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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这职位》


1-5

章节目录 2姨娘的奸情

德化年间,京城贾府

贾家祖上显贵,曾出过公卿,官直做到曾祖一辈,祖父未出仕,经起商来,赖祖上庇荫,贾家几代子孙勤勉经营,买卖遍布京城,贾府现住五房人,贾老爷已逝,只夫人在堂,贾家五子皆非夫人亲生,四子都已娶妻生子,生母都已作古,只五爷尚未娶亲,生母是贾老夫人的陪嫁丫鬟。

五子中只三爷贾成仁在朝为官,贾成仁两榜进士出身,现任工部都水清吏司主事正六品。

贾府三房

西偏院的正屋里,里间水红洒花软帘撂下,外间两个下人坐在矮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闲磕。

一个穿碧色绣杏黄如意绕枝长比甲的大丫鬟小声道:“姨娘糊涂,招惹小鸾姨娘,现小鸾姨娘得爷宠,又有了爷的骨血,这不找苦吃,害得被爷打,这会子即便死了也没人来看一眼”

对面一年纪稍长,梳着圆髻,穿青布大衫的老婆子,朝地啐了两口,道:“什么死死的,我们主子糊涂是糊涂点,然对姐儿和哥儿满心的疼顾,小鸾姨娘这肚子里不知是男是女,爷就应许下诸多好处”。

那丫鬟却强嘴道:“可爷一屋子的妾侍,还有主母在,都不出头,偏主子出头,让人拿当抢使,这回被打,自个没脸不说,连累姐儿和哥儿也跟着没脸,这不爷命惠姐和祯哥暂由太太教养,不令过这院来”。

那老婆子夫家姓徐,府里人称徐妈妈,是跟着主子陪嫁过来的,因此一心向着主子,争辩道“想我家姑娘虽出身小门小户,可也是正经人家女儿,当日看中三爷有情有意,甘愿做妾,谁知头些年,姑娘年轻俩人还不错,这几年,爷收用了房中丫头,就丢开手,把我家姑娘冷了,搁谁心里能舒坦”。( 无弹窗广告)

丫鬟嘴一撇,道:“即便是冷了,也是姨娘自个闹的,和表舅爷不清不楚,被爷撞见”。

那婆子才还说嘴,现在像霜打的茄子,半天才嗫嚅道:“主子只在大门口略站站,自家亲眷,不检点是有的,要说别的,事关名节,主子知道轻重”

丫鬟嘲嗤道:“男女授受不亲,撇了下人在背人处私会,能不让人往深了想?好好的什么话不能当着人说?”

那老婆子想起自家姑娘做的事打嘴,话也硬朗不起来。

这正说着,里间有了点动静,二人打住话头,侧耳细听,又没声了。

老婆子和丫鬟站起身,进到里间屋,往床上一看,只见佟姨娘大睁着眼,好奇地四下望着。

二人均唬了一跳,疑方才对话让她听了去,尤其是那丫鬟肚子里有鬼,涩着步子不敢上前,不禁懊悔,以为她昏睡着,不该没个忌讳。

徐妈妈是佟姨娘打小的N娘,自是比旁人尽心,看自家姑娘醒了,踮着巴掌大的金莲上前,欣喜道:“主子可醒了,空让老奴担了一回心”。

可炕上的人却悠悠说了句:“我这是在那啊?”

把这徐妈妈唬了一跳,手探过去,敷在她额上,自言自语道:“没发热呀?”。

炕上的女子轻声说了句:“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徐妈妈和方才那叫明杏的丫头惊异地互望了一眼。

徐妈妈对明杏道:“你速去告诉爷和太太,就说姨娘醒了,旁的话什么都别说”。( 无弹窗广告)

那丫鬟答应一声,赶紧离开这屋子,出了门口,拍拍X口,暗道:亏什么都忘了,才说的话若被她听了去,不揭了自个的皮,以后说话要小心点,说不定佟姨娘是装不记得了,怕没脸。

就一径奔上房。

她一觉醒来,只觉脑后生疼,用手MM,好像有个凸起的包,四下里看看,发现什么都不对劲。

宽敞的明间,自己身着月白中衣躺在古色古香的紫檀镂雕大床上,床前半垂着海红纱帐,飘渺如烟,满堂紫檀家具,端方古朴,端的是朱门绣户,钟鸣鼎食之家。

她低头看乌漆脚踏上摆着一双小巧的R烟缎攒珠绣鞋,不禁狐疑,这是什么地方?难不成穿越文看多了,真穿了。

迷迷糊糊中听见俩下人对话,自己这身子的主人像是个姨娘,还有俩孩子,夫君有嫡妻还有一群小妾,还是同年轻小妾争风吃醋被夫君打了,羞愤之下魂归天外。

倏忽坐起,把徐妈妈又唬了一跳,只见佟姨娘直着胳膊手指一处,徐妈妈顺她玉指望去,原来是妆台上躺着一枚菱花铜镜,徐妈妈无奈地摇摇头,忙过去取来。

她手执铜镜,见镜中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肤色细白,新月般的淡眉,水清一双眼,两片薄唇,竟似二八芳龄少女。

她大大松口气,原以为是一张老得不能看的脸,唯这点还算满意,可才一喜又想起这会子处境,有点不尴不尬,这古代是最讲嫡庶尊卑的,小妾身份不但矮正妻一头,就连子女都成了庶出,一想到子女,眉心惊跳,前世小姑独处,这凭空有了丈夫不说,还多了一双儿女。

她扶额,做晕状,吓得徐妈妈老脸失色,忙扶住道:“姑娘,那不舒坦,才还好好的?”

她摆摆手,娇弱无力地道:“不碍事,腹内饥饿”。

徐妈妈这才放了心,嘴里叨咕着:“可不是饿吗?姨娘睡了一整天,水米未打牙,老奴这就去弄吃的”。

说着,边往外走边嘟囔着:“爷手劲真够大的,竟下了狠手,这回是气急了”。

不大工夫,徐妈妈手里端个青花细瓷碗进来,里面盛着一下子小米稀粥,佟姨娘接过碗,徐妈妈端过一张湘妃竹小炕桌儿摆在缎被上。

她肴了一口橙黄的米粥,徐妈妈一旁道:“这是我当家的在乡下庄子拿回来的新小米,老奴一早就做好,在锅里捂着,知道姨娘醒了一准饿”。

佟姨娘抬头看这老婆子不错眼珠地看着她吃,心一暖,这N娘是真心对自个好,以后不能薄待了她

这徐妈妈发狠趁着这次的事,好好劝劝自家姑娘,自家姑娘的X子唯她的话还能听几分。

于是把想好的说辞在腹中过了一遍,方道:“姨娘这往后做事可得好好思谋,说话惠姐过了年及笄,眼瞅着就要说婆家了,祯哥也要考取功名,在熬上几年,也就当上婆婆了,凡事多为哥儿姐儿想想”。

佟姨娘听了,却是另一番心思,这老婆子说姐儿说话就许婆家了,还什么哥儿娶亲,却未料到,以为是两个幼童,如此说来,佟姨娘的年龄至少应该是二十七八岁,这样一想,惊愣住,在古代,女子到了这把年纪,已是徐娘半老,古人寿命短。

看自家姑娘不说话,徐妈妈以为她的话听进去了,又安慰道:“惠姐和祯哥都是好孩子,只惠姐还小,不晓事,嫁人就好了,祯哥贪玩,不爱读书,大大,过一二年就知道用功了”。

徐妈妈犹自唠唠叨叨,看左右无人,凑近声儿却压低道:“表舅爷,老奴劝主子远着点,主子图一时受用,做下丑事,万一事败,爷也不会护着,况男人最容不得这个”。

说罢,瞅瞅主子的脸,稍顿,又和缓语气道:“老奴知道您对爷有气,可爷和家下仆妇丫头在怎么折腾都不为过,可姨娘却不中,那年爷和家下顾二家的有首尾,主子一闹,爷就打发俩口子搬出去了,还有早年间屋里的红儿,后来不也打发了吗?保不齐爷那天又念起姨娘的好,回心过来。”

佟姨娘暗惊,这女子还有这风流勾当,真是色胆包天,深宅大院竟有这想头,听这老婆子和才那丫头口中说的表舅爷,是何许人?

转念,自己这具躯壳却有十分姿色,偏生不安分,说不得生事。

偷情的风险系数是极高的,尤其在自家门里,就更加大了难度,惯常以为自家稳妥,其实不然,外间人多眼杂,不甚被人撞见,即便有所风言,大可死不承认,自家若逮个正着,那真是百口莫辩。

凡事初时谨慎,久了,疏忽大意,即便慎之又慎,尚有百密一疏。

不守妇道在古代可是一等重罪,她心下虽好奇,但这不光彩的下作事,也不便深问。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发新文就像一次考试,作者是考生,读者是考官,文能不能过关,决定权在读者手里,我想和亲们说:我需要鼓励,如果你喜欢这文,收藏、留言给我加油,让我知道亲们的认可,激励会让我产生灵感,谢谢亲们!

章节目录 3不省事儿女

门外传来轻盈细碎的脚步声,帘子轻轻一挑,明杏蹑手蹑脚进来。

徐妈妈回头问道:“三爷呢?”

明杏瞅瞅床上坐的佟姨娘,言辞有点闪烁,期期艾艾道:“爷说…说……”。

徐妈妈着急道:“说什么?快说啊!”

明杏被逼无奈,索X直说,道:“爷说了,他正忙着,就不过来了,让奴婢告诉姨娘,自个静下心来好好想想,知道错了给小鸾姨娘去陪个不是”。

明杏一口气说完,瞟了她一眼,头低下,不敢抬起来,可等了半天床那厢也没动静,没惯常尖利的声儿,才偷眼瞧瞧,佟姨娘像是没事人似的慢条斯理地吃着粥,心中纳闷,这要是搁在原来,佟姨娘定会寻死觅活的闹。

徐妈妈也好奇,主子竟能忍下这口气,想来一定是爷打狠了,不敢在像从前作闹,虽这次失了脸面,可领了教训,徐妈妈却有一丝心慰,若是不发生这事,主子由着X子闹下去,还指不定要出什么大乱子,陪上自个不是,那哥儿和姐儿可就跟着全完了。

这时,院外正走来一人,廊下传来小丫鬟甜糯讨好的声儿:“春嫣姐姐好”

钩帘一响,迈步进来个丫头,徐妈妈忙上前赶着叫:“春嫣姑娘得闲上这屋来”。

那□嫣的一身丫鬟打扮,观气势一定主子跟前当红的,没理会徐妈妈,瞅一眼床上的佟姨娘,一副轻漫,似笑非笑道:“太太说了,姨娘应下给小鸾姨娘陪礼,便放哥儿和姐儿回来”。

这丫鬟口中的太太是三房主母王氏,用她的一双儿女拿捏得她死死的,逼她就范,这Y损招式若放在真身亲娘身上,管保有用。

这半天,她也看明白了,听明白了,这佟姨娘却是够蠢的,明显让人抓了把柄,吃了大亏,脸面没了,还要去给同是丈夫的小妾赔罪,这往后在府里难抬头不说,弄不好还连累了那一双儿女。

那大丫头春嫣传完话,不屑多呆,径自去了。

趁着明杏赶着送太太的大丫鬟出去,徐妈妈劝道:“我说姨娘,眼巴前受点委屈,给那小鸾姨娘陪个不是,做小伏低,把哥儿和姐儿接回来,是正经,旁的事,以后在说”。

佟姨娘顺口嗯了声,心道:看来只好这样了。

可这宅门里最是讲究脸面的,人一但没了脸,就像红楼梦中的赵姨娘,想在府中立足都难,这事有点棘手。

舒了口气对徐妈妈道:“容我在想想”。

徐妈妈点头道:“姨娘是要好好想想,去了说什么,难保她讥笑,出了那门连下人们都瞧不起”。

这本来小妾地位就是半拉主子,比丫鬟强不了多少,这番气受下来,就更加没人放在眼里,就是自个房中,方才说话那叫明杏的丫鬟都会瞧她不起。

这会子,明杏赶着送太太房中丫鬟未回,指不定又说了她多少事,巴结讨好太太。

佟姨娘这厢暗叹,既穿都穿了,前世的事就揭过了,现实却让她一时半刻的有点难以接受,前世二十五六岁,穿到古代,就成半大老婆子了,这姻缘事上,就甭想了,顶大天能犯上个桃花,还要冒着被沉塘的风险。

不说这挂名夫君是阿猫阿狗,单看他这一妻四妾,一窝子儿女,就够一说了,这能是什么正经人,听N娘的话里话外,一双儿女不争气,谁也依仗不上,弄不好还成了缀脚的。

她倏忽惊奇,怎么自个知道他妻妾成群,且头脑中闪现出贾家一些事来,难道记忆恢复了,身子是佟姨娘的,记忆当然是佟姨娘的。

约莫盏茶功夫,明杏才姗姗转回房中,佟姨娘心下已有了计较,吩咐道:“你去回太太,就说我想通了,当着老太太和太太的面,我正正试试给小鸾姨娘陪不是”。

明杏眨眨眼,不大相信,主子X子乖张,这又出什么幺蛾子,佟姨娘看她站着不动,又说了句:“就明个吧”。

明杏应声去了。

这一折腾,没吃上几口,碗里的粥便凉了,徐妈妈道:“老奴端下去填上点热的”,说罢,接了碗出去。

不消片刻,徐妈妈盛了热粥,手里又多了个甜白釉鱼草纹小碟子,里面躺着一个切开的金黄流油的咸鸭子,放到湘妃竹小炕桌儿,道:“主子吃白粥口淡,就点盐晶”。

她这一说,佟姨娘觉出口苦,大概肝火盛,遂伸手拿起半个咸鸭子,用银箸夹了块头子青白放在嘴里,细细嚼着。

空口吃咸了,她肴了勺粥,还没送到嘴边,门外却撞进一人,佟姨娘抬头一看,是个姑娘,也就十三四岁模样,下庞略窄,脸子像佟姨娘脸上扒下来一样,那J致的眉眼一点不走样。

这姑娘梗着粉颈,满脸怒气,进门便道:“姨娘什么意思?要当着老太太面给小鸾姨娘赔礼,还嫌丢人不够?”

佟姨娘知道是谁了,这一定是她快说婆家的女儿惠姐,听她说话口气很冲,全然不把佟姨娘这生母放在眼里,微微一皱眉,尽量平心静气地道:“捂着盖着就不丢人了,阖府就都不知道了?”

惠姐愤然道:“有你这样的娘,脸面都丢尽了”,说罢,又小声气囊囊地嘀咕一句:“不如没有倒干净”。

惠姐声儿小,但这句话还是清晰飘到佟姨娘耳朵里,她震惊,转而心凉,把碗重重地撂在炕桌上,正色道:“儿不嫌母丑,你也识得几个字,书里就是这么教的吗?”

惠姐却嗤笑,不屑鄙夷道:“我不知什么礼,母亲可曾知礼义廉耻?”

这句话说得佟姨娘的火在也压不住了,脸子板起,冷声道:“母亲什么样由不得你选,这是你的命,你认得认,不认也得认”。

惠姐似一愣,想来母亲从没这么大声且刻薄地说话,一时无法对答,急怒蹦出一句:“我偏就不认你,你待怎样?”

佟姨娘早已耐不住,不顾徐妈妈在旁使眼色,冷笑数声,嘿嘿道:“你不认我,我还懒得C这份闲心,今后我倒要看看你能出息成什么?“

这番话,惠姐又是一怔,不敢相信看着她,似想看出她说的不是真话,但看佟姨娘脸色冷冰冰的,知道母亲是下了狠,羞愤跺下脚,转身摔帘子出去了。

徐妈妈跟在身后想去追,佟姨娘大声道:“让她去,这不肖女追她作什么!”

徐妈妈才迈开脚,极不情愿地站在原地,眼巴巴看着慧姐跑远,回身长吁短叹道:“姨娘今个是怎么了,她一个孩子,和她一般见识,这母女说僵了,可怎么好回头”。

佟姨娘着实气愤,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可见这当娘的平素的宠溺,在这样下去,她不但不知尊重母亲,到了婆家,也难立住脚。

气得撂下碗筷,这惠姐个X乖张,定是和她母亲一样,不是个随时守份的。

生在高门大户又是庶出,却不知谨言慎行,出言无状,倒让她颇感意外。

徐妈妈望着她,想说什么,看主子脸色不善,不敢多嘴。

正好这时,祯哥自学里回来,蹭着步子进来。

才他在门口听见母亲和姐姐吵架,没敢进来,在门口听一会,吓住了,从没见母亲对姐姐如此严厉,看姐姐恼羞成怒跑走,他才慢吞吞进去。

佟姨娘看进来个半大小子,也就八九岁光景,跟惠姐长得有几分相像,身量不足,偏瘦弱,肤色白得像没照见太阳,蔫头耷拉脑的,知道是儿子祯哥。

这时,徐妈妈看见,赶着道:“哥儿下学了”

祯哥把书包仍给丫鬟,服侍他的丫鬟巧珊望见小爷下学回来,从西间出来,忙打水,搬过方凳,安放铜盆。

祯哥坐在椅子上,另一跟小爷的丫鬟叫梅儿的,替他挽了袖子,祯哥沾了下水,便拿出手,甩两下,巧珊忙用棉巾替他拭干。

佟姨娘怒气有点熄了,看着祯哥道:“这么早下学了”。

祯哥道:“夫子今儿有事,早散了”。

这时,小丫鬟挽香进来回道:“姨娘,大厨房送来晚饭”。

佟姨娘透过窗棂望去,日头西坠,天时不早,遂道:“摆饭吧”,说罢,披衣下床,粥碗让丫鬟收拾了。

饭菜是大厨房统一做的,按份例,分到各房。

祯哥以往晌饭在学里吃,晚膳大厨房把饭菜送到三房。

四菜一汤,两素两荤,两样点心,主食白米饭,祯哥还另加四道菜,哥儿不管嫡庶,总是主子,姨娘是娘也是奴才,祯哥的几道菜品上上的菜肴。

祯哥懒懒的朝桌子上看一眼,提不起兴致。

看母亲已坐到桌旁,祯哥懒洋洋地走过去,坐下,丫鬟盛饭上来。

佟姨娘道:“上了这半天学,也饿了,快吃吧”。

说着,提起碗箸自行吃起来。

祯哥端起碗,瞅瞅娘,有点异样,姨娘每次都是自个不吃,看着他吃,往他碗里夹菜,劝这劝那,问东问西,好不心烦,可今日却自顾自的吃,也没什么话。

祯哥纳闷,端着碗,提着银箸,半晌没落下。

佟姨娘低头吃着,觉出对面没动静,抬起头,看祯哥瞪眼看着她,说了声:“吃吧,一会凉了”。

自己往嘴里扒拉饭,心想:这孩子身子骨单薄,平素定是挑食,不好好吃饭。

祯哥有一搭无一搭夹菜,佟姨娘微皱眉头,没抬头道:“吃过饭,你回屋温习功课,你今后若不用功,我说给你父亲知道”。

祯哥觉得惊异,母亲从前对儿女宠溺护着,若父亲管严了,她拦在头里,替他说项。

听说告诉父亲,祯哥有点怕,不乐地嗯了声。

晚膳草草吃了,漱口,净手,丫鬟挽香端上一盅新沏花茶,佟姨娘悠闲地呷了口清茶,看小丫鬟们捡桌子。

祯哥吃过饭,看母亲并未朝他看,也不敢像平日撒娇,就乖乖去里间写课业了。

上灯时分

丫鬟服侍佟姨娘宽衣,徐妈妈道:“姐儿这时未回,想是在太太上房歇了”。

佟姨娘对主母王氏颇不满,竟留惠姐住下,这是纵着她和自己生分,看来这当家主母不是什么善类。

徐妈妈看主子不说话,照平素的想法道;“老奴去上房唤姐儿回来”。

说吧,就要往外走,佟姨娘出言道:“她如今大了,有主意了,爱去那住全凭她,莫因我这没脸的娘耽误了她”。

徐妈妈一脸愁云,咳声道:“总是自个儿女,姨娘打病好后,心肠就变了”。

说罢,也下去歇了。

佟姨娘暗叹,这夫君不遂心,便宜儿女,偏还是两个不省事的。

遂安置,挽香撂下帐子,自去外间歇了。

夜静谧,春风敲打窗棂发出细细的的声响,鼓已打过二更,她阖眼满脑子却想着明个见了夫君的小妾,如何应对?

章节目录 4贾府的家规

次日,

佟姨娘天亮便起了,挽香端着铜盆清水,明杏拿着棉巾、玫瑰香胰进来服侍,洗漱了,吃过早膳,便去东次间,坐在妆台前绣墩上。( 棉花糖小说)

她嫌水粉污了颜色,拈起青黛,对镜轻描了略淡的眉梢,

水钿白玉圆盒里盛着玫瑰胭脂,她用细银簪子头挑上一点儿,抹在唇上,抿了抿,面色鲜亮不少。

明杏蘸点桂花头油,将她一头乌发挽了近香髻。她掀开乌木描金缠枝莲首饰匣子,姨娘的位分低,几样不多的钗环,她拈起一支小金凤垂珠钗,压着发G斜簪,又捡了对珍珠明铛戴上,这样看着既不繁复花哨又体面不显寒酸。

亲走去稍间,从炕头红木箱子里捡了身靛蓝滚半寸翠边紧身袄,玉色褶裙 ,色泽偏老气,瞧着稳重不轻浮。

携了挽香和明杏出了门,出了角门,往东北走上条夹道,穿过东西穿堂,两厢游廊,北走进仪门,绕过照壁,见坐北朝南五间正房,都垂着猩红撒花软帘,门口立着五六个丫鬟仆妇。

就有廊下丫鬟朝里面回道:“佟姨娘来了”。

贾老太太上房。

佟姨娘一进堂屋,就见乌泱泱一屋子的人。

正中一软榻,榻上铺着大红金线莽缎长条褥子,湘色金线莽缎靠背。

上面端坐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绫罗锦缎裹身,富贵雍容,这就是贾府当家老祖宗。

老妇人是已仙逝的贾老爷嫡妻,娘家是京城一何姓旧家。

右下首头把椅子上坐着国字脸,穿姜黄缎牡丹团花宽袖褙子,三十岁上的中年妇人贾家大太太周氏。

挨着她坐的双十年纪的清雅少妇,是贾府四太太张氏。

张氏下首坐着,长房长孙贾耀的媳妇卢氏,人称大NN。

左下首第一把椅子上坐着,与大太太年龄相仿中年妇人,身材偏瘦,衣着鲜亮,J神头十足的是贾家二太太何氏。

挨着她坐的是三十刚冒头,端庄不苟言笑的三太太王氏。

在下来坐的是二房次孙贾忠的媳妇文秀的范氏。

各房太太身后站着各房的姑娘们,妾侍,丫鬟仆妇,俱都是内宅女眷。

佟姨娘也顾不上别的,舍下脸,谁也不瞧,来到厅堂地中间先给老太太行礼,又给主母王氏行礼。

贾老太太慈眉善目的,和声道:“佟姨娘,既是你自个提出的,不是谁逼你,莫说老身偏心”。

佟姨娘欠身道:“是卑妾答应了的,不怪老太太”。

说吧,就在众目睽睽下,来到立在一旁的丫鬟小鸾面前。

小鸾本是三太太房中的丫鬟,被三爷看上,一夕鱼水之欢,竟怀了身孕。

那日,佟姨娘与小鸾争吵,是小鸾先扯住她,她一挣脱,并未用力,小鸾便倒地,倒地过程是慢镜头,且用胳膊肘先着地,然后身子整个挨地,用意明显,是佟姨娘着了她的道。

佟姨娘大大方方走过小鸾面前,低福了福道:“我给姨娘陪个不是,姐姐错了,望姨娘别记在心上”。

这丫头是比自个年轻,人也出挑,不怪爷宠她,小鸾眼神闪烁,大庭广众,也是个识时务的,忙还了一礼,道:“看姐姐说的,原是妹妹不懂事,冲撞了姐姐,惹姐姐恼了,姐姐念妹妹年轻,别往心里去”。( 好看的小说)

二人面对,佟姨娘离得近,小鸾眼中那一闪得意没逃过她的眼睛。

这小鸾的姨娘位分,是三爷一高兴应许下生产完,就抬姨娘,因此,三房内外都唤作姨娘,只没上族谱。

佟姨娘二人演完戏,又恭恭敬敬地跪在老太太跟前,道:“卑妾知道错了,虽不是故意的,也是不该发生争执,今后就是三爷许下小鸾姨娘金山银山,即便把这贾府许了去,或是贾府的生意银钱都许了她,也不与卑妾相干,总之卑妾今后相夫教子,安守本分,享得了富贵,也耐得住清贫”。

这番话听着,可真合了古代封建礼教对女子的要求,贤良淑德,不躁不妒。

可听在几位太太的耳朵里,却不是味,什么叫府中生意银钱都许了她,什么叫连这府都许了她,你老三是当官,也不能官大压人,都是你三房的。

贾府二太太何氏,是老太太娘家亲侄女,一娶一嫁,亲上做亲,有名的泼辣,此刻早已耐不住,X子泼,偏生识文断字,这样子说出的话就更加厉害,只听她道:“三弟妹,嫂子见天瞎忙,聋子耳朵,怎么没听说你房中又抬了位姨娘,听这佟姨娘口口声声姨娘,姨娘叫着,我道唤谁,这才听明白,原来是你的丫头小鸾啊!三弟什么都许了,没把官职也许了她?”

说罢,捏着帕子,掩嘴吃吃笑了,像是句玩笑,实则话说的够噎人的。

三太太王氏原是想看佟姨娘笑话,让她二人窝里斗,没料到却把事引到自个身上,听二太太夹枪带B的,口口声声说她的丫鬟,也是一肚子委屈,无处诉说,才要辩驳。

就听大太太周氏那厢说了话,“这位小鸾姑娘通房都还不是,怎么竟有了身子,三房又多了个庶子”。

特特把庶子咬得很重,这才说完,四太太张氏接过话头道:“大嫂,生男生女都还不知道,能掐会算,一准就是个男的”。

这里未容三太太说话,几个妯娌你一言,我一语夹枪带B说开了。

这三太太一向少言,闷嘴葫芦,那能说得过几个伶俐的嫂子弟妇,全然C不上嘴。

老太太看说得实在不像,开口道:“好了,都少说两句”。

这佟姨娘,老太太素日是瞧不上的,狐媚一张脸,满眼的J光,一副得宠倨傲张狂样,就是老太太跟前略加遮掩,难免露出端倪,是以今个把府里主子都叫了来,也是成心压压她的X子,可看她与从前大不相同,态度谦卑,甚和规矩。

毕竟是庶子宠过的小妾,不好太下了他的脸面,也闹腾这些年。

看佟姨娘还跪在那,和缓地道:“佟姨娘你起吧,有子有女的人,做事还由着自个X子,凡事好好想想,就是姐儿不愿回去,暂时就住在你太太那,想通了,不管怎样总归是你身上掉下来的R,自然还是与你亲”。

老太太正说到这,不妨惠姐突然开口道:“太太才是我母亲,那来的什么姨娘做母亲,姨娘那我是至死不回的了”。

老太太一皱眉,三太太王氏回头嗔怪地递了个眼色,阻止她说下去。

果然,老太太脸子一沉,冷冷声道:“我贾府以孝治家,虽应孝敬嫡母,可自个母亲还是要认的,你在任X,别怪我心狠”。

惠姐听老太太话说得狠,方不敢出声,躲去三太太身后,正眼也不瞧自个母亲。

屋里的人都暗叹,这佟姨娘平素怎么教养的。

老太太看不过,板脸对惠姐道:“你现在你太太那住着,过段日子在回去”。

惠姐赌气脸扭过一旁。

惠姐嘴里说的母亲是三太太,而称自己生母为姨娘,这丫头不是自己生养的,若真是自己生养的,还不得怄死,这古代什么家规,姨娘小妾没丁点地位,竟连子女都瞧不起生母,瞧惠姐对自个母亲一脸的不屑,好像自个是从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不知斤两,不是太太的亲生,太太能真心疼你吗?自个虽是个姨娘好歹也是她亲生母亲,还能害她。

这要是搁在原来佟姨娘的X子,早就忍不住,闹起来,还得吃更大的亏。

佟姨娘看这丫头眼高于顶,巴结讨好太太的势力样,也懒怠理她,是好是赖,凭她造化了。

她心底不知是高兴还是悲哀,穿了捡了条命,却遇上对头似的女儿。

众人都看三房的笑话,又都有点可怜这佟姨娘,当众被女儿不认,还说了忤逆的话,这庶女将来一定难缠。

老太太虽生气,但这是儿子房中的事,有三媳妇这主母当家,也不好多C嘴,况也不是亲孙女。

为安抚那几房媳妇,转脸对小鸾正色道:“我不管你爷许了你什么,你一天没上族谱,就还是个丫头”。

说罢,又朝众人扫一眼,板脸道:“今后都听好了,该叫什么叫什么,莫乱了规矩”。

佟姨娘偷眼看小鸾,小鸾贝齿咬着下唇,小脸都白了,竟羞得头都抬不起来。

三太太王氏受了妯娌的暗气,心也不舒坦,无心别的,只不说话干坐。

老太太往后靠了靠,想是乏了,挥挥手道:“都散了吧”。

众人下去。

章节目录 5娘家的亲戚

人走净了,老太太的陪房单荣家的道:“这三房闹得实在不像,三爷这官怎么当的,连自个屋里人都挟制不了”。[mianhuatangcc 超多好看小说]

贾老太太一辈子没个一儿半女的,这五个儿子都不是亲生,也就没个薄厚,要说亲近点的是贾家二爷,不管怎么说还有另一层,侄女婿,所以这贾家的生意由二爷夫妻把着。

老太太半阖着眼,懒声道:“三爷什么都好,对我这嫡母也知孝敬,只这一件,在女人身上犯糊涂,头些年把个佟姨娘宠上了天,三太太为这事,没少怄气,见天来我这告状,可你也知三爷不是我生的,也就面上情,说深浅了都不是”。

单家的道:“这三二年好容易才冷了,原指望这回三房消停了,这起子屋里人还不省事,够三太太不省心的”。

老太太眯着眼,若有所思,好半天道:“这佟姨娘变了,举止沉稳了不少,看来是活明白了”。

单荣家叹声道:“若早这样不就没事了,三太太那年若不是因这佟姨娘,哥儿也不能……”,说到这没往下说。

又把听闻来的话嚼舌道:“听说三爷自打有了这两个标致的屋里人,就把这佟姨娘不理不睬,佟姨娘背地里不知闹了多少回,惹得三爷更加厌烦,索X连她屋里都不去了”。

老太太鼻孔里哼了声,轻嗤道:“这男人三分钟的长X,见了年轻貌美的那有什么定力”。

单家的怕老太太想起老爷在时不舒心的事,心里不痛快,贾老爷当年纳了几房妾不说,也放着好几个屋里人,算下来足有□个。

忙陪着小心道:“几个爷算好的,老太太是有福之人”。

老太太道:“贾家虽不大富大贵,可也不缺吃少穿,要说有什么不遂心的,一大家子里我最担心是这大房和三房,大爷是个泥人,屋里事通不管,大媳妇又左X,耀哥是好的,可惜……”。

老太太喘口气,絮絮又道:“还有四爷,放了外任,说话就去临江府,四媳妇又怀上了,不能随任上,就是屋里通房叫银姐的,打小跟着四媳妇,四媳妇也离不开她,我前儿和她说了,在给四爷收个通房,不苟那个丫鬟,随身去侍候,可我瞧着四媳妇好像不大乐意,我也就不多说了,说多了,惹人厌烦,我又不是她正经婆婆……”

单家的道:“女人总是心眼小,四爷俩口子素日恩爱,四爷是个正经人,不在女人身上下功夫。”

老太太摇摇头,道:“夫妻总不在一块,情分就淡了,身边在有那善解人意的可人,家里的糟糠早忘脑后了。”

单家的道:“老太太说的是这个理。”

老太太稍顿,又道:“还有五爷的亲事,他屋里那俩丫头镇日,跟个妖J似的,没的带坏了五爷,等忙完了四爷上任,就张罗起五爷的婚事”。

单家的道:“府里这些事都在老太太心里装着。”

贾老太太皱纹舒展,慢悠悠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如今虽是老了,也一半是装糊涂”。

单家的讨好地道:“您老可不糊涂,比谁都心里有数,只是懒得C那份心罢了”。

老太太说着说着,声儿渐弱了,单荣家的一看,竟歪着迷糊着了,取过一方毯子给老太太盖在身上。

贾府三房离老太太的住的屋子不远,主母王氏从后门出去,一箭地,转个弯便到了。

三太太一回房,丫鬟仆妇便服侍宽衣,脱了绣鞋上炕,贴身丫鬟夏晴拿起茶焐子里暖着的茶壶,用青玉莲纹茶盅斟上茶,小心地端给太太,下人瞧出太太今儿心里不顺畅,都噤声,大气不敢出。

王氏黑着脸,才受了妯娌闷气,更把佟姨娘恨起来,这时,一个媳妇进来,伏在王氏耳边说了几句话,王氏嘴角向下耷拉,鼻子里出口冷气,道:“就说我答应了佟姨娘后个家去”。

那媳妇唯唯下去。

此刻,才打春,气温舒爽,步步锦窗扇半支开,不时飘进和煦的暖风,王氏不知是走得还是……心里有些燥热。

吴善保家的使了个眼色,丫鬟仆妇鸦雀无声悄悄退出去了,陪房吴善保家的却没走,知道太太有话说,走去轻轻掩了槅扇门。

王氏一只手臂柱在黄花梨炕桌上,呷了口茶水,重重出口气,道:“那院的她娘家哥哥来说后个接他妹妹家去,她娘大寿”。

说着,身子往炕头挪动,吴善保家的忙从炕里拿过蟹壳青掐牙彩绣织锦缎抱枕,放在王氏身后靠着。

王氏眉心微皱,道:“又要破费些银两,在怎么样,贾府的体面还是要顾的,你从三房账上支二十两银子,翻腾库里不用的绸缎料子找两匹,给那院送去,就说我一点心意”。

说罢,透过窗棂朝佟姨娘住的西跨院瞅了一眼,眼底一片寒光。

吴善保家的看太太潮热,面上油亮,就拿起桌子上的美人纨扇给太太轻轻扇着,奉承道:“太太行事就是大方,府里谁人不夸。”

王氏面色稍霁,无奈道:“也是为着你爷的面上好看,莫让人说了闲话,东西我倒是无甚不舍,只给她心里总觉得别扭,想起当年她做得那些事,就有气”。

吴善保家的赔笑压低声儿道:“有两个绝色的通房比着,那屋的消停多了”

王氏脸上有了点笑模样,道:“多亏听了你的,我才下狠买了个妾,又给你爷收了通房”

吴善保家的用扇子挡了下嘴,轻笑道:“爷这一冷,那屋的就熬不住了,不顾前后,让太太拿了错处,彻底失了爷的心”。

王氏轻嗤,道:“你爷不亲眼见了,还不信,说她贞洁烈X,不会出大格”。

王氏顿了下,得意中稍有不足,道:“虽说这样,爷对她还有几分顾念,那佟氏又惯使狐媚手段,你爷耳朵G子又软”。

吴善保家的轻轻扬了几下扇子,嘴一撇,道:“爷让这两个年轻通房勾着,奴婢看对佟姨娘已没多少心思了,小三月没去她那院了,单看这次出手打她,心里早没了”。

王氏心略舒坦,徐徐出口气,道:“别忘了她还有一双儿女,她虽是姨娘可是入了族谱的,不比那俩通房”。

说罢,眼珠一转,招呼吴善保家的附耳过来,王氏眼神不时漂着佟姨娘住的院子,二人在屋里嘀嘀咕咕半天,吴善保家的才开了门,出去。

佟姨娘从老太太上房出来,往自个小院走,看廊檐下、院子里不时有三三两两的仆妇丫鬟小声嘀咕,她淡淡目光扫过去,就都住了口,低下头,她大大方方走,丝毫没有不自在。

回到三房小偏院,丫鬟挽香从屋子里迎出来道:“舅爷来了,在二门偏厅等姨娘”。

佟姨娘无奈只好往前面去。

来到前面偏厅,佟姨娘的哥哥佟维国看见妹子的身影,便由椅子上站起身,佟姨娘进门便见一身青缎杭绸,干练的中年人笑望着他,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哥哥。

看着家境不错,人也稳重,像是个正经人,佟姨娘心里稍安,若在有个不着四六的娘家,可就更没个指望了。

佟姨娘上前见礼,兄妹按宾主坐了。

佟舅爷端起盅子,抿了一口清茶,方道:“大后个是娘的大寿,我来府中打个招呼,后个一早接了妹妹和甥男甥女家去,太太也答应了”。

佟姨娘听说接她回娘家,有点意外,初来乍到,贾府的人事还没弄清楚,又听他说不只接自个这妹子,还要带上惠姐和祯哥,有点犯难,惠姐连自个的瞧不上,哪能瞧得起外家。

略一沉吟,便道:“祯哥学里请天假,我带了去,惠姐老大不小的,正要说婆家,不方便抛头露面,就不跟了去了”。

佟舅爷把茶盅放在身旁的红木方桌上,点点头,道:“也好,甥女的婚事,不知妹妹可有合意的人,若没有,我倒是有一个,家境人品都是极好的,是上上人选”。

佟姨娘心里话:惠姐哪能看上你这上不得台面的舅爷选的女婿,想哥哥说得定不会入慧姐的眼,便道:“有她嫡母张罗,定错不了”。

她哥哥瞅瞅她,似有什么话,想说又咽了回去,换了话题道:“妹妹回去,我还有一事要商量”。

佟姨娘纳闷道:“哥哥有事尽管说”。

她哥哥顿了下,道:“等到家下在说吧”。

兄妹二人对话就告一段落,良久,她哥哥却突然道:“还忘了,唐家表弟这次也要来”。

说罢,稍顿,又跟了句:“他前年死了媳妇,好好续一房是正经,莫错会了主意”。

佟维国瞧着妹妹的脸,神情暗昧,耐人寻味。

佟姨娘直觉这唐家表弟一定与她有关碍。

佟姨娘要留哥哥在府上吃了晌饭在走,可佟维国说家去还有事,就回去了。

佟姨娘送到二门外,看着哥哥的身影走远,方回内宅。

下晌,佟姨娘命挽香和明杏搬出藤椅,在廊檐下歇凉,正房窗前有几丛芭蕉,几竿修竹,正值滴翠时节,平添清幽雅致。

这小跨院不大,正房五间,东西各挎耳房,东二间佟姨娘住着,西次间住着祯哥,西稍间惠姐的闺房,都有单独的门出入,耳房当了祯哥的书房,

东西厢房是仆从的下处,佟姨娘母子三人,各有两个贴身一等大丫鬟,另有几个二等小丫鬟和几个chu使的婆子,祯哥多了几个跟出门的小厮,佟姨娘处多个徐妈妈,陪嫁过来的,不在份例中。

晚膳,祯哥在学里吃的,惠姐人影未见,佟姨娘独吃,这府里的饭食规格不低,顿顿鱼R,主母王氏自是聪明人,从不在这面上克扣,落人褒贬。

吃到一半,佟姨娘记起,指着一碟子桂花糖蒸栗粉糕对明杏道:“这个收起来,留待哥儿晚上饿了吃”。

她食量不大,剩下的命丫头们端下去吃了。

上灯,祯哥才回来,走到院子里,朝惠姐屋里看看,看黑着灯,就直接去正屋见母亲。

佟姨娘正在东屋摆弄钗环,挑两样送娘家嫂子并侄女,听见脚步声响,知道祯哥回来了。

回过头,温婉地含笑道:“哥儿今个回来的晚?”

祯哥自那日见母亲发怒,就不肯与母亲亲近,见母亲问,答道:“夫子说清明停了课业,赶着多讲点”。

佟姨娘看他远远站着,眼神有点疏离,心惊,是不是这孩子察觉出什么,一般身子羸弱的孩子都很敏感。

看天色已晚,她轻柔地道:“早点回屋歇着吧,明一早还要早起”。

祯哥答应声,慢吞吞出去。

佟姨娘看这孩子的背影,不禁想,这个年龄应该是活泼好动,可这孩子身上却有股子懒懒散散,对凡事不大上心,毫无兴趣,总之,不太阳光。

在这看似平静,却波涛暗涌的深宅,还带着俩孩子,她徒然觉得肩上的担子很重。

站着半天没动,直到挽香问是否关门,她才回过神来。

余不多叙,一宿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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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6主母立规矩(捉虫)

按贾府规矩,妾侍一早便要到上房给主母请安。

早起,佟姨娘梳洗了,晕了淡妆。

明杏托着备好几套衣裙问:“姨娘今个穿那件?”

佟姨娘看她手里几件都是鲜艳颜色,晃了晃头,道:“昨个我瞧着木箱里有件索素的纱蓝衫领口绣着一枝白梅找来”。

明杏诧异,姨娘贯常爱穿鲜亮的衣衫,有意与两个年轻通房比,今个却反常。

遂走去东次间,开了柜子,取出主子说的衫子,又挑了条配色月白纱皱裙。

俩丫鬟服侍她换上,挽香歪头前后左右,竟看呆了,佟姨娘穿上这身衣衫,竟似早春一株沾了露水的白桃花。

佟姨娘收拾利落了,一路风摆杨柳奔三房正屋。

贾家虽有家规,晨昏定省,可也不是非要遵守,主母王氏意在给妾侍立规矩,从不免例,日日不落,四个妾侍早起都到主母房中侍候。

三房主母王氏比三爷贾成仁年长三岁,出身世代书香,其父是国子监祭酒,从四品。

端庄有余,却情趣不足,是以三爷贾成仁敬重多于爱。

长条饭桌上只坐着三爷和太太,身后恭立妾侍和丫鬟,三爷昨晚歇在太太上房。

三爷贾成仁,着天青织金团龙缎袍,而立年,中等身材,五官没什么特别,一脸严肃,刻板,比实际年龄显老成,一副官场做派。

主母王氏银盆脸,五官周正,一看就是大家出身,行动做派稳重知礼。

几个妾侍依次站着,佟姨娘上首站着邹姨娘,邹姨娘年纪瞅着还大她一两岁,总算有个做伴的,不然同年轻小丫头站一处,还真不自在。

邹姨娘容长脸,中上之姿,是三爷自小的丫鬟,无出,自然三爷也不大理会。

在看那两个通房,一个是小鸾,另一个是叫婉儿的,比惠姐大不了几岁,两个花朵一般的年纪,明眸皓齿,长相标致,一个着粉,一个穿绿,小鸾妩媚,婉儿柔美,看着也能提起J神来。

婉儿是三太太王氏特意买的,给三爷收用做了通房。

小鸾则是府里的家生丫头,后厨房chu使,不大上来,不知那日巧了被三爷撞见,一眼便看上了,同掌家的二太太说要来房中做了丫鬟,一日便趁着王氏出门,占了她的身子,这小鸾也是个伶俐的,贯会哄男人,把个三爷哄得无有不可。

太太房中丫鬟婆子成群,每日也就应景儿,C不上手。

小鸾和婉儿两个贯会抓尖取巧,围着三爷贾成仁和太太王氏身旁殷勤侍候,

一顿饭下来,小鸾眼始终盯在爷身上,含情脉脉,搔首弄姿。

男人惯吃这套,在看三爷贾成仁看小鸾的眼色就与别个不同,眼睛直往她身上溜,小鸾细袅袅腰,娇翘翘臀,又贯会卖弄,床第间令他很受用。

贾成仁在嫡妻身上找不到这种感觉,王氏出身名门,自是不肯自轻自贱,妾佟氏平素虽柔媚入骨,可也不肯让他像畜生似对待,毕竟良家妇女,不是狎妓。

小鸾出身卑贱,为揽爷的心,夜来就任他摆弄,开始尚含羞不肯,可禁不得爷用强,不敢过于拿乔,就有俯就之意,因此贾三爷便花样百出,倍觉新鲜。

有时衙门里无事,白日空闲,也关起门做一回。

这厢婉儿也不示弱,柔情款款,乔张做势,殷勤小意,弄得三爷贾成仁脸也板不起来了,婉儿虽不似小鸾放得开,可却有种别样滋味,令他遂意。

看着这对娇花美妾,三爷焉有不软的,好色乃男人本X。

贾成仁连着二日歇在王氏上房,最近工部营缮清吏司员外郎赵谦回老家丁忧,这空缺尚没定下人填补,他想求助岳父,帮忙疏通,是以对王氏格外看重。

王氏这厢垂下眼皮,兀自吃饭,实在看不上小贱人的妖媚样,爷在她屋里她是不愿这帮子妾室到爷跟前晃悠,瞧着一个个狐狸J似的,填堵,可又不能破例不让小妾问安,若开了这口子,以后就不好辖制了,无奈只好忍耐。( 好看的小说)

佟姨娘一直未上前,看这两个通房使尽浑身解数,着实不易,唇角微微挑起。

贾成仁受用中,抬起头来,正巧对上佟姨娘嗮笑的脸,心里有几分恼怒和尴尬,毕竟官职在身,平常还要装出几分正经。

他轻咳了声,小鸾赶紧给爷拍背,贾成仁又瞧了眼佟姨娘的脸,佟姨娘笑容收起,脸别过一旁,贾成仁些微不自在,朝小鸾摆摆手,示意她可以停止讨好的动作。

婉儿乖觉,看爷的脸色讪讪的,就躲开,去主母王氏身旁侍候。

小鸾看爷今个有点反常,也M不透爷心思,挨着爷身旁站着。

王氏心明镜似的,知道所为何来,也瞥了佟姨娘一眼。

用羹勺肴了口汤,小口喝了,抬起头,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对三爷贾成仁道:“小鸾姑娘如今有了身子,就不用上来了,反正我这也不缺人手侍候”。

未等贾成仁说话,小鸾眉梢一挑,讨好笑道:“太太恩典,奴婢不敢领,莫说怀了子嗣,便是生了,也是托太太的福,不敢托大、没规没矩、眼睛里没人”,说罢,扬起俏脸,瞥了佟姨娘一眼,显见是暗讽佟姨娘。

佟姨娘当日得宠之时,常借故不来上房请安,怀惠姐和祯哥那会,更是上房面都不露。

小鸾自那日受了气,总算得了机会,当着爷面给佟姨娘点眼。

这屋里人都不傻,都听出她指槐说柳,数道目光落在佟姨娘身上,就是三爷贾成仁也品出滋味。

王氏适时拨火,含笑道:“小鸾姑娘就是懂事体,难怪你三爷疼你”。

小鸾得意,眼睛恨不得长到天上去。

佟姨娘不想与她斗嘴,为争抢个男人,还不是自个喜欢的,喜欢的话另当别论。

况昨个才占了上风,不可太强出头,遂一笑而过。

这佟姨娘素日专爱逞口舌之快,从不输人,此番大度表现,让贾成仁不禁朝她多看了两眼,看她今儿穿得素淡,反有股子清幽之气,比这两个年轻通房别有番韵味,厌烦心减了大半。

主母王氏蜻蜓点水用了早膳,漱口,净手。

丫鬟奉上新沏的茶水,王氏轻啜了口,抬头看了她一眼,和婉地道:“佟姨娘,惠姐既是她不愿回去,先在我这住着,一来,她的亲事我上上心,物色一头好亲事,二来,我找了个针线上好的人来家教她姐俩女红,女子无才便是德,书念不念不打紧,做人家媳妇总得有拿得出去的活计,佟姨娘你说是不是?”

王氏也生了一双儿女,女儿娴姐稍长惠姐,俩人差几个月,儿子贤哥才五六岁。

佟姨娘略踌躇,王氏说的也不是没一点道理,惠姐的婚事,她一个做妾的是没资格过问的,只有嫡妻才有权参与,不怪乎惠姐拼命巴结她嫡母,可王氏心思深,单看她这两日的行事,就让佟姨娘大不放心。

但事已至此,若硬是不允,三爷也未必依,在说惠姐一门心思攀上她嫡母,自己若拦着,母女嫌隙更深,罢了,日后自己多个心眼,多留意这厢动静。

既是不争的事实,佟姨娘面上话也就说得响亮,道:“姐姐教导,妹妹自是放心,姐姐挑的夫婿,定是好的,外人都道姐姐贤良,嫡庶一视同仁,交到姐姐手里,妹妹还有什么说的,只姐姐受累了”。

她明面上是称赞王氏贤德,实则挑明了惠姐婚事好坏,王氏嫡母脱不了干系。

王氏本以为她断不肯的,不想她竟痛快答应了,以往这佟姨娘即便千万般不好,可有一点,对一双儿女,眼珠似的,谁都不能碰一下。

贾成仁又着意看了佟姨娘一眼,似有几分意外,转头看向嫡妻,对王氏能主动照管庶女很满意,赞许道:“夫人想得周到,她姐俩的婚事就托付夫人了”。

小鸾自在府里众位主子面前被老太太下了脸,心里不自在,在贾成仁面前没少下话,说佟姨娘刁钻,挑唆老太太不待见她,又撒娇撒痴缠得三爷贾成仁无法,答应二天打一套上好的头面给她,方才了事。

因此,贾成仁下决心惠姐放到嫡妻那里教养,免得让她亲娘带坏了。

吃过早膳,贾成仁便到衙门里去了。

佟氏自上房出来,与皱姨娘一起下了台阶,邹姨娘关切地问:“妹妹身子大好了?”

这一大早,明刀暗枪的,只皱姨娘不言语,一旁看着,她对邹姨娘有点记忆,可不多,甚至是模糊的,也辨不清是好是坏。

主母王氏和两个通房明显做了一路,自己落了单,因此对皱姨娘就抱着亲近的态度,道:“谢姐姐惦记着,不碍事了,改日妹子去看姐姐”。

邹姨娘还想说什么,却见斜刺里惠姐自东稍间出来,过正屋,佟姨娘想既是占了人家的身子,终人家的事,就脚步停下来,轻声唤道:“惠姐”。

惠姐原是打算装作看不见过去,不想母亲唤她,声儿虽低,然廊下也能听见,就不情愿地过去。

邹姨娘一看母女有话要说,忙笑着道:“你们娘俩唠,我不打扰了”。

邹姨娘便先走了。

偏这时,上房一丫鬟站在台阶上大声道:“惠姑娘,太太找即刻过去。”

惠姐答应声,看也不看她,扬着头快步进上房去了。

佟姨娘看着她背影消失在帘子后,只好回房。

她着手准备东西,明个一早回娘家,好歹还有个娘家,唤挽香去学里给祯哥请假。

三太太王氏昨个就把钱物送来了,佟姨娘收了,看礼不薄,拿着有面子,又备了些东西给家里人,临了又往包裹里塞了块哆啰呢料子。

虽和这佟家没甚瓜葛,但自己孤身一人举目无亲,佟家好歹是她名义上的娘家,亲戚在处,若有事总有帮衬。

章节目录 7内亲应避嫌

次日早,二门外的小厮传进话来,说佟舅爷雇车接佟姨娘家去。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佟姨娘就带着祯哥,后面跟着挽香和明杏提着包裹,并两个跟出门的媳妇,出了大门。

果见外面套着车,佟家的伙计认识佟姨娘,忙跑过来,道:“姑NN,大爷要小的来接姑NN”。

佟姨娘笑笑,道:“家里人契都到齐了”。

那小厮嘴快,道:“四太太带着五姑娘昨个就到了,二老爷派人去接了,唐家大爷,捎信来说一会便到”。

二老爷和四太太都是佟家在京城本家。

佟姨娘又一次听见说姓唐的,这姓唐的,是个什般模样,竟让这佟姨娘为他什么厉害都不顾。

佟姨娘带着祯哥坐上佟家雇的车,后面一辆是贾府的车子,两个丫鬟和跟出门的管家媳妇坐了。

祯哥起早了,马车一晃悠,不免迷糊,靠在佟姨娘身上,佟姨娘任他靠着,也不动,看着他的小脸,心生怜惜。

马车上了官道,走了几条街,拐下官道,下到一不算宽的街,又走了一会,便在一户新油的朱漆门前停住。

跟出门的小厮叫开了门,佟姨娘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下了车,进大门,是个不太宽敞的二进院落,半新不旧的上房三间,后一进权作内宅。

这佟姨娘父亲早丧,只有一老母,傍着哥嫂过活,佟姨娘还有个弟弟,唤作佟国方,今年方十岁,是小妾生的。

就见她嫂子穿着一身正红,一团喜气,带着个才留头的小丫鬟迎上来,打老远道:“姑NN,老太太正念叨,就来了”。

又朝佟姨娘身后跟着的祯哥道:“哥儿有阵子未见,长高了”。

祯哥打起J神,上前问了舅母好。

佟姨娘见了礼,同了她嫂子一同进房。

她嫂子娘家姓胡,街坊邻居便唤作佟大娘子,走到门口,胡氏赶着上前一步,撩起撒花布帘子,朝里高声道:“姑NN到了”。

佟姨娘随着她进去,就见上方椅子上坐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J神矍铄,想来是真身佟姨娘母亲。

佟家人口简单,佟维国无子,只有两个未出阁的姑娘。

佟姨娘先与母亲见了礼,又见过哥嫂,见了兄弟佟国方。唤祯哥上前一一见礼,祯哥虽看似无心,然礼数上也还周全。

她的两个侄女见姑姑来家,也赶着上来,脆声声请安问好。

佟姨娘拉着两个水葱似的侄女,心里稀罕,忙从怀中M出个绢包,打开是几个戒指,两副耳环。

佟大姑娘唤作月娘,佟二姑娘唤作二娘。

稀罕巴拉地比量着带上去。

佟老太太笑着道:“姑娘家就爱这个”。

她大嫂胡氏瞧着东西心里喜欢,围前围后,道:“两个这几日就念叨姑母什么时候来,盼着呢!”。

他大哥佟维国不过意,道:“妹子在人家也不容易,拿这个干啥?”

佟老太太接茬道:“可不是她哥说的,贾家是个大家,别让人瞧不起”。

佟姨娘对身后跟着两个出门的媳妇道:“把车里的东西拿进来”。

两个管家媳妇忙去车子后面搬东西。

佟老太太的寿礼是两匹花软缎,四套衣裳,白玉镶金红绿宝石扁方,并五两一封的银子共四封。

给佟大爷的一块花狸毛皮做的小褥子,佟大娘子的尺头,并两样钗环。

另外佟家小爷也有东西,是一套文房四宝。

一家俱都高兴合不拢嘴,这小门小户的得了这些好东西,平常也不见的,就都赶着姑NN,姑***唤。

正乱着,家人来报:“唐大爷来了”。

佟姨娘心念一动,得佟姨娘看上,必不是市井闲汉,无名之辈。

外间的脚步声渐近,堂帘一响,屋门口出现一年轻男子,一身宝蓝色杭绸紵丝袍子,腰间白玉镶宝带,足瞪粉底皂青羊皮小靴,面如傅粉,唇若徐朱,手执洒金香墨折扇,举止风流洒脱。

狭长凤目睨了佟姨娘一眼,温柔多情,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十足一Y柔美男。

这不和佟姨娘胃口。让她看着浑身发冷。

然那多情桃花眼盯在她身上,柔声道:“表妹来家了,几时到的?”

佟大娘子胡氏忙道:“妹子才到,和表弟脚前脚后”。

说吧,张罗唐家表弟坐下。

唐家表弟挥挥手,家下人把寿礼抬入。寿礼可谓体面,众人看唐家家下人一盒盒的东西搬进来,脸上都掬起笑容,最为高兴的是胡氏,赶着唤表弟,嘘寒问暖,比对正经小姑子都热络。

佟姨娘暗自摇摇头,娘家嫂子是个颇势力的妇人。

坐着说话功夫,唐表兄不时偷眼看佟姨娘,丝毫也不知避讳,老太太年岁大了,大概没瞧出来,抑或装糊涂,可她哥嫂心却明镜似的,佟大爷暗自皱眉头。

胡氏嘴角含笑,只作不见,这唐家表兄上门可是从不空手的,出手阔绰大方,胡氏倒盼着他能来。

佟姨娘对这唐家表兄记忆却缺失了,可能是骨子里也觉得羞于记着,佟姨娘从对话里听出,这唐家表兄乃京城一有名的富户,做绸缎生意,在京城旺地有十几间店铺。

佟姨娘正不自在,这时,传来一高八度的惊咋声儿:“这不是唐家外甥?”。

众人望去,说话却原来是佟家四老爷的嫡妻,人称佟四婶,男人老早就过世了,带着姑娘靠手头一点积蓄过活。

佟四婶四十出头,身量矮短,一脸赘R堆下笑来,由门外扭着chu笨的腰身进来,身后跟着她及笄的女儿人唤作五姐的。

唐表兄只得上前一揖,道:“四舅母好!”。

佟四婶讨好地热络地道:“唐家外甥,难得在这里遇见,你四婶我可总惦记着你,如今一个人,家下无人主持中馈,一个大男子家,还要照管生意,四婶想起就不落忍”。

佟四婶身后跟着的佟五姐羞涩偷眼看他,粉脸泛起薄红。

唐表兄见了,像是没事人似的,洒脱大方对佟五姐道:“五妹妹一向可好?”

佟五姐蹲身,福了福,羞怯地勉强答应道:“好,表兄可好?“也不敢正眼看人。

唐家和佟家是姑表亲,因此,佟五姐与佟姨娘一样呼作表兄。

唐表兄似看透她的心思,随口说了句:“五妹妹越长越漂亮了。”

一句客套话,却让佟五姐当了真,脸颊由浅变酡红,扭捏低下头。

佟姨娘看这小丫头大概暗恋她表兄,可看唐大爷却丝毫不以为意,一副没瞧上眼,这唐大爷论家事相貌却和这小丫头不般配,这丫头怕是一头热。

四婶一眼看见佟姨娘,J神更加振奋起来,佟姨娘行下礼去,被四婶一把扶住,上下打量道:“瞧我们姑NN穿得这个鲜亮,我就说当初嫁去贾家没错,享人享不到的福,哪像我们这穷人家,缺吃少穿的。

佟姨娘也不好说好,也不好说不好,只笑而不答。

五姐也过来见礼,低唤声:“姐姐。”

小丫鬟搬来椅子,众人一一坐了。

离开席还早,众人闲话。

佟老太太道:“凤生我记得和兰儿同庚,兰儿还长他几月,如今娘子没了,早该续娶一房”。

佟老太太口中的兰儿是佟姨娘,本名唤作佟墨兰,后三爷贾成仁改作佟如玉。

又朝媳妇胡氏道:“凤生父母不在了,你当嫂子的C点心,帮凤生张罗个媳妇。”

胡氏满脸堆笑,爽快地答应道:“表弟论家事,才貌当属一流,只怕这京城不少未出阁的女子赶着送上门,亲事包在嫂子身上,敢问表弟娶个什么样的?说来嫂子听听,心里好有个章程。”

唐凤生唇角向上一挑,桃花眼带着醉人的笑,朝佟姨娘瞟了一眼,道:“就要寻兰表妹这样貌的”。

佟大爷心里暗脑,可胡氏拿人手短,却装糊涂,瞅了眼自家小姑,赔着笑脸道:“妹妹这等样貌的可是不易寻,家事好的,样貌差些,样貌好的家贫,世上的事难两全”。

一阵风自堂屋竹帘子下吹入,唐凤生合上香墨折扇,一派潇洒,倨傲却动听声儿道:“我唐家金银几世都花不完,姑娘只要样貌好,管她甚穷富”。

说这话时,胡氏又瞅了她小姑子一眼,故意逗引道:“敢问表弟再嫁妇人可中?”

说罢,似无心又看了小姑子一眼。

佟四婶却撇嘴,接话道:“呦!瞧她侄媳妇说的,凤生这条件,怎么也要找个未出阁的姑娘,哪能娶再蘸妇人”。

佟五姐站在母亲身后,摆弄着衣角,低头红着脸。

佟大娘子心里厌烦,却不好过于明显,没接茬。

唐凤生却嘿嘿一笑,媚眼如斯,颇暗昧道:“人好,不拘嫁没嫁过人”。

佟大娘子得意地看了眼佟四婶,不觉带出几分嘲弄,道:“四婶子,没听表弟说,人好便行,起码要模样标致的”。

佟大爷听到这大为光火,瞅着妹子脸色也不善,正要发作,一家人上来回道:“酒席齐备,是否开席?”

佟大爷道:“都是自家人,就不讲虚礼了,时辰差不多就开席吧”。

说罢,和媳妇胡氏扶着老母亲先行去花厅。

佟姨娘随后跟着,不妨唐凤生几步赶上来,二人挨近一刹,趁人不备,在她细嫩的手背上捏了一把,佟姨娘蹙眉,白了他一眼,不悦,想这等大胆,与礼法不顾,吃了雄心豹子胆?

一偏头,却见佟五姐正盯着自己,走过去道:“妹妹慢些走”,扯了她的手,二人并行,躲过唐大爷纠缠。

花厅摆酒,今儿佟家从外面请了厨子,准备两桌子饭菜。男女各一席,

都是自家亲眷,商家小户也没多避讳。

酒席宴上,唐凤生不时用眼撩拨佟姨娘,佟姨娘装作看不见,正襟危坐,急得唐凤生只差亲身到她席上,碍于当着人面,礼法脸面还是要顾的。

吃了会酒,佟姨娘觉着头晕,也是为了躲唐表兄,便由丫鬟明杏扶着回后面耳房歇着。

正值暮春时候,困人天气,庭中寂静无声,下人们都在前厅侍候。

房门上挂着竹帘,佟姨娘竹塌上歇觉,春眠不觉。

这时,前厅趁人不备,溜出一人,华裾一晃,一男子修长的身影左右看看无人,匆匆迈步进了后院,穿过夹道,闪身入耳房。

章节目录 8专吃窝边草

佟姨娘困意袭来,渐入春梦,迷迷糊糊,觉得脸上有点痒,她用手拂了拂,忽又觉身下两股间黏腻,似有外力挤压揉搓,她合拢双股,转而口中被堵个严实,气儿亦喘得不畅。

扰了清梦,她不觉厌烦,极不情愿眼睛微迷了条缝,朦胧中模糊一影子,她讶然睁大了眼,对上一张惑人的邪魅的俊美绝伦的脸,一只男人鱼白的手伸向她的酥X,正欲轻薄。

佟姨娘一惊非同小可,猛地伸手推开他,骨碌一下子坐起身来,唬了唐凤生一跳,道:“表妹今个是怎么了?”

唐凤生一门心思想与之亲近,表妹娇软如花,风流婉转,睡梦中恰一似天仙美人,勾起他心火,先自酥了半边,急欲出火,就也顾不得是佟家内宅,前厅正筵客。

佟姨娘一把扯开帐子,赤足跳下地,低头瞥见底衣半敞,春光一片,忙用手掩了衣襟,涨红脸,厉色道:“表兄请放尊重,不然我吵嚷起来,大家都没脸”。

唐风生一脸疑惑不敢相信,上前一步,佟姨娘却朝后退了两步,惊慌道:“你别过来,不然我喊人了”。

唐凤生站住,眉心拧了个结,不满道:“表妹这是做什么?“

旋即释然,灿然一笑,道:“为兄明白了,是表妹不满意为兄这段日子没露面,你贾家我是不敢在去,若去,表妹夫还不吃了我,可算今个有这等机会,你我何不风流快活一番,一解我相思之苦“。

说罢,就要上前,佟姨娘背抵在桌子上,手朝后一划拉,一个针线笸箩,M到里面有一把剪刀,她顺势抄起,举至X前,剪刀锋尖朝外,对着唐表兄,瞪目道:“你敢过来,休怪我无情”。

唐凤生看她真急了,知道表妹的脾气,不敢用强,慌忙后退道:“表妹这是做什么,你不愿意说就是,何苦这般?”

佟姨娘为绝了后患,疾言厉色道:“从今往后你在敢靠近我一步,我……”,说罢,恶狠狠地朝他胯下盯视一眼,唐凤生听她这冷飕飕的话,朝自己身下看去,不觉双股夹紧了,摇手道:“表妹别冲动,我不靠近你便是”。

佟姨娘又晃了晃手中剪刀,怒喝道:“滚”。

唐凤生吓得倒退至门口,看表妹娥眉轻蹙,银牙咬着朱唇,含羞带怒小模样越发招人怜爱。

垂涎表妹美色,犹自不甘,Y邪地道:“表妹,让表兄好好疼爱一番,我二人乐一乐,强似你守空房”。

佟姨娘咬着牙G,道:“我岂是那墙花路柳,任你采摘。”剪刀在空中划了个弧形。

唐凤生恨得哼了声,甩了句:“总有你求着我那日”,怒冲冲自后门出去了。

佟姨娘心落地,紧张得攥剪刀的手心都出了汗,她不禁后怕,方才唐凤生若硬来,难道自己真的捅了他?外人会传她招蜂引蝶,那可就身败名裂。

这才喘了口气,隔扇门猛地被撞开,进来几人。

原来是明杏并两个跟她出门干练的管家媳妇。

明杏没顾上看佟姨娘,却四处找寻,帐子里,床底下,统统看了个遍。

佟姨娘在几人撞进门时,惊魂未定,手里提着剪刀,忘了放下,呆呆的发愣,看那两个媳妇盯着她看,其中一个年纪稍轻的惊慌地指着她的手,期期艾艾道:“姨……娘,快……放下”。

她这才惊觉,手臂却自然落下,去剪衣裳上一G线头。

然后,冷冷地看着几人。

两个媳妇早发现气氛不对,略显尴尬,站在原地。

那里明杏尚不知觉,犹自翻腾,过会,屋子里出奇地静,她方察觉出不对,四下里瞅瞅,见众人都盯着她看,佟姨娘目光冰寒,刺得她浑身一激灵,脊背冒了凉风,有点失措地阖上掀开的柜子,脸色煞白。

佟姨娘挑了下唇角,嘲讽地看着她道:“翻够了吗?还要看哪?尽管看好了”。

明杏亲眼看见唐大爷进了佟姨娘的屋子,掩上门,猴急地钻进帐子里。

明杏扒着门缝往里瞧,床上垂下亮纱帐儿。那帐门儿在那里抖动,静听有些气喘喘的声儿。

窗子照着日光映着帐子,见床里面二人身子叠在一起,佟姨娘低低哼唧了几声,缠绵入骨,明杏便把脸飞红了,心里突突的跳了起来,朝着门里啐了两口,转身出了院子,找人去了。

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眨眼人便没了,捉奸捉双,即便亲眼所见,没有奸夫,苦无证据,到头来弄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明杏意识到事情不妙,双膝一软,‘咕咚’跪下,连连叩头道:“奴婢该死,打扰姨娘歇着,原是奴婢看一只猫进来,怕扰了姨娘,才带人捉出去”。

佟姨娘稳稳坐在窗前一把榨榛木交背椅上,闲闲地摆弄凤仙花染就粉红的长指甲,道:“是找猫啊,我以为兴师动众是找什么人?”

两个媳妇素日伶俐,赶紧附和道:“明杏姑娘让奴婢帮着找猫,怕吓到姨娘”。

佟姨娘淡然一笑,笑容颇具嘲讽,道:“知道的是找猫,不知道以为贾府没规矩,闯入内宅”。

几个人听了齐齐跪下,叩头请罪道:“姨娘饶恕,奴婢造次了”。

佟姨娘冷冷声儿在空气里飘来,“都下去吧,这次我就不追究,下次如在遇见这事,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那两个媳妇下去,明杏却不敢就起,跪在那里,等主子发落。

半晌,佟姨娘撩了下眼皮,不疾不徐道:“回去后,让你老子娘领你出去,我房里不能用这么没规矩的下人,是你自己走,还是我回了二太太”。

明杏满脸羞愧,头叩到凹凸不平的青砖地面‘咚咚’作响,直磕出血来,嘴里讨饶道;“奴婢造次,主子大人大量,绕了奴婢,奴婢下次在也不敢了。”

佟姨娘嘴上说撵她出去,是震慑她,若真想撵,也得等过些时,借个由头,她不想闹得阖府都知道,让那起子饶舌的生是非,平白坏了名声。

佟姨娘凉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看也差不多了,正色道:“要我饶你不难,你只说出谁指使的?”

明杏急慌摇手道:“没人指使,是奴婢糊涂油蒙了心”。

佟姨娘冷哼了声,量也问不出什么,就道:“你且起吧,今个老太太好日子,我就不追究了,今后怎么做你好自为之”。

明杏向下叩头道:“谢主子恩典”。

佟姨娘厌恶声儿道:“下去吧!”

明杏站起身,满脸通红,额上渗出血,也不敢擦拭,羞愧地不敢抬头,倒退出去。

尚未出门,佟姨娘讪笑声传来。

却说佟大爷看酒席宴中唐家表弟没了踪影,暗道不好,忙托故出来,撩袍子疾走去后院,正赶上唐凤生从后院慌张出来,心一咯噔,怕撞见尴尬,忙就躲在廊檐垛子后。

这时,佟五姐却从厅里出来,假装去解手,二人走了个对面,唐凤生只好停住步子,佟五姐早过了及笄,通了人事,一看表兄有点狼狈自后宅出来,就明白了大半。

未开口,自己先脸红了,轻声细语道:“表兄,不在厅堂饮酒,为何去了后面?”

唐凤生无心搭理她,被她缠着问,不得不敷衍道:“找我的丫头,不知去那里玩了”。

佟五姐有点泛酸,不好点破,难得有机会看见表哥,不肯就这么走开,纹细声道:“表兄怎么不去我家玩,母亲见天念叨你”。

她是借母亲的由头,不好意思实说罢了。

唐凤生如何不明白,略低头看五姐虽姿色平常,面皮却白净,羞答答的,倒比平常多了几分颜色,怎奈他心在表妹身上,看别的女人,无情无趣,心道:四舅母可是难缠的,招惹谁也不能招惹她,嘿嘿干笑着道:“生意忙,不得空,改日去看五妹妹”。

五姐排行是从佟家这一辈女儿排下来的。

佟五姐从袖子里,M出个荷包,攥在手心里,红着脸递过去,道:“表兄,这是我绣的,你看好不好,你若觉得好,你那有什么活计,我帮你做”。

唐凤生看她手里攥着东西,想就是荷包之类的,他还真不看这个,他家要请七八个绣娘也请得起,果不其然,五姐张开手,是一个红锦绣鸳鸯荷包,。

但不管怎样亲戚不好拂了她面子,总是女孩家,脸皮薄,弄不好寻死觅活的,亲戚面子上也不好看,就笑着接过来道:“妹妹受累了,活计不错”。

佟五姐没听出话里的敷衍,也许情深处的女子,都爱自作多情吧,喜滋滋的地道:“回头我给表哥做双鞋子”。

唐凤生倒被她的痴情有点打动,道:“妹妹不用费心,我不缺鞋子穿”。

佟五姐扯着衣角,身子扭动,道:“你家里是家里,人家的是一点心意”。

唐凤生怕在说下去,误会更深,不得脱身,忙道:“我出来有一会,该进去了,一会怕他们出来找”。

说吧,唐凤生抬脚往厅上走,五姐究竟是女孩家,不好拦着,只眼巴巴任由他去了。

看表哥消失在厅堂门里,自己也随后进去。

佟大爷看他二人进去,方缓步出来,摇摇头,心道:日子久了,难保不被人知道,到那时妹妹可怎么好?

无奈,妹子任X惯了,他的话几时肯听过,也只好听之任之,况有大事要谈,这些烦恼事先放放。

才走两步,忽地一转念,有了,四婶子不是要把五姑娘许配给唐家表弟,正好,妹子那不就解了,这样一想,心里松快不少,脚步也轻了,想待到晚上人契走了,和内人商量一下,做个媒人,这也算是一桩美事。

屋里人都走净了,佟姨娘缓慢地走到床前,木然坐下,心犹自乱跳,这男人今后断不能在见,早晚起祸端,可看她表兄的架势,未必肯就此干休。

这时,佟大爷的声:“妹子在屋里吗?”

佟姨娘赶紧整整衣着,对镜照照,理了理鬓角,看无甚不妥,道:“进来吧”。

章节目录 9裙带的关系

佟大爷进屋,兄妹见了礼,在靠窗的椅子上隔着方桌坐下。

佟大爷毕竟年长几岁,看出妹子有点不对劲,咳了声,略解尴尬,道:“听说妹子身子不大舒服,现在可好些了?”

佟姨娘故作轻松道:“妹子就是多喝了几盅酒,躺躺酒醒了大半,头也不晕了”。

佟大爷J明的眼神往妹子的脸上瞧了瞧,想张口又觉着不方便说出,忍了忍,心道:还是说正事吧。

佟姨娘微低着头,等着哥哥说话。

佟大爷又咳了声,略清了清嗓子,道;“有一件事哥想烦妹妹帮个忙”。

看妹子仔细在听,佟大爷接着道:“我听盛二爷说,供给G中胭脂水粉的皇商马家因老太爷过世,几个兄弟分家,这宗生意落在马家二爷手里,马家二爷最是不务正业,供给G中的使用也不比从前,成色差了不少”。

说到这,佟大爷口渴,伸手拿桌上的杯子,这时偏明杏下去,挽香不知跑去那里,佟姨娘看杯子里是空的,用手试了下茶壶,温热,就端起倒了盅茶水,亲手捧给她兄长。

佟大爷端过茶碗,道:“丫鬟都哪去了?怎么都不在跟前侍候”

佟姨娘怕她哥疑心,忙解释道:“今个热闹,大概以为我睡着,都去前厅听唱曲的”。

佟大爷也不想深究,心思还是在正事上,啜了口茶水,接着道:“G中所用胭脂水粉每年不少使费,当今圣上后G充盈,只妃嫔的脂粉尚且做不过来,G女们的都是外间购得,这买办差事统归G中的小刘太监掌管,盛二爷不知从那得来消息,说小刘太监嫌盛家的东西chu糙,想要另择一家好的”。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佟姨娘听出点意思来,她哥哥是打着G里的主意,佟家是祖传的手艺,专营胭脂水粉,京城最繁华的南天门商业街次街开了间铺子。

趁她哥哥略顿功夫,佟姨娘道:“这是笔大生意,景熙帝后G听说G人逾万,女人家银子钱大多用在这项花销上”。

佟大爷看妹子明白,道:“虽对燕脂斋和馥芳轩这种京城有名的商家算不得什么,他们的生意都是送上门,不用兜揽,可对我们这小本经营就是大宗买卖了,先G里供给已有一家,就是胜和吴家,另一家就是御街盛家”。

佟姨娘耐着X子听下去,佟大爷不会无故和她说这些,她一个女人家,对生意一点不懂。

佟大爷喘了口气,接着道:“这G里的小刘公公是走了傅昭仪的门路,傅昭仪和淑妃娘娘是一同入G的好姐妹,淑妃帮皇后打理后G,小刘公公托了人情,就谋了个采买职位,听说当时G里二总管的拜把子的兄弟成公公也盯着这肥缺”。

佟大爷想是说多了,口渴,又喝了口茶水,佟姨娘看他茶碗见底,忙又端起壶,欠身又给他茶碗满上,佟大爷润了润喉咙,接着道;“昭仪的娘家是京城翡翠胡同住的傅家,傅家大爷娶了卢家的一位姑娘,卢家还有一位姑娘嫁了你府中大爷之子贾耀”。

这绕了个大弯,才绕到G上,这九九归一,是贾府有这门八竿子巴拉不着的亲戚,这弯弯绕绕,佟姨娘搁心里把这关系捋了捋,就是说贾府大少NN卢氏的姐姐嫁做傅昭仪的弟弟,而G中管这差事的采买小刘公公又是得了傅昭仪提携,脉络就清楚多了。( 好看的小说)

看来这古代也深谙裙带关系,都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看来古人也没想象的单纯无知,归G到底这风气是老祖宗留下的,不得不佩人的智慧。

佟姨娘徒然对‘裙带’两个字有了新的认识,‘裙带’顾名思义,字面上讲,就是和女人扯上关系,这男人干大事最终还得靠女人,要不怎么说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站着一个女人。

佟大爷耐心地和他妹子说疏通G里这桩生意的门路,看他妹子半天没说话,又解释道:“哥知道你在府里也难,小事不来麻烦你,可是这事若成了,对咱家有好处,年年有进项,你也可以入一股,年终分红,得些银子,备着将来祯哥娶妻,惠姐嫁妆,我也看出来了,你在贾府看着光鲜,终究是个妾室,贾家虽家业大,可你府里人口多,几房人早晚要分家,贾家的生意二爷管着,就占了大便宜,你三房沾不了多少,就靠妹婿俸禄过活,妹婿又惯讲究个排场,只怕没多少积蓄,况你那主母……”。

说罢,顿了下,瞄了眼他妹子,下了决心,索X说下去,道:“依我看,你那主母心思深,对你表面虽客气,我瞅着你将来的日子不会如意了,妹婿如今心肠也变了,对你母子三个不看顾,妹子自个心里可得有个数,为将来打算,手头没钱可不行。”

这番话佟姨娘一字不漏听进去了,她哥说的正是她所虑的,有贾三爷在一天还好,若那天贾三爷没了,那她娘几个的日子不知要过成什么样,那王氏看她的眼神,那笑容背后,总让她觉得心里惴惴不安。

佟大爷又道:“惠姐找婆家你可要上心,关系到甥女一辈子的大事,不用攀那高门大户,中等人家即可,怎么说都是个庶的。”

佟姨娘也没说惠姐同自己生分的事,怕她哥担心。

她有点为难,大NN卢氏那里平常不走动,她一个小妾能有什么面子,她哥看她面有难色,又道:“我若好了,拉巴侄子,你将来也省心”。

佟姨娘听他这么说,知道她哥不是空说嘴,听着有几分道理,不说能不能指望上,她娘家若好了,她在人前也多少能挺起腰杆,于是下决心道:“我试试看,成不成,别抱太大希望”。

她哥欢喜起来,脸上泛着光彩,看周围没人,悄悄道:“有一间铺子,地点好,起先是做米行生意,妹妹若有闲钱不妨顶下来,妹妹若不好抛头露面,哥哥帮你张罗,你在转赁出去,也能弄俩活钱,不比死钱放着强,放印子钱,有风险,别人知道了,坏了贾家脸面,不如置办铺子,有好地买上几块,给祯哥留着,你家虽不差钱,但你房中的银钱都主母把着,到不了你手,留点心眼,积攒些银钱是正经”

佟姨娘想了想,她哥说得对,就活了心,道:“我凑凑银钱,备齐了,给哥哥送来,哥哥费心帮忙张罗”。

佟大爷看正事说完了,结果还算满意,如今看妹子说话神色不似从前浮躁,沉稳且能听进去他说的,就又想起方才唐家表弟,忍不住规劝道:“妹子今后行事也要检点些,女人家名节要紧,不能带累了甥女说不到好婆家,甥男还小,也要用心教导方是,如若将来取了功名,你不就也熬出头了吗?”

佟姨娘听这番话,却蔫蔫的,祯哥才多大,□岁,等他取了功名,接了我出去享福,那要熬到何时?还得说有出息,她心里可不做这盼头,即便是真若她哥说的,自己年轻轻的一辈子就这么过了,想想有点郁闷。

当着她哥又不少说别的,只道:“妹子知道,以后会注意的。”

佟大爷正事说完,也就不肯多呆,客人都在前厅,要招呼,起身道:“妹子,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成了你告诉我,我提早准备,本钱也尽早凑凑”。

佟大爷满意地走了,临走出门,又折回身道:“我预备上好的胭脂水粉你走时拿着,给你家大NN,多少一点心思,也不能白口求人”。

佟姨娘点点头,道:“还是哥哥想得周到。”

佟姨娘对这个哥哥有了初步的认识,这是个J明的商人,佟大爷接手佟家时,就一个不死不活背街小铺子,如今京城繁华地段已开了间铺面,家里日子也富足,看来这哥哥是个稳妥而心思灵活的人。

佟大爷走后,佟姨娘想着心事,挽香进来,看主子一个人,诧异道:“明杏姐呢?我看她在屋里服侍。”

佟姨娘轻描淡写地道:“今个家里热闹,我让她去前面看热闹去了”。

挽香也不疑。

太阳偏西,前面酒席犹未散,佟姨娘就命挽香告诉小厮套车,也没去厅堂,只让丫鬟把哥哥叫出来,说回家去。

佟大爷心里明白,妹子躲着表弟,也不挽留,就送出大门,看着妹子上车去了。

章节目录 10疑是个圈套

佟姨娘归家,按规矩要去王氏上房谢恩。

王氏才吃了晚膳,邹姨娘和婉儿,娴姐、惠姐在跟前凑趣,她进门时,惠姐正坐在炕头,亲热地偎在王氏身旁说笑,反倒是娴姐离母亲远,坐在炕里,规规矩矩说话。

惠姐看佟姨娘进来,脸子立时撂下,笑容也消失了,只脸朝着炕里,和娴姐说话。

王氏一抬头看见她,不冷不热地道:“回来了”。

佟姨娘上前行礼,然后束手站立一旁,道:“我母亲和哥嫂让我代她们谢太太赏”。

佟姨娘也不去瞧惠姐,只当没看见,惠姐的态度王氏看在眼里,暗自称愿。

语气有几分和悦,看眼惠姐,故意道:“佟家老夫人过生日,惠姐也应去给外祖母拜寿,这孩子怕女红课业耽误了,才没腾出身去。”

惠姐背脸听见说,鼻子里大声哼了声。

佟姨娘淡然一笑道:“没那么多说道。”

邹姨娘道:“妹妹家里今儿一定热闹,亲戚来了不少?”

佟姨娘听她问这话,警惕起来,谨慎回答道:“就本家的几个亲眷,没请旁的人,不是正寿,原也没打算办”。

娘儿几个正说着,贾成仁踱着方步,自外面进来,婉儿眼尖,叫了声:“三爷”。

就赶着上去,替贾成仁宽衣。

贾成仁一边换上家常衣裳,一边说道:“今儿夫人屋里好热闹,娴姐和惠姐没学女红?”

惠姐和娴姐已下地,给父亲问安,惠姐嘴快,抢先答道:“教女红的孙师傅回家去了,我姊妹俩自己练习一会,手脖子酸,就出来散散心”。

贾成仁道:“不知学得如何?”

娴姐才要答话,惠姐又抢着说道:“孙师傅都夸我们做得好,改日我给父亲绣着荷包,父亲看看女儿的手艺”。

娴姐风头让妹妹抢去,心里不悦,脸上就带了出来。

佟姨娘暗叹,惠姐这样抓尖,凡事都抢在头里,王氏定然不悦,不管怎样,娴姐都是她的亲生,果然,王氏眼皮朝下,抬手端起茶杯,衣袖遮住脸。[mianhuatangcc 超多好看小说]

王成仁坐在炕桌的另一头,没看殷勤奉茶的婉儿,反而看向佟姨娘道:“听说今儿是你母亲的寿辰,这么早就回来了。”

小妾没有尊严,王成仁是主子不是佟家姑爷,居高临下的态度,令佟姨娘感到人格不平等的屈辱。

她怎能说真正原因,就扯谎道:“哥儿明个要上学,功课要紧,吃了饭就先回来了”。

贾成仁点点头,又朝祯哥看去,道:“夫子学问J深,是别人家花多少钱都请不来的,不是我托了郁大爷出头,怎肯屈就我们这等人家,你一定要认真学”。

祯哥不在懒懒散散,在父亲面前恭恭敬敬,一副与年龄不符的老成持重。

佟姨娘第一次听见说祯哥的夫子,敢情是花大力气请来的。

贾成仁想起一事,对她道;“后个是工部员外郎汪大人庶子满月酒,你同我一起去。”

佟姨娘记忆中这汪员外郎的小妾和自己是闺中密友。

王氏何等样身份,不能屈尊降贵去为个妾侍贺喜,再者贾成仁要和上峰搞好关系,借助佟姨娘拉拉近乎。

佟姨娘温顺地答应声。

王氏不动声色,看似随便地含笑道:“爷若有应酬几时带婉儿出去见识见识,她年轻轻的别总闷在家里才好”。

佟姨娘当然知道王氏是不想让贾成仁带她去,不好明说,把婉儿推出来做幌子。

贾成仁不知有没有听出他太太的意思,道:“以后有机会吧”。

轻轻一句挡回去了,看婉儿眼神热热地望着他,心一动,趁婉儿挨近,暗昧低语道:“晚间等爷。”

声儿虽低,近旁王氏听见,眼底闪过一丝嫉妒,很快就换上温婉面色同贾成仁聊起家常。

佟姨娘不惯接触贾成仁,就俯身道:“我先带祯哥回房”。

王氏看贾成仁突然来家,正巴不得佟姨娘走,佟姨娘倒知趣,于是道:“回去歇着吧”。

佟姨娘就款款走下去,贾成仁望着她纤巧背影出神,直到王氏咳声,才知觉。

明杏和挽香在西厢廊檐柱子上坐着,同几个太太的丫鬟玩耍,看主子出来,就赶忙跟在后面回去了。

佟姨娘回房中,徐妈妈也跟着进来,关起门来,佟姨娘低声学了哥哥的话,徐妈妈点头道:“大爷虑的是,姑娘是该早做打算。”

佟姨娘就把装银钱的描金退光匣子翻出来,数数银子钱不多,真身佟姨娘心疼儿女都败坏了。

但值钱首饰有几样,估算差不离,留待交给哥哥拿去置办铺子。

徐妈妈寻思道:“惠姐要是说上婆家,转年出嫁,这嫁妆公中出,可姨娘也得意思一下。”

佟姨娘还忘了这层,就从首饰堆里捡了两样不错的,预备给惠姐出嫁用,虽她不认自己,可这东西是她亲生母亲的,给惠姐也是应该的。

捎带又留两样钗环,场面上戴,这样检出几样,算算顶下铺子的钱就有了个缺口。

她又去东稍间红木柜子里翻腾了一阵,找出值钱皮毛衣裳,暂且用不着,典当了,银两应该差不多了。

把这些东西分着打了两个小包,一包钗环皮毛衣裳交给徐妈妈拿去典当,换银子,一包现银先收好,留待银子凑齐了,一起送给哥哥。

放妥了,走去拉开槅扇门,她这猛一拉门,门口一人却站立不住,一头便撞进来。

佟姨娘定睛一看,是二等丫头叫九儿的,佟姨娘一看就明白这丫头一定是在听壁角,遂升起一股薄怒。

这时,挽香由外进来,看九儿跌倒在地,慌就上前去扶,佟姨娘平声道:“把她送二太太那里,就说这丫头不守规矩,听主子的壁角,随她怎么处置,我这里用不起”。

小丫头九儿一听,趴在地上就不肯起来,哭着求道:“姨娘绕了奴婢,奴婢在也不敢了,姨娘打骂都行,就是别撵出去”。

挽香看她可怜,想替她求情,瞅瞅主子的脸,话没说出口,这丫头只是叩头不走,这一吵闹,惊动了其她下人,明杏躲在远处,吓得不敢上前。

九儿慌乱间一眼看见徐妈妈,跪爬过去,扯着徐妈妈衣角,哭着求道:“妈妈说句话,主子要撵我出去”。

徐妈妈看看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佟姨娘,赔笑道:“姨娘素日宽厚,怜惜下人,这丫头年纪小不懂事,姨娘莫与她一般见识,就绕她一回”。

佟姨娘似笑非笑道:“我若宽厚,这屋子里更没样了”。

她今日决计要拿这丫头作伐,敲打敲打屋里人。

徐妈妈明白了主子的意思,看那丫头泪眼巴巴地看着她,有几分不忍,又看眼主子,狠狠心,对那小丫头道:“一会到二太太那,我替你求求情,也不难为你,让你老子娘领你出去,或者她开恩发去更好的地方”。

这小丫头一看没有转圜,只得站起来,抹着泪,不情愿地跟着徐妈妈出去了。

这里丫鬟仆妇都咂舌,主子平素待下人刻薄,却从未撵过人,打骂就完了,看主子真下了狠,都吐吐舌头,以后不敢不守规矩,看来主子动真格的了。

其实给个姨娘当丫头虽不算是好差事,可也比做chu使强,而且月例不少穿戴也体面,活也轻巧。

明杏看这一幕,心里更加害怕。

佟姨娘房中只留挽香侍候,这几日她留心观察,挽香人还算正经。不搞七捻三的。

不大工夫,徐妈妈回来,道:“二太太把九儿丫头发到内宅小厨房灶上chu使。”

她早料到,贾家二太太那可是做事爽利从不含糊的,她房中撵出去的丫头,断不会分到别的主子房里,合该这丫鬟运气不好,触了她霉头

见跟前没人,她示意徐妈妈关上门,徐妈妈照做了,走回跟前,佟姨娘压低声儿问:“妈妈可知道当日唐家舅爷来家,发生了什么?这些我都不记得了”。

徐妈妈叹口气,摇摇头琢磨不定,道:“也没怎么样,就是姨娘和唐大爷在府门东墙拐角站着说话,三爷从府中出来,就一径过去,一言不和,险些动起手来,老奴也一直纳闷,姨娘和唐大爷没说上两句,爷就赶了来”。

佟姨娘又问:“唐大爷突然来,说了是什么事吗?”

她想唐凤生有色胆,可也不是鲁莽无知之人,在说府门外人来人往,这姨娘置脸面X命不顾,却是为何?

徐妈妈压低声道:“事后,老奴慢慢打听,家下一大门上的小厮说,唐大爷说姨娘派人捎信给他,说有要紧事,又不让他进大门,只说让在大门口等着,可姨娘却说大门的小厮传进话来,说唐大爷有急事找姨娘,让姨娘出去,这两下子对不上”。

佟姨娘道:“是谁给唐大爷送的信?”

徐妈妈摇摇头道:“三爷不容说话,就发生争执,爷那次气得不轻,不令姨娘出二门,事后就也没机会见唐大爷问个明白”。

佟姨娘自言自语道:“好算计”。

徐妈妈悄声道:“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佟姨娘把在佟家发生的事,原委讲了一遍,徐妈妈道:“怪不得姨娘突然撵人,这屋里是该好好归拢,省得让人专了空子”。

佟姨娘又道:“我看秋荷那丫头不错,让她顶替明杏上来侍候”。

“明杏丫头主子打算怎么发落。”徐妈妈现在有点M不透主子心思。

佟姨娘道:“先留下她,我还有用处,妈妈盯着她点”。

她还想问自己真跟唐大爷有了什么,还是清清白白的,但这话实在无法问出口。

11-15

章节目录 11嫡母的心机(捉虫)

翌日,佟姨娘依例去上房请安。

主母王氏早已用过早膳,穿戴整齐要出门,正巧贾成仁自小鸾的屋里过来。

贾成仁昨晚歇在小鸾房中,与小鸾一夜缠绵,帐底无所不至,天亮方才歇手,早起便短了J神。

小鸾却未跟过来,正在鸳鸯帐里补个回笼觉,和三爷折腾狠了,身上酸痛,有点害怕腹内胎儿有闪失,暗怪爷没深浅,自顾着快活,就也不顾昨儿才说嘴,告假不去上房侍候。

贾成仁看太太要出门问:“这又是谁家的喜事?”

王氏看丈夫气色不好,知道定是被那小贱人缠磨,只不好说破,强压心底醋意,温婉略带喜色地道:“吴御史的夫人请去吴府赏花,京城有头脸的太太夫人都邀了,我想带着娴姐和惠姐去,她姊妹俩都要挑婆家了,说不准就合了那位夫人的缘法,遇上好姻缘”。

贾成仁对王氏投去感激地一瞥,嫡妻虑事周全,总是能办得让他满意,像这次带嫡女出去,也不忘连庶女也带上。

虽说如玉从前不懂事,屡次与王氏厮闹,可嫡妻有X襟不计前嫌,反倒是如玉常找她麻烦,心里觉得歉疚,道:“这些年夫人C劳家事辛苦,为夫心里明白”。

说吧,看立在一旁的佟姨娘,不禁怨怪,板起脸来,佟姨娘却低眉顺目,盯着地上水磨方砖,不理不睬,反倒让贾成仁不自在。

王氏挣得丈夫这句话,眼眶竟有点红了,道:“难得老爷明白为妻这颗心”。

贾成仁极温和的语气道:“晚上,我过上房来”。

王氏眼中露出欢喜。

这时,娴姐和惠姐姊妹俩打扮花枝招展过正屋来。

惠姐一袭嫩粉亮缎遍地洒金银绣牡丹绕枝褙子,头上遍C珠翠,硕大金灿灿的凤钗,光华刺眼。

娴姐一袭藕荷色长身苏锦褙子,只领口和袖口绣着花边,头上C着一支玳瑁流苏,别无赘物,这一番打扮,极其淡雅,却扬长避短,增色不少。

惠姐张扬,娴姐贞静,行为举止,高下立见。

惠姐眼神飘忽,举止浮躁,一双眼儿贯会勾人,小小年纪,做出媚态,而娴姐虽无十分容貌,却看似大家出身,端庄稳重。

相形之下,惠姐一看便是姨娘养的,庶女身份不说自明。

王氏一看姐俩上来,撇了娴姐,却独拉着惠姐的手,左顾右看,做喜欢状,颇多怜爱,道:“我们惠姐这一装扮,夫人们管保看得眼直”。

身旁的吴善保家的,忙奉承道:“可不,惠姑娘这一捯饬,竟如仙女一般,老奴看着都稀罕不得了,太太带出去,脸上也有光”。

惠姐听了,脸有得色,扭捏着身子,纨扇遮了半天脸,故作害羞道:“看母亲说的”,还瞟了娴姐一眼。

娴姐看都夸赞惠姐出众,脸上不好看,自打惠姐来了,这段日子母亲对惠姐比对自己上心,不禁失落。

王氏当然瞧出女儿脸子冷落落的,却装作不见,只和惠姐亲昵。

佟姨娘心里摇头,惠姐如今这身打扮若是去见年轻公子,许会喜欢她的娇艳,可王氏参加的这个赏花会多半是有了几岁春秋的中老年妇女,刻板最不喜浮浪。

她明知惠姐装扮不妥,却开不得口,惠姐如今视自己如陌路,正眼都不瞧,说了平白遭她白眼,一顿抢白。

佟姨娘按下心绪,淡淡看着,和亲生女比王氏似喜欢这庶出更甚,不禁对惠姐的担心更深,她打死不信,王氏喜欢惠姐,虽惠姐贯会小意,可王氏什么人,哪能看上她这种做派。

佟姨娘挪动一下站酸了的尖小金莲,缓解一下心里的不安。

打扮妥当,母女三人便出门。

佟姨娘等姬妾丫头们送到上房门外。

看惠姐亲热地搀扶她嫡母手臂,附耳低语,貌似说了句什么,王氏面带慈爱拍拍她腋下的白嫩小手。

这母女戏份做足了。

一整天,佟姨娘有点坐卧不宁,惠姐这婚事,她有某种预感,不会顺遂。

黄昏时,春来第一场雨,淅淅沥沥下起来,堂屋里清凉凉,佟姨娘坐在炕沿上,却拿着素绢绣花鸟纨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

徐妈妈知道主子心里装着事,想来无非是惠姐和祯哥,便道:“听说姐儿和太太出门,天都这时不知可回来没有?”

佟姨娘摇扇的手停住,道:“你借个由头去上房看看,姐儿回来没有,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徐妈妈也有这意思,只是近日有点M不透主子的脾气,才试探X的问了句。

听说,忙就出了厅门,想回房取把伞,走几步,雨下得不大,就没回屋,直接去了。

佟姨娘又招呼秋荷,秋荷在游廊下和小丫头接着廊檐落下的雨水玩,听见主子唤,忙跑进去,问:“主子唤奴婢?”

佟姨娘道:“你拿把油伞去学里接哥儿”。

秋荷答应着去了。

徐妈妈转眼工夫就回来,进门摇摇头,道:“太太和姐儿没回来。”

徐妈妈一挨上房,就见几个丫头在雨地里撒欢,知道王氏没在家,

王氏素日严苛,丫鬟下人都规规矩矩的。

徐妈妈道:“姨娘明个出门,顺道去慈济堂给老奴捎回瓶梨糖膏子,老奴这一开春,夜里着凉就有些咳。”

佟姨娘关切地问:“请个郎中来家看看。”

徐妈妈摇头道:“老奴是旧疾,不碍事,入夏便好了”。

一宿无话。

次日早,就有上房的丫鬟来回道:“爷让告诉姨娘,在二门上等姨娘,让姨娘快些出去。”

佟姨娘早已收拾停当,当下便带着挽香出门去了。

佟姨娘往二门上走,经过邹姨娘的屋子,从西厢房窗子底下经过,就听里面有两个人说话,听声是两个小丫头。

一个道:“昨儿姐儿与太太出门,可丢了大脸,听跟去的初春说,惠姐儿……”,传来嘻嘻低笑声,声儿小了。

佟姨娘没听清后面的话,想听下去,又觉着偷听人说话不妥,在说三爷还在二门等着,就脚步未停,那两个小丫鬟听见有人经过,就都不说了。

贾成仁早已等在二门,却意外佟姨娘恁快出来。

佟姨娘一袭湖绿云锦对襟长褙子,领口袖口手绣蔷薇花,内衬雪白中衣,头上髻绾乌云,斜C一只水色玲珑簪,清新不失明艳。

贾成仁上下打量,佟氏贯着艳色,C金戴银,一似夭桃浓李,所到处一片喝赞声,正牌夫人不及她穿戴光鲜气派,可今儿她素淡打扮却令他眼前一亮,更觉舒服。

佟姨娘走近,蹲身轻语道:“让爷久等了。”

贾成仁想今个她倒是没磨蹭,且衣着妥当,道:“轿子备好,提早去了,显得亲近。”

二人并行朝大门走。

佟姨娘对这表面装做一本正经,实则一肚子男盗女娼的男人,厌恶不屑,因此,不知觉中就与他稍离开,去半步跟随。

贾成仁走半天没见她出声,微侧头,见她双眸低垂,目不斜视,他在工部衙门供职,京官这职位也就是个办事员,因此素体上峰之意,贯会察言观色,巴结讨好,时日久了,也是个X使然,便养成细心这毛病,佟姨娘冷落态度,有点折损他男人尊严,一时有点不适,又一想,大概她是恨自己那日无情,不禁对出手打她有点后悔。

清清嗓子,没话找话道:“身子好了?”

佟姨娘嗯了声,没意思接茬。

贾成仁又道:“惠姐交给她嫡母教养,你不需担心了,将来也能寻个好婆家。”

佟姨娘心道:这正是我担心的,可却不能明说,毕竟王氏并未做什么。

又嗯了声,便无话。

说话功夫,出了大门,贾府门前前后停着两顶轿子,前面一方锡顶垂幨绿呢帷大轿,后面是一乘洒金描花卉朱红帷垂缨小轿,佟姨娘走去后一乘。贾成仁自去前一乘官轿。

章节目录 12庶子满月酒

二乘轿子行过官道,道两旁商家未开门营业,有的才卸下门板,佟姨娘记得徐妈妈要梢的东西,看天时尚早,怕店家不开门,想回来顺道去。

一路行,贾府在京城西,而工部汪员外郎的府邸在城东,一东一西,就走很远,大抵要两个时辰能到。

初时,轿夫健步如飞,待行了半个时辰,接近闹市,街上人流便多起来,轿夫不敢快行,怕冲撞了人。

不时还要给高官们让路,就延误时辰,佟姨娘心道:亏出来早,敢情这古时也堵车。

轿幔低垂,她靠在花素绫轿椅背上,拼凑记忆中汪府小妾的点滴,正凝思,不妨这时,轿子突然停住,收势过猛,佟姨娘轿身前后晃了几晃,佟姨娘幸好及时扶住轿壁。

旁边坐着的挽香待轿子停稳,忙卷起轿帘,探出头,问:“怎么了?”

一个轿夫回道:“路中一老者倒地,不是小的之故。”

佟姨娘在挽香卷起轿帘瞬间,见几匹快马从道中间飞驰而过,这老者一定是为躲马,走急了跌倒。

挽香探出半个身子,果见轿前地上一老者,想支撑起身,颤巍巍几次预起未果。

佟姨娘问挽香道:“老人家碍不碍事?”

挽香身子缩回身道:“像是不能走了,待奴婢下去看看”

说完,挽香就灵便的挑了轿门帘,轻盈跳下。

这时,路旁正有顶素蓝布小轿,想是为躲方才飞驰的马停在路旁,轿中坐着一官员,问轿夫道:“这骑马之人是谁家的?”

轿夫是个年轻后生道:“好像是宜阳公主府的侍卫。”

那官员没在问,宜阳公主年轻寡居,深得皇上爱宠,自己尚能遵礼守法,可家人奴才们就未免持宠生娇,骄横跋扈,无人敢惹。

早春温适,那官员轿帘卷起,边看街边景色,忽见老者倒在一轿子前,他朝小轿看去,这乘小轿装饰华丽J致,一看就是官家女眷所乘,

旋即看跳下一红袄绿裤的丫鬟,脚尖才落地,就听轿子里清柔声儿随着和煦微风飘送来,“挽香,拿点银两给那老者,顾乘轿子回家去吧。”

那叫挽香的清脆答应一声,即便过去。

这时,早春一阵清凉风吹过,卷起轿侧窗子纱帘,这官员惊见轿内坐着个女子,明亮的一束光线正落在她脸上,侧颜极美,他眨眼未及细看,风过帘子便撂下来。

这官员暗道:官家女眷难得的好心肠,看那女子侧颜美得不真实。

其实佟姨娘非绝色,只是那官员看见她的善举,先入为主,整体形象上抬高之故。

挽香和几个路人扶起老者,招呼路边停着的一乘空轿,扶了上去,这才走回上了轿。

佟姨娘的轿子起,轿夫飞也似的一路急赶,贾成仁的轿子已没了影踪。

及至汪府门前落轿,贾成仁已在门前等,看见佟姨娘下来,满脸不悦道:“耽搁这许久?”

佟姨娘道:“一老者倒在轿前,我给了点银两。”

贾成仁皱眉,道:“妇道人家专爱多管闲事。”

一前一后进去,贾成仁直接奔正厅,而佟姨娘由丫鬟扶着,直走去二门。

这段路也不近,但贾成仁没让她乘轿进去,上峰面前,保持近似卑微讨好,官场风气历来如此。

由于来得早,一路没什么人,只有汪府的下人丫鬟经过。

佟姨娘一进二门,一惊喜甜脆的声儿传来:“姐姐,可把你盼来了。”

佟姨娘就见一二十出头的朱颜绿鬓娇美妇人由两边丫鬟仆妇簇拥着赶上前来。

佟姨娘记忆告诉她,这是汪大人的第六房妾,唤作:夏姨娘,闺名:夏子佩。

也是个良妾,是以二人身份相当,成了闺中密友。

佟姨娘含笑上前,道:“恭喜妹妹得子。”

二人见了平礼。

佟姨娘来的早,没什么外客,只汪府本家的客人先到,也不用刻意招呼,夏姨娘便拉了她去自己房中。( 无弹窗广告)

夏姨娘既排行六,就是说汪大人还有五房妾侍,加上正妻,正好是一妻六妾。

佟姨娘看她房中摆设J致,无不彰显富贵,比贾府尤甚,可见这夏氏在汪大人心中的位置。

二人围坐在海棠镂雕填漆小几,丫鬟用绿玉斗斟上茶来,J细茶果摆满小几。

夏氏未及喝茶,急着问:“姐姐这阵子总没信,没出什么事吧?你那主母还视你为眼中钉,寻着法搓折你吗?”

佟姨娘听她说话似知道贾府□,关系一定非比寻常,也就不瞒着她,道:“如今寻到惠姐头上,一面又着人拿我错处。”

夏氏哼了声,道:“我一见你那主母就觉得跟我家这位不一样,我家这位X子弱,整日价十病九痛的,闹得爷好不厌烦,你家那主母绵里藏针,你又是个直X子,就难免落了下乘。”

佟姨娘不愿多提王氏,转了话题道:“妹妹可否帮姐姐个忙?”

“你我亲如姊妹,客气什么,是什么事?”夏氏亲昵地嗔怪道。

“京城有头脸人家的未婚男子,人品不错、模样周正的,你帮我留意。”

夏氏一听明白了,道:“是你家惠姐要说婆家?你这一提我还忘了个事,我家主母昨儿去吴御史家赴会,回来念叨说你家惠姐冒充嫡女,有大半夫人都不知你家底细,还当真了,就有好事的,对你家惠姐穿戴品头论足,说什么招摇,有失嫡女身份,这是我家那主母故意当着我面说,知道我同你要好。”

未出所料,被她猜中了,佟姨娘急于知道原委,问:“众夫人误会她是嫡女,她嫡母没分说吗?”

夏氏也一脸的不解,道:“好像没听她分说,说像亲母女一样,反倒把娴姐撂一边去。”

佟姨娘狐疑道:“这事奇了。”她心明镜似的,王氏是不会喜欢惠姐的,连自己这外人看着惠姐都不招人待见。

夏氏摇摇头,道:“你家那主母为人心机深,让人猜不透,不过这样一来,反倒是娴姐得了众位夫人夸赞,说什么大家出身,行事稳重。”

佟姨娘嗤地一笑,道:“这不就结了,惠姐反衬娴姐。”

心道:难怪早上来时,听下人议论,惠姐让人取笑,在这样下去,惠姐能否嫁去好人家堪忧。

夏氏这才恍然,道:“心思够毒的。”

佟姨娘道:“只怕不止这些。”她疑心王氏心思更深一层。

二人聊着,就有丫鬟来唤说:“大人找姨娘。”夏氏忙忙跟丫鬟出去,临出门不忘叮嘱佟姨娘一会照顾好自己,等她得空在聊。

汪大人这一妻六妾,只有这六姨娘夏氏生了儿子,汪大人年近四旬,总算有了子嗣,高兴得什么似的,京城官员邀了不少,儿子的满月酒办得隆重。

内宅花厅,汪府一妻六妾齐出招待客人,佟姨娘见到夏氏嘴里说的汪府当家主母。

汪夫人年届中年,虽涂了腻粉,难掩蜡黄的面容,憔悴似失了水分枯萎的花朵,和这几个年轻貌美的妾氏比,越显老态。

夏氏是最后进门,自然得汪大人宠多些,现又生了儿子,自然抬高了身价,快和主母比肩了。

夏氏儿子满月酒,自比别人活跃,来的女眷大多是侧室,个别有汪大人下属携正妻出席的,也为巴结讨好。

佟姨娘与夏氏关系非比寻常,不便就走,延挨到日偏西,才告辞回去。

出了二门,正好贾成仁从外间敞厅出来,酒喝多了,脸色煞白,瞳仁发着贼光,样子十分的兴奋,看见佟姨娘,难得露出笑脸,凑近小声道:“怎么样?汪大人小妾和你还亲近吧?”

佟姨娘看他一脸期盼,很是不屑,贾成仁好在偏门左道下功夫,原本她高看了,以为他两榜进士,有些真才实学,如今看来,即便有几分真才实学,也不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枉吃一肚子墨水。

不好拂了他面子,掩藏起厌恶,敷衍道:“还好。”

贾成仁对她回答太笼统不大满意,问:“没求她在汪大人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佟姨娘心想,贾府的事,夏氏知道一清二楚,会帮你说话,不说两句贬斥的话,都对得起你了。

淡淡一笑,道:“爷这等才干,想来汪大人早已知晓。”

这话贾成仁爱听,许是酒喝多了,味觉就不那么灵敏,并未听出她嘲讽之意,得意道:“这倒是。”

看看左右不时有熟人经过,怕让人听见,便不说了。

遇见衙门熟人,贾成仁抱拳寒暄几句,可这些表面正经朝廷命官,客气同时,眼睛却往佟姨娘身上直溜,有的和贾成仁附耳调侃几句,无非是猥琐不堪之词,佟姨娘冷脸站在一旁,好不厌烦。

贾成仁故作谦逊,心里越发得意,看佟姨娘眼风就有股子暗昧。

出大门跨门槛时,竟伸手拉了佟姨娘一把,二人中间有半人空隙,他这一伸手,却不防,佟姨娘被他拉近身。

出了大门,贾成仁却没放开她的手,佟姨娘挣了两挣,无奈他握得紧,没抽出手,佟姨娘不好使劲挣脱,那样太下了他脸面,怕他也不干,就这样,让他扯着,走出不远,佟姨娘便借着抽出绣帕擦汗,甩脱他的手。

贾成仁早就觉察出她故意躲着他,这让他很不爽,他的女人别说是妾氏通房,就是正妻都看着他脸说话,巴不得能让他多去屋里几次。

佟氏自上次事后,就对他不理不睬,冷冷淡淡,徒然他心里生出莫名的惆怅,有股子冲动想抓过她来,压在身下狠狠揉搓,一想那滑不溜秋的光身子,贾成仁煞白的脸涨红起来,眼神迷离若渴。

佟氏从他细微变化中,觉出异样,脸不由红了。

好在俩人分乘轿子,一前一后,上路了。

可路上不期却发生了令佟氏羞煞人的事。

章节目录 13与禽兽同行

佟姨娘惦记徐妈妈托付的事,上轿前就吩咐轿夫,找个大点的药铺先去买东西,在回府。

轿子穿过闹市,走了半趟街就在一挂着大幌子的吴记药铺前停住。

事也凑巧,正好这时,旁边卖杂货的铺子里出来一穿着补服的官员。

一出店门,一眼看见早上那乘小轿,轿下还是早上看到的那红袄绿裤的丫鬟。

这时一只素手轻撩起轿帘,露出绿赏一角,探出裙下双钩,纤不盈握,一女子伸出半个身子来,搭着丫鬟的手,飘然落地。

那官员看这女子端的是秀骨珊珊,初春似不胜清寒,行动更觉娇烧,妍然一笑道:“这铺面不小。”

一眼看见那官员,四目相对,她只觉这男子眼神端凝,那官员赶紧侧过脸去,迈步走向自己的小轿。

这陌生男子身穿青圆领补服上绣鸂鶒,里衬雪白中衣,清爽干练,侧脸却是英挺,身材笔直,步伐矫健。

佟姨娘看他身上官服,暗想这男子看来官职不高,不像是京官。

那官员一日两次遇见这女子,不免惊奇。

佟姨娘进药铺买了东西,耽搁一会,出门忙上轿,往贾府赶,日头将落,天地有了些许暗色,贾成仁的小轿已看不见踪影,快到晚膳时候,街上人车不多,轿夫脚力很好,小轿跑得飞快。

跑着跑着,轿子却慢慢停住,隔着轿窗轿下一熟悉声儿传来;“姨娘,三爷在前面轿子里等您,让您即刻过去。”

佟姨娘脑袋轰地一下,瞬间失去意识,轿帘窗纱笼着暗影,知道天已黑了,唤自己过去,接下来将发生什么,她一个已婚妇人可想而知。

佟姨娘惊疑不定,也不敢公然对抗,名义上她是他的小妾,这层关系是跑不掉的,于是战战兢兢地下了轿子。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随着那家人来到前方靠路边的轿子旁,四个轿夫都坐在道边歇着,显然贾成仁等她多时了。

家人扶着她上轿子,官员大轿自是比私家小轿宽敞,轿椅松软,别说坐俩人,坐四人都松松快快的,佟姨娘目测躺下应该都够,心里更加七上八下,手心都是汗。

无奈,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

颤巍巍上了轿子,轿内一盏羊角风灯,照得通亮,贾成仁一人直直坐着,离贾府尚有大半路程,

佟姨娘上来后,离贾成仁一人间隙坐下,起轿,轿子一摇晃,佟姨娘坐不稳,身子朝旁边歪去,忙伸手抓住轿壁扶栏,才不至倒在贾成仁身上,忙就正正坐姿。

贾成仁一直观察她的举动,这番动作自然落入他眼,声里便添了几分怒气,道:“怎么,怕我吃了你?”

佟姨娘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不觉双手握拳,强作镇静陪笑道:“看爷说哪去了,妾没那意思。”说完,也就无什么话。

贾成仁和小鸾正是干柴烈火,别无旁骛,几月都未去佟姨娘房中,今儿算是接触多些,却徒然发现她变了,X子冷了,本想叫过她来,好好亲热抚慰一番,看她不与他靠近,像是有意躲着他,想大概还记恨他,就温言哄道:“爷动手打你,你心里一定还记恨,是爷一时急了,虽是你做得不对,爷也不该打你。”

佟姨娘平稳了气息,却淡淡地道:“如玉从今儿起不会了。”

贾成仁看自己低声下气她还绷着脸,有几分不悦,这小妾的X子也该收敛。

轿子里空间狭小,贾成仁闻到一股清新味道,像是从佟姨娘鬓发间飘出,他头探过去,微低头俯在她秀发上嗅着,佟姨娘实在不惯这亲近举动,往旁靠了靠。( 无弹窗广告)

贾成仁瞪眼看着她,心里不自在,以为她故意拿乔,血气上来,chu暴地一把扯过,佟姨娘被他突然举动措不及防,身子一歪,便倒入他怀中。

贾成仁怀抱这身子温软如玉,瞬间半边身子酥麻,眼落在她低头露出一小截奇白的颈项,心痒得难受。

佟姨娘兀自在他怀里挣扎,他顾不得这些,双臂死死钳住,按下她的头一阵乱咬乱啃,手不闲着,从她衣领伸入,X前揉捏起来,还不罢休,脏手竟蛮横沿着她光洁身子向下溜去,滑下小腹……。

佟姨娘心里抽动,浑身绷紧,气都喘不匀,那略带潮汗的手,在她裙底乱窜,肆无忌惮,她紧紧合拢双股,身子微微颤簌,心都快跳出内脏。

贾成仁感觉出她异常的紧张,伏在她耳边轻声道:“放松点。”

佟姨娘抖得更厉害,这女人柔软娇躯,一经接触,贾成仁不觉身下起了变化。

这男人chu重呼吸打在她脸上,她更觉慌张,乱了方寸。

贾成仁却突然停住动作,把手拿出,未及她喘上口气,猛地撩起她裙子,去扯她裤儿,

佟姨娘大惊,这厮竟想在大街上成事,轿中能清楚听到街上的息壤吆喝声,羞愤一急之下,她拼劲全身力气,死命推开他,喘息干呕起来。

贾成仁本来心痒难耐,想在轿中做成好事,被佟姨娘一番举动,兜头一盆冷水,心火熄了。

看她不住声的要呕吐,恼怒异常,厉色道:“不识抬举,爷我抬举你是主子,不抬举你连奴才都不配,贱人。”

佟姨娘也不答言,只紧紧靠在一侧轿壁,呼吸急促,连声干呕。

贾成仁见了,怒极,大声喊道:“停轿。”

轿夫不知何故落下轿子,贾成仁朝她冷声道:“滚下去。”

这一声,佟姨娘仿佛得了大赦一般,来不及想,立起身,不顾轿子尚摇晃,拉开轿门奋力朝一侧便跳了下去,顾不上看下面,也忘了穿到古代是三寸莲。

贾成仁等她一出去,便令轿夫起轿,四个轿夫方才觉出轿子里发生了什么,自打这女子上轿,轿身便摇晃得厉害,抬着吃力,几个轿夫都是血气方刚,男女之事都晓得,瞧着跌落在地的女子暗笑,主子有命,不敢违抗,就撇下这女子继续赶路。

佟姨娘跳下却G本站不住脚,跌倒在地上,脚脖子生疼,胃里一阵恶心,抽出绣帕捂住嘴。

这时已是上灯时分,街两旁铺子林立,亮如白昼,佟姨娘却没闲情看这些,想站起身,可脚一挨地钻心地疼,这时,一个清明的声儿道:“姑娘,是崴了脚吧。”

佟姨娘抬起头,惊见方才从药铺出来遇见那下等官员,一双闪烁星眸正关切地望着她,像是正从旁边铺子里出来,她摇摇头咬牙道:“不碍事。”

那官员见这女子鼻翼两端布满细密的汗珠,想她一定很疼却能咬牙忍住,才他刚从一家点心铺子买了几样点心,想留待路上吃,一出来便见门前停着一官家大轿,一柔弱女子突然从里面跳下,跌落在地,起不来,那绿呢大轿撇下她不顾,迅疾走远。

看地上女子坐在那,已起不来了,心里有点纳闷,这轿子坐的是什么人?竟能这般狠心,把这受伤的弱女子抛下,径自走了。

看情形是女人急慌跳下,是什么人令她如此害怕,不顾深浅,纵身跳下,这轿子里又发生了什么?

及至近前,才发现这女子不似方才衣衫归整,鬓乱钗横,领口低垂,雪白肌肤上一片淤紫,又看她一个劲干呕,有点明白轿子里发生了什么。

可有点好奇,按说这女子是跟着官轿的,该是那官轿里人的家眷,怎么却发生这意想不到的事。

想着,自己倒笑了,各家有各家难处,佟姨娘看这官员看着自己嘴角含笑,一瞬时低头,瞥见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羞得抬不起头来。

那官员解□上莲青披风,披在她身上道:“夜晚风凉,姑娘注意身子。”

佟姨娘胃里正自不舒服,也顾不上说谢,只感激地望了他一眼。

那官员温和地道:“用不用下官给姑娘顾顶轿子?”

这一提醒,佟姨娘朝后看去,自己的小轿已赶上来,就低柔地道:“谢谢大人,妾自家有轿子。”

这时小轿已到跟前,挽香跳下轿子,跑上前,看佟姨娘坐在地上,惊讶叫道:“主子,怎么了?”

又看旁边站着个官员,眼神闪烁下,那官员道:“下官从铺子出来便见这姑娘倒在地上,想是脚脖子崴了。”

挽香急忙扶着佟姨娘朝自家轿子走去。

这里,那官员看着主仆背影出了一回神。

佟姨娘上轿子,命轿夫就近找个医馆,轿夫对京城的路熟稔,走不多远,便停住,朝轿子里唤道:“主子,医馆到了。”

挽香先下轿子,伸手去扶佟姨娘,嘴里叮嘱:“主子小心。”

佟姨娘脚落地时,钻心地疼了一下。

医馆坐馆的是个老郎中,看这女子被搀扶着进来,就知道崴了脚,手指旁边的**翘木宽大椅子,道:“看样子姑娘是崴脚了,一会姑娘忍住疼,瞬间便好。”

佟姨娘咬牙答应声;“好,辛苦大夫了。”

果不其然,那老郎中,放平她腿,她没留意间,只听‘嘎嘣’一声,佟姨娘银牙咬住下唇,没发出声来。

那老郎中道:“姑娘下地走走试试。”

佟姨娘一走,果然没事了,付了医药钱,从医馆里出来,上轿子回贾府去了。

章节目录 14帐底里的事

轿子到了贾府门首,却未停歇,往东行至角门,直接抬了进去,在二门上歇了轿。

佟姨娘在挽香搀扶下往内宅走,二门口一个小厮正和一个小丫鬟说话。

“橘香姐,小爷让告诉大NN,这两日歇在国子监,备考。”

那小丫鬟答应声,去内宅报信,贾府长房长孙贾耀在国子监寄读,是托了三房主母王氏娘家的门路,平常不宿在学里,回家来住。

佟姨娘听了心头一喜,正好有求于大NN卢氏,耀哥在家多有不便。

望了下天色,月上梢头,只好等明天在去。

直接回房中,这一日也乏了,就洗洗安置,可望着帐子却怎么也睡不着,听外间挽香发出轻微的鼾声,翻了个身,生出几多愁绪。

贾成仁这厮是自己合法丈夫,日后若定要行夫妻之实,可怎么办?硬是不让他亲近,于理不和,在说他若用强,那拗得过,好在心大,想着竟睡着了。

次日起,她洗罢脸,铜镜中一照,X部淤青斑斑点点,锁骨也有一两处痕迹。

不由懊恼,古时这样子出去,别人定会说轻挑,即使和夫君也会被人看轻。

挽香和秋荷近身侍候也都看出来,红脸头扭过一旁,挽香取来出门衣裳托在手上。

佟姨娘一看是件立领收腰古香缎夹袄,立时明白她用意,不觉讪讪的,自己不好意思起来,心想这丫头细心。

到王氏上房时,妾侍里就只邹姨娘一个人在,小鸾这二日托病不出,婉儿一定是夜来侍候三爷,一般的爷在妾侍屋里过夜,那个妾侍就不用上来侍候。

没看见贾成仁,佟姨娘心略松。

王氏看见她,似无心地问;“昨个我听下人们说,你没同爷一道,是为何故?”

佟姨娘早想好说辞,便道:“我屋里的妈妈说要梢一样东西,就绕道过去,爷不耐烦等就先回来了。”

王氏拿眼不住往她身上瞧,看她穿个立领袄子,领口扣子系得严严的,不禁狐疑,春深了,佟氏却捂得严实,就不禁往偏了想,这念头一出,涌起一股子醋意。

一时恨意难消,就也不说放她回房,直服侍了二个时辰,才撒口让她们下去。

佟姨娘站得腿都直了,挽香扶着回房,进门便倒在榻上,秋荷伶俐,忙给主子捶腿,佟姨娘方好受点。

在说王氏,妾侍们下去后,吴善保家的看太太捏着茶盅子出神,道:“听跟出门的小厮说,爷的大轿先回来,直接去了婉儿姑娘的屋里。”

吴善保家的踌躇下,附王氏耳畔嘀咕了一句,王氏红脸啐了口,道:“把婉儿唤来。”

婉儿不消片刻就上来了,一进门,王氏奇怪地盯着她双腿看,婉儿飞红了脸,强自并拢双腿,步子扭捏,很不自然,王氏过来人,当然明白,自己不免尴尬。

挥手退了下人,只留吴善保家的,婉儿请安毕,一旁束手站着,不好意思头低着。

王氏问:“听说爷昨晚去你那了?”

婉儿低低道:“是。”

王氏又道:“你爷有什么反常吗?”

婉儿声儿更低道:“没有。”

王氏不相信地又问了一句:“真的没有?”

婉儿蚊细声道:“真的没有。”

王氏看着她,显然不信她说的,道:“怎么我听下人们说,你那屋里叫唤了一夜?”

婉儿更加羞得头都抬不起来,声儿小的几乎听不见,道:“奴婢该死。”

她那好意思说,昨晚她正在房中,贾成仁不待丫鬟通报便闯进来,进门就问:“爷要你做什么你可愿意?”

婉儿一阵惊喜,忙点头道:“愿意。”

贾成仁未待她话音落下,猛地拦腰抱起她,唬得下人们赶紧躲出去,带上门。( 好看的小说)

贾成仁抱着她大步走去里间,至榻前,朝里一掼,随后三两下退了她衣物,盯着她玉脂般的身子,嘿嘿笑着,道:“既是你什么都愿意,爷今个就让你尝尝神仙般滋味。”

说罢,让婉儿平躺着,分开她双股,移灯细看,chu指在一片黝黑丛中抚弄,待得潮润,俯身,对上嘴去,舌尖轻柔梭弄。

近旁茜素红G灯,散着暗红光束,帐底流动着暗昧,婉儿阖眼躺在石榴红蜀锦合欢被子上,任他摆弄,渐次白腹腹的小腹便一起一落,呼吸越渐急促起来,脸也绯红。

贾成仁趴伏在下,见绒黑丛中咕咕流出脓白,犹自没有停止,直待粉嫩缝隙中一颗小小红豆突起,嘴一下子衔住,便不撒口。

婉儿那厢实在把持不住,呻吟不止,贾成仁叼住不放,唇越是裹紧,不上半柱香功夫,婉儿哼唧声大起来,软语央求,渐渐口齿黏腻。

贾成仁正兴头上,像是有意搓折她,就是不撒口,婉儿娇躯像风中落叶般颤动,身上酥麻得似万千虫儿啃噬,也顾不得什么,大声叫唤起来,声儿刺激得王成仁不但没收手,更加起劲,直折腾得婉儿无力叫唤,最后直挺挺竟又哭又笑。

贾成仁直待嘴麻,才爬起身,松了玉带,露出腰间那话,抓过她两只尖小红鸾,高高擎起,大力分开,腰身向前一挺,对准花心,直抵最深处,迅疾抽送,让她痛快了一回。

这一夜,二人竟五六次,犹嫌不足,所谓三十如狼,贾成仁虽在朝为官,但是个闲职,J力便用在这事上。

**鸣,二人力尽筋疲,贾成仁在婉儿身上泻了火,阖上眼,迷糊着了。

天将明,梦境中却晃动着佟姨娘的脸,嗤笑不屑,他恼恨起来,想抓过她,搓折她一番,佟氏却突然变了脸,眼神冰冷,直瞪着他,他竟有点不知所措。

黄昏时,佟姨娘拿绸子皮包了两盒水粉,揣在袖中,去大房找大NN卢氏。

虽觉着去得有点唐突,可仗着大爷和三爷是一个娘肚子出来的亲哥俩,平常走动得比那几房勤一些。

三房和大房隔着贾府后花园,佟姨娘沿着夹道过几幢房屋,竹林,南走不上百米,自花园西北角门进去,穿过花园子,就是大房地界。

佟姨娘经过大太太周氏上房,就见院子里三三两两的丫鬟婆子蛐蛐咕咕,上房门口站着几个大太太的丫鬟,都扒着眼往里瞧,不知里面发生什么热闹。

有两个丫鬟站在院门口说话,无意中飘到佟姨娘耳朵里,却原来是为贾府长孙耀哥纳通房的事,耀哥的媳妇惹恼了婆婆。

耀哥娶亲虚二年,大太太周氏为唯一儿子的婚事,千挑万选,方选中文渊阁卢大学士之女,虽卢氏庶出,父官职正五品,却是进了内阁。

周氏本来对这头婚事很满意,想着能帮耀哥,耀哥大前年秋闱中了举,周氏为其完婚,儿子耀哥得意,大小登科,次年春闱却落第,周氏很有点怪媳妇卢氏,不知督促夫君用功,整日价儿女情长。

偏赶上二房庶子贾忠的媳妇范氏又生了儿子,虽庶孙可总算见到隔辈人,老太太高兴,贾府添丁,总算头喜事,流水筵吃了三天。

周氏便有些心急,可媳妇肚子里总没动静,就把房中一个贴身大丫鬟叫瑞香的赏了儿子耀哥。

但卢氏防范甚严,至今连小爷的身都没近过,瑞香甚是委屈,找大太太哭诉,说什么大NN不让上来,只让做些chu使活计,整日价烧火洗菜。

瑞香看这段日子自己变得chu糙的手,心里委屈得什么似的,自己是太太房中一等大丫鬟,却来到NN房中做了末等chu使丫鬟,娇嫩的脸蛋,烟熏火燎,不那么如玉光泽。

更兼住处简陋,夏日蟑螂、蚊子横行,入冬潮湿Y冷,chu糙的吃食,更让她难以下咽。

她试图接近小爷,双脚才迈进上房门槛,就被***大丫鬟锦儿看见,羞辱一番。

大太太听了,心头火起,立刻命人找来大NN卢氏。

此刻,婆媳在正屋里,丫鬟婆子都撵了出去。

大太太疾言厉色,训斥媳妇不贤,不容男人纳通房。

周氏过于气愤,有点语无伦次,声儿锐利,道:“你是大家子出来的小姐,岂不闻婆婆赏的猫狗都不能随便轻贱,何况是通房丫头,贤惠人就当主动为男人纳妾,生儿育女承继香火,我做婆婆的为你们打算,特特挑了妥当的人,放在你屋里,你却拿做下人使唤。”

越说越气,竟扶着桌子站起身,厉声道:“你说说,她如今可曾侍候过小爷。”

“婆婆息怒,夫君整日学业繁重,备明年春闱,不得空闲,在女人身上也没心思。”卢氏脸上没丝毫惧色。

大太太周氏又坐下,冷哼声道:“是在女人身上没心思,还是你不让他有心思。”

婆婆把话点明了,卢氏却不急不躁,不温不火,辩解道:“媳妇不敢。”

只是‘不敢’二字,气势一点不弱。

大太太说得唇都干了,却是重拳打在棉花上。

末了卢氏只说了一句:“不如媳妇和她调换一下,正屋让给瑞香姑娘住,太太看可好?”

大太太腾地一下子站起身,撑住桌案,手竟有点哆嗦。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卢氏还是一样的谦恭有礼,垂眸道:“太太若无事,媳妇就回房了”。

不等大太太说话,竟扬长去了。

背影直直的,微扬着头,一派傲然。

大太太气得四处瞧瞧,抓起桌上的茶杯,掼在地上。

一叠连声让唤耀哥,找贾大爷来。

章节目录 15婆媳的矛盾

佟姨娘过大房正赶上大太太和儿媳生气,迭声叫找儿子耀哥和丈夫贾家大爷。( 好看的小说)

贾大爷此时正在妾小孙氏屋子里,握着小孙氏的手教她写字,小孙氏二十出头,原来也是个婢女,被贾家大爷看上,M上手,做了熟饭,收房。

听丫鬟支支吾吾地说了大概,贾大爷不耐烦道:“就说我出去了。”

丫头也不敢多说,无奈走了。

小孙氏撇嘴道:“整日价打狗骂**,这屋里都不对心思。”

贾大爷皱眉,不满地道:“当初媳妇是她挑的,如今死活看不上,这媳妇都娶家了,还能怎样?”

丫鬟满院子找了一圈小爷耀哥,都说去学里没回来,只好回了太太。

大太太火气不减,气得发昏,无奈这爷俩都不在,只好硬生生先忍下这口气。

佟姨娘有点踌躇,想直接去找大NN,可大NN才和婆婆置气,那有心思理这档子事。

在大房院外,略站片刻,恰巧姚姨娘走来,听见上房吵闹,探头探脑在打听消息,一眼见佟姨娘,悄悄道:“你几时来的?”

佟姨娘怕惊动大太太的丫头,低声道:“才过来。”

姚姨娘把她拉到自己屋里。

姚姨娘出身低下,是贾大爷的亲娘身边的使唤丫头,后给了贾大爷,生下一女,就是贾府行二,人称:容二姑娘,如今已及笄,到了许嫁年纪,是以姚姨娘着急,没事就去上房献勤,希冀女儿找个好人家。

大爷是指望不上,难得见人影,姚姨娘只好托了娘家哥嫂替女儿物色,这不她哥嫂相中一户人家,家境不错,有些祖业、田地农庄,也尽够过活,小子知道上进,肯用功读书,中了秀才,只不知大太太能否同意。

容二姑娘容貌上乘,虽不如惠姐,可比娴姐还要强。

姚姨娘的娘家来信,要这边尽快答复,这公子有好几家相中了,托媒人上门提亲。

姚姨娘今个就忙过去探探大太太的话,看婆媳闹得不可开交,也就回来,牙口缝也没敢提。

姚姨娘看丫鬟都在廊下,小声道:“大太太想摆婆婆的款,可大NN仰仗着娘家做靠山,偏就不把婆婆放在眼里,说死不容婆婆往房中塞人”,说吧,如此这般,把事情原委学了一遍。

佟姨娘这厢听了,暗道不巧,这大NN正气头上,哥哥托的事,八成是要办不成。

姚姨娘说了半天,才想起来问:“你来有事吗?”

佟姨娘撒了个慌,道:“给大太太请安,求大太太劝劝我家惠姐,老太太那也不敢惊动”。

姚姨娘一听,咳了声道:“你家惠姐就是从小让你惯坏了,到大连娘都不认,我家容姐对我知道孝顺的,我的话还肯听”,说着,言语中留露出骄傲。

佟姨娘也没功夫和她瞎聊,就起身道:“大太太既是心情不好,我改日在来”。

说着,出了姚姨娘的屋子。

耀哥小俩口,成婚后分出院子居住,就在大房后面的一处小院子,佟姨娘脚步稍顿,就奔去了。

哥哥的事耽误不得,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过去。

进门时,正赶上卢氏才哭过,虽扑了层厚粉,可还是能看出来哭过痕迹。

乍见佟姨娘,有点惊讶,忙遮掩,硬生生挤出牵强的笑容,道:“姨娘来了”。

说吧,起身,让座。

佟姨娘笑着道:“来看看大NN”,边说,就在丫鬟搬来的椅子上坐下来。

大NN虽无心周旋,也不得不耐着X子陪她说话,佟姨娘瞧了眼周遭,没话找话道:“大NN这屋子布置得别致,可见大家子出身,就是与小门小户不同”。

卢氏有股子怨气无处发泄,道:“说什么布置不布置,谁稀罕这个?”

佟姨娘未语带三分笑,道:“ 大NN知书达理,耀哥能娶上大NN,是他的福分”。

人都爱听奉承话,岂料卢氏一肚子委屈,正无处倾诉,半吞半吐道:“这府里谁还管这些,男人只要年轻貌美,管她是脏的臭的”。

又想起惠姐的事,问:“听说惠姐搬出去了?”

佟姨娘平淡地道:“搬出去了

卢氏怨恨婆婆,难免借题发挥,道:“当长辈的最好别掺和晚辈屋里的事,这才是做长辈的尊重,一门心思只想搅合儿女的事,就没存好心肠”。

佟姨娘听出她话里话外对婆婆的贬斥,觉得她终究是年轻,需要点拨,

看屋子里没多余的人,就有个卢氏的陪嫁丫头,道:“读书人孝为先,忤逆之事,断不能做的,但这话说回来,碰上那糊涂之人,自是有法子对付的,阳奉Y违,大NN说是吧!”

卢氏低头寻思她的话,知道她已听到大房的事,这话是点给她听的,只不好明说,就抬起头,直说道:“姨娘过来这院,想也知道了我婆媳的事,不是我这媳妇不知礼,实在是当老的不该C手媳妇房中的事”。

既话说开了,佟姨娘不妨就直说道:“大太太是心急了点,可婆婆有婆婆的立场,她总是丈夫的母亲,大道理我不用讲,大NN读的书多,知道比我多,这事从G上还是自个男人的事,牛不喝水谁能按得牛头低?丈夫心里只有你一人,就是做母亲的又不能替了他,看人不好看,揽住心才牢靠”。

说吧,佟姨娘起身道:“大NN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出来有时候了,我该回去了”。

她耽搁时间久了,怕下人丫鬟传出去,传到大太太耳朵里,就生了嫌隙。

说着,就往外走,这时候提那事,不合适,找机会吧。

卢氏琢磨她的话有点道理,拴住丈夫的心,就是婆婆送个什么鲜花样的丫鬟来,只要丈夫心不动,她也没折,这佟姨娘说得对,看人不好看,猫偷嘴吃,那能看得住。

佟姨娘直走到门口,她才醒过味,急唤道:“姨娘留步”。

佟姨娘折回,道:“还有事吗?”

卢氏笑道:“姨娘来这半天,连杯茶未用,无事不登三宝殿,姨娘是有什么事吧?”。

佟姨娘看她脸上有点开清,知道有点门,复又坐下道:“蒙大NN问,是有一事,想烦大NN,这当口,实在说不出口”。

卢氏诧异道:“烦我吗?有事尽管说”。

佟姨娘放胆就说了,心道:行不行豁出一回脸,于是道:“是这么一回事,我家兄是做香粉生意,最近听说G里原来那家不做了,想接了做,愁没门路,他听说大NN娘家能说上话,就烦我求大NN,和令姊说说,事成少不了令姊和大***好处,虽大NN这样人家不稀罕,可事情若做成了,也不能忘了,自是每年抽出些红利,送人”。

卢氏这才明白她此来目的,纳闷她凭空会上自己这屋来,就知道有事,才一定是看她家热闹,没好意思说,不是自己叫住,她就回去了,这佟姨娘她接触甚少,可听说话做事极有眼色的。

佟姨娘看她沉吟,又赶着说道:“家兄说了,年下,大NN处也需孝敬,亲兄弟明算账,只要大NN开口,说个数,没有不成的”。

这卢氏虽出身富贵,但府里人多,又是庶出,陪嫁虽不算寒酸也不丰厚。

未嫁之时,听说婆家富贵,及到了贾府,发现不像表面光鲜,内里奢侈靡费,早晚是要分房,婆婆又不管家,定然吃亏,最后落得什么都没有,指着自己嫁妆过活。

卢氏有点动心,每年若有笔进项,总比没有强,自已夫君就知道读书,也没旁的本事,即便是读书,也不是灵透之人,中个举人拼尽吃N的劲,和公公一样,有点扶不上墙。

想到这,道:“按说一个府里住着,帮忙是应该的,可这事不敢说一准成,我尽力说说看”。

佟姨娘告辞出来,这结果不算太差,虽看不出多大希望,总归比没有好。

残阳挥洒怡尽,高天一朦胧月影。

佟姨娘穿过花园,出了角门,路过一片竹林时,隐约那里传来笛声,丝丝缈缈随清凉的晚风飘送来,

佟姨娘住足,侧耳细听,隐隐的笛声,悠扬悦耳,时断时续,初时舒缓转而清亮高亢。

她往竹林深处看去,这一带偏西北,临近外宅,月色溶溶下,伴着美妙清音,这吹笛之人,该是何等风雅。

她心想:吹出这调调的该是个男人,女子惯常是缠绵悱恻,唧唧袅袅。

佟姨娘被笛声吸引,站了有一会,直到听见有人过来,才往回走。

16-20

章节目录 16姐俩的婚事

王氏上房

偏厅,王氏正和一个老婆子说话,这老婆子穿着光鲜的绸缎衣裳,梳着溜光的圆髻,鬓边戴一朵娇艳红绒花,这婆子是京城有名的官媒王婆。

此刻一脸媚笑,爽利地道:“京城的未婚子弟,都在夫人心里,依老身看,有三家不错,一个是当朝二品户部陆尚书之子,年方一十六,年龄正好合适,二一个是京卫指挥同知方大人的公子,年貌相当,三一个是崔御史大人的次子,年二十,稍长了点。”

王氏点点头道:“妈妈说的正是我想的。”

王婆子道:“这三家里,以京卫指挥同知方大人之子最为合适,这位方公子现捐了监生,人才出众,方夫人出身想夫人也知道,我朝名门贵胄赵家,外祖曾是皇帝恩师,官授太傅,夫妇俩就这一个独子,媳妇过门掌家,没别的妯娌争宠。”

这婆子说得正和王氏心思,她着人细细打听过,陆尚书官职虽高,然其子听说不喜读书,整日价走马斗**,不务正业,崔御史的公子虽说人还算老实持重,但其母崔夫人为人极厉害,崔御史怕老婆在朝中是出了名的,同知虽是三品官,可方同知得皇上器重,信任有加,在加上朝中人员极好,出任宰相呼声很高。

因此,王氏在心里取中方家,只不知方家何意,女方出面提亲,怕让人看低,王氏想等三爷来家,好好计议一番,为谨慎起见,找机会亲眼见上方公子一面,方才稳妥,自古媒婆无实话,十句言来九句差。

王氏手中纨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道:“我托你找的另一家可有眉目吗?”

王婆子眼珠子转了转,声儿放低,凑近道:“找好了,就是蔡邑伯孙家。”

说着,朝左右瞅瞅,王氏会意,挥挥手,下人们都出去了。( 棉花糖小说)

“说吧。”

那老婆子看着王氏,笑容颇暗昧,低声道:“这蔡家寻亲有阵子了,京城知道底细的无人肯嫁给他家,先后订了两回亲,女家一打听,就都退了,有一家礼都过了,就差成亲,最后连抬礼都不要了,赔钱硬是把婚退了。”

王氏道:“这事我隐约听过,只说是姓蔡的,不知哪家,听说好像是那家儿子不大好。”

王婆子附耳小声嘀咕了一阵。

王氏扬了下手中的扇子,唇角浸出一丝笑意,不紧不慢的道:“就他家吧。”

王婆子瞅着王氏的脸,抽口冷气,心道:心思够毒的。

王氏知道她想什么,收了笑容,耷拉着眼皮,声儿冷了几分,道:“她一个庶出,嫁去这样人家,算好的了。”

这婆子瞅着王氏不悦,忙赔笑道:“夫人说得是,一个庶出,还想要什么人家。”

心里腹诽:自个姑娘怎么不嫁去。

王氏道:“好歹一世吃穿不愁,也不算埋没她,就她那副样子,正经人家能看得上?”

老婆子陪着笑脸,心里默念:都是钱财闹得,这把年纪,却还做这Y损之事。

次日,王氏却受了风寒,早起头重,无J打采,请了郎中,开了几剂药,几个妾侍,都在跟前侍候。

婉儿这二日承了雨露,越显娇艳,反倒是小鸾有点懒懒的,一副萎靡嗜睡样,也许是孕期反应。

王氏素日就恨这帮子妾侍,因此,一半真病,一半装的,四个妾白日就不敢离开,本来内宅妇人身子弱,半日下来,便累得够呛。

好在佟姨娘穿的是平底绣鞋,可那三个妾侍穿着厚高底鞋子,就遭罪了,直累得东倒西歪,呲牙咧嘴。

王氏病中,更看不上,故意装作病重,不令她们回房歇着。

佟姨娘也瞧出来,王氏Y险。

总算挨到午时,小丫鬟进来回:“请姨娘们用午膳。”几个妾才得以离开。

午膳摆在东次间,邹姨娘坐上桌子,累得直揉脚,吃饭也没心拉肠的,小鸾和婉儿也不动筷,小鸾找自己的丫头揉腿,婉儿绣鞋脱了,打了赤足。

邹姨娘吃了两口,没甚胃口,就撂筷了,独佟姨娘端起碗,这站了一上午累了,反倒饭吃得多些。

这时,外间小丫鬟声儿:“爷回来了。”

这二人立时忘了累,忙争抢着赶出去,邹姨娘也跟着出去,只有佟姨娘一人没动,自顾着吃,心道:总算吃个消停饭。

三爷一进西间,蜂拥几个妾就进去,贾成仁看嫡妻面色稍差,无甚大碍,也就放心了。

问了吃什么药,叮嘱两句,回身看房中妾侍都在跟前侍候,独不见佟姨娘,眉头拧了,问;“佟姨娘去那了?怎么不在主母跟前侍候?”

邹姨娘不知是故意还是什么,道:“佟姨娘在东次间歇着。”也没说去吃饭的话,贾成仁眉头皱得更深。

一会,出了西间,走到堂屋,往东次间看了眼,略踌躇,就进了东次间。

佟姨娘正端起碗,往嘴里扒拉,没人时,她故态萌发,坐姿不雅,一条腿搭在一个方凳上,懒懒散散,自觉舒服。

她正用箸往嘴里送饭菜,不承想贾成仁进来。

贾成仁进门,她嘴里饭菜填得满满的,一眼看到他,似一愣神,随即,站起身,把嘴里饭菜囫囵咽下,噎得她喉间动了下。

贾成仁看她如此没规没距,更是看不上,冷冷地道:“你主母病着,难得你还能吃得下。”

这话让佟姨娘腹诽,她病了我真心着急上火,这有点好笑。

她也不吱声,怕在惹怒贾成仁,她看出这男人有些火X,不是惧内的软货。

这男人若惹急了,不会有自己什么好果子吃,何况惠姐的婚事还要指着她。

贾成仁看她低头,老老实实的样子,也就没过多难为她,道:“吃完侍候你主母。”

佟姨娘盯着自己足尖,没抬头,贾成仁转身预出门,走到门口,无意中回下头,见佟姨娘此刻头却抬起来,眼神晶亮,好像很盼着他走,一下子令贾成仁想起那日轿子里不愉快的事,又折回来。

佟姨娘一惊,忙低下头去,眼瞅着地,就见一双皂青厚底朝靴停在近处。

一只大手伸过来,一下子擒住她尖细的下颚,猛地向上一抬,迫她扬脸。

她对上一双带怒意的Y霾眸子,压下不安,目光也不躲闪,定定地看着他,贾成仁凑近她的脸,手一用力,佟姨娘被他捏得下颚骨头快碎了。

贾成仁看她咬牙忍着,眉心动都没动,静静地看着他。

好半天,贾成仁低沉地道:“晚上你过书房来。”

佟姨娘暗惊,这话意味……失身?

贾成仁看她惊吓得花容失色,手慢慢松开,指尖沿着她长颈缓缓滑下,一下子捏住她X部鼓蓬蓬松软丘。

贾成仁眯缝眼,头探过去,挨在她耳边邪恶地道:“爷今晚要好好消受你。”

嘴一张一合,一股湿热气息扑在她脸颊,她下意识往旁躲去,贾成仁那容她躲闪,一把搂过她来,手落在她腰间,箍紧,她不盈握的腰肢像折了一样,他张口咬住她元宝似的耳垂……气短而重

这时,丫鬟在外面问:“三爷呢?二爷找三爷有事商量。”

屋里二人听见,贾成仁手自腰间抚下去,落在鼓起浑圆臀上,揉搓了几下,又捏了一把。才撒开手。

转身去,朝外走,走两步,又回头,睨眼,Y邪地道:“今晚,让你好好见识爷的手段”

说吧,自己掀帘子出去了。

走到堂屋,正巧看婉儿端个盆出来,惊异道:“爷没走啊?”

说着,朝东次间瞅了眼,酸酸的。

贾成仁大步出去了。

婉儿好奇一挑软帘进了东次间,看佟姨娘怔怔的,酸话道:“还没醒?做甚春梦,爷都走远了。”

下晌,妾侍总算得以歇着。

佟姨娘歇晌觉起来,天就快黑了。

她唤道:“来人”。

秋荷伸头进来,道:“主子,叫人吗?”

“什么时辰了?”

“申时了。”

佟姨娘脑中一下子想起贾成仁说的话,一哆嗦,身上发冷,起来披了件衣裳。

是夜,佟姨娘犹豫再三,不得不去,她出了内宅,脚步沉重往书房走,她故意磨蹭拖延时间,那厮困了就不等了。

她一边走,偶尔抬头,天空黝黑,没一颗星星,似雨前征兆,让人觉得更加闷气。

走过那片竹林,又隐隐闻笛声,佟姨娘千头万绪,百转千回。

章节目录 17风流惹的祸

佟姨娘磨蹭着,出了二门,东一拐,不远就是贾成仁的书房,见里面还亮着灯,想那厮还在等她,不由腿软,先自着慌起来,想起那厮的话,身子竟抖起来,想掉头回走,脚步又踌躇,怕惹恼他,做出什么事来,这男人Y霾得让她惧怕。( 好看的小说)

正徘徊不前,就见远处张惶跑来几人,是侍候三爷的小厮,边跑边嘴里大声喊道:“三爷在不在书房?朝中出大事了。”

佟姨娘忙躲在老槐树后,那几个小厮在书房门口住脚,其中一人进去,不一会,就见贾成仁急忙出来,往后宅去,边走吩咐小厮道:“备轿。”

佟姨娘隐约听着孝昭太后薨了,身子一软,靠在树干上,长出口气。

背靠树干,歇了良久,才往回走。

太后是当今的生母,此乃国丧,凡诰命等皆入朝随班,按爵守制。

三爷贾成仁和三太太王氏要入朝随祭,

太后薨,皇帝颁旨,三月内停止一切娱乐,全国举哀。

每日王氏着品级正装,早起进G,天黑才回来。

王氏每日入G守灵,妾侍们早起问安自然就免了,连日来,佟氏过得安适。

这日,吃过晚膳,觉着屋子里有点气闷,天空云低,总像是有雨下不来。

信步出去,不觉朝竹林方向走去。

站在竹林边许久,却没有笛声,侧耳听听,一丝风没有,竹叶静静的,佟姨娘走进竹林,行不远既被堵粉墙挡住去路。

墙二人高,墙内二门以里,墙外出了内宅,她沿着墙走,心里盼着那笛声在起。

突然,她发现粉墙上有一墙门,墙门木质的,朱漆斑斑点点,显然不常有人出入,门上悬着一把早已生锈的铁锁。

佟姨娘随手无心拧了拧,锁却动了,原来扣着没锁,她取下门锁,挂在门鼻子上,轻轻小心地推木门。

‘吱呀’一声,佟姨娘吓了一跳,木门年久失修,动静很大,她越发小心,一点点推开条缝,侧身挤入。

Y云遮月,竹林暗黑,静静的无人,她轻盈小心地穿过竹林,隐约眼前一泓清潭,水边茅屋草堂。

她从屋后过去,草堂后有个后窗户,贴着薄薄透亮的窗纸,她用舌尖舔了个洞,朝里看,里面桌椅家什蒙上层暗影,没亮灯,模糊见墙上挂着帖、轴字画。

这时,脚步声传来,有人来了,门被推开,屋里一暗,一个高大身躯,挡住了门口光线,是个男人。

这男人M出窗台上的火镰,擦上火,火光映着这男人脸,她只看一眼,记住这男人浓眉,深瞳,这男人抬眼朝后窗方向看一眼,吓得她赶紧缩回头,猫着腰快速离开这房屋。

顺着原路走回,从花园墙门出去,合上门,挂上锁,犹豫了一下,却并未锁上。

她出了竹林,天色完全黑下来,云压得更低,估M马上会有一场雨。

她快步走到三房地界,猛然一声响雷,惊得一抬头,意外却看见婉儿打从屋里出来,身边也没跟着人,一个人往园子方向去了,天黑,她正好在树影里,婉儿没留意。

佟姨娘不解,这么晚,天道要下雨了,她去那里?有点反常。

话分两头。

却说三房主母王氏,日日进G守灵,十几日过去,总算得以歇着,太后陵寝已安放京郊东陵。

王氏本来着凉,又一折腾,身心俱疲,才上床要安置,听见堂屋有脚步声,比往日沉重,‘哗啦啦’珠帘响处,丈夫贾成仁进来。

王氏下意识用娟帕捂了下口鼻,呛人的酒糟味,大概王氏觉出有点过分,忙用帕子抹了下嘴,顺势拿下手。

翻身要下地去,被贾成仁一把按住,道:“夫人身子才复原,就不惊动了。”

王氏看贴身大丫头夏灵在旁,吩咐道:“去给你爷弄解酒汤来。”

夏灵答应声下去。

贾成仁虽喝多了,意识却清醒,觉出王氏不快,道:“岳父大人托人办的事,有眉目了,说出不了这月便有信了。”

王氏看他脸紫涨泛着油光,心道:难怪喝了这么多,得意与升职。

温婉地笑道:“那就先恭喜爷。”

贾成仁得了王氏娘家的力,升职有望,遂心情大好,也是这些日子拘得紧,总算完了太后的丧事,一高兴,和同僚喝了些酒,也不计较王氏对他酒J味的厌烦,伸手扶了下她的香肩,道:“夫人歇着吧,连日身子不好。”

说完,就出了东间,往西间坐了。

王氏看他出门时把门带上了,摆手招呼吴善保家的过去,小声低语吩咐几句,吴家的直点头。

王氏说完,吴善保家的立马去了趟小厨房,片刻出来,就往婉儿住的屋子去了。

这里,贾成仁等醒酒汤半天不见动静,身上火烧,今儿高兴,喝得不少,身下异动,那物件凸起,鼓涨得难受,醒酒汤也不等了,就往外走。

这时,春嫣从东间出来,上前问:“爷去哪?等奴婢拿灯照路,天晚夜黑。”

说吧,急忙提了茜素红纱灯,在前面照路,夏灵捧了碗汤从小厨房出来,忙唤道:“三爷,醒酒汤做得了,爷喝了在走。”

贾成仁当院接过,一口气喝了,把碗递给夏灵,就出了院子,往婉儿屋里去了。

自上次小鸾闹着小腹不适,他怕胎儿有闪失,就不敢在去搅闹,是以直接奔婉儿房中去了。

走到婉儿屋里,却静悄悄的,丫鬟小梅正收拾床铺,抬头见是三爷,道:“主子出去还没回来。”

贾成仁诧异道:“你主子这早晚出去哪了?还不回来。”

小梅道:“听见说去那位姨娘屋里,烦她打络子。”

贾成仁这时心痒难受,也等不得,就出去屋子,站定,想了想,便朝小鸾的屋里去了。

次日早,佟姨娘过上房请安,正巧碰上邹姨娘从另个方向过来,老远见她便扬声喊道;“妹妹。”

佟姨娘早看见她,停下脚,邹姨娘赶上来,表情神神秘秘的,小声道:“我才过来路上,有俩丫鬟好像说,昨晚出事了。”

佟姨娘一愣神,眨巴下眼睛,瞅瞅她,道:“出什么事了?”

邹姨娘看看左右无人,自己和佟氏的丫鬟在后隔段距离跟着,不敢上前,怕那句不该听的听了去。

邹姨娘方小声道;“好像是鸾姑娘屋里。”

佟姨娘想:这小鸾得爷宠,能出什么事。

二人快步进到上房院落,上来台阶,太太的丫鬟唤作兰芝的,道:“太太不在,二位姨娘请回吧。”

邹姨娘原来是三爷屋里人,也是家生丫头,因此和这些下人们熟稔,便上前两步,附耳小声问:“听说鸾姑娘屋里出事了?”

兰芝素爱饶舌,悄声道:“半夜里鸾姑娘就闹起来了,说是胎儿不好,这不睡到半夜,就有人砸门,太太起来一问,说要请大夫,后来大夫来了,好像说胎儿保不住了,太太一早起急忙赶过去了。”

佟姨娘偏脸看邹姨娘面上一喜,悄悄问:“好好的,怎么胎儿就落了?”

兰芝笑得暗昧,脸色微红,悄声道:“昨儿爷喝多了酒,就去了鸾姑娘屋里,早上太太找鸾姑娘屋里的丫头过来,我偷听见说,爷酒闹的,合着跟鸾姑娘折腾好几个时辰,丫鬟隔着门,就听屋里鸾姑娘浪声叫,后来没声了,半天,就听见爷差声唤人,那丫鬟进门一看吓傻眼了。”

说到这,声儿又压低得几乎听不见,脸似红布,伏在邹姨娘耳边,道:“就见鸾姑娘脱得溜光的身子下一摊子血,脸白得像张纸,爷吓傻了,光着身子,直直站在床前,那物件耷拉着,小得像几岁的幼童。”

邹姨娘和兰芝叽叽咕咕笑着,脸姗姗红起来,笑啐了口,佟姨娘隐约听得几句,心想:这叫兰芝的丫头一定是贾成仁收用过的,不然怎会把这没羞臊的事拿出来学,这不出二日,贾家上下就会传遍。

兰芝又道:“爷昨晚喝多了,来上房,太太让给爷做了醒酒汤,送爷去婉儿姑娘房里,婉儿姑娘偏赶上不在,就去了小鸾姑娘屋子里。”

事情前因后果大体知道了,二人离开上房。

佟姨娘看邹姨娘眉飞色舞高兴劲,暗叹,大宅门有几个良善好人,只怕好人入了这染缸里,拎出来也变了颜色。

她有点同情小鸾,好不容易要熬出头,却一场空,打击可想而知。

和邹姨娘分了手,走到园子角门,她忽地想起昨晚见到婉儿,婉儿大晚上的去了哪里?如果婉儿在屋里,小鸾不就没事了吗?

倏忽一激灵,难道是……,她朝王氏上房看一眼。

若果真如此,王氏手段狠辣,惠姐……想到这,一阵凉风,佟姨娘由心里往外冷起来。

章节目录 18小夫妻置气

贾成仁满脸通红从老太太屋里出来,也没去后宅,径自去前面。

三爷一出去,老太太叹了口气,对单家的道:“你说这老三年纪也不小了,竟糊涂到国丧里闹出这等事,这要传扬出去,若言官参到皇上那里,他这官还能做吗?不只他这官做不了,我贾府都要受牵连。”

单家的道:“经这次事,三爷领了教训,您又下了狠话,三爷今后也不敢在胡来。”

老太太坐了半天,想是累了,往旁枕上歪了歪,若有所思,道:“老三一屋子的妾,怎么会出这事,即便厌弃佟氏,不是还有个婉儿吗?怎么是小鸾,老三明知她怀了孩子。”

单家的转了下眼珠,一下子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不由心中一凛,没敢接下茬。

老太太Y下脸,道:“你去告诉二太太,若有人乱嚼舌G,先就一顿B子,在发卖。”

这大宅门里屋挨着屋,院连着院,人多嘴杂,不出半日,一阵风似的,阖府就都知道了。

挽香回来学说:“老太太把三爷找去,下人都撵了,娘俩关在屋子里好半天,听说三爷出来时,脸通红,也不瞧人,只闷头快步离开。”

次日,佟氏去王氏上房请安,没看到贾成仁,听王氏口风似贾成仁昨晚歇在书房,没进后宅,王氏脸上现出鲜有的笑容,夫君虽没过来,可也没去哪个妾侍的屋子。

王氏心情一好,用过早膳,就让妾侍各自回房了。

佟姨娘这几日犯了寻思,十来日过去了,大NN卢氏总没动静,事就怕拖,一拖二拖就不了了之。

她想还是过去问问,是好是歹,给哥哥有个交代。

佟姨娘叫过挽香,悄悄吩咐道:“你找个由头去大房,看小爷耀哥出没出门。”

挽香不知何故,想了想,回屋拿了扎绣花线去找大NN房中的丫鬟荔枝。

佟姨娘无聊拿起本书翻看,没看几页,挽香就回来了,道:“耀哥走了,奴婢亲眼见的。( 无弹窗广告)”

佟姨娘换上件薄纱夹衫,烟笼裙,凉快一点,就去大房找卢氏了。

佟姨娘才进院子,有小丫头眼尖,看见,就报了卢氏。

卢氏呆坐房中,才和小爷耀哥赌气。

耀哥这段日子在学里,今儿才一回来,大太太把儿子叫去,痛骂一顿,备述儿媳不孝,让他管教媳妇。

卢氏自婆母把丈夫找去,心甚不安。

丈夫回来,进门黑着脸,往椅上一坐,一言不发,卢氏陪着小心亲自捧茶侍候,可杯子端至丈夫眼前,丈夫却推开她的手,眉头拧着,开口便道:“我忙备考,指望你在家替我孝顺父母,你不但不知孝敬,反惹她老人家生气,是何道理?”

卢氏与丈夫结婚时日短,尚处柔情蜜意,你恩我爱,丈夫十几日未回,她日日盼着,总算等回丈夫,正兴兴头头,小夫妻未及亲热,丈夫一句温存没有,却出言责怪,不觉委屈,预哭状,道:“我哪敢忤逆母亲,晨昏定省,那点做错了。“

贾耀气哼哼地道:“你还说不知道,母亲给瑞香的事,你横档竖拦,不是忤逆是什么?”

卢氏一听,涌上醋意,道:“原来你是想要那丫头,你早说,我不拦你,你要她就是。”

耀哥一听急了,分辨道:“那是我想要,是母亲给的。”

卢氏委屈落下泪,拿帕子捂脸,吸着鼻子,道:“就是你心里想要,怪我坏了你的好事。”

耀哥气结,道:“你蛮不讲理,真不知你卢家是怎么教的,别说我没那心思,就是有,也不为过。”

卢氏一听,更恼了,泪犹未干,态度强硬起来,道:“那你就要了那丫头好了,何必上我屋里来。”

贾耀一听,本来课业重,心烦,在加上母亲劈头骂一顿,本来有气,蹭地立起身,哼了声,道:“我现在就要了她”

说吧,甩袍袖就走。

卢氏看他要走,以为要去找瑞香,忙上前扯住他袖子,低声下气道:“夫君,你一点都不顾念夫妻情意,为妻在你眼里都不如个丫头?”

贾耀挣了挣,怎奈卢氏扯得紧,无奈道:“我回国子监,常兄等我。”

卢氏才撒了手。

贾耀走了,卢氏越想越伤心,丈夫一味遵从母命,全不顾她感受,竟决绝走了,自己低声下气求,都留不住,不禁伤心落泪。

这时,丫鬟报佟氏来了,她忙擦干脸上的泪,佟氏就进来了。

佟姨娘进门,见卢氏气色不好,眼睛红红的,就知又有不痛快的事,多半因大太太。

卢氏也知她此来的目的,丫头奉茶,佟氏接了,却未饮,含笑道:“打扰大NN了,我来就是想问问那日托大***事可有眉目?”

卢氏看她开门见山,就也痛快道:“有几分眉目。”

佟氏心下一喜,道:“那就谢大NN费心。”

卢氏掀开茶盅盖子,撇了下茶叶沫子,袅袅水雾拂在脸上,有点生涩的眼睛好受了点,缓缓道:“可有一件……”

佟氏听着,她接着道:“疏通关系很费些银两,不知你家兄可愿意出。”

佟氏忙道:“大NN说个数,托人使费自是该出。”

“五百两现银。”

佟氏一愣,心说:这数目不小,依兄长的财力,怕有些困难。

看佟氏沉吟半晌不语,卢氏又道:“不过先拿二百两给G里的小刘太监,等事成慢慢补齐。”

佟氏松口气,二百两现银不算十分烦难。

就也不问兄长,自己拿定主意道:“就依大NN说的,我替家兄做主了。”

这桩生意算成交。

卢氏帮了这么大的忙,佟姨娘心里感激,无以为报,看卢氏心情低落,不好直问,就拐弯道:“耀哥没在家呀?”

提起夫君,卢氏眼圈又红了,赌气瘪嘴道:“才回来又走了,想我这正室无情无趣,也腻烦在家呆。”卢氏这才嫁来没两年,都是婆家人,有苦无处诉,憋闷得难受,言语不免留露出来。

卢氏庶出,生母早丧,嫡母虽良善,怎么也不是亲娘,没刻待她就算不错了,嫁人了,那还好回娘家诉苦,不免顾影自怜。

佟氏明白是小两口闹别扭,耀哥负气走了,卢氏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在她原来的世界,正是父母跟前的娇娇女,撒娇撒痴的年纪,这古代却已成了人家媳妇,侍候公婆丈夫,管一房的事。

佟氏不免同情,无奈遇上大太太这样的婆婆,遂点拨道:“男人是火X,女人是水X,你小夫妻新婚,正蜜里调油,撒个娇儿,使出些温柔手段,凭他是谁,骨头焉有不酥的。”

佟姨娘看这卢氏X子耿直,定然不会哄男人,才说这番话劝导。

卢氏不免又委屈,道:“事事顺着他,何尝违拗过他,可不能由着他X子纳妾。”

佟姨娘想这卢氏未免太生硬,高门大户,男人纳妾家常便饭,不接受又能如何?若真存这心思,不该嫁来贾家,找个小门小户,夫妻两口子过活,心里顺畅些。

佟姨娘看房中无人,二人方便说话,下人都打发出,于是道:“便是哥儿不想,禁不得大太太想,大NN即使不愿,也应和软些”。

有些话她不便说出,卢氏未生养,落人口实,小两口在闹下去,保不齐那天耀哥就真想了,这是把自个男人往外推,卢氏没心机没手段,她估M着日子久了,卢氏一定栓不住男人的心。

卢氏有几分气愤,一时口不择言,道:“婆婆手伸得太长,害得我小夫妻不和。”

佟姨娘暗腹:难怪大太太不得意卢氏,实在是卢氏太不会做媳妇,倨傲倔强,与孝道上欠缺。

婆媳矛盾屡见不鲜,这卢氏耿直,不会转圜,早晚要吃大亏,遂良言相劝道:“我看得出大NN爱夫君,婆母纵有不是,大NN当包容,常存仁孝之心,日子久了,大太太会明白的。”

心却道:胳膊拧不过大腿,既嫁了人家儿子,对婆婆只有接受。

卢氏不服,强辩道:“非是做媳妇的不肖,实是婆母做事欠妥当。”

佟氏看她偏执,一时半刻说不通,不便深说,又不忍看这她这样下去,早晚有后悔的一日,便道:“我问问大NN,如让耀哥在母亲和媳妇之间选,耀哥会选那一个。”

大NN愣了愣,停了片刻,垂头蔫蔫地道:“当然会选他母亲。”

佟姨娘笑了,这点她还算明白,这就是所谓血缘,割扯不断,母子连心,况这古代,讲究忠孝节义,三纲五常,男子若无此德,便难以立身。

于是道:“这不就结了,大NN知道该怎么做了。”

佟氏看她泄了气,不似方才强硬,想江山易改本X难移,卢氏和大太太这对婆媳天X对立,大房不会消停的。

就起身告辞。

这一次,卢氏把她送到门口台阶上,小声说了句:“谢谢姨娘”。

佟氏笑笑,丫鬟立在一旁,她不便在说,径自出了院子。

佟姨娘回房,才进院子,正看见秋荷提壶热水往正屋送,见主子回来,道:“大舅太太来了。”

这大舅太太说的是她娘家嫂子胡氏,佟姨娘纳闷,这才办过寿筵,又来作什么?一想大概是哥哥托自己事,来问问。

佟姨娘一上台阶,挽香就听见脚步声,掀起门帘子,佟姨娘一进堂屋,就见她嫂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满脸带笑,道:“姑NN回来了。”

她正想捎信让她嫂子来一趟,可巧她嫂子就来了,而胡氏亲身来贾府找小姑子,却是受唐家表弟之托。

章节目录 19贾府三姑娘

佟姨娘进门,她嫂子胡氏便迎上前来,笑道:“姑NN回来了。”

佟姨娘上前见礼,笑道:“嫂子几时来的。”

胡氏笑盈盈道:“才来片刻,姑NN就回来了。”

佟姨娘让坐,二人落座,挽香端着荷叶雕漆填金小茶盘上面放着两个官窑脱胎填白盖碗,先捧茶给胡氏,后捧给主子。

佟姨娘看左右道:“都下去吧。”她知道胡氏来必有话说,打发了下人。

挽香小心阖上槅扇门,这丫头细心周到,佟姨娘很满意。

屋内无人,就姑嫂两个,佟姨娘道:“哥哥托的事,大NN应下,中间使费还需我们家出,大NN透话,G里的要银五百两。”

胡氏低呼道:“这么多?”

