笛则就比较温暖圆润,悠扬低沉。不知欧贝伦是否有意炫耀,曲子的最后一部分花腔极多,精巧繁复,吹奏难度非常大,动辄就会错调。别说业余初学者,就是职业乐师也大多不敢尝试,视为畏途。珊嘉却果然是天赋极高,所有难关轻轻巧巧地便越了过去,整首曲子一气呵成,全无半点滞碍。

“如何?”珊嘉有些期待地看着琼恩,等着弟弟地夸奖。

琼恩用力点头。

“真厉害呢,”他赞叹。“这首曲子姐姐练了多久?”

珊嘉举起一根手指头。

“一个月?”琼恩试探地问。

“你姐姐有这么差劲吗?”珊嘉板起俏脸。

“一个星期?”

珊嘉用长笛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一记,“再猜,你还有一次机会。”

“那就是一天了……呃,不,”看着珊嘉地脸色,琼恩立刻明智地改口。“一个小时!”

“一次。”珊嘉说。

“一次?”

“嗯,一次,”珊嘉说,“别人给我演示了一次,然后我就学会了。”

琼恩当真有些惊讶起来,“姐姐,你这也……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点吧。”

“我也很奇怪呢,”珊嘉口中说着,脸上神情却有些掩不住的得意,“虽然大家都说我很有天赋。但一般地曲子。总也要听过几遍才能模仿,练上半天才能完全掌握。唯独这一首。一下子就会了——每次吹这首曲子的时候,我都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以前就已经吹过无数遍,练过无数次似的,只是自己一直不知道罢了。”

“这个么,其实也不奇怪啦,”琼恩很快就找到了合理地解释,“这曲子又不罕见,我们从小到大,少说也听过几十遍了。我是听过就忘了,但像姐姐这样的天才少女,大概潜意识里就已经学会了吧。”

“估计是吧,”珊嘉点点头,“布雷纳斯殿下也是这么解释的。”

琼恩眼角一跳,“他也听你吹过这首?”

“就是他教我的嘛。”

琼恩沉默了半响,“姐姐,”他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郑重,“有件事情,你要答应我。”

“什么事?”

“以后尽量少和布雷纳斯打交道。”

珊嘉一怔,随即格格笑起来,“不至于吧,”她说,“你还吃他的醋……姐姐什么都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是,”琼恩摇头,“我不是吃醋,姐姐。我是觉得……我是怕你有危险。”

“不会啦,”珊嘉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怕我和布雷纳斯接近,想从他那里探听消息,你怕这会给我带来危险——但现在不用了啊,你不是已经问过他了嘛,”她在琼恩脸颊上亲了一口,“所以姐姐今天很高兴呢。”

“也不是因为这个,姐姐,”琼恩努力寻找着尽可能合理地解释,“而是……那个……”

珊嘉眉心微微皱起,“到底怎么了?小弟,你有事情瞒着我?”

“没有啦,姐姐,我怎么会有事瞒着你,只是……”他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只是昨晚我做了一个很诡异的梦。”

“诡异的梦?什么梦?”

“很奇怪的梦,梦见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很像是……嗯,就是布雷纳斯,另外一个女孩子……我当时在梦里,感觉就是姐姐你,或者说是很像你。他们一开始在说话,然后布雷纳斯把那个很像姐姐的女孩子给杀了。”

珊嘉先是怔住,随即哑然失笑,“就因为这个?”

琼恩点头。

“梦不能当真吧,而且这个梦也太荒诞了。”

“我知道,”琼恩说,“梦是不能当真……可是我真的很担心嘛。”

“那在这个梦里,布雷纳斯为什么要杀我——或者说,要杀那个很像我地女孩子呢?”珊嘉问,“你说梦见他们一开始在说话,那他们都说什么了?”

“这个,倒记不清了。”琼恩撒谎。

他并没有忘记,只是暂时还不想告诉珊嘉。昨晚的梦境,很可能牵涉到某个危险的秘密,他不想让姐姐卷入其中。至少,在没搞清楚珊嘉和梦境中那个很可能是阿拉莎王后的女子的关系之前是如此。

珊嘉一笑,“你最近太紧张,想太多啦,所以就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不能当真的——说起做梦,我倒是忘了告诉你,姐姐昨晚也做了个很奇怪的梦呢。”

琼恩心中突地一跳,“什么梦?”他问,自觉声音似乎都有些发颤,心中隐隐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记不清啦,刚醒来的时候还记得点,现在都忘了,”珊嘉摇摇头,“就还隐约记得点片段。”

“说来听听,姐姐。”

“嗯,我想想看啊。”

珊嘉努力回忆着,然后慢慢讲述。她似乎是在梦中看到了一座规模巨大地城市,雄伟、繁华,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胜过阴魂城十倍,但建筑风格非常奇特,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唯一能清楚记得地就是“每座建筑上都有很多怪兽的雕像”。

然后在梦地下一瞬间,这座城市陡然陷入冲天火海,仿佛有人在城市中展开了惨烈的剧战,各种威力庞大的魔法交锋碰撞着,编织成一道道死亡的飓风,肆虐席卷,摧毁着整个城市。

穿着同样或相似服饰的巫师们站在青色翼龙的脊背上,横掠空中,用最强大的杀戮咒法进行着殊死的搏杀。全身铠甲的战士骑着钢铁和青铜构装而成的机械怪物上,用刀剑收割着彼此的性命。银色的传送门在虚空中此起彼伏地打开,成百上千个头上长角的狰狞恶魔嚎叫着从中冲出,挥舞着烈焰巨剑摧毁它们眼前的一切。而那些原本静静蹲踞在街道、屋脊、城墙上的怪兽雕塑也陡然间活动起来,弹出利爪,暴露獠牙,展开双翼,飞起在空中迎击恶魔的入侵。在它们头顶的极高处,奇特的生物正在鏖战,一条头生虬角腹有五爪,全身金鳞灿烂生辉的异形怪蛇,正和一只鹰首赤冠,长尾曳羽五彩流光的烈焰火鸟翻滚搏斗,它们的体型庞大得不可思议,投射下的阴影几乎笼罩住了整个城市。金蛇的怒吼雄浑低沉,震耳欲聋,火鸟的鸣叫穿金裂石,高亢入云,每一次交击都伴随着划破长空的紫色闪电和密如雨下的剧烈冰雹,连整个世界在都为之震颤战栗。

死战!

虽然是事后讲述,但珊嘉想起梦中的惨烈情形时,依旧还是有些脸色苍白。“真奇怪,”她心有余悸地说,“我怎么会做这样恐怖的梦,还这么逼真……现在回想起来,都还觉得是真的一样。”

“或许,”琼恩轻声说,“或许那并不是虚幻,而是真实吧。”

第二十一节 认知

珊嘉并不知道自己的梦境意味着什么,她只觉得莫名其妙,然而琼恩却是明白的。(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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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梦见的,是上古时代伊玛斯卡帝国的内战。

从欧凯口中,琼恩得知在古伊玛斯卡帝国,奇械师分为“皇室”和“学者”两类,而皇室则又根据灵魂印记的不同,分为“翔龙”和“凤凰”两大派,共同秉政。因为某种原因,翔龙和凤凰发生分裂,渐渐对立,矛盾激化,最终爆发了内战。那一战惨烈至极,皇帝当场战死,王都被夷为平地,数千年积聚的精英人才伤亡殆尽,就连作为镇国宝物的“七秘器”都因为此战而分散失落。最后结果是“翔龙”战败,残部带着三件秘器远遁传说中的东方大陆,“凤凰”虽然战胜,但整个帝国已经元气大损,最重要的第七秘器又在激战中遗失,勉力维持了数千年,最终还是被穆罕瑞德和恩瑟诸神所毁灭了。

此战之中,精擅空间魔法的翔龙奇械师为了取胜,曾经大量召唤来自深渊的恶魔。后来官方为了掩盖皇室内讧的事实真相,编造出一种说法,宣布是奇械师们做魔法试验时出了错,误开传送门,引来大量恶魔入侵王都,所以造成了这场“事故”。

琼恩对这个细节印象极深,所以方才一听珊嘉描述,再加上梦中的其他细节,例如战士们普遍骑乘着机械构装体,又如所谓“头生虬角腹有五爪,全身金鳞灿烂生辉的异形怪蛇”,以及“鹰首赤冠,长尾曳羽五彩流光的烈焰火鸟”,自然便心中恍然,清楚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问题在于,珊嘉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和琼恩的梦一样,在珊嘉的梦里,同样也没有“自我”的存在。从头到尾,珊嘉就只是作为一个无形无影的旁观者,目睹着整个事件的发生,却不能对它造成哪怕一分一毫的影响和干涉。她做了一个梦,梦境是一个故事——然而却是别人的故事,与她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同一天夜里,同一张床上,刚刚结束了一场激情欢好,相拥而眠的姐弟两人,不约而同地做了一个完全违背常理,和自己应该是毫无半点关联的古怪梦境,而且梦见的似乎还都是千百年前发生的故事。要说这是单纯巧合,那琼恩是绝对不信,但要说其中有什么门道,他却也一时看不明白。

“姐姐梦见的是伊玛斯卡那场内战无疑,至于我所梦见的,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但应该就是阿拉莎王后被谋杀时的情景。事情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我和阿拉莎王后没有半点关系,就算她怨气不消灵魂不散,要托梦给人帮自己报仇,也应该找她丈夫和儿子,不应该找上我;而姐姐和伊玛斯卡,那更是八竿子打不着啊……”

如果互换过来呢?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脑中轻轻响起。

互换的话,那就是琼恩梦见伊玛斯卡的内战,珊嘉梦见阿拉莎王后被谋杀。据欧凯所言,琼恩拥有翔龙灵魂印记,而这正是伊玛斯卡“皇室”的标志之一。如果这恶魔所言不虚,那么琼恩和早已毁灭的伊玛斯卡帝国之间,只怕存在着某种特别的渊源。从这点来说,倘若是琼恩梦见伊玛斯卡内战,似乎还有那么几分道理——但珊嘉和阿拉莎王后被杀一事,总扯不上什么关系吧。-====-

可是。琼恩在梦境中看到阿拉莎王后地时候。为什么会那么真切地认为她是珊嘉呢。

琼恩思索着。努力回忆自己昨晚梦境地所有细节。希望能够寻找到什么有用地蛛丝马迹。然而便在此时。他地脑袋又开始毫无预兆地隐隐作疼起来。额头两侧地筋脉一颤一颤地跳动着。仿佛血液在其中沸腾。随时要喷薄而出。并不是那种剧痛难忍。但却令他完全无法集中心神思考。连眼前景象都有些模糊不清。

恍惚之间。他感觉自己被抱住了。“怎么了。小弟。”珊嘉问。“脸色突然变得好差地样子。”

“头有点疼。”琼恩说。

“疼得厉害?要不要去请牧师来看看。”

“不用。大概是太累了。我休息会就好。”

“嗯。”

少女的怀抱香软温暖,让人不由自主就觉得十分安心,琼恩将脸深深埋进姐姐的丰满胸口,嗅着带有奶味的诱人体香,原本烦乱的心情顿时平复下来,头痛也减轻了许多。珊嘉亲吻着他的脸颊,“睡会吧,”她柔声说,“在姐姐怀里睡。”

她的声音既娇又媚,呼吸吐气香如兰,几缕秀发垂落在琼恩的脖颈上,让他有些痒痒的,却又很舒服。不知何时,头疼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就不曾发生过似的。他稍稍侧脸,正好珊嘉低头吻下来,嘴唇贴在一起。珊嘉的唇瓣娇嫩柔软,略有些冰凉,又有种香香甜甜的味道,仿佛冰糖一般。

两人静静亲吻,唇舌交缠,过了半响方才恋恋不舍地分开。琼恩见她两颊晕红,眼波流转,甜美羞涩之中自有一种醉人风姿,不觉便情动难抑,下体高高挺起,硬硬地抵着珊嘉的小腹。少女立刻觉察到了,她调皮地笑起来,“真不乖,又想要欺负姐姐啦?”

琼恩嗯了一声,“可以么,姐姐?”

珊嘉没有说话,只是乖乖闭上眼睛。琼恩轻轻按住她的双肩,一点点地慢慢侵入姐姐体内。相比起昨日的初次交合,这次更加顺利了一些,但珊嘉毕竟是刚刚破身不久,花径内伤口未愈,琼恩不敢粗暴,动作尽可能温柔,小心翼翼,足足花了十多分钟才算完全进入。在整个过程中,珊嘉一直紧闭着眼,洁白贝齿咬着下唇,有时候琼恩动作稍稍大了,她的脸上会掠过一丝痛楚神色,眉头轻蹙,但随即恢复如常,一声不吭,只是用双臂紧紧抱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坏……坏蛋!”直到确认琼恩已经完全占有自己的身体,珊嘉方才睁开眼,似嗔似怨地看着他,“就知道拿那个大家伙欺负姐姐,”她喘了口气,额头上沁出点点微汗,“好疼……姐姐快要被你弄死啦。”

琼恩亲吻着她的脸颊,抬手想替她拭去额头上的汗,这个动作牵动了下体,令珊嘉的眉心又无法自制地紧蹙起来,“疼,别动,”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别动,小弟,先让姐姐歇会。”

“嗯。”

两人彼此拥抱着,身体紧密结合在一起。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珊嘉在琼恩怀中稍

动,“我不疼了,”她轻声说,“你动吧。”

“嗯。”

琼恩口中答应着,却没有动作,依旧静静将她抱着。珊嘉悄悄抬眼看了看他,随即又垂下眼帘,将脸贴在他胸口。又过了片刻,琼恩听见珊嘉在怀中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正不知何故,刚想开口询问,忽然发觉珊嘉原本就紧迫异常的花径一阵阵地痉挛收缩起来,仿佛一双柔软之极的玉手,盈盈合握,挤压按摩,酥麻的畅美快感仿佛电流般,自交合处涌起,经尾椎通过脊髓,直冲大脑,舒服得几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琼恩忍不住低吟出声,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怀中的美丽少女,不明白在昨夜之前还是清纯处子的姐姐,什么时候居然学会了如此高明的技巧。

“小弟,你感觉……舒服吗?”珊嘉悄声问,神情语气中透着几分犹豫和不自信,仿佛是刚刚做了一个试验,正惴惴不安地等待着评判。

“嗯。”

“真的?”珊嘉明显松了口气,“那…那就好……”

她紧并着双腿,再度深吸口气,然后缓缓吐出,莹白如玉的俏脸透着火辣辣的酡红,像是要烧起来一般。随着她的呼吸,花径再度收缩,比前一次更加的紧迫有力,也更加剧烈,频率更快,仿佛潮水般一波一波地袭来,所带来的那种畅美快感,足以令世界上的任何男人疯狂。琼恩正欣赏她的娇美容态,一个疏神,登时便把持不住,一泄如注地在姐姐体内痛快爆发出来。

这次喷射足足持续了大约十秒钟,琼恩感觉姐姐就像是传说中的女妖,将自己的精气吸得一干二净,半滴不剩,整个人完全被掏空了一般,半点力气都提不起来,只能软绵绵地趴在少女玉体上。“姐姐,”他喘息着问,“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

“姐姐厉害吧。”珊嘉咬着嘴唇,脸上神情半是羞涩半是得意。

“嗯,厉害极了。说真的,我还从来没这么快就……”

“是吗?难道莎珞克也不行吗?”

“不行,她也没这么强……哦,”琼恩猛然明白过来,“姐姐,是她教你的?”

“是啊,莎珞克今天刚教我的,她说你肯定会特别喜欢,”珊嘉偷偷看了他一眼,随即低下脸去,“我是将信将疑,但听她说得信誓旦旦,心想那就……就试试看啦,没想到还真有用。”

“就猜会是她……那么姐姐,除了这个,她还教了你什么呢?”

“还有很多啊,比如……”珊嘉欲言又止,“不告诉你。”

看来今天上午琼恩出门以后,珊嘉和莎珞克之间的谈话,不仅仅讨论了有关项链的用途问题,还涉及到很多少儿不宜的内容。莎珞克为什么这么做,目的何在,琼恩并不是很清楚,但对于这种结果,琼恩很是高兴,如果可能的话,他甚至希望梅菲斯也能向魅魔请教请教。

“不过,姐姐啊,这确实是很厉害的技巧呢,很多女孩子只怕一辈子都学不会。而姐姐今天上午才刚学,第一次实践就这么成功……”琼恩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不知道我是应该夸奖姐姐在这方面真有天赋呢,还是应该说姐姐其实是个天生的荡妇呢。”

他这个玩笑开得有些过分,珊嘉俏脸一沉,眼中隐然已经有了些许怒色。幸好琼恩话刚出口,登时就知道不对,慌忙改口,温言软语恳求了半天,总算让珊嘉的脸色平缓下来。“你这小坏蛋!”她余怒未消地说,“为了让你高兴,姐姐主动做这种事情,连女孩子的矜持都不顾。你倒好,一边享受了,一边还这么羞辱姐姐。”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琼恩赶快道歉。

“好啦,原谅你了。”

珊嘉没有继续追究,琼恩总算松了口气,两人默契地改变了话题。“对了,小弟,”珊嘉说,“明天我要去一趟神殿,你陪我一起去吧。”

“去神殿啊……”琼恩有些犹豫,“姐姐你去神殿做什么?”

“明天教会里要举行一个祭典,邀请了我参加,顺便带你去见识见识。”

“哦,知道了。”

阴魂城里只有一个教会,也只有一座神殿,便是莎尔女神的“阴影之厅”。琼恩不是很喜欢去神殿,比较反感那种氛围,平时总是能有多远躲多远。但这次既然姐姐都开口了,那自然没有拒绝的余地。

左右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去就去一趟吧,就当是散散心。

对了,总觉得好像还有件事情没做完似的……

琼恩努力思索着,然后终于想了起来。他本来是在思考自己和珊嘉昨夜的奇怪梦境,分析其中的关系,猜测姐姐和阿拉莎王后是否有所牵连,然后恰好在这个时候头疼起来。接着和珊嘉一番**,**逗嘴,不知不觉间便把本来要做的事情给忘了。

现在头倒是不疼了,只是有些晕乎乎的,大概是刚才在姐姐体内实在是发泄得太厉害。琼恩低下头,看见珊嘉的脸贴在自己胸膛上,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轻颤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而随着她的呼吸,她的花径也规律地,一阵阵地轻微蠕动收缩着,令琼恩依旧只能硬硬地挺着,深陷在她的身体里。

“姐姐。”他低声叫她。

珊嘉没有回答,应该已经睡着,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温柔安详,嘴唇娇嫩得像最艳丽的花蕊。琼恩凝视着她,然后无声地笑起来。

真是的,自己总是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做着莫名其妙的担忧呢。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如此,而且这种症状还越来越严重,什么都紧张,什么都怀疑,总是惴惴不安,总是胡思乱想,似乎在潜意识里,自己已经根本就无法再对他人建立完全的“信任”,就连身边最亲近的姐姐都如此。切……这种感觉,真的是好糟糕好糟糕啊。

奇怪的梦境也罢,往昔的秘密也罢,姐姐和阿拉莎王后是否真有牵连……就算是真有什么关系,那又如何呢?无论世界发生怎样的改变,无论彼此有着怎样的未来,珊嘉都是那个温婉柔美的姐姐,宠溺着,爱恋着自己——确定这一点,那便足够了。

他也微笑起来,不知不觉有些睡意上涌。迷迷糊糊间,他抱着珊嘉沉沉睡去。

第二十二节 偶相遇

星陨篇

第二十二节

偶相遇

第二天下午五点钟,太阳将落未落,光芒已经黯淡,暮色悄悄蔓延,不声不响地笼罩了整个大地。珊嘉和琼恩离开家,前往神殿。

受邀参加教会祭典,是比较隆重的事情,所以珊嘉在出门前特地花了近一个小时,细细打扮,越发显得光彩照人。相比起来,琼恩就明显积极性不高了,随便穿了身衬衫长裤,外面再套了件大衣,就跟着姐姐出门。

倘若不是因为珊嘉,琼恩其实是很不愿意走这一趟的。一方面是他不喜欢神殿里的氛围,但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希望自己和夜女士之间的关联越少越好。

他有点害怕莎尔,并非是那种凡人对神祗的敬畏,也不是因为绝对力量差距而导致的恐惧,而是一种难以形容无法言传的担忧。冥冥中仿佛有一种直觉在警告他:和夜女士接触得越多,对自己就越不利,就像踩进流沙或泥沼一般,若不及时抽身,只会越陷越深,无法自拔,最后酿成无法承受的悲剧。

说起来,莎尔待琼恩还真不差。悄悄在他体内注入影火,几次救了他的性命;在阿斯卡特拉的时候,琼恩和维康尼亚上床,莎尔圣者降临在卓尔身上,与琼恩有过一夕之欢。当时莎尔还坚持要琼恩叫她“姐姐”……这真是个奇怪的爱好,女神的心思果然凡人是无法猜度的。

“不过呢,叫了她几声姐姐。她就把芙莉娅送给我当生日礼物……如果她愿意每次都送一个像芙莉娅这样漂亮的女牧师给我,那么多叫几声姐姐也无妨啊。”

这自然是不切实际地妄想,因为据琼恩所知,夜女士的教会里,还真没有几个漂亮女牧师。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莎尔的教义,充满着背叛、复仇、憎恨和虚无。哪有什么美女会喜欢——美女们都信仰美神淑娜去了。如果莎尔像罗丝、伊莉斯翠或者苏伦那样搞女权主义,估计女性信徒会大大增加。美女牧师的概率也会随之上升。然而不幸的是,或者说幸运的是,夜女士没有这种偏好,至少在阴魂城教会里,男女比例大致平衡,女牧师约有四五百名,丑陋地并不多。漂亮的却也很少,绝大多数都是中人之姿,平平常常,反正琼恩是看不上眼——当然了,她们肯定也看不上琼恩。

“只希望这次攻略幽暗地域,能够多招些卓尔牧师,那些黑暗精灵皮肤是黑了点,相貌身材还真不错。比如维康尼亚……算了算了,自己真是有问题,想这些有地没的做什么,身边这几个都快要应付不过来了。”

路过莫妮卡宅院的时候,琼恩敲了敲门,想邀请芙莉娅和芙蕾狄一起同去。结果被仆人告知她们上午就出门去了,一直没有回来。

夜女士的神殿位于王宫旁边,从家出发大概需要走二十分钟左右。路上闲谈,琼恩问珊嘉这次教会举行祭典是因为什么。莎尔教会的圣日是月亮节,在每年的十一月末,此外每隔二十四天会举行一个名为“暮色”的固定祭祀仪式。至于“祭典”,这是不定期地,一般是因为发生了什么重要事件,需要和女神直接对话才会如此。珊嘉回答说她也不是很清楚,听说是因为抓住了某个苏伦教会的重要人物。拿来向夜女士献祭。

献祭啊……

琼恩微微皱眉。他倒并不是反感这种行为,当然也不喜欢。但无论怎么说。拿活人献祭,终究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他很不希望珊嘉参加到这种邪教活动里去。

然而珊嘉似乎并不在意,提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她语气平淡得惊人,仿佛只是在说吃饭睡觉走路这种日常琐事。这份镇定自若,实在有些令琼恩惊讶。要知道,这可不是听人说起,或者是从书本上看到,这是马上就要亲眼目睹,甚至自己也要参与其中,都可以算是凶手的同谋了。

“姐姐,你的心理素质真是好呢。”

“这个么,应该说是道德感淡漠吧,”珊嘉笑吟吟地说,“和你一样。”

“……后面一句话就不用补充了吧。”

正如珊嘉所言,琼恩自己就是个道德感淡漠的人,和梅菲斯能够相处,和莎珞克也能打交道,能够从拜尔手中去救曦天使,也能帮着维康尼亚去绑架苏伦牧师。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为善还是为恶,他都没什么心理障碍,都能心安理得地去做,心平气和地接受。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能算是优秀地品质。然而,他还是不希望珊嘉也和他一样。

只不过,自己也没有任何做出劝告的立场和资格吧。

“对了,姐姐,我还一直忘了问,教会祭典,为什么会特别邀请你呢。”

祭典和圣日不同,相对而言规模较小,更加隐秘,虽然只要是信徒就都可以参加,但能够被教会主动邀请的,通常来说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人物,也就是特约嘉宾的意思。珊嘉只是个普通贵族,无权无职,按道理说应该享受不到这种特别待遇才是。

“哦,说是教会乐队里的长笛手出了点事,不能来参加这次祭典,所以请我临时顶替一下。因为我不是教会内部成员,自然只能发邀请函了。”

“可是,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琼恩说,“如果仅仅只是要找个人来补缺地话,人选有很多啊。音乐学院里有那么多人,姐姐毕竟只是个一年级的学生,没道理被优先选中吧。”

“这个我也就不清楚啦,”珊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确实,我也挺奇怪的。大概是因为我以前曾经去过教会帮忙,他们对我比较有印象吧。反正通知我地人说,这是夜视者阁下亲自指令,不会有错的。”

“夜视者?谁啊……哦,想起来了。”

“你认识他?”珊嘉有些奇怪。

“不认识,只是听说过这个人而已。”

他是从芙蕾狄那里得知的。阴魂城的莎尔教会里,有一位“夜视者”。对珊嘉的音乐才华颇为赞赏,认为她很有资质成为一名魔法学意义上的吟游诗人。对于这种慧眼识英的人物,琼恩自然要多留些神——事实上,一切关注珊嘉地人,他就都关注。他也问过芙莉娅,这位夜视者姓甚名谁,何方神圣。但没有得到什么满意地答案。

莎尔教会内部划分六大位阶,最上者是“黑暗之焰”,意思是“最受女神宠爱地凡人”,具体数目不详,据推测全大陆最多不会超过五人,阴魂城大祭司瑞瓦兰是其中之一;次一阶地便是“夜视者”,意思是“代女神巡视凡间者”,通常都是某一地区的主教级人物。身份可以说是十分尊崇,阴魂城里也只有一位,是教会里地位仅次于瑞瓦兰的二号人物。不过据芙莉娅说,此人权位虽高,却是基本不管事,除了举行各种祭祀庆典活动。他会出个席,露个面,其他时候压根就看不到人,独来独往,行踪莫测。因为他不论何时出现,脸上永远都戴着一副黑色铁面具,所以教会内部有不少牧师私下称呼其为“铁面人”。至于他的姓名、来历,那就完全是个谜,估计除了瑞瓦兰大祭司和几个元老级牧师之外,没有其他人知晓。

“不过。有传言说。他其实就是那两位隐形王子之一呢。”上次琼恩问起来的时候,芙莉娅如是说。

阴魂城主有十二位王子。这点人人皆知,但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他们最多只数得出十位王子:大祭司瑞瓦兰、原神殿守卫队长现任第二远征师司令官的雅达、宪兵队长科拉瑞博纳斯、王宫卫队长艾格拉瑞、皇家斥候团首领麦勒刚特、军事委员会地负责人德苏得、炼金学院的双胞胎院长瓦提克和玛提克,考古和律法部门负责人布雷纳斯,以及“决定者”拉莫莱克(很多人知道拉莫莱克,但不知道其真实职务)。此外还有两位是谁,就没几个人说得上来了,大家都知道他们存在,但大家都没见过,或者其实见过,但不知道是王子,所以他们被称为“隐形王子”。

“他是阴魂王子?有证据吗?”

“没有,只是有这种说法罢了,”芙莉娅不冷不热地说,“如果你真想知道,可以去神殿当面问他。”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琼恩还不想自讨没趣。别人整天戴着面具,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真实身份,你还偏偏凑上去问,不是找打么。

只不过,戴着铁面具的人……怎么总觉得这么令人心里发寒呢。

“姐姐,那位夜视者和你关系很好么,亲自下令邀请你来参加祭典。”

“唔,关系很好谈不上,不过他好像一直对我挺重视,这倒是真的。”

“喜欢你?”琼恩半开玩笑。

“我猜也是,”珊嘉笑眯眯地说,“姐姐可是有很多仰慕者的哦,所以你要小心了。”

“可是姐姐好像从没收到过情书呢。”

“谁说的,收到过一大堆呢,只是你这些年基本都不在姐姐身边,不知道罢了。”

“啊,那些情书呢?”

“怕你看到不高兴,都烧了。”

“真可惜,我还想有空欣赏欣赏呢,”琼恩笑着说,“看看他们是怎么夸赞姐姐的。”

珊嘉瞥了他一眼,“看你那副得意洋洋地样子。”

“我当然得意,我是胜利者啊……先不说这个,姐姐,那位夜视者,听说他整天戴着铁面具是吧。”

“是啊。”

“那姐姐你还是尽量少和他打交道吧。”

“为什么?你不是已经以胜利者自居了吗,还怕他来跟你抢?”

“不是怕他来跟我抢。姐姐,我是怕他伤害到你。书上说的,这种喜欢戴铁面具地人是偏执狂、萝莉控、恋足癖,还有严重的自卑心理和自虐倾向……”

“这是什么书上说的?”

“哦,一本超级有名的骑士小说里写地,说有一个王子掉下悬崖,在山洞里找到了一柄可以无限发射音波矛。但是有间歇性故障的魔杖,从此走上冒险历程。最后成功推倒自己妹妹的故事。里面有个喜欢用寒冰爪地巫师,就是一天到晚戴着铁面具,结果心理扭曲人格变态,把自己的眼珠挖下来当作礼物送给喜欢地女孩子,被拒收之后跳崖自杀,很可怕的。”

“……我听你鬼扯。这书叫什么名字,还超级有名?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名字么……唔。叫做《妹控王子奇遇记》。”

※※※

谈笑之间,他们已经走到了神殿的正门口。琼恩不喜欢教会,但小时候曾随父母来过几次,对格局路径也并不算很陌生,跟着珊嘉一路走进阴影之厅。有一个年轻牧师上来迎接,满脸灿烂笑容,看样子和珊嘉也是认识的,聊了几句。便请她去后台做准备。举行祭典的时候,乐队是要全程演奏地,珊嘉毕竟不是乐队成员,平时合作很少,必须实现做一下排练。

祭祀仪式还有大约一个小时才正式开始,珊嘉有事在身。琼恩却是闲人一个,既不方便去后台陪着姐姐,又没其他事情可做,百无聊赖之下东张西望,四处打量。阴魂城里地牧师数量原本不少,据琼恩所知大概有千人左右,但如今九成以上地牧师都在幽暗地域,或者随军攻城略地,扩张地盘,或者忙着建立神殿。大力拉拢那些黑暗精灵们入教。还留在阴魂城里地不足百人,其中又有很大一部分是在军队中服役。或是在神殿周遭巡逻守卫,所以这次来参加祭典的人并不多,一共大约六十来个,坐在教堂大厅里,格外显得空空荡荡。

琼恩看了一圈,发现在座的很多都是生面孔,有些看着眼熟的,也只是在路上照过面那种,点头之交都算不上。正觉无趣,突然被人从背后轻轻拍了一下。他虽然习武不成,但这两年来迭遭艰难险境,游走生死边缘,锻炼出来的反应要比寻常人快上许多,刚觉肩头被人碰触,不假思索地就是反手一抓。对方明显并无恶意,也没防备,只听得“啪”地一声,手腕便被他用力扣住了。

“哎哟!”

对方失声呼疼,听在琼恩耳中十分熟悉,他一怔之下,松开手转过身来,便看见穿着紫色连衣短裙和白色高跟凉鞋的少女,正捂着右手手腕站在面前,脸上神情颇为痛楚,眼眸中泪光点点闪动,若非强忍着,险些便要当场哭出来了。

“芙蕾狄?”

说实话,莫妮卡家的双胞胎俩实在是太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倒出来地。虽然琼恩上都上过了,但要他看一眼就能分辨站在面前的是芙莉娅还是芙蕾狄,这难度还是挺高的——尤其是教堂里光线又非常暗。不过很显然,姐姐不太可能用这种方式和琼恩打招呼,更不会这么容易就在他面前显露出柔弱的一面,所以应该是妹妹了。琼恩这一抓力道很重,甚至还用上了凛教他的擒拿手法,虽然不甚标准,但也不是精致柔弱的芙蕾狄所能承受地。

“好疼,”她揉着手腕,贝齿紧咬嘴唇,“你那么用力干嘛啊。”

“对不起对不起,”琼恩连忙道歉,“我不知道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啦,”小女孩撅起嘴,“我不能来啊。”

“说什么呢,”琼恩笑起来,“我去你家找你了,你家仆人说你和芙莉娅上午就出门了,一直都没回来,我还正有点担心呢,不知道你乱跑到哪里去了。”

“原来你这么担心我啊,”芙蕾狄顿时眉开眼笑,连手腕上的疼痛暂时都忘了,“我才没乱跑呢,我是跟芙莉娅去买东西。后来芙莉娅说晚上教会有祭典,她要早点过来。我一个人回家也无聊,就陪她一起来了。可是来了之后我又没什么事情做,正站在角落里发呆,就看见你和珊嘉姐姐进来了,我赶快跑过来跟你打个招呼,谁知道你这么凶,差点把我手腕都给捏碎了……”

她显然也是无聊得紧了。突然看见琼恩,顿时兴高采烈。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此时外面已经是暮色深沉,太阳即将落山,教堂大厅里光线阴暗,大家各自坐在位置上默默祈祷,偶尔起身行走也都是悄无声息的,更没有人敢高声说话,至多窃窃私语。琼恩和芙蕾狄这一闹。将原本寂静凝重地气氛破坏得一塌糊涂,登时便有人怒目而视。琼恩见情形不妙,连忙拉着芙蕾狄的手,从侧门出了大厅,跑到外面的走廊上,免得成为众矢之的,被群起攻之。

“公共场合,不要大声喧哗知不知道。”琼恩一本正经地板起脸教训她,“会被人嘲笑没有一点淑女风范的。”

“可是人家看到你就心里高兴嘛,”芙蕾狄可爱地吐了吐舌头,虽然挨了批评,她依旧笑嘻嘻的,脸上洋溢着压抑不住的欢欣。“再说了,我本来就不是淑女,也从没想过要做淑女,那样好累地。我又不像珊嘉姐姐,天生地优雅高贵,旁人学都学不会。”

她称赞珊嘉地时候,语气纯然赤诚,没有半点嫉妒意味,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和珊嘉其实是处于情敌地位置。除了一开始被琼恩捏疼了手腕时之外,她一直都是高高兴兴的样子。好像只要能陪在琼恩身边。快乐就如清泉般从心底跳跃流淌出来,整个人都感觉到了幸福的存在。

真是……真是单纯啊。

琼恩禁不住这样想。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灿烂笑颜,清澈的双眸仿佛水晶般,纯净得一尘不染,一时间不由得都隐隐有些自卑。在这一刻,他确定无疑地知道,有些事情,自己永远永远也不可能做到了。

“手还疼么?”他轻声问。

“没事啦,不疼了。”

“让我看看。”琼恩命令。

芙蕾狄伸出右手,借着长廊的黯淡灯光,能够清楚看见洁白地皓腕上印着一圈青紫,显然刚才自己那鲁莽的一抓令她吃了不小的苦头。琼恩心中怜惜,一时间却也无法可施,这种瘀伤不像刀剑创口,神术治疗起来都不容易。

“看起来有点吓人,其实真的已经不疼啦,”芙蕾狄尽力露出甜甜笑容,“回家用热毛巾敷一下就好。”

琼恩在心里低低叹息了一声。

“陪我走走好么。”他柔声问,握住了她的小手。

“嗯。”

夜女士的神殿,占地并不十分广阔,标志性的主建筑物是一座紫色尖顶的城堡,名为“阴影之厅”。因为太过有名,所以在阴魂城居民地习惯里,往往就直接用它来代称整个神殿。城堡两侧是花园,其中有人工开凿的溪流和湖泊,被魔法培育的花朵繁华盛开,树木郁郁苍苍,四季常青,亭台楼阁错落其间,颇为别致。城堡前方是喷泉广场,后方则是几排小楼,供神殿守卫居住休息,同时也是入夜者(实习牧师)们的宿舍。至于教会的正式牧师们,基本都有家有室,平时并不住在神殿里。

琼恩和芙蕾狄顺着长廊走出阴影之厅,进入花园,一路随口闲聊。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夜色渐渐浓重深沉,远处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风开始变得冷冽起来。芙蕾狄上午出门,一直没有回家换衣服,身上只穿了件连衣裙,被凉飕飕地夜风一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琼恩脱下大衣,替她披上。

“以后出门多穿点衣服,别着凉了。”

“嗯,知道了。”

花园里铺着的是石板小路,高高低低,并不是很平坦,芙蕾狄穿着高跟鞋,走路明显有些不方便。走了段路,前面出现一处小土丘,顶部有一座亭子,看样子有些破旧,但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的缘故,倒还算整洁干净,仅仅地上有几片枯黄落叶,不显肮脏,反而平添了几分萧瑟清寂。“歇会吧,”琼恩提议,“有点累了。”

“嗯。”

两人在亭子里肩并肩坐下,因为地势较高的缘故,正适合欣赏周围风景。天已经完全黑了,一弯新月自西方地平线上升起,发出泠泠清光。“原来这里也挺漂亮的呢,风景很不错,”芙蕾狄说,“我很少来神殿,一直都不知道。”

她无声地笑了起来,像是想起什么甜蜜往事。皎洁月色正好映在她的笑靥中,说不出的俏媚动人,让琼恩看得心神一阵摇荡。“怎么了?”他奇怪地问,“突然莫名其妙地傻笑什么。”

“哪有,人家才不是傻笑呢,”她嘟起嘴反驳,“我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第二十三节 再回首

星陨篇

第二十三节

再回首

“以前?”

“就是我们认识的那次嘛,”芙蕾狄说,“也是这样一个晚上,静悄悄的,你陪着我坐在花园里。刚才恍惚之间,我有种错觉,几乎以为又回到了那时候似的,”她微微笑了笑,“如果……如果时光真的能够倒流,那该有多好啊。有些选择就可以重新做,不会再做错,我们也就能……我想应该就能永远在一起吧。”

“傻蛋!”琼恩板起脸,“我们现在难道不就是在一起吗?还要什么重新选择。”

“能够重新做选择,或许就会做得比现在更好嘛,”虽然被琼恩责备,芙蕾狄依旧笑盈盈的,“别生气啦,琼恩,我并不是后悔,也不是埋怨。我只是希望我们之间能有更加美好的回忆,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无论想起哪一段,都不觉得有什么遗憾。我心里想的,只是这样而已。”

“……你真是个傻蛋!”

“为什么这么说啊。”

“因为你就是个傻蛋!”琼恩侧过脸,不敢碰触她的视线,“尽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让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总之你就是个傻蛋没错啦。”

“那你喜欢不喜欢笨笨的女孩子啊。”

“切,我才不喜欢傻蛋呢,我喜欢聪明人……不过如果是漂亮的女孩子,那倒可以考虑考虑。”

“那我漂亮不漂亮啊。”

琼恩捏捏她的脸颊,“当然漂亮。漂亮极了,”他轻声在她耳边说,“所以我喜欢你。”

“有多喜欢?”她追问。

“有多喜欢……这个还真不好形容,反正很喜欢就是了。”

“那如果几天不见,会不会想我啊。”

“当然会想。”琼恩立刻回答。

“嗯,我也很想你,”她低声说。“想得厉害,晚上睡不着觉……”

她地声音越来越低。后半截话已经细若游丝,悄不可闻。琼恩有些奇怪地看着她,见她害羞地低着头,白玉般的脸颊上红晕如霞,娇艳欲滴,两只手在腿间交错绞扭着,仿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先是怔了怔。随即便明白过来,伸手将少女揽入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十六岁的少女,身体已经发育得非常良好,洋溢着勃勃的青春活力。她的臀部丰腴柔软,同时又弹性十足,隔着裤子的布料都能感觉得清清楚楚。琼恩左手搂着她的纤腰,右手已经悄悄钻进裙底。在她地美臀上摩挲游移,轻轻揉捏。“很想我啊?”他在女孩耳边轻声问。

“嗯。”女孩的声音有些发颤。

“想得晚上都睡不着觉?”

“嗯。”

“也就是说,又需要‘治疗’了?”琼恩含着女孩柔软地耳珠,品尝着,撩拨**她的情欲,“像以前一样?”

少女低着头。身体在男人怀中情不自禁地轻轻颤抖着,不敢做声。琼恩所说的“治疗”,算是他们之间的一种暗语。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芙蕾狄有失眠症,晚上总是无法入睡,和琼恩在一起之后,经过他的“治疗”就再没有这种问题。至于治疗的具体方法……简单来说,经过某种剧烈地激情运动后,相信再顽固的失眠症都无法阻挡睡魔的侵袭了。

“是不是呢?”琼恩看着她羞怯的样子,不由得起了捉弄的心思。“如果你不说的话。那我就当是自己猜错了哦。”

“……是。”

勉强发出细若游丝的声音,芙蕾狄感觉脸蛋火辣辣地一阵阵发烧。几乎要无地自容,作为女孩子,主动示意求欢已经足够羞人,何况还要说出口。然而琼恩却没有就此放过她,“原来如此啊,”他取笑,“难怪一看到我就这么开心……”

“不,不是啦!”芙蕾狄羞不可抑,急急辩解,“我是真的看到你心里就特别高兴,和那个……和那个根本没关系地。”

“和哪个根本没关系呢?”琼恩逗她。

“那个…...讨厌,那个就是那个啦,你明明知道的……”

“嗯嗯,我知道,”琼恩柔声哄着她,“你看到我就心里很高兴,和‘那个’没有关系……但是你也很想和我‘那个’,这个也没错吧?”

少女紧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不肯说?那我换个说法……芙蕾狄,你看到我,心里很高兴是不是?”

“嗯。”

“那身体是不是也很高兴呢?”

“……没有啦,”她捂着脸,“讨厌,被你说得好像我是个**的女孩子似的……”

“啊?”琼恩一本正经地反问,“难道不是么?”

“哪有!”

她挥起粉拳,作势要打琼恩,却被他紧紧抱住,“好了,不逗你了,小丫头,”他轻声说,“对不起,最近麻烦比较多,冷落你了。”

“也不是啦,我知道你最近为珊嘉姐姐的事情烦。本来不想跟你说的,可是……”

“嗯,我知道。”

“知道什么?”芙蕾狄莫名其妙。

“知道你是忍不住了,”琼恩将嘴唇贴在她耳边,“你坐着地地方,我的裤子那块已经被你弄湿透了,自己没感觉到么?”

少女一怔,随即羞得满脸通红,“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她捶打着琼恩的肩膀,但很快就气喘吁吁,琼恩乘机吻上她的嘴唇。这个简单地动作立刻瓦解了少女所有的抵抗意志,她的小拳头不由自主地松开。双臂环绕抱着琼恩的脖颈,柔软的舌尖主动从嘴唇中吐出,努力迎合着,半睁半闭的眼眸里已经充满湿湿地水汽,透着诱人地情欲。

琼恩吮吸着少女香滑舌尖,品尝她口腔中甜甜的津液,芙蕾狄似乎是刚漱过口。有种淡淡地薄荷味道。过了很久,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我们回家去做?”琼恩轻声问,“还是就在这里?”

女孩不安地扭动着身体,“我……我……”

“就在这里好不好?”琼恩又问。

“会……会被人看见……”女孩轻声反对着,但语气半点都不坚持。

“不会的,你看四周都没人。现在大家都在教堂里呢,哪有夜里跑出来逛花园的。”

“嗯,嗯。”

轻易就说服了芙蕾狄。琼恩先解开自己的腰带,拉开裤头,将一直硬挺着,已经胀痛难受的家伙释放出来,然后伸手将她的裙子翻到腰上,露出粉红色的内裤,他抓着花边,正准备褪下。却被她低声阻止。

“不……不用脱……”

“嗯?”

“底部,”她喘息着,“内裤底部,可以拉开地……”

琼恩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依言将手探入女孩雪嫩的双腿根部之间,抚摸内裤底部那块小小的布片。经过刚才的爱抚亲热。那里早就已经被女孩温暖的**完全浸透,手指摸上去都是湿湿滑滑的。琼恩仔细摸索着,然后发现异样,某处似乎比别处高起一点。他用指尖按了按,轻轻捻住一扯,“嗤”地轻响,那块布片当真便被撕了开来,露出水蜜桃般的饱满花房。

“情趣内衣啊,不错不错,”琼恩轻轻咬着她的耳垂。“什么时候买地?”

“今天……今天上午。趁芙莉娅没注意的时候偷偷买的。”

“然后就一直穿在身上?”琼恩又问,“穿着这么短的裙子。还穿着这种内衣,在外面待了一整天?以前没看出来你这么胆大呢。”

“不是,不是啦,”芙蕾狄急忙分辨,“我是来神殿之后才换的。因为听芙莉娅说,今晚珊嘉姐姐会来,我想你肯定也会来……你喜欢吗?”

琼恩亲吻她的脸颊,“喜欢,当然喜欢。”

“真地?”女孩顿时高兴起来,“我还一直担心呢,怕你不喜欢……”

“怎么可能,我喜欢得要命,所以我要好好奖赏你。”

琼恩说着,双手握着女孩的雪嫩美臀,将她整个人托了起来,对准位置然后慢慢放下,让自己缓慢而坚决地侵入她体内。芙蕾狄死死咬着嘴唇,屏住呼吸,尽力抑制着自己不发出声音,脸上神情既是痛楚,又夹杂着一丝甜蜜。她是精致纤细的女孩子,一开始有些难以承受男人的粗暴,好在两人相识数载,有过无数欢好经验,对彼此的身体都是熟悉无比,事先又有充分的爱抚,渐渐便苦尽甘来,沉醉其中。

两人面对着面,芙蕾狄跨坐在琼恩腰上,她披着大衣,完全遮住了腰臀部位,只露出小半截雪嫩玉腿,*光不致外泄。如果此时有人从远处看,只会以为是一对情侣在亲昵,女孩坐在男孩腿上——事实上也确实是在亲昵,只不过是比较“深入”的亲昵罢了。这种姿势没法剧烈动作,但更加温情款款,别有一番情趣。

“唔……唔……”

芙蕾狄面色潮红,额角沁汗,鼻子里发出可爱的闷哼,双臂紧紧抱着琼恩的脖颈,否则整个人便都要瘫软下来了。琼恩今晚原本是陪珊嘉过来的,如今却丢下姐姐,在这里和芙蕾狄欢好,感觉就像是背着妻子**似地;而且这种野外欢好,较之平常在室内床上,别有一种格外地刺激,不到半小时,芙蕾狄已经接连被送上了三次巅峰,而琼恩也忍耐不住,在她身体里痛痛快快地发泄出来。

**之后,两人并没有立刻分开,而是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享受着余韵地甜蜜。过了好半响,他们地喘息渐渐平缓。心跳也恢复了正常,因为剧烈运动而流出的汗也被风吹干。琼恩扶起芙蕾狄,用随身带着的纸巾将秽物擦拭干净,整理好衣裳。“今晚不会失眠了吧。”琼恩取笑她。

“可是还有明晚呢。”她幽幽地说。

话一出口,两人都怔了怔,气氛陡然冷寂了几秒钟,随即恢复正常。“啊呀。这么晚,祭典应该快要开始了。”芙蕾狄看着天色,“该回去了。”

“嗯。”

他们肩并肩走下土丘,沿着记忆中来时的路往回走。石板路原本就崎岖难行,因为刚刚欢好过的缘故,芙蕾狄走路明显有些不方便,再加上此时已经入夜,天空中那弯新月被乌云遮住。半点光亮都透不下来。这里是莎尔神殿,而夜女士厌恶光亮——所以这座花园里连个路灯都没有,现在是黑漆漆的一片。琼恩虽然有黑暗视觉,却也只能勉强辨认出周围物体的大致轮廓,不至于撞墙或者走错到花丛里去。他尝试想用传送术直接回到阴影之厅,结果法术虽然释放出来,传送门却无法形成,白白浪费了一个法术。猜测是神殿里设了什么封锁结界地缘故。飞行术估计可用,然而他今天恰好没准备。

只能走路了。

两个人手牵着手,小心翼翼地前进着,走了半天发现越走越不对劲,周遭的景物越来越陌生。更要命地是,在他们低头认路的这段时间里。祭典应该是已经正式开始,所以原本还有点灯光的大教堂不知何时也黯淡下来,隐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这下子他们连目的地的方位都不知道了。

“完蛋,迷路了。”

当然了,迷路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这里是神殿的花园,又不是什么原始森林,既没有老虎也没有鳄鱼,更没有擅用吹箭喜欢剥人皮地小矮人,实在不行的话。随便找个地方过一夜。等明天天亮了再说。只是这样一来,珊嘉和芙莉娅两人就不知道有多焦急了。

正头疼间。一点荧光突然在前方亮起,缓慢变大,最终形成一个悬浮在空中的米黄色光球,距离琼恩和芙蕾狄所在的位置似乎也不远。琼恩凝神看了看,“我们过去,”他说,“那是个舞光术。”

舞光术是个最基础的法术,是个巫师学徒都能用——但这至少证明那里有个人,有人就可以问路,至不济也能多个聊天对象。抱着这种念头,琼恩和芙蕾狄朝着光球进发。他们穿过花丛,走进一片小树林,沿着弯弯曲曲的林中小径走了大约七八分钟,前方突然开阔,显出一片空地来。

空地的中央,是一个大大的深坑,直径超过六十英尺,坑底距离地面也超过二十英尺,四壁既陡且直,没有任何可供上下地台阶或者梯子,那个魔法光球就悬浮在深坑的上方。琼恩走到坑边,发现底下有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蹲着,因为光线不佳,距离又远,看不清楚相貌,只能从身形轮廓上判断,站着的是位女性,蹲在她面前的则是位男性,手按在她的小腿上,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琼恩走到坑边,正要出声发问,那个蹲着的男人突然跪了下来,以一种顶礼膜拜地姿势匍匐在女性的脚边——然而和这谦卑姿态相配合的,是他右手掌心中握着的一柄寒光闪闪的小刀。男人将脸凑近女人的脚,仿佛非常仔细地观察了一会,手腕一翻,刀光飞掠,刷刷刷地就在女人的脚面上切削起来。

没有想象中的鲜血飞溅,只有白色的石屑粉末纷纷散落;也没有意料中的惊呼惨叫,女人站立原地纹丝不动。琼恩诧异之极,索性揽着芙蕾狄地腰,启动一个羽落术跳下坑来,走到近前才发现,原来这个女人其实是个雕塑,只是地确雕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不近看的话根本就发觉不了。雕塑地上半身应该已经完工,下半身尤其是腿脚部位,似乎还有些粗糙,那个拿小刀的男人应该是雕塑师,正在做最后的修饰加工。他是如此的专心致志,聚精会神,以至于琼恩和芙蕾狄从背后走过来,发出很清楚的脚步声。他都像是充耳不闻,头也不抬。

“可能是神殿里要做新地塑像,催得比较急,所以在这里连夜赶工吧。不过奇怪啊,这雕塑……怎么总觉得看着有点眼熟,像是个认识的人。”

琼恩心里嘀咕着,然而又怎么都想不出到底像谁。正在疑惑,芙蕾狄拉了拉他的衣袖。“琼恩。”她悄声说,“她怎么感觉有点像珊嘉姐姐。”

被她这一提醒,琼恩再仔细看,还真觉得有几分相似。当然,这种相似并不是指外貌,珊嘉是年轻少女,稚气尚存。这个雕塑则是个二十六七岁左右的女子,明显成熟得多,而且眼睛是紫色的,并不是很相像。她们真正相似的,是在眉宇间,都有一股英华之气隐然潜藏,含而不露,却能显得整个人神采飞扬。光华夺目。

她是谁啊?

不知怎地,琼恩心中莫名其妙地有些紧张,感觉喉咙有些发干。他咳嗽了一声,想出言询问,谁料那个雕塑师压根把他当作空气,不理不睬。一门心思精雕细琢着他的作品。左足修饰完毕,雕塑师移动了下身体,又在雕塑地右足上小心翼翼用刀刃摩挫起来。

琼恩索性也不再说话,就在一旁看着。又过了大约一刻钟,雕塑师终于完成了工作,从地上爬起身来,退后两步,拍了拍手,开始满意地欣赏自己的作品。“你终于肯正眼看我了,”他低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

雕塑师伸出手,抚摸着雕像地脸。口中喃喃自语,动作轻柔至极,仿佛是在抚摸心仪已久的恋人,然而看在琼恩眼中,不知怎的却透着一种莫名的诡异,像是被一条冰冷的蛇缠绕上了身体,贴上了皮肤,让他全身发寒,有一种想反胃的恶心呕吐感,难受之极。他正想拔腿逃开此地,突然听见一直柔声低语的雕塑师用一种恐怖地声音怒吼起来。

“为什么要背叛我,阿拉莎!”

琼恩心中猛地一跳,转脸看向芙蕾狄,正好小女孩也朝他看过来。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同一个意思。

他刚才说的是“阿拉莎”?

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但阴魂城里叫阿拉莎的人估计没几个。如果琼恩和芙蕾狄没同时听错的话——这种可能性实在不高——那么这个女性雕塑,雕刻的应该就是昔日的阴魂城王后阿拉莎-坦舒尔。

一想到这点,琼恩顿时背上发寒,阿拉莎王后被谋杀,这是阴魂城有史以来最大地一桩悬案,其间只怕牵涉了无数见不得光的隐秘。深更半夜月黑风高的,这个家伙躲在这里悄悄雕刻阿拉莎王后的雕像,原本就已经很诡异,再听他说话,分明就不是个什么纯洁善良之辈。琼恩是个胆小的人,不想卷进这种高层阴谋,这种是非之地,还是尽早离开比较好。

雕塑师仿佛陷入了神志不清的疯狂状态,他对着自己刚刚完成地雕塑,怒吼着,咆哮着,跺着脚高声咒骂,挥舞着手里的小刀。雕像自然只能沉默,而这似乎更激发了他的怒气,“*子!咋种!言而无信的娼妇!”他破口大骂着,音调越来越高,越来越尖锐,刺得人耳膜阵阵生疼,仿佛被针扎了一般。

“这家伙原来是个疯子。”琼恩心想。

他拉了拉芙蕾狄,使了个眼色,悄悄就往后退。刚退出两步,就听得铿地一声,只见那个疯狂的雕塑师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把巨大的斧子,一斧头就劈在雕塑的脖颈部位,将女人的头给砍了下来,咕噜咕噜滚落在一旁。他余怒未消,挥着斧子继续砍劈,片刻间就将刚才辛辛苦苦雕成的作品变成了废渣。

芙蕾狄已经被他这疯狂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全身颤抖。琼恩也有些心惊胆战,拉着她退到坑边,正准备用浮空术上去。脚跟处传来一声脆响,像是踩中了一节枯枝。

“咔嚓!”

仿佛突然被惊醒一般,那个疯子雕塑师猛地转过身来,瞪着琼恩和芙蕾狄两人。他披头散发,浑身白色石屑,右手拿着雪亮地小刀,左手提着巨大地战斧,黑色的眼珠中血丝如蛛网密布,凶光直露,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幸好他戴着一只黑色铁面具,看不到脸,但也可以想见必定是肌肉扭曲,狰狞可怖之至。

等等,黑色铁面具……

琼恩倒吸一口冷气,将芙蕾狄护在身后,右手已经悄悄从怀中次元袋里抽出了法杖。“夜视者?”他探询地问。

对方地回答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仿佛魔神般直冲过来。

第二十四节 决生死

星陨篇

第二十四节

决生死

如果说琼恩最怕遇到什么样的对手,答案很简单,不是威名卓著的选民,不是邪气凛然的巫妖,不是诡谲狡诈的魔鬼,甚至不是至高无上的神明——而是疯子。

因为疯子无可理喻。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无论是做律师还是做巫师,琼恩都是不折不扣的理性至上主义者。碰到任何问题,遭遇任何麻烦,他都习惯尽可能用逻辑和智慧来解决,而非暴力——或者说,暴力是放在最后才考虑的手段。如果能够合作,那么就不要对抗;如果能够协商,那么就不要翻脸;谈判和交易能够解决的问题,那就绝不要动用拳头,也不要浪费咒语。

这是一种很优秀的理念,让他总是能够头脑冷静,思维明晰,看清形势,度过难关。琼恩自从毕业出阴魂城以来,迭遭险境,屡遇强敌,之所以能够一路有惊无险,逢凶化吉,甚至现在还算混得小有起色,很大程度上归功于此。然而这种理念,或者说处事方法,有一个要命的缺陷,就是它必须建立在“大家都有理性,至少有基础的理性”这个前提上,一旦遇上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无法沟通无法交流的敌人,那就难以应付了。

现在他就遇上了一个。

带着铁面具的男人——简称铁面人——完全没有半点打算协商交涉的意思,对琼恩的询问也充耳不闻,他右手中地小刻刀不知何时已经扔掉。双手握着青铜战斧的长柄,仿佛一个狂战士般咆哮怒吼着直冲过来,看那架势分明就是要把琼恩懒腰劈成两截。

这种时候,任何精确的理智和华丽的口才都已经丧失作用,能够对抗暴力的,依旧只能是暴力。

琼恩法杖一指,朝铁面人发出一道变形术。魔法准确击中了目标——然后径直反弹了回来。琼恩猝不及防,登时被自己的变形术笼罩。幸好他是变化师,对本专业的法术抗性很强,只是踉跄退了半步即便没事。

“他也有法术逆转戒指?还是其他防御法术?”

琼恩心中惊疑不定,不敢再度施法。此时铁面人已经迫近,琼恩左手一挥,…黑星从掌心飞出,在落到地上地瞬间化作三个高大粗壮的食人魔魔像。獠牙尖角,全身乌光闪闪,手中握着狼牙大棒,一只在前,两只在后,呈品字形向猛冲而来地铁面人迎上去。

转瞬之间,最前面的食人魔魔像已经和对手撞上。铁面人大吼一声,仿佛晴空里陡然打了个霹雳一般。战斧横挥,正劈在魔像的腰间。琼恩的这幅萨瓦棋魔像分红黑两种,分别是用红玉髓和黑曜石制成,材质也算颇为坚硬,但比起金铁终究还是不如,抗不住战斧的锋锐。只听得砰然巨响。碎石扑面飞溅中,铁面人的战斧深深嵌入了魔像的腹部,几乎将它拦腰斩成两断。

倘若是血肉之躯,它早已当场毙命。萨瓦棋魔像是伊玛斯卡奇械师地得意作品,有自我修复的能力——但受了如此重创是否还能修复,琼恩心里也是半点没底。只是现在已经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心念一转,无声地发出指令。这只被砍中的魔像石眼中微光一烁,猛然丢下了手中的狼牙棒,巨灵双手十指箕张。朝着战斧抓去。

铁面人一斧砍中。正待收回再砍,战斧却深陷在魔像体内。一下子没有拔出,被这一耽搁,魔像已经死死地握住了战斧的斧柄。铁面人虽然凶悍,力气终究比不得魔像,登时便夺不回来。他暴躁地闷吼了一声,右手抬起,掌心中阴影变幻,凝聚成莎尔圣徽的形态,随即一掌拍在魔像的胸口。

他这一拍力道并不重,但以手掌为中心,阴影如潮水般瞬间扩散蔓延,近千磅重地庞大魔像挨了这轻飘飘一击,仿佛被万吨巨锤砸中般,砰地一声便直直地往后摔飞出去。只是战斧依旧深嵌在魔像体内,斧柄又被它死死扣住,几乎已经连为一体,铁面人也握不住,只能任它脱手飞出。

沉重的脚步声逼近,另外两尊食人魔魔像已经在琼恩的指令下扔掉狼牙棒,一左一右夹击上来。它们摆出相扑似的姿势,四只胳膊高举,两面合围,显然是要凭借庞大的体型和力量将铁面人擒抱住,令他动弹不得。

眼看两尊庞然大物仿佛铁壁般挤压而来,铁面人不闪不避,站立原地。既然他如此配合,琼恩自然不会客气,在他的神识指挥下,两尊魔像地四只巨掌分毫不差地扣住了目标的双臂和双肩,令他动弹不得。见此情形,琼恩松了口气,“阁下,”他说,“我们并无恶意……”

“嗤!”

一语未毕,尖锐刺耳的声音切割大气,看起来已经被完全制住的铁面人长袍陡然间像是鼓气般膨胀起来,两圈无形的刀刃从他体内弹出,一左一右,高速急转着形成死亡漩涡,撞上了食人魔魔像。短短两秒钟,在琼恩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之前,两尊魔像已经被切成了不规则的数十块,散落在地。

这两枚魔像棋子毁了。

倘若说被拦腰斩断还有修复的可能,像这样被大卸八块,准确地说是大卸几十块,任是谁也清楚知道它们彻底完蛋了。失去了这样优秀的宝物,琼恩自然心疼,然而现在他压根没有惋惜的余暇,因为就在魔像被剑刃壁障彻底摧毁的同时,铁面人也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空气中。

他是逃走了,还是要反击?

这个念头刚刚在琼恩脑海中浮现,就听得背后芙蕾狄惊叫一声。他匆忙转身。便见那个家伙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背后,两人相距不到一尺——换句话说,几乎是脸贴着脸。距离如此之近,琼恩可以清楚地看见对方铁面具上蛛网般密布着扭曲地花纹,泛着阴森森地冷光,而在这些花纹中间,一双满蕴狂热杀意的眼神正逼视着他。仿佛择人而噬地猛兽。

他怎么过来的?他为什么能传送?

无暇思考这些问题,琼恩本能地往后退。想要拉开距离,然而铁面人已经举起右手,掌心中阴影汇聚,再度凝成了莎尔圣徽,他随即五指并拢,变掌为拳,呼地一拳朝琼恩胸口直捣了过来。其速快若闪电。琼恩躲闪不及,被他一拳结结实实地砸中,透明的阴影在铁面人的拳头上翻腾跳跃着,仿佛一团团细小的火焰,争先恐后地涌入目标地身体。

“死吧!”铁面人怒喝。

这是伤害术,和治疗术一样都是牧师的最基本神术,但性质完全逆反。治疗术驱动正能量救人,伤害术凝聚负能量杀人。越强地牧师。治疗术效果越强,几乎能够生死人肉白骨,同样伤害术也会效果越强,反掌之间就能取人性命。铁面人这一拳砸下来,虽然力道其实不重,但蕴含的负能量雄浑无匹。足够瞬间毙杀最强壮的巨人,要杀琼恩应该是绰绰有余。

然而琼恩安然无恙。

汹涌的阴影火焰涌入身体,肆虐侵略着,要烧毁他的每一点生机——然后它们就在刹那间全都熄灭了。因为熄灭得如此突然,连琼恩自己都一时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只感觉那些阴影火焰就像是无数道奔涌的激流,却注入了深不可测的汪洋大海,瞬间就被融合,被吞噬,一干二净。半点痕迹不留。

铁面人也怔了怔。显然这结果完全出乎他地意料,但他反应极快。反臂横扫,朝琼恩的头部打过来。琼恩下意识地抬手一格,却挡了个空,铁面人在两人胳膊即将相交的那一刹那陡然诡异地扭曲,仿佛章鱼的触手一般,以完全不可能的角度从琼恩的防御中穿透过来,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颈。

“你怎么会有影火!”铁面人咆哮着,手臂上肌肉鼓胀,用力往上一提,硬生生将琼恩整个人双脚离地提了起来。

※※※

琼恩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

这里是莎尔神殿,而眼前这个疯子般的铁面人极可能就是那位“夜视者”,教会地第二号人物,所以琼恩一直不敢当真下杀手,他还不想和整个教会甚至整个阴魂城为敌。正是出于这种考虑,他行事便留了余地,从一开始便没有使用大威力的杀伤魔法,也没有命令魔像直接攻击,而是扔掉武器,只打算将他制住便罢。

想法很好,然而他忘了一件事:如果对手不是那位夜视者,只是个普通牧师,那么以莎尔对琼恩所表现出来的看重青睐,纵然杀了也未见得有多要紧;反过来,如果对手真的是夜视者,那么琼恩真正应该考虑的不是如何手下留情,而是怎样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这一点——然而似乎已经太晚了。

被人掐着脖子提在空中,琼恩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意识逐渐涣散模糊,再过几秒钟时间只怕就要窒息而死了。幸好他并非孤立无援,旁边还有一个芙蕾狄,小女孩眼见琼恩遇险,惊叫一声,一把摘下左手戴着地刻有翠鸟家徽的银戒指,变形成一柄银光闪闪的短剑,朝着铁面人直刺过来。

她是巫师,舞刀用剑并非所长,虽然因为出身贵族的缘故,从小也学习过剑术,但显然并不如何高明。只是她今天出门时压根就没想过要和人打架,法杖、巫师袍、施法材料一样都没带,如今就是想施法也不可能。幸好她手上还戴了能够变化短剑的家传戒指,只能拿来将就用了。只是她的剑术委实太差劲,铁面人只是眼角余光一瞥,左手五指并拢,一掌斜切,正中她的手腕。芙蕾狄只觉手腕剧痛,手指拿捏不住,短剑当啷坠地,她正要捡起再刺,铁面人一拳击出砸在她的脸颊上,顿时便晕倒过去。

虽然轻而易举就被打倒,但芙蕾狄的努力并没有白费。铁面人要分神对付她,掐着琼恩脖颈的手掌力道就不由得弱了几分。琼恩得这一缓,神智稍稍恢复,心知这是生死关头,不敢迟疑,聚起最后一点力气,猛然一把扣住了铁面人地手腕。

“哼!”

铁面人冷笑一声,不理不睬,正要手上加劲把琼恩掐死,突然发觉不知何时,自己地手掌已经完全失去感觉,不听使唤。他大惊之下,凝神看去,只见一圈灰色波纹仿佛涟漪般,正沿着自己的胳膊快速往上蔓延,所过之处无论是衣物还是血肉,尽皆变成了冷冰冰地石头。

悄无声息间,琼恩发动了石化术。

铁面人掐着琼恩的脖颈,这原本是很聪明的做法。因为任何人被掐着脖颈就无法说话(亡灵除外),没法说话就无法念咒,没法念咒就不能施法,一个巫师在战斗中不能施法,那就完全不足为惧。问题在于这是常理,而琼恩恰恰是个变态,或者说他有个变态的老师。

拜奥沃传授的法术默发技巧所赐,琼恩是不必念咒就能够直接施法的。不仅如此,他这个石化术并不是像通常情况那样远程射出,而是直接接触对方的身体施法,如此一来,就算是铁面人真有法术逆转戒指也没用——法术逆转只能反弹远程法术攻击。

以常理而论,铁面人应该是在石化术发动的瞬间就变成一尊石像,但他显然对魔法有着很强的抵抗力,虽然猝不及防之下中招,但法术却也未能发挥完全的威力,生效时间被强行延长了——但也只是稍稍延长片刻罢了。两个呼吸之间,石化术的魔法波纹已经越过了铁面人的肘部,眼看就要蔓延到肩头。过了肩头,便至脖颈和脑袋,而一旦脑袋被石化,那么整个人也就呜呼哀哉了。

千钧一发之际,铁面人猛然左手合掌,重重切在自己的右肩上。他不知用了什么法术,掌缘变得锋锐如刀,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一掌便将自己的整个右臂给砍了下来。

扑通一声,大半截已经石化的胳膊连缀着残余血肉掉落在地,铁面人捂着伤口往后便退,鲜血从指缝间飙射而出。因为距离太近,琼恩被喷了个满脸鲜红,他却不管不顾,闷吼一声,全身五处魔法刺青接连光芒爆起,储备其中的五道强化法术同时叠加,一弯腰,仿佛凶猛的猎豹般和身扑上,朝着铁面人的胸腹部位一爪抓来。

琼恩不曾练过大力金刚指或者鹰爪功,这一抓看似没什么威胁,然而指尖闪烁跳跃的翠绿星光,却清楚意味着一个解离术已经蓄势待发。

第二十五节 定输赢

解离术是琼恩目前所能掌握的最强法术,一旦被击中,轻则受创..重则全身崩散,化作粉末微尘,连复活术都没得救。(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亲爱的友:喜欢该小说,请到中文网.阅读正因为它杀伤力太大,琼恩平时也不敢轻易动用,生怕万一失手,杀了不该杀的人,那可就追悔莫及。

反过来说,现在他彻彻底底地动了杀机。

对方是夜视也罢,不是夜视也罢,是教会的二号人物也罢,是末流角色也好,琼恩已经一概不去想。他现在唯一所想的,就是把面前的这个家伙杀掉。至于杀掉他会有什么麻烦,会导致什么后果,那也完全不在他此刻的考虑当中。

数道魔法强化叠加,琼恩的动作变得快若闪电,他低头、俯身、前冲,只一瞬间就扑到了铁面人的身前,五指如钩抓出。铁面人虽然凶悍,但他刚刚自断一臂,动作便不免有些迟滞,趋避不灵,眼看就要被琼恩击中,他陡然“嘿”了声,铁面具上繁复纠结的花纹闪了闪,无声无息地便消失了一道。与此同时,一团模糊的幽影从铁面人体内涌出,瞬间幻化成半透明的高大人形,双臂张开往前猛扑,正撞上琼恩的劈面一爪。

“嘶!”

狂暴的魔法能量自巫师指尖汹涌而出,仿佛猛兽般将幽影撕得粉碎,但铁面人也因此安然逃脱。他借机快步后退,拉开距离,左手虚握,做了个非常隐蔽的手势,周遭的光线刹那间黯淡了下来,像是有一重阴影大幕从天而降,将这一区域完全笼罩。铁面人站在阴影之中,自身变得影影绰绰,摇晃不定,仿佛幻象,并非实体,而他的右臂伤口处也顿时停止流血,开始缓慢地,但是以肉眼能够分辨的速度愈合起来。

“到此为止吧。”铁面人沉声说。

仿佛是瞬间换了个人似的,他的语气虽然严厉,却透着无比的沉静,甚至还有些许落寞和疲倦;眼中那股疯狂杀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完全的清澈凛冽,透着丝丝阴郁。如果说在一秒钟前是烈火,现在已经变成了寒冰,一秒钟前是血红着眼睛的斗牛,现在已经变成了嘶嘶吐信的毒蛇。

这家伙绝对是个人格分裂。

琼恩的意识立刻做出了准确判断,但他并没有打算就此罢手。一击解离了幽影,琼恩身形顿了一顿,随即再度前冲扑上。因为忌惮对方能够反弹法术,他不敢像平常那样直接用法术远程攻击,只能采取近身肉搏的方式。好在他是变化师,变化学派的魔法原本就不强调直接的杀伤,偏重于辅助和强化。他的五个刺青里本来分别储存了护盾术、猫之优雅、牛之蛮力和两个加速术在这些法术的叠加之下,足够把一个普通人变成杀戮机器,何况琼恩毕竟还是曾经参加过血战的角色,和魅魔的真名契约更是让他也间接吸收了不少邪魔的力量,早已今非昔比了。

近十尺的距离瞬间跨越,琼恩闪电般地扑到了对手面前,因为速度太快,他的身后留下了道道残影。铁面人冷哼了一声,面具上光芒闪烁,又是一道花纹凭空消失,同时一团黑暗从体内翻腾涌出,急速幻化凝聚成一只半人高的幽影巨狼,低低咆哮着,朝着琼恩凌空扑击。<<>>

琼恩闪避不及。登时被扑个了正着。翻身摔倒。碧绿荧荧地鬼火在幽影狼地眼眶中跳跃着。两只半透明地狼爪按着巫师肩部。将他死死压在地上。随即巨大地狼嘴大大张开。吐着冰冷地死气。两排锋利地牙齿仿佛森森刀刃。咔嚓一口朝着琼恩地脑袋咬了下来。

与此同时。巫师凝视着狼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然喷出。

“嗤嗤嗤嗤嗤嗤!”

像是沸水浇在烧红铁块上。出一连串刺耳地声音。原本正打算享用美餐地幽影巨狼腾地跳起在半空中。随即扑通摔落下来。夹着尾巴在地上拼命翻滚着。出撕心裂肺地惨嚎。仿佛像是被浓度极高地硫酸迎面泼中。它地大半个狼脸完全被腐蚀。一只鬼火狼眼也熄灭了。另一只正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好险!”

琼恩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同样也有些惊魂未定。今天早上起床后。他随手翻开魔法。恰好看到这个在拉沃克地墓穴里学会。但此后就再也没有真正在战斗中使用过地法术。一时间心血来潮。准备了一个玩玩。没想到当真会派上用场。救了自己一命。

铁面人惊异地“咦”了一声,“梅斯迪尔之强酸吐息?”他问,“谁教你的?”

“关你何事。”琼恩冷笑,抬手虚虚一按,将开始招出的三尊魔像全部恢复成棋子其中一枚棋子几乎是断成了两截,另外两枚……已经成了两堆碎渣,散落在泥土中,估计想收集起来都难。他也无暇去捡,探手入怀,又从次元袋中取出了四枚棋子接连掷出,化作四个全身血红色的食人魔魔像,呈扇形将铁面人包围在中间。

以琼恩目前的造诣,同时召唤四只食人魔魔像便已经是极限。由于方才的教训,琼恩再不敢留手,食人魔们将手中的狼牙棒挥舞得呼呼风响,劈头盖脸地照着铁面人砸下。铁面人抬手一格,四面八方的阴影潮水般汇聚过来,在他的左臂腕部凝聚成一面半透明的水晶盾。仿佛被磁石吸引,魔像的攻击瞬间偏离了原本的轨迹,无一例外地重重砸在水晶盾面上。

轰!

被三根狼牙棒同时重击,阴影塑成的水晶盾上顿时出现几道细小裂痕,急速蔓延扩大,仿佛密布的蛛,随即纷纷碎裂成无数晶片。但三尊魔像也被一股庞大无匹的反弹力道震得连连后退,东倒西歪,包围圈顿时溃不成形。琼恩此时已经冲到近前,他同样也被震波击中,然而却是半点不受影响,恍若未觉,劈面一爪抓出。

碧绿的魔法光芒骤然闪烁,琼恩这一击再度附上了解离术,铁面人不敢硬接,只能后退闪避,不料刚刚退出半步,陡然间脚腕处一紧。仿佛被精金脚镣铐住似的,两只岩石手臂不知何时从地下破土而出,牢牢扣住了他的双腿。

趁着刚才魔像攻击吸引了铁面人的注意力,琼恩暗中早已完成了石爪术,只是一直让两条岩石手臂潜伏在地下,等待时机。或许因为这里是莎尔神殿的关系,琼恩感觉自己法术受到了很大压制,塑造出来的两只石爪明显比以前“纤瘦”了很多,但用来暂时封锁铁面人的行动已经足够。

死吧!

琼恩低喝一声,一爪照着铁面人的腹部抓了过来。

铁面人如今双足

扣住,上半身还能勉强闪避,腰腹以下却是难以移动|大,根本无从躲避。琼恩倒也没指望当真能够将对方直接解离,估计十有会被抵抗过去但解离术的好处就在于,哪怕对方抗住了,照样也是会受到很大伤害的。琼恩盘算得很清楚,铁面人已经断了条胳膊,再挨上这一击解离术,腹部起码要开个洞,受了这样重的伤,就算他当真是什么夜视,也应该会当场趴下了。

然而他这势在必得的一击落了个空。

就在指尖即将碰触到目标的那一刹那,铁面人身体表面光影如水般流动变幻,整个人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下一瞬间,他远远出现在三十尺之外的地方。琼恩的解离术已经释放,无法收回,碧光从指尖直射而出,将地面打出了一个深坑。

“又是阴影跳跃?”

对于铁面人这一招,琼恩并不陌生,上次他和库肯决斗的时候就见对方用过。削弱周围的光线制造浓重阴影,借此瞬间传送移动,因为和凛的火中跳跃很相似,所以琼恩就自己给它取了这个名字。这招很强,但也不难对付,琼恩上次就已经有过成功经验了。

他一把扯下脖颈上的吊坠,照着铁面人砸了过去,只见黑暗中焰光绽放,仿佛一颗小太阳横贯夜空,落在铁面人身后的地面上,将方圆六十尺内照得明晃晃一片,仿佛白昼。铁面人猝遇此变,也是登时吃了一惊,“焰光石?”他脱口而出。

焰光石就是贝裘里宝石的别称,是世界上最坚固结实的宝石,而且有一项特性,便是能在黑暗中光,越是黑暗,光芒越盛。它产于深海,极其罕见,琼恩这枚还是他的死胖子老师奥沃从一只绿龙的遗产里翻拣出来的。铁面人能够一眼认出,可以称得上是见多识广了。

但琼恩显然没有夸奖对手的意思,就在掷出宝石吊坠的同时,他已经再度力前冲。铁面人眼中厉芒一闪,显然对琼恩的屡次进逼已经失去耐心,他左手抬起,五指合拢,仿佛是抓住了什么似的,缓慢地,一寸一寸地,从虚空中抽出一条黑色长鞭来。

准确地说,琼恩其实并没有看到长鞭,他只是看到了黑暗。随着铁面人的左手在空气中缓慢移动,所过之处所有的“存在”尽皆消失,只余下一道蜿蜒的带状轨迹,形似长鞭,将周遭的光线完全吞噬进去,半点都不反射出来,乃是最深邃的黑暗和虚无。

“这是什么法术?”

莫名的警兆刹那间出现在琼恩心头,无需任何分析思考,他便清楚感应到了死亡的逼近,然而此时已经来不及后退。琼恩将心一横,身体表面瞬间生长出灰白色的大理石皮肤,同时暗中启动法术逆转戒指,不顾一切地朝着对手直冲过来。

铁面人的动作很慢,仿佛非常吃力,长鞭还未完全显形。不管这是什么法术,琼恩只要能够抢在完成之前将它打断,那么依然还是大有胜算的。而且只要琼恩一近身,靠近地上的贝裘里宝石一定距离,立刻便可以召唤出魅魔来,前后夹攻对手。铁面人手无寸铁,断了右臂,近身搏斗不可能是莎珞克的对手,又被封锁了阴影跳跃的能力,到时候就必败无疑了。

然而……

眼看就要冲到铁面人跟前,陡然“嗤”地一声,银光闪闪的短剑从旁边刺过来。琼恩抬手一格,短剑被荡开,但他的手臂也被划开了一道浅浅伤口,登时血流不止。他心中微惊,转头望去,只见原本被打晕在地的芙蕾狄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手里握着短剑,直直地朝他又刺了过来。

她的半边脸颊高高肿起,青紫一片,漂亮的大眼睛睁开着,但却茫然无神,完全呆滞,显然是被人控制了神智。芙蕾狄清醒的时候剑术就很差劲,现在处于傀儡状态,动作更是僵硬至极,原本很容易对付。然而她那柄短剑是家传的银戒指所变化,也是颇为强力的魔法物品,否则也不可能一击就破开了琼恩的石肤,上面还附带了流血诅咒,被划上一下都可能会死人,不能不小心应付;琼恩的拳脚功夫又不怎么样,空手入白刃更是没练过,只得连连闪避,躲了几剑,终于找到个空隙,一把扣住她手腕将短剑夺了过来,随即将她远远推开。

被这一耽搁,铁面人已经完成了法术,黑暗长鞭握在他的手中,鞭身蜿蜒,如龙如蛇,深不见底。琼恩只看了一眼,便觉自己的意识灵魂都要被吸收进去,他不敢再看,大喝一声,照着铁面人当胸一剑直刺。

铁面人冷冷凝视着对手,不闪不避,简简单单地一鞭抽下。

仿佛整个时空骤然冻结,琼恩的短剑已经抵上了铁面人的长袍,但他再也无法推进一分一毫,无形的力量将他整个人完全“封”住,停滞在空气中。黑暗长鞭击中琼恩的右臂,石肤术瞬间被解消,而法术逆转戒指也没有起到任何反弹效果,仿佛是堤坝打开了一块缺口,负能量如潮水般顺着长鞭汹涌撞进目标的身体。不同于此前铁面人的那一记伤害术,这次的攻击完全没有被琼恩体内的影火吸收。刺骨的冰寒仿佛千万支钢针,疯狂地在血管中冲撞游走,撕裂着一切生机和活力。

黑暗瞬间淹没了琼恩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琼恩再度醒来,他睁开沉重的眼皮,却什么也没看见四面八方都被黑暗笼罩,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周遭静悄悄的,沉寂得吓人。他试着想要活动,却现全身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力气,连根手指都无法动弹,更别提坐起身来。正自着急,突然感觉嘴唇上传来娇嫩柔软的触感,略带冰凉,是女性的嘴唇,接着一个温暖香软的怀抱将他搂住。琼恩无法看见对方,只能感觉到是一位身材颇高的女子,修长苗条,肌肤透着淡淡的体香,清幽中带着丝丝冰甜,沁人心脾,正是阴影兰的味道,琼恩熟悉之极。

“姐姐?”他问。

格格的娇笑在耳边响起,琼恩立刻知道自己认错了人。这名女子的声音比珊嘉更低沉,更有磁性,也明显更成熟,“真乖,”她说,“还记得叫姐姐呢。”

第二十六节 这是我家

星陨篇

第二十六节

这是我家

“夜女士?”

琼恩定了定神,随即明白对方的身份。上次在阿斯卡特拉的时候,他和维康尼亚上床,结果莎尔圣者降临,要琼恩叫她“姐姐”。琼恩当时颇有些奇怪,不明白夜女士为何会有这种爱好,但最终还是依言从命,后来也就没怎么在意了。方才因为感觉到对方的身材和体香与珊嘉近似,黑暗之中又看不见,导致他认错了人,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姐姐,没想到误打误撞还算碰对了。

知道是遇上熟人,他不禁下意识地心情一松,但随即反应过来不对。莎尔上次说得很清楚,她和阴魂城主夏多有约定,不能在阴魂城中圣者降临——那她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身边?

当然,不能圣者降临,还可以直接化身下凡,但这种可能性实在太低,直接就被琼恩忽略不计了。神祗化身临凡,那是要耗费太多神力的,历史上能享受这种待遇的没几位,最最著名的便是萨玛斯特,开始是魔法女神密斯拉化身临凡,擢升他为选民,中间是巫师之神阿祖斯化身临凡,剥夺他的选民资格,最后是晨曦之神兰森德尔化身临凡,一锤子将他轰杀至渣——这经历当真是华丽精彩,令人不得不膜拜。琼恩向来很有自知之明,不敢比美前贤,不会认为莎尔为了他能如此大动干戈。

问题是,既非圣者降临,又非化身下凡。自己还能被女神抱在怀里……难不成这里是夜女士的神域?传说中地失落之殿?自己怎么会到了这里?是被铁面人那长鞭一击送过来的?难道那其实是一个位面传送法术?但似乎又不像啊。自己现在又是处于什么状态?是实体,还是灵魂?是活着,还是已经挂了?

正思绪纷乱间,感觉莎尔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吻。仿佛被开启了某道闸门,身体里那种软绵绵的无力感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忍受的酸胀剧痛,而且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在疼。仿佛肌肉被一寸寸撕裂开来似的。

“啊哟!”

猝不及防被剧痛袭击,琼恩忍不住叫出声来。冷汗瞬间浸透了背后地衣裳。他随即反应过来,咬紧牙关正勉力忍耐,一只柔若无骨的玉手在他脸颊上抚摸着,轻轻捏了捏,和煦地暖流顿时悄然注入琼恩身体,转眼间流遍全身,如烈日融雪般将所有疼痛消除得一干二净。

“真是胡闹呢。小家伙,”莎尔将他搂在怀中,轻声责备着,语气里却没有多少当真嗔怪的意味,“接连叠加两个加速术……你以为自己是那种肌肉发达的野蛮人么。”

加速术是能够强行提升人的行动速度的法术,而且是可以无限叠加的,从理论上来说,只要不停地叠加加速术。受术者的行动速度就能趋向无穷大——然而这只是理论,压根不可能变成现实,因为人地身体是有负荷极限的。尤其是巫师这种素来以体质差著称的人群,据琼恩所知,有些家伙甚至都不敢对自己用加速术,生怕动作骤然加快身体无法适应。咔嚓一声胳膊断了腿骨折了。琼恩已经算是巫师中的强壮者,但同时叠加两个加速术,身体依旧难以承受,就像是长期不运动的人在兴奋剂的作用下跑了个马拉松,结果可想而知。

“没办法啊,”琼恩苦笑着回答,一边在黑暗中坐起身来,他不习惯这样躺着和人说话,“遇上那个戴铁面具的家伙……夜女士,他是您的牧师吗?”

“拒绝回答。”

“呃……哦。对不起。”琼恩怔了怔,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随即赶快改口,“女神姐姐,那个铁面人是您地牧师吗?”

“算你机灵,”莎尔轻笑,“对,他是我的牧师。”

“夜视者?”

“是啊,”莎尔说,“你还真胆大呢,明明是来参加祭典,结果在我的神殿里和小姑娘**,还擅闯禁地,和我的牧师动手打了一架——你说,姐姐应该怎样惩罚你呢?”

“唔,这个……”虽然明知莎尔并没有当真要追究的意思,但被她一说,琼恩还是颇有些尴尬,“和芙蕾狄,嗯,玩得太高兴了点,耽误了参加祭典,这是我不对啦。不过姐姐啊,你说什么擅闯禁地是指什么?”

“想抵赖么,”莎尔笑吟吟地说,“你们最后打架的那个地方,就是禁地啊。”

“那片小树林?可是我也没看到什么‘禁地’地标识啊。”

“明明有,是你自己夜里没看见好不好,”莎尔屈指在他头上不轻不重敲了一下,“看不见路就不要到处乱跑,又不是自己一个人,还带着个小姑娘呢,这么不稳重。”

“对不起对不起,”琼恩笑嘻嘻地说,“可是若非如此,我怎么会又能遇上姐姐你呢。”

他是个无信者,最多算是个泛信者,对神明并无多少真正的敬畏,和莎尔又已经面对面地打过几次交道,甚至都有过亲密接触,“深入”了解,言语交谈间便不会像其他信徒那样小心翼翼,战战兢兢,而是更轻松自在些,甚至敢于开点玩笑。“不过姐姐啊,”他趁机问,“这里到底是哪里呢?”

“自然是我家啦。”

你家……果然是已经到了莎尔的神域么?

“那我……”

“放心,你没死,我是把你直接从物质界拉了过来,”莎尔说,不知为什么又轻轻“哼”了一声,“你这个傻蛋,居然和魅魔签什么真名契约。你知不知道这样一来,你如果被人杀死,灵魂也就随之湮灭,就算想做我的祈并者都办不到,更别提复活了。”

这点琼恩自然清楚,真名契约之所以会令巫师们望而却步,自从发明出来后就被束之高阁,不就是因为这严苛的“生命绑定”么。正常情况下,凡人遭遇意外身故,只要死亡时间不长,尸体没有严重毁损,神祗是可以将他的灵魂送回物质界,以神力将他复活的。当然,神祗基本不会主动这么做,往往是在高阶牧师的请求下才会出手,这也就是所谓“复活术”的本质了——严格意义上来说,复活术并不是一种魔法,而是向神祗提交了一份申请,至于这份申请能否得到批准,那就要看这位牧师的“神眷”有多深了。因为复活术地代价太高,能够真正有幸享受到这种待遇地人寥寥无几,但对于和邪魔签订了真名契约的巫师来说,压根是连这点理论上存在地渺茫机会都断绝了。因为彼此的灵魂通过真名连接在一起,一死全死,一灭全灭,完全没得救。只不过,当时在深渊里形势所迫,不得不签,如今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反正奥沃已经替他用贝裘里宝石制作了宝石界域,将莎珞克容纳其中,算是暂时性地解决了这个麻烦,也就无需多想了。

他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笑,转移了话题,“姐姐,是你把我救下来的?”

“是啊,”莎尔说,“其实要不是你有我给的影火,早就被他杀掉了。”

这点琼恩也清楚,铁面人是莎尔的牧师,使用的神术是她所赐,偏偏琼恩的影火正是女神的神力具现,神术对神力,又本出同源,就像同一个系统内低阶撞上了高阶,完全被压制住了,根本不起作用。否则铁面人开始那一记伤害术就足够击杀他了。

除此之外,倒还有另外一件事值得注意。琼恩体内具有影火,据他自己分析推测,极有可能是在塞尔推倒那位叫做菲娅的女奴,结果菲娅被莎尔圣者附体,偷偷将影火传给了琼恩。上次在阿斯卡特拉,莎尔附体维康尼亚,琼恩曾经用言语试探,想确认此事,莎尔却始终没有正面回答,巧妙地避开这个话题。直到刚才,她说“要不是你有我给的影火”,这才算是部分地承认了琼恩体内影火的来源,但依旧没有说明是在什么时候,通过何种方式给予琼恩的。

夜女士说话,永远是这样模棱两可,含糊其辞吗?到底是执掌隐秘的女神啊。

既然如此,琼恩也不想自找没趣,硬要纠缠这个问题,双方心照不宣便是了。“那他最后用出来的长鞭是什么法术?”他问,“怎么影火抵挡不住?我的戒指也无法逆转反弹。”

“那是我赐予的‘夜之鞭’,其中也同样灌注了影火,你的戒指当然不能反弹它了。至于影火么,”莎尔格格娇笑,“你还根本不会用呢。”

法术逆转本身是一种魔法,它也只能反弹魔法,不能反弹更高阶的神力,这点在深渊断域镇的时候就已经得到验证。当时他偶遇欣布和凛,因为被发现了身具影火,遭到欣布的袭击,琼恩就没法用戒指抵挡选民的银火。而且既然双方都是影火,都是神力,彼此位阶相当,也就无所谓谁压制谁,铁面人是莎尔的主教级牧师,琼恩却是个冒牌选民,根本不能真正运用影火,自然就敌不过了。

不过,听莎尔的语气,她既然特地点出这点……莫非她要让琼恩成为她真正的选民么?倘若她真有此意,那自己是应允,还是拒绝?

※※※

PS:先更新,再继续写

第二十七节 阴魂的缺陷

琼恩犹豫不决,成为选民自然好处多多,力量、长生、)F青春,这些都是极其诱人的好处。www.65txt.com

同时也限制多多,麻烦多多,风险多多,简而言之,一旦成为莎尔选民,那么就意味着彻底站在了她这条船上。莎尔虽然是国度内最古老最强大的神明之一,但也终究只是“之一”,能够与她匹敌很多——而与她为敌同样也很多,甚至内部的麻烦都不少。

如果成了莎尔选民,以后见了梅菲斯,她会不会不快?虽说梅菲斯并非那种死脑筋的圣武士——但她终究是个圣武士。提尔教会和莎尔教会谈不上死敌,却也绝对谈不上关系良好。当然,梅菲斯不至于因此就要和他反目成仇或分手,但琼恩不希望两人之间有任何隔阂和不愉快。

如果成了莎尔选民,以后遇到魔法女神的教会、晨曦之神的教会、月女神的教会等等等等,是不是都要随时提防着被追砍?这些教会可都是人多势众,一呼百应,又彼此联盟,同气连枝;反观莎尔的教会却是规模又小人数又少而且还隐秘,一旦出了阴魂城,想找教友来做帮手都难。

如果成了莎尔选民,以后见了布雷纳斯等人,又该如何自处?阴魂城虽然是一个整体,但巫师牧师两派的暗中争斗,便是琼恩也有所了解。他一直都是和布雷纳斯为代表的巫师派关系友好,来往密切,如今突然转投阵营,巫师派定然大为不满。而就琼恩自己的本心来说,也还是比较倾向于巫师派的。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顾虑,例如如果成了莎尔选民,真正接受影火,是否就意味着彻底断绝了成为大奥术师的可能?选民是教会的领袖级人物,但自己一无功绩二无根基三无资历,就算被莎尔扶上位,那些牧师们又岂会心服?一旦成为选民,那就当真成了女神的忠仆,琼恩却是个散漫的人,实在不愿被拘束。

凡此种种,都让琼恩心生惧意,不敢贸贸然就应允。这种选边站队的事情,从古到今向来都是最最至关紧要的,一步行差踏错,往往就是终生尽毁,千万马虎不得。但倘若拒绝,却又怕惹得莎尔动怒,自己如今可是没有半点反抗之力,生死都在对方动念之间。

幸运的是,莎尔似乎并无此意,至少她没有提出这个建议。琼恩也就暗中松了口气,赶紧扯开话题,转移女神的注意力。

“那个,姐姐,”他说,“这里太黑了,能弄出点光来么。”

“为什么呢?”

“因为……我想看看你,”琼恩说,“我还没真正看到过你呢。”

黑暗中传来女神充满诱惑的笑声,“那就不用了呢,”她说,“我已经是个老女人了,比不上你那些小情人年轻漂亮,还是别看了,留点想象空间更好。”

“怎么可能。姐姐是女神。神明是不会老地吧。而且听声音。就知道姐姐一定是位绝色大美人啊。”

“总之就是不行啦。”莎尔地语气仿佛情人撒娇。“我还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呢。”

“哦。”

琼恩其实也没有当真期盼着要看莎尔地真容——好吧。虽然他也确实很好奇就是了。他地主要目地。还是转移话题。别让对方提起要他做选民地事情。“对了。~~~~姐姐。”他又问。“那个铁面人。他叫什么名字啊。”

“哦。他叫艾卡诺。”

“艾卡诺。”琼恩重复着。“这是姓?不太像啊。”

“这是名字,”莎尔说,“他没有姓。”

“没有姓?”

“嗯。”

显然这其中涉及到什么个人**,琼恩不方便再问,“艾卡诺先生的精神状态,”他谨慎地措辞,“好像不是很稳定啊。”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点强迫症,有点狂躁症,再加上点人格分裂罢了——哦,他还有间歇性的妄想症。”

“这也叫没什么大问题吗?”

“在我的教会里,确实不算什么大问题啊,”莎尔轻声浅笑,“比他更严重的都有,程度差不多的更是一大堆,以后有机会经常接触,多打打交道,习惯就好,不必介意。”

“……我觉得还是尽量少打交道吧,我可不喜欢那家伙。”

莎尔的教义黑暗、疯狂、扭曲,培养出来的高阶牧师有精神病,实在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合理得不能再合理,琼恩早就该想到这点才对。对这种家伙,琼恩向来是避之唯恐不及,怎么可能还愿意去多打交道,想必对方也对他没什么兴趣。

然而……

“想避开他?”莎尔问,“那恐怕很难呢。”

“为什么?”

“因为……”莎尔故意顿了顿,“他好像对你那位情人姐姐挺感兴趣呢。”

“情人姐姐?哦,珊嘉……”

琼恩的脸顿时沉了下来,那个铁面人夜视对珊嘉感兴趣,这点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有心理准备了——但之前他可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是个间歇性精神错乱的疯子。和这种人打交道,简直就像是站在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旁边,而珊嘉又没有半点自保之力,实在是太危险了。而且,这位夜视和早已去世的王后阿拉莎之间,似乎也存在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偏偏根据琼恩最近的梦境分析,珊嘉似乎和阿拉莎王后之间也有着某种牵连……这关系完全混乱了。

总而言之,回去后要提醒,不,是命令姐姐,一定要离这铁面人远点。不过这还不能算是根本解决问题,因为姐姐固然可以避开他,却不能阻止这家伙自己找上门。最好的办法是把铁面人杀了,一了百了,但这不现实,莎尔就不可能答应;其次好的办法,就是以后见到他来找珊嘉就打,见一次打一次,打到他放弃对珊嘉的“兴趣”为止——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唯一的问题在于,琼恩打不过他……

“姐姐,有个问题请教,”迟疑片刻,琼恩终于开口,“艾卡诺先生,唔,还有其他一些人,他们似乎都有一些相同的、奇怪的能力,仿佛不是魔法,更像是异能。他们好像能够操纵光线的明暗,能够在阴影和黑暗中自由传送……这是什么缘故?”

“因为他们转化成了阴魂啊。”

“阴魂?”琼恩一怔,“亡灵?”

“不是亡灵,”莎尔说,“阴魂嘛,是夏多弄出来的一种明,把凡人和阴影本质相融合,依旧还是活人,要呼吸要饮食要睡眠,会疼痛会流血会死亡——你认识的那些阴魂王子,布雷纳斯、瓦提克、玛提克,还有上次决斗的库肯,这次

艾卡诺,不全都是阴魂吗,他们哪个像亡灵了。”

原来自己遇到的全都是阴魂……

“变成了阴魂,就自然拥有了那些异能?”他又问。

“嗯,还有很多呢,”莎尔说,“因为和阴影本质相融合了嘛。比如说你受了伤,只要在阴影和黑暗中就会恢复得特别快,你对魔法的抵抗力也会暂时增强——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啦,转化阴魂的真正好处,是能够让你长生不老,青春永驻。”

琼恩心中猛然跳了跳。

对任何凡人来说,长生不朽都是无比诱人的梦想和追求,琼恩也不例外。他以前就猜测过,阴魂城的高层手中,必定掌握着某种延寿驻颜的法门,布雷纳斯这个活了上千年的阳光青年就是最好的证明。现在莎尔的话,完全证实了他的判断。而且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永生”,至少是“长生”,依旧以生的身份存在于世间,而不是像巫妖、吸血鬼那样名为永生,实为“永死”。

然而这种转化阴魂的方法,必定和红袍巫师的“环法”一样,属于高层才能掌握的秘技。像布雷纳斯这种阴魂王子,夜视这种教会高层,才有享受的资格,至于库肯也变成了阴魂,大概是因为他当年以第一名的成绩从巫师学院毕业的缘故,至少他都能穿灰袍了……不过琼恩近几年也算是进步神速,能否有转化阴魂的资格呢?

仿佛猜出了琼恩的心中所想,莎尔再次娇笑了起来,“想不想也变成阴魂?”她问,“姐姐可以帮你哦。”

琼恩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好”,总算还有最后一分理智,硬生生克制住了。世界上的事情,没有这么便宜的,任何好处背后总有代价。刚才听到的都是阴魂的好处,那么坏处呢?总不可能完全没有吧。

“变成阴魂,有哪些缺陷呢,姐姐。”他问。

“缺陷么,倒也是有些的,不过都无足轻重啦,”莎尔说,“比如说,变成了阴魂,你的皮肤表面就会有一层阴影光泽流动,整个人看起来会显得黯淡些,不够漂亮。”

这个无所谓,直接忽略。

“再有呢,就是变成阴魂之后,因为是和阴影本质的融合,所以你的体温会比正常人要低上一些,别人碰到你,就会觉得有点冷冰冰的。”

这个……也不要紧,可以无视。

“哦,还有呢,变成阴魂之后,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丧失了繁衍生育能力,”莎尔格格笑着,仿佛觉得这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阴影本质抹杀了你的部分活力,所以没办法再有后代了。”

这倒是个问题,难怪那些阴魂王子们一个个活了上千岁,却都没听说有什么子嗣,想必是年轻的时候就早早转化成了阴魂,没来得及繁衍后代。不过说真的,这其实也不算多么要紧,从本质上来说,子嗣的作用,便是作为自己生命的延续——如果自己就能够长生不死了,有没有子嗣,也就不是那么重要。

“除了这些呢?”琼恩问,他已经有些跃跃欲试,“再没有其他缺陷了吗?”

“其他么,”莎尔似乎想了想,“好像没有了……哦,还有一点,不过无关紧要啦。”

“是什么?”琼恩追问,他终究是对莎尔不放心。

“嗯,这个嘛,”莎尔像是故意绕圈子,“其实也很简单啦,就是变成阴魂之后,随着时间推移,大概二三十年之后,你就会渐渐变得心如止水古井不波,看到漂亮女孩子不会再轻易动心了……”

“姐姐,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会丧失**吧?”

“正确,真聪明。”

“……我才不要变成阴魂!”

开什么玩笑,之所以想要转化阴魂,是因为想要长生,想要尽可能地享受这繁华世界。什么皮肤表面有阴影光泽、身体温度降低,都可以忽略不计,不能繁衍后代也不算大问题,但倘若连**都会丧失的话……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这世界上有人愿意为了长生而做太监么?或许有,但琼恩肯定不干。他一不想着征服世界,二不想着成为英雄圣贤,就喜欢多勾搭几个漂亮女孩子上床,如果这点小爱好都不能满足,那干脆自杀算了。

在潜意识里,琼恩一直把阴魂城的秘技作为自己寻求长生的最可能途径,如今得知此路不通,不由得大失所望。正情绪低落,莎尔的玉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脸颊,“好啦好啦,”她柔声安慰,“别想这些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吧——对了,拿着这个。”

琼恩感觉左手掌心被塞进了一个冰冰硬硬的小东西,圆盘形状,在黑暗里看不见。“这是什么?”他问。

“我的圣徽,”莎尔说,“你可以通过它来暂时性地运用影火。至于具体怎么操纵影火,它也会教你的。”

琼恩怔了怔,“姐姐。”

“嗯?”

“你为什么……”他犹豫了一下,“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莎尔在黑暗中轻轻笑了起来。“因为你叫我姐姐啊,”她说,“既然做了姐姐,那么自然要对弟弟好嘛。”

琼恩还待再问,莎尔已经轻轻俯身,在他额头上温柔一吻。无边的黑暗再度降临,淹没了他的意识。

再度醒来的时候,琼恩睁开眼睛,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天花板是星星和月亮的图案,枕头和被子透着淡淡的女子体香,这是珊嘉的卧室。明媚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看起来大概是上午九十点钟的样子。他稍稍定了定神,然后感觉到下体传来一阵热流,仿佛自己身体的某个坚挺部位正被包裹在娇嫩、紧迫而又温暖湿润的腔道里,还在被不断地舔弄吮吸,几乎连魂都要被吸出来似的。琼恩稍稍撑起上半身看去,只见他两腿之间的被子高高隆起,分明是有一个人跪在里面,正为他做香艳的唇舌侍奉。

会这么温柔乖巧地替他“早安咬”的,似乎只有一位女孩子。

琼恩笑了起来,“看样子你没事呢,”他说,“不过技术好像比以前生疏退步了很多啊,是不是最近练习太少……”

刚说到这里,他突然呆住了,因为被子掀开,一张熟悉的美丽面容出现在面前,却并不是他预料中的芙蕾狄。“刚醒来就这么有精神呢,小弟,”珊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脸上还透着诱人红晕,“刚才你说技术比以前生疏退步了——那是在说谁啊?”

第二十八节 出门旅游吧

认错人从来都是件很尴尬的事情。www.65txt.com<<>>在床上更是如此——不尬。甚至还有生命危险。如果你正在和某个女孩颠倒凤结果无意间叫出另外一个女孩的名字。|就等着被对方提着刀追杀。幸好珊嘉对琼恩的底细一清二楚。根本没打算认真追究。假装生气片刻。也就罢了。再次钻到被子里去继续刚才中断的工作。

琼恩刚刚醒来。意识还不十分清醒。一边享受着姐姐的温柔。一边开始回忆昨晚生的事。树林空地中的遭遇。与铁人的生死相搏。在夜女士的神域中女神对话…对比眼前的温馨甜蜜。总觉的仿佛梦幻一般。并非真实。不会是又了个梦吧。”他不由的猜测着。“自己最近可是经常做梦啊。”

然后他感觉到自己左手似乎握着一颗冰冰硬硬的东西。

摊开手掌。便见一枚小小的黑玉圆盘。边缘是一圈紫色水晶。简单的构成。却透着凛凛的邪气。这是夜女士莎尔的圣徽。而且显然和那些牧师们所佩戴的大有同。或说压根不在同一个层次上——即便是琼恩这种伪信徒。都能立刻就意识其中的差别。清清楚楚。无可辩驳。

“原来……不是梦啊。”

琼恩怔怔地看着手中的圣徽悄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诚实地说。珊嘉在这方面的技术确实不怎么样。应该是完全没有经验的缘故比起久经训的芙蕾狄差远了。花了大半个小时。她也没能成功把琼恩吸出来。反而累的气喘吁吁。算啦姐姐”琼恩把她拉了上来。抱在怀里。“不用了。”

“真是的。”珊嘉不高兴地撅着嘴。“想让你高兴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尝试的呢。结果还是不成功……你那东西怎么那么难伺候啊。就不知道配合点吗?”

“这个。姐姐。这种事情我想配合也办不到啊……”

两人玩笑几句。珊嘉地呼吸渐渐平静。“对了。你和芙蕾狄昨晚是怎么回事?”她说。“玩累了也不能就在地上睡吧。”

琼恩莫名其妙。“姐姐你说什么?”

“啊你自己都记的了吗?”

“呃。我刚醒。头比较晕……”

弄了半响琼恩渐搞清楚情况。原来珊嘉昨晚神殿里参加祭典却始终没见到琼恩。本来是有些奇怪。后来碰到芙莉娅。知芙狄也不见了。反而放下心来。但一直到祭典结束。琼,和芙蕾狄都还没有出现。两位姐姐不由都开始担'起来。于是一起出去寻找。便在此时。神殿的守卫来报。说是在花园里现两个人一男一女。躺在地上熟睡。怎么叫也不醒。珊嘉和芙莉娅过去一看。正是琼恩和芙蕾狄好在两人虽然沉睡不醒。但神殿里的牧师检查之后都说没有问题只是过度疲劳罢了。-息休息就好。便找人帮忙他们分别弄回了家。

下轻轻揪着他的耳-真过分呢。一离开姐姐身边。立刻就去勾引别的小姑娘。”

“没有。只是恰好遇到——话说姐姐你怎么就能确定我偷吃她了呢?”

“猜也猜的到。更况……”她地脸上突然微微一红。“你那东西上面。有女孩子的味道呀。”

“……”

琼恩尴尬地不说话掩饰地朝两边张望。恰好看见床边的柜子上放着一枚萨瓦棋子。还有他那颗贝裘里宝石吊坠。都是昨夜和铁面人打斗时遗落在现场的东西。咦。姐姐你哪里找到它们的?”

“就在你旁边啊”珊嘉说。“我还想问你呢。怎么把东西随地乱扔。”

很显然。这一切都是莎尔的安排。琼恩心中明了。便不再追问。“姐姐。芙蕾狄情况怎么样?没事吧?”

“不知道。应该没什么吧。”珊嘉摇摇头。“牧师说你们只是疲劳过度而已。休息休息就好。”

“她脸上……有没有受伤?”

“脸上受伤?没*。”珊嘉也有些莫名其妙。“我说小弟。你们昨晚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啊。就是和她……玩的太过火了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珊嘉秀眉凝起。脸上神情隐约有些不快。但一闪即逝。随即恢复如常。她自然知道琼恩这话不尽不实。定隐瞒了什么。但既然他不愿意说。那也就罢了。以后多加小心点。”她叮嘱。“到处乱跑。尤其是在神殿。那里是有很多禁地的。



“嗯。我知道了。姐姐。”琼恩说。“我们本来也就是在花园里随便走走。结果天黑了。了路。转来转去都转不出来……”

珊嘉笑起来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还会迷路。”

“因为太黑了嘛。琼恩辩解。什么都看不见”

“那你干嘛不用贝裘里宝石照明呢?”

琼恩怔了怔。“什么?”

“那个啊。”珊嘉指了指旁边柜子上的宝石吊坠。“它不是能光么。而且越黑暗地环境里光越强烈。你们用它照明。不就能看见路了?”

琼恩呆了两秒钟砰地一拍自己脑袋。“奇怪我怎么当时就把它给忘了?”

确实很奇怪。贝裘宝石能在黑暗中光。这个特性琼恩一清二楚。还是他告诉珊嘉的。在实中间。也两次利用它的这个特性来克制对手地阴影跳跃能力。理当算是很熟悉了。然而昨晚天黑迷路地时候。他还真就半点都没想起这茬。否则的话。也就不用和那个疯子铁面人莫名其妙地打上一架了。

算了。事情都已经过了。再想也无用还是起床去看看芙蕾狄吧。

※※※

看见是琼恩。莫妮卡家的仆人径直领他到了芙蕾狄的卧室门口。推门进入。正见小女孩穿着睡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反复观察自己的脸蛋。琼恩瞥了一眼见无异状。悄悄放下心来。没事吧?”他走到芙蕾狄身后。轻声问。

“嗯。好像是没事了。”芙蕾狄回答。眼睛依旧盯着镜子。仿佛生怕视线一移开。已经消失地青紫瘀伤就会再度出现似的。“琼恩。你看这里”她指着脸上一:。“是不是还有点红印……”

琼恩仔细

|看。然后笑起来“笨蛋哪里什么红印。那是光线的题。”

“哦……那这里呢?”她又指着另外一处。“总觉的好像还有点肿似的。”

琼恩伸手抚摸。“没有啊。”他说。“一点都没肿。你的错觉啦。”

“真地?”

“真的。我怎么会骗你。”

昨晚和夜视战斗。芙蕾狄被对在脸上重重打了一拳。当时半边脸蛋都肿了起来青紫一片。如今却已经完全恢复如初。压根看不出半点有过受伤的痕迹。自然是治疗神术的功劳了。只是小女孩爱美。生怕破了相。所以在这里左照右看。就是放心不下。

琼恩哄了半天。总算才让她放下镜子。两人交谈几句。主要是说有关昨晚的事情。芙蕾狄自从被夜视打晕以后又生什么就一无所知了。琼恩也就不提她被人控制向自己起攻击那段。只说铁面人中了自己一记石化术自左臂。就此遁走。琼恩带着芙蕾狄继续找出路。结果不知不觉在地上睡过去。直到被人现。送回家中。至于和莎尔的交谈内容。他连珊嘉都还没透露。自然也不会告诉芙蕾狄直接忽略过去。

这番话其中颇有破。芙蕾狄不可能听不出来。但她问也不问半句。那个戴铁面具的家伙太可恶了。她气鼓鼓地说。“居然照着女孩子的脸上打。一点风度都没有。”

“那家伙是个精神病有什么风度可言。”琼恩将她温柔抱在怀里。对不起。”

“嗯?”芙蕾狄莫名其妙。“什么对不起?”

“我没能保护你啊。所以说对不起。”

芙蕾狄脸上绽开笑。“没有啦。谁知道会遇上|个变态家伙呢”她轻快地说。“而且最后你不把那个家伙给打败了嘛。落荒而逃呢。”

琼恩脸上一红。幸芙蕾狄比他娇小的多。又被抱在怀里。看不见他的神情。侥幸吧。”他含糊地说。“反正以后尽量别去神殿……”

“你们昨晚都干什么去了?”一充满怒气地声音从背后传来。打断了琼恩地话。

放开芙蕾狄。琼恩回身看去。现是芙莉娅正站在门口。生气地瞪着卧室里地两个人——好吧。准确地说。主要是瞪着琼恩。你们昨晚都干什么去了?”她又复了一遍。“半夜在神殿里到处乱跑。不想活了么。



“我们只是不小心路了——”

“闭嘴!”芙莉娅打断了妹妹的辩解我告诉过你。神殿里一到夜间就会有无数危险。就连我们牧师都要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我告诉过你太阳落山之前一定要回到阴影之厅里。你却把我地警告完全抛之脑后……还有你。”她转向琼恩。“太不负责任了吧。大半夜地带着个女孩子到处乱跑……”

“你成为守夜了?”琼恩突然说。“是昨天的祭典上晋升的吧。祝贺你。”

题……”

“你准备出门?”恩又问。

之所以这么问。是为看见芙莉娅穿戴的整整齐齐。黑色的紧身衬衫长裤。脚下蹬着黑色靴。勾勒出性感的身材曲线。外面罩着件崭新的灰色斗篷。镶着一道紫色的绒毛边——芙莉娅以前的斗篷是没有这道紫边的。琼恩正是据此判断她已经成功晋阶。从入夜提升为守夜了。其实以芙莉娅的能力和资历。倘若不是因为和琼,去了幽暗地域。耽搁了一年时间。早就该转正了。而且守夜也只是正式牧师中最低地一阶。不足夸耀。但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提升了。是值的祝贺的。

被他接连打岔。芙莉娅原本的怒气泄不出。加上芙蕾狄在旁边软语求饶。也只的罢了。狠狠瞪了琼恩一。“我要去一趟神殿。下午回来。她说。“你在家-息。别再出去乱跑。”最后句话却是对芙蕾狄说的。

芙蕾狄躲在琼恩背后做了个鬼脸。“知道啦。”她说。“我保证今天乖乖在家。门都不出。”

芙莉娅哼了一声。转身离去。她一。芙蕾狄顿时大大伸了个懒腰芙莉娅最近变好凶。”她对恩说。“这个也要管。那个也要说。一点都不可爱。”

“她关心你嘛。”恩说。他沉吟着。仿佛在思考某个问题。“芙蕾狄。”过了半响。他轻声叫着小女孩的名字。抚摸她的柔软秀。“想出去旅游一趟么?”

“旅游?”芙蕾狄有些奇怪。不懂他怎么会突然有这个想法。但还是点点头。“好啊。去哪呢?”

“去哪……可能会去桑比亚吧。或去密斯卓诺——我现在也不确定。只是先问问你罢了到底能不能成行。还要看我不能请到假呢。”

“哦。”芙蕾狄应了一声。“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呢?”

“尽快。”琼恩说。“我待会就去见布雷纳斯殿下。如果顺利的话。今天晚上我们就会在阴魂城外的某处住宿了。”

芙蕾狄诧异地睁大眼睛。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急切。但长期的定势让她习惯性地顺从。那我要赶快去收拾东西了——只有你和我两个人吗?”

“还有珊嘉……哦。莎珞克自然也要一起。”

一丝失望地神色自芙蕾狄眼中闪过。“那芙莉娅呢?”她问。“你不带上她吗?”

愿意就一起去。不愿意就算了。”

“嗯。”芙蕾狄点头答应。“是要去找艾弥薇和凛吗?”

“是。但也不全是为了这个。”琼恩说。“我和珊嘉有些私事。要去一趟桑比亚。顺路吧而且……”他顿了顿。“是非之地。不离久居。”

芙蕾狄莫名其妙。见琼恩显然意解释。便不再追问。“知道了。那我现在就去收拾西。”

琼恩轻轻捏了捏她地脸蛋。“乖。去吧。我现在去见布雷纳斯殿下。”他俯身在女孩耳边。用低低的声音说。“如果回来的早。我们就再做点爱做的事情。好不好?”

小女孩顿时满脸红。

第二十九节 巫妖和王子的赠礼

星陨篇

第二十九节

巫妖和王子的赠礼

“你要请假一段时间?”布雷纳斯从半人高的公文后面抬起头来,看着站在办公桌前的琼恩。

“是的。”

布雷纳斯放下手中的鹅毛笔,“想出去旅游?”

琼恩点点头。

“忙碌一年,也是应该放松放松了,”布雷纳斯表示谅解,“打算去哪旅游呢,有计划吗?”

“这个么,还没完全想好,”琼恩说,“大概的方向是往东吧,可能去密斯卓诺,也可能去桑比亚。”

“密斯卓诺还是别去了,最近那里很混乱,乱得一塌糊涂,”布雷纳斯建议,“桑比亚倒不错,离得不远,风景名胜也多,倒是不错的选择。”

“嗯,不过听说桑比亚也在内战?”

“已经结束,”布雷纳斯摆摆手,“就在上周六,叛军首领银鸦被处以绞刑,内战平息,和平降临了。对了,”他仿佛想起什么似的,“你想请假多久?”

琼恩显得有些犹豫,“大概,”他语气不确定地说,“一个月可以吗?”

还有七天就是仲冬节,仲冬节一过,按道理说“年假”就结束了,像琼恩这种拿政府薪水的公务员,就得该上班的上班,该工作的工作,该干活的干活了。阴魂城原本就人手不足,现在又处于努力扩张的时期,更加显得捉衿见肘,琼恩一口气就请一个月的假,算是比较过分。然而布雷纳斯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一个月太短了,”他说,“三个月吧。”

“三个月?”琼恩大吃一惊,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三个月,”布雷纳斯重复,“不过不能完全休假。正好我这里有件事情,原本打算去桑比亚走一趟。现在由你代替我去吧。算是公派出差,期限三个月。怎么样。”

公派出差,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和休假旅游也差不多,琼恩自然没什么意见。“你准备去桑比亚做什么?”他问。

“也没什么大事,去年八月份地时候,我们和桑比亚当时的肯德瑞克大统领签署了一份友好合作互助协议。协议中有一项内容,是桑比亚准许我们在沿海区域进行‘捕捞’作业,”布雷纳斯从旁边柜子里取出一只鼓鼓的档案袋来。递给琼恩,“详细的情况都在里面,拿回去慢慢看吧。我们的捕捞工作已经进行小半年了,至今似乎还没什么进展,经费倒是已经花掉不少。你这趟过去,主要就是看看成效如何,是否遇到什么麻烦,回来写份报告给我就行。”

“明白了。”

琼恩接过档案袋。布雷纳斯又拿出两张纸来,刷刷写了两封公函,然后分别盖上代表阴魂城主的龙狮印玺和自己的三峰银球印玺,一并交给琼恩。“这封是给桑比亚现任大统领地,证明你的使者身份;这封是给我们在那里地负责人的,我命令他直接向你汇报。”

“是。”

“哦。还有,”王子说,“桑比亚一向政局混乱,内战又刚刚才平息,只怕路上不甚安全,你孤身前去太危险,需要派人陪同吗?”

“我自己找几个同伴吧,”琼恩说,“不用麻烦殿下了。”

“那正好,我这里人手也不足。”布雷纳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和你姐姐一起?”

“嗯。”

王子沉吟片刻,然后低下头去继续批阅公文。“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是。”琼恩回答着,躬身退出。

请假如此顺利,大大出乎意料,他原本还以为要颇费一番周折呢。走出王宫,将两份公函放进档案袋,他正准备回家,转念一想,决定去奥沃的住处一趟。

和往常一样,奥沃正在超大型豪华浴缸里舒舒服服地泡澡,一边哼着跑调的歌。听说琼恩要出门旅游几个月,他也不是很在意,“哦,什么时候出发?”

“打算下午就走,”琼恩说,“所以来向老师您辞行。”

“这么急?”

“嗯。”

“去哪里?”

“桑比亚,”琼恩说,“有可能会去密斯卓诺吧,如果有时间的话。”

“桑比亚啊,”奥沃沉思了一会,“那地方……我好像有点印象,唔,乱糟糟的——你等下,”他说着,从浴缸里爬起来,也不围浴巾,光着身子肥肉乱颤地走进内室。琼恩莫名其妙,只得依言等待,就听得内室里传来一阵阵砰里哐啷的动静,过了大约十分钟,奥沃披着黑色袍子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方方正正地青铜匣,“拿着,”他对琼恩说,“给你和那位小姑娘的礼物,一人一件,早就准备好的,一直都忘了拿出来。”

“哪位小姑娘?”

“你难道还有几位小姑娘不成?不就是艾弥薇吗?”

老师,我和你这种没有女人缘的死胖子不同,我确实是有好几位小姑娘的……

心中嘀咕归嘀咕,琼恩还是很期待地将青铜匣接了过来,能被奥沃这种宝物收藏家拿来送人的,应该不是凡品吧。精金匣体积并不大,估计里面顶多能塞下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匣子表面是各种奇怪的浮雕花纹,黯淡古朴,像是某种符文,但琼恩半个都不认识。他拿着青铜匣端详片刻,发现一个半球形凸起处,应该就是开关,伸指正准备去按,奥沃突然叫住他,“等等,”肥巫妖说着,随即往后退了两步,想了想似乎觉得不放心,又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点头示意琼恩。“打开吧。”

琼恩不解其意,但还是依言按下凸起,匣子地盖随即悄无声息地弹了起来。一团耀眼白光从匣中轰然绽放,简直就像是十个小太阳重叠汇聚在一起,琼恩猝不及防,离得又近,恰好还开启了奥术视觉。刹那间双目刺痛,流泪不止。慌忙闭眼转过脸去,否则只怕就要被这强光把眼睛当场刺瞎。饶是如此,他地眼睛还是一阵阵地刺痛,虽然是闭着,犹自觉得正直视烈日般,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老师!”他叫起来,“这是什么东西啊?”

“好啦好啦。没事了,”奥沃笑嘻嘻地说,“睁开眼吧,没事了。”

琼恩又等了十秒钟,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发现白光确实已经消散。奥沃正站在墙边,他的胖脸上不知何时架上了一副墨镜,显得格外猥琐。琼恩揉了揉眼睛。定了会神,取消奥术视觉,然后朝青铜匣中看去,只见一个小小的金色圆碟静静躺在里面,系着一根细细金链,看起来像是个怀表。又像是个吊坠。他用两根手指将它从匣中拣起,仔细端详,发现金碟的正面用细小如碎珠地黄玉和红宝石嵌成日轮图案,背面则用银线镌刻着一行文字,是用古耐瑟语写成。古耐瑟语和现在阴魂城中通行的耐瑟语在构词和语法上有所变化,但琼恩还是准确地这行文字地意思读了出来:“炽阳光辉照耀之下,一切邪灵复归尘土。”

“这是什么?”他问奥沃。

“你难道认不出那个日轮标志么,”奥沃远远站着,似乎不敢靠近,或者说不愿意靠近。“阿曼纳塔的标志嘛。”

“阿曼纳塔……哦。是了,他地圣徽好像就是日轮。”

琼恩对阿曼纳塔略有所知。耐瑟时代的太阳神,曾经盛极一时,后来随着那场大灾变陨落无闻,上次奥沃还和他提起过这家伙。所谓阿曼纳塔三圣器之一的裁决之书,现在便在布雷纳斯手里;另外有个同为三圣器之一的炽阳之杯,则是落到了晨曦之神兰森德尔教会手中——不过他们拿到的是残缺品,还少了最后一个部件;最后还有个什么预言之杖,目前不知所踪。奥沃拿出来的这个金碟吊坠,显然不是那三圣器之一,但其中蕴含地魔力之盛,威能之强,便是琼恩都能清楚地感觉到。仅仅从它那刺目地灵光便可以判断,此物价值绝不会在法术逆转戒指之下,甚至犹有过之,应该已经够格称为神器了。

不过说起来,阿曼纳塔是太阳神,正是一切亡灵的克星,这只金碟中蕴含地分明也是纯粹的正能量。奥沃身为巫妖,居然连这种危险品也都收藏,果然不愧是宝物收集狂。

“这东西原本是一个阿曼纳塔的圣武士的,”奥沃说,“有次路过我家门口,我看他比较顺眼,于是就把他变成了僵尸,帮他获得了永生,顺便拿了这枚辉阳护符——我这么热心帮忙,总要适当收取点报酬嘛,这是应该的对吧。”

“当然当然,应该应该,”琼恩赶紧附和,“那这辉阳护符,是给艾弥薇的?”

“废话,不给她难道给你吗?就算给你你也没法用,别打主意了。这可是我花了大半天功夫,从宝库里千挑万选出来地呢,就是为了给她留个好印象——你别给我捣乱。”

“……我才没兴趣捣乱。”

不过奥沃显然是个很不称职的送礼者,因为当琼恩问起这枚辉阳护符的运用方法、激发口令之类,他也表示不清楚。“鬼才知道,”老巫妖懒洋洋地说,“当时我忘了问那个圣武士,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几百年,找不到人了。这护符我又不太方便碰,懒得研究,一直扔在角落里呢。”

“那这东西岂不是废物么。”

“怎么会是废物,她不是提尔的圣武士吗,体内还有提尔的神力是吧。提尔是阿曼纳塔地继任者之一,她只要拿到这护符,自然就会明白怎么用的。”

这倒也是,像辉阳护符这种神器级别的宝物,已经不是完全的死物,而是有其灵识了。能够自主地选择使用者,就像奇幻故事里地那些魔戒、碎魔晶、圣剑、妖刀一样。梅菲斯不但有提尔的神力,还融合了兰森德尔的黎明之石——这两大神明都是阿曼纳塔的继任者,要使用这枚护符,应该没什么问题。

问题在于……“老师,你不是说给我和艾弥薇一人一件礼物吗?”他将青铜匣子底朝天翻过来,又晃了晃。确认其中再无其他东西,“艾弥薇的已经有了。那我的礼物呢?”

“不就在你手上拿着么。”奥沃说。

“我手上?哪有……呃,老师,”琼恩反应过来,“你不会是说这破匣子吧?”

“正确,另外它不是破匣子,它地名字,嗯嗯。听好了,叫做‘奥沃地青铜豪宅’!”

“可是它有什么用?”琼恩不满,“这么小,装内裤都装不了几件,难道给我姐姐做梳妆盒?可是它又太重了……”

“傻蛋!”奥沃斥责,“谁说要用它来装衣服了?这是用来装你们的。”

“唔?”

“我来教你……呃,你先把那讨厌地护符收起来。”

琼恩赶紧把护符收进怀中,奥沃这才摘掉墨镜走过来。拿起青铜匣。“跟我来。”他说,径直走出门,将匣子放在外面的空地上,退开七八步,然后念出一个十音节的冗长口令。只听得砰砰砰一连串爆响,青铜匣仿佛吹气球般急剧膨胀起来。几秒钟后就变成了一座四四方方的青铜色房子,有门有窗,甚至还有个大烟囱。

“这是……豪宅术?”

“对,豪宅术,”奥沃颇有几分得意地说,“不过我又做了一些改进,增加了空间枷锁和铜墙铁壁两道防御,把异界奴仆的数量增加了一倍。里面有一个大堂,两个餐厅,三个厨房。四个卫生间。五个更衣室,六个书房。七个卧室,最后还有八个浴室。”

“……老师,需要这么多浴室吗?”

“当然需要,这世界上有谁不喜欢泡澡呢,”奥沃理所当然地回答,“我还特地配备了最豪华的带自动按摩功能的月白石浴缸呢。”

“自动按摩功能?”琼恩大吃一惊,这世界上地浴缸已经技术先进到如此地步了么。

“嗯,我在浴缸侧面设计了一个按钮,只要按下去,就会有异界奴仆来为你按摩——这就是自动按摩功能了。”

“原来如此……老师,能不能把异界奴仆升级成魅魔或者欲魔,或者水妖精也可以啊。”

“有道理,”奥沃摸摸肥胖的下巴,“水妖精难度比较高,欲魔太麻烦,魅魔倒是可以一试。唔,等什么时候有空闲,我再来改进改进吧。”

琼恩其实也只是信口玩笑,并没有当真期待什么魅魔按摩师——如果真需要的话,直接找莎珞克岂不是更方便。奥沃给的这个青铜匣,既让他出乎意料,又令他喜出望外。“谢谢老师。”他发自内心地道谢,深深躬下身行礼。

此次出行,虽然路程不算很远,比起以前去博得之门、去塞尔、去幽暗地域都要近得多,但风餐露宿是免不了的,指望每天晚上都能找到旅店或者人家落脚,那根本不现实。琼恩自己无所谓,但却舍不得珊嘉经受这份辛苦。原本还想着出发前去市场上买顶最豪华的帐篷,现在有了这个“奥沃的青铜豪宅”,那就彻底放心了。

奥沃让青铜房子恢复原状,然后告诉琼恩所有的激活口令和使用方法。“最东南角地那间卧室里,应该还有个小玩意,”巫妖最后说,“上次随手扔在里面,忘了拿出来,一并送给你了。”

琼恩正待再次道谢,奥沃已经不耐烦地摆摆手,“走吧走吧,”他说,“别磨磨蹭蹭的了。”

※※※

拿着青铜匣走出门,琼恩才发现忘了找巫妖要个口袋。因为附着豪宅术,这青铜匣没法像其他物品那样塞进他的次元袋里——如果强行塞进去,极有可能会产生空间裂隙,到时候周围的一切都会被吸进星界了——只能捧在手上一路走回家,看起来就颇奇怪。街上行人纷纷侧目。而且这匣子明明是青铜所制,分量却比精金还沉,压得琼恩两臂酸麻,大冬天的汗把内衣都湿透了。

“咦,”珊嘉正在院子里晾晒刚洗好地衣服,见他满头大汗地进门,不由得颇为诧异。“你怎么……这匣子里装着什么?”

“空地。”琼恩气喘吁吁地回答。

将匣子放在院中的石桌上,他总算是大大松了口气。坐下来休息,“累死了,”他说,“姐姐,能给我倒杯水么。”

珊嘉进屋倒了杯水,回来递给他,“小弟。”她笑盈盈地说,“你真应该锻炼了啊。”

“唔?”

“一个空匣子都搬得这么狼狈,可见体力有多差——这么差的体力,还整天想着勾引女孩子,就不怕应付不过来吗?”

“……姐姐,我体力好不好,等到晚上你就知道了。”

正谈笑间,院子门口走进一位穿着蓝黑色横条纹竖领制服的男人。手里托着个包裹,“请问哪位是兰尼斯特小姐?”他径直问,面无表情。

“我就是,”珊嘉说,“有何贵干?”

“有人送你一件包裹,请签收。”

男人说着。把包裹递过来,珊嘉正想伸手去接,被琼恩在旁边按住手臂,“哪位先生送的?”他问,“包裹里是什么?”

男人看了琼恩一眼,“布雷纳斯殿下指名送给兰尼斯特小姐的,”他说,“我奉命行事,至于里面是什么,我不知道。”

琼恩皱眉。但还是将包裹接了过来。签收后男人转身离开。“打开看看吧,小弟。”珊嘉说。她有些神色不安,似乎想解释什么,但又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等下。”

琼恩启动了奥术视觉,然后在包裹地封口处看到一个闪烁的图案:三座黑色地山峰上,一颗银球冉冉升起,这正是布雷纳斯的徽记。“是他送来地。”琼恩说,撕开封条,取出包裹里地东西,发现原来是一件斗篷。

灰扑扑的颜色,很不起眼,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托在掌中轻飘飘地,仿佛没有重量,领结处是一枚夹杂着金线的蓝宝石。琼恩将它提起来,对着太阳看了半响,“夜之守护啊,”他轻声说,“他可真是慷慨。”

“你见过这斗篷?”珊嘉问。

“没有,只是知道,”琼恩解释,“在炼金学院地时候听同事提起过,据说是城主大人亲自制作的宝物,十二位王子各有一件,这件应该就是布雷纳斯自己的。”

珊嘉秀眉蹙起,“这么贵重?那我可不能接受,你替我还给他吧。”

“没事,”琼恩笑着说,将斗篷替姐姐披上,系好领结,退后两步欣赏着,“唔,虽然看着不起眼,穿起来还挺漂亮的,很衬姐姐的气质呢。”

“小弟……”

“没事的,姐姐,”琼恩说,指了指领结处的蓝宝石,“如果我所知没错,这里面原本应该是有他的徽记地,现在已经被抹销了——既然他诚心相赠,那又何必拒绝。”

珊嘉看了他片刻,微微一笑,“好,听你的,”她柔声说,“不过挺奇怪啊,他怎么突然送我礼物?”

“嗯,姐姐,我正要跟你说呢,”琼恩说,“上午我刚接到任务,要去一趟桑比亚。姐姐,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我?”

珊嘉怔了怔,低头看看身上的斗篷,随即明白过来。“好啊,”她说,“什么时候动身?”

“今天。”琼恩说。

珊嘉嗯了一声,“这件事你跟芙莉娅她们说了么?”

“说了,”琼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芙蕾狄会和我们一起,姐姐。”

“哦。”

珊嘉淡淡应了一声,“那芙莉娅呢?你打算丢下她?”

“我让芙蕾狄去问她了。如果她愿意,那就和我们一起吧;如果她不愿意,那我自然也不勉强。”

“也对,”珊嘉点点头,“那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你去一趟她们家吧,看看芙莉娅的意思。”

“好的。”

琼恩招出一尊卓尔战士魔像,命令它将青铜匣子搬到房里,自己出门前往隔壁的莫尼卡家。刚一进门,便发现客厅里放着两个大包裹,芙莉娅和芙蕾狄两人正从楼梯上走下来,她们已经衣着整齐,标准地远行打扮。

“现在就出发吗?”芙莉娅问。

“马上,”琼恩说,“你和我们一起去?”

“当然,”芙莉娅冷冷说,“我可不放心再让你带着她乱跑。”

“姐姐……”芙蕾狄在旁边不高兴地嘟起嘴。琼恩却只是笑了一笑,漫不在意,“好,”他说,“欢迎加入。”

第三十节 关于变装的讨论

下午两点钟,琼恩一行人离开阴魂城,因为是公派出差.阴魂城调了一座浮空艇,直接送他们到了黑路上,免去了在沙漠里艰难跋涉的辛苦。(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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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半个月,黑路上明显繁华了不少,来来往往的商旅络绎不绝,背着行囊,牵着骆驼,一个个行色匆匆。在向散塔林会交了保护费之后,琼恩等人租了几匹骆驼,跟随大家向东方进。两天之后,他们走出了大沙漠,进入匕瀑布镇。

匕瀑布镇是匕谷的府所在,规模人口却远远无法与阴魂城相比,全镇不过几千居民,而且因为迭遭战乱的缘故——最近一次战争在五年前刚结束,颇有些死气沉沉。街道上的行人大部分都是临时路过的外地商旅,本地人反而少见。琼恩等人入镇的时候,天色已暮,随便找了家旅店住下,晚上九点钟的时候,所有人聚集到珊嘉的房间里,讨论下一步的行程。

琼恩此次出行,之所以如此急切,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为了躲避那位夜视艾卡诺,直觉告诉他如果再和这家伙多打几次交道的话,会卷入到难以想象的麻烦中去,而且不仅仅是他的麻烦,珊嘉也会有大麻烦。因为太急切,所以出门前其实没有认真计划——准确地说,是压根就没有计划,只是想着先离开阴魂城,走出大沙漠再说。至于如何抵达目的地,选择哪条路径,使用何种交通方式……这就是现在要讨论的问题了。

在这两天的路上,琼恩已经把布雷纳斯王子给他的材料看了一遍,基本了解了情况。原来在去年八月份,桑比亚的大统领肯德瑞克派使前来阴魂城,寻求结盟,阴魂城欣然同意,双方随即签署了合作协议。肯德瑞克大统领的目的,是要借阴魂城之力来镇压国内已经蠢蠢欲动的叛乱势力,而阴魂城提出的交换条件,则是要求获准在桑比亚沿海区域进行“捕捞工作”。谁料协议刚刚签订的第二天,桑比亚内战便爆了,肯德瑞克遇刺身亡,有两派势力角逐新任大统领的宝座,一派领是肯德瑞克的儿子,绰号“银鸦”,另一派领则是肯德瑞克的堂妹,米拉贝塔夫人,他们彼此都宣布自己是合法的继承人,指责对方是叛军。阴魂城经过谨慎的观察之后,最后选择支持米拉贝塔夫人,在去年十月份的一场关键战役中,瑞瓦兰大祭司率领三位阴魂王子亲临前线,协助米拉贝塔夫人的军队击溃了对手。此后又经过两个余月的战斗,米拉贝塔夫人终于成功地登上了大统领的宝座,并且抓住了“银鸦”,将他绞死在塞尔刚特城的中心广场上,结束了这场内战。

在桑比亚内战期间,阴魂城对沿海区域进行了仔细搜寻,最终确定目标在西部大都市乌拉斯皮尔城附近的海域中,琼恩此次出差的目的地就是那里。至于到底是要在海里“捕捞”什么,资料里却没说,或许是阴魂城自己都没能十分确定。但这无所谓,到了地方自然就知道。

除此之外,琼恩另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布雷纳斯王子曾经说过,当年杀死琼恩父母的两个巫师之一的弗朗西斯科,如今就在桑比亚。而在那只档案袋里有一份名单,记录的是阴魂城派遣到桑比亚的人员,也印证了布雷纳斯的说法。琼恩并不是打算就直接去杀人报仇,但事关父母身死的真相,总要查个清楚,弄个分晓。这也就是他和珊嘉要去桑比亚的真正原因了。

不过,到底怎么去呢?

在座的一男四女五个人中,珊嘉是从没出过门的,双胞胎姐妹俩也不消说,琼恩虽然近几年在外面奔波,但对地理也不是很通晓——因为他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和梅菲斯在一起,圣武士阅历丰富,听她安排行程就是了,不必自己操心。所以弄到最后,只能由魅魔莎珞克来做计划。

“要去桑比亚的乌拉斯皮尔城,我们应该走这条路,”莎珞克的修长玉指在地图上移动着,逐个指点,“我们雇马车,明天从这里出,沿着泰斯河一直往东,经过泰斯威、俞拉斯,进入远山城。~~~~然后沿着月海公路往南,进入科曼索,转到罗萨维尔路,再穿过阿沙巴河,进入桑比亚的都欧杜林城。

然后我们再沿着国境大道一路向西南走。经过塞尔冈特城。最后抵达目地地。”

“为什么不走这条路呢?”琼恩指着地图上地另一条路线。提出异议。“不是更近一些吗。”

莎珞克用一种“你是白痴”地眼神看着他。“如果你要走这条路。那就得穿过大片大片地远古森林和偏僻山区。走地都是羊肠小道。只能靠步行。而且还要途经阴影谷和科米尔——你真想这么干?”

“呃。那算了。”

阴影谷是魔法女神地大本营之一。聚集了一大票选民。其中有几个就是上次潜入阴魂城破坏阴影大幕计划地参与;科米尔则在前年刚刚和阴魂城生了一场剧战。芙莉娅和芙蕾狄地父亲就是战死此役。这两个地方都属于敌方势力范围。琼恩等人虽然可以装成游客快速通过。但万一要是身份被揭穿。那就有大麻烦。这种风险

冒地好。反正又不急着赶时间。再说走莎珞克所说TV上都是宽阔大道。可以乘马车奔驰。虽然从地图上看距离远些。其实所需时间应该反而会少很多。

“而且,你不是还打算去一趟密斯卓诺么?”莎珞克说,“正好按我说的这条路线走,到了远山城之后往南,半路上稍微绕一下,就能到密斯卓诺了,或回来的时候经过也可以。”

“好吧。”

莎珞克提议,琼恩拍板,就此决定了行程路线。时候也不早,诸人各自回房间休息,等大家都离开后,珊嘉问琼恩:“你联系艾弥薇了吗?”

“我试过几次了,一直联系不上,”琼恩皱着眉,“传讯魔法被阻断了。”

“怎么回事?”珊嘉有些担心起来。

“不清楚,”琼恩说,“但应该没什么大事,有可能是她正在神殿之类的地方,有法术结界阻挡吧。”

“那你准备先去密斯卓诺吗?”

“从桑比亚回来再去吧,她现在应该还在阿格拉隆,或刚刚动身出,起码要十天半月才能到密斯卓诺,我们现在去了也没用。”

“嗯。”

“姐姐好像很想念艾弥薇的样子?”琼恩笑嘻嘻地问。

“哼,才没有呢,”珊嘉说,“我就希望她一直都不回来,免得和我抢弟弟。”

“这样啊,”琼恩叹气,“我还挺期待能把姐姐和她一起……”

“休想!”珊嘉恼羞成怒地用长笛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姐姐没和你算帐就不错了,居然还敢得寸进尺。今晚罚你不准上我的床!”

“那我睡哪?”

“睡地板——或别睡了,找你的艾弥薇去,”珊嘉气鼓鼓的,“真是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在我面前提她。”

“姐姐,刚才明明是你先提起艾弥薇,问我有没有联系上她,怎么又怪到我头上。”

“就是怪你,不服气啊——要不是你把人家勾搭上手,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

“……这倒也是。”

有关艾弥薇的谈话到此结束,琼恩哄了半天,终于换得了珊嘉的回心转意,不需要当真睡冰凉的地板。为了表示歉意,他在床上格外卖力了一点,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日上三竿了,珊嘉才迷迷糊糊地从美梦中醒来。

“早安,姐姐。”

“早,小弟……现在什么时候了,阳光这么亮?”

“现在?”琼恩掏出魔法沙漏看了看,“十点半了。



“啊呀。”

珊嘉慌忙从被子里坐起来——然后又迅速躺下去,因为她全身**着一丝不挂。“怎么这么晚了,你也不叫醒我,”她抱怨着,“不是说今天要早点出么——快把我的衣服递过来啊。”

“看姐姐睡得香,就没舍得叫醒,”琼恩一边将珊嘉的衣服递给她,一边解释,“再说这次本就是出来旅游,时间又充裕,没必要匆匆忙忙的,晚点出就晚点出,无所谓啦。”

“可是也太晚了呀,”珊嘉穿上内衣,然后开始系衬衫的纽扣,“她们呢?”

“我让她们去雇马车了,”琼恩说,“估计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他预计的没错,珊嘉刚刚穿上衣服,梳洗完毕,莎珞克和莫妮卡姐妹俩就从外面回来,她们雇了两辆马车,因为全程太远,没有哪个车夫愿意接这单生意,所以只约定从本镇到远山城,到时候琼恩等人再重新雇佣马车便是。

此时是新年刚过,快到仲冬节,凛冬将逝未逝,野外已经有了几分春日气息。沿着泰斯河一路东向,风景是极好的,大片大片的森林和田野,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沿途开始化冰的河流,这一切都足以令人心旷神怡。珊嘉从小到大,都是在阴魂城里度过,此前唯一一次出门的经历是上次和琼恩一起去塞尔,那也是直接通过传送门到了塞尔都,哪里见识过这等美丽景色,不由得十分高兴。在幽暗地域里待了一年的双胞胎姐妹俩也差不多。即便是莎珞克这种杀手,也情不自禁嘴角含笑,显然心情甚佳。至于琼恩么,被一群笑逐颜开的漂亮女孩子包围着,心情不好才是奇怪了。

一路无事,两天之后,他们抵达了远山城。

在整个月海地区,远山城都算是第一等的名城了,常住人口超过三万,还有不少于五万的流动人口。它是个港口城市,因为正处于交通要道上,海路陆路运输都方便,贸易非常达,市场繁荣,有完备的政府机构、军队、监狱以及成文法典。不过远山城是个种族歧视极其严重的地方,只有人类才受法律的平等保护,所有非人类种族,不管是精灵是矮人是儒是地精还是其他什么的,甚至包括邪魔,一概都视为奴隶。因为这种缘故,琼恩只好把莎珞克暂时收进宝石里,否则他就要去有关部门做个登记,花二十金币的“工本费”买个刻有远山市政府徽章以及数字编号的银项圈给莎珞克戴上,标志她的所有权归属——若不如此,莎珞克就会被视为无主奴隶,任何人都可以冲上

,甚至会被抓到角斗场里去,那就麻烦大了。

其实从琼恩的角度来说,他还真不介意给莎珞克套个项圈,想想也别有一番风情,如果再系条链子就更不错,可以牵着她上街。但珊嘉在旁边,这种邪恶的事情……还是先算了吧。

“不过一个什么魔法效果都没有的银项圈,居然要卖二十金币,还号称是工本费……这可真是够黑的啊。”

“没办法,”琼恩耸耸肩,“有公权力的政府总是比较牛嘛。”

入城的时候,卫兵的盘查颇为严格,街道上也能看到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来往,感觉像是出了什么大事,或将要出什么大事似的。不过反正自己也就是路过此地而已,琼恩虽然察觉到了异状,却并没在意,很快抛之脑后,不去多想。

到了城中的车马行,琼恩这次雇了一辆最豪华最宽敞的六**马车,约定后天下午两点钟出。珊嘉等人难得出门旅游,没必要匆匆赶路,留两天时间休息休息、逛逛街购购物也是应该的,远山城可是整个月海地区数二数三的都市,比阴魂城繁华好几倍,至于前面经过的什么匕瀑布镇、泰斯威镇、俞拉斯镇之流,更是压根没法比。既然来了,就不要错过。

定好马车,已经差不多是午餐时间,一行人便朝城南进,因为听说那里有家海鲜餐馆很不错。一路上琼恩和珊嘉手牵着手,芙莉娅和芙蕾狄跟在旁边,走了段路,珊嘉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了,姐姐?”琼恩奇怪。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珊嘉笑盈盈地说,“小弟,你觉不觉得我们四个人这样走着有点奇怪。”

“奇怪?”琼恩看看自己,再看看别人,“没什么奇怪啊。”

“很奇怪啊,”珊嘉说,“就像是两对双胞胎一起出门似的。”

两对双胞胎?哦,这么说倒也有道理,芙莉娅和芙蕾狄自然是货真价实的双胞胎,而琼恩和珊嘉虽然不是双胞胎,但却长得很像,尤其是眉眼部分更神似,为此琼恩小时候没少被珊嘉嘲笑过,说他长得像女孩子。

“唔,你这么一说,也确实啊……不如这样吧,姐姐,”琼恩开玩笑,“以后出门的时候,你穿男装好了,这样就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带着一对双胞胎姐妹,完美配对。”

珊嘉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这样啊,倒也可以,不过我这里有个更好的主意呢,你要不要听听?”

“嗯,姐姐你说。”

“与其我穿男装,不如你穿女装吧,”珊嘉格格笑着,“这样就是两对双胞胎姐妹一起去逛街,保证能吸引一大堆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怎么样,小弟,我这个想法不错吧。”

“……姐姐,我一向低调,不喜欢引人注意,还是算了吧。而且我扮女孩子也不像——”

“谁说的,你这么秀气,扮女孩子最合适不过了,只要换身衣服,脸上稍微化化妆,涂点唇彩,保证是个大美人,”珊嘉似乎被自己的想法勾起了兴趣,兴致勃勃地计划着,“胸口再垫点棉花——甚至不垫也行,反正现在流行平胸……”

“可是珊嘉姐姐,他的喉结怎么办呢?”芙蕾狄也参与进来讨论,“别人一看就露馅了呀。”

“唔,是了,喉结倒是有点麻烦,不过可以系条围巾遮住,反正现在是冬天,”珊嘉笑眯眯地说,“小弟,我们回去就试试好不好?”

“……我才不要变装成女人!”

“好嘛好嘛,就试试看,就试一次好不好?”珊嘉抓着他的手臂摇晃着,像小女孩一样撒娇,“真的很有趣呢,好想看到弟弟你穿女装的样子……一定很可爱对不对?”她转脸问芙莉娅和芙蕾狄。

“嗯嗯,对对。”双胞胎一**头,就连一向冷冰冰的芙莉娅脸上都露出笑意,显然觉得珊嘉的这个主意非常有趣。

“不行就是不行啦!”琼恩气急败坏地说,“你们这帮家伙是怎么回事……总之我绝对不要扮女人!”

“真的?”珊嘉问。

“绝对不要!”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半点没有!”

“哦,那只好算了,”珊嘉调皮地眨了眨大眼睛,“我本来还想说,如果你愿意穿女装给我们看的话,我就偶尔考虑一下你那天的提议。”

“我什么提议?哪天?”

“就是刚到匕瀑布镇那天晚上啊,”珊嘉提醒,“你说想把我和艾弥薇一起……”

“……姐姐,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那……我再考虑考虑吧。”

三个女孩子一起笑了起来,琼恩无奈地耸耸肩,“走吧,”他说,“先去吃饭,我快要饿死了。”

刚走出几步,突然路边两个人的对话飘进耳朵,“亨瑞,听说了么,永聚岛的精灵们已经全面攻占密斯卓诺了。”

第三十一节 精灵的返乡

斯卓诺被永聚岛的精灵攻占了?

听到这个消息。www.65txt.com

琼恩不由的停住脚步。密斯卓诺和他倒没什么关系。但却是梅菲斯的居。虽说从时间上来判断。圣武士现在应该还在阿格拉隆。顶多是在程路上。不于卷入战乱。但世界上的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这个世界上可是有传送魔法存在的。如果说欣布女王一高兴。直接开传送门把梅菲斯送回了密斯卓诺。那也不是不可能。偏偏这段时间他又一直都联不上梅菲斯。正自心中隐隐不安呢。

过去询问几句。却也不的要领。在路边谈话的这两个只是普通市民。刚刚道听途说到一,消息。闲着无聊作为谈资打时间罢了。不过到最后。他们总算还是提供了一个有价值的信息:“你要想知道详情。可以去星枫街第八十八号。”

“星枫街第八十八号?那是什么的方?”

“情报交易所。”民说。““红羽”开的。在那里你只要交的起钱。就能获一切想要信息。”

“红羽”是远山大商会的名称。在这座商业城市。它其实是站在城主背后真正的统治。所谓“一切想要的信息”自然是夸张。但琼恩也不在意。问明了路线。现距离此处也不远。“你

|先去餐馆吧。”他对珊嘉说。“过去看看。很快回来。”

珊嘉摇摇头。“一起去吧。”

芙莉娅和芙蕾狄也无异议。于是一起前往那座情报交易所。转过两条街道。琼恩便看见圆拱型大门和金色大招牌。以及招牌上方插着的一支巨大的绯红色羽。门下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然生意兴隆。琼恩走进去先研究了一会贴在墙壁上的“交易指南”。然后招过侍。递过一个小口袋里面装着六颗钻石。是离开幽暗的域时伊卡沙城的矮人们所赠。足够在这座城市里买下一座中等规模的宅院了。侍接过一看。脸色顿时变的恭敬起来。领着琼恩穿过长廊。走进一间包厢。然后自己躬身退。过了片刻便有一位戴着蓝水晶眼镜穿着米白色套裙的金美人敲门进来。殷勤的问琼恩等人有什么需要了解的。

“我想知道密斯诺的情况”恩有些心急。直截了当的说。“听说永聚岛的精灵攻占了那里?”

“确实如此。”金美人微笑着回答不过说攻占并不是很贴切。准确的说。是接管。”

“接管?”

“是的。只是接管。并没有生大规模的战争和流血冲突。



金美人显然看出恩的担忧。猜测他是有朋友在密斯卓诺。所以特意强调只是“接管”非“攻占”。事实上她也猜的不离十。琼恩闻言大大松了口气。“有生战争吗那就好…小姐。可否为我们讲述一下整个事情的经过呢?”