佟氏没理会她嫂子惊呼,这女人看似J明,竟算计翁头小利,大事参不透,于是接着道:“先出二百两银子,余下三百两年下见利在付。”

胡氏一听欢喜道;“这个数还出得起,我和你哥说了,事成了可要好好谢妹子,不是妹子,想都不敢想。”

佟姨娘心底苦笑,暗道:当日撺掇我嫁入贾府,还不是想沾光,哥哥没存这个心,可她嫂子一定有。

这些话她当然不能说,道:“一家人,该当的。”

又道:“该着有这造化。”

她嫂子笑呵呵道:“妹子命好,嫁来这种人家,呼奴使婢的。”

佟姨娘和这样人没法说。

胡氏从半支开的窗扇望眼外面,往佟姨娘跟前凑了凑,压低声道:“我今儿来有一事,唐家表弟昨个去咱家,让我来捎个话,说他五月初八在恩济寺等你,和你有事要说,还说他……。”

说吧,她嫂子瞅瞅她脸,看她淡淡的,有点怯怯地说:“我本不想来,可表弟说了,他和你有些话要说清楚,还说他手里有一样你的东西。”

佟姨娘心一突,唐凤生手里到底攥着什么,是要挟?庙会日人山人海,做啥?色胆包天,她可曾与他有肌肤相亲,若真有,让他拿了把柄,脱身都难,但这段不堪过往,总要撕撸清楚。

腹中转了几个来回,拿定主意,不妨一见,弄清楚前次怎样设计的捉奸圈套。

抬眼看胡氏盯着她看,道:“好,嫂子帮我带话,让他五月初八卯时等我。”

胡氏转动杏仁眼,看她的眼神耐人寻味。

佟氏让她嫂子稍等,去里间,取出两张银票,分开道:“这百十来两银子用到G里生意上,我知道哥嫂家底空,本钱不够,也不用还我,算入一股,这二百两兑下米行铺子。”

她让徐妈把东西分成几个当铺当了,这样不扎眼,少惹是非。

徐妈妈人灵活,多典当了不少银两。

胡氏夫妻正愁生意大了,买原料银钱不凑手,妹子参了份子,解了急难。

胡氏高兴,小声说:“你哥说了,那家米行盘下来,赁出去,白拿租金,这铺子地段好,比别的临街门市能多租好几倍价钱。”

佟氏道:“烦哥嫂费心,我只有这点私房,全拿出来了。”

胡氏不太相信,妹子来贾家这些年,竟只这点东西,忽一想,一定是甥女甥男闹的,道:“小孩子家不能由着X子娇惯。”

佟氏无奈道:“谁说不是,大了我也管不了了。”

佟氏留她嫂子吃午膳,胡氏推脱,急着回去复命。

佟氏送她嫂子到二门,碰巧见贾家二爷从内宅出来,佟姨娘忙闪身门里。

贾二爷比贾三爷身量稍高,品貌一流,J明强干,兼且八面玲珑,生意场上是个人物,和二太太何氏倒真是一对,一内一外,贾家生意打理得风生水起。

因此老太太尤喜二爷,庶子中不免偏疼些。

贾成仁这些日子异常消停,自小鸾的事后,总在前面歇着,很少过后宅来,婉儿的屋里也不去了,佟姨娘以为他转了X,可早上请安时听了他和王氏的对话,才发觉点苗头。

贾成仁这是自小鸾的事后,第二次过来上房吃早膳,贾成仁上朝早,下朝后再吃早膳,贾家早膳就开得晚一些。。

佟姨娘看妾侍队伍里没了小鸾,婉儿竟显风头,三爷身旁紧着她一人忙活,邹姨娘很少C手,想来有点自知,三爷素喜年轻貌美的,佟氏这般容颜都失了宠,况自己姿色平平,又无出,全仗着从小侍候爷,才有今个半拉主子的地位。

贾成仁没怎么看正忙活的婉儿,却与王氏说话。

王氏道:“爷的事有信了吗?”

贾成仁道:“不出什么差头的话,就这两天。”

王氏道:“事定下来,就安心了。”

婉儿夹了贾三爷爱吃的菜在跟前盘子里,贾成仁心思没在这上面,随意夹了块酱鹅肝,道:“有点变动,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杜大人平调营膳清吏司,我要顶的是他的职位,这是圣上的意思,这一二日就有分晓。”

王氏道:“这二日爷不可疏忽大意,官场多变,让我父亲勤听着点风声。”

贾成仁道:“夫人放心,下官知道怎么做,这次的事岳父出力不少,日后需好好孝敬他老人家。”

佟姨娘看王氏笑得舒心,心里一定得意,在夫君升职一事,功不可没,赢回夫君的心。

她隐约明白了,贾成仁这段日子为何少进后宅,是怕在惹出事来,影响他升迁。

婉儿以为去了小鸾这强劲对手,三爷会一心宠她,可三爷却似变了个人,变得不解风情了。

贾成仁那会顾忌妾侍不自在,又道:“四弟要赴任,送些银两过去。”

王氏命丫鬟开了柜子,拿出银两,看佟姨娘站在一旁,道:“你给四太太送去,就说我忙着脱不开身,四弟出门,置办点家常东西。”

佟姨娘答应声接了银两,走去四房。

去四房经过二房地界,遥遥见一个穿老油绿衫子白碾光绢挑线裙儿的少妇,挎着个篮子,往二门走。

她认出是二房庶出,人称三姑娘的贾芸,佟姨娘往二门上望去,见一个年轻后生等在那里。

这后生是贾容的夫婿,去年才成婚,是个秀才,姓申,春上才考入国子监,家住河间府,人口简单,母子相依过活,贾芸奉了婆母之命,也随夫婿入京,住在娘家,申秀才吃住在国子监。

佟姨娘见小夫妻二人对面说话,申秀才走急了,一脸的汗,贾芸举起袖子替夫婿擦额头上的汗珠子,申秀才抓住妻子的小手,瞧着贾芸的脸高兴地说着话,样子亲密。

贾芸的生母是二爷的妾,本姓文,早年间二爷生意上的事出远门,回来便带回个女子,就是这文氏,人如其名,温和文雅,二太太何氏硬是不让上位,文氏直到生了贾芸,老太太压着才抬了姨娘。

文氏远离家乡,虽二爷念旧情,待她不薄,可房中姬妾众多,争风吃醋,二太太又是厉害角色,日子久了,不免委屈,无处诉说,本来生下女儿,身子羸弱,就一病在也没起来,文氏苦熬了三年,撒手去了,贾芸就归了二太太抚养。

二太太自己有儿子,兼管一家子的事务,对她无暇照顾,她从小就与N娘相依为命。

贾芸及笄了,还未许人家,老太太看着怜惜,就把她许嫁了乡下远房亲戚的孩子,就是申秀才,嫁过去后,婆媳和睦,夫妇相亲,倒也是一段美满姻缘。

虽家道清贫,然夫婿上进,贾芸心满意足,着实感激老太太,有事没事就去老太太跟前尽孝,有老太太护着,她已嫁出的女儿住在娘家,也无人敢说闲话。

佟姨娘远远望着,一阵艳羡,惠姐若能嫁得这样的夫婿,也了却一桩心事。

又摇头,可惜惠姐没芸姐明白,芸姐知道讨老太太欢心,凡事有老太太做主,谁敢给亏吃,就是这婚事老太太若不过问,没准年龄大了,让二太太随便配了,给那个大户去做偏房,还是妾的命。

佟姨娘心里喜欢这苦命却聪慧的女子,知道审时度势,老太太一大家子庶出子孙,能让老太太惦记没几个,这贾芸母女便算一个,文氏病中,老太太请医问药没少C心,文氏才多挨了些时,直到女儿四岁才闭眼。

二太太对贾芸不大理会,二爷生意忙,忽略她,贾芸常去老太太屋里,做做针线,陪老太太解解闷,一来二去,老太太便当成亲孙女,贾芸出嫁风风光光,除了公中的陪嫁,老太太私房添了不少,有了丰厚的嫁妆,三姑娘在婆家很受重视。

佟姨娘站了一会,感慨良多,自己今生若能像贾芸一样,就知足了,才一想,又脸红,恋恋收回目光,往四房去了。

章节目录 20陌生的男子

贾府四房

佟氏走去,直奔四太太正房,正房门口站着两个丫鬟,见佟姨娘过去,蹲身行礼,道:“姨娘来了,待奴婢进去回主子。( 无弹窗广告)”

放轻脚步进去,佟姨娘看这俩丫鬟规规矩矩,要知主子X情,看奴才便知。

四太太她印象中知书达理,文静好脾气的。

一会那丫鬟出来,笑道:“太太说让姨娘去偏厅等着,她说话就过去。”

佟姨娘就知道四爷在屋里,不方便让她进去,随那丫鬟去偏厅候着。

佟氏坐着无事,丫鬟上茶,她点点头,接了,打量这房间,布置简洁,不奢华,却有浓浓的温馨。

看来这四太太是个有品位,有情趣的人。

这正想着,四太太张氏就进来。

佟氏起身行礼问好。

四太太张氏忙让丫鬟搬过椅子。

佟姨娘妾身份,不敢大刺刺坐,只在旁边绣墩上坐了。

含笑道:“奉了我们太太命,送银子过来,四爷赴任,路途远,添置点东西。”

说着,欠身递上匣子,里面是现银。

四太太和煦地笑着,道:“三嫂子客气,如此说来,却之不恭,我就收下。”

命丫鬟接过,收起来。

佟氏打量她,张氏举止文雅,容颜秀美,一看受过良好的教育,有极好的教养。

四爷印象中温文尔雅,夫妻倒是极般配的。

佟姨娘正打量,四太太温和地道:“替我谢谢三嫂。”

张氏说话声音不大,却悦耳好听,温柔令人舒坦。

又招呼丫鬟道:“把四爷前儿得的老坑端砚拿来。”

丫鬟进里间,不大工夫取出个J致楠木匣子,四太太道:“这是别人送四爷的,给轩哥用吧。”轩哥是三爷嫡子,三太太亲生。

丫鬟打开,是一方雕花砚,佟姨娘虽不懂,知道是稀罕物,就小心收好,替太太谢过。

张氏又命丫鬟取出一盒十只湖笔,道:“这个给祯哥上学用。”

佟姨娘心里赞叹,嫡子赏了东西,庶子也不落下,年纪轻,却行事周全,真真不易。

这时,一个穿银红夹衫,葱绿花笼裙的细腰女子轻盈进来,眼神带笑,和佟姨娘打过招呼,对张氏道:“爷问一样东西太太收了吗?”

佟姨娘知道这是四爷的通房唤作银姐的,四太太有了身孕,不方便侍候爷,就做主收用了自己娘家陪送的丫鬟银姐。

这次本来打算让她跟四爷去任上,但四太太有身子,还有一双儿女无人照料,银姐只好留下,四太太另派了两个大丫鬟跟着。

四太太信任丈夫,不是拈花惹草不正经的人,是以放心他一个人赴任,谁知这一去却闹出许多纠葛,这是后话。

吃过晚膳,祯哥回屋做课业,佟姨娘走出房门,出了院子,这贾府府邸庞大,不少地方她未曾涉足,她捡僻静的地方,走过处能回忆起点滴。

入夏,夜长了,酉时,天光未暗。

她走过那片竹林,笛声若有若无间或从宁静的夜空飘来。

她进竹林,直走去粉墙G下,鬼使神差来到角门地方,拧开铁锁,小心地把门移开一条缝,侧身进去。

笛声越见清晰,像是从湖面飘过来的。

佟姨娘沿着竹林转到近湖处,微明的光线,依稀辨出一萧然的男子身影,笔直立于湖畔,双手执笛,依稀一朦胧剪影,美轮美奂。

那玉树临风的男子,与夜色下静谧的湖面浑然一体。

优美的笛声扬起,佟姨娘听得呆了。

忘了避讳,情不自禁走出竹林,立在这人身后数步,侧耳聆听,那人一曲终了,佟姨娘犹自痴痴地立着,脚步未挪动。

夜静极了,那男子闻细细喘气声,惊觉背后有人,骤然回头,二人同时一愣。

佟姨娘梦醒,自己越了规矩,这是贾府外宅,女眷不得出二门,急忙提起裙子,飞跑进竹林,一口气跑到角门,那男人并未跟过来。急出了角门,仍上了锁,却未锁死,背靠着门边的墙,心犹咚咚跳着。

那男人是谁?是否看清楚自己面容,若被他看了去,这事揭出来,那自己偷窥外间男子,家规不容。

佟姨娘有点后怕,才被那笛声引着,忘了一切,那笛声亲切,有归属感,这陌生的地方,她的心竟感到一丝暖。

她挪不动步子,身子僵硬。

良久,正想离开,有说话声传来。

“就在这里,这里没人来。”

佟姨娘惊见离自己十几步,走来一对男女,她忙隐身一丛竹子后。

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能做什么好事,佟姨娘紧张得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贴在墙上。

这对男女离佟姨娘七八步远停住脚,那男子左右看看,开始解那女子的衣裙,那女子拒之,害羞小声道:“急什么,是你的总是你的。”

那男子酥软声道:“好人,我憋得难受,今儿总算有机会,让我好好受用一回。“

佟姨娘听语气,那男子像是家下的小厮,那女子像是那房中的丫鬟。

一阵亲嘴咂舌,那小厮动了浓兴。手忙脚乱地剥那丫鬟的衣衫。

瞥见旁边有一石桌,抱着那丫鬟身子平放到石桌上,拉下裤子,分开腿,吮咂抠弄那块嫩R。

那丫鬟压抑的哼唧声,似心火难耐。那小厮三两下褪下衣裤,团团,把那丫鬟双股托起,衣裤垫在身下,把那妙处抬得老高。

被雪亮一轮月色照着,小厮身下那话直挺挺向上微翘,将那物在丫鬟大腿G部着实抹弄了半晌。

双唇拨开,将那头儿塞入,那丫鬟头次□,硬刺抵心般疼痛,使其不住大声□,又欲喊叫,又恐被人发现。

小厮猛力一入,那丫鬟短促‘啊’声,□不止,小厮那顾得上这些,随即大进大出,啧啧有声,丫鬟身下红白一片,□娇喘不断。

许久,二人尽兴,那小厮用裙子把丫鬟双腿间污物胡乱擦试了一番,找了衣衫穿上,扶着那丫鬟出了竹林,那丫鬟才破了身,背影走路姿势极难看。

佟姨娘看二人走远,才从竹丛后出来,松口气,万幸这二人专心做事,没朝她这厢看,这二人做梦也料不到有人在此全程观看。

佟氏惊魂未定,蹒跚回到小偏院,正屋灯亮着,佟姨娘上了台阶,窗纱上却意外映出贾三爷的身影,她抽身想走掉,可没等掉头,一个小丫鬟出来,看见她道:“主子回来了,爷等了好一会了。”

佟姨娘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进去,见贾成仁倚在北炕上,一个小丫鬟半跪在炕上微低着头给他捶腿,贾成仁手不老实地伸进那小丫鬟的衣襟,那小丫鬟年幼,慌乱却不敢躲闪,脸似红布,扭捏不安。

听见脚步声,抬头见佟姨娘进来,赶紧爬下炕,红脸退出去了。

佟姨娘像没看见似的,行下礼去,道:“让爷久等了。”

贾成仁无半分愧色,懒懒地盯着她看,看得她心里发毛,问:“去那了?”

佟姨娘略低下头,小声道:“花园看月亮。”

贾成仁看了她半晌,想从中辨出,是真话还是假话,翻身坐起,

冷脸道:“近前来。”

佟姨娘身子不易察觉一抖,向前挪动两步,贾成仁不耐烦道:“你怕什么?”

佟姨娘距炕沿一步远垂头站着,咬唇不敢答言。

贾成仁YY地道:“今晚我就在你屋里歇了,告诉下人准备热汤,爷要你侍候洗洗。”

佟姨娘惊得目瞪口呆,贾成仁看她半晌没反应,不满地道:“怎么,爷的话没听见,准备大木桶,爷要与你一起洗。”

佟姨娘差点当场晕倒,就差扶着墙出去。

借故下去安排,她躲了出去。

她磨蹭许久,实在无法在拖,才仗着胆子回正屋,可是屋里空空,没了贾成仁身影,丫鬟秋荷进来道:“爷急急地走了,好像是太太屋里的春嫣找走了。”

佟姨娘仿佛得了大赦,挪到榻前,直接扑在上面,这整晚都在惊恐中度过,自己差点像那丫鬟破了身。

21-25

章节目录 21表兄妹私会

五月初八

佟姨娘天没亮就起了,头一日已回过主母王氏,说去赶庙会,给惠姐和祯哥祈福。

王氏也没说什么,答应了。

佟姨娘只带着挽香一人,走到大门时,贾府大门才刚刚卸下门闩。

门上一年轻小厮点头哈腰道;“姨娘早!”

佟姨娘点点头,那小厮眼睛溜向身后的挽香,献媚地笑着,道:“挽香姑娘早!”

挽香爱理不理地嗯了声。

挽香不算出色,可秀气耐看,人又极正经,听说就有求着二太太挽香到了年纪配人时,先寻M过来,所谓先下手为强。

可挽香才十四五岁,贾府的奴婢二十岁放出去,配小厮,挽香还有好几年。

挽香不愿搭理这些门上小厮,紧走几步跟上主子,佟姨娘逗她道:“有没有中意的,我做主把你配了他,自己选的,日后不后悔。”

恩威并施,才是用人之法,严而寡恩,或心慈面软都不足取。

挽香羞红脸道:“奴婢不嫁人,守着主子。”

佟姨娘笑道:“过二年看你还能说这话。”

主仆说着,上轿子。

往城北去,恩济寺在京城不算最大的寺庙,然官员家眷都愿去那里,寺庙环境清幽,景致好,去上香,也算是出游。

行了一个时辰,歇轿,佟姨娘出了轿子,寺庙门前空空的,来得早,大殿上零星三两个人,上香跪拜。

佟姨娘款行上前,拈了几柱香,敬上。

身子趴伏在明黄软缎褥垫上,虔诚拜几拜。

捐香油钱,那老和尚记下名字时,抬头看她一眼,近乎耳语道:“施主随我来,唐大爷等您。”

佟姨娘会意,吩咐挽香等在殿上,自己随那老和尚去后面。

经几重殿宇,七弯八拐来到一幽僻小院。( 好看的小说)

坐北朝南琉璃瓦顶三间正房,和尚推开格子门,道:“施主请。”待佟姨娘进去,便从外把门带上。

佟姨娘打量正中一大间,左右各一小间,共三间静室,外间黄杨木桌椅,待客用,里间炕上整齐摆放衾囊等物,一应俱全。

空无一人,佟姨娘走了两步,打量着屋子,不妨身后一双手突然搂住她的蛮腰,背后一熟悉动听的声儿传来:“表妹你可来了,让为兄好等。”

说吧,猴急地动手动脚,佟姨娘忍怒,平静声道:“表兄先放开手,我有几句要紧的话,说完在做别的不迟。”

唐凤生手一边在她身上乱M,一边道:“表妹有甚话,待亲热完在说。”

“表兄不先听我说完,旁的事我抵死不愿的。”唐凤生听她语气强硬起来,知表妹烈X,忍了忍,松开手。

佟姨娘走去坐在黄杨木椅子上,趁机离他远了些,唐凤生无奈也在一侧椅子上坐下,一脸色相,道:“表妹有话快说,莫耽搁太久,为兄等得,可为兄身下那物可等不得。”

佟姨娘正色道:“请问表兄那日去贾府是谁去府上送的信,说了些什么?”

唐凤生很费解,一时参不透,奇道:“不是表妹派家下小厮捎信让我去贾府说有要事相商,你贾府那种地方规矩甚多,我轻易不会去的。”

佟姨娘问:“小厮长甚模样,表兄可还记得?”

唐凤生更奇了,认真想了想,回忆着,道:“岁数不大,要说有什么特别的……”

沉吟片刻,倏忽想起道:“对了,那小厮一个眼大一个眼小,我当时就觉得他五官那里不对劲,细看才发现原来是这么回事。”

唐凤生说完,瞅着她问:“难道有甚不妥?”

姓唐的也是个聪明人,已猜到□分。

“那小厮不是我派去的。”佟姨娘把话点破,让他明白,日后若在有这事,提防着点。

唐凤生没太多惊异,方才表妹一问,他已料到,这种大宅门里明争暗斗不新鲜。

“问完了吗?”唐凤生道。

一副问完了,就行正事的架势。

佟姨娘看着他有气,一个大男人家,满脑子竟想那事,没好气地道:“既你已知有人设下圈套,往后还是尊礼守矩,表兄若念着从前的情意就放过我吧!”

唐凤生嘿嘿干笑了几声,道:“你今儿若服侍我满意,我从此便放过你。”

佟姨娘脸红,唐凤生睨眼看她,柔声道:“为兄盼了多时,岂肯让你就这么走……”

话音未落,人便欺身过来,伸手打横托起她身子,就往里间走。

佟姨娘挣扎道:“放我下来,不然我喊人了。”

唐凤生脚步未有丝毫停顿,双手搂得更紧,大乐道:“你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

话音没落地,门却被一脚踹开,借唐凤生吃惊刹那,佟姨娘挣脱开,跳下地。

原来进来的佟家大爷,进门看他抱着妹子,几步冲上前,二话没说,照脸就是一拳,唐凤生唇角渗出一丝鲜红,捂住脸,大呼:“来……”

佟大爷第二拳紧跟着打来,他人字还未出口,便被堵在嘴里,唐凤生富家公子,那是佟大爷的对手,佟大爷一阵拳打脚踢,唐凤生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

躺倒在地上,却也不求饶,佟姨娘一看打得差不多了,拦了她哥,道:“给点教训,让他知道厉害即可。”

佟大爷犹不解气,朝地上躺着的唐凤生踢了几脚。

唐凤生咬牙忍住疼,嘴硬道:“姓佟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佟大爷还要动手,被佟姨娘拦下,朝地上的唐凤生鄙夷道:“是我让哥哥来的,有本事冲我来,好歹我是贾府姨娘,贾家是你这等人惹得起的。”

唐凤生气狠狠地,转而YY地道:“你我丑事若抖落出来,看你在贾家能立住脚。”

佟姨娘冷哼道:“没听说处置奸妇,不处置奸夫的,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赌狠唐凤生还真不敢,是的,若有事,他这个奸夫也是跑不掉的,唐家虽有钱,可民不与官斗,何况贾家号称京城首富。

唐凤生后悔把小厮打发了,怕他们碍手碍脚,坏了自己和表妹的好事。

佟大爷出了气,怒气渐熄,朝地上啐了口吐沫,正言道:“从今儿起,我佟家与你唐家在无瓜葛,在招惹我妹妹,拼却我这条命,也不让你好过。”

若讲对命,唐大爷可不想,佟大爷的命可没他的金贵。

佟大爷说完这句,拉上妹子就往外走,兄妹头也不回,唐大爷躺在地上,可能是伤了腰,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兄妹走了。

兄妹一径出来,挽香还在大殿等着,看主子出来,直接走了,就小跑着跟上。

佟大爷送妹子来到轿子前,叮嘱道:“有事找大哥,你大哥虽穷,可有人欺负我妹子,我就是豁出命也替妹子出头。”

佟姨娘自穿到这世上,还是头一遭听到这暖人心的话,眼泪差点就落下来,狠命地点点头,喉咙有些哽咽。

佟大爷看挽香离着几步远,就小声道:“妹子拿来用在生意上的银两,算参了份子,我拟好书文写明年下按出资比例分红,有空我拿给你收着,另外,那铺子我说妥了,这一二日就办交割,得空你出来一趟,和那卖主办下手续,办妥我在带你看看铺子地点,心里有个数。”

佟氏点点头,感激地望着她哥道:“虽参了份子,我不出力,分不分的,只有点意思就行,那铺子烦哥哥张罗打点。”

佟大爷道:“妹子有闲钱不妨攒起来,置办几块好田,留待将来过活。”

佟姨娘道:“我慢慢筹措,等攒够了,在给哥哥送去。”

说完,佟姨娘上轿,缓缓起行,她从窗子探出头,看大哥站在下面,朝他招手,自己坐上轿子随后走了。

佟姨娘的小轿行至正阳街上,窗外熙攘,天空碧蓝,她得了哥哥帮忙,小有了资产,在这陌生的地方多少有点依仗,心里不那么空落落的,至于将来,最好离开贾家,安生立命,也不算太难。

心情舒畅,轿帘子卷起,街上红男绿女,似一副夏游图,突然,佟姨娘发现一车子从旁经过,车中之人没注意到她,她却注意到车子里的人。

车子里并肩坐着一对男女,女子侧身背对着,她看不清长相,从侧旁看一头乌发高绾,雪花肌肤,一似娇弱美人。

二人头挨在一处,低声细语,缠绵多情。

佟姨娘目光转向那男子,这一看,惊呆了,那华衣丽服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贾家二爷贾成德,可那女子却不是贾府姬妾,陌生不认识,看那女子打扮,像个良家妇女,非勾栏中人,看二人亲近,相交定非一日。

佟姨娘回贾府,进院子,看祯哥的丫鬟巧珊进进出出,问:“哥儿回来了。”

巧珊道:“哥早从学里回来,好像是累了,睡着了。”

佟姨娘过去,祯哥歪在榻上睡熟了,她看这孩子睡梦中还皱眉头,一阵心疼,有点内疚,这段日子自己忽视他了,看窗子还开着,忙掩了窗子,去炕上拿了条薄毯,给他盖在身上。

晚膳时,摆了桌子,佟姨娘命秋荷道:“叫哥儿来。”

话音才落,巧珊进来说:“小爷下晌睡着一直未醒。”

她想这孩子一定是玩累了,指了几样像样的粥菜,道:“收起来,留待小爷醒了吃。”

章节目录 22含怨嫉宠妾

次日,佟姨娘从上房请安出来,就见一通身大红大紫的婆子由丫鬟引着进去上房,看这婆子穿戴断定是三姑六婆之流。

佟氏略站,邹姨娘赶上来,道:“妹子忙不迭地走,有甚事吗?”

佟氏道:“哥儿这两日不大爱吃饭,我让丫鬟去大厨房要两样可口的菜,给哥儿送去。”

邹氏艳羡地道:“妹妹就是好命,儿女双全。”

看佟姨娘盯着那婆子看,邹姨娘悄声道:“这王婆子是京城有名的官媒,来给娴姐说婆家的,说不准你家惠姐也有份,你家惠姐乖巧,会讨太太欢心,连亲生娴姐都且靠后。”

佟姨娘心里冷笑,不说出来,牢记见人只说三分话。

佟氏回房,chu使丫鬟婆子用清水把水磨砖地洒扫光亮可鉴,满堂紫檀家具擦抹得锃亮,佟姨娘是素爱干净的人,心里觉得舒坦。

窝在对着门的竹塌上,捧了本书看。

看了两页,又走神,设计圈套,引唐凤生来,一定是知道她和唐凤生底细的,或者不完全知道,有所风闻。

这一定是知近的人,不是明杏还能有谁,可红口白牙问明杏她岂能承认。

就徐妈妈说,做chu使的老吴婆子总往上房跑,说不好,也是太太的人。

倏忽又想早上见到的媒婆,看来王氏有所打算,可只言片语都没透露过,越发让她不安,看秋荷在旁,吩咐道:“你把姑娘的贴身大丫头芙蓉找来”。

不大工夫,惠姐的丫鬟芙蓉就跟着秋荷过来,慧姐有两个一等份例的大丫头,这芙蓉就是其中之一,其她几个丫头还小,不大通人事,只这芙蓉和另一个唤作雪禅的是惠姐的贴身丫鬟,雪禅偏和她主子脾气相投,生X浮躁,因此,慧姐跟前只这丫头还算是明事理的。

芙蓉听姨娘唤她,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赶到偏院,佟姨娘看这丫头举止稳重,倒是可信得过的人。

放轻了声儿道:“把你找来,有要紧的事问你,姐儿的终身太太可透漏什么没有?”

芙蓉面露忧虑,小声道:“这段日子,官媒王婆子常来走动,奴婢恍惚听见说,什么陆家,方家,蔡家,详细的奴婢不晓得,每次这婆子来,太太把跟前人都撵出去,。”

佟姨娘更觉心没底,道:“你留意听着点动静,有消息马上来回我,不管怎样你都是要跟着姐儿嫁过去的,姐儿好了做下人才能好。”

芙蓉道:“奴婢明白。”

说的时候长了,佟姨娘怕惹人怀疑,芙蓉走时,佟姨娘喊挽香找出件杏子红春衫给芙蓉拿着,道:“拿去给姐儿穿,我这把岁数也用不上穿这么鲜亮的。”

挽香阖上红木箱子,听这话,回头看主子,嬉笑道:“谁说姨娘老了,姨娘跟姐儿站在一块,不像母女,竟像亲姐俩。”

佟姨娘笑道:“这小蹄子的油嘴,专拣人爱听的说。”

芙蓉才走,外面喧闹声传来,秋荷由外面急跑入,欢喜道:“主子,大喜,爷升迁了,正五品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

佟姨娘却没她想象中的高兴,说了句:“好。”

就不答言了。

秋荷一团高兴劲,兴兴头头,看主子没反应,不解地眨眨眼。

佟姨娘道:“你去上房把这月月钱领回。”

秋荷答应去了。

这时,徐妈上来,佟姨娘使个眼色,徐妈会意,走去门口,往外看看,夏日炎热,掩门恐人多疑,徐妈妈就凑到跟前,竖耳听主子说。

佟姨娘放低声儿道:“唐大爷说了,上次捎信的是个小厮,一只眼大,一只眼小,妈妈回忆一下,可知是那个?”

徐妈思谋片刻,不确定道:“听他说的好像是大门上的小厮,叫小栓子的,老奴不敢叫准。”

佟姨娘道:“妈妈跟我来。”说吧,进去里间,拿出钱匣子,打开取了一块散碎银子,交给徐妈妈道:“妈妈问准那小厮来龙去脉,才好定夺。”

徐妈妈把那小块银子揣在袖子里,出去大门口。

佟姨娘合上匣子,放到炕头箱子里,关上箱盖。

才爬下炕,秋荷疾走回来,道:“主子,我才去上房领月例,一哄哄说,婉儿姑娘怀孕了,请来郎中,说二月有余,婉儿姑娘自己还不知道。”

佟姨娘道:“爷和太太都知道了。”

秋荷道:“爷欢喜得什么似的,太太出去庙里上香,求神佛保佑婉儿姑娘早生贵子。”

佟姨娘笑了,王氏这表面功夫做得像模像样,不知的以为是个善人。

吃了晌饭,小丫鬟正捡桌子,徐妈妈由外进来。

二人就去了里间。

徐妈妈道:“老奴在大门上等,这小栓子爷派了差,等了一晌午才见人影,问他不说,后来老奴给了银子,说是明杏出来传的话,说姨娘让他去唐府捎话,找唐大爷来府上有要紧事,还说打死不能说出去,明杏嘱咐的。”

果然是这明杏丫头不假。佟姨娘抬起头,朝窗外看了一眼,正巧明杏从屋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个盆子,在院子里凉晒衣衫,佟姨娘瞧着她X脯饱满,衣衫鼓胀,身上薄衫紧裹皮R,似要涨破。

暗想,这丫头发育得太快,徐妈妈在一旁,看主子朝窗外看着什么,也朝窗外看去,自言自语道:“这丫头不大对劲,老奴看她这身形像已婚妇人。”

徐妈妈毕竟长了几岁年纪,一眼就叨住破绽。

佟姨娘眼光望着窗外,道:“盯紧她。”

次日

佟姨娘早上去王氏上房请安时,就听贾成仁和王氏二人说起王氏的父亲庆寿的事,贾成仁道:“五月十八是岳父寿日,寿礼不能薄了,总算国丧禁令已过,借着岳父庆寿好好乐一乐,闷了这些日子,她姐几个都带上。”

又看看婉儿,目光柔和道:“婉儿总没出去过,也一起去吧!”婉儿自有了身孕,贾成仁便格外关照。

王氏道:“既是婉儿也去,邹姨娘和佟姨娘也都跟着去吧,人多热闹些。”

贾成仁想了下,都是这一房的人,去多了显得重视,朝佟氏和邹氏,婉儿几个道:“三房的人就都过去,留几个下人看家。”

五月十八这日

一早就,三房人等穿戴整齐,由贾三爷和太太王氏领着浩浩荡荡奔王氏娘家庆寿去了。

主子下人七八辆车子坐得满满的,车子行至商街灯笼市口,佟姨娘从车窗朝外看,街道宽阔,两旁店铺林立,人流如织,熙熙攘攘,一片繁盛景象,想这朝是个盛世,百姓安居乐业,还好没穿到乱世,受颠沛流离之苦。

不出半个时辰,就到王府门前。

贾家一家人来得早,直接去了内宅,先去堂上与王氏的父亲叩头拜寿。

客人陆续到了,王祭酒在朝甚有威望,朝中大小官员纷纷携家眷前来祝寿。

王氏和贾成仁一个在前厅招待男客,一个在后宅招待女客。

酒席宴上

佟姨娘和邹姨娘,被安排在王府姬妾的席上,惠姐和娴姐和王府姑娘们一席,隔着两三张桌子。

佟姨娘留意这些女人言谈举止,好些东西是要学的。

她目光落到临桌的两个妇人身上,这二人大概是王府内亲,说着悄悄话,还不时朝她撇一眼,女人总是敏感的,她直觉这二人是在议论她。

她排除周遭纷扰,仔细听,其中一个上了几岁年纪的妇人朝她这边递着眼色,对略年轻点的妇人,道:“看那边坐的不是姓佟那狐媚子,想当年把我们姑爷勾得神魂颠倒。”

那年轻点的妇人也朝这厢看,道:“就是为了她,姑娘先头怀的哥儿才掉的吗?”

那年长的气不平道:“可不是,她生庶子时,姑爷闹着要抬平妻,当时我们姑娘正怀着身子,生生气得胎掉了,可惜是个小子,手脚都长齐全了,这姑爷才不闹了。”

年轻妇人道:“难怪姑娘好几年才又怀上,生了轩哥,足足比这庶子小了四五岁。”

佟姨娘暗道:难怪王氏看自己的眼神不对,这恨深深G植在心里,无法拔除。

设计陷害,想置她于死地,恐怕这事不算完,不单单只让她失宠这么简单,一个女人切肤之痛莫过于失子之痛。

她今后万事要小心。

那两个女人不说了,又转向别的话题。

佟姨娘无意朝惠姐桌子上看一眼,惠姐座位上空空的,邻座也空空无人,她以为惠姐出恭。

过半个时辰,还不见惠姐回来。

佟姨娘有点纳闷,这惠姐个X张扬,素爱热闹,这场合怎么会躲出去。

她有点心神不宁,装作出恭离席出来。

章节目录 23屡出乖露丑

王家几世清贵,宅院恢弘,花园占地几百亩,假山怪石,奇花异草,一泓湖水,九曲石桥,亭台楼阁,一派清幽景色。( 无弹窗广告)

佟姨娘花厅出来,一路走到花园,也不见惠姐,狐疑能去那。

今儿客多,皆朝中显贵,怕她又生事,着急找寻,正巧三房一个小丫鬟端了果盘,佟姨娘问:“看见惠姐了吗?”

小丫鬟朝前面指了指,道:“惠姑娘和曹家姑娘去前面了。”

佟姨娘暗惊,王家诗礼人家,家规极严,她和这曹家嫡女去前面做什么,前厅都是男客,万一让她父亲知道,还了得,忙忙奔前面找寻。

一路疾走,来到前厅后门台阶,就听内里喧闹声,男人酒后吆五喝六。

她上了台阶,推开敞厅后格子门,转过苏绣花鸟屏风,一眼便看见惠姐和曹姑娘站在厚重的垂幔后,惠姐手撩着垂幔,露出一条缝隙,和曹姑娘头挨着头,扒着眼往里看。

佟姨娘心一紧,前面都是王孙公子,惠姐若被人看了去,传出去,名声就毁了。

惠姐却不觉有碍,好奇的注视,满堂贵胄子弟她却被一人吸引,

那公子锦衣华服,肌肤如玉光滑,满面春风,顾盼生辉,举止洒脱,神情气派,俨然一副出身名门世家,一干人中,如鹤立**群。

那公子姓方,正是京卫指挥同知方大人的公子。

站在惠姐旁边也是庶出的关姑娘胆子小,劝道:“快回去吧,被他们发现就麻烦了,长辈知道是要家法的。”

二人却不在意,指指点点,品头论足,不觉嬉笑出声,笑得响了些,被近处方公子听见,朝帷幔后看去,表情震惊,被惠姐美艳摄住心神。

四目相对,痴痴呆呆。

惠姐只顾歪头看,不妨,头上金钗太重,‘当啷’掉在地上,正巧唱戏的间歇,厅堂瞬间肃静,金钗落在青石地砖,清脆声传出去。

众人齐向帷幔后看去,惠姐当时愣住了,呆呆站着,众位公子齐刷刷望向她,

听几个人乱着直嚷嚷说:“方年兄,小美人在看你。”

二人相去不过五六步,方公子不错眼珠的盯着她看,惠姐从没见过这等绝色的男子,也大这胆子盯着他看,惠姐突然‘扑哧’笑了,这一笑,端的是百媚千娇,有倾绝之色,周遭黯然失色,方公子眼看直了,径直朝惠姐这厢走来。

惠姐定在原地,曹姑娘和娴姐都傻傻地站着,佟姨娘快步上前,一把扯过惠姐,厚重的帷幔落下。

厅堂里一片哗然,污言秽语,充斥大厅。

“妖媚,有味道。”

“这敢于偷看男子,胆子可是够大的,。”

“这女子若那位师兄得了,艳福不浅。”

“风骚入骨,按耐不住……。”

轻薄言语不堪入耳。,渐渐口中流于下道。

佟姨娘一径扯着她疾走,也不说话,惠姐被她扯得踉踉跄跄,佟姨娘也不顾。

她是现代人穿过去,当然不屑于传统礼教束缚,可这是古代,若女子行为失检,声名传出去,不会有那个正经人家敢娶的,寻好婚姻就难了。

惠姐走出不远,就甩开她的手,冷冷地道:“谁要你管!”

佟姨娘看她不懂好歹的样子,气恨,惠姐掉头就走,不去后宅花厅,独自一人往花园去了。

曹姑娘和关姑娘赶上来,跟着惠姐去了。

筵席正午直喝到夕阳西下,佟姨娘嫌腻歪,就走出来,总是不放心惠姐,去花园溜达,看看惠姐在那里。

从月洞门进了园子,走了段路,就累了,找了个凉亭歇脚。

坐在高处,极目远眺,层林尽染,美轮美奂,西面一大片湖水,波光粼粼,湖面上有一叶小舟,舟上之人,衣衫鲜艳,像是几个女子。

这湖面甚广,通向外宅,眼看这小舟出了内宅地界,划过岸上高墙,佟姨娘一下子紧张起来,这时,迎面划过一龙船,遥见船上之人,头戴方巾,是几个男子。

二船交汇,嬉笑闹声远远传来,佟姨娘看小舟上一粉衫女子,观身形像是惠姐,内宅女客都是诰命贵夫人阔太太之流,这要是惹出事来,惠姐不说名声,不得被她父亲打死。

佟姨娘急忙撩起裙子,小跑下石矶,顾不上三寸金莲,碎步疾走。

至湖畔,小舟离岸边不远,佟姨娘一眼便认出果然是惠姐,坐在船头,湖面微风吹起她薄如蝉翼的纱裙,姿态甚是撩人,在看龙舟上几个年轻男子,其中就有那绝色男子,正看惠姐,龙舟向惠姐船头靠过去。

佟姨娘一急,双手做成喇叭状,高喊道:“惠姐”

两个舟中人都听见了,朝岸上看,惠姐见是她,把头一扭,爱答不理,佟姨娘看她不理,心急,又喊道:“惠姐,你父亲找你。”

惠姐这才回过头,极不情愿地告诉船娘,把船划向岸上。

佟姨娘看舟中四个女孩子,没有娴姐,嫡女就是曹姑娘,剩下的二人都是庶女。

惠姐最后一个磨磨蹭蹭上岸,她一上来,站定,问:“我父亲找我做什么?”佟姨娘也不答言,上前扯了她便走。

惠姐想挣脱,怎奈气力上不如母亲,佟姨娘穿过去也大她十几岁,好歹成年人,死命扯了她,惠姐挣了两挣,佟姨娘抓得牢牢的,扯得她一个趔趄,跌跌撞撞跟着母亲走。

龙舟停下,那几个男子齐齐朝岸边看,那几个女孩都傻眼了,惠姐甚是狼狈,脸通红,发急道:“你扯我做什么,都说跟你没关系,用你管?”

佟姨娘嘴里大声骂道:“你若知羞耻,乖乖跟我走,不然别怪我不留情面。”

惠姐不敢在犟嘴,怕丢脸,只好羞愤跟她走。

佟姨娘扯出她好远,才觉出累了,正好走到一水榭旁,佟姨娘拉了她进去里面才撒开手。

惠姐气得脸涨得通红,怒目道:“姨娘想干什么,我做什么与姨娘何干?”

佟姨娘毫不示弱,柳眉倒竖,怒喝道:“你是我生的,我就有权教导你,不许你在外丢人。”

惠姐回瞪她,道:“你自己想男人想疯了,还有脸……”

佟姨娘早已愤怒,不待她说完,劈手一巴掌,惠姐未曾料到,不及躲闪,这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她脸上,立刻起了五个指印子,半边脸红肿起来。

只听她母亲道:“我生养了你,不是让你作践的。”

说吧,转身走了。

留下惠姐捂着脸呆傻傻立在原地,从打下生,她何曾挨打过。

佟姨娘这次发狠打她,出手重,她看惠姐脸都肿了,不担心她疯跑,惠姐要强,不会让姊妹们见她这副样子,一定躲去那里,不敢在露面。

她不担心她想不开,寻短见,一般疯张女子内心是比较强大的,不会为丁点小事寻死觅活。

章节目录 24酒是色媒人

酒宴直到上灯时分方散,贾府的人才尽兴而回,王氏直忙了一整天,也顾不上惠姐,回到贾府,天晚,就各自回房了。

娴姐是个细心的人,一直找不见惠姐,直到人客走净,打道回府,惠姐才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娴姐奇怪,见惠姐用帕子遮脸,趁她不备,一把撩开,借灯亮,看她粉面上清晰五个指印子,奇道:“妹妹,你这脸怎么了?”

惠姐羞愤难言,娴姐猛然醒悟过来,她听丫鬟说,惠姐湖上泛舟,被佟姨娘喊回,硬生生拖走了。

不禁猜疑,这是佟姨娘打的,佟氏历来宠溺儿女,恁会出手这么重,不然会是谁?问惠姐羞于启齿。

娴姐跟母亲去上房,悄悄对王氏耳边如此这般说了。

王氏鼻子里冷哼了声,丫鬟侍候换下大衣裳,轻蔑道:“晚了,她明白得晚了。”

这冷不丁不着头脑一句,娴姐一时脑子没转过来,傻傻地问:“甚晚了?”

王氏望向暗黑的夜色,朝西头看一眼,道:“那院的,管教晚了。”

娴姐才明白,这是说佟姨娘出手打的,心里称愿,惠姐凡场合都高调,抢了她嫡女的风头。

又不满意母亲对惠姐偏疼,嘟囔道:“都是母亲素日惯的,她才这样没规矩。”

王氏跟前只有两个贴身丫鬟侍候,因此,说话没多顾忌,道:“我不惯着,她能像今儿这样。”

娴姐心思比母亲慢,但不是个笨人,片刻想明白了,母亲这是故意纵容惠姐,让惠姐不知天高地厚,行为失检,毁了自己。

娴姐本对母亲有怨气,一下子烟消云散,姜还是老的辣,欢欢快快回房去了。

她气恨惠姐已非一日,心里往外盼着她栽跟头。闹笑话。( 好看的小说)

自古福与祸相倚,酒是色媒人,得意须谨慎。

贾成仁升迁,又赶上岳父寿筵,一干同僚,轮番敬酒道贺,不觉喝多了些。

家下有个奴才名唤葛大的,娶了个朱姓妇人,外号白桃花,长得美艳,又贯会勾男人,日常与几个大门上的小厮眉来眼去,又看贾三爷这段日子歇在外面,便每日涂脂抹粉,妖妖娆娆,在贾成仁眼前晃悠。

贾成仁酒后就想起她,打发一房中人回内宅,自己留在外间书房。

正巧葛大派了差,这两日去乡下庄子没回。

贾成仁唤小厮拿了几件钗环并些银两给那葛大的浑家,那婆娘暗喜,大鱼上钩了。

描眉画眼,扭动纤腰,往前面来了。

贾成仁灯下看这婆娘,别有番姿色,抱坐于膝上,二人小酌。

贾成仁自喝一口,那妇人也斜杏眼,摆出媚态,挑逗与他,借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娇语道:“奴素慕三爷,睡里梦里一刻难捱。”

贾三爷把酒喂妇人,看那妇人鲜红小口就着他的手喝了,睨眼在香腮砸了一口,眼神迷离道:“心肝,爷也想你。”

又喝了几杯,贾成仁从袖中M出两颗药丸,这是勾栏里常用的,还未曾试过,正好用于这妇人身上。

妇人眯眼,诱人红唇微张,贾成仁把一颗药丸送到她嘴里,灌了一口酒,下肚,妇人道:“心肝,喂我吃了什么?”

贾成仁嘿嘿笑了,道:“你一会便知它妙处。”

不过须臾,妇人只觉心中火烧,脸热耳赤。

贾成仁解开她衣衫,放到大床上,把裤儿褪至脚裸。

这时,书房外间传来一个小厮声儿,“爷,王府来人有话。”

贾成仁对床上妇人道:“心肝,等爷回来。”

说吧,向她身下M了把光光肥肥,紧紧窄窄之浪东西,那妇人痒得钻心,低哼几声。

贾成仁就出去了。

一个小厮见三爷出来,回道:“王府管家差人问,收的字画放在那里了?”

贾成仁生气道:“蠢材,这大点小事也来回爷,问你太太便知。”说吧踢了那小厮一脚,那小厮就地骨碌一滚,唬得忙爬起来,找人去内宅回太太去了。

贾成仁回到里间,见妇人已蹬掉裤儿,白花花的溜光身子在那里扭动。

妇人欲火焚身,等贾成仁不得,实在耐不住,双手揉捏X前两个R团,岔开双股,中间那R缝已是大开。

看她浪姿,贾成仁心中已按捺不住,口乾舌燥,把剩下那颗药丸用酒漱下去。

伸出二指,探入幽X,妇人那禁得住,不住呻吟,软语求道:“好人,弄煞我也。”

贾成仁早已动火,甩脱衣衫,与那妇人滚做一团,那妇人翻身跨上,把那物事上下套弄几番,提起身,向下一坐,身下胀满,妇人一身白嫩R上下颤动。

片刻,贾成仁又翻身把妇人压在身下,恣情蹂躏,猛顶了一遭,

妇人喘嘘嘘说道:“爷好身手,恁般快活。”

正快活,不妨门口有一束幽光,原来是这妇人的男人葛大自农庄回来,不放心婆娘,这浑家浮浪,仗着几分姿色,勾引家下年轻小厮,怕趁他不在家,做出甚丑事,因此,连夜赶回。

浑家果然不在屋里,四处打听,家下人都笑儿不答,有个小厮没弄上手,有几分醋意,偷着用手指了指三爷书房方向,这葛大素日愚笨,可这时却灵光,马上奔三爷书房去了。

隔着外间帘子,就听见里面婆娘高一声低一声的叫唤,及至进门见其Y荡模样,血灌上头顶,不及多想,抄起一方凳,照准正奋勇的贾三爷的头就砸了下去。

妇人只觉身下一空,贾三爷腰间那物事软软的,像鼻涕一样,紧接着,贾三爷身子慢慢朝侧旁倒去。

倒下瞬间,妇人惊见丈夫圆瞪双眼,怒目注视着她,吓得魂不附体,结结巴巴道:“大……郎,不是……是……是……爷他。”

葛大不由分说,像拎小**似的把妇人抓过,朝地上一掼,妇人摔得骨头都散了,趴在地上哼哼。

葛大解下腰带,没头没脸,一顿抽打,妇人狼哭鬼叫,每抽一下,妇人身上现出个红道子。

葛大边打边骂道:“贱货,夜来我受用一次,你都推三阻四的不肯,却留着给野汉子享用,今儿我打烂了你,看你还敢背着我偷人。”

又是几下抽去,妇人受不住,服软,连声央告道“亲亲的好人,绕了奴这一回,奴今后只服侍大郎一人。”

葛大气略消,看妇人一身白漂漂的嫩R上一道道红,异常刺目,身下动了阳兴。

丢了件衫子给妇人遮体,低声骂了几句,扯了头发,出了屋子。

直扯到下处,打来水,命妇人清洗下身。

妇人不敢不依,洗净,让葛大拖到床上,骑在身上,很弄了一场。

妇人忍住不敢叫出声,葛大使力一顶,骂道:“叫啊!你怎么不叫了,叫给爷听听。”

妇人不敢不从,大声叫唤起来。引得几个未有婆娘的小厮扒着门缝,看门里春光。

贾成仁的小厮得了信赶进来时,葛大已拖着婆娘家去,几个小厮进门一看,贾成仁早已晕死过去。

顿时慌了手脚,试鼻息还有气息,忙着人去内宅报太太得知。

这一夜,内外惊动,三太太已上炕安置,听贴身丫鬟春嫣羞红脸学了事情经过,咬牙道:“我就说早晚闹出事来。”

也不过去,自睡下了。

贾三爷不一会就醒了,不敢事情扩大,若捅出去,于自己官声不利,只好咽下这口气,不和这浑人一般计较,也是理亏。

过几日,就打发葛大俩口子去了农庄。

次日

佟姨娘请安时,王氏用过早膳,瞥了吴善保家的一眼,吴善保家的会意,道:“昨儿我看惠姑娘脸上有几个掌印子。”

王氏看眼佟姨娘道:“是你这当娘的打的?”

佟氏也不推脱,坦然道:“是,太太。”

王氏寒了脸,道:“姐儿好不好,有我这嫡母教导,姐儿不好也是主子,由不得你打。”

佟氏也不答话,只垂头站着,心道:难不成还打我这做娘的一顿。

王氏训斥,她听着,也不强嘴,也挑不出毛病,如果佟氏跟她顶撞,她就借着由头发落她,可佟氏恭敬地听着,王氏倒不好怎样,发作了一顿,就让下去了。

出了正房,走到院子里,往后面娴姐住的小院看了一眼,这一早上,也没见惠姐出来,打狠了,大概脸上指印子没消,这样也好,省得她出门败坏声名。

一路,又听贾府上下议论贾三爷昨晚被打,听得缘由,朝地啐了口,一脸不屑。

三五日后,官媒王婆子来到贾府,她往来贾家和方家,撮合方同知的公子和贾府三房嫡女娴姑娘的婚事。

王婆一步三摇进了贾府大门,小声嘀咕:为这婚事,腿都跑断了,才有点眉目又出差头,真真晦气。

章节目录 25上门来提亲

王氏在房中听小丫鬟报说王媒婆来了,忙命请,王婆子进门,面色看着没前几日喜兴。( 好看的小说)

赐了座,王氏挥挥手让下人们出去。

王婆子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惠姑娘的婚事出了点岔子。”

王氏一惊,盯着她问:“不是说方家有七八愿意了吗?”

王婆子咳声叹气,道:“谁说不是,事都快成了,可我昨个去方夫人和我说,方公子相中你府上的姑娘,非她不娶。”

王氏心下一喜,奇道:“这不两下里正好,怎么又出岔了?”

王婆表情略尴尬,言辞闪烁,道:“谁说不是,可不是夫人想的,方公子是看上贾府姑娘不假,可……。”

稍顿,王婆眼直往王夫人脸上瞟,王氏着急道:“有什么话快说,莫让我心急。”

王婆只好实话实说,道:“那方家公子是看中你贾家姑娘不假,可看中的是惠姐,不是娴姐。”

王氏一愣,似出乎意料,脱口道:“这是怎么话说,那方公子怎么知道我家惠姐。”

王婆脸上浮现出笑容,那笑容颇暗昧,道:“方公子在夫人娘家王府自见了你家惠姐,就茶饭不思,立意要娶过门。”

王氏听娴姐学了,娴姐略去惠姐去前厅偷看一节,自己也参与了,怕母亲责怪。

王氏一听,心生恼怒,暗骂这小贱人和她母亲一样,专伺勾引男人,忍着气道:“方夫人对儿子要娶庶女的事怎么说的。”

王婆道:“方公子不知看到的惠姐是庶出,只说贾府姑娘。”

“那方夫人可曾知道。”王氏寄希望与方夫人阻止。

王婆道:“方夫人只见过娴姐,也不知你府上三房两位姑娘,以为儿子说的是娴姐,原本还有一二分的犹豫,见儿子坚持,口风已松动,让来你府上提亲。”

王氏听着不对,问:“既然她母子都未说是惠姐,你怎么就说方公子求娶的是惠姐不是我家娴姐。”

王婆做这行当多年,J明老道,可今儿却有点犯难,支吾半天才道:“老身听方公子形容府上姑娘长相,断定是惠姐。”

王氏好奇问:“方公子怎么说的?”

王婆见瞒不住,王氏紧追着问,索X说了,“方公子口中形容府上姑娘美艳不可方物,天上难找地上难寻,神仙中人。”

忽见王氏表情有点不自在,就住口不说了。

这婆子说得够明白,这些话一定不是用在娴姐身上,倒真是用在小贱人身上合适。

王婆瞅瞅王氏的脸,王氏脸黑得难看,硬是挤出几分笑道:“不管怎么总是夫人府上的姑娘不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没跑出贾家。”

王氏太阳X突突乱跳,直气得说不出话来,她宁可是外人,也不能便宜那贱人母女。

这媒婆走街串巷,贯会察言观色,知道王氏怒极,吓得不敢在言语,心道:这事有点棘手。

稍停,王氏脸色稍济,平复下气息,方道:“你同方家说了是我家庶出的惠姐吗?”

王婆子被她这一问,一时M不着头脑,实话道:“老身未说,先来请夫人示下,方好回话。”

王氏这才心气平了,道:“好,幸好你没说。”

王婆从事这职业,脑筋原比别人灵光,鱼眼睛咔吧一下,一拍掌心,大笑道:“老身明白夫人的意思了。”

王氏YY地笑了,道:“方夫人母子对我贾家不知底细,错把惠姐当成嫡女。”

王婆会意,谄媚道:“李代桃僵,应明是贾府姑娘,心子却换了。”

王氏这才露出点笑模样,道:“妈妈和我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此事全赖妈妈周全,事成了自有你好处。”

王婆来时,心里七上八下,被王氏这一说,觉着有门,媒婆素缺职业C守,见钱眼开,不做亏本买卖,这段日子跑断了腿,终是见了点光亮。

喜滋滋道:“夫人这主意甚好,人不知鬼不觉,待娶进门去,没的包退的。”

王氏暗自盘算,就是方家知道不是儿子要娶的,也会维护娴姐的,依方氏身份,恁会娶庶女进门,就是方公子不愿,生米做成熟饭,又能奈何,到那时,方家主母位置娴姐是坐定了。

媒婆走后,王氏心中憋闷,正巧一个小丫鬟倒水时失手打了个茶盅子,吓得变颜变色,咕咚跪下,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王氏Y狠地瞅瞅她,牙缝里挤出:“找牙婆来。”

这就是要发卖,小丫头一听吓得魂不附体,哭泣叩头求饶。

王氏朝左右摆摆手,厉声道:“还不拖下去,还等什么?”

上来几个chu壮的婆子媳妇拖了这小丫鬟下去。“

王氏气难平,这丫鬟是她房中自己花钱买的,有权处置不用回二太太。

三爷官越做越大,气派就越发大起来,她房中的丫鬟比那几房都多。

那几个妯娌刚露出不满,被老太太数落一顿,说:“你三兄弟如今为官,脸面排场总是要的,自己出银子,也没花公中的,你们就省省事吧,谁知那日还有求着你三兄弟的时候。”

那几房妯娌一听,老太太说的也是,得罪了,在商场上行走,官府没人不行,那日出乱子,还得老三出头摆平,就都不说了。

王氏烦恼,气不顺,觉着心口丝丝疼起来,歪在炕上,两丫鬟旁边打着扇子,不敢有丝毫怠慢,主子今儿心里有气,别冲撞了,像才的小丫鬟玉儿。

王氏阖眼心绪难平,这会吴善保家的偏就不在跟前,这些小丫头子没有可说话的人。

两个丫鬟小心地打着扇子,突然,王氏一翻身坐了起来,那俩个小丫头唬得手一哆嗦。

王氏心道:惠姐这小贱人,你能翻出我手掌心,

晌午,贾成仁衙门里告假,提早回来,他自被葛大那厮用凳子砸了一下,这几日头总是晕乎。

他先过上房,王氏装作一团高兴,贾成仁见了,问:“夫人今儿这么高兴,是什么喜事呀?是娴儿姊妹俩婚事有着落了?”

王氏亲自上前侍候更衣,含笑道:“被爷猜中了,是娴姐的婚事,爷坐下,听为妻慢慢和你说。”

夫妻隔着炕桌对坐,王氏亲自捧茶,殷勤之极,贾成仁着急道:“夫人快说,是京城那一家。“

王氏笑道:”爷猜都猜不到,是京卫指挥同知方大人公子。“

贾成仁眼睛一亮,瞪大,不相信问:“这可是真的,天大的好事。”

王氏抿嘴笑望着他,道;“可不是真的,今儿媒婆都来提亲了。”

贾成仁搓了下手,高兴地道:“这头亲事难得,夫人功不可没,你和他家说定了?”

“你是当家人,不同你商量,我敢自作主张吗?”

“哎,你做主就是,赶紧回话,亲事尽快定下来。”贾成仁显得比妻子都急。

那方洪生如今正得皇上信任,手握兵权,是几位皇子拉拢对象,攀上这头亲事,还愁自己这官位吗。

王氏眉目舒张,从里往外透着高兴,道:“就依老爷,不过我还有一事,要同老爷商量。”

贾成仁道:“什么事?”

“就是惠姐的婚事也有眉目了。”

“是那家?惠姐不比娴姐。”

“是……蔡邑伯孙家。”王氏压低声儿。

贾成仁脸上顿时光芒四S,抚掌道:“好!没想到双喜临门,夫人这事办得好。”

王氏嗔怪道:“看爷高兴的,这事还没定准,为妻想忙完了娴姐在说,这事不能让人知道,八字没一撇,不成惠姐没脸。爷心里有这个事就行。”

贾成仁满意地隔着炕桌,抓住妻子搭在桌上的素手,深情地望着道:“难为夫人了。”

王氏垂头似女儿家害羞,道:“看爷说的,爷在外辛苦,养活一大家人,为妻分担些,免去爷后顾之忧。”

贾成仁拍拍她的手,点点头,道:“娶妻若夫人,是下官今生之幸。”

说完家事,贾成仁去后面婉儿房中。

26-30

章节目录 26不安生庶女

过了二日,佟姨娘早起请安,侍候完太太早膳,没看见贾成仁,听说这两天不舒服,朝廷上告假,在家休养,佟姨娘窃喜,贾成仁头上挨了一下,估M着是轻微脑震荡,又可以消停一阵子。

意外小鸾过上房来,脸色有点灰白,给太太请安问好毕,束手站在一旁,和邹姨娘和佟姨娘分立两侧。

王氏瞧着她的脸,关切地道:“我瞧你气色不好,还是回去歇着吧,我这没事不用过来了。”

小鸾恭敬低声道:“谢太太恩典,小鸾身子大好了。”

小鸾自小月后X情大变,整个人沉静了不少,没了张扬和锐利,她的屋子贾三爷共总没去过几次,她小月后,盼着贾三爷慰藉,贾三爷却躲着,大概当时景象受了刺激。

王氏对身边的大丫鬟道:“去告诉大厨房,鸾姑娘小产伤了身子,炖些上好的补品,银钱从我账上出。”

小鸾感激地望着王氏,杏目潮潮的,声儿有点哽咽,道:“谢太太。”

佟姨娘虽平素与她不睦,但物伤其类,看着可怜,暗骂贾成仁这畜生。

王氏用过早膳,要出门应酬,装扮好了,娴姐和惠姐一同过上房来。

惠姐见自己母亲在,飞快瞅一眼她,眼睛转向别处,眼底的轻蔑没了,有几分顾忌,知道母亲不是好惹的,脾气上来,不管不顾,不留情面。

佟姨娘看惠姐脸上抹得红红白白,艳若桃李,只是少了一分清纯。娴姐依旧淡妆,佟姨娘看着更觉舒服一些。

蔡邑伯孙家的事尚未定妥,这一二日等王婆的准信,王氏怕惠姐起疑,出门应酬依旧带上惠姐,面上做足了戏份,和惠姐两下里凑一块,母慈女孝,不明真相的,还真心佩服太太的贤德。

送王氏母女出门。

佟姨娘往回走,和邹姨娘在岔路分了手。

过了紫竹苑,远远看是大房的姚姨娘,她也同时看见佟姨娘,赶着上前亲热地唤道:“妹妹,有日子没见。”

佟姨娘站住脚,姚姨娘近前,佟氏看她满面春风,微笑道:“姐姐有喜事?”

姚姨娘难掩兴奋,小声道:“妹妹,我家容姐的婚事定了。”

佟姨娘问:“还是先前你说的那家?”

姚姨娘眉眼皆是笑,道:“可不是,她嫡母也同意了。”

佟氏羡慕地道:“你家容姐终身有靠了,恭喜姐姐。”

姚姨娘笑容不减,道:“虽小门小户,可是正头夫妻,公婆老实,虽不似我贾府富足,吃穿尽够了。”

佟姨娘笑道:“我家惠姐若能嫁到这样的夫婿,我就知足了。”

姚姨娘瞅瞅左右,无人经过,附耳小声道:“我前儿恍惚听我们太太说了一句,你太太好像有意把惠姐许配蔡邑伯孙家,不知是不是真的。”

蔡邑伯孙家,佟姨娘心里画魂,侯爵府,这般好的家事,娴姐恁不嫁,王氏偏疼惠姐,好人家先紧着惠姐,说死她不信。

佟氏问:“姐姐还听到什么?”

姚姨娘摇摇头,道:“别的没听说。”

说着,又附耳道:“姐儿的婚事,妹子可要上心,那个主母愿意管庶出的事,就像我们容姐,你不知我费了J神,太太才答应了。”

姚姨娘没说,为了女儿的婚事,她动了老本,贿赂大房嫡女,大太太亲生已嫁人的大姑娘贾闵,求在大太太跟前替她说项。

贾府姑娘中排行最大的是贾闵,早做了□人母,儿子都好几岁了,奈夫家家道中落,就常往娘家跑,一住就是小俩三月不回,非等婆家人来接,才极不情愿地回去。

佟氏想,大太太虽左X,好恶不藏着掖着,这样的人不可怕,可主母王氏就不同了,心思深得让人无法捉M。

姚姨娘分手时,又低言嘱咐:“我听我们太太说起孙家,好像很不屑,妹子一定要打听好了。”

佟姨娘道:“谢姐姐提醒。”

佟姨娘一路想,就王氏所为,八成是真的,王氏把惠姐许配小户贫寒她不担心,倒担心豪门贵胄,其中的陷阱。

佟姨娘回房,思来想去,还是先偷着打听一下,没这事最好,若真有,免得措手不及。

她从抽屉里取出洒金花笺,香喷喷的,像是浸了花香,让挽香研磨,修书一封,写好后,装在一个雪白信封里,用浆糊封口,命人找来徐妈妈。

这屋子里她最信任也就是徐妈妈,徐妈妈做事稳妥,人又好机变,佟氏只跟她说这封信送去汪府,给汪大人妾夏氏。

徐妈妈知道自己姑娘和夏氏要好,不疑有他,紧着送去。

晌饭还未用,挽香却进来回说:“太太和姐儿回来了,在二门才下了轿子。”

佟氏纳闷,王氏每次应酬去小天才回来,这些贵妇闲着无聊,总算有点事体,借机聚聚,聊聊八卦事,引以为乐。

王氏正给女儿寻亲事,怎么就舍得中途退场。

佟姨娘衣衫没顾上换,就赶过上房,才走到院门口,邹姨娘闻信也赶过来迎候太太。

看见她问:“听说太太回来了?”

佟姨娘刚要答话,就见王氏头里走着,后面跟着惠姐和娴姐,惠姐低着头,样子像犯了错。

佟姨娘往王氏脸上看,王氏脸子Y沉似要滴出水来,快步在前面走,惠姐两个和一群丫鬟仆妇紧跟在后面。

佟姨娘和邹姨娘赶紧立在一旁相迎。

众人随王氏进了厅堂,王氏一下子坐在椅子上,气呼呼手指着惠姐厉声道:“跪下,孽障。”

惠姐缓缓跪在地中央,脸上也没惧色。

邹姨娘和佟姨娘不知何故,但见太太脸色不善,知道一定发生什么大事。

王氏气得唇直哆嗦,指着跪地的惠姐道:“你知不知错?”

惠姐微低下头,小声道:“女儿知道错了。”

王氏气得X脯一起一伏,骂道:“没家教的孽障,未出阁的姑娘,私会男人,胆子越来越大,仗着我素日宠你,无法无天,今儿我若不罚你,来日你还不知做出什么败坏家风的事来。”

说吧,大声朝左右丫鬟婆子道:“把她给我关进佛堂,没我的话谁也不许放出来,好好反省。”

一个婆子上前来扯惠姐,惠姐一挣,骂道:“狗奴才,拿开你的脏手,也配碰你姑娘。”

那婆子就有点胆怯,不敢在拉她,王氏听见,怒声道:“反了你!给我拖出去。”

惠姐被几个丫鬟媳妇推推搡搡地带下去了。

邹姨娘偷眼看佟姨娘,佟氏始终未说话。

惠姐被带下去,王氏余怒未消,冲佟氏骂道:“你教养的好女儿,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佟姨娘此刻方淡声道:“太太不是说姑娘是主子,不要我这姨娘教养。”

把王氏下面要骂的话全都堵了回去,硬生生咽下气,瞪了佟氏一眼,厌恶道:“下去,别在这给我添堵。”

佟姨娘回房,偷偷叫人唤惠姐的丫鬟芙蓉过来。

悄悄问芙蓉道:“你家姑娘因何触犯太太,太太怎会生这么大的气?”

芙蓉道:“姑娘和太太去陈尚书府,不知怎地方公子就找来了,在二门上让一个丫鬟传话进来,说找贾府姑娘,当时娴姑娘也在,没敢出去,我家姑娘就跟着小丫鬟出去。”

两人站在一棵树底下说话,奴婢们不敢近前,听不清说什么,就看姑娘……。“

芙蓉停顿,碍于出口,声儿放低道:“看姑娘和那方公子扯着手,一副亲昵样子,偏这时,太太就来了。”

后面不说,佟姨娘也知道了。

她风闻王氏欲把娴姐许配方公子。这惠姐却从中搅合,惹怒王氏,这姐俩争抢一个男人,传扬出去贾府颜面何存。

晚膳时,佟姨娘吃了两口,就撂下碗筷,祯哥迅速看了母亲一眼,小声道:“惠姐姐不知可有饭吃?”

佟姨娘认真看看祯哥,这孩子虽说平日不声不响,可茶壶煮饺子心里有数,还知道惦记同胞姐姐。

佟姨娘也正寻思这事,她本想不管,让惠姐受点挫折,收收X子。

这时,芙蓉急急走来,进堂屋,跪下道:“姨娘救救姑娘,姑娘晌饭就没吃,太太吩咐晚饭也不让人送,姑娘身子骨柔弱,怎禁得住。”

佟姨娘让挽香扶起她,道:“好丫头,知情知意。”

她方才寻思能救惠姐的只有一人,那就是贾三爷贾成仁。

佟姨娘让挽香带芙蓉下去。

芙蓉走到门口,回头道:“姑娘和姨娘闹生分了,嘴上不说,心里也后悔。”

佟姨娘心一热,点点头道:“你放心,她是我生的,我不会不管。”

芙蓉下去,佟姨娘理了下妆容,出了小偏院,未犹豫,出了二门,朝贾成仁外间书房走去,她知道贾成仁在家。

章节目录 27妻妾过招(一)

佟姨娘走去前面找贾成仁,走了一半,住了脚,略顿,调头去王氏上房。

王氏晚膳未动箸,就让下人撤了,歪在炕上,心里不痛快,吴善保家的在旁,劝道:“太太何用烦恼,她一个庶女,婚事好赖都在您,别说是庶出,就是嫡出,婚事父母命,媒妁之言,那能由她自个做主。”

王氏烦恼地道:“这小贱人胆大,我怕闹出事来,影响了惠姐的婚事,明天唤王媒婆来,商议把惠姐的婚事提早办了,问问孙家的意思。”

吴善保家的道:“可和爷怎么说,惠姐过了年才及笄。”

王氏道:“就说孙家着急,内里无人主持中馈。”

吴家的道:“这主意好。”

这说着,小丫鬟来回说;“佟姨娘要见太太,在门外等着。”

王氏和吴善保家的对视一眼,王氏道:“说我歇下了。”

“太太是不愿见我?”

随着清柔声儿,佟姨娘打由门外进来,小丫鬟紧跟进来,怯怯地道:“奴婢拦不住,姨娘非要进来。”

王氏白了一眼,道:“没用的奴才。”

“姐姐这是何意?”佟姨娘笑说。

王氏板脸道:“你来做什么?”

“为了我家惠姐,太太心里清楚。”

王氏不屑嘲嗤,道:“还提那个小……小孽障。”

想说小贱人,话到嘴边,改成小孽障。

“怎么能不提,姐儿是我生养的。”

王氏懒懒地道:“我要是你就羞臊躲得远远的。( 无弹窗广告)”

佟姨娘一声轻笑,道:“太太莫说这话,要说羞臊,在这房中怕就羞臊死了。”

王氏杏目圆瞪,怒道:“大胆,在这房中羞臊着你,你忘了当年是谁哭喊着要嫁入贾府,如今觉得羞臊了,你要觉得羞臊,一纸休书求去。”

佟姨娘心里闪过一道亮光,道:“太太当真。”

吴善保家的着急地在旁直使眼色,王氏看见,也觉说过头了,又把话拉了回来,轻嗤道:“你真舍得走,即便你舍得,你爷不舍得。”

佟姨娘才照进一缕阳光,几句话,又暗淡下来,心想还是说正经事吧,便道:“太太何时放我家惠姐出来?”

王氏就知她是为这事来的,怎肯遂她心愿,这时,吴善保家的递过一盅茶,王氏接过,缓缓撩开盖子,轻轻呷了口,不疾不徐地道:“惠姐也该收收X子,不是吗?”

佟姨娘也这么想,但不能由王氏出手管教,那惠姐岂不吃亏。

道:“太太对自己亲生的也这样管教?”

“大胆,以下犯上,你就不怕我连你也处置?”

佟姨娘却不急,唇角上扬,道:“太太处置妾之前,该处置亲生女儿才对,太太问问,那日王府窥探外间男客,娴姐是否在场,太太一问便知。”

佟姨娘说完,王氏倒真一愣,这事没人跟她学,看佟氏不像说谎,转念,处置不处置在我,这府里能管我的人除了老太太还没生出来,三爷如今对我信任有加,也倾向我一边。

想到这,冷哼了两声,徐徐道:“怎么管教子女,是我一房主母的事,你一个小妾无权干预。”

佟姨娘灿然一笑,这一笑端的璀璨,周遭都跟着一亮,道:“太太就不怕我吵嚷出来,大家没脸。”

王氏看不得她的狐媚样,把杯子放到梨花木炕桌上,冷脸道:“我倒要看看这阖府主子谁给你撑腰。”

佟姨娘来时想好了,这王氏是无人敢管,现在贾家只有贾成仁在朝为官,老太太都得让三分,何况其他人。

佟氏指尖掠过鬓角,柔声低语道:“这府中即便无人敢管,那方家……。”

佟氏没说下去,别有深意地笑望着王氏。

王氏气一堵,憋得脸变了颜色,好半天提上一口气,道:“算你狠,你有胆。”

佟氏轻柔声儿像夏日的微风拂过,“赌恨,我自叹弗如,可我母女命贱,太太岂不闻投鼠忌器。”

王氏气得半阖上眼,心里盘算,莫为一时之气,耽误大事。

好半天,睁开,对吴善保家的厉声道:“还不把惠姐放出来。”

吴善保家的看太太脸色,吓得不敢多言,忙去着人放惠姐。

初次交锋,佟姨娘告捷。

佟氏往回走,心里冒出个念头,如果贾成仁对自己极度厌烦,是否会放她出去,不管是休妻还是什么总之离开就好。

这古代妇人重视名节,休妻在嫁难,即使一个人过活,也好过留在贾府,佟姨娘不禁遐想,离开不是没一分可能,脚步轻快不少。

夹道尽头,朝左转,看到自己住的小偏院院门,遂加快步子。

突然,门里闪出一人,朝左右看看,就往南去了,佟姨娘正好行至墙垛子Y影里,夜黑那人没瞧清楚,佟姨娘狐疑,这人鬼鬼祟祟,做什么?

快步走到门口,不防里面又出来一人,二人差点撞上,那人唬了一跳,脱口道:“原来是主子。”

佟姨娘也看清是徐妈妈。

刚要问,徐妈妈拉了她的手,闪身门里,附耳小声道:“才明杏出去,一定是会情郎去了,老奴盯了有一阵了。”

佟姨娘才知道方才那黑影是明杏,明杏已在前面粉墙转了弯。

主仆不肖细说,就一前一会悄悄跟过去。

明杏走走停停,躲着人,二人也停停走走,走在高墙投下Y影里,一直快到二门,明杏却不见了。

主仆面面相觑,四周无人,徐妈妈小声道:“明明才还在前面,眨眼功夫竟没了。”

朝周遭看看,这是五房地界。

贾家五子唯五爷年轻,刚及冠,房中没有主母,因五爷生母赵姨娘挑拣,视儿子命G子,又怕儿子在外面学坏,因此,放了两个有姿色的丫头在房中,就是老太太口中的妖J。

大凡高门大户的小爷知人事后,房中都放俩丫鬟,解决一下爷们的生理需求,免得憋坏了,也算婚前预热。

二人一径来到一处房屋前,佟姨娘借着星光,看高悬匾额,“隶草堂”,知道这是贾五爷的书房。

贾五爷的书房靠近外宅,内宅女人少有人来,夜,静悄悄的,门前无人,大概下人们让贾五爷打发掉了。

佟姨娘猫腰和徐妈妈绕到南窗下,窗子上糊了层厚厚窗纸,内里一点不见。

佟姨娘用舌尖轻轻润湿,破了小小的洞,借着屋里的光亮看清楚,正有好戏上演,贾五爷和明杏正□焚身,明杏白嫩小手几下便替贾五爷宽了衣裳。

贾五爷只把她裙子一撩,内里春光一览无遗,佟姨娘咋舌,原来这明杏亵裤都没穿,就为行事方便。

明杏分开双股,贾五爷伸手就向她股间蓬蓬的嫩RM去,把那唇儿夹於指间,顺着那道儿,上下滑动,片刻抽出手,手指在照着亮处一看,晶亮水湿。

他手一拿回,明杏饥渴难耐哼唧一声,就看贾五爷身下那话,昂昂直立。

佟姨娘吓得闭眼,在睁开时,明杏不着寸缕,腻白晃眼,背身伏在炕沿边,高翘起粉白的R臀,贾五爷背后使力一耸,一阵大进大出,传来明杏压抑的闷哼声。

佟姨娘怕污了眼,眼光移开看向别处,无意间触到那条底裙张开躺在里间门口,像她主人一样,似等着强势占有。

佟姨娘低着身子,挪到大门边,轻轻推了下门扇,门没闩,也许二人情急,忘了掩门。

她示意徐妈妈等在外面,蹑手蹑脚溜进去,接近里间门口,伏低身子,探手拿起门边的裙子,那二人正背对着,耍得欢畅。

佟姨娘抓过裙子,她收回手瞬间,贾五爷把明杏翻转过来,提起脚,又一阵弄怂,徐妈妈扒着窗洞往里看,惊出一身冷汗,好险,差点发现主子。

佟姨娘主仆回到小偏院,在下处,佟氏坐等明杏。

章节目录 28嫡母恶毒心

佟姨娘坐在下处,良久,才听见房门动静,明杏M着窗台上的火镰,点上灯盏。

却唬了一跳,赫然见主子坐在屋中央的椅子上,吓得灯掉在地上,结结巴巴道:“主……子,没安置?”

佟姨娘嘲嗤道:“你不是也没安置。”

明杏语塞,更加紧张,十分着慌,看主子盯着她下体看,才醒过神,自己□穿了条男人裤子,方才匆忙间找不见裙子,胡乱找了条贾五爷的裤子套上。

明杏这一惊非同小可,涨红脸,身子竟有轻微的颤抖,低头不敢看主子的脸。

佟姨娘提起那条裙子,笑道:“这可是你的。”

明杏闻言,抬起头,一眼便认出这正是自己找不见的那条石榴裙。

惊得木愣愣的,好半天,摇手道:“不,不……是”

佟姨娘故意道:“既不是你的,我就送二太太处,让府里的下人们认认,看是谁丢落的。“

明杏一听急了,语无伦次道:“主子,不是……是“。

佟姨娘瞅着她,微笑着,看得明杏直发毛。

方自言自语道:“我还是把这交到赵老姨娘手里,赵老姨娘整日价就怕五爷被那个狐媚子勾去,带坏了,这可是个线索。”

明杏吓得体若筛糠,赵老姨娘是谁,若动气,连老太太都得让她三分,想当年,赵老姨娘是老太太何氏的贴身丫鬟,貌美如花的年纪,订下夫婿,乃是何府年轻管家,怎奈贾老爷当年垂涎她的美色,央及夫人收做通房,并保证不在沾花惹草。

贾老爷妻妾成群,不断纳新人进门,夫人何氏也奈何不得,何氏初时抵死不愿,怕糟蹋了这丫头。

夫妻二人闹得几乎决裂,赵老姨娘看夫人作难,就委屈地答应了。做了贾老爷的妾侍。

后来那何管家多年后,才娶了一房媳妇,过得也不遂心。

自此后,老太太就欠了她一个天大的人情,赵老姨娘在贾府吃住都等同于老太太,没有那个庶子敢不尊重她。

对贾家五爷,老太太格外高看,婚事千挑万选,媒婆来了一波又一波,贾五爷摇摆不定,今个张家好,明个李家好,这头相中京城开大绸缎庄子尹家的次女,亲事已有些意思了。

佟姨娘看明杏吓得魂都飞了,心里满意,道:“赵老姨娘刚中意个准媳妇,你就在这厢勾引爷们,你说她会拿你如何?”

不说,明杏也知道,赵老姨娘最恨丫鬟勾引主子爷,要是知道不撕了她的皮,明杏吓得‘咕咚’双膝跪下,哀哀求道:“求主子放过奴婢,今后奴婢心里只有主子,奴婢这条命就是主子的,上刀山下油锅,奴婢听主子吩咐,绝不敢有二心。”

佟姨娘等得就是这句话,道:“好,那今个先记下,我自是有事吩咐你,你起来我且问你件事,你如实回答。”

明杏不敢起来,忙道:“主子尽管问,奴婢有一句谎言,死无葬身之地。”

“好,我问你,是太太让你给唐家大爷捎信。”

明杏面有愧色,点点头道:“姨娘所料不差,是太太给我一副金镯子,让我这么做的。”

说吧,叩头请罪,“奴婢该死,不该贪图钱物,出卖主子。”

佟姨娘道:“好了,你先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太太那若有什么动静,你即刻回我。”

说吧,就起身,出了屋门,明杏这里看主子走了,才抹了把额头上冷汗,站起身,腿直发软。

次日,佟姨娘从上房请安回来,既有外面侍候的丫头来回说:“汪府夏姨娘来了。”

佟氏忙忙带着丫鬟走去二门迎候。

才出小偏院不远,见夏氏由两个丫鬟扶着,遥遥朝这厢过来。

近前,二人见了平礼,相携进了堂屋。

秋荷新烧了开水,沏上花茶,夏氏拿眼瞅瞅屋子里来回忙碌的丫头们,佟氏会意,道:“你等下去吧,没事不用上来侍候。( 无弹窗广告)”

几个小丫头溜边出去了。

夏氏朝屋门看了看,佟氏挽着她进去里间。

二人同坐于香妃榻上,夏氏方道:“你让我打听的事,打听明白了,你那主母心思真毒。”夏氏气恨。

夏氏端起天青釉色茶盅,指肚抹了下茶盅边水渍,道:“孙家是三品伯不假,你主母给惠姐说的是孙家嫡次子,这孙二公子寻了好几年的亲,都没谈成,只略一打听,就知道孙二公子行径,简直就是禽兽,房中丫鬟Y遍,一个小丫头尚不知事,被他折磨不过,生生死在床上,若不是孙家世代功勋,言官参一本,只怕爵位都削了。”

佟姨娘听着,即便心里有准备,还是浑身发冷,惠姐若嫁过去,还活得成吗?若是嫡女还好一点,有娘家撑腰,孙家有几分忌讳,难怪堂堂伯爵府娶个庶出的。

夏氏愤懑道:“你那主母也太不是人,把惠姐往火坑里推,就是你当年冒犯了她,她也该冲着你,不该对惠姐下手。”

佟姨娘道:“有什么比对子女下手报复更狠的。”

夏氏道:“一定得想个法子阻止这桩婚事。”

佟姨娘道:“只有寄希望与她父亲,念在父女之情上,救惠姐,可指望不大,现在三爷对她嫡母信任有加,说了未必会信,还会说我不明事理。”

夏氏愁道:“可怎么也不能让惠姐嫁那畜生。”

突然抖擞一下J神,道:“有了,求求你们老太太,婆婆的话她敢不听。”

佟姨娘苦笑摇摇头,道:“老太太才不会为个庶女得罪家世清贵的儿媳。”

夏氏一想也是,气馁道:“你府上可真不好过,比起来我那主母虽Y阳怪气,可心地没这般狠毒。”

三日后,孙家正式派媒人来贾府提亲。

王氏得了三爷的话,当时就定下亲事,孙家着急,儿子二十大好几,房中连着媳妇都没有,总算有人愿意嫁,还是京城有名的富户贾家,两下一拍即合,商议着今年底就过门。

晚上,贾成仁归家,王氏说了孙家的话,贾成仁道:“就是婚事急了点,惠姐年纪还小。”

酷暑难捱,贾成仁清水洗把脸,王氏递过棉巾给他。

道:“孙家老太太年岁大了,急着抱重孙子,她家大房无出,若惠姐得男,袭爵,这将来孙家家业不都是惠姐母子的。”

贾成仁听了十分愿意,道:“一切听夫人安排吧。”

下晌,佟姨娘歇晌,外间酷热,深宅大院,房梁屋脊高深,这屋子墙体厚实,冬暖夏凉。

佟姨娘东间门敞着凉快,鹊梅隔扇窗半支开,佟姨娘恍惚快醒时,听堂屋有人说话,阖眼喊了声:“谁在外面?”

秋荷闻声跑进来,回道:“是佟府大舅NN来了。”

佟姨娘知道是娘家嫂子来了。

忙披了件单衫出去。

胡氏见小姑一脸慵懒,显见是晌觉刚醒,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笑得有点谄媚,道:“叨扰姑娘清净了。”

佟姨娘笑道:“正想嫂子说说话,天热气闷。”

胡氏看只有秋荷在屋里,知道是姑娘的贴身丫鬟,就也不瞒着,道:“是你哥哥打发我来的,有两个事体,一个是和G里已做了第一笔生意,这次我来拿了几盒G里进贡的香粉,姑娘给大NN送去,家里的比外面买的好。”

说着,从桌子上的包裹里,取出几件J致的乌漆圆盒有梅花式样的,还有桃形,心形。

摆放在桌子上,道:“这是我们家才做的,原料和外面买的不一样,擦擦就知道了。”

东西一一摆好,又接着说:“二一个,是你顶下的铺子,手续交割完,单等你有空出去一趟,官府备案,那卖主这几日有事,那天有时间通知我们。”

佟姨娘一直惦记唐大爷有没有来找麻烦,问:“哥哥还好吧,唐家表兄,没来家下搅闹?”

胡氏一听唐大爷有几分失落,道:“你的事我听你哥说了,唐凤生理亏,没敢来闹,只放出话来,说除非你一辈子在贾家,他拿你没奈何,你若有一日离了贾家,他定然不放过你。”

佟氏听了,这恶人缠上,甩都甩不掉,也不想那么远,有朝一日离了贾家在说。

胡氏又道:“五婶子有意思把表妹许配他为妻,却被唐凤生一口回了。”

胡氏笑话道:“五婶子也不看看,五妹妹姿色平常,唐凤生岂能看得上,看样子他对妹妹倒是真上了心。”

佟氏不想在提唐凤生,就转了话题。

胡氏问:“惠姐的婚事可有眉目了?”

佟姨娘刚想答话,屋门外,小丫鬟的声儿:“芙蓉姐姐来了,有急事求见姨娘。”

佟姨娘看嫂子也不是外人,就道:“让她进来。”

芙蓉一脸焦急进来,看胡氏也在,一愣神,没顾上打招呼,就急慌道:“姨娘,爷要打姑娘。”

佟姨娘稳坐没动,平声道:“你慢慢说,是怎么一档子事。”

芙蓉道:“头晌,孙家来提亲,太太把姑娘亲事定下了,是蔡邑伯孙家,姑娘得了信,去找太太,正碰上爷也在,没说上三两句,爷就让拿家法,是太太拦着,才罢休。”

佟姨娘心想,惠姐这三两句不定说出什么骇世惊俗的话来。

道:“我知道了。”也没有要出头的意思。

芙蓉走了。

胡氏惊喜道:“甥女攀上高枝,天大的喜事,我回去说给你哥知道,让他也高兴高兴。”

佟氏瞅瞅她,没说什么,这几日她心里一直盘算怎么救惠姐,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惠姐掉入火坑,她已有了主意,单等晚间和徐妈在合计一下。

章节目录 29夫妻间情事

次日早,佟姨娘去上房请安,难得见贾成仁也在,贾成仁十来日没过后宅吃早膳。( 无弹窗广告)

早膳不急不缓吃着,贾成仁告假,时间充裕。

小鸾小产后养了些日子,仗着年轻,恢复快,面上有了血色,早早上来请安,婉儿有孕后,王氏特许不用上来侍候。

佟姨娘在王氏身后站着,给王氏添了一回粥。

贾成仁吃过饭,邹姨娘端上茶水,漱了口,用棉巾抹了下嘴,看向佟氏,开口道:“你是惠姐的生母,惠姐的婚事也该让你知道,你太太做主,将惠姐许配了蔡邑伯孙家,这桩婚事想来你也能满意。”

这语气俨然就是知会她一声,没必须问她的意见,自己生养的反要别人做主,这什么世道?

佟姨娘面色平静,道:“姐儿婚事有太太做主,姑爷定是个好的。”

就见王氏脸部肌R松弛下来,有了些许笑意,佟姨娘却又道:“不知新姑爷贵庚?”

王氏忙接茬道:“过了弱冠。”

佟姨娘眉梢一挑,道:“孙家在我朝声名显赫,怎么儿子过了弱冠才娶亲?”

王氏和缓地道:“这等身份的人家心气高,一般女孩子不入眼。”

佟氏柔声慢语道:“孙家三代袭爵,贵不可言,会愿意娶惠姐个庶出,妾有句话唐突,娴姐是嫡出倒还配得。”

王氏脸色一变,抿了口凉茶,压下心火,淡笑道:“娴姐的婚事定了。”

邹姨娘一旁热心地问:“是那一家?”

贾成仁道:“不妨告诉你们知道……”

才要往下说,王氏却拦住道:“这事还未定准,等定下也让你们高兴高兴。( 好看的小说)”

佟姨娘不禁心里冷笑,面上却佯作不知,轻笑道:“我家惠姐庶出都嫁了三品伯家,还是正室,娴姐夫家依妾猜一定是位极人臣,不然就是嫁去王府,不知妾猜的对不对?”

佟姨娘背对着贾成仁,嗮笑望着王氏,王氏心里暗骂,面色不改,道:“娴姐论容貌远不及惠姐,惠姐又是聪明伶俐的,比娴姐强上百倍,庶出也有嫁得好的,嫡出也有嫁得不好的,这也不稀罕。”

佟氏敛起笑,正色道:“嫡庶尊卑,就是我们这样的人家都讲的,孙家如此尊贵,倒不论媳妇出身,真是稀罕事。”

贾成仁状似无心,其实二人对答一字不漏落入耳中,猛不丁听二女定下好婆家,他高兴过头,佟氏的话提醒了他,不禁心下也狐疑起来,佟氏说得有理,按说娴姐应许嫁孙家,惠姐许嫁方家,才匹配。

贾成仁抬眼看看夫人,王氏一派坦然,暗自摇头是自己多心了,夫人一向贤德,这样安排一定有她道理,细琢磨,夫人说得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惠姐美貌,出挑,偏有那等人家不讲究嫡庶,只取中女子容貌。

想到这,朝佟氏道:“不管怎样,惠姐嫁去好人家,你该谢你太太。”

佟姨娘听他话,对王氏不疑,自己说什么怕都没用,心想:惠姐婚事虽定下,却等年底过门,反应激烈,徒增贾成仁反感,此时不能惹贾成仁,惠姐婚事全靠他了。

就对王氏福了几福,柔声道:“谢太太费心为惠姐张罗婚事。”佟氏直起身刹那,妖娆一笑,盯着王氏,目光却极冷。

王氏触到这目光,心里打了个寒颤,想这佟氏并不糊涂,比贾成仁难糊弄,今儿这番问话,句句切中要害,问得她几乎无言对答,这可不像从前那慕虚荣,攀富贵目光短浅的小妾,原以为她听了,一定喜不自胜,这番态度却未料到。

佟姨娘谢了太太,又款款来到贾成仁跟前,腰肢一软,对贾成仁拜了几拜,软语娇声道:“谢爷看顾我们娘俩,如玉从前得罪爷的地方,望爷念在如玉一片痴心,担待一二。”

边说用纨扇半遮住脸,梭了贾成仁一眼,这眼波撩拨得贾成仁心一忽悠,刹那失神。

半天,贾成仁干咳了两声,略解嗓子干涩,定了定心神,佟氏娇憨模样,恍惚让他想起年轻时的她。

王氏盯着丈夫,看他脸上表情变幻,在看佟氏一脸狐媚相,不觉酸酸的,道:“爷是要去衙门。”

贾成仁道:“有日子没去,过去看看。”

说吧,丫鬟服侍换上官服,就往工部衙门去了。

贾成仁走去衙门,几个同僚见了,嘻嘻哈哈打趣说:“听说大人和蔡邑伯是亲家了,恭喜贾大人。”

虽说恭喜的话,然脸上表情却一股子暗昧,贾成仁贯会察言观色,岂能看不出,也打着哈哈道:“庶女婚事,内人订的,下官不大理家事。”

衙门里官员,看贾成仁多日告假,下属紧着巴结讨好,同级的碍于面子情,也亲热以示关心,一上午吵得头难受,回府想去书房歇歇,一想惠姐的事,有必要提醒夫人多方打听一下。

贾成仁在朝为官,左右逢源,心思灵活,不是对孙家没有耳闻,只是相信太太 ,也就撒手不管。

贾成仁进了二门,就直奔上房,走到堂屋门口,听里面有唏嘘之声,不禁纳闷。

一个小丫鬟端个翡翠荷叶盘子,里面盛着鲜果,正要送去里间,见爷回来,刚要出声,贾成仁摆手阻止,放轻脚步,走至里间门口,声儿是从哪里传出。

贾成仁顿下步子,听里面王氏委屈的声儿道:“我素喜慧姐懂事,贴心,不像娴姐木讷,锯了嘴的葫芦,虽她母亲佟氏不省事,可惠姐跟我比跟她母亲亲,我千挑万选夫婿,就怕人家不愿意庶出,把惠姐记在我名下,谁想佟氏不领情,反倒话里话外嗔怪之意。”

贾成仁心一热,误会嫡妻,自打起帘子,迈步进门,道:“谁敢怪夫人,让夫人受委屈,这事是爷做的主。”

看王氏眼圈红红的,拿帕子抹眼睛,见丈夫进来,忙起身,佯作高兴道:“那个敢给为妻委屈,爷多心了。”

说吧,亲自服侍贾成仁更衣,贾成仁一把握住夫人的手,温润眼神望着她道:“夫人辛苦,为夫知道,如玉不懂事,夫人大人大量,不计较才是,今后对惠姐还像从前一样才好,未为了几句人言,变了心肠。”

王氏含泪笑了,道:“看爷说的,可不是今后该怎么对惠儿还怎样,就是佟氏,为妻这些年也忍了,惠儿和她母亲不一样,跟我像亲母女,不似娴姐对我也不亲近,真真白养了一场,看我对惠儿好背地里竟说些抱怨的话。”

贾成仁欣慰拉了夫人坐在炕沿边,拍拍她的手,道:“难为夫人了。”

吴善保家的看俩口子亲热,忙知趣退下去了,撂下帘子,轻轻阖上门。

贾成仁为安抚她,把王氏揽入怀里,王氏顺从地头偎在他X前,滚烫的脸颊贴在丈夫的X口,伸一只酥手,轻轻摩挲他X口。

贾成仁病这段日子,没近女色,被王氏逗引,素日对王氏了无兴趣,此刻,久旱之故,心中微荡,竟忙忙解开夫人衣衫,白日里冲着亮眼的光,见夫人X口的肤色倒也白净,动了火,就去解裙子,伸手往内里一M,底下湿湿的,在看夫人脸色潮红,眼角眉梢尽带□,他手指肆意拨弄,王氏呻吟出声,阖眼红唇微张。

贾成仁只觉小腹异动,身下物事悄然竖起,chu暴地把王氏按倒炕上,就要行云雨,怎知这一动火,头一眩晕,忙闭下眼,停住动作。

王氏满面含羞,丈夫白日从未做过如此孟浪的事,等了片刻,不见动静,睁开迷离双眼,见丈夫竟痴痴的,渐渐松开手,王氏正兴头上,怎肯就此作罢,扭着身子缠绵低唤:“夫君,快些儿。”

王氏大家闺秀,平素一本正经,房事从不主动,这次实在让丈夫逗引心火燎,才放□段渴求爱抚。

贾成仁却看都没在看她一眼,起身,整了整衣冠,抬腿竟出去了。

王氏不知丈夫病发,以为对自己身子没兴趣,不觉满面通红,待醒过神来,才发现光天化日,自己竟赤裸身子,忙抓过衣衫忙忙穿了,想今儿晕了头了,竟不顾身份,受这番折辱,不禁羞愤交加。

喊丫鬟进来,春嫣闻声掀帘子进来,王氏Y着脸道:“去看你爷去那里了。”

贾成仁一出来,血下去了,头清爽了,不那么晕了,本来对王氏不甚感兴趣,嫡妻远不及佟氏娇俏可人,懂男人的心。

怎么好端端又想起佟氏,冷了许久,他突然发现又有了初次见佟氏时的怦然心动,眼前是佟氏一副女儿家羞答答的小模样,不觉脚步往佟氏的小偏院去了。

这里,春嫣跟着爷,看爷往佟姨娘房中去了,回去禀了太太,王氏愤然,心道:丈夫方才跟自己亲热,原来心里想佟氏这贱人。顿觉羞愤难当,恨不得抽自己耳光。咬牙把佟氏恨之入骨。

章节目录 30大房来远客

佟氏从上房出来,没等邹姨娘,一径走,如今看,即使自己说什么,贾成仁也不会信,为今之计且耐着X子,计议周全,出其不意,或可解了惠姐危机,即便不行,自己也是尽力了。

暗叹,惠姐年纪终究是小,中了她嫡母的圈套,如惠姐不拼命巴结她嫡母,妻妾势同水火,王氏许下的婚事,依贾成仁的敏感,定会起疑,可偏偏惠姐却凑上去,做足了母慈女孝戏份,家下人都说王氏偏疼庶出的,亲生的都且靠后,这些话传到贾成仁耳朵里,直感念太太贤德。

这婚事明显于理不和,却令贾家上下不疑,自己在若分说,倒像是无理取闹。

一路走,看家下往来人等往大房去,贾府开始张罗容二姑娘的婚事,容二姑娘嫁去的婆家家境一般,贾府压力不大,陪嫁有限。

佟氏想姚姨娘在贾府多年,在大太太跟前奉承,有些事通过她口中知道,就想借着容二姑娘的婚事,备份礼送去。

回房,坐在那寻思送什么好,首饰大多典当了,就剩下几枝平常戴的钗环。

遂走去里间,翻腾起箱子,找出两块绸缎料子,看着颜色鲜艳,喜庆,拿去送人倒也过得去,就找块绸布包袱皮,又包进两盒子嫂子胡氏拿来的香粉,本来是想送大NN,过后在补吧。

拾掇利落,挽香拎着,佟氏往大房去了。

姚姨娘的屋子路过大太太上房,佟氏往里一张,就见丫鬟进进出出,甚是忙碌,像有客。

佟氏绕道姚姨娘小院,才进院门,姚姨娘正巧朝院子里望,透过敞开窗扇一眼看到,扬声亲热地招呼道:“妹子来了,屋里坐。”说吧,忙打屋子里出来。

姚姨娘刚走到廊檐下,迎头就碰上佟氏,遂亲亲热热挽手进了堂屋。

并肩坐在软塌上,不用吩咐,小丫鬟奉上茶。

酷暑时节,佟氏捡树荫地方走,还是出了一身细汗,一杯凉茶下肚,去了热气。

姚姨娘住的堂屋坐北朝南,通透Y凉,屋子四角安放着青花瓷喜字大碗,里面盛着一下子的冰块,空气里散着凉丝丝味道,佟氏刷地汗消了。

心想:这大暑热的天不用奔波劳碌,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难怪有像小鸾那样的丫鬟拼命往通房堆里钻,这比年龄大了配小厮,子孙为奴为婢强上百倍。

姚姨娘为人热络,一坐下,话匣子说开了,“妹子来得赶巧,我才从太太那回来,妹子不知我家来了客人。”

佟氏道:“我才打太太上房经过,见下人们忙碌,想是来了客人,可被我猜中了,不知是谁家的?”

佟姨娘想说,那门亲眷这热天不在家呆着,跑来别人家,不嫌腻烦。

她这一问,姚姨娘话像爆豆说开了:“妹子不知,不是普通的客,是太太娘家亲戚,两姨表妹,家住乡下,带着两个姑娘上京城散散心。”

上房

大太太的姨表妹此刻正陪着大太太说话,

却原来,大太太的这表妹夫家姓陈,前年死了丈夫,自男人死了,留下百十亩水田,两间铺子,族人看她没儿子,俩姑娘早晚是人家的人,就打她的主意,为过继子嗣的事,叔伯间险些打起来。

她明面应付,暗地里铺子折变卖了,换成金银,田地也悄悄低价卖给租种的佃户,嘱咐他们暂不出声,住的房屋寻了买主,一交割完,连夜动身赶奔京城。

遇上人就说走亲戚,来京城散散心,就不打算回去了,陈氏到了京城就有了依仗,族人想找麻烦,远在千里,也不能够。

陈氏说话爽利,快言快语,正得意高八度的嗓门道:“我就是便宜了谁,也不能便宜这帮子王八羔子……。”

大太太房中一屋子的人,听她说天书似的,这等乡下新鲜事她们何曾听说过,待她绘声绘色学完,周围的人都觉得痛快。



大太太C嘴道:“妹妹今后作何打算?”

陈氏道:“想在京里寻处房屋住下,不打算回乡下去了。”

大太太在贾府里正愁着没个说话的人,可巧娘家就来人了,一听她妹子要出去另赁房子,忙道:“妹子若不嫌弃,我这倒有几间空屋子,妹子带着甥女暂住,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在搬出去。”

陈氏一听正中下怀,她来京城就是投奔姐姐,没等自己开口,姐姐主动相留,就顺水推舟答应下来。

大太太忙命儿媳卢氏腾出上房后面一处空着的小跨院,命下人赶着收拾了。

陈氏见过世面的人,就是丈夫在世,乡下人情走动都是她出头打理,到了姐姐这样显贵人家,自是更加细心,一早备下礼物,就连大NN卢氏都有份厚礼,又分赏下人,众人都欢喜,都喜陈氏爽直个X。

这陈氏无子,就俩姑娘,大姑娘陈喜梅许了婆家,是临近县一个土财主的独养儿子,转年过门,次女陈雪梅今年二八年纪,尚未许亲,倒有几户人家上门来求,怎耐陈雪梅心高,未瞧上眼。

大太太一手一个拉过甥女细看,这俩姑娘一对水灵灵的娇花,大太太看着喜欢,尤其是那妹子陈雪梅更入大太太的眼。

陈雪梅手被姨母拉着,灵动秀目四处瞧看,乡下住着,没出过门,咋来贾府,看贾府锦绣膏粱,大富大贵,晃花了眼。

大太太道:“二姑娘婆家还未说下?今年有十六了吧?”

陈氏道:“可不,我们乡下地方,拔头筹的男孩子还不及耀哥脚趾头,二丫头心高,不像她姐姐软和X子,好说话。”

今儿远客来,大太太特意派人从学里把耀哥找回来,表兄妹相见,陈雪梅看表哥温文尔雅,强似提亲的那几户人家儿子的百倍,更把乡下男子看不上。

听母亲的话,陈雪梅偷瞧表哥一眼,可巧耀哥笑着也往她这厢望,二人四目对视,陈雪梅却也不扭捏做作,调皮地嫣然一笑,这一笑妩媚风流,耀哥忙调开脸,却正对上媳妇卢氏戒备的目光,甚感无趣。

听夸赞儿子,大太太得意,嘴上道:“妹子是没见过出色的,这满京城有不少好男儿,梅丫头的婚事不急,包在我这姨母身上。”

陈氏听了,喜出望外,忙招呼女儿道:“快给你姨母叩头,谢你姨母照应。”

陈雪梅真的起身,施施然拜下去,貌似娇羞,却清脆声道:“谢姨母。”

大太太忙命丫鬟搀起来。又忙命取出体己首饰赏了两个姑娘。

早着人回了二太太,何氏得知大太太娘家亲戚来住,命人送来日常东西,一应俱全,二太太明面上的事做得圆通,挑不出一点毛病。

娘几个就在贾府安顿下来。

这厢,佟氏和姚氏在屋里说话空挡,丫鬟挽香去找要好的小姊妹玩,照主子吩咐,说了许多慧姐新姑爷的龌蹉事,添油加醋,小丫鬟们听惠姐夫婿连禽兽不如,都吓得脸变颜变色。

这一圈下来,大半个贾府都知道了慧姐夫婿不堪。

佟氏言语间也透漏慧姐的事,姚姨娘瞪大眼,吃惊地道:“慧姐夫婿不称心,却未想这般下作,禽兽不如,还敢想娶贾府姑娘,这事你太太办得实在欠妥。”

佟姨娘道:“太太好心,只怕不知道。”

姚氏撇撇嘴,啧啧出声,道:“怕是你太太知道也睁一眼闭一眼,可怜你家慧姐那么好的容貌,我惯常说,慧姐不知将来嫁什么人家,才不糟蹋了这好容貌。不成想……。”姚姨娘说到这,庆幸自家容姐没沦落到这地步,若像慧姐,可要了自己的命。

二人同为妾侍,很能聊到一块。

姚姨娘承她送东西的情,便硬是留她用晚膳,佟氏推却不过,只好依从。

姨娘都是一样的份例,姚姨娘让人传大厨房把佟姨娘的饭菜端到她屋子里,又额外使钱添了好菜。

对着一桌子的菜肴,二人饭量小,吃不下几口,就都赏了下人。

吃了晚膳,喝了一回茶,佟氏看天晚,就告辞回去,姚姨娘直送出很远,嘱咐:“妹妹无事勤来走动,容姐出阁,我更没个说话的人。”

大宅门里不得宠的姨娘有大把的时间,虽锦衣玉食,J神是寂寞的。

佟姨娘缓步穿过花园,月朗星稀,寂静安详,偶有几声高树蝉鸣。

她出了花园月洞门,行至那片翠竹林,月光隔了竹叶照过来,落下斑驳修长的竹影。

这时,一缕清音透过竹间缝隙袅袅飘来。

佟氏心念一动,不由步入竹林,才走出十几步,就听里面传来似曾熟悉的说话声和衣裙窸窣声。

是个男人嘿笑声,道:“都说娘们是水做的,一点不假,在弄出点水,多点过瘾。”

女人低低哼唧声传入耳鼓,夹杂着男人邪恶的声儿;“亲亲,求大爷,大爷疼你。”

女人羞于出口,大概是男人揉弄得她把持不住,含混不清低低叫道:“心肝,好人,磋磨我好难受。”随即,女人呻吟声大起来。

这时,笛声清越高远,寂静的夜格外听得真切。

男人chu鄙地低低骂了一句:“他娘的,败兴。”

佟氏一阵恶心,这曼妙清笛被这对狗男女亵渎。

她转身悄无声息走出竹林,站在竹林边缘,扬声道:“梅香,这竹林里有动静,最近总是闹鬼,我们快走,找上夜的人来捉鬼。”

说吧,加重步子朝二门上走去。

静夜,声儿传出很远,竹林里的那对□自然听得真切,那男人正作势欲一展雄风,猛听人声,吓得顿时软了,黏黏糊糊的泄了女人一身。

佟姨娘并未走远,绕道回来,躲在暗处,看这对男女仓皇出来,忙忙去了,佟氏抿嘴笑了。

31-35

章节目录 31置办了商铺

在说贾三爷,踱步到佟姨娘的小偏院,秋荷端了盆水,一出正屋门,一眼看见三爷进了院门,惊得铜盆几乎掉落地上,爷有小半年未来,今儿太阳打西面出来,这又是那阵风。

忙忙把水盆放下,快步迎着爷过去,贾成仁看院子里静悄悄的,问:“你主子在吗?”

秋荷蹲身道:“回禀爷,主子去大房了。”

贾成仁边往正屋走,反问道:“去大房?”

秋荷久未见过爷,竟有点紧张,瞅着爷的脸,道:“容二姑娘出阁,我们主子送东西过去。”

贾成仁道:“你主子还算会做人。”

迈步进了堂屋,立时,眼前豁亮,原来琳琅满目的摆设全没了,只迎门一卧榻,铺着竹席,上面一张梨花木炕桌,桌上干干净净,只有一只汝窑美人细腰觚,觚中C一枝新鲜的绿颈上开着淡紫团花,清新雅致,旁边架上一松绿地镂空山水四方螭耳香熏,塌下摆着两把鹊梅图案红木椅子,座上八成新的褥垫,余无杂物。

地上泼水洒扫,清爽异常。

贾成仁嗅出一股甜丝丝的味道,背手四处观瞧,却是梅花案几上一水晶盘子里放着几个南果子散出的清香。

贾成仁暗腹,如玉从前喜热闹,如今却如此冷清,不知何故,佟氏被自己所伤后,X情大改,总觉淡淡的生疏。

又进去里间,屋内摆设简单归整,他坐在床榻上,拿起本书,随手翻看,过了一柱香功夫,也不见佟氏影子。

秋荷已奉上三道茶水,贾成仁问:“你主子还未回来?”

秋荷摇摇头,道:“爷若着急,奴婢让小丫头去大房找主子回来。”

贾成仁撂下书,起身掸了掸袍子上细微褶皱,道:“和你主子说,明晚我在过来。”

秋荷在身后喜悦道:“送爷。”命小丫头提灯,照路,送贾成仁往前面去了。

佟氏晚间回房,看秋荷一脸喜色,问:“我下晌不在,有何喜事,说来听听。”

秋荷笑嘻嘻道:“可不是喜事,爷来了,等了主子有一个时辰,才走的。”

佟氏神色一凛,道:“三爷可曾说了什么?”

秋荷摇摇头,又想起道:“对了,爷临走说明晚在来。”

佟氏头‘嗡’一下,不知贾成仁找她何事,想来也无甚大事,若有大事,晚间不会这么消停。

次日,一早,就有小丫鬟来回说:“佟家舅爷来了,接姨娘家去,太太已答应了。

佟姨娘想一定是铺子的事,嫂子前儿来说,以为还要等上几日,看来卖主也是个急脾气。

佟氏顾不上用早膳,掬起捧清水匀面,换了出门衣裳,怕哥哥久等,拢了拢云鬓,用碧玉簪挽起,唤徐妈妈跟着。

刚出二门,就见佟大爷等在那里,见妹子出来,温和地笑了,佟姨娘笑着上前,道:“哥哥恁不花厅里坐。”

佟大爷笑道:“门口凉快。”

佟姨娘心想,他一定是等急了,佟维国不是个办事拖拉之人。

佟氏歉意地道:“让哥哥久等了。”

佟大爷微笑道:“不急,原以为妹子要过会出来。”

佟氏心道:原身佟墨玉一定梳妆打扮耗费功夫。

佟大爷雇了两乘小轿,兄妹二人先后上了轿子,佟姨娘带着徐妈妈一乘。

两乘小轿子往京城繁华商业街去了。

两侧素绢轿窗帘卷起,倒也风凉,佟氏看街上三三两两的佣工,做小买卖的,挑担子的,卖海鲜,早点的摊子已支上。

街道两旁渐次热闹起来,佟姨娘暗暗记下路途,小轿子约莫行了一个时辰,到了京城御街南市口,宽街道两旁茶楼酒肆幌子纷乱杂陈,

轿子停在一间不大门面前,佟大爷先下了轿子,佟氏不等她哥说,就扶着徐妈妈的手,轻盈下了小轿。

举头看,大门上的牌匾已卸下。

佟大爷朝两旁指了指道:“妹子你看这铺面是正街中心。”

旁边的铺子都已开门营业,街上人多起来。

佟大爷又道:“我考察许久,两旁铺子生意都红火,虽门面小点,可也尽够用了,左边开个生R铺,右面是做茶叶生意的。”

正说着,里面有人想是听见说话声,走了出来,是个老家人,看着佟大爷道:“我家主子烦劳佟大爷稍等,说有事晚到一会,佟大爷屋里请。”

佟大爷对妹子道:“你先进去看看,我在这等邵掌柜的。”

老家人让到里面,佟氏看这门市是里外两间屋,前面一间门面,后面一小间里面一铺火坑,能住人,徐妈妈满意地道:“这房子不错,京城御街寸土寸金,能有这么个铺面,大爷有眼光,合该姑娘生财。”

佟姨娘用手M了M炕边叨火墙,突然道:“我若离了贾家,妈妈就回老家去吧,骨R完聚。“

佟氏话一出口,徐妈妈以为自己耳背听差了,问:“姑娘可是说离开贾府?”

佟氏不像玩笑,一本正经道:“有这打算,三爷颇多内宠,对我也厌烦,我自行求去,岂不知趣,于太太那也是乐事。“

徐妈妈看主子是认真的,忙着急地摆手道:“主子若有这想法,依老奴劝趁早歇了心吧!被夫家休弃,会遭人白眼,回娘家住败坏了娘家名声,被娘家不容,削发为尼,庵里生活清苦,主子受不了这罪的。“

佟氏奇道;“谁说我要出家,活得好好的为甚出家?”

徐妈妈道:“到了这步田地,除了出家还有别的路走吗?”

佟氏笑着拍了拍炕沿道:“住这里不是很好吗?”

徐妈妈愣住,越发头摇同拨浪鼓一样,道:“难道主子要一个人过一辈子。在说还有哥和姐儿,主子真能舍下,话说回来,主子一个年轻妇人,寡妇门前,偏有那地皮无聊,狂蜂浪蝶骚扰,日夜悬心,尚难保青白,万万使不得。”

佟氏略一试探,看徐妈妈坚决反对,也就不深说了。

佟氏走回正屋,佟大爷的声儿自门外传来,“邵爷请。”

珠帘响处,佟氏望去,见进来一年轻男子,身穿雪白杭绸,中等身材,双目耀若辰星,J明锐利,爽朗声儿道:“在下来晚了,让佟大爷久等,失敬失敬。”抱拳。

佟大爷随后进来,抱拳道:“邵爷客气,我等也刚到。”

说吧,佟大爷朝妹子道:“这就是屋主邵掌柜的。”又朝姓邵的道“这是舍妹。”

佟氏上前福礼,道:“小女子见过邵爷。”

邵掌柜的抱拳还礼,道:“佟姑娘幸会。”

邵云海看眼前的姑娘,虽非绝色,却没有惯常女子的忸怩羞涩,神情落落大方。

他对上那片清凉的眼底,足足看了一小会,还是佟大爷开口道:“买卖双方无有异议,就签字画押,送府衙备案。”

邵云海一看便是X襟磊落,爽快之人,道:“佟姑娘不知可中意否?”

佟氏道:“尚好。”

邵云海道:“隔壁雅茗轩余老板和我相熟,不如找他过来当个中人。“

佟大爷道:“这样甚妥。“

邵云海就招呼跟他的小厮,道:“拿我的名帖,把隔壁余掌柜的请来。”

佟大爷把准备好的契约,除了定金,余下银钱付清,佟墨玉和邵云海各按了手印,盖了私章。

这时,余掌柜的过来,这余掌柜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举止稳重,寒暄几句,也按下手印,手续齐备,一式三份,二人各执一份,收妥,另一份由佟大爷拿去府衙备案。

交割完,余掌柜便说铺子里有事,紧着过去了,这时,门外匆匆进来一家人,招呼出去家主爷,站在门外,附耳说了句什么,少时,邵云海不及进屋告辞,便匆匆上车,往城北去了。

这里,佟大爷要去府衙,道:“妹子慢慢看,我办正事去了。”也走了。

佟姨娘方才不及细看,此刻人都走净了,方里外屋细看。

里间盘横了一会,走出外间,各处看看,又用手M了下墙壁,墙体结实,想刷一层白灰即可。

走几步一转头,发现椅子上躺着个小包裹,佟姨娘过去拿起,想方才好像没有,打开一看,里面几件干净的换洗衣物,上面摆着路条文书。

徐妈妈道:“这一定是才那位邵爷的,走得急想是忘了拿了,没有路条和文书,出了京城,远道可就寸步难行。

佟氏道:“估M走得不远,现在追或许还来的急。”

忙跟徐妈妈交代一声,就提了包裹出门,看自己的小轿子还停在门外,吩咐一句奔城北追邵云海去了。

轿夫按主子吩咐,迈开脚,撒丫子飞也似的,快追到北城门,也不见邵云海人影。

小轿出了城,城外一条宽阔的直通大路,这条是出城必经之路,又追出五六里地才看见前面一辆马车,遥遥像是早上邵云海坐的。

离着百十步远,佟氏吩咐轿夫高喊,前面的车夫听见,停了下来。

佟姨娘小轿打横拦住车子去路,佟姨娘下轿子,这时,邵云海也跳下车子。

佟氏噙着浅笑道:“邵爷,可曾落下什么东西?”

邵云海看她手里提着的包裹,一拍脑门,朗声笑道:“看我这脑筋,光顾着赶路,这等重要东西随手就丢了。”

佟姨娘把手上的包裹递过去,邵云海接了,连连作揖,道:“在下多谢佟姑娘,若不是佟姑娘有大麻烦了。”

佟氏微笑道:“邵爷,些许小事,不足挂齿,时辰不早赶紧上路吧。”

邵云海在三拜谢,道:“佟姑娘,在下有急事,暂离京城,少则一二月,多则半年即便回京,待回京之日定去府上拜谢,客气话留待到时在说,邵某看姑娘先上轿,后启程。”

佟氏也不啰嗦,东西物归原主,就也上轿回返。

轿子行出很远,佟氏无意间回头,看远处大路中央,邵云海犹自矗立,正午的阳光撒在他身上,白袍分外耀眼。

章节目录 32妻妾过招(二)

过了三五日,老太太上房

三太太王氏特为惠姐的婚事回过老太太,王氏一走,单家的咂舌道:“三太太平日对庶女仁厚,就是这婚事有点……。”

老太太慢悠悠道:“看来她还是没忘了当年的事啊!”

单家的道:“老太太是说三太太有意而为。”

老太太道:“你说呢?怎么不见她把娴姐许了孙家。”

“那老太太方才为何不说?”

老太太摇摇头,道:“惠姐亲生父亲和她嫡母都愿意,我管得哪门子闲事。”

这时,门外小丫鬟回:“大太太来了。”

老太太道:“让她进来吧。”

大太太郑氏进来,大太太一得了信,就跑过来,大太太给婆母请了安,老太太吩咐丫鬟道:“看坐。”

大太太谢坐。

屁股一挨凳子,即出言道:“老太太听说了吗?惠姐许了孙家,老太太不会不知孙家底细,弟妹占了个大便宜”

老太太暗皱下眉头,耐着X子道:“这是三房的事。”

大太太没看出老太太不耐烦,由着X子道:“看老太太说的,是三房的事,也是我贾府的事,我家容姐就没这好命。”

老太太听她越说越不着边,正色道:“小门小户也不见得不好,依我看容姐的婚事称心,既然定下,紧着办了吧。”

大太太骗嘴,嘟囔,“这孙家的儿子虽说在外名声不好,可世代簪缨之家,尊贵得很,惠姐嫁过去,将来封了诰命也不亏。”

老太太听她的话越发不入耳,打断道:“各人的命,还是管好你自己房中的事,和孙媳妇又闹了。”

提起卢氏,大太太面上不乐,道:“老太太护着孙媳妇,不知媳妇的苦,耀哥成婚小三年了,这媳妇肚子里总没动静,媳妇就这耀哥一个,若有第二个我也不急。”

老太太道:“别忘了卢氏的出身,不可得罪亲家,婚事也是你自个选的,说不得如今忍忍。”

提起媳妇,郑氏对别房的事,没那么热心了,让老太太数落,蔫蔫地走了。

二太太何氏上房

何氏盯着她媳妇问:“你听谁说的?”

二房庶媳范氏恭恭敬敬站在婆母面前,道:“王媒婆前脚走,后脚消息就传出来,惠姐定下孙家。”

何氏勾唇,道:“弟妹平素不蔫声蔫语的,倒是个有主意的。”

范氏小声道:“不是媳妇背后议论长辈,是这婚事实在欠妥。”

“妥不妥的,又不是三太太亲生,娴姐嫁去方家,足见三太太所虑之深。”

“听传言方家和太子走得很近,太子若登基,方家就是股肱之臣。”

何氏道:“这回三房攀上侯爵,又和方家连了姻亲,三爷又升了职位,这贾府只怕就住不下了。”

范氏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

何氏缓缓地道:“佟姨娘就听凭三太太摆布?”

这正说着,就有三房佟氏房中的丫鬟挽香走来,回说:“我家主子丢了东西,让奴婢来回二太太。”

何氏瞅眼她媳妇,似道:这佟姨娘我就说不是省油的灯,来了。

何氏朝旁边丫鬟道:“唤薛家的进来。“

薛怀家的和几个回事的管家媳妇正在廊下候着,听得二太太唤,忙走入。

束手恭立道:“太太有何吩咐?”

何氏道:“你带人去看看三房的佟姨娘屋里说丢了东西。”

薛家的答应一声,带着几个人走去三房。( 无弹窗广告)

进了佟姨娘的小偏院,先去正屋见了佟姨娘,薛家的也不敢拿大,恭敬蹲身一福礼,道:“二太太命奴婢过来听姨娘吩咐,听说姨娘这屋里丢了东西。”

佟氏微笑着客气道:“薛大娘,是这么回事,我早起要戴一支金钗,几个丫头翻遍了也找不到,和明杏丫头一个屋住的个小丫头说,明杏丫头得了支,我就着人把明杏叫来,寻出金钗一看,和我丢的有几分相像,总也没戴,我也不大记得了,就着人去回二太太,烦大娘问问,也别冤枉了好人。若真是她拿了,我这屋里不能留她。”

薛家的道:“敢问姨娘,明杏丫头是不是在房中。”

“我令她在屋里不许出去,待大娘来在问。”

薛家的瞅瞅带来的几个媳妇婆子道:“去把明杏那丫头带来。”

这里,佟姨娘命人设了座位,薛家的在三推脱不敢就坐,就束手站立一旁。

薛家的是二太太得用的,管内宅庶务,从不作威福,处事公正,是以阖府主子奴才信服。

不大功夫,明杏就被带了上来,一进门,‘咕咚’跪在堂屋中央,委屈地抽噎道;“主子,薛大娘,行行好,打死明杏也不敢拿主子的东西,主子明察啊!。”

薛家的厉喝道:“别嚎丧,我且问你,那支钗在那里,取来。”

佟氏那厢却道:“在我这里,大娘看看。”说吧,从衣袖中M出,金光一闪,薛家的眯了下眼,一个婆子接过递给她。

薛家的自她一拿出就知其中定有缘故。

薛家的把金钗举到眼前,冲亮看了看,疾言厉色道:“你个奴才也配使这个,说怎么回事,那来的?今个你实话说了,我在二太太跟前替你求情,你要是死硬不说,我把你交到上面,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明杏喊冤,道:“奴婢真的没偷,大娘明察,主子东西一向都是挽香和秋荷管,奴婢边都不沾,怎么可能偷,主子问挽香和秋荷二人便知。”

薛家的看着佟氏,佟氏这戏还得接着演下去,对明杏道:“你既不是偷的,只说这钗那里来的,如有出处,你不妨说出,是不是偷的我自会定夺。”

明杏垂头,紧抿着嘴,半天下了狠,头抬起,道:“我说是太太给的,主子和大娘会不会信。”

薛家的颇意外,有三分信,对佟氏道:“这是不是真话,问三太太便知。“

佟氏点点头道:“这倒是不难,只我问你,太太好好的作甚赏你东西,且这么贵重的钗环?”

明杏有点慌乱,目光闪烁,支支吾吾,没说上一句整话。

薛家的在贾府有些年头,什么事没经过,什么人没见过,一看顿起疑心,这里面定有文章,厉声问:“主子问你话,不想挨板子就如实回答。”

明杏不敢看佟氏,低头不言语,薛家的对个下人哪有什么好X,朝家下媳妇婆子呼喝道:“还不拖下去打板子,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一拥上来几个chu壮婆子媳妇,把明杏往外拖,明杏高呼:“饶命啊!主子救我。”

薛家的冷冷地道:“说是不说?”

“我说,我说。”

明杏被拖了回来,跪在地上不敢朝上看,声音低得稍远一点都听不见,“太太给奴婢真金白银,是要奴婢……”。

顿下,缓口气道:“陷害主子。”

此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三太太宽厚、好X,贤德是出了名的,怎么会……。

良久,薛家的瞅瞅佟氏,眼珠一转,有了主意,道:“这事容奴婢带回去细问,丫头吓迷瞪了胡乱说,冲撞主子不是闹着玩的。

佟氏像是不大情愿道:“这丫头说太太害我,大娘既带回去,可得好好问问,弄不好带累了太太声名。”

薛家的满口答应,道:“一定问清楚给姨娘个说法。”就带着人把明杏押回二房。

薛家的素日J明干练,事关太太们的事,岂敢自专,带回由二太太定夺更为妥当。

薛家的把明杏带回二房,让她在正房外面候着,两个老婆子寸步不离地看着。

薛家的进去,学了事情经过。

二太太指尖轻抚着绣娘送来的容二姑娘的大红绣金鸾凤嫁衣,唇角漂浮若有若无的笑意,

薛家的看二太太笑了,眨眼笑容却没了,疑似自己看花了眼。

二太太道:“带她上来。”

明杏被带上来,素日惧怕二太太,吓得腿都软了,哆嗦着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等了有一会,不见头顶动静,明杏身子抖得厉害。

这时,只听二太太轻笑一声,不高的声儿道:“今个你实说便罢,若有一句谎话,信不信我卖你去勾栏。”

静静的厅堂,只闻明杏上下牙齿碰撞‘哒哒’声,薛家的帮腔喝道:“太太问你话,不想找死,还不快说。”

明杏惊恐抬起眼睑,颤声道:“奴婢全说。”

就把怎么定计,怎么害佟氏,太太吩咐的话,统统说了一遍。

二太太心道:好个王氏,表面装作贤惠,背地里做出这等狠毒之事。”

薛家的问:“太太,您看这事……”

二太太嘴角噙着笑,道:“这事不该我做嫂子的出头,上有老太太……”

章节目录 33妻妾过招(三)

老太太和单家的正说三房惠姐的事,门外小丫鬟一声:“二太太来了。”

二太太笑盈盈进门,行礼道:“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看着她,一脸的和煦地笑容,道:“大热天上我这来,又有什么事啊?”

二太太笑道:“看老太太说的,媳妇就不能给老太太问安,非要有什么事才来。”

老太太撇撇嘴,调笑道:“你忙得有多少空闲,来都是棘手的事。”

婆媳毕竟是姑侄,气氛轻松许多,二太太笑道:“老太太是媳妇肚子里的蛔虫,倒真被老太太猜中了,有件棘手的事来烦老太太。”

说着,就把明杏口供原原本本告知。

老太太也不惊诧,似意料之中,略一思谋,道:“钗是不是老三家给的,这个辨明也不难,老三媳妇有嫁妆单子,年节下赏的也都有账,在说屋里人总有认得的,明杏那丫头又是家生的,平素看着也不糊涂,伙同妾侍诬主母,借她个胆也不敢”

二太太心悦诚服道:“老太太分析的有道理,只是这事老太太想怎么办?”

“把那叫明杏的丫鬟给我留下,你忙你的去吧。”

二太太对姑母一向打心眼里服气,老太太不说,她也不好深问。

二太太前脚走了,老太太唤了声:“来人。”

一个小丫头闻声跑进来,问:“老太太有何吩咐?”

“去把你三爷找来。”

老太太算了下,这时,三爷贾成仁该下朝回来。

那小丫头去了。

老太太对单家的道:“这三房都不是省油的灯,我就说佟姨娘没动静,原来在这等着。”

单家的道:“依老太太的意思是佟姨娘刻意安排的?”

老太太道:“佟氏我素日只道是绣花枕头,看来倒小瞧了她,这事在这个时候揭出来,就有深意。”

“老太太是想告诉三爷?”

“佟氏这番作为,三爷迟早会知道,我若替三太太瞒下,事关惠姐终身,若一个不好,你三爷嘴上不说,心里怪我这嫡母。”

单家的道:“老太太虑的是,三房的妻妾斗出大天来,老太太自是不理会,可里面关联着惠姐,惠姐是三爷亲骨R,好了歹了,落埋怨。”

“正是这话。”

这正说着,门外一声:“三爷来了。”

贾成仁快步进门,恭恭敬敬给老太太行礼,道:“儿子给母亲请安。”

老太太笑容满脸,忙道:“罢了罢了,快给你三爷看座。”

丫鬟忙在老太太近旁按了把椅子,老太太又忙吩咐道:“快把我冰镇着的绿豆汤端来一碗,给三爷解解暑气。”

又朝贾成仁道:“自己娘们,不用拘礼,把那大衣裳散散,别热坏了。”

单家的看没有丫头在旁,忙亲身过去帮三爷宽衣,贾成仁忙道:“老太太不用忙活,儿子没事的。”

这时,丫鬟端上一晶莹剔透的水晶碗,里面盛着一满碗冰镇解暑的绿豆汤,老太太看着贾成仁喝下,贾成仁一路下朝真渴了,咕嘟嘟喝剩了碗底,一抬头,看老太太笑眯眯关切地看着他喝,心生感动,嫡母对自己关怀备至,事若己出。

老太太对单家的道:“这贾家都指望你三爷撑着,你三爷在我心里是G顶梁柱,有你三爷,我这心里就踏实。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单家的忙赔笑奉承道:“可不是,老太太那日不念叨三爷几遍。”

三爷贾成仁听了,心里舒坦,道:“老太太看重儿子,儿子却屡让老太太失望。”

说着,一想自己做的事,不免惭愧。

老太太理解地道:“男人家都打年轻时过来的,有个把女人不足为怪,只要嫡妻贤惠,就不会出大格。”

贾成仁看老太太话里有话,道:“母亲有话不妨直说,儿子听着就是

。”

老太太使了个眼色,下人把明杏带了上来,明杏一上来,胆怯瑟缩地跪在地上,给老太太和三爷叩头。

老太太道:“把你跟二太太说的话,跟你爷说一遍。”

明杏不敢抬头看贾成仁的脸,低头学说了王氏如何给了钗,又如何让去找唐大爷,细说了一遍。“

贾成仁听了怒从心起,竟有这等事,他深信的嫡妻竟然这般恶毒,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命人把明杏带下去,拿出那金钗给三爷看,贾成仁本已信了□分,接过钗一看,便有十分信了,这一对金钗是眼熟,大概在王氏嫁妆里见过。

人证物证,不由他不信。

老太太道:“你房里的女人争风吃醋,原也正常,但也要顾贾家脸面,这等丑事传出去,我贾家颜面何存,你媳妇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小了点,是不是还没忘当年之事。“

贾成仁无话可说,道:“儿子无能,屋里人都管不好。“

老太太道:“罢了,这事到此为止,我不令说出去,留些颜面,毕竟事出有因,你媳妇当年掉了哥儿,想来这些年心里也不好过。”

贾成仁满脸通红,赧然道:“总是儿子糊涂,让老太太C心。”

老太太看贾成仁一脸羞愧,毕竟在朝为官,还需留些脸面,就转了话题,道:“你身子骨大好了?”

贾成仁欠身道:“谢老太太惦记,无大碍了。”

“嗯,这该死的奴才,下手这么狠,我叫人好好教训了他。”

贾成仁颇为感动,贾府家规甚严,每惹祸事,父亲动用家法,嫡母都拦在头里,这回也是,明知庶子不对,却还偏袒。

贾成仁低声问;“老太太把他怎么样了?”

老太太恨恨地道:“这辈子怕是只能在床上了,我给了他浑家银两,令她好好侍候着,不缺他吃不少他穿,也省得在来找你麻烦。”

贾成仁听了,感激地望向他嫡母,道:“老太太替儿子打算,对儿子宠惯,儿子惭愧,从今儿起,不在让老太太担一点心。”

老太太道:“回去别和你媳妇闹,她心里有怨气,这些年,她也不容易,女人家,哪有比孩子没了更扎人心的。”

老太太指着桌子上那对金钗道:“这是你屋里的,你拿回去吧,余下的事,不用我说,你自个掂量着办。”

贾成仁把那一对金钗收在袖子里,唯唯退下。

出了门,往三房走,进到三房地界,忘了一眼佟氏的屋子,踌躇下,就过去王氏上房。

王氏穿着家常衣裳,刚用过午膳,见三爷回来,笑着道:“爷今儿回的晚,用过饭了吗?”

贾成仁也不答言,上前去,从袖中取出那对钗,甩在炕上,二话没说,转身出去了。

王氏低头向炕上一看,顿觉一愣,惊得目瞪口呆。

小偏院

正屋里间碧纱橱内,佟氏倚在细竹塌上,旁边案几上摆着一碟子大个红枣,一琥珀小碗中盛着冰镇酸梅汤,佟氏素手拈起一个枣子,含在嘴里。

徐妈妈立在旁,给主子打着扇子,道:“明杏那丫头,二太太命人找牙婆卖了。”

佟氏‘噗’把枣核吐在一方雪白的帕子上,道:“这事我不好出头,想法子让五爷知道,五爷若有情救她,是她的造化,若不救,那是她该得的。”

徐妈妈道:“那姐儿事,如今阖府传开了,都知道姐儿许配个浪荡子,估计也瞒不了三爷。”

佟氏道:“听听动静,我估M着三爷不会没有动作,只看这两天。”

三日后

贾府外书房,贾成仁和一个官员在说话,贾成仁道:“孙家的事打听清楚了。”

那官员道:“打听明白了,孙家二公子行为不端,府中仆妇丫鬟稍有姿色都不放过,曾逼死人命,那丫鬟的家人要告,孙家许了银钱,才平息了,孙二公子镇日流连章台楚馆,包养娼妓,勾栏中没几个不知道的。”

贾成仁听了,握拳猛地砸向书案,切齿道:“这等人差点成了我贾成仁的乘龙快婿,都是我糊涂,听信夫人的话。”

那官员道:“不怪大人,这等家事,大人怎么能知道。”

贾成仁道:“赵仁兄,不怕你笑话,贱内和小妾,素有积怨,才惹出这事来。”

二人说了一会,都察院经历赵松年告辞回府。

贾成仁愤懑往外走,疾步进了内宅,往王氏上房去了。

章节目录 34慧姐婚事(一)

贾成仁疾步进了内宅,迎头碰上耀哥低着头,脚步匆匆,贾成仁唤了声:“侄儿,你这么急往哪里去?”

耀哥看是三叔,忙规规矩矩站住,行礼道:“三叔好,侄儿正要去学里。”

贾成仁看贾耀眉间隐有愁色,心道:这孩子也不知又有甚不顺心的。

道:“用心读书,旁的事不打紧,功名才是男人立足之本。”

耀哥恭恭敬敬地答道:“是,侄儿记下了。”

贾耀和卢氏小夫妻闹了点别扭,耀哥被母亲逼迫不过,收用了瑞香,卢氏无奈收拾了厢房,给瑞香住。

瑞香不用做chu活,镇日无事,描眉画眼,打扮得娇娇绕绕,专等小爷耀哥回来,勾着小爷去她房中,耀哥年轻,那禁得住她撒娇撒痴百般挑逗,不免多留瑞香房中,把卢氏房中来得少了。

卢氏不免吃醋拈酸,小夫妻常借故口角,耀哥不痛快偏就躲去瑞香房中,卢氏更加生气,寻趁瑞香的不是,瑞香岂是好惹的,一来二去,大太太便知道,把儿子找去骂了几回。

耀哥心里有气,怪卢氏无故生事,更加不去卢氏房中,与瑞香相亲。

今儿本来是回来取些银两,一来学里使费,二来请同窗之谊吃个便饭。

可与卢氏没说上几句,卢氏便一堆抱怨话,耀哥听她数落瑞香不是尚能忍耐,后来听她竟把母亲也怪起来,不由动气,吵了起来,遂拂袖离去。

正巧看三叔回来,耀哥平素对三叔颇敬畏,犹豫几次,方才道:“惠妹妹的婚事三叔可要慎重,我听我母亲说……。”

说着,瞧瞧三叔的脸,看贾成仁并无不悦,道:“我听我母亲说,孙二公子不拘小节,三叔可要打听明白,莫误了惠妹妹的终身。”

贾成仁听了,哼了声道:“岂是什么不拘小节,简直就是败类。”

暗道:大太太糊涂人都知道孙家的事,自己夫人岂会不知,更加确信是王氏故意害惠姐,气上来,额上青筋凸起,耀哥看三叔表情冷冽,不敢多言。

退一旁,让道三叔过去。

贾成仁本想回三房,又折回,往老太太处去了。

老太太上房

贾成仁束手恭立,就听老太太道:“如今你想怎么办?“、

贾成仁撸脸道:“慧姐的婚事儿子想退了,不知老太太是何想法?儿子听老太太的。”

老太太道:“既是慧姐嫁过去遭罪,不如趁早退了亲事,只是,退婚对女方不利,京城消息传得快,怕没几日就都知道了,慧姐以后……。“

说吧,咳了声,心生烦恼,把王氏怨怪起来,这是打贾家的脸,当着儿子又不好说出。

贾成仁恨道:“都是媳妇不贤,惹老太太烦心。”

“我烦不烦心倒没关系,只是慧姐在寻个好人家怕就难了,现在也说不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贾成仁拧眉,道:“儿子想过了,实在不行,惠姐夫婿不在京城里寻,周遭附近州县有那正经人家,略过得去的,反正惠姐也有陪嫁,吃不了苦的。”

老太太点点头道:“这倒是个法子,惠姐出嫁除了公中出的,我体己钱出一份,不管嫡庶总是我孙女。”

贾成仁道:“怎能让老太太出,儿子不知孝敬老太太,反要老太太的,心里怎能过得去。”

“你三房银钱都是你媳妇把着,你当官俸禄有限,我死了又带不走,不给我儿孙给谁?只瞒着那两房不让知道,知道都来闹我”

贾成仁眼圈一红,有点哽咽道:“惠姐若有老太太这样的嫡母,也不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老太太柔和地目光看着庶子,道:“咱娘俩还说外道话,这回你该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家,不能坏了规矩,就是外人不说,自己家里先就乱了。”

贾成仁低头,深悔道:“儿子明白了,都是从前年轻,为与佟氏的感情,不管不顾,才有今日之祸,险些误了慧姐终身。”

又恨声道:“总是那王氏不贤,做下丧尽天良之事,她陷害佟氏儿子也就罢了,不过一个妾侍,只是不该害惠姐,怎么说也是我亲骨R,她也该顾念夫妻情分。”

老太太叹息数声,道:“三媳妇已生儿育女,和你夫妻名分已定,还要念在娴姐和轩哥,毕竟你有错在先。”

贾成仁对嫡妻虽说不爱,然结发夫妻,不能说没一点感情,但一想她做的事着实狠毒,不免心寒。

贾成仁从老太太屋子里出来,走去王氏上房,王氏看丈夫进门黑着脸,听说他去了老太太处,陪着小心道:“老太太巴巴找爷去,何事?”

自打丈夫把那钗甩过来,她就提着心,丈夫是个敏感心细之人,丈夫不提,自己又无法抛白,还有老太太心里明镜似的,王氏暗恨明杏那丫头坏了自己的事。( 好看的小说)

也恨二太太不替她捂着,圆过去,反闹到老太太那里,让丈夫知道。

又纳闷,佟氏用了什么法子,收买了明杏那丫头,供出自己。

心里盘算,若丈夫追问,矢口否认,抵死不认,反正单凭那丫鬟的一面之词,不足以定她的罪。

王氏心虚,就加了小心,生恐他发作,但贾成仁不提及此事,搁在心里,未必是好事,久了,成了疙瘩,夫妻间嫌隙更深。

王氏陪着小心,看着丈夫的脸,贾成仁也不坐,站在地中央绷脸说道:“把那官媒找来,慧姐的婚事退了。”

王氏一听,怔住,脱口道:“爷这是为何?”

贾成仁看她的眼神冰冷,夫妻间反正也就一层窗户纸,索X直说,道:“我为何退了慧姐婚事,夫人心里一清二楚,还需我多说吗?”

王氏听他话里意思认定自己所为不假,G本不容她辩驳,也豁出去,道:“她一个庶出,能嫁去这样的人家,是她的造化,妄想像嫡女一样,投错了胎。”

贾成仁陌生眼神看着她,半晌,极冷的声儿道:“你若还念着夫妻情分,就把婚事退了。”

王氏犹自不甘,倔强劲上来,挑眉道:“若不退亲,夫君当如何?难不成把为妻休了,把佟氏贱人扶正。”

贾成仁一脸愠色,强压下火气,好言道:“我知你还记恨从前的事,从前是我对不住你,婚事退了,只当这事没发生过,在我心里你还是三房主母,我贾成仁的妻,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你好好想想。”

贾成仁说完,就走了出去,没回头看呆立着王氏。

贾成仁下了台阶,就听王氏屋里茶盏落地声响。

贾成仁从上房出来,脚步略顿,往佟氏房中走去。

小偏院

徐妈妈进西间,看主子盘腿坐在炕上,做着针黹,抹了把头上的汗,道:“今儿这天真热呀!还是屋子里凉快。”

佟氏闲着无聊,怕祯哥学里人多气闷,就寻了块上好细棉布,估量着给祯哥缝个小褂。

佟氏指着南窗G下一把**翅木雕灵芝纹座椅,笑道:“心静自然凉,妈妈才从外面进来,歇歇脚,喝口凉茶。”

徐妈妈起小N大的姑娘,自是比旁人有些体面,加上年岁大了,也就破例坐下,拿一粉彩描金莲花纹盖碗,倒了杯凉茶,连喝了几碗。

佟氏笑道:“妈妈上了几岁年纪,灌了一肚子凉茶,仔细回头不自在。”

徐妈妈抹抹嘴,几杯凉茶下肚,五脏六腑都舒坦,道:“老奴是chu人,主子别笑话,身子硬朗着哩!”

佟氏待她喘了口气,看看晌午院子里无人,门口也静悄悄的,方小声道:“明杏那丫头二太太怎么发落了?”

徐妈妈身上的汗消了,走近主子跟前,小声道:“消息传到五爷的耳朵里了,五爷看来对这丫头有几分眷顾,听说这丫头被牙婆领走,忙忙就追出去。”

佟氏放下心道:“如此甚好,若明杏落入烟花,是我等罪过。”

这正说着,佟氏从窗子见贾三爷进了小院,略重的步子,进了堂屋,朝里间走来。

徐妈看主子盯着外间看,也看过去,见爷来了,赶紧取过炕沿下佟氏的绣鞋,替主子穿上。

贾成仁就进来了,佟氏放下针线,忙下炕,福身道:“妾不知爷过来,多有怠慢,爷恕罪。”

贾成仁今个脸上鲜有笑容,道:“跟我还客套什么。”

说吧,就坐在炕沿边,徐妈妈忙出去门口招呼丫鬟烧水沏新茶。

屋里就二人,佟氏垂眸,贾成仁看她不上前,倏忽想起他刚娶她时,她也是这般羞怯模样,不敢抬头看他。

有时,也许就这一刹那,搭上那G神经,便起了心思。

贾成仁拉过她的手,示意她坐下,二人并肩坐在炕沿上,佟氏不经意往旁挪了挪。

贾成仁看她有意躲他,也不相亲,为她怨自己误会冷落之故。

侧头看着她,声儿放柔,道:“如玉,为夫一直误会你,冷落你,你撒个娇儿,我们便从此揭过好吗?”

佟氏对这男人真心不喜欢,可姓贾的却不能得罪,她只好敷衍道:“这事也不能全怪爷,不知者不怪。”

贾成仁听了,满意地道:“你放心,从今后我定会对得起你,还有惠姐的婚事,我令你主母退了。”

佟氏一喜,有贾成仁做主,事情就好办多了,看来虎毒不食子,贾成仁虽善逢迎却还能念骨R之情,不由发自内心奉承起他来,道:“爷是明白人,对庶出也看重,惠姐有爷这慈父是她的造化。”

贾成仁听着顺耳,细看佟氏虽已生儿育女,却容色照人,竟不逊于小鸾和婉儿,顿生绮念。

长久没到一块,竟有股子新鲜之感,贾成仁情动,揽过她身子,怀中温软,男人本能令他无法把持,附耳轻语道:“乖乖,你我几时没做,今儿趁亮,宽衣让爷好好瞧瞧。”

遂动手解佟氏衣衫,佟氏略做挣扎,就顺从了,贾成仁放倒炕上,剥开她外裳,佟氏阖眼,面色羞怯,贾成仁见了,更加爱得心痒痒,搂着亲嘴咂舌,手在佟氏身上乱M。

佟氏强忍厌恶,为惠姐只好委屈俯就与他。

一个小丫鬟却在这时突然闯进来,见此情形,羞得脸绯红,低头眼睛不知往那里看,期期艾艾道:“孙家来人了,太太让爷过去。”

这小丫鬟误打误撞,正好解了她困窘。

贾成仁按捺下色欲,放开佟氏,恋着男女之私,看眼炕上仰躺着的佟氏,绣鸳鸯红肚兜下露出一小截雪白小腹,底里春光令人遐想,垂涎道:“待爷办完正事,在来办你。”

整整衣冠,就出去了。

这里,佟氏从炕上爬起身,系好衣衫,捋了捋衣裳上的褶皱,长松了口气。

她担心孙家,孙伯府乃当朝贵胄,退亲必有番周折,两家的婚事,已纳采,问名,纳吉这道程序,就差下婚书,悔婚,需男方家同意,若男方家不同意,闹不好对簿公堂,本朝法律倾向于男方,女方多半要吃亏的。

佟姨娘坐不住,起身出去,走至廊下,倚着朱漆廊柱坐了一会,不知事态如何,着实不安,忙摆手招呼挽香过来,吩咐去上房打探消息。

章节目录 35惠姐婚事(二)

佟氏吩咐挽香去上房打探消息。

无心别的,只枯坐等信,一柱香功夫,挽香气喘嘘嘘跑入,道:“主子,婚事十有□是退不成,蔡邑伯府大少夫人亲自来府上,主母刚提退婚,就被她一口回绝,口口声声若退婚去见官。”

伯府这位大少夫人是伯府嫡长媳,此次奉公婆之命,来商议二弟婚事。

佟氏急道:“三爷呢?

挽香道:“孙家来的是女眷,三爷不好出面,只和蔡邑伯府管家在前面花厅吃茶。”

佟氏忙道:“太太怎么说?“

挽香道:“伯府大少夫人口齿伶俐,太太说不过,被伯府少夫人质问哑口无言,眼看着这事就成定局,若写了婚书,下了定想退可就难上作难。”

佟氏暗道:此事不妙,虽有贾成仁做主,但贾成仁与蔡邑伯同朝为官,并不想撕破脸,闹到公堂,若王氏敷衍不使力,退亲这事难成。

当下,佟氏衣衫来不及换上,就赶奔上房。

佟氏从后门进去上房,丫鬟仲夏在堂屋后门口,见佟氏走来,要往厅堂里闯,身子一横,拦住她,道:“太太和伯府少夫人有要事相商,姨娘不得进去。”

佟氏拂开,冷声道:“姐儿婚事不妥,你个奴才担得起?”

仲夏那日看爷来势汹汹,和太太闹开了,知道爷现已偏佟氏,佟氏复宠,也就不敢拦了。

佟氏疾走,自后堂入内,站在屏风后,侧耳细听,听里面一个陌生女人声儿,道:“你我两家在京城是头脸人家,夫人何出退婚之言?是我伯府配不上你贾府?还是听信传言?可有实据。这官司即便打到天子面前,也是你贾家理亏。“

蔡邑伯府大少夫人言之凿凿,振振有词,反衬王氏支支吾吾,声儿低了八度,纹细声儿嗫嚅地道:“少夫人误会,实在是小女不堪配令弟,小女庶出,缺乏管教,不守规矩,怕过你府上,惹公婆丈夫生气。”

伯府少夫人甄氏却一声轻笑,道:“如果是为这,夫人敬请放十二分的心,入了我伯府就要守孙家规矩的,我孙家自会□。不劳夫人担心。”

几句话,说得王氏竟不能接言。

佟氏听到此处,心明镜王氏此番作为实属故意,这王氏岂是那木讷软弱之人,何曾这等不中用,手段心思她平日见过,外人不知还只道她是老实头。( 棉花糖小说)

佟氏捏紧手中的帕子,步出屏风,盈盈朝王氏过去,王氏和甄氏听到身后细微的脚步声,同时回过头去。

甄氏看后堂走出一清秀女子,看穿戴打扮,不似家下仆妇下人,不觉微愣。

王氏见是佟氏出来,也诧异。

佟氏行至王氏身旁,低身附耳道:“太太害我之事,我只当没发生,太太退了惠姐婚事。“

王氏看她公然要挟,盯着她,怒道:“你待如何?”

佟氏莞尔,压低声儿道:“对簿公堂,轩哥儿和娴姐……”。

王氏惊怒,目瞪着她。

这一招切中要害,扼住她软肋,王氏暗惊:这佟氏娘家不是无人,听说佟家还成了皇商,和G里打交道,若一纸诉状,告到公堂,说她迫害小妾庶女,明眼人一看便知真相,她堂堂五品诰命夫人,声名脸面不顾,可也要顾娴姐和轩哥儿,惠姐的婚事和哥儿的前程……。

王氏不禁多想:佟氏逼急了与她闹起来,吃亏的还不是她,佟氏的下贱儿女怎和她两个尊贵的嫡子女相比,佟氏一个卑妾,能舍下脸,她可豁不出去。

佟氏看出她表面镇静,内心慌乱,似有惧意,知道自己话起了作用。

又小声说了句:“这事闹到太子那……”

说完,看眼王氏,王氏立时明白她用意,心里恨极,但无法,牙齿咬得下唇发白,不情愿自喉咙里嗯了声。

佟氏飘然退下。

伯府大少夫人甄氏看这年轻女子与王氏低语几句。

她退下后,王氏的态度瞬间变了,语气不似方才柔弱,态度强硬起来,道:“孙贾两家虽有口头婚约,然婚书未下,做不得数,令弟所为,一查便知,京城弹丸之地,瞒不了人。若认真打起官司,倒是你孙家没脸,这等区区小事,当然不能惊动皇上,太子辅政,只凑上太子查个清楚,到时你也无话,若无此事,我贾家陪送一倍的嫁妆,送女过门,负荆请罪。”

甄氏被她一番言语弄得一时手足无措,听她话里话外,明摆着是仗方家之势,贾府和方府联姻,太子倚重方家,焉有不向着她的理,况蔡邑伯正极力巴结笼络太子,开罪方同知,就是得罪太子,将来有苦果子吃。( 好看的小说)

王氏看甄氏半晌无语,知道震慑住她,话又拉了回来,微笑着和婉地道:“退亲是我贾家理亏,这样,要打要罚,随少夫人的意,至于打怎么打,罚怎么罚?我先说罚,我贾府包赔一千两银子,作为补偿。”

又招呼小丫头低声吩咐几句,那小丫头转入后堂。少时便回,手里捧了个描金缠枝莲退光匣子,王氏命打开。

匣子里铺着一层红绒,上面赫然躺着一硕大的南珠。

王氏亲热地笑道:“这是我当年出嫁之时,祖父给我的,说可镇宅,今儿和少夫人投缘,微薄之物不成敬意,略表歉意,也是臣妇有心和少夫人交好之意。”

甄氏朝匣子里望去,正巧正午的日头偏西移,丫鬟站的地光线颇暗,浑圆的南珠闪着深幽的光,她在伯府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一眼便看出这珠子成色上乘,价值不菲,亏王氏竟舍得拿出送人,可见贾府富贵不是讹传。

甄氏的夫君乃伯府嫡长子将来袭爵位,可伯府被这小叔子倒腾空了,偏婆母宠爱幺儿,不加拘束,孙二公子更加肆无忌惮,甄氏心里不满、厌烦,怨怪婆母偏心。

甄氏心思活动,自己收了,孙家不会知道,阖府家下人都知道将来伯府说了算的是大少夫人,巴结讨好唯恐不及,那个不识趣会传话给年迈的老夫人和将来靠哥嫂过活的孙二公子。

甄氏虽动了心思,一时不好把话收回来,然口已松动,道:“此事不敢自专,需禀明堂上公婆,在做定夺。”

王氏笑道:“烦少夫人多多美言,一千两银子我派人随后送到,虽对伯府这点银两不值一提,是贾家略为瞄补之意,伯府大恩,贾家不会忘的。”

甄氏见诸多好处,那还管小叔子婚事,既收了财物,自当尽力在公婆面前游说。

二日后,蔡邑伯府大少夫人捎信过来,媒婆上门,把两家亲事算是退了。

佟氏得了信,长出了一口气。

徐妈妈在旁,念了声‘阿弥陀佛’。

王氏顺利把惠姐的亲事退了,那一千两银子钱自是从惠姐嫁妆里扣除,想那颗珠子,不免R疼。

这一回,又让佟氏那贱人占了上风,气得晌饭没吃,躺在西暖阁炕上,夫君如今对她冷淡,无事不来上房。

这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偷**不成蚀把米。

越想越气,竟真的病了,请医延药,三房上下一片忙碌。

贾成仁听说王氏病了,也没过来,王氏更是郁结于心。

次日,佟姨娘去上房问安,进上房院落,就见出出进进的往来人等,一问,小丫鬟道:“太太病了。”

老太太打发单家的过来看看要不要紧,二太太也打发丫鬟送来上等血燕,给三太太补身子。

大太太和四太太也派人来问候,一时往来络绎不觉,没人提佟氏和惠姐的事,对王氏的病因,都心里有数。

王氏赔了东西,夫妻反目,心里更堵得慌,恹恹躺在东稍间,头上敷着条温水绞了的棉巾。

躺了两日,也不见丈夫影儿,把心冷了,丫鬟上来回说:“佟姨娘过来看太太。”

王氏一听,猛咳了几声,憋得脸都红了,趴在炕沿上就要呕吐,春嫣赶紧端过铜盆接着,王氏干呕得面色发紫,把病情加重,直烧得昏昏沉沉,日夜口中竟胡言乱语。

娴姐姊弟守着啼哭,被丫鬟婆子好说歹说劝回房中歇息

这日,王氏烧略退,头脑清醒了点,让丫鬟扶着半倚着,N娘带着轩哥儿进来,轩哥儿见母亲已能坐起,跑过去,连声唤道:“母亲,这些日子吓死孩儿了。”

王氏看着儿子,把灰了的心,又活过来。

她不能去了,她若病死了,可就苦了她两个儿女,娴姐定了婆家,嫁过去不知是好是歹,没个娘家依仗,要受人欺负。

轩哥儿若落在后娘手里,那日子能好过吗?佟氏得宠可也扶正无望,娶个新人进门,必然视作眼中钉。

王氏想到这,挣扎着起来,心酸地笑着M着轩哥儿的脸,道:“给娘争口气,好好念书。”

轩哥看母亲病重,心里难过,毕竟五六岁的孩子,抹泪道:“母亲放心,儿子好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王氏一丝欣慰,心里好过不少。

又过了几日,王氏渐轻,虽没完全好利落,可也无大碍了,就挣扎起来,梳洗了,只要她在一日,就不能让小妾登堂入室,得了意。

丫鬟来回:“佟姨娘求见太太。”

王氏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打起J神,道:“让她进来。”

佟氏进门,行礼道:“给太太请安。”

王氏牙缝里挤出一句:“免了。”

那刀子样的眼神,佟氏只做不见,却屈膝跪下,拜了几拜道:“妾佟氏从前不懂事,常惹太太生气,太太海量,容妾自请离去,忘太太不计旧恶,对惠姐和祯哥照顾一二,妾感念太太大德。”

王氏听了,深感意外,不但不信,反疑这佟氏又出什么幺蛾子,板脸正色道:“此事与爷说去,我岂能做得主。”

佟氏没起身,平静地道:“妾只当太太答应了。”

王氏狐疑地眼神在她身上扫过,看样子这佟氏不像是玩笑话,心中徒然豁亮,身子也清爽了。

道:“是你自求离去,非是我逼你,你自个和你三爷说去。”

这正说着,贾成仁偏巧进来,看佟氏跪在地上,攒眉,扫了王氏一眼,不悦道:“这又是做什么?”

王氏病着这段日子,夫君面都没露,而今个却又明显偏着佟氏,王氏赌气低哼了声,不答。

佟氏又朝贾成仁拜了几拜,道:“今个爷和太太都在,妾自请下堂,爷务虚给妾别的,只一纸休书即可,爷不缺女人,花银子钱就买得大把绝色美人,妾残花败柳,空惹爷厌烦。”

贾成仁一腔怨气,迁怒王氏,说出话来就没好气,道:“你只管在贾府做你的姨娘,今后若有事,有爷给你做主,有爷在谁敢拿你们娘仨怎样。”

王氏砸吧出滋味,夫君这是护着小妾母子,冲着她说的,心一寒,面上不愉,道:“佟姨娘,既然爷连这话都说了,自是不会给你母子亏吃,你还闹什么。在若不成,把我这主母位置让给你坐?”

说罢,面露讥讽。

贾成仁看嫡妻对佟氏丝毫不待见,不由暗生恼意。

道:“爷的话你听清楚了,事到此为止,谁都不许在闹。”

佟氏叩了三个响头,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索X豁出去了,道:“妾求一纸休书,是生是死从此与贾府两不相干,求爷和太太开恩,放妾归母家。”

贾成仁原以为佟氏和王氏置气使X,看她态度不似厮闹,像是真决心离开。

不觉暗下脸,有几分愠色,眯眼看着她,佟氏抬头对上他目光,周身一寒,贾成仁眼底一片Y霾,膝上握拳的手过于用力,骨节泛白,Y冷声道:“今晚你到我书房来,侍候得爷满意,爷就放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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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36夫妻之实

佟氏由上房回来,徐妈妈跟了进来,佟氏宽衣,道:“惠姐急难解了,我也适时离开了。( 好看的小说)”

徐妈妈愣怔住,主子头几日说一次离了贾府的话,她以为是一时说着玩的,被她劝了几句,也就搁下了,不想主子又提起这话,看来是真有此心。

徐妈妈叹口气,郁色道:“主子若真有此心,量老奴也拦不住,可主子总得问问舅爷的意思,擅自做主,意气用事,将来后悔,想回来可就不能够了。”

佟氏心里腹诽:若离了这里,我还回来,没病吧?

嘴上却说:“这事不知能不能成,有几分眉目在说不迟。”

又想起嫂嫂胡氏嘴脸,定是不能容她的,最好的法子就是自己挑门单过。

徐妈妈看主子动了这心思,料也劝不动,咳声道:“哥儿和姐儿,可都是主子身上掉下来的R,难道主子真舍得?”

佟氏确实心里放不下,听她一说,也有几分难过,道:“哥儿在过两年就分房另过,不能跟我这姨娘住,惠姐女孩家出嫁就是别人家的人,不需挂念”

徐妈妈道:“不知爷是个什么想头?太太听了,一定是乐意的。”

佟氏道:“爷有小鸾和婉儿两个,心里对我厌烦已久,我求去,倒是有几分机会,太太答应了,心里正巴不得。”

佟氏话虽如此说,可想起那日贾成仁过她房中,她看得出,对她仍有几分心思,眼前又闪过贾成仁Y霾眼神,心里七上八下,可话已说出,但愿老天有眼,成全她。

徐妈妈摇摇头,含怨道:“当年真不该结这门亲,那都是老爷在世,执意把姑娘给人做小,谁也拦不住,姑娘自个也愿意,到如今却是这般结局,姑娘一辈子生生毁了。”

佟氏看她难过,知道为自己担心,心一软,道:“妈妈若不愿意走,就留下。”

徐妈妈这次没一分犹豫,断然道:“老奴这辈子跟定姑娘,姑娘去那,老奴就去那,哪怕是去乞讨,也是老奴去,不让姑娘抛头露面。“

佟氏感动,眼圈有点红红的。( 无弹窗广告)

经过这次的事,她知道王氏已恨她入骨,留在贾府,贾成仁也难护她周全,不如借此机会,求去。

上灯,祯哥方从学里回来,过正屋,佟姨娘正冲着灯缝制祯哥小褂。

听见轻轻脚步声,从衣裳上抬起头,见祯哥温和地笑道:“今儿回来的晚,我让柳嫂留了一碗醪糟圆子,等你回来吃。”

佟氏收了最后一针,对祯哥道:“正巧,这衫子做得了,哥儿来试试。”

祯哥走上前,佟氏帮他穿上,左右打量道:“正好,不大不小,哥儿明个就穿着上学吧,能凉快些。”

祯哥抬头看着她,低唤了声:“娘,我有衣裳穿,娘不用这么C劳。”

这是佟氏自穿过来,头一次听这孩子说一整句话,MM他的头道:“哥儿以后要用功读书,不管旁人怎么看你,只要你自己争气,就没人瞧不起你,像你父亲也是庶出,不也靠自己出头了吗?”

祯哥头次听母亲说这些话,从前母亲只教导他在父亲面前如何争宠,如何算计家财,要他提防嫡母,嫡兄姐。

祯哥眨眨眼,用力点点头。

佟姨娘想这孩子就是话少,比他姐姐惠姐懂事,心里明白。

佟氏轻柔道:“回去歇着吧,明个还要早起。”

祯哥出去,走到门口回头看一眼她母亲,佟氏微笑点点头,心酸酸的。真若离开,竟舍不得这孩子。

入夜,佟氏看祯哥房中的灯熄了,知道已睡下,也不做打扮,径直往前面去了。

出了内宅不远,便是贾成仁的书房,看见书房灯光,窗上影子在地上来回走动,顿下步子,一咬牙,定了定神,迈步上了台阶。

贾成仁静夜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和衣裙窸窣声,知道她来了,目光YY的。

佟姨娘进门,见贾成仁坐在桌前一把椅子上,手端着酒杯,自斟自饮。

见她进来,眼斜斜地看着她,轻蔑声道;“你还是来了。”

佟氏去贾成仁五六步远,低身行礼,

贾成仁上下打量着她,低沉声道:“近前来陪爷喝杯酒。”

佟氏向前几步,轻声道:“妾不惯饮酒。”

贾成仁冷硬地命令道:“过来。”

佟氏只好有向前迈了两步。

二人距离半步之遥,伸手可及,贾成仁突然一把抓过,将她置于双股上,佟氏遂不及防,被他拉入怀中。

贾成仁端过酒杯,放在她唇边,佟氏其实是有些酒量的,只今晚不敢饮,这男人让她惧怕,谁知他酒里放了什么。

贾成仁看她牙关紧闭,不肯喝,也不勉强,端起。自己一仰脖子饮了。

满是酒味的嘴凑到她脸颊上,贴近她耳畔道:“想离开爷,看你本事,服侍爷高兴,兴许就答应你。”

说罢,袖子里M出一颗药丸,含在口中。

一手捏住她两腮,迫她红唇张开,口对口,‘噗’吐到她嘴里,偏头刁起高几上酒杯,一仰脖子倒在嘴里,含在嘴里却不咽下,对上佟氏的口,都倾在她喉中,佟氏挣扎不咽下,贾成仁嘴堵住她的口,阻她吐出,佟氏撑不住,终是咽下。

一口酒呛得咳了两声,双颊赤红,气不匀,微喘。

贾成仁无半分怜香惜玉,放开手,戏虐地道:“乖乖,一会便知他的妙处,日后怕你求爷哩!”

佟氏瞪着他,恨恨地。

贾成仁抱着她,走到炕沿边,把她头朝里放下,脱去绣鞋,露出白生生的三寸莲儿,放在手中把玩。

佟氏药力起了作用,只觉身子绵软无力,动弹不得。任他把衣衫褪尽,

药劲上来,佟氏心似热油煎,尚有一点昏然的意识,让她紧咬牙关,双手抓紧身下的单子,渐渐脑中迷乱,身子火炭,喉咙干涩,身下处奇痒难耐,

贾成仁端着通透玉质酒杯,微微摇荡琥珀色的浆Y,乜斜眼饶有兴致地欣赏她羊脂玉一般身子、细弱蜂腰、凸起双峰、紧致妙处。

此时佟氏周身滚烫,那双颊更甚,X中一波波热浪,痒麻异常。

贾成仁看佟氏蹙眉,星眼将朦,夹着腿儿,扭着身儿,痛苦不堪,这楚楚可怜的娇态,诱得他伸出手,放在她的妙处,只觉掌下绵软若絮,温柔一片,中间一线如缝。贾成仁一番揉弄,自那温润里多一股风流出来。

在看佟氏两颊赧然,娇躯轻颤,身下已□葱葱,

贾成仁邪恶地笑,伏在她耳畔,耳语般地道:“滋味如何?很受用。”

佟氏把脸扭过一旁,眼中泪光点点。盛满恨意。

贾成仁停住手,头凑近她的脸,伸舌尖,探入她口中,佟氏已无力推拒,贾成仁舌尖向其口中乱顶,着力勾弄佟氏舌头,觉那双唇如其身下那唇儿一般,柔嫩光滑。

佟氏如酒醉一般,百爪挠心,最后一点定力,让她没发生Y声。

贾成仁没耐心温存调戏,脸偎着她的脸,低低耳语道;“心肝,待我弄你个爽利,管教你日后求着爷,休提离开”。

言罢起身,袖中M出一颗丸药,投入自己口中,自行褪了衣物。

焦渴难耐,J光赤条,伏在佟氏光身子上,佟氏下决心知今儿不能免,且浑身无力,动也不动。

贾成仁头埋在她双峰允咂,渐渐药力散开,心头火起,爬□,分开佟氏双股,就要入港。

佟氏半阖双目突然大睁,盯着他身下看,眼神不对,忍笑模样好生奇怪,他低头一瞧,自己腰间那话竟似小童,他伸手一M,软软的,耷拉着,无J打采。

贾成仁看佟氏眼底似有嘲弄之意,跨上她身上,抓过她的手,示意她□,佟氏不愿,怎奈贾成仁死死抓住,无法,让他扯着手抚弄那似小儿之物。

可那物件就是雄风不起,贾成仁此刻药已发力,欲火焚身。脸孔紫涨,却无处出火,越挨近佟氏光身子,越发难捱,憋得脸孔由紫到青。灰黑一片,苦痛异常。

看着佟氏玉体不能消受,遂站在炕沿下,抓过佟氏按在身下,道:“浪货,还用爷教,上面窟窿空长的。”

佟氏头被他按住,趴伏在他腿间,那软榻之物扫在她脸上、唇上,说不出的恶心。

贾成仁却把那恶心物事往她嘴里送,佟氏紧闭双唇,抵死不愿。

贾成仁手使力捏她双腮。迫她张嘴,佟姨娘急了,突然张嘴,朝他手背上下口。

这一口,佟氏下了死力,差点咬下他一块R来,贾成仁疼得松开手,佟氏挣扎爬起身。

贾成仁惊怒,一下子乱了心智,从墙上抽出马鞭,佟氏看他动chu,怒急道:“你若在苛虐我,我就说出你不举之事。”

贾成仁高扬的鞭子顿在半空,轻轻滑落,垂下手,神情沮丧,而后痛苦抱住头,手指深深陷在发中,半晌,低吼道:“滚。”

佟姨娘爬下炕,抓起地上衣衫,胡乱套了,就快步离开,走到外间书房门口,听里面传来贾成仁野兽般的低嚎。

佟氏出了书房,夜色暗黑,一时辨不清路,朝内宅相反方向疾走,脚下看不清,磕磕绊绊的,石子小径,两旁伸出藤蔓。

佟氏突然脚下一绊,身子前倾,倒去,身子并未着地,却倒入一人怀中,那人扶住她,佟氏抬头对上暗中一双耀若辰星眸子,顿觉身子软软的,向下溜去。

那男子看她要倒下,忙抱住,阻她身子下滑

男子看怀中的女子,衣不遮体,发出低声呜咽,含糊低语,男子听在耳中却是:“要了我。”

不觉一震,一缕清明的月光洒在女子□光滑奇白的削肩,男子犹豫下,敞开披风,轻轻把女子裹入。

温热的唇敷在女子鬓发,女子身子柔若无骨,冰凉如水,慢慢安静下来,一动不动,像猫儿一样趴伏在他X前。

不知过了多久,女子动了动,挣了挣,男子放开她,那女子挪动纤足,辨了下方向,蹒跚朝内宅方向去了。

一抹刺目的白在夜风中飘飘荡荡,男子担心看着她,想唤,忍住,眼神复杂。

佟氏狼狈地回到屋里,挽香看见吓了一跳,问:“主子这是……。”瞬间明白过来,脸绯红,不往下问了。

佟氏疲惫地道:“放香汤,我要沐浴。”。

佟氏躺在铺满玫瑰花的热汤里,头脑才有几分清醒。

不知怎地想起月下那男人,周身暖和,耳热心跳。

章节目录 37娴姐婚事

入秋,

王氏病愈,思谋着娴姐的婚事宜早不宜迟,夜长梦多,找来官媒王婆子商议,方家已合了儿子和娴姐的生辰八字,并无不妥。

一切顺遂,单等着下定。放大定的日期定在十月初六。

王氏算了下日子,现已是八月中,娴姐的嫁妆喜服也该紧着筹备。

方家那边,方公子以为娶的是惠姐,自是欢喜,方洪生和夫人见婚书上是贾府三房嫡女,也无甚异议。

王氏怕惠姐知道生事,吩咐下去,独瞒着惠姐一人,谁也不许走漏消息。

主母严命,下人们那个也不敢多嘴,三房上上下下都知道,只惠姐还蒙在鼓里。

立秋,微收烦暑。

惠姐坐在房中百无聊赖,她和娴姐住一个院子,正房一东一西,平素无聊想找娴姐,娴姐总是不大爱搭理她。

从前不住一个院子,矛盾还少,到一起后,姊妹同进同出,惠姐抓尖,争强好胜,抢了姐姐的风头,娴姐嘴上不说,背后抱怨,本来嫡庶贵贱之分,原本不亲厚,此番更巴不得离了她,好在婚事已定,不久既出嫁,也就一般不与之计较,敬而远之。

惠姐歪头捏着绣帕,凝望天空几朵淡淡的白云,心思飞远,幻觉中耀眼的阳光下站着俊朗方公子。

惠姐娇嫩的脸颊飘上层轻粉,握住帕子,痴痴笑了。

她已知父亲把蔡邑伯孙家的婚事退了,盼着朝一日嫁给人才出众的方公子。

旁边丫鬟小碟见姑娘自顾自吃吃地笑,一时M不着头脑,道:“姑娘,今儿日头好,姑娘不去花园里走走。”

这段日子,娴姐和惠姐跟王氏花钱请的针线上的孙师傅学女红,孙师傅人极认真,做事一板一眼,要求甚严,总算孙师傅有事归家,这才得了半日空闲。

惠姐听这丫头说的不差,站起身,欢快地道:“我们就去花园,有日子没去,转眼都上秋了,花儿都要凋谢了。”

说罢,小丫头服侍梳洗打扮一番。

出去门外,抬头望见蔚蓝的天空明澈通透,心情愉悦,身子轻飘飘的,像只小燕子。

主仆二人在粉墙尽头拐了个弯,迎头遇上邹姨娘,看惠姐一脸春风,未说话先带着三分笑道:“惠姑娘去那呀?”