“乐意效劳。”她柔微笑。“过要说这件事……恐怕要从很久以前说起才行。”

“没关系。”

金美人点点头。始讲述来龙去脉。整个事件缘由。确实要上溯到六百多年前当时精灵在大陆的势力已经全面衰退人类国则兴盛蓬勃。呈现出压倒性优势。作为精灵名城的密斯卓诺便是在此时被来自下层界的邪魔所摧毁。整个科曼索森林的精灵们遭受重创。后来精灵王廷出了“撤退”的命令。除了极少数精灵抗命不遵之外。绝大部分都依令行事。放弃在大陆的居所。撤退到海外的永聚岛上。密斯卓诺的精灵们在撤退之前。将这座城市的控制权(准确的说。只是部分控制权。或说法理上的全部控制权。因为密斯卓诺的很多区域已经被各种怪物邪魔实际占据了。<<>>真正还处于精灵控制之下的不足三分之一)移交给了一向关系良好的兰森德尔神殿。其中就包括“迷锁”。当然。原本的迷锁核心是精灵族神器。被带走了。兰森德尔神殿于是用圣物黎明之石代替。作为新的核心运转迷锁。

“后来不知何故。黎明之石意外失踪了。”金美人说。

琼恩嗯了一声。“这个我也听说过。请继续。”

黎明之石失踪。迷锁自然急剧衰弱。兰森德尔神殿只又另找核心。好在他们手里还真有几件神器。过了段时间又将迷锁重塑起来。然而在这段空隙里。那些邪魔怪物越猖獗。侵占了更多的区域。兰森德尔神殿的牧师们正焦头烂额。应付不暇之际。突然永聚岛的精灵们又派使前来。说是要重返密斯卓诺。收回控制权。请他们走人。

从道理上说。密斯诺以前是精灵们的的盘。只是在大撤退前交给兰森德尔教会暂时管理。如今既然正主们又回来了。管理人自然应该拱手让位。问题是精灵们这一走。时间实在太长。偏偏双方的种族差异又导致他们的时间概念完全不同。于是便有了争执。

对于兰森德尔教会来说。他们是六百多年前进驻密斯卓诺。建立神殿。祖祖辈辈生活于此。已经扎下根来。按照费伦大的通行历法。人类以二十五年为一代。也就是说

|尔神殿已经在密斯卓诺驻守了二十多代了。神殿的主教。是现任主教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辈。这么遥远的事情。鬼才记的清楚。对于现在的森德尔神殿来说。他们早就默认自己才是这片土的的真正主人。如今突然冒出来一群精灵。说“这的方其实是我的。当年我离家出门旅游。把它交给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代管。现在我回来了。请交还给我吧。你们辛苦了。可以走了——这简直是莫其妙。就好像你有一座祖传宅子。某日突然有人说。此的原属于我。只是在元朝末年的时候天下大乱我出门避难。把宅院交给你的祖看管。如今还给我了——如果有人说这种话就算他拿出什么契。也会被你直接一脚踹飞吧。

然而对于精灵来说。事情又完全两样。因为他们的寿命长达千年。也就是说。对于精灵而言。不过就是年轻的时候出门。年迈以后返乡现原本的管家已经以主人自居。甚至还想占着产业不肯返回——这当真是岂有此理。

双方为此争执不下原本局面就这样僵住了。谁料就在去年年底的某日。密斯卓诺的兰森德尔神殿突然遭遇袭击。神职人员被屠杀大半仅有少数人逃性命。据幸存说。袭击是一群怪物。其中包括深狱炼魔魔裔精灵能用各种神赐法术的人类石巨人和亡灵。其中领头的是只虹彩龙。

“虹彩龙?”

这世界上的虹彩龙凤毛麟角。会在物质界游荡的更屈指可数。而琼恩恰就认识那么一只…不会这么吧。

“嗯。确实是虹彩龙。”金美人说。“据某些消息渠道反馈这只虹彩龙似乎和精灵们有所关联。加上这件事确实太过凑巧。所以很多人都认为精灵是这场事故的幕后指使。但很快永聚岛和兰森德尔教会就同时表了声明。一致否认这种猜测。随后兰森德尔教会退出密斯卓诺。把那里移交给精灵。”

琼恩沉思了片刻。“那提尔教会呢?”他问。“我记密斯卓诺也有提尔的神殿吧。”

“哦是有一座尔神殿他们随之撤退了。金美人说“他们撤退到了塔瑟谷。”

提尔教会六大教区一的谷的教区。总部是在塔瑟谷(科曼索森林的东南部。毗邻桑比亚)。密斯卓诺的神殿是在动荡年代结束之后(十六年前)建立起来的。

兰森德尔神殿撤退后。提尔教也就随之撤退。并未遭受什么打击或损失。

听到这里。琼恩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只要确定梅菲斯没事就行。至于密斯卓诺的争。精灵和兰森德尔教会的恩怨。他没什么兴趣理睬。听过就算。唯一对那个虹彩龙的事情算是提起,兴趣——但也就是,兴趣罢了。

按询时间付了款。又花掉两枚宝石。琼恩一行人走出这座情报交易所。前往选定的餐馆吃海鲜。远=城是个大海港。海鲜是极寻常的食品但对于在阴魂城长大的珊嘉等人来说。那就是新奇美味了。因为了却掉一桩心事。大家的食欲都不错。午饭后接着去逛街。远山城的繁华让三位女孩子大开眼界。惊叹不。结果大包小包的光衣服就买了几十件。鞋子买了十几。其余小零碎更是不计其数——反正有琼恩这个自动付款机。原本芙蕾狄和芙莉娅有些矜持。不好意思花他的钱。但在珊嘉的劝说之下很就“堕落”了。精神抖擞的投身于热火朝天的购物活动中。好在琼恩有棋子魔像。接招出两个。它们当苦力背着包裹。自己两手空空着就行。偶尔对女孩子们选中的商品表一两句看法。甚是轻松。

不过在珊嘉她们购物的时候。琼恩不时能够看到街道上有全副武装的士兵来往。空气中颇有几分紧张。感觉像是要生什么事情似的。琼恩开不在意。后来也有些担忧起来。晚上回到旅馆之后。他便招来侍。打听到底是怎么回。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大事啦。”侍拿着琼恩递给的一枚金币。颇为高的说。“不过是听说那些散提人又在调集军队。想打我们的主意。所以预作戒备罢了。”

“可是你们看起来并不担心?”

“担心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了。”侍不以为然。“那帮跳梁小丑。不足为惧的。”

“哦。”

侍虽然说轻松。琼恩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继续问细节。侍原本不想废话。但看在金币的份上。还是老老实实向琼恩解释。原来远山城作为月海的区著名的商业都市。和北部的散提尔堡——费伦大陆最著的老牌黑道组织散塔林会的大本营——一直都是处于竞争对手的关系。散塔林会屡次想要向南部的科曼索谷的桑亚扩展。都受阻于远山城。因为后正好就扼守在咽喉要道上。当然。以远山一城之力。原本是不可能和散塔林会争雄的——但背后有了塞尔的红袍巫师会的鼎立支持。那情形就又大大不同。而且据传言说就连阴影谷的选

||和远山城有着一的合作关系。这也可以理解。远山城被散塔林会所征服谷的就要直接面临散提尔堡大的入侵。这是魔法女神的教会绝不愿意看到的。

在历史上。散提尔对远山市起过七次进攻。最近的一次是十年前——然后他们-次都失败了。远山市的城防军算不上训练有素。但历任城主修筑了比精金还坚固的环状城墙。红袍巫师会又帮助构建了庞大的防御魔法阵。源源不断的提供海量的军火再加上阴影谷的暗中支持。成功的令散提人屡次铩羽而归。

正因为屡战屡胜从无败绩。所远山人面对散提人时底气十足。虽然听闻前方消息。说是散提尔堡又在调集军队意欲南下。却都压根不当回事。“无需担心。先生。”侍安慰琼恩。“那帮散提笨蛋是绝对攻不进本城的。在外面吹几天风晒几天太阳。到时候就会灰溜溜撤退——听说他们这次还找了个娘们来做统帅。可见已经是病急乱投医了。”他哈哈大笑女人在家带带子就好。当将带兵打仗。|不是开玩笑吗。您说是是。先生。”

“唔。”

琼恩不动声色的应着。心想女人会不会带兵打仗我不知道但却绝对有杀人如砍瓜切菜的厉害角色因为我恰好就认识一个。散塔林会作为老牌黑道组织。既然屡败之下卷土重来又请一位女子做统帅。那此人就必定有非凡之处。怎么可以等闲视之。

如果远山城上下全是这种盲目乐观的心态。只怕要吃大亏。

不过此事反正与己无关。散提尔堡和远山城有段距离呢。中间还挡着一个俞拉斯镇。是远山城的附庸。提尔堡的先把它攻下。然后才能攻打远山。从路程和常理来推断。散提尔堡的军队没有三四天的功夫是不会兵临城下的。而恩明天下午就走人了。

算了。谨慎起见。还是明天一早动身吧。兵凶战危之的。不宜久留。

抱着这种打算。琼,回房间休息今晚他没有留在珊嘉卧室。也没有去找芙莉娅和芙蕾狄。而是独守空房。锁上门。从怀中摸出莎尔给的那枚圣徽来。在灯光下仔细研究。

莎尔曾经说过。通过这枚圣徽。可以让他暂时性的运用影火。而如何运用影火。具体的方法这枚圣徽也会教琼恩——然而圣徽是死物。又不会说话。如何教授

研究半响。不的要领。正准备将它收起来。忽然那枚圣徽的中心有微光闪了闪。仿佛是人的眼睛轻轻一眨。琼恩怔了。定睛再看。却又别无异状。他以为自己的错觉。自嘲一笑。忽然一阵沉沉倦意袭来不知不觉间便伏案睡去。

朦朦胧胧之中。觉自己仿佛置身夜空。上下左右前后尽是虚无黑暗。深不见底。他惶然回身四顾。正不知所措间。忽然一点紫色星光从黑暗中飞驰激射而来。在他面前止。仿佛微小火焰般跳跃着。随即翻腾扩大。幻化出一幕幕透明的景象来。

琼恩凝视着这些幻象。精神刹那间便被完全吸了进去。千万副或妖异诡。或疯狂扭曲。或血腥杀戮。或光影交激的画面在他意识里一一闪过。不知过了多久。他脑中轰的一声。再度清醒过来。依旧是足踏虚空。眼前的幻象尽数消失。依旧收敛成一点紫色星火。随即射入他的眉心当中。

然后琼恩惊醒。

他现自己正趴在桌上。仿佛是打了个盹。灯火依旧昏黄。那枚暗夜圣徽静静的被握在手心里。冰冰的。硬硬的。没有半点温度。周遭万俱寂。琼恩看看时。现已经是凌晨四点多钟了。自己睡了接近八个小时。难怪胳膊酸|的要命。他站起身来。活动动肢体。闭上眼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无声的微笑起来。

通过梦境的方式。圣徽将影火的种运用方法传授给了琼恩。理论知识已经具备。接下要做的便是在实中熟悉掌了。假以时日。琼恩便能够像一个真正的莎尔选民那样。自由的运使影火塑成各种效果。更巧妙的是。做到这些的前提。是必须先激这枚圣徽的力量。换句话说。莎尔的这枚圣徽就像是一个开关。琼恩可以自由开启——开启了。他就变成莎尔的选民;不开启。他就依然只是个普通的巫师。当然。圣徽每次被激。最多能持续十分钟。随后就要静滞二十四小时。才能够再度使用。

莎尔这么做。既可让琼恩不必立刻决定做她的选民。又可以临时性的运用影火的力量(每天十分钟)。实在可以说是对琼恩体贴入微。如果她能对所有的信徒都这样眷顾。相信夜女士早已经一统神界了。

正漫无边际的想着。忽然间窗外传来一阵巨大喧哗。整个旅馆的客人都被惊动起来。琼恩微微一惊。出门查看怎么回事。了片刻。侍传回消息。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俞拉斯镇被散提尔堡的军队攻陷了。”

第三十二节 散提军的统帅

拉斯镇陷落,其实算不得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虽然曾经是著名的坚城要塞,但在散提尔堡和远山城多次往来的拉锯战中,早就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了。www.65txt.com~~~~如今全镇居民不足两千,驻军仅有三百,城墙也算不得坚固,只是起到一个前哨的作用,原本就没指望它真能挡住散提尔堡的军队。问题是它也未免陷落得太快了点,从时间上判断,几乎是被敌人一鼓而下,根本没有做出半点有效抵抗,这在以前的七次战争中是从未出现过的。如果根据以往的经验,它应该能拖住散提人一至两天才对。

散提尔堡的军队,厉害到了这种程度吗?

毕竟已经十年未经战争,远山城上下都有些懈怠,对于散提人再度入侵这件事,初时是过分轻视,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如今却又过分紧张起来,整座城市顿时变得忙忙乱乱。俞拉斯既然已经陷落,散提人便可以直奔远山,如果他们行军速度够快的话,明天中午就可以抵达城下,先头部队可能更快。而远山城因为此前的错误估算,还没有完全做好迎战准备呢。

对于琼恩来说,这也同样是个糟糕的消息,他原本是打算一早就去车马行,加付一份钱,要马车立刻动身出,早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结果刚洗漱完毕准备出旅店,就得知市政府布了提前戒严的紧急命令,全城封闭,没有城主特许令的话不准出也不准进。至于戒严令何时取消,那就要看散提人何时撤走了——对于这点,远山人还是有些信心的,他们直接就默认对方这次入侵肯定还是无功而返。

“真麻烦,怎么办?”

所有人聚集到一起商议,便是莎珞克也从宝石中被释放出来,反正躲在房间里,不虞外人看见。但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办法,红袍巫师会僻居整个大陆的极东,一直梦想着西扩,远山市是他们在月海地区的头号据点,既是贸易都市,又是交通枢纽,北可封锁散塔林会,南可渗透科曼索和桑比亚,东可通过水路连接塞尔本土,西可呼应盟友阴魂城,这等战略要地,他们自然是大力经营,城中遍布笼罩着各种庞大的魔法阵,平时还不觉得,戒严令一下达,所有法阵尽数启动,天空中全是密密麻麻闪烁生辉的魔法符文,那种无形的凝重威压感,就算是珊嘉这种只是略略会点戏法的普通人都能清楚意识得到。虽然还没有具体分析这些法阵的效果,但至少传送术是肯定被封锁了。

“看来如果想要提前出城,就只能按规矩来,找那个什么城主签特许令了。”

城主大人日理万机,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的,尤其如今这种战争时刻。但琼恩好歹有阴魂城特使的身份,阴魂城和塞尔又是盟友,塞尔则又是远山市的靠山支柱——只希望借助这层关系,城主大人能够高看几分吧。

事实似乎证明了这种判断,琼恩上门求见,通报身份,立刻就被请了进去。一个头花白、大腹便便的胖老人热情地迎上来,呵呵大笑着,张开双臂就想要拥抱他,琼恩被吓了一跳,但身为客人又是有求于人,不好躲避,“阁下,您……”

“好久不见啊,兰尼斯特先生,”胖老人笑着,“啊,您不记得我了吗,弗雷斯,”他提醒,“我们前年在艾尔塔伯见过的。”

艾尔塔伯是塞尔的都,琼恩确实去过,但没什么熟人啊,最熟的凛已经被抱回家,其次熟的萨扎斯坦是个老巫妖。唔,艾尔塔伯自己一共去过两次,第一次是随布雷纳斯王子谈判结盟,第二次是去为炼金学院购买奴隶——总算想起来了,这胖老头不就是当时那个奴隶商么,他家里还有个侍女叫菲娅,是巴尔子嗣,被琼恩推倒,结果夜女士悄悄降临……

“啊啊。

原来是弗雷斯先生。”

既然遇上了熟人。事情就好办多了。双方简单寒暄。琼恩得知原来这位奴隶贩子就是如今远山城地城主。去年五月份才刚刚上任地。这也很正常。弗雷斯可是艾尔塔伯总督地叔父。本来就是有官方背景地人物。摇身一变从商人变成城主。不足为奇。只怕给所有奴隶戴项圈。盖公章上牌号地主意。也是这位前任奴隶贩子地手笔吧。

客套半响。琼恩说明来意。弗雷斯满口答应。这与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因为时候已经不早。他邀请琼恩共进午餐。被婉言谢绝了。琼恩一心想着赶紧离开这地方。哪有功夫陪他吃午餐——就算要共进午餐。他也当然是回去找身边地美人儿。

弗雷斯见他去意坚决。也不多做挽留。叫了秘书过来正准备签手令。突然间一个卫兵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城主大人。大事不妙。”他气喘吁吁地说。“散提人距离本城已经不到四十里了。”

弗雷斯大惊失色。“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这个世界地四十里。大约相当于地球上地六十余公里。如果以骑兵全速奔袭地话。也不过就是四五个小时地路程。这可比预计得又要快许多—

估算散提人至少要明天才能到呢。而且这样一来,别想出城了,从路线上看,肯定会遭遇散提尔堡的军队。

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弗雷斯要去城墙上观看敌情,部署防御,琼恩想了想,主动要求和他同去。既然避不开,只好去面对,多了解些情况,起码心里有底。顺便派个仆人去旅店给珊嘉她们送信,免得担心。

一路上弗雷斯显得忧心忡忡,完全没有那些普通市民们的轻松自若。琼恩心中忧虑,出言询问,才知道原来远山城的前任城主,乃是红袍巫师会原塑能学派席述尔的亲信部下。

上次红袍席们内讧,述尔站错了队被杀,他的势力也随之被清算。远山城的前任城主因为和述尔关系太近,没法及时转变立场,或说转变立场了上面也不相信,最终被调回国内,安排了个闲职,另派弗雷斯前来接任。弗雷斯是个成功的商人,做生意尤其是做奴隶贸易是一把好手,但打仗就是完全的外行。他一个空降城主,初来乍到,本就没有什么根基,再加上人事更替,派系清洗,前任城主的亲信纷纷离去——甚至有不少转投散塔林会的,所以此时的远山城,其实可以算是历史上最虚弱的时期。

“不说别的,就那几个军队的将领我都指挥不动,”弗雷斯向琼恩抱怨,“囤积的军械也不是很足,怀疑有人私自……本来预计是今年四月份从本土补充一批,谁料散提人恰好赶在这时候进攻——太过分了,现在仲冬节都还没过呢。”

仲冬节没过算什么,我还知道历史上某个国家专门趁对手过圣诞节的时候突袭呢,琼恩心里想着,口中却安慰他,“不管怎么说,至少城里的魔法防御还是很完善的,城墙也很坚固。”

“那倒是,”提起这点,弗雷斯神情轻松了些,“要论魔法水准,散提人和我们塞尔——当然也包括贵国——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所以也确实没必要担心啦,哈哈,”他笑了两声,“而且我们又不进攻,只要能挡住就够。我已经和国内取得联系,他们正在调集援军,预计三天后就能到达。”

琼恩附和着笑了几声,“对了,听说散提尔人这次的统帅是位女子?”

“是啊,而且还挺年轻的,才二十多岁吧,真不知道傅佐尔是不是脑子突然烧坏了。”

傅佐尔是散塔林会的领袖,暴政与恐惧之神班恩的选民,这种人脑子突然烧坏的概率……有是有,大概和琼恩现在能轰杀魔法女神的概率差不多吧。

他原本想提醒弗雷斯不要轻敌,想了想又闭上嘴。大敌当前,自己毕竟只是客人,又不认识对方的统帅,毫无了解,也不过是猜测之词罢了,往轻里说是胡言乱语,往重里说这就是在动摇军心,何必自找麻烦呢。

到了城墙上,只见一片忙乱,军官们号施令,大声呵斥,往往彼此指令冲突,以至于士兵们无所适从,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守城器械倒是已经基本到位,军队也集合完毕。看到弗雷斯过来,一名脸上有奇怪刺青的银甲将军上前行礼,神情中颇有几分倨傲。

弗雷斯咳嗽了一声,他于军事是完全的外行,也看不出什么门道,随口勉励几句,问起敌情。原来散提人攻破俞拉斯镇后,大军缓缓推进,却派了一支前锋急速奔来,沿途击杀斥候,摧毁哨所,以至于到了离城不足四十里的时候,才有一名斥候拼死传回消息。

“不过阁下无需害怕,”银甲将军的口气中颇有几分嘲讽意味,“敌军的前锋部队是完全的骑兵,数量很少,又没有携带任何辎重器械,就算是到了城下,也不过是来送死罢了。阁下不如先回官邸,静候佳音便是。”

弗雷斯心中不快,脸上却半点没有作,又问了些问题。银甲将军似乎不耐,勉强陪了片刻,便找个借口离去。琼恩冷眼旁观,只觉己方形势越不妙,虽然他不懂军事也明白,骄兵悍将,上下离心,指挥混乱,这种军队就算装备再好,武艺再精,那也是不行的。

正如此想着,却见远处有黑压压一片人影涌来,起初还以为是敌军,后来近了才现是一群扶老携幼的难民。他们到得城下,和守军将领答了几句话,原来都是居住在远山城周围村庄的农民,听闻散提人入侵,所以想进城避祸。

所谓兵过如洗,无处不然,散塔林会更不是什么善良组织。难民要求进城避乱,也是合情合理的要求,守城的将军想了片刻,也不汇报弗雷斯,竟然便直接下令打开城门。总算他还有几分谨慎,怕这些人里混进了敌军,所以城门只开了狭狭一道,让难民们一个一个地进来,又陈重兵于两旁监视,一旦现谁有异动便直接斩杀。花了半天功夫,总算把所有的难民都放进了城,正准备关闭城门,就见远方地平线上烟尘大起,遮天蔽日,地面仿佛擂鼓般被震得直颤,一队黑甲骑兵仿佛疾风激流般,朝着城门直冲而来。

“关城门!关城门!

守城将军大喊,士兵们慌忙动手,总算是及时把城门关上,落下重闸。敌军眼见城门已闭,也便远远停住。琼恩这才看得分明,原来这一队骑兵大约数十人,个个全都身披重甲,腰挂重剑,背挎长弓,而胯下的坐骑也根本不是马匹,而是某种怪物,形似黑马,却要高大许多,同时一个个瘦得皮包骨头,骨骼嶙峋,眼眶里没有眼珠,而是泛着烁烁红光,口鼻中不断喷出硫磺硝烟,四蹄踏火,邪气凛然直露。

“这是……梦魇!嘿,没想到还真有凡人敢骑梦魇,不怕整晚做噩梦么——咦,那个女人是……”

琼恩正在观察,就见黑甲骑士中,一位女子缓缓策马而出,她同样也穿着黑色重甲,却依旧掩盖不住窈窕纤细的身段,腰悬金色重剑,背上挎着一张褐色长弓,却没戴头盔,长得惊人的紫飘若缎带,直及脚踝。因为距离远,琼恩看不清她的面容,却没来由地觉得有几分熟悉,甚至有几分亲切感。显然此女就是那位散提军的新任统帅了,和部下不同,她的坐骑倒比较正常,不是梦魇,看起来就是一匹比较神骏些的黑马,马鞍边挂着一柄乌黑长枪,应该就是她的武器了。

城上城下一片寂静,看着她策马近前,直到距离城墙两百步的地方停住。此时是下午三点钟,阳光已经过了最盛的时刻,但依旧明亮,从西面天空射过来,映照在女子的长长紫上,折射出令人目眩神摇的美丽光泽。她稍稍仰起脸,抿着嘴唇,目光扫视着城上的守军,一时没有说话。琼恩此时可以看清她的面容,很漂亮,而且棱角鲜明,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仿佛是既刚硬又柔软,既自负又谦逊,既简洁又精巧,实在难以用言语形容,却又莫名其妙地觉得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但琼恩可以确定自己不认识她。

“她有点像艾弥薇。”珊嘉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琼恩正看得入神,吓了一跳,转身看去现珊嘉已经到了城上。

“你怎么来了?”他奇怪,然后才意识到珊嘉刚才说的话,“姐姐你刚才说什么?”

“她有点像艾弥薇,”珊嘉重复,“有点像……嗯,又不太一样。”

被珊嘉这一提醒,琼恩再去看,果然觉如她所言。这个女子显然更年长些,看面容大概二十六七岁左右,多了几分成熟味道,梅菲斯终究还是不免有些稚气,但那种凛凛锋芒含而不的气派,平静中透着斩钉截铁一往无前的坚决,却实在是神似得紧。

“这两人不会有什么关系吧。”琼恩突然冒出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然而不等他猜测出结果,那名紫女子已经开始说话。

“开城投降吧,”她说,声音并不响亮,却让城头上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应该是借助了某种扩音的魔法装备,“我是歌曦雅,散提军统帅,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我不是很喜欢杀人。”

她说得不疾不徐,平平淡淡,仿佛只是在说这世界上最寻常的事情。城头上静默了几秒钟,然后爆出一阵哄堂大笑,虽然众人大多惊讶于这自称歌曦雅的紫女子的美貌气质,以及她的统帅身份,但也就仅此而已,到底是两军阵前,双方敌对,哪有被对方说句话就弃械投降的道理。

城头上几个将领商议片刻,随即决定派人出战,杀杀对方的气焰,接到这个光荣任务的,便是方才和弗雷斯说话的那位银甲将军。吊闸拉起,城门打开,银甲将军率领一队骑兵冲出,气势汹汹地朝着紫女子扑了过来。既然对方主帅亲身前来,身边只有数十护卫,那还客气什么,如果能够当场阵斩,岂不是撞大运了。

歌曦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伸手从鞍下取出长枪,遥遥一指。担任冲阵锋矢的银甲将军莫名地感觉到一阵心慌,但他也是身经百战的人物,受封过“塞尔骑士”的称号,并非寻常之辈,否则也不会被派出来打头阵了。转眼之间,他已经冲到近前,大喝一声,平端手中的精金长矛照着对手当胸直刺。

然后他的双眼陡然瞪大。

歌曦雅稍稍将手中长枪一抬,搭上了塞尔骑士的长矛,顺势往下一压。她并没有用多大力气,但精金长矛却立刻被荡开。歌曦雅的长枪随即如毒蛇般倏忽弹起,嗤地一声扎进了对手的咽喉。

“我不是很喜欢杀人。”她淡淡地说,抽回长枪,塞尔骑士的咽喉中一道血箭飙射而出,整个人摔落马下。歌曦雅左手拔出腰间金色重剑,高高举起,千万点荧荧绿光自剑身中涌出,轰然绽放仿佛碧日,照着正迎面冲来的远山城骑士们一挥而下。

碧光如潮水般汹涌冲过,刹那间将所有的骑士连人带马都变成了粉末。

第三十三节 心灵感应的问题

“这女人好厉害!”胖城主弗雷斯掏出手帕一边擦汗一边说:“奥古斯都也算是远山城有数的高手了,居然在她面前走不过一合。www.65txt.com



琼恩默默点头,那个塞尔骑士算不算高手,他不好评价,但这位散提军统帅枪法之狠辣,出手之迅捷,却是任谁都看得出来的。这些年他辗转大陆各地,遭遇强敌无数,如果只单纯论武技,能够和梅菲斯相匹敌的人寥寥无几,而这位歌曦雅小姐肯定是其中之一。

幸好她们只是气质有神似之处,容貌身段都明显不同,否则琼恩真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梅菲斯假扮的了。

塞尔骑士和部属们瞬间被消灭,极大地震慑了远山城的守军——但终究也只是震慑罢了,距离紫女子歌曦雅所说的“开门投降”还差得远。既然野战打不过,那干脆不打就是了,躲在坚固城墙后面防守即可,又轻松又安全。对方再强大,终究也就是几十个骑兵,歌曦雅武技再高明,难道还能一枪把城墙给捅个缺口不成。耗着就耗着,拖着就拖着,反正再过几天援军就会到了。

抱着这种念头,城头上连箭都懒得射,反正距离这么远,对方又都穿着重甲,还不如省点力气。歌曦雅默不作声地等待了大概十分钟,见远山城显然没有开门出降之意,她皱了皱眉,“既然如此,那么就只好打一仗了。”她依旧是平平淡淡地说着,将长枪挂回鞍下,左手举起重剑,在虚空中一划。

仿佛受到感应一般,巨大的雷鸣声在苍穹深处骤然响起,连绵不绝,随即巨大的阴影遮天蔽日地笼罩下来。琼恩惊讶地仰头望去,只见在极高空中,数以百千计的庞大鸟类正朝着远山城呼啸飞至。

“驱使飞鸟攻城么?这又有什么用……而且这位歌曦雅小姐应该不是德鲁伊吧。”

正猜测着,那些怪鸟已然飞近,在城头上空盘旋聚集着,列成松松散散的阵型。琼恩这才看得分明,原来是些怪鸟,其中又有两类,一类体型庞大,弯喙如钩,利爪似刀,张开的一对羽翼足有二十尺,仿佛巨鹰,躯干却是马型,另一类体型较小,貌似翼龙,长喙皮翼,翼缘生爪。两种怪物背上都安着雕鞍,坐着骑手,却是清一色的绿条纹黑色长袍,正是散塔林会巫师的标准制服。

“鹫马?”琼恩回忆着以前在学校里看过的怪物图鉴,辨认出前面一种怪物的名称,“不是说这种怪物性格极暴烈,很难驯服当坐骑的,散塔林会怎么能弄到这么多,起码有四五百只了。”

正思忖着,觉旁边似乎有些异样,他转头望去,只见城主弗雷斯先生正双眼直,圆滚滚的胖脸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煞白一片,全无半点血色,连牙齿都在轻微打颤。“天……天穹军团?”他出呻吟般的声音,“他们居然又建起了天穹军团?”

琼恩对散塔林会不熟。不知道什么是天穹军团。更不明白这胖子为何害怕到这种程度。诚然。几百近千人驾驭着鹫马翼龙遮天蔽日而来。非常有震撼力和视觉效果——但那又如何?就算这什么天穹军团是超时代地轰炸机——单凭轰炸机。或加上城下这几十个梦魇骑士。那也是没法攻陷一座城池地吧。更何况远山城笼罩着无数防御法阵。想从空中轰炸也没那么容易呢。

想是这么想。但出于谨慎起见。他还是推了推已经被惊呆地弗雷斯。正要询问这什么天穹军团是什么来历。却见胖城主大人如梦初醒般。胡乱抹了把额头上地冷汗。也不和琼恩打招呼。转身就下城去了。好在他这个城主原本就是摆设。别人也不注意。琼恩皱了皱眉。拉着珊嘉紧随其后。别看弗雷斯身躯肥胖。跑起来还真是快。三步两步上了自己地马车。一溜烟扬鞭而去。

“这家伙到底在怕什么?”琼恩奇怪。

“我们也先回旅店吧。-====-”珊嘉在旁边轻声说。“别让她们担心。”

琼恩唔了一声。明白珊嘉地意思。这一仗反正和自己没关系。远山城战胜了。琼恩走路;散提军战胜了。难道还特地来难为琼恩一个游客。照样还是走路;左右无所谓。不如回家睡觉去。静候结果便是。

他来地时候是坐弗雷斯地马车。现在只好步行回去。刚走到半路。突然听得城门处传来一阵惊天动地地震响。滚滚烟尘弥漫腾起。仿佛有段城墙倒塌了一般。高空中聚集地天穹军团乘机接二连三地俯冲而下。向城头地守军释放出各种攻击法术。投掷燃烧弹和炽火胶。而城市上空笼罩地庞**阵。不知何故突然有大量地符文黯淡消失。或自动爆裂摧毁。灵线错乱断裂。防御顿时出现巨大地空隙。紧接着。整座远山城地每一处。每个角落。都传来山呼海啸般地呐喊声。

“散提军已经入城了!”

1374DR,严冬之月(Hammer,费伦谷地历法的一月),距离仲冬节还有三天,散提尔堡的大军攻陷了远山城。

为了这次胜利,散塔林会可以说是做了充足的准备。这十年当中,他们向远山城秘密派遣了数以千计的间谍,大部分都成功地扎下根来,有的变成商贩,有的变

,有的变成低级官吏,甚至还有极少数成功混进了政)+们定居、观察、收集情报、传递消息。而红袍巫师会的内乱,远山城主的交替,更进一步加剧了散塔林会的渗透,有很多前任远山城主的亲信直接转投阵营,还有很多成为内应——其中甚至包括某些将领。而在攻城之前,那群刚刚被放进城的难民,其中又潜藏了数十名散塔林会严格挑选出来的精锐。

内外夹攻之下,远山坚固的城门被打开,歌曦雅领军入城。其实真论起来,散提军的大部队此时还在路上,就凭这点先头部队加上内应,较之远山城的兵力还是远远处于劣势。但打仗这种事情,很多时候讲的就是一个士气,士气一崩溃,人数再多也是白搭。大量大量的士兵就这样直接缴械投降,少数抵抗也不成组织,很快被斩杀殆尽,散提军迅速占领了市政府、军火库等要地,接管全城,随即布戒严令。唯一的美中不足,是没有抓到城主弗雷斯,那个胖老头溜得飞快,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城池易主,市民恐惧,纷纷闭门不出,而散提军似乎军纪极严,并没生什么抢掠烧杀的事情,所以整体来说局势还算稳定。琼恩也懒得出门,躲在旅店里宅了两天,反正有美人相伴,不觉寂寞,闲暇的时候就悄悄锻炼影火,有几种最简单的用法倒是已经基本掌握了。

两日之后,散提尔堡的大军开到,戒严令取消,商旅行人又可以自由进出往来了。琼恩等人赶快离城,前往桑比亚。

从远山城出,沿着月海公路南下,过阿沙巴河,直到桑比亚的都欧杜林城,路线很漫长,马车也得跑上个五六天,中途却再无什么城镇可供住宿。琼恩雇的马车倒是够宽敞,将就将就也能睡,但没必要虐待自己,每到晚间,找一处空地,直接拿出那个什么“奥沃的青铜豪宅”,变成房子就住进去。

奥沃明明是个巫妖,房子倒是设计得完全符合活人的标准,有仆人,有厨师,有丰美大餐,有舒适软床,还有超大超豪华的浴缸——简直就是小型游泳池,别说是和珊嘉洗鸳鸯浴,就算把双胞胎和魅魔都拉进来也没问题。可惜这种香艳场景只在脑子里想过,暂时还没有付诸实践。

在路上的时候,琼恩终于和梅菲斯再度取得了联系,圣武士也已经得知了密斯卓诺的事情。“我现在还在阿格拉隆,”她说,“明天动身出。我不去密斯卓诺了,直接回塔瑟谷,你办完事去塔瑟谷找我吧。”

“好的,凛怎么样?”

“还好,”梅菲斯含糊地说,“她会和我一起回塔瑟谷,见面再说吧。”

“嗯。”

琼恩本来还想顺便问问她,认不认识散提尔堡一个叫做歌曦雅的女子,但短讯术维持时间很短,只得罢了。联系断了这么久,现在知道梅菲斯和凛无恙,也便放下心来,其他事情都不必在意,抛之脑后。

这一日,他们到了个叫做埃塞布拉的地方,天色已晚,于是就地扎营。根据地图显示,明天就能出科曼索森林,进入桑比亚的国境。放出青铜房子,晚餐毕,大家各自回房间休息,琼恩依旧和珊嘉在一起,眼看夜色渐深,正待求欢,却被姐姐推开。

“今天不行。”她红着脸说。

“怎么了?”琼恩奇怪。

“不方便。”

“不方便?呃……”琼恩反应过来,“什么时候来的?”

“晚餐的时候,不好意思跟你说,”珊嘉说,“所以这几天都不行啦。”

“哦,”琼恩说,“那我也正好休息几天。”

“你休息什么,那边还有三个小美人等着你呢,”珊嘉略带怨气地说,“赶快去吧,别在这里磨蹭了。”

“不去,我要陪着姐姐。”

“但姐姐不要你陪,”珊嘉懒懒地躺在床上,用腿轻轻踹他,“滚吧滚吧,这几天都别过来了。”

“……姐姐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方?”

“大方你个头,”珊嘉没好气地砸了个抱枕过来,“这些天都被我一个人占着,还不知道她们心里有多恨我呢,”她的声音突然变低下来,“有一个艾弥薇已经够麻烦了,我可不想再多竖几个敌人啊。”

“什么?”

珊嘉后半句话说得太轻,琼恩没听清楚,待要追问,她却又怎么都不肯说了。“好困,”她说,“这几天白天赶路,晚上被你折腾,都有黑眼圈了,我得赶快睡美容觉——出去的时候记得带上门。”

琼恩就这样被赶了出来,他在珊嘉的卧室门外站着,犹豫到底是去找芙蕾狄还是芙莉娅还是莎珞克,或干脆全部推倒。想了半天,最终决定今晚先去找双胞胎,自从回阴魂城之后,虽然和芙蕾狄还偷偷玩过几次,但姐妹俩一起双飞的机会就没有了,正好重温旧梦。双胞胎虽然长相别无二致,**在床上看不出区别,但真正品尝起来味道还是明显不同的,而且因为有心灵感应的存在,别有一番滋味。

想起心灵感应,琼恩倒是突然冒出个念头:自从出阴魂城以来,他一直都是陪着珊嘉,芙莉娅和芙蕾狄只能独守空房,那么她

会……唔,做某种不和谐但很有美感的事情呢,毕竟TTT在一起待过,难保不受影响。根据一份调查资料的显示,女性对百合的抵抗力,原本就比男性对玻璃的抵抗力要弱得多。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就有个问题了,因为心灵感应的存在,会不会姐姐既有自己的感觉,又有妹妹的感觉,而妹妹既有自己的感觉,又有姐姐的感觉……而这种感觉能否叠加呢?姐姐既有自己的感觉,又有妹妹的感觉,也就是双倍;然后妹妹感应到姐姐的双倍感觉,加上自己一份,于是成了三倍;然后姐姐会相应感受到四倍,然后妹妹会相应感受到五倍……这样下去岂不是成了无限循环?还是说快感无限叠加,瞬间就……或虽然感觉能够叠加,但在传递的过程中会有一定的损耗率,那么这就存在“极限”了,要解决这个问题,还得先知道损耗率是否固定,如果固定,可以用等比数列,如果不固定,好像必须用到微积分,然而自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好吧,总之这确实是个值得研究的问题,要不,现在就开始着手收集数据?

他兴致勃勃,打算想要去实践检验一下,便在此时陡然心头警兆涌起。有人正在靠近这座房子,触了最外层的法术警戒。“敌人?还是野外的怪物?”他微微一凛,抽出法杖快步朝门口走去。

魔法警报不断在脑中响起,显示来人已经走到门前,然后笃笃地敲门。琼恩默诵口令,然后他的视线穿透门板,看见了外面的人。出乎意料的是,居然还是个熟人,就在前几天他们还在一起聊天说话。

远山城的胖老头城主、大奴隶商人弗雷斯。

琼恩打开门,弗雷斯见是他,不由得也怔住了。琼恩将他请进室内,只见胖老头狼狈不堪,头乱糟糟的,脸冻得青,身上的袍子被扯烂了几个大口子,脸上沾满了灰尘,还有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痕,哪里还有半点城主的样子。

异界奴仆飘过来,送上热咖啡,弗雷斯喝了几口,慢慢缓过神来。原来当日他一见到散提军的天穹军团,立刻拔腿就跑,好在官邸下面是有一条秘道通往城外的,不知道是历史上哪一任城主所修建。弗雷斯慌慌张张,带了几个护卫从秘道逃脱,原本是想返回塞尔,结果没走多远就被散提军现。一路追杀之下,他的护卫们死伤殆尽,只有自己侥幸脱身,坐骑也死了,慌不择路地逃到这里,恰好看见一座房子,于是打算敲门借宿。

既然是熟人,收留倒也无妨,反正空房间多得是。琼恩一边命令厨房准备晚餐,一边让异界奴仆去更衣室拿套新衣服来——幸好这房子的设计是奥沃,老巫妖也是个胖子,更衣室里准备的衣服都按他自己的身材来,全都是加宽加肥版的,否则弗雷斯还穿不上。

不过,怎么总觉得忽略了什么重要事情似的呢。

琼恩皱皱眉,一时间想不起来,也便放弃。厨房很快准备了晚餐端上来,弗雷斯一路被追杀,已经两天滴水未进了,早就饿得两眼绿光,见了食物直扑上去,连餐具都不用,大口大口便吞咽起来。

“真是美味啊!”百忙之中,他总算记起旁边还有个主人,抬起脸来含含糊糊地称赞了句,嘴里还叼着根香肠,“太感谢你了,兰尼斯特先生。”

“好说好说,”琼恩赶快回答,“您吃慢点,别噎着。”

“不会,想当年我在军队里的时候……”

话到这里就断了,弗雷斯双手捧起一碗汤,咕噜咕噜地全灌了下去,然后抹了抹嘴巴,继续对付其他食物。琼恩笑了笑,没有说话。

吃饱喝足,弗雷斯悠闲地躺在沙里剔着牙,原本冻得青的胖脸总算又有了红光。“您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呢?”琼恩问他,“准备回塞尔是吗?”

“是啊。”

“那倒有点麻烦呢,”琼恩说,“这附近都没有什么城镇海港。”

“哦,我准备先到欧杜林城,”弗雷斯说,“桑比亚那里,我还有是几个朋友的,到了欧杜林再去叶弘港,乘船回塞尔吧——话说您这是准备去哪里呢?”

“我们是要去乌拉斯皮尔城,也要经过欧杜林城,”琼恩说,“倒是顺路。”

“是吗,那可太好了,”弗雷斯又惊又喜,“我正愁着怎么去欧杜林呢,路这么远,我又没了坐骑。身上虽然还带着点钱,可这沿途也没地方买马啊。”

“那就一起吧,”琼恩说,“我们有马车……唔?”

警兆再度陡然冲进他的意识,比方才弗雷斯引起的要强烈十倍甚至百倍,有厉害角色正朝这里迫近,而且似乎怀有明显的敌意。琼恩一惊之下,忽然想起来自己一直忽略什么了。

这个胖子是被人一路追杀过来的——那么追杀是谁,现在在哪里?

琼恩深吸一口气,意识和整座房子的魔法防御融合一体,然后他清楚地看见了敌人:紫如缎的女子,金剑黑甲,手绰长枪,正策马徐徐而来。

第三十四节 地主之谊

星陨篇

第三十四节

地主之谊

“居然是散提军的统帅亲自来追杀,你这胖子可真有面子。”

琼恩心中想着,眼角余光瞥着坐在沙发中拍着肚皮悠闲剔牙的弗雷斯,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是要直接把他推出门去,还是要为了他打上一架。前者太没义气,怎么说自己上次去艾尔伯塔,这次在远山城,这胖老头都是热情款待的,而且阴魂城和塞尔毕竟是盟友;后者又太危险,还会重重得罪散塔林会,真是令人好生为难。

当然,最关键的问题,其实是琼恩没把握能够胜过这位歌曦雅小姐。否则事情就好办多了,荒郊野外,月黑风高,对方好像又是孤身一人,直接杀人灭口便是……呃,这么漂亮的美人儿,直接杀了太可惜,不如先做点邪恶的事情吧。

“等等,这件事情挺奇怪,她为什么要一路追杀弗雷斯?”

琼恩眉头皱起,突然意识到这其中的蹊跷。歌曦雅是散提军的统帅,如今刚刚攻占远山,诸事繁忙,正该在城内镇守,为何会孤身一人前来追杀弗雷斯,这胖老头有那么重要么?他以前是远山城的城主,位高权重,但现在不过是个惶惶逃窜的丧家犬罢了,就算要追杀,随便调一队士兵就是了,也无需主帅亲自出马吧。

他身上有什么重要东西,或者宝物,或者情报,是散塔林会志在必得的?还是说,他和歌曦雅有什么私人仇怨?

一念及此。他陡然醒觉,回过脸来盯着弗雷斯。胖老头被他看得心中发毛,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怎么了,兰尼斯特先生,”他问,“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琼恩淡淡说。

他心中暗自恼火。已然明白自己是被这胖老头故意拖下了水。想想也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一座青铜房子突兀矗立,只要稍有魔法常识地人都能猜到,这十有八九是某位巫师的临时居所——而且是非常高明的巫师,否则做不出这房子。弗雷斯自己就算不懂魔法,但他来自魔法帝国塞尔,身为艾尔塔伯总督的叔父,决不可能没有这点常识。他倒未必知道房子里住的是琼恩。但既然明知身后有追兵,还敲门投宿,这显然就是存了嫁祸的心思,指望这座青铜房子里的主人替他挡灾。至于别人能不能挡住,就算挡住了会不会回过头找他算帐……大概是病急乱投医,顾不得那么多了。

其实真要说起来,倘若弗雷斯坦白处境,直接恳求。琼恩未必不会答应相助,毕竟大家也算相识一场,能帮就帮,落个人情。通过这些天来地不断练习,琼恩对影火的掌握运用已经算是小有所成,甚至连魔网第七层都已经隐隐能够联结成功。自信心也随之大增,正想着找个对手试上几招,看看威力如何。但既然这胖子跟自己耍心眼……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正思忖着,外面歌曦雅已经到了房子前,她静静看了片刻,将长枪挂回鞍边,跃下马,走近几步,距离门口大约十尺地地方站定。“我是散提尔堡的歌曦雅,”她说。“深夜前来。冒昧打扰,请主人相赐一见。”

她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了进来,而且在整个客厅、长廊中都振荡回响。这座青铜房子因为附着魔法的缘故,隔音效果极好,正常情况下,外面无论如何吵闹也不会影响到里面的人休息,更不会出现这种全室回荡的情形。之所以会如此,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的这句话并不是当真以“声音”地方式传进来,而是直接用魔法进行共鸣。虽然是在门外说话,其实就相当于是在室内,估计是借助某种魔法道具的效果了。

琼恩朝弗雷斯看去,发现胖老头也正看着他,一个是心中有数,一个是人老成精,目光一错,顿时便心中了然,彼此都呵呵笑了起来。“看来给您添麻烦了呢,”弗雷斯说,“这女人可真是固执啊,居然一直追到这里。”

“不麻烦,”琼恩也微笑,“有客上门,我尽地主之谊便是。”

此时正在房间里休息的四个女孩子也闻声出来,她们面面相觑,又看着坐在沙发中的弗雷斯,不明所以。“发生什么事了?”珊嘉问,“谁在说话?这位先生又是……”

“没事,”琼恩说,“今晚比较热闹,有两个客人罢了。”

他让珊嘉和双胞胎先回房间去,只留下了莎珞克。虽然不想发生冲突,但这种事情未必能由得自己,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珊嘉基本没有战斗力,芙莉娅和芙蕾狄也可以忽略,万一真打起来,唯有魅魔能帮得上手。

眼看准备就绪,他默诵出口令,让正门自动敞开。“请进,”琼恩说,“能有这样美丽的小姐深夜造访,实在是我的荣幸。”

“非常感谢。”歌曦雅说,然后走了进来,铁质战靴踏在青铜地板上,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她进入客厅,先看见琼恩和莎珞克,似乎微觉惊讶,接着看见坐在沙发里地弗雷斯,她盯着胖老头看了片刻,然后将目光再度转回琼恩脸上。

“兰尼斯特。”琼恩自我介绍。

歌曦雅微微躬身,算是行礼,“幸会,兰尼斯特先生,”她说,“没料到我们会在这里再次相遇。”

琼恩莫名其妙,“再次相遇?我们以前见过吗?”

“见过,”歌曦雅说,“四天前,在远山城,您当时就和这位弗雷斯先生站在一起。”

“……小姐,你的观察力和记忆力真是惊人。”

当时远山城头上。少说也有几百号人,琼恩和弗雷斯都是崇尚安全第一地人,站得位置既不靠前,也不显眼,而是躲在人堆里。歌曦雅当时在城下,相距少说也有两百步的距离,她也不过就是朝城上扫了两眼。居然就把琼恩给记住了,这可实在是太强了。不过这就能算是“见过”么?好吧。琼恩确实看见了她,她也看见了琼恩,这自然就是见过了……

佩服归佩服,然而琼恩立刻发现不妙。对方记得自己,记得自己当时是和远山城的守军一起站在城头,而且特地点明自己“当时就和这位弗雷斯先生站在一起”,偏偏自己现在又收留了弗雷斯——易地而处的话。琼恩会怎么想?会怎么判断这两人地关系?

很显然,琼恩的猜测,正是对方此时心中所想,她的手已经悄悄地按上了腰间地剑柄。“您是红袍巫师?”她问。

“不是。”琼恩赶快否认。

歌曦雅点点头,正待说话,突然一阵尖锐刺耳的嘎嘎怪笑声从她腰间发出来,“别听他地歌曦雅,他在骗你。他就是个红袍巫师。”

琼恩既惊且怒,不知道是谁在胡说八道,指鹿为马,但歌曦雅显然不这么认为,“确定吗,格鲁?”她盯着琼恩。口中发问。

“确定,”那个难听的声音再度传出,琼恩总算发现它的来源是歌曦雅腰间的金剑,“我清楚闻到了魔法刺青的味道,嗯哼,一、二、三、四、五——好家伙,五个魔法刺青,这小子位阶不低呢,应该是个环法导师。”

琼恩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他身上确实是有魔法刺青。这是红袍巫师地两大独门秘技之一(另一个是“环法”)。因为上次阴魂城和塞尔结盟,联手击杀巫妖之神维沙伦地化身一役。琼恩出生入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才获得地奖赏。问题是他地五个刺青分别纹在四肢和胸口上,隔着衣服根本看不见,至于这柄金剑说什么“闻到了魔法刺青的味道”,简直就是匪夷所思——魔法刺青怎么会有味道,又不是用油漆喷涂的……

好吧,这下子麻烦更大了。

“原来阁下是一位环法导师,”歌曦雅语气平淡,意态闲闲,眼中的锋芒却是凌厉逼人,“失敬了。既然如此,那也就不必多费口舌,浪费彼此时间。现在我要带走这位弗雷斯先生,不知您意下如何?”

琼恩瞥了眼弗雷斯,正想说“我没意见”,胖老头突然从沙发里跳了起来,以敏捷无比的步伐往后逃开,“钥匙我已经给了他!”他冲着歌曦雅大声嚷,“你找他要就好,不要找我!”

我x!

琼恩怒火上涌,正待转身去找这死胖子算帐,然而旁边无形的凛冽气息逼来,令他半点不敢分神。“我根本不知道什么钥匙,”他按捺性子,解释说,“闻所未闻。”

歌曦雅目光闪动,视线来回在琼恩和弗雷斯身上打量,最终摇了摇头,“抱歉了,”她说,“交出钥匙,我不喜欢杀人。”

琼恩叹了口气。

“我也不喜欢杀人。”他说,陡然后退,同时掷出了两枚萨瓦棋子。

两个全副武装的卓尔战士魔像挥剑持盾,一左一右朝着歌曦雅夹击而来。琼恩退到墙边,默诵口令,双手往下虚空一按,原本敞开地正门立刻又自动关闭起来,将敌人的退路封死。莎珞克早有准备,一见琼恩后退,左手掌心立刻幻出淬毒短剑,一顿足启动了靴子的加速效果,闪电般绕到歌曦雅背后,照着铠甲的空隙部位刺去。

“锵!”

眼看就要一击得手,歌曦雅突然侧身,魅魔的短剑顿时便偏了方位,正刺在铠甲的甲叶上,连点痕迹都没留下,反而有股怪异地力道倏忽反弹回来,莎珞克的手腕如遭针扎,刺痛彻骨,险些连短剑都握不住。她大惊之下,慌忙后退,歌曦雅也不追击,右手自腰间拔出金剑,双手握柄,朝着琼恩一步步逼近。

“杀啊杀啊杀啊杀啊——”那个难听的声音在金剑中疯狂叫嚣。

“闭嘴,格鲁!”

歌曦雅厉声呵斥着,架住一尊战士魔像从左边发出的攻击,然后顺势挥剑下劈,战士魔像准确地用盾牌迎向这一剑。但就在剑盾相交的那一刹那,歌曦雅陡然低喝了声,戴着铁手套的双手上爆发出刺眼的碧光,连带金剑都被染得殷殷发绿,“砰”地将魔像的盾牌硬生生破成两半,剑势不衰,重重劈中了肩部,将它执剑的右臂砍了下来。

“右边!”金剑发出警告。

歌曦雅纵身跃起,正好躲过另一尊魔像的攻击,她全身铠甲,动作却轻盈得仿佛飞鸟,下坠时一脚重重踏在魔像地盾牌上,借着反弹之力整个人仿佛离弦之箭般前冲,朝着琼恩猛扑。

“蛛网!”

随着琼恩一声令下,二十四道缆绳粗细、银光闪闪地蛛丝从天花板、地面和墙壁的暗孔中同时激射而出,瞬间交错编织成一张巨大地蛛网,仿佛一面墙壁般挡在琼恩的面前。歌曦雅身在半空,无从躲避,一头撞进了这张蛛网,然后就像只小虫般被牢牢粘住了。琼恩得意地笑起来,取消了已经蓄势待发的石化术。

“小姐,不要在一名巫师的住所和他发生冲突,这是常识啊。”

奥沃给他的这座青铜房子,不仅仅是用来遮风挡雨的,老巫妖还特地做了强化,增加了空间枷锁和铜墙铁壁两道防御。前者能够封闭一切传送魔法,让外面的敌人无法直接传送到室内进行突袭,当然里面的人也没法传送出去;后者则是用魔法把一座房子变成坚固的要塞堡垒——所谓“铜墙铁壁”,并不是说当真把墙壁变成铜铁,这房子本来就是青铜做的。铜墙铁壁的真正含义,是一系列魔法防御效果的总称,困住歌曦雅的这个蛛网术便是其中之一。当然,寻常的蛛网术绝对困不住这样强力的战士,只有这种经过奥沃强化的版本才能做到。

琼恩之所以会请歌曦雅进房子,一方面自然是以礼相待,希望能够客客气气,双方坐下来谈谈,和平解决问题是最好;另一方面也是做了翻脸动手的打算。真要打起来的话,在自己的地盘,自己的主场,有各种防御魔法的协助,胜算总是会大增。而现在的事实,似乎也证明了他的判断。

在心中对死胖子老师表示感谢之后,琼恩开始考虑如何处置眼前的俘虏。

第三十五节 战略转进

琼恩上辈子喜欢玩电脑游戏,尤其是策略回合制游戏,自然是三国类型,例如三国志三国群英传之类。(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在这些游戏里,抓到一个敌方武将——尤其是厉害角色,先要做的是招降。如果招降成功,自然皆大欢喜;如果招降不成,那么大致有三种选择:斩杀、释放和囚禁。

“放是绝对放不得,囚禁也太冒险。如果自己有座城堡庄园什么的,挖几个地牢,凿几间密室,玩玩监禁游戏倒也不错,现在却是在赶路,哪有精力看管她。而且姐姐本来就已经很吃醋了,要是看到自己又弄了个美女俘虏,还不知道会生气成什么样子……算了算了,还是杀了吧,简单省心,一了百了。”

主意既定,琼恩悄无声息地下了个命令,战士魔像的石眼微光一闪,转身朝着歌曦雅奔来,打算将她拦腰砍成两截。然而它脚步刚刚迈出,被粘在蛛网中的歌曦雅陡然双目一睁,眉心绽放出一点耀眼白光,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坚韧如钢缆的蛛网被这白光一照,顿时化作片片飞灰,消散得无影无踪。

歌曦雅脱困而出,从半空中坠下,右脚刚刚踏上地面,随即“噗”地一声,乌黑的火焰从足底轰然腾起,旋转萦绕,凝聚成一圈火盾。战士魔像恰在此时靠近,撞上火盾,随即整个石头身躯像是被泼了汽油般,熊熊燃烧起来,瞬间又恢复成了一枚棋子。歌曦雅的火盾先是乌黑,继而赤红,再变深碧,又转湛蓝,最后化作白炽——转瞬之间已经变幻五色,最终凝聚成一件五色缤纷的透明长斗篷,将紫女子的窈窕身段包裹在内,然后她再度前冲。

“变形!”

琼恩释放出最拿手的法术,无形魔法能量从虚空中涌出,瞬间笼罩歌曦雅全身,却在下一瞬间被直接弹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立刻被拉近,歌曦雅低喝一声,金剑上光芒绽放,仿佛陡然间变大了一倍,照着琼恩斜劈下来。

“哦呵呵呵呵——哟,好疼好疼好疼!”

金剑尖声怪叫着,撞上了一柄血红色的短剑,千钧一之际,莎珞克赶回琼恩身前,替他挡下这一击。歌曦雅深深吸了口气,金剑挥动,急风暴雨般攻过来,莎珞克紧咬牙关,左格右挡,转瞬间已经接下了对手七剑,居然半步不退。~~~~

因为是在物质界,莎珞克平日里总是以人类女子的形态出现,避免惹人注目。但此时在她地头顶上,一对尖尖弯角穿透褐,殷红欲滴,原本白晢如玉的**双臂上,浮现着血管经脉似的紫色细线,密密麻麻,交错编织成各种邪魔符文,闪烁不定——菁英魅魔的形态完全显露,这意味着她已经是竭尽全力。

“迟缓!定身!”

借着莎珞克地阻挡。琼恩再度释放了两个法术。然而它们无一例外都被直接弹开了。似乎是披上那件五彩斗篷地关系。歌曦雅对魔法地抵抗能力达到了惊人地程度。琼恩自度就算是出威力最大地解离术。成功率也未必能有一成。他皱起眉头。再度念出口令。地板上烟雾腾起。两具顶盔贯甲地骷髅武士从中迈出。挥舞大砍刀冲向歌曦雅。

作为最顶级地亡灵师。奥沃自然不会忘了在他地“青铜豪宅”里储备一群亡灵侍卫。平时藏在地板下面。需要地时候直接招出。要说它们多强悍倒也未见得。但数量多就是最大地优点。这间客厅里一共有八十块青铜地板。每块下面都潜伏着一具骷髅武士。一共便是八十个。如果需要地话。还可以从其他房间调集。源源不断地涌上来。就算是再强力地战士也要被累死。

“以班恩之名。命尔等听我驱遣!”

眼见两具骷髅武士奔来。歌曦雅轻声低喝。凛凛邪威从她身上出。善神地神职。大多可以借助神威让亡灵尘归尘。土归土。这叫做“超度”;邪神地神职。大多可以借助神威反过来控制亡灵。供自己驱遣。这叫做“斥喝”。歌曦雅用地就是后。

但不知是她在这方面造诣不足。还是奥沃做出来地亡灵比较厉害。两具骷髅武士被“斥喝”击中。却只是顿了一顿。随即又再度冲上来。

歌曦雅挥舞金剑。三秒钟后两具骷髅武士变成了两堆碎骨。但琼恩已经又招出了四具——再过三秒钟。他便可以又招出六具。然后是八具、十具。最多能够同时招出十二具。

眼见就要陷入骷髅武士的包围圈,歌曦雅猛然后跃半步,金剑高高举起,千万点荧荧绿光疯狂涌出,萦绕剑身,灿烂若日,然后碧光仿佛潮水洪流般从剑刃中猛烈爆

向四面八方轰然扩散。

“返回!”

一见歌曦雅摆出的架势,琼恩便知道她要用那招,当日在远山城已经见识过了,如何会不提防。他怕莎珞克避让不及,急忙念出咒言,挂在胸口的贝裘里吊坠中光芒一闪,魅魔地身形骤然间变得透明,然后消失在空气中,她已经被收回到宝石之内。

莎珞克刚刚消失,碧光便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四具骷髅武士当其冲,被魔法强化过的身躯剧烈震颤着,然后碎成千万块晶白色的骨渣,其余餐桌、茶几、沙等物纷纷化作粉末,客厅中间出现一块整齐的圆形空地。歌曦雅一击扫除障碍,更不迟疑,箭步前冲,朝琼恩迫来。

“我的兄弟是一把+12战锤!”

高呼着令人费解的口号,金剑当头劈下。琼恩早有准备,虹彩龙鳞盾旋转飞出,挡下了这一击。歌曦雅手上加劲,将龙鳞盾撞到一边,正要举剑再砍,琼恩双手合握,食指相抵,一支半透明地阴影箭从指尖迸出。

“嗤!”

双方相距太近,歌曦雅无从闪避,被阴影箭正中胸口,五彩斗篷和黑色铠甲都未能挥半点阻挡作用,阴影箭径直透过,没入体内。她的美丽面容骤然扭曲起来,显出极度痛苦地神色,原本修长强健的双腿仿佛刹那间丧失力气,整个人往下便倒,总算是及时用金剑撑住,半跪在地。“影火!”金剑尖声叫起来,“这小子是莎尔地选民!”

“猜对了!”

琼恩冷笑,再度出一道阴影箭。这是影火最简单的运用方法之一,其实就是把它集中成束出,速度并不是很快,所以必须近距离攻击,否则很容易被身手敏捷的对手闪避过去。

但因为是神力的关系,寻常的魔法防御无法抵挡,影火和银火又有不同,它没有声势煊赫的华丽,却更加的阴森诡谲,一旦命中生物,便直接透肤入体,销骨融髓,破坏生理机能,吞噬血肉活力,仿佛最危险的毒药。歌曦雅胸口中了一击,能够不当场倒下,已经令琼恩非常惊讶了。

眼看第二道阴影箭又要命中目标,歌曦雅的战靴陡然光芒大盛,随即她整个人斜斜往后高速倒撞出去,堪堪避开影火的攻击。这次成功闪避耗尽了她好容易积攒起来的残余体力,歌曦雅半跪在地,大口大口喘息着,长长紫披散在肩头和背部,垂落到地,遮住了苍白的脸颊。

连两道阴影箭,这已经是琼恩目前的极限,他对影火的掌握毕竟还远远不够熟练,好在对手显然也已经暂时丧失了反抗能力。巫师再度念出口令,六具骷髅武士从地底冒出,一字排开,然后挥舞砍刀,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咔嚓咔嚓地朝着紫女子小跑过去。

“嘿,歌曦雅,快起来快起来!”金剑叫嚷着,“我们该战略转进了。”

歌曦雅抬起来脸,冷冷盯着琼恩,然后撮唇呼啸了一声。啸音刚落,门口处便传来一声轰然爆响,整个青铜房子都被震得猛烈晃了晃,琼恩猝不及防之下,险些一跤摔倒。他惊骇之下,还没完全回过神,就见一道闪电般的黑影从门口冲进大厅,停在歌曦雅身旁,正是她那匹黑马。

不,不对,这不是什么黑马……

确实是骏马的形体,但它的眼睛却是完全的深紫,长长的须髯飘拂在颌下,整整齐齐的马鬃中,一支修长笔直的黑色独角傲然独立,晶莹透明,仿佛琉璃,若不是在室内灯光之下还真不容易觉——这分明是一只黑色的独角兽。

然而世界上有黑色的独角兽么?

不等琼恩想明白这个问题,黑色独角兽弯腰用角一挑,轻轻巧巧地将歌曦雅甩到它的背上。六具骷髅武士围上来,争先恐后地挥刀砍下,独角兽轻蔑地打了个响鼻,左前蹄屈起,然后往地面上重重一踏。

无形的冲击波呈圆环状向四周扩散,六具骷髅武士尽数被震飞出去,撞在墙壁上,真正地散了骨架。独角兽更不迟疑,转身奔出房子,转眼便消失在沉沉夜幕当中。“后会有期,巫师,”歌曦雅冰冷的声音顺着凛风传来,“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

“随时恭候。”琼恩轻声说,仿佛自言自语,然后将目光转向躲在角落里的胖老头,微笑浮现在他的脸上,温和、诚恳,而且略带腼腆。“似乎,我们之间也有点事情需要做个了结呢,弗雷斯先生,”他问,“您意下如何?”

第三十六节 感情问题

星陨篇

第三十六节

感情问题

迎接着琼恩的目光,弗雷斯尴尬地呵呵笑起来,抓了抓花白的头发。“这个,贵我两国素来盟好,守望相助……”

“钥匙在哪里?”琼恩径直打断。

刚才的对话中,琼恩已经知道歌曦雅之所以一路追杀弗雷斯,为的便是那枚“钥匙”。但到底是什么钥匙,做什么用,现在还一无所知,既然能被双方如此看重,显然是件了不起的宝物。琼恩贪念不强,倒没有夺宝的打算,但他也想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否则这一架岂不是打得太冤枉。

弗雷斯稍稍犹豫,然后很不情愿地伸手入怀,取出一个精致的丝织口袋,从中摸出一枚金光闪闪的钥匙递过来。琼恩接在手中,开启奥术视觉,然后他清楚地看见钥匙上散发着一圈又一圈明亮灵光,确实是件不错的魔法物品。

“它是做什么的?”琼恩问。

“控制远山城防御法阵的核心部分,”弗雷斯解释,“开启、关闭或者修改法阵,都必须要先拿到它才行。”

也就是说,散提尔堡的大军虽然占领了远山城,却无法接管红袍巫师们构建的防御法阵,而不能控制防御法阵,就实在算不上是真正占领,甚至可以说是在身边留下巨大隐患。歌曦雅为此追杀弗雷斯,倒也正常。而对于琼恩而言,这钥匙基本就是废物了,他又不想占领远山城。要它何用。只不过,琼恩依旧有些怀疑,弗雷斯又不是正牌的红袍巫师,对塞尔有这等忠心?居然肯冒着丢掉性命地风险也要保护这把钥匙?怎么看这死胖子,也不像是这等有责任感的人啊。

觉察到琼恩怀疑的目光,弗雷斯摊开手,表示无奈。“我也没办法啊。”他说,“好歹我是远山城的城主。现在城池丢了,要是连魔法阵的钥匙都丢给敌人,那我就算回到塞尔也肯定会被送上军事法庭的。”

“难道保住钥匙你就能不上军事法庭?”琼恩反问,“身为城主,临阵脱逃,弃城而遁,这已经是重罪了吧。”

“这个么。毕竟我侄女是艾尔塔伯的总督嘛,”弗雷斯说,“活动活动,打点打点,多交点罚金给那帮老家伙,也就是了。”

“唔。”

弗雷斯地解释,听起来也合情合理,没什么破绽。但琼恩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觉得他未免坦白得太快,是不是隐瞒了什么更重要的信息。当然了,这也可能是因为这死胖子刚刚在歌曦雅面前信口雌黄,硬拉琼恩做挡箭牌替死鬼,导致他地信誉现在在巫师的心目中已经完全破产。不管说什么话,真实性都会大打折扣。然而无论怎么说,只有怀疑,没有证据,那又有什么用?

呃,等一下,有件事情好像搞错了,有没有证据,又有什么要紧呢?只要有怀疑不就足够了嘛——我现在又不是律师,我是巫师啊。

琼恩突然意识到自己思维方式出现了根本性的错误。这是一个奇幻世界。一个魔法世界。一个强者为尊弱者臣服的世界,而且绝对不是法治社会。至少此地不是。琼恩作为高阶巫师,作为魔法的运用者,面对一个孤身落单的奴隶贩子,他拥有绝对的力量优势。如果说之前因为双方一直以礼相待,所以讲文明,讲规矩,客客气气——但现在还跟他客气什么?直接给对方下一个精神控制类型地法术,自然有问必答,想知道什么就有什么,再简单省事不过了。

这么简单的方法都没想到,我果然是太善良了么……

一边在心中对自己做出评价,琼恩一边悄悄对弗雷斯释放了一个暗示术。这并不是什么高级法术,但对付普通人应该是远远足够了。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暗示术命中了目标,却直接像一阵微风般拂体而过,压根没有生效。

琼恩怔了一怔,“这死胖子居然能够抵御我的暗示术?”

附魔术能否成功,通常取决于施法者的能力高低强弱和受术者的意志坚定程度,当然也不排除像琼恩这种因为影火的关系,免疫一切精神攻击的特例存在。琼恩确实不是很精通附魔法术,但造诣也不算差,而且他毕竟已经是凝成真名地高阶巫师,对付梅菲斯这种心智坚毅如铁的人自然没指望,但面对一个养尊处优的奴隶贩子居然也会失手,这可就太奇怪了。

莫非,这死胖子并非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差劲,而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这个突然冒出的念头让他心中暗凛,而且越想还真越有可能。按照弗雷斯之前的说法,他刚离城不久就被发觉,引来追杀,而远山破城之后先是戒严了两天,琼恩出城之后又走了三天——换句话说,这胖老头已经被追杀了整整五天。面对歌曦雅这种骑着独角兽地强悍美人,他能够被追杀五天还安然无恙,虽然模样看起来狼狈不堪,其实却根本没受什么伤,还能靠两条腿抛开对手,抢先一步躲进琼恩的房子大吃大喝了顿……这恐怕已经不能用运气好来形容了吧。

琼恩心念电转,脸上却不动声色,“既然如此,那就还给你吧。”他说着,若无其事地把钥匙抛了回去。弗雷斯伸手接过,正要说话,陡然听得琼恩低喝一声:“石化!”

一道灰色射线从巫师指尖迸出,准确击中弗雷斯,瞬间将他变成了一尊石像。

成功石化目标,琼恩暗自松了口气,说实话,他现在对这胖老头还真有几分忌惮。如果这个石化术再失败,他就会立刻下杀手用解离了。其实以法术强度而论。解离和石化是差不多的,同样都是要从第六层魔网中提取魔力才能施展,同样都是一击定胜负地招数。但解离更加凶猛,而石化则相对“温和”许多,或者说比较留有余地。被解离击中,轻则受伤,重则化作微尘;被石化击中。就算是没能抵抗过去,变成了石像。如果及时使用“解除石化”的法术,照样能够再度变回血肉之躯,只是会在一段时间内极度虚弱。琼恩心中颇有疑惑,要从弗雷斯身上寻找答案,故此没有选择解离,只是暂时先石化起来,再作打算。

正在此时。长廊里传来轻微响动,一扇房门悄悄打开,珊嘉小心翼翼地探出半边脸,“小弟,打完了么?”她问。

刚才琼恩和歌曦雅说僵了动手,在客厅里打得噼里啪啦,珊嘉和莫尼卡姐妹自知插不上手,出来只会添乱。所以都乖乖躲在房间里。如今听见外面打斗声平息,动静渐小,估计事态平息,于是出来看看情况。“没事了,”琼恩说,“不过我们恐怕得连夜赶路了。”

歌曦雅受伤败退。她被琼恩的影火击中,一时半刻是肯定无法恢复的。但她不是孤身一人,手下士兵无数,难保不会卷土重来,到时候如何抵挡。好在这里距离桑比亚的国境只有不到一天的路程,现在动身的话,明天上午就能越过阿沙巴河,到时候就无需担心追兵了。

珊嘉不明详情,但还是乖乖地点点头,表示明白。虽然两人私下相处时。珊嘉是一副姐姐做派。把琼恩当弟弟看待,但一旦涉及正事。她便会变成温婉懂事地妻子,极少对琼恩地决定表示异议。莫尼卡姐妹此时也出了房间,琼恩等人一路行来,坐着从远山城雇佣地马车,是有车夫地,此时正在楼上的某间卧室里睡觉,于是让芙蕾狄上楼去叫他起床,准备连夜赶路,芙莉娅似乎忘了什么东西,又回卧室去拿。客厅里就剩下姐弟两人,珊嘉环视一塌糊涂的周遭,然后看见了墙角的石像,“这里怎么会多了个——咦,这不是刚才那位客人……”

“是啊,”琼恩说,“这家伙的来历可能不简单,我打算路上好好审讯审讯他……姐姐你突然笑什么?”

“没什么,”珊嘉格格笑着,“只是没想到,我的小弟除了喜欢漂亮女孩之外,对胖老头也会这么有兴趣。”

“姐姐,别开这种玩笑,会让我有心理阴影地啊……”琼恩一本正经地板起脸,“我只喜欢美女,对男人可半点没兴趣。”

“是吗,我还以为你和艾弥薇在一起待得时间久了,性取向发生变化了呢,”珊嘉仿佛漫不经心地随口说,“她要是穿男装,不就分明是个帅气的男孩子,而且你们还一直都是……用那种方式。男人和男人不就是这样么。”

琼恩心中泛起一丝不快,若是别人说这种话,他立刻就要当场翻脸;但现在说话的是珊嘉,他也只好忍了。无论怎么说,在感情这件事情上,确实是自己对不起姐姐,出门两趟就推倒了一群女孩子,珊嘉反而成了最后一个,她心里有怨气,也是人之常情。

“姐姐,”他半开玩笑地回击,“别总是说艾弥薇,你如果穿男装,照样也是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走在街上能吸引一大群女孩,保证比她强。”

这倒确实是实话,珊嘉和琼恩相貌近似,说起来都有些偏中性。以男性的标准衡量,琼恩有些秀气,不够阳刚威猛;而以女性的标准衡量,珊嘉则英气勃发,不够纤巧娇弱。等等,为什么自己总喜欢这种英武型的女孩子,梅菲斯也是珊嘉也是,难不成当真如珊嘉所言,自己的潜意识里性取向有问题……呃,不会不会,起码自己也喜欢芙蕾狄这样娇滴滴地小美人嘛——这不会说明自己其实是个双性恋吧?

越想越是恐怖,琼恩赶紧打断思绪。珊嘉自然不会知道刚才几秒种里,自己这个弟弟脑袋里转过什么样恐怖的念头。“人家才比不过艾弥薇呢,”她酸溜溜地说,“从认识起就天天在一起,不管去哪里都是形影不离,就连深渊地狱都一样——就算偶尔分开几天了,也有戒指可以传讯,还能随时传送幽会。我哪里有这种待遇,只能等艾弥薇离开了才能填补空缺,而且你看,今天姐姐身体一不方便,马上某个坏蛋就丢下我不管啦。”

“姐姐,明明是你自己不要我陪你的,”琼恩无奈,“不能不讲道理啊。”

“我是说不要你陪着,但你难道就不会死皮赖脸地留下来,缠着姐姐,要姐姐允许你陪着吗?”

“姐姐,你这有点出尔反尔吧,”琼恩隐隐也有些不高兴起来,“你说什么,我照做什么,结果到头来反而变成我不对了?”

“本来就是你不对,”珊嘉说得理直气壮,“我是女孩子,女孩子说话本来就不能全当真,我在床上和你说不要的时候,你住手过吗?至于说讲道理——女孩子每个月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你本来就更应该陪在身边才对吧,这种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对不起,”沉默半响,琼恩道歉,“姐姐不舒服,我确实更应该陪着才对,”他环臂将珊嘉搂在怀里,“是我不对,我保证以后都陪着姐姐,好不好?”

“说得好听,”珊嘉哼了一声,“姐姐这几天不方便,你要陪我,可就要自己憋着了。”

“那倒没关系,”琼恩笑得很邪恶,“反正姐姐身上还有最后一块处女没有被开发,正好趁这个机会……差点忘了,那串项链还一直没用过呢。”

“想得美,”珊嘉瞪了他一眼,“满脑子就想着怎么欺负姐姐,世界上有你这样地弟弟么。”

“可是姐姐自己也说过,弟弟这种生物,就是用来欺负姐姐的呀。”

“那是你自己说的。”

“但姐姐也承认了对不对。”

“去你的,”珊嘉轻轻捶了他一拳,“有你这样的弟弟,真是……咦!”

她突然惊讶出声,琼恩不知何故,顺着目光看去,只见旁边那尊胖老头石像,不知何时表面出现了无数细细裂纹,隐隐的雷鸣声在耳边响起,空气悄无声息的快速流转,形成大大小小的气旋。随着裂纹进一步延伸扩大,雷鸣声越来越响,原本轻柔的气旋变成了呼啸的暴风,在客厅中疯狂地盘旋肆虐。珊嘉胆战心惊地抓紧琼恩地胳膊,她地脸色因为惊吓而苍白,娇躯微微颤抖,“怎…怎么回事,小弟?”

琼恩欲待说话,就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整个青铜房子都剧烈地晃了晃。石像轰然炸裂,灿烂得令人无法正视地强光从中迸射出来,琼恩不由自主地抬手遮住眼,揽着珊嘉后退两步,他本能地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凛然威压。

几秒钟后,强光散去,一个全身黄金铠甲的高大身影,以顶天立地的气势站立在客厅中央,双足离地,悬浮在半空,赤红的瞳孔中闪耀着银色电光,居高临下地朝琼恩和珊嘉看过来,充满着骄横、暴躁和狂妄自大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在整个房子里轰鸣回荡着,震得人耳膜隐隐作疼。

“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咋种,胆敢打扰本王的美梦!”

第三十七节 寂寞个头

原本石化了一个胖老头,结果迸出来一个黄金铠甲的高还口口声声“杂种”、“本王”,这变化着实太突兀,以至于琼恩的脑子一时间都没能转过弯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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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无论如何,有一件事是确定无疑的:眼前这家伙,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可以称之为“善意”的东西。

“你是谁?”他戒备地问,手中已经握住了法杖。

悬浮在半空中的黄金身影不悦地朝他看过来,那是个面容俊秀的青年人,金赤瞳,仪表堂堂,带着极度的傲慢神情。当他注视琼恩的时候,空气中示威般地闪烁着辟啪做响的电火花,一道道细碎的闪电打在青铜地面上,不时冒出一缕轻烟。“原来是只伊玛斯卡的蝼蚁,”他瞥了琼恩一眼,鼻孔里轻蔑地哼出声,“难道本王还没有将你们斩尽杀绝吗……唔?”

讶异声从黄金铠甲的青年口中出,像是突然现了什么极度奇怪的事情,赤红的双瞳死死盯着琼恩怀里的珊嘉,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着,脸上神情先是诧异,继而释然,最后恍然大悟般,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这里还有一位故人!”他脸上虽然在笑,语调却是刺骨的冰冷,电光在双眼中危险地闪烁着,杀意清晰得仿佛已经凝聚成实体,“很久不见了,小姑娘,前次一别,倏忽千年,本王对你可是十分的想念呢。”

说着令人费解地话,黄金铠甲的青年凌空向前走来,伸手像是要来抓珊嘉似的。琼恩不假思索,横跨一步将珊嘉挡在身后,“滚开!”他厉声说,举起手中的紫水晶法杖,六颗绯红之泪次第亮起,联成一线,翠绿的光球在杖端开始凝聚,即将成型。

黄金青年的身形一滞,随即脸上露出勃然大怒的神情,“伊玛斯卡地爬虫,胆敢阻挡本王的去路吗?”他低喝着,狂风在身体周围盘旋呼啸,夹杂着隐隐雷鸣,十余道银色和紫色的明亮闪电同时迸出,轰在琼恩身上。

然后它们被尽数反弹了回去。

黄金青年被自己出的闪电击中了,尽管毫无损,但这显然令他的怒意进一步高涨,俊美的面容扭曲起来,变得完全狰狞。虚空漩涡在他背后悄然出现,风暴和闪电自其中跃出,交错融合,凝聚成四具闪闪光地兵器,遥遥对准了琼恩。两柄剑、一支长戟,还有一把宽刃战斧,它们全都镶金嵌玉,极尽华丽,散着掩藏不住的威压和刺目的灵光,看起来都是品阶极高地魔法物品,甚至可以称之为神器,但却全是通体透明,仿佛虚体,并非实物。

“受死吧,杂种!”黄金青年宣告着,漫不经心地举起手臂往下一挥。

四柄兵器仿佛得到号令一般。自动飞射而下。琼恩早在它们现身时便暗自警惕。见状连忙后退半步。透明地力场墙从地面瞬间升起。直达屋顶。挡住了所有攻击。武器们撞在墙上。像琉璃般粉碎成末。而光滑地力场墙面上也立刻出现了几道裂缝。急速蔓延扩散。最终“咔嚓咔嚓”地碎成了几十块不规则地晶体。就此崩溃。

这些“宝物”都是假货。

琼恩在心中做出了这个判断。他完全不通塑能术。自然不可能塑成力场墙。这是青铜房子地附带功能。出自奥沃手笔。尽管如此。如果对方射下地这四柄兵器。当真拥有如它们那刺目灵光相匹配地威能地话。就算是老巫妖精心强化地力场墙。照样也应该被一击即溃。而兵器本身根本就不会有丝毫损伤才对。

尽管现了这点。他依旧不敢大意。此前和歌曦雅激战一场。早上准备地魔法已经用去不少。刚才又在弗雷斯身上浪费了一个暗示和一个石化术。虽然说不上强弩之末。但也绝非准备充分。而且因为是在室内。又是夜间。原本已经打算休息。很多装备——包括灵化斗篷、石行长靴—都没有穿戴在身上。这种情况下。和一个陌生地敌人战斗。不得不提起十二分地精神。谨慎从事。

又一面力场墙快速升起。同时八具全副武装地骷髅武士自地底冒出。挥刀持盾围攻上来。琼恩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用人海战术把对方淹死。黄金铠甲地青年目怒喝。雷鸣般地音波向四面扩散振荡。八具骷髅武士瞬间变成了八堆骨渣。力场墙则以极高地频率“叮叮当当”地猛烈震颤起来。化作无数碎晶。被狂风吹散。

一击扫清障碍。他大踏步走上前来。飓风在身周环绕。仿佛护盾。赤红双瞳中满蕴着凌厉杀气。背后地空间急剧扭曲。闪电再度从漩涡中迸出。凝聚成数量更多地武器。约有五六十件。种类也更繁杂。有刀。有剑。有战斧。有长戟。有戈矛。还有很多奇形怪状。琼恩压根叫不出名字地东西。星罗棋布地排列在虚空中。仿佛璀璨地群星闪耀。寒光闪闪地锋锐瞄准了琼恩。只等一声令下。

巨大的危险征兆刹那间自琼恩心底浮现,刺骨的寒意令他的全身汗毛都战栗地竖了起来。很显然,对方下一瞬间就会让这武器群同时轰下,数量如此之庞大,就算是再召唤出力场墙也绝对无法阻挡。而自己身处算狭小却也不算开阔的室内,被空间枷锁封闭了传送转移的可能,要如何才能躲开这一击?更何况,自己背后还站着珊嘉。

“姐姐,”他轻声笑着,“我们好像有大麻烦了呢。”

生死关头,琼恩却依旧能笑得出来,这倒并非是故作镇定,纯粹是一种本能,或说是习惯。珊嘉的身体原本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着,听到他地话反而镇静下来,“杀了他,小弟,”她站在琼恩身后,轻声说,“我讨厌这家伙。”

“好啊。”

琼恩理所当然地答应着,一个小小的黑色骷髅头骨出现在右手中,这是奥沃送他青铜豪宅的时候,顺手放在某件房间里的礼物,原本是打算生死关头拿来救命的,没想到这么快便就用上了。

黄金铠甲的青年举起手臂,准备一挥而下,而琼恩也悄悄握紧了手掌,打算将骷髅头骨捏碎,同时法杖顶端的翠绿光球已经完全成形,蓄势待。便在这千钧一之际,陡然“咔嚓”地一声在耳边清脆响起。

仿佛是骨骼断裂,又仿佛是金属撞击,明明是很轻微地声音,在这暴风呼啸的大

是显得如此清晰。空气中噼啪作响的闪电骤然间熄空中的兵器也一个接一个地快速消失,仿佛从未出现。黄金铠甲的青年低下头,现自己的胸口部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色空洞,无尽地虚空在其中扭曲旋转,不断扩大。

“啧,这就承受不住了吗?原本还想多玩一会呢,凡人的身体,真是脆弱啊,”他意犹未尽地低吟着,再度抬起头来,“放你一马,杂种,”他对琼恩说,然后将目光转向躲在巫师背后的珊嘉,微微点了点头。

“期待下次地再会吧,小姑娘。”他说。

“我才不想见到你,”珊嘉鼓足勇气回答,“永远不想。”

仿佛听到什么荒诞之极的话,黄金铠甲的青年纵声大笑起来,他的身形在笑声中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完全消失不见。

接连经历两场大战,原本整洁典雅地客厅已经被弄成了废墟,青铜地板和墙面上遍布着闪电灼烧的痕迹、家具和骷髅的碎渣被狂风卷起,散落各处。琼恩和珊嘉站在这堆废墟当中,面面相觑,几乎要怀疑刚才所经历的是一场梦境。

但这显然不是梦境。

金光完全收敛黯淡,黄金铠甲的青年消失了,紧接着,一个肥胖的身影从半空中掉落下来,摔在地板上,溅起烟尘无数,正是被琼恩石化地弗雷斯。他看起来没有受伤,但双眼紧闭,全身僵直硬,手足四肢冰凉,如果不是还有点心跳和脉搏,基本上就是个死人。

琼恩心中疑惑众多,但也无暇多问。此时芙莉娅和芙蕾狄也都返回客厅,她们听到了客厅的动静,但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事情。“先出吧,”琼恩说,“路上再解释。”

他将房子收起,恢复成青铜匣,一行人坐进马车。琼恩招出莎珞克,让她把弗雷斯五花大绑起来,也扔进了车厢地角落里,打算等到了欧杜林城再做审讯,芙莉娅给胖老头施加了两个治疗术,免得他受不了路上的颠簸而断气。马车地车夫显然有些不悦,嘴里嘟嘟囓囓的,这很正常,大半夜地睡得正香,突然被叫起来赶路,任是谁都会有想法,但当琼恩额外加付两枚金币做小费时,顿时他一切的怨气和不快都消散得无影无踪了,精神抖擞地跃上车辕,甩起马鞭驱车出。

珊嘉坐在车厢里,看着车夫在月光下的背影,忽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姐姐。”琼恩奇怪。

“没什么,只是突然在想,我们以前……我们小时候,也是这样呢。”

“这样?”琼恩依旧没明白珊嘉的意思,“什么样?”

“为了生活而奔波辛劳,为了金钱而担忧烦恼,”珊嘉轻声说,“每天醒来脑子里想着的就是生意,能多赚几个铜币就会高兴半天呢。”

琼恩握住她柔软的小手,“都过去了,姐姐,”他说,“那些都过去了。”

珊嘉笑了笑,“笨蛋,我并不是觉得后悔、难受或伤感什么的啊,自己的经历,自己的人生,有什么不愿回的呢。我只是想,其实那时候,我们想的少,要求的少,心思单纯,也就容易满足。现在生活富足了,衣食无忧了,想得却也多了,又有了新的烦恼呢。”

琼恩想要回答,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本该如此吧,”他最后说,“这就是人生啊。



“切,”珊嘉不屑,“你才多大,就装深沉在这里谈人生。”

琼恩摇了摇头,意兴阑珊地叹了口气。

“叹气做什么。”珊嘉不依不饶地追问。

“姐姐,我叹的不是气,是寂寞。”

珊嘉怔了两秒钟,然后反应过来,砰砰砰一通粉拳把琼恩打了个眼冒金星。“一群女孩子身边陪着,你还在这里说寂寞——我寂你个头!寞你个头!”

珊嘉身先士卒做了表率,接着莎珞克和芙莉娅参战,最后连一直笑着劝阻的芙蕾狄都被卷了进来,半真半假地偷偷给了琼恩几拳。好在大家都没当真用力,女孩子的拳头也不重,只当是玩笑打闹。不知不觉间,长夜很快过去,东方已经出现微弱曙光,原本黑沉沉的天空变成了苍蓝,清晨的风带着寒意,吹拂在脸上凉飕飕的,远处已经隐隐约约看见了一排青灰色的连绵群山,按照地图显示,那里有个关隘,过了之后便能看见阿巴沙河了。

因为担心追兵的缘故,马车跑得很快,在琼恩的授意下,莎珞克偷偷给拉车的四匹马分别扎了一支毒针,让它们的奔跑速度比起平时快了将近一半,当然这是以大幅度缩短寿命为代价的。作为补偿,琼恩打算等到了欧杜林城后,以私人赠礼的名义再送车夫两颗蓝宝石。事实证明,这种花费完全值得,就在他们越过阿巴沙河大桥时,远处高空中传来了呼啸风声和凄厉鸣叫,驾驭着鹫马和翼龙的“天穹军团”在天边出现,仿佛乌云般黑压压地推涌过来。

幸运的是,一旦越过阿巴沙河大桥,就意味着进入了桑比亚的国境。桑比亚虽然政局混乱,刚刚结束了一场内战,正处于虚弱时期,但它毕竟也是费伦大陆上有数的大国,远非远山城可比。散提尔堡除非打算立刻全面开战,否则倒还不敢当真越境追击。何况进入桑比亚境内后,路上来往的商旅行人急剧增多,琼恩等人乘坐的马车上又没有贴标签,就算想搜寻也无从着手。天穹军团在阿巴沙河边巡游了片刻,最终还是全体返航。

到底这死胖子身上有什么秘密,那枚钥匙又是什么东西,值得散塔林会此劳师动众?那个金甲红瞳的家伙,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他到底是什么来历,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琼恩一路上都在思索这些问题,然而不得其解。弗雷斯倒是醒了,然而他闭口不言,无论问什么都不回答,琼恩也毫无办法。

“算了,现在旅途奔波,做什么都不方便。还是尽快赶到欧杜林城,修整几天,顺便把这些事情做个解决吧。”

抱着这种想法,一行人快马加鞭,昼夜赶路,两天之后,他们抵达了桑比亚的都欧杜林城。

第三十八节 珊嘉的敏感

作为费伦大陆的名城之一,欧杜林其实是一座比较年轻的城市,它以前叫做月谷,有一些村庄和零星的森林,居住着人类和精灵。(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三百年前,此地被桑比亚吞并,因为地理位置极度优越,故此被当时的大统领和总商会看中,决定在此建都。

桑比亚政府投入了海量的资金,请了最著名的建筑师和设计师,花费整整四十年时间,最终在平地上建起了这座宏伟壮观的城市。它规划严整,格局清晰,行政区、居民区、商业区、神殿区、工业区都有着明确的划分,四通八达的下水管道全部用岩石砌成,极大提高了城市的卫生水准。如果从高空俯瞰,欧杜林城就像是一个光芒四射的巨大旭日,又像是向外扩散的无数圆环。城市的最中心位置是正圆形的大广场,三座建筑——大会堂(最高立法和行政机关)、守护之门(造币厂)和卫兵塔(国防大厦)——呈品字形座落广场上,构成等边三角形。十二条宽阔得足够六辆马车并驾齐驱的鲜花大道以广场为圆心,像阳光般朝四面八方辐射出去,构成了城市的主干道,直抵欧杜林的十二座城门。建城时刻意保留的小片森林,人工开凿的湖泊,点缀在城市的每一处,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气息。

琼恩一行人从正北门进入了欧杜林城,出具了证明文件后,他们在卫兵的护送下直奔大会堂,觐见桑比亚地新任大统领米拉贝塔夫人。她是一位身材高挑、棕、声音洪亮的中年女子,双手骨节粗大,显得非常有力量,待人亲切而有礼仪,有着良好的贵族教养,但或许是因为刚刚接手这个庞大而混乱的国家,诸多事务繁忙劳累,她地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眉宇间有很重的疲惫之色,说话的时候也经常走神。琼恩不多做打扰,礼节性地寒暄片刻,即便起身告辞。另有官员过来给他开具特别通行证,又安排路上护送的警卫,琼恩本想婉拒,转念一想多几个免费保镖也不错,于是便接受了。

政府部门的办事效率天然拖沓,就算是真心想快也快不起来,等所有的事情办完,已经是傍晚时分,暮色笼罩,夕阳将垂。他们算是阴魂城地使,自然有人领路去专门的宾馆下榻,无需自己找旅店。

这几日为了躲避追兵,不分昼夜的连续赶路,几乎是一刻不停,大家都颇为疲倦,虽然雇地马车车厢足够宽大,可以躺下睡觉,但终究是在旅途中,比不得真正的住家休息。这个世界上又没有橡胶,弹簧倒是存在,也做不出真正优良的避震系统,道路再平坦,颠簸也是在所难免。好不容易到了宾馆,下了车,顿时全都松了口气,匆匆忙忙吃晚餐、洗澡换上睡衣,各自回房间睡觉。

琼恩精神也很差,正想抱着姐姐做个香甜美梦,一转脸看见珊嘉正坐在床头,若有所思。她刚刚洗完澡,头太长太浓密,没能完全擦干,还有些湿漉漉的水汽,穿着一件天蓝色地棉质衬衫,长长的下摆遮住了臀部,两条修长笔挺的美腿完**露出来,在灯下泛着玉白色的柔和微光,纯净无暇。琼恩爬到旁边,从身后将她抱住,“想什么呢,姐姐,”他说,“还有,怎么又穿我的衬衫啊。”

“姐姐喜欢啊,有你的味道嘛,”珊嘉说,“很干净,让人觉得安心,而且很大,直接就能当睡衣,不用再穿别地了。



“那姐姐在想什么呢?”琼恩又问。

“我在想那个金闪闪的家伙说地话,”珊嘉说,“小弟,你还记得么,他一开始看见我,说什么故人,好像他和我以前认识似的。”

“明显是他认错人啦。”琼恩说。“姐姐你这算是第一次出阴魂城。怎么可能认识那家伙。而且你没听他说吗。‘前次一别。倏忽千年’。按他这么说。姐姐不但和他认识。而且还是至少一千年前就认识了——这怎么可能?明显就是他头晕眼花。认错人了。”

“会认错人吗?”

“会啊。常言说。物有近似。人有雷同。世界这么大。人这么多。长得相像地事情多得是。不足为奇地。”

“可是。”珊嘉秀眉微微蹙起。“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呢。小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明明是不记得见过这个人。但他说了之后。我自己一路上回想。反而越想越觉得还真有几分熟悉。好像真地在哪里见到过似地。”

“怎么可能。”琼恩说。“姐姐你这是自我暗示啦。人经常会这样地。明明没有地事情。因为别人说得多了。自己也开始怀疑。于是越想越觉得真有那回事——其实压根就是幻觉而已。”

“但我当时看到他地时候。确实心里突然就涌起了一种非常讨厌。非常反感地情绪。”珊嘉说。“就好像看到了某个认识很久并且深恶痛绝地人一样……当时真地就是这种感觉。并不是幻觉呀。”

“这也很正常啊,那个家伙说话欠扁,做事欠扁,样子欠扁,尤其那张脸,长得居然比我还帅,一看就欠扁。我第一眼看到他就恨不得把他打倒在地,顺便踏上一万只脚。所以姐姐讨厌他,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嘛。”

珊嘉摇摇头,“不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啦,”琼恩说,“别胡思乱想了,姐姐,你是这几天没休息好,太累了。来,到我怀里乖乖睡一觉,醒来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珊嘉微微侧过脸,看着他。

“小弟,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琼恩心中一凛,刹那间背上冷汗都渗了出来,“说什么呢,姐姐,”他勉强笑着,“我怎么会有事瞒着姐姐。”

“可是你明明就有事瞒着我啊,”珊嘉说,“就在刚才我说地这件事情上。”

“姐姐,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呢?”

“因为你的表现很反常,”珊嘉说,“正常情况下,我说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认识那家伙,你肯定会帮我分析,帮我猜测,想那家伙到底是谁。你会很认真地考虑我说的话,哪怕是再荒谬再匪夷所思地话,只要是我说的,你都会用心去想,不会不当一回事的。而绝不是像今天这样,

要避开这个话题,极力想让我相信‘根本没有什么事把它含糊过去,”她盯着琼恩的眼睛,目光炯炯,“跟我说实话,小弟,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东西,又不想让我知道的?”

“姐姐,本来就‘根本没有什么事情’嘛,是你自己多心……”

珊嘉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琼恩和她清澈的目光一交,那股无形地气势让他后面半截话再也说不出来,只能讷讷地停下。“好吧,姐姐,”琼恩最后投降,“我跟你说实话就是了,你别那么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害怕。”

“嗯。”

珊嘉垂下眼,身体后仰,靠在琼恩怀中,“说吧,小弟,”她说,“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我也说不清楚,”琼恩沉吟半响,最后说,“不是搪塞,姐姐,是真的说不清楚。事情到现在,我所有知道的,所有掌握地,也不过就是猜测,是臆想,没有半点真凭实据,或拿得出手的实际东西。说到底,我也只是在担心罢了。”

“担心什么呢?”珊嘉柔声问。

琼恩摇摇头,“问题就在这里呢,我连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其实都不是很清楚,只是在担心……勉强要说的话,是担心姐姐会卷入到一些很麻烦很危险的事情里去,担心姐姐会变成不是姐姐吧。”

珊嘉笑起来,“说什么傻话呢。姐姐就是姐姐,怎么会变成不是姐姐?”

“所以说,我自己都说不清楚嘛,”琼恩说,“姐姐,我保证,等我把事情再弄清楚点,把有些猜测再稍微确定点,我就一定告诉你,好不好。现在真地是想说都不知道从何说起,茫无头绪,一团乱麻。”

珊嘉点了点头,正要说话,房门轻轻被敲响。“两位,”莎珞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睡了么?我这里有点进展了。”

在路上,琼恩暗中交待了莎珞克一件任务,就是撬开胖老头弗雷斯的嘴巴,尽可能地弄明白这一堆莫名其妙事情的前因后果。这几天赶路,其他人都累得够呛,弗雷斯倒是渐渐恢复过来,如果不是被绑着的话,估计都能跑跑跳跳了。虽然看起来是个养尊处优的老胖子,没想到却骨头很硬,无论怎么威胁利诱,就是半句话不说,精神控制魔法对他也全无效果,琼恩气得简直都想严刑拷打,只是照顾珊嘉等女孩子在旁边,不方便动手,最后便决定把这件事交给莎珞克去办。一到这座宾馆,琼恩就特地通过陪同官员,暂时“借用”了地下室给魅魔做刑讯逼供地场地,同时告诉她“放手施为”,除了不准色诱之外别无任何限制。莎珞克以前是铁王座的头号杀手,后来又在恶魔遍地地深渊里进修深造过,这点区区小事,想必难不倒她。

事实证明,莎珞克的确非常擅长此道,这才不到两个小时,就已经有了进展。

琼恩打开门,让魅魔进来,“说来听听,”他说,“他都招了些什么。”

莎珞克有些惊讶,她原本以为琼恩会自己出来,私下和她交谈,而不是请她进房间。她看了看坐在旁边珊嘉,然后用目光询问琼恩:“你确定真的要当着她地面说?”

琼恩微微点头,示意无妨。以他的本意来说,确实是暂时不想让珊嘉知道这些事情,但刚才姐弟俩一席谈话,珊嘉已经对他的做法表示不满,虽然暂时安抚下去,但琼恩如果不想激化矛盾,不想惹姐姐生气,那总也得有所让步才是。

魅魔耸耸肩,“那好吧,”她说,从后腰摸出一本笔记翻开,“先,据那死胖子说,后来蹦出来的那个全身金闪闪的家伙,叫做吉勒今。”

“吉勒今?”

这个名字琼恩倒不陌生,虽然也谈不上十分熟悉。以前在幽暗地域的时候,梅菲斯和他聊天时曾经提及过,灭亡古伊玛斯卡帝国的两大势力,一是穆罕瑞德,一是恩瑟,它们后来分别建国,由神王统治,其中恩瑟诸神王的领袖就是吉勒今。另外非常值得一提的是,这位吉勒今,又名吉尔伽美什,和地球苏美尔神话中鼎鼎大名的英雄王同名——甚至极有可能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就目前所掌握的资料来看,虽然还缺乏真正确凿的证据,但琼恩已经基本在心里判定:这个世界的恩瑟诸神,就是地球苏美尔神话中的那些神明。至于吉尔伽美什在地球神话里明明只是个凡人,顶多算个半神(准确说是三分之二神祇血统,三分之一凡人血统),和希腊神话里的海格力斯之流同一级别,到了这里却成了诸神领袖,其中缘由就不甚清楚了。

问题在于,这位老兄不是明明已经挂掉了吗?

琼恩记得很清楚,恩瑟诸神先是在“兽人门”事件中,被兽人神明杀得落花流水,死伤惨重。后来在十六年前的动荡年代中,吉勒今又被提亚玛特击杀,标志着整个恩瑟神系的覆灭。这些都是梅菲斯告诉他的,应该不会有错。

“这有什么奇怪,”莎珞克说,“巴尔也是十六年前死的,如今不也是幽灵不散吗。吉勒今好歹也是一方主神,死了照样还能偶尔出来透透气,很正常的。”

“唔,你这么说倒也没错,可是……”

就莎珞克所言,巴尔同样也是死了十六年,但他老人家的英姿琼恩前年还在巨魔山脉瞻仰过,但那是因为梅菲斯是巴尔的女儿,体内满蕴杀戮神力的关系。难不成这胖老头弗雷斯,是吉勒今的儿子不成?

“弗雷斯是不是吉勒今的儿子,这个我倒是不清楚,”莎珞克笑盈盈地说,“但现在我们抓到的这个人肯定不是。”

“你什么意思?”琼恩不解。

“意思很简单,这个人并不是弗雷斯。或更准确地说,真正的弗雷斯,那个塞尔的奴隶贩子,艾尔伯塔总督的叔父,早就已经死了,我们现在看见的是个冒充,”莎珞克轻轻弹了弹手指,“他叫博沙迦,是个恩瑟人,吉勒今的苛律侍。”

第三十九节 钥匙的取舍

穆罕瑞德和恩瑟的神王,其实更近似于“圣”。www.65txt.com<<>>他信徒神术,但影响范围只及于以神王为中心的一定范围之内,而不是像其他神祇那样能普遍地赐予神术,无所谓距离远近,无论是天涯海角。因为这种缘故,这两国的政体都是封建制兼政教合一制,常常是一个神王率领着祭司们占据一座城市,各自为政,仿佛诸侯。神王是君主,但他们往往深简出,甚至压根不问外事,于是祭司就成了实际的掌权,身份地位非常尊贵。不同神王的祭司有着不同的称呼,吉勒今的祭司,就叫做“苛律侍”,之所以会有这个称呼,是因为吉勒金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热爱制定各种不近情理的严酷律法来统治人民。

那这个苛律侍,不老老实实在恩瑟待着,何会冒充弗雷斯,他的目的又何在呢?

“钥匙,”莎珞克说,“为了寻找钥匙。”

“这个?”

在路上的时候,琼恩早就仔细搜过死胖子的身,一共只找到过两件有价值的东西,一是那枚据说能开启远山市魔法阵的钥匙,二是本薄薄的魔法书,此时都放在手边。听莎珞克提起,他将那枚钥匙拿了起来,“难道恩瑟人也打远山市的主意?”

“那倒不是,他找是另外一枚钥匙开启吉勒今的‘王之宝库’的钥匙。”

“王之宝库?那是个什么东?”

“听名字就知啊,是吉勒今的藏宝库嘛。”

克接着解释,原来吉勒今这家伙是个暴君,他统治恩瑟期间,横征暴敛,搜刮了超出想像的海量珍宝,都被秘密收藏在某个地方,在传说中被称为“王之宝库”,吉勒今还特地为它亲手铸造了一柄钥匙。十六年前,吉勒今被杀,这柄钥匙也随之失踪,下落不明。

“这,这死胖子……呃,苛律侍什么的,是想进入王之宝库?”

“不是他。”莎珞克说。“另有主使。是吉勒地王后。”

“吉勒今……他还王后?”

“有啊。他是神王嘛。别说王后。还有一大堆妃子呢。”

这倒也是。因为所谓“神王”。祇以附体凡人地方式长久停留在物质界。同样也要饮食休息。同样也会生老病死。然后通过秘法一代代地转生。从严格意义上说。他们其实已经不是神祇。而是具有庞大神力地凡人既然是凡人。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那么有王后有嫔妃。倒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地事情。

据莎珞克从那位苛律侍口中了解到地信息。吉勒今死后。恩瑟分裂成大大小小几十家势力。陷入全面战乱。而邻国穆罕瑞德也趁机大举入侵。如今已经攻陷了恩瑟地大半国土。为了挽救国家危亡。吉勒今地王后。希望能够打开王之宝库。借助其中地财宝之力来平定战乱。打败侵略。要打开宝库。就得先找到钥匙。王后通过某种秘密渠道。确定了钥匙就在远山市这片区域。至于更精确地位置。那就只能用人手来搜寻了。

恰好在这个时候。塞尔地大奴隶贩子弗雷斯来到恩瑟。-====-因为塞尔和穆罕瑞德两国是死敌。而穆罕瑞德和恩瑟现在又是敌对。根据“敌人地敌人就是朋友”这个道理。塞尔和恩瑟两国地关系倒是空前良好。来往密切。塞尔提供了大量地援助。帮助恩瑟对抗穆罕瑞德。弗雷斯在恩瑟做客时。偶然说起自己已经被任命为远山市地城主。即将走马上任。结果这句话给他带来了杀身之祸。这位叫做博沙迦地苛律侍。听到消息。觉得这实在是千载难逢地好机会。便将弗雷斯杀了。自己冒名顶替。前来远山城赴任。

“可是如果这么说的话,我前年在塞尔见到的那个弗雷斯,还应该是本人,”琼恩说,“这次见到的是冒牌货,那么他怎么会认识我地?”

“那有什么难的,用魔法读取记忆就是了,”莎珞克说,“关键的重要(忆自然难以读取,但认识你这种小事情,要知道还是很容易的。神术里也是有这种魔法的,吉勒金的苛律祭司就挺擅长此道。”

“可是吉勒金不是早就死了吗?他的祭司哪里还有神术可用。”

“极少数祭司还是有地,据说是那位吉勒金的王后,能够像神祇一样向信徒赐予神术,但必须是在她附近的一定范围内才有效。”

琼恩皱眉,“那她岂不就是神王了?”

“不,比一般的神王要差得多,”莎珞克说,“就算是最弱的神王,至少也能支持一个城市地信徒,但这位王后的能力影响范围大概只有一座城堡。但我所知道地也就这些,更具体的情形,我也就问不出来了。”

“真奇怪。”琼恩自言自语。

“对这位王后产生兴趣了?”莎珞克笑着打趣,“以后有空去恩瑟,记得上门求见吧。据那个家伙说,王后可是位天姿国色地呢,倾国倾城,艳丽无双,任何男人只要看她一眼,立刻就会被俘获,乖乖成为裙下之臣。”

琼恩“哈”地一声笑出来,“真有那么漂亮,她只要往战场上一站,自然两军俯听命,别说平定战乱,就算是统一世界都行了。哪里还需要找钥匙,开宝库,费这些心思除非,”他故意看了看珊嘉,一本正经地说,“除非她像我姐姐一样漂亮,那倒有可能。”

珊嘉微微含笑,既无自得之色,也无羞涩之意,仿佛只是听到琼恩说了一件众所周知的事实。

莎珞克扫了面前地两人一眼,继续刚才的话题。苛律使冒充弗雷斯到了远山,他身为城主,做起事情来自然方便,可以调动无数人力物力,加上几分运气,居然当真被他找到了钥匙,正准备送回恩瑟,结果碰上散提尔堡前来攻城。而且不知怎么走漏了声,散塔林会也知道了这枚钥匙的事情,歌曦雅亲自来追杀,博沙迦虽然曾经是吉勒今的高阶祭司,但现在神祗已经死亡,他丧失了全部神术,自然不是对手。跌跌撞撞勉强保命逃亡,最终遇上了琼恩。

“唔,这家伙是怎么冒充弗雷斯的?”琼恩好奇,“什么伪装魔法这么强,居然能瞒过红袍巫师们。”

塞尔是魔法帝国,红袍巫师会也是大陆上规模名列前三的巫师组织,博沙迦冒充

弗雷斯虽然不是巫师,但却是大奴隶贩子,是艾尔叔父,免不了会和红袍巫师打交道。不管他用什么法改头换面,掩饰术也好,变形术也罢,普通人看不出来,巫师总是应该能察觉到迹象地。

“不是魔法,就是单纯的易容,”魅魔解释,“据说那位吉勒今的王后极其擅长易容术,称得上出神入化,能够把一个人通过化妆变成一只地精,这点小事自然难不倒她。”

易容……唔,这还真是个好办法。

在这种奇幻世界,因为魔法非常达的缘故,别说是巫师,就算是普通人,一旦遇到超越常规地现象,第一反应就是“这是魔法”。就和琼恩刚才一样,下意识地就会想博沙迦用的是什么伪装魔法,却没想过原来只是易容化妆而已。而且因为根本不是魔法,所以也没有灵光,没有波动,再高明的巫师也难以察觉,用来对付红袍巫师是最合适不过了。

事情地前因,基本已经弄清楚了。那现在还剩下两个问题:第一,能够开启王之宝库的钥匙在哪里?第二,吉勒今又为何会突然跳出来?

“钥匙被他吞下了。”莎珞克说。

“吞下去了?”

“”

因为被歌曦雅追杀,死胖担心无法逃脱,于是索性把钥匙给吞了下去。通常情况下,人吞金是会死的,但那枚钥匙是神王亲手锻造,吞下去之后就和他的身体融为一体。所以吉勒今的出现也就理所当然了,因为此时的博沙迦,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已经算是吉勒今的圣。当然,因为钥匙上只有一点神力残余,具现出来的吉勒今也只能是虚弱状态,还没怎么动手就自己败退了。

然而问题是,瑟地王后之所以要找钥匙,就是为了开启王之财宝。如今钥匙被这胖子吞了,那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了么。

“心,既然能吞下去,自然能取出来,”魅魔轻描淡写地说,“只是需要点非常手段罢了。”

“嗯?道开膛破肚直接取?但你不是说,钥匙被吞下,直接就和身体融合了。”

“是啊,直接融合了,所以开膛破肚也没,而且也没必要那么血腥残忍,”魅魔说,“最简单也是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人杀了。人一死,钥匙就会自动重新凝聚出来。”

“……这么说,他是算回到恩瑟之后自杀?”

“|”

琼恩沉默了片刻,看着莎珞克,“我现在真好奇一件事情: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让他招供的?”

既然这位苛律侍已经抱着必死之念,舍身之心,为了把钥匙带回恩瑟,连自己的性命都置之度外,可见是“死士”一流的人物,难怪连精神控制法术都能抵御。这样的人物,魅魔到底是如何搞定的,琼恩实在是很好奇。倘若不是他有言在先,“不准色诱”,琼恩都要怀疑莎珞克是不是用了美人计。

莎珞克似笑非笑地看着琼恩,又看了看珊嘉,“你确定真的想知道?”她神情妖媚地说,“我倒不介意告诉你,但如果听了晚上做噩梦,可别找我算账呢。”

“呃……那就算了吧。”

琼恩转念再三,最终还是算了。他自度心理素质还行,倒不怕做噩梦,但珊嘉此时就在旁边呢。还是等以后有空,私下问莎珞克得了。

“那么,”莎珞克说,“这家伙怎么处理呢?”

事情基本弄清楚,该了解地也都了解,这胖子便已经丧失了价值,一直带在身上还是个累赘。既然如此……

“你看着办吧。”琼恩说。

虽然没有明白说出,但意思是很明显的,便是直接杀掉了事,还能顺便拿到那枚钥匙,说不定以后有机会,还能去恩瑟开启王之宝库,笔横财。反正这家伙其实是个冒牌货,不是真的弗雷斯本人,不必担心红袍巫师找上门算账。至于另外那枚钥匙,能够开启远山城防御法阵的,就先拿着再说,以后有空还给塞尔,还能算作一份人情。

珊嘉自然明白琼恩的意思,但也只做没听见,全无所谓。莎珞克起身出门,过了十分钟后返回,手中拿着一枚金灿灿地钥匙,造型有些古怪,形如飞鸟张开双翼。在钥匙的正反两面,分别刻着一行文字,琼恩看不懂,但其中一个词他是认识地,“星辰”,又做“神明”,一词两义,正是苏美尔的楔形文字。

“如何,要不要也吞下去试试?”克将钥匙递给琼恩。

琼恩笑了笑,没有说话。莎珞克当然是在开玩笑,但她不知道地是,琼恩还真动过这个心思。他可是能消融神力的,别人吞了钥匙,或许会有被吉勒金附体夺躯什么地担心,他却半点不怕。巴尔的神力他都吞噬过两次,还怕吉勒金不成。

算起来,他每次吸收神力,都能让魔法造诣获得显著提升。第一次在烛堡,吸收了莎珞克的神力,随后很快联结到魔网第四层;第二次在塞尔,吸收了菲娅的神力,一举凝结成了真名,跨入高阶巫师的行列(当然只怕也有影火的功劳)。自从进入幽暗地域以来,直到现在,他一直都停留在魔网第六层的阶段,距离魔网第七层只差一线,却始终无法突破。如今得到吉勒金的钥匙,倒还真是个好机会,如果能够吞噬、融合,料想能够很快更进一层吧。

只是如果吞下去,钥匙就没了,以后就没法开启王之宝库。虽然不知道宝库里到底都有些什么,但吉勒金好歹一方神王,统治恩瑟数千年,他又是个横征暴敛的暴君,料想宝库里好东西肯定不少,说不定还有强力的魔法物品甚至神器。否则吉勒金的王后也不会想倚靠王之宝库来平定战乱,打败穆罕瑞德的侵略军了。

所以这就需要权衡了,是要眼前触手可及的利益,还是要以后可能会获得的好处。当然,不借助钥匙,琼恩也并不是就不能突破提升,只是时往后推迟罢了;而反过来说,就算保留钥匙,也未必就一定能找到并打开王之宝库,这一切都还只是未知数。

如何取舍呢?

琼恩看了看身旁的珊嘉,然后有了决定。

第四十节 削苹果

星陨篇

第四十节

削苹果

单纯从利益权衡上说,留着钥匙比现在就吞噬更好。留着钥匙,有可预期的巨大利益(王之宝库),就算找不到宝库或者懒得去找,以后照样还能吞噬融合,又不是过了今天钥匙上的神力就失效消散。吞噬钥匙,融合神力,真正的意义只在于加快速度,节省一些时间罢了。

从理智上说,琼恩应该选择将钥匙留下,但他看了看珊嘉,随即做出了相反的决定。

琼恩此次匆匆离开阴魂城,其实最主要的目的,不是为了去桑比亚,也不是为了和梅菲斯会合,而是为了珊嘉。诸多的迹象和若隐若现的线索,凝聚成不祥的预兆,一种山雨欲来暴风将至的压迫感,仿佛乌云般笼罩心头,让他忐忑不安。姐弟俩同时做奇怪的梦,昔日被谋杀的王后,莎尔神殿里的铁面人,和珊嘉气质神似的雕像,所有的这些,都令琼恩心神不定,总觉得巨大的危险像是潜伏在黑暗中的猛兽,正悄无声息地一步步逼近。

带珊嘉离开阴魂城,目的是为了避免卷入漩涡,这种方法可行,但并不是长久打算。问题既然存在,那就要面对,要解决,逃避终究不是办法,顶多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梅菲斯也曾经说过,棋手们正在角力,而且越来越激烈,风暴已经形成,而且在快速扩大,琼恩压根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提升自己地力量,然后当头迎上。

以最快的速度。提升自己的力量——这才是琼恩的当务之急,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延后再议。钥匙上的那点神力,不可能让他立刻成长为顶级强者,但能抓住一点,便是一点希望,能多得一分。便是一分机会。

明白了这一点,做出选择就很容易了。吞噬钥匙的神力。虽然比较可惜,很可能因此就彻底放弃了打开“王之宝库”地机会,而且显然会多竖立一个敌人,便是想要得到钥匙的吉勒今王后——但至少争取到了时间。对于琼恩而言,这就已经足够。事实上,倘若不是因为忌惮莎尔,加上影火在体内太过隐蔽。潜伏太深,无从搜寻,他都想把影火也给给吞噬了。

既然做出决定,那么事不宜迟。琼恩收起钥匙,告诉珊嘉他有事要处理,今晚不能陪她了。珊嘉似乎并不在意,也不多问,“去吧去吧。”她说,“早点休息,别太累着。”

“嗯。”

魅魔也随之起身,准备和琼恩一起告辞,却被珊嘉叫住了。“晚上还有事么,莎珞克。”她笑着问。

莎珞克不明所以地摇摇头,“没事,怎么了?”

“那陪我睡好不好,”珊嘉说,“我一个人会害怕呢。”

莎珞克看着琼恩,后者做了个隐蔽地手势,点了点头,然后走出房间。

珊嘉不是那种胆怯怕黑的女孩子,自从琼恩进入巫师学校之后,这些年来聚少离多。她一直都是一个人睡。也从没听她说害怕过。所以这句话只是托词,她应该是有什么话要和莎珞克单独说。两个女孩子闺房密语。十有八九会涉及到琼恩,不过无所谓了,莎珞克聪明狡黠,阅历丰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自然知道分寸。

回到自己房间,将从胖子身上获得的所有东西都放在桌上,两枚钥匙,一本魔法书。琼恩想了想,把开启远山防御法阵的钥匙和那本薄薄的魔法书都扔进了次元袋,将那把“王之宝库”的钥匙拿在手上,仔细端详,若有所思。

他已经有过两次吞噬神力的经验,而且两次都很成功,所以他并不担心这次会失败,更不担心会被吉勒今圣者附体。神祗要圣者降临,必须要有足够合适地“容器”,至少要是虔诚的信徒才行,胖子会变成圣者,因为他是苛律侍者,是高阶祭司,琼恩和吉勒今压根不认识,自然无所谓。

只不过,前两次都是在床上和女孩子**欢好,这次却是要把一把这么大的金属钥匙给吞下去……还真是有点心理障碍。

琼恩犹豫半响,先掷出两枚棋子,化作两名卓尔战士魔像,守在身边免得被人打扰。然后坐在床上,将心一横,把钥匙放进嘴里,正准备往下吞咽,却觉钥匙仿佛巧克力般入口即化,瞬间变成液体顺着咽喉流下,在胸腔里又突然横亘住了,像是重新凝成钥匙,卡在那里,不上也不下。琼恩早有心理准备,也不慌张,深深吸了口气,瞑目内视,开始按照前两次的经验进行融合。

冰冷而充满杀意的力量从琼恩身体每个角落里升起,仿佛无数条细细的黑色丝线,又若嘶嘶吐信的游蛇,迅捷又悄无声息地从四面八方朝着钥匙涌来,将它牢牢包裹在其中。这便是琼恩前两次吸取到的巴尔神力,当时他以为被完全消融了,连梅菲斯都感应不到,后来才知道神力本身仍然存在,只是巴尔地杀戮印记被抹销了。因为拥有的神力太微弱的缘故,只相当于一个普通的神子,压根无法具现外化,但在这种“内部消化”的时候,还是大有作用的。借助神力来对付神力,比起自己白手起家,自然事半功倍。

钥匙上绽放出金色地刺眼光芒,千万道极微小的闪电在其中穿梭跳跃,构成球形的防御壁,努力抵御着侵袭。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琼恩不紧不慢,不慌不忙,驱使着杀戮神力冲刺、撞击、渗透、潜入,像重重乌云蔽日般,一点点地掩盖着、侵蚀着钥匙的光芒,让它变得黯淡下来。

这个过程极其漫长,但琼恩也极有耐心。最终。所有的金光和闪电都被吞噬,仅留下钥匙本身,静静悬浮在无边无际地黑暗之中,它上面镌刻的楔形文字像星辰一样开始闪闪发光,很微弱,但很清晰。然后钥匙开始扭曲,变成一团金色球体。它急速地崩塌、收缩,直到变成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点。

然后它剧烈地爆炸出来。

仿佛飓风。仿佛海啸,澎湃的气浪裹挟着闪电,像密集的黄金箭雨,朝着四面八方激射,它们瞬间穿透了杀戮神力编织地乌云,直接攻击琼恩地精神。这算不上猝然生变,不过是最后地挣扎罢了。早在意料之中。

苍青色地铁幕在意识中徐徐降下,阻隔了全部金箭,黑暗汹涌而至,吞噬了所有光明。

※※※

当琼恩再次醒来地时候,发现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冬日的和煦阳光从窗外透进,照在卧室的暗黄色地板上,泛着温暖的光泽。房间里非常安静。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一位肌肤像牛奶般白皙的褐发少女坐在床边地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把小刀,正神情专注地在削苹果。

随着锋利的刀锋移转,果皮一圈圈地从苹果上剥落下来。连缀不断,直垂到地。眼看就要削完,她的神态越发认真,运刀更慢,显然不想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琼恩看得有趣,也不出声打扰,静静地看着,只见她小心翼翼,一点一点,最终将果皮完完整整没有断裂地削了下来。然后脸上露出了充满孩子气的胜利笑容。简直把琼恩看得呆了。

他从未想到过,眼前的少女。也会有这样天真而单纯,却是美丽得惊人的笑容。

或许是感受到了旁边的视线,少女转过头来,正和琼恩四目相对。“醒了?”她笑着问,顺手用刀叉着苹果,递了过来,“我刚削好的,尝尝看。”

琼恩左手接过苹果,却没有吃,而是放在旁边柜子上,同时右手握着她地手腕,顺势一拉,将她拉到床上。“干吗?”她格格笑着,却并不反抗,乖乖任他摆布。

“先吃你,再吃苹果。”琼恩说。

男子睡梦方醒,正是血气最盛的时候,加上这几日一直在忙着赶路奔波,早就有些按捺不住,胯下正一柱擎天。而融合神力的成功,也让他积郁的yu火进一步膨胀,迫不及待地想要发泄出来。现在身边就正有位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既然如此,还客气什么,就当是庆祝吧。

他抚摸着少女的秀发,命令她跪在床上,用口腔温柔地包容抚慰着他高涨地欲望。“十分钟,”琼恩轻声说,“否则就要接受惩罚。”

“嗯。”

少女应了一声,开始埋头努力干活,十分钟的时限很短,如果是梅菲斯或者芙蕾狄,那肯定是绝对无法完成的任务,但对于她而言倒也并不算非常艰巨,至少还有做到的可能。她使出了浑身解数,嘴唇吮吸,香舌舔舐,纤纤双手也加入进来,帮忙抚摸揉捏,修长玉指在男人腿股间轻轻勾勒,在他臀后打着转,一点点刺入。琼恩深深喘息着,用力拉扯着她的褐色长发,最终痛痛快快地在少女口中爆发出来。

少女的喉管颤动着,咕噜咕噜地将滚烫的牛奶尽数吞咽下去,“九分钟半,还有半分钟。”她看了看床边的沙漏,颇有几分得意地说。

这个纪录在琼恩身边的女孩子中首屈一指,估计以后也不会被打破,她自然有骄傲的资本——虽然这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骄傲地。琼恩休息片刻,在她地唇舌服侍下再度重振雄风,于是命令她转过身,自己跪在她臀后,径直挺腰插了进去。少女温顺地迎合着,将臀部高高翘起,扭动腰肢,花径内壁随着呼吸缓慢而有力地收缩着,喉管中挤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像是在哀鸣求饶,却更加撩拨起男人地狂暴欲望。

琼恩凶猛蹂躏着身前的少女,毫不怜香惜玉,每一下都是重重冲撞,深入到底。因为无需顾及对方的感受,只要满足自己即可,不用像平时那样忍耐,只过了不到一刻钟,他便再度在少女的体内发泄出来。

感觉到男人从自己花径内缓缓退出,少女勉力撑起身体,正打算按照以往的习惯,转回身来替他用唇舌“清洁”,腰背却被有力地按住了,令她无法动弹。“别动。”琼恩说,然后她感觉到滚烫坚硬的东西抵在自己股间,丰满柔软的两瓣雪白臀肉被掰开了,露出一朵精致纤巧的粉红雏菊,放射状的纹路整整齐齐地排列着,诱人至极。而男人的庞然大物,此时就正杀气腾腾地顶在菊花蕊上,随时准备破关而入。

“那里不行……等一等……”

觉察到男人的意图,少女低声娇呼,扭动腰肢想要避开,她倒并不是对这种欢好方法有什么抗拒,事实上她挺喜欢,而且也曾经乐在其中。但自从拥有现在这具躯体以来,那地方还是处子,从未被开发过,紧致无比,如果未经充分的准备,贸然“使用”的话,会给她带来巨大的痛楚。

“晚上好不好,主人?”她软语哀求,“让我先做点准备,不然会很疼的。”

琼恩犹豫着,一时拿不定主意,但也并没有离开,依旧顶在她身后。少女心中慌忙,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件救命稻草来,“主人,”她连忙说,“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差点忘了告诉你。”

“什么?”

“珊嘉姐姐昨晚遭遇了刺杀。”

“什么!”

琼恩大惊之下,一把将少女推开,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一片。少女见他神色,不由得也是心中一凛,“别担心,主人,”她赶快补充,“她没事,安然无恙,别担心。”

闻听此言,琼恩稍稍缓过神来,只觉背上凉飕飕的,已经满是冷汗。“到底怎么回事?”他问,怒视着少女。

少女不敢怠慢,连忙讲述事情经过。原来昨晚琼恩回房间后,她陪着珊嘉说话,眼看已经夜深,两人便睡在一起。反正女孩子同寝同眠,是很正常的现象,不足为异。到了半夜时分,突然听见门口处似乎有异动,她是杀手出身,耳目敏锐远超常人,警惕性更是极高,顿时便留了心。等待片刻,果然有人用钥匙打开门,蹑手蹑脚地潜入,手持钢刀,朝着床边而来。她早有准备,待他走近,一鞭将他放倒在地,至于珊嘉,她一直都在熟睡中,压根连惊吓都没受到。

听到这里,琼恩总算是完全放下心来。“那个人是谁?”他问。

“就是这宾馆里的一个侍者。”

“侍者?”琼恩愕然,“他为什么这么做?”

“暂时还不清楚,”莎珞克说,“但如果我没料错的话,他应该是散塔林会的间谍。”

第四十一节 不吉利的城名

竖琴手同盟斥候、散塔林会间谍,这是费伦大陆上最+大特工组织,其声大致相当于地球上的中央情报局和克格勃。www.65txt.com<<>>它们旗鼓相当,但也各有侧重,相比起来,前更擅长潜伏、渗透、收集和窃取情报,而后更擅长颠覆、破坏、暗杀和策反。远山城之所以会一夕陷落,很大程度上就是那些散塔林会间谍的功劳。

琼恩从歌曦雅手里救下弗雷斯,夺取了钥匙,自知是重重得罪了散塔林会,被人找上门来,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那个家伙现在在哪里?”他问。

“死了,”莎珞克说,“服毒自杀。”

那名间谍刚刚靠近床边,便被一鞭放倒,莎珞克将他抓住,正要审问,却被对方咬破藏在牙齿里的毒药,瞬间便气绝身亡。莎珞克是魅魔,不是亡灵师,能撬开活人的嘴巴,却拿死人束手无策。唯一的线索,就是从死脸上现了易容的痕迹,而这是散塔林会常用的手法,竖琴手同盟更多是本色演出,不搞伪装。至于他受何人指使,有何目的,是否还有同伙等等,就一概不知了。猜测起来,应该是接到了远山城那边传来的消息,认出琼恩一行人的身份,想要拿到钥匙罢了。至于为何会选择珊嘉作为目标,那就更好理解,琼恩等人中,就数珊嘉最弱,几乎没有自保之力,偏偏地位又最高,只要以她为人质,不怕琼恩不乖乖交出钥匙。

这个想法不可谓不正确,只是没料到莎珞克恰好今晚会和珊嘉睡在一起,结果功亏一篑。莎珞克以前是铁王座地王牌杀手,这种潜伏暗的事情,她是专家中的专家,所以对付这个刺客才能驾轻就熟,手到擒来。否则就算换了芙蕾狄或芙莉娅陪着珊嘉,只怕刺客还真能得手。

一念及此,禁不背上冷汗涔涔,“那现在珊嘉那边呢?”琼恩突然想了起来,“你怎么不陪着她,如果还有同党怎么办。”

“放心,芙莉娅和芙蕾狄~和她在一起,我也通知了市政府,他们已经派了一群警卫过来,”莎珞克说,“而且我还把你那两个魔像护卫给派过去了,正守着珊嘉姐姐呢。”

莎珞克这一,琼恩方才现,昨晚准备吞噬钥匙之前,他出于安全起见,招了两尊卓尔战士魔像作为护卫,守在床边,醒来却都不见了,只有莎珞克坐在那里削苹果。只是他醒来后忙着推倒美女,一直没有注意。

“你能指挥它?”琼恩惊讶。

“嗯,我也是才现的,”莎克说,“当时没注意,随口叫它们过去,没想到还真有用。猜想大概是因为真名契约的缘故吧,你我灵魂联结,被魔像视为同一了。”

“唔。”

琼恩看着克。确定她并未撒谎。于是放下心来。真名契约地存在。生死与共地束缚。让他并不担心莎珞克会反噬或背叛。如果魅魔也能指挥魔像。等于额外多了个帮手。反而是件好事。

得知珊嘉安然事。琼恩心中巨石落地。但被这一惊一吓。原本高涨地欲火已经平息下去。“今天先算了。等到了乌拉斯皮尔城再和你算帐。”他在莎珞克地翘臀上啪地打了一下。“记得做好准备。”

“遵命。人。”

魅魔娇声应命。媚眼如丝。脸上神情说不出地诱惑。她乖乖地趴下来。用小嘴替男人清洁完毕。然后服侍他穿上衣服。仿佛温顺柔婉地小妻子。“真乖。”琼恩夸奖。

“你喜欢乖地女孩子嘛。”

“当然,”琼恩捏捏她的脸蛋,“不过,莎珞克,这次多谢了。”

倘若不是恰好有她在,珊嘉这次只怕当真凶多吉少。在反省自己警惕性实在太低的同时,琼恩也确实对莎珞克心怀感激——当然,感激归感激,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就是了。

说话之间,琼恩已经穿好外套,莎珞克也匆匆整理了一下衣服,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前往珊嘉的卧室。

就如莎珞克所言,刺客早已自杀身亡,尸体都冷得透了,他地身份是这家宾馆的侍,塔瑟谷人(自称),今年二十六岁,四年前来到欧杜林,无亲无故,未婚,无子女,平时为人十分低调,毫不起眼,和同事关系相处也都不错,总之就是个沉默踏实人畜无害的单身青年,突然做出这种事情来,大家也都很惊讶。至于他脸上有易容的痕迹,因为手法非常巧妙隐蔽,除了莎珞克之外,其他人也看不出来,更不会想到是散塔林会的间谍。-====-

“那个,兰尼斯特先生,”昨天送琼恩等人来宾馆的官员搓着手,虽然是大冬天,但他那张圆滚滚的胖脸上热汗直流,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对于此事,我们非常抱歉,那个,深表歉意……”

阴魂城和桑比亚是盟国,甚至在合作当中还隐然居于上风位置,毕竟现在桑比亚的大统领米拉贝~人,是靠着阴魂城的鼎力支持才打败竞争对手银鸦,登上宝座的。琼恩等人身为阴魂城地使,被安排住在桑比亚都的宾馆里,结果当晚就遭遇暗杀,而且刺客还是宾馆的工作人员……虽说这个世界还没有展出成熟的国际法,但生这种事情,桑比亚无论如何也得给个交代。米拉贝塔夫人是一国领袖,自然与她无关,真会被拉出来当替罪羊的,还是具体经办的人员。

好在琼恩心知肚明,这件事情其实应该是自己惹出来的,和桑比亚并无关系,因此不打算追究,桑比亚政府官员自然更是求之不得。双方走走过场,将事情定性为“宾馆侍突然精神失常,行凶伤人被制止”,反正人都已经死了,责任也无从追究起,就此结案完事。琼恩一行人按照原计划动身出,顺着桑比亚地“国家大道”,浩浩荡荡地前往乌拉斯皮尔城。

之所以说浩浩荡荡,是因为出了这档子事之后,相关官员立刻把“阴魂城使”的护卫数量增加了五倍,原本是八个,现在是四十

着四十个保镖前呼后,招摇过市,这感觉着实不路上再也没有遇到敌人,纯粹成了摆设。

桑比亚富庶繁华,财力雄厚,国家大道也建得实在是宽敞平坦,不过两天时间,琼恩一行人就顺利抵达了此行的最终目地地:乌拉斯皮尔城。

比起生气勃勃的远山和欧杜林,乌拉斯皮尔城更像个安静的老,作为桑比亚的古城之一,它其实也有接近三万的居民人口,称得上是大都市,而且地理位置不错,是优良地海港,来来往往的商船络绎不绝。但整个城市仿佛总是呈现着一种浅灰地冷色调,居民们衣着朴素,生活简单而规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建筑物也大多古旧破败,没有喧闹的酒馆,没有闪烁地霓虹灯,更看不见怀揣梦想和热血的冒险们。城中有七八位神祗地教会,但规模都不大,神殿也很小,位置偏僻。据陪同人员介绍,因为某些历史原因,乌拉斯皮尔的居民对神祇普遍抱有一种冷淡地态度,不是不信,但也极少虔信,大致可以算是泛信——琼恩总结他的意思,其实就是一句话:“敬鬼神而远之”。

阴魂城之前派来进行“捕捞”工作的人员居住在城南的码头区,一座爬满了青藤的古老宅院里,负责人叫做拉加西亚曼特斯,因为名字太长,一般都叫他拉加,是炼金学院里的一位教授,和琼恩还算认识。碰面之后,先介绍情况,然后琼恩才知道,原来阴魂城在桑比亚折腾了这大半年,既不是想捞鱼,也不是想捞沉船,而是想捞一座城市。

一座耐瑟瑞尔国时代的浮空城。

耐瑟瑞尔存续三千多年,历史上出现过的奥术师数以千计,去掉死亡的,去掉像奥沃这样居住在地面的,去掉霍杰哈纳这样依附其他大奥术师地,等等等等,总之在帝国陨灭的前一刻,天空中大概一共漂浮着几百座浮空城。结果大灾变降临,浮空城尽数坠毁,摔成了碎渣,只有极少数运气超好的侥幸逃脱。

阴魂城此次想要打捞的座浮空城,名为萨库尔斯,又名“星陨城”,在耐瑟时代也算是颇有名气,原主人是一位极擅预言魔法的大奥术师,据说还曾经当过阴魂城主夏多的老师。根据布雷纳斯收集到的各种资料来分析,大灾变生的时候,这座浮空城正在桑比亚附近的坠星海上空慢悠悠地飞行——然后扑通一声坠入了海中。

“星陨城?取这吉利的名字,果然最后掉进了坠星海。”琼恩随口说。

“星陨城地意,是说仰望夜空,看漫天星辰坠落如雨的意思,”拉加很严肃很认真地解释,“不是说会掉到坠星海里去。”

“……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了。”

因为是坠入海中,所以该没有像其他浮空城那样摔成碎渣,换句话说就是还大有剩余价值可供榨取。阴魂城的目的,便是将这座浮空城打捞上来,至少是把里面的宝物给打捞上来。只是大海茫茫,要找一座古城可不容易,阴魂城魔法达,强众多,但潜水员还真找不到几个,有相关知识地人都少。再加上桑比亚内战的影响波及,如今已经小半年过去了,除了把目标范围缩小到乌拉斯皮尔城附近地海域之外,目前还没太多进展。

没进展不紧,反正这不属于琼恩的工作,他这次过去,只是待几天,随便看看情况,回来交份报告便算完成任务。比起这个,他还有更关心地事情。

“弗朗西斯科先这里吗?”琼恩问。

“哦,他出海去了。”拉加说。

所谓出海,意思大概就是说到海里去搜索浮空城吧。“那什么时候会回来呢?”琼恩又问。

“这个就不好说了,”拉加说,“海洋和陆地完全是两码事,行程很难由自己控制。弗朗西斯科已经出去三天了,按照以往地经验,长则六七日,短则两三日,他就应该回来了——找他有事吗?”

“哦,只是一点私事,想要请教他罢了。”琼恩含糊着,将话扯开。

既然要找地人不在,琼恩等人便先安顿下来,一边休息一边等消息。眼看又是两天过去了,出海寻找浮空城的阴魂城人员还没回来,琼恩也着急。既来之,则安之,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在乎这几天。

这一日下午,他在自己的房间里温习魔法。自从吞噬了吉勒今神力之后,经过这些天不断温习强化,琼恩已经能够成功并稳定地联结魔网的第七层。现在要做的,就是学习与之相匹配的更高深的法术。

他的魔法书中,早就预先抄录了精心选择的合适法术,相关资料和内容也已经看过无数遍,具体地细微疑难之处还特地向奥沃请教过,可谓是烂熟于心。理论准备既然已经充分,转化为实践也就事半功倍。这几天他已经学习并基本掌握了一个叫做“操控天气”的法术,能够在短时间内影响一定范围内的天气,没有直接的杀伤力,但运用得巧妙的话,能够在冒险或战斗中挥出巨大作用。

在脑中再度温习模拟了两遍“操控天气”法术后,琼恩将光转向桌子的右侧。那里正放着一本书,很薄,顶多二十页,红色地封皮上没有任何文字,装订颇有些粗糙。这是他从那位冒充弗雷斯的苛律侍身上搜出的战利品之一,里面记载了四个颇为独特的魔法。

“尼柏之柔和提醒、尼柏之温缓警告、尼柏之严厉斥责、尼柏之愤怒惩戒。”

虽然是四个名字,其实本质上就是同一个,统称为“尼柏之鞭笞术”,只不过是调用不同层级的魔网能量塑成,所以威力上有所区别罢了。简单来说,这法术的作用就是用魔力塑成一条无形的鞭子,对受术进行鞭笞,效果从最轻微的疼痛和麻痹(柔和提醒)逐步增强,一直到最严重的直接死亡(愤怒惩戒),明尼柏是塞尔历史上著名的红袍巫师,曾经是八大学派席之一(附魔席)

好用各种别出心裁地手段折磨奴隶而“名垂青史”。著作和论述,都被塞尔的奴隶贩子奉为经典教材加以学习的。苛律侍冒充弗雷斯,不知从何处得到这几个法术的资料,估计是想自己有空学习,没想到最后便宜了琼恩。

因为放弃了塑能和亡灵术,琼恩的魔法攻击力不足一直是个缺陷,虽然有了解离和石化,终究还是太少太单调,而且解离太过凶狠,轻易不敢动用。有了这尼柏之鞭笞术,以后对敌的时候,可供选择的余地也就大很多了。

而且,除了对敌,似乎还有别的用途,比如闺房调教……

琼恩心中想着,将目光下移。温习魔法的时候,他是坐在书桌前,而在桌子下面,正跪着一位妩媚娇俏地褐美人,乖巧地将脸埋在他的胯间,小嘴卖力吞吐,做着香艳旖旎的服务。这是琼恩的要求,并美其名曰:帮助主人做施法专注的训练。

既然是要帮助做训练,莎珞克自然不会当真拿出全部本事,只是浅尝辄止,否则世上哪里还有男人能够抵抗得住,更别提还看书学习了。尽管如此,还是弄得琼恩舒爽不已,飘飘欲仙,甚至想古人说读书之乐,在于红袖添香,然而红袖添香,又哪里比得上有美人吹箫……这到底是古人太纯洁,还是自己太邪恶。

好吧,不想这些聊地问题。

他拍了拍魅魔的头,示意从桌下爬出,然后坐在自己大腿上。两人面对着面,下体紧密结合在一起,莎珞克搂着琼恩地脖颈,一双长腿紧紧地扣着他的腰。这个姿完全无法上下动作,只能静静抱着,但紧致地花径内壁却随着呼吸剧烈地抽搐收缩着,给琼恩的感觉完全不亚于真正地激烈交合,好几次都险险要爆出来。

实际上,莎珞这样做,耗费地体力也要远远超过正常欢好。她的喘息不知不觉已经变得粗重起来,热热的气息吹在琼恩耳朵里,一阵阵麻痒仿佛轻微电流传遍全身,满蕴水汽的美眸半睁半闭,俏脸两颊如酒醉般x红。琼恩静静看着,然后轻轻吻上她因为干燥而格外鲜艳的嘴唇。

唇瓣一触,莎克像是受到惊吓般,头识地后仰,眼睛也睁得大大,仿佛不敢置信。琼恩却不管,双手捧着少女的脸蛋,让她无从躲避,再度吻上樱唇,舌尖柔柔挑逗着,撬开贝齿,游入口腔。莎珞克出“唔、唔”的低吟,像是抗拒,香舌却是不由自主地迎合上来,和男人做着激烈的热吻。

半响之后,两人分开,莎克看着琼恩,眼神中仿佛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从未有过的意味。“琼恩。”她轻轻叫着巫师的名字。

“嗯?”

“你知道么,”说,红晕地脸颊泛起纯真的羞涩,“这是我第一次让男人这样吻自己。以前我最多……最多让他们亲亲嘴唇而已,从来不准他们把舌头伸进来。”

“嗯。”

“你相信?”

“嗯。”

莎珞克定定地着他,“为什么今天会对我这么温柔啊?”

“怎么?不喜欢?”

“当然喜欢,我又不是心理变态,”莎珞克撒娇似地撅起嘴,“能被男人温柔地呵护对待,又有哪个女孩子会不喜欢的。”

“喜欢就行了,问么多做什么。”

“可是你平时从来都对我很凶啊,”少女说,“从来没对我这么温柔过,人家不习惯嘛。”

她的声音又软又甜,仿佛有勾魂的魅惑力,听得琼恩下身一涨,几乎要喷出来,赶快收敛心神才不至于就此败阵。“我平时对你很凶?有吗?”

“有啊,你对其他人都很好,把她们当情人看待,别说艾弥薇和珊嘉,就算是芙蕾狄,你都会哄她,宠她,怜惜她,我就从来没这种待遇,”莎珞克幽幽说,“对于你而言,我就像是个工具似的,打架地时候可以帮手,空闲的时候可以聊天,想要女人了又找不到其他人,就在我身上泄。每次做完了,直接就离开,连一点完事后的温存都没有呢。”

琼恩语塞,一时无话可说。

“从深渊开始,我跟着你也已经大半年了吧,”莎珞克说,“不管一开始因为什么原因,我总能算是对你尽心尽力。已经签了真名契约,我也就从不指望还能离开你,能过得好些。

可是你对我呢,无论我做得再多,做得再好,在你心中,我依旧都还是在烛堡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杀手吧。”

“莎珞克……”

琼恩正想道歉,少女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脸上又露出平时那种妖艳妩媚的神情,“跟你开玩笑啦,”她说,“还真相信了?笨笨笨笨,别忘了我可是魅魔啊。”

琼恩微微一笑,看着她,“或许不是玩笑呢?”他轻声说,“就算是玩笑,那也没关系啊。总是一种玩法也太无聊,待你温柔点,就当是换种花样,换个口味。”

“原来如此,”魅魔格格地娇笑着,花径的有力收缩原本因吻和说话而停止下来,现在又再度恢复,而且速度加快,“那么,主人,要不要再换种口味呢,”她媚眼如丝,吐气如兰,声音低得仿佛听不见,却又让琼恩听得清清楚楚,“遵照您的吩咐,那地方已经……做好了准备呢。”

那当然是要的了,主动送到嘴边的美食,岂有放过的道理。

琼恩双手握着魅魔地纤腰,将她整个人从身上“拔”出来。莎珞克乖巧地将上半身趴在书桌上,高高翘起雪白美臀,双手主动掰开臀肉,露出纤巧雏菊,等待着男人的入侵。琼恩做了个深呼吸,抵上她的身体,正要进入。突然“砰砰”地敲门声响起,接着拉加的难听嗓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兰尼斯特先生在吗,”他说,“我们有大现。”

“……我不在!”

第四十二节 发现

哲人说。(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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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往往相似。不幸千差万别。琼恩现就了一件不折不扣的不幸:面对着乖巧听话的漂亮美女。正准备提枪上马。突然有人不识时务的跑来`扰。

如果有可能的话。琼恩很想直接一把对方隔空拍死。然后继续和莎珞克做该做并且爱做的事情。问题于先他没练过隔山打牛的劈空掌。而解离术之类也不可能隔着门板伤人;其次他也敢伤人。对方好歹是此的的负责人。阴魂城的同僚。不是什么路人甲杂兵乙;最后。拉加既然说有大现。显然是指搜寻星陨城之事。那么弗朗西斯科也应该回来了吧。这是关系父母死亡真相的正事。不可耽搁。相比起来。魅魔的小菊花。只能先不采摘了。

没事。下次继续就是。反正是盘子里的菜。早吃晚吃都一样。不必急于一时。

拍了拍莎珞克的翘臀让她起身。两人穿好衣服打开门。拉加瞥了他们一眼。明显看出刚刚雨过的痕迹但这人的私生活。自然当做没看见。“我们可能找到星陨城了。”他说。

“可能?可能是什意思?”

正准备推倒美结果被打断。琼恩涵养再好也憋着一肚子火。说话语气自然就很生硬。拉加也不在意。“们在海底找到了一件东西。极有可能是来自星陨城”

“|东西?”

“看看便知。”拉说。“在的下室。跟我来。”

琼恩让莎珞留下。自己跟着拉加下楼。经过狭窄的楼梯走进一间亮堂堂的的下室。几个身穿黑袍和灰袍的男人或站或蹲。围着什么东西借着头顶巨型,法灯的光亮仔细观察。他们全神贯注。以至于连有人进来都没觉。琼恩走到旁边。见是一个足大小的玉白色球体。摆在木头支架上。上面雕刻着密密麻麻到让人一看就会目眩头晕的纹路和图案。“这是什么?”他勉|集中精神|片刻。不的其解。于是问拉加。

“。”

“天穹仪。这名字有点耳熟……唔。占星术的道具么。”

“是啊。”说。

“从海里打捞上的就是这西?”琼恩皱眉怎么确定它是来自星陨城呢?难道……”他脑子终究转的快。

“星陨城的城主是一位占星师?”

“当然。”拉加说。显然琼恩的话觉的十分可笑。“奥嘉莱斯女士不仅仅是占星师。而且是继“大的先知”之后帝国占星界的第一人。兰尼斯特先生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废话。我又不是预言师。更不是占星师。怎么会知道。

占星术是预言魔法的一个分支而且是极其冷的分支——因为实在是太过冷僻。阴魂城的巫师学校里甚至都不开设这|课程。琼恩之所以还知道点相关信息是无意间听芙蕾狄说的。芙狄是预言专业的学生。虽然她也不学占术。但教授在讲课时多少还是会提及一些。

外行人听到“预言术”这个名字。大部分都会认预测未来的魔法。其实这是误解。预言术主要的作是侦查探测传递讯息分析情报揭示秘密。此次派来打捞陨星城的阴魂城人员。大多都是布雷纳斯的学生或部下。以言师居多他们能够在茫茫海中搜索定位目标但没一个能预测明天会生什么情。通常的说法是:“预见来。那是连神祗都做不的事情。”

而占星术的要义便在于预测未来。

所谓占星术。内容非常广泛。粗略而言就是以通过观测星象的方式预测未来的魔法——事实上。很多巫师都拒绝承认占星术是一种魔法。认为只算是梦呓和胡说八道。而且事实上。绝大多数的占星师也的确都是骗子。或妄想狂。芙蕾狄曾经说过。占星术之所以衰微。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对占星的资质要求太高。这种资质不是指血统或遗传基因。而是超一流的力和理性。加上超一流的直觉和敏感——具备前的人是有的。具备后的人也是有的。虽然都很少——但两同时都兼备的人。那就凤毛麟角了。尤其是巫师这种群体。往往都是理智有余而感性不足。直觉迟钝的一塌糊涂。所以古往今。打着“占星师”名头的家伙很多。但真正的占星师。其实两只手就能数的过来。其中最著名的自然是大的先知和阿兰多。前是康杰诺-艾恩的老师(康杰诺是耐瑟历史上第一大奥术师)。预言了耐瑟帝国的崛起和辉煌;后则被认为是耐瑟帝国陨灭之后这一千七百年来最伟大的预言师。准确预测了诸多重大的历史事件。很多人都认为他是预言之神萨弗拉斯的选民。

至于这位奥嘉莱斯女士。琼恩孤陋寡闻。倒确实没听说过。料想也不过尔尔。所谓“大的先知之后帝国占星界第一人”的说法。估计不是吹嘘。就是时无

竖子成名。否则的话。她怎预测不到大灾变即将-早找个的方把浮空城安全降落下来呢。还在天上飞。结果掉进了坠星海里。名副其实的“星陨”了——这点来。她预言似乎还是挺准的。

想是这么想。嘴上然不能说。好在拉加先生也没有和他这个外行认真计较的意思。琼恩顺势转移话题。问起现这个穹仪的经过。原来是派出去搜寻的人。历经几天的徒劳无功后。这一日正准备返航。偶然在一艘路过的船上现了这东西。天仪是占星术的专用道具。渔民们不认识。是打渔的时候捞起。觉的似乎是个古物。打算拿回城里卖点钱。阴魂城的搜寻人员然识货。一见之下大喜过望。直接买下。然后一边派人把天穹仪送回乌拉斯皮尔城一边前往渔民现天仪的那片海域继续搜寻。希望有所现。琼恩想的弗朗西斯科也没有回来此时正在海上继续工作呢。

说话之间。那几个鉴定人员已经做出了结论。确认这座天穹仪确实来自星陨城。一个最有力的证据就是穹仪的最下方。常隐蔽的浮雕着一支含待放的子花。这正是星陨城城主奥嘉莱斯女士的个人标志。

这是个重大现。味着成功触手可及。经过大半年来的辛苦努力。如今终于看见了曙光拉加等人自然都很高兴。琼恩对此不关心。也听不懂他们说的|些专业术语。心想还是回续推倒魅魔吧。刚一转身。险些撞上了在身后站着的一个人。倒是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珊嘉。

“姐姐你怎么来了?”

珊嘉没有回答。正全神贯注的凝视着那个玉白色的天穹仪。目光锐利。像是能够穿透表面看到核心似的。神情非常认真。琼恩莫名其妙却也不敢再出声`扰。过了半响。珊嘉仿佛如梦醒。全身震了一震整个人的感觉“缓和”下来。“是天穹仪。对吧。小弟。”她轻声问。

“是啊……姐你么会知道?”

除了琼恩刚来的候。拉加说过一次天穹仪。后来在场所有人都没再提过它的名字。只是用“这东西”代替。珊嘉显然是中途才进来的她怎么会知道?

“我也知道就是突然知道了。”珊嘉微微蹙眉而且这东西。好奇怪。我越看越熟悉。好像以前经常见到似的。”

……姐姐。你最近么总是看什么都觉眼熟。上次看吉勒今觉的眼熟。这次看天穹仪又觉的眼熟。你一直这样下去。

为弟弟我的力很啊。

珊嘉沉吟不语。看仪。情像是在极力回忆苦苦思索。却又实在是想不起来。“姐姐。别想了。是这些天太累了而已。容易出错觉。”琼恩揽着珊嘉。想带她回房间。“好好睡上一觉。自然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对了。”他压低声音。凑近耳边。“今天是第六天了。姐姐那个应该完了吧。要不要我陪着…”

如果是一般的女子。被这样一也就心下释然。觉的“可能真是最近太累了。是错觉”。至少会暂时放开念头不想。人是很容易动摇的生物。女孩子尤其如此。在信任的人面前更是如此。然而珊嘉偏偏就是特例。她性格外似温柔。内极刚强。一旦认准的事情。就算是琼恩也没法说服她。“不是错觉轻声但定的说。“我的确曾经见过它。只是一间想不起来。但这绝对不什么错觉。我自己很清楚。”

姐姐。作为一个女孩子。可以不要这么自信……

琼恩一时间也无话可说。此时拉加等人嘀嘀咕咕议出了个结果。决定全体出动。前现天穹仪的那片海域搜寻。毕其功于一役。拉加问琼恩是否愿意同去。琼恩正待推脱。珊嘉已经抢先说话了。

“我们去。”她说。

“姐姐!”琼恩叫来。

“听我的。小弟。珊嘉说。“我有种强烈的直觉。告诉我应该走这一趟。”

她语调平淡。但其中透着斩钉截铁的意味。半点不容违拗。琼恩为她气势所摄。竟不敢反驳。“那好吧。拉加说。“既然如此。我们就马上做准备。明天一早。”

第四十三节 下不为例

恩一向是个不怎积极进取的人。除非形势逼迫。然。否则他从来不喜欢冒险不愿意出头。只管做好自己份内职责便是。此次来乌拉斯皮尔。本意只是找朗西斯科询问父母死亡的真相。顺便看看捕捞工作的进展而已。可从来就没打算过要亲自参与。所以珊嘉突然做这个决定。当真是吓了琼恩一跳。

算了。反正只是去打捞'。又不是闯龙窟入虎穴斗大魔王。何况大家集体行动。这么多阴魂城的巫师联手。就算是屠龙都有希望。安全性应该也没问题。既然珊嘉这么坚持。那就走一趟。否则的话。难道还能当着这么多外的面和姐姐吵架么。

尽管如此。心中不快总是难免的。在人前不好发'。等回到房间里。琼恩正要说话。珊嘉却抢先开口。“对不起。小。”她笑语盈盈。双手合十。做出祈的姿势。“刚才是姐姐不对。姐姐太冒失了。不应该抢着做决定。现在姐姐诚心诚意向你道歉。小弟你就原谅姐姐这次好不好?”