惠姐欢快声儿道:“今儿天好,去园子里走走。”

惠姐平素是不大爱搭理邹姨娘,没有子嗣,也不得父亲宠,没什么前途,今个偏赶上心情佳,同她多说了两句。

邹姨娘心里嘲嗤,脸上却一副亲近模样,拉了她的手,扯过一旁,悄声道:“我有句话同姑娘说,姑娘心里知道就行,跟旁人别说是我说给姑娘的。”

惠姐看她神神秘秘的,好奇道:“你说吧,我不说就是。”

邹姨娘悄声耳语几句,就看惠姐立时脸色都变了,差了声儿道:“是真的。”

邹姨娘看看左右,无人经过,小声道:“可不是真的,都换了贴了,就等着下聘,年下完婚。姑娘和娴姐住一个院,难道不知?”

邹姨娘看惠姐一副失魂落魄,不屑,暗自称愿,又下舌道:“娴姐的嫁妆太太都预备下了,太太私房钱陪了不少,喜服还是花大价钱找御绣坊的大师傅做的,专门仿照G里的花样绣的。”

说完,看她脸,又加了句:“嫡女就是不一样,看大房庶出的容二姑娘嫁妆中的绣品都是府上绣娘绣的。”

惠姐脸色越发难看,咬得唇竟有点发白,才相信是真的。

“姑娘没事我先走了。”邹姨娘看她这副样子,心想:怪道外间传言,惠姐和那方公子有一腿,人的名,树的影,非空X来风。

又小声嘱咐道:“可别说是我说出去的,看太太责怪,娴姐知道该羞臊了。”

惠姐呆呆的也没留意邹姨娘什么时候离开的,犹自站着,死命扯着手里的帕子,她想不明白,明明方公子求娶的是自己,都说好了,怎么临时变成了娴姐儿,对了,一定是嫡母从中作梗,或是媒婆没说清楚,这一想,忙就一路小跑去上房找嫡母王氏,连小蝶在后面直唤姑娘等等,也不理。

王氏正瞧娴姐的嫁妆单子,又提笔加了两样,心道:娴姐的嫁妆不能太俭省了,方家是什么人家,少了瞧不上眼,娴姐自己也抬不起头。

正低头琢磨,就见眼前砖地上出现一双红绣鞋,金丝线锁口,绣大朵牡丹,花蕊上还缀颗珠子,知道是谁了,王氏嘴角一撇,徐徐抬起头,那抹冷笑已收起,换上一副慈爱的面容,和声问:“是惠姐啊,没去找娴姐玩?”

惠姐定定地看着她嫡母,脱口道:“姐姐要嫁人了是吗?”

王氏一愣,马上反应过来,道:“你听谁说的?你姐姐是有一家来求婚,指名要你姐姐,她婆婆啊,出身清贵,诗礼人家,就喜你姐姐这样大家闺秀,说端庄稳重,上赶着求着我们家,要娶你姐姐。”

惠姐不信,道:“听说姐姐许了方家,阖府都知道了,母亲因何瞒我一人?”

王氏暗骂:这又是那个长舌妇,乱嚼舌G。

心里骂,脸上却带笑道:“方家求娶你姐姐,这婚事是你爹做主订的,我原不大愿意,怎奈你爹看好这头婚事,说名当户对,年貌相当,硬是定下了 。”

惠姐极度失望,犹不甘心道:“方家却是求娶的姐姐?”

王氏忍着X子道:“婚姻大事,岂是儿戏,不然府上还有那位姑娘堪配方家。”

惠姐脸一红,知道嫡母暗讽自己,心中有气,嫡母给她订蔡邑伯孙家婚事,她就彻底看透嫡母心思。

于是抬起头,轻蔑地撇嘴道:“女儿不信,方公子相貌堂堂,会相中姐姐,依女儿猜定是弄错了。”

娴姐是王氏亲生,做母亲的那有愿意听说自己女儿不好的,但这庶女难缠,还是别在娴姐大婚前惹出事来。

虽不好发作,然说出话来却带刺,道:“娶妻娶德,方家看中你姐姐行事沉稳,大方,方家娶的是当家主母,不是纳小星。”

惠姐的X子是有话藏不住的人,此时,看嫡母绕着弯贬低自己,羞臊自己,终究是年轻沉不住气,微扬声道:“方公子与我已有约,特请媒人来府上提亲,怕母亲弄错了,此事找方公子一问便知。”

王氏终于忍不住,这庶女没羞没臊,大胆放肆,沉脸道:“这种话岂是你一个女儿家说的,莫让你父亲听了去,让你父亲听了,还不打断你的腿。”

惠姐无一丝惧色,嘲弄地道:“怕是母亲瞒了方公子?是也不是?”

说罢,大胆挑衅看她嫡母。

王氏怫然,怒道:“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家岂是那方公子做得了主的。”

惠姐对她嫡母极度失望,早前听说嫡母有意把娴姐嫁入方家,还存几分侥幸,现在娴姐和方公子一嫁一娶,木已成舟,一急,也就顾不得什么,大声道:“既是方家公子看不上姐姐,母亲就不该死赖着方家,婚姻你情我愿,女儿不怕说句出格的话,姐姐G本就配不上方家公子,就是想高攀,也要看自身本钱。”

王氏在好的脾气也忍耐不住,大声打断她,道:“够了。”王氏这声大了点,惠姐一愣,方收住话头。

王氏愤然,厉声道:“你姐姐在不好,是嫡女,身份高贵,方家是何许人家,怎会要妾生的下贱货色,你在这里搅闹也没用,这事找你父亲说去,你娘也早知道,你娘倒是比你有几分自知之明。”

惠姐听她嫡母刻薄,口口声声庶女下贱货,脸涨得通红,礼也不行,径自走了。

这里,把王氏气得够呛,捂着X口的手抖得厉害,吴善保家的见状,劝道:“太太不用和她小孩子家一般见识,姐儿的婚事已定,料她也翻不出大天来,只需如此这般……。”

二人在屋里低声嘀咕,王氏的气方消了。

道:“若不是看娴姐的婚事将近,不想惹是非,我早就家法这孽畜,还容她张狂。”

惠姐一赌气出来上房,蔫蔫的走着,不知怎地一抬头,却走到三房小偏院门口。

偏这时,佟氏打西面走来,看惠姐站在门前,唤了声:“惠姐,怎么不进去?”

惠姐看是她母亲,本来气不顺,生硬地质问道:“我姐姐许配方公子,你一早就知道。”

佟氏对她不尊称自己母亲,却用你字,也不生气,和气道:“听说了这事。”

惠姐听母亲说知道,气上来,道:“既是你知道,为何不早告诉我。”

佟氏暗自一皱眉头,仍和气地道:“你姐姐的婚事,你早晚也会知道。”

惠姐生气中口不择言,责怪道:“难道你不知方公子喜欢的是我,反帮嫡母瞒着。”

佟氏倒也不是刻意瞒着她,只觉得惠姐喜欢方公子是痴心妄想。

于是好言道:“你虽与方公子情投意合,却不合适,还是熄了心。”

惠姐一听,气得小脸发白,道:“我恁就不合适,就为我是你肚子里出来的,论长相我那点不如姐姐?”

佟氏心道:只出身不如她,这点就够了。

这话在心里却没说出来,耐心劝道:“你看大房的容姐才貌也算出挑,可却选嫁中等人家,过门只要夫妻和美,督促丈夫上进,日子不见得比旁人差。”

惠姐不屑道:“容姐夫家比贾家差远了,像二房的芸姐姐的夫婿一副穷酸样,赖在娘家住,谁瞧得起?”

佟氏与她想的正好相反,她看好二房芸姑娘的婚姻,她相信芸姑娘将来必有番大富大贵,道:“芸姐小夫妻恩爱,我看就不错,芸姐也是明白人,老太太也疼她,谁敢瞧不起。”

惠姐听不进去母亲的话,抱怨道:“你既生了我,就该为我谋个好前程,不说帮我,反拦着是何意,你当初就不该生我。”

佟氏暗道:她母亲真就不该生她,心高命薄几个字在嘴边,动了动唇,咽了下去。

惠姐说完,也懒得看她母亲,掉头走了。

佟氏在身后喊了两声,惠姐也没搭理。

佟氏有种预感,这惠姐可别在惹出什么事来。

才要进院门,前面一个丫鬟走来,见佟姨娘招呼道:“姨娘慢走。”

佟氏认出她是贾成仁的贴身丫鬟,好像叫什么芳的,就住了脚,那丫鬟上前行礼,恭敬束手道:“爷吩咐姨娘准备,爷今晚要过来。”

佟氏微微一愣,这贾成仁三五日没在后宅露面,听意思晚间是要歇在自己房中。

不禁狐疑,他那怯症不知好没好?Y霾地想最好永远不举。

也不好问这丫鬟,问这丫鬟也未必知道,这种事,姓贾怎好说出去。

想着,脸不由绯红。

那丫鬟见了,疑心这佟姨娘听见男人要来,动了春心。

心里暗笑。

章节目录 38男人尊严

惠姐赌气回房,闷闷不乐。( 棉花糖小说)

小碟看姑娘失魂落魄,转动眼珠,出主意道:“姑娘就该当面问问他,千说誓万说誓,怎么临了就变卦了?”

惠姐一下子抖擞了J神,可不是,自己怎么没想到。

又一想,泄了气,深宅大院怎么出去。即便出去,那府里一定也是比她家还严,怎么进得去?

这主仆正想法子,吴善保家的带着两个老嬷嬷进来,先给姑娘请安,后道:“太太特请了陈嬷嬷和袁嬷嬷教姑娘规矩,姑娘今个起就安心学,不用去上房请安。”

惠姐主仆正挖空心思想出府去,王氏早算计到,未等她有动作,先下手把她看起来了,明是为她好,实则变着法的不让她出去。

自这日起,这两个嬷嬷不离惠姐左右,行动坐卧,片刻不得自由,足一个月,惠姐连小院都没出过。

王氏也为娴姐专门请了京城有名的业师,从言谈举止,夫妻相处之道,连房事都详细分说。

娴姐不笨,学的用心,不上一个月,动止与前大不相同。

这是后话。

在说佟姨娘,让惠姐一顿褒贬,进了屋子,往炕上一歪,阖眼不动,挽香也不敢惊动,以为姑娘睡了,和秋荷两个,悄悄退出去。

佟氏有心事,那里睡得着,犯难,贾成仁晚间过来,是何意?难不成怯症这几日治好了,一激灵,睁开眼,眼神慌乱起来,心也跟着凌乱。

直到黄昏时节,屋子里光影移动,光线一点点暗下来,挽香轻手轻脚进来回说:“主子,晚膳送来了。”

佟氏没什么胃口,嗯了声,没起来,挽香又加了一句:“哥儿从学里回来了。”

佟氏一听,无J打采起身。

进到堂屋,看晚膳已摆在桌子上,祯哥已规规矩矩坐好,等在那里。

佟氏暂时压下不快,带着微笑,轻盈走过桌旁坐下。

祯哥见母亲出来,站起身,低低唤了声:“母亲。”待母亲坐下后,方坐下。

祯哥规矩懂礼,倒是个省心的孩子。

母子二人坐下来吃饭。

佟姨娘把几碟祯哥爱吃的菜往他跟前推了推,笑问:“中秋节学里可有假?”

祯哥道:“往年放假,学生回家团聚,热闹几日。”

佟氏道:“夫子也家去。”

祯哥不解,不知她问这话何意,道:“夫子家乡离此甚远,年节都不家去。”

佟氏好奇,夫子为何不接家眷进京,而是留在老家。这念头一想就过去了。

吃过晚膳,祯哥告退,回房温习功课去了。

佟氏喝了会茶,总觉心神不宁,移莲步出去,立在台阶上,廊子里风凉,站了一会,抬脚往祯哥房中走去。

轻打帘子进去,祯哥房中琉璃灯点了好几盏,照得满室通亮。

祯哥坐在炕桌前,抄写着什么,两边丫鬟,一个巧珊打着扇子,窗扇已放下,大概是怕有蚊虫叮咬小主子。

另个丫鬟唤作春梅的正剥新鲜荔枝,白生生的荔枝R放在炕桌上一个芙蓉石海棠纹碗中,备主子空闲吃。

佟姨娘眉心轻蹙,一心不二用,这俩丫头令祯哥分心。

俩丫头看姨娘进来,都规规矩矩闪开,一旁站着。

祯哥唤了声:“母亲。”就要下地,佟氏几步上前,道:“哥儿接着学吧,我无事过来看看。”

说吧,隔着方桌坐在祯哥对面炕沿上,对地下俩丫鬟道:“以后哥儿做功课,你二人不用进来侍候。”

那俩丫头偷偷互望了一眼,吐吐舌头,低声答道:“是,主子。”

就退下去了。

佟氏随手翻看方桌上的书本,祯哥有点紧张望着母亲,佟氏知觉,抬头看他笑道:“哥儿每日课业都这么多吗?”

祯哥闷声答道:“是。( 棉花糖小说)”

佟氏想古代孩子辛苦,课业繁重,靠科举出仕,光耀门楣。

佟氏随意翻看书,一页纸张从书里飘落地上,祯哥大惊,忙弯腰拾起,佟姨娘眼风一扫瞬间,见是一副画。

伸手微笑道:“给母亲看看,画得什么?

祯哥似极不情愿,红脸递过去,不敢看她。

佟氏接过,只一眼‘扑哧’笑了,这是一幅速写。

画上人柳眉倒竖,杏目圆睁,令人发笑的是这女子薄唇上涂得鲜红,看样子凶恶,像是要吃人。

佟氏在一细看,觉出不对,这女子面貌特征有点像自己,越看越像。

不禁莞尔,抬头笑望着祯哥道:“这是画的母亲?”

祯哥脸似红布,喃喃地道:“儿子画着玩的。”

佟氏笑道:“画得神似,功底不错。”

祯哥更囧。

佟氏刚想说几句玩话,解解祯哥尴尬,外面似春梅的声儿;“爷来了。”

这一声,打断了母子对话。

佟姨娘起身,对祯哥道:“哥儿写完,早点歇着。”

祯哥答应一声:“是,母亲。”

佟氏出了门,沿回廊走回堂屋,见秋荷在东间门口站着,看她进来,朝里一努嘴,悄声道:“爷在里面。”

佟氏略顿,就迈步进去东间,见贾成仁负手站在靠墙一张红木长条桌案前,上面摆着一把桐木古琴。

听见声响,贾成仁回身,佟氏一见他深不可测的眼睛,全身神经立时收紧。

贾成仁看出她的紧张,道:“去祯哥屋里了?”

“是,看祯哥课业。”

佟氏离他很远站着,脸上肌R紧绷,硬生生扯出笑来,笑得生硬,让贾成仁看着不舒服。

贾成仁又回头去看那古琴,背着身子,佟氏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他声儿平平地道:“好久没听你弹琴了。”

缓慢转回身,眼底Y霾散去一些,语气和缓地道:“给爷弹一首曲子。”

佟氏一愣,暗道不好,她那会弹琴,穿过来,就看桌上摆着把古琴,她碰都未碰一下,当摆设放在那,不禁暗悔,要知道今儿这把琴惹祸,还不如早收起来。

不知这琴有什么故事,勾贾成仁念起旧情。

无奈只好道:“妾昏睡中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曾试着弹了两回,手生疏得很,爷恕罪,爷要是愿意听,不如明个找两个唱曲的,爷点几出爱听的曲子。”

贾成仁眼中闪过不快,似信非信

走去北炕上,坐下,佟氏见他不悦,不敢太过得罪,忙上前蹲身,替他脱了靴子,贾成仁斜歪在炕上,命令道:“上来。”

佟氏不敢违拗,这厮招惹不得,那晚在小妾面前丢了脸,如今怕心里正憋着斜火。

佟氏爬上炕,总不愿和姓贾的挨在一起,又不能离的太远,这厮敏感多疑,惹火了不知要怎样折腾自己。

灵机一动,跪在贾成仁脚边,弯身给他捶腿。

佟氏夏天穿着单衫,剪裁合体的衣衫勾勒出她好身段,贾成仁眼眸略低几分,瞥见她鼓胀的酥X,伸手撩开她衣衫,在她腰间嫩白R上使力拧了几把,疼得佟氏直抽冷气,强忍着疼。

贾成仁看她不吭声喊疼,又下死力拧了两下,冷声道:“叫呀?你怎么不叫?”

佟氏吃疼不过,也不想惹恼这厮,自己受皮R之苦,‘啊、啊’叫了两声,终是不敢太大声,这大宅门,院连着院,屋连着屋,若被别房听了去,背地里不知要怎样笑话。

贾成仁这才松开手,没在纠缠她,道:“唱个小曲给爷听听”

佟氏低声道:“爷要听什么?”

贾成仁想都没想,顺口道:“你平日唱的,哄爷高兴的,让爷恋着你,离不开你这浪货。”

佟氏想说不会唱,可看贾成仁板脸,又咽了回去。

迟疑张口,却不想小调自口中溜了出来,这大概是前身佟姨娘的记忆。

少时,清凉的夜色中飘来一女子吴侬软音歌声儿,婉转低回,细听唱得是:“来时正是浅黄昏,吃郎君做到二更深。”

唱到这里,佟氏突然停住,她顺嘴唱出,唱了两句,才砸吧出其中滋味,这是□裸的Y词小调,不由脸腾地红了,不敢抬头看贾成仁。

却听得贾成仁不悦声道:“唱啊,怎么今个倒害起羞来,素日你是怎么勾引爷的。”

佟氏听他声儿明显不耐烦,不得已忍羞唱:“芙蓉脂R,贴体伴君;翻来覆去,任郎了情。姐道情哥郎弄个急水里撑篙真手段,小阿奴奴做个野渡无人舟自横。

唱到最后,佟氏面红耳赤,声儿低下去。

门外丫鬟听得里间主子低吟浅唱,细听却让人脸热心跳。

佟氏唱完,低头,静静屋内,闻男人的chu喘声,佟氏知道要发生什么,不由慌乱地朝贾成仁双股间扫了一眼,只这一轻轻一瞥,却也没逃过贾成仁幽深的眸。

佟氏见他身下平平的,没有异军突起,才放了心,继续不紧不慢地给他捶腿。

贾成仁只觉男人的尊严被这女人剥得干净。

暴怒喝声:“滚。”

佟氏忙爬下地,贾成仁Y冷地低低说了句:“你去里间安置。”

佟氏爬下炕,趿拉着绣鞋,来不及提上,又不敢走得太急,怕又惹这厮生气。

心里急,脚下却款步轻移,总算进到里间,靠在板壁上,松了口气。

不敢关门,就移步榻上倒下去,觉得身子绵软无力,不知是否惊吓紧张之故。

佟氏就这样平躺着,不敢翻身,怕弄出响动,惊扰外间那男人,夜渐渐深了,贾府归于沉寂,谯楼鼓打三更,佟氏侧耳听着外间动静,外间隐隐约约传来贾成仁细微的鼾声,她才放心的睡着了。

章节目录 39主仆定计

次日早,佟氏醒来,伸了个懒腰,手举在半空却定住,忽悠想起昨晚贾成仁睡在外间。

侧耳细听没一点动静,忙穿好衣衫,蹑手蹑脚走到房门口,探头一看外间炕上空空的。

佟氏才放心大胆出来,看来贾成仁早走了,炕上衾囊归置得整整齐齐,朝堂屋门看了一眼,贴身丫鬟挽香睡在堂屋北炕上。

她出了东间,见挽香已起来,预备洗漱东西,看主子出来道:“爷早起走了,走时说了,以后进内宅就歇在姨娘屋里。”

佟氏正端着茶盅呷了口茶水,一听,差点喷出来,咽得急了,一下呛住,使劲连咳几声,挽香不知何故,忙过来替她拍背,道:“主子太X急了。”

好半天,佟氏才缓过来。

昨晚是挽香值夜,天蒙蒙亮,挽香就不敢深睡,当丫鬟的就是睡觉都得警醒点,夜里主子端个茶,要个水。

贾成仁起早上朝,挽香服侍爷洗漱了,却没见姨娘出来,想是昨晚闹了一夜,没起来。

挽香心里替主子高兴,爷冷落主子许久,听昨晚的意思,好像二人重修旧好,一夜缠绵,挽香不由想入非非,侍候爷就格外卖力气。

贾成仁看这丫头脸悄悄红了,大致猜到她心思,看这叫挽香的丫头有几分姿色,不禁想:若主仆一起消受,岂不是美事。

才一起念头,就觉得身下难受,忙调理气息,把刚生出的绮念生生压下去。

想今儿下朝找江湖郎中开几剂药,这旁门左道的歪方,兴许能济事,大街上不少治疗这类病症的小广告。

他一介官员,看这种病说不出口,若被同僚知道,还不笑掉大牙,须得改了装扮,作寻常百姓才好瞧病。

本以为自己身子只是虚,连着吃了几天补药,吃得心火更胜,更加难受,想不能在吃这些东西,吃了遭罪不说,还不济事。

昨晚贾成仁也没睡好,直觉佟氏也没敢就睡,二人一里一外,半宿无眠。

后来,他佯作打鼾,不久听佟氏轻微喘息,似才睡着了。

贾成仁对佟氏越来越吃不透,当初,这佟氏使出百样手段争宠,吃醋拈酸,连房中丫鬟他多看一眼,都不依不饶。

久了,他厌烦,对她的情意,消磨殆尽,以至后来连面都不想见,无论佟氏怎样软语央求,贾成仁都不回心,乃至为小鸾出手打她。

却没料,打过后,佟氏却变了个人,不在找他麻烦,渐至疏远,及至二人在到一块,竟变得陌生,偏这样贾成仁却对她又重新有了兴趣。

本想那晚书房,两人温存一番,解解她素日饥渴,却是出了这档子事,看佟氏难掩喜色,又让他不解之外,生出怒气。

贾成仁从三房出去,边走边想:爷治好了,在来好好消受你,还有那丫头,三人一起同床共枕,夜来定是受用不尽。

佟氏晃了晃脖子,好像脖子睡落枕了,酸酸的,这贾成仁在这安置实令她叫苦不迭,贾府家规,侍候爷的妾侍不用去上房问安,这倒挺人道的,累了一晚,调养好身子,留待男人消遣。

佟氏看外面天光还早,就回里间睡个回笼觉。

清早,上房,

王氏问吴善保家的道:“昨个爷歇在佟氏屋里?”

“是,太太。”

吴善保家的挤挤眼,忍笑小声道:“听她房里的小丫鬟说,佟氏直着脖子叫唤,还浪着唱小调。”

王氏醋意道:“唱的什么?”

吴善保家的脸上尴尬,很不自然,道:“唱的什么奴婢不敢跟太太学,也就那佟氏唱得出来,难怪惠姐这样,跟她母亲能学什么好。”

王氏啐了口,不用说也知道,一定不是好话。

王氏看眼一旁侍候的小鸾和婉儿,婉儿看太太用这种眼神看她,吓得往后缩了缩,她可不敢像小鸾,为一时痛快,失去这辈子赖以活下去的一点依仗。

王氏眼光却没在她身上多做停留。

小鸾那厢盼着爷能来上房用早膳,等了一早上,三爷人影也不见。

就听王氏对丫鬟道:“看看你爷下朝没有,用过早膳了吗?”

那小丫头答应一声,去了。( 好看的小说)

小鸾眼神不时盯着门口,总也不见爷的影子,却把那小丫头盼回来了。

那丫头来到王氏跟前,回道:“听爷的小厮常保说爷早下朝了,不让他们跟着,往八大楼胡同去了。

王氏听了一邹眉,屋里听的人都知道,八大胡同那是京城有名的青楼妓馆,勾栏处。

王氏不禁担心,丈夫逛窑子,包□,若不小心过了腌腻的病症,花多少银子不说,弄不好掏空了身子。

夫妻情分淡了,可还有轩哥,虽轩哥小小年纪,就知用功读书,可总觉得头脑不大灵光,是不是跟自己当年和丈夫闹气,镇日心情不好所致,归G到底是那佟氏贱人惹祸的G。

这几个妻妾各怀各心思,小鸾自肚子里那块R没了,着实伤心一阵子,三爷在也没挨过她身子。

小鸾是家生子,父母过世早,哥嫂也在贾府讨生活,她哥跟三爷出门,她嫂子在贾府大厨房灶上专管配菜,风言风语听妹子受爷冷落,就禀了三太太,接了小鸾家去住几日。

她哥嫂平素没少受小鸾好处,小鸾大包小包东西拿回不少,有的是主子赏的八成新的衣物,她不喜穿的,都给了她嫂子,她嫂子魏氏一件件抖落来看,每件都穿在身上,喜欢得什么似的。

她哥看着也高兴,妹子熬出头,他脸上也有光,跟爷出门,也就是清闲差事,那个敢真支使他这舅爷。

听说妹子失宠,不由心焦,就让浑家禀了太太,接妹子来家,好好探问一番。

她娘子就用妹子给的银两,整治了一桌子饭菜,一家人团团圆圆吃了。

小鸾自哥儿没了,心情低落,在加上贾成仁冷落她,常暗自伤心流泪。在看婉儿显怀,不禁羡慕嫉妒,几次想献媚讨好三爷,可贾成仁躲着她,连面都不照。

吃过饭,她哥哥给媳妇使了个眼色,魏氏把小姑子拉进里屋。

先是拉拉家常,往正题引,她嫂子魏氏道:“我在厨房听说三爷不待见你,就为哥儿没了的事?”

对自己亲人,小鸾也不瞒着,黯然神伤道:“爷自打哥儿没了,总没来我屋里,偶尔一两次,还是略站站就走。”

她嫂子诧异道:“难道三爷又有了心上人?”

小鸾想想,酸酸地道:“自上次跟葛大媳妇闹出那宗事,没听说看上别的人。”

“听说佟姨娘得爷看重?”

“佟姨娘房中爷也没大去。”

“这就奇怪了,爷不待见你,佟姨娘也不甚理会,太太就更不肖说了,婉儿如今正怀着孩子……”。

她嫂子已婚妇人,经验阅历自是比她多,想了半天,突然道:“是不是三爷身子虚,那玩意不中用?”

小鸾脸红,啐了口,道:“看你说什么呢?”

魏氏认真地道:“我说的是真的,你不妨试试,如果真是那样,也有法子……。”

说吧,伏在她耳边,小声耳语几句,小鸾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惊喜道:“这么管用?”

“可不是,这是你哥从前跟大爷出门偶然得的,听说这药用上,任你是贞洁烈妇还是矢志鳏夫,管保让她破了心魔,从此回归正路。”

说吧,她嫂子从炕里取出个纸包,轻轻打开,小鸾看是一小撮微黄粉末,狐疑道:“就这能好使吗?”

魏氏脸红悄声道:“有一晚我和你哥用了指甲大小一捏,没见你哥生龙活虎跟个年轻后生,恨不得活吃了我……。”

姑嫂悄悄话说了许久,她嫂子魏氏临了道:“这包药妹妹全拿去,仔细收了,试试看,若还不成,咱家北街有个郎中,专门配这等下作东西,听说呀……。”

她嫂子压低声道:“听说去的不少是当官的,有的来头不小,都是让女人掏空了身子。”

小鸾接着纸包,道:“哥嫂留一些。”

她嫂子道:“我和你哥平头夫妻,那用得上这个,我这些年在贾府是长见识了,看多少妻妾为争男人,什么下作手段没有,虽如今说这话没用,可不是我说,你哥儿到底是怎么掉的?”

小鸾提起孩子,黯然神伤。

她嫂子见了忙转了话题,说些开解的话。。

小鸾从娘家回来,摆弄手指算了下日子,单等一月中受孕那几日在行动。

在说惠姐,被两个管教嬷嬷日夜看着,晚间夜深人静时,主仆悄悄商量。

小蝶道:“过几天是二姑娘的好日子,来的人客多,是个机会,不如找个家下小厮,想法子把信捎到方府,那方公子既与贾府有亲,定会来贺喜,倒时瞅准机会,见上一面,问清楚。”

惠姐听这主意不错,道:“你去安排,事成了自有你好处。”

主仆计议了,二日,小蝶去前面找家下小厮叫来喜的,走到二门,却看见下人邱福往这边来,忙躲去树后,待他过去方出来。

这邱福是跟着二爷跑外面事体,人称邱二管家,不知怎么就喜欢上小蝶,小蝶跟着她主子惠姐,虽无十分容貌,长得却也妩媚娇小,又会拿个情,和邱福一来二去,就有了点意思,这邱福原有妻室,去年头死了。

小蝶看邱福年轻,会来事,对自己又上赶着,就有几分动心,这一二年大了,心高了,想跟着主子嫁去官宦人家,将来做个通房,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比给下人做婆娘强百倍。

尤其见了方公子,更是一门心思的巴望着姑娘能嫁去方家,自己跟去,早晚铺床叠被,做个暖脚的丫头。

小蝶去下处把来喜找出来,把来的意思说了,又拿出姑娘给的一锭银子,来喜见银子哪有不动心的,忙一口答应,道:“小蝶姐放心,一准找到方家少爷。”

小蝶不放心嘱咐道:“去了只说姑娘见方公子一面,有要事要说。”

来喜拍着X脯,打包票道:“告诉姑娘放心,姑娘交代的事,来喜几时误过,瞧好吧!”

小蝶回去复命,惠姐却心里没底,来喜虽机灵,可要进出方家,非易事,就是进到方府,能不能见到方公子,都难说。

章节目录 40贾府姨娘

小蝶一走,来喜就跟门上管事的告假,说家下老娘病了,出了府,路不熟,一咬牙,招呼了个小轿,同轿夫说去方府。

一炷香功夫,轿子停在一巍峨气派府邸,来喜探出头,见大门上方高悬黑底烫金字匾:方府,来喜下轿,望了眼高大灰青砖墙,消了爬墙的念头。

方府门前趴着两个张牙舞爪的石头狮子,门口站着两个青衣小帽的家人。

来喜上前,赔笑道:“两位大爷请了。”

那两个人见来的不是什么达官贵人,爱答不理的,一个斜眼懒洋洋问:“你要找家下那位姐姐?”

错把他当成府中那个丫鬟的亲戚。

来喜灵机一动,道:“我是吴府的下人,我家主人命我来捎话给方公子。”

另个看门的小厮,道:“可有你家主子的名帖。”

来喜佯作M了M口袋,大惊道:“坏了,名帖丢了。”

来喜翻遍全身,大失所望,赔笑央求道:“两位爷行行好,放我进去。”

说吧,从袖中M出一块碎银子塞在那人手里,那看门人在袖子里颠了颠,态度缓和不少,道:“我们府上想这位哥儿也知道,不是随便就能进的,我等不识得你,实在不敢放你进去,这样,我给你指条明路,你在大门口等,公子早起出门。”

来喜一听,庆幸来得巧,若方公子不出门,还得想折。

于是谢了二人,就在道旁不远处一棵大树下坐下来,等方公子。

来喜等着,不敢随便就走,怕方公子万一回来错过,从上午直等到日头西斜,来喜别说吃东西,连口水都没喝。

黄昏时,才见远远的一四台大轿子从东面过来,来喜忙站起,抻着脖子看。

那轿子缓缓停在府门前,下人们忙跑上前,打起轿帘,只见从里面走出一年轻公子,金冠束发,身穿雨过天青软绸阔袖兰花纹长衣,足登青缎粉底羊羔皮小靴,美如冠玉,灿若明珠。( 棉花糖小说)

来喜啧啧两声,难怪惠姑娘惦记,如此人才,二人倒也般配,站在一起一对璧人。

见那公子下轿往府门走,来喜急唤道:“方公子,请留步。”

说罢,几步上前,打千道:“奴才来喜叩见爷。”

方公子停住脚,看了他几眼,不认识,来喜近前低声道:“奴才是贾府下人,奉了府上惠姑娘命,在此等爷,传递消息。”

方公子一听,眉梢一扬,眸光一亮,面带喜色道:“惠妹妹有何吩咐?”

来喜看看左右,此时,跟方公子的小厮离开几步远,遂压低声道:“十月初六是我府上容二姑娘好日子,公子必到府上道贺,惠姑娘想借此机会见公子一面,有几句要紧的话同公子说。”

方公子有点好奇,二人就要成婚,惠姑娘私会自己……,是等不及,思之若渴,想到这,方公子心神荡漾,牵惹起一缕情愫。

道:“告诉惠妹妹,我定会到,见面在谈。”

来喜也不敢多言,贾府家规严,毕竟未出阁的姑娘,传扬出去,这名分上可是姐夫妻和妹,败坏家风丑事,若事败,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就作揖,告退。

回来贾府,一刻未耽搁,让二门上的一个婆子去里面传话,告诉小蝶说给她老子娘捎得话带到了。

小蝶听这婆子学个不清不楚,可大意也明白是事情办成了。

趁着两个管教嬷嬷没在,赶紧告诉了姑娘知道。

惠姐听了高兴,这事一定赶在方家下定之前。

九月三十日是中秋节,九月二十八这日,贾府家宴,内宅主子下人都在花厅饮酒。

中秋前后,朝廷各府衙学堂都放假三日,贾府每年中秋都阖府大筵三日,一年里难得有机会热闹。

后花厅中间垂下细纱帷幔,内里是贾府女眷,外面是男人们。

不管什么喜庆日子,贾府规矩不能改,各房主母一席,姨娘通房一席。

姨娘位分人数多,坐不开,分成二席,自由组合,这就看出素日薄厚来。

佟氏和邹姨娘、大房姚姨娘、卫姨娘、小孙姨娘,二房的蔡姨娘、小丁姨娘一席。

而小鸾和婉儿席上大多是年轻的通房,有四房银姐,瑞香等。

佟氏旁边坐的是小蔡姨娘,小蔡姨娘二十三四岁,也是个良妾,长相中人之姿,胜在温柔和顺,无出。

二太太开初对她面上亲热,背地里屡屡刁难,但小蔡氏在二爷面前从不透漏半分,即使二爷知觉,也极力遮掩过去,反倒时常说二太太贤德,嘴里常念二太太的好。

日子久了,二太太品出她为人正派,从不搞七捏三的,X子也好,对自己也恭敬,就容下了。

小丁氏比佟氏几个年轻,才二十出头,是二爷生意上故交的女儿,爹娘死了,族人欺负,要把她卖给一有钱的老员外做小,小丁氏父亲离世时,嘱托二爷看顾她女儿,要把女儿给二爷做妾,二爷看她可怜,动了恻隐之心,娶为妾室,族人也不敢在争竞,何况是贾家,就做了顺水人情。

小丁氏X情活泼好动,二太太看不惯,屡次要拿她作伐,施以家法,二爷拦着,谓嫡妻道:“不看僧面看佛面,总是丁家的女儿,我与她也就是看在她父亲面上,庇护她不让族人欺负,儿女情不如说是兄妹情。”

二爷既是这样分说,二太太何氏就把嫉妒的心减了,慢慢看二爷却是没在她身上留心,知道二爷非真爱她,也就罢手,随她去了。

小丁氏在贾府的日子还算不错,吃穿用度,二爷没亏待她。

佟氏想二太太人厉害,却是个明理的人,只要谨守本分,不争男人的宠,二太太面上也能过得去,所以二房妻妾多,倒比这两房消停。

可佟氏不知,这些年,二爷身边曾有过无数女人,只留下这几个老实听话,或者说聪明的,剩下的都被二太太不着痕迹的打发了,既没影响夫妻感情,也没落下恶名,这就是二太太的智慧和聪明之处。

可这大房和三房就不一样了。

才动筷,大太太的贴身丫鬟琪儿就过来,走到小孙氏身旁,道:“太太说让孙姨娘回房给太太把那件银鼠棉绫披帛取来,太太怕一会吃酒夜寒。”

小孙氏拉下脸,大太太身边这么多丫鬟不使,偏用她跑一趟,连口消停饭都不让人吃,小孙氏素知大太太个X,偏当着人面给她没脸,不敢违拗,怕万一惹脑大太太,大太太就势发落她,旁人顾着脸,做不出来,大太太能,于是一脸不悦,却不敢不去,嘟嘟囔囔地走了。

琪儿在身后冷哼一声,小声道:“给谁脸子看,不看看自己是谁,充起主子来,有本事你不去,给我看看。”

这番话一字不差落在佟氏耳中,佟氏心想,妾这地位,都抵不上主子跟前说得上话的大丫头,这些当红的大丫头摆的谱比主子还大。

身旁的小蔡氏全当没看见,有滋有味地吃着,间或微笑着让佟氏,道:“姐姐,今儿这鸭子火候不错,外酥里嫩,嚼一口,满口留香。”

佟氏笑着道声谢。

佟氏佩服,这宅门里的妾室都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举止如老僧入定。

佟氏吃饱了,抽出绣帕抹了下唇角,无意中瞥见瑞香悄悄离席,往外面走。

而另一桌上的卢氏看见,摆手唤自己的丫鬟,低声吩咐几句,那丫鬟就跟出去了。

佟氏看在眼里,不觉为卢氏担心,这每日跟通房斗,争夫君,大NN也够累的。

这时,挽香匆匆走来,来到她跟前,小声道;“主子,秋荷的娘不好了,秋荷要家去,让来回姨娘。”

佟氏忙道:“让她快去吧,莫耽搁了。”

挽香忙就出去了。

佟氏想起……,忙撵了出去。

挽香出了花厅,却没走多远,佟氏扬声唤道:“挽香,回来。”

挽香听见,忙折回,道:“姨娘还有何吩咐?”

“你取几两银子给秋荷带上,看急用。”

挽香看看主子,眼睛亮晶晶,有几分感动,答应声就忙走了。

佟氏转身瞬间透过花园墙门看见瑞香和小爷耀哥站在花丛边上说话,样子亲昵,耀哥拉着她的手,瑞香往耀哥跟前靠了靠,耀哥突然揽过她的头亲了香腮一口,瑞香欲拒还迎,二人黏在一处,耀哥扯着她去园中听雨轩。

接下来的好戏,佟氏大略也能猜到。

笑了下,一转身,却看见卢氏站在身后不远处,脸色极为难看。

佟氏一愣神,走过去,笑道:“大NN出来了,今儿中秋热闹,阖府主子都在,一家子团圆,取个利市。”

佟氏这是点醒她,今儿是中秋,合家团圆,千万不能意气用事,闹出事来,就是太太,老太太也不干。

卢氏不笨,马上明白过来,把这口气生生咽下去,只觉X膛里像要炸开,丈夫小仨月没碰她身子,婆母见天唠叨怨怪她不生养,这心里委屈和谁诉说。

佟氏和大NN卢氏一前一后回花厅,许久,瑞香才回来,瑞香脸色绯红,难掩缠绵后的娇慵。

佟氏似无意瞟眼大NN卢氏,卢氏眼睛里冒火,佟氏朝她摇摇头,卢氏把火往下压了压,低下头略做掩饰。

佟氏担心,总觉得大NN卢氏房中迟早要出事。

这正想着,她房中一个小丫头匆匆上来,趴在她耳边道:“爷喝多了,在姨娘房里,立等姨娘回去。”

佟氏心往下沉,贾成仁喝多了,不去前面歇着,去她房中作甚?

小丫头看主子没动,又小声说了句:“爷不知喝了多少,满嘴胡话,下人们也不敢上前。”

佟氏无奈朝一桌的姨娘们谎称自己腹中难受,大概吃坏了肚子,告罪先回房躺躺。

邹姨娘有点知觉,打趣道:“妹妹先离席,明个定罚你一杯。”

佟氏福了福,就先行离开,回房去了。

41-45

章节目录 41中秋月圆

佟氏走到花园秋意亭,东面石子甬道匆匆行过一人,佟氏借着月色辨认出是贾家二爷,只见他快步出了园子,像是要出府,不知有什么急事。

她故意绕道经过那片竹林,微风拂过,舒缓的笛声透过萧疏的竹叶隐隐飘来,月圆之夜,听起来竟有股淡淡的忧伤,平添凄清,佟氏心底泛起一股酸涩,这男人也和自己一样孤独。

她轻移碎步,徐徐离开。

佟氏进门,就见贾成仁躺倒在炕上,惺忪血红双眼,高声唤她道:“你怎么才回来?不知爷来家还是故意躲着爷?那天我就要你好看。”

佟氏看他醉得深,酒醉之人不能认真与之计较,忙吩咐丫鬟道:“打盆子热水,给爷擦把脸。”

小丫鬟去准备热水,佟氏上前蹲身把他的靴子脱掉,双腿放在炕上。又爬上炕里,抓过个枕头,想要让他枕上。

佟氏拿着枕头往他头下塞,不防贾成仁突然翻身,一下子把她压在身下,然后趴伏在她身上,阖眼像个死猪,喃喃地道:“我知道你怕我,不愿意我来,爷偏来,等爷病好了,看爷怎么收拾你。”

佟氏身子被他压着,喘不过气来,听他嘴里说着腌腻的话,实在听不下去,双手用力推开他,贾成仁被她推□,倒在她身旁。瘫软如泥。

嘴里仍念叨着:“你个Y妇,看不上爷,是想找年轻后生,风流快活。”

佟氏听说,坐起身,照准他的脸,‘啪啪’就是两巴掌,打完,就觉手麻酥酥的,一看手心都红了,贾成仁却没有知觉,嘴里兀自叨念:“你这□,那日把爷惹急了,卖你到窑子里……。”

佟氏一听,怒从心起,屋子里就她二人,丫鬟都躲出去。

佟氏翻身坐在他身上,抡圆了就是一巴掌,还不解气,大耳刮子连打了十几下,看贾成仁脸肿成猪肝色,方才住手,解了气。

朝他呸了口,骂道:“畜生。”

听得门口脚步声,珠帘‘哗啦啦’响动,忙翻身下来,刚翻到一旁,小丫鬟端着铜盆温水进来,佟氏道:“水放在那,你出去吧。”

那小丫头朝炕上看一眼,退出去。

佟氏在看贾成仁脸红肿得像个猪头,扑哧乐了,又一转念,这下手重了,明日也不能消,姓贾的醒了,还不生吃了自己。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看那盆水放在南窗下春凳上,佟氏趿拉鞋下地,把手探到水里,试了试,蹙眉朝外喊了声:“来人。”

才那个丫头进来,问:“主子有何吩咐?”

佟氏指着那盆水道:“弄点冷水来。”

小丫头瞅瞅她,心道:主子这是怎么了,一会要热的,一会要冷的。“

也不敢动问,就端了下去,不大工夫,换了盆凉水。

佟氏绞了绞盆子里的棉巾,松松地拧了,爬到炕上,把冷湿棉巾敷在贾成仁脸上。

这时,挽香端了碗醒酒汤进来,来到炕沿边,道:“主子,奴婢做了碗醒酒汤,给爷喝下吧。”

佟氏道:“放哪里吧,等会凉了在喝。”

看挽香没出去,留在屋里侍候,道:“你下去吧,我侍候爷就成。”

挽香扫了炕上的贾成仁一眼,看主子把湿巾敷在爷脸上,微微有点诧异,但挽香不是多话的人,能得主子赏识,那一定是心里有数,却不多言多语的下人。

挽香告退出去。

佟氏看贾成仁毫无知觉,一动不动,死猪似的躺着,才要去里间歇着,刚走出几步,贾成仁突然大声喊道:“佟氏,你这贱人,你笑话爷,爷把你那底做穿”

佟氏一听,顿时火气,一眼瞥见桌上的醒酒汤,走过去,端起碗,爬上炕,跪在贾成仁身旁,扯下他脸上的棉巾,高举起手里的碗,一倾,全浇在贾成仁脸上,贾成仁没声了。

过会,又喊道:“热,好热啊!”就去解衣裳扣子,可手不好使,解了半天,也没解开。

大喊道:“来人,帮爷把衣裳脱了。”

佟氏轻蔑地瞅了他一眼,下了炕,去里面,掩了门,自睡去了。

这里,贾成仁折腾了一夜。

次日,贾成仁酒醒,就见佟氏脸带着温柔的笑意,站在炕前,道:“爷可醒了,闹得妾一夜未合眼。”

贾成仁看佟氏的笑容,心一动。

昨晚自己怎么来这里,全都记不起来了。

小丫头们打水进来,佟氏亲自带着丫头们服侍贾成仁洗漱。

佟氏亲手拿着巾帕替他擦手脸,动作轻柔舒缓,贾成仁舒坦多了,不似昨晚心里那么难受。

看小丫头朝他的脸看,纳闷,道:”把铜镜拿过来。”

那丫头递过一枚铜镜,贾成仁不看则已,一看眉头深锁,用手M着脸,瞪着佟氏道:“这怎么回事?”

佟氏柔声道:“爷是问脸怎么肿了?”

贾成仁渐升起薄怒,道:“说,怎么一回事?”

佟氏耷拉着唇角,佯作无辜,委委屈屈地小声:“爷还说,爷昨晚喝多了,打自己的脸,妾拦都拦不住,这不爷嗔怪妾多事,连妾也打了。”

贾成仁不大相信地看看她,果然见她一边脸上也红红的。

这是佟氏早起往脸上涂了点溜红滴胭脂。

贾成仁有八分信了,佟氏忙命丫鬟道:“取点冰块来,给爷敷上。”

丫鬟忙去了。

过会,取来冰块,佟氏用自己的娟帕包了,替贾成仁按在脸上,贾成仁捂住脸,停了许久,直到冰块要化了,才取下来,拿个铜镜照照,肿得不那么厉害了。

就出门,出了内宅,往前面去了。

佟氏窃喜,总算把这厮糊弄过去了。

早膳佟氏自己一人吃的,祯哥没醒,她命丫鬟把祯哥的饭菜放在锅里捂着,等祯哥什么时候醒了在吃,这孩子平素学习也够累的,好容易歇两日。

她那日看祯哥书包坏了,就有心在缝一个给他,吃了早膳,她就翻箱倒柜的找了块厚实的chu纹素布,上面没印染花纹,男孩子大了,不喜花色。

古代书包样式简单,像个大布口袋,佟氏反复比量,想做个新颖点的,回想前世自己用过的书包,就边琢磨边剪裁了,多缝了几个口袋,方便装文具。

古代没有缝纫机,都是手工活,她前世爱个十字绣什么的,手不算笨,活计针脚细密,不比府上绣娘差。

正缝着,徐妈妈提了个三屉食盒进来,把食盒放在桌子上,道:“老奴才去大厨房领节下的月饼,见二太太领着群人出府去了,老奴看架势气势汹汹,不知发生什么事了?”

佟氏想起昨晚行色匆匆的贾二爷,不知怎么联想到与二爷同车的那女子,暗道不好,二爷私置外宅,想是事发了。

道:“这中秋看样子不会消停了。”

徐妈妈道:“今年月饼馅子十几种,姨娘要不要尝尝?”

佟氏摇摇头道:“早膳还停着食,一会家宴又开了,拿给下人们分分。”

徐妈妈道:“留几样哥儿爱吃的,咱们房里的人少。”

佟氏想起道:“拿给舅爷家里送去些,东西不多,是个心意。”

徐妈道:“主子想得周到。”

佟氏又指着桌子上一花篮子新鲜的葡萄道:“这个也捎去,白搁着也烂了。”

徐妈妈打开食盒,捡了几种今年新花样月饼,用家伙装了,提着篮子出门了。

午间家宴,佟氏特意看了看二太太的座位,空空的。

旁边二房的妾小丁氏嘴快,在和蔡氏小声嘀咕,挨着佟姨娘很近,佟姨娘隐隐听得说:“二爷昨晚让下人找出去,一夜未回。早起,二太太就带着人出去了。”

酒至半酣时,突然听得一声:“二太太来了”,话音才落,二太太跌撞进门,直奔老太太跟前,扑倒在老太太脚边,哽咽道:“老太太,给媳妇做主。”

佟氏就看老太太立时变了脸,低喝道:“起来,成什么样子,走,回屋说去。”

说罢,也不看跪着的二太太,由丫鬟扶着,径自往后堂去了。

这里,二太太看老太太走了,只好站起身,在身后跟着,随老太太去了。

席上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

几房主母使眼色让丫鬟出去打听。

没过多久,席上窃窃私语,却原来是二爷动手打了二太太,听说为了个外头的女人。

在看大太太周氏、三太太王氏强压着高兴劲,只二太太的庶媳范氏坐在那里,看着很着急,担心。

佟姨娘看身旁的蔡氏,有一搭无一搭地夹菜,往嘴里送,好像全没这回事。

小丁氏却去府中大丫鬟的桌子,和几个大丫鬟斗酒。

佟氏不喜凑热闹,老太太也走了,就借个由头回房。

才进屋,没歇脚,小丫头就进来回道:“舅爷来了,在前厅等着。”

佟氏在立式铜镜前照了照,还妥当,就出去前面了。

她哥佟维国在贾府偏厅等候,佟姨娘一进门,就见她哥哥脸色凝重,心里直打鼓,不知发生何事。

佟姨娘兄妹二人见了礼,隔着方桌坐下。

佟姨娘问:“哥哥有事,专程跑一趟?”

佟维国叹口气,看着他妹子道:“头晌徐妈来家下送月饼,我恍惚听说妹子求去,要离了贾府,我认真问,她又不说了,只说没什么,舅爷别担心。”

佟氏知道她哥是明白人,索X就不瞒着,道:“是有这档子事,可你妹婿不肯,本来他有活话,却出了点意外,这事就搁下了。”

佟维国一听是真的,心里忽悠一下,定定神,埋怨的语气道:“妹子事先为何不同为兄商量一下?”

佟氏歉意道:“不知能不能成,怕你替妹子担心。”

佟维国烦恼地道:“父亲死得早,我这兄长无能,不能帮衬你,还竟拖累你。”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哥哥侍奉母亲,关爱妹妹,是个好哥哥。”

佟氏说得是心里话。

佟维国正色劝道:“贾府富贵,吃穿不愁,妹婿也不是太不堪的人,何况还在朝为官,虽说你那主母对你不好,你多留个心眼,在她跟前多奉承着,也不是太难过,在说还有甥女甥男,弃之不顾,枉为人母。”

这番话说得义正言辞,佟姨娘无言以对,说自己和贾成仁没有爱,她哥会以为妹子疯了,古人包办婚姻,不认识到一起生儿育女,天经地义。

佟氏无言。

佟维国看妹子低着头,以为她有悔意,方才自己话说重了,又不禁多想,难道是与唐凤生藕断丝连,不放心怕她又做傻念头,肃色道:“你要离开贾家母亲也不会同意,今后安心在贾府,趁早歇了这念头”

佟氏也不辩解,干听着。

把佟维国送走,佟氏心情沮丧,看来出府无望,需待从长

章节目录 42祯哥病了

佟氏送走了哥哥,往后宅走,经过前面花厅,酒宴正值□,喧嚣声不绝于耳,佟氏不想凑着热闹,沿着花墙往东,进了一道墙门,是贾府花园,园子里格外的静,家下人等都在花厅饮酒,连下人们这二日免了差事。

日头将落,秋季早晚凉,佟氏穿个单衫有几分寒意,就快步沿着甬道朝东方向走,转过香叮水榭,佟姨娘见西面夹道上走来二人,佟姨娘仔细一看,是四太太和屋里的银姐。

银姐扶着主子,主仆二人像是要回房去,突然,四太太身子一软,晃了两下,银姐忙扶住,四太太看身形有五六个月的身孕,身子笨重,银姐纤细柔弱,扶着她很吃力。

佟氏见了,忙赶上前去,道:“四太太,是要回房吗?”

四太太见她笑笑道:“我这身子不方便,佟姨娘恁不饮酒,也出来了。”

佟氏扯谎道:“里间人多,气闷,

佟氏留心看四太太脸色苍白,似很虚弱,半个身子倚在银姐身上。‘

于是道:“我送四太太回去吧。”

四太太弱弱地一笑,道:“有劳佟姨娘了。”

佟氏和银姐一左一右,搀扶着张氏回到四房正屋。

二人把四太太扶到炕上,让四太太歪着,佟氏转头看见光溜的桌子上躺着一封信,猜测是四爷写来的。

她留心到四太太张氏和通房银姐二人面上不乐,似乎有心事,尤其是四太太,脸色笼着一层Y郁,佟氏知道四房一定有事,也不便多留,就告辞要回去。

四太太半倚着,忙招呼银姐道:“把那盒子果仁蒸酥给佟姨娘拿着,祯哥夜里读书饿了当点心。”

佟氏暗赞四太太会为人,推让不接,道:“祯哥不短什么,还是四太太留着吧,双身子嘴不能亏。”

银姐塞在她怀里,笑道:“姐姐拿着吧,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佟氏谢了,张氏道:“银姐,送佟姨娘。”

银姐送她出去,俩人走到院子里,佟氏关切地道:“我看四太太脸色不好,肚子里正怀着孩子,还是找大夫来瞧一瞧,莫大意了。”

银姐看左右无人,往上房瞅了瞅,叹口气,悄声道:“姐姐不是外人,我也不瞒着,四爷来信,说在任上纳了个妾,太太见信,就不乐,爷和太太俩人素日恩爱,谁承想出去几个月,就……。”

佟氏心里暗道:四爷这么个正经人都靠不住,还有谁能靠得住。

银姐又道:“太太是心病。”

佟氏道:“你好歹劝着,想开些。”

银姐送她到门口,就回去了。

佟氏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四爷算好的,夫妻相合,到头来也是一样。

才进屋子,佟姨娘就听挽香学说了二房的事,她是在园子里听来的,挽香学得有声有色,眉飞色舞。

“二爷在城西王麻子胡同赁了个宅子,包养了一个女人,听说那女人还是个寡妇,二太太不知从那得了信,带人去,砸了个稀巴烂,把那女人打一顿,剥下衣衫,丢到大街上。”

佟姨娘不由乐了,二太太的泼X能做出来。

挽香憋着乐,悄悄说:“听跟去的丫鬟婆子说,那女人J赤溜光,只要紧处几块布遮羞,还是邻人好心丢了件衣裳给她,才不至太过出丑。”

佟氏道:“只怕那女人长这么大都没见识过此等厉害角色,这辈子都忘不了,在想起她都胆寒。”

徐妈妈啧啧道:“想二太太也出身大户人家,却这等泼辣,难怪房中消停。”

挽香用舌尖润了润发干的唇,一惊一乍道:“听说那女人哭嚎着跪地给二太太叩头,说自己怀了二爷的骨R。”

佟姨娘有点可怜这女人,有了孩子可惨了,想离开都不行。

于是问:“二太太听说有了二爷骨R,没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挽香快言道:“才不会呢!姨娘想错了,那女人也想错了,她以为得了护身,二太太听了,便会念在怀了贾家骨R份上,绕了她,不想二太太理都没理,还说,谁知是那个的野种,想赖在她男人身上,无凭无据的。”

挽香脸上有了惧色,道:“姨娘不知,还未完,二太太招呼邻里街坊,整条巷子看热闹的围得水泄不通,二太太悉数这寡妇不守妇道,勾汉子,往家招不三不四的男人,还怀了孽种,想讹上她男人。”

佟姨娘暗叹:这寡妇还能活吗?

问:“后来结果如何?”

挽香道:“后来二太太命人把大门锁了,也没管那寡妇赤身裸体,关在外面,带人就回来了。”

徐妈妈感兴趣地问:“后来呢?”

挽香咽了口吐沫,道:“后来,二爷回府,和二太太俩人大吵一架,二爷甩了二太太一巴掌,冲出门,到今个也没回来。”

这正说着,一个小丫头惊慌地跑进来道:“哥儿吐了。”

佟氏一惊,忙站起身,就往外走,徐妈妈和挽香也跟在后面。

佟氏进到祯哥房中,看祯哥趴在炕沿边,地上放了个铜盆,铜盆里吐了一下子污物。

佟姨娘快走几步,上前急问:“哥儿这是怎么了?”

说罢,坐在炕沿边为祯哥摩挲背。

祯哥抬起头,看是母亲,蔫蔫地道:“没事,大概是吃了不好的东西。”

佟氏忙唤挽香道:“你去回太太请大夫来。”

挽香答应声,忙忙去上房回王氏。

王氏正和春嫣在屋子里说话,王氏道:“你爷昨晚去了佟氏房中?”

春嫣道:“昨晚爷喝多了,听说去了佟姨娘屋里。”

“没听见什么动静?”

春嫣撇撇嘴,不屑地道:“那会没有动静,听小丫鬟说动静可大了,直闹了半宿,听说天亮爷才消停了。“

王氏气恨道:“你爷竟顾着那母子三人,嫡出子女倒像是陌生人一样。”

这时,小丫鬟来回说:“挽香来了。”

王氏厌烦地瞥一眼门口,没好气地道:“让她进来。”

挽香进来,行礼,道:“太太,祯哥儿病了,姨娘让奴婢来求太太找个大夫来看看。”

王氏一听祯哥病了,心下一喜,却淡淡地道:“你下去吧!告诉佟姨娘我即刻就着人去请大夫。”

挽香走了。

祯哥这里,吐得翻江倒海,直到把胃里的东西都倒出来,方止住了。

丫鬟拿来青盐水漱口,佟氏放了被褥,祯哥躺下。

佟氏给他掖好被,看祯哥呼吸chu重,微微喘息,面颊渐次发红,就有点着慌,命人去烧姜糖水,想祯哥晚间天凉,大概是受了寒了,又着急直催小丫头看看大夫来了没有。

小丫鬟媚儿机灵,去大门上问看门的小厮派了谁去找大夫,门上人多说不知道。

媚儿赶紧跑回来,告诉主子。

天晚了,佟氏慌乱中没了主意,还是徐妈妈沉得住气,道:“现在不找大夫,怕哥儿晚上烧起来,老奴看还是找爷来吧。”

一句话提醒佟氏,贾成仁在不好,是祯哥的亲爹,不能像主母王氏一样不管。

平素讨厌他,关键时刻,离了他还不行。

忙派丫鬟去寻贾成仁。

等了有一个时辰,佟氏心焦,用湿热的棉巾给祯哥擦脖子,手,脚,物理降温。

总算听到外间急促的脚步声。

一掀帘子,贾成仁带着大夫进来。

佟氏看见贾成仁瞬间,眼眶湿润了。

贾成仁也没顾上看她,指着炕上祯哥对大夫道:“这是小儿,不知是什么吃坏了,肚子里东西都吐出来了。”

大夫赶紧上前请脉,写了方子,贾成仁命人连夜去药铺抓药,下人们不敢怠慢,大节下的敲开了周记大药房的门。

煎好药,佟氏坐在炕沿边,一手端着碗,一勺勺给祯哥喂下去。

祯哥此时脸都烧红了,人迷迷糊糊的,贾成仁也没走,和佟氏二人守在祯哥身旁。

天快亮时,佟氏一M,祯哥的烧退了,心一宽。

看贾成仁眼睛熬得通红,颇为感动,轻声谓他道:“天快亮了,你歇息一下吧。”

贾成仁看祯哥没事了,站起身,活动下筋骨,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回过头道:“你也迷瞪一会吧!”

佟氏点点头,偎在祯哥旁边,阖上眼。

次日早,祯哥醒了,J神多了,又吃了遍汤药,也能进点食。

贾成仁心里有事,睡不踏实,早早就起了,过西间,看祯哥大眼睛睁开,烧也退了,佟氏还喂他吃了小半碗米汤。

贾成仁放心出去了。

头午,王氏派了个丫头过来看看,那丫头看祯哥没事,回了主子,王氏心底有点失望。

倒是担心贾成仁问起给祯哥请大夫的事,想好说辞,就谎说节下大夫回家过节,没找到人。

过了两日,贾成仁也没责问她,她也就把心放到肚子里。

小孩子病来得快,去好得快,第三日上,祯哥差不多就好利落了。

天晚了,佟氏宽衣要歇下,徐妈妈却磨蹭着没出去,佟氏看她有话说,就把挽香打发出去。

徐妈妈看屋里没人,才犹豫着小声道:“头晌我去上房领月银,为便宜我从后门去上房,听屋子里吴善保家的声儿,和太太在屋子里小声嘀咕,我从窗下经过,无意中听了两句,像是说二爷包养外宅的事是三太太故意透漏出去的,二太太才得了信,带人去闹。”

佟氏道:“这话你听得真?”

徐妈妈道:“听得真,是吴善保家的故意把风放出去的。”

佟氏低头寻思,徐妈妈不解地又道:“三太太这样做,不知恁是为何?”

佟氏道:“一定是怨恨上次明杏的事,二太太捅到老太太跟前,大概还有就是为二太太掌家,心不甘。”

徐妈妈道:“嗯,主子说的有理,八成是这么回事。”

徐妈妈又道:“主子为何不把太太不给哥儿请大夫的事说给爷听?”

佟氏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得饶人处且饶人。”

徐妈妈点头称是,一宿无话。

章节目录 43私定终身

佟氏早起,梳洗完,用过早膳,祯哥还没起,佟氏命下人把粥用家伙盛了捂上棉套,怕一会祯哥醒了粥凉了。( 无弹窗广告)

这两日告假不用去上房请安,佟氏看外头天好,命丫鬟们把被褥抱出去晾晒。

她捡了个亮堂地方坐在屋里给祯哥缝书包,祯哥今儿学里告了假。

佟氏做了一个时辰,手眼有点酸了,抬起头,望着窗外浓绿,眨眼已是秋深。

突然看见惠姐从院门进来,往祯哥的屋子里去了,佟氏也没动。

这时,徐妈妈欢喜地进来道:“惠姑娘回来了,去哥儿房中,姨娘不去看看?”

佟氏摇摇头,道:“不必了。”

徐妈妈看看主子,眼中不解,暗道:这可不像从前的主子,若是从前主子见了姐儿不定怎么亲,倒惹得姐儿厌烦,猜想是母女闹生分了,主子寒了心。

过了许久,惠姐从祯哥房里出来,走到台阶上,往正屋门看了一眼,就缓步离开了。

虽她没进正屋,但佟氏还是有一分欣慰,惠姐X子淡漠,对祯哥尚能念及骨R之情。

惠姐走不久,贾成仁来了,直接去了祯哥的屋子。

不大一会出来,走来正屋,佟氏正坐在堂屋南窗炕上做着针线,

一束光打在她脸上,有种柔和贞静之美,贾成仁瞬间有点恍惚。

佟氏微低头,聚J会神没听见他脚边声,贾成仁略顿,轻咳了一声,打了个知会。

佟氏从活计上抬起头,看到他静静地笑了,双眸闪亮,没了戒备和敌意。

贾成仁看得呆呆的,却只一刹那,佟氏表情恢复平常,下地蹲身道:“爷来了。”小心恭谨。

贾成仁略觉失望,走到窗台上拿起针线笸箩里的活计,看一眼,吃惊地抬起头,望着佟氏道:“如玉你几时做起针线,我记得这些活计都是交给府上绣娘做的,因为你喜欢薄料子上绣花,我还特意花大价钱请来舒绣坊最好的绣娘,专门给你使。”

佟氏当然不知道这些事,她身子里只局限部分记忆,大部分缺失,听了贾成仁的话,不禁遐想,大概从前这佟氏和贾三爷之间也曾有过纯真的爱情,不然佟墨玉不会甘心做小,虽佟家家世一般,但以她的样貌,嫁个正头夫妻,有点薄产的富足人家应该不算困难,夫妻两口,有一两个丫鬟侍候着,也是不错的生活。

佟氏停住胡思乱想,道:“闲着也是闲着,哥儿和姐儿都大了,我也做不了什么,尽点心思。”

贾成仁又望着她,眼前这女人越来越让他觉得陌生。

这时,一个丫鬟进来,道:“爷,太太找您过去,说老陈家送贺礼来了。”

贾成仁答应一声,没在看佟氏一眼,就出去了。

明个是容姐的好日子。

次日一大早,贾府张灯结彩,鼓乐喧天,宾客盈门,热闹非常。

贾府嫁女,京城达官显贵,商贾名流,纷纷前来贺喜。

贾府中人今个都打扮整齐,往来穿梭,人人脸上带着喜色,佟氏自然也在其列,看容姐盛装出来,喜娘扶着,顿时满堂喝彩,贾府众人都跟着欢喜。

太阳刚升起,新郎家的花轿就到门,由于路途远,正午之前要赶到新郎家拜天地,是以早早来迎娶。

花轿停在门口,容姐上轿前哭了两声,姚姨娘却捂着帕子哭个不住,巴巴地望着大红花轿走远。

花轿走远,佟氏收回目光,无意中看见人群中的王氏和吴善保家的神色有点不大对劲,像有什么事,王氏脸上没有笑模样,低声和吴善保家的说着什么,吴善保家的肃着脸,点头,一会就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佟氏狐疑,本能在人群中找寻慧姐,心一点点下沉,没有,又怕眼花漏掉了,又看了一遍,还是没有慧姐的身影。

佟氏在也无心看热闹,也从人群中出去。疾走去二门上,见两个婆子守在门口,佟氏道:“见慧姑娘没有?”

那两个老婆子正为今儿当值错过看热闹不舒服,见三房的一个姨娘,也没打算奉承,生硬道:“老奴没见姐儿。”

佟氏看这两个婆子势力,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于是谎称道:“二太太找慧姑娘有事?”

那两个婆子听二太太找,不敢轻漫,道:“姨娘,确实没看见慧姑娘,老奴两个一直在这没离开过,耽误看热闹。

佟氏知道拿二太太吓唬这些难缠的下人,揣摩她们不敢说谎,就确信她们说的没错。

就到别处找寻,在贾府各处走遍,又去花园子里,也不见慧姐人影。

佟氏又转悠到花厅东侧,突然见一个小丫头鬼鬼祟祟从一处小院落出来,佟氏看这小丫头好像是慧姐的丫鬟,等她走了,自己进了那跨院,周遭一瞧,一下子明白了,这跨院和前面有一个连着的小角门,角门似乎没锁。

佟氏又观察了一下这小跨院,她记忆中这是贾家老太爷一个得宠的姨娘住过的,后来贾老爷小妾,一个青楼女子在此住过,在后来一直闲置。

她放轻步子沿着西厢房的回廊往上房走,快走到正房和厢房交接处,忽听得尽头半掩着的西厢房支窗里传来细微的说话声,佟氏蹑手蹑脚,屏住呼吸,凑近窗旁的墙G细听。

听声音里面像是一对男女,女子声儿熟悉,佟氏一听便是慧姐,男子陌生,这声音佟氏未听过,猜想一定不是府里的人。

只听那男子声儿道:“妹妹不说,几乎配错姻缘,你嫡母使计,几乎让我和妹妹抱憾终身,妹妹放心,我一定禀明家母,找你贾家分说明白。”

慧姐娇滴滴声儿道:“公子之情,慧儿永生不忘,只是姐姐当如何?姐姐岂不是伤心。”

那男子柔声安慰道:“妹妹真是心地良善,你嫡母和姐姐这样对你,你还为她们着想,你放心,京城都知道方贾两家联姻,却没几个能弄清楚,你和你姐姐谁是谁,娶的还是你贾家的女子,神不知鬼不觉,我和妹妹的好事就成了。”

惠姐娇嗔道:“要人家怎么信你,连个信物都没有。”

那男子暗昧声儿戏谑道:“妹妹若要信物,你我做成熟饭,岂不是比信物可靠。”

接下来是衣袂窸窣声儿和惠姐口齿软糯声道:“公子,使不得……。”

一阵急喘,那男子急迫的声儿央求道:“好妹妹,让我这一遭,我定不会负你,反正你我早晚是夫妻……。”

说到最后,没了声儿,就听里面呼哧哧声,间或惠姐绵软的低哼,大概是两个年轻人把持不住,进而肌肤相亲。

佟氏手心出汗,浑身颤抖,她听出来,这男子是娴姐的未婚夫婿方家公子,慧姐如此胆大妄为,自轻自贱,家规不容,正想阻止。

就听院外有说话声:“太太,这院子是与外面相通的,一定在这里面。”

佟氏赫然听王氏声儿道:“进去找找。”

佟氏快速朝两旁看看,正房锁着门,慧姐二人无处可藏,四周看去,突然发现这方小院连着花园,东面砖墙有个墙门,佟氏快步离开这里,朝那墙门去了。

王氏带人进小跨院时,发现佟氏朝东面疾走去,嘴里还喊着:“慧姐你去哪里?”

王氏本来迈向西厢房的脚步,顿住,看佟氏从东墙门进了花园,一闪便没了影儿,一摆手道:“追。”

众人随着她,望佟氏背影追过去。

这一番吵闹,惠姐和方公子自是听得一清二楚,看她们跑远,惠姐吓得小脸煞白,花枝乱颤,方公子见状,心大疼,揽过她身子,紧紧抱在怀里,发誓道:“有我在,别怕。”

惠姐哆嗦好半天,才结结巴巴道:“你快走吧,一会我嫡母发觉上当折回来,就不得了了,公子千万别忘了今儿说的誓。”

方公子不舍,搂住她道:“妹妹但放宽心,回家禀明高堂父母,娶妹妹过门,做一对神仙眷侣。”

惠姐吸着鼻翼道:“公子一定不要负我。”

慧姐悄悄从门里探出头,回头对方公子小声道:“没人,出来吧。”方公子快步从通向前面的角门出去。

方公子刚出去,王氏带着人返回。

见慧姐站在院子中央,顺着她眼睛望着的地方,发现通向前面的角门开着,王氏疾走过去,探出头,朝左右看看,一个人影都没有。

怒问道:“这门怎么开着?”

仆妇里有个老尚婆子,接口道:“大概是谁图顺脚或者是忘了关了。”

王氏一脸恼怒,盯着慧姐看了许久,慧姐一副似若无其事样子,轻蔑地望着她,唇角一丝嘲弄。

王氏恨不得上前扇她两耳光,恨得牙G痒,暗骂:“这小蹄子,一定是搞什么鬼,先忍耐你几天,待娴姐出嫁,在来好好收拾你。”

王氏带人走了,惠姐身子晃了晃,靠在朱漆廊柱上,身子一歪,软软地瘫倒在地。

在说佟氏奔花园里疾走,边走边嘴里喊着:“慧姐,你回来。”

从东侧墙门进去,自花园西侧月亮门出来,走到通内宅花厅的游廊,实在是走不动了,就坐在朱漆廊柱上搬起脚,用手揉着。

王氏赶上来,早已累得气喘嘘嘘,也一屁股坐在廊柱上,怒气冲冲道:“你跑什么?慧姐这小蹄子呢?”

佟氏边揉脚边道:“妾远看像是慧姐在前面走,就追过去,一看是别房中的丫头,身形像慧姐,看花眼了。”

王氏气得头昏,原来白白让她牵着鼻子跑,王氏素X多疑,一琢磨不对,慧姐一定是在那小跨院里,也顾不上累,吩咐道:“走,回去,上天入地我也要把这小蹄子挖出来。”

带着人又折回,佟氏猜慧姐大概早就走远了,心稍安。

佟氏往回走,低头想着方才的事,犹自心惊R跳,好险,若不是自己引开王氏,惠姐就完了,没想到惠姐如此糊涂,早晚要惹祸事。

佟氏低头想着,猛地一抬头,失声叫道:“慧姐。”

慧姐站在面前,佟氏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二人之间气氛徒然尴尬。

慧姐却迟疑先开口道:“谢谢你。”

佟氏也不挑她的语气生疏,尽管知道她不愿意听,还是劝道:“慧姐,放手吧,找一个像容姐那样的夫婿,日子穷富,过得舒心,你在这府里长大,整日价明争暗斗,没一点亲情,这样的日子还没过够吗?”

慧姐听了,不悦地大声反驳道:“我堂堂贾府千金,做甚嫁乡野村夫,挨穷苦日子。”

佟氏无语,这孩子打小受她母亲影响,观念形成,脾X难改

章节目录 44纳妾风波

方府

京卫指挥同知方大人和夫人对坐堂上,王媒婆立在一旁,紧张得额上冒汗,方大人和夫人面色不善,也没让座。

此刻,唯一的嫡子方珏跪在地上,朗声道:“儿子要娶的是贾府惠姑娘,不是娴姑娘,求父母着人去贾府分说明白。”

方大人大喝道:“胡闹,我方家什么人家,怎能娶个庶女为媳。”

方夫人也接茬道:“儿呀,别的事爹娘都依着你,这事断然不行,若娶个庶女做方家少夫人,满京城还不传为笑谈。”

方珏态度坚决,望着堂上父母,道:“贾家乃名门大族,便是庶女出身不算低,也不辱没儿子,况儿子真心喜欢她,求父母成全。”

方洪生厉色道:“不行,贾府嫡女配你,我尚且犹豫,看在你愿意份上,勉强答应,别说是庶女,想都别想,就是嫁你做妾,还可考虑。”

方珏失望地叫了声:“父亲,难道不能看在儿子面上,通融一二。”

方洪生已是不耐,旁边方夫人见丈夫气恼,怕在争执下去,父子对上,儿子吃亏,忙对儿子道:“儿呀,这事到此为止,别在说了。”

方珏愤然道:“儿子非惠姑娘不娶。”

方洪生‘啪’地一拍桌案,道:“大胆小奴才,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由得你自作主张。”

方夫人看丈夫脾气上来,忙赔笑打圆场道:“老爷,不同意便不同意,生那么大气伤身子。”

这时,一直吓得不敢说话的王媒婆,突然心思一动,冒出个主意,赔笑说道:“老爷和公子都不用动气,老身有个主意,不知中不中?”

方夫人正无计可施,听她有好主意忙道:“快说,什么主意?”

王媒婆献计道:“不如公子娶她姊妹俩,岂不两全其美。”

方夫人想想道:“这倒是个主意,只不知贾家能不能同意,在说惠姑娘做小,能愿意?”

王婆子满面堆笑,道:“夫人,若娶娴姑娘做正妻,惠姑娘做平妻,也就不算委屈她。”

方夫人被她说动,望着丈夫,道:“老爷,王大娘的这个主意甚好,不如让她去说说看。”

方洪生也觉得这是个法子,爱子执意要娶庶女,便依了。

贾府三房

贾成仁和王氏坐在上面,王媒婆旁设了座位,王氏道:“大娘此来是有什么事,是方家的事吗?”

王婆子未曾说话,欠身先打两下自个脸,道:“都怨老身,老身人老糊涂了,办错了事。”

贾成仁和王氏互看看,一时M不着头脑,王氏诧异地问:“难道是方家变卦了,要退亲?”

这二日她正担心这个,那日她回房后,左思右想不对劲,惠姐一定是和姓方的幽会,这回别是来退亲的吧!一想又害起怕来,娴姐若被退亲,在想找婆家就难了。

王婆子却高兴得眉眼都挤到一处,道:“可不像夫人想的,不但不退亲,还要亲上做亲,方家想同时娶了惠姑娘,和娴姑娘姊妹俩做成娥皇女英。”

王婆子这话一出口,好半天,偌大的花厅没一点动静,仿佛一G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别人还可,王氏却气得说不出话来,正待发作,贾成仁看夫人脸色难看,知道要得罪人,忙严厉的眼神制止她。

和声道:“你回去告诉方大人和夫人,就说在下小女已许配人家,恕难从命,多谢大人和夫人美意。”

王媒婆偷看一眼王氏,见王氏脸色青白,知道冒失,忙忙告退,出了门口,暗悔:怎么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后悔做成这亲事,真是百般不顺,只好硬着头皮,灰溜溜去方府回复。

方大人和夫人倒是没什么,本是无奈之举,可方公子大失所望,害起相思病,茶饭不思,急得方夫人无法,着人日夜开导解劝。

方夫人无奈哄骗他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惠姑娘如今不是没嫁,你先娶了她姐姐,两家做成亲家,慢慢在图别的。”

方珏觉得有几分道理,娶了娴姑娘总比娶别家的姑娘强,好歹能看上惠姑娘几眼,让娴姑娘去岳父母跟前说些好话,没准就能成。

这样一想,主意定了,胃口大开,大呼饿,方夫人总算把心放到肚子里,忙命人做了一桌子吃食,心疼儿子这些日子饿瘦了。

却说王氏自王媒婆走了,气得心突突乱跳,哆嗦着唇,道:“方家欺人太甚,还要我贾家二女,也太贪心了。”

贾成仁不愧在朝为官,人情世故通达,比夫人看得明白,道:“方家也就那么一说,不成也不妨碍娴姐的婚事。”

王氏抬起头,气恨恨地道:“早知如此,不该结这门亲,都是惠儿这不省事的闹的。”

贾成仁道:“如今婚事已经做成,婚书都下了,还能反悔吗?惠儿不懂事,你慢慢教导。”

王氏一肚子气,冷哼了声,道:“我哪敢教导她,只怕她来教导我才是真格的。”

这事先撂下不说。

贾府这二日气氛有点低沉,管家媳妇们回事时,皆小心翼翼,二房的仆妇丫头走路都踮起脚尖,生恐一不留心蹙了二太太的眉头。

秋荷去二房回祯哥请医问药使费银两,哥儿这项银子该公中出的。

回来道:“奴婢去二房,被郁大娘给挡了回来,说若没什么正经事改日再回。”

秋荷神神秘秘又道:“奴婢看二房中人皆摒心静气,像是二爷和二太太闹得不可开交。”

佟氏道:“二太太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人,二爷这么大事背着她,她能善罢甘休,二太太这番动作,下了二爷的脸,二爷能不动气,只看下来如何开交。”

这日午后,老太太上房

二太太何氏红脸站着,老太太这次没给她脸,连座位也没赐,二太太只好老老实实站着,听老太太训斥,老太太绷脸道:“你做得好,把爷们推出门去,这回看你怎么办?成日价我总说你凡事动动脑子,你这脾气上来就不管不顾的。”

二太太委屈地争辩道:“这事怨我吗?二爷在外包养寡妇,瞒了我这么久。”

老太太和缓了语气道;“二爷还年轻,人才又好,难免做些出格的事,打小都这么过来的,我当年不比你经得事多,不也挺过来了吗?我现在有什么不好,若我当年和你一样置气,你公公早和外面的女人跑了,丢下我一个人,这会不定什么样呢?”

二太太何氏打心眼里佩服这姑母的,没生养,然公公却敬重她,对她的话言听计从。就是一屋子的姬妾儿女也没有敢不敬她的。

何氏小声嘀咕道:“侄女也是一时气愤,谁知二爷就不回来了。”

老太太叹口气,又道:“你一时气愤,这烂摊子你如何收拾?”

何氏低头怯怯地道:“媳妇听老太太的。”

老太太白了她一眼,嗔怪道:“惹出事来,你听我的,事前你怎么没和我商量。”

何氏辩解道:“一气之下,没顾上告诉老太太。”

老太太道:“听我的,一会二爷来了,我说什么你都听着。”

二太太点头道:“一切听老太太的。”

老太太道:“你先回去,一会我叫你在上来。”

二太太答应一声,出去回房了。

少时,外面丫鬟清脆声道:“二爷来了。”

随着话音,二爷贾成德匆匆进到堂屋,见老太太拜上道:“儿子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可不似方才对二太太的态度,目光柔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老二呀,我平时最看中你,这一大家子衣食全指望你”

二爷对这嫡母是感激的,把偌大家业完全交到他手里,撒手不管,任他作为,他生母死得早,一直跟老太太的,从小没受过气,反比别的兄弟有体面,归到老太太名下。

几句好话,贾二爷心里舒坦,很有面子,不免留露出几分得意。

老太太和二爷说起体己话:“虽说你媳妇是我侄女,可不如你亲近,你是我从小看大的,比亲儿都近。”

二爷进门前愤懑情绪去了大半,感动之余,道:“老太太对儿子的好,儿子不会忘的,定当孝敬老太太如亲娘一样。”

老太太满意点点头,话入正题,道:“你媳妇她X子强,这我也知道,她好不好,为你生儿育女,一大家子内里事,都是她C心,没功劳也有苦劳,除了她,你那些小妾谁能撑起贾府偌大的家事,别说小妾,就是你这几个嫂子弟妇谁有这才干,她在意你,才反应强烈,若由着你,我还不依,自己丈夫不闻不问,不亲不爱,只知道抓权钱。”

老太太喘了口气,又道:“她不是只爱钱财的人,对你也一心一计,总是从小夫妻,你们是表兄妹,打小她就喜欢你,护着你,我能看出来,要说她嫉妒,女人头发长,见识短,都一样,就是我当年你父亲背着我做的那些事,我虽表面上不好怎样,暗地里不知流了多少泪,我和你们谁说过,**持家务,替他辛苦养育儿女,他反倒风流快活,我也有怨气,但怨气归怨气,日子总得往好了过。”

二爷想起父亲在世时,寻花问柳,家里都是嫡母打点,深深敬服嫡母为人,道:“儿子知道老太太当年受了不少委屈,儿子替父亲补报,就是兰枝,儿子也知道她这些年C持一大家子不容易,可是儿子终归是男人,三妻四妾倒也平常,她偏生容不得,她若能有老太太一半明理,我二人也不见得闹得如今这样。”

老太太和色道:“你还说呢!你媳妇多要强的一个人,这两日见天跑到我这来哭,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只说二爷若能原谅她,她什么都依二爷,让我好一顿骂,我养的儿子我还没说什么,用她来指手画脚。”

俗话说良言一句春风暖。这番话,让贾成德心底的怨恨顷刻间烟消云散。

贾二爷心软了,细想嫡母说得也是,媳妇兰枝X子要强,但对他是真心的,虽做得过了,可也是在意他缘故,这些年她为贾家没少C心。

佟二爷X中那股气没了,老实道:“没和她说就在外置办宅子,是儿子不对,也不怪她生气,儿子也是想她那脾气怕知道不肯,才背着她,这事儿子做得不妥在先。”

这正说着,小丫鬟道:“二太太到,在外等着。”

老太太立刻绷起脸,声儿也提高了,道:“让她进来。

章节目录 45姜老的辣

二太太低头进屋,规规矩矩行礼,然后,恭立一旁,垂首不语。

贾二爷本一肚子的气,方才让老太太好言安抚,气平了,及待见到媳妇又隐隐有底火。

但看她收敛X子,一副老实胆怯模样,才生出的那点火,又悄悄熄了。

老太太对着二太太厉声喝问,“我素日看你掌家不易,很少说你,把你惯得越发没样,越发不把丈夫放眼里,你不知夫君既是天,夫君决定的事,只有依从方是贤德,你说说你做得对不对。”

老太太板脸,声儿也严厉起来,不似方才对贾二爷慈爱。

何氏低头小声辩解道:“我是他嫡妻,不告诉我就弄个女人出来,媳妇一时心急,就……,我嫁进贾家十几年对二爷一心一计,二爷做这事,媳妇实在想不通。”说罢低头用帕子抹眼角,全没了往日威风,像足了受气的小媳妇。

老太太还是没给她好脸,声儿不觉又高了些,道:“你丈夫做的不管对不对,你都不该前去搅闹,打你丈夫的脸,这是你做媳妇应该做得吗?你说说看,你做得对是不对?”

何氏咬着下唇,不敢抬头,蚊细声儿道;“是媳妇莽撞。”说罢,抬起头,辨道:“可也是二爷错在先……”

何氏还未说完,老太太突然‘啪’地一拍桌子,冷厉声儿高了八度,“你还有理了,你爷们对不对有我这母亲说的,没你说的,你可曾来告诉我?我儿子中规中矩,不是你素日厉害,他能背着你,不同你商量,今个就好好说道说道。”

何氏见老太太发火,心里没底,真的有点害怕,老太太从来不这么动气,手里绞着帕子,低头不敢吱声。

老太太又一拍桌子,怒气更盛,没鼻子带脸,道:“婆婆跟前你还敢还嘴,是我平日太纵着你,我以为你知错了,你若这样不知轻重,管家的权收回。”

何氏一听,一下子懵了,左右看看,慌乱无助地望了贾二爷一眼,‘咕咚’就跪下,惊慌地道:“老太太,媳妇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吃不好睡不好,就怕管不好,落埋怨,辜负你老人家希望,媳妇有千般不好,可为贾家尽心尽力,老太太不能这么无情,掌家权利收回去,让媳妇颜面何存。”

贾二爷听这话,心一惊,M不透,老太太是一时气愤还是早有想法把管家权利给别的房,心里也着急,看着她媳妇,她媳妇求助的眼神,似是想他帮着说话,给老太太说软话,让老太太改变主意。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何氏心里委屈得不行,就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老太太闭眼舒口气,语气缓和下来,看着她道:“你要按我说的,家还是你管的,你要是不依我,那可别怪我不念姑侄、婆媳情分……。”

二太太止了哭声,巴眼望着老太太,二爷也紧张地望着老太太,不知老太太是何主意,是不是他那个兄弟得了老太太的心,想把他俩口子权利下了,不禁懊悔,因小失大。

老太太看着何氏,冷淡声儿道:“你要是知道错了,给你男人陪个不是,接了那女人进门,怎么做看你自己的。”

二爷明显松口气,老太太在这些兄弟里,还是向着他的,方才是自己多心了,老太太这是给自己撑腰,打压他媳妇的X子,二爷真心感激这嫡母,处处为他着想。

何氏此刻也乱了方寸,真怕老太太一时生气,夺了她掌家的权利,不禁深深懊悔。

此刻没别的法子,委屈地低声道:“我听老太太的。”

老太太大声道:“那好,你给你男人陪个不是。”

何氏先前有千万般委屈,此刻都不算什么,为个下贱女人,掌家权利夺了,即便二爷不在外面找女人,自己又有何高兴?于是没丝毫犹豫,走去二爷面前,低低俯身下去,一脸惶愧道:“是为妻做错了,请二爷大人大量,念我这些年的好,看一双儿女份上,别放在心上。”

这何氏烈X,何时要别人要了她的强去,即便对丈夫也是,今个低声下气,楚楚可怜,让贾二爷倒真的心软,三分感动之余,七分惦记她掌家的事,待她说完,忙道:“也是我不对,背着你做出不该做的事”

何氏听了,抽抽噎噎又哭起来,模样堪怜,这刚强之人一但软下来,让人便生出同情之心。

老太太语气缓和下来,对二太太道:“这事你想怎么做?”

何氏方寸有点乱了,方才不知老太太是真是假,此刻想起,二爷来之前老太太的话。

忙从帕子下抬起眼,道:“我亲自去接了妹妹回来,当面陪个不是,老太太若觉得这样子不行……”。( 好看的小说)

顿了下,咬咬牙,下了狠道:“我风风光光置办酒席,八抬大轿抬进门。”

二爷心一喜,一脸期盼看着老太太,老太太沉吟片刻,道:“接进门这也应该,不管怎样,她腹中怀着我贾家的骨R,大C大办,就不必了,这阖府都知道,你们这一闹,倒让人笑话,在说她是个新寡,丈夫尚在孝中,出门子,虽说家下无人,可也要顾及我贾府脸面,一乘轿子抬进门,等生了子嗣,在抬了姨娘,你们看这样可好?”

二爷一听更加高兴,先道:“老太太说的是,儿子照办。”

老太太又对何氏道:“你说的我答应,可一件事要依我,这抬进门可是你提出来的,不能等进门后,刻薄她娘俩,这话我先说到头里,你二爷的孩子都是我的子孙,我不容你胡来。”

何氏忙表态道:“媳妇明白,二爷房中这些庶出子女媳妇都是怎么对她们来着,还不是什么都先紧着她们来,就是忠哥儿,媳妇我也给娶了,如今孙子都抱上了,这老太太和二爷也知道的,我就是气二爷没告诉我。”

老太太道:“这样就好,别忘了你今儿说的话。”

这事就圆满解决了。夫妻二人给老太太叩头,一起出去了。

出到门口,贾二爷看媳妇懂事体,心里高兴,伸手抓过她的手,何氏眼泪落下来。

贾二爷见不得她流泪,这是与他成婚以来,何氏为数极少几次流泪,因此更加让他心疼,想想总是自己不对在先,就有愧悔之意。

十几年夫妻,生儿育女,不能说没感情,何况在这深宅,夫妻二人一直共进退,他用力捏了捏她的手,道:“回房,我给你陪不是,方才你没脸,气撒在我身上。”

二太太心里衔恨,婆母把她的X子压了三分,老太太的话言犹在耳:“放在外面,你鞭长莫及,接进来,还不是由你摆布。”

二太太X中平添了一G刺,终是气难平,盘算待这余氏抬进门,在做道理。

祯哥病了几日,学里也没去,佟姨娘想祯哥落下的课业,得想法子补上,可学堂里贾家子弟不少,还有借馆读书的,夫子不能为祯哥一人教授,想来想去,命徐妈妈备了几盒礼,捡了个夫子下课时辰,由祯哥领着去夫子住处拜谒。

夫子吃住在贾家,出了二门,往东走,祯哥儿指前面,佟氏透过一片竹林,看到几间草堂。

佟姨娘来的时候,天时还早,雾气正散去,佟姨娘穿过竹林,眼前景色竟如此熟悉,她恍若梦中。

草堂前一大片空地,极其静谧,佟氏轻换了声:“有人吗?”无人答,祯哥道:“夫子是不是有事出去了。”

佟氏看这趟要白来,有点不甘,又有几分好奇,草堂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佟氏迟疑进去。

这草堂布置简单,靠西墙一竹子书架,摆放书籍,窗下一竹桌两把竹椅,靠北墙一张黄杨木书案,上面摆放纸墨笔砚,南墙上悬着一把宝剑,佟氏走近细看,手柄雕纹已磨得光滑,想它的主人经常使用之故。

佟氏握住剑柄,轻轻一抽,只抽出寸许,顿时寒光四S,真可谓削铁如泥。

东面墙上却挂着一副大齐国的地图,佟氏对这个感兴趣,自穿到这世,对这地方很陌生。

地图上城镇备细,交通关口,标注明白,看来这人对军事有浓厚的兴趣。

想起那萧萧身影,细腻清笛,却怎么判若俩人,令人费解,疑窦暗生。

祯哥也是头一次到夫子的书房,看哪里都新奇,佟氏不好多呆,唤祯哥道:“我们出去吧!”

佟氏出来,四周望去,浓雾散尽,只见满目绿意,纯净清新,说不出的喜欢,她不由转过草堂,就见东面一片翠竹,一池清水。

晨曦透过竹林,老远见水边矗立一人,雪青袍子,头发竹簪束起,阳光层层叠叠透过来,一柱光chuchu细细的,洒落在他欣长身上,干净清爽,微风拂过水面,衣袂飘飘,竟有几分潇洒出尘的味道。

那人偏这时转过身来,佟姨娘只见这男子面容清如皎月,眼睛烁似寒星。

看见佟姨娘一刹那,这男子唇角微微扬起,笑容舒适温暖。

佟姨娘一愣,一时周身像沐浴阳光中,暖暖的。竟有些许感动。

那夜,她慌不择路,跌入这男人怀里,这男人温暖坚实的X膛令她依恋。

黑暗使人卸掉伪装,还原本来,黑暗掩着,能让人做出白日想做不敢做的事,所以说罪恶都发生在夜黑风高之夜。

可白日面对,在这耀眼的阳光下,彼此之间徒然羞涩不安。

这男子早看到翠竹林走出一揉蓝衫杏黄裙女子,似晨露清新自然,衣带飘飘,好一燕婉风流。

这正是那晚撞在怀里衣衫凌乱的女子,天暗没看清面容,但从此他便时常想起那双水清慌乱的眸子,那清妍女子开口道:“敢问是祯哥的先生吗?”

那男子眼底一片澄澈,语气出奇地温和,道:“夫人要找在下吗?”

佟氏确定这就是祯哥的夫子,朱颜更赤,有几分尴尬,道:“恕妾有眼不识泰山,妾是夫子学生贾帧的生母,祯儿病中耽误了课业,想求先生费心教导一二。”

那男子甚是惊奇,定定地看着她,有几分不信,看这女子也就二十出头,女儿家羞涩未褪,竟会是他的学生贾祯的生母。

佟氏自臂弯上取下食盒,双手呈上,道:“小妇人一点心意,万望先生笑纳。”

这夫子姓安,名仲卿,一人在京,家眷俱在外省。

安仲卿微微一笑,这一笑温润自在,也不过分推拒,洒脱抱拳道:“在下这厢谢过夫……。”他不知用何称呼,他对每个学生的家事不是太了解,‘人’字顿了一下。

佟姨娘看他夫人夫人称呼,颇不自在,道:“称呼我佟姨娘便是。”

安仲卿道:“夫……佟姨娘唤在下安仲卿便是。”

佟姨娘也觉得夫子夫子叫,把人叫老了,可也不能直呼其名,就叫道:“安先生,帧哥在学里可用功?”

安仲卿寻思片刻,实话道:“贾帧聪慧,可不知为何总觉他心思重,凡事不上心,也不好动,不与同窗接触,很少说话。”

安仲卿说到这,看佟氏并无不悦,又接着道:“我不了解你贾家具体情况,可这孩子个X形成一定事出有因,望你做母亲的多关心他,了解他,我也会尽到一个先生的责任。”

安仲卿对祯哥这番评价,和佟姨娘想法颇似,她点点头,道:“拜托先生教导严厉些不妨。”

佟姨娘觉得话说完了,二人孤男寡女站在这里时间久了不好,就告辞回去。

沿着来时的竹间小径往回走,安仲卿手提着食盒,一直站在哪里,看着她消失在竹林边,那抹蓝没了,他心中异样,可惜这般美好的女子竟是个姨娘,还有这么大的孩子。

摇摇头,自笑了,暗道:想哪去了,没嫁人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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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46肌肤相亲

佟姨娘出了竹林,拐过一道粉墙,就见贾府大房已出阁的大姑娘贾闵遥遥朝这边来,身后跟着两个丫头,手里抬着个大食盒。

佟姨娘忙闪身墙垛子处,贾闵在贾府姑娘中排行居长,早已嫁人,并生了儿子,如今儿子已五六岁,却常带着儿子住娘家,她婆家姓严,早年间经商,虽说赶不上贾府富贵,可也差不了那去,两家交好,贾大爷夫妇就将她嫁入严家,可谁知五六年间严家就一败涂地,内里早已是空架子,这大太太周氏就后悔不跌,暗怨自己有眼无珠。

贾闵是贾府头生女孩,自小娇生惯养,虽严家不至穷到没饭吃,每日也是丫鬟侍候着,可贾闵觉着委屈,就常带着儿子回娘家,且一住就是三五个月。

佟姨娘知道大房的人不能招惹,大太太本身就是糊涂人,贾闵像她娘。

三人走过去,佟姨娘隐身处走出来,瞧她们往那片竹林去了,心生疑窦,贾大姑娘的独子未上学堂,即便上学堂也是上的严家宗室办的学堂,大姑娘去安先生住处……,她不禁多想。

三日后,一乘小轿,余氏抬进贾府二房,贾二爷的外宅自此过了明路。

二太太到底也没按妾礼让她进门,小轿走偏门,直接抬入二房,二太太命人收拾了西厢房两间给她住。

余氏身份有点不明不白,她是寡妇再醮,底气不足,先就矮了三分,硬气不起来。

经二太太一闹,阖府都知道她被二太太剥光身子丢出门,出了大丑,看她的眼神,好似把她剥光了一样,这余氏能感觉出家下人等异样的眼神,倍觉羞愧,每日除去二太太请安,门也不出,二太太表面对她亲热,背地里极其不屑。

家下人唤作姑娘吧,她是个寡妇,不是通房,唤作姨娘,她无名无份,就混叫一气。

二太太拨了两个丫鬟侍候她,这俩丫头是二太太跟前使唤的,平素自许高人一等,余氏也不敢支使,凡事亲力亲为,二人落得清闲,二爷有时撞见,余氏多替她们遮掩,怕因此得罪二太太,日子更加不好过。

余氏有孕的身子,不敢不去二太太跟前奉承,看二太太脸色。

儿媳范氏私下里和丈夫说:“瞧着吧!这事没那么容易了,先斩后奏,像那年的文姨娘。”

婆母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

后来发生的事,真照范氏说的来了,让这女人彻底知道了二太太不是好惹的。

家下有个做chu使的傻大姐口无遮拦,叫了声‘余姨娘’,被郁大娘骂得狗血喷头,说什么:“她是那门子姨娘,你听那个爷封她做了姨娘,在混叫,打一顿,撵出去。”

那傻大姐楞呵呵地道:“可不叫姨娘叫什么?她怀了二爷的孩子。”

郁大娘骂道:“你怎知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二爷的种,她死了男人,不守妇道,谁知还有几个头。”

骂得大声了点,这些丫鬟仆妇都偷着乐,偶然让余氏听了,更加憋屈,几次动了寻死的念头,念及肚子里的孩子,才没下得了狠。

夜里,范氏和丈夫忠哥儿说起,道:“照这样子下去,余姨娘没有活路,她自己又是软和X子,太太不待见她,下人们也跟着作践她,真不知她怎么在这府里待下去。

她丈夫是个忠厚之人,感念嫡母养了一场,道:“不与我们相干,你少管,你只奉承好母亲,不惹她老人家生气就是,莫学那大房大哥的媳妇,跟婆婆顶撞,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贾府孙一辈行二的是忠哥儿,庶出,母亲是二太太的陪房丫头,当年二太太为揽二爷的心,为她开了脸,放在房中,做个摆设,不想二太太怀澜姐儿时,她侍候爷几日,赶巧就怀上了。

二太太还未生,妾氏就有了身孕,忠哥的娘整日提心吊胆,越发殷勤侍奉二太太,直到生产前几日还在照顾产下澜姐的太太。

忠哥的娘产后身子一直不大好,忠哥三岁时就撒手人寰,临终前趴在炕上给二太太叩头,鼻涕一把泪一把,求主子一定善待忠哥儿,二太太念在从小侍候一场,殷勤的份上,这丫鬟一死,就把忠哥儿抱到自己房中养着。

一来二去,有了感情,也同亲生的一样,待大了,又给他娶了媳妇,媳妇范氏不是大户出身,生在小户人家,过门后,小心勤谨,对嫡母像对亲婆婆一样,半句不敢违拗,帮着婆婆打理家事,二太太倒也满意。

忠哥儿也孝顺,二太太对庶子不错,这也就在丈夫贾成德哪里赢得了好感。家下人也都奉承,说二太太贤惠,二太太一高兴,就让忠哥儿帮他父亲料理生意上的事,有大事都找他来商量,忠哥儿对嫡母生的弟弟瑁哥儿友爱,凡事让着他,兄友弟恭,本来二房妻妾相安,一派祥和,却不想出了余氏这事,让二太太着实心赌。

余氏进门后半月,二太太去老太太上房请安,心里不快,脸上就带了出来。

老太太手捻着红珊瑚佛珠,慢条斯理地道:“怎么,事情不是解决了吗?还不高兴。”

二太太这二日越想越别扭,这哪是解决了,分明是自己忍气吞声委曲求全,就像咽下个苍蝇,心里膈应。

听老太太问,不免带了怨气,有几分怪姑妈偏袒二爷,道:“好好的,二爷弄了人来,还有了身子,这搁谁心能舒坦,媳妇没老太太那么大的肚量,这口气实在难咽。”

老太太像是早料到她会这样,就也不生气,挥退众人,方道:“你平常看着J明,一到大事上怎地就糊涂了,她有了二爷的孩子,放在外面,二爷心能踏实?能一心一计和你过日子?接回来,有贾府家规约束着,她说妾不是妾,说通房不是通房,能有啥章程,还不是得听你的,凡事敢不敬着你,你不接她回来,她好吃好喝,金奴银婢侍候着,焉有不乐的。”

这长篇话说完,二太太人极聪明,一点拨,马上明白老太太良苦用心,着实服了老太太,看似她退让,实则以退为进。

老太太看她无言,知道打动了她,但她心里还扎着一G刺,就又道:“当然,你这些年的辛苦,挣下这份家业不能便宜了外人,你不像我,我孤老婆子一个,无儿无女,你还要为瑁哥儿打算,我若有一男半女,也不会像如今这样。”

这贾家门里,老太太唯有和亲侄女能说几句体己话,为这当年她做主,让庶子娶了侄女,免得肥水流了外人田。

二太太低声道:“什么都瞒不过老太太,侄女正是这想法。”

老太太徐徐地道:“可凡事也要动动脑子,不能胡来,事情做得外头光,至于内里的事只有自己知道。那余氏不是丈夫才死了二年头,夫家不是无人,不是还有个小叔子吗?听说不满意他嫂子把家财全拿走,张罗打官司争家产。”

二太太不以为意道:“那样一个无赖,二爷会怕他告。”

老太太看侄女没能明白,说得又深了些,道:“争家产,倒是不足为道,我贾家不缺那几个钱,可你想想,他这官司怎么打才能占理。他哥哥没了,嫂子改嫁,律条也是允许的,只是余氏肚子里的孩子若是他许家的,他不就占了理。”

二太太睁大眼睛看着她姑母,有点明白了,可又不完全明白,道:“可孩子是二爷的。”

老太太沉稳地不动声色点拨道:“谁能确定孩子就是二爷的?”

二太太一下子豁然开朗,惊喜声儿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老太太是怎么知道她有个叔子,还要打官司?”

老太太不急不缓地道:“知己知彼,方能无往不利,你管顾着置气,能有什么用?许家那小子只需把状子一改,叔嫂共处一室,瓜田李下,不由人不信,街坊邻里都知道这寡妇为人,怕她长了十张嘴都说不清楚。”

二太太喜色道:“侄女明白了。全赖姑母相帮,侄女知道怎么做了,找人点拨他一下,人不知鬼不觉。”

老太太满意地笑了。

过了三五日,许家那叔子递了状子,告嫂子拐带家财和许家G苗。

官司打下来,县官也掰扯不清,最后草草了事,贾二爷不好出面,只私下里递了银子,县官胡乱判了,余氏已嫁人,不好追回,家财判了她叔子一半,她叔子也就消停了。

官司打完,虽没怎么样,贾二爷却灰头土脸的,对余氏不那么信任了,余氏有苦难言。

后来生子,二太太压着,也没上族谱,余氏苦求二爷,二爷似有心动,二太太却说番道理出来,“什么她肚子里孩子进门前怀的,她又有几个男人,谁能保证血统纯正,贾家家财不能落在外人手里,若是二爷的孩子,姓贾的无可厚非,另外,外间传闻对二爷不利,这功夫劲暂避风头,待时日久了,再做它图。”

余氏原指望母凭子贵,现在一切落空,自此脸子就没开过晴,二爷时间长了,也懒得看她的脸色,不似当初心肝宝贝的。

什么东西若到手,不过平常,何况二爷外间不少生意上事,又一屋子的妻妾儿女,自是不能只哄着她一人,慢慢把心也冷了。

余氏在贾府过得无滋无味,后悔当初错了主意。

傍黑,佟氏做得了祯哥的书包,叫秋荷唤祯哥来来试,一试,带子长短正合适,祯哥左看右看,很高兴,亲热叫了声:“娘,这个书包好看。”

佟氏笑道:“好好念书,还有更好的。”

佟氏亲手做的书包不能说怎么好看,但大方实用。

佟氏想在给他缝制个笔袋,就用做书包剩下的布裁剪了,缝了起来,书包和笔袋用的线都是双股的,这样子结实,男孩子淘气,东西爱坏。

缝了有一个更次,看天晚,就命秋荷去关了院门,上床歇息。

忙了半天,也累了,佟氏睡得沉,睡梦中觉得X口憋闷,好似重物压在身上。

佟氏难受,极不情愿眼挣了条缝,这夜月色疏淡,纱帐半掩,窗外的月光照入,朦胧中身上好像趴伏着一人,佟氏大惊,借着光亮,看清楚身上之人不是别人,当然也不可能是别人,正是她的夫君贾成仁。

帐子里一束月光打在他身上,映入眼帘的是白花花的光溜男人身子,正趴在她身上折腾,她的亵裤已被他褪至脚裸,双股半分开,此刻二人正皮R紧贴着,他□那物件在她双股间来回磋磨,蹭弄。

佟氏心惊昏乱,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待一小会,觉得不对,腿间那物事软塌塌的。

贾成仁哼哧哼哧,白费一身力气,佟氏不敢出声,贾成仁若知道自己醒着,男人的自尊,让他无法面对挫败,他是否会变得疯狂,她不敢想。

佟氏动也不动,心底盼着他快些结束,贾成仁又徒劳地折腾了一会,他身上汗津津的,贴在她的皮R上,说不出的难受,尤其那软物来回蹭自己大腿里侧,痒得难受,她咬牙忍住。

良久,贾成仁泄了气,翻身下去,佟氏悄悄提上口气,总算挨过去了,才松口气,却不承想,贾成仁侧过身,伸出右手,去那紧暖香温处,佟氏装作睡梦中翻了个身,朝里睡去了。

佟氏背对着他,贾成仁手在她光滑沟底摩挲,试图顺着沟缝溜过前庭,探幽谷深处,佟氏夹紧双股,阻他通道,贾成仁狐疑看她,佟氏轻微鼾声,才信她是睡熟了,无奈移开手。

佟氏耳边chu喘声,和痛苦的低哼声,她一动不动的躺着,直待贾成仁翻来覆去困极了睡去,她才放松了绷紧的神经。

她此时已无半分睡意,望着窗外惨淡的月光,看着赤条条躺在身旁的这男人,心情低落,这日子何时能了?

徒然又想起安仲卿,那温润亲切的笑容,抚慰她孤凄的心。

章节目录 47二度相逢

十月初六

方府送来聘礼,金银珠翠头面首饰,装蟒刻丝绸缎绫罗料子,海味、三牲、酒、果品,茶叶共是几十台,贾府回礼,过书、回贴,亲事始做成。

文定后定了喜期。次年一月初六迎娶新人过门。

王氏看方家聘礼颇厚,脸上洋溢着喜气,今个下大定,她一早命人把惠姐看起来。

可小蝶挤在人堆里却看得清楚明白,回去告诉惠姐得知,惠姐气得晚饭未用,也无人理会。

小蝶还详细描述,聘礼多么丰厚,体面风光,说:“那大珠子都和牛眼睛那么大。”

惠姐嗤笑:“牛眼睛才能有多大?真是什么都没见过,白跟了我这几年。”

小蝶才知觉姑娘怒意,不说了。

惠姐气哼哼地道:“明知道方公子喜欢的是我,嫡母还把姐姐嫁过去,枉我素日孝敬她,对她比生母都亲。”

小蝶不屑:你孝敬她又如何?把你当成亲生的?你也不看看自己是谁,也配?心里想,嘴上可不敢这么说。

却道:“如今亲事已定,娴姑娘转年就出嫁,主子如今也没别的法子,只好把心收回来,在做打算。”

惠姐冷哼声道:“别说是下大定,就是嫁过去,又怎样?珏哥哥不喜欢她,她在方家也难立住脚。”

小蝶听主子的意思是这事还没完,心里倒真有点画魂,难道姑娘要嫁过去做小?亲事都定了,休妻是不可能,不说娴姐有没有错,就是两家都是京城名门望族,脸面还是要顾的。

看惠姐一脸不忿,不像是说着玩的。

在说小鸾,自得了春药,心下胆怯,犹豫用是不用,怕贾成仁万一发现,治她个魅惑主子之罪,太太知道,岂肯轻饶。

入冬,百事萧条,外面天寒,人们只有窝在屋子里,围炉吃酒,闲话打发时间,聊解枯寂。

小鸾这二月连贾成仁的面都很少见,看这样等下去无望,万一那日爷又看上别的女人,自己就彻底冷落了,于是一咬牙,一狠心,掰着手指算计好日子,J心打扮一番。

待天晚,提上一个食盒,佯作给三爷送吃食,花枝招展,妖妖绕绕奔贾成仁前面书房去了。

一路丫鬟婆子见了,直撇嘴,又要勾三爷,来到书房,见里面亮着灯,知道三爷贾成仁在里面,柳腰款摆,行一步,媚态十足,进得门去。( 好看的小说)

贾成仁手执书卷聚J会神看,这书房所在僻静,很少有人走动,平素仆妇丫鬟也不来,小厮们不传唤也不敢进来。

听见细碎莲步声,抬头一看,是小鸾,灯下看美人,小鸾竟有倾绝之美,有几分心动,可脑中又想起前事,刚躁动的心,顷刻间又冷了下来。

平声问:“有事。”

小鸾自小便是侍候人,主子喜怒一看便知,贾成仁先一喜,后恢复平静,些许失落。抖擞J神款步上前,莺歌声道:“爷连日辛苦,小鸾做些吃食给爷补补身子。”

谁知贾成仁听了,面色一肃,冷冷道:“没事在内宅好好呆着,别到处乱跑,我这有的是使唤的人,不用你费心。”

贾成仁听不得补身子,越补他肝火越旺,越是难受遭罪。

小鸾却不知就里,但侍候主子察言观色能手,忙又道:“婢妾亲手做了碗汤,爷尝两口,也是婢妾一点心思。”

说吧,打开食盒盖子,取出一甜白釉菊花小碗,里面盛着半碗清亮汤水,上面飘着几叶绿,贾成仁看着有点食欲,吃腻的没胃口,冷不丁看这清汤淡水,还就想喝两口。

贾成仁借着她的手喝了两口,一尝,味道鲜美,就自己端了喝了半碗。

除了稍觉有点说不出的味道,汤不错。

这时,灯花噼啪响了,小鸾移开灯罩子,故意把烛火拨暗了些,摆动纤腰款行过去,把手搭在贾成仁肩头,道:“爷看了好一阵子书,也累了,让婢妾给捏捏。”

贾成仁也没反对,小鸾轻柔捏起来。

贾成仁觉得肩膀松快不少,微合双目,渐渐就觉小腹有些异样,似有一股火苗窜动,心也跟着滚热起来,继而身子火炭。

小鸾的手由肩头滑下伸向前X,在贾成仁X部轻抚,那手绵软轻柔像灵蛇一样,搅得贾成仁六神无主,热血上涌,突然回首一把把小鸾揽入怀里,放倒膝头,一阵乱咬乱啃。

小鸾措不及防,尖叫一声,贾成仁神经亢奋,一把扯去她衫子,扯掉裙子,眼前光溜溜白腻腻的女人身子,横在他腿上,贾成仁突然觉得腰间那话有了动静,低头一看,透过袍子高高支起。

贾成仁惊喜万分,抱着小鸾赤裸的身子,走去里间,放倒炕上。

三两下甩脱衣衫,果见腿间那话昂首向前,见小鸾双腿叉开,躺在那里,眼波流媚,款款动人,越发动火。

抖擞J神,提枪上阵,对准那微红二瓣中间,一撞而入,只一顶,便连G搠了进去。

遂紧抽慢送,九浅一深,唧唧有声,贾成仁憋了许久,才得以畅快,不由心肝乖乖,不住乱叫。

又觉不过瘾,令小鸾跪伏炕上,扶住双跨,来她个隔山讨火,又向内攻,百余下,小鸾瘫软,动不得了,快活难当,亲亲乖乖,哥哥爹爹,没一样不叫唤出来。

两下里如久旱逢甘雨,一夜酣畅。

晨起,贾成仁想起佟氏,嘴角噙着笑。

瑞雪纷飞,屋外一片银白,新年喜庆,街道两旁买卖店铺,贴着对联,挂着大红灯笼,除岁迎新,人人脸上喜笑颜开。

佟姨娘身穿水红缎绣紫薇花夹袄,石榴红遍地洒金八幅裙,粉红白底小羊皮靴。

祯哥也是簇新大红锦金团花袍子。

佟氏所乘小轿停在佟府门前,刚巧另一乘轿子正好停在佟家门前,轿子停稳,里面下来一人,头戴玉冠,身披大红羽纱面狐裘里鹤氅,足蹬湖蓝缎面白底靴子。

二人几乎同时下了轿子,互望了一眼,都惊喜,不由脱口道:“邵大爷。”

“佟姑娘。”

邵云海面带微笑大步上前,一礼道:“久违,佟姑娘。”

佟氏道:“邵大爷几时回京的?”

“才回来,有点事耽搁了。”

佟氏笑道:“邵大爷可是特地到我府上来的?”

邵云海依旧爽朗地道:“特地拜访佟大爷和佟姑娘,姑娘这是出门了?”

说完一眼看见佟氏身后的祯哥,惊奇地问道:“咦?这位小公子是哪位?长得好模样。”

佟氏把祯哥推向前,祯哥行礼,道:“侄儿拜见邵大爷。”

邵云海喜欢地道:“难得这孩子这么小,就礼数周全,今年多大了?”

祯哥礼貌大方的道:“今岁虚龄十岁。”

邵云海高兴地M着他的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祯哥清脆地答道:“贾祯。”

佟氏看他口口声声称自己做姑娘,想有必要纠正一下,道:“祯儿是我儿子。”

邵云海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没想到佟夫人有这么大的儿子,有福,有福啊!”

又M着祯儿的头,微笑道:“这小子,长大定是好样的,不如跟我学做生意吧!”

佟氏笑道:“岂敢,让佟大爷费心。”

邵云海对祯哥笑道:“怕你爹娘瞧不上我们生意人。”

佟氏也笑道:“邵大爷,哪里话,里面请。”、

邵云海招呼伙计搬下来车子上的东西,佟氏看大包小包不少,堆了一地,客气道:“邵大爷见外,你我两家有幸做成交易是缘分,厚礼不敢当。”

邵云海道:“听说上有高堂,区区一点东西,不成敬意。”

这时,下人往里面禀报,佟大爷快步迎了出来,上前和邵大爷见礼,寒暄道:“邵兄回来了,正巧我还念叨邵兄。”

邵云海大笑道:“念叨我什么?是我那铺子升值了,黄金地段,稳赚呀!割得我R疼。”

佟大爷也笑道:“正如邵兄所说,京城房价猛涨,舍妹有这财运。”

邵云海看佟氏嘴角噙着笑,道:“佟夫人得了,邵某不冤,若旁人得了大便宜,邵某可是不甘心,邵某生意做这些年很少吃这么大的亏,啊!哈哈!”

佟氏看他个X爽朗,生意人比较随意,也就不计较他说些过头的话。

佟大爷让进屋里。

邵大爷请出佟母拜上,送上礼物,佟母也是个开明的老太太,人情往来,也料理的妥帖,也以长辈的身份,给初次见面的邵云海回赠礼物。

两下里热闹,又请出嫂夫人胡氏拜见,邵云海送了首饰钗环,同时给佟氏的礼物比其他人丰厚。

招待酒菜,佟大爷陪着邵云海喝了几杯,天到下晌,邵云海才告辞回去。

佟姨娘也带着祯哥回去贾府。

晚间,人都走了,就夫妻二人,胡氏私下里对丈夫道:“这邵大爷出手阔绰,一定是做大买卖的人。”

边说边摆弄邵云海送的一对鎏金镶翠玉耳环,对着铜镜,比量往耳朵上戴。

佟大爷道:“做什么生意不大清楚,好像听说他海上有商船,运我国丝绸、茶叶等物,去海那边国换回稀罕物,原本没什么交情,借着妹子买他门面才识得,没想他上门,还送了这些东西,不好不收,平白收了这些东西,自古无功不受禄,日后找机会还是要还回去的。”

胡氏道:“不知他成家了没有?“

佟大爷看看他娘子道:“你想打什么主意,月娘还小,不急着出门子,将来自有好的,况邵大爷看上去年届三十,不会没有家室,商人居无定所,走南闯北,月娘独守空房,跟着担心,不如在京城找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安稳。”

胡氏遂打消将女儿嫁给邵云海的念头。

佟氏坐在轿子上,想这人有趣,本来买卖双方成交,在无瓜葛,却不想这人特来府上,倒像是熟门熟路的,想生意人不怯生,练就见人熟络的个X。

邵云海处事圆通,出手阔绰,易让人对他生好感。

胡思乱想,又想到祯哥身上,日后若祯哥功名不就,也学着做起生意,也算是一个门路,至于贾府,虽生意大,可二房掌着,轮不到三房染指,更何况是庶出,即便三房得势,也轮不到他一个庶出来管。

但古代生意人社会地位不高,除非家财万贯,家族子弟捐个官,改变下出身。

佟氏看看身旁的祯哥,祯哥看母亲看她,问:“娘,舅家日子好像比从前好过。”

佟氏惊奇,想他这大点的人也能看出高低好坏,笑着道:“舅舅为人勤谨,做事踏实,想要做成一件事需勤琢磨才行。”

祯哥一问,她想起年下哥哥给大NN卢氏分一股银子钱,得空送过去。

MM自己怀里鼓鼓的绢包,沉甸甸的,银子不少,这是哥哥给她的,一股是她入哥哥脂粉生意分红,另一股是店铺租子钱。

这是她穿到这朝以来,赚的第一笔钱,平常心虚胆小是腰里无钱,有钱自然腰杆就挺直不少,人就是,食不果腹,想吃饱穿暖,三餐温饱,却又想别的,佟氏也一样,又惦记起离开贾府的事。

章节目录 48动了家法

新年将过,娴姐大婚在即,嫁妆早已办妥,足有四十台,是贾府姑娘中嫁妆最为丰厚的。

那三房不免眼红,当面不说,背地里嚼舌头,道:“人家老三是当官的,就是不一样,看人家嫁女多风光,等哥儿娶亲不定要花去多少银子钱。”

王氏听了,也不理会,心道:出多少凭各人本事,也没花公中的钱。

老太太听了,当面没言语,背地里对单家的道:“娴姐嫁入方家,嫁妆自是不能少,这也是给娴姐撑腰,让娴姐在婆家人面前有面子。只是不知将来如何?

贾府众人唯老太太看得通透。

黄昏时,佟氏房中刚摆饭,还没动筷,芙蓉却突然跑来,模样惊慌,说话也没素日伶俐,期期艾艾地道:“姨娘,大事……不好了,惠姑娘……惹祸了,爷要动家法,姨娘快去看看。”

佟氏诧异地问:“惠姐又惹出什么事了?“、

芙蓉稍顿,道:“姐儿私自出府,去方府找方公子,被方家着人送回来了。“

佟氏头一晕,惠姐怎么如此糊涂,娴姐后个就大婚,都到这个时候,她还纠缠方公子,可是糊涂到家了。

芙蓉话音才落,就有王氏房中的半夏进来,礼也未行,语气很急道:“爷和太太唤姨娘过去。“

佟氏猜是方才芙蓉说的事了,就忙忙跟了她过去。

进门就见贾成仁和王氏坐在上面,一脸怒容,惠姐跪在地上,贾成仁怒喝道:“跪下,孽畜。”

王氏看眼她,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贾成仁看佟氏进门,瞪了她一眼,道:“你养着的好女儿,哼!”

惠姐求助地眼神看着她,佟氏也不言语,行礼站过一旁。

王氏看贾成仁一顿,不Y不阳拨火道:“明个早朝就会传遍,我贾家姑娘竟跑到方家,爷可要想好说辞,只怕人人见了都会问。”

几句话,把贾成仁的火又勾起几分,怒视惠姐道:“你做的好事,把我贾府脸面丢尽,今儿不家法从事,量你也记不住这次教训。”

说罢,朝左右喊:“拿家法来。“

爷震怒,家人不敢怠慢,忙小跑去请出家法。

佟氏看一眼,不觉倒抽口冷气,家人手中捧着一Gchu藤条,表面平滑,佟氏知道这藤条弹X好,打在人身上,既不会伤筋动骨,又疼痛难当。

惠姐今儿是要吃亏了。

惠姐这时方有惧怕,眼泪汪汪望着生母,希求她帮忙说话。

佟氏背过身,心想:惠姐应该吃点苦头,不然这样下去,害了自己。“

王氏压着心底喜悦,看出好戏,她特意看佟姨娘一眼,盼着她拦住贾成仁,贾成仁会火上浇油,连她都怪罪。

可看佟氏没有想要求情的意思,反倒奇怪,这佟氏往常三爷动她儿女一手指头,她都发疯似的拦着,哭天喊地地央求,可此刻佟氏却背转身去,显然是不想管,任贾成仁打,也参不透她。

娴姐也站在一旁,看请出家法,既欢喜又害怕,惠姐挨打,她心里称愿,不敢看,可又想看惠姐如何挨打求饶,就也不走,站在一旁观看,心里幸灾乐祸。

贾成仁接过下人手里的鞭子,他知道下人打有水分,不想真打就手高举轻落,谁敢真格的打姑娘,爷在气头上,若生气劲过去,后起悔来,那不是找不自在。

贾成仁高举藤条,愤怒之余,下手就狠些,开始两鞭子,惠姐还能忍,待第三鞭子下去,惠姐尖声叫着求饶,道:“爹,我错了,绕了我吧!“

贾成仁只是不理,一下比一下急,抽打在惠姐背上,几鞭子下去,惠姐薄衫抽破了,贾成仁还不想停手,惠姐一声声唤爹,哭爹喊娘的哀告。

打了十几下,惠姐哭得死去活来来,羸弱的小身板趴在地上,着实可怜。

王氏看贾成仁有点手软,下手轻了,忙赔笑上前,抱住贾成仁的胳膊道:“爷打两下出出气就行了,惠姐怎么说年龄还小,脾X一时半刻难改,待为妻慢慢教导。”

贾成仁正骑虎难下,正好借着王氏求情,下了台阶,把鞭子扔在地上,冲惠姐道:“这次你嫡母求情,下次若犯,决不轻饶。”

说吧,气喘嘘嘘坐下,王氏亲手端过一杯茶,递过去,道:“爷,打都打了,消消气,莫因不懂事儿女气坏了身子。”

贾成仁口渴,接过夫人手里的茶,喝了一口,吁了口气,道:“孽障,怎么养了你这不争气的东西。”

此刻,惠姐抽抽搭搭,早已哭得泪人一般,在加上身上疼痛,越发难捱,竟至趴伏在地,不动了。

王氏怕贾成仁看了心疼,后悔,忙命丫鬟婆子道:“快把姐儿抬回去,弄B疮的药上上。”

众人才醒过劲来,答应一声,找了条长凳子,让惠姐脸朝下趴在上面,抬了回去。

惠姐早已瘫软,只见双肩抖动。

娴姐心花怒放,压着心中喜悦给爹娘行礼,告退回房。

贾成仁慢慢气消了,似有意瞅了佟氏一眼,佟氏面上没有喜怒,坦然站着,也没看出有多心疼,他觉诧异。

王氏心情大好,陪着笑脸,殷勤侍候贾成仁宽衣,上炕歇着,又招呼丫头给爷捶腿,贾成仁摆摆手,示意不用忙活。

王氏扫了眼佟姨娘道:“爷打了惠姐,你这做娘的是不是心里疼得慌,平常这两个孩子娇宠惯了,从没挨过打,一味纵着,惠姐才养成无法无天的X子,惠姐是你生养的,你平素不舍得动一个手指头,爷也是为她好,不然出嫁了也丢贾家的脸。”

贾成仁盘腿坐在炕上,听王氏这番话,看着佟姨娘,心里有三分气,冲她道:“女儿犯错,你当娘的也有错,你平素是怎么教养的,你说该怎么罚你?”

贾成仁打惠姐,佟氏本不打算管,惠姐是应该好好教训一顿,才知道深浅。

但看贾成仁寻她的不是,遂佯作怯弱地小声道:“爷怪妾,妾不敢驳,可惠姐住在小偏院之时,懂事乖巧,从未做过出格的事,如今去上房和娴姐住一个院子,妾原指望她跟着嫡母学些规矩,可这孩子不争气,偏打她嫡母的脸,也怪妾,平时总以为姐儿是主子,太太也说了,不用我管,平常她有点小X子,妾也不敢深说,这都是妾的不是,望爷责罚。”

王氏脸色一暗,讥讽道:“这是不敢驳,爷问了你一句,你就说出这一大长篇来,看来还要派我的不是。“

佟氏似畏怯地道:“妾不敢。“说吧就垂眸,不敢多一言。

贾成仁见状,觉得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也就算了,道:“你下去看看惠姐去吧,不管怎么总是你身上掉下来的R。”

佟氏告退下去。

她想去看看惠姐,一想去了说什么,惠姐不屑听她的,这次她又未给求情,惠姐心里一定记恨她,去了看她的脸子,找不自在,就收回去惠姐房中的脚步,回房中,找出金创散,命徐妈送去。

徐妈看主子没有心疼惠姐的意思,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终忍不住还是道:“姐儿在不好,也是姨娘生的,姨娘恁就不心疼,去看看?

佟氏慢悠悠地喝着茶水,轻轻阖上盖子,道:“我越是心疼她,反而害了她,她嫡母恨我,总是想法子折磨我,不让我好受,看我拿惠姐心肝似的,不定又要起什么心思。”

徐妈妈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老奴以为主子和姐儿不亲了,暗自替姐儿难过。”

佟氏想这两个孩子是徐妈看着大的,感情深厚,自己方才编了这套说辞,其实内心与惠姐是不大亲厚,只是有的事不能眼看着不管,若离了这里,对惠姐也不会像做母亲的牵肠挂肚的,反而对祯哥渐生出类似母爱之情。

徐妈走了,佟氏想起哥哥给大***红利,就把绢包踹好,穿了厚实点的大毛衣裳,她畏寒,每到冬季,总比别人穿得多些。

又戴了个暖帽,手C在棉套里,搂着个镂空松竹梅紫铜手炉。

就一个人往大房去,走到院子里,秋荷追出来,道:“天冷路滑,主子要去哪?奴婢跟着去吧?”

佟氏想这事府里少有人知道,虽不是见不得人的事,还是瞒着点好,这贾府时刻要小心,让王氏知道不定又要怎样。

于是道:“我去大房看看,你在家多留意火盆子,火星子蹦出来,看引着了。”

秋荷答应道:“主子放心,细心着呢!”

佟氏沿着甬道走去花园子,冬季,花木凋零,花园里一派萧条,但东面却有一片梅园,腊梅开满枝头,远看粉白一片,煞是好看。

有几股清泉压在冰雪下,缓缓流淌,冒着白腾腾的蒸汽,在这寒冷枯寂的冬季,与萧瑟中显出生机来。

佟氏慢腾腾走着,过了花园,就是大房。

佟氏直接去大NN卢氏的院子,

走到院门,往里一望,就见丫鬟们都站在外面廊下,神色紧张。

她刚一进院,就见大***一个丫鬟迎头过来,看见她,朝上房打着手势,把她招呼到一边,悄悄道:“佟姨娘先别进去,小爷在屋里。”

佟氏瞅瞅房门,那丫鬟又小声道:“小爷和大NN在里面吵架。”

佟氏每次来大房,都莫名其妙提着心,预备着发生什么事,果不其然。

佟氏悄声问:“又是因何事?”

那丫鬟附耳小声道:“还不是瑞香的事,小爷一回来,就被瑞香勾了去,大NN不忿,出手打了瑞香,瑞香就哭着跑去找大太太做主。”

佟氏心道:卢氏又落下褒贬。

这时,堂屋门半开,里面说话声大起来,

耀哥正在房中与卢氏发生口角。

卢氏一脸委屈气愤,道:“你我二人才成婚二年有余,母亲就往屋里塞人,这是何意?既是你家不满意我,当初为何三媒六聘娶我来,把个丫头扶了正就是”。

耀哥气结,也是年轻气盛,怒急道:“你还算是大家出身,不知礼数,忤逆慈亲,你卢家这样子教养,我今个算领教了”。

卢氏一听丈夫狠话,气得抽抽噎噎哭起来,含糊不清道:“你一回来就不分青红皂白怪罪与我,向着那贱人说话,想来早已厌弃我,就一纸休书休了我,好和那小贱人双宿双飞”。

耀哥一时语塞,上有祖母,父亲,这休妻岂是他想休就休得,这关联着家族名声,而且真让他休妻,他看妻子哭得梨花带雨,又有几分心软,生出不舍,可听她话态度强硬,又咽不下这口气。

遂一甩袍袖,道:“无理取闹。”气冲冲就朝外走。

这里,卢氏看丈夫走了,又止不住伤心,呜咽不住,陪嫁丫头听琴,佩儿,看爷走了,百般好言劝解,卢氏又哭了一会,叫丫鬟打水,上了妆。

佟氏在门外听见里面吵闹,忽见耀哥出来,忙躲闪一旁,耀哥气头上,也没看见她,拂袖离去。

佟氏见这般,想想还是先回去,那日无事在来,就悄悄走了。

章节目录 49娴姐大婚

娴姐大婚前日

女家往男家送嫁妆,俗称:铺炕,大到床,桌椅,细软、箱笼,小到被褥,器具,春凳,子孙桶,一应俱全,子孙桶放红枣,花生,桂圆,荔枝。

发嫁妆队伍,一担担,一扛扛,抬的,肩挑,捧的,一条长龙,绵延几里,不愧为十里红妆,贾府门前一条街看不到头,看热闹围的里外数层。

次日一早

下人们早早备好一木桶香汤,上面撒一层着仙草、石榴花,娴姐沐浴毕,由她舅家儿女双全的一个叔伯舅母,称全福之人,为其开脸。

佟氏等一干妾侍一大早就都在上房帮着忙活。

佟氏看那妇人用两G细线互相绞合,为娴姐搅净了脸上汗毛,那舅母用一把玉梳子为她梳头,口中念叨:“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梳了妇人髻,头上C一朵红绒花,因绒花与荣华谐音隐含有荣华富贵的意思。娴姐应景吃了点点心,穿上凤冠霞帔,坐炕待嫁。

不大工夫,家下人跑进来报:“花轿到门。”

喜乐高奏,方公子方珏身穿红袍,头戴金冠,神采奕奕在众人簇拥下进岳家的门,佟氏细观察方公子,似无一点勉强,像是很乐意娶这门亲。

佟氏为惠姐不值,惠姐大概这两天水米未沾牙,这男人全然不放心上,乐做贾府的乘龙快婿。

一个福寿双全的老妇,手持装有谷子、豆子等五谷杂粮的器物,到处撒播,最后一把撒在花轿当中。

象征吉祥富贵,娴姐由喜娘搀扶,出了内堂,方公子拜辞岳父母,双双离开,祯哥送至门口,娴姐上轿前洒泪,升轿。

大红纱灯开道,笙箫唢呐齐奏,前呼后拥,离开贾府。随后贾府大门紧闭,意思是嫁出去的女儿不被婆家休弃在返回娘家。

这厢热闹,惠姐却孤零零一人躺在屋里,她不敢仰卧,只好趴着,后背生疼,父亲也没来看她,大家忙着娴姐也没人有空理她。

佟氏送走娴姐后,过惠姐住的小院,娴姐走了,就剩下惠姐一人,徒然显得冷清不少。

佟氏进门时,惠姐正听着前厅酒席宴丝竹管弦之声,黯然神伤,贾府雇了戏班,下人们也都跑去花厅听唱戏的。

日落黄昏,屋内光线颇暗,惠姐蜷缩着身子躺在炕里,整个人缩在一件宽大的袍子里,越发显得弱不胜衣,小脸煞白,冷清清的,佟姨娘细看,她眼睛发红,好似才哭过。

惠姐听脚步声眼睛朝门口看,见是生母进来,把脸扭过一旁,佟氏走近,轻唤了声:“惠姐。”

惠姐也没转过头,佟氏知道惠姐怨她,怨她没有替她求情。

佟氏弯腰坐在炕沿边,想掀起惠姐的袍子看看她背上的伤势,惠姐却朝里挪了挪,意思不容她瞧看。

佟氏缩回手,轻言细语道:“木已成舟,你还年轻,有更好的姻缘等着你。”

惠姐猛地转过头,倔强地道:“我就喜欢方公子,非他不嫁,除了他在好我都不稀罕。”

这番话,佟氏愣怔住,不觉惊恐,惠姐事到如今,还痴心方家公子。

不觉问:“你难道想嫁入方家做小?”

惠姐咬着唇,不答,佟氏想:把厉害关系说给她知道,她慢慢会明白的。

于是劝道:“姨娘的苦楚你也知道,你放着正头夫君不嫁,偏要做妾,这是为何?难道你也想像我一样,你子女将来像你一样?”

佟氏话说得直白,惠姐一愣神,随即头耷拉下来。哀怨道:“凭啥姐姐生下来,什么都是好的,我生下来就低人一等,论相貌人才我那样比姐姐差,老天太不公平。”

佟氏想:惠姐是钻到死胡同里,谁的话也听不进。

就拉过单子给她往身上盖了盖,道:“你好好养着吧,身子养好了,才能说别的。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佟氏回房,下人们都不在,就徐妈才从外面回来取东西,见佟氏道:“主子怎么不去看热闹?”

佟氏道:“我累了,歇歇,你忙去吧!不用管我。”

徐妈听说,就回了下处。

堂屋门虚掩着,佟氏推门进去,走去东间,一进门却意外见贾成仁坐在炕上,天才擦黑,屋子里掌了烛,火苗一跳一跳,映着贾成仁微黑的脸,微微泛着红,似有点兴奋,一定是娴姐喜日子多喝了几口酒。

佟氏调整下表情,含笑上前去,蹲身行礼道:“妾见过爷。”

贾成仁‘嗯’了声。

佟氏又道:“爷怎么没在前厅陪客人?”

贾成仁凝视着她道:“我推说喝多了,让大哥他们陪着,我如今是一饮酒头就痛。”

佟氏上前道:“我给爷倒一杯茶吧!“

这时,房中无人,丫鬟下人都去花厅凑热闹。

佟氏倒了盅热茶,捧给贾成仁,贾成仁接过,一口饮了,盅子递给佟氏,佟氏接茶盅时,手挨到贾成仁手指骨节上,缩了一下,这轻微的动作贾成仁却感觉到了。

他一把抓过她的手,她不防,茶盅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往前一拽,她便站立不住,投入他怀里,贾成仁仗着三分酒劲,大手在她身上乱M起来。

佟氏不敢挣脱,任他轻薄。

贾成仁看她乖乖的,任他摆弄,停了手,在她耳边道:“脱了衣裳,快点。”

就松开她。

佟氏犯难,不脱,她不敢惹恼这厮,惹恼这厮,总是她没理,自个丈夫这要求合情合理。

佟氏就慢腾腾解开腰间带子,带子一松,身上长裙无声轻轻滑落,露出里面肚兜和撒裤。

贾成仁由于酒J的作用,没多少耐X,看佟氏有故意拖延之嫌。

走上前,一把掀起她红肚兜,乍然蹦出两只雪白小脱兔,浑圆尖上一点红,周围一片粉红R晕。

佟氏亮着灯被他注视,不觉脸热,贾成仁酒J上头,一把蛮力把她拦腰托起,抱着放到炕上,捏住她两只裤脚往上一提,佟氏石榴红洒花散裤便被扯了下来。

贾成仁望着她欺霜赛雪的身子,心里翻滚,松了裤带,裤子脱落脚背,就压了上去。

趴在她身上,对她一身嫩R,一番揉捏,身子在上面来回弄蹭,心里有股火,身下却是没有反应。

贾成仁从佟氏光身子上支起身,朝下一看,惊厥,差点就晕了过去。坐起来,摆弄身下物件,短小寸把长。

心中极度失望,一时之间有点抓狂,看佟氏慌乱地眼神盯着他下处看,气得抬腿一脚,恨恨地道:“你这女人真丧气。”

在看佟氏被他大力一脚,踹到炕下,身子在地上滚了几滚,脑袋却撞在长条矮几角上,佟氏瞬间晕了过去。

贾成仁怒气不息,喝骂道:“娼妇,败兴。”

贾成仁不知小鸾那日使了药,只以为佟氏这女人晦气,见了她,自己那玩意就不中用,看她就生气。

就从炕上下来,穿好衣裳,走出门去,看也没看地上一动不动的佟氏。

足有一个时辰,佟氏才慢悠悠苏醒过来,看自己躺在地上,回想起方才的事。

数九天不着寸缕躺在冰冷的地砖上,佟氏身子抱成一团,冷得直发抖。

看看外面的天,天完全黑下来,隐约听见前厅鼓乐声,丝竹声。她支撑爬起来,穿了衣裳,觉得头好晕,头脑有些混乱,身子发麻,艰难走了几步,慢慢活动筋骨,胳膊腿才动作自如。

她走出屋外,暗黑的天空飘着絮絮的雪花,她如幽魂飘荡,鬼使神差走到那片竹林,从那小门进去,过竹林,穿过一片空地,漂移到池子边,池水已半结冰,水面吹过冷冽的寒风,佟氏清醒了些。

她站了许久,回身,看近处的草堂里的亮着灯光,一丝暖流过她周身。

她觉得异常疲惫,脚步沉重,头昏昏的,身子轻飘飘的,慢慢天空遥远了,眼前一片漆黑,她失去了知觉。

她醒来时,躺在一热热的火炕上,头上敷着一条冰凉的白棉巾,她轻轻叫了声:“水……”

一只修剪整齐的洁净的大手,端过一碗热水,送到她嘴边,佟氏强支起身子喝了一口,胃里一阵舒坦,贴着火坑的身子暖和多了。

她看眼眼前的男人,眼角一大颗泪珠滚落,那男人心一动,温和地道:“你病倒在门前,脸都烧红了,说着胡话,我喂了你药,现在感觉怎么样?”

佟氏低弱声儿道:“舒服多了,带累先生了。”

说吧,就要起身,起得急了,身子摇晃一下,安仲卿忙伸手扶住她,佟氏无力地靠在他宽阔的X前。

双方迅疾反应过来,身子都不由一颤,分开,佟氏微微脸红,借发烧,掩饰窘迫。

安仲卿看这弱不禁风的女子,生出丝丝怜惜之情,有一种冲动,把她抱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翻。

他不知她发生什么,但感觉得到她遭遇堪怜。

她的额头淤青,布着几缕血丝,一缕乌发飘落,他想为她撩起细碎的发丝,见她脖颈细腻,透明的白,能见肌肤下的青细的血管,她垂眸,柔和安静。

她不知不觉中撩拨他的心,他目光越见温润,像澄净湖水,让她沉沦。

她抬头望向他,他望向她,她抖着身子猛然扑在他怀里,他楞了楞,稍事犹豫,就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他们彼此听对方心跳,她听到他的心跳得有力。

章节目录 50宅斗升级

佟氏走路有点踉跄,前厅酒宴未散,听里间笑闹声不觉于耳。

她发了一回汗,头轻了,不似方才沉重,她回想方才一幕,耳热心跳。

暗夜,孤男寡女,可想而知接下来发生什么,她贪恋那怀抱的温暖,他短暂的沉迷后,却放开她,退后几步。

她乍然失去依靠,伏在炕沿上,咬着唇,抬起头,凝望着他,他不忍看她荡漾水眸,背过身去,脸朝向窗外,幽幽道:“此有违人伦道义,非君子所为,方才安某得罪了。”

安仲卿发乎情,止乎礼,是个谦谦君子

佟氏蹒跚离开,一步步,走得艰难,走出很远,回头,看安仲卿站在竹林边,一动不动,一任寒夜的冷风钻入他衣襟。

佟氏回房,进门一股暖气,屋子里热烘烘的,是挽香回来了,在堂屋里生了两个炭火盆子。

看佟氏由外进来,惊讶地瞅着她的额头,问:“主子头怎么青了。”

佟氏淡淡一笑,道:“夜黑,喝了点酒,走路跌倒了。”

挽香似信非信,也不问了,侍候主子洗漱安置了。

次日,佟氏发烧身子软,就告假不去上房请安。

又躺了个把时辰,她才懒懒地起身,秋荷端着铜盆水进门,道:“主子,爷要出远门了,奴婢去上房看太太领着丫鬟们收拾爷出门用的东西。”

佟氏一下子心里豁亮,急问:“去那里?多久?”

秋荷道:“好像去一两个月,是去……”

想了半天,道:“是去徐州,好像那里洪灾严重,朝廷派去,是当朝太子爷钦点的三爷,还夸三爷J干,办事利落。”

这男人X情暴躁,做事不拖泥带水,看来很得上峰赏识。

佟氏道:“什么时候动身?”

“好像晌午就走,午膳不在家吃预备在路上吃。”

日中,王氏带领三房一干人等,一直送贾三爷到大门外,王氏嘱咐:“路上小心。”

贾三爷周遭看一眼,从佟氏身上扫过时,惊异朝她额上看了眼,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王氏等看着他上轿,才回转。

次日,是娴姐三天回门的日子,一大早,三房人等都等在上房,外面小丫鬟喊道:“娴姑娘和姑爷回来了。”

王氏一叠声叫:“快请。”

邹姨娘和佟姨娘等带着丫鬟仆妇迎出,走不远,娴姐和方姑爷在丫鬟婆子前呼后拥下朝这厢走来。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邹姨娘率先上前,满脸堆笑,道:“可把姑娘和姑爷盼回来了,太太正盼着呢!急得直催人去看。”

佟氏看方公子面带喜色,娴姐笑得勉强,似有心事,两人像是不很和谐。

佟氏早有预料,有慧姐比着,压了她姐姐一头,方公子心中一定是取中慧姐,娴姐外表像她母亲端庄大气,却有点刻板不讨喜,适合做一房主母。

慧姐标致,X子活泼好动,会讨得男人欢心,尤其像方公子这样自诩风流的男人,堪配慧姐。

这姻缘错配,也是娴姐三人的悲哀。

这新婚三日,正是柔情蜜意,小夫妻却明显不和谐,不知王氏作何感想,只怕后悔不已。

迎一干人进了上房,王氏早已等不及,站起来,朝门外张望,见娴姐俩夫妻的影儿,喜不自禁。

二人大礼叩拜母亲。

王氏忙道:“自家人,不用多礼。”

二人落座。

娴姐看一房中人都在,唯有父亲没在,问:“父亲上朝去了?”

王氏道:“你父亲公出了,朝廷派他巡视徐州,徐州水患严重。”

方公子眼神漂浮,左右来回憔看,忍不住问:“慧妹妹去哪里了?”

王氏当母亲的心细,自二人进门就察觉出娴姐脸上牵强的笑容,不用说在婆家一定不顺心。

女儿受了委屈,王氏的心不自在,淡淡地道:“慧姐那会起这么早?每日都睡到日上三竿,也是我心疼她年幼,不叫她辛苦,从不用她在我跟前应景”

佟氏唇角微挑,王氏见其一丝嘲讽,转瞬就收起,心头恼怒,把她母女暗恨,尤其是慧姐这小蹄子,勾引方女婿,定是她害得娴姐小夫妻不睦,娴姐才忧郁寡欢。

又瞟了方珏一眼,见方姑爷脸上明显失望情绪,暗自担心,看眼女儿,娴姐一直在看夫婿的脸色,方珏没见惠姐不乐,娴姐心生醋意。

耳边想起新婚夜夫君说的话:“万望娘子成全我和慧妹妹,为夫知道娘子贤德,我这厢有礼,此事全仰仗娘子在岳父母跟前周旋,大恩永世不忘,我三人夫妻妾同乐,岂不强似我二人同乐。”

娴姐新妇,本守礼,万万不想他提出这个要求,别的好说,唯有这个难以接受,况是自己庶妹,一向又不和,女人在传统,心底里还是难以接受别的女人来分享丈夫,依她所受的教育,能接受男人纳妾,可也得等她们小夫妻热乎劲过去,在房中放个人,堵堵外人的嘴。( 无弹窗广告)

方珏看她好半天没言语,脸上Y晴不定,好言哄道:“你与惠妹妹也不用分大小,她是你妹妹,平常就称呼你声姐姐,凡事以你为尊,房中财权也由你管,也不是外人,是你亲姊妹,也免了吃醋嫉妒,这岂不是一桩美事。”

娴姐蹭地腾起火气,咬碎银牙,却原来不是纳妾,是要二人平起平坐,不分大小、嫡庶,好一桩美事。

娴姐正待发作,突然想起管教嬷嬷的话:“到了婆家凡事三思而后行,说出的话如泼出的水,想收回就难了。”

“夫君要顺、敬,即便是他行事不周,也应好言劝解,务生怨念,夫妻不和,家宅不宁。”

娴姐牙缝里挤出:“夫君所托,我禀明父母,多说些好话便是。”

方珏兴奋,搂住娴姐行房,做起来弓马娴熟,特别卖力,事后极力奉承娴姐,抚慰娇妻。

娴姐若不知他心思会以为他对她真心的好,待知道他心思,不禁往歪了想,夫君是为惠姐这小贱人才讨好自己,也不领情。

二日,拜见公婆,方大人和方夫人看娴姐行事稳重,倒是满意。

房中一干丫鬟拜见主母,娴姐看方珏两个贴身丫鬟,一个叫红袖的,另一个叫添香的,模样妖媚,打扮与别的丫鬟有异,知道这是方珏收用过的,心中又添一刺。

也不好发作她二人,想等自己站稳脚跟在发落这两个狐媚子,毕竟与惠姐比起来,这二人属小巫,不用多费心思。如今方珏心思都放在惠姐身上,惠姐才是心腹隐患。

娴姐不漏声色,单等三日回门,与母亲商议此事。

方珏到了贾府,十分讨好娴姐和岳母,王氏猜不透,姑爷这样子巴结,为何娴姐闷闷不乐,心下着急,房中人多,又有不便。

王氏耐着X子,领着一房人等,带着小夫妻拜见了老太太。

总算这一切过场都走完了,方珏由大爷和二爷,五爷陪着去前厅饮酒。

王氏才屏退众人,拉着娴姐的手,担心地道:“出什么事了吗?”

娴姐这几日委屈得什么似的,隐忍着不说,婆家都是姓方的,都是一路的,连苦都无处诉。

娴姐未出言,先落泪,王氏更加着慌,道:“快说呀!我的小祖宗,倒地出什么事了?”

娴姐委屈伤心,呜咽道:“还不是因为惠姐,你女婿要娶惠姐做平妻。”

王氏一下愣住,这是她做梦也没想到,原以为娴姐成了婚,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谁承想,方珏这小子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想享齐人之福,想得倒美。

王氏比起女儿的智商,当然高出一筹,压压火气,看着女儿受委屈,心里不好受,温言劝道:“你别着急,这事不还有我和你爹吗?惠姐是他想娶就能娶的,就是我答应,你爹也不能答应,他还想给惠姐找个平头夫婿,心高着咧!”

娴姐一听,止了哭,道:“真的吗?爹不会同意?”

王氏道:“惠姐的婚事我不答应,谁都做不得主,就是你爹也不能宠妾灭妻,为了她娘俩与我闹翻。”

娴姐这下放了一半的心,脸色刚一缓和,又担忧地问道:“可夫君那里怎么交代?”

王氏嗔道:“看你这孩子,这还不好说,就说我和你爹把惠姐已许了婆家。”

在说方珏被贾家耀哥拉着去前厅,回头看妻子,眼神示意她别忘了惠姐的事。

娴姐不动声色,示意他放心。

方珏终是对妻子放心不下,通过这二日接触,他感觉出娴姐不似惠姐,惠姐简单易懂,娴姐不吱声不蔫语,却有点猜不透,又听他娘方夫人说起,岳母王氏想把惠姐嫁入孙家,后来退了亲。

娴姐答应的事,他估M十有□是不成的,可还抱着一线希望。

方珏偷空出来,找了一个丫鬟叫出娴姐,娴姐此刻也正在内宅花厅饮酒,陪着自家大娘,婶子。

听方珏叫她,忙走出去,见方珏在二门口等她,见她出来,上前急问道:“怎么样?惠姐的事怎么样?”

娴姐听他语气很急,心酸酸的。

看方珏迫不及待的样子,隐忍不住,语气颇冷地道;“慧姐已有婆家,辜负夫君一番心意了。”

方珏看出她故意敷衍,脸子不好看起来,道:“我看不是慧姐有婆家而是你不愿意吧?”

娴姐忍住气,道:“慧姐的事,父母做主,轮不到我说话,如有心思,夫君自去和他们说,我也不再中间传话。”

方珏赌气道:“我这二日就与父母亲说之,派媒人上门提亲。”

说吧,不在理她,转身去前厅吃酒去了。

方珏走了,娴姐手里绞着帕子,泪含在眼眶里,委委屈屈,跺脚走了。

方珏才走不远,就看一棵老槐树下站着个丫头,摆手招呼他,他恍惚记得这是慧姐的丫鬟,欣喜地走过去,那小丫鬟道:“我家姑娘让我问公子一句话。”

“什么?”

“公子可曾忘了与我家姑娘之约。”



“我没一刻敢忘,告诉你家姑娘,我方珏誓娶她为妻,今生绝不负她。”

“取个信物回去,奴婢好交代。”

方珏取下腰间和田籽玉双鱼配交给小蝶道:“姐姐费心,这个交给你家姑娘,方某在这里多谢了。”

说罢,深施一礼,小蝶灵巧躲过一旁,绣帕遮了半天脸,噙着笑道:“姑爷是主子,奴婢受不起这等大礼,帮姑爷忙也是应该,只要姑爷将来不要忘了奴婢便是。“

方珏看这小丫头口齿伶俐,眼神灵动,娇滴滴,含情脉脉用眼风漂着他。

方公子何许人,那是脂粉堆里出来的,立刻明白,这丫鬟对自己有意思,凤眼斜溜,道:“姐姐放心,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叠被铺床?”

这明显是《西厢记》张生戏红娘的话,小丫鬟当然明白,羞红脸,跑走了。

方珏看着她背影,心中得意,能纳双美,心愿足矣。

娴姐回去花厅,王氏一直用眼漂着女儿,知道她出去,忙吩咐丫鬟跟着,那丫鬟回来,附耳边叽咕几句,王氏表情现出担心。

娴姐回来,王氏看她脸色不善,忙趁人不备,扯去偏厅,问:“怎么了?“

娴姐愤然道:“我照母亲的意思说了,他说我故意的,还说禀明父母,派媒人上门求亲。“

王氏也气得浑身打颤,道:“我偏就不把惠姐给他,他能耐我何?“

娴姐道:“你女婿就会跟我翻脸,如今我看透了,他是冲着惠姐才娶我的。“

王氏心中懊恼,与其如今,还不如当初退了这头亲事,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为今之计,把惠姐这孽障找户人家嫁出去,最好找个寒门小户,让她吃点苦,方解心头之恨。

可佟氏能答应吗?暗恨佟氏,若不是她使计,惠姐早就嫁去孙家,会有这等事,越想越恨,心中生出一计,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钝刀割R,不如来个痛快的,趁着贾成仁不在家,佟氏无人庇护,想个万全之策把她除了。

51-55

章节目录 51祸从天降

闲在家中坐,祸事天上来,也合该王氏心想事成,老天庇护。

正午时分,家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贾府通房围坐一桌子,有小鸾,瑞香,银姐,二房忠哥的通房唤作善姐的,大爷的通房绿柳姑娘,还有二爷的那外宅余氏,不妾不通房的。

这余氏现在不作不闹,消停多了,寻死觅活,二爷厌烦,不理会,家人抱着膀看热闹,讥笑。她又舍不下初生的孩子,万般无奈,只好忍受,也就夜里无人,悄悄抹几把泪,怨二爷薄情,二太太厉害不容人,也深悔自己自轻自贱,事到如今,只好任人拿捏。

更糟心的是孩子无名无份,好在这余氏不是等闲之人,很快看清形势,二房乃至整个贾府是二太太当家理事,人人都脑袋削尖了往二太太跟前凑,以其得宠,仗着主子的势力,做威福。

余氏把形势看清了,就好办了,撇下二爷,不去理会,专侍二太太何氏,刚出满月,就去何氏跟前奉承,不管二太太给不给好脸,热脸贴冷屁股,硬是每日围前围后,巴结讨好,使出宅门里向上爬、下作却济事的惯常伎俩,学舌偷打小汇报,那个丫头偷看二爷一眼,那房姨娘打扮漂亮在二爷跟前晃,同时自己洁身自好,不去招惹二爷。

这招真管用,二太太初时不屑,日子一长,对她看法有了改观,用不上几年,就引为心腹,庶子户口也在她不懈努力下,报上了,她也上位姨娘,贾府下人没人敢轻贱她,甚至就有那识时务的反倒跟她亲热起来,她的日子自此顺畅。

余氏过后想想,自己这经历G本不算个事,若说成功经验,其实很简单,适度的心里调试,无非脸皮厚点,三观底线拉低点,几年下来,内心强大了,一改柔弱怨妇形象,遂总结出人生不能轻言放弃,凡事过去是门,过不去就是坎,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贾府酒席宴上,婉儿是有身子的人,就有些坐不住,强自陪着几个通房饮酒。

婉儿一直安心养胎,这次娴姐回门,才跟着凑个热闹,肚子里孩子月份大了,坐时候长了,腰酸背痛,就和各位通房告罪,先回去了。

一站起来,就觉得腹中有点隐痛,忙扶着丫鬟眉儿,出了花厅,急着往三房走。

越走小腹越痛,最后竟至直不起腰来,额上冒细汗,眉儿就有些着慌,看离十几步远佟姨娘,忙唤了声:“佟姨娘,婉儿姑娘不好了。”

佟氏早就看见婉儿,看她主仆不大对劲,婉儿弓着腰不能直立,几乎寸步难行。

她赶紧加快步子,就要离开,不是她心肠硬,实在是宅斗文看得太多,这种时候,离远点好,却听眉儿唤她,佯作没听见,可眉儿这丫头声儿大得连鸟儿都惊了,置之不理,说不过去。

这厢婉儿却疼得跪在地上,眉儿瞪大眼瞅着地上,惊呼道:“血。”

就见血从婉儿身下流出,一会就一大摊子,青石地砖上就鲜红一片。

婉儿躺倒在地,昏死过去。

佟氏看得清楚,忙假借着招呼人,也不上前,大声喊道:“来人啊!婉姑娘出事了。”

这离花厅不远,里面饮酒的人听到都跑了出来,众人围着婉儿。

佟氏头也不回,就快步离开。

王氏带着人出来一看,知道不好,已不中用了。

张罗着把婉儿抬回房,胎儿却已下来了,找大夫也不济事了。

王氏不免狐疑,好好的,婉儿的胎怎么就落了。

把丫鬟眉儿叫过一旁,散去下人,眉儿吓得嘴不听使唤,说个不清,连说了几遍,王氏听明白了。

突然脑子一个念头一闪,一丝欣喜爬上心头,盯着眉儿道:“好好的,婉儿姑娘胎儿怎么落了,是你这丫鬟不尽心,没侍候好,让姑娘摔倒了,是不是?”

说罢,神色俱厉,眉儿吓得赶紧摇手,分辨道:“奴婢不敢。”

不觉膝一软,‘咕咚’跪下。

王氏声儿变得冷冽,道:“一定是你这丫头贪玩,惹出事来。”

眉儿吓得哭了起来,叩头道:“太太明鉴,奴婢真的不敢,不信你问姑娘。”

王氏冷冷道:“姑娘如今正昏迷着,你让我问谁去?”

眉儿吓得脸煞白,这等大罪若安到身上,那是死路一条。

哭咧咧分辨道:“佟姨娘在附近能证明奴婢没说谎。”

王氏看脚边的眉儿,眼里一丝Y毒,提示她道:“佟姨娘没对婉姑娘做什么?还是做了什么你不敢说,若佟姨娘做出害姑娘的举动,你实话说了,我保你无事。”

眉儿本是个心思灵活的,听太太语气,抬起泪眼,看太太隐含深意的眼神,立刻明白了,她自幼就是三房中丫头,三房里的事,都知道一清二楚。

忙顺杆往上爬,道:“奴婢才慌了,不敢说出实情,这会子太太要治奴婢的罪,奴婢也不能代人受过,主子却是佟姨娘推倒的。”

这一句话,就奠定了佟氏的厄运。

佟氏回房,心犹自乱跳,总觉得有不祥的预感,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果然,没过多久,徐妈妈惊慌跑进门,道:“主子,出事了,太太带人朝这院来了。”

佟氏透过窗子,见王氏带群人,气势汹汹已进了院门,知道不好,来不及多想,飞快地对徐妈妈道:“你去求老太太救我,老太太若不管,你就说让老太太查二爷置外宅是谁给二太太透的消息。”

徐妈妈没能明白,想问已来不及了,王氏已带人进来。

进门二话没说,厉声对跟随她的丫鬟婆子道:“把佟氏这贱人拿下。”

就有几个chu壮的婆子一拥而上,就把佟氏按住,双手反剪,跪在地上。

王氏这才说话,指着佟氏声色俱厉,道:“你干得好事,害死贾家骨R,该当何罪?”

佟氏心里明镜似的,事到如今,王氏是想置她于死地,求也无用。

佟氏淡然一笑,和风细雨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王氏冷哼声道:“量你也不承认,眉儿已招了,是你推了婉姑娘,婉姑娘才倒地。”

佟氏没有丝毫惊慌,反倒比往常平静,道:“太太,您等这天很久了,就如你的愿,从此你我二人恩怨了了。”

王氏一时语塞,都是聪明人,不用多说,各自知道对方心思。

王氏挥手,命道:“押下去,看好,不许让她跑了。”

佟氏没有挣扎和反抗,临出门时,看了徐妈妈一眼,徐妈妈得了主子吩咐,破例没有任何反应,只傻傻地站着,看主子出门前,使了个眼色,明白是嘱咐她找老太太求救。

佟氏被这帮子丫鬟婆子推搡着,关进三房后面一间无人的空屋子里,大门在外上了锁。

这间屋子大概久不住人,早已废弃,窗子在外面被木板钉死,只板子空隙S进来一线阳光,才在黑暗中看清楚屋里。

这屋子一铺破抗,上面光溜溜没有铺盖,墙体大概是冬季下雪返潮,Y湿一片片,像地图,一圈圈。

窗纸已泛黄,破了好几个洞,冬季冷风从破洞里板缝中灌进来。佟氏打了个哆嗦,她病还未愈,身子羸弱,禁不得冷,亏得看到王氏进院,抓过一件棉衣套在身上,才不至冻死。

她坐在炕里,卷缩一团,靠自身取暖,抵御屋里的冰冷。

窗子缝隙那细细的几束光,渐渐淡去,屋内完全暗下来。

她不知什么时辰,又冷又饿,很难捱。

夜里,她迷迷糊糊竟睡着了,却被从门扇灌进来的冷风冻醒,周围漆黑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

好容易熬到窗子外透过一点光亮,知道天大亮了。

次日,一整天,外面没有一点动静,也不见一个人来,佟氏饿得浑身没一点力气,一动不想动。

直饿得两眼昏花,她踉跄扶着墙,来到门口,扒着门缝朝外看,院子里什么动静都没有,她知道这次在劫难逃,王氏不会轻易放过她,贾府里除非老太太出手,否则,她没一丝生还的机会。

又过了一日,佟氏身子虚弱得连起来的力气都没了。她连病带冻饿,强撑着,不想就这么死去。

第五日头上,佟氏在也支撑不住,口渴得发不出声音,头脑变得昏乱,似看见前世的家人,向她走来,她脸上现出幸福的幻觉。

在说徐妈,太太带人走后,她按主子吩咐,急忙去找老太太。

老太太吃了酒,正在西暖阁中歪着,养J神,单家的慌忙跑进来,附耳说了几句。

老太太惊得一下子坐起来,道:“此话当真,老三家的真敢这么做?”

单家的看老太太不信,又详细说了一遍事情经过。

老太太摇摇头,叹口气道:“看来三媳妇怨念没消,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单家的道:“难道老太太就眼看着不管。“

老太太闭目又歪在枕上,像是自语又像是和单家说:”三爷前脚这一走,三房就乱了。“

正这时,外面门口小丫鬟进来回道:“徐妈妈求见。”

单家的忙掀帘子出去看,片刻转回,道:“老太太,是佟姨娘屋里的徐妈妈,佟氏的N娘求见。”

老太太道:“说我睡了。”

单家才答应要出去,老太太却突然唤道:“慢着,让她进来吧!”

徐妈妈进门,跪在地当间,叩头道:“老奴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道:“你来找我何事呀?”

徐妈妈跪着不起,恳求道:“求老太太做主,救救我家姨娘。”

老太太听完,唇角一抹微笑,道:“你怎知我会救她?”

徐妈妈向上叩头道:“老太太大慈大悲,行善积德,不会见死不救,即便不看佟氏,老太太也应看在惠姐和祯哥,您老一对孙儿份上。”

老太太微笑道:“你倒是会说话,你起来吧!人我是不会救的,好懒全凭你太太处置,我这婆婆如C手,管儿子房中的事,像什么话。”

老太太又跟了一句:“你下去吧!佟氏自求多福吧!”

徐妈妈一阵阵失望,自求多福,我们主子命都快没了。

徐妈妈年岁大了,趴在地上半天,起来有点费劲,单家的见了,忙上前扶着搀了起来。

徐妈缓慢地转身就要朝外走,走了两步,回过头来,突然说了句

不相干的话:“二爷置外宅的事,老太太不想知道是谁给二太太通的信?”

说罢,也不在多说,转身慢慢走了。

老太太眯着眼,看着她背影出神。

章节目录 52意外真相

佟氏气息奄奄,周围一片黑暗,她仿佛听到细细一声音,唤道:“娘、娘。”

佟氏勉强睁开眼,茫然四顾,又唤了一声:“娘、娘,是我。”

佟氏细辨是祯哥的声儿,摩挲着爬下炕,爬到门边,张了几张嘴,没发出声儿,佟氏强自咽了口吐沫,沙哑低低叫了声:“祯哥,是你吗?”

祯哥带着哭腔道:“是我,娘,你还活着?”

佟氏感动,在这世上,她不放心的是祯哥,佟氏喘口气,艰涩断断续续道:“祯……哥……用心……读书。”

就在也没气力,软软地瘫倒地上。

祯哥好半天没听见娘的声,着急唤道:“娘,你怎么了?”

佟氏昏然不答,祯哥又唤道:“娘、娘。”

这时,门外一个老婆子chu声chu气的道:“小爷,你怎么跑进来了,快出去,若被太太知道,连老奴都受牵连。”

祯哥着急道:“你看我娘怎么了,怎么没声儿,是不是……?”

那老婆子不耐烦地道:“快走吧!哥儿,这事是你能管得了的。”

边说边往外拉扯祯哥,祯哥叫:“娘、娘……。”声儿越来越远。

老太太上房,徐妈妈走了。

老太太对单家的道:“去查查二爷置外宅的事是谁走漏消息给二太太的?”

单家的答应一声,立马就去查。

晚把晌,便回老太太道:“是三太太的贴身丫头春嫣,特特告诉二太太的心腹丫鬟凌霄,这么大事凌霄没敢直接回主子,告诉二房忠哥媳妇,忠哥媳妇告诉了她婆婆。”

老太太眯着眼,缓缓地道:“忠哥媳妇也是个有心的,不似忠哥木讷,哎!还是老实点的好。”

单家的道:“佟姨娘的事,老太太不想管?”

老太太唇角划过一丝冷笑,道:“她三房争斗我不管,但要动兰芝,就得问我答不答应。”

单家的道:“三太太工于心计,这是觊觎二太太手中掌家的权利。”

老太太还是不紧不慢地道:“她眼热二太太掌家,只怕还有上次佟氏房中那叫明杏的丫鬟牵连出她,二太太没替她遮掩,失了面子,怀恨在心。”

单家的道:“这事,老太太想怎么办?”

“明个你去请傅大夫来给婉儿看看,我这次倒想知道婉儿小产是什么缘由,你三爷回来,也有个交代。”

单家的得了老太太吩咐。

二日一早,便把傅大夫请来,陪着去婉儿房中,重新诊脉。

婉儿躺在帐子里,伤心过度,眼珠子一动不动,丫鬟替她拿出一只手来,傅大夫坐在床前椅子上,手搭着脉,聚J会神。

好久,又换了一只手,认真请脉。

过片刻,松开,问单家的当时情况。

单家的也没在场,唤过眉儿,详细说了当时情景。

看傅大夫沉思不语,单家的着急道:“敢问傅大夫,婉儿姑娘小产到底是什么原因?”

傅大夫与贾家关系相厚,与老太太那辈有交情,因此,大事老太太都是找他来,宅门里的隐私也不瞒他。

傅大夫思索着道:“从脉象上看,有中毒迹象,非自然滑胎。”

单家的一惊,道:“中的什么毒?”

“附子。”

傅大夫看她吃惊,又解释道:“附子属大热大毒之物,可以迫血妄行、辛热生燥。燥能伤津,可致小产。”

单家的意识到问题严重,道:“傅大夫,此事确定?”

“十成把握是中了附子的毒,婉儿姑娘体内仍有积毒,这样吧,我开几剂药,清清体内的毒。”

单家的命管家媳妇跟着开药方,抓药。

送走傅大夫后,单家的急回转报老太太得知。

这令老太太颇意外,本想杀杀王氏X子,却无心带出这事,不得不查,这还了得,堂堂贾府,竟出了这种事。

先从家宴查起,家宴的通房的座次,没一定规律的,单下毒,没这个可能。

老太太命单家的带人把婉儿屋里人看起来,不让惊动婉儿,挨屋子查。

待查到下处小丫鬟的屋子,一阵乱翻,犄角旮旯,床铺被褥,翻了个遍,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突然,一个管家媳妇从一个小丫鬟叫梳儿的褥子里抖落出一包东西,忙拿到单家的面前,指着梳儿道:“这是这丫鬟床铺底下发现的。”

单家的接过打开,她多少对药物知道点,放到鼻子底下闻闻,道:“速去请傅大夫来辨认一下。”

傅大夫很快赶来,看了看,闻了闻,道:“这确实是附子,婉儿姑娘中的就是这种毒。”

单家的送走傅大夫。

命人把梳儿带过来,梳儿吓得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地摇头,半天哇地一声哭出来,跪在单家的面前道:“好大娘,这不是我的,奴婢去那里弄这东西。”

单家的毫不动容,冷声问:“你只要说出这东西是哪里来的,我就替你求情放过你。”

梳儿哭着叩头道:“大娘,奴婢真的不知道,大娘行行好,查个明白,别冤屈了奴婢。”

单家的看这小丫鬟不过十二三岁,也怀疑不是她干的,但这是谁放在她处,就不得而知了。

道:“你先不用害怕,想想是谁到过你的屋子?”

梳儿慌乱地摇摇头,道:“奴婢屋子从来不锁,总是开着的,谁来过,奴婢就不知道了。”

单家又瞅瞅和她同屋的叫珠儿的丫头,珠儿看单家的看她,明白什么意思,慌忙跪下道:“奴婢不知道,这东西不是奴婢放的,奴婢在蠢,就奴婢二人一屋,也不会干这事的。”

单家的想想也是,在也搜不出什么,就带着人走了。

回去禀明老太太,正好二太太也在老太太房中,老太太问二太太道:“你看这事是谁干的?”

二太太沉思片刻道:“媳妇看,不会是这小丫头做的,是她做的,早就把东西扔了,还会留着,在说这小丫鬟小小年纪,和婉儿没什么仇怨,也不至于下此毒手。”

老太太点点头,道:“你的意思是……?”

“这人隐藏在背后。”

老太太又问:“你看这事可是佟姨娘干的?”

二太太摇摇头,肯定地道:“依媳妇看,这事与三弟妹和佟姨娘无关。”

老太太来了兴趣,道:“何以见得?”

二太太道:“佟氏摆明是被人陷害,而陷害她之人,定是……。”

二太太没说出口,老太太和单家的心里都明白。

二太太接着道:“陷害她之人必不知道婉儿有中毒一说,否则,就不会说是佟姨娘推倒,才小产的。”

老太太接上话茬,道:“三房主子只剩下邹姨娘和小鸾这二人。”

二太太道:“邹姨娘无子,那小鸾……。”

单家却在旁边道:“也可能是哪个下人怀恨或嫉妒……。”

老太太道:“这也有可能,现在无法查出,药是下到饭里还是婉儿平常喝的药,不管下在何处,都是婉儿跟前侍候的人才有机会。”

二太太道:“老太太说得是。”

老太太又道:“苦无证据,又不能把她房中的人都拿了,冤枉了好人,我贾家忠厚为本,以德孝治家,这事不急,慢慢查吧!”

又对单家的道:“去三房把三太太叫来?”

王氏知道单家的搜了婉儿屋子,待她赶到时,单家的已走了,大致知道了事情经过,懊悔不跌,恨自己蠢。

王善保家的安慰道:“太太怎么知道下毒的事,这事太太不要太过自责。”

王氏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合该这佟氏贱人命大,天不该绝。”

正说着,说老太太有请,王氏就知道什么事了,心里忐忑,她就是白骨J在老太太跟前,也遁形。

这家里她最怕的还是老太太。

虽老太太从来说话不高声,但柔和舒缓的语调,徒然让你紧张,瓦解心里的防线。

王氏走到上房门口,顿下步子,迈步进去,行礼,站立一旁,也不敢看老太太的,老太太也不让她坐。

王氏等半天没动静,心里更加不安,老太太说话了:“三媳妇,事你都知道了,不用我多说,把佟姨娘放出来,我下令都不在提了,就是老三面前谁也都不许再提,老三回来,就说婉儿不小心滑了一跤,免得他分心,男人在外辛苦,后宅的事你这当家主母该C心的。”

王氏也不敢说什么,老太太给了她一个面子,不提这事,在三爷面前遮掩过去,她更加惭愧。

低声道:“媳妇无能,房中的事要老太太C心。”

老太太道:“从今后都消停些吧!你是一房主母,多担待几分,求个家宅安宁。”

王氏脸红,诺诺不能言,谢了老太太,回三房去了。

王氏一走,老太太对单家的道:“多留意三房动静,尤其是婉儿房中那几个人,这背后之人不找出来,只怕贾府不得安宁,你去安排一下,着人盯着点。”

单家家的答应声道:“早晚查明,定不轻饶她。”

王氏回到房中,脸色不善,对吴善保家的道:“把佟氏那贱人放出来。”

吴善保家的带人去后面那空屋子,命人打开门锁,‘吱呀呀’推开木门,赫然见佟氏倒在门边的地上,吓了一跳,瑟缩着上前,探了探鼻息,佟氏气若游丝,忙命人抬回房中。

小偏院的下人们,见主子不省人事抬了回来,吓得挽香,秋荷,徐妈妈等都围着主子哭了起来,祯哥这几日家中出事,学里也没去,听说母亲回来,忙跑来,一看傻眼了。

章节目录 53三爷归家

佟氏醒过来时,误以为自己又穿回去了,看见徐妈那张熟悉惊喜的老脸,又看见祯哥兴奋的小脸,知道没死,蹙眉悠悠长叹一声。( 无弹窗广告)

将养几日,佟氏体力日渐恢复,祯哥也上学去了。

祯哥晚间回来,过上房,母子吃晚膳,祯哥经过这次事,跟佟氏亲热多了,没了芥蒂,说着学里的事。

“夫子看我几日未去,探问因何事?我不好隐瞒夫子,就把家里的事说了。”

佟氏像是无心地道:“夫子说什么了?”

祯哥道:“夫子半天没说话,好像替我们难过。”

王氏这几日心口疼病犯了,诬陷佟氏没有得逞不说,让老太太拿了把柄,明着是放了她一马,实则警告她今后老实点,她短处捏在老太太手里,以后敢不乖乖的,更别说想夺得掌家的权利。

大太太来看她,骂了通大爷的妾小孙氏,又细数儿媳卢氏的不是,絮絮道:“娶了这个媳妇是家门不幸,见天和耀哥闹,耀哥躲去学里不回来,又寻趁瑞香的不是,瑞香哭啼啼上我这告状,你说她可曾把我这婆婆放在眼里,好歹瑞香那丫鬟是我给的,看我面子上,也不能这么容不下她。”

王氏自己正烦着,听大太太抱怨,不得不敷衍,道:“大嫂子别生气,媳妇不好,你说她,她也不敢不听,就是耀哥小夫妻拌嘴,年轻,过两年就好了。”

大太太周氏咳了声,道:“连个蛋也不生,嘴还挺硬,拦着耀哥去通房屋里,换了那等贤惠的,早张罗着替丈夫娶妾了。”

王氏也不太喜欢卢氏,一副清高模样,把这些长辈亲戚也不太搭理。

王氏道:“女人总是心眼小,媳妇年轻,不愿意丈夫纳妾,也不足为怪。”

大太太脸子一肃,道:“这可由不得她,我已打定主意,选个良家女子,家事青白的,就是穷点也没关系,好生养就行。”

人家家事,王氏也不便说什么,大太太坐一会,就告辞走了。

大太太才走,小丫鬟急忙走入,回道:“禀太太,方府来人了。”

王氏脱口道:“方府?什么事?”

小丫头道:“没说什么事,有个媒婆,上咱们家来过。”

王氏心咯噔一下,这几日闹得倒把这事忘了,一定是方珏那小畜生请媒人提娶惠姐的事。

强打J神走出内堂,去前面花厅,进门看来了足有四五个人,其中有个刘媒婆,王氏见过,其她四人,看穿戴不俗,像是方府有些头脸的管事媳妇。

王氏坐上,那几个管家媳妇上前行礼,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像是领头的恭敬地赔笑说道:“奉了我们老爷夫人之命,一来给亲家夫人请安,这二来吗……。”

瞅一眼,身旁的刘媒婆,刘媒婆谄媚地笑着,开口道:“恭喜夫人,老身今个奉了方夫人之命,来商量件大喜事。”

王氏打断她冷脸道:“我喜从何来?”

刘媒婆被她硬生生打断,些许尴尬,停了下,瞅瞅王氏的脸,硬着头皮,陪笑说道:“是这么回事,方夫人听说贵府上,几房妯娌妻妾和睦,很是羡慕,奈方家人丁单薄,听说方府少夫人,贾府的娴姑娘,有个庶出的妹妹,姊妹情深,特命老身舍脸来提亲,娶贾府三房惠姑娘为平妻,姊妹有个伴,这岂不是好事?”

王氏听完,气得七窍生烟。

那方府管家媳妇,忙帮衬道:“我家少夫人也乐意,单看亲家的意思,我们夫人说了,聘礼丰厚,不比娶少夫人时少,过门也不做妾,姊妹相称,也不埋没惠姑娘,日后亲家间更是亲近。”

王氏直气得头昏,伸手去旁边方桌上抓茶盅,贴身丫鬟凌霄有眼色,忙递到太太手里,王氏啜了口,压了压火气,心慢慢静了下来。

硬挤出几分笑,道:“这位管家大娘,能得亲家看重,我贾府不胜荣幸,可……。”

那几个管家媳妇和刘媒婆竖着耳朵,瞪眼听,王氏又一笑道:“可我家惠姑娘年前她父亲就定下婚事,承你家夫人之情,此乃一大憾事。”

在看那四个管家媳妇和刘媒婆一下子傻眼了,这拒绝得没一丝余地,干脆利落。

心里都明镜似的,这是亲家不愿意,找个借口,不伤两家和气。

再也无法往下说,就偃旗息鼓,灰溜溜离开贾府,王氏礼数不短,命家下人热情款待,那几个媳妇事没办成,也不敢多待,急着回去,回方夫人去了。

春节前两日,贾成仁回来了。

贾成仁一回来,三房的人齐聚上房,独缺了婉儿,贾成仁瞅瞅佟氏,有点异样,大概看佟氏身子骨更单薄了,看婉儿不在便问:“婉儿去哪里了?怎么不见?”

王氏道:“说来话长,得空我在跟爷说爷走这些日子家里的事。”

佟氏看贾成仁没太大变化,脸嗮黑了,油光崭亮,心中腹诽:朝廷大员下去巡视,地方官员巴结讨好,好吃好喝,美女少不了,不知贾成仁还能否好用。

贾成仁看看规规矩矩在王氏身旁站着的轩哥,对王氏道:“轩哥过完节就去家学跟着哥哥们读书。”

又对祯哥道:“照看好你兄弟,学堂一些规矩他不知道的,你多提点着点。”

祯哥恭恭敬敬地答应声:“是,父亲放心。”

慧姐鞭伤好了,行走自如,这藤条打的伤不落下疤痕,看见父亲犹自有点害怕,怯怯地不敢抬头看,贾成仁看慧姐的眼神柔和下来,道:“你若嫌在家里闷得慌,节下和你姨娘去外家走走,散散心。”

慧姐不抬头,闷声答应。

佟氏被主母王氏陷害关起来,几乎要了命,惠姐早就知道,想起自己挨打,生母置之不理,也就把记挂的心淡了,如今看生母好好地,也没特别的欣喜,佟氏有日子没见惠姐,看她大好了,也没过多留意她,本来淡漠的母女情分,因这两件事,更加的淡了。

贾成仁眼光落在小鸾身上,别有意思,小鸾看三爷盯着她看,锦帕半遮面,秋波荡漾,一切尽在不言。

王氏暗骂娼妇,粉头,面上却得体,卖个空嘴人情,笑道:“我这二日身子不舒服,一会小鸾回屋准备一下,晚上侍候你爷。”

又朝贾成仁道:“三爷路上辛苦,吃了晚饭,就早点歇了,让小鸾好好给你捏一捏,松松筋骨,解解路上乏累。”

小鸾一听,心里喜欢,贾成仁对夫人识趣也深感满意。

晚饭,王氏把一干妾氏打发了,只夫妻二人消停说话。

王氏大略说起婉儿小产的事,只说是不小心跌倒,也未提佟氏受冤的事,就遮掩过去。

贾府中人,得了老太太严令,没人敢在三爷面前嚼舌G。

天晚,贾成仁和王氏聊了些家常,就从上房出来,去婉儿房中,婉儿将养十来日,面上有了点晕色,苍白也褪了。

听说三爷回来了,正翘首盼着,命丫鬟打探,回来说在太太屋里,商议家事。

突然见三爷打从门外进来,丫鬟扶着就要下地,贾成仁上前几步,拦住,道:“你身子不便,躺着吧!”

扶着婉儿坐在炕上,自己也挨着炕沿坐下,丫鬟们都识趣地悄悄退出去了。

贾成仁痛心地道:“我听你太太说了,哥儿没了,你想开点,事已至此,伤心弄坏了身子,倒不上算。”

婉儿头靠在贾成仁肩头,伤心落泪,哽咽道:“卑妾不中用,连个孩子都保不住,让爷失望了。”

贾成仁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不免怜香惜玉,搂过她,安慰道:“你还年轻,还会有的。”

婉儿得他怜惜,哭泣得更加厉害,抽抽噎噎道:“这胎好容易做下,在想怀上,不知婢妾今生有没有这福分。”

贾成仁看她哭得伤心,说得凄惨,搂紧她,口气坚决地道:“心肝,你放心,爷定会让你怀上的,爷往后多来你房中歇,不信你就是无子的命,明日我派人找G里的御医来,给你开几剂补身子的好药,调养好了,你我二人好好造个儿子出来。”

说罢,捏了下婉儿粉腮。

婉儿不哭了,眼中升起一丝希望。

贾成仁本想去小鸾房中,看婉儿可怜巴巴盼他留下,不忍拂了她的意,就留在婉儿房中,陪婉儿。

婉儿刚小产,二人也不敢行房,就忍住,搂抱着睡去。

小鸾等到二更天,也不见三爷人影,也不敢派人去上房催,等得着急,站在门口往上房方向望,直等到上房的灯熄了,才失望回房,一夜也没睡好。

二日过上房给王氏请安,没见三爷,又不好问,王氏却问道:“你三爷去老太太房中了,怎么没见一起过来。”

小鸾诧异,道:“三爷昨晚不是歇在太太上房,卑妾没见三爷。”

王氏也纳闷,反问了句:“爷没歇在你那?”

春嫣接茬道:“昨个爷从这走了,说去看看婉儿姑娘,大概是留宿在婉儿姑娘房中了。”

王氏放心了,没去佟氏房中就好,贾成仁若知道自己害佟氏,岂会与她干休,好在老太太有话,佟氏不敢不听。

贾成仁早起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问了些差事上的事,和一路寒暖,母子亲热聊了一炷香功夫,贾成仁就回三房来,朝廷念他连日辛苦,准了他假,节后正式去衙门里办差。

贾成仁不知事情真相,看王氏病了,嘘寒问暖,王氏心中甚安。

夫妻二人说起方家提亲的事,贾成仁没像王氏反应激烈,点头赞道:“夫人回绝的好,这样既不伤了两亲家和气,我和方大人见面也不至尴尬。”

王氏想起又道:“我前些时见到我父亲,他有几句话嘱咐你,让我告诉你,说太子如今在朝如日中天,但G中的吴贵妃得帝宠,在皇上面前颇能说得上话,她儿子燕王领兵打仗,立有赫赫功勋,吴贵妃X子极强,就是郭皇后生前,二人在后G斗得不亦乐乎,她怎能甘心太子位旁落。”

贾成仁沉思道:“岳父所言极是,我也知道,后G不消停,吴贵妃觊觎太子位,观圣意,对太子信任有加,朝中一半的权利放心交与太子,太子又有方家的支持,承继大统料无悬念。”

王氏道:“朝中之事,妾也不懂,妾知道夫君一向谨慎,但我父亲在朝为官多年,有些事,不妨听听我父亲是怎么说的。”

贾成仁点点头道:“岳父朝中结交甚广,大事上看得通透,亏得岳父时常提点,不少事我才得以圆过去,不至落人褒贬,过两日归省,我和岳父大人在好好叙谈。”

章节目录 54夫妻矛盾

大年三十

贾府家宴还未开始,贾成仁就被朝中来人找走了。

等了足有两个时辰,贾成仁也未回来,老太太发话道:“大家别等了,三爷朝中是有什么急事,否则,也不会大年三十把人找去,还不放回来,先吃吧,边吃边等。”

大家动筷,一时,内外花厅热闹前来。

众人都没留意,可老太太却有心事,偷着吩咐人,去前厅看着,待三爷一回来,即刻回她。

三爷上朝,过了足有四五个时辰,老太太派出的丫鬟回来,附耳在老太太嘀咕几句,就看老太太脸上不乐。

府里女眷多,消息就传得快,佟氏就听大太太和四太太小声道:“听说西北边陲有异动,不很太平,看来真要打仗了,大齐朝十年未用兵,这回战事起来,节都过不好。”

酒桌上窃窃私语,都是议论要和戎狄打仗的事。

佟氏心想:大齐朝一直国泰民安,日前漠北戎狄平了内乱,国力日益强大,若举兵来犯,定然有场恶战要打。

初一,贾成仁和王氏分赏房中诸人,佟氏也包了红包,给房中下人们。

老太太领着去贾府祠堂,祭拜祖先,妾位份的,是没有资格进祠堂的,祯哥跟着他父亲和嫡母随着贾府主子祭拜。

初二,贾府照例设家宴,筵中就传来皇帝下旨意调集举国粮草和兵马,准备出兵西北。

筵席未散,佟氏提早回房,准备次日回娘家的年礼,想起贾成仁说让慧姐跟去,就命秋荷去慧姐房中问慧姐可愿意一起去佟家。

不大工夫,秋荷回来,气呼呼地,佟氏看她脸色,就知道慧姐定是不愿意去了。

果然,秋荷嘟着嘴,道:“慧姑娘说了,让姨娘自己回去。”

佟氏也不意外,秋荷终是年纪小,该说不该说的,赌气全说了,道:“姑娘还说了,她没什么舅家,若有舅家,怎么平时不照顾一二,反让姨娘添补。”

秋荷越说越生气,顺嘴就又道:“还说祯哥姨娘也不该带去,祯哥是贾府主子,去小门小户家拜年,有失体统,身份……。“

秋荷还想往下说,佟氏大声打断道:“好了,我不想听这些……。”“

秋荷很少见主子大声说话,闻声一怔,忙打住,失悔自己嘴快,一时忘形,惹主子生气,忙跪下请罪,道:“奴婢该死,不该和主子学这些。“

佟氏也觉自己失态,和缓了语气道:“大节下,什么罪不罪的,一会园子里就开戏了,看热闹去吧,我这不用侍候。“

秋荷吐吐舌头,下去。

这时,祯哥进来,道:“娘,您不去前面看热闹,这回二伯请了京城大戏班,可热闹了。”

祯哥与自己亲近,背人处总是叫娘,不像慧姐生分居高临下叫自己姨娘。

佟氏温和地笑着道:“哥儿去吧,娘要收拾东西,预备明个去你外家,可是真的,我问问哥儿,你是愿意和我去佟家还是愿意留在家里,若愿意留在家里,你就不用跟着去了。”

祯哥惊奇娘问这话,祯哥想都没想,道;“儿子愿意跟娘去外家,我跟小舅舅说好了。”

佟氏欣慰地笑了,这孩子话比从前多了。

她想起安仲卿,节下合家团圆,他孤零零一个人,这几日是怎么过的?好奇他有没有家室,不禁想,古代男子到了这年纪,一般都妻妾儿女满堂。

天傍黑时,挽香回房来,看主子已包好了几个包裹,放在炕上,脸上笑容怪怪的,似有什么可笑的事,道:“姨娘,竟是新鲜事,听说,明杏被五爷养在外面,穿金戴银,丫鬟仆妇侍候着,若不是家下小厮在街上看见,还不知道,现在老姨娘也知道了,大怒,想让五爷把明杏打发了,可五爷死活不肯,娘俩谁都不肯让步,老姨娘告到老太太那里,老太太向着五爷,老姨娘直怨老太太偏心。”

老太太说:“爷们大了,房中没个媳妇,可不想别的,若依着她早娶房媳妇,也不至于上外面找野食吃。”

挽香又道:“看来五房就快有主母了。”

次日早

佟氏起了个大早,东西头天晚都收拾好了,佟氏和祯哥换上鲜亮衣裳,身后两个丫鬟挽香和秋荷提着包裹。

出了二门,快走到大门口,对面走来一群人,正中两人穿戴整齐,正是娴姐和夫婿,正走个碰头,佟氏换上笑容,唤道:“娴姑娘和姑爷今个回得早?”

娴姐好像心事重重,敷衍道:“佟姨娘出门啊?”

方珏脸上也没什么笑模样,俩人好像才生了气,走路分开一人空隙,不像新婚夫妻甜蜜亲近,让人觉得别别扭扭的,方珏跟娴姐走在一起,似乎很勉强。

佟氏不由想:新婚便成了这样,将来日子长了,这俩人怎么过下去,不用说定是因为惠姐的事,佟氏已听说方家来提亲,被王氏一口回绝了。

佟氏笑着道:“我带着祯哥走娘家,爷和太太正等着姑娘和姑爷。”

祯哥行礼道:“拜见姐姐姐夫。”

方珏看着祯哥一眼,突然问:“你惠姐姐可好?你惠姐姐不跟你们去外家。”

这话一出口,在看娴姐的脸都绿了,佟氏见娴姐仿佛脸有Y气,可能是年轻不知掩饰,这点和她母亲不同。

祯哥老实道:“惠姐姐好,惠姐姐不去外家。”

方珏M出一个大大的红包,给了祯哥,又从袖中M出一个金锁,两个金裸子。

递给祯哥道:“姐夫给的压岁钱。”

佟氏看方珏手中的金锁成色很足,阳光下发着耀眼的金灿灿的光,想这方姑爷出手阔绰,大家公子,就是不小家子气,看来是事先准备好的。

祯哥看看佟氏,佟氏笑道:“快谢你姐夫破费。”

祯哥谢过。

佟氏就看娴姐的脸色极不好看,强自克制着。

娴姐和方珏就从她身边过去了。

佟氏没挪动步子,朝小夫妻背影看去,方珏离娴姐远远的,娴姐说话声很高,听不清,但看来很激动。

不由摇摇头,祯哥却突然道:“娴姐姐不太高兴,是吵架了吗?”

佟氏看祯哥心里明白,道:“小孩子家不用管那么多闲事,那是大人的事。”

佟氏带着祯哥套了车,走娘家,车子经过一段繁华街市,不得不慢下来。

佟氏撩起车窗棉帘子,探出头,清早空气寒凉,街上却到处洋溢着喜气,穿着崭新衣裳的男女老少,迈着悠闲的步子,提着礼盒,多是走亲串友的。

佟氏车子旁,不时过去一两乘小轿子,看样子是媳妇回娘家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佟府门前,佟家与去岁大不相同,新修缮了房屋,大门也换了,光鉴照人乌漆门看着气派,正中贴着财神,两旁是大红对联。

佟氏车子停下,门口有个小厮朝大路张望,见佟氏车子影儿,就朝里跑边跑边喊:“姑NN和哥儿回来了。”

佟氏带着祯哥进了佟家的大门,佟氏放眼望去,虽这方小院还和从前一般大,但两旁厢房新起了几间,都是青砖灰瓦,正房门扇也都换上杉木门,看着厚重结实。新油的锃亮。

嫂子胡氏带着她两个侄女月娘和二娘迎了出来,佟氏上前见礼,祯哥也上前见了舅母,两个侄女看见姑姑,礼毕,亲热一左一右拉着她胳膊,

这时,她庶出的兄弟佟国方跑出来,先是规规矩矩见了姊姊,祯哥见了小舅舅,佟氏笑对她兄弟道:“祯哥在家常念着他小舅舅,这回多住两日,甥舅也好好亲热亲热。”

她俩侄女一听姑姑说多住几日,高兴雀跃道:“这回家里要热闹了。“

她嫂子胡氏笑骂道:“这么大的姑娘,还坐没坐样,站没站样。”

佟氏拍拍她两个侄女挽着她的手背,道:“过一二年就该议亲了。”

月娘和二娘羞红脸,嗔怪道:“姑姑打趣我们俩。”

佟氏细看两个侄女,颜色不在惠姐之下,就是贾府几位姑娘也比不上自己俩侄女鲜亮水灵,不由道:“谁若娶了我佟家姑娘,真是几世修来的福。”

一行人边说边往屋里走。

佟氏问俩侄女:“平时都学什么书?”

她嫂子胡氏道:“请了个女先生,平常就学学女四书。女孩家针线下功夫,书读多了,也不像男人考取功名。”

佟氏道:“多读点书,眼光看得远,处事就不狭隘,再说嫁个好人家,这是开始,婚后路长着呢!夫妻还是能聊一块的好。”

月娘笑嘻嘻道:“还是我姑姑说的对,不像我娘,总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佟氏笑道:“不许编排你娘,除了学四书,别的还有什么爱好?”

二娘嘴快道:“姐姐喜欢画,我喜欢歌舞。”

她娘嗔道:“没个正行,女孩家喜欢这些东西做什么?”

二娘撇撇嘴,不满道:“我和姐姐想学琴,可娘舍不得钱买琴,就是买琴也不舍得花银子学。”

佟氏细看月娘比二娘更为出色,眉眼和惠姐有几分像,却比惠姐明丽纯净。二娘虽长得不如她姐姐,但X子活泼好动,水杏眼灵动J神。

只可惜生在小门小户,出身差点。

佟氏喜欢这俩侄女,跟自己亲,不像惠姐永远喂不熟,暗想:在这世上就把她们当做亲人吧!

知道她嫂子花钱仔细,于是对她嫂子道:“既然侄女喜欢,尽管买琴请老师来家教,大约多少钱,我手头有点积蓄,嫂子拿去使吧。”

月娘和二娘听了,高兴得拍手,搂着佟氏亲热。

胡氏不是不想让俩姑娘多会点东西,期许将来嫁个高门,博丈夫欢喜,就是心疼银子,听小姑子愿意出,心里高兴,面上却嗔怪道:“这两个磨人J,让你姑姑破费。”

佟氏笑呵呵道:“谁让我是她姑姑,这姑姑不能白叫,总得出点血。”

众人都笑了。

快到堂屋门口,胡氏才想起来,一拍手笑着道:“看我竟说些没用的,忘了说了,邵大爷来拜年,正在屋里,母亲和哥哥陪着。”

说罢,又小声伏在佟氏耳边说:“我今个才知道,原来这邵大爷不是简单人物,一趟船出海,少说赚几千两银子,却肯和我们这样的人家交往。”

一掀堂帘子,朗朗笑声传来。

章节目录 55二女争夫

佟氏进门,听邵大爷说:“商船海上遇到风暴,差点人船尽毁。”

一眼见佟氏,邵云海眼神闪烁,从座位上站起,抱拳道:“巧了,贾夫人回府上。”

佟氏笑着上前蹲身一福,道:“邵大爷幸会,没出远门?”

邵云海哈哈两声,道:“京城好啊!舍不得走。”

佟家厅堂有客人,月娘和二娘就回后堂回避了。

佟氏拜见了母亲,兄长,把年礼让胡氏收了。

祯哥拜了老太太,舅父,又给邵云海行礼。

邵云海过来拍拍他的肩,道:“这小子,投我眼缘,好好念书,将来准有出息。”

说着,自袖子里M出红包,递给祯哥道:“伯伯给的,买文具书本。”

祯哥看母亲,佟氏笑笑道:“又让邵大爷破费,邵大爷太客气了。”

对祯哥道:“既是邵大爷给的,你就收着,回去下功夫学业,不枉邵大爷一番盛情。”

胡氏上前忙招呼各人坐下,

大人们说话,祯哥和佟国方出去玩了。

老太太看女儿道:“外面冷,快去火盆跟前烤烤。”

佟氏笑着道:“不冷,穿得厚实,出门特意加了件大毛衣裳。”

佟老太太笑着对邵云海道:“邵大爷也来烤烤,看屋子里冷。”

邵云海笑着爽朗地道:“我邵某当年去北边,大雪齐腰深,在雪地里走了两天两夜,差点没冻死,来到京城,发现京城这冬天出奇的暖和。”

老太太同情地叹息道:“邵大爷吃了不少苦,这可是上天见怜,没有苦中苦,哪有甜,如今日子好过了,邵大爷也该安顿下来,享享福了。”

胡氏笑着对邵云海道:“邵大爷不如把弟妹接来,京城安个家,身边也有人照顾。”

邵云海朗声笑道:“嫂夫人,在下孤身一人,那来的夫人,走哪里那里就是家。”

屋里人都一愣,佟氏猜她嫂子是有意试探才问的。

但佟家人都没想到他没有家室。

佟老太太道:“邵贤侄怎么没成个家,有个知冷知热的人,走那也有人惦记着。”

邵云海收了笑容,咳了声,道:“像我这样四海为家,那个女人肯跟我,饱受空房之苦。”

胡氏小家子气,好奇地问道:“邵兄弟就从来没有过女人?”

邵云海苦笑道:“娶过妻室,我出外经商时,死了。”

众人沉默,不便在问,勾起他伤心。

摆酒设宴,佟家这一年境况好转,置办的年货,也比往年丰盛。

为招待邵云海,佟大爷特意嘱咐娘子把留着的野物拿出来,款待邵大爷,胡氏心里有数,邵云海这财神爷用心巴结好了,吃不了亏的。

贾府

娴姐和夫婿进上房院子,丫鬟婆子一迭声喊:“姑娘和新姑爷回来了。”

厅堂燃了三个大炭火盆,屋内暖烘烘,每个人脸上红扑扑的,方珏一进门,一股热浪仰面袭来,与外面的冷形成强烈反差。

一屋子花团锦簇,方珏很快辨出惠姐,惠姐正站在南窗下,光线亮处,她今日穿了件雨过天晴纱料子薄丝绵褙子,下衬月华裙,裙底露出云丝绣鞋。

惠姐站在那里,娇悄悄,如一股清新凉风拂面,如雨后海棠,新鲜动人。

她瞟了方珏一眼,这一眼方珏身子都酥了。眼睛直直的朝惠姐看……

众人惊奇地发现,惠姐与娴姐今儿竟穿了相同的衣裳,平素惠姐喜艳色,今日素淡的穿起来,徒然给人新鲜感,这沉闷的冬季让人眼前一亮。

王氏咳了声,方珏有点知觉,忙上前行礼,道:“小婿拜见岳母。”

王氏脸上浮现出慈爱的笑容,道:“屋子里热,方姑爷把厚衣裳脱了说话。”

方珏脱了身上衣裳,娴姐接过,递给小丫头,二人落座。

方珏不由得又朝惠姐瞟了一眼,心里只觉惠姐美若天仙,不觉道:“惠妹妹今儿打扮真美。”

这让娴姐脸上挂不住,她和惠姐穿了相同服饰,相公却独夸惠姐美,懒得朝自己多看一眼,不觉尴尬。

王氏暗恨惠姐,明明不让她出来,谁知她偏偏跑出来,这是故意在方姑爷面前显摆,挑逗方姑爷,下娴姐的脸,姊妹同穿一色衣裳,惠姐就把娴姐比下去了。

娴姐Y沉脸咳了两声,提醒丈夫顾忌身份体统。

方珏置之不理,也不看她,气得娴姐赌气坐在那里。

王氏问道:“亲家可好?”

方珏不得不收回目光,道:“家父母身体康泰,让小婿代问岳父母好,还带来礼物,不成敬意,望岳母笑纳。”

说着,挥手招呼把东西抬上来。

王氏看见年礼丰厚,绫罗绸缎,珍奇古玩,堆了石墨山水玉面椭圆大桌上像小山似的,地上也堆放着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王氏脸上不觉露出笑容,慈祥地笑道:“亲家太客气。”

这些都是娴姐的公婆送的,方珏这女婿可没这个心,自打岳母一口回绝了亲事,他不满,对娴姐态度冷淡。

娴姐新婚,盼着夫君温存,可看夫君日益冷落她,心里不自在,脸上不免表现出来。

方珏更把她厌烦,认定是她从中作梗,岳母才没答应婚事,把她怨怪,连她身子都不愿意碰。

王氏不愿意让姑爷和惠姐这妻妹多接触,道:“方姑爷,前厅酒席已摆下,大姑娘的夫婿,二姑娘,三姑娘夫婿也都来了,你和他们热闹去吧,我们娘儿们自吃酒说话。”

方珏恋恋离开厅堂,走到门口,往惠姐站的地方望了一眼,惠姐眼中缠绵多情。

前厅

长辈们吃了一回酒,就都有事走了,就剩下方珏和耀哥、忠哥几个。

大姑娘夫婿原本也是世家,家败了,得大姑娘瞧不上,酒席宴上不免气闷,多喝两盅子酒,就抱怨起来:“想当年我严家富贵时,你们贾家上赶着把姑娘给我,如今我严家生意败了,你家大姑娘把我瞧不起,整月住在娘家,公婆丈夫不侍奉,贾家就教养出这样的女子。”

芸姐夫婿申秀才,看他喝多了,怕他惹事,硬抢下他酒盅,好言劝道:“姐夫喝多了,少喝点。”

说吧招呼侍候的丫鬟道:“给严爷沏壶酽茶,醒醒酒。”

丫鬟看他破落,也瞧不上他的醉态,就涩着步子,不情愿地添茶水去了。

容姐的夫婿符相公,新婚,不好多言,只在旁边喝茶,听着众人说话。

忠哥和耀哥和方珏一旁聊些京城纨绔子弟趣事,这三人出身富贵,比较有共同话题。

方珏聊着聊着,总走神,惠姐的影子不时在眼前晃,几杯酒下肚,相思更甚。

近在咫尺,却无法相亲,这真是懊恼的事。

在说王氏,打发走了方姑爷,屏退众人,急忙拉着娴姐问:“女婿待你如何?”

母亲这一问,娴姐莹然泪下,委委屈屈啜泣道:“方相公来求婚被母亲婉拒,派来的人回去学了母亲的话,公婆倒是没说什么,可方相公却从此懒怠搭理我,把我凉在一边,不理不睬,闹得阖府人人尽知,我这主母脸都没处安放。”

王氏想问小夫妻房中的事,怕娴姐面子薄,不好意思,婉转道:“你小夫妻才成婚,正是蜜里调油,他赌气不理你,待晚间回房,你想法子哄转他就是。”

娴姐听说,更加伤心,抬起泪眼,看着她母亲,瘪嘴道:“相公连着多日未进我房中,下人面前给我没脸,女儿横竖都不是。”

王氏烦恼暗生,原以为闹过一阵子小夫妻和好就算了,不想那方珏竟是个死心眼。

王氏心里纳闷,问:“他不来你房中,去哪个房中?”

想这方女婿年纪轻轻总不能独睡,贵公子哥,没个女人陪,独守空房,这怕不大可能。

娴姐更气,道:“相公每晚不是去红袖就是去添香房中过夜,下人们当面不说,背地里不定怎么笑话。”

王氏道:“这两个丫头等日后想办法解决了,暂时你且忍耐,毕竟是你婆婆给的,不好下了她脸面,等日后有个由头在发落她们。”

娴姐道:“其实这俩丫鬟倒没什么,相公心里装着惠丫头,容不了旁人的,这两丫鬟也就聊慰寂寞而已。”

王氏点点头,恨道:“惠姐这小蹄子,是成心和我较劲,好好嫁去谁家不好,偏偏和你抢,这是明摆着故意气我,想气死我。”

娴姐眼泪巴巴看着母亲道:“母亲,还是和父亲说说,早把惠姐嫁了吧!相公也就没了想头,女儿慢慢笼络,把他的心哄转回来。”

王氏咬牙切齿,脸上浮出Y寒之气,道:我已让王媒婆给她找户人家,让她过门好好受用。”

母女说着话,小丫鬟进来回:“家宴开始了,大太太命奴婢请三太太过去。”

王氏道:“我知道了,告诉你太太我即刻就过去。”

拉着娴姐又嘱咐安慰两句,无非是:“暂且忍耐,等我打发了惠丫头,你小夫妻过舒心日子。”

内宅家宴,王氏坐在夫人一席上,总惦记娴姐的事,也没动几筷,旁边四太太张氏也心事重重。

四爷捎来信上说:外面新娶的姨娘,已有了身子,任上不方便

照顾,派人送回家来,烦夫人看在夫妻情分上,代为照顾,使为夫专心公事,不至于分心,夫人在家劳苦,待为夫回去时,在行补报夫人,夫人德行厚惠,小妾定能妥善看顾,勿念为夫,等小妾产子后,或可接至任上,不令夫人C心,为夫拜谢。

四太太张氏看满纸上一口一个小妾,叫得R麻,而自己腹中孩子却只字未提,心里堵得慌,掐算时日,也就不出正月十五就便到京。

不免伤心,走时夫妻你侬我侬,才一年不到,就已纳妾生子,可见老太太虑得远,是自己太年轻,过分相信真情,这来无影去无踪虚无缥缈的东西。

不禁失悔,没听老太太的,为四爷收用个丫头,由自己陪嫁的丫鬟中选出一个来,也总比外面娶的妾强,毕竟通房是丫头出身,地位卑贱,翻不出大天来。

一想这妾还不知甚般模样,猜测定是个绝色美人,否则,以夫君的定X,不至于轻易被吸引。

越思越烦恼,和王氏一样,桌上的菜没动几筷子。

那厢银姐看太太不吃不喝,知道太太心里难过,人多也不好劝,坐在另一桌上干着急。

外面厅上

贾府的几个小爷,和贾府几个姑爷,一直吃酒到半夜。大姑爷被严家老家人接回家去了。

二房芸姐在贾府娘家住着,由老太太亲自过问,二太太给在二门外拨了间无人住的小院子,以便申秀才从学里回来小夫妻团聚。

这是老太太心疼芸姐,家下人看老太太脸色行事,不敢怠慢,小院虽不大,上房三间,里面东西齐备,应有尽有,且还都是上好的,芸姐满意,更加和老太太亲近。

老太太给二太太下话说:“芸姐没了娘,我多疼她几分,芸姐也给我这孤老婆子做个伴,凡事我想不到的你替我想着,都看我面上。”

二太太哪敢不听,芸姐一应东西都比照老太太的置办,丝毫不敢委屈这庶女。

二姑娘容姐的夫婿符相公,姚老姨娘求了大太太,找了处空屋子,让容姐和夫婿同住,容姐婆家道远,想多住娘家几日,姚老姨娘也乐得女儿团聚。

方珏王氏原没打算留他,方府离贾府不远,意思是让他回去,也没安排住处,不想酒喝至夜半,方公子竟有些微醉,忠哥等也不好撵他,就在前面偏厅歇了。

惠姐吃罢晚宴,早早回房,令丫鬟去打探,说,方公子留宿贾府,大喜。

命小蝶买通家下人,通往前面的角门,没上锁。

三更天,一个娇小的人影溜出内宅,往前面偏厅去了。

56-60

章节目录 56防不胜防

惠姐过了角门,顺着东墙过墙门进去前院,沿着游廊M到右偏厅门首,朝左右看看,寂静无人,贾府中人大多酒至半酣,都熟睡了。

惠姐轻轻推了推门,门开了条缝,没上门闩,惠姐大喜,蹑手蹑脚推门进去。

连日来天道Y霾,傍晚时分下起小雪,屋顶房檐压着厚厚一层白雪,夜半雪光映着屋里通亮。

惠姐朝床上一看,空空的,一愣,以为小蝶记错了,不是这间屋子,才要出去,不妨门后闪出一人,一把把她拉了进来,反手拉上门,惠姐刚想反抗,叫喊,被那人捂住了嘴,贴在她耳边道:“是我。”

暗中一双漆黑发亮的眼睛。惠姐松口气,笑嗔道:“吓我一跳,差点叫喊起来坏了事。”

方珏嬉笑着道:“从窗子上看有个人影走过,认出是妹妹。”

惠姐奇道:“怎么这早晚还不睡?”

方珏动情地搂住她,道:“妹妹也睡不着不是吗?”

惠姐想挣脱他的手臂,狡辩道:“谁说我睡不着?我是有事找姐夫。”

方珏手臂箍得更紧,手不老实地在惠姐X前乱M,心急火燎,哑声道:“好妹妹,你可来了,不知我想你想得多苦?”

惠姐被他M得身子发软,哼哼唧唧,含糊不清道:“公子先停手,我有话说。”

方珏那肯停手,把手伸向惠姐怀里,道:“好妹妹,别让我难受,有话完了在说。”

惠姐抵挡不住他用强,央求说了句:“公子不可负了我。”

方珏此刻早已情动,那还顾得什么,口中答应道:“定不负妹妹今日之情。”

二人久有此心,肌肤一经挨触,就如烈火烹油,互相撕扯,滚在床上,方珏手法娴熟,直弄得惠姐身软不能动弹,浑身像抽干了力气,哼唧不住,左一声好哥哥,右一声亲哥哥,小冤家,痴唤,软瘫瘫似无骨一般。

方珏大过其瘾,惠姐可比呆板的娴姐有滋味的多,彼此畅快,甘美如怡。

二人筋疲力尽,意犹未尽。

惠姐靠在方珏X前,乖巧地道:“方哥哥,别忘了今个说的话。”

方珏吻着她浓密的发丝,温存道:“今生定和妹妹做成夫妻,死而无憾。”

二人喃喃低语,过了一个更次,又兴起,做起事来,惠姐这次不似方才疼痛,觉出滋味来,二人更加畅快淋漓。

四更天,惠姐穿好衣裳,方珏背后搂住她细腰,道:“妹妹几时还能见面?”

惠姐道:“公子今个就要家去,你我相见无期。”

方珏道:“待我设法求岳父答应婚事。”

惠姐忧伤地摇摇头道:“我父亲不会答应的。”

方珏道:“我求家父请太子帮忙说项。家父已然应允,待节后就进G。”

惠姐喜道:“此话当真?”

方珏道:“当真,若有一句假话,立刻让我粉身碎骨。”

二人话好,才恋恋分开。

惠姐从原路,出角门,好在角门还开着,无人发现,悄悄回房。

大年初六

佟氏告别母亲和兄嫂,上了车,街上人流摩肩擦踵,车子行得很慢。

佟氏撩起帘子朝外看,不少店铺都开门营业,佟氏对祯哥道:“节下,也该置办些东西拜望夫子。”

祯哥道:“儿子也这么想。”

佟氏心里还有一层私心,想见安仲卿,安仲卿没来由的让她亲近,这冰冷世上让她找到一丝温暖。

佟氏看马车行到正街上一家大的商铺前招呼停住,和祯哥下去,这家商铺里人不少,买了几样点心,茶饼,等物。

佟氏听周围人都在说和戎狄要开战的事,议论说朝廷召集兵马,由皇四子睿王统领,即日出兵,攻打戎狄。

佟氏细听人云,皇四子睿王虽武功不及二皇子燕王,可用兵足智多谋,戎狄X凶悍,善战,是我朝劲敌,皇帝考虑在三决定睿王统兵,深入大漠腹地,攻打戎狄。

佟氏复又上车。

贾府门前车子停住,正好两乘小轿子也在门前歇了轿,佟氏看去,前面一乘轿子下来大房耀哥,耀哥先下了轿子,过去后面小轿,亲自挑起轿帘,丫鬟扶着大太太的甥女耀哥的姨表妹陈家次女雪梅姑娘下了小轿。

昨晚下了一场小雪,晨起,家下小厮刚清扫出路,天空又絮絮飘起雪花,眨眼地上飘着薄薄一层,陈二姑娘一身红袄裙,云鬓上C着一朵小小的红绒花,站在白皑皑的雪地里,鲜艳夺目。

耀哥一脸的笑,手里搭着一件大红羽缎出银鼠锋毛的披风,佟氏离得远,看动作耀哥是要让表妹披上,大概是说天冷云云。

陈二姑娘笑着摆摆手,像是说不冷之类的。

下轿子时,陈二姑娘头上戴的红绒花歪了,耀哥自然替她扶正了,陈二姑娘朝耀哥灿然一笑,笑说了句什么。

就这一个动作,让佟氏心里一紧,这恋人间的小动作,耀哥不经意却留露出来。

佟氏想起,听王氏房中的丫鬟议论,说大太太要给耀哥纳妾。

看样子这陈家二姑娘有戏,陈家这等乡下土财主,闺女若得嫁入贾府为妾,都算高攀,何况,陈家现如今穷了,陈氏夫人靠手头一点死钱,能过什么像样的日子,还不是靠贾家大太太。

耀哥二人说说笑笑,进府门,陈二姑娘一眼看见佟氏,问了声:“佟姨娘好?”

佟氏笑道:“小爷和表姑娘出门去了?”

耀哥脸上笑容未退,道:“母亲让我陪着妹妹上街逛逛。”

祯哥上前见礼,道:“大哥哥好!”

耀哥手里正举着两个糖人,一个给了祯哥道:“街上买的。”

随手另一个给了陈二姑娘。

佟氏看二人相视会心一笑,耀哥脸上洋溢着幸福,心里腹诽:和大NN一起,耀哥怕没有这么快乐过。

替大NN卢氏难过。

二人说笑着进去,佟氏和祯哥才缓缓进府门。

先去上房请安。

年初四一早,贾成仁和夫人带着轩哥和娴姐去岳家拜年,方珏不好逗留贾府,就回府去了,走时交代娴姐趁节下在娘家多住两日,父母那里他替她说一声。

娴姐看夫君似乎很盼着她留下,心里酸酸的,也不好受。

王氏看出女儿心情不好,百般安慰,娴姐终是不乐。

王氏带着娴姐与王家一干女眷聚在一处,谈谈笑笑。娴姐也略解愁烦。

贾成仁和岳父王贤之在书房叙谈。

王祭酒道:“这一向朝廷风声有点紧,吴贵妃常在圣上面前吹枕边风,这次远征漠北,吴贵妃指使朝臣力荐太子亲征,你也知道塞外苦寒,大漠地形多变,这一场仗即使赢了,我大齐军队会折损不少,若一招不慎,就有去无回,太子一党,焉能不知其中利害,据理力争,阻太子出战,主张燕王领兵,最后,皇上为了制衡两派之争,起用睿王。”

贾成仁道:“睿王生母董妃早亡,睿王素日行事低调,早早封王,搬离皇G,王府中诸人,从不张扬,睿王本人生活简朴自律,不似太子和燕王养尊处优,奢侈靡费,他不参与任何G中权利争斗,由此可见,皇上选中他是意料之中的。”

王祭酒道:“你那亲家方同知是太子一党,虽是亲家,有的话也不便说明,历朝历代皇位之争惨烈,还是多留个心眼,万一……。”

贾成仁惊悸道:“岳父说万一……。”

“我说万一,万一有变,朝堂之中多变数,牵连甚广,你们是儿女亲家,脱不了干系。”

贾成仁沉默,与方家结亲,利益与风险同在,这他有想过,但朝中局势,太子风头正劲,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但微乎其微。

王祭酒道:“当初,我不大同意你与方家结亲,可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好硬拦着,怕有朝一日太子登基,你失去大好机会。”

贾成仁道:“岳父所虑甚深,小婿今后多注意就是。”

在王府住了两日,初五,贾成仁夫妇带着儿女回贾府。

天晚,贾成仁就留宿上房。

自夫君出门回来,夫妻俩就没在一块,今个看丈夫留在上房,王氏心里高兴。

夫妻宽衣解带,就要上床安置,王氏走去要吹熄灯罩子里的烛火,贾成仁早已先她上床,道:“留着吧。”

王氏不好逆了他的意,就走去床边,犹豫着穿着亵衣上床溜进被里。

贾成仁看她不好意思,脸红讪讪的,竟像个刚出阁的女子,调笑道:“老夫老妻,还怕我看吗?”

说得王氏更加不好意思起来,灯光下,脸红更深一层,贾成仁看着倒有几分怜爱,一把搂过怀中,凑近她耳边道:“夫人,可记得新婚时,夫人也是这般,不让为夫近身。”

王氏被丈夫挑逗,羞涩扭捏,贾成仁一时兴起,掀开她身上的被子,把她身上的亵衣褪净,王氏紧闭双眸,不好意思睁开,任贾成仁施为。

贾成仁巡视徐州期间不敢有男女之私,即便地方官员送来美人相陪,他也原封不动送回,他知道徐州水患严重,圣上焦虑,若被同朝臣子参一本,皇上盛怒之下,自己这乌纱就保不住了,因此,小心谨慎,不敢做出格的事来。

长时间修生养息,身子亏空得以缓解,只是大不如前,勉强应付,王氏被丈夫勾出火来,久旷,焦渴难耐。正在兴头上,贾成仁却早早偃旗息鼓,不免心痒难捱,犹自搂住丈夫不放手,贾成仁已难在展雄风,爬下她身子。

王氏脸色潮红,双腿弄蹭,身子扭动,意犹未尽。

贾成仁看看妻子,兴趣索然,翻身不去看她,少顷,便昏然睡去。

王氏咬着下唇,抓心挠肝,折腾许久,才消停下来。

王氏夜来不满足,二日早起,心里窝火,不敢留露,暗怨夫君自顾着跟小妾风流,到了她这里,就疲于应付,草草了事,她不知贾成仁这已使出十二分的气力。

佟氏进门时,夫妻二人才吃了早膳,正对坐喝茶。

看佟氏进来,王氏焦躁的心,仿佛又浇了层滚油,不耐烦起来。

佟氏行礼,祯哥上前见过他父亲和嫡母。

贾成仁问:“你娘家可好?”

佟氏规规矩矩道:“托爷和太太的福,都很好。”

贾成仁道:“听说你兄长佟大爷供给G里胭脂水粉,进项不少,这回也松快松快,日子好过不少吧!”

佟氏本来和贾成仁疏远,更不能和他说实话,道:“凑合过生计,如今G里供给减少许多,不像原来用量大。”

王氏心焦躁,听她们说话,没来由的厌烦,道:“这里没你事,你回房去吧!”

佟氏巴不得一声,忙就带着祯哥告退回去。

后晌,吃了中饭,佟氏细心打扮一番,就带着祯哥提着东西往前面,安仲卿的住处去了。

章节目录 57苦情男女

出竹林,佟氏看见一片空旷洁白的世界,孤立着三间草堂,心跳加快。

佟氏站在草堂前,用手轻敲了敲,柔声道:“夫子在家吗?”

门‘吱呀’开了,一张熟悉亲切的脸,看到佟氏瞬间,眉头上挑,沉静的深眸露出惊喜。

道:“佟姨娘来了,屋里请!”

娘俩进门,祯哥大礼拜见了先生,佟氏一旁道:“多谢先生费心教导,先生辛苦,备了薄礼特来给先生拜年。”

把几盒子礼放在桌案上,

安仲卿一向温润无波的眼底,却有一点亮光跳动,看着佟氏,道:“在下才疏学浅,有负佟姨娘所托,惭愧!”

又说了几句客气话,祯哥看左首书房里书架上琳琅满目,眼睛直直盯着里间看,安仲卿见状,和蔼地笑着对他道:“贾祯,去书房看看,有你喜欢的书籍,先生送你几本,走时拿着,回去仔细阅读。”

祯儿巴不得一声,雀跃着跑去里间。

趁着祯儿不在,佟氏忙低声道:“安先生节下没家去,一人孤苦,节过得也无甚滋味,我心里一直惦记着……。”

说到这,觉得造次,一时脸红,有点说不下去了。话锋一转道:“上次生病多谢先生照顾,想答谢先生,一直苦无机会。”

安仲卿急道:“我听祯哥说了你家的事,才知道你差点丧命,我……”。

说着,眼底一抹痛楚。

不觉伸手抓住她的臂膀,道:“我原来不知道,你的处境这样糟糕,只以为你过得不好,却不承想……。”

说罢,捏着佟氏胳膊的手竟有点抖,手上加了力道,佟氏眉头轻蹙,安仲卿才知觉把她弄疼了,放开手,歉意道:“我也是一时心急。”

佟氏动容,在这冰冷的世上,还有一个关心自己的男人。

安仲卿看佟氏一泓纯净的秋水中渐渐泛起涟漪,不由心中一荡

他眼底那抹亮色更加耀目,冲动下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里道:“睿王出征漠北,力邀我去军中效力,我考虑在三,已然答应。”

佟是大惊,一时无措,道:“先生要去从军?”

安仲卿用力握住她柔胰,坚定地道:“本来我是闲云野鹤,皇上屡有让我效力朝廷之意,我却不想从政,可……。”

双眸炯炯,深情凝视佟氏道:“可一想你受难之时,我却无一分能力护你,寝食难安,此次若得立下军功回来,皇上和睿王面前也好说话,虽不敢说一定能救你娘俩出去,可总比现在眼看你遇险,干着急却无能为力来得心安。”

佟氏惊呆了,他这篇肺腑之言,不知多打动她,她心软作一团,默然落泪,竟一时说不出话来,有一个人为她不惧生死,这是何等样的深情,以至让她无法承受之重。

他骨节坚硬的手轻轻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滴,声儿轻得似春水般的柔,道:“等着我……。”

她含泪,用力点点头。

他轻拥她入怀,贴近她鬓边,喃喃道:“你凡事要小心,等到我回来。”

她伏在他X前,啜泣点头,哽咽低语道:“你也要小心。”

不能久待,二人不舍分开,佟氏招呼祯哥回去。

出门时问:“几时走?”

安仲卿道:“最快要半月。”

佟氏和祯哥告辞往回走,佟氏不知是喜还是悲,喜的是终于有了盼头,悲的是安仲卿此去,能否平安回来。

失悔,方才该拦着他才对,怎么为自己一己之私,让他冒如此大的风险,但他意已坚,未必能劝动,佟氏心乱如麻。

祯哥看母亲不说话,好奇地看着她道:“娘,夫子说去那里?”

佟氏道:“去军中。”

祯哥吃惊道:“夫子不在咱们家学了?”

佟氏嗯了一声。

祯哥纳闷道:“夫子教得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

佟氏怎能和小孩子说出真情,便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为国尽忠。”

佟氏回房,一整日,心神不宁,想为安仲卿做点什么,翻箱倒柜找了一整块竹青细棉布,比量下,够做个长衫,放在外面,又找了几块做鞋子用的零碎布头。

夜深人静,佟氏听外间挽香发出轻微鼾声,拨亮灯盏,拿出那块布料子,本打算做个长衫,又改了主意,军中打仗,穿着长衫多有不便,又改成短衣裤。

佟氏比量着自己,想安仲卿高矮,自己只头略低,伏在他X前,高矮正好合适,不由脸红,怎么想这些去了。

估量长短,古人衣裳不似现代人要求高,一般以宽宽松松为好。

这就容易多了,不管怎样,好歹一番心意。

佟氏铺子长条案几上,把布放平,化了线,细心剪裁了。

坐在灯下,一针针,一线线细细缝制起来。

针线做了大半夜,实在困极了,伸伸懒腰,冲着亮处看,针脚细密,匀称。

又看外间天,已快五更,才上床歇下。

年初八,佟氏去上房请安。

迎面遇见邹姨娘,邹姨娘穿桃红色缎面袄子,同色棉裙,头上C着重重的凤头金钗,凤口衔着一串大珠子,看见佟氏用手扶了扶头上金钗,意在引起佟氏注意。

佟氏善解人意问:“妹妹眼拙,姐姐这钗值不少银子吧!”

邹姨娘借机忙炫耀道:“这是节下三爷赏的,说我没像样的头面,赶明个着人打一套。”

说罢,又扶了扶头上的钗,脸上笑很得意。

佟氏奉承她道:“姐姐自小就跟着爷,自是比我们来得亲近。”

邹姨娘更加得意,突然眼珠一转,凑近她道:“妹妹知道吗?四房添人了,听说四爷在任上纳了房妾。”

佟氏装作不知,道:“是吗?四爷人正派,想这妾也是好人家女儿。”

邹氏撇撇嘴,哼了声,道:“好人家,连我等都不如,是个风尘女子。”

佟氏想起温文尔雅的四太太,四爷这是吃腻了换换口味。

微叹,道:“四太太就快生产了,不知是什么心情?”

邹姨娘也叹道:“听说这女子已有了身孕。”

佟氏心里暗想,不是入了勾栏,老鸨就给服了药物,不能生养,四爷品X正派,从不拈花惹草,能夺得四爷的心,看来这女子不是平常之辈。

到了上房,小鸾已早早到了,头上遍C珠翠,傅粉施朱,粉光若腻。

二人行礼问安,站立一旁,

贾成仁与王氏用过早膳,闲聊,贾成仁沉声道:“安先生要辞馆,家学无人授教,一下子又无合适人选。”

王氏一愣,道:“好好的怎么就辞馆了,上那里找像安先生这样学问好人来教。”

说罢,颇为遗憾道:“我刚说过了节,轩哥送去家学里。”

贾成仁道:“安先生已答应睿王所请,辅佐睿王,远征漠北。”

王氏震惊,道:“安先生不是避世不出仕,怎么突然改变主意。”

贾成仁摇摇头道:“我也纳闷,不可思议,人家的事,不方便说,也不好细问。”

俩夫妻一阵长吁短叹。

佟氏这几日夜里做针线,困乏,晌午吃过饭,就迷迷糊糊睡去了。

一直睡到黄昏时方醒了,见屋子里模糊一片,已看不清室内东西,想时辰不早了,这一觉竟睡了这么久,大概是丫鬟不敢叫醒她,也乐得逍遥。

节下这几日,她给下人们放了假,轮着当差,没差事就出去找好姊妹玩。

佟氏翻了个身,正好M到兄长给大NN卢氏节下的分红银子,就起来,预备去大房给大NN卢氏送去。

此刻,卢氏却在老太太上房。

事情起因是大太太要给耀哥纳妾的事,大NN硬是不吐口,大太太一气之下,挥手打了大NN卢氏一巴掌。

这一巴掌当着下人的面,让卢氏如何受得了,她不服,梗着脖子把脸凑过去,让大太太打,大太太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众人拉劝住了。

婆媳闹到老太太处,大太太颠三倒四,说个不清,老太太直皱眉头,待她说完,老太太看向卢氏,想听她怎么说。

卢氏捂住脸,委委屈屈,细声细气道:“牛不喝水不能按牛头低,小爷有意思我房中的唤作秋灵的陪嫁丫头,孙媳妇正预备挑个好日子,开了脸,收做房中,一并把房中一等大丫鬟如烟也给了爷”。

老太太深深看了卢氏一眼,卢氏像足了受气的小媳妇,老太太心里话,这孙媳妇是受了那个高人指点,估M着是这几日回娘家,娘家人出的主意,大太太可不是这儿媳妇的对手。

老太太看大太太此刻怔怔地,无言以对,心里微微叹口气,这大媳妇X子有点左,遇事拎不清。

这孙媳妇自持出身高,也不是个好惹的,两个人够一说。

老太太和颜悦色地对卢氏道:“孙媳妇,大太太是你婆婆,你也是个知礼的孩子,不比那小家子出身,你婆婆也是着急抱孙子,这事搁在谁家都一样,就比方你们卢家,听说你那弟妇一年未怀上,你兄弟就纳了妾,你婆婆的心思也不难懂,你这孩子既能主动给耀哥收房,足见你是顾全大局的贤媳”。

老太太又对大太太道:“你当年千挑万选的,以至耀哥儿到了及冠,才挑上这么个媳妇,按说,也没什么不满意的”,说着瞅了大太太一眼,大太太此刻若不是当着媳妇的面早就脱口而出,自己肠子都悔青了。

看大太太脸色难看,兼之懊悔不跌,老太太微微摇摇头,心里叹气,又道:“孙媳妇过门日子短,你也不用太着急了,她小夫妻的事,你就放手让她处理,儿孙自有儿孙福。”

看大太太表情委屈不服,知道她心结所在,又道:“你是看二房有子着急,这我知道,可别的事能急,唯这事急不得,依着我看,在等半年,就满三年头,若孙媳妇还有那俩通房还未有子嗣,你在往她房中放人,到那时,就是孙媳妇也没有话说”。

说着,又朝卢氏看去,道:“孙媳妇,你看这样可好?”

卢氏见老太太发话,咬着唇,忍住心里不舒服,勉强点点头道:“孙媳记下了”。

老太太又看着她沉声道:“你婆婆是长辈,说得有理没理,你做小辈的只有听的份,我贾家以孝治家,贾家门里没出过不孝的媳妇,别说是你,就是你婆婆,你问问,我说的话敢不听吗?敢顶撞我这嫡母吗?惹恼你婆婆,旁人不说,你男人能答应?日久就离了心,想拉回来都难,你若认命,日子还能过,若不认也只有一条路,你想走吗?”

大太太初时觉得委屈,以为老太太偏心,向着孙子媳妇,及至听老太太说等半年,暗自咬牙,就在等半年,看那时你还有什么话说。又听老太太替她教训儿媳,而且句句在理上,气才慢慢消了。

卢氏低头无话。

老太太看二人都心悦诚服,道:“闹了这半天,我也乏了,你婆媳下去吧!”。

卢氏大概听了老太太的话,X子有所收敛,起码老太太一点说得对,惹恼婆婆,丈夫不依,不想夫妻闹僵,忙先一步上前,扶住婆母。

大太太当着老太太面,也不好怎样,任由她扶着手臂,离开。

出了门,一甩手,大步先走了,身后小丫鬟紧走才跟上,大太太小户出身,平足,因此走得飞快,把三寸金莲的儿媳撇出老远。

大NN卢氏,看着婆母背影,心不愉,埋怨父母定亲时草率,没打听明白。

这婆媳出去后,单家的道:“这大房婆媳闹成这样子,将来可怎么好”。

老太太歪在炕上,松散下筋骨,道:“瞧着吧!不算完,日后还有的闹,这大媳妇,人糊涂,孙媳妇出身好,骄纵惯了,不服软,让耀哥左右为难,在中间难做人”。

单家的道:“奴婢看大太太降不住大NN”。

小丫鬟跪在炕里给老夫人捶腿,老太太舒坦了,半阖眼,道:“我早就说选个家世一般的,大媳妇不听,如今吃了苦头了,若选个家世稍差一点的,还不是由着她拿捏”。

单家却有点倾向大NN,看房中没外人,道:“但凡差点的,有的气受”。

老夫人慢慢阖上眼,道:“千年的媳妇熬成婆,都打这时候过来的,想当初……”,说话声儿弱下来。

佟氏去大房路才走了一半,就听说大NN婆媳闹起来,就折回,边走边想:“大NN够难的,这贾府女眷没几个日子过得顺心的。”

章节目录 58克夫妙计

佟氏一连做了十几日活计,出了年十五,二月二也已过了,衣裳才做好了,半夜无人偷偷穿在自己身上,站在立式铜镜前一照,‘扑哧’乐了,衣裳长到快及膝了,裤腿堆在脚面,她摩挲着,心里想着穿在安仲卿身上会是什么样子。

脱下来,想弄平整了,找出熨斗,熨斗是紫铜官帽状的,底部是平的,敞口,手柄上有海水云文,斗侧回字文,她穿来这段日子学会用这种熨斗,在炭火盆子里夹了两块烧红的木炭,放在熨斗里,稍待,用手轻试,熨斗底部已热得烫手,把衣物平展放在炕上,细细地熨烫。

费了一个时辰,把衣裳烫平整,仔仔细细叠好,收在柜子里。

一瞅外面天已晨曦微露,忙了一整晚,稍稍迷瞪一会,就到时辰去上房请安,贾成仁上朝未回,朝廷衙署已正式办公。

佟氏低头走着,盘算鞋子尽快做好,安仲卿用不了多久就要出征,朝廷兵马粮草已齐备,择日大军就要远行。

贾成仁已定了后个前厅设宴,给安先生践行。

鞋底子已做好,只等上帮了,在熬个通宵,鞋子就做得了。

古代针线女红,是女子必备的一种技能,就连惠姐不喜做活计,衣裳鞋子都能做,虽富贵人家有针线上使唤的人,可这项本

事算是古代女子最要紧要学的,她看家下人做,不难,看几次就学会了。

她往上房走,这些日子专心做活计,周遭发生什么都充耳不闻,一路听丫鬟婆子都在说四房新纳的姨娘,昨个已到府上,原打算年十五之前能到,路上耽搁了几日,昨晚一乘小轿子由西角门抬入贾府。

四太太房屋早已预备妥当,这新姨娘就先住下了。

佟氏侍候王氏吃了早膳,王氏清盐水漱口,抹干净唇边水渍,方道:“四房新姨娘明个在老太太上房给四太太敬茶,你们也跟我过去,瞧瞧热闹,也认识下新人,以后一个园子里住着,也好见面。”

邹姨娘赔笑说道:“卑妾正好奇想要瞧瞧,听说,这新姨娘长得天仙似的,我等没见过世面,看看这外头的比府里有什么好法。”

小鸾感兴趣地道:“听说这新姨娘擅歌舞,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光是这点,就把府里的都比下去了。”

王氏索素一张脸,道:“那个正经人家看女子这些。”

才一说,又觉得不妥,这样说把四爷又带进去,又加了句:“四爷喜欢的人,一定是贞静贤良,其他的没有也罢。”

王氏不喜听,几人都不敢在出言。

好容易等到王氏命众人散去。

佟氏回房吃了早膳,皂青亮光丝线没了,想就近去邹姨娘房中问问有没有。

走快到邹姨娘屋子,看贾成仁下朝往上房走,顿了下步子,往婉儿房中去了。

佟氏趁他没看见,忙躲去墙后,看他走远,才出来。

不巧邹姨娘出去了,她屋里的贴身丫鬟叫菊花的给找出一扎皂线,佟氏就回去了。

夜来没睡,佟氏头脑昏昏,躺在东里间,沉沉睡去了。

过了正午,这方小院,鲜有人来,可这日却来了个人,正是三爷贾成仁,今个下朝,东G太子朱毓坤示意他留下。

太子拟撮合方贾两家亲事,纳贾府三房庶女为平妻,贾成仁不知就里,当面不好拒绝,怕惹太子不悦,只说回去禀明老母,告知夫人。

毕竟终身大事,你情我愿,太子也不好相强,看贾成仁话未说死,就告诉方同知等消息。

贾成仁跟王氏只字未提,知道王氏心病,听了不但不允,反而更加恼怒,一想佟氏乃慧姐生母,倒是可以问问她的意见,于是走去小偏院,

正值佟氏做一夜的鞋子,白日困倦,正在房中歇晌。

虽是冬日,然东间地上摆着两个炭火盆子,里面都压着新炭,银丝炭块燃得通红,房间里热腾腾的,暖和得穿不住棉衣。

佟氏身子盖着薄被,松散的亵裤露出一小截光滑洁白匀称的小腿伸出被外,佟氏趴在枕上,睡相不雅,乌丝洒落玉枕上,脸红扑扑的,睡得正酣。

贾成仁看着她像婴儿般的睡态,心麻酥酥的,把她的玉腿拿上来,轻轻抚M,放回被里。

佟氏睡眠中动了动,也是睡久了,该醒了,缓慢睁开眼,正看见贾成仁板着她的腿摩挲,一激灵,就全醒了。

忙爬起身,捋了捋鬓发,难为情道:“爷来了,俾妾不知。”

慌忙找绣鞋就要下地,贾成仁拦住道:“就这么坐着吧,说会话。( 好看的小说)”

说罢,贾成仁坐在床边,佟氏不敢太过放肆,穿鞋也挨着他坐下。

贾成仁道:“今日早朝散后,东G太子留下我,跟我提方家要娶惠姐为平妻,我本心不愿,但不好当面拒绝,就说回家禀明母亲,先应付过去,可这事早晚得给方家回话,你是惠姐生母,是什么意思?”

佟氏也不惊讶,像是早在意料之中,平静道:“惠姐和娴姐俩姊妹素日不亲厚,娴姐心思深,慧姐要强,到一块恐生事,女人家自来心眼窄,姊妹共夫,不是不可以,有那懂事亲爱的姊妹能互相帮衬,相亲相爱,可她姊妹俩的X子爷也知道,是水与火,互不相容,硬生生凑到一块,方家日子能过得消停?方家日子不消停,太太就心里不舒坦,贾家也受带累,爷好好想想,是不是这话。”

佟氏一番话,颇出贾成仁意料,佟氏平时宠溺儿女,大事糊涂,但今日听她所言,明白通透,甚觉有理。

贾成仁点点头道:“我也这么想,但太子为方家出头,这事有点难办。”

佟氏想想,道:“不如爷就说慧姐年幼,未及笄,等及笄在做商议,方家既能明白爷的意思,既不伤了两家和气,与太子那也好说。”

贾成仁寻思一下,道:“此乃权宜之计,只好如此。”

佟氏道:“推了方家,尽快给惠姐许婆家,免得夜长梦多,横生枝节,惠姐定了亲事,方家就不好在来为难。”

贾成仁道:“惠姐婚事,一时半刻没合适的人选,京城虽大,可惠姐庶出,不少人家还是看重出身的。”

惠姐如今在京城名声很不好,这跟王氏故意带惠姐出去出乖露丑有关,佟氏心里明白,这些贾成仁当然不知道,没人在他面前提起他庶女行为不检,又不好明说,若说明了,贾成仁定然大怒,连她也怪罪。

佟氏趁着今儿说到惠姐亲事,平时也没她说话的份,于是进言道;“惠姐的婚事自然是由爷和太太做主,可我生了她一回,有句话说得对不对爷别介意,惠姐是庶出,嫁个中等殷实人家做正头夫妻,我也就知足了,莫心高,她不比娴姐是嫡出”。

这番话,贾成仁听着,又是一愣,吃惊看她,佟姨娘一向对儿女骄纵,惠姐的婚事,她一早就在自己耳边吹风,一定在京城找个高门大户,锦衣玉食不枉这孩子这般容貌,虽庶出可打小便娇生惯养,嫁去寒门小户,别说是惠姐,她也不愿。

贾成仁素日在女人身上用心,但儿女婚姻这等大事上却不糊涂,原也看好两家,虽不算富贵,可也过得去,就是男孩子人也正道,奈佟氏一百个不愿,女儿惠姐也不称心,架不住母女缠磨,就打消了念头,如今这两家都已定了亲,在想寻这可心意的,一时半刻还真难找。

于是道:“难得你明白,亲事慢慢打听,京城找不着,就去京郊近处访访。”

他想佟姨娘不愿女儿远嫁,权作试探她口风,不想佟姨娘却道:“如此甚好。”

贾成仁二人在女儿亲事上,难得想法一致,贾成仁心里高兴,对佟氏生出几分好感,看佟氏垂眸,侧颜极美,不觉心痒,勾起食指触碰她脸颊,佟氏心里想躲开,但身子没动,要是一动,就把二人间和谐氛围打破。

贾成仁眯眼看她,佟氏心提起来。

正考虑怎样脱身,外面一声:“三爷在屋里吗?”

门外一小丫鬟声答道:“三爷和姨娘在屋里。”

那丫鬟声道:“太太让奴婢告诉三爷外头厅上酒宴已齐备,请爷过去。”

贾成仁在屋里答道:“告诉你太太,我马上就去,着人先去请安先生过来。”

那丫鬟得命,回去禀报太太。

这里,贾成仁站起身,拉过佟氏摆弄衣角的素手,温和声道:“如玉,你如今变得明白事理,爷就喜欢你这样,爷心里还是有你的。”

说罢,看她的眼神不觉让佟氏着慌,她强压着心中慌乱,镇静地抬起头,温婉地笑道:“有爷这句话,如玉就满足了。”

这违心的话,让贾成仁当了真,拍着她的手背安慰道:“爷忙过这两日,便来你屋里……”。

说罢,又捏了下她手指,低声道:“等着我……”

“等着我!”同样三个字,安仲卿嘴里说出来,令她悸动,抱有美好的憧憬,可贾成仁嘴里说出来,就变得龌蹉不堪,令佟氏作呕。兼之害怕。

贾成仁走了,佟氏只觉坐卧不宁,穿起衣裳,走出去。

连着下了几日的雪,天已开晴,地上的雪渐渐溶化。

佟氏走到干净的夹道上,有点漫无目的,从月洞门进了花园子,想园子东角那一片梅树,不由脚步斜刺里穿过园子。

冬季,园子里冷清,没什么人,佟氏才上正道,就见远处一个尼姑打扮的中年女子由个丫鬟领着朝这厢来了。

佟氏知道大户人家姑子出入内宅是平常事,只是这姑子有点眼熟,正想着,这姑子和那丫鬟走到跟前。

看见佟氏,那丫鬟站住脚,束手恭立一旁,道:“给姨娘请安。”

那尼姑似乎看她也眼熟,听她是个姨娘,也上前见礼,佟姨娘问那丫鬟道:“师傅是要去那里?”

那丫鬟道:“老太太请净慧师傅来给主子们看看命相,吉凶。如是福,自然好,如有凶事,也好想法子破解。”

佟氏有点纳闷,老太太怎么突然把这姑子找来看相,预测家宅吉凶,是老太太隐约预感到有什么不利于贾府的事。

佟氏刹那间脑子转了几个来回,老太太是贾府中第一明白之人,这其中关隘……。

突然,佟氏想起个主意,笑着对这姑子道:“净慧师傅给主子们看完,可否来我屋里给我看看,银子钱不会少你的。”

姑子平常就靠去大户人家施舍化缘得来银钱,修补庙宇,吃穿用度。

听她说有好处,焉有不愿的,忙答应道:“小尼给老太太和主子们看完,即去姨娘屋里。”

一个时辰后,净慧师傅来在佟氏屋里,佟氏撵了下人,二人在屋里细细瞧看。“

不久,这姑子既出来。

净慧师傅一出来,就脸色不好,皱着眉头,领她来的丫鬟好奇想知道,不等出院子就问:“佟姨娘怎么样?是吉是凶?“

那姑子摇摇头,半天不肯说,越是不肯说,小丫鬟越是心急,道:“师傅快说,倒地怎么样?“

那姑子道:“这佟氏今年不利。“

小丫鬟道:“怎么不利?“

姑子道:“命硬,克夫。“

小丫鬟一惊,‘啊’一声,脱口道:“那三爷岂不是……“死字在嘴里舌头一卷,又咽了回去。

姑子道:“佟姨娘不让声张,此事,也有破解之法,只要夫妻不同房,过一年自行破解。“

什么事你只要说不能说出去,用不了多久,阖府就全知道了。

章节目录 59张狂小妾

安仲卿深夜吃酒回来,推门进屋,却怔住,疑自己喝多了酒,眼花了,揉揉眼睛。( 好看的小说)

佟姨娘听见门响,心咚咚乱跳,不由站起身,安仲卿见佟姨娘站在床边,一袭轻薄的茜素深红罗衣,映衬得肌肤如冰雪般。

安仲卿吃了几盅酒,意外惊喜,令他心跳加快。

佟氏款款向他走来,他不由自主脚步向她走去,她疾走向前,他大步迎上去,二人同时扑向对方,他伸出双臂,她扑入他怀里。

他紧搂住她,她芊芊素手环在他腰间,头靠在他宽阔结实的X膛,久久地,二人感受各自身子的灼热,安仲卿心狂跳,佟氏贴他更紧,急促的喘息,清浅的鼻息拂在X前,他几乎把持不住,乱了方寸。

他手下加了力道,紧紧地,似要把她挤入自己身体里。

他昏乱中一下瞥见桌子上蓝花布包袱,那是她送来的,不看也知道里面是衣物。

他心一震,意识慢慢清醒,他放开她,她手还放在他腰间,看他松开,不解地抬头望着他。

她慢慢离开他身体,他退后两步,忍住心中强烈欲望,道:“在下方才一时昏乱,多有冒犯,恕在下酒后无德。”

她脸颊飘上轻粉,他眼中一小簇熊熊火焰。

突然,她动作起来,轻解罗裳,他眼前一片鲜艳的红红的飘落,眼前是光滑如脂鲜活的娇躯。

他头轰地一下,热血上涌,身似火炭,面色紫涨,双目赤红。

他头侧过一旁,十指合拢,指尖深深陷在R里,哑声儿道:“穿上衣裳。”

佟氏身子震颤一下,咬住下唇,水漾清眸似无限委屈。

安仲卿转过脸,看佟氏站着没动,轻舒了口气,上前,拾起地上的罗衣,轻轻为她披在身上,盯着她,眼底澄净润泽,柔和声道:“珍重。”

然后,进去里间,不在出来。

佟氏缓缓穿好衣衫,朝里间看了眼,看安仲卿背身立在那里,高大身躯傲然挺立,拉开门,一步一回头,徐徐远去。

她身影消失在暗夜中,安仲卿从门里走出来,踏着雪地上她留下的脚印,一直走出竹林,望着Y霾的夜空。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飘着大片的雪花,落满他头上,身上,白皑皑如雪人一般。

次日,天还未亮,安仲卿就走了。

佟氏一连三日告假,不去上房请安。

贾成仁下朝去上房,王氏一人正用早膳,看贾成仁进来,忙命丫鬟道:“给你爷添置碗筷,盛那热热的粥,让你爷暖暖身子。“

亲自上前,服侍贾成仁宽衣,解开玄金鹤氅。

贾成仁坐在桌上,夫妻二人对坐。

用过早膳,漱口,净手,贾成仁问:“怎么这二日没见佟姨娘上来,是身子不舒服?”

佟氏现如今谨守规矩,晨昏定省,一日不落,偶有几日没见她在上房出现,贾成仁心中纳闷。

王氏佯作遮掩,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贾成仁更加狐疑。

朝旁边站立侍候的邹姨娘和小鸾问:“佟氏怎么了?”

小鸾笑而不答,邹姨娘小心地道:“她不方便见爷。”

贾成仁奇道:“怎么是不方便见我,好好的,这又是何意?”

邹姨娘道:“老太太命找净慧师傅前几日来看相,佟姨娘命相不大好。”

贾成仁来了兴趣,问:“怎么不大好?”

邹姨娘期期艾艾,踌躇半天,方道:“克夫。”

贾成仁不信,道:“三姑六婆信口胡言。”

小鸾在旁边道:“这净慧师傅预言极准,老太太都信,特派人请她来问宅门吉凶。”

邹姨娘也大胆地道:“净慧师傅还说,佟姨娘一年内不得夫妻同房,一年后危难自然解了。”

贾成仁半信半疑,联想到他好好的那物事在别的妻妾身上管用,可到了佟氏那就不管用了,不觉也信了几分,不管怎样,这一年不去佟氏屋里就是。

四房

四太太张氏脸色灰白,通房银姐在一旁,低声劝着道:“太太眼瞅着就要生产,末跟她生气。”

派去侍候新姨娘的小丫鬟规规矩矩地垂首站立,不敢抬头,偷眼看着太太,太太从来都和颜悦色,从没见发这么大的脾气,四太太张氏提上一口气,道:“怎么,她嫌厢房不好,想住正屋,跟她说,我这正房她来不来住?”

小丫鬟听着,也不敢吱声,银姐厉声对小丫鬟道:“回去告诉她,太太身子不好,正要生产,让她先消停几天,等太太生产完了在说。”

那小丫鬟吓得唯唯诺诺答应着下去。

小丫鬟下去,四太太桌案旁,放着敞开一封信,四太太苦笑着拿起信递给银姐道:“看看这满纸上都写的什么?什么她有孕在身,细心照料,让家下人务以她出身小看与她,姊妹相处。”

四太太冷笑:“我堂堂大家小姐和一个青楼女子姊妹论,好一个学富五车,饱读诗书的四爷,真真让我开了眼。”

银姐越看越皱起眉头,四爷书信满纸都是如何善待新姨娘,只字未提四太太和自己,也不由寒心。

一想自己都心寒,何况已为爷生养儿女的四太太,看四太太张氏脸色发白,额上出细汗,忙拿起搭在椅子背上的海棠绣帕,轻轻为四太太边擦汗边道:“太太,先不用想这些没紧要的事,肚里的孩子是正经,生产完,在着人和这新姨娘好好讲讲府里的规矩,想爷也是惦记新姨娘不懂家规,让太太好好教导,不放心之故。”

张氏伤心地道:“这出去才多少日子,就把一颗心全放在别的女子身上,信上妻子孩子不问,通篇就是怎么照顾他的小妾,让人看了心里能好受。”

银姐也无话,知道太太说得有理,是四爷做得过分。

眼瞅着太太生气,不能不劝道:“太太,新姨娘进门,明个在老太太上房给太太敬茶,太太好歹也得应付,不能落了四爷面子。”

四太太心里不愿,可也不能不顾及丈夫感受,叹口气,幽幽道:“我知道,也不能让那几房看笑话,四爷还要为官做人。这次把这女人送回来,也是迫不得已。“

这贾四爷新娶的小妾艺名唤作:香云。

贾四爷金屋藏娇,日子长了,瞒不住,又兼之香云姑娘有了身孕,四爷正在任上,纳□为妾,人言可畏不说,朝廷法度也不容,是以二人情正浓时,不得已分开,送千里之外贾府,也是遮人耳目。

这新纳的小妾自昨日到了贾府,就诸多不适,远不如在四爷任上,后宅就自己一个独大,家下人尊奉她为太太。

贾府人多规矩多,又有主母在头上压着,凡事自己不能说了算,听四太太派来的老婆子讲了贾府规矩,一步不能行差踏错,当艺妓无拘无束惯了,这冷丁听这许多道道,不觉头大心烦。

又兼之屋子朝东,住处不甚满意,对四太太张氏就心怀不满。

一早还要按贾府的家规给四太太敬茶,香云姑娘想在府中众人面前好好露露脸,就仔细梳妆打扮起来。

铜镜中一照,光鉴照人,倾城绝色。

满怀自信由小丫鬟扶着,去老太太上房,众人等了有一会,才见这四爷的新姨娘姗姗来迟。

佟氏本不愿凑着热闹,可王氏有话,三房人等都到上房,佟氏也不好违拗,跟着众人过去。

等了有一炷香功夫,就见堂下上来一女子,上身穿银红古香缎金貂皮袄、下衬同色皮裙,脚踩莲花,行一步娇喘嘘嘘,端的是风华绝代,观气势不像是个姨娘,倒像是主子NN姑娘。

袅袅娜娜翩然上堂,先给老太太行礼,燕语莺声道:“妾乔暮云拜见老太太和众位太太,给老太太和众位太太请安。”

老太太道:“既是四爷已经纳你为妾,就行个正式的礼,日后也好称呼,拜见你太太。”

婉转娇音道:“是,老太太。”

满堂人等无不心里叫好,韵味十足,不愧是勾栏里出来的,只怕这京城找不出这样的人才。

乔暮云接过丫鬟手里的茶杯,走到四太太面前,扶着腰身,颤巍巍跪下,娇软地道:“妹妹给姐姐敬茶。”

四太太本来在她进来时,心底直翻腾,勉强正过身子等她来敬茶,不想她一口一声姐姐,四太太手捂住X口,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旁边站着的银姐忙扶住太太急唤道:“太太,怎么了?”

四太太摇摇手,示意没事,伸手接过茶水。

乔暮云站起身。

这一切老太太看在眼里,给二太太使了个眼色,二太太知道老太太不好说话,忙就笑着道:“这位新姨娘想我贾府的规矩还不知道,四太太若认你做妾侍,你当称呼为太太,自称卑妾,不管你什么出身,就是良妾,太太也是你主子”

二太太把出身两字咬得很重。

乔暮云听了,并未惊慌,反而不慌不忙,笑容不减,道:“二太太,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我虽出自青楼,可卖艺不卖身,四爷娶我之时说好了的,不以小妾看待,说他夫人贤良厚德,定不以卑妾礼待之,特许诺与他夫人姐妹相待,我才同意嫁给他。

说罢,头扬起,下颚抬高几分,一副傲娇模样。

她这番话说完,不等二太太回答,就听那厢银姐失声尖叫道:“太太……。“

众人一阵忙乱,四太太却已昏死过去。

佟氏看四太太头歪倒在银姐怀里,一张脸似雪一样的白。

众人七手八脚把四太太抬回房,老太太早已派人去请大夫来。

四太太躺在床上,没了声息,她房中的丫鬟哭喊着,才悠悠醒转过来,慢慢睁开眼睛,一眼看见老太太坐在床边,流下泪来,微弱声道:“老太太,媳妇不能在跟前尽孝。”

老太太忍泪道:“休要胡说,年轻轻的,竟说丧气话,我这老太婆都活得好好的,老天要收人也是我去。”

老太太握住四太太的手,觉得四太太的指尖冰凉,没一点热度,心中有不祥的预感。

这时,大夫到了,众人让开,大夫诊脉完,递了个眼色,老太太等跟了出来,大夫姓纪,也是常来贾府诊病,因此和贾府的人熟识,也就不瞒着,道:“四太太身子骨太弱,如今已过了产期,还不见动静,只怕不是好兆头,我开几剂安胎的药,吃吃看,若不好,派人通知我。”

老太太一听,整个人都傻了,脱口问:“纪大夫是说我那四媳妇她……。”喃喃自语道:“年轻轻的正是好时候,怎么会,一双儿女可怎么好……。”说着老泪纵横。

众人难过,安慰老太太,说:“也许四太太吃了药,就好了,老太太不用太难过。”

抓了药,婆子熬了,给四太太喂下去,这草药中含安神的药,四太太沉沉睡去,众人看张氏睡得安稳,就都劝着老太太回去。

老太太年岁大了,这时也乏了,就有二太太和芸姐左右两边扶着往外走。

走到外面,看那新姨娘不声不响跟在身后,眉头一挑,沉脸道:“大夫说的你也听到了,如今你太太病了,你好好侍奉你太太,如你太太有事,四爷也护不了你。”

乔姨娘没敢搭茬,她不是蠢人,这时候在闹不是找死吗。

章节目录 60夫妻冲突

贾府主子们从四房出来,老太太走在前面,二太太和芸姐搀扶,二房忠哥媳妇范氏,紧跟着她婆婆二太太,大太太周氏和三太太王氏走在老太太身后,

卢氏却隔着些人离她婆婆老远,不愿意凑上去。

老太太抱怨道:“这老四也不知书怎么读的,越读越糊涂,自己妻儿不管不问,把个外来的捧在手心里,老四家的若有个好歹,他这辈子能心安吗?”

二太太被这新姨娘当面顶撞,心里有气,道:“腌腻地方出来的最难缠,什么男人没见过,老四又是书呆子,老实头,那是她的对手,还不是任她拿捏。”

王氏叹息道:“当着老太太说句不该说的话,还是捎信让四弟回来一趟,若有什么不好,夫妻见上一面。”

老太太道:“这话说得是,我马上派人送信让老四务必回来一趟,老四家的想有什么话说。”

一行人各自回房。

又过了两日,头午,惠姐小院里跑出个小丫头,飞也似的跑到王氏上房,报告一个惊人的消息,王氏听得这消息,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晕死过去。

三月天,草长莺飞,窗外莺啼燕唱,□正好,佟氏坐在窗边,呆呆的,望着遥远的天际,飘来几朵白云,安仲卿走了有一段时日,算算已到大漠,两军开战,定是一番诛死搏斗。

惠姐的丫鬟芙蓉脚步匆匆疾走进小院,佟氏从窗子里望见,不知惠姐又出什么幺蛾子。

芙蓉小步进了堂屋,喘息未定,就急急地道:“姨娘,姑娘不好了,三爷要打死姑娘。”

佟氏暗自皱眉,问:“爷何事要打死姑娘。”

芙蓉期期艾艾有点难以启齿,半天憋红脸,道:“姑娘有了身孕。”

“什么?”佟氏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急忙问:“姑娘现在哪里?”

芙蓉道:“在太太上房,爷要家法处置,奴婢们从来没见爷生这么大的气,喊下人拿家伙,要打死姑娘,说反正脸也没了,活着有何趣味。”

佟氏知道未婚先孕在古代是家族丑事,往往私自处置,打死官府也是不问的。( 棉花糖小说)

急得连衣衫都没顾得上换,对芙蓉道:“快去找老太太。”

才一进上房门,就见听贾成仁暴怒声:“今个我就打死你个孽障,省得败坏家风,给祖宗丢脸。”

拳头chu的棍B高高举起,就要落下,吓得惠姐‘啊’地惊叫一声抱住头,佟氏来不及多想,大喊一声:“手下留情。”

贾成仁顿了下,手上的棍B没落下。

看见佟氏更加恼怒,高举着棍B,道:“你来做什么?看你养的好女儿,生生是要气死我,要了我这条命。”

佟氏快步上前,扶住贾成仁胳膊,这棍B若落在惠姐身上,别说胎儿就是惠姐柔弱身子只怕就剩下半条命了。

佟氏目光柔得似春水一般,低柔声道:“爷该先问问惠姐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她是想拖延时间,待老太太来,心里七上八下,没有把握老太太一定能来解救惠姐。

贾成仁放下B子,怒喝道:“孽障,说,你肚子里的孽种是谁的?”

惠姐吓得惊魂未定,哪敢不说实话,声儿细得就只有就近的贾成仁和佟氏能听清。

“方公子。”

二人均一愣,贾成仁惊讶更甚,茫然看眼佟氏,眼中不解,转瞬即大怒,手指哆嗦着指着惠姐道:“你……。”接连说了几个你字,说不出话来。

盛怒下甩脱佟氏,举起手中棍B,就要打下。

“慢着。”危机之时,苍老一声儿,贾成仁高举的手臂停住。

佟氏朝门口看去,见老太太着丫鬟扶着,从门外进来,贾成仁手臂软软落下,沮丧地把棍B扔在地上,快步上前,去扶老太太,王氏也起身,走过去,夫妻一左一右扶住老太太上座。

夫妻二人站在一旁,贾成仁满面通红,道:“儿子无能,教养出这么个败坏家风的女儿,给贾家丢脸,老太太一句话,就是打死她儿子也无二话。”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嗔怪道:“打死她,贾家就不丢人了。( 好看的小说)”

王氏是恨不得吃了惠姐,方才若不是佟氏拦着,贾成仁一棍子打下去,她才解恨。

听老太太似有回护惠姐之意,气头上,口不择言道:“依老太太的意思是放任不管,由她胡闹?”

贾成仁瞪了他媳妇一眼,呵斥道:“跟母亲怎么说话?难怪教导不出好儿女。”

这话说重了,被夫君凭空指摘,王氏连羞带气,不顾婆母在旁,赌气道:“怎么是我教导的,她生来的下贱,反赖在我身上,好没道理。”

贾成仁观念里妾是下贱,王氏若骂了他也不气,可惠姐是他骨R,妻子口口声声的下贱,让他的脸往哪里放,于是盛怒下也不顾妻子脸面,冷笑嘲讽道:“你高贵,我不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少几分心机,多几分贤良,惠姐会变成如今这样。”

贾成仁今个在气头上,下了重话,有些事挑明了说,就让王氏接受不了,王氏气得呜咽起来,拿着帕子捂住脸,边哭边道:“老太太给我做主,三爷平白这样子对我,我生儿育女C持家务,难道还有错吗?”

老太太对王氏早已不满,她今日又出言无状,有了三分气,看她不给儿子留情面,喝止道:“好了,这正说正事,老身说句公道话,你是一房主母,庶女变成这样,就没你事吗?当时,是谁把庶女揽了过来,不说你是成心,也是有意,谁不知你为了当年的事气不平,可你也该知道惠姐是你爷的骨R,不是她佟氏一个人的,竟出下作手段,你房中别在让我听到乌七八糟的事,让我儿子消停过日子。”

这番话说得更重,王氏几乎无法承受,老太太话句句切中要害,她不敢呼天抢地地闹,可也是嚎啕大哭。

贾成仁心绪不好,更加厌烦,朝左右道:“快把你主母送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左右一拥上前,扶着王氏就走。

老太太看着她背影,一丝嘲弄,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王氏走了,老太太看眼地上跪着的惠姐,惠姐方才吓坏了,此刻,瘫倒地上,蜷缩着,不敢看她父亲和祖母。

贾成仁看向惠姐恶向胆边生,对老太太道:“不如让儿子结果了这孽障,免得带累贾府名声。”

老太太看了眼惠姐,恨恨地道:“你虽是姨娘养的,可也是贾家的姑娘,怎么自个不争气,不学好,做出这等下作事,是你自己把自己毁了。”

惠姐此刻方抬起头,哭得眼红肿像个核桃,怯怯地道:“求祖母救孙女,孙女知道错了。”

老太太看佟氏道:“虽说你主母有错,可也是你从小娇惯,日后她才变成这样,今个你的不是就先不说了,你是她生母,你说说这事该怎么办?”

佟氏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这时,小丫鬟跑进来,道:“方家来人求见爷。”

老太太和贾成仁面面相觑,方家信知道好快呀,一齐看向惠姐,齐问:“是不是你让人告诉方家的。”

惠姐害怕同时产生希望,怯懦地小声不敢抬头,道:“是孙女说的,孙女怕父亲知道不绕我,才着人去方家找方公子。”

贾成仁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咬牙恨道:“冤孽啊!”

说罢,对老太太道:“儿子出去,听方家说些什么?”

贾成仁就出去,这里老太太看看惠姐对左右丫鬟道:“扶姑娘起来。”

下人们上前扶起已吓得不会动弹的惠姐,坐在一张椅子上。

老太太道:“这方府这个时候来,一定是听了惠姐有身孕求娶来的。”

对佟氏道:“你说说看,怎么应付方家?”

佟氏看看惠姐,惠姐望着她,眼神中祈求,她无奈道:“事已如此,贾府要想遮羞,只有顺水推舟,把惠姐嫁过去,这丑事才能遮掩过去。”

老太太点下头,道:“看来只好如此。”

又朝着惠姐道:“这条路是你自个选的,好歹你都要承受。”

佟氏只觉得老太太心里最明白不过,惠姐嫁过去方家,依娴姐像她母亲的X子,惠姐吃苦的日子在后面。

老太太叹一声,缓缓地道:“这回你是怨不得旁人。”

小蝶在旁边听出老太太的意思,喜不自禁,用手捅了捅姑娘,惠姐也明白老太太的意思,转忧为喜,忙就跪地叩头道:“谢祖母成全,孙女一世不忘祖母的恩情。”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道:“我本来是不愿意你嫁去方家,可事已至此,也没别的法子,你若听我的话,日后或许无事,若不听,我也就顾不了你了。”

惠姐叩头道:“祖母有话,孙女听着,一定照办。”

老太太道:“收敛X子,做小伏低,方能保你平安。”

惠姐这时,老太太说什么都能答应,赶紧道:“孙女记下了。”

老太太摇摇头,不在说什么。

片刻,贾成仁从外面进来,果然,方家是来求娶惠姐。

贾成仁对老太太道:“母亲是何意?”

老太太道:“方才我和佟姨娘和惠姐也说了,就把惠姐嫁过去,不的还能怎么办。”

贾成仁不说话了,如今是没有别的法子,惠姐若不嫁去方家,还有人敢要吗?何况她怀了方家的骨R。

佟氏突然道:“老太太,卑妾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

贾成仁和老太太都望着她,贾成仁不耐烦道:“有话就说,这时候还吞吞吐吐的。”

佟氏道:“惠姐嫁去按妾礼,不以平妻的身份,不知老太太和爷可愿意?”

二人一愣,按说佟氏是惠姐生母,惠姐嫁去地位越高她才越是高兴,可她却提出这个想法。

老太太和贾成仁都是聪明人,立刻明白她的意思,老太太道:“如此甚好。”

贾成仁对佟氏刮目相看,佟氏何时变得明理。

惠姐埋怨地看了佟氏一眼。

惠姐不会理解母亲的一片苦心,是为她好,依娴姐的个X,能接纳惠姐都不容易,还要以平妻礼嫁过去,娴姐岂肯轻易放过她,就看她母亲便知,惠姐这等头脑,迷惑个把男人还行,可要说宅门争斗,那远不是娴姐的对手,娴姐自幼在王氏身旁,耳濡目染,心思和手段一定不在王氏之下。

61-65

章节目录 61姊妹反目

佟氏一进院子,徐妈妈从下处迎出来,一脸焦急问:“姐儿怎么样了?”

“没事了。( 好看的小说)”

“没事了?”徐妈妈反问一句,“那肚子里……?”

徐妈妈都羞于出口,自己都替惠姐害臊,一个姑娘家。

“嫁入方家。”

徐妈妈吁了口气,道:“老奴担心够呛,总算还好,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嫁去方家也就没人敢说三道四了。”

佟氏哼了声,闷闷不乐。

徐妈妈一看没事了,就放心忙她的去了。

进了堂屋,秋荷打水上来,佟姨娘净面,脱了绣鞋上炕,挽香沏茶端上来,放在炕桌上。

佟氏连喝了两盅茶水,刚想喝第三盅,惠姐的一个二等小丫鬟撞进来,大口喘气,道:“姨娘,不好了,娴姑娘揪住我家姑娘打,姨娘快去看看,打得可凶了。”

佟氏撂下茶盅,挽香和秋荷替她穿上绣鞋,主仆三人急忙赶去惠姐住的小院。

佟氏前脚迈进院子,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只见娴姐揪住惠姐的头发厮打,惠姐连日来孕期反应,呕吐得连苦胆都倒出来了,吃不下东西,身子虚弱,走路都虚飘飘的,那是娴姐的对手。

惠姐招架不住,被娴姐打倒在地,双手护头,娴姐用脚狠狠地踹她的小腹,惠姐蜷缩着身子,双手又忙护住腹部。

两旁丫鬟在姑娘盛怒之下,不敢拉劝,只有惠姐的丫鬟芙蓉跪在地上哭求,而小蝉躲在远处,不敢近前,王氏躲在上房不出来,任由娴姐打惠姐。

娴姐神情恶狠狠,甚至有些狰狞,边踢打边尖声骂道:“娼妇,贱人,平妻?呸,你也配,也不看看自己是谁?想要和我平起平坐,不要脸的下贱货。”

娴姐每一脚都踹向惠姐的小腹,用意明显,是想踹掉惠姐的肚子里的孩子。

佟氏骇然,从脚底往上冒着冷气,这恶毒心思,让佟氏害怕,娴姐小小年纪,下手之狠,不能不让她震惊。

佟氏刚要开口阻止,身后一声怒喝:“住手。”

佟氏回头一看,见贾成仁站在门口,也是一脸惊怒。

娴姐看父亲来,只好停住手,贾成仁不敢相信看着娴姐,道:“你二人乃是姊妹,怎能下此狠手,你是要了你妹妹的命吗?”

娴姐怒气未息,切齿道:“父亲只知道向着贱人母女,全不把我母女放在心上。”

贾成仁方才看娴姐下死手打惠姐不由心寒,道:“不管怎样,你们是亲姊妹,你那还有一点姊妹亲情。”

娴姐气恨恨,把脸一扭,也不看她父亲。

贾成仁气结,娴姐已嫁人,不好拿她怎样,对这俩女儿失望透了,也不看惠姐打得怎样,一甩袖子恨声道:“家门不幸,养了你们这俩孽障。”说吧,一转身走了。

这里,佟氏忙招呼下人把惠姐扶回房中,自己不放心,也跟了过去。

娴姐痛打惠姐,出了口恶气,心中痛快一些,脸色不那么难看了,返身回母亲房中。

王氏方才故意不露头,小丫鬟过去看回来说惠姐被娴姐打得够呛,心里称愿,暗自解恨。

娴姐进来,王氏问:“那小贱人的胎落了吗?”

娴姐赌气坐在母亲对面,没好气地道:“父亲来了,还为那贱人指摘我的不是,说我不顾姊妹亲情,口口声声向着那贱人说话。”

王氏银牙紧咬,心里把贾成仁怨怪,对娴姐道:“你回方家,余下的事我来处理。”

娴姐知道母亲的手段,犹不放心地叮嘱道:“母亲一定不能让那贱人带着孽种进方家的门。”

王氏勾起唇角,眯眼道:“你放心,别说是孽种,就是那小贱人……。”

王氏目光越见柔和,跟前贴身丫鬟仲夏见了,知道主母又下狠茬子了。

佟氏看惠姐躺在床上,小脸苍白,大眼睛惊恐不安,想这副M样方珏见了不定怎么心疼。

家丑不外扬,佟氏也不能找大夫,看惠姐腹中胎儿好像没什么大碍,就回去了。

佟氏和挽香走在青石板路上,半天都没说话,只能听见鞋底擦地的细微声响。

挽香突然道:“真没想到,娴姑娘平常看着好脾气,今个真吓人。”

佟氏内心矛盾,不知让惠姐嫁去方家是对是错,看今儿娴姐这样子,方觉出她心思之深,下手之狠,绝非良善之辈。

若惠姐今日有个好歹,此乃贾家家丑,在说娴姐是嫡女,身份尊贵,贾家也会倾向娴姐,就是顾忌脸面,也会替娴姐极力遮掩,瞒着不让方家知道真相,娴姐心里像明镜似的,是以才肆无忌惮。

惠姐肚里的胎儿若掉了,谁能证明这就是方家的子孙,就是方家也不能空口白牙说惠姐怀的孩子是方珏的,在说贾家可以完全不承认惠姐怀过孩子,方家子嗣之说,一切子虚乌有,纯属无稽之谈。

这样一来,贾家只需妥善处理惠姐,这桩丑事就掩盖过去了。

这番心思不可谓不深,看来娴姐今儿是有意而为之,如不是自己及时赶到,拦下来,只怕惠姐腹中胎儿不保,就是惠姐小命能不能留,都难说。

佟氏不由倒抽口凉气,突然停住脚,挽香看主子不走了,不解地问:“主子,有事吗?”

佟氏调转脚步,道:“我们回去,接惠姐回小偏院去。”

挽香人机灵,一下子明白主子的意思,紧走几步跟上,道:“惠姑娘留在上房太危险,如娴姐折回,姐儿不是又要吃苦。”

佟氏心急,加快步子,就连邹姨娘经过和她打招呼,她也没知觉,从上房窗下经过,听里面没动静了,心才稍安。

惠姐躺在床上,眼神黯淡无光,见佟氏又转回,微微一愣,佟氏上前,也不多说,道:“跟我回小偏院。”

惠姐瞪大眼睛,很出乎意料,马上明白过来,不声不响支撑起身子要起来,佟氏想:她也知道轻重,这次看来真让娴姐吓到了。

芙蓉赶紧上前扶着,挽香也上前帮手,把惠姐搀扶下地,惠姐看来胎儿没事,还能走动。

东西都没顾上拿,就出了屋子,一行悄悄回到佟氏那方小偏院。还好路上没遇见王氏和娴姐的人。

佟氏也不让惠姐住回她原来的屋子,而是让她住在东稍间,自己则在外间,这样有动静,她也好知道。

晚间临歇下时,佟氏进去里间看惠姐,惠姐正要安置,只穿着肚兜,佟氏赫然见她肩头一片淤青,雪白X脯一块块紫黑,触目惊心。

佟氏心里暗叹,这是何苦,这男人有什么好,姊妹二人亲情全无。

惠姐看母亲盯着她伤处看,忙抓过衣衫遮盖住,低头不语,佟氏安慰道:“好好歇着,什么也别想,肚子里还有孩子。”

惠姐看看她,眼中莹然有泪。

佟氏才打稍间出来,祯哥进来,皱着小眉头,看母亲问:“听说惠姐姐让娴姐姐打得够呛,娴姐姐也太狠了。”

佟氏手按在他肩头,道:“这事也不能全怨你娴姐姐,也是你惠姐姐不对在先,你只要知道她二人都是你姐姐,旁的事你小孩子不懂,就别问。”

祯哥听母亲说,把方才怨恨娴姐姐的心稍减,道:“惠姐姐睡下了。”

佟氏点点头道:“你也回房歇着吧。”

次日清早,佟氏照例早起要去上房,听里间没有动静,惠姐似乎还没醒,怕惊动她,就轻手轻脚起来,洗漱了,嘱咐挽香看好惠姐。

就带着秋荷去王氏屋里,才进了上房院落,就见丫鬟出出进进忙里忙外,问太太一个小丫鬟叫香儿的道:“有什么事吗?”

香儿道:“爷要出门两天,这不太太正带着下人们给爷预备出门的东西,爷一会就走。”

佟氏问:“爷去那里?去几天?”

那丫鬟道:“河间府,三几日便回。”

佟氏听说贾成仁要出门,想惠姐的婚事又要耽搁几天,心里不免着急,生怕在出什么事。

佟氏心事重重回房去,看里间门关着,挽香在堂屋擦抹桌子箱柜,悄声问:“姐儿醒了吗?”

挽香朝里间瞥了眼,道:“姐儿才要起来。”

佟氏推开格子门,进去里间,见芙蓉服侍惠姐正穿衣裳,佟氏道:“你身子骨虚,在多躺一会。”

惠姐脸色照昨儿好了点,声儿细弱地道:“老躺着头晕,饿了想吃点东西。”

正说着,一个小丫鬟进来回道:“大厨房早膳已送过来。”

佟氏道:“摆饭吧。”就出去看看今儿是什么吃食。

挽香和秋荷带着几个小丫鬟一样样从食盒里把饭菜拿出来。

芙蓉出来帮忙,佟氏吩咐把惠姐的饭菜撂下,把自己的几样菜给惠姐端过去在里间吃,芙蓉马上明白过来,没吱声就给惠姐端了过去。

惠姐临时搬回来,只有芙蓉一个丫鬟跟着,小蝶留下看屋里,佟氏怕兴师动众,王氏知道多想。

芙蓉端去东稍间,放在**翘方桌上,惠姐已穿好衣衫,倚在引枕坐起来。

芙蓉搬了个黄花梨小炕桌,放在炕上,碗碟摆在上面,惠姐拿起银箸,今儿有了点胃口,看菜色好像不是往日她的份例,问芙蓉道:“大厨房是不是送错了?”

惠姐是主子份例自然比姨娘的高。

芙蓉轻声道:“这是姨娘的份例,姨娘叫把主子的饭菜搁那,端了这个来。”

惠姐怔了一下,瞬间明了,垂眸道:“还是姨娘想得周到。”

芙蓉看着主子,知道主子如今也多少体会到佟姨娘的好心,佟姨娘是怕娴姐母女在饭菜里动手脚。

吃过早膳,捡了碗筷,佟氏坐在东间南炕上做针线,芙蓉说去上房惠姐住的屋子把惠姐没来得及拿的临时换洗的衣物取来。

可是芙蓉去不大工夫,就慌张跑回来,佟氏和徐妈妈、挽香正在说话,芙蓉惊慌跑入,走得急,喘息着,断断续续道:“不……好了,吴善保家……带人来了。”

佟氏从她不连贯的话语和惊慌的表情中悟出危险,芙蓉缓口气,才又道:“我去上房给姑娘取衣物,见吴善保家的带人气势汹汹去姑娘屋里找姑娘,奴婢一看不好就急忙抄小路,跑回来报信。”

佟氏一听急站起身,从窗外望去,就见院外衣衫晃动,想走已来不及。

章节目录 62亲家要人

佟氏来不及多想忙对徐妈妈道:“快把门关上,你二人带着惠姐赶紧出府,去汪侍郎府上,找夏姨娘,事不宜迟,快走。“

外间说话,惠姐在里间全听见,她一挑帘子出来,吓得脸色惨白,惊慌望向窗外。

佟氏推她道:“快走,这里有我应付,大门上人问就说去布庄买衣裳料子。”

惠姐外衣都顾不上穿,徐妈妈和芙蓉一左一右扶着她从后门出去。

佟氏望向窗外,吴善保家的已带人进了院子,直奔惠姐住的西稍间去了。

佟氏想尽量拖延下时间,就命挽香把桌子推到门边把门顶上。

不大工夫,吴善保家的带人没搜到惠姐奔正屋来了。

一推正屋门,里面上着闩,叫门道:“那位姐姐在屋里,奴婢奉了太太的命找惠姑娘有话说。”

佟氏在屋里答道:“大娘稍等,我换件衣裳。”

吴善保家的耐着X子等了片刻,还不见动静,使力叩门道:“姨娘先把门打开,奴婢有话问惠姑娘,惠姑娘可在屋里?”

佟氏慢吞吞地道:“原来大娘是来找惠姐的呀?我当太太找我什么事?”

吴善保家的有点急了,口气也变得生硬,道:“姨娘把门打开,误了时候,奴婢可担当不起。”

说罢,叩门的手加大力道。

佟氏还是不慌不忙道:“惠姐身子不爽才睡下了,大娘去回太太,等惠姐醒了在过去不迟。”

吴善保家的真急了,双手砸门,道:“快开开,太太立等惠姑娘回话,奴婢可不敢耽搁。”

佟氏不在言语,吴善保家含着怒气,没好气地朝跟着的众丫鬟婆子道:“都是死人,把门砸开,有事我担着。“

众人一起撞门,不久,就听‘咣当’一声,门被从外撞开,顶门的桌子被大力道推开好远。

吴善保家用力过猛,摔了个大前趴子,吃了个狗啃泥。

挽香想乐,一看情势不对,用帕子捂住嘴,憋了回去。

旁边丫鬟婆子忙扶起吴善保家的,吴善保家的这才看清楚堂屋里就佟姨娘和个丫鬟两个,恼羞成怒道:“给我搜。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这群人冲去里间,一会出来,道:“没有惠姑娘。“

吴善保家的看着佟氏,皮笑R不笑地道:“姨娘这是逗奴婢玩呀?惠姑娘姨娘给藏在那里?告诉奴婢,免得奴婢为难。”

佟氏为了争取时间,道:“我跟你去见太太,见了太太我就说惠姐在那里。”

吴善保家的想发作,她又是姨娘不是奴才,只好隐忍下来,冷声道:“好,姨娘跟我回去,奴婢就好交差。”

佟氏边走脑子转着,想着见了王氏怎么说。

在说王氏,正琢磨下手打掉惠姐肚子里的胎儿,想命人暗地里在惠姐的饭菜里下药,可巧,贾成仁晚间回来说出门几日,王氏暗喜。

贾成仁不在,这事就简单多了,一碗药打掉那孽障,即使惠姐有什么不测,对这样一个败坏门风的庶女,贾家也不会说什么,就是官府都不管,通奸罪打死勿论。

佟氏知道主母王氏不会放过贾成仁不在家的机会,贾府无人护惠姐,就是老太太事后知道也不会为个庶女和有家世背景的儿媳闹翻。

王氏待贾成仁前脚刚走,一刻等不得,命吴善保家的带人马上动手。

王氏坐在上房等吴善保家的消息,外面小丫鬟道:“吴大娘回来了。”

话音刚落,棉帘子一掀,佟氏却进门来,王氏诧异地看着她,脱口道:“你来做什么?”

佟氏上前,去炕沿两步撩起裙子跪下。

道:“婢妾来有几句话想对太太说。”

王氏看了看吴善保家的,吴善保家的表情很不自然,王氏纳闷,冷脸道:“有什么话快说。”

佟氏满脸愧悔,声儿微颤,道:“婢妾从前年轻,冒犯了太太,如今也知道错了,太太大人大量,饶恕婢妾,斗胆求太太放过惠姐,惠姐自愿做小妾,做奴做婢服侍她姐姐,以她姐姐为尊,不敢与她姐姐争平妻的位置,婢妾母女出身卑贱,怎配和太太和娴姑NN比肩,娴姑娘若放惠姐在房中使唤,如产子,也愿意归到她姐姐名下,方家是豪门贵胄,方姑爷将来难免纳妾和通房,既然早晚会有别的女人,自己妹子岂不是更好?”

王氏沉吟半晌,琢磨她这番话,似乎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只对这母女衔恨已深,轻易不肯接纳。

佟氏知道王氏不会因她几句话就消除怨恨,只为拖延时间,起码要等到贾成仁归家。

惠姐压G也没说过生子归在娴姐名下,这只是佟氏顺嘴一说,消弭王氏母女怨恨,到时不定怎样?归不归娴姐养,这要看方家的意思。

王氏冷笑道:“你的嘴倒是能说。”

佟氏一看王氏态度有所缓和,又道:“惠姐若有好歹,方公子日后知道,小夫妻生分,娴姑娘的日子也过不好,若让惠姐嫁过去,方姑爷心愿已了,太太知道男人的心多变,没到手稀罕得跟个宝似的,及至娶到家还不是丢开手,娴姐是当家主母,惠姐是婢是妾,半个奴婢,说出大天来,惠姐还能翻出娴姑娘手心,还不是做小伏低,以她姐姐命是从。”

这番话,王氏听了稍觉顺耳,佟氏看她脸上Y晴不定,又加把火道:“婢妾本不愿惠姐给人做小,这太太也知道,高门大户尚要挑拣,放着正头夫妻不要,却去看人脸色,婢妾打心眼里是一百个不愿,也是没法子,惠姐不争气,婢妾这几日也气得够呛,要知道她也是和我一样做妾的贱命,不如下生就掐死算了。”

王氏听了这番话,心里好过不少,把那怨恨去了五六分。

细琢磨,这佟氏说得对心思,这小贱人如嫁入高门大户做正牌夫人,她才呕死,嫁入方家做妾,和她母亲一样,子女庶出,一世抬不起头做人,她才痛快。

王氏虽恨意没全消,也不似当初听见这事时震怒,恨不得打杀惠姐心都有。

王氏冷哼声道:“惠姐她现在哪里?”

佟氏早已想好说辞,道:“去她舅舅家住几日,我母亲想惠姐一直没回去,让她舅舅来接,我自作主张让她跟去佟家了。

王氏出乎意料,看看吴善保家的,吴善保家的紧张得站在那,心里这个恨,被佟氏耍了。

从王氏上房出来,佟氏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好险,若方才王氏直接派人去大门上问,就会知道惠姐去向,派人去追,惠姐十有□跑不掉的。

王氏等佟姨娘走了,砸吧一会,不对,惠姐的X子会老实了?像佟氏说的,打死她都不信,这庶女生就的不安分,方珏让她勾得神魂颠倒,把嫡妻娴姐冷落一旁。

后悔方才受了佟氏言语哄骗,忙唤吴善保家的道:“你速去大门问问门上小厮,惠姐可曾出了府门?”

吴善保家的答应一声,忙就去了。

王氏越想越不对劲,若不趁着这机会除掉惠姐,嫁去方家就难办了。

惠姐奉子成婚,嫁入方家,娴姐必以礼相待,不敢公然苛待妾室,只能背地里做些手脚,不慎若揭出来,她难逃恶妇之名,即便不被休掉,也好不过哪去,事关方家子嗣,不说方珏就是方老爷夫人也不答应。

所以惠姐一定在贾府解决掉。

王氏隐隐不安,少时,吴善保家的回来,道:“回太太,方才惠姑娘和徐妈妈出府去了,大门上小厮说惠姑娘说去布庄买衣裳料子,走得匆忙,像是很着急的样子。”

王氏心往下沉,捏紧手里的绣帕,暗恨佟氏狡猾,一不做二不休,道:“你多带些人去佟府就说她母亲佟氏病了,接她快回来。”

吴善保家的不敢耽搁,带着家下婆子小厮套车去佟府。

佟氏回房,松口气,猜想惠姐大概已到了汪府,方才一阵心慌,此刻才平静下来。

佟氏紧张劲过去,浑身绵软,躺在竹塌上小憩。

梦中纷乱,王氏和娴姐张着血盆大口,要把惠姐吞下肚,佟氏惊吓醒了。

恍惚中听外间小丫鬟说话声,一个小丫鬟道:“我才去大门上找门上的小厮捎点东西,见吴妈妈带着群人,出府门,听见像是说往佟府接惠姑娘去了。

佟氏在里间听了,暗自庆幸,可又担起心来,王氏找不到人,去娘家搅闹。

在说吴善保家的带着人去佟家,其中有跟佟氏去过佟家的知道路,就快马加鞭,不一时便到了。

叫开门,佟家小厮听说贾府来人,只道是姑NN派人来,忙进去禀报。

今个巧了,佟大爷在家,一听门外来了贾府中人,就迎了出来。

佟大爷去贾府找妹子和吴善保家的照过面,知道是太太心腹,跟前说上话的人,忙就热情招呼浑家胡氏道:“快请大娘屋里坐。“

吴善保家的不敢张狂,客气地道:”佟家大爷大NN,是这么回事,惠姐她母亲病了,想惠姐,太太让接惠姐回去。“

佟大爷一听,忙道:“妹子病了,严重吗?“

吴善保家的忙赔笑道:“佟姨娘就是受凉了,头重,吃了剂药,发了汗,好些了,说惦记惠姐,太太让接惠姐回去贾府。“

胡氏诧异道:“惠姐没来我家。“

吴善保家的一愣,想这佟家定是把惠姐隐匿起来不说,硬扯出几分笑容,道:“佟家舅爷,老奴来时我家太太吩咐了,务必带了惠姐回去,惠姐不回去,奴婢吃罪不起,佟舅爷舅太太可怜奴婢,行行好,让奴婢把惠姑娘带回去。”

佟大爷不禁狐疑,道:“甥女真没来我家,不知大娘从哪里听说的?”

吴善保家的一急,脱口道:“她母亲说来舅家。”

胡氏急了道:“我府上有一二年没见甥女的影,节下都不来,这时来做什么?不信你们去屋里翻。”

佟大爷不觉多心,问:“你贾家是出什么事了吗?”

吴善保家的看二人表情不像装的,一脚门里,朝院子里张了张,也没见有什么小轿,门口也空空的,不像惠姐来过。

怕佟大爷起疑,忙遮掩道:“是奴婢一时心急,想是听错了,惠姐没在府上,那就叨扰亲家爷和NN了,我等就不进去了。”

说罢,带人匆匆走了,吴善保家的一走,佟大爷犯了寻思,对他浑家胡氏道:“妹子不是在贾家出什么事了,我后晌吃了中饭去看看。”

他浑家胡氏道:“能有什么事,不过看看也好。”

心想去了也不空手回来,就撺掇让男人去。

这一去又多出许多波折来。

章节目录 63娘家出头

春日倦怠,佟氏晌觉直睡到日头西坠,伸了伸懒腰,出去廊檐下,倚着栏杆看天边晚霞,想这时节漠北已起了风沙,脑海中千军万马厮杀场面。

一个上房的丫鬟走来,上了台阶,来至跟前,道:“姨娘,太太叫您过去。”

佟氏抿嘴一笑,知道王氏没找到惠姐,必拿她去问。

就不慌不忙去东稍间换了衣衫,款款去上房。

王氏看佟氏一进门,忍不住怒气,厉声道:“惠姐那小蹄子去那里了?”

佟氏福了福,束手站立一旁,毕恭毕敬地道:“回太太,听惠姐丫鬟说惠姐去了舅舅家,也不知为何这时还未回来,我正想回了太太,派人找找。”

王氏一听,气乐了,冷笑一声,道:“佟姨娘,别演戏了,快说惠姐去了哪里?”

佟氏瞪大眼睛,不解地道:“太太说的什么,婢妾不明白,婢妾早起来上房请安,回去惠姐就走了,问小丫鬟说好像是说去了舅家,难道是……。”

脸上变颜变色,不敢说下去,王氏着急道:“难道什么?快说。”

“难道是找方姑爷,方姑爷藏匿起来,也未可知。”

这一说倒提醒了王氏,听吴善保家的回来说,好像佟家真不像藏了惠姐,佟氏这猜测有七八分的可能。

王氏头疼,如果让方珏藏起来,是不会交出来的,只好眼看着奸夫□成其好事。

王氏越想越气,不由骂佟姨娘道:“有其母必有其女,滚出去,别让我看见你。”

佟氏巴不得,溜边退出去。

在说娴姐,这二日没消息,惦记惠姐的事母亲办妥没有,就找个借口回了娘家。

王氏烦恼地说惠姐不知去向,十有□是让方珏那小子藏起来了。

娴姐一听,在也坐不住,赶回方家。

事也凑巧,方珏竟一夜未回,娴姐脑中幻想着惠姐和夫君二人颠龙倒凤,气得一天水米没下肚子,N娘李妈妈愁苦地劝道:“姐儿不吃饭饿坏了身子,平白便宜了别人。”

娴姐没好气地道:“一想那贱人此刻正和公子成双成对,我那还能吃得下。”

方珏的两个收用过的丫鬟,红袖和添香相互交换个眼色,看主母气头上,怕寻趁她们的不是,就不声不响地溜边出去了。

不用说,方珏回来,小夫妻又一番闹。

次日头午,徐妈妈悄悄回府,佟氏二人进去里间,佟氏问:“惠姐怎么样?”

徐妈妈道:“夏姨娘安排了住处,怕姨娘惦记,让老奴回来告诉一声。”

佟氏道:“汪府的人不知道贾家的事吧?”

徐妈妈道:“老奴没敢声张,只悄悄把原委和夏姨娘说了,夏姨娘让老奴告诉主子放心,就是没了她也不能没了姑娘。”

佟氏道:“你这一回来,一会上房就知道,若太太问起,你如此这般……。”

低声耳语。

果不其然,二人话音才落,就听外间小丫鬟道:“春嫣姑娘怎么来了?”

春嫣不待通禀,直奔东间,一掀棉帘子迈步就进去,也不行礼,看徐妈妈道:“太太找你,即刻过去。”

徐妈妈和佟氏会意,徐妈妈就跟她过上房。

王氏一整日没找见惠姐,心里正窝火,小丫鬟回说:“娴姑NN回来了。”

娴姐一进屋,王氏便发现神情不对,娴姐眼圈红红的,坐在一旁,直掉眼泪。

王氏心疼地着急道:“怎么了,跟姑爷吵架了?”

这一问,娴姐呜呜咽咽哭个不住,王氏看眼跟过去陪嫁的两个丫鬟,一个叫紫儿的一脸不平道:“姑爷回来,姑娘就问了句可看见惠姑娘,姑爷就多心,追问姑娘拿惠姑娘怎么样了,人怎么没了,姑娘没说几句话,姑爷就急了,吵起来,姑爷出府走了,晚间也没回来,早起,夫人知道小夫妻拌嘴,怪我家姑娘不懂事,把姑娘好一顿贬斥。”

王氏更添烦恼。

这时,听门上人来报,说徐婆子回来了。

王氏忙就吩咐春嫣道:“把老徐婆子找来,这回别让她走了。”

安抚娴姐,送去她闺房歇着。

徐妈妈进了上房,王氏脸色Y沉似水,徐妈妈行礼,躬身道:“太太唤老奴何事?”

王氏厉声道:“说惠姐那小蹄子去那里了?”

徐妈妈唉声,一拍大腿,道:“老奴没用,姨娘吩咐老奴跟姐儿去外家,走至半路,姐儿说要去铺子里买衣裳料子,只好绕道去集市上,到了一家成衣铺子,姐儿在里面试衣裳,老奴在外左等不出来,右等不出,着急去里面试衣间一看,空空无人,问店家说从后门走了多时,老奴听了,急得满街地找,连个影儿都没有,老奴想姐儿是上天入地不成?”

王氏一股急火攻心,惠姐这小蹄子跑了,千算万算,还是让这小蹄子溜了。

吴善保家的看主子身子摇晃,忙上前唤道:“主子,怎么了?“

王氏抚着X口,气得浑身乱颤,手指门外,迭声道:“把佟氏那贱人拿来。”

佟氏正倚在廊子上手捧着一本书看,听院外纷杂的脚步声,抬头见吴善保家的带人进来,知道祸事来了。

是祸躲不过,佟氏反倒不那么害怕。

坐着没动。

吴善保家的上前也不行礼,大声道:“太太命姨娘即刻去上房,不得有误。”

吴善保家的看她坐着没动,使了个眼色,家下婆子丫鬟就要上前拉扯,佟氏肃色道:“慢着,我自己走。”

说罢,站起身,扯了扯衣角,从容地跟着吴善保家的过上房。

王氏一见佟氏进门,眼里火星子直冒,不由分说,对左右怒喝道:“上家法,把这贱人给我拉出去打五十板子。”

五六个chu壮的婆子上前扭住佟氏,佟氏知道今儿这场打是不能免,可还不甘心,大声道:“休得无礼!我有话跟太太说”

众婆子停住手,拿眼看着王氏,王氏柳眉倒竖,杏目圆睁,厉声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佟氏面无惧色,傲然道:“我堂堂贾府三房的妾,没作奸犯科,太太因何打我?”

王氏咬着银牙,牙缝里挤出,“你助女私逃,犯了祖宗的家法。”

佟氏冷笑道:“惠姐为何要逃,太太最清楚,何用我多说,你是欲加之罪。”

王氏眼神像刀子,恶狠狠地道:“废话少说,我今儿就要家法上你的身。”

佟氏事到如今怕也没用,正视着她道:“你就不怕三爷回来怪罪?”

王氏冷笑道:“三爷回来又能把我怎样?难不成为了你个贱人母女把我休了,即便把我休了,今个我也要先打死你。”

话分两头,却说,佟大爷惦记妹子,看贾家神神秘秘的,越发不放心,次日早,便套车去贾府。

到了贾府门首,让小厮往里传报,小厮进去往内宅通传,佟大爷左等没消息右等没动静,佟大爷着急,在大门外来回踱步。

他不知小厮传进话去,到了三房,太太的贴身丫鬟仲夏看太太正气头上,那还敢回,就告诉人出去说佟姨娘出门去了。

那门上小厮认识佟大爷,佟大爷时常看妹子,或多或少给些酒钱,因此都很客气,出来道:“佟大爷,三房下人说佟姨娘出门去了。”

佟大爷心思缜密,一想昨儿来接惠姐说她母亲病了,怎么今个又出门了,更加怀疑,心急,就道:“我自己进去找太太。”

家人拦着,佟大爷甚也不顾,硬是往里闯,家人知道是佟姨娘兄长,不敢太过得罪,何况得过好处,就也为难,不好撕破脸,硬赶他出去。

这里正吵嚷着,正巧老太太的陪房单家的从外回来,见一群人吵吵嚷嚷,分开众人,一看认识,是佟家大爷,忙喝退了小厮,和颜悦色地问:“佟家舅爷,敢问何事在此吵闹?”

佟大爷认识单家的,知道单家的在贾府有些脸面,就抱拳恭敬地道:“在下来看妹子,府里下人们拦着,不让进去。”

单家的朝门上小厮方才拉扯佟大爷的道:“怎么亲戚都不认了?”

一个小厮苦着脸道:“不是小的们不认,是里面传出话来,说佟姨娘没在府上。”

单家的皱眉看佟大爷,心想,这人太无理,不满地道:“佟家舅爷,既是令妹不在府上,就不该在此搅闹。”

佟大爷知道单家的不能得罪,就又抱拳拱手,尽力分说道:“昨儿贵府三太太派人去我家说找惠甥女,又说她母亲病了,在下不明白,既是病了,怎么还出门去了,在说甥女去那里了?”

单家的是何等J明,一听不对,就道:“佟舅爷先去前厅等候,待我回了老太太在做道理。”

佟大爷想贾家老太太是明白人,就安心等在厅上。

在说单家的回到上房,老太太正和二房的芸姐聊着闲磕,祖孙俩其乐融融,单家的摆手挥退众人。

方道:“老太太,老奴才从外面回来,见佟姨娘的兄长在门首吵闹,老奴问了缘由,说不让见她妹子,还说惠姑娘不知跑那去了,也没在府里?”

老太太听了,不免生疑,一想王氏,不觉蹙眉。

道:“你去三房把佟姨娘找来,就说我要见她,我就不信三媳妇敢拦着也不让我见。”

单家的就去三房,没进三房院子,就听里面吵嚷声,单家的知道有事,对惠姐的事也有耳闻,只是不知惠姐离家,三房上下瞒得一丝风不漏。

遂紧走几步进了院子,就看家下婆子丫鬟把佟氏按倒在一长条凳子上,两个腰身chu壮的婆子手持大板子,气势汹汹,佟氏挣扎,嘴里大声叫嚷:“以下犯上,不怕三爷回来剥了你们这帮奴才的皮。”

一个满脸横R的老婆子,咧着大嘴道:“姨娘只怕等不到爷回来。”

几个下人按住佟氏,佟氏动弹不得,那俩个婆子高举起板子,正要打,单家的想这一板子下去,佟氏细皮嫩R的,那能禁得住,忙大喊一声:“住手!”

下人们一看是单大娘,都傻眼了,忙去回太太。

单家的进去上房,王氏挤出笑道:“单大娘怎么来了?”

单家的行礼,垂首恭敬地道:“老太太让传佟姨娘过去。”

王氏心一凉,暗道不好,这是谁走漏风声,老太太知道了。

也不敢不放人,就极不情愿地告诉下人把佟姨娘带回来。

单家的走后,芸姐偎在老太太跟前,道:“还是您了人家心肠好,芸儿若没您多年照顾,还不知什么命。”

老太太慈祥地笑着拍拍她的手,道;“凡事呢,在自个,是你懂事,知道分寸,惠姐就无法和你比了。”

本来儿子房中的事,她是不管的,嫡庶尊卑,不能乱了规矩,可佟家舅爷在门首吵闹,她怕惠姐的丑事传扬出去,贾家在商场上行走,名声要紧,她也就破例C手,管这档子事。

章节目录 64婆婆C手

本来儿子房中的事,老太太是不管的,嫡庶尊卑,不能乱了规矩,可佟家舅爷在门首吵闹,她怕惠姐的丑事传扬出去,贾家在商场上行走,名声要紧,她也就破例C手,管这档子事。( 棉花糖小说)

王氏无奈,只好叫人把佟氏带回来,让单家带去上房。

佟氏进门便跪下,叩见老太太,跪着就不起来,单家的道:“奴婢去时,三太太命人要打佟姨娘。”

佟氏跪着把整个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老太太听了,心里暗叹,王氏是恨极才做出这等事。

于是道:“你出去见你哥哥,好让他放心,但有一点,方才你说的,对外人不许提一个字,家丑不外扬。好歹都是家里事,外头人听了,不定怎么笑话,再者与惠姐名声也不好,你太太那我会说她的,不会让她胡来。”

佟氏答应声道:“是,老太太。”起身出去。

佟氏走了,老太太道:“把三太太给我叫来。”

自打佟氏去老太太处,王氏就坐立不安,看上房一小丫鬟走来,对她道:“老太太唤三太太过去。”

王氏心怀鬼胎地随那丫鬟去上房。

王氏进门,老太太也不正眼瞧她,王氏小心上前低身一福,道:“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嗯’了声,眼却看着案几上一盆名唤绿云的兰花,花色湖绿,十分娇艳。

王氏尴尬地站着,讪讪地道:“老太太唤媳妇何事?”

老太太这才转过脸,淡淡地眼神看着她道:“听说你爷刚出门,你做起威福,打杀妾侍和庶女?”

王氏强辩道:“老太太听那个乱嚼舌G说的,是那佟氏编排媳妇,佟氏不守规矩,私助惠姐出府一夜不归,定是私奔找方姑爷去了。”

听了这话,老太太脸色一变,正色道:“三媳妇,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有何证据惠姐和男子私奔,这话传出去,我贾府脸面还要不要?”

王氏急于开脱干系,怕老太太责怪,倒忘了这层,低头小声道:“惠姐一夜未归,媳妇猜测大概去找方姑爷。”

老太太扯动下嘴角,露出一丝嘲讽,道:“慧姐她为何跑?不是你逼得吗?你还在这里强辩,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只顾着娴姐,那轩哥就不管了吗?”

王氏一愣,这几日气昏了头,没往深了想。

老太太又道:“你打杀了妾和庶女,老三回来能让你,老三的X子你也知道,气急休了你,娴姐有一个被休了的娘,在婆家日子可就更不好过了,你是帮她还是害她?这些都不管,单说轩哥,你去了,轩哥怎么办,轩哥长大了,有你这样恶毒的娘亲,让他如何世上做人,这些你都想过吗?还是想好了,若这些都能豁得出去,你就依着X子做,我也不拦着。”

老太太一番话,还真把王氏问得哑口无言,和贾成仁十几年的夫妻,贾成仁的脾X她知道。脾气上来,除了老太太任谁都拦不住,自己被休回娘家,轩哥怎么办?落在后娘手里,不是更惨,此刻王氏才有点害怕。

做得过于明目张胆,这不是她一向的行事为人,这层贤德面纱揭了,看来是不智的。

老太太看她不语言,脸上一红一白,知道话起了作用,语气又有所缓和,道:“你是三房主母,论理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可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在理上你得站得住脚,你是个明白人,怎么倒糊涂起来。”

王氏低眉敛目道:“媳妇是一时气急。”

老太太道:“老三回来前,你三房别在闹出事来,如若不听我老太婆的,老三回来,别说我不替你说话。”

王氏点头答应。

王氏下去,老太太对单家的道:“惠姐出府的事任何人别让说出去,等老三过两日回来,赶紧把惠姐送出门,免得在生事。”

佟氏从老太太屋子里出来,就去前厅,打老远就见哥哥站在厅门口向内张望,看见妹子影子,才放心。

兄妹二人进去厅堂,落座,小丫鬟捧茶上来,佟大爷这阵子着急,三月天,额上却见了汗,接过茶水,咕嘟嘟喝了底朝上,把空茶碗放到桌子上。

佟氏抽出腋下帕子,隔着桌子递过去,道:“哥哥擦擦脸上的汗。”

佟大爷抹了几把,方道:“昨儿听吴大娘说你病了,惦记你,一早就来贾府,门上小厮进去,我等了这半日也不回话,急了,抓住一个小厮一问,说你又出门了,我细想前后不对景,胡思乱想是出了什么事,刚才若不是你出来,我就闯进去。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佟氏看佟大爷着急她一脸的汗,心里感动,有这样一个娘家,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佟氏不能说实话,免得他着急惦记,就故作轻松笑道:“下人们以为我出门了,惠姐昨个出门买东西没回来,一时着急,找到佟家。”

佟大爷有点不太相信。直觉妹子有事瞒着他,狐疑地瞅着妹子的脸,似想到从中看出破绽,佟氏面色平和,一无波澜。

佟大爷担心地道:“有事不要瞒着为兄,为兄替你出头,虽我佟家平民百姓,可谁欺负我妹子,我也不答应,今个如贾家不交出你,我也不会罢休。”

佟氏大受感动,安慰她哥哥道:“贾家厚德,逾礼的事不会做的。”

佟大爷道:“惠姐,还没找到婆家?”

佟氏想这事早晚也瞒不住,就道:“方家派媒婆来提亲,要纳惠姐为妾”

佟大爷一听,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急问:“这事是真的?”

佟氏点点头道:“,此事还未定准,因此没有声张,府里人都不知道。”

佟大爷跌坐椅子里,茫然看着她问:“妹子真这么打算,让惠姐嫁过去做妾。”

佟氏道:“这是惠姐父亲的意思,姊妹共侍一夫,互相照应。”

佟氏说得有点牵强。

佟大爷不大相信,盯着她问:“妹子从前心高,G本不想惠姐做妾,为何那么多正头夫妻不做,偏偏做妾,这又是为何?”

佟氏道:“方家公子看中惠姐,她父亲也就同意,过些天她父亲回来,就把亲事办了。”

佟氏又道:“哥哥知道就行,别告诉嫂嫂知道,两家还未定妥,怕有差池,与惠姐名声有碍。”

佟大爷点点头道:“我知道,惠姐给人做妾这事,妹子还是好好考虑考虑,这是甥女的终身,将来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佟氏只好圆下去,道:“方贾两家亲上做亲,都愿意,有她父亲和嫡母做主,我也不好说什么。”

佟大爷满心不愿意,也不便多说,聊了两句闲话,就告辞回去。

佟氏没敢叫惠姐回来,怕王氏在出什么花招。

次日,王氏正在房中喝茶,小丫鬟高兴地跑进来,道:“三爷回来了,正往上房来。”

王氏手里端着茶盅子差点失手掉在地上。

这功夫,贾成仁已进了上房,王氏见了,心里有鬼,异常殷勤,嘘寒问暖,命丫鬟打水给侍候三爷洗脸,又命厨房做三爷爱吃的几道菜。

贾成仁拖靴上炕,坐下,王氏亲自捧茶,笑容满面道:“爷一路辛苦了?”

贾成仁道:“我走这两日家里还好?”

王氏心虚,强作笑脸,勉强应了声,:“好。”

这时,进来个丫鬟,道:“三爷,老太太找三爷过去。”

贾成仁对王氏道:“我也正想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就派人来了,我去上房看看。”

王氏待贾成仁去后,不免慌乱,老太太一定是说她所做之事,贾成仁听了,定是怒不可遏。

还真让她猜对了,要不说夫妻,知道底细,贾成仁去老太太上房,老太太学了这二日发生的事,贾成仁果然大怒,眼睛瞪得溜圆,道:“好大的胆子,敢如此胡为,真以为我不敢休了她,儿子这就写休书,休了这不贤妇。”

说吧,命人拿笔砚就要写休书,老太太忙拦住道:“慢着,老三,你先息怒,听我说。”

贾成仁忍住怒气,道:“母亲有何吩咐?”

老太太慢条斯理地道:“这三媳妇虽是做事狠了点,可不是没把佟姨娘和惠姐怎么样吗?你休了她,轩哥怎么办,娶个后娘回来?王氏好歹也是亲生母亲,我贾家素来仁义,从未做过休妻的事,这与你官声也不好,知道的说王氏不贤,不知道说你薄情寡义。”

老太太这番话,贾成仁一腔火气,熄了大半,一时没了主意,道:“依老太太的意思是就这样算了。”

老太太道:“这事先放一放,你先把惠姐的亲事定了,给方家回话,定个日子,一顶小轿就抬过去吧。”

贾成仁道:“太仓促,没有准备,惠姐不能空身子嫁过去,旁人会说我贾家闲话,让方家看低惠姐。”贾成仁想说,惠姐奉子成婚本就不是光彩事,又没有嫁妆,连方家下人都会瞧不起她。

老太太似早就盘算好了,道:“纳妾不像娶嫡妻,多少是点意思就行,府里怕一时酬不上现钱,把我的体己钱拿出两千两银子,给惠姐做陪嫁,公中在出三千两银子,加上金银首饰,也不算寒酸,惠姐虽是妾侍嫁入方家也有体面。”

老太太看来早就想好了,筹划得面面俱到,贾成仁从心里往外感激。

跪下大礼给老太太叩头,声儿有点哽咽道:“儿子屡次受老太太大恩,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无以为报,唯有今后仕途上J进,才不枉了太太教养扶助之恩。”

老太太命左右道:“快扶你三爷起来,母子说外道话。”

从老太太上房出来,贾成仁直奔王氏上房。

见丈夫回来,王氏堆下笑脸,迎上前,道:“爷见过老太太了?”

贾成仁脸色铁青,在椅子上坐下,王氏坐在另一侧椅子里。

贾成仁冷厉声儿,道:“你在若对佟氏和惠姐下毒手,别怪我不顾念夫妻情分。”

王氏听他口口声声向着贱人母女说话,心中腾起一股火,敛了笑,道:“你待如何?”

贾成仁凛冽的眼神看着她,口气冷硬,道:“这次要不是老太太拦着,一纸休书,打发你回娘家,你这样的主母我贾家不要”

王氏忽地一下子站起,一旁吴善保家的见事情不好,一旁扯了扯王氏衣衫,王氏不顾这些,才要发话,就听门外下人道:“回爷和太太,方姑爷来了。”

原来这方珏听说惠姐不知去向,不知惠姐出了何事,再也坐不住,就硬着头皮,来贾府寻人。

贾成仁一听,狠狠地瞪了王氏一眼,道:“如惠姐有事,我岂肯与你干休。”说吧,就出去了。

王氏跌坐椅子里,恨佟氏和惠姐母女,连夫君贾成仁一并恨起来。

章节目录 65共侍一夫

新月初升,三房小偏院外,一人倒背着手,迈着方步,进了这方小院,朝正屋看,就见正屋琉璃灯光影下,窗纱映出二人身影,是佟姨娘和祯哥儿,佟氏手捧书卷,贾祯伏案写东西。

贾成仁打发走了方珏,想惠姐还躲在外面,不放心,就去佟氏那方小院,想问她惠姐躲去那里。

佟氏坐在堂屋里北炕上,命丫鬟把灯盏挑得亮堂堂的,祯哥趴在小炕桌上练大字。

佟氏捧了本书看,

屋里静静的,柔和的灯光撒在二人身上,说不出的温馨。

贾成仁霎时感到周身舒坦。

“爷来了。”佟氏听见声响,抬头看见,微微一怔。

合上手里的书,下炕,把位置让给贾成仁。

贾成仁坐在炕沿上,祯哥见他父亲,一骨碌下地,端端正正行了礼道:“儿子见过父亲”。

三爷一脸的和气,道:“罢了,知道看书就好,省得你姨娘为你C心”。

说着,拿过炕桌上祯哥才写大字的纸,左右瞧了瞧,满意地点头道:“还算过得去”。

放下道:“你下去吧!我同你姨娘说几句话”。

祯哥怕他老子,巴不得一声,一溜烟就出去了。

这里,丫鬟端着剔红梅花纹如意茶盘,上面摆着两只红珊瑚镶金盖碗,佟姨娘奉上茶水,贾成仁接过,掀开茶盅盖子,啜了一口。

佟姨娘自己端起茶盅子,轻轻呷了一小口。

贾成仁被盖碗放在炕桌上,声儿宽和,道:“如玉,这次难为你了”。

佟姨娘淡淡笑笑道:“没什么,主母教训妾侍应该的”。

贾成仁看她的眼光些微有点异样,道:“你不计较就好。”。

佟氏道:“三爷过来是说惠姐事?”

贾成仁道:“惠姐的事,我和老太太商议了,着人给方家过话,尽早把惠姐嫁过去,免得在生是非。”

佟氏道:“有三爷和老太太做主,妾就放心了,这二日提着心,盼着三爷快些回来。”

佟氏本意是想说盼贾成仁回来完了惠姐婚事,可听着让人多想,贾成仁上下打量她,暗道:这佟氏生了俩孩子,还不见老,书案上琉璃灯盏发着柔和的光,笼着她姣好身段,贾成仁嗓子发紧。

佟氏被他看得尴尬,轻咳了声,身子稍转朝外,以免和他面对。

贾成仁想起那姑子说的克夫的话,心底悄悄燃起的那一团火苗,又渐渐冷却。

站起身,道:“你叫惠姐回来,备嫁,嫁妆不够,老太太拿出体己银子填补,毕竟是我的骨R,虽是庶的,我也不会亏待她。”

佟氏下地,福了几福道:“谢谢爷关照我母女俩。”

贾成仁无意间扫了眼炕桌上合着的书本,是祯哥学的《论语》,心中诧异,这佟姨娘不识几个字,竟看起这种书。

方贾两家定下一月后迎娶。

置办嫁妆,裁剪衣裳,赶制喜袍,王氏称病不出,贾成仁也不去惹她,凡事和佟氏商量着办,惠姐嫁妆由公中出部分,老太太暗地里出了部分。

佟氏一干人等足足忙到喜期前一晚,方才见了眉目。

铺陈帐帘家什先一步送过方府,万事俱备,单等明个方家小轿迎娶。

佟氏看诸事妥帖,走去惠姐住的东稍间,惠姐宽衣刚要歇下,见佟氏进来,道:“姨娘有事?”

佟氏在她床边坐下,目光放柔,盯着惠姐削尖的脸庞,道:“姐儿如今后悔吗?”

惠姐咬着唇,肯定地摇摇头,道:“不后悔,别说做妾,就是奴婢,能和方公子在一起,我也愿意。”

佟氏看一瞬间她眼中光芒,狂热而迷乱,方才还犹豫成全她这桩婚姻是不是明智之举,心里着实不安,怕因此害了她,此刻看她用情之深,难以自拔,如果不能和方珏在一起,想她可能一世都不会幸福。飞蛾扑火,是自己的选择,心中祷告但愿这桩婚事没想象的糟。

可想起娴姐,那日踢打惠姐狠绝,心总是放不下。

佟氏拉起惠姐的手,嘱咐道:“嫁入方家,对你姐姐以礼相待,方老爷夫人跟前克尽孝道,凡事一定要小心,你怀着孩子,不可大意,日常吃用的东西要仔细,我看芙蓉那丫头稳妥,才让她跟了去,遇事多和她商量。( 无弹窗广告)”

佟氏看惠姐不知正想什么,暗自笑了,看情形她的话没往耳朵里进。

佟氏无奈,惠姐X无城府,真就是绣花枕头,表面光鲜。

次日,天空蔚蓝,离约定的时辰还早,方府的迎亲喜轿到门,方珏J神百倍,骑着高头大马,身上披红,亲迎惠姐过门。

惠姐一身粉红销金绣凤喜袍,头上盖着喜帕由喜娘搀扶出来,方珏一看惠姐出来,眼神晶亮,焕发出异彩。

王氏称病不出,只贾成仁坐堂上,接受新人跪拜。

娶妾虽不似娶妻场面隆重,方家也是三媒六聘,惠姐嫁妆虽比娴姐不如,可也是样样齐全,比容姐丰厚。

方珏春风满面,比娶娴姐积极多了,迎娶娴姐时,总有几分勉强,提不起兴致,这慧姐可是他满心愿意了的,这回如愿以偿,得以抱得佳人归。

方珏和惠姐又去内堂,拜了祖母等贾家长辈。

方珏趁无人注意,在慧姐耳边悄声戏虐道:“能娶惠妹妹是小生今生一大幸事。”

隔着盖头,惠姐开心无邪地笑了。

惠姐总算嫁了,佟氏长出一口气。

惠姐备嫁这段日子,朝廷正值春闱,大房的耀哥和二房的芸姑娘的夫婿申姑爷备考多时,连考三场,每场三天。

大太太整日烧香拜佛,芸姐每日焚香祈祷,也无心别的。

考完,等着放榜,大太太镇日提着心,生恐耀哥有个闪失,贾家大爷没什么才干,当年只考取个秀才,就在难J进,大太太怨艾,没什么指望,心里没个着落。就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儿子若能争口气,她脸上有光,在贾府也能挺直腰杆,拿出长嫂的款来。

三日后。

是惠姐回娘家的日子,老太太上房,一屋子人早早就等着惠姐回来,没过多久,小丫鬟喜悦地跑进来,回道:“老太太,惠姑娘回来了。”

众人见到惠姐的同时,意外的是方珏陪着惠姐一同来贾府,按说小妾没那么大的体面,要主子爷陪。

惠姐和方珏进门,屋内一下子增色不少,两个年轻人一等一的人才,二人走到一处,如一对璧人。

佟氏不禁赞叹,好般配的一对。

惠姐笑得灿烂,进门瞬间二人才分开相携的手,众人都看得出二人的幸福,和娴姐归宁大不相同,娴姐和方珏可没这等亲昵,谁都看得出生疏,方珏也不似这般喜悦,敷衍了事。

王氏看了,心里徒增难过,为娴姐不甘。

拜了老太太,父母,长辈,佟氏只能站在旁边看着二人,是没资格接受大礼的。

贾府前厅后堂摆下酒宴。

惠姐穿着簇新的衣裳,和贾府几个姑娘一席,说说笑笑,佟氏主意到惠姐眉眼间的□和得意,十足的持宠生娇。

这张扬X子不知收敛,让佟氏隐隐不安加大。

佟氏一眼瞥见王氏正瞧着惠姐,虽只是短暂的刹那,正巧被佟氏看见,那眼神令她周身一寒。

筵过晌午,佟氏借口出恭,从喧闹的花厅出来,漫无目的地拐进花园子,碎石子甬路上慢慢走着,□满眼,暖风微醺,佟氏觉得舒坦。

走累了,她坐在一个石凳上歇脚。

忽听身后碧水阁中一个侍女的声儿道:“姑娘,小爷定会考上的,姑娘不需担心。”

一个娇嫩好听的女子的声儿道:“夏云你有所不知,姨母对耀表兄期望甚高,如这次不幸落第,姨母她老人家吃不消的。”

佟氏听出是大房大太太的甥女陈二姑娘。

那丫鬟听声儿却比她主子成熟,好似年龄稍长一些,道:“贾府有的是银钱,中不中的又有何妨,在说……”

压低声儿道:“在说,不中也与姑娘无关,那是别人夫婿。”

说吧,又小声说了句什么,陈二姑娘娇嗔叫道:“你好坏,敢调戏主子,我禀了母亲打你。”

那丫鬟笑道:“姑娘,奴婢不敢了,在也不说了,还不成吗?”

佟氏直觉这表哥表妹的故事正在上演。

佟氏转悠一会,往花厅方向走,快走到花厅门口,见离二门不远的树后,有一对男女正搂抱着亲热,二人头挨在一处,旁若无人,像是亲嘴。

她看清楚吓了一跳,正是惠姐和方姑爷。

佟氏腹诽,这一对连这片刻功夫都忍不了,在方府里可想而知,这般作为,这不是挑战娴姐容忍底线,惠姐做事一向不过大脑,行事高调,让人看不过眼,这日子这么个过法,能长久吗?

惠姐和方珏一个情浓,一个意深,两下里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行事作为完全不像是妾,倒像是嫡亲夫妻。

佟氏看不远处站着一人,是惠姐的丫鬟芙蓉,看主子出来,也跟了出来。

佟氏招手,芙蓉看见,一溜烟过来,佟氏示意她到花墙G背人处,悄声问:“你主子还好吧?”

芙蓉小声道:“自姑娘过门,这几日姑爷二人形影不离。”

说罢,微微有点脸红,道:“夜来不知有多快活

佟氏道:“有没有去给少夫人请安。”佟氏说的少夫人是娴姐。

芙蓉道:“姑爷说不让姑娘去上房请安,说姑娘身子虚,这两日吩咐在姑娘房中设了个小厨房,一有好东西即刻送过来,说给姑娘补身子。”

佟氏又道:“老爷和夫人没说什么?”

芙蓉道:“夫人吩咐惠姨娘吃穿用度比照夫人,说钱从她账上出,说为肚子里的孩子。”

佟氏听了,只觉眉心惊跳,问:“少夫人态度如何?”

芙蓉一脸愁云,道:“少夫人表面体贴入微,可奴婢看她盯着姑娘的眼神,让奴婢害怕,奴婢劝姑娘,劝着公子去少夫人房中,姑娘不听,还说奴婢向着旁人,是不是她的丫鬟。”

佟氏想这一边倒的局势不知能维持多久。

过晌午,惠姐和方珏就回方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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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66双喜临门

春闱放榜,贾府门前一片声的锣响,几匹快马闯将来。贾府下人奔跑连声喊着:“二房申姑爷高中了。”

飞跑去内宅报喜。

大房大太太周氏等放榜苦熬一夜,天快亮时才迷瞪一会,就听外面奔跑叫嚷声,一下子惊醒,一骨碌爬起身,叫丫鬟道:“快出去看看,是不是小爷高中了。”

丫鬟面面相觑,方才一片声的叫喊,听好像是二房芸姐的姑爷高中,小爷耀哥却没有消息。

大太太朝左右丫鬟婆子骂道:“外面这么乱,懒着不动,也不知出去看看。”

众人干答应着,就有个婆子挪着步子往外走。

一会,那婆子畏畏缩缩地回来说:“是二房芸姐的姑爷出贡。”

日落天黑,榜放完了,大太太周氏饭也没吃,陈二姑娘陪着,不时安慰,堪堪天晚,实在没一点指望,大太太泄了气。

耀哥在外间等,也是一整天水米未进。

上灯时分,大太太心凉了,杏榜无名,不觉头晕眼花,丫鬟捧饭上来,大NN卢氏接过碗筷,小心端到婆婆跟前。

大太太看一眼卢氏,眼神骇人,卢氏心一慌,碗差点掉在地上,颤声道:“婆母请用饭。”

卢氏知道丈夫不中,对婆婆打击是巨大的,也觉出害怕来,不敢像从前在婆婆跟前弄气使X。

大太太周氏狠狠地拿眼剜她,袖子一扫,卢氏手中的粥碗就打落地上,只听‘啪嗒’清脆一声响,摔了个粉碎。

热粥星星点点溅到她脚面,烫得她跳起脚,闪身躲开,大太太手指着她骂道:“灾星,自打你过门,这屋里就没消停过,带累你男人仕途不顺遂,我怎么就瞎了眼,当初娶你这丧门星,我是没一天好日子过。”

说着气愤地站起身,就上前照着她的身上打了两下,大NN卢氏那受过这般折辱,呜呜滔滔哭起来,口中争辩道:“夫君未中,怨我何来?是你贾家运道不济。”

卢氏自幼娇生惯养,没挨打受骂过,今儿却受了这等委屈,口中一时不择言,气愤中信口说些不中听的话,大太太听了,一下子跌倒在椅子里,嚎啕大哭。

下人看闹起来,忙去外间报小爷耀哥和大爷,贾家大爷不理,耀哥进房,就见母亲顿足捶X呼天抢地,口中连说:“我不活了,我这一把年纪,却受儿媳的气,我不能活了,你拿G绳子勒死我算了。”

耀哥一看媳妇卢氏在旁啼哭,不用说又是卢氏惹母亲生气,本来仕途不畅,屡试不中,心里窝火,看卢氏不省事,不觉动火,不顾斯文,上前就揪打卢氏。

众人一看小爷发怒,起先不敢拦着,卢氏身上就挨了好几脚,卢氏一柔弱女子,那里禁得住打,被他打倒地上,卢氏从没见丈夫这么大脾气,吓得哭都忘了,众人一看下手重了,忙上前拉劝。

众人好言劝解,耀哥方作罢,让众人劝了出去。

这里,大NN卢氏披头散发让丫鬟扶着回房,又是好一顿嚎哭。

这里,大太太看儿子打媳妇,心气稍平,让陈二姑娘劝着回房躺着,陈二姑娘又命叫厨房新做了粥,一点点喂了大太太吃下去。

大房闹得不可开交,二房一个屋檐下,却截然不同,二爷命好酒好菜款待姑爷,亲自和姑爷饮酒相陪,着实佩服老太太的眼光。

发下杏榜,二房申姑爷考取贡士,耀哥落第,申姑爷自去岁秋闱中了举子,又连登榜首,乃贾家二房的喜事,顷刻间贾府传遍,人人尽知,贾府主子齐聚老太太上房给老太太道喜。

芸姐喜极而泣,盛装跪地给老太太叩头道:“老太太,孙女给您道喜,您孙女婿没辜负老太太厚爱。”

老太太欢喜得连声说:“快起来,好孩子,这也是你的功劳,辅佐夫君,是你贤德,福厚。”

众人都跟着高兴,独大太太周氏绷着脸,没一丝笑容,大NN卢氏也苦着脸。

周氏狠狠地瞪了卢氏一眼,把这次耀哥落榜的罪责归到卢氏头上,认为是她阻了耀哥前程,如不是她整日缠着耀哥闹,耀哥无心读书,能有今日没脸,看二太太满面春风的,不管怎么说庶女的夫婿也是她二房的人,脸上有光。( 棉花糖小说)

众人奉承老太太夸芸姐贤惠有福。

大NN那日挨了打,看见婆婆有点怕,不敢在犟嘴,心里却把婆婆和耀哥恨起来。

时半月后,殿试毕,次日读卷,又次日放榜。申姑爷高中二甲赐进士出身。

贾府众人高兴之时,又传来消息,四太太于当日夜半产下一子,母子平安。

贾府喜上作喜,又是一番热闹,只苦了卢氏,婆婆恨得她牙G痒,看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卢氏不得不加着小心,不敢像从前倨傲。

六月天

夏日已深,初六,老太太生辰,贾府宾客盈门,老太太六十大寿,贾家大肆C办。

天没亮,贾府主仆就忙里忙外,今个朝中官员,亲眷故交都来贺寿,佟氏娘家的人,也要过来给老太太贺寿。

佟氏刚换上衣衫,小丫鬟进来道:“舅太太来了。”

佟氏忙迎出二门,看她嫂子胡氏带着两个侄女由丫鬟领着朝这边过来。

佟氏快走几步,上前见礼,她俩侄女月娘和二娘也上前见了姑姑。

胡氏道:“你哥哥也来了,在外面。”

又悄声道:“你贾家的阵势可真大,外面热闹得很,我来时看门前好多车轿,都是朝中达官贵人,京城有名的富商。”

佟氏道:“今个是老太太正日子,平常老太太寿日只在家里过过,今年是六十整寿,贾家几个爷商量着要大办,亲戚朋友同仁听见信就都来了。”

这正说着话,月娘手指了指道:“那不是惠姐姐吗?”

佟氏也看见,胡氏回头见方珏和慧姐、娴姐三人往二门走,惠姐已显怀,腹部微挺,一手扶着腰,乔张作势的。

身侧,方珏小心地搀扶她,不时对她耳语,惠姐痴痴笑着,很开心的样子,而娴姐稍离二人几步,自己独行,看着有点孤单多余。

来到二门口,二人站定,方珏与惠姐笑着耳语了几句,惠姐腰肢款摆,娇俏地笑着,回应他。

娴姐也不看二人,自进了二门里。

胡氏见了,低声道:“怎么惠姐这么显怀,这才出嫁几个月,看着像四五个月似的。”

又道:“虽是做妾,可看着方姑爷对她不错,比对你家嫡女娴姑娘都好。”

佟氏想嫂子一个外人都看出来了,何况她人。

秋荷走来,道:“姨娘,前面要开席了,快点过去吧。”

佟氏领着俩侄女一进花厅,数道目光齐刷刷定在佟氏的俩个侄女月娘和二娘身上,看得月娘和二娘两个羞红了脸,不好意思起来。

席间不少窃窃低语,“这是谁家的姑娘,水葱似的鲜亮。”

有出身高贵的那等妇人,轻蔑地道:“是贾府三房姨娘的娘家亲戚,好是好,就是出身低点。”

佟氏将她母女三人安排在内亲席上。

就走去贾家的席面,和几个姨娘同席。

惠姐和佟氏坐得不远,,惠姐看见生母,笑笑,这笑容有几分亲昵,佟氏不成想惠姐故意大声道:“姨娘,我给你和祯哥带了东西,姨娘的是新打制的纯金镶宝石头面,是你女婿给订的,一会宴席散了,我拿给你。”

惠姐话里话外一半是炫耀一半真心。又仿佛故意气嫡母和姐姐。

惠姐的声不低,旁边桌子上坐的嫡母王氏听得一清二楚,和慧姐隔着贾家大姑娘的娴姐也听到耳朵里。

佟氏不喜她的张扬,淡淡声道:“你过好就行。不用惦记我和祯哥。”

看惠姐容颜白里透轻粉,惠姐自嫁去方家,比原来丰润不少,不在看着那么单薄,娇艳欲滴又透着少妇的风韵。

众人都夸赞惠姐美丽同时,注意到娴姐的憔悴,娴姐脸色晦暗,身子骨消瘦,全不似未嫁之时,骨R亭匀,风姿秀雅。

贾府大姑娘贾闵坐在惠姐旁边,直盯着惠姐看,惊讶地大声道:“惠妹妹脖子上戴的珠子好大呀!还有这副镯子,上面镶着红宝石像血滴子,一定价值连城。”

惠姐娇吟得意地道:“手钏是婆母的陪嫁,送了我,这珠链子是公子爷花大价钱买下的。”

几桌席上的人不少听见的,不觉朝娴姐看去,娴姐脖子上空空的,手上是一对玉镯子。

娴姐的脸红红白白,现出窘态,王氏看在眼里,不免心疼。

惠姐身怀有孕,不能久待,就先去偏厅歇着,佟氏一看惠姐出去也跟了出来,走去偏厅。

看惠姐倚在凉床绣金牡丹引枕上歇息。

惠姐看她进来,想要起身下地,佟氏忙道:“你有身子多歇着,别累了,我也不是外人。”

佟氏过去挨着惠姐坐下,问:“方姑爷对你如何?”

惠姐含羞道:“对我很体贴。”

“方老爷好太太怎样?”

“也好,每日弄些补品逼我吃,吃得直想吐。”

佟氏又问了最关心的事,“你姐姐对你怎样?”

惠姐脸色一变,轻蔑地嘲嗤道:“哼,她?巴不得我孩子落了,背地里诬我孩子不是方珏的。”

惠姐鼻子里又哼了声道:“她到处传言,说我行为不检,孩子是别人的,可惜夫君不信,枉费了她的心机。”

佟氏担忧地道:“小心为是,头抬,不能有丁点差池。”

佟氏不好明言自己的不祥预感。

天黑前,方珏叫丫鬟唤娴姐姊妹俩回去。说轿子已备好了。

佟氏等送到大门口,方珏等在那里,看见惠姐出来,急忙上前挽住惠姐,嘱咐脚下。把娴姐晾在一旁,佟氏看他小夫妻俩亲密,把娴姐不理会,娴姐脸色煞白,脸子很不好看。

三人走去小轿子。

娴姐上一乘小轿子,方珏牵着惠姐的手送至后一乘小轿。

双手托着把惠姐抱了上去。正巧娴姐上轿子一转头看见,嫉妒啃噬她敏感脆弱的心。

惠姐上去,从轿窗里朝方珏笑着招招手,方珏走去上马。

章节目录 67苦命人儿

七月流火,暑气蒸人,佟姨娘怯热,就不怎么出屋,这古代的房屋梁缘高深,宽敞凉快,秋荷又去上房领冰块,放在屋子四角里镇着,大厨房又开始煮绿豆汤,放上冰块,解暑。

佟氏每日早起趁凉快给王氏请安,王氏天热也腻烦人多在身旁围着,就早早打发回去了。

佟氏无事就坐在窗前绣花,借以打发时间,日子在指尖缓缓流过,偶尔佟氏做活累了,抬起头,看窗外天空高远,不觉想起那个人。

佟氏听见外间有说话声,像是二等丫头叫莺儿的和祯哥的小丫鬟叫秋儿闲聊。

秋儿道:“听说了吗,大太太要休了大NN?”

莺儿‘啊?’了声,道:“我怎么没听说,你听谁说的,别是误传吧!”

秋儿道:“听大房五月说的,说大太太想娶甥女陈二姑娘为贵妾,可大NN死活不同意,气得大太太直嚷着让耀哥休妻,陈二姑娘直接娶做正室。”

莺儿道:“那耀哥能答应?”

秋儿叹了声,道:“要说这男人薄情寡义,喜新厌旧,耀哥和陈二姑娘早就有首尾,焉有不愿意的。”

莺儿道:“这么说小爷耀哥也同意了。”

秋儿道:“好像听说耀哥还顾念着几分夫妻情分,不忍心做得太绝,听耀哥的意思是把陈二姑娘娶做二房。”

莺儿好奇地问:“那大NN什么意思?拗不过只好依了婆婆?”

秋儿嗐声,道:“那有啊?大NN抵死不愿让耀哥娶二房,说要想就按通房礼进门,耀哥又不愿委屈陈二姑娘,陈夫人也不干,说宁可姑娘剩家里,也不做通房,一定要按贵妾礼进门,和大NN姊妹相称。”

秋儿停住。

莺儿着急听下去,急道:“后来呢?”

“后来大NN坚持不肯退让,话说急了,顶撞了大太太,大太太一怒之下,非逼着耀哥休妻。”

莺儿急于知道结局,道:“休了吗?”

秋儿道:“听说闹到老太太跟前。”

佟氏听得浑身发冷,不管怎么说,自家的买卖得大NN鼎力相助,她巴望着大NN好,大NN休回家去,卢家乃名门望族,会以为耻,大NN在娘家的日子也不过。

大房

贾家大爷和大太太上座,耀哥站在下面,大太太一脸的不悦,对丈夫和儿子道:“这样的媳妇我受够了,不想看着我死,就休了。”

贾家大爷看看嫡妻,长叹一声道:“你说得轻巧,媳妇娶进门是说休就休的,旁的不说,老太太这关能过吗?在说亲家也不干呀,无故休妻,也不占理呀!”