“……姐姐。你的态度转变未免太快了点吧。我有点适应啊。”

琼恩原本积郁的那点怒气。被美人姐姐这样软语央告。顿时半点发作不出。“算啦。姐。情都过了说什么。”他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不过姐姐啊。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为什么突然想要和大家一起去捞那座浮空城呢?态度还这么坚决。这件事情和我们其实没多大关系吧。”

“有关系啊。”

“唔?”

“小弟。我记的那晚上。就是你从布雷纳斯殿下那里的知害死父亲母亲凶手名字那一天晚上。你和我说。要来一趟桑比亚。对吧。”

“是啊。”

“我当时说么呢'”

“你当时说。嗯说要我和一起。”

“对。那你当时的反应呢?”

琼恩不回答。

“不记了?小弟。我可是记很清呢。”珊嘉轻声笑着。“你当时很不情敷衍说“再说吧”——姐姐说的没错吧。”

“是没错可是…”

“可是没过两天。你就急急忙忙要来桑比亚。而且还要我和你一起——小弟。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改主意改的这么快呢?”

“……姐姐。这种无关紧的细节。就不用记的这么清楚吧。”

“办不到哦小”珊嘉着。“姐姐呢。生就是这个性子。什么都记在心里。清清楚楚的。就算自己想忘也忘不了——所以呢。小弟记不的罪姐姐。不要惹姐姐生气。否则姐姐会记一辈子的。”

“……”

这是威胁。标'的胁。绝对的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你有事情瞒着姐姐。小弟。非常重要的事情而且和姐姐有关的。对不对?”珊嘉的语调不疾不徐。显然已经思虑熟。“到底是什么事情。姐姐猜不出来。但真的是很奇怪啊。明明从未见过的人为什么总觉的熟悉;明明从未见过的东西为什么会认识;明明从没学过的曲子。却像是已经练习过千遍万——难道我曾经失忆过吗?”她微微的笑着可是也不对啊。从小到。从记事开始。每一年-一月每一天发生过什么。都能清清楚的记的。中间没有缺失。没有断裂。没有空白的呀。”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她最后问。

“我不知道。姐姐。”琼恩勉强回答。他也有些不高兴起来。“这件事情我们上次就已经谈过啊。我确还没真正搞清情况。不是要故意瞒着你。难道姐姐你不相信我吗?”

“相信啊。珊嘉说。“正因为相信。所以才要这么做。既然你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所以就要想办法去弄清楚。既然我认识那个天穹仪。说不定到了浮空城里。又能有更多的发现呢。”

“那行吧。明天我去一趟便是。琼恩说。“姐姐留在这里等消息就好了。”

珊嘉-头。“我你一起去。”

“姐姐。你干嘛这么固执。”琼恩皱眉。“有必要么?”

“有必要。”珊嘉说。“无论如何。这是我的事情。对不对?既然是我的事情。那我就不能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参与。只是等待。一切都要等你弄清楚了。等你想明白了。等你有了结果之后再来告诉我——小弟。你不觉的。这样对姐姐不公平吗?”

“……算了。那就一起去吧。”

琼恩莫名的觉的有些意兴阑珊。回想起来。从小到大。姐弟俩还从未为什么事情这样争执呢。“时候也不早了。姐姐-点休息吧。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呢。”他说。转身正备出门。却被珊后抱住了。

“对不起。小”珊嘉低声说她的脸贴在琼恩的后颈上。轻轻亲吻。“是姐姐太任了。惹你生气。姐姐只是……只是真的不想再做旁观者了。”

“胡说什么啊。姐。”琼恩很气。“你是我姐姐。是我最心爱的人。我们会永远永远都在一起。怎么突然说什么旁观。胡思乱想。莫名其妙。”

“确实是姐姐在胡思乱想啊。说对不起嘛。”珊嘉微笑着。“小弟。偶尔就纵容姐姐任性一次。好不好?”

琼恩转过身。托着姐的脸。静凝视着她的眼睛。想说什么。却又无从说起。最后只点了点头。珊嘉开心的笑起。双臂勾着琼恩的脖颈。闭上眼睛。起脚尖。主献上香吻。

甜幽幽的少女香。勾起了男人的欲火。琼恩的下体不知何时已经涨硬发疼。他一把将姐姐拦腰抱起。在旁边的床上。伸手要褪她的鞋。却被珊嘉止住了。

“别动。小弟。低低喘息着。声音又甜又媚。“让姐姐自己来。”

她坐在床上。弓起。慢慢褪去鞋。露出一对粉嫩纤足。然后解开衬衫。脱下长裤。全身只剩一套黑色内衣。她抬头|了看琼恩。随即害的将脸低了下去。反手到背后。解开文胸的搭扣。两团足有D罩杯的硕大软肉一下子弹了出来。肆无忌惮的勾引着男人的目光。珊嘉犹豫了片刻。鼓足勇气。起身。双扯住内裤边沿。将那块巴掌大小的布片顺着修长美腿一点点褪下来。

她已经全身赤裸。

玉白色的肌肤。因为羞涩而透醉人的晕红。长长的黑色秀发浓密而光洁。像最精致的毯子。盖着少女的裸背。胸口雪白的丰腴上。点缀着两点嫣红。一串晶莹剔透的宝石项链在深深沟壑间若隐若现。她的腰肢纤细无比。臀部不算太大。但非常挺翘。饱满结实。就像是刚刚成熟的水果。让人情不自就想咬上一口。

“姐姐……真的好*。”

珊嘉的裸体。无论琼,看过多少次。再看多少次。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厌倦。完美的比例。完美的曲线。简直不像是真人。而是巧夺天工的艺术品-次看到它。抚摸它。琼恩都会不由自|的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完美之物。就算是天上的女神。应该也不过如此了吧。

而拥有这样美躯体的少女。是自己的姐姐。自己的情人呢。

珊嘉拉着他的手。让他靠近。然后替他脱去衣服。琼恩神魂颠倒。迷迷糊糊。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全身赤裸。“乖。小弟。坐着别动。”少:娇声说。“让姐姐来服侍你。算是姐姐为今天的事情向你道歉。好不好?”

“唔。”

琼恩下意识的答应着。珊嘉轻轻按着他的肩。让他坐在床头。然后跪着爬过来。亲吻他的额头鼻梁嘴唇和脸颊。然后沿着脖颈胸膛一路往下。最后像只温|的小猫。将|埋在男人胯间。暖暖的口腔包裹着他的大家伙。甜甜吮。不时用舌尖灵巧的打着转。仿佛品尝美味。

抚摸着少女的秀发。轻揉捏她精致的耳垂。琼恩愉快的享受着姐姐的温柔服侍。平心而论。珊嘉的唇舌技巧并不高明。至可以说是很生涩。因为缺乏经验和锻炼的缘故。别说远远比不上莎珞克。就算是梅菲斯或者芙蕾狄都比她强的多。但对于琼恩来说。'爱的美人姐姐在身下品尝吞吐。卖力悦他。光是看到这幅美景就已经兴奋的一塌糊涂。心理的快感飘飘欲。至于姐姐的技巧如何。那基本上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努力半天。累的娇喘吁吁。额头上已经沁出细细香汗。只觉的这家伙越来越坚硬。越来越涨大。小嘴已经容纳不下。却毫无半点要爆发的迹象。不由有些馁。噘着小嘴抬起脸来。“小弟。你这坏家伙怎么还不出来啊。我都累死了。”

“快了。就差一点。”琼恩随口哄着她。“姐姐继续努力好不好?”

“才不信。”少女哼了。“看它这精神抖擞趾高气扬的样子。就知道还早着呢。”

“可是姐姐说。这是作为对我的道歉呢。”琼恩笑着。“难道半途而废就是姐姐表达歉意的方式吗?”

珊嘉看着他腿间昂首挺立的家伙不甘心的咬了咬嘴唇。“算了。”她轻声说。仿佛是自言自语。然后拿起刚才脱下放在旁边的外套。从口袋里拿出那枚贝裘里宝石吊坠来。

“只此一次。小弟。”她警告。“|不为例。更别指望以后天天有这种待遇。”

第四十四节 莎珞克的故事

什么只此一次?”

琼恩还没反应过来,珊嘉已经默诵出了咒语,透明的轮廓在空气中悄然出现,在半秒钟内完全具现为人形,正是莎珞克。www.65txt.com

和往常不同的是,她并非以战斗姿态出现,而是一丝不挂,的躯体骄傲地暴露在空气中,蜂腰隆臀,滚圆结实的大腿紧紧并拢,胸部傲然挺起,充分展示出身为魅魔的无比自信。

因为上次在欧杜林的教训,琼恩把贝裘里宝石吊坠给了珊嘉,目的是万一遇到危险,能够召唤出魅魔来护卫。只是珊嘉并不喜欢把莎珞克封在宝石里,平时总是让她留在外面。此前琼恩跟拉加去地下室,是吩咐莎珞克去陪着珊嘉的,按道理说魅魔不可能抗命;后来珊嘉出现的时候,莎珞克并不在她身边,当时琼恩就有点奇怪,如今来看显然是被封进了宝石。

更重要的是,莎珞克被封进宝石,便相当于中了“永恒静滞”法术,无论生理还是意识都完全陷入停顿,连思考都不可能,更别说换衣服或脱衣服。被封入宝石前是什么样,那么被释放出来时就是什么样——也就是说,莎珞克被封进宝石时,就是状态。

“姐姐,你……”

虽然是以性感诱人为本职的魅魔,但莎珞克并没有裸奔的爱好,之所以会如此,显然出自珊嘉授意。珊嘉应该没有百合倾向,之所以这么做,显然是早就打算好了,如果自己无法“搞定”琼恩,就召唤莎珞克前来帮忙。这是很简单的推理,琼恩一想便知,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感到惊讶。

无论作为姐姐也罢,作为情人也罢,珊嘉都几近完美,她美丽而不妖艳,聪明而不张扬,温柔而不怯懦,从容而不凌迫,令人无可挑剔。但从另一方面说,她是个心高气傲,个性刚强的女孩子,所以嫉妒心重,独占欲强,也便是情理之中。从珊嘉的立场上来说,最理想的状态,便是其他女孩子全都统统消失不见,只有她和琼恩在一起就好。琼恩并不认为这种想法不正常——事实上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所谓爱情,本就自私,世上又有哪个女孩子会真愿意和别人分享情人的?但这样一来,珊嘉此刻的做法,就未免有些令人费解了。

主动让别的女孩子参加进来,允许她和自己分享弟弟,哪怕是预先声明“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对于珊嘉而言,做出这种决定,还是太艰难了吧。当然,莎珞克和珊嘉确实一直挺谈得来,相处得不错,但这也不能成为理由。因为就算是认识最久、关系最好的芙莉娅和芙蕾狄姐妹俩,在琼恩地问题上,珊嘉其实都是不怎么愿意让步的,最多也就是默许琼恩偷吃,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追究,就当不知道。但如果琼恩敢明目张胆地当着珊嘉的面推倒芙蕾狄,那他就等着被姐姐追杀吧。

或许,只有像梅菲斯和凛那样的挚友,自幼相识,一起长大,有着共经生死患难的深厚友谊,才可能在这个问题上勉强容忍彼此吧。难道说,不知不觉之间,珊嘉和莎珞克的感情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

有那么一瞬间,琼恩都要怀莎珞克是否对珊嘉下了魅惑术,但他随即否定了这个念头。莎珞克绝没这个胆量,而从珊嘉的眼神里,也看不出任何被心智魔法影响的迹象,只有羞涩、,以及混合着一丝不甘心的坦然。而且琼恩也很清楚,珊嘉看似柔弱,其实却是和梅菲斯一样心智极坚强,意志极坚定地女孩子,就凭莎珞克那变成魅魔后才学会的魅惑术,根本不可能影响到她。

算了,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去想,反正姐姐都主动愿意了,自己还想这么多做什么,真是庸人自扰。就当是珊嘉今天心情好,突然大方起来了吧。

莎珞克显然早有心理准备,出现之后朝琼恩娇媚地笑了笑,爬到珊嘉身旁跪下。“唔,这样不对呢,姐姐,”她指点着珊嘉,“应该这样,对,用手握着它……记得用舌尖,从根部往上……”

“好累啊。”珊嘉抱怨着。

“因为你的姿势不正确,而且也不能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莎珞克说,“我上次就教过你的呀。”

“你教得太多,哪里全记得住,”珊嘉说,“而且就算都记得,一实际做起来就忘了。”

“很正常,所以要多加练习嘛……嗯,很对,用嘴唇压紧,男人那地方最敏感,然后一点点往里吞……”

在莎珞克细致入微地现场指点下,珊嘉的技巧较之以前有了明显地进步,但离真正的合格还有很长一段差距,毕竟将理论转化为实际是需要时间和经验的。珊嘉虽然在很多方面都优秀得惊人,但在用唇舌取悦男人的技巧上,还真谈不上多少天赋。而且她之前已经“咬”了半响,体力明显跟不上了。“不行,嘴一直张着,酸得都合不上了,”她无奈地把琼恩的家伙吐出来,“坏蛋!到底要欺负姐姐到什么时候,人家都要累死啦。”

“姐姐,这种事情,我也没有办法……”琼恩苦着脸,“又不是我想就能出来的。”

“哼!”

珊嘉着小嘴,颇不情愿地向莎珞克点了点头,让开位置,跪在旁边的魅魔早就期待已久,连忙爬上来,接替珊嘉继续刚才的工作。她刻意把动作放缓,并且不断变换着花样,像是在珊嘉做示范,珊嘉俏脸绯红,既羞又恼,却还是认认真真地学习着,眼睛都不眨一下,看上去就像个勤奋的好学生,就差没拿个本子来做笔记,模样诱人极了。

虽然已经“口”下留情,刻意放缓了动作,但莎珞克地精湛技术,依旧不是珊嘉可以比拟的,只要挥出六七成来,就足够轻轻松松对付琼恩了。不到半小时,以琼恩在少女娇嫩喉管中的剧烈喷为标志,魅魔的第一堂亲身示范教学课结束了。

“真厉害呢,莎珞克。”珊嘉不无嫉妒地说。

魅魔紧闭着嘴唇,喉管颤动,咕噜咕噜将灼热的浓浆全都吞咽下去,然后才能开口。“多练习就可以啊,”她喘息着说,“我一开始也是什么都不会,被人

,做得不好就要挨打,结果只用了一星期就能很熟<+

“哦。~~~~”

珊嘉轻轻应了一声,再度俯下身去,替琼恩做事后清洁。已经半软的男性象征,沾满了略带苦腥的牛奶和魅魔甜甜的津液,珊嘉吮在口中,有一种特别地感触,仿佛整个人都晕晕地飘起来。

“可以了。”莎珞克在旁提醒。

感受到琼恩已经在自己的小嘴里重振雄风,珊嘉将它吐出,然后上前跨坐在琼恩地腰上。莎珞克在身后扶着珊嘉,帮她对准位置,一点点地沉腰坐入。这种体位对女性的要求很高,珊嘉从未试过,倘若不是莎珞克帮忙地话根本无法完成。尽管如此,她刚刚恢复的一点体力也在这个过程中完全耗尽,只能伏在琼恩胸口,低低喘息着,丝毫动弹不得。

“太大了,小弟,”她仰起脸,哀怨地看着琼恩,“感觉在身体里好涨好硬,弄得姐姐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那姐姐休息吧,让我来。”

“不行!说好要姐姐服侍你地。”

珊嘉一口拒绝,她休息片刻,呼吸渐渐平缓,然后咬着牙,双手撑在琼恩胸膛上,勉强支起上身,原本想动作,然而试了几次,双腿酸软,实在没有力气,只得保持着现在的姿势,按照莎珞克传授地方法,顺着呼吸地节奏缓缓收缩体内花径。魅魔从身后抱着她,在耳边轻声指点,双手在她腰臀上轻轻按摩,帮助恢复。

房间里安静下来,女子的喘息声显得格外清晰,珊嘉用力撑住琼恩胸膛,洁白贝齿紧紧咬着下唇,脸颊像火烧般酡红,呈现出一种醉人而妖异的美感,额头上香汗点点沁出,因为剧烈运动而弄乱的丝贴在脸颊上,呼吸也已经开始紊乱,无法保持稳定节奏。琼恩原本一直闭着眼享受,偶然睁开看见珊嘉脸色,吓了一跳,知道这是体力严重透支地迹象,他连忙将她按住,坐起身来,“停下,姐姐,”他命令,“不准再动了,乖乖听话。”

珊嘉原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是她生性好强,既然说了今天一切由她主动,作为向琼恩的道歉,便不肯轻易放弃,完全靠着一股意志力硬生生支持到现在。被琼恩这一打断,一口气断了,顿时接不上来,连身体也撑不住,娇吟一声软软瘫倒,正好被琼恩抱在怀中。“真是地,姐姐,”琼恩责备,“干嘛这么勉强自己。



“姐姐……姐姐答应你的嘛……”

“……笨蛋!”

琼恩既是生气又是感动,一时间无话可说,他抬手抚摸着珊嘉的脸颊,将丝拢到耳后,然后突然想了起来,狠狠瞪了姐姐身后的魅魔一眼。他自己一直闭眼享受,没察觉珊嘉的异样,但莎珞克理当是知道的,怎么也不提醒一声。

看到琼恩的恼怒目光,莎珞克不敢说话,赶快起身下床,从行囊里取出一个小玻璃瓶,倒出两颗浅绿色的药丸,先含入自己口中,然后再上床跪在珊嘉身旁,口对口地喂给她。这是她闲来无事时配的一种药,有振奋提神,快速恢复体力地作用。珊嘉迷迷糊糊地服下两颗药,片刻后精神便明显恢复了许多,她犹自不肯放弃,正要再继续努力,被琼恩牢牢按住了肩,“再乱来我真要生气了,姐姐,”他警告,“乖一点。”

“嗯。”

珊嘉也实在是没多少力气挣扎,只能乖乖听从。琼恩将她抱在怀中,怜惜地亲吻脸颊,轻轻咬啮着耳垂,这里是珊嘉的敏感点,她的身体一阵阵地触电般颤抖着,脖颈上的宝石项链也随之轻轻晃动,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琼恩看见,某个在心里盘算已久的邪恶念头突然涌起,一时间克制不住,伸手摘下项链的搭扣,将它从珊嘉脖颈上取了下来,然后朝莎珞克使了个眼色。

魅魔先是错愕,继而明白琼恩的意思,娇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扶着珊嘉,将她抱起。珊嘉沉醉在情人爱抚中,对即将生的一切全无所觉,迷迷糊糊地感觉到琼恩从自己体内退出,身体顿时被巨大的空虚感侵占,既是奇怪,又不高兴,正自不解,却被莎珞克摆成跪伏在床上地姿势,像只美丽的小母犬,雪嫩美臀高高翘起。魅魔地柔软玉指在她股间缓缓移动着,触摸着敏感地带,挑逗她的。

“小弟……”

珊嘉地呼唤未止,嘴唇已经被封住,莎珞克不知何时已经爬到她面前,捧着她的脸颊亲吻。琼恩此时则到了珊嘉地身后,他的手探入少女雪白的腿股间,在她私处轻轻抚摸,感觉花蕊处沾满朝露,温热的蜜液正缓缓流出,仿佛清泉。

“姐姐湿透了啊。”

他低声笑着,拿起项链,拈着第一颗钻石,先放花蕊处用濡湿了,然后慢慢掰开姐姐的雪白臀丘,寻找到了那朵精巧地菊花所在,手指一点点悄悄用力,将钻石推进。

钻石虽然已经尽可能打磨成球面,但终究不可能完完全全的光滑圆润,依旧有些细微棱角,珊嘉后庭未经人事,肠道娇嫩无比,细窄得不容一指,被这样冰冰冷冷的东西突然塞进来,既觉得涨,又有些轻微疼痛,不由得眉头轻蹙,低吟出声,脸上露出痛楚之色。幸好琼恩推进第一颗,便停了手,莎珞克趁机赶快在她脸上、耳垂温柔亲吻,施展种种手段,让她尽可能放松身体。

过了半响,珊嘉喘了口气,她此时也已经清醒了点,知道琼恩是在什么主意。虽然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但做了他地女人,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也并不如何意外。“小弟,”她低声问,“你真的想要姐姐……姐姐地后面?”

“嗯。”

“那……那姐姐给你就是,”珊嘉咬着牙,忍耐着肠道中一阵阵传来的冰冷和丝丝涨痛,“只要你喜欢,姐姐什么都给你。”

琼恩不回答,而是用手指沾上她的蜜液,涂抹在第二颗宝石上,又慢慢塞进。少女银牙紧咬,咽喉中出一阵阵火热的低声娇吟,隐含痛楚,却又媚惑至极。琼恩停了一停,待她渐渐适应,再如法炮制,慢慢又塞进第三颗。

珊嘉

着嘴唇,抓着床单的双手指节都因为过度用力而白烈颤抖着,过了好半天才长长透出口气,“好点了,没事了,”她低声说,“你……继续吧。”

琼恩塞进了第四枚宝石,接着是第五枚,珊嘉竭尽全力承受着,终于实在忍耐不住,“不,不要了,”她带着哭腔说,“好涨,好疼……受不了了,小弟,姐姐实在受不了了。”

“姐姐这就受不了了?这项链上的各种魔法效果还没有启动呢。”

琼恩低声说着,却依言停下。珊嘉全身颤栗着跪在床上,双臂因为实在无力支撑,整个上半身已经贴在了床单上,胸口两大团软肉被挤压得变形,皮肤表面闪着亮亮的光泽,满身都是汗水。“拿出来,小弟,求你了,”她喘息着,“姐姐好难受,肚子里好涨……”

“不行呢,珊嘉姐姐,”莎珞克插话,“就是要慢慢适应才行,否则就没效果了。”

“可是,真的好难受……”

“再忍一会,适应了就会好些,”莎珞克哄着她,“没事的,姐姐,因为是第一次所以不习惯。他那东西可比这几颗宝石大多了,如果这都受不了,那怎么能容纳他呢。”

“可是……可是真地好涨……”仿佛孩子撒娇般,珊嘉带着哭腔重复着,“我不要了……骗人的,那么大的东西,怎么可能有女孩子后面能让他进去……我不要了……”

“有的啊,艾弥薇不就是吗?”

仿佛听到有魔力的字符般,珊嘉的哭泣突然平息下来,只剩下极力压抑的低低喘息,“艾弥薇……艾弥薇真的能让他……能用后面?”

“嗯,”莎珞克说,“是真的,而且每次都是呢。”

珊嘉咬着嘴唇,“那……那我也行,小弟,”她叫着琼恩,“再继续吧……姐姐没事了。”

琼恩犹豫着,最后一狠心,将第六枚慢慢顶进。少女的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最终连跪姿都无法保持,全身瘫软地趴在床上,两眼翻白竟然晕倒过去。琼恩和莎珞克都是一惊,连忙抢救,过了半响,珊嘉才悠悠醒转过来。“坏…坏家伙,差点把姐姐弄死了,”她无力地说,“现在……是不是全都进去了?”

“早着呢,”莎珞克说,“这才六颗,刚到一半。”

“才六颗吗?”

珊嘉极力想要支撑起身体,却是半点都用不出力气。琼恩不敢再弄,示意莎珞克抱着她,慢慢将宝石一枚一枚地从她体内拉出。在整个过程中,珊嘉一直咬紧牙关,屏紧呼吸,一声不吭。直到宝石全部退出,她才如释重负地长长吐出口气,接着慢慢跪起身,闭上眼睛,等待着。然而过了半响,琼恩不但没有如她预料地那样来享用她的后庭,反而将她抱在怀中,躺了下来。

“小弟,你……不是想要姐姐后面……”

“是啊,不过没说今天就要嘛,”琼恩亲吻着她地脸颊,“慢慢来。”

“他才舍不得呢,”莎珞克在旁边说,语气里酸溜溜的,充满嫉意,“当然是要先慢慢开,直到你能真正适应了,他才会要你,否则怕把你弄伤弄疼。”

“那,要开多久?”

“这个不好说,但最起码,要能够完全容纳这串项链吧,”莎珞克说,“我估计地话,如果每天都锻炼,多辄两三个月,少辄一个月,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是这样吗?”珊嘉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直接就……原来还这么复杂。”

“哪有,因为你是他心爱地人,所以他才会这么怜惜在意,换了其他女孩子,才没这种待遇呢,”莎珞克哼了一声,“就像他对我,从来都是直接就要,别说还耐心开,就连基本地润滑都不肯帮我做呢。”

“是吗?”珊嘉看着琼恩,秀眉微蹙,“小弟,太过分了啊。”

“……对不起。”

迎着姐姐的目光,琼恩只好尴尬地向魅魔道歉,同时暗中狠狠瞪了她一眼,盘算着怎么找机会好好惩罚她。莎珞克却盈盈微笑,迎着他的目光还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神情得意,活脱脱就是个打小报告成功的孩子。

“不过,至少还需要一个月吗?”回忆起刚才的经历,珊嘉依旧心有悸,“而且今天进去的才是一半,我就觉得自己像是要死掉了……”

“放心,姐姐,”不知何时,莎珞克已经很自然地把珊嘉的名字给省略了,“女人的身体,比你自己所能想象到地更顽强更坚韧一百倍。”

“真的?”

“当然,”莎珞克微微笑着,不知为何,旁观的琼恩突然感觉身上有些冷,“姐姐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的时候,后面也被人塞进了一串项链,整整十八颗珠子。当时我也以为自己下一秒钟就要死了,结果呢,照样活到了现在。”

珊嘉倒吸了一口冷气,“十八颗?”

“嗯,十八颗珠子,每一颗都比这些宝石至少大一倍,”莎珞克语气平淡,仿佛说得压根不是自己地事情,“那一天,正好是我十岁生日,偷了一点钱,结果被他抓住了,他说要惩罚我,就把我带到了地下室。我被绑在木头架子上,翘着屁股,那个家伙就站在后面拿着项链往里塞,而且没有半点润滑哦,”她格格笑起来,“第一颗珠子塞进来的时候,我那里就被撕裂了,能清楚感觉到流血,沿着大腿往下淌。他每塞一颗,我就在心里数一下,整整数了十八下,他塞进了十八颗珠子,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珊嘉默然不语,女子后庭初次被开地艰难,她刚才已经亲身体验过。宝石入体的时候,她的理智都几乎要崩溃掉,仅仅只塞入六枚,她就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而三倍的数量,每个珠子还更大一倍,莎珞克不但尽数承受下来,甚至还能清醒地计数,这已经不能用坚强来形容,而是坚忍,甚至是残忍了。

真正的残忍,从来就不是对别人,而是对自己。

“他把珠子全塞进来,然后就开始笑,笑得特别开心特别开心,”莎珞克继续说,“他拍打着

股,说我是个天生的荡妇。他说他玩过无数女人,~个像我这样,屁眼能把整条项链都吞进去的。他说可见我天生就应该被男人干屁股,而他就是第一个。他说他会一直干我,干到天亮,如果到时候我还没死的话,他就饶过我。他说地这些话,每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一个字都没忘。”

“……然后呢?”琼恩勉强问。

“然后他就开始干我,干了整整一夜,而且他只干我后面这一个地方,”虽然说着这么悲惨的遭遇,莎珞克的脸上却依旧挂着笑意,“说真地,主人,那家伙可比你还强点哦。那一夜我一共被他干了八次,每次我都以为自己肯定会死掉,结果都没死,不但没死,连晕过去的情形都一次也没有,”她偏偏头,微微笑着,“事后想起来,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可能就像他说的,我天生就适合被男人干屁股吧。”

“第二天天刚亮,他把我丢在一座破房子里,自己走了,倒是还给我留了个纪念物,就是那串珠子,塞在我屁股里。我花了四个小时,从地上爬起来,把那串珠子一颗颗拉出来,然后带在身边,一直留着,一直留到两年后我再次找到他。”

“你找到他了?”

“嗯,找到了,那时候我已经被瑞塔收养,成了铁王座新近崛起的杀手。我花了两个月时间,找到了那家伙,把他带到当年那座地下室。我把他绑在当年绑着我的那个木头架子上,然后我拿出那串项链,像他当年对我做的那样,一颗一颗往里塞,”她格格笑起来,“真是没用的男人呢,看起来像熊一样强壮,结果才塞了七颗,他就晕死过去。我用冷水把他浇醒,继续塞,他又晕过去,于是我又把他浇醒,一直到把整条项链都塞进去为止,一共十八颗珠子,一颗不多,一颗不少。”

“我塞地时候,他断断续续地说话,求我饶过他什么的,我没注意听。等所有地珠子都塞进去,我告诉他说,他是个天生的同性恋。我说我见过无数男人,从来没有哪一个像他这样,屁眼能把整条项链都吞进去地。我说可见他天生就应该被男人干屁股。然后我就找了四个强壮的男人,一人给他们十枚金币,让他们轮流来干这家伙,一直干到天亮为止。我告诉那家伙说,只要他能坚持到天亮还不死,我就饶过他,就像他当年饶过我一样。”

“……结果呢?”

“结果吗?他没能坚持到天亮,”莎珞克盈盈笑着,“真可惜呢,我还特地为他请了牧师,守在旁边不断对他放治疗术,希望他能打破我地记录。可惜他实在是不争气啊,眼看离天亮只有半小时了,他自己咬断舌头,自杀了。”

“……”

听了莎珞克的故事,琼恩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按道理说应该表示同情,然而她在讲述地时候,一直带着笑意,让人没法说出安慰的语句。但要无动于衷,似乎也不合情理。

幸好,莎珞克显然并没有指望获得什么安慰。或对于她而言,该算的账已经算清,该做的事已经做完,这件事情已经结束,所以才能够这样谈笑自若地提及吧。

“咦,”她无意间瞥了琼恩胯间一眼,“怎么它变软了。”

“废话,”琼恩没好气地回答,“听了你这种故事,哪个男人还能硬挺着?就算是远野志贵也办不到吧。”

“远野志贵是谁?”

“呃,是我的一个崇拜偶像。”

“也是个大色狼?”

“嗯啊……等等,”琼恩抗议,“什么叫做‘也’是个大色狼?”

莎珞克格格娇笑不止,眼波俏丽流转,仿佛勾魂夺魄般,媚态无限。

琼恩看得目眩神摇,原本已经软趴趴的家伙不知不觉间又昂挺胸起来。珊嘉瞥了一眼,“我累了,”她说,“被你折腾得一点力气都没了,困得厉害,眼睛都快要睁不开,”她顺手扯过一个枕头,就势躺下来,又拉过一条毛毯盖在身上,“你们要继续就继续,动静小点,别吵我睡觉。”

她说完翻过身去,用背对着琼恩,仿佛当真睡去。琼恩一开始还有些紧张,过了片刻见她没动静,便伸手将莎珞克拉了过来,一把按倒,正准备挺枪直入,突然旁边珊嘉又翻了个身,将脸转过来。

“对了,还忘了提醒你们,别玩得太疯,”她看着琼恩和莎珞克,尽量保持语气平静,像是在暗示,又像是在警告,“明天一大早还有正事要做呢。”

“哦。”

珊嘉垂下眼帘,再度翻过身去,用毛毯把头都蒙住了。琼恩低下头,正迎上莎珞克含笑的目光,两人对视片刻,突然都轻声笑了起来。“珊嘉姐姐真的非常在意你呢。”魅魔悄声在他耳边说。

你其实真正想说的是她醋劲真大吧……

琼恩有些无奈地耸耸肩,抛开所有念头,将莎珞克地一条腿抬起,架在肩上,然后凶猛撞入她的体内,心无旁骛地开始享受。此前和珊嘉欢好,虽然姐姐已经累得虚脱,但他其实却还远远没有得到满足,又不能去欺负姐姐,自然就要在魅魔身上全部泄出来了。但或许是因为怕动静太大惊扰珊嘉,或许是因为听了莎珞克的故事后心有馀悸,他下意识地比以前温柔了许多。莎珞克被他压在身下,更是曲意逢迎,柔媚讨好,她姿容美貌远不如珊嘉,但胜在经验丰富,加上魅魔的体质特殊,间自有一种风流婉转,令人沉醉其中,恋恋不舍。两人抵死缠绵,直到半夜才算兴尽,沉沉睡去。

依然是几句题外话,不计入字数:

一、这章似乎应该再删节一些比较合适,然而我自己也不知道该删什么——先放着吧,不行再删

二、所谓小说,要是有灿烂的人物,所谓灿烂人物,要是有令人喜爱的女孩子——好吧,这是我为之努力的目标

三、预计,本书会在明年年内完结

第四十五节 公平

再度醒来,东方已经白,冬日天亮得晚,大概是早晨右。www.65txt.com

琼恩想坐起来看看床边的计时沙漏,却现根本无法起身,两位的美人儿一左一右地蜷在他怀里,脸贴着胸膛,均匀的呼吸和安静的面容,表明她们都睡得正香。必须说,这是非常美丽的画面,左拥右抱更是天底下所有男人的美梦,然而前提是她们没有整晚都拿你的胳膊当枕头。

珊嘉睡在琼恩的左侧,枕着他的左臂;莎珞克睡在琼恩的右侧,枕着他的右臂。这导致的结果,先是琼恩无法在不惊动她们的情况下起身,只能躺着一动不动;其次是——胳膊真的好酸好麻好涨,都已经快要失去知觉了……

琼恩脑海中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考虑是把两位美人叫醒,还是继续充当枕头直到她们自己醒来。前似乎缺乏风度,打扰女孩子睡美容觉更是大罪;但后难度又实在太高,更何况今天一早就要出海,而自己还没准备魔法呢。

犹豫半响,实在是胳膊酸涨得厉害,正准备一横心把她们叫醒,敲门声笃笃响起,“琼恩,”芙蕾狄轻柔的嗓音传了进来,“醒了吗?”

琼恩还没回答,只觉右侧怀中一动,莎珞克已然警醒。毕竟是杀手,虽然昨夜玩得有些过火,难得彻底放松,但警惕性依然在。她慵懒地支起上本身,看看琼恩又看看珊嘉,随即明白情况,赶快爬过去帮忙抱着珊嘉,让她翻了个身,睡到真正地枕头上。琼恩如蒙大赦,乘机抽出胳膊,因为被压得太久,血液骤然回流,一时间双臂酸疼无比,仿佛被千万枚细针扎着关节韧带似的,又不好出声,只能咬牙苦忍着,连话都说不出。

真是地,原来陪女孩子睡觉还有这种坏处,可是以前怎么从来都没现呢……

莎珞克起身下床,也不穿衣服,全身着走去开门让芙蕾狄进来,小女孩看到她吓了一跳,进来看到珊嘉又吓了一跳,大概没想到珊嘉会愿意带着莎珞克一起和琼恩玩双飞,这可是连她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啊。要论起来,难道她不比莎珞克认识珊嘉更久,关系更好吗?凭什么让这个刚冒出来的魅魔后来居上呢?而且这次自从出阴魂城以来,琼恩基本每天晚上都陪着珊嘉,完全把双胞胎姐妹俩冷落在一旁,这倒也还罢了,芙蕾狄自知没法和珊嘉相提并论,不敢奢求——但凭什么莎珞克也能比她有优先权?

这真是……太不公平了!

她心思单纯,脑子里这么想,脸上神情就有变化。莎珞克看在眼中,只是微笑不语,旁若无人地穿好衣服。“我先去做准备了。”她向琼恩打了个招呼,走出房间。

莎珞克一走,珊嘉又沉睡未醒,芙蕾狄更不必掩饰,噘着小嘴朝琼恩看过来,满脸的不高兴。琼恩自觉理亏,尴尬地笑了笑,匆匆忙忙套上衣服,“怎么了?”他转移话题,“有事找我吗?”

“没事,”芙蕾狄垂下眼,“你这么忙,我哪里会有什么事情来打扰你。



……小丫头真生气了。

平时温顺柔弱的人,一旦真正生气起来,反而格外可怕。琼恩心中慌,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好。所幸芙蕾狄生了会闷气,自己缓和过来,“没事,就是拉加先生请你过去,”她淡淡说,“说是今天要出海,商量一下具体的细节安排。”

“哦,好,好的,”琼恩有些语无伦次,“我这就去。”

他走到芙蕾狄身边,伸手抱她。小女孩没有躲避,任他抱在怀里,身体却是硬邦邦的,沉着脸,咬着嘴唇。“对不起,”琼恩道歉,“这些天……总之是我不对,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不道歉倒还罢了,他一道歉,芙蕾狄地眼泪顿时夺眶而出,这些天累积的委屈尽数涌上心头,断断续续地抽泣起来。“是你要我陪着你出来的,结果又把我扔在一边不理不睬,”她哭着说,“每天晚上都陪着珊嘉姐姐,不然就是有事……既然这样地话,那你当时干嘛要我陪你一起啊。”

琼恩无言以对,只能将她抱在怀中,“对不起对不起,”他不停地道歉,“是我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不这样,好不好?”

“真的?”芙蕾狄惑地抬起脸庞,两颊依旧挂着清清泪痕。

“真的。”琼恩保证。

得到了承诺,小女孩满足地破涕为笑。“对了,快去吧,”她突然想起来,“拉加先生在会议室里等着你呢。”

和拉加谈过之后,琼恩回到自己房间准备魔法,因为是要出海,平时常用的一些法术就必须换掉,否则纯粹浪费。上午十点钟,一行人从总部出,前往码头。

在琼恩原本的设想中,这次出海只带上珊嘉和莎珞克。姐姐是坚持要去的,没办法,莎珞克是用来保护姐姐的,怕自己万一照顾不周。至于双胞胎姐妹俩,本打算是让她们留下的,但芙蕾狄得知要去海底探险,颇为好奇,缠着要去,琼恩对她心有愧疚,便不好拒绝。妹妹既然去了,总不好单单留下姐姐,何况芙莉娅是个牧师,带在身边也能多增加几分保险系数。这么一想,结果就是琼恩带着四位女孩子一起出动了。按照琼恩的要求,珊嘉特地穿上了布雷纳斯王子送地那件斗篷,虽说此行应该没多大危险,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到了码头,便看见一艘庞大的三桅海船,停泊在海中仿佛巨龙。琼恩等人上了船,却没立刻出,而是继续等待了大约十来分钟。突然船地右侧一阵海潮如煮沸般翻滚,四道水柱从中冲天而起,顶端站着四个人。水柱一直上升,最后保持与甲板高度持平,然后琼恩看清了他们的摸样。

那是四个身穿蓝色皮质紧身衣地男子,手持长长的三叉戟,面容枯瘦,目光尖锐,虽然是刚从水中钻出,全身上下却没半点水汽,连头都是干的。

他们朝甲板上看了看,望见拉加,随即跳了

“安博里教会的人。”拉加低声对旁边的琼恩说了|上露出笑容,非常客气地迎了上去。

安博里是海洋女神,在内地城市没有半点影响力,但在沿海地区还是颇有威名地,大陆上著名的港口,例如博得之门、阿斯卡特拉、远山城,以及这座乌拉斯皮尔,都建有她地神殿,所有渔民、商旅出海,都必须要先向神殿献上丰厚地祭礼,否则难免遭遇疾风恶浪,落个船毁人亡地下场。阴魂城既然来到此地,又要在海中搜寻星陨城,自然免不了要和安博里教会打交道。双方经过几次小规模的冲突之后,最终坐下来谈判,达成了协议:阴魂城和安博里教会共同寻找星陨城,所获得地财宝,安博里教会从中取六成,阴魂城取四成,但浮空城的密瑟能核(无论是否损坏)必须归阴魂城所有。

只不过,因为利益而临时结成的同盟关系,到底有多牢靠,那就不好说了。琼恩早上和拉加商谈出海事宜,提到此事,拉加的意思便很清楚:一旦事成,立刻翻脸,干掉这几个安博里牧师。之所以要等到事成之后,而不是现在就动手,乃是因为还要借助他们的力量来寻找目标。至于胜败的问题,倒是半点不用担心,安博理的牧师擅长各种兴风作浪的法术,但自身战斗力不值一提,他们手中拿着的三叉戟看似明晃晃地威风,其实是种法器,根本不是兵刃。阴魂城此行,加上琼恩一共出动了十二名巫师,而且全都是凝成真名的高阶,全副武装,各种魔法物品携带齐全,就算是把整个桑比亚的安博里教会扫平估计都没问题了。

双方客套毕,便开船出。

此地距离现天穹仪的那片海域并不很远,全速行驶的话,预计六个小时能够到达。船是直接用魔法驱动,十分平稳,但除了安博理牧师之外,阴魂城这边的人大多都久居陆地,一辈子没出过几次海,不免或多或少都有些晕船,幸好出之前,拉加就已经分了抵抗晕船的药水,喝下后很快即便恢复。

海上风景,较之陆地又别有一番不同,波涛壮阔,浩荡无垠,琼恩一行人中,除了他自己和莎珞克之外,其他三个女孩子都是第一次出海,看到这前所未见的美景,既是新奇又是兴奋,唧唧喳喳说个不停,拉着莎珞克问这问那。莎珞克以前在铁王座的时候,倒是经常乘船在海上往来,比较熟悉。琼恩靠在船舷,静静望着遥远处水天相隔的一线,带着腥味地海风吹在脸上,有种麻酥酥的感觉。

“咦,那是什么?”

指着海船右前方,芙蕾狄惊奇地叫起来,其他人顺着她手指地方向看去,只见那片海域不知何故,数十道绚烂无比的光柱从海底此起彼伏地接连升起,直冲天际,有蓝色,有绿色,有紫色,有红色,美丽得让人目眩。又有成百上千地光点从云层中穿出,拖着赤红色的长长尾巴,以极高地速度撞入海中,仿佛天上的星辰如雨坠落。甚至还有音乐声随风隐隐传来,仿佛长笛,仿佛风琴,飘飘渺渺,悠扬动听。

“极光?但极光并不是光柱的形态啊。”

琼恩正自思索,莎珞克已经给出了答案,她其实也没来过坠星海,但见闻广博,听说过这种景象。“这就是‘坠星雨’了,渔民出海的时候,如果天气特别晴好,经常能够看到这种景象,坠星海之所以得名,便由于此。”

“那,真的是天上的星辰在坠落吗?”

芙蕾狄这个问题显然问得太傻,莎珞克“呵”地一声笑了出来,“怎么可能,”她说,“恰恰相反,是海里的魔怪在作樂呢,它们用这种眩目景色吸引食物,渔民们有时候被它所诱惑,靠近那片海域,然后就会尸骨无存。”

“这样啊。”

听了莎珞克的解释,再看那片海域,原本绚烂美丽的景象中,仿佛突然增加了几抹狰狞的血色。安博理的牧师们久居海上,自然更清楚其中门道,轻车熟路地指挥着海船变向,划了个大大的弧线,从坠星雨旁边绕了过去,然后继续前进。

海域广袤,其中潜伏的怪物众多,较之陆地上的同类,诡谲狡诈犹有过之。坠星雨这种,因为太过明显,已经属于很低级的手法,只要留神就不容易上当。还有更多更凶狠的海怪,无声无息地潜伏在水面下,等待着时机出致命袭击。这种时候,同行的四个安博理牧师就派上大用场了,他们只消站在船头,将手中的三叉戟探入海中,便能够清楚地“左前方四十五度,七里,有巨型海蛇”,或“正前方十二里,有纳迦群,数量超过二十个”,指导船变换方向,躲避着这些海怪。有时候实在无法绕开,还能以三叉戟呵斥海怪退避,一路上居然便平平安安地度过。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已经中午。海上景色,初看壮丽,看多了也便觉得单调,尤其是出海之后,触目所及除了天空就是大海,除了云朵就是波涛,至于那些坠星雨、海怪,刚开始虽然新鲜,重复几次也就没感觉了。琼恩看看时候不早,在甲板上也站了半天,有些疲倦了,便准备回房间休息。经过船舷一侧的过道时,恰好看到那四个安博里牧师迎面走过来。

过道并不宽敝,只能容两人并行,琼恩站在船舷边避让,四个安博里牧师排成一线从他旁边经过,他们身上透着一股浓浓的海腥味,冲得琼恩暗自皱眉头。当最后一个人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空气中猛然“啪”地一声脆响,爆出一道灿烂的银色闪电弧光来。

这道闪电弧光出现得太过突然,两人猝不及防,下意识地齐齐退了半步,彼此对视着,心中各自惊不定。另外三个安博里牧师察觉动静,疑惑地转过身来,“怎么了?”

“没什么。”最后那名牧师说,从琼恩身边低头走过。

第四十六节 发现星陨城

海船继续行驶,预计的路程已经走完四分之三。(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珊嘉妹的新鲜劲总算是完全过去,药水虽然能抵抗晕船,却不能消除乘船的疲劳,她们现在都乖乖上床休息去了。琼恩则站在外面甲板上,怀中搂着魅魔,看上去在说笑,一只手还很不老实地顺势按在她的丰满翘臀上,抚摸揉捏,但他的眼光却始终是越过莎珞克的肩头,远远地看着船头。那里有四位安博理牧师正轮流上阵,使用三叉戟探测海怪,琼恩所注视的,便是个头最矮小,看起来最不起眼的那位。

“那个家伙……有问题啊。”

刚才两人擦肩而过,莫名其妙地爆出一道闪电弧,虽然一闪即逝,其他人都没注意,但当事人却是清清楚楚的。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奇怪情形,琼恩不得而知,但隐约也能猜到几分。

吉勒今是恩瑟的主神,具体执掌什么,琼恩并不清楚。但看那家伙上次出场时的情景,狂风呼啸,雷霆大作,估计十有和塔洛斯一样,有风暴、雷电之类的神职。

和梅菲斯在一起久了,他的宗教学也总算是有所进步,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凡是属于同一个神系的神祇,执掌的神职不能重叠,但不同神系之间的神祗则无此限制。当然如果神系融合——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屡有生——具有相同神职的神明之间便要生战争,决出唯一地胜。

琼恩自从吞噬融合了吉勒今的神力后,隐隐约约间也能够感觉到一些细微变化,每次运气呼吸的时候,体内就仿佛有轻微的电流涌动,开始还以为错觉,后来便现不是。他尝试着用调息的方式来控制这些电流,居然也颇有成效,虽然因为时间短的关系,还没明显突破,但假以时日的话,应该能够将这种电流凝聚外化,甚至像吉勒今一样,塑成无数神器的投影来攻击敌人,可以大大弥补攻击力不足地问题。

然而此前出现的那道闪电弧,却绝非琼恩刻意控制的结果,而是体内电流自地应激反应。就像是两个满身携带电荷的人靠近,于是便有了这种情形。说得更明白点,琼恩能够清楚感应到,对方体内同样也蕴含着雷霆闪电的力量——而且其强度要远远超过自己,至少是几倍。

可是,安博理是海神,不是雷神吧。

琼恩暗自沉思着,警惕起来。根据之前的计划,一旦找到星陨城,这几个安博理牧师就再无利用价值,直接“清理”掉完事。因为众所周知,安博理牧师地战斗力非常之弱,完全不能构成威胁,故此无需担心。但如果这个众所周知的常识有误呢?

至少,琼恩所知道的常识里,绝没有半句提及安博理牧师擅长操控雷霆闪电之力的说法。

他考虑是否要找拉加商议,想了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不太容易解释,尤其是在他绝不希望暴露自己能够吞噬神力这件事情的前提下。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对方一共才四个人,自己这边十二个高阶巫师,怎么算也是胜券在握。而且那四个安博理牧师中,也就最后这个有古怪罢了,大不了吩咐莎珞克盯住他,一旦动手,第一个就把他干掉。

正盘算间,船头处突然传来一阵动静,像是从海中打捞起什么东西。过了片刻,便看见拉加带着几个人,匆匆忙忙从船舱中钻出,赶了过去。琼恩有些奇怪,“我们也去看看。”他对莎珞克说。

近前一看,却是三具男性尸体,显然已经死去很久,至少超过一日,全身都被海水泡得严重肿,脸部完全变形,辨认不出生前相貌,但一看服饰便知是阴魂城的巫师。琼恩心中咯噔一跳,侧脸看去,现拉加也正面色阴沉地朝他看过来,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命令手下将尸体拖回船舱地下室去做检查。

半小时后,尸检结果出来,确认正是阴魂城派出去搜索星陨城的人员。死因是被大型的软体怪物缠住,全身骨骼被勒得寸寸断裂,没有明显外伤,也没有中毒迹象。就目前的痕迹推测,应该是在搜寻浮空城地过程中遭遇了乌贼之类的海怪,被杀身亡。~~~~

“派出去的那队人共有四名,一人昨日回来报信,这就是剩下那三人。”

拉加面色不豫地对琼恩说。此次“捕捞”工作一共十五名成员,全都是凝成真名的高阶巫师,如今折损四人,接近三分之一。这样的损失阴魂城虽然承受得起,但作为负责人的他,难免要受处分。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找到星陨城,才能将功折罪了。

奇怪的是,阴魂城人员在出海之前,都会携带特制的魔法通讯装备,可以随时和总部保持联络,刚才尸检的结果表明,三个死身上的通讯装备都完好无损。须知他们并非是被瞬间击杀,而是被慢慢勒死地,就算不能逃命,至少该传回警讯才是,魔法通讯装备又不是电话,还需要手指按键,只要动念即可启动——然而总部对此一无所知。

或说,他们出了讯息,只是被某种力量屏蔽阻隔了?

“这倒也有可能,”拉加说,“出的时候,殿下曾经提到过,深海中有类似于地脉辐射地东西,对预言法术有扭曲甚至完全屏蔽的效果。若非如此,我们也不会这么久都找不到星陨城了。”

“也就是说他们是在深海中被杀地?”

或许吧。”

琼恩不再说话,心中的不安感却越来越重。突然出现地尸体,仿佛不祥的预兆,给这次出海之行笼罩上了隐隐的乌云。三个高阶巫师死亡,说明海洋世界地凶险只怕超出预料,而他们的尸体会被恰好遇到,这件事情本身就透着十分的诡异——大海茫茫,这种概率要低到什么程度啊。

他开始有些后悔起来,觉不该一时心软,同意珊嘉和芙蕾狄等人一起出海的要求。如果只有他自己的话,就算遇到危险,脱身逃命的自信总还是有的,加上莎珞克就更万无一失。但还要照顾三个女孩子,那就不好说了。自己当时怎么就脑子晕,答应了呢。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想回头也已经来不及了。

除此之外,还有件令他颇为郁闷的事情,便是这死亡地三人中,自然也包括弗朗西斯科。琼恩和珊嘉之所以要来桑比亚,为的就是要找他,希望从他身上了解当年父母死亡的真相。如今到了地方,人却死了,好不容易获得地线索便又断了。

真是……讨厌啊。

正郁闷间,那四名安博理牧师中为的一个走过来,作为海洋生物学的专家,他们刚才也参与了验尸过程。“我们现了这个,”牧师对拉加和琼恩说,摊开手,掌心是几根暗紫色、带有血红斑点的海草,“在他们地领口和靴子里现的。”

“这是什么?”拉加问。

“我们叫它鲨血草,”安博理牧师说,“很罕见,只能生长在某些特定的海域。这种地方,整个坠星海中也只有十来处,而附近恰好就有一处。”

也即是说,那就是他们遇害的现场了。

“这种地方海兽很多?”琼恩问。

“恰恰相反,鲨血草对几乎所有的海兽,尤其是乌贼之类的软体动物有格外强的驱逐效果,”安博理牧师说,“所以这件事情确实很奇怪。”

“去看看。”拉加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

其他人别无异议,于是海船在安博理牧师的指引下转向,朝着生长鲨血草的那片海域前进。一小时之后,他们抵达了目地地。

“鲨血草生长在海底,他们应该是在海底遇害的,”安博理牧师说,“我们得下海。”

下海和在海上乘船旅行,那完全是两码事,难度更不可同日而语,好在出前便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形,早有充足准备。四名安博理牧师同时举起三叉戟施法,给阴魂城的每个人都叠加了“水中呼吸”和“水下漫步”两道法术,让他们能够像鱼一样在水中呼吸并且自由行动,至于他们自己倒是不需要,安博理女神的庇佑,早就让他们把海洋当成了随意进出的后花园。

除了安博理牧师之外,还有个人不需要这些法术,便是珊嘉。她自然没有海洋女神的庇佑,却有布雷纳斯王子赠送的斗篷。说来也真是奇怪,这斗篷是阴魂城主送给儿子的礼物,上面却除了附着大量防御、强化魔法之外,还恒定了一个“海洋之王”,这是种非常厉害,或说是极其了不起的变化学派法术,让人自动获得一系列与水有关的状态能力,什么水中呼吸、水面行走、水下漫步、水底视觉、游泳加速、抵抗水压等等,一概囊括涵盖,应有尽有,同时只要受术身在水中,便能够自由施展操控水位、漩涡术、水面飓风等强力法术,哪怕你压根没学过。

难道说,布雷纳斯王子小时候很喜欢游泳么,否则城主大人在斗篷上恒定这法术做什么……

不管如何,反正入海之后,借助斗篷地帮助,珊嘉当真是如鱼得水——或说她其实就是一条灿烂夺目的美人鱼,其他人都无形间仿佛成了陪衬。两名安博理牧师在队伍地最前方手持三叉戟开路,另外两名牧师分别守护着左右两侧,防止有海兽袭击。随着逐渐下潜,光线也越来越暗,最终已经是完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拉加从腰囊中摸出一粒玻璃珠子弹出,化作一个篮球大小的橘红色光团,不即不离地悬浮在众人头顶,将周遭五十尺内照得明晃晃一片,仿佛白昼。

一路上大家几乎都不说话,静悄悄地,沉闷的气氛让珊嘉等女孩子也受到了感染,闭口不语。其间遭遇了一些海兽,如海蛇、章鱼之类,全都被安博理牧师持三叉戟直接驱退了。而且越往深处,海兽越少,连鱼类都渐渐看不见,安博理牧师说这是因为鲨血草地作用,说明距离海底越来越近。

借助魔法的帮助,他们下降的速度非常快,仿佛是坐直升电梯,大约只花了两个小时便已经看见海底。暗紫色的海草绵绵密密生长纠缠在一起,仿佛在海底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地毯,星星闪闪的血斑点缀其间,随着波浪起伏漂移,此外什么都看不见。

“看你们了,”为的安博理牧师对拉加说,“我们能做的到此为止。”

拉加点点头,做了个手势,他身后地一位黑袍巫师后退两步,斗篷自动掀起,六个银色圆盘从中飞出,在身周环绕旋转,其上光芒闪烁,吞吐不定。巫师手中握着从死身上现的那几根鲨血草,闭目默诵咒文。过了十多秒种,突然有两只银盘上光芒轰然绽放,而其他三只银盘同时都黯淡下来。

“怎么回事?”拉加皱眉,“怎么会两个



“干扰很强,”黑袍巫师狼狈地回答,他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如纸,像是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我没办法确定……但应该就是这两个方向中的一个。”

拉加嗯了一声,这名黑袍巫师是他地学生,作为巫师而言整体能力不太合格,但在“定位”方面却有着杰出的天赋,连布雷纳斯王子都赞许过的。虽然因为海底辐射的干扰,预言法术没能获得最佳效果,但至少把可能地选项缩减到了两个,总比漫无头绪好得多了。

“那就先走这边试试看吧。”

拉加随意选了其中一个方向,然后出。琼恩跟随在后,莎珞克突然快行几步,悄悄贴到身边,“有问题。”她说。

“嗯?”

“刚才拉加选择方向的时候,那个家伙突然诡秘地笑了一笑。”

魅魔所说的“那个家伙”,就是此前和琼恩擦肩而过,爆出电弧的那位安博理牧师。琼恩对他颇具戒心,所以暗中命令莎珞克监视,如今看来,果然是有鬼。

莫非这条路上有陷阱?有埋伏?

琼恩提高警惕,将注意力集中在那名安博理牧师身上,藏在斗篷中的右手悄悄握紧了紫水晶法杖。莎珞克更是有意无意,始终不离目标身后,随时准备给他一剑。然而事实似乎和琼恩的预料完全相反,一路上别说陷阱埋伏,就连海蛇都没遇到半条,太平无事,安安静静。

奇怪啊。

琼恩心中嘀咕着,现队伍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便是一阵骚动,他正奇怪,不知生了什么事情,便听到前面巫师出的低低惊呼。

“星陨城!”

琼恩让身体升高,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庞大到无法想像的透明球体,仿佛某种法术护罩。在球体中,倒圆锥形的黑色山峰上,一座玉白色地浮空城正静静蹲踞,以极缓慢的速度顺时针方向转动着。在城市的中央,一座螺旋形的高塔气势逼人地突兀矗立,仿佛锐利的尖针刺破天穹,俯瞰全城。琼恩下海之前就开启了奥术视觉,此时在他眼中,成千上万枚璀璨生辉的魔法符文仿佛水珠般自螺旋高塔的顶端汨汨涌出,自动汇聚,排列成七条长长的、光芒四射的彩色缎带,交错环绕包裹着浮空城。

这是迷锁。

已经见识过几次,琼恩对这种精灵族明的超级魔法阵并不陌生,一眼便认了出来。而迷锁地存在,以及城市依然还能保持浮空状态的事实,这意味着什么,在场地阴魂城巫师,人人都一清二楚。

这座浮空城的密瑟能核依然完好无损!

阴魂城此次打捞星陨城,目地是寻宝,而所有的宝物中,真正志在必得地便是密瑟能核。奥沃曾经说过,伊奥勒姆之所以会被尊称为“耐瑟之父”,就在于他明了密瑟能核。这种神奇无比的魔法装置能够自动从魔网的“源”中汲取能量,虚拟出小范围的第二重魔网,让魔法变得简易,从少数天才才能掌握运用的秘艺,变成了人人可用的工具,从而展出了耐瑟瑞尔辉煌的魔法文明。而对于浮空城来说,有了密瑟能核,才可能飞上云端,才可能维持迷锁,才可能真正地翱翔天穹,俯瞰大地。

因为耐瑟卷轴的散佚,以及魔法女神密斯拉封闭了魔网的“源”,现存的大奥术师们无法再度制造出密瑟能核。但奥沃也曾经提到过,夜女士莎尔悄悄创造了魔网的仿制品(影魔网),拥有虚拟的“源”,用以创造新的密瑟能核不足,但用来支持现有的密瑟能核却是能办到的。

阴魂城之所以还能够浮空飞行,便在于它的密瑟能核,联结的是影魔网而非魔网。也即是说,阴魂城只要能找到完好无损的密瑟能核,就能够再建一座浮空城。

而现在是直接找到了一座完好的浮空城。

所有的阴魂城巫师都是又惊又喜,没想到苦苦搜寻始终不见的目标,却这样轻易地就出现在面前,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就连为的拉加,想到今日立此大功,回城后必定会获得丰厚嘉奖,一向死板着的脸上也不禁露出笑容来。但他随即笑意一敛,眼中寒光毕露,低低喝了一声。

“动手!”

PS:依旧是说几句题外话

有读在Q上消息,问“为何书中的圣武士都特别强悍”。关于这个问题,在此略作解释。按照本书设定,圣武士原本就是拥有神眷的——换算成游戏规则来解释更简单,例如提尔的圣武士,其实是一个进阶,要求是1的战士或1的牧师,力量体质敏捷必须过.4,智力属性必须过18,感知和魅力必须过16。而一旦进阶成圣武士,直接取代原有等级。例如梅菲斯,她在成为圣武士前,是个1的战士,一旦通过了试炼,立刻就成了11级的圣武士。

也即是说,在这本书里,如果某人说“我昨天刚刚成为巫师了”,那么他是1级巫师;如果某人说“我昨天刚刚成为牧师了”,那么他是级牧师;但如果某人说“我昨天刚刚成为提尔的圣武士了”——那么他至少是11级圣武士。

第四十七节 丑女人

当拉加出第一个音节时,一粒黑珍珠在他的右手掌心碎,细粉簌簌直下。(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阴魂城诸人的脚下刹那间光芒爆起,十二名巫师和四个女孩子的身体同时变成了半透明状,看起来就是由水构成似的。这是出之前,布雷纳斯王子给他的秘密武器,能够让一定范围内所有指定对象(数量不超过三十人)同时被“海之护壁”法术所笼罩。这个法术能使受术身体变得适合在水中活动,能像鱼一样过滤空气,承受海水的低温和压强,而且作用时间极长,除非中途被解消,否则能够一直维持二十四个小时。正是凭借着它,拉加所以有恃无恐,敢在这深海下和安博里牧师翻脸动手。

其余阴魂城的巫师自然也早就做好准备,“动手”的话音未落,八道凶狠的杀戮咒法已经同时击中了四名安博里牧师,平均每人承受了两道。高阶巫师出的蓄意偷袭,威力确实非同小可,何况数量上又呈现压倒性的优势。其中两个安博里牧师连叫都没叫出一声,便已经被无形的锋利刀锋刷刷切成了十几块,鲜血顿时将海水染得红通通一片。第三个安博里牧师运气稍好,连扛两道法术居然还未死,他怒吼一声,挥动三叉戟正要动拼死反击,一道暗灰色的闪电束从拉加指尖射出,将他瞬间变成了焦炭。

但第四名安博里牧师逃脱了。

仿佛是对阴魂城的翻脸早有心理准备,拉加刚刚喝令攻击,他便同时也启动了防御,一道手臂粗细的耀眼银色闪电自他眉心迸出,矫夭若龙,急速盘匝,化作一件精光闪闪的全身铠甲将牧师牢牢包裹。

一柄骨矛和五颗赤红飞弹接踵射来,撞上了闪电铠甲,前瞬间化作白色骨粉散去,后则被完全吸收,没有对安博里牧师造成任何伤害。

“法术增幅——解离!”

六颗绯红之泪宝石依次亮起,魔法能量节节传递,逐步强化,在紫水晶法杖的顶端汇聚,凝成碧绿地光球然后急速迸出。琼恩蓄谋已久,一出手就是最强的杀招,安博里牧师虽然早有准备,依旧也是抵挡不住,嗤地一声,闪电铠甲被解离射线直接击穿,牧师的腹部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黑洞,深可见腑,却没有半点血液流出。

“石弹!”

“闪电束!”

“寒冰锥!”

“音波矛!”

还不等安博理牧师反击。几道法术劈头盖脸地轰炸过来。因为三位同伴都已经死亡。他便成了全场火力地焦点。闪电凝成地铠甲承受不住这狂风暴雨般地攻击。几秒钟后便裂成了无数碎片。但它确实为主人争取到了喘息之机。趁着阴魂城巫师攻击地间隙。安博理牧师晃动手中地三叉戟。高声诵咒。一团激流漩涡在戟端出现。轰然涨大。仿佛要将周围所有人都吞噬进去。

然后血光一闪。

牧师尖声惨呼。右臂连同三叉戟被一柄赤红色短剑从肩膀上整齐地卸了下来。刚刚成型地法术漩涡也随之消散。莎珞克地窈窕身形仿佛鬼魅般在他身后出现。虽然一击得手。她却眉头微蹙。心中隐隐有些诧异。

方才那一剑。她明明已经是瞅准了空隙。算准了时机。本拟肯定能够将对手一击毙杀。谁料出剑地那一刹那。安博理牧师仿佛心有感应似地。下意识地身体往左一偏。结果只卸下了一条胳膊。未竟全功。这在她地杀手生涯中还是很罕见地。

又一支骨矛劲射而来。正中牧师地右胸口。深深没入。将他地肋骨都刺断了两根。安博理牧师张开嘴。仿佛出无声地吼叫。他地身体陡然间被一层天蓝色地光芒笼罩。然后急速地扭曲、涨大、变形。半秒钟后。牧师消失了。取而代之地是一只半鲨半人。鲨头人身地怪物。

“吼吼吼吼!”

鲨头怪物地血盆大口张开,出震耳欲聋的怒吼,无形地震荡波推涌着海水朝四面八方层叠扩散,仿佛巨浪拍打,阴魂城众人全都立足不稳,被震得连连后退,包围顿时出现空隙。当他们定住身形,打算再度攻击时,鲨头怪物已经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大海深处逃窜而去。

“算了。”

拉加抬手止住手下前往追赶地打算,大海之中,毕竟是安博理牧师的主场。正面对敌的话,这里的阴魂城巫师足够把全桑比亚的海洋女神教会直接推平,但要在茫茫大海里追赶一头鲨鱼……这难度还是未免太高了点。反正对方已经身受重伤,只剩下半条命,追不追也没差别,左右一个小角色,不必放在心上,如果为此耽误正事就不值得了。

仰望着面前的星陨城,拉加正准备率众进入,一直默不作声的琼恩突然说话了。

“稍等。”他说。

“嗯?”拉加停下脚步,“兰尼斯特先生有什么指教吗?”

在这群人中,琼恩的地位有些特殊,既是阴魂城派来督查的使,又没有直接插手干涉的权力,算是客卿。他既然要说话,拉加也不能不听听,以示尊重。

“指教不敢,只是有几件事情不明白,”琼恩说,“第一点,浮空城依然存在,密瑟能核依然完好,这是否意味着,奥嘉莱斯女士依旧还活着?”

这确实是个问题,耐瑟的大奥术师们之所以死伤殆尽,直接原因就是因为魔法失控,浮空城尽数坠落,他们也都随之摔死了。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星陨城虽然坠入海中,却并没有遭到破坏,那么城中的居民,尤其是身为大奥术师的城主奥嘉莱斯女士,从理论上说,确实是有很高的可能性还存活着的。

倘若奥嘉莱斯女士还活着,那么琼恩等人径直闯入,岂不是太冒失了。虽然听拉加说过,阴魂城主夏多是奥嘉莱斯的学生,关系应该是不错的,但学生地一群部下不打招呼跑到老师家里,而且还打算拿东西运宝物……那老师会作何反应,似乎不难猜测。

听了琼恩的质疑,拉加笑了一笑,“多虑了,兰尼斯特先生,”他说,“奥嘉莱斯女士已经去世,这点确定无。”

他的口气斩钉截铁,显然有十足把握,琼恩虽有虑,但也不方便再多说什么。“原来如此,”他说,“那么还有第二点,即便奥嘉莱斯女士去世,但这座浮空城的迷锁依然在运作,我们要怎样才能安全进入

这又是个问题,基本上每座浮空城都有自己的迷锁,通俗来说就是超强的防御系统,其中必定隐含着无数危险的机关陷阱,这却要如何才能避过呢?

对于这个问题,其他阴魂城巫师似乎也都心有虑,虽然不敢附和,却都一齐看着拉加,显然是要他做出合理地解释。拉加点了点头,“兰尼斯特先生所言有理,”他说,“在我们的预料中,一直都是认为就算找到星陨城,必定也已经残破不堪,也就根本不存在如何对付迷锁的问题。不过幸运地是,殿下高瞻远瞩,思虑周密,对这种情况早有准备了。”

“什么准备?”琼恩问。

拉加从斗篷内侧取出一物,高高举起,向众人展示。那是一个紫色的圆盘,有点像莎尔的圣徽,但又不同,里面是一只盛开的淡碧色花朵,分六瓣,每瓣的尖端都缀着一颗闪闪光地银星。“这是信物,”拉加解释,“只要持有它,我们进星陨城就不会遭到迷锁的任何攻击或压制。”

其实就是通行证,夏多是奥嘉莱斯地学生,所以阴魂城会有这种东西倒也算正常。只是构造有点奇怪,看起来像是某种徽章,而夏多的标志是一头黑色龙狮,和花朵、星星扯不上半点联系。

这个问题暂且放下,反正拉加拿出了信物,琼恩地第二个问题便算是得到了解决,他沉吟了片刻,然后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这座浮空城,为什么现在还能浮空?”

拉加先是一怔,随即笑了起来,“浮空城自然是能够浮空的,这说明它的密瑟能核依旧完好,依然能够从魔网……”

他地话突然顿住了。

不仅仅是他,其他巫师也全都怔住了。正如拉加所言,浮空城自然能够浮空,这是常识,而对于阴魂城的巫师而言,这更是常识中地常识,因为他们每天就生活在一座飞在天上的城市里。正因为是常识,加上意外现一座完好无损地浮空城,所有巫师都极度兴奋激动,所以有些显而易见的道理,反而被下意识地忽略了。

浮空城能够一直保持浮空状态,依靠的是密瑟能核从魔网的源中汲取能量。但如今魔网的源已经被封闭了,那么面前这座星陨城为何仍然不受影响?难不成它也和阴魂城一样,借助的是莎尔的影魔网吗?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否则阴魂城也就不必这么费劲了,直接请大祭司瑞瓦兰出面,跟女神打个招呼,一切搞定。

幻像?

在一个魔法世界里,看到“逻辑上不可能存在之物”,最常见的反应便是“这是幻术”。然而阴魂城此次出动的,全都是高阶预言师,预言术又正是幻术的克星。如果说面前所见的浮空城是个庞大幻象,竟然欺瞒过了在场的所有巫师——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概率实在是低得可以忽略不计。

拉加摸出一副蓝宝石眼镜架在鼻梁上,对着浮空城再三观察,最后摇了摇头,“不是幻像,”他肯定地说,“是真实。”

“可是这完全不符合道理……”一名阴魂城巫师说。

“道理必须符合事实,事实无需符合道理,”拉加淡淡说,短暂的失态后,他已经立刻恢复过来,神色如常,“既然事实摆在面前,那么它本身就是道理。”

“那我们……”

“进去看看,”拉加说,“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眉角挑起,眼睛微微眯缝,露出一丝凌厉杀气来,“反正这座城,我们是志在必得,谁碍事,就杀谁。”

他从斗篷内侧取出一支象牙法杖,紧了紧斗篷,一马当先,其余阴魂城巫师紧随其后,他们戒备着,手中握紧武器,激活佩戴或携带的魔法装备,各种灵光此起彼伏地笼罩全身,构建起坚固的防御。琼恩正自犹豫,珊嘉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我们也进去,小弟,”她说,“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没有临阵退缩的道理。”

“嗯。”

珊嘉所言也有道理,琼恩点头答应,让莎珞克注意照顾双胞胎姐妹,自己揽着珊嘉,跟上拉加等人。他们穿过笼罩浮空城的透明球形护罩,然后惊讶地现这居然是个超大规模的过滤结界,里面是纯净的新鲜空气,海水被完全阻隔在外,半点无法渗入。

一进入浮空城后,构成迷锁的七条彩色光带顿时便有反应,数十枚耀眼刺目的魔法符文从中脱离,仿佛星辰般高速坠落,朝着阴魂城诸人当头砸下来。拉加不慌不忙,举起手中的紫色圆盘,六颗银星从中飞出,迎上了符文。

一碰之下,六颗银星自动熄灭,魔法符文则径直弹回,重新融入彩色光带中,迷锁继续如河流般静静运动,仿佛什么都没生过。拉加收回圆盘,从袖中取出一份详细到极致的地图,对照周围看了片刻,指了指一个方向。“走这边。”他说。

“这条路通往哪里?”琼恩问。

“能核室。”

所谓能核室,顾名思义,就是放置密瑟能核的地方,阴魂城此来,真正的目的便是为了密瑟能核,至于其他都是次要。凭着地图,一行人畅通无阻,顺顺利利地穿堂入室,上阶下楼,最终进入一个像是宫殿的豪华大厅中。

然后他们看见了一个女人。

坦白地说,那是一位衣着暴露的丑陋女人,穿着一套用细碎贝壳连缀而成的分体式泳衣。

蓝绿色的皮肤上布满褶皱,枯瘦双手仿佛鹰爪,一双死白色的眼珠,仿佛没有瞳孔,头则是活生生的海藻。她正站在大厅中央的过道上,瞪着这群不速之客,神情紧张。

“你们是谁?”她喝问,却显然没什么气势。

拉加看起来显然也十分惑,他正要答话,陡然间又一个女性声音自头顶突然响起,在整座大厅中回荡着,尖锐无比,刺得所有人耳膜隐隐生疼。

“啧啧,终于来了吗,夏多那家伙,办事效率一如既往的差劲啊,”那个声音不满地着牢骚,“算了,既然都到齐了,那就赶快干活吧—嘿,说你们呢,一群笨蛋,别东张西望的,快点把这个丑女人杀掉,我还有一大堆正事要等着处理呢。”

第四十八节 海神

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声音,说得是纯正的古耐瑟语,仔细听的语音色其实不错,清亮明丽,但其中那种飞扬跋扈颐指气使的味道,实在是令人打心底地不爽。www.65txt.com

而她说出来的话,更是让所有人都莫名其妙。

琼恩朝拉加看去,用目光询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拉加茫然地摇摇头,表示他也是一无所知。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他们抬头朝上看去,只见一颗晶莹剔透的球体正悬浮在大殿的穹顶,直径约五尺,灿灿生光,看模样并无什么奇特,那个尖锐的女声便是从中出的。

“密瑟能核!”

一阵低低的轻呼声响起,在场的阴魂城巫师大多都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它。果然如前所料,这座星陨城的密瑟能核依然完好,并未摔碎。只不过……密瑟能核虽然极其强大,却并非智能魔法物品,不应该会说话吧。

如果说琼恩等人还只是惑,那名丑陋的蓝绿皮肤女人闻言便是勃然变色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嘶哑着嗓子怒喝着,声音仿佛嘈杂的海浪拍打礁石,轰轰作响。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难道还需要解释吗?果然是做了太久的海神,脑袋里都浸满海水了啊,”那个尖锐的声音再度从密瑟能核中传出,毫不留情地嘲讽着,“也是,本来就不应该指望你的低劣智力能够弄懂这么复杂的问题——简单点说,你可以去死了。”

蓝绿皮肤女人死死盯着空中的密瑟能核,嘴角扭曲,从鼻孔中出冷笑声,“原来如此。然而别忘了你在和谁说话,奥嘉莱斯,”她低沉地威胁着,“你在藐视一位神祇……”

“好了好了,尽会说些无聊的废话,真没长进,”密瑟能核中的女声不耐烦地打断,“神祇这种废物,在我眼里全都是一堆摇摇欲坠地星星,不是今天熄就是明天灭,有什么好炫耀的。总之你配合点,赶快去死吧,让我们好继续进行下一幕,我的剧本还有很长篇幅呢。”

嚣张至极地话语,听得蓝绿皮肤女人面色数变,怒极反笑,“我若是不配合呢?”

“这个么,”密瑟能核中的女声迟疑地顿了顿,“说起来,我只写了你会死,倒是忘了写你怎么死……无所谓了,就让这帮笨蛋把你杀掉好了,只要结果一样就没问题。”

“就凭这些蝼蚁?”蓝绿皮肤女人傲慢地扫了琼恩等人一眼。“你指望靠他们来杀我?”

“差不多吧。总之快点开始就是了。”密瑟能核里地女声很不高兴地叹着气。“真是地。剧本好写。演员难找。一个个都没半点敬业精神——嘿。说你们呢。笨蛋们。傻站着做什么。难道没听到我说话吗?”

两个女人地一番对话。或准确说是争吵。让作为旁观地琼恩等人听得目瞪口呆。奥嘉莱斯?海神?难道说……密瑟能核里传出来地那个女人声音。便是这座星陨城地城主奥嘉莱斯女士出。而站在面前地这位蓝绿皮肤丑陋女人。则是海洋女神安博理?呃。这么一说地话。倒还真挺像地。琼恩之前听拉加提过一些安博理地资料。其中也约略说到这位女神地形象。确实就是这副模样……

虽说进入浮空城之前。阴魂城诸人心中都做好了会遭遇强敌地准备。然而同时碰到一位大奥术师和一位神祇。这还是太出人意料了点。奥嘉莱斯不是已经死了么。声音为何又会从密瑟能核中出?而且听口气。对琼恩等人地到来似乎早有预料。安博理又为什么会在浮空城里……不对。更准确地说法是。安博理为何会出现在物质界?

是化身?是圣?

琼恩心中惊疑不定。和拉加面面相觑。一时间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按道理说。既然情势不明。最正确地做法是先置身事外。静观其变再说。可惜地是。这种理想状况注定是不会出现地。

听了奥嘉莱斯地话,安博理冷笑不止,猛然间厉喝一声,眉毛倒竖,双臂张开,掌心遥遥相对,十道细小的蓝色水柱自鹰爪般地指尖激射而出,嗤嗤破空作响,高速撞向悬浮在穹顶的密瑟能核。她猝然难,阴魂城诸人都是大吃一惊,他们此行地要目标就是密瑟能核,倘若被这丑女人破坏的话,那岂不是白跑一趟。虽然从魔法学理论上说,密瑟能核只要处于运行状态,联结汲取魔网的源力,那它就是无敌的,无论是魔法还是物理攻击都对它无效,就算是用大裂解来轰也没用。但安博理毕竟是神明,不是凡人,不能完全以常理来判断。

铿!

密瑟能核中白光一闪,随即七道由千百枚符文凝聚而成的彩色光带自虚空中展开,仿佛浮空城迷锁的微缩版,交错缠绕,形成看似牢不可破的防御。安博理指尖射出的水柱撞上彩色光带,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魔法符文像灯盏般啪啪轻响着,以极快的速度接连熄灭,半秒钟内七道光带中的一条便完全消失了。

而十道蓝色水柱则像是浇在了烧红的铁块上,在半秒钟内化作蒸腾水雾,在彩色光带的映照下出缤纷绚丽的虹光,随即消散在空气中。

“,”密瑟能核中,尖刻的女声再度出,“要孤注一掷吗,海神陛下?”她像是在惊叹,但更像是在讽刺,“但是别忘了,密瑟能核一毁,迷锁随之便破,那位独眼龙的打手们可正守在外面对你虎视眈眈呢。”

“那就一起同归于尽吧,背信弃义的凡人!”

安博理的面容扭曲,越显得丑陋狰狞,澎湃的魔力在虚空中旋转着,凝聚着,在她的指尖汇集,蓝色水珠再度若隐若现地成型。然而不等她出第二次攻击,阴魂城诸人便已经反应过来,“杀了她!”拉加一声令下,同时法杖疾挥,一点银光从杖端弹出,在半空中瞬间涨大,化作一张耀眼刺目的雷电之网。

和阴魂城中大多数巫师一样,拉加出身贵族世家,他是布雷纳斯的学生,最擅长预言术,但对其他各学派地魔法也都有精研。在拉加的家族历史上曾有一位先祖,虽然不是大奥术师,但在塑能术领域有着非常高的造诣,这道“雷霆网”法术

地明,威力极大,最辉煌的记录是曾经一击毙杀人,算是拉加的压箱底技能,平时从不轻用。但如今面对地是一位神祗,自然是一出手就毫无保留了。

面对声势煊赫的攻击,安博理不理不睬,更不躲避,仿佛全然不放在心上。蓝色水柱已经在她指尖凝聚成型,眼看就要出。便在此时,一道灿烂星光自穹顶射下,正好打在雷电网上,令后陡然涨大了三倍,同时一层黯淡虚影自中幻出,瞬间凝聚成一张新的雷电网,居于原本电网地侧下方。两张电网在空中交错重叠,银白色的电流奔涌腾跃,噼啪作响,照着安博理当头罩下。

安博理脸色骤变,欲待再闪避已经来不及,她尖啸一声,指尖的水柱轰然四散,化作千万颗细小水珠,仿佛一道水雾屏障般将自己笼罩在其中。

只听得“啦”连声,银白色的粗大闪电在安博理身上疯狂游走,缠绕如蛇,但却无法对她造成半点伤害。

“传说中地极效复制吗,果然名不虚传哪。”受此意外一击,原本狂怒的安博理反而变得镇静下来,她冷笑着,右手抬起轻轻一拉,仿佛掸灰般将两张雷电网随手扯开。电网自她身上脱落,轰然破碎,化做无数道闪电银蛇飞散,在坚硬的黑耀石地面上留下了大大小小冒烟浅坑。

轻描淡写便破解掉高阶巫师的全力一击,神祇的威能确实不凡,但这仅仅只是开始。随着拉加的指令,同行地巫师齐齐出手,十道法术登时疾风暴雨般朝着安博理交错轰来。

一阵连响,十六根寒光森森的尖锐骨刺自地底生出,粗若手臂,瞬间合拢,构建成一只白骨牢笼,将安博理囚禁其中。四个巫师同时释放诅咒,黑暗地负能量从虚空中涌出,四面八方地涌向海神,削弱她的体力,扰地神智,降低她对魔法的抵抗力。紧接着,两音波矛、两支寒冰锥和一柄力场剑高速刺破空气,出尖锐地呼啸声,自白骨牢笼的间隙穿过,打算一举将对手置于死地。

在场的阴魂城巫师,去掉琼恩之外,包括芙蕾狄在内全都是预言师。预言学派的魔法擅长的是探测观察、分析推敲、讯息传递,几乎没有任何用于攻击的法术,但如果因此认为预言师必定不擅战斗,那就是大错特错了。事实上恰恰相反,正因为预言术极度欠缺战斗力,所以预言师往往都特别研习一些狠辣招数作为保命手段,通常会选择亡灵术或塑能术。像芙蕾狄那样真正完全放弃战斗能力,专心研习深土预言的情形,乃是特例中的特例。

阴魂城注重组织化和纪律性,所有的巫师和牧师在学校期间都要随着军队“演习”,接受严格的军事训练,拿幽影界的各种危险怪物练手。这样培养出来的施法,在单对单的战斗中还不觉得,一旦多人混战,优势便顿时体现出来。骨骸牢笼用于限制对手的行动,亡灵诅咒暗中削弱对手的能力,最后用大威力的塑能术轰炸——整整十道法术,十个巫师,彼此配合得天衣无缝,简直可以说是没有半点破绽。

唯一的破绽,是他们还不够强。

面对凡人的接连冒犯,安博理开始动反击,她裸露的右肩上鼓动着,像是有什么活物在蓝绿色的皮肤下面爬行,接着一声爆响,一条乌黑色半透明的触手自女神肩部急速生长出来,它足有胳膊粗细,长满密密麻麻的倒刺,仿佛长鞭般绕身盘旋抽打,一击便把骨骸牢笼打成碎渣。音波矛和寒冰锥接连射来,却被触手环身一扫,尽数震成粉碎。唯一取得战果的是力场剑,它在施法的操控下骤然变向,凌空横切,触手顿时被划开一道深深伤口,青蓝色的污血飞溅而出,滴落在地,出浓烈的腥臭味。

“找死!”

受伤让安博理再度狂躁起来,极具威力的咒言自她口中吐出,将力场剑打成十几块碎片。同时肩部的触手像蟒蛇般高高抬起,随即呼地一声,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乌黑弧光,照着一名阴魂城巫师凶猛抽下。

啪!

六面光盾接连在虚空中出现,挡在巫师的面前——然后在下一瞬间被摧枯拉朽地击溃。触手正中巫师的额头,将他整个人砸成了一滩模糊血肉。触手余势未衰,在地面上一弹而起,朝着拉加拦腰横扫。拉加右手五指猛然张开,全身被一只闪闪光的透明力场球体所笼罩。触手砸上力场球体的外壁,出沉闷的声响,巨大的冲击力将拉加像弹珠一般拍飞出去,重重撞上了大殿的一根柱子,噗通摔落下来,但看模样半点不曾受伤。

“神明原来也不过如此。”

拉加翻身跃起,冷笑着撤销了笼罩自身的封绝法球——这法术可以算是虹光法球的弱化版本,能阻隔多种魔法和物理攻击,但同时也限制了被保护。他若不撤销法球,自己就等于是被一直困在了里面。“全体分散,注意防御,”他高声呼喝,出指令,“叠加诅咒、召唤……”

话音未落,触手再度呼啸着卷地而来,劲道比此前更加猛烈。拉加却不闪避,右手握着法杖横在胸前,左手高高扬起,掌心已经多了一张卷轴。奇怪的是,他并不展开阅读,只是低低喝了声,随即卷轴便猛然炸裂开来,从中射出一道黑色光束。

灿烂星光再次从穹顶射下,原本狭长的黑色光束陡然涨大,同时化出复制体。两道黑光呼啸着,如龙蛇般交缠,凝聚成锋芒尖锐的螺旋形,直直撞上了迎面扫来的触手。

滚滚黑烟腾起,原本气势惊人的巨大触手在负能量的侵蚀下急速干枯、萎缩,皮肉干瘪塌陷,乌黑色的光滑表皮上也充满了皱纹和开裂,仿佛冬日的老树皮,然后整个触手一节节地断裂开来,掉落在地。安博理出刺耳的尖叫声,丑陋的面容因为愤怒和痛楚而显得无比狰狞,她张开双臂,正要动反击,一道碧绿射线从眼前掠过,准确无误地命中了她的眉心。

第四十九节 触手怪

拉加率领手下和安博理展开激战时琼恩悄悄退到|的阴影中。www.65txt.com低声芙蕾狄为他施加“精准射击”。接着启动了解离术。在预言术的帮助下。他外花了比平常多两倍的时间。最终成功的将完成了目标的锁定工作。而安博理对一无所知。她甚至压根就没注意到琼恩这个人。

然后琼恩出手了。

碧绿的射线自紫水晶法杖顶端发出。不偏不倚正中安博理眉心。海神的双眼猛然睁大。佛不敢置信。黑色空洞在她的额头上悄无声息的出现。起初只有指尖大小。但急速旋转扩大。混浊的泥浆从黑洞中汩涌出。仿佛血液。流淌在的。短短秒钟里。她的个身体。包括头颅手臂躯干腿脚……转眼间都“融化”。变成了一大滩泥浆。淌在的板上。还不断冒着气泡。仿佛沼泽。

“成功了?”

阴魂城诸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不敢置信。但等了片刻还没有任何动静。渐渐便都始兴奋欢呼起来。无论怎么说。凡人能够击杀神祗。这都是值的无比骄傲自豪的事情。即便是在最辉煌的耐瑟时代。大奥术师们也没几个能做到这点。然而琼恩却双,紧锁。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重。

和其他人不同。恩可是亲眼见识过神祗威能的。当日在阿格拉隆。阴魂城和塞尔借着死月法珠布下陷阱。引诱巫妖之神维沙伦的化身降临物质界。琼恩当时作为诱全程观了经过。在那一仗中。维沙伦面对拉沃克萨扎斯坦和布雷纳斯。以一敌三。犹自不落下风(当然不排除拉沃克等人示诱敌的因素)。最后是欧凯偷袭。用弑神匕首将他钉住。方才最终摧毁。

维沙伦只是洛斯神仆在诸中位阶最低。通常称之为“半神”。而安博理虽然也不是什么厉害|色在诸神中概处于中下游的位置但比起维沙伦来总该强上十七八倍。

维沙伦当日面对的是三个大巫师一个曾经是奇械师的炎魔。以及一柄专门用来对付神祗的神器匕首被挂掉可以理解;安博理如今面对的是十几个巫师。数量上固然多了几倍。质量上却是差了一大截。局面应该完全是一边倒才。然而从战斗一开始安博理就表现很弱如今更是被一击解离就完全摧毁。也似乎太不-情理了点吧。

难说。眼前的安理是圣者形态。并非化身?

虽然都是神祗具现物质界方,。但化身和圣者是有着显著差别的。前者是神只是受到物质界位面规则的压制。力大幅度削弱罢了;后者从严格意义上说其实已经不神了。只能算是“拥有庞大神力的凡人”。神祗难对付。凡人就容易搞定多了。十六年前的动荡时代。诸神之所以死掉一片。原因就在于他们当时都是处于圣者形态。

这么说乎也说的通然而……琼恩从来不记的自己的解离术会有把人化作泥浆的效果啊。难道不小心放错了法术用的其实是化石为泥?但化石为泥只对石头有效。对人是半点没用的。

他看四周发现伴都已经放松下来。唯有拉加还盯着原本安博理所站立的的方。看着那滩不断冒泡鼓气的泥浆。神情严肃中||透着紧张。“都别大意!”他提醒。“事情没这么容易……”话音未落。一条长满倒刺的黑色手自那滩泥浆中陡然弹起。如蟒蛇昂首般跃在半空。照着拉加当头抽|。拉加早有准备。闪身便避了开去。然而还不等他站定。又一条触手从泥浆中生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拦腰横扫。拉加躲闪不及。被触手正正抽中。只听“啪”的一声。空气清脆爆响。巫的身影像泡沫般破碎消逝。紧接着。他在二十尺外的的方出现。

“不是传送。很像像术。但也不太对……”

琼恩猜拉加这一逃命技能是什么。但很快他便丧失了这份闲情逸致。更多的触手从泥浆中生出。接二连三。像鞭雨般此起彼伏的抽打着阴魂城的们。在场的人既敢进来。自都预先做了充足准备-个人身上至少叠加了三道防御法术。这还不算上各种魔法装备的辅助强化。但却没人敢硬接着这狂暴雨般的触手击。一个个东躲西闪。被打的狼狈不堪。

“我靠。难道安博里的原型是个触手怪么?”

琼恩忍不住咒骂起来。作为一名有理想有道德的年。他对触手向来深恶痛绝。连动画都不看此种类型的。眼前的这幅场景。实在令他无法不涌起某些邪恶联想。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一个圆圆的物体从泥浆中慢慢“拱”了起来。先是只如锅盖。接着便急剧膨胀。当它最终完全现出身形时。已经接近半个篮球场大小。那真是一只大的怪物。粉蓝色的皮肤上印着道道暗青花纹。四只小小的眼珠从上到下一字排开。几十根黑色触手联结着身体。因为肤色的;异。像是硬凑上去的一般。显的格外诡异和滑稽。然而此时此刻。没有人还能的出来。

“?”

不止一个人脑中闪过这个词。从外形上看。确实和乌贼颇为相似。但

乌贼显然不会长眼睛。会有几十条触手。|。一熟悉的声音从怪物体内出。更加清楚的说明了它的身份。

“卑劣的凡人。居然逼我显出样丑陋的形态!”安博理咆哮着。声若雷鸣。“你们通通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拜托。难不成你自以为变**形的时候就不丑陋了吗?

琼恩的评价只是放在心里。并未说出口。因为他已经没有这个余暇。一根触手在空中略略盘旋。随即朝着他这个方向直射过来。带起强烈的破空声。琼恩目光一凝。指尖空气中急速勾勒出透明的符文。化作一面铁蓝色的巨大塔盾。触刺中塔盾。将'击破成几块。但力道却也因此削弱了半莎珞克机前冲。手中短剑一挥而下将触手拦腰切断。

“啊!”

刚刚解决掉一触手。便听见芙蕾狄的惊叫声从身后响起。琼恩匆忙回身看去发现又有一根触手像蛇一样贴着的面悄无声息的游动。不知何时已经从侧面逼近。芙蕾狄鼓勇气举起象牙法杖。一串赤红飞弹从中发出。精准的砸在触手上但却只是让它缩了一随即仿被激怒般。以更快的速度前冲过来。

琼恩刚刚释了一法术。一时间来不及再度施法。他摸出一枚棋子。正准备用它去挡上一挡。陡然耳边传来刺耳的尖啸声像是齿轮高速运转切开空气。一直沉默的芙莉娅双手高高扬起。四只紫黑色透明圆碟从纤纤玉指间飞旋而出。纵横切。将触手拦腰斩断成几截。

“很强啊。”

琼恩心中暗忖着。芙莉的表现颇为出乎他的意料。这一手攻击法术虽然不知道名称但纯看外观的话足可以和巫师的力场剑相提并论了。莎尔的牧师。原来如此擅长战么。

接两根触手被切显然让安理提高了对琼恩这几个人的重视。更多的触手呼啸着飞射绞缠而来总算琼恩一开始准备工作做还算充分。接连用各种防御法术。全部抵挡了下来。但也感到越来越吃力。安博里显露出触手怪形态之后。攻击力骤然增强。几十根触手狂风暴雨般抽打。一开始还只是单纯的物理攻击。渐渐的便附上了各种魔法效果。闪电和火焰在手上缭绕。寒冰和强酸自触手中喷出。所有的倒刺的尖端都泛起了蓝幽的光泽。而阴魂城诸人的防御法术却在急剧的减弱损耗。此消彼之下。战局已经开始发生严重不乐观的倾斜。

一名阴魂城巫师接连被击中。,法防御消耗殆尽。他正待施法补充。一条触手斜斜掠来。从他的右臂上钩下一大块皮肉。

“”

巫师痛惨呼。伤口处的血肉瞬间焦黑凝结。显然是被高温灼烧。表面却又覆盖上了一层晶莹冰霜。他的整个人在半秒钟内像鼓气一般完全浮肿起来。五官扭曲。面目全非。全身胀大到不可思议的的步。以至于宽松的长袍都给硬生生撑裂。原本苍白的皮肤成了紫黑色。因为膨胀拉伸而变的薄而透明。够清清楚楚看到体表下的血管经脉。既恐怖又恶心。

一名伴快步上前。双手虚张。口中急速诵咒。似乎想要释放一个驱散法术。但却被拉加阻止了。“靠近他!”拉大喊。

话音未巫师已经膨胀到极限的身体终于无法承受这种自内而外的庞大压力。砰的一爆裂开来。腥臭的血肉和焦黑的碎骨被气浪冲向空中。然后纷纷落下。下了一场暴雨。拉加法杖顿的。一层透明光罩的面涌起。急速升高。将阴魂城诸人笼罩在内。血肉之雨落在光罩上。发出嗤嗤嗤嗤的强酸腐蚀声。最终未能穿透光罩。它们快速干枯风化。变成一撮撮黑色粉末。然后悄然散去。

转眼之间又折损一名部下。拉加的脸色难看的无以复加。但他能够被派来主持此事。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心中虽然恼怒至极。反而越发镇定下来。

他抬起右手。屈起指。让戴着的蓝宝石戒指对准前方。念出口令。七色光线自戒指上漫射而出。凝成一面流光溢彩的虹光高墙。将安博理和阴魂城诸人暂时隔开。

几十条触手疯狂的抽打撞击着虹光墙。想要将它震碎。但一时间却无可奈何。拉加释放出的这道“虹光法墙”并不是完版本。持续时间非'短。只有十二钟——但在这二秒钟之内。它就像虹光法球一样。除非用大裂解强行硬轰。或者用七种对应的法术逐个消解。否则是近乎无敌的。接着这个间隙。拉加深深吸了口气。大喝出声:“召唤四号!”

琼恩不知道什么是“-唤四号”。这显然是某种暗语。有三名巫师闻言立刻站了出来。列成一个称的钝三角形。随即同时施法诵咒。银灰湖蓝和赤红色的三魔法灵线分别从他们的脚下射出。在的面上交错碰撞弹射纠缠最终编织成直径超过三十尺的巨大圆形,法阵。其他巫师或者进入魔法阵。占据一方或者在旁边守护等待。显然训练有素。

青蓝色邪炎在魔法阵的中央熊熊燃烧。扭曲的黑色骨骼从中生长而出构成一扇直达的大门。

'低吼声从门的另一侧响起。仿佛来自无尽深渊的最底接。一庞大的怪物从骨骼之门蜿蜒游出她的上半身是赤裸的妖艳美女下半身是水桶粗黑色蛇形。金黄色的双眼晶莹剔透。仿佛琉璃。乳尖戴着两只金色细环。八只胳|上戴着几十只大小小的手镯和臂环。叮叮当当清作响。掌中分别握着重剑弯刀短戟长枪等八种武器。寒光闪闪。|琅满目。

“六臂蛇魔……还是菁英蛇魔。”

在下层界待过半年。亲身参加过血战。琼恩如今也能算是半个恶魔学专家了。他一眼便认出了阴魂城巫们召唤出的怪物:六臂蛇魔。在深渊当中处于第二位阶仅次于最高的巴洛炎魔。不仅如此这只蛇魔还已经进化到了“菁英”阶段。以才会额外又多长出两只手臂再进一步的话她就能胎换骨。蜕变为炎魔了。

蛇魔出现在魔法阵心。她四顾张望着。目露凶光。但身体明显被某种力量压制住了。半步无法移动。拉加看着蛇魔。了个简单的手势。维持魔法阵的三名巫师同时后退半步。蛇魔只觉身上压力一轻。无形的束缚已经骤然消失。她欣喜之下。啸一声。蛇蜿蜒游动如电。八只手臂高举兵器。朝着距离最近的一名巫师扑了过来。想要将他成肉酱。

便在此时。拉加从腰囊中摸出一支饰有螺旋纹路的白色号角。放到唇边鼓劲一吹。

“呜呜呜呜!”

号角声并非想中的雄浑激昂。反而是低沉的令人没来由的阵阵心悸蛇魔眼看就要将面前巫师成功斩杀。骤然听到号角。整个身体都像触电般剧烈颤了颤。刹那间顿住了。然后以一种僵硬无比的动作慢慢扭过腰来。面朝着虹光墙的方向。金黄色的双眼变的赤红如炙。杀气腾腾。却透着明显的呆。全然不似活物。

砰砰砰砰声连响起。在安博理连续的打击下。虹光墙终于承受不住。开始出现裂痕。眼看就要完全毁坏。拉加连忙再度吹响号角。这次音调变的尖锐急促起来。蛇魔像是听到命令般开始向前游动加速。朝着虹光墙冲去。

还不等她冲到近前。虹墙已经轰然崩溃。绚烂夺目的七彩光华中。几十条触手气势汹汹的飞射出来。正撞上蛇魔。蛇魔尖叫一声。八只手如风车般挥动。起一阵眼花缭乱的光影。刷刷刷刷。转眼间便将最前面的五只触手尽皆斩断。

安理厉声惨叫。指挥其他触手围攻过来。蛇魔将下身盘旋叠起。八只手臂同时挥舞。凛凛的刀光剑影编织成了一道死亡之网。将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都封的实实。所有胆敢闯入的触手全都被切割斩断。狼狈败退。趁着蛇魔吸引了安博理全部注意。巫师们毫不保留的全力攻击。各种平时从不轻用的大威力法术都被释放了出来。疾风暴雨般朝着安博理砸去。他们虽然在阴魂城不算是一人物。却也都是凝成了真名的高阶巫师。如此密集的轰炸。就算是萨扎斯坦布雷纳斯这种真正的大巫师也不敢硬扛。短短几秒钟里。触手怪原本平滑圆滚的躯体就被轰成了千疮百孔。四只眼睛也被打瞎了三只。黑色粘稠液体从伤口中涌出。流淌在的面上。燃起熊熊烈焰。看似形一片大好。然而阴魂城巫师们的心中却是越来越焦急。拉加更是双眉紧锁。忧形于色。因为即便在这样的攻击下。安博理也依然只伤未死。更要命的是。它还在快的自愈。场剑撕开的伤口。几秒钟后便渐渐平复。被音波矛轰出深坑。半分钟后就消失不见。就连那些被切断的触手。也都一点点的重新生长出来。速度不快。但也绝对不慢。照这样下去。再过几分钟她就一切又恢复如初。巫师们刚才的努力就全白费力气了。对付种有超强自能力的怪物。最好的办法就是集中火力一击轰杀——反过来说。如果经集力。却依然不能将它彻底灭杀。那麻烦就大了。巫师原本就不擅长持久作战。讲究的是瞬爆发力。因为他们的法术是有限的。一旦用完。在重新准备之前就只能干瞪眼。所以对阴魂城一方来说。间拖的越久。情形就越不利。“这家伙……还真耐打啊。”

珊嘉秀眉轻蹙。看眼前的战斗。在场的人中。有她是基本全无自保之力。所以一开始就被琼恩列为重点|对象。不但早早躲到了大殿的最安全角落。身边还有两尊卓尔战士魔像紧紧护卫着。安博理似乎也没注意到。从始至终就没攻击过她。这让珊嘉有足够的闲暇来观察战局。她能清楚的看出局势其实不|。但却完全帮不上忙。正自着急。突然一个颇为耳熟好像前不久才听到过的女声在脑中直接响起。

“当然耐打了。安理在诸神中是以生命力顽|著称的。除了密斯特拉就数她了”那个声音的语气中带着讥诮。“第一纪诞生的神明。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总也死不了。”

第五十节 星坠

苏伦和莎尔的光暗之战,导致天地开辟时计算起,尔建国之前,大约有一万五千年。www.65txt.com在这漫长的时光里,巨龙在天际翱翔,精灵在森林中游荡,不可计数的神祗自混沌中诞生,彼此征战,归于消亡,人类则还未真正登上历史的舞台,只在遥远的大陆极东,如今被理学家称为“绝境东域”的地方,伊玛斯卡的奇械师建立起了传说中的魔法王朝,后来被来自异界的神王们摧毁。“大地先知”阿辛多在他编撰的史书中,将这段时间统称为“第一纪”,后来被耐瑟人广泛沿用。现如今国度内的神明,大约有十分之一是在第一纪时诞生,例如苏伦、莎尔、密斯拉、裳提阿等等,这些神祇在宗教学上,通常又称之为“远古神明”,区别于提尔、班恩、希瑞克、克兰沃这些后来者。安博理作为海神,也是第一纪时诞生的。

这些历史和宗教知识,琼恩未必多么熟悉,因为他不感兴趣,珊嘉却是很清楚的。她愕然回神,这才发现一位女子不知何时已经静静站在身侧,看上去年龄大约在三四十岁左右,灰色巫师袍,灰白头发,紫色双目中有辰光璀璨闪烁,仿佛星芒,身材极高。珊嘉在女子中已经属于非常高挑的,比她却还是低了半个头。灰袍女子原本看着大殿中央的战局,感觉到珊嘉的注视,侧过脸来微微一笑。她嘴唇很薄,下巴尖长,细长的眼角往上挑,五官棱角分明,模样原本有些冷峻,但这一笑却是温柔无比,透着发自内心的善意和喜爱。珊嘉为她所感染,不由自主地也报以温婉一笑,点头示意。只是心中不禁有些奇怪,为何有陌生人靠近,两尊魔像却都没有半点反应,依旧静静呆在原地,像是对她视而不见似的。而且她明明站在自己身侧,怎么会说话声直接便在脑中响起。

“您好,”珊嘉轻声说,“您是……啊,奥嘉莱斯女士?”

她猛然反应过来,刚才这位灰袍女子的说话,不就是此前密瑟能核中传出地那个声音么。听了珊嘉的话,灰袍女子的眼中闪过一抹失落,随即消逝,“真地不认识我了吗?”她低声问。

“啊?”珊嘉莫名其妙。

“没什么,是我忘了——嗯,我就是奥嘉莱斯,”女子笑了笑,“你叫珊嘉是吧,我听他这么叫你,”她说着,指着琼恩,“他就是你喜欢的人?”

珊嘉脸上一红,但只是羞怯,并不是因为对方地问题冒失而生气,“嗯。”她最后点点头,算是承认。

“看起来不怎么样啊,”奥嘉莱斯评价,“你在选择男人方面的眼光怎么总是没进步呢。”

“嗯?”听到对方贬低琼恩,珊嘉既是不悦,又有些惑,“总是没进步?”

我也只选择过这一个男人吧。

“说错了。”意识到自己地失言。奥嘉莱斯随口敷衍。“长相倒还过得去。马马虎虎吧……他旁边那三个女人是谁?”

“哦。是他地朋友。”

“朋友?”奥嘉莱斯反问。

珊嘉沉默。

“男人果然都是一丘之貉。”奥嘉莱斯冷笑一声。不再追究这个问题。转过脸去继续观看战局。拉加已经接连又使用了两张凋死术卷轴。甚至还发出了一击阳炎爆。琼恩也动用了最后一发解离术。他们地联手攻击成功地将触手怪地四分之一身躯化作飞灰——但就在珊嘉和奥嘉莱斯说话这点时间。它居然又长了回来。

它地再生速度越来越快了。

巫师们还在拼命攻击,但火力的猛烈程度明显不如以前,而蛇魔也渐渐抵挡不住触手的轮番绞杀,武器挥舞的速度也慢了下来,甚至被触手夺走了一柄战斧。照这种形势发展下去,再过几分钟,只怕阴魂城一方就要一败涂地了。

“啧,真差劲哪,”奥嘉莱斯观看着战局,事不关己地评价,“这么多人,连只离水上岸的乌贼都搞不定,还好意思自称巫师,不如早早撞墙自杀算了。”

“可是那家伙很难对付啊!”珊嘉不满地抗议,“毕竟是神祗。”

“嗤,神祇算什么,我又不是没杀过,当年我和你……算了,不提那个混蛋,”奥嘉莱斯不屑地说,“何况安博理现在只是圣者,我又取走了她七成以上地神力来支持密瑟能核,还完全阻隔了海水——算了,是我的错,本来就不应该对夏多的手下抱什么期望才对。”

“那么您准备亲自上场了吗?”珊嘉问。

虽然一开始的印象良好,但在随后的交谈中,奥嘉莱斯下意识展露出来地那种傲慢——主要是针对琼恩的傲慢——让珊嘉心生不快。她也不喜欢琼恩身边有别的女孩子,她也希望莎珞克和莫尼卡姐妹俩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最好从来不存在——但女孩子地共通心理是:我的男朋友,我能说得,你说不得。

正因为如此,她地问话语气也就有些硬邦邦,甚至还略带几分讥讽。奥嘉莱斯自然不会听不出来,她对琼恩和其他人毫不客气,对珊嘉却似乎是十分之宽容,闻言一笑,像是听到孩子话般不以为意,“我么,现在倒是已经没法动手了呢,”她非常坦白地说,“看不出来吗,出现在你面前的我,只不过是个虚影罢了。”



醒,珊嘉定睛再看,果然发现此。正如奥嘉莱斯:非实体,只是虚影,难怪旁边地魔像都没有反应。

“可是……可是,你不是还有密瑟能核吗?”珊嘉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机会,“你是这座浮空城的主人,你还可以运用密瑟能核的力量对吧。”

“可以是可以,但只能是很低程度地调用它的力量,”奥嘉莱斯说,“要干掉这个丑女人,最适合的就是坠星术,一击就能让她变成灰烬。但是星陨术所需要的强度太高,我没办法发动呢。”

“然后呢?”珊嘉问。

她缺乏冒险和战斗经验,却不缺乏聪慧地头脑,这种情形下,奥嘉莱斯会和她说这些,不可能真的是闲极无聊没话找话,必定是有所用意。“那么怎么样才能让你能够发动坠星术呢?”珊嘉又问。

出乎意料的是,奥嘉莱斯干脆利落地否决了,“什么办法都没有,我早已经死去,单靠灵魂是不可能真正操控密瑟能核地——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她笑着说,“由你来发动就行了嘛。”

“可是,我根本不会什么坠星术……”

“你会。”奥嘉莱斯打断。

珊嘉瞪大眼睛看着她,在下一瞬间她放弃了争辩,“很好,”她说,“那么告诉我怎么做。”

饱含着满意和赞许的笑容在奥嘉莱斯地脸上绽开,“就是这样,孩子,”她低声说,“这才是你真正的样子。”

珊嘉没有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或者说她没有真正地明白,“告诉我怎么做!”她催促着。

“做你最拿手的事情就行。”奥嘉莱斯回答。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大殿中央地局势又已经发生了改变,安博理完全占据上风。蛇魔接连受创,三只手臂已经被触手从身体上硬生生地撕掉,倘若不是被魔法约束,受此重创,她早就已经转身逃回深渊了。尽管被召唤而来的只是投影,但倘若被摧毁的话,同样也是会对深渊中的本体造成巨大伤害和削弱的。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一连串喷射声响起,十几条触手的尖端骤然张开,青黑色地墨汁从中飙射而出。蛇魔和两名巫师躲闪不及,被喷个正着,墨汁落在他们身上,仿佛水珠滴在沙中,瞬间便渗透皮肤,进入体内。几秒钟后,带着浓烈腥气的黑血从他们口中、鼻中、眼中、耳中汨汨流淌而出。两名巫师的身体变得浮肿发白,挣扎摇晃着倒地,活像是被溺死的尸体,而蛇魔在接连受创后,终于也无法继续维持在物质界的投影存在,一阵光芒闪过,她被放逐回了深渊。

失去了这个强力肉盾,阴魂城一方地处境更加岌岌可危,甚至可以说是败局已定。拉加接连使用了三个珍贵的魔法道具,编织成一道烈焰和闪电之网,暂时将安博理的所有触手都阻挡回去。“退!”他狼狈地说,指挥其他巫师交替掩护施法,朝着大殿门口退去。这一战他又折损了四名部下,加上此前三人,已经损失了七名高阶巫师。作为负责人,他回去之后被严厉处分在所难免,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性命最要紧。

琼恩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地随之后退。他倒不必担心被追究责任之类地问题,但也实在有些不甘心,眼前的这位海神安博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总之全然没有神明应有地威能,更多像是个大怪物,攻击力其实不强,就是躯体太大,再生能力太变态,通俗地说,就是血量超多,回血速度超快,怎么都打不死。被这种对手打败,实在是令人很郁闷的事情。

然而他无可奈何。

解离术根本无法摧毁如此庞大地怪物,石化术也基本不可能奏效,而且他今天也根本没有准备这法术。融合了吉勒今的神力之后,琼恩已经能够成功联结到第七层魔网,这让他可以汲取运使更充沛的魔力,塑造成威力更强大的法术——但这些法术他还没来得及去学习掌握呢。奥沃倒是留给了他一张保命王牌,那个黑色的小小骷髅头骨,只要捏碎就会释放出一面魔法护盾,能够完全逆转对手的下一次攻击。用游戏术语打比方,对手准备发动一次伤害值一千的攻击,只要琼恩抢先捏碎骷髅头骨,那么这伤害值一千的攻击就会尽数逆转反弹到对手自己身上。这确实是非常强力的法术——问题是,眼前这个大怪物,就算被自己的触手抽上个十七八次,估计也还是死不了吧。

不过很奇怪啊,琼恩陡然想起来,这座星陨城的城主奥嘉莱斯女士在做什么呢?阴魂城和海神安博理的冲突,说起来还是她挑起的,在战斗地一开始,她还抵御了安博理对密瑟能核的攻击,以及操纵迷锁在拉加释放的两道法术上叠加了“极效复制”,然后……然后就悄无声息地再没半点动静了。

就目前所观察到地信息来判断,奥嘉莱斯和安博理似乎曾经一度处于盟友关系。海神像是为了躲避某个强大的敌人(应该就是奥嘉莱斯口中所说地“独眼龙”)进入此地,接受了星陨城城主的庇护,反过来说,星陨城的密瑟能核在魔网的“源”被封闭的情况下还能继续运作,只怕也和安博理有关。但现在因为阴魂城巫师地到来,奥嘉莱斯已经

和安博理决裂,所以安博理才会斥责说“背信弃,并且优先出手攻击她,直到被阴魂城诸人所打断。

既然如此,奥嘉莱斯没道理会袖手旁观才对,否则阴魂城诸人一败退,接下来安博理肯定就要把目标转向她了。

想到这里,琼恩抬头看向穹顶,然后惊讶地发现那颗光芒刺目的密瑟能核不知何时已经变得黯淡,体积也因此像是缩小了许多,原本环绕包裹它的六道彩色符文光带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小团一小团的透明水汽,云朵般分散弥漫着,风从中吹出,夹杂着细小地闪电和火花。这种变化到底意味着什么,琼恩一无所知,连揣测都无从揣测起。

便在此时,熟悉的悠扬笛声自身后传来。

琼恩愕然回身,只见被两尊卓尔战士魔像保护在中间的珊嘉,不知何时取出了他送的那支长笛,贴在唇边正全神贯注地吹奏着。那是《天穹》,耐瑟大奥术师“旅者”欧贝伦为女儿的十岁生日所特别创作地名曲,琼恩曾经听姐姐吹奏过很多次,确实是百听不厌,但这次显然格外不同。

银色的金属长笛闪烁着清泠的光泽,六道符文光带像彩条般缠绕着它,随着珊嘉地吹奏,庞大到不可思议的魔力从笛孔中溢出,凝聚成云雾状翻滚涌动,即便关闭奥术视觉,单纯用肉眼都能看得分明。旋风从地面扶摇而起,包裹着珊嘉地身躯,托着她冉冉上升,直至半空。少女似乎对自己的处境恍然未觉,只是凝神吹奏,她原本束起地长发完全被吹散开来,裙裾随风猎猎飘扬,美丽的面容上表情平静而坚毅,透着凛然的威严,仿佛高贵的女王,令人不敢直视。

包括琼恩在内,所有的阴魂城巫师都不由自主地停住了撤退的脚步,盘踞在地板上的怪物似乎也意识到了危机,它的所有触手都高高地昂了起来,像嘶嘶吐信的蛇群,准备向吹笛少女发出致命的一击。

就在此时,夜幕突然降临了。

金碧辉煌的宫殿穹顶消失,占据视野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璀璨繁星点缀其上,仿佛一颗颗完美无瑕的宝石,闪烁着银白色的冷峻光芒。而手执长笛的少女身姿,已经被这瑰丽的夜色所掩盖,又像是被溶解,与之融合,与之同在。

不知从何处,风带来了她轻柔的低语声。

“星辰——坠落吧!”

数以千万计的星辰同时在沉沉夜幕中震动起来,它们被巨大的力量牵引,自虚空中划出灿烂得令人眩目的轨迹,像暴风骤雨般密集地坠落,砸向地面上的触手怪,那种惊人的磅礴气势,即便是琼恩见过的最华丽的流星雨也无法与之相比拟。尖锐刺耳的惨嚎自怪物体内发出,几十只触手狂乱地翻滚抽打着四周,挣扎着试图逃离星辰坠落的范围,但这是徒劳的,没有海水她根本无法移动。

“啊啊啊啊啊啊!”

激光般炫目的射线自安博里的四颗眼球中射出,在前方的虚空中上下交织,切开一道锯齿状黑色裂隙,急速扩大到两人高。仿佛大堤溃穴,滔滔白浪自裂隙中汹涌而出,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要将这座大殿,乃至整座浮空城中的一切吞噬淹没。这是来自水元素位面最核心的“源水”,能够溶解一切物质存在,任何人只要被它淹到——不,只要被它沾上,便会在几秒钟内溶化成液,加入它的行列。

自知必死的海神积聚起最后全部力量,打开了同归于尽的通道。

她的庞大身躯上覆盖着一层淡蓝色薄膜光罩,在水中半浮半沉着,歇斯底里地疯狂大笑,作为海神,她对水有着无与伦比的亲和与驾驭能力,不至于被立刻“溶化”,尽管如此,她也不可能真正抵挡“源水”,死亡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但在此之前,她将会亲眼看到敌人的毁灭,这就足够了。

然而她并没有如愿。

星光自夜穹交错射下,勾勒出书的轮廓,然后轮廓化为实体。那是一本巨大的书,平平悬浮着,浅绿色的封面朝下,闪烁冰冷的金属光泽,上面画着一支玉白色子花。无形的手快速翻动着它,打开其中一页,黑色的漩涡在书页的正中心出现,以无法想象的高速旋转扩大,瞬间占满了整张纸。

猛烈的飓风从漩涡中冲出,迎上汹涌而来的巨浪,风和水绞缠在一起,形成数道龙蛇般的螺旋水柱,扶摇直上,被黑洞完全吞噬进去。黑洞随之消失,书页也自动合起,玉白色的光芒从封面的子花图案中绽放出来,通往水元素位面的裂隙被挤压、合拢,最终完全封闭,消失在虚空中。

长笛声再度响起,更多的星辰在沉沉夜幕中出现,然后灿烂地坠落,仿佛永无止尽。触手怪庞大身躯被灼烧,被粉碎,被这炫目光辉净化,转眼间湮灭无迹。

第五十一节 奇怪组合

失了。www.65txt.com

原本肆虐逞威的触手怪,在疾风暴雨般的星光轰击中只坚持了不到三十秒钟,即便灰飞烟灭,消失得无影无踪。长笛声悠然婉转,缓缓低沉下去,最终变得悄不可闻,漫天的星光也随之熄灭,整座大殿陷入黑暗。又过片刻,一点微光自头顶绽放出来,撕开沉沉夜幕,快速扩散蔓延,将黑暗完全驱退。

珊嘉的身影再度在半空中出现,旋风柔和地托着,让她缓缓落下地来,琼恩赶忙上前扶住。仿佛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少女的脸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两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呼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的,额头上点点细汗沁出,像是烧了一般。

“姐姐?”琼恩低声叫她,珊嘉迷迷糊糊地唔了声,眼皮微动似乎想要睁开,最终却没能成功。琼恩有些焦急,正想让芙莉娅过来看看,是否能用神术治疗,一个声音在耳边突然响起。

“她没事。”

琼恩转脸望去,看见灰袍女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旁,他的眼光比珊嘉敏锐得多,一眼便辨认出是个幽灵,而且也听出了她的声音。“她没事,”奥嘉莱斯又重复了一遍,“太久没运动,身体不适应罢了,休息休息就好。”

“哦。”

虽然不明详情,但琼恩猜也猜得到,珊嘉刚才能够动如此气势庞大的星坠法术,不可能是她本身的力量,十之要归功到这座星陨城地城主女士身上。既然人家已经话了,料想不会有什么大事。他将珊嘉交给旁边地芙蕾狄,正要询问奥嘉莱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突然听见其他阴魂城的巫师们一阵惊呼。

“怎么了?”

琼恩不解地转过头,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原本金碧辉煌的大殿,先是安博理和巫师们剧战,接着又被珊嘉动的星光乱轰,最后又被触手怪打开空间裂隙,引来“源水”侵蚀,整个地面、墙壁都已经一塌糊涂,被破坏得惨不忍睹。就在这堆废墟瓦中,千万点深蓝色的细小水珠像气泡般从地面冉冉升起,自内而外透着毫光,它们在半空中停留、聚集,彼此吸引,以非常缓慢的,肉眼可以清楚看到每一步过程的速度,融合成为一柄透明的三叉戟。

它造型古朴。式样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在巫师地奥术视觉中。这柄三叉戟上透出来地光华璀璨到令人无法直视。单凭那刺目地魔法灵光。就可以毫无问地断定它属于“神器”之列。

“波……波涛戟?”

拉加指着悬浮在半空中地三叉戟。他地声音颤。显然心情激动无比。在场地人中。除掉奥嘉莱斯之外。要论知识渊博见识丰富。大概就要数他了。波涛戟。相传是安博理持以巡游汪洋。震慑海怪地宝物。拥有凡人难以想象地威能。此前在战斗中。安博理一直没有拿出这东西。拉加原本还以为传闻有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他情不自禁地走上前。伸手想要去拿。三叉戟上却迸出一团猛烈光芒。将他震得踉跄后退几步。仿佛是被惊动一般。三叉戟在空气中高速震颤起来。出急促地嗡嗡声。就像是一条蓄势待地鱼。随时准备破水跃出。便在此时。琼恩身旁地奥嘉莱斯袍袖一扬。右手向前平平伸出。那本大书再度出现。悬浮在掌心上方。一道玉白色光束自封面上地子花图案中迸出。三叉戟被光束照中。它在一瞬间被还原成了由单纯线条构成地最简洁轮廓。然后逐渐变淡。两秒钟后和光束一起完全消失了。

“嗯。看来运气还不错。”奥嘉莱斯自言自语着。收起书。然后抬起头来。目光缓缓从在场诸人地脸上扫过。在看到莎珞克地时候。她怔了怔。仔细打量她片刻。又朝琼恩反复看了几眼。摇了摇头。

“白痴。”她评价。声音不大。但因为就在身旁。琼恩听得清清楚楚。他偏了偏头。自嘲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大奥术师阁下……”

和同伴低声商议片刻,拉加忐忑不安地走上前,正想要说话,却被奥嘉莱斯抬手制止了。“出来吧。”她对着空无一人地大殿门口说。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在对谁说话,但答案很快就揭晓了。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哈哈大笑和沉重脚步声,四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领头地是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男性,光头,络腮胡须,左眼上戴着一只黑色眼罩,蓝白色长袍上画着闪电形状地血红条纹这身打扮琼恩看着有些眼熟,然后想

,那次和梅菲斯从拉沃克的巫师之墓离开,回阴魂>过匕滩,遭遇一群蜥蜴人,其中有个塔洛斯牧师就是这副模样。在中年人的身后站着两男一女,三个人一字排开,严阵以待。

左边是个巨人,上半身完全,下半身仅围着一条皮裙,冰蓝色的皮肤,冰蓝色的头,冰蓝色的眼睛,全身筋骨隆隆,肌肉垒起,结实得仿佛铁块,一柄战斧别在他的腰带上,晶莹透明,像是冰雕玉琢而成。这显然是个霜巨人,琼恩曾经听梅菲斯提起过这种生活在北地的冰雪之民,据说是寒冬女神欧吕尔在凡间的后裔这种说法不知是真是假,但霜巨人确实全都崇拜欧吕尔。圣武士有一副手套,就是某位霜巨人欧吕尔的高阶牧师拿自己的皮制成。中间是个熟人,就是在星陨城外被琼恩等人群殴,最后变成半鲨半人怪物逃脱的那位安博理牧师,他当时被打成重伤,胳膊都被莎珞克砍掉一只,如今却又重新长了出来,他恨恨地盯着琼恩等人,眼中尽是怒火,像是随时会扑上来似的。站在右边的则是位身材娇小的女子,面容姣好,一头干净利落的火红短,双眼晶莹透明仿佛琉璃,火红色紧身皮衣紧贴在她身上,玲珑浮凸,曲线毕露,搭在腰间的双手上戴着一副暗红色金属爪套,透着殷殷血光。她看起来是位美貌的人类少女,但两只尖尖的猫耳,以及臀后摇晃的长长黑色尾巴,都清楚无地表明了她并非寻常人类。

她是个兽化人。

兽化人不同于“兽人”,这是两个极易混淆,但其实毫无关联的概念。兽人是个种族,因为长相丑陋以人类的审美观而言,青面獠牙绿皮肤,形如狰狞野兽,所以被称为“兽人”,有自己独有的神明现在被精灵神和穆罕瑞德诸神联手杀光了;而兽化人,则是对那些感染了兽化症的人的统称,最典型的就是狼人,他们其实原本是人类,只是感染了疾病兽化症,身体形态乃至心理都生变化,还会受月亮的影响,定期或不定期地变身成野兽,此时站在面前的,显然就是一位猫女。兽化人不是一种独立种族,自然也没有自己专属的神祗,通常来说,信仰月神苏伦和兽神玛拉的比较多,前是善良兽化人的依,后是邪恶兽化人的引导。至于豺狼人、蜴人、狗头人之类,既非兽人,也不是人类感染了兽化症,只是“长得既像人又像某种动物”的生物,又是另外的种族了。

塔洛斯牧师、霜巨人、安博理牧师、猫女……这种组合还真是诡异。更让琼恩惊讶,或说惊骇的是,霜巨人腰间的战斧和猫女手上的爪套,居然全都是极强力的宝物,单纯以魔法灵光的强度来判断,大约和安博理的波涛戟属于同一个层次,即便有差距也不会差多少换言之,也是神器了。幸好另外两个人都是双手空空,否则琼恩真要怀疑今天是什么日子,神器挥泪甩卖大批了。

拉加深深吸了口气,他猜出了来的身份,“‘风眼’卡斯图?”

“原来我这样有名吗?那可当真是受宠若惊啊,”领头的中年人似乎非常得意地笑着,露出满口洁白牙齿,“这位想必是拉加西亚曼特斯先生了,幸会幸会。我是卡斯图,这三位是我的同伴,”他伸手对站在身后的三人做逐一介绍,“穆修-霜拳,莫默斯,这位是琪娅小姐。”

拉加阴沉着脸,目光在中年人身后的三个人脸上转了转,“原来如此,”他说,“我早该想到才对……风暴之神的‘收割’,已经开始了吗?”

“收割这个词太血腥了,我不喜欢,”中年人很认真地回答,“如果你不介意,我觉得用‘收获’更准确些。看来今天就是个收获的好日子,一座浮空城,一颗完好的密瑟能核,还有两件神器啊,不好意思,忘了说句:各位,你们的任务完成,现在可以退场了。”他歪了歪嘴角,啪地打了个响指。

“杀光他们!”他嚣张无比地出命令。

站在他身后的霜巨人出一声粗野的吼叫,拔出了腰间战斧那原本应该是一柄骑士斧,需要双手握持才能挥动,但在巨人的手中却成了不折不扣的单手斧。

他将战斧高高举起,挟着冰屑的寒风从斧刃中呼啸吹出,整个人仿佛化身成一头冰蓝色猛兽,朝着拉加等人直冲过来。

第五十二节 琼恩的隐藏技能

进入浮空城的时候,拉加带着十名属下,在和安博里的恶战中死掉四名,现在连他自己在内还有七人。(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七名高阶巫师,正常情况下无论放在大陆的哪个国家,都算得上是一支强劲战力。然而这个霜巨人视若无物,单枪匹马就敢来冲阵,这份勇气实在令人钦佩。

拉加眼中厉芒一闪,没有想到对方说翻脸就翻脸,但这也正中下怀。他心里也很清楚,今日之局,势难善了,自己这边虽然人多势众,但刚刚和安博里恶斗了一场,法术、宝物都消耗不少,幸好撤退得及时,保留了部分力量,依然还可一战。到底谁胜谁负,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

集中火力,一击干掉他!

拉加朝部下做了个隐蔽的手势,然后在下一瞬间,五道法术被同时释放出来。空气急速流动,化作两只透明巨手,一左一右地抓向霜巨人的双腿,阻碍他的前冲之势,三团阴影鬼魅般从地面升起,张牙舞爪地扑向目标,试图蒙蔽其耳目,麻痹其肢体,淆乱其心智。紧接着嗤嗤破空声接连响起,四支寒光凛凛的精金矢从不同角度射过来。

呼!

猛烈的飓风自霜巨人体内涌出,呼啸成旋,朝四面八方扩张开去,将击中他的所有法术全都弹开。随后射来的精金矢被这飓风吹得东倒西歪,准头大失,其中三支直接就射空,最后一支虽然射中胸口,却已经没什么力道,连皮肤都没能穿透。飓风挡开攻击后并未消失,而是盘旋缠绕着,将霜巨人原本全无防御地身躯严密保护起来。

“暴风障壁?”

从理论上说,风只是空气的流动,就算是再猛烈再有力量,最多也只能拨开箭矢,不可能将连无形的魔法都反弹开,能够做到这点的,只有“暴风障壁”。而暴风障壁并不是寻常法术,那是风暴之神赐予信徒地最高阶神术之一,在整个塔洛斯教会中,能够运用的人也应该是屈指可数。

眼看攻击徒劳无功,拉加却也丝毫不觉意外,他低低念出咒语,启动了一个刚刚暗中完成的法术。七芒星魔法阵在霜巨人脚下一闪而逝,随即他的全身每个毛孔中都“轰”地喷出碧幽幽的火苗来,转眼间成了一支巨大的人形蜡烛。

“哼哼!”拉加冷笑起来,这是“烈焰送葬”,耐瑟时代大奥术师托穆尔地得意明,恰好是暴风障壁完全起不到抵挡作用的少数几种法术之一。而拉加又在其中添加新的变化,让原本普通地魔法火焰附带上了亡灵术的效果,更隐蔽,也更恶毒。霜巨人中了这一击,就算不被立刻毙杀,也应该会暂时丧失战斗力,不足为惧了。

霜巨人一声怒吼。飓风夹杂着雪花和冰棱从手中战斧地锋刃中吹出。冲向自身。眨眼间居然将火焰硬生生“冻结”住了。看起来仿佛身上挂着一个个小小地冰雕。这情形确实是诡异无比。但拉加地烈焰送葬术也因此而变得彻底无效了。又有两支精金矢迎面射来。霜巨人将战斧在胸口一横。铛铛两声。宽大地斧面仿佛盾牌。直接将箭矢挡开。

“受死吧!”

双方地距离原本就远。霜巨人又身高腿长。步伐极大。扛过阴魂城巫师地轮攻击后。他便成功地逼到了近前。战斧一举。照着拉加当头就劈下来。

拉加还保留了几个防御法术。但他可没信心用它们来抵挡神器地攻击。要知道这可是一柄货真价实专门用来砍人地战斧。不是像安博理地波涛戟那种法器。他敏捷地往后一跳。躲开攻击。霜巨人仿佛用力过猛。收势不住。一斧头直接砍在了地面上。

刷!

没有预想中地火星四溅。反而是透明冰气自战斧地锋刃中溢出。四面扩散。转眼间让方圆十尺内地地面全都覆盖上了一层淡蓝色寒冰。拉加没料到对方有这一手。他正在后退。一脚踩在光滑地冰面上。顿时立足不稳。差点就摔了个仰面朝天。其他巫师也纷纷后撤。想要逃离这片冰面。霜巨人却大步追上来。如履平地。全然不受半点影响。趁着对手手忙脚乱地机会。他一记战斧横扫。轻描淡写地开重重魔法防御。将一名倒霉巫师地脑袋削掉了三分之一。血液和脑浆却半点没有喷出——直接就被战斧上地寒气凝结成冰了。

“可恶!”

拉加站稳身体,怒不可遏,接连损兵折将,让他的情绪已经恶劣到了极致。在阴魂城中,他属于大器晚成的那种类型,当年在学校读书时成绩平平,毕业后在军队里混了份差使,也没多少杰出表现,一直没能得到晋升。直到四十岁时,他突然脑筋开窍了,不但在家族擅长的塑能术上突飞猛进,而且显露出了惊人的预言术天赋,最终被布雷纳斯看中,收为弟子。这次搜寻打捞星陨城的任务,原本布雷纳斯并没有考虑拉加,他一开始打算委派的是另一位巫师,是拉加主动请缨才争取到了这个机会。对于拉加来说,此事若成,不但意味着地位和声望的上升,更重要的是他极有可能因此得蒙高层的赏识,成为“阴魂”,从此拥有近乎不老不死的生命。谁料事情出乎意料地复杂,先是在桑比亚这里大海捞针了大半年,一无所获,好不容易找到了星陨城,里面居然躲着一位神祇,好不容易干掉了安博理,眼前这四个家伙又冒出来。

这样下去的话,就算自己今天能够脱身,只怕也要上军事法庭,后半辈子再不用指望了。

一只地狱三头犬被召唤出来,挡住了霜巨人,更多的法术朝着他密集轰炸,其中小部分成功穿透了暴风障壁,对目标造成了一定伤害,但并不严重。霜巨人本就是巨人地亚种,又常年生活在冰天雪地的严酷环境之中,体格之强健自非寻常,能够一击重伤人类的咒术,打在霜巨人身上可能就只是痛一下罢了,起不到多大效果。好在霜巨人智力不高,攻击手段也颇为单调,主要就是直接用战斧挥砍,神术都不怎么用,拉加等人一开始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适应了也就不难应付,但一时间也奈何不得对方,局面便暂时僵持了起来。

与此

大殿的另外一处,也正爆着激战。

霜巨人和拉加等人交上手之后,那位叫做琪娅地猫女和会变鲨头怪物的安博理牧师也开始行动,他们一左一右,同时朝着琼恩冲过来。琼恩莫名其妙,不解自己为何会受到如此看重,但显然问对方也不会有回答。更令他既讶且怒的是,奥嘉莱斯冷笑一声,不但不帮忙,反而远远退开几步,仿佛打算置身事外看热闹一般。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对方那个领头的光头中年人选择了和奥嘉莱斯同样的态度,只是指挥手下上场,自己却留在后面动也不动,暂时似乎没有参战地打算。

猫女奔跑着,快若闪电,迅若雷霆,近三十尺的距离被瞬间跨越,一眨眼功夫便已迫近琼恩跟前,她猛然停顿、屈身、弓腰,接着整个人当真便像一只灵猫般高高弹起来,琉璃双眼中金光绽放,脸颊和额头上浮现出几道诡异的暗青花纹,两颗尖尖利齿自唇角突出,让她原本柔媚秀丽地面容刹那间笼罩了一层狰狞杀气,双手互相交击,只听得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血红色的爪套上顿时爆出两大团炽烈火焰。猫女接着厉啸一声,整个人仿佛利箭般俯冲而下,双臂直伸,朝琼恩当头抓下。

铿!

猫女这一击快得不可思议,以琼恩的反应速度,就算是早有准备也很难躲开,所幸他身边还有护卫。莎珞克及时上前,左手持剑架住了烈焰爪套,右手虚空一抖,掌心已经握住了熔岩鞭,照着猫女笔直抽下。猫女人在半空,原本应该趋避不灵才对,但她身手却敏捷得匪夷所思,左手爪套在莎珞克地短剑上一推,顺势借力向右侧斜斜落地,正好避开熔岩鞭的抽击。

莎珞克紧追而至,左手短剑直刺,右手长鞭横扫,开始了疾风暴雨般的攻势。

猫女口中不断出喵呜喵呜的凄厉啸声,挥舞爪套动反击。这两人都是标准的高敏武,讲究的就是以快打快,一打起来便令人眼花缭乱,只见两道同样窈窕性感地身影,挥动着危险的杀人利器,交错编织成死亡地漩涡。猫女显然占了上风,她手上的爪套不时爆出烈焰,其中明显蕴含着神圣气息,对邪魔有着强烈地压制作用。幸好莎珞克这个魅魔并不纯粹,所受影响不大,否则只怕早就落败了。

琼恩握紧法杖,正要援救莎珞克,另一名对手已经逼近。安博里牧师双手用力地捶打腹部,猛然大大张开嘴,露出两排鲨鱼般的利齿,“呕”地一声吐出了一大滩污水,落在地上,两个手持长叉地寇涛鱼人从中跳出,嗷嗷地怪叫着,朝琼恩冲杀过来。

两名卓尔战士魔像并肩上前,刷刷几剑便将两个寇涛鱼人砍成了四截,但紧接着又有其他奇形怪状的海怪从污水中爬出,一波一波地涌上来。魔像是岩石躯体,坚固耐打,倒是不惧这些虾兵蟹将,横砍竖杀,所向披靡,但敌人数量实在是太多,仿佛无穷无尽般,前赴后继,悍不畏死,硬生生将魔像给围困住了。

嘶嘶!嘶嘶!

趁着魔像和海怪混战,安博里牧师完成了一个新的法术,黏稠的黑色液体从他口中、鼻孔中、耳朵和眼眶里流淌出来,一见风就凝聚,化作寒光闪闪的鳞甲。他的身体仿佛软泥般拉长、延伸,匍匐在地,最终变成了一条巨大的蟒蛇。三角形的蛇头上长着鲜红鸡冠,暗紫色的舌头丝丝吐信,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深蓝色鱼鳍从背上生出,自后脑延伸到尾椎,白森森的骨刺自身体两侧的鳞片下咔咔咔咔地弹出,仿佛利刃。芙蕾狄射了魔法飞弹,想要打断他的变形,但被鳞甲直接反弹了,没有起到半点效果。

安博理牧师变形完毕后,蛇眼死死盯着琼恩,随即快速向前游动。它所过之处,地面像是被强酸腐蚀了一般嗤嗤作响,青烟直冒。琼恩不敢怠慢,连忙法杖遥遥指地,巨大的石爪从地下倏忽探出。

常言说打蛇打七寸,所谓七寸是指蛇的腹部,那里是蛇心脏的位置所在,微微隆起,比其他部位稍稍大一圈,最是脆弱,一击便死。琼恩却仿佛完全不懂这个道理,石爪只抓住了蛇的后半截。蟒蛇挣扎着,它的力气大得惊人,坚硬程度堪比精金的石爪居然抓握不住,被它一点点撑了开来。

眼看怪蛇就要脱困,琼恩正待再度施法,只听得尖锐呼啸声从耳旁掠过,四只紫黑色圆盘旋转飞舞,高速斩来,像齿轮般切割开怪蛇的坚硬鳞甲,深深嵌入。怪蛇剧烈地挣扎着,张口怒号,全身像气囊般骤然鼓胀起来,将陷入血肉的圆盘砰地尽数弹开,石爪也被完全撑开,节节断裂,彻底溃散。

怪蛇挣脱束缚,昂张口,朝琼恩喷出一道灿烂电光。琼恩险险避开,但更多的电光又射过来。连射几次,琼恩终于躲闪不及,被喷了个正着,强大的电流在全身游走乱窜,他连声音都没出就直挺挺往后倒了下去。芙蕾狄惊得面无人色,不顾一切想要上前去扶他,却被芙莉娅死死拉住了。

“琼恩!”

少女的呼唤并没有令琼恩复苏,反而招来了强敌,安博里牧师变成的怪蛇一击打倒了琼恩,初时还怀是否有诈,但看芙蕾狄的模样,顿时疑心尽去,呼地游上前来,蛇口张开到最大,仿佛一个黑洞,照着琼恩的脑袋便吞噬下来。

眼看就要葬身蛇口,琼恩陡然睁眼,张口吐出一团绛红色唾沫。蟒蛇猝不及防,被喷了个满头满脸,它的三角形脑袋晃了晃,动作刹那间变得僵硬了许多。琼恩乘机手肘撑地一个翻身跃起,双手握着紫水晶法杖高举,拿它当棍棒一般照着蟒蛇的后颈部位猛力砸下。

咔嚓!

一声骨骼碎裂的脆响,粗若手臂的蟒蛇受此一击,脑袋登时软软垂下,整个身体像被抽去了脊柱一般,瘫痪在地。琼恩伸出手,捏住蛇头两侧,将它提了起来。

“不好意思,朋友,我小时候可是天天捉蛇的。”

第五十三节 变身

琼恩出身平民,家里是开法术材料商店的,小时候他重要工作,就是和姐姐珊嘉一起去阴魂城外采集各种材料。www.65txt.com~~~~幽影界那种地方黑暗阴森,最适合蛇虫生长,城内还罢了,城外草丛里潜伏着一堆影环蛇,因为蛇信和蛇皮都是挺值钱的魔法材料,适合用于施展幻术,所以是琼恩姐弟俩重点捕捉的对象。说“天天捉”自然是夸张,但确实隔段时间就能逮到一条,直到琼恩进入巫师学校为止,他的捕蛇战绩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可谓是经验丰富。

安博里牧师如果变成别的海怪,琼恩还真没办法,但变成蛇那就是自寻死路,正中琼恩下怀。趁着躲闪闪电的间隙,他悄悄从长袍内侧口袋里取了一点绛珠草粉末放进口中。绛珠草是一种只生长在幽影界的植物,会结珍珠大小的鲜红果粒,阴干后磨成粉末,可以作为多种法术的施法材料,还能用来调配解毒剂。如果直接溶解于水,则对蛇类有很强的杀伤力。琼恩没空取水,只能直接用唾沫溶解了,等蛇游到近前一口喷出,果然奏效。

至于他拿法杖当棍子砸的那一记,同样也是有门道的。对付毒蛇,常人都知道要打七寸,其实除此之外,蛇还有另外的罩门,俗称“三寸”,就是位于蛇头后面的脊椎部位,一旦击中蛇就会瘫痪掉,抬不起头,自然也没法再伤人,琼恩刚才打中的就是这个位置。

怪蛇虽然挨了重击,软软瘫倒,但并未气绝,琼恩捏着蛇头将它提起,正要往地上摔打,就听得一声雷霆怒喝。他连忙抬头,只见那名叫卡斯图的光头中年人大踏步逼近,双手虚握,一团烈焰旋风平地升起,呼啸着朝着琼恩推过来。

琼恩正待闪避,一道透明射线从他身后打来,击中烈焰旋风,将它完全冻结住了。回头一看,原来是奥嘉莱斯不知何时又拿出了她那本大书,翻开在其中一页,刚才的极地射线应该就是从中出。卡斯图脸色一沉,双手接连变幻手势,烈焰、旋风、闪电从他指尖交错射出,凝聚成各种杀伤力巨大的法术,但奥嘉莱斯不慌不忙,快速翻开书的一页又一页,释放出各种不同的防御法术,尽数抵挡住了。

眼见一时间无法攻破奥嘉莱斯的阻拦,卡斯图嘴角一扯,露出无比狰狞的表情,像是做了某个决定。他右手猛然抬起,遥遥朝着安博里牧师变成地怪蛇虚空一抓。琼恩只觉手中剧震,那条原本软趴趴的蛇像是突然被电击般,猛烈地颤动起来。他心中大惊,正要放手扔掉它,就见蛇背的皮肉如波浪般向两旁剖分,像是被利刃从内部划开一般,却没有半滴血涌出,而是无数道细小闪电从中飞射而起,交错缠绕成一支光芒闪烁的短矛,照着琼恩当胸疾刺。

噗!

这一击来得太过突然,琼恩根本还没反应过来,闪电矛已经深深刺进了身体,总算他下意识地偏了偏,避开心脏要害部位。绕是如此,他也是胸口剧痛,眼前阵阵黑,意识中天旋地转,只是用尽全部力气才勉强支撑着身体,没有立刻倒下。~~~~

芙蕾狄花容惨白,不顾一切地上前将他抱住,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想要说话,咽喉却像是被扼住,不出半点声音。

就连一直镇定的芙莉娅也变了脸色,急忙取出圣徽,朝琼恩身上释放了一个强心术。这是夜女士赐予信徒的独有神术,效果类似于给人打兴奋剂,副作用很强,但在短时间内确实有极强的治疗效果。琼恩原本已经接近意识涣散,被这道法术一拍,顿时一股暖流自心底涌起,精神为之一振。

“放手!”他用力挣脱芙蕾狄地怀抱。将她猛地推开。

小女孩怔住。不知道他为何对自己如此粗暴。不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他生气——但在下一秒钟。她便知道了答案。插在琼恩胸腔内地短矛剧烈震颤着。强大地电流自它地表面传出来。瞬间扩至巫师全身。眼看就要将他亟成焦炭。一层阴影光膜陡然出现。覆盖在琼恩地皮肤表面。阻隔了所有攻击。

千钧一之际。琼恩激活了莎尔圣徽。他咬紧牙关。猛然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插在自己胸腔内地短矛。透明地阴影火焰自掌心涌出。翻腾燃烧。像是要将它锻炼熔化。光头中年人起初还不甚在意。定睛再看便大吃一惊。脸上顿时变了颜色。

“影火!”

他一把扯下蒙在左眼上地黑色眼罩。露出空洞地眼眶。烈焰和闪电在其中回旋。出隐隐轰鸣。一股巨大地吸力从眼眶中出。朝着琼恩凶猛袭来。沿途空气被高速抽离。形成螺旋飓风。几只正在围攻魔像地海怪靠得太近。眨眼间便被卷了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奥嘉莱斯连续翻动书页。七道石墙悄无声息地从地面依次升起。挡在飓风地前进路线上。三秒钟后。它们被尽数击溃。但这已经为琼恩争取到了足够地时间。短矛被影火吞噬。熔炼殆尽。只留下胸前深深地伤口。巫师猛然抬起头。双眼不知何时已经变成灿烂银色。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地凝视着呼啸而来地螺旋飓风。不闪不避。在他背后地虚空中。无数闪电彼此纠缠。凝聚成几百上千具华丽地武器。呼啸着。铺天盖地俯冲轰炸下来。

轰隆隆隆隆!

螺旋飓风击中了琼恩的胸口,穿透芙莉娅刚刚为他创造出地魔法护盾,将他整个人打飞起来,摔落在二十尺外。腥甜的血从嘴里涌出,他能够清楚感觉到自己肺腑受了重创,胸口肋骨应该也断了几根,剧痛一阵阵钻心)骨,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幸好此前奥嘉莱斯塑成七道石墙,抵消了飓风大部分地威力,芙莉娅的神术又阻了一阻,再加上琼恩在长袍内穿了伊卡沙城矮人工匠大师打造地秘银锁甲,虽然不能减轻飓风中蕴含的魔法伤害,但对物理冲击还是有很强的抵御效果。三重保护,总算是勉强扛下了这一击,没有当场挂掉。

在琼恩被击飞的同时,闪电凝成的武器之雨也完全倾泻到了卡斯图的头上。巨大地爆炸声接连不断地彼此响起,

烟尘翻腾弥漫,将他的魁梧身躯完全笼罩。足足过钟,烟尘方才渐渐平息,卡斯图的站立之处原本是平整地面,现在却出现一个深坑,坑底一片狼籍,仿佛被几十架轰炸机刚刚轮番蹂躏过一般,他本人站在坑底,形容狼狈,灰头土脸,腹部右侧和大腿上血肉一片模糊,显然受了重创,但都不是致命伤。

“混账!”

他咆哮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脸上肌肉扭曲,表情狰狞无比。紫色火焰在左眼眶中烈烈燃烧,旋风环绕身周,将他缓缓托起,速度很慢,却丝毫没有柔缓的感觉,更像是猛兽在蓄势待。“你从哪里得来的雷霆神力?”他凝视着琼恩,厉声喝问。

这个问题显然不会得到回答,因为琼恩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想坐起来都办不到。芙蕾狄跑到他身旁,又不敢移动他,手足无措,芙莉娅相对镇定许多,一个接一个神术从圣徽中出,转换成治疗术,注入琼恩体内。

她地造诣还不够治疗如此严重的伤势,但至少可以缓解疼痛,尽可能修复身体受损地重要部位,让情形不至于进一步恶化。

卡斯图自坑底浮上地面,缓缓向前踏出,因为大腿受伤的缘故,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速度很慢,姿势也颇为滑稽,却给人以沉重的压迫感,仿佛一座大山正迎面推来。奥嘉莱斯快速翻动书页,接连释放出几个法术,但举手投足之间,便被他轻描淡写地击破了。飓风、闪电和烈焰在身周变幻出现,高速旋转,卡斯图随手一抓,掌心出现了一柄烈焰矛,照着琼恩便飞掷过来,要将他钉死在地上。

“防御能量伤害——火焰!”

危急关头,芙蕾狄拿出了惊人的勇气,她挡在琼恩身前,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完成防御咒语。赤红色地光盾在她面前出现,被击碎,但还是成功将疾速射来的烈焰矛挡住了。卡斯图眉毛微挑,猛然俯身一拳砸地,无形地震波渗入地下,却不向四面扩散,而是凝成笔直一道向前冲来。芙蕾狄咬着嘴唇,猛然倒转手中的象牙法杖,将顶端触地,其上镶嵌的三颗君王之泪同时光芒四射。震波凶猛扑来,撞上法杖,登时被宝石尽数吸收了进去,只有轻微的破碎声响起。

“咦?”

卡斯图惊讶失声,他刚才出的是地震术,在神术中算是接近顶级的魔法了。虽然为了精确控制震波地方向,威力有很大削弱,但也不是寻常人能够抵挡的,如果拿巫师地奥术来类比的话,至少也是解离术这种层级,没想到芙蕾狄居然轻轻巧巧就化解了,这可是大大出乎他地意料之外。难道说,这个看起来娇怯怯的小女孩,居然是深藏不露地大巫师?

事实自然并非如此,芙蕾狄在魔法上的造诣很低,大致只相当于阴魂城巫师学校毕业新生的水准——而且还不是优秀的那种。但她精研的是“深土预言”,又在幽暗地域呆过一年时间,别的方面不行,对大地的地脉能量却自有一种格外的默契和亲和,所以才能够勉强挡下地震波,这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是那三颗君王之泪宝石的功劳。

卡斯图不解其故,但也不去多想,手指一弹,又一道烈焰旋风自地底扶摇升起,呼啸着朝芙蕾狄卷来。小女孩面露恐惧之色,她明显无法抵御这样强大的法术,但却咬紧牙关,双目一闭,不躲不闪,居然是要用身体来做琼恩的屏障。

“芙蕾狄!”

眼见妹妹危在旦夕,芙莉娅大惊失色,但她的神术已经尽数转化为治疗术用在琼恩身上,此时就连一个最低阶的防御魔法都无法释放。她正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前,陡然感应到身后的空气骤然扭曲,有强力的魔法波动释放,紧接着,一个人影凭空出现在芙蕾狄的面前。

那是琼恩。

他艰难地举起右手,无名指上的白金戒指微微泛光,像是很寻常的光线折射。烈焰旋风呼啸而来,眼看就要将他和芙蕾狄吞噬,但在下一瞬间它骤然改变方向,以更快的速度倒转,反弹回去。

“哼!”

烈焰旋风反弹的速度虽快,但还不足以让卡斯图没有半点反应时间,他的空洞眼眶中光芒一闪,某种无形的力量从中散出来,硬生生将烈焰旋风“定”在了半路,连转动都停止了,接着便慢慢熄灭了。卡斯图再度抬起手臂,五指虚张,像是要使用某种新的法术。

在对面,琼恩奔跑起来,朝着卡斯图动冲锋。

他的伤势显然没有复原,虽然经过芙莉娅的全力治疗,皮肉已经完全愈合,至少从表面上看是如此,但肺腑、骨骼的受创不是那么容易痊愈的,更别提因大量失血而导致的虚弱。然而他的动作却半点不慢——不但不慢,简直可以说是快得惊人,几乎都可以媲美猫女了。卡斯图的法术还未完成,琼恩已经冲到近前,二话不说一拳便朝他脸上砸来。

“找死!”

卡斯图怒喝一声,放弃已经接近完成的法术,抬手架住琼恩的拳头。他当年是坠星海上威名卓著的大海盗,要论近身格斗可是极有自信,曾经有过和巨人角斗而取胜的光荣战绩,别说琼恩只是个小巫师,无论体格还是个头都和他明显不在一个档次上,可谓是胜券在握。然而双臂一交,光头牧师陡然打了个寒颤,无可抑制的恐惧自心底涌起,令他全身汗毛都直竖起来,仿佛正面对着的不是人类,而是一头远古巨兽。

后退!

牧师的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本能地做出了判断,然而太迟了。琼恩厉吼一声,双眼不知何时已经变成血红,身躯骤然鼓胀起来,宽大的长袍啪地被撑得四分五裂,露出垒结成块的健壮肌肉,他弓起身,两排黑色骨刺自背部咔咔弹出,他的指尖长出尖锐指甲,寒光凛凛,仿佛利刃钢刀。转眼之间,原本俊秀的少年变成了一只狰狞可怖的怪兽。

然后怪兽一爪击出。

第五十四节 斩杀

啪的一声,鲜血飞溅,魁梧的光头中年牧师被琼恩一爪抽中,如陀螺般在空中旋飞起来,四道长长的伤口从左肩一直延伸到腹部,皮开肉绽,深可见骨。www.65txt.com-====-琼恩的躯体和四肢已经完全变成怪兽,头部依然还是人类时的形态,但那赤红双眼中满蕴的狂暴杀气,却在这种鲜明对比之下显得格外骇人。他咆哮着,粗壮的后肢蹬地力,一跃而起,闪电般在半空中追上了牧师,双爪高举猛力插下。

卡斯图人在空中,避无可避,而且刚才琼恩那一爪似乎还附带了诅咒效果,令他暂时全身僵硬,动弹不得。眼看难逃开膛破肚之厄,他陡然低诵一声,螺旋飓风刹那出现,将牧师卷入其中。琼恩一爪击下却打了个空,他落下地来,正待追击,就见卡斯图从飓风里跃出,朝着琼恩虚空一指指来。

“灰飞烟灭!”