大太太辩驳道:“怎么是无故休妻?七出之条,你看看她占了几条?不顺父母这是一,无子其为二,妒是三,你们说说我说的那条冤枉了她。”

贾大爷和小爷耀哥父子俩互瞅瞅,这三条真都占上,还真不好驳。

大太太看父子俩无言对答,得意地道:“我就说这样的媳妇早就该休回娘家,你父子还偏袒。”

贾大爷是个和事老,怕嫡母跟前这话说不出口,亲家那也无法交代,就苦劝道:“虽你说得有理,可我们贾家向来厚道,不做亏心的事,媳妇休回娘家,你让她娘家的脸面往那放?媳妇年轻轻的怎么做人?依我说,好好和媳妇说说,各自让一步,陈家二姑娘纳为通房,待生子在抬了姨娘。”

大爷话音未落,大太太周氏脸突变,带了三分怒气,道:“我甥女做贵妾我都觉得糟蹋了,做通房,别说她母亲答不答应,就是先我这就不愿意。”

耀哥接着母亲话茬,道:“二妹妹做妾都埋没了,还要做通房,父亲说的儿子也不同意。”

娘俩极力反对,贾大爷没折了,埋怨老妻道:“大房里整日价吵吵嚷嚷,你看人二房三房多消停。“

大太太撇撇嘴道:“那两房消停,我看早晚要出事,你还不知道那三房的惠姐和娴姐闹得跟仇人似的。”

贾大爷道:“还是说自己房里的事,我还是这意思,媳妇不能休。”

大太太道:“我和老太太说去,让老太太评评这个礼,这媳妇对婆婆没一点孝顺。”

贾大爷道:“你执意要休了媳妇,我也不管,我提醒你一句,别惹母亲不快,大暑热的天,把老太太气到了,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一提老太太,大太太气势就弱了。

大太太仗着胆子过上房,找老太太。

老太太才吃了饭,在炕上懒着,听丫鬟说大太太来了,知道又是和孙媳妇卢氏闹气。

大太太进门二话不说,直接跪在当地,道:“老太太给媳妇做主。”

老太太微叹,道:“起来吧!有话好好说,都当婆婆的人了,动不动跪什么?”

丫鬟扶着大太太在椅子上坐了。

老太太正了正身子,道:“说吧,又是那一桩?”

大太太腰板挺直,开口便道:“您孙子耀哥要休妻,求老太太答应。”

不出老太太所料,真就是卢氏又惹了她婆婆,老太太心里对这卢氏没几分好感,仗着出身,凡事不会圆通,拧着婆婆和丈夫,这在婆家能立住脚?

可大局出发又不能不拦着,道:“我贾府无此先例,休妻的事是甭想了,孙媳妇不好,你当婆婆的教导她,别动不动就休妻,是不是为了纳你甥女为妾的事,这事孙媳妇要是拦着就是她的不是。”

卢氏不答应纳妾,大太太也是一气之下要休了媳妇,其实真要休了,她还有点犹豫,耀哥落第,已是连考两次,她本来满心希望儿子金榜题名,看来这条路是行不通了,除了怨恨媳妇耽误了儿子,儿子功名这盼头,心里也不报什么希望。

想借卢氏娘家之势,给儿子谋个一官半职,耀哥走仕途这条路也是迫于无奈,家里生意老二夫妻俩把着,有心争,贾大爷父子真就不是做生意的料,生意真要交到她爷俩手里,也得陪着底朝上,贾大爷X无大志,每日闲来看看书,出去溜溜,倒是老实,不C心,可大房这今后生计无着,不由她不想。

于是道:“既是老太太这么说,媳妇就定下娶陈家二姑娘做妾。”

大太太回去就把儿媳卢氏找来,说这是老太太的意思,卢氏短短数日,人已憔悴得不成样子,足足老了十岁。

走路虚弱得要丫鬟扶着,此刻听了,提上一口气,道:“要娶就是通房,做妾死我都不会同意。”

在无二话,脸也不朝大太太看。

仲夏,暑气熏蒸,大太太听了气急,头上血涌上来,眼前一黑,朝后倒去,躺倒在软榻上。

众人慌了,上前召唤,好半天,大太太才悠悠醒转,眼前人影晃动,恍惚看卢氏也在跟前。

卢氏方才看婆婆晕倒,也吓得够呛。

只见大太太顺手抄起引枕,朝卢氏甩过去,破口大骂道:“我把你个不孝的小蹄子,我几世作孽,娶了你这样的媳妇。

越说越气,抄起桌上的茶杯,就要砸向儿媳,众人一看不好,忙拉劝,推大NN卢氏出去。

晚间,耀哥回来,就听说母亲病了,进去上房,一看母亲躺在床

上,人很萎顿,桌上饭菜未动。

耀哥上前,弯腰问:“母亲,怎么早上好好就生病了?”

大太太周氏扭过脸,不看儿子。

身旁的陪房顺义家的埋怨道:“还不是大NN惹的,太太气得晕死过去,这刚刚大夫来过,服了药。”

耀哥一怒之下,拔腿去自己房中找媳妇卢氏。

卢氏晚饭也未用,心中不安,婆婆晕倒,这祸事惹大了,此刻方知害怕。

‘咣当’门扇被一脚踹开,卢氏惊得站起来,见是丈夫进来,才要说话,耀哥上前照着她小腹就是一脚。

卢氏本来已弱不禁风,那禁得住他这一脚,踹得倒退五六步,重重跌倒,耀哥上前踢打,房中丫鬟豁出命地抱住爷的腿,哭求道:“爷,绕了NN吧!这样打会出人命的。”

耀哥犹不解气,一脚把丫鬟踢出老远。

佟氏听房中丫鬟小声议论,不放心,就起身,换了衣衫,走去大房。

此刻正好进门,见此情形,疾步上前挡在卢氏身前,厉声道:“小爷一个读书人,不顾斯文,下死手打自己发妻,还有点夫妻情意吗?”

耀哥此刻有点醒过神来,余怒未息,指着卢氏道:“你问问她做了什么?把婆母气死过去。”

说罢,脚一跺,一撩袍子转身就出去了。

小丫鬟尖叫一声,指着地上,佟氏回身,惊见大NN裙下流出鲜红的一摊血水。

众人一看都傻眼了,忙扶躺在炕上,佟氏吩咐丫鬟道:“快请大夫来。”

丫鬟飞跑出去,卢氏捂住小腹,佝偻着身子,疼得脸色煞白,豆粒大的汗珠从脸上滚落,身下裙子都被血水染红,下来大的血块,小丫鬟不知何故,吓得啼哭不止。

这时,卢氏陪嫁过来的老吴婆子看了,惊道:“不好,好像做了胎儿,小产了。”心疼地看着她姑娘,眼泪就流下来。

佟氏听了,暗惊,心下一片悲凉,早知道有了,这事就不会出了。

匆忙替卢氏换下污了的衣衫,收拾了,等大夫到了,佟氏撂下帐子,把卢氏一只手拿出来。

请来的大夫四十几岁年纪,看着稳重,细心地给卢氏请脉,佟氏看他脸色沉重,知道不好。

大夫又命拿出另只手来,手搭着脉搏,沉吟半晌,放开,佟氏取过窗台上放着布包着的那团子污血块。

大夫仔细看了看道:“可惜,少夫人所怀胎儿至少二月。”

佟氏心‘咯噔’一下,朝帐子里看眼,大NN卢氏一动不动,好像没有知觉,不知她是否听了去,但看她一点反应都没有,不无担心地问道:“大夫,大人没事吧!

吴大夫道:“调养一阵子,料无大碍,我开几剂药,按时吃下去,少夫人身子很虚弱,注意饮食和休息。”

丫鬟婆子跟大夫拿药方,唤小厮去药堂抓药。

大夫走了,佟氏撩开帐子看卢氏雪白一张脸,唇无一点血色,闭目,好半天没动,佟氏俯身低唤道:“大NN。”

大NN卢氏眼睑动了动,一颗泪珠顺着眼角滚落在玉枕上,佟氏拿过床头搭着的一方新帕子,轻轻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佟氏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有时间才能慢慢平复这伤痛。

佟氏起身,命丫鬟叫厨房弄点补品,又走去外间,叫过一个丫头,小声吩咐她去告知大太太。

又命另一个丫头出去找小爷耀哥。

佟氏仍回里间守在卢氏床前,半晌,一个小丫鬟端着个雕漆填金托盘进来,上面放了一只白玉小碗,里面是黑乎乎的药汤。

旁边丫鬟撩起帐子挂到双鹤银钩上,佟氏坐在床沿边,拿着银勺子,卢氏的失血的唇碰到冰凉的药勺子微微张开,药一点点喂进去。

卢氏阖眼,不愿睁开,也许她已没有气力面对尘世的冰冷。

卢氏服过药,安静地睡去了,佟氏看她消瘦得肌肤失去水分,发丝枯干,已不是初次见她时,那端庄秀雅的少妇。

佟氏看她睡梦中蹙着眉头,好像很不开心,似无限凄苦。

章节目录 68娘家来人

二日,卢府就得了消息,卢氏大嫂郭氏就带着人赶来,在贾府门前下轿子,不待通报,就往里闯,大门上的小厮认出是卢府的人,看一行人气势汹汹,未敢拦着,郭氏带着群人直奔大房。

进了卢氏的院子,正好卢氏的陪嫁丫鬟锦儿端着盆水出来,‘咣当’铜盆就失手滑落,也顾不上拾,就像看见亲人似的,飞跑上前,跪伏在郭氏面前,一声悲哭:“少夫人,您可来了,我家姑娘她命好苦啊!”

说罢,也不顾尊卑嚎啕哭起来,卢府得卢氏丫鬟锦儿送信出来,卢氏父亲文渊阁卢大学士卢振国未下朝,嫡母贺夫人听派来的人支支吾吾说个不清,好似刻意隐瞒什么,不免多疑,庶女出了事,忙命儿媳郭氏即刻去贾府看个究竟。

郭氏听婆母吩咐,才往外要走,贺夫人道:“回来!”

郭氏又转回,听婆母还有什么话说,贺氏道:“看来人慌慌张张的,好像是有事瞒着,你多带点人去,万一有甚不好,你回来即刻回我。”

郭氏答应一声,就带人赶去。

这才一进院子,就见锦儿哭天抹泪的,焦急道:“快起来,我先看看你家姑娘在说别的。”

锦儿带路进了堂屋,郭氏闻一股子浓浓的草药味,里间的撒花软帘垂着,酷暑天气,梅花格子门却掩着,越发有不祥的预感。

锦儿紧走几步,上前打起帘子,郭氏进门,看金漆文几摆着药碗,紫铜兽香炉飘出袅袅沉香,门窗关得严严的,

影影绰绰纱帐里小姑子孤零零地躺着,缩着身子,没什么声息。

郭氏快步上前,撩开帐子,只见卢氏微合双目,脸白如雪,香腮塌陷,瘦弱得脱了像,不由悲从中来,唤了声:“妹妹。”

就说不下去了。

卢氏听见熟悉声儿,缓缓睁开眼,眼前人是娘家嫂子郭氏,动了动唇角,却是一丝苦笑,郭氏见了这笑容凄惨惨,哽咽道:“妹子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竟变成这样子?”

卢氏眼角湿润,虚弱地喘口气,轻声道:“嫂子来了,别难过,妹子没事。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郭氏见她瘦削得颧骨突起,双目空洞,暗淡无光,握住手心冰凉。

郭氏起身,厉声问身后跟着的丫头锦儿道:“说,这是怎么回事?你家姑娘怎么会弄成这样?”

锦儿闻言双膝跪下,泪流不止,悲悲切切地说了事情经过。

郭氏听完,义愤填膺,骂道:“贾耀,你个灭绝人伦的畜生,下此毒手,枉读了诗书。”

命锦儿道:“你前面带路,我找亲家好好问问,我卢家女儿犯了哪条王法,竟生生打落了胎儿?”

郭氏一时气愤,就让丫环带路去大太太上房,边走边嚷道:“没王法了,耀哥给我找来?竟敢动手打人,反了他了”

大太太当晚便听说卢氏落了胎儿,也吃了一惊,开初也有几分后悔,不该撺掇儿子去打媳妇,可事已至此,后悔无用,看儿子愁眉苦脸的,又说些安慰的话。

二日,母子和陈二姑娘正在上房,听家下小厮来报说卢家少夫人带着人闯将来,一时慌了,还是陈二姑娘提醒句:“快让表兄出去躲几日在回来。”

一句话点醒了大太太,忙推耀哥道:“你岳家正气头上,还是避一避风头,等事平息了在回来。”

耀哥有几分不愿,被母亲和陈二姑娘说得无法,也是害怕卢家兴师问罪,就匆匆走出去,找地方躲起来。

这里,陈二姑娘又道:“姨母还是装病,避一避。”

就让大太太周氏躺在床上,撂下帐子,大太太在里面不出来。

命人放下帐子,吩咐说:卢家的人来问,就说让儿媳气病了。爬不起来了。

陈二姑娘在里面也没敢露面,怕卢家人看见火上浇油。

果然,卢氏大嫂带人过上房,才进院子,丫环婆子拦了道:“我家太太病了。”

卢氏大嫂纳闷反问一句道:“病了,真病了?”

大太太跟前当红的老尚婆子道:“太太昨儿跟大NN生气,一病不起,躺了两天,水米未打牙。”

郭氏不信,郭氏得用的管家媳妇贵福家的大声道:“病了?哄骗谁呀?让我等进去看看,方信你说的。”

老尚婆子陪着笑脸道:“亲家夫人,我们太太是真的病了,不信你问她们。”

说着用手指着周围的下人。

大太太房中的丫鬟婆子忙帮腔道:“昨儿太太让大NN气晕过去,这大NN眼真真见的,不信亲家夫人去问大NN可有这回事?”

郭氏看贾家人多势众,自己带来的人少,硬闯怕要吃亏,

瞪着杏目,道:“既然你家太太病了,那把你家小爷耀哥找出来,打完人就躲起来了?还算是个男人?”

老尚婆子满脸堆笑,不慌不忙地道:“小爷耀哥自昨个和NN口角,心情不好,出门散散心,说过两日回来。”

郭氏气愤,说得轻巧,口角,人都剩半条命了,道:“把媳妇胎儿踢打掉了,还有心肠出去逛?”

老尚婆子也不急,分辨道:“哥儿素日最是斯文,怎么可能踢打NN,亲家太太莫听人挑唆,也就是小夫妻俩吵架拌嘴,不小心失手碰到NN,哥儿尚不知NN有身孕,更别说小产,若知道,就是拿住他的手让他碰NN,借个胆子也不敢碰,亲家也知道我们太太盼孙子,要是知道NN怀上了,还不活菩萨似的供上,这都是气头上一场误会。”

郭氏听她这一大番言语,无礼也辩三分,对左右冷笑道:“别说是贾府主子,就这奴才都好钢口,白的说成黑的,把打人说成误会。”

贵福家的大声道:“你只把姑爷交出来,旁的自有说理的地方。”

老尚婆子装矮子,低声下气地对郭氏道:“亲家太太,不是不交人,实在是哥儿昨个就走了,一晚未回来,不的,亲家太太厅上坐,等老奴派人去找找。”

郭氏见纠缠下去,也没有结果,就朝上房故意大声道:“这事不算完,耀哥那畜生是想一辈子躲着不见人,你贾家仗势,我卢家也不是软柿子,走着瞧。”

说罢,对左右挥手道:“走。”

郭氏没寻到人,只好作罢,仍回小姑子房中。

郭氏进正屋,见几个丫头守在里间门口,郭氏进了里间,床一侧只站着一个卢氏贴身丫鬟,帐子里静静的。

郭氏走去床边,伸出撩开帐子,见卢氏平躺着,双目呆滞,朝上望着头顶的雕花承尘,郭氏轻唤了声:“妹妹。”

卢氏眼珠才动了动,微微偏过头,看是她大嫂,眼珠微微有了活动,郭氏见她眼角悬着一颗泪珠,莹然欲滴。

郭氏心酸,坐在床边,抓住她的手,卢氏手似寒冰,一直能凉到人心里。

郭氏一手用帕子擦眼睛,道:“没想到这才几日不见,妹子竟变成这样子,你为何从来回家不说?瞒着家里人?”

卢氏泪淌下来,摇头只不说话。

郭氏道:“妹子先忍耐几日,待我回去禀明公婆和你兄长,定不与贾家干休。”

郭氏不放心,派了心腹程婆子守在卢氏跟前,又嘱咐锦儿些话,就打道回府。

卢氏的嫡母贺夫人正焦急地等在家里,让人出去看了四五次,少夫人回来没有。

正说着让人去大门口路上望望,下人回禀:“少夫人回来了。”

贺夫人一见郭氏脸色不善,就知出了事,不等郭氏坐下喘口气,就急忙问:“你妹子出事了?”

郭氏就把来龙去脉学了一遍,贺夫人听了,呆如木**。

卢氏生母早丧,贺夫人自己只生养了两个儿子,没有女儿,就一直放她在身边抚养,视如己出,听儿媳郭氏学了庶女在贾府遭遇,心中懊悔不已,自怨自艾,当初不该与贾家结亲,害了庶女。

婆媳这厢长吁短叹,单等老爷下朝,问个主意。

偏赶上这日朝事忙,卢大学士直到天黑才回来。

过上房,看夫人正坐在那抹泪,不觉诧异道:“出什么事了?”

贺夫人边哭边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不听则已,一听卢大学士拍案而起,怒不可遏,把桌上的杯子都震落在地,发狠道:“贾家欺人太甚,竟敢欺负到我卢某头上,太目中无人。”

贺夫人看丈夫生气,收了泪,柔声道:“如今可怎么办好?”

卢大学士想都没想,对他夫人道:“去把女儿接回来,和贾家断了这门亲。”

贺氏道:“女儿被出,名声好说不好听,再嫁就难了。”

卢大学士一脸怒容道:“也不能眼看着死在贾家,以后在说以后的事,先了断了夫妻关系。”

贺氏想:庶女被婆家休了,这辈子就完了,况如今小产,伤身,能不能调养过来,都未可知。

看丈夫发怒,和婉地劝说道:“不如我找贾家老太太评评理,你出头找贾家三爷,你和贾三爷同朝为官,好说话,他是叔父,说说他侄儿也不敢不听,只要姑爷有悔改之心,小夫妻好好过日子,还是绕了他一回,下次,在有这事,在断了。”

卢大学士瞅了他夫人道:“在若过下去,我怕女儿的命就没了,接她回来,能嫁人最好,若嫁不出去,女儿我卢家养着,也好过在他贾家受委屈。”

贺氏看丈夫决心已下,就不在拦着,却不无担心地道:“可亲家能同意休妻吗?若不同意这事也难办。”

卢大学士断然道:“他同意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我卢某为官多年,还没有难倒我的事,这点小事,你就放心好了。”

贺氏看看丈夫的脸,丈夫气头上,也不敢多说,心里暗道:贾家要硬是不同意休妻,也不能把刀子架在脖子上,硬逼着他,想到这,不免犯愁。

卢大学士愤恨地道:“贾家赖与方家姻亲,就不把我放在眼里,这是明着和我叫板,这次我倒要看看,你贾家能蹦跶几天?”

章节目录 69旧爱新欢

贾府花厅,分东西坐着贾卢两家人,

左首坐着贾家老太太,贾大爷,大太太周氏,小爷耀哥,三爷贾成仁。

右首坐着卢氏父亲,文渊阁大学士卢大人,嫡母贺氏夫人和嫂子郭氏。

小爷耀哥垂首老实地站在一旁,不敢抬头看卢家人的要吃了他的眼神。

卢大人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先开言道:“亲家,是非对错不追究了,我们卢家这次来,意思挑明了说,是想让她夫妻和离。”

老太太刚要说话,大太太抢先接茬道:“亲家,她夫妻分开,我们也正有此意,但是休妻不是和离。”

贺夫人轻蔑地看着她道:“怎么?姑爷把胎儿打落了,还要休妻,世上还有这个理?”

大太太抖擞J神,毫不示弱,道:“你卢家的姑娘不敬翁姑,把婆母生生气得半死,请问你卢家诗礼人家,就这样教女儿的吗?

贺氏正待发话,卢大学士手势示意阻止,也不看大太太,对老太太和贾家大爷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好合好散,老太太下官知道是明白人,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贾家抬抬手,放小女一条生路,日后还是好亲戚。”

贾大爷叹了声,道:“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说的,这桩亲事从开始就错配了,才闹到如今这般局面,此事就依亲……。”

才要答应,大太太从旁打断道:“不行,只能休妻不能和离。”

贺夫人忍无可忍道:“既是你贾家无理,我们两家见官,问你个宠妾灭妻之罪。”

大太太也不甘示弱,道:“见官就见官,问你女一个不孝之罪。”

卢大学士朝夫人使了个眼色,抛开众人独对老太太道:“你我两家在京城都是有头脸的人家,见官双方名誉受损,亲戚一场,何必对簿公堂,你贾家放一马,卢某感念贾家恩义,也做个让步,嫁妆取回三分之一,留下三分之二算奉送,如何?”

大太太小心思正是盘算儿媳的嫁妆,如和离悉数带走,心疼钱财,但听卢家慷慨,心思有点活动,只是还有点不甘。

这时,老太太却说话了,“哎!说什么嫁妆不嫁妆,既然已闹到如今这地步,在说别的也没用了,这样吧……。”

说着,瞅眼大太太,道:“你们好歹婆媳一场,孙媳妇也叫了你几年的母亲,不能做得太绝,和离就和离吧!亲家日后也好见面,毕竟小夫妻俩过不到一块,捆绑不是夫妻。”

大太太听老太太发话,虽不敢硬顶,口中却抱怨道:“娶了这媳妇来家,她几时把我当母亲,镇日气得我发昏,我还敢要她孝敬,若不是娶了这搅家J,我们耀哥早就考取功名,生生耽误我家耀哥前程,如今搅闹着要和离,哪有这么便宜事?”

贺夫人实在听不下去,也不顾丈夫朝她使眼色,嘲讽地道:“说什么媳妇不孝敬婆婆,是你这婆婆C手儿子房中的事,闹得小夫妻不和,你家儿子考不取功名,不说自己腹中空空,志大才疏,却赖在媳妇身上,真真可笑!”

耀哥那日怒打卢氏,气消后,心甚不安,又听说卢氏怀了胎儿,生生打掉了,不免懊悔,心中抱愧,一直没说话,长辈跟前,也没他说话的资格,此刻听岳母讥讽,句句戳他短处,不由脸红到脖子G,激起男人血X,怒道:“要休书我即刻就写,想和离,门都没有。”

卢大人看要说僵,按律,夫为妻纲,妇无去夫之道,毕竟主动权在人家手里,想怎么拿捏还不是听凭人家的,遂瞪了夫人一眼,妇道人家,为逞一时口舌之快,坏了大事。

卢大人不愧是朝廷内阁皇帝的股肱之臣,处事老辣,不看众人,单看贾成仁道:“成仁兄,你我同朝为官,两家撕破脸,惹人非议,与官声不好,如贾家愿意和离,就算我欠贾家份人情,待日后补报。”

贾成仁一直没说话,这是大房的事,不好轻易C嘴,何况有老太太在,此刻见卢大人寻到他头上,听他这番言语,心里暗道:这次亲家闹掰了,已得罪了你,还说什么日后补报,你卢大学士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那是睚眦必报,心里暗叹,只怕将来自己有的亏吃。

于是道:“卢大人所言,下官惭愧,侄儿多有得罪处,卢大人海量,不计较他年轻张狂,下官承卢大人之情,才是真。”

贾成仁又对老太太道:“儿子的意见是按卢大人的意思和离。”

又对耀哥道:“夫妻一场,就是和离她一个女人家下场可想而知,自古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放了她,和离做个了断。”

耀哥低下头,心里也有几分难过。想起当初好时候,夫妻恩爱闺房之乐虽短暂也让人难忘。

闷声道:“侄儿遵命。”

老太太不容商量的口吻对大太太道:“此事就这么办了,你还有何话讲?”

大太太方才受了贺夫人抢白,心里不舒服,正想回绝,又不敢当面顶撞老太太,正想说辞。

卢大人却发话道:“这么办,亲家看行不行?嫁妆我卢家一分不要,只带随身衣物离开贾家。”

大太太心里一喜,这正是自己担心的事,本朝律,休妻,嫁妆婆家留下,和离嫁妆娘家取回,但说出话,又不好搬回,就推脱道:“此事问耀哥愿不愿意,我做娘的不能硬生做主,让他们和离,日后落埋怨。”

大太太吐口,贺夫人那厢却憋气,几次想说话,被丈夫严厉的眼神止住。

事情说妥,写了和离书,贾耀盖了印章,签字画押,各执一份,今后男女双方嫁娶各不相干。

贾成仁看卢大人拿到和离书时眼底那一抹冷冽,心一抖。

卢家一行人走去大NN房中。

卢氏已由丫鬟报知,与贾耀和离之事已办妥,听见门外脚步陈杂,知道娘家人来,就命丫鬟扶着下地。

父母进门,卢氏便拜倒在地,泣不成声,呜咽道:“女儿不孝,让卢家蒙羞。”

郭氏上前相搀,贺氏道:“快起来,砖地上凉,这事不全怨你,也是我们做父母的事先没打听明白,就把你糊涂嫁了。”

几月不见,卢父见女儿竟消瘦得脱了形,没有一点年轻人的生气,心痛,把贾家恨入骨髓。

卢父道:“儿呀!收拾东西,随为父回家。”

贺氏和儿媳郭氏就命丫鬟把姑娘穿的衣裳简单打了包袱,一应陪嫁,连带屋里的家什,都给贾家留下,丫鬟扶着姑娘,往出走,卢大人已先行出去。

佟氏得了信,赶到,正巧卢氏一行往外走,佟氏看大NN卢氏眼睛有了点生气,上前道:“这就走?”

卢氏看她眼圈一红,点点头,道:“多谢佟姨娘那日拦着,不然不知这条命还有没有。”佟氏听她说得凄楚,心里难过。

院子里,丫鬟仆妇跪了一院子,齐齐道:“大NN保重,奴婢等不能侍候大NN。”

卢氏掉了几滴泪,回头看看住过的屋子,她嫂子郭氏怕她触景生情难受,道:“姑娘,走吧!时候不早了,看老爷在外面等急了。”

卢氏一行走了。

佟氏看她离去的背影凄凉,小爷耀哥和大太太周氏也没露面。

贾成仁送至大门口,和卢大人寒暄客套几句,看卢大人和夫人等一行上轿。

卢大人和夫人一乘大轿,卢氏和郭氏一乘小轿,后面是锦儿等丫鬟婆子轿子,在后是卢府的丫鬟婆子坐的轿子。

起轿,卢大人从后面轿窗望去,贾成仁仍站在府门前,目送一行,卢大人转过身,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转瞬消失,恢复常态,平板一张脸,朝轿椅子背靠去,贺夫人气犹未平,抱怨丈夫道:“你就该拿回嫁妆,白白便宜他贾家。”

卢大人冷哼声道:“该拿回时,自然拿回来,你别急,我让他贾家怎么吃的怎么给我吐出来。”

一月后,佟氏送祯哥到小偏院门口,看祯哥走远,贾府私塾又请了位业师,这业师上了几岁年纪,学问极好,人却迂腐。

祯哥回来说,讲得枯燥无味,听了使人昏然欲睡,极怀念方先生,每次说佟氏都走神,祯哥看着母亲,不知母亲想什么,似听非听。

佟氏送走祯哥往屋里走,挽香从外回来,紧撵上来,道:“主子,大房可热闹了,大太太已定下娶陈二姑娘,八月完婚。”

佟氏一点都不惊讶,自那一回看耀哥和陈二姑娘在一起,她就预感到这一天。

佟氏道:“这么急?”

挽香跟着主子边往正屋里走边道:“大太太急,说耀哥房中无人,镇日出去吃酒,通房瑞香也不敢说,赶早一娶一嫁,便宜省事,不用外面寻去,大太太还说,外面找的,万一看走眼,挑个大NN那样的,婆婆整日受气,倒不如眼巴前现成的,知G知底,况陈二姑娘品貌出众,小爷耀哥和大爷都满意。”

佟氏一听,不由心寒,这才多少日子,就忍不得了,真是妻子如衣服,喜新厌旧。

又道:“陈夫人必是愿意的?”

说话,二人上了台阶,挽香挑起竹帘,道:“陈夫人对这桩婚事极满意,和大太太两下子一合计,尽早办了,就是三爷说这事办得太急了点。”

佟氏想,其实贾成仁除了好女色,倒是个明白人,这么短日子就续娶,让卢府脸面上过不去,此事大太太做得不妥,可大太太做事由着X子来,平素不大考虑旁人感受,况是不受她待见的前任儿媳。

此刻,大太太正在老太太屋里,大太太欠身道:“老太太,您孙儿娶亲的事,媳妇想定在八月初八,找人算过,是个黄道吉日。

老太太道:“是不是太急了点?”

大太太忙道:“您孙儿屋里没当家主母,无人照顾,餐饭不应时吃,就是瑞香那丫头也不敢多说什么,由着哥儿X子,媳妇想哥儿早晚是要娶妻,不如趁早办了,媳妇也就省了一份心。”

老太太又道:“这么短的日子嫁妆和聘礼都备齐全了。”

大太太道:“耀哥屋里也不缺什么,短什么买来填补上,我甥女那边嫁妆来不及置办,就把给她姐姐的准备的嫁妆先用上,她姐姐过后在填补。”

老太太看她早已打算好,道:“既是你们都愿意,我也不拦着,不过还是一切从简,毕竟续娶,不好太过声张。”

大太太有些微不满,自己侄女难道拿不到台面,见不得人,还偷偷MM的,转念,老太太就那么一说,至于喜事怎么办,还不是自己说了算,于是就答应声:“媳妇遵命。”

大太太下去,单家的道:“这婚事办得急了点。”

老太太道:“这事我若是硬拦着,惹大媳妇不高兴,卢家知道了,会怎么想?”

章节目录 70洞房花烛

八月初八

贾府大房嫡长孙贾耀大喜日子,一大早贾府门前张灯结彩,省了迎亲的程序,自家一娶一嫁,不用费周折。

日近黄昏时,贾府车轿盈门,整条街都热闹起来,道贺亲朋故交,陆续到了。

徐妈妈和佟氏在屋里说话,徐妈妈道:“耀哥娶陈二姑娘,老奴那日看到大太太连走路都有J气神。”

佟氏道:“大太太这回给耀哥娶她甥女,虽外人眼里,有鸠占鹊巢之嫌,总比娶旁的不相干的人害了人家姑娘要好。”

徐妈妈道:“大太太这回得了先儿媳嫁妆,又娶了她甥女,这回称愿了。”

这正说着,堂屋门敞着,徐妈妈朝院子里扫一眼,惊喜地:“主子,看谁来了。”

佟氏也望见大腹便便的惠姐由两个丫鬟扶着,朝正屋走来。

徐妈妈忙跑出去,帮那丫鬟一左一右扶着惠姐上了石矶。嘴里不住声地道:“姐儿可回来了,你姨娘正念叨你。

走到厅堂门口朝里喊:“姨娘,姑NN回来了。”

佟氏看见惠姐瞬间,笑着站起身,在炕上的竹席上铺了个夹褥子,道:“姐儿身子沉,走累了,快上炕歇歇。”

惠姐笑盈盈地,虽月份大了,腹部凸起,行动却不笨重,脸色红润了,朝母亲走过去,笑着道:“姨娘可好?”

佟氏也温和地笑着,道:“好。”

惠姐环视屋里,道:“祯哥今个还上学吗?家里有喜事也不放假吗?”

惠姐说着坐在炕沿边,佟氏也坐下,道:“哥儿出去玩了,开席还早,总要快日落时方能入席。”

惠姐身子沉,一路走热了,道:“有酸梅汤吗?”

徐妈妈忙笑着往外走,道:“酸梅汤冰镇着,老奴这就拿去。”

佟氏忙道:“慢着。”

徐妈妈不解地停住脚,佟氏道:“姐儿有身子的人,不能吃太凉的东西,拿没放冰的吧。”

徐妈妈自责笑道:“你看老奴,见了姐儿一高兴,就忘了这忌讳,可不是姨娘说的,有身子多注意。( 无弹窗广告)“

惠姐笑吟吟的脸有几分得意道:“在方府也不让我吃凉的,这怀了孩子太受约束。”

说吧,假意嘟起小嘴。

佟氏想惠姐这做妾的,真是没有一分做妾的样子,在方府一定宠溺骄纵得不成样子。

娴姐的X子,不知能容她多久。

于是问:“你姐姐和方姑爷想必也一起回来了?“

惠姐微扬头,不屑地道:“姐姐下轿子就撇下我,一个人径直进门走了。”

又道:“方姑爷去前面找忠哥他们,说筵散了来接我。”

佟氏怕惠姐坐时候长了累,道:“回你房中躺会,开席我叫你。”

惠姐大着肚子,坐时候久了,腰疼,就听了她娘的回自己屋里歇着。

黄昏时,小丫鬟飞跑来说快开席了,请姨娘和姑NN过去。

佟氏才叫上惠姐一起去内宅花厅。

惠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了身子,一手抚腰,把肚子特意向前挺着,一屋里人都朝她看过来,惠姐更加得意,炫耀地缓慢走进去。

娴姐早已坐在那里,正和大姑娘贾闵说话,众人不经意又朝娴姐肚子上看,娴姐羞怒,脸朝向别处。

好容易惠姐坐下。

惠姐和娴姐俩个隔着容二姑娘,容二姑娘兄弟娶亲,特地提前两日赶回来。

酒宴过半,惠姐便被丫鬟找出去,挽香在佟氏耳边耳语几句道:“姑爷接姑娘回去了。”

佟氏瞅一眼,娴姐坐着不动,估计是要在贾府住两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邹姨娘悄悄扯着佟氏道:“妹子,走去洞房看看热闹。”

佟氏不忍扫了她的兴,只好跟她去了。

洞房内,三日无大小,一群人围着取笑,撺掇让耀哥掀开新娘盖头。

耀哥接过喜娘递过来的一喜秤,挑了盖头,佟氏看灯下的陈二姑娘细润如脂,粉光若腻,贾耀看得呆了,直到旁边的人推了他一下,他才梦醒过来,众人哄堂大笑。

大太太满脸喜悦,拦着众人大声道:“洞房没见过,都回家去吧,让他小夫妻俩待一会。”

众人散去,不在叨扰新婚夫妻的好事。

贾府大房娶亲大肆张扬,同在京城住的卢家头几日便知道,卢大人和夫人贺氏闷坐房中。

卢大学士面沉似水,贺氏激愤道:“贾家太过分了,这是明着给我卢家没脸,娶继妻大C大办,本来一个府里住着,何用这般兴师动众,惊动得半个京城都知道,这下子朝廷上下不出明日就都得了消息。”

卢大人脸色暗沉,哼了声道:“你以为现在就都不知道吗?早朝时,就有几位大人看着我乐,只不好明说,背地里那个不知。”

贺氏双手拧着一方绣帕,气咻咻地道:“贾家的人太薄情寡义,这才和离没几日,就迎娶新人进门,女儿如今情绪刚好点,要是知道贾耀这等无情,还不知偷着怎样难过。”

卢大人扶着方桌一角的手骨节发白,青筋突起,沉声道:“先瞒着不让她知道,日后若知道了,时间久了,也就淡了。真知道了,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她身子骨弱,怕禁不住。”

贺氏咬碎银牙道:“贾耀那小子和这陈家表妹,郎情妾意,早有首尾,女儿知道后死活不干,只认通房,贾家又不甘心,单等出妻,名正言顺娶进门。贾耀这小畜生,太无情,结发妻子说休就休了,那日我就没看出有一点留恋之意。”

卢大人打断夫人的絮叨,道:“好了,过去的事就别在提了,免得女儿听见徒惹伤心。”

贺氏把一肚子的怨气,咽到肚子里。

接二连三下了几场雨,早起,灰蒙蒙的天,佟氏去上房请安走到门口,秋荷手里拿了把油伞,追出来,道:“天道不好,怕一会还要下雨,拿着伞备着,省得一会淋湿了。”

挽香接过,笑道:“就你细心,下了也不怕,一路都是回廊,在屋檐底下走衣衫也淋不着。”

佟氏也笑道:“秋荷现在活脱脱一个小妇人,什么事都管。”

秋荷笑着跑走了。

到了上房院子,静悄悄的,佟氏走上台阶,见夏菊从里面出来,看见她道:“太太出去了。”

佟氏纳闷,怎么一早就出去了。

佟氏出了上房,看天YY的,怕下雨,就忙回房去了。

这前脚刚一进屋,邹姨娘慌慌张张地进来,劈头就问:“妹妹才去上房了?”

佟氏点头道:“去了,太太没在,丫鬟说一早就出去了。”

邹姨娘拉了她进去东间,掩上门,悄悄地道:“妹妹知道太太去那里了?”

佟氏摇摇头,邹姨娘趴在她耳边,小声道:“去小鸾姑娘屋子里。”

佟氏越发纳闷,太太要是有事,派人传唤小鸾,不用亲自过去。

邹姨娘悄悄地道:“我听说婉儿的胎儿是她害掉的。”

佟氏瞪大了眼睛,讶然问:“小鸾害婉儿腹中的胎儿?”

邹姨娘道:“婉儿小产不是不小心,是误食了附子,那附子是小鸾买通婉儿的丫鬟下到安胎药里的。”

佟氏震惊,冤冤相报,婉儿故意躲出去,让贾成仁拿小鸾泻火,致小鸾小产,小鸾又下药毒下婉儿的胎儿。

贾成仁下朝回来,就被老太太叫到上房,贾成仁进去给嫡母请安毕。

老太太二话没说,把一包东西摔在他面前,贾成仁低头拾起,打开微黄的草纸,是一撮粉面。

贾成仁不解地道:“母亲,这是何意?”

老太太怒气熄了点,道:“这包粉面,你道是什么?”

贾成仁好奇地道:“是什么?”

老太太道:“老身都说不出口,这是一包□,在小鸾的房中找出来了。”

贾成仁腾地脸红了,茫然道:“这,这是真的。”

老太太叹口气,道:“三儿呀!这东西不能用,你还记得你大伯父吗?多硬朗的身子骨,生生糟蹋坏了,我是担心你,才找你来。”

贾成仁红脸急辩道:“儿子真的不知道,也觉出不对,但不知是这东西。”

原来老太太盯着三房许久了,自上次婉儿小产,老太太就安C人盯着三房人等一举一动。

小鸾房中有个贴身丫鬟,失手打了小鸾心爱的成窑粉彩小盖盅,小鸾一怒下把那丫头打了,饿了三天不给饭吃,结果那丫鬟怀恨在心,偷偷密告老太太小鸾魅惑主子,一并说了,害婉儿小产的事。

老太太听了,即刻命三太太带人去小鸾屋子里查抄。

搜出这包东西,和一小包附子,人证物证,不由她不承认。

三太太王氏就把这包东西交到老太太处,说让老太太问三爷可曾用过,怕自己问三爷,三爷失了面子,恼羞成怒,死不认账。

而另一包附子,王氏想了想,就自己留了下来,回老太太说,东西毁了,怕在害人。

邹姨娘传递完消息,又同佟氏说了会话,就走去上房打探消息。

傍晚时分,天下起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

佟氏看天Y得厉害,怕一会祯哥下学,淋雨,偏赶上挽香和秋荷不在,就命徐妈妈去学里给哥儿送伞。

徐妈妈手打着一把油伞,另只手又拿了把空伞,还提了个不怕雨的磨砂琉璃灯。

天黑后,又下起了蒙蒙细雨,隔不远看不清东西。

徐妈妈从学里回来,神色有点惊慌,看佟氏自己在房中,近前紧张的声儿道:“老奴给哥儿送伞,快走到二门就见一群人拖着一个女子,朝府门外走,嘴里塞着布,天黑下着雨,有点看不清楚,老奴就悄悄跟在后面,躲在大门里朝外看,那女子好像挣扎不去,被几个壮汉塞到轿子里,抬走了。”

徐妈妈朝左右看看,又走去听了听房门动静,回来道:“老奴怎么看着像小鸾姑娘,这黑灯瞎火,偷偷MM的,一定不是个好去处,”

佟氏心中一凛。

71-75

章节目录 71贾府分家

立秋后,西北传来消息,我大齐军队深入大漠腹地,大战在即。佟氏听到消息整日担心。

佟氏去上房请安,听贾成仁和王氏说起,道:“太子和燕王之争日渐激烈,朝堂上互不相让。背地里你来我往,剑拔弩张,朝臣分成两派,参与其中。”

王氏道:“皇上难道就不管,任由他们斗下去。”

贾成仁不无担忧地道:“如今朝廷风雨欲来,圣意难以揣摩,大前儿皇上借口山东知府贪赃枉法一案,责都察院办事不利,都察院都御史崔大人乃是太子跟前红人,紧接着又因小事斥责兵部右侍郎康大人,康大人是燕王的人”

王氏道:“各打五十大板,皇上是警示两派,说明皇上已然不满二人做法,给他们留了脸面,敲山震虎。”

贾成仁道:“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这段日子朝堂上消停不少。”

王氏道:“我说爷这些日子总是称病不上朝。”

贾成仁道:“朝堂是非多,一不小心就牵连进去,能躲则躲,实在躲不掉,也只好相机行事。”

这时,一个老太太上房的丫鬟走来,对贾成仁和王氏道:“老太太叫三爷和三太太去有大事商量。”

贾成仁和王氏对望了一眼,不知何事,就一同去到老太太上房,进门一看,贾家哥几个都在,颇意外。

哥几个按长幼依次坐了。

老太太看看几兄弟,道:“你们哥几个都到齐了,就缺老四,老四官身不由己,上次四媳妇生产,他都没回来,我派人捎信去,他回信说,衙门事忙,走不开,好在四媳妇没事。

说着,朝四太太看了一眼,四太太张氏自产下一子,身子骨就不好,病病歪歪的,在加上那新纳的小妾三天五头地寻些是非,着恼,越发身子沉沉的,没J打彩的。

大太太自儿子和媳妇和离,得了儿媳的嫁妆,占了便宜,坏事变成好事,平白得了不少东西,这段日子心里高兴,气也顺了,这正想着张罗耀哥娶陈二姑娘,耀哥满心愿意,但考虑到才出妻,让人闲话不好,就说等阵子在说。( 好看的小说)

贾家四子都娶妻生子,独贾五爷老哥一个,今儿老太太也把他找来了。

贾五爷不知老太太唤众人来何事,脑袋里正想着天桥一个唱曲的小姑娘,那姿色就是整个贾府都无人能及。

这正盘算着怎样能弄到手,那厢老太太说话了,“老二,你把贾家家产的账目拿来,给你几个兄弟说说。”

众人一时懵怔,没明白,老太太朝大家道:“你们哥几个如今年岁渐长,儿女成群,是时候分家另过,不知你们是什么意思,是想还大家一起过日子,还是分家过自己的小日子,也都说说。”

这兄弟几人中唯有老二俩口子心里知道老太太要做什么,头些天,老太太特意找二太太何氏,透漏分家之意。

何氏一时有点突然,不解地问:“过得好好的,老太太为何冒出这个想法,是府里的哪位叔伯的主意?”

屋子里就姑侄俩,老太太屏退众人,说话方便。老太太见她疑惑,道:“你有所不知,如今朝廷局势紧张,我怕有个风吹草动的……。



二太太何等聪明,一下子就明白老太太的意思,是万一有变,一大家子一起完了。

老太太道:“朝堂历来血雨腥风,老三在朝为官我倒是放心,可家大业大,树大招风,还是未雨绸缪,趁我在把家分了。”

二太太试探道:“老太太的意思是怎么分?”

老太太把想法说了。

二太太回去后,就跟二爷说了老太太的意思,二爷道:“我最近在外应酬,也听到一些不好的消息,朝廷内外交困,外面战事吃紧,内里又不和,听说皇上龙体欠安,朝中人心惶惶的,禁军军权旁落,肘腋之患,令人堪忧。”

二爷缓了口气,又接着道:“老太太所虑极是,京城内外谁人不知我贾家富甲一方,万一乱起来,我贾家这么大的家业一时不好挪移。”

二太太道:“我们女人家也不懂外面的事,既然二爷也赞成分家,就趁早分了。( 无弹窗广告)”

二人计议一番。今个有备而来。

众人听老太太说分家,左右看看,不明所以,贾家大爷道:“老太太,过得好好的,这是怎么话说?”

大太太忙捅了捅他,不让他说话,贾大爷就把未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二爷贾成仁道:“老太太既然说要分家,儿子听老太太的。”

接下来就无人在说话。

老太太看冷场,看着三爷贾成仁道:“老三是什么意思,说来听听?”

“既然老太太说了,就按老太太的意思把家分了。”

四爷不在,老太太问张氏道:“老四家的,老四不在,你说说,这家分是不分?”

四太太细声细气有气无力地道:“既然老太太和大伯都同意分家,媳妇没意见。”

老太太又问五爷道:“老五,虽你还未娶亲,可也自成一家,你说家当分不当分?”

五爷镇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家务事从来不管,只知道从账房支银子使,亏空老太太悄悄填补上,看嫡母问自己,摊开手,道:“儿子不知道,分不分随便。”

老太太又回过头瞅瞅大太太,道:“老大家的,你也说说。”

大太太这些年一直不甘心,家财让老二俩口子把持,老早就想分家另过,可惜贾大爷不抻头,这么大的事她人微言轻。

如今听老太太主动说要分家,心里乐开了花,分出去,大房以她为尊,过上两天舒心日子。

原来撑死就那几两银子的月例,现在好了,贾府这么大的家业,怎么也能分一些不是,虽说老二俩口子,这几年没少划拉,可还是剩得多,在不分,都让他俩口子弄走了。

听老太太问她,忙压下喜悦,道:“媳妇听老太太的。“

老太太道:“既然都愿意,那就这么办吧。我就说说家怎么分。”

众人摒心静气,大气都不敢喘,听老太太道:“这宅子,大房和三房住着,其他的人折合银钱上找,另寻住处。钱财分成五份,不偏不倚,每人一份。你们看这样可好?”

贾家二爷管家肯定是占了便宜。

大太太心里盘算,京城地价贵,这宅子位置好,搬出去,在寻住处麻烦不说,收拾也要费大笔银子,这样一想,对老太太这样安排很满意,在说贾家大爷和三爷是一母所生,住在一块,最合适不过,老太太大概有考虑到这层,才做出如此安排。

于是道:“老太太怎么说,晚辈怎么做,都是兄弟,本是一家人,不能为点财产闹生分了。”

三爷道:“按老太太说的,儿子没意见。”

现在贾府离朝堂近,贾成仁上下朝方便。

老太太看二爷和四太太,二爷道:“既是老太太说了,那我们就搬出去,另寻住处。”

老太太看看四太太道:“老四家的,我之所以这样安排,是考虑老四外放,家眷还是随去任上,老四也有个人照顾,免得两头牵挂。”

四太太自打生产后,就一直身子虚弱,气血不足,暗思,自己这身子骨不争气,万一有个好歹,孩子们还是随父亲去,怕到时临时没个着落。

四太太提上口气,声儿细弱地道:“媳妇也是这么想,过阵子收拾妥了,举家去四爷任上。”

最后,老太太对众人道:“京城还有两处房子,二爷和五爷各一处,相不中要是觉得小,不够用,就另置,要是觉得还能将就,就搬去,不用现收拾,一应摆设都现成的。”

贾五爷道:“老太太安排得妥当,但不知老太太随谁住。”

老太太道:“我在这府上住了半辈子了,老了也不想挪动了,就还在这住着,你娘还是随你去。”

老太太看看大伙,道:“都没什么说的,就这么定了。”

老太太对二太太道:“这几日你把账目整理出来,给大家伙看看。”

二太太答应声:“是。”

就都撒去,二爷夫妻回房,二太太整理内宅账目,贾家外面产业生意银钱也需查点清楚,贾二爷就出去账房。

庶媳范氏帮忙婆婆,不解对婆婆道:“老太太怎么突然要分家,事前一点口风未露。”

二太太道:“你公爹一人在外忙生意,养活一大家子人,一家子养尊处优,奢侈靡费,开销大,入不敷出,不如趁早分了,各过各的日子,也就都知道日子的艰难,省得背地里说三道四,好像我们二房得了什么好处似的。”

贾家不动产,都是有账目可寻,就是过手的银钱,贾家二爷夫妇这些年管家得的也尽够了,也乐意分家。

半月后,贾府众人如鸟兽散。

四太太带着家小去四爷任上。

二爷夫妻搬去京城西南一处宅院,到底五层,后面还有一处园子,虽不如贾府大,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况就一家人,也尽够住了

五爷乐得搬出去,在无拘束,可不承想,老娘跟了去,住得近了,看得更紧,他娘起先是不想搬出去,要随着老太太的,可老太太说五爷年轻,没房媳妇,怕他胡闹,让他娘就跟了过来。

贾家三房都搬走了,就显得空旷,大房和三房各自把着一头,如今空房子多了,祯哥也大了,贾三爷就让祯哥搬出另住。

佟氏小院松快不少。

祯哥搬去五爷住的院子,连带书房足有十来间,佟氏帮祯哥打理东西。

挽香和巧珊捆扎书籍,佟氏带着秋荷几个收拾衣物。

一忙活就小半天,佟氏直起腰,看外面的天已不早,快吃晌饭了。

这时,一个小丫鬟飞跑进来,喘息未定,急道:“姨娘,不好了。”

佟氏看她一脑门子的汗,道:“何事?慌慌张张的?”

那丫鬟猛吸一口气,道:“惠姑娘不好了。”

佟氏看这丫头半天说不清,着急道:“快说怎么了?”

“惠姑娘……小产了。”

“啊?”

佟氏一惊,那小丫头道:“爷让来告诉姨娘一声,爷和太太已过方家去了。”

佟氏虽有不祥预感,事到临头,还是心慌意乱,放下手里的东西,道:“备轿,去方家。”

章节目录 72惹下大祸

春困秋乏,惠姐大着肚子,嗜睡,吃了晌饭,就躺在竹塌上歇凉。( 无弹窗广告)

似梦似醒之间,觉得小腹丝丝隐痛,□好像有东西流出,迷糊中用手一M,潮潮的,手上发粘,睁开眼,撩起裙子一看,亵裤星星点点的鲜红。

一下子傻眼了,忙大声喊叫,丫鬟芙蓉惊慌跑入,一看,也呆愣住。

等传了大夫前来,惠姐已流血不止,方夫人和方珏闻讯赶来。

方夫人急得直绞帕子,方珏搓手问:“怎么样啊?”

一缕长髯的老郎中,自府上惠姨娘有了身孕,一直是他给定期诊脉,沉吟道:“惠姨娘的胎儿保不住了。”

方夫人一听,身子晃了晃,亏了旁边丫鬟扶着才站稳,方珏急问道:“前两日还好好的,这就奇怪,惠儿平常万分小心,大门都不出,怎么胎儿就掉了。”

老大夫瞅了瞅方夫人母子,道:“老朽实不相瞒,惠姨娘体内有毒。”

这一句话,似平静的水面激起千层浪,方夫人惊问:“中的什么毒?”

“老朽多年行医经验,好像是误食大量附子。”

方珏惊怒道:“是何人下此毒手?”

瞅瞅惠姐房中的丫鬟,小蝶和芙蓉一听中毒,吓得跪地叩头,连声道:“奴婢不知,主子明察。”

这时就听惠姐□叫唤,方珏也顾不得查问,忙就撩起帐子,见惠姐身下血止不住,众人一片忙乱,少时,竟下来一个成型的胎儿。

方夫人见了,心一下子就凉了,忙命人包好拿出去掩埋。

方珏看惠姐色如纸白,痛苦地啜泣,消瘦的双肩抖动着,方珏心疼得恨不得替了她。

服了大夫开的安神药,惠姐小脸上挂着泪痕在方珏怀里睡着了。

方珏才轻轻把她放在床上。

自己走出去。

命人找出上次大夫写的安胎草药方子,里面G本就没了附子这味药,事情很明显是有人在惠姐方子里动了手脚,多加了这味药。

方夫人悲愤之下,已然把惠姐房中的丫鬟仆妇都悉数带回上房审问。

方同知乃行伍出身,听说方家的子嗣没了,恨得都想杀人,叫把这些下人赶到院子里,大太阳底下跪着,逐一审问。

方同知乃武将,把鞭子拿出来,有小丫鬟吓得尿了裤子。

刚抽打了几个小厨房管看火煎药送药的下人,受刑不过,丫鬟婆子互相就咬了起来,又派人去下处搜检,从一个老婆子的屋子墙角里一堆垃圾中搜出包附子粉的草纹纸。

刚一动刑,那老婆子吓得体若筛糠,哆嗦着全招了。

说是少夫人指使的,少夫人应许下她傻儿子进府里当差,还把少夫人房中的一个丫头指给她儿子做了媳妇。

在说娴姐,知道老爷夫人拷问惠姐房中的人,在屋子里坐不住,派个丫头去上房打探,一听说那老婆子招了,娴姐着慌,心里害怕,就想躲去娘家,丫鬟搀扶着,才要出门。

就被正巧赶来的方夫人堵在屋里,方夫人看她想走,不用问铁定是她干的,心里没鬼躲什么。

方夫人见了娴姐眼睛里似要喷出火来,上前劈手就打了她两个耳光,银牙咬碎,看眼神恨不得吃了她,亏娴姐陪嫁的丫鬟婆子死命拦着,不然方夫人还不把她撕碎了。

这厢正闹着,方珏提着剑,冲进来,直奔她就要砍,吓得众丫鬟婆子不敢在拦,抱着头东躲西藏,眼看着方珏手起剑落,门外大喝一声:“住手!”

原来是方同知赶到,夺下儿子手里的剑道:“不可莽撞。”

喝退儿子,对妻子道:“事已至此,还是告诉亲家,看此事怎么解决,两女都是贾家的,怎么处置还需听听亲家意见。”

方夫人恨恨地瞪着娴姐道:“你这恶毒的女人,我方家万万留你不得。”

娴姐方才吓傻了,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方珏手里的剑。

佟氏赶到,方府中人直接带到惠姨娘房中。

惠姐躺在床上,白着一张小脸,看佟氏进来,咬紧下唇,杏核眼蒙上层水雾,几乎哭出来,佟氏看她这副模样,可怜巴巴的,全没往日气势。

丫鬟小蝶和芙蓉打上房放回来,小蝶吓得不轻,一句话没有,佟氏问也不说,还是芙蓉学了事情经过。

原来,惠姐有身孕行动不便,方珏怕她在府里气闷,就带着她去郊外庄子上住两日。

时值盛夏,酷暑天气,京城熙攘繁华,人多车多,就显得气闷,郊外青山绿水,凉爽宜人。

惠姐和方珏一住就是小半月,才回府。

方珏的一般损友,平素在一起风花雪月,知道方珏去了郊外庄子,就都尾随而来,一起吃酒言欢。

酒后戏言称惠姐为嫂夫人。惠姐一向爱慕虚荣,也一笑不驳回。其实也就是一处笑闹。

事情坏在丫鬟小蝶身上,背地里偷偷把这些话学给了娴姐,当然这些娴姐不说,无人知道。

娴姐听了这话,无疑火上浇油,气炸了肺。

夫君领着妹妹出去住,十几日不回,京城夫人圈里传遍,加之惠姐不知避讳,也不加否认,就闹得人人尽知,让娴姐脸无处放。

娴姐的丫鬟春芬抱不平,道:“姑娘,惠姨娘孩子还未下生,爷就宠得这样,不顾礼法规矩,这要是生了男丁,姑娘在这家里还有立足之地吗?”

娴姐听了这话,一琢磨,如今反正自己也无翻身机会,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弄死惠姐肚子里的胎儿,看她还能嚣张起来。

于是命丫鬟收买惠姐小厨房灶上的一个姓马的老婆子,在惠姐每日吃的药剂里偷着加了味药‘附子’,致惠姐流产。

贾成仁到方府被人引进广厅,方同知在那里恭候。

王氏一到方府就直奔女儿房中,方夫人已派人看住娴姐,怕她跑了。

看守的人看是亲家太太不敢拦着,不管怎么说,这姐俩都是贾家的,就是一个治罪,另一个说不好就是当家主母。

因此也不好得罪贾府中人。

王氏进门时,娴姐正焦急在地上来回走动,婆母命人看起她,不许她出门,她有心告诉母亲,消息都无法传递出去,又担心方珏来杀她,因此急得如热锅蚂蚁。

一看见母亲来了,立刻扑上去,带着哭腔道:“母亲,你可来了,姑爷差点杀了我。”

王氏不敢相信问:“为了个妾,要打杀主母,这方家简直就是宠妾灭妻。”

王氏看娴姐吓得小脸煞白,手都凉了,安慰道:“不用怕,你父亲也来了,正在厅上和你公爹说话。”

娴姐焦虑地道:“母亲不能撇下女儿走,若不是公爹拦着,女儿就命丧剑下。”

王氏搂着女儿宽慰道:“放心,方家不能拿你怎么,你是方家明媒正娶的媳妇,难不成连一乘小轿抬进来的妾都不如?”

娴姐犹自不放心道:“我跟母亲回贾府躲躲,待风头过了在回来。”

王氏母女坐下来,平静一下,王氏才想起问:“我听报信的下人说你毒死了惠姐那小蹄子腹中的胎儿?”

娴姐在母亲面前无需隐瞒,点点头,气愤地道:“惠姐那小贱人勾着夫君一起出府去京郊宅子里住,撇下我,让人当成笑柄,女儿一气之下,就派人在她药里下了附子粉。”

王氏吃惊道:“你那里来的附子粉?”

突然醒悟,道:“难道是……。”

不敢往下想。

娴姐道:“母亲猜得对,女儿看您把一包附子粉藏在柜子里,趁你出去,偷偷拿走了。”

王氏脑子一片空白。

这正说着话,一个丫鬟进来道:“我家老爷夫人请亲家夫人过厅上,有要事相商。”

王氏知道这一定是娴姐的事,方同知和方夫人岂肯轻易放过娴姐。

娴姐抓住母亲的胳膊,不放手,大概也是吓坏了。

王氏轻轻拿开她的手,宽慰道:“没事,母亲一会就回来。”

娴姐不舍地放开母亲,叮咛道:“母亲快点回来。”

王氏答应声,就跟着那丫鬟走了。

王氏进厅堂,见方大人和方夫人,姑爷方珏,都在一侧坐着。

贾成仁坐另一侧,垂着头,没脸抬头看方家的人。

方珏看王氏进来,气恨把脸扭过一边,方夫人暗骂地没搭理她。

方同知一脸沉郁,道:“亲家母来了,我们两家人坐下来,好好商量下这事情。”

王氏讪讪地走去贾成仁身旁椅子上坐下。

贾成仁羞愧,道:“亲家,我贾家的姑娘没教养好,是我之责,任亲家怎么处置,我无二话。”

王氏听他这话,着急使了个眼色,贾成仁装作没看见,不理会。

方夫人先说话了,道:“亲家,既然有这话,我就说说我方家的意思,媳妇我方家是不能留了,亲姊妹都如此狠毒,若留在我方家,日后那房妾侍有了身孕,怕在有这事发生,不是我们不给亲家面子,这媳妇留在方家早晚是祸G,既是自家事,我方家就不经官,由亲家把女儿带回管教。”

方同知等夫人说完,接着说道:“亲家,媳妇我方家是一定要休了的,不知亲家何意?可还有话说。”

王氏捅捅贾成仁。贾成仁羞愧难当,红着脸道:“是我家门不幸,出了这个孽障,亲家看下官面子不经官,下官感激不尽,亲家要休妻,下官敢不从命,这样的儿媳若我贾家也是要休了的,总是我贾家对不住亲家,我这厢给亲家叩头赔罪。”

说吧,起身,跪地倒头便拜。

方同知忙上前扶起道:“儿女的事,与贾大人无关。今后你我两家还是亲家,你另个女儿还在我府上。”

王氏不服,刚说就句:“亲家,这决定太过草率。”

被贾成仁狠狠地瞪了一眼,道:“你教养的好女儿,还有脸说三道四,亲家不处置娴姐,是亲家宽厚,若旁人早交到官府,你就该谢亲家才是,女儿都是你误了,和你母女回家在说。”

章节目录 73两败俱伤

佟氏过去方府惠姐房中,不大功夫,外间丫鬟道:“惠姨娘,大夫来了。”

佟氏见进来是一老者,瞅着德高望重,医术一定不凡。

丫鬟在床前安一椅子,大夫给惠姐诊脉。佟氏看他脸色平静,料已无事了。

大夫诊完脉,让至堂屋,写了药方,嘱咐下人煎法。

佟氏跟在身旁,不放心,低身一福道:“敢问大夫,惠姨娘身子没大碍吧!”

老大夫看看她,看她关切的样子,似乎怀疑她是谁,佟氏忙道:“妾身乃惠姨娘的生母。”

大夫客气地道:“原来是贾夫人,失敬失敬。”

看佟氏不错眼珠的看着他,略一沉吟,压低声儿道:“既然你是惠姨娘的生母,老朽也不满你,惠姨娘胎儿月份大了,硬是用药打下来,伤了身子,日后能否怀上,不好说。

佟氏一下子懵了,似乎没明白,问:“大夫是说惠姨娘日后不能怀孩子?”

老者捻着长髯,遗憾地摇摇头,道:“十有□是不会在有,除非……。”

佟氏急道:“除非什么……?”

“除非奇迹发生。”

佟氏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他,老大夫无奈苦笑道:“或者有例外也不一定。”

佟氏知道这是老大夫安慰的话,惠姐今生看来是不能做母亲了,一个女人不能做母亲,对一个女子一个古代的女子意味着什么,丈夫和婆家知道她不能生养,那她这个姨娘对方家毫无存在的必要。

老大夫看她脸色不好看,道:“事已至此,贾夫人要想开些。”

佟氏对着老大夫拜了几拜,道:“妾身求大夫给惠姨娘医治,毕竟她还年轻,若知道不能生养,该有多难受。”

“老朽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老大夫道。

佟氏道:“请讲。”

“惠姨娘今生做母亲十有□是不成的,开方子抓药,就是安慰一下她,不让知道太过感伤而已。”

佟氏听得心里发凉,惠姐一辈子无子,方珏独子,方家怎么能容许一个不生孩子的女人留在儿子身边专宠,即便能容,也要为方珏另娶妻室,新主母能否容她,惠姐的命运可想而知。

这时,方珏进来,见佟氏点了下头,看见大夫见了礼,道:“开几剂药让她调理身子,旁的事先瞒着她,不让她知道。”听话音,看样子方珏已知道惠姐不能生养的事。

方珏进里屋,惠姐已让丫鬟把纱帐用金钩束起,坐起身,靠在床头,看是方珏,低唤了声:“公子。”

泪汪汪地看着他,看得方珏一阵心疼,碍于佟氏在,不好浮浪,安慰她道:“你好生养着,我命小厨房给你炖了上好的血燕,滋补身子。”

惠姐委屈地撇撇嘴,做要哭状,道:“这次若不处置姐姐,我不依,害我也就罢了,还害方家的骨R,我是说死也不和她同堂为妻妾。”

提起娴姐,方珏也咬牙切齿,发狠道:“你放心,这次父母亲一定不会放过她,此刻正与你父亲在厅上商议。”

这时,一个绿衣丫头寻到这里,对方珏道:“老爷和夫人找爷。”

方珏问:“何事?”

那绿衣丫鬟推他道:“我一个奴婢,怎么知道,快去吧!”

佟氏看这丫头长相标致,说话随便,不像是普通的下人。一定是那叫红袖和添香的两个贴身丫头中的一个。

方珏跟那丫鬟出去,走到门口,不放心叮咛道:“不许下地,别总哭,看哭坏了眼睛,等我回来。”

惠姐本来伤心委屈,听方珏这几句关切的话,心情好了大半。

方府厅堂

方贾两家说妥休妻的事,方大人对儿子道:“珏儿,你写休书,让你岳父母把你媳妇领回家去。”

方珏看看岳父,贾成仁一脸的惭愧,道:“亲家,这回你方府就安宁了,留下一女在你府上,望亲家多多看顾。”

方同知道:“亲家放心,珏儿对惠姨娘很上心,不会亏待的。”

方珏忙道:“岳父尽管放宽心,惠妹妹为我受了许多苦,小婿疼都来不及,那会亏待。”

王氏咬唇,气得说不出话来。

方夫人道:“珏儿,既是你岳父母没意见,你就把休书写了吧!”

方夫人使了个眼色,丫鬟准备了纸笔放在方珏椅子旁的方桌上。

方珏提起笔,没丝毫的犹豫和不舍,一挥而就,按了手印,提起纸张,怕墨迹污了,捏住一角,走去恭敬地递给贾成仁。

贾成仁chu略看眼,愁叹一声,递给身旁的王氏。

王氏拿着休书,脑中一片空白,墨黑的字在眼前变大,王氏捏在手里,攥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呆呆地捏着那张纸。

贾成仁看她这副模样,知道打击之大,让她无法承受,怕在亲家面前失了身份,提醒道:“夫人,你去娴儿房中让她收拾衣物。”

又对方大人夫妇道:“按规矩,嫁妆留下,我贾家就不取回,权当对方家失子嗣略为瞄补。”

方大人道:“嫁妆亲家既是不愿取回,这样,我方家也不留,就给惠姨娘吧,她失去孩子,心里难过,权当安慰一下她。”

贾成仁满意,不管怎么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惠姐也是他的女儿。

王氏听了这句话,打击可想而知,想站起身看看娴姐,一时都站不起来,贾成仁忙示意丫鬟扶着。

王氏在两丫鬟半搀半架下离开。

方家丫鬟在前面带路,去女儿娴姐房中,娴姐正在房中焦急地等待。

一见母亲,就问:“怎么样,没事了吗?”

王氏手中高举着那纸休书,悲从中来,哀嚎一声,“我的苦命的儿啊!”

扑到娴姐身上,抱住娴姐痛哭。

娴姐一晃见两个大字:“休书。”瞬间就明白了。

一动不动,任母亲抱着哭。

王氏哭一阵,看女儿没反应,止了哭声,看娴姐呆呆的。

忙扶着女儿坐下,摇晃着她道:“娴姐,你没事吧,别吓母亲,有母亲在,没事的,跟母亲回家,在找个更好的。”

娴姐苍白的脸色一点点缓过来,冷冰冰的语气道:“早知道这样,不如一包毒药,要了那贱人的命。”

身旁丫鬟听了,倒抽了口凉气。

惠姐房中

一个婆子端上一银质托盘,上面一盏燕窝,芙蓉喂她吃了两口,惠姐就把头扭过一旁,不想吃了。

芙蓉就把盛燕窝的银盏放在桌子上,用家伙扣上,留待主子晚间用。

佟氏对惠姐道:“别总坐着,看小月后落下病G,将来下雨Y天腰疼。”

说着,就扶惠姐躺下。

佟氏直起腰,左右看看,看惠姐身边只有芙蓉照顾,便问:“小蝶去那里?怎么我来时照了一面,这半天都没见?”

芙蓉道:“自姑娘小产,镇日人影不见,这会子也不知跑那去了。”

这才说着,小蝶就撞将进来,一迭声道:“姑娘,少夫人要被休回贾府了。”

芙蓉不相信地问:“你说得可是真的?”

小蝶道:“方才我去上房,听夫人的贴身丫鬟说,老爷夫人和亲家老爷正商议休妻的事。”

佟氏看惠姐眼神一亮,苍白的脸有了光彩,一下子提起J神道:“这是真的吗?”

小蝶走到床前,喜滋滋地道:“是真的。”

“父亲和太太都答应了。”

小蝶道:“太太答不答应,也由不得她,少夫人犯了那么大的错,害得你腹中胎儿都没了,太太还有何话讲。”

惠姐一下子来了J神,支起身,道:“芙蓉,给我拿点吃的。”

芙蓉用手试了下桌上的燕窝还没凉,就端过来,喂她吃,佟氏看着她吃了半盏。

这时,方珏打外面进来,惠姐见了方珏,立刻屈得小脸抽着,大眼睛蒙上层水雾,娇滴滴憋屈地唤了声:“夫君。”

方珏见了这副模样,怜香惜玉之心大发,忙不迭快步上前,坐在床榻边,把惠姐搂在怀里,惠姐的头柔软地垂在他X前,颤声道:“夫君,你不许走,我要你陪我。”

佟氏见状,走出来。

惠姐别的头脑没有,可迷惑个男人的本事却有,这也不需要她担心。

佟氏对送碗去厨房回来的芙蓉道:“照顾好你家姑娘,刚小产,注意身子,我回去了。”

“送姨娘。”芙蓉蹲身恭送佟氏。

佟氏隔着帘子听里间方珏哄着惠姐的声儿:“心肝,这回好了,你就不用生闲气了,她走了,我禀明父母把你扶了正。”

‘吧唧’亲嘴声。佟氏摇摇头,暗自笑了。

佟氏回府不久,就听说三爷和王氏,带着娴姐也回来了。

娴姐还住回她的院子。

三太太带着娴姐回府,府中一干人马上传开来,大太太听了,忙过三房探探虚实。

一进门,正巧娴姐在母亲屋里,见了大太太蹲身行礼道:“大娘好!”

大太太周氏一看母女神色不对,就知道传言非虚,上前拉了娴姐道:“姐儿,怎么瘦了,难道方家吃的住的不好,还是别的……。”

娴姐不答,王氏料一个园子住着,也瞒不住,叹息声道:“这以后你侄女就住家里了,大嫂留意有合适的人家替我家娴姐物色。”

大太太佯作吃惊地道:“怎么娴姑娘被方家休了,我听了这信以为误传,原来是真的,这方家太绝情了,怎么说休妻就休了,嫁妆也没带回来。”

提起嫁妆,王氏更加窝火,皱眉道:“嫁妆留给惠姐那小蹄子了。”

大太太这倒是没想到,以为方家自己留下,不想方家大方给了惠姐,心想,真是财大气chu,这大笔嫁妆没看上眼。

叹几声,可惜。

娴姐不喜欢她盯着自己的眼神,对王氏道:“女儿累了,回房去了。”

又对大太太告退。

大太太看在呆下去无趣,王氏脸冷落落的,就起身告辞回去。

回到大房,跟媳妇陈二姑娘和姚姨娘谈起这事。

姚姨娘回房,正巧这两日,容姐走娘家,姚姨娘就跟她学了,容姐道:“娴姐姐和惠妹妹两个都可怜,今后不知道什么样。”

姚姨娘看自己女儿脸色红润,容光焕发,想这姑爷当初挑对了。亲家家有事,上次她去过一回,亲家的农庄有大片的田地,光租种的佃户就不少,乡下房子大,宽敞,丰衣足食,容姐一般也有三四个丫鬟侍候,金的银的,吃穿用度,一点不比贾府差。

她婆婆自儿媳一过门,就把家事交与儿媳掌管,姑爷俩人你恩我爱,好的什么似的。

姚姨娘想着想着,偷着乐了。

章节目录 74贾府劫数

德化十七年八月

黄河在沛县决口,徐州,丰、沛等县遇灾,百姓民不聊生,卖儿卖女,影响南北漕运,

皇帝御书房

德宗皇帝眼前龙书案上放着一堆加急奏章,紧上一本满本是上至朝廷下至州县的官员名单。

德宗皇帝愤怒地道:“徐州水患,民不聊生,可这些官员却把朝廷修坝驳去银两饱入私囊,真是可恶,严惩不贷。”

原来,朝廷屡次拨银两,治理黄河徐州段水患,有官员秘奏朝廷命官贪没赈灾钱粮。

这桩案子皇上委文渊阁卢大学士负责审理。

卢大人接到圣旨不敢怠慢,不出数日,即查明。

夜深,卢大人书案上拟好给皇帝呈上的奏章。

卢大人看着一连串的官员名字,突然,脑子一个念头一闪,稍顿,提笔就在名单后面加了一个名字,卢大人收笔,看眼最后一个贾成仁的名字,嘴角浮现出若有如无的笑容。

皇上震怒,皇帝跟前的几位重臣,不敢进言。

皇帝眼光回到奏章,仔细看到最后,抬起头,有些微诧异,卢大人暗惊,皇上心思缜密,是发现了什么?心里忐忑不安。

德宗皇帝发现贾成仁的名字时,犹豫了一下,手中的御笔没有落下,抬头问道:“贾爱卿素日勤谨,恪尽职守,怎么这回也牵连在内。”

卢大人上前一步,拱手不慌不忙地道:“贾大人曾巡视徐州筑坝,欺瞒朝廷,不过……。”

“不过什么,卢爱卿尽管说。”

“不过,贾大人只是一时疏忽失职,微臣想贾家富可敌国,收受贿一事,未必是真,请皇上看在方同知的面子上,是否从轻处置。”

一提方同知,皇上不易察觉眉心一皱,卢大学士不说,他倒忘了贾成仁与方家是儿女亲家。富可敌国,就这一句话就够皇上揣摩。我朝对戎狄用兵,国库空虚,军饷耗资巨大,亏空补不上,皇帝不由动了心思。

半晌,皇上恢复冰冷,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朱漆笔落下。

这日,西北边陲通往京都的官道,几匹马奔驰,每到一个驿站,马歇人不歇,千里飞奔京师。

马上之人沿途高喊:“我大齐军队胜利了。”

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大齐朝,大军不日班师回朝。

顿时,举国沸腾。

不久,传来消息,我大军已在返京路上。

这日本是秋高气爽好日子,贾府一小厮却没命地飞跑入内,不一时,贾府像炸了锅。

佟氏正倚栏望着院子里一颗银杏树出神,总算盼到我大军凯旋,估M着西北到京城沿途不停歇的话,一月后就到京师。

安仲卿自走后,一直没消息,两国交兵,死伤无数,多少人马革裹尸,葬在遥远的荒凉的西北。

佟氏心甚不安,安仲卿是她一线希望。

突然,徐妈妈跌跌撞撞闯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主子……不好了,官府来了好些兵,围住府门,正在前厅宣读圣旨,三爷和太太在接旨,老奴正好赶上,只听了一句,“查抄贾府……。”

佟氏急道:“为了什么事?”

徐妈妈这时紧张情绪有所缓和,道:“老奴一时惊慌,只听说徐州水患,什么贪赃枉法。”

贾成仁和王氏得了消息说圣旨到,匆忙间贾成仁来不及换上官服,王氏也不及穿上五品诰命正装,就穿着家常衣裳,出来接旨。

贾成仁打从家人来报,说:“都察院汤大人带人冲进府里。”就有不祥的预感,徐州水患皇上震怒,众文武皆胆战心惊,这也正好是贾成仁所在工部之责。

夫人王氏也预感到不好,看三爷脸色凝重,抖着声儿道:“是朝堂有事情发生?不然都察院汤大人怎么会来府上。”

贾成仁强自镇静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王氏腿肚子哆嗦,步履有点艰难,贾成仁朝旁边丫鬟婆子示意,搀扶着王氏快些走,去晚了得罪了上头,更加不好过。

贾成仁一进厅堂,就看见汤大人有几分不耐烦,正斥责下人道:“你家大人怎么还不来,是瞧不起我都察院?”

答话的是贾府二管家金勇,点头哈腰谦恭道:“这位大人,我家三爷马上就到。”

正说着,贾成仁一脚进来,先看到汤大人,汤大人绷着脸,不似平日朝堂和悦亲近。

在一看,东边厢坐着卢大人,正悠哉地品着茶水,一切都明白了。

朝门外看,御林军把守府门。

事到如今,无可奈何,只好上前躬身一礼道:“下官贾成仁见过两位大人。”

汤大人皮笑R不笑地道:“贾大人好大的排场。”

这时,王氏紧跟着上气不接下气进来,贾成仁道:“大人恕罪,内子身体有痒。故而来迟。”

这时,卢大人站起身,汤大人脸一肃,从袖中取出明黄绢,‘啪’一下子展开,高声道:“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贾成仁听旨。”

说吧,高声宣读。

贾成仁脑子一片混乱,只听贾府抄没,成年男丁打入监牢,女眷没入官府为奴,余下声音远去。

在看王氏战战兢兢听完,当即,朝后一倒,晕死过去,厅堂一片混乱。

宣读完圣旨,汤大人立刻下令道:“查抄贾府,凡是贾府主子奴才一个不许放走。”

汤大人在前厅候着,由卢大人带人抄家,御林军冲进内宅,拿人搜检金银财物。

御林军一头目在卢大人耳边道:“贾大人府邸,中间隔着花园,东是贾家大爷一家,大人看这事?”

卢大人肃色道:“圣上有旨,查抄贾府,难道还有两个贾府吗?“

那头目眼珠一转,道:“下官明白。“

立刻命人道:“贾府各处无一遗漏,仔细搜检。“

大太太此刻正在堂屋,和儿子耀哥,儿媳陈大NN喝茶闲聊,婆媳母子其乐融融,正说到兴处,突然,丫鬟跑进来,慌慌张张,结结巴巴道:“不…好,贾家被查抄。“

大太太手中握的杯子,‘咣当’掉到地上,陈大NN手疾忙扶着叫道:“婆母。“

耀哥也抖衣而立。

然更有让她们震惊的事,洪亮一声:“亲家一向可好!“

看进来的人,大太太一下子跌坐在椅子里,半天才提上口气。

耀哥脱口叫了声:“岳父。“

卢大人鼻子出口冷气,道:“何人是你岳父?“

耀哥惊慌改口道:“大人。“

卢大人带来的御林军迅速包围了大房。

大太太定了定神,开口道:“大人,敢问我贾家犯了何罪?要查抄?“

卢大人捻着胡须,呵呵笑着,道:“贪赃枉法。“

大太太一听,来了J神,理直气壮地道:“我大房无人在朝为官,何来的贪赃枉法?“

卢大人缕着胡须的手停住,颇有深意地道:“你儿子只要姓贾,就逃脱不了罪责。“

大太太一下子明白,道:“大人公报私仇。“

卢大人坦然地道:“下官不敢,为皇上办事,敢不鞠躬尽瘁。”

这时,那御林军头目跑进来,大声道:“按大人的意思,所有人等在押。”

卢大人道:“好,成年男丁下大狱,女眷发卖,凡这里住着的一个都不许跑了。”

耀哥早已吓得脸色发白,只剩下抖了,官兵上来不由分说,给他脖子上套上枷锁,他才惊慌无助看着大太太道:“母亲救我,母亲救我!”

大太太欲上前,被兵士一推搡,倒在地上,大太太爬起来,冲过去要救儿子,嘴里骂道:“你们这帮畜生,我儿子犯了何罪,我要告你们!姓卢的你徇私枉法。”

卢大人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一挥手,贾耀被官兵带了下去。

妻子陈大NN要过来,被御林军隔开。

大太太周氏和儿媳陈大NN随即也被带走,一时间大房地界哭爹喊娘,凄惨一片。

在说佟氏,和徐妈妈二人正说着,就有官兵冲进内宅,拿人。

佟氏等被赶到前面,什么都来不及拿,一路看贾府男女都被驱赶,就被赶到一处厢房,拘了起来。

抄检到老太太住处。

老太太已听说,穿戴整齐,正襟危坐。

卢大人带人入内,老太太洪亮声儿道:“卢大人久违。”

卢大人恭敬上前,道:“下官奉旨抄家,惊动老太太。”

老太太镇静自若,道:“老身知道卢大人公务在身,要怎么样,随大人处置。”

卢大人朝左右道:“这屋子不许任何人动弹,若抗命,违者斩。”

说吧,带人撤出来。

贾府无一遗漏,除老太太住处,秋毫未犯。安然无恙。

对贾成仁,卢大人还有几分客气,对大房的人就没那么好待遇,卢大人命人把大房主犯贾大爷、大太太、耀哥、陈二姑娘、上了枷锁。不论男女,都投入大狱。

贾府女眷主仆分别关押,主犯贾成仁,三太太,娴姐、已被单独拘押。

佟氏和邹姨娘、婉儿、小孙氏,等关在一起,都愁苦地坐着,不发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门锁哗啦啦一响,众人忙都站起来,抱着一线希望朝门口看,进来是两个婆子,提着家什,装了一下子饭菜。放在门口,哑声道:“吃罢。一会吃完了,我来取家伙。“

众人一天没吃东西,早饿了,小孙氏先上前一看,嗓子里发出呕吐声儿,转过脸,抽紧鼻子,道:“这是什么?这连我府中下人都不吃。“

佟氏上前看是几个白面馍馍,和一盆子炖菜,菜炖得稀烂,黑乎乎,看着是让人作呕。

佟氏掰了块馍馍,坐在椅子上吃起来,也不算太难吃,就是在贾府山珍海味嘴吃叼了,在民间不都是这饭食,如今非比从前,流落到那里都不知道,这东西若吃不下,只怕将来还有饿肚子的时候,难不成不活了。

邹姨娘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也是饿极了,也上前掰了块馍馍,吃一口,觉得难以下咽,就一下子顺手撇在桌上,道:“这帮子人心太黑了,竟给我们吃这东西。“

婉儿一看就吃不下,带着哭腔道:“吃不吃倒是小事,这要把我们怎么样啊?如今家被抄了,是要把我们发卖去那里?“

说着,竟咿呀哭起来。

她这一哭,小孙氏想起大爷不知押去何处,自己孤身无依,也跟着哭起来。

邹姨娘也一旁抹泪。

独佟氏一口口吃,干吃,有点噎了,拿起身旁桌子上的水壶,到了杯茶水,喝了。

也不去解劝众人。

过了半个时辰,那老婆子来取家伙,一看瓷盆里的菜肴没动,没好声气地道:“还把自个当主子姨娘,也不看看现什么时候,只怕到了明个,连个奴才都不如。”

众人无人搭茬,那老婆子小声骂了两句,拿着东西出去了。

外面‘咣当’一声,门从外锁上。

偏厅没有床榻,几人就在椅子里窝一宿。

心里装着事,几个人都睡不着,抄了一天的家,夜晚才算静下来,都怕得要命,前途命运未卜,谁知下一刻买去那里。

佟氏实在困倦了,迷迷瞪瞪地睡着了。

章节目录 75世态炎凉

次日,天一亮,佟氏就醒了,拄着胳膊伏在椅背上睡了一夜,右腿压麻了,站起来,活动了下胳膊腿。

接着邹姨娘、小孙氏等也都醒了,婉儿懵懵懂懂地四下里瞧瞧,忆起昨天的事,愁眉不展道:“如今阖府都遭难,谁来救我们?”

邹姨娘突然惊喜地道:“妹妹不说,我们倒忘了,不是还有二爷、四爷和五爷在外面,或许二爷正在想办法救人。”

佟氏心里话:这么大的事,二爷一个商人如何能左右了,就是四爷官微言轻,知道了也干着急。

一声门响,还是昨儿那老婆子,端着一盆稀粥,几只破碗,撂在门口地上,闷声说:“一会我来取家伙。”就出去了。

昨儿晚饭未用,想是饿极了,这几个姨娘不在嫌弃饭食难吃,都用小碗肴了几勺子粥,粥很清,可数的几个米粒。

佟氏喝了两碗,想接下来不知道去那里,没有点力气就逃走都走不动,可她这想法,日后真是错了,想逃出去,谈何容易。

刚吃过早饭,东西收拾下去,那个锦衣卫小头目带着人进来,命令道:“都给我把手绑了。”

锦衣卫不由分说,进来就绑人,几个人还想挣扎,可柔弱的身躯怎能和训练有素的军人抗衡。

不消片刻,几个人就被双手反剪,捆住手腕,佟氏手被捆了个结实,一动不能动。

那头目吆喝道:“快出来。”锦衣卫把她们往出赶。

小孙氏问:“带我们去哪里?”

那头目斜睨儿眼看看她,道:“拉去卖了。”

婉儿就先哭起来,那头目在她身上捏了一把,道:“小娘子,哭什么,说不定卖去比贾家更好的地方。”

佟氏上前打听道:“这位军爷,未成年男丁都拉去那里?”

那个小头目看看佟氏,眼神Y邪,眯着眼道:“也拉去卖了,怎么?这时候你还惦记找爷们。”

说罢,脏手M向她脸,佟氏偏头躲过,那头目不悦,骂了句:“不识抬举。”

看西头厢房也被赶出下人丫鬟,徐妈妈、秋荷和挽香也站在队伍里,徐妈妈想要过来说话,被锦衣卫挡住,不让过来。

贾府被抄家,惊动京城,佟氏等一干贾府人等被牵着从大街上走过,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看贾府败了,这是府里姨娘,都长得好模样,可惜了要拉出去卖了。”

有人道:“模样不好,能当贾府姨娘,你看方才过去的丫头都跟个美人似的,何况是主子姨娘。”

小孙氏和婉儿羞红了脸,任乌发遮住半边脸,低头走着,听周围指指点点,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头更低了。

邹姨娘和佟氏略好些,年长几岁,心里自然要强大一些,这群女眷三寸尖足,走路吃力,行动缓慢,锦衣卫也不怜香惜玉,不耐烦地使劲推搡,可怜这些娇花跌跌撞撞,被拉到八大市,一个买卖人口的广场。

佟氏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看不少年轻妇女、幼儿头上C草站着,任由买主左瞧右看,品头论足。

几个人站成一排,待价而沽。

佟家

一清早,传来‘咚咚’砸门声,胡氏在堂屋听见,唬了一跳,这二日丈夫不在家,是生意出了什么事,胡思乱想着,忙命小丫鬟红玉道:“快看看门外是谁,大早上的,作死!”

小丫鬟红玉跑出去,拉开门闩,一看认识,是佟家铺子里的一个伙计,慌慌张张地道:“快禀告大娘子,说贾府被抄家了。”

那小丫鬟闻言一愣,忙忙跑进屋,对胡氏道:“不好了,贾府被抄。”

胡氏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那里来的这消息?”

小丫鬟道:“铺子里的活计张二正在院子里,让禀报主子。”

胡氏忙道:“快唤他进来,问个究竟?”

那活计张二进来,躬身行礼。

胡氏急问道:“贾府抄家这信准吗?你从哪里听来的,是不是讹传。”

张二道:“大娘子,京城大街小巷都传遍了,今儿在八大市卖人。”

胡氏开头未着慌,此刻听他说得不像假的,惊慌起来,问:“那我们姑NN呢?”

张二着急地搓着满是老茧的手,道:“听说贾府主犯下狱,余皆发卖。”

胡氏一听,一时没了主意,她本能反应是去拿银子赎人,家里正好有要进脂粉原料的钱,可要买下一个人不是闹着玩的,没个百八十两银子,干脆不用问价。

想来想去,坐不住,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活计张二毕竟是个chu人,哪能猜透胡氏心思,催道:“大娘子莫犹豫,在晚,人就被买走了,来不及了。”

胡氏摆摆手道:“你先去吧,我换了衣裳即刻就去。”

那张二出去,走到门口,不放心嘱咐道:“大娘子可要快去。”

胡氏心里厌烦,又不好表现出来,道:“知道,你去吧!”

这时,里间屋一个底气十足的老妇人声儿道:“媳妇,是谁来了?是贾府来人了吗?”

胡氏忙遮掩地道:“没事,是绸缎庄的贾老板说要为他内人买几盒水粉,让人送去。”

“啊!我以为是你妹妹有什么事。”里间消停,没声儿了。

胡氏这厢坐卧不宁,从钱匣子里找出银票,正好一百两,买个人应该够了,弄好了,还有富余,可攥在手里,终究舍不得,又放了回去,反复数次,拿不定主意。

直闹到晌饭没吃,后晌,转念一想,小姑子有难,坐视不理,丈夫回来,无法交代,坐下又站起来,搬出钱匣子,把银票拿出来,咬咬牙,揣在怀里,命小丫鬟叫了辆小轿子,奔八大市去了。

待胡氏赶到,广场上人已寥寥,胡氏找了一圈,没见小姑子的影子。

心里忐忑,踌躇着坐着轿子回去了。

方府

后晌,惠姐在房中梳妆打扮,等下要跟方珏出门,惠姐自小产后,一直未出门,跟她陪嫁过来的N娘连地都不让她下,足足养了月余,才准许她出去。

头晚,她缠着方珏带自己出去逛逛,想看时下流行衣裳的款式,做几件新衣裳,方珏被她软磨硬泡,答应带她出去,说让她在家等着他。

直等在吃过晌饭,方珏也没来,惠姐着急,妆花了,又重新补了粉。

正对镜看妆容是否妥当,突然方珏撞将来,急促喘息着道:“不好了,你贾府被抄了。”

惠姐回身,看他表情不像说笑,急问道:“你快说怎么回事?”

方珏道:“你父亲被牵连在一桩案子里,皇帝下旨,抄了你贾府。”

惠姐忙问:“我娘和祯哥怎么样了?”

方珏道:“我方才派人打听,说贾府人等一律关押,主犯收监,你母亲和祯哥等着发卖。贾府被锦衣卫围住,不让进去,派的人正好和锦衣卫中一个人是老乡,才探得信。”

惠姐腾地站起身,道:“夫君,带我回娘家看看。”

方珏为难道:“锦衣卫把守,不让外人出入。”

惠姐摇着方珏胳膊,带着哭腔道:“好哥哥,带我去看看,不去看看,我怎么能放心。”

方珏受不了她央求,拉着她的手道:“走,我陪你去看看,看能不能疏通一下,见见你娘和祯哥。”

二人扯着手,才走出房门,方夫人由丫鬟扶着,进了惠姐屋子。

惠姐心里在急,礼数也不能免,低身道了万福,问:“夫人有事唤卑妾过去,何需劳动大驾亲身来。”

方夫人叹息一声道:“是你公公让我过来,嘱咐你,贾府的事你管不了,还是别搀和进去。”

方珏看惠姐不敢驳母亲,替她说道:“惠儿只是想回娘家看看,好放心。”

方夫人正色对儿子道:“糊涂,朝廷官员唯恐躲都不及,你还送上门去,不出明日,就有言官奏本,你父亲和贾家有牵连,你是想方家和贾家一起完吗?”

方珏没想到这层,他是看惠姐着急,想替她分忧,母亲的话,一下子让他清醒。

惠姐低头不敢出声。

方夫人又道:“你父亲说了,你二人老老实实呆在方府,不得出去。”

说罢,方夫人走了。

惠姐一下子跌坐榻上,方珏过来揽住她道:“过了这阵子,风声过了,我在去打探你娘和祯哥的消息。”

惠姐伏在他怀里,焦虑地道:“可过阵子,我娘和祯哥买去那里?去何处找寻?”

方珏无语以对,只好紧紧搂住她。

西北大军正在班师回朝路上,京城就传来消息,说徐州水患一案,牵连甚广,朝中不少官员家被查抄,免职,其中就有贾成仁受了株连。

安仲卿听了这个消息,整个人惊呆了,一股寒意自脚底下升起,出了一身冷汗,忙去睿王帐中。

睿王一看他到来,笑道:“安大人,今个早早安营,连日旅途劳顿,好好歇一晚。”

事出紧急,安仲卿也不拐弯抹角,拱手道:“王爷,下官想先行一步回京师。”

睿王诧异,道:“怎么?大人等不及了,是想家了,还是想……。”说吧,爽朗大笑。

安仲卿不笑,却一脸焦急,道:“下官实在是有要事,请王爷准下官先行回京。”

睿王目光炯炯望着他,道:“真被本王猜中了,阵前千军万马,安大人镇静自若,没急过,看样子真是为了一个女人。“

安仲卿拱手道:“王爷,是救一个可怜的女人和一个孩子。”

睿王敛了笑,道:“我就说安大人何事能急成这样,看样子这女人对你很重要。“

安仲卿脸一红,道:“下官只是觉得她可怜。“

“只是可怜,没一点动心,本王不信。“

安仲卿道:“那个孩子是下官的学生,他母子境遇堪怜。”

睿王理解地道:“安大人,本王不让你去,你心也不在这里,本王就准你假,你去吧!”

“谢王爷!”安仲卿着急就要往外走。

“回来。”睿王突然唤道。

安仲卿收住脚步。

76-80

章节目录 76作鸟兽散

安仲卿抬脚想往外走,睿王喊了声:“慢!”

安仲卿停住步子,回头。

睿王道:“本王好人做到底,我亲笔手书一封,你带着,路上无人敢拦你。”

安仲卿感激地望着睿王,睿王爷对属□恤,是以多少人愿意跟他出生入死。

睿王挥毫,不消片刻,书信写好,拿信封装了,封了口,递给安仲卿,安仲卿接过,小心揣在怀里,躬身一揖,道:“谢王爷,睿王爷若今后有用到属下的地方,属下愿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睿王爷笑道:“仲卿兄已帮了我大忙,这区区小事,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安仲卿回营帐,衣衫都来不及换,从墙上取下佩剑,带了银两,牵马出了大营,飞身上马,一扬鞭,雪青马前蹄腾起,一跃出几丈远。

睿王站在营帐外,只见远方暗黑的地平线一个白色的身影,转瞬就消失在夜色中。摇摇头,这安仲卿谋略过人,智勇双全,怎么一遇到女人就乱了阵脚,这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安仲卿星夜狂奔,马累急了,才住店歇上一宿,天不亮,就启程。

昼夜兼程,这日来到京都。

入城,打马直奔贾府,风声自耳边掠过,顾不得路上行人惊呼声,。

飞奔至贾府门前,把马打住。

安仲卿心一下子跌落谷底,原来贾府朱漆门已上了封条。

他只略一犹豫,直接奔城西北,礼部尚书府,到府门前,下马,下人通禀进去。

不大工夫,礼部尚书潘大人出大门亲迎,一见面,就大笑着道:“安兄,来得好快,听说大军远在天边,从天而降,真乃神速,这样的军队哪能不打胜仗。”

安仲卿抱拳道:“下官乃先行一步,睿王统帅大军正在路上。”

潘大人一边往府里让,一边道:“我说十几万大军怎么说到就到了。”

又瞅瞅安仲卿道:“黑了,看来西北日照强,反倒更加英俊了。”

安仲卿无心谈论别的,不得不敷衍道:“大漠风沙大,有时沙尘大到几步远都看不清东西。”

潘大人敬仰地道:“大齐的兵士受苦了,皇上说了,这次一定厚赏三军,有功之臣加官进爵,仲卿啊!这次你立下头功,睿王本章已奏朝廷。”

潘尚书说完,也没见安仲卿露出喜色。腹诽:他像极了他父亲。生X淡漠,钻心学问,不好功名利禄。

安仲卿也不绕弯子,事情紧急,道:“在下先行,是有要事,求大人帮忙。”

潘尚书看他脸色凝重,知道有急事,就不开玩笑,直接让进府里。

分宾主落座。

潘尚书道:“仲卿有何事能求到下官,下官若能帮忙,绝不推脱。”

安仲卿也没顾上寒暄,一路兼程赶急了,实在口渴,端起桌子上茶碗,一饮而进,道:“在下是有事问大人,贾府被抄,府上人等去了哪里?”



潘大人脸上表情明显一松,笑容重回脸上,道:“我谓何事,原来是这事,说来,成仁兄也冤,这是咱二人私下里说,成仁兄纯粹被无辜牵连进去,这其中隐情下官不方便说,老弟既问起他家里人,下官只知道,男丁充军,女眷发卖。”

不出安仲卿所料,抄家的结果,女眷多数被买去勾栏,心一下子沉颠颠的,焦急道:“大人可否帮在下一个忙?查一下贾成仁有个姨娘姓佟,和一个七八岁的庶子名唤贾祯的。”

潘尚书道:“你我还客气什么,我知道你在贾家做过馆,只你老弟是有情意的人,这样,你先去后面我安排酒饭,这厢先吃着,我即刻派人去查。”

安仲卿虽焦急,只能去后面先吃饭稍事休息,等消息。

潘尚书他出去后,感叹道:“一介书生,儿女情长。“

不出二个时辰,潘尚书就查明,立刻去偏厅告诉安仲卿,安仲卿吃了饭,正在屋里来回踱步,焦急等信。

见潘尚书进来,未等他说话,就先道:“事情怎么样?”

潘尚书无奈摇摇头,道:“老弟一向淡定,此番急成这样,我就不卖关子了,贾家那姓佟的姨娘被人牙卖去陕西西安府,那叫祯哥儿的男孩不知卖去那里,听说像被一个外省的人买走了。”

安仲卿愕然,陕西西安,千里迢迢,佟氏弱质女流,只怕未等到了,就折腾死了。

忙细问那人牙长相,具体卖去谁家。

潘尚书道:“他一个同行,听他说西安一大户娶妾,好像是一老员外娶个二房。”

安仲卿问:“还有贾府何人跟着?”

潘尚书肯定地道:“没跟去贾府的人。”

安仲卿心一下子空荡荡的,没有着落,潘尚书道:“西安府路途遥远,这中间隔着千山万水,陕西地面一向不太平,常有强盗响马出没,谁知道道上发生什么不测。”

安仲卿早已想到这些,越是寻下去,希望破灭一分。

看潘尚书也就知道这么多,就告辞匆忙走了。

门前上马,打马快跑。

赶在天黑关城门前出了城。

在说贾二爷,贾府出事那天正在临街铺子里,就听外面一迭声的一人叫:“贾家完了,贾家犯事,被抄检。”

忙不迭站起身,出去外面,有一人在街上大声嚷嚷,贾二爷过去把这人扯到一旁,问:“贾家怎么了?”

那人不知他是谁,一时懵了,道:“你干什么?我说的是实话,才锦衣卫包围了贾府,抄家。”

贾二爷急问:“那个贾府?”

那人被他扯着脖领,看着他,好奇语气问:“还有那个贾府,就是家里堆满金银,弟兄五个,一个在朝中当个工部水什么的,听说就是由他起犯的事。”

贾二爷松开他,没顾上告诉活计一声,就赶奔家里,何氏正伏案记账目。

看丈夫慌慌张张进来,放在手中的笔,站起身,未及开口问,贾二爷急道:“不好了,贾府被抄了。”

二太太何氏一时懵了,没明白他说得什么,贾二爷又说了句:“三弟在朝中犯事,朝廷来人查封贾府。”

二太太这才听明白了,脚一软,就跌坐椅子里,好半天,醒过神来,马上想到问:“那老太太……?”

她心目中大概这贾府两房人中只有老太太让她惦记,其他妯娌大伯的,她倒是不放在心上。

贾二爷和她不同,那两个是他兄弟,听二太太问老太太,也着起急来,老太太偌大年岁,能禁得起这番折腾。

二太太忙道:“备轿子,过去看看。”

二爷不知所措,一下子醒了,迭声道:“备轿,去贾府。”

二爷夫妻赶到,贾府门前重兵把着,G本不让进去。门口远远的围着看热闹的街坊邻里。

就听里面一连声的贾家人一个不放过,贾二爷凑上去,偷偷塞了一个锦衣卫一锭银子。

那人瞅瞅他,贾二爷悄悄打听里间情况。

那人耳语几句,贾二爷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忙急急和何氏告诉说:“姓贾的一律治罪,大房的人都没逃过,一并拿了。”

夫妻二人怕人认出,忙躲进轿子里,万一连坐,贾家大房都跟着吃瓜落,他们也一样是贾家的子孙。

天黑,贾府门口的锦衣卫也没撤,他二人无法,只好先回去,担惊受怕,怕官府查到这里,连他这房人都拿去问罪,想走,谈何容易,生意买卖都在京城,一家大小,拖家带口,不是说走就走得了的,夫妻睁着眼,一宿没睡。

次日,夫妻二人悄悄在附近听消息。远远地看贾大爷,三爷,周氏等被上了枷,押在刑车上带走,夫妻二人吓得更加不敢露头。

接着是府中姨娘丫头未成年的哥儿姐儿,拉出去卖,贾府上百口人,一时间,哭爹喊娘,一片凄惨。

贾二爷夫妻躲在轿子里偷偷望见,直吓得脸色灰白,没有人色。

直待天快黑了,从里面由两个丫头搀扶出一人,身后跟着一群丫鬟仆妇提着包裹,二太太从轿帘子缝隙张看,心噗通乱跳,一阵惊喜,原来扶出的老妇人,是贾府老太太,自己姑母。

随后有人把大门上了封条,锦衣卫撤了。

又等了好一会,二人确定锦衣卫确实走了,走下轿子。

奔那老妇人过去,二太太上前,悲沧唤道:“婆母,您二儿和媳妇来了。”

老太太一见她二人,老泪纵横,道:“作孽啊!我贾家犯了何罪,今日竟受此大难,遭此荼毒。”

二爷忙看看左右,道:“小声点,仔细让人听了去,母亲先去我宅子里住着,大哥和三弟的消息慢慢打听。”

老太太最后瞅一眼,上方横着的匾额,烫金墨黑‘贾府’两个大字,异常醒目,匾额却歪了。

老太太长叹数声道:“天意啊!”

贾二爷夫妇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太坐上轿子,回府去了。

又雇了几顶小轿子,老太太房中的仆妇丫鬟坐了,这些下人跟着老太太躲过一劫,此刻心有余悸。

轿子里,何氏暗自庆幸,老太太真是料事如神,先把贾家分了,让她夫妇搬出来,看似吃了点亏,可今个一看,躲过了灾祸,二房家小安然无恙,真要感激婆婆。

想着,心里有几分窃喜,生怕老太太坐着不舒服,把身下自己的座垫给老太太靠在背上。

老太太自卢大人一走,就立刻命人收拾金银细软,凡是能拿走的捡值钱的东西带走,剩下不能搬的家什、摆设古董字画,原封不动,把屋子锁了。

在说卢氏,贾府被抄,她是两日后才知道的,卢家人怕她听见贾府二字受刺激,不在她面前提起与贾家有关的事,就是贾字都不提。

卢氏是偶然听见花园里两个丫头对话才知道贾家被抄的事,忙命人打探,回来人把知道的回了姑娘。

卢氏对贾家的人已没有丝毫感情可言,胎儿没了后,她深恨贾耀和大太太。

有一人还是让她记挂,那就是她走那天,唯一来送行的佟姨娘。

还有房中侍候的几个丫鬟婆子。

于是,亲自坐了小轿,赶去八大市,下轿子一看,人口买卖有点萧条,这里已不像头几日那般人多热闹。

卢氏上前仔细逐一细瞧,发现她房中的两个丫头,站在被卖的队伍里,看见卢氏哭着叫大NN救她们。

卢氏在贾府时,这两丫鬟素日侍候还算勤谨,卢氏怜悯二人,就出银子买了,领回卢府。

这俩丫鬟因长相一般,无人肯出钱买,才逃过一劫,因祸得福,跟去卢家,仍过着富贵日子。

章节目录 77劫后遭际

安仲卿一路夜宿晓行,每到一个州镇,就放慢速度,留意有没有京城的马车,沿途不表,直追到望见西安城。

安仲卿只好打马入城,路上想好,直奔西安府知府衙门,送上拜帖,知府出来亲迎。

有了睿王手书,那个敢怠慢,西安知府姓佟,互相寒暄毕,说正事,问:“安大人此来有何事?”

安仲卿道:“想找个人,京城一佟姓妇人被人牙卖至此地,此刻大概还没到,我想烦老大人,允在下去城门守着,大人知会守城门兵士一声。”

佟知府道:“巧了,大人要找的姓佟的妇人和下官同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速去着人告诉守门的,大人在城门里等,我这厢安排酒饭,大人吃过在走。“

安仲卿摇头道:“事不宜迟,我赶去城门,晚了,怕人放过去了。”

安仲卿疾走,佟知府身后急唤道:“大人,请留步。”安仲卿收住步子。

“大人要找的人相貌特征告诉下官,下官也好派人在城里找寻,万一已经入城。”

安仲卿道:“如此甚好,取纸笔我画副像。”

佟知府道:“安大人有此才,最好不过。”

说着,命人:“取纸墨笔砚来。”

铺好纸张,小童研好磨,安仲卿略一凝神,下笔,不出盏茶功夫,一副人物肖像即画好。

佟知府接过,啧啧赞道:“大人真是奇才,短短一会功夫,竟画得如此传神,这就好办了,我命人张贴出去。”

不说这佟知府着人贴榜悬赏找人,安仲卿策马奔城门。

到了城门,安仲卿一下马,守门军士,就恭敬地上前道:“请大人那厢座。”

原来早已在城楼门里摆了把太师椅,旁边安了张方桌,方桌上摆好茶果,安仲卿想这佟知府办事细心周到,这真是没点本事,官位也做不长。

在说贾府的姨娘们和仆从被拉去场子里发卖,这次官府卖人,不只贾府一家,几家这次犯事的官眷,一并发卖。

想要买人的官宦人家,富贾乡绅,还有倒腾人口买卖的人牙早得了信,功夫不大,略有姿色就被人买去,有的买去做姨娘,也有买做通房丫头,剩下的chuchu笨笨的十几二十几两银子买去做chu使丫头。

一个长着龅牙一双鼠目的J瘦的四十几岁的男子,寻M到佟氏跟前,在佟氏身上上下打量,拔了身上C着的草棍,道:“这个我要了。”

佟氏是几个姨娘最先被买走的,这也不奇怪,佟氏是几人中长得最标致的,单看水灵劲,也就二十出头,不提,还真看不出生过俩孩子。

这人牙心里盘算,陕西上次自己走一趟,有个大户要买个妾,那员外老了点,不拘是不是姑娘,只要年轻貌美,能生产就行,生养过孩子证明能生养。

交割完,付了银子钱,佟氏跟着他来到一辆车子前,车子前站着个chu黑肥壮的三十几岁的男人,瓮声瓮气地道:“这个是新买的?”

贼溜溜的小眼睛盯着佟氏看,口水快淌下来,嘿嘿笑着道:“不错,是个美人,大哥有眼光,在那讨弄来的。”

那瘦子人牙道:“这原来是贾府的姨娘,贾家犯了事,才拉出来卖,亏我去得及时,不然这么好的货早让人买走了。”

佟氏心想,古代把人当牲口样买卖,国家法令允许。这些做奴作卑的女子生生世世翻不了身,生下子女成了家生子,一样是奴才。

那胖子挑开轿帘命令道:“上去。”

佟氏手负着,被那黑胖子推搡爬进车子里,那黑胖子趁机在她腰间捏了一把。

佟氏上车,看车子里还有二人,一个是个年轻姑娘,长得俊俏好看,另一个是个和祯哥大小的女孩,都负手坐着,佟氏一被推上车,那两个人牙跳上马车前头,马车夫就扬起鞭子,打马出城。

车子一晃悠,佟氏身子栽歪了一下,猫腰找个空座坐下,那两个人也都没说话,各怀心事。

她们坐的马车帘子撂下,秋季,素纱帘子隐约能辨清方向,是朝城外走的。

佟氏现在最担心的祯哥不知被弄到那里去了,自身难保,也没能力保护祯哥。

那年轻姑娘看马车出了城,不由哭了起来。

那小姑娘好心低声劝道:“姐姐莫哭,哭也没用,待会让人牙听见,又要打你。”

那姑娘声儿小了点,还是咿咿呀呀的哭泣。

佟氏看这小姑娘眼眸漆黑,晶亮似星星,一闪一闪,坐在自己旁边,靠着车壁,神色自如,像个小大人,丁点不紧张,反到安慰那长自己许多的姑娘。

瘦子人牙和chu黑胖子坐在车老板一左一右,那年轻姑娘哭声想必听见,喊了声:“嚎丧啥?你老子娘把你买了,这是你的命。”

听话音,这姑娘是家穷被卖了。

那姑娘由于惧怕,或是哭累了,渐渐止了哭声。

旅途寂寞,佟氏没话找话地问小姑娘道:“你爹娘呢?”

小姑娘干脆道:“下大监狱了。”

那年轻姑娘听说,不哭了,这小姑娘比自己还可怜,可一个眼泪疙瘩没掉。

佟氏问:“你父亲做什么的?”

“按察使付延年。”

那年轻姑娘忘了难过,吃惊地道:“这是真的?你是按察使的千金,却和我一样被卖?”

小姑娘道:“我父亲被朝廷抓了,家眷入奴籍。”

那姑娘一阵唏嘘。

一路颠簸,从车窗望去,到了一个小镇子上,天已过了晌午,马车也没停下来。

那姑娘朝前面问:“大爷,行行好,给口饭吃,给口水喝”

那J瘦的人牙道:“前面出城一片没有人家,荒郊野外,找不着住宿,还是赶到天黑前到下个集镇在住宿用饭。”

马车出了县城,又跑起来,跑了三四个时辰,太阳渐渐落下,已黄昏时分,三人直饿得头昏眼花。

佟氏昨儿多亏吃得饱,此刻肚子里空空的。

那姑娘饿得有气无力,也就顾不上哭了。

马车直跑到天完全黑下来,才停下,少顷,车门拉开,那瘦男人chu鲁地叫了声:“下来。”

三人互看了看,佟氏就先跳下去,跟着是那小姑娘和那姑娘。

佟氏下车四周一看是个小镇子,马车停在一个挂着小幌子的客栈门口。

三人被带进一房间,瘦子给她们解开绳子,松开手。

一个妇人端来一灯盏,放在桌子上,然后出去了。

借着光亮,佟氏看清楚这屋子里有一铺大炕,炕上有几个铺盖卷。

三人在小轿子里窝了一天,手捆得僵硬,就都在地上走动,活动手脚。

佟氏走了两步觉得身子发虚,一天没吃饭,看那姑娘好像身子摇晃,忙上前扶住道:“妹妹,头晕快上炕躺一会。”

扶着她上了炕,那小姑娘也过来帮把手,叫道:“姐姐,忍一会,就会有送饭来了。”

一句话提醒佟氏,佟氏走到门边,推推,门在外锁着,佟氏叩打门扇,道:“快给我们弄点吃的,有人晕倒了。”

好半天,男人沙哑声道:“喊什么喊,正给你们弄。都消停点。”

佟氏回身看那姑娘躺在炕上,那小姑娘陪在身旁,说些安慰的话。

佟氏走路身子也有点打晃,走去炕边,爬上炕,叫那小姑娘道:“小妹妹,你也上来躺着吧,饿了一天了。”

小姑娘坐在炕沿边道:“亏得我临上车时,吃了两个白面馍馍,就想这一路饭食不周济。”

说吧,在微弱烛火颇暗的光线下,大眼睛灵动地忽闪忽闪,佟氏看她虚弱地笑了。

心想:这小姑娘有意思,既然是按察使府的千金,那一定家也被抄了,爹娘散了,可这小姑娘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悲哀,相反却很乐观,据她观察这小姑娘心智成熟,G本不像祯哥这年龄。

暗道:这孩子不知道有何种经历,练就她过早成熟。

这时,门‘咣当’一声,打开,才那妇人端着托盘进来,上来是三小碗饭和一大碗菜,道:“吃吧,饿坏了吧。一会我来拿碗筷。”

说吧,出去,门又从外锁了。

那姑娘才还虚弱得要跌倒,此刻看饭菜上来,一骨碌就爬起来,摇晃着下地,走去桌边,端起一碗,提着筷子就狼吞虎咽吃上了。

小姑娘舔了舔嘴唇,也急忙走过去,端了碗,吃起来。

佟氏走去一看,是白米饭和一大碗炖得稀烂的倭瓜土豆。

也顾不得好不好吃,快速吃起来,不知什么滋味就把饭大口囫囵个吞下去。

三人风卷残云吃完了。

那姑娘仿佛没吃饱,把碗里一点点添了干净。碗边上留了几粒米饭,她都添干净了。

小孩子饭量不像成年人大,小姑娘像是吃饱了。

佟氏有这碗饭垫底,胃里舒服多了,虽不全饱,身上却有了力气。

那姑娘添干净了碗,看在也没什么可添的,馋嘴巴舌地道:“给这么点饭,这帮人心真黑。

佟氏道:“吃饱了,怕你想办法逃跑。”

那姑娘失落地道:“跑去那里?卖身契在他们手上,跑出去,也要捉回来。”

三人在屋里里,空间狭小,吃饱了也没事干,躺在炕上,聊起闲磕,佟氏和那姑娘互通了姓名,那姑娘姓蔡,乡下女孩也没正经名字,由于家里姊妹多,就唤作大丫。

佟氏问身边的小姑娘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脆生生的答道:“付锦宁。”

“你多大了?”

“九岁。”

佟氏侧身看她光洁稚嫩的小脸,道:“你和父母亲分开为什么不哭。”

付锦宁小姑娘嗤地一笑道:“我巴不得和她们分开。”

佟氏有点微微诧异,那小姑娘看她纳闷,道:“我母亲是继母,想着法地苛虐我。”

佟氏不解,按说继母对前妻的留下的女儿虽冷淡,也不至于虐待。

那小付姑娘善于察言观色,猜到她心里,道:“我继母原来是妾,整日在我父亲面前争宠,被我母亲屡次打压,心里怀恨,我母亲死后,她就想法子扶了正,在我身上报复。”

佟氏这才明白,道:“你吃了不少苦吧!难怪你不哭。”

小付姑娘道:“这算什么,她经常饿我三五天不给饭吃。”

佟氏纳闷道:“那你父亲呢,就不管了?”

小姑娘道:“我父亲整日光想着朝中的人事,巴结上司,我还有庶兄妹一大群,那还能想起我。况我母亲在世,夫妻俩人就不和,因我这继母挑拨,我父亲G本就不信是她虐待我,反以为是我没家教,她好心教导我。”

佟氏这回彻底明白了,什么样的成长经历造就什么X格。

一旁蔡姑娘听得入神,问:“那你父亲和继母现在哪里?”

小姑娘轻轻松松地道:“下了大狱。”

不用问,她那群庶兄妹也就都没落下好下场。

这小姑娘又得意地道:“我继母整我,我也没让她好过,在她饭菜里多加把盐,把她出门穿的贵重衣服划个口子。”

佟氏道:“她发现不是还要虐待你。”

小姑娘道:“她不敢明个打我,怕我身上有伤,我父亲虽不关心我,可顾忌付府脸面,这她知道的,所以她就饿着不让我吃饭。最长的一次,她把我关起来,饿了五天,能吃的都吃了,连老鼠都捉来吃光了,最后她怕我饿死,才把我放出来,给我吃的。”

佟氏不在奇怪这小姑娘像个大人,一阵心疼,伸出手臂把她揽入怀里。

叹息一声。

蔡姑娘气愤地道:“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她们进了大狱,也尝到了滋味。”

三人说话,不觉已二更,开始还睡不着,在马车上昏昏睡了一整天,说着说着,付锦宁小姑娘就先睡着了。

佟氏为她盖上单子,小姑娘睡得香甜。

佟氏心想:这是受了她继母怎样的折磨,在人贩子手里,还能睡得这样安稳。

章节目录 79江上遇险

瘦子人牙听报说蔡姑娘寻了短见,即刻来到佟氏三人住的厢房,看蔡姑娘直挺挺躺在地上,佟氏和小姑娘跪在她身体旁哭得伤心,瘦子上前蹲身一看,心道:完了。

血水流了一地,蔡姑娘面色发黑,瞳孔已扩散。

瘦子人牙扑棱跳起来,对黑汉子当X就是一拳,把黑汉子打了个趔趄,不解气,又好一顿臭骂。

自己又心疼地嘟囔一回道:“这一趟又白跑了,蚀了本。”

这事他没少遇见,遇见就陪钱了,是以他宁可和那寡妇勾搭,也不愿动这手里卖钱的货。

那黑汉子看瘦子气头上,溜边老实地站着,不敢在惹他。

蔡姑娘的尸首让瘦子和黑汉子拖出去,找没人的山上埋了。

端上早饭,佟氏和小姑娘也没吃,那婆娘过会来,一看饭菜原样没动,知道才死了人,也就破例没说什么,端下去了。

上路,车子里就剩下佟氏二人,闷声不说话,整个一上午,那小姑娘一句话都没说,大概有点吓到了。

继续往前走,又走了几日,这日下晌,她们的车子在一个渡口停下,那瘦子人牙在车子下招呼道:“下来。”

算清了车钱,看样子是要弃车坐船走水路。

二人下车,眼前被一条大江拦住去路,佟氏站在岸边,看江水茫茫,浑浊的江水一浪一浪,拍打江岸。

岸边泊着几条小船,看瘦子和船家打着招呼,大概这人牙常跑这条路,是熟人。

讲了船价,中年艄公就解开缆绳,黑汉子先跳上船,接着是佟氏和付锦宁小姑娘,那瘦子后上。

佟氏一上去,船身一晃,艄公喊了声:“快坐下。”

江面水宽浪急,四人坐好,小船就划向江心。

佟氏和付锦宁小姑娘坐在船舱靠左,胖子和瘦子坐在右侧。

深秋,江风很凉,几个人无事,那黑汉子是狗改不了□,蔡姑娘的教训他只老实了几天,此刻,色迷迷的眼神,贪婪地直往佟氏身上溜,那眼光像要把佟氏剥光。

佟氏佯作看窗外风景,侧头不去看他。

黑汉子看佟氏不理他,也觉无趣,眼睛又看向付姑娘,小姑娘吓得直往佟氏身上靠。

黑汉子碍于瘦子在,不敢动手动脚,心痒难耐,浑身不自在,瘦子看他这副模样,知道又犯了老毛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黑汉子受到警告,老实下来。

小船破浪逆流而上,前面茫茫江面,一丛丛芦苇。

小船绕过江岔子,江面视野宽阔,四周全是水,看不到一点陆地,江上风平浪静,又往前走了几里水路。

突然,远处江面雾蒙蒙似有一块陆地,陆地上有不高的山丘,像有茂密的树木荒草。

突然,那艄公喊了声,“不好。”

吓了四个人一跳,那艄公朝船舱里道:“前面好像是流寇的船。”

瘦子蹭地站起身,一个箭步跃出舱外,常走江湖的经验告诉他遇到倒霉了。

瘦子人牙站在船头,看见远处江面一艘正在行驶的船,扯着帆,顺流而下。速度很快。

越来越近,看清楚那是一艘大船,远远都能看见甲板上站着的人,大概也发现了她们的小船,本来是朝另一个方向开,这时,却调转船头,朝他们小船驶来。

佟氏坐在窗子下,看得清清楚楚,一颗心快要跳出来,下意识地M了M头上一柄挖耳银簪。

小姑娘挤过来把头伸到船窗外,小声对佟氏道:“我听我父亲说,流寇抓到男人,一律不留活口,妇女抓去供他们享乐。”

佟氏一下子捂住她的嘴,眼神示意她别说话。

这时,黑汉子也抻头朝江面看。

那大船扯帆急速向小船驶来,瘦子人牙突然大喊一声:“快,调转船头划进芦苇丛,他们船大进不来。”

艄公常年行走江上,有经验,虽害怕,却有条不紊,调转船头,朝来时的芦苇丛驶去。

大船看他们调转方向,紧咬不放,朝他们追过来,顺风都能听到他们的喊话声儿,像是叫停下。

小船上也不答话,也不停下,好在是顺流,小船像飞一样朝远处芦苇丛驶去。

两船距离越来越近,小姑娘死死抓住佟氏胳膊,瞪大眼睛,看着船外。

‘嗖嗖’几只羽箭擦着小船边S过去,紧接着,密集的箭S来,

几只羽箭S进了船舱,就落在佟氏的脚尖前不远。

紧接着,又有密集的箭S来,佟氏忙扑倒在小姑娘身上,趴在船舱地上,不敢动弹。

等这阵子箭过去,佟氏支起身,不敢站起来,小姑娘动了动身子,躺着没敢起来。

佟氏侧头就见那黑汉子当XC着一支箭,倒在舱门口,这一箭真准,不偏不倚正C在X口窝,黑汉子当场毙命。

瘦子人牙爬起来,看两船的距离越来越近,小船虽奋力划着,但船小人多,速度就减慢。

遂看一眼船板上已中箭而死的黑汉子,走过去,拖起他,朝船头走去,走到船舷边,把他用力一翻,黑汉子的尸首就坠入江里。

这时,又一阵箭S来,小船剧烈摇晃,船头摇橹的艄公浑身中了好几支箭,站立不稳,朝大江里跌去。

小船无人掌舵,一个浪打来,船身不稳,剧烈摇摆。

眼看小船要翻过去,瘦子人牙一个箭步,上了船头,抓起浆,稳住小船,快速朝前行进。

大船离她们不足百米,喊话声都能清晰听见,瘦子也不答话,奋力划船。

又一阵乱箭S来。

小船顺流而下,一下子像利剑一样出去很远,羽箭纷纷落在船尾后,坠落水中,像打在棉絮上,失去力道,无声无息。

小船借着势头,一下子滑入芦苇丛中。

小船却未停,奋力像芦苇深处驶去。

佟氏回头,就见大船停在芦苇荡边上,松口长气,刚想安慰下吓得不轻的小姑娘,却惊见大船上放下一个小船,好像大船上有人跳到小船上。

趁这功夫,她们的小船早已划出很远,消失在连片的一人多高的芦苇深处。

人声,喊叫声,都听不见了。

天将黑时,小船慢慢停住,隐身在茂密的芦苇丛中,也不知那伙强人走没走,或是他们正等在芦苇丛边上等她们出来。

小船泊在芦苇深处,不敢露头,就这样一直躲到天完全黑下来。

佟氏低声道:“他们大概走了吧!”

小姑娘道:“听一点动静都没有,真静,他们的船一定是走了。”

瘦子才慢慢把小船驶出芦苇丛。

满天星斗,月色照在平静无波江面,洒满星星点点碎银,宁静美好,三人才松口气。

小船驶入江面。船桨划破平静,激起浪花。

佟氏躲过一劫,惊魂未定。

舱内不敢点灯,怕强人走不远看见,好在这夜月光明亮,小船漫无目的地划着。

不知多久,小姑娘用手指着不远处喊了声:“那是陆地。”

人牙和佟氏隐隐约约看成片黑呼呼的像是旱地。

小船靠岸边停下。

三人下船,有点劫后余生的感觉。

靠着江边是个不大的小镇,就近找了间客栈,佟氏等一天没吃东西,饿得走不动了。

进到客栈,柜台后坐着包着花头巾店家嫂,看一成年男人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姑娘进来,狐疑地扫了她们几眼,生意人只要有银钱赚,也不多管客官闲事,满脸堆笑地迎上去,道:“几位住店啊?”

人牙道:“住店,房间有没有。”

那店家嫂忙讨好地笑着道:“有、有,要几间房。”

人牙道:“两间,对着的。”

佟氏和小姑娘一间,人牙住在对面一间,是为了方便监视她们,屋子很小,除去一铺炕,剩两三米的下脚地方。

没过多久,店家嫂端了饭菜,是两碗二米饭,和一碟子炒菜,佟氏饿了,一碗饭,几口就吃下去了。

小姑娘却懒得动筷子,佟氏好奇,饿了一整天,这孩子像是没有胃口,问:“小妹妹,怎么了?那里不舒服?”

小姑娘蔫蔫地道:“浑身乏,一点力气都没有。“

佟氏道:“是饿的吧?吃点东西身上就有力气了。”

那小姑娘听说把一碗饭强咽下。

店家嫂来取碗筷,一看半大碗二米饭吃得溜干净,诧异看看两个弱质芊芊的姑娘,道:“一天没吃饭。”

佟氏点点头,也不敢多说,怕惹恼人牙吃亏。

店家嫂心肠好,怕二人吃不饱,一会用碗装着,又拿来两个蒸熟的红薯。

佟氏前世这东西经常吃,小姑娘没见过,问:“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吃法。”

佟氏看这高门大户出来的,真是五谷不分,连个红薯都不识得。

佟氏拿起一块红薯,连皮也没剥,咬了一口,道:“你吃吃,很好吃。”

小姑娘拿起一块吃了一口,就放下,道吃不下了。

佟氏总算吃了顿饱饭,这些日子人牙故意不让她们吃饱,怕逃走。每日就一顿饭,还三G场子闲了两G。

吃完饭,店家嫂提着铜壶进来,里面盛着半下子水,道:“走了一天,洗洗舒服点。”

佟氏感激地看着她道:“谢谢大嫂。”

佟氏取过铜盆,倒了有少半下子清水,招呼小姑娘洗脸。

小姑娘吃了饭,就偎在炕头,躺着,也不起来。懒懒地道:“我想睡觉,不洗了。”

佟氏自己洗了手脸,身后小姑娘没动静,觉得小姑娘今个有点不对劲,朝炕上看去,小姑娘阖眼躺着。

佟氏过去炕沿边,伸手MM她的头,吓了一跳,小姑娘头有点热乎乎的,关切地小声道:“身子不舒服?”

小姑娘眼皮不愿睁开,喃喃道:“身上冷。”

佟氏扯过炕头的被给她盖上。

紧张一天,自己也乏了,上炕睡下。

章节目录 80富户小妾

半夜里,佟氏听见身边有人哼哼声,翻身一看,是那小姑娘发出的声音,借着月光,去窗台上M到火镰,点上油灯。( 无弹窗广告)

端着一照,小姑娘脸通红,直喘着chu气,佟氏向她脸颊一M,滚烫,热得都烫手。

吓得赶紧去砸门,砸了半天,传来那瘦子的怒气冲冲道:“大半夜,作什么,找死啊!”

佟氏道:“付姑娘生病了,烧得厉害。”

那瘦子骂了句:“死不了!”

瘦子住在隔壁,困得走路咧咧勾勾就走了。人牙本来这一趟赔钱,怎么还会舍得请大夫诊病。

佟氏又砸了半天门,把那店家嫂吵醒,隔着门道:“吵什么,让不让睡了。”

佟氏央求道:“大嫂,这孩子病了,大嫂行行好,开开门,请郎中给这孩子瞧瞧病。“

那店家嫂做生意的,那能做赔钱的买卖,懒洋洋地道:“客官不出钱,我总不能自掏腰包请大夫,快睡吧,一会就天亮了,天亮若不好在说吧。“

说着,打着哈气走了。

佟氏听见脚步声走远,无法,只好回身,看付锦宁,这时小姑娘烧得迷糊了。

佟氏唤了半天,也不答,直哼哼。

佟氏没办法,只好撕下衣襟布,蘸了盆子里的冷水,一点点擦拭她脸、手,又解开她衣襟,擦拭脖子G,耳朵G,X前。试图物理降温。

小姑娘烧得喘气都呼哧哧的,佟氏半宿没睡,就反复给她擦身子,直到天快亮了,小身板热度才降了下来。付锦宁才安稳地睡熟了。

佟氏才躺下迷瞪一会。

天亮,店家嫂端了盆热粥,道:“那小姑娘好点了吗?“

佟氏下颚比量下炕上,道:“烧退了。“

店家嫂道:“你喂她喝点热粥,暖暖身子,兴许能好点。”

佟氏喂了她吃下点,烧退了,小姑娘小脸一夜折腾得瘦了半圈。

小声说:“谢谢大姐姐!”

佟氏微笑了,总算没事了,瘦子进门,看小姑娘躺着,病得不轻,但眼睛大睁开,有了点J神头,道:“准备马上就走。”

佟氏央求地道:“大爷行行好,歇一日吧!这孩子病成这样,路上颠簸受不了,病大发了,还得请医调治,花银子钱。”

那瘦子人牙犹豫一下,多住一天费用增加,但看小姑娘实在走不了,怕在死一个,就更赔钱了,于是道:“就歇一日,明个就是抬你也得给我走。”说吧,就出去了。

小姑娘上午清醒,佟氏守着她,寸步不敢挪,小姑娘睁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道:“大姐姐,我不想死,我还想好好活着,我继母那样折腾我我都没想过死。”

佟氏在也忍不住,泪落下来。

小姑娘伸出小手,轻轻为她擦拭眼角泪水,露出纯真的笑容,道:“大姐姐,你放心,我不会死的,就像我继母说的,我是猫变的,有九条命,折磨不死的。”

佟氏心里一阵刺痛,背过身去,眼泪止不住哗哗流淌,她极少哭,可看这小姑娘,不知怎么这样心酸,同情可怜她的同时,想起祯哥,祯哥如今不知流落何处,是否也像小姑娘一样,遂不敢往下想。

下晌,小姑娘的头微微有点热,但到了晚上,没在像头晚烧得那么利害。

次日,小姑娘身子清爽许多,破例喝了一小碗粥。

接着赶路。

小姑娘自病好后,和佟氏更加亲近了。

在说安仲卿一连在城门等了五六日,也不见佟氏人影,这日,刚坐下没多久,佟知府便急火火地派人来,说找到一个像是他要找的人。

安仲卿忙上马赶至知府府邸,上厅就见一女子坐在堂上,头低低的,也不说话,安仲卿看身形有几分相似,心下一喜,唤了声:“如玉。”

那女子抬起头来,茫然看过来,安仲卿瞬间从头凉到脚,这女人样貌神态颇似佟如玉,可细看却不是。

佟知府从他脸上看出失望,知道认错了。

安仲卿上前施礼,道:“安某谢大人费心,这女子不是在下要找的人。“

佟知府道:“属下从一富户人家拉来的,正好那富户新纳了个妾,也是人牙手中买下来的,下官听着对景,就找大人来,不想弄错了。”

这时,家人跑进来道:“老爷,不好了,外面来了不少人,说来要人,要他们家新娶的姨娘。”

佟知府忙命带那女子出去,然后对安仲卿道:“大人先歇息一下,我出去安抚一下。”

安仲卿过意不去,歉意道:“在下此来,给大人惹麻烦了。”

佟知府微笑着道:“区区小事,不用放在心上。”说吧,就出去了。

事也凑巧,安仲卿刚离开,佟氏坐的马车就入了城。

白日城门也不盘查,顺顺利利进了西安府。

走了大约有一个时辰,下了官道,沿着次宽的街又走了一柱香功夫,才在一户人家朱漆垂花门前停住。

佟氏预感到了地方,才进城门时,她主意到城门上方三个大字:西安府,途中,隐约听两个人牙交谈,是把她卖去西安府。

佟氏看小姑娘,小姑娘机警,明白是要分开,她二人不可能卖去同一户人家。

拉住佟氏的手,泪汪汪地恳求道:“大姐姐,别忘了我,若大姐姐做了这家的姨娘,想办法找到我,替我赎身,来你身边当chu使的丫头,我也乐意的。”

小姑娘话才说完,车门拉开,果然,那瘦子人牙朝佟氏命令道:“你,下来,到地方了。”

佟氏来不及和小姑娘多说,握紧她的小手道:“放心,大姐姐不会忘了你。”

小姑娘拉着她的手不放,用袖口抹着眼泪,难过地道:“大姐姐保重。”

人牙不耐烦地道:“磨蹭什么,快下来!”

佟氏弯腰下了车子。

车帘子在身后撂下。

小姑娘趴在窗子上,朝她挥手,哭着喊道:“大姐姐,别忘了来找我。”

佟氏心一酸,强抑泪水,最后看了小姑娘一眼,这小姑娘小小年纪,不知卖去那里,命运如何?

佟氏不忍在看,回身跟瘦子人牙朝那朱漆包铜钉大门走去。

人牙叩打门环,里面一家人探出头来,人牙和门上家人说了几句,大门朝里开了。

佟氏跟在后面进去,大门在身后关上。

绕过富贵牡丹琉璃瓦照壁,迎面正房五间,正中厅门开着,从大门口到厅堂,一路石青镇地,两旁不知名的花树盆景,一看就是富贵人家。

佟氏随人牙上了白玉台阶,门口束手站立两个小厮,见了人牙,道:“老爷在里面,请二位进去。”

瘦子人牙整整衣冠,掸了掸身上尘土,步履小心入内。

佟氏迈进门槛,望见厅中软榻上斜倚着一个六十来岁的男人,衣着华贵,一个丫鬟单腿跪在地上,为其捶腿,旁边还立着五六个丫鬟仆妇。

看二人进来,那男人正了正身子,翻翻眼皮道:“带来了?”

这男人目光越过人牙朝后面跟着的佟氏看去。

佟氏微低着头,余光瞥见这老爷目光盯着自己看,浑身不自在。

就听人牙卑微地道:“赵老爷,人我带来了,赵爷看看中不中,不中我在去讨弄。”

赵老爷‘嗯’声,道:“路上辛苦了。”

“为了赵爷,小人辛苦也值当。”

人牙又买好的地道:“赵老爷,这女人大有来头,是京城巨富贾府的姨娘,小人听说赵爷要买个妾,就把这事记挂心上,一听说贾府犯事被抄了家,家眷官卖,急着赶去,亏小人机灵,不的就让旁人买走了,不是小人夸口,当时就有四五个买家,是小人多出了银子,才买到手。”

这人牙信口开河,说得跟真的似的。

赵老爷看着佟氏来了兴致,道:“近前来,让老爷我仔细看看货色。”

人牙朝身后的佟氏道:“去给老爷请安。”

佟氏上前几步低身福了福道:“见过老爷。”

赵老爷看她离着几步远,不肯上前,口气有几分不满,道:“怎么还害羞?既是做过人家的妾,就别装黄花大闺女。”

一个像是有些头脸的管家媳妇道:“来到赵府是你的福分,还不奉承好老爷,老爷一高兴买了你,强似卖你去烟花之地。”

佟氏心里盘算:侍候这行将就木之人,总有个出头之日,比入烟花不知要好多少,若卖去像黑壮汉子那样人手里,如狼似虎的年纪,不被折腾死,也剥层皮,这老树枯木,就是想折腾怕也折腾不起来了。

哎!人到这步田地,也说不得要什么志气。

想到这,袅娜步子上前,嫣然一笑道:“老爷,让妾身服侍您,给您捏捏肩吧!”

赵老爷看过来一娇弱美人,举止妖娆,眼波流媚,又看她主动,就眉眼笑开了,道:“好个有眼色的小美人,就服侍老爷一回。”

佟氏走到背后,纤手放在赵老爷肩上,轻轻地揉捏起来。

不上片刻,赵老爷舒服得嘴里直哼哼。

瘦子人牙没想到这贾府姨娘一路看似正经,却还有这讨好男人的本事,心里窃喜,银子钱没白花,一会多要他出点血,把蔡姑娘的损失补回来。

人牙想到这,未开口先带着三分笑,道:“赵爷,这货色您老还中意吗?”

赵老爷一脸满意地点点头,道:“不错,虽是过了手的,可人还机灵,这人我留下了,你说个数。”

人牙心里盘算,眼珠一转道:“这人不比货物,从京城带到西安府,路不近,一路吃喝拉撒,使费小人不少银子,这样吧,赵爷是老主顾,我就打个折让,一百两银子可使得。”

人牙提了这个价钱,怕赵爷不答应,心里七上八下地偷眼看赵老爷脸色。

不想赵老爷价都不还,直接对那管家媳妇道:“拿一百两银子,给这位宋爷,人我留下了,另加二十两,跑腿辛苦钱。”

人牙兜头一喜,眯着小眼睛,拜了几拜,道:“谢赵老爷,下次买人别忘了找小的,一定是上好的。”

心里话,方才多要点,这赵爷也能给,不禁暗自失悔。

人牙接过管家媳妇递过来的银票,小心地揣在怀里,对着赵老爷千恩万谢。

临出门时,看着佟氏,嘱咐道:“卖你到这里,我也算对得起你,你今后安享富贵,好好侍候赵爷,赵爷是不会亏待你的。”

佟氏不屑,也没理他,瘦子人牙也不介意,高兴地告辞出去,心想:车上还有个小姑娘没脱手,但愿也能像这个卖个好价钱。

81-85

章节目录 81略施手段

瘦子人牙走后,赵老爷看眼佟氏,对丫鬟婆子说:“送新姨娘去后面歇着,洗洗换件衣裳。”

众丫鬟婆子答应一声,簇拥着佟氏转过屏风,往后宅去。

出了厅堂后门,是二进院子,过东厢耳房钻山,又进一重院落,从东墙门进到与东院相连一个小跨院,小巧三间面北朝南的正房。

进到西面屋子,西屋就一铺炕,炕上放着一个酸枝木炕桌,炕沿边铺着大红条绒褥子,一个大丫鬟道:“姨娘先歇着,奴婢预备香汤,一会姨娘泡泡解解乏。”

佟氏坐在炕边,看小丫鬟抬进木桶,提水倒进去,扬了玫瑰花瓣,拉起帘子把屋子从中间隔开,大丫鬟从帘子后出来道:“姨娘,水预备好了,请姨娘沐浴。”

佟氏起身走到帘子后面,两个丫鬟服侍她脱了脏衣裳。

佟氏伸足尖,水温正好,于是身子慢慢滑进去。

躺在木桶里,佟氏享受闭上眼,自京城出来,就没洗过澡,身上黏腻腻的,头发也粘连到一块,用梳子都梳不开。

佟氏头搭在桶边,乌发垂下,两个丫鬟另拿了铜盆,倒上热水,为佟氏清洗头发。

足洗了一个时辰,佟氏才从木桶里出来,那个大丫鬟站在一旁,手里托着一套簇新的衣裙,上面摆着一只珠钗。一对翠玉镯。

佟氏换好衣裙,挽了长发。

贴身侍候的俩丫鬟看了,直咂舌,那大丫鬟道:“姨娘真美,老爷待会见到,一定欢喜。”

既已买到赵府做妾,暂时又无法脱身,佟氏想了解一下府里状况,问:“你家老爷有几房姨娘?”

那大丫鬟看老爷相中这新来的姨娘,这功夫洗干净换上新衣裳,果然相貌出众,估M着一定能得老爷的宠,也就不放过讨好的机会,以期在新姨娘面前留着好印象,当个心腹大丫头,于是道:“我家老爷一共五房姨太太,姨娘排行第六,应该称呼六姨娘,那几房姨娘,就五姨娘来得晚,才进府一年,不过……。”

那大丫鬟压低声儿道:“不过,就二姨娘生了大姑娘,其她几房姨娘至今没有子嗣,我家老爷今年六十有一,却没有儿子,正为此事着急,赵家无人承继香火,几位太太成日里烧香拜佛,也不管用。”

派来贴身服侍佟氏的另个丫头,也不放过表现机会,接茬小声道:“头二年三姨娘怀上了,不知怎么六月上又流掉了,老爷白欢喜一场,你没看三姨娘怀上那阵子,老爷平常极少去她屋里,一听她有了,见天过去,大厨房换着法给做吃的,就差没吃唐僧R了,二姨娘和四姨娘见天背地里唠叨,说还不知生男生女,老爷就恨不得把她捧到天上,小心爬得太高掉下来,还真说着了,没过多少日子三姨娘孩子就没了,老爷知道,把气撒到她二人身上,扣了月钱,好一顿训斥。”

佟氏想:深宅大院,一个嫡妻五个姨娘,还有这些丫鬟跟着跑腿学舌,各为其主,还能消停了,赵老爷没儿子,就是有了禁得住一个个像眼中钉似的。

这时,一个小丫头进来回道:“新姨娘,晚膳送来了。”

佟氏这一路忍饥挨饿,听说吃的比什么都热切,道:“摆饭吧!”

几个丫鬟把饭菜摆在堂屋,隔着帘子香味飘进来。

佟氏舔舔嘴唇,那大丫头掀帘子进来回道:“姨娘,饭菜摆好了,请姨娘出去用膳。”

佟氏移步出去,坐在桌子边,一看赵府的饭食不比贾府差,七碟子八碗,菜品J致,就动手吃起来。

看丫鬟在旁边,还得假装斯文,菜肴多,东一口西一口,不觉菜少了,却吃得腹中胀满。

吃了饭,丫鬟服侍漱口,净手。

这俩丫鬟看新姨娘对她们的侍候心安理得,而且熟络,没一丝不自在,暗想:京城大户人家出来的姨娘,规矩一定比赵府多,更加卖力讨好,殷勤侍候。

佟氏刚穿过来,让人侍候开始不大习惯,可过不久,就习惯了,还觉得挺享受,久之习以为常,还很能适应,人就有惰X的。

这时,才那个管家娘子进来,没说话,先脸上笑开了花,欢喜上前拜了几拜道:“恭喜姨娘,贺喜姨娘,老爷说了,明个办几桌子酒席,新姨娘给太太敬茶,让阖府也认识一下新姨娘。”

佟氏想起那老朽,心里直反胃。

脸上也不好表现出来,没什么喜怒道:“大娘辛苦了,让大娘跑一趟。”

那管家娘子,也看出她不太热心,还有几分冷淡,就有眼色地敛起笑容,规规矩矩地道:“姨娘若有需要奴婢的地方,吩咐奴婢一声,奴婢自当效力。”

对这刚进府的新姨娘,她是比较看好,看老爷今儿的眼神,知道老爷动心了。新姨娘得宠没什么悬念。

自古喜新厌旧,人之常情。

管家娘子走了,佟氏懊恼顿生,对这赵老爷无一丝好感,偌大年纪,侬好色。

天暗了,丫鬟掌灯。

这时,门外由远而近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未见人却听见一个软糯的声儿:“你家新姨娘在屋里吗?”

门口小丫鬟讨好声道:“给二姨娘、四姨娘请安,新姨娘在屋里。”

随着帘拢哗啦啦响动,另一个甜腻腻声儿道:“妹妹,我们姐俩来看妹妹来了。”

随着声儿先后进来两个女子,令佟氏诧异的是甜腻腻声儿是出自先进来的年纪稍长,三十出头的身材高挑的女子,而软糯声儿却是个二十五六岁杏面桃腮的美貌女子。

看来赵府的姬妾水准不低。

佟氏既来之则安之,遂起身含笑,让道:“二位姐姐快屋里坐,妹妹该先去看看二位姐姐才是。”

说吧,忙吩咐丫鬟道:“快给两位姨娘倒茶。”

这二人进门却也不坐,拉着佟氏上一眼,下一眼打量,高桃身材女子啧啧赞道:“怪道说老爷一见妹妹就丢了魂,原来妹妹竟这般美,今个我算见识了。”

那小一点的女子笑靥如花,道:“我听丫鬟说府里来了新姨娘,好奇什么样,听说京城来的,那是我们这不上台面的能比得了的?”

虽这位四姨娘像夸赞她,可佟氏听出酸酸的味道,这还没怎么样,就吃起干醋。

三人并排坐到炕上,佟氏在中间,亲热地一手拉着一个,道:“两位姐姐,我初来咋到,还望多关照一二,有不周到的提点着我,以免行差踏错,失了规矩,惹人笑话。”

这二人看她说得诚恳谦恭,也不好在吃醋拈酸,听她话里话外抬举二人,二人也就把来时嫉妒的心肠收起。

四姨娘像是好心地提醒道:“妹妹,姐姐跟你说,这屋里,太太不大管事,旁的都好说,就是那个……。“

朝西面瞟一眼,道:“五妹妹可是不能惹,那可是老爷的心肝,说给妹妹日后注意就是。“

二姨娘也接过话茬嘱咐道:“妹妹才来,是不知道,五妹妹是咱们老爷心尖上的,一刻离不得,才老爷就要过妹妹这屋里来,被五妹妹派人叫去了。”

这明里暗里的挑拨,佟氏哪能听不出来,可是她G本没有要和几个姨娘争宠的心,老爷总也不来她屋里才好。

这心里话,二姨娘和四姨娘当然不知道。

几个人正说着,不妨赵老爷迈步进来,四姨娘抬头看见,眉梢一挑,唇角一弯,赶着上前,腰肢一软,福身道:“妾恭迎老爷。”

二姨娘也赶紧莲步上前,一甩帕子,蹲身道:“妾恭迎老爷。”

佟氏也只得起身见礼,道:“给老爷请安!”

赵老爷大声笑着道:“怎么今儿都在这,都快起来吧!”

说着,眼睛一眨不眨盯在佟氏身上,那二位也都是有眼色的,赶紧道:“我们来了有一会了,也该回去了。”

赵老爷看二人识趣,满意地道:“六姨娘新来的,日后有不知道你二人多告诉她。”

二人齐齐答应道:“是。”

就都告退出去。

这时,侍候佟氏的俩丫鬟看老爷过来,也悄声退出去了。

屋里就俩人,赵老爷坐在炕桌一侧,佟氏侧身坐在另一边。

赵老爷看佟氏微低着头,这身行头换上,常言道,三分长相,七分打扮,何况佟氏底子好,加上屋里红罩灯弥漫着朦胧晕红的光,空气中仿佛流动着一股暗昧。

赵老爷隔着桌子去扯她的手,把她柔胰放在自己干枯的手心里,另只手抚M她的白嫩的手背。

佟氏瞧他急色相,心里更加厌烦。

手被他攥住不放,抽了几下,被他紧紧捏着,没抽动,猛地一用力,抽回手。看赵老爷脸色微变,知道不好得罪,这样硬生生拒绝,下了他面子,只好假意捋耳边碎发,又走去桌边取下磨砂琉璃灯罩子,拨亮灯盏。

一回身,唬了一跳,见赵老爷已站在身后,盯着她看,浑浊的眼珠黏在她身上。

看得佟氏浑身汗毛都竖起来,道:“老爷先坐着,我去让丫鬟拿点心来给老爷吃。”说吧,借由头就要出去。

赵老爷却似没听见,自言自语道:“真是个美人。”

佟氏说吧,就往外走。

走过赵老爷身边,不妨他突然伸胳膊一把把她揽在怀里。

嘴在她脸上乱亲,边亲边道:“美人,老爷我等不及了,今晚就成就好事,反正你早晚也是老爷的人。”

说吧,把她推向床边,一猛就把她摁倒在床上,这赵老爷虽六十几岁年纪,气力比她大,把她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只好双脚乱蹬,口中喘息道:“老爷,急什么,等明日妾就是你的人了。”

赵老爷喘着chu气,沙哑声道:“美人,就先让我受用一回,解解饥渴。”

说着,就动手剥佟氏衣衫,解开衫子,露出酥X,趴在佟氏X前,一顿吮咂,口水流了佟氏一X,佟氏恶心得直想吐。

赵老爷迫不及待忙忙地自己裤子褪下,露出不甚chu壮干巴巴的□物件,佟氏见强挣不过他,一咬牙,顾不得羞臊,伸出手去,一下箍住那尘柄,双手揉搓,□。

赵老爷浑身舒坦,很受用,翻在一旁,任她抚慰。

不一会,赵老爷就骨软身酥,哼哼吓吓不住,口中不住声地叫道:“小美人,用力啊!”

房门外的丫鬟开始听见里面说话,后面声儿没了,床咯吱响动,这些丫鬟婆子平素侍候几个姨娘,知道里面一定是春光潋滟,好事趴在门缝往里看,见帐子抖动,她家老爷发出Y声不断,觉得稀奇,这该是新姨娘发出的声儿,怎么是她家老爷,颠倒过来了。

好奇,饶有兴致往里看,就恨不得真身进去看个究竟。

原来,这赵大户妻妾虽多,古代女人都是循规蹈矩的,房事上极少放得开,施展新鲜花样,怕旁人说轻挑,不稳重。

只有那一班□对嫖客才使出下作手段,佟氏今儿是被逼无奈。

赵老爷被她弄得嘴里都不知叫什么好了,一会叫心肝,一会又R儿、美人乱叫。哼哼唧唧犹如大病一般,

赵老爷只觉体内有股热流,X浓情急,也等不得她慢慢消遣,猛地一翻身,骑在佟氏身上,去解佟氏裙带,手抖着越是急越是解不开。

佟氏这时抓住他尘柄手下加力,使力揉搓,弄得赵老爷手打颤,更加不好使,突然,大叫一声,体内浊物,就要倾囊而出,佟氏却在此刻松开了手,那赵老爷百爪挠心,叫唤道:“小美人,别松手。”

佟氏却不理会,赵老爷难受得趴在她身上,上下乱蹭起来,不肖片刻,就软瘫下来。像死狗一样伏在她身上。

佟氏衣衫未脱,被他弄了一身,黏黏糊糊的,让人恶心。

章节目录 82获得自由

次日,早起,吃过早膳,丫鬟下人就备好香汤,侍候她沐浴,浴罢,由一个J干的媳妇给她上妆,挽发,换上一身水红的吉服。( 好看的小说)

佟氏这厢打扮妥当,侍候她的大丫头回道:“新姨娘,老爷和太太在花厅等姨娘过去行礼。”

此刻,赵府内宅花厅,赵老爷的嫡妻、五位小妾已穿戴整齐,稳坐等新人敬茶。

今儿是赵老爷喜日子,因此,赵老爷穿上大红吉服,和嫡妻并排坐在上面。

五个妾氏依次坐在两旁,这时,门外家人高喊:“新姨娘到。”

赵老爷昨儿想先尝个鲜,却让佟氏捉弄,连新姨娘身子都没挨上,就缴枪了。

本来他看这新姨娘一副弱不禁风的温柔样子,不想房中却大胆泼辣,不似这几个小妾畏手畏脚,娇羞放不开,赵老爷倍觉新鲜,想今儿洞房说什么也不能就这样草草了事,来个不见兔子不撒鹰。

赵老爷身旁的嫡妻阮氏听丫鬟说这新姨娘的来龙去脉,不屑,花大价钱买了个二手货,又听二姨娘说老爷还颠颠的前一晚就去了新姨娘屋子,连行礼敬茶都等不得,暗自啐了一口,更把她看轻,不是碍于老爷的面子,连茶都不接,怨只怨自己无出,给了丈夫纳妾的口实,让这老东西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

阮氏想得颇远,赵家如今只有一个庶女,将来老爷百年之后,自己一介寡妇,必守不住这家财,现在赵氏族人正盯着万贯家财眼红,无奈只好忍下一口气,这新姨娘是生养过的,或许真能生儿子,一但生下儿子就抱来自己养,算在自己名下,虽心里膈应,也好过自己晚景凄凉,身边没有依仗好。

赵老爷眼神盯着门口,那几房小妾也朝门口看。

须臾,厅堂门口出现一水红身影,由两旁丫鬟扶着,徐徐步上堂来。

众人惊艳,除了赵老爷和二姨娘、四姨娘见过新姨娘,就是太太阮氏也没见过。

堂上传来小声窃窃私语。

“真是个美人,老爷艳福不浅。”

赵老爷看到佟氏一刹那,眼睛直了,就连脸上的皱纹都抻平了。

佟氏今儿一上妆,明艳照人,与昨儿晚灯下看又别有一番滋味,赵老爷看她轻移莲步款款向他走来。

佟氏喜服下的一小截月华裙下露出半寸莲儿,尖尖的,出步极小,裙幅摆动,一忽藏起,一忽又露出来,勾得人心痒痒的。

佟氏堂前站定,赵老爷和太太跟前放好褥垫,备佟氏行礼用。

喜娘端来茶水,高声道:“请新姨娘给老爷太太行礼,敬茶。”

佟氏芊指,拈起一杯茶水。

佟氏端着茶水,心里一百个不愿,今晚和这老东西入洞房,还不知怎么开交。

阮氏看丈夫色迷迷盯着这女人看,心里暗骂:老不修的东西。

佟氏撩裙,正要下跪之时,门外疾走进来个丫鬟,朝上回禀道:“回老爷太太,外面知府大人要见老爷。”

赵老爷和太太对望望,不解地道:“知府大人这时来做什么?”

阮氏也纳闷,猜道:“是不是听说老爷纳妾,贺喜来了。”

赵老爷埋怨知府不该这时过来,搅了美事,可也不敢怠慢,忙出去前面厅上。

赵老爷过前边院子,上了厅,只见佟知府正笑微微等在那里,还有个不认识的年轻英俊的男子。

佟知府看他进来,抱拳道:“赵老爷一向可好,听说今儿有喜事,怎么也不说一声,本府好来道贺。”

赵老爷是这西安府有名的富户,平常结交官府,和佟知府熟稔,常有往来,因此,不疑别的,上前作揖道:“怎敢劳动知府大驾,娶个小妾,自家热闹一下。”

佟知府笑着道:“敢问赵爷新娶的小妾是城中那家姑娘?”

赵老爷经年做生意起家,人头脑不算笨,此刻见问,脑筋一转,顺口道:“城郊十八里铺,花家的姑娘。”

佟知府听了,笑容僵住,同来的安仲卿有点失望。

佟知府端起桌上的茶杯,收起笑容,也不看赵老爷,用杯子盖,轻轻一下下叩打杯边缘,不温不火的道:“赵老爷说得可是实话?”

赵老爷看佟知府敛起笑,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隐情,遂赌咒发誓道:“知府大人,小民哪敢撒谎,若有一句谎言,让小民我……。”

顿了下,狠狠心道:“天打雷劈。”

佟知府纳闷,具人报说他家娶妾,那新纳的妾,和图上画得一样,难道是弄错了。

安仲卿道:“赵老爷何时定下的亲?”

赵老爷不知这是何人,但看是知府的座上宾,知道一定大有来头,遂点头哈腰道:“亲事定下已二月,农户人家非要秋收完,闲了迎娶,这不就耽搁了。”

佟知府听他说得不像是假的,正色道:“赵爷,你不能蒙我?”

“小民不敢。”赵老爷赔笑道。

“我在问你一遍,你新娶的姨娘可是姓佟。”

赵老爷刚想出口否认,只听清脆一声:“妾身正是姓佟。”

只见帷幔后走出一清俊女子。

安仲卿欣喜道:“你……。”

却原来,赵老爷去前厅待客,二姨娘机灵,咔吧两下眼睛,使个眼色,叫贴身丫鬟银翘附耳过来,小声嘀咕几句,银翘就悄悄退出去,往前面去了。

到了前厅,从后门进去,隔着屏风听见一句说好像找姓佟的,不及细听,忙走回来,溜边走去二姨娘耳边如此这般告诉。

此时,佟氏敬茶不成,也不能干站着,主母阮氏为彰显大度,就赐了她座位,让她先坐着,等老爷回来,仪式在进行。

二姨娘下首坐着四姨娘,四姨娘下首就坐着佟氏。

二姨娘和四姨娘俩人投缘,是一伙的,向来是共进退,此时,花厅上太太阮氏正和三姨娘说一件要紧事,也没注意这厢。

二姨娘趁人不备,偷偷学给四姨娘,四姨娘和佟氏坐的隔着一张椅子的距离,俩人隔的宽,小声嘀咕怕引起人注意,万一老爷知道,可没好果子吃。

四姨娘灵机一动,一侧头,故意把一方帕子掉到身侧地上,借故蹲身拾帕子,靠近佟氏身旁,小声道:“前厅有人找你。”

四姨娘声儿小,佟氏隐约听见她像是对自己说,又不确定,抬头看四姨娘,四姨娘已拾起帕子,眼风朝她一瞟。

佟氏素X聪慧,知道她暗示自己,就站起身,对上面坐着的阮氏道:“回太太,卑妾要出去更衣。”

阮氏规矩在严,也管不了别人出恭,就道:“快去吧!等下老爷回来还要行礼。”

佟氏答应一声出去。

她的两个贴身丫鬟忙上前扶住她。

出花厅的门,两个丫鬟就要扶着她往东厢走,佟氏却甩开二人手臂,沿着甬道疾步朝前院走,她恍惚记得来时的路,出到这院,往右转,就能看见前厅。

那俩丫鬟不知就里,赶上来,道:“姨娘走错了,那厢才是。”

佟氏也不答,一直出了通向前厅的钻山,两丫鬟看她往前面去,出了内宅,吓得变颜变色,那大丫鬟就上前扯住她袖子道:“姨娘,女眷不能出二门,违反家规是要受罚的,太太知道定不会轻饶的。”

佟氏被她扯着,不得已停住,看离花厅已远,花厅里人听不见,Y脸厉声道:“大胆!放肆!你个奴婢丫头也敢扯主子的袖子,违反家规是什么罪我自己领,不劳你个丫头C心,横竖不连累你们就是。”

那丫鬟看她变脸,吓得松了手,跪地叩头请罪,佟氏也不理她,径直奔前厅去了。

另个丫头看不好,忙回去禀太太,怕受牵连挨罚。

赵老爷正赌咒发誓没有姓佟的姬妾,不妨佟氏一脚迈进来。接茬道出自己姓佟。

赵老爷立时神色尴尬,转瞬,就直了身子,道:“知府大人,小民娶的小妾却是姓佟,方才瞒过大人,小民有罪,可府上小妾是我花银子买来的,签有卖身契约,小民没犯法度,大人不知来寻我什么?”

这番话,说得颇义正言辞,佟知府一时倒难以对答,安仲卿从旁道:“赵爷新娶的小妾乃在下一熟人,赵爷能不能把她让给我,我愿出双倍的银子。”

赵老爷想都没想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既已是我买来,我不愿出手,难道大人还仗势强逼我不成?”

佟知府忽地想起一计,半天没说话,此刻方道:“赵爷,是这么回事,这小妾原是朝廷要犯的家眷,犯事发卖,但这官员朝廷一审,就问出私通番邦嫌疑,这小妾也牵连在内,赵爷知道,谋反是连坐的,别说这小妾得拿问,就是九族都受牵连。”

赵老爷一听,一下傻了,唬得脸变颜变色,这种事若沾上,可就抖落不清了。

安仲卿看他深信不疑,又加了把火,道:“下官乃朝廷派来的,带罪妾佟氏回去查问,赵爷若不信,我这里有王爷手书,既然赵爷是良民,并未犯法度,也是正经花钱买的,在下做主补偿银钱,赵爷花多少,觉不让你吃亏,你拿着银子,另买就是。”

赵老爷虽看上佟氏,可她是朝廷钦犯,一等重罪,岂敢留下,

美人有的是,不拘她佟氏一个,想不如拿回银两,买个好的来。

就爽快答应道:“银子拿来,人你们带走,从此与我赵府无任何瓜葛。”

交割完,安仲卿拿了佟氏卖身契,佟氏脸上表情明显一松,感激地看着安仲卿,安仲卿朝她微微一笑,和佟知府一行出了赵府。

佟氏前脚刚迈出赵府大门,沉重的朱漆木门就在身后吱呀呀阖上。

章节目录 83回京途中

出赵府大门,佟知府道:“二人去我府上,我内人也要见见佟夫人。”

安仲卿道:“人既已找到,就不麻烦大人,大人这份情意,在下记下了,有机会一定答报于万一。”

佟知府道:“安大人客气,不冲别的,就冲着安大人为国出生入死,下官做这点事,也是应该的。”

佟氏福了几福道:“谢大人搭救之恩。”

佟知府一笑道:“佟夫人,同为佟姓,就算家人吧!下官为佟夫人出点力,求之不得。”

安仲卿明白,佟知府完全是看在睿王面子上,想借机攀上睿王这棵大树。

双方客气一番,佟知府看他二人执意要走,就道:“天快晌午了,你二人总有吃了饭在走。”

安仲卿道:“现在不饿,等待会饿了随便找个地方吃吧!”

佟知府道:“你二人还有何要求,不妨说,路上盘缠可够,不够我派人回家取银两。”

安仲卿道:“银子够用,别的……。”

刚要说,别的没什么,佟氏却在旁道:“民妇倒有一事恳请大人帮忙。”

佟知府忙道:“夫人不需客气,有事尽管说,只要下官能办到的,在西安府这一亩三分地,没有办不成的事。”

佟氏道:“和我同卖来有个小姑娘,□岁,是京城按察使付大人的女儿,现在不知卖去那里了?请大人帮忙访查。那人牙是个龅牙瘦子,京都来的,”

佟知府一听不是什么难事,就满口答应道:“夫人放心,在下一定不负夫人所托,一有消息就通知安大人。只要她人没出我西安府一定能找到。”

佟氏手搭在腰间,蹲身福了福道:“民妇拜谢大人。”

佟知府忙作势欲扶状,道:“在下不敢当夫人如此大礼。”

佟氏着急祯哥和徐妈妈的下落,一刻不想在西安府耽搁,二人就拜别佟知府。

佟知府送至官道,看着二人牵马走远。

走到背Y处,安仲卿掏出怀中的卖身契递给她道:“这是人牙手里拿回来的,你自由了。”

这张纸意味她和贾府已没任何瓜葛,从此可以选择喜欢的生活。

佟氏手轻颤,接过,朝安仲卿大礼拜下去。

安仲卿虚扶道:“佟夫人不用多礼。”

佟氏起身,道:“安先生以后叫我如玉就是。”

安仲卿道:“夫……。”

刚想叫夫人,忙就改口道:“如玉今后叫我安大哥,这样路上方便。”

二人序齿,安仲卿长佟氏一岁。二十九虚龄。

佟氏脚步轻快起来,安仲卿牵着马,二人并行。

转过背街,上了主道,这条官道四通八达,是西安府主街,店铺林立。道两旁杂货摊,琳琅满目,大到水缸,小到针头线脑,小商贩们大声吆喝不绝于耳,街上行人如织,分外热闹。

佟氏发现街上行人纷纷朝她看,安仲卿也面露喜色,一低头,见自己身上的衣裳,不由自己也笑了。

二人相视大笑。

安仲卿笑过,道:“找间铺子,买件衣裳,把这身换下来,这身衣裳太引人注意。”

佟氏抿嘴直乐。

二人走不远就见一个门面不算小的成衣铺子,遂走进去。

店伙计招呼着:“客官,我店里有新式样的衣裳,进去看看,买不买没关系。给我们招揽生意,捧个场。”

进门,店里面两旁架子上挂满了衣裳,佟氏的手触碰到那件,那店伙计都说好,直赞佟氏好身段。

佟氏无意中回头,看安仲卿抿嘴别过头去,暗自觉得好笑。

佟氏选了两套衣裳,一套是明蓝软绸领口绣白梅衫子,素白褶裙,另一套是淡绿薄纱领口绣缠枝纹褙子,梨花白软烟纱裙。

两套拿在手里,去里间试穿。

安仲卿好脾气地等在外面,一会功夫,只见里间花布帘一挑,佟氏一袭淡绿,款摆纤腰,莲步出来,安仲卿眼前倏地一道亮光,宛如刹那回春。

安仲卿笑容更深了,道:“这件不错。”

佟氏转身进去,转瞬,一袭明蓝,芊芊作细步,施施然走向他。

安仲卿惊艳,方才肥大的喜袍遮掩住她若蒲柳般腰肢,明净索素一张脸,却衬得光彩照人。

佟氏飞快瞧了他一眼,凑近他,悄悄道:“我身上没银子。”

安仲卿失笑,促狭地小声道:“我身上也没带多少银子。”

佟氏一囧,看店伙计忙活别的买主,遂压低声儿道:“我去换下来。”说着,真要走去换下衣裳。

安仲卿却在身后欢快声儿道:“我这里有,你尽管挑。”

佟氏回眸,瞪了他一眼,半喜半嗔地道:“安大哥逗人家,太不厚道。”

佟氏戏虐道:“既然有人出钱,我就选贵重的多买几件。”

安仲卿谦和地笑着,好脾气地道:“这几件衣服的钱,在下还出得起。“

佟氏已上身的衣裳就不费事脱了,和店伙计说要了这两套,安仲卿付银子空挡,佟如玉犹豫了一下,把那身喜袍也包上带走,

一转头,看安仲卿看着她笑,不觉双颊赧然,像是被人窥了探隐私。

二人出了铺子,安仲卿侧头看她,温和地询问道:“肚子饿了吧!我们去吃点东西。”

这是西安府正街一条官道,有普通的街的两倍宽,两旁临街是画栋雕梁的彩楼,楼高二三层。高大雄宏,靠街的门面窗户都是木质的,木头扶梯在外面。

二人才要横穿马路,安仲卿的马拴在对面树下,突然,十几匹马奔驰而来,马上人大喊:“闪开,快闪开。”

看马上人穿戴就知道是官府的,众人见了,纷纷躲到两旁。

佟氏二人正走在街心,待佟氏惊觉,眼看马就飞奔至眼前,佟氏头嗡地一下,一片空白,说时迟那时快,安仲卿伸手,一把就揽过她来,几匹马呼啸着从身旁过去。

佟氏醒过神来,发觉自己整个身子被安仲卿护在X前,这个怀抱温暖舒适让她安心。

安仲卿看了看远去的奔跑的马,松开她,街上有人道:“有线报说发现匪寇进城,官府出动人正在赶去抓铺。“

安仲卿道:“看来这陕西地面不安宁。”想佟知府的本事定能弹压得住,如换了别人,会更乱。

安仲卿转过脸,看佟如玉正仰脸盯着他看,道:“安大哥,我们去吃什么?”

安仲卿着实好笑,才虚惊一场,此刻却还惦记吃的。

佟氏是早起在赵府吃的,准备拜堂功夫,又偷吃了几块点心,此时,腹中早就空了。

安仲卿不由乐了,道:“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佟氏早就看好,侧街上两旁小吃摊位,一字排开,陕西人善做面食,腾腾热气夹杂着浓香直往行人的鼻子里飘,令人馋涎欲滴,佟氏吸吸鼻子,咽了口水:“好香”。

二人在闹市口一家卖索饼的摊子前停下脚,此间看着还算清爽,打着白chu布凉棚,灶上支几口大锅,锅里滚开的热汤,香气扑鼻,案板上一大团揉好的面,一个穿戴干净利落的大嫂,手不拾闲地忙着,边招呼二人:“客官里面坐,想吃什么?有臊子面,扯面,油泼面,羊R汤面、”。

佟氏看旁边桌子上围坐几个人,白瓷兰花大海碗,碗中汤头上漂着一层红油油的辣椒,桌边坐着几个商贩打扮的人吃得汗流浃背,津津有味,勾起食欲,回头对安仲卿指了指那几人碗里的油泼面,说:“我想吃这个。”

安仲卿看一眼大碗里红呼呼的辣椒,咧了一下嘴,异样地看她一眼,附和道:“你愿意吃,就在这里吧!”

找了无人的空桌,坐了下来。

佟氏眼睛瞅着别人碗里的面,不回头问:“安大哥,你吃什么?”

安仲卿不惯吃辣,道:“我不饿,就叫一碗吧!”