被这道足以瞬间毙杀公牛的法术打中,琼恩只是身体晃了晃,随即便若无其事,咆哮着再度猛扑上来。卡斯图心中凛然,连连后退,又出几道强力神术,它们全都准确命中,然而除了让目标的前进速度迟滞了半秒钟,再没有造成其他半点伤害。

转眼之间,牧师已经被琼恩追上,利爪又闪电般当头抓下来。眼见无从闪避,卡斯图破釜沉舟地怒吼一声,右臂像吹气般陡然膨胀了好几倍,整条袖子被撑得片片碎裂,往上一格架住了怪兽的利爪。

琼恩的赤眼中芒闪烁,手腕部位陡然向前延伸,突然多长出一截,紧接着翻手抓下。卡斯图厉声惨叫,脸上赫然多出四道爪痕,原本完好的右眼中污血迸流,眼珠被生生插碎,他原本就是独眼龙,这下则彻底成了瞎子。琼恩一击得手,趁着对方剧痛分神之际,双爪一错扭住了牧师的右臂,用力一绞。

咔咔咔咔咔咔!一连串清的骨骼碎裂声爆起,牧师的半截胳膊,自手肘以下被绞成碎块,像个破布袋般软软垂下。琼恩狞笑一声,放开手臂,一爪照着卡斯图的心脏抓来。

死吧!

琼恩凶狠地吼着,打算将这个可恶敌人的心脏掏出,将身体撕成碎片,他从未像这样渴望过杀戮,渴望着热腾腾的鲜血,渴望欣赏面临死亡的恐惧,品尝被杀害的灵魂,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滋味吧。

杀掉眼前这家伙,再杀掉其他家,杀掉这座大殿里的所有人,杀掉一切进入视线之内的人,杀光这个世界……

嗤!

眼前光影骤然交错。一个岸地淡蓝色身影凭空出现在面前。他还没反应过来生了什么。爪子已经按原计划击出。一声轻响。如裂薄纸。琼恩地利爪深深刺入血肉之中。几乎将整个躯体穿透。蓝色鲜血像喷泉一样溅射出来。冷冽如冰。洒得他满脸都是。

蓝?冰冷?

成怪兽之后。力气大增。行动如风。但脑筋却明显迟钝了很多。以至于他看到眼前地尸体才明白过来。那并不是光头牧师。而是霜巨人。就在胸膛即将被利爪撕开地那一刹那。卡斯图用了某种手段。居然将正在远处和拉加等人混战地霜巨人隔空瞬间“移”过来。隔在身前做盾牌。挡下了这致命一击。自己则借机后退。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霜巨人地身材较之人类高得多。琼恩这一爪原本是奔着心脏去地。实际打中地却是腹部。巨人生命力强韧。受此重创依旧未死。两只巨灵手掌左右一合。将巫师紧紧箍住了。琼恩厉声怒吼。双臂一分。硬生生将庞大地霜巨人从中撕成了两半。蓝血喷溅了他一身。原本就狰狞地怪兽身躯越显得恐怖。连在后方观战地芙蕾狄都被吓得呆了。倘若不是芙莉娅扶着。只怕就要当场瘫软在地。琼恩自己却恍然未觉。足下力蹬地。就要再度前冲。

风悄悄从地面刮起。冰冷地气流自霜巨人地两半尸体中涌出。互相推涌着扩散出去。形成庞大地漩涡。起初缓慢。接着便越来越快。空气中地水珠凝结成透明雪花。被狂风挟着飞舞旋转。卡斯图站在漩涡中。稳稳屹立。气势如山。一点紫焰在他空洞地左眼眶中闪烁跳跃着。猛然“轰”地一声。剧烈燃烧起来。

然后周围的一切都生了变化。

金碧辉煌的宫殿消失了,其他所有的人也都消失了,这是一片苍茫无际大荒原,一直延伸到天地的尽头,狂风呼啸着肆虐而过。琼恩抬起头,看见血红色的天空,几乎将垂暮的残阳完全掩盖,他便正站在这辽阔大地之上,巍巍天穹之下,孤身一人。

然后塔洛斯牧师在前方出现。

他的形象生了变化,所有

全部复原,就连被琼恩插碎的右眼也重新长了出来,|又戴上了黑色眼罩。蓝、绿、紫三色闪电在他身侧中交错缠绕,糅合成一柄巨型长矛,悬浮在空中,牧师静静站立着,凝视琼恩。

“知道这是何处吗,杀戮?”他问。

琼恩没有回答,他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他只是奔跑起来,再一次地动冲锋。卡斯图冷笑,伸手提起长矛,遥遥前指。

千万道闪电从穹顶坠落,千万颗冰珠被狂风席卷而来,千万朵烈焰如红莲般在空气中绽放,地面剧烈地震动起来,摇晃着,纵横龟裂,喷出滚烫的岩浆。

琼恩受伤了,他被闪电击中,被狂风和冰珠撕裂身体,被烈焰和岩浆灼烧血肉,然而所有这一切都没能阻碍他的前进,事实上,他的奔跑速度越来越快。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坚定的声音在底不断响起,成为他此刻脑中唯一的念头,身体的受伤和剧痛早已感觉不到,或说它们根本就不值得去关注。此时此刻,还有什么比杀了眼前这个家伙更加重要呢。

攻击更加猛烈,但距离也一步缩短,那张令人生厌的脸已经能够看得清清楚楚。五步、四步、三步、两步,再跨出一步,自己的利爪就能够将他的头颅捏碎,将他的脖颈扭断,将他撕成碎片了。

闪电长矛平刺了过来。

琼恩侧身躲闪,然而长矛的速度得难以想象,不,更准确地说是不可思议,它在“刺出”这个动作作出的那一刹那,同时就已经“刺中”了目标。这已经超越了逻辑和魔法的概念,只能用奇迹来形容。琼恩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胸膛被长矛正正刺入,冰凉的触感直透肺腑,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冻僵。

卡斯图得意地狂笑起来,而在下一秒钟他的笑容凝结了,因为琼恩再度向前迈出一步。这个动作让他的胸腔被完全洞穿,长矛穿过肺部,透体而过,但也让他和卡斯图之间的距离缩短——缩短到危险的地步。

啪!

像熟透的西瓜被用力拍开,鲜红的血和乳白色的脑浆飞溅四射,琼恩一爪将牧师的头颅砸成了碎片。尸体软软倒下,然后迅速虚化、透明,消失不见。紧接着,周围的一切也随之生变化,分崩离析,散归虚无,恢复成原本的景象。

恩依旧是站在浮空城的宫殿里,所有人都处于原位,没有半点变化,刚才生的一切仿佛只是场梦幻。然而琼恩知道它并非梦幻,胸腔和肺腑被洞穿的感觉,包括那种无法描述的剧痛,依旧清楚地残留在他体内,而且原本站在对面的塔洛斯牧师卡斯图,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或许已经死了,但也许并没有死,考虑到琼恩刚才杀死他之后尸体的消失异状,后面这种可能性似乎更大一些。然而这些都无关紧要,更不是琼恩此时所考虑的问题,他低低咆哮着,转过身来,赤红双目扫视着所有人,那种狂暴的杀气非但没有因为受伤而削弱,反而更加强盛,几乎已经凝成有形有质的实体,压得场内诸人全都透不过气来。

“喵呜!”

面对压力,最先作出反应的是那名猫女,她原本已经将莎珞克逼得连连败退,眼看就能斩落马下,谁料回身一看,卡斯图居然消失了。惊惧顿时笼罩心头,令她再也不敢恋战,一爪击出将莎珞克震开,随即转身飞跃,闪电般朝大殿门口奔去。

她原本就身手极快,此时全力奔逃,全身焰光腾腾绽放,更进一步加快了她的速度。只一眨眼间,猫女就已经冲到门口,眼看就要逃出,猛然一声野兽般的咆哮自背后传来,紧接着便是凌厉风声。琼恩已经赶上,一爪朝她背后抓下。

铿!

猫女右爪往后一挥,正接住琼恩的攻击。两爪相交,同时都被荡开,结果居然平分秋色,琼恩是变身成了杀戮,而猫女手上佩戴的爪套是神器,其实还要更胜出一筹。只是她急于逃命,不敢多停留,借着反震之力顺势前冲,跃出了宫殿大门。

便在此时,一个平静的少女声音自外面传进来。

“冰封!”

冰自虚空中出现,将身在半空中的猫女瞬间变成透明冰雕,然后缓缓落地。两个人并肩从殿外走了进来,左侧是个穿蓝衣的背剑男子,右侧则是个栗色长的女孩,一袭白色巫师袍上纤尘不染,在她的左手上,一枚金黄色的戒指正散着凛凛寒光。

第五十五节 故人重逢

果琼恩此时还保有理智,他便能够认出面前这两人斯塔和思思,曾经在泰瑟尔打过交道的。(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当时凛因为强行运用元素转化法阵导致身体无法负荷,沉睡不醒,还是思思指点琼恩等人去阿斯卡特拉,最终经历一番波折,成功从维康尼亚手中拿到了五色龙神的龙血,不但救醒了凛,还帮助她提前完成了“龙化”。伊斯塔是高明的剑士,足以和梅菲斯正面对抗,而思思则更恐怖,不仅手上有寒冬之戒这种至高神器,体内还隐藏着一位大奥术师的灵魂——而且这名大奥术师,似乎和阴魂城颇有渊源。

不幸的是,琼恩之所以能够变身成怪兽,或者按照卡斯图的说法,“杀戮者”,原本就是因为他刚才被打得处于意识涣散的濒死状态,体内融合的杀戮神力激发了自我保护机制,说得通俗点就是暴走了。此后理智近乎泯灭,全靠本能在驱使着身体战斗,而且时间拖得越长,那种疯狂杀意便越盛,打倒了卡斯图并没有让他感到满足,反而是更强烈的“饥渴”,渴望鲜血的滚热,渴望死亡的气息,渴望灵魂的战栗和恐惧,渴望毁灭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生命,无分彼此,无论是谁。

“喝啊!”

他纵跃起来,一爪照着思思当头抓下,白袍女巫默不作声地后退半步,避开锋芒,由伊斯塔迎上前来。面对怪兽的利爪,剑士闪电般抬手一抓,准确无误地扣住了琼恩的手腕。

变身成杀戮者,琼恩的力气凭空增大了十倍,足以将霜巨人生生撕裂,然而手腕一被这人扣住,顿时如遭电击般,半边身体都陷入麻痹状态点无法反击。他惊骇之下,另一只爪子本能地过来,伊斯塔侧头避过,手上用力,重重将琼恩往下一摔。

砰地一声巨响屑飞溅,地面被硬生生砸出了一个大坑。琼恩被摔得头晕眼花,筋骨几欲折断,他厉啸一声,翻身爬起,正要再度冲上道炫丽冰光自眼前闪过。

“冰封!”

思思再度发动了寒冬之,至高神器的威力,传说中就连神祇也要避让三分,琼恩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冻成了一座冰雕。“原来这家伙也是巴尔子嗣,”她对伊斯塔说“上次没看出来啊。”

伊斯塔摇头,“不完全一样。”

“嗯?哪里不一样?”

伊斯塔正要解释。一个低沉地男声音从思思手上那枚黄金戒指中发出。语气颇有些不耐烦。“好了。这些废话以后再说不迟。先清场吧。”

“。”

思思耸耸肩一太高兴地摸样。伊斯塔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远远抛给拉加。“不好意思。各位。请先回避一下。”

拉加接一看色微变。随即朝属下点了点头言不发地鱼贯走出大门。伊斯塔转过脸。朝珊嘉、莎珞克和双胞胎姐妹俩看过来“女士们。请。”

“不用麻烦了。”

奥嘉莱斯突然出声即翻开书。三道金光从书页中发出。打中莎珞克和双胞胎姐妹俩。她们地身影立刻在空气中消失了。只留下了珊嘉。少女依然处于沉睡中。平平悬浮在空中。风柔和地托着她地身体。像是一张大床。奥嘉莱斯接着挥了挥手。宫殿地两扇大门自己关上了。

如此一来,空荡荡的宫殿里,就剩下五个人。如果用“拥有清醒意识”这个标准来判断,那就只有三个人,琼恩姐弟俩一个沉睡,一个被冻成了冰雕,排除在外。

这时候,第四个人出现了。

光芒从思思的寒冬之戒上发出,起初刺眼夺目,很快便黯淡下来,敛聚成一个人类男子形态。一头乱糟糟的黑发,短须,面容威严,身材不高,但十分壮硕,式样古朴的长袍上用金丝银线绘着星星的图案。他的形貌并不如何突出,却令人一见便油然而生敬畏之心,不由自主地想要仰视,相信无论站在何处,即便是最偏僻最阴暗的角落,都必定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王者气派了。

他微微颔首,看着奥嘉莱斯。“久违了,莉莉,还能见到你真高兴。”

语气虽然沉静,但依旧掩饰不住其中的喜悦,显然他是真的很高兴,像是老朋友久别重逢。相比起来,奥嘉莱斯的反应就平淡许多,甚至可以说是恶劣。“是啊,卡尔,确实有段时间没看到你了——不过也正常,你可是个大忙人呐,”她漫不经心地说,“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做客?首先声明啊,你也看见了,我现在可没什么能招待你的。”

被称呼为“卡尔”的男子微微笑了笑,“你还是老样子呢。”

“关你什么事情,”奥嘉莱斯口气很凶,“说起来,卡尔,你怎么也搞成这副模样?活人不是活人,幽灵不是幽灵……嗯哼,刚才还没注意,你现在的状态似乎挺有趣的啊。”

“确实挺有趣,也算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吧,”卡尔回答,“至于怎么弄成这样,”他犹豫着,脸色微微阴沉下来,“有件事情,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你……”他深深吸了口气,“莉莉,他死了。”

“嗯,我知道,猜也猜到了,”奥嘉莱斯说,“既然你弄成这样子,他又会好到哪里去——真见鬼,”她突然咒骂了一句,“他居然会相信你那个异想天开的破烂计划,注定了有这下场。”

“我很抱歉,莉莉。



奥嘉莱斯哼了声,“你不需要道歉,至少不需要和我道歉,我和那个家伙早就已经没有关系了,这点你应该最清楚才对。”

卡尔沉默。

奥嘉莱斯也沉默,过了很久,她最终还是再度慢慢开口。“告诉我,卡尔,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的法术成功了,但在最后阶段出现了一个失误,密斯瑞尔与魔网的联结之强远超出了我们的预计,结果功败垂成,”卡尔叹了口气,“魔网崩溃,我承受不住反噬果不是早有准备,暗中留了退路,连现在这样出现在你面前都不可能了。”

“那家伙呢?”奥嘉莱斯问,“他不是有‘封绝’吗?压制不了魔网反噬,难道连自保都不行?”

“苏伦和泰姬联手袭击他,打破了‘封绝’尔说,“他摧毁了苏伦的化身,但被泰姬杀死了。”

“才干掉一个吗,真没用,枉自平时把他那‘封绝’吹得天花乱坠嘉莱斯评价,“那么莎尔呢?她又在做什么,袖手旁观?”

或许吧,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出现。”

“哈,果然不出我所料吧,”奥嘉莱斯讽刺,“我一开始就说过莎尔合作绝对是个错误。你们呢,哼哼,一个个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把我的忠告当作耳边风,所以才会有这种下场粹咎由自取。”

“莉莉……”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陈年旧事嘉莱斯的眼光从伊斯塔和思思脸上移过,“言归正传尔,你特地来找我不会就是聊聊天,叙叙旧这么简单吧,有什么来意便直说好了。”

“确实是有事想请你相助,”卡尔说,“我记得你的‘时之终结’里,有阿曼纳塔三圣器的记载对吧。”

“有是有,你对它们感兴趣?”

“我要找其中的那柄预言之杖,”卡尔直截了当地说,“去年秋天,我原本已经快要拿到了,果被一群笨蛋出来搅局,现在又不知道流落到了哪里。我想来想去,只有你的时之终结才能看到它的位置,所以就来找你。”

奥嘉莱斯摇摇头,“很抱歉,卡尔,你恐怕白跑一趟了。”

“为什么?”

“因为时之终结已经不在我手上,它被莎尔夺去了。”

卡尔明显一怔,“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那一天,”奥嘉莱斯说,“我原本打算去你的浮空城,刚要动身出发,莎尔闯了进来。我们打了一架,她抢走了时之终结,”她耸耸肩,“就这样。”

“莎尔……”

卡尔眉头紧皱,眼神中已经有了隐隐怒意,但还是按捺下去,“那么,如果不时之终结,直接占星呢?”他又问。

“开玩笑,卡尔,那是预言之杖,不是你在路上随便捡的一根棍子,”奥嘉莱斯摇头,“那是至高等级的神器,而且还自带屏蔽预言的能力,别说我现在是这种状态,就算是以前,如果不借助时之终结对它强行占星,准确率只怕也不到百分之十,你居然打这个主意,脑子没出问题吧——再说了,”她的眼睛眯缝起来,变成狭长一线,“你要那东西做什么?”

“我要借助它来恢复耐瑟卷轴,”卡尔说,“找到预言之杖,就能集齐耐瑟卷轴。集齐耐瑟卷轴,我就能创造出比‘化身’更强大的法术,真正实现‘大封印’……”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奥嘉莱斯的纵声大笑所打断了。“笑什么,莉莉,”卡尔有些不悦,“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情,”奥嘉莱斯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很久很久以前,有某个家伙对联席会议说,只要他能够拿到完整的耐瑟卷轴,就能够发明出足够强大的法术,只要他能够发明出那种法术,就能够取魔法神而代之,只要他能取而代之,就能一劳永逸地挽救帝国的危局。

大家都被说服了,都选择了相信他,结果是如何呢?结果这家伙把原本还算是在芶延残喘的帝国彻彻底底给弄完蛋了,自己也完蛋了——哦,似乎还没完蛋,还能站在这里继续说大话,是不是,卡尔?”

卡尔耸耸肩,不说话。

“只要如何如何,就能如何如何,只要怎样怎样,就能怎样怎样——这种幼稚的念头,你居然一直都没有放弃掉,我可真是佩服你,”奥嘉莱斯毫不留情地继续说,“每次你遇到强敌,你就会说,我去发明一个更强的魔法干掉它;每次你遇到麻烦,你总是说,我去获得一种更强的力量解决它。你那被称为绝世天才的脑袋里,难道就永远只有这种简单到极点的思维方式吗?我记得伊玛不是这么教你的吧。”

“你刚才叫他伊玛,”卡尔说,“不再是‘那家伙’或者‘混蛋’了?”

“啊,是么,哈,或许吧,”奥嘉莱斯含糊着,“总之这件事我帮不了,抱歉了,卡尔,让你白跑一趟。或许你可以试试去找阿辛多?”

“算了吧,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他,他更讨厌我,彼此从来都看不顺眼,我就算找到他也没用——再说了,从哪去找那条一冬眠就是几百年的蛇人。”

“……他不是蛇人,是巫~。”

“差不多了,反正长得都一样,”卡尔说,“算了,预言之杖的事情我另想办法吧,”他的目光移向沉睡中的珊嘉,“莉莉,倒是她……是怎么回事?”

“哼,这就要去问你那位得意门徒了,”奥嘉莱斯没好气地说,“整天和你一样做着不切实际的梦幻,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当年我就反对他们在一起——我说你们这帮家伙,”她瞪着卡尔,“我一直奇怪,为什么你们从来都不肯相信我的预言呢?明明告诉你们走下去肯定是绝路,你们偏偏还要走,一个两个都这样,真是让我想不通啊。”

“不是不相信,”卡尔轻声说,“实际上,正因为相信,所以才会去努力啊,想要去扭转它,改变它,打破它,创造新的命运和未来。”

“白痴,命运之所以是命运,就在于它不可能被改变好不好。”

“这种事情,”卡尔微微笑起来,“不试试看,谁知道呢?”

奥嘉莱斯叹了口气,“随便了,每次说到这个问题,你们都是这副口气,让人听了就火冒三丈……对了,差点忘了说,卡尔,这孩子的事情,先不用告诉夏多。”

“这样对他不公平吧。”

奥嘉莱斯冷笑一声,“他有什么资格说公平不公平。”

“随你,”卡尔耸耸肩,“反正是你女儿,你说了算。”

“那当然,”奥嘉莱斯看了看珊嘉,“这件事我自有打算,你就别多管了,只当不知道。”

“好,”卡尔说,“那么接下来你有何计划呢。”

“计划吗?那种事情早就已经注定了的,”奥嘉莱斯漫不经心地说,“在海底呆的太久,也该出去透透气,至于这座浮空城,就让夏多先替我保管着吧。刚才那帮笨蛋,你帮我把他们的记忆洗掉,免得回去乱说话。”

“那小子呢?”卡尔示意被冻成冰雕的琼恩,“也要把记忆洗掉吗?”

奥嘉莱斯再一次冷笑,“看清楚,卡尔,那小子可不寻常。”

卡尔怔了怔,认真地看了琼恩几分钟,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奇异起来,

“翔龙……”他低声说,若有所悟。

第五十六节 要离开

黑暗。(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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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沉沉夜幕笼罩世界,琼恩独自站立,茫然四顾,不知自己身在何方。风簌簌地刮起,透骨澈髓,令人遍体生寒,他努力思索着,想要搞清楚自己的处境,却什么都想不出,什么都记不起,意识中一片空白。

然后一只触手怪出现了。

圆滚滚的身躯如篮球场般庞大,暗蓝色的皮肤泛着殷殷的光泽,四只小眼珠从上到下一字排开,咕噜转动,十六根黑色触手气势汹汹地上下挥舞着,朝着琼恩快速移动过来。琼恩吓了一跳,本能地后退,转身逃跑,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似的几乎迈不动脚步。他气喘吁吁,只听得后面“嚓、嚓、嚓、嚓”的摩擦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情知是那只触手怪已经逼近,心中越发惊惶,脚下一绊便向前跌倒,眼看就要摔趴下,却被一双纤纤玉手扶住了。他抬起脸,正见少女的温婉笑容。

“姐姐,快跑!”

琼恩顾不上解,匆忙抓住少女的手,要拉她一起逃跑。少女微微笑着,轻轻挣脱了,“没事的,小弟,别害怕,”她柔声说,“有姐姐在呢。”

“可是……”

“嘘!”

珊嘉竖起手指,阻止了琼想说的话,光芒在她的掌心滚动流溢,汇聚成银色的金属长笛,她看了眼紧追过来的触手怪,将长笛贴在唇边开始吹奏。

璀璨的星辰夜幕中出现,闪烁生辉,然后纷纷坠落,灿烂如雨。少女横吹银笛,在这星辰光雨中俏生生地站立着,七道华彩束带环绕身周,黑发如瀑,紫裙飘飘,美丽的面容上光华莹润然仿佛神明。触手怪惨嚎着,全身到处冒出青烟,很快便被消灭得干干净净,半点痕迹不留。

“姐姐。好厉害……”

琼恩看得目瞪口呆半响才反应来。他由衷地赞叹着。甚至内心都隐隐有些嫉妒。

这样气势恢宏地魔法。经完全超出了常识地范畴。只能用奇迹来形容了姐姐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了呢。自己都仿佛不认识了似地。

笛声消失了。星光也随之淡女依旧微微笑着。琼恩正想伸手去抱。恍惚之间。她地面容突然改变了廓更加圆润柔和。更加成熟。黑色地瞳孔也变成了紫色。闪烁着摄人心魂地美丽。却让琼恩地心骤然如坠冰窖。

“……”

“嗯。不认识了吗?上次在神殿里见过我地雕像吧。”少女——或者说女子笑意盈盈地说“我是阿拉莎-坦舒尔。很高兴认识你呢。”

“可是姐……”

“姐姐已经不存在了啊,”女子微笑着回答“从此以后,世界上就没有珊嘉,只有阿拉莎。”

“胡说八道!”琼恩怒吼起来,“姐姐就是姐姐,珊嘉就是珊嘉,才不是什么王后,不是什么见鬼的阿拉莎——”

女子轻轻叹了口气,身影缓缓淡去,消失在黑暗中。琼恩赶上来,想要将她抓住,却已经扑了个空。他喘息着,只觉难以形容的怒气自心底勃发涌起,简直像烈火般熊熊燃烧,要将一切碍眼的东西焚烧殆尽,然而触目所及,尽是茫茫虚空,混沌黑暗,连个发泄的对象都没有。

“呼!”

他烦躁地吐了口气,脑中混乱无比,而且还在隐隐作疼。正郁闷间,猛然脚下剧烈震动,周围的空间像被敲碎的玻璃一般碎裂、塌陷,分崩离析,他的身体止不住地下坠,下坠,速度越来越快,最终令他晕眩过去。

浑浑噩噩中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漫长岁月,也仿佛只是短暂瞬间,意识悄无声息地返还琼恩的身体,让他再度感觉到自己的“存在”。-====-随之而来的便是令人窒息的剧痛,仿佛潮水般汹涌袭至,全身上下像是被几百头犀牛或者大象轮番踩踏过,每一处每一寸都成了碎渣般,那种感觉实非人类的语言所能描绘形容,足以让最坚强的人崩溃。琼恩不由自主地咬紧牙关,剧烈颤抖起来,短短半秒钟里全身已经被冷汗浸透。

正当他的神智再度恍惚,以为自己会活生生痛死的关头,有某个冰凉坚硬的东西,表面光滑,像是一颗珠子,轻轻抵在眉心上,然后“融”了进来。紧接着,一股暖流自眉心处涌出,游转全身,琼恩感觉到自己仿佛被和煦的阳光照射,疼痛如积雪般急速溶化、消退,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得救了。

琼恩松了口气,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冷冰冰的脸,以及紫色双眸,倒是把他吓了一跳,“大奥术师阁下?”

站在他旁边的不是别人,正是星陨城的城主奥嘉莱斯女士,她面无表情地将手指从琼恩的眉心移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她是个幽灵,只有虚像,没有实体,但站在那里却压迫感十足,令人无法忽略,无法轻视。琼恩定了定神,静静闭嘴等待着,准备聆听大奥术师的训示。让他忐忑不安的是,奥嘉莱斯女士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友善……

幸好,奥嘉莱斯并没有和琼恩多做交流的意思,她在琼恩脸上观察了几秒种,微微点头,然后便转身朝门外

“药已经给你了,十分钟后让他喝一半,一小时后~半。然后拿锤子在他脑袋上用力敲一下,让他睡一觉就好了。记住我的话,小丫头。”

“好的,啊?锤子……哦,谢谢您。”

语无伦次的道谢,正是芙蕾狄的娇怯甜美的嗓音,她刚才站在奥嘉莱斯的侧后方,距离稍远,又被遮挡,所以琼恩不曾看见她。奥嘉莱斯离开后,芙蕾狄关上房门,坐在床边看着琼恩。“怎么样?”她关切地问,“身上还痛吗?”

琼恩看看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很小的房间里,像是卧室。他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胳膊,又慢慢扭了扭脖颈,然后索性跳下床,活动了几下他只觉自己此刻不但神清气爽,而且四肢百骸中都满蕴着充沛活力,无论精神还是身体状态都是前所未有地好,简直可以用“完美”来形容。“不错,”他说“我现在感觉好极了。”

“真的,太好了,”芙蕾狄也高兴起来,“我还一直在担心……”

“我姐姐呢?”琼恩断了她的话,他抱歉地笑笑“她怎么样了?”

“啊,珊嘉姐姐没事,你别担”芙蕾狄说,“她一直睡着,奥嘉莱斯女士说她太累了,需要休息概明天早上就能够醒过来。”

琼恩稍稍松口气,“她在哪里,我去……”

话音未落,一阵猛烈的震动突然来,芙蕾狄坐在床边,倒还罢了恩因为是站着的,猝不及防之下险些失去重心摔倒。“怎么回事?”他惊问。

“拉加先生他们正在调密瑟能核,打算让城市浮出海面好像进展不太顺利,”芙蕾狄说“奥嘉莱斯女士警告说在此期间大家都呆在房间里,不要在外面走动,否则很容易出事的。”

“唔,这样啊。”

琼恩不悦地摇摇头,但放了立刻出门去找珊嘉的念头,既然在别人的地盘上,他不打算冒险。刚才的梦境他记得清清楚楚,珊嘉突然变成了阿拉莎,这让他心情非常之糟糕,甚至有些忐忑不安。不过说到底,终究也只是个梦罢了,没必要太当真,自己还曾经梦见过建立起了浮空城,把欣布和葵露都推倒了呢,想想更是荒诞无稽了。

“姐姐呢?莎珞克呢?”他问,“都没事吧。”

“都还好。”

变成怪兽之后,琼恩的神智就已经基本丧失,此后所发生的一切,他脑子里最多只有模糊印象,很多甚至连印象都没有,完全是空白。芙蕾狄显然也清楚,所以接着就轻声告诉他之后发生的事情,包括他是如何变身成怪兽,如何打倒那名叫做卡斯图的光头牧师,以及伊斯塔和思思两人的突然出现,思思将他冻成冰雕。她并没有见到那位“卡尔”,因为在此之前奥嘉莱斯就把她和芙莉娅,以及莎珞克三人送去了某个半位面,过了很久才被放回来。当她们重返的时候,伊斯塔和思思都已经不见了,大殿里只剩下奥嘉莱斯一人。接着拉加等人被叫了进来,在奥嘉莱斯的吩咐下分头去做善后事宜,说要启动密瑟能核,让星陨城从海底飞起来。最后奥嘉莱斯用魔法融化了冰块,将琼恩放出。

琼恩在被冰封期间已经恢复了人形,按道理说他受伤不是很重,只是肋骨折断了几根,皮肉外伤则早就在芙莉娅的神术治疗下完全恢复了。然而事实是他当时呼吸微弱,全身冰凉,心跳近乎停止,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如果在阴魂城或者别的地方,遇到这种情形可以赶紧去神殿请牧师,但此处是上万里深的海底,密闭的浮空城,唯一一个牧师是芙莉娅,还已经用完了全部神术。双胞胎姐妹和莎珞克都是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总算他命不该绝,有一位大奥术师在场,奥嘉莱斯似乎不是很情愿,但最终还是出手救了琼恩。整个事情的经过便大致如此了。

“芙莉娅说她使用神术过度,精神疲倦,现在正在休息,”芙蕾狄说,“莎珞克受了伤,也在休息。”

“莎珞克受伤了?”

“嗯,和那个猫女战斗的时候受了伤,不过不是很重,不要紧的。”

莎珞克是恶魔,自愈恢复力强,如果只是受点轻伤,倒确实不必担心。这一趟海底之旅可谓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既惊且险,恶战连连。

琼恩一行人受伤的受伤,晕迷的晕迷,精疲力尽的精疲力尽,相比较起来,倒是芙蕾狄的状态最好了。

“对了,你自己没事吧,”琼恩突然想了起来,“我记得那个家伙朝你发了一击地震术,被你挡住了,但那个法术很强的……”

“我没事啦,”芙蕾狄微笑着,“你看,一点都没受伤。”

小女孩接着解释,在琼恩给他的那份“深土预言”的魔法笔记中,便记载了一种被称之为“稳固大地”的能力对抗或缓解各种自然或人为导致的地形地貌变动,例如塌方、山崩、地震等。施法者的能力越强,稳固大地的效果自然越好,芙蕾狄自身力量不足,但她当时借助家传法杖上的三颗君王之泪宝石来吸纳震波以安然无事

受伤。

“那就好。”

确认了身边女孩子们都安全无事,琼恩的心便算是放了下来。但不知怎么回事,他总觉得芙蕾狄有些不对劲,或者说止神色间有些不太自然,像是有什么心事又不敢表露出来,在极力掩饰着。“怎么了头,”他笑着问,“在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啊,”小女孩慌忙说“只是——对了,琼恩,你怎么会突然变成……变成那种样子?”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被吓到了?”琼恩心下释然,温柔抚摸着她的脸蛋,“没事担心,那是意外而已。”

“意外?”

“嗯。



他变成怪兽的自己是压根记不清楚了,但芙蕾狄和他在一起时间久道他的习惯,刚才讲述的时候都是尽可能详尽有细节,包括每一句话甚至每个动作,她都尽可能说得清清楚楚。琼恩听她描述的怪兽模样,略一思索,大致便心中有数了。

“杀戮者。”

类似的形象,琼恩以前曾见过——在巨魔山脉的时候,莎珞克和梅菲斯体内爆出的杀戮之神巴尔的虚影,就是那副尊容。此外,芙蕾狄还听见思思对伊斯塔说“原来这家伙也是巴尔子嗣”,彼此印证,更加确定无了。

以前和梅菲闲谈的时候,少女也曾经提及过,巴尔子嗣因为邪神血脉的关系,拥有变身成“杀戮者”的能力。所谓杀戮者,便是巴尔的神相之一,是力大无比的怪兽。但只有极少数巴尔子嗣是能够自己有意识地控制变身,绝大多数都是自己没法控制,只能在濒死状态下激发血统的自我保护机制,完成变身。可惜的是,绝大部分巴尔子嗣,压根就没有经历“濒死”这个阶段,直接被人从“生”瞬间变成了“死”,所以也就到死都没变过身。琼恩不是巴尔子嗣,但他先后吸收过莎珞克和菲娅的杀戮神力,其实也可以算是了。这次被那光头牧师打得半死,自我保护机制便自动激发,当然,这也是因为有芙蕾狄拼命抵抗,为他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否则还没等变身成功只怕就被干掉了。

“吸收了巴尔的神力,没想到还会这种副作用,厉害是够厉害了,却未免太不美型……”

琼恩暗自发着牢骚,但有说出口,这件事牵扯复杂,如果要向芙蕾狄解释清楚的话,就要将很多秘密都暴露出来。他既然住口不说,芙蕾狄也乖巧地不再追问。她看看时间,拿起奥嘉莱斯留下的那瓶药水,倒了一半在杯中,琼恩正要伸手去接,却被她躲开,自己一口喝了下去。

“……你干嘛?”

琼恩莫名其妙,但他很快知道了答案。芙蕾狄喝下药水,却并未咽下,而是含在口中,然后主动贴过来,俏脸扬起,满是羞涩红晕,精致的樱唇仿佛鲜嫩花瓣,正等待着男人的采摘。琼恩稍稍有些意外,但也不去多想,低头吻上她的小嘴,让她将药水一点点度入自己口中,顺便品尝少女香滑柔软的舌尖。

“恩,我想要……给我……”

少女呢喃着,白皙如玉的肌肤已经被**烧成了玫瑰色,诱人的体香被热力蒸发,透衣而出。她紧紧抱着琼恩,亲吻着他的脸颊和脖颈,解开他的衬衫纽扣,整个人就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前所未有的主动,像是要把压抑已久的激情和渴望全都发泄出来。没有任何男性能够抗拒这样的诱惑,琼恩更不能,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一把撕开少女的衣裙,将她粗暴地按倒在床上,双腿大大分开,然后径直刺入。

下体被撕裂的丝丝剧痛让少女嘴唇紧咬,泪水盈盈,然而她哀啼着,哭泣着,双臂却紧紧抱着男人的脖颈,腰肢往上努力地迎合着,让他在自己的身体里肆意冲撞,仿佛凶猛的浪潮,无休无止。琼恩感觉自己的精力前所未有地旺盛充沛,像是无论多少次都不会满足似的。他们在床上翻滚着,变换着各种不同的姿势,做了一次又一次。琼恩轮流享用少女的樱唇和花径,它们的滋味是那样的美妙,紧致、柔软、火热,让他流连忘返,舍不得片刻暂离。

当沙漏显示时间已经过去四个小时后,筋疲力尽的两人终于停了下来,喘息声渐渐平息。琼恩抱着软绵绵瘫在自己怀中的**少女,手在光洁的脊背上轻轻抚摸,嘴唇亲吻着她的额头,“怎么今天这么主动?”他取笑,“你以前可都是害羞得要命。”

“因为……”少女低声说,“因为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嘛。”

序章(上) 多芙

在艾诺奥克大沙漠和风暴号角山脉之间,有一片椭圆形带,触目所及尽是贫瘠沙化的土壤、光秃秃的山岭和被狂风侵蚀的岩石,看不到任何森林或者其他绿色植被,只要风一起就会刮起漫天尘沙。(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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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图上,它被简单地称之为“岩石之地”,因为既非交通要道(相反是非常之偏僻),自然环境又如此恶劣(连地精都很难找到几只),更没有任何名胜古迹或者藏宝传说(也不可能吸引那些无所不在的冒险者),所以荒凉至极,只有几座零零星星的小村庄,数百名居民祖祖辈辈居住于此,几乎被外界所遗忘。

这一日傍晚时分,日已西垂,苍茫暮色笼罩四野,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出现了一个人影。那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肩膀宽阔,腰窄腿长,步伐矫健而轻快,黑色皮制长靴踩在岩石和沙砾上,只发出非常轻微的响动。她穿着灰色的衬衫和紧身长裤,外面套着一件褐色皮甲,皮肤微黑中泛红,显然常年奔波在外,被风吹日晒所致,五官也算不上精致秀丽,但如刀削斧凿,线条刚硬,棱角分明,一双蓝色的大眼睛里透着勃勃英气,长长的银发被丝带束起,梳成马尾,干脆利落。看她的装束,像是位经验老到的冒险者,但却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也没有行囊包裹,两手空空行走在这荒山野地之中,像是突然冒出来似的。

“不早了呢。”银发女子抬头看看夕阳,自言自语。

这条路她走过很多次并不陌生道翻过这道山梁便能看到一座村庄,居住着几十户人家,今晚可以在那里借宿。明日一早启程,晚上便能抵达提凡顿城,后日下午就能回到家了。

她加快脚步,片刻间便上了山顶,那座小村庄正静静地座落在山脚下,炊烟袅袅,显然辛勤劳累了一天的村民们正在准备晚餐。见此情形,银发女子的脸上露出微微笑意要起程下山,陡然间怔了怔,抬头朝东南方向的天空望去。

几十道灿烂的光划破天际,发出隐隐雷鸣声以极高的速度坠落下来,没入遥远的地平线。

因为太阳尚未落山色亮,这白光并不是十分引人注目,而且很多人就算看到了也不在意,只当作流星,但银发女子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因为,流星和星是不一样的。

“又有哪位神明被摧毁?”她思忖着,不过并不如何担心多只是好奇而已。除此之外,一丝紧张感也从心底悄悄升了起来。

第纪果然已经悄然降临了啊。

她站山顶上沉思了半响回过神来地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夜幕开始笼罩大地。因为光线黯淡。视觉被大大削弱地缘故。原本就崎岖陡峭地山路变得更加险峻。何况又是下山。银发女子却也不以为意。她耸了耸肩。一阵疾风吹过。身体被无形地力量扭曲。眨眼间变形成了一只苍鹰。然后张开宽阔双翼。如利箭般贴着山体俯冲而下。

短短几秒钟。苍鹰便飞到了村庄入口。

然后它再度变回银发女子。正准备迈步进入。突然身形硬生生地顿住。像是发现了什么蹊跷似地。紧接着“噗”地一声。两团火焰自双手掌心跳跃而出。凝聚成两把雪亮地军刀。她地瞳孔中银光闪烁。脸色变得前所未有地凝重。

然后她缓缓走进村庄。

夜色越加深沉。伸手不见五指。但银发女子地视觉已经完全不受影响。甚至比白昼时还要更强几分。村庄里空荡荡地。寂静无声。没有一个人影。她一路行来。只看见了破损地房屋门窗。看见了地面和墙壁上地血迹。闻到了空气中地血腥味。还有一股混合着各种难闻气味地恶臭。那是野外怪物身上所共有地体味。

银发女子立刻就明白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一群凶猛地怪物袭击了这座村庄。杀死了村民。从留下地气味来判断。至少包括豺狼人、食人魔和牛头怪这三种。其他暂时还不能确定。可能有巨魔或者熊地精。她是经验丰富地游侠。成年累月在山林野外奔波。对自己在这方面地判断极有自信。然而更大地疑惑随之产生:怪物从何而来?须知此地如此贫瘠。连生命力最顽强地地精都不怎么能养活。更遑论其他凶猛品种?她也常常路过此地。可以确定方圆百里之内。绝对没有什么食人魔或者豺狼人地巢**。

退一步说。就算真是此地有怪物。或者别处地怪物成群结队路过。屠杀了村民。那么尸体去哪里了?银发女子已经仔细查看过。从血迹上看。全村地百余口人基本无幸。但却没有看到任何一具尸体。当然。怪物是会吃人地——问题是就算最凶残地食人魔。总也是要吐骨头地。能够吃人不吐骨头地。只有人类自身。怪物们普遍智商偏低。还没锻炼进化出这种能力。总不可能是它们杀完人之后。还把尸体都藏匿起来或者搬走了吧。且不说怪物们地字典里有没有“毁尸灭迹”这个词。就算真有这个概念。单单把尸体弄走又有什么用。

她缓缓吐了口气,两柄军刀自手中消失,银色火焰从体内散发出来,凝聚成几十只羽毛洁白的小鸟,扑棱着翅膀朝四面八方飞去,没入沉沉夜色中。大约过了七八分钟,小鸟们陆陆续续又飞了回来,大部分直接钻入女子的身体,但有几只小鸟口中却衔着一个小小的光球,色泽黯淡,透着明显的死气。银发女子伸出手,接过那些小光球,托在掌心中仔细端详,美丽的蓝色眼睛里已经笼罩上了一层怒意,飞鸟带回的讯息完全印证了她的猜测:这座村庄里留着邪恶的亡灵术气息。

袭击村庄的,不仅仅是怪物,还有亡灵巫师。村民们的尸体并不是被藏匿或者被运走,而是自己走的——他们都被变成了亡灵。

这个结论令她无可抑制地愤怒,但同时也隐隐警惕起来。屠杀无辜的村民,还将他们全部变成亡灵带走——如此邪恶的行为,并不是寻常的亡灵师所能做出来的。如果倒退几百年,这种情形还能算是常见,尤其是萨玛斯特创立龙巫教之后,遍邀大陆各地亡灵师加盟究各种黑暗邪术,最终当真弄出了“龙巫妖”这种震古烁今的变态存在,亡灵师的威名一时间也随之抵达历史的巅峰,他们横行无忌气焰嚣张,仿

般笼罩世界。然而好景不长萨玛斯特很快败亡,=势力的联手打压下近乎崩溃,很多著名的亡灵师都被剿杀,残存者也都转为地下,夹起尾巴低调做人,虽然盗墓挖坟的事情肯定经常干杀人罪行也不可能完全杜绝,但确实是普遍收敛了很多。

像这种屠杀全村又全部变成亡灵的事情经是很久都没有听说过了。

或许,是因为觉得此地太过偏僻所以肆无忌惮吧。但既然被自己撞上,那么就是对方的好运气到头了。

虽然依旧奇怪亡灵师为何会和一群怪物搅在一起且还是一群杂牌怪物,但银发女子没有打算继续停在原地思考,要知道答案,直接追上去亲眼看看便是最好的方法。至于危险,这从来就不在她的考虑之中。

旋风再度从地面腾起,将女子高大的身形完全吞噬,紧接着一只矫健的猎豹从旋风中冲出,全身线条充满了力量与美感。她奔跑起来,仿佛一道金色闪电没入夜色之中,沿着怪物和亡灵留下的气息一路追踪而去。

呼啸的风声从掠过,山路两旁的风景飞速倒退,猎豹将奔跑速度发挥到了极致,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她发现了目标。正如事先判断的那样,一群野外怪物,包括豺狼人、食人魔、巨魔、熊地精、牛头怪,还有几只兽人,正吵吵嚷嚷,互相推搡,以一种散乱得几乎不成阵列的队形朝着东方前进。相比起来,跟在怪物后面的亡灵们就有规矩得多,它们沉默不语,步伐整齐划一,除了衣衫褴褛之外,纪律性简直可以与正规军媲美。

猎豹放轻脚步,静悄悄地随在后面,保持着一段距离,观察这支奇怪的队伍。亡灵们正是刚刚不幸遇害的村民,这点从他们的衣着就能清晰判断出来。至于怪物则是种类极其杂乱,基本上野外常见的品种全部都包括了,数量不算很多,也就百余名,但却都是全副武装,穿着至少算是勉强合身的皮甲甚至铠甲,拿着铁制的长矛、战斧,两头包着金属的大木棒,甚至还有几只豺狼人背着复合长弓和箭囊,里面插着满满当当的簇新箭矢——这可就实在太不寻常了。

“亡灵巫师在里?”

猎豹潜伏在黑暗中,用利的目光来回搜索着,怪物也好亡灵也罢,她都不放在心上,只有亡灵师才是真正的目标。巫师不会给自己头上贴标签,但以她的阅历见识,无论伪装成什么模样,哪怕变形然后混进怪物群中,只要看见就一定能够认出来,然而寻找了半响,一无所获。

自的判断失误,并不存在亡灵师?哈,这当然是在开玩笑,绝无可能。那名只剩下两种解释:或者,亡灵师恰好离开了,不在这支队伍里;或者,亡灵师和她一样,也正隐遁在暗处。

正思间,一股刺骨寒意陡然自背后袭来,“被攻击了!”意识瞬间做出判断,这是她身经百战所锻炼出来的直觉。猎豹按了按爪子,猛地往左侧跳开,一道鬼火缠绕的灰暗射线从她的皮肤堪堪擦过,没入土中。

猎豹回过身来,看见原本虚无的暗中现出一个瘦削的人形轮廓,慢慢清晰,那是个灰袍男子,戴着兜帽,低着头,看不清楚面容,双手枯瘦仿佛鸟爪,指尖游离着绿幽幽的鬼火,星星点点。眼见猎豹躲开自己的偷袭,他阴阴地笑着,声音仿佛夜枭般刺耳。

“是哪位朋友在一路跟踪我们?”

一阵狂风刮过,猎豹恢复**形,银发女子双眉高挑,冷冷逼视着灰袍男子。“我是来自阴影谷的多芙-鹰手,”她高声说,“是你杀了这些村民,把他们变成了亡灵?”

听到对方自报名号,灰袍男子明显畏缩了一下,但立刻恢复镇定,“正是鄙人,”他轻描淡写地回答,“不知尊敬的女士有何见教?”

“只有一句,”多芙厉喝,双手一翻,掌心已经握住了两柄军刀,然后下一瞬间她已经如离弦之箭般笔直前冲,“下地狱去吧!”

灰袍男子微微抬起脸,念了句咒语,两支骨矛凭空出现,一前一后朝着多芙飞射而来,但却全都打空了。银发女子的步法非常诡异,看似直线前冲,其实却在不断地左右变幻方位,让对手压根无法锁定目标。灰袍男子口中嘟囔了句什么,黑气从指尖射出,扩散成一张巨型鬼脸,飘飘往前,张开血盆大口,照着多芙一口咬过去。

多芙纵声大笑,银火从她的双眼中喷涌而出,瞬间将鬼脸焚烧得干干净净,半点黑气不剩。她逼近跟前,右手挥刀砍下,灰袍男子匆忙间来不及闪避,只能抬起左臂一挡。“噔”地一声闷响,军刀砍在手臂上,居然未能将它砍断,反而被弹了回来。多芙心中诧异,动作却丝毫不缓,左手军刀照着脖颈横扫过来。一面白骨盾牌自空气中及时出现,挡下攻击,但多芙猛然抬起腿,重重一脚踹在灰袍男子的腹部,将他整个人踹飞了出去。

灰袍男子在地面上挣扎着,努力想要爬起身反击,但多芙这一脚踹得极重,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四肢根本用不出半点劲,呼吸都困难,更别说念咒。多芙冷笑着,走到他的身边,“说出你此行的目的,”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手,“否则……”

“很久不见了,多芙。”

苍老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紧接着一个消瘦身影从黑暗中慢慢踱出来,他咳嗽着,腰背佝偻,像是个疾病缠身的老者,然而多芙一见便面色大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萨玛斯特!”

银火自她体内喷涌而出,汇聚成熊熊燃烧的烈焰风暴,冲着老者呼啸席卷而去。多芙自己却一跃而起,朝相反的方向全力奔跑。她自知不是萨玛斯特的对手,但以银火为屏障,要逃跑还是有把握的。然而刚刚冲出几步,陡然一股森森寒意迎面迫来,将她完全笼罩。多芙顿住脚步,抬起头,只见一位全身黑衣的短发少女悬浮在半空中,斗篷猎猎张开,仿佛羽翼,双手握着一柄巨大的血红色镰刀,锋刃上泛着清泠月光,正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她。

然后她一挥而下,将多芙的身体斩成两段。

序章(下)凯尔本

风暴—银手步伐轻快地穿过热闹的街道,朝阴影谷的东,她灿烂地微笑着,和路上所遇见的每一个人打招呼,热情问候,或简单寒暄,但脚下丝毫不停。www.65txt.com<<>>银色长活泼地在肩头跳跃,夕阳从侧面照在脸庞上,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上泛着温暖迷人的光泽,但那双蓝色眼睛却仿佛冰澈,透着凛凛寒意。

她走出城镇,抬头便看见了灰白色的山丘,一座造型怪异的螺旋形尖塔静静矗立在山顶上,在傍晚的薄雾冥冥中透着浓重的不祥感,而在南边山腰间,有一座古旧的三层小楼,外面爬满了青青蔓藤,将窗户都遮得严严实实,几乎看不见里面泄露出来的几缕昏黄灯光。

风暴沿着石阶上山,走到那座小楼前,径直推门进入,走到二层。

木制楼梯年久失修,踩在上面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仿佛随时可能会散架一般,但风暴知道这完全是假象。事实上,这道楼梯一共三十九级,每一块踏板里都蕴含着一个不算危险但极其隐蔽的魔法陷阱,几百年来,那些心怀恶意之徒,或不通礼貌之辈,未经主人许可便擅自闯入,结果无一例外地被灰头土脸地打了出去。

“大贤在等着你。”一位秃顶中年人对风暴说。替她打开一扇刻着蔓叶暗纹的门。

风暴朝他点点,穿过那扇门,预料之中的光影流转,然后她置身于一间圆形会议室中,灯火在空中漂浮着,塑成各种飞鸟的形状,十二张座椅贴着墙壁排列,中间没有桌子。风暴随意在最近的椅中坐下,朝某个方向点了点头,“我来了师。”

“嗯。”

随着声音出,人影也自暗中清晰显现出来,那是位满脸皱纹的老,正靠坐在躺椅中嗒吧嗒地抽着烟斗,仿佛津津有味,却没有半点火光和烟冒出。

“通知其他人?”他含糊不清地问。

“通知了拉斯卓和葵露有事不能前来,欣布和她那位学生今天刚到塔瑟谷,正在提尔神殿做客,”提到欣布,风暴苦笑一声,“她好像在那里待得挺高兴,说要多玩几天再过来。莱拉和凯尔本都回复说马上就到。”

老又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们静静等待了片刻。一位神情紧张地半精灵男子走进来。他叫莫格林。是阴影谷地领主。前不久才刚上任。“大贤。风暴女士。”他躬身行礼。“听说提凡顿那边……”

“噗!”

话音未落火在空气中灿烂燃烧起。

一位女子从火焰中走出。她身材纤细。面容秀丽。五官非常精致眼睛尤其漂亮。仿佛两颗明亮绿宝石头和风暴一样。是灿烂地银白色。“晚上好向抽着烟斗地老、风暴和莫格林分别点头示意。“多芙怎么样了?”

“牧师正在治况稳定。预计两日后就能完全痊愈。”风暴回答。“希伦在陪着她。”

“那太好了。”

“凯尔本呢?”风暴反问。“他不来吗。莱拉?”

“啊,他有点事情耽搁了,恐怕还要过一会才能到。”

“无所谓,反正人基本来齐,不用等他了,”风暴冷冷说,“都没意见吧。”

莱拉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多芙昨夜在岩地遭遇萨玛斯特的事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风暴说,“我刚刚接到消息,提凡顿城被一群怪物攻陷了,所有市民都被残忍杀害,被变成亡灵,”她的音调渐渐高了起来,透着愤怒,“萨玛斯特在提凡顿城公开现身,宣称他为报仇而来,下一步的目标就是阴影谷。”

“提凡顿失陷了?”

骤闻这个消息,莱拉微微吃了一惊,提凡顿虽然名声不响,但也是有万余人口的城市,城高池深,防御坚固,而且它隶属于科米尔王国,是有正规军驻扎的。萨玛斯特能够攻下提凡顿,莱拉并不奇怪,但速度如此之快,那就大大出乎意料了。

“是的。”风暴点头确认。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在座诸人基本都是魔法女神教会的高层人物,萨玛斯特再度归来的消息他们早就知晓,彼此是死敌,对方会来报仇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早有心理准备。但来得如此突然,如此之快,却还是有些超乎预期。提凡顿城是阴影谷西边的屏障,萨玛斯特攻陷此地,意味着他已经扫清了进军路上的最大障碍了。

“那么,现在只能扼守雷鸣关了。”莱拉说。

雷鸣关是提凡顿到阴影谷之间的唯一关隘,地形还算险要,如果它再失陷,那么萨玛斯特便可以长驱直入,随时对阴影谷起进攻了。所以莱拉第一反应便是要据守此地,御敌于外,风暴显然也持这种看法。“我得到提凡顿失陷的消息后,立刻通

莱莉娅,她已经率领部下前往雷鸣关了。”

“那……”一直没说话的阴影谷新任领主莫格林战战兢兢地开口了,“我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呢?”

“准备迎战,”风暴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光靠塞莱莉娅挡不住萨玛斯特,我们必须尽快增援。此外,我提议对提凡顿动一次突袭,”她对抽着烟斗的老和莱拉说,“集合全力干掉萨玛斯特,完全可以把这场战争熄灭在萌芽状态。



“那家伙可不容易对付,”莱拉谨慎地说,“上一次……我们虽然胜了,却是损失惨重。”

“上次他有龙巫妖助阵,这次可是孤家寡人。”

莱拉沉吟着,风的这个提议不无道理。实际上,这个世界因为个体的力量悬殊极大,刺杀敌方脑原本就是战争中最常规的手段之一。此前是因为萨玛斯特行踪隐蔽,莫知所在,否则选民们早就组队杀上门去了,哪里还等到今天。

“导师,你,我,再加上欣布和尔本,”风暴说,“五个人,足够干掉萨玛斯特了。”

“不够!”一个声在耳边冷冷响起。

:着话音落下,一位男子出现在房间里,他身材极为高大,嘴唇和下巴上都蓄着短短须,眼睛如鹰隼般锐利,气度威严,一望便知是久居上位,操掌千万人生死祸福的大人物,一柄长长的乌黑法杖被握在手中,那已经成了他的标志物——“黑杖”凯尔本-奥罗桑,深水城城主,魔法女神资历最老的选民之一,同时也是莱拉的丈夫。

一凯尔本,风暴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不够?”她尖锐地反问,“你对他竟然畏惧到这个地步吗?”

凯尔本看也不看她,左手轻轻在法杖摩擦了一下,四张羊皮纸从半空中飘下,分别落在其他四个人面前。“截至一刻钟之前,提凡顿城已经集结了一千三百余只怪物,”他沉声说,“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预计最终将会超过两千名。种类包括食人魔、巨魔、兽人、熊地精、牛头怪、豺狼人、蜥蜴人……”

“乌合之众!”风哼了一声。

“萨玛斯特身边有二十七名亡灵巫师,全都是昔日龙巫教的余孽,现在重归麾下,”凯尔本淡淡地说,“这二十七人中,有五名苍白领主,三名血契师,一名邪龙侍。”

风暴微微怔了怔,显然她所得到的资料并无如此详尽,“他们构不成威胁。”她说,但语气并不是十分肯定。

“此外,提凡顿全城居民都已经被庞大的邪术变成了亡灵,总数量超过一万。”

“不过都是些僵尸骷髅之类的低阶亡灵罢了,”风暴不屑地说,“不值一提。”

对于普通人来说,僵尸骷髅是很恐怖的存在,但对于他们这些选民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连用来当炮灰消耗力气的资格都没有。

“但是这一万亡灵之中,有四头僵尸龙,七头骨龙,”凯尔本不紧不慢地说,“最后,还有两头上古龙巫妖。”

“龙巫妖!”

骤闻此言,莫格林失声惊呼,风暴和莱拉相对好些,但也是面色大变,只有那名老依旧还在吧嗒吧嗒地干抽着烟斗,若无其事。“你确定?”风暴定了定神,问凯尔本,“竖琴手传回的消息里,没有提到龙巫妖在提凡顿的攻城战中出现。”

“萨玛斯特是准备把它们作为秘密武器使用,当然不会过早暴露,”凯尔本说,“此刻就潜伏在提凡顿城主大厅的地下室里,随时待命——现在你还觉得五个人就足够干掉萨玛斯特了嘛?”他讥讽地问风暴,“我可没这么强的自信。”

“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风暴紧紧盯着他。

“我刚去了一趟散提尔堡,”凯尔本并不隐瞒,“彻伯瑞告诉我的。”

“你……”

虽然已经猜到,甚至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这样公开说出,依旧令风暴感觉自己被严重挑衅了。她拍案而起,正要说话,一直沉默的老放下烟斗,在扶手上敲了敲,阻止了风暴的爆。

“砍伤了多芙的那个黑衣女孩子是谁?”他问凯尔本,“知道来历吗?”

凯尔本摇头,“彻伯瑞说他也是一无所知。”

“哦,散塔林会也不知道吗,”老仿佛自言自语,“那么,凯尔本,你对目前的局势有何高见呢。”

“很简单,”凯尔本说,“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不做?”风暴高声反问。

“对,什么都不做,”凯尔本说,“不刺杀,不迎击,不抵抗,让他来。”

第一节 交易

拉加西亚曼特斯的心情现在很好。www.65txt.com非常好。好的一塌糊

自从接下寻找星陨城的任务。来到桑比亚后。坏运气似乎就一直伴随着他。接连不断的挫折和打击。让他灰心丧气的几乎想自杀——但现在他终于运了。

虽然完全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干掉了海神安博里。也半点想不起自己是怎么打退了光头独眼牧师卡斯图等人。甚至都不记的自己一行人为何会乖乖等待在大殿之外——但这些全都不重要。不关键。不需要在意。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就足够了:奥嘉莱答应将她的星|城移交给阴魂城主夏多“代为保管”

代为保管也罢。直接转让也罢。反正阴魂城实际拿到了。一座完整的浮空城。一颗运作良的密瑟能核。这意味着什么。别人或许不知道。作为阴魂城高阶巫师的拉加而言却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阴魂城之所以能够以一城之的瞰大陆。兴风作浪而屹立不倒。一半是因为有大批精英人才。另一半是因为有浮空城做依托。有密瑟能核营造出的强大主场优势。包括迷锁各种准魔法物品。以及某些唯有在密瑟能核的支持下才能释放出法术。如今多了一座浮空城就相当玩即时战略游戏。天上掉下来一分基的。其价值可想而知。而作为此次行动的负责人。拉加自然功。升职晋阶什么的全不在话下至于折损了几个人手。在这样大功劳面前。顶多被斥责几句。象征性给个处分。就完全无需在意了。既然来搜寻浮空城。自然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又的到奥嘉莱斯的指点经过整整十二个|时的反复尝试和不断失败。总算是暂时性的将密瑟能核和影魔网成功联结原本璀灿烂的白光内敛。变成了暗的水晶色。一**庞大不可思议的量向外波纹状出去。浮空城震动着。摇晃着。像从沉睡中苏醒。最后开始冉冉上升。越来越快。按照目前这种速度。大概再过七八个小时就能回到海面上了。脱离了海底环境。预言魔法便不受干扰。到时候再传讯回阴魂城本部自然会另派大队人马来接|城池。一切就算是大功告成。

除此之外。还有桩令拉加十分高兴的事情。他见到了自己心目中的偶像。

拉加出身于个以研塑能术而著称的巫师家族。却通过自己的不懈坚持。最终大器晚成。~~~~为一名杰出的预言师。所人都称赞他的努力但很少有道是。拉加真正的梦想。并不仅是成为预言师。而是成为一名占星师。

岁的时候。他在族老宅的仓库角落里找到一本占星师的传记。被深深吸引了。而奥嘉莱斯作为耐瑟瑞尔帝国历史上最著名的两位占星师之一。她的传奇经历书中占了近乎三分之一的篇幅。也从此成为了拉加童年的美好憧憬。而此时此刻。的偶像便活生生——好吧因为已经是幽灵。所以应该是“栩栩如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就像是青涩的男孩上暗恋已久子。那种激动中混合着忐忑不安。心跳速度似乎都比平时加快了几倍。连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起来。幸好奥嘉莱斯压根就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之所以叫他过来只是为了询问自从耐瑟瑞尔灭亡后这一千多年来生的种种大事。拉加精熟历史。博学广知虽然心情紧张但回答起问题倒也流利至极。全无碍。让奥嘉莱斯颇为满意。

交谈了一段时。拉加心情渐渐稳定。正准备讲述动荡年代。突然看见琼恩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阴沉。明显压抑着怒气。拉加心中奇怪。正待询问。便见奥嘉莱斯微微抬手。让他下去。

加依言退出。房间里只剩下一人类和一个幽灵。“怎么?”奥嘉莱斯坐在椅中。低头翻着她那本巨大的书。漫不经心的问。“兰尼斯特先生来找我。有什么指教的吗?”

琼恩深深吸口气。不会她话的嘲讽意味。“你为什么要逼迫芙蕾狄和芙莉娅离开?”他直截的问。“你是指那对双胞胎吗?”

“是。”

“哦。很简单啊。我-她们很多余。很碍事。”奥嘉莱斯说。“你不觉自己身边的孩子太多了吗?太多了不好。所以我替你打两个走。”“。你。”

琼恩终于按捺不住气。音调陡然提高起来。他醒之后。和芙蕾狄**欢好。**缠绵。正怀抱温香软玉般的美人**。回味品尝刚才的**余韵。突然听到小女孩说“或许是最后一次了”。登时吓了一跳。连忙问到底怎么回事。芙蕾狄刚几句。即便泣不成声。哭的仿佛花带雨。琼恩既是焦急。又是怜惜。问了半响。总算才听小女孩

|续把经过说明白。原来当时琼,重伤濒死。无法可|狄自然是焦急万分。在场的中。奥嘉莱是大奥术师。见识最广。力量最强。小女孩自然就求到她头上。奥嘉莱斯倒也爽快。说救人可以。但有个条件。便是一等到浮空城回到乌拉斯皮尔。芙蕾狄和芙莉娅姐妹两人便要离开琼恩。从此再也不能见面。

若在平时。要芙蕾狄离开琼恩。就算杀了她只怕也休想。但此时琼恩性命悬于一线。唯有奥嘉莱斯说她有法能救。无可奈何之下。芙蕾狄只能答应了这个条件。之后的事就很简单。奥嘉莱斯用某种方法救活了琼恩。所以接下轮到芙蕾狄和芙莉娅遵守承诺。待浮空城飞出海面。返回乌拉斯皮尔之后。她们就要离开了。而且按约定是“再也不见面”。所以芙蕾狄才会说是“最后一次”了。

琼恩听完经过。登时勃然大怒。如果是珊嘉或梅菲斯提出类似的要求。他都还能理解。大家是情敌嘛——当然理解归理解。是否照办又是另外一回事。但奥嘉莱斯一个刚认识的外人。凭什要自己的女人离开?这也未免太岂理了吧。

他当即要来找奥嘉斯算账。结果一出门便现自己陷入了迷宫之中。大概是因为当时正在调试密瑟能。整个浮空城内的魔法都处于紊乱状态。连周围环境都在不断的扭曲变幻。

不知误打误撞了多久。突然一切稳定下来。琼恩凭着记忆走到能核室。果然见到了这位幽大奥术师。

“我身边女孩子多是少。关你什么事情?”琼恩质问。“你凭什么替我打走?”

“不关我的事吗或许吧。”奥嘉莱斯慢悠悠的说。“不过兰尼斯特先生。你喜欢珊对吧。”

“。怎。”

“真心?”

“是。”“一心一意?”奥嘉莱斯嘲讽的问。“还是说对每一位女孩子都是一心一意?”

“。这不关你的事。”

“的?”奥嘉莱斯反问。

“你什么意思?”恩警起来。他从对方的语气中品尝出一丝不祥的意味。

“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是你姐姐的。嗯。我是她的老师。”奥嘉莱斯说。“现在你觉的我有没有资格来管呢?”

“笑话。”琼恩大说。“我姐姐从来就不认识你。什么时候有你这个老师。”

“哦。真的还没明白吗?还是说。其实心里早就已经明白了。但是不肯承认呢?”奥嘉莱斯轻声笑着。“或说。不敢面实呢?”

“我不你在鬼扯什么。”

“是吗?亲眼目睹了那一道坠星术。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亲爱的姐姐能够释放这强大的法术呢?”

“。我不知道。”

“哈。没关系。兰斯特。”奥嘉莱斯说。“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都无谓。那么说简单点。我现在就是不喜欢她们。要她|走。你又想怎么样呢?”她侧过脸。瞥着琼恩。“你怒气冲冲来找。是想和我打一架吗?”

“。”打架自然不可能。不说对方救了自己。好歹是救命恩人。琼恩不敢太过无礼。就算真要动手。她可货真价实的大奥术师。虽然如今成了幽灵。但也不是琼恩这种程度的角色能够对付的。打架?那不是自取其辱么。

“不服气是么?”嘉莱斯终于抬起头来。正视琼恩。“小子。老实告诉你。如果了我是你姐姐。我早就把那对双胞胎给杀了。干脆利落。才没兴趣还谈什么条件。我这次是看在你姐姐的份上。不想你太过难堪。所以给那对小丫头一次机会。你要讲道理是吗。那我就和你讲道理。”她指了指琼恩。“这件事情。和你没关系。和你姐姐也没关系。单纯就是我和她们之间做了个交易。我救你的命。她们走人。两厢情愿。公平合理。现在我完成了我的工作。她们履行承诺。你问我有什么资格管你的事情——|么反过来。你又有什么资格。来管我和别人做的交易?”

琼恩一时怔住。哑口无言。

“我不喜欢你。不过既然她喜欢。那么我也就没什么话说。”奥嘉莱斯说。“但是我也白告诉你。我不会允许你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那个魅魔和你有真名契约。我是办法对付。暂时算了。但那对双胞胎必须离开。”她冷冷看着琼恩。“契约成立。就的遵守。她们如果不走。那就是毁约。就是蓄意欺诈。别怪我不客气——还有别的问题吗?”

第二节 承诺

和奥嘉莱斯的交涉无功而返,这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界上,说到底还是强为尊,实力至上,谁的拳头大谁的道理就更正确,而琼恩显然打不过奥嘉莱斯。(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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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不谈力量,仅论道理,他也没什么话好说,就如奥嘉莱斯所言,这件事情是她和双胞胎之间的交易,双方互负履行义务,现在奥嘉莱斯已经救活了琼恩,如果双胞胎不肯离开,自然就是违约。至于琼恩,他是所谓的第三人,排除在协议双方当事人之外。这是基本的法律常识,琼恩上辈子就是学这个的,想否认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当然,真要玩法律,琼恩有一百种办法可以绕过这个问题。比如说他只消宣称芙蕾狄和芙莉娅都是未成年人,什么协议自然都作废。

双胞胎今年十六岁,按照大陆的通行规则,十六岁已经成年了,但是按照耐瑟的规矩,十八岁才算真正成年,双胞胎和奥嘉莱斯都是耐瑟人,此地是耐瑟帝国的浮空城,无论是属人原则还是属地原则,都应该遵守耐瑟的规矩。再比如他可以宣称芙蕾狄和芙莉娅是他的侍女,没有人身自由,无权决定自己的去留,所以这份协议压根就无效,料想双胞胎也会不配合。但这些其实都没有意义,奥嘉莱斯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这个交易就是给琼恩留个台阶,如果双胞胎姐妹俩识相点,乖乖离去么皆大欢喜,如果不识相,那她就要不客气了。至于如何不客气法…想总不会是请去喝茶吧。

琼恩不是穷凶极恶蛮不讲理之辈,但也不是温和谦逊克己守礼的君子,绝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愿意讲道理守规矩,但耍赖不认账这种事情,他也不是做不出来。奥嘉莱斯救了他的性命,他自然感激,但因此就要他的女人离开,这却是没法接受的。交易也好,协议也罢,他都不可能认可——问题就在于,不认可,那也是要有不认可的实力的。

而他没有这个实力。

不到十八岁已;是能够联结魔网第七层的高阶巫师,这种进步速度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至少也是百年不遇的,琼恩有时候想起来都不禁有些沾沾自喜。但这个世界上变态实在是太多又运气太差,总是能够碰到遇的不是几百岁的选民就是千年的巫妖,又或几千岁的恶魔,再或上万岁的女神姐姐……就拿奥嘉莱斯来说,论身份是古耐瑟帝国的大奥术师,论辈分是阴魂城主的师长,手里那本书虽然不知其名绝对是神器,就算现在成了幽灵实力大损,那也是琼恩能够挑战的。

如果她真要翻脸对双胞胎下杀手恩想阻拦都拦不住。

所以就只能屈服了。

琼恩无精打采地回到房,芙蕾狄原本还抱着一线希望他神情便知道结果,眼中神采顿时黯淡下去,“没关系啦,”她说,“我离开也好,免得……免得……”

她梗咽着,咬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流出,语不成声。琼恩抱着她,心中一阵阵地难受,“对不起,”他低声说,“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琼恩,”事到头,一向柔弱的小女孩反而变得坚强起来,她用手背擦了擦泪水,勉强绽开笑容,“你以前教过我的,人生在世,要负责任,作出了选择,就要承担后果,不怨天,不尤人。我答应了走,那就走,说话要算数嘛。”

“……笨。”

琼恩只觉胸堵得慌。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其实他心知肚明。以奥嘉莱斯所表现出来地对珊嘉地重视。就算是当时芙蕾狄不恳求。不答应什么交易。奥嘉莱斯也不会真看着琼恩挂掉。十有还是要出手相助地。但芙蕾狄哪里会知道这些呢。于她而言。在当时地情境下。已经是做出了最好地选择。无法被责备。琼恩说“笨蛋”。也没有丝毫责怪地意思。勉强要说地话。只是无可奈何地叹息吧。

“其实啊。琼。”小女孩垂着眼帘。“就算奥嘉莱斯女士不说。我心里其实也有过离开地想法呢。”她勉强笑了笑。“所以这件事。也不全是因为她……”

“为什么?”琼恩不禁问。

“因为我现。自己一点用都没有啊。”她轻声说。“你要出门。邀请我同行。我好高兴好高兴。可是接着就现。你有珊嘉姐姐。还有莎珞克。每天忙都忙不过来。这次出海。我之所以主动要求一起来。就是希望能够帮上点忙。可是……可是结果让我明白。原来我是最多余地那一个。芙莉娅能够为你治疗。莎珞克能够替你抵挡敌人。就连珊嘉姐姐。就连她……本来明明什么都不会地。结果都能干掉那个海神。”她地声音越来越低。“只有我。什么忙

上。什么事情都做不到。站在那里觉得自己好多余一个人。被抛弃了一样。”

“我也已经很努力了呀,明明……明明就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呀,”她抽泣着,眼泪忍不住地夺眶而出,“你身边那些女孩子,一个个都那么奇怪,天生的了不起,我怎么比都比不上,我知道甚至可能一辈子都比不上,可是我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我真的是在努力啊。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全心全意讨你欢心;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看书,在温习,在锻炼魔法,尽一切可能提升自己的能力。你要我学深土预言,我就照你的话去做,那份笔记上的所有内容我都已经掌握了,甚至每个字我都能背下来,而且我都已经快要能够感应到第四层魔网了,可是……可是结果还是不行,已经竭尽全力了,却还是不堪一击。我觉得,”她的双手绞缠在一起,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白,“觉得自己真的好失败啊。”

琼恩默然无语。

他最初之所以将那份深土预言的笔记交给芙蕾狄,一方面是现实需要,当时大家要去幽暗地域,急缺一个向导类型的队员,而芙蕾狄作为唯一的预言师,是学习它的最佳人选。另一方面却也未尝没有一点私心,他大略看过那本笔记,从学术的角度而言,深土预言确实颇为神妙,别出心裁,但对战斗能力的提升却没多少帮助,毕竟它被明出来的本意就不是为了战阵杀伐,而是探金挖矿。那时候他还没和芙蕾狄复合,坦白地说,心底终究还是存了一丝芥蒂,留了一道防备,所以让她学这种几乎没有战斗能力的技艺,也有“预防万一”的意思。芙蕾狄不算绝顶聪明,却也不是笨蛋,这层意思她肯定猜得出来,但双方心照不宣,从不说破。后来双方感情渐好,琼恩原谅了她曾经的背叛,真正再次从心底接纳她,这种担心自然没了必要,但事实已经生,也只好继续下去了。

话又说回来,芙蕾狄之所以显得“弱”,研习的专业是一个方面,但更重要的原因则是如她自己刚才所说的那样:琼恩身边的女孩子,一个个都是匪夷所思的存在。梅菲斯是神子,凛是龙女,莎珞克也曾经是神子,现在是魅魔,就连“明明什么都不会”的珊嘉,起威来也一击轰杀了神明。

她们已经是超:了常理的范畴,芙蕾狄一个普通人类少女,就算是再努力,也是根本没法比的,也没什么好丧气的。只是道理如此,成天看到她们,心里没法不自卑吧。而在战斗中,这种感觉就尤其明显,哪怕是拼尽全力,连生命都愿意牺牲,但依然还是没法阻挡敌人。这种深深的无力感,足以让再坚强的人心灰意冷。

事实上,如果仅仅是力量的弱小,应该还不足以让芙蕾狄想到要离开。比起“战斗时的同伴”,她显然更愿意担任“情人”这个角色。但琼恩的恶劣行径显然再次让她伤心了,主动邀请她同行,结果出城后一直将她晾在一边,只顾着陪伴珊嘉——如果说这都还勉强能够容忍,那么莎珞克的成功加入显然成了压断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场就差点要崩溃。虽然被琼恩哄住了,但这种事情只会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心,终究还是要爆出来。

抱着怀中垂的女孩,琼恩心里的后悔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如果能够时间倒退,能够回到十几天前,甚至几天前,哪怕会惹得珊嘉不高兴,他也一定要抽出时间来陪伴芙蕾狄,不让她受到这样的冷落。然而,事已至此,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不管怎么说,和你在一这些时间,我真的很高兴,每次看到你,每次你陪在我身边,我就好开心好开心呢。就算以后不能在一起了,也会永远都记得吧,”少女仰起脸,努力地露出甜美笑容,脸颊却还挂着清清泪痕,她认认真真,一字一字地说,“琼恩,我爱你。”

琼低头吻上她的前额,在那一刹那,他下定了决心。

“我不会放弃,芙蕾狄。”他轻声但坚定地说。

“唔?”

“我在此起,以我的真名起誓,”琼恩凝视着她的双眸,“今日虽然暂别,但我一定会接你回来,任何人都休想阻拦,任何人。你等我三……不,两年,”他说,“我在此承诺,芙蕾狄,最多等我两年。在你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嫁给我,好不好?”

少女看着他,原本黯淡的眼神中有了光彩,“一言为定?”她轻声问。

“一言为定。”琼恩说。

第三节 对不起

承诺这种东西是不能轻易作出的,一旦作出,那就要说世事无常,未来莫测,谁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但既然敢作承诺,多多少少心中有点底。(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然而当琼恩脱口而出的时候,他心中其实并没有半分把握。

现在是1374DR的一月下旬,芙蕾狄十六岁,去年十一月上旬刚刚度过生日,而琼恩许诺的是在她十八岁生日时娶她。换句话说,其实没有两年,只有二十二个月。二十二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要想能够排除障碍,实现目标,难度是非常高的,别的不说,二十二个月后琼恩就能打得过奥嘉莱斯么?

但琼恩已经别无选择。

他不可能真的放弃芙蕾狄,无论说爱也好,喜欢也罢,甚至单纯的占有欲也罢,总之就是不可能,这一点确定无。此时力不如人,那只好暂且忍耐,但忍耐终究是有限度的,他不可能让芙蕾狄永远等下去。两年的时间这已经是极限,更长的话,小女孩会崩溃掉吧。

必须给她希望,哪怕是虚假的希望,她才能够支撑下去。

“死老太婆,居然威胁我,大奥术师又怎么样,变成鬼了还这么嚣张。萨玛斯特比你强吧,当日在深渊断域镇里,他扣着艾弥薇来逼我就范,转过头照样炸了他个粉身碎骨,”琼恩咬着牙齿,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我是1372DR的四月底出阴魂城,到现在也才正好二十二个月,从初出茅庐的菜鸟变成了高阶巫师,力量强大了何止十倍。再过二十二个月,怎见得我就不能把你打趴下,大家走着瞧!”

琼恩的处事准则,是人不我,我不犯人,大家相安无事就好;如果是轻微的冒犯或无心之失也都能将就容忍,一笑而过;但如果是严重的冒犯,越过那道界限,他便会不择手段地报复,甚至置人于死地;如果是想杀他,或伤害珊嘉这种最严重的情形,他就会杀你全家,灭你满门。奥嘉莱斯强行把双胞胎赶走于琼恩来说,这已经越过了他心里的那道界限于严重的冒犯行为。既然如此,他就一定会报复,而且是加倍的报复。

走着瞧罢。

在心里作出言之后,琼恩深深呼吸,调整心态始接受这个事实。芙蕾狄和芙莉娅的离开已经是确定了,也好自己就像是个灾星,走到哪里都是风险,而且是高风险,明明是出来公费旅游都能碰到神祗要砍,双胞胎实力太弱,自保都勉强在身边也确实不安全,就让她们先回阴魂城休息休息吧。

反正这座星陨城回到后魂城总部就会派人过来接收,拉加等人应该也要回城复命时候顺路回去,安全也有保障。

这么想态算是稍稍平缓。虽然明知道这其实是自我安慰。但人在无奈地时候。也只能如此了。

在芙蕾狄脸上轻轻一吻。琼恩起身出门。浮空城持续上升。速度越来越快。倘若不是有魔法保护。城里地人只怕都要被高压给压扁了。芙蕾狄留在房间里。得到琼恩地承诺。她地心情也一下子变得好了起来。虽然即将地离别依旧让她感伤。但人就是这样。<<>>一旦对未来有了美好预期。眼前地艰难险阻也就显得不那么碍眼了。“十八岁生日。两年……不。二十二个月。”她在心中默自念着。“没关系。很快地。等等就过去了。”

虽然会想。这样短暂地时间。琼恩能够克服奥嘉莱斯这道障碍吗?能够克服各种已知未知地困难。如期来娶自己吗?似乎很难啊——但所有这种念头。全都是一闪而过。随即就被死死地压在了心底。埋在了意识地最深处。不再去想。不去触及。

既然他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既然他说会来。那就一定会来;他许诺了。那就是已经是事实。是未来必定会生地事实。自己只需要静静等待。等待那幸福地时刻到来便可以了呢。对自己地男人。要充满信心啊。

小女孩微微笑着。透着自内心地甜蜜。她看看时间。赶紧打开魔法书。开始每天地例行温习。他在努力。自己也要努力。到时候一定要让他刮目相看。不能永远都是他地拖累。永远都要他照顾呀。

那一刻。她地俏丽面庞上神采流转。美丽得让人无法描述。

琼恩走出房间,先是去看芙莉娅,他事先已经问过芙蕾狄,知道位置。走到房间外敲了敲门,只听得里面一阵忙乱,过了半响门才打开,只见芙莉娅衣裳不整,两颊晕红,星眸中那种春滴,便是白痴也看的出来。琼恩心中诧异,走进房间却又没现别人,看床上痕迹,嗅着空气中酸酸甜甜的气味,大约也猜到怎么回事。他一开始莫名其妙,心想你不是应该在休息么,怎么突然春,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前和芙蕾狄一场大战,距离如此之近,作为姐姐的芙莉娅怎么可能不受影响。问题是双胞胎的心灵感应,虽然说是说感同身受,终究还是差了一层,就像是隔靴搔痒,不是真正的体验,实在按捺不住之下,只好自己解决问题了。没想到正好琼恩过来,当场撞破,她虽然平时镇定,终究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女,脸上顿时火辣辣地烧,羞得无可自抑。

女孩子娇羞模样,原本就最令男人动心,芙莉娅又是标准的美女,看得琼恩下身蠢蠢欲动,似乎又有坚挺的迹象。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不久前才在芙蕾狄身上泄过好几次,没道理会这么强吧,怎么感觉险死还生一趟,自己的体力陡然间增强了许多似的,精神也明显比以前更加旺盛。总算心里还有事,克制着没有扑上去推倒。

其实在琼恩心里,虽然是双胞胎,但芙莉娅的地位远远比不上妹妹。芙蕾狄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初恋,是第一个女孩子,虽然曾经分开,但最终又重归于好,真要论起来概仅次于珊嘉和梅菲斯在琼恩心目中的重要性。至于芙莉娅,更多是作为“芙蕾狄的姐姐”而存在,关系一直平平甚至不佳,连推倒都是被莎尔当做生日礼物送来的,自然也谈不上多少感情了。之所以会把她列为自己的女人之一,一方面是单纯的占有欲,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

戴绿帽子吧……

他简单把刚才生的事情经过告诉芙莉娅,也说了他对芙蕾狄的承诺。芙莉娅听了微冷笑,但令人意外地也没有说什么没有像平时那样冷言嘲讽。“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她的,”她最后说,“只希望你能记着你的承诺。”

“我会的。”

琼恩点了点头,离开芙莉娅的房间走廊里站了片刻,决定去看看姐姐。虽然芙蕾狄说没事奥嘉莱斯的样子应该也没事,但终究放心不下。

几个人的房间其实都在一起,距离不远,转过两个拐角就到。珊嘉的房间门虚掩着,琼恩径直推开走进去,却意外现姐姐已经醒了正靠坐在床头,腿上裹着毛毯手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而幽灵大奥术师女士正悠闲地坐在旁边的一张躺椅中是在和珊嘉聊天闲谈。

看见琼恩走进,奥嘉莱斯眉头微皱“进别人的房间,难道不应该先敲门吗?”她很不客气地说,“太没教养了吧,兰尼斯特。”

琼恩笑了一笑,“这是我姐的房间,不是别人的房间,大奥术师阁下,”他针锋相对,“再说了,就算我有什么失礼之处,那也是我姐姐才有资格说,你一个外人,不应该越俎代庖吧。”

“哈,小子,有胆,莫非……”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珊及时插话打断,她的声音很虚弱,却仿佛蕴含着强大的力量,“怎么见面就吵架——生什么事情了是吗?”

“没什。”琼恩说,他不太想让姐姐参与进这件事情中来。

“不敢说吗?”嘉莱斯却没这种顾虑,她冷笑着,“很简单,珊嘉,我刚刚把那对双胞胎打走了,所以这小子看我不顺眼吧。”

“双胞?你是说芙莉娅和芙蕾狄?”珊嘉微微一惊,“你把她们赶走了?”

“现在还没走。



“到底怎么回事?”

奥嘉莱斯简单把事情说了遍,珊嘉沉吟片刻,“我想和我弟弟谈谈,”她对奥嘉莱斯说,“可否……”

“当然,我先告退,”奥嘉莱斯温和地笑了笑,站起身来,直接飘出门,“注意休息,”她最后叮嘱,“别太累。”

“嗯,谢谢。”

珊嘉微笑着,目送奥嘉莱斯离去,然后示意琼恩关上房门,拍拍床沿,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对不起,小弟。”她轻声说。

“姐姐干嘛说对不起啊,”琼恩有些无精打采,“这事情和你又没关系。”

“我事先是不知道,但她确实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珊嘉说,“所以我要说对不起。但是,小弟,你要明白我到底是为什么说对不起。”

“姐姐什么意思?”

“我说对不起,是因为我知道,她的做法让你很难堪,而且很伤人,”珊嘉柔声说,“姐姐知道,作为一个男孩子,如果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没有能力保护,那是非常……非常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她的做法会让你觉得羞辱,让你自尊心受伤害,这是不对的。所以姐姐要替她向你道歉,说对不起。”

“但是呢,小弟,”她的脸色严肃起来,“我不赞同她的行事方法,但并不是说我认为她做错了,我也不是因此而向你道歉,”她坦率地看着琼恩,“姐姐喜欢你,这点你很清楚。爱情这种东西,容不得第三个人,这点你也应该很清楚。姐姐一心一意对你,但你身边却有一大堆其他女孩子,这让姐姐很不高兴,这点你也应该很清楚,但你还是做了,而且没有改正的意思,”她顿了顿,“在这件事上,姐姐没有半点对不起你,是你对不起姐姐,是不是?”

“……是。”

从小到大,相处十几年,琼恩习惯了温柔婉丽的姐姐,从没听过珊嘉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虽然谈不上多么严厉,但却透着凛凛的寒意,让他禁不住的脸上烧,背上冒汗,既羞且恼,却又半点不敢作,只能闷闷地应了一声。

见他这副模样,珊嘉不由得又有几分心软,“算啦,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她叹了口气,“也是姐姐一直都纵容着你,宠着你,让你变本加厉,就知道欺负自己姐姐。”

“对不起啊,姐姐。”

“女孩子一堆一堆往家带,现在还说对不起有什么用?”珊嘉哼了一声,“不说了,说这次的事情吧。你想留下她们?”

“我……”

“要不要我去找奥嘉莱斯女士说说看,”珊嘉咬了咬嘴唇,“我求情的话,她应该会答应。”

“不用了,”琼恩说,“不用了,让她们走吧。”

珊嘉悄悄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好奇,“为什么呢,你不希望她们留下吗?”

“希望,不过这件事情和姐姐没关系……嗯,有关系,所以就更不能再委屈姐姐,”琼恩说,“另外,姐姐,我也想说几句话。”

“嗯,你说。”

“我喜欢姐姐,”琼恩说,“真的喜欢。”

“嗯,我知道啊,”珊嘉笑着,“这点姐姐从来就没怀疑过呢。”

“我喜欢姐姐,想让姐姐永远都高兴,但是有些事情,确实是我对不起姐姐,惹姐姐生气,”琼恩接着说,“我很羞愧,不知道该怎么说,也没什么可辩解的。有些事情,有些人,我知道如果放弃掉,会让姐姐非常高兴,可是我没法……我很难放弃,”他垂下目光,“我知道我的做法很恶劣,但我没办法……不,是我不情愿去改正。姐姐责备我,我无话可说,姐姐生我的气,那也是理所应当。我只能说,我会尽力去做,尽力让姐姐高兴,但是能够做到什么程度,我无法保证,或说现在无法保证。”

珊嘉静静看着他,过了半响,突然轻声笑了起来。

“这算是摊牌吗?小弟?”

“不是,”琼恩说,“只是跟姐姐说几句心里话。”

“这样啊,确实你很久没有和姐姐说心里话了呢,”珊嘉微笑着,抚摸他的脸颊,“我的弟弟,真的长大了呢。”

第四节 我反对

“不是长大,也不是成熟,姐姐,”琼恩说,“只是不想在这样继续下去了。www.65txt.com”

“那想变成什么样呢?”珊嘉柔声问。

琼恩茫然,摇摇头,“不知道,”他说,“总之,就是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很糟糕,很差劲,让自己难受,让身边的人也不舒服。所以……有些东西,有些事情,应该有所改变了吧。”

“这样啊。”

珊嘉低低地自言自语,然后嫣然微笑,伸出双臂,“来,让姐姐抱抱。”

“嗯。”

琼恩伏在姐姐暖的怀抱里,感觉自己的头被轻轻抚摸。“那么,小弟,”珊嘉轻声问,“对姐姐的爱恋,也会改变吗?”

“不会。”琼恩立刻回答。

“真的?”

“真的。”

“永远都不会?”少女追问。“永都这样爱姐姐?”

“永远。”

“嗯。姐姐也样。会永远爱你。”珊嘉亲吻着他地头。“好吧。”她说。长长舒了口气。像是叹息。又像是如释重负。“那就让我们都尽力去做吧。看看最后能做到什么地步。”

“嗯。”琼低声说。“谢谢姐姐。”

姐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相处十几年。虽然不像芙蕾狄和芙莉娅那样能够心灵感应。但也自有其默契。简单几句话。彼此地意思都已经清清楚楚。琼恩并不是在摊牌。他只是鼓起勇气面对越来越严峻地现实。坦坦白白地将自己地想法告诉珊嘉:他爱珊嘉。但他不愿为了姐姐放弃其他女孩子。现在他唯一能做地。唯一能够承诺地。只是“尽力”。尽力让姐姐高兴。珊嘉地回答则是:她爱琼恩。所以难以接受弟弟被其他女孩子分享无法不嫉妒。无法不生气。但她同样承诺会尽力去做。尽力地去克制。去容忍。去迁就。但到底能克制到什么地步。容忍到什么程度。迁就到什么时候。她也不知道。

这不是承诺因为谁也无法给对方保。也不是誓言。因为谁也无法确定明天自己会不会改变心意。这只是坦白地说出自己地心意。平静地面对已经生地现实。彼此答应“尽力而为”。结局究竟会如何。谁也不知道。但至少此时此刻。彼此都还爱恋着对方。彼此都对对方地心意确信无至少此时此刻。彼此都无法撒手。彼此都舍不得放弃。<<>>

那就这样吧。

房间里静悄悄的,一时间都没有再说话。忽然间,珊嘉格格笑起来,打破了沉寂,“小弟,在动什么坏心思啊。”她娇嗔。

“嗯?没有啊。”

“可是你那地方……在顶着姐姐呢。”

“啊……哦!”

自从苏醒之后,琼恩就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明显比以前要强壮旺盛许多。刚和芙蕾狄缠绵了几个小时,在小女孩的美妙娇r里泄了一次又一次本应该完全疲软才对,结果在芙莉娅的房间里,被她娇羞神态吸引,顿时便又雄风再振了。如今被漂亮姐姐抱在怀里,脸埋进温香软玉的丰满胸部幽冰甜的少女体香丝丝入鼻,虽然心中有事体却不由自主地挺起来,硬硬地抵在珊嘉的大腿内侧即便隔着毛毯都能清楚地感觉到那种滚烫的热度。

琼恩略觉尴尬,但既然是在珊嘉面前也无需掩饰。姐弟俩之间的气氛原本有些微妙,被这一打茬,反而变得轻松下来。“因为它喜欢姐姐啊,”琼恩说,故意挺了挺腰,重重地顶了一下珊嘉,“所以一看到姐姐就会硬起来嘛。”

“才不是,”珊嘉撅着嘴,“它是只要见到漂亮女孩,就都会这么神气活现吧,才不是因为我呢。



“可是,姐姐就是漂亮女孩啊,而且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

虽然依旧是带着醋意的口吻,但语气中其实并没有多少真正的抱怨,更多是在撒娇。珊嘉不是寻常女孩子,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再继续纠缠也没有意义,不如暂时放下。所以琼恩的回答也就恢复了往常的轻松自在,仿佛半开玩笑。但他所说的话也确实自真心,在所见过的女孩子中,珊嘉毫无问是最漂亮的——好吧,或许比深渊断域镇的红色寿衣略逊一线,问题在于后不是女孩子,是人妖……

珊嘉甜甜笑着,贝齿在琼恩的耳垂上轻轻咬啮,留下两排细细的牙印。“小坏蛋,”她在耳边说,吐气若兰,“说,是不是从小就想着欺负姐姐啊?”

“是啊,因为姐姐小时候就那么漂亮嘛,”琼恩笑着回答,“整天有个漂亮姐姐在面前晃来晃去,不管是哪个弟弟也都没法不起心思吧。”

“那什么时候就开始姐姐动心思呢?”珊嘉问。

“这个说不好呢,反正是很早很早吧。”

“大概几岁的时候呢?”

“不记得了,总

嗯,至少在去学校之前,就已经明确了‘自己迷恋事实吧。”

“禽兽!”珊嘉俏脸通红,啐了弟弟一口,“去学校之前?那时候你才多大啊?那时候姐姐也才不到十岁吧,你就已经打主意了?”

“没办法啊,”琼恩很委屈地说,“谁让姐姐还不到十岁,就已经是个标致美人呢。”

“哼,奉承姐姐也是没有用的,”珊嘉装作严厉的样子说,但眉眼间却尽是掩不住的笑意,“所以,姐姐是你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子,对不对?”

“当然,”琼恩说,“姐姐是第一个。”

“也是最喜欢的,不对?”

琼恩点头。

“这还差不多。”珊嘉满意地,“就算……就算姐姐不能成为你唯一喜欢的女孩子,也一定要是第一个,而且要是最喜欢的那个。你的姐姐,可是从来就不能比别人差的。”

“嗯。”

“而且,别的孩子能做到的,姐姐也都可以哟,”少女娇媚而又不无自负地说“就算是现在不会也没关系,姐姐学东西可是很快的。



说着:信的宣言,珊嘉侧过身体,将怀中的琼恩放在枕上,亲吻他的脸颊,然后一点点往下,慢慢钻进毯子里。琼恩感觉到姐姐脱下自己的内衣,脸颊贴在大腿根部,似乎犹豫了片刻,然后一点点地吞入努力地吮吸起来,柔软的舌尖不断舔舐。毕竟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过经验,她的技术明显比前次进步了一些,虽然还是显得很生涩。琼恩舒服地享受了大约二十分钟,然后示意珊嘉停下来。“可以了,姐姐。”他说。

“唔?”嘉奇怪,“不要姐姐帮你咬出来吗?”

可是姐姐你做不到啊,琼恩在心里说话到嘴边则变成了另外一句,“不行啦,姐姐再咬下去我就要忍不住了。”

“那不好吗?”珊嘉依旧不解,“不是一直都很喜欢在女孩子嘴里……唔,那个……”

“不好,”琼恩一本正经地说,“因为我更喜欢在姐姐的身体里射出来。”

“骗人!你明明就更喜欢女孩子用嘴,芙蕾狄跟我说过……”

话说到一半,珊嘉自知失言,悄悄抬眼看琼恩现他并未因为芙蕾狄的名字被提起而有什么异样。“好啦,都听你的说,“姐姐是你的女人嘛。”

她钻出毯子,让弟弟抱在怀中,闭上眼睛和他接吻,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肤的温度也在快速上升。琼恩抚摸着姐姐的身体,熟练地挑逗着她及这方面的经验,他胜过珊嘉何止百倍|快便将少女逗弄得娇喘吁吁,脸颊火红如烧由自主紧并的腿股间已经是溪水潺潺,泛滥成灾。

“小弟,”她咬着嘴唇,低低喘息着,“姐姐受不了啦,快点……”

“快点什么?”琼恩故意问。

“坏蛋!”珊嘉娇媚地横了他一眼,环臂将他脖颈搂住,“快点……来欺负姐姐,到姐姐里面来……”

“不行,姐姐要求我才行。”

“求你了,小弟,姐姐投降好不好,”少女乖乖地表示屈服,“姐姐投降了,求你来欺负姐姐。”

“这还差不多,”琼恩咬着她的耳垂,“姐姐邀请,那我就欣然从命了。”

他将姐姐压在身下,跪在,调整好姿势,然后一点点地缓缓进入。因为已经有充分润滑的关系,珊嘉仅仅只是一开始有些胀痛,很快便适应过来。考虑到姐姐刚刚苏醒,身体可能没有完全恢复,琼恩的动作非常温柔,这也导致时间变得更长,但沉浸在欢好中的两人谁也不在意,连浮空城已经冲出海面,停止上升,在空中悬停下来都没觉。在一轮猛烈冲刺之后,珊嘉紧紧抓着琼恩,指尖深深掐入背部肌肉,身体无法抑制地紧绷着,颤抖着,最终再度被送上了巅峰。

“姐姐舒服吗?”琼恩喘息着从少女身上翻下来,连场激战,他只觉自己头晕眼花,轻声问怀中的少女感受,而珊嘉已经全身瘫软,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两人休息良久,总算是渐渐恢复了点体力,珊嘉慢慢睁开眼睛,看着琼恩,羞涩地笑了笑。“姐姐……刚才的样子是不是很放荡啊?”

“是很美,”琼恩说,“美极了。”

珊嘉笑着,脸上尽是幸福神情,过了片刻,她突然想起件事情来,“哦,对了,小弟,有个好消息差点忘了告诉你,”她颇为兴奋地说,“奥嘉莱斯女士说想收我做学生呢。”

琼恩怔了半响,然后慢慢摇头。

“怎么了?”珊嘉不解。

“我反对这件事,姐姐,”琼恩说,“我坚决反对。”

第五节 吵架了

“弟,你……”珊嘉诧异地看着琼恩,“你说你反对?”

“是的,”琼恩说,“我反对。(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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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珊嘉奇怪,“我原本还以为你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替姐姐高兴的——奥嘉莱斯女士可是一位大奥术师啊,这个机会很难得呢。”

这话自然是没错,能被一位大奥术师看中,愿意收你做学生,那是多少有志于巫师之道的人梦寐以求的福分,哪有不欣喜若狂,反而推却的道理。就连奥沃那种恶名昭著的家伙,动辄拿学生做危险的亡灵试验,照样也从来不缺主动上门拜师的人。拿武侠小说里常用的说法就是:能被这种绝顶高手看中,别说朝夕追随,晨昏聆教,哪怕只是稍稍点拨一二,也足以终身受用不尽了。这种天大的好事,只要是个有基本智商的人,都不可能会反对的吧。

“你还在生她的气?”珊嘉柔声问,“因为芙莉娅她们的事情?”

“我是不喜欢她,”恩承认,“但和这件事没关系。”

“那是为什么呢?”珊嘉秀眉:蹙,“小弟,你不是一直都很希望姐姐能够变强起来么?”

“我当然希,可是……我不觉得让她做你的老师是个好主意。”

“为什么?”

“因为……因为……”琼恩努力地寻找着理,“她是大奥术师,是很厉害,这个我不否认,可是我觉得她的脾气很坏,性格恶劣,根本就不适合做老师的。”

嘉笑起来。“这有什么关系啊。你不是经常说你那位胖子老师性格也很古怪吗?然而事实上。你还是很喜欢他地啊。”

“胡……胡扯怎么能喜欢他。。”

“没有吗?是我觉得明明是啊。”珊嘉笑眯眯地说。“你跟我提起他地时候。虽然总是形容得很可怕是你地神态。你地语气。都表明你其实心里是很亲近他地呢。”

“……”

“而且。”珊嘉说。“奥嘉莱斯女士可能对你地态度确实……嗯。不是很好个我会劝她地。但她对我真地很好。她很喜欢我。这个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地。所以你不用为此担心。”

就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更担心啊。

“就算这样,”琼恩换了个理由“她也未必适合做姐姐的老师呀。

她是预言师,而姐姐不适合修习预言术吧。”

“何以见得呢?”珊嘉反问。

“以前芙蕾狄不也教过姐姐嘛,姐姐进步就很慢啊。”

这个理由实在太牵强,珊嘉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芙蕾狄和奥嘉莱斯女士……这不适合做类比吧,”她委婉地说,“再说她是预言师又不等于就只懂预言术啊,就像你的老师不就是亡灵师么,你在他的指点下进步也很快啊。”

“……”

琼恩哑口无言,这就是他作茧自缚。刚毕业的时候,他仅仅能联结魔网第三层到两年,他如今已经能够联结到第七层了种进步实在是神速。珊嘉虽然不知详情,但也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变化之快时候问起缘由,琼恩自然不方便说因为自己几次融合神力以能够快速突破关隘,于是就把奥沃拉出来当挡箭牌,说一切都是肥巫妖指点有方的功劳。实际上,他虽然拜了奥沃做老师,两人实际相处时间不长,奥沃只教了他“法术默”、“法术定”和“施法免材”三种技巧,其他方面并没教什么。但事到如今,显然没法再改口了。

“总之,我就是反对姐姐认她做老师,”琼恩索性直截了当地说,“我不喜欢她,不喜欢她缠着我们,更不喜欢她缠着姐姐,就是这样。”

珊嘉沉默地看着他,几秒种后点了点头,“我懂你的意思,”她说,声音变得有些冷淡,“你放心好了,这种事情不会再生了。”

这次轮到琼恩莫名其妙了,“什么事情不会再生?”

“芙莉娅和芙蕾狄的事情,以后不会再生了,”珊嘉说,“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们自己处理,不需要外人来插手干涉——这点我会和她说清楚。这样可以了吧。



“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找各种借口,无非就是怕她又像今天这样,把你其他的小情人也赶走就是了,”珊嘉冷冷说,“你以为我会借着她的势来……我还不至于这么没自信吧,”她不高兴地侧过脸去,“说句实话,你那些女孩子,除了艾弥薇,别的我还都不放在眼里呢。”

“我已经说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琼恩心头莫名火起,按捺不住地提高音量吼了起来。话刚出口他便后悔了,从小到大,姐弟俩关系一直很好,就算是偶有争执,也从未真正红过脸呢。然而要道歉的话,一时又放不下面子,顿时便僵在了

他在珊嘉面前向来温和,突然作,珊嘉也被吓得,但少女性子也是十分倔强,一回过神,随即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那你是什么意思?”她反问。

“我……我的意思是说,姐姐就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已经很好吗?”琼恩解释,“为什么非要想着改变呢。”

“很好吗?我可不觉得,”珊嘉冷笑,“姐姐什么都不行,什么都做不了,哪里都不敢去,因为这个世界上处处都有危险啊。姐姐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家里等待,好不容易等你一年回了一次家,没几天就又匆匆忙忙地离开,不知道你此时人在哪里,不知道你怀里是不是又抱着别的女孩子,甚至不知道你心里是不是还记得家里有个姐姐——这样子很好吗?”她越说越是恼怒,俏脸涨红,声音也尖锐起来,“你就期望这样?姐姐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啊,只是个精美玩物,你喜欢了就捧在手里,不需要了就丢在家里,免得打扰你寻欢作乐,是不是?”

“你……莫名其妙!”

琼恩怒不可遏,只觉得珊嘉蛮不讲理,若是换了其他人,他早就直接动手开打或拂袖而去,但毕竟是姐姐,怎么也不敢无礼。珊嘉见他怒,心中也是不服气,用力咬了咬嘴唇,重重哼了声,扭过头去不说话。

两人僵持了半,最终还是琼恩先退让了,“对不起,姐姐,”他道歉,“我不该脾气,是我不好。



珊嘉嗯了一声,算是接受歉,但仍旧不说话。

“我不是因姐姐说的那个原因,所以才反对奥嘉莱斯女士做姐姐的老师,”琼恩说,“我承认我是很生她的气,但一码归一码,和这个真的没关系。姐姐你相信我好不好。”

珊嘉抬眼看着他,过了几秒钟,轻在弟弟嘴唇上亲了亲,“姐姐也不对,不该说那种话,其实姐姐本来没那个意思,只是一时气急了,”她柔声说,“姐姐相信你。姐姐只是不懂,你到底为什么反对呢。”

“之所以反对,只是因为……因为,”琼恩犹豫着,“我只是在害怕而已。”

“害怕什么呢?”珊忍不住笑了出来,“难道害怕姐姐变得厉害了,天天揍你?”

“不是啦,姐要揍我,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不需要变厉害才行,”琼恩说,“我是担心……担心姐姐会变成陌生,变得我不认识,好像突然哪一天醒来,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珊嘉怔了怔,“说什么胡话啊,小弟,”她秀眉蹙起,“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没什么,”琼恩说,“姐姐,你真的很想变强,是吗?”

“是啊,”珊嘉认真地看着他,“因为只有这样,姐姐才能时时刻刻都陪在你身边啊,遇到麻烦的时候,姐姐能和你共同面对,遇到危险的时候,姐姐能和你并肩作战,就像…像艾弥薇一样,”她轻声说,“小弟,在姐姐心里,一直都很嫉妒艾弥薇的。”

“嫉妒?”

“是啊,真的很嫉妒呢,”珊嘉的声音低低的,“虽然平时看起来,是那样精致美丽的女孩子,但只要拔剑在手,立刻气势就不一样了。每次看到她戎装的样子,英姿飒爽,神气勃,姐姐就有些自惭形秽,像是一下子就被比下去了。就会觉得,这样光彩夺目的女孩子,根本就是没法和她竞争的吧。”

“笨蛋,这种事情根本就不能比较的吧,姐姐和艾弥薇根本就是不同类型的女孩子啊,”琼恩说,“艾弥薇是圣武士嘛,姐姐……”他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姐姐只是个普通人,对吧。”珊嘉笑着说。

“我不是这意思……”

珊嘉在弟弟唇上轻轻吻了吻,阻止了他的分辨,“艾弥薇的确是非常非常优秀的女孩子,这个是事实嘛,就算是我也不得不承认啊。而且她真的很有魅力呢,平时相处的时候,虽然明知道是情敌,明知道就是她会抢走我的弟弟,却还是半点都反感不起来,甚至都会不由自主地喜欢上她——但是,”她微笑着,“这意思可不是说,姐姐就此认输了哦。”

“姐姐也要变得厉害起来,”她将头靠在琼恩的肩上,“不是为了和别人去争斗,而是为了能够一直陪伴在你身边,参与你所有的经历,分享你所有的回忆,能够为同一件事情高兴,甚至是为同一件事情伤心,患难与共,生死相依——唯有如此,姐姐才能有自信哪。”

琼恩长长吐了口气,“好吧,姐姐,”他说,“我不反对,但是我有个条件。”

“唔?”

“我要和她谈谈。”

第六节 奥沃的减肥计划

珊嘉的态度已经很明确,她不愿意放弃这个天赐良机事维系着她的希望,舍此无法与梅菲斯竞争。(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既然如此,琼恩再反对也已经没有意义,徒惹彼此不快,让姐弟之间增加猜忌罢了。刚才争吵的时候,珊嘉脱口而出的那些话,固然是人在气急之下容易口不择言,但也未必不是反映了她潜藏在心底的一些想法吧。

感情这种东西,就像水晶或瓷器,精美却脆弱,必须小心翼翼地呵护,一旦有了裂隙,就很容易扩大,最终碎裂崩溃。珊嘉是温柔的女孩子,骨子里却刚强得要命,甚至可以说是倔犟,倘若琼恩这次真的反对到底,她或许是会退让妥协,但两人十几年来的感情,就要重重被划上一道伤口了。

所以琼恩选择了退让。

“和奥嘉莱斯谈谈吧。”他暗想。

到底要谈些什么,坦白地说他此时心里并没有底,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更多还是一种直觉。好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既然已经决定接受,那么就坦然迎接就是。哪怕是珊嘉身上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哪怕她真的和阿拉莎王后有什么联系——如果那是事实,那么终有一日是要去面对的,一味逃避到底不是办法。

他想起身下床,现自己下体不知何时,居然又硬硬地挺了起来,杀气腾腾,完全没有半点接连经历两场大战的疲惫,仿佛随时可以再在姐姐身上驰骋三百回合似的。

琼恩吓了一跳,这种事情,次或许是意外两次或许是惊喜,但一而再再而三,那就不得不让他怀自己的身体出问题了。

我可从来这么强得离谱啊,难道是回光返照?生命透支?精尽人亡?不会做着做着就死了吧……

种种不祥的念头涌入脑海,让他不寒栗。珊嘉看着他的两腿之间,羞红的俏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惊讶。“你……没事吧,小弟?”她担心地问。

“没事恩不想让她担心,含糊过去,“概是它太喜欢姐姐了得一次还不够吧。”

“可是之前不还和芙蕾狄做过么。”

“……姐姐你怎么知道?”

“女孩子地味道啊。都留在那根东西上面。一尝就知道了。”少女白了他一眼。“以后在外面偷吃了。先洗澡再来和姐姐亲热。否则休想上床。”

“哦。”

琼恩不敢再多说乖爬起床穿上衣服。在珊嘉额头上亲了亲。“姐姐休息会吧。”他说。“我出去一趟。”

“嗯。姐姐也被你欺负累了呢。”

珊嘉闭上眼睛,乖乖休息。琼恩轻手轻脚地出门,准备去找奥嘉莱斯。然而他转了两圈然反应过来不对,浮空城什么时候已经停止飞行了?现在是在哪里?

正想着,背后一个声音传来,“嘿,琼恩。”

琼恩转过头见一个熟悉的肥胖身影以近乎“蠕动”的姿势朝他移过来,满脸肥肉着一身黑袍,脚上拖着拖鞋至高奥术权杖以一种非常嚣张的姿势插在腰间,正是他那位肥巫妖老师奥沃。

“老师?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确如珊嘉所言琼恩的心底,其实对奥沃是颇有几分亲近之意的。<<>>虽然这死胖子性格恶劣,更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对琼恩这个学生真的是不错啊,学问虽然没教多少,宝物都送好几个了。至于那张满是横肉的凶恶胖脸,一开始觉得狰狞,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看顺眼了。所以能够意外地看到奥沃,琼恩还是挺高兴的。

“喔,我本来正在洗澡,听说你现了一座浮空城,所以特地过来看看,”他伸出肥厚的手掌在琼恩肩膀上重重拍了拍,“干得好,琼恩,老师我很以你为荣哦。”

“……这座浮空城不是我现的。”

“不要谦虚,琼恩,过分的谦虚就是虚伪了,”奥沃一本正经地说,“当然也不要太过自满,你是我这样优秀的老师的学生,现一座浮空城算得了什么呢,自己建一座才是真本事——当然我劝你别建了,飞在天上好危险的,还是地上安全。”

“……”

每次和奥沃说话,琼恩常常都会被弄到无语,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索性就保持沉默了。幸好奥沃也在乎他捧不捧场,“这座浮空城看起来有点面熟啊,”他说,“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的了。对了,琼恩,我看你东张西望的,在找人吗?”

“哦,是啊。”

“找谁呢?”

“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老女人,”琼恩不爽地说,“仗着自己厉害,刚刚把我两个女人赶跑了,还想引诱我姐姐,当真是岂有此理,我正要找他去理论。”

“太过分了!”奥沃义愤填膺,“世界上居然有这样恶毒的女人,实在是令人不能容忍,放心,琼恩,”他拍着胸脯,“既然你老师我在这里,就绝不会让你受欺负。告诉我她在哪,我去找他算账。”

“我也不知道她……”

“有人要找我吗?”一个冷冰冰的女性声音从旁边插进来。

琼恩和奥沃闻声望去,看见奥嘉莱斯站在不远处,面带冷笑,正朝这边看过来。“老师,就是她……”琼恩赶紧说,然而他话音未落,现奥沃已经一路小跑奔到奥嘉莱斯面前,以非常恭谨的姿势点头哈腰,“你好,莉莉……”

“嗯?”奥嘉莱斯冷冷哼了声。

“啊,对不起对不起,”奥沃赶紧改口,“好久不见了,奥嘉莱斯女士,能够看到您真的很高兴,”他紧张地搓着胖手,脸上尽是讨好的笑容,“不知道您还记得我吗是……”

“奥沃,我当然记得,”奥嘉莱斯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你怎么还是这么胖——不对,比以前更胖了一大圈。”

“那个,呵呵,近期运动太少身材有点走样,”奥沃陪着笑,“我已经制定了详细周密的减肥计划明天开始锻炼,目标是八块腹肌和倒三角形身材……”

“算了吧,你的减肥计划都有上百个版本了,”奥嘉莱斯说,上下审视着他,“再说了,从球形变成倒三角形难度未免太高了点。”

奥沃尴尬地呵呵笑着,一眼瞥见旁边的琼恩,顿时找到了转移话题的对象,“对了,琼恩,过来!”

琼恩莫名其妙地走过来,他的大脑一时间还没来得及消化眼前的事实。“他是你的学生啊,”奥嘉莱斯略

地问“很不错,勾搭女人方面比你这个老师强百倍

“见笑见笑,太不成器了,”奥沃谦虚,“听说他最近冒犯了您实在是太不懂事了,我刚刚才得知这件事在教训他呢,”他“啪”地在琼恩后脑上重重拍了一记“还不赶快向奥嘉莱斯女士道歉!”

“……”

“算了吧,”奥嘉莱斯淡淡说“我可不敢接受他的道歉。他不来找我算账,或是有某位为人师表的家伙要替他出头,我就已经很庆幸了。”

奥沃尴尬地笑笑,奥嘉莱斯也不为己甚,转身离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奥沃才总算长长松了口气,“难怪我总觉得这里有点眼熟,原来是她的星陨城,”他摇着头,“你怎么惹上她了,琼恩?”

“……明明是她来找我麻烦吧,”琼恩不满地嘀咕着,“而且,老师啊,我可从没见你对人这么,这么客气过呢。难不成……你暗恋她?”

“没有,”出乎意料是,奥沃一口否定,“我是很喜欢强势的女人,但强势到她这种地步的,我可吃不消,敬而远之。”

“那你刚才怎么表现得那……”

“你懂什么,很厉害的。”

“你打不过她?”

“那倒也不是,如果是当年的话,胜负大五五开吧,”奥沃说,“现如今她是幽灵形态,实力少说下降一半,我稳操胜券。”

“那你说她厉害是什么意思?”

“笨蛋,厉害又不是指打架的本事,你是头脑僵化思想狭隘,”奥沃训斥,“我说她厉害,因为她可是女性权益保护协会的会长啊。”

“那是么组织?”

“听名字就知道吧,”沃翻了翻眼,“一个女权主义的邪恶组织。但是影响很大,到帝国末期已经足以和联席会议相并列,大概三分之二,不,四分之三的女性奥术师都加入了,注册的总会员数据说超过二十万。而这一位就是创始人兼会长,我要是惹恼了她,只要她一声令下,全国的姑娘们都要视我为仇敌——你说我能不对她毕恭毕敬吗?你老师我还是个单身汉,个人问题亟待解决呢。”

“……可是老师啊,耐瑟帝国早就已经陨灭一千七百多年了,那个什么女性权益保护协会也早就完蛋一千七百多年了,”琼恩哭笑不得,“她现在也只是个孤魂野鬼,你还这么诚惶诚恐的做什么。”

“也是啊,”奥沃挠挠脑袋,“我把这茬给忘了,一见到她就习惯性地想弯腰鞠躬……”

这到底是应该说奥嘉莱斯积威仍在呢,还是奥沃积习难改呢……

琼恩郁闷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自己和奥嘉莱斯的对立已经是势所难免,然而自己对她的背景资料却还近乎是一无所知,这实在是大大的不妥。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奥沃和奥嘉莱斯同是昔日耐瑟帝国的大奥术师,又是相识,问他就最合适不过了。

“老师,我想了解一下有关奥嘉莱斯女士的情况,你能说说么。”

“她的情况?你想知道哪方面的?”

“各方面都要,比如她的师承啊、专擅啊、亲友啊、好恶啊、三围啊——呃,最后这个就不需要了。”

“哦,这些啊,”奥沃抓了抓头,“她么,其实也很简单啦,正统的巫师家族出身,老师是梅瓦……你不知道梅瓦是谁?很正常,那家伙本事不大成就不高,而且还短命,本来就不出名。但梅瓦的老师可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你一定知道。”

“谁?”

“阿辛多。”

琼恩怔了怔,反应过来,“大地先知阿辛多?”

“对,”奥沃说,“梅瓦死得早,奥嘉莱斯后来直接追随阿辛多学习占星术。对这个再传弟子,阿辛多的评价非常之高呢,连时之终结都传给她了。”

“时之终结是什么?”

“一本预言书,上面记载了阿辛多所有的预言,”奥沃解释,“奥嘉莱斯将她对未来的预言也都写在上面。据说只要阅读它,就能看到过去,照见未来,通晓此界万物隐现流转,预知世间一切兴衰成败,是位列于‘至高’一级的神器。”

“是不是浅绿色封面,上面画着一支子花,”琼恩问,“而且好像每翻开一页都能释放出一个法术。”

“哦,不是,时之终结是灿金色的,和耐瑟卷轴外形近似。你说的那是‘命运长夜’,是欧贝伦送给她的礼物,确实每页都蕴含了一个法术,但它真正的作用是魔法工坊,”奥沃说,“书中有一个炼金术半位面,能够让巫师制作出各种强力的魔法物品,甚至,嗯,这个是传说,我不能确定——传说能够用它锻造出神器来。”

“这么强?呃,等等,老师,你刚才说是谁送给奥嘉莱斯的?”

“欧贝伦啊。”

“‘旅’欧贝伦?”

“嗯啊,”奥沃点头,“他们曾经是夫妻嘛,据说那本书就是定情信物。后来不知道怎么搞的,两人闹翻了,分手了,”他幸灾乐祸地嘿嘿笑着,“我可真同情那家伙,有这么强势的老婆,平常日子一定不好过吧。”

琼恩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零碎散乱的意识从脑海中浮现,纠结在一起,让他莫名地觉得心慌,却又理不清头绪。奥沃见他不再说话,只当是没有问题了,也不在意。“真是的,早知道是她的星陨城,我才不过来呢,难怪夏多那家伙躲得远远的……”

说无心,却让琼恩霍然一惊,“对了,老师,奥嘉莱斯女士不是夏多城主的老师吗?”他奇怪,“为什么城主大人不来拜见呢?”

“她是夏多老师?你听谁胡扯的?”奥沃反问,“大家都知道,这世界上她最不喜欢两个人,第一是欧贝伦,第二就是夏多。”

“……前我勉强能理解,后是因为什么?”

“这个我也不清楚,”奥沃说,“大概是因为夏多那家伙搞婚外情吧。”

“可是人家搞婚外情不关她的事情吧?”

“废话,夏多是她女婿,你说关不关她的事情——你怎么了,脸色突然这么难看?”

“没什么,”琼恩做了个深呼吸,“只是……我大概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我了。”

第七节 我想你

拉加曾经告诉琼恩。(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奥嘉莱斯是阴魂城主夏多的老师奥沃刚刚否定了这种说法。毫无疑问是拉加说错了。不过也很正常。毕竟都是一两千年前的事情。拉加又不阴魂城的高层人物。信息辗转流转过程中失实。那简直就是理所当然。不如此才不正常。更何况。拉加的消息虽然不准确。却也没走样的太过分。至少还是清楚的指明了一点:奥嘉莱斯和夏多有着密切关系。只不过不是老师和学生。而是岳母和:婿。

夏多有多少情人。琼恩自然不清楚。反正十二位阴魂王子并非一母所生。这点大家都是知道的。但情人情人。妻子归妻子。这两绝对不能混淆。夏多的情人或许有很多。但妻子从始至终只有一位。便是被谋杀的阿拉莎王后。

换句话说。奥嘉莱是阿拉莎的母亲。

奥嘉莱斯和欧贝伦是夫妻。

奥嘉莱斯对珊嘉表现出无与伦比的关心和爱护。自称是她老师。欧贝伦为女儿作的名曲《天穹》。珊嘉自言对它有种与生俱来的熟悉和亲切。

珊嘉吹奏天穹。灿烂星光坠如雨。一杀神明。

珊嘉初夜时。琼恩做的那个奇怪境。将被谋杀的阿拉莎王后当做是珊嘉。

莎尔神殿中那个雕的阿拉莎塑像。眉眼间的神韵和珊嘉出奇的相像。

布雷纳斯自从在乐学院偶遇珊之后。对她异乎寻常的照顾和关注。

……

一切一切。都指唯一的结论。也是琼恩最意知道——或说其实早已猜到。只是不肯承认的结论。

“那。阿拉莎王后父亲是……贝?”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琼恩问奥沃。

“是啊那小姑娘是欧贝伦的掌上明珠呢。看的紧紧的。有次我就是多看了她两眼。诚心诚意-几句。结果旅当场就要跟我翻脸。切。真无趣。”

“你奖什么了?”

“喔。当时她才十三岁吧。我偶然遇到。夸她脸蛋漂亮胸大腰细腿长屁股翘小小年纪就这么迷人。了一定倾国城。顺便问欧贝伦愿不愿意把女儿嫁给我。

结果他就飙了。”

“……你这种夸奖法换了我欧贝伦也会当场飙的。”

“为什么。我可是,心诚意的啊。”

“正因为是诚心诚意。所以就更要飙了不是我说你老师。你真的应该多出去锻炼锻炼了。哪个亲愿意把女嫁给一个满脸猥琐的胖宅啊。”

“奇怪。你说的话怎么和当年欧贝伦一模一样?”

“因为这是显而易的常识吧。琼恩叹气。“算了。最后一个问题。老师。”

“嗯?”

“在这个世界上。有“转世”这回事吗?”

琼恩基本已经能够定。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姐姐珊嘉就是几百年前被谋杀的阿拉莎后她们是一个人。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是在的球。这倒很容易解释。转世而已不足为奇——但这个世界也存在灵魂转世?

在这个世界上。人有灵归属明。通称为“祈并”慢慢和神明融合为一。倘若是无信或伪信。没有神明归属。就会被死神钉在冥墙上。逐渐消亡。除了上述态之外。还有一特殊情形:死后灵魂坠入下层界。成为邪魔;或用魔法转化为巫妖吸血鬼幽灵之类的亡灵。强行停驻此世。等等。但无论是哪一。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转世。祈并也罢。邪魔罢。巫妖也罢吸血鬼也罢。他们都只能算是原有生命的某种延续方,。并不是像世那样从头再来。而且他们也都已经再是真正意义上的“凡人”了。就算是至高神术“复活”。也只是将天年未尽的灵魂重新召回躯体。依旧还是原本那个人。并不是轮回世。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转世?”奥沃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因为在琼恩所知道的这个世界的言里。无论通用语耐瑟语或其他什么语言。都压根没有“转世”这个词汇。所以琼恩是用汉语来说的。奥沃自然听不懂。琼恩努力解释了半天。总算是让奥沃大致搞明白了。出乎意料的是。他点了点头。“种啊。有的。”

“有吗?”这次轮到琼恩莫名惊诧了。“从来没听说过啊。”

“你孤陋寡闻平时不读書。自然不知道啦。”奥沃教训学生。“穆罕瑞德和恩瑟的神王知道么?他们就是能够转世的。”

经奥沃这一提醒。恩也想了起来。确实倒把这件事给忘了。穆罕瑞德和恩

摧毁伊玛斯卡之后。分别建立了国家。诸神以类似-|态停留在物质界。各据一方。被称为“神王”。神王是会生老病死的。但他们有某种秘法。能够代代转生。无统治下去。直至被人干掉。

这确实应该算的上是“转世”了。虽然不知详情。但他们毕竟是神王。有这种特殊能力可以理解。阿拉莎应该只是个凡人吧。总不至于她其实是某位神明的圣……越想越混乱。索性先放下这点。但一堆新的问题又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来。珊嘉是阿拉莎的转世。或说嘉和阿拉莎之存在的这种联系。对此阴魂城主和王们是否知晓就目前情形看应该是不知晓。只有布雷纳斯王子似乎看出了些端倪;那么如果被他们知晓并且确认。又会导致什么后果?阿莎是被谁谋。又为何会在几百年后转世成珊嘉。而且恰恰是琼恩的姐姐。这背后是否又有什么阴谋。还是单纯的巧合?按照的球的说法。转世后会却之前的一切珊嘉现在显然也没有阿拉莎的记忆但这种状况是否永久性的?是否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或某些事情的触。然恢复记忆呢?如果不恢复记忆倒也罢了。但如果恢复记忆……那麻烦可就大了。会不会像自己刚做过的那个噩梦一样。珊嘉变成阿拉莎。此离自己而去?

就算珊嘉不会因此而离去。琼恩心里也接受吧。

意外遇上奥嘉莱斯。然让奥沃有余悸。和琼恩闲谈片刻。他跑般要赶快溜之大吉。声称是刚刚洗澡洗了一半被叫过来。现在皮肤痒。全身难受。要回去继续热水澡。对于这种让人到无语的理由。琼恩早就已经习惯。只当作没听见。再说他现在心如乱麻。哪有空理睬。

奥沃离去之后。恩心不在焉的|着走廊漫步。独自沉思。奥沃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实际上在琼恩和珊嘉**的期间。星陨城已经飞出海面。现在正悬浮在高中。脱离海底辐射。预言术便可以起作用。拉加回消息。阴魂城本部自然就派遣大队人马过来了。如今这座浮空城里。大概已经五六十号人。但除了奥沃之。别人都在能核室之类的的方埋头工作。忙着进行各种检测调试维修工作。哪有功夫四处闲逛参观。所琼恩走了半。一个人影都没撞见。

一道黑影自背后闪般掠。倒琼恩吓了一跳。定睛细看原来是只猫。而且应该是只猫。非常漂亮。皮毛|柔的黑色绸缎。脖颈上扣着火红色的项圈。尾巴上还系着个淡蓝色蝴蝶结。它转过身来。盯着琼恩。琥珀色眼珠露出奇怪神色。颈部毛仿佛都竖了起来。口中低低呜吼着。露出尖尖锐齿。像是见到了仇敌。琼恩莫名其妙。下意识的后退半步。戒备着。生怕这只猫突然扑上来给自己一爪子。

但猫并没有真的扑上来。它凶狠低吼了几声。然后便撒腿一溜烟的跑开。身影瞬间在走尽头的拐角处消失。

“这猫真奇怪……不对。这座浮城里怎么会有猫?”

琼恩怔了几秒钟。然反应过来。如果是其他的方。有几只猫自然不稀奇。问题是此处星陨城。沉在海底已经呆了一千七百多年。刚刚才出来冒透透气。么可能会有猫?有条鲨鱼恐怕都还正常些。

他赶追赶。但已经是太晚。那只猫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琼恩微微皱眉。随即松开。逃了就逃了。反正也不是多大事情。与己无关。他转身往回走。却现东折西绕已经迷了路。不知道身在何处了。

“麻烦。”

琼恩嘀咕了一句。看看四周。脑开始回忆珊嘉姐姐房间里的格局。打算直接用传送术返回。他今天醒来之后。先是和芙蕾狄**。接着和奥嘉莱斯争执。然后又和珊嘉**。当真是好忙好忙。忙的连准备魔法的时间都没有。所以现在能用的都是前次用剩下的法术。幸好传送术这种逃生保命的法术是必备的。和安博理打架时也没用掉。否则真要困在这里了。

传送术眼看就要启动。陡然间左手中指上的宝跳跃戒指一阵颤动。琼恩心神一分。险些被法术反噬。他深吸口气。硬生生将已经清晰浮现在意识中的咒文销掉。接着听到明快的少女嗓音从戒指中传出。

“琼恩。我已经到了塔瑟谷。你什么时候过来?我很想你。”她顿了顿。忽然格格笑起来。“凛说。她也想你。”

第八节 新旅程

梅菲斯说话的语气有点奇怪,但琼恩并没有太在意,分别多时、一直挂念的情人,突然来信说她想你,这种幸福感——而且还是双份的——足以令任何男人陶醉,忽略掉一切异常。www.65txt.com

是该去见她们了。

此次出行有三个目的,其一是公务,其二是找那位弗朗西斯科,求证父母去世的真相,其三则是和梅菲斯与凛会合。如今公务已经搞定,连浮空城都到手;弗朗西斯科意外身故,线索暂时断了,只剩下最后一桩事没做。梅菲斯和凛是在阿斯卡特拉与琼恩分开的,算起来已经一个多月没见了,着实是想念得紧。

刚才琼恩正要动传送,被梅菲斯突然传讯而打断,这个法术就算是白白浪费掉了,幸好他不止准备了一个。几秒钟后,他回到珊嘉的房间,现姐姐已经穿衣起身,正坐在椅中专心致志地读书。令他惊讶的是,珊嘉读的那本书他很眼熟,很大,浅绿色金属封面,没有书名,只画着一朵玉白色子花,正是奥嘉莱斯那本《命运长夜》,据奥沃说是欧贝伦送的定情信物。

“咦,这本书不是她的吗?”

“是啊,”珊嘉说,“她我先阅读,有不懂的地方再向她请教。”

“……有这么教学生的吗,太不了吧。”

琼恩有点火,珊嘉对魔法不算是完全的外行——事实上,只要是阴魂城的人,哪怕祖祖辈辈都是平民,也不可能是完全的魔法外行,多多少少总略有所知——但毕竟不是像他一样接受过正规的学院教育,基础是非常薄弱的。奥嘉莱斯对她用这种“自己学习、老师解”的教学方法,简直就是误人子弟嘛。他想了想,从珊嘉手中取过书,粗略翻了翻,现每一页上都记载着一个法术的详细资料括原理、咒文、施法要素、法术效果等等,主要集中在预言、幻术、附魔这三学派,也即是耐瑟时代的“心灵系”范畴。

现在大陆通行的魔法学是从耐瑟代演变而来,但又有所不同,其中一大区别就是在魔法学派的划分上。现今的魔法学被划分为八大系:咒法、变化、防护、幻术、附魔、塑能、亡灵和预言,而在耐瑟时代并没有这么精细,只是粗略地分为:创能、转化和心灵三大系,其中心灵系大致相当于现在幻术、附魔和预言三系的总和。奥嘉莱斯是占星师,按照现代的标准属于预言师的一种,但其实她真正的头衔是“心灵师”虽然最擅长的是预言术,但幻术、附魔术也属于她的专业范畴,同样是很精通的。

嘉在音乐上有极高天赋,被认为有希望成为吟游诗人。

而吟游诗人主要擅长便是以音律来塑成魔法。影响他人。偏重于心灵系地范畴。奥嘉莱斯让她阅读这些。从专业方向上来说是倒是很正确地对于珊嘉这种半外行。不先教基础理论。直接就学具体地法术。这未免太跨越式了。

“姐姐都能看懂吗?”他将书还:珊嘉。

“还行。大致都能看懂。”珊嘉说。“有些地方第一眼看不明白。再看两遍就自然而然地懂了。”

“……姐姐天赋真高。”

珊嘉微微一笑。继续看书。琼恩犹豫片刻“姐姐。”他说。“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

“嗯?”

“艾弥薇刚刚传讯过来,她已经到了塔瑟谷。”

“所以呢?”珊嘉抬起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我想去见她。”琼恩直截了当地说。

“嗯,”珊嘉点点头,笑容不减“好啊,一起去吧。姐姐也很久没见过艾弥薇了,很想念她呢。”

“……”

虽然知道珊嘉不太可能因此怒,但她态度如此温和甚至可以说是积极,依旧还是出乎琼恩的意料之外至于让他都突然有种莫名的恐惧感,看着珊嘉的灿烂笑颜背上却寒气嗖嗖直冒。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的,物之反常即为妖……

算了正总有这一天的。

“今天已经很晚了,明天再休息一天天动身,姐姐觉得可以吗?”琼恩问。

“你安排就是,”珊嘉笑笑,“出门在外这些事情,姐姐听你的……哦,对了,我差点忘了,小弟,后天恐怕不能动身。”

“为什么?”琼恩奇怪。

“老师说,她要将自己的魂器从密瑟能核移到这本书上来,这个过程大概需要四到五天。”

“她要移魂?”

奥嘉莱斯已经死去,此时的状态是“幽灵”,或叫“鬼魂”,是一种很特殊的亡灵形态,它有灵觉,有神智,保留生前的记忆,但却无法自由活动。因为幽灵完全没有实体,只是被负能量侵染的灵魂,它们若想在这物质界具现留驻,就必须有一个“立足之地”——这个立足之地,在魔法学上称之为“魂器”,可

件器物,也有可能是某块经过魔法处理的地域,甚至个生物(这种情况极其罕见)。魂器既是依托和凭借,同时也是束缚和限制,像琼恩以前在烛堡碰到的银龙幽灵,便是被束缚在那个地下墓穴,无法离开。

通常情况下,幽灵一旦选择(或被迫选择)魂器之后,便永生相伴,无法分离。但某些强大的幽灵,据说能够将自己从一个魂器移动到另外一个魂器上,这就是所谓的“移魂”。据珊嘉说,奥嘉莱斯变成幽灵后,原本是用密瑟能核作为魂器,现在则是打算将魂器变更为她手上这本《命运长夜》,这自然需要花费一段时间了。

“明白了,”琼恩说,“那就等她移魂完成了再动身吧。”

1374DR冰爪之月(费伦的二月)第三日,阴魂城炼金学院的两位院长之一,阴魂王子玛提克—坦舒尔抵达星陨城,将它的密瑟能核与影魔网完全联结,高高飞行在桑比亚上空,距离地面三千五百英尺,成为如今费伦大陆上已知的第二座浮空城。七色光带交错编织成的迷锁全力开启,在阳光照射下出炫丽虹华蓝天碧海相争辉,向整个大陆宣示着耐瑟遗民的复国梦想。

同一时间,琼恩一行人行驶在前往塔瑟谷的路上。

自坠星海上涌的寒流席卷了大半个桑比亚,天空中甚至飘起了细细雪花。和来时一样,他们乘坐着宽敞的四轮马车,而且比来时乘坐的那辆更加豪华舒适,这是奥嘉莱斯的收藏品之一,车厢是用沉香木制成,外壁附着各种防护魔法,内壁则有刻着调节温度的符纹以外面虽然寒风呼啸,滴水成冰,车厢内却是温暖如春。地板上垫着厚厚的毛毯,琼恩四肢舒展,躺在一堆柔软的海绵垫中,惬意得几乎想要美美睡上一觉。

“姐姐,我好困。”

“困了就睡吧。”坐在旁边的女正专心致志地看书口回答。

“可是枕头够柔软。”

“不够软?”

“嗯,所以……让我在姐姐腿上睡会好不。”

“好,”珊嘉板着脸,“乖乖睡,不要打扰姐姐。”

“我保证乖乖地躺着,不打扰姐姐的,”琼恩爬过来,跪坐在珊嘉旁边,“好不好嘛。”

珊嘉叹了口气“好啦,真是怕,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子似的。



她将书放到一旁,琼恩赶快凑过来,将枕在姐姐的大腿上。“姐姐,”他说,“耳朵里痒。”

“知道啦给你掏耳朵就是。”

珊嘉从腰间钥匙串上取下一个细长的金色耳勺,用手帕轻轻擦了擦,仔细给琼恩清洁耳孔。“小弟,舒服吗?”她柔声问。

“嗯。”琼恩迷迷糊糊回答,已经有些倦意上涌姐姐的体香,总是那样让人安心。

“困了?”

“嗯有点。”

“昨晚太累了吧,”珊嘉说“和她们一共几次?”

“不记得了,六七次吧——呃恩话已出口才反应过来,“姐姐……”

“别乱动,很危险的,小心耳膜被弄破,”珊嘉拍了拍他的头,“你紧张什么,姐姐只是问问而已,又没找你算账。”

“可是……在姐姐面前说这个,总是觉得会不好意思嘛。”

琼恩昨夜是和莫妮卡姐妹俩一起度过的,或许是因为即将离别的缘故,不仅仅芙蕾狄,便是芙莉娅也温顺乖巧了许多。三人在床上整整折腾了一夜,最后终于筋疲力尽,相拥睡去,一直到中午时分才醒过来。琼恩自然没指望这件事能瞒过珊嘉,但被姐姐当面提起来,总还是有些尴尬。

便在此时,一直高速疾驰的马车速度突然停下来,珊嘉猝不及防,被惯性带得往后一仰,幸好有厚厚的垫子挡住。“怎么回事?”她奇怪,便见车厢壁变得如镜面般透明,其上光影交错,映出马车前方的情景:四具僵尸摇摇晃晃地从旁边草丛中爬起,挡住去路。

“见鬼了,这里怎么会有亡灵……”

琼恩愕然不解,他们此时已经离开桑比亚,进入弓谷的领地。弓谷是谷地十一镇之一,而且是比较强盛的一个,和阴影谷、塔瑟谷属于同级,据说治理得非常不错。就算不提什么夜不闭户道不拾遗,总也不应该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大路上都有亡灵打劫吧。

他正要起身,珊嘉轻轻按住,“别动,耳朵还没掏完呢——琪娅,去干掉它们。”

随着她的命令,原本蜷缩在角落里呼呼大睡的黑猫闪电般跃出车厢,一落地便化作尖耳长尾的少女,双手爪套寒光凛凛,喵呜低吼一声,朝着那四名僵尸猛扑过去。

第九节 魔魂尸

正如琼恩所料,他前日在星陨城里遇到的黑猫并不是寻常猫咪。www.65txt.com

而是那位名叫琪娅-火刃的猫女。她随着光头牧师卡斯图前来星陨城,原本打算是趁着阴魂城和安博里拼得两败俱伤之际,坐收渔翁之利,结果却被思思冻成了冰雕。琼恩原本以为她会被杀掉,没想到反而被奥嘉莱斯放了出来,并且还当作礼物送给了珊嘉。

琪娅是猫女,兽化症的深度感染不仅让她的外貌变得部分具有猫的特征(尖耳、长尾、獠牙),而且能够自由变身成一只黑猫。奥嘉莱斯将她送给珊嘉有两个用途:平时做宠物,陪珊嘉解闷,必要时做保镖,护卫珊嘉的安全。

“开……开什么玩笑?”得知此事,琼恩吓了一跳,差点以为奥嘉莱斯的神智出了问题,“她要是伤害姐姐怎么办?”

“她不会。”奥嘉莱斯瞥了他一眼,如此回答。

“为什么不会,”琼恩不快,“万一呢?”

“没有万一,”奥嘉淡淡说,“奴隶不会反抗主人。”

“笑话,这世界上奴隶造反事情一大堆,随处可见好不好。”

“身体上的奴自然会造反,”奥嘉莱斯不动声色,“心灵上的奴隶就不会。”

“你什么意思?”

“耐瑟语你都听不懂了?是字面意思。”

“……好吧。:然你这么肯定。那我也没什么话好说。”

听奥莱斯地口气。像是给猫女下了什么附魔术。让她在精神和意识上服从于珊嘉。奉其为主人。然而琼恩早就仔细观察过娅神情冰冷。不喜不怒。不言不笑。但目光凝聚不散。眼神清澈不浑。不像是被控制了神智地样子至少他所知道地催眠术、暗示术、指使术之类都达不到这种效果。而且效果也不可能一直持续奥嘉莱斯不肯透露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法。

反正她也是你女儿。你总会故意害她吧——抱着这种想法。琼恩勉强点头同意。于是珊嘉多了一只宠物猫兼女保镖。姐姐对此事倒没什么意见。虽然她对猫啊狗啊之类地小动物不是特别地喜爱至于一看到就两眼放光要往怀里抱。但闲着没事逗弄逗弄还是挺有趣地况琪娅确实挺漂亮。无论是人形还是猫形。

而且。

她确实是非常强力地保镖。

随着珊嘉一声令下。猫女跃出马车。恢复人形。闪电般朝着那四个僵尸冲过去。僵尸是非常低级地亡灵笨拙又迟缓。除了力气大厚抗打。别地一无是处。猫女原本所用地爪套是神器奥嘉莱斯毫不客气地吞没了。从自己地收藏里另找了副爪套配给她虽然比不上原版地厉害。也算是很高级地魔法武器了。至少砍僵尸没问题。转眼之间。猫女已经顺利摧毁了三具僵尸。足尖轻轻点地。身体已经不可思议地横向转折。朝着第四具僵尸扑去。

唰!

一条暗红色、细细长长的带状物倏地从路旁草丛中射出,笔直地从侧面刺向琪娅。这一击快得惊人,而且无论角度、时机都选择得恰到好处,显然是蓄谋已久的偷袭。猫女身在半空,无法躲避,她猛然纤腰反弓,整个人像弹簧被无形的手折了一折,然后松开,只听得“噗”地一声,空气出轻微爆响,甚至出现残影,猫女硬生生地在毫无借力的情况下,让身体凭空往后平移了半尺。暗红细带贴着猫女的腹部擦过,没有击中目标,唰地一下又收了回去。

喵呜!

猫女落下地来,双爪分开,摆出戒备的姿势,朝着草丛中暗红细带出现的位置厉叫一声,这是愤怒的表示。草丛中出咕咕怪笑,然后又一具僵尸从中爬起,和同类不一样的是,它的脑袋出奇硕大,光秃秃的,胸腹部位没有皮肉,露出里面白森森的骨架,暗红色的带状物像蛇一样缠绕其上,正是刚才袭击猫女之物。

“魔魂尸?”

车厢里,原本舒服地枕在姐姐大腿上悠闲观看现场直播的琼恩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坐起身来。“怎么了?”珊嘉不解地问,“魔魂尸是什么?很厉害吗?”

“厉害倒也谈不上,”琼恩说,“可是……这是萨玛斯特的独家明啊。”

萨玛斯特是个天才的亡灵师兼明家,明了数以百计的奇特亡灵,除了龙巫妖这种鼎鼎大名的存在之外,还有一大票不怎么出名或完全不出名的,魔魂尸便是其中之一。它是从僵尸变异而来,但比僵尸强大得多,具备一定的智力,还有几项特殊的本领,其中最令人头疼的便是“尸毒感染”——凡是被魔魂尸杀死的活人,都会被自动转化为僵尸,而且这些僵尸当中,又有一定的概率能变异成魔魂尸。据说萨玛斯特就曾经做过实验,把一只魔魂尸扔进村庄,半日之内就凭空制造出了几百号僵尸,这可比自己慢慢施法召唤

倍,省力百倍。因为魔魂尸有一定智力的关系,<头目来指挥僵尸,完成指令,无需亡灵师亲自费心操控,非常之好用。后来萨玛斯特被晨曦之神击杀,龙巫教随之分崩离析,他的亡灵大军也在各大势力的联手绞杀下化作尘土,此后就再没听说过魔魂尸的消息了。

难不成萨玛斯特在附近?

这个念头让琼恩止不住地打了个寒颤,他和萨玛斯特可是有深仇大恨的。当日在深渊断域镇,萨玛斯特为了对付欣布和葵露,曾经拉拢琼恩,甚至许下重诺,结果琼恩当面答应,转身就翻悔,还设下圈套让萨玛斯特硬生生吃了一记炎魔焚身爆。

如果这具魔魂尸当真和萨玛斯特有关,甚至老巫妖就在附近,那琼恩的麻烦可就大了。

他思忖之间,外面猫女已经和魔魂尸战在一起。作为僵尸的变种,魔魂尸的行动依旧笨拙迟缓它腹腔里盘匝的那条蛇状暗红细带,动辄便从口中吐出,像是长长的舌头,伸缩如电,迅捷异常,上面还包裹着稠状粘液旦沾上皮肤,便会迅速渗入体内痹神经。猫女不敢大意,先干掉最后一具僵尸,然后全力与之周旋,接连围着魔魂尸绕了几个圈,终于抓住一个破绽爪刺入它的背部。

嘭!

猫女手上用力,待将对手的脊柱扭断然间魔魂尸的胸腔内亮起一团红光,白森森的骨架上陡地浮现出十几个符文,组成一个小型魔法阵,紧接着整个身躯轰然爆开。猫女猝不及防,距离又近,登时被震飞了出去。

“咦!”

琼恩吃了一惊是阅读魔魂尸的资料的,不记得这怪物的能力里有“自爆”这一项啊。幸好猫女刚一落地即跃起身来,显然并未受什么伤。琼恩下车查看亡灵残骸了半响才返回车厢中,脸色微微有些阴沉。

“弓谷恐怕出了。”他对珊嘉说。

那四具僵尸虽然已经猫女钢爪撕碎通过检查衣物碎片和饰品,还是能够判断出生前的身份是弓谷居民,其中有一名是民兵,似乎还是个副队长。至于那名魔魂尸之所以会自爆,是因为它的骨架上刻有一个爆裂徽记,一旦触就会自动爆炸,这当然不会是它自己干的,只可能是某位亡灵师的手笔。

弓谷亡灵入侵了?

现有线索太少,还不足以得出确定的结论,但琼恩已经作出了不祥的猜测。倘若在平时,明知道前方可能有危险,他肯定掉头就走,问题是他想去塔瑟谷见梅菲斯和凛,而要去塔瑟谷,就必须经过弓谷,除非他愿意花一两个月时间绕个超级大弯。

想了一想,琼恩决定还是<续上路,先看看情况再说,珊嘉自无异议。马车继续上路,猫女回到车厢中,但没有再变成猫形,而是坐在角落里,随时准备出击。她刚才被爆裂符文近距离炸中,但身上的皮甲卸掉了绝大部分冲击力,所以只受了点轻微擦伤,基本无碍。

“让莎珞克出来吧。”珊嘉对琼恩说。

他们出的时候是五个人,后来奥嘉莱斯说要锻炼什么宝物,进入了命运长夜之中,然后就再没出来;琪娅变成猫蜷缩在角落里打呼噜,莎珞克见状,识趣地回到贝裘里宝石吊坠里,免得给这对姐弟俩当电灯泡。如今情形不对劲,这电灯泡也只好继续当了。

在接下来的路上,他们接连又遭遇了三拨亡灵,每次都是魔魂尸带领着僵尸,但越到后面数量越多,琼恩心中也是越来越不安。出乎意料的是,击杀第三拨亡灵之后,道路又重新变得太平起来,一直到他们抵达弓桥镇(弓谷的府)为止,再没遇上半个敌人。

弓桥镇虽然名为镇,其实已经算得上是一座中型城市,人口逾万,是整个谷地地区最繁华的地方,而且因为靠近桑比亚的缘故,商业非常兴盛达。琼恩等人进城时,便见城墙上贴了告示,大意是说近期现有亡灵拦截商道,劝谕来往商旅暂时留在弓桥镇内,“三剑”领主会即日派军去剿灭亡灵,等等。

“这样啊。”

琼恩暗自嘀咕着,告示上说得很简单,口气也轻描淡写,似乎并未真正重视,只当做是个小麻烦——但既然魔魂尸这种东西都出来了,麻烦就肯定不会小。不过这种事情他就懒得操心了,先去塔瑟谷再说。

马车从镇中心的集市穿过,琼恩随意从车窗里向外看,突然像是看到了某个熟人的身影。他怔了怔,定睛再看,现一个卖小饰品的摊位前,正站着一位女子,因为角度的关系看不到脸,但那一头长得惊人,流瀑般垂自脚踝的绚丽紫,却让琼恩刹那间便回想起她的名字。

第十节 紫文

世界上紫发的人很少,紫发的女子更少,有这绚丽夺目并且能够长到直垂脚踝的女子,估计全世界也没几位,而琼恩恰恰就认识一个,前不久才刚刚打过交道。(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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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提尔堡的军事统帅歌曦雅。

她先是率军攻下了远山市,琼恩当时在城墙上,和她远远打过照面,还觉得她的气质和梅菲斯很有近似之处。后来歌曦雅追杀远山市的胖城主弗雷斯,和琼恩打了一架,最终被影火所伤,战败退走。此后琼恩进入桑比亚境内,双方便再没见过,没想到转来转去,在这里又碰上了。

“她来这里做什么?”

琼恩看了看她的周围,没发现有什么侍卫随从,也没看见她那匹黑色独角兽,像是单身一人,正专心致志地挑选一些女孩子用的饰品。忽然之间,她像是感应到被人的目光注视似的,转身朝这边望过来,琼恩吓了一跳,连忙侧过身,躲在车厢壁后。紫发女子看了马车两眼,似乎没发现什么异状,便回身继续挑选,最终买了几件东西,包好之后付款,然后离开。

“跟着她。”琼恩对娅说,后者点点头,瞬间变化成猫形,跃出车厢,一路尾随而去。

刚才紫发女子转身的时,琼恩瞥见了面容,确定是歌曦雅无。对于她为何会在此地出现,琼恩颇为好奇,甚至怀是否和路上出现的亡灵有关,还是说散塔林会攻占远山城之后,又开始打弓谷的主意了?本想不管这事,转念一想如果散塔林会当真要对弓谷不利,塔瑟谷就在临近,势必会受影响虽说塔瑟谷也不是他家,但却是梅菲斯家。

这种潜伏踪的事情,原本莎珞克最擅长,但她和歌曦雅交过手过照面,万一被认出来就麻烦,歌曦雅有过目不忘之能,琼恩是亲身领教过的,所以只能让猫女去了。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黑猫回车中,变回人形,朝珊嘉轻轻叫了几声。她不是哑巴,但不会说话只能像猫一样呜叫,琼恩自然是听不懂的,但因为奥嘉莱斯的法术,珊嘉可以直接明白意思。“那名紫发女子直接进了领主官邸,”珊嘉翻译着猫语,“门口卫兵没有阻拦。”

“哦。”

能够自由进出弓谷领主地官邸关系非同一般。这是单纯地私交。还是意味着散塔林会和弓谷之间。已经亲密到了一定程度呢。

“走吧。”琼恩最。“先去塔瑟谷再说。



一行人继续上路顺当当:离开了弓桥镇。踏上前往塔瑟谷地商道。这次就再也没有遇到亡灵或者强盗拦截了。一路风平浪静。珊嘉继续看书。琼恩则将头枕在她腿上休息觉有些倦意。忽然听到珊嘉轻轻咦了一声“小弟。你来看女说。“这是什么?”

琼恩起身看去发现是一只浅绿色地书签。正静静夹在书页中间。上面画着一只模样十分神气地火鸟。鹰首高冠。赤羽彩尾。做展翅欲飞之形。虽然只是一幅图。但那顾盼之间地威严华贵气度却是跃然纸上。“这只鸟好漂亮啊。而且。”珊嘉说。秀眉微蹙。思索着。“觉得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似地。”

你在确实见过。琼恩心里说。在梦里。

“这是‘凤凰’。”他告诉姐姐。“一种神鸟。”

话刚出口,琼恩陡然想起:在这个世界上,凤凰并非实际存在的生物,而是伊玛斯卡帝国皇室奇械师所崇拜的两大图腾之一,旁人并不知晓。在耐瑟语中根本没有“凤凰”这个词。那么奥嘉莱斯里,为何会有凤凰的图画?难不成她和伊玛斯卡有什么关联不成?还是说,送她的欧贝伦与伊玛斯卡有关?记得以前奥沃曾经无意间提及过一句,说欧贝伦很像伊玛斯卡的皇室奇械师……

他正自沉思,珊嘉又有了新发现,少女将书签拿起来观看,随意一翻,发现原来背面也密密麻麻地刻着一堆奇怪的图案。“这些又是什么?”她问琼恩,“魔法符文吗?”

“我看看。”

琼恩从姐姐手中接过书签,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书签是长方形,很小,大致相当于食指和中指并拢的面积,坚硬平滑,仿佛钢铁,但又触手温润,不像是金属。

至于背面那些图案,并非魔法符文,而是某种象形文字,琼恩是半个都不认识,但他此前见过类似的东西。

在深渊断域镇,红色寿衣拿出来的那枚伊玛斯卡皇室奇械师的白玉印章上,就刻着类似的文字。后来和梅菲斯提起,梅菲斯说很可能是传说中仅在伊玛斯卡帝国皇室内部使用的秘密文字,琼恩心里非常怀它是甲骨文,但无法确定。

“真古怪,”珊嘉托着腮,“字不像字,画不像画,可我看着总觉得有些眼熟似的。”

“这是种文字,”琼恩说,他字斟句酌地向珊嘉解释,“可能源自某个非常远古,比耐瑟帝国更久远的文明,伊玛斯卡帝国。我不懂它的意思,不过艾弥薇有可能认识……”

“这是紫文。”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打断了琼恩的话。

珊嘉抬头看去,发现奥嘉莱斯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旁边,脸色不是很

琼恩赶快识趣地将书签还给她。“老师,紫文是什>嘉问。

“他刚才不是说了吗,伊玛斯卡的文字,”奥嘉莱斯说,“伊玛斯卡的皇室以紫色为尚,这种文字是在皇室内部使用,所以称之为紫文。”

“那这上面的紫文是欧贝伦先生写的?”珊嘉笑嘻嘻地问,“是什么意思啊?”

她已经从琼恩那里知道,这本命运长夜是欧贝伦送给奥嘉莱斯的定情信物,既然如此,这页书签上所写着的,只怕是什么情话吧然而奥嘉莱斯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不是他写的。”大奥术师摇摇头。

“啊?”

“这是伊玛斯卡一首祭诗,皇室祭祀先祖的时候会唱颂,至于意思么,不太容易翻译嘉莱斯瞥了书签一眼,“大致就是说:天上的神明派来一只鸟,喏,就是这只凤凰,生下一个人,建立了一个帝国,名字叫做,唔,这个音怎么发来着……”

“商恩慢慢说,“天命玄鸟,而生商。”

珊嘉莫名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奥嘉莱斯却是神色微变,“你认识紫文?”

“不认识恩说,“只是恰好道这首诗。”

“你知道?”奥嘉莱斯冷笑,“那后面呢?”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武汤,正域彼四方。方命厥后有九有。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孙子。武丁孙子,武王靡不胜。

龙十乘,大是承。邦畿千里民所止,肇域彼四海。四海来假来假祁祁,景员维河。殷受命咸宜百禄是何。”

“……”

珊嘉已经完全怔住,她听不琼恩在说什么却又觉得无比熟悉,那些陌生的发音汇合在一起,自有一种动人心魄的节奏韵律,仿佛是曾经听过千遍万遍的恢宏圣歌。奥嘉莱斯却是神色变幻不定,既是惊讶,又似恍然,甚至还略带着一丝讥嘲冷笑,她上下打量着琼恩,像是看怪物一般。

“看来,我们应该找个时间好好谈一谈。”她最后垂下眼皮,低声说。

“正有此意。”琼恩回答。

奥嘉莱斯又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示意珊嘉将书递过来,用右手在封面上轻轻抚摩了几下,默诵咒文。几十道细微的紫色光线从书中发出,在空气中纵横交错,编织成一柄剑,起初只是线条组成的轮廓,渐渐成为完整影像,最终完全具现为实体。奥嘉莱斯伸手取下,递给珊嘉。

那是一柄刺剑,护手很宽,剑身非常细窄,中间开着一道血槽,剑尖闪烁着锋利光泽,仿佛危险毒蛇。琼恩开启奥术视觉,然后惊讶地发现它的灵光强度完全足以跻身神器之列,大约介乎于“次等”与“高等”之间,魔法能量从锋刃中丝丝流出,环绕剑体,不断变幻成暗红火焰和冰蓝雪花的形态。

“一千多年没用它,都有些生疏了,”奥嘉莱斯说,“第一次居然失手,差点浪费了那柄冰斧,幸好第二次成功了。试试看吧,应该合手。”

“可是……”珊嘉笨拙地接过刺剑,“老师,我没学过剑术啊。”

“我知道,所以我会教你的,”奥嘉莱斯说,“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以前我也教过别人剑术,有经验的。”

“老师原来还是剑术高手啊。”

“那自然,”奥嘉莱斯淡淡一笑,“我可是用剑杀过神的。”

“是吗,老师真厉害啊,”珊嘉一脸崇拜的神情,“是哪个神呢?”

“穆罕瑞德那边的一个二流小神,说了你也不知道,”奥嘉莱斯说,“长着个狗头,奇形怪状的,名字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阿奴斯?阿比奴?还是史努比?”

“史努比这名字很可爱啊。”

奥嘉莱斯笑了笑,正待说话,猛然间脸色骤变,以极快的速度翻开《命运长夜》,打开到其中一页,轻喝一声。灿烂的七彩虹光自书页中射出,轰然四射,转眼间形成了一个直径约十英尺的半球形护罩,将整个马车笼罩在其中。琼恩和珊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接着就听到头顶上轰然雷鸣,震耳欲聋,连绵不绝,连大地都在隐隐摇晃,从车厢窗口望去,只见原本晴朗的天空已经黑云滚滚,成千上万的银色闪电在其中穿梭盘旋,然后“咔嚓”一声,像千万道刺眼的利剑,朝着马车劈下来。

第十一节 遭遇战

沉雷轰鸣,天地仿佛都为之震荡摇晃,千万道闪电化作剑穿透乌云,疾风暴雨般击下,声势惊人。www.65txt.com

但虹光法球是防御魔法中的巅峰,能够阻隔一切形式的攻击,除非用大裂解强行将它崩散,或用七种对应的魔法层层抵消,否则单凭闪电轰炸,那是不可能打破的。

短短几秒钟,虹光罩已经承受了上百道闪电的轰炸,它不但毫无伤,反而光华愈盛,在表面流转如水。琼恩暗自松了口气,正待说话,突然听见奥嘉莱斯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老师?”珊嘉问。

“这些闪电……”她沉吟着,“好像不是特地针对我们而来的”

“啊?”

被奥嘉莱斯一醒,琼恩和珊嘉抬头再看,果然意识到不对劲。一开始的时候,因为是从地面往空中仰望,自有一种视觉误差,加上猝然遇袭,本能地以为落下的闪电全是奔着自己来,但现在现并非如此。

谷地之所以叫做谷地,顾思义便知道,此地多山岭,多峡谷,地形非常崎岖,琼恩等人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座山的西南边,而这座山便是弓谷和塔瑟谷的分界线,东北边便是塔瑟谷。空中坠下的闪电,七成以上都落到山的另一边去了,余下三成散乱迸射,其实没有明显针对的目标,更像是控制不住的结果,而击中琼恩等人的,更是这三成中的一成都不到。这样看来实就像奥嘉莱斯所言们并不是被攻击的真正目标,而是恰好进入这个区域,结果遭受池鱼之殃,被波及了。

那么真正被击的人是谁?

琼恩好奇心起,想要去个究竟,但他们现在被虹光法球罩在中间,固然阻隔了一切外来攻击也同时把里面的人封锁在内,无法移动。幸好奥嘉莱斯似乎也对这件事产生了兴趣,她轻抚书的封面,默诵咒文整个虹光球被巨大的力量拉扯,快速向上飞起眼之间已经升到了距离地面大约四百英尺的高度,足以越过山脊,清楚看见山的另外一边生的情形。

后琼恩倒吸了一口冷气。

山脚下。一场激战正在进行。琼恩看见了漫山遍野地亡灵大军。触目所及尽是青黑色地僵尸和白森森地骷髅。率领它们地则是魔魂尸总数量绝对已经超过了两千名。而被这亡灵大军包围在中间地几十个人类武士组成地圆阵。他们全都穿着寒光闪闪地金属铠甲自己包裹成铁罐头。手中挥舞着巨剑和战锤竭力抵御着亡灵无休无止地冲击。在圆阵内侧。七八个牧师模样地人正高举圣徽。全力以赴地替前方地战士增加各种治疗、防护和强化神术。而在圆阵上方。一位全身冰蓝色地十翼天使正高举战锤。千万道灿烂金光从锤上出。汇聚成一面巨大地金色光盾。无数道闪电自墨汁般地云层中纷纷击下。打在金色光盾上。然后被悄无声息地吸收了。没有对下方地人造成任何伤害。

“哟。位御天使啊。”奥嘉莱斯说。“没想到阿曼纳塔那个老家伙完蛋之后。还能在物质界看到这样高阶地天使。”

御天使是天堂山七阶神侍中地第三阶。仅次于曦天使和律天使。确实已经是非常高阶地存在了。而且最擅长守护。如果说曦天使是诸神侍中最锋利地剑。那么御天使便是最坚固地盾。虽然和所有地异界存在一样。耀天使受到物质界强大地位面压制。只能挥出原本实力地两三成。但这已经足以抵御漫天雷霆了。

更重要地是。御天使来自天堂山。而天堂山是以提尔为地“三圣”(正义之神提尔、殉难之神伊尔玛特、忠诚之神托姆)和守护之神海姆地神域所在。海姆是孤家寡人。没有神侍。天堂山地所有天使全都是三圣属下。

也即是提尔属下。提尔属下地高阶天使出现在物质界。而此地是塔瑟谷。是提尔教会谷地区地总部所在——如此一来。这群被亡灵围攻地人类身份。也就大体猜想得出了。

琼恩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拇指按住中指上戴着地宝石戒指。但想了想又放下了。他扫视着战场。然后找到了亡灵大军地统帅。那是一处断崖峭壁上凹进去地洞窟。亡灵师就躲在其中地阴影里。因为距离太远。一开始看不清楚。当琼恩为自己施加了增强视力地法术后。他顿时倒吸了口气。因为那是一个完全超出想像地怪物。基本轮廓是人类形态。右半边脸正常。甚至称得上丰满红润。但左半边脸没有半点皮肉。只有森森白骨。眼眶中跳跃着碧荧荧地鬼火;他地左臂完好无损。握着一柄黑色骨杖。右臂却只剩半截。手肘以下接着极其粗大地骨臂。从形态上看绝非人类。而是某种野兽。站立时手臂自然垂下。指关节能够触到地面。他自腰部以下全是白骨。带着大大小小地倒钩尖刺。初看以为是穿着一件骨铠。仔细再看便现其实就是躯体本身。长长地暗红舌头在口中伸缩吞吐。就像魔魂尸一般。

这到底是活人,还是亡灵?

奥嘉莱斯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躯体亡灵化吗,这就

的‘苍白领主’吧,没想到戴瑟德那疯子的话还真有”她低声自语,“而且居然还真成功了,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琼恩眉头跳了跳,没有说话。

“戴瑟德是谁啊?”珊嘉在一旁好奇地问。

“一个疯子。”奥嘉莱斯回答。

这个回答太过于言简意^,显然不能满足珊嘉的要求,所以琼恩只好做补充解释。这位同学是“耐瑟之父”伊奥勒姆的得意门徒,极度沉迷于亡灵术著名的事迹是明了转化巫妖的方法自己变成了费伦历史上第一位巫妖,从此获得了“疯子”的称号——要知道,耐瑟时代的大奥术师们是可以用“伊奥勒姆之长生术”延命的,轻松就能活个几百年上千年,从来没有谁吃饱了撑着,好好的活人不当去做亡灵。此外戴瑟德还是多种亡灵术的明,最著名的便是“死亡一指”和“女妖之嚎”。

如此辉煌的人局却很不令人欣慰。作为巫妖,戴瑟德先生自然拥有命匣,这样至关重要的东西理应秘密收藏。然而这位巫妖始祖患有严重的强迫症,这是心理疾病以变成亡灵后照样存在,他总觉得把命匣放在任何地方都不够安全——更准确地说切他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都是不安全的,最后他终于想出了个好主意:把命匣(一枚蓝宝石)做成吊坠挂在脖子上。

结果在一次决斗中,他被用强大的法术轰碎了骨架——连同他漂亮的命匣吊坠。

“他这么厉害被人杀了?”珊嘉惊讶,“对手是谁啊?”

“呃,这个么……”

“就是这小子的死胖子师。”奥嘉莱斯说。

恩耸耸肩。他对耐瑟时代的大奥术师了解其实很少,戴瑟德又不是像大地先知、耐瑟之父、旅那种顶级人物专业领域更不对口,原本是应该不知道此人的——之所以知道得这么详细是因为奥沃经常提起。要知道,当时奥沃才刚刚成为大奥术师瑟德却是成名已久的老前辈,决斗前所有人都认为奥沃必死无果令他们大跌眼镜。这件事也因此成为奥沃一生中最得意的资本,动辄就拿来向琼恩炫耀,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了。

瑟德一生有诸多明,此外还有更多没有来得及付诸实践的创意,奥嘉莱斯刚才所说的“苍白领主”便是其中之一。其原理是通过移植的方法,将亡灵师的血肉之躯,包括四肢、五官、肺腑甚至心脏都替换为经过各种魔法强化的亡灵器官,从而获得各种强悍能力,但本质上还是生,不是亡灵,因此也没有亡灵的各种缺陷,不怕超度。戴瑟德之后,经过历代亡灵师们的不懈努力研究和试验,最终在萨玛斯特手上集其大成,真正完成这项明。当年龙巫教声势最盛的时候,萨玛斯特手下有十七位苍白领主,每一位都是赫赫有名的角色。后来大半被杀,余党销声匿迹,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会碰见一个。

“魔尸、苍白领主……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和萨玛斯特有关了。”

苍白领主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远处有人窥伺,他正专心致志地挥舞着骨杖,喃喃念诵阴邪的咒文,越来越多的魔魂尸、僵尸和骷髅从地底爬起,加入阵列,仿佛无穷无尽。令琼恩惊诧的是,那些僵尸当中,有不少身材纤细,有着长长尖耳,分明就是精灵,而非人类。

巫师能召唤亡灵,但也不是凭空召唤,总要有材料,也就是尸体。如今琼恩所看到的亡灵总数大约已经超过三千,其中约有八成以上是精灵——换句话说:这个地方至少掩埋了两千四百多名精灵的尸体。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精灵尸体?”琼恩不禁问。

“正常,这里是谷地嘛,”奥嘉莱斯说,“龙族和精灵族的最终一战就是在这里爆的。此后精灵在此地建国,又历经了几千年。整个谷地下面埋着的精灵尸骨,少说也有几十万吧。精灵的尸骨又很难腐烂,拿来召唤亡灵最合适不过了。”

“……原来如此。”

他们远远观战聊天,悠闲无比,身处战局中的人们可就没这么轻松自在了。组成圆阵的武士和牧师,随便一个都是大陆上堪称精英的人物,所以才能在这亡灵海中坚持这么久,但这终究不是办法。

人是会累的,亡灵却不会,它们被邪恶的亡灵术操纵,从永眠中苏醒,从地底爬出,前赴后继地加入前进的队列,一**地被化作飞灰,劈成碎片——但后来继续前进,无休无止,无穷无尽。这就像抵挡着洪水的大堤,可能一直都表现得坚固无比随着洪水的不断冲刷终究会出现漏洞,而只要出现一个漏洞,原本看似一直良好的形势便会急转直下,全局的溃败近在眼前。

要摆脱这种困境,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打倒身为召唤的苍白领主,至少可以断绝敌人的后续补充。然而从被围攻的方向看过去,苍白领主藏身的地方恰好是视线死角本不可能被现,就算现了也很难隔着如此远的距离进行攻击。御天使

行,倒是足以承担此任,但铺天盖地轰下的雷霆让可能离开半步。

琼恩正考虑是否要出手相助本不断击下的雷霆突然停了,紧接着重重乌云向四方推涌出一块暗青色的天空。狂风呼啸卷起,凝聚成一个人影,那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光头、独眼、络腮胡须,穿着绘有闪电血纹的蓝白色长袍,稳稳悬浮在高空中是上次在星陨城和琼恩交手过的卡斯图。他被琼恩刺瞎的右眼已经完全复原了,左眼上依旧还是戴着黑色眼罩。

“是这家伙……”

“当然是他”奥嘉莱斯淡淡说,“只有柯萨的选民才有这招‘千雷万霆’。哦家伙现在改名叫……”

“塔洛斯!”

奥嘉莱斯话还完,就听得远处高空中的卡斯图一声厉吼眼上的黑色眼罩自行炸开,闪电、飓风和烈焰在空洞的眼眶中交错闪烁,一尊巨大虚像从背后升起,那是个黑色长、满脸胡须的彪形大汉,双眼金焰爆燃,噼啪闪烁着灿烂闪电,穿着黑色的半身铠甲,手持三节长杖,神情不怒自威。卡斯图双手抬起,缓缓合拢,只见他周围的重重乌云之中,蓝色、绿色和紫色闪电蜿蜒游动,交错缠绕,逐渐汇合在一起,凝聚成一支巨大的银白色长矛,矛身缓缓旋转着,对准了地面上的圆阵,虽然还未真正击下,但那种铺天盖地而来的磅礴气势,就连距离远远的旁观都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

琼恩能够清楚地意识到,方这次的攻击的威力非比寻常,倘若换算成巫师的奥术,绝对是超越现存九阶魔法,更加凌驾之上的存在。被这道闪电矛正面击中,就算是理论上能阻隔一切攻击的虹光法球,也一定会崩溃的吧。

卡斯图又是声厉喝,背后虚像手中的三节杖陡然分离,化作三道旋风,推动着闪电矛轰然击下。御天使当其冲,他昂注视着长矛,体型急剧涨大,背后的五对冰蓝光翼重重舒张,无数细小的金色光环从中升起,将因为乌云笼罩而黑暗沉沉的天地间照耀得光明一片。御天使便傲然屹立在这光明之中,高高举起手中巨大战锤,迎上了高速射来的长矛。

“轰!”

两股强大的力量碰撞,出无与伦比的巨响,御天使从一开始就落了下风,他的战锤在一瞬间被击成粉碎,闪电矛深深刺进御天使的胸膛,将他整个身体高速推向地面。眼看御天使就要被钉在地上,他陡然间张口怒吼,背后五对灿烂光翼像手臂般一起合拢,将闪电矛完全包裹在其中。烈焰从御天使的每个毛孔中喷射出来,原本高速下坠之势被瞬间止住,反而冉冉上升,像是一轮冰蓝色的旭日。当升到六百尺高度时,旭日猛然爆炸开来。

湃的气浪化作呼啸狂风,御天使也好,闪电矛也罢,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千万点银白色和冰蓝色的光芒像暴雨一般从天空中洒落,所有被溅到的亡灵都在瞬间化作嗤嗤白烟,圆阵中的武士和牧师们同样也受到伤害,但轻微得多,而且在治疗神术的作用下很快便恢复了。卡斯图依旧站立在高空之中,却是身体僵直,动也不动,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背后的虚像也渐渐透明,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时候了。”远处观战的诸人中,奥嘉莱斯突然开口说。

“什时候了?”琼恩问。

“你可以传讯让那位梅菲斯小姐来了。”

“……”

奥嘉莱斯的话实在是太出乎意料,琼恩一时间怔住,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一开始你不敢让她来冒险,不肯通知她,现在已经无需顾忌了吧,”大奥术师淡淡说,“那个光头已经招数用尽,千雷万霆放出来,不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别想动弹,现在就是废人一个。这里又没有别的敌人,只要再干掉那个苍白领主,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问题都解决倒也不至于,至少还有那漫山遍野的亡灵。但没了主控,这些杂兵就好对付多了。琼恩不解奥嘉莱斯为何会说这些话,但至少道理是正确的,虽然总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也很正常了,以奥嘉莱斯和珊嘉的关系,她提到梅菲斯,语气不怪才是不正常。

奥嘉莱斯控制虹光球露出一个缺口,琼恩目测距离,然后释放传送术,他的身影瞬间跨越虚空,出现在苍白领主藏身所在的洞窟中。虹光球重新合拢,奥嘉莱斯放下书,冷笑一声。

“老师,你……笑什么?”珊嘉不解。

“没什么。”

珊嘉秀眉蹙起,她听出了奥嘉莱斯语气中的冷厉,“那个什么苍白领主很厉害是吗,难道琼恩和艾弥薇联手都对付不了?”

“那倒不至于,”奥嘉莱斯远远看着琼恩,“如果那个叫梅菲斯的女孩子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对付这个亡灵师是绰绰有余了,”她笑了笑,“只是不知道,如果再加两条骨龙会如何呢?”

第十二节 苍白领主

峭壁上隐蔽的洞窟中,耐诺全神贯注地反复念诵着咒文魔力仿佛波纹般从他的骨杖上层层溢出,渗入泥土,将沉眠在地底的骨骸唤起,加入无穷无尽的亡灵军团。www.65txt.com<<>>俯瞰着自己的杰作,亡灵师心中充满着从未有过的巨大成就感,仿佛自己便是传说中的伟大英雄,正指挥着千军万马攻城略地,所向披靡。

以一人之力,同时控制数千名亡灵,古往今来的亡灵师们,还有比自己更强的吗?

巫师大多都能召唤亡灵,亡灵师更是精研此道,但毕竟都是有其限度的。通常情况下,能够独力召唤并控制数十名上百名亡灵,便足以被称为大巫师了。然而“天赋”这种东西,世界上也是存在的,耐诺便在“召唤亡灵”上有着惊人的才华。尤其是当年偶遇萨玛斯特,加入龙巫教,成为“苍白领主”之后,再辅以各种魔法装备的强化,尤其是手上这柄次等神器法杖“招魂之爪”,他在这方面的能力得到了成倍增长,到达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就算是萨玛斯特亲至,只怕也不能比他做得更好了。

因为角度的关系,被围攻者无法看到他这个亡灵师,但反过来,耐诺却能凭借魔法清楚地看到他们。圆阵看上去依旧还是很坚固,但在亡灵们无休无止的攻击下已经被压缩,武士们明显开始疲倦,而牧师的神术应该也所剩不多了,最棘手的御天使也被击灭切都在掌握之中利即将到来。

“看来用不着出动那两个大家伙了,”亡灵师想,“这样也好。”

正志得意满间,然心头闪过警兆,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魔法波动在身后发生,银色传送门正在快速成形,显然有人要从别处传送而来。亡灵师“咄”地低喝一声,暂时中止了召唤术,他转过身,畸形右臂抬起着传送门的出口横扫过去。

“砰!”

自从发现苍白领主藏身处的那一刻起,琼恩就已经在心中推演要如何发动袭击,可谓是胸有成竹。还没踏出传送门,他便已经取出了虹彩龙鳞盾挡在身侧。耐诺的右臂扫来盾牌挡住,巨大的冲击力让琼恩立足不稳借势斜跨两步,脊背贴上坚硬的石壁,挥手扔出三枚棋子。

三团烟雾腾,两只通体鲜红的食人魔当先从中冲出,亡灵师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作出闪避根粗大的狼牙棒就“砰”地一声,几乎同时砸中了他的胸口。

正常人若是挨了这一击毫无疑问是骨断筋折吐血身亡的下场——然而苍白领主并不是正常人,经过魔法强化的亡灵器官大量移植他拥有远远超出人类所能想象的抗打击能力。

亡灵师只是后退了两步,随即便站稳脚跟手中骨杖往地上一敲,数十只白森森的骨刺从地面咔咔弹出,交错合拢,构成两座白骨牢笼,将食人魔魔像困在其中。他正准备顺势反击,突然间一道灿烂烈焰直直喷来,亡灵师下意识地举臂一挡,他的右臂移植自巨龙,经过多种魔法反复强化,对所有的烈焰、寒冰、闪电等元素攻击都能完全免疫,本该能顺利挡下攻击。然而那道烈焰非比寻常,其中蕴含着强烈的神圣气息,居然硬生生在骨臂上烧穿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亡灵师抬眼看去,只见一位成熟美艳的卓尔女祭司正躲在两尊食人魔魔像的背后,蜘蛛圣徽上白光闪烁,新的神术正蓄势待发。

“格!”

清地骨骼摩擦撞击声自苍白领主地喉头发出。他瞬间激发了一个强力法术。卓尔女祭司身前地空气被急剧压缩。然后瞬间爆开。将她炸得往后摔飞出去。乘此机会。琼恩试探性地掷出一枚石弹。准确命中目标。但没有造成伤害;他接着使用迟缓术。试图削弱对手。然后再次失败了。

“解离!”

两次探无功而返。琼恩再不犹豫。径直使用了最具杀伤力地法术。亡灵师匆忙躲避。碧绿射线擦着他地腰掠过。将大半个腹腔都化作粉末。若是活人。这时候已经死了。最多剩下半口气。但对大半个身躯包括五脏六腑都亡灵化地苍白领主来说。却完全可以不当一回事。

亡灵师随即发动反击。他地骨爪起。遥遥指向琼恩。发动了那道著名地亡灵术“死亡一指”。琼恩没有躲闪。而是直接启动影火。泰然自若地承受了这一击。亡灵师地眼眶中鬼火闪烁。似乎不敢置信。但动作毫不迟。一道耀眼地闪电从指尖迸出。紧接着是骨矛和衰弱射线。琼恩避过闪电。用龙鳞盾挡住骨矛。衰弱射线命中了他。但被早已启动地法术逆转戒反弹回去。

双方你来我往

个回合,谁也奈何不得谁,局面暂时僵持住了,但琼己其实已经处于下风。论魔法造诣,论对阵经验,琼恩都远远不如对手,他所倚仗的主要是影火和法术逆转戒,前者能够让他免疫一切即死法术(例如死亡一指、女妖之嚎之类),后者则能反弹攻击法术,这两者结合,令亡灵师的数次进攻都无功而返。但琼恩对影火的掌握尚不纯熟,用以防御可以,攻击就有些勉强,而且影火是冰冷幽寒的力量,阴邪、死灭,用来对付活人非常优秀,但对付亡灵就未免效果要打折扣;至于法术逆转戒虽然强劲,却终究是有反弹限度的。

防御只是暂时稳固,进攻也同样不占优势。因为极度亡灵化,苍白领主的躯体不但坚逾金铁,而且能够轻松抵挡多种攻击法术,甚至免疫石化,附魔术对他也基本无效。而且他的魔法造诣明显高于琼恩,有几个法术甚至直接就反制掉了。至于萨瓦棋魔像,两尊食人魔被白骨牢笼死死困住,无法挣脱,而卓尔女祭司接连几次想再用圣焰术攻击,都被亡灵师直接震飞出去,重复几次之后,魔像似乎受创太重,趴在地上不起来了。

“啧,真难对付啊。”

琼恩嘀咕着,他原本还想独自干掉苍白领主,也在梅菲斯面前炫耀炫耀,如今看来难度太高了,还是不要弄巧成拙的好。他启动了宝石跳跃戒指上的传讯术,却并未说话,只是用指尖快速敲击了三下,这是他和梅菲斯约定的暗号,意思是:我遇到敌人,有麻烦,赶快穿甲拿剑过来帮忙吧。

亡灵师不知道琼恩在做什么,趁着这个空隙,他捻动手指,默诵咒文,四团黯淡黑影从地面爬起,扭曲着,凝聚成消瘦的人形,张牙舞爪地朝琼恩扑来。这是黯影,近似于幽灵,但没有神智,因此也更加凶戾,乃是巫师通过邪恶的仪式杀人,然后摄取牺牲者的灵魂,以亡灵术炼制而成,作为自己的贴身护卫使用。琼恩在身前张开一面正能量护盾,暂时挡住夜影,争取时间。

几秒种后,空气微波折,金发银甲的少女出现在身旁。凛没有随她一起来,这让琼恩有点奇怪,但也无暇多问,大概是恰好不在梅菲斯身边吧,无所谓了。

“下午好,艾弥薇。”

“下午好,琼恩。”

简单的问候,让两人之间为分别多日而产生的淡淡隔膜瞬间消融,那种曾经无数次并肩对敌而形成的熟悉感,像温暖的泉水般流过心头。梅菲斯瞥了一眼敌人,“苍白领主?”她略略有些讶异,但手中的银剑却毫不迟疑地高高举起。

“破邪!”

炫目白光从菲斯的剑上绽放出来,仿佛正午的太阳,原本阴暗的洞穴被照耀得亮堂堂一片。被这神圣的光芒照射,四只夜影的黯淡身躯像雪一般融解,转眼间便彻底消灭。少女清喝一声,挥剑下劈,白光从剑刃中迸发,如汹涌潮水般冲向亡灵师,瞬间将他丑陋的身躯吞噬得一干二净。几秒种后,白光散去,亡灵师已经不见踪影,连带困住食人魔魔像的两座骨牢都被彻底摧毁。

“真厉害,艾弥薇,”琼恩夸,收回三枚棋子,“不过你也别一上来就放大招啊。”

“嗯?”

“我天都没搞定,你一出手就解决了,这样岂不是显得我很差劲,”琼恩半真半假地说,“聪明的女人,应该懂得给自己男人留点面子啊。”

“那你意思是说,我应该装模作样先和他打上十分钟,然后再艰难无比地把他干掉?”

“说得好,下次就这么做吧——或者把后一击留给我,那就更完美了。”

梅菲斯笑了起来,正要说话,陡地脸色一变。琼恩正自奇怪,便觉脚下地动山摇,猛烈的震荡让他立足不稳,几乎摔倒。坚硬的岩壁上出现波折裂缝,急速蔓延,眼看整个山洞都要塌陷。铿地一声,梅菲斯挥剑从他头上扫过,砸开一块落下的石头。

“你先出去!”她朝琼恩喊。

琼恩跃出山洞,启动了飞行术,梅菲斯也随即跟了出来,点点银光自她指尖流泻,变成一只银色独角兽,载着她飞上半空。两人互相看看,心中暗自惊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见原本傲然矗立的断崖仿佛碎砂般滚滚直下,烟尘弥漫中露出两具庞大无比的龙形骨架,它们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眶中红光烁烁,一左一右地瞪着琼恩和梅菲斯。

“骨……骨龙!”

第十三节 撤退吗?

阴影谷篇

第十三节

撤退吗?

“骨龙?”

听到奥嘉莱斯的话,珊嘉大惊失色,虽然是前不久才正式踏入魔法殿堂的半外行,但她也知道骨龙是什么——其实就是龙的尸体被亡灵化之后的产物。亡灵师从人的尸体里召唤出来的是骷髅兵,从龙的尸体里召唤出来的就是骨龙,其原理是一样的,只是难易程度上有天壤之别。骨龙没有理智,没有灵觉,不会说话,不会施法,甚至连喷火吐电的天赋能力都丧失了,但凭借着那副强横的骨架,依然是足以令人战栗恐惧的存在。

龙毕竟就是龙,纵然转化成最低阶的亡灵,也不是可以随意轻视的对象。

“老师,你……到底什么意思?”

珊嘉的语气中带上了隐隐怒意,奥嘉莱斯既然知道对手还埋伏着两只骨龙,为何还故意挑动琼恩前去,这岂不是分明在故意陷害么。奥嘉莱斯一直不喜欢琼恩,这点珊嘉是知道的,但不喜欢归不喜欢,还不至于要置他于死地吧。

“放心,他死不了,”奥嘉莱斯看着远处,琼恩和苍白领主已经交上了手,“到了危急时刻,我会救他的。”

“……”珊嘉怔了怔,随即明白了奥嘉莱斯的意思,“那艾弥薇呢?”

“这就不关我的事情了吧,”奥.嘉莱斯笑了笑,“也不关你的事情,不是吗。”

“老师。”

“唔,”奥嘉莱斯随口应了一声,然后.才发现珊嘉的语调已经变得冰冷,她转过头,发现珊嘉正瞪着她,“怎么了,珊嘉?”

“我告诉过你的吧,老师,”珊嘉垂.下眼脸,不与奥嘉莱斯的目光接触,这并非畏惧或者退缩,恰恰相反,这意味着她真正生气了,“我和他的事情,您不要插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也答应了的。”

“说是这么说啦,可是……我是你老师嘛,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家伙欺负你。”

“我知道,我也很感激,”珊嘉说,“但这是我的私人问题,.我认为还是我自己来解决比较好。”

“可是你解决不了的。”

珊嘉闭口不答,但她的神情已经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就算解决不了,这也是我自己的事情。

奥嘉莱斯叹了.口气,“好吧。”她说,突然翻开手中的命运长夜,六道金丝从书页中飞射而出,将珊嘉紧紧缠绕住。

“老师,你……”

“我有个女儿,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奥嘉莱斯淡淡说,打断了珊嘉的惊问,“她也喜欢上了一个男人,然后遇到了相同的事情。她很生气,但是她不准我多管,和你刚才说的话一模一样,连一个字都不差。‘这是我的私人问题,我自己来解决,你不要插手’——她也是对我这么说的。我答应了,从此再没有过问,我相信她可以自己解决,但后来的事实证明我错了。所以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珊嘉,”她冷冷地注视着远处的琼恩,看见金发银甲的少女在他身旁出现,“我本该在千年前逝去,却以幽灵之身存续至今,所为何来?只为把一些本该做却没做的事情做完罢了。”

“可我又不是你女儿!”

“确实不是,”奥嘉莱斯的嘴角泛起笑意,“但真的很像啊,性格脾气,都是一模一样,就连看男人的眼光都是一样的差劲呢。”

珊嘉还待再说,奥嘉莱斯轻轻抚了抚书的封面,无形的魔力刹那间侵袭她的意识,让少女沉沉睡去。“休息吧,傻孩子,”奥嘉莱斯轻声说,转过脸看着一直静静站在旁边的莎珞克,眼睛微微眯缝,“你倒是沉得住气啊,魅魔。”

“主人不死,我就不会死,”莎珞克嫣然一笑,“既然如此,又有什么沉不住气的。”

“很好,”奥嘉莱斯点点头,控制着虹光球露出缺口,指了指还悬浮在高空中的光头牧师卡斯图,“杀掉那家伙,把他右手上的一枚戒指取来给我。”

巨大的蝠翼在魅魔背后舒张开来,淬毒剑和熔岩鞭在她的双手中同时出现,“遵命,女士——不过有件事情呢,我认为应该提醒您。”

“嗯?”

“那位梅菲斯小姐可不是寻常人,”莎珞克格格娇笑,“区区两只骨龙就想杀她,只怕不容易呢。”

她说完话,也不待奥嘉莱斯回答,双翼一振,整个人冲天而起,自虹光球的缺口中飞出,朝着卡斯图疾射而去。

※※※

“看来你这次惹上**烦了啊,琼恩。”

梅菲斯语气轻松地说着,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紧盯着两头骨龙,白光从手中的银剑上发出,越来越明亮耀眼,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凛凛战意。琼恩苦笑了一声,“确实是**烦,”他说,“老女人真是难缠。”

“老女人?”梅菲斯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说来话长,待会再跟你解释吧,”琼恩叹气,“先搞定这两头骨龙再说。”

梅菲斯扬了扬眉,“不先撤退吗?”

骨龙虽然已经现身,但还未真正发起攻击,琼恩和梅菲斯若要与之正面对敌,确实是没有几分胜算,但要脱身还是不难的。梅菲斯的天界独角兽露丝雅飞行能力一流,骨龙肯定追不上,琼恩更可以直接传送走人。唯一的问题只在于……

“我倒是很想撤退,”琼恩笑了笑,“问题是你啊。”

“嗯?”

琼恩伸手搭在梅菲斯的肩上,示意她提升高度。梅菲斯不解其意,但还是依言照做,几秒钟后,她明白了琼恩的意思。

她看见了正被亡灵大军围攻的武士和牧师们。

“你不会放弃同伴独自撤退,我也不会抛下你独自战斗,所以这一战,是注定了非打不可啊,”琼恩嘿了一声,握紧手中的法杖,“那个老女人也正是看透了这点,所以才布下这个局吧。”

琼恩不是多么高尚热心的人,最开始的时候,他发现被亡灵围攻的是提尔教会,但并没有立刻插手,而是选择了旁观;其后决定参战,主要原因也不是什么助人为乐,更多是为了讨梅菲斯高兴。没想到对方居然还埋伏了两头骨龙,实在是大大出乎意料,但事已至此,便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那就战吧!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两头骨龙罢了,又不是两头龙巫妖,怕它何来。

山崖已经彻底崩溃,狂风呼啸而过,吹散烟尘石屑,两头骨龙完全显露出来,比起活着的龙,只剩下一副骨架的躯体显得非常单薄,但那种山岳般沉重的压迫感却丝毫没有减弱,空洞眼眶中闪烁着妖异红光,像钢针一样刺目。天空中的重重乌云不知何时已经散去,冬日下午…钟的明媚阳光再度照耀下来,洒在两具庞大骨架上,泛出象牙般的光泽,柔和中带着点点冰冷。亡灵并不都像吸血鬼那样畏惧阳光,但亡灵普遍厌恶阳光,骨龙晃了晃头,浓浓黑雾从骨架间渗出,将它们山一样庞大的身躯包裹住,带着亡者所独有的凶戾死气,令人不寒而栗。

然后它们张开骨翼,腾空而起,朝着琼恩和梅菲斯飞扑过来。

“上来!”

梅菲斯一拉琼恩,让他也骑上独角兽,坐在自己身后。巫师虽然有飞行术,但速度并不算很快,也不够灵活,要躲避骨龙是很危险的。令琼恩奇怪的是,以前露丝雅(梅菲斯的天界独角兽的名字)是极高傲的,只让梅菲斯和凛骑,从来都不肯让他靠近,连摸一下都不行,更别说骑乘了,这次却乖乖的半点抗议没有,看来智慧生物就是智慧生物,还知道事急从权,没有乱耍脾气。

一头骨龙凶猛地扑过来,森森白骨的间隙里黑雾缭绕,越发显得气势威猛,将整个太阳都遮蔽住了。露丝雅双翼一振,闪电般从骨龙的两只前爪之间穿过,疾速升高。骨龙的眼眶中红光绽放,随即张口吐出一团灰蒙蒙的黑气,铺天盖地地弥漫过来。变成亡灵之后,骨龙丧失了天赋的吐息能力,但取而代之的却是充满负能量的死气,生物被这黑气喷中的话,虽然不会直接死亡,却也会立刻变得虚弱、疲乏。露丝雅的银色独角上发出柔和白光,波纹般层层向外扩张开去,将自己和背上的两个人都保护在内,抵御黑气的侵袭。梅菲斯紧紧盯着下方的骨龙,双手握剑,正待再度发出破邪斩,陡然听得背后凌厉风声。回头看去,只见借着黑气的掩护,另一只骨龙已经悄悄逼近,它咆哮一声,昂首张开满是森森利齿的巨口,照着独角兽咬了下来。

“咔!”

上下颚相撞的声音清脆可闻,骨龙咬了个空,千钧一发之际,露丝雅又避了开去。然而还不等她在空中稳住身形,两只骨龙同时张口,接二连三的黑气又喷涌过来,将她周遭方圆百尺之内尽数笼罩,变成灰蒙蒙的一团。骨龙紧跟着冲进黑雾之中,一左一右两面夹攻而来。

“不对!”琼恩猛然反应过来。骨龙再厉害,终究也是完全丧失了灵觉智力的低阶亡灵,如果没有人指挥操控的话,它会依据亡灵的本能来攻击所遭遇到的一切生者,但绝不可能这样配合默契,连战术运用都会。

心念方转,陡然间一阵冰冷恶寒感在背上泛起,几乎连汗毛都直立起来。琼恩不假思索,魔法刺青中储存的三道防御法术同时激发,巨大冰盾在身侧出现,堪堪挡下一发经过极效强化的爆裂火球。

随着这一发火球,苍白领主半人半亡灵的丑陋身躯再度在黑雾中出现。

第十四节 十秒钟

阴影谷篇

第十四节

十秒钟

琼恩并不畏惧骨龙——或者说,不是十分畏惧。在他的概念里,没有灵觉没有智力的东西,就算是再强也强不到哪里去,都属于“可以想办法搞定”的范畴。但如果多了一名亡灵师指挥操控,那就完全是两个概念了。

齿啮、爪撕、尾击,甚至直接用身体冲撞,骨龙虽然笨拙,但每一击都足以碎石裂金,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人力所能抵抗的范畴,只要被打中一下就肯定会完蛋。黑气不断从它们口中喷出,将大半个天空都变成了灰蒙蒙一片,虽然不足以侵蚀露丝雅的圣洁光环,但却成功地起到了牵制干扰的作用。苍白领主便借着这黑雾的掩护,神出鬼没,接连不断发起偷袭。

轰!轰!轰!

三颗火球从黑气中连环飞出,射向正在高速前冲的独角兽,被琼恩创造出的元素护盾挡了下来。魔法烈焰将黑雾暂时冲散,苍白领主的身形从中显现出来,左手的骨杖上光芒黯淡,仿佛成了废品,右手却持着一柄火红的蛇形短杖,刚才那三发火球便是从中迸出。琼恩正待反击,就见亡灵师喋喋怪笑两声,急速后退,转眼间又隐没在了沉沉黑雾中。

“这样下去不行,”梅菲斯说,“得立刻干掉那个亡灵师。”

依赖着天界独角兽的卓绝机动力,局面一时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但也已经称得上是麻烦了——而且会变得越来越麻烦,因为主动权已经完全被对方掌握。任何有基本战斗常识的人都明白,一直被动挨打的话,下场只可能是死路一条。而要反击的话,首先干掉苍白领主无疑是最佳选择,骨龙自身没有智力,只要没了操控者,威胁至少减轻一半,那就好对付多了。

问题是怎么干掉他呢?

通过此前的交手,琼恩已经确定对方的魔法造诣稳稳胜过自己,在所交手过的对象里,大概和瓜里德斯城首席大巫师亚当斯属于同一水平,甚至略有过之。如果琼恩和梅菲斯联手合攻,要干掉他倒也并不算很难,胜算至少有七成,但旁边那两头骨龙也并不是摆设。琼恩极力思索着,各种可能的方案在脑中急速闪过,最终定格到其中一种。有希望,但风险很高,所以他一时有些犹豫不决。

更多的火球从黑雾中射来,.苍白领主毫无顾惜地挥霍着魔杖的储存,他并不指望靠这种简单的攻击就能够干掉眼前的对手,只是用以消耗防御罢了,真正的杀招留在后面。两头骨龙在亡灵师的指挥下接连攻来,虽然都被独角兽巧妙避过,但它的动作也明显变得有些迟缓了,毕竟背上承载着两个人的分量。

只能冒险一搏了。

再度避开骨龙的追击,同时琼恩.用两枚石弹暂时击退亡灵师,乘此空隙,露丝雅终于冲出了黑雾。倘若要逃跑的话,现在是唯一的机会,但无论是琼恩还是梅菲斯都没有这个打算。

“艾弥薇,”琼恩紧盯着下方翻腾.不息的黑雾,“你一个人,能干掉那个苍白领主么?”

梅菲斯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有办法.挡住骨龙?”

“我来试试,”琼恩说,“但最多十五秒钟,可以么?”

少女柳眉一挑,英气自美丽的碧绿眼眸中凛凛透.出,“十秒钟就足够了。”

“那好。”

琼恩简短地回答,他也只来得及说这一句,因为.两头骨龙已经挟着满身黑气冲来,亡灵师依旧隐遁在暗处,伺机而动。琼恩冷冷一笑,纵身从独角兽的背上跃起,定定悬浮在空中,他闭上眼,再睁开,原本黑色的瞳孔在刹那间已经变成了银白,闪烁着明亮的电光,静静垂在身体两侧的双臂同时抬起,平伸,然后大喝一声。

“飓风!”

猛烈的气流自.双手掌心中轰然涌出,翻滚缠绕着,疯狂吸扯着周围的空气,瞬间凝聚成两道撑天拄地的飓风,高速向两旁移动过去。骨龙一左一右扑来,正好被飓风当头迎上,无可比拟的庞大吸力瞬间将它们拉扯进来。骨龙发出嘶哑的吼叫声,努力振动背后的骨翼想要逃脱,然而它们现在已经是亡灵,能够飞行靠的并不是翅膀扇动空气,而是魔法——也就是说,它们力气再大,再努力振动骨翼,其实也只是一种生前的习惯,并没有半点真正的作用。琼恩深深吸了口气,双眼中电光大盛,飓风仿佛同时受到鼓舞,转动速度和拉扯力道陡然增强一倍,两头骨龙毫无悬念地便被卷了进去。

“成功了。”

一击得手,琼恩也禁不住心头狂喜,这是他最近才刚刚掌握的新法术,需要调用第七层魔网能量才能塑成的“操控天气”,可以在一段时间内改变区域性的天气状况,例如晴转多云、多云转阴之类,或者人为创造诸如暴雨、冰雹、飓风之类的特殊自然景象,但持续时间会非常短。作为目前所能掌握的最高阶法术,其威力自然非同小可,但仅仅如此,还不足以困住两头骨龙。琼恩这次之所以能够成功,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在施法的同时激发了体内蕴含的雷霆神力。

从远山城胖城主弗雷斯那里夺来的钥匙,是恩瑟主神吉勒今的神力直接凝聚而成,本质上并不是一件物体,只是具现为这种形态而已。琼恩吞噬了它,从而获得了一点吉勒今神力,对于它的驾驭运用,经过这段时间的不懈锻炼,也已经有了初步成效。要想凝聚外化,塑成无数神器投影来攻击对手,暂时还是办不到的——星陨城中对卡斯图那次,确实是打出了这一击,但苏醒后无论怎么试验都没法再次成功,不过琼恩却发现,在释放某些法术的时候,如果用神力融合渗透,会起到出乎意料的强化效果,“操控天气”就是最典型的例子。猜测起来,吉勒今应该和塔洛斯一样,都是风暴雷霆之神,所以他的神力对这种类型的法术有额外增幅作用吧。

咔!咔!咔!咔!

接连不断的爆裂声从飓风中传出,那是骨龙的骨骼躯体与强大的气压相对抗所产生,它们在拼命挣扎,想要挣脱束缚。琼恩竭尽全力控制着飓风,不断将体内的雷霆神力注入,修补着被骨龙所打破的“漏洞”,但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

“看你了,艾弥薇!”他轻声说,将目光远远投向那个金发银甲的美丽身影。

※※※

在琼恩发出飓风的同时,天界独角兽载着梅菲斯,仿佛一道银光划破天际,高速冲向因为黑雾被飓风扫荡而显露出踪迹的苍白领主。

“吸能术!”

耐诺直接扔掉火球魔杖,抬手对准梅菲斯一指,发出自己所掌握的最强法术。这是耐瑟大奥术师拉沃克的得意发明,能够直接吸取目标的力量,并且临时转化为自己所有,至于具体能够吸收多少,转化多少,那就要看施法者的本领了。这道法术在历史上的最强战绩是拉沃克本人创造的,在一次决斗中用它直接将对手(一名新晋大奥术师)打回到相当于琼恩目前的水准,自己则在六分钟内所有魔法都效果翻倍。耐诺自然没这么强,但他相信这一击发出,至少也能削弱掉对方三分之一甚至一半的实力吧。

事实证明他错了。

吸能术精准地命中了目标,但却被少女身体表面一层无形屏障直接弹开,没有起到半点作用。耐诺大吃一惊,确实和很多亡灵术一样,身体非常强健的人是有可能硬生生扛下吸能术,但就算如此也还是会受一定伤害的,不可能完全毫发无损。

“死亡一指!”

“高等降咒!”

“调死术!”

情急之下,苍白领主全力施展,借助他所佩戴的“瞬发指环”,三道威力无比的亡灵术几乎是同时被释放出来,庞大到极致的负能量已经近乎凝聚成实体,仿佛一条黑龙张牙舞爪地朝梅菲斯扑去。

然后在亡灵师的惊骇目光中被弹开,震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赋魔抗……不对,这简直是魔法免疫了!”

接连四道强大的亡灵术,其中吸能术已经是亡灵术中的巅峰,相当于时间停止、大裂解在各自学派中的地位,高等降咒和调死术仅仅略逊一筹,即便是最弱的死亡一指,调用的也是魔网第七层能量,而且苍白领主的特性还对它有额外的强化作用。它们的作用形式也各有区别,有直接灭杀的,有间接致命的,有诅咒削弱的,有的考验意志,有的侵袭体魄,有的直接攻击灵魂——然而它们全都无一例外地失败了。就算是像琼恩那样借助影火,也是绝对做不到这点的。

会出现这种效果,只有一种可能性,便是这位英气逼人的美丽少女有类似于卓尔那种天赋抗魔力,有概率将一切法术无效化——而且这种抗魔力应该是非常非常之高,高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只怕上古巨龙也不过如此了。

避让!

瞬息之间,亡灵师立刻做出了正确判断。对方既然有如此强悍的抗魔力,简直就是一切巫师的梦魇,正面对抗肯定是死路一条,只有先避其锋芒,再伺机反扑。反正除了直接攻击,他还可以召唤怪物,大不了用无穷无尽的炮灰把对方堆死便是了。

银色传送门此起彼伏地不断在空中划开,亡灵师接连变换方位,躲避梅菲斯的袭击,同时争取空隙召唤怪物。露丝雅虽然飞行如电,终究比不上魔法传送的快捷,每次都扑了个空。时间飞逝,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七八秒钟,梅菲斯依然还未能接近敌人,只干掉了几只召唤怪物,然而她毫无焦急之色,反而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那是胜券在握的笑意。

“破邪!”

随着少女的娇叱,灿烂夺目的光芒从剑刃中奔涌而出,像流星般轰然射向亡灵师。耐诺早有提防,一见梅菲斯剑上放光,立刻身形一晃,从空气中凭空消失,下一瞬间从左侧三十尺外的一扇传送门中走出,他急速抬了抬手指,召唤出两只翼龙,正要命令它们去攻击前方的对手,然后他愕然发现少女的身影不知何时从视野中消失了。

冰寒刺骨的危机感刹那间笼罩心头,令他的亡灵躯体都禁不住战栗起来。完全是下意识地,耐诺再度发动传送,他不知道要传送到何处,只是本能地知道要逃离当前的位置。

然而已经太迟了。

一柄炫目的银剑自背后刺入,从胸口透出,将亡灵师生生“钉”住。“死吧!”少女低喝,神圣的白光从剑上绽放出来,轰然四射。亡灵师发出凄厉的嚎叫声,扭曲挣扎着,想要逃脱,但这是徒劳的。半秒钟后,他那具经过无数魔法强化,足以媲美精金的半血肉半亡灵躯体在天堂圣光照耀下化作片片飞灰,随风散去。

直到意识消散的最后刹那,亡灵师也依然没有明白,梅菲斯是怎么到了自己身后。

这个世界上有传送魔法,而且并不算罕见,巫师会,某些牧师也会,甚至很多非施法者都可能借助魔法物品完成传送,例如宝石跳跃戒指。种类也很多,包括最常见的传送术和任意门,包括亡灵师刚才使用的“露兹安之频繁移动”,包括凛擅长的火中跳跃,等等。问题在于,无论哪一种传送,无论用什么方式瞬移,本质上都是魔法的作用结果,都会强烈地干涉魔网,引发大幅度的灵力波动,震荡空气,从而被高明的巫师或者经验丰富的冒险者所察觉。此前琼恩参战时,传送到亡灵师所藏身的洞窟,便是第一时间被耐诺发现了。

然而梅菲斯瞬移到身后,他却半点没有察觉。这只有两种可能,或者梅菲斯是魔法造诣胜过他十倍的大巫师,强行抹消了传送所引发的波动;或者,她使用的根本就不是魔法——然而不用魔法又如何实现瞬移?退一步说,即便梅菲斯其实是只灵吸怪,使用传说中的灵能,不需要借助魔网,但一个活生生的人出现在身后,耐诺总该有所察觉才对,他是已经半亡灵化的亡灵师,对生者的气息极为敏感,不应该等到剑都插进胸膛了才醒悟。除非是世界上最顶级的刺客,才可能这样无声无息地接近他吧。

事实上,他的想法并没有错。因为此时此刻,梅菲斯便是世界上最顶级的刺客。

第十五节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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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节 提醒

阴影谷篇

第十六节

提醒

“七瓣盾!”

奥嘉莱斯快速念诵简洁的咒文,紫色光线从书页中发出,投影成七片美丽花瓣,随即具现为实体。她张口轻轻一吹,七片花瓣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动着,连环飞起,迎上了激射而来的凤凰。

几乎是毫无悬念地,凤凰击溃了第一片花瓣,烈焰将它瞬间焚烧殆尽,然后是第二片、第三片、第四片、第五片,在击穿第六片花瓣时终于稍稍停滞了一瞬间。奥嘉莱斯低声念了个词,最后一片花瓣上陡然光芒四射,无边无际地扩展开来,化作厚重的城墙。凤凰周身烈焰猛涨,口中发出一道无形的音波,将城墙震得粉碎。

趁着这个间隙,奥嘉莱斯远远退开,她抬起右手,一枚四四方方的白玉印玺在掌心浮现,透明的赤红光焰萦绕其上,赫然又便是一头小小的凤凰。“真是的,一不留神就暴走了,为人父母真是不容易,”大奥术师无奈地叹着气,“幸好上次遇到卡尔,拿到了这东西,否则还真麻烦了。”

她抬手一指,印玺飞射而出,迎面撞入凤凰体内。仿佛时间突然凝固,原本正高速冲来的凤凰被“定格”在空中,腾腾焰光快速地黯淡下来,现出珊嘉的身形。她双目紧闭,不言不动,一团紫色火焰在眉心跳跃闪烁着,变幻成各种凤凰形态,最终融入身体,消失不见。奥嘉莱斯舒了口气,回头再看,发现梅菲斯已经和琼恩汇合到一处。“算了。”她摇了摇头,伸手拉住珊嘉,回到虹光球中,然后缓缓降落。

对这边发生的一切,琼恩和梅菲斯一无所知,他们骑着独角兽朝地面飞去,打算援助正被围攻的人们。随着苍白领主被斩杀,亡灵一方丧失了领袖和后续部队,原本就是败局已定,刚才辉阳护符大展神威,圣光普照大地,又摧毁了四分之三以上的僵尸骷髅,只剩下一些残兵游勇,在魔魂尸的带领下各自为战,甚至四处逃窜,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当太阳快要落山时,这场生者与死者的战斗终于结束了。

和琼恩料想得一样,这些被.亡灵攻击的人确实是提尔教会的神职人员,包括九名牧师、二十四名神殿卫兵,还有一名圣武士。原来前些日子,提尔教会深水城教区的大主教来塔瑟谷拜访,前日起程前往因布图,这些人便是本地教会派出的护送人员,没想到在返回途中遭遇亡灵袭击,结果就弄成了这副样子。

“这里既然曾经是埋骨无数的古.战场,亡灵师来这里做什么,倒也很正常了,”琼恩问一名神殿卫兵,“但是那个光头牧师又是怎么回事?”

“光头牧师?”神殿卫兵不解。

“就是在天上放雷电的那家伙.了,名叫卡斯图的——对了,”琼恩抬头往天上看去,“奇怪,那家伙怎么不见了?逃了?”

自从和苍白领主交上手,接着又是骨龙,琼恩压根.无暇关注其他,直到此时才猛然想起那个光头牧师来。正待寻找,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在这里。”

琼恩回过身,发现是莎珞克,左手提着短剑,右手上.则拎着一个人头,脖颈断口处还在滴答流血,正是琼恩刚刚提及的卡斯图。她脸色有些苍白,身上的恶魔皮甲已经完全破损,赤luo的右臂上有两道深深血痕,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神殿卫兵一开始以为莎珞克是名人类女子,并未在意,但紧接着便反应过来。

“恶魔!”

他下意识地拔剑就要攻击,但被梅菲斯及时制.止了。“是我的熟人,”她淡淡说,“不用大惊小怪。”

“啊?可是……她是个恶魔!”

“是啊。”

“……”

神殿卫兵瞠目.结舌,不知道该如何把对话继续进行下去。梅菲斯不去理他,转过脸朝莎珞克微微一笑,点头示意,“下午好,莎珞克。”

“马马虎虎吧,”魅魔耸耸肩,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气回答,“倒是你越来越厉害了啊,艾弥薇,”她不无嫉妒地说,“那一下瞬移,应该就是所谓的‘冥步’吧。”

“嗯,冥步,”梅菲斯回答,看着在地上滚动的人头,“你也很强啊,居然能杀掉‘风眼’。”

“呵。”

莎珞克冷笑一声,没有接话。琼恩在旁边听见对话,有些奇怪她们所说的“冥步”是什么,但也没有问,这里人多口杂,不适合说话,以后有时间再单独问梅菲斯就是。比起这个,他有更关心的问题,“你怎么在这里,珊嘉呢?”

莎珞克反手指了指,“在后面。”

“啊,原来珊嘉姐姐也来了吗,”梅菲斯露出无比灿烂的美丽笑容,“好久没见了,我很想念她呢。”

“呃,是啊……对了,艾弥薇,你刚才说这家伙是什么‘风眼’,你认识他吗?”

“当然认识,‘风眼’卡斯图,在整个坠星海地区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人物——顺便说句,琼恩,”少女甜甜微笑,“你转移话题的技术,还是半点都没有进步啊。”

“……好像是吧。”

莎珞克在旁边忍不出笑出声来,被琼恩恼羞成怒地狠狠瞪了一眼,她做了个鬼脸,用唇语无声地回答:“你自找的。”

就在此时,一位穿着全身铠甲,大约三十余岁的金发男子走过来,他看见莎珞克时怔了怔,在魅魔手中提着的人头上端详了两秒钟,紧接着便若无其事。梅菲斯显然认识他,很随意地抬了抬手,算是打招呼。“真狼狈啊,希欧,”她懒懒地说,“堂堂圣武士,居然被一群亡灵逼迫成这个样子,传出去的话,会严重有损庞罗家族的盛名吧。”

“庞罗家族的盛名?世界上还有这种东西吗?”希欧大笑,“就算有,也早就已经被我这个不成器的家伙败坏殆尽了吧,”他看向琼恩,点头致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一定是来自阴魂城的兰尼斯特先生了。”

“是我……”

“兰尼斯特先生这次来塔瑟谷,打算住上一段时间吗?”希欧有些无礼地打断了琼恩的话。

“呃,应该会呆上一阵子吧。”

希欧点点头,口气变得非常严肃,“那么,作为光明正大的圣武士,尽管很不情愿,但崇高的荣誉和道德感,让我必须提醒阁下一件事情。”

“什么事?”琼恩不解地看向梅菲斯,少女显然也有些莫名其妙。

“很简单,就是你要做好时刻迎接挑战的准备,就算是走在大街上,也一定会有无数人向你要求决斗的。”

“为什么?”琼恩愕然,他不记得自己在塔瑟谷有这么多仇家啊。

“因为你摘走了塔瑟谷最美丽的鲜花啊,”希欧哈哈大笑,“不知道吗,兰尼斯特先生,艾弥薇可是全塔瑟谷两万名少年的梦中情人啊。”

“胡扯,”梅菲斯反驳,“全塔瑟谷也才三万人不到,哪来的两万名少年?”

“只要像我一样,永远保持着一颗充满着爱和激情的心灵,那就是少年,和年龄什么的没有关系,”希欧一本正经地回答,“而且男女都包括——有很多少女都对我说她们暗恋你哟,艾弥薇。”

“……”

琼恩一时间都怔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梅菲斯俏脸羞红,眉眼间却是掩不住的笑意,“只会说些无聊的废话吗,”她气势汹汹地反问,“你的御天使呢,怎么不召唤他?否则对付这些亡灵轻而易举吧。”

“你来晚了吧,”希欧耸耸肩,“我一开始就召唤了他啊,谁料到对方还有‘风眼’这个盟友,用千雷万霆把他打回去了。”

“这样啊。”

梅菲斯岔开话题,随即向琼恩做介绍。原来这位金发男子名叫希欧,是庞罗家族的长子,和梅菲斯一样也是圣武士,是这队提尔教会人员的领袖。因为天色已晚,加上有多名部属受伤,在感谢了琼恩的援手之后,希欧率队先行启程,返回总部。而梅菲斯则留下来,和琼恩、莎珞克一起往回走,去接珊嘉。

“呃,我说,莎珞克,把这人头扔了吧,”琼恩说,“一直提着它,太……让人不舒服了。”

拎着血淋淋的人头走路,确实是很诡异,但梅菲斯却反对琼恩的意见。“这颗人头值五千金币呢,扔了太可惜了,”她说,“不准浪费。”

“五千金币?”琼恩吓了一跳,“这么值钱?谁给?”

“送到阴影谷,交给那里的竖琴手,你就能拿到钱了,放心不会被灭口的,”梅菲斯笑着,“竖琴手同盟虽然行事乱七八糟,但基本的信誉还是有的。这家伙可是塔洛斯的三大选民之一啊,怎么不值这个价。”

“塔洛斯的三大选民?”

“是啊。”

路上左右无事,梅菲斯便简单地把卡斯图的情况说了一下。要论起来,此人也算得上是个传奇,他原本并不是塔洛斯的牧师,连信徒都不是——他是坠星海上威名赫赫雄霸一方的大海盗,信仰的神祗是海战之神维尔寇。十六年前,诸神临凡,维尔寇降临到坠星海的一座海岛上,卡斯图还去朝觐过。不幸的是,当时海神安博里也降临到坠星海上,两位神祗相遇、冲突、战斗,最终以安博里的获胜而告终。维尔寇被摧毁了,他残余的神力本质附在卡斯图身上,逃遁到瀚土的楚拉格城,然后在一家ji院里遭遇了风暴之神的圣者。

塔洛斯吞噬了维尔寇的残余本质,却出人意料地留了卡斯图一命,不仅如此,他似乎对这位海盗颇为欣赏,招揽他成为自己的部属。卡斯图改换门庭后,一路飞黄腾达,短短几年中就升到了地区主教的位置。后来在1368DR的深秋,塔洛斯亲自降临凡间,召集信徒,当众挖去卡斯图的左眼,赐予神力,宣布他从此成为自己的选民。在此之前,塔洛斯已经有两名选民,卡斯图便是第三位,受封为“飓风使”。

塔洛斯是个混乱狂暴的邪神,教会势力虽然庞大,组织却非常散。不同地区的教会,除了都尊奉同一位神明之外,神职人员的称号、位阶,神殿的格局,祭祀的仪式,甚至连教义都往往不同,彼此间也基本没什么上下隶属关系,各自为政。卡斯图成为选民之后,自号“风眼”,开始对教会进行大力整顿,颇有成效。在他的率领下,塔洛斯教会一反此前的嚣张作风,变得更低调,更理性,也更有效率。从表面上看,这几年风暴之神的影响力似乎大大衰退,但梅菲斯看过的资料却显示:整个坠星海的沿岸区域,有四分之一的海港已经落入塔洛斯教会的秘密掌握中,进出贸易完全为其所把持,其中利润不可估量。由此可见这位出身海盗的“风眼”卡斯图才略非凡,塔洛斯提拔他当选民,也确实是有识人之明。从这点来说,竖琴手同盟开出五千金币的悬赏,半点都不高。

“唔,看来又结下一个仇敌了。”

卡斯图既然有如此深厚背景,如今他被杀了,塔洛斯教会岂会就此善罢甘休。风暴之神是高等神之一,如果可以的话,琼恩实在不想惹上这种强敌。不过既然事已至此,也就无所谓了,顺其自然吧。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琼恩看见了停在道路旁边的一辆马车。两匹拉车的马通体玉白,头高腿长,看起来神俊无比,驾辕的车夫则低着头,面容木然,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服毫不起眼,但琼恩知道它们其实都不是活物,而是魔像,类似他的萨瓦棋。琼恩走近,正要说话,旁边的梅菲斯突然咦了一声,挂在她胸口的辉阳护符自行震动起来,发出刺眼光芒。

“车厢里有亡灵!”

少女脸色微变,伸手拔出银剑,就要攻进去。琼恩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将她拉住。“没事,”他解释,“是位幽灵大奥术师……”

话音未落,幽灵大奥术师已经自行出现在面前,她面无表情地看了琼恩一眼,随即将目光移到梅菲斯脸上。“奥嘉莱斯女士,”琼恩向梅菲斯介绍,“珊嘉的老师。这位是……”

“艾弥薇—梅菲斯,”清楚感受到对方的敌意,少女柔美地微笑着,非常自然地伸手挽住琼恩的胳膊,和他并肩站在一起,“认识您很高兴。”

第十七节 琼恩的郁闷

阴影谷篇

第十七节

琼恩的郁闷

和琼恩预料得一样,奥嘉莱斯和梅菲斯的初次见面,就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站在奥嘉莱斯的立场上,对梅菲斯看不顺眼,甚至欲杀之而后快,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表现得实在太过明显,或者说她也根本没打算掩饰,梅菲斯自然清楚地感觉到了。少女不知道这种敌意的由来,但直觉告诉她一定和珊嘉有关——于是她干脆利落地便做出了反击。

她可从来就不是芙蕾狄那种柔顺乖巧的女孩子呢。

主动挽着男性的胳膊,这对梅菲斯而言还是第一次,但她做得非常自然,大大方方,甚至有意无意地让琼恩的手肘挤压着自己的胸部,让他享受那里诱人的柔软和弹性。少女的笑容甜美灿烂,仿佛阳光,但却分明是在骄傲地向对方清楚宣告着自己的身份。

奥嘉莱斯静静看着梅菲斯,没有说话,双方隐隐对峙着。因为感受到亡灵的气息,梅菲斯的辉阳护符不断地震动着,放射出耀眼的白光,但奥嘉莱斯并没有受到伤害,所有的光芒在即将照中她的时候都诡异地消失了,像是被一面无形的黑暗之壁吞噬。

到底曾经是第一流的大奥.术师啊,就算已经变成了幽灵,近距离面对圣武士和辉阳护符这种天然属性上的绝大克制,依旧还是能够从容不迫,稳稳屹立。相比较起来,前面那两头气势汹汹的骨龙就完全不值一提了。

虽然如此,这样对峙着终究不是.办法,琼恩咳嗽一声,正准备上前打破僵局,梅菲斯后退了半步,伸手将脖颈上的护符取了下来,放入怀中,圣光随即消失了。“失礼了,”她道歉,“刚刚得到这东西,还不太会控制。”

奥嘉莱斯哼了声,一言不发,这.时车厢的门被打开了,珊嘉探出头来,左右张望,然后看见了不远处的琼恩和梅菲斯。“艾弥薇,”她高兴地挥挥手,“先上来再说话吧,外面风大,很冷呢。”

“嗯。”

上了马车,奥嘉莱斯将命运长夜递给珊嘉,随即自.己消失了。琪娅依旧是黑猫形态,蜷缩在角落里打呼噜,莎珞克留在外面放哨。于是车厢里便只剩下三个人,琼恩和梅菲斯肩并肩,珊嘉坐在琼恩对面,她敲了敲车厢壁,便有隐形仆役自动飘过来,摆上茶几和热腾腾的咖啡,香气四溢。

“要加糖吗,艾弥薇?”珊嘉问。

“嗯,要的,谢谢。”

珊嘉笑着撕开糖包,倒进梅菲斯的咖啡中,“艾弥薇.还是那样喜欢甜食呢,”她笑盈盈地说,“不怕变胖吗?”

“啊,那个,”梅菲斯有些不好意思,“我平时运动比较.多,应该不要紧的吧。”

“也是,多运动就.没关系,”珊嘉点头,用银匙搅拌着咖啡,让糖完全溶解,然后递给梅菲斯,“艾弥薇是圣武士嘛,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呢。对了,琼恩,”她看着自己弟弟,“你不是说还有一位凛小姐吗,怎么没看见。”

“凛和她的老师欣布陛下去阴影谷了,”梅菲斯解释,“今天早上动身的。”

“是吗,那真可惜,”珊嘉惋惜地说,“如果早来一天就好了。琼恩总在我面前夸奖那位凛小姐,说是非常优秀的女孩子,还是很厉害的巫师,性格又活泼又可爱,容貌美丽不亚于艾弥薇,弄得我特别好奇,总想能见见。”

“喂,姐姐,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琼恩抗议,“你这是在造谣。”

“明明就有嘛。”

“可是我怎么自己都不记得?”

“因为你是在梦里说的呀。”

“……”

“真的?”梅菲斯笑着用手肘顶了顶坐在旁边的琼恩,“原来你这么喜欢凛的啊,我都不知道呢。”

“……你们慢慢聊,我出去透透气。”

琼恩想要逃跑,却被珊嘉一把拉住了。“太没礼貌了吧,琼恩,”姐姐板起脸,“把艾弥薇丢在这里,自己跑出去,这是待客之道吗?”

“艾弥薇也不是客人啊,”琼恩叹了口气,坐直身体,“她是我女朋友,姐姐,所以不用介意的吧。”

珊嘉神情一僵,随即偏了偏头,温柔地笑着,“是呢,姐姐把这事忘了。”

“才不是呢,”梅菲斯娇嗔着反驳,却是任谁也能看得出她神情中的喜悦,“我才没同意做他女朋友。”

“嗯,你们不是一直就在一起吗?”

“一起是一起啦,只是……珊嘉姐姐你不知道,这家伙花心得要命,见一个爱一个,只要是漂亮女孩子就都不放过,成天背着我在外面勾三搭四,”少女气鼓鼓地告状,“做他的女朋友,每天生气都来不及呢,我才不干。”

珊嘉格格笑起来,“不可能吧,他有这么受女孩子欢迎吗?”

“真的啊,而且他是炼金师嘛,经常偷偷给女孩子的饮料里下媚药,超级坏的。”

“喂喂,”事关自己的名誉,琼恩不得不严正抗议,“大家熟归熟,你乱说我一样告你诽谤啊——我哪有经常偷偷给女孩子下媚药?”

“怎么没有,凛不就是受害者之一吗?”

“什么叫‘之一’?根本就只有她一个好不好……”

“一个还不够吗?”梅菲斯打断,“你还想有几个?”

“我没想有几个啊。而且就算凛,她那两次喝到媚药,也都纯属意外,不是我有意的吧。”

“切,谁知道呢,说不定你就是早有预谋,”梅菲斯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发表着不负责任的评论,“反正每次结果都是你占便宜,谁获益谁就最有嫌疑。”

“……”

珊嘉笑盈盈地看着两人斗嘴,无意间抬头看了看窗外,发现天色已晚。“啊,时候不早了呢,”她说,“我们要继续赶路吗,琼恩,接下来去哪?”

“接下来去哪……”琼恩犹豫着,他还真没考虑这个问题。之所以来塔瑟谷,本就是为了见梅菲斯和凛,所以最初拟定的行程目的地是特加尔镇(塔瑟谷的首府),因为提尔教会在此地的总部“公正之锤”神殿就座落在那里。没想到半路上就遇到梅菲斯,凛又和欣布去了阴影谷,那么接下来还有必要继续去特加尔镇么。

“珊嘉姐姐这次出来是旅游吧,”梅菲斯问,“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情要忙,不妨先去我那里休息几天好了。塔瑟谷虽然地方不大,风景却很好的呢,有很多精灵古迹,在别的地方很难看到的。”

“嗯,事情倒没什么事情,不过这样不会打扰吗?毕竟是神殿呢……”

“没关系啦,”梅菲斯笑着,“珊嘉姐姐你误会了,我不是说让你们去神殿,是去我家。我在特加尔镇的郊外有座房子,虽然不大,不过住上七八个人绝对没问题的。”

“是吗,那我就不客气了,”珊嘉笑眯眯地说,“接下来恐怕会打扰一段时间呢,我长这么大,算是第一次出门旅游,还真想多玩几天。顺便把我这个傻蛋弟弟也带上,不介意吧。”

“嗯,看在珊嘉姐姐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收留他吧。呐,琼恩,”金发少女灿烂地笑着,“记得要交房租哦,另外走路要小心,撞坏了家具要赔偿的。”

“……”

琼恩原本一直担心珊嘉和梅菲斯碰面会爆发激烈冲突,然而现在他终于发现错了——因为她们很有默契地把矛头全都指向自己了。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位,琼恩都已经是难以招架,如今联手来攻,他就只好闭口不言,乖乖装死了。

天色已晚,特加尔镇距离此地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珊嘉原本是想就在这里休息一夜,明天再动身,琼恩赞同这个意见,但梅菲斯却委婉地反对。“最近……情形有些不太对,”她说,“各地都传来了亡灵出没的消息,活动非常猖獗,我觉得我们还是尽快赶到特加尔镇比较好。”

既然她这么说了,琼恩和珊嘉自然听从,莎珞克更没意见,奥嘉莱斯压根不见踪影,可以忽略,至于猫女……她睡得正香呢。

马车很快启程上路,本质上是魔像的两匹拉车的宝马不知疲倦地奔跑着,将速度加到最大,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风驰电掣,据琼恩目测大概在七十码左右。好在路上已经没有其他行人,否则肯定要出交通事故,少说也要把人撞飞出二十米。这个世界还没有发明出水泥,也没有石油沥青,道路并不算很平坦,但就算是以如此高速行驶,车厢内依然还是非常平稳,几乎感觉不到半点震动。梅菲斯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和珊嘉说话,两位少女闲聊着,不时发出清脆笑声,仿佛多年故友重逢,气氛非常融洽,莎珞克起初是旁听,后来也参加进来,偶尔插上几句。反倒把琼恩独自晾在一旁了。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似的。”

车厢里的三位少女他都推倒过,而且还不是一次两次,平常关系也不错,珊嘉也好,梅菲斯也好,和他都可以算是情人关系,莎珞克相对疏远点,但也只是相对而已,真名契约的存在,让她在某种意义上反而和琼恩关系最亲密。而她们彼此之间,其实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之所以能认识,完全是因为琼恩,也即是说琼恩是她们关系的纽带。那为什么现在她们在一起聊得这么开心,自己却只能躲在墙角里划圈圈呢。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所以琼恩只好继续郁闷。大约午夜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塔瑟谷的首府特加尔镇。

第十八节 梅菲斯的家

阴影谷篇

第十八节

梅菲斯的家

特加尔镇不大,居民也很少,现在又已经是深夜,街道上更是空空荡荡的,半个人影都没有。马车放缓速度,慢慢进了镇子,按照梅菲斯的指点,沿着中心大道一路朝北驰去。

“嗒嗒!嗒嗒!”

马蹄碰撞地面的清脆响声从后面传来,在寂静的深夜中格外清楚,正在和珊嘉说话的梅菲斯怔了怔,打开车厢的门朝外看去,只见一位金发男子策马奔来,正是不久前刚刚见过的圣武士希欧。“哈,艾弥薇,总算找到你了,”希欧追上马车,笑着朝她扬了扬手,“看到这么有型的马车,我就想肯定是你们,果然被我猜中。”

“什么事?”梅菲斯直截了当地问。

“老头子找你,”希欧说,“什么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现在?”

“对,现在。”

梅菲斯略略沉吟,示意马车停下,“我要去一趟神殿,”她对琼恩说,“大主教找我,应该有什么事情,你和珊嘉姐姐先去我家吧。”

“可我不认识路啊。”

“这不是有现成的向导么——拜托你了,希欧。”

“喂喂,”金发男子抗议,“不要随便抓差啊,我还有要事在身呢。今天是妮可的十七岁生日,我答应要陪她一起度过的。”

“现在才刚刚十一点,距离明天还有将近一个小时,来得及的——等一下,妮可?我记得你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吗?”

“这个么,分手还是可以复合嘛。”

“那茉莉娅怎么办?”

“这个么,我在努力教她数学,.让她明白‘三角形才是最稳定的’这个真理……”

“成效如何?”梅菲斯似笑非笑。

希欧叹气,不语,伸手指了指眼角一块崭新的青肿。

梅菲斯大笑起来,召唤出露丝雅,.休息了这么久,它看起来精神好了不少,“我先走了。”她说,骑上独角兽朝西边跑去,银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希欧无奈地耸了耸肩,笑着与琼恩等人打了个招呼,“走吧,三位,”他说,“随我来。”

希欧策马在前引路,引着琼恩.等人穿过镇子,出了北门便见一条河,河面颇为宽阔,上面架着一座长长木桥,仿佛飞虹。过了这座桥,又走了几分钟,便见一座宅院独立在这荒郊野外之中。两层小楼,占地不大,样式古朴而精致,几株青色蔓藤悠悠闲闲地攀爬在围墙上,在淡淡月光下看起来颇有几分超逸出尘的美感。不知为什么,琼恩总觉得这座建筑有些怪怪的,但到底是什么地方奇怪,他一时又说不上来。倘若是白天,他可能还会有兴致仔细研究,但现在已经是深夜,这几天接连赶路,琼恩和莎珞克倒罢了,珊嘉却已经明显有些支持不住,还是赶紧休息吧,一切事情都等明天再说。

一行人在门前下马,珊嘉按照奥嘉莱斯教的方法,.将整座马车收入书中。希欧穿过院子,走到门前抬起手,像是要拍门,却又顿住了,回过头问琼恩,“今天是星期几?”

“星期九。”

“星期九,呃,星期九是什么来着,”希欧抓抓头发,“好久.没来,记不清口令了,”他伸手在门上一拍,“郁金香!”

没有反应。

“玫瑰!”

依然没有反应。

“奇怪,艾弥薇不会改口令了吧……对了,风信子!”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同时灯光自动亮起,希欧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领着客人们进入正厅,然后一一指点客房、浴室、卫生间等所在。“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他说,走出两步又想了起来,“哦,对了,兰尼斯特先生,艾弥薇的卧室是在二楼,靠东边最里面的那个房间,不要走错了。”

“多谢。”

琼恩淡淡应了.一声,送希欧出门,他心中微微有些不快。此地是梅菲斯的住处,而这个家伙不但知道进门的口令,还十分熟悉其内部结构,甚至连梅菲斯卧室的位置都清楚——不是关系非常亲近的人,不常来常往,不会知道得这么详细吧。

“他们是教会同僚,又都是圣武士,彼此来往多些很正常,”珊嘉不知何时走到他身旁,轻声说,“艾弥薇光明坦荡,不像寻常女孩子细腻,小弟你不用多心。”

“没有多心……呃,”琼恩怔了怔,脸上微红,“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珊嘉一笑,“如果你想什么我都猜不到,那也不够格做你姐姐了吧。”

“也是啊,”琼恩点头,“那个,姐姐,我倒不是怀疑艾弥薇什么啦,知道那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只不过……”

“只不过,知道自己女朋友和别的男人关系亲密,终究还是心里不太舒服,”珊嘉替他把话说完,“是吧?”

琼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姐姐,我是不是很小心眼啊。”

“不是小心眼,是自私,”珊嘉瞥了他一眼,“艾弥薇只是和别的男人熟悉些,你就心里不高兴。那你整天和别的女孩子鬼混,就不考虑艾弥薇的感受?”

“姐姐,和我鬼混的这些‘别的女孩子’,其中就有你啊。”

“那又怎么了,”珊嘉哼了一声,“我现在是在说道理问题,只论对错,不论立场。”

“……我头疼,先回去睡了。”

琼恩是真的头疼,别的什么事情都好解决,唯有这个问题难办,或者说压根就是无解,让他本能地回避,不愿意提及。珊嘉轻轻叹了口气,温柔地从身后抱着他,将脸贴在他的背上。

“小弟。”

“嗯。”

“对不起。”

“嗯?”

“今天的事情,对不起,”少女低声说,“老师的做法太过分了。”

“哦,没事。”琼恩回答。

他语气很平淡,但珊嘉知道这并不意味着平静。世界上的人,除非真是天生冷血的怪胎,否则都会动怒,都会生气,琼恩也不例外。但大多数人生气时是疾言厉色,面红耳赤,怒意仿佛熊熊烈火勃发,他却是恰好相反,心中越是生气,语气反而越平淡,怒意到极点,整个人就变成了一块寒冰。珊嘉很清楚地明白这点,不仅仅因为十几年的相处,更因为她自己也是这种类型的人——从这点来说,他们还真是当之无愧的姐弟。

自从看见骨龙,琼恩就知道上了奥嘉莱斯的当,而且他能够清楚猜到对方的目的,并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梅菲斯。其实如果奥嘉莱斯要杀他,琼恩反倒不会多么恼怒,甚至看在珊嘉的份上,或许还能容忍过这一次;但奥嘉莱斯要杀梅菲斯,那琼恩就不可能还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了。

这次躲过了,那下一次呢?这次是骨龙,还算容易搞定,下次换两只龙巫妖来呢?

琼恩不是睚眦必报的小人,却也不是以德报怨的君子。他承认自己是对不起珊嘉,所以如果奥嘉莱斯因此要来找他算帐,他没什么话好说,事情做了,就要承担责任。但奥嘉莱斯对梅菲斯下手,那就完全超越他的最后底线。

珊嘉紧紧抱住琼恩,“对不起,小弟,”她软语央求,“我知道你很生气,我也很不高兴。我已经正式警告过她,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种事情。所以,你就再原谅这一次,就这一次,好不好?”

琼恩沉默了半响,“姐姐。”他轻声叫珊嘉。

“嗯?”

“姐姐真的……真的很喜欢她么?”

“我也不知道,”珊嘉诚实地回答,“但是从看到她第一眼起,我就觉得很亲切,有种很温暖的感觉。我知道她脾气很坏,做事情很过分,但是她对我真的很好呢。大概就像她自己说的,我和她的女儿很像吧。”

“……她说你和她的女儿很像?”

“嗯,老师说,她曾经有一个女儿,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相貌和性格都和我挺像的。所以我想,她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是把我当她的女儿看待呢。”

琼恩又沉默了半响,珊嘉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过了半响,听见他长长出了口气,转过身来,面对面地看着珊嘉,“最后一次,姐姐,”他轻声但清楚地说,“再没有下次了。”

“最后一次,我保证。”

琼恩低头在珊嘉的唇上轻轻一吻,“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嗯,”珊嘉温柔地笑着,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可是姐姐累了,走不动了呢。”

琼恩也笑起来,弯腰将她横抱在胸前,朝卧室中走去。珊嘉抬起双臂搂着他的脖颈,“有个弟弟真好呢,”她格格笑着,“不想走路的时候,都可以有人抱着。”

“姐姐喜欢这样被抱着?”

“喜欢,感觉自己像个小公主。”

“那我以后要多这样抱姐姐。”

“嗯。”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进了卧室。房内的陈设很简单,但处处透着一种精致感。琼恩小心地将珊嘉放到床上,替她脱下外套,褪去裙袜,只剩贴身内衣,然后盖上毛毯。

“晚安,姐姐。”他说,在珊嘉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晚安。”少女报以微笑。

她心中微微有些苦涩,自从琼恩去年年底回到阴魂城以来,除了极少数例外,几乎每个晚上都守在她身边,陪她入睡。但今晚显然不行——而且今晚只是开始,从今往后,只怕都很难了。

因为多了一个梅菲斯。

尽管如此,她没有表现得不高兴,也不会要求或者暗示琼恩留下来。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对琼恩依然有着巨大的影响力,旁人无可比拟,即便是梅菲斯也比不上。她也清楚地相信,如果自己真的开口,琼恩最终还是会顺从她的意思。但她从不打算这么做,因为没有意义。

她从来不喜欢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眼看琼恩已经准备推门出去,珊嘉叫住了他,“对了,小弟,”她说,“有件事情,差点忘了告诉你。”

“什么事?”

“老师说,我的基础理论已经基本掌握,接下来要进入实战训练阶段,以后每天至少要花八个小时以上来学习,晚上还要学习占星术,所以,”她笑了笑,“恐怕有很长一段时间,姐姐都没什么空陪你了呢。”

琼恩怔了怔,“姐姐……”

“嗯?”

“没事,嗯……”

“没事就回去休息吧,”珊嘉笑着摆摆手,“二楼靠东边最里面的房间,不要走错了呢。”

琼恩自然不会走错房间。

几乎是和客房同样的布局,简洁而精致,干干净净,纤尘不染。床很软,被褥和枕头上透着一种熟悉的味道,是梅菲斯的体香,清幽淡雅,仿佛百合,其中又有些许甜香,琼恩想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那是凛的味道……更准确地说,是她动情时花蜜的味道。

“这两个家伙……太过分了,趁我不在肯定天天玩百合,一定要好好惩戒。”

还没等他想出如何惩戒,睡意便已经悄悄袭来。白天那一战,他动用雷霆神力勉强困住骨龙,其后更强行切断法术联结,虽然成功引发爆炸击伤对手,自身却也遭受强烈反噬,勉强支撑到现在,实在是有些顶不住了,不知不觉间便沉沉睡去。朦朦胧胧之中,隐约觉得像是有人进了房间,又上了床,钻进怀里。他困倦至极,眼睛都懒得睁开,只觉怀中温香软玉,不假思索地便抱住,继续呼呼大睡。

这一觉睡得很沉,当他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九点钟。琼恩睁开眼,然后看见了梅菲斯,少女枕着他的胳膊,背贴着他的胸口,犹自沉睡未醒。晨光从窗帘的缝隙间透进来,洒在她的淡金秀发上,折射出美丽的光泽。大约是因为感觉到琼恩的动静,她含糊地“唔”了一声,稍稍侧了侧身,这个动作令她身上的毯子稍稍下滑,露出雪白粉嫩的脖颈和双肩,琼恩稍稍抬起头,眼光落在少女的锁骨上,沿着精巧流畅的曲线往下,隐隐约约看见胸前一对诱人玉峰。

他看得怦然心动,欲念既起,身体便有反应,何况又是清晨时分,因为是从背后抱着,一根火热滚烫的铁棍昂然挺起,便正抵在少女臀股间。梅菲斯原本睡得香甜,感觉有东西从后面顶着自己,迷迷糊糊伸手就去摸,然后习惯性地便握住——然后终于惊醒过来。

“唔……早,琼恩。”她口齿不清地说。

第十九节 接近于

阴影谷篇

第十九节

接近于

琼恩没有回答,直接将她的身体扳过来,面对自己,亲吻她的脸颊和嘴唇,舌尖轻轻撬开牙关,探入少女口腔,梅菲斯下意识地伸出双臂抱着他的脖颈,乖乖吐出香舌迎合着,原本刚刚有些清醒的神智又陷入迷醉之中。两瓣柔滑舌尖像游鱼般纠缠,吮吸,彼此品尝着对方的津液,身体都渐渐变得滚烫起来。过了很久,他们才结束这个漫长的吻,恋恋不舍地分开。少女定定地看着他,美丽的碧绿双眸中满是爱意。

“琼恩。”

“嗯?”

“我想你。”

她睡梦方醒,声音轻柔中透着丝丝慵懒,脸颊晕红,香肩赤luo,**半遮半掩,别有一种格外诱人的媚态。琼恩看得欲念大炽,下面已经硬涨到了极点,忍不住就要俯身压上,却被少女轻轻推开。

“不要,身上脏,”她轻轻咬着嘴唇,有些不好意思,“昨夜回来太晚了,偷懒没洗澡。”

女孩子大多都有洁癖,只是程度轻重的问题,梅菲斯常年在外奔波,风餐露宿,出生入死,这方面倒还不算特别在意,但和琼恩欢好之前那是肯定要洗澡的。“那一起去洗澡吧,”琼恩说,起身下床,然后将她抱起来,“我昨晚也偷懒了呢。”

这座房子里有三间浴室,其中一间就在隔壁,琼恩抱着梅菲斯走进去。浴缸很大,里面已经放满了清水,梅菲斯示意琼恩按了旁边一个按钮,随即便看见无数气泡从浴缸底部不断升起,明显是被快速加热。几分钟后,他们便已经舒舒服服地浸泡在热水中,无数玫瑰花瓣从天花板上自动洒落下来,漂浮在水面上,被热气一蒸,透出浓郁的香气。

“真奢侈呢,艾弥薇,”琼恩仿佛.随口说,“居然在浴缸上恒定热熔术。”

热熔术的难度并不高,只是塑能.学派的初级入门魔法,发明者达森是一位以热爱研究“家居魔法”而著称的大奥术师。琼恩知道有些巫师在野外冒险的时候忘了携带火石,甚至就用这道法术来煮开水。但这样满满一浴缸的冷水,几分钟就加热到四五十度,就算是凛这种高阶塑能师都未必能办到,更别提还恒定在浴缸中。琼恩说“奢侈”,其实都已经是措辞很委婉了,而且他也确实很奇怪,以梅菲斯的性格,不像是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啊。

“我也这么觉得,”出乎意料的是,.少女点头赞同,“用起来是很方便,但确实太奢侈了,我也不太喜欢,不过凛倒是挺满意的。”

“……这不是你家吗?”

“这房子又不是我建的,”梅菲斯说,“本来就是别人送.给我的啊。”

琼恩身体微微一僵,“是吗?”他勉强笑着,“谁这么大方?”

“一个朋友。”

“哪个朋友?”琼恩追问,“男性女性?”

他的语气明显有些异样,梅菲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先是怔了怔,随即便明白过来。“你猜呢?”她忍住笑,故意反问。

“我猜是男性,”琼恩说,“会送这么昂贵的礼物,肯定.是你的某位追求者吧。”

“不告诉你。”少女说。

“切,不告诉我我.也能猜到,是那位希欧—庞罗先生,对吧。”

“为什么猜是他呢?”

“这有什么难猜的,”琼恩哼了一声,“能有这种大手笔的,非富即贵,绝非普通人,而如果我所知不错,庞罗家族正是塔瑟谷的名门之一吧。他是庞罗家族的长子,又是你的朋友,除了他还有谁。”

梅菲斯格格笑起来,“嫉妒了?”

“有点。”琼恩承认。

“就算是他送了我一套房子,也不意味着什么吧。”

“是这样没错,但我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真小气。”

“因为你是我心爱的女人,我不喜欢看到你和任何别的男人关系亲密,”琼恩说,“我的占有欲可是很强的呢。”

“我也一样。”少女低声说。

“嗯?”她声音太轻,琼恩没听清楚,“什么?”

“没什么,”梅菲斯笑了笑,主动转移话题,“你猜错了,这房子的原主人是个女孩子,不是希欧,刚才我是和你开玩笑的。”

“女孩子?”琼恩松了口气,好奇心却是当真被提起来,“谁啊,”他随即想起昨天希欧半开玩笑说过的一句话,“不会真是某位暗恋你的女性吧。艾弥薇,你的魅力果然是男女通杀呢。”

“才不是!”

少女的脸蛋上浮起淡淡红晕,美人浅嗔薄怒,看起来别有一番俏丽,“不是一开始就说了,是我一个朋友。”

“男朋友还是女朋友?”琼恩故意逗她。

“去死!”

她挥拳想打琼恩,却被一把搂住了,“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是女性朋友,不是女朋友,”琼恩笑着,“到底是谁啊。”

“说了你也不认识,问那么多干嘛。”

“好奇而已。”

“当着自己女朋友的面打听别的女孩子,这很过分啊。”

“哦。”

发现梅菲斯明显不想多提那个女孩子,琼恩也就识趣地不再追问,开始替她按摩肩部。但按着按着,不知不觉手就移到了少女的胸口,将那两团粉嫩握在掌中,轻轻揉捏,轮流把玩着,只觉既无比柔软又充满弹性,肌肤细腻,手感极佳,其美妙**之处,简直无法用语言描述。尤其峰顶上那两点嫣红,已经随着他的玩弄而逐渐变得坚挺,像两颗红宝石骄傲地翘立着,吸引着琼恩的目光。

他一时兴奋,手上力道便失了分寸,稍稍有些重。少女全身一颤,“轻……轻点,”她咬着嘴唇,“你弄疼我了。”

“啊,对不起。”

琼恩道歉着,下意识地就待放手,梅菲斯却抓住他的手,继续按在自己胸口。“喜欢吗?”她悄声问。

“喜欢,”琼恩亲吻着她的脖颈,“喜欢得要命。”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有没有觉得她们有什么变化?”

变化?

琼恩怔了怔,握住又仔细把玩了片刻,“唔,好像更柔软了点,以前稍微有点结实。”

“还有呢。”

“还有……好像更敏感了些,以前反应没这么快的。”

“不是问你这个!”少女有点不高兴,“还有呢?”

“还有……好像其他没什么变化了啊。”

“……”

少女在沉默,怒气在高涨,然后在她的怒气值即将抵达顶点的时候,琼恩终于反应过来。“啊,对了,”他赶快说,“皮肤比以前更细腻光滑了。”

“……你这个傻蛋大色狼!”梅菲斯终于暴走了,“难道你就没发现她们变大了吗?”

这个倒还真没发现。

琼恩心里如此想着,当然嘴上绝对不能这么说。“啊,对了对了,确实是变大了一些,”他赶紧弥补过错,“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哦,不不,是我刚才玩得太高兴了没注意……”

“哼!”

女孩子的胸部大小,严重关系到女孩子的自尊和自信,梅菲斯身高接近琼恩,胸部尺寸却只有B,属于比较偏小的,对此事本来就很敏感,别看平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挺在乎的——尤其是整天看着莎珞克、凛这种波涛汹涌的类型在面前晃来晃去,心中更是郁闷。本来自觉这段时间有所增大,满心期盼着琼恩夸奖,结果却被打击了,生气可想而知。琼恩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忙不迭地赔礼道歉,甜言蜜语,哄了半天总算才让少女勉强消气。

“傻蛋大色狼!”她恨恨地说,“枉费我这两个月来天天做睡前按摩,一点都不领情。”

“哪有,我很领情,非常领情,超级领情……呃,你做睡前按摩?自己做?”

“不是,凛帮我做。”

“……那家伙太过分了!”

趁着自己不在的机会,凛还不知道对梅菲斯作出了多少过分的事情,一想到这点琼恩就恼火。然而过分归过分,凛现在又不在身边,想惩罚她都办不到。“喂,说实话,”梅菲斯碰碰他,“真的没有变大?”

如果说实话,那确实是没有变大,至少琼恩没有感觉出来——但白痴才会在这种时候说实话。“是变大了点,”他尽量斟酌着词句,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比较诚恳,“不是很明显,但仔细感觉还是能感觉得出来的。”

“哦。”

梅菲斯有点失望,效果不明显……不过至少是有效果了,还是值得安慰的。“那,”她欲言又止,有些不好意思地问,“琼恩,现在我……那里有多大?算什么级别的?”

“唔,根据我目测,大概接近于C吧。”

所谓接近于C,这是个很含糊的概念,只差一点点是接近,差一些也还是接近,没有一个明确标准。就梅菲斯目前的状况……反正不是只差一点点。

“接近于C啊,”少女点点头,“那就可以算是C吧?”

“……差不多吧。”

“那么,像凛那种是多大?”

“凛嘛,”琼恩想了想,“接近于D吧。”

“接近D,就是还没到D,所以是C,对吧?”

“……是。”

“那也就是说,我和凛是同一个级别的,是吧?”

“从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少女满意地点点头,偎依在男人怀里。“琼恩。”她轻声叫着情人的名字。

“嗯?”

“珊嘉姐姐,”她声音低低地问,“已经被你欺负了吧。”

第二十节 有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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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节

有礼物

琼恩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点了点头。

“是。”他承认。

“果然呢,”梅菲斯说,“昨天第一眼看到她,我就知道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个月前吧。”

“嗯,我猜也是。”

她语气平静,仿佛只是一件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轻描淡写地随口提及。琼恩不禁有些诧异,“不生气吗,艾弥薇?”

“你希望我生气?”梅菲斯反问。

“当然不希望,只是……觉得有些意外。”

“没什么,”少女微微一笑,“我现在心情好,所以不想生气。等哪天心情不好了,再来找你算账。”

“那什么时候你的心情会变得不好呢?”琼恩小心翼翼地问。

“不告诉你。”

“……为什么?”

“保持威慑,”少女瞥了他一眼,“免得你又到处沾花惹草。塔瑟谷这里虽然地方小,漂亮女孩子可不少。”

“有比你更漂亮的吗?”琼恩一.本正经地问,“如果有,那我还真要考虑考虑。”

“那你可要失望了,”梅菲斯也很认.真地回答,“漂亮女孩子很多,但比我更漂亮的,一个也没有。”

“这么自信?”

“那自然,”少女不无骄傲地说,“我.可是上一届‘星之花’的得主。”

“星之花?那是什么?”

“塔瑟谷的一项传统节目,每两年举办一次,”梅菲斯.解释,“评选最美丽的少女,冠军被称为星之花。”

“哇,”琼恩笑起来,“这么厉害。”

“那当然,”少女得意地挺了挺胸膛,“现在知道你的女.朋友是多么优秀了吧。”

“我知道,”琼恩轻轻咬着她的耳垂,呼出的热气吐.在少女脖颈上,让白皙的肌肤泛起浅浅红晕,“我一直就知道,你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女孩。能够得到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说得好听,”少女翘起小嘴,“才不相信呢。”

“是真的。”

“哼。”

虽然嘴上依旧.强硬,但眉眼中的盈盈笑意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听到情人的赞美吧,哪怕并不是那么百分之百的真实。琼恩揽着少女的纤腰,在她耳边轻声说着情话,原本在胸口肆意揉捏把玩的右手悄悄往下移,指尖滑过平坦的小腹,抚摸着大腿根部之间的区域,然后他微微一怔。

咦,奇怪……难道是……

琼恩疑惑着,手继续往下移,深入到她的双腿之间,指尖一点点陷入那块娇嫩无比的所在,在两瓣精致滑腻的花唇上来回抚摸了几遍,再次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当然,还是要眼见为实。

“站起来,”他轻声命令,“转过身,面对着我。”

梅菲斯乖乖站起,站在浴缸中,然后转过身来,大大方方地向情人展示着自己的裸体。她身材非常高,一双玉腿修直笔挺,长得惊人,又因为长期锻炼的缘故,没有半点多余赘肉,大腿浑圆结实,透着一股勃勃活力。琼恩的视线游移着,最终停留在小腹下方,****的三角地带。和记忆中一样,那里依然丰腴饱满,曲线诱人,但稍稍有所不同的是,原本有一层浅浅的金色绒毛,稀稀疏疏地覆盖其上,现在却完全消失了,变得光洁一片,纤毫不生,娇嫩雪腻的肌肤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仿佛初生婴儿。

“好看么?”少女羞涩地咬着嘴唇,双腿紧紧并拢,满脸通红地问。

琼恩咽了口口水,用力地点了点头。类似的美妙风景,琼恩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事实上他对此也确实有着格外的偏好。凛和莫尼卡姐妹都是小白虎,尤其是芙蕾狄,以前在巫师学院的时候,几乎每晚都要被他剥光了欣赏半天。但梅菲斯和她们显然并不一样,琼恩清楚地知道她并非天生如此。

“你怎么想起来……”他有些疑惑地问,“我不记得跟你提过吧。”

“凛说的,说你特别喜欢,总说这样会显得特别干净,所以我就……”她嫣然微笑,“试试看。”

“我是很喜欢,”琼恩点头,然后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怎么弄掉的?”

“用刀剃啊。”

“你自己?”琼恩又问,他是清楚其中门道的。如果梅菲斯自己动手的话,是能够将腿间三角区域剃得干干净净,但不可能把**花唇也弄得这么光洁整齐,难度太高了。

梅菲斯诚实地摇头,“不是,凛帮我的。”

“……我就知道!”

“没办法呀,我也试过自己来,但太难了,”少女笑得很狡猾,“你又不在身边,所以只好请凛来帮忙啦。”

“我曾经以为百合很美型,现在才知道原来它更危险,”琼恩发着牢骚,顺手把少女拉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等下次见到凛,我要好好找她算帐——对了,”他随口问,“凛去阴影谷是做什么?”

梅菲斯白了他一眼,“现在才想起来问?凛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的。”

“有你在身边,哪里还想得起其他女孩子,”琼恩半真半假地说,“再说了,她反正也不在乎我,有你就够了。”

“谁说的?”梅菲斯神色很认真,“她其实挺喜欢你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她自己亲口说的。反正过几天她就回来了,不信的话,到时候你自己去问她。”

“哦。”

对于梅菲斯的话,琼恩并未太放在心上。他和凛之间的关系么,好感自然是有的,喜欢或许也能说得上,但也就仅此而已了。虽然上床的次数越来越多,关系似乎越来越亲密,但本质上还是更像朋友而非情人,总感觉有一层隔膜似的。

算了,凛的事情暂时抛之脑后,有空再慢慢考虑,先享受眼前的美人儿再说。

他半强迫地让坐在怀中的少女分开双腿,手指深深陷入下面,那里已经变成滑腻的泥沼,热热的,湿湿的,不知道是浴缸里的水还是少女的爱*。琼恩熟练地拨开饱满的花瓣,指尖在那颗充血鼓起的红豆上轻轻打着转。“这里,”他悄声问,“是不是已经可以让我进去了?”

“不行!”原本已经被逗得陷入迷糊状态的少女吓了一跳,连忙拒绝,“会有危险的。”

“可是,你不是已经能够使用破邪击了么?”琼恩问,“巴尔的神力印记,应该已经被你抹消了吧。”

梅菲斯是圣武士,圣武士不仅是武技高明的战士,同时也拥有一些特殊的神圣能力,其中最著名的便是“破邪击”,几乎称得上是圣武士的招牌技能。但因为邪神血脉的关系,梅菲斯这个圣武士比较特殊,提尔赐予她的神力和巴尔的杀戮神力彼此压制,互相抵消,导致她什么神圣能力都无法使用,唯一用过的“破乱击”,那是圣剑“眷恋”上的附带能力。但昨日对抗苍白领主和骨龙的时候,梅菲斯不止一次发出过破邪击,这是否意味着,她已经成功消融体内巴尔神力的印记,从而恢复了圣武士应有的神能呢。琼恩和梅菲斯之所以不敢正常**,原因便是畏惧她母亲临终前下的血亲诅咒,害怕巴尔借此复活。但如果巴尔的神力印记已经被抹消,那么这个顾虑也就不存在了。

“哪有那么快啊,”梅菲斯叹气,“还早着呢。”

去年十月份,琼恩教授了她“深度暗示”的技巧,做为她的十六岁生日礼物。这四个月来,梅菲斯潜心锻炼,已经完全掌握了这门技艺,开始尝试着消化体内的杀戮神力,并且已经取得了初步成效。大约占总量百分之五左右的杀戮神力,其中的巴尔烙印已经被抹消,真正成为梅菲斯的所有物。巴尔的力量削弱,提尔的力量便占据上风,此消彼长之下,梅菲斯原本被封印的圣武士能力便开始“复苏”,破邪击便是其中之一。

“这样啊,”琼恩有些失望,“才百分之五……那还要再等很久呢。”

“本来我们预计,就是需要大概三到五年的时间呀,”少女咬着嘴唇,“你不要这么心急好不好。”

“知道啦,”琼恩抱抱她,“其实我也清楚不可能这么快,只是抱着侥幸心理。因为……我真的很想嘛。”

“我也很想,”梅菲斯低声说,“可是没办法呀……再忍耐一下好不好?我会努力加快速度的。”

“不行!”琼恩立刻否决,“不准再加快速度了。”

消融神力,原本就是很危险的事情,而萨玛斯特发明的这种“深度暗示”又是以剧烈消耗生命力为代价的邪门技法。短短四个月,梅菲斯能够完全掌握,还能消化掉百分之五左右的神力,已经是远远超出了琼恩的预计。所谓欲速则不达,再强行加快,只怕就会出问题了。

“但你不是等得很着急吗?”

琼恩笑了笑,“我们在一起,马上就满两年了吧。既然两年都能等过来,再等个三年五年的,又有什么要紧。再说了,”他的声音放低,“只是那里不能碰而已,我还可以用你的小嘴和后面……”

“讨厌!”

少女娇嗔着,却是伸出双臂搂住了男人的脖颈,嘴唇贴在他的耳边,“别沮丧,我会补偿你的,”她悄声说,“我要送你一件生日礼物。”

“什么礼物呢?”

“现在不能说,过几天你就知道了,”梅菲斯格格笑着,“反正你绝对会满意的。”

第二十一节 厨艺

阴影谷篇

第二十一节

厨艺

对于梅菲斯所说的礼物,琼恩颇为好奇,但无论他怎么威逼利诱,少女就是坚决不肯吐露详情,最后只好罢了。

“真不乖呢,”他说,不轻不重地在她挺翘的美臀上拍了一巴掌,“应该好好惩罚一下。”

“怎么惩罚啊?”梅菲斯明知故问。

琼恩没有说话,而是用实际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他起身坐在浴缸宽阔的边沿上,朝少女招了招手,梅菲斯白了他一眼,但还是乖巧地跪着爬了过来,低下头,张口含住,滚烫的俏脸贴着男人的小腹和大腿根部,卖力地吞吐吮吸。琼恩满意地抚摸着她的脸蛋,手指插在湿漉漉的秀发中,享受着少女温暖湿润的口腔。梅菲斯被调教了两年,经验可比珊嘉丰富得多,技术也不错,没过多久便让琼恩在她的小嘴里一泄如注。

咕噜咕噜地,她将白浊的滚烫液体完全吞咽下去,点滴不剩,像是品尝久违的香甜美味。“感觉比以前射得快了呢,”她取笑着琼恩,“持久力变差了啊。”

对于男人来说,这可实在是最严重的挑衅,琼恩当然不能容忍。在少女的小嘴里休息几分钟后,他再度恢复了精力。梅菲斯按照他的命令,乖乖转过身,跪在浴缸中,上半身趴伏在边沿,双手主动掰开丰满的臀肉,方便男人从背后发动入侵。她感觉到坚硬滚烫的杵尖挤进**,抵在菊穴入口,少女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微战栗起来,既是害怕又是期待。

“轻点。”她低声恳求。

“嗯。”

琼恩紧握着她的纤腰,一寸.一寸地缓缓推进,毕竟是已经被玩弄过无数次,虽然从外表上看依旧精致而紧凑,但真正进入的时候就会发现没有想象得那么艰难。尽管如此,他还是足足花了五六分钟才完全深入到底。短暂的停顿,让梅菲斯稍稍适应之后,琼恩开始进攻。

梅菲斯终于彻底明白了什么是.真正“持久力”,以及自己此前一句玩笑对男人的刺激之大。接下来的整整两个小时里,琼恩几乎是一刻不停地蹂躏着她的娇嫩菊道,一开始是轻柔缓慢,温情款款,继而是不紧不慢,节奏稳定,最后变成了疾风暴雨,让平时总是英气凛凛的圣武士在低低哭泣和哀婉娇吟中接连被送上了四次高潮。当琼恩最后在她体内爆发的时候,少女的身体无法抑制地绷紧,痉挛般剧烈颤抖着,足足持续了十几秒钟,然后才软软瘫倒。

琼恩心满意足地从少女体内.退出,将她抱出浴缸,擦干身体,然后回到卧室中。梅菲斯侧卧在床上,全身软绵绵地没有一丝力气,“快要被你折腾死了,”她半真半假地抱怨,“今天怎么坚持这么久。”

“很久么?”琼恩说,“和以前差不多吧。”

“哪有,以前绝对没这么强……你在找什么?”

“药。”

琼恩简洁地回答着,从床边长袍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水晶瓶子,圆锥形,里面装着大半瓶浅蓝色透明的半凝固液体,像是果冻。琼恩将它倒出一些在手指上,示意梅菲斯跪起身来。少女不解其意,但还是乖乖照做,她感觉琼恩来到自己身后,接着便发觉男人的手指又重新探了进来,挤入菊花,将那种液体涂抹在饱受蹂躏的娇嫩肉壁上。

“有没有感觉好些。”琼恩问。

“嗯。”

液体冰冰的,凉丝丝的,让原本火辣辣疼痛的菊洞.确实舒服了很多,“这是什么药?”梅菲斯问,“以前怎么没见你用过。”

“前段时间做实验,无意间配出来的,还没取名字呢。”

少女白了他一眼,“少骗人!”

确实是骗人,琼恩虽然是炼金师,在药剂学上的.造诣也就只是“不错”而已,距离“优秀”都还有一段距离,更别说发明新药这种高难度工作。即便真是误打误撞配出了新奇药剂,他又岂敢随便拿梅菲斯做试验品。其实这是他以前在巫师学校时,偶尔从一本古书里看到的药剂配方,专门就是为玩菊花花的情侣所准备的,效果据说极好,只是调配所需要的材料非常多而且罕见,琼恩一直没能收集齐全。前日在星陨城里,他无意间发现一间药剂室,从里面找到了大量的珍稀药材,把缺少的材料都补齐了,然后花了半个下午,经过两次失败,浪费价值将近一百金币的材料,最终配出了这半瓶药来。不过这些过程细节,就没必要对梅菲斯说了。

两人在床上并.肩躺着,静静休息,都没有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琼恩腹中突然发出“咕”地一声,打破了卧室里的静谧。梅菲斯先是一怔,随即噗哧笑起来,“饿了?”她问。

琼恩既没吃早餐,又和梅菲斯做了长时间剧烈运动,现在都已经快到中午十二点了,不饿才奇怪。“嗯,饿了——对了,艾弥薇,”他随口问,“我进来的时候感觉空荡荡的没人,这么大房子,就你一个人住?”

梅菲斯不解其意,“是啊。”

“也没有仆人,或者厨师?”

少女摇头。

“这么说,一日三餐你是自己动手了?”琼恩笑嘻嘻地说,“太好了,我还从没品尝过你的厨艺呢,今天一定要见识见识——午餐的菜谱是什么?”

梅菲斯这才明白,“那你要失望了,”她笑着耸耸肩,“我的厨艺很差的,凛总是嘲笑我。”

“差到什么程度?”琼恩问,想起了前世看过的很多小说,里面的女主角往往美丽若仙子,做出来的饭菜却足以谋杀人,常常把男主角弄得上吐下泻甚至送医院急救,“不会毒死人吧。”他忐忑不安地问。

“胡扯,”梅菲斯不高兴起来,“怎么可能。虽然和珊嘉姐姐是没法比,但最多也就只是不太好吃而已,哪有那么夸张!”

“你不是自己说很差的嘛……”

“那是凛说的啦!”少女的俏脸有些涨红,“凛那家伙一向超级挑食的。”

“是么,平时也没觉得啊,那她自己的厨艺如何?”

梅菲斯不屑地哼了声,“一塌糊涂,属于煎鸡蛋都不会的那种。”

煎鸡蛋……其实我也不会。

“那就好,”琼恩松了口气,“厨艺差点没关系,反正我不挑食的。”

“才不干呢,想让我被珊嘉姐姐嘲笑么。”

“我没有这意思——而且不管怎么说,我总算是客人,客人饿了,主人总要招待吧。”

“切,你算什么客人。”

话是如此说,梅菲斯还是起身穿衣,琼恩确实可以不算客人,但还有珊嘉呢,至于莎珞克和奥嘉莱斯倒无所谓,魅魔也好,幽灵也好,反正都不需要饮食。

两人下楼来,却没看见珊嘉,只有莎珞克悠闲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中,衣饰暴露,一双修长**交叠着,玉白粉嫩,令琼恩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被吸引过去。她一手端着水杯,慵懒地靠在靠背上,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像是在发呆。

听见脚步声,魅魔转过脸来,“这么早啊,两位,”她格格娇笑,“看起来很劳累的样子呢。”

琼恩装作没听见,“我姐姐呢?”

“一早就去训练场了,还没回来。”

训练场?

昨晚希欧介绍的时候,确实曾经提到过,这座小楼后面有一处很大的厅堂,乃是训练场。正如巫师的居所都会有图书馆和实验室,梅菲斯这种高强武者,住处有训练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足为奇。然而珊嘉去训练场做什么?真要论起来,她至少还勉强算是个刚入门的巫师,却肯定不是武者啊。

“去了训练场?”梅菲斯同样也觉得奇怪,“那是我平时练剑的地方啊。琼恩,难道珊嘉姐姐也擅长武技吗?”

“当然不会,她长这么大连剑都没握过……呃,等等。”

琼恩突然想了起来,昨天在路上,消失了几天的奥嘉莱斯突然现身,并且从《命运长夜》中取出一柄尖利的刺剑交给珊嘉,还说要教她剑术。琼恩当时没太在意,而且接着就遭遇了千雷万霆轰击,然后便是与苍白领主和骨龙的一场恶战,早把这事给忘了。现在被一提醒,突然想了起来。

不会吧,难道姐姐昨晚说要开始努力锻炼,其中还真包括剑术?琼恩倒是不反对了,事实上,他很喜欢看女孩子持剑,有一种柔美中透出的英武气质,正是他极喜欢的类型。但想到珊嘉姐姐挥剑砍人的场景,总觉得还是有点怪怪的……

然而莎珞克紧接着就证实了他的猜测。“是啊,说是去练剑,”魅魔笑吟吟地说,“我也很奇怪呢。”

“去看看。”梅菲斯说。

穿过一处回廊,梅菲斯带着琼恩进入训练场,还在外面就已经听见了刀剑碰撞的清脆声响。进去一看,发现是两位少女正在对战——或者更准确地说,不是对战,而是单方面的攻击和单方面的防御。攻击者是珊嘉,手持那柄被她命名为“紫荆”的刺剑,而防守者则是一位俏丽的短发少女,身穿火红色皮甲,戴着两只寒光闪闪的爪套,正是猫女琪娅。而奥嘉莱斯静静地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观看着。

梅菲斯站在门口,目光在场内一掠而过,当她看见猫女的时候,不由得明显地怔了一怔。

“琪娅-火刃?”她仔细看了几秒钟,低声自语。

“你认识她?”琼恩问。

“兽神玛拉的选民,我怎么会不认识,只是……”少女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琼恩,“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

近期更新很慢,过年期间尽量补回来吧

第二十二节 梅菲斯的紧张

阴影谷篇

第二十二节

梅菲斯的紧张

“她为什么在这里……说来话长,有空再跟你解释,”琼恩有些无奈地耸耸肩,“反正有一点,你是可以放心的。”

“放心什么?”

“我没打她的主意。”

梅菲斯笑起来,“你是不敢吧。”

琪娅不算绝色,但也称得上美人,身段窈窕,面容俏丽,而且做为猫女,比起其他女子而言更多了一份猎奇感。琼恩对什么猫耳娘之类的存在没有特别嗜好,但如果有机会的话,倒也不介意尝尝鲜,增加经验。但问题就出在这个“猫”上,琪娅是兽化人,也即是说她原本是人类,得了兽化症(具体说是猫化症),所以才变成了猫女——而兽化症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传播途径最常见的是血液,其次便是**……

当然,并不是说琼恩把琪娅推倒,就一定会感染上兽化症,这是有概率的,具体数值因人而异,但哪怕是千分之一的概率,琼恩也不想冒这个险。他可不想一夜风流,第二天早上起床发现自己长出猫耳朵和尾巴,那太可怕了。或许这也是奥嘉莱斯会留下琪娅,并且把她安排在珊嘉身边的原因之一吧,反正琼恩只能看,不敢吃,不会给珊嘉增加潜在的竞争对手。

这个世界魔法发达,很多疾病都能够用神术直接治疗,但兽化症是个例外,再高明的牧师用再强力的神术也无法祛除。只有月女神的教会据说掌握了一种秘密方法,能够治愈兽化症,让患者恢复原状。这种传言是否可靠尚未可知,就算当真属实,琼恩也不可能上门求助,他一个莎尔选民,阴魂城巫师,跑去苏伦神殿,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其实梅菲斯昨日也见过琪娅,只不过,她当时看见的是一只蜷缩在车厢角落里呼呼大睡的黑猫,以为是珊嘉养的宠物,所以不曾在意。当然她这个想法也并没有错,琪娅目前的地位,确实就是珊嘉的宠物,兼职保镖。

如今看来,她又多了一项工作,就是陪练。

即便以琼恩这种外行人的.眼光看来,珊嘉的进攻也是破绽百出,持剑的姿势倒还算像模像样,但每一次刺击都明显缺乏力道,速度也不够快。倘若是当真交手的话,只怕一照面就被琪娅打倒了。但现在是在练习,不是实战,琪娅显然被限定了不准反击,甚至不能闪避,只能防御,所以就比较郁闷了。即便如此,她依旧还是很轻松就化解了珊嘉的全部攻势,两只爪套在身前纵横飞舞着,将对手刺来的每一剑都稳稳地格开。

铿!

珊嘉又一次出剑,然后又一次毫.无悬念地被爪套挡了回来。巨大的实力差距,让她根本就没有一丝机会攻破猫女的防御。她轻轻地喘息着,胸口一阵阵起伏,脸颊通红,鬓角上已经能够看到晶莹的汗滴,显然也已经很疲倦。尽管如此,她并没有打算停下来休息,而是再度举起剑,指向琪娅。

然后她唰地刺出。

这一剑速度很快,力道也足,角.度不算刁钻,但如果是琼恩来应付的话,只怕还真要手忙脚乱。可惜珊嘉的对手并不是琼恩,而是琪娅。猫女默不作声地双爪一合,仿佛一对铁钳,精准地便将刺剑封住了。

眼看这一剑又要像之前一样徒劳无功,珊嘉陡然.手腕翻转,细长的剑身以极高的频率颤动着,硬生生地从两只严丝合缝的爪套中穿过,仿佛一条银光闪闪的毒蛇扭曲着身体,以诡异的角度倏忽从洞穴中窜出,张开獠牙扑向猫女。

琪娅完全没有料到这种变化,但她终究反应灵敏,.千钧一发之际身体偏转,避开要害。珊嘉惊呼一声,刺剑已经直掠而过,嗤地划破皮甲,在猫女的右臂上切开一道浅浅伤口。魔法火焰和寒冰的光芒交错闪过,伤口处的血肉瞬间变得焦黑凝固,像是被高温灼烧过,表面却又笼罩着一层淡蓝色冰霜。而在冰霜之中,几缕黑气正隐隐流动,像蛇一样朝猫女的体内渗入。琪娅一直平淡木然的面容无法抑制地扭曲起来,像是遭受到难以想象的痛苦,汗珠滚滚之下,身体颤着抖,但依然是一言不发。

“对不起对不起,”珊嘉慌慌张张地道歉,她自己都.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形,“没事吧……”

“好了,今天的剑.术训练到此为止。”站在远处的奥嘉莱斯及时发话,她翻开书,白光从其中一页发出,射在琪娅的伤口上。冰霜被瞬间消融了,火焰灼烧的痕迹也消失不见,血流淌出来,先是紫黑,慢慢转成红色,最后渐渐止住。奥嘉莱斯瞥了站在门口的琼恩和梅菲斯一眼,将书交给珊嘉。

“休息一小时,下午一点钟继续。”她说,然后消失。

珊嘉将刺剑“紫荆”放在《命运长夜》的封面上,默诵咒文,实体剑身随即虚化,隐入书中。她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汗水,抬起头,正要和琪娅说话,这时候才发现门口的两人。

“上午好,艾弥薇。”珊嘉笑眯眯地和梅菲斯打招呼。

梅菲斯笑着点头示意,却有些神思不属的样子。琼恩心中奇怪,但也没多问,“该吃午饭了,姐姐,”他说,“今天是艾弥薇亲自下厨呢。”

※※※

坦白地说,梅菲斯的厨艺确实不算高明,虽然也不算特别差,大致上属于中等偏下的水准。填饱肚子是没问题,但色香味什么的,那就不能苛求了。而且她不会做任何肉类食品,一桌子全是清淡素菜,让琼恩不免有些失望。不过他也实在是饿了,顾不上挑三拣四。

吃完午饭,珊嘉回房间休息,她有午睡的习惯,只要有条件都会尽量小憩片刻,琪娅自然陪伴着她。兽化人的自愈能力很强,虽然比不上吸血鬼那么变态,但比寻常人类要优秀得多,没过半个小时,猫女的伤口就已经基本愈合了,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疤痕。

尽管如此,珊嘉那一剑还是给琼恩和梅菲斯留下了深刻印象,以至于他们走在路上都还在讨论这个话题。

“珊嘉姐姐那把剑很了不起啊,”梅菲斯说,“火焰、寒冰,还有虚弱诅咒,一击能够同时附带三种魔法效果,这已经足以称之为神器了吧。”

“嗯。”

攻击时会附带魔法效果的武器,在这个世界上并不罕见,大城市的魔法商店里往往都有出售。但正如梅菲斯所言,能同时附带三种不同类型不同学派魔法效果的武器,那可就太难得了。甚至可以说,这已经违背了通行的魔法学原理。

“你从哪里弄到那把剑的?”梅菲斯问,“刺剑本身就是非常少见的武器啊。”

“和我没关系,是奥嘉莱斯女士送给她的。”

“难怪,”梅菲斯点头,“多重魔法效果复合,虽然不符合现在的魔法学原理,但如果是在千年前的耐瑟时代,倒也不算什么吧。”

“是啊。”

“那这件呢?”梅菲斯摸了摸脖颈上的辉阳护符,“也是你从星陨城里拿来的?”

“不是,”琼恩摇头,“这是我那位胖子老师送你的礼物。”

“那家伙啊。”

少女的脸上明显露出厌恶之色,但也并没有再多说什么。“琼恩,”沉吟了半响,梅菲斯忽然开口,“你确定珊嘉姐姐以前从没学过剑术?”

“当然确定。”

“是么,那真奇怪……”

“怎么了。”琼恩不解。

“珊嘉姐姐最后刺出的那一剑,”梅菲斯顿了顿,斟酌着言辞,“非常非常之……老练,正常情况下,没有几十年的苦练是不可能办到的。”

“是吗?”

梅菲斯没有注意琼恩语气中的些许异样,“正常情况下是如此。”她说。

“巧合吧,”琼恩笑起来,“我以前可从来没见过她握剑呢,一次都没有。”

“有可能吧,”梅菲斯点点头,勉强赞同琼恩的说法,“虽说这种概率极小,但也确实是存在的。”

“嗯。”

沉默片刻,琼恩轻声问,“真的很厉害么,艾弥薇?”

“什么真的很厉害?”梅菲斯莫名其妙。

“珊嘉最后那一剑,”琼恩说,“真的很厉害是么?”

“很厉害,”梅菲斯确定,“事实上,如果不是她的步法没能配合上,琪娅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如果是你呢,”琼恩假设,“易地而处的话,你能接下这一剑吧。”

“有防备的话,应该没问题,”梅菲斯说,“但如果没有防备,那么……很危险。”

“唔。”

“所以你很紧张?”

“我紧张?”梅菲斯愕然反问,“有吗?”

琼恩点点头。

少女站定脚步,静静地想了片刻,然后笑了起来,“被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有点呢。”

“那是为什么呢?”

“不知道,不过呢,琼恩,告诉你一件事,”梅菲斯笑着看向他,“我曾经设想过一种场景哦,很傻很傻的场景。就是有一天,珊嘉姐姐对我说,我们来决斗吧,胜利者留下,失败者离开。我答应了,于是决斗。”

“真傻。”琼恩评价。

“是啊,自己都觉得傻,幼稚极了,像小孩子的想法,”少女微微笑着,“但是真的这么想过哦,不骗你。”

“她怎么会是你的对手,这种决斗根本毫无悬念吧。”

“未必啊,”梅菲斯很认真地说,“如果最后那一剑不是巧合,而是她的真实本领,那么我可以断言,她绝对是这个世界上第一流的剑士,完全有和我一战的资格——当然,最终还是我会赢。”

“不会有那一天的,”琼恩说,像是向少女保证,又像是自言自语,“而且……”他深深吸了口气,仿佛下定决心,“就算真的有那一天,艾弥薇,你要面对的,只怕也不会是第一流的剑士。”

“那是什么?”

“是第一流的巫师,”琼恩说,“一位大奥术师。”

第二十三节 收割

阴影谷篇

第二十三节

收割

“巫师?”梅菲斯稍稍怔了怔,随即释然,“珊嘉姐姐在学习魔法啊。”

“‘学习’吗?”琼恩苦笑,“我倒也希望是学习,只是现在看起来,更像是在‘回忆’啊。”

“回忆?”梅菲斯彻底被搞糊涂了,“什么意思?”

琼恩看看四周,他们从梅菲斯的房子里出来,沿着小路一直走,现在已经到了河边,再过桥就进入镇子了。天气很好,阳光暖暖的,虽然有风但并不冷峭,柔柔地吹拂在脸上,有种清甜的气息,琼恩随意在石桥的护栏上坐下,示意梅菲斯陪在他身旁。

“你觉得,凡人能够转世吗?”他问,“就像穆罕瑞德和恩瑟的神王们那样。”

梅菲斯思考了几秒钟,“或许吧,”少女不确定地回答,“对此我不是很了解——等等,”她陡然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珊嘉姐姐……”

“目前还只是猜测。”

琼恩无可奈何地叹着气,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梅菲斯,包括他的古怪梦境(阿拉莎被杀的场景),包括在莎尔神殿中的遭遇(尤其是那个戴面具的怪人),包括奥嘉莱斯对珊嘉的亲切和看重(以及奥嘉莱斯和阿拉莎的关系),等等等等。“大致上就是如此,”他最后说,“你怎么看呢,艾弥薇。”

“这个,我觉得么……”梅菲斯迟疑着,琼.恩所说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常识范畴,一时间也有些消化不了,“你是说,你认为珊嘉姐姐是,那个,那位王后……”

“阿拉莎王后。”

“呃,对,你是说,珊嘉姐姐就是阿.拉莎王后,她们的关系,类似于神王的转世——是这个意思对吧?”

琼恩点点头。

他自己心神烦杂,所以说得也有些混乱,梅菲斯在.头脑中慢慢整理着信息,思绪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也明白了真正令琼恩忧虑的关键所在。“所以现在你担心的是:珊嘉姐姐有可能会恢复做为阿拉莎王后时的记忆?”

“是啊。”琼恩长长地叹了口气。

对于他来说,珊嘉是阿拉莎的转世,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大不了。虽说其中可能隐藏着什么秘密,潜伏着什么阴谋,但这些都不重要,都是“可以解决”的,至少是“有可能解决”的。真正无法解决的关键所在,就是珊嘉是否会恢复作为阿拉莎时的记忆。如果不恢复,那么一切好说;如果当真恢复……那一切就全乱套了。

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陪伴在身边十七年的姐.姐,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种荒诞的事情,怎么可以接受!

只是世界上的.事情,并不是你不接受就不会存在,你不愿意就不会发生——很多时候还恰恰相反,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就目前看来,珊嘉正在逐步回忆起自己的前世,或者说阿拉莎正在“苏醒”,无论是前日击杀海神安博里的星坠术,还是刚才刺伤猫女的那惊艳一剑,都是很清楚的证明。虽然目前还都只是“技能”,不涉及人物关系和情感之类,但谁能保证以后呢?

谁也不能保证。

无论以什么标准来衡量,梅菲斯都称得上聪明机变,见多识广,但面对这个问题,她也同样无计可施。“但就像你自己说的,这些都还只是猜测,”少女安慰说,“既然是没有确定的事情,没必要现在想太多,也许根本就是你猜错了呢。”

这种话说得虚弱无力,连梅菲斯自己都没底气,纯粹是为安慰而安慰。好在琼恩原本也就没抱什么期待,他对梅菲斯说这件事,并不是为了寻求帮助,而是找个倾诉的对象,否则闷在心里实在难受。话说出来,整个人也就轻松了许多。

“对不起,艾弥薇,”他歉意地说,将少女抱在怀里,“这些事情,本来不应该跟你说的。”

“为什么呢?”梅菲斯反问。

“因为……女孩子都不会喜欢男朋友在自己面前谈论别的女孩子吧。”

“是啊,但她不一样,她是你姐姐嘛,”梅菲斯非常认真地回答,“她是你姐姐,所以我不会嫉妒她的。”

……但是她不仅仅是我姐姐啊。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结束了这个话题,没有再提起,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呃,对了,艾弥薇,”琼恩想起一件事,“你上午说,琪娅是兽神玛拉的选民?”

梅菲斯当时说这句话,琼恩是有些惊讶的,他知道琪娅应该有些来头,不是寻常之辈,毕竟是能够胜过莎珞克的人——却没想到她居然是一位选民。兽神玛拉并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在物质界的名声和影响力大致和海神安博里差不多,信徒主要是蛮荒地区的野蛮人、猎手、有智力的野兽、邪恶的兽化人之流,属于低阶神明。琪娅是兽化人,而且显然非良善之辈,信仰玛拉倒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要说她是选民,似乎还有点不够格吧,至少从没见她显露过什么特别惊人的本领。

“只是名义上的选民,”看出琼恩的疑惑,梅菲斯解释,“并没有被授予任何神力。”

“为什么?”

梅菲斯耸耸肩,“谁知道。”

她所知道的,是1369DR的秋季,十六名“黑血”(玛拉教会中高阶神职人员的称号)在北地冰原中秘密集会,然后由于某种外人所不知晓的原因,他们之间爆发了一场内战。最后的结果是九人丧命,其中就包括兽神的前任选民安斯(Anth)。剩下的七人之中,原本位阶最低的琪娅-火刃脱颖而出,获得神明认可,继承了安斯的位置。据说当时兽神的化身降临物质界,将自己的武器‘血歌’赐予琪娅,作为她新一任选民身份的证明,但却没有授予她任何神力。这确实是很奇怪的事情,不但外人想不通,就连玛拉教会的内部人员自己都不明白。

此外,寒冬女神欧吕尔的教会也发生了类似的事件。就在去年的五月,琼恩和梅菲斯当时正在下层界中和邪魔血战,“冰女王”伊莱克拉(寒冬女神选民)在瓦萨的大冰川遭到一头龙巫妖袭击,落败身死,其后欧吕尔的教会也发生了隐蔽但规模庞大的重组,原本的六大“冰冠”(寒冬女神教会中最高阶牧师的头衔)减少到四名,一位来自北地的男性霜巨人手持女神的战斧“冰之抚”登上选民宝座,但据资料显示,他也同样没有被真正授予神力。

“教会内部曾经讨论过这两件事,”梅菲斯说,“占多数的意见是:塔洛斯的新一轮收割开始了。”

“收割?”

这个词让琼恩听起来有点耳熟,然后他想了起来。当日在星陨城中,拉加看见卡斯图一行人时,也说了句类似的话。“收割是指什么?”琼恩虚心请教。

“农夫种庄稼,见过么?春天播种,秋天收割,就是这个意思。”

塔洛斯是风暴之神,不是农业之神,但他对收割这种活动的爱好却是情有独钟,乐此不疲。在历史上,塔洛斯曾经多次指引帮助凡人成为神祗,作为自己的从神,然后等待着他们成长、壮大——最后在恰当的时候吞并他们的神职,夺取他们的力量。这种行为被其他神祗的教会戏称为“收割”,倒确实是个非常形象的比喻。

“塔洛斯目前有四位从神,冬神欧吕尔、海神安博里、兽神玛拉和巫妖神维沙伦,”梅菲斯进一步解释,“海神是诞生于第一纪的远古神明,不容易对付,除了她之外,另外三位都是由凡人升格而来。其中维沙伦刚刚封神还没几年,只是个半神,属于幼苗,忽略不计。剩下的欧吕尔和玛拉,无论从什么方面来判断,都已经符合塔洛斯的收割标准。庄稼成熟,就该收割;猪养肥了,就该杀了。”

她的口气漫不经心,提及这些神祗的名字时全无半点敬意,仿佛只是看着一群在舞台上表演的小丑。倘若让别人听到,只怕会惊骇得说不出话来,要知道这个世界宗教势力极度发达,人人都是信徒,不同神祗的教会之间虽然会互相攻击甚至厮杀,但对“神祗”这种存在本身的尊崇景仰还是共通的。好在琼恩和她相识已久,自己也不是什么虔诚信徒,所以全无所谓。

“这么说,兽神和冬神快要完蛋了?”琼恩问。

梅菲斯摇摇头,“从以往的资料来看,只怕是已经陨落了,否则不会出现这种教会领导层大规模清洗重组的情形。前几天桑比亚那边传来消息,说安博里教会有些异动,看来塔洛斯的下一个目标,应该就要轮到海神了吧。”

“海神已经被摧毁了。”琼恩轻声说。

少女怔了怔,“什么?”

琼恩把星陨城中发生的事情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梅菲斯听完,默默点了点头。“那只大乌贼应该是斯拉卡瑟(Slarkrathel),海神的选民。安博里显然是被塔洛斯逼迫,以圣者形态附体在它身上,结果还是没能逃过一劫,”她微微冷笑,“第四纪果然已经到来了啊。”

第四纪?

这个词琼恩已经不陌生,在幽暗地域的时候,欧凯就两次提及,却始终没有给一个明确解释,没想到从梅菲斯口中又听到了。“第四纪是什么呢?”他问。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简洁而又正确无比的答案。

“第三纪终结之后,就是第四纪了。”

第二十四节 好人卡

阴影谷

第二十四节

好人卡

天地开辟,光暗战争,无数神明自混沌中诞生,又如流星般陨灭,巨龙和精灵相继统治大地,然后相继崩溃,直至耐瑟瑞尔建国,其间共计一万五千年,被大地先知阿辛多命名为“第一纪”,又称为“传说时代”或者“创始时代”。

耐瑟瑞尔帝国传承三千五百年,诞生了灿烂眩目的魔法文明,翱翔天宇的浮空城是大奥术师君临世界的证明。最后一场浩劫,帝国的辉煌彻底结束了。同样根据阿辛多的命名,这段时间被称为“第二纪”,又名“英雄时代”。

随着第二纪的帷幕徐徐降下,第三纪悄然来临。耐瑟瑞尔陨灭之后,天界圣光遍照大地,神明走上前台,成为凡间的真正主宰。尤其是动荡年代之后,神明对物质界的控制骤然增强,几乎达到了理论上所能存在的顶峰。时至今日,整个费伦大陆几乎无处没有教会,无地不建神殿,无人不是信徒。凡人从出生到死亡,乃至于死后归宿,都在神明的掌握之中。也正因为如此,第三纪又被称为“神明时代”。

“第四纪的说法,最早出自大预言师阿兰多的著作《诸世纪》,”梅菲斯说,“阿兰多沿用大地先知有关第一纪和第二纪的说法,提出了第三纪‘神明时代’。并且在《诸世纪》的最后一页,用隐晦的诗句暗示了第三纪的终结和第四纪的到来。”

“那第四纪是什么时代呢?”琼恩问,“神明时代结束了,接下来是什么?恶魔时代?魔鬼时代?”

梅菲斯笑着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第四纪的说法,我也是前几天才听大主教提起,就知道这些。你如果有兴趣,有空我带你去拜访大主教,你直接问他吧。”

“嗯,好啊。”

对于这位梅菲斯口中常常提及.的提尔大主教,琼恩还真的是挺好奇,很想能够见上一面,看看到底是何等了不起的人物。不过这种事情倒不必忙于一时,反正对方只是个老头子,又不是漂亮姐姐,无需着急,还是先陪身边的女朋友逛街比较要紧。

两人走过石桥,进了特加尔镇。.或许因为是刚过午饭时间的缘故,街道上的行人并不是很多,琼恩一路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让梅菲斯莫名其妙,“怎么了?”她问,“你在看什么啊。”

“我怕有一群人跳出来要和我决斗啊,”琼恩说,“庞罗.先生不是这么告诫我的么。”

少女怔了怔,噗哧一声笑出来,“希欧那家伙骗你的.啦。决斗这种事情,塔瑟谷的法律早在一百七十多年前就禁止了。他开个玩笑而已,你也当真?”

“……太过分了!害得我提心吊胆了半天,下次见到一.定要找他算帐——”

“兰尼斯特先生要找谁算帐吗?”

琼恩话音未落,.一个熟悉的男性声音便从背后响起,回身看去正是希欧,身旁还有两个女孩子,一高一矮,长得都挺漂亮,眉眼尤其精致。“下午好,两位,”他笑着打招呼,“刚才在聊什么呢?我好像听到自己的名字了啊。”

“哦,没什么,他说很想找个机会揍你一顿,”梅菲斯朝希欧以及他的两位女伴点点头,“下午好,妮可、茉莉娅,这是准备去郊游吗?”

“是啊,今天难得休假,天气又这么好,不去野外走走实在太可惜了。一起去吗,两位?”

“不了,我们还有事。”

交谈几句,希欧先行离去。琼恩看着他一手揽着一位少女,左拥右抱,不由得有些奇怪,“艾弥薇,圣武士的戒律里,难道没有禁止这种脚踏两条船的行为吗?”

“你情我愿,又不是重婚,谁管得着,”梅菲斯淡淡说,但显然她对希欧的做法也并不是十分欣赏,“其实……以前他也不是这样的。”

“啊,是吗?”琼恩诧异,“以前他是什么样的?”

“你所能想象的最标准的圣武士的形象,就是他以前的样子,”梅菲斯说,“严谨、认真、一丝不苟,偶尔开个玩笑,往往还是超级冷的那种,让人半天反应不过来。”

“那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琼恩越发好奇。

“被打击了,”梅菲斯说,“他曾经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暗恋了整整十年,终于有一天鼓足勇气去表白,结果被拒绝了。那个女孩子对他说了一些话,具体内容我不知道,反正最后一句话是:我一直只把你当哥哥看待。”

“……原来是被发好人卡了。”

“好人卡?”梅菲斯没听懂,“什么东西?”

“没,没什么。”

因为感情挫折,导致性情大变,这种故事听起来虽然老套,但现实中确实也常见,不足为奇。不过说实话,希欧相貌堂堂,完全称得上英俊,又是庞罗家族的长子,可谓出身名门,自己更是提尔的圣武士(提尔教会中,圣武士地位极高,超越绝大部分神职人员,仅次于极少数大主教和长老),有这样的条件,痴情追求十年,结果还是被人给发卡了。不知道那位女孩子又是何等的绝色美人,眼光如此之高,或者……是早就已经心有所属?

“都不是,这其中另有原因,”梅菲斯说,“当然确实是了不得的大美人,从1362DR到1370DR,接连四届‘星之花’头衔的得主都是她呢。”

“哇,厉害啊。”

“动心了吧?”少女白了他一眼,“听我这么一说,是不是迫不及待地想见见本人啊,你这个大色狼。”

“没有没有,”琼恩赶紧否认,“有你在身边,我怎么还会想见别的女人。”

“骗人,才不信,”梅菲斯哼了声,“男人都一样,听到美女就两眼放光。哪怕身边已经有了最好的,总还是想着更多——不过你想见也见不到,她早就离开塔瑟谷了。”

“哦。”

“很失望吧?”

“没有,真的没有,”琼恩摆摆手,“1362DR就获得星之花,现在都1374DR了,估计该有三十岁了吧,我是喜欢美女,但不喜欢老女人啊。”

“我也会变老啊,”梅菲斯说,声音平静中却透出凛冽杀气,“也就是说,再过十几年,等我也会变成老女人,你就不会再喜欢我了是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明明就是这个意思!”

“……我错了。”

年龄和衰老,永远是女人最忌讳的话题,琼恩一时失言,只好赶紧道歉,好在梅菲斯似乎并没有当真生气——或者说,她并没有真的在意。“对了,艾弥薇,”琼恩转移话题,“我好像听说过,提尔……呃,正义之神的圣武士,也是可以像选民一样青春永驻的吧。”

“那是‘圣化’,和选民还是不一样的。”

选民借助神力,能够极大地延长寿命,同时延缓衰老,相当于“稀释”,把原本的一份时间变成十份甚至百份;圣化则是提尔圣武士的一种神赐能力,并不会延长寿命,而是让身体机能永远保持在最巅峰时的状态,容颜则维持获得圣化时的模样,至死不变。

“圣化是最高阶圣武士才能获得的神恩,我是没有的,”梅菲斯说,“但我是神子,以拥有的神力总量而论,甚至胜过低级神明,长生不死办不到,如果只是保持容颜不老,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那你生气什么啊。”

“我是生气你这种喜新厌旧的念头!”

“好吧,还是我错了……咦,这是哪里?”

不知不觉间,琼恩已经跟着梅菲斯走到了一座院子前,残破的围墙和杂草丛生的庭院,以及锈迹斑斑的大铁门,都清楚表明此处已经荒废多年,理应无人居住。“你在这等我一会,”少女对琼恩说,一边将脖颈上的辉阳护符取下,小心地放进怀里,“我进去一趟,很快就出来。”

琼恩正要答应,一个枯涩无比,隐约带着刺耳摩擦的声音突然在两人的耳边响起,“他是你的朋友?”

梅菲斯怔了怔,“是。”

琼恩抬起头,想要寻找声音的来源,却一无所获,但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来自暗中的目光所注视——而且那目光中并不包含丝毫温暖和善意。“让他也进来吧,”几秒钟后,那个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年轻的巫师了。”

“啊?可是……”

大约是对方的提议太过于出乎意料,梅菲斯明显有些惊讶,她看向琼恩,用目光征询着他的意思,而后者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走吧,”少女略一沉吟,随即做出决定,“你跟着我。”

门在他们面前自行打开了,发出吱呀吱呀的难听声音,像是长久没有使用,已经朽坏。梅菲斯握着琼恩的手,带着他走进房子,然后砰地一声,门在背后又自己关上了,室内顿时一片黑暗。紧接着,绿色、紫色和浅蓝色的火焰同时在地面燃起,像蛇一样游走着,描绘成一个结构简单的魔法阵。

“站稳!”梅菲斯提醒。

话音未落,琼恩已经感觉脚下一空,原本坚实的地面像是变成了虚无,整个人刹那间坠落下去。他早有心理准备,虽惊不乱,正待激发浮空术,一开始那个枯涩的声音突然又在耳边响起,“止!”

随着这一声吐出,琼恩发现自己再度踏上实地,但已经不再是那间房屋中,更像是个地下室,头顶、墙壁以及脚下,都是被精细打磨过的石块,平滑如镜。地下室不大,被各种他叫不出名字的奇怪仪器堆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给人留下走路的通道。梅菲斯依旧在他身旁,而在前方相距十余尺处,一个消瘦无比的人影从仪器堆中慢慢直起腰来,红光闪烁的双眼凝视着琼恩。水晶吊灯的光芒洒在他的骷髅脸上,反射出象牙般的乳白色微光。

琼恩倒吸了一口冷气。

“巫妖!”

第二十五节 大长老

阴影谷

第二十五节

大长老

琼恩并不是之前没见过巫妖——事实上他经常碰见,而且还个个都是顶级角色。第一次出阴魂城他就遇到了拉沃克,回程的途中又碰见了奥沃,这两位都是存在于此世超过两千年的大奥术师;接着去塞尔,又碰到了萨扎斯坦,这位是红袍巫师的领袖;回到阴魂城没多久,去了幽暗地域,这次撞上的是一位灵吸怪巫妖,虽然比不得前几位名声显赫,也曾经是奥灵多尔的长老之一;接着在幽暗地域待着,一不小心坠入下层界,结果居然撞上了萨玛斯特,昔日名震大陆的龙巫教之主。

既然已经有如此“丰富多彩”的经历,按道理说琼恩对巫妖这种存在已经司空见惯了才对,然而这一次,他还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因为,这里是塔瑟谷,是提尔教会谷地教区的大总部所在啊。

能够躲在正义之神的眼皮底下,这位巫妖的隐遁能力也未免太强了吧——不,不对,这地方并非偶然发现,而是梅菲斯主动要来的,眼前的巫妖就是她要找的人,而且听他们对话,很明显是旧识。如此说来,莫非这名巫妖和她一样,也是提尔教会的成员?

不至于吧……

虽说提尔是正义之神,不像兰森德尔(晨曦之神)或者克兰沃(死神)那样对亡灵深恶痛绝,但巫妖这种存在,因为受到负能量的侵染,无论生前有多么善良,黑暗和邪恶都是它最终的归宿。所以从本质上说,巫妖和善神就是完全对立,无法相容的。唯一例外的是“高等巫妖”,例如拉沃克手下的那位瑞哈格拉斯先生,在转化时使用了更严苛更危险的特殊方法,从而能够保持原本的善良天性。但普通巫妖和高等巫妖的区别是很明显的:前者眼眶里的光芒是刺眼的橘红色,后者则是微弱的银白色。而站在琼恩面前的这位,空洞眼眶里泛着的是不折不扣的红光,正是最标准的邪恶巫妖无疑——除非他戴了能够变色的隐形眼镜。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他还没反应过来,旁边梅菲斯和巫妖的交谈已经开始了。“汉密尔顿长老,”她稍稍躬身,有些随意地行了个礼,“下午好。”

长老?

琼恩听到了这个词,他的思.维稍稍变得清晰了一些。和梅菲斯在一起待久了,对提尔教会的位阶体系也算是有所了解。大主教最高,是一个教区的领袖,又称“衡平者”,其下是副主教,通常是两至四名,称“明察者”,再其下是四级正式牧师,分别是“制法者”、“持律者”、“裁判者”、“守护者”,最后则是见习牧师“诵习者”,一共七阶。在此之外,又有“圣武士”和“大长老”,独立于七阶之外,前者是神明选中的战士,后者则往往是德高望尊的老前辈。梅菲斯刚刚称呼这名巫妖为“汉密尔顿长老”,那么他果然是提尔教会的成员了,而且地位还非常高——大长老因为资历辈分的关系,虽然名义上的位阶只等同于副主教,其实往往是大主教见了都要礼敬的角色。

只不过,提尔居然会挑一个巫妖.做大长老,看来正义之神果然是个瞎子……

“不用表现得这么惊讶,年轻人,”.仿佛看穿了琼恩的心思,巫妖慢悠悠地开口,“巴尔的女儿能做圣武士,我一个巫妖长老有什么奇怪的。残疾人的心理,从来都是比较另类,让人捉摸不透,无需太在意。”

“……”

所谓残疾人云云,毫无疑问是指提尔了。因为根据.教会典籍记载,正义之神每次在凡间显圣,都是以双目全盲、右手齐腕而断的重度残疾形象出现。巫妖的话,倒也不能说全然没有道理,但居然以这种口气提及自己信仰的神祗,说严重点是亵渎,说轻点也是不敬吧。

但不管怎么说,这名巫妖的长老身份,看来是确定.无疑了。

梅菲斯适时插话,把琼恩从瞠目结舌的石化状.态中解放出来,“长老,对那两件东西的分析有结果了吗?”她问,“大主教正等待您的消息呢。”

“有了有了,”巫妖说,“和你预想的一样。”

他从黑色长袍.中伸出右手,白森森的骨掌中托着两件东西:一柄骨杖和一枚戒指,在灯光下折射着冷幽幽的微光。琼恩不认识戒指,却觉得骨杖有些眼熟,再看两眼想了起来:这不就是昨天干掉的那名苍白领主手中拿着的法杖么。当时他忙着用飓风阻挡骨龙,苍白领主是梅菲斯解决的,战利品自然也落入她手中,琼恩压根没过问,几乎都给忘了。

像是得到什么指令,骨杖从他的掌心缓缓飞起,悬浮在距离地面约八尺的高度。然后巫妖抬起脚,“砰”地一声,重重踹在他旁边的一座半椭圆形的奇怪仪器上。“喀喇喀喇喀喇”的动静顿时在地下室的每个角落里响起,像是有一大堆齿轮同时开始转动,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几秒钟后,一道碗口粗的淡绿色圆形光柱骤然自头顶斜斜射下,将骨杖罩在其中。

被绿光一照,原本乌黑如墨的骨杖像是褪色了似的,表面颜色快速淡化,直至变成无色透明,仿佛水晶,能够清清楚楚看见内部埋有一根纤细如发丝的银线,那是法杖的“芯”。巫妖“噗”地吐出一口寒气,反手一拳打在背后正方形的黑匣子上,随着隆隆声响,头顶又有两道光柱照下,一蓝一紫,和原本的浅绿色光柱交叉,将骨杖罩住。在巫妖身后光滑如镜的石壁上,骨杖的投影出现了,它在不断地快速放大,十倍、百倍、千倍、万倍,那根细细的银线已经变得比成年人的手臂还粗,然后琼恩和梅菲斯终于看清楚它上面原来还刻着一个图案,不过还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投影继续放大,让那个图案最终占据了整个墙壁,现在终于能够看清楚了,然而琼恩还是没看懂。感觉像是副抽象画,而且比毕加索还毕加索,线条非常杂乱,勉强能辨认出有柄短刀、有个月亮,似乎还有张人脸——或者是马脸,因为确实太长。

幸好巫妖没有出谜题的打算,他紧接着就说出了答案,“这是乌梅城耐诺家族的家徽,”他对梅菲斯说,“第三代家主加图索在DR535绘制的。那家伙是个天才亡灵师,但在绘画上的水平真是惨不忍睹,偏偏又自以为是。后来第五代家主雅柯实在看不顺眼,在DR614对家徽进行了大幅度修改,变成了这样——”巫妖抬起手指,在空气中潦草地画了几笔,也不管别人有没有看清楚,“所以这个家徽真正的使用时间,只有从DR535到DR614之间的七十九年,此前还没出现,此后就改掉了,真是短命哪……”

“长老——”梅菲斯打断巫妖的长篇大论。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没兴趣听这些,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沉不住气,”巫妖喃喃抱怨着,“言归正传,这柄法杖主体是用龙的肋骨磨制而成,从气味判断像是黑龙,杖芯是一根老年雄性独角兽的额发,杖端的球形苍蓝石里面囚禁着八只夜影。另外,法杖上刻有十六个连环重叠的招魂法阵,可以让使用者的亡灵招唤法术效果增强四倍,反冲力减少到八分之一,如果一次性激发的话,连骨龙这种大家伙都能操纵。但是法杖上有个隐蔽的禁制,在这里,”巫妖指了指法杖的末端,“让它只能被有耐诺家族血统的巫师所使用,如果落到外人手里,就只是个废物,什么能力都没有。所以昨天你们碰到的那个苍白领主,应该就是耐诺的后裔。”

“可是,乌梅城的耐诺家族,不是在十六年前就被我们……”

“啊,大概是漏网之鱼吧。”

“那枚戒指呢?”梅菲斯问,“也有耐诺家族的徽记?”

“不是。”巫妖说着,将戒指往空气中一放,念了几句咒语,透明水汽在戒指的前方出现,凝固成型,仿佛一面棱镜。那枚戒指原本普普通通,黑沉沉的毫不起眼,像是个铁环,但现在透过棱镜再看,顿时就变了样。表面的黯淡潮水般褪去,露出隐藏其中的一个小小的徽章,巫妖再次将它投影到石壁上,然后放大数十倍。

骨龙?不,不对。

墙壁上出现的是一只骷髅巨龙,粗看确实很像昨天刚刚见过的骨龙,但仔细分辨便有区别。它的眼眶并非完全空洞,而是被一片浓重的阴影笼罩,细若针尖的紫光从中点点透出,像是夜空中刺破乌云透下的星辰,而非骨龙那种红光烁烁。琼恩记得以前在书上读到过这种形象描述,不是骨龙,而应该是……

“龙巫妖,”梅菲斯说,“这是萨玛斯特的标记。”

“对,萨玛斯特成功发明第一头龙巫妖夏葛瑞拉之后,就改用它做自己的徽记,所以现在很清楚了,耐诺家族的余党,投靠了萨玛斯特,变成苍白领主之后回来打算复仇,结果又被你干掉了——就是这样。”

巫妖一边说着,一边将骨杖和戒指收回掌中,然后掷还给梅菲斯。“闲话说完,该谈谈正事了,琼恩-兰尼斯特,来自阴魂城的巫师对吧,”他微微低头,俯视着琼恩,眼眶中的红光轰然绽放,越发显得邪异迫人,中心却仿佛有两点银星在跳跃,“你很让我吃惊啊。”

“唔?”琼恩莫名其妙。

“不满二十岁,已经凝成真名,你在奥术之道上的进境之速,实在是我生平所罕见。阴魂城的魔法教育,着实有一套啊,”巫妖自顾自地说,“有没有兴趣和我打一架呢?琼恩,也让我这个埋在地下几百年的老骨头,见识见识传说中古耐瑟帝国的精妙技艺吧。”

“……”

出门在外冒险,难免遇到挑战,琼恩和人动手也不是第一次,但这么直白的邀战,倒还真是少见。梅菲斯也是颇为意外,正待阻拦,眼角余光却瞥见巫妖半笼在袖中的左手极隐蔽地比划了一下,她怔了怔,便不再说话。

“如何?”巫妖紧追不舍,“不反对的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呢。”

琼恩看看梅菲斯,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点了点头。“主随客便,”他说,“请吧。”

“好极了,”巫妖立刻说,“不过这里太狭窄,换个地方吧。站着别动,放轻松,别抵抗,琼恩。”

他抬手一指,四道灵线从骨节中发出,仿佛绳索般将琼恩缠住,密密匝匝,瞬间变成一个彩色光茧。几秒钟后,光茧散去,琼恩已经消失了。

“镜!”