佟氏就也没客气,朝大嫂道:“来一大碗臊子面。”

安仲卿望着那汤面鲜红的,直皱眉咧嘴,又看那几个客人辣得在那里“咝、咝”地直抽气。

眨眼工夫,一大海碗热腾腾的面就端上来了,大嫂嘴里说着:“夫人尝尝我这面,吃一口包叫你咂巴三天嘴里都香,不是我夸口,满城里,你就找不出第二家”。

这大嫂大概把她二人当成夫妻,佟氏也没介意她口中称呼夫人。

馋虫引出来,顾不得烫嘴,往里倒了山西陈醋,加了点蒜末,就大口吃了起来,面确是一流,入口滑润,口感劲道,辣得痛快爽口。

安仲卿看佟氏吃得狼吞虎咽,刺溜刺溜的,吃得香,好奇是什么美味,他朝店家嫂道:”给我也来这样一碗。“

安仲卿吃一口,辣得丝丝的,九月天,满头大汗,在一看佟如玉也鼻尖冒汗,辣得脸都变了,相对‘扑哧’笑了。

佟氏赞了声:“好面”。吃完,抽出腋下的帕子点点唇角,一想自己方才的吃相很不斯文,但不知为何在安仲卿面前一点不拘束。

安仲卿微黑的脸辣得红了。

吃了面,出来,安仲卿雇了车子,叫佟氏坐在里面,自己在车旁骑马随着她车子走。

秋色转浓,陕西多山路,走了有二三十里路,来到一个山坳,佟氏自穿到这里,极少离开贾府,从车窗望去,青山绿水,苍翠连绵大山,山脚下溪流静静流淌,头上蓝天澄澈,几朵白云飘过。

佟氏朝骑马走的安仲卿道:“安大哥,我想下来,去小溪边洗把脸。”

安仲卿一向和气,这几日佟氏就M透他的X子,凡事她要求的,他都答应,佟氏有被宠溺的感觉,心里美滋滋的,很舒服。

果然不出她所料,安仲卿命车子停住,下马,拉开车门,佟如玉跳下车子。

安仲卿MM马头,安抚马老老实实低头在草地上吃草。

佟如玉一下车子,只觉天高云淡,秋风送爽,心情大好,提着裙子朝山脚下小溪跑去,安仲卿疾走在后面唤道:“慢点,小心跌倒。”

佟如玉不理,径直跑去溪水边,踩着一块平整的大石头,蹲身,小溪清澈见底,能见水里的鱼儿在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

她撩起水,水冰凉,沁到嘴里,甜丝丝的。

这时,安仲卿也到了水边,和她隔着不远,也掬起一捧水,撩在脸上,洗了几把。

佟氏抬头,看远处大山深处,有种神秘感,道:“这地方真美,真想住在这里不回京城。”

安仲卿道:“这里山水虽美,穷乡僻壤,多刁民,常有□发生,山贼匪寇出没,民不聊生。”

佟氏难以想象这如画般的地方,会有他所说的黑暗事发生。

此时,就在不远大山深处,一个山坳里有一队人,正悄悄从四面接近这对毫无知觉的男女。

章节目录 84孤男寡女

安仲卿在溪水边洗把脸,甩掉指尖的水珠,站起身,朝四下里看看,这里群山绵延,G本看不见人家,他们所在正是最低点,如果周围有埋伏,他们所处非常不利的地形。

想着,笑了,心道:脑袋里总装着行军打仗,神经这G弦绷得太紧,一时还没调整过来。

突然,安仲卿浓眉微蹙,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听周围动静,暗道:不对,远处似乎有人。

茂密林中好像有人影,安仲卿果断地喊了声:“如玉,快走!”

话音未落,突然一声呼哨,从各个山坡、草丛、林间出现不少人来。

又一声呼哨,手持刀枪的匪寇冲下山坡,呼啸着直扑二人。

佟氏听见安仲卿一声大喊,抬头朝四周一看,方才寂静的山谷,此刻平地冒出足有几百人,朝她二人所在冲过来,眨眼之间,已离她们不远,彼此依稀能辨出容貌。

安仲卿跨步上前拉过她,拔腿想朝后跑,可身后一股劫匪,正朝她们跃马狂奔。

三面被围,安仲卿却也不惊慌,把手指含在嘴里,打了个响亮的呼哨,佟氏就见他的那匹坐骑四蹄扬起飞奔朝她们跑来,跑到她们跟前,事不宜迟,安仲卿飞身上马,弯腰探手,佟氏没反应过来已稳稳坐在马鞍上。

眼看着劫匪距离越来越近,此时,三面受敌,只有前方的大路没看见劫匪的身影。

安仲卿打马跑起来,朝前方狂奔,山野风声呼啸从佟氏耳边掠过,抽打她脸颊,她闭上眼,不敢睁开,她紧贴在安仲卿X膛,这X膛厚实温暖,给她安全感。

‘嗖、嗖’几只利箭从背后夹带风声S来,安仲卿忙把佟氏护在身下,趴在马背上。

佟氏前世没坐过马,一路疾驰颠簸,她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

一气跑出几里,前方出现两个岔道,安仲卿看身后劫匪没了踪影,勒马停住,前方大路连个人影都没有,远处天空飞起一群鸟儿。

在看旁边岔道,通往山上,紧够一匹马单人独骑,稍事犹豫,安仲卿打马便朝着窄道奔去。

佟氏不知前面大路不远的地方,一队劫匪正等在那里。

山道越来越窄,二人下马,快到山顶,盘山转弯,此地窄处仅容一人过去,安仲卿在前,牵着马先行,马通人X,知道此处危险,一步步挪动步子,靠着崖壁慢慢蹭过去。

佟氏瞅一眼下面,悬崖峭壁,深不见底。

马匹已安然过去,安仲卿站在狭窄崖边,伸出手,坚定有力地声音道:“慢慢过来,我拉着你。”

佟氏望着他,安仲卿神情笃定,鼓励地眼神看着她,佟氏瞬间忘了怕,不朝下看,一步步朝他走去,任他拉着一点点走过这危险所在。

走过去后,佟氏才敢回头,望了眼幽深的崖底,脊背发凉。

安仲卿的大手还握着她,掌心温热,传导给她一股力量,她不在怕了。

攀上山顶,朝下一望,却没有下山的路,满山是半人高的荒草。

安仲卿取下佩剑,阳光下寒光一闪,蒿草纷纷落下,安仲卿一路披荆斩棘,走在前面开出一条路,随后马匹和佟氏过去。

下山的路很漫长,下到半山腰,前面有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佟氏赫然见石头旁有一条通往山下的小路,这条小路通往山顶和山下,原来方才她们没找到下山的路。

安仲卿停下,招呼她道:“如玉,坐下歇歇脚在走,你也累了。”

佟氏此刻坐下,就不想起来,脚底生疼,大概磨破了,也不敢出声,怕安仲卿笑话太娇气,佟氏板着脚揉着,安仲卿见状,迟疑道:“你脚一定磨破了,不然我背着你走。”

佟氏咬牙摇摇头,强撑着站起来,继续往山下走,小路好走多了,半个时辰后,终于上了大路。

安仲卿看她走路一瘸一拐的架势,眼波异常柔和,道:“上马走吧!”

佟氏脚疼,看马身高大,上去有点吃力,安仲卿也没问她,伸出双臂轻轻托起她,又轻轻把她放在马鞍上,随后自己飞身上马。

他怕她禁不起颠簸,勒马徐徐前行。

佟氏感激他的体贴,又忍不住心里的疑问,道:“安大哥,方才为何不走大道。”

安仲卿道:“劫匪三面放了人,唯有这条路没放人,就是诱我们走这条大路,你看身后的劫匪并未用力追,轻松就放过我们,这不是杀人不皱眉头强人的X格,他们盯上目标,是不会轻易撒口,此时才过正午,你看前面大路,却空无一人,只有惊起的鸟儿,说明定有他们的人在前面,这条小路不好走,然树上鸟儿静静呆在那里,一定无人埋伏。”

安仲卿极少说这许多话,佟氏仰头靠在他X前,这男子心脏有力地跳动,这是个睿智机敏又温柔体贴的男人。

傍晚时分,走到一村落,这小村子就十几户人家,二人在村口一户亮着灯人家门前停住,安仲卿上前轻轻叩打门环。

里面传来男女说话声,女的道:“好像有人叩门,你出去看看。”

好半天,门吱呀开了条缝,里面探出一个壮年男子的脸,警惕地问:“你们找谁?”

安仲卿抱拳道:“在下姓安,路过此地,想借一宿,明早就走,请大哥行个方便。”

那汉子看他身后,跟着一女子,想来是俩夫妻赶路,要借宿,就把门大开,道:“进来吧!”

二人就进去,这是一间茅草屋子,门口是灶台,里面穿堂有套间屋。

这时,一个中年女人从里面出来,看看她二人道:“借宿的。”

见是女人,佟氏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客气地道:“大嫂,能不能弄点吃的,我二人一天没吃东西。”

那大嫂忙道:“二位屋里坐,正好锅里有吃的,我给你们盛去。”

就把二人让到外间屋,佟氏脱鞋上了炕。

一会功夫,那大嫂端了个碟子,里面摆放着三个两搀面馍馍,和一大碗炖白菜,放到炕桌上。

二人走了一天,早就饿了,风卷残云地吃了。

那大嫂在旁边看着,可怜地道:“这是怎么话说,饿成这样,我烧点热水,你俩夫妻洗洗,歇下。”

佟氏帮那大嫂把碗筷捡了下去,大嫂用铁钩把黄泥炉子里的炭火拨旺了,压上新木块,坐上一壶水。

安仲卿走出去喂了马。

不大功夫,大嫂端进水来,二人洗了手脸。

庄稼人天黑没事干,就早早歇下。

主家俩口子住里间,佟氏二人住外间。

她和安仲卿一个炕头,一个尾。

山里夜晚很静,偶尔有一两野兽的叫声,佟氏听着觉得瘆人,睡不着。

里间屋传来那俩夫妻小声说话声,男的道:“你胳膊松一松,箍得我喘不上气。

女人声道:“谁让你对人家不亲近,说,是不是有相好的了,是村西头那小寡妇?”

男人咳了声,道:“你瞎说什么?我和她怎么可能,外面有客人,明个我在同你亲热。”

女的发狠道:“我就要今儿你证明给我看。”

男人被她缠磨不过,像是下了决心,道:“今儿我就依你,不过不许在搅闹。“

接着是窸窸窣窣的,chu重喘息声儿,和压抑低哼声。

佟氏脸红,偷偷看眼炕尾睡着的安仲卿,正好这时一束月光从窗子洒落屋里的炕上,佟氏看安仲卿闭目,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

佟氏试探地低低□了声,安仲卿压低声儿道:“怎么了,是脚疼?”

佟氏暗中悄声笑了,一本正经地‘嗯‘了声。

安仲卿小声道:“明儿找个轿子让你坐。”

佟氏不敢多说什么,怕里间俩人听见,就有‘嗯‘了声,算是回答。

次日早,那婆娘就预备早饭,二人吃了,又准备了干粮带上。安仲卿留了银两,告辞出了这家。

解开拴在树上的马,安仲卿这次没犹豫,先把佟氏抱到马背上,然后自己腾身上去,稳稳地坐在马鞍上,继续赶路。

佟氏坐在他身前,安仲卿不像昨日坦然,似有意与她身子离开点空隙。

按说安仲卿谦谦君子,光明磊落,她该高兴,可她心里没来由的不舒服,不禁失落地想,是自己魅力不够,不足以颠倒他的心。

安仲卿打马加快,本来佟氏不会骑马,这一快,身子侧歪险些掉下马背,安仲卿忙用双臂紧箍住她,二人身子却不得已贴近。

佟氏心下窃喜,紧紧靠在他X膛,安仲卿大概怕她掉下去,这回没有躲闪。

马跑了大半天,快到晌午,终于看到不远处路边有个茶棚,这一上午的颠簸,佟氏身上像散架了一样。

安仲卿勒住缰绳,跳下马,佟氏却坐得骨头生疼,不能动弹,下不了马,求助地看着安仲卿,委屈的眼神倒像是撒娇。

安仲卿犹豫了一下,伸手把她抱了下来,佟如玉却在他抱她的瞬间,自然地伸胳膊搂住他脖子,可安仲卿随即把她放到地上,却松开手

佟氏半天才能挪动步子。安仲卿道:“不会骑马的人,头几次都会这样,慢慢走几步试试。”

佟氏一踉跄几乎摔倒,安仲卿忙一把扶住,佟如玉这次就赖在他身上,不肯离开,安仲卿刚想撒手,她就摇摇欲坠,安仲卿只好让她靠着,二人相依偎着走去茶棚,佟如玉暗地里窃笑。

偷偷瞟了安仲卿一眼,见他一本正经,佟如玉自信心受挫。

章节目录 85家人团聚

茶棚里没有客人,茶棚掌柜的看一对男女依偎着走来,男子通身白袍,女子一袭绿裳,遂摇头晃脑啧啧赞道:“真是一对璧人。”

招呼道:“客官,歇歇脚,喝杯凉茶解解乏!”

掌柜的那句夸赞飘到佟氏耳朵里,她飞快瞅了安仲卿一眼,安仲卿不但不喜,却有些微的不自在,往旁闪了闪,像是想和她撇清关系,佟如玉在他一闪身,佯作摇晃着要倒的样子,安仲卿无奈,刚离开的身子,马上就又倾过来,让她依靠。

佟如玉促狭笑了,二人来到敞篷前,掌柜的忙甩甩肩上的白锦巾掸了掸凳子,招呼两位坐下。

安仲卿对掌柜的道:“来壶茶水。”

“好了。”那掌柜的一溜烟进去沏茶。

佟氏看看这茶棚就只有二人,在无其他客人。

一会,掌柜的提着壶茶水上来,转身回去,又取了两个干净的茶盅,斟满,买好地瞅着二人笑说道:“二位是我生平见过最漂亮般配的一对。”

佟氏抿嘴笑,安仲卿表情略显尴尬,想解释又开不了口,说俩人无甚瓜葛,既无瓜葛,却又作出亲密样子,更惹人猜疑,图惹是非,于是就没出声。

佟氏看他样子觉得好笑,书读多了,竟有几分傻气,但傻得很有几分可爱,令她喜欢。

茶水上来,安仲卿解开背后包袱,取出干粮,递给佟如玉,自己拿起一个,就着茶水吃起来。

佟氏看他一点不挑拣,想这倒是个好说话的男人,就也咬了一口,干粮放凉了,生硬,就着茶水吃了大半个。

吃饱喝足,略歇了会,安仲卿看天已过正午,急着赶路,就付了茶钱,二人并肩走出茶棚。

来到一棵老树下,马匹拴在树身上,安仲卿解开缰绳,等着她先上马。

佟如玉抿嘴,站着不动。

安仲卿拿她没法子,拦腰抱起她,轻轻放到马鞍上,随后,安仲卿上马,打马前行。

下晌,二人骑马来到一渡口。

滔滔江水,滚滚东流去,望眼一看,江边没一艘大船,只有几艘小船,泊在岸边。( 无弹窗广告)如不渡江,就得留在江这边过夜,耽搁一晚。

佟氏着急祯哥处境,心急赶回京城,查访祯哥下落,安仲卿也急,睿王大军怕已到京师,自己迟迟不归,恐睿王怪罪。

佟氏道:“问问小船,过不过江。”

二人奔一个年纪稍长的艄公走去。

那艄公看二人朝他方向走来,就站起身,问:“客官,过江啊?”

二人齐答:“过江。”

艄公道:“二位要过江,现在就得过去,稍晚江面起风,就过不去了。”

佟氏看看泊在岸边的几叶小舟,又朝江面看去,层层江水拍打堤岸,佟氏有点担心,问:“此处没有大船吗?”

艄公道:“大船走了,下晌就一趟,你们来晚了,刚开走,想坐,得明个早上。”

安仲卿看着她,他怕她有一点委屈,凡事听她意见,佟氏道:“今日不走,还得耽误一晚,不如坐这小船过去吧。”

安仲卿也正是这个意思,就讲好船钱。

安仲卿牵着马先上去,佟氏小心迈步上船,安仲卿在船上伸出手,拉她上去,由于船小,马匹上船,二人只能站着。

随后,艄公摇橹,小船离岸。

开始水面还算平稳,船到江心,江面起了一阵风,一个浪打过来,船身摇晃起来,小船左右摇摆不定,佟氏被晃得天旋地转,一时失去重心,往船舷外倒去,若不是安仲卿手疾,拦腰一把抱住,佟氏险些掉入江里。

佟如玉被他紧紧搂着,强自站稳,安仲卿不敢在撒开手。

佟如玉脸埋在他怀里,不敢看江上水深浪急。

好久,她才敢睁开眼睛,江面恢复平静,小船又平稳了。

佟如玉佯作害怕,还赖在他怀里不出来。

和这男人在一起,有一种被保护的安全感,你不需有任何担心。

上岸,离太阳落山还早,岸边停有小轿,安仲卿道:“如玉,你坐轿子方便些,马不是女人该坐的。”

佟如玉瞟一眼他,轻哼了声,娇嗔道:“安大哥是怕如玉带累与声名有碍。”她明知不是这样,却偏偏要这么说,想激他一下。

安仲卿却是不急,好X地解释道:“你女流之辈,骑马不适应,还是坐轿子舒服些。”

佟氏上了轿子,安仲卿策马跟在轿旁。

佟氏打起轿帘子,以便能看见轿旁的安仲卿,不时和他说句话。

安仲卿不管她说什么始终都微笑着,从未有不耐烦的时候。

有事则长,无事则短,这日,离京城四十里,二人一个下轿一个下马,去凉棚里喝茶,歇歇脚。

二人坐在边上一张桌子上,就听旁边桌子上的几个男人议论才知道睿王大军凯旋,昨儿已到京师。”

黄昏时分,二人进了京城,只见街上熙熙攘攘,非常热闹,都在谈论睿王得胜还朝的事。

安仲卿勒马,轿夫歇轿,安仲卿俯身朝轿子里问:“如玉,你想去那里,我送你过去?”

佟如玉有点生气,回到京城,他是不想带自己在身边,难道自己给他丢脸不成,不禁往歪了想,自己是贾家一个罪妾,怎好跟他一介功臣扯上关系。

于是赌气道:“安大哥是想撇下我不管?”

安仲卿看她撅嘴,以为她真生气了,不由生出几分慌乱,忙口不择言解释道:“安某是想你回娘家最为稳妥,外面住着,你一个女流之辈,我怎能安心。”

佟如玉看他神色惶惶不安,转念,他生出这种想法,也属正常,毕竟二人孤男寡女,相处不便,这里是京城,不比外间,无人识得,相对方便些,就道:“我娘家离此处不远,我指路,你送我去吧!”

安仲卿看她不生气,才松了口气,道:“你轿子前头走,我后面跟着。”

不出一个时辰,佟氏就出现在佟家小院门口。

佟氏下轿,叩门,好半天,里面才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是她嫂子胡氏的小丫头红玉,看见佟氏瞬间惊得目瞪口呆,像是看见鬼似的,撒脚就跑,边跑边喊:“姑NN回来了。”

这一迭声的叫唤,正房里的人听见,就赶奔出来,最先抢步出来是佟氏的大哥佟维国,接下来是她母亲由她侄女扶着走出来。

接着是她嫂子胡氏,惊见小姑子,脸上表情复杂。

佟氏上前欲行礼,被她母亲揽在怀里,高兴地抹着老泪道:“我的儿,你可回来了,让你大哥好找啊!”

胡氏道:“妹子你卖去那里,你大哥见天地找,饭也顾不上吃。”

佟维国瞪了她一眼,道:“还不是你小心眼,就认识钱,妹子这是回来,若找不回来,我定不与你干休。”

胡氏一看小姑子找到,身板也挺直了,声儿也大了,道:“妹子,你是不知道,自你被卖后,你哥从外面回来,见天和我闹,吵着要休了我,就说我知道信故意不去救你,天地良心,我那日揣着银子过去的,本打算赎出你来,可晚了一步,你哥就不依不饶,让我娘家人领我回去。”

说吧,一腔委屈,竟抹起泪来,佟大爷喝止道:“哭什么哭,当日你若舍得银子,替我妹子赎身,我妹子能受这许多苦?”

老太太看二人吵,忙息事宁人道:“人回来就好。”

转脸看见安仲卿,瞥见他腰间胯着佩剑,道:“这位壮士是你救了我儿吗?”

安仲卿忙上前拜见老人家,谦逊地道:“碰巧遇上而已。”

佟大爷一揖到地,口中千恩万谢,道:“谢壮士搭救。”

安仲卿道:“岂敢!佟大爷务虚多礼。”

佟大爷感念他救了妹子,问道:“这位壮士姓甚名谁,他日也好去府上答谢。”

安仲卿道:“在下姓安,安仲卿是也,有事先走一步,告辞。”

佟氏看他认真想走,心里舍不得,挽留道:“安大哥屋里坐坐,喝杯茶再走。”

怎奈安仲卿这次很坚持,道:“在下要赶去见睿王,他日有空闲在来坐。”

佟大爷看出此人绝非无名之辈,又听他提到睿王,知道大有来头,就也不强留。

在三拜谢,想拿点银子酬谢,人家未必稀罕。就只好作罢。

佟如玉看他寒暄几句既要走,尾随后面相送,一直送到大门口,依依不舍,脸上不由戚戚然。

安仲卿明白她心思,离开刹那,他徒然心里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佟氏扯了他衣袖,悄声道:“求安大哥抽空帮我打听祯哥的下落。”

安仲卿郑重地点下头,道:“好,你放心,祯哥我不会不管。”

佟氏心里惴惴不安,安仲卿对她态度始终不够明朗,甚至表面上看极力躲着她,像是不为所动,真怕他一去不回,心里一时割舍不下,扯着他衣袖不放手,怕一松手,他便消失了。

安仲卿看她这样,不由心软,安慰她道:“忙完军中事务,我抽空来看你,祯哥一有消息,我即刻通知你。”

佟氏低下头,紧抿着唇,怕眼泪掉下来。“

安仲卿道:“我安某一向言而有信,不会轻易失言的。“

佟氏这才缓缓松开手,望着他上马离开,安仲卿打马跑出很远,回头,看一抹绿在秋风中飘荡,心突地震颤,吹皱一池春水,恨不得打马回去,强抑住这涌上来的念头,快马加鞭走远。

佟氏直看着他消失在远处,没了踪影,又站了一小会,才回到院子里。

佟家的人都在院子里,识趣地没送至大门口,佟大爷狐疑地问:“这是睿王麾下效力的那位安大人?”

佟氏点头,道:“正是!”

胡氏看出点门道,这安先生与自家小姑子有点暗昧,感兴趣地问:“这安大人可有家室?”

佟氏对她嫂子这点小心思明了,怕她多心,胡编道:“有妻妾有儿女。”

其实,安仲卿的家事她始终没敢问出口,他也避而不谈,她就不好意思深问。

佟母道:“儿呀!你哥打听说你被卖去外省,听说离了京,你是怎么回来的?”

佟氏扶着母亲道:“娘,进去坐下听女儿慢慢跟您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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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86祯哥下落

一家人堂屋里坐下,佟氏简单说了被卖经过,当着佟母和家人不敢细说,急难时只轻描淡写一带而过,将安仲卿说成正巧碰上,因为是祯哥的先生,所以认识救下她,替她赎身。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佟老太太年岁大了,不疑,可佟大爷却不信,看她与安仲卿之间必然不是像她说的只是认识碰巧遇见。

佟老太太双手合十,念了几声弥陀佛,道:“老天保佑我儿遇上好人,平安回来。”

佟氏着急知道祯哥下落,问佟大爷:“祯哥有消息吗?”

佟大爷咳了声,垂头道:“得了信后,我出去打听过,有人说祯哥被外乡人买走了,在就没有信了。”

佟氏神色暗淡,低下头,眼眶湿润了,想:今生与祯哥还能不能在见面。

佟大爷看妹子难过,安慰道:“妹子放心,我托了朋友打听,一有消息就会告诉我,迟早能找到的。”

这是句宽慰的话,佟大爷心里并不抱希望,出了京城,就如大海捞针,见祯哥今生无望。

佟氏忽有想起道:“惠姐可曾来过,她兄弟卖去那里,她会不会知道消息?”

佟大爷脸上飘过不屑,道:“惠姐,惠姐至今没见来过,按理说母家被抄,她应该有能力护持母亲和弟弟。”

佟氏听了,心一寒。

佟大爷又想起道:“对了,我去打听你和祯哥消息,却意外打听到你家嫡女娴姐的信,娴姐被卖去一商户人家做婢女,正巧那家商户和我有点往来,听说做了chu使下人。”

佟氏诧异道:“她外家不知道吗?没设法赎身。”

佟大爷道:“这却不知道了。”

佟大爷看妹子面色郁郁的,知道为祯哥担心,也无能为力,瞅了他娘子一眼,这一眼颇怨怼。

胡氏看丈夫的眼神,激灵一下,自打小姑子被卖,丈夫见天和自己闹,若不是老太太拦着,还有俩姑娘,怕早就休回娘家去。( 好看的小说)

胡氏不免心里怨恨,连带把佟如玉也恨起来。

佟老太太让女儿坐在她身旁,仔细端详女儿,道:“儿呀!你瘦了。”

又叫她嫂子道:“老大家的,你出去张罗饭菜,你妹子这些天路上吃不好,睡不好,多加几个她爱吃的菜。”

佟大爷又加了一句,道:“让月娘和二娘搬来一起住,给妹子腾出一间屋子,好好拾落一下。”

胡氏听老太太让安排饭菜,痛快地答应了,听佟大爷说腾出屋子,犹豫一下,答应声出去。

嫂子的犹豫都落在佟氏眼里。

佟家的房屋不算宽敞,正房三间,到底二进,一进院子,正屋做了厅堂,西间佟大爷夫妇住着。东间她的庶弟佟国方住着。二进院子,正屋佟老太太住,东间住着月娘,西间住着二娘。

佟家住得稍显紧巴,佟氏回来,只好把月娘和二娘撵到一个屋子里。

方才大嫂胡氏犹豫她能理解,月娘和二娘大了,住一间屋子,确实不太方便,更何况凭空多了个已嫁人的小姑子,吃穿用度,使费不少,胡氏能不多想,小姑子短期内嫁人还好,若不嫁人,岂不是要养活一辈子。

佟氏略一思量,道:“大哥,过两天我找房子搬出去住。”

佟维国听了,眉头一皱,责怪道:“妹子这是说得什么话,有哥哥口吃的,就有妹子的,养我妹子天经地义,说什么搬出去的话,让人笑话。”

佟老太太也道:“儿呀,这就是你的家,你从小在这里长大的,还有什么拘束的,快别说搬出去的话,让为娘担心。”

胡氏正好折回想请示婆婆今晚是不是去学里喊庶弟佟国方回来,听母子极力反对佟氏搬出去,大失所望,也没心思提找佟国方的事,借口找东西,又出去了。( 好看的小说)

晚上,一大家子人围桌吃团圆饭,佟氏的左右首各坐着月娘和二娘,饭桌上俩丫头问东问西,缠着她讲沿途遭遇。

佟氏喜欢地看着两个花骨朵似的侄女,道:“几月不见,我俩侄女更出挑了。”

老太太道:穷人家孩子长得好也不能当饭吃,要在针线女红上下功夫,嫁去夫家好能过日子。

胡氏可不这么想,凭着俩姑娘的长相,不说嫁去富贵人家,可也得有G基有几个使唤的人,省得嫁过去吃苦,像自己还得侍候公婆一大家子人。

席间,佟大爷硬是劝着妹子喝了几盅水酒。

吃罢晚膳,佟氏回到为她收拾好的屋子,窗明几净,被褥也是新拆洗的,佟氏喝了几盅酒,头有点迷糊,上床便睡着了,这一夜睡得沉,连梦都没做,踏踏实实的。

一觉就睡到日上三竿,佟氏睁开眼,拉开帐子,屋子里通亮,

这时,一个小脑袋趴门往里瞧,佟氏一看是大侄女月娘,月娘看她醒了,跑到她床边,道:“NN让看姑姑醒没醒,醒了好吃饭,若没醒,不让我惊动。”

佟氏看侄女小脸娇嫩得能捏出水来,情不自禁伸手M了一把,道:“我侄女长得真美,我侄女婿一定错不了。”

月娘害羞,扭着身子,娇嗔道:“看姑姑说的,人家还小。”

佟氏笑道:“在有一二年你们姐俩就都该择夫婿了。”

说吧,起身,穿好衣裳,随月娘去老太太正屋用饭。

佟母见到女儿欢喜地道:“儿呀,你醒了。”

说着,招呼胡氏道:“大媳妇,快摆桌子。”

佟氏只道都吃过了,却没想到一家子都等她,只有佟维国有事先出去了,兄弟佟国方这二日在国子监读书没回来,也没人告诉他姊姊回来了。

佟氏感动,看她嫂子带着小丫头红玉和一个婆子摆饭,也过去帮忙,佟老太太道:“儿呀,你歇着吧,让你嫂子来。”

胡氏淡笑着道:“小姑子刚回来,歇着吧,累着了,母亲和你哥哥又说我了。”

佟氏听她这样说,就不好动手。

坐下来吃饭,月娘和二娘端着碗,不时高兴地看看姑姑,佟老太太给女儿夹了一筷头子菜,放在女儿碗里,道:“儿呀,多吃点,看你瘦的,一路饭菜不周济,这回家了,敞开量吃,好的没有,这chu茶淡饭管饱。”

胡氏旁边听了,淡声道:“哎呦!母亲,昨晚和今早的饭菜可是儿媳J心准备的,在她们贾家算作chu茶淡饭,可在我们家就是上上的吃食。”

佟氏看她嫂子话里酸酸的,脸上的笑也牵强,忙笑着道:“嫂子辛苦了,不用为我特意麻烦准备,平日吃什么就还吃什么。”

老太太给儿媳夹了一筷子菜,慈爱地笑着道:“是,你这二日辛苦了,也不是别人,是你小姑子。”

胡氏脸上才好看点,昨儿小姑子回来,丈夫的脸色这些日子头一次露出点笑模样,晚间,歇下时,又埋怨她当初不救,致使祯哥下落不明,妹子心里难过。

胡氏是知道丈夫脾气的,休她的话不是说着玩的,她不敢顶撞他。只在心里生气。

吃了饭,佟氏对母亲道:“我去汪府找夏姨娘,托她打听一下祯哥的下落。”

佟母叹口气,道:“很该的,祯哥这孩子可怜,小小年纪,就遇这事。”

胡氏带着下人捡桌子,她俩侄女回房去了。

佟母看跟前无人,从怀里M出个洗得发白看不出花色的绢包,悄悄塞给她,小声道:“这是几两银子,你出门没银钱不行,带上,快收起来,别让你嫂子看见。”

佟氏看母亲,眼眶发潮,道:“娘,我没孝敬你老,反让你老周济。”

佟母道:“我这体己钱也都是你从前给的,你嫂子不知道,知道早就寻M着要去了。”

贾府被抄,就连女眷们身上戴的钗环首饰也被搜罗去,佟氏身无分文,只好拿了,暗想:等将来有了钱,一定孝敬老人家。

佟氏回房换好衣裳,就出了佟家大门。

走不远,见一顶空轿子,就招呼轿夫,说好价钱,吩咐去汪府,轿夫洪亮唱诺:“起轿。”

轿子才走出不远,佟氏挑起轿帘,喊道:“停一下。“

轿子停住,两个轿夫中年龄稍长的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佟氏坐上轿子,改了主意,想先去方府,找找惠姐,不管怎样,她们也是一N同袍,惠姐不会坐视不理,兴许知道点消息。

于是扬声道:“去方府的路可熟悉。”

其中一个轿夫道:“是方同知家吗?“

佟氏道:“正是。“

“好了,小的这京城大街小巷没有不知道的,更不用说鼎鼎大名的方府。“

说吧,起轿子。

轿子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到方府门首,佟姨娘下轿,门上的下人看一顶小轿子停在府门,张着脖子看,就见一标致妇人缓缓下了小轿子。

佟氏来到方府门前,对看门的老家人道:“烦劳老伯通禀一声,就说贾府姨娘来找惠姨娘。”

那老家人听是贾府姨娘,上下打量她几眼,懒懒地道:“等着,我进去通报。”

态度傲慢,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这些下人最会逢高踩低,跟红顶白,说白了,惠姐在方府也就是个小妾,下人们那会放在眼里,可惜惠姐糊涂,摆不正自己位置。

章节目录 87母女情分

方府里,慧姐和丫鬟小蝶正在说话,小蝶道:“姑娘还不知道吧,夫人给公子张罗亲事,听说想和宁远侯府联姻。”

慧姐愣怔下,心里不是滋味,问;“宁远侯的嫡女早已嫁了,可那还有女儿嫁给你家公子?”

小蝶眨眨眼,道:“姑娘不知道,宁远侯有个庶妹,是老宁远侯和外面的女人生的,京城这弹丸之地,谁家的底细都知道,豪门贵胄,嫌弃她的出身,他家又不肯把女儿下嫁,这一来二去的婚事就耽搁了,听说今岁已双十了,有意与我们方家联姻。”

慧姐信以为真,低头琢磨,酸酸地道:“你家公子能愿意?”

丫鬟道:“公子也得听夫人的。”

慧姐郁闷,本来想姐姐被休,自己有机会扶正,方珏也答应她,在父母跟前争取,不想竹篮子打水,空欢喜一场,又听新夫人出身高贵,压过自己一头,不觉心堵,把手里一方帕子绞来绞去。

小蝶眼珠一转,进言道:“姑娘,奴婢有个主意,不如姑娘找个帮手,新夫人来了,也好帮衬姑娘,省得姑娘势单力孤,受人欺负。”

慧姐细细琢磨小蝶的话,慢慢品砸出点滋味,冷脸道:“是你这丫头人大心大,你打的什么主意,打量我不知道,只要我在你就别做这想头,我劝你趁早歇了心,打量我不敢真撵你。”

小蝶听她发下狠话,吓得忙跪地,叩头道:“主子冤枉了奴婢,奴婢是为主子好,不敢起那样的心,做非分之想。”

慧姐厉色道:“滚下去,别让我看见你。”

小蝶爬起来,垂头退下去。

慧姐啐了几口,骂道;“小蹄子,发你春梦。”

正气愤,一个小丫鬟怯怯进来道:“姨NN,贾府有人找。”

慧姐懵然,道:“贾府?贾府还有什么人?”

小丫鬟道:“是姨娘的生母。”

“佟姨娘。”慧姐惊得站起来。

佟氏等了许久,慧姐才在丫鬟搀扶下缓缓步出。

佟氏心里别扭,按常理,自己母亲获救回来,做女儿该欢喜立刻出来相见,可慧姐迟迟不出现,让她怀疑惠姐对自己母亲可还有一分亲情,母家遇难,却能不去理会,安然度日,让她无法理解。

慧姐进门看见她,瞬间一喜,随即就平静,在母亲斜对面椅子上坐下,平淡淡地问:“姨娘赎身了?”

佟氏嗯了声,也不想废话,和她也没话讲,道:“你弟弟祯哥卖去哪里,你可知道?”

慧姐脸色暗淡一下,声儿低到几乎听不见,道:“不知道。”

佟氏忍住脾气,问:“你弟弟卖去哪里,你可打听过?”

慧姐神色略显尴尬,似有苦衷,小声道:“没打听,我公公婆婆不许我问贾家的事。

佟氏嘲嗤一笑,道:“怕受牵连?亲家这层关系是撇不清了,贾家的女儿还在方府里。”

惠姐看了佟氏一眼,犹豫一下,期期艾艾地道:“姨娘以后别来方府,老爷夫人知道,怪罪于我。”

佟氏瞅她的眼神变冷,讥笑道:“你那公婆也和你一样,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惠姐闻言脸红,扬起头,倔强直视着她,道:“我本来过得好好的,如今受你贾家连累,连老爷夫人也不待见我。”

佟氏想说,不待见你的日子还在后面,惠姐还不知道自己不能生养的事。

刻薄的话到嘴边没说出口,改口道:“你从此与贾家恩断义绝,过你的日子,贾家反正也指望不上你什么。”

说吧,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回身,看惠姐站着,有点不知所措,又道:“我来就是探问祯哥的消息,你把心放到肚子里,我不会在来,你今后就当没我这生母,我也权当没生养过你,随便你是姓真还是姓贾。”

说吧,头也不回地走了。

佟氏生了一肚子气,无语,上轿子,回去佟家。

进到正屋里,正赶上一家人吃晌饭,佟母见了她,忙招呼道:“儿呀,你回来了,吃了没有?才还说,你这时未回,是在亲家家里吃晌饭。”

胡氏接茬道:“贾家虽败了,可亲家没败,定是热情款待,好歹也是惠姐生母。”

佟氏想家丑不外扬,就扯谎道:“惠姐不在,和女婿出门了,我就回来了。”

佟母道:“快洗手上桌吃饭。”说吧,招呼小丫头红玉打水来。

佟氏净手,挨着母亲坐下,看俩侄女不在,问:“大姑娘和二姑娘怎么没来吃?”

胡氏道:“端去屋里吃了。”

佟母端过碗,道:“惠姐不在,明个你在去方家问问,惠姐许是知道她弟弟的消息,不然早就过来打听了。”

佟氏摇摇头,一下子没了心思,捧了饭碗,有点咽不下去。

胡氏却另有一番心思,若祯哥找到,十有□也要留在佟家,佟家白添了两个人嚼过不说,祯哥将来娶妻生子,不都是佟家的事,小姑子一个女人家能有什么章程,还不是指着她哥哥将来帮衬。

胡氏想起这些烦心事,也无心吃饭,吃了两口就撂下筷子。

佟氏闷头不说话,早留意到她嫂子的不快,也不去招惹她,饭桌上静静的,无人吱声,佟老太太瞅瞅媳妇心里叹口气。

次日,佟氏吃过早饭,同母亲道:“我去汪府求夏姨娘帮忙找找祯哥。”

佟母道:“去吧,早去早回。”

胡氏正带着小丫头收拾桌子,道:“晌饭是回来吃还是在外面吃?”

佟氏反感,在她嫂子心里,就惦记着自己吃不吃这顿饭,于是道:“不用等我了,我在外面吃。”

她嫂子有点乐模样,道:“你看我这也是多问,人家汪府别说一个人,就是来个百十口子也不算什么,那像我们这小门小户的,禁不得来个客。”

佟氏明白她言外之意,自己这客人吃穷了娘家。

佟母见媳妇说得直白,咳了声,提醒她,果然胡氏不言语了。

佟母怕女儿听了她嫂子的话心里不舒服,气儿媳,替女儿说话道:“我们家年辈子也不来回客,就是我儿回来,也是自家人,你是姓佟的,这家你自小在这里长大,什么时候回来都是你的家。”

胡氏听出这话外音,不敢和婆婆硬顶,就笑着道:“看娘说的,像我是姓胡的,就不是佟家人了?替夫家生儿育女,媳妇还是外人不成?”

老太太看儿媳有点嚣张,婆婆说话,也敢分说,敛了笑,正色道:“媳妇当然是这家的人,为我佟家生儿育女,传宗接代。”

传宗接代这话说出来,胡氏心里就不是味,婆婆明摆着嫌弃自己没能生儿子,拿话堵自己,转头看丫鬟手脚慢腾腾的,骂道:“笨手笨脚的,赶明个把你卖了。”

丫鬟吓得变了脸,紧着收拾了,不敢在她跟前晃悠。

佟氏看这番光景,不肯在呆下去,就拔腿出来。

出门雇了小轿子,汪家她只去过一次,但依稀还记得路,和轿夫一说就知道汪府怎么走。

功夫不大到了汪府门前,佟氏下了轿子,门首有两个青衣小帽的家人,听佟氏说找夏姨娘,不敢怠慢,一个忙进内宅回禀,另个点头哈腰的很客气,搬来凳子,放上干净垫子,让她坐。

佟氏觉得好笑,这大概是夏姨娘生了儿子,这些下人看人下菜,赶着巴结。

少顷,那家人跑回来,道:“夏姨娘请夫人进去。”

就前面带路到内宅二门上,里面有婆子接着,才进二门,佟氏就见打老远匆忙赶过来一女子,正是汪姨娘,走得急,也没用丫鬟扶着。

老远扬声喊:“姐姐,是你吗?我没做梦吧?”

紧走几步赶到跟前,拉了佟氏上下左右看,又捏了下佟氏的脸颊,道:“可是真的,不是做梦。”

佟氏直乐,道:“怎么了,大白天我还是鬼不成。”

夏氏高兴起来,道:“人家是不敢相信,老天太眷顾我,看我整日价为你提心吊胆,把你好生送到我跟前。”

说吧,挽着她,往里走,边走边道:“你不知道,贾府被抄,你被卖,我得了信赶去,你早已被卖去不知哪里,我这个后悔,怎么消息知道晚了,派人打听,石沉大海,这些日子我吃不香睡不好。”

她这番话,佟氏倒是信,夏姨娘对自己是没的话说,不看别的,就单看知道自己来,立马出来见,毫不顾忌自己罪妾身份,比名义上亲生骨R的惠姐都强,就够让佟氏感动。

夏氏边说着,一抬头,朝前一指道:“你看前面是谁?”

佟氏望去,惦着小脚,踉跄奔来的不是徐妈妈还能是谁,高兴地叫了声:“徐妈妈。”

徐妈妈喊了声:“姑娘,是你吗?”

就已到跟前,走得急,差点跌倒,佟氏忙扶住,道:“妈妈慢些,是我,你家姑娘。”

徐妈妈端详着她,用袖子抹把老泪道:“真是姑娘,让老奴担心死了。”

说着话,一行就到了汪氏的房中。

夏氏吩咐丫鬟上了茶果,坐下闲聊。

佟氏看看夏氏又看看徐妈,道:“你二人怎么遇见了?”

夏氏把碟子R酥往她跟前推了推,道:“贾府被抄,我得了信,就赶去,看你贾府已贴了封条,一打听,说里面女眷都拉出去卖,我急忙赶去,可迟了三秋,贾府中人都卖得七七八八了,那还有你的影子,我一寻思,你长得好,一定是先就有人买走了,还能等到这时,正垂头丧气想打道回府,就见一人面熟,我近前一看,是徐妈妈,等着发卖,就买下了。”

佟氏着实感激,锦上添花常有,难得雪中送炭。夏姨娘不但对自己好,对自己的奴才都这样上心,真是难得。

徐妈妈在一旁,擦着眼睛,难过地道:“主子也回来了,可是哥儿不知在那里?受什么样的苦。老奴这心里一想起哥儿这么小,就经历这些,我这心难受得要命。”

一提祯哥,佟氏脸上的笑容隐去,看着夏姨娘道:“我来就是为这事,妹妹能否帮我查访祯哥下落。”

夏氏道:“这你放心,我求我家老爷找人寻访,一有信我就通知你。”

佟氏这才又露出笑容,离开座位,拜了几拜,夏氏忙扶起道:“姐姐这是做什么,你我姊妹还用着这样客气。”

二人重新落座。

章节目录 88那人那心

夏姨娘和佟氏坐下叙谈。

夏姨娘道:“姐姐说说你这段日子的经历,妹妹很好奇,姐姐能毫发无损回来。”

佟氏当着夏姨娘也不用刻意隐瞒,就把实话说了。

听完,好半天,夏姨娘才道:“西北一役大捷,听我们家老爷说,皇上很高兴,昨儿皇上下旨睿王参与政事,有功将士,论功行赏,安仲卿乃头功。封赏规格不会低了,这次有他为你出头,你才能全身出来,看贾府其他人真没你好命。”

佟氏叹气道:“昨日还膏粱锦绣转眼就骨R离散。”

夏氏又道:“你们老太太和二房、四房无事,这次没牵连进去。”

佟氏道:“老太太想必早看到这步,先就把家分了,二房、四房才得以幸免。”

夏氏忽又想起,纳闷地问:“怎么我倒忘了,你家惠姐不还在方家,出事那天,惠姐应该先就知道,怎么就任你和祯哥被卖?”

佟氏神情淡漠,道:“快别提她了,昨儿我为了打听祯哥下落去找过她,你都猜不到她说了什么,她说让我以后别去找她,贾家带累了她。”

夏氏一听,柳眉倒竖,啪地一拍桌子,道:“忘人伦的小畜生。”

徐妈妈在旁听了,也觉寒心。

二人要说点体己话,就把徐妈妈打发出去外面看着人。

徐妈妈出了屋子,夏氏才J乖地道:“你和姓安的是不是郎情妾意,说,做到那一步了,是不是谈婚论嫁了。”

佟氏神情索然,道:“这一路走,我可没看出安仲卿对我有什么情意。倒像是我硬往上凑,他躲着我,怕沾上抖落不掉似的。”

夏姨娘闻言,打量她,不相信摇头道:“你这般容貌那个男人会不动心?何况你们朝夕相处,患难与共,安仲卿若不是块木头,那就是他心理上有点问题。不会是……。”

夏姨娘氏伏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佟氏红脸啐了口,道:“想哪去了?他怎么可能有断袖之癖。”

夏姨娘自然地道:“他可有妻室?”

佟氏摇摇头,咬唇。

夏姨娘道:“他要是没有家室,倒是桩好姻缘。”

佟氏眉宇间飘过淡淡的清愁,风一样轻的语气道:“像我这种身份,配得上他吗?”

夏姨娘一听,也泄了气,咳声道:“说得也是,安仲卿如今正仕途顺遂,亮眼一颗新星,若要娶妻,朝中多少大臣愿与之攀亲,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别说你是嫁做正妻,就是做妾也还得是他十分看重你。”

佟氏无言,夏姨娘说得句句切中要害。

夏姨娘看她沉默不语,知道这番话的分量,如玉是明白人,一定早已想到这层,只不过让自己点出来,有点残酷,但她不想看她到时痛苦万分,还是及早退步抽身,为自己早做打算。

于是又道:“你回到娘家,你嫂子那势力妇人,没说什么?”

佟氏苦笑,自嘲道:“见天指槐说柳,敲打我,佟家若穷了,那一定是我这丧门星吃空了。”

夏氏听了,不由气愤,道:“从前你好的时候,上赶着巴结,明里暗里得了你多少好处,如今你这才一落难,就翻脸比翻书都快,我一早就看出你嫂子不是良善之辈,亏你一直对她好。”

佟氏笑容有几分无奈,道:“我不是冲我哥才这样,我哥对我极好。”

夏氏长吁了口气,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佟氏片刻踌躇,道:“我打算搬出去,不过不是现在,在等等看。”

夏氏侧头瞅着她,二人静默片刻,道:“如玉,说实话,你是等安仲卿来找你?”

同为女人夏氏更能看透她心思,一句话就能问到她心里,佟氏一脸惶愧,抬头,茫然无措地看着她道:“我不该奢求是吗?我没资格,我该离他远远的,可是我……。”

佟氏贝齿咬着下唇,垂头,说不出话来。

夏氏替她难过,低头不在言语。

直待丫鬟进来回说:“主子,大厨房送来晌饭”

夏姨娘才站起身,拉了佟氏的手笑着说:“走,吃饭去,你赎身出来,这就是天大的喜事,总比你那主母如今在牢狱里强得多。( 无弹窗广告)”

佟氏甩甩头,笑了,不管怎么说,盼望已久的自由日子终于来了,今后的路纵然艰辛,她也要好好活着,老天不会对她青睐到给她第三次生命。

夏氏留吃了晌饭,佟氏带着徐妈妈告辞回了佟家。

一进佟家院子,见她嫂子胡氏正好自屋子里出来,打算去厨房看看下晌青菜够不够,不够去街上买点来。

见佟氏领着徐妈妈进来,胡氏先是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嘴咧到耳G,道:“姑NN连徐妈妈也找到了?”

佟氏道:“汪姨娘听说贾府卖人,去寻我,没找到,碰巧遇见徐妈妈,就买下来。”

胡氏似笑非笑道:“徐妈妈得以侍候姑娘,是天大的喜事,我们佟家这日子越来越红火,添人进口。”

说吧,扬声对灶间里忙活做饭的老曲婆子道:“曲妈妈,多淘两碗米,没看人多了,昨儿饭吃得把锅底都挠漏了。”

佟氏怎能听不出她话里话外嫌弃之意。在人屋檐下只好这耳朵听,那个耳朵出,装糊涂。

徐妈妈也跟着来佟家,胡氏大为不满,背地里叨咕,佟氏听见装作没听见,也不理她。

晚膳时,佟大爷却回来了,胡氏见了,忙迎上去,道:“爷今儿没在外面吃,也不说一声,加个菜。”

佟大爷道:“本来和盛二爷说好,临时他有事不出来吃了。”

胡氏忙让丫鬟给大爷添副碗筷,佟大爷坐下,胡氏亲自盛饭,布菜。

佟大爷吃饭快,一碗饭一会就下去了。

第二碗就慢下来,夹了口菜,看着佟氏道:“早起我给G里送脂粉,听小刘太监说,这次征西圣上论功行赏,安仲卿居首,在加上睿王举荐,皇上下旨,封为吏部右侍郎,正三品。”

就听‘啪嗒’胡氏的筷子掉在地上,没顾上拾起,惊喜忙就道:“就是送妹子回来的安先生?”

佟大爷看看她,脸上没什么波澜,道:“正是,祯哥的先生。”

胡氏眉开眼笑道:“这下子可好了,妹子终身有靠了。”

佟大爷皱眉,不高兴地瞟了她一眼,道:“胡说,他与妹子有何相干。”

胡氏杏核眼露出J光,道:“我看这安先生对妹子像是有情意的,不如……。”

佟大爷厉声喝止道:“住口,事关名节,岂能乱说。”

胡氏正兴头上,被丈夫劈头训斥,兴奋劲下去大半,小声嘀咕道:“我是说若妹子能嫁给安大人,这辈子荣华富贵,衣食无忧了。”

佟大爷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我这做兄长的还养得起妹子,你做嫂子的是嫌弃她才着急把妹子往外推,今儿我话撂在这,我妹子我这当哥哥的养一辈子,就是将来找到祯哥,娶妻生子我也管定了,就连徐妈妈都在我佟家养着,你听好了。”

胡氏听丈夫说养妹子一辈子,心里十分不愿意,但丈夫下话,她也不敢拧着,就忍气陪着笑脸,道:“我是为了妹子好,若妹子想嫁安大人,两下里情投意合岂不是好,我这做嫂子的也放心了。”

佟老太太一直未说话,是想让儿子镇斥媳妇几句,以免胡氏容不下女儿,这才开头,将来的日子长着呢。

这时,听说到女儿终身,C了一句,道:“这安先生可有妻室?”

众人都看着佟氏,佟氏茫然摇摇头,老实道:“儿不知道,没问过。”

胡氏忍不住又接茬道:“就是有妻室,又有何妨,妹子在贾府也是做妾的。”

言外之意,安仲卿有妻子可以做妾。

嫂子口无遮拦,佟氏实在听不下去,平静地道:“安先生只是出于道义,救下我,没有一丝别的意思。”

佟氏这二日也琢磨,安仲卿对她若即若离,到底有几分情意,真吃不准,安仲卿走了几日没在露面,说不定就此完结,不打算见她,也未可知,这厢却还说得热热闹闹,人家那里,压G没那个心。

佟大爷气得撂下筷子,正视胡氏道:“你在往歪了想,可别怪我不客气。”

胡氏不敢搭茬,闷头用筷子扒拉碗里的饭,也不往口中送。

一餐饭,不欢而散。

吃过饭,佟氏回房,徐妈妈等主子们吃过饭,洗碗筷,厨房原来的那老婆子自徐妈妈来了,就轻省许多,徐妈妈手脚勤快,干活麻利,真是个好帮手,那老婆子捡了两样主子没怎么动筷的菜肴,端到一个矮桌上,招呼道:“徐姐姐,过来吃一口吧,一会都凉了。”

徐妈妈过去,俩人坐下吃,那老婆子朝门外看看院子里无人,红玉那丫头盛了饭菜到自己屋里吃去了,就道:“老姐姐,我看姑NN这样住下去不是长法,我们NN当面碍着大爷的面不敢说什么,可背地里自打姑NN回来就没好脸,连我们下人都跟着吃瓜落,NN心气不顺,我们都得小心着点。”

徐妈妈来了这两日早看出来了,姑娘为难,可不住在这,一时去那里。

道:“这也是没法子,好在有老太太和大爷在,NN不敢当面怎样。”

心却道:离了大爷的眼,胡氏夹枪带B的刺姑娘,自家姑娘让着她,不和她发生争执,怕大爷和老太太难做。

徐妈妈在下处吃了饭,过后院去佟氏住的正房东间,一进门,看姑娘一个人坐在炕边沉思,道:“姑娘想什么呢?有心事啊?”

佟氏抬头见是徐妈妈,比量着窗前矮杌子,道:“妈妈坐吧!您老也忙活累了,跟了我这没用的主子,没让您老享一天清福。”

徐妈妈来了这半天,脏活累活抢着干,就怕自己姑娘为难,上了年岁,体力不济,半天下来腰酸背疼,双腿发直,就也没推让,在矮杌子上坐下来,道:“老奴不累,就是老了,若是头两年,这点活不算什么。”

佟氏道:“我在想这样子住下去也不是法子。”

徐妈妈道:“老奴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姑娘有什么打算,想不想在往前走一步。”

顿了下,徐妈妈又道:“妻也好,妾也好,穷也好,富也罢,也比在人家屋檐下来得安心,总不好让大爷一直养着。”

章节目录 89意外来客

佟氏听徐妈妈这番话,低头寻思,徐妈妈这想法也正常,嫁人在回娘家的姑娘,娘家有钱,自己有嫁妆带回来还好,不白吃喝娘家的,娘家人还能以礼相待,像自己这样身无分文,全靠娘家养活,就让人不待见,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也不情愿。

佟氏微叹道:“嫁人总要有合适的才行。”

佟氏暗想:嫁做贾成仁这样的,委委屈屈过一辈子,还不如自己一人过,太草率了,若不好,想离开,可想而知有多难。

徐妈妈想想也没有合意的。还未等她说话,佟大爷的声儿在门口响起,“妹子在屋里吗?”

佟氏忙道:“是哥哥吗?”

徐妈妈忙打起帘子,佟大爷微笑着进来。

佟氏忙起身,让进屋里,道:“哥哥怎么今儿得闲,没去铺子里。”

佟大爷在窗子旁一把椅子上坐下来,道:“今儿铺子里没事。“

徐妈妈下去沏茶。

佟大爷道:“妹子没事就出去逛逛,别总闷在家里。”

佟氏笑说:“哥哥不用惦记妹子,妹子过得很好,家人在一起,没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

佟大爷赧然一笑道:“你嫂子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权当她没说,这个家是你哥哥说了算,她若对你不好,你告诉我。”

佟氏不想哥哥因为她为难,故作轻松地笑着道:“哥哥说那里话,嫂子对我很好,吃穿用度也很周到。”

佟大爷看看屋子里摆设一应铺陈,略能看过去眼,苦笑道:“妹子不用替她遮掩,多年夫妻,她什么样我能不知道,不是为了俩女儿,我早就……。”

下话没说,二人都明白。

佟氏趁此机会把自己想法说出来,于是道:“妹子早有一想法,望哥哥答应。“

佟大爷看着妹子,道:“妹子有事说吧,亲兄妹还有什么顾虑。”

佟氏道:“我那间铺子赁出去,不知何时到期,到期妹子想收回来,自己住。“

佟大爷心惊,心酸不是滋味,道:“妹子怎会有这想法,你嫂子说话得罪你,我教训她,妹子安心住在这里。“

佟氏忙笑着分辨道:“哥哥想岔了,冤枉了嫂子,妹子是想一个住着肃静,在贾家一个人住惯了,不喜热闹人多,这是妹子不是,不关嫂嫂的事。”

佟大爷当然不信,断然拒绝道:“不行,妹子一个女人家,自己住在外面,你让哥哥怎么放心,况妹子年轻,又有几分姿色,遇上那市井无赖之人平白吃亏不说,沾惹上,就是不小的麻烦。”

佟氏也有这层顾虑,因此也没坚持,她哥一说,也就暂时打消念头,母亲也不会答应,况且赁出去的房屋离到期还有段时日,搬出去的事只好作罢。

晚膳,佟大爷在外面吃,没进来,她嫂子胡氏言三语四的,言下之意,是两个侄女大了,也该说人家了,有这么个姑姑在家,把侄女们找女婿水准都拉低了。

佟氏慢悠悠地夹菜,淡然地一口口吃着,也不说话,任她说得无趣,也就打住了。

晚饭后,佟氏也不好吃完就走,一家人坐一处闲聊,胡氏说起后个娘家侄子办喜事,要带月娘和二娘去,念叨月娘和二娘出门没衣裳穿,姑娘大了该置办几件衣裳,又说银子钱不够使,佟大爷交给的家用早就使光了。

月娘道:“娘,我的衣裳尽够了,不用买新的。”

二娘也道:“我的秋装去年才刚做的,没过几水,还九成新,不用做新衣裳了。”

胡氏撂下脸,道:“你们大了,难道还穿旧的,让人看了寒碜,你们不嫌丢脸,我还嫌丢人。”

佟氏心里明白,这是说给她听的,其实,大哥自从和G里做上生意,家里宽绰不少,日子富足,G本不差银子使,可嫂子这人就是见钱眼开,是只认钱不认人,目光短浅的势力妇人。

佟氏也不跟她计较,看在哥哥面上,不和她发生正面冲突。

佟氏心宽,什么都能吃,气也能吃,听了只在心里过一下,就不当一回事。

佟氏回房,徐妈妈跟着过来,小心翼翼道:“主子,老奴想好了,还是回乡下。”

佟氏抬眼,看徐妈妈满是皱纹的脸,忽悠想起许多,前身的佟氏徐妈妈尽心尽力照顾,拉扯惠姐和祯哥两个小主子,像佟氏亲人一样。不久前贾府抄家,徐妈妈的丈夫突然病发,倒下在没醒过来。

佟氏怎么能忍心让她孤身一人回乡下去,道:“妈妈,我不能让您走,您也是我的亲人,和他们一样,要走一起走,你就安心呆着,旁的事不用管。”

徐妈妈怕主子为难,是以提出要走,真走却也舍不得自小N大的姑娘。

当年佟家兴旺之时,佟如玉小时候一般也有两个N娘,可谁都不如她尽心,小主子病了,她整晚不睡守着,困得眼皮直合上,就用冷水洗把脸,一眨不眨地看护病中的小主子,这份情意早超出主仆之情,与亲母女无异。

又聊了会闲话,佟氏在灯下看了会书,油灯不敢点时间长了,时候长了,怕她嫂子又要念叨,就吹熄灯上炕睡了。

二日,起早,佟氏端着铜盆,去院子里井边打水洗漱,看她哥哥匆匆往出走,看见她停住脚,道:“皇上给安先生在京城赐了府邸。听说是原来富察家住过的,后来富察家最后一个人已于头两年死了,在没什么人,就空出来。”

富察家是个什么背景,她不知道,但能让皇上赐府邸,这乃是天大的恩典,一般官员也是靠俸禄自己购置房屋,朝廷官员不计其数,要是都管,哪能管得过来。可见皇上对安仲卿的倚重。

佟大爷也没顾上看妹子呆呆的站着,就着忙走了。

她时常想起他,他举手投足,潇洒自如,如行云流水,一言一笑,亲切自然,都成了过去式,每到静夜,她越发想他,他难道只能在梦里出现,无缘再见?

这时,正房有了动静,丫鬟红玉端盆打水,侍候主子们梳洗。

佟氏怕人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赶紧端水回房去了。

洗漱完,佟氏过母亲处吃饭。

佟大爷出门早,胡氏就早早用完早膳,在婆母身后立着,侍候婆母用饭,给佟母盛了粥,佟氏自己盛了碗粥,母女坐下吃。

胡氏这早上破例没说什么,想来是佟大爷说了她,有所收敛。

佟氏陪母亲说了会子话,就回房去了。

胡氏在房中一样样摆弄给自己侄子办喜事置办的东西,准备吃了晌饭就过去娘家。

银子是银子,东西是东西,自己就这一个侄子,胡家就这一棵独苗,自是宝贝,胡家家境一般,懒女儿胡氏帮衬,胡氏回娘家,每每都偷着塞银子给母亲,老母亲就都花在孙儿身上。

胡氏正拿着一对银镯子反复憔看,这对镯子虽是银的,可样式古朴,纹饰J美,这是早些年间祖父偶然得的,给了她,这次她打算给新媳妇做见面礼,好歹也叫她一声姑姑。

正用手摩挲着心爱物,有点舍不得。

这时,外面院门传来‘咚咚’叩门声,小丫鬟红玉也不知跑去那里了,半天无人应,佟氏骂了声:“小蹄子,越发懒了,步都不愿意挪,门也不开,还得老娘开门。”

就亲自走去开门。

拉开门闩,胡氏一看门外之人,颇出意外,脱口叫了声:“表弟,你怎么来了?”

原来来人正是唐家大爷,唐凤生一脸讨好的笑,道:“嫂子一向可好,小弟一直想来看望哥嫂,怕表哥生我气,不敢过来。”

胡氏面漏难色,道:“你表兄恨你够呛,你还敢来,嫂子劝你快些回去,等你哥哥回来看见你,又要生气。”

唐大爷嬉笑着道:“小弟知道从前错了,今儿特意上门赔罪,表兄愿打愿骂,小弟没一句怨言。”

又朝着胡氏连连作揖,赔笑道:“好嫂子,替小弟说几句好话,小弟感念嫂子,不会忘了嫂子的。”

说罢,朝后挥挥手,两个家人扛着个红木箱子进来,后面还有几个小厮手里拎着肥**、肥鹅等活物。

胡氏一见东西眼睛立时就放光,立刻变脸,满脸堆笑,赶着道:“表弟屋里坐,自家亲戚,还拿什么东西,让嫂子过意不去。”

唐大爷呵呵笑着,迈着方步,踱步进来,胡氏让到厅堂,赶紧唤丫鬟红玉沏茶。

看着下人把箱子放在堂上,又那活**活鸭直接拿去厨下。

红木箱子当堂打开,胡氏抻着头朝里一看,满满一箱子的J致华美的绸缎料子,唐凤生道:“这是我铺子里的东西,随便捡了几样,不知嫂子和不和意,不喜欢这些花色,去我铺子里,随便挑。”

胡氏傻傻盯着,眼珠就快掉到箱子里,自言自语道:“真漂亮,这花纹J美得能和G织的料子媲美。”

唐凤生笑笑,又一摆手,身后一个小厮,捧出个描金乌木雕枝莲的匣子,打开,里面是几件新式样钗环首饰和几枝鲜艳的轻绢簪花,道:“这是孝敬嫂子和侄女们的。另外还有给玉妹妹的东西我另备了。”

胡氏不糊涂,听明白唐大爷还是冲着小姑子来的。

唐凤生四下里看看,道:“表妹没在家?”

胡氏会意,道:“在后面,我叫丫鬟唤她出来和表哥相见。”

说吧,吩咐小丫鬟红玉道:“去找你姑娘来。”

小丫鬟答应声,去后边院子佟氏房中找她。

章节目录 90再蘸之事

这厢唐大爷道:“嫂子是明白人,小弟实不相瞒,这次是为玉表妹来的,小弟听说玉表妹如今已是自由身,你弟妹也没了三年,小弟一直没续弦,我这心思也瞒不过嫂子,就我的家世,不是没有上赶着要嫁给我的,只是心里一直惦记表妹,别人也看不上眼,求嫂子成全,小弟愿送嫂子一千两银子,作为聘礼,东西另算。”

胡氏一听,呼吸都困难,一千两银子,对小门小户人家,是天大的数目,月娘和二娘能置办一副像样的嫁妆,顿时喜得嘴合不拢,忙道:“自家兄弟,嫂子怎能看你孤身,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与心也过意不去,表弟放心,妹子那嫂子去说合。”

胡氏满口答应下来,喜过后,暗腹:小姑子模样虽生得好,可已是生了两个孩子做过贾府的妾侍,唐表弟要找啥样条件的没有,偏偏就看上她,有点不可思议,转念,别是他玩笑,婚姻大事不比别的,又问道:“表弟说得可是真的?愿意娶做正室?”

唐凤生看她不信,忙赌咒发誓道:“无半句虚言,千真万确,若有负表妹,让我不得好死。”

胡氏方信是真的,暗道:小姑子烧对了那柱香,竟是大富大贵运道,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像那五婶子老早就想把姑娘嫁给他。

佟氏闲了无事可做,就躲在屋里把侄女的《女四书》拿来看,

小丫鬟红玉一溜小跑喘息着进来,说:“NN请姑娘去前厅陪客。”

佟氏纳闷,有什么客要自己出面陪,就道:“是哪位客人?”

小丫鬟红玉提上一口气,口齿伶俐地道:“是唐家表大爷来了,说要见姑娘,NN吩咐奴婢来请姑娘过去相见。”

小丫鬟只顾着说话,没主意佟氏已变了颜色,尚兀自道:“唐大爷人来了,还带了许多东西,说特意备了份礼物给姑娘呢!”

佟氏听了,不觉气恼,嫂嫂实在是过分,愠色道:“瓜田李下,内亲也应避嫌,你家NN怎么糊涂了,竟然让我去陪成年男子。”

小丫头不敢答言,跑走了。

佟氏坐在屋里生闷气,她嫂子连礼法规矩都不顾,明着牵线搭桥,亟不可待把自己往外推。

徐妈妈在厨房忙活,见院子里热闹,进来些人,抬了许多东西,丫鬟红玉忙不迭小跑进来说:“妈妈快烧热水,现等着沏茶。”

徐妈妈看她急,比量下灶上,锅灶上坐着一铜壶,还‘哧哧’冒着热气,道:“灶上壶里的水是我新烧的,还滚热,拿去用吧!”

随口问了句:“谁来了?”

红玉端下铜壶,提着就往外走,头也不回会说了句:“唐表大爷来了。”

徐妈妈一下愣怔住。

这时,曲妈妈打街上回来,正赶上唐家小厮拎着**鸭往厨房送,忙热心招呼道:“放在灶间门口就行,几位小哥辛苦,屋里喝盅茶。”

那几个小厮放下手里东西,道:“茶不喝了,大爷该骂人了。”

曲妈妈嬉笑着道:“看几位小哥说的,这点子事,你家大爷怎就会骂你?”

一个小厮凑近,悄声道:“妈妈不知道,我家大爷这次是为大事来的,若是让我等耽误了好事,不揭了我等的皮。”

曲妈妈狐疑道:“唐大爷来有甚大事,神神秘秘的?。”

本来亲戚常来常往,那小厮熟头熟脑的,也不避讳,小声道:“我家大爷是来求亲的。”

老曲婆子方恍然大悟,喃喃道:“怪道,唐表大爷一直未来,我们姑NN一回娘家,他就过来,原来是这么档子事。”

小厮和曲妈妈守着门口说的话,徐妈妈在厨房听得一清二楚,她是知道主子和唐大爷底细的,忙放下手里的活,在围裙上抹了把手,赶奔后面,去找姑娘。

此刻,佟氏正在屋里坐着生气,凡事百般忍让,嫂子却得寸进尺,公然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徐妈妈进来,看佟氏脸上有怒意,陪着小心问道:“姑娘,老奴听说唐大爷是来向姑娘求亲的,姑娘可有什么打算?”

佟氏嗤笑,不屑地道:“这个家是真住不下去了,我们待会吃了中饭,就出去找房子。”

徐妈妈一脸愁苦,道:“可租房子的钱哪里来?”

佟氏道:“母亲给了我些钱,租差一点的应该够用,日后慢慢在想法子,不是大哥的生意年底有红利,另外,熬到明年开春,我的那个小店面不租收回来,收拾一下,自己住,前头门面,还能做点生意,维持过活也不是很难。”

既然姑娘都打算好了,事到如今,徐妈妈也无话可说,道:“姑娘要搬出去,老奴自然是随姑娘出去的,和姑娘做个伴,也好朝夕侍候姑娘。”

佟氏这也是不得已才下的决心,她不是没有考虑,搬出去会遇到无法想象的困难,可实在也没旁的折可想。

前厅,唐大爷等半天不见表妹出来,胡氏也跟着着急,站起身,去厅堂后门口朝外望了望,看见小丫鬟红玉一个人垂头往回走,扬声道:“你家姑NN呢?”

红玉垂下眼皮,怯怯地道:“姑NN说……她不方便陪客。”

胡氏失望之余,转回头赔着笑脸对唐大爷道:“妹子脸皮薄,不好意思出来。”

唐凤生笑道:“无妨,请出舅母拜见。”

胡氏又亲自去请老太太过前厅来,老太太上座,受了礼。

佟老太太忙道:“自家亲眷,不用多礼,多礼就外道了。”

又招呼胡氏道:“媳妇啊!快让凤生坐。”

唐凤生方坐下,佟老太太不知前事,欣然道:“外甥好久不来,是忙生意,还是忙着相亲?”

唐凤生赔笑探身道:“看舅母说的,外甥虽不才,眼界却高,一般女子入不了眼。”

佟老太太道:“这孩子,不要太挑拣了,说上一房媳妇,知冷知热,好好过日子,比一个人空锅冷灶强。”

正好话说到这里,唐大爷哪能错失机会,忙站起身,一揖到地道:“外甥久慕表妹,可惜表妹已嫁做人妇,一直引以为憾,可巧表妹婿家出事,表妹得以归母家,外甥想求娶表妹为妻,望舅母垂怜,成全好事。”

佟母颇感意外,寻思片刻,想唐家富贵,唐凤生嫡妻又没了,这桩婚事倒可以考虑。

想想道:“这事等你表兄回来,我同他说,看他的意思,如玉那,听她哥的,若是她哥同意了,她也就没话说了。”

胡氏一听,心里欢喜,老太太吐口,丈夫那就成了一半了。

唐大爷又拜谢了老太太,呈上礼物,哄得老太太高兴。

还好,胡氏没敢擅作主张留唐大爷吃晌饭,她知道若被丈夫遇见,怕二人动起手来,一下子弄僵了,在想转圜就难了,此事还待从长计议,慢慢劝转丈夫,就是小姑子身上也要下点功夫。

晌饭,胡氏命厨娘曲妈妈破例做了一桌子菜,都是小姑子爱吃的,桌上,殷勤劝膳,佟氏心里明白嫂子所为何来,嫂子不说破,她也就装糊涂。

胡氏不敢贸然开口,知道小姑子脾气,看似柔弱,却是个有主意的。

只有佟老太太说了句:“你表兄来了。”

佟氏嗯了声,不搭茬,佟母想说唐家外甥上门求亲,可一想女儿才归家,就急着提改嫁的事,怕女儿多心,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佟氏回房后,嫂子胡氏小声对老太太道:“娘,不是媳妇嫌弃妹子,实在是媳妇觉得这是一头好亲事,唐家人口简单,先头只遗下一女,过两年嫁人了事,妹子嫁过去即主持中馈,上无公婆下无儿女,安享富贵,清净无忧。若嫁做小门小户,每日衣食不周,C心费神,吃苦遭罪,母亲也心疼不是?”

胡氏瞟着佟母脸色,看佟母有几分动心,又接着道:“难得表弟痴心,立意妹子过门,决不再纳妾,妹子没有妾侍通房在跟前晃悠,岂不是舒心,总比作人妾过得自在舒坦。”

佟母略一沉吟,道:“这事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按说凤生的条件是没的说,就只是我总有点担心,担心凤生X子不长,日久生厌,到时后悔嫌弃你妹子是已婚妇人,不是黄花大闺女,可怎么好?”

胡氏为打消佟母顾虑,又进言道:“妹子年轻,还能生养,成婚后过个一二年为唐家生儿育女,那唐凤生不看别的,还要看儿女份上,对妹子就是不像开初一样,夫妻互敬,也能安稳过一辈子。”

胡氏的话,打动佟母,佟母道:“等她哥哥回来,我和她哥哥商量,听听她哥哥的意思,这家当家作主是她哥哥,我们妇道人家见识浅,还是她哥哥拿大主意。”

胡氏就放心了,她不敢自己给丈夫说,怕丈夫多心,好事办砸了,老太太说,如此正好,撇清干系,万一日后夫妻不和,也与自己无关。

佟氏回房略收拾,揣上银两,回了母亲说去街上逛逛,佟母怕女儿整日闷在家里,憋屈出毛病,就忙道:“去玩玩吧,年轻轻的不能像我这老婆子,整日价缺情少趣的。”

胡氏一旁听见,忙赶着说要陪她出去,佟氏客气回绝了。

就带着徐妈妈出门去了。

出了佟家的大门,二人走过长长的胡同,若想做轿子,得到胡同口才有。

佟氏穿过来,就没怎么出门,对京城不熟悉,问徐妈妈道:“妈妈看去那里找房子,既要方便又便宜的?”

徐妈妈道:“京城房价贵,中心地界我们也租不起,但太偏远了,怕地面上乱,我们两个女人撑不起门户,前面不远菜市场附近,老奴早上买菜看了,那后面有一片低矮房屋,都是大杂院子,里面住着小商小贩,做生意的手艺人,也有挑夫拉脚的,各行各业,都是底层平民百姓,不知姑娘可愿意看看。”

佟氏想:自己如今连这些人都不如,人家还能自食其力,可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

于是道:“我手里就这点银子,想租个像样点的钱也不够,本来是背着母亲和哥哥,不好朝她们要,就按你说的去看看。”

徐妈妈看姑娘同意,就领着她去东头菜市场后面胡同里。

佟氏二人进去,这是一条很窄的小巷子,路面凹凸不平,仅能够一个平板车过去。

看着小小的巷子,可进去却星罗棋布,像**阵一样,小巷四通八达,条条相连,通向外间。

佟氏和徐妈妈走不远,看一个院门上贴着招租贴子,二人近前看大门紧闭,佟氏趴着门缝往里看,里面院落很大,房屋气派,佟氏收回目光,摇摇头,道:“这么大的院子,房租便宜不了,还是往前在看看吧。”

走了好几条胡同,又打听人,一个抱孩子坐在门口喂N的妇人指给她们一处院子,二人找去,就看到一个敞开大院门上贴了招租的帖子。

院子里堆着东西杂物,佟氏在前,徐妈在后,小心进去,佟氏看院中央竹竿上晾嗮衣物,地上还有个铜盆沥水,静静却无人。

佟氏扬声道:“屋面有人吗?”

这时,从一个晾晒的花床单子后一个年轻妇人露出头来,道:“你找谁?”

佟氏和悦地笑着道:“我找这里的房主,看门口贴着有房子要租。”

那年轻妇人朝正屋里喊了声:“三婶子,有人租房子。”

“哎!来了。”随着脆亮一声,一个中年妇人急忙从屋子里掀了布帘子出来,一看是两个女人,忙换上笑脸,道:“二位租房子住?我这里出入便利,这院子不杂,人都极好,房子也干净,二位跟我去看看?”

佟氏看她像是个淳朴的人,就道:“领我们去看看吧!”

三婶子前面带路,颠颠地领着二人来到才经过的院门旁一间屋子前,打开锁。

道:“就是这里,两位进去看看吧!”

这是一间门洞子房,窗户朝院里开,屋子不大,进门一见方有几米地方,靠墙有个锅灶,能生火做饭,西墙有个门,里面还有一小间,有一铺北炕,北炕上放着一个旧炕桌,余物皆无。

正值日中,阳光足,可屋子里却显得有点昏暗,看着还算干净。

徐妈妈嘟囔道:“这屋子终年见不到光,主子住着太委屈了。”

那房东三婶怕她们二人不租,忙道:“房租算便宜点,月150文钱如何?

佟氏听她出价便宜,虽不甚满意,可一M兜里的银子,就爽快答应道:“我就定下了。”

徐妈妈还想说什么,佟氏道:“我们把定钱先交了,后个搬过来,先交一个月房租。”

三婶很高兴,若是一时半刻没人租,多空一个月,就损失一个月的租钱,尽管算她们便宜点,可也比租不出去强。

佟氏当即付了钱,说好后个收拾东西搬来。

从大院里出来,佟氏笑着对徐妈妈道:“我们在外面吃了在回去,好的没钱,吃碗面的钱还是有的。”

徐妈妈乐呵呵地道:“租金省下的足够吃面了,老奴知道这附近有个小面馆,面地道,我带姑娘去。”

俩人朝南行,过了两条胡同,就到街头市场,这市场挺热闹,卖菜的,卖锅碗瓢盆的,日常物件,应有尽有。

徐妈妈在一个小饭馆门前停住,这小饭馆在门口摆了几张桌子,不是饭口,人不是很多,正好有靠边上一张桌子空着,伙计就招呼两人坐下。

点了两碗热汤面,此时,已是深秋,天气微凉,热乎乎汤面上来,在外面也不讲主仆尊卑,对面坐着,俩人就吃起来。

佟氏吃了两口,胃里热热的,倏忽,想起当日与安仲卿在西安府街上小摊吃油泼面的事,一时,心神有点恍惚,手中的筷子在碗里搅了半天,却没往嘴里送,对面徐妈妈见了,奇道:“主子不喜欢这口。”

佟氏忙夹起一筷子,遮掩地用嘴吹了吹,道:“面烫,我凉一凉。”

徐妈妈也猜不透主子心里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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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91惹上麻烦

佟氏和徐妈妈租下房子,天擦黑时回到佟家,佟家晚饭已吃过了,早捡了桌子。

佟氏去母亲屋里说了几句话,就回自己屋里了。

佟大爷上灯时分才从铺子里回来,一回来就去母亲上房。

佟母见儿子回来,问了寒温,招呼儿子坐下,道:“儿呀!为娘有个事想和你商量。”

佟大爷看母亲郑重表情,不觉也重视起来,正了正身子,恭敬地听母亲说。

佟母道:“今个你唐家表弟来了,还带了不少东西,知道你妹子如今已孤身一人,想求娶为正妻,我没敢答应,说等你回来商量。”

佟大爷听完,面上却无喜色,眉头皱着,道:“母亲若问儿子意思,儿子不愿意把妹子嫁给他,唐凤生家境是不错,但为人浮躁,沾花惹草,对前头媳妇也不甚好,况且不务正业,靠祖业才得以安享富贵,似这等人若将妹子嫁他,怎能放心。”

佟母仔细琢磨儿子的话,觉得有几分道理,这正是自己担心的,就道:“我也顾虑与此,才没敢答应,可是,东西都收了。”

佟大爷听收了东西,一想就是媳妇胡氏眼浅,擅自收下了,保不齐已答应促成此事。

佟大爷在也坐不住,就回到前面夫妻二人卧房,一进门,胡氏正在灯下翻看匣子里的首饰,佟大爷不用问就知道是唐凤生送的,不觉添了几分怒,道:“唐凤生的东西你收下了?”

胡氏听见是丈夫声,脊背立时冒了凉风,缓缓转过身,陪着笑脸,讨好地道:“夫君,吃过没有,锅里我让人给你留着一碗烧大鹅,我去端来。”胡氏偷眼看丈夫脸色不善,说完,就想借故躲出去。

佟大爷叫了声:“回来。”胡氏听这声儿冷冽,不由哆嗦一下,只好停住脚,不敢挪动。

佟大爷肃色道:“姓唐的送多少东西,如数退回去。”

胡氏傻了,知道丈夫可能会不高兴,但没想过让退回去,于是期期艾艾地道:“可是……大鹅和**鸭都炖了,怎么还回去。”

佟大爷断然道:“除了吃的,余下的,统统退回去,亲事免谈。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胡氏看丈夫脸色凝重,没商量的余地,百般不愿,争辩道:“东西是表弟孝敬母亲和表兄表嫂的,又不是聘礼……”

佟大爷剜了妻子一眼,胡氏把不满的话咽了回去,不情愿地把唐凤生送的首饰收起来,又赌气把衣裳料子胡乱归置到地上红木箱子里。

小声嘟囔着还得花钱雇人送回去。这一算反倒赔了,心疼银子,暗地里埋怨丈夫死X,只把他妹子看重,丝毫不为妻子儿女想。

佟大爷也不理她,坐在炕上喝茶水。

这时,门外传来清柔声道:“哥哥嫂子没歇下吧?”

夫妻二人朝门口一看,佟氏掀门帘进屋。

胡氏正心里不舒坦,态度就冷冷落落的,说了句:“妹子来了,有事啊?”

佟氏像平常一样自如,只当没看见嫂子脸色的难看,进了门坐在哥哥对面炕沿边,对佟大爷道:“妹子来是有一事禀明哥嫂。”

胡氏停下手里正装箱子,直起腰,听她说什么,佟大爷道:“妹子有什么事就说,不用顾虑。”

佟氏不变的坦然,道:“妹子在外面赁了个房子,租金已付了,想后个搬过去,这些日子让哥嫂费心了。”

胡氏听了这话,先是一愣又是一喜,马上却反映道:“你那里来的钱租房子?”

佟氏撒谎道:“当初买去那家给的。”

胡氏信以为真,盘算小姑子手里能有多少私房钱。

佟大爷却说话了,语气坚决道:“我不同意你搬出去,把房子退了。”

佟氏还未说话,胡氏急了,C嘴道:“妹子愿意一个人出去享清福,你做哥哥的该高兴才是,没的你先拦着。”

佟氏看哥哥脸色便青,忙道:“嫂子说得正是,妹子不惯人多,这些年肃静惯了,一时无法适应。”

佟大爷脸色这才变了过来,狐疑地道:“此话当真,不是因为别的?”

“当真,绝无虚言。”

佟氏道:“求哥哥体谅。”

佟大爷低头想了想,道:“既然妹子不愿住在娘家,那就搬出去,房租我这做哥哥的掏。”

胡氏忙C嘴道:“家里为月娘请针线上的师父已空了,没钱另外在租房子。”

佟大爷道:“我妹子的事我自己想办法,不用你出。”

胡氏气囊囊扭过身去,摔摔打打往箱子里装东西。

佟氏见状,忙道:“房租我已给了,不用哥哥的钱,哥哥养活一大家子人不容易,还要赡养母亲,妹子不能为家里出力,怎能反拖累家里。”

半晌,佟大爷叹口气,道:“妹子是因唐凤生才搬出去的?亲事我交代你嫂子让她回了,哥哥没糊涂到强迫你嫁他。”

佟氏松口气,本来还有点担心,嫂子枕边风把哥哥心吹活,于是转了话题,道:“哥哥放心,有徐妈妈跟着我,不会有事,租的房屋离此不远,若有事,哥哥也能照应。”

佟大爷道:“房子在什么地方,多大的?”

佟氏道:“就在菜市场后面胡同里,四合院里两间屋子。”

佟大爷合上茶碗,细心地道:“院子里都住着什么人?”

佟氏道:“有几户人家,夫妻都是正经小本生意人。”

佟大爷还是不放心,道:“等铺子里没事,你带我过去看看。”

佟氏看哥哥不拦着,心放下一半,琢磨着怎么同母亲说,跟母亲比跟哥哥更难开口。

次日早饭后,母女俩闲聊,佟氏试探着道:“娘,儿总住这里也不是长久之事,儿想我那间门面到期不租了,收拾妥了,自己住”

佟母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愁叹一声道:“儿呀!说的容易,做起来就难了,你一个孤身女人家住在外面,让娘怎么放心得下。”

佟氏亲热地挎着佟母的胳膊,摇晃着道:“儿在你跟前是孩子,娘忘了我都是有儿女的人,早不是你羽翼呵护下的小丫头了,何况还有徐妈妈跟着我,京城乃天子脚下,律法条条,娘不用担心了。”

佟母无可奈何地朝门口瞅了一眼,看竹帘子外无人走动,压低声儿道:“娘知道你嫂子容不得你,你住下去,整日吃她气,心里也不好过,既然你打定主意要搬出去,就好好合计合计。”

佟氏一看母亲答应,涎着脸,撒娇地偎在母亲身上,道:“娘,儿没和您老说,私自就租了个屋子,准备明个一早就搬去住。”

佟母侧头吃惊地看着她,道:“你几时赁的房,为何瞒着为娘?”

佟氏越发贴在佟母身上,赖着把脸偎在母亲怀里,道:“昨个和徐妈妈出去赁下的,交了定银,就在离咱们家不远的胡同里,儿要回娘家只需盏茶功夫就到了。娘要是不放心,改日我带娘过去看看。”

佟母又叹息一声,蹙眉道:“儿大不由娘,什么时候你嫁人了,娘就踏实了。”

虽然和唐大爷的亲事没说成,但小姑子搬出住,胡氏心里敞亮多了,对佟氏态度好了不少。

次日,佟氏用包袱皮包了穿的两件衣裳,自己住的屋子里的东西都是佟家的,她一件不拿,禀明母亲,就带着徐妈妈走出佟家。

佟母万般不舍,本想着让她拿几床铺盖,可看儿媳胡氏恨不得多长几双眼睛,像防贼似的盯着小姑子手里的东西,把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扶着门框,眼看着女儿出了娘家大门,佟母背身用袖子抹了把老泪。

房东三婶子看她们过来,开了门,把房门钥匙交给二人,赶着呼佟氏做佟家大妹子,佟氏找了块巾帕包了一头秀发,和徐妈妈一起,把里外屋子洒扫了一遍,窗明几净,看着清爽多了。

三婶手里端着几只碗筷从门外进来,咦了声,道:“妹子和婶子真是勤快人,就是不一样,从前那个住户屋里乱得像狗窝,这一归置,让人看了舒服。

说罢,把碗筷放在灶台上,一看灶上擦抹得干净,连锅盖和锅底都使力蹭得光鉴,对佟氏道:“大妹子,这些碗筷你先使着,等买好的在还我。”

佟氏手里拿着抹布浸在水里,拧了拧,看三婶子,感激地道:“还是三婶想得周到。”

三婶子道:“歇歇吧,这都快晌午了,做点吃的,将就一口吧,我先回去给我那小子做饭,你们缺什么短什么,找我要,别抹不开面子。”

佟氏连声道谢,三婶子出去了。

佟氏从袖子里M出几十文铜钱,递给徐妈妈道:“妈妈去街上掂对点吃的,我把抹布洗洗晾上。”

徐妈妈心疼她,道:“姑娘也别干了,坐下歇歇,等老奴买回吃的,吃一口,在接着干活。”

佟氏笑道:“没事。放心,累了我会歇着的。”

徐妈妈怜悯地摇摇头道:“姑娘身子娇贵,那干过这chu话。”边说边走了。

一柱香功夫,徐妈妈回来,佟氏正在大门外掸身上的灰,看徐妈妈手里满满的,就接过她手里提着的面粉,二人回屋。

徐妈妈进门,从手上布袋子里拿出一小颗白菜,两颗葱,放在门边。又取出一小瓶子菜籽油放在灶台上,最后从里面掏出一包盐巴。

进里间,把怀里揣着的油纸包拿出来,放在干净的炕桌上,打开,里面是三个烧饼,道:“烧饼干噎着,老奴做个汤,一会就得。”

说罢,出去外间,生火刷锅,烧水做了个白菜汤。

一会好了,用三婶拿来的碗筷盛了两碗,端进屋,二人一人一碗,就着饼就吃起来。

徐妈妈道:“老奴无能,让主子吃这么chu粝的食物。”

佟氏被卖时,什么没吃过,也不觉得委屈,就道:“chu茶淡饭吃着踏实,睡得安稳。”

这四合院的几家住户都老实厚道,知道她们是新来的,见面都点头打招呼。

次日,佟氏和徐妈妈把屋子里原先的被褥拆洗了,天晴凉在院子竹竿上,到晚间就干透了,贪黑又缝上,一整天佟氏累得颈椎木胀胀的,徐妈妈坐在炕梢直垂腰。

累了一整天,夜晚睡得倒香甜。

隔日,佟氏早起就让徐妈妈带着去菜市场买灶上用的家伙碗碟,挑了几只青花瓷小碗,一把竹筷,菜板,又买了米和少许青菜。

和徐妈妈抱着往回走,才进胡同口,老远就见夹道上站着七八个人,等看清楚,佟氏心咯噔一下,唐凤生嬉笑着迎上前,拦住去路。

章节目录 92举家进京

佟氏和徐妈妈抱着碗碟等物从菜市场出来,刚走进胡同,唐凤生拦住出路。( 无弹窗广告)

佟氏暗惊,没想到他会找到这里,不用说一定是嫂嫂告诉的,想这姓唐的来者不善,是不肯轻易放过她的。

唐凤生嬉笑着上前,道:“表妹,躲来这里,我当是姓安的娶了你。”

佟氏忍着厌恶,平淡声儿道:“屋子简陋,我就不请表哥屋里坐了。”

说吧,就要绕过他,就在擦身一瞬间,唐凤生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一本正经道:“表妹,嫁给我吧,我不会让你吃苦,你佟家生意我也会看顾。”

佟氏想此事不能拖泥带水,有必要把话说清楚,站住脚,迎着他的目光,道:“表兄,如玉才德浅薄,戴罪之身,又有一双儿女,如玉现如今处境,不想连累任何人,多谢表兄抬爱,如玉这厢谢过。”

说吧,甩开他的手,蹲身福了几福。

唐大爷知道她是铁了心不想嫁给她,不然怎么会离开娘家,住到这种地方,心里觉得窝囊,他百般讨好,换不来她的心,于是渐升起一股薄怒,手下用力捏紧她,凑近她的脸道:“大爷放□段低声下气求你,你却毫不领情,你如今心思变了,攀上了姓安的,可惜姓安的不会娶你,你还是趁着我高兴,愿意娶你,乖乖嫁了,过了这一村可就没这店了。”

佟氏被他捏得胳膊生疼,使劲挣了挣,干脆地道:“我说了,表兄令择佳偶,如玉不配做你唐家主母。”

唐风生看她挣扎,松了手,看她粉脸因怒变得绯红,越发显得娇艳,禁不住伸手就要M她脸颊,佟氏怀里抱着东西,腾不出手挡,怒扭过脸,道:“表兄请自重。”

徐妈妈看不过眼,上前用身子挡住佟氏,道:“你二人虽是姑表亲,可也该放尊重些,光天化日,让路人见了,平白添口舌。”

唐凤生岂能把个老婆子放在眼里,把徐妈往旁一推,徐妈人老,腿脚不灵便,差点摔个趔趄,佟氏要去扶,被唐凤生伸手隔住,骂了句:“死老婆子,多管闲事。( 无弹窗广告)”

佟氏怒目而视,唐风生看她嗔怒模样着实迷人,嘿笑着,啧啧道:“真是可怜,如今表妹落到这步田地,为兄怎舍得你受这般苦楚。”

说吧,就又动手动脚,眼看这佟氏就要吃亏,这时,只听清冷带怒的一声低喝:“住手。”

唐凤生转头,见一身材欣长,相貌英俊挺拔的白袍男子,似萧萧秋风中筠竹,说不出的清逸,出尘。

唐凤生干笑道:“原来表妹是有了相好的了,难怪把我一脚踢了。”

佟氏怒骂道:“唐风生你嘴里放干净点。”

安仲卿走上前,唐凤生不甘就此退出,仰脸挑衅地看着安仲卿道:“我对她怎样,你管得着吗?”

说罢,伸手就要轻薄佟氏,就在即将要碰到佟氏脸颊瞬间,突然一只干净的手钳住他,唐凤生挣扎几下,纹丝不动。

那只手只稍一用力,唐凤生就赤牙咧嘴叫唤起来,朝他的小厮变了声的喊:“都是死人啊?没看见你爷受欺负?”

那几个小厮撸胳膊挽袖子就上前,刚一交手,众人只见他宽大的袍袖轻扬,那几个人却甩出几丈远,重重地摔在地上。

安仲卿脸上云淡风轻,唐凤生这里疼得脸扭曲了,哀声不觉,安仲卿松开手,唐凤生朝后倒退十几步,站立不住,仰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地上倒着的小厮爬到主子跟前,连搀带扶把唐凤生扯起来,唐凤生捂住手脖子疼得咧嘴,小厮扶着他,主仆几人头都不敢回,狼狈地离开了。

安仲卿看着佟如玉幸灾乐祸的脸,微微笑了,拉起她就走,佟如玉也不问,任他扯着走,徐妈妈跟在后面。

出了胡同口,上了官道,雇了轿子,佟氏和徐妈妈坐上去,起轿,七弯八拐走了很久,轿子停在一条清静干净的小街,一个高大的垂花门前停住。

佟氏听见轿外安仲卿温厚的声儿道:“下来吧,如玉。”

随着声儿,挑开轿帘,一只大手伸过来,佟氏小手搭上他温暖的手掌上轻盈下了轿子。

安仲卿上前叩门,一个老家人探出头来,见到他,有点吃惊,道:“公子怎么来了?”说着,打开大门,让三人进去。

安仲卿道:“这位夫人以后会住在这里,陈伯你多照应着点。”

“哎!”老家人答应一声。

进大门,转过琉璃富贵牡丹照壁,是J致小巧的三进院落。

安仲卿带着二人一直走到后面小花园,看佟氏好奇,安仲卿道:“这是我的祖宅,你和徐妈妈俩人以后就住在这里,虽不算宽敞,可也够住了。”

说吧,伸手在怀中M出一锭银子,交给她道:“我出门身上没带钱,这些你先留着用,银子我在派人送过来,我朝中还有事,不方便久待,你们安心住下,我告辞先走了。”

说吧,转身欲走,佟氏怕他一去又不归,一时着急,喊了声,“安大哥。”

安仲卿收回刚迈出的步子,转回头,温和问道:“如玉,你还有事吗?”

佟氏只觉心中无数话要说,可身为女子又说不出口,只小声道:“你何时在来?”

安仲卿看着她期盼的眼神,动了动唇,又改口说:“这阵子公事繁忙,忙完我就过来,你若有事和陈伯说,让他找我。”

说完,头也不回走了,佟氏张了几张口,没在叫他,看他俊朗身影消失花园假山后。

徐妈妈自言自语道:“这安先生不知有没有家室,若没有,真是不错的人选。”

佟氏苦笑,也没多说,和徐妈妈一道挑了后一进的正房西暖阁做了卧房。

徐妈妈欢喜地道:“这房子太大了,收拾起来也费劲。“

佟氏坐在铺着紫貂皮褥子的暖炕上,有点惋惜地道:“租的那间小房子才收拾妥了,白花力气了。”

徐妈妈笑道:“老奴这就拾掇,累点也高兴。”

佟氏怕徐妈妈年老累着,就动手帮她一起拾掇起来。

摆设家具都很洁净,只有一层浮灰,看来是长久没人住的关系,佟氏对安仲卿不禁猜想起来,安仲卿从没提过出身,但看种种,出身非富即贵,像是有家世背景的,时下京城地价金贵,却空出这么大的宅院无人住,换做一般人家,早就租赁出去,换银子钱使。

打水擦擦抹抹,没出一个时辰,上房五间就洁净了,又打扫前面厅堂,留待有客人来时用做招待。

佟氏坐下刚歇着,就听门外喊:“有人在吗?”

二人均唬了一跳,有人来了,徐妈妈忙答应一声出去。

见一个梳着圆髻,干净利落的中年妇人站在厅门外廊下,身后跟着两个才丫头。

徐妈妈狐疑道:“请问这位大嫂你找谁呀?”

那妇人爽快地道:“我是奉了我家公子之命来侍候佟夫人的。”

说吧,朝后扬声道:“都拿进来。”

佟氏从敞开厅门望去,就见五六个小厮从照壁后鱼贯而入,手里拿着米面鱼R菜蔬。

门口对话佟氏听得一清二楚,由屋里出来。

那中年妇人恭恭敬敬地施礼道:“奴婢拜见夫人,奴婢是奉了我家公子之命来侍候夫人的。”

佟氏道:“让你家公子费心了。”

这时,那几个小厮已把东西拿进来,这中年妇人指挥着送进东厢厨房里。

这管家媳妇马上指挥着下人们把院子里,和前后三进院子房屋统统打扫一遍,又带着两个丫鬟下厨下做午膳。

佟氏这回轻省了,回西暖阁喝着花茶,望着院里一棵老楸树,似有了年头,廊檐下摆着两溜盆栽,深秋,不知名的花却不败。

看下人卖力的打扫院落,登时,静寂的院子有了人气,显得有生机起来。

自此,佟氏带着管家媳妇人唤吴家的,和两个丫鬟,三个男仆,连上徐妈妈和自己,一共八人过起了小日子。

次日,安仲卿派人送来一包碎银子,和一张银票,没亲身过来,是让小厮送过来的,佟氏有点失望,待那人走了,关上门数数,有二十两之多。银票票面是五百两的。

徐妈妈感念道:“这安大爷想得真周到,怕银票花着费力,就送了散碎银子过来。”

佟氏让把拿十两给吴家的,打点平常饭食。

吴家的连说:“用不了,这些银子够小半年吃喝的。“

佟氏却不甚开心,安仲卿凡事安排妥帖,看样子是想同自己撇清,大概轻易不会在来了。

一想到此,心中总有点郁闷,越发不自信起来。

转眼,天气转凉,满眼萧瑟。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驶来几辆马车。

离京南门不过百米,前面一辆车子暖帘卷起,一个梳着双丫髻头上C着金簪,容貌俊俏的大丫鬟探出头来,朝前方望望,回身清脆声道:“夫人,快到京城了,都看见城门了。”

“入城直接去安府。”车子里飘出的声儿轻柔得像春风一样,落入人耳朵里,心都跟着熨贴、舒服。

稍顿,那轻柔舒缓的声儿又响起:“你家公子还不知我们这趟进京。”

车子里一个苍老却洪亮的声儿道:“媳妇,这次来我们就住下了。十几年没回来了。”

一个童稚声儿响起:“祖母,我长这么大还没来过京城。”

又一个好听的娇俏声道:“可不是,小公子自打下生,还没见过京城什么样。”

方才说话的俊秀男孩也探出头来,又回身招呼道:“素姐,你也来看看。”这叫素姐的梳着妇人头,眉眼俏丽,也抻头往外看,看样子像是个姨娘通房之类。

车夫响亮一扬鞭,马车快跑起来。

章节目录 93正室夫人

安府

依旧是轻柔舒缓的声儿,“别着急,把事情前因后果仔细说一遍。”

一个穿银红长比甲大丫鬟道:“夫人,奴婢头里听跟公子的小厮芸铭和另一个小厮说去老宅送东西的事。”

这问话的是安仲卿的嫡妻戚氏,小名唤作:青娘。

戚氏淡淡声儿,没什么起伏,道:“你去查查,在来回我。”

“是,夫人。”那大丫鬟下去。

戚氏抚着温润的羊脂白玉茶盅,思绪飘渺。

好半天,身旁站着的穿斜襟靛青褂子,头梳得溜光的老婆子,赔着小心道:“夫人,公子这几日不知忙些什么,只过后宅一趟,当初老奴就说夫人就该跟过来。”

轻飘飘一声叹息,细细声儿道:“可是老太太不愿意离开,我这也是为难。”

那婆子道:“如今老太太听公子愿意出来做官,心里一高兴,才答应过来,这次夫人一定劝着老太太留在京城,年轻夫妻总这么分着,终究不是个事。”

戚氏才要说话,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岁的男孩,步履稳重,像大人一样给戚氏行礼,道:“儿子给母亲请安。”

然后,规规矩矩立在一旁,一看男孩就有极好的教养,母亲必定是知书懂理之人。

戚氏道:“你父亲和你说了些什么?”

男孩道:“教导孩儿好好读书,问了孩儿课业。”

又闲话一会,那个穿银红比甲的丫鬟回转,看小少爷在,就没说什么。

戚氏对男孩道:“海儿呀!为娘身子倦怠,想歇一歇,你回去书房读书吧!”

那男孩子规矩地行礼告退。

看小少爷出去,穿银红比甲丫鬟道:“奴婢问公子的小厮芸铭,开始他支支吾吾不说,奴婢吓唬他说夫人要去老宅,他才吐口,奴婢发誓说不告诉夫人,他才说公子不知从哪里弄个女人住在哪里,有丫鬟婆子五六个人侍候,刚搬过去时,让他们送米蔬曾去过,后来偶尔送点东西,不常过去。”

戚氏拈着指尖,用茶盅盖子拨开水面上的花瓣,徐徐地道:“去打听一下,这女人家世,出身”

“是,奴婢遵命。( 无弹窗广告)”

那丫鬟才要举步,戚氏又道:“记住,这事千万不能让你家公子知道。”

“是,夫人。”

安家老宅后是个小花园,秋风一起,花草树木渐至凋零,佟氏踩着落叶漫步园中,叶子沙沙声,有了苍凉味道。

忽听身后有脚步声,虽很轻,可踩在落叶上,发出声响,打破秋日的宁静。

佟氏回头,惊见安仲卿一袭雪白袍子,外面罩了件竹青销金云水暗纹披风,长身玉立站在离她几步远处。

佟氏有些恍惚,使劲眨眨眼,确认是安仲卿没错,展颜开口道:“怎么一直没消息,突然来了?”

安仲卿带着宽厚的笑容,道:“我们去亭子里坐坐吧,此处呆久了,风凉,你身子骨弱。”

其实佟氏身子骨并不弱,只是看着像弱不禁风。

佟氏还是高兴他的体贴,二人就去不远凉亭里,安仲卿解开披风,铺在石鼓上,礼貌地让佟氏坐下。

佟氏感慨他的心细,道:“安大哥的事忙得怎样?”

安仲卿道:“此次远征,部分兵士是临时招募来的百姓,挑J干的留在军中,其余朝廷出银两盘缠,遣散仍回家务农。”

佟氏看他下眼圈似有暗色,关切地道:“安大哥昨晚没睡好?”

话问出口,却有点失悔,怕安仲卿多心,用眼偷漂他,安仲卿却没介意,微笑着道:“这两日军务繁忙,夜里睡不安稳。”

佟氏不好往下说了,二人沉默片刻,安仲卿道:“祯哥下落有了点消息。”

佟氏本来垂眸,此刻一下抬眼,问:“在那里?”

安仲卿道:“像是卖去山东一带,我托了山东府衙寻访,有消息会尽快通知我。”

佟氏虽有点失望,可总算有点消息,不在是大海捞针。

自打回京城后,二人见面,就不像一路上相处轻松随意,她与他独处总有股子说不出的味道,气氛尴尬,也许都回避什么,不愿意捅破中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佟氏心里害怕,他的底细她一无所知,万一说破,他又无意娶她,见面就更加不自在。

安仲卿看她表情Y郁,安慰道:“你放心,祯哥是我的学生,也像是我的亲人,我一定让你母子团聚。”

这时,踩着树叶吱嘎声,跑来一个小厮,上了亭子,在安仲卿耳边说了句什么,安仲卿一向淡定的表情,有点微微变色,对佟氏道:“我有点急事,告辞。”

说吧,就匆匆离开,待佟氏起身,才想起身下披风,安仲卿没了影儿。

安府

后宅正房,戚氏手里端着绣花撑子,细细地绣着一新裁剪的夹衫袖口花纹,手法娴熟,轻巧。

一个杏红衣衫的丫鬟匆匆进来,回禀道:“夫人,公子去了老宅。”

戚氏手里的绣花银针轻微顿了一下,后又仔细地绣起来。

红裳丫鬟等了会,不见主子说话,又进言道:“夫人是不是改日会会这位佟氏夫人。”

戚氏纤巧的手轻扬,低柔声儿道:“为时过早。”

站在一旁的陪房付妈妈是皇上不急太监急,道:“姑娘,现在不出手,等到木已成舟就晚了。”

戚氏不变的贞静,不疾不徐道:“你回戚府,找大舅爷,把这女人底细打听清楚,越详细越好。”

“还有,和她有关的人也都查清楚,M清虚实,才能对症下药。”

付婆子答应一声,立刻出去找自己男子去戚府送信。

这付婆子是安夫人陪嫁过来的,安夫人陪嫁过来两房人,就是这付婆子和一个老吴婆子。

盏茶功夫,戚氏绣完一个袖口,收了针,对红裳丫鬟吩咐道:“想法子让老太太知道,别露出口风话是由我房中传出去的。”

那丫鬟道:“主子放心,区区小事,奴婢能办好。”

上房

安老太太沉脸坐在软榻上,儿媳戚氏站在一旁,儿子安仲卿站在地中央。

只听老太太问:“我怎么听人说,你在外面包养了一个女人。”

安仲卿瞅了一眼夫人戚氏,安老太太道:“你不用看她,这事跟她无关,是我听见人说,找你来问问。

安仲卿恭敬地道:“母亲,实在不是您老人家想的那样,我二人相处皆是以礼相待,是青白的,日月可鉴。”

安老太太道:“你给我说说,这女子是什么出身?家世如何?”

安仲卿略踌躇,道:“她是贾府一个妾室。”

安老太太徒然变脸,急问:“那个贾府?是被抄家的贾府?”

安仲卿不安地看看母亲的脸,低头道:“是。”

安老太太脸色暗沉,厉声道:“卿儿,你怎么不知深浅,把一个罪妾养在家里,你是要毁了自己前程,还要连累家小。”

安仲卿抬起头,道:“母亲,她已于抄家时发卖,现在已赎身出来。”

安老太太不听则已,一听怒道:“这种出身的人养在咱们家,传扬出去,安家的脸面往那放,祖宗脸面还要不要?”

安仲卿看老太太发怒,不敢言语。

老太太厉色道:“你赶紧给我打发走,别让我心堵。”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戚氏这时和声细语道:“母亲息怒,儿媳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老太太看一眼儿媳,神色缓和下来,道:“媳妇,这是你夫妻的事,你也有权知道,有话你就说吧。”

戚氏温柔如水的目光望眼丈夫,然后低眉道:“夫君现为朝廷命官,总要有几房妾侍,媳妇本想这次来京,替夫君纳几房姬妾,现在后宅就我和素姐俩,也太清净了,况素姐身子骨又弱,不能生养,这位姨娘既然已赎身,与贾府在无瓜葛,不如娶来家,和媳妇做伴,共同侍候夫君,就是她的出身,高门深院,内宅之事,不说出去,外间也无人知道,也免得一个人丢在外面,夫君日夜悬心。婆母看可好?”

安老太太看儿媳的眼神充满赞许,态度也软了下来,道:“你要是这么说,这倒是个妥当的主意。”

老太太看眼儿子,脸又板起,道:“既是你媳妇贤惠大度,你选个日子,就把她接进府来,但丑话说在前面,不许生事,这种大家子出来的姨娘,贯会使手段,搅得家宅不宁。”

安仲卿瞥了戚氏一眼,脸上莫名嘲讽,戚氏见了,坦然自若,不改端庄柔顺表情。

安仲卿朝上道:“母亲此话诧异,儿子并未想娶妾,儿子只是怜她没地方住,暂留府上,等她找到住处,有合适安排,就搬出去。”

安老太太诧异,脸色归于平淡,道:“如此说来,你不是想娶她为侧室。”

安仲卿郑重点下头,道:“是。”

安老太太原本直直坐着,身子绷紧,此刻却骨节松散地朝后靠了靠,堆在宽大的罗汉塌上,道:“如此就好,快些寻个房子,让她搬出去。

“是。”安仲卿脸上没有喜怒,平淡淡也没看戚氏一眼。

夫人戚氏从老太太房中出来,柔顺的笑容不减,手里却死死捏着帕子,一路疾走,大丫鬟香澜小跑才能跟上。

回到房中,付妈妈迎着,把夫人迎进屋,顺手掩了门,迫不及待道:“怎么样?”

香澜道:“公子说了,无意娶那佟氏。”

付妈妈松口气,道:“这不就没事了。”

戚氏坐下来,却柔柔地笑了,道:“无事?无事倒好了,公子他违心说不娶,是护着她,怕我对他的心尖不利,怕留在我身边,我伤害她,那是真心想不娶?”

香澜倒了杯温热的茶水,端给夫人,道:“公子都跟老太太保证,让她搬出去,不就解决了,夫人还担心什么?”

戚氏缓缓摇摇头,道:“我还不了解你家公子,如今一颗心扑在那女人身上,明着是搬出去,买桩宅子,养个外宅,让她和我分庭抗礼,岂不是逍遥自在,我怎么能让她这等舒心。”

戚氏说完,笑里添了诡异,对付妈妈道:“你找个知道路的小厮去送信给那佟夫人,就说有人在丰泰茶楼等她,别说是谁。”

付妈妈领命,从夫人屋里出来,边往大门走,恍惚想起那年间的丫鬟叫什么艾什么云来着,后来被夫人卖去肮脏污秽勾栏里,做个下等□,不几年听说就被折磨死了。

付妈妈摇摇头,心中对这佟姓女子生出几分可怜。

章节目录 94温柔妒妇

丰泰茶楼

丰泰茶楼在京城御街上,虽处繁华街市,然闹中取静,清幽雅致,来此客人或身份高贵,或是文人墨客,清高风雅之流。( 无弹窗广告)

佟氏一进茶楼,就有茶博士引她自木板楼梯上了二楼,上了最后一节楼梯,佟氏举目望去,时辰还早,楼上只有靠窗坐着一位女客。

晨曦沐浴下,那女子面部弧线流畅优美,一袭雪白长裙,索素静琬,无一丝人间烟火的味道,佟氏屏住呼吸,这女子美得让人不敢大声喘息,怕一口气吹去便化了。

那女子听见声儿,转过头来,佟氏看清面貌,不觉被她美貌震慑住。

这柔若清风一样的女子朝她展颜一笑,佟氏不觉走过去,那女子示意她坐下,佟氏心神恍惚,似有不祥预感,静静坐到她对面。

这女子舒缓的青葱指尖轻轻拈起晶莹剔透的紫玉茶盅,微风一样轻的声儿,道:“我是安仲卿的嫡妻。”

这一句,佟氏震撼,吃惊望着她,好半天,脸部木然的表情,才有了点松动。

佟氏一点点恢复思维,神情淡淡的,听她说下去。

戚氏盯着她的脸,恨不得撕烂了这张清纯干净的面孔,就是这张脸迷惑丈夫,深深无以自拔。

戚氏唇角漫上一抹浅淡的笑,柔柔地道:“我就说我相公喜欢的绝非平庸的女子,果然,有眼光,你喜欢我相公是吗?”

佟氏强抑制住手抖,端起茶盅,呷下一口茶,茶水流过干涩的喉咙,口中一股淡淡的苦涩,她冷静下来。

抬起眼眸,坦诚地道:“夫人,民女不知安公子有家室,也不知有夫人您,你若问我喜不喜欢安公子,民女坦言,喜欢。”

戚氏唇角柔和半弯弧线,轻得怕惊动了谁似的声儿道:“我本想接你进府,收你做妾,可公子他不愿,我看你也是个有志气的人,是想做外宅,与我分庭抗礼?但我告诉你,我安家主母的位置,你永远都动摇不了。”

佟氏也不躲闪,大胆直视着她,一字一顿道:“夫人请放心,我立意不做妾室,我马上就搬出安家宅子。”

说吧,起身,戚氏也没动,唇角始终带着柔柔的笑。

佟如玉不忘礼数,福了福身,飘然离去。

戚氏唇角浮上一抹极冷的笑。这笑容足以让人寒到骨子里。

佟氏出了茶楼,徐妈妈等在门口,看主子一言不发出来,跟在后面,知道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二人上了小轿子,吩咐轿夫住处,起轿。

佟氏闭目靠在轿椅背上,不说话,徐妈妈感觉到主子情绪的波动。

徐妈妈预感到什么,看主子脸色难看,不敢吱声,许久,佟氏说了句,“回去收拾东西,搬回大杂院。”

徐妈妈也没多问,主子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佟氏回来直接奔卧房,包了几件衣物,房间后置办的东西也不带走,又去掩门,爬上床,捧出床里的钱匣子,开了锁,里面是安仲卿给的五百两银票,未动,除去这段花销,还有五六两散碎银子。

佟氏犹豫下,暗想,自己若是清高之人,必定把银子留下,不带走一片云,可既然他给了她,她就有权自由支配,她穿过来这一年,多少对银钱有点概念,二十两银子够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有了这些银子她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足够她活二十年,俭省不奢侈的话。但现在这种锦衣玉食呼奴使婢的日子,怕只够过一年。

这样一算,她不在犹豫,就把银票揣在怀里,碎银子用绣帕包了,塞在包裹里。

吴家的听见丫鬟说佟夫人收拾东西,忙赶过来,想拦着,道:“夫人这是要去那里?等我家公子来了在走,这样走了,公子怪罪下来,奴婢吃罪不起。”

佟氏道:“就说是我执意如此,与你等下人无关。”

吴家的看她态度坚决,忙命一个小厮回府报信,自己走去下处,找侍候的小丫头问方才自己出门去生了什么变故,一个小厮说昨儿府里来人送信,头晌,佟夫人出去一趟,回来就要搬走。

吴家的猜到□不离十,安夫人来了,佟氏只有三条路可走,一是进安府做小,二是做安公子外宅,三是离开。

她本以为既然夫人已应承下来,佟氏会选嫁入安家,想她富贵人家姨娘打回原形,过穷苦日子,一定是熬不住,可不承想她却选择离开,心里赞她竟有这般志气。

佟氏简单收拾一下,就和徐妈妈提着包袱一前一后出了房门,下人们站在院子里,巴巴地看着佟氏离开,竟有点舍不得,虽相处不过月余,但佟氏待下人和气,从不无故打骂,跟着这样的主子,是做下人的福分。

出了院门,佟氏回头,恋恋看一眼身后阖上的高大垂花门,眼前浮现出安仲卿的影子,心一阵揪痛,一咬牙,掉头毅然走了。

雇了轿子,直接抬到菜市场后小胡同里的大杂院。一进大门,正好三婶子从屋里出来,看见二人,忙喜笑颜开迎上来,道:“我以为不回来了,不租屋子了,正犯愁一月期限将到了,还要找新住户。”

佟氏道:“回娘家和嫂子作伴,住了一阵子,是我疏忽忙忘了告诉三婶子了,若方便这屋子我继续租下去。”

三婶子喜得忙道:“方便,方便,夫人租多久都中。”

徐妈妈M出钥匙,开了门锁,一股凉凉的空气扑面而来,深秋,外面冷了,屋里没烧火,冰凉冰凉的。

放下东西,徐妈妈赶紧生起火,一会功夫,屋里炕头就温热了。

这里虽然条件简陋,但住着踏实。

晌午,徐妈妈揉了小块面,擀了索饼,二人汤汤水水地吃了,身子暖和多了,驱散了心里寒凉。

下晌,佟氏想有日子没回娘家看看,这里正好离得近,就和徐妈妈回娘家去。

胡氏一看她回来,大约也听说了唐凤生的事,面上有点尴尬,挤出一丝笑容,也很不自然,道:“妹子现如今住在哪里?怎么一直没回来?”

佟氏像没事似的旧话不提,笑着道:“还住在租的大杂院里,嫂嫂有空过去逛逛。”

胡氏微微诧异,想问什么,又不好提起当日之事,就张张嘴,虽好奇但却没说出口,想来胡氏是知道她没在大杂院住。

佟母见了女儿很高兴,招呼道:“如玉,快上炕暖暖,驱驱寒气,这炕头热乎。”

佟氏就脱了绣鞋上炕,佟母问长问短,佟氏一一答应。

唐凤生的事,胡氏看来没有提及,母亲和哥哥也不知道,这样省了尴尬。

聊了两句,佟母突然想起道:“前个邵大爷来了,说自己不在京城,才走半年就发生这么大的事,又问了你的境况,知道祯哥至今没找到,很替你惋惜。又说改日去你住处看看,还说要帮忙找祯哥的事。”

提起邵大爷,也没什么过深的交情,佟氏不好搭腔。

话分两头,佟氏前脚刚走,安仲卿得信就急赶过来,问了吴家的前因后果,吴家就把知道的说了,说听丫环说安府来个小厮送信给佟夫人,二日,佟夫人出去,回来就执意搬走,拦都拦不住。

安仲卿略一思索,转身走了。

策马回了安府,直接奔后宅。

安仲卿进门,就见夫人悠然坐在香妃榻上品香茗,像是早就算到他会回来,正等着他。

看他进门,摆动纤腰站起身形,道:“公子回得早。”

夫妻去几步远站定,安仲卿直看向她的脸,问道:“你去见如玉了?”

听丈夫唤那贱人如玉,叫得亲切自然,戚氏心里泛酸,道:“是。”

安仲卿脸色急变,道:“你和她说什么了?”

戚氏一脸无辜,道:“妾身没说什么,只说愿意接受她,和她姐妹相称,共同侍候夫君。”

安仲卿突然提高声儿道;“够了。”脸色冷冰冰的,哼了声,不在说什么,径自走了。

黄昏时分,佟氏自娘家回来,母亲留她吃晚膳,嫂子却不甚热心,只虚让了一句,说:“妹子留下吃了晚膳在回去。”

说完这句话,却也不见动弹,也不吩咐厨下生火做饭,佟氏一见,借着由头提早回来。

徐妈妈出去倒水,看安仲卿匆匆走来,看见徐妈妈,问道:“你主子呢?”

徐妈妈道:“在屋里歇着。”

安仲卿道:“说我在大门口等她,我有几句话同她说。”

徐妈妈进去,对炕上坐着的佟氏道:“主子,安公子找您,在院门口。”

佟氏对着水盆里照了照,抿了抿鬓角,见没什么不妥,扯了扯衣角,出门去。

安仲卿站在门口等她出来,看见她瞬间眼底晶亮一闪,定定看着她看,道:“前面正街上有个茶庄,我们去哪里坐坐,我有话同你说。”

二人并肩一同走出胡同。

过了横街,找了处清净所在,要了壶雨前龙井,二人斟上,听安仲卿低低讲述。

安家世代为官,安仲卿祖父曾官拜太傅,是先皇当太子时的恩师,辅佐太子登基,与社稷有功,祖父过世,安父专心学问,不愿出仕为官,唯愿隐居世外,过清静日子,领着全家回老家居住。

安母毕氏夫人,出身世代簪缨之家,毕氏的兄长不幸染病身亡,嫡妻杨氏忧思过度,不久随夫离开人世。先后一年,夫妻相继辞世,只遗下一双儿女,女唤青娘,既现在的安夫人,杨氏病重时,托付安母代为抚养一双娇儿。

青娘和安仲卿青梅竹马,情同亲兄妹,成年后,奉父母命成婚。

婚后,育有一子,本来亲上做亲,虽无男女之爱,却有浓厚亲情,倒也不失为美满姻缘,可惜安夫人青娘奇妒,凡稍有姿色的丫鬟媳妇都借由头撵出去,凡是安仲卿多看一眼的丫鬟,尽皆发卖。

就是打小侍候安仲卿的两个丫鬟,大概对他都存爱慕之心,可只在心里,行为上却还都规规矩矩,却被安夫人一个卖去最肮脏所在,妓馆青楼,折磨致死,另一个卖去深山,做了穷苦妇人,终日见不得光,还常遭凌虐。

安仲卿说完,垂头默默。

佟氏望着桌上白玉茶盅,水面上漂着翠叶,汤色清洌,幽香四溢,想起那绝美的女子,温柔如水,娴静若娇花,可那温顺外表下,却是一颗怎么冰冷的心。

佟氏从宅门里出来,知道宅斗的残酷X。

轻声道:“所以你才逃到京城,远远躲开她。”

安仲卿点下头,道:“母亲一味宠着她,我还能怎样,我为人子的,也不能忤逆她老人家。”

佟氏知道这是一段没有爱情,却打断骨头连着筋无法割舍的亲情,关键时刻,亲情比爱情更为牢固。

他只能忍受下去,没别的法子开解,他生是她的夫,其实,她和她有相似之处,就是无法同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

良久,安仲卿望着窗外,正好如水洗的天空飘过几朵白云,安仲卿悠悠地道:“我今生别无所求,只求如玉你能好好生活。”

收回目光,佟氏看他眸子盛着浓浓的关切,心一阵紧似一阵抽疼。



半天,缓上一口气,疼痛略轻了些。

轻声儿道:“安大哥,你对我的好,今生我不会忘了,上天注定你我只有兄妹的缘分,如玉知足了。”

佟氏略带总结X的陈词,也就把二人关系做了一个定位。

立冬

Y霾的天空飘起雪花,佟家在堂屋里生了两个炭火盆,温暖如春,摆了酒席,一家把酒言欢。

门外,一乘小轿子在巷子里佟府垂花门前歇了轿,下来个红袄绿裤的丫鬟,从轿子扶出一年轻女子,这女子朝红漆木门上不大的木头匾额看一眼,上面字迹不是很清晰,岁月沧桑风吹雨打,尚能辨出‘佟府’二字。

那丫鬟道:“姨NN,就是这里吧。”

惠姐踌躇片刻,鼓起勇气上前叩门。

章节目录 95佟府贵客

冬至,胡氏按往年惯例,整治了一桌酒席,佟氏一早便赶过去厨下帮着忙活,庶子佟国方也从学里回来,阖家吃团圆饭。

饭桌上,一家人聊着闲磕,佟大爷道:“年关将近,今年G里脂粉生意不错,不少进项,早早各处一一打点了,回头我给妹子准备了抽红,妹子走时别忘拿着。”

佟氏喝了点梅子酒,两腮红晕,肤色更显红白。听她哥哥说,心里高兴,推却道:“哥哥若生意银子不够使,拿着先用,什么时候宽裕了在还我也是一样的。”

佟氏手头现银有五百两,是当初安仲卿给的家用,分毫未动,搬出安家老宅后,和徐妈妈两个,散碎银子就够支撑一阵子,因此,未舍得动用,手头有点积蓄,留待应急,因此,就还住那简陋住处,也就希图房租便宜。

佟氏现在也不像刚回京城那会捉襟见肘,因此,回娘家多带些吃食,胡氏的态度就和从前大不相同,赶着她妹子叫得亲热。佟氏也不跟她计较。

佟大爷又想起来对妹子道:“可不是倒忘了一件事,你贾府从前的大NN卢氏,如今要改嫁了。”

佟氏奇道:“嫁给何人?”

“一个中等商户人家做续弦,那人就是年岁大了点,比我还大上几岁,其他的也算不错的了,妹子有空过去看看,咱家生意当年多承她照应着,不然也没有今日。”

佟氏道:“我正有此意,离开贾府一直没有见过她。”

兄妹俩都是知恩图报之人。

佟大爷又犹豫一下,道:“贾三爷在狱中,还有你那主母,你抽空去看看,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祯哥和惠姐的父亲。”

提起祯哥,佟氏情绪有点消沉,佟大爷见状,忙转了话题,道:“妹子那间铺子租期快到,妹子是收回住,还是租出去。”

佟氏像是早就想好了,道:“我想收回来自己住,前面店面做些咱们家祖传的香粉拿来卖。”

佟大爷点头道:“如此甚好,手头活络些,也能赚些银钱过活。”

佟母心疼女儿,C言道:“哎!那还用你自己做,现成的你哥哥作坊做出来,拿到你店面卖不就得了,你那地段好,客流多,生意一定能不错。”

胡氏看佟母偏疼女儿,心下不满,道:“这G里使费都忙不过来,那还有闲的拿去铺子里买,我们自家的铺子都供不上。( 无弹窗广告)”

佟大爷也不看媳妇,道:“母亲这个主意好,明年我多雇工多做些,妹子的那点就带出来了,就不用费事自己做。”

佟氏穿过来承了本身的记忆,做胭脂香粉祖传手艺,她也会,佟家虽重男轻女,可佟氏祖父喜欢她这个孙女,破例教她哥哥时,也允许她在旁边看,前身的佟氏虽对书本没兴趣,可女人天□美,平常又爱打扮,极爱胭脂脂粉等女人之物。

她当初知道自己会做这些东西在贾府亲自尝试过,只是那时她锦衣玉食,有手艺也没用场,如今不同了,她可以用做谋生手段,听哥哥说,觉得这样既省了人利物利,对哥哥来说,也不为难,哥哥只要多进点原料,多出些就是。

佟氏想亲兄弟明算账,银钱上分清楚,才是长久相处之法,何况还有嫂子,于是道:“哥哥供应我东西,我折价算购进,比成本略高价,钱一分不少给。”

佟大爷板脸道:“你是我妹子,还用算这么清?”

佟母也道:“儿呀!他是你亲哥哥,他不帮衬你谁帮你,也不是外人,就听你哥哥的。”

胡氏一旁急了,刚要说话,小丫头红玉跑进来,道:“回主子,方府惠姨娘来了。”

众人均一愣,惠姐不在方府呆着,怎么跑这里来了,惠姐有五六年没来,还是起小的记忆,都觉得不可思议,佟氏想她一向瞧不起外家,屈尊降贵来这种地方,一定是有不得已的事。

惠姐进门时,佟家人都瞅着她,态度冷淡,连母亲脸色都冷落落的,不大爱搭理她。

惠姐略尴尬,似乎很委屈给佟老太太福身见了礼,道:“老太太安。”

也不称呼舅舅,对母亲佟氏作出不自然亲近之态,道:“姨娘可好?”

佟氏淡淡地嗯了声。

胡氏早就看她不顺眼,此刻见她连舅父舅母不放在眼里,故意一惊一乍道:“我当是谁呀?原来是贾姨NN呀!”故意把姨字咬得很重。

说完,又像后悔说错话似的,比量着打嘴道:“你看我这老糊涂了,不该称呼姨娘,是不是该称呼少NN才对。”

说完,嘴边一丝嘲讽,道:“我称呼得对不对啊?方家少NN?”

惠姐脸上一红,声儿低得听不清道:“还是叫我姨NN吧。”

胡氏一脸不屑,撇撇嘴,道:“姨NN这是来找什么人,屈尊降贵到我们这贫贱之地,莫脏了你的绣鞋。”

惠姐被她冷嘲热讽脸红一阵白一阵,撇开她,独对佟氏道:“姨娘能否借一步,我有话讲。”

佟氏听她口口声声姨娘姨娘地叫,心里不舒服,虽不是她生母真身,她的感觉不是很难过,但却厌恶这样的为人。

冷冷地道:“你要是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虽你不愿意认她们,可他们是我的家人,有话不用背着她们。”

惠姐看席上无人理她,月娘和二娘背过身去,仍旧吃着碗里的饭菜,佟老太太耷拉着眼皮,也瞧不上她,佟大爷兀自端着酒盅吱吱品着酒水,也没人安座位给她,她一个人站在地中央,讪讪地极不自在,想掉头就走,永远都不认识这屋里的人,可一想此来的事,又不能不说。

就心一横,硬着头皮,道:“我听说姨娘和安大人彼此有情意,姨娘为何不嫁那安大人,安大人如今在朝中一言九鼎,深受皇上和睿王倚重,皇上欲拜为太子师傅,太傅之位空席以待,姨娘为何不识时务,跟了安大人,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强似在这腌腻地方受苦。”

惠姐说着,配合动作,柳眉微蹙,绣帕掩了口鼻。

惠姐口中的‘腌腻地方’和厌恶表情,大伤佟大爷脸面,佟大爷沉声道:“惠姐,我道你是想念母亲,念及亲情,有懊悔之意,来看你母亲,却不想你是来劝说你母亲改嫁。”

冷笑一声,又道:“父亲尚在,为子女劝母亲改嫁,可真让我开了眼界,贾家教养出的好女儿,口口声声我们下等人,下等人却做不出这等龌蹉事。”

佟老太太对惠姐本来就不满,不赡养亲娘,好在这说嘴,这时也接话道:“这话我们说得,你却说不得,虽你母亲和贾家脱离关系,可你父亲尚在狱中,你可跟他有关系,你身上流着贾家的血,好歹他都是你父亲,劝母改嫁,有违人伦,是要遭报应的,你母亲又没用你养,你何苦来说这番话。”

胡氏却破例没出声,大概这一点上她和惠姐正巧不谋而合。

她也巴望着小姑子嫁入安府,安仲卿和唐凤生比可是天上地下,唐凤生虽有钱,可怎比得过安仲卿又有钱又有权还有势。

旁人没说话,二娘却忍不住道:“姑姑不能做人妾侍,半奴半婢,有什么好,上有主母压着,矮人一头,说话腰板都不硬气,带累娘家一家人都做了奴婢。”

这番话说得惠姐脸腾地红了,直红到耳G,怒不择言道:“就是当富贵人家妾侍也比呆在这肮脏地方好得多。”

佟氏打方才惠姐提起安仲卿心下惊骇,就连惠姐都知道她和安仲卿的事,那满朝文武想必都知道了,自己尴尬身份,是不是会影响安仲卿前程,心中略不安。

听惠姐说得实在不像,就在也忍不住,面露不屑,讥讽道:“这腌腻之处你为何要来,我嫁不嫁安仲卿与你何干?你忘了我从方府走时说过,与你从此在无瓜葛,你只当不认识我这生母,权当你没爹没娘好了,为何上门自取其辱,你享你的富贵,我安于贫穷,即便是我嫁姓安的,也不识得你一个方家小小姨娘。”

这番话出口,惠姐愣在当地,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佟氏又加了一句:“是方老爷和夫人让你来的吧?回去告诉他们从贾府出事那天起,方贾两家已恩断义绝,她们若还顾着脸面,从此互不往来,只当没这门亲,你听好了,就是你,我也不认识。”

月娘大声呵斥道:“听到我姑姑说的吗?还不快走。”

惠姐愤然一跺脚,转身讪讪离开。

本来祥和的一顿饭,让她搅闹得人人心里不痛快。

这时,厅堂门口传来爽朗的声儿:“喝得热闹,大门都不关,是知道我要来,特意开着迎接我吗?”

众人转头,脸上都浮上笑容。

随着话音,邵云海进来,抱拳道:“各位请了。”

佟大爷忙笑着站起身,抱拳道:“邵大爷今个这么有空,我这心里正琢磨邵大爷有日子没来,是又出京了。”

众人都起身让坐,邵云海也不推让,捡了把椅子随意坐下,胡氏忙出去告诉厨下重新整治一桌子席面。

邵云海看见佟氏,眉头一挑,道:“佟夫人也在,贾府的事我在外间就听说了,万幸佟夫人脱离苦海。”

佟氏微笑着道:“托邵大爷的福,邵大爷几时回京的。“

“听见贾府的事,我就着忙把手头生意完了,忙着赶回来,回京来府上一问,事情解决了,真是万幸啊!”

邵云海当着众人也不避男女大防,自己不觉什么,佟氏知道他生意人生X随意,佟家人听了,知他X格,也不以为意。

佟大爷让下人换上大杯子,道:“我和邵大爷久未在一起喝酒,今儿索X喝个痛快。”

月娘和二娘见有客,也吃得了,就回房去了,老太太久坐身子骨劳乏,就客气几句,回后面歇着了,就剩下佟大爷和佟氏兄妹俩。

佟氏不便就走,就借口去厨下帮忙嫂子,招呼饭菜,往出走,邵云海望着佟氏纤细背影,若有所思,直到佟大爷唤了声:“邵爷,一向生意可好?”

邵大爷才转脸过来,道:“我这次回来,想把京城生意转到山东府老家,几百里地来回跑,上了几岁年纪也觉力不从心。”

佟大爷笑道:“邵大爷才多大呀?我记得序齿比我尚小一岁,虚年三十有二了吧!”

邵云海道:“佟大爷好记X。”

这时,胡氏端着一碟子毛葱炒**子进来,放到邵云海面前,满眼是笑,道:“邵大爷来得唐突,饭食寒简chu糙,邵大爷莫怪。”

邵云海道:“有好友送了我两只大雁,我进来时,扔在厨下,一会让厨娘收拾了,下酒是好东西。”

胡氏乐呵呵地道:“邵大爷客气,薄酒素菜还供得起,何用每次都自己带东西过来?”

邵云海笑呵呵地道:“我一介鳏夫,一个人吃着也无趣,拿来大家吃高兴,我在京城熟人不多,你佟家算是知近一个,常来常往也不外道,只是不知人家烦不烦?”

胡氏忙赔笑道:“看邵大爷说的,求之不得,只你不嫌弃我们家室简陋,委屈了邵大爷就好。”

邵大爷哈哈大笑,道:“如此说来,我可要当真,常来了。”

胡氏笑道:“贵客,求都求不来。”

佟大爷也道:“邵爷若不愿意一个人吃饭,就过来,不嫌吵的话,我们别的没有,人倒是有几口子。”

胡氏却不出去,拿话试探地问:“邵大爷就没想过说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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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96孤独男人

胡氏拿话试探地问:“邵大爷就没想过说房媳妇。

邵云海把一碗酒喝下肚,笑哈哈地道:“小弟何尝不想续娶一房,可你看我走南闯北,居无定所,谁家的姑娘肯嫁给我?”

胡氏拿眼往门口瞅了瞅,邵云海善饮,胡氏给他换上碗,又端起酒壶把邵云海跟前的碗满上,笑着说道:“看邵大爷说的,只怕是邵大爷眼界高,一般姑娘不入眼。”

邵云海又一碗酒下肚,却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叹息一声道:“小弟说的是实话,我这些年做生意,常常四五年不在家,回去也是炕没坐热乎,又要走,我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姐妹,之前也确有过家,媳妇也是贤惠过日子人,可……哎!”

邵云海一反往日爽朗,又叹息几声,酒入愁肠,难得显现出真X情。

片刻,又欢快起来道:“不说她了,反正现如今是孤身一人,四海为家,这几年有点累了,也想安定下来,这不,这次来京,想把生意搬到山东老家。”

胡氏眼中一抹J光,瞅瞅丈夫,佟大爷面无表情,邵云海又说:“有几处生意要结束,我人总不在京城,店里活计偷懒,也都赔钱不挣钱,但是门面位置还是不错的,就是经营不好,可惜了那么好的地方。”

邵云海说这番话,佟大爷夫妻想的却是不同,佟大爷想邵云海既是想把铺子出手,他和邵云海从前喝酒时聊过,他那几个铺子真是好地方,若自己想办法盘下来,另雇人好好经营,或改做脂粉生意,肯定能好。

于是,亲自把盏热情劝酒。

媳妇胡氏却想这人豪富,若小姑子跟了他,一定没亏吃,就是他经年不在家,拿得银钱回家过活,也无有不可。就是自家也能得些好处,若成了亲,他在京城的店铺,还用盘下来,说不准就双手奉送了,做聘礼也未可知。

于是试探道:“邵大爷想要寻一门什么亲?姑娘要什么出身,说来听听,嫂子遇见也好给你留意。”

这时,佟氏亲自端了一碟子夹J带肥的白切R进来,

邵大爷喝得有几分醉意,脸膛红了,朝佟氏瞟一眼,道:“略平头正脸,能过日子善解人意的女人就行,还要什么出身,出身好的,能瞧得起我们这种做生意的。”

他说的也是实话,一般家世出身的,爹娘都不愿意女儿嫁做商人妇,商人在古代地位极低,生活又不安定。

佟氏把碟子往邵云海跟前放下,笑道:“邵大爷慢用。”说吧,就往出走,她方才进门时,正听见她们说的话题,是邵云海的续娶的事,佟氏后悔进来得不是时候,可脚已迈进来,又不好出去,只好硬着头皮放在东西就走。

邵云海却没动筷子,而是看着佟如玉的背影出神。

胡氏也朝小姑子背影看去,佟如玉今个穿了件G绿妆花缎收腰夹袄,海棠石榴裙,更显出不盈握的纤细腰身,胡氏暗叹,这一等一的容貌身材,难怪有不嫌弃她出身,愿意娶她的男人,说到底男人都好色,遂嫉妒不屑。

面上却陪着笑脸,叫了声:“邵大爷。”

邵云海回过神来,讪讪的微微有点脸红,借酒盖脸。收回目光,‘哈哈’两声,解了尴尬。

胡氏明白他心思,想把话说在明处,佟大爷在旁,不愧是夫妻,就知道她安的什么肚肠,咳了声,道:“给我们弄壶茶水来。”

胡氏踌躇一下,佟大爷白了她一眼,胡氏不敢当着客人下丈夫的脸,不情愿地出去。

胡氏走到厨下,看小姑子跟着忙活饭菜,见灶上温着壶水,就端下来,对小姑子佟如玉道:“你哥哥渴了,有水,你把水送上去。”

邵云海微醺,佟氏从他眼神中,觉出不妥,是以躲入厨下,可嫂嫂却故意指使她去前面沏茶送水,无奈只好提了壶上去。

进门时,邵云海和佟大爷聊得正欢,看见她进来,瞬间走神,眼睛望向她,道:“佟夫人也坐下饮一杯水酒,驱驱寒气。”

佟氏笑道:“妾身不惯饮酒,邵大爷今儿高兴,多饮几杯。”

说着,给茶碗里续上茶水,一盅端至哥哥面前,一盅放到邵大爷跟前桌子上。

邵云海只顾看佟氏,随手去端茶盅,却无意中一下把茶盅碰翻了,佟氏手疾忙扶住歪倒的茶盅,正好邵云海发觉也伸手过来,二人指尖相触,佟氏马上移开。

邵云海手停在那里,直直看着佟氏,半晌,佟大爷轻咳了声,邵云海才不好意思地转头去和佟大爷说话。

并自嘲道:“兄弟今儿喝多了,佟大爷未怪。”

佟氏已取过抹布,抹干净桌上滞留的茶水。

本来商户人家,规矩不多,没什么讲究,况且佟家也是小户,邵云海不拘小节,佟大爷也就不放在心上,想着铺子的事,二人继续谈。

佟氏抹干净桌上的洒的酒水,手里拿着抹布刚想出去,徐妈妈进来,道:“主子,早些回吧,天黑路滑。”

佟氏道:“我去厨房看看没什么事就提早回去。”

身后邵云海听见,道:“我和佟夫人一起走,也能送佟夫人一程,回头佟夫人走时招呼我一声。”

佟氏回身笑道:“邵大爷不着急慢慢喝。”

邵云海道:“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说吧,放下酒杯,撂下筷



作辞道:“佟大爷,改日在详谈,你若有心买我铺子,我愿意在价钱上让步。”

佟大爷听他敞快,酒J作用有点兴奋,道:“改日你来,我让浑家备好酒席,我们哥俩在好好喝,喝个痛快。”

邵云海呵呵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我得空便来。”

这时胡氏端着一大碗酱烧东坡R,听说邵云海要走,忙拦住道:“邵大爷,我这菜还没上齐,怎么就走啊?”

邵云海站起身,躬身作揖道:“谢嫂嫂,嫂嫂受累了,小弟送佟夫人一起走。”

胡氏看看小姑子出去背影,又看看邵云海,眼光在二人身上游离,恍然明白,笑道:“你看我,可不是如玉住处偏僻,天黑,烦劳邵大爷送一程。菜留着,明个来接着喝。”

佟氏正好走到门口听见,弯弯柳眉微蹙,想嫂子那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佟氏进了西厢房,徐妈妈跟了进去,道:“夜黑冷,亏得来时穿得厚实。”

佟氏外面罩了件银妆缎灰鼠皮袄,又加了件大红羽缎斗篷,徐妈妈帮着系好斗篷。

走出门,看邵大爷等在院子里,佟氏想这也是个急X子的人,歉意地道:“让邵大爷久等了。”

邵云海道:“女人出门就是啰嗦,像佟夫人这样麻利的却不多见,和我脾气。”

后一句佟氏只做没听见,这邵大爷不似歪心思的人,就是心直口快,一句半句的口无遮拦,她也不见怪,看人总是要看本质,人品不坏,别的也不用苛求,何况,也顾忌面子请,看在他和哥哥交情份上,包含一二。

佟氏想:像他这X子爽利,从前等他夫人,大概也没多少耐心。

怎么自己想到这去了,佟氏暗笑。

出了佟家大门,佟氏和邵云海并行,徐妈妈跟在后面几步远,故意和二人拉开距离。

邵云海道:“佟夫人……。”

佟氏笑道:“夫人,夫人的叫着别扭,还是叫我如玉吧。”

邵云海生意人,脑子转得快,自然地马上改口道:“如玉,你这次被卖途中一定吃了不少苦?”

佟氏道:“能活着回来是不幸中的大幸。”

这时,一阵北风夹着雪卷过来,佟氏裹紧披风,正好走在胡同风口上,邵云海忙用身子挡住刮来旋风。

进了对面胡同,周围高墙挡着,风就没那么劲了。俩人拉开距离。

佟氏道:“邵大爷这次打算结束这边生意,就不在回京城了?”

邵云海感慨,道:“这些年到处跑,觉得有点累了,想安定下来,成个家,过上有妻有子像你佟家一样温馨的小日子。”

一顿酒功夫,地上就已落了层积雪,邵云海踩在雪地里‘嘎吱’声让人觉出她脚下步子铿锵有力。

寒风过后,佟氏露出大半个脸,道:“是应该这样,银子哪能赚得完,人生苦短,适时该享天伦之乐。”

邵云海抬头望着Y霾的天空,怅然道:“这一走,今生不知还能不能再回京城,别的不恋,留恋你佟家人,每次来你佟家,都让我很羡慕,虽日子不算大富大贵,可有家的温暖。”

说到这里,邵云海侧头看看她,真诚道:“真有点舍不得呀!”

佟氏没接茬,这一个寒冷的冬夜,孤男寡女极容易发生点什么,她自己不想,邵云海是个男人,难免不朝那方面想。

好在,前面不远就是她住的大杂院,佟氏收住步子,二人对面站着,邵云海正对着院门,往里看了看,浓眉拧着,道:“如玉,你就住在这里?”

佟氏却轻松自在笑着,道:“这里很好,住的都是普通底层百姓,朴实厚道,天晚了,我就不请邵大爷进去喝茶,你往前走,穿过这条胡同,往左拐,直走出去就上官道了。”

佟氏敛身行礼,道:“恕不远送,邵大爷走好。”

邵云海告辞走了,佟氏看他走远,回到门洞房,开了门,进去,徐妈妈M出灶台上的火镰,点上灯盏。

她却不知,在她回身之时,院墙右侧走出一萧索身影,看着关上的院门,站了许久,直到肩头身上落了一层雪花,他才缓缓移动步子,朝巷子口走去,背影落寞。

徐妈妈生了火,屋子里暖和起来。

徐妈妈进屋上炕,佟氏正坐在炕头上暖和,徐妈妈若有所思地道:“方才老奴好像看到巷子口有个人影,很像安大人,一晃就没了,大概是老奴眼花了。”

佟氏听说,激灵一下子从炕上蹦下地,趿拉着绣鞋,大衣裳也没穿,就跑了出去。

站在大门口,朝左右望望,空无一人,G本没什么人影。

她很失望,慢慢转回身,回屋去。

章节目录 97卢府喜事

次日早,徐妈妈出去倒水,看一个人探头探脑往院子里瞅,细一看,是安家的管家媳妇吴家的,这时,她也看见徐妈妈,忙喊道:“徐妈妈,让我好找,搬来这地方好难找啊!”

徐妈妈忙道:“她吴嫂子快屋里坐。”说吧,就让进了屋里。

徐妈妈推开门,让吴家的先进,吴家的一进去,外面雪映着,白晃晃的,里面却光线颇暗淡,她小心地看着脚下,进到里间。

佟氏坐在炕桌前捧着本书看,听见动静,抬头一看,脸上浮上笑容,道:“吴大娘怎么来了?”

吴家的道:“奴婢一清早就出来,在这附近转悠好几圈才找来。”

佟氏道:“炕上烧得热,吴大娘上炕里坐。”

吴大娘站在炕前地上,恭敬行了礼,道:“主子在上,哪有奴婢坐的地。”

佟氏再三让了,说如今已不是主仆,吴大娘却坚持说,一日为奴终身是仆,不肯就坐,还是徐妈妈搬来一矮凳,吴大娘才告坐。

吴家的四处打量,摇摇头,道;“夫人怎么住这种地方?不怪我们大人着急。”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佟氏不好接茬。

这时,徐妈妈沏了杯热茶,递到吴大娘手里,道:“大娘莫嫌腌腻,杯子我新刷过的。”

吴大娘欠身谢过,道:“妈妈不用忙活,歇着吧!”

佟氏想她无事不登三宝殿,定是安仲卿有事不好出头,派了她来说项,于是看着她道:“是你家大人有什么事,让吴大娘专程跑一趟?”

吴家的在宅门当差当老了的,惯有眼色,深得主子信任,安老夫人派她来侍候公子,安仲卿看她行事稳妥,勤谨细心,就把她派到佟氏身边侍候,佟氏走了,她扔回公子身边,安仲卿凡事多让她打理,也办得合心意,这次奉了主子命前来说项。

吴家的恭敬地欠身回话道:“奴婢奉我家主子之命前来,我家大人新购置一所宅院,就在城东八条商街后身,出入便利,请夫人搬过去住。”

一股涓涓细流,流过佟氏心底,令她的心妥帖舒坦,他还是关心她的,他怎么知道自己住在这种地方,难道昨晚身影真的是他,是看见自己和邵云海在一起,悄然离去。

那他会不会误会自己和邵云海?若是误会,却苦无机会解释,可转念一想,他若误会,又怎会派吴大娘过来,购置宅院,让自己搬过去,这样一想,就释然了,他还是了解她的。

吴家的看她半天不说话,心里不知她作何打算,想这佟夫人与别的女子是不同的,就看她放着安府侧室不做,却住大杂院,心里直打鼓,公子派的这趟差让她心没底,怕闹不好,把这么多年老脸要丢了。

吴家的心里正活动,佟氏那厢说话了,“吴大娘,你回去禀你家大人就说我在这里很好,自小我就活在这样的环境,早已适应,无有不妥之处,替我谢你家大人。”

佟氏拒绝得干脆,吴大娘估量着没有转圜,怕说多也无用。

可又不甘心,这趟差砸在手里,就又陪着笑道:“我家大人已备好文契,新宅写夫人的名,算在夫人名下,拿去官府备案,这宅子就是夫人您的了。”

佟氏道:安仲卿考虑的真周到,不让自己回老宅,又为她买下一处新宅子,直接写下她的名,那今后无人在找她的麻烦,也没人有证据说这宅子不是她的。

安仲卿所做的一切,正触动她心底里的柔软。

吴大娘看佟夫人垂眸,似有所动,心下想有门,就又道:“我家大人说了,夫人过得好,他才能放心,不为别的,夫人只看在我家大人一片诚挚之心,搬过去,我家大人心也就安了。我家大人对夫人十二分的好。这番情意也是难得。”

佟氏眼热热的,抬起头,明眸含些许泪光,竟有点哽咽,道:“回去告诉你家大人不用惦记如玉,朝事太忙,多保重身子,就说他好如玉便能心安。”

佟氏难过提上一口气,生生咽下又要涌上的泪水,为了绝了安仲卿之念,狠狠心道:“就说如玉会好好生活,并找个好人嫁人,让他放心。”

这番咬牙说出的话,用尽了佟氏生平的气力,说完,她只觉浑身软软的,像是抽去筋一样,无一分气力。

最后,佟氏强撑着,道:“谢你家大人好意,什么都不用在为我做,你家大人救了我,对我就是天大的恩情。”

徐妈妈感叹,道:“她嫂子回去多多拜谢大人。”

吴家的听这话,彻底没戏了。

勉强说了几句闲话,就告辞回去了。

吴大娘走了,徐妈妈道:“主子做得对,既然不嫁入安家,就不该收下宅子。”

佟氏道:“我若收下,关系就无法撇清,这么大馈赠,安夫人焉能不知道,定会再来找我麻烦。”

徐妈妈点头称是。

二人在屋里正说着话,外面一个熟悉的声儿传来,“妹子在屋里吗?”

“是哥哥。”佟氏边说边从炕上下来,应声道:“在屋里,哥哥进来吧!”

佟氏未等出去迎,佟大爷就自己掀了碎花棉门帘子进来。

进门道:“这屋子靠着门洞子,大冬天只怕要冷,不行你还搬回我那住,等开春在挪回来。”

佟氏赶紧道:“哥哥炕里坐,炕上烧得热乎。不碍事,这小屋挺暖和的。”

佟大爷一身寒气,脱鞋上了炕,果然,炕烧得热热的。

佟氏道:“哥哥今儿怎么有闲空?自己竟找来了,还好,找到了,这一带都是小胡同,不熟悉的人会转向的。”

佟大爷搓了搓手,道:“你搬来我就来过趟,问了你院子里的人,指给我这间屋子,我一看铁锁把门,你竟不在,可是我一直不方便问你,你那阵子去那里了?”

佟氏见瞒不了哥哥,就实话实说道:“唐家表兄来此纠缠,脱身不得,正好安仲卿来找我看见,解了急难,他不放心我一个人住,硬是让我住去安家老宅,后来……。”

佟氏顿了顿,有点羞于启齿,虽和安仲卿是青白的,可说出来让人多想。

佟大爷的J明已猜到,道:“安仲卿嫡妻不许?”

佟氏垂眸,小声道:“安仲卿嫡妻约我见面,说愿意接受我,抬进府,纳为妾,是妹子不愿意,才搬回了。”

佟大爷道:“这事办得对,你先头就是做妾,受了多少搓折,如今好容易脱离,不能自个往火坑里跳,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你嫂子人虽势力,她想撮合你和邵大爷,想法倒是不错,我看你考虑考虑,邵大爷孤身一人,不是官身,也不会嫌弃你曾做过妾,这事,哥哥也不勉强你,你自己拿主意。”

佟氏低头,佟大爷看不清妹子的脸,只听妹子淡淡地道:“我如今不想嫁人。”

佟大爷心里猜想,妹子心里一定是放不下安仲卿,暗叹,这如何了局。

徐妈妈端茶进来,这话题说到这里就打住了。

佟大爷自身后拿过一个包裹,放在炕桌上打开,佟氏好奇一看,是各式香粉、胭脂,不说内里如何,单看盒子样式J美,就知道是上好的。

佟大爷道:“昨天你走得急,忘了拿了,这些是送给卢家大***东西,虽不值什么钱,特意做加了细的,比外面买的好很多。”

佟氏本来打算看卢氏,却为送什么东西犯愁,卢家富贵,礼物轻重,很难拿捏,送些自家出的胭脂水粉,既不显寒酸,又看出诚意。

佟氏拿起一银边玉色圆盒打开,淡淡清香扑鼻,粉质细腻,色泽温润,道:“妹子这正想着拿什么好,可巧哥哥就送来了,省了银子钱,拿出手又好看。”

佟氏预留大哥吃了晌饭在走,佟大爷说和人有约,出去吃,就告辞走了。

徐妈妈看时候不早,问佟氏道:“晌午吃什么?”

佟氏道:“家里有现成的羊R,切上两片,下热热的汤饼吃。”

徐妈妈就出去外间做饭,一会,水烧开了,汤饼下锅,又放上几片白菜叶子,起锅,端上桌,两人各一大青花瓷碗。

吃得鼻尖冒汗,身上滚热。

吃过饭,佟氏换了件衣裳,和徐妈妈走出胡同口,雇了乘小轿子,吩咐去卢府。

到了卢府,门上人往里回了,里面说请佟姨娘进来,一个婆子就引着她往后宅走。

佟氏才走到二门,卢氏扶着丫鬟就从里面迎出来,笑容满面道;“姨娘一向可好?”

佟氏笑说:“大NN好!”

卢氏朝她身后的徐妈道:“徐妈妈又跟着你主子了。”

徐妈妈道了万福,笑说:“托大***福,能跟着主子,老奴在无别的想头了。”

几人边走边说,把佟氏让到偏厅,分宾主坐了。

这时,一个丫鬟端上茶来,佟氏看着面善,道:“这丫鬟好像在那里见过?”

卢氏笑道:“你仔细看看是谁?”

佟氏恍然笑道:“原来这是你在贾府之时房里侍候的丫头鬟。”

那丫鬟见她认出来,蹲身行礼,笑道:“难得姨娘还能认得奴婢。”

卢氏又指着身后一个丫鬟道:“姨娘可还记得这也是我丫头?”

佟氏仔细一看,恍惚见过,道:“这俩个是有福的,跟着你家主子,强似卖去别处。”

徐妈妈奇道:“这两位姐姐怎么就跟了大NN。”

卢氏看她问起,就也不隐瞒,说了当日本是去看为她赎身,可去晚了,她被买走了,碰巧见到俩丫鬟,就为其赎身。

佟氏感动,道:“谢大NN惦记我。”

卢氏敛了笑,道:“当初若不是你下死力拦着,我几乎被打死,这些事,一辈子也忘不了。”

佟氏怕提起过去,徒惹她难过,就换了高兴的话题,问:“大NN何时喜日子,我来喝喜酒,我哥嫂也让我打听着,到时来府上道贺?”

卢氏脸重新开朗起来,有点羞涩,道:“二月初八。”

佟氏看看那俩丫鬟道:“她们俩也跟着陪嫁过去?”

卢氏笑道:“那是自然。”

佟氏避开未在提贾府的事,竟捡些开心的事说。

卢氏忽然说;“我听说慧姐的婆家方府要办喜事,好像后个就是好日子,听说方公子娶的是都转运使的侄女。自小养在大伯家。”

佟氏听了,没什么反应,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慧姐想做方家主母那是痴人说梦。慧姐的言谈举止,无不是妾的做派,方夫人出身名门,G本看不上眼,何况又不能生养,这就注定她没一点机会,旁人都能看明白,独慧姐一人不知天高地厚。

佟氏没什么表情,身后的徐妈妈叹息道:“姐儿又没有好日子过了。”

佟氏和卢氏心里都明白,就慧姐的个X,不仅是吃亏这么简单。

卢氏忍不住问:“帧哥有消息吗?”

佟氏面色明显一暗,道:“已打听出来点消息,后来线索又断了。”

卢氏劝慰道:“吉人自有天相,早晚你们母子会重逢。”

佟氏道:“但愿老天有眼,还帧哥回来。”

这时,卢氏嫡母贺夫人派丫鬟传话进来,说:“留佟姨娘吃过午膳在走。”

佟氏不由多想,自己就一个贾家罪妾,却为五品诰命夫人惦记,与情理不和,转念,满朝文武都知自己可能成为安大人的小妾,安仲卿如今炙手可热,连带她也跟着沾光。

果然,卢氏跟她想到一块,调笑道:“我听闻姨娘和安大人渊源甚深,何时讨一杯喜酒吃。”

佟氏想如今满朝皆知,是有口也说不清了,莞尔一笑,道:“哪有的事,莫听谣传。”

章节目录 98两个男人

佟氏和徐妈妈从卢府出来,坐上轿子,徐妈妈道:“老奴瞧着如今卢大NN气色好多了,人也丰腴了,X子也活泛了。”

佟氏感叹道:“大NN和离这步是走对了,夫妻若勉强在一起,多了个怨妇而已。”

徐妈妈道:“听说贾府抄家是卢大人带人绑得大房人,下令直接投到大狱。”

佟氏无言,半晌道:“做人还是要留些地步,大房的人就是不懂得这一点。”

徐妈妈道:“卢大人心狠手辣,做得也够绝的。”

佟氏道:“有些人你招惹上,早晚招致大祸。”

佟氏突然想起一事,头探出轿窗,忙招呼轿夫去商街鼓楼南门。

轿夫应声,朝正南官道飞奔。

佟氏缩回头,对徐妈妈道:“年下了,我想去牢中看看贾三爷和主母王氏,寻思着做两件过冬的棉衣,自己上心做的暖和舒服。”

徐妈妈‘哎’了声,道:“主子心地良善,怎么老天就不给个好夫君,本来看安大人对主子不错,想这回终身有靠,可又是有家室的。”

徐妈妈长吁短叹。

佟氏盈盈一笑,道:“没男人我一个人过活,不是也挺好的吗?”

徐妈妈正色道:“那怎么行,女人家终究是要有个依靠。”

佟氏拥着徐妈妈,撒娇地道:“妈妈,不是还有你陪着我吗?”

徐妈妈发愁,被她摇晃得软了声儿,道:“老奴要是先走了,主子一个人,可怎么好?”

佟氏嬉笑着道:“您老先走也不放心,还是跟阎王爷好好说说,多活些年,也好陪着我。”

徐妈妈让她闹得无可奈何笑了。

轿子停住,外面男人chu声喊:“夫人,到了。”

佟氏和徐妈妈下了小轿,已到商街口,佟氏和轿夫说好在这里等,就走出和徐妈妈找了间大点的布庄扯了棉布,又买了上好的丝绵,去摊子上买几扎各色棉线。

东西买齐了,佟氏和徐妈妈抱着往街口走,看她们坐的轿子停在街口路边槐树下。

大冬天的俩人抱的东西多,几百米的路,竟走出了一身汗。

二人此刻却不知道,一辆马车从她们不远的横道上驶过,马车里一个壮汉此刻正掀开车帘子朝外看,他身后有一个男孩,也顺着帘缝往外看,一下子看到佟氏和徐妈妈正朝这方向走,男孩张大嘴巴刚喊了声:“娘……。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第二声‘娘’刚一出口,就被那壮汉回身堵住嘴,恶狠狠地道:“小杂种,在敢喊我弄死你。”

男孩挣扎着,死死盯着车下不远处竖街上走着的佟氏和徐妈妈,佟氏和徐妈妈抱着东西只顾看脚下的路,都没朝车子里看。

男孩被那壮汉捂住嘴,‘呜呜’发不出声儿,马车过去一瞬间,佟氏抬起头,可惜马车已然跑远,佟氏立在当地,怔怔地望着马车背影出神,自言自语道:“方才我怎么好像看见帧哥?”

徐妈妈左右看看,着急道:“哥儿在那里?”

佟氏神情有点迷茫,不确定地道:“方才过去一乘马车,里面人好像是帧哥,一晃就过去了,我也没大看清楚。”

徐妈妈摇头道:“主子是想哥儿眼花了吧?老奴怎么没看见。”

佟氏眨眨眼,想自己可能错觉,镇日里老想着帧哥,想得出现幻觉了。

二人情绪低落地往回走。

其实,佟氏没有看错,那辆马车载着帧哥一直往北,直驶到一个高大的满包着铜钉鎏金朱漆门前,帧哥手被倒剪着,口中塞了块破布,被那个壮汉推推搡搡进了大门,随即,大门‘吱呀呀’在身后阖上,刺目的雪光映着朱漆门上高高的匾额上两个血一样鲜红的大字‘戚府’。

戚府

正房一间屋子里。

外面雪光明亮,屋里却昏暗,从窗前拉着的帷幔中间露出的缝隙,S进来一抹光线,才能看清暗影中站着一人,那人整个身子溶在黑暗中,只隐约看清背影轮廓是个男人。

这时,屋外轻手轻脚进来一人,鞋底擦着地面,弓着身子,眼睛瞅着地上,不敢抬头,望见那男人投在地上的影子,Y森可怖,不由打了个寒颤,头越发低了,恭敬的声儿道:“回主子,人带来了。”

暗黑的屋子里极静,进来的这人仿佛清晰听见自己不匀的呼吸,和咚咚的心跳。

许久,窗子边暗影中背身站着的男人缓缓地抬起左手,寒冰一样的声儿道:“带下去。”

“是,主人。”

这人退出瞬间,方敢抬下眼皮,那男人背身而立,看不清脸,只见帘子缝隙透进一缕阳光,正照见主人手上血红扳指,闪着一抹幽光,刺得他低下头,倒退着出去。

佟氏和徐妈妈回家后,佟氏去水井边提了桶水,徐妈妈烧滚热一壶水,拿了个大木盆,倒入冷水,又兑上滚热的,用手尖试了试温度,正好,就把新买棉布放到水里过了遍,拧干,抻平,铺在炕头上,炕烧得烫手,新棉布到晚间就干透了。

天晚了,灯底下昏暗,佟氏就折好棉布,放在褥子底下压平整,想二日在做棉衣。

一宿无话。

次日早起,提早吃过早膳,佟氏就取出棉布,平铺在炕上,用化石估量个画好印子,手里拿着剪刀,掂对着剪裁了,古人的冬衣好做,略宽大点,棉袍一个直筒式,样式简单,不繁复,佟氏回忆着贾成仁身量,□不离十。

佟氏裁剪好,徐妈妈往里絮丝绵,特意加厚,一件棉袍子,絮了足有一斤棉花。

二人正低头忙活,大杂院外走来一人,邵云海去佟家,在佟家住的胡同口下了车子,一转念,调转脚步,往佟氏住的方向去了,进了院子,来到门洞子房门前,大声喊道:“妹子在家吗?”

院子里正出来一对中年夫妻,狐疑地瞧了他两眼,看他穿着华丽,不像是穷人,不知他来这院子做什么,站在院子里往这厢看。

邵云海问道:“这屋子是住着两个女人吧!”

那中年妇人像是很老实,道:“是,你找她们,好像在家里,门都没锁。”

邵云海就朝里喊道:“妹子在家吗?”

这一喊妹子,那俩夫妻对望一眼,心道,是她哥哥来了,俩人就各忙各的去了。

邵云海看二人走了,狡黠地笑了,听里面没人回答,就直接推开虚掩着的门,一步迈下去,却唬了一跳,原来这屋里地面比外面低,屋里光线暗,没看清,一脚下去,一下像是要踩空,稳住高大的身子,进了外屋,邵云海又朝里间撂着蓝花布绵帘子喊了句:“如玉妹子在家吗?”

这回屋里二人听得清楚,佟氏顺口答:“在家。”

恍然回神,这声音是邵大爷的,忙穿鞋下地。

邵云海却已进到里间,站在门口,打量着屋子,嘴角耷拉着,摇摇头道:“妹子怎么住这么个破屋子,黑咕隆咚的,进门唬了我一跳。”

佟氏已从炕上下来,笑着让道:“邵大哥怎么来了,上炕坐吧。”

边说边又拉过一张獭兔小皮褥子,放在炕边上,让邵云海坐下。

邵云海也不谦让,就坐下。

看一眼炕上,摆着活计,却是男人的棉衣,徐妈妈老于世故,看出他眼中的诧异,忙道:“这是给从前贾府三爷做的,如今在牢中,天冷不知穿棉衣没有。”

怕邵云海不知是谁,忙又加了句:“就是我们主子从前的男人,如今在大牢里,虽从前对主子不好,可我们主子说了,总是帧哥的爹,还有主母,当日竟琢磨害我们主子,可如今落到这步田地,也着实可怜。”

徐妈妈絮絮叨叨解释老半天,很怕邵云海多心,佟氏给她使了个眼色,徐妈妈才不说了。

邵云海不知细情,只大略知道贾府获罪,她男人下了大狱,估M着堂堂贾府,她一个妾室日子必不是怎么好过,今个头一次听说对她不好之类的话。

邵云海由衷地道:“我邵某常年在外,阅人无数,一看佟夫人就是良善之人,恕我直言,换了别人,一个小妾早跑得远远的,那还会去牢里看。“

佟氏道:“人活天地间,问心无愧,求个心安。”

邵大爷爽朗地大声道:“这话我爱听。”

徐妈妈去灶下,掀开炉盖子,用铁钩子捅了捅压着火的木块,火苗窜上来,徐妈妈拿过铜壶,坐在上面,不一会,铜壶就‘哧哧’想起来,壶嘴冒出白色的蒸汽。

待水滚开,徐妈妈取出两个平素不舍得用的天青釉雨过天睛官窑脱胎填白盖碗,清水刷了好几遍,又取出粉彩锦竹梅花纹茶盘,沏好茶水,端了上去。

进门,殷勤地一盅先摆在邵大爷跟前,一盅摆在主子跟前,笑着道:“老奴怕邵大爷嫌腌腻,特意找了新茶盅沏的茶,茶叶也是好的。”

邵大爷端起来,也不管烫嘴,喝了一大口,笑道:“徐妈妈,我这人没什么讲究,喝过雪水,饿过饭,有一次我往北边贩货,走在大山里,遇上山贼,我带去的人都让山贼杀死了,我只身一人逃出来,在茫茫雪地里走了几日,没吃的,饿极了,最后从雪里扒出埋着的半块冻硬的干粮,才救了我的命,半块干粮,支撑着我又走了几日,饥寒交加,倒在一户打猎的门前,在也起不来,醒来时,猎户老夫妇用雪搓着我冻僵了的手脚。”

邵云海哈哈大笑,“还好我福大命大,手脚现在好好的,不然啊,就惨喽!”

佟氏听着身上都跟着发冷,忙端起热茶喝了一口,徐妈妈双手合十,道:“老天,还有这种惨事,跟邵大爷一比,老奴经历得都不算个事。”

邵云海接着道:“我在猎户家养了大半个月,才能下地,临走时,我掏出身上所有的钱,给了猎户夫妻,后来,我又特意回去过,把我手里能动用的银钱都给了他们,没有他们哪来现在有点人模样的邵云海。”

佟氏对他有了新的认识,这人经历人所想不到的苦难,却能乐观大度,真是难得。

邵云海喝了一盅茶,道:“我去你娘家,路过进来看看,你今日不回娘家吗?”

佟氏指了指炕上的活计,道:“年关了,着急快赶出来,好送去。”

邵云海略有点失望,起身告辞,佟氏也不挽留,时候长了,怕大院子人多想头,就把他送到大门口。

送走了邵大爷,佟氏和徐妈妈往回走,徐妈妈叹道:“这也是个能吃大苦的人。常年在外不容易,屋里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连父母兄弟姐妹都没有,也怪可怜见的。”

佟氏心底里生出怜悯之情。

二人回屋里,趁着白日光亮,低头细细缝制起棉衣来。

佟氏道:“这件三爷的缝好了,给太太在做一件。”

徐妈妈不解地问:“主子难道不恨,她当年没少害主子?”

佟氏扬起手,银针在阳光下熠熠发光,道:“我不对在先,当年害她丢了哥儿,对女人家这是天大的事,相比后来她对我做的,也不为过,在说总是她的夫君,我却抢占了去,她怨我也能理解,换做有人抢了我的夫君,我可能也像她那样做,将人心比自心,心结就解了。”

徐妈妈感慨道:“总是我们家主子心地干净,老奴相信主子一定有好归宿。”

二人中午简单吃了晌饭,又接着做活计。

日头偏西时,月娘走来,一进门就道:“姑姑,我娘喊你回去吃饭。”

佟氏心里明镜似的,问:“邵大爷没走?”

月娘调皮地笑道:“没走,我看八成他是冲着姑姑来的。”

佟氏笑着向月娘身上拍了两下,嗔怪道:“小孩子家家的,懂得什么?”