随着巫妖的真言吐出,一张巨大的光镜在空气中出现,它的表面先是模糊不清,色彩缤纷,云遮雾罩,但很快就变得清晰起来。梅菲斯看见了一座圆环形的建筑,在建筑中心的广场上,两个身影正遥遥相对站立着,一个是琼恩,另一个则是巫妖。

没错,就是此刻正站在梅菲斯身旁的巫妖,被称作“汉密尔顿长老”的奇怪家伙,身材、衣饰、相貌——好吧,一副骷髅骨架没什么相貌可言,但就连骨骼上的纹路裂隙、色泽暗斑,都是一模一样,绝无半点区别。

“你欠我一个解释,长老。”梅菲斯说。

“唔?”巫妖装傻,“什么解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不但认识阴魂城的布雷纳斯王子,还曾经和他一起结伴冒险过,所谓‘想见识见识古耐瑟帝国魔法技艺’的说法,完全是个借口吧,”梅菲斯冷静地指出巫妖谎言中的破绽,“也别跟我说什么你闲着无聊,就是想找个人打一架解闷之类的话——你们亡灵哪有‘无聊’这种见鬼的概念。”

“嗤,当着男朋友的面装淑女,一转身就这么说话不客气吗,”巫妖不满地说,“真是没有礼貌啊,艾弥薇。”

“别转移话题!”

“好啦好啦,别这么凶,告诉你就是了,”巫妖说,“刚才我用了‘命运之眼’看他。”

“什么,你竟然……”从来都是镇定自若的圣武士也禁不住脸上微微变色,“你看到了什么?”

巫妖看着光镜,里面的两个人已经开始交手,他的上下颚骨活动着,用一种梅菲斯从未听过的语言,吐出一个她完全陌生的词。

“翔龙。”

第二十六节 疯狂的巫妖

阴影谷

第二十六节

疯狂的巫妖

琼恩和巫妖的战斗,从一开始就朝着无比诡异的方向发展。

作为巫师,最标准的战斗方式自然是尽可能拉开距离、构建自身防御,然后施法攻击对手。琼恩正是这么做的,距离一开始就有,考虑到对手的魔法造诣应该在自己之上(别的不论,光年龄对方就至少几百岁了),所以他并没有贸然出击,而是很小心地先给自己叠加了几道防御魔法——然而还没等他完成这项工作,就惊愕地发现对方已经气势汹汹地冲杀过来。

真的是一路“冲杀”过来。

巫妖的长袍下摆不知何时打了个结,系在腰间,露出两根细细的腿骨,袖子也捋了起来,左手提着一柄战锤,右手高举一柄长剑,全都是光芒闪闪的银白色,上面雕满了魔法符文,华丽眩目,而且都大得吓人。他就这样左锤右剑,迈着细腿横冲直撞而来,口中还含糊不清地吼着跑调的战歌,险些把琼恩的下巴给惊掉。

“这……这家伙真的是巫妖吗?”

能够成为巫妖的,毫无疑问生前都是第一流的巫师,否则根本没办法完成转化仪式,所以“巫妖”就等于“造诣高深的大巫师”,这几乎是常识中的常识,琼恩以前认识的巫妖也无不如此。然而眼前这位,哪有半点大巫师的样子,看那凶猛架势简直比矮人狂战士还彪悍。

当然,世界上并没有哪一条法律禁止巫师学习武技,尤其对于巫妖这种亡灵来说,不用吃饭不需睡觉,也没有老死的问题,时间多得用不掉,钻研奥术之余练练拳脚刀剑,也不是绝对没有可能的。但当真遇上这种“理论上可能”的存在,还是把琼恩吓了一大跳。

“哈!”

转眼之间,巫妖已经冲到跟.前,他气势威猛地大喝一声,右手长剑当头劈下。琼恩来不及诵咒,匆忙间从怀中取出龙鳞盾,架住了长剑。巫妖一击不中,左手战锤横扫过来,结结实实地砸中了琼恩的腰部。刚刚施加在身上的防御魔法被激发,一层柔韧的力道将战锤反弹开来,琼恩自己也倒退了两步,借势再度拉开距离,然后抖手掷出两枚石弹。

轰轰两声爆响,石弹准确地击中.目标,巫妖的黑色长袍被炸开一个大洞,胸口肋骨至少碎裂了四五根。暗蓝色的魔法火焰从石弹中绽放出来,缭绕翻腾着,吞噬巫妖的骨架——这是琼恩最近的研究成果,用第四阶魔网力量发动石弹术,在其中加入了新的变化。巫妖若无其事地低头看了看,一股寒气自腹腔中升起,瞬间将火焰扑灭。

“干得不错,年轻人,”巫妖咧嘴大.笑,“不过这不是我想要看的。”

他脱手甩出战锤,呼啸旋转着砸向琼恩,同时跟着.箭步跳上前来,挥剑劈砍。这次琼恩已经有了防备,闪身避开战锤,干脆利落地用龙鳞盾架住剑,用力将巫妖震退一步,紧接着释放出解离术。这道法术太危险,寻常比试较量中不敢乱用,但对手是巫妖就无所谓了,反正只要命匣在,粉碎了也照样复活。

巫妖及时创造出护盾挡在身前,但被翠绿射线一.击洞穿,尽管如此,解离术的威力被严重削弱了,未能起到预想中的效果。“啧,”巫妖咂了咂嘴,“有点麻烦啊,那么……”他的右手食指第二个指节陡然爆炸开来,在空气中绽放出一个光灿灿的符号,“锁!”

随着真言吐出,符号一分为二,同时印在交战双.方的身上。琼恩正要释放一个法术,陡然只觉全身震动,已经塑造成型的魔法能量像是被冻结一般,硬生生被“卡”住无法发出。

“不,不会吧,”琼恩瞠目结舌,“奥术枷锁!”

奥术枷锁是一.道著名的鸡肋法术,甚至可以说是个笑话。它的作用很简单,就是让施法者自己和指定目标之间建立一道联结,或者说是枷锁,让他们在一定时间内都无法释放任何奥术。从表面上看,这是非常有效的“以弱胜强”手段,在巫师的对抗中,下手可以用它来消弭和上手之间的造诣差距——问题在于,这道法术难度非常高,而且必须施法者自身的魔法造诣比目标高出很多才行,否则基本没有成功率可言。就像这一次,巫妖用可以,琼恩用就不行,当然他也不会。

难道这老骷髅真是铁了心要和我打近身战?

巫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琼恩的猜测,接下来的半秒钟里,他高举银光长剑,疾风暴雨般地挥砍着,把琼恩杀得连连后退。坦白地说,这老家伙的剑术还真不错,生前一定是杰出的武技高手,只是变成巫妖后,骷髅躯体迟钝僵硬,动作变得缓慢,否则早把琼恩砍趴下了。

琼恩实在不明白这个老巫妖到底搞什么名堂,主动提出要较量,口口声声还说要见识古耐瑟的秘术,结果硬生生把一场预料中的魔法对决变成了近身战。只不过……

“如果觉得这样会给你增加胜算,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啊。”

铿地一声震响,琼恩用盾牌挡下长剑的劈砍,然后一脚踹在老巫妖胸口,让他蹬蹬后退两步,接着探手入怀,摸出四枚棋子掷出,化作四只食人魔,呈扇形将巫妖包抄住。奥术枷锁只能暂时冻结巫师自身的施法能力,却不会连魔法物品都封印,琼恩原本考虑是否派出“女祭司”,毕竟神术者是亡灵的克星,转念一想这巫妖着实太另类,连提尔教会的大长老都能做,估计也未必怕牧师超度,还是直接上食人魔比较保险。

“唔?”

看见突然出现的四尊食人魔魔像,巫妖仿佛是意料之中,却又有些迷惑不解的样子,他敏捷地往后跳开,避过两支狼牙棒的交错轰击,但他显然还是低估了琼恩这种棋子魔像的动作速度——比起普通魔像那种迟钝笨拙,它们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行动如电出手如风。第三支狼牙棒带着凌厉呼啸声拦腰扫来,巫妖匆忙间举剑一格,“当”地一声,长剑被震得脱手,狼牙棒毫无停滞地重重砸在巫妖的腹部,几乎将他的骷髅身体当场打成两截,远远摔飞出去二十多尺,跌落在地上。他刚刚爬起身,第四尊魔像已经冲到近前,口中发出沉闷吼叫,高举狼牙棒,想要将他砸成一堆碎骨渣。巫妖此时两手空空,又被自己封印了奥术施法能力,眼看无法抵挡,他陡然双手一合,再分开的时候,又已经分别握住了银光闪闪的战锤和长剑。

作弊吗?

琼恩脑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就否定了,巫妖这一手不是奥术,而是神术,所以不会禁止。但接下来的事情就更令他目瞪口呆——巫妖高举战锤和长剑,迎着疾奔而来的魔像,震耳欲聋地大吼一声。

“提尔!”

正义之神立刻响应了邪恶亡灵的呼唤,来自天堂山的灿烂圣光自天穹射下,巫妖的躯体急剧涨大起来,变成了一个庞然巨*,比食人魔魔像都高出一大截,他手中的武器也随之变大,洁白圣光在他周围缭绕,编构成一副华丽的白金铠甲,虚虚笼罩住巫妖的骷髅身躯。食人魔扑上前来,却被巫妖后发先至,一锤砸在胸口,轰地一声震响,重若犀牛的魔像被砸得蹬蹬蹬倒退几步,才算勉强把握住平衡。

“干,这是……正气如虹?”

正气如虹,几乎可以算是牧师的最高阶神术,而且必须是善神才能赐予,像莎尔、罗丝这些神明,牧师就全不会。这道法术使用之后,施法者自身各项能力都会暴增,体型变大,力量变强,动作变快,反应变灵敏,物理和魔法防御全部大幅度提升,同时还会叠加各种强化光环和避邪法阵,有些近似于巫师的“谭森变形”,但威力更大许多,勉强要比喻的话,更像是魔兽世界中人族英雄山丘之王的“天神下凡”。像这种变态的法术,琼恩也只是从书本上看到介绍,从没亲身领教过,梅菲斯纵然是圣武士都不会,如今却被一个巫妖使出来,简直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白日梦。

难道这个世界已经疯狂了么?

“上!”

勉强收敛心神,琼恩对魔像发出无声的指令。就算是正气如虹,对方毕竟也才一个人,自己这边四尊魔像,同样也是超重量级的存在,以多打少,依然还是占绝对优势的。而且据琼恩所知,正气如虹虽然厉害,持续时间却没多久,最多几分钟就会萎下去。

轰轰轰轰一阵连响,巫妖左锤右剑横扫直劈,威猛无比地将四尊魔像全部击退。“了不起啊,以亡魂驱动的魔像,当真是让我眼前一亮呢,”他低声喃喃自语着,然后将手中的长剑往地面用力插下,“那么,也让你来看看我的作品吧!”

随着巫妖的宣告,地面开始剧烈地震动摇晃,烟尘弥漫中,五个奇形怪状的黑影从地底升起,挡在了四尊食人魔魔像的面前。

当烟尘散去时,琼恩再一次目瞪口呆。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五个庞大的金属怪物,通体反射着凛凛寒光,而且外形非常之……亲切,全是动物模样。从左往右,依次是老虎、猿猴、仙鹤、蛇和螳螂……

“看好了,殿下,这就是昔日东方巫师们击败秦檀和他的‘十二黄金巨像’,覆灭翔龙第一帝国的秘技:机关术!”

第二十七节 力量

阴影谷

第二十七节

力量

秦檀是何许人也,琼恩并不知道,十二黄金巨像是什么东西,琼恩更不清楚。因为食人魔魔像和金属怪物已经开始交手,而且打得轰隆轰隆震天响,所以巫妖最后那一段话,他其实真正听清楚的,只有三个词。

“殿下。”

“翔龙。”

“机关术。”

第一个词让他怔了怔,随即忽略过去。自己无论如何也和“殿下”这种词联系不起来,梅菲斯还差不多,她毕竟是神子,所以肯定是听错了。第二个词倒是明白的,古伊玛斯卡帝国皇室两大派系之一,就是“翔龙”,后来内战战败,他们携带七秘器其中的三件前往东方大陆,征服原住民,建立起庞大的翔龙帝国。据琼恩所知,经过数千年传承,如今“翔龙”的国号虽然依旧,但奇械师的血脉早已断绝,三件秘器先后遗失,统治者换成了原住民,和伊玛斯卡基本上没有什么关系了——但巫妖怎么会突然提及翔龙?

难道说,他也像欧凯一样,发现自己有所谓的翔龙印记?

琼恩心中一惊,据欧凯的说法,这种标志着伊玛斯卡皇室身份的印记是和灵魂一体,类似于巫师的真名,看不见也摸不着,如果同为皇室,那么很容易辨别,因为印记之间会产生共鸣。欧凯之所以能够发现,因为他在变成恶魔之前,曾经是伊玛斯卡的“学者”,对此毕竟有相当的了解,即便如此,他一开始也拿不准,经过多番试探之后才基本确定。这个老巫妖能一见面就认出来?难道说他也是伊玛斯卡的奇械师,甚至还可能是皇室?

如果说前两个词虽然突兀,总算还属于“正常”的范畴,可以勉强理解。那么第三个词,就彻彻底底把琼恩给震住了。因为通用语、耐瑟语里都没有对应的说法,巫妖显然是直接使用了一种特别的语言,大陆上的人估计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偏偏琼恩就是最后那零点一——因为那根本就是汉语。

“机关术……开玩笑的吧,我明明.穿越的是魔法奇幻世界,不是轩辕剑啊。”

尽管上辈子不算太宅,动漫看得.很少,游戏玩得也不多,但大宇的轩辕剑系列还是知道的,作为其招牌特色之一,琼恩对“机关术”这个词半点都不陌生,通俗地说就是制造机器人的法门,而且是不用电不用芯片超级能打的机器人,有的还能变形,可谓是神奇无比,相比起来这个世界的什么魔像之流不过是傻大个。

可是,为什么会从巫妖口中听.到这个词呢?一定……一定也是听错了。

然而眼前出现的事实却无情地粉碎了琼恩的幻.想。从外形上看,巫妖召出的这五个东西,还真的很像游戏中的“机关兽”。它们并不像魔像那样是一个实心整块,而是明显由无数个零件组装而成,甚至能够隐约看到齿轮、轴承、履带之类的装置,灵活机动,运转自如。而且它们并非虚有其表,片刻之间,五个金属怪物就已经把食人魔魔像们杀得节节败退,落花流水。以数量而论,五比四,它们多一个;以力量而论,它们不比魔像逊色;以速度而论,琼恩的萨瓦棋魔像在魔像中已经可以算是罕见的灵敏,但一比较起来就相形见绌,明显还是差了一截。最令人惊讶的,是这些金属怪物的攻击方式,完全不似魔像那般单调,而是各种花样层出不穷。扑击、揉进、摔打、叼啄、绞缠、弹射,简直比真正的动物都要灵活多变,又是金属身躯,抗击耐打。琼恩尝试性地用卷轴朝其中一个释放了攻击法术,结果只造成了预料中十分之一的伤害,说明这些金属怪物虽然不是魔法免疫,但也是有很高的抵抗力了。

还真的是机关术……

形势急转而下,变得对琼恩极度不利起来,然而他.一时间无计可施,奥术枷锁虽然鸡肋,但存续期间是无法驱散的。巫妖纵声大笑,指挥其他四只机关兽(姑且如此称呼)和魔像缠斗,第五只“螳螂”却纵跃起来,跳出战团,朝着琼恩飞速逼近。

“仅此而已吗?那可实在让我有一点点失望啊,殿.下,”巫妖枯涩的冰冷嗓音在琼恩耳边直接响起,“翔龙的力量,不应该仅仅只有这种程度吧。”

这次琼恩听得.清清楚楚,巫妖确实是叫自己“殿下”没错,而且听口气,他果然是发现了自己的翔龙印记。问题在于,他似乎是误会了什么——琼恩虽然有翔龙印记,却并不是真正的翔龙奇械师啊。

“欧凯那个死恶魔,把伊玛斯卡皇室吹得神乎其神,好像我有这个翔龙印记就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似的。结果也没见它给我来点特异功能啊,唯一发挥作用的就是让我能够使用这幅萨瓦棋魔像,总不会所谓的印记,就是单纯起个识别码的作用吧。”

抱怨归抱怨,恶魔也听不见,还是先想办法应付眼前的难关再说。琼恩可不像巫妖,怎么打都没事,哪怕身体打碎了也无所谓,反正能复活。螳螂飞射而来,被琼恩掷出龙鳞盾,勉强挡了一挡,借此空隙,他的胸口光芒一闪,储存在魔法刺青中的法术发动,将面前的一块地面化作泥沼。

法术刚刚完成,螳螂便自空中落下,正好踏在泥沼中。五个机关兽中,它已经是个头最小的,只有老虎的一半,尽管如此,全身金属结构的分量也不可能轻到哪里去,四肢刚一踏上泥浆,整个身躯就瞬间沉没下去。琼恩自己都没想到会如此顺利,大喜之下连忙展开早已准备好的卷轴,急速念诵,将泥浆再度冻结凝固成石头,把螳螂嵌在其中。他舒了口气,又取出一张卷轴,打算召唤几只怪物上去给魔像帮忙,猛然觉得脚下晃动,仿佛地震,一道裂隙在地面上出现,快速延伸扩大。琼恩还没来得及作出应对,就见一团寒光从裂隙中飞射而出,正是刚刚那只被封埋石中的螳螂。

“噌!”

螳螂在空中稍稍悬停,气势凶猛地亮出两只巨刃般的前足,朝着琼恩快若闪电地当头斩下。危急关头,琼恩下意识地翻身倒地一滚,险险避开。螳螂一击不中,随即转过身来,刃足抬起,指向琼恩。

“请放心,殿下,在这个空间里不会有死亡,”巫妖的声音再度在琼恩的耳边响起,“但是能够击败一位‘翔龙’,这可实在令我兴奋不已啊。”

螳螂的刃足高举过顶,照着琼恩疾挥而下——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不可思议的变化发生了。

光芒!

金色的光从琼恩的身体上迸发出来,仿佛初升的旭日,像是灿烂的晨曦,耀眼夺目,炫丽得令人窒息,瞬间充满整个空间。数以千万计的紫色符文自金光中涌出,星辰般飞舞着,汇聚成一个精巧繁复到无法描述的半圆形图案,那像是个魔法阵,却仿佛只有半边,残缺不全。背生双翼的金鳞龙蛇自虚空中浮现,缠绕着琼恩的身体,在半圆形图案中蜿蜒游动,张口吞食一粒粒符文,意态徜徉,在下一瞬间,它已经昂起头,金碧色的双眼直直地凝视着螳螂。

然后螳螂碎了。

事实上,这种说法并不准确,更准确的描述是:金鳞龙蛇凝视的那一刹那,以螳螂为中心,方圆十尺的空间猛然震动、凝固,仿佛被硬生生从周围独立切割开来,变成了一块透明玻璃。紧接着庞大无比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这块玻璃空间——连带被冻结在其中的螳螂——被瞬间粉碎成微小如尘埃的无数块,然后,彻底消失了。

崩溃的并不是螳螂,而是空间。

琼恩缓缓站起,因为刚才在地上的翻滚躲避,他的头发、长袍上都沾满了灰尘,模样看起来狼狈不堪,然而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稳稳屹立在广场中,散发着凛凛气势,仿佛整个天地都匍匐在脚下,直至遥远无垠的尽头。光芒、法阵和金鳞龙蛇都变得虚化透明,消失不见,然而他的眼睛变得越发明亮,仿佛夜空中璀璨的星辰。

一步一步,琼恩慢慢朝前方走来,逼近巫妖,原本正纵声大笑的巫妖笑声嘎然而止,长袍像是被风鼓起一般膨胀起来,他发出命令,一直游刃有余地和魔像缠斗的四只机关兽齐齐放弃目标,它们咆哮、奔跑、飞翔、疾射,朝琼恩围攻扑来。

琼恩抬起双眼。

咔!咔!咔!咔!

随着只存在于意识中的四声轻响,四只机关兽毫无半点抵抗之力,先后崩溃、粉碎,被吞噬进虚无。“仅此而已吗,那可实在让我有一点点失望啊,大长老阁下,”琼恩轻声说,“那么,让我看看你的力量,是否会给我带来些许惊喜吧。”

巫妖发出低低的嘶鸣,双手同时挥舞,瞬间释放出七八道法术。奥术枷锁是同时封印施法者和对手,其中任何一方的封印消失,另外一方也就获得解放,此时琼恩身上的封印已经无影无踪,从而让巫妖也恢复了奥术施法能力。然而他所有的法术,全都没有起到半点效果。

并非抵御,也并非反弹,更不是魔法抗力。以自身为中心,琼恩周围的空间仿佛变成了一面巨大的透镜。巫妖的法术进入空间,然后全部发生偏转,就像光线穿过透镜发生折射,准头完全丧失。

“该我了。”琼恩说。

随着语音吐出,巫妖的身体完全僵住,和前面的例子一样,他周围的无形空间被“冻结”,然后开始碎裂。银白色的灿烂圣光自巫妖体内迸出,如潮水般轰然四溢,试图打破束缚,然而事实证明这是徒劳的。唯一的用途,只是让粉碎的过程延缓了五秒钟——五秒钟后,一切消失不见。

琼恩收回棋子,平平抬起右手,掌心往下虚按,天空开始碎裂,大地急剧塌陷,圆环形角斗场被庞大的黑暗吞噬,整个世界分崩离析,化作乌有。在下一瞬间,他回到了地下室中,看见神情讶异的梅菲斯,以及刚刚被他粉碎掉的那个巫妖。

“果然,‘绝对不要在任何半位面中和翔龙发生冲突’,前人的话总归是有道理的呀,”巫妖嘴里嘟囔着奇怪的话,“幸好我早有防备,派上去的全是拟像和复制品,不然这下子就损失惨重了。”

原来是拟像吗?

刚才摧毁巫妖的时候,琼恩就已经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也没有细想。听老巫妖一说才知道,原来那只是一具拟像,并非本体,难怪他明明已经粉身碎骨,现在又安然无恙地站在面前。拟像是极高明的幻术,创造出来的“假身”并非幻影,而是实实在在的物质体,并且拥有本体大约三分之一的力量,最重要的是它没有时间限制,只要不被摧毁就会一直存在。很多深居简出的大巫师们,都喜欢弄一两个拟像给自己当助手,既方便又好用。

然而,就算是拟像,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吧。这样干脆利落地解决战斗,摧枯拉朽地打垮对手,根本就超出了琼恩“应有”的能力范围,而且这一切又来得如此突然,转折如此强烈,完全让人没有半点现实感。

就连琼恩自己,其实也没真正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他下意识地说话、行动,只觉自然无比,然而回过神来,又觉得恍若梦中。但是那种力量,那种掌握着无比的“力量”的感觉,却是真真切切,依然还在体内流动着,半点不是幻觉。

不,不是流动,是在跳跃,在震动,在沸腾,像沉眠千年的猛兽苏醒,冰封万里的江河消融,迫不及待地想要舒张躯体,张开爪牙,降临这久违的世界。

正自相对无言,猛然间听得地下室的四个角落里同时传来急促的警报声,这是有强敌入侵的标志。琼恩和梅菲斯都有些意外,巫妖却仿佛早有心理准备,弹了弹手指,光线从四面八方射来,在空中汇集成一幕画面。

在画面中,他们看见了荒芜废弃的宅院、杂草丛生的地面,还有一位短发、黑衣,娇小身姿中透着刀剑般凛凛杀气的少女,面无表情地一步步向前走来。

第二十八节 宿命

阴影谷篇

第二十八节

宿命

心在跳。

咚!咚!咚!咚!心脏猛烈地收缩、扩张,速度越来越快,仿佛下一瞬间就会从胸腔里弹出来。无意识地握紧拳头,才发现掌心已经是冷汗涔涔,想说话,张开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像是被人死死扼住了咽喉。是紧张吧,琼恩知道自己已经紧张到了极致,呼吸像要立刻停止,神经像要马上崩溃,下意识地,他想要退缩,想要转身逃跑,但却丝毫迈不开脚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画面中,少女毫无表情的面容缓缓逼近。

为、为什么……为什么看见她我会这么紧张?是惶恐?是胆怯?是心虚?是畏惧?是震惊于她梦幻般美丽的容颜吗,还是被她那凛凛森寒的剑气所压迫?明明是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为什么会觉得那样熟悉,仿佛在梦里,在意识深处,已经见过千次万次一样。

“不用想逃,逃不掉的,”巫妖低声说,仿佛喃喃自语,“无论时光如何流转,世界怎样变幻,千山万水相距,天壤地狱隔绝,该相遇的,毕竟要相遇,会重逢的,终究要重逢。因为——因为这就是那‘宿命’啊。”

宿你个头!命你个鬼!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神神叨叨的,不知道老子是坚定的唯物论者吗?

如果能够说话,琼恩很想如此破口大骂,然而他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梅菲斯皱眉看着琼恩,又瞥了眼巫妖,手按在腰间取出银剑,“你认识她,长老?”

“认识……不算吧,”巫妖回答,“至少.她是不认识我的。所以如果你想和她打一架,我没有任何意见。”

“我没有这么说吧。”

“但我知道你有这个想法,女孩,”巫.妖说,虽然骷髅脸上看不出表情,但语气却总让人觉得他在坏笑,“当男友对别的漂亮女孩投入过多关注时,用剑来和对方分出高下,虽然有些暴力,却也无可厚非——这,就是青春哪。”

“……送我上去!”

梅菲斯气鼓鼓地看了琼恩一.眼,后者依然还在死死盯着画面中的黑衣少女,神情迷醉,目瞪口呆,一副色授魂与的样子,就差没流口水了——至少看起来像是如此。“搞什么嘛!”她用力咬着嘴唇,“一看见漂亮的就动心,真是岂有此理。以前还没这么过分,两个月不见,居然变本加厉起来。”

再说了,这娇娇小小的女孩,也不比自己更漂亮吧,.身材也一般——好吧,身材好像是稍微好上那么一点点,主要是有胸……不,这一定是衣服的修饰效果!

魔法阵自梅菲斯脚下出现,将她瞬间送往地面,挡.在黑衣少女前进的路线上。“梅菲斯,此地的守护者,”她沉声宣示,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请说明身份和来意。”

黑衣少女停下脚步,目光冷漠地看着她,“让开。”她.轻声说。

“无正当理由擅.闯他人居所,经提醒仍不离开的——”梅菲斯握紧银剑,“是犯罪!”

“呼!”

轻轻舒出口气,黑衣少女抬起右手,一抹血色光芒在掌心泛起,瞬间延伸成一柄比她自己还高出大半截的巨型镰刀。原本合拢的斗篷无风自动,在背后像羽翼般舒展开来,黑色紧身衣包裹着玲珑浮凸的娇躯,静静屹立在荒芜的庭院中,仿佛一位性感死神。然而她体内透出的冰寒杀意,却让下午两点钟的阳光也失去了温度。“死吧。”她缓缓说,声音依旧轻柔,带着空灵的磁性。

然后她腾跃而起,身在半空,一刀朝梅菲斯斜斜劈下。

※※※

当琼恩勉强回过神的时候,两位危险的少女已经陷入了殊死搏杀中。

由神明亲手赐予,名为“眷恋”的银白圣剑,和仿佛来自最黑暗的冥渊深狱,作为死神象征的血色巨镰,转眼间已经在空气中交错斩击了上百次,却又诡异地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和火星。因为出来时并不曾打算要战斗,除了右臂上的彩虹护腕,梅菲斯没有穿戴任何护甲,淡金色长发简单地在脑后梳成马尾,而作为对手的黑发少女,同样也只有柔软布料制成的朴素衣饰,缠绕在她们身上的,只有炫美夺目的华丽剑气。任何一击,只要斩中的话,双方都会毫无悬念地被杀死吧,然而这种情形并没有发生。

银剑的每一次斩击都宛如雷霆霹雳,像飓风席卷大地,快得不可思议,已经超出了人类目光和意识所能捕捉的极限,但是黑衣少女仿佛未卜先知,预知对手的攻击路线,总是能够提前作出反应,精准地在千钧一发之际避过。相比起来,巨镰的挥砍速度就要明显迟钝许多,梅菲斯可以轻松格挡,然而不知是否琼恩的错觉,总觉得在同一瞬间里,黑衣少女仿佛能够变幻位置,所斩出的绝对不止一刀,而是来自不同角度的多重攻击,以至于梅菲斯几次被逼得手忙脚乱,一时间居然隐隐落入下风。

怎、怎么可能?

虽然年纪尚轻,但却绝对是超一流的剑士,自从琼恩认识梅菲斯以来,还从未见她在纯武技的格斗较量中被人压制过,即便是当日那位来自卡拉图的东方剑士,在石阶上居高临下,占据地利优势,也不过是势均力敌,平分秋色。光镜中出现的这位黑衣少女,看模样也最多不过二十余岁,居然能够有这种本事,实在是太令琼恩震惊了。

但是,比起在这里疑惑不解,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

“嘿,我说,殿下,”巫妖在背后叫他,“眼看着自己的女朋友要打输了,作为一个负责任的男人,难道这种时候不应该赶快出去帮忙吗?”

“别莫名其妙叫我殿下,谢谢,更别告诉我说我其实是某个国王的私生子,”琼恩没好气地回答,“而且要说帮忙,你又在这里做什么?你难道不是教会的大长老吗?你难道不是这座院子的主人吗?看着同僚在外面打架,自己躲在这里说风凉话,这又算什么啊?”

“没办法,我不能离开这里,想出去帮忙也办不到啊,”对于琼恩的指责,巫妖丝毫不以为意,“而你又有什么理由呢?莫非是腿已经吓软了走不动路?”

……事实上,还真是有点腿软。

琼恩自己都不明白,他到底是在畏惧什么。诚如巫妖所言,梅菲斯正在外面激战,对手是出乎意料的强劲,局面已经落入下风,随时有可能有性命之忧,这种时候琼恩的本能反应,就应该是立刻冲出去帮忙,然而他偏偏没动——不是不想,而是不敢,那种莫名而来的巨大恐惧,压迫得他透不过气来,当真是两腿发软迈不开步,仿佛所要面对的敌人不是一位娇小玲珑的美丽少女,而是一头远古大恶魔似的。

但是,哪怕面对邪魔之王,面对格拉兹特、萨玛斯特这种存在,哪怕是必死之局,为了梅菲斯,琼恩也不会有丝毫犹豫的吧。

“我……我到底是在害怕什么啊?”

※※※

在第十次躲过黑衣少女的诡异攻击后,梅菲斯终于隐约明白了对手的秘密关键所在。

“是时间——这个黑衣少女,她能够一定程度地操纵时间!”

每一次攻击,梅菲斯都清楚地确信自己会命中,事实上也确实命中了,她甚至能够清楚地感觉剑的锋刃切入血肉——但就在同一瞬间,她又清清楚楚地砍空了。这听起来很匪夷所思,也很难描述,勉强解释的话,就是对手仿佛能够让时光逆转,从头再来,从而仿佛预知一般提前完成防御或闪避。攻击时也同样,并非对手真的能够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能够同时斩出数刀,而是在多次重叠的时间流中进行攻击,从而让人产生“同一瞬间出现在不同位置,发动多重攻击”的错觉。

然而,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时光流逝,岁月如梭,这是亘古以来不变的事实。就算是大巫师的“时间停止”,也并非是真的能够让时光停驻,本质上其实只是一种超超级加速术罢了。停滞尚且不可能,何况是倒流、重复——而且是一次次地倒流重复。

纵然是神明,也未必能够做到这点吧。

尽管从道理上说不通,但事实已经摆在面前——而事实就是世界上最大最硬的道理。话说回来,其实梅菲斯自己,又何尝不是彻底违背常识的存在。出乎意料的强敌,不但没有令她气馁,反而激起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好胜心,要与眼前这个对手一决高下。

“既然单纯的剑技已经无法打败你,那就让你见识见识神圣的力量吧——说到底,我可是圣武士啊。”

金发的少女用一记重斩将对手逼退,自己同时往后跳出,让彼此间拉开距离。她压低架势,双手握剑,白金般绚丽的光芒自剑刃中涌出来,仿佛飓风呼啸般发出轰隆隆的震动,整个天地都为之隐隐震动。黑衣少女清楚地意识到危险的逼近,她淡漠的双眼中终于出现了凝重之色,血红巨镰高高扬起,灿烂的紫色符文在刃面上清晰浮现,将她的脸颊映得紫莹莹一片。

“来吧。”她淡淡地说,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要找到他,在此之前,一切胆敢阻拦我的障碍,就全都下地狱去吧!

第二十九节 约见

阴影谷篇

第二十九节

约见

“啊呀呀,不妙了呢。”

巫妖看着光镜中的画面,口中轻声自言自语,眼角却瞟向琼恩,“殿下,再不做点什么的话,你的女朋友就要少一个了呢。虽说肯定数量不少,少一个不算什么,但这样高素质的女孩,世上可是很难找啊。”

“……”

虽然隐约意识到巫妖话语背后透出的暗示,但琼恩已经无暇仔细去想。不管这老骷髅到底抱了什么心思,打什么鬼主意,但至少这件事是没说错的。梅菲斯和黑衣少女的战斗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套用游戏的说法,就是双方都准备发大招,放胜负手、必杀技,基本上结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总之有一个要完蛋,再不插手就真的来不及了。

紧迫关头,琼恩终于鼓足了勇气,不管这黑衣少女是何方神圣,不管自己为何一看见她就如此紧张,既像是畏惧害怕,却又仿佛无比的亲切熟悉——哪怕前方是龙潭虎穴,地雷阵或者万丈深渊,那也闭着眼睛跳下去吧。

“把我传送到她们中间。”他对巫妖说。

下一瞬间,琼恩出现在两位少女的中间。

梅菲斯和黑衣少女的对峙,原本就已经一触即发,双方的力量都已经蓄积到了顶点,仿佛绷紧到极致的弦,又像是装满火药的桶,一点火星就足以爆炸——而传送魔法所引起的细微波动,便成为了这粒火星。无论是梅菲斯还是黑发少女,都下意识地挥动武器,发出全力一击。

于是琼恩所面临的局面,就是被同时夹击。

在他的左边,灿烂夺目的白金圣光汹涌澎湃,如潮水决堤般轰然撞来;在他的右面,星星点点的紫色符文矫夭飞舞,凝聚成一头展翅腾飞的凤凰疾冲而至。不需要任何分析,琼恩就能够清楚地意识到:无论被哪一方击中,自己都会死得不能再死,如果被双方同时击中……结果还是一样,反正下场也没法更糟糕了。

所以他不假思索地发动了刚刚获得的能力。

“粉碎吧!”

以自身为中心,半径一尺内.的整个空间——除了琼恩自己之外——在刹那间变成了彻底的虚无。白金圣光和紫色凤凰同时闯入这片区域,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被这虚无所吞噬。琼恩静静站立着,阻挡在两人之间,仿佛牢不可破的屏障——然后在下一秒钟,他噗地一口血吐了出来。

“这种危险的事情果然还是不能.做,下次说什么也不干了……”

他苦笑着,往后翻身便倒。

“琼恩!”

梅菲斯惊得面色苍白,匆忙奔.上前来扶住琼恩,完全顾不得还有强敌在侧。但黑衣少女显然也没有趁火打劫的意思,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锁定在琼恩身上,星辰的光芒在瞳孔中闪烁,一直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容上,泛起了发自内心深处的狂喜。

“真的……真的是你啊。”

少女怔怔地站着,整个人仿佛失魂落魄,巨大的冲.击让她一时间脑中完全空白。几秒种后后,她回过神,血色巨镰在掌心中消失,自己一步步地朝琼恩走过来。

“站住!”梅菲斯挡在琼恩的身前,剑尖指向黑衣少女。.对手主动收起了武器,这是休战的表示,所以她也没有再继续攻击。但想要靠近琼恩,那是绝对不行的!

黑衣少女缓缓抬头(因为身高的明显差距,这个.动作是必须的),朝梅菲斯看了一眼,神情又恢复到开始时那样的淡漠。“如果你是他最近的猎物,那么我姑且默许你的存在,”她轻声说着,像是在陈述显而易见的事实,“你可以退下了。”

“什……什么?”

梅菲斯既讶且.怒,更觉得荒诞无比。“姑且默许我的存在?”她反问,剑眉挑起,“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句话?”

“哼,真是没有教养的野丫头,”黑衣少女似乎不想再多纠缠,又往前走出一步,“他总是……”

嗤!

刺耳的尖啸声打断了她的话,一支黑沉沉的长箭破空而来,精准地插在黑衣少女的脚下,这显然是示威,警告她不要继续前进。顺着长箭射来的方向望去,琼恩看见旁边一座房子的屋顶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穿着灰色皮甲的陌生人,手持一把大到夸张的黑色长弓,第二支箭已经搭在弦上,这次瞄准的是黑衣少女的身体。

“交出武器,立刻投降,”弓手简洁地说,“否则杀。”

黑衣少女沉默了三秒钟,然后猛然往后倒退。嗤嗤嗤嗤连响,金属切割大气的尖锐啸声刺得人耳膜生疼,几乎是一瞬间,弓手接连射出了四箭,每一箭都快逾闪电,迅若雷霆,力道之大绝对足以穿金裂石,每一箭都完全没入地底。琼恩不是没见过高明的射手,在幽暗地域认识的月精灵阿忒妮就擅长弓术,但和眼前这个陌生人一比较,她的弓箭简直就是孩童的玩耍。然而就在这死亡箭雨中,黑衣少女从容后退,每一箭都像是击中了她,但每一箭都像是在击中的那一刹那生生停顿,“定”在空中,让她能够好整以暇地躲开。

不,只是看上去悠闲,实际上肯定也不轻松,所以才会选择后退而不是继续前进。这种操纵时间的能力如此恐怖,不可能无任何限制地使用,否则就真的太离谱了。

更多的脚步声和金属撞击声从院子外传来,显然两位少女此前的战斗已经惊动了其他人。特加尔镇虽然只是个小镇,却是提尔教会六大教区之一的总部所在,表面上看似不起眼,实际上只怕藏龙卧虎,隐伏的强者无数。梅菲斯且不论,玩正气如虹的巫妖大长老、能够召唤天使的花心圣武士,以及正出箭如风的灰甲弓手,随便哪一个,都是超一流的存在了。随便再来两个,纵然黑衣少女的异能再强大,也是不可能对抗的吧。

她跳了起来。

黑色斗篷猎猎张开,仿佛羽翼,让少女稳稳地悬浮在空中。现在她居高临下,目光可以越过梅菲斯,看见金发少女背后的琼恩。“闲杂人等太多了,”她说,“东面最高的那座山峰,我在峰顶等你。”

然后她不见了。

黑衣少女刚刚消失,十几名提尔教会的牧师和武士便闯入了院中,但他们已经来迟了。灰甲弓手不言不语地收起弓箭,远远朝梅菲斯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便转身远去。“他是谁啊?”琼恩忍不住问。

“谢诺,”梅菲斯说,“圣武士谢诺——你最好别靠近他。”

“为什么?”

“他是那种最极端的圣武士,和我、和希欧都不一样,比乌瑟尔老师还极端,”梅菲斯小心地扶着他,在台阶上坐下,“像你这种坏蛋,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我又不做坏事……你们教会到底有几个圣武士啊?”

“就四个,乌瑟尔老师、谢诺、希欧和我——好了,没事了,回去吧,留几个人在周围小心戒备。”后半句话却不是对琼恩说,而是吩咐后面赶来的牧师和武士们。

诸人依令而行,各自散去不提。梅菲斯仔细查看琼恩的伤势,半响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还好,没什么大碍,”她伸出手,莹白如玉的温和光芒在掌心滚动着,然后按在琼恩的额头上,“精神放松,别抵抗。”

作为神职者,圣武士也是拥有一些神术的,虽然比不得牧师精通,但治疗点轻伤还是没什么问题。光芒渗入体内,琼恩顿时感觉好了不少,原本胸口压抑得有些透不过气来,现在则轻松多了。

休息片刻,两人走进室内,想要再进入地下室,巫妖却不肯放行了。“我很疲倦,需要休息,”老家伙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你们小两口该逛街就去逛街,该购物就去购物,想回家做*做的事情就赶紧去做,别来烦我了。”

“……你一个亡灵,疲倦个鬼啊!”

巫妖很深沉地叹了口气,“身体不会疲倦,心会累。”

“……”

碰上这种家伙,琼恩也实在也没什么话好说,最后还是梅菲斯出来打圆场。“走吧,”她说,“大长老刚刚动用了命运之眼,确实应该是消耗非常大,还是暂时不要打扰了。”

命运之眼?

琼恩琢磨着这个词的含义,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但也没有继续多问,此地不是说话的场所。“那好,我们走吧——对了,”他走出两步,又站住了,“大长老阁下,我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说吧。”巫妖懒洋洋地回答。

“刚才的局面,如果我没有插手的话,你是已经预料到艾弥薇会输吗?”

“当然没有,我可不是能够预见未来的占星师啊,”巫妖大笑,“我所知道的,只是必定有一方会输而已。”

这简直就是废话,两人交战,除非打成平手,否则总有一方会输。但琼恩点点头,他已经获得了想要的答案。

“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目的,”他静静地说,“但我实在很不喜欢被人设计的感觉——所以今天这笔账,我会回来讨的。”

牵着茫然不解的少女的手,他走出了这座荒凉的院子。

第三十节 历史必然性

阴影谷篇

第三十节

历史必然性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从他们进入院子,到现在走出来,前后不过一个小时。但就在这短短一个小时里,所发生的事情却多得超出了梅菲斯的想象,而且每一件事都透着森森诡异,让人无从捉摸,无法猜度。巫妖为何对琼恩如此关注,甚至不惜动用命运之眼来观察他——而在命运之眼中,巫妖又到底看见了什么?在那场从魔法变成肉搏最后是魔像大战机关兽的对决中,琼恩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仅仅展示出前所未见的强悍能力:冻结、粉碎空间,最后甚至摧毁了整个半位面,而且说话的语气神态都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在此期间,巫妖说了一堆莫名其妙含糊不清的碎碎念,最后还冒出个从未见过的黑衣少女,仿佛和琼恩是旧识,居然能够操纵时间,而且说话的那语气,那神态,居高临下,自以为是,让梅菲斯直到现在还心里不爽。

说什么我是他最近的猎物?说什么姑且默许我的存在?说什么我可以退下了?最过分的是,居然说我是没有教养的野丫头!你以为你是谁啊,居然说这样无礼的话,实在是……实在是——

太!讨!厌!了!

“你不打算去吗?”她突然问。

“什么?”同样满腔心事的琼恩一怔,“去哪里?”

“那个黑衣服的女孩子,不是约你在东面最高的山峰见面么?”梅菲斯板着脸,“美人有约,你还不赶紧动身吗?”

琼恩这才明白过来,赶紧摇头,“不去!”

“不去?”梅菲斯反问。

“当然!”琼恩坚定地表明立场。

开玩笑,这种危险的约会怎么能去,我可没你那么厉害,能够和她稳稳对抗,只怕一言不合就被巨镰砍成两截了。不去,打死也不去。

“真的不去?”

“真的。”

“可是她很漂亮啊,”梅菲斯装作不在意地说,“你不是一向对漂亮美人没有抵抗力的吗?”

“胡说,我这么正派的人——”

“凛、珊嘉姐姐、芙蕾狄、莎珞克、.莉法尔、那个叫维康尼亚的卓尔,还有我,”梅菲斯冷静地打断了琼恩的话,一串接连报出的女性名字令他哑口无言,“请你告诉我,你的正派体现在哪里呢?”

“……正派和博爱并不矛盾。”

“博爱你个鬼,你纯粹是见到漂亮.的就走不动路。就像刚才那个,一看见眼睛都直了……”

“等下,艾弥薇,这个你真的错怪.我了,”琼恩赶紧分辨,“眼睛发直我承认,但不是因为喜欢,纯粹是我被她吓到了。”

“骗人!”少女咬着嘴唇,“那么漂亮的女孩子,你喜欢都.来不及,害怕什么?”

“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被吓到了——再说她也.不比你漂亮。”

“但身材比我好啊。”

“没有的事,”琼恩矢口否认,“我喜欢高挑的女孩子。”

“那你刚才为什么迟迟不来帮我,”梅菲斯不依不.饶,“最后才冒出来,还非要挡在中间。你从背后攻击,不就能打败她了么。”

算账了,开始算账了……

“我也不知道,”琼.恩说实话,“当时下意识地就做出了那个判断。回想起来,或许是怕你接不下她那一击吧。”

“哼,看不起我呢,”梅菲斯嘴角一翘,“怎么见得就不是我把她打倒呢?”

虽然嘴上不服软,但态度其实已经明显软化,琼恩暗自松了口气,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呐,艾弥薇,”他赶紧转移话题,“有几件事情,我想问你。”

“唔?”

“那个巫妖,呃,那位汉密尔顿长老,他到底是什么来历?”琼恩说,“我想知道有关于他的,而且你所能告诉我的一切。”

梅菲斯微微皱眉,“琼恩,这涉及教会的一些机密。”

“我知道,所以你尽量告诉我不是机密的部分就可以了。”

少女沉吟着,有些犹豫不决,过了片刻她仿佛作出了决定,“这件事对你很重要吗?”

“非常重要。”

“那好吧,”梅菲斯说,“向我承诺,你会保守秘密。”

“我会保守秘密,”琼恩立刻说,“未经授权或许可,不再向任何第三人透露。”

“我,艾弥薇—梅菲斯,以圣武士的身份,接受你的请求,相信你的承诺,”少女点点头,“于此,契约完成。”

※※※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梅菲斯将她所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琼恩。

拓玛斯—汉密尔顿,这是巫妖的全名,当然肯定不是真名。他的出身、家庭、籍贯之类均无可考,据说自己都忘了,唯一能确定的是有四分之一精灵血统,但这也不奇怪,塔瑟谷的人,大多都有点精灵血统,毕竟这里曾经是精灵王国。在教会典籍的记载中,他最早出现是在九百年前,那时候就已经是个中年大叔,而且是非常强大的巫师,当然还没变成巫妖。而他的身份,则是提尔教会谷地教区的创始人之一。

“不会吧……”

“是真的,”梅菲斯说,“你知道圣—卡缪尔女士吗?”

圣—卡缪尔女士是谁?

她是一位提尔圣武士,教会历史上的大英雄,谷地教区的创立者,一生立下十六桩璀璨不灭的功绩,包括斩杀邪神盖厄斯的圣者、驯服恶龙“碎影”、击败深渊恶魔入侵军等等。她去世的时候,神祗亲自降临物质界,将她的灵魂引入天域,成为七阶神侍中至高最上的曦天使。在教会的典籍中,提到她时都要在名字前加“圣”字,也即是仅次于神明的崇高存在。

而拓玛斯—汉密尔顿先生,是卡缪尔女士的男友。

“咦,这听起来怎么觉得这么熟悉,”琼恩笑嘻嘻地看着梅菲斯,“男巫师和女圣武士的组合——艾弥薇,看来你喜欢上我,是有历史必然性的呀。”

“根据这种历史必然性,你是不是也会变成巫妖?”

“……呃,那还是算了吧。”

卡缪尔再强,也不可能单枪匹马就能创下这样的宏伟事业,就像每一个王朝的开国皇帝,总是有一批共同打天下的伙伴。在卡缪尔的身旁,有四位英雄的身姿最为耀眼,他们后来都成为了教会的领袖人物,而这四人之中,最低调也最不起眼,甚至被绝大多数人所慢慢遗忘的,便是拓玛斯—汉密尔顿。

作为巫师,他当时并不是提尔教会的成员,纯粹是因为女朋友的缘故,一次次被卷入,一次次被拉来帮忙,结果莫名其妙地就成了本教区的开创元老。而且大概因为精灵血统的关系,他的寿命比人类长得多,在卡缪尔女士去世时,其他的第一代创始人都已经寿终正寝,唯一剩下的,就是汉密尔顿了。

而那时候,教区正面临着自创建以来的最大危机。多名邪神的教会,以及周围被损害了权力的领主们联合起来,叫嚣着要向塔瑟谷发动了声势浩大的攻击。

“安心去吧,我的圣少女,”凝视着因为“圣化”而青春永驻的美丽容颜,汉密尔顿镇定地许下承诺,“一切就都交给我来搞定好了。”

他确实做到了,暗杀、偷袭、收买、分化、在敌方城市中散布谣言、在敌军途径的水源中下毒、在被占领的村庄中散布瘟疫,甚至签订停战协议又立刻撕毁,邀请对方谈判却暗中埋下伏兵——所有好的坏的,光明正大的或者黑暗卑劣的、符合道德的或者背信弃义的招数,他全都毫无半点心理障碍地使用。

在惨烈的战斗中,汉密尔顿受了无法治愈的重创,最高明的神术都已经不能挽救他的生命。为了继续自己的工作,他毅然举行了黑暗的仪式,将自己转化为巫妖。为了保证自己不会被负能量侵袭,不会丧失本性,走向目标的反面,在提尔的允许和协助下,他使用一件圣物作为自己的命匣,借神的光辉来抑制亡灵的邪恶本质。这是个匪夷所思的设想,但它确实成功了。

在巫妖的率领下,仅仅只用了半年时间,原本看似气势汹汹庞大无比的联军就被提尔教会打得落花流水,近乎全军覆灭。胜利让汉密尔顿的声望达到了顶点,但在战争中所使用的各种黑暗手段也让他招致了无穷的攻击——更重要的是,他毕竟已经是一位亡灵了。对于所有这一切,他全不在意,甚至在被以温和手段剥夺了领袖地位之后,他也依然听之任之,一无所谓。当然,鉴于他的超然地位和卓越功勋,教会依然还是授予了他“大长老”的头衔。

在成为大长老之后,汉密尔顿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在大约十年的光阴里,没有任何人见到过他,甚至有传言说他已经彻底灭亡。当然这并非事实,事实是他结识了一位朋友,一位来自幽影界的人类,自称名字是“布雷纳斯—坦舒尔”,也是超卓优异的巫师。他们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最后决定结伴同行去冒险。

十年之后,巫妖重归故里,从此闭门不出,进行着奇怪的研究工作。没有人知道他和布雷纳斯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获得了什么,发现了什么。这一切,还是个秘密。

“我想,”琼恩说,“我大致能猜到他去了哪里。”

※※※

PS:最近两天比较有空,所以更新稍微快了点。然后我看见书评区的各位同学们纷纷对此表示惶恐和担忧,认为是不祥之兆——作为善良的作者,我正考虑从善如流,恢复以往的状态来安抚各位受惊的心灵。

第三十一节 无聊问题

阴影谷篇

第三十一节

无聊问题

所谓“大致”猜到,意思就是琼恩还不能完全确定——之所以不能确定,是因为可能存在的选项有两个。

或者,巫妖和布雷纳斯前往的地方是穆罕瑞德和恩瑟,也就是昔日伊玛斯卡帝国的所在。

或者,他们的旅途更长,更往东,更艰险,抵达了传说中的那片神秘东方大陆:卡拉图。

两者都有可能,两者必有其一,甚至,两者都是。

之所以如此判断,原因很简单,这位巫妖对古伊玛斯卡的了解,实在是太深入了,甚至能够直接看穿琼恩的翔龙印记,这是像欧凯这种曾经的奇械师都无法做到的事情。他说得很多话,梅菲斯因为不知内情,所以还没多少感觉,但琼恩听在耳中,却清楚知道其中的意味。无论是多次提及的“翔龙”也好,是用汉语说的“机关术”也罢,乃至于那个奇怪的称呼“殿下”——琼恩一开始是没明白,以为听错了,但后来其实就反应过来:巫妖认出了他的翔龙印记,而有这印记就是“皇室”,既然是皇室,那么称呼他为殿下就很正常了。

伊玛斯卡是万年之前的文明,灭国也已经差不多四千年——那时候耐瑟瑞尔的天空刚刚升起几座浮空城,被后世传诵的辉煌魔法时代才进入序章。但时至今日,提及“耐瑟瑞尔”,哪怕不是巫师都能略知一二,但说到“伊玛斯卡”,就算是历史学家也要大半茫然,一头雾水。之所以出现这种状况,是因为神王们在摧毁伊玛斯卡后,为了防止奇械师复起,尽可能毁掉了所有的相关文明和记载。琼恩的老师奥沃,出生时距离伊玛斯卡灭国大概一千年,以他大奥术师的博学多识,数千年的阅历见闻,提到伊玛斯卡时也都说不出多少真正有价值的东西,通篇“据说”、“或许”、“可能”,语焉不详。

那么这个巫妖是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呢?

欧凯之所以比较了解,因为.他就是伊玛斯卡末期的奇械师,死后变成邪魔,所以才能直到现在还活蹦乱跳。而这位巫妖的来历,刚才梅菲斯已经说得很清楚,九百年前出现,当时是个中年大叔,绝对不是邪魔变的,当然更不会是天使,否则以后他就不可能转化成巫妖了,所以只可能是凡人。因为他有四分之一的精灵血统,寿命比普通人类长一些是肯定的,但也不会长得太多,就算是最纯种的日精灵也不到千年寿命。总之,他不太可能和欧凯一样,也是伊玛斯卡时代的奇械师,否则寿命就实在长得不像话了。

排除掉其他可能,剩下的最合理.解释,就是他通过什么方式,例如遗迹啊、文物啊、图书啊之类的,得知了这些前尘往事,千载秘闻。

这种推测并非凭空武断,而是.有充足的事实依据。别的不说,布雷纳斯王子是何许人也?阴魂城的首席考古学家,说得直接点就是专门挖坟盗墓的,这是他的专业本行。萨玛斯特就曾经说过,他有次去某个遗迹盗墓,恰好碰上布雷纳斯前来物质界“考古”,两位强者也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还彼此交换了不少秘密资料,布雷纳斯就是在萨玛斯特发明的“深度暗示”的基础上,弄出了吸收神力的方法教给琼恩。巫妖既然当年是和布雷纳斯王子同行冒险,他们做了什么事情,也就大约可想而知了。

伊玛斯卡帝国当年就偏居费伦大陆一隅,现在那.地方都还被称为“绝境东域”,远离文明中心,影响范围其实是非常小的,又早在四千年前就覆亡。后世的人,如果想要通过考古方式来得知伊玛斯卡的情形,途径只有两条,第一是去帝国原址发掘,第二则是去东方的卡拉图大陆,当年皇室内战,翔龙东游,在那里曾经一度建立过庞大的帝国,也可以算是伊玛斯卡的传承了。当然,这两种途径都不容易,前者是因为神王们大搞文化灭绝,后者则是因为奇械师们在东方的统治也不长久,被原住民们给推翻了……

曾经的文明,早早已经断绝;原本的地域,现在被昔.日的仇敌所统治。要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进行考古工作,难度可真是不小,否则也不会一去十年了吧。想到此处,琼恩就不禁很想对巫妖,还有那位总是阳光正太般的阴魂王子说一声:辛苦了。

他将自己的分析和推测,大致简单地告诉梅菲.斯。少女听了,默然点点头,“应该是吧,”她说,“我没想这么多——不过,你干嘛要分析这些呢?”

因为,琼恩在心里说,因为我需要知道“我”是谁。

※※※

我是谁,这听起.来是个无比高深的哲学问题,当然,也可以说是个吃饱了撑着的无聊问题。

琼恩曾经以为这是个无聊问题,我是谁?一个普普通通的穿越者,此世是来自阴魂城的巫师,兰尼斯特家的儿子,珊嘉的弟弟,前世是地球上一个平平常常无甚特别的律师,如此而已。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一件件诡谲事件的发生,随着原本潜伏在暗中的布局丝丝缕缕展露,这个无聊的问题就渐渐变成了难解的问题——当然还没上升到哲学高度。

我穿越时空来到此世,我此时此刻存在于此,真的只是一个单纯意外的产物吗?

只怕,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当琼恩意识到自己被*纵的棋子身份时,他就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产生疑惑;当琼恩发现自己所遭遇的无数巧合和偶遇其实是人为安排时,他就更无法不怀疑自己的由来。如果一切都是预谋,如果童年时代就已经被关注,被虚构记忆,被灌输能力,那么作为最初开始的“穿越”本身,应该也没有那么单纯吧。

在深渊断域镇的时候,琼恩曾经对梅菲斯说:“我是个了不起的人。”

梅菲斯问,何以见得呢?

琼恩回答:我自己也没看出来,但我知道我肯定是。因为若非如此,我就不可能被如此关注,若非如此,那么所发生的这一切就无法解释。

后来琼恩渐渐能够猜到,自己到底为何被关注了。一切的根源,就在于“翔龙”两个字。虽然不知来由,似乎全无道理,但自己就是有着那传说中的灵魂印记,拥有遥远昔日魔法帝国的皇室血脉——这份意外的天赋,应该就是自己最大的价值所在了吧。只怕从一开始,自己的穿越就不是偶然,而是人为制造。阴魂城为了完成某个计划,所以设定条件,就是要弄一个符合要求的人过来。

似乎就是如此。

但自己和伊玛斯卡帝国,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呢?从各种资料来分析猜测,伊玛斯卡的创建者,极有可能是来自地球的穿越者,假设这点成立的话,那意思是说,只要随便从地球再抓一个穿越者过来,就都拥有灵魂印记,都是所谓的皇室血脉吗?而琼恩呢,就是这随机中的一个,运气恰好落到了他的头上,仅此而已。

似乎是如此,但琼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或者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只是这个解释太过于“简单”,简单得让他已经不敢相信。

我想,似乎,好像,应该……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落到我头上吧。

那么,归根到底,还是一个问题:我,和伊玛斯卡帝国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直到现在,琼恩依然还没有找到问题的答案,但今天发生的事情,却仿佛黑暗中的萤火,让他获得了一些隐约的线索和提示。

“艾弥薇,你前面说,大长老刚刚用了‘命运之眼’——那是什么东西?”

梅菲斯踌躇起来,“对不起,琼恩,这个我不能说。”

“唔?”琼恩奇怪,“为什么?”

“因为这不是教会的机密,这是长老自己的秘密,他只告诉过我,”梅菲斯解释,“教会的机密,我可以告诉你,我有这个权力;但长老的秘密,他没有授权,所以我不能告诉你。”

“没关系,”琼恩说,“他这个什么命运之眼,是对我使用的吧。”

梅菲斯点点头,“这个是没错。”

“那我大概能猜到它是做什么的了?”

“是吗?”

“很简单啊,命运之眼,顾名思义,很显然是一种预言术,可以看见人的命运之类。而所谓命运,无非前缘和后续,”琼恩悠然说,“我最后问他的话,你还记得他的回答吧。”

“记得啊。”

“他说了,他不是未卜先知的占星师,所以无法预料你和那个黑衣少女的战斗结果——我相信他这次没说谎。所以很简单,既然他无法看到‘后续’,所能看到的,就是‘前缘’吧。”

梅菲斯闭着嘴,不说话。

“你不能承认,但也不想说谎骗我,所以沉默,那么也就是默认了呢,”琼恩哈哈一笑,“前缘吗,”他以极低的声音自言自语,“如此看来,我和那个黑衣少女,便是有所谓的因缘了,所以他才会说,这是宿命。”

不仅仅如此,巫妖的话语中,分明泄露出更多的讯息——至少,他已经清楚无比地暗示了琼恩和黑衣少女之间的关系。

※※※

PS:既然说是回光返照——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激烈些吧。

第三十二节 圣少女的作用

阴影谷篇

第三十二节

圣少女的作用

“殿下,再不做点什么的话,你的女朋友就要少一个了呢。”

——是的,是的,我知道,我知道现在已经是最危险的时候,我知道她们其中一个会有危险。然而你所说的,到底是指哪一个呢?

“当然没有,我可不是能够预见未来的占星师啊,我所知道的,只是必定有一方会输而已。”

——必定有一方吗?换句话说,也就是“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必定会少一个”的意思吧。

既然并不能确定失去的会是谁,但又能够清楚地断言“你的女朋友”就要少一个,那么,只剩下唯一的,理所当然的解释了。

“琼恩,其实她们两位,都是你的女友哪。”

用事实上并不存在的声音,巫妖如此说。

琼恩不想相信这一切,希望.这只是巫妖的一个恶劣玩笑。然而和以前很多次一样,他的希望总是会落空。从看见黑衣少女的第一眼起,他其实就已经知道,自己和这个陌生少女之间,有着无法拒绝承认的联系。那种惶恐,那种胆怯,那种战战兢兢的惧怕,固然是无比的真实——但更真实的,却是熟悉和亲切。

她一定是对于自己非常非常重.要的人,至少曾经是如此。而且,似乎不仅仅只是“女友”那么简单呢。巫妖说,你的女友数量肯定很多,少一个也不算什么。但琼恩清楚地意识到,她并不在这个“少一个也不算什么”的范围之内。

她那令梅菲斯极不愉快的话.语,居高临下俯视一切的姿态,平平淡淡却斩钉截铁的宣言,其实早就已经将自己的身份展示得清清楚楚吧,或者说,不是展示,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并不是“想让人知道,想让人发现”——从始至终,心里就没有这样想过。她只是在说理所当然的话,做理所当然的事情而已。

你是他最近的猎物吗?那么,我姑且就默许你的存.在吧,她理所当然地俯视着梅菲斯,然后宽容地说,你可以退下了。

因为那个人是属于我的。

“哈,这真是笑话呢,”琼恩对自己说,“而且是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

真的是一点都不好笑,原有的矛盾还没解决,新.的问题又已经到来,家里现在那几个,就已经足够让自己头疼,别的倒还罢了,万不得已的话,狠狠心放弃掉也无不可,但珊嘉和梅菲斯这两位,却是怎么也不可能舍得的啊。如今又多出这样一位,自己倒还罢了,什么都不记得,但如果被她们知道,那肯定又是一场**烦吧。看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巫妖前面那句话没有被艾弥薇听到,否则的话,现在就不是这样和平的交谈,而是严刑逼供了。

但是,自己真的.有那么一段自己都全然不记得的过去吗?

曾经因为记忆编织的缘故,自己的脑海中存在过完全虚假的童年,但随着真名的凝成,它已经彻底地烟消云散。随着魔法造诣的不断提升,时至今日,琼恩已经可以有清楚的自信,自己如今的记忆,即便不是百分之百的真实,但这样重要的人,这样重要的事,如果真的存在过,如果真的发生过,是绝对不会全然没有哪怕一点点印象的。

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像珊嘉那样“转世”吧。看见曾经的故人,依然会觉得亲切,学着曾经的曲谱,依然会觉得熟悉,甚至在某个时刻,能够展现出无法想象的力量,连神祗都能轻而易举地击杀。但自己的母亲站在面前,依然还是认不出来了。

“说起来,真的和自己的状况很像呢。”

同样是无比的熟悉,却又是完全的陌生,同样是没有半点记忆,却又能真真切切地感到存在。甚至就连在危急时刻,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击败强敌,这点都是如此的相似。唯一的不同,大约是珊嘉的力量只是昙花一现,然后就又恢复常态,而琼恩的力量,却依旧保留了下来吧,像是自此开始了觉醒。

然后……琼恩发现自己错了。

那种奇异的力量,能够掌握空间的能力,原本就像鲜活的血液,流淌在身体中,勃勃待发,跃跃欲试,仿佛要随时满溢出来。然而此时此刻,当琼恩再去感应时,却惊讶地发现它已经衰退了许多。如果说在粉碎巫妖的机关兽时,他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在涌起,那么在挡下梅菲斯和黑衣少女联手一击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力量达到了顶峰——然后在不知不觉间,它就像潮汐般悄悄消退了下去。虽然还没有完全消失,但是已经非常微弱了。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得而复失的巨大落差,让他忍不住叫出声来。

“怎么了?”梅菲斯奇怪。

“我刚得到的那种力量,就是能够掌握空间的那种力量,”在她面前,琼恩无需隐瞒,“不知道怎么搞的,好像要消失了。”

“啊?”少女同样也吃了一惊,她是亲眼见识过那种力量的,从某种意义上说,其实和黑衣少女那操纵时间的异能一样,都是属于完全违背规则,作弊一样的存在。虽然她也很好奇琼恩怎么会突然就拥有了这样强大的能力,甚至也会感到隐隐的不安和担忧,但作为女友,她对此还是非常高兴的。

无论是怎样刚强的女孩子,也是会希望能够被更高大的身影保护吧。

“突然消失?哪,琼恩,你到底是怎么得到它的呢。”

要想推测原因,自然要先清楚来龙去脉比较好,然而事实是:琼恩自己都不清楚。他只知道,在和巫妖的战斗中,螳螂刃足斩下的那一刻,他原本已经放弃希望,然而就在此时,体内的灵魂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剧烈地震荡起来,那种感觉无法形容,仿佛惊涛骇浪的反复冲击,又像是黄钟大吕的彼此共鸣,瞬间就淹没了现有的理智。接下来的一切,摧毁螳螂,摧毁机关兽,摧毁巫妖,直到最后摧毁半位面,全都是身体下意识地在动作,虽然意识还是清醒的,清清楚楚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但也就是“看着”而已,半点无法控制。一直到回到巫妖的地下室,他才算是又“恢复”了过来,重新变成了自己。

简单来说,就是来得突然,去得悄悄,仿佛一场梦幻,压根就不曾真的存在。

“是这样吗?”梅菲斯仿佛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唔?”琼恩莫名其妙,“什么还好。”

“在半位面中最后的那段时间,你并不是你,所以我说还好,”少女的话有些拗口,但琼恩能理解她的意思,“我不喜欢你那样子。”

“为什么呢?”

“因为,太张扬了,我讨厌张扬的人,”梅菲斯说,“你平时其实还是挺低调的,至少知道分寸,不会咄咄逼人,不会做得太过分。我喜欢你这点,不想你变成别的样子。”

“这个嘛,我也不想。”

“那就好。”少女满意地点头,她并没有真正明白琼恩的意思。

是的,我确实不想,也绝不喜欢变成那样——然而,如果那个令你不喜欢的人,其实也是我呢?

就像珊嘉曾经是阴魂城的王后,我也有可能曾经是另外一个人。我每天都在害怕,害怕珊嘉会有朝一日重拾阿拉莎的记忆;那么,如果这种结局落到自己身上呢?

如果真的有那一日,你还会依然像现在这样,温柔地陪在身旁,对我灿烂地微笑吗?

仿佛感应到男友的心情,少女轻轻握住他的手,“放心好了,琼恩”她笑着,“你不会变成那样的。”

“唔,为什么呢?”

“因为有我在你身边哪,”她骄傲地说,“我是你的‘圣少女’啊。拥有圣少女的人,就算是变成亡灵,也不会堕落呢。”

“只会变得莫名其妙是吧。”琼恩哈哈大笑起来。

借着开巫妖的玩笑,琼恩暂时从低落的心情中摆脱出来,将脑海中那一堆烦恼暂时抛开。

已经存在的,它已经是存在;该到来的,也终究会到来。想得太多,也已经没有意义,只是自寻烦恼了,有空还是做点正经事情吧。

不过,做什么正经事情呢?

像巫妖说的,牵着女友的手逛街购物,似乎可以算是正经事情,但梅菲斯显然没这个打算,而特加尔镇这种小地方,也不像有什么超级市场商业区。回家做*做的事情?这个主意不错,可惜天色还太早了点,而且两小时前才刚刚和梅菲斯做过,少女肯定吃不消,自己的精力倒是没问题——自从那次在星陨城里被打得半死,然后被奥嘉莱斯救活过来,琼恩就总觉得全身精力多得发泄不掉,他非常怀疑是不是老幽灵给自己打了兴奋剂,但再强的兴奋剂效力也不会如此持久吧,这都多少天了。

“没事吗?那就再陪我去一趟神殿吧,”梅菲斯说,“现在这种时候,大主教应该在喝下午茶,不准任何人打扰的,我正好带你去见见他。”

“不是不准任何人打扰吗?”

“我自然例外啦。”

“但我呢?我又不是你们教会的成员,不适合吧。”

“你是我朋友,有什么不合适的,”少女说着,俏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羞色,“而且,他也几次说想见见你哪。”

第三十三节 情趣内衣

阴影谷篇

第三十三节

情趣内衣

看着少女眉眼间的羞涩,琼恩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砰砰加速起来。这种久违的紧张感,怎么觉得有点像前世第一次上门见初恋女友的父母……

对于艾弥薇而言,似乎就是如此。

她的父亲是邪神巴尔,母亲是巴尔的女选民。对于母亲,梅菲斯的感觉应该爱恨参半,既无法忍受她把自己作为邪神复活的工具看待,让她的童年记忆中充满了血淋淋的杀戮和黑暗冰冷的噩梦,直到临终前还对她下了血的诅咒;但不管怎么说,毕竟是母亲,有十年的养育之恩,十年的相濡以沫。至于父亲——不好意思,你谁啊,我不认识,请离我越远越好,谢谢。

在少女的心中,“父亲”这个位置,其实真正的占据者是那位大主教吧。尽管素未谋面,但从梅菲斯平时的言谈中,琼恩还是能够很清楚地就得出这个判断。最简单的证据就是:他是梅菲斯在闲谈时提及最多的一个人,比凛这个青梅竹马的闺中密友都多。如果不是对少女的品格有信心,琼恩简直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想父嫁——话说回来,父嫁似乎也不算多么邪恶,毕竟他自己还恋姐呢。

在母亲去世之后,梅菲斯面临着仇敌的追杀,不得不开始流浪逃亡,唯一陪在身边的只有凛,坦白地说,凛虽然比她年龄大,心态上却更像妹妹而非姐姐,属于需要照顾的一方,而不是能够反过来照顾人。作为尚未成年的少女,梅菲斯所要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更要命的是,因为容纳了太多太多的巴尔神力,邪神已经蠢蠢欲动,即将借她的躯体复活。就在这种艰难关头,是大主教出现,将她带回教会,不但暂时性地解除了邪神复活的隐患,而且培养她成为圣武士。可以说,是大主教改变了梅菲斯的人生,让她摆脱了黑暗梦魇,走上光明的道路。在少女的生命中,他毫无疑问是最重要的人之一,被潜意识中当做父亲看待,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所以,这次真的是去见家长啊……

见女方家长这种事情,琼恩倒也不算陌生,前世的事情不提,就这辈子也不是第一次了。还在巫师学院的时候,他就上门见过芙蕾狄的老爸。尽管如此,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有点心中发慌,忐忑不安战战兢兢起来。

事实上,不仅他紧张,梅菲斯.似乎也有些紧张——不对,是明显比他更紧张。因为接下来的一路上,她都在不断地告诉琼恩有关大主教的事情,说他的为人,说他的习惯,说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欣赏什么害怕……呃,倒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有些话明明重复说了好几次,她自己都一直没注意到,这在平时是绝对不可想象的。

“总之呢,他是个很好的人,”梅菲斯.最后总结,“温和、宽厚、很好相处,无论你犯了什么错,他都不会疾言厉色地训斥,最多提醒几句。另外呢,他喜欢诚实的人——他能够看透人的心,知道你说的每一句话是真是假,所以你千万记住,不要在他面前说谎。如果你说谎,他也不会揭穿,但心里会对你有看法的。”

琼恩点头,“明白了,我保证老老实实,有一说一。”

“也不用那么拘束,他不欣赏拘.束的人,尤其是男孩子,”梅菲斯赶快又叮嘱,“其实他自己就是个很有幽默感的人,虽然不经常开玩笑。”

“是吗?”

“嗯,我举个例子吧,”少女想了想,“曾经有一段时间,泰.瑟尔教区那边兴起一股潮流,大家都喜欢没事在眼睛上蒙个眼罩——你知道样式吧,就是两块椭圆形的布,中间用带子连着,再用带子系在脑后那种,当然是透明的,不影响视觉,据说起初的原因是模仿神祗,强调什么‘盲眼公正,不偏不倚’。这里也有几个牧师跟着学习,被大主教看见了。他拿过一个人的眼罩,说了一句话。”

“他说什么?”

“他说,唔,很漂亮的情趣内衣啊,是文胸吧,就是尺码.太小了点。”

“……”

“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戴眼罩了,当然盲人除.外,”梅菲斯格格笑着,“所以你就知道,他其实也是很有趣的人,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古板——要不然的话,他当年也不会被大长老看中,点名做大主教了。”

“呃,你们的大主教是那老巫妖来任命的?”

“不算任命,但按.照教会的规矩,大主教位置空缺时,长老和其他副主教都有推荐候选人的权力。而且我们这位大长老地位特殊,所以投票的时候,别人的一票就是一票,他的一票相当于三票。你知道的,一般副主教也就两到四名,加上长老不过六七人,所以只要能得到他支持,基本上就肯定当选了。”

反过来说,如果被他否定,那就岌岌可危了。这老巫妖的权力还真大,俨然就是幕后老板,当然了,以他创始元老的资历身份,救亡续存的莫大功勋,这也在情理之中就是,不足为奇。

“难怪,有这种大长老,所以你们一个比一个另类——估计不够另类的,都被他打压下去了吧。”

“另类?”梅菲斯不懂这个新鲜名词。

“另类就是‘非常态’,或者说变态。”

“你才是变态!”

“……好吧,换个说法,是‘非典型性状态’,简称非典。”

梅菲斯显然也不会懂非典的意思,但她也无暇再追问,因为就在说话期间,他们已经从后门走进神殿,来到一座从外表看不甚起眼的房子门前。“千万记着,不要撒谎,”她放心不下地叮嘱,“他真的能看出来的。”

“我知道啦,艾弥薇,你不要对我的人品这么不放心嘛。”

“一个到处沾花惹草的男朋友,我放心才奇怪吧。”

“…..我错了,我有罪,我忏悔。”

“哼,谁信你。”

“好啦好啦,真的知道了,我保证,他问什么我答什么,哪怕他问我昨天晚上和你做过几次,我都一五一十地回答。”

“去死!”少女羞红着脸,瞪了他一眼,然后屈指轻轻叩门。

几秒种后,琼恩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靠近,然后门打开了,出现一个人影。他本以为会看见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身材高大,须发花白,眼神锐利(梅菲斯忘了告诉他大主教的相貌,但琼恩就是如此猜测的),然而令他大吃一惊的是,门口出现的压根不是什么老者,连男性都不是——而是一位身材娇小可爱的女孩子,穿着黑色的无袖连衣裙,外面罩着镶有花边的白色围裙,头上的头饰也镶着白色花边,正笑容甜美地朝他们打招呼。

“下午好,两位,请进来吧。”

“……”

琼恩的意识暂时出现短路,还是被梅菲斯悄悄扯了他一把才反应过来,连忙回礼,然后懵懵懂懂地跟着走进房间。“她是谁?”他在背后悄悄指了指女孩,用手势询问梅菲斯。

“女仆啊,”梅菲斯用无声的口型回答,“你这么惊讶做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会看见这么华丽的妹抖装,一时间大脑反应不过来……

今天真是神奇的一天,生活中处处充满了惊喜和意外啊。

跟着女仆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被告知大主教正在书房,请他们稍坐片刻。梅菲斯显然是常客了,不需要女仆动手,熟门熟路地就去餐厅拿出一整套工具煮起了黑咖啡,很快香飘四溢。“他最喜欢我煮的咖啡,”少女对琼恩说,“每次来都要给他煮一壶。”

“……你为什么从来没给我煮过?”

“你又不爱喝咖啡,不是总说太苦么。”

“是很苦,但如果是你煮的,再苦我都愿意喝啊。”

“行,你说的,等以后每天我给你准备一壶。”

“……哈哈,说说而已,说说而已啦,不要当真,艾弥薇。”

“我就是当真了——大主教,”她看见客厅门口出现的人影,连忙站了起来,“您好。”

“下午好啊,艾弥薇,”一个身材半点不高大,头发乌黑,胡须刮得干干净净,而且略略有些矮胖,年龄大约在五十岁上下的圆脸中年人走进客厅,他的脸上挂着和气的笑容,看向琼恩,“这位是兰尼斯特先生对吧。”

“是,是的,因为他今天说很想拜见您,我就顺便把他带过来了,”梅菲斯赶紧回答,“打扰您休息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什么,我也正好刚刚睡醒,”大主教笑着摇摇头,“本来头还有点晕晕沉沉的,能够看见你们这样朝气勃发的年轻人,让我老头子的精神都为之一振呢。”

“嗯,嗯。”

梅菲斯明显局促不安,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倒是大主教主动挑起话题,和琼恩闲聊起他一路来的见闻,让气氛很快变得融洽起来。说了片刻,梅菲斯起身去餐厅,看着她的身影离开,大主教突然中止了谈话,微微笑着看向琼恩。

琼恩被他看得手足无措,心中发慌,“怎……怎么了?”他勉强笑着,“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别紧张,我不会问你们昨晚做了几次——因为我知道艾弥薇是今天凌晨四点钟才回去的。”

“……您请问吧。”

“那我就冒昧了,”大主教悠然说,“你喜欢艾弥薇吗?”

“喜欢。”琼恩立刻回答。

“爱她吗?”

“爱。”

大主教笑起来,“回答得真干脆呢,年轻人,”他偏了偏头,“知道爱的意思吗?”

第三十四节 名言

阴影谷篇

第三十四节

名言

琼恩张口欲言,却又怔了半响,最后勉强摇了摇头,“不知道。”他说。

“嗯,很正常,”大主教说,“我也不知道。”

“……”

原本以为接下来大主教是会有一番长篇大论的教诲,琼恩已经做好了洗耳恭听地准备,没想到却是这种回答,实在是大大出乎意料——幸好今天遭遇的意外实在够多,也算是有抵抗力了。当下平心静气,不动声色,摆出一副乖乖受教的模样,等着聆听下文。

“既然连爱是什么都不知道,为何又能那样肯定自己是爱着她的呢?”大主教的嘴角挂着微笑,像是觉得有趣,又像是在讥讽,“不觉得这很没道理吗?”

“确实是没什么道理。”琼恩承认。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前面所说的爱,只不过是自欺欺人呢?”

“可以啊。”琼恩坦然说。

大主教的眼睛眯缝起来,“让我有一点点意外哪,琼恩,我还以为你不会这样容易屈服于别人的看法呢。”

“因为,”琼恩说,“你的看法对我而言毫无意义嘛。”

大主教明显地怔了怔,随即.纵声大笑起来,“很有趣,”他夸奖,“很多年以来,我都没听过这么有趣的话了。”

琼恩微微欠身,“如果刚才的话让.您觉得冒犯,我在此道歉。”

“不,不是冒犯,”大主教摆摆手,“是.真的很有趣。对于我这样,明明只是初次见面,却摆着长辈的架子,指指点点、说三道四,觉得自己的意见就该被尊重的老家伙,你说得一点都没错呢。不过我确实是有点奇怪,”他看着琼恩,“你就不担心我会勃然大怒吗?”

“还有一点点担心的吧,但是没办法,”琼恩叹气,“艾弥.薇再三向我强调,在您面前一定要诚实,绝对不能说假话。而我心里确实就是那样想的,所以,”他耸耸肩,“所以就只能那样说了。”

“诚实是一种美德。”大主教点头表示赞同。

“是否是美德,我并不在意。但可以肯定的是,坦诚相.待是最省力最有效率的谈话方式——所以,”琼恩说,“艾弥薇虽然离开,但很快就会回来。您到底想对我说些什么,不妨现在就开始吧。”

大主教沉思着,双手合握,拇指压在鼻梁上,“我确.实有一些话想对你说。”

“请讲。”

“艾弥薇应该对你说过,她是怎样来到教会的吧。”

“说过,”琼恩点头,“.她母亲去世后,和凛为躲避仇敌的追杀而流浪,正好遇上您,被您带回教会。”

大主教笑了一笑,“是啊,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有一件事情,我从没告诉过她呢。”

“嗯?”

“其实,我认识她的母亲,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您……您的意思是……”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端起杯子,带着满足的神态尝了口热腾腾的咖啡,大主教轻声说,脸上悠然浮起回忆的神情,“那时候,我才刚刚二十岁,是个诵律者(实习牧师),有次奉命去因布图,结果路上遇到一群强盗。眼看就要被杀掉,结果就在这时候,有个女孩从旁路过,顺手把所有的强盗都杀了,救了我一命。”

“艾弥薇的母亲?”

琼恩自然已经猜到那个女孩的身份,但还是抱着确认的心情问了句。大主教点了点头,“是啊,不过当时她也只是个小姑娘,和现在的艾弥薇差不多大吧。嗯,也是一样的美丽呢,灿烂的金发,深碧色的眼睛,就像天使一样。”

“然后呢?”琼恩问。

“然后就各走各的路了。”

“没有发生点什么吗?”

“你以为会发生什么呢?”大主教反问。

“……没什么。”

大主教哈哈一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琼恩,不过很可惜,我没有你那样的好运气——不,应该是说,我没有你那样的勇气。当时我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像个无礼的傻蛋一样,连声道谢都没说呢。”

“十几年后,又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再次遇见她。当然了,她早已经不记得我了,”大主教缓缓说,“她当时有孕在身,被散提尔堡的人追杀,我救了她。然后,依然是各走各的路,不过有所进步的是,我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准确地说,是知道了姓氏。”

“艾弥薇完全继承了她母亲的容貌,所以我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就知道她的来历;再听到她的姓氏,就更加确定无疑了。当时我把她带回来的时候,因为她是巴尔的女儿,教会里很多人反对,但都被我压了下去——坦白地说,我算是以权谋私吧。幸好事实证明我做对了。”

“艾弥薇是我所见过的最优秀的少女,她非常努力,而且拥有着我无法想象的超卓天赋,十三岁就通过试炼,成为圣武士,在教会一千五百年的历史上,这是绝无仅有的,不但是空前,我相信也是绝后。她将来的成就,就算是圣卡缪尔女士也未必能够与之比拟,”大主教说,他的语气虽然平静,却还是透着隐隐的自豪,仿佛老师看见自己的学生功成名就,“她确实是天生的圣武士,聪明、机变、冷静、果决、从不后悔、永不放弃,每一个认识她的人,都会为她所震慑,惊叹她的美丽和力量,以及和年龄完全不相称的心智成熟。但却很少有人会去想:说到底,她其实还只是个孩子。”

“是的,”琼恩说,“她确实是那种光芒耀眼的存在,让人不由自主就会忽视她的年龄。”

“但是,这里有一个问题。”

“什么?”

“所有能够成为圣武士的人,都必然是完成了自己的‘源论’,否则的话,就不可能通过最终试炼,无法回答出神明的问题。所谓‘源论’,即是自己之所以是自己的凭依和基础,公平契约、等价交换、意识自治,这便是艾弥薇的源论,她也因此通过试炼,成为圣武士。但是,这其实还是不够的,艾弥薇的源论里,还缺少了最重要的一样东西。”

“缺少什么?”琼恩不禁问。

“快乐。”

“……”

这个答案实在有些出乎琼恩的意料之外,但仔细品味的话,似乎又蕴含着某种难以描述的哲理。“只有自己快乐的人,才会让别人快乐;只有自己幸福的人,才能让世界幸福。所以不快乐的人,就不配做圣武士;不幸福的人,就没资格成为英雄,”大主教说,“这是圣卡缪尔女士的名言哪。”

因为她自己是快乐和幸福的吧……

“然而艾弥薇并不快乐,”大主教叹息,“我每天都能见到她,却从没有见她开心地笑过,一次也没有。从这点来说,她或许并不能算是真正合格的圣武士吧,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的记忆里,有太多太多的黑暗和冰冷,有太多太多的鲜血和死亡,这些东西重重包裹着她,沉沉淹没着她,将她浸透其中。她唯一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心灵封闭起来,阻隔了侵蚀,同时也放弃了希望。没有希望,也就不会有快乐。这算不上坚强,或者说,这其实是一种脆弱,但是,”他叹了口气,“她毕竟只是个孩子。”

“我想帮助她从过去真正走出来,我知道这是很难的事情,需要漫长的时间。但是自从和你在一起之后,她的状态就开始改变了,”大主教说,“她比以前开朗了很多,笑容也比以前多了很多,她现在真的很快乐,眉宇间的高兴,眼神中的喜悦,心里面那份满得仿佛要溢出来的幸福,就连我这个老头子都能清楚地感觉到。她会经常在我面前说起你,不止一次,是很多次。我能看得出来,她真的喜欢你。坦白地说,我都有些嫉妒,甚至觉得很失落,但是每一次,当我看见她那高高兴兴的样子,当我看见她提起你时的灿烂笑容,我就发自内心地、真诚地希望:你能够让她幸福和快乐。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我对艾弥薇说,有机会的话,让我见见你吧。因为我实在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男孩子,能够让艾弥薇动心呢,我想,那一定是一位和她一样优秀的少年吧。”

“但是,你让我有一些失望啊,琼恩。”

大主教毫不客气地说,他的神色变得严厉起来,和此前的温和判若两人,“有些事情,艾弥薇不会和我说,但我还是能够知道一点。我并不是想干涉年轻人的感情问题,我也无意于指责他人的私生活,说到底,你和艾弥薇之间的事情,你们自己才有权力去管,外人无权置喙——但是,我确实是非常非常的失望。”

仅仅是“失望”吗?不,更准确地说,其实是“愤怒”吧。

琼恩沉默着,一言不发。

“艾弥薇是个非常单纯的女孩子,这是她的初恋,我想,对于每个女孩子来说,初恋的时光都是最美好的吧,”大主教说,“在你怀里,她获得了久违的温暖,在你身边,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快乐。这份温暖和快乐,让她迷恋着你,舍不得放弃,舍不得离开,所以她愿意容忍,愿意妥协,甚至愿意放弃那份少女应有的矜持和骄傲。她不想惹你生气,不想让你为难,不想逼迫你做选择,宁愿自己来承担。而你把这一切当做理所当然,得寸进尺——所以,我现在很想做一件事情。你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琼恩摇头。

“想揍你。”大主教说,然后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第三十五节 男人的谈话

阴影谷篇

第三十五节

男人的谈话

咔嚓!

琼恩没料到大主教说动手就动手,猝不及防之下,脸上已经重重挨了一拳。脆生生的骨裂声清晰无比地传入耳朵,震得大脑一阵阵晕眩,鼻梁好像被打断了,突如其来的剧痛让眼泪都流了出来。模模糊糊的视线中,隐约只看见一大团黑影正朝自己高速运动,他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却忘了自己是坐在沙发上,后面就是厚重的靠背,根本无从闪避。大主教一步踏上前,伸手抓住巫师长袍的领口,硬生生将他提了起来。

“痛吗?”大主教冷冷地问。

琼恩没有回答,事实上任何一个被揪着衣领提起来、双脚悬空的人都没法回答,因为连呼吸都快透不过来了。大主教也压根没期待回答,话音未落,他已经又是一拳,重重轰在琼恩的腹部。

翻江倒海般的冲击,几乎让琼恩当场窒息过去,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他并不是第一次挨打,这两年游历各地,每到一处都免不了砍人以及被人砍,大大小小算起来,也能说是身经百战了,负伤挂彩是常事——但大多都是被法术轰,被刀剑砍,像这样拳拳到肉的体验,那还真是第一次。

更要命的是,他还完全没有半点还手之力。眼看大主教的第三拳就要砸出——幸好就在这时,救星终于出现了。

“你们……在干嘛呢?”

端着餐盘的金发少女,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看着客厅里发生的暴力场面,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自己才离开片刻,大主教就和男友打起来……难道是传说中的一言不合拔刀相向?他们两个平时都不是这么热血的人啊。

“哦,没事,”大主教轻松地说,顺.手一推,把琼恩扔回到沙发中,“这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谈话,你就不用管了。”

梅菲斯看看大主教,又看看正坐.在沙发中咳嗽喘气的琼恩,“嗯”了一声,当真就不再追问半句。她走进来,将餐盘放在茶几上,然后坐在琼恩身旁,轻轻捶着他的背,让他顺过气来。“没事吧?”少女柔声问。

“还好。”

琼恩回答,声音有些闷闷的,因.为脸上上挨的那一下当真不轻,虽然鼻梁没塌,但血却流了出来。少女去拿了湿毛巾过来,仔细替他把脸擦干净,接着释放了治疗术。因为是瘀伤,不像刀剑创口,神术的治疗效果也不是很明显,只是先阻住流血,脸上的青肿依旧还在,需要慢慢消褪。

梅菲斯端来的餐盘中,摆着三个晶莹剔透的水晶.杯,盛满了深绿色的冰激凌,透着甜丝丝的清香,旁边是三柄勺子。大主教拿起其中一杯,悠然自得地开始品尝,“太甜了点,”他抱怨,“今天怎么放这么多糖?”

“他喜欢甜食。”少女解释。

“还没出嫁就这么替他着想,”大主教嘴里叼着勺子,.含含糊糊地说,“以后会被他欺负的啊。”

“那我也欺负他。”

少女骄傲地说着,拿起一杯冰激凌,插上勺子,递.到琼恩手中。“尝尝看,”她说,“我用你教我的方法做的,里面还加了碧星花粉,很甜的。”

“嗯。”

确实很甜,而且.有种沁人心脾的清香,很像绿茶,但又没有那种轻微的涩味。梅菲斯自己也拿起一杯品尝起来,一时间房间里静悄悄的,谁都没有说话,也没人再提刚才的事情,仿佛从没发生过一般。过了大约五分钟,大主教放下冰激凌。“琼恩,”他仿佛漫不经心地随口问,“有兴趣加入我们神殿么?”

“啊?”

琼恩当场怔住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他怎么说也是阴魂城的人,莎尔的信徒(其实已经算是半个选民),大主教这么做……未免有些失礼吧。

“夜女士的教义,和你并不相合,”大主教解释,“虽然如今的情形是人一出生,便随父母家庭确立信仰,但其实更多是名义上的信仰罢了。年龄增长,阅历加深,有了自己的主见想法,重新选择信仰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听艾弥薇说,你对律法一道,很有些独到的看法呢。”

这个么,倒也是没错,毕竟前世学的是法律,做的是律师,侵yin此道十年,有什么成就不敢说,至少算是谙熟。虽说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很多具体问题无法简单地类比套用,但本质上的道理其实还是相通的,而且仅以纯技术角度而论,地球世界的法律,学理之完备、构架之精巧、体例之明晰、语言之严密,胜过这个世界的律法十倍,差不多就是地球欧洲中世纪和现代社会的差距。琼恩和梅菲斯在一起的时候,一个曾经的律师,一个现在的圣武士,恰好都通晓法律,自然会经常谈起。琼恩的很多说法,在梅菲斯当时看来都是莫名其妙,不知所谓,但事后仔细想起来,却也往往不无道理。

“律法么,我确实是有些兴趣,但也只是私人兴趣而已,”琼恩婉言推脱,“而且我是个巫师,没打算改行做牧师。”

大主教刚才是问琼恩有没有兴趣“加入神殿”,而不是“加入教会”,这是两个概念。教会的含义更广泛,只要是信徒,都可以算是教会成员,而神殿则要狭义得多,加入神殿,意思便是成为神职人员,就像大主教或者梅菲斯这样。琼恩从来对神明、宗教这些事情不感兴趣,既懒得改信,更不想还变成职业神棍……

“神职人员并不一定就是牧师。”大主教说。

“难道是做圣武士?”琼恩开玩笑,“那我倒可以考虑,能和艾弥薇做同行,听起来也不错。”

大主教一笑,“圣武士不行,我没这个权力任命。牧师倒是可以,‘制法者’以下,我都能一言而决,但你大概也没兴趣。所以,皈依者如何?”

“皈依者?”琼恩怔了怔,他没听过这东西,转脸看向梅菲斯,发现少女也有些惊讶的模样。“魔法女神教会的一种神职人员位阶,专门为巫师所设,”她眉头微皱,“大主教,我们是没有皈依者这个位阶的吧。”

“以前没有,不等于以后没有嘛,”大主教说,“我一直在考虑学习魔法女神的教会,也设一个皈依者——或者类似——的位阶。前天阿鲁曼大主教过来,我和他谈起过这个事情,他也认为有此必要。”

阿鲁曼大主教,全名海克罗丝-阿鲁曼,乃是深水城教区的最高领袖,也是目前全大陆提尔教会的最高阶圣武士。一项主张,已经有两大教区的领袖赞同,那差不多就即将是事实了。坦白地说,这个想法不错,长久以来,巫师和教会的关系都普遍不佳,就算不是敌对,也谈不上多么融洽,也就是魔法女神这种神祗,信徒中的巫师比例实在太高,所以才特别弄出“皈依者”这种位阶来。面对已经到来的大动荡(第四纪),本着兼收并蓄,扩大统一战线的主旨,教会授予巫师以“皈依者”这种类似于荣誉头衔的身份,确实是有益无害之举。据大主教说,如果成为“皈依者”,便有相当于高级牧师的身份,可以获得相当多的权利。

可惜琼恩对宗教方面实在是兴趣缺缺,更不想多惹麻烦,最终还是谢绝了对方的好意。大主教虽然主动提议,却也似乎并没有十分认真,更像是随口一说,见琼恩拒绝,也就罢了,不再提及,转而谈论其他话题。

“对了,大主教,”梅菲斯从口袋里掏出骨杖和戒指,放在餐盘边,“大长老对它们进行了分析,证实那个苍白领主是萨玛斯特的手下,不过未必是奉命而来,更有可能是私仇——他是乌梅城的耐诺家族成员。”

“希望如此,”大主教摇摇头,“但我的预感告诉我,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可是,萨玛斯特不可能真的打算进攻塔瑟谷吧,”梅菲斯说,“在没有打败阴影谷和弓谷之前,这么做完全是自寻死路。”

“道理是如此,但龙巫教主本来就是个疯子,他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情,谁也没法预测。而且他也未必是要攻打塔瑟谷,可能另有图谋也说不准。”

“另有图谋?”

“嗯,”大主教点点头,“萨玛斯特的举动,非常之令人不解啊。他占据了提凡顿,摆出压迫阴影谷的架势,却又不急于进军,反而派遣部下四处活动,高谷、迷雾谷、深林谷、弓谷,还有我们这里,近期都有亡灵出没的消息。我担忧他这次并非单纯地为复仇而来,而是有更大更危险的计划。”

“更大更危险的计划?”梅菲斯想了想,“龙狂吗?”

“或许吧——对了,说到龙狂我倒想了起来,你最近去看过‘冰虹’吗?”

少女一怔,“没有,怎么了?”

“上次希欧去了一趟,说它好像有点状态不对,我比较担心,有空的话,你去看看它吧,它也就和你还能相处得来,别人根本连洞都不让进。”

“好的,我知道了。”

这种教会内部的事务,琼恩完全没有任何发言的余地,只是坐在旁边陪着,十分无聊。好在谈话并没有继续多久,“打扰您休息了,大主教,”少女躬身,“如果没别的事情,我们就先告辞了。”

“嗯,我也正好该去神殿了,一起走吧。”

三人一起出了门,在院子口正要告别,一位中年牧师匆匆忙忙地走过来,朝大主教施了一礼。“欣布女士来了,她希望能够立刻见到您,另外,”牧师有些迟疑地看了琼恩一眼,但还是低声说,“欣布女士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哦,”大主教淡淡应了声,仿佛这一切全在意料之中,“龙巫教主终于开始发动了吗?”

第三十六节 见面礼

阴影谷篇

第三十六节

见面礼

据梅菲斯说,欣布和凛是昨天早上离开此地,前往阴影谷的,如今四十八小时都没到就去而复返,很显然是出了大事——至于是什么大事,十有八九是和萨玛斯特有关了,但琼恩也没有多问,他毕竟是外人,不宜打探太多。

正待告辞,大主教突然又把琼恩叫住,接着从怀中摸出一柄套着黑色皮鞘的匕首,递给了他。琼恩莫名其妙地接过,没搞懂他为什么送自己礼物——真要送的话,也该是他这个晚辈送礼吧。对此大主教并没有多做解释,“人老了,记性不好,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他含笑看了看梅菲斯,“你也不提醒我一下。”

少女不答,俏脸羞红如火,眉宇间却尽是喜悦之色,两只手在身前无意识地交错扭着,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大主教笑了笑,带着牧师朝着神殿方向走去。直到他们走远,少女才渐渐恢复常态,至少脸没那么红了,“走吧,”她说,主动牵着琼恩的手,“时候也不早,该回去了。”

“嗯。”

时候其实还早,下午四点钟不到,但这才刚刚二月初,太阳下山早,天地间已经开始笼罩上了淡淡的暮色。两人走出门,反正也不着急回家,在镇子里悠闲散步,看看街上的行人来往,只觉心情无比放松,“平静安谧的生活,似乎也不错,”琼恩感叹,然后想起大主教送的匕首还握在手中,“对了,艾弥薇,这是什么意思啊?”

“是他送你的礼物。”

“我知道,我是问他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这个……”少女难得地扭捏起来,“是谷地这边的一种传统啦。”

“什么传统?”琼恩越发好奇。

少女起初不肯说,后来在琼.恩的威逼利诱之下终于招供。原来在谷地十一镇,有一项古老而有趣的传统,便是女孩子带男友回家,父母如果见到并且满意的话,便会送他一件礼物,作为认可和祝福的表示。对于梅菲斯来说,父母早就去世,大主教于她亦师亦父,他送出这把匕首,自然就是对琼恩表示认可了。顺便一提的是,这种礼物被称之为“证约”,如果以后双方分手,证约还是要归还给女方的。当然,每位父母送出证约时,都是希望它永远不会有归还的一天吧。

唔,怎么不知不觉间,仿佛已经走.到要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和女性不同,男人对婚姻这种.事情,总是抱有本能的畏惧吧。当然了,对象是梅菲斯这样的完美*女,琼恩倒是没什么不愿意的,但总觉得进展还是稍微快了点——呃,转念想想,似乎也不算快,毕竟认识都两年了。根据大陆通行的惯例,过了十六岁生日即是成年人,可以婚嫁了,提尔教会的法律对此也是认可的。琼恩今年十七岁,梅菲斯十六岁,完全符合标准。

“这么想嫁给我啊?”他取笑。

“才,才没有呢!”少女娇嗔,“谁想嫁给你啊!”

“真的?”琼恩故意逗她,“我可是会把你说的话都当真.的哦。”

“……讨厌!”

“哪,哪,傲娇了。”

“傲娇?”梅菲斯没听懂。

“就是口是心非的意思啦,”琼恩笑眯眯地说,“明明心.里很想,嘴上却说讨厌,这就是傲娇了——就像你现在这样。”

“哪有,胡说!”少女抗议,“人家才没有口是心非呢。”

“果然还是傲娇。”

“……”

平时英气凛凛的圣武士,像寻常女孩那样害羞.撒娇,当真是说不出的娇美可爱,令人百看不厌。“话说回来,艾弥薇,想娶你可真不容易啊,”琼恩开玩笑,“你看,第一次上门就被揍了一顿。他最后拿出这把匕首的时候,可真把我给吓坏了,心想拳头就算了,没必要动刀剑吧。不过这家伙,”他将匕首拔出鞘,银白色的剑身在夕阳下闪闪发光,琼恩用手指弹了弹,发出清脆声响,“好像挺不错的啊。”

“别乱说,”少女正.色,“这可是这世上最好的名剑之一了。”

“是吗?”琼恩略略有些吃惊,“没看出来啊。”

“你拿来。”

梅菲斯从他手中抢过匕首,朝四周看了看,正见某户人家的围墙外有块大石头。她反手一掷,也没见如何用力,匕首便自掌心电射而出,深深没入石块中。“怎么样?”少女说,上前取回匕首,“别的且不论,仅仅‘锋锐’这一点,在我所见过的刀剑中,就没有能胜过它的。”

“确实很厉害。”

削铁如泥,没石如土,这是传说中神兵利器了,琼恩没想到大主教居然会送他这样珍贵的匕首,倒是颇为意外。不过他毕竟是个巫师,匕首这种东西,对他而言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作用,就算再锋利,真要战斗的话,他自然还是会隔得远远地扔魔法,难道真握着这不足六寸长的东西去捅人?因此也就不太在意,正打算随手收起,这时梅菲斯接着说了一句话,就让他不止是意外,而是震惊了。

“它是灵器。”少女说。

所谓灵器,顾名思义便是“有灵智的物品”,它有感情,有理智,有逻辑,有知觉,能思考,能学习,能说话,能交流——简单来说,只要无视外在的物理形态,你完全可以把灵器当作一个活生生的人(或者其他高智慧生物)来看,乃是魔法物品中最罕见、最特殊的一类存在。

当然,特别强大的魔法物品(高等神器或者至高神器),基本上也都是有一定灵智的,例如梅菲斯现在佩戴的辉阳护符,碰到奥沃这种亡灵的时候会自动发出警示和圣光,在琼恩手上全无半点作用,仿佛废品,而一戴到梅菲斯颈上,立刻就展现出了它的真正威力。但这更多是一种因为“属性”而自然产生的程序,或者说,只能算是“智”,还算不上“灵”。不过传说北地有一个名为碎魔晶的神器,不仅能有意识地挑选使用者,还能yin*腐化、威逼利诱,最终反客为主,控制奴役使用者,这就差不多是灵器的范畴了。散提尔堡的那位紫发女统帅歌曦雅,手上的金色重剑,应该也是一柄灵器。

神器未必是灵器,灵器也未必是神器,这只是两种不同的分类产物。但通常来说,灵器都是非常强大的魔法物品,就算够不上神器的档次,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某些方面甚至犹有过之。大主教居然拿这种东西当见面礼,那可真是大方。

“不过……这真的是灵器么?”琼恩将匕首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它怎么不会说话?或者唱首歌也行啊。”

“因为它现在是‘空’的。”

“空的?”琼恩一怔,他自然明白“空”是什么意思。灵器之所以有灵智,是因为它们拥有‘器灵’,而器灵是由智慧生物(广义上的生物,包括巫妖、吸血鬼这种亡灵)转化而来的。像歌曦雅那把金剑,器灵应该是个老巫师,否则没道理一眼就能看破琼恩身上有红袍巫师的魔法刺青。传说中的那个碎魔晶,器灵则是七个巫妖,所以有极强的邪恶魔力,一个学徒偶然获得它,都能够在北地兴风作浪——当然最后还是被正义人士打趴下了。而所谓空的意思,就是还没有器灵,徒具其形,其实算不上真正的“灵器”,只是具有成为灵器的资格和可能。

“嗯,原本的器灵丧失了,一直没有获得新的器灵,”梅菲斯解释,“所以现在是空的。”

“切,白高兴一场。算了,也无所谓,我正好选择自己喜欢的器灵——那这柄灵器的属性是什么?”

“龙。”

“……你一定是开玩笑的吧。”

所谓灵器的属性,就是指它能够融合什么样的器灵,这并没有一个成体系的标准,甚至没有什么道理可讲。有的灵器属性要求很宽泛,例如只要是“人类”就行,有的灵器属性限定则非常狭窄,例如必须是“年龄在三十岁以上四十岁以下凝成真名的男性半精灵巫师”。梅菲斯说这柄匕首的属性是“龙”,这个标准倒不算多么狭窄,但却难度很高——琼恩从哪里去找条龙来做器灵?要知道一旦成为器灵,灵魂虽然永在,躯体却完全丧失,等于是被彻底囚禁在灵器里,连幽灵都不如。幽灵就算是被束缚在某个魂器中,还是能够在附近一定范围内游荡活动的。

“没开玩笑,它的属性确实就是龙,”少女耸耸肩,“否则的话,你觉得为什么自从前任器灵‘碎影’随着圣卡缪尔女士登入天界后,这都八百多年了,它一直还是空的。就是因为合适的器灵太难找啊。”

“我现在明白了。”

没有器灵,灵器的价值就大打折扣,好在原本就是免费得来的东西,不要挑剔那么多。琼恩将匕首套入鞘中,别在腰间,随口问起它的来历。灵器未必多么强大,但却极罕见,论稀有程度比神器还难得,不知道大主教从何处得来的。

“哦,它是特加尔大师锻造的。”梅菲斯说。

“特加尔大师?不是这个镇子的名字么?”

“是啊,这座镇子就是以他命名的嘛。”

少女解释说,特加尔是谷地历史上著名的铸剑师,生活于距今大约一千一百年前,他曾经游历大陆各地,遍访名家,兼采所长,熔铸一炉,最终成为一代大宗师。此地就是他最后定居以及逝世之处,后来建镇时就以他的名字来命名。时至今日,铸剑术还是塔瑟谷的一大特长,名闻遐迩,每年八月份的时候,镇上都会举办“千剑展”,届时会有来自大陆各地的冒险者慕名而来,挑选自己喜爱的武器,是谷地的盛事之一。

特加尔一生铸剑无数,其中有四柄最为得意,自许为毕生的最高成就,分别以四大元素来命名,即是风之剑、火之剑、水之剑和土之剑,都是灵器。他去世之后,这四柄剑分赠给了四个弟子,流传下来。两百多年后,卡缪尔在此地建立神殿,四元素剑为其所得。卡缪尔将火、水、土三剑分赠给三位教会的高阶牧师,自佩风之剑。

“你手上这柄,就是风之剑,”梅菲斯说,“风之剑的属性是龙,卡缪尔女士后来驯服了恶龙碎影,将它封入其中,成为器灵,所以它又名碎影剑。”

卡缪尔死后升上天界,顺手把碎影也带上了,这柄剑失去器灵,此后一直流传下来,直至传到大主教手中,半小时前当作见面礼送给了琼恩。

“唔,那其他三剑是什么样的呢?”琼恩有些好奇,“也是这样的匕首?”

“不是,”梅菲斯摇头,“四元素剑的规格形制都不相同,依次是从小到大排列。风之剑最小,是匕首,火之剑是一柄墨黑色的长剑,水之剑是把金色重剑,土之剑最大,是柄火红色双手巨剑。”

金色重剑?

风剑在自己手中,火剑和土剑倒也罢了,倒是梅菲斯说到水剑是柄金色重剑,倒是突然让琼恩产生了某些联想。重剑又称“一手半剑”,是一种介于单手剑和双手剑之剑的武器,并不属于常见的制式武器,会使用它的人原本就很少——而琼恩恰好认识某个人,使用的就是金色重剑,而且也是柄灵器。

不过,既然水之剑在提尔教会手里,应该和散提尔堡的军事统帅扯不上关系吧,毕竟这两大势力根本就是敌对。所以只是单纯的巧合?可是那个叫歌曦雅的紫发女子,和艾弥薇的气质真的很近似呢,总觉得她们之间,像是有什么联系似的。

还是问一下吧。

“艾弥薇,我在远山市的时候,曾经遇到一个女人——”

“很漂亮?”梅菲斯打断。

“呃,还不错。”

“所以你又看上了?”

“……我不是想说这个!”

“哦,那你是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问问你认不认识她——”

“不认识,所以不用妄想了,我是不会帮你牵线的,”少女哼了声,“有个凛还不够吗?”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艾弥薇,你偶尔也相信一下我的人品好不好。”

少女格格笑起来,“开玩笑啦,看你急成那样。嗯,你遇到谁了?”

“一个紫色长发的女人,年龄大概二十六、七岁吧,”琼恩描述着,发现梅菲斯的脸色微微变了,“她自称是散提尔堡的军事统帅,名叫——”

“歌曦雅,”少女低声接口,“你是遇到歌曦雅了对吧。”

第三十七节 巫灵剑

阴影谷篇

第三十七节

巫灵剑

梅菲斯和歌曦雅,一个是提尔教会的圣武士,一个是散提尔堡的军事统帅,单从身份上看就属于根本对立,按道理说不会有什么交情。琼恩之所以一直觉得她们之间有关系,也纯粹只是直觉而已,并没有什么真的依据。然而令他意外的是,梅菲斯不但真的认识歌曦雅,而且关系还很不一般。

“歌曦雅啊,我确实认识呢,”金发少女灿烂地微笑着,“曾经有段时间,嗯,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在我心里面,是悄悄把她当做自己的姐姐呢。”

琼恩越发诧异,“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刚来教会的时候,大主教让她照顾我,自然就认识了。”

“……你是说,歌曦雅以前也是你们教会的?”

“是啊,”梅菲斯说,“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参加圣武士试炼的事情?”

“记得啊,不就是神祗向你们提了一个无聊问题,谁答对了就能过关……等、等一下,”琼恩陡然想了起来,“不会就是回答说‘要追求强大力量’的那位吧?”

少女点点头,“是她。”

以前在烛堡的时候,梅菲斯.对琼恩说过她参加试炼的情形。当时共有六名候选者,前五个都失败了,只有梅菲斯的回答被提尔认可,最终成为圣武士。而在这前五名失败者中,有一位让琼恩印象相对最深,梅菲斯当时提到的时候用的人称代词是“她”,也即是说是位女子。面对提尔提出来的棘手难题,这位女子认为“因为自己没有能力驱除瘟疫,拯救这些无辜的生命,所以才会陷入这种困境之中,”她从而得出结论:“要成为真正的圣武士,就必须有超越一切的力量”。这种想法无法得到提尔的认同,结果她试炼失败,后来据梅菲斯说是离开了提尔教会,“加入班恩教会,成为一名黑武士,如今在散提尔堡。”

所谓黑武士,又称黯卫士,是某些.邪神特有的一种神职人员,通俗地说就是圣武士的黑暗版本。琼恩对歌曦雅了解很少,只知道她是散提尔堡的军事统帅,信仰自然是班恩(散提尔堡是班恩的大本营,地位类似于阴魂城之于莎尔),别的就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她的职业到底是武士还是黯卫还是牧师或者其他,所以也不曾过多联想。如今听梅菲斯说她曾经是提尔教会成员,再被提醒“圣武士试炼”,顿时便想了起来。

提起歌曦雅的名字,少女明显.有些意识恍惚,仿佛在回忆往事,过了半响才慢慢开口。“我刚来教会的时候,因为血脉的关系,是很受排斥的。大家对我都有很深的畏惧,像看到邪魔一样避而远之,”她轻声说,“大主教对我很好,但他毕竟太忙了,有太多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不可能经常陪着我。除了他之外,只有一个人,愿意靠近我,陪我说话,教我不懂的东西,甚至在休息日陪我逛街,买漂亮礼物送给我,哄我高兴,”她微微笑了起来,“那个人,就是歌曦雅呢。”

对于初来乍到又备受冷遇的梅菲斯来说,歌曦雅.就是温柔漂亮的大姐姐,正是在她的关怀和保护之下,当时才十一岁的梅菲斯才能逐渐度过开始那段艰难时光,慢慢地融入新的环境中,被大家所熟悉和认可,成为教会的一员。理所当然的,她们关系一直非常亲密,入则成双,出则成对,几乎是形影不离,以至于都有传闻说她们是一对百合。

可惜,这种亲密无间的友谊,并未能一直延续下去。

歌曦雅比梅菲斯年长十岁,早就是提尔教会的资.深成员,地位既高,人又漂亮,能力更是出众,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目光的焦点。但随着梅菲斯渐渐年长,脱去稚气,一点点展露出惊人的美貌和力量,又同为女性(提尔教会中的女性还是很少的),难免被经常拿来比较,无形中对歌曦雅就形成了挑战。而她们的关系也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悄然改变,歌曦雅开始对梅菲斯冷淡、疏远,不再像以前那样温柔亲切了,聪明的梅菲斯隐约意识到问题所在,她试图挽回,但无能为力。

然后“剑之祭典”到来了。

根据第一任大主教卡缪尔定下的规矩,谷地教.区每七年举行一次“剑之祭典”,优胜者即受封为圣武士。1371DR的月亮节,梅菲斯和歌曦雅,以及其他四位同僚,经过一系列艰难考验,最终站在神祗的面前,进行最后的“试炼”。几乎所有人都相信歌曦雅一定会通过试炼,成为光辉的圣武士,她自己也是如此认为;而梅菲斯的希望则要小很多,虽然已经有诸多的优异表现,但她毕竟还只是个未成年少女。然而结果令人出乎意料,梅菲斯成为了圣武士,而歌曦雅反而因为应对失旨,触怒神明,被宣布开除出教会。

对于梅菲斯来.说,这是光明的起点,她不懈的坚持和努力得到了神祗的认可,但对于她和歌曦雅的关系而言,这却是毁灭的终结。心高气傲的紫发女子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她愤怒地斥责神明,痛骂教会,最后将矛头指向梅菲斯。

“歌曦雅她一直很想成为圣武士的,”梅菲斯轻声说,“所以那次失败,让她真的很伤心很沮丧。我去安慰她,劝她说下次再来,还有机会,然后她突然对我大发雷霆,说了一些过分的话。我当时听了也很生气,就和她吵了起来。”

两人自相识以来,一直关系很好,即便后来有些疏远,也依然还是维持着“朋友”的身份,像这样的激烈争吵,那是前所未有的。恼怒之下,梅菲斯摔门而去,独自回房间生闷气,等到一夜之后,心情平复,决定回去找歌曦雅道歉,结果却发现对方已经不见了。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到过她,”少女神色有些黯然,“后来过了一个多月,教会得到消息,说歌曦雅在散提尔堡出现了。”

歌曦雅加入散提尔堡之后,屡立功勋,升迁飞速。1372DR的十一月,她协助傅佐尔发动兵变,一举斩杀了散塔林会的创始人、前任领袖曼松,迎接邪神班恩真正复活(在此之前,一直是希维姆冒充班恩的名字统领教会)。1373DR的年底,她被正式任命为散提尔堡的统帅,成为散塔林会的第四号人物。

“她加入散塔林会之后,曾经给我写过一封信,”梅菲斯说,“内容很简单,也没有解释自己离开的原因,只是为那天晚上的争执道歉,另外把她在塔瑟谷的这座房子送给了我。”

“……原来送你这座房子的人就是她?”

“嗯。”

想想也是,梅菲斯说过,房子的原主人是个女孩子,是她的朋友。她朋友本就不多,女性的更少,除了青梅竹马的凛,就是来提尔教会之后认识的歌曦雅了。这个答案根本就是如此显而易见,自己居然一时没想到,反应真是迟钝得够可以。难道因为忙着欣赏身旁的美人,导致智商都下降了么。

“呃,等一下,”琼恩恢复清醒,思维便开始正常运转起来,“那座房子原本是歌曦雅的,而希欧对那座房子非常之熟悉……艾弥薇,不会让希欧暗恋了十年,曾经得过四届‘星之花’的那个女孩子,就是歌曦雅吧。”

梅菲斯点点头。

“那,歌曦雅手上那把重剑呢,”琼恩问,“应该就是特加尔大师锻造的水之剑吧。”

“是,水之剑在她手中,又名巫灵剑,因为器灵格鲁蒂亚是庞罗家族的一位老巫师——算起来,还是希欧的曾叔祖父呢。”

“希欧的曾叔祖父?”琼恩对亲属关系向来比较迷糊,“曾叔祖父,就是希欧的父亲的父亲……”

“就是他爷爷的叔叔。”

“这关系真复杂——等等,希欧的曾叔祖父,为什么会变成歌曦雅的器灵?”

“很简单啊,”梅菲斯说,“首先,庞罗家族拥有水之剑;然后,格鲁蒂亚变成了器灵;再然后,巫灵剑传到希欧的手中;最后,希欧把它送给了歌曦雅。”

“……”

第一个“首先”很好理解,梅菲斯前面说过,四元素剑中的风之剑是卡缪尔自佩,其余三剑被分赠给了教会同僚。庞罗家族是塔瑟谷的名门,祖先“雄狮”利维斯—庞罗和巫妖大长老汉密尔顿一样,都是谷地教区的创始元老,得到四元素剑之一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第二个“然后”也容易理解,庞罗家族历史上,出了一位叫格鲁蒂亚的巫师,由于某种原因成为了器灵;第三个“再然后”也很简单,希欧是庞罗家族这一代的继承人,又是圣武士,得到巫灵剑(水之剑)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第四个“最后”,就很有些不可思议了。希欧就算真的那么喜欢歌曦雅,也不至于拿家传宝剑(器灵还是家族长辈)来送礼吧,如果是定情信物倒还勉强,问题在于歌曦雅给他发了好人卡啊。难道歌曦雅先收了巫灵剑然后再拒绝?那就未免太过分了吧。

“这有什么?”梅菲斯显然不这么觉得,“家传的物品,哥哥转赠给妹妹,又不是给外人,有什么过分的。”

第三十八节 凛的惊恐和要求

阴影谷篇

第三十八节

凛的惊恐和要求

“哥哥……转赠给……妹妹?”

琼恩彻底被震住了,脑中一片混乱,只是下意识地重复梅菲斯的话,过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你是说,希欧是歌曦雅的哥哥?”

“嗯。”

“亲生的,有血缘关系?”

“当然。”

“真没看出来,那家伙道貌岸然的样子,居然是个死妹控……”

和琼恩的一起呆久了,多多少少也学到了点专业术语。梅菲斯虽然不懂“妹控”两个字怎么写,但大致的意思还是能猜到的。“妹控个鬼,”少女白了他一眼,“你以为人家都和你一样心理变态?”

“我怎么心理变态了?”琼恩不服气。

“你喜欢自己姐姐,这不是心理变态是什么。”

“我是姐控我光荣!”

琼恩是否心理变态,这个话题暂且放下不论,还是先说希欧和歌曦雅。“他居然暗恋自己妹妹十年,这不是标准的妹控是什么?”琼恩问。

“因为他们的兄妹关系是后来才知道的——准确地说,歌曦雅早就知道,但希欧是直到表白被拒绝了之后才知道。”

原来当日希欧向歌曦雅表.白,结果领了一张标准的好人卡,但他并没有就此死心,想想也是,毕竟是圣武士,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打倒。反正话已经说出口,希欧索性从暗恋变成明追,送花送蛋糕送巧克力——呃,这个世界没有巧克力——的事情每天发生,梅菲斯因为和歌曦雅关系好,所以都被“贿赂”过很多次,只求她在歌曦雅面前美言几句。事情越来越公开,弄得全镇人人皆知,最终有一天,消息传到希欧的父亲、庞罗家族当代家主梅森先生的耳朵中。

于是梅森先生命人把希欧叫来,.父子两人进行了一场简短的谈话。

“听说你在追求歌曦雅小姐?”梅森先生问。

“是啊,可是被她拒绝了,”希欧垂.头丧气地说,但他很快就振作起精神,“对了老爸,你是此道高手,想当年纵横花丛,欠下风流债无数——要不你来指点指点我?”

于是父亲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唯.一的指点就是:你死心吧。”

“为什么?”

“因为,”梅森先生低声说,“她是你妹妹。”

“……”

正如希欧所说,他的父亲梅森先生年轻时是情场.高手,身旁总是环绕着美丽少女,即便是后来结婚成家了,妻子看管得严,都还照样隔三岔五偷偷溜出去和情人幽会。而歌曦雅就是他和其中一位情人的爱情结晶……或者直白点说就是私生女。这个秘密一直被当事人埋藏在心里,直到歌曦雅十九岁的时候,母亲染病身故,临终前才将这件事告诉了女儿。也正因为如此,歌曦雅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希欧,那句经典的“我只是把你当哥哥看待”,原来并非托辞,而是真正的心声……

如果希欧真的是个妹控,那么倒也罢了,偏偏他.不是,他是个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圣武士;反过来,如果歌曦雅喜欢哥哥,那么事情也未必没有转机,偏偏她也不是,要是的话早就答应了。简单来说,他们都是正常人,至少有着正常的道德感和lun理观,不像琼恩这种心理变态——所以他们就注定了悲剧。

经此挫折,希欧.性情大变,往日那个方正严肃的圣武士消失了,取而代之是现在这位风流浪子。歌曦雅相对情况较好,她毕竟早就知情,心理准备充足,一直就把希欧当兄长来看待,无所谓失恋。后来希欧把自己的巫灵剑送给了歌曦雅,也没说什么理由,或许是对曾经一段感情的纪念,也或许是对过去的彻底告别吧。

“真是的,”琼恩摇头,“兄妹又怎么了,既然喜欢就照样推倒,偏偏搞成这样,真是一点爱都没有。”

“你在嘀嘀咕咕说什么奇怪的话呢?”梅菲斯问。

“没什么,没什么,我在谴责自己这个心理变态。”

梅菲斯明知道他在胡扯,但也不多问。“对了,你是说在远山市碰到了歌曦雅?”

“是啊,远山市不是被散提尔堡打下来了嘛,我当时恰好在城中,远远看见了她。后来在去桑比亚的路上遇见,打了一架——”

“你和她起冲突了?”梅菲斯一惊,“没事吧。”

“……艾弥薇,对自己的男友不要这么没信心好不好,”琼恩郁闷地说,“那一战是我打赢了呢。”

“真的?”梅菲斯惊讶,“那你最近进步很快啊。”

“那自然!”

平心而论,琼恩确实不是歌曦雅的对手。上次他之所以能够取胜,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占了完全的主场地利(奥沃送的青铜豪宅),拥有近乎无穷无尽的骷髅武士做炮灰,还有魅魔莎珞克做帮手,真要是在公平环境下的单打独斗,胜算只怕不会超过三成。毕竟要论起来,歌曦雅是梅菲斯的师姐呢,虽然少了邪神的神力加持,却多了十年的磨练和经验,实力决不能小看。

梅菲斯问起当时的细节,琼恩便从远山市的攻城开始讲起,把整个过程说了一遍,顺便解释了自己获得雷霆神力的由来。“吉勒今的‘王之宝库’?”梅菲斯沉吟,“我好像在哪本书上也看到过这个传说。一时想不起来了,改天有空去档案室翻翻吧。”

“无所谓了,”琼恩对宝藏什么的,倒是不甚在意,“反正钥匙都已经被我吞噬了,就算找到宝库也进不去。”

“也是。”

吉勒今宝库的问题暂时放在一边,琼恩继续说歌曦雅的事情。“再后来,就是昨天中午,我路过弓谷的时候,在弓桥镇上又看见了她。”

“弓桥镇?”

“是啊,在集市上看到的,她应该没发现我。我让琪娅跟着她,最后发现她进了弓谷领主的府邸。”

“弓谷领主的府邸吗?”梅菲斯若有所思,“这还真是有点麻烦了呢。”

“怎么?”

梅菲斯简单解释了一下,原来弓谷和塔瑟谷,在历史上就有很深的矛盾,虽然没发生过真正的战争,但边境上的小规模冲突一直不断。尤其是自从弓谷这一任的三剑领主坎斯莫上台后,开始大力对外扩张,十年内挑起三次战事,已经吞并了毗邻的高谷和深林谷近三分之一的领地,接下来的注意力便转移到塔瑟谷上来,不断挑起事端,制造冲突借口。根据教会内部的研判分析,只怕三年之内,双方就会有一战。弓谷是谷地十一镇中人口最多、经济最繁华的三镇之一(另外两镇是伤痕谷和战役谷),整体实力远在塔瑟谷之上,原本就已经很难对付,如果再和散塔林会联手,那么麻烦就大了。

对于这些事情,琼恩其实并不怎么感兴趣,梅菲斯知道他的性格,也就点到为止,不再多提。“回去吧,”她说,抬头看看西方天空,太阳已经快要完全落山了,晚霞灿烂如火,“晚饭时间到了,别让珊嘉姐姐等我们。”

“嗯。”

回去的路上,恰好又遇到希欧和他的两位女友,正从野外游玩归来,站着闲聊了一会,耽误了时间。结果等两人回到梅菲斯的住处时,已经是晚上六点多钟,家里似乎来了客人,还在门外就隐约听见说话声,像是珊嘉和谁在交谈,声音清脆如铃,明显是个女孩子。琼恩推开门,果然看见两位少女并排坐在沙发里聊天,神情亲密,笑语盈盈,仿佛是多年未见的好友,其中一位是他的姐姐珊嘉,另外一位红衣、黑裙、长筒袜、双马尾,正是多日不见的凛。

“你们去哪了呀,这么晚才回来,我都饿坏了,”看见琼恩和梅菲斯走进来,小女巫可爱地撅起小嘴抱怨,但下一秒钟她的俏脸上就是笑容灿烂,跑过来一人给了一个热情拥抱,“艾弥薇,我好想你,”她说,然后踮起脚尖,嘴唇在琼恩的脸颊上轻轻印了一下,“顺便也有一点点想你,琼恩。”

琼恩脸上一阵泛红,和凛亲热没什么,又不是第一次,当着梅菲斯的面也无所谓,反正她早就司空见惯了,但珊嘉现在正在旁边呢,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你什么时候回来了?”为了掩饰尴尬,琼恩随口没话找话,“不是昨天才去阴影谷的么。”

“下午回来的,和老师一起,”凛说,“她要去办事,我懒得跟着,就自己先回这里。没想到一进门,看到珊嘉,当时可吓了我一大跳呢。”

“你吓什么?”琼恩不解,难道是以为家里来窃贼了?且不说珊嘉哪一点像窃贼,就算真的是,你这种暴力小女巫又哪里会害怕啊,直接一发火球就砸过去了吧。

“因为她把我当成你了。”珊嘉微笑着插话。

“……”

“我当时第一反应还真的以为是你呢,因为知道你这两天要来嘛,”凛说,“心想原来琼恩居然有这种变态爱好——这叫什么,异装癖是吧——太恐怖了太恐怖了,差点就想转身逃跑。幸好这时候珊嘉叫住了我,她一说话我总算回过神来,还好还好,你们声音不太像,”她夸张地拍拍胸口,仿佛心有余悸,“不过说真的,琼恩,你和珊嘉真的好像啊。”

“废话,姐弟嘛,当然像了。”

“可是像到这种程度,实在还是很少见呀,”凛笑眯眯地说,眼中闪烁的狡猾光芒,显示小女巫心里正在打着什么坏主意,“呐,琼恩,要不,真的穿一次女装让我看看好不好?”

第三十九节 选择

阴影谷篇

第三十九节

选择

“琼恩,试试这条裙子好不好,我最近新买的,自己还没穿过呢,你穿上一定很漂亮——”

“不行!”

“你不喜欢裙子?没关系,这件小礼服怎么样?有你最喜欢的蕾丝——”

“蕾丝你个鬼,不行!”

“真小气,”凛嘟着小嘴,“好吧好吧,让你看看我的绝密珍藏,这可是我妈妈留给我的,说要等最幸福的日子才能穿,号称是没有男人能够抵挡的超级神秘武器。”

“是什么?”琼恩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就是它,”凛从身后拿出一件洁白的婚纱,“怎么样,漂亮吧,来试试看好不好——”

“……NOWAY!”

“NOWAY?”凛听不懂英语。

“就是休想!没门!”

自从看到珊嘉之后,好奇心超强的小女巫就缠着琼恩,非要他试穿女装看看。对于这种事关男人尊严和面子的无理要求,琼恩自然是毫不犹豫地一口拒绝,但凛可也没那么容易放弃,不折不挠地劝说着,一直到了晚餐的餐桌上都还没放下。

晚餐是珊嘉下厨,比午餐丰.盛得多——最重要的是终于有肉了。四个女孩子(珊嘉、梅菲斯、凛和莎珞克)和琼恩围成一桌,从表面上看倒也是气氛融洽,一派和谐。“说真的,琼恩,”凛嘴里塞着半块牛排,含含糊糊地说,“你穿女装一定很漂亮的,保证是倾国倾城的大美女,不试试实在太可惜了呢。”

“你怎么知道?”琼恩不屑,“你又没看到过。”

“看珊嘉就知道了呀,”凛用手里的.叉子指了指坐在对面的黑发少女,“你姐姐这么漂亮,你和她长得那么像,不用试就知道,肯定的。”

“既然不用试就知道——那你已经.知道,就正好不用试了。”

“那不行!”凛摇头,“臆测为虚,眼见为实。”

琼恩懒得理她,专心致志地对付面前的食物。凛见.琼恩不搭理她,气鼓鼓地把餐盘一推,正要发脾气,突然眼睛一转,脸上又露出了甜美可爱的笑容。“呐,琼恩,”她用充满诱惑的娇媚声音说,“这样吧,我们来表决一下好不好?”

“表决?”

“嗯,就是大家投票,少数服从多数,”凛笑眯眯地说,还.不等琼恩回答就双手一拍,“好,既然你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

“……等等,谁说我没意见的,你有什么权力——”

“作为此次临时会议的召集人,我现在宣布,下面.对‘琼恩是否应该穿女装给我们看’这项议案进行表决,”凛直接打断,“我赞成!”

珊嘉放下手中.刀叉,仪态优雅地用餐巾抹了抹嘴唇,“关于这个问题嘛,小弟,我记得我曾经和你有一个约定的,是不是?”她笑着看向琼恩,“那个约定现在依然有效哦。”

“什么约定?”凛莫名其妙,“珊嘉你到底是赞成还是不赞成啊?”

“当然赞成啦,”珊嘉说,“把自己的弟弟打扮成漂亮女孩子,这是世界上每个姐姐的梦想呀。”

……这分明只是你这个邪恶姐姐的梦想好不好!

“很好,现在有两票赞成了,”凛兴高采烈,“莎珞克,你呢?”她问旁边的魅魔,“你不会反对的,对吧。”

“我赞成,”魅魔格格笑着,“能看到主人穿女装的样子,这种好机会我怎么能错过呢?”

“太好了,”凛高兴地抱了莎珞克一下,魅魔显然有些意外,要知道她们平时关系并不算好。不知为何,凛一直就不太喜欢莎珞克,在深渊和幽暗地域的时候就一直如此,倒是和双胞胎姐妹俩比较谈得来。“艾弥薇,轮到你了,”她催促梅菲斯,“快点快点。”

梅菲斯犹豫了几秒钟,看看凛,又看看琼恩,“我就算了吧,”她笑笑,“我不赞成也不反对,弃权好了。”

“没劲,就知道帮着他,”凛撇撇小嘴,“无所谓啦。琼恩,这里有四个人——哦,也算上你自己吧,一共五个,已经有三票赞成,一票弃权,就算你自己反对也没用,依然是绝对多数了。”

“无视你,”琼恩哼了一声,“这种多数人的暴*,我是不会屈服的!”

“这怎么能叫多数人的暴*?”凛不服气,“这明明是大家的普遍呼声。你看,只要你愿意试试女装,就能让我们这么多人高兴——既然如此,你就小小地牺牲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嘛。”

这个么,倒还勉强能算是个理由,如果做某一件事情,能够让自己的女友们都很开心,那么琼恩是愿意考虑的——问题在于,这不是“小小的牺牲一下”,这牺牲很大啊。

“哪里牺牲大了?”凛反问,“艾弥薇经常穿男装,你不是也很喜欢吗?既然女孩子可以穿男装,男人为什么就不能穿女装。”

“那怎么能一样,”琼恩有气无力地反驳,“女孩子穿男装,那是英气,是个性;男人穿女装,那就是心理变态啊。”

“你这个恋姐狂,本来就是心理变态好不好!”

“……”

原本欢声笑语的餐桌上,气氛陡然间冷了下来,几乎所有人都怔住了,而凛自己则惊讶地捂着嘴,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刚才那句话是从自己口中说出的。琼恩喜欢他的姐姐,以及他们之间既是姐弟又是情人的双重关系,凛早就知道,对于她这种龙脉者而言,近亲通婚以保持血脉纯净都是很寻常的事情,自然也不觉得琼恩这样做有什么不对。但她也知道按照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默认的道德标准,琼恩的做法并不正确,至少不会被公开承认的。凛好奇、任性、孩子气重,却并不是真的不懂事,什么话可以公开说,什么话只能私下说,她还是清楚的。只是一件事情藏在心里,总不可能和真的不知道一样,终究是有痕迹的,她平时又和琼恩斗嘴惯了,说话不会太注意,结果一急之下口不择言,忘了珊嘉就坐在旁边,便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

其实在场的五个人,对这件事情都是一清二楚,根本不算什么秘密——就算是秘密,那也是众所周知的秘密,只不过是大家都守着默契,心照不宣,不当面提起罢了。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有些能说不能做,有些能做不能说,哪怕其实人人都知道,但是否公开说出来,戳穿那层窗户纸,结果就完全是两码事。

“道歉,凛!”梅菲斯最先反应过来,她的脸上隐隐有了怒色,“你太过分了!”

“对……对不起,珊嘉,我不是故意的……”凛慌乱地道歉,急得几乎要哭出来,“我不是说你,我其实是想说,那个,那个……”

“没事,”珊嘉勉强笑了笑,美丽的脸颊上透出几分苍白,“本来……”

铿!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打断了珊嘉的话,众人循声看去,正见琼恩将手中的刀叉扔到餐盘中,用餐巾擦了擦嘴,慢慢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凛,“对,我是喜欢我姐姐,”他淡淡说,“我不但喜欢她,还想娶她做妻子,你有什么意见吗?凛小姐。”

“没、没有,”凛赶紧摇头,她吓得娇躯微颤,声音都有些发抖,“我什么意见都没有……可是——”

“可是什么?”琼恩问。

“可是,”凛鼓足勇气,“你如果娶了珊嘉,那艾弥薇怎么办?”

“……”

如果说她前一次失言已经震住了全场,那么现在这句话便是把空气都彻底冻结住了,气氛一时间诡异到了极点。琼恩低下头,拿起刀叉继续对付他的晚餐,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梅菲斯暗暗叹了口气,咬着嘴唇走过来,拉着凛离开餐厅,“对不起,”她朝珊嘉点点头,“先失陪了。”

她们离开之后,餐厅里一时间陷入沉默,剩下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过了半响,珊嘉先开口了,“干嘛发这么大脾气,”她柔声说,“你把凛小姐都吓哭了。”

“我又没发火。”琼恩咬着牛排,含糊不清地说。

“你刚才那样子比发火还吓人,我看了都害怕,”珊嘉说,“去向她道个歉吧。”

“不去,”琼恩拒绝,“我又没做错什么,干嘛要道歉。”

“男人不要那么心胸狭窄,”珊嘉说,“她毕竟是女孩子,又不是故意的,你就让着她点,也是应该的。”

“要是姐姐你,我就让着,”琼恩说,“她我才不让着呢。”

珊嘉微微一笑,正要继续劝他,一直沉默的莎珞克插话进来。“马上要到八点了,珊嘉姐姐,”她说,“该去学习占星术了,老师正在后院等着你呢。”

“啊?”珊嘉抬头看看角落里的沙漏,“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她赶紧解下餐巾,匆匆忙忙起身离席,“小弟我先走了。等他吃完记得帮我收拾一下,莎萝。”最后一句话却是对魅魔说的。

莎珞克点头,“知道。”

“晚上还要学习占星术?”琼恩问魅魔,“姐姐现在好忙的样子。”

“是啊,老师给她制定的课程表,上午锻炼剑术,八点到十二点,四个小时;下午学习魔法,一点到五点,四个小时;晚上跟她学习占星术,八点到十二点,四个小时;这样一天就是十二小时,还要休息、睡眠,还要给你——还有你的小情人们——做饭,能不忙吗?”

“嗯。”

听了魅魔的责备,琼恩只是淡淡应了声,倒是让莎珞克颇有些意外。“喂,主人,”她不解,“难道这种时候,你不应该表示一下愧疚和关心吗?”

“又不用表现给你看,”琼恩不客气地说,“不过你刚才叫奥嘉莱斯女士叫什么?老师?”

“嗯啊,”莎珞克得意地点头,“珊嘉姐姐叫她老师嘛,我也就跟着叫。而且下午老师说,有空也会给我一些指点哦。”

“是吗,那不错啊。”

琼恩随口应了声,不再说话,三下五除二把自己那份已经冷掉的晚餐对付完,然后起身离开餐厅。

※※※

夜深了。

琼恩懒洋洋地泡在宽大的浴缸里,翻着自己的魔法书,自脖颈以下,身体的每一寸毛孔都被热水浸泡着,享受这无比的舒适。周围静悄悄的,浴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被隔绝在外。

然后敲门声响起。

“请进。”琼恩说。

门被推开了,一个窈窕美丽的身影走进来,因为满室弥漫着蒸腾水汽,琼恩看不清楚面容,但从身形轮廓上便知道是梅菲斯。少女走到他旁边,解开浴袍,露出里面一丝不挂的娇美裸体,然后跨入浴缸中,“过去点,”她推了推琼恩的肩膀,“别一个人占这么大位置。”

琼恩往里面移了移,让梅菲斯在他身旁躺下,少女抬手解开发髻,让金发垂下,漂浮在水面上。“头发真的长长了很多呢,”她轻声说,“刚认识你的时候,只能碰到肩膀吧,都已经快到腰了。”

“毕竟已经两年了嘛。”琼恩说。

“是啊,两年了呢,”梅菲斯轻轻叹了口气,“时间过得好快,有时候回想起那些事情,就像昨天的发生一样。”

“回忆和怀旧,那是变老的标志啊。”琼恩和她开玩笑。

“确实是长大了嘛,”少女一笑,“长大一岁,就是变老一岁,没区别。”

“话虽如此,你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说什么变老之类的,还是让人觉得好古怪啊,”琼恩轻轻揽住她柔软的腰肢,“怎么了,艾弥薇,有心事?”

“没什么,”少女轻声说,“最近不知道怎么搞的,常常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前的事情。”

“想起以前哪些事情?”

“很多啊,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你夜里偷看我洗澡,在古城里和我做交易,去人面狮那里夺回黎明之石,碰到格拉兹特,还有,”少女俏脸发烧,“还有你这大坏蛋,就在那种地方欺负我,让我给你做那种事情……”

“后悔了?”琼恩笑着问,“如果能够重回过去,你会不会把我一剑杀了?”

“不会。”梅菲斯很认真地说。

“为什么呢?”

“因为现在很快乐啊,”她说,“所以不后悔,也不想改变过去。”

“或许改变了,现在会更快乐呢?”

“这种‘可能’的事情,我可没兴趣去尝试,”少女格格笑着,“现在就已经很好了,虽然还不够完美。我不贪心的。”

“有么,”琼恩故意逗她,“我怎么觉得你贪心得要命,每次在床上都像喂不饱似的。.”

“哪有!”少女涨红着脸抗议,“明明是你肆意欺负人家,每次都被你弄到全身没力气……”

“可是就算已经全身没力气了,只要我问你还想不想再来一次,你都是说想——”

“讨厌!”少女一拳打过来,“不许说!”

琼恩架住她的拳头,顺势将她拉到自己怀中。两人笑闹了一阵,“对了,琼恩,今天凛的事情,对不起,”梅菲斯轻声说,“她真的不是故意,我代她向你道歉,别生气了好么。”

琼恩摇摇头,“我没生她的气。”

“可是你当时看起来真的很生气啊。”梅菲斯仿佛很疑惑地说。

琼恩笑着伸手,在她的柔嫩脸颊上轻轻捏了一捏,“小丫头,别跟我装傻。”

少女格格娇笑,“我是真的不明白啊。”

“非要我自己说么?”琼恩笑了笑,“我是非常生气,但不是生‘她’的气,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气而已。”

“为什么生自己的气呢?”少女轻声问。

“因为觉得自己很差劲。”

“差劲在哪里呢?”少女又问。

“作为一个男人,不能给予自己喜欢的人幸福,这应该就是最大的差劲了吧。”

“那是因为你想要给予幸福的人太多了。”少女冷静地说。

琼恩点点头,承认了梅菲斯的评论。“确实如此,”他说,“你不贪心,而我非常贪心。”

沉默了片刻,琼恩再度开口,“艾弥薇,有件事情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已经向珊嘉……”

“求婚了,珊嘉姐姐也答应了,是吧,”梅菲斯微笑,“我早就知道。”

“嗯?”

“戒指啊,”少女提醒,“珊嘉姐姐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你那枚法术护罩戒指——稍有常识的人就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吧。”

“也是啊,”琼恩自嘲一笑,“我以为别人都和我一样迟钝呢。”

“不是迟钝,只是不想去面对,”梅菲斯说,“那么现在你告诉我这件事,是什么意思呢?”她盯着琼恩,“接下来是要我做选择吗?”

“选择?”

“或者,留下来,成为你的‘妻子’之一;或者,转身离开——除此之外,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没有,因为我并不是要让你做选择,”琼恩说,“我来做选择。”

“选择什么呢?”少女问。

“或者,选择你,放弃她们;或者,放弃你——除此之外,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少女静静地看着他,原本尖锐的目光变得柔和,“对不起,”她低声说,“我也试着努力过,想说服自己,可以接受你身边有别的女孩子,可以接受和她们共同分享,就像和凛一样,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我也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不要提这件事,不要谈这个话题,就当它不存在,就当做不知道,能过一天算一天,因为我知道一旦挑明,就必须要做选择,而我无法预料到结果会是怎样,所以我害怕它的到来,”她紧紧抱住琼恩,“我知道你有多么喜欢珊嘉姐姐,也知道珊嘉姐姐很多么喜欢你,我不想逼你做选择,不想你为难,可结果还是这样……”

琼恩轻轻抚摸着她的金发。

“总有这一天,或迟或早的问题而已,”他说,“昨日之因,今日之果,这就是宿命,逃不掉的。是我弄出来的麻烦,自然还是我来解决,无论结果怎样,总要给个交代。”

是啊,好也罢,坏也罢,违约也罢,背盟也罢,薄幸也罢,辜负也好,到头来,终究是要给个交代吧。

“不过凛那个家伙,真是让人头痛啊,”他苦笑,“一回来就给我惹出这么**烦。”

这次来塔瑟谷,其实琼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知道十有八九会出现这种局面,因为珊嘉也好,梅菲斯也罢,这两人都太“强”了,就像王对王,不爆发战争那是不可能的,最多只是暂时休战。而对于琼恩来说,他既然走这一趟,就意味着他已经不打算再搪塞,再含糊,像以前一样得过且过,因为这些都已经没有意义。该来的到底会来,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该摊牌的始终要摊牌,该选择的毕竟要选择,逃避终究不是办法。

虽然如此,人终究是人,事到临头的时候,本能地还是会退缩,会畏惧,会害怕,会想着得过且过,等等再说。事实上,不仅琼恩如此,梅菲斯同样也是如此,就像大主教说的,她喜欢琼恩,爱着琼恩,在他身上获得了从未得到过的温暖和快乐,所以她舍不得放弃,更害怕失去。所以晚餐时凛一时失言,她才会因此动怒——她并不是真的生凛的气,而是因为自身的恐惧;因为凛的失言,将原本心照不宣的事实挑开到明处,让梅菲斯也好,珊嘉也好,琼恩也好,都无法再自欺欺人,再继续维持这样至少表面和谐的生活,而是要在没有充足准备和必胜把握的情况下,仓促发动决战。

只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给我点时间,艾弥薇,”他轻声说,“可以吗?”

“嗯。”

少女点头,并没有问到底是多久,她的手悄悄贴着男人的腹部,滑到腿间,轻轻握住然后上下套弄,很快让它变得膨胀坚硬。“它想要了呢?”少女轻轻在情人耳边说,吐气如兰。

“跪着。”琼恩命令。

少女乖乖地跪伏在浴缸中,上半身伏在边沿,主动将臀部高高翘起。琼恩默不作声地来到她身后,紫红色的杵尖摩擦着少女娇嫩的肌肤,抵上那朵精致菊花,正待破门而入。便在此时,咚、咚、咚的敲门声有节奏地响起,紧接着浴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窈窕的赤luo身影走了进来。

第四十节 单选和全选

阴影谷篇

第四十节

单选和全选

“晚上好,两位,”雾气朦胧中,赤**子走到浴缸边,“我可以加入吗?”

“莎珞克?”

走进来的这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魅魔莎珞克,她在进来之前就早已将全身衣物尽数褪下,近乎完美的女体一丝不挂地裸露着,丰满坚挺的美乳,曲线柔美的纤腰,平坦结实的小腹,修长笔挺的玉腿,以及小腹下方那块饱满鼓起的三角区域,光洁娇嫩得仿佛初生婴儿,正毫无保留地展示在空气中,向男人骄傲地证明自己的魅力。

“你……你来做什么?”

仿佛永远都是镇静沉着的金发少女,眼中难得地出现一丝惊惶之色,晕红如火的俏脸上,又分明透着几分羞恼——因为她此时正像一只美丽母犬般,温顺乖巧跪伏着,臀部高高翘起,等待着身后男人的“宠幸”。由于邪神复活的威胁,琼恩和她欢好时从来不敢走正道,只能玩菊花花,这种姿势最为容易省力,自然也用得最多。但即便对于普通女孩子来说,背入式本就带有非常强烈的屈辱意味,何况是性格极度刚强的梅菲斯。只有在心爱的人——或者是凛这样的闺中密友——面前,她才能勉强放下矜持和高傲,乖乖服从。现在却被莎珞克看见,顿时既羞且恼,脸上一阵阵火辣辣地发烧,下意识地双手掩在胸前,身体便往后退。

然而她忘了一件事:琼恩此时就在身后,那根坚挺如铁的狰狞巨*,正顶在她的丰腴臀股间,紧紧地抵着菊蕊入口。梅菲斯惶急之下,不假思索地往后一退,就等于是自己用力撞了上来。事出突然,琼恩还压根没来得及反应,便听得“噗”地一声极轻微响,已经有四分之一左右凶狠地闯入了少女的娇嫩肠道中。

疼……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少女疼得几乎窒息,眼前一阵阵地金星乱冒,仿佛过了好半天——其实只有几秒种——才勉强回过神。她死死咬着嘴唇,抓着浴缸边沿的双手指关节已经因为极度用力而变得苍白,娇躯都在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眼泪已经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已经有过无数次菊花经验,被琼恩日夜蹂躏,少女的菊穴渐渐变得娇嫩柔软,充满弹性,不再像最初那样的无比紧致,但相对于身后男人的尺寸来说,它终究还是太“狭窄”了。平常欢好,琼恩一开始进入时都是小心翼翼,一点点深入到底,至少要花半个小时让她慢慢适应,然后才敢肆意需索,享受品尝,哪敢像这样蛮横粗暴,那非把女孩弄伤不可。

事实上,梅菲斯已经被弄伤.了。男性惊人的粗壮,毫无预兆地破门而入,不由分说地深陷在她体内,那种无法想象的巨大,仿佛要将她的下面撑裂开来,火辣辣的疼痛潮水般从两人身体的**处传来,冲击着大脑意识,让她知道自己的娇嫩肠壁上,一定已经被撕开了千百个细小的伤口。她不敢再有丝毫动弹,因为那会让她更加痛楚,只能屈辱地维持着现在的姿势,怒视着站在面前的魅魔。

然后魅魔蹲下身,格格笑着,在她.被汗珠湿透的酡红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

“这样子真诱人呢,艾弥薇,”她说,“我都忍不住动心了。”

“你来干嘛?”琼恩不快地问。

正准备和女友欢好时被打扰,.换了谁都不会心情好。而且作为攻击的一方,他尽管不像梅菲斯那样痛楚难当,但感觉其实也并不是很好。少女的菊洞还是实在太紧迫了,这样粗暴地闯入,自己都有些吃不消。“有事情待会再说,”他伸手握住梅菲斯的腰肢,少女已经没有力气支撑身体,软绵绵地瘫倒,“没看到我正忙着么。”

“我来洗澡啊,”莎珞克理所当然地回答,“否则进浴室.做什么?”

“胡说,”梅菲斯忍不住驳斥,“楼下明明就有浴室,干嘛.非要跑到楼上来?”

“哎呀呀,被你看穿了呢,真不好意思,”莎珞克格格.娇笑,眼波流转,媚惑无限,“既然如此,那就老实承认吧,其实我是和某位小姑娘一样,想和情人做*了。”

“……”

莎珞克的话,表.面上听没什么,仔细推敲的话却另有意味。她一直都是称呼琼恩为“主人”,方才却说“情人”,这其中便大有讲究。当日在深渊的时候,梅菲斯受到位面力量的压制,虚弱不堪,甚至有生命危险,便在此时恰好遇到莎珞克,琼恩为了救梅菲斯和同伴,和魅魔签订了真名契约。除此之外,莎珞克还附加了一个条件,便是要和梅菲斯一样,成为琼恩的情人。

在当时的情形下,梅菲斯别无选择,只能同意这个条件,随后莎珞克也确实履行承诺,将他们安全带到断域镇,可以说是挽救了琼恩一行人的性命。梅菲斯的处事准则,不接受要挟,但承认公平交易,协议既然已经达成,就不屑于再耍赖反悔。作为一个过路人,甚至是昔日的仇敌,莎珞克并没有救助琼恩和梅菲斯等人的天然或者法定义务,既然没有义务,那么她做了,这就是一种付出。既然她已经付出,便有权力根据协议要求报酬,所以梅菲斯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默认。

一直以来,莎珞克都表现得很“自觉”,从未真正地主张过自己身为情人的权利,而是主动地退居到助手的位置。久而久之,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包括琼恩和梅菲斯这两个当事人都是如此。然而权利这种东西,并不会因为不用就自动消灭,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诉讼时效的说法,如今莎珞克当真以情人的身份而来,大大方方提出要求,梅菲斯一时怔住,还真没办法反对。

“好像不太巧呢,恰好赶在了一起,”魅魔笑嘻嘻地说,“不过无所谓了,反正我不吃醋的,不会像某人那样要求独占。所以不用担心,艾弥薇,只要你愿意,尽可以留下来,我们一起对付这家伙就是;当然如果你害羞,我也没什么意见,那就祝你晚安了。放心好了,我们会注意的,不会弄出太大动静吵到你。”

也就是说,现在梅菲斯面临两种选择:或者,留下来和莎珞克一起;或者,自己离开。对于琼恩来说,他倒还真有些期望前者,梅菲斯加莎珞克,这种一起飞组合还没尝试过,而且要说起来,同为巴尔子嗣,她们其实还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呢。可惜他知道,梅菲斯的选择肯定是后者。

梅菲斯沉着脸,贝齿紧咬嘴唇,一言不发。她缓缓呼吸着,恢复了点力气,然后一点点地移动身体,让自己和琼恩“脱离”开来。几缕鲜艳的血丝从她的腿股间溢出,散溶在水中,转眼消失不见。少女勉强站起身来,跨出浴缸,从旁边衣架上拿起浴袍披上,“明天见。”她轻声对琼恩说,然后迈着有些异样的步伐走出浴室。

琼恩吐了口气,懒懒地躺回浴缸中,头靠在壁上,“说吧,”他问魅魔,“到底有什么事?”

“我已经说了啊,”莎珞克一脸无辜,“想和你做*了。”

“说实话,”琼恩打断,“别跟我绕圈子。”

“这就是实话呀,”魅魔娇笑,“只不过不是全部而已。”

“那剩下的部分是什么?”

“这个嘛,待会再告诉你,”她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不过我可以保证,你一定会喜欢的。”

“是么。”

琼恩并没有把魅魔的话太当回事,他此时情绪不高,好在欲望这种东西,更多取决于生理而非心理,所以他的胯下依旧是一柱擎天,正杀气腾腾地矗立着,刚才被梅菲斯挑起的yu火正迫切地想要发泄。莎珞克格格笑着,走进浴缸,分开一双长腿,跨在男人腰上,跪着慢慢放低身体,对准位置,一点点地坐下去。

“进、进来了……好胀……”她杏眼半睁半闭,低低呻吟,声音既娇且媚,脸上神情似喜似怨,似痛似美,说不出的诱人,“怎么这么大……受不了……”

琼恩悠闲地双手枕在脑后,欣赏着身上美人儿的媚态,以及她那完美无暇的胴体。论容貌的话,莎珞克不算特别出色,但要看身材的话,那就绝对是无可挑剔了。这座房子里现在有六位女性,除掉幽灵、猫女和莎珞克自己外,剩下的三位都是超一流的美人,但相比较起来,凛个头稍矮,梅菲斯胸部不够大,珊嘉美则美矣,终究不是莎珞克那样的高强武者,千锤百炼的柔软娇躯中,自有一种隐然透出的坚韧张力,以及那种多年杀手生涯所带来的锋利感,身体的每个部位都仿佛潜伏着杀机,随时会有一把暗刃或者淬毒匕首刺出来似的,这种危险的想象,反而更让她平添了几分无法描述的魅惑。

平心而论,和莎珞克做*确实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享受,作为人类时的阅历,令她拥有丰富无比的欢好经验,深知如何运用自己的身体,曲意逢迎,最大程度地取悦男性,而且一切都可以由她来主动,根本无需男人费半点力气;而变成魅魔后获得的新身体,却又在成熟性感中还保留着青涩,因为毕竟没有被“用”过多少次。这两种明明是矛盾的混合,让她成为所有男性所梦寐以求的床上妙物,琼恩同样也无法抵挡,不到半小时,他便在莎珞克的娇嫩蜜膣里剧烈地喷发出来。

“唔……”

几乎是和琼恩同时,魅魔也被推上了高潮,她的身体剧烈颤抖着,足足持续了十几秒钟,方才软软瘫倒,趴伏在琼恩胸口。两人静静地喘息着,享受着美妙的余韵,感受彼此呼吸。过了很久,莎珞克轻轻开口。

“主人。”

“嗯?”

“你今天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啊。”

“有么?”

“有啊,你比平时射得快多了,”莎珞克说,“明显的注意力不集中,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哦。”

“那么,是为什么事情呢?”魅魔问,调皮地吐出舌尖,在琼恩的胸口轻轻**,“说给我听听好不好?”

琼恩叹了口气,“不想说,说不清。”

“是觉得说给我听了也没用吧。”

“算是吧,”琼恩并不否认,“说了也没用,所以懒得说。”

“不一定哦,说不定我能给你出点主意呢。”

琼恩笑起来,“不用了,你出的主意,从来都是听起来头头是道,一实施起来就完全不对,每次都把我折腾得够呛。”

“我真过分呢,人家好心来问你,你却取笑我啊,”莎珞克撒娇,“就算是主人,这样对待女奴也太过分了吧。”

“别闹了,我真的没精神,”琼恩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刚做完就赶人走,真是绝情呢,”魅魔可爱地哼了一声,“其实啦,就算主人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是么?”

“当然啊,珊嘉姐姐也好,艾弥薇也好,都是那么完美的女孩子,比我这样的强过百倍千倍。能够得到一个,那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你两个都得到了,而且现在都陪在身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唯一能让你在这里垂头丧气的,只可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两个人中,你必须要做选择放弃一个了,”她嫣然微笑,“我说得对吧。”

琼恩静静地看着她,几秒种后,点了点头,“没错。”

“真可怜,”魅魔笑着,抬起手在琼恩的脸上捏了捏,“难怪我的主人这么无精打采的,连做*都没兴致。确实啊,面对这么艰难的选择,就连我想一想,都觉得好头疼的样子呢。”

“所以你就别在这里烦我了,”琼恩摆摆手,“走吧走吧,让我静一静。”

莎珞克微微笑着,手肘撑在他的胸膛上,仰起脸,右手托着左腮,静静地看着琼恩。“主人,”她轻声说,“你是真的打算要放弃她们中的一个吗?”

“不然还能怎么办?”琼恩没什么精神地回答,“单选题,二选一,总是要放弃一个的。”

“不能全选吗?”

“如果能的话,我还在这里头疼什么?”

莎珞克格格地笑起来,“哪,主人,如果我有办法能够让你全选呢?”

第四十一节 后宫战略

阴影谷篇

第四十一节

后宫战略

“你有办法?”琼恩不禁脱口问,“什么办法?”

魅魔笑而不答,琼恩也随即反应过来,“说吧,什么条件。”

“没有什么条件啊,”莎珞克甜甜笑着,“无论是从情人还是从女奴的身份来说,为男友和主人排忧解难,难道不都是我的分内职责吗?怎么还能提条件呢——最多,”她漫不经心地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如果主人听完我的建议,觉得还不是那么一无是处,有些可供参考的地方,那么就给点奖赏吧。”

“你先说说看。”琼恩冷静下来。从他的本心而言,珊嘉也好,梅菲斯也罢,那是谁都舍不得放弃的,鱼和熊掌兼得才是最好,之所以在这里头疼发愁,要考虑选择谁、放弃谁的问题,纯粹是因为实在没办法了。如果魅魔真能把这单选题变成全选,那自然是求之不得,但说到底,他还是不太相信莎珞克真有什么好主意——鉴于她以往的不良记录,只怕是坏主意的可能性占了九成九。

不过呢,反正现在自己已经是一筹莫展,姑且听听也无妨。所谓集思广益,三人行必有我师,倘若莎珞克真能说出点有用的东西,琼恩也不会吝啬“奖赏”就是。

莎珞克显然看出了他的心思,“主人好像对我不太有信心啊。”

废话,你也没做过什么让我.对你有信心的事情吧。上次在阴魂城的时候,你给我煞有介事地分析一通,让我差点相信珊嘉有外遇,结果弄出了一堆误会和笑话,这笔帐还一直没跟你算呢。

“所以这次就是你重建信誉的良.好机会了,”琼恩不耐烦地摆摆手,“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遵命,”莎珞克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一声,然后举起三根修长手指,“我这里有上、中、下三策,主人你想先听哪一种呢?”

“那就先听听上策吧。”

“所谓上策,就是最简单、最容易而且最方便的办法,.一劳永逸,一步到位,干脆利落,永绝后患,”莎珞克不无得意地说,“先把那两位杀了,再请你的老师出手帮忙,把她们做成尸姬——”

“你想死吗?”琼恩冷冷打断。

魅魔悄悄瞟了他一眼,撒娇般地吐了吐舌头,“对不.起,主人,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啦。”

“我现在没心情,”琼恩说,“再跟我开这种玩笑,你就.永远待在宝石里不用出来了。”

“知道了,”魅魔乖乖地低头认错,“我再也不敢了。”

琼恩哼了声,“继续,中策呢?”

“中策就比较麻.烦了,”魅魔说,“需要一位在附魔术上有极高造诣的大巫师来帮忙,请他侵入那两位的意识,修改她们的想法,重塑她们的人格,让她们放弃原本的坚持,愿意接受对方,当然还有其他女孩子,乖乖做你的小情人,不吵架,不闹事,不吃醋,不暴走,相亲相爱。不过这办法虽然好,够格的附魔师却很难找,珊嘉姐姐或许还罢了,艾弥薇那种圣武士,想篡改她的人格,难度实在太高了点……”

“要么就是尸姬,不然就是洗脑——我说,你就只会这些没有半点美感和技术含量的暴力手段么?”琼恩揉着额头,“行了行了,回去睡觉吧,别来给我添乱了。”

魅魔的上、中两策,其实不能说不好,确实很直接,很有效,完全能够满足琼恩“兼得”的要求,也完全具有操作的可能性。上策最容易,奥沃精研亡灵术,还曾经和萨玛斯特切磋过,区区尸姬,根本不在话下;中策则要麻烦许多,修改性情、重塑人格,这可是附魔术巅峰中的巅峰,比“记忆编制”的难度都还要高出一截,但毕竟还是有希望的。唯一的问题在于——

“我要的是情人,”琼恩没好气地说,“不是被*纵的傀儡!”

“不是傀儡啊,”魅魔辩解,“上策确实是傀儡,但中策就不是了。”

“怎么不是,只不过是手段隐蔽点,没有尸姬那么直白而已。”

“确实不是,主人,你大概误会我的意思了,”魅魔说,“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彻底洗脑,把原本的人格完全抹消,推倒重来,只是说做部分的修正而已。她们身上所有你喜欢的特质,照样还是存在的,美丽、聪明、冷静、执著、才华、记忆,等等,所有这一切都不会消失,也不会改变——唯一所改变的,只是用附魔术将她们的‘独占欲’和‘嫉妒心’删除掉,仅此而已。”

“这不还是在强行扭曲人格,只是程度轻重而已。”

“为什么不换个角度想呢?主人,”魅魔反驳,“独占欲、嫉妒心,这些原本就不是什么光明美好的人格吧,正是属于阴暗的一面,将它们消除掉,这难道不是很好的事情吗?这不是什么‘扭曲’,这是‘修正’,让原本有缺陷、不完美的人格臻于完美无暇的境界啊。”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道理。”

可惜世界上有些事情,就算分析起来再有道理,感觉终究就是不对劲。犹豫了半响,琼恩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否决了魅魔的提议。“不行,”他说,“这么做……总觉得她们就不是真正的自己了。”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呢,主人,”魅魔毫不客气地说,“如果要她们保持‘真正的自己’,那你就什么都不用指望了,爱情这种东西,世界上有哪个女人真愿意和别人分享的?‘每个女人都把其他女人视为情敌,或者是潜在的情敌’——这句话你没听过吗?如果是芙蕾狄那种怯懦的性格,倒还罢了;珊嘉姐姐也好,艾弥薇也好,哪一个是真能委屈自己,容忍别人的?”

“也许,”琼恩没什么底气地说,“也许能够有更温和的方法,试着去说服她们吧。”

“那又怎么样呢?”魅魔尖锐地说,“且不论‘说服’这个可能性之渺茫,就算当真成功了,她们答应了,认同了,和平共处了,难道这就不是‘扭曲’她们的人格了?难道她们不还是偏离了‘真正的自己’吗?比起我的办法,只不过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区别而已。”

“如果能够少走五十步——那就让我少走五十步吧。”

魅魔瞪着他,半响之后,她轻轻叹了口气,“好吧,主人,”她说,“你这一辈子,都别想成就什么真正的事业了。”

琼恩耸耸肩,“无所谓。”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魅魔可爱地偏偏小脑袋,做出一个“拿你没办法”的姿势,“我就只能拿出原本不想说的、也是最差劲最没效率的下策了。”

“说吧,”琼恩说,“从你的上策和中策来看,说不定下策还最靠谱点。”

“遵命,”魅魔说着,从背后拿出一本巨大的书来,递给琼恩,“那就请主人你多钻研钻研它吧。”

琼恩接过书一看,装帧精美,既厚且重,银色的金属封面上,端端正正地写着一行气势雄浑的大字,语气从容不迫,却君临一切,直指人心,且简短有力。它写道——

“后宫战略”。

※※※

“这……这是什么?”琼恩目瞪口呆。

“看名字就知道啊,”魅魔随意玩弄着自己脸颊边垂下的秀发,将它们缠绕在手指上,“就是一本教人如何建立起庞大的、稳定的、多元化的,而且是和谐——这点最重要——的后宫的著作。里面有精湛的学理探讨、上万个典型的案例分析、极具针对性的建议指点,可谓是作者毕生经验的总结和升华啊。”

“这是谁写的?”琼恩回过神来,“哪位前辈如此强大,有空一定要登门拜访,当面请教——”

“你已经见过他了,”魅魔打断,“还见过不止一次。”

“谁?”琼恩愕然,他怎么不记得自己身边居然有这样的伟大人物。

“当然是格拉兹特啊。”

“……”

确实,别的方面不论,要说“建立后宫”这件事,格拉兹特如果自认第二,世界上大概就没人敢说第一了。他的“银宫”中,据说汇集了来自多元宇宙每个地方所有种族不同特色的美人(包括男性和女性),人数之多完全无法估量。他自然是有充足的资格来写这本书的,只不过……

“我觉得这家伙的经验,对我应该没有任何参考价值吧,”琼恩郁闷地说,“我和他完全没有半点可比性啊。”

“怎么说?”

“他是深渊三大魔君之一,可以比拟高等神的存在,我只是个小巫师,双方的身份也好,力量也好,根本就是天差地别,”琼恩说,“大家的心态、想法、理念、性情也都完全不同,有些事情,就像你前面说的那两种办法,即便我有能力做,我也不可能去做啊。”

“不不,主人,你错了,”魅魔摇头,“你之所以这么觉得,完全是先入为主,没有经过任何调查研究就做出的臆测,对于一名巫师而言这可是很不好的品质哦。如果你知道这本书是怎么完成的,保证就不会还觉得它对你没用了。”

“是么?”琼恩将信将疑,“愿闻其详。”

魅魔便开始讲述这本书的来历。原来格拉兹特是诞生于宇宙原初的大恶魔,君临深渊亿万年,近乎于永恒的存在,永恒这种东西,听起来自然美好,真的拥有了,又实在能让人无聊到发疯。格拉兹特闲着实在发慌,只能千方百计地给自己寻找乐趣,玩各种新鲜刺激的游戏——而所有的游戏之中,他曾经最爱玩的一种,就是“角色扮演”。

“所谓角色扮演呢,就是他把自己的力量和记忆都暂时封印起来,重新虚拟一个人格,然后以这个身份开始新生,经历凡间百态,生老病衰,直至死亡终结。然后回归深渊,恢复格拉兹特的身份,筹划下一次新的历程。”

这确实是个好游戏,用来消磨时间最好不过,所以格拉兹特玩得兴致勃勃。千百次的“游戏”经历,让他在各方面都获得了超越普通人千百倍的经验,包括成功的总结和失败的教训。闲暇的时候,这位大魔君便摊开纸笔,著书立说,把自己的心得体会都记载下来,结印出版,公开发行,命名为《我的奋斗》丛书。魅魔拿来的这本《后宫战略》,就是整套丛书中的一本。

“那家伙虚拟了无数的人格来玩游戏,每次都不一样,所以这本书,对你是绝对有参考价值的,”魅魔说,“比如你看一百七十三页到二百零四页,他当时虚拟的就是一个既好色又胆小,既贪心又不敢负责任的人类巫师,最终如何成功建立起后宫的故事,再比如七百三十页到七百六十四页,写的是一个喜欢自己姐姐的心理变态,最终如何得偿所愿;哦,还有一千一百五十七页到一千两百三十一页,一定要看,这是一个学生搞上两个女孩,三心二意,左右摇摆,把其中一个弄怀孕了又不认账,最终被乱刀捅死,头被砍下来的故事——这个是失败的教训,要引以为戒的。”

“……你是在讽刺我吗?”

“不敢不敢,就事论事而已。”

“就事论事个鬼,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不管怎么说,如果这本书真的如魅魔所言,那倒确实不妨一读,就算对自己没用,看看格拉兹特这家伙的“人生”经历,也是挺有趣的事情。不过……“是不是太厚了点,”琼恩皱眉,“这要看到什么时候?”

“一万七千页,因为是用特制的纸张,所以看起来很薄,”魅魔说,“总字数大概超过六千万吧。”

“……我以为我自己就够能注水,没想到还有人比我强百倍,他如果去起点写网络小说,早就已经是超白金级的大神了。”

“注水?起点?”魅魔莫名其妙,“网络小说又是什么?另外他是恶魔,不是神。”

“没什么,以你的智商层次,我很难向你解释清楚这个问题。”

“……”

“好吧,这本书等我有空再慢慢研究,”琼恩随手把它放到一边,“反正你已经看过是吧,那么有什么心得呢,说来听听。”

“心得嘛,倒也有那么一点点,”魅魔说,“根据格拉兹特的说法,建立后宫就像作战,要看清形势,明辨敌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所以呢,我们首先要搞清楚的,就是你的目标是什么?也就是说,你所希望的理想状况,是什么样的。”

“理想状况是什么样的……”琼恩犹豫,大概在浴室里被蒸汽熏久了,现在感觉脑筋有点迟钝,突然被魅魔这么一问,还真反应不过来。

“珊嘉姐姐和艾弥薇,她们彼此承认对方的存在和地位,和平共处,平等分享,并且还能容忍你的其他情人——这是最理想的状况对吧,”魅魔替他回答,“当然,难度趋向无穷大,实现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你直接说绝不可能就是了。”

“不不,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和绝不可能,还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我的意思是说,至少理论上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理论上的可能性存在有个鬼用,”琼恩嗤之以鼻,“理论上我还有可能是创世神的儿子呢——来点更实际的。”

“更实际点嘛,那就是在这个终极目标的基础上,往下降一级,”魅魔说,“她们彼此承认对方的存在,认可对方是你的情人,但不是平等的地位,而是有高下轻重之分。她们都要求自己是最重要的,对方的位置在自己之下。简单来说,就是她们放弃独占,允许分享,但自己必须是‘王后’的位置,而且是唯一的王后。”

“唔,听起来好像是实际了那么一点,”琼恩说,“可还是没用啊,既然王后是唯一的,她们却有两个人,那不还是要选择其一么。”

魅魔摊开手,“没办法,那就只能把目标再往下降一级了。”

“再降一级是什么?”

“再降一级,就是她们依然还是要求成为王后——但不是‘必须’,而是通过彼此的竞争,来争夺这个位置,”魅魔笑吟吟地说,“鉴于她们都是如此优秀的女孩子,这个竞争的过程将会十分漫长,结果遥遥无期,而在分出胜负之前,至少你可以松口气了。”

琼恩点点头,“这个听起来,总算勉强有那么一点点的实现可能性。”

“很好,”魅魔说,“我们把这个连降了两级之后所得出的,比较有实现可能性的目标,标记为‘第三目标’。既然目标已经确定,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敌情分析。”

“敌情?谁是敌人?”

“笨,对于你而言,自然就是那两位了。你想建立后宫,最大的障碍是什么?不就是她们嘛。”

“好吧,继续。”

“因为有两个敌人,所以我们分开讨论,”魅魔说,“根据先易后难的原则,先说珊嘉姐姐。”

“珊嘉容易搞定?”

“当然,”魅魔说,“我们来分析一下珊嘉姐姐的心态就知道。”

“你说。”

“珊嘉姐姐呢,在这场战争中,比起艾弥薇,她有优势也有劣势。优势呢,就是她和你十几年的感情,这是艾弥薇所无法比拟的,而且你恰好又是个恋姐的心理变态,”魅魔说,“但劣势也正在于此,她是你姐姐,所以要做你妻子的话,终究是名分不正,为世人所难容,就算是她自己,心里也难免底气不足。而这对于你来说,是一件好事。”

“怎么说?”

“底气不足,期望就相对低,要求就相对少,态度就相对软弱,”魅魔说,“你这两天和艾弥薇在一起,已经把珊嘉姐姐忽略了吧。你仔细想一想,她的立场,和艾弥薇其实还是有差别的。”

“唔。”

被莎珞克一提醒,琼恩仔细思索,发现她所言还真有几分道理。在他那次向珊嘉求婚之前,珊嘉其实就已经说了,她原本是期望琼恩“只准喜欢我一个人”,发现做不到,便修正成“至少我要是你最喜欢的那个人”。而她一直以来的表现,会嫉妒,会吃醋,想独占,但并没有真正地排斥琼恩身边的其他女孩子,其实是有限度地默许和容忍她们的存在,包括梅菲斯在内。

“珊嘉姐姐的目标——不,不是目标,应该说是目前的容忍底线,就是我前面说的:可以共存,可以分享,但她必须是王后,”魅魔说,“距离你的第三目标,只相差一步。”

“那还是差了一步啊。”

“是差了一步,但要她退这一步,并不算特别难,”魅魔说,“因为珊嘉姐姐的信心,其实并没有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啊,艾弥薇的存在,让她感受到越来越大的威胁。若非如此,她现在也不会每天这样拼命努力了。”

“这又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魅魔冷笑,“你觉得对于珊嘉姐姐来说,艾弥薇比她强在哪里呢?是比她漂亮?还是比她聪明?还是比她更有女人魅力?都不是吧,艾弥薇之所以能够对她构成威胁,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她是个圣武士,她有力量,能战斗,能在危险的时候陪在你身边,而珊嘉姐姐则做不到,她只能当个观众,被排除在外。所以当日奥嘉莱斯女士要收她做学生,她才会这样高兴;因为她知道,如果这种状况不能得到改变,日复一日,迟早有一天,她原本的优势就会被消磨殆尽,会被艾弥薇后来居上的。”

“而且,”莎珞克轻声说,“珊嘉姐姐,她终究是你的姐姐。作为姐姐,无论弟弟再怎么胡闹,她都会迁就;再怎么做错,她都会原谅;再怎么过分,再怎么让她伤心,惹她生气,她最终都还是会容忍,会慢慢接受的。所以,你担心什么呢?”

琼恩沉默了半响,“或许吧,那么艾弥薇呢?”

“艾弥薇么,可就比较麻烦了,”魅魔说,“她是和你这一路并肩走过来的。你喜欢她,她喜欢你,两情相悦,彼此相知,同历风雨,共经患难,是爱侣,也是朋友,除了开始之外,你们就是最正常的那种恋人,”她笑了笑,“所以呢,艾弥薇现在的心态很简单:我是你的正牌女友,有着理所当然的独占权利,其他人都靠边站。你以前的那些风流韵事,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没兴趣追究;你喜欢珊嘉姐姐,而且已经上过床,这些我都知道,不过现在心情好,所以都可以原谅,但也就仅此而已了。我不会接受什么分享,也不可能容许你有其他妻子,嗯,最多最多,你出去**,我可以当作不知道——这,大致就是艾弥薇目前的底线吧。距离珊嘉姐姐有一步之遥,距离你的第三目标,差两步。”

“可是,好像有点不对吧,”琼恩提出疑问,“如果像你所说,艾弥薇的底线是坚持独占……那凛呢,还有你呢?她不也是认可的吗?”

“凛和我都是特殊情况嘛,”莎珞克说,“凛是她青梅竹马的童年好友,又喜欢她,似乎也挺喜欢你,她喜欢你,但也没法拒绝凛,而你显然对凛也有兴趣——你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混乱得一塌糊涂,根本就理不清,所以现在这样,反而是比较好的解决方案。而我呢,是因为形势所迫,她不得不承认。也就是说,她的原则并没有变化,只是同时也承认特殊的例外情况,仅此而已。”

“如果珊嘉也能被她看作例外……”

“不可能的,”莎珞克直截了当地打断,“例外之所以是例外,就在于它无法被复制。你是能把珊嘉姐姐也变成她的挚友呢?还是能再创造出一个类似当时在深渊中的形势?更何况有一点你要搞清楚,艾弥薇之所以能够承认凛和我这种例外,有一个隐藏的原因,是她知道凛也好,我也好,在你心里的位置都无法与她相比。她有心理优势,所以能够表现宽容——宽容从来都是胜利者的权力。而在面对珊嘉姐姐的时候,她可没有这种心理优势。”

琼恩想了半响,却发现思维越来越乱,头脑中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清楚,“那么,结论呢?”他问,“你说了这么多,结论是什么?”

“结论很简单啊,”魅魔说,“你需要想办法,让她们在现有的底线上再往后退让,达到你的预定目标,又因为珊嘉姐姐只差一步,而艾弥薇差了两步——所以结论就是你要做三件事:争取时间、稳住珊嘉姐姐、让艾弥薇退让。”

“争取时间很容易,因为她们其实也并不期望现在就决出胜负,谁都没有把握,只要别再让凛那家伙捣乱就行;稳住珊嘉姐姐也不难,她现在的全副精力都在努力学习上,而且我可以帮忙;所以现在你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怎样让艾弥薇退让——不需要退很多,只要一步,退到珊嘉姐姐目前的状态就足够。只要能够做到这一步,剩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怎么做呢?”琼恩问。

“不知道,”魅魔说,“我只能提供大的战略,无法贡献具体战术,不过我曾经听格拉兹特说过一句话,或许对你有用。”

“什么话?”

“如果你不知道怎样才能感动别人,”莎珞克顿了顿,“那就再多一点付出和牺牲吧。”

第四十二节 宝石龙

阴影谷篇

第四十二节

宝石龙

有关后宫战略的谈话,到此便告一段落,不再提及。其实回想起来,莎珞克并没有说出多少真正有用的建议,她的上策最为简单易行,但琼恩不可能接受;中策也有一定可行性,那套“人格补完”的道理说起来也像模像样,但琼恩还是觉得不对劲,放弃了;至于下策……确实如她自己所言,只是“战略”,不是具体的“战术”。但总得说起来,这场近一小时的谈话还是有成果的,魅魔对远期的目标,近期的方略,敌我的形势,彼此的心态,都进行了详尽的分析判断,让琼恩脑筋清楚了很多,情绪也不像一开始那样低落沮丧了。

而且,魅魔最后转述的那句格拉兹特的话,细细咀嚼品味起来,似乎也蕴含着某些至理呢。

“我以前听过一个故事,说从前有个落魄的皇室,苦心积虑想要重振已经名存实亡的帝国,但到处碰壁,一筹莫展。直到有一天,他在一座破房子里遇到一个人,对他说了一番话。落魄皇室听了之后大喜过望,于是奉此人为师,”琼恩说,“我一直觉得那番话过于空泛,徒有大略,没有具体的操作方案,不明白那位落魄皇室有什么可高兴的——现在我总算明白了。”

“明白什么?”魅魔问。

“一件事情,你一直觉得‘已经没希望了’,心灰意冷,志气消沉,现在有人跟你说一通,别管到底有多少道理,但至少他成功地让你觉得‘原来事情还有希望,形势还大有可为’——能做到这一点,那就足够了。”

莎珞克格格笑着,“所以呢?你准备也奉我为师?”

“也不错啊,”琼恩开玩笑,“推倒漂亮的女教师,这种游戏我还从没玩过呢。”

“那要不要现在就来试试?”莎.珞克媚眼如丝,声音甜甜的,仿佛勾人魂魄,“刚才你只射了一发,肯定还不够吧。”

两人一直保持着**状态,琼恩.当时发泄之后也没有抽出来,而是留在她的身体里,享受着魅魔花径的温暖和紧迫。莎珞克说着话,缓缓扭动腰肢,动作轻柔,若有若无,体内却仿佛自行“活”起来一般,密密匝匝地缠绕着、包裹着、收缩着、吮吸着,深磨浅旋,时轻时重,转眼间就让琼恩那根原本处于半软状态的家伙又硬挺起来,急剧升高的温度从内部透往表面,灼烫着女孩娇嫩的蜜膣软肉,让她禁不住轻微颤抖起来,断断续续的呻吟从喉间传出,潮红的脸颊和逐渐变得粗重的呼吸声,显示她也已经开始动情。

“我刚才说的那个故事,落魄皇.室得到老师之后,关系非常密切,原本的亲信纷纷表示不满,”琼恩在魅魔耳边轻声说着,一边挺腰耸动,慢慢加快冲刺速度,“你知道,那位落魄皇室怎么回答的么?”

“不……不知道,”魅魔咬着嘴唇,“怎么回答的?”

“他说,我得到老师,就像是鱼得到了水一样心情愉.快,”琼恩说,“我现在觉得,这个比喻实在是很贴切。”

确实非常贴切,所以琼恩和魅魔开始享受鱼水之.欢,顺便也当作是对她的“奖赏”。两人轮流换各种姿势,一直折腾到深夜,累得精疲力竭,最后都不知道怎么迷迷糊糊地出了浴室,回到卧房中,上床睡觉。

心头暂时放下忧虑,怀里抱着香软中充满青春.活力的少女身体,琼恩这一觉睡得很沉。大约是日有所思的缘故,他又做了个和上次类似的美梦:翱翔云端的浮空城,百花齐放的后宫佳丽,或者英姿飒爽,或者温婉大方,或者娇俏可爱,或者聪慧狡黠,但无一例外的是,她们都是同样的明艳无俦,而且对琼恩千依百顺。

“似乎太美好了,有点像是在做梦……唔?做梦?”

意识到可能是.梦境,那些风光旖旎的画面顿时便纷纷破碎,仿佛流光般四散而去。琼恩渐渐清醒过来,却感觉一阵阵暖洋洋的感觉自下面传来,****的部位,像是被某个温暖湿润的娇嫩腔道包裹着,尖端还被不断地摩擦吮吸,仿佛魂魄都要被勾出来似的。

这种熟悉无比的体验,琼恩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很快便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睁开眼睛,掀开毛毯,便看见黑发红衣的小女巫,正乖巧地跪在腿间,为他做香艳的唇舌侍奉。因为是跪伏的姿势,美臀翘起,超短裙的裙边倒翻在腰上,露出了粉红色的小内裤,可爱中又透着几分yin靡,看得琼恩心神动摇,恰好又被她用力往咽喉里吞了几下,舒爽无比,险些就当场射出来。

“凛?”

“早,琼恩,”凛吐出口中的庞然大物,笑眯眯地抬起脸来,“终于醒了啊。”

“唔。”

凛不再说话,低下头继续进行自己未完成的工作,琼恩坐起身来,抚摸着她的头发,享受小女巫热情主动的早安咬服务。凛明显有为昨日事情道歉的意思,使出浑身解数,口唇吮吸舔舐,香舌轻挑慢抹,上上下下努力套弄,甚至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一对丰满柔软的美乳包夹杵身,连尚未熟练的深喉技巧都频频用出来,倘若是平日,琼恩早已经受不住,可惜昨夜他和魅魔实在玩得太过火,几乎把积蓄的精力全都释放光了,此时舒爽则舒爽,凛要想把他吸出来,却实在不是件容易事情。

正在此时,卧室的门被推开半扇,露出一位金发戎装少女的上半身,朝里面看过来。“怎么还没起来——喂,凛,”梅菲斯皱眉,她才刚刚看清床上两人的情形,“我是让你来叫他起床的,不是让你……”

“可是艾弥薇你以前说过啊,”凛含含糊糊地回答,“这就是他最喜欢的早上被叫起床的方式。”

“那你们动作快点,今天还有正事要做呢。”

“我也想快点搞定啊,可是这家伙今天就是挺着不出来,”凛撅着嘴,“要不艾弥薇你也来帮忙吧,否则我怕到晚上都别想动身出发。”

“……真是拿你没办法。”

在梅菲斯也加入之后,又费了不少功夫,两位少女终于成功地把琼恩“咬”了出来,累得她们气喘吁吁。此时已经是上午十点钟,拉开窗帘,灿烂的阳光便照射进来,将原本阴暗的房间映得亮堂堂一片。琼恩心满意足地起身穿衣,突然发现那本《后宫战略》正放在床边柜子上,顿时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将它往枕头底下一塞。这东西可千万不能让她们看见,否则就麻烦大了。

幸好,梅菲斯和凛都忙着整理自己被乱弄的衣裳,以及漱口清洗唇齿间残留的白浊液体,压根没注意琼恩的动作。“现在满意了吧,”梅菲斯说,“赶紧去洗脸刷牙,早餐都要冷了。”

“哦。”

琼恩心虚,怕被梅菲斯发现枕头下那本书,也不敢多说,赶紧乖乖听话,洗漱完毕下楼。早餐很简单,明显是梅菲斯的手艺。“刚才我去找了希欧,从他家暂时借一位厨师过来,”梅菲斯说,“他答应了,中午应该就能到。”

琼恩点点头,狼吞虎咽地将早餐填进肚子,然后跟着两位少女出发。直到走进镇中,他才猛然反应过来,“呃,等等,”他不好意思地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我要去看望冰虹,”梅菲斯说,“你和凛陪我去。”

“冰虹……哦,想起来了。”

昨日在大主教家里,他曾经和梅菲斯提起过“冰虹”这个名字,联系前后所说的话来推测,应该是条龙。龙这种生物,琼恩倒不算陌生,死的活的都见过,身边此刻就有个龙女呢。“对了,凛,”梅菲斯问,“宝石都带了吧。”

“带啦带啦,”凛颇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仿佛很舍不得,“都在口袋里呢。”

“带宝石做什么?”琼恩奇怪。

“喂冰虹的,”梅菲斯解释,“它最贪吃了。”

“吃宝石?”琼恩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难道是宝石龙么?”

梅菲斯点头,“是啊。”

龙是这个世界上位居最顶端的生物之一,历史悠久,种类繁杂,其中最典型的自然是五色龙(红龙、蓝龙、黑龙、绿龙、白龙)和金属龙(金龙、银龙、青铜龙、黄铜龙、赤铜龙),这十种龙大概占了所有龙族数量的百分之九十,剩下的百分之十则是些生僻罕见的龙类,基本都不居住在物质界,例如虹彩龙、力能龙、光耀龙、地狱炎龙之类。宝石龙则是一种既居住在物质界,又不属于五色龙和金属龙行列的罕见龙类,它们的最大特征就是食谱超级华丽,喜欢吃各种各样的宝石。据说它们的外貌会随着食谱而变化,比如最近红宝石吃多了,鳞甲皮肤都会变成红宝石色;紫水晶吃多了,就会变成紫水晶色;如果是各种宝石混着吃,那就往往变得五颜六色七彩斑斓,漂亮至极。

冰虹就是只宝石龙,居住在塔瑟谷已经一千多年,既懒惰又贪吃,不过性格大致还算温和,而且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都在洞窟里睡大觉,基本上属于人畜无害的宅龙一只。提尔神殿在此地建立之后,和冰虹打过几次交道,但无深交,彼此相安无事。后来卡缪尔女士逝世,教会面临强敌压迫,风雨飘摇,汉密尔顿为了对抗强敌,孤身上山拜访冰虹,双方达成了一项协议,大致内容是:提尔教会定期向冰虹提供美食(也就是宝石),而冰虹则在提尔教会需要的时候提供帮助。

通俗地说,就是提尔神殿花重金请了个高级打手,而事实证明这笔交易非常成功。凭借冰虹这个强力外援,此后的几次关键大战,提尔教会都是在最后关头猛然翻盘,漂亮地完成大逆转,最终奠定胜局。当时那份协议上没有设定期限,而双方也算合作愉快,于是这种关系便一直保持了下来,延续至今。

“别人最多养狗养猫,你们教会居然养条龙,真是有创意,”琼恩说,“养这种高级宠物,所费一定不菲吧。”

“是啊,”梅菲斯叹气,“以前倒还罢了。但近十年来,它越来越贪吃,胃口越来越好,如今差不多每年全教区收入的百分之二十都被它吃掉,再这样下去真要养不起了。”

“为什么不终止协议呢?”琼恩问,“反正当初又没设定期限。”

“因为,”梅菲斯轻声说,“它也差不多……要到大限了。”

“哦,对啊。”

龙虽然长寿,终究不能永恒,冰虹已逾千岁,属于太古龙的级别,本就垂垂老矣,而胃口剧增正是龙类将死的典型征兆。据汉密尔顿长老判断,最多三年,冰虹的大限就要到来。所谓善始善终,既然八百多年都已经喂过来,也就不差最后这点时间了。

“不过艾弥薇,你没发现自己很奇怪么,”琼恩说,“你明明是个人类,为什么总是和龙的关系特别好呢。”

“谁知道。”梅菲斯随口回答,朝前方扬了扬手,一位侍从模样的少年牵着三匹马小跑过来,将缰绳递给梅菲斯。“上马吧,”少女对琼恩和凛说,“路很远呢。”

确实挺远,三人策马而行,虽然说不上风驰电掣,速度还是挺快的。尽管如此,下午两点多钟,他们才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蛇炎山。梅菲斯说,冰虹就住在靠近山顶的一个洞窟中。

将马的缰绳系好,三人便开始上山。山道不算陡峭,但他们走得并不快,因为无需着急,用凛的话说,她这一趟原本就是来郊游的。对于琼恩来说,对见一只宝石龙没什么兴趣,但这样风和日丽的初春下午,陪着两位心爱的美人登山,也是种非常不错的享受。

一路随口闲谈,不知不觉间便已经到了半山腰,凛有些喘气,提议坐下来歇息片刻,琼恩赶紧附和,梅菲斯也没什么异议,正要找块干净的石头坐下,猛然秀眉一挑,手中光芒绽放,银剑“眷恋”脱手飞出,高速旋转着,斩入旁边的树林中。

第四十三节 挑战

阴影谷篇

第四十三节挑战

突然发生的变故。琼恩和凛都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只见梅菲斯的银剑破空飞斩,剑身上圣光绽放,仿佛一轮炽日撞入树林深处。凄厉短促的惨叫声从中传出,然后像被卡住脖子般嘎然而止,周围再度归于沉寂。

“有敌人吗,艾弥薇?”凛说,指尖已经挟住了一枚红宝石,随时准备掷出。

梅菲斯不答,径直朝树林中走去,琼恩和凛连忙跟上。走了十来步,他们看见了银剑,它正像一根长钉,穿透一个灰衣人的胸膛,将他死死钉在背后的树干上。死者看上去约四十余岁,相貌寻常,脸上皱纹很深,仿佛道道沟壑,睁得大大的眼睛灰暗无神,从服饰上来判断,仿佛只是个居住在附近的普通村民。并非预料中的强敌。

奇怪。

看起来像是误杀了人,但琼恩想都未想就否定了这种可能性,梅菲斯绝非那种冒冒失失的女孩子,不可能胡乱出手。她既然一剑斩杀了此人,那么此人便是敌人无疑,至于为何会是这种毫不起眼的模样……很显然,这说明对方很狡猾,很擅长伪装,仅此而已。

然而他这次似乎猜错了。

“卡邦大叔?”梅菲斯轻呼一声,脸上微微变色,心中一时间也是惊疑不定。她刚才正准备坐下休息,突然有一股巨大的威胁感自这个方向凶猛迫来,其中蕴含着无比清晰的亡灵气息,分明是有某个强力的亡灵怪物——或者高阶亡灵师潜伏在树林中,即将发动偷袭的先兆,所以她才会不假思索地一剑斩出,先下手为强。像她这种身经百战的武者,自有一种生死边际中锻炼出来的敏锐直觉,对危险和敌意极其敏感,更何况如今已经渐渐恢复了圣武士的能力,不可能连亡灵那种特有的黑暗气息都会感应错。但眼前这位被穿透胸膛的死者,却只是个住在蛇炎山边的寻常村民,而且还算她的熟人,儿子在特加尔镇上开了个小店铺,平常碰见都打招呼的,此时被钉在树上,也就是个标准的尸体。和什么亡灵怪物、亡灵师都扯不上半点关系。

这是怎么回事?

梅菲斯一言不发地走上前,拔出银剑,失去支撑的尸体掉落在地,滚烫的鲜血从伤口中喷溅出来,显示死者刚刚断气的事实。少女持剑斜斜指地,几滴血珠顺着剑脊滚落下来,渗入泥土中,她静静站立着,纹丝不动,仿佛雕像,然后猛然低喝一声,照着面前的树干一剑斜劈下来。

剑光仿佛银色闪电,灿烂地划破长空,只听得嚓地一声轻响,那颗粗堪合抱的大树被梅菲斯一剑劈成了两段。亭亭若盖的树冠轰然倒下,溅起漫天的烟尘碎泥,一道全身萦绕着淡淡黑色雾气的人影迅捷无比地从中窜了出来。凛早有准备,红宝石抖手弹出,“噗”地在空中化作九道熊熊燃烧的火焰箭矢,连环交错激射,完美地封死了黑影所有的去路。

凛的宝石魔法源于龙脉血统。更多是一种天赋而非能力,自从得到龙神血,完成“龙化”后,她的造诣明显又上了新台阶。这一手干脆利落,换在以前是绝对没法做到这样漂亮的。眼看就要被射中,黑影陡然身形一矮,左手按地止住原本笔直的前冲之势,随即仿佛狸猫般东折西绕,连翻带滚,居然将九道火焰箭尽数避了过去。

“石爪!”

琼恩看准时机,悄然发动了法术,四道岩石手臂自泥土中闪电钻出,抓向目标。黑影刚刚避开火焰箭的连环射击,稍一松懈,脚腕被石爪扣了个正着。他一挣之下,没有摆脱,正要蓄力再挣,梅菲斯已然像猛兽般直冲过来,当头一剑劈下。

双足被锁,避无可避,黑影只能硬接圣武士的攻击。他口中发出刺耳的高频率低啸,一柄碧幽幽的长刀自体内弹出,黑影双手握住刀柄,膝盖微弯,反臂上挑,架住了银剑。

“铿”地一声,刀剑相交,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巨响,梅菲斯接连后退三步。而黑影则直直地摔飞出去,跌落在十步之外的地面上,但原本扣住足腕的四条岩石手臂也被尽数震断了。梅菲斯正待追击,黑影伸手一指,原本笼罩全身的雾气仿佛被狂风吹动,呼啸旋转着,凝聚成一个黑色螺旋锥体,无数张狰狞的人脸此起彼伏地在锥体表面浮现,凄厉的哭泣和呼号声从中透出,气势汹汹地朝着梅菲斯笔直撞来。

唰!

辉阳护符在少女的领口中剧烈震动起来,耀眼的光芒从中如潮水般涌出,呼啸席卷,瞬间将黑雾凝成的螺旋锥体完全蒸发,干干净净。但借此一阻,黑影翻身爬起,急速后退,成功地将距离再度拉开。因为黑雾消散,现在琼恩等人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真实面目,那是个相貌颇为秀气——甚至可以说有些女性化——的青年男子,一身紧身黑衣,长发飘逸,风采俊朗,脸上挂着阳光灿烂的笑容。却又似乎总透着几丝阴森邪气。“暂停!”他高声说,举起右手示意,“我们可以谈谈,我有个提议。”

“可以,”梅菲斯冷冷说,“等你成为俘虏之后。”

无视于对方的提议,金发少女沉稳地持剑逼近,她可从来没兴趣在战斗中听敌人罗嗦。要谈没问题,先将你打倒再说。然而黑衣男子接下来的话,却让她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在你打倒我之前,那条龙或许已经被变成龙巫妖了哦。”

冰虹?龙巫妖?

尽管黑衣男子没有明确所指。但他的意思是很清楚的,因为这座山中乃至整个塔瑟谷,除了冰虹就再没第二条龙了。梅菲斯眼中光芒一闪,停下脚步,“你说什么?”她问。

“我奉龙巫教主之命而来,目的是‘劝说’这座山中的宝石龙变成龙巫妖,”黑衣男子的回答非常简洁扼要,直接道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我有三位同伴,他们都是第一流的亡灵师,其中有一位是邪龙侍者,在两小时已经前进入了那条龙的洞穴。”

梅菲斯的脸色微微变了。

萨玛斯特居然打冰虹的主意,想把它变成龙巫妖,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实在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但仔细一想却又是情理之中。昨日下午,大主教在谈话中其实也已经隐晦地暗示了这种担忧,他说萨玛斯特的部下在塔瑟谷活动,只怕并非单纯地复仇,而是别有图谋,未尝就没有这层意思在内。但当时梅菲斯正沉浸在情爱的喜悦之中,并未多想,忽略了过去。念及此处,少女不禁下意识地咬紧嘴唇,暗自恼恨自己的粗心大意,居然会犯下这样严重的疏忽,这种事情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会出现的啊。

但转瞬之间,她便将这种自责情绪完全抛开,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重要的是如何解决迫在眉睫的危机。如果眼前这名黑衣男子所言属实的话,萨玛斯特的部下已经进入了冰虹的龙穴。三名亡灵师,正常情况下绝不是一只太古宝石龙的对手,这简直可以说是自寻死路。但冰虹原本就已经寿元将尽,是个垂垂将死的老者,对方又是有备而来,出其不意,如果发生冲突的话。胜负还真难以预料。

“不过,现在赶过去,或许还来得及哦。”

黑衣男子的脸上浮现出轻松的笑意,他知道自己已经掌握了主动,尽管是暂时的,但他所希望的也就仅此而已。“转化龙巫妖的仪式是很费时间的,”他说,“按照他们以往的效率,两小时足够搞定,不过这次面对的是新品种,说不定会多耽搁耽搁——但到底会耽搁多久,那就不好说了呢。”

“哦。”梅菲斯淡淡应了声。

“我的任务就是守在这里,阻拦一切可能出现的干扰者。我本来以为这是个轻松工作,所以自告奋勇接下来——但看来今天并不是我的幸运日,”黑衣男子用悠闲的语调说,“我承认,我不是你们的对手,但你们想要杀掉我的话,只怕也没那么容易呢。而且,如果我把目标定为‘尽可能拖延时间就好’的话,我相信至少可以让你们在半小时内无法抵达那只龙的洞窟吧。”

这个预测并不算夸张,甚至可以说是保守估计。虽然刚才被打得连滚带爬,模样十分狼狈,但能够在梅菲斯、凛和琼恩三人的联手夹击之下逃脱,还能站在这里好整以暇地说话,这本身就说明了其实力不可小视。不求胜利,只是千方百计拖延时间的话,半小时是完全可能的。“所以呢?”梅菲斯沉着地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有一个小小的提议而已,”黑衣男子轻声说,原本漆黑的瞳孔中,隐隐泛起了鲜血的颜色,显得非常诡异,“你们离开,我不阻拦,但这个家伙——”他指了指琼恩,“要留下来陪我打一架。就这么简单。”

“为什么?”凛不禁脱口问。

“因为我看他不顺眼,”黑衣男子说,“仅此而已。”

这实在是个好理由,简洁明了,干脆利落,无懈可击,把凛一时间噎得说不出话。倒是一直没有做声的琼恩突然笑了笑,“那好吧,”他说,“我们接受这个提议。”

“琼恩——”

“你和凛快去找冰虹吧,”琼恩打断梅菲斯的话,“我可不想真看见一只龙巫妖啊。至于这家伙,就交给我来打发好了。”

“因为,”他说,“我也正巧看他很不顺眼呢。”

第四十四节 天时

阴影谷篇

第四十四节

天时

梅菲斯凝视琼恩几秒钟。轻轻点了点头。“小心,”她提醒,“这家伙是个吸血鬼。”

“我知道。”琼恩说。

看见黑衣人体内弹出的那柄碧幽长刀时,琼恩就已经知晓了对方的亡灵身份。在幽暗地域的时候,他和德古拉关系甚好,闲谈聊天中听说了很多有关吸血鬼的事情,甚至包括一些隐秘。人人都知道,吸血鬼以鲜血为食,就像人要吃饭喝水——但吸血鬼是亡灵,并不需要“消化”,那么这些不断摄入的血液到哪里去了呢?乃是直接变成了纯粹的能量。而凡是达到“成年”的吸血鬼,便能自动获得一项名为“血刃”的能力,即是可以将吸食的血液凝聚外化,具现成一柄碧幽幽的武器(绝大多数吸血鬼都选择了刀或剑),这已经可以算是吸血鬼的标志之一了。

少女不再多言,灿烂银光如细砂般自她的左手指缝间流泻而出,在空气中凝聚成一只背生双翼的独角兽。“我们走,凛。”她招呼同伴,两位少女骑上露丝雅,腾空升起,朝着山巅高速飞去。黑衣男子果然丝毫没有借机攻击或阻拦的意思。反而笑容满面地抬起手,挥动着,遥遥示意道别。

“你生气的样子超级可爱,红色短裙的马尾辫小姑娘,”他大声说,“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是卡布切诺—霍文,下次有机会再遇到,我想请你喝杯奶茶。”

“我喜欢奶茶,”凛清脆的声音自高空中传来,“但我讨厌长得像女人的男人。”

“……”

自称霍文的吸血鬼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颇为无奈地朝琼恩看过来,“我长得像女人吗?”他问。

琼恩点头,“很像,非常像。”

“……那你呢?”黑衣人不满,“你难道不像吗?”

“或许吧,”琼恩耸耸肩,“但她不讨厌我——这就是区别所在了。”

黑衣人纵声大笑,几秒种后又嘎然而止,“所以说,我最讨厌你这种家伙了,”他语气平静地说,眼中的笑意变得冰冷彻骨,“今天就给我死在这里吧!”

最后一个音节吐出口,黑衣人猛力蹬地,身体像炮弹般迅猛前冲,因为速度太快的缘故,以至于在空气中留下了一串残影。琼恩只觉眼前一花。还没等作出反应,对手已经逼迫到了面前,右手探出,一爪照着他的咽喉部位抓过来。

此前硬接梅菲斯一剑,吸血鬼的碧幽长刀被震得溃散无形,此时赤手空拳,但这一爪抓出,凌厉凶狠,五指如钩,苍白毫无血色的指甲上反射着冰冷慑人的光泽,倘若被抓中的话,连木头都会被轻易撕裂,更别说血肉之躯。百忙之中,琼恩下意识地往后一仰,同时抬手上格。

仿佛是意外,他分明是手忙脚乱地一挡,却恰好封死了对手的攻击。吸血鬼一爪抓在琼恩的手臂上,像是碰到了块坚硬铁板,尖锐的指甲划过,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却半点未能起到真正的伤害作用。他“咦”了一声。目光汇聚,原本暗灰色的瞳孔骤然间变成了澄金,朝着琼恩深深凝视过来。

凡是吸血鬼,都有些天赋的魅惑催眠能力,但并不怎么厉害,对付寻常人还勉强,碰上心智坚毅之辈,或者有经验的冒险者,基本上就是摆设。但霍文却是个特例,他是天生的魔眼,又经过多重法术的强化,全力施展的话,足以瞬间剥夺训练有素的士兵的神智,让他完全听命行事,无视生死,哪怕面前是万丈深渊都能毫不犹豫往下跳。而且别的吸血鬼要发动魅惑凝视,必须对方同时也看着自己的眼睛才行,霍文却没有这种限制,只要愿意便能施展。在他的预料之中,琼恩只是个巫师,并非梅菲斯那种圣武士,不可能抵挡得住自己的凝视。谁知魔眼发动,琼恩却全然不受半点影响,反而趁机往后退了一步,左手用力往下挥,砸出一颗透明的玻璃球体。

“啪!”

玻璃球砸在地上,毫无悬念地碎裂成渣,强烈的白光从中绽出,轰然如潮。这是闪光球。还是以前阴魂城远征幽暗地域时配发的,其中储存了极效强化过的闪光爆法术。吸血鬼又称“夜之子”,是所有亡灵中最畏光的存在,虽然单纯的强光不是阳光,对他们没有真正的杀伤作用,但骤然在眼前爆开,还是令黑衣人措手不及,他匆忙抬臂遮住眼睛,往后便退。刚刚退出半步,就听得耳边风声凌厉,呼吼如雷,庞大的吸力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同时袭来,几乎要将他的身体扯碎。他勉强睁开双目看去,只见四道猛烈的气旋正宛如龙蛇般拔地而起,扶摇直上,仿佛四座钢铁巨磨,带起无数砂石泥土,隆隆转动着朝自己推移碾压过来。

“七重天堂!”

吸血鬼低啸一声,戴在左手中指上的一枚骨戒上骤然泛起微光,数十面黑色三角透明光盾从中飞出,四散纷飞,盘旋环绕,将他全身上下都牢牢护住。飓风高速旋转着逼迫而来。力道何止千钧,便是块精钢也会被生生压成薄片,何况吸血鬼到底还是血肉之躯,眼看就要被压得粉身碎骨,然而那数十面光盾彼此联结,互相遮蔽,构建起了一道坚实屏障。飓风冲撞推挤,凶猛呼啸,光盾逐渐承受不住压力,纷纷被碾压成粉碎,但并未就此消散。而是在下一瞬间又自动重组,牢不可破。

“操控天气?啧,好像还额外强化过,真不简单啊。”

口中虽然称赞,但吸血鬼的语气中并没有多少紧张。这枚名为“七重天堂”的戒指是他刚刚加入暗夜面具时,夜幕议会所赠送的宝物,以上古黑龙巴加遂托亚(后来变成龙巫妖)的左前爪环指第二节指骨打磨而成,经过了四位大巫师的强化和祝福,没有任何攻击能力,只能单纯用于防御——但这就已经让它跻身于神器之列。据说最强形态发动时,七十二面光盾同时张开,就连神明的攻击都能挡下,以霍文目前的造诣,只能发挥戒指其五成左右的力量,创造出三十六面光盾,但应付琼恩用雷霆神力强化的“操控天气”法术,也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经过了六七秒钟的拉锯战,原本气势汹汹的飓风力道明显开始削弱,而吸血鬼身周的黑色光盾组成的防线则逐步外扩,露出反击的势态。霍文刚刚舒了口气,突觉一阵耀眼电光在眼前错乱闪过,他微微一怔,定睛细看,却见是飓风中骤然出现了无数道细若游丝、蜿蜒如蛇的银色灿烂闪电,彼此缠绕着,看起来绚丽之极。

然后它们同时崩开了。

飓风砰然炸裂,猛烈的气流仿佛无数只巨锤,朝着四面八方散乱扩散出去,声势猛烈至极,但攻击的方向却是往外而非向内,四周的树木、山石被震得折断翻滚、粉碎溃灭,近在咫尺的霍文压根没有受到半点攻击。吸血鬼眉头微皱,正不解琼恩此举是何意,骤然间想起一件事,顿时面色大变,身体一弓,急急就要往后退去。

他脚下刚一发力。突觉地面不知何时变得松软无比,仿佛流沙,又似泥沼,悄无声息间半截小腿便已经陷了下去。吸血鬼也是身经百战的人物,虽惊不乱,右手快速地斜斜一挥,仿佛有雾气从掌心中释放出,身体的下沉之势便立刻止住,转而开始快速往上升。

石爪!

琼恩故技重施,四道岩石手臂再度从土中窜出,迅雷闪电般扣住了霍文的双腿。吸血鬼眼中凶光大盛,唇边暴露出两颗白森森的尖锐獠牙,又一柄新的碧幽长刀自体内倏忽弹出,他反手握住刀柄,反掌旋转,如切腐木般将四只岩石手臂尽数斩断,借着反冲之力身体更加速弹起。

然而就在此时,灿烂的金色阳光穿破烟尘,直直照射下来。

他们身处的位置是山腰的一片树林中,树荫浓密,光线甚暗。而此前飓风的爆炸,没有伤害吸血鬼,却将周围的树木全都震倒在地,顿时便形成了大片的空地,原本被树荫遮住的阳光顿时便照射下来——这便是琼恩的真正目的。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指望用飓风来直接伤害到吸血鬼,而是打着创造“地利”以借助“天时”的主意。

对于吸血鬼来说,阳光比什么魔法什么刀剑都要恐怖得多。阳光不但能够直接灼伤他们的皮肤,焚烧他们的血肉,而且会全面压制甚至封印吸血鬼的各种异能,其中就包括那强悍到变态的自愈恢复能力——此外还会让他们变得格外虚弱。只有达到亲王级别的“日行者”,才能够直接暴露在阳光照射之下,完全免疫伤害,而眼前的这名吸血鬼虽然已经很强,却显然还没有到这种程度。

正如琼恩所料,被阳光直接照中,吸血鬼的身体表面刹那间便腾起了大大小小几十团火焰来,仿佛整个人都在熊熊燃烧。但在下一瞬间,浓重的黑雾便从吸血鬼的体内涌出,将他团团包裹在内,极大地削弱了阳光的照射。琼恩目光一闪,眼前的情形有些出乎意料,只不过,他也并没有当真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太阳上。

两枚棋子脱手掷出,化作卓尔战士魔像,两柄长剑迅猛无比地交错挥斩,将目标砍成了四段。

※※※

PS:一,近期更新很缓慢,不过我并没有立刻结束本书或者停更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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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节 血瓶

阴影谷篇

第四十五节

血瓶

“看我不顺眼无所谓。我也没兴趣讨男人喜欢,”琼恩轻声说,“但是敢当面勾搭我的女友,这就实在是过分了点啊。”

不过说起来,凛似乎格外招吸血鬼的喜欢呢。在地狱的时候,她被某个吸血鬼性骚扰过;在幽暗地域的时候,德古拉也对她经常献殷勤;刚才这只吸血鬼,初次见面就热情向凛发出邀请,却对同样美貌的梅菲斯视而不见——这算不算是种特别的天赋呢?比如说,可以命名为:“凛之无差别媚惑吸血鬼光环?”

好吧,决定了,从今天起把全世界所有的雄性吸血鬼都列为潜在情敌,见一个杀一个。

他抬了抬手,让魔像变回棋子,正待上前拣回,走出两步突然又怔住了。在阳光的灿烂照射下,黑雾已经完全蒸发消散,露出其中的尸体,它正陷入被魔法软化的地面中缓缓下沉,而且确实被砍成了四段。就算是吸血鬼,被砍成四段也没法再复活。这点琼恩可以确信——但问题在于,那明显并不是吸血鬼的尸体,而是某个陌生人,连衣服的颜色都不对。

这是怎么回事?

强烈无比的魔力波动突兀地从背后袭来,锋锐如剑,凛凛冰寒,刺得琼恩的背上寒毛都不由自主地悚起,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启动了法术逆转戒指。“嗤嗤嗤”连声锐响,三支碧火萦缭的螺旋骨矛自虚空中穿出,接连射在琼恩的背上,然后被反弹了出去,在返回的途中自行爆炸开来,化作无数尖锐的碎片四散迸射。

琼恩快速转过身来,正看见遥远的树荫下,数十道手臂粗细的黑色雾气在空中像蟒蛇一样交错缠绕着,凝聚成吸血鬼霍文。他看起来模样十分可怖,衣裳破裂,所有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包括面部、脖颈、手臂,都遍布着坑坑洼洼的伤口,有的很浅,有的深可见骨,却没有半滴血流出,更像是被烈焰焚烧过一般,伤处周围的血肉都已经完全凝结成焦黑色,仿佛灰烬——而在这灰烬之下。又有仿佛蛇虫般的活物在缓缓蠕动,像要挣扎着鼓出来。那是吸血鬼的强悍自愈功能在发挥作用,最多十秒钟,这点伤势就能完全恢复如初吧。

但吸血鬼显然被彻底激怒了。碧幽幽的“血刃”在手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柄闪电形状的黑色法杖,顶端镶嵌着椭圆形的天蓝色宝石,在黑暗中泛着美丽的金属光泽,偏又蕴含着森森死气,令人不寒而栗。“你是在自寻死路,小子!”他恶狠狠地说,举起法杖指向琼恩,“我讨厌晒太阳!”

琼恩刚才设计,表面上是用飓风攻击,却在最后关头猛然扩散出去,震倒周围的树木遮蔽,让吸血鬼完全暴露在阳光下,险些将他照得当场灰飞烟灭。对于一名吸血鬼而言,这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痛苦和伤害,同时还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很多吸血鬼宁愿被刀剑砍掉肢体,也不愿被阳光照射半秒钟。尽管霍文已经是长老位阶的吸血鬼。距离“日行者”的境界也只差一步,但对阳光的本能厌恶和恐惧,早已经深深铭刻在了灵魂里,这是吸血鬼的本质所决定的。就如龙有逆鳞,触之则怒,怒则杀人——对于吸血鬼而言,琼恩此举便是触了他的逆鳞。如果说在此之前,霍文还存了几分试探之意,其实并未当真起杀心的话,现在他就是真正想要琼恩的命了。

然而,琼恩并不是那么容易杀的。

盛怒之下的吸血鬼高声念诵咒语,汹涌的魔力自法杖中释放出来,凝聚成各种各样的危险武器:疾风暴雨般的风暴飞弹、震耳欲聋的雷鸣音波、耀眼夺目的灿烂闪电、冥火萦绕的森锐骨矛、交错斩切的透明风刃,以及隐蔽其中无形无影的各种黑暗诅咒——然而这一切全都被挡住了。活化飞行的龙鳞盾、免疫一切即死法术的影火、阻隔所有精神攻击的意志屏障,还有奥沃赠送的法术逆转戒指,让琼恩在短时间内拥有了近乎完美的魔法防御。吸血鬼所有的攻击,或者被格挡,或者被闪避,或者被吸收,或者被反弹,或者干脆就石沉大海,悄无声息地消失。

琼恩沉默地施法,碧绿的魔法能量在紫水晶法杖的顶端蓄积,准备发动反击。两年的艰难磨练,上百次的生死搏杀,让他也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成长起来,不再是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菜鸟了。魔法造诣的增长且不论,临敌的经验,对阵的直觉。形势的判断,这些都有着长足的进步。他之所以敢接受吸血鬼的提议,单独留下来一对一战斗,并非头脑发热,要在女友面前表现英雄气概,也是有其自信和把握的。

因为他面对的是一只吸血鬼。

诸多亡灵之中,吸血鬼算是非常高级的货色,但也是弱点最多的。不仅怕超度,怕圣光圣水(这是所有亡灵的共性),额外还怕太阳,怕银制武器,怕斩首,怕被长钉钉入心脏,低级吸血鬼还怕流动的河水,怕镜子,等等等等一堆毛病。他们必须定期吸食新鲜血液,否则不但会力量衰竭,连自身的“存在”都无法维持,哪像其他亡灵那么坚挺,扔墓穴里关个几百年都没事。当然,吸血鬼漂亮、美型,能够保持生者的容貌形态,还能和异性做*。这就是最大的优点,足以掩盖一切不足。问题在于,漂亮终究是不能当饭吃的,至少在战场上不能——至少,在面对同性敌人的时候不能。

此时是下午两点多钟,不到…,烈日当空,阳光灿烂,万里无云。身为一只吸血鬼,这种时候就该乖乖躲在棺材里睡觉养神才对,居然跑出来溜达。纯属自己找死。古人说,作战三要素,天时、地利、人和,后两项暂且不论,至少在“天时”上,自己就已经是占据绝对优势了。

而这种优势正在变成现实。

吸血鬼躯体强悍,力大无穷,如果近身格斗的话,就凭琼恩那三脚猫的拳脚功夫,只怕撑不过三招——但现在就不用担心了。被飓风横扫之后,原本茂密的树林中出现了一块直径超过上百英尺的空地,琼恩便正站在这块空地的中心,因为畏惧阳光的照射,吸血鬼不敢靠近,只是站在远处的树荫中用法术攻击,这等于直接就削弱了他一大半的实力。至于魔法对轰的话,琼恩并不担心,单纯论奥术上的造诣,吸血鬼确实是比他要强一些,但也强得有限,至少并没有形成非常明显的优势。借助装备和神力的加持,琼恩只守不攻,谨慎应对,可以说是稳稳立于不败之地。

在顶过前几轮的疯狂进攻后,琼恩开始趁隙发动反击。奥沃传授的超魔技巧,这种时候便展现出其惊人威力来,明明是魔法造诣相对逊色的一方,但琼恩的施法速度却比吸血鬼还要快,而且更加隐蔽,无需诵咒,也没有足以让人警惕的繁复动作,破坏力巨大的法术便瞬间释放出来。霍文猝不及防之下,右臂自肩以下被解离射线完全粉碎,腹部则被石弹砸出了一个拳头大的血洞,已经能够清楚看见内脏。眼看对手的攻击法术再度袭来,霍文不得不捏碎了一粒黑色珍珠,使用了某种类似于“阴影跳跃”之类的法术。在树荫中接连变换三次方位,成功避开琼恩的追袭。而当他最终站定时,右臂已经长出一大半,只剩下腕部和手掌了,但腹部的伤口则依旧维持原状。

“切,真麻烦。”

琼恩头疼地看着对手,放弃攻击再度转为防御。长老级吸血鬼,拥有达到“断肢重生”程度的强悍自愈能力,只要头部和心脏不被破坏,两者之间的联结不被切断,即便遭到再严重的伤势都能够快速复原,堪称是不死之身。

不过,这种自愈能力也并不是毫无限制的吧。

如果说“破坏”需要很大的能量,那么“修复”无疑需要更多的能量,对于吸血鬼来说,能量的来源就是鲜血。他们将吸食到的鲜血储存在体内,维持躯体的存在不朽,支撑各种异能的运用消耗。再强的吸血鬼,“储存”的容量终究是有限的,是会耗尽的,所以才需要定期补充,就像人需要一日三餐,这顿吃饱了,下顿依旧会饿。所以从理论上说,伤害积累到一定程度,超出了吸血鬼剩余储存的“量”,他就无力自愈了。琼恩不知道长老级吸血鬼的储存“容量”究竟是多少,还能支撑几次类似程度自愈的消耗,不过……先是“血刃”被艾弥薇直接击溃,接着又被阳光照射,然后是法术的伤害,损失了赖以作战的右臂,不得不当场自愈。从他放任腹部的伤口不管这点来看,就算未到“极限”,应该也所剩不多了呢。

我还有一发解离术,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就能干掉他了……

正自盘算着,就见吸血鬼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精致的透明小瓶子,仰头将其中的红色液体——明显是血液——一饮而尽,原本已经停滞的伤处血肉立刻又重新生长起来,眼看立刻就能痊愈。琼恩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都忘了动手。

“……喂喂,居然战斗的时候喝血瓶,不带这么作弊的吧。”

吸血鬼的力量来自鲜血,按道理说是必须直接从活物身上吸取才有用,装进瓶子储存起来,那就已经丧失了其中的灵气,成了“死血”,对吸血鬼而言是废物。但常理归常理,眼前这家伙明显就是个例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居然做成了血瓶……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血瓶”了。

分别站在灿烂阳光下和阴暗树荫中,琼恩和吸血鬼遥遥相对,一时间谁也没有主动攻击,局面僵持住了——但僵局并没有维持太久。十秒钟后,吸血鬼的手掌已经重新长出,腹部伤势也完全复原。他冷冷地看了琼恩一眼,收回法杖,然后向前踏出,走出树荫。

他走进了阳光中。

“我承认,一开始太小看你了,”吸血鬼说,缓步逼近,“这确实是我的失误,能够设计令龙巫教主重创逃遁的人物,无论因为什么理由,我都不应该轻视——不过,今天的游戏时间也就到此为止了。”

血红色的淡淡雾气不断地从他体内蒸发出来,形成了一层模糊的护罩,虽然在阳光的照射下不断消融,却又不断地补充,始终维持着平衡,令他不受伤害。“阳光是我们的天敌,能够借助它来作战,倒也勉强可以用‘明智’来称赞了。但如果认为躲在阳光下,我就真的对你一筹莫展,那可是大错特错,”他深深地吸气,碧幽幽的长刀再次从体内弹出,落入掌心,“我可不是那些脆弱的低级货色啊。”

面对吸血鬼的宣言,琼恩默不作声地收起法杖,从腰间拔出了那柄昨日刚刚获得的匕首,四元素剑中的风之刃,握在右手中,用一种挑衅的姿势指向对手。

吸血鬼先是一怔,随即大笑起来,“这是什么意思?要和我较量剑术吗?”

“正有此意。”琼恩说。

吸血鬼的眼睛眯缝起来,并非因为阳光的照射,而是对琼恩奇怪举止的不解。“看来你对自己的剑术很自信?或者说,你还隐藏了别的底牌?”

“试试就知道。”

“很好。”吸血鬼简短地回答。

从体内蒸腾出的血色雾气已经开始凝结,变成一副既薄又透明,完全贴身的盔甲,将吸血鬼全身所有的部位都严密地遮蔽起来,不被阳光的照射伤害。他缓步逼近着,在距离琼恩还有二十步远的地方,猛然发力,身体加速前冲。

两道巨大的黑影从地面升起,一左一右手持盾牌,仿佛两扇大门合拢挡在吸血鬼的身前,同时又有两柄巨剑当头劈下,正是琼恩的食人魔魔像。它们此前被释放出来,然后被变回棋子,却没来得及收回,而是一直静静地留在地上,所等待的便正是这个机会。吸血鬼动作灵敏,拥有极高的机动力,通常情况下魔像根本追赶不上,但出其不意地偷袭,便可以回避这个弱点了。对手正在高速直线前冲,避无可避,只能硬接这当头一击吧。而两尊魔像的恐怖巨力,就算是吸血鬼也绝对吃不消的。

然而……事情并不像预料得那么简单。

仿佛早有预料,吸血鬼在巨剑劈下的那一刹那突兀止步,然后高高跃起,以毫厘之差躲过攻击。与此同时,原本坚实的地面陡然变成了巨大的泥沼,汩汩泛着黑色的气泡,两尊沉重的魔像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转眼间便深陷下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吸血鬼则一个干脆利落的凌空翻身,轻轻巧巧地越过泥潭,朝着琼恩继续逼近。

“如果这就是你的底牌,那么我可真有点失望呢,”吸血鬼带着得意地微笑,看向琼恩,后者勉强维持着镇定,但依旧掩饰不住神情中的一丝慌乱,“区区魔像而已,就想挡住我吗?化石为泥之类的法术,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才会用啊。”

琼恩哼了一声。

在吸血鬼的眼中,这种反应意味着畏惧,以及无言以对,他满意地笑着,举起手中的长刀。“魔像也好,机关也罢,或者其他什么的也好,包括所谓的奇械术之类,全都是毫无价值的玩具,”吸血鬼说,“唯有自身的力量,才是最真实的根基所在——记着我这句话,然后下地狱去吧。”

碧幽长刀迎面斩来,琼恩匆忙举起风之刃一格,悬殊的力量差距让他直接往后摔了出去。吸血鬼沉稳地上前逼近,琼恩就地一滚,狼狈无比地从地上爬起来,堪堪挡住了吸血鬼劈来的第二刀。已经酸麻的右手再也握持不住,风之刃被震得脱手,打着旋飞出,斜插在远处的泥土中。

在匕首脱手的同时,琼恩朝吸血鬼猛扑过来。

两道光芒在双腿上同时烁起,那是储存在魔法刺青中的法术发动,“猫之优雅”和“加速”效果的叠加,让琼恩的动作瞬间加快了一倍。吸血鬼万万没料到在失去武器的情况下,对手不退反进,措手不及之下被抱了个正着。琼恩一击得手,立刻发动了早已暗中准备完毕的法术。

“四臂猩猩之祝福!”

仿佛幻术一般,琼恩的肋下再度生出两只手臂,将错愕中的吸血鬼死死抱住。这是他在下层界的血战中习得的邪魔法术,模仿炼狱四臂猩猩,这还是第一次真正在战斗中动用。吸血鬼初时惊愕,随即便镇定下来,尽管双臂被琼恩死死束缚,但要挣脱并不为难。“不需要这么热情吧,”他笑着,“我对男人不感兴趣啊。”

“那么她们呢?”琼恩说。

什么?“她们”?

吸血鬼的疑问还没说出口,就已经看见了答案:两位美艳动人的卓尔女祭司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高高举起的蜘蛛圣辉上,灿烂的白光轰然绽放,如海洋一般淹没下来。

第四十六节 乌鸦

阴影谷

第四十六节

乌鸦

以人类为标准来衡量。黑暗精灵是“娇小玲珑”的种族。维康尼亚的身高,在同族中已经属于中等偏上,和琼恩站在一起的时候却还不到他的肩膀,两人高度相差接近四十公分,如果维康尼亚不穿高跟鞋的话,想接吻都不太容易。葵露身高和梅菲斯相当,便被称为“卓尔中的巨人美女”,属于异类中的异类。但此时出现在身旁的“卓尔女祭司”并非真人,而是魔像,虽然是特殊构造,不像普通魔像那样庞大无比,比琼恩都还是要高出大半截。两尊魔像一左一右夹击,耀眼到极致的白炽光芒自圣徽中汹涌而出,交织融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以铺天盖地的架势居高临下笼罩而来。

以数十名货真价实的卓尔女祭司灵魂填充驱动的魔像,自位列深渊三大魔君之首的狄魔高根处借得力量,将最强力神术转换为纯粹的正能量直接释放,正是亡灵的天然克星。吸血鬼欲待闪避,却被琼恩死死擒抱,一时间无法挣脱,“四臂猩猩之祝福”并不单纯是让人多出两条手臂。随之而来的是力气也凭空增大了一倍,琼恩紧接着又启动了“蛮牛之力”,虽然和吸血鬼相比仍有差距,但他已经抢得先机,短暂压制几秒钟还是能办到的。倘若是在黑暗或阴影中,吸血鬼直接将躯体雾化便能轻易脱身,但此刻是在灿烂阳光之下,靠着血气凝结成的透明护甲才得以不受伤害,一旦雾化的话,阳光的伤害加倍,只怕不等退回到树荫下,他就直接蒸发得一干二净了。

电光火石之间,吸血鬼原本灰褐色双眼陡然变得血红一片,躯体“砰”地自行炸裂开来,却没有出现血肉横飞的恐怖景象,而是化作几十只黑色蝙蝠,朝四面八方分散逃去。灿烂的圣光轰然照下,呼地一声,仿佛飓风猛烈刮过,又像是汪洋肆虐席卷,绝大多数蝙蝠瞬间便化作灰烬,但因为总体数量太多,仍然有一只幸运的漏网之鱼成功逃脱,疾若利箭地逃离当场,遁入树林间的沉沉黑暗之中。

“嘶!”

琼恩倒吸一口冷气,只觉脸上火辣辣地疼痛,伸手摸去。指间沾满了温热的血红液体,是刚才那只蝙蝠在逃遁时,恰好划破了他的面颊。伤口似乎并不深,但却非常疼痛,幸好血很快便自行止住,不再流淌,只是被风一吹,血液凝结,弄得左半边脸连同脖子上都是黏黏稠稠的,难受之极,一时间也顾不上去清洗。他转过身,盯着蝙蝠逃脱的方向,两尊女祭司魔像一左一右地护卫着,白色的光芒再度自蜘蛛圣辉中发出,越来越亮,蓄势待发。

然而敌人已经不见了。

琼恩等待了大约三十秒钟,树林中始终没有半点动静,吸血鬼仿佛彻底消失了般,再不出现。“居然就这样逃了?”他略略有些意外,但这结果也正中下怀。

从一开始,琼恩的打算就是速战速决。至于“干掉吸血鬼”这个选项则并不在计划之中。此时已经是将近下午…,虽然阳光还是很明亮,但毕竟已经过了正午巅峰,正向迟暮而去,每多耽搁一刻,对吸血鬼的压制便削弱一分,对琼恩自然不利。而且梅菲斯和凛已经进入冰虹的龙窟中,也不知情形如何,琼恩不免担心,毕竟她们要面对的是龙巫教的精英分子,不是寻常之辈——甚至有可能还包括一只新晋龙巫妖,所以更要早点结束这边的战斗,尽快前去帮忙。

对手是长老级吸血鬼,拥有强悍到变态的自愈能力,近乎不死之身,琼恩又不是凛那种能够疯狂输出巨大伤害的超炮台型巫师,想速战速决,难度实在是非常高的,但他终究还是做到了:yin*吸血鬼上前近战,先用两尊卓尔战士魔像进行攻击,让对手以为“技止此耳”,掉以轻心,然后借着在地上翻滚躲闪的机会,将早就暗中准备好的“女祭司”棋子扔在泥土中,最后寻机压制住对手,启动萨瓦棋魔像,对吸血鬼进行圣光轰击——整个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一切尽如所料,只在结尾出了点问题:吸血鬼并没有如预料的那样被当场轰杀。而是化身蝙蝠逃脱了。

“无所谓,刚才挨了那一下,不死也重伤了吧。”

化蝠是吸血鬼的招牌能力之一,凡是成年位阶以上者均自动拥有,力量越强则能够变成的蝙蝠数量就越多,而且每一只都相当于一个独立分身。只要没有将所有蝙蝠都消灭,吸血鬼就没有被真正摧毁——但并不等于不受伤害。刚才霍文变化出的蝙蝠大约有三四十只,只有一只逃脱,其余都被圣光摧毁,受创之重可想而知,猜测起来,差不多已经是“濒死”状态了。

琼恩捡起被震脱手的风之刃,又将两尊女祭司魔像恢复成棋子,收入怀中,另外还有两尊战士魔像,此刻正深陷在泥沼之中,因为失去控制,应该已经变回了棋子形态,一时间无暇去管,等回来再慢慢挖吧。旋风从脚下聚集,起初微弱,转眼变得猛烈,将他的身体托起。快速往上飞去。

三分钟后,他接近了山顶,正要寻找那只宝石龙的龙窟洞口,猛然间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轰轰轰轰轰轰轰!仿佛千万吨炸药同时引爆,原本平静矗立的蛇炎山猛烈地颤动摇晃起来,惊天动地的力量自山体内部汹涌透出,将圆锥形的峰峦粉碎成了无数块,大如磨盘的岩石纷纷坠落,仿佛暴雨。在这隆隆爆炸声中,又传来一声苍老而悠长、直达九霄云上的龙吟,琼恩眼角余光瞥去。正见一团灿烂虹彩自山体内部电射而起,当中隐隐现出独角四翼的巨龙之形,朝着西北方向疾速飞去。

然后岩石之雨铺天盖地地倾泻下来,将他彻底淹没。

※※※

在琼恩被岩石雨吞噬的同时,山腰的树林空地中,突兀地刮起了一阵风。

风自地底而起,速度不快,力道也不强,却在几秒钟里就形成了肉眼清晰可见的螺旋气旋。地面上的黑色灰烬——那是蝙蝠们被圣光照射烧化之后的“残骸”——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拨动着,纷纷自动飞起,投入其中。气旋自身越旋越急,却呈一条线笔直前行,离开空地,移动到树荫下。一只双眼红光闪烁的黑色蝙蝠自黑暗中飞出,投入气旋,紧接着空气的流动便完全停滞了。风悄然散去,显露出一个全身赤luo的男子身影,正是明明已经被琼恩杀死的吸血鬼霍文。

“哦哟哦哟,这不是我亲爱的学生卡布切诺嘛?”充满揶揄的语气,但明显并无什么恶意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伴随着低低的窃笑,“作为一只吸血鬼,光天化日之下裸奔,你的爱好真是别出心裁啊。”

“那也比你这个偷窥狂好得多。”吸血鬼头也不抬地反唇相讥,光线在他的皮肤表面轻微地扭曲折射,变幻出一套黑色的衣服,遮蔽住身体。紧接着,两根蔓藤从袖口中延伸出来,它们粗若孩童手臂,长满倒刺,颜色黑沉沉的,表皮干枯皴裂,像是早已枯萎,行动却十分灵巧,仿佛蟒蛇,飞快地贴地爬行出树林,钻进刚才吸血鬼用魔法塑成的泥沼中。几秒钟后。蔓藤又重新钻出,快速爬回到吸血鬼身旁,高高昂起,托着两枚黑曜石制成的萨瓦棋子。

吸血鬼伸手取过棋子,放在掌心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这是什么?”他问。

“萨瓦棋,”头顶传来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回答,“那些黑皮精灵们喜欢玩的一种战棋。”

“废话!我当然知道这是萨瓦棋,”吸血鬼没好气地说,“但它们会变成魔像——”

扑啦啦一声响,打断了吸血鬼的话,黑色的鸟从头顶飞下来,敛翅落在一根枝桠的末端,随风上下轻摆。那是只乌鸦,模样看起来很普通,与寻常同类无异,但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它其实不是活物,而是用木头雕成的,刷上黑色颜料,羽毛虽然栩栩如真,却是纹风不动,眼珠倒是转得很快。“他有能够变成魔像的棋子,这点我提醒过你的,”它说,“你大意了。”

乌鸦说话的时候,嘴丝毫没有张开,声音是直接从腹腔中发出的,所以听起来颇为含混沉闷,明显已经变形走样。尽管如此,如果琼恩或者梅菲斯在场的话,肯定能够轻易辨认出说话者的身份。吸血鬼哼了一声,“但你可从来没告诉我这些魔像还能像牧师一样释放神术。”

“抱歉,这点我也是刚刚得知。”

吸血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决定放弃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我拿到了他的血,”他简单地说,抬起右手,食指的指尖上悬浮着一颗小小的血珠,滴溜溜地旋转不停,“你想知道什么?”

“他的所有记忆。”乌鸦回答。

“所有?”吸血鬼惊讶地反问。

他是高阶血族,能够从血液中读取生物的记忆,但这种能力并不是没有限制,更不是全无代价的。事实上,读取一个人的全部记忆,这种夸张的事情在他几百年的生命历程中还从没尝试过呢。

“所有。”乌鸦确认。

“为什么?”吸血鬼不解,“有这个必要吗?他只不过……”他耸了耸肩,“只不过是个寻常之辈罢了。”

沉闷的笑声从乌鸦的腹腔中发出来,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寻常之辈?”它说,“能够让凯瑟琳寻找数千年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用‘寻常’这个词来评价吧。”

第四十七节 梦魇与希望

阴影谷篇

第四十七节

梦魇与希望

狭窄的石阶像蛇般蜿蜒盘旋着。一圈一圈地向下延伸,通向地底的最深处,那里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靴底踩踏在坚硬粗糙的地面上,发出轻微摩擦声,被两侧的石壁交错反弹回来,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一股阴寒的气流自前方涌来,少女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肌肤上泛起细小的寒栗,她戒备着,借助银剑上的微弱反光缓缓前行。一段时间之后——或许是十几分钟,或许更久,少女终于抵达这条地下甬道的尽头,石阶消失了,她看见一扇黑色的门,虚掩着,橘黄色的光从缝隙里透出,伴随着隐隐约约的动静。

“那扇门之后,是你所有的梦魇,和全部的光明。”

仿佛有声音在脑海里如是说,但少女并没有理睬,她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门是胡桃木材质,纹理细密,均匀地刷着油漆,四个角上雕刻着雷霆闪电的图案,而在门的中间部分则画着一只巨大的牛头。在牛头的眉心部位,半睁半闭的漠然双眼之间,有某个灰白色、近似椭圆形的物体嵌在其中,泛着冰冷的光泽。少女屈起左腿,缓缓半蹲,让视线与那个灰白色物体处于同一水平线上,然后她看清楚了:那是一只人类的头骨,口中却只有上下十二颗牙齿,每颗牙齿的中心部位钻孔,缀着细碎的星蓝彩钻。

这个标志……为什么觉得很熟悉?像是曾经见过,而且还不止一次。少女秀眉蹙起,努力思索着,在记忆中搜寻相关信息,最终却一无所获。难道是错觉吗?她奇怪地自忖,决定暂时先将它放在一边。

因为距离缩短,门后的动静已经能够听得更清晰,那是种奇怪的声音,断断续续,忽高忽低,像是男性疲惫不堪的粗重喘息,又像是女子如泣如诉的哀婉呻吟,夹杂着清脆的皮肉撞击声,含混杂乱。却令少女莫名地心跳加速,脸颊仿佛被火烧过般,刹那间变得通红。她定了定神,下意识地活动手指,这才发现自己握剑的右手因为太过用力,掌心已经不知不觉间沁出了微汗。

“见鬼!”

少女轻轻啐了口,对自己的表现非常不满意,但现在并不是自我检讨的时候。她缓缓调匀呼吸,让心跳恢复正常,然后伸手按在虚掩的门上,稍稍用力,将缝隙悄无声息地扩大,然后错身闪入。

然后少女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她看见了一间金碧辉煌的地下室,四面墙壁上的火炬将它照得明亮堂堂,仿佛白昼。汉白玉石铺成的地面上,暗红色线条纵横交错,狰狞扭曲,描绘出一只巨大的骷髅头骨图案,而在头骨图案的中心,也即原本鼻梁应该所在的位置,是一座七芒星形祭坛。近百名全身赤luo的人类——包括男人和女人——环绕在祭坛的周围。正在激情**,**欢好,不断变换着各种姿势,少女在门外听到的奇异动静便是他们所发出。

这是什么……地下**派对吗?

黑色、黄色和白色的肉体错乱地绞缠在一起,因为剧烈运动的缘故,皮肤表面覆盖上一层亮晶晶的汗液,在灯光下是如此的炫目。空气中弥漫着怪异的混合味道,像是麝香,又带着腥膻。或许是太过投入的缘故吧,对于“房间里突然多了一个陌生人”这个事实,所有人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即便是眼光掠过,也宛若视而不见。少女静静地站在门边,沉思了片刻,穿过拥挤的人群,朝着祭坛走过来。

她走得很慢,但步伐沉稳,毫无犹豫迟疑,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仿佛是与此呼应,原本平静的祭坛上空悄无声息地出现了黑色雾气,扭曲着,变成漩涡形状,紧接着,一个人影从漩涡中走出来。

那是位美丽无比的女子,淡金色长发松松挽成发髻,深碧色眼眸中闪烁着从容不迫的笑意,优雅地站在祭坛上,俯视着,仿佛君临臣民的女王。和地下室里的其他人一样。她全身赤luo,一丝不挂,胸部并不大,精致而小巧,盈盈一手可握,腰肢纤细,修长笔挺的双腿紧并着,挤压得小腹下方的三角地带更加饱满诱人,浅浅的金色绒毛覆盖着,将最神秘的花园隐藏在其中。少女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产生错觉,以为自己正面对一面镜子,因为眼前的金发女子和她自己是如此的肖似,无论面容、身材,都活脱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不过,如果仔细分辨的话,其实还是能够看出差异的。虽然相貌是近乎一模一样,但气质还是有着明显的不同。祭坛下的少女,还带着明显的稚气,像是青涩的苹果,虽然清香怡人,但还没有真正地“成熟”。而站在祭坛上的女子则是已经熟透,在矫健英武之外又多了一份丰腴娇媚,落落大方,风情万种。猜测起来,两人的年龄差距约有十岁左右吧。

少女怔怔地看着祭坛上的金发女子,忽然间便明白了过来。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被自己刻意尘封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意识。“妈妈!”她轻声呼唤,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过脸颊,落在地面上,溅起无数晶瓣。

她向前走去,想要走上祭坛。投入母亲的怀抱。但刚刚踏出两步,一声低沉的嘶吼自金发女子身后的漩涡中传来,其中满蕴的狂暴气息让少女刹那间脸色苍白,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双手握紧银剑,全神戒备。作为身经百战的圣武士,她能够清楚感应得到,那片漩涡之中,隐藏着某个力量庞大、危险无比,而且凶恶至极的怪兽,即便是巨龙也未必能够与之相对抗吧。在她以往的经历中,从未遭遇过这样强大的敌人。

黑色的影子从漩涡中爬行出来,在地面上扭曲聚合着,最终变成人形。那是一个赤luo的中年男子,皮肤很黑,两颊的皮肉仿佛已经干枯,深深内陷,让面部看起来就像是个骷髅头,脖颈以下的部分却是肌肉发达,块块垒起,仿佛钢铁。手臂极长,双腿却粗壮而短,比例非常之不协调,仿佛猿猴。在他的胯下,一根黑色的**杀气腾腾地矗立着,呈四十五度角向上翘起,斜斜指向天花板。

“很小嘛。”少女不无恶意地在心中下了个评语。

但祭坛上的两个人显然都没有在意少女,甚至像是压根没发现这个人的存在。男子走到金发女子身后,双手按在她的肩上,稍稍用力下压,金发女子回过头甜甜地笑了笑,乖巧地顺势跪倒,将臀部高高翘起。男子挺起**,对准位置,丝毫不作前戏,便硬生生地插了进去。金发女子发出一声痛叫,美丽的面容无法抑制地扭曲起来。但随即死死咬紧嘴唇,默默承受,一言不发。

男子毫无怜香惜玉之意,大耸大弄,每次都是直插到底,然后完全退出,周而复始,动作机械而单调,脸上也全无半点愉悦神情,仿佛不是在做一件快乐美妙的事情,而是完成任务似的。因为幅度太大,每一次进出女子的体腔都发出噗、噗的yin靡声响。祭坛下的少女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情形,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好——然后她发现男子的体型在不知不觉间发生变化:他的眼眶中,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珠变成了血红色,额头部位的皮肉被火焰灼烧一般焦黑,两颗细细的尖角从中生长出来,手足四肢变成近似猛兽的利爪。在他弓起的后背上,两排锋利的黑色骨刺正自脊椎中依次弹起,发出咔、咔、咔、咔的声音,像是钢刀出鞘,寒光凛凛。而原本被少女评价为“很小”的黑色**,也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粗壮了一倍,表面凸起无数细小的肉瘤和倒刺,每次抽出都将金发女子嫩膣内壁的粉色蜜肉带得翻出来,乳白色碎沫混合着鲜红血丝四处飞溅,将地面上弄得斑斑点点。

“放开她,怪物!”

少女怒喝,奔跑着跃上祭坛,照着已经变形成怪兽的男子当头一剑斩下。男子不闪不避,熟视无睹,仍然专注于在身前女子的体内冲刺抽插。锋利的剑刃触及脖颈的皮肤,下一瞬间他的脑袋就会被完全砍下来——然而就在这一刹那,少女的眼前陡然光华流动,错乱迷离,脚下天旋地转,登时便失去了意识。

※※※

艾弥薇!

艾弥薇!

艾弥薇!

遥远处传来的低声呼唤,让少女从沉睡中苏醒,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周遭一片黑暗。她默默地注视着前方,几秒钟后,眼睛便开始适应了这种环境,能够勉强视物了。

依然是在那间地下室,但墙壁上的火炬已经全部熄灭,**狂欢的人们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自己。梅菲斯半跪在祭坛上,银剑“眷恋”依然握在手中,这让她安心了不少。她站起身,环视四周,但一无所获。此处似乎已经被废弃多时,空气中透着淡淡的霉味,温度很低,冻得手足都有些麻木不灵。

这是怎么回事?母亲呢?侵犯母亲的那只怪兽呢?他们都去了哪里?

少女沉思着,一时间不得其解,但此处确实已经空无一人。“先离开再说吧。”她想,正准备走下祭坛,猛然觉得脚下一阵冰凉。少女低头看去,只见地面不知何时已经裂开了大大小小无数的缝隙,暗红色的液体从中汩汩涌出,透着刺鼻的腥气。

“血?”

确实是血液,腥辣、粘稠,而且仿佛无穷无尽,只一瞬间便将整个地下室淹没,而且水位上升速度极快,起初只漫过脚面,眨眼间便过足胫,再过半秒钟,便已经淹到了膝盖——所幸到此为止,没有继续上涨。少女不言不语,持剑静静站立,等待着进一步的变化。

“噗”地一声,碧绿的火光在前方不远处的血水面上燃起,照亮了周围小小的区域,接着一个圆球状的白色物体自血水中骨碌滚动着升起,悬浮在空中。少女集中目力,借助火光终于看清了那个圆球是什么。

然后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是一个人头,而且是个婴儿的头颅,连接着半截断颈,像是被人用刀剑平平砍断下来的。眼眶中没有眼珠,只是两处黑窟,却有血泪不断从中涌出,在粉嫩的脸蛋上留下两道痕迹。尽管如此,它似乎仍然看得见,正咧开嘴,朝少女嘻嘻而笑,两枚尖尖的犬齿自唇角露出,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晚上好,艾弥薇。”它说。

少女深深吸了口气,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你……你是谁?”

“我是谁?”婴儿的头颅发出格格格格的笑声,“错了,艾弥薇,你应该问‘我们是谁’。”

“我们?”

“是的,我们,”婴儿的头颅说,“包括我,包括你自己,也包括他们,”随着它的说话,一团接一团的碧绿火光在地下室中燃起,更多的婴儿头颅从血水中飞出,悬浮在空中。它们一共有七个,将少女团团环绕,“我们是你的同胞,是你的兄弟姐妹,”婴儿头颅们齐声说,嗓音尖锐,彼此应和,震得少女的耳膜阵阵轰鸣,“我们因你而死去,也必因你而重生;我们短暂度过此世,终将回归不朽,”它们在血水表面漂浮着,缓缓移动逼近,“接受我们的拥抱,和我们融为一体,这就是新生,这就是永恒——”

“我拒绝!”少女打断了婴儿头颅的齐声合唱,她高举起银剑,“滚开!”

“这是我们的宿命,与生俱来,你无法拒绝。”一个婴儿头颅说。

“我拒绝!”少女斩钉截铁地重复。

七个婴儿头颅发出格格的怪笑,“你无法拒绝,”它们异口同声地说,“你必将加入我们,因为这是身为杀戮之子的宿命”。

“去你的见鬼宿命!”少女大喊,一剑挥出。

灿烂的圣光自剑刃中奔涌而出,撞向其中一个婴儿头颅,但就在即将击中的那一刹那,头颅自己爆炸开来,一只仅有猫般大小、背生骨刺的狰狞怪兽从中跃出,避过圣光。紧接着,其他六个婴儿头颅依次爆炸,现出六只一模一样的怪兽。七只怪兽并没有联合起来攻击少女,反而在出现的第一瞬间便投入了自相残杀的战团,每只怪兽杀死一只对手,自身就会变得膨胀一倍。短短十秒钟后,七只怪兽已经只余下最后一只胜利者,它已经大如蛮牛,双眼血红,利齿森森如剑,四肢爪子稳稳按在血水面上,随波起伏,凝视着少女。

“服从我,然后你将获得永恒,”怪兽说,从口中吐出寒气,“这是你母亲的心愿。”

怪兽的后半句话让少女稍稍退缩,但随即坚决地摇了摇头。“休想,”她简短地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那你就去死吧!”

怪兽厉声咆哮,腾空跃起,朝少女扑了过来。少女挥剑横斩,砍中怪兽的左前爪,却被随手一拨便挡开,她平时的巨大力气仿佛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握剑都不稳。“你的力量来源于我,女孩,”怪兽低吼,“没有它,你还能拿什么和我对抗?”

它张开血盆大口,正要咬下,陡然间一道灿烂刺目的紫色光矢从天而降,打在怪兽身上,将它全身冒烟地笔直震飞出去。光矢击退怪兽,随即散成无数碎片,自动飞舞环绕着,重新组合成人形,挡在梅菲斯面前。那是位短发的黑衣少女,娇小身材中透着凛凛的威严和压迫感,右手握着巨镰,在她的身体周围,一条通体透明、长着双翼的金色异蛇正虚空游走,盘旋环绕。

“是你?”

梅菲斯认出了来人,正是昨日在巫妖长老的宅院中交手过的对象,那位神秘的黑衣少女,能够操控时间之力的强敌。她奇怪对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此时显然无暇多说。怪兽摇摇晃晃地爬起,站在血水波面上,低低咆哮着,瞪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捣乱者。“你是谁?”它问。

“与你无关。”黑衣少女冷漠地回答。

“那你为何而来?”怪兽又问。

“你不需要知道。”黑衣少女说。

怪兽怒吼着扑上前来。黑衣少女冷冷一笑,看着它自高空扑下,不闪不避,只是举起手中的巨镰,自上而下闪电般笔直竖斩。怪兽虽然体型庞大,动作却极灵巧,凌空错身,在千钧一发之际堪堪避开巨镰的斩击。然而它刚刚落下水面,正待再次扑击,就听得自己体内传来一连串“喀喀喀喀喀喀”的清脆响动,还没等意识反应过来,整个身躯便如流沙般分崩离析,碎成了无数块。

黑衣少女收起巨镰,转过身来看向梅菲斯,然后伸出右手。“握紧,”她淡淡说,“在我许可之前,不要松开。”

“你……为什么……”

梅菲斯满心疑惑,然而黑衣少女显然不想多解释。她直接一把抓住梅菲斯的左手手腕,然后对着身周盘旋的金蛇点了点头。金蛇双翼一舒,凌空游走,刹那间将两位少女全都环绕在内。梅菲斯只觉眼前一阵炫目紫光闪过,不由得双眼紧闭,当她再睁开时,正看见琼恩关切的面容。

“你终于醒了,艾弥薇,”他将少女紧紧抱在怀中,“把我吓坏了。”

第四十八节 龙化的麻烦

阴影谷篇

第四十八节

龙化的麻烦

琼恩击败吸血鬼后。急匆匆去寻找梅菲斯和凛,刚飞到山顶就被一阵乱石雨当头砸下。幸好作为高阶巫师,传送术是必备的魔法,千钧一发之际瞬移到五里开外,险险躲过了这灭顶之灾。爆炸平息后,烟尘被风吹散,琼恩惊讶地发现少了小半截尖端的山体内部,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洞。

“原来这座山峰是中空的……这就是冰虹的巢穴吧。”

琼恩飞到山峰上空,往下俯瞰,寻找梅菲斯和凛的身影。他没看到两位少女,却发现了一只鳞甲灿烂的火红色巨龙,正趴伏在洞底,看姿势像是在用身体遮蔽保护着什么。“怎么会有红龙?”琼恩愕然,一时脑筋打结,没转过弯,恰在此时,那只红龙抬起头朝上望来,正好看见他。

“快过来,琼恩!”熟悉的少女嗓音自红龙口中发出,“艾弥薇出事了!”

琼恩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往下降落。红龙挪开庞大的身躯。露出被保护在腹部下面的银甲少女,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吓人,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冒出,头发已经完全湿透。琼恩快速检查,发现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银甲沾着几点血迹,也明显不是她自己的,整个人却不断地轻微颤抖,像是得了重病,在发高烧,但体表温度又完全正常。“她怎么了,凛?”琼恩惊问,“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红龙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一直还好好的,突然就……对方的法术明明没打中她啊……”

琼恩深吸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别无所长,平心静气临危不乱的本事还有几分。两尊女祭司魔像再度被召出,接连对梅菲斯释放各种祝福术,希望能够先稳定住局势。“别着急,凛,”他说,尽量把语速放慢,“你把整个情况说一遍。”

“哦。好。”

红龙正待述说,却又被打断了,“——那个,”琼恩说,“凛,你能不能先变回来,这样子和你说话,我好有压力的。”

凛年岁尚幼,变成的红龙也只是个“少年”。龙是所谓能够“无限进化”的生物,没有成长上限一说,体型也是随着年龄而递增,差别层次极其明显,太古龙大如山岳,雏龙却小如猫狗,至于一只少年红龙,也就和成年大象相当,不算非常离谱,但琼恩还是很不习惯。原本娇俏可爱的女友,突然变成庞大威猛的红龙,不管哪个男人都会表示压力很大吧。

“不行!”红龙仿佛吓了一跳,连连摇头表示拒绝。

“为什么?”琼恩奇怪。

红龙欲言又止。然后又突然改了主意,“好吧好吧,”她说,“你转过身去,不准偷看!”

偷看?偷看什么?

琼恩不解,但还是依言转过身去,眼角瞥见炫丽的赤红焰光自背后爆出,紧接着就听见轻微的窸窸窣窣声,像是轻柔的布料滑过少女肌肤。十几秒种后,凛的声音传来,“好了。”她说。

琼恩回身一看,凛已经自红龙变回了人类少女形态,衣服却换了。早上出门时,她穿的是无袖红色衬衫和黑色超短裙,透着女性的娇美可爱,现在却是蓝色长袖衬衫加白色长裤,再加白色牛皮短靴,线条简洁明快,没有任何花饰,整套衣服修身贴体,俨然一位英姿飒爽的男装丽人。“你换衣服做什么?”琼恩刚想问,话没出口终于反应过来,明白凛刚才为什么拒绝恢复人形了。

凛借助龙神之血完成龙化,当她从人形变成龙形时,体型何止增大了十倍,而且因为是自然变形,不是魔法变形,那些魔法物品可以自动融入变形后的身体,但普通的衣服却不能。自然全都撑爆了。也就是说,凛的红龙形态时其实是裸体,再变回人形自然还是裸体。虽说面对的是自己情人(琼恩和梅菲斯都是),但光天化日之下,荒山野岭之中,以裸体示人,小女巫还是会害羞的。幸运的是她也有次元袋,里面备有衣服,派上了用场。

不过琼恩有些疑惑。虽然都是美丽的少女,但凛的穿衣风格和梅菲斯差异巨大,打开她们的衣橱就知道,前者更女性化,蕾丝花边泡泡袖连衣裙一大堆,往往还缀着各种亮晶晶的饰物;后者大概因为职业关系,力求简洁利落,衣服都偏中性,甚至直接就是男装,裙子则是一件都没有。凛现在穿的这件衣服,怎么看怎么像梅菲斯的,比如衬衫的胸口部位明显预留空间不足,梅菲斯穿正好,对于凛来说就显得太紧了,让人怀疑她只要做个深呼吸。纽扣就会啪啪啪地绷开……

好吧,这个问题以后再说。

变回人形的凛开始讲述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原来在和琼恩分手之后,她和梅菲斯两人一路风驰电掣地闯入龙窟,发现龙巫教徒已经成功制住了衰老的宝石龙,正在为它进行龙巫妖的转化仪式,眼看就要完成。两位少女自然不能坐视这种事情发生,立刻现身阻止,一场激战便毫无悬念地爆发了。冰虹虽然老迈垂死,大限将至,终究是一只太古巨龙,萨玛斯特自然不敢掉以轻心。此次派来的四人,除了吸血鬼霍文是来自暗夜面具的外援,留在外面警戒放风,进龙窟的三人都是龙巫教中第一流的亡灵师——而在这三名亡灵师中,为首的是一名邪龙侍者。

所谓邪龙侍者,即是“侍奉龙巫妖的人”(邪龙在此处特指龙巫妖),名为“侍者”,听起来是仆从,实际情况却完全相反,邪龙侍者不仅不是龙巫妖的仆从,甚至在一定意义上还是主人,能够指挥、驱遣龙巫妖。当年龙巫教全盛时期,共有九名邪龙侍者,个个都是名声显赫的大巫师,雄踞一方的强者,在教会中地位仅次于教主(萨玛斯特),实力自然不可小看。梅菲斯和凛以二敌三,竭尽全力,成功斩杀了两名亡灵师,但最终还是晚了一步,未能阻止邪龙侍者完成仪式,将冰虹转化成龙巫妖。

战局登时出现逆转,邪龙侍者指挥着新晋太古龙巫妖,对两位少女发起了铺天盖地的凶猛反击,将她们打得节节后退,险象环生。不过十秒钟,独角兽露丝雅便为了掩护梅菲斯,被邪龙侍者的一发连环闪电炸成粉碎;凛现出红龙之身,元素转换法阵全力开启,但依旧无法对抗已经变成龙巫妖的冰虹。眼见形势危急,梅菲斯再度使用冥步,一击重创了邪龙侍者,迫使对方带着龙巫妖逃遁退走,凛欲待追击,却看见梅菲斯毫无预兆地突然倒了下来。

“冥步?”

在凛的讲述中,琼恩敏锐地把握到这个关键点。梅菲斯的身上没有发现伤痕,她是圣武士。心智坚毅如钢铁,连灵吸怪都奈何不得,也不太可能被精神魔法伤害,看起来确实是如凛所言,“毫无预兆”地倒下。但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任何变故都必定有其诱因,直觉告诉琼恩,问题很有可能就出在这个“冥步”上。

“怎么总觉得像是在哪里听说过这个词……对了,是前天莎珞克曾经提到。”

前天在来塔瑟谷的路上,遭遇了一名龙巫教的苍白领主,发生了激战。战后莎珞克就提到了“冥步”,听她语气应该是梅菲斯在杀死苍白领主时所用的某种强力技能,但琼恩并没有看见,事后也没多问,原本都快忘了,被凛这一说才又想起。

“冥步是什么?”他问凛。

凛对此也不是十分清楚,只知道是艾弥薇新掌握的一项能力,能够在战斗中悄无声息地瞬移到对手身后,发动破坏力巨大的攻击,非常之厉害,但也非常耗费精力,每使用一次之后都会严重虚脱,所以梅菲斯平常从不轻易发动,而且也似乎不太愿意多提及。

那么,梅菲斯现在这种状况,是因为发动冥步的后遗症吗?

“不会啊,发动冥步的后果只是严重耗费精力,会疲倦虚脱而已,神智还是清醒的,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凛解释,“从来没出现过这种状况。”

“唔。”

虽然凛如此说,琼恩还是觉得梅菲斯突然晕倒和发动冥步之间必定有所关联,这算是直觉吧,但猜测归猜测,依然没有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琼恩低头看向怀中的金发少女,发现她的脸色越发苍白,全身微微颤抖,像是在做一场恐怖的噩梦,无法醒来。在他和凛交谈期间,两位卓尔女祭司魔像已经将所有的治疗祝福神术都释放出来,却没有产生半点成效。

“尽快赶回特加尔镇,看看大主教或者那个老巫妖长老有没有什么办法,”

转念之间,琼恩做了决定。要论杀人,他倒还算是有些经验,但要论救人就是个彻底的外行,既然自己已经束手无策,那还是赶紧去找专家吧。“凛,你有没有准备传送术?”他问。

“没有。”凛摇头。

琼恩皱起眉头,梅菲斯的情况不妙,耽误不起时间。但此地距离特加尔镇非常远,自己的传送术已经用完,天界独角兽也被摧毁,要怎样才能快速赶回去呢?有了,独角兽虽然没有了,这里不是还有条红龙么……

发现琼恩的眼光朝自己移过来,凛起初不解,随即便明白了他的用意。小女巫扁了扁嘴,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头答应。“退后点。”她说,深深吸了口气,正待变身化龙,猛然间一个冷冷的声音自身后不远处响起。

“来不及了。”

两人都是一怔,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黑衣少女正静静地站在角落的阴影中,背倚着石壁,双手环抱胸前,嘴角微微上翘,带着一丝讥讽笑意。琼恩看清她的面容,随即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举起法杖指向她。凛不认识黑衣少女,但见琼恩的反应,不假思索地也摆出了戒备姿态。

“如果你喜欢浪费时间,我无所谓,”黑衣少女说,她的眼睛一直看着琼恩,凛对于她而言仿佛根本不存在,“反正再过三分钟,她就会消失了。”

“消失?”琼恩不解,“什么意思?”

“她的灵魂里,有种充满血腥味道的黑暗力量正在苏醒,”黑衣少女语气平淡地说,“此时她的自我意识,正在星界中和那种力量战斗。如果没有其他变数,两分四十二秒之后她的自我意识就会彻底泯灭,灵魂被那种力量完全吞噬,不复存在于此世界——这就是消失的意思。”

两分四十二秒?灵魂被吞噬?

琼恩和凛都是面色大变,他们清楚梅菲斯的邪神血脉,也知道杀戮之神巴尔借她而复活的企图,黑衣少女所言正与之相符。事实上,从得知“冥步”之时起,琼恩就已经在隐隐怀疑此事与少女体内的邪神血脉有关,因为这种瞬移到敌人背后发动偷袭的技能,透着鲜明的“刺客”风格,不可能是提尔所赐予的神圣能力,而杀戮之神巴尔,正是以凡人刺客之身封神。

“那……那你能救她吗?”凛焦急地问,“你肯定有办法对吧?”

倘若黑衣少女所言属实,梅菲斯便面临生死危机,而且要赶回特加尔镇也已经来不及。就算赶回去,这种灵魂层面的战斗,提尔教会的牧师们只怕也同样束手无策。但黑衣少女既然主动现身,说起此事,按照常理推测,她很可能就有挽救的方法吧。

“要救她很简单,”黑衣少女说,“参战,然后摧毁那种黑暗力量就行。”

……听起来很对,问题是怎么做?既然梅菲斯的自我意识正与巴尔在星界中战斗,那如何参入其中?且不说琼恩和凛的造诣都远远不足以前往星界,就算能去,星界之广阔无边无垠,又怎么找到他们?

黑衣少女看着琼恩,沉默片刻,然后微微叹了口气,从阴影中走出来。凛紧张地看着,见她走到琼恩面前,慢慢抬起右手,紫色火焰从食指指尖涌出,注入琼恩眉心部位。“借用一下。”她轻声说。

背生双翼的金鳞龙蛇自虚空中游出,盘旋缠绕着黑衣少女的身体,意态亲密,仿佛多年未见的故人。黑衣少女冲它微微笑了笑,伸手抚摸它的头部。下一瞬间,她们消失不见。

第四十九节 凯瑟琳

阴影谷篇

第四十九节

凯瑟琳

看见梅菲斯缓缓睁开眼。琼恩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背上已经被汗湿透。黑衣少女消失的时间并不久,至多只有五分钟便再度在原地出现,紧接着梅菲斯便苏醒过来——但在琼恩的意识里,这五分钟却仿佛五十年那样漫漫无期。心爱的人面临生死险关,自己却只能袖手旁观,像傻蛋一样等待着,什么都忙都帮不上,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这种深深的无力感,实在是糟糕到了极点,如果可以的话,他永远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有些经验,一次就足够了。

琼恩转过头,正待向黑衣少女道谢,对方却先开口了。“我要和你谈谈,”她对琼恩说,“让她们退下。”

“……”

她说话的时候,从始至终都只看着琼恩,其他两位少女在她眼中全都视若无物,仿佛根本不存在。梅菲斯颇觉不快。她能清楚感觉到黑衣少女语气中自然流露出的那种居高临下的意味,不过也不想多说什么——至少不想当面说,毕竟对方刚刚救过自己。但凛就没有这么好的涵养,她虽然聪明,心机却少,向来直言无忌惯了,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喂喂!”小女巫抗议,“你凭什么让我们走啊?而且你给我解释清楚,‘退下’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啊?”

黑衣少女瞥了她一眼,沉默不语,似乎不屑于回答。凛更加生气,正要发作,梅菲斯从琼恩怀中轻轻挣脱,示意她别再说话。“那我们先走了,”梅菲斯对琼恩说,“在山下等你。”

“嗯,”琼恩点头答应,在她手上悄悄握了一下,“待会见。”

见梅菲斯已经发话,凛也只好听从,她气鼓鼓地瞪了黑衣少女一眼,启动储存在魔法刺青中的飞行术,带着好友离开龙窟。十几秒钟后,她们的身影变成小黑点,最后在琼恩的视线中消失。

龙窟中只剩下两个人。

在吟游诗人的传说故事里,龙总是拥有着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龙窟从某种意义上说就等于是藏宝库。但或许是传说终究不靠谱。也或许是住在这里的宝石龙冰虹是个异类,总之,琼恩放眼四周,没有看见半点金灿灿、亮晶晶的,可以和“宝物”联系起来的东西。唯一比较显眼的,是七八座倒伏在地上的巨大书架,露出一些纸张的边角。除此之外……除此之外就是光秃秃的石壁,在东南角落有一口深碧色潭水,别无其他。地面上满是碎裂的石块和粉白色的屑灰中,掩盖着一些魔物的残缺尸体,应该是此前激战的后果。黑衣少女漫步穿过战场,缓缓向琼恩走过来。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琼恩这是第一次真正近距离看她。脸蛋不足巴掌大小,下巴尖尖,嘴唇粉嫩薄润,眼睛却很大,长长的睫毛整齐上翘,珠眸黑白分明,沉静似水。一袭黝黑如墨的斗篷紧紧包裹着娇小的身躯,领口很高,只露出小半截脖颈。肌肤白皙娇腻,却不是那种刺眼明亮的雪白,而是更加温和,仿佛浓稠的奶乳。

精致。

不由自主地,琼恩脑中便浮现出这个评价。美貌是毋庸置疑的,但更准确的形容应该是“精致”,完美无暇的五官,玲珑浮凸的身材,整个人仿佛一座巧夺天工的艺术品,让人无法做一分一毫的修正。琼恩身边漂亮女孩众多,珊嘉、梅菲斯和凛都是世间罕见的绝色美人,眼光也被训练得格外挑剔,但即便他以最苛刻的标准来衡量,依然也无法挑出任何缺陷。勉强要说的话,身高大概是唯一的不足,大约只有五尺三寸(不到一米六),但黄金分割般精确匀称的比例,以及丰满傲人的胸部(据琼恩目测确定在C以上),足以替她抵消掉一切对身材的质疑。

通常来说,精致往往也意味着“脆弱”,芙蕾狄即是典型的例子,她像晶莹透明的水晶,像娇弱柔嫩的花朵,楚楚动人,仿佛一碰即碎,一触即湮,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怜惜,想要去温柔地呵护。然而眼前的黑衣少女却是个彻底例外,她的纤细精致之中。透出的是森冷凛凛的锋锐,和含而不发的威严感。

梅菲斯同样也是极具威严感的英武女子,但和黑衣少女相比较,两人的区别非常明显。梅菲斯的威严,充满着光明的华丽与恢弘,仿佛来自神界的圣洁天使,仿佛经行天宇的灿烂炽日,如山岳般堂堂正正地屹立,照耀世间;而黑衣少女的威严则是内敛的,仿佛藏身匣中的利剑,悄然无声——但和莎珞克那种潜伏黑暗、阴森诡谲的刺客又迥然不同,她并非窥伺,只是在匣中沉默,一旦拔出,便能够斩断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存在。

就算是神,也会被毫无悬念地斩断吧——恍惚之间,琼恩如此想。

精致的少女走到琼恩面前,扬起脸,看着他。“你还记得多少?”她平静地问。

“唔?”琼恩怔了一下,“记得什么?”他迷惑地问。

“我。”少女简洁地说。

琼恩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

他清楚地知道:眼前的少女和自己有着某种极为密切的关系。不需要听那个巫妖长老神神叨叨地说什么“宿命”,莫名其妙地做什么暗示,仅凭直觉就能够得出这个结论。那种陌生的熟悉感。仿佛来自遥远时代的风,吹散意识最深处的尘封,露出记忆的一鳞半爪,若隐若现的棱角碎片。他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对方的名字,不记得对方的来历,不知道对方的意图,但他清楚地知道:她曾经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是某段已经忘却的记忆中,最珍贵的刹那永恒。

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他其实就已经知道了。只不过。是一直不愿意承认而已,直到现在仍是如此。他在胆怯,在退缩,在畏惧,在逃避,不敢触及那扇门,知晓藏在门后的未知,尽管他已经清楚地明白,那会是他无法逃脱的宿命。

“这样啊。”

尽管琼恩没有说话,举动也很奇怪(先摇头又点头),但少女却仿佛清楚地明白了他的意思。“这里……是叫塔瑟谷是吧,”她突然转移了话题,“你住在这里?”

“不,只是暂时……拜访朋友,路过而已。”

“朋友?”

“女朋友。”琼恩坦白。

少女微微皱起眉,并非不悦,而是似乎有些不能理解“女朋友”这个词的含义。

“就是刚才那两个女孩子。”琼恩索性直说。

少女点点头,表示理解,“她们是你的姬妾,是吗?”

姬妾……如果让艾弥薇听到这个词,一定会拔剑来追杀我吧。

“差不多吧,”琼恩含糊地说,放弃解释——虽然似乎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少女于是不再追究,“也就是说,你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嗯,”琼恩说,“预计会住半个月左右吧。”

“那么十天之后我再来找你,”丝毫没有征求意见的余地,少女径直作出了决定,“在这里见面。”

“可是……”

少女冷冷地盯着他,让琼恩把后面半句话吞了回去。“好的,”他说,“十天之后,此地见面,我记住了。”

少女移开目光,金光灿烂的双翼异蛇自虚空中游出,在她的身体周围蜿蜒盘旋。意态悠闲徜徉。“我借用它几天,”少女说,“可以吗?”

“可以……呃,它是什么东西啊?”

听闻此言,原本在空气中懒洋洋游动的金色翼蛇猛然昂起头来,琉璃般透明的双眼瞪着琼恩,怒气腾腾。少女闻言,脸上也是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仿佛是觉得荒诞,又仿佛是惋惜和无奈,她伸出手,在蛇首上轻轻抚摸,让它平静下来。“第七器,”她说,“它的名字是:宇。”

最后那个字,是用标准的汉语发出,以至于琼恩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当他回过神时,发现黑衣少女已经升起在空中,宽大的斗篷如羽翼般张开,显然是准备离开,金色翼蛇则不知所在。“喂,你……你叫什么名字?”琼恩喊,他这才想起来,说了半天话,自己连对方叫什么都还不知道呢。

“名字?”少女微微侧过脸,“他们都叫我凯瑟琳,你也可以先这么叫我。”

也就是说,这并不是真正的名字是吗?

琼恩欲待再问,对方已经消失不见,他怔了几秒钟,深深吸了几口气,调整心情,离开龙窟,下山和梅菲斯与凛会合。

※※※

夕阳将落,暮色渐渐笼罩大地,陡峭崎岖的山道上,短发少女缓步而行,黑色的斗篷仿佛柔软大衣,温暖地包裹着她的娇小身躯,抵御初春刺骨的寒气。

这是他送给自己的成年礼物,也是唯一一件礼物吧,她想着,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那个从来不懂得关怀和体贴女孩子的家伙啊,偏偏还艳福不浅,无论什么时候,身边总是有美丽的女子相伴,却把自己冷落在一旁。

尽管如此,她此刻的心中,依然充满着喜悦和幸福。因为数千年的默默等待,终于迎来了破晓的曙光。

她伸手按着胸口,那里温软如棉,但却感觉不到半点震颤。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个血火纷飞的夜晚,在她挥出“刹那芳华”,撕裂时空的壁障,将他打入黑暗虚无中时,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就已经悄悄停止跳动了。

无所谓吧,反正一切照常……不过,如果他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遗憾吧。因为他曾经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就是枕在自己膝上,将脸深深埋进胸口,倾听那有节奏的跳动。

——不,他已经压根不记得这些事情了吧。

千百世的轮回,磨灭了所有的记忆,仅存那点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星火,微弱却执著地燃烧着,不曾熄灭,但是在他的眼睛里,自己的影子真的已经不存在了,现在他所爱的,是那个金色头发的女孩子呢。念及此处,少女多多少少有些伤感和沮丧,但在下一瞬间,她便重新打起精神,振作起来。

记忆纵然泯灭,也不是绝对没有办法唤回的。只要那点星火依旧,一切便都还有希望。更何况,自己不也早就预料到可能会出现这种结果,从而预做准备吗。

一只黑色的蝙蝠翩翩飞来,落在她身旁的山道上,化作一位男子。

“我们这就回去吗?”男子问。

少女不答。

“你要找的人就是他?”男子又问。

少女依然不答,脚步也丝毫不缓,但也半点没有加快,只是保持着精确得惊人的匀速。

“看起来不怎么样嘛?”男子小跑几步,跟在少女身后,评价说,“胆量一般,本事一般,长得也不够帅,至少没我帅。”

少女还是沉默。

“而且,凯瑟琳,他好像已经别有所爱了呢,”男子啰啰嗦嗦地继续说,“他现在心里只有那个叫梅菲斯的女圣武士,已经压根不记得你是谁——”

后面的几个词无法吐出,因为他的咽喉被一只洁白纤细的手给握住了,然后整个人都被双脚离地提了起来。身为吸血鬼,他无需呼吸,因此也不会因窒息而亡,但脖颈上传来的越来越重的力道,以及身体内部传来的轻微咔嚓碎裂声,却让他开始担心自己的脊椎骨会在下一秒钟被碾成碎末。

他毫不怀疑眼前的少女能够做到这点,更不怀疑她有这么做的决心。

“对不起。”

他无法说话,只能比了个道歉的手势。少女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松手,任他摔倒在地上。“他只是暂时忘记,”她终于开口,“我会让他记起来的。”

“怎么做呢?”吸血鬼从地上爬起。

少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盯着吸血鬼看了几秒钟,“你受伤了?”

“损失了两个替身。”吸血鬼避重就轻地回答,却没说被圣光轰击的事情。

少女也不再多问,转身欲行。

“有件事情我不太明白,凯瑟琳,”吸血鬼说,“你为什么要救她呢?不管你承认不承认,她都是你的劲敌吧。这种做法,不符合你的风格啊。”

“我高兴,你管得着?”

“……”

吸血鬼先是被噎得一怔,随即纵声大笑起来。少女不去理睬他,眼光越过暮霭重重,朝山下望去。琼恩和两位少女已经会合,正朝特加尔镇的方向返回。

第五十节 我们私奔吧

阴影谷篇

第五十节

我们私奔吧

蛇炎山下,凛懒洋洋地倚着马。哼着不知名的调子,修长玉指无意识地捻动着,将一根随手扯来的狗尾草折成无数段,打成蝴蝶结,然后解开,再打结。小女巫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个过程,直到狗尾草被彻底揉碎,无法再用,只好将碎屑丢弃,叹了口气,显得百无聊赖的模样。“艾弥薇,”她问坐在马上的好友,“他还没来么?”

梅菲斯抬头朝山上望了一眼,“没有。”

“真慢呢,比蜗牛都慢,”凛气鼓鼓地噘着小嘴,“身为男人,居然让两位可爱的女孩子在这里等他半天,浪费我们宝贵的青春年华,这简直就是犯罪!”

梅菲斯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艾弥薇。那个女孩子是谁啊,”凛又问,“说话口气那么大,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让我现在想起来还有火。要不是她救了你,我都想揍她一顿。”

“不知道。”梅菲斯摇摇头。

“不知道?”凛诧异,“可是看她的样子,像和琼恩是以前的旧识啊。”

“嗯。”

“那琼恩没和你提过吗?”

“没有。”

“太过分了!”凛愤愤不平,“这个无节操的大色狼,勾搭自己姐姐倒可以理解,但勾搭别的女人,而且居然还瞒着你,这怎么能原谅呢!”

……为什么勾搭别的女人不能原谅,勾搭自己姐姐反而可以理解?而且你的意思是说,他只要不瞒着我,那就可以原谅了?你的漂亮小脑瓜里,装着的都是些什么逻辑和概念啊。

好在是青梅竹马相识多年的朋友,早就习惯了她天马行空的思维方式,也懒得去纠正。“他好像也不记得那个女孩子吧,”梅菲斯说,“她认识他,他不认识她,大致是这样。”

“是么?”凛侧着头想了想,回忆龙窟中琼恩和凯瑟琳见面时的情形,似乎确实如此。“那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我怎么知道,”梅菲斯说,“只不过……”

“嗯?只不过什么?”

“就像你说的。他是个无节操的大色狼,”梅菲斯说,“所以我敢预言:他和任何女孩子——只要足够漂亮——无论是以什么方式开始,最后都只会以一种方式结局。”

“……”

感受到好友平静语调中透出的凛凛寒意,小女巫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你生气了?艾弥薇。”

“难道我不应该生气么?”

“不是不是,”凛赶快分辨,“我的意思是说:既然你这么生气,干嘛不离开他呢。”

梅菲斯沉默。

“算我多嘴,”凛举手表示道歉,“忘掉这个问题吧。”

梅菲斯轻轻叹了口气,“放弃哪有那么容易,”她说,“你不是也很喜欢他的么。”

“嗯,我是挺喜欢他的,”凛承认,“但我更喜欢的是你。”

……我知道,这点不需要强调。

“所以我们私奔吧,艾弥薇,”凛突发奇想,兴致勃勃地建议。“把那个花心的家伙抛弃掉,让他躲在墙角里划圈圈好了。”

“……好主意,我需要考虑考虑。”

凛嘻嘻一笑,没有当真再纠缠这个话题。“有件事情,你有没有发觉,”她又扯了一根狗尾草,在手指上随意地缠绕着,“刚才那个黑衣女孩子,和琼恩有点像呢。”

“像?”梅菲斯回忆了一下,“没有吧,哪里像了?”

她仔细观察过黑衣少女,从相貌上猜测,像是大陆东域人,身材娇小,黑发细而直,五官精致细腻,粉雕玉琢,但面部轮廓则不够鲜明,带有些许的精灵混血特征,皮肤白皙,是牛奶般的乳白,而非那种耀眼的雪白。而琼恩完全不具备这些特征,他是阴魂城人,纯正的耐瑟瑞尔血脉,大骨架,高鼻梁,深眼眶,皮肤雪白——当然现在有些晒黑了。只要稍有人类学的知识,就能够清楚判断他们是两个不同的人种。如果真要说像的话。反倒是黑衣少女和凛只怕更近似些,凛是半龙半人血脉,母亲是彻森塔某个小城邦的公主,而彻森塔以前属于恩瑟帝国,后来独立,居民是标准的东域人种。

“我不是说长相,”凛解释,“我是说感觉——艾弥薇,你没注意么,他们两个人都是那种,怎么形容呢,”小女巫苦恼着如何措辞,“好像都没颜色似的,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特别明显……”

颜色?

梅菲斯心中一动,多年挚友,彼此心意相通,凛虽然表述得不甚清楚,但她已经大致明白了意思。确实,从“颜色”上来说,琼恩和那位黑衣少女非常之像:他们都只有黑和白两色构成。琼恩黑发、黑袍、黑眼、白肤,黑衣少女同样如此,其他的颜色都不存在——而且仿佛也无法存在,强行增加只会格格不入。如果用图画来比喻。其他人都是彩色油画,这两人却是素描,有着本质上的相同。

这不仅仅是衣饰的问题,这更多是内在的气质映照。

梅菲斯金发碧眼,银甲雪肤,光彩慑人;凛同样也是眼眸碧澄,华衣丽服,明艳无俦。以美貌而论,黑衣少女未必逊色于她们,但却绝对没办法用“光彩”、“明艳”这种词来描述形容。她整个人从外到内,从相貌到气质。都是冷的,素的,仿佛黑白两色组合,别无其他。而琼恩在这点上,和她当真颇有隐隐相似之处,之前没有对比,梅菲斯还没察觉,被凛这一提醒,顿时越看越清楚。

莫非这是所谓伊玛斯卡皇室的共通特征吗?圣武士心想。

“琼恩!这边这边!”

凛的一声欢呼,打断了她的思绪,抬头望去,黑发黑袍的巫师,展开背后的斗篷,正像巨雕一般高速飞行而来。

※※※

琼恩等人回到特加尔镇时,约是晚上五点多钟,初春时分,天黑得早,家家户户的灯火已经亮起来。奔波一日,大家都有些疲惫,想着早点回去休息。策马路过镇中心的时候,琼恩无意间瞥了一眼,发现广场的空地上,不知何时用木头架起了高台,挂灯饰彩,一群年轻的镇民正兴高采烈地布置着,交谈议论,兴致勃勃,像是在准备什么重大的庆典活动。

“他们在干嘛呢?”琼恩好奇地问。

“星之花,”梅菲斯说,“后天开始,为期三天,你肯定感兴趣,对吧。”

原来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塔瑟谷大型选美活动……琼恩坚决地摇头,“没兴趣。”

“嗯?”凛不相信地转过脸来,“不会吧,你转性了?一群漂亮女孩子你都不看?”

“哪里,漂亮女孩子我当然喜欢看。永远都喜欢,”琼恩说,“但既然全世界最美丽的两位小姐已经在身边,对剩下的那些,自然也就没什么兴致了。”

“切。”

凛啐了一口,但神情还是很高兴。她是孩子脾气,容易哄,梅菲斯可就没那么容易被几句花言巧语蒙骗了,但是也并没有反驳,只是微微一笑。

“你还好吧,艾弥薇。”琼恩看着她的侧脸,隐隐有些担心,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梅菲斯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但到底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只是种直觉。

“唔?我没事啊,”金发少女冲他笑了笑,“可能有点累了吧,确实没什么精神。”

“那晚上早点休息吧。”

“嗯。”

说话之间,三人已经越过石桥,到了镇子东边,郊外没有路灯,借着黯淡星光,看见梅菲斯的房子掩映在沉沉夜色中。“咦?”琼恩猛然一震,下意识地勒住马,朝前方望去。

“怎么了?”凛奇怪。

琼恩顾不得回答她的问题,反手从斗篷内侧取出紫水晶法杖,同时激发三道防御法术,策马向前飞奔。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有两股强大无比的魔法能量正在交荡碰撞,余波仿佛飓风般远远扩散开来,刺得他透体生寒——而震荡的中心起源便在那座房子里。

奇怪,凛怎么好像全无所觉似的?

梅菲斯没有察觉到很正常,她毕竟不是巫师,对魔法能量的波动原本就不敏感,而且显然她现在身体不适,状态不佳。但凛是巫师,而且同样是凝成真名的高阶巫师,魔法造诣虽然比琼恩稍逊,但也相差不多,至少不会差距到这样明显的程度吧。

来不及想这些了,珊嘉还在那座房子里呢。

其实按道理说,珊嘉有莎珞克和猫女琪娅两人护卫,还有一位大奥术师幽灵老师,如此超豪华的保镖阵容,安全程度是毋庸置疑的。但世界上的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而且从这种剧烈的魔力波动程度来看,交战者双方绝对都是这世界上第一流的大巫师,实在由不得琼恩不担忧。

轰!

轰!

轰!

轰!

接连四次猛烈的震荡传来,整个天地仿佛都在隐隐摇晃,那是庞大的魔力在硬碰硬地对撼。这种情形在魔法对战中极少出现,因为巫师基本上都是“斗智不斗力”的信奉者,崇尚的是技术,能取巧就取巧,不会像蛮子们那样死磕硬来,除非双方恰好都是凛那种极度追求单纯破坏力的塑能师——而且恰好脑袋烧坏了。

琼恩脸色越发难看,便在此时,骤然间意识中又一股新的魔法能量波动传来,显然有新人加入战局。较之原本的两位参战者,这位后来者在力量等级上完全不是一个层次,差距极为明显,几乎就是个刚毕业的巫师学徒的水平,但给琼恩的感觉却极为特别,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几乎要脱口而出,叫出名字。

笛声悠悠响起,随风传入耳中。无比熟悉的旋律,正是“旅者”欧贝伦的名作《天穹》。

仿佛盛大庆典上的焰火,隔着围墙,只见无数璀璨星芒随着乐声自院中急速升起,照耀夜空,让原本的漫天星辰都黯然失色。琼恩心中一震,既喜且惊,类似的情形他曾经见过,当日在星陨城中对付安博里时,珊嘉便是施展出了这道星陨术,一举击杀海神。如今再次重现,莫非意味着珊嘉已经……

后面的念头他不敢继续再想,跳下马不顾一切冲进院中,首先看见的便是一位身材高大的女子,波浪卷的银发长至腰际,灰扑扑的黑袍,上面还破了几个洞口,猛烈的狂风在她身周呼啸环绕着,七枚灿烂炫目的银色闪电光球在风中忽隐忽现,载沉载浮,发出尖锐的噼啪爆响,随时准备激射而出。

“欣布?”

阿格拉隆王国的女王,魔法女神最著名的选民之一,风暴女王欣布——同时还是凛的老师。琼恩和她不是很熟,但也打过点交道,在深渊断域镇时还曾经有并肩作战对付萨玛斯特的经历,勉强算是旧识。琼恩知道她是昨天下午和凛一起来到塔瑟谷,但似乎另有要务,一直在和提尔教会的高层领袖们秘密商谈,还没会面过,不曾想此时在这里碰见。而站在欣布对面的两位对手,正是奥嘉莱斯和珊嘉。

因为角度的关系,欣布没有注意到门口的琼恩,她正全神贯注地维持着一个法术,闪电、火焰和无形利刃混合而成的复仇风暴仿佛喷泉,自距离地面半尺的虚空中纷纷涌出,呼啸着向奥嘉莱斯卷去。奥嘉莱斯手中握着预言书《命运长夜》,一道又一道的魔法灵光从中飞出,快速编织成各种闪闪发光的符文,幻化成无数面大大小小的盾牌,阻挡复仇风暴的前进。两股力量激烈地碰撞着,盾牌不断被焚烧、震碎,然后又被补充,同时稍稍迟滞风暴的推进速度。这是完全的硬碰硬较量,毫无半点花巧可言,就像是这两位大巫师在顶牛,胜负的唯一关键只是看谁能够坚持得更久。

而就目前的形势看起来,奥嘉莱斯正处于明显的劣势。

欣布的攻击中夹杂了银火,这神圣力量对亡灵有着先天的克制作用。奥嘉莱斯如今正是个亡灵,而且她的一切法术全都是从预言书中激发,虽然十分快捷,却远比不上自己释放来得精准强大。眼见老师落入困境,珊嘉自然不能袖手旁观,长笛贴唇,乐音回环盘旋,陡然变得高亢,宛如一根钢针刺入云霄。仿佛得到号令,漫天星辰齐齐动摇,朝着欣布的方向疾风暴雨般轰坠而下。

不好!

巨大的危险警兆自琼恩心头掠过,以至于他的背上汗毛都根根竖立起来,不假思索地,他一个箭步跃到珊嘉面前,将她挡在身后。珊嘉先是一惊,待得看清是他,正要说话,就听得尖锐的厉啸声由远及近,刺得耳膜嗡嗡作响,抬头看去,七颗银白色闪电光球正仿佛炮弹般迎面轰来。

※※※

PS:有很多同学在书评区和论坛询问有关后宫成员的数量问题,于是做官方回答:预计是十二宫。

第五十一节 欣布的酒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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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节

欣布的酒品

在珊嘉发出攻击的那一刹那。琼恩就清楚地意识到大事不妙。

清越激扬的长笛声骤然拔高,漫天星光纷坠如雨,气势恢弘无比,单纯从场面上看,和上次在星陨城中的情形是一模一样。然而身为巫师,看事情用的不单纯是眼睛,琼恩能够敏锐地感觉到,珊嘉这次施展出的星陨术(如果还算星陨术的话),威力较之前次大大不如,相差何止十倍。上次的星陨,一击便将海神安博里轰杀成渣,灰飞烟灭;而此次的攻击,只怕连欣布的衣角都碰不到。

姐姐果然还是没有完全恢复啊,琼恩暗想,半是惋惜,半是如释重负。

如果仅仅是攻击无效,那倒也罢了,不算什么大事。真正让琼恩骇然变色的,是他已经辨认出了环绕在欣布身周的狂风和银色闪电球是什么。以前和凛闲聊时,小女巫曾经随口提到,说她的老师欣布有三道独门之绝学。不传之秘技,分别是“序列器”、“召返”和“雷霆装甲”。其中“序列器”是将预先准备好的几道低阶法术同时发出,没有任何前后间隔;“召返”是精确复制任何一个她看见的法术,当然威力上会较原版逊色,而且无法复制时间停止、大裂解这种巅峰法术;“雷霆装甲”则是种攻守一体的法术,在施法者周围创造出庞大的风暴结界,能够抵消吸收伤害,同时自动反击。欣布此时身周所笼罩的,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雷霆装甲”,珊嘉的攻击不但不起作用,反而会招致凶猛的反击。

事实正如他所料。

漫天星辰坠落交轰,气势虽然惊人,却是华而不实,所有的攻击尽数都被欣布身周的呼啸狂风吞没进去,没有对女王本人造成半点伤害。而受此袭击,七颗在狂风中载沉载浮的闪电光球骤然依次弹起,联成一线,仿佛受惊的毒蛇昂首吐信,随即朝着珊嘉激射过来。

不能躲。

琼恩从凛口中得知,一旦遭受雷霆装甲的反击,只能硬接,不能闪避——因为根本就避不开。这七颗银色闪电球不但速度极快,而且有自动跟踪的功能,一旦锁定目标,就算是你传送远遁,它们都能随之追至。若非如此,也不够格位列欣布的三大秘技之一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它的杀伤力“不算特别强”。

“不算特别强——那到底是多强呢?”琼恩问。

“老师是这么说的,具体我也不清楚,我又没试过,”凛漫不经心地回答说,“反正肯定不会比流星爆更强就是了。”

废话,流星爆是塑能系的巅峰法术好不好,单纯论破坏力,在八大学派中都是首屈一指的……

轰!

琼恩刚刚站稳,第一枚闪电球便迎面射至,将他结结实实地轰了个正着。防御魔法生成的透明光膜瞬间碎裂,宣告溃散,但也勉强替巫师承受了所有伤害。然而没等他喘口气,第二枚和第三枚闪电球又如影随形,接踵而来。

琼恩高高抬起右手,他的黑色双眼在刹那间变成灿烂的银白,体内刚刚恢复少许的雷霆神力被压榨到了极致,一次性释放出来,积聚在右手掌心。两枚闪电球几乎是同一时间撞上了巫师的手掌,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爆炸,猛烈的冲击力推得琼恩往后连退两步,险些将珊嘉撞倒在地。他的右臂软软下垂,明显已经暂时废掉,抬不起来。

骨折了。

琼恩清楚地意识到这点,剧痛让他的头脑一阵阵晕眩,耳中轰鸣不止,豆大的汗滴自额头如珠滚落,湿透重衣。但他仍然死死咬紧牙关,勉力坚持着,不敢倒下——自己如果倒下,身后的珊嘉怎么办?

冰冷影火自体内升腾而起,迅速游走全身,修复伤势,缓解痛楚。琼恩稍稍透了口气,脑中急转,思考如何对付后面的攻击。他做事情向来谨慎,力求万全,但这次变起仓促,一时间又哪有什么周密的应对之策,不过是走一步算一步,尽力而为罢了。

无暇思索,第四枚闪电球已经呼啸射至。

浅蓝色的光晕自指间泛起,琼恩再次启动了法术逆转戒指,这种做法非常冒险,因为在此前和吸血鬼霍文的战斗中,他已经多次使用戒指来反弹对手的法术,近乎到了它所能承受的极限——而一旦这个极限被打破,结果就很难预料。运气好的话,戒指只是暂时失效,过几天时间就能自动恢复;运气不好的话。这枚准神器就会彻底毁坏掉。

显然他今天的运气不怎么好。

啪地一声脆响,白金戒指炸裂成粉,从魔法能量的强度上来判断,欣布发出的闪电球已经是和流星暴、时间停止相当的巅峰法术。就算是在充足完备的情形下,法术逆转戒指要挡下它也很勉强,何况此时已经是超负荷运转,登时不堪重负,索性永久罢工。琼恩还来不及惋惜,闪电球已经重重击中了他的左肩。法术逆转戒指的毁损并非全无代价,它虽然未能将闪电球反弹,却成功地削减了它八成以上的威力——尽管如此,也不是全无防御的琼恩所能抵挡的。

毫无悬念地,他被庞大的力量震得摔飞出去,高压闪电让全身肌肉和神经都陷入彻底的麻痹。珊嘉的惊呼声自耳边传来,既遥远又贴近,但却已经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到。眼角的余光中,最后三枚闪电球已经尖锐呼啸着,齐齐轰至。

千钧一发之际,《命运长夜》突然出现在珊嘉身前,而且刹那间涨大了数十倍,仿佛一面切断天地的铁幕。封面上的玉白色栀子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阴森黑洞。三枚闪电球冲入其中,仿佛泥牛入海,没有激出半点动静。几秒钟后,预言书恢复原状,掉落在地上,惊魂未定的珊嘉下意识地想要去捡,猛然想起奥嘉莱斯,急忙转头望去,正见幽灵大奥术师站立在一圈黯淡的紫色火焰之中,手持黄金巨剑,冷冷地看着欣布。

便在此时。梅菲斯和凛终于赶到了。

“哇,老师,你在干什么啊!”凛一见场内情形便叫了起来,“最近怎么走到哪里都和人打架,她们不是敌人啦。”

“不是吗?”欣布问,撤去手上缠绕的电光,但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奥嘉莱斯手中的黄金巨剑,目光闪动,若有所思。

“这位是珊嘉,琼恩的姐姐;这位是奥嘉莱斯女士,珊嘉的老师,”梅菲斯插话进来,将人物关系做了个简明扼要的介绍,“这位是欣布女士,凛的老师——我想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吧。”

珊嘉朝梅菲斯和凛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奥嘉莱斯哼了声,一招手隔空取回预言书,将手中的黄金巨剑放回书中,然后拉着珊嘉的手,“走吧,”她说,“今晚的课程还没开始呢。”

“等等,老师,琼恩他……”

“放心,死不了,有人会照顾他的,”奥嘉莱斯冷冷说,“再说了,一个连自己爱人都保护不了的男人,活着也是浪费资源,不如死了大家都省心,关心他做什么。”

“……”

不容丝毫置疑地,奥嘉莱斯强行带走了珊嘉。梅菲斯正要上前查看琼恩的情况,却发现莎珞克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小心地将他扶起。众人面面相觑,看着院子里的满地疮痍。战火遗迹,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还是凛打破沉默,提议大家先进屋再谈。

诸人在客厅中坐下,凛向欣布和莎珞克询问,花了半天才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半小时前,欣布来这里找凛,她因为以前就来过,也没什么防备,径直闯入,结果刚一进门就踩中了三个连环触发的魔法陷阱。正常情况下,想让欣布中魔法陷阱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作为第一流的大巫师,数百年经验不是摆设,对于那些潜在的危险,她自有其本能的警觉,就算没发觉,也会下意识地知道趋利避害。然而这三个魔法陷阱布置得着实精巧无比,环环相扣,机关重重,最关键是它们没有半点杀伤力,因此也谈不上半点危险性,所以成功地骗过了欣布,虽然没有令她受伤,却也弄得灰头土脸,很是狼狈。莫名其妙吃了这个亏,欣布登时勃然大怒,抬手一发闪电便朝陷阱的设置者——也就是奥嘉莱斯女士——轰了过去。而据莎珞克解释,奥嘉莱斯之所以设置魔法陷阱,其实倒不是特别针对谁,是为了教珊嘉魔法,随手做的几个演示实验,本拟片刻后就抹消掉,不料恰好被欣布撞上。这两人都不是什么谦逊温和的性子,欣布的外号叫做“风暴女王”,原本就是以性格暴躁、脾气恶劣而著称的人物,奥嘉莱斯明显也是性情倨傲、目中无人之辈,自然懒得解释道歉——何况也没工夫解释,就这样,双方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开始或许还有所保留,打着打着就打出了真火,于是就演变成了如今的情形。

“真是的,你们……”

双方打得惊天动地,几乎要把这座房子给拆了,而事件的起因居然是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可以说是误会——听到这里,凛实在是有些无语,都不知道该对自己的老师说什么。而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情怎么收场呢?

作为此次冲突的双方,欣布是凛的老师,珊嘉是琼恩的姐姐,奥嘉莱斯是珊嘉的老师——而凛又是琼恩的女友,同时还是琼恩的女友梅菲斯的朋友(或者也可以说是女友),关系说起来有点复杂,但“有交情”是可以确定的。即便琼恩本人和欣布,虽然谈不上朋友,好歹也是曾经在深渊断域镇中并肩作战过,不是陌生人。既然事情的起因只是个误会,并非当真有什么了不得的恩怨,从此反目成仇自然不可能,也完全没必要。但话又说回来,事情已经弄到这么大场面,要大家都回各自房间睡觉,睡醒了就当做了场梦,什么都没发生过——这也是完全不现实的。

这件事严格说起来,双方都有些过错,换了别人,互相道个歉,大约也就从此揭过,说不定还能不打不相识,成为好朋友。但以欣布和奥嘉莱斯这两位的性格,指望她们认错道歉……还是省点力气吧。但如果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别人倒罢了,凛就比较难做,谁让她的身份特殊,恰好卡在中间呢。

这个问题暂时无解,只好先行搁置。此时已经到了晚餐时间,大家都有些饿了,于是先开饭再说。梅菲斯从希欧家借来的厨师手艺确实非凡,做出了一顿丰盛大餐,有鱼有肉有酒有蛋糕,终于结束了琼恩这几天来一直吃素的日子。

欣布明显心情不是很好,或者说,是很不好。席间她几乎一言不发,也不搭理别人,只顾一杯接一杯地喝闷酒,片刻间便喝光了三瓶,然后……然后就醉了,开始发酒疯,胡言乱语,说些谁也听不懂的话,最后甚至放声唱起歌来——顺便说句,她的音质还是很不错的,只是跑调得厉害,而且明显忘词,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正唱得兴高采烈,突然又戛然而止,其他人正自奇怪,就见她已经趴在餐桌上呼呼大睡,隐隐听见鼾声。众人面面相觑,只有凛一脸无奈,明显已经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她熟练地把老师一把扛起来,送回卧室休息。

“对不起对不起,”她向大家道歉,“她喝多了就这样,以后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喂,她是你老师,又不是我们老师,我们干吗要习惯……

凛把欣布扛走后,莎珞克也起身离去,说是要去陪珊嘉,临走前对琼恩眨了眨眼,仿佛某种暗示,但琼恩没明白,也懒得多问。梅菲斯倒是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盘子里那份牛排对付完,“陪我出去走走吧,”她对身旁的男友说,“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谈谈。”

“嗯,”琼恩说,“我也正有此意。”

※※※

PS:上一章结尾忘了补充三句话:第一,十二宫目前并没有都出场;第二,已出场并有一定戏份者未必是十二宫成员;第三,人是一种会死亡的生物。

第五十二节 女孩子

阴影谷篇

第五十二节

女孩子

初春的夜晚静谧而寒冷。繁星满天,熠熠如钻,预示着明日一定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周遭万籁俱寂,琼恩伸直双腿,坐在草地上,看着前方湖面上波光粼粼闪烁,若有所思;在他怀中,金发少女正安安静静地蜷着身体,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像只温顺乖巧的小猫睡得香甜。

一阵夜风吹过,凛凛地透体生寒,琼恩不由得激泠泠打了个寒颤,连忙将斗篷脱了下来,盖在梅菲斯身上。少女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伸手扯扯斗篷边角,让它把自己裹得更紧些。

“你不冷么?”她突然问。

“还好,”琼恩笑着抚摸她的脸蛋,“我衣服穿得比较厚。”

“哦。”

梅菲斯动了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琼恩也不打扰,默不作声地自顾自想着心思。过了半响。梅菲斯再度开口,“琼恩,你知道么,小时候我也经常这样躺在妈妈怀里的。”

“是么?”

“嗯,经常这样,躺着妈妈怀里,数天上的星星,数着数着就睡着了,然后被她抱回家,”她微微笑了笑,语气中透着格外的眷恋,“这样睡着的话,我就不会做噩梦呢。”

“听起来阿姨很温柔啊。”琼恩略有些诧异,在他的脑海里,对梅菲斯母亲的概念就是个黑暗、残忍,双手沾满血腥的邪教女王,就像那些幽暗地域的卓尔主母,成熟美艳中透着邪恶的危险感,从没想过还有这样温情的形象。

“平常确实是很凶的,对我非常严厉,只有这时候会比较温柔。”

“毕竟是母女嘛。”琼恩随口应答,心中微微有些疑惑,梅菲斯平常是极少主动提及自己母亲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想她了?”他试探地问。

“嗯,”少女承认,“今天梦见她了。”

“什么时候?刚才?”

“不是,是下午。”

“下午?”琼恩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对了,艾弥薇,下午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大概是我强行使用冥步的关系吧。”梅菲斯解释。

她从琼恩那里学到“深度暗示”后,每日苦修勤练,坚持不懈,进展可谓神速,短短四个月时间就已经完全掌握,并且初步消化了部分杀戮神力,让它们真正变成自己的所有物。这导致了双重结果,其一是她开始恢复圣武士所应有的神圣能力,例如破邪击,其二则是她可以适当运用已经融合的那部分杀戮神力,塑成多种技能,而“冥步”便是其中之一。

冥步的作用,基本如凛所描述,是能够以毫无预兆的突然瞬移逼近对手,打出致命的伤害,威力确实极大,一击轰杀掉苍白领主耐诺就是明证。但也正因为如此。它会给梅菲斯身体造成巨大的负担,不能轻易动用。更麻烦的是,梅菲斯体内的杀戮神力太过庞大,目前所消化的只是很小一部分,自我估计大约百分之五,剩余的部分则占百分之九十五左右,同根同源却又强弱悬殊,如果频繁使用的话,很容易产生关联影响,让巴尔的神识蠢蠢欲动。所以在目前状况下,梅菲斯是尽可能减少使用冥步的频率,以免发生意外。然而今天下午在蛇炎山冰虹的龙窟中,面对邪龙侍者和太古龙巫妖这种变态强敌,梅菲斯不得不冒险施展冥步,侥幸将他们击退,但也因此引发了巴尔神识的反噬,险些遭遇不测。

“当时我陷入梦境之中,看见了她,还看见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少女轻声说,“一开始我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所在,后来巴尔出现,我才明白过来:我被拉进了它的荒芜神殿之中。”

“荒芜神殿?”琼恩想了想,“就是传说中的‘星界神墓’么?”

“嗯。”

所谓星界,是独立于物质界、内层位面和各大外域的一处特殊所在,它无所在又无所不在,没有明确的位置,没有可参照的方位,没有可描述的范围。是纯粹精神的世界。人类可以存在于物质界,高明的巫师还可以通过异界传送等法术,前往内层位面和各大外域,例如火元素位面、幽影界、无尽深渊、天堂山等地,但星界却是无法真正“前往”的——至少在现今的魔法学理论中是如此,最多只能通过“星界投射”法术,将灵魂送往星界漫游,躯体依旧是留在物质界,处于永恒静滞的假死状态。幽暗地域伊卡沙城的那位前国王,伪装成矮人米斯—巴拉克的银龙,就非常喜欢去星界漫游,身体则留在矮人城里休眠——结果一去不复返了。

而星界最广为人知的别称,即是“诸神之坟场。”

现如今大陆上存在的神明约近百名,而在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又陨落的神明,其数量百倍于此。神明一旦陨落,便会坠入星界之中,在漫长岁月中等待彻底的终结——当然也有极少数神祗能够成功复活,自星界中重返,最近的例子就是黑暗君主班恩。星界是个大坟场,这些陨落神明的墓穴,便被称之为“荒芜神殿”。

十六年前,杀戮之神巴尔陨落,坠入星界。如果他的计划能够成功。在凡间留下的巴尔之子们彼此残杀,便能有朝一日重新复活,回归此世。然而梅菲斯的存在,却让巴尔的复活大计功亏一篑,甚至面临彻底失败。巴尔虽然已经陨落,终究是昔日的神明,信徒尚存,灵识不灭,一旦遇到机会,便向梅菲斯发起了猛烈反扑。如果当时不是凯瑟琳出手相助,梅菲斯的灵魂便会被巴尔所吞噬了。

然而凯瑟琳是怎么做到的呢?根据通行的魔法学原理。星界是纯粹精神和意念的世界,没有“物质”的存在余地,凡人是无法真正抵达的,只能通过星界投射的方式将灵魂送去,而凯瑟琳当时分明是整个人都消失了。此外,她又是如何在短时间内找到巴尔的荒芜神殿所在呢?要知道星界广阔无垠,无边无际,又没有任何上下左右的方位可言,历史上坠入其中的神明多不胜数,“墓穴”林立,遗骸遍布,想找到其中一个可没那么容易。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凯瑟琳自己才能回答,琼恩和梅菲斯都无从推测,只能先放下。比起此事,琼恩更关心另外一个问题。“那么,巴尔这次算是彻底被消灭了吗?”