月娘撅起嘴,道:“看姑姑说的,人家都十四了,明年就及笄了。”

徐妈妈笑着道:“可不是大姑娘明年就该出阁了。”

说得月娘面颊粉红,扭动□子跑走了,也没等佟氏二人一起走。

徐妈妈笑道:“姑娘大了,知道害臊了。”

章节目录 99共度除夕

佟氏和徐妈妈紧赶着把贾成仁和王氏的棉衣在过小年前缝制出来。

还有两天就过小年了,佟氏和徐妈妈找了两块小碎花包袱皮儿分两个包袱分着包了。

打听出天牢位置,就雇了小轿子过去,可到了地方,狱卒好说歹说不让见,只说上峰有命,收监犯人不得见家属。

那狱卒不知二人找谁时,态度蛮横,待听说找贾成仁时,态度就好起来,佟氏暗想,这一定是贾家二爷或四爷从中打点,想也吃不着什么苦。

那狱卒还再三客气说上峰严命,不是不通融。佟氏就塞了块银子,把东西交给他,让他转交进去。

那狱卒接了银子,点头哈腰客气说,夫人放心,东西一定送到,之类的客套话。

送完东西轿子往回走,快过小年了,佟氏忽又想起,该买些红纸剪窗花,看着喜庆,就又绕到御街在摊位上买了红纸,又买了两把新剪刀,才回转。

放下东西,俩人就开始打扫房屋,先把房扫了,佟氏在去井边提半桶水,把家什抹干净了。

二日,又剪起窗花,佟氏不会,就看徐妈妈怎么剪跟着学,剪了个“鱼戏莲”,“对鸟团花”、“喜鹊闹梅”、“牡丹鼠子团花”。

窗格子贴不下,把里外屋的门也贴上了。小屋里顿时增添不少喜庆。

离过年还有几日,佟氏和徐妈妈上街备了年货,又买了回娘家的年礼。

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除夕。

佟氏作为已嫁女儿,除夕是不能见娘家灯的,佟氏和徐妈妈俩人就买了菜蔬,动手做起来年夜饭。

佟氏帮着徐妈妈洗菜,淘米,烧火,徐妈妈上灶煎炒。

二人在窄小厨房忙得热闹,这时,呲牙咧嘴的木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男声:“妹子在家吗?”

灶上就挨着门,听得真切,俩人都听出是谁来,徐妈妈朝佟氏意味深长笑了。

佟氏赶紧直起身,笑着答应声:“在屋里。“就忙开了门。

门一开,邵云海穿着皮袄,带着皮帽,手里提着几个油纸包,夹带着雪花从外面进来,屋里和外间光线对比反差大,邵云海刚进门时,用力眨眨眼,片刻就适应了。

佟氏忙笑着道:“邵大爷要来,提早知会一声,也好准备饭菜。”说着招呼他进了里间屋子。

邵云海走到炕沿边,把手上提的油纸包往炕桌上一放,道:“不用忙活了,我买的熟食,借个地,叨扰一顿。”

徐妈妈也从灶下进来,手在围裙上抹抹,慈眉善目地笑道:“邵大爷您是贵客,怎好让您破费。”

邵云海笑道:“我一个人吃着无趣,一想你们人口少,凑成一块过热闹些。”

又看徐妈妈道:“熟食当下酒菜,妈妈一会包些扁食来吃。”

徐妈妈笑呵呵道:“一会我便和面,馅子早就预备好了。”

邵云海边说打开纸包,佟氏和徐妈妈一看,一油纸包里是大块酱牛R,一包是白斩**,一油纸袋子里是金华火腿,还提着一大块腊R,怀里抱着一小坛子自酿酒,东西摆了满满一桌子。

邵云海对徐妈妈道:“烦劳妈妈切切。”

徐妈妈啧啧道:“邵大爷太客气了,来了买这么多东西,又破费银两,早些说要来,我多做几个菜。”

邵云海咧开嘴笑得开心,也不客套,道:“先说下,明年过年我过来,妈妈烧好菜,在烫一壶酒。”

佟氏知道他说笑也没介意,想明年都不知在那里,他怕早就回了山东。

徐妈妈各样切了些,摆在碟子里,满满一桌子,道:“邵大爷买太多了,三个人怎么能吃得完。”

邵云海道:“我特特多买了,给街坊邻居送些去,过年了,涂个热闹。”

徐妈妈笑着答应声,就把那大块腊R切了,一家送去一碟子。( 无弹窗广告)

回来又带回来一些吃食,本朝百姓过年喜欢互送酒食。

佟氏暗想,这人看似心chu,却chu中有细。

邵云海喊徐妈妈也上桌,三人推让,邵云海坐了炕里,佟氏和徐妈妈打横。

推杯换盏,佟氏和徐妈妈也凑热闹,喝了点酒,邵云海则拿大碗喝,邵云海喝起酒来像他人一样豪爽。

三人聊得起劲,佟氏和徐妈妈听邵云海讲早年间出去贩货走南闯北的事的,佟氏听着新鲜,仔细听,她想多了解这个地方风土人情。

除夕守岁,各家各户油灯拨得通亮,街头巷尾不时有鞭P响,从窗子望出去,院子里有几个孩童放大P仗,小屋子都跟着震颤。

天寒,徐妈妈早早就把扁食煮好,端上来,白白的胖胖的扁食冒着热气,用小碟子倒好酱油醋,蒜捣成泥,放在碟子里,扁食沾着汁水,有滋有味,热腾腾吃了。

酒足饭饱,邵云海看天色不早,总不好在女人住处过夜,就起身告辞回去。

一个孤身男人,佟氏也不便相留,就穿上棉衣裳,亲自送他出去。小胡同里不时有放鞭P的孩童,雪地上残留烟火燃尽红纸屑,佟氏拉拉领子,二人仰头看天空交相辉映的烟花,这一刻,彼此像是亲人般温暖。

直走到官道上,邵云海马车夫大概说好了这个时辰来接他,停在路上,二人走到马车前,车夫拉开车门,邵云海回身看着佟氏道:“好些年都是一个人过年,今年除夕是我最高兴的。”

说到后一句,他嗓子发紧,竟顿了下,佟氏想这山一样的男人也有动情的时候。

佟氏心里感动,真诚地道:“你要是愿意,就时常过来,徐妈妈厨艺是一流的。”

邵云海上车,关上车门瞬间,探出身子说了句:“有什么急难,或缺银子使吱声,你大哥一个人,穷得也只剩下银子了。”

佟氏微笑了,点头答应。

大年初四,安府

上房,一大早,吴家的垂头束手,大气都不敢喘,宽敞的堂屋里,一个像微风一样轻柔的声儿飘来,“吴大娘,你去了那女人家里?”

吴家心中一凛,自从夫人房中的丫鬟唤她过去,她就隐约预感到夫人找她是什么事,但这话从夫人嘴里说出来,她还是禁不住心头发紧,头皮发麻。

既然夫人能问出这话,一定是什么都打听明白,审时度势,还是实话说了,吴家的往前探身,弓着身子,谦卑地道:“是,夫人。”

戚夫人悠闲地把手指举至眼前,修长的指甲粉红的凤仙花染就,闲闲地道:“吴大娘,你去何事?可方便告诉我?”

戚氏温柔柔声儿却令吴家的身子一抖,腰弯得更低几分,不敢直视夫人,声儿也带着轻微的颤抖,说话竟不似素日利落,脸上肌R绷紧,表情僵硬,低声道:“奴婢焉敢隐瞒夫人,是大人吩咐奴婢去请佟夫人搬到新宅。”

戚氏抬眸,哼了声,道:“什么新宅,你同我好好说说。”

事到如今,吴家的知道不说不行,只好痛快地说了事情经过,也好有个积极态度,取得夫人饶恕。

吴家的讲完,偷眼看着夫人。

安夫人素手举在眼前,一动未动,眼睛却没看向发着荧光的指甲,良久,说了句,“贱人倒是个识时务的。”

吴家的不敢答言。

戚氏柔柔地叫了声:“吴大娘。”

吴大娘激灵一下,忙道:“奴婢在。”

“公子在有什么吩咐你速来告诉我,这次我就绕过你,但没有下一次,你听好了。”

吴家的膝一软,‘咕咚’就跪下,叩头砰砰作响,连声道:“奴婢谢夫人恩典,奴婢记下了,大人若吩咐奴婢先来告诉夫人得知。”

微扬一娇声儿,如清风拂过吴家的耳畔,“吴大娘,你好自为之,下去吧!”

吴家的费力爬起身,腿肚子发软,倒退着出去,走到门口,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出了屋子,走在廊檐下,后背才被冷汗湿透,冷风一吹,脊背冰凉,打了个哆嗦。

暗道:这差事真难干。方才险些闯下大祸,又疑惑,这事公子办得机密,夫人怎么知道了。又暗自替佟氏庆幸,得亏没去住,若搬去,夫人的手段了得,指不定出什么Y招。

吴家的下去,一个小丫鬟端着茶水进来,放在夫人身旁的酸枝木方桌上,戚夫人不知想什么,端起茶盅就啜了一口,刚到嘴里,‘扑哧’又吐了出来,吐了那小丫鬟一裙子茶水,那小丫鬟年下上头新发的红石榴裙子刚上身,就着茶水染了色,上面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茶叶沫子,她不敢擦,吓得提裙子就双膝跪地,连连叩头请罪,一屋子人吓得喘气都不敢大声,静谧的屋子里只听头磕在玉石砖‘咚咚声’。

戚氏漫声道:“过来。”

那小丫头膝行几步,去戚氏半步跪在她脚步。

戚氏也不说话,抬起手,尖细瓷白的指尖抽出发间的金簪,簪柄握在手里,长长的尖头对准那小丫鬟身上没头没脑扎了下去。

那小丫头疼得没好声地尖叫,旁边立着的丫鬟婆子早吓得体如筛糠,无人敢拉劝,空旷的堂屋里发出一声声惨叫声,门口站着的执事丫鬟听见里面凄惨声,吓得直闭眼,暗自庆幸今儿不是自己触了夫人霉头。

直到戚氏手腕子酸了,才算罢休,轻声道:“滚下去。”

犹如一声大赦,那丫鬟顾不得身上痛楚,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跌撞出去,小丫鬟的身上,隔着衣衫,渗出点点鲜红,也不敢大声哭泣,偷偷抹泪跑回下处。

许久,戚氏长声道:“吩咐备轿,戚将军府。”

章节目录 100吃团圆饭

戚府

戚氏在宣武将军府门前下轿子,直接进了大门,奔兄长书房,门外站着的侍卫见了戚氏,躬身C手,齐道:“拜见安夫人。( 无弹窗广告)”

戚氏只微微颈首,算做答应。

当朝四品宣武将军戚怀远刚送走同僚,听下人报说安夫人来了。

心念一动,妹子没同妹婿同来,而是一个人过来,虽不知她说什么,但心下已猜的七七八八 。

门外传来熟悉的轻盈细碎的脚步声,戚怀远抬起头,妹子青娘唇角含笑飘然而来,走上前低低福身,柔声道:“青娘见过哥哥。”

戚怀远有些威严的脸松弛下来,冰冷的声儿里带上了少许温情,指了指书案旁一把梅花椅子,道:“坐吧。”

戚氏欠身坐了。

戚怀远道:“是为仲卿的事来的吧?”

戚氏美丽的脸上现出无比委屈,带着几分撒娇语气,道:“哥哥都知道了,你一定要管管仲卿,如今满朝文武人人皆知,让我脸面何存?”

戚怀远瞪了他妹子一眼,沉下脸,嗔怪道:“一定是你太跋扈,惹恼仲卿,仲卿是个温厚的人,你不是做得太过分,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戚氏此刻全没了在安府的威仪,像是个孩子样的嘟着嘴,佯作生气道:“哥哥是我一N同袍亲哥哥,为何要为他说话,从小便是。”

戚怀远对这妹子有几分无奈,见了她总是狠不下心肠管教,道:“你就是能欺负仲卿,仲卿从小就让着你。”

戚氏柔怯怯欲哭样子,道:“他在外找女人,倒成了我的错,哥哥也太偏心了。”

戚怀远本想严厉苛责几句,一看妹子的样子,心又软下来,咳了声,道:“不用问,有些事一定是你做过了,仲卿才这么生气,不包容你。”

戚氏嘴硬,不服气,道:“他让那狐狸J把魂都勾去了,我总不能坐视不理,现在又给那贱人购置了宅子,这是要与我决裂,和那贱人双宿双飞,做一对枝头连理。”

戚怀远皱了皱眉头,狐疑问:“真有这事?仲卿不是那等胡闹之人,我不信。”

戚氏越说越气,甩手扭着身子,道:“哥哥不信,你去问问他,可有此事,是他派吴大娘劝那贱人搬入新宅,贱人故意拿乔才没搬进去,等过上段时日,贱人架子端足了,巴巴搬进去住,俩人不就在一起了,谁还能分得开。”

戚怀远眉头锁起,脸子冷了几分,暗道:仲卿这种做法太过分了,我妹子不好,可也为你养了儿子,侍婆母至孝,于是寒脸问:“姑母可知道?”

戚氏似很委屈低头,道:“婆母近日身子不大好,不敢让她老人家知道,她老人家知道又要生气,万一气着了,仲卿就背上了不孝罪名。”

戚怀远叹了声道:“说到底,你是爱他的,只是你的爱法是男人接受不了,都是我和仲卿俩人从小把你惯坏了,你才不知顾忌男人尊严,任X胡为。”

听了兄长这话,戚氏声儿低下来,道:“那如今怎么办?”

戚怀远了解妹子的个X,自小受宠跋扈,知道出了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各打五十大板,但终归是她一N同袍亲妹子,是他自小相依为命唯一的亲人,想起父母早丧,母亲临终嘱托,让他照顾好妹子,心就软了,道:“如今只有一个法子,让那女人远离。”

戚氏愤然道:“哥哥说得轻巧,那女人岂会听我的,我去见过,那女人是见过世面,有大注意的,且娘家就在京城,让她去那里?”

戚怀远冷哼了声,手一下、两下敲打着桌面,这个举动戚氏知道兄长早已打好主意。静待兄长说出来。

随着日光推移,一道暗影打在他与年龄不符的持重面孔,戚氏只听哥哥轻轻吐出一句:“那女人的儿子在我手上。”

下话不说了。戚氏一下子明白过来,兄妹心有灵犀,戚怀远道:“只是这么做,我怕仲卿那……。”

戚氏忙道:“表兄那我自有法子对付,不管怎样他都不会离开婆母和海儿,也包括我。”

戚怀远看着妹子,叮咛道:“对仲卿笼络些,别让男人太过不去,物极必反。”

戚氏低眉顺眼,樱唇微动,轻轻吐出:“妹子知道,哥哥知道我这颗心,即使为他死也愿意。”

戚怀远点头,道:“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关键时候我却总是帮你,我的亲妹子,对不起仲卿,我们兄弟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我这样做实属无奈。”

戚氏羞愧垂下头,小声道:“是我让哥哥为难,总之是我做不好妻子。”

兄妹又聊了几句家常,戚怀远忧虑地道:“姑母身子还不大好?”

戚氏不无担心道:“老人家上冬受了风寒,身子骨就不像从前硬朗,你妹婿请医问药,很是着急。”

戚怀远道:“你嫂子说把姑母接到我府里散散心,你回去同姑母说说,来我府上住了几日,热闹热闹,老人家说不定病就好了,我这里有棵千年山参,你走时带上。”

大过年的,戚氏有很多事要忙,答应声,起身作辞。

戚怀远目送妹子至书房门口,在身后又叮嘱一句,“我把人交给你,做事不可莽撞,相机行事。”

戚氏出了书房,面上隐约中一股得色。

大年初四

佟氏早早梳洗了,徐妈妈煮了放在外面窗台上冻着的扁食,佟氏吃过,换上大红缂金丝云锦缎银鼠袄子,石榴红锦缎银鼠皮裙,和徐妈妈提着东西回娘家。

一进佟家大门,月娘和二娘就跑出来,叽喳叫着姑姑,接过二人手里的东西,月娘伏在佟氏耳边道:“那人来了,和父亲在里面喝酒。”

说吧,和二娘挤挤眼,不怀好意地窃笑,佟氏走到上房台阶,听厅堂里爽朗的笑声,就知道是谁了。

一推开门,果然是邵云海,正和哥哥在堂屋里喝酒,她奇怪他来得如此早。

邵云海一见她站起身形,道:“妹子也回来了。”明知故问。

佟氏想他一定知道自己今个回来,故意赶了这个日子来的。

佟氏福了福,见了礼,邵云海重新坐下。

这时,嫂子胡氏端着盘扁食进门,满脸堆笑,对邵云海道:“邵大爷,这是今个特意为你包的,大虾的,鲜灵着呢!”

青白釉缠枝纹盘子就放在邵云海面前,邵云海忙笑道:“谢谢嫂夫人。”

胡氏又回头招呼小姑子道:“如玉你也上桌,陪邵大爷喝一杯水酒,暖暖身子。”

佟氏想邵云海来一定没少拿东西,嫂子才会这样,听她说让自己陪客人,些微不高兴,男人家喝酒,自己凑什么热闹,但不好表露出来,就笑着道:“邵大爷慢用,我在家里吃过了。”

胡氏佯作糊涂道:“邵大爷稀客,妹子上桌陪着喝一杯在走。”

这胡氏是故意把自己和邵云海往一块捏合。

佟氏淡淡一笑,道:“我去看看老太太和月娘二娘。”

胡氏心思一动,一下子想到佟氏做姑姑该给月娘和二娘压岁红包,于是,马上拉回话,笑道:“即是妹子吃过了,等晌午好菜上来在陪邵大爷喝也不迟,妹子快去看老太太吧,母女总是亲。”

佟氏就过后宅老太太处,佟老太太看她来很高兴,招手让她上炕,道:“儿呀!快来,炕头热乎。”

挪过一个小狗皮褥子,给佟氏垫着坐上。

屋子里就娘俩,佟氏赶紧掏出一封银子,塞在母亲怀里,道:“这是女儿孝敬您老人家的。”

佟老太太MM,嗔怪道:“给这么多做什么?我又不缺钱使,有吃有喝,我拿这么多银子干什么用?”

佟氏偎在老太太身旁,佟母慈祥,明事理,她早就把佟母当成自己母亲了。

佟氏撒娇地往母亲怀着偎了偎,道:“女儿一点心意,娘拿着别不舍得花,我还有。”

佟母叹口气道:“我先收着,你有急用在给你,你一个女人,没有活路,那来的银子钱使。”

佟氏没敢说是安仲卿当日给的钱。老人家思想总是传统和保守的。

这时,月娘和二娘进来,也挤下上炕,二娘看着姑姑戏虐地笑着道:“姑姑怎么不在前厅陪客,却来后面陪祖母。”

月娘调皮地学着她母亲腔调道:“小姑子,陪贵客饮杯水酒在去也不迟。”

佟氏看俩个侄女顽皮,忍不桩扑哧’笑了,就要过来打月娘,月娘忙藏在佟母身后,笑着告饶道:“不敢了,姑姑绕了我。”

佟母拍打她一下,佯作唬着脸,道:“不许和你姑姑瞎闹,没大没小的。”

佟氏从怀里M出两个红包,递给月娘和二娘各一封。

俩人雀跃,抱着佟氏亲热不住,佟氏心里暖暖的,实实在在的亲情。

闹完,月娘对佟氏道:“姑姑,今晚南东街鼓楼有花灯,我们去看看吧!”

佟氏也想多了解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就爽快答应道:“去吧!不过你们俩得问你母亲同意。”

二人高兴道:“说和姑姑去,娘一定能答应的。”

佟氏道:“不若,我们吃过晌饭就去,趁着天亮好好逛逛。”

二娘听了,高兴地跳下地,往出跑,二娘边跑边回头,道:“我和娘说去。”

佟氏是想出去逛逛,可也是为了躲邵云海,避免让家人产生错觉,误会自己有意,而且嫂子太过明显热心,上赶着人家,好像是自己这货没人要,好容易遇上买主,急着打发出门,让人脸面上过不去。

在佟母屋里待到快晌午,小丫鬟红玉进来回说:“NN让请老太太和姑NN姑娘们出去吃饭。”

佟氏就扶着母亲和俩侄女过前厅来。

邵云海常来,也就没过多避讳,晌午团圆饭,一大家子人坐一起吃了。

邵云海个X随和,热络得外人看着还真像是一家人。

刚刚开席,小丫鬟红玉进来回道:“慧姑娘来了。”

众人均一愣。

话音刚落,慧姐打扮得天仙似的由两个丫鬟扶着进门来,众人都撂下筷子,纳闷地看着她,也无人起身让座。

慧姐略显尴尬,调整了下心态,朝后摆摆手,就见几个男丁进来,手里捧着肩上挑着,东西还真不少。

慧姐仰头站着,傲娇地道:“就放在这里吧!”几个下人把东西放在堂屋地当间。

慧姐清了清嗓子,赔笑对佟氏道:“女儿来给众位长辈拜年。”

这一声,众人丈二和尚,M不着头脑,无人出声,饭桌上一片清冷。

这时,佟氏板起脸,清晰地说道:“我早和你说过,我们母女情分已断,你还来做什么?回去告诉方老爷夫人,别说我不认这门亲,就是认,也不会帮你方家说什么好话,东西拿回去吧!何必违心认我这小妾,姨娘,丢了你的脸,从前你当你是太太养的,现在你也还和从前一样想就是了。”

慧姐被人说中心事,脸红一阵白一阵,极不自在,尴尬地站在地中央,不发一言。

这时,佟大爷却说话了,也不看她,“你若有心,你兄弟当日也不会被卖,至今找不见下落,如此薄情寡义之人,弄脏了我佟家的地。”

一提帧哥,大家脸色都暗淡下来,尤其佟氏别过脸,眼中泪快滴下。

慧姐满脸羞愧,咬着唇小声道:“我也是迫不得已。”

佟大爷冷笑两声,道:“如今你也是迫不得已,这些东西当日拿来赎你弟弟,别说一个帧哥就是俩三个也使不了。”

佟大爷很少说无用的闲话,今日当众给慧姐没脸,实在是看她太没人心,她此来无非是想攀上安仲卿这棵大树,置母亲终身幸福与不顾,这是多么没人心的儿女,话说绝了,免得日后妹子在受困扰,徒惹伤心。

别人都不好说话,独二娘嘴巴不饶人,尖声道:“我父亲说了,快拿着你的破东西走人,我们佟家不欢迎你,你姓贾,乃朝廷钦犯之女,待罪之人,莫带累我姓佟的。”

这话说得着实狠了,佟大爷咳了声,瞪了她一眼,制止她说下去。

胡氏却接茬道:“你母亲也是姓佟的,如今已赎身,与贾家毫无瓜葛,别说我们不认识你。”

说吧,喊下人道:“还不拿扫把把地上清理干净。”

这番折辱,慧姐气得跺脚,欲走,才迈了两步,又转回身,恨恨地道:“以为是我愿意来,我G本不想认识你们,一群低贱之人,也配我认你们。”

说吧,蹬蹬走了。

一席话,把二娘气得要死,拿起她地上东西就往外扔。

跟着慧姐的下人,忙收拾起东西,灰溜溜跟在主子后面走了。

佟大爷对邵云海道:“让邵大爷见笑了。”

邵云海看提到帧哥佟氏眼中隐含泪光,心下大不忍,道:“谁家没有难唱曲,来来,接着喝酒,过年先把不痛快的事放下。”

大家重又高兴起来。

101-105

章节目录 101街头巧遇

酒至半酣,佟大爷喝得高兴,道:“我佟家生意今年不错,若在拼上几年,能换套大宅子,到那时邵大爷在来,别说住上三五日,就是在回京城也不用别处去住,就住家里,什么都是现成的,比在外面便宜。”

胡氏看邵云海杯子里空了,忙满上酒,笑着道:“就是现在邵爷搬过来也能住得开,只怕邵爷嫌弃简陋寒酸。”

邵云海神情激动,许是酒J的缘故,道:“我邵某巴不得这样,只怕叨扰不便。”

胡氏忙道:“方便,下次邵爷进京就住这里,我提早把屋子收拾妥了,等邵爷来住。”

佟氏低头往嘴里扒拉饭,这都快说成一家人了,邵云海的心思她明白,这距离越走越近,将来在说清楚,让他情何以堪,这二日她便寻思,是不是婉转把自己心思告诉他,说如今自己不想嫁人。

她实则是放不下安仲卿的,每当想起他,她的心隐隐作痛。这种痛不知持续多久,无药可医,若嫁他,心里却装着另一个人,对他是不公平的,他一生坎坷,她不能害他。

这时,胡氏一偏头看见她,唤道:“妹子,快给邵爷满酒。”

佟氏不能装听不见,只好微笑着端起银壶,给邵云海跟前碗里满上。

邵云海想是喝得有点过量,眼睛盯着她的脸看,半天也不移开,月娘和二娘抿嘴偷笑。

佟氏喝了点酒,面颊染上轻粉,被他看得颜色又深了一层。

好容易一顿饭结束,佟氏和母亲哥嫂打过招呼,带着月娘和二娘逛街去了。

商户人家没那么多规矩,何况佟家是小户人家,女子相对行动比较自由,月娘和二娘平常也能出去,只是出门跟着人就行。

雇了乘小轿子,直接奔鼓楼南商街,南商街是京城最繁华地段,官道两旁酒楼茶肆,店铺青楼鳞次栉比,家家户户门前挂着大红灯笼。一片熙攘热闹景象。

这朝民风自由,来来往往的人群,穿着鲜艳的节日盛装,女子穿上平素不舍得穿的鲜艳衣裳,头上C着红绒花,笑起来,花枝乱颤,成了闹市中一道别样的风景。

三三两两街上铺面满都是人,两边叫卖声,吃食位,杂货摊子,琳琅满目,古玩珍馐,晃花了人眼,佟氏头一次走在这么热闹的街市,看什么都新鲜。

三人直逛到上灯时分,各家各户商家店铺红灯笼纷纷点亮起来。

虽是过大年,买卖生意照做,商铺彻夜开门,不打烊。街上熙攘的人流更加多了,摩肩擦踵,男女老少都走上大街,月娘指着前面道:“姑姑,鼓楼一带有唱戏的,我们去看看。”

佟氏也不熟悉就听了她的。

越来越清楚听见锣鼓响,还有字正腔圆的像是青衣女声唱腔,人们多往那里去。

这时,对面也搭起棚子,啪啪板子声响起,说书的也开始了,人流又都涌向那里。( 无弹窗广告)

忽然,迎面人流中走来两个男子,一样的挺拔英俊,走在人群中,虽简衣素服,却鹤立**群,很是扎眼。

安仲卿一眼看见人群中的佟如玉和两个少女,三人眉眼极为相似,都一样的貌美如花,

相去几步远双方停住脚步,安仲卿和佟如玉都傻傻站在原地,佟如玉由于激动只觉身子微微颤簌,安仲卿眼里的光芒,令他本已俊美的面容竟有种眩惑的美。

不仅仅是她二人呆傻地站着,安仲卿身旁一个男子也就二十出头,面上却看似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此刻也呆愣住,黝黑的深眸定在佟氏身旁月娘身上,月娘被这英气勃勃的男人,看得粉面羞红,垂头一边摆弄手中绣帕。

独二娘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旁瞅着新奇。

安仲卿身旁那年轻男子看对面美貌少女羞红了脸,不禁暗自笑了,心想,是自己总盯着人家看,看得人家姑娘不好意思了,自己也纳闷今个是怎么了,一时竟有点恍惚,是这女子清纯得不带一丝一豪的杂质的一双水做的眼睛吸引了自己?可王府不乏美貌姬妾,却从未让自己如此的心动。

也许,政治原因,那些姬妾复杂的背景,也让她们不再单纯,过早成熟。

这年轻男子侧头看安仲卿,惊奇地看他神情痴迷,一下子醒悟过来,朝他对面女子看去。

这女子和自己方才看的女子相貌惊人的相似,一样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清水眸子,虽非倾国倾城的美貌,却似淡如烟的飘渺,让人看了极想拥在怀里,怕瞬间消失掉。

在看她旁边另一个女子,这女子年龄稍小,却也显出惊人的美貌来。

睿王想,这三人一定是极近的血缘关系。相貌如此之像。

睿王看看安仲卿,心中暗笑,安大人何时像现在这样,从来的云淡风轻,是清风朗月般的男子,向来的从容淡定。

不觉失笑,凑近安仲卿耳边道:“要不要我禀明父皇赐婚给你?”

听了这话,安仲卿身子一震,神思拉了回来,压低沉声道:“不行。”

睿王大概对安家的事略有耳闻,知道他家中表妹他的嫡妻非一般的良妇。

也就是一句玩笑而已,看安仲卿脸瞬息变色,向他投去几分怜悯的目光,安卿家中妇人一定是河东狮吼。

这时,对面女子却清柔声道:“安大哥一向可好?”

安仲卿神态恢复自然,微笑道:“没想到这里遇见。”

睿王看看佟氏身旁的月娘,月娘这时正好抬起头,四目相对,月娘赶紧避开,月娘平常出门,也有街坊邻居的莽撞小子傻傻盯着她看,也有那青涩半大男孩瞅她挪不动步子,但和对面这年轻男子是不一样的眼神,这男子黑漆眸子晶亮,却不猥琐小家子气,大方看人,与沉稳中带着一股威严,和让人难以抗拒的霸气。这一定是有极好的教养和家事。

月娘心思活动,这时,睿王却道:“安兄,我看天寒,是不是请三位找个地方坐坐,喝杯茶暖暖身子。”

看几人都未出言反对,正好不远有个茶楼,睿王对三个女子道:“三位请先行。”

佟氏心里本意是不和安仲卿再近距离接触,可嘴巴像贴了封条,脚步也不听使唤地往睿王指的茶楼走,月娘和二娘跟在她身旁。

月娘小心思愿意跟着年轻男子待上一会也好,她不知怎地,他盯着她,她却对他一点不反感,反倒是有股亲近之感。

二娘比月娘小两岁,近来也渐通人事,知道这个姓安的是救了姑姑的人,那日送姑姑回来,她也是见过的,而且印象极深,这样出众的男人,是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

她也看出来姐姐和这年轻男子互有好感。她悄悄捅了捅姑姑,伏在耳边小声道:“姑姑要不要和安大人单独说会话。”

佟氏白了她一眼,此刻,边往茶楼走,睿王爷也生出这想法,他经常和安仲卿在一起,多少能体会出安仲卿内心压抑的苦楚,虽他掩饰得很好,外人看不出,但睿王却最是了解他的人。

这姓佟的女子他是头一次见,一直纳闷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让X子淡漠的安仲卿如此眷恋不舍,今日一见,以他知人的本事,这女子不只是外貌,品行一定是好的。

他想为安仲卿做点什么,就对月娘和二娘道:“两位姑娘,我知道那边有个杂耍班子,是新近进京的,技艺了得,要不要我带二位姑娘过去看看。”

本来一个陌生男子相约,姑娘家是要提防的,可一是他和安仲卿一起,绝不是一般下流之辈,又看他为人似很稳妥端正,月娘年岁大,对姑姑的事有耳闻,极想成全姑姑,让姑姑幸福,她看出姑姑对安仲卿的情意,就忙高兴地对二娘道:“这位公子说有热闹看,妹子我们就过去看看。“

安仲卿明白睿王心思,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似征求佟氏的意见,这眼神却让佟如玉无法拒绝,他救她途中,遇事都是这询问的眼神,对她极尊重的。

久违的温情又回到她心中,看两个侄女也望着她,等她决定,佟氏笑笑道:“去吧,一会回来茶楼找我。“

俩侄女答应一声,和那年轻男人一块走了,边走边说着什么,三个年轻人在一起倒是蛮和谐的快乐的。

看三人朝西热闹地方去了。

安仲卿才温和地看着她道:“如玉,我们里面坐吧,天寒,你身子骨弱。”

他还是惦记她的,她眼眶潮湿,好在外间夜色下看不真切。

二人并肩往茶楼走,安仲卿突然收步,道:“我发现一个地方,辣面做得很好吃,我带你去?”说吧,询问地看着佟如玉侧脸。

佟如玉点点她道:“安大哥不是不喜吃辣面。”

安仲卿看着她,幽深的眸子溢满深情,道:“自跟你吃了一回面,就喜吃辣的了。”

佟如玉感动得几乎落下泪来。这男人从不表达自己内心真实情感,但无时无刻不从些许小事,让她体味他的宠溺和深爱。

佟如玉道:“那她们三个来了找不到怎么办?”

安仲卿微笑道:“放心,那人是睿王爷,做事稳妥,就是找不见,也会安全把她二人送回家去。”

佟氏想自己穿来的,找不见路,可月娘和二娘常来,即便是丢了,也找得到回家的路。

于是就放心点点头,冲安仲卿嫣然一笑,道:“那我们就不管她们了。”

安仲卿引着她朝街西走去,这时,街上人流多起来,都是吃了年饭,出来看热闹的人。

人群往鼓楼方向涌,二人正好走了对头。

安仲卿稍不留神,发现身旁佟如玉不见了,安仲卿一时慌了,站住脚,四处找寻。

隔着几个人一个娇清的声儿道:“安大哥,我在这里。”

佟如玉方才被几个人隔开,看安仲卿站在几步远,回头张望,那眼中留露出的焦灼,是佟如玉很少见的,安仲卿一向遇事淡然,平和,了然于X,此刻,他却少有的慌乱,令佟如玉赶紧唤了他一声,前面一个高大的男人挡着,佟如玉忙扬起手臂,安仲卿看见,大步过来,一把牵起她的手,紧紧的握在自己宽大掌心里,没有撒开的意思。

佟氏任他牵着往前走。

穿过人流,到了人群稀少的地方,安仲卿的手也未放开,佟如玉心想,他是不是方才吓到了,怕她走丢了。

二人来到一个门面不大的饭馆,跑堂的小伙计,肩上搭着个白棉巾,殷勤地招呼道:“两位吃面,里面请。”

二人进屋,佟如玉看这饭馆虽不大,倒也洁净,安仲卿和她相处一段时日,深知她吃饭愿意找靠窗子明亮有阳光的地方,就直接走去窗边一张桌子,他只顾佟如玉感受,却也忘了此刻是黑夜,窗子望出去,一片漆黑,坐在何处都是一样的。

佟氏看他这小细节都记得真切,不由动容。

二人坐下,要了两碗一样的宽面,特特嘱咐要放辣子。

跑堂的脆亮喊了声:“来两碗青菜羊R辣面。”

二人对坐,佟氏细看发现安仲卿似有几分憔悴。

关切地问:“安大哥怎么脸色不太好?”

安仲卿面上飘过郁色,道:“家母身子骨不好,G中御医开的方子总不见效。”

佟氏安慰他道:“天寒,老人家体弱,禁不住,天气回暖,就好了。”

一会功夫,面上来,小饭馆有时比大饭庄来得实惠,满满两大青花瓷海碗,别说吃闻着就浓香诱人。

在看上面几G翠绿的青菜,压着鲜红的R末辣椒酱。

佟氏对面情有独钟,拿起竹筷子,就吃起来。本来晌午吃得早,这会子早就饿了,吃得鼻尖冒汗,身上暖哄哄的。

一口气吃了大半碗,抬头看安仲卿也呼噜呼噜在大口吃。

佟如玉窃笑。

正好安仲卿吃剩了碗底,抬头看佟如玉朝他笑,灿烂的笑容让他心神具醉,手举着筷子,半天没落下去。

道:“如玉,你吃饱了?”

佟如玉吃得眉飞色舞,清灵灵声儿道:“吃得饱饱的。”说着,素手抚了抚X脯,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这一刻,安仲卿觉得从未有过的幸福。虽是平淡琐碎的细微小事,却有极高的幸福指数,这幸福填满了他一向空落的心。

吃完面,付了钱,二人走出来,辣得浑身火热,一点不觉冬的冷。

佟氏笑着道:“我们快回茶楼,等她们,兴许她们还未回来。”

二人就快步赶奔茶楼。

走不远,人稍多一些,安仲卿赶紧牵起她的手,佟如玉看出他对自己的紧张,心一热,无言,心思一刹那,婉转低回。

进了茶楼,二人上楼,选了个一上楼梯就能看见的地方,等她三人一到好一下子能看见。

茶楼清幽,与小饭馆气氛截然不同,大年下,也极少有人,整个二层就她二人。

茶博士端上J致小巧的茶点,低低道了句:“两位慢用。”就退下去了。

二人悠闲地品茶,安仲卿看着她,道:“如玉,你过得好吗?”

佟氏玉手拈起茶盅盖子,嫣然一笑,道:“好。”

安仲卿放下茶盅,把手伸到怀里,M出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推到佟氏面前,道:“你收着,留待日后急用。”

佟氏扫一眼,吓了一跳,清晰地看见票面是一千两。

头摇得像拨浪鼓,又把银票推回安仲卿面前,道:“安大哥,你上次给的家用都用不了,这么大的数目我不能要。”

安仲卿又把银票推到她面前,一双深瞳笃定,道:“如玉,你收下我才安心,就算帮我个忙,让我心里好受点,对你少一点牵挂。”

佟氏看他近乎哀求的语气,心一酸,泪却滑下来,忙抽出绣帕拭干,强自笑道:“我收下就是。”

说着,拿起那张银票,轻轻折好,揣入怀中。

二人推让间,却没看见,楼上下来一对男女,那年轻女子衣饰华贵,面容姣好,身旁的男人看气派似不是普通百姓,那女子手在男人腰间捅了捅,朝佟氏二人坐的桌子使了个眼色,那男人看一眼,扯了女子的手,疾走下楼梯,走得急,木楼梯发生‘吱呀‘声,安仲卿转头朝楼梯口看去,只见华服一角,却没见人。

章节目录 102闺房密语

茶楼下传来说话声,佟氏一听就是二娘的,去的时候也不短了,猜想也该回来了。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上得楼来,二娘先跑过来,佟氏看她小脸冻得红扑扑的,一定是在外面呆的时候长了。

佟氏已知睿王身份,但睿王微服,她也不好说破,就起身低福道:“公子费心了。”

睿王朝二人看看,觉出二人之间气氛有点压抑,就笑说道:“夫人,你家的两位千金我可是安全送回来了,不要在找我要人。”

月娘娇羞地笑道:“你不送,难不成我二人还走丢不成。”

睿王看月娘的眼神有点异样,笑道:“怎么是我说错话,我一片好心,无人领。”

安仲卿早已起身,接茬道:“李公子的这份情,我安某领了。”

这话佟氏几人都听得明白,佟氏不觉面上讪讪的。

月娘看看姑姑,又看看安仲卿,直觉二人一定心里挺苦,面上都隐有忧郁。

佟氏对月娘和二娘道:“天不早了,我们也该回了。”

说吧,敛身一礼,对安仲卿和睿王道:“今儿有幸得遇两位公子,我等告辞。”

未等安仲卿说话,睿王道:“我二人送你们回去。”

安仲卿也道:“天晚,还是送你们回去吧,省得路上担心。”

佟氏想拒绝,但看安仲卿殷切地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知道若婉拒,他定然不放心。

于是,一起下了茶楼。

走到街上,雇了两顶轿子,安仲卿和睿王坐后一乘,佟氏三人前一乘。

一直到佟家住的胡同口,佟氏叫轿夫歇轿,看前面轿子停住,后一乘也停了,佟氏三人走下轿子,对已下轿子的安仲卿和睿王道:“快到家门口,谢谢两位公子相送。”

低低福了福,就带着两个侄女往回走。

既然佟氏觉得不便再送,睿王二人也就远远站在胡同口,看着三人走进一户人家,门在里面关上。

睿王侧头看安仲卿一脸的落寞,心下却想的是月娘,好在知道佟姑娘住在何处,日后有缘还能在见。

佟氏三人进门时,佟家静静的,佟大爷和邵云海谈得投机,喝得有点过量,佟大爷回房睡了,邵云海睡在客房。

胡氏忙活一天,也去歇着了,佟老太太早就睡着了。

只有徐妈妈迎出来,悄声道:“怎么回来这么晚?”又对月娘和二娘道:“你们娘才还念叨。”

月娘和二娘二人悄悄去后面自己房中。

佟氏和徐妈妈在院子里道:“我们家去吧,这里人多怪挤的。”

徐妈妈答应声,去下处穿了棉衣,佟氏在院子里等她,等徐妈妈出来,二人就回转大杂院。

大杂院外大门还开了,大概有人还没回来。佟氏回来算早的,这年下都乐个通宵。

二人开了门,M黑点亮灯盏。一日没在家,屋里有点冷,徐妈妈忙就生火,加了柴火,把炕烧得滚热。

洗漱了,佟氏铺上被褥,二人就躺下了。

徐妈妈问方才去了哪里,佟氏含糊糊弄过去,也没说见安仲卿的事。

大年初五,安府

安夫人戚氏一大早,就梳洗,这几日上门拜谒络绎不绝,大概都听到风声说安仲卿有望出任太傅的事。

戚氏刚把一枝鲜红的梅花C在鬓间,丫鬟进来说:“蓝御史夫人来了。”

安夫人忙命请,这蓝御史夫人是一次蔺尚书夫人请客,认识的,觉得投缘,就时常往来。

安夫人刚回京城不久,夫人圈子里大多是不熟悉的人,这蓝御史夫人是个爽快人,心直口快,人也热心肠。就交好上了。

安夫人忙起身相迎,双双挽手进了内宅,也不去花厅,直接去安夫人住的西暖阁。

进门,蓝御史夫人就嚷热,戚夫人忙吩咐人道:“快替夫人更衣。”

蓝御史夫人脱了外面的大毛衣裳,又要脱了里面夹袄,瞅瞅问:“你这里无人来吧!”

戚氏笑道:“没人来。”

又怕她多心,加了一句:“仲卿这二人忙得没空过后宅。”

蓝夫人正脱夹袄,听了这话,神情微微一滞,细心的戚氏觉察到,盯着她狐疑地问:“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蓝夫人眼神有点闪烁,戚氏更加怀疑,盯住她的眼睛问:“我二人情同姐妹,关系这般要好,我这要是有事,你可不能看热闹。”

蓝夫人一向爽直的X子,似有点为难,道:“我家老蓝不让我瞎说,说我这破嘴竟坏事,给他惹麻烦。”

戚氏听话音就知道蓝御史夫人定有事瞒着她,紧追不放,道:“我二人闺房私密,你家老蓝哪能知道,我不说出去就是了。”

蓝夫人看看左右,戚氏挥手让跟前丫鬟婆子下去。

通房素姐机警地看看蓝夫人,蓝夫人表情有点矛盾,似欲说不说中犹豫着。

素姐耷拉下眼皮,猜到这蓝夫人一向嘴碎,婆妈,爱传闲话,这一定是说自己公子的事,定是听见什么不好的风声。

素姐咬着唇,带着丫鬟婆子出去,掩门。

让丫鬟婆子撒去,自己则站在外间门口看着人。

蓝夫人看人都走净了,暖阁中就剩下她二人,一把拉了戚氏坐在暖炕上,附耳悄声道:“我看见你家安大人了。”

戚夫人身子一震,就知道是丈夫有事瞒着她,把耳朵更凑近蓝夫人。

蓝夫人又悄声道:“和一个女的。”

戚氏头嗡地一声,急道:“是谁?”

蓝夫人仔细想想,道:“我没看见正脸,我家老蓝就扯着我走了,侧颜看极美,极柔和,偏瘦弱,穿了身大红的衣裙,有点弱不胜衣的感觉,总之,让男人看了怜香惜玉那种,我家老蓝出门还说,这女人不错……。”

蓝夫人还接着往下说,突然惊觉,戚氏已不言语,脸上Y晴不定。

赶紧收住话头,胆怯地看看戚氏道:“妹子,你没事吧?”

戚氏忙换上笑容,道:“没事,男人在外,拈花惹草也不算什么。”

蓝夫人知道自己今个顺嘴说多了,想这要是自己男人知道,不定怎么埋怨她。

忙想把话拉回来,道:“妹子,这点事别往心里去,我家老蓝前阵子看上一个丫鬟,后来趁他出门,我把那丫鬟配了个下人,等他回来,木已成舟,老蓝惋惜得够呛,跟我好一顿气,但气过了,也就算了,总不能为个丫头休了我,何况他也就是心血来潮,不很上心,既嫁人了,也就丢开手。”

戚夫人却不这么想,她了解自个男人,为人正派,洁身自好,从不在外胡来,这和他个X清傲有关,一般女子也入不了眼,听蓝御史夫人描述她直觉就知道是谁了,戚氏有一种从没有过的压迫感,她清楚丈夫这一次是认了真的,这姓佟的女人是她遇到的最强劲的对手,不是简单纳个妾那么简单,而是直接威胁她主母地位,动摇与丈夫青梅竹马牢不可破的夫妻情分。

戚氏想着,不觉手中杯子里的水漾出来,也不知觉,蓝夫人忙提醒唤道:“妹子,妹子。”

戚氏想得入神,蓝夫人连唤了两声,才反应过来,茶水洒在手指上,她抽出腋下绣帕,抹干净手上水珠。

蓝夫人担忧地看着她道:“妹子,凡事不能太较真,男人都是那副德行,在好的菜,天天吃也腻,我就没见过像妹子这般绝色的,放心,那女人和妹子比还差了好大一截子。”

蓝夫人也并不全是恭维话,她第一次见戚氏,惊若天人,呼吸都困难,她觉得这是天上掉下来美人,美得让人不敢触碰,怕一碰就像泡沫一样散了,且接触下来,X情温顺,不知安大人是怎么想的,放着家里天仙一样的人不要,偏偏跑到外面觅野食吃。

她家老蓝都说,放着家中尤物,无福消受。

想到丈夫千叮咛万嘱咐,安大人如今正如日中天,不可轻易得罪,就有点暗悔自己多嘴,就忙把话拉回来,安慰道:“妹子,让男人在外面闹够了,不还是回到你这来,你和我一样,我和相公是从小的夫妻,又为他养儿女,侍奉公婆叔姑,难道他心不知道,所以,他也就新鲜一阵子就过去了,不照样还回来,难道还真能扔下父母儿女发妻?况且你婆婆还站在你这边,你怕什么?这点子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蓝夫人后面的话,戚氏也听不见了。

通房素姐站在门口听了听,里间说话声音小,一点也听不见,隐约最后好像蓝夫人说了句那个女人,下话就听不清了。

素姐知道夫人这段日子为什么烦忧,冷笑一声,转身出去了。

告诉丫鬟在外面守着,不让人进去。

自己则回房去了,贴身丫头毓书正在擦拭家什,见素姐回来,

忙放下手中的活计,端起茶捂子里的茶壶,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给素姐问:“主子今儿怎么这么早就下来了?”

素姐撇撇嘴,道:“那御史蓝夫人来了,和夫人关门在屋里说悄悄话,我听着一定是说公子在外面有女人的话,不知夫人又要做什么恶事了。”

毓书看屋子里无人,悄声道:“但愿那女人拴住公子的心,让夫人难受,好一消主子这些年的怨气。”

素姐摇摇头,道:“你以为就凭夫人的手段,能让她在外逍遥自在,那女人若聪明千万别进安府,进了安府不剥去一层皮,也像我一样苦命。”

毓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怕惹起主子想起不痛快往事,就住了口。

素姐坐在窗子前,倏忽想起,那年也是这个季节,夫人命自己喝下那碗药,那让自己终身都不会怀上孩子的药。

也就是公子贴身丫鬟瑾儿和花漱被卖,瑾儿入勾栏,不堪折磨一G绳子了断了X命,夫人为揽公子的心,也为外面好看,给自己开了脸,逼着自己喝了那令她今生断了念想的药,把自己放在房中,做个摆设。

其实公子对自己毫无感觉,只是怜悯,对自己都不如对从小一块长大的瑾儿和花漱,其实公子对瑾儿和花漱的感情像家人一样,也没别的什么,夫人也知道,可夫人就是容不下公子身边有女人。

素姐想起这些,心如死灰,身子这几年七灾八痛的,也是心情所致。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命,不被戚氏视为眼中钉。

可她这两年年岁大了越发觉得活着没有意思,她恨戚氏,是她毁了她。

可又拿她没办法,她也可怜公子,公子也不容易。公子一想要管束妻子,老夫人就拦着,弄得公子无法,只好远避。

素姐正出神,听外面吵嚷说夫人出来了,忙打叠起心情,换上平和与世无争的脸孔出去了。

章节目录 103再度相见

安老夫人上房。

布置奢侈华丽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草药味,里面的帐幔垂着,案几上点着沉香,似要冲淡屋子里的刺鼻的草药味。

安老夫人背靠着软垫,声儿有点虚弱,安仲卿端着个药碗,喂母亲一口口吃药。

安老夫人抿了一小口,喘上一口气,道:“仲卿我儿,娘如今身子骨不好,有些话提早嘱咐你。”

安仲卿一手端碗,一手拿着勺子,忙道:“母亲有事吩咐,儿子听着。”

安母轻轻吁了口气,道:“我要是有个好歹,最惦记的是青娘,你二人要相亲相爱,不然我在九泉下也闭不上眼,你不能欺负她,你要好好对她。”

安仲卿低头肴了一小勺药汁,递到安母嘴边,安母微微张口,咽下小半勺,又道:“你听到了吗?”

安仲卿只好答应道:“母亲放心,我二人好好过就是。”

安母脸上这才露出欣慰笑容,道:“这一晃多少年了,仿佛还是昨天,在乡下,你们二人还有怀远,三个绕着堂前玩耍。”说着,安母眼中溢满对往事的回忆向往。

安仲卿看着母亲日渐苍老的脸,不由一阵心痛。依稀当年母亲年轻时笑着站在院子里招呼他们三人吃饭。

这时,安夫人戚氏轻移莲步走来,安母抬头看见,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道:“青娘,你来得正好,我才还和卿儿说起小时候的事。”

安夫人上前,轻柔笑着道:“娘怎么又说起过去的事。”

安老夫人道:“老了,这些日子竟想起你们小时候的事。”

说着,一只手抓过戚氏的手,另一只手抓过安仲卿的手,将二人的手叠在一起,安仲卿想抽出来,安老夫人却紧紧抓住,安仲卿不好硬是抽出,就由着母亲,安老夫人道:“你二人记住,你们是夫妻也是从小一块长大比亲兄妹还亲的表兄妹,任何时候不能离心离德,记住了。”

安夫人柔声道:“记住了,母亲。”

安老夫人看着安仲卿道:“卿儿,你呢?”

安仲卿不忍心让病中的母亲失望,道:“儿子记住了。”

安母才放心撒开手。

又道:“怀远媳妇接我过她府去,来了好几趟了,我若不去,拂了她一番孝心,青娘,你给我收拾收拾,我答应她明个过去。”

戚氏答应一声,道:“哥哥说了,您老过去散散心,病就好了。”

安母看向儿子道:“在家多陪陪你媳妇,我走了免得她一个人冷清,既然那女人不肯进府为妾,这事就算了了,以后不许在提。”

戚氏怯怯地道:“母亲,媳妇这几日想相公居官,屋里也应该放几个人,媳妇留意这先挑着,看好了,在让相公相看,略过得去眼,就开脸收在房中,若不和心意,另花银子从外头买两个也使得。”

安仲卿眉头轻蹙,扫了一眼戚氏那看似柔弱温顺的脸,不由把脸扭过一边。

安母却拉着戚氏的手,对安仲卿道:“难得你媳妇一片心为你着想,看为娘给你选的媳妇没错吧,我老戚家出来的人就是明理。”

安仲卿面上飘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

这时,一个丫鬟进来,道:“大人,外面有客。”

安仲卿才脱开身走了。

安仲卿往外间花厅走,路过水榭,却见通房素姐在云水轩里摆手招呼他,就疑惑她有何事,就迈步过去。

素姐看看左右无人,凑近悄声道:“公子,头晌蓝御史夫人来了,和夫人关在屋子里说了好半天,妾听见说那个女人如何,想着该提醒一下公子。”

安仲卿心下惊骇,那女人一定是指佟如玉。

他也不好说什么,就道:“我知道了,以后夫人那有什么事,知会我一声。”

素姐答应声,安仲卿匆匆走了。

初八,早朝

过年期间,国泰民安,中国人讲究个吉利,各地方太平无事,因此,皇上早早退朝。

安仲卿下了金殿往出走,也没看见蓝御史离他几步远,安仲卿心事重重,正想着戚氏要怎么对付佟如玉,心中慌乱。

蓝御史看他没搭理自己,有点心虚,是不是安仲卿那日看见自己,心生猜忌。

心里若有鬼,就越想越觉得安仲卿神情冷淡,对自己生了嫌隙,

这样一想,心下惴惴不安。

蓝御史回到家中,夫人迎出来,又是端茶又是递水,好不殷勤。蓝御史纳闷,平素都是自己溜须夫人,怎么今个反过来,夫人赶着自己献殷勤,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蓝御史眼珠一转,沉下脸,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快说,要不让我知道了,可不轻饶你。”

蓝御史夫人一时嘴快,把看到的事和安夫人说了,回到家中,就有几分后悔。

又看丈夫似今个不痛快,越发忐忑,索X实话说了,遂小心翼翼地道:“我把那日见到安大人的事,和他夫人说了。”

一听这话,情急中蓝御史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难怪安大人离我很近,都没搭理我。”又把夫人好一顿埋怨。

次日,一散朝,蓝御史故意放慢脚步,等安仲卿出来。

安仲卿一看蓝御史在金殿玉石台阶下等着自己,微微有点诧异。蓝御史一看他出来,忙一把把他扯到一旁无人处,躬身拜了几拜,安仲卿纳闷,忙道:“大人这是何意?安某不敢此大礼。”

蓝御史方惭愧小声道:“我和内子那日在茶楼见到大人,内子不懂事,和贵夫人说了,给安大人添麻烦,实在惶恐。”

安仲卿这才信素姐话是真。

正月十五

昨儿嫂子胡氏就派二娘过佟氏小屋来,招呼她十五回家吃团圆饭,团圆饭要到晌午才吃,佟氏就没着急,和徐妈妈坐在炕桌上包了不少扁食,冻在窗台外。

忽又想起对徐妈妈道:“包了许多,不如给邵大爷拿点,那日吃了他不少东西。”

徐妈妈道:“很该的。”

俩人就又多包了些。

待日头老高,天气暖和了,才走过佟家来。

不知怎地邵大爷没来,徐妈妈只好把冻扁食放在外面,怕屋里搁化了。

佟氏到正房东稍间脱了大衣裳,就过去厨下帮忙。

厨房到处杯盘罗列,菜品一盘盘已切好,摆了满满一灶台,单等人到齐了,就烧菜。

厨娘老曲婆子看她进来,笑着道:“姑NN歇着吧,看弄脏了衣裳。”

佟氏道:“我闲着也无事。”

说完,就坐在矮凳子上,跟前放着一堆芹菜,就择起来。

最后一G芹菜刚择好,把叶子放在铜盆里,准备去水缸里舀水洗干净,那滚热水烫一下,用辣椒油凉拌了,当小菜吃。

二娘却探头进来,摆手招呼她,佟氏不解地出去,二娘把她拉到一旁,道:“方才娘让我打酒回来,我看安大人在门口犹豫,看见我打招呼,说让我告诉姑姑,出去门口,他好像有什么话说。”

佟氏也没告诉厨房里的曲妈妈和徐妈妈,就急着出门去。

果然,安仲卿在不远处墙G下等着她,佟氏快步过去,二人对面站定,佟氏意外见他,也忘了行礼,二人就对视看了好一会,半晌,佟如玉才抑制住心中泛起层层涟漪,道:“安大哥找我有事?”

安仲卿只觉嗓子有点干涩,艰难地黯哑声道:“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夫人知道我们那日在茶楼呆在一起,我怕她对你不利,特地来告诉你一声,让你好有个防备。”

佟氏想起那绝色的美人,温柔入骨的声儿,却让人不寒而栗。

安仲卿羞愧地又道:“总是我无能,家里都管不好,让你受连累。”

佟氏看他面色难堪,心一软,安慰道:“放心,我没事的。”

余下就无话。

二人之间气氛颇尴尬。

安仲卿看她出来没穿大衣裳,小脸冻得发白,虽心里不想她走,可嘴上还是道:“我来就是说这句话,外面冷,你回屋去吧!”

佟如玉只觉万般不舍,向他温润的面孔,贪恋地看了几眼,才挪动步子,转身进了门里。

安仲卿看佟如玉进门,大门从里关上,又站了好一会,才徐徐转身,走向几步远一棵大树,那里拴着他的马。

安仲卿解开缰绳,飞身上马,打马离开。

安仲卿马跑出老远,回头,赫然见佟如玉还站在瑟瑟寒风中,一动不动,罗裙飘飘扬扬,身形瘦削而清冷。

安仲卿犹如万箭攒心,这一刻,他极想返身回去,把那柔弱却也坚强的女子拥入怀中,手下缰绳一顿,硬是压下涌上的强烈念头,咬碎牙齿,打马飞奔。

好在这条巷子宽敞无人,马跑出很久,安仲卿才勒缰慢下来,身上像剥茧抽丝一样,无一分力气,也不扬鞭,任由马儿慢悠悠往前走,不知去向哪里。

佟氏站了一会,身子冰冷,才缓缓转回门里。

这时,远处巷口转出一人,方才他清楚看见这一幕,眼看着佟氏进门去,过一会,邵云海才上前叩打门环。

二月初八,卢府。

这日,是卢府喜庆的日子,卢府长女二度嫁人,本来卢大学士是低调的,女儿改嫁不是什么光彩事,可不知怎么消息不胫而走,满朝文武都知道了,卢大学士虽官职正五品,可是内阁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自然上上下下,都愿意结交讨好他,以其他在皇上跟前说句好话,正巧有这么个机会,朝中大小官员得了信都赶来卢府贺喜。

既都来了,又都携重礼,不能不安排酒饭,卢家现从京城泰丰楼调来厨子,大肆准备,来得都是贵客,卢府上上下下忙得不亦乐乎。

卢夫人贺氏带着儿媳忙得脚不沾地,一会张夫人,一会李夫人,周旋于各女眷中,力争做到面面俱到,生恐冷落那位朝中显贵。

佟家提前一日都准备好,去卢府贺喜。

下晌,佟大爷和胡氏率佟氏和两个女儿分坐两乘小轿,前往卢府,胡氏知道,这场面朝中来的人不少,特意让两个女儿打扮得花团锦簇,意在万一有那合适的女婿人选,机会不能错过。

佟家的人才下了轿子,正好有一乘大轿同时在卢府门前停住,今儿人来的不少,卢府门前车马盈门。

那乘奢华大轿,沥洒金粉,轿身彩绘玲珑花卉,佟家人好奇看去。

大轿人未下来,却从后面小轿子中下来一人,众人愣怔,这一身粉红衣裳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方府姨娘慧姐,慧姐却没瞧见她们,一心奔那前面大轿子过去。

规规矩矩站在那乘大轿下面,垂眸恭敬略带胆怯地微扬声道:“恭请NN下轿。”

一旁丫鬟挑起轿帘子,慧姐伸手去扶里面的人,佟氏先看到轿帘子下伸出一双水漾红凤翼缎鞋,绣鞋尖缀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

章节目录 104大难在即

那顶豪华大轿暖帘卷起,大红罗裙一角先飘扬出轿子外,随后一女子整个身子徐徐探出来,佟氏定睛细看,这女子面容冷艳,眉飞入鬓,眼神凛厉。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她搭着慧姐的手,倨傲地仰着头,施施然下了轿子,通身气派,可与贵妃公主相媲美。

一眼扫过佟家人,这时,慧姐也看见佟氏等,张了张嘴,慌乱不知如何是好,看表情是深恐佟家人丢了她的脸面。

这时,那贵妇身旁的一个妈妈附耳说了句什么,佟氏认得,这是上次陪慧姐来佟家那位管家媳妇。

那美艳少妇,脸上立刻浮上笑容,亲切打招呼道:“这可是佟亲家吗?巧的很,在这里遇见。”

佟家人都未说话,那美艳少妇,朝慧姐招呼道:“慧姨娘,怎么不过去打招呼?”

慧姐表情极不自然,但主母发话,又不敢不过来,上前两步,勉强行一礼,道:“母亲,舅父舅母。”

佟大爷装作没看见,胡氏冷脸轻哼了声。

佟氏未免纠缠,对那少妇道:“这位夫人我们不认得,我们普通百姓人家,怎会和贵府攀亲。”

说吧,理都没理慧姐尴尬的站着,转身朝大门走去。

佟家人不屑看眼慧姐,就都跟着进了大门。

佟氏只听身后那艳妇尖利有点刺耳的声儿训斥慧姐道:“没规矩的下作坯子,别在我跟前碍眼。”

也没听见慧姐出声儿。

这时,佟家人已进了大门,佟大爷道:“好像听说方家的新少夫人,新婚当月就已怀了方家子嗣。”

胡氏撇嘴幸灾乐祸地道:“这下慧姐可有的苦头吃了。”

佟氏一家到了,有下人回了主子,贺氏对佟家人很礼遇,让至厅上,和众人一道等着看新郎迎亲。

到了吉时,花轿到门,卢大学士和夫人贺氏早已整冠坐好,等女儿女婿行大礼,众星捧月簇拥着新娘由内堂出来,和新郎并肩站立厅堂中央,叩拜高堂。

佟氏看这新姑爷也就才上三十岁,看面相老实持重,像是个稳妥之人,想卢家在朝中权势,却选了个布衣做女婿,虽家里有点钱财,可怎么说也算低就,这一定是卢家人心疼这个女儿,为免像前段婚姻遭遇不幸,才将女儿下嫁一个商人。

听佟大爷说,这女婿前妻死了有二年了,家里极清净的,就一个嫡女,在过一二年,就已到了许嫁年龄,余下没听说这商人有什么恶习,在女人身上也不甚用心,就是做生意也厚道,是个可靠之人,佟氏为卢氏欢喜,终于修成正果,过上遂心的日子。

挨新娘一上花轿,这边就开席。

主家安排了席面,佟氏一家女眷和贺氏远房亲戚,也是布衣百姓坐在一起,这样安排也算妥当。

男外女内,花厅摆酒,足有几十桌,热闹非常。

酒席宴上,佟氏只闷头坐着,偶尔夹一筷头子菜,含在嘴里,像是品啜滋味,实是不习惯这种热闹。

朝中各官员夫人小姐聚在一处,竟相攀比各人的衣裳好看,首饰贵重。

佟氏只觉无聊可笑之极,突然,直觉有人在看她,她顺着那道目光看去,隔着两张桌子,是个不认识的夫人,又看见邻座的两位夫人,正对着她指指点点,佟氏知道这一定是在议论她和安仲卿的事,看样子是家喻户晓,远近闻名。

那两人侧头看她,似在品头论足,并一脸蔑视和不屑。

一餐饭吃得佟氏芒刺在背,让她很不自在,自身心里发虚,腰杆就硬气不起来。

佟氏觉得那几人眼神一直盯着自己看,很是反感,就借故出去。

走出花厅,出去透口气,偏这时,偏厅走出一美貌少妇,佟氏看去,心下一惊,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安仲卿的嫡妻戚氏,二人照过面。戚氏同时也看见她,却不躲闪,直走奔她这厢过来。

戚氏作为贵宾,被安排在偏厅,和几位有身份的王公夫人,一品贵妇一席。

戚氏吃得极少,只蜻蜓点水用了几口,就闲坐不动筷了。

闲着无聊,和几位夫人聊了几句,就借口出恭,走到外面,透透气,正巧碰上佟氏,心道: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

款步上前,微笑道:“佟夫人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佟氏默许,知道戚氏出身大家也是讲究脸面的人,以她的教养,大庭广众不会给她难堪。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就跟着她从墙门进到一处小花园子里,行至一用石子拼成花纹铺就的空地上,戚氏看这里四处无人,才站住脚,等佟氏跟上来。

二人去一步远站定,佟氏从容淡然的眼神看着她,戚氏心里冷笑,面上却始终维持极好的风度,微笑道:“我有个不情之请,能否约佟夫人见上一面。”

佟氏想都没想,回绝道:“安夫人,我和你似乎没见面的必要。”

戚氏笑了,这一笑,如冬日一道阳光,照进人心里,暖暖的,极舒服,樱唇微张,柔柔道:“明日正午,还是上次那个茶楼我等你。”

又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轻轻吐出一句,道:“要想知道你儿子的下落,就乖乖听我的。”

说着,朝她灿灿一笑,翩然离开,似一阵清风,自佟氏身边经过,佟氏只闻到一缕不知名的淡淡幽香,这幽香让人沉进去。

佟氏呆愣愣地立着,许久,直到这缕幽香淡了,她心思才活动,方才戚氏是说帧哥?是帧哥有消息了?佟氏一阵狂喜,喜过,倏忽又想起方才戚氏的表情,顿时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一丝恐惧爬上心头,心里的不安一点点在扩大,徒然害起怕来。

佟氏不知怎么顺着墙门走回来,直到有人喊了声:“姑姑。”她才醒过神,茫然看去,是月娘,原来月娘吃酒席看姑姑出恭,久不归,惦记怕她走迷路了,卢府这么大,是她没想到的,忙出来找寻。

刚出花厅,就见姑姑一个人在西厢廊子里往这厢走,低着头,边走边想着心事,月娘赶紧喊了一声。

佟氏正低头寻思,猛然听见有人喊,她抬头四处望望,就见侄女月娘站在花厅台阶上,摆手招呼她,佟氏敛了心神,赶紧过去。

月娘关心地道:“姑姑,有事?”

佟氏笑笑说;“没事,我在里面嫌气闷,出来走走。”

二人边说边进去了。

从卢府回来,佟氏小轿子路过佟家,月娘和二娘下了轿子,佟氏却没下去,命小轿子直接拉去大杂院,自己住的地方。

一进外屋门,佟氏冰冷的心,有了点暖意,屋子里热哄哄的,原来是徐妈妈怕她吃酒回来冷,把小屋火炕烧得滚烫。

看她进门,徐妈妈迎出来,慈祥地笑道:“主子今儿酒吃得如何?大***夫婿还好吧?”

佟氏有心事,敷衍道:“还好。”

就进里屋。

徐妈妈跟进来,帮着她脱了外面的大衣裳,道:“主子炕头上坐,主子MM这火墙我烧得可热乎了。”

就又帮着佟氏脱了绣鞋上炕,徐妈妈看着她的脸道:“老奴煮了小米稀粥,给主子盛一碗去,老奴怕主子吃酒肚子里空,特特煮了。”

看佟氏也没反对,就出去灶间,洗了个碗,盛了大半碗清亮亮的米粥。

端着放在炕桌上,佟氏跟前,道:“主子趁热喝了,暖暖脾胃,去去寒。”

佟氏不想拂了徐妈妈好心,只好拿起勺子肴了一口,慢慢送到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吃了两口,就放下。

徐妈妈瞅着她的脸道:“主子气色不好,是生病了?”说着,爬上炕,MM她的头,自由自语道:“不热啊?”

又道:“主子是有什么事?”

佟氏憋不住,就把戚氏找她说的话,告诉了徐妈妈一遍。

徐妈妈一听,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哆哆嗦嗦地道:“难不成哥儿在那女人手里?”

佟氏垂头低语道:“我想是吧!不然她怎会提及,还约我见面。”

徐妈妈又惊恐地道:“那女人没把哥儿怎么样吧?”

佟氏为安慰徐妈妈也为安慰自己,道:“应该会善待,不然她也不会约我见面。”

徐妈妈听说,脸色这才缓过来点,忧虑地道:“但愿哥儿没事,就是那女人提什么,主子也一定要答应,天大的事也没有哥儿要紧。”

佟氏毅然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徐妈妈突然又紧张起来,道:“不是要故意搓折主子吧?”

佟氏不答,真就是那样她也只有受着,任她摆布。

二人心怀忐忑,一宿无眠。

次日,一上午,佟氏都心不在焉,她不知那女人要用什么手段对付她,对付帧哥。

徐妈妈暗暗躲在外间抹眼泪。

天时没到正午,佟氏就收拾利落了,赶奔茶楼。

没想到她去的早,戚氏比她去的还早,佟氏进门时,茶博士迎着她,道:“夫人,楼上请。”

佟氏就沿着木楼梯上去。

扫了一眼,楼上无闲杂人,只有一对男女坐在靠楼梯边上,却隐约看见远处戚氏坐在一角落里,虽正午,戚氏旁边的窗扇却挡着厚重的帘幔,戚氏被黑暗笼着,只能从模糊的轮廓辨出那里坐着个女人。

佟氏心提起来,惴惴不安,强自镇静走过去。

黑暗中飘来一轻得不能在轻的声儿,“早,佟夫人”

佟氏按下慌乱心情,在她对面坐下。

近距离对视,她恍惚见戚氏脸上带笑,笑得邪魅娇娆,这笑让人看了也许是光线的关系,身子发冷。

戚氏开口,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清柔柔,道:“你纳闷我找你何事?”

说吧,葱管样的指尖,把桌上的东西往前推了推,佟氏低头,是一张素白的纸笺,光线暗,佟氏只看见上面有字,戚氏那声儿又飘过来,“你仔细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佟氏头压低凑近一看,脑子轰然一下,字迹模糊什么也看不见了,原来暗处白得瘆人的纸上只有黑黑的三个大字,“娘救我!”

整张白纸只这一句话,佟氏肝胆俱裂,好半天,抖着身子道:“你把帧哥怎么样了?”

对面风一样软的声儿再次传来,“我没怎么样,只是你若不按我说的办,那就不好说了。”

佟氏抖衣而站,急道:“你想怎样?”

戚氏看见她的反应很满意,身子往前探了探,不紧不慢向是说着与己无关的事,道:“你和你儿子换,怎么样?我们重新写一张卖身契,只是换上你的名字。”

佟氏眼前一黑。

章节目录 105卖身为奴

戚氏却说出足以让她震惊的话,她替下帧哥入安府为奴籍,话一出口,佟氏眼前一黑,几乎跌倒,身子歪了歪,仅有的一点理智让她没能倒下,她咬着下唇,脸色煞白。

戚氏见状,心下得意,看着她,笑意更深,道:“你一个做母亲的,这点牺牲还能做到吧!”

佟氏瞪着她,问道:“你要把我怎样?”

戚氏嘲嗤道:“我想把你怎么?这你该清楚,别妄想我抬你做安府姨娘。”

佟氏恢复平静,淡声道:“我从未想过做妾,打我脱离贾府那时起,立誓再不做妾。”

戚氏哂笑,揶揄道:“难不成你要做正室,未免胃口大了点。”看着她,耻笑地摇摇头。

佟氏坦然说道:“我从未想过要取代你的位置,我只愿他今生过得好,别无所求。”

戚氏哧哧笑道:“好一对痴情男女,一往情深。”

佟氏道:“你要我卖身给你,是要折磨我一解心头怨恨?”

戚氏白得透明的指尖在青玉茶杯口轻轻滑过,慢悠悠地道:“聪明,你是个很好的对手,我倒要看看我二人谁笑到最后。”

事已至此,怕也没用,佟氏心反倒沉静下来,缓缓坐下,清晰吐出一个字:“好!”

戚氏稍觉有点意外,重复了一句道:“你真的愿意卖身给我,不怕我……。”下话没说,盯着佟氏的脸,似想分辨此话真假。

佟氏声儿沉静,没有任何起伏,道:“怕你就能放过我?”

戚氏展颜,感兴趣地看着她,道:“你倒是个不一样的女子,我现在对你有那么点兴趣了。”

佟氏道:“我愿意换回我儿子的自由,但有一点,你保证帧哥毫发无损。”

戚氏像孩童一样笑得纯真,道:“你放心,我要的是你,不是你儿子。”

佟氏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道:“你让我见见帧哥,我便答应你。”

戚氏阖上盖碗,道:“明个一早你过安府,我把他带出来让你看看,若活生生的,你留下,把你儿子换走。”

佟氏毫不犹豫,果决地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戚氏赞许地望着她,道:“好!佟姨娘倒是个爽快人,不拖泥带水。”

两下里就算说定,戚氏看着她挺直腰身,脚步没一丝慌乱。

心想,这要是搁在一般女子身上,不定怎么的悲悲切切,声泪俱下,低声下气求她,可这佟氏自始至终也不开口求她,这外柔内刚的个X,是否与自己有几分相像。

佟氏不知怎么回到大杂院,回到这方小屋子,听见门一响,徐妈妈赶紧从里面出来,一脸着急道:“老奴出门口看了好几次,主子怎么才回来,事情怎么样了,那女人同意放了哥儿吗?”

佟氏机械地进到里间,坐在炕上,靠着墙壁,身子像撒了架一样,阖眼,不言语。

徐妈妈急搓着双手,探身跟前,道:“主子这是怎么了,那女人可同意放了帧哥,主子倒是说句话,让老奴干着急。”

佟氏和着眼,道:“她同意放了帧哥。”

徐妈妈大喜,道:“真是老天有眼,哥儿终于有救了。”

佟氏唇角一丝苦笑,道:“可是拿我自个去换帧哥。”

徐妈妈才一喜,喜了半截却听说用这个法子换回帧哥,一下子懵了,紧张地道:“主子答应了?”

佟氏无力地道:“我答应了。”

徐妈妈一拍大腿,咳声埋怨道:“主子怎么这样糊涂,才逃离火坑,怎么又自个跳进去?”

佟氏长叹一声,无奈道:“我这也是没法子。为了救帧哥,别说让我卖身,就是要我的命,我也甘愿。”

徐妈妈听说,悲从中来,捶着炕沿,大哭道:“我的主子,你怎么这样命苦啊?”

徐妈妈哭一阵,叹息一阵,也没别法子。

佟氏想该说正事,遂嘱咐道:“别告诉老太太和大爷,老人家听了受不了,大爷若知道了,定去安府要人,安夫人心狠手辣,看在惹出事端,先瞒着,实在瞒不住,就说安仲卿娶我做妾,怕给她们丢脸,因此没告诉她们。”

徐妈妈用衣襟抹着泪,道:“万一她们去安府找你,不就露底了吗?”

佟氏叹一声道:“瞒一时,是一时,到时我不定……。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心想到时我说不定被戚氏折磨死了,嘴却不能这么说,临时该做,“到时我说不定好运已经出了安府。”

整晚,小屋里气氛压抑悲伤。

佟氏怕徐妈妈年岁大了,太过伤感怕闹出病,只好安慰道:“放心,只要我活着,就有办法出来,在贾府不是也出来了,谁会想到能有今个。”

徐妈妈听她一说,就抱有一线希望。

佟氏把能想到的详细给徐妈妈做个交代,道:“家里还有些银子,帧哥回来,一定让他接着念书,虽帧哥受他贾家连累,不能取仕,但书念得多,总能用得上的,另外,祖孙两个过活,别与外人起口舌之争。”

徐妈妈都应承下来,道:“主子放心,有老奴在一日,就是拼死也要护着哥儿。

次日,早早起了,徐妈妈帮他整理了一个小包袱,包了几件换洗衣裳,佟氏昨晚在棉衣里缝了点银两,以备不时之需。

梳洗了,徐妈妈一夜未合眼,早起天不亮,又给她做了顿丰盛的早膳,佟氏坐在桌上,什么都不去想,饱饱地吃了一顿,身子热乎乎地。预备着承受戚氏对她的折磨。

吃了早饭,徐妈妈跟着一起去安府,出了胡同,雇了小轿子,一说安府,轿夫笑呵呵地道:“安府是朝中新贵,我们这些拉脚的没有不知道的,放心吧!”

佟氏和徐妈妈上了轿子,待二人上来,轿夫就起轿子,二人对面坐着,徐妈妈愁眉苦脸地叮咛道:“去了安府,小命攥在人手里,主子可要机灵点,千万不可强着她,在人屋檐下,忍下一口气,做小伏低,慢慢消去她那口怨气。”

佟氏想起戚氏不由得不寒而栗。

很快,轿子就到了安府门前,二人下了轿子,佟氏吩咐轿夫在门口等,轿子钱讲好是来回的。

二人就走到安府门上,一到大门上,里面有个丫鬟看着二人道:“你是佟姨娘吧?”像是早算好在这里等她。

佟氏想这安夫人切中要害,把她拿捏得死死的,算准了她一定逃不过她手掌心。

佟氏答应声。

那丫鬟上下打量她一眼,道:“跟我来吧!”

说吧,前面走,佟氏二人在后面跟着,安府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可见皇上对安仲卿的看中。

走过仪门,绕过外厅,书房,沿着花墙向东,进了月亮门,穿过一个花园子,都是高大连片的房屋,进了一道垂花门,正面重檐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

佟氏望去,正屋门前站着五六个丫鬟婆子,看这丫鬟领人回来,一个婆子道:“夫人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佟氏紧张得心直乱跳,提上一口气,压下不安情绪,抬腿迈进堂屋的门。

外面雪光晃眼,咋进到屋里,佟氏眯眼,适应了一下,看清楚屋子里摆设,正中安着一个香妃塌,上面铺着五彩金线蟒缎褥子,旁边十锦槅子上面镶嵌各色玉石和翡翠、玛瑙等饰物,上面摆放着古玩玉器、稀世珍宝,华而不俗,右侧立着一个苏绣花鸟鱼屏风,边上站着两个翠绿衫子的丫鬟。

左一溜高靠背紫檀玫瑰交椅。上面铺着簇新的大红绫缎合欢软垫。

正中香妃塌上坐着一身着薄透娇柔美人,整个房间布置显得富丽堂皇而又不失高雅别致,奢华若贾府有过之。

佟氏心里想,这样J致的屋子,只有这样J致的美人才配得。

戚氏端起一盏紫玉盖碗,轻啜了口香茶,薄唇轻启,道:“你来了。”

佟氏上前见礼,平和声儿道:“民妇见过夫人。”

戚氏把手中的紫玉盅子递给身旁的丫鬟,道:“看来你是想好了?”

佟氏见过礼,站过一旁,道:“想好了,请夫人将帧哥唤出来。”

戚氏轻轻击了两下掌,就见屏风后面两个婆子推出一人,那人见堂上之人,惊呼一声:“娘。”

就要过去,被婆子拦住,佟氏骤然见到帧哥,泪水汹涌,溢满眼眶,激动地唤了声:“哥儿。”疾步就要上前,被两个丫鬟挡住。

戚氏那厢道:“你儿子可以走了,但你现在就得留下。”

佟氏看眼身后跟着的徐妈妈,道:“妈妈带哥儿离开。”

徐妈妈是悲喜交加,喜的是哥儿找到了,悲的是主子却卖身进了火坑,这次主子一入侯门深似海,不知能不能活着出来,万般不舍,老泪纵横。

佟氏给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快带帧哥走,趁这女人还没改主意。

徐妈妈会意,上前去拉帧哥,帧哥就要奔他娘,可家下人拦着不让,徐妈妈紧紧扯着帧哥往外就走。

帧哥想挣脱,怎奈徐妈妈下死力扯着他,又有两个婆子在后面推推搡搡,帧哥带着哭腔大声唤道:“娘,娘……。”

佟氏早已止不住泪如雨下。

颤巍巍唤了声:“哥儿,好好读书,听徐妈妈的话……。”就哽咽说不下去了。

出到门外,佟氏尚能听见帧哥唤娘的声儿,堂上众人只觉凄凄惨惨,遂不忍瞧。

帧哥走了,戚氏示意,一个丫鬟端着个描金松竹梅托盘,放在佟氏跟前一小方桌上。

戚氏轻轻道:“佟姨娘,看好了就按个手印吧!”

佟氏含泪往桌上看去,模糊视线下是一张早已写好的卖身文契,下面压着一张旧的契约,大概是帧哥的。“

佟氏先拿起下面的纸张,细看确是帧哥卖身文契,章子印信齐全,却也是几度易手。

佟氏又看看上面的那张纸,却写着自愿卖身为奴,换取儿子帧哥脱奴籍。

佟氏心里喟然一声长叹,向椅子上坐下,伸出拇指,沾了红泥,按下指印,遂拿起帧哥卖身契撕了个粉碎。

丫鬟端着托盘给戚氏看,戚氏拿起那张卖身契约,唇角荡漾如春风般的笑,温柔声儿道:“佟姨娘这大冷的天,怎么穿得这么单薄,是想魅惑男人,可惜,公子轻易是不来这里的。”

佟氏毫不惊慌,静静地眼神看着她,想:既已落在她手里,凭她处置,也不答应,逞口舌之快,吃亏更大。

戚氏看她不答言,笑意不减,朝左右使了个眼色,道:“还愣着做什么,侍候佟姨娘更衣。”

丫鬟婆子得主母一声令下,围拢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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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106通房心思

戚氏一声,丫鬟仆妇蜂拥而上,把佟氏围住,剥下她的衣裳,佟氏初时反抗,但好汉难敌四手,饿虎架不住群狼,佟氏胳膊扭不过大腿,也就不做无谓的挣扎。( 好看的小说)

佟氏外面棉衣被扒下,只着里面亵衣,戚氏命左右道:“我听不惯打板子的声儿,还是让她去院子里清醒清醒。”

佟氏被推了出去。

正值隆冬,北风凛冽,一出门,一股寒风直往人衣襟里钻,打在脸上像刀割一样,抓着她的丫鬟婆子冻得脖子往棉衣里缩去。

佟氏被扭着站在院子中央,一个腰身chu壮的老婆子恶狠狠地道:“识相点,大冷天,让我等跟着受罪,你这番罪是免不了的,趁早老实受了,也免得夫人生气,受更大的苦。”

丫鬟婆子把她推在外面,冻得赶紧跑回屋子里走到炭火盆前向火,院子里只留下佟氏一人,孤零零地站着,一股冷风吹过,刺骨地冰寒,佟氏一阵打哆嗦,冷得双手抱在X前,身子缩成一团,牙齿直打颤。

戚氏坐在西屋暖炕上,屋子里热气熏人,一袭薄透的罗衣尚且出了身香汗,悠然自得地从窗子里望出去,见佟氏站在冰天雪地中,冻得体若筛糠,哆嗦着不住,头恨不得缩在腔子里,戚氏身心愉悦,惬意地笑了。

半个时辰过去,戚氏边吃着香茶,拈起一块新出炉的小点心果子,向窗外撩了一眼,佟氏站着一动不动。

戚氏对身边一个丫鬟道:“出去看看,还有没有气。”

小丫鬟推开门,一股冷风灌进屋,小丫鬟身子抖了一下,硬着头皮跑了出去,跑到院子里,看佟氏眼珠没什么反应,有点胆怯,延挨着过去,近看佟氏身子僵直,一动不动,小心地凑近,伸手在她鼻翼下试了试,气息微弱若游丝,在细看她脸色铁青,嘴唇都紫了,眼睑结了一层白霜,双手抱在X前,一个姿势,好半天都没动一下,那小丫鬟害怕,赶紧跑回屋,急着回道:“禀夫人,那女人快要冻死了。”

戚氏白了她一眼,嗔道:“大惊小怪,她死不了。”

又过了盏茶功夫,就见佟氏头一歪,身子向一侧直直倒去。( 无弹窗广告)

屋子里有那胆子小的丫鬟惊呼一声道:“夫人,那女人冻死了。”

戚氏轻蔑地瞅了一眼,不慌不忙地道:“出去把她弄回去。”

丫鬟婆子急忙出去外面,看佟氏直直躺在雪地上,身子都冻硬了,众人连拉带拖把佟氏弄到东厢一间原本是堆放杂物的屋子里,光线暗淡的屋子里有一铺炕,炕上面有两床破旧的被褥,众人七手八脚把佟氏抬到炕上,又用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被子把她身子盖上。

那一脸蛮R的老婆子M了M她的脸,像死人般冰凉,对那几个丫鬟媳妇道:“怕是不中用了。”就去上房回了主子戚夫人了。

站在戚夫人身旁的素姐看到这一切,一声没言语,从上房出来,回到自己小偏院。

丫鬟毓书正在屋子里做着针线,看主子回来,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帮主子脱了外面披风,道:“主子今儿下来的晚。”

素姐道:“太太整治了那姓佟的女人,这会子不知怎么样了?”

毓书感兴趣地道:“夫人是怎么整治她的?”

素姐就把太太如何折磨她,说了一遍。

毓书道:“不知公子知道要怎样心疼?”

素姐心念起,摆手招呼她过跟前来附耳说了句,毓书迟疑道:“这样行吗?要是让夫人知道……?”

素姐口气生硬道:“知道便怎样?不过就是个死,我早就不想活了。”

毓书着急摆手道:“主子还年轻,不可有轻生的念头。”

素姐道:“你快去吧!小心别让别人看见,出大门时,就说我让你去买膳清斋的马蹄糕。

毓书答应道:“主子放心,奴婢会小心的。”

素姐于一次偶然发现公子去了祺祥街官道旁一座茶楼,她有两次特意在对面的茶馆里喝茶盯着,见到公子下朝时辰,都是过这里来喝会子茶,在出来,想这时公子一定下朝去了老地方。

那日毓书跟主子在一起也是见过的,轻车熟路就找到了地方,下了轿子,机警地朝左右看看,无人跟着,就闪身进了茶楼,果然一问茶博士,说楼上有位客官和她说得身形样貌极像,毓书就上楼去。( 无弹窗广告)

毓书走后,素姐坐在屋子里焦急地等她回来,约一个时辰后,毓书悄悄回府,告诉她说找了公子了,说主子能掐会算,公子果然在那里。

素姐问:“你家公子作何反应?”

毓书道:“先是惊诧,后愤怒,公子一向和气,奴婢从没见公子脑成那样子。”

素姐道:“接下来你家公子就冲下楼,回府里了?”

毓书道:“公子是冲出去,大概是回府了吧!奴婢没敢直接回来,而是绕道清膳斋,买了点心,耽搁一会才回来的。”

素姐道:“我也该过上房看一出好戏。”

戚氏闲闲地坐在暖阁中绣花,一针一线都很仔细,这是给安仲卿做的一件素软缎薄丝绵袍子,在领口和袖口绣上紫葳小团花,贴身丫鬟雨潇在旁奉承道:“夫人绣功是一流的,比府上绣娘都好,就是比京城有名的绣春坊的大师傅都不差。”

戚氏还是一样和煦地笑着,道:“这就是个细功夫,要有耐心才行。”

戚氏陪房温家的道:“夫人对公子的东西最是上心。”

正这时,堂屋门‘砰’地一响,似有大力撞开,紧跟着安仲卿自己掀了帘子进来。

戚氏头也没抬,柔柔说了声:“夫君回来了?”

温家的看公子脸色不善,唬了一跳,忙赔笑讨好地道:“奴婢这正才说着夫人给公子绣的活计J巧。”

安仲卿也不看温家的,直接走到戚氏跟前,大声道:“你把她怎么样了?”

戚氏缓缓抬起头来,手上却没停顿,娴雅地道:“夫君今个是怎么了?妾好心给你买她来,原是看夫君放不下,收做妾室,放在屋里,也免去夫君朝思暮想。”

安仲卿显然不吃她这套,厉声道:“快把她放了。”

戚氏收了针,把活计放在针线笸箩里,站起身,就要亲自侍候他脱去外面大衣裳,安仲卿甩开她的手,厌烦地闪过身子。

戚氏却也不恼,细声细气地道:“妾身看夫君日夜挂心,才买下她来,她是自愿卖身进府,若是她不愿意,妾也不能不顾法度,着人绑了她来。”

安仲卿已没多少耐心,冷哼声道:“自愿?拿她儿子要挟,这也叫自愿吗?”

戚氏佯作生气的样子,娇嗔道:“夫君,这很公平,一个换一个,在说她本就应该是咱们家的奴婢,是公子为其赎身,难道不是吗?”

安仲卿不想跟她纠缠,沉声道:“把她卖身契给我。”

戚氏故作媚态,声儿似水般的温柔,语气里却不容置疑地坚定,“妾身不给,夫君待如何?“

安仲卿气结,一股怒气窜上来,脸色铁青,道:“今天你必须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戚氏蛇一样柔软的手臂攀上安仲卿的脖颈,身子绵软地贴在他身上,撒娇地道:“夫君为何这般大火气,她留在府里,夫君正好遂心。”

安仲卿猛力推开她,戚氏一下子没站住脚,跌坐炕上。

安仲卿大声道:“你交不交出来?”

戚氏抬起头,目光温柔而坚定,声儿虽轻,却是一字一顿,听得真切,道:“交出来?除非我死。”

她对上一双Y冷的眸子,戚氏知道她真正惹恼他了,从前她打杀丫鬟他没这么生气过,只是无声叹息。

这冷冽的眸子刺激了戚氏,她认真地道:“夫君若逼我,我即刻卖她去青楼。”

安仲卿惊怒交加,牙缝里吐出一句话:“你太恶毒了,我要休你回娘家。”

戚氏好看的大眼睛里没有惊恐,却有一丝嘲弄,道:“夫君休我回戚府,正好母亲也在,我母女团聚去。”

一提安母,安仲卿瞪时如釜底抽薪,泄了气。

转身就往外走,戚氏扬声道:“夫君若去看那贱人,信不信我明个就送一个你找不见的地方。”声儿软糯得让人心里熨帖。

安仲卿怒冲冲出了上房,大步走至院子里,顿步,往佟氏住的下处方向看一眼,瞬间犹豫,就疾奔出。

刚转过粉釉色富贵牡丹照壁,一头正撞上素姐,素姐唬了一跳,向后倒退了两步,看清楚是安仲卿,看他脸色骇人,陪着小心道:“公子回来了?”

安仲卿也不答应,从她身边过去,刚跨出一步,又转回身,对她道:“你替我照顾一下她。”

素姐点头答应道:“公子放心,同是女人我知道该怎么做。”

安仲卿出了府门,上马,就往戚府去了。

素姐转回房中,丫鬟毓书诧异道:“主子才出门怎么就回来了。”

素姐道:“公子已经走了。”

毓书接过素姐解下的披帛,道:“公子怎么走了,不管那女人了?”

素姐也不明白公子怎么就走了,道:“公子匆匆忙忙不知要去那里,只说要我照顾那女人。”

毓书也不明白主子真是心意,不得要领,问:“难道主子真要帮她吗?”

素姐边往里间走边说:“我是打算帮她,不过……”

自嘲地道:“不过不是可怜她,我还没那么心善。”

说着,进了里间,拉开描金镂雕五斗橱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白瓷瓶子,拿在手里道:“我不能让她死,她若死了就没好戏看了。”

说吧,递给毓书道:“你把这个冻疮药给她送去,这个很管用的,还不会留下疤痕。”

毓书接过,握在手心里,道:“主子是想坐山观虎斗。”

素姐冷笑一声,道:“公子如今一颗心都在那女人身上,夫人越是折磨她,公子心越冷,这女人是夫人心头一G刺。”

上房

戚氏陪房温家的道:“主子何不把她卖了静心。眼不见心不烦,何必留她在跟前,看着堵心”

戚氏悠悠地道:“等我有朝一日厌烦了,在打发她。”

戚氏突然停住话头,思忖片刻,沉吟道:“公子怎么会突然回来,像是什么都事先知道了,难道是……。”

眉梢一挑,冷声道:“给我盯着点,看是谁背着我做的手脚,胆子够大的,想跟我一决高下,这人比佟氏那贱人更可恶。”

说吧,戚氏伸手M着自己白皙修长颈项上悬着的珠链,手停在正中一颗东珠上,反复摩挲,温家的心一突,知道主子的这个动作,是下了狠,那通风报信的人若找到,三尺白绫了结都算她造化。

章节目录 107城外巧遇

安仲卿打马飞跑直奔戚府,到了戚府,问门上人道:“你家大爷在家吗?”

下人回道:“大爷出去了,我们夫人在府中。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安仲卿也不用通报,直奔里面进去,

这时,戚氏的嫂子袁氏,听得报说妹夫来了,忙扶着丫鬟迎出来,看见安仲卿笑道:“妹夫来了,是来看姑母的吧?”

安仲卿施礼,也顾不得客套,便道:“老太太身子怎么样?”

袁氏道:“妹夫是不放心老太太在我府里,我就带妹夫过去看老太太。”

说吧,前面引路,带安仲卿去后堂,安老夫人正倚坐在炕上,两个小丫鬟蹲在跟前,给她捶腿,安仲卿上前行礼,道:“儿子给母亲请安,母亲身子骨可好?”

安老夫人见儿子来,很高兴,拍拍炕沿道:“儿呀!你坐过来,让为娘看看。”

安仲卿坐过娘身边,老太太抬手抚M着儿子脸道;“儿呀!你好像瘦了,我才离开几日,不用总惦记我,告诉你媳妇不用三天五头往这跑,留在府中看好门户,你嫂子侍候我很J细,你放心好了。”

袁氏站在一旁,请功似地玩笑着道;“我接姑姑来,妹子还不愿意,说怕换地方老太太不适应,怎么样,老太太比在你府上身子硬朗多了吧?从今儿起老太太就不回去了,你媳妇还老来和我抢娘。”

老太太笑着道:“我就不走了,难为你嫂子这些日子受累了,换着法地侍候我,讨我欢心,比在儿子家里住得都舒坦,我这心一宽,身子骨好多了。”

安仲卿此来是想和母亲提休了戚氏,戚氏这一二年越发过分,一丁点妇德都没有。

可母亲和嫂子一番话,却把他的话堵在嘴里,说不出来,母亲身子才好些,若说了,又惹她老人家气恼。病情加重,岂不是不孝。

安老夫人看他不说话,又道:“儿呀!你来不像是来看我,是心里有事?”

安仲卿忙道:“没事,母亲。”

安仲卿心里有事,坐不住,时候长了,怕忍不住说破了。就借口朝中有事出来。

一走出来,袁氏出来相送,看离老太太上房远了,袁氏道:“妹夫请留步。”

把安仲卿让到偏厅。奉茶款待,落座,问:“妹夫,急着来有事?”

安仲卿心里矛盾,本想找怀远说说,让他劝阻他妹子,放了佟氏,听袁氏一问,犹豫实情说是不说。

看安仲卿有心事,袁氏又道:“妹夫有事,不妨说出,等相公回来,我转告他就是。”

安仲卿一声长叹,道:“自古家丑不外扬,嫂嫂也不是外人,我就实说了吧!”说吧,就把前后经过说了。

袁氏听了,心里话,小姑子嫉妒成X,我就说早晚出事,果然,安仲卿这样好脾气的人都忍受不了,移情别恋。

但自家人不能不劝,道:“姑妈身子骨才好些,你二人就闹出这宗事,让老人家着急上火,万一一个不好,你于心何安?在说妹子心眼小,可对你是极好的,你硬是休了她,以她的个X,必不肯认,若想不开,寻了短见,你能心安吗?你二人少年夫妻,没有爱,也有亲情,你能放下她不管吗?即便是你休了妹子,她不寻死上吊,一个人过终老,或改嫁他人,但海儿长大了,他娘背上恶妇之名被休弃,你让他有何面目在人前挺直腰杆做人,如何在世上立足。”

这番话,切中要害,说得安仲卿慢慢低下头。

袁氏又道:“你越是护着那女人,妹子气就越大,依我的主意,你佯作毫不关心,不理不睬,反倒好些。”

安仲卿垂头不语,袁氏看他打消了休妻的念头,也就放心了。

安府

佟氏迷迷糊糊中似听到有人在耳边叫她,她强睁开沉重的眼皮,恍惚眼前站立个一个人,像是个女子,佟氏慢慢苏醒,影影绰绰眼前之人,面容俊俏,看衣着像是个丫鬟,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好像白日里在戚夫人屋里见过。

那丫鬟对那女子道:“主子,她醒了。”

素姐派丫鬟毓书给佟氏送药,毓书见左右无人,就进到屋子里,往炕上一看,佟氏静静地躺着,毫无声息,遂轻手轻脚过去,看她脸孔涨红,伸手在她额头上M了M,滚烫,想这女人发烧了,赶紧回去禀了主子。

素姐道:“这一冻,在这么一烧,我看她身子骨孱弱,怕受不了,我若是不管,怕她过不去这关。”

于是,翻腾着抽屉找了两包药,道:“走,过去看看,这样挺上一宿,怕明早人就完了。”

佟氏片刻清醒,就又烧起来,而且越烧越厉害,整个人陷入半昏迷状态。

素姐对毓书道:“你赶快出去弄点开水来,这屋子里连口热乎水都没有,药怎么咽得下去。”

毓书去厨房找了个空碗,倒了半盏水,端回来,和素姐两个一点点把药给她喂下去。( 无弹窗广告)

又拉过一床破被子给她捂上,素姐M了M她的头烫手,佟氏躺在那里呼呼喘气都是chu的。

素姐还是不放心,就走去上房,戚氏正伏在桌案上看一本琴谱,看得专注,素姐走上前,福了福身,戚氏眼睛未离开书卷,道:“有事吗?”

素姐忧虑地道:“那女人病得不轻,夫人是不是给她请个大夫来瞧瞧,怕她这一晚能不能熬过去都难说。”

戚氏抬起头,凝神朝窗外一颗海棠树看去,孤零零,光秃秃的,徐徐道:“找个大夫去瞧瞧,别死了你家公子和我闹,埋怨我刻薄。”

素姐应声出来,赶紧找二门上的小厮出去请大夫。

家下小厮势力,对不得势的素姐稍事怠慢,等了足有一个时辰,才把大夫请来,大夫是个二流的江湖郎中,进到屋子里,朝左右看看,皱着眉头,草草开了几剂药,就捂着鼻子走了。

素姐命人拿到大厨房把药煎了,丫鬟婆子看是给佟氏煎药,也不大上心,说灶上占着,等了许久,才磨磨蹭蹭地端来了,素姐和毓书把大半碗汤药强给她喂了下去。

素姐又把冻疮药给她抹到身上,毓书去屋后抱了捆干柴,把凉炕烧热,屋子里才有点热乎气,不那么冰冷了。

安顿妥了,素姐看佟氏在药物作用下睡熟了,就和丫鬟就回去了。

到了二更天,素姐又指使个小丫鬟来看了一趟,小丫鬟回来说:“发了汗,睡熟了。”

素姐也就放心了,道:“今晚挺过去,料就没事了。”

佟氏在炕上躺了足有十来天,才能下地,这段日子,都是一个老婆子来给她送饭,每日都是一个冷馍馍,和一碗白水煮菜帮子,见不着一点荤腥,那老婆子还嘟嘟囔囔不受用,说她矫情,自己能动故意懒着要人侍候,佟氏如今落到这种地步,也不和她争竞。。

丫鬟毓书来看过几次,看她没什么大碍,也就怕惹麻烦,不在来了。

佟氏每日擦抹素姐送来的药膏,倒是多亏这药膏,手脚才没长冻疮。

佟氏能下地不过二日,戚氏的丫鬟就走来,道:“夫人命佟姨娘去厨下做chu使。”

佟氏打起J神,就去厨下,大厨房管事的老夏婆子,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聊鬼嗑,眼睛长在脑门上的的势力妇人,看佟氏发配到厨房,又得了戚氏的话,用她做chu使,就把脏的,累的都让她干。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佟氏大病初愈,身子骨虚弱,提着一桶脏水,颤颤巍巍地提着往安府后门走,鼻尖竟冒了汗,走十来步要歇上一歇,走走停停,提到后角门,给一个老男仆,那男仆长得又老又瘸,也是形象不佳发到后门专管倒净桶和厨房脏水,看倒脏水的不是平常老婆子,是个年轻媳妇,浑浊的黄眼珠在她身上直溜,一阵气喘,憋得脸涨红,大声咳几口,一口痰吐出来,喘息平复,嘿嘿干笑着,道:“怎么换上你了,原来那老婆子死了?”

佟氏看他猥琐,不觉膈应,嗯了声,把脏水桶递过去,那老头接过,趁机在她手背上捏了一把,佟氏厌恶地瞪了他一眼,匆匆往回走,边走边使劲搓着手背,恨不得把手上的皮都搓下来。

刚一进厨房,老夏婆子看见她,骂道:“提桶脏水要这么久才回来,是去那里躲懒去了?”

佟氏人在屋檐下,也不敢出声,老夏婆子骂骂咧咧地道:“把水缸挑满水。”

佟氏提着空水桶出门,去井沿边打水,辘辘骨碌碌下去,她使尽浑身力气才摇上来,把水桶装满,提到厨下,倒在水缸里。

就这样,来回十几趟,才把chu大的水缸装满,累得浑身快散架了。刚坐在矮凳子上喘口气,就有厨房帮厨的柳五媳妇指使她道:“去把灶台上的菜洗了。”

佟氏找了个铜盆,把菜泡在水里清洗,刚从井里打出来的水冰凉,扎手,佟氏咬牙忍住,等菜洗干净了,手都冻红了,像胡萝卜。

这一天下来,累得她上炕的力气都没有了,晚饭在厨下草草吃了口,就回到那小破屋,脸都不想洗,挣扎着上炕,不大工夫,就睡熟了。

又过了些日子,戚氏找人来问,说佟氏只知道干活,平常时言语安静,也没听有什么抱怨的话,戚氏心中那口气渐渐消了点,只是丈夫却在也没进后宅来,戚氏终究意难平。

偶然听蓝御史夫人说城外二十里有座大庵堂,香火鼎盛,极灵验的,于是想去焚柱香,祷告祷告。

次日一早,收拾停当,临出门时,一想自己不在家,怕佟氏和丈夫万一背着她私会,就命丫鬟把佟氏也带着。

戚氏自己坐了乘大轿在前面,佟氏和两个丫鬟坐了二一乘小轿子,紧后面还有一青布小轿是跟出门的媳妇坐的。

二十里路走到晌午才看见庵门。

果然,打老远就见香烟缭绕,往来香客络绎不绝,戚氏在丫鬟搀扶下进了大殿,上了香,虔诚地拜了几拜,又捐了香油钱。

庵中的主持伊能是个上了点年岁的姑子,看戚氏是大主顾,就让到静房,喝杯清茶。歇息。

坐了一上午轿子,戚氏也累了,伊能姑子殷勤挽留,就在庵里用了饭,听讲经说法。

直到太阳偏西,才上轿往回走。

离京城越远,官道凹凸不平,有点颠簸,晃悠悠走了十余里,戚氏有点迷糊,想起方才抽的乃是上上签,签上说丈夫官运亨通,自己这一品诰命夫人,凤冠霞帔是跑不了的,只是……。

只是签上说丈夫犯上桃花,想到这,戚氏猛然头脑清醒了,朝外招呼声:“停一下。”

轿夫不知所谓,靠大路边把轿子停住,戚氏命令身旁的贴身丫鬟雨潇道:“去,让佟姨娘下轿。”

雨潇一时未能明白,戚氏又跟了一句:“让她自己走回京城,明个巳时前若不赶回安府,我就着人去官府报案,让官府捉拿逃奴。”

雨潇答应一声,悄悄吐了吐舌头,心想,我的妈呀!这离京城十里路,佟姨娘爬都爬不回去,也不敢违拗,去前面传话,就把佟氏撵下车子。

佟氏来时留意,知道这里离京城很远。

此时早已过了正午,没什么车子进城,偶而零星有一两个行色匆匆路人,诧异地看着她,佟氏只好一步一挪,望京城方向走。

日头西沉,天渐渐黑下来。大路上只有佟氏一人,行人知道天晚不能进城,大多寻个地方住店,明早在进城了。

初春的夜晚,寒意很重,佟氏仰头望望深邃的天空挂着几颗清冷的星星,心里悲凉,想佟家人此刻是否正围炉夜话,不敢停步,一停步会更冷。

忽听后面大路上有车轱辘声儿,佟氏顿住步子,看身后不远处有星星点点的光亮。

越来越近,能清楚地听到说话声,灯火照见一顶小轿,佟氏一阵兴奋,心中燃起希望。

此刻,正在行进中的小轿子里坐着一个身穿正红圆领补服上绣鸂鶒,里衬雪白中衣,清爽干练的男人。“

身旁小厮埋怨道:“大人,看来京城门早已关了,我说早找个地方住上一晚,大人偏不听。”听语气这大人对家下人和气,小童说话也不忌讳。

那红衣补服男人把头伸向轿外,朝前方大路看去,突然,他眼神定在一个白色物体上,那白色物像是在动,像是个人,看身形像是个女人,他诧异,天道这么晚是谁家女子还未归家,是走迷路了?

章节目录 108佟家得信

佟氏越来越清晰地听到车马声,和轿子里的说话声,佟氏站在路中央,想拦下顺便搭一乘。

那官员把头缩回轿子里,轿子走不上百米,嘎然停住,轿下传来chu重的男声道:“老爷,前方一个女人,拦住去路。”

那官员撩起棉帘头二次探出来,只见轿前头站着一个女子,夜色黑暗,看不清面目。

这时,小厮下轿子,提着琉璃羊角风灯上前,和那女子说着什么,像是劝说她让开路,他家大人不方便捎带她的话

这时,小厮手里风灯往高处举了举,正照见那女子的脸,这官员一惊,这张脸好熟悉,他在记忆中搜索,一下子想起去年进京,偶遇那奋不顾身跳到轿子下,崴脚的女子。

忙喊了声道:“雨墨,请那位夫人上前说话。”

小厮就引着佟氏过轿子边上,佟氏对着轿子里低身福了福道:“民妇见过大人,民妇该死,惊扰大人。”

小厮把风灯高高举起,同时照见佟氏和那官员的脸。

这回佟氏一惊,记忆中搜寻,骤然想起那日夏姨娘孩子满月酒遇见的那位外放的小官。

迟疑道:“你是……。”

轿子里一清越的声儿道:“正是下官,与夫人有缘。”

说着,拉开轿门,下了轿子。

夜色中,这一对似曾熟悉却完全陌生的男女对面站着,那官员问:“敢问夫人遇到什么急难,天道这么晚为何在荒郊野外?”

佟氏面色一红,两次偶遇都是在她尴尬之时。

他这一问,佟氏有点迟疑,换了任何人都会奇怪她一个女人只身在荒郊野外,但真正原因她能说吗?而且说来话长。

看她瞬间犹豫,那官员马上道:“夫人若不方便说,恕下官多言,下官只是好奇随便问问。”

这倒是个很体谅人的男人,佟氏斟酌一下,开口道:“上次遇见大人之时,我乃贾府一妾室,后贾家坏了事,妾身被发卖,几经辗转,被卖到京城一大户人家,今日这家夫人去二十里外的庵中进香,回来之时天晚,嫌轿子载的人多,耽误入城,就让妾身下来自行走回去。”

佟氏这番话听着倒也和情理。

那官员眉头微蹙了下,他知道大宅门里这种卖身的奴仆X命如蝼蚁,生死,主子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听这女子身世颇可怜,暗动恻隐之心,道:“夫人,这里离京城还有十几里,夫人上轿吧!”

佟氏走进才发现,车马声其实就是前面一顶青围小轿子,后面一架大车,好像车上还装着一车东西,知道这小官一定是往京城运送。

佟氏看就一顶小轿子,总不能素不相识男女同乘一轿,传扬出去,成何体统。

佟氏朝后面马车看去,道:“民妇还是坐后面车上。”

后面一辆马车上载着东西满满的,佟氏若想搭车,只能坐在车里装的东西上,马车跑起来,早春的夜寒凉,刺骨冷风一吹,佟氏一个女子哪能禁不住,但总比走着回去强,走到天亮怕都走不到城门。

那官员却道:“夫人请上轿,下官骑马”

佟氏看向他,这男人虽客气,可语气不容置疑,说吧,就走向后面,从马车上解下一匹马来,一跃就上去,小厮去后面坐在车夫身旁。

佟氏只好上轿。

佟氏在地上走久了,连冻带累,小轿子里暖和,晃晃悠悠,佟氏一会竟迷瞪起来。

这一迷糊竟睡过去,睡了足有三四个时辰,等她在睁眼,撩起轿子棉帘一角,看外面夜已深了,轿子前方挑着一盏灯笼,烛火忽明忽灭,带死不活地照着前面的路。

佟氏看那官员骑在马上,在轿身右侧随行。

看他坐在马上,身形笔直,有股子轩然正气,丝毫没有困倦和萎顿之感。

佟氏往前方望去,前面不远黑悠悠的,借着月光看,好像到了京城墙G底下。

前面传来轿夫声儿:“大人,到城门了,城门早就关闭了,我等是不是找个地方歇息,明早开城门在进城。”

轿侧一清朗声儿道:“找个地方,歇息一晚。”

轿夫就找了个空地,把轿子落下,一干人停下来。

这时,那个小厮来到轿子前,朝里面道:“夫人,我家大人说了,今个晚了,进不去城,在城外歇息一晚,我家大人说了,夫人乃女流,不方便抛头露面,夫人尽管歇在轿子里。”

佟氏感动,道;“谢谢你家大人,让你家大人吃苦了。”

过了一会,佟氏总觉不安心,卷起轿帘子一角,朝外看去,只见一块空地上,升起一堆篝火,那官员和轿夫和贴身小厮几个人围着向火取暖。

火苗照在那官员的脸上,亮堂堂的,佟氏看他侧颜,鼻梁高挺,雪白中衣在火光映衬下格外耀眼,他闭目盘膝而坐,身子却挺直,不似一干人东倒西歪,不成样子。

佟氏心想,这官员一定是个正直的好官。

一阵风吹过,佟氏把头缩进轿子里,心下感动,那小官把小轿子让给了素不相识的人,而自己却挨冻在外间坐上一晚,觉也不得睡,

佟氏庆幸今晚遇见了一个难得的好心肠的人。

夜已深,佟氏又睡过去,半夜却醒了,又撩起轿帘子朝外看,看地上那堆篝火快熄灭了,这一干人也熟睡了,那官员和着眼,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身板直直的。

佟氏缩回轿子里,身子一暖和,困劲就上来,等佟氏在一次醒来,天光大亮。

轿子起了。

佟氏素手掀起轿窗软帘,轿子朝城门飞奔,那官员骑在马上,J神抖擞,晨曦照在他身上,补服红得鲜艳,望之神情不觉为之一振。

进了城门,那官员命轿夫落轿。

然后,打马来到佟氏轿子前,唤道:“夫人,下官有句话要问。”

佟氏拉开轿门,轻盈地飘然落地,站在马前,道:“大人公务在身,已到了城里,民妇自行回去就是,不耽搁大人正事。”

那官员也下马,道:“夫人住在那里?我让小轿送夫人回去,我急着送贡品进G,这厢就失陪了。”

说吧,一抱拳。

佟氏低身拜了几拜,感激地道:“大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敢问大人家住那里,姓甚名谁,民妇受深恩,今生不能答报,来生当牛做马也要报答。”

那官员客气地道:“夫人严重,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夫人请上轿。”

佟氏又拜了几拜,想他不说也不好深问,心底叹息一声,即便问了,自己如今卖身为奴,何谈报答。

佟氏预返身上小轿,那官员道:“我是外府州县的,家不在京城。”

佟氏一听,徒然有点失落,日后更没法子联系,这份人情算欠下了,就上轿子走了。

轿子起了,佟氏从后轿窗朝后看,见那官员骑在枣红马上,目送她走远,方带着车子,奔南去了。

戚氏刚吃过早膳,忽听丫鬟报说佟氏回转,心下诧异,命带进来。

佟氏进门,竟衣着整齐,没想象中的狼狈,戚氏不觉问:“你是怎么回来的?”

佟氏垂头,佯作不敢正视她,道:“路上遇到个运粮的车,就捎我回来。

戚氏深信不疑,猜想也是这么回事。

道;“你下去吧!”

佟氏就又回到厨下。

在说帧哥和徐妈妈,那日从安府出来,徐妈妈使劲扯着帧哥,帧哥哭着找娘亲,徐妈妈就是不放手,直待二人走出大门,安府大门从身后阖上,徐妈妈才松了口气,对帧哥道:“你娘留在府里做工,多说一年就出来,你忘了她嘱咐你的话,好好念书,让你娘高兴,等她回来。”

帧哥毕竟是孩子,也好糊弄,在说他也想不到佟氏和戚氏的背后交易,就不情愿地随着徐妈妈走去停在不远处路边的小轿子,这是临来时说好的,往返。

二人上轿,徐妈妈命轿夫拉到佟家住的小胡同,在门前停住,付了轿子钱,走到佟家大门跟前,举手才要叩门,门却开了一条缝隙,老曲婆子从里面出来,挎着个篮子,要去市场买菜,看见徐妈妈身后的帧哥,惊喜地道:“哥儿找到了。”

徐妈妈拉着帧哥进了大门,边往上房走,边道:“大爷在家吗?”

曲婆子道:“大爷刚巧在家里。”

徐妈妈拉着帧哥出现在佟家堂屋时,屋子里的三人都愣怔住。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胡氏,喜笑颜开地赶着上前道:“这不是哥儿吗?找到了?”

佟大爷激动地过来,拍着帧哥的肩头,道:“哥儿总算回来了,让你舅舅好想啊!”

佟老太太颤巍巍上前,把帧哥搂在怀里,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道:“哥儿你可回来了,把你娘惦记得,见天念叨。”

帧哥也哭着唤了声:“外祖母。”

祖孙俩抱着哭,佟大爷也忍不住背身擦眼睛,却一下想起来,问徐妈妈道:“我妹子去那了?哥儿回来,她反倒不在?”

徐妈妈只好按事先说好的编道:“主子看小主子回来,去街上买用的东西,总是多个人,碗筷也要预备。”

佟大爷心下狐疑,母子团聚,却出去买东西。

看了徐妈妈一眼,徐妈妈慌乱地躲开佟大爷的探究地眼神。

徐妈妈怕时候长了帧哥会说出来,虽路上叮嘱过他,可小孩子家一高兴就什么都忘了,没准啥时就说了。

于是道:“我带哥儿先回去,他娘说顺便买点吃食回来,怕早到家等急了。”

借着由头就带着帧哥走了。

佟母送到门旁,望着帧哥不舍地道:“哥儿可要常来呀!”

帧哥频频回头,被徐妈妈扯走了。

转眼过了半月,偏这一日,胡氏打发丫鬟来请佟姑NN和帧哥过去吃饭,徐妈妈出去买菜,没在屋里,就帧哥一个人伏案写字,这丫鬟就带着帧哥先过佟家去了。

佟大爷看见帧哥面露喜色,道:“你母亲没来?”

小舅舅佟国方趴门招呼帧哥出去玩,帧哥顺嘴说了句,“我母亲在安府做工。”

佟大爷一下愣住。

正好这时,徐妈妈买菜回来看屋子里没了帧哥着慌,急着赶奔佟家,一问小丫鬟红玉说哥儿来了,心才放到肚子里,虚惊一场,吓出一身透汗,徐妈妈喘息片刻,才进了堂屋。

佟大爷一人在屋里,帧哥跑出去玩了。

徐妈妈见佟大爷脸色有异,也不知为何,陪着小心道:“大爷没出门呀?”

佟大爷黑着脸,嗯了声,突然问道:“我妹妹在安府?”

这一声,把徐妈妈唬得够呛,忙撒谎道:“主子才和奴婢去菜市场买菜,走累了,在家里歇着,命老奴过来看看哥儿。”

佟大爷铁青着脸怒声道:“徐妈妈,你瞒得了别人,还能瞒住我吗?帧哥到底是怎么回来的,我妹子在安府做什么,别和我说去做主子,妾室。”

徐妈妈看佟大爷脸上像挂了层霜,有点着慌,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是好,佟大爷把她话已堵死,妹子做妾他是不信,徐妈妈一时也没旁的说辞,看佟大爷目光犀利,知道也瞒不过他,就实话说了。

徐妈妈说完,佟大爷当时傻眼了,良久,反应过来,抬腿就向外走。

徐妈妈跟在身后,不放心道:“大爷,我家主子就怕大爷去安府闹,惹出事端,大爷可要想好再去。”

佟大爷头也不回道:“她安府就是阎罗殿我也要闯,不管我妹子,我还配做哥吗?豁出命不要,我也要找那姓安的问个究竟。”

章节目录 109夫妻交恶

佟大爷一怒之下,直奔安府,轿子很快到安府门前,付了轿子钱,佟大爷疾走到大门口,门上的下人看一个年轻男人直奔来,吆喝问:“你找谁?”

佟大爷抱拳道:“找安仲卿安大人?”

一个年岁大点的看门人,Y阳怪气地道:“我们大人在不在家,凭啥告诉你呀?你是谁呀?”

另一个年轻小厮态度蛮横地道:“我家大人名讳是你叫的吗?快走,别在这妨碍主子进出的路。”

佟大爷看安府下人,仗势欺人,忍下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子,看看左右无人,塞在年岁大点的男人手里,道:“我有事找你家大人,大爷能回禀一声吗?”

那年岁大点下人掂了掂手里那块银子,满意地笑了,凑近轻声道:“我们大人每日很晚才回来,一般不在府里,我家夫人在,这位爷你要见我家夫人吗?”

佟大爷心急,也等不得安仲卿,就道:“烦劳大爷通禀一声夫人。”

“敢问你是哪位?怎么回主子?”

“就说姓佟的求见,你一说,她就知道了。”

看门下人上下打量他,有点怀疑他是个什么身份,是不是冒充的,夫人听报是否会生气,带累他受责,见佟大爷穿戴虽不华丽,但也非普通下层百姓,而且站在那里,气势逼人,就狐疑地进去回禀。

去了盏茶功夫,老家人回来,陪着笑脸道:“佟大爷,夫人请您进去。”

这回客气了不少。

佟大爷由家下男仆领着进去,直接带到厅堂,那下人道:“这位爷您先在这里等着,夫人一会就出来。”

吩咐外间的丫鬟好生侍候,那下人就出去了。

这里两个年轻丫鬟,给他沏茶倒水,佟大爷心里着急,强自忍耐,走得口渴,端起茶盅,一饮而尽,茶喝了三盅,戚氏才在丫鬟搀扶下进门。

佟大爷起身,见了礼。

戚氏上首坐了。

佟大爷头一次见安仲卿夫人,安夫人美得逼人,佟大爷只觉透不过气来,呼吸都有点急促,X脯一起一伏,莫名有点激动。

戚氏云淡风轻说了句:“佟大爷幸会。”

声儿像轻风在佟大爷耳边飘过,佟大爷刹那都有点恍惚之感。

想起妹子,定了定心神,干咳两声,开门见山道:“听说我妹子在夫人府里,敢问夫人要在下怎样做?才肯放过她。”

戚氏唇角扬起,软糯声儿道:“佟大爷,你妹子既签了卖身契,生是我安府的人,何谈放了她。”说吧,灿然一笑,笑得天真无邪,佟大爷稍偏过头,不敢直视那张美得惑人心神的脸。

佟大爷喝口茶水,压下心慌,道:“舍妹不懂事,在下知道,在下这厢给夫人请罪。”

说吧,站起身,整整衣冠,恭恭敬敬一揖到地。

然后归坐,又道:“夫人看这样行不行?夫人若放了舍妹,在下保证送舍妹远走他乡,此生不再踏入京城半步。”

戚氏听了,似开心地笑了,和煦声儿道:“你这个哥哥倒是懂得事理,比你妹妹懂事。”

佟大爷不敢看戚氏那双勾人魂魄的美目,略低头道:“夫人夸赞,在下不敢当。”

戚氏温柔声儿再次响起,“佟大爷说的让我考虑一下,不过……。”

佟大爷屏住呼吸,听下文。

“不过……不过你不必抱什么希望。”

说着,朝左右道:“来人,送客。”

就有下人上前来道:“佟大爷请。”

佟大爷还想在说什么,戚氏已起身,袅袅往后堂去了。

佟大爷一时失神,好半天反应过来,这女人看似温柔入骨,实则心狠手辣,看来指望她放了妹子,是不可能的了,也就不耽搁,走出安府,心想,还是得等安仲卿回来。

那老家人看他出来,殷勤上前道:“爷的事办成了吗?”

佟大爷道:“我在你府门前等你家大人。”

那老家人收了银两,自是殷勤,搬了个矮凳道:“那边树荫下凉快,大爷去那厢等,我家大人回来老早呢!”

佟大爷就在安府大门前找了个树荫下坐着等,过了晌午,佟大爷饥肠辘辘,口渴难捱,亏得是打春,天气回暖,不甚寒凉。

佟大爷望望官道一侧靠道边的一家小饭铺,舔了舔唇,忍下腹中饥渴,不敢挪动,怕安仲卿回来错过,心急恨不得一下子见到安仲卿。

直挨到黄昏时分,才从南过来一乘绿呢官轿,佟大爷站起身。

官轿在安府门前停住,果然从里面走下安仲卿。

安仲卿一下轿子,赫然看见佟大爷朝他走来,安仲卿住步,等佟大爷走近。

佟大爷近前,肃着一张脸,开口便道:“安大人,别说你夫人把如玉弄进你府里,你不知道,你想要你夫人折磨如玉到何时?你对得起如玉对你的一番痴情吗?”

安仲卿羞愧,面色通红,歉意地道:“内子X子偏执,我怕惹恼她对如玉不利,佟大爷放心,我会救如玉出来的。”

佟大爷嗤之以鼻,道:“如玉还能不能有命等你去救?说到底还是你的妻儿在你心里重要,既是这样你又何必招惹如玉,让她受这等苦,你又何苦千里寻她,把她救出来,又推入火坑。”

安仲卿想辩驳说如玉对他比生命还重,可所作所为实在打嘴,就红着脸,窘迫地说不出话来。

佟大爷气恨地道:“安大人,你若是男人,就该护住你爱的女人,我言尽于此,明个我还会来,等你给我个交代。”

说吧,佟大爷‘啪’地一撩袍子,转身头也不回走了,留下安仲卿站在原地,转瞬就进去里面。

戚氏正在西次间考问儿子海儿功课,安仲卿行至上房门口,就听到里面朗朗读书声,步子稍顿,就进门,西间门口站着两个丫鬟,看见主人回来,蹲身,道:“公子回来了,夫人和小公子在里间。”

安仲卿自打起软帘,进门时,看戚氏面色温柔地坐在炕沿边,一手拄着炕桌,一手举着本书卷,海儿规规矩矩地站在她面前,正在背书,童稚的声儿清脆悦耳,真一副母慈子孝天伦之乐。

海儿见父亲进门,忙恭恭敬敬地行礼,朗声道:“儿子给父亲请安。”

安仲卿点点头,道:“你下去吧,我和你母亲说点事。”

安仲卿凝重中隐含盛怒的脸见到儿子瞬间变得柔和了些,眼神也不似方才进门时犀利,这些细心的戚氏都有主意到。

海儿告退出去。

戚氏像没事似地笑着站起身来,福了福身,道:“夫君今儿回来的早?”

看海儿出去,安仲卿的脸子冷了下来,厉声道:“把她放了。”

戚氏佯作没听明白,清澈的眸子无辜地看着他,道:“夫君说放了谁?”

安仲卿语气更加严厉,一字一板,道:“佟如玉,把佟如玉放了。”

戚氏听了,一声轻笑,声儿还是柔柔地道:“夫君是想让我放了她,那也容易,只看夫君狠不狠得下心肠。”

安仲卿没明白,反问一句道:“你说什么?”

戚氏尖巧的下颚高高扬起,轻轻吐出一句:“杀了为妻,娶她。”

安仲卿剑眉倒竖,怒道:“你……。”气得脸色铁青,说不出话来。

戚氏又一声轻笑,徐徐地道:“怎么?夫君下不了手?那你心爱的美人这辈子就别想出去。”

安仲卿双手已握起拳头,由于用力骨节都发白了,这无疑刺激了戚氏。

她深深地盯着安仲卿气恨已极的脸,也失去了往日的高雅,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越心疼她,我偏就折磨她,明个我把她卖到勾栏中去,让她勾引男人,她不是有这本事吗?那就让她……。”

她话未说完,脸上重重挨了一巴掌,安仲卿骤然发作,戚氏遂不及防,身子倒退几步,跌倒在炕上,捂着脸,半天没起来。

安仲卿怒急打了她,自己也愣在当地。

须臾,戚氏缓缓爬起身,手捂着半边脸,安仲卿惊见戚氏优美的唇角边一缕鲜红,失声叫道:“青娘。”

戚氏眼睛直直地,也不看他,踉跄着往外走,安仲卿看她背影消失在门口,颓丧地走到炕沿边坐下,猛地一掌,桌子上的茶盏尽皆碎裂,安仲卿埋下头,痛苦地闭上双眼。

佟氏每日干不完的chu活,渐渐和厨房的柳五媳妇,和一个人称赵家的年轻媳妇熟识了。

她们看佟氏不多言不多语,对她就不像开始随意指使,厨房管事的夏婆子不在,赶紧招呼她歇了一歇。

素姐房中

素姐从上房回来,悄悄对贴身丫鬟毓书道:“夫人病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毓书道:“夫人身子骨弱,三天五天不吃上几剂药就过不去,这不是常有的事。”

素姐关上房门,面带喜色悄声道:“这次却不是,听夫人房中的四儿说,夫人让公子给打了,打得不轻,我今个借口侍候夫人,特意瞧了瞧,左边脸都肿起老高,夫人一向娇弱,自嫁入安家,老夫人和公子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出门都怕风大吹着,养在暖室里的娇花一样,那吃过这气。”

说着,素姐脸上出现快意,主仆解恨。

毓书道:“夫人这回更把那佟氏恨上了,不定怎么折磨她泄愤。”

突然,毓书想起一事,笑道:“主子,我听到一件可笑的事,说来主子听听可不可笑?”

素姐感兴趣地听她说是什么新鲜事。

毓书握着嘴吃吃笑着,道:“后角门的又老又丑的张瘸子,每日不是负责倒净桶和脏水,正巧这佟氏专管厨房每日的脏水提到后面,这张瘸子在后角门接着,这一来二去的,就瞧上了佟氏,不知是那个使坏撺掇她,让他和主子要佟氏当老婆,这老张瘸子不知道斤两,竟真去找全管家。”

说到这里,毓书用帕子掩住嘴,笑得前仰后合,素姐却感兴趣地道:“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毓书好容易止了笑,接着道:“那还有后来,让全管家臭骂了一顿,说他懒蛤蟆想吃天鹅R,撒泼尿回家好好照照。”

素姐也笑了,笑了一会,素姐突然停住,眉梢一挑,轻拍了下手道:“有了。”

毓书纳闷道:“有什么,主子快说?”

素姐看了眼窗外,无人走动,悄悄伏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把毓书唬了一跳,失声道:“把佟氏配那张瘸子?”

素姐忙摆手让她小声点,食指横在唇边,嘘声,压低声儿道:“若夫人把她配了老张瘸子,你猜公子会怎样?”

毓书想了想说:“公子心尖上的人,还没怎么样,公子就动手打了夫人,这要是配了这么个丑八怪,公子还不把夫人生吃了。”

素姐满意地道:“所以说,要撺掇夫人这么做,到时……。”

素姐脸上得意又Y狠的表情,让毓书有点害怕。

章节目录 110动了歪心

戚氏的病有八成是气恼丈夫,给她没脸,为那贱人,全不念夫妻情分,打得她越发恨上佟氏。

她房中的一干丫鬟婆子一顿忙活,掏弄冰块给她敷脸,消肿。

戚氏躺在床上,不觉落下泪来,丈夫出手重,打得她牙齿都松动了。

命贴身丫鬟雨墨拿过铜镜一照,红肿半边脸,样子狼狈,昔日美貌不复存在。样子有三分可笑。

戚氏一股火上来,饭也不吃,躺了两天,下人赶紧去回了公子。

安仲卿歇在前院,看看自己手掌,虽掌心皮肤不chu糙,但习武之人,出手重,想起戚氏流血的嘴角,有几分懊悔,又转念,妻子着实可恨,就狠狠心,也不过后宅看她。

这时,戚氏的丫头走来回说:“夫人两日未进食,病得不轻。”

安仲卿将信将疑,把丫鬟打发走了。

坐在那一想,戚氏平常身子骨柔弱,挨了自己一巴掌,竟真的病了,就迟疑着走去后宅看。

早有下人报戚氏说公子来了。

戚氏命丫鬟放下清袅细纱帐幔,安仲卿进来时,戚氏背身脸朝里。赌气也不转过来。

安仲卿撩开帐子一角,看戚氏侧卧,一动不动,问丫鬟道:“夫人病了,请大夫了吗?”

赶巧戚氏房中的两个大丫鬟没在屋里,床边站着的一个才留头的小丫头也没得主子吩咐,不敢说谎,如实答道:“没请大夫。”

安仲卿心底就有数了,戚氏是和他赌气,若真病了,早就着人去请G里的御医,戚氏平常最是爱惜自己身体和容貌的。

安仲卿对跟前丫鬟道:“传饭,劝夫人吃。”

说着,也不再看躺在床上的戚氏,径自出门走了。

戚氏更添气恼,丈夫看都不看自己伤处,冷漠毫不关心,气上来,唤过那小丫头劈手就一巴掌,打得小丫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不知夫人何故打她,唬得赶紧跪下,叩头如**啄米,哭泣着求道:“夫人饶命。”

这时,温家的听上房像出了什么事,赶紧从下处赶过上房,正赶上夫人发作丫鬟。

那小丫鬟一看温家的进来,像得了救星,忙跪爬到温家的身旁,扯住温家的衣角,哀求道:“大娘给求求情,绕了奴婢吧!”

温家的朝她使了个眼色,那小丫鬟会意,忙爬起身,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温家的知道方才公子来了,不用说夫人一定又是和公子置气,就走上前劝道:“公子能来说明心里放不下夫人,小两口才生了气,公子一个大男人家,虽不好给夫人赔礼,这能过来,就有和好之意,夫人还需给男人脸面,不可太拂了公子。”

戚氏垂泪道:“我自嫁入安家,那一样没遂他的心,就是女人上头,我束住他,他就不自在,难不成我把正室位置让出来,他才遂意。”

戚氏这一次急火攻心,倒真的病了。

缠绵病榻五六日,下人去找安仲卿,安仲卿以为还是下人们大惊小怪,也没在意,正为佟大爷的事心烦,也就没把戚氏的病放在心上。

佟大爷那日从安府离开,天已黑了,他一进自家院子,徐妈妈就迎着上前,这晚月色清明,看佟大爷脸色就知道事情没有结果,帧哥听见院门响,从窗子里往外看是舅舅回来,打屋子里跑出来,急着问:“我娘怎么样了?”

佟大爷MM她的头,慈爱地道:“你娘没事,在安府做工,得空说回来看你。”

帧哥终究是孩子,信以为真,道:“舅舅在看见我娘告诉她,说帧哥一定好好念书。”

佟大爷只能暂且收起愁烦,怕让佟母知道,老人家禁受不住。

徐妈妈垂头丧气地带着帧哥回去了,一路上,帧哥高兴说等母亲回来,他找到新学堂念书的事告诉母亲。

徐妈妈心酸,偏头用袖子抹泪,偏帧哥看见,奇道:“嬷嬷哭了?”

徐妈妈忙掩饰地道:“嬷嬷眼睛进了灰尘。”搪塞过去。

二天,佟大爷M准了安仲卿回府的时辰,就提早去安府门前等,那老家人一看昨个那人又来了,好奇地问:“大爷找我家大人有事,连着两天过来。”

佟大爷道:“有点麻烦事。”

佟大爷就势跟他套近乎聊起来,又谎称自己有个远房表妹也在安府上做事,那老家人好奇地问:“是哪一个?”

佟大爷故意说:“新来的,大爷未必认识。”

那老家人吹嘘道:“我在这安府呆了十几年,还没有我不认识的人,你说说是哪一个,是男是女?”

佟大爷道:“是个女的,新近来的,姓佟。”

那老家人寻思了一会,没想起来,还是旁边一个年轻小厮,道:“您老怎么糊涂了,姓佟的不就是那个主子唤作佟姨娘的吗?”

那老家人恍然大悟道:“大爷说的是有这么个人,在厨房做chu使。”

佟大爷道;“烦劳大爷能不能把她叫出来,我给亲戚捎个话。”

那老家人道:“这时辰不行,厨房正忙,这么着吧,大后个府里的夫人吃斋,上外面馆子叫成桌的素菜,厨房清闲,你那时在来,我偷着把她叫出来。”

佟大爷千恩万谢。

又是昨个时辰,安仲卿回府,一下轿子就见佟大爷朝他走来,心里暗叹一声。

佟大爷来至跟前,闲话不说,直看向他的脸问:“我妹子的事,安大人预备怎么办,是眼看着她留在你府中受苦?”

安仲卿面露难色,咳了一声,道:“内人病了,她是刀子架在脖子上都不肯拿出卖身契的。”

佟大爷鄙夷地看着他,道:“堂堂朝廷命官,却连内室都无法挟制,还何谈国家正事。”

安仲卿有几分讪讪的道:“内人个X刚烈,下官无能,实在惭愧,只能瞅机会,把她那东西弄出来。”

佟大爷哈哈大笑,笑得安仲卿面上一红一白,尴尬不自在。

佟氏每日往后角门送脏物,这日照例提着一桶脏物,踉跄着提到后门,已累得满脸细汗。

把桶放在地上,等张瘸子来提走,倒在门口装脏物大桶里,来收脏东西的车子来倒进去。

佟氏站着用袖子抹着脸上的汗,不提防张瘸子晃悠着走来,一双贼眼直往她身上溜,看佟氏由于走热脸色绯红,娇艳欲滴,止不住动了歪心思,看后花园无人,本来这后角门平素不开,也无人来此处,只留着倒脏水净桶。

张瘸子小眼睛四处寻M,看静静的,就连园子深处都无人,突然,上前一把抱住佟氏,佟氏正抹汗,被一双枯干的脏手拦腰箍住,唬了一跳,张瘸子那张又老又丑的脸凑近她的腮边,一股浊气喷到她耳边,佟氏挣扎着厌恶地朝旁躲去,张瘸子麻子脸又凑过来,同时,身子紧贴在她身上,挨蹭挤压她凸起的柔软部位,脏手在她身上乱M,沙哑极不舒服的哼哼声儿道:“美人,今儿我们就做成一对。”

佟氏奋力挣脱,怎奈气力不支,不得脱身,张瘸子越发欺身上来,环着她楚腰的脏手向下M去,佟氏大急,情急生智,使劲浑身力气朝张瘸子的脚面跺去,那张瘸子Y心正起,刚要撕捋她下裤,猛然间脚尖一阵钻心刺痛,‘啊!’地一声尖叫,撒开手,蹦开蹲在地上捂住脚指,呲牙咧嘴疼得直叫唤,趁这功夫,佟氏捡起地上倒着的脏水桶,快步离开。

一路疾走,慌不择路,尚不知是往外宅去的路,快走到二门上,才醒悟过来,抚着咚咚乱跳的心,想起方才的事后怕。

这时,看二门外一个熟悉的高大清俊身影,佟氏呼吸急促起来,忙闪身躲入花墙后,她不想让安仲卿见到她此刻的的狼狈,安仲卿却没进后宅,朝大门方向走了。

看他背影消失在一道高墙拐角处,佟氏身子靠在墙上,软软的,好久才挪动步子,惊魂未定往回走,走到厨房门口,收步,怕慌慌张张的让人察觉,静了一会,才迈步进去。

佟氏佯作无事像往日一样,柳五媳妇和赵家的好像正说着什么,似乎是谈论她,看她进来,就不说了,柳五媳妇笑着道:“佟姨娘,你刚来时,我看你腰身细得怕用力便能折了,可这段日子干这么chu重的活,你还真不像表面恁般娇弱,而且挺能吃苦的,还真顶下来了。”

佟氏看地上扔着一大堆菜,便过去摘菜,手不闲着,笑着道:“人要是不逼,不知自己有多能忍,虽贱命一条,总得活着。”

管事老夏婆子不知又去那里躲清闲了,剩下三人更自在。

赵家的平素爱闲话家常,爱打听府里八卦事,乐得各处去传播,这时,接上话头道:“我听说你从前是做姨娘的,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

柳五家的也好奇道:“听说你夫家坏了事?我近日听不知是真是假,说咱们家公子看重你,这话听了我只是不信,若公子上心的女人怎么会干我们这没能耐的chu活。”

她这一说,赵家的跑到她跟前,佟氏正低头摘菜,赵家撩开她挡在额前的碎发,仔仔细细端详她的脸,啧啧两声,道:“还真是个美人坯子,细皮嫩R,看这眉眼,没一处不是好的。”

这佟氏自打到厨房,只知道闷头干活,这俩下人以为她是新卖来的使唤的人,也没大理会她长得好赖。

大厨房离上房远,里面的事多不清楚,过了些日子这才知道点风声。

赵家的拿开手,直摇头,可惜地道:“这么齐整的人,偏和我们一样,做这等低贱的腌腻活。”

看来她是没相信柳五家的话,若信了,早追着问了。

好半天,佟氏低头没说话,柳五家的听似无心的话,却扎在她心上,这些日子她受的苦,安仲卿怎么可能一点听不见风声,可他为何不抻头,坐视不理,佟氏心头有点隐隐作痛。

一直依赖着他,以为有他在,不会让她吃苦,不会有X命之忧,可她受戚氏的折磨,他却袖手旁观,且是在他府上,她这段日子劳累,回屋倒头就睡,不愿多想,怕徒惹伤心。

这时,老夏婆子进来,三人连忙不说了。

老夏婆子脸上的R今日松弛下来,沟壑平坦多了,打进门就盯着佟氏身子上下打量,忍住笑说道:“这小腰恁细,难怪后角门的张瘸子打你的主意。”

这句话,厨房里像炸开了锅,赵家的一听新鲜事,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凑过来,问:“张瘸子怎么打她的主意?”

老夏婆子用手掩嘴吃吃笑了半天,才道:“后角门的老张瘸子听说前两日跟全管家要你做媳妇。”

佟氏脑子轰地一声,下面她说的什么都听不清了。

只恍惚听说全管家没答应,还把他臭骂一顿之类的话。

一顿晌饭下来,烂菜帮,菜叶,又是一大桶污秽物,佟氏要提到后门,她提着重重的桶,碎步边走心里发怵。

走到后门,看后门没开,老张瘸子不在,就放到角门旁边,赶紧走回来。

她不知道,她哥哥佟维国正好来到西角门前,看门关着,外面上了锁,听老家人说妹子常到后面角门倒脏物,就等了一会,没有人影。

原来那张瘸子被佟氏狠狠踩了一脚,脚疼得钻心,就跟全管家告了假。

因此,佟氏看脏物都堆在角门旁,无人管,猜想那张瘸子是让自己那一脚踩狠了,连桶都放下,也没提空桶回来。

暗自庆幸,没见到那老厌物,忙回厨房去了。

佟大爷在附近等了半天,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失望地走了。

又过了三五日,戚氏脸上的肿消了,一大早,丫鬟侍候戚氏梳洗,戚氏照着铜镜,看看脸上皮肤还是细细白白,松了口气。

素姐进来,福了福身,道:“卑妾给夫人请安。”

戚氏道:“这二日见到你家公子没有?”

素姐束手听问,怕夫人多心,忙抛白道:“奴婢连公子影子都没见着。”

戚氏知道丈夫对素姐不上心,一年中只偶尔去一趟半趟的,应应景。对她也放心,只不过随便问问。

其实,她每日让丫鬟打探,说公子都宿在前院,从未过后面来,和佟氏自然也就见不到面。

她把对丈夫的怨恨一古脑转嫁到佟氏身上,想起佟氏那小蹄子,就恨得牙G疼。

,这时,温家的在旁道:“公子是一时糊涂,被佟氏狐媚子迷惑,等过了新鲜劲,公子还是会回到夫人身边,一个才相识年把的女人怎能和夫人相比,在说公子非无情之人,公子那日来看夫人,看样子心里也不好过,依老奴看,心里还是有夫人的。”

这番话,戚氏气稍平,方不在觉得太过委屈,细想想自己那日话说得过分,看他护着佟氏那狐媚子,乱了方寸,一时气愤,竟口不择言。

总之,一个巴掌拍不响,自己也有错,说到底,都是姓佟那贱人惹的。

素姐在旁留心观察夫人脸色,见戚氏面上Y晴不定,美丽的脸上隐有怨恨。

素姐像是无心地笑说道:“夫人,婢妾听到个乐子,说出来,夫人听了也好乐上一乐。”

戚氏如今对丈夫有点心灰,对什么都提不起J神,懒懒地道:“什么乐子,说来听听。”

素姐握住嘴吃吃笑着,笑了半晌,笑得戚氏本无心听,也感兴趣起来。

温家的道:“这是什么好笑事,素姐儿乐成这样,快些说来,奴婢等也跟着乐乐。”

素姐方才掩了笑,道:“夫人知道西角门,有个老张瘸子,就那个一直在咱们家的做些chu活,年纪不轻,长得丑娶不上媳妇那个,听说,他前几日去求全管家,说把佟氏赏了她做媳妇,被全管家给骂回去了,夫人说可笑不可笑?”

温家的听了笑道:“就他还要娶佟姨娘,真是痴人说梦,他也配?”

说完这句话,马上后悔,掩住嘴,偷眼看看夫人,这在夫人面前抬举佟氏,犯了夫人的忌讳,可瞧着夫人非但没生气,面上表情似笑非笑,却费思量。

温家的那是常年跟在夫人身边,在宅门里M爬打滚过来的,心里一下子开了一条缝,偏头朝素姐看去。

111-115

章节目录 111出了大事

素姐说后角门的张瘸子求主子恩典要佟氏当媳妇的事,戚氏听完却没有笑,垂眸凝思,温家的用不易察觉异样的目光看着素姐。

素姐原指望提点夫人,让夫人上道,把佟氏赏了张瘸子,可夫人的表情却让她琢磨不透,不得要领。

不知夫人是否听出她弦外之音,话不好说白,夫人生X敏感,怕说多了,夫人起疑,话也就说到此处打住,不在提了。

素姐下去后,戚氏从黄花梨木炕桌上摆着的玛瑙碟子里抓过一把瓜子磕着,像是随意地问:“素姐方才说的话,妈妈作何想法?”

温家的斟酌下措辞,小心地道:“夫人若问老奴,老奴就据实说了,方才素姐儿讲的一番话,细琢磨,她是想引着夫人把佟氏赏了下人,不知老奴揣摩的可否对?”

戚氏哼了声,轻蔑地道:“打量我不知道她存的什么心,让我把佟氏赏了那又老又丑的下贱人,先不说你家公子舍不舍得,佟氏是你家公子喜欢的,却赏了那样一个猥琐下人做妻子,你让公子脸面何存?这不是让你家公子从此恨上我,夫妻反目吗?”

温家的道:“老奴和夫人想得一样,如今公子还念着夫妻多年情分,眷顾夫人,若把事做绝了,可就回不了头了,到那时,公子心里埋下恨,这个结可就难解了。”

戚氏道:“这就是我在府里怎么折磨她,你家公子都能打掉牙咽下去,我不管怎么泄恨,都没把她送到下贱之地,为公子存着脸面。”

戚氏说完,温家的走去门口,朝外看看,没有人影,走回来,掩门。

走到夫人跟前,小声道:“老奴正有件事想和夫人说,夫人让查佟氏进府那日是谁给公子送的信,老奴查出来了,那个时辰出府的只有素姐的贴身丫鬟毓书,说是去给素姐上街买点心,说去了足有一个时辰,就算是买点心也用不了那么久,这其中是不是有玄机,老奴怕冤枉好人,正犹豫是不是在查查,今个素姐儿这番话,老奴听着不对,越发怀疑通风报信的人必是她无疑。”

戚氏听完,脸Y下来,骂了句:“不自量力的小蹄子,敢跟我斗,我倒要看看她还能翻出我的手掌心。”

温家的进言道:“夫人今后不得不防。”

戚氏冷笑一声,手中一把瓜子朝桌子上用力惯去,咬着银牙道:“防着,家贼能防住吗?明个找牙婆来,把素姐卖了了事。”

戚氏声儿兀地拔高,这时门外正走进来一人,是戚氏的四个大丫头中的一个,门上有个下等外放小官上京办事,给安大人捎来家乡土特产,她是来问夫人留不留,正巧听见这句话,心下一惊,在门口站着又听了听,下面的话声音小,听不见,她不敢进去讨麻烦,就悄悄离开,快步走出上房的门,出了天井,犹豫了下,往东偏院素姐住的屋子去了。

戚氏一气之下,说把素姐买了,温家的忙拦住,劝道:“夫人,不可,如今公子正气夫人狠毒,夫人又做出这事,不是正好应景,给那一干说夫人善妒的小人口实,素姐这事好办,反正公子对她也不甚留意,等风头过去,在行处置也不迟。”

戚氏听着有理,如房中一个人都不放,会让外人说闲话,有素姐这摆设是块挡箭牌,还没什么竞争力,也就忍下她了。

素姐正在房中和毓书说在夫人面前进言的事,戚氏房中一个大丫鬟就匆匆跑来,素姐观神色异样,也跟着紧张起来,关起门,拉了那丫鬟的手道:“喜姐姐,急着来有事吗?”

这位叫喜姐的是原来和素姐一块侍候夫人的好姐妹,素姐后来开脸抬了通房,喜姐X傲,不愿嫁作小厮,子子孙孙成了家奴,立誓终生不嫁人,二十多岁却还在夫人房中侍候。

喜姐神色慌张地道:“不好了,我才躲在门口,听夫人和温大娘在里面说,要把你卖到窑子里,这可怎么办好,你快想法子,我得回去了,晚了怕夫人起疑。”

说着,叮咛别说出去是自己报的信,就急匆匆地赶回上房。

这里,毓书惊慌地道:“夫人要卖主子,这可如何是好?”

素姐听了却不惊慌,大不了是个死,生也了无趣味,道:“我自有道理,大不了同归于尽。”

毓书一听,傻眼了。

素姐爬到床里,从最底下那层褥子底下M出个纸包,攥在手里,毓书看她神情决绝,像是下了狠,有点猜到她要做什么了。

才往那上一想,不由身子一颤,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地道:“主子是要……要……。”那句话不敢说出口,怕说出口都要承担罪责。

素姐坦然地道:“是,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要和那毒妇一命对一命,我这想法不是一天半天了,留她命到现在,便宜了她。”

毓书‘咕咚’跪下,道:“主子,这事让奴婢做吧,主子对奴婢情同姐妹,奴婢命贱,死不足惜。”

素姐扶起她,感动地道:“还是我来做吧,你好好活着,嫁人,别像我,跟活死人一样。”

毓书又跪下道:“主子扎眼,下手不方便,奴婢容易得手,还是让奴婢做吧!奴婢情愿陪主子同生同死。”

素姐搀扶她起身,两人哭成泪人。

佟氏连着两日没看见张瘸子,这日后晌,又提着一桶脏物走到后角门。

门开着条缝,佟氏心里直打鼓,那瘸子一定来了,不然后门不会开,忙把脏桶放下,转身就走。

才走出两步,猛然背上生风,一个人从背后扑上来,死死搂住她,一个沙哑哼唧声在脑后传来,“□,你还当自己是黄花大闺女,差点把大爷的脚趾头踩掉,今儿你好好补偿大爷。”

佟氏脖子后直冒凉风,厉声道:“放开,不放开我喊人了。”

张瘸子嘿嘿笑道:“我看了,这附近没人,你喊呀?喊破嗓子也没人。”

这话佟氏倒是相信,她走这一路就没见有什么人,这小后花园日常无人来。

佟氏断是不从,二人就在角门上撕扯。

眼瞧着佟氏衣衫被扯破,突然,一声爆喝:“大胆狂徒,光天化日竟敢无理。”

那张瘸子以为是府里下人,没太在意,怏怏地松开手,刚要提上裤子,佟大爷上前,一把揪住他,照着面门就是一拳,那张瘸子眼一翻,直直朝后倒去,昏死过去。

佟大爷扯了妹子便往外走,佟氏边走边整理着凌乱的衣衫,边急道:“哥哥放手,哥哥放手。”

佟大爷只是不放开,眼看从角门出到外面夹道,佟如玉心急道:“哥哥,我不能离开安家,安家若报官府,哥哥受连累要打板子的。”

佟大爷置之不理,佟氏经过角门时,一把拽住门框不走,道:“妹子不能走,受苦也是妹子一人,哥哥有家小,妹子不能带累哥哥。”

佟大爷大声道:“你只听哥哥的,旁的事休管,等这奴才醒了,你定然吃亏。”

说吧,一使力,把佟氏拽了个趔趄,不得已撒开手,也不顾佟氏反对,招呼一乘轿子,就往佟氏推上去,然后自己上去,轿夫起轿。

兄妹俩坐上轿子,佟氏看事已至此,只好听之任之。

轿子行进途中,佟氏简单把到安府经历说了一下,隐去戚氏让自己大冬天站在雪地里,差点冻死一节,就这样,佟大爷听得双目圆瞪,眉心凝成个疙瘩。

双手紧握拳头,咬牙道:“姓安的,你好狠心”

毓书这二日出入厨房,想瞅准机会把毒药放进菜里,夫人的膳食是厨房单独做的,早起就开始预备午膳,每顿饭二十几个菜式,几个锅灶一起开着,老夏婆子亲自上灶,柳五家的和赵家的打下手。

毓书借故说素姐要这样那样吃食,每日都往厨房跑,老夏婆子的白眼装作看不见。

每每传了主子的话走出门,老夏婆子都朝她背影啐上几口,小声骂道:“今个要干的,明个要稀的,和我充什么主子NN,左不过梅香拜把子一样的奴才。”

毓书听见装没听见,和这等逢高踩低的势力小人计较怕坏了大事。

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毓书找准规矩,快到正午时,厨房里忙,几个人忙得头都不抬。

这日,终于让她逮到机会,佟氏出去倒脏水,门外小厮喊出来接菜,青菜是每日现买来做上,为着新鲜。

毓书趁老夏婆子和柳五家的和赵家的出去抬菜功夫,看看左右无人,就近看一个铜锅子正坐在火上,咕嘟嘟里面炖着什么,毓书掀开盖子,瞅着屋里无人,门口也没有人影,急忙从袖子里M出包着毒药的纸包,展开撒了下去。

然后,在灶台上拿了G竹筷搅了搅,刚盖好,夏婆子抱着一捆子芹菜进来,看见她站在灶台边,狐疑地看她一眼。

毓书赔笑说道:“妈妈能不能倒出个空灶,我家主子要煮燕窝,等着吃。”

老夏婆子暗地里撇撇嘴,满脸堆笑地道:“按说素姑娘要吃燕窝,就是什么急事,也得先紧着素姑娘,可你看夫人的菜急着做,实在倒不出灶,等一会夫人这冰糖莲子红枣羹撤下来,老奴立马给素姑娘炖上。”

毓书佯作不满意的样子,道:“主子那急等着吃,怎么回呀?”

嘟嘟囔囔出去了。

她前脚一出门,老夏婆子‘啊呸’一声,道:“她是那门子主子,连个丫头都狗仗人势,也不看看自个是什么位分。”

柳五家的等进来,老夏婆子骂骂吱吱地还在生气,也没人敢搭茬。

安府传了午膳,上房一片忙碌,丫鬟手捧菜肴,鱼贯而入,顷刻就把长条红木镶理石桌案摆满,满室菜香浓郁,安放好盏碟,丫鬟婆子站立两厢,恭请夫人用膳。

戚氏由两个贴身丫鬟雨萧和晚秋扶着从内堂出来,坐在桌案前,提起银箸,满桌子的菜肴好像没什么胃口,就捡了平时爱吃的几样菜,夹了两小口,丫鬟用汤勺盛了一碗冰糖银耳莲子红枣羹,吃了小半碗,就命撤下去,下人们吃。

漱口净手,回到后堂,才往炕上一坐,觉着腹中有一丝丝隐痛,

皱下眉头,这时,丫鬟沏上热茶,戚氏想大概是凉着了,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热茶,以为能缓解,可是疼痛却一阵紧似一阵,后竟至疼得直不起腰来,额上布满细汗,丫鬟惊吓住,忙找来温家的。

温家的一看,戚氏躺在炕上,捂住腹部,疼得脸都变了颜色,忙传唤小厮去请大夫。

一炷香功夫,大夫赶到,戚氏早已昏死过去,人都到这时,也就不讲究应有的礼数,帐子未撂,以便大夫看得清楚。

这请来的大夫来过安府几次,因此也都熟悉,一看夫人脸色,暗叫不好,只见戚氏面上有一股青气,大夫把手指搁在她鼻子下试了试鼻息,戚氏气若游丝,又拿过她手掌看了下,掌心发紫,心里明白是中了毒。

这时,正赶上安仲卿下朝回府,听丫鬟学说,忙赶至后堂,大夫一看安大人前来,施礼道:“安大人,夫人中了毒,且毒已深,先吃几剂药试试,若症状不缓解,那老朽说句不当说的话,大人当备不测。”

安仲卿听了这几句话,愣在当地,无边恐惧爬上心头,抢步到床前,痛楚地唤了声:“青娘。”

安仲卿送走大夫,急命人抓药,煎了。

然后,走至床前,戚氏已陷入半昏迷状态,安静地躺在那里,脸白如纸,竟有种绝世的凄美,安仲卿拿起戚氏的手握在掌心里,戚氏的手冰寒入骨。

安仲卿握着她的手搁在自己X前,痛楚地暗哑声儿道:“青娘,你睁开眼,是表兄来了。”

佟氏和哥哥回到佟家,一进院子,就看见徐妈妈,徐妈妈手里正端着铜盆出来倒水,见佟氏一下子傻了,铜盆掉在地上也不知觉,失声叫道:“主子。”赶上前,抱住佟氏大哭起来。

见院子里热闹,佟家人都出来,帧哥失声喊道:“娘。”就飞跑上前,和佟氏徐妈妈搂做一团。

佟母也在儿媳搀扶下上前,抱住佟氏和外孙,道:“儿呀!你怎么这些日子不来,想煞为娘了。”

几个人相抱着大哭。这时,邵云海从堂屋走出来,看这番情景,眼眶竟湿润了。

佟大爷道:“都进屋里坐下说话。”

众人就都进屋,落座,胡氏忙张罗丫鬟沏茶,佟大爷就把前因后果,来龙去脉简单讲了一下。

别人听了犹可,独佟母听了女儿受苦,抹泪道:“我可怜的儿呀!”

邵云海除了震惊之外,却是心痛,他看着佟氏本已不大的脸瘦得不足巴掌大,柳腰细弱,不赢一握。

众人感叹,佟大爷却清醒,道:“如玉不能留在这里,马上离开,如果安府知道你逃走,马上会去官府报案,官府第一个就会来佟家抓逃奴,迟一点想逃就逃不掉了。”

佟氏看看哥哥道:“我不能逃走,哥哥会连坐的。”

胡氏端着壶茶水进门,听见,惊慌地道:“妹子跑了,官府来我们家要人怎么办,若不交出人来,就大祸临头了。”

佟大爷瞪了她一眼,喝道:“住口,我佟家好歹也是皇商,我走走G里小刘太监的门路,托人使银子,就没事了,妹子还是快走,迟了若被官府捉到,交给主家,那戚氏狠毒,你命休矣!”

说吧,对徐妈妈道:“快,收拾东西,你三人赶紧出城,我出去顾车。”

说吧,不容胡氏在说,就匆匆朝外走去。

徐妈妈看佟氏不动,急道:“主子不看别的,还看哥儿,先走了在说,打听着,若听佟家遭难受牵连,在回来归案不迟。”

不由分说,佟月娘看姑姑衣衫褴褛,忙回房取了自己衣裳给佟氏换上,又包了两件换洗的衣裳,佟母把些撒碎银子拿来给她踹上,胡氏旁边看着,想阻止却说不出口。

厨房曲妈妈包了一包干粮塞在徐妈妈手上,道:“留待路上吃。”

这时,佟大爷回转,道:“车子顾好了,快些走,趁着中午出城人多。”

这时,一直在一旁不出声看着一家人的邵云海道:“妹子三人皆是妇孺,出京城多有不便,我送一程,安顿好了,我在回京城。”

佟大爷感激地道:“邵大爷生意忙,耽误了生意,让我佟家过意不去。”

邵大爷道:“银子算什么,人要紧。”

说着,对佟氏道:“现在就走吧!”

佟氏一行往大门走,佟大爷等默默相送,佟母跟在后面叮咛,“儿呀!你一女子离家在外,一定小心。”

佟氏一一答应。

走到大门口,邵大爷抢先一步,拉开门闩,佟氏推开门,瞬间却惊呆了。

只见安仲卿站在门口,佟氏心一暖,可瞬间却觉察出不对劲,安仲卿整个像换了人似的,一道锐利的目光盯着她,看她手上提着包裹,眼神中徒然一抹冷,刺得佟氏心里打了个寒颤。

安仲卿平淡地开口了,“如玉,你想走吗?”。

佟氏说不出话来。

这时,佟大爷看着气愤道:“不走,让你夫人把如玉折磨死,你才甘心。”

“我夫人身重剧毒,生命垂危。”话从安仲卿口中说出来,声儿清冷寒凉

佟氏刹那明白他为何这种眼神看她,难不成,佟氏抖着声儿道:“安大哥是怀疑我下毒要你夫人X命?”

安仲卿没说话,等于默认。

佟如玉只觉五雷轰顶,眼前一黑,差点栽倒,邵云海手疾,在旁一把扶住。

佟氏站稳,看向安仲卿的眼神是那么陌生,冷冷地道:“安大人,我跟你回安府,等你查清真相,还我个青白。”

佟大爷急道:“如玉,你不能回安府,他夫人若醒了,你还能活着回来吗?”

佟如玉看看她哥哥,坚定地道:“我就是死,也要死得青白。”

说吧,朝安仲卿冷淡地道:“走吧,安大人。”

率先出了门。

章节目录 112查清真相

佟氏出了佟家大门,佟大爷顾的车辆在门口,佟氏回头看跟在后面的安仲卿道:“怕我跑了,就跟我一道坐车。”

安仲卿眼中没了方才的锐利,融进一丝痛楚,表情尴尬,道:“如玉,我……。”欲言又止。

佟氏就上车,吩咐车夫把车赶到安府。

安仲卿骑马跟在车子旁随行。

到安府门前,佟氏下车,安仲卿也下马,二人相去一步远,安仲卿在前,佟氏在后,往府门走,直接进了安府大门,去往后宅。

安仲卿几次回头想和她说什么,佟如玉冷脸,他也就把话咽了回去。

犹豫了两回,安仲卿慢一步,等佟如玉近前,看着她的脸道:“如玉,不是我怀疑你,正好出事之时,你却走了。”

佟氏正色道:“安大人,如玉只愿你查明真相,洗清冤枉。”

安仲卿留露出矛盾复杂神情。

走到内院,佟氏揶揄地道:“安大人还是着人把我看起来,免得凶犯畏罪潜逃。”

佟氏语气似有股讥讽味道,安仲卿心徒地刺疼一下,这时,温家的等一干夫人房中的下人都聚在上房,众人看见她,眼神不善,似她是凶犯无疑。

温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上前束手垂眸回道:“大人,厨房一干疑犯都着人看起来了,佟氏是不是也不例外。”

安仲卿点点头,道:“佟氏就在她的小屋里呆着,按时送饭食过去,查清真相前,不得凌虐她。”

温家的厚眼皮往上翻了翻,答道:“是,大人。”

佟氏就走去她的小屋子里,安仲卿看着她的背影,神情复杂。

内宅小厨房算佟氏连带一个烧火的小丫头共总五个人,其她几个人没关在一处,都分别关起来。

安夫人一直处于半昏迷中,安仲卿请来G中御医开了方子,看她吃了几剂药,呼吸平稳,御医说暂无X命之忧,只是毒深至脑部,一时半时还不会醒来,安仲卿就放心了,让她房中的丫鬟好生侍候着,着手查下毒之人。

出事时,安仲卿让人把当日所有的饭菜拿去查验,结果发现是夫人常吃的银耳羹中做了手脚,

每日饭菜都是厨房用食盒装了,用封条封好口,提到夫人房中才打开。

因此,夫人房中的丫鬟婆子就洗脱了嫌疑。

安仲卿命人把她们单独关着,然后,各自审问,两厢核对,看那个环节出了纰漏。( 无弹窗广告)

安仲卿亲自审问,老夏婆子一干厨房人等,听了夫人中毒,早已吓破了胆,老夏婆子还没等主子问,就吓得哆嗦着趴在地上抛白此事与己无干。

安仲卿仔细问了那日厨房都什么人来过,老夏婆子吓得六神无主,早就忘在九霄云外。支支吾吾说个不清。

安仲卿又命带柳五家的和赵家的来盘问,也同样吓得不知所措,只摇头说不是自己干的,旁的什么都不知道。

几个人都带下去,安仲卿稍顿,道:“把佟氏带上来吧!”

佟姨娘被下人带进厅堂,进门看安仲卿坐在正中一把椅子上,略福了福,站过一旁,等他问。

安仲卿看佟如玉像是变了个人,二人目光交织,佟氏淡然地移开眼,安仲卿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坐在上首很不自在,声儿温和地道:“如玉,你坐下说话吧!”

佟氏没有慌张,神情坦荡,声儿平静道:“奴婢乃疑犯,没有坐的理,安大人,想问什么就问吧!”

二人长久未见,朝思暮想,却在这种情景下相见,佟如玉态度冷淡,气氛尴尬别扭。

安仲卿就问了她那日发生的事,怎么从后门逃出去的。

据醒来的张瘸子说他被个男人打昏了,然后,佟氏和那个陌生男人逃走了。

这更增加了安仲卿的猜疑,他料到她一定逃回佟家,她的娘家,唯一可去的地方,除非已安排好,接应她的人直接把她带出了京城。

是以他赶到佟家,刹那见佟如玉提个包袱,好像事情不说自明,几乎就能断定佟氏是凶手无疑。

及至两人对话,佟氏一派坦然,主动跟他回安府,又让他对自己最初的主观臆断起了怀疑,他详细问了经过,大略时辰。

佟氏一一备述,面色沉静,态度磊落,让安仲卿不疑,倒是信她说的是真的。

如她说的是真的,厨房做晌饭的时辰,佟氏就没在厨房中,也就没下毒的契机,安仲卿心头一松,轻轻长出了一口气。

心想,厨房一干人知道夫人中毒,一时受了惊吓,六神无主,等静下来慢慢细问。

佟氏呆在小破屋子里,门从外面上了锁,到了饭时,有人给开门送饭进来。

三日后,小屋的门却没在饭时开了,木板门扇‘吱呀’一声,Y暗屋子里徒然照进一束光,阳光下一个高大俊朗的身影,站在门口,佟氏淡淡扫去,安仲卿出现在小屋门口。

安仲卿四周看看,剑眉紧蹙,沉声道:“如玉,你就住这种地方?”

佟如玉坐在炕上,也未起身,淡淡声道:“如玉一个下人就应住这种地方,安大人乃贵人,踏入这间屋子,莫轻贱了您。”

安仲卿微微一晒,赧然一笑道:“如玉你气我也是应该,是我对不住你,没能护住你。”

佟氏真想说几句刻薄的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怎么说他都救了自己,还是念着他曾经的好。

佟如玉就不说话了。

安仲卿面带愧色,道:“如玉,冤枉了你,下毒的事查清楚了,是素姐房中的丫鬟干的。”

佟氏轻笑道:“是吗?那公子预备怎么办,留我继续在安府为奴?”

这一问,倒提醒了安仲卿,安仲卿道:“如玉,你放心,我先送你回家,余下的事你不用C心,我会妥善处理的。”

说吧,出去着人备轿,自己去马棚牵马出来。

佟氏出安府大门时,轿子已备好,停在门前,安仲卿牵马等在门首,执意亲自送她回佟家去,佟如玉也就不在推脱,听凭他。

佟氏坐上安府小轿子,不出半个时辰,轿子到佟家门前停住,安仲卿下马。

佟氏出了轿子,也没请他进门的意思,只说了句:“谢大人相送。”略一福身,也没正眼看安仲卿径自往里走。

安仲卿叫了声:“如玉。”

佟如玉站住脚,转回头,安仲卿恋恋的,那如璞玉般的温润又浮现眼底。

佟如玉恍惚,这熟悉的眼神,从前种种,一下子涌上心头,佟如玉只觉口中酸涩,可惜最初的那份美好已不复存在。

佟如玉声儿淡如白水,道:“安大人,还有事吗?”

安仲卿见她冷漠,喉头一哽,低沉声道:“如玉,你恨我?”

佟如玉抬起头,掠了下鬓边一缕乌发,摇摇头,清灵灵地道:“若已无爱何来的恨?”

安仲卿神情一振,身子僵住。呆立那里,彻骨的痛在周身一点点蔓延开来。

佟家的外面大门虚掩着,佟如玉轻轻用手推开,进到门里,步履停滞须臾,回身毫不犹豫把大门紧紧阖上,把那人关在门外,背靠在木门板上,片刻,望着正房堂屋,那里有永远都不放弃她的家人,她迈开脚步,笑着轻盈地朝堂屋走去。

安仲卿看佟如玉进大门,乌漆门从里阖上,把佟氏身影关在门里。

安仲卿矗立很久,如玉对他的称呼已悄悄改变,原来亲切地唤他安大哥,已不知不觉中变成安大人,她的心已渐渐疏离,是他伤害了她,是他所作所为令她心寒。

良久,安仲卿才挪动沉重的步子回到安府。

安仲卿一回到安府内宅,立刻着人把温家的找来。

温家听见大人叫,忙从下处上来。

蹲身一福,站过一旁,恭敬地束手垂眸道:“大人有何吩咐?”

安仲卿道:“把佟如玉的卖身契拿来?”

温家的身子一抖,头垂得更低了,小声道:“老奴不知夫人放在何处。”

安仲卿道:“是吗?”像往常一样平和的声儿,听在温家耳中却让她脚底往上冒着凉气,声儿弱了几分,道:“老奴真的不知?”

安仲卿和声道:“素姑娘过两天去乡下庄子里住,你陪着她去吧!”

素姐害夫人事发后,安仲卿不忍送她见官,坏她X命,就决定让人把她送到乡下庄子里去,那里只有几个看庄子的年老体弱的老家人,常人是受不了寂寞的,素姐的心X寡淡,正合适那里。

温家的懵了,片刻醒悟,忙跪下求道:“大人,老奴家小都在府中,老奴不愿跟去乡下,大人看在老奴侍候夫人尽心尽力份上,别送老奴去那见不得天日的地方。”

安仲卿肃脸道:“那我在问你一遍,卖身契你可知夫人放在那里?”

温家的头软软地垂下去,细弱蚊声道:“暖阁靠东墙洞子里。”

安仲卿道:“你去取来。”

不大工夫,温家的手捧了个锦盒出来,双手呈上,安仲卿接过,打开,里面是一些房契,田契,紧底下是两张纸,安仲卿抽出其中一张,是佟氏签的卖身契,上面有佟氏按的鲜红指印。

安仲卿又抽出另一张纸,这张纸微微泛黄,一看是素姐的卖身契。

安仲卿拿起佟氏的卖身契,揣在怀里,又拿起素姐的卖身契,出了正房的门,沿东花墙小角门,去东偏院,这是素姐住的地方。

素姐正屋的门口站着几个丫鬟婆子,这是他派来看守素姐的,怕素姐万一想不开寻了短见。

看主子前来,众丫鬟婆子都恭敬垂首行礼。

素姐正坐在桌前,凝神,抬头看安仲卿进来,也不意外,缓缓起身,见礼,低低地唤了声道:“公子。”

安仲卿站在地中央,也不打算坐,素姐明白他不想多呆,心已然麻木,低声道:“婢妾以为公子恨透了我,不在愿意见婢妾。”

安仲卿眼神复杂,不仅仅是恨那么简单,冷声道:“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为何要害夫人?”