梅菲斯笑起来,“消灭一位神祗哪有那么容易,”她摇摇头,“只是暂时击退而已。它绝不会甘心束手待毙,必定还会再伺机反扑的。”

“那……”

“放心吧,这次是猝然不意,我不曾防备,所以险遇不测,”少女语气轻松地说,“以后它再想故技重施,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真的?那就好。”

尽管如此,琼恩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但梅菲斯既然已经如此说了,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暗想下次遇见凯瑟琳,定要记得请教她到底是如何能够前往星界的方法。以后万一梅菲斯再度遇险,自己也不至于只能袖手旁观,一筹莫展。

“你自己也要小心,”梅菲斯说,“神祗的力量,近似于规律与法则,不是那么容易据为己有的。”

琼恩嗯了一声。他知道梅菲斯意思所指,是说当日在星陨城中与塔洛斯选民战斗时,濒死状态下现出杀戮者形态的事情。杀戮者是巴尔的神相之一,这表明琼恩虽然成功融合了体内的杀戮神力,却只是完成了所有权的转移,并未改变其本质属性——这倒罢了,不必在意。但变成杀戮者的时候,琼恩完全丧失清醒意识,无法控制自己,不辨是非,不分敌友,一切都只是依循“杀戮”的本能行事,这便是大问题了。

一项能力,无论是强是弱,首先要确保它是“可控制的”。不可控制的能力,越强反而越危险,说不定哪天就会反噬其主,那可就糟糕透顶。当日在星陨城中,倘若不是思思用寒冰之戒将琼恩封住,只怕他在杀戮本能的驱使下,当真会六亲不认,大杀四方,把珊嘉、芙蕾狄姐妹等人都视为目标一齐干掉。事后想起此事,琼恩犹自心有余悸,背上冒汗。类似的事情如果当真发生,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我教你控制杀戮神力的方法,”少女说,“应该可以避免这种‘濒死状态下变身’的失控情形再度出现。”

“那我能够自主控制这种杀戮者变身么?”琼恩问。

梅菲斯摇摇头,给出否定的答案:“不能,你拥有的杀戮神力太少了。”

“这样啊。”

琼恩有些失望,杀戮者虽然造型超级难看,但力量确实强大,如果能够自主掌握运用,还是很不错的。他一直期望自己能够快速变得强大起来,而由于某些原因,这个渴望现在变得更加强烈迫切。

梅菲斯悄悄看了他一眼,“胳膊还疼么?”她低声问。

“还好,只是有点麻,”琼恩稍稍活动了一下,“休息一夜,明天应该就差不多好了。”

他被欣布的闪电球击中,高压电流疯狂涌入身体,所幸有影火暗中保护,受伤并不严重,刚才又召出卓尔女祭司魔像,让她们施术治疗,已经基本无碍。倒是右臂轻度骨折,不像皮肉损伤那样容易复原,女祭司的神术也效用不大,只能抑制疼痛,慢慢等它自然恢复。他说明天就能好,是在安慰梅菲斯,保守估计也要两三天时间才能真正痊愈。

“那两个更年期的老女人……”

琼恩在心中诅咒着,他遭此无妄之灾,完全都是因为奥嘉莱斯和欣布两人的缘故。偏偏她们一个是自己姐姐的老师(其实应该是母亲),另一个是自己女友的老师,算起来都是长辈,得罪不起,也没法追究责任,但是这口气却没那么容易咽下去。

受伤其实是小事,但在姐姐和女友们面前丢脸,这就是大事了。琼恩自认是个凡俗之辈,心胸没狭窄到睚眦必报的地步,却也没宽广到圣人境界。暂时隐忍,心里却记上了这笔账,以后慢慢再算,反正来日方长。

“在想什么呢?”梅菲斯问。

“想怎么和那两个老女人算账。”琼恩实话实说。

“……那你有空再慢慢想吧,”梅菲斯说,“我有事情问你。”

“嗯?”

“那个黑衣女孩子,你认识她?”

琼恩摇摇头,“不认识。”

“但她似乎认识你。”

“嗯。”

“那她叫什么呢?”

“她说,别人都叫她凯瑟琳。”

“凯瑟琳?”梅菲斯重复着,“很有气派的名字啊。”

“是啊,听起来像位女皇。”

“她本来就像吧,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理所当然的样子,”梅菲斯嘴角挑起,露出一丝略带讥讽的笑意,“第一次见面,就说我是个没有教养的野丫头呢。”

琼恩笑起来,“很少见你这么记仇啊,艾弥薇。”

“女孩子都很记仇的,你不知道吗?”少女哼了声,“何况从小到大,还从来没人这么说过我呢。”

“嗯,我现在知道了。”

“别避重就轻,”少女逼问,“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琼恩侧过脸,静静看着她。

“怎么了?”少女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意外。”

“意外?”

“嗯,我本来以为你不会主动问,会等着我自己说出来呢。”

“为什么这么觉得呢?”少女反问。

“因为,”琼恩耸耸肩,“你一向都是个冷静理智的人啊。‘他既然不说,那么就必定有他不说的理由,等他愿意告诉我了,自然就会说’——难道不应该是这个逻辑吗?”

“正常情况下是如此。”梅菲斯承认。

“那为什么这次……”

“因为我是个女孩子啊,”少女理所当然地说,“逻辑什么的,对女孩子而言原本就不是必然适用。平常我自然可以无所谓;但如果明明已经清楚地意识到威胁存在,却还消极等待,被动防守,那我岂不是太傻了吗?”

琼恩默然片刻,然后笑了起来,“说得对,”他伸出手,温柔抚摸着少女的脸蛋,“那么,艾弥薇,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嗯,算是个秘密吧。”

“什么?”

“我其实,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第五十三节 许愿

阴影谷篇

第五十三节

许愿

“我其实,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琼恩认真地看着怀中少女。一字一字地说。

梅菲斯怔了一怔,随即笑起来,“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说,“那你是什么呢?天堂山的圣灵?内层界的元素?还是从九层地狱地爬出来的魔鬼?”

“你觉得呢?”琼恩反问。

“我想想,嗯,如果让我说的话,你和魔鬼还真有点像,”少女一本正经,“阴险、狡猾、熟悉律法、花言巧语——只是少了两只角和一条尾巴。”

“所以我不是魔鬼,”琼恩说,“我和他们是近亲。”

“泰夫林?”(下层界邪魔和人类**所生的后裔,又称半魔人,兼具邪魔和人类的特征,在物质界极为罕见)

“……我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标准人类,哪点长得像邪魔了?”

梅菲斯格格笑着,“好啦,不开玩笑,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我已经说了,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就是: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对。”

少女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几秒钟后突然顿住,她终于发觉自己的男友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相反他的神态非常认真,甚至可以说是慎重。“你是说真的?”她轻声问。

琼恩点头。

“那你所说的‘世界’,是指什么?”梅菲斯也认真起来,从男友怀中坐起,挺直腰,凝视着他,“是时间概念,还是空间概念?是指这片大陆呢,还是整个物质界?”

“既是时间概念,也是空间概念;既非这片大陆,也非物质界,”琼恩说,“是这个晶壁系。”

怎么可能?

几乎是下意识地,梅菲斯想要脱口反驳,但却硬生生忍住。“也即是说,另外一个宇宙了?”她问。

“对。”

晶壁系的意思,通俗点说就是“宇宙”,包括物质界和一切内层位面和外层天域,包括过去、现在和未来,它是时空维度的汇聚,意识感知的极限,不可能被突破。魔法学理论中,确实有所谓的“多元宇宙、平行时空”的假设——但也只不过是理论假设而已,从未得到过验证。梅菲斯学识广博,知道在古伊玛斯卡的传说中,有奇械师打开跨越晶壁系的传送门,从异界掠夺大量奴隶的故事——然而告诉她这个故事的人。无论是巫妖长老,还是大主教,都认为这是无稽之谈,因为根本不可能做到。

然而现在琼恩很认真地告诉梅菲斯:他来自另外一个宇宙。

“可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出生于阴魂城,”少女冷静地指出男友话语中的破绽,“而且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和珊嘉姐姐是同一日出生,长大,直至成年。”

一个在此世界出生、长大、成年的人类,怎么会来自另外一个宇宙呢?

琼恩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唔?”

“我是存在的——每个人都会这么认为,对吧,但到底什么是‘我’呢?”琼恩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是指这具躯体吗?”

少女沉吟着,摇摇头,“不是。”

显然不是,至少在这个奇幻世界,躯体的毁灭或改变,并不必然等于“我”的消失,那些幽灵鬼魂,或者凡人转化成的邪魔天使,比如奥嘉莱斯。比如莎珞克,就是最好例子。

“灵魂吧,”梅菲斯说,“或者说,自我意识。”

自我意识存在,“我”便存在,无关躯体,无关物质。

“正是,”琼恩说,“如你所知,我确实是出生于这个世界,但在出生之时,在与这个世界发生关联之初,我就已经拥有了清晰并独立的自我意识——所以作为‘我’的存在,早已‘存在’。”

“何以证明呢?”少女咄咄逼人地追问。

“记忆,”琼恩说,“一段有关另一个世界的完整记忆。”

另一个世界的完整记忆?

梅菲斯怔了片刻,然后笑起来。“好吧,”她说,“那我很想知道,你记忆里的那个世界,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预言学派的巅峰法术中,有一种“记忆投射”,能够将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具现为画面,放映出来给人看——据说这道法术运用到极致,连深藏在潜意识里的信息都能调出来。琼恩在预言术上造诣平平,自然也不会这么高深的法术,于是只能口述了。

这样也好,自己记忆里可是有很多很多少儿禁止的爱情动作场景。什么欧美的日本的骑兵的步兵的真人的动画的,包罗万象,如果当真投射出来,只怕艾弥薇会当场暴走吧……

他清清嗓子,开始讲述起来。梅菲斯一开始还有些不以为意,听了十分钟便开始认真起来,不时就一些细节问题发出提问。足足花了一小时,琼恩讲到口干舌燥,总算勉强把地球的情形粗略介绍了个大概。梅菲斯神情凝重,隐约又有些不敢置信,她博览群书,各种各样的故事见得多了,知道无论多么精彩的故事,无论多么聪明的作者,只要它是虚构的,那么就必定在逻辑和细节上存在破绽,然而琼恩所描绘的那个名为“地球”的世界,虽然听起来确实光怪陆离,荒诞无稽,但细细思索,却在细节和逻辑上完美自洽,毫无半点破绽。

出现这种情形,只有两种解释:其一是琼恩拥有难以想象的神奇创造力。能够凭空虚构出一个近乎完美的世界;其二,就是真的存在这样一个世界。而以梅菲斯对琼恩的了解,第一种解释是绝不可能成立的,他就算有那个本事,也没那个兴致吧。

那么剩下唯一的可能,就是真的存在这样一个世界。

因为海量新信息疯狂涌入而短暂思维混乱后,梅菲斯迅速恢复了精密严缜的逻辑,脑海中开始高速推演分析。“凡是存在的,即是已经具备基础的合理性;凡是真实的,便应予以基础的承认和接受”,这是大主教对她的教导。她也时刻铭记在心,力行实践——从某种意义上说,她是真正的唯物主义者。

坦白地说,在费伦世界的圣武士梅菲斯看来,琼恩所描述的地球世界,并没有什么了不起。没有神明,没有魔法,只有种近似于魔法的代用品“科技”,但显然也不怎么好用。尽管如此,这件事对她还是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以至于一时间无法静下心来思考。而且思考“一个新世界的存在”所带来的影响,这个工作量也太过庞大繁杂,远远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只能暂时先放弃。

“好吧,”她最后说,“现在我已经知晓并相信:你来自另外一个世界,至少是拥有另外一个世界的记忆——但这和我问的问题,又有什么关系呢?”

梅菲斯的问题是:你和凯瑟琳到底是什么关系?

而琼恩则告诉她: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从表面上看,这两者毫无关联,琼恩的回答简直莫名其妙,甚至有岔开话题之嫌。当然梅菲斯并不这样认为,但她暂时还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关系很大,”琼恩说,“非常大,而且非常复杂,所以我需要时间慢慢解释。”

少女点点头,“我在听。”

琼恩沉默着,似乎在整理思绪,考虑如何措辞,怎样切入,过了半响,他终于缓缓开口。

“艾弥薇,你知道伊玛斯卡帝国,对吧。”

※※※

秘密就像丝线,数量太多,缠绕太久,就会越来越乱成一团。难以理清头绪——琼恩现在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

他和凯瑟琳是什么关系呢?

如果想搪塞的话,其实挺简单,一句“不认识”就可以了,而且这原本便是事实,就算请提尔大主教对他释放“侦测谎言”法术,保证也能顺利通过。反过来,现在琼恩真诚地想把整个事情解释清楚,可就很麻烦了。因为整件事情的背后,覆盖着太多的迷雾,牵扯到太多的秘密,连当事人自己都不能完全确定。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全都摊开吧。

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琼恩以完全客观的语句,向梅菲斯讲述了他所知道的一切。他告诉梅菲斯,伊玛斯卡帝国的缔造者,极有可能便是地球世界的移民;他告诉梅菲斯,那个热衷于推倒女神的奇怪恶魔欧凯,曾经便是伊玛斯卡的学者奇械师;他告诉梅菲斯,伊玛斯卡的衰败,起源于皇室内战而非恶魔入侵;他告诉梅菲斯,自己拥有皇室其中一派“翔龙”的灵魂印记,而那个名为凯瑟琳的黑衣女子,极有可能是“凤凰”。在琼恩讲述的整个过程中,梅菲斯始终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倾听,神情沉静如水。

“我想,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她最后说,“你是说:你曾经是伊玛斯卡时代的某位皇室奇械师,因为某种缘故,转世至你所说的那个地球世界,然后又因为某种缘故,灵魂被召回这个世界,以一个阴魂城人的身份长大成年,是这样对吗?”

“大致是如此,”琼恩说,“除此之外,我暂时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

伊玛斯卡早已灭国数千年,他却拥有皇室秘传的翔龙印记,会出现这种情形,也无非三种可能性:其一,他的父母乃是祖祖辈辈,都是伊玛斯卡皇室印记的传承者,一直上溯至某一代祖先,曾经是位翔龙奇械师;其二,任何一个地球人,或者中国人,都拥有所谓的皇室印记,自己只不过是恰好被选中;其三,自己是曾经的翔龙奇械师转世。

第一种可能性实在太低,直接排除;第二种可能性是有的,但巧合和运气的成分太重,而琼恩实在不怎么相信这两个词;相对来说,第三种可能性最大。和巫妖长老那一战中,琼恩突然施展出不可思议的控制空间能力,言谈举止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后来见到凯瑟琳,明明素不相识,却莫名地觉得无比的亲切和熟悉,仿佛故人——种种迹象,除了转世,似乎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你和凯瑟琳,是在前世,也就是伊玛斯卡时代的相识?”

“我不确定,”琼恩诚实地说,“猜测起来是如此。”

但不仅仅是相识吧。

梅菲斯没有再追问这个话题,琼恩也没有再提及,双方心照不宣地保持默契,维持最后一层纸没有被点破。无论是作为当事人的琼恩也好,还是作为旁观者的梅菲斯也好,他们都能清楚地看出来,凯瑟琳和琼恩的关系,并不仅仅是“相识”那么简单。但此时此刻,他们都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件事。

累了,到此为止吧。

少女静静地靠在男友怀里,头枕在他的肩上,看着夜空中的星星。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渐渐都有些倦意。夜渐渐深了,温度越来越低,琼恩正想提议回去,突然一颗灿烂的流星自夜空中划过,拖着长长的火红色尾巴,炫目无比。

“好漂亮!”少女赞叹。

“许愿了么?”琼恩随口说。

梅菲斯一怔,“许愿?”

“哦,一个传说,”琼恩解释,“说是如果看见流星,在它消失之前许下愿望,那么就一定能实现。”

“怎么可能,”梅菲斯反驳,“流星消失得那么快,谁来得及许愿。”

“是啊,正因为难,所以才珍贵嘛。如果那么容易就能许愿成功,那岂不就太廉价了。”

“骗人,才不信呢。”

琼恩笑起来,“说了,本来就是个传说而已,信不信由你。”

“那你信不信呢?”

“我么,嗯,还是有点信的吧。”

少女眨了眨眼睛,“这么说,琼恩,那你刚才许愿了吗?”

“没,”琼恩摇头,“来不及。”

“如果你来得及呢?”少女追问,“你想许什么愿望呢?”

“这个么……”

“想有很多很多的漂亮情人?”梅菲斯半开玩笑地问,“每天换一个?”

“不是。”

“那是什么呢?”

琼恩沉吟着,缓缓开口,“我想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

“足够强大的力量?”少女反问,“多强大?能够征服世界?”

琼恩笑了起来,“那倒也不需要。至于具体要多强么,”他深深吐了口气,“让我能够保护自己心爱的人,无论遭遇何等危险,无论面临何等艰难,都能保护她们平平安安,不受任何伤害——只要能做到这一点,就足够了。”

梅菲斯静静凝视着他,过了半响,突然噗嗤一笑。

“笑什么?”琼恩不解。

“没什么,”梅菲斯说,“我喜欢你。”

第五十四节 心思

阴影谷篇

第五十四节

心思

夜渐渐深了,周遭寂静无声。远处镇子里的灯火不知不觉已经大多熄灭。一阵寒冷的夜风吹来,让梅菲斯下意识地束紧斗篷的领口。“回去吧,”琼恩说,“很晚了。”

“嗯。”

他们正准备往回走,骤然间听得天空中雷鸣滚滚,震耳欲聋,抬头望去,只见无数颗赤色流星自极高天宇中接连不断地纷纷坠落如雨,划破夜穹,最后灿烂地燃烧殆尽。这幕场景既壮观又炫丽,然而琼恩和梅菲斯彼此对视,不知何故心头都同时升起一阵奇怪的预感。

“走吧。”沉默了片刻,琼恩说。

两人牵着手,并肩而行。走了一会,前方已经能够隐约看见房子。“琼恩,”梅菲斯突然叫他的名字,“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

“因为你问到了啊。”

“但你并不是一定要告诉我所有的事情吧,”少女说,“事实上,你完全可以只说一部分。”

琼恩笑了笑。

他之所以会选择这个时候,向梅菲斯坦白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而且是和盘托出,毫无隐瞒,一方面自然是机缘使然,顺势为之,但另一方面,却也并不是一时冲动,心血来潮,而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这些事情继续隐瞒下去,意义其实已经不大。梅菲斯聪明绝顶,见闻广博,又和琼恩朝夕相处,她这样的人物,如果说真没看出什么端倪,猜出什么门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诚然,琼恩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过她,但并不等于在平时的言谈举止中不会露什么口风,双方关系太过密切,偶然说漏嘴是很寻常的事情;琼恩经历一些事情时,她并不在场,但并不等于不会从其他渠道获知。例如在幽暗地域的灾厄之地中,琼恩遇见那名凤凰的事情,如果有人熟悉伊玛斯卡历史,很容易就能从中发现问题,当时和琼恩同行的人有凛、莎珞克和芙莉娅。别人就罢了,凛难道还会对梅菲斯保密么,肯定会当做趣闻讲给好友听吧。梅菲斯是圣武士。不是历史学家,对伊玛斯卡的历史未必多么熟悉——然而别忘了,她身边就有两位伊玛斯卡历史方面的专家。尤其是那个巫妖长老,明显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情,以他和梅菲斯的关系,难道又会替琼恩隐瞒么。

梅菲斯明明已经看出眉目,却一直不问不提,一方面是她性格使然,另一方面也未尝不是有等琼恩主动交代的意思。而且说到底,这属于琼恩的私事,和梅菲斯原本并没有什么关系。所以在正常情况下,这种心照不宣的局面还是能够继续维持下去的,但凯瑟琳的出现,却让它变得不可能了。正如梅菲斯自己所说,凯瑟琳的出现,让她清楚感受到了威胁,她不可能再保持沉默,继续消极等待。而琼恩要解释清楚凯瑟琳的事情,就无可避免地要牵扯到自己,牵扯到地球,牵扯到伊玛斯卡。等等等等。既然如此,还不如索性和盘托出,彻底坦白,争取主动。

而且这样一来,自己算是卸下了心头一个沉重包袱,从此不必再小心翼翼,生怕说漏什么,以后遇到事情,也不用一个人独自琢磨,而是有个人可以共同参详,讨论研究——梅菲斯的聪明才智,做参谋绰绰有余。无论从哪个方面说,都是明智之举吧。

当然,琼恩并没有对梅菲斯详细解释这些,他知道梅菲斯想听的答案也压根不是这些。“我已经不想再向你有所隐瞒,”他简单地说,“我做不到。”

“那珊嘉姐姐呢?”梅菲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难道你就能对她隐瞒吗?”

“珊嘉……”琼恩叹了口气,“有些事情,珊嘉暂时不适合知道。”

少女看着他,然后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

回到住处,已经是十点多钟。琼恩发现凛的房间已经熄灯,里面静悄悄的,小女巫和她的醉酒老师应该都睡下了;珊嘉的房间却还亮着灯,隐隐绰绰能看见她的秀丽身影映在窗帘上,正在专注地读书。“珊嘉姐姐非常努力呢。”梅菲斯说。

“是啊。”

“比你努力多了。”

“……”

琼恩有些脸红,幸好梅菲斯轻轻敲打一句便点到为止。“今天晚上她施展出来的那道法术,就是星陨术吗?”

“我也不知道。”琼恩说,“效果是一模一样,但太弱了。”

“很弱吗?”梅菲斯说,“还好吧。”

“那是你没看见她上次施展出来的威力,”琼恩说,“一击就灭杀了海神。相比起来,这次实在是差得太远太远了,弱得不正常。”

“我倒觉得,你所说的上次才是不正常,”梅菲斯说,“安博里毕竟是位神明,而且是以生命力强韧而著称的神明,一击就将她彻底杀死,正常情况下,再强大的法术也做不到吧。”

“你这么说……也算有道理吧,”琼恩说,“不过还是觉得姐姐今晚这道法术的威力太弱了。”

“是吗?如果你和欣布陛下易地而处,你能接得下来吗?”

“自然,”琼恩说,“轻而易举。”

“那如果是以你在去下层界之前的水准呢?”梅菲斯接着问,“还能接下吗?”

琼恩在下层界中参加血战,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在后方,但也确实历经了无数次搏杀拼斗。实力提升非常明显,是故梅菲斯有此一问。

“应该也没问题吧,”琼恩沉吟着,语气不是那么确定了,“或许会受点轻伤。”

“那么,如果是你刚遇到我时的水准呢?”梅菲斯又问。

“那就比较危险了,”琼恩默自计算片刻,“胜负在五五之间吧。”

梅菲斯轻轻点了点头,“这么说,珊嘉姐姐真的很了不起呢。”她说。

“嗯?”琼恩不解,“何以见得?”

“当然啊。你遇到我的时候,已经是魔法学院毕业的正规巫师了吧,珊嘉姐姐才学了几天呢?”梅菲斯说,“短短几天的成就,就足以和你五年的苦读相当——这难道还不够强吗?”

“……确实。”

被梅菲斯一提醒,琼恩才恍然发觉,珊嘉确实是已经有着惊人的进步,而自己居然给忽略掉了。醒悟此点,他不由得既是高兴,又是忧虑,心情复杂,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直希望珊嘉能够变得强大起来,两人能够更多地相互陪伴,不再分别;但心底隐藏的忧虑,却让他觉得:姐姐每变强一分,就离自己远了一步。

梅菲斯伸出手,轻轻握着他的掌心,“别想太多了,”她柔声说,“早点陪我休息吧。”

“嗯,”琼恩暂时抛开杂念,不去再想,“不过我胳膊不方便呢,”他半开玩笑地说,“所以今晚你要主动点了。”

“讨厌!”

少女咬着嘴唇,通红的俏脸上满是羞色,语气却是软绵绵的,隐然已经默许。只要能让你开心,那么我就什么都愿意做,她在心里轻声说,因为,我喜欢看见你笑的样子。

※※※

激情欢好之后,少女偎在男友怀中沉沉睡去,极度的疲倦让她很快便进入梦乡。琼恩一时间却无甚睡意,或许因为完全由女方主动的缘故,在少女火热体腔中的几次发泄,不仅没有消耗多少精力。反而让他的神智变得更加清醒。眼看也睡不着,他索性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默默地想着心事。

最近这段日子,从表面上看,琼恩过得颇为愉快,颇为惬意,放下令人烦心的工作,离开阴森压抑的阴魂城,出门旅游度假,身旁还有多名美人相伴,虽然免不了经常打打杀杀,但总体来说还是很悠闲的。然而在内心深处,他无时无刻不有一种惶恐不安感,总觉得不踏实;总有那种山雨欲来、黑云压城的危机感,像阴影一样时刻笼罩在心头。仿佛眼前这美好的一切,随时都会像梦幻般惊醒,像泡沫般碎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在潜意识里,似乎总有个声音在问:这种悠闲自在的美好时光,能够一直持续下去么,还能再享受多久呢?

琼恩不知道。

自己的存在,早已被证明是一枚精心准备的棋子,然而隐藏在黑暗中的庞大棋局,至今尚未窥得全貌——不,准确地说,是连一个边角都还没看透吧。阴魂城的培养和安排、夜女士的诱惑和笼络、远古帝国的灵魂印记、姐姐珊嘉的神秘身世、突然出现的黑衣少女……所有的这一切,都让他如坠迷雾,看不清,辨不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更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应对,如何才能走出迷雾,摆脱棋局。因为他甚至都不知道,哪里才是前方的方向。

茫然。

琼恩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自己不会就这样轻易地脱身事外。棋手们布下棋子,不会就此放任自流,不理不睬,此刻的祥和平静,只是暴风雨前夕的短暂安宁罢了。他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一块脆弱的荒原上,不知何时就会有汹涌的熔岩自地底喷发,有猛烈的飓风自脚下卷起,将他抛上半空,九霄云外,然后摔得粉身碎骨。他不知道这一天什么时候会到来,或许还很久,或许就是明日,自己对此一切未知,只能在恐惧中默默等待。

这,可不是我想要的命运啊!

琼恩讨厌身为棋子,讨厌受人摆布的挫折感,讨厌这种涌自心底的深深无力,然而却无法摆脱。他希望掌握自己的命运,但掌握自己命运的前提,是拥有足够的力量。他也确实成为了优秀的巫师,拥有了在这个世界上相对可观的力量,甚至一度自觉良好,然而到了真正的强者面前,依旧是不堪一击,什么都不算。今晚的那场战斗,就是最好的证明。

或许,自己这样耿耿于怀,这样记恨欣布和奥嘉莱斯的真正原因,并非受伤,也并非丢面子,而是因为羞恼吧。羞愧于自己的无能,恼怒于自己的差劲,奥嘉莱斯说得对:身为一个男人,遇到危险的时候,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没有能力保护,那还有活在世界上的资格么。

可是,自己应该怎么做呢?

力量这种东西,不会凭空从天上掉下来,当然也不会真的通过向流星许愿就能实现。正常情况下,只能按部就班,刻苦锻炼,一点点地逐渐积累——这是正道,然而正道总是意味着漫长的时间,琼恩却恰恰没有时间。事实上,他不到二十岁就已经踏入高阶巫师行列,有今天的造诣,已经是大开特开作弊器了。除此之外,要想获得力量,而且是快速获得力量,或者是与邪魔达成契约,出卖灵魂;或者便是借助外物,例如什么宝物神器之类。

七秘器?

自从得知自己的伊玛斯卡皇室血脉时起,琼恩便开始留心那传说中的七秘器,期望能够得知它们的下落,最好能弄一两件到手,他去烛堡查阅资料,向奥沃请教,都是为了这个目的。根据恶魔欧凯的说法,似乎只要有七秘器之一在手,就可以横行天下,如果七秘器齐集,便连漫天神明也可以不放在眼里。琼恩自然不会相信这种话,但七秘器确实是“至高”级的神器,这是所有资料都公认的。

至高级神器,到底是个什么概念?举几个简单的例子即可知。奥沃号称宝物收藏家,宝库里的神器大大小小约有数十件,但却没有一件够得上“至高”级(除了那几张耐瑟卷轴的残页,算是至高神器的“碎片”)。“耐瑟卷轴”是至高神器,奠定了耐瑟瑞尔帝国的魔法学基础,开创了历史上最光辉灿烂的巫师时代。思思手中的“寒冰之戒”是至高神器,据说能够让整个世界陷入冰封,还能让人永生不朽,青春永驻。阿曼纳塔三圣器是至高神器,其中之一的“炽阳之杯”,一击就将阴魂王子布雷纳斯的半个身躯化作飞灰——而且奥沃说得很清楚,那炽阳之杯还是个残缺品,少了一个部件,否则王子殿下只怕当场就挂了。

如果自己也能持有这样强大的神器,在面对诡谲莫测的未来时,无疑会增大很多把握吧。

神器这种东西,大致上也可以分正邪两种,前者往往偏于防御、祝福,针对性强,杀伤力不足,门槛高,限制条件多,但无副作用;后者往往威力巨大,破坏性极强,而且门槛极低,人人可用,但使用风险极高。前者的典型例子,例如梅菲斯手中的辉阳护符,杀伤力只针对亡灵,而且必须是远古太阳神阿曼纳塔(或者继承了阿曼纳塔神职的提尔、兰森德尔)的高阶神职人员才能使用,在其他人手里就是个摆设;后者的典型例子,例如传说中的碎魔晶,对使用者几乎没有“资质”上的要求,连个不成器的巫师学徒拿到了,都能够在北地兴风作浪,呼风唤雨——但历史上获得这种神器的人,十有八九都挂了,少数是被正义英雄干掉,大多数则是被神器反噬,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总结起来就是,门槛越高,安全性越高,风险越小;门槛越低,安全性越差,反噬越强,这也是符合平衡之道的。如果是碎魔晶、魔戒那种神器,强则强矣,门槛又低,持有者却是十个就有十一个没好下场,这种东西琼恩是从来是敬谢不敏,避而远之。他是想变强,不是想自杀,生命如此美好,他还没活腻呢。但门槛高的神器,大多又是专为那些有崇高理念坚定信仰光明人格的人设计,琼恩怎么看自己都不适合……

唯一适合的,就是七秘器了。

七秘器是伊玛斯卡帝国的传国至宝,血脉限定,唯有皇室才能使用,门槛不可谓不高,安全性毋庸置疑,契合性也毋庸置疑。套用游戏说法,就是量身打造的专属装备,而且还是灵魂绑定的。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最完美的选择了吧。

直到今天下午之前,琼恩都是这样认为的,也是这样憧憬和希望的——然而和凯瑟琳的会面,却生生在他头顶浇下一盆冷水。当凯瑟琳向他借走那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金色游龙时,琼恩顺口问了句它是什么,得到的回答是“第七器”。

就算再迟钝的人,也会把这个词和“第七秘器”联系起来吧。也即是说,七秘器之一,其实早就已经在自己手中,然而自己压根没有察觉,更别说使用了。这给琼恩造成的打击,可不是一般的大,打个不甚确切的比方,就像你很穷,一直期望着能买彩票中五百万,但一直未能如愿,你家里有个瓶子,一直当做杂物扔在角落里,甚至自己都忘了,突然某一日被人花十块钱买走——而买家此时告诉你,这个瓶子是古董,价值千万。这种失落感,当真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当然,凯瑟琳是说“暂借”,不是取走。但更严重的问题是:如果自己早就拥有第七秘器,却都不知道它的存在——那就算有一天,自己真的得到了其他秘器,难道就一定能顺利使用吗?七秘器必须伊玛斯卡皇室才能使用,但并不等于说,只要是伊玛斯卡皇室,就一定能够使用七秘器吧。这其中,是否还有别的限定条件呢?

头疼。

思绪纷乱中,琼恩渐渐睡去。

※※※

PS1:原本计划是五月份更新十章,然而未能做到,只更新八章。剩下两章,这两日补上吧,先向各位表示歉意。六月份的预计更新还是十章。

PS2:有关十二宫的人选问题,再说一句:女神选民什么的,不在其列。

第五十五节 琼恩的事业

阴影谷篇

第五十五节

琼恩的事业

几声清脆的鸟鸣从院中树上传来。惊扰了卧室中的静谧,将琼恩从睡梦中惊醒,迷迷糊糊地随手往身旁一摸,发现空荡荡的没人。他稍稍清醒了点,睁开眼睛坐起身来,看见窈窕美丽的少女披着一件粉绒睡袍,正坐在窗前,对镜梳妆。浅白色晨光自窗外透入,映在她的脸颊上,泛着柔和微光,越发显得整个人英华内敛,温润如玉。

真美。

琼恩靠坐在床头,静静欣赏着眼前的美景。少女拿着一只象牙梳子,仔细地将灿金色秀发梳理整齐,然后分成几缕挽起,似乎想要盘成发髻,但她显然不擅此道,笨手笨脚的,尝试了半天都没能成功。一气之下,她索性将头发放下,梳了个最简单的马尾。用一根白色细丝带扎住,倒也显得非常之干净利落。然而少女对着镜子看了看,侧过脸照了半天,终究觉得还是不满意,不由得皱起眉头,努力地思考着,脸上微微流露出苦恼的神情,不知道该怎么做。

“到底要用哪种发型才更漂亮呢?”

因为太过专心致志的缘故,平时警觉如鹰的少女并没有注意到男友在背后静静欣赏的目光,她正满脑子都充塞着复杂的发型问题,直到琼恩看得有趣,忍不住出声询问才回过神来。“你干嘛呢?”琼恩含笑问,“一大清早的,折腾头发做什么?”

“因为真的很麻烦啊,”梅菲斯咬着嘴唇,抱怨着,“头发长了就是难打理。”

十六七岁的少女,正是女性意识完全觉醒,最爱打扮的时候,然而梅菲斯是个例外,她素来崇尚简洁朴素,方便实用,衣服都是清一色的衬衫长裤,头发更是稍微长点就立刻剪断,免得碍事。是和琼恩在一起之后,她才开始留长发,两年时间下来也已经颇现成效。但随之而来的棘手问题,就是如何打理了,这方面她可实在没什么经验。

“那就剪掉吧,”琼恩随口建议,“还像以前那样就好了啊。”

少女气恼地瞪了他一眼,“你不是说喜欢女孩子留长发么?”

“唔?我有这么说过吗?”琼恩愕然,“不记得了。”

“当然说过啊,就是那次我们去阿格拉隆的路上,”少女提醒,“我问你:喜欢我长发还是短发;你回答说:长发,这样才像女孩子,以前短发的样子太刚硬了——这些话我可全都记得呢,别想抵赖。”

“……你记忆力真好。”

被梅菲斯提醒,琼恩总算勉强想起来,模模糊糊的似乎是有这么回事。其实对于女孩子头发长短的问题,他并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偏好,长发飘逸自然是温婉柔美,短发也很俏丽可爱,或者英姿飒爽,别具风味。尽管如此,琼恩还是心中隐隐感动。他当时也就是随口一说,并非很认真,没想到梅菲斯却真往心里去了,一直都记着。

他从少女手中取过梳子,回忆着以前见过的那些各式各样的漂亮发型,想帮她也照样弄一个。但这种事情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折腾了半天,依旧还是徒劳无功,最终只得无奈放弃。“算啦算啦,你把我头发都弄得一团糟了,”梅菲斯笑着,“还是梳个马尾吧,最简单。”

琼恩怏怏地把梳子递还给少女,“女孩子的头发真难对付,”他发表评论,“比法律和魔法复杂多了。”

“那也未必,看人的,”梅菲斯说,“凛就很会弄头发,能够做出上百种造型呢。”

“是吗?”琼恩倒真是没想到,在他的印象里,凛自己的发型永远都是那充满傲娇意味的双马尾,从认识起就没变过吧。如果真如梅菲斯所言,她的这种专业素质怎么从没在自己身上展现出来呢。

“嗯,她母亲从小教她的,很厉害吧。”

“那她自己怎么……”

“她以前很喜欢换发型的,差不多平均每三天换一个,”梅菲斯解释,“但换来换去。还是觉得现在这样最漂亮,所以就懒得改了。”

“那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向她学点?”

“她是教过我,但我在这方面真的是笨得很,怎么学都学不会,她一生气就不教了——她说:还是等将来找一个足够聪明又足够爱我的男人,让他去学吧。”

“……言之有理。”

少女格格一笑,重新梳理被琼恩弄乱的头发,快速扎了个干净利落的马尾,“我要去一趟神殿,”她说,“中午估计回不来,你不用等我了。”

“有什么事吗?要这么久。”

“冰虹的事情,我得向大主教汇报,”梅菲斯说,神色间流露出些许忧虑,“一只太古龙巫妖啊……还有卡邦大叔的事情,也得处理。”

“卡邦大叔?”琼恩莫名其妙,“谁啊?”

“就是昨天被我误杀的那个人。”

“哦,想起来了。可是艾弥薇,那不算你的责任吧。”

昨日在蛇炎山,吸血鬼暗中窥伺准备偷袭,被梅菲斯察觉。一剑破空飞斩,却误杀了某个村民。这件事很蹊跷,琼恩事后推测起来,十有八九是那个吸血鬼用了某种手法,用村民做挡箭牌,导致这种结果。但不管怎么说,人确实是死在梅菲斯剑下,过失也好,意外也罢,总要给个交代。

正说话间,门被推开了。凛蹦蹦跳跳地径直闯进来。“早,艾弥薇,琼恩,”她活力四射地打招呼,“今天天气可真好啊——艾弥薇,你要出门?”

“嗯,”梅菲斯扣好衬衫纽扣,穿上外套,“有事么?”

“你忘了啊,今天是星之花的开幕,”凛撅起小嘴,“不是说今天陪我一起去的么。”

“哦,差点忘了,”梅菲斯揉着额头,“抱歉抱歉,我今天实在没空。你自己去吧。”

“不行不行,我们早就说好的,”凛撒娇,“我一个人出门会迷路的呀,一定要有人陪着才行。”

“可是我真的有事——这样吧,让他陪你去好了。”

“也行。”

三言两语之间,琼恩的命运便被决定,而当他提出严正抗议时,却得到了直截了当的反驳。“陪伴女友,这是男人应尽的义务,有什么好抱怨的。”两位少女如是说。

“但是我也需要有私人时间啊,”琼恩申辩,“男人不但要陪女友,还要忙事业呢。”

“你的所谓事业,难道不就是勾搭女孩子吗?”

“……喂,凛,大家熟归熟,你乱说我一样告你诽谤!”

“那你的事业是什么?说来听听?”

“我的事业就是——让世界上所有美丽的女孩子们都获得幸福。”

“这个容易,”凛说,“你只要赶快自杀就可以办到了。”

“……”

玩笑归玩笑,琼恩确实还没空闲到时间多得用不掉的地步,他本拟是看看书。温习魔法,把最近新学的几个法术强化训练一下,然而面对两名绝色少女的拜托恳求,能够硬下心来拒绝的男人实在不多——或许有,但琼恩并非其中之一。所以最后的结果,是琼恩只好答应下来,陪凛去参加那个什么星之花的开幕式。

“走啦走啦,别那么无精打采的,”凛拉着他的手,迫不及待的样子,“能看到很多很多漂亮女孩子呢,你最喜欢了。”

“小心点,凛,”梅菲斯提醒好友,“他手臂受伤了,还没痊愈呢。”

“哦,知道了。”

梅菲斯有事在身,先行离开,琼恩则刚刚起床,花了半小时才洗漱完毕,和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凛出门。天气确实很好,灿烂的阳光、和煦的微风,原本还有些郁结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舒畅起来。“琼恩,你昨晚对艾弥薇做什么了啊。”走着走着,凛突然问。

“什么做什么了?”琼恩莫名其妙。

“总觉得她今天有点……怪怪的,”凛偏着脑袋,思索着,“气质跟平时有点不太一样,像是有什么地方改变了,但又说不太清楚。”

“我没觉得啊,是你的错觉吧。”

“也许。”

琼恩和凛走到镇****,发现那里已经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放眼望去,遍地都是姿容不俗的美貌女子,或艳丽,或俏媚,或高挑,或娇小,或成熟,或青涩,争奇斗妍,各具风味,确实令人赏心悦目,只觉仿佛置身天堂。

“原来一个小小的塔瑟谷,居然有这么多美人啊。”琼恩赞叹之余,不免也有些疑惑。

“傻蛋,这怎么可能啊,”凛白了他一眼,“这些人中至少有八成都是从外地来的。”

原来在一开始,“星之花”确实只是塔瑟谷的内部活动,参赛者都是本地人,规模非常小,而且也不定期;但随着时间推移,名声越来越响,逐渐就有外地人也来慕名参加。在有心人的推动之下,最终就变成了整个谷地的大型节日庆典之一。每年到这个时候,整个谷地的女子们都会云集于此,争夺最美的头衔,影响力可比琼恩所想象得要大多了。

“但你也不是谷地人啊,可以参赛吗?”琼恩问凛。

“可以啊,没限制的,”凛说,“只要是人就行,男人都可以。”

“……不会吧。”

“真的,艾弥薇说过,历史上曾经有一届,最后的冠军就是个男人。当时他穿女装上场,一露面就艳压群芳,光照四座,把评委和观众都惊呆了——咦,琼恩,”凛说着说着,突然顿住,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身旁的男友,“你其实也很有潜质啊,要不要和我一起报名……”

“休想!”

察觉到小女巫的邪恶意图,琼恩立刻斩钉截铁地表示拒绝,这让凛颇为失望。“算啦,”她叹气,“不强求,以你的审美层次,确实无法理解这么高尚的美学追求。”

“……高尚你个鬼。”

两人说话声音并不响,所处的位置也不显眼,甚至可以说偏僻;但以凛的绝色姿容,即便在一群美人中依旧是那样光彩流溢,引人注目。很快,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她——顺便看见琼恩,然后终于有本地镇民认出了他们。

“哇,那位小姐好漂亮。”

“是很漂亮……总觉得有点眼熟啊,像是以前见过似的。”

“当然见过,她是梅菲斯小姐的好朋友,前几天一起从外面回来的,好像叫什么来着,凛小姐?”

“对对,你一说我想起来了,就是凛小姐——那她旁边的男人是谁啊?”

“好像也有点眼熟……好像是梅菲斯小姐的男友?”

“梅菲斯小姐的男友和朋友,为什么这么神态亲密?还手牵着手,太过分了吧!”

“是啊是啊,脚踩两条船的家伙,最可恶了!”

“确实可恶……可是我也想变成这样可恶的人啊!”

“……”

这些窃窃私语越来越多,随风飘入琼恩和凛的耳中,然而两人都没什么反应,前者是脸皮厚,只当没听见;后者则是思维逻辑迥异常人,压根不当回事,或者还觉得挺有趣。

说话之间,星之花的开幕式已经开始,主持人居然是那位金发圣武士希欧,歌曦雅的哥哥,倒是让琼恩颇为意外。他倒也没说什么废话,简短致辞之后,便是所有参赛者报名,依次上台亮相,总人数大约近百名,看得人眼花缭乱。整个过程持续三天,第一天是快速淘汰制,要决出十六强,第二天则要决出四强中的三个席位,第三天是最终决赛。梅菲斯作为上届冠军,直接晋级四强,预先就占了一个席位,所以今天根本就没来。比赛内容很简单,包括走秀、才艺表演之类,总体而言其实和地球上的选美比赛很近似,也没什么特别的——而且大家的衣服都穿得比较多,让琼恩颇觉失望。

凛排在第二十三位,一出场便引起轰动,毫无悬念地成功晋级。其他参赛者虽然也都是容貌秀丽的女子,但和她站在一起,顿时便显得黯淡了许多。琼恩看了半响,颇觉无聊,正好凛也已经下场,便准备和她回去。此时轮到排在凛之后的第二十四位参赛者上场,琼恩随意瞥了一眼——然而这一瞥之下,目光便移不开了。

那是一位高挑、纤细的黑发女子,略显尖尖的耳朵说明她的精灵血统,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仿佛大病初愈,但却自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异神采,仿佛月光下的深邃阴影,仿佛幽暗中的秘密深渊,透着危险的诱惑,让人忍不住被吸引,想要靠近,想要一探究竟。而最特别的,是她的眼睛,始终都是紧闭着,从不睁开。

她是个盲人。

第五十六节 鱼和熊掌的问题

阴影谷篇

第五十六节

鱼和熊掌的问题

能够站在台上的女子。纵然不是万里挑一,素质也绝不会差到哪里去。虽然说是说“星之花没有限制,任何人都能报名”,但其实还是有暗中的预先选拔的,否则哪能这样满堂佳丽,让人大饱眼福,早就冒出一堆自我感觉良好的芙蓉凤姐了。这名盲眼女子面容秀丽,身材高挑,窄肩、纤腰、丰臀、长腿,的确是位标致美人,因为不能视物,行动自然有些滞碍,不如常人灵敏,但她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久经训练才能形成的优雅仪态,气度从容不迫,显然出身非富即贵,受过非常良好的礼仪教育。不过真要说有多么令人惊艳,其实也未必见得,至少比不上前面的凛,按照琼恩的个人标准。大致属于第二级,也即是“很漂亮,不算绝色”这种程度。真正令他注意,令他被吸引的,是这位盲眼女子身上透出的神秘气质,娇柔、脆弱、楚楚动人,却又仿佛深邃无比,不可测度,让人情不自禁地着迷,想要靠近她,想和她交谈,想探寻她的秘密,了解她的故事。

她是谁?

一时之间,琼恩脑中只剩下这个念头,翻来覆去地盘旋,连周遭的人在说什么都没听见,直到凛叫他才回过神来。“你怎么了?”凛奇怪地问,“大白天的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

琼恩再看台上,那名盲眼女子早已经下场,不知去向。他有心打听,当着凛的面终究不好太放肆,只得罢了。反正以她的素质,晋级下一轮应该是毫无疑问的,明天再来看吧。

星之花的第一日只是亮相加初选,真正精彩的内容在后两日,琼恩也没什么兴致。凛顺利晋级之后,看看时间已经是中午。两人便先回去。“怎么样?”凛在路上问,“看到这么多美女,心情一定很好吧。”

“一般般,比较失望。”

这个回答大出凛的意料,“失望?不会吧。”

“真的,”琼恩说,“我本以为能看到比基尼,结果你们一个穿得比一个多,一个遮得比一个严实,这还有什么意思,当然失望了。”

“比基尼?”凛好奇,“那是什么?”

“哦,比基尼是一种女式服装的名字。”

“很漂亮?”

“当然,”琼恩说,“那是世界上最神奇,最有创造力,最能凸显女性美丽和性感的衣服,就像精灵族传说中的流羽之衣,平凡的女子穿上它就会变得有魅力,美丽的女子穿上它就会光彩照人,而像你这样的绝色美人儿。穿上它那就是女神了。”

“这么厉害?”凛被他说得有些心动,“是什么样子的?描述一下。”

“这个嘛,只可意会,难以言传——这样吧,等我哪天有空做一套出来,让你穿上试试就知道了。”

“好啊好啊,”凛双手一拍,高兴地说,“我要穿着它去逛街,好不好?”

“不好,”琼恩板起脸,“只准在家里穿给我看。”

“为什么?”

“因为太漂亮了,如果让别的男人看到你穿比基尼的样子,我会嫉妒的。”

“真小气。”

“我一向就小气,又怎么了?”

“哼!”

严格说起来,琼恩和凛更像是朋友而非情人,双方因为梅菲斯而相识,因为梅菲斯而发生联系,最终也是因为梅菲斯才走到一起,形成现在这种微妙而奇特的状态。但也正因为如此,双方相处时反而更加闲适,有一种无拘无束的自在感,想什么说什么,想到哪说到哪。珊嘉也好,梅菲斯也好,自我人格都太过于坚硬而强势,琼恩对她们是既爱又敬,甚至有隐隐的畏惧感,和凛在一起的时候则就轻松多了。

“又漂亮。又可爱,虽然有些孩子脾气,但总体而言性格还是不错的,在床上也算乖巧,而且还不吃醋——这简直就是完美啊。”

凛并不知道自己在琼恩心里已经成为了百分百女友的代表,她依然还是很好奇那“比基尼”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但琼恩口风很紧,无论小女巫如何威逼利诱,坚决不肯再透露更多的具体细节,最后凛也只得放弃。“你真没劲,”她说,“一点都不好玩。”

“我为什么要好玩。”

“作为男人,让女孩子觉得好玩,让她时时刻刻觉得开心,这是最基本的素质和要求嘛。”

“你说的不是男人,是宠物。”

“咦,这两者难道不是同义词吗?”

“……”

因为举办星之花的缘故,原本清静寂寥的特加尔镇变得热闹非凡,大量外地人涌入,把街道塞得满满当当。商铺里的店主们也都纷纷打起精神,使劲吆喝,推销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纪念品,想要趁这个机会小赚一笔。琼恩对此全然无视。凛却被成功地吸引住了,驻足不前,流连忘返,一家一家地看过来,零零碎碎的小玩意买了一堆,还有些意犹未尽。如果不是琼恩再三提醒,估计都不想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又发生点小插曲。凛这样明艳无俦的美丽少女,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相应的琼恩也就成为最碍眼的存在,不知道被在暗地里诅咒了多少次。当然,绝大多数人也都只是看看便罢。但世界上也从来不缺少自我感觉良好的傻蛋家伙,便有一位年轻男子,带着四个随从,鲜衣怒马,趾高气扬,自称是“战役谷的威灵顿—查尔斯骑士”,当街拦住了琼恩和凛,厚着脸皮上来搭讪,继而言语挑衅,动手动脚。琼恩开始时习惯性低调,默不作声,到后来忍无可忍,便打算给这小子点教训。他默诵咒语,灰白色的魔法能量球在掌心悄悄凝聚,一记石化术正待发出,就在此时,几个全副武装的卫兵分开围观的人群冲了进来,三下五除二把这位“威灵顿—查尔斯骑士”和他的随从们制服,以“扰乱社会治安”为由,宣布全体拘留三十日,即日起送到矿山中去挖煤——如果不想被拘留,可以缴纳赎金,每人每金币赎金折抵一日。

在大多数地区,一个普通四口之家一日的花费开销大约是一银币。这位倒霉的骑士一行五人,赎金共计一百五十金币,相当于一千五百银币,算得上是一笔巨款,抵得上全镇商铺一天的营业额了。这简直就是赤luo裸的敲诈勒索,但要真被送去挖煤,那又是堂堂的骑士大人所决不能容许的,面子上首先就下不来,更别说还有性命之忧——众所周知,煤矿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和看守所并列第一。犹豫再三,他最后还是缴纳了赎金,灰溜溜地离去,卫兵们则背着金币满载而归。

“真可怜。”凛评价。仿佛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是这起事件的导火索。

琼恩点头表示赞同,“所以说,红颜祸水嘛。”

“喂,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没什么,”琼恩说,“只是在夸奖你有魅力而已。”

为了避免出现更多类似悲剧,让塔瑟谷的卫兵们获得更多的创收机会,琼恩拉着凛赶快离开人群。因为这一耽搁,当他们回到住处时,已经过了午餐时间,好在珊嘉预先嘱咐厨房,给他们留了一份。

“话说,珊嘉为什么不去参加星之花?”凛一边往嘴里塞食物一边含含糊糊地问,毫无半点淑女风范,“我本以为她会去呢。她那么漂亮,如果去的话,夺冠应该大有希望吧。”

“是么?我很少听见女孩子称赞别的女孩子漂亮呢。”

“因为她真的很漂亮啊。”

“比你漂亮?”琼恩故意问。

凛想了想,“这个不好说。”她坦诚地回答。

“嗯?”

“要单纯论容貌论身材,我还是挺有自信的。但她不仅漂亮,而且还非常有女人味,在这点上我和艾弥薇就都比不了了。”

这倒是实话,虽然都是令人惊叹的美人,但风格却是迥异,梅菲斯偏于英武锐利,凛又太过俏丽可爱,要论女性化的温婉娴雅,柔美娇媚,还是珊嘉明显胜出。

“但你比较可爱。”琼恩说。

“没劲,”凛扁扁小嘴,“从小到大都被人夸可爱,早听腻了。”

“可爱不好么?”

“妈妈说:可爱是形容孩子的,女人应该得到的评语是漂亮;妈妈还说:可爱的女人未必漂亮,漂亮的女人一定可爱。”

“你也很漂亮啊,”琼恩说,“既漂亮又可爱。”

凛瞥了他一眼,突然意兴阑珊地叹了口气,“以前常听艾弥薇夸奖,说:‘琼恩的姐姐是位绝色大美人’,一直不怎么相信,直到前天见到本人才明白……”

“才明白?”琼恩莫名其妙,“你明白什么了?”

“明白你为什么会搞上自己姐姐。”

“……怎么说?”

“因为有这么漂亮的姐姐,如果是我的话,也一定会喜欢上的呀。”

“我说,你这家伙脑袋里到底都在想什么啊!”

琼恩隐隐有些恼羞成怒,但凛似乎并没发觉,“没想什么啊,”她自顾自地说,“我只是突然在想,你喜欢艾弥薇,也喜欢珊嘉,对吧。”

“嗯。”

“那你最喜欢谁呢?”

“……这关你什么事?”

“艾弥薇是我的好朋友,我关心一下她的感情生活,也是很合理的事情嘛。”

你们的关系,不仅仅是“好朋友”那么单纯吧。

琼恩哼了声,“不管我最喜欢的是谁,反正不是你。”

“我知道啊。”凛并不介意。

“那你知道原因么?”

“嗯?”

“因为她们都比你聪明,至少不会问我这种无聊的问题!”

“啪”地一声,凛把手中的餐刀重重拍在桌上,气鼓鼓地瞪着琼恩,欲待发怒,却又深吸几口气,强自按捺下去。“这个问题怎么无聊了?”她质问。

“很简单,”琼恩说,“假设你既爱吃鱼,又爱吃熊掌,两样都非常喜欢。现在两盘菜都摆在你面前,你怎么做?”

“当然是都吃了啊。”

“如果有人阻止你,只准你吃其中一样呢?”

凛思考了半秒钟,“谁阻止我吃两样,我就杀谁。”

“所以啊,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切!”凛冷笑,“琼恩,在打这个比方之前,你先确定她们两人是摆在盘子里的菜再说吧。”

※※※

莫名其妙的,两人越说越僵,不欢而散。琼恩回到房间中,只觉心情烦躁无比,看什么都不顺眼,坐在躺椅中生了半天闷气,犹自不能平复。左右无事,从怀中次元袋中取出整幅萨瓦棋,放在桌上仔细端详。

数千年前,某位伊玛斯卡奇械师因为触犯帝国律法,流亡至幽暗地域的瓜理德斯城,伪装成黑暗精灵并化名梵铎尔,当上第一家族(菲尔伦)的首席巫师。他勾结恶魔君王狄摩高根,糅合伊玛斯卡的奇械术和恶魔秘法,模仿卓尔的风俗制作出这副萨瓦棋。后来这名奇械师被卓尔们所杀,灵魂坠入深渊变成恶魔,自称“欧凯”,也不知道是否真名。1373DR,当时位于幽暗地域晨炼城的琼恩自欧凯手中得到这副战旗,共计二十四枚棋子,可以变成相应的二十四尊魔像,材质是红玉髓和黑曜石,不如金属魔像坚固,也不能免疫魔法,但受创后能够自我修复。可惜在阴魂城的莎尔神殿中,琼恩遭遇那位疯狂祭司艾卡诺,打斗中被他的剑刃壁障将两枚“食人魔”棋子切成粉碎,彻底毁损无法复原。昨日在蛇炎山碰上吸血鬼霍文,对方用“化石为泥”法术把地面变成沼泽,让两枚“战士”棋子深陷其中。琼恩打败吸血鬼后,急于与梅菲斯和凛会合,来不及取棋子,回来时想再取,却发现已经消失了。如此一来,原本全套二十四枚棋子,如今只剩二十枚了。这自然挺可惜,但其实也没有多少真正的实际影响,反正琼恩也并不能同时使用所有棋子。而且随着魔法造诣的不断提升,以后较多使用的应该是高阶的巫师、祭司棋子,原本担任主力的战士、食人魔棋子渐渐会沦为炮灰,甚至不再上场。此次对付吸血鬼,最后真正建功的便是那两枚“女祭司”,至于之前的战士魔像,只是诱敌而已,并没发挥太大作用。

“不过说起来,有点奇怪啊,我什么时候能够同时召唤两名女祭司了?”

二十四枚萨瓦棋分成五类:蜘蛛主母(未完成)、巫师、祭司、战士和食人魔奴隶。以琼恩目前的魔法造诣,原本是不足以同时控制两名“女祭司”的,还差了一点。当时在战斗中,他原本的打算是召唤一名女祭司和一名卓尔战士,但手指碰到棋子时,突然便心有感应一般,鬼使神差地同时扔出两枚女祭司出来,结果还当真成功。这其中的缘由,琼恩当时无暇细想,如今回顾起来,依旧也不确定到底是为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和前日那一战有关。

前日下午,琼恩陪同梅菲斯遇见了巫妖长老汉弥尔顿,双方打了一架。琼恩在战斗中突兀地获得了匪夷所思的空间掌控能力,举手间便粉碎了半位面,甚至挡下了梅菲斯和黑衣女孩的联手一击,后来这种力量却又莫名其妙地消散——但似乎并没有彻底丧失殆尽,还留了些许隐隐约约的残余。而正是这点残余痕迹,让他对这副萨瓦棋魔像拥有了更强的控制力——至于到底增强了多少,这就需要计算了。

掏出纸笔,琼恩开始埋头演算,经过反复验证,十分钟后他得出确切结论。除掉“蜘蛛主母”是未完成品,无法召唤外,其他四种棋子都有一个相应的“召唤值”,琼恩以前计算出的结果是:巫师九、女祭司七、战士五、食人魔三,现在则是所有“召唤值”都下调了一级。

“所谓的皇室血脉、翔龙印记,终于开始发挥作用了么?”琼恩半是自嘲地想。

一想到这点,便又勾起满腹心事,这个莫名其妙得来的伊玛斯卡皇室身份,以及它背后所牵扯到的庞大谜团,已经够让琼恩头疼,捉摸不透了。他揉着额头两侧,正觉脑袋里隐隐作疼,卧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

门被推开了,褐发长腿的美人款款走进来。“下午好,主人,”魅魔说,声音中似乎有些隐约的笑意,“怎么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生闷气?和凛小姐吵架了?”

“既然知道就不用再问了吧。”琼恩没好气地说。

“看起来心情真的很糟糕呢,”莎珞克说,“那么,需不需要您的小女奴为您做一些能够振奋精神的事情呢?”

美人主动提议,琼恩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反正双方早就配合默契,也不用再多说什么。莎珞克弓身钻到书桌下,熟练地解开琼恩的腰带,一根热气腾腾的紫红色巨龙从中弹出,啪地打在她的脸颊上,动静yin靡至极。魅魔张口含住,开始卖力地吮吸吞吐,香舌在柱身上灵活地缠绕勾挑,仿佛演奏乐器。不得不说她的口技真的很高明,明明同样的事情已经做过无数次,但她每次都能又加入新的花样,让男人获得和此前不一样的感受和体验。琼恩心绪不佳,也正想借此发泄,并未刻意控制忍耐,十分钟不到,他便用力按住魅魔的头,在她的喉管中剧烈地喷发出来,浓浊滚烫的牛奶直接注入胃中,让她几乎窒息。

“真多。”莎珞克评价,让因为发射而变得半软的宝贝在自己温暖口腔中休息。

痛痛快快地发射了一次,满腔的烦闷似乎也随之泄去大半,琼恩的心情顿时变得好了很多。“继续吧,”他命令,“这次慢点。”

“嗯。”

莎珞克放缓节奏,让琼恩处于一种舒爽但并不十分激烈的美妙快感中,他满足地叹了口气,收起萨瓦棋,取出魔法书,一边享受着魅魔的唇舌侍奉——或者更冠冕堂皇的说法,是“专注训练”,一边开始今天的魔法学习。

来塔瑟谷的路上,他曾经制定了一套详细的学习计划,目的是稳扎稳打地提升自己的实力。不过这几日似乎都忙于陪女友,沉醉在温柔乡里,说起来实在惭愧,现在正好有空,赶快抓紧时间弥补。按照课程安排,琼恩今天要学习并重温巩固的是三个法术,分别为“尼柏之鞭笞”、“七彩**”和“死云术”。

巫师的魔法力量,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是造诣的深浅,最直接的表征就是“能够触摸魔网第几层”,其二则是掌握法术数量的多少。如果比喻的话,就像武侠小说中的内力和招式,是高手必须兼备的素质,缺一不可。没有足够的造诣,就算把传说中的《万法全书》倒背如流,照样无法施展出法术,克敌制胜;相反,如果不掌握足够多的法术,即便造诣高深堪比大奥术师,也是有力无处使。琼恩在短短数年之内跃升到如今的地步,已经能够初步触摸魔网的第七层,造诣不可谓不强,但却很大程度上是被“催化”的。这导致的结果,是他的法术掌握程度严重不足,对敌时可供选择的余地太小,作战方式也相对单一,很容易被敌人抓住破绽。

作为一名巫师,如果不能运用出千变万化的法术组合,搭配出各种出人意料的制胜方法,那就未免太不称职了——甚至,离死期也不远了。

琼恩先是重温了“尼柏之鞭笞”,这道法术是著名的红袍巫师、曾经位居附魔学派首席的尼柏所创,分“柔和提醒、温缓警告、严厉斥责、愤怒惩戒”四个阶段,轻可造成些微痛楚麻痹,重可直接致人死命,不过以琼恩目前的造诣,最难的“愤怒惩戒”暂时还无法掌握,只能学前三个阶段。当时他从远山城到桑比亚的途中,遭遇那位伪装成塞尔奴隶贩子弗雷斯的苛律侍者(恩瑟主神吉勒今的祭司),从他身上搜出一本魔法笔记,其中便记载了这个法术。琼恩在路上已经逐字逐句地研读,咒文倒背如流,所有关节窍要之处都烂熟于心,如今再重温一遍,闭目冥思片刻,确信已经完全掌握了。

先试试效果吧。

“莎珞克,待会可能会有点疼,”琼恩抚摸着跪在腿间的魅魔秀发,轻声说,“不过别担心,不会有实际伤害的。”

“嗯。”

琼恩默诵咒语,魔法能量飞速汇集,在指尖凝聚成一条长长的深红色透明细鞭,然后啪地一声脆响,抽在莎珞克半裸的粉背上。长鞭在接触到皮肤的一瞬间化作无数火粉四散,魅魔少女全身猛地一颤,贝齿咬紧嘴唇,仿佛遭受剧痛,但背上却看不出半点鞭痕,连道红印都未留下。

“很疼?”琼恩吓了一跳,赶忙问,他使用的是最低级的“柔和提醒”,据法术说明上讲,效果只是“给普通人造成非常轻微的短暂疼痛感”,没想到莎珞克反应会这么大。

“还好,”莎珞克摇摇头,神色恢复如常,“放心好了,这点程度对我而言还不算什么。”

她是铁王座专业训练出的杀手,忍受疼痛的能力自然远超常人,但琼恩也不敢再试。柔声安慰几句,将这道“尼柏之惩戒”放到一边,接着开始学习七彩**和死云术。

这两道法术属于中低阶,难度都不算高,换作其他与琼恩造诣相当甚至稍逊的巫师都早应该学习掌握,琼恩现在已经属于在补习了。好在凝成真名之后,巫师学习奥术的速度也会大幅度提升,花了整整三个小时,琼恩将这两道法术的咒文逐字逐句研读完,全盘背熟,又调整了几遍发言,自觉算是初步掌握。

“差不多了,下午的课程就到这里吧,晚上再继续。”

既然学习结束,另外一件事情也该做完了。琼恩轻轻摸了摸莎珞克的长发,示意她把自己“吸”出来。魅魔收到指示,原本柔缓的动作陡然变得激烈起来,头前后移动着,吞吐速度瞬间加快数倍,口腔中的吸力也明显变强了几级,而且次次都让琼恩的杵尖挤入喉管。一双玉手也没有闲着,在琼恩腿间灵巧地**揉捏。在这样强大的火力攻击之下,尽管琼恩此前已经发射过一次,但还是很快就又到了即将崩溃的边缘。

“不、不行了……”

琼恩喘息着,看着魅魔娇媚诱人的俏脸,以及自己的紫色庞大巨龙在红艳艳的嘴唇中抽插隐现,不由得兴起一个有些邪恶的念头。他伸手按住魅魔的头,让她停止动作,然后自己退了出来。莎珞克正自莫名其妙,就觉眼前白花花一片,她下意识地闭眼,只觉一大*滚烫灼热的液体猛烈喷发出来,涂得她满脸都是。

“原来你喜欢玩这种花样啊,主人,”虽然事出突然,魅魔却全然没有不悦,她娇笑着,用手指将脸上的牛奶刮下来,伸入口中吞咽,一边还不忘媚眼如丝地看着琼恩。“早跟我说嘛,突然来这么一下,倒吓了我一跳。”

琼恩的全身力气仿佛都被抽空,瘫软在椅中,正要回答,突然间听得房门咔地一声轻响,紧接着被推开,金发碧眼的美丽少女走了进来。

※※※

PS1:这个月的工作和游戏所占用的时间,比我预料得还要多,迟至现在才更新。所以这章多更点,顺便发放福利。

PS2:我不看世界杯——我只是最近在玩《植物大战僵尸》而已

第五十七节 约法三章

阴影谷篇

第五十七节

约法三章

梅菲斯从外归来。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压根没注意到房间里的动静,直到推门走进来才发现还有别人在,而且还是这样一幅邪恶场景,登时怔住。琼恩也没想到梅菲斯会突然回来,自己下半身赤luo着坐在椅中,刚刚喷发出的“罪证”还残留在莎珞克脸上,空气中漂浮着奇怪的yin靡味道,想掩饰也不可能。两人四目相对,房间里的气氛登时尴尬无比,反倒是莎珞克最是镇定,若无其事而且慢条斯理地用手指将脸上的奶液刮得干干净净,送入口中舔舐吞咽,然后从书桌下钻出,站起身来。

“下午好,艾弥薇,”她甜甜地笑着,先和金发少女打了个招呼,然后转向琼恩,“我先告退了,主人。今晚还是按原计划要我来侍寝吗?”

“……什么时候有了这个计划?”

明知道是莎珞克在给自己下套,但一时间也无法去分辨,总不能当着梅菲斯的面为这种事情和她争执,那样只会越说越乱,越弄越糟。琼恩当机立断,二话不说把莎珞克直接赶出房间,将局面简化,然后再来和梅菲斯解释。

然后他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三件事。”梅菲斯平静地说,看着他的眼睛。

“嗯?”

“第一,以后你搞别的女人,不要在我的房间里,我不喜欢;第二,以后做这种事情之前,请先锁门,免得再被我撞见;第三,”少女顿了顿,“你不准对我做同样的事情。”

“……前两点没问题,第…有没有通融的余地?”

“没有!”

其实真说起来,琼恩对此并无特别偏好,刚才也只是偶然兴起,记起以前看过的日本和谐片场景,一时心血来潮而已,从来没想过要对梅菲斯“做同样的事情”。然而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奇怪,梅菲斯倘若不说,估计也就过去了,她这样郑重其事地特别声明,反而让琼恩有了格外的兴致。在头脑里想象着那副场景,越想就越觉得一定要找个机会试试看,否则太可惜了。不过他也清楚,此举对于男性而言固然美妙,对于女性而言却有强烈的屈辱意味,梅菲斯会拒绝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自己如果一定要强硬坚持,虽然也未必就不会成功,却必定会招致少女的反感不悦。在琼恩心中,莎珞克只是女奴,分量很轻,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无需太顾忌;梅菲斯却是真正的情人,同时还是既敬又畏的朋友,如果可能的话,他是决不愿意惹她不高兴的。

所以这个问题么,就先搁置吧。以后有空再说,多讲几句甜言蜜语,慢慢劝她改变主意就是。

相识日久,彼此熟悉,梅菲斯自然能够猜到男友心里的盘算。她哼了声,也没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你计划在这里再待几天?”她突然问。

“无所谓吧,十天半月都可以,一两个月也不是不行,反正我还有假期,”琼恩奇怪,“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因为我有可能过几天要去外地。”

琼恩一怔,“去哪里?我陪你一起去好了。”

梅菲斯笑起来,“这次你恐怕去不了呢。”

“为什么?”

“因为,我预计要去的地方是阴影谷。”

……阴影谷?

琼恩此次离开阴魂城,向布雷纳斯王子请了三个月的假,如今才用掉大半个月,时间倒是充裕得很。梅菲斯如果去别的地方,他都可以同行陪伴,但阴影谷是魔法女神密斯拉的大本营之一,晨曦之神兰森德尔在那里也建有一座宏伟圣殿,这两位神明恰好都是夜女士莎尔的死敌,梅菲斯是提尔圣武士,要去就去,倒没什么妨碍,琼恩如果跟着去,那就是纯粹找打了。

“怎么突然要去阴影谷?”琼恩问,但他其实已经大约猜到原因。

梅菲斯早上去见大主教,将昨日在蛇炎山发生的事情做了汇报。误杀村民的事情倒简单,判定为“意外”,给家属发一笔抚恤金便是。提尔教会在此地经营数百年,声望极盛,要摆平这点小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倒是冰虹被变成龙巫妖一事,让教会高层都非常头疼。整整一上午都在讨论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

其实真要说起来,冰虹被变成龙巫妖,和提尔教会并没有太多的直接利害关系。萨玛斯特此次归来,首先要对付的目标毫无疑问是魔法女神教会,其次则是晨曦之神教会,以及以这两大教会神职人员为主干的竖琴手组织。至于提尔教会,和萨玛斯特在历史上并没有多少冲突恩怨,和魔法女神教会也不是什么关系密切的盟友,塔瑟谷和阴影谷虽然同属谷地,但距离颇远,来往也很少,谈不上什么一损俱损,唇亡齿寒。萨玛斯特手下多了一只太古龙巫妖,最头疼的应该是那些魔法女神的选民们。但话又说回来,冰虹是提尔教会的“护教圣兽”,在历史上曾经多次为提尔教会出战,抵御外敌,这件事情全谷地的人都知道。如今出了这件事,倘若提尔教会放任不管,置身事外,对形象无疑大大有损,说出去名声都不好听。形象、名声这种东西,说不重要也重要。邪神的教会自然可以不要面子,正义之神的教会却万万不能。

冰虹已经变成龙巫妖,此事无法挽回,世界上只有生者变成亡灵的,从没有变成了亡灵还能再恢复成生者的——拉沃克想挑战这一定律,但他的“生死转化”实验一直都失败,至今还没成功。而亡灵被负能量侵染,除了极少数特例,堕入黑暗邪恶都是注定的结局,只是时间长短、过程快慢的问题罢了。既然如此,解决方法也就只剩下一种:派人去把冰虹干掉。

这个任务并不容易。冰虹以前是个垂垂将死奄奄待毙的老者,现在却是只太古龙巫妖,战斗力翻了十倍。这倒还罢了,更重要的是它现在已经投入萨玛斯特阵营,要干掉冰虹,就意味着和龙巫教发生正面冲突——而这是提尔教会所一直力图避免的。

“为什么?”琼恩有些奇怪,提尔教会作为正义组织,斩除邪恶难道不是天职么?为何反而要避免和龙巫教和萨玛斯特发生冲突,这也未免太不象话了吧。

梅菲斯微微皱眉,显然不愿多说这个话题。“大主教他们另有考虑,”她简单地说,想了想又补充了句,“和迷斯卓诺的那帮精灵们有关。”

“哦。”

少女语焉不详,估计涉及教会的机密,琼恩作为外人也不好多问。提尔教会的高层人员讨论了半天,多数人还是倾向于不去理睬,少数人则认为不能放任不管,双方各执一词,争执得非常激烈,眼看今天是得不出结论。便在此时,欣布来了。

“欣布……对了,我一直忘了问,她来塔瑟谷做什么?”

“做什么?”梅菲斯微微冷笑,“算是求援吧。”

“求援?”琼恩一怔,“形势已经这么严峻了吗?”

他知道正义之神提尔的教会和魔法女神密斯拉的教会向来关系平平,双方教义、理念上的分歧颇大,虽然不是敌对,却也绝对谈不上多么亲近。当年魔法女神的选民们呼吁倡导成立“竖琴手同盟”,晨曦之神兰森德尔、月女神苏伦、幸运女神泰摩拉等各大善神教会纷纷表示支持,并派遣精锐人员加入,唯独以提尔为首的“三圣”予以拒绝,并明确表示不赞成的态度。所以这两大势力虽然都在谷地建有总部,却几百年来都基本没有什么官方来往。如果不是形势非常严峻的话,很难想象欣布会来塔瑟谷向提尔教会求援。

梅菲斯没有回答,而是递给琼恩两页纸,琼恩接过一看,发现第一页是份战报。原来就在前天上午。一直盘踞在提凡顿城的龙巫教徒突然倾巢而出,向雷鸣关发动攻击。雷鸣关是提凡顿到阴影谷之间的唯一关隘,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早在萨玛斯特刚刚攻陷提凡顿时,竖琴手同盟的三大领袖之一塞莱莉娅就率领部属来到此地驻守。双方激战两小时,赛莱莉娅战死,手下的竖琴手全军覆没。龙巫教徒攻下雷鸣关后,阴影谷派来的援军方至,双方爆发了第二次战斗。龙巫教据关坚守,阴影谷方进攻不利,损失了七百多名士兵和六名高阶巫师。战斗失利后,阴影谷方面退军,当晚由深水城主、著名的大巫师凯尔本夫妻率领多名高阶巫师对雷鸣关发动突袭反击,以很小的代价击杀一名苍白领主和一头上古龙巫妖,算是挽回了一些局面。但苍白领主倒罢了,龙巫妖和人类巫妖一样,命匣不碎,即能复活,只能算是“暂时”被摧毁,并非真正被*掉。总体而言,还是阴影谷方受损更大。

“奇怪。”

琼恩仔细将战报看了几遍,沉吟不语。这份战报遣词造句十分的简略而精准,几乎没有半点多余的废话,通篇不过千字,却将三场战斗的全过程记述得清清楚楚。如果仔细研读的话,从那些看似一笔带过的细节中,便能发现很多隐藏在背后的信息。比如说,阴影谷方面的指挥系统显然出了某种问题,赛莱莉娅很早就进驻雷鸣关,总部却迟迟没有增加防守兵力,临战时才派遣援军,却又迟迟不至,导致她以劣势兵力对抗龙巫教,这是第一战失利的重要原因;而援军既然来迟,关隘已经为对手所占,就不应该再贸然进攻,致使第二战又失利。只有第三战,也即是晚上的那次反击还算勉强合格。整个过程中,阴影谷方都存在着明显的指挥失策,至少是盟友之间的配合上存在很大问题。

“活了数百岁的选民,不至于战术技能如此低劣吧?这场战怎么看怎么觉得蹊跷啊。”

另外一个让琼恩感到奇怪的地方,是这份战报中的某些细节,实在是精确详尽得过分,绝不是一个旁观者所能得知。即便是参战者,只怕也未必能了解得这么清楚。琼恩非常怀疑提尔教会在龙巫教和阴影谷都安插有间谍,或者有其他秘密的地下消息来源。

不过琼恩并没有提出这些疑问,因为此时此刻,他的全副注意力都被梅菲斯给他的第二页纸吸引住了。

第二页纸也是战报,但并非叙事,主要篇幅集中在双方阵营的参战者身上,其中多次提及一位“黑色短发、黑衣、手持血红色巨镰的少女”。在前两次的战斗中她都有出场,所向披靡无往不胜,而且出手极其狠辣,所有与她交战过的对手非死即残。在第二战接近尾声的时候,她像是突然收到什么讯息,径直脱离战场,高速朝东南方飞去,之后再无踪影。晚上阴影谷的反击战中她也没有出现,否则凯尔本等人还未必能轻易得手。

凯瑟琳?

塔瑟谷正位于雷鸣关的东南方,而且仔细核对的话,黑衣少女脱离战场和凯瑟琳出现在塔瑟谷,差不多是同一时间。而且外貌、武器特征都完全符合,毕竟巨镰这种武器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用的。再想起昨日在蛇炎山的情形,萨玛斯特派人将冰虹转化为龙巫妖,而凯瑟琳也恰好出现,这显然不是单纯的巧合。

“她是萨玛斯特的部下?”琼恩皱眉。

从目前的信息上判断,这是顺理成章的解释,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并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只是单纯的直觉。凯瑟琳身上透出那种凛凛的威严气质,并非单纯的英武、刚强,更有一种高高在上、堂堂正正的皇者气派。像她这样的女子,不会是屈居人下之辈,至少不是萨玛斯特那个老骷髅所能指挥驾驭的。

梅菲斯显然和琼恩的看法相同。“应该不是部下,”她说,“可能是盟友。萨玛斯特此次进攻阴影谷,除了龙巫教的旧部之外,还拉拢了不少同伴。”

“嗯。”

琼恩继续看着战报,一个又一个人名从眼前掠过,可惜他阅历不够,见闻不广,绝大部分都不认识。看着看着,突然一个名字映入眼帘。

“塔拉夏—维若拉,这名字有点熟……艾弥薇,我记得这位维若拉女士,是传道巫师吧。”

“嗯,巫师之神的选民,现任传道巫师,”梅菲斯说,“她被萨玛斯特俘虏了。”

第五十八节 小梅的邀请

阴影谷篇

第五十八节

小梅的邀请

巫师之神阿祖斯。曾经是人类历史上着名的大巫师,甚至被认为是耐瑟瑞尔之后诞生的最强奥术者,后来被魔法女神看中,擢升为其从神。其教义极端强调逻辑和理智,充满竞争性,阿祖斯曾于147DR以化身形态降临于刚刚竣工的“至高至上之殿”(教会总部),宣称“奥术之道,在于精进;巫师所求,唯有更强”。作为一位半神,他的教会规模非常小,全部神职人员不足百人,但无一例外都是神奥双修,既是牧师,更是强力的巫师,领袖称“第一人”,又称“至高传道者”,外人通常称之为“传道巫师”,乃是阿祖斯的选民。

费伦有近百位神祗,其中半数左右都有选民,往往还不止一个,有的名震天下。有的默默无闻,有的力量卓绝,有的也不过尔尔,但其共通的特点是“稳定”,轻易不会换人。毕竟选民就是神祗选中的凡间代言人,倘若整天变来更去的,那像什么话。任何一个组织,领袖换得频繁,距离垮台也就不远了。然而巫师之神的选民却是个特例,战报上提到的这位塔拉夏—维若拉,乃是现任传道巫师——同时也是阿祖斯教会自成立以来一千二百多年的历史上,第八十七任传道巫师。

产生这种状况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别的教会的选民基本都是神明指定的,传道巫师的位置却真正是“杀”出来的。147DR,阿祖斯教会正式成立之日,神祗自天界降临凡间,指定当时的教会领袖为第一任传道巫师,授予神力,并当众宣布传道巫师每代一人,代代承继,凡是本教会成员,都有权向现任传道巫师发出名为“淬炼”的挑战,后者必须应战,不得拒绝。“淬炼”并非比试较量,而是生死决斗,结果要么是现任传道巫师成功卫冕,要么是挑战者继承宝座。失败者的唯一下场就是死。如果打比方的话,很像是狼群中诞生狼王的模式。如此残酷的选拔方式,自然导致了残酷的后果,最极端的情形是709DR,传道巫师的位置曾经在一夜之间连续更迭了十四次,此事发生后,魔法女神作出了干涉,她让每位传道巫师在新继位时自动获得一种暂时性的保护力量,让他有充足的时间完全适应并巩固自己的选民身份,以及新获得的神力,从而大大降低了死亡频率。

尽管如此,传道巫师依旧还是一份虽然很有前途,但风险高得离谱的工作。直至1358DR(动荡之年)以后,新任魔法女神认为这种产生传道巫师的方式太过于残酷血腥,要求阿祖斯将其废除,改成神明直接指定,据说两位神祗为此产生了激烈的争执,但最终阿祖斯还是服从了命令。1370DR,当时的传道巫师在一次疯狂的魔法试验中丧生(他想研究出一种能够同时释放八十个法术的神话级触发魔法),在数位候选人中,塔拉夏—维若拉女士脱颖而出。成为新一任传道巫师。

这些历史细节主要是梅菲斯讲述,琼恩并不很清楚,他之所以会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只是因为曾经听凛提及过。风暴女王欣布脾气暴躁,性格乖僻,虽然相识满天下,真正能谈心的朋友却寥寥可数,而维若拉便是其中之一。两人的关系亦师亦友,维若拉曾经在欣布的指导下学习过一年的魔法,严格算起来还是凛的师姐,不过并没见过面。

“被萨玛斯特俘虏,那肯定是凶多吉少了,十有八九被做成尸ji,”琼恩心想,“真可惜,听说还是位素质不错的金发美人呢。”

不过美人也罢,尸ji也罢,距离琼恩都比较遥远,所以他很快将这件事抛之脑后,继续此前的话题。阴影谷和龙巫教交战失利,损失颇重,所以派欣布来塔瑟谷向提尔教会求援——虽然似乎也说得通,但琼恩还是觉得有些蹊跷。“晨曦之神的牧师们呢?”他仔仔细细地将战报又看了一遍,问梅菲斯,“他们在做什么?”

如果要数萨玛斯特的仇敌,魔法女神教会自然位居第一,接下来应该就是晨曦之神兰森德尔的教会。当年竖琴手同盟伏击萨玛斯特却遭遇惨败,最后就是兰森德尔牧师们请神明下凡干掉了这位老巫妖,盛极一时的龙巫教随之覆灭。而且这两大教会的关系向来不错。晨曦之神在阴影谷中也建有神殿,听说规模不小,高阶牧师数十名,还有一位晨光圣使坐镇。众所周知,晨曦之神是最憎恶亡灵的神明,他的牧师们最擅长也最热衷于摧毁亡灵,这是他们的天职和使命,正是萨玛斯特和龙巫教的死敌。然而在战报中,居然没有提到有任何一位兰森德尔牧师参战,这实在是很奇怪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梅菲斯说,“我只知道他们不在阴影谷。”

“嗯?”

原来在上个月底,兰森德尔教会的六大晨光圣使齐聚深水城密谈,随后各地黎明神殿的精英分子都在悄无声息间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要做什么,教会对此也不予回答。外人唯一所能推测的,就是他们正在进行一项极其重大的秘密计划,至于具体细节,暂时一无所知。阴影谷的黎明神殿中,此时也仅剩一位副主教和三四名低阶牧师驻守,其余人等早就离开了。

“鬼鬼祟祟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琼恩颇带恶意地评价着,“那不是还有一位副主教吗,怎么也没看见他出场呢?”

“那位副主教是个文职人员,听说在魔法机关的编构和解析方面是专家,至于战斗力么……”梅菲斯想了想,谨慎地下了个判断,“比较弱,没法上战场。”

重要的盟友突然开溜不见,战场上又接连遭遇重挫,欣布前来塔瑟谷也就顺理成章了。不过既然提尔教会不愿意与龙巫教发生正面冲突,应允的可能性应该很小吧。

“嗯。”梅菲斯说,“你猜得没错。”

正如琼恩所料,提尔教会的高层普遍持置身事外的态度,不愿卷入这场战争,只是在考虑如何寻找一个合适的借口而已。今日约见欣布,原本就是打算婉拒的。欣布是第一流的大巫师,却并不是合格的说客,眼看就要无功而返,恰在此时,传来了冰虹被萨玛斯特转化为龙巫妖的消息。此事一出,教会高层的态度随之发生改变,一些原本坚定的“光荣孤立”主义者立场有所动摇。经过长时间的扯皮和争执,最后形成的结论是:“有限度地支援阴影谷”。

所谓有限度地支援,说得具体点就是:既要援助,又不能深陷其中,既要对冰虹的事情有所交代,对阴影谷方面有所表示,又不能真把教会拖进这场战争,其心态大约类似于世界大战前期的美国。

所以梅菲斯就成了最佳的人选。她是神选者、圣武士,在教会中地位仅次于大主教,而且威名显赫,力量强大,对阴影谷方面足以交代过去;然而她上次又因为黎明之石毁损的事情受到处罚,被开除教籍,从理论上来说已经不是提尔教会的成员——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只是表面文章,只要找个机会就会撤销处罚,但暂时不是还没撤销么。表面文章在很多时候没有意义,但同样在很多时候却也是有意义的,涉及到军政层面尤其如此,否则解放军在渡过鸭绿江前,何必非要先改名志愿军呢。

“而且你恰好又和冰虹关系不错是吧。”琼恩说。

梅菲斯和冰虹关系友善,是极少数能够得到宝石龙的准许,进入它巢穴的人之一。冰虹是变成了龙巫妖,不是骨龙也不是僵尸龙,性质虽然变了,神智依旧清醒,记忆依旧保留。多多少少会顾念点旧情吧……希望如此。

“是啊,”梅菲斯说,“不过其实真要论起来,和冰虹关系最好的不是我。”

“那是谁?大长老?”

梅菲斯摇头,“是歌曦雅。”

“哦。”

歌曦雅已经离开教会,如今是散提尔堡的统帅,和冰虹关系再好也没用。不过听到这个名字,琼恩脑海中便顿时浮现出那位紫发女子的英姿,没办法,他向来对这种类型的女性没有什么抵抗力。现在看起来,那位宝石龙冰虹大概和琼恩的爱好差不多,大家是同道,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交流交流彼此的心得体会。

好吧,这个问题先扔到一边。

“什么时候动身?”他问。

“还没决定,不过应该要等到星之花结束之后吧。”

“唔。”

“对了,艾弥薇,”说起这里,倒是让琼恩想起一件事。“我一直没搞懂,你为什么会去参加这种比赛啊。”

选美比赛这种事情,是好是坏琼恩不想评价,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式比基尼,女孩子们上台时衣服穿得都还算多。但不管怎么说,琼恩可以肯定梅菲斯是绝不会喜欢这种事情的,她不会喜欢这样走到台上,搔首弄姿,将自己的美丽刻意展现给大家看。很多女孩子会喜欢,她们喜欢被关注,被赞赏,被喜爱;凛也会喜欢,因为她觉得很热闹,很有趣,很好玩——但梅菲斯是肯定没兴趣的。什么星之花的头衔,对于她而言,没有半点意义吧。

不仅仅梅菲斯,还有以前连得四届冠军的歌曦雅,琼恩虽然和她只打过两个照面,打过一架,没有什么深交。但从气质上来判断,也实在不像是会热衷于这种选美比赛的女子。这其中一定有某种缘故才对。

“我是不喜欢,不过这是教会交派下来的任务,”梅菲斯皱皱眉头,有些意兴阑珊地回答,“教会希望藉此增强号召力,大主教也是这个意思。”

原来如此,类似于公安部门找个漂亮女警花做形象代言人的意思,确实是个不错的方式。以前是歌曦雅,后来在上一届星之花的开幕前夕,歌曦雅突然离去,教会一时间措手不及,于是只好由梅菲斯来接替这个工作。既然是工作,那就无所谓喜欢不喜欢,反正都得做。其实严格说起来,梅菲斯并不是很适合这种选美比赛,她太缺乏那种表现欲望,好在自身素质足够优秀,哪怕什么都不做,单纯往台上一站,也就足够艳压群芳,问鼎冠军了。

不过上一届是上一届,这一届只怕就没那么容易。别的不说,她能不能胜过凛就是个问题,论容貌都是绝色,论气质各有千秋,论身材凛可就稳稳胜出了。而且听梅菲斯说过,凛多才多艺,能歌善舞,相比较而言,梅菲斯似乎只会拔剑砍人……

对了,还有今天看到的那位盲女,虽然似乎比不上梅菲斯和凛艳光照人,但却自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气质,让琼恩对她格外关注,觉得应该也是最后星之花头衔的有力竞争者之一。

然而琼恩暂时无暇和梅菲斯说这件事,他更多考虑的是:梅菲斯要去阴影谷,自己怎么办?继续留在这里自然没道理,和她一起去似乎也不现实,回阴魂城?那是琼恩极力避免的选择,他此次之所以出城,不就是想尽可能离开那个是非之地么。

那么,就这样先在外面游荡,等假期结束了再作打算?自己倒是无所谓,但难道让姐姐珊嘉也跟着自己这样奔波流浪,居无定所?

正当他左右为难之际,梅菲斯静静开口了。

“其实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琼恩,我想邀请珊嘉姐姐在我这里多住一段时间,”少女说,“她正在学习魔法,不适合跟着你在外奔波。塔瑟谷风景不错,很安静,而且安全,是个潜心锻炼的好地方,比阴魂城好得多,生活上也方便。我很久没见到珊嘉姐姐了,这几天又忙,都没抽空专门去看她,挺不好意思的,不如请她多住一段时间,等我解决了阴影谷那边的事情就马上回来陪她,”她微微一笑,“好么,琼恩?”

第五十九节 盲女的故事

阴影谷篇

第五十九节

盲女的故事

琼恩沉默了片刻。“谢谢。”他低声说。

自从离开阴魂城,珊嘉如何安置,一直是横亘在他心头的难题。让她跟随自己四处奔波,既辛苦又危险,而且并非长久之计,至少在她魔法真正大成之前是如此;但目前除了阴魂城之外,又没有其他合适并且安全的居所。他来塔瑟谷,其实心里就存了一个隐蔽的想法,即是让珊嘉在梅菲斯家借住一段时间,等形势安定后再做打算。只是这件事未免有点太尴尬,梅菲斯又不是不知道琼恩和珊嘉的真实关系。身为男人,无法为自己的姐姐情人提供安全、可靠的保护,反而要借助女友的力量,这已经不是无能,差不多是无耻了。琼恩脸皮一向很厚,但还没厚到这种地步,始终不敢当真向梅菲斯提起。正自踌躇无计,却不料梅菲斯主动提议,邀请珊嘉在此“多住一段时间”,解除了琼恩最大的后顾之忧。

梅菲斯这么做,自然不是因为她说的那样。真的是因为想念珊嘉。她与珊嘉关系尚可,但也仅仅就是“尚可”而已,谈不上什么深交,情敌的身份,就已经注定了先天立场上的对立。更别提珊嘉的身后,还有一位曾经试图谋杀她的幽灵女巫。她之所以这么做,只可能有一个原因,便是看出了琼恩的心思。

听到他的道谢,少女微微一笑,“傻蛋,谢什么,”她说,“她是你姐姐嘛。”

不卑不亢的措辞和姿态,既体贴地主动替男友解围,又不失锋芒地点明自己的态度:“我之所以会帮忙,只因为她是你姐姐”。成功地赢取男友的感激和歉意,加深彼此感情,同时也没有表现出任何退让和妥协,确实是非常巧妙的做法。看来凛似乎没说错,艾弥薇确实是某些地方改变了;以前的她虽然聪明,却主要偏于对“事”,在处理人际关系上,她是从来都懒得花心思的吧。

不管怎么说,解决了一桩心事,琼恩还是很高兴的。梅菲斯既然已经主动发出邀请,接下来只要说服珊嘉同意就好,这个工作有些难度。但不高,属于琼恩认为“可以解决”的范畴。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厨房里的晚餐也快要准备好了。琼恩收起魔法书,两人随口闲聊。“今天陪凛去星之花,有什么收获?”梅菲斯似乎不经意地问,“有发现中意的女孩吗?”

“……没有。”

“真的?”

“真的,”琼恩说,“不过倒是有个人,我觉得有点特别,不知道你是否认识。”

“怎么个特别法?”

“她是个盲人。”

“盲人?”梅菲斯一怔,“莎琳娜?”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琼恩说,“个子挺高,腿尤其长,比例很完美,胸不大,应该有点精灵血统……”

梅菲斯静静听他描述完,然后点了点头,“是莎琳娜,”她说。忽然叹了口气,“没想到……她终于肯走出那间房子了。”

“嗯?”琼恩不解,“你和她很熟悉?”

“不熟悉,”梅菲斯摇摇头,“其实我和她只见过一次面,那还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那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梅菲斯沉默片刻,“莎琳娜……你知道她的眼睛是怎么盲掉的吗?”

“不是天生的?”

“不是,”少女低声说,“是被人剜掉的。”

“谁这么残忍?”

“她父亲。”

“……”

梅菲斯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平常之极的事情,琼恩却听得毛骨悚然,禁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她父亲?”他有些不敢置信,“为什么?”

少女的脸上露出明显的憎恶之色,琼恩和她相识这么久,还从没看到过她对一个人表现出如此强烈的反感态度,“因为那个人是个白痴。”

※※※

简明扼要地,梅菲斯告诉了琼恩有关莎琳娜的故事。

莎琳娜的原名是“莎琳娜—克里斯多夫”,克里斯多夫曾经是塔瑟谷的名门,其先祖“无畏者”奥兰—克里斯多夫是当年追随卡缪尔女士斩魔屠龙,在此地建立提尔神殿的四位大英雄之一,另外三人分别是“雄狮”利维斯—庞罗、“天之刃”格瑞斯—乌瑟尔和“缄默的巫师”托马斯—汉弥尔顿。奥兰为人性格坚毅,百折不挠,无论身处何等艰难逆境,面对何种挫折险阻,永远举剑向前,绝无退缩,永不放弃,被卡缪尔女士赞许为“最可靠的伙伴”。教会建立后。奥兰担任副主教,获赠四元素剑中的“火之剑”,其地位声望仅次于卡缪尔,还在其他三英雄之上。

然而随着时光流逝,先祖的辉煌也在不知不觉间黯淡磨灭。几百年来,克里斯多夫家族不断式微衰落,到后来甚至几代都出不了一位高阶牧师,反观当年四英雄中的其他三位,庞罗、乌瑟尔家族蒸蒸日上,教会高层的一半以上成员均出自这两大家族,汉弥尔顿把自己变成了巫妖,深居简出,基本已经被遗忘,似乎也混得很差,但他至少还是教会的大长老。面对这种局面,克里斯多夫的子孙们自然不能甘心,莎琳娜的父亲康铎乃是家族直系,自幼便怀有大志,想要重振祖上声威,成为举世瞩目的英雄。可惜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并不是努力就一定有回报的。康铎能力平平,奔波半生也一无所获,眼看自身已经无望。便把主意打到了子女身上。

克里斯多夫家族衰败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子嗣不旺,康铎年过四十,膝下仅有莎琳娜这一个女儿,别无子嗣。莎琳娜聪明美丽,却并没有什么武技或者魔法上的天赋,只是个普通女子,对什么振兴家业、成为英雄之类的事情也全无半点兴趣,尽管在父亲的强烈要求下,她加入教会,非常努力地学习、锻炼,然而进步极微。在几次考核中,莎琳娜都未能如同伴一般晋阶,始终停留在“见习”的层级上,这让她的父亲极度失望。

1363DR,莎琳娜的母亲因病去世,受此打击,康铎的精神状态开始变得明显不正常。强烈的刺激和对未来的彻底失望,让这位提尔牧师逐渐坠入疯狂,最终做出了骇人听闻的恶行。

“他发疯了,然后把自己女儿的眼睛给剜掉了?”琼恩惊问。

梅菲斯摇摇头,“没那么简单。”

事后人们才知道,原来康铎的疯狂,招来了邪恶的觊觎,一只来自九层地狱的魔鬼注意到他,并通过巧妙的手段成为他的“朋友”。这位新朋友告诉康铎:他和莎琳娜父女两人其实都拥有非常优秀的潜质,完全应该成为最优秀的大牧师,之所以表现不佳,乃是因为没有向神祗表现出足够的虔诚和坚定,所以未能得到认可。而所谓“足够的虔诚和坚定”,即是像提尔一样,剜去双眼,并且斩断右手。

“疯了!”琼恩不可思议地摇头,“这种荒诞的话,居然也会有人相信吗?”

“是啊,所以他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永远比想象得更荒诞,更离奇——或者说,永远不要高估人类智商的下限。已经被魔鬼彻底迷惑的康铎,当真相信了这种鬼话,并且付诸实施。他当真剜去自己的双眼,斩断右手,然后在极度的痛苦中,他真的看见了神祗在灿烂的光辉中出现,赐予他前所未有的庞大力量。

“那是魔鬼吧。”琼恩说。

“当然。”

显而易见的骗局,然而已经陷入疯狂中的康铎并未识破,遵从“神祗”的谕示,他带着莎琳娜来到特加尔镇外的一座荒山上。打算进行一项神圣仪式,将自己的女儿转化为光明天使——实际上,它会让莎琳娜变成一只欲魔。

“幸好,这个计划被歌曦雅发现了。”

歌曦雅与莎琳娜都是塔瑟谷远近闻名的美人,年龄相仿,并称“双星”,要论受欢迎程度,后者还要略胜一筹,毕竟歌曦雅和梅菲斯一样,气质都偏于刚硬冰冷,美则美矣,却让人不敢亲近,莎琳娜则要开朗活泼得多。她们的私交也不错,是很要好的朋友,所以莎琳娜曾经对歌曦雅提及过一些自己父亲的“奇怪”行为。那一日,歌曦雅见莎琳娜没有像往常一样来神殿,以为她身体不适,便去了她家看望,结果意识到不对劲,循迹追至山上,发现了事实的真相。可惜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莎琳娜已经被剜去双目,斩断右手,濒临死亡,而康铎也已经被魔鬼完全附体。

一场恶战后,歌曦雅斩杀了变成邪魔的康铎,救回莎琳娜。“再生术”成功续接上莎琳娜的右手,但对她已经被地狱邪力完全侵蚀的双眼,再高明的牧师也回天乏术,修复不能。

遭此劫难,莎琳娜性情大变,原本那个活泼开朗、阳光灿烂的少女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阴郁和自闭。她把自己关在阴森森的家族古宅里,半步不出,也不见任何来访者,包括昔日的好友歌曦雅。梅菲斯是五年前第一次来塔瑟谷时,走错了路误入她家中,两人打了个照面,此后再没打过交道。据说就连家中的仆人平时都见不到她,一日三餐直接送至房间里,而且她的房间里从不开灯,窗户用封条钉死,遮上厚厚的窗帘,无论白天黑夜,永远都是黑暗一片,阴森可怖。

“很正常吧,正值妙龄的少女,突然眼睛瞎了,还是被自己父亲……这种事情,不管发生在谁身上都受不了。”

“不仅仅是眼睛瞎了,据说……”梅菲斯迟疑了几秒钟,“反正确实是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创伤,所以一直恢复不过来。”

莎琳娜这一闭门就是整整十年,几乎被人遗忘。这段故事太过血腥残忍,知情者大多不愿提及,而且一位名门之后、提尔牧师被魔鬼诱惑堕落,做出这样的暴行,也绝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教会方面自然也不会到处宣传。如今年轻一些的居民,很多都已经不知道过去还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当他们为歌曦雅连得四届星之花而欢呼的时候,也不会再想起那位当年与她并称“双星”的美丽少女。所以梅菲斯突然听说她也来参赛,才会感到那样惊讶。

“看来她终于走出往日的阴影了。”琼恩说,但他觉得事情只怕没有他想象得那样乐观。

“希望如此吧。”梅菲斯说。

两人都陷入沉默,虽然并非自己的亲友,但看到一位原本如花似玉的美丽女子遭遇这样的悲惨厄运,心情难免总是有些沉重。“对莎琳娜的事情,歌曦雅一直很自责,”梅菲斯轻声说,“她几次对我说:如果她当时能早发现片刻,或者能早赶到片刻,哪怕是三分钟,那这种结果就会被避免……”

“傻蛋!”琼恩冷冷评价。

梅菲斯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想开口反驳,却是欲言又止,最终沉沉叹了口气。“歌曦雅总是对自己太过苛刻,”她说,“她习惯了。”

“所以我说是傻蛋,”琼恩说,“世界上的事情,哪有那么多‘如果’?抱着这种幼稚想法,难怪她通不过圣武士试炼。”

现实就是现实,已经发生的不会再改变,已经过去的不会再重来,人所需要做的,是坦然地面对、平静地承认,然后抬起头向前看。歌曦雅的想法,说好听点是完美主义,说难听点就是脑筋打结,反正琼恩是绝不会欣赏这种性格。正因为抱着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所以在圣武士试炼上,面对提尔提出的两难问题才会得出“要追求更强大力量”的答案,所以才会和梅菲斯分道扬镳,走到今天的地步吧。

所以说,性格决定命运。

从道理上说,梅菲斯站在琼恩这边,但从感情上来说,她显然不喜欢听人这样评价自己的昔日朋友,尽管现在已经变成敌人。“不谈这个了,”她说,“时间差不多,该下去吃饭了。”

“嗯。”

走下楼梯的时候,梅菲斯突然说:“这届星之花,是希欧做主持人?”

“是啊。”

“那他应该也很高兴吧,”少女说,“毕竟,莎琳娜曾经是他的未婚妻。”

第六十节 提议和妄想

阴影谷篇

第六十节

提议和妄想

“莎琳娜曾经是希欧的未婚妻?”

琼恩初听时有些惊讶。仔细一想却也正常,这种世家名门,彼此联姻,是最合理不过的事情。而且希欧和莎琳娜,也算得上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了。只不过:希欧那个死妹控,喜欢的不是歌曦雅么?

“莎琳娜和希欧的婚约,在很早以前就由双方的长辈定下了,那时候他们都还未成年呢,”梅菲斯解释,“喜欢上歌曦雅是以后的事情。”

希欧和莎琳娜都是塔瑟谷的本地人,歌曦雅则是六岁时随母亲来此定居,三人年岁相仿,家又居住得近,从小关系就不错。十岁的时候,希欧和莎琳娜的父母替他们定下婚约,当时大家都还不懂事,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然而不知不觉岁月流逝,懵懵懂懂的孩童变成了英姿勃发的青年,莎琳娜倒是对未来夫婿一直很满意,希欧却突然发现自己对莎琳娜其实只有类似兄妹的感情。他内心真正喜欢的其实是歌曦雅。

“可惜他不知道,他和歌曦雅才是货真价实的兄妹——这样的人生,真是悲剧啊。”

“……你这家伙,不要拿别人的不幸当做笑料!”

“哪有,我只是在谴责一个脚踩两条船的家伙,并且对他的失败表示意料之中而已。”

“那你呢?”梅菲斯瞥了他一眼,“你又在同时踩几条船?”

“……我觉得我快要好船了。”

梅菲斯没听懂“好船”的意思,但也没追问,她的好奇心向来不强,倘若换了凛,早就穷根究底了。琼恩赶紧把话题拉回来,“那后来呢?”

“后来……婚约解除了。”

希欧暗恋歌曦雅,对莎琳娜没什么感觉,虽然他嘴上不说,时间长了大家也都看了出来,然而这种世家联姻,怎么可能随意毁约,那会引起**烦的。而且希欧是个死板、保守又超级有责任感的男人(在受打击之前),也做不出主动悔婚的事情,所以正常情况下,他们应该就是按原计划结婚、成家,倘若双方的生育能力都没问题的话,现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按照双方家族的约定,两人的婚期预订在1365DR,其时希欧二十一岁,莎琳娜十六岁,按照塔瑟谷的本地风俗。正是标准的成婚年龄。然而就在1364DR,康铎丧心病狂,在魔鬼的yin*下堕入黑暗,作出了令人发指的恶行,最终自取灭亡。莎琳娜虽然被歌曦雅救回,却双目尽盲,无法复原。未婚妻遭此厄运,希欧自然更不可能提什么悔婚的事情,那会被人骂死的。然而就在此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莎琳娜主动提出要和希欧解除婚约。

“为什么呢?觉得自己残疾了,不想拖累希欧?”

“不知道,”梅菲斯说,“她没有说任何理由,只是坚持退婚。”

莎琳娜毫无来由地突然要求退婚,而且态度极其坚决。正好出了这件事之后,庞罗家族也觉得这桩婚事不妥,心生悔意。莎琳娜既然主动提出,正是求之不得,于是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下来。就这样,原本众人眼中的天作之合悄然消散,希欧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而莎琳娜则宣布放弃家族姓氏,将自己关在家中,闭门不出,这一关就是整整十年。

这十年时间,她都是怎样度过的呢?

琼恩不由得产生了好奇,意识中悄然浮现出一位盲眼的美丽少女,沉默地坐在黑暗阴森的房间中,不言不动,仿佛雕塑的画面,猛然间竟有些不寒而栗之感。他用力摇了摇头,将这股不舒服的感觉从脑海中驱除,和梅菲斯并肩走下楼梯,进入餐厅。

如今这座房子里住了八个人,一男七女,按道理说晚餐时应该很热闹才对。但奥嘉莱斯是幽灵,莎珞克是魅魔,都无需饮食,猫女琪娅除了陪珊嘉训练之外,白天的其余时间都以猫形呼呼大睡,基本不出现,欣布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所以坐在餐桌边的只有四个人,气氛倒还算融洽,凛也没有再说出什么导致冷场的话,只是板着脸,明显不太高兴的样子,看来对中午和琼恩的那场争执还是耿耿于怀。席间琼恩试探性地向珊嘉提出要她留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的意思,珊嘉明显怔了怔,然后不置可否。也没有正面回答,巧妙地把话题带了过去。

“珊嘉姐姐似乎不太愿意呢。”回到房间后,梅菲斯对琼恩说。

“嗯,没关系,我这两天找个机会再劝劝她,”琼恩沉吟着,“反正阴魂城太危险,我肯定不能让她再回去。”

少女噗嗤一笑,“有没有搞错,你是弟弟,她是姐姐,应该是你听她的才对,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她应该听你的似的。”

“这自然要看是什么事情了,”琼恩说,“平常是我听她的,但有些事情上,只能她听我的。”

“哟,哟,真难得,很少看见你这么强势呢。”

“……我也很少看见你这么装可爱啊。”

梅菲斯格格笑着,然后正色说:“琼恩,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大主教的提议么?”

“什么提议?”琼恩一怔。

“皈依者。”

“……这个啊。”

前日和梅菲斯去拜访大主教。对方曾经向琼恩提议,有意邀请他加入提尔教会,并表示可以模仿魔法女神的教会,特地为他这种巫师设立“皈依者”之位。琼恩当时是婉拒了,没想到梅菲斯突然又再度提起。倘若换了别人,他早就已经心生不悦,觉得是在纠缠不休,但梅菲斯显然不是这种人。

琼恩抬头看向少女,凝视着那双深碧色的平静眼眸,仿佛心意相通,他瞬间明白了梅菲斯的心意。

她是在担心自己。

“我不是牧师。劝人入教不是我的本职和爱好,”少女轻声说,“你和我认识这么久,我也从未说过希望你改变信仰之类的话。我并不在乎这件事,这点你应该清楚。”

“我知道,”琼恩点头,将她抱在怀里,“我明白你的意思,艾弥薇。”

他确实明白。

梅菲斯重提此事,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得知了他身世来历的秘密。琼恩来到这个世界,基本可以肯定是“人为”的结果,莎尔到底想做什么,阴魂城目的究竟何在,这些暂时还不知道,但毫无疑问是他们对琼恩抱有强烈的“目的性”,而这势必会给他,以及他身边亲近的人,带来无法估测的危险。对于琼恩来说,他本人也极不喜欢这样以棋子身份被人操纵的状态,一直在试图摆脱,只是相较于夜女士和阴魂城,琼恩的力量实在太过微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无法真正地影响大局。但如果琼恩愿意接受大主教的美意,加入提尔教会,那事情就又完全不一样了。提尔和莎尔同为高等神,要论信徒之众多,教会之庞大,影响力之广泛,前者还远远胜出,要庇护琼恩和他的家人,并非是什么难事。

琼恩砰然有些心动起来,几乎想要答应,但在下一瞬间,他又否决了这个念头。

平心而论,梅菲斯的考虑很有道理。诚然,自己的力量既然不足。又迫切想要摆脱控制,最简单的方法自然是获得外力支持。论信誉论名声,提尔无疑都是最好的选择之一,更何况还有梅菲斯这层关系在。听起来确实很好,然而世界上有这样容易的事情么?莎尔和阴魂城在他身上投入如此多的关注,又怎么可能会轻易让他脱身;即便真能顺利转投阵营,也只不过是换了个控制者,自己依然还是摆脱不了棋子的身份。

琼恩并不认为提尔和那些奇幻小说里的光明神、神圣教廷一样,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无恶不作——这种孩子气的想法,他从来都不曾有过。但反过来,他也从没相信过提尔是大慈大悲普度众生的佛祖观音,无私奉献不求回报的圣徒雷锋。大主教会主动提出邀请他加入,并且许诺高位,必定有其用意,有其目的,或许是单纯地想招揽一位高阶巫师,或许是借此推行他的改革思路,但最有可能的,是他同样也看中了琼恩的伊玛斯卡皇室血脉。梅菲斯曾经说过,大主教是伊玛斯卡学方面的专家,如果说他能看出琼恩的来历,那是半点也不奇怪的。无论什么原因,都是因为琼恩存在某种价值,所以值得招揽。就像梅菲斯,倘若她不是神之女,不拥有那样庞大的杀戮神力,提尔也不会对她这样格外青睐吧。这很正常,正义和功利并不矛盾,甚至是理所应当,然而琼恩不喜欢。在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个谨慎、温和的人,但在极少数情况下,他的想法也会走极端——尤其是,他当棋子已经当够了。

既然要摆脱控制,那就要摆脱得彻底。

“我明白了,”梅菲斯叹了口气,“那我也不说什么了,你自己再考虑考虑吧。”

“嗯。”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两人都有默契地不再提及,仿佛压根没说起过。闲聊几句后,琼恩取出魔法书,准备再度温习今天下午的课程,进一步巩固强化。他闭上眼睛,冥想片刻,让自己的意识进入澄净空明的最佳状态,然后睁开眼睛准备开始学习。

然后他吓了一跳。

“哇,艾弥薇,你……你在干什么?”

不知何时,少女已经褪去身上所有的衣裳,并且钻到了书桌底下,赤luo的娇躯跪在琼恩面前,灿烂的金发上闪烁着美丽的光泽,脸蛋所面对的,正是男性双腿之间那根东西的位置。更让琼恩惊讶的是,她还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柔软的垫子,垫在膝盖下,显然是早有准备,并非临时起意。“难得见你这么努力,所以奖励一下嘛,”她用理所当然的口气说,但晕红的两颊依旧泄露了内心的羞涩,“发愣做什么,还不快点看书。”

“哦,哦。”琼恩慌慌张张地打开书页,感觉到少女滚烫的脸颊贴上自己大腿内侧,然后内衣被拉下了,下午刚在魅魔小嘴里发射过两次的家伙又被裹进了温暖湿润的口腔中。“那个,艾弥薇,”他定了定神,“是不是以后只要我努力学习,就都有这种奖励啊?”

“唔。”少女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太好了!”

有了这样香艳的激励机制,琼恩的学习热情空前高涨。整个一晚上都在埋头苦读,不仅将下午所学习的“尼柏之鞭笞”、“七彩**”、“死云术”又强化巩固了一遍,而且还额外学习了一道新法术“酸雨暴”。这是咒法学派的法术,用途是召来大量含有强酸液的雷雨,对一片区域内的所有敌人造成伤害。威力其实不算强,但胜在是大范围攻击,正是琼恩所最欠缺的。

整个过程中,梅菲斯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做着唇舌侍奉。这份工作对男性来说是美妙至极的享受,对于女性来说就很受煎熬了,既单调又乏味,最重要的是时间实在太久。换了普通女孩子,早就坚持不下来了——就算能坚持下来,下巴估计也要脱臼了。但梅菲斯实在不是普通女孩子,她不紧不慢,保持着节奏,灵巧的舌尖一点一点地**着,让琼恩的快感缓慢而稳步地累积,最终濒临爆发。

要不要在她脸上来一发呢……

琼恩考虑着,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虽然确实很想,但还是先克制住吧,来日方长,没必要这么急切,反而破坏气氛。他放松控制,然后在少女的小嘴里畅快发射出来,只觉全身轻松,舒泰无比,懒洋洋地不想再分毫动弹。

梅菲斯钻出桌底,去卫生间漱口回来。“你这家伙,”她瞪了琼恩一眼,“刚才是不是想在我脸上……”

“是想,”琼恩老实承认,“就让我试试嘛,好不好,艾弥薇?”

“不行,”少女一口拒绝,“弄到头发上很脏的,清理起来好麻烦。”

“我会注意的,不会弄到头发上的。”

“才不信,每次都那么多,肯定会弄到头发上,而且还会弄到眼睛里的——总之就是不行!”少女斩钉截铁地说,“不要妄想了!”

“……艾弥薇,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如果没有妄想,世界将会怎样。”

第六十一节 邀约

阴影谷篇

第六十一节

邀约

如果没有妄想,世界……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琼恩最终还是没能说服梅菲斯。好在他也从来没指望一蹴而就,这是个漫长而艰巨的过程,他早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还是那句话:慢慢来,不着急,时间有的是,来日方长嘛。

“好啦好啦,”梅菲斯安慰,“别那么垂头丧气的样子,我会另外补偿你的。”

听到这句话,琼恩顿时有了精神,“真的?”他惊喜地问。

“当然是真的——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少女提醒,“答应要补你一件生日礼物的。”

“哦,对,”琼恩想了起来,“那到底是什么礼物呢?”

“这个现在不能说,到时候自然就知道,”梅菲斯格格笑着,“现在说了,到时候就没有惊喜了。”

“那‘到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很快,”她含糊地说。“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好吧。”

虽然很好奇,但琼恩还是没有再追问,因为问也没有用,梅菲斯既然已经这么说了,那就必定不会提前透露,还不如省省力气,做大家都爱做的事情吧。

※※※

“到此为止?可是我还没要够呢,”琼恩说,笑嘻嘻地看着对方,“或者你先休息一会?让莎珞克来替你?反正她耐力好。”

“不行!”

不假思索地,梅菲斯否决了琼恩的提议。开玩笑,自己怎么能输给那个女人。勉强积累起最后一点力气,她紧紧抱住身上的男友。“来就来,”她咬着嘴唇,“谁怕啊。”

“……”

男女床上征战,先天的生理构造差异就决定了男方在体力上总是要多付出很多,以运动量来说琼恩几乎是梅菲斯的十倍,但却依然行有余力,明显占据优势。之所以会如此,倒并非因为他真有这么强壮,而是那次在星陨城变化杀戮者后被救醒,在此过程中奥嘉莱斯不知道做了什么,反正结果是他的精力从此变得极度旺盛充沛,虽然也会消耗,会疲惫,但很快就能恢复。就像他和梅菲斯欢好,之所以能够占上风。并非是他多么持久忍耐,金枪不倒,而是回气超快,百战不疲,越战越勇,梅菲斯却没这种能耐,而且经过琼恩“开发”的身体已经越来越敏感,越来越不堪承受男性的攻击,结果自然是一败涂地。可惜琼恩原本还存了个妄想,希望梅菲斯在不堪重负之下,会因此允许甚至主动提出让其他女孩子来替她“分担”,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少女的决心和意志。

“真不配合,看来我的主角模板还不够强啊。”

不过事实终究证明,分享是一种美德,而贪心是会遭报应的。梅菲斯的逞强,让她第三天早上差点下不了床,险些缺席星之花的最终战。据她事后说,直到上台的时候,腿都还有些发软,这显然也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她在比赛中的表现,最后只获得了第三名。作为卫冕者,这个成绩显然非常不理想。她本人虽然不看重这些,但作为教会交代的任务却是失败了。

“幸好也不是强制要求我必须获胜。”她自嘲。

星之花进行到第三天,能够留下的四强都是万中选一的美人,此时容貌上的差距已经极不明显,更看重的是歌唱、舞蹈等艺术才华。凛以一支极具媚惑的热辣舞蹈在半决赛中打败梅菲斯,成功晋级决赛,但最终也只得到亚军。战胜她摘取星之花头衔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盲女莎琳娜。

“她唱歌真好听。”凛心悦诚服地说。

最后决赛中,莎琳娜身穿宽大的黑袍,戴着一只黑色羽毛面具登上舞台。虽然从面容到身体全都被遮得严严实实,却反而更增加了那种慑人的神秘感,充满哀伤的歌声自她口中咏出,毫无悬念地征服了在场的全体观众。所有评委都一致给了她最高分,据说这在星之花的历史上都是罕见的。

“奇怪,”琼恩皱眉,“为什么我觉得在她身上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他并不在现场,甚至不在镇中,而是留在房子里,悠悠闲闲地躺在柔软的沙发上,一边喝着果汁,一边用秘法眼配合望远镜观看现场直播。尽管如此,琼恩依然能清楚地感觉到莎琳娜身上那股吸引人的神秘气质,比初见时更加的“浓郁”十倍。其实严格来说,四强之中,莎琳娜在容貌上是最居劣势的,毕竟她双目尽盲,而“拥有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无疑是美人的评判标准之一。她之所以能够一路晋级并最终夺冠。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种“气质”震慑全场的缘故。

但这是显然不正常的。气质这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含糊飘渺似乎难以捉摸,却又真真实实存在。大致来说,都是需要长时间的积累、培养才会形成的,而且是相对固定的,不太可能在短短几天内发生如此明显的变化。这其中“人为”的痕迹,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这个女人……很危险。

毫无来由地,直觉让琼恩做出了这个判断。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远离,然而这种气质优雅神秘、却又散发着凛凛危险感的美丽女子,仿佛深邃的黑色夜幕,正是男人所难以抗拒的类型,于他更有一种无法言传的特别诱惑。琼恩的目光恋恋不舍地在她身体上游移着,像是被什么力量吸引,无法挣脱,沉迷其中,站在镇中广场上的盲目女子似有所觉,突然扬起脸来,迎着阳光,露出一丝笑容。

那笑容甜美而灿烂,却又充满着难以形容的诡秘感,琼恩怔了怔,随即意识到对方恐怕发现了自己。他从来不是什么君子。但这样暗中窥视陌生女子,终究是非常失礼的行为,如今还被对方正抓了个现行,不免有些脸上微微发热。他稍稍迟疑,随即取消了秘法眼,走到窗前拉上厚厚的布帘,将远处传来的喧嚣热闹阻隔在外。做完这些后,巫师走回书桌前,正准备继续今天的魔法学习,眼角余光中却忽然瞥见台灯的银色底座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浅蓝色的信笺。

琼恩捡起信笺。看见一行文字,笔迹娟秀,显是出自女子之手,内容也很简单:“兰尼斯特先生谨启:今夜十点,西山峰顶相会,幸勿推却”,落款签名是“莎琳娜。”

莎琳娜?

琼恩沉吟不语。几秒钟后突然笑了笑,随手一揉,将信笺捏成小团,扔进了废纸篓中。

※※※

素不相识的神秘美人主动邀请,夜深人静时在山顶幽会,对于任何男性而言,这都实在是难以抗拒的诱惑。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一亲芳泽,发生什么超友谊关系。尽管如此,琼恩在短暂的犹豫之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他喜欢美女,但却害怕麻烦。直觉告诉他,这位盲目女子身上隐藏着黑暗而危险的秘密,还是尽量少打交道为妙。梅菲斯马上就要去阴影谷,自己也即将离开此地,没必要多招惹麻烦——自己身上的麻烦,实在是已经够多了。

做了两个深呼吸,将杂念完全摈弃,琼恩继续低头看书,温习魔法。星之花比赛的这三天里,他并没有当真闲着,除了和梅菲斯欢好之外,剩余时间几乎全都投入到学习和锻炼之中,“尼柏之鞭笞”、“七彩**”、“死云术”和“酸雨暴”都已经悉数掌握,虽然说不上精通,施展起来效果也已经合格,此外还学习了四五个入门级的法术,例如“钢铁号角”、“偏斜盾”之类,其效率着实高得惊人。这就是高阶巫师的优势所在了,一旦凝成真名,他们对魔法的理解、与魔网的沟通都会陡然提升。超出原本的层次,踏入全新领域,再去学习具体的法术时就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而且琼恩所学的这些都是较为低阶的法术,原本就带了“补习“性质,难度非常低,更加不在话下。此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毕竟是科班出身,在阴魂城的巫师学院中待了整整五年,接受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系统和最严谨的魔法教育。科班出身的家伙,或许思维窠臼太深,在创造力上有所欠缺,但在程式化的学习领悟上,是绝非普通巫师可比的。

人一认真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当他再度抬起头时,发现已经到了傍晚时分,窗外斜阳西垂,炊烟在暮色中袅袅升起,远处的镇中也安静下来,不复白日的喧嚣热闹。琼恩合上书本,揉揉酸涩的眼睛,站起来舒展身体,正准备再伸两个懒腰,门被轻轻推开,梅菲斯走了进来。

“总算完了,”她一边说着,随手把外套扔在椅子上,随口抱怨着,“希望以后再也不用参加这种比赛。”

“那不太可能,”琼恩指出她的想法完全不切实际,“你不参加了,你们教会怎么办?从哪里能再找一个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呢。”

“那我不也没能拿到冠军么,”梅菲斯瞥了他一眼,仿佛不经意地说,“只是第三名而已呢。”

“那帮评委的审美观有问题罢了,”琼恩立刻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在我心里,你才是第一。”

“真的?”梅菲斯反问。

“真的。”

少女偏过头,静静看着他,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让琼恩不仅心里有些惴惴然,深怕对方接着问出“那我和珊嘉姐姐相比,谁是第一”之类的问题,那可就完蛋了。幸好,梅菲斯并没有这么无聊,而是主动换了话题。

“晚上的宴会,你要和我一起去么?”她问。

琼恩摇摇头。

“不去?”梅菲斯似乎略略有些诧异。

“嗯。”

按照塔瑟谷的传统,在星之花结束当晚会举行盛大的篝火晚会,全镇居民和外来客人都可以参加,大家通宵达旦的狂欢,直至第二日黎明才结束。在晚会上,所有未婚、单身且年满十六岁(即成年)的男性或女性都可以向自己心仪的爱慕对象发出邀请,如果对方接受的话,便可以携手共度良宵,天亮之后便分道扬镳,只余回忆——简单来说就是一夜*。当然,在星之花比赛中绽放异彩的那些女孩们,无疑是晚会中的耀眼明星,是最受关注、会收到最多邀请的对象。据说这种习俗由来已久,最早可以上溯至千年前的精灵王国时代,一直流传至今,虽有沿革,但基本不变。提尔教会进入塔瑟谷之后,曾经有高阶神职人员觉得此举有伤风化,有悖lun理,提议立法禁止,但他的观点没有被普遍接受。当时在教会内部讨论时,大多数人都认为“此事虽不宜倡导,但确系个人自由,彼此情愿,无损公益,故无需强行干涉。”最终的结果是颁布了一项限制,规定必须是“单身未婚”者才能邀请他人或接受邀请,以免破坏婚姻家庭,增加社会矛盾——以前是只有“成年”这一项限制的。

“为什么不去?”少女问,“会有很多美女呢。”

“我对美女不感兴趣。”琼恩义正词严地说。

“切,骗人!”梅菲斯一针见血地揭穿了琼恩的谎言,“你只是对没法勾搭上手的美女不感兴趣吧。”

“……你可不可以不要说得这么直白。”

琼恩性格不爱热闹,对这种人数多、规模大的集会活动确实是有着本能的排斥和抗拒,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去参加做什么呢?有梅菲斯和凛两人在,难道他还敢去勾搭其他女孩子不成?只怕连搭讪几句都会被掐,还不如留在家里睡大觉呢。

“不过就算是只能看着,饱饱眼福也不错啊,总比一个人躲在家里好吧,”梅菲斯有些怀疑地看着自己的男友,“还是说,你有别的约会?”

艾弥薇,太聪明对女孩子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

别的约会确实有,但琼恩并未打算去赴约,他只是累了,懒得动弹。而且……为什么大家都觉得他是为了美色可以不顾一切的人呢,自己明明没有那么好色如命啊。

“没有啦,”他说,“我保证乖乖在家等你们回来。”

“那你就不担心,晚会上有别的男人来邀请我和凛?”梅菲斯故意问,“我或许罢了,凛的爱慕者可是会有很多很多哦。”

“她敢!”

明知梅菲斯是在逗他,琼恩也就以半开玩笑的语气回答。不过虽然嘴上强硬,心底倒还真有几分惴惴,他自然不担心梅菲斯会接受别的男子邀请,但凛就不好说了,小女巫爱热闹,好新鲜,性格飞扬跳脱,和琼恩之间也谈不上多深的感情,倘若碰上更有魅力的男子,未必不会动心啊。

看出琼恩的心思,梅菲斯噗嗤一笑,“好啦好啦,”她说,“放心吧,我会替你看着她的。”

“这个,你怎么做?”

“不怎么做啊,”少女耸耸肩,“我一直待在她身边就是了。”

“唔?”琼恩不解,“那又怎么样呢?”

“晚会中能够作为邀请对象的,必须是未婚而且单身者,”梅菲斯解释,“如果一个女孩子已经有伴侣了,其他人就不能再邀请她。”

“原来如此——等一下,她的伴侣是谁?”

少女指了指自己。

“这样也可以吗?”琼恩愕然,“你和她都是女孩子……”

“当然可以,”她格格笑起来,“你不知道么,在塔瑟谷,或者说在整个谷地,这种事情都是挺常见的。”

“……是呢,我忘了这里以前是精灵族的地盘。”

精灵族以纤细、精致、俊秀著称,无论男女都是天生的美人,如果以人类的标准衡量,就是偏女性化,女性更像女性,而男性更像伪娘。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精灵族中同性恋的比例非常高,在有些地区甚至蔚为风气。谷地以前是精灵王国,后来人类大量移民而来,两族杂居交往数百年,多有通婚,至今七成以上的谷地人都多多少少带点精灵血统。“大撤退”之后,绝大多数精灵迁徙到永聚岛,谷地变成了人类的聚居地,但精灵族的大量传统、风俗都还是流传了下来,比如星之花,比如蕾丝边……

“那你们允许同性结婚吗?”琼恩颇有些好奇地问。

“不允许,也不禁止。”

“何解?”

“就是说,塔瑟谷的民政部门是不会为同性办理婚姻登记的。但如果你真想和同性结婚也不是不行,去弓谷、战役谷或者伤痕谷,它们都是允许同性结婚的。而你在那些地方取得的婚姻登记,在塔瑟谷也是被承认有效的。”

“原来如此……”

在家休息了大约小时,换了身衣服,梅菲斯再度出门,和凛一起去参加晚会。她其实也不爱热闹,但作为获奖者必须要出场,没办法,而且还要替琼恩看着凛呢。

“话说,为什么我要帮你做这种事情啊?”她一边穿上外套,一边半真半假地抱怨,“不觉得有哪地方不对劲么?”

“呃,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不太对劲……”

琼恩有些尴尬,幸好脸皮还算厚,含含糊糊应付过去,梅菲斯也未认真。“走啦,”她说,“我们会早点回来的,大概九点钟吧。”

“嗯。”

梅菲斯离开后,琼恩继续看书。这是一份讲授如何延长各种持续性法术作用时间的资料,以前奥沃给他的,是肥巫妖自己总结出来的心得体会,虽然只有薄薄三页纸,六千余字,却艰深枯涩得仿佛天书,很多地方都是初看明白,再看又模糊,云山雾罩,似懂非懂,看得他脑袋都隐隐作痛。魔法学一道,终究还是要讲师承的。历史上能够有所成就的巫师,一方面自然是自己天赋过人,另一方面也往往都是有名师指点,真正能够完全自学成才者,近乎没有。可惜现在奥沃不在身边,无法请教,只能自己琢磨了。

对了,不是还有位幽灵大奥术师么?

琼恩正考虑是否要去请教奥嘉莱斯,房门被轻轻敲了三下,然后推开,莎珞克走了进来。

※※※

第一:乳熊依然在

第二:我依然爱姐姐

第三:以后只发超纯洁版

第六无十二节 无聊的妄想

原创yin影谷篇第六十二节无聊的妄想

琼恩瞥了一眼,见是莎珞克。╱oo便没说话,继续低头百~万\小!说。魅魔款款走到身后,乖巧地替他轻轻按摩肩部,她显然经过专én训练,手法不轻不重,力道恰到好处。琼恩在书桌前坐了一天,正觉肌ru有些麻木,血流不畅,被她按压片刻,初时略有几分酸痛,随即便畅淋漓,如释重负,全身仿佛都轻了几分,懒洋洋地靠在椅中,不想动弹。

“很厉害啊,”他不由得称赞,“我还从不知道你有这一手。”

“那自然,我当年可是铁王座的席杀手呢。”

“这有关系吗?”琼恩一怔。

“有啊,”莎珞克说,“主人你觉得:一个优秀的杀手,重要的素质是什么?”

“一击夺命的杀人技巧?”琼恩猜测。

“错!”魅魔说。“生命是非常之脆弱的东西,就像东方大6传来的瓷器,要让它破碎其实非常容易。即便是掌握了毁天灭地魔法的大巫师,一柄h进心脏的匕,或者割断咽喉的短剑,就足以让他一命呜呼。所以呢,所谓一击夺命的技巧,对于杀手而言那是排在次要的。作为一名杀手,重要的不是如何杀死目标,而是如何让自己处于能够杀死目标的位置上。”

“后一句话我没太听懂。”

“简单来说,就是如何接近目标,如何获取信任,如何让目标放松戒备、丧失jing惕、1u出破绽,”莎珞克解释,“作为nv杀手,在这方面可是比男xin有先天的优势哦。”

“……是吗?”

“是啊,因为要去杀掉的目标,绝大多数都是男xin嘛,所以对于我们而言,‘sèyu’是必修课程,按摩技术、通的。”

“你们?”琼恩注意到对方的措辞。

“嗯,怎么?你不会以为铁王座就只有我一个nvxin杀手吧。”

“那倒不是……呃,有很多?”

“其实也不多,”莎珞克说,“铁王座喜欢从贫民窟中‘收集’他们认为有潜质的孤儿,将他们训练成杀人武器。我就是这样被看中的。训练非常残酷,淘汰率惊人,终能够真正成为杀手的屈指可数,其中大半是nvxin。”

“那铁王座里一共有几位nv杀手?”

“现在不知道,毕竟已经离开很久了。以前么,连我在内是五人。”

“五个啊,”琼恩用手背ru着脸颊,若有所思,“都很漂亮?”

“唔,杀手其实不需要也不适合惊人的美貌,平时太引人注目了反而也不好,当然也要有足够的魅力能吸引目标。所以说漂亮嘛,倒也大致能符合——咦,你到底在想什么?”

“哦,我在想如果有一天,能把你们全都抓过来当nv仆,那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莎珞克怔了几秒钟,然后噗嗤笑出声来,“这难度可不低啊,主人。铁王座虽然比不得散塔林会、红袍巫师那样雄踞一方,在宝剑海南岸地区也算是颇有威名的组织了。而且据说幕后还有邪魔的支持呢。”

“邪魔的支持?”

“嗯,有这种传言,说铁王座的领袖斯芬娜nv士,与九层地狱的关系非常密切,在创建铁王座的过程中曾屡次获得过魔鬼的帮助。当然这一切是真是假我就不知道了。”

“这样啊。”

魔鬼幕后扶持的人类黑道组织,乍听有些惊讶,很也就释然,因为这本质上和诸神的教会其实没多大区别。琼恩所谓“把铁王座的nv杀手都抓来做nv仆”的说法,也纯粹是开玩笑而已,压根就没有半点认真的意思,所以说过就忘——不过莎珞克显然并不是这么认为的。

“主人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个想法呢?”她问,“难道是对现在的nv友们开始厌倦了?”

“怎么可能!”琼恩赶紧澄清,这句话如果传出去,那是会引起众怒的,“我随口一说罢了。”

“是吗,那如果真的能够实现,主人是不是会很高兴呢?”

“唔,那似乎也tin不错的。”

魅魔格格娇笑起来,“那就不是随口一说,而是心有所动了啊。”

“……到此为止吧,”琼恩决定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我姐姐怎么样?”

“很好啊,”她说,“每天都在努力学习,进步度堪称一ri千里。”

琼恩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奥嘉莱斯……”他有些犹豫地停顿了一下,“有没有说过些什么?”

“你认为——或者说你担心她会对珊嘉姐姐说什么呢?”莎珞克反问。

琼恩一时语塞。

“放心啦,她说的基本都是有关魔法和剑术的知识,‘无关紧要’的东西是一点都没有,”魅魔故意在无关紧要四个字上加重语气。“所以我的心理yin暗的主人,暂时还什么都不用担心哪。”

“我怎么心理yin暗了?”

“派遣自己的nv奴去监视自己的姐姐,这种行为难道还不能称之为心理yin暗吗?

“我又不是让你监视她,”琼恩说,“是奥嘉莱斯。”

“有区别吗?”

恩简洁地回答。

莎珞克在背后出低声轻笑,但琼恩懒得理睬。过了片刻,她又再度开口。“主人,珊嘉姐姐和奥嘉莱斯nv士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关系呢?”

“为什么这么问?”

“感觉啊,”她说,“奥嘉莱斯nv士对珊嘉姐姐的态度,完全不像是单纯的师徒。”

“那像什么?”

莎珞克奇怪地沉默了半响,“我不知道,”她后说,“我无法体会那种感觉,所以也无法下一个定义。首发”

“那就别胡思1un想了,”琼恩说,“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

“但珊嘉姐姐问我,我怎么回答呢?”

“……你说什么?”

“我说,昨天晚上休息的时候,珊嘉姐姐突然问了我这个问题,”她不紧不慢地说,“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回答比较好呢?”

“你怎么回答的?”琼恩紧张地问。

“我说她想得太多了。”

琼恩松了口气。但随即陷入沉默。

怀疑的种,一旦芽就难以再斩断。虽然到目前为止,奥嘉莱斯出于某种考虑,似乎还无意告诉珊嘉有关“阿拉莎”的事情,单纯只是作为一个萍水相逢的老师形象而存在,但两人朝夕相处,平常言谈举止之间难免会1u出痕迹,以珊嘉的聪明敏锐,不可能毫无察觉,时间一长,终究能看出点端倪来。否则的话。她就不会问莎珞克这个问题了。

等、等一下,珊嘉为什么会问莎珞克?

nv孩大多心思简单,藏不住事,有疑hu时会向闺中密友请教咨询,也是合情合理的。问题在于,先珊嘉就不是这样的nv孩,相识十余年,琼恩太了解自己姐姐的xin格,虽然看起来温柔亲切,但真正重要的想法,是绝不会轻易透1u给别人的;其次她和莎珞克的关系也绝对没亲密到这种地步,严格来说,莎珞克其实就是琼恩送给珊嘉的shinv兼保镖,顺便附带监视奥嘉莱斯的功能,如此而已——而关于后这点,珊嘉也未必就看不出来。

那么,珊嘉问莎珞克这个问题,目的何在呢?是希望从魅魔口中得知答案,还是说……她知道莎珞克肯定会把这件事告诉琼恩?换句话说,她表面上看是在问莎珞克,实际上是在问琼恩——不,准确地说,也不仅仅是询问,多还带有试探和jing告的意味吧。她是在用这种方式,不着痕迹地向琼恩暗示着什么。

想到这里,琼恩登时感觉脑袋隐隐做疼。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什么事令他为恐惧,那么“和珊嘉产生隔阂”,绝对名列其中。感情这种东西,jin致而脆弱,就像瓷器,必须要仔细呵护,一旦出现裂痕,就算用再高明的手法修复,终究也不能真正恢复原状。珊嘉疑云重重的来历,和昔riyin魂城王后阿拉莎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是琼恩大的心病。他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希望将所有出乎意料的干扰隔绝在外,希望一切都还维持原状,像过去十五年那样照常运行——然而现在看来,这似乎已经不可能做到。

甚至,已经开始产生隐患了。

“谈谈吧。”莎珞克突然说。

“嗯?”琼恩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谈谈吧,”魅魔重复,“你和珊嘉姐姐。”

琼恩皱眉,“你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隐秘,也不知道你一直想隐瞒的是什么,”莎珞克说,“你想必是认为:自己可以独力解决问题,珊嘉姐姐只要在旁边静静呆着,等待你把一切麻烦都处理好就行了。但事实证明这是错的。既然如此,我觉得你应该考虑改变做法,和珊嘉姐姐谈谈。”

琼恩叹了口气,“很多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不重要。”

“唔?”

“我说,这不重要,”莎珞克转到琼恩身前,半跪着,认真地看着他,“在珊嘉姐姐心里,有一个大的心结,你知道是什么吗?”

“请教。”

“是你正在渐渐地把她推开,拒绝她进入你的世界。”

“哪有——”

琼恩刚要反驳,便被莎珞克举手打断了,“当你遇到难题的时候,你会选择去和艾弥薇商议呢,还是会想到珊嘉姐姐呢?当你遇到强敌的时候,你是第一个想到艾弥薇呢,还是珊嘉姐姐呢?”

“这压根是两码事,”琼恩皱眉,“珊嘉不擅长这些嘛。”

“是啊,但是你所遇到的,不总是这些吗?”莎珞克说,“所以对于珊嘉姐姐而言,她总是帮不上任何忙,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做个旁观的局外人,渐渐地离你越来越远——我只是在陈述事实,难道不是吗?”

琼恩沉默。

“珊嘉姐姐之所以这样拼命地学习魔法,磨练剑术,所为何来呢?难道是她真的痴i此道吗,只怕不见得,”莎珞克继续说,“她唯一的目的,其实只是很单纯地希望‘能够有资格陪在你身边’吧,就像艾弥薇那样。而你,似乎始终就没明白这一点呢。”

“我知道的——”

“知道不等于明白,”莎珞克再次打断,“而且事实上,自从见到艾弥薇之后,你就相对冷落了珊嘉姐姐——无论有多少理由,但这是事实,不是吗?”

琼恩闭着嘴,不说话,过了半响他再度开口。“那依你之见呢?”

“去和她谈谈。”莎珞克说。

“谈谈?”琼恩皱眉。

“对,谈谈,”莎珞克说,“以什么方式谈、谈什么内容,这些其实压根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这个行为本身。这个道理,你总该明白吧。”

琼恩沉yin半响,忽然自失一笑,“确实,”他叹了口气,“这样简单的道理,我居然一直没能真正明白,实在是……”

“身在局中,易为所hu,也是很正常的。”莎珞克安慰。

“或许吧,”琼恩说,伸手撩起她耳边垂下的几缕长,抚nv孩娇yn的脸颊,“不管怎么说,你提醒了我,所以我应该给你点奖励对。”

“奖励?”莎珞克反问,“主人打算奖励我什么呢?”

“你想要什么?”琼恩征求意见。

“无论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我吗?”

琼恩略一踌躇,“尽量。”他说。

听到琼恩的许诺,魅魔红宝石般美丽的双眼像猫一样眯缝起来,嘴角微微上翘,勾勒出一缕笑意,似欢愉,又似嘲讽:“可是我真正想要的东西,你只怕给不了呢。”

“”琼恩有几分好奇,想知道对方“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短暂地犹豫了几秒钟,莎珞克终笑着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她说,“无聊的妄想,早点丢掉比较好。”

无聊的妄想吗?

琼恩沉yin着,似乎隐约明白了点什么,yu待再说,莎珞克却已经主动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主人,你不是让我观察奥嘉莱斯nv士吗?”

“嗯,有什么现?”

“第一:这些ri以来,她在教授珊嘉姐姐魔法的过程中,共演示法术两百七十四次,全部都是从那本《命运长夜》释放出来的,没有任何一次例外。”

“唔。”

琼恩不置可否地应了声。莎珞克说的这点,他其实早就察觉,在心里也已经反复推敲过很多次。自从认识以来,奥嘉莱斯从未真正自己施法过,所有的法术都是从那本预言书中出,这实在不符合常理。因为无论是卷轴也好,魔杖也好,或者其他魔法物品,通过这些“储魔物品”来施法,优点自然是捷方便,但在jin确度、控制力等方面就远远比不得亲自动手了,通常情况下力量也会大打折扣。所以对于巫师而言,只会把它们作为补充备用,不可能倚为主力的。就像凛有七八支火球魔杖,里面储存了几百火球术,但这种魔杖里轰出的火球,四五叠加起来,效果也未必能抵得上她自己打出的一,清理杂兵时自然有用,真正碰上厉害角sè就不行了。

当然,奥嘉莱斯是昔ri耐瑟帝国晚期的大奥术师,据说与奥沃力量相当,在她的眼中看来,琼恩等人或许也确实就是“杂兵”级别,不值得认真出手,用预言书足以打——这也未尝不是一种合理的猜测。但前晚她和欣布生冲突时,仍然始终坚持只用预言书释放法术,致使自己在战斗中处于明显的下风,这就似乎无法再用“自负”、“傲慢”之类来解释了。

“难道真如我猜测的那样,她其实已经失去了施法能力?”

这个大胆的设想像飞鸟般在琼恩的脑海中盘旋不去,越来越低,越来越清晰,仿佛触手可及,然而终究无法确证。从现有迹象上来看,这种可能xin确实不小,但反过来说,仅凭猜测就判断一位大奥术师丧失了施法能力,又未免太失之草率。

“我觉得:即便她没有失去施法能力,至少也是受到了某种很严厉的限制,轻易不能动用,”莎珞克轻声说,“或许是在转化幽灵时生了某种意外,也未可知?”

琼恩点点头,对莎珞克的说法表示谨慎的赞同。“对了,”他想起一件事,“她那把金sè的巨剑是什么来历,知道么?”

前晚那场冲突中,奥嘉莱斯一直处于劣势,直到后关头她突然拿出了一柄金光灿烂的巨剑,登时将局势扭转。原本步步进bi,已经占据绝对优势的欣布立刻转攻为守,而且明显看得出她对那柄黄金巨剑颇有忌惮之意,甚至隐约有几分畏惧,其威能也可想而知,很有可能是奥嘉莱斯压箱底的杀手锏之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琼恩对此自然是要尽可能nn清楚的。

“不知道,”莎珞克摇头,“她之后再也没有拿出来过,也没提过半个字,我怕她起疑,不敢多问。”

“算了,再说吧,”琼恩说,“你前面说了第一,那第二呢?”

“第二,她通过《命运长夜》所释放的法术,一共是六十二种。其中二十九道是防护术,十道是变化术,十七道是幻术和附魔术,两道塑能术,剩下四道xin质难以判断。直接的攻击破坏型法术,所占比例极少,寥寥无几。”

“她教珊嘉的也只是这些?”琼恩奇怪,“那道陨星术呢?”

“她在教珊嘉姐姐陨星术的整个过程中,没有做任何示范,纯粹是理论指导,”莎珞克说,“甚至连理论指导都算不上,只是在一些关键点上有所提示,全靠珊嘉姐姐自己领悟……我想,奥嘉莱斯自己,很可能并不会这道法术。”

琼恩沉思片刻,“还有第三吗?”他问。

“第三,她的《命运长夜》不仅仅是魔法书,还有炼金工坊的功能,”莎珞克伸手往腰后一,拿出了一件折叠成整整齐齐方块的灰sè皮甲,“你看这个。”

“这是什么东西……咦,不就是你那件皮甲么?”

“是啊。”

莎珞克自深渊带回物质界的装备中,价值高的应该就是这件皮甲,无尽深渊第三百四十八层领主塔芬所造,以巴洛炎魔、判魂魔和巴布魔的皮革hun合制成,坚固结实,而且能一定程度上抵抗削弱魔法,只是必须定期以jin血喂饲,否则就会逐渐破败。莎珞克对它倒是非常珍爱,可惜先是在阿斯卡特拉伏击苏伦牧师时,正面承受了一击圣言,皮甲被烧坏了不少;后来又和光头牧师卡斯图ji战,皮甲彻底毁损。琼恩曾经考虑过帮她修复,试了几次,现这种邪魔制品原理与物质界的炼金术颇有差异,又缺乏材料,于是放弃了。而此时摆在琼恩面前的,却分明是一副完好无损的皮甲,所有残破之处都已经修复,严丝合缝,没有半点瑕疵。只是皮甲的颜sè有些变化,以前是青蓝sè的,光泽幽幽,仿佛邪炎,现在则黯淡了许多。琼恩伸手抚,指尖触及皮甲的表面,隐隐有些冰寒之意,但并不清晰。

“怎么修好的?”他问。

“你不是说修不好么,我就拿去找奥嘉莱斯试试运气,”莎珞克说,“估计是看在珊嘉姐姐的面上,她答应了。然后她把《命运长夜》展开,变成了一道浅绿sè的传送én,带着珊嘉姐姐走进去,让我留在外面守卫。大概两个小时之后,她们出来了,拿着修复完好的皮甲。事后我向珊嘉姐姐打听,她说她跟随奥嘉莱斯走进传送én后,便置身于一个庞大的半位面里,里面有一座华丽无比的炼金工坊。奥嘉莱斯带她走进那座炼金工坊,指导她运用其中的各宗魔法装置和奇异机械,完成了这件皮甲的修复工作。”

《命运长夜》有炼金工坊的功能,琼恩对这点倒并不意外,因为奥沃早就告诉过他。但能够让珊嘉这样的初学者,经过几次尝试,仅仅两个小时就将莎珞克这件已经严重破损的皮甲修复完全,即便有奥嘉莱斯在旁边指点的缘故,依然说明这座炼金工坊的功能之强,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材料呢?”琼恩问。莎珞克的皮甲原本已经破损得非常严重,大块大块的面积被圣光灼烧成灰,它是以邪魔——主要是炎魔——的皮肤制成,这种原料在深渊都很难得,在物质界是极罕见,琼恩又找不到合适的替代品,所以束手无策。奥嘉莱斯的指点再高明,炼金工坊的功能再强大,总也不可能无中生有,凭空造物,珊嘉是拿什么来做修复材料的呢?

“珊嘉姐姐说,奥嘉莱斯从仓库里找出一块餐桌大小的成年红龙皮给她做修复材料。因为一开始不熟练,失败了几次,大半都1n费了,剩下的正好。”

……太奢侈了吧。

龙皮是顶级的炼金材料,适合用来制造各种魔法防具,随着年龄的增长,价值也相应递增。一块餐桌大小的成年红龙皮,在市场上大约能卖到三千到五千金币的天价,而且往往是有价无市。奥嘉莱斯居然拿来给珊嘉这个初学者练手,随意1n费,除了“奢侈”,琼恩实在已经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

“有个好老师真幸福。”他感叹。

“你的老师也不差吧。”莎珞克提醒。

“是不差,可惜是个胖宅,”琼恩说,“这个本质决定了他一遇到强势的nv王——比如奥嘉莱斯这种——就会立刻倒戈投降,实在不能指望啊。”

“可是你原本要指望他什么呢?”莎珞克反问,“难道要他帮你干掉奥嘉莱斯?”

“那倒不至于,只是要她别干涉我的si生活就好,”琼恩怏怏不地低声说,“讨厌的老巫婆!”

莎珞克格格笑起来,她自然明白琼恩所指,奥嘉莱斯赶走莫妮卡姐妹的事情,让他一直耿耿于怀呢。“可是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主人。”

“什么事?”

“她之所以能干涉你的si生活,主要是因为她和珊嘉的亲密关系,并非因为她是曾经的大奥术师,也并非因为她拥有多么强的力量吧,”莎珞克说,“所以我不明白,你关注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即便她真的已经丧失了施法能力,仅凭那本预言书,我觉得你依然不是她的对手——那本书里储存的法术似乎是无穷无尽的,而且明显能自动恢复。退一步说,即便你能够打败她,那又怎么样呢?这种家庭内部矛盾,根本就不是用暴力可以解决的吧。”

琼恩摇摇头,“你说得对,但也不全对。”

“请指教。”

“暴力当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琼恩说,“但暴力确实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

暴力从来都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暴力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诚如莎珞克所言,奥嘉莱斯和琼恩的矛盾,是关心nv儿的岳母与想开后宫的nv婿之间的矛盾,属于人民内部矛盾,而非敌我矛盾,既没尖锐到你死我活的程度,也上升不到阶级斗争的高度,所以不可能单纯用暴力来解决。但这并不是说,暴力在这件事情上就毫无意义,因为世界上的任何道理,归根究底都还是要以武力做后盾的。事实上,奥嘉莱斯赶走双姐妹,固然用的是温和手段,以救琼恩为条件做要挟,让她们同意离开,但能让琼恩事后默认,那就和双方的力量对比有关了。否则的话,琼恩又不是什么正人君,虽然平时还算守信,但当真bi急了,耍赖的事情也不是做不出来。

所以,要尽变得强行啊。

只是这个世界比较讨厌,无论是武技还是魔法,都要循序渐进一步步提升,捷径并不多,而且往往都条件严苛,代价高昂,想多吃地瓜就能涨碎魔力球是办不到的。琼恩自小便被特别关注,进的是好的巫师学校,接受的是第一流魔法学教育,又有以耗费生命力换取jin力的作弊方法,几次融合神力,进步度在同龄人中已经是出类拔萃,但要想达到奥嘉莱斯的程度,还是遥遥无期。即便当真如自己和莎珞克所料想的那样,奥嘉莱斯在转化幽灵时生某种意外,失去了施法能力,但只要那本仿佛储藏了无穷无尽法术和宝物的《命运长夜》在手,依然还是能稳稳压制琼恩。

找机会把那本书偷过来?

这个想法在脑中一闪即逝,琼恩随即暗骂自己愚蠢。且不说盗窃的难度,即便成功又如何?《命运长夜》是奥嘉莱斯的魂器,是她能够存在于此界的凭依,神识相联,类似于所谓的“本命法宝”,只有她自己,或者珊嘉这样得到她许可的人能使用,自己拿着就是废物,反而要防备她随时冒出来——除非把它毁掉。但根据魔法学常识,魂器一毁,寄托于其上的幽灵随之消亡,琼恩如果真敢下这种死手,珊嘉那关就过不去……唔,如果瞒着她偷偷进行呢,成算能有几分?

正自沉思,突然感觉下身一凉。他低头看去,现莎珞克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他的腰带,开始了shun吸吞吐的shi奉工作。

※※※

“今天怎么这么主动?”琼恩随口问。

“因为这是任务嘛。”

“任务?”琼恩莫名其妙,“我没下达这种任务吧。”

“不是你,是珊嘉姐姐的高指示啦,”莎珞克一本正经地说,“昨天晚上,我们睡前聊天的时候,提到怎么对付你这只大sè狼。珊嘉姐姐说,应该定期把你榨干,这样就没有jin力去勾三搭四了。”

“这主意真不错,”琼恩称赞,“不过由谁来执行呢?”

“自然只能是我了,”莎珞克说,“如果是珊嘉姐姐的话,只怕还没等把你榨干,自己就先一败涂地了吧。”

琼恩哈哈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你错了。”他说。

“错在哪里?”

“很简单,”琼恩说,“你太自负了。榨干我这种艰巨任务,珊嘉姐姐自然不行,但你也是做不到的。”

莎珞克格格一笑,“你这是在质疑我的技术吗,主人?”

“不不,只是自信而已。”

“既然如此,”魅魔少nv媚眼如丝地看着男人,“那就让我来见识见识你的自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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