自查出素姐的丫鬟毓书下的毒,安仲卿就派人把她看起来,这是自出事后第一次见她。

素姐缓缓跪在他脚边,声儿低沉,压下满腔愤恨,道:“为我未见天日腹中的胎儿。”

安仲卿茫然,惊诧地瞪着她,问:“你何出此言?”

素姐悲苍地道:“八年前,一日公子酒醉,致婢妾意外有孕,被夫人知道,一碗红花要了我可怜胎儿的命,婢妾也从此永远都不能成为母亲。”

素姐突然脸上现出狠色,道:“我后悔药量少了,没毒死那恶妇。”

安仲卿震惊,立在当地,好半天才醒过神,伸手缓缓地从怀中掏出素姐那张卖身契,撕了个粉碎,然后,扶起哭倒在地悲痛欲绝的素姐,看向她道:“我放你走,你带着毓书随便去那里生活。”

素姐满是泪痕的脸,不敢相信地看着他道:“是真的吗?公子。”

安仲卿用力点点头,道:“我给你备足银两,保证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或者你愿意嫁人也可以。”

素姐这才信是真的,感动得又要跪下,安仲卿一把扶住,道:“你收拾收拾,尽快离开,若让老夫人得了消息,怕你就脱身不得。”

素姐欢喜得傻了,一个念头,毓书得救了,她只知连连点头,说不出话来。

从素姐屋里出来,安仲卿回上房,进去西暖阁,看床上帐子撂下,床里静静的,他伸手撩起纱帐的一角,站在床前,看戚氏的面容安详,轻微鼻息证明她还活着,只是不在能害人了,也不在争了,也不在担心别的女人会抢走她的丈夫,她没有思维,周遭一切离她远了,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手放下,走出外间。

安仲卿吩咐阖府上下,对外隐瞒消息,不让老夫人知道,若老夫人过段日子回府,谁也不许说夫人是被下毒,只说夫人得了种怪病,正请医调治。

章节目录 113相对无言

安仲卿来到佟家门首,叩门,一个红苹果脸小丫头探出头来,惊奇地道:“您不是安大人吗?”

安仲卿道:“佟如玉在吗?”

小丫鬟把他让到厅堂,把佟氏从后堂请出,见了礼,宾主落座,佟氏侧坐相陪。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佟氏先开口问:“你夫人怎么样了?”

安仲卿心情沉重地道:“请了不少名医,都说医治无望,何时能醒来,无人敢说,或许后半辈子就这样了,也未可知。”

佟氏看他面色灰败,不知几时,当初的志得意满,意气风发已荡然无存,心莫名一疼。

出言安慰道:“世事难料,安大人不必过于悲观,说不准那日夫人就醒了。”

安仲卿深深地望着她,道:“如玉,你不恨她吗?”

佟如玉淡然一笑道:“过去的就过去了,她如今也受了老天的惩罚,且我也有做的不对之处,毕竟安大哥是她夫君,想她心里也不好过。”

安仲卿一时感慨万千,心道:这是个多么善良的女子,可她正离自己越来越远。

安仲卿从X前M出那张卖身契,放在桌子上,轻轻推过去,佟氏看了,心一阵砰砰乱跳,指尖微微颤抖,拾起来,一下一下撕碎,眼中晶莹闪亮。

安仲卿如释重负。

送走他,佟氏掩门,靠在门板上许久,泪水夺眶而出。

安仲卿策马跑出不远,勒住缰绳,回头看,恍惚见佟如玉似一株碧桃亭亭立在佟家门首,若柳身姿沐浴在春风中,安仲卿不由自主打马回来,佟家门前,空空如也,连个人影都没有,安仲卿哀叹是自己眼花了,也许太过希望她和从前一样站在那里等他。

安仲卿骑马在胡同口徘徊很久,才渐渐打马离开。

安仲卿走了,晚间佟大爷归家,看一家人喜笑颜开,就知道有喜事,问:“怎么都这样高兴,是家里有喜事?”

佟二娘抢着说道:“今儿安大人来,把姑姑的卖身契拿来了。”

佟大爷一听,欢喜得迭声唤他媳妇胡氏道:“快整治一桌子酒席,好好乐一乐。”

佟母笑着道:“是该热闹一番,我们家自打如玉出事,好久没热闹了。( 好看的小说)”

胡氏撇着嘴,委屈地道:“娘您老还说,自打妹子出了事,您儿子见天绷着脸,吓得我们娘仨在家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佟大爷高兴,道:“把盛二爷送的那坛子好酒打开,你和妹子也喝两盅。”

胡氏答应下去,安排饭菜。

佟母埋怨女儿这么大的事瞒着她。

上灯时,佟家小院里却一团喜气,堂屋里点亮灯盏,一家子围坐,喝得正欢。

没留意,一肩宽背阔的男子正大步进了院子,上了台阶,一挑珠帘,爽朗声道:“这么热闹,喝酒也不喊我一声。”

正忙活布菜的胡氏看见,满脸堆下笑抢先赶着道:“邵大爷,我当家的正念叨说您怎么有日子不来,这还真不禁念叨,说曹C曹C就到,这正好现成的酒菜,坐下和你大哥喝一杯。”

说吧张罗搬来椅子。

众人都站起来。

邵云海手里提着一大块咸R,对胡氏道:“嫂子,这是别人送我的,拿下去收拾了放好。”

胡氏盯着他手中的R,估量着能有五六斤之多,欢喜声道:“邵大爷每次来都这样客气,只要你人来就好。”

又是让座,又是亲自倒茶,像是看见久别的亲人。

邵云海朝上作揖道:“老太太好!”

佟母慈祥地眉开眼笑道:“好,邵大爷好!快上座。”

邵云海也不拘礼,直接坐到椅子上,朝大家挥挥手,道:“大家接着喝,别我一来扫了兴。”

众人知道他不拘小节,也就不客气,纷纷坐下,胡氏去厨房取了大碗,给邵云海盛酒,知道他海量,小酒盅不够他塞牙缝的。

席间,邵云海看着佟如玉道:“妹子从安府回来了,安夫人的事了了?”

佟氏不愿多提,就嗯了声,低头给他斟酒。

邵云海看着chu,心思却是J细,看佟如玉不愿提,也就叉过话题,说别的了。

酒酣耳热,佟大爷一直闷头喝,没像往日和邵云海谈天说地闲聊胡扯。

看着邵云海异常兴奋,佟大爷若有所思。

突然,佟大爷开口道:“如玉,大哥想了很久,你还是离开京城吧!”

这一句语惊四座,佟母不高兴了,道:“如玉好不容易才回来,哪有你这样做哥哥的,还要让她走,且要远走,离开京城,她一个女人家,去那里?地方上又不太平,路上有事怎么办?”

胡氏眼珠转了转,看着佟母忙道:“娘,夫君一向做事稳妥,即是说让妹妹离京,一定有他的道理。”

佟母瞪了儿媳一眼,小声嘟囔道:“就怕你妹妹白吃了你的,喝了你的,如玉每次来空着手。”

佟大爷瞅眼胡氏示意她少说话。

然后,耐心地跟母亲说道:“儿子是这么想的,安仲卿的夫人中毒昏迷不醒,这世上的事难说,万一那日醒了,不是又来找如玉的麻烦,不如趁早离开京城,多带些银两,到别的州县置业,一样过活,等将来日子长了,事平息了,再回来。”

佟母细一琢磨,儿子说得似乎有道理,很是不放心道:“你让她去那里?她自己又没出过远门。”

胡氏看老太太一心惦记女儿,在旁边说道:“妹子不是从陕西也回来了吗?”

佟大爷瞪了媳妇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道:“不行我把手头的生意放一放,送妹子走,把妹子安顿好了,我再回来。”

佟母犹豫,这回没反对,道:“如此我还放心。”

胡氏一听急了,看着佟大爷道:“夫君这个主意行不通,你走了生意谁照管,耽误生意,又损失银子,你想你送妹子,路上多一个人的盘缠,来来回回,又搭进去不少银钱。”

佟大爷才要阻止她,邵云海那厢说话了,“不如这样,妹子和我走,回我山东老家,佟大爷的妹子就和我自己的妹子一样,只要佟大爷放心。”

佟大爷未答话,胡氏赶紧应了,道:“我看这主意不错,搭伴走有个照应。”

佟大爷道:“怎么好意思给邵大爷添麻烦。”

胡氏忙笑着接茬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又对着佟氏道:“妹子你的主意呢?听你哥哥没错的。”

佟氏方才他们说话时,思谋了一下,这倒是个主意,远离京城,少沾惹是非,她如今经历这许多,只想平平静静好好生活,可一想和邵云海走,有点不明不白的意味。

邵云海虽chu,人却机警,看佟如玉不说话,猜到多半是男女有别,她心存顾虑,忙道:“不如这样,我认老太太做干娘,如玉就是我亲妹子,这样路上便利,也免去旁人闲言闲语。”

佟大爷一丝笑容浮上嘴角,亲自端起酒壶给邵云海满了酒,道:“如此说来,蒙邵大爷不弃,我佟家求之不得。”

邵云海乐呵呵对老太太道:“干娘,几时我行大礼。”

佟母也笑得合不拢嘴,道:“如此老身又多了个儿子,行大礼就免了,老身怎么敢当。”

邵云海大笑道:“是我邵某求之不得,嫂子看看黄历,找个日子,好行大礼认亲。”

胡氏喜色忙道:“好好,我查查黄历,正正试试的拜娘,认兄弟。”

大家都一团高兴,这样多了宗亲戚,佟氏去外乡又有个照应。

邵云海细心地看着佟氏问:“妹子这回答应了吧!”

佟氏笑道:“邵大爷路上要有的拖累了。”

邵云海MM旁边坐着帧哥的头说:“这小子,我喜欢,我认做干儿子吧!”

大家只当笑话,也没往心里去。

邵云海又道:“本来京里的生意我想结束,店铺兑出去,既成了亲戚,大哥就帮我管,地段好的铺子好好用心经营能挣钱,挣多挣少都归大哥。”

胡氏一听,惊喜道:“兄弟,你大哥做生意J明着呢!保证不会亏本,你放心好了。”

佟大爷推脱道:“这怎么好意思,本来替我照顾妹子,我就欠了兄弟个人情,替你管着可以,但挣钱归兄弟,我替兄弟存着,等兄弟何时进京,交给兄弟。”

邵大爷道:“哎?这说那里话,挣钱还是归大哥,兄弟一分不要,就当大哥给我看着京里店铺。”

佟氏看二人推让,开口道:“两位哥哥,我看这么办,挣钱二一添作五,这法子看成不成?”

邵大爷先道:“如此,我邵某就赚了。”

胡氏一听有门,附和道:“妹子这个使得。”

一顿饭吃得开心,席间,邵云海和佟氏定下十日后启程,他本打算在京城多盘横一阵子,把名下铺子处理完在走,现在不用麻烦了,佟大爷帮着打理,这就在好不过,本来若卖了,这几间店铺他还有些舍不得,佟大爷想买,银钱又不凑手,这回两下里都便宜。

饭后,佟氏带着徐妈妈、帧哥告辞回大杂院去,走到天井,胡氏赶出来,包了两大包没怎么动筷子的猪肝和火腿,塞给佟氏,热络地道:“妹子拿回去吃,有现成的,省把火。”

佟氏心里好笑,嫂子以为自己一路和邵云海走,势必做成一对,才上赶着巴结讨好自己,懒得跟她客套,就收下了。

胡氏一直把三人送至大门口,看着走远,才阖上门。

帧哥小,不知所以,说道:“舅母好像对我们比原来好多了。”

佟氏和徐妈妈互看看,谁也没说破,不能让小孩子学会这样做人。

徐妈妈试探地道:“老奴看邵大爷为人极好,爽快,热心肠,跟着他踏实安心。”

佟氏故意岔开话,道:“京城离山东不远,都是旱路,比水路安全,不过也得小心才是。”

徐妈妈道:“回去后,老奴把银票缝在衣服里子里,拿点散碎银子做路上盘缠,余下的在拿几件衣裳,走时老奴在做些干粮带上。”

佟氏道:“山东比京城暖和,带几件单衣,路上穿,明个我去给帧哥买两件像样的衣裳,穿着体面。”

帧哥接话道:“娘,儿子不用买,娘你自己买两件好衣裳穿。”

佟氏高兴帧哥懂事,徐妈妈道:“哥儿长大了,一定是孝顺的。”

说完这句,忽又想起,道:“主子这回离京,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是不是去看看慧姐,好歹也是母女一场,她还不知道她兄弟找到了。”

佟氏点点头道:“忙过这一二日,我去方府看看,她那个新主母不像是个好相与的,我怕慧姐将来的日子不好过。”

佟氏虽气慧姐,可一想今生不知还能不能见面,也就不计较太多。

说着,三人走到家门口。

章节目录 114春暖花开

二日,佟氏带着徐妈妈和祯哥去京城最大的唐氏京衣坊,找最好的裁缝给祯哥裁剪了几套衣裳,自己也做了两套,又给徐妈妈也做了两套。

又去京城繁华的南门商街,买了路上一应物品,天到晌午,佟氏道;“快离开京城,我们去有名的馆子吃点东西,也尝尝京城名吃。”

三人就近找了个门面装潢考究的酒楼,里面包间已满,三人上了二楼,佟氏惯例找了个靠窗子宽敞明亮所在,坐下。

跑堂的拿来菜谱,佟氏点了螃蟹清羹,要了一尾活鱼,烹了,又点了几样清淡小菜。

不消片刻,菜已齐备,三人不急,慢慢吃起来。

佟氏胃口不大,饭量轻,夹了几筷子麻油拌的爽口小菜,吃了一块火腿猪油合酥,半碗碧粳米粥,就吃饱了,抽出绣帕点点唇角。

耐心等着徐妈妈和帧哥用饭,闲来无事,佟氏透过窗子朝外面看。

这时,酒楼下来了乘四台大轿,轿帘从里面掀起,一个侍女先跳下来,佟氏瞅这人眼熟,目光就定在轿子上。

那侍女落地后,轿门口出现一丰腴的中年女人,头上C着金累丝凤钗,满头珠翠在阳光下分外耀眼,涂了层腻粉,一脸浓妆,搭着把侍女的手迈步下轿子,谁知可能是由于身子沉,三寸莲足承重过多,一下轿子瞬间,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幸那侍女及时扶住,才不致出丑。

可那贵妇却眼一立睖,照准侍女的胳膊就狠狠地拧了一把,侍女疼得身子一缩,伸手捂住痛处,那妇人见状,又朝肩膀头上使劲拧了一把,接着凡是手能触及的皮R狠拧起来,古时候阁楼离地面很近,说话声听得一清二楚,就听那妇人道:“小蹄子,让你跟老爷告状,我撕烂你个小蹄子,别以为有老爷护着你,我就不敢拿你怎样?”

那侍女不敢出声,只用手护住身子,可顾此失彼,身上挨了好几下。

那妇人才算解气,抬腿往旁边珠宝店走去。

那侍女小心地跟在后面,这才趁着她不注意,揉揉被拧疼的胳膊,转身一偏头,佟氏顿时惊住,原来这侍女竟是娴姐。

这时,帧哥朝楼下看去,奇怪地道:“娘在看什么,这楼下也没什么热闹好看?”

这时,娴姐已进了隔壁店铺。

佟氏想娴姐和帧哥是异母姊弟,虽平常不亲,让帧哥看见心里又不好受,就遮掩道:“娘看外面官道上跑的车子,想过些日子我们也坐车离开京城了。”

帧哥不疑,转回头,接着吃饭。

佟氏想娴姐一定吃尽了苦头,听那肥硕妇人言下之意,娴姐与她家老爷不请不楚,或是她家老爷相中娴姐,看那妇人做派,她男人也一定不是善类,且人老又是个商户,想娴姐乃大家闺秀,未必能看上chu鄙之人,或许形势所逼,人是有很大伸缩X,环境能改变一个人。

佟氏暗叹,自己即将离开,有心无力,也管不了这么多事了。

吃完饭,从酒楼出来,佟氏对徐妈妈道:“你和帧哥先回去,我去看看慧姐。”

帧哥也有意思想去看看姐姐,佟氏想起上次之事,方家不知什么情形,怕帧哥看他姐姐在方家日子艰难,替他姐姐难过,就道:“如今我们是平民百姓,方家是朝廷命官,能不能见到你姐姐都还不知道,人多反而不好,哥儿跟徐妈妈先回去吧!”

帧哥就跟徐妈妈坐上小轿,佟氏另雇了乘轿子,朝相反方向奔方府去了。( 好看的小说)

轿子离方府有段距离就歇了轿,方家手握兵权,方府不是平常人能顺便出入的地,因此,轿夫们望见方府大门就歇了轿。

佟氏走到方府门首,说明来意,是来找贵府慧姨娘。

门上一个年轻小厮爱答不理,道:“找慧姨娘啊?跟主子出门了。”

这时,一个丫鬟走来传少夫人话,一下子看见佟姨娘,微微愣怔一下,失声道:“佟姨娘。”

就过来见离,佟姨娘认出是惠姐的丫鬟芙蓉。

佟氏说来看看慧姐,芙蓉就跟门上的小厮说了几句话,就领着佟氏绕过正厅,沿着东夹道,从东面角门进内宅。

边走,佟氏问:“你家姑娘可好?”

芙蓉呆了一下,瞅瞅左右无人,方压低声儿道:“姨娘也不是外人,是姑娘的生母,奴婢索X说了,我们姑娘自打新主母进门,没一天好日子过,这才在大太阳底下罚了跪,姑娘身子娇弱,那吃过这样的苦头,这会子让丫鬟揉腿,待会还要去上房侍候少夫人。”

佟氏早已料到慧姐的结局,问:“你家姑爷就不管,任少夫人施威。”

芙蓉道:“我家公子原是向着我们姑娘,替她在少夫人面前说话,可新少夫人肚子里有了公子的骨R,说公子宠妾灭妻,偏着姑娘,寻死觅活地闹,说动了胎气,让夫人知道,把公子狠狠骂了一顿,说他尊卑不分,又把我们姑娘找去,罚她跪佛堂,老夫人给少夫人撑腰,如此一来,姑娘是圆是扁,全凭少夫人拿捏,新少夫人厉害,三天两头,找些事端,整治我家姑娘,姑娘如今见她像猫儿见了鼠,直打哆嗦。”

佟氏听了,暗自皱眉,慧姐真是无一分头脑,好好的俩姊妹都落得这般下场。

佟氏进到慧姐住的屋子时,慧姐正背靠着墙壁坐着,腿直直伸着,一个小丫头立在炕沿边给她捶腿。

抬眼,猛然见佟姨娘,疑惑自己看花眼,用力眨了眨,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佟氏看短短几月未见,慧姐竟面色萎顿,皮肤失去光泽,眼神已无往日神采。

佟氏走过去,也不用她让,就坐在炕桌另一边,看着慧姐道:“慧姐,你还好吗?”

慧姐素日要强,焉能当着生母的面落了脸,硬撑着,故作轻松道:“我很好,方家富贵,公子待我好。”

佟氏知道她嘴硬,也不揭穿,道;“如此我就放心了。”

慧姐面对母亲,也不亲近,冷淡地道:“即是你们都不认我,又来见我做什么?权当我们从未做过母女好了。”

佟氏想不管怎样,这都是最后一次见面,就尽量平心静气地道:“我和你兄弟就要离开京城,特来告诉你一声。”

慧姐惊讶,道:“你们去那里?”

佟氏道:“山东,或许就永远都不回来了,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说吧,起身,离开。

慧姐在屋里也没动步子,一时间,心下也不是滋味,自己如今在方府艰难,新主母为她母亲和安家的关系,还有几分顾忌,若她生母一走,她在方家的处境可想而知,想起少夫人她就胆寒。

佟氏出方府,回家去了。

十日后,佟家一片忙碌,胡氏一早就带着曲婆子和丫鬟忙着包扁食,猪R、鱼R、茴香、鲜虾的,各色馅子齐备。

炒了一桌子菜,温了水酒,一家人吃了饺子。

佟氏三人随身带的衣物早已收拾停当,放在车上。

佟家全家人把佟氏和邵云海,帧哥,徐妈妈送上车子。

佟母由媳妇搀扶着跟出来,走到车窗旁,佟氏探出头来道:“母亲、哥嫂,快回去吧!一到我就捎信回来。”

佟母叮咛道:“儿呀!一路小心。”

邵云海拜别佟家人,上马,佟大爷又和他说些放心京城生意的话,再三托付照顾妹子一家,拜别。

佟氏和帧哥,徐妈妈坐车,邵云海骑马,一行离了佟家。

车子行出很远,佟如玉从后车窗朝后看,佟家人仍站在门口,目送她们,佟氏眼眶湿润了。

车子驶过京城宽敞的官道,自南门出城。

佟氏的车子出了城门,顺着官道望南行驶。

这时,城门里却走出二人,一位年轻英俊的公子,叹息一声,无奈地道:“安大人,你过于老实了,若是我便追她回来,娶了她。”

安仲卿苦笑道:“下官不是王爷您,也永远成不了王爷这样的人,但愿王爷和佟月娘不会像我二人,此生不知还能见否?”

那年轻英俊公子,霸气地道:“本王既敢爱她,就有能力给她幸福。”

睿王说着,拍了拍安仲卿的肩,遗憾地道:“安大人谋略过人,对待女人问题上,却是束手无策。”

安仲卿望着朝阳下飞跑的车子,那绛红薄雾纱窗软帘飘动,恍然见里面那清妍女子正欢畅地笑着。

安仲卿怅然若失,长叹数声,道:“如玉,珍重!”

章节目录 115生死未卜

车子出了城,佟氏把车窗软帘卷起,春三月,草长莺飞,新绿满眼,心情好起来。

邵云海骑马跟在车子一侧,随行一个小厮坐在车夫身旁。

邵云海往来京城与山东两地,少有今儿的好心情,往常走这条路总觉路途遥远,走不到头,如今看两旁才抽芽的绿草,都觉得亲近周遭事物都变得美好,马跑得轻快。

帧哥很高兴,不时指给佟氏看这看那,徐妈妈笑道:“哥儿不常出门,看什么都新鲜。”

帧哥道:“娘,我们去山东什么地方。”

佟氏微笑着道:“山东京昌府临清州。”

帧哥问:“舅舅的家住在哪里吗?”帧哥已改称邵云海为舅舅,佟氏直接唤作哥哥,这样一路上不惹眼。

佟氏笑道:“是,你舅舅家就住在哪里?”

帧哥脸上现出担忧,道:“娘,那我上学怎么办?哪里有学堂吗?”

帧哥知道娘是请不起先生的。

佟氏温和地笑着道:“帧哥放心,哪里有学堂,娘一定让你念书,且是最好的先生教。”

徐妈妈笑着道:“哥儿长大会有出息。“

帧哥道:“我一定好好念书,让娘过上好日子。”

佟氏欣慰地笑了。

晚把晌,天一擦黑,车子正走到一个集镇上,这个集镇很大,街市繁华,邵云海就让车子停在一个挂着幌子的客栈门口。

下马,对车子里的佟氏道:“今儿天晚,在镇子上歇息一晚,明早在上路。”

说吧,进去客栈,邵云海常走这条路,轻车熟路的,和店家也熟悉,就和店家要了两间客房,一间他和帧哥住,一间佟氏和徐妈妈住。

佟氏进到房间,看屋里倒也洁净,白单子洗得透亮,也很满意,放下东西,店家娘提壶水进来,热络地对佟氏笑着道:“邵大爷常来常往,都是住我们这店里,平常都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不成想有你这漂亮妹子,这回山东娘家去啊?”

店家娘子误以为佟氏远嫁京城,这回跟哥哥回山东娘家,佟氏也不分辨,顺着她的话应着。

看屋里的脸盆很干净,就倒水和徐妈妈洗脸。

洗过脸,佟氏换了件春衫,帧哥也洗了脸打旁边房间过来,道:“娘,舅舅说领我们去街上逛逛,顺便吃点东西。”

佟氏听说,翻出包袱里带着的饼,用手帕包了几个拿着。

邵云海就带着几个人去镇子上唯一的一条街上走走,这个镇子在这一带算是人口最多的,因此,街上也热闹,来往人慢悠悠,一看悠闲自在,生活富庶安逸。

邵云海领着帧哥在前走着,不时回头关照佟氏二人,怕人多走撒了,佟氏心里好笑,这镇子上仅此一条街,即使走散了,也能找回客栈,邵云海大概以为自己平常很少出门,生怕走丢了。

找了个当口,邵云海对佟氏道:“这里的羊杂汤很好喝,不如就在这里用饭。”

佟氏笑着答应。

找个空桌椅坐下,

掌柜的看见邵云海笑着道:“邵爷有日子没来,每次路过都吃我这里的羊汤。”

邵云海笑着道:“我就吃好你这口,味道醇正,一人一碗,做上。”

那店家爽快答应声:“好嘞!”

眨眼功夫便端上来四碗羊杂汤,邵云海道:“妹子能吃得惯这膻味吧!吃不惯要点别的”

佟氏没有忌口的,笑道:“行,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佟氏往汤里添了勺子炸熟的红鲜鲜辣椒,邵云海颇为奇怪地望着她,佟氏注意到他盯着自己,明白他是纳闷自己一个大户人家的妾,却能吃这种辣椒,暗自笑了。

邵云海提醒道:“妹子,这辣椒很辣的,少放。”

佟氏笑道:“没事,我吃的惯。”

又拿出带的饼,放到桌子上,大家吃。

佟氏拿过一个饼子,掰了一块,泡在汤里,对帧哥道:“哥儿把饼泡在汤里软和。”

帧哥富贵人家的孩子,显然没这么吃过,听说,也学着娘的样子做了,并吃了一口,抬头看着佟氏笑道:“娘,好吃。”

佟氏看着他笑了。

这又让邵云海惊奇,看佟如玉虽在富贵人家做过妾,但不娇气,吃东西虽不多,可也不挑拣,对她有多了几分好感。

吃过饭,略逛了逛,邵云海对佟氏道:“回去歇着吧!累了一天,明早还要赶路。”

二日,天一亮,佟氏就早起,刚拉开门,却见邵云海已从外面回来,手里捧了一大草纸包东西,看她起来道:“我去门口买了包子,趁热吃了在赶路,你昨儿那饼子又凉又硬,你们女人家身子弱,总吃干硬的吃坏了胃肠,我一早出去,等西头街上陆家包子一出锅,就买了,冷的不好吃。”

说吧,就招呼帧哥出来吃包子。

佟氏看邵云海结实的身板,挺括的肩背,像是个chu人,实则chu中有细的。

几个人就在外间桌子上坐下,打开草纸,里面包子还冒着热气,店家娘子也起来,烧了热水,吃了热包子喝了热水,佟氏觉得胃里极舒坦。

有事则长,无事则短。

不日,就已到山东地界,一路行去,就听说闹匪患,邵云海一行,就早早走,天一擦黑就住店,小心谨慎起来。

这日,刚行出不远,就碰到前方又过来的百姓,人人皆神色慌张,一打听,一个壮年男人手指前面道:“近日,镇守山东的张将军所辖部将哗变,杀人越货,掠夺城池,前方两座城池已被叛军占领,如今官兵出动,正围剿叛军,一时半刻怕不能过去。”

无奈,几人就在临近一个小镇子上住下,等官军消息,何时剿灭叛军在入城。

一住就住了五六日,开始镇子上涌来不少难民,渐渐的,能听见前方P火声,昼夜不息,前面不再过来人了。

又等了五六日,P火停了,夜晚死一样的沉寂,没一点动静。

镇子上突然涌来这么多人,客栈住满,地上打了铺,夜晚都在地上歇息,佟氏早起出门,横七竖八躺着人,男女老少。

本朝民风开化,平时男女交往比较随意,但像这样陌生男女老少挤在一处躺着睡,却是不雅,但动乱时期,人命都难保,这些规矩就都没人计较了,只有太平盛世,才生出许多无端的事来。

佟氏几人好在来的早,住上房间里。

邵云海早上出去买早膳回来,地上横七竖八的人差不多都醒了,只有一个像十三四半大的男孩子还躺在一床破旧的被子上,旁边一个年轻小媳妇,道:“看这孩子脸通红,是不是发烧了。”

众人七嘴八舌道:“这孩子来得晚,晚间受了凉,又躺在过道里,朝了风,早起发烧了,快告诉店家请个大人。”

就有好心人把店家找来,店家看看这孩子,烧得脸孔通红,好奇地问:“他家大人呢?怎么不见?”

一起逃难来的一个老者道:“我看见这孩子和一个老婆子大概是他NN,走到半道就走不动,死在半路上,就剩下这孩子一个人就随着我们一起来了。”

店家大概听说他的家大人没了,怕沾惹上麻烦,抖落不掉,也不想管,众人都是一群难民,也有心无力,自顾不暇,都围着却无人去请大夫。

邵云海把早膳送到佟氏屋子里,出来,一看围着方才那男孩子,

奇道:“孩子烧成这样,怎么还不快去请大夫来。”

众人七嘴八舌,邵云海听明白了,这是没人出银子,便从身上M出一块银子,给店家道:“赶紧请大夫来,银子不够我出。”

众人都赞叹这孩子好命,遇上了好人,佟氏听见外面吵闹,出来,也听见事情经过,看邵云海拿银子救治那孩子,对他心生敬佩,出言对邵云海道:“这孩子病成这样子,在过道风口上夜晚凉,病会更厉害,邵大哥,不如挪去你屋里,让帧哥跟我们挤一挤睡。”

邵云海方才也想到这,帧哥说大不大,半懂不懂的年纪,和他母亲挤挤也行,动乱时期,就不像高门大院那么讲究了。

就道:“好,就把他挪到我的屋子里。”

众人皆赞其德。

众人把那孩子抬到屋子里,放到炕上,这时,店家请来郎中,给那孩子抓了药,吃下去,那孩子身子骨还算强壮,只是NN没了,一时悲伤过度,用被子把他NN卷了埋了,晚间睡觉时冷,冻着了,郎中说什么大碍。

店家又煮了小米粥,佟氏细心地给他一勺勺喂进去,那孩子身子暖和了,烧得热热的火坑一烫,出了身汗,身子骨结实,就轻多了,下晌烧退了,佟氏守了大半天,看他总算头不热了,松口气。

那孩子清醒了,毕竟年纪长些,知道礼数,忙下地拜谢邵大爷和佟氏。

邵大爷扶起他道:“孩子,你身子才好,上炕躺着将养时日,方能缓过来。”

那半大男孩子喉结都长出来了,瓮声瓮气地道:“谢叔婶相救。”

佟氏面色一红,邵云海看了佟氏一眼,暗喜,正说他心坎上。

那孩子上炕躺下。

又耽搁了五六日,前面也没有人过来,不知战事如何,邵云海有点着急,山东生意上有事等着他回去处理。

这日一早,吃了早膳,邵云海对佟氏道:“你带着他们在这里住着,我去前面看看,如果实在行不通,就绕道过去,远点也比干呆着强。”

佟氏劝阻道:“邵大哥,不能去,万一前方战事未停,兵荒马乱,不安全。”

邵云海道:“没事,这条路我熟,长走,我去看看就回来。”

佟氏看他X子急,料也拦不住,就道:“远远看看,形势不好,就回来,不行我们绕道走,晚些时日到山东。”

邵云海答应,吃了早膳,就出了门,这小镇子就仅此一条街,不长,住了这段日子常走,也熟了,佟氏送他到镇子边的大路上。

邵云海走出很远,回头看佟氏站在路边,朝她挥挥手大声喊道:“等我回来!”

佟氏也扬扬手,看着他走远。

佟氏回到客栈,徐妈妈看见她埋怨道:“邵大爷这样出去不是太危险,万一有个闪失,我们老的少的指望谁去?主子该拼命拦住才对。”

佟氏道:“他走南闯北惯了,做事有分寸的,男人的事,不用我们女人家C心。”

佟氏说是这么说,心里话,邵云海不是软柿子,没主意的人,即使自己反对,他也不会听女人的话,这些一眼就能看出来,强悍的能做点事的男人,一定不是个真正怕老婆的。

佟氏去看那男孩子,帧哥也在他屋里,帧哥好容易有个能说话的伴,虽这男孩比帧哥大上几岁,人也有点木讷,但憨厚朴实,容易让人产生好感,见佟氏进来,翻身要下地,佟氏上前按住,道:“整日都见,不用拘礼。”

那男孩子嘴虽笨,可心里明白,道:“婶子这几日受累了。”

帧哥让出地方,佟氏笑着坐在炕沿上,问:“你叫什么名字,家里还有什么人?”

男孩子道:“我姓郑,叫郑坚,自小没有父母,跟爷爷NN长大,爷爷前年过世了,NN前几天也没了。”

说吧,难过地低下头,佟氏想这是个苦命的孩子。

那男孩半天抬起头,满怀希冀地望着佟氏道:“婶子,我家房子倒了,我也无处可去,我想跟着叔婶去。”

佟氏一愣,这倒是没往这想,佟氏一愣神,那孩子以为不想带他,忙道:“叔婶放心,我能干活,什么活都能干,婶子收下我吧。”

说吧在炕上就叩头。

佟氏一看,这孩子着实可怜,自己若不收留,他一个人能去那里。

帧哥在旁求道:“娘,让大哥哥跟我们去山东吧,和我一块上学。”

佟氏心一动,收留他让他陪着帧哥上学,家里老老小小也要有个男人,这孩子岁数不大,身板结实,有一把子力气,在过两年应该是个好劳力。

道:“好了,我答应了,到地方后,帧哥上学,你也跟着念点书,认识字吗?”

那叫郑坚的男孩,忙道:“认识几个字。”

听有学上,忙高兴得跪在炕上又叩头,自此就唤佟氏做婶子。

佟氏想这邵云海回来他是不是要叫叔,硬生生把二人捏合在一起,想解释他一个孩子,也就糊涂叫了。

过了两日,邵云海却没回来,佟氏和徐妈妈都很焦急,徐妈妈私下里道:“老奴就说不能去,邵大爷太自负,主子怎么劝都不听,这丢下我们老小在这里,这可怎么好,这万一不回来……。”

瞅瞅佟氏脸色微微有点变了,道:“老奴说万一,万一不回来,我们可怎么办呀?回京城?既已出来,就不能回去,去山东举目无亲,投靠谁,在说这一路兵荒马乱的,没个男人,这可怎么好?”

佟氏也打怵,更多的是担心邵云海的安危。

佟氏每日都去大路上往南方向看,期冀邵云海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大路尽处,可每每失望。

十几日过去,音讯皆无。

又过了十来日,前面传来消息说,官兵已破城,贴安民榜,昭告城中百姓,匪患已除,可以返回家园,安居乐业。

听到这一消息,店里原来地上住的都是人,转眼,就空空当当走干净了。

只剩下佟氏三人和那半大男孩未走,那孩子说什么都要跟着佟氏走,不回家去了,反正家里也无人。

那叫郑坚的男孩和帧哥住了一屋,邵云海也未回来,只有二人住。

店家娘子感叹道:“邵大爷是个好人,可惜……。”言下之意,是回不来了。

佟氏等一晃就住了小一个月,时间越长,佟氏心里越急,人若无

消息,拖得越久,回来的希望越小。

开始,佟氏抱着一丝希望,或许邵云海被叛匪抓去,官兵大胜,就能放回来,又猜想受伤了,无法行走,总之,不敢往深了想。

又等了五六日,出来避难的百姓,都重返归家,邵云海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佟氏站在小镇子上唯一一条通向外面的大路,凡过一个人就问是不是看见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每过一人,都形容一遍邵云海的长相,时间长了,邵云海的样貌脱口而出,说得很自然了。

帧哥也闹着跟着母亲来,等舅舅,那叫郑坚的孩子也要跟着,佟氏想这孩子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就都让跟着来。

每日三人等在路上,挨个询问。

又过了十日,时已入夏,邵云海如石沉大海。

傍晚,佟氏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客栈,一整天连口水都未喝,一进门,徐妈妈迎出来,道:“邵大爷还没消息吗?”

佟氏无J打采摇摇头,道:“来往客商都问了,没有一点消息,听说官军攻城时不少房屋倒塌,死伤无数,有不少是无辜百姓,十室九不全。”

徐妈妈心凉了,忧愁地道:“如今可怎么办好?”

佟氏道:“如果邵大爷还活着,早就来找我们了,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十有□是……。”

下面的话实在不愿意说出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佟氏对找到邵云海已不报什么希望,盼只盼奇迹发生。

然眼下总在这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多盘横一日,就多一日花销,多付一日店钱,虽到了山东边缘,可往里走,还有挺远的路,银子使费不少,而且没了邵云海进山东是两眼一M黑,又没有来钱的道,几个人生计也成问题,坐吃山空,不是个长法,把手头银子用没了,可就走投无路了。

这样想,佟氏道:“如今也没别的法子,回京城,道更远,不如我们按照原定去山东京昌府临清州,如邵大爷有幸活着回来,也能见面,不如我们去那里等他。”

徐妈妈道:“如今只好这样,只是到了那里,人生地不熟的,又没个落脚的地方,日子也艰难。”

佟氏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佟氏就安排帧哥和郑坚早早睡下,桌子上扣着徐妈妈给她留的饭菜,佟氏草草吃了几口,就和徐妈妈收拾东西,准备明个一早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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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116兵荒马乱

二日,早早起来,吃了早膳,算了店钱,佟氏就去门外雇车,原先那辆车子跑到一进山东地界就不走了,要原路返回。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佟氏在镇子上又找了辆车子,看车夫人老实巴交,像是可靠之人,就讲定价钱,说好送到地方。

及至细看车子,车围子是簇新的,一问才知道是辆新车,没跑多远的路,车夫原先是种地的,后来凑钱买了车子,改行拉脚,地就包出去租种了。

佟氏就有点犹豫,可定钱都交了,又不好反悔,暗自懊悔自己chu心大意,没找个有经验的长做这行的人,如果说要退了定钱,也不大可能,一想就他吧。

就坐上车子,回客栈,招呼徐妈妈几个上车。

马车跑了十几里路,快晌午时,远远地看见一座被P火炸的到处是缺口的城墙,仿佛残留着不久前硝烟弥漫,血R横飞的厮杀场面,佟氏心颤,邵云海真遇险了吗?

马车进城,走在刚刚清理过的街道,看两旁不少民房是一片废墟。

佟氏心有余悸,不敢想。

车子穿过城池,晌午佟氏也没命停下,又跑了十几里,就到了黄昏时分。

一路两旁的庄稼地有的成片被马匹踩踏,佟氏想一定有不少官兵队伍从这里过去,路上行人不多,经过这场劫难,人们都行色匆匆,低头往家里赶。

车夫赶着马车奔跑,想在天黑前找个地方落脚。

正走在一条不太宽敞的乡间土路上,突然,不知哪里传来一声P响,震耳欲聋,仿佛天地间要炸裂一样,佟氏赶紧捂住帧哥的耳朵。

正在这时,马却惊了,前蹄腾空而起,然后在原地打转,紧接着又是一声更为响亮的P响,两匹马一阵嘶鸣,佟氏预感到不好,忙喊道:“快跳下去!”

说吧,就去推帧哥,喊道:“跳下去,往路边滚。”

帧哥不容多想,推开门便先跳了下去,顺势往侧旁滚去,一下子滚下路边沟里,紧接着郑坚也照样一跳滚在旁边排水沟里。

徐妈妈看看佟氏意思是佟氏先跳下去,佟氏急着推她道:“快跳,妈妈。”

徐妈妈也跳了出去,和帧哥一样滚在庄稼地里,徐妈妈虽年纪不轻,但常年劳作,腿脚灵便,趴在地上,爬起来,无事。

这时,佟氏在想跳已来不及,马一声长啸,前足高高跃起,疯了似的朝前冲去。

那车夫是个新手,不能掌控,怎么勒缰绳也不管用,佟氏只觉耳边生风,车子左右摇摆 ,佟氏在里面坐不住,身子在车壁来回撞来撞去,一下子撞开车门,马车一拐弯,佟氏被甩了出去。

马车朝前方狂奔。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佟氏被甩出去,肩背重重地磕在地上,疼得起不来。

佟氏浑身无一处不痛,在地上躺了好一会,才忍住痛,慢慢爬起来,一瘸一拐往回走,找徐妈妈三个。

看似马车飞跑没多少时候,可走起来就远了,佟氏咬牙忍住痛,挪动半天,也没前进多远。

这时,突然看见前面徐妈妈三个也沿着大路寻她,佟氏惊喜喊了声,几个人听见,高兴地跑过来。

帧哥跑过来,扑在佟氏怀里,呜咽着道:“娘,吓死我了。”

徐妈妈高兴得抹眼睛,道:“主子,方才好险啊!”

佟氏一想方才的P声,是不是前方不远处有叛军,几个人不敢走大路,抄小路走,只知道一直朝南走,也辨不清方向。

夕阳西下,天边一片彤云,是帧哥最先发现一个山坡上有座寺庙,手指着道:“娘,你看,那好像有座寺庙。”

几个人就想往哪里歇歇脚,佟氏拦住道:“你们先躲在人看不见的地方等我,我悄悄靠近去看看。”

徐妈妈担心地道:“主子一个人去行吗?”

佟氏道:“我一个人目标小,万一有叛军在里面,不容易被发现。”

徐妈妈就带着两个孩子躲在远处一人高的蒿草里。

佟氏悄悄地绕道寺庙的背后,这寺庙像无有僧人居住,好像是个废弃的庙,年久失修,墙体歪歪斜斜,裂开大缝子,墙面已辨不清颜色,后面却堆着个草垛,佟氏想这大概是路过人在这里暂栖身过,刚好后面有个窗子,佟氏踩着草垛上去,探进头,往里瞧。

这一瞧,佟氏吓得魂飞魄散,佟氏视线佛像挡着,瞧不见正面殿里,却正巧看见一侧一破旧的长条桌案上直挺挺躺着一个女子,夕阳将落,寺庙里的光线有点暗淡,那女子身子白花花晃眼,竟至不着寸缕,那女子的乌黑长发遮住脸,看不清容貌,在看桌案旁站着五六个男人,两个男人一边一个把女子的手牢牢按住,大手揉弄女子挺起圆尖,捏住红枣拨弄,另外两个男人左右抓住她的双腿,高高擎起,大力分开,并脱了那女子鞋袜,捏住莲足把玩,那女子身下双股间站着个男人,裤子褪到脚裸,手摆弄着腰间那话,微弯身子,照准那女子玉户,连G撅进去,不住上捣,那女人发出呜咽声,佟氏看见她嘴上堵着一团破布。

不肖片刻,女子身下原本就一片鲜红,看来这已不是第一个上身的男人,连同这男人的体内倒出的污物,把供奉香烛的桌案污了一大片。

佟氏看得惊心动魄,大气都不敢喘,好久,平息下气息,脑子开始转动,怎么能救这可怜的女子,这时,这个男人草草泄了,那物事尚留在里面,便被另一个迫不及待的扯了下去,振奋J神就上去。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佟氏想这五六个chu壮的男人轮流糟蹋这女子,看这女子的头软软地耷拉着,看样子早已支撑不住,那还能受得了余下几个畜生样的男人的糟蹋。

佟氏心急,手一下子碰到腰间,腰间有个硬物,是个打火石,佟氏灵光一闪,有了,心生一计,小心翼翼下了草垛,擦亮火石,点上柴火,还好,春天干燥,柴火放久了,干爽,一点就着了。

佟氏赶紧悄悄离开,躲在远处看着屋里动静。

不大工夫,就见那几个男人奔出来,骂骂咧咧地走了。也没管那女子死活。

佟氏望见他们已走远,这时,赶到寺庙后,看火势烧起来,赶紧进到屋子里,那姑娘已不醒人事,佟氏抽掉她嘴里的破布,摇醒她,看火苗已从窗子舔进屋子里。

忙拾起地上衣物,给姑娘往身上套,那姑娘悠悠醒转,佟氏道:“那群畜生走了,起火了,快离开这里。”

那姑娘羞愧难当,哇地一声哭出来,嚎叫道:“让我死,别管我。”

佟氏替她胡乱套好衣裳,扯着她往出走,那女子挣脱,涕泪交流,道:“让我烧死算了,我还有什么脸活着。”

佟氏那肯放手,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能毁伤。”

硬是把她扯了出去。

那女子又要回身扑向此时已燃起大火的寺庙,佟氏扯住不放,道:“今日这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不说出去,谁会知道,为何要轻生?”

那女子果然不挣了。

佟氏拉她离开这里,寺庙已燃烧起来,一片火光,好在周围光秃秃,没整个引着。

佟氏把她拉到隐蔽处,那女子满面是屈辱的泪,羞赧得抬不起头来,但不在执意寻死,看来也是想活的,佟氏细看这女子五官很周正,皮肤白白的,虽不能算是绝色,可也算得上清秀。

佟氏问:“你有家人吗?怎么在这里?”

一问,姑娘啜泣起来,哽咽道:“有,有哥嫂,逃难出来,走散了,半路遇上几个叛军败兵,就拉我来这里……”

佟氏道:“这荒郊野外,你知道路吗?”

姑娘道:“我家住在离此五六里地的村子里,这一带知道路。”

佟氏一喜,正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万一遇上乱兵,就不好办了,可巧遇上这姑娘,救下她,可见好人不白做。

于是道:“我和几个家里人走迷路,你和我们一道走,我送你回家。”

一听回家,那姑娘吓得花容失色,连连摇头道:“我不回去,若回去,哥嫂要是知道我,我已失身,正想卖我做大户的妾室,要是知道卖不上价,还不得打死我。”

佟氏到了这个地方,遇上佟大爷这样的哥哥,对妹子关爱有加,如父一般,心里庆幸没让她碰上这姑娘兄长这样的亲人,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佟氏正想她有家不能回,送去那里。

那姑娘却怯怯地说话了,“好心的姐姐,我能不能跟你走?你们去那里我跟着去那里。

佟氏有点为难,现如今好几张嘴,都不知怎么过活,这凭空又添了一张嘴,佟氏沉吟半天没说话。

那女子见了,忙跪地哭着求道:“姐姐若不收留我,我是死路一条,让我回家去,我宁可死!”

佟氏看她实在可怜,心一横,扶起她道:“那你就跟我走吧,不过我们自身都没有着落,不知在何处落脚。”

姑娘道:“姐姐要去何处?”

佟氏说了地名,问这姑娘可否去过,这姑娘摇摇头,道:“离此处很远,听说过。”

佟氏略为失望,道:“你叫什么,怎么称呼你?”

那女子道:“我姓曹,叫曹春花,家里人都叫我春花。”

佟氏道:“春花,听我说,你收拾收拾,一会见了我家里人,别提起方才的事,就说偶然遇见。”

曹春花点点头,答应。看来也不愿意死的,人有求生本能。

佟氏道:“这附近有水吗?你洗把脸,别让人看出来,待会我包袱里有身衣裳,你换下来。”

曹春花道:“我知道这附近就有个小河。”

说吧就带着佟氏过去,此时,日头落山,天快黑了,佟氏跟她来到河边,洗脸,帮她梳了头,两人急忙赶回徐妈妈几个呆的地方。

徐妈妈领着两个男孩子,坐在一片空地上,周围都是荒草遮掩,外面乍一看,还真看不见,见佟氏回来,徐妈妈垂着X口道:“姑娘可吓死老奴了,方才看寺庙方向有火光,把老奴担心够呛。”

帧哥和郑坚也围过来,好奇地看佟氏身边的女子。

佟氏对二人道:“这是才遇见的姐姐,跟我们一块走,从此就当成一家人看待,你二人称呼姐姐就是。”

取出包袱,把自己新做的衣裳拿出一套,给春花换上,佟氏做的新衣略肥大,穿在春花身上却正好合适。

佟氏又问了曹姑娘的年龄,芳龄一十八岁,这曹姑娘从此就随着郑坚改唤佟氏做婶子。

天黑,几人也不敢上大路,好在春花熟悉这一带的路,抄小路,走了约两个时辰,月亮高挂林梢,佟氏几人走到一个村子边。

春花道:“这村子绕着河,所以叫上河村,百十户人家。”

佟氏看这村子里家家户户窗子里透出灯光,宁静安详,偶有**犬之声,像是很太平,就放心寻了户人家门首,轻轻叩门。

里面一个苍老的女人声道:“谁呀?”

佟氏道:“大娘,我过路的。”

里面传来几声咳嗽,片刻道:“你要做什么?”

佟氏声放柔和,道:“大娘,天晚,我们想借住一宿,望大娘行个方便。”

里面门上有了响动,门闩卸下的声儿,门吱呀开了条缝,一个老妇人探出半个头,道:“有男人,我可不借宿的。”

佟氏忙把帧哥推向前,道:“就两个孩子。”

那老妇人看都是女人和孩子,就放心开了门。

佟氏进屋看,共三间屋子,中间是灶间,南北各一间,无人,佟氏放心了,看来这家里没男主人,只有这老太太一个人。

老妇人看着慈眉善目,道:“你们从哪里来?”

佟氏道:“京城。”

那老妇人道:“道也不远,你们还没吃饭吧?”

佟氏道:“麻烦大娘有吃的给一口,一天没吃东西了。”

老妇人让她们进南屋,道:“你们先坐着,我打水你们洗把脸,我给你们弄吃的。”

春花勤快地道:“大娘,水我来打,我帮着大娘烧火。”

春花就给各人打水洗脸,然后让佟氏歇着,自己帮老妇人做饭。

乡下也没什么好吃的,功夫不大,老妇人就端上一盆小米稀粥,和几个馍馍,原来吃剩的,又用锅热气串了串,吃着软和点。

又端来一碗酱,几Gchu大的葱,一碟子西红柿炒**子,道:“乡下没好吃的,天晚,凑合着吃吧!”

几个人围坐炕桌,吃起来,许是饿极了,吃得很香,就连帧哥自小锦衣玉食,却也大口嚼着馍馍,呼噜噜一碗粥眨眼就下去了。

佟氏看这孩子感叹,原来在府里,整日没胃口,自打出来,吃嘛嘛香。

老妇人取出被褥,郑坚和帧哥在北屋,老太太和佟氏,徐妈妈,春花挤在南屋大炕上。

舒舒服服住了一宿。

二日,早起,热了昨晚剩的粥,老妇人M出几个**子,白水煮了,一人吃了一个。

佟氏打听好,这村子西头有赶马车的,自己走去,找到那户人家,那赶车的是个中年汉子,一瞅就是个实在人,讲了车钱,那汉子套车,说好一会接她们。

佟氏就先回老妇人家里,收拾妥了,留下银钱,正好车子已到,几人拜别老妇人,上车。

言不多叙,这日,车子就进入京昌府临清州,因临清紧靠大运河,来往客商聚集於此,道两旁商铺繁多,春院林立,甚是繁华

章节目录 117安家

车子到街里,佟氏看道旁不少挂幌子的客栈,这里流动人较多,因此,客栈三五步便是一个,佟氏早就想好先找个客栈住下,然后,慢慢找租处房子暂住,日后等邵云海消息,若一直无消息,看看此处能否落脚,如不行再慢慢考虑别处讨生活。

车子进城起,放慢速度,佟氏找了处干净的门脸,命车子停下,付了车钱,叫车子原路返回了。

佟氏进去,里面坐着一个中年妇人,佟氏看她面善,问:“有空房间吗?”

那女人忙热情地笑着道:“有,我领着夫人去看看,相中那间。”

佟氏选了两个朝阳的房间,还是祯哥和郑坚住一套,佟氏要了一间大的,和春花,徐妈妈三人住。

稍事歇息,佟氏就招呼郑坚哥俩出去吃东西,也借机熟悉临青州城,春花一路有点沉默,佟氏知道她的心理负担,春花前两日走路有点别扭,这几日看样子恢复了,走路自如多了。

佟氏想乡下女子常年劳作惯了,若是大家闺秀定是不能很快恢复,即使身子很快恢复,心里承受不如乡下女子,春花没有寻死念头,佟氏就放心了。

到了个新的地方,对春花来说,心情好多了,脸上忧戚慢慢淡了,两个男孩子在前走,佟氏扯了她的手在后,徐妈妈跟在二人身后,佟氏遇见热闹指给她看,说过两日量两套衣裳给她,春花心情逐渐好起来。

几人找了个小饭馆,趁着吃饭功夫,佟氏和店伙计问起,这临青州一带租房哪里便宜一些,伙计道:“新城都是富贵人,书生清高之人住,旧城房租相对便宜一些,但旧城不太平,鱼目混珠,地痞市井闲汉集聚之地,治安混乱。

佟氏三个女人和两个半大孩子,还是找个安全所在,宁可多付些租金。

吃了饭,回客栈歇息一晚,二日,佟氏就找春花陪她出去找房子租,雇了小轿,直接拉到新城,佟氏拉她出来时想让她散散心,走了大半天,没有太合适的房子,只好等二日在出来寻。

回到客栈,正好徐妈妈和二个小子都没吃饭,徐妈妈中午买了点吃食回来,三人将就吃了。

佟氏一天走累了,就近找了个小店吃了晚膳,那家小店老板娘人热络,看这家里都是孩子和女人,惊奇问起,佟氏说从京城过来,投奔亲戚,亲戚搬家了,扑了空,先找个客栈住下,透漏出想租个房住。

这女人热心肠,道:“前一阵子我有个亲戚说有个房子要租,在新城一带,你要是不嫌房租稍贵一点,二两银子就租,他不缺钱用,放着也闲放着,我问问他家房子租出去没有,若没租出去,我和他说说,算你便宜点,你这没个男人,女人孩子也不容易。”

佟氏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忙道谢道:“谢谢大嫂,遇上好心人了。”

这话说过,佟氏等了两天也没信,佟氏和春花就又出去找房子,直到天色很晚才回来,一进门,徐妈妈道:“旁边小饭馆的老板娘来找你,说她亲戚租房子的事。”

佟氏转身朝外走,徐妈妈跟前后面道:“主子,喝口水,吃了饭在去吧!”

佟氏边往外走,边道:“等一会回来在吃。”

佟氏去时,那小饭馆老板娘赶上饭口正忙活,见她进来,边抹桌子边道:“等一下,我忙完在跟你说。”

说着,就扔下手里的抹布,招呼门口才进来的两位客官,佟氏走过去,拾起她丢下的抹布,抹干净桌子,又极有眼色地帮着收拾,扫地,招呼客人茶水。

那大嫂一个人忙活,还要去后面厨房炒菜,佟氏就在前面招呼人。( 好看的小说)

直忙到饭时过去,才歇手。

那大嫂看人都走了,就剩下墙角一张桌子,酒菜已备齐,就腾出空来跟她说话。

拉了她找个空桌子坐下,大嫂道:“妹子,我看你动作挺麻利的,不如上我店里帮忙,原来雇了个人来着,这些日子家里丈夫病了,回老家在没回来,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佟氏道:“家里没有什么人帮忙?”

那大嫂咳了声,道:“孩子上学堂去了,孩子的爹原来是个秀才,那年进京赶考,在也没回来,那时我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上有老下有小,日子那个难,这几年好了,公婆相继去了,孩子也大了,幸亏我做得一手好菜,不然不知怎么过活。”

佟氏道:“人生下来,享福和遭罪都是有定数的,大嫂以后的日子顺畅。”

那大嫂笑着道:“还是这妹子会说话,你来帮我几日如何?等我找到人你在走,工钱按天算,你租的房子我给你说点好话,让她算你便宜点,那是我亲嫂子娘家的房子。”

佟氏看她这么说,一想咋来人生地不熟,能帮衬的就帮衬,也能念个好,将来有事情总比一个人没认识强,就道:“好,我就来帮两天,等你这小饭馆来人,我在走。”

那大嫂欢喜地道:“妹子可真帮了我大忙,你看我这一天忙的,脚不沾地,明个我腾出空就带你过去看房子。”

就这么说定了,佟氏回客栈。

进屋里,看帧哥和郑坚都在,帧哥道:“娘怎么才回来,饭菜都冷了。”

徐妈妈端起碗往出走,道:“我拿去锅灶上热热。”就借了店家的锅灶,重新热了。

春花就去给她打水,佟氏洗把脸,春花把水倒了,徐妈妈热了饭菜回来。

佟氏就吃起来,走了一大天,又在饭馆里帮了半日忙,着实饿了,徐妈妈心疼地道:“主子去问租房子的事,怎么去了这么久?”

佟氏嚼了口细面馍馍,喝了口汤,咽下去,才道:“她小饭馆没有帮手,我帮她忙活一会,那大嫂一个人也挺不容易,让我过去帮两天,等她找到人我在走?”

徐妈妈马上反对道:“那怎么行,主子是金贵身子,哪能上她饭馆帮工,要去也是老奴去。”

佟氏道:“如今这样,什么主子不主子,能挣口饭吃是正经。”

这时,一旁没说话的春花道:“让我去吧,婶子事多,我呆着也无事可做,闲着难受。”

佟氏看着春花又看看徐妈妈道:“我是这么想的,如今先找个住处,我看看能不能做我家传脂粉生意,到那时,除了帧哥和郑坚要上学堂,我们几个人就要忙活自己的活计,春花要帮就先帮她几天,等我找好住处,房子拾落利索,搬过去,就开始干。”

徐妈妈道:“主子这个想法使得,不能坐吃山空,将来帧哥和郑坚要上学堂束脩费,也要银子。”

商量完,当晚无话。

二日,起早趁着小饭馆没卸下门板,佟氏找那大嫂去看房子去。

道虽不远,可走起来也要一两个时辰,大嫂小饭馆怕耽误生意,佟氏忙就雇了个轿子。

二人坐上,一炷香功夫就到了。

那大嫂住的地方是不归老城也不归新城,是个挨着路路和水路码头,因此混杂之地。

而这新城却是街道整洁宽阔,大概是有钱人富商书院学子们居住之地,佟氏还有一层考虑,帧哥上学堂,官府办的,离得近,比较便利,刮风下雨,帧哥上学也少遭罪。

小轿下来主道,在次道边上有一户关着的门户,那大嫂上前叩门,里面走出一个比那大嫂年长几岁的妇人,那大嫂道:“租房子的人我给你领来了。”

那妇人一听,忙赔笑道:“看房子的,里面请,我这小院子极是清净的,这大妹子保准能相中。”

说吧,敞开大门,让佟氏二人进去。

佟氏看这小院子上房三间,东西厢房有五六间,院子不小,收拾得齐整,院子里种着花草,一片玫瑰花开得娇艳,佟氏先取中这个,做胭脂原料需要玫瑰花的,自己若租下来,也能在院子里养玫瑰花,省得在外面进原料。

上了台阶,进到屋子里看看,雪白的墙,新油的炕,透着干净。

佟氏问价钱,月银才二两,心里盘算,就这几日自己找房子,房租都贵,且闹市人吵,那大嫂看她犹豫没说话,忙就跟她嫂子商量看在她面子上,降点房租,那妇人踌躇一下,一咬牙,便道:“在算你便宜点,少算你三百文钱。”

佟氏痛快点头答应,付了定金,讲好明个就收拾。

佟氏想早一天省了一天的店钱。

交割完,大嫂就忙忙赶回去。

佟氏说了让春花顶替自己去帮忙。

那大嫂对那日来吃饭的姑娘有点印象,问:“未出阁的大姑娘能做得惯这腌腻活计?”

佟氏道:“我这妹子身板结实,干活实在,你用上就知道了。”

二人,各得其所,心里高兴。

佟氏又闲聊问起临青州城里有没有一个富户,姓邵的人家。

那大嫂想了半天,摇摇头,道:“我们这临青州姓邵的多,不知妹子说的是那家?”

佟氏道:“孤身一个,没有娘子。”

那大嫂认真回忆一下,还是摇摇头,道:“不知道,没听说过。”

章节目录 118堕胎

次日,佟氏和徐妈妈还有帧哥两个去新城,看租的房屋,春花特意打扮了一下,就去大嫂的小饭馆。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佟氏之所以同意她去,也是想让她有点事干,忘了不堪经历,分散她主意力,让她快乐起来。

其实,任谁摊上这事都很难接受,春花从小没父母,缺少人疼,内心有这一股子坚韧,佟氏很喜欢这点。

几人坐了小轿子,到了那条街,佟氏领着找到那院子,开了门。

帧哥和郑坚都很高兴,终于有自己的屋子了。

佟氏就把帕子包了头,和徐妈妈打扫起来,帧哥和郑坚在院落里玩。

屋子是新涮的,干净,佟氏和徐妈妈俩个也就抹抹浮灰,擦擦地,看没什么好收拾的,就准备回去把客栈退了。

让帧哥两个在这里玩,和徐妈妈俩个回客栈,退了房,取了东西,佟氏又绕到小饭馆,看晌午吃饭的人多起来,春花忙碌着,身姿有着乡下姑娘的健美,仿佛走路都轻快起来。

佟氏想让她来是来对了,整日闷在家里竟想不开心的事。

佟氏把她招呼出来,告诉说搬过去的话,春花道:“大嫂说让我住在店里,这样省得来回跑,不方便。”

佟氏看她高兴,就答应了,嘱咐好好干。

两个孩子一人一个屋子,佟氏住一间,徐妈妈执意要住东厢房,旁边就是灶间,早起生火做饭方便。

一切就都安顿好,晚膳就在灶间徐妈妈做的,徐妈妈很快找到了菜市场,买了捆韭菜,又买了R,剁碎,包了扁食。

佟氏特意去把春花找了回来,一家人坐在堂屋里,热腾腾的扁食上来,围坐吃得高兴。

晚间歇下时,佟氏对徐妈妈道:“来了这段日子忙乎住的地方,安顿好,明个我去打听一下邵大爷的府上在那里?去问问他可曾回来?”

徐妈妈道:“主子不熟悉临青州,上那打听去?”

佟氏道:“不管怎样我都要找到邵大哥府上,问问才安心,我总有个感觉他没死,还活着,一定在某个地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突然回来了。”

徐妈妈想说,这么久,都没消息,十有**是回不来了,可看主子神态笃定,不想扫了她的幸,就由着她去,心里话,依主子的个X若不打听明白,是不会死心的。

翌日,佟氏早早就走出门,刚走到院子里,春花追出来,用手帕包了两个饼子,道:“婶子一去就是大半天,晌午别饿着。”

佟氏看看春花,心里一股暖意,春花对人好得实心实意。

佟氏出门雇了轿子,轿夫问去那里,佟氏想了想,邵云海的住处怕问了也没几个人知道,他在临青州一定有店铺,不如打听店铺,一想,就对轿夫道:“去最繁华的街市。”

轿夫答应声:“好嘞!”就起轿子,拉到新城最繁华的北门大街,佟氏下轿子,从头一家家挨家去问。

终于一个店铺老板和邵云海熟识,告诉了邵府的位置。

原来邵府就在离佟氏租住的房子不远。

佟氏又坐上轿子返回,邵云海的家在正街,佟氏住的地方出来,上官道,前走不远就是邵云海的宅子,佟氏下轿子,举目望去,邵云海的家是前店后宅,前面门脸五间,门首匾额上书:邵氏当铺,店铺旁门进去就进入邵家宅子。

佟氏走进当铺,柜台后一个伙计,看见她问:“夫人,当东西吗?”

佟氏道:“我找你们掌柜的,邵云海。”

那伙计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是谁呀?”

佟氏早想好的说辞,道:“我是京城来的,给你们掌柜的捎点东西。”

伙计看她的眼神更加奇怪,道:“东西交给我吧,我们掌柜的人就在京城,你没见到他吗?”

佟氏心往下沉,止不住心咚咚乱跳,听见自己声儿都有点抖道:“他,他没回来过吗?”

伙计上下打量她,问:“你是谁?我家掌柜的明明在京城,你怎么偏说他回来。”

佟氏心凉了,强打起J神,道:“我就住在杨府巷子里,离此不远,你们掌柜的回来告诉他我来过了。”

伙计瞅瞅她,一脸狐疑,佟氏深一脚浅一脚走出铺子。

不知怎么走回小院。

徐妈妈看她这副模样,就知道人没找到,安慰道:“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吉人天相,邵大爷一定会回来的。”

说完这话,连自己也都不信,当然佟氏不能信,一整晚,佟氏有点失魂落魄。

闲了两日,佟氏打起J神,这还有一大家子嘴等着吃饭,另外总租住宅子,白白花租金,还得想法子,买个宅子,没房子,就像无G的萍,没有着落,找不到家的感觉。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佟氏就起身,出去站在屋檐下,虽已入夏,早晨却有薄薄的雾气,早起空气清新,满院子的玫瑰带着露水格外新鲜。

佟氏选颜色深红,花瓣R厚多汁,放在篮子里,选好以后,取出石臼,洗干净,这是前两日她特意去集市买的,把玫瑰花放入,加点明凡,石臼较深,用汉白玉的杵捣成原浆,再用细绢纱过滤,绢纱前一日洗过熨平,这样就制成清净的花汁,然后把花汁注入备好的琉璃缸里。

再把备好的蚕丝绵剪成小小圆块,放上几层在胭脂缸里浸泡,这道工序就大功告成。

头午一直弄这东西,晌饭草草吃了。

想帧哥的课业不能耽误,打听哪里有私塾,可人生地不熟的,又请不起先生教,佟氏有点着急,官办县学每年考期在二月,帧哥要等到明年二月方可应试。

佟氏为这事,一时也没主意,就让帧哥自己在家里温书。

春花去了大嫂的小饭馆,有时三五日才回来一次,每次都带两个菜回来,给帧哥和郑坚买笔墨纸砚。

佟氏看她是个有良心的,每每都劝道:“你在那里,挣几个钱也不容易,自己留着置办点身上穿戴,不用给我们花。”

春花总是笑笑,道:“给你们花,我心里高兴。”

又过了三五日,佟氏又做了些胭脂,刚弄好,春花却突然回来,佟氏正在院落里水井边打水,见春花脸色煞白进来,脚步有点软,佟氏唬了一跳,忙迎着过去,道:“怎么了,病了吗?”

春花摇摇头,贝齿咬着下唇,把唇咬得发白,也不吭声,佟氏预感不对。

这时,正是晌午,徐妈妈生火做饭,一股葱花炝锅的味道扑鼻,春花突然一阵干呕,弯腰捂住胃,紧走几步,来到泔水桶旁,‘哇哇’吐了两口。

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干呕,却没吐出什么来,刚直起腰,又忍不住胃里一阵翻腾,蹲在地上,呕吐起来。

这时,徐妈妈在灶间听见院子里动静,走出来,一看,惊得目瞪口呆。

佟氏也傻站在她身后,她在贾府里看过小鸾和婉儿怀孩子,知道这种反应,确定无疑。

佟氏痛苦地闭上眼,不忍瞧。

徐妈妈不知春花遭遇,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春花在家中见过嫂嫂生产,带侄子时,就是这个反应。

此刻,满面羞愧,直起腰,二话没说,就往井沿跑去,佟氏反应极快,一把扯住她的衣袖,死死不放。

春花挣了两挣,没挣脱,看着佟氏,一声低嚎,大哭起来,佟氏一把把她搂在怀里,二人抱头痛哭。

徐妈妈站在灶间门口看着二人直抹泪。

哭过后,心里好多了,春花不张罗寻死了。

佟氏把她扶进屋里,进里间炕上躺下,这时,听见动静帧哥和郑坚跟了过来,怯生生地问:“大姐姐怎么了,病了?”

佟氏道:“你大姐姐不舒服,你们快出去吧,人多扰了她清净。”

二人听说,就出去了。

佟氏扶着春花躺好,春花已经不哭了,一动不动躺着,佟氏道:“什么都不用想,生下来,我们大家一起养着,徐妈妈带过帧哥和慧姐,会侍候孩子,你放心好了。”

春花听说,使劲摇着头,泪又涌出来,道:“我不要,我不要这个孽种。”

佟氏劝道:“孩子是无罪的。”

春花哭着道:“我宁愿一头碰死也不愿意生下他。”

佟氏看她说得坚决,料劝也无用。

春花突然抓住她的手道;“婶子,我不要生下他,给我副药帮我打掉他。”

佟氏为难地道:“好歹也是条生命。”

春花痛苦地道:“看到他就提醒我遭受的屈辱,我死也不要。”

佟氏看她情绪激动,安慰她道:“我去想想法子,看能不能弄点药,把孩子打下去。”

春花感激地抓住她的手道:“婶子,春花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你帮人帮到底,想法子给我弄副药来。”

佟氏点点头。

走出屋子,看徐妈妈站在门口,使了个眼色,二人出去东厢房,佟氏把详细经过说了一遍,说完,道:“妈妈看如今怎么办?”

徐妈妈感叹,道:“春姑娘现在这样子,必是不能接受这孩子的,老奴看还是想法子打掉吧!”

佟氏也是这样想的,道:“我去医馆看看,能不能开剂药。”

说吧,回房间换了件出门穿的淡绿细罗衫,月白花笼裙,就出去找医馆。

找了跟前两处,医官都摇头说不做这等损Y德的事。

又坐轿子去了稍远处,也一无所获,佟氏最后从一间挂着张氏医馆里出来。垂头,缓缓地上了轿子,走了。

这时,一乘大轿与她对面方向过来,擦肩而过瞬间,轿子里一着红衣绣鸳鸯补子的官员正好侧头看外间景色,见小轿子里的佟氏,愣怔住,转眼,佟氏的小轿子既转弯没影了。

好半天那着红衣补服,内衬雪白中衣的官员,瞅瞅佟氏出来的那家医馆,朝轿夫喊了声:“停。”

轿夫停住,那官员吩咐旁边小童几句,那小童下了轿子,进去医馆,不大工夫,出来,上了轿子,低声伏在那官员耳边说了句什么。

那官员惊奇地喃喃道:“打胎!方才那女子?”

小童道:“里面的医官说的,那女人来问这事。”

那官员眼前闪过纤细的身影,不解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有这事?”

章节目录 119擦肩而过

佟氏回到家,直接去看春花,春花已下地,正在院子里给玫瑰花除草,看见佟氏直起腰,喊了声:“婶子回来了,让婶子受累了。”

佟氏忙道:“春花你赶紧放下,快回屋里歇着。”

她这么折腾是想把孩子折腾掉,春花迎着佟氏走过了,到跟前低声问:“没弄来药?”

佟氏道:“医官不敢给开这种药,官府也不让,不行自己配一副。”

春花双手拧着衣角,道:“实在不行,我就一头碰死,也不让这孽种出生。”

佟氏看她态度坚决,恨这孩子,也无话说,毕竟她经历的不是常人能想到的痛苦。

这时,徐妈妈也惦记这事,走过来,一看佟氏空手而归,就知道事情没办成。

问:“主子打算这事怎么办?”

佟氏道:“找个江湖郎中开了方子,去生药铺子配副药,吃了打下去。”

徐妈妈道:“打胎就怕有危险?”

佟氏也有点担心古代大夫医术,尤其是江湖郎中,怕万一有闪失,春花或因此丢了X命,或伤了身子,落下病G,今生做不成母亲,那是一女人一生憾事。

春花倔强地道:“怎么样我都认了,就是不能要这个孽种。”

佟氏道:“容我在想办法,你先别急。”

佟氏很有顾虑,这事一时拿不定主意,万一一个不好,一尸两命,她岂不是帮了倒忙。

佟氏想先等两天,看看春花态度是不是还像这样坚决。

十日后,佟氏瞧看缸里浸泡丝绵带上了一层厚汁,取出,放干净有阳光的地方晒,免得沾上尘土。曝晒四五日至干透,收入盒子里,次日晨起,以清水稍儒,用玉搔头在丝绵胭脂上一转,点唇,色泽鲜艳,还不错。

就去集市上买了些样式好看的空盒子,装上,一盒盒的玫瑰胭脂就做好了。

佟氏就用帕子包了几盒,拿去北门大街,找卖胭脂的铺子推销她自家做的胭脂,那些卖胭脂的铺子大多有固定的货源,不敢收素不相识人送来的货,怕砸了招牌,有的看都不看,就婉拒,有的干脆态度生硬,不耐烦她上门打扰,坚辞拒绝,佟氏也不气馁,什么东西要人接受都有个过程,开初的艰难是她早就预料到的,她的东西不敢说比别人做的好,但她比别人用心,每一步骤她都做的极为J细。

佟氏走了十几家,也无人搭拢,直到走到有点清冷偏僻的靠紧北头一家叫玉脂坊的铺子,那个掌柜的上了几岁年纪,看她一个妇人家跑这么远的路不容易,拿过她的胭脂盒子打开来,用手沾了沾,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又冲着亮光,看了看颜色,点点头道:“做工地道,色泽鲜艳,香气清淡,看着还行,虽不是大地方加工出来的,不过也算上乘。”

佟氏听了夸奖很高兴,眼巴巴看着这掌柜的,那老掌柜的道:“这样吧,你这几盒就留在这里,我卖卖试试,过几日你在来,若卖出去,我算钱给你,若卖不出去,你就拿回去。”

佟氏听了,很高兴,不管怎样,有了一点机会。

佟氏千恩万谢,把帕子里那几盒都留下,说好,过三五日在来看看。

总算这一日没白跑,有了点成就,佟氏回去又做了些,预备在去别处问问。

春花有身子不能去小饭馆,就帮着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佟氏得空又去邵府,原来那个伙计不在,一个老家人模样的在店里打理生意,看她进来,觉得陌生,问:“夫人,当东西?”

佟氏赔笑道:“我想打听你们家掌柜的回来没有?”

那老家人一脸狐疑地看着她,道:“我们掌柜的没在家,你有事跟我说也一样。”

佟氏看他偌大年纪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失落,道:“老人家,若你家掌柜的回来,就说有个姓佟的找他,他便知道。”

那老家人像是怀疑她的身份,佟氏怕他误会自己不是个好人,便道:“我京城娘家哥哥和你家邵云海邵大爷是好兄弟,有人从京城过来,捎东西给邵大爷,让亲自交给他,叫他上我家来一趟,取回去,我也算完了差,即是老人家说他不在家,等你家大爷回来,就说我家住在隔着两条街的杨府巷,姓佟,一说他就知道。”

这都是佟氏胡编出来的,不说有东西,有利可图,这家人那会上心,即使邵云海回来,怕早就忘脑后去了。

那老家人这才不在怀疑,道:“我家大爷回来我就告诉他,夫人放心,保证误不了事的。”

佟氏又拜谢了,往回走。

走得步履有点沉重,佟氏心里那点希望在一点点破灭。

次日,佟氏终于在附近找了家私塾,那位老先生看着古板,但打听附近的儿童都去这里上学,反应说先生教授课业水平不俗,否则,也不敢开馆。

佟氏就与翌日,拿了四盒子礼,带着帧哥和郑坚去拜见先生。

老先生看帧哥和郑坚彬彬有礼,心里就有几分喜欢,尤其是帧哥小小年纪,礼数周到,就有几分满意,出了两道题,帧哥对答如流,先生很满意,当即答应下来。

又出了两道题考郑坚,郑坚回答虽不如帧哥,但条理清晰,先生也还算满意,就说好二日把束脩费送来,过了中秋就把帧哥和郑坚送来学堂。

二日,佟氏给先生送去束脩费,顺路去街上扯了几尺靛蓝细棉,用清水洗了,洗掉布浆,让布先缩缩水,免得做成了,一下水,就抽得又窄又短。

找帧哥和郑坚身材比量着,想给二人各做了一身新衣裳,留待上学堂穿。

徐妈妈帮着缝里锁边,徐妈妈年纪大了看不大真切,佟氏用心细细针脚缝了,然后,用熨斗烫平,叠好,小心放着,怕压出褶子来。

然后,佟氏又找了块未经印染的斜纹chu布,虽色泽不是太好,但结实耐用,就用了足足两个晚上为二人各做了个新书包。

剩下的边角布拼凑着缝了两个笔袋子。

春花虽有了身子,但在家里也是闲不住的,看佟氏和徐妈妈都忙活做活,就自告奋勇地要给帧哥和郑坚做新鞋子。

佟氏边忙活计,边笑道:“你歇着吧!哥儿上学堂的东西我一人做就行,看累坏了你。”

春花撅嘴不高兴道:“累坏了才好,累掉了这孽种,倒干净。”

春花打胎的事,佟氏不敢贸然做决定,正犹豫这事怎么办。

怕春花心里不痛快,就笑着道:“既然你会做鞋子,就做两双穿着。”

春花高兴起来,和佟氏翻箱子找了个大块的布,就动手做起来。

佟氏领着二人上街上,买了纸笔,帧哥还好,帧哥毕竟经过富贵,看着不大稀罕,可郑坚就不同,从前在村子里也上过学堂,可那有这么好的学具,高兴得了不得。

佟氏又拿出做成的书包,二人一试,带子长短正好合适,可见佟氏的细心。

春花熬了几个通宵,把鞋子做得了,春花干活实在不偷懒,对人实诚,对佟氏家里人都掏心挖肝的好。

这些都做利落,佟氏唤春花把两个孩子叫出来,所有的行头都穿上。

往佟氏眼前一站,佟氏顿觉眼前一亮,二人都是一色的湛蓝新衣,白袜青布鞋,斜挎着簇新的书包,干净利索,生龙活虎,显得J神。

帧哥不像从前在贾府身子骨单薄,现在身量体重都长了,脸色红润,一看就是极健康,和郑坚站一起一高一矮,活脱脱亲哥俩。

郑坚单纯的心被感动,下生以来,除了爷爷NN,从没人这么关心照顾过他,对他好过。

哽咽着说了句:“谢谢婶子。”

春花在旁边笑道:“还没谢谢我呢!”

郑坚又道:“谢谢大姐姐!”

佟氏笑道:“好孩子,好好念书,婶子比什么都高兴。”

帧哥清脆声儿道:“放心吧娘!一定好好念书,给娘争光。”

佟氏和徐妈妈、春花几个人都笑了。

快过中秋了,佟氏去玉脂坊看看自己做的胭脂卖没卖出去。

到了店里,掌柜的看见她笑着道:“夫人,你拿来的货,这几日都卖完了,你有空在送些来。”

说吧,就从柜台里取了些钱,给佟氏道:“这是你拿来的东西,我照着进货价给你,你以后在送来我按这个价格给你,不会亏待你。”

佟氏把银钱踹好,道:“谢谢掌柜的,我家里有做成的,我这就取来。”

说着,高兴地走了。

她前脚刚走,玉脂坊门前来了两乘轿子,前面一乘官轿,后一乘J致小轿子。

轿子在店铺门前停住,前面大轿子人却没下来,后一乘小轿才一落地,从里面跳下来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眼睛黑亮如黑宝石一般,晶莹闪耀,来到前面大轿子前,道:“父亲,你略等我一会,女儿去去便回。”

里面一个清明的男声带笑道:“是去买脂粉?姑娘大了知道打扮了。”

那小姑娘清脆撒娇道:“父亲!”说着就跑走了。

章节目录 120患难之交

佟氏坐小轿子回家,一进院子,春花坐在正房的屋檐下边摘豆角,边晒太阳,看见佟氏回来,起身问道:“婶子,卖出去了吗?”

佟氏笑道:“卖出去了,特地回来取些拿去卖。”

春花高兴地道:“婶子,赶明个我们多做点。”

佟氏上了台阶道:“可是天冷了,玫瑰花要去外面买,原料成本就高了,利就小了。”

春花看看院子里将败的花,有点扫兴,秋深了,花就枯萎了。

佟氏进屋里把所有做好的胭脂用绸布包了,拿着出去,春花在后来喊:“婶子,一会晌午炖豆角,早点回来。”

佟氏答应声,头也不回紧着出去了。

小轿子在门口等着她进屋里取东西,她一出来,坐上轿子,就去玉脂坊,进门把包袱放在柜台上,老掌柜的打开数了数,共二十盒,道:“我写个字条,作为凭据。”

佟氏微微一笑道:“一看掌柜的就是忠厚之人,让人信得过。”

掌柜的看看她道:“家里没男人,要个女人出来奔波?”

佟氏道:“没男人,有俩孩子,还有个妹子、N娘,一块过。”

掌柜的认真看看她,道:“看夫人年岁不大,竟挑起这么大的家。”

佟氏道:“两个孩子要上学,一个女儿早嫁人了。”

佟氏为了套近乎,就和他拉起家常。

掌柜的对她有几分同情,道:“日后你做的胭脂就送我这里,尽量做细些,不让人跳出毛病。”

佟氏忙点头答应,说:“一定好好做,不辜负老掌柜的。”

掌柜的道:“你做的胭脂很好卖,方才一个样子放在柜台里,被一个小姑娘买走了。

佟氏挺高兴,连连谢了掌柜的,就回家去了。

佟氏到家时,都晌午了,帧哥想是饿了,站在大门口,望着大路,佟氏一下轿子,帧哥唤一声:“母亲回来了。”

就跑去厨房告诉徐妈妈摆饭。

一家人围坐吃晌饭,徐妈妈旧话重提,道:“如今花都要榭了,做胭脂没有玫瑰花就要去市面上买,冬季这玫瑰一枝要十文铜钱。”

佟氏道:“最好做胭脂的原料是四五月份含苞待放的玫瑰,成色最是娇艳,我们做的也都不是最好的。”

春花听了奇道:“原来上好的胭脂还有这么多讲究。”

佟氏道:“可不是,原料上差一点,做出来色泽和颜色就会差很多,懂行的一看便能看出来。”

春花突然道:“不如我们冬天做个花房,采光好的,把玫瑰花移到暖房中,这样子就不用上外买,节省了银子钱。”

佟氏一听,赞许道:“这个主意好。”

郑坚一直在留心大人们说话,此刻接茬道:“把我住的屋子腾出来,做花房,阳光足,我住西厢房。”

佟氏道:“那怎么行,你和帧哥搬去一块住。”

帧哥道:“大哥和我一个屋,正好一块温习功课。”

说干就干,吃了晌饭,佟氏带着帧哥和郑坚、徐妈妈开始倒腾东西,春花抢着要干,佟氏和徐妈妈都怕她出意外,拦着不让,春花不管不顾地跟着搬搬扛扛,把正房东间腾出来,做了花房。

屋子里养盆花,花盆不好解决,佟氏想不如拿木头板子做成大盒子盛装玫瑰花,寻思着去集市上买,不知可否有卖的,实在没有就花钱雇木匠打。

郑坚却突然道:“婶子,我学过木匠活,大的家什打不了,打个座椅板凳,和花盆的手艺却没问题。”

佟氏看这男孩子身板结实,有一身蛮力,嫣然像个小小男子汉,笑道:“你个孩子家,好好念书,旁的事就别C心了。”

郑坚不满地道:“我在木器店里学徒,什么活都干,脏的、累的,后来村上教私塾的先生看我总去学堂偷着听课,就不要我束脩费让我进去听,我念书无非是想识几个字,不当睁眼瞎,日后能看懂账目就行。”

佟氏隐有跟他一样的感觉,她觉着这孩子憨头憨脑,但不乏机灵,某些事情上来得快,但要他像帧哥一样考取功名,他可能不是很适合。

就道:“既然你能做,那我等就做个帮手,吃过晌饭就开工。”

说来也巧,这方院子后面横七竖八堆放着木头,大概是原房东要烧火用的,值钱物件早搬走了,剩下的一定是不要的。

郑坚从里选出些直溜点的木头,却没有木匠工具,佟氏带着他去卖工具的店铺买了套工具。

回来后,郑坚就在院子里把木板刨光滑,截成长短一样的板条子,佟氏和春花几个帮忙扶着,叮叮当当做了起来。

佟氏看着新奇,郑坚年纪不大,干起活来,却很有巧劲,开始佟氏纳闷古代没有钉子,家什怎么做,一看明白了,原来是榫卯结构,凹凸部分咬合得严丝合缝,佟氏不禁为之惊叹,惊叹古代木工技术神奇。

一连忙活了几日,一个个木质长方形盒子就做好了,佟氏这次没节省,和郑坚和帧哥三个人去北门大街花市,买了花土,又选枝干结实,叶子浓密,砧木chu大、接口愈合得好的玫瑰花苗,由于东西多,雇了辆马车,拉回家去。

一排排摆放到东间,填上土把花苗种上,总算忙活完了。

看着满屋的绿,煞是喜人,众人都很高兴,徐妈妈破例多添了几个菜,晚膳时,大家很开心,佟氏给郑坚夹了块大方东坡R,笑着道:“这孩子这几日辛苦了,功劳最大,多吃点。”

郑坚不好意思地脸红道:“婶子,那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大家的。”

徐妈妈笑着道:“这小子,有出息,心思活络,看这木工活做的J细,是把子好手。”

春花也道:“坚弟有这门手艺,到那都饿不着。”

佟氏道:“这些天都累了,天好,不如出去游玩,自打到临青州就一直忙,也没腾出空好好看看。”

她这一说,众人都响应,尤其是帧儿,高兴地道:“娘说去那里?”

佟氏道:“听说有个南山景致很好,不如去那里看看。”

众人一起响应。

次日,先雇了车子在门口等,早早就动身,两辆车子,佟氏和徐妈妈、春花在前,郑坚和帧哥坐后一辆车子。

奔城外南山去了。

出了城,马车又跑了十数里地,就望见远处群山延绵,秋的山,满目苍翠,头顶天空高远,蓝得通透。

车子在一条上山的路上停下,一家人就下车,徐徐往山上走,徐妈妈年岁虽大,腿脚倒很健壮,佟氏担心春花,而春花自小在乡下长大,常爬山越岭,也轻松自如,山不高,很快到了山顶。

佟氏站在山上唯一的一个凉亭上,极目远眺,心X豁然开朗。

在山上呆了一会,众人就下山,下山一样是帧哥和郑坚在前,帧哥终小孩子天X,沿着山间小路往下跑,两旁树木从身旁掠过,帧哥越加兴奋,却没见此时,正有三人往山上走。

一个乌溜溜水灵灵大眼睛的女孩,打头往山上走,把身后二人拉出很远,小姑娘边走边采摘路边野花。

不妨,一人从山上小路飞跑下来,一下子撞到这个小姑娘,亏小姑娘机灵,朝旁躲开去,饶是这样,小姑娘手里才采摘一大把野花掉在地上,帧哥撞了人,步子停下来。

小姑娘瞪了帧哥一眼,不满地道:“你这小孩,怎么这样毛躁,也不看看人,乱撞。”

帧哥本来困窘,听她一口一个小孩叫着,红脸辩驳道:“谁是孩子?你也不大,口气不小。”

那小姑娘有点动气,厉害地道:“你这人撞了人,不说赔礼,好不懂礼数。”

这小姑娘口齿伶俐,帧哥一时无法对答,憋得脸通红,小声嘟囔着道:“那像个姑娘,简直就是疯丫头。”

那小姑娘偏偏耳朵长,听见后句话,立时,小脸扬起,怒目对帧哥道:“ 你这人好不讲理,明明撞到人,还像是与你无关。”

帧哥刚想出言,下方小径上出现一人,正往山上走,同时沿着下山小径走下一人,上下山只此一条路。

二人同时看见对方,不约而同惊喜道:“佟夫人”,“大人”。

这时,小姑娘惊喜地叫了声:“大姐姐。”

佟氏也认出她来,一下子激动地叫了声:“付姑娘!”

小付姑娘跑上前搂住她的脖子,欢快地叫道:“大姐姐,终于又遇见你了,真是有缘。”

佟氏抱住她,心情激荡,道:“分别后,我托付西安知府一直寻你,却不见踪影,原来你已来了这里。”

小付姑娘又哭又笑道:“上天对我垂怜,让我遇见干爹。”

说吧,像是想起,松开佟氏的脖颈,对后上山那身着红衣鸳鸯补子官员道:“父亲,这就是我常提起的佟姐姐。”

那红衣鸳鸯补子年轻官员上前,微笑着道:“佟夫人别来无恙,没想到在此地见面,还有这一段渊源。”

121-125

章节目录 121过府饮宴

佟氏招呼帧哥和郑坚过来见人,二人走上前,恭恭敬敬向那官员行礼,齐声道:“拜见大人!”

佟氏指着帧哥对那官员道:“这是我儿子帧哥。”

那官员嘴角始终挂着笑,闻言惊奇,道:“不必拘礼。”

佟氏又独对帧哥道:“这位大人屡次救了娘亲,拜谢大人。”

帧哥又重整衣冠,二次大礼叩谢。

那官员亲切地笑着上前,扶起帧哥,端详道:“夫人教导有方,教养出这样一个好儿子,也是夫人之福。”

又问:“上学堂了吗?”

佟氏道:“才来临青,刚找了个私塾。”

那官员喜爱地看着帧哥道:“用功读书,明年春上,考县学。”

佟氏笑道:“到时全赖大人指点一二。”

佟氏又对帧哥脸一肃,道:“上前见过妹妹,方才得罪妹妹,给妹妹赔礼。”

帧哥红着脸,上前对着付锦宁小姑娘深施一礼,道:“方才得罪姑娘,给姑娘赔罪。”

付锦宁小姑娘在他施下礼时,就笑着跳开,脸红到耳G。

那官员忙笑道:“孩子们玩闹,夫人不必当真。”

在山间也不便详谈,佟氏就告诉付姑娘自己住处,请付姑娘得空来玩,在叙别后经历。

佟氏遂先行告辞,才相聚便要分开,小付姑娘恋恋不舍,邀佟氏中秋过府饮宴,佟氏不想拂了小姑娘心意,可对这屡次相遇的官员又一无所知,至少他可有夫人?若有夫人,夫人未邀,贸然过府,于理不合,若无女主,就更加不便。

那官员看出她的顾虑,待小姑娘寻问的眼神看向他时,道:“夫人乃宁儿的客人,宁儿在内宅做主招待,为父就不C手了。”

这就给佟氏一个定心丸,他是不会出现的,佟氏看这年轻官员对女人极其尊重,且知体谅,暗想:他的夫人一定很幸福。

日中,阳光明媚,那年轻官员轻淡的笑容看着极舒服,整个人也似这正午的阳光,醇厚温暖。

付锦宁小姑娘看父亲支持她,放大胆,拉了佟氏的手臂道:“大姐姐答应了吧!”

佟氏伸手爱抚地为小姑娘撩起额上的发丝,像是对那官员又像是对小姑娘道:“那就却之不恭,叨扰贵府上。”

那官员一看她答应,脸上隐有几分喜悦,道:“到时我派轿子去夫人府上接全家过府。”

这事就这么定了。

回来路上,春花口直,道:“这官员一定是个清官,貌似和气,没一点官架子。”

徐妈妈道:“这个付姑娘也是个有福的,遇上这个好人,收留了她,不的,如今不定在那里受挫折。”

佟氏道:“这小姑娘虽年纪小,经的事多,也是有大主意的,将来谁家娶去,也是造化。”

帧哥在旁,面露不屑道:“似这等刁蛮厉害之人,娘还说好。”

佟氏看看儿子,笑道:“一面之缘,不可妄下结论,这姑娘生X坚韧,我倒是很喜欢,你不知她曾经遭遇,受的苦楚,一般这么大的孩子还在父母面前撒娇,她这次遇上好人,也算老天对她的眷顾,以慰她自小失所持之憾。”

帧哥方不说话了。

春花却道:“这小姑娘我方才细看,长得极好,虽年龄小,但也能看出是个小美人坯子。”

徐妈妈道:“这付姑娘是大家出身,行为举止不似小家子女孩,我们哥儿将来能说上这样一房媳妇,也算不错了。”

帧哥被说得脸红,跑走了。

郑坚在后来边追边喊:“帧弟等我。”

转眼,明个就是中秋,佟氏想去人家赴宴,总不能空手过去,就唤春花和自己上街买东西。

春花过了这一月,腹中胎儿消停不少,不在使劲折腾了,春花就也不很排斥了,不像最初恨不得拿刀子抛开腹部,把他取出来。

佟氏上街总是拉着她,就怕她一人呆着总想不痛快的事,带她出来散散心,也避开家里人,好好问问她是否改了主意。

二人坐上小轿子,秋有点凉意,佟氏放下轿帘,和春花闲话。

佟氏握住她的手道:“春花,你如今是什么打算,还想要拿掉腹中胎儿吗?”

春花坚决地点点头,道:“这段日子我仔细想了,觉得还是不能接受,即便是我能接受,可孩子生出来,就要遭众人白眼,他若是男孩,怎么在世上立足,那家姑娘肯嫁他为妻,即便有愿意嫁过来,也被媳妇瞧不起,一辈子被人指指戳戳,若女孩,也艰难,身世不明,找婆家都难,就是勉强嫁出去,也不受婆家人待见。”

佟氏想,这倒是实话,又道:“可江湖郎中下的药,药X一定猛烈,我担心你吃了,伤身子,日后若在无子女,这一生岂不孤苦。”

春花坚决地道:“孤苦我也认了,婶子不用担心我,只管替我安排,是好是歹,总是我的命。”

佟氏道:“过了中秋,就打掉吧!既然你心意已决,在若拖延,月份大了,反而不好。”

春花用力点下头。

二人去街上,找了临青州最大的老字号盛膳堂,捡了几样包装考究的,样式好看,又新颖的,买了。

又去集市上买了两篮子新鲜水果,去盛和太白楼买了酱猪手,熏兔R,烧鹅,酱牛R等。

两手提得满满的,佟氏后悔没把帧哥和郑坚叫着。

这时,喧嚣的闹市,熙攘的人群中,一个身材高大魁梧满脸疲惫,风尘仆仆的汉子夹杂在人流中,猛然看见佟氏二人,眼睛顿时闪现出夺目光彩,疾走穿过人群,要过去。

偏这时,人群一阵骚乱,好像是一个妇女丢了钱袋,急得坐在地上大哭,众人纷纷上前围观,这围观人群阻了那汉子的去路,那汉子干着急,等他分开人群,佟氏二人踪影皆无,那汉子站在原地,焦急地四处张望,眼中难掩失落。

佟氏二人好容易把东西提到小轿子停的地方,把东西放在轿后,上轿子,轿夫起轿。

佟氏累得臂膀生疼,自穿过来后,这具身子太娇弱了,从前提这点东西不算什么。

秋风起,卷起轿帘一角,佟氏目光一下定在人群中某个角落,激灵坐起来,打起轿帘子,朝外看,眼光不住在人群中寻找,找了半天,没有那熟悉的身影,佟氏又是一阵失望,想,看来自己是眼花了,方才明明看见邵云海在人群里,看来是总想,产生错觉。

春花在旁看她的举动,不觉诧异,问:“婶子怎么了?”

佟氏想她不认识邵云海,说了让她笑话,道:“没事,方才我看人群里好像有个熟人。”

春花奇道:“婶子是京城人,走这么远还能看见熟人真是难得。”

佟氏失落地道:“眼花了,看错人了。”

说吧,像是自言自语道:“长得太像了,亲兄弟也不能这么像。”

春花看婶子今个有点反常,不解。

二人提了大包小裹下了轿子,刚一进院子,徐妈妈从厨下看见,忙颠颠来接东西。

嘴里道:“买这么多东西,是预备明个做客用。”

佟氏笑道:“我们一家子老老小小的一大群人去,东西拿少了怎么好意思。”

徐妈妈接过东西,提着往上房走,道:“老奴在家看门,就不去了。”

佟氏道:“怎么能把妈妈一个人留在家里,大节下的。”

次日,佟氏给帧哥和郑坚穿上上学穿的新衣裳,自己也刻意拾落了一下,春花穿了她花钱给定做的新袄裙,做了有些日子,春花一直没舍得穿,说在家里穿白瞎了,今个是第一天上身,裁剪得合体,腰部掐得肥瘦正好,春花腰细胯宽,更突出其身材丰盈窈窕,不同与

佟氏的弱质芊芊。

刚收拾好,门外传来轻轻叩门声,徐妈妈忙出去开门。

佟氏从窗子里望去,见一个老家人模样,和徐妈妈说了几句,徐妈妈赶奔上房,进门道:“付姑娘接我等的轿子到门,主子,是不是现在就走。”

佟氏道:“既然轿子到了,就快些出去吧,省得让付姑娘等急了。

门外,果然停着两乘小轿,几个家人小厮在门外候着,佟氏一出门,那老家人道:“请夫人上轿。”

佟氏等分两下坐了,起轿。

约莫走了有半个时辰,佟氏掀开轿帘往外看,见眼前一座高大府邸,上高悬匾:魏府。

轿子却没停,直接抬去内宅,到了二门门首,方住了轿,佟氏一下轿子,就见付锦宁小姑娘迎上来,上前搀住佟氏道:“大姐姐才到,我都等急了。”

佟氏告诉魏府家人把东西从轿子上提下来,付锦宁小姑娘撒娇偎着佟氏道:“大姐姐怎么还带了东西来,怕堂堂的知县府没吃的。”

佟氏才知道那人是个知县,其实从官服补子就能看出其官位,可佟氏对这朝不是十分了解。

帧哥和郑坚虽是男丁,可也是半大孩子,就没过多忌讳,也让至内宅。

先去花厅,付姑娘让佟氏上座,佟氏坚辞,付姑娘虽小,可也是主,就也不分主次,佟氏和付姑娘对坐,其他人胡乱坐了。

几个丫鬟端来茶果,摆放在几人跟前桌子上。

喝了盅茶水,佟氏才问:“别后,付姑娘去了哪里?”

付姑娘甜甜地笑着,脆生生地道:“说来也是我好命,那瘦子人牙找了个买主,那买主是个商人,老家是山东的,想买个丫鬟给他在西安府才娶的小妾使唤,碰巧看到我,就有心买下了,过了一月,那商人想回老家,就带上新娶的小妾和我上路,可一进山东地界,合该那商人命短,竟至一病不起,一命呜呼了,那小妾不但没得到银两,青医问药,在加上住的店钱,反欠下不少债务,脱身不得,无法,就打我的主意,想把我卖掉,正好义父也住这客栈,闻听要卖人,可怜我一介孤女,就花银子买下我,认为义女,带我来了临青州。”

佟氏只觉欣慰,一直惦记付姑娘放不下,安仲卿曾几次派人去西安打探,西安佟知府也尽力找寻,终是没有结果,不想今日遇见,看小付姑娘有如此结果,佟氏放下心。

付姑娘说完,问道:“大姐姐不是卖给姓赵的老爷,怎么也会来这里?”

佟氏暗道惭愧,跟个小姑娘怎好说是安仲卿救的,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古人讲这个,也就含糊说遇见帧哥的先生,花钱赎身,这才得以自由。

小付姑娘终究是年纪小,就也不疑。

章节目录 122喜从天降

一紫衣丫鬟走入,道:“回姑娘,酒宴齐备,老爷说了,请佟夫人入席,薄酒素菜不成敬意。( 无弹窗广告)”

付姑娘就带着一干众人走去花厅,椭圆型的金围红木桌案上摆满菜肴,方才回事的那大丫鬟道:“这是老爷在城里京菜馆子里要的菜,是名厨田师傅亲手做的,巴巴送了来,老爷说佟夫人乃京都人,怕吃不惯山东菜,特地早早定下的,算好时辰,给做上送来。”

佟氏暗想:魏知县心细,又有分寸,自打她过来,并未在后宅露面,想是怕她有顾虑。

宴席并未有女主人,佟氏猜想来了这半天,他若有夫人早就该出来相见,以女主身份做东。

内宅缺了女主,付锦宁小姑娘理所当然的主人,小付姑娘不愧大家出身,虽小,但进退得当,礼数不输与成人,落落大方,比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姐都强。

小付姑娘对佟氏的家人都照顾得体,殷勤备至。

席间,祯哥突然道:“付姑娘,我有句话付姑娘别介意。”

小付姑娘含笑看着他,眼中尽带笑意,爽快地道:“小公子请说。”

祯哥微微一笑道:“付姑娘是不是改称我娘做婶子,不是姐姐。”

“原来是这事啊!我当什么!是不是我称呼姐姐长你一辈,你不好意思开口叫人。”说吧,咯咯笑起来。

祯哥被她笑得脸红,正色道:“原本就该这么论。”

付姑娘看他窘迫,不在取笑,正经地道:“好,从今个起我就改口称婶子,这总行了吧!”

说吧,自然而然称呼了声:“婶子。”

佟氏这餐饭吃了不少,许久没吃到京菜,今日吃了倍觉亲切,仿佛又回到佟家,一家人围坐饮酒闲话。

饭后,付姑娘道:“请婶子花园赏月。”

付姑娘前面带路,佟氏等随着来到魏府后花园凉亭,亭中间是一个绿松石几,石凳上摆放大红挑金丝褥垫,付姑娘请佟氏等入座。

这时,亭子下上来几个丫头,端着剔红莲枝托盘,里面摆着J致小巧的月饼,领头的还是方才那大丫鬟道:“这是老爷让送来的,特意在徐家老号订做的,酥而不腻,不知夫人口味,每种都要了些。”

佟氏看每个托盘上摆放几块月饼,旁边放着个木牌,写着月饼里馅子,有桂花馅、蛋黄的,火腿的,咸R的,还有水果馅,共总有二十几种之多,每块都有佟氏平常吃的一半大,J美好看,周围配上鲜花,看着心情愉悦,赏心悦目。

付姑娘又击了下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抱着琵琶走入凉亭,深深福身,就坐在准备好的梅花矮凳子上,拨动琴弦,指尖轻轻滑过,清凌凌的曲子飘在宁静的夜空,头顶一轮明月,园子里银辉遍洒,佟氏心境恬淡,这夜晚静谧美好。

桌上的人静静地听着,举头望着圆圆的满月,各人心境此刻安详平和,享受这一刻的美妙时光。

不觉天晚,佟氏等不顾付姑娘一再挽留,告辞回去。

走到二门口,小轿早已备好,早上那老家人道:“老爷让老奴送夫人回去,怕天晚路上不太平。”

佟氏道:“谢你家老爷。”付姑娘送至大门口,看着佟氏等上了小轿,直到佟氏的小轿走远,付姑娘还站在门口。

佟氏一路坐轿子到了家门口,先后下轿,徐妈妈上前开了门锁。

一天未回来,竟有冷清之感。

佟氏照料帧哥和郑坚打水洗脸,春花和徐妈妈正要歇下。

突然,传来一阵叩门声。

佟氏诧异,这早晚谁会来,她们在临青州没几个熟识的人。

徐妈妈已躺下,佟氏走去院子里,拉开门闩,猛然间门前站着一人,中秋月圆,照得门前通亮,佟氏赫然见邵云海站在月亮地里,顿时惊呆了。

邵云海呵呵笑道:“怎么不相信是我,你邵大哥回来了。”

佟氏一阵惊喜,呼吸急促,唇都直打哆嗦,不敢相信地重复一句道:“邵大哥是你回来了?”

邵云海爽朗地笑道:“妹子,是你大哥回来了。”

佟氏身子软软地靠在门框上,眼含热泪,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时,徐妈妈和春花在东厢房住,听到动静,披衣出来。

徐妈妈走到门口,向外一看,也愣住。

还是邵云海镇静,玩笑道:“怎么不让我进去,里面难不成藏着人?”

这一句,佟氏‘扑哧’一声笑了,眼中闪着泪花,道:“邵大哥没正行,连妹子也逗。”

说吧,朝屋里喊:“帧哥,坚哥快出来,你们看谁来了。”

帧哥和郑坚才要歇下,就听院子里的门响,早就爬起来穿衣裳,帧哥一听她娘喊,忙跑出去,看娘站在门口,跑过去,此时,邵云海已迈步进门,帧哥一下子认出邵云海,扑到他怀里,激动地叫了声:“舅舅。”

邵云海拍着帧哥的肩头,道:“好小子,有良心,还没忘了舅舅?”

帧哥口无遮拦道:“怎么能忘,我娘见天惦记舅舅,去找过您好几回。”

邵云海瞅瞅佟氏,佟氏不由脸红,嗔怪道:“这孩子,竟瞎说。”

徐妈妈在旁乐呵呵地道:“可不是,当时在客栈里住着,左等邵大爷不回来,右等邵大爷不回,主子就去镇子通向外间的大路上,见天等,等了足有半个月,才歇了心,老奴好歹劝着来山东,说这是邵大爷老家,邵大爷若有命,一定会回来,这不是见面了。”

佟氏听徐妈妈满心高兴,也是有意撮合二人。

佟氏窘迫,怕家人再说出什么来,忙道:“邵大哥快进屋,今儿是中秋,妈妈烫壶水酒,整治几个菜,我们一家人好好庆祝一番。

这时,郑坚和春花也穿衣出来,郑坚走到院子里,正碰上邵云海往屋子里去,郑坚稍一愣神,就大叫一声:“叔回来了。”

上前抱住邵云海,抱得死死的,哽咽道:“叔,你可回来了。”

佟氏想这是个有良心的孩子,当初邵云海救了他,他没忘。

邵云海被郑坚抱着,大声道:“这孩子,我这不是好好的,难过什么?”

佟氏把邵云海让到堂屋坐,又介绍春花。

邵云海感慨地道:“我走没多久,变化真大呀!”

佟家又重新开席,一家人团团围坐饮酒畅谈。

佟氏问道:“邵大哥怎么那日出去就不还。”

邵云海感慨地道:“悔当日没听你的话,非要出去,自以为走南闯北没事,遇上乱军,可乱军那是讲理之人,不由分说,就把我带走,当了兵,后来被官兵打散,我才偷空跑出来,去原来住的客栈找你们,说来临青州,我就又追到这里,回家后,听店里的伙计说有个女人找我,姓佟,我一猜就是妹子你,只说你住在不远的杨府巷,我挨家挨户地找,终于让我找到了。”

佟氏想那日多亏告诉他家下人,看来奔临青州的决定正确的。

邵云海一口气说完,佟氏和徐妈妈等一阵唏嘘。



邵云海又道:“这几月你们是怎么过的,路上太平吗?”

佟氏就捡要紧的事说了,春花的事,她看帧哥和郑坚在桌上也就含糊带过。

佟氏说完,邵云海盯着她,眼神揉入疼惜,道:“妹子一个女人,一路上带着一家老小,却能平平安安的到了临青州,令邵某感佩。”

佟氏被他夸赞,心里也有一丝喜悦,面上却谦逊道:“这也没什么,就是命好,一路没碰上歹人。”

邵云海夹了一口菜放在嘴里,又拿过酒盅喝了口,道:“你们在临青州举目无亲,难得你安排得如此妥帖。”

佟氏提壶给邵云海满了酒,道:“邵大哥一定吃了不少苦,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邵云海砸吧一下嘴,品水酒滋味,道:“过阵子我打算把海上的生意了结,就在山东安定下来,不往外跑了,成个家,过上有妻有子的日子。”

佟氏听他话说到此处,不好在接,郑坚却突然冒出一句:“叔和婶都是好人,这院子也大,不如叔搬来和我们一块住。”

这句话出口,佟氏脸腾地红了,嗔怪地瞟了郑坚一眼,呵斥道:“少胡说。”

邵云海拿眼睛溜着佟氏的脸,佯作糊涂,打着哈哈道:“那敢情好,人多住着热闹。”

郑坚不知是故意还是在男女之事上没开蒙,跟着又说了一句:“我和帧哥就搬去西厢房,叔和婶住上房。”

郑坚一口一个叔婶地叫,叫得佟氏讪讪的,不好意思起来。

邵云海倒是很受用。

本来佟氏不自在,徐妈妈却也倚老卖老道:“主子,我看这事使得,邵大爷一个住,衣食不周,才刚回来,在外面吃了不少苦,住在一块,也好照应着点。”

佟氏心里发急,却又不好驳,怕不给邵云海面子,伤了他自尊,低头左右为难。

邵云海却借坡下驴,道:“我正想吃徐妈妈做的菜,这回有口福了。”

佟氏实在不能不发话,在不说话,等于默认,这事就像是要定了,佟氏斟酌一下,笑着像是不经意地道:“哎!邵大哥什么身份,放着家里大宅子不住,来我们这租来的窄屋子,能习惯?要说照应,邵大哥家里仆从如云,那还用得着我们?我这几日正思M着找处房子买下来,也省得白花租钱,等搬了新家,地方宽敞了,邵大哥在来做客,就不至太委屈。”

佟氏早有此意,但显然现在不是时机,她把手里的银钱买了房子,就两手空空,万一有个危难招灾的短了银钱,人生地疏,告贷艰难。

邵云海走南闯北当然听出佟氏婉拒,想此事不急一时,慢慢来,人心都是R长的。

章节目录 123天意

酒酣耳热,邵云海微黑的脸由于酒J的作用,变得发亮,诚心诚意地道:“妹子,我有句话说了妹子别多心,不如一起搬去我邵府住,我孤身一人,住着大宅子,素日嫌冷清,一个人的日子过得无滋无味,自打认识妹子一家,我才知道钱财算什么,什么都没有亲情重要,这些年我拼命赚钱,才悟出这个理,你们若搬去,帧哥和坚哥我请个几个最好的先生来家教,省得孩子们刮风下雪往外跑。( 好看的小说)”

说着,又看看徐妈妈道:“妈妈偌大年纪也不用劳作,尽管歇着,我拨两个丫鬟侍候,还有这春花妹子不用做chu活。”

徐妈妈听了,感动得直抹眼睛,道:“蒙邵爷看得起老奴,老奴一辈子劳作惯了,闲不住,主子好老奴比什么都高兴。”

佟氏心里滚热,这正所谓的爱屋及乌,邵云海对自己的家人都好,但无名无份住去他家,佟氏不能答应。

想到这,佟氏含笑道:“邵大哥才回来,这些事以后在说吧,房子我租了一年,租钱已付了,不住白空着。”

邵云海又端起酒盅喝了口酒,眼神晶亮,道:“妹子,我看东屋里摆了一屋子玫瑰,妹子喜欢玫瑰?”

佟氏笑道:“那是喜欢玫瑰,是我做胭脂用的,原来这院子里种着玫瑰,到冬就榭了,后来想出这么个主意。”

邵云海惊奇道:“妹子还有这手艺?”说了半句,一拍脑门道:“看我这记X,你佟家经营胭脂水粉生意,妹子怎么能不会做。”

佟氏往帧哥和坚哥碗里夹菜,叮咛二人快吃,吃完了去睡觉,别关顾着听大人说话。

春花在旁接茬道:“婶子做的胭脂膏子可细腻了,涂一点在腮上,晕开,颜色艳丽。”

邵云海道:“做成了拿去那里卖?”

佟氏说了玉脂坊。

邵云海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众人面面相觑,佟氏恍然明白过来,红脸道:“难道那铺子是大哥的本钱?”

邵云海止住笑,道:“没错,那铺子地点不好,我原打算卖掉,一时没合适买主,就先放着。”

众人都笑了,徐妈妈笑着道:“这真是缘分扯不断。”

邵云海笑过后,正色道:“我邵云海说帮衬妹子钱,妹子这等要强之人,平白不会要,不如这样,你做出来,我卖,照着原来的价钱算给你钱,你有多少尽管拿来。”

佟氏这回没拒绝,答应下来。

月挂中天,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帧哥和坚哥早回屋睡觉了,就剩下几个大人,春花今儿高兴也喝了几口酒,本来这些日子孕期反应不太强烈了,可多吃了几口凉菜,胃里就不舒服,突然,胃里一阵翻滚,春花怕扫了大家的幸,强忍住,一头跑出去。

到外面趴在脏污桶边就呕吐起来,邵云海正说话,看春花跑走,开始有些纳闷,旋即反应过来,踌躇片刻,问:“春花是有身子了?”

佟氏看他也不是外人,想和他说了,他在临青州这地界,找个大夫给春花打掉孩子对他来是小事一桩,于是也不隐瞒,趁孩子们不在,就原原本本说了。

佟氏话音方落下,邵云海一拳头锤在桌子上,怒道:“畜生!”

佟氏瞅瞅外面,朝邵云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让春花听见。

邵云海气恨无处发泄,端起酒杯,喝了口闷酒,道:“如今她一个未嫁大姑娘,带着个孩子,怎么出去见人?”

佟氏趁机道:“邵大哥帮忙找个大夫给她打掉孩子。”

邵云海低头想想,道:“过两日我找个稳妥的大夫,人命关天不是闹着玩的。”

佟氏心头轻松了,又放下一个包袱,邵云海回来她似乎什么都有了主心骨,生活轻松不少,一个人担负太重了,如今似乎邵云海什么都能替她解决,她有了依靠,身上的担子有人分担了。

一顿酒直喝到夜半,邵云海也不方便回去,佟氏也怕上秋,夜晚风凉,怕喝了酒身子热在吹了冷风不好,就留他住在这。

佟氏和徐妈妈就把西厢房收拾了一间,又拿来新被褥,铺得厚厚的,徐妈妈又去厨房烧滚热水,给邵云海烫脚。

邵云海酒足饭饱,就躺下,佟氏等出去。

邵云海躺在松软的褥子上,身上压着一床缎子面绣大朵牡丹的被子,被子撒发出清香干爽的味道,邵云海把脸贴在被子上,一会带着幸福的笑容睡着了。

次日,邵云海早起,徐妈妈打水净面,过堂屋吃早膳,帧哥和坚哥也起来了,春花摆好碗筷,徐妈妈端了盆粥上来,又端上几碟子清爽小菜,昨儿喝酒荤菜吃多了,解腻。

一家人围坐吃饭,佟氏问:“邵大哥要出门吗?”

邵云海喝了口粥,筷子夹了块酱瓜菜,道:“我走这么久,铺子不知经营得如何?过去看看,把账目拢一拢,心里有个数。”

佟氏看邵云海碗空了,又拿起饭勺为其添了两勺子粥,道:“邵大哥不可太劳累了。”

邵云海吃了早膳就走了。

帧哥和坚哥明个就要去学堂,佟氏把二人书包装好,又和徐妈妈上街买菜,回来路上,二人提着新鲜菜蔬和鲜R,准备剁了,包扁食,徐妈妈边走边念叨道:“邵大爷不知今晚来不来?”

佟氏觉着好笑,徐妈妈把他当成准姑爷了,道:“人家有正事,还能见天过来。”

东西买回去,春花帮着剁了馅子,包好,煮上,一开锅,把扁食下到水里,春花拿勺子搅动,说句:“邵大爷这时没来,看样子是不能来了。”

佟氏刷了个面盆,预备盛扁食,道:“我们吃我们的,人家也有家,说不定早在家里吃过了。”

邵云海到晚间也没过来。

翌日,佟氏早早起来,徐妈妈把昨晚剩得扁食拿油煎了煎,又做了一锅稀饭,帧哥和坚哥吃过饭,由佟氏领着去私塾。

走过两条街就看见蒲氏书馆,佟氏把帧哥和坚哥送进去,拜了先生,佟氏嘱咐几句,就回去了。

上午闲着无事,佟氏和春花又做了些胭脂,这大概是今年最后绽放的玫瑰了,用不了多久,秋深了,就一片萧瑟。

晌午,就佟氏和徐妈妈、春花三人吃,三人简单吃了晌饭,刚捡了碗筷,邵云海意外从外进来,一进门就听见大嗓门道:“谁在家里?”

佟氏从里间屋里出来,看邵云海身后跟着个背药箱的人,一下明白过来,是自己托邵云海找来的郎中,为春花打胎的,佟氏忙去灶下把正忙活洗碗碟的春花找来,请郎中坐下,春花坐在对面椅子上,伸出手,让郎中把脉,佟氏站在一旁,看郎中面部没有表情,待郎中把完脉,忐忑地问:“怎么样?”

郎中沉吟片刻,站起身,对邵云海拱拱手,道:“这姑娘身子骨结实,用上药,料无大差池,不知可曾想好,开弓没有回头箭,药一但用上,想反悔可就晚了,这好歹也是条小命。”

邵云海朝春花道:“姑娘可曾想好主意?”

春花起身,撩起裙摆双膝跪下,朝郎中叩头下去,道:“求大夫成全小女子,若不能如愿,宁愿死。”

郎中是个四十几岁中年人,看眼前姑娘态度坚决,叹声道:“即是姑娘执意如此,看邵大爷面子上,我也只好做回恶人,X命攸关,秦某可是不保证无意外发生。”

邵云海作揖道:“生死都与年兄无关,秦年兄帮了大忙,邵某不会忘的。”

那姓秦的郎中就从药箱里取出一包药,递给春花,春花手指微颤地接过。

邵云海就送郎中出去,春花这厢毫不犹豫把那包药粉吃下去,然后喝了几大口水,嘴里干干净净一点没留下。

佟氏忙让她去炕上躺好,让徐妈妈准备开水和铜盆,想一会春花肯定会流血,就又找了套干净的衣裤,放在炕边上,待胎儿下来后,把干净衣裳换上。

邵云海送走郎中,就也不进来,只在堂屋坐着喝茶,惴惴不安等消息。

过来半个时辰,不见动静,佟氏疑惑,这药劲来得慢,又等了有半个时辰,春花焦急起来,直唤她道:“婶子,这药能行吗?”

佟氏握住她的手道:“别急,在等等。”

过了一会,好容易有了反应,春花说好像觉得身下有东西流出来,遂解开里裙,看亵裤上星星点点血迹,却又没了。

徐妈妈看盆子里的水都冷了,又出去灶间提了壶滚开的水,续上。

朝炕上坐着的佟氏问:“她小腹开始疼了吗?“

佟氏摇摇头,春花急得翻来覆去,接茬道:“刚才有一丝丝的痛,一会便好了,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

佟氏有点担心。

天晚,邵大爷回去了,佟氏陪着春花在里间屋住,春花歇在南炕上,她就歇在对面北炕上,怕万一这药X强,后反劲,夜里无人在跟前出点事救护不急。

佟氏一晚上不敢合眼,后半夜,听到北炕上春花打起轻微的鼾声,暗道:这女子心够大的,这时候还能睡着,又一想可也是,若心窄的,受她这等侮辱,早就不活了。

实在困极了,佟氏打了个盹,睁开眼时,天已大亮,看对面炕上,春花呆呆坐着,佟氏披衣下地,走到她跟前,唤了声:“春花!”

春花沉闷地嗯了声,心不在焉。

佟氏出去堂屋,看徐妈妈迎面进来,道:“怎么样?还没动静?”

佟氏摇摇头,这时,院门轻叩,徐妈妈开门,是邵云海一大早过了,佟氏迎出去,走到院子里,邵云海开口便问:“我听徐妈妈说没动静?”

佟氏道:“开始有点反应,可一会就没了,也不知这药怎么一回事?”

邵云海道:“秦大夫是我多年好友,在这临青州,论医术也是数一数二的,不的,我也不敢请他来。”

徐妈妈道:“天意难违,依老奴看还是别打了,触怒上天,是要受罚的。”

佟氏有点拿不定主意,这跟春花怎么交代?春花一心不想要这孩子,要说拿不掉,她该作何反应?她腹中现在是一块R,将来可是个活生生的人,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就是吐沫星子也能把她淹死。

佟氏能想象出私生子将来人生的艰难。

邵云海看佟氏发愁,徐妈妈也耷拉着脑袋不吱声,心里有了计较,道:“妹子,我在找个大夫来下剂药试试,若还是不行的话……”

邵云海踌躇一下,望了眼正屋,道:“不行就认做是我的孩子,记在我名下。”

他这一言出口,佟氏和徐妈妈互看看,同时想:这也是个主意,又都一起看向他,感动同时又觉得委屈了他。

章节目录 124风雨欲来

邵云海主动提出把春花的孩子记在他名下,佟氏和徐妈妈想他说的也未尝不可,挂个虚名,邵云海是商人出身,对他没什么影响,古代对男人是很宽容的,多几个女人无伤大雅,反而有钱人家只娶一个女人倒是稀奇。

这话只能佟氏和春花说,看春花的意思,佟氏进里间屋,春花已穿衣起来,微低着头,有点沉默。

佟氏走过去,扶着她的肩坐下,轻柔地为她捋了捋发丝,温和地道:“春花,这药物不济事,不用发愁,也还有别的法子,方才邵大爷说了,如若不行,孩子生出来记在他的名下,这样孩子有了好出身,对将来有好处。”

春花惊讶地抬起头,盯着她,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抽了抽鼻子,感动地道:“邵大爷是个好人,我这样不干净的女人,恐坏了邵大爷名声,在说婶子和邵大爷因我传出什么不好的,我就恩将仇报了。”

佟氏温柔地笑着安慰道:“这事对邵大爷没什么,你不必多虑,只是挂个虚名而已,又不是来真的,你只管放心就是。”

春花含泪叫了声:“婶子,你们对我真好,春花今生愿当牛做马报答你们。”

佟氏拍了拍她的手道:“不用多想,看弄坏了身子。”

佟氏看春花对这个提议满心愿意的,这就好办多了。

出去西间,帧哥和坚哥屋里,俩孩子上学堂去了,屋里没人,邵云海坐在炕上。

佟氏进去,和他隔着个炕桌对坐,邵云海道:“怎么样?她可愿意?”

佟氏突然想戏谑他一下,睨了他一眼,眉眼带笑,道:“不若邵大爷就真的娶了她,岂不是更省事?”

邵云海听了,脸顿时一黑,愠色道:“胡闹,我怎么可能娶她?我只把她当成你的家人才如此,不想你这般误会我,早知如此,我就……”

佟氏看他急了,忙好言哄道:“大哥这么禁不起玩笑,妹子故意呕你,你还当真了,知道你是个好人。”

邵云海脸色方变过来点,眉头微皱,盯着佟氏,道:“妹子如今还不明白我的心。”

佟氏看他眼神专注,饱含深情,目光炯炯,觉得方才玩笑开过了,忙道:“邵大哥的心,妹子……。”

一下子说不下去了,就佯作回身帮帧哥整理丢在炕上的书本。

二人之间徒然之间沉默了。

这时,徐妈妈进来打破二人之间尴尬,道:“事情怎么样了?”

佟氏把春花的态度大略说一遍,徐妈妈道:“这样最好,我也担心在这样用药下去,会伤了春花的身子。”

过了三五日,早,佟氏送帧哥和坚哥上学堂,这二日,帧哥俩个说啥都不让她送了,佟氏就只送到胡同口,看着二人过了官道,官道上行走的都是急着上工和做小买卖的生意人,行色匆匆的,佟氏看俩人在前面拐弯,就掉头要往回走。

才迈了两步,就听身后一个清脆的声儿喊:“婶子。”

佟氏唇角微扬,回身,就见小付姑娘从轿子里走下来,朝她走来,上前亲热地一把挽住她胳膊,道:“婶子,跟我去街上逛逛。”

佟氏笑道:“天道还早,家里去坐会。”

小付姑娘紧紧挽住她的手臂,撒娇道:“道上慢慢走,等到了店铺就都开门了。”

说着挽着她就往轿子方向走,佟氏无可奈何地笑着道:“你这鬼机灵,衣衫也不让我换上一件。”

小付姑娘欢快地笑道:“婶子穿什么都好看。”

佟氏宠溺地点了下她的头,笑道:“这小嘴像抹了蜜,听得人心里舒服。”

小付姑娘让佟氏先上了轿子,紧跟着自己上了轿子。

一路上小付姑娘亲热地靠着她,聊着闲话,聊到帧哥,小付姑娘眼珠一转,忍不桩扑哧’乐了,抿着嘴,道:“帧哥小小年纪,偏像老夫子,见的人只能道一句。”

小付姑娘学着老者的声儿道:“此公子少年老成。”

佟氏被她逗笑了,道:“你们这俩孩子,一见面就抬杠。”

小付姑娘笑得一脸阳光,佟氏看着这童稚未脱的小脸,尽是欢畅,想看样子魏知县待她一定不薄,像亲生女儿一样。

道:“你父亲可好?”

小姑娘眼中J光闪动,小嘴一撅,道:“不好,见天忙,跟前无人照顾,日子很苦。”

小姑娘显见故意这么说的。

佟氏拍了她一下,笑嗔道:“这孩子,知县大人家里还能缺了使唤的人,还不是什么都是现成的。”

小付姑娘姑娘绷着脸,道:“可下人不贴心,那能像夫妻知冷知热。”

佟氏看说到这上头,不好说什么,调笑道:“这丫头,竟说些大人话,等你父亲给你娶了继母,你就有的受了。”

小付姑娘机灵地转动眼珠,伏在她耳边小声道:“婶子做我继母岂不是好?”

佟氏瞪时脸像块红布,佯作生气的样子,嗔怪道:“小孩子怎能口无遮拦,这要是让人听到,坏了你父亲的名声。”

小付姑娘瞅着她的脸,道:“我说的是真的,婶子没看出我义父对你的不同,我义母过世七八年了,我义父都没有续弦,这临青州不少媒人上门,包括我义父的顶头上司都保过媒,可义父毫不动心,我只道义父母感情深,可纳闷这么多年过去了,义父也该续娶一个,那日见到婶子,我才恍然明白,义父看婶子的眼神是不同的,义父从不在女人身上下工夫,可却对婶子细心周到。”

小姑娘说的这些,佟氏一个过来人,比她年长许多,连小姑娘都看出来了,她焉能看不出来,对这魏知县,她从心里往外敬佩,来这段日子偶尔听临青州的人提起,魏知县是个清官,难得的好官。

她没有想守身如玉,只是经过安仲卿一事,有种曾经沧海的感觉,何况还有邵云海,再者说……。

佟氏敛了笑,道:“你义父是个好人,我能看得出来,可我是什么身份,一个罪妾,还有一双儿女,带着一大家子人,若真嫁了你义父,只会影响他前程,与他官场名声有碍,你义父年轻有为,官声又好,我这话说下,用不了几年,朝廷必然重用,当今皇上清明,重贤德之人,你义父必有番作为。”

小付姑娘人虽小,毕竟大家闺秀,与官场的事耳濡目染多少懂一点,只是没想那么深,听她说得也是实情,义父若想在仕途上J进,娶一个小妾,还是朝廷的罪妾,在官场上会被人耻笑,并以此为话柄,被同僚排挤,别有用心的人会利用这一点打击他,虽义父对这些不看重,可是佟夫人不是自私的人,断然不会答应这门亲事,小付姑娘想到这,有点泄气,她今日来借口让佟氏陪着逛街,真实想法是想撮合义父和佟夫人这段姻缘。

二人短暂沉默,佟氏看气氛有点僵住,就笑着岔开话题,道:“付姑娘也请先生读书了吗?”

小付姑娘终究是孩子,又转而高兴,道:“请了个女先生,教女四书,义父又打听预备请琴师,画师,女红师傅来家教。”

佟氏笑道:“付姑娘人聪明,样样都会很出色的。”

小付姑娘被她夸赞,心里高兴,脸上却羞涩地道:“看婶子说的。”

说了半句突然想起来,凑近佟氏耳边,压低声儿道:“我前儿无意中听到外省来的一个官员和义父悄悄在书房谈话,说太子和吴贵妃两派人势同水火,皇上却坐观其变,没有动作,朝廷像是风雨欲来。”

佟氏心念一动,这么说,朝廷官员将意味着重新洗牌,那结果可就不得而知。

佟氏看了看小付姑娘,二人心思大概有相通的地方,佟氏和贾家已撇清,不再有半分瓜葛,但贾成仁的命运却影响着帧哥和慧姐一生,自己虽脱了奴籍,可曾经罪妾的身份无形中也是有影响的。

小付姑娘虽认了魏仕安为义父,可择婿之时,男方家是要看出身的,她归G到底是付家血脉,讲究一点的人家,就不会去娶一个有着这样复杂出身的姑娘。

因此,这都将是二人共同关心的问题。

佟氏心里亮开一条缝,她供帧哥念书,就是想贾成仁有一天脱罪,帧哥可以考取功名,有一番作为。

至于慧姐,她很少想,除了对她失望外,她始终认为就慧姐的个X,即便有万般不如意,也不会轻生,也不会把自己弄得痛苦不堪,这就是没心没肺的好处,这内心是够强大的,这一点和佟氏本人虽不是亲母女却有相似之处。

徒然,她心头滑过一个影子,安仲卿会在这场朝堂血雨腥风中安如磐石吗?

想到这,佟氏问:“听到睿王的消息吗?”

小付姑娘可能对与自己有着重大影响的事比较上心,看来魏知县和那外省官员的谈话她整个都听了去,并且全记下了。

小付姑娘又悄声道:“说睿王自皇上准其参与朝政,素来恭谨,从不僭越。”

佟氏暗腹:低调,低调的人往往隐藏着更大的野心。

倏忽,想起睿王和月娘,心道:佟家不知怎么样了?得空写封书信回去。

佟氏出去后,徐妈妈也挎着菜篮子走了,家里只剩下春花一人,春花是乡下姑娘,能吃苦耐劳,在家一日都不闲着,归置好厨房,又打扫了上房,然后,拿着扫把扫地上落下的银杏树叶,打算庭院收拾干净了,趁着天好,阳光足,把屋子里的被褥拿出来晾晒。

这时,就听门外街上有杂乱的脚步声,好像很乱,不久,传来急促的叩门声,春花以为外面发生什么事,惦记佟氏送帧哥和坚哥未回,这都快正午了,以为佟氏遇上什么事,正担心,听见大声叩门声,忙应声跑去,拉开门闩,门一开,春花一下愣住。

章节目录 125意外发生

春花拉开门,一个男人冲进来,一下子拿刀子抵住她脖颈,挟持了她关上大门,那人细一看她,顿时,脸上现出邪恶的笑,怪声笑道:“小美人,别来无恙,不认识你大爷了吗?”

春花一开门,就已认出眼前之人正是在荒郊破庙里侮辱自己的人,满腔激愤,恨不得生啖其R,奋力挣扎,张嘴喊:“抓强……。”

那人一把捂住她的嘴,把她往屋里拖,一边拖一边Y邪地道:“大爷想你想的紧,此乃天意,在此遇见,你我二人何不快活一番,一解饥渴。”

春花想挣脱,无济于事,那人像抓小**似的把她提到屋子里,进去里间屋,把她往炕上一甩,许久未碰女人,顿时动了邪恶念头,松了裤带,一把扯开春花X前衣衫,露出红肚兜,和一截白嫩微凸的小腹,那强人愣了一下,旋即□地笑着伸手M上去,道:“是我儿子吧!”

一时更加兴起,刚想扑上去,此时,听见院门外一阵激烈的拍打门板声。

那强人忙提上裤子,一个箭步冲到堂屋门口,顺着门缝往外看,叩门声更响了,那强人一步跨进里间,提起卷缩在炕里的春花,恶狠狠地道:“你去开门,你要敢出声,我就把强暴你的事说出去。”

春花被他拿刀逼着出去院子里,整了整衣衫,轻轻拉开门闩,大门打开,让春花意外的是佟氏身后跟着一群官府衙役一涌闯入,众衙役如狼似虎地扑进正房屋子。

可是里外屋却空空的无人,一个衙役回禀道:“知县大人,方才小的亲眼看反贼进了这个小院,转眼就没了。

魏仕安威严地站在堂屋地中央,看着春花,问:“这位姑娘,可曾有反贼进来过?”

春花朝里间使了个眼色,魏仕安暗示,众衙役悄悄靠近里间门口,遂不及防又冲进去搜,方才那强人躲在门后,趁势一个箭步从里间冲出来,就要向门外扑去,佟氏正好站在堂屋门口,那人一冲出来,佟氏一眼便认出这正是那日带头□春花的强人,佟氏手一下子碰到方桌上一把切水果的刀子,悄悄握在手中。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那强人突然冲出来,尚留在堂屋里的几个衙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那强人几步就窜到门旁,正好和佟氏照了个对面,佟氏没丝毫犹豫,一刀对准那强人身上就刺了过去。

由于二人距离近,佟氏刀子又准又狠正好扎入他腹部,力道之大,以至那强人的肚腹外只露出个刀柄,佟氏双手握住刀柄,用力抽出刀子,血从那强人肚腹内咕咕流出。

那强人突然挨了致命一刀,本能伸手就来抓佟氏,被相隔几步远的魏知县飞起一脚,踢倒在地,那强人本来武功了得,但身负重伤,功夫无法施展。

这时,里面屋的衙役闻声冲出来,看那强人中刀倒地,又看佟氏手握尖刀,就要冲上前去抓她,魏知县大喝一声:“住手,反贼人人得而诛之。”

地上的强人流血过多已奄奄一息,魏知县道:“抬下去,先下大狱。”

衙役门抬着那强人下去。

佟氏手里的刀子一松,身子软软地靠在身后的桌子上,春花跑过来,道:“婶子,你没事吧!”

这时,一旁知县府的范师爷紧紧盯着佟氏,说出的话却大有深意:“夫人和这反贼熟悉?”

佟氏摇摇头,镇静一下,干脆道:“不熟悉。”

范师爷摇头晃脑道:“夫人既不熟悉,为何下此狠手?”

问得佟氏一时无言以对,若唱个高调,为民除害,这恐怕无人会信,其实,方才她从认出这强人起,本能就想了结他,为春花保住名声不受损,若这反贼被活捉,供出□春花之事,官府如实结案,当庭宣布其罪状,临青州就会无人不知晓,这等丑事若揭出来,春花虽是无辜,可在众人眼里身子却是不干净的,怕以后大门都难迈出,纵然不死,活着比死还难受。

这时,春花怕连累佟氏,也顾不得名声,对魏知县和师爷道:“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魏知县屏退衙役,众衙役散去,屋里就剩下魏知县、范师爷和佟氏,春花几个,魏知县道:”姑娘有话尽管说。“

春花跪在魏仕安面前,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说完,魏知县和范师爷才恍然明白过来,齐看向佟氏,范师爷道:“夫人机敏,勇气可嘉,令人敬佩。”

魏仕安道:“佟夫人协助官府,为民除害,本官上报朝廷嘉奖。”

佟氏方才一时冲动,冷静下来,才觉后怕,想:万幸一刀结果了贼人,若一击不中,那强人反手夺过刀子,那自己可就小命休矣。

听二人夸赞,佟氏面颊染红,不好意思道:“一时之间没多想,过后想想后怕。”

完了公务,魏知县也不好多呆,就告辞往出走,佟氏相送,那师爷也是个有眼色,忙借口出去张罗轿子,先一步出门去了。

魏知县出了堂屋门,站在屋檐下,打量一下小院,院子虽不大,但整洁干净,就连烧火用的木头块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佟氏去一步稍侧跟在魏知县身后相送,看魏知县住步,佟氏也停住脚,春花离稍远随在身后也送出来,春花一迈出堂屋的门,就见魏知县站在厅门前面,挺拔轩昂,如劲松翠柏,温和中竟有种威势,午后的阳光和煦,洒落在他身上,仿佛整个院子都跟着明亮起来。

魏仕安笑赞道:“这方院落井井有条,夫人持家有方。”

佟氏听这宽和的语调极为舒服,明朗的笑容令人有亲近之感,报以莞尔一笑,谦逊道:“寒门小户,凑合过日子吧!”

魏仕安眼神似无意从佟氏面上飘过,佟氏敏感其中异样,而这异样令佟氏的心莫名有一丝慌乱,但马上又镇静下来。

魏知县步下台阶,步子不急不缓,似有意迁就佟氏行走速度。

春花快走几步开了大门,佟氏跟在魏仕安背后出去,看胡同里空空的,心想,大概他的轿子停在官道上,接触几次也算熟人,魏知县对自己也算有过帮助,佟氏送他出胡同。

春花识趣地没跟来,下晌,巷子里静静的无人,就二人,并肩而行,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魏仕安先开口道:“夫人有什么打算,是打算在这临青州常住下去,不回京城了吗?”

这有意无意间的试探,佟氏焉能听不出来,她也没必要刻意隐瞒,道:“如无变故,想安定下来,不回京城。”

魏仕安几次在京城遇见她,她都处于尴尬境地,也就颇能理解她为何远离家乡,来陌生地方生活。

佟如玉的身世他从付锦宁的口中知道一些,遭遇也令人颇多同情,可接触这女人几次,竟发现她柔弱的外表下隐藏着骨子里的坚韧。

魏仕安有几分恍惚,这太像一个人了,那个时时让他想起,萦绕心头的人,但像今日她令那强人一刀毙命,干脆果决,毫不手软,又大不像,那个女人连个蚂蚁都不愿踩死,这是个与她完全不一样的人。

他看向她的脸,面貌也无一分相像,可不知怎么竟像是相识很久,有股子让他想亲近之感,而且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佟氏垂眸,有意避开他盯着她的眼神,魏仕安一下子知觉,面色微微有点红了,自己这是怎么了,盯着人家女人的脸看,看得人羞臊。

忙转过脸,讪讪的,不好意思起来。

佟氏却扬起头,玉臂微抬,理了理鬓角,调子轻松地道:“民妇多次蒙大人相救,无以为报,常教导帧哥和坚哥一生一世不忘大人恩情。”

佟氏这番话听似感念他的恩情,实则也是提醒她是有儿女的人,男女之私,就免了吧。

魏仕安心里有几分失落,听宁儿口气是佟如玉并不想嫁入知县府,大概除了怕累及他仕途,其中定有隐情,而且听宁儿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临青州富商邵云海和她来往甚密,会不会是……。

魏仕安县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又不好不接话,冷落佟如玉,便勉强道:“些许小事,一方父母官,分内之事。”

这有点公事公办的客套话,把二人的距离又拉远了。

佟氏也不想太热络了,让魏仕安多想,魏仕安是个正直的好人。

佟氏又问了付姑娘近况。

出了胡同口,魏仕安的轿子停在道旁,佟氏止住步子,不肯上前去,站在原地看着魏仕安上轿子,轿子缓缓起,轿夫迈开步子,起步稍慢,逐渐快跑起来。

魏仕安坐在轿中,极想掀开帘子看看站在胡同口那个身影,几次手触到暖帘,又垂下来,心思纷乱,暗道:这种感觉很奇怪,有生以来从未曾有过,这是一种心痒难耐,欲罢不能,恨不得日日相见,不离左右,伸手就能触及到,他一直自持冷静是禁得住诱惑的人,这些多年,他见的女人无数,可没人像她让他心动过。

一瞬间,另一个影子爬上心头,那是他的发妻,那是个极温柔的女人,可她的面貌却有点模糊了,他极力搜寻记忆,良久,却轻叹一声,岁月冲淡了很多东西,过了多年他终于释怀了。

佟氏送走魏仕安,快步走回家,刚一进院子,却愣住了,只见春花倒在庭院中央,身子卷缩,手捂住小腹,佟氏惊得跑上前,连声唤道:“春花,怎么了?”

春花汗把额上的发丝都打湿了,虚弱地道:“婶子,胎儿好像不好了?”

佟氏赫然发现春花裤腿脚渗出一缕鲜红,这时,徐妈妈回来,赶着上前一看,惊得叫道:“该不是小产了?”

佟氏和徐妈妈好不容易把春花弄到屋子里炕上,就忙忙出去找大夫。

待郎中来,是小产确定无疑,开了药方,嘱咐好好调理,像生产一样,不可大意。

徐妈妈把春花身上掉下来的那块R找块纸包了,拿去外面找地方埋了,又煮了小米粥和**蛋。

佟氏帮她料理了污了的衣衫,洗净晾到院子里,然后进去里间屋,春花端着碗正在喝粥,脸色有点苍白,徐妈妈在旁劝其多吃点,说女人家这时候要好好将养身子。

佟氏进屋时,春花抬起眼睑,佟氏从其脸上看到的不是解脱后的轻松,却是黯然神伤,这时候的春花只是一个做母亲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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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126离家

过了二日,魏仕安派人捎信来,说那强人已死在狱中,言外之意是让佟氏等放心,□春花的其他五人早已被官府处死,只他一人在逃,现在春花可以安心了,佟氏把这消息告诉春花,春花可出了口恶气。

冬至,天上飘起纷纷扬扬的细雪,人们极少外出了,都躲在屋子里生上盆炭火,暖一壶酒,就着几个J致小菜,暖哄哄舒舒服服的猫冬。

转到年G,这日,是小年,佟氏请了邵云海过来,一大早起,佟氏和徐妈妈和春花便开始忙活,春花出了小月子,每日里更加勤快,手里一刻不闲着。

邵云海这阵子来得少了,年关将近,欠钱的打发人去要,一年的欠账也该清了。

佟氏等把大件的R类都煮出来了,青菜也切好,只等客人到了,就上锅炒。

等到黄昏时分,院门才传了叩打门环声,春花出去开门,亲热地叫了声:“邵大爷,您怎么才来?这要是喝酒,酒过三巡了。”

邵云海呵呵笑道:“让你们等久了,该罚。”

邵云海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手里提着大包小包东西,有的直接送去厨房。

佟氏和徐妈妈正忙活,看邵云海的小厮手里提着大块生猪R、肥**肥鸭,徐妈妈客气道:“你家大爷出手就是大方,这拿来多少好东西,一个年都够了。”

这时,邵云海出现在厨房门口,看着佟氏道:“这都是乡下庄子上送来的,还有野猪R、狍子R,怕你们大家子出来的不吃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佟氏正忙着切葱,闻言抬起头,笑说道:“如今这样子怕是连小门小户都不如,穷讲究什么?”

邵云海也不走,倚在门框上,看佟氏切菜,有点惊讶和好奇,佟氏是京城首富贾府姨娘,竟会做这些厨房的活计,贾府富贵,就算是一个姨娘也是金奴银婢侍候着,那里还用自己亲自动手。

佟氏切完葱,又拿过剥皮的蒜,放到案板上,拍了两下,动手切起来,动作娴熟,一点看不出生涩。

偶一抬头,看邵云海正盯着她看,半天没出声,以为他走了。

对邵云海笑笑道:“邵大哥进屋喝茶,一会饭菜就好。”

那厢徐妈妈已开始炒菜。

抄了几样菜,徐妈妈就往屋里撵佟氏,说:“主子,进去陪邵大爷先喝着,菜马上就得,这里有我和春花忙活。( 无弹窗广告)”

佟氏就过帧哥和坚哥屋里,招呼俩孩子也先上桌吃饭,总是自己不好意思只和邵云海俩人单独吃。

菜陆续上来,佟氏给邵云海跟前放了个青花瓷小碗,今儿没放海碗,怕他酒喝多了伤身子。

邵云海今儿喝得不急,慢腾腾地品着酒,徐妈妈又端上碟子菜,道:“邵大爷慢慢喝,还有菜没上。”

邵云海对徐妈妈道:“不用太麻烦了,太丰盛了。”

徐妈妈放下碟子,又往邵云海跟前推了推,满脸褶皱都笑开了,连声道:“不麻烦,邵大爷有日子没来,主子常念叨。”

说吧,又瞅眼佟氏,示意她殷勤劝酒,邵云海那厢一听这话,心里舒坦,拿起盛满水酒的碗,又喝了一口,道:“铺子里忙,年关近了,这一二日我还打算回趟京城,京城生意佟大爷管着,我总不能全撒开手,一点不闻不问。”

佟氏看他只吃酒,不夹菜,就往他跟前碟子里夹了几样他平常爱吃的菜,道:“是该回去看看,可眼下要过年了,能赶回来吗?”

这时,正吃饭的帧哥却接茬道:“舅舅一定过年前赶回来,说好领着我们放P仗。”

邵云海夹了口菜,放在嘴里,满意地道:“徐妈妈做的菜有滋味,往返多说一个月,怎么年前也能赶回来。”

酒菜齐备,邵云海招呼徐妈妈和春花一起上桌子吃,佟氏家里现在饭得了,一家人都是坐在一处,不分主仆,初时,徐妈妈和春花不肯,禁不住佟氏执意如此,也就不好拿乔,一块吃了。

邵云海刚来时,徐妈妈和春花都是在厨房忙活,极少上桌,今个邵云海招呼,也不好推诿,就也都上桌坐下。

间或祯哥和坚哥吃完一碗,春花就马上盛饭给他们,春花出了小月后,对佟氏家人更好了,每日侍候得周到体贴,全家人衣物都洗的干干净净,熨烫得平平整整的,到穿时,伸手就来。

佟家人对她都很认可,连邵云海来了,她也是尽心侍候,整日从早忙到晚,从无怨言,佟氏总招呼她歇歇,她都笑说不累,然后,继续忙活手里的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邵云海朝桌上的众人扫了一眼,似有点为难,踌躇一下,想说,却羞于开口,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酒,须臾,才道:“邵某今儿有句话憋在心里很久了,今日一吐方快,说的不到的地方,妹子就当我喝多了,不用放在心上。”

众人看他脸色郑重,都静静地等着下文。

佟氏观其眼底有一小簇火焰,预感到他要说什么,心咚咚跳起来,邵云海放下酒碗,略有点紧张地搓着手,微黑的脸膛竟有些发红,局促地道:“我有话,不知当说不当说,我和佟家有缘,有意娶妹子为妻,我今个以酒盖脸,说出我早就想说的话,不知妹子意下如何?”

说吧,有点紧张地看着佟氏的脸,生怕她拒绝,看佟氏些微有点犹豫,又忙道:“我邵某不才,也小有家产,别说佟家这几个人,就是养活百十来口子人也不在话下,祯哥和坚哥以后就是我邵某的亲儿子,不愿随我姓也行,我也不计较,还当我亲生的一样,邵府虽地方不大,可院子也有几套,空着也无人住,都搬去,丫鬟下人不够使,在买些个来,总之不让你们吃苦就是,我名下的铺子田产,一个人打理不过来,妹子若过门,帮我管着,钱财都交给妹子管,妹子看这事行是不行,若行,就定下来,我回来年下把喜事就办了,若觉着不行,权当我没说,今后还按亲戚走动,和从前一样,我就等妹子给我个话。”

邵云海以酒壮胆,说了这许多话,说完,瞅着佟氏的脸像是等待宣判的犯人,紧张得脸上的肌R都僵住了。

众人都看着佟氏,祯哥看都不说话,先道:“娘,你就答应了吧!今后我们就做一家人该有多好。”

佟氏方才饮了几口酒,脸微微有点红,听邵云海这番话,那红更深了一层,垂头听祯哥的话,笑嗔道:“小孩子,大人说话,不许C嘴。”

然后,略带几分羞涩垂头含笑不语,春花盯着她的脸道:“婶子答应了,答应了。”

邵大爷高兴地道:“妹子脸小,摇头不算点头算。”

佟氏调皮地先摇下头,邵云海心一点点低落,刚一落下去,佟氏‘噗嗤’一笑,又点了下头。

坚哥高兴大喊:“婶子点头了,看婶子点头了。”

众人看佟氏答应,一阵欢声,徐妈妈又取来一叠子碗,每个人跟前都放一个,道:“今个是大喜的日子,都喝上一口,主子和邵大爷……。”

一说到邵大爷,徐妈妈忙又改口道:“不,主子和姑爷两个也干一杯,一来姑爷要出远门,这顿酒做践行酒,二来是主子和姑爷订婚的喜日子,这两宗加一块就该好好喝上一杯。”

佟氏和邵云海在众人怂恿下端起酒杯,佟氏羞涩地勉强和邵云海碰了一下酒杯,道:“邵大哥一路风顺,早去早回。”

邵云海高兴得脸膛发亮,黑底泛红,爽朗声儿道:“妹子放心,我一定在年前赶回来,办喜事有点匆忙,我命家里先准备着,房屋也该好好修一修,妹子若有空,就过去,凡事就按照你的意思,下人们都不敢违拗的,金银珠翠,头面首饰,咱们家有铺子,东西样式也齐全,妹子得空过去,选什么样式妹子自己捡,都是自家的,不花一纹钱,相中的尽管挑,还有徐妈妈和春花妹子也挑几样首饰,衣裳料子也去铺子里选就行,若不中意,你相中那家铺子里的东西,尽管和咱家管家旺才,一直跟着我,办事很妥当,让他去办就行,不用妹子费心,俩个哥儿多做几件衣裳,也给我邵某长脸,我邵某的儿子不能让人说出什么,妹子也不用替我省,不瞒妹子说,家财几辈子尽够了。”

这朴实的话语,佟氏心里滚过热浪,感动得有点哽咽难言,平静了一会,凝望着邵云海道:“邵大哥,金银都是身外之物,但愿得一家人和和美美,开开心心就好。”

邵云海十分的动情,道:“我邵云海没想到还有今日,我孤孤单单一个人,一下子变成一大家子,今年年下家里不会冷清了。”

次日早,邵云海回府,准备启程,交代管家旺财凡事请主母示下,旺财听说主子要娶亲,笑嘻嘻地道:“奴才看您总往佟家跑,可是没白费功夫,新主母人长得就是满临青州也找不出二个,主子艳福不浅。”

邵云海开怀大笑,道:“你小子算会说话,好好侍候你主母,等爷回来就接你主母进门,你主母可是见过大阵仗,办喜事的银钱不能俭省,让你主母笑话我们小气,听到了吗?等我回来,你主母要说出个不字,我揭了你小子的皮。”

旺财嘻嘻笑着,干答应着,看爷高兴,也跟着高兴。

翌日,邵云海动身,佟氏求他捎了封家书,路途遥远,别的东西也不方便带,佟氏送至城外大道上,执意在送他一程,马车在身后跟着,佟氏和邵云海缓步慢行,佟氏侧头为邵云海平整下衣领,事无巨细,一一嘱咐。

邵云海也不嫌她啰嗦,反而心里美滋滋的,从未有过的幸福。

二人手挽着手,邵云海突然敛了笑,一本正经道:“既然你我已定亲,有的事你也该知道,本来我想回来在说,趁现在方便就全说了,我祖籍陕西平凉府,曾娶过妻子,婚后二年,就离家,经商蚀了本,没回去的路费,我又病在客栈,连住店都没钱付,也没脸回去,还好遇到个生意上的好友,借了我本钱,又重新做起皮货贩运,一折腾就是两三年,实在想家,就带上这几年挣的银子转回家中,谁知回家后,发现妻子不对劲了。”

佟氏隐约感觉到他说的不对劲是什么,却没有接茬,静静听着。

邵云海叹口气,无可奈何道:“我一回到家,街坊邻居闲言闲语,说我娘子趁我不在家时,跟街上一个地痞无赖不清白,我一气之下,打了她,她也承认了,我当时万念俱灰,当年差点死在客店里,想起她在家等我,硬是挺了过来,咳!没想到,回来,媳妇却没了。”

佟氏道:“后来呢?”

邵云海时隔多年,提起这段往事,仍痛心疾首,道:“后来我一怒之下拿刀子要杀了那无赖,她跪着央求我,说是她先勾引的他,求我放过她那奸夫,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就一纸休书放了她。”

邵云海神色黯然,叹气道:“不怕你笑话,自古家丑不外扬,我邵某打掉牙往肚子里咽,我休了她,大病一场,比在客栈还重,后来阎王爷不收留我,我收拾了几件衣裳,把所有的家当都留给了她,我就又走了,自此在也没回去。”

他说完,佟氏心酸楚得不行,竟有种想落泪的感觉,吸了吸鼻子,侧头看他饱经风霜刚毅的脸,一阵心疼,暗想:成婚后一定善待这个吃了不少苦的男人。

须臾,佟氏问:“后来你那娘子她怎么样了?”

邵云海道:“后来听家乡出来的人说,她用我给的银子和那男人开了间成衣铺子,她做得一手好针线,替人做衣裳,听说有一儿一女,过得不错。”

邵云海似不恨,佟氏能感觉出来。

佟氏想他娘子是个幸运的人,遇上邵云海这样仗义之人,古代律条:通奸罪无夫奸杖八十,有夫奸杖九十,去衣受杖,允许私刑,本夫捉奸,可当场杀人无罪。

邵云海低低道:“我离家几年,她一个女人家也不容易,我居无定所,一想还是放了她,别勉强跟着我吃苦。”

佟氏想这是个真正的男人,X襟磊落宽广,越发坚定自己的选择没错,这是个有情意的男人。

章节目录 127不速之客

邵云海走了刚两日,邵府管家旺财就来到佟家,旺财佟氏见过的,三十出头的年纪,跟了邵云海多年,硬是用邵府的大轿拉着佟氏和春花并徐妈妈去邵家的铺子选珠翠首饰。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旺财来时,佟氏正给帧哥和坚哥做棉衣,俩人有棉衣裳,佟氏担心学里凉,就又做身厚实点的,这旺财好说歹说,佟氏只好跟着去了。

邵府大轿直接拉到北门商街,佟氏下轿子一看,这正是临青州最繁华的街市,旺财殷勤地往店铺里让道:“夫人,这是咱家的店铺。”

佟氏看眼前店铺门面高大,装饰古朴,烫金匾龙飞凤舞几个大字:壁云斋,身后春花惊叹道:“好大的店铺。”

佟氏瞧瞧左右,这是临青州北门商街的正街,当处黄金地带,一般商户能占上间小门脸就已算不错,可壁云斋面阔五六间,且楼高二层,外面贴着青瓦,华丽又不失厚重。

旺财陪着小心在前面带路,佟氏随他入内,店铺里又是一重天地,整体色调偏冷,更衬托出金银珠翠价格不菲,旺财领着她走了一圈,佟氏也没说要那一样,旺财心提起来,暗道:看来这新主母品味很高,京城贾府出来的,是看不上这些首饰。

忙让至楼上,楼上相对清雅许多,多是珍珠玉饰,佟氏想:邵云海chu糙,可有过人的J细之处,整体配套装潢品味却是不俗,又如此偌大买卖,头脑定是不一般。

旺财卖力气地介绍这一层的珠宝头面,佟氏耳边听得什么这是和田仔玉,这一支牡丹花玉簪是一整块玉J雕出来的,那支做工J巧的金步摇垂下一颗夜明珠,是海路过来的,本朝鲜见,还有赤金九凤簪镶嵌着大颗**血宝石。

任旺财嘴巴都说干了,佟氏也没有意思说要那个,旺财脑门全是汗,生怕侍候不周这未来的新主母,佟氏看他的样子好笑,又有点可怜巴巴的,心说,也别难为下人。

便道:“这些首饰我也用不上,等你主子回来,我跟他说,你不用为难。”

旺财一听,心道:我的姑NN,你这一样不挑,主子回来没法交代,主子临走时说了,侍候不好剥了我的皮,虽是句玩话,可新夫人一样不选,主子回来不说她不看重身外之物,倒像是我不尽心。

于是诞着脸求爷爷告NN哀求道:“夫人好歹挑两样,爷回来,我也好交差,不然爷回来不说夫人不喜欢,会怪罪奴才没侍候好夫人,夫人权当可怜可怜奴才。”

佟氏看他这副样子,着实可怜,就笑骂道:“好了,就看你这奴才说了这半天也累了,我就选两样。”

扫了一眼,遂令伙计拿了一支碧玉簪,举起迎着光一看,绿滴像一汪水,清澈通透,玉质地上乘,簪头雕着一小朵玉簪花,

又选了个翡翠镯子,翠绿无杂质,也是上好的。

又在旺财一在劝说下,又捡了一支和田羊脂白仔玉簪,这块玉

细密温润,白如截肪,水头足,油X重,价值不菲。

旺财看夫人选的都是素色的,知道夫人偏好,不喜浓艳,那些纯金宝石饰物就不令拿出来,只让拿J致淡雅小巧新颖头面,果然,佟氏倒是看上一只细巧金钗,钗垂下一颗蓝水晶,竟似一滴泪。

又挑了一对天然老坑黄飘翠翡翠冰种如意貔貅配饰,准备和邵云海一人带一个,这个纳财讨个吉利。

佟氏挑了这些就不在挑了,旺财看夫人无意在选,心说:爷回来也说得过去,就又让徐妈妈和春花选。

春花打一进门,就眼花缭乱,一个乡下丫头,那见过这些好东西,听旺财说让她选,慌得直往后退,摇手道:“我带不来这贵重之物,平常做chu活,带着碍事。”

旺财心里想笑,看佟氏在也不敢放肆,就好言相劝道:“姑娘不拘什么挑一两样,大爷回来,奴才好交差,姑娘好心,不能让奴才为难不是?”

春花听他如此说,脸上现出为难,看着佟氏,佟氏微笑着鼓励她道:“喜欢什么就挑两样,这是你邵大哥对咱们的一片心,莫辜负了。”

春花听说,也不知哪个贵重,看哪个都是好的,一时拿不定主意,还是店里伙计,为其选了两样,一对掐金丝手钏,和一支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头花。

旺财让徐妈妈选,徐妈妈一直在贾府,原是见过世面的,知道这铺子里的珠宝都是上品,就挑了个老鸦瓢簪子,和一对元宝耳环。就不肯在挑了。

旺财看总算能交上差,才抹了抹额头上汗,佟氏看大冬天的他热得满脸汗,看着怪可怜见。

店里活计知道这是爷跟前的得用的,忙赶着巴结,拿过一条新白棉巾双手呈上,道:“苏大爷,您老擦把汗,喝口热茶。”

旺财姓苏,全名叫苏旺财,接过棉巾擦去头上的汗珠,道:“热茶就不喝了,没看大爷热得满头的汗,还喝什么热茶,还有衣裳料子未选。”

说吧,朝佟氏一哈腰道:“夫人,我们去挑绸缎料子吧!”

佟氏眉心轻蹙,旺财一见,忙赔着笑脸道:“夫人,绸缎庄离此不远,顺路,夫人辛苦一趟,一块置办齐全,也省得在出来一趟。”

佟氏想想也好,就一趟都办了,不然这奴才还要来麻烦自己,就道:“好吧!”

旺财一看她答应,忙前面引路,上了轿子。

虽不是顺路,可却都在一条街上,相隔不远,眨眼功夫就到了。

佟氏几个下了轿子,看眼前绸缎庄比壁云斋铺面还大,这时辰正是买卖兴隆之时,不少太太小姐三三两两的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佟氏就也佯作平常客人,进门一看满柜台上红红绿绿的各色料子,有云锦、缂丝、丝麻、夏布、绫罗绸缎光滑艳丽,弹墨,刻丝,彩绣,缕金,花色上百种,春花看得眼花缭乱,看啥都新奇。

佟氏怕影响人家做生意,随意指了几匹料子,妆花缎、素软缎、蜀锦、单罗纱,各样一匹,就不肯多待,带着春花和徐妈妈出来。

旺财这趟勉强完了差,也大松了一口气,本来未来时想得好,新主母一个女人家喜欢穿戴首饰,不定挑多大会,没成想快刀切西瓜,暗想,这新主母是个痛快人,和爷的脾气。

旺财把佟氏选的衣裳料子记下,命店里活计明日送到佟氏府上,才打道回府。

一路上,徐妈妈和春花都替佟氏高兴,徐妈妈感叹道:“邵大爷看来生意做得不错,平常却不像有钱人花天酒地的,是个勤快忠厚人。”

春花道:“婶子是个有福的,虽不看重钱财,可有钱就不用为生计发愁,又兼着人好,就什么都齐全了。”

佟氏笑道:“没钱人就不好了?”

徐妈妈看着手里捧着的乌木镶金边匣子,用手M了M,道:“穷富无关系,关键是肯上进,只要肯吃苦,早晚有好日子过,要是好吃懒做,就是座金山也有吃穷的时候。”

春花点点头,道:“妈妈说得这话在理,穷要是肯花力气,慢慢也能过好,人好才是重要。”

佟氏唇角隐有笑意,邵云海是个肯吃苦的,这倒是个可以同患难共富贵的人。

二日,绸缎庄的料子活计就送来了。佟氏摆在堂屋里。

春花MM,稀罕地道:“真鲜亮,我自打出生就没见过这么好的料子,做衣裳都白瞎了。”

佟氏给了活计赏钱,打发走了人,和春花说:“改日每人做两套衣裳,我把裁缝请家里来。”

徐妈妈招呼春花先把料子搬到里间屋,接口道:“老奴偌大年纪就不做了,你们年轻人做吧。”

佟氏为帧哥和坚哥做的厚棉衣已做好,铺在案子上,压上块木板,放妥当,道:“这么多料子,尽够做了,成婚当日穿得光鲜,也给邵大哥长脸。”

徐妈妈方不说啥了,和春花把料子搬进屋。

隔日,旺财又过来,说请夫人看看房屋修缮布局怎么个改法,说大爷走时交代了,让夫人拿主意,定请夫人过去看看。

佟氏这回说啥也不依他了,道:“你看着办吧,照你爷喜欢的收拾就好。”

旺财苦着脸,垂首道:“大爷走时说按夫人的意思办,夫人不过去,小的们不敢做主动工,回头爷回来怪罪,奴才等吃罪不起。”

佟氏坐在炕上,摆弄帧哥和坚哥的棉衣,看哪里有结子的地方把疙瘩弄平,悠闲地道:“跟你爷就说是我的主意,就是你爷恼,也怨不到你们身上。”

旺财得了佟氏的话,无奈就回去,大胆做主收拾房子,单等爷一回来就把喜事办了。

忙忙的时间过得快,佟氏掐指算算,邵云海走了有小一个月了,在有半月就过年了。

佟氏和徐妈妈、春花三人忙着扫房,归置东西,准备过年的吃食。

这日,一大早起,徐妈妈就去菜市场买R,预备包冻扁食,春花也随着徐妈妈去了。

佟氏收拾帧哥和坚哥的屋子,正整理帧哥的书本,院子外一阵轻轻叩门声。

佟氏走出去,应声开门。

门一开,佟氏顿时喜上眉梢,邵云海风尘仆仆,眼睛却炯炯有神带笑望着她。

佟氏刚开口说了句:“总算回来了。”

却懵然见他背后站着一人,脸上的笑僵住了,神色有点冷淡地道:“慧姨娘怎么大老远跑这来了?”

邵云海道:“进屋说吧。”

说吧,回身招呼慧姐道:“这孩子,也不知道叫娘。”

慧姐怯生生小声叫了句:“姨娘。”

邵云海听了眉头紧锁,不满地道:“慧姐,你娘和我要成亲了,以后她可不是你什么姨娘,是我的正室夫人。”

慧姐低头跟在邵云海后面进门,也没敢出声反驳。

佟氏看见慧姐刹那,就知道定是京城有什么大变故,否则,慧姐是不会来这种地方,慧姐人虽蠢笨,可心气高,这方小院那是她能瞧上眼的。

佟氏看邵云海身上落了雪花,忙进里屋拿起炕上的笤帚为其弹去身上的雪星,亲热地道:“没吃饭吧?我去做饭?”

邵云海抓住她的手道:“徐妈妈和春花不在家吗?”

佟氏让他盯着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轻声道:“都出门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又看了看慧姐道:“桌上暖套里有热茶,你给你舅父倒上,我去厨房做饭。”

邵云海放开手,道:“不用忙活了,简单弄点吃的能填饱肚子就行。”

佟氏斜睨了他一眼,带笑道:“我做什么你就吃什么,不许嫌弃。”

邵云海开心嘿嘿笑着,道:“夫人就是给我口凉水也是甜的。”

佟氏娇嗔地朝慧姐看眼,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慧姐还在,说话检点些。

邵云海凑近她耳边小声道:“反正你早晚也是我的人,怕什么,年下就把喜事办了,省得我抓心挠肝的难受。

佟氏跺脚佯作生气的样子,白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没正行。”

说吧,就出去厨下。

这厢,邵云海脱靴子上了炕,慧姐却里外屋的乱看,看过撇撇嘴,一副很不屑的样子,道:“我道母亲住什么房子,原来就这又小又窄的屋子。”

邵云海听她对母亲那份瞧不起,起了反感,道:“你娘如今这样都是自己挣的,我看女人里头,能比得过你娘的不多。”

慧姐暗自不服,不屑和他辩解。

不大工夫,佟氏端着托盘,上面一大一小两只碗,放在邵云海跟前的炕桌上,邵云海一看是两碗热汤的手擀面,上面漂着翠绿的白菜叶,大碗里卧着两个荷包蛋,小碗里是一个荷包蛋。

邵云海吸了吸鼻子,大声道:“喷香,闻着就有胃口。”

慧姐看了看炕桌上的碗,直紧鼻子。

邵云海顾不得烫,就先吃了几大口,神情极为满足,头也不抬,道:“好香,闻着香吃着更香,慧姐快来吃。”

慧姐才磨磨蹭蹭地上前,坐在炕沿边,提起筷子,夹了一G,缓缓地放在嘴里。

这时,佟氏又进来,这回端了两个碟子,摆放在邵云海跟前,道:“匆忙也没做什么,先垫点,一会徐妈妈买R回来,在做饭。”

邵云海又往嘴里吃了一大口,含糊不清道:“好,很好。”

佟氏把才上来的两个碟子又往他跟前推了推,道:“就着小菜吃,口淡。”

邵云海抬头一看,一碟子里是回子白菜用红辣椒油拌的小菜,另一碟子里是木耳拌笋丝,淡绿色莴笋和红辣椒丝相映煞是好看,还有一小碟子萝卜泡菜,邵云海胃口大开,汤面就着小菜吃起来,一会满脑门出了层细汗,佟氏找了条新棉巾,他边吃边给他擦拭。

邵云海间歇抬起头,看着她,幸福地咧嘴笑了,笑得开心像孩子一样。

慧姐勉强吃了几口,就撂下筷子,不吃了,说饱了。

吃过饭,佟氏捡了碗筷,烧了壶水,沏茶,端给邵云海,这时,慧姐远远坐在门口的凳子上,望着窗外,不知想什么。

邵云海一把拉她上炕,道:“别忙了,累坏了我的新娘子,过来说会话。”

佟氏就在他对面坐下,邵云海吃饱喝足知道她想知道慧姐的事,就不等她问,主动地道:“我这次回京,正赶上朝堂巨变,皇上一举拿下太子和吴贵妃一党,太子和吴贵妃在朝中多年势力,G深蒂固,这番动作,牵连甚广,方家也在肃清之列,满门被抄,方同知被斩首,其子削职为民,发配岭南,其她女眷尽数发卖,方府百十口子人,落得凄惨下场。我得了信,就是找慧姐,已被卖了,打听几日,才打听出来,京城一马贩买去预做二房,我去时,正巧赶上他家大娘子厉害,不容,要将慧姐卖去风尘之地,听我说要替慧姐赎身,开始他家大娘子不肯,我许了她好价钱,她才同意放人,就这样慧姐就跟我回来了。”

佟氏问慧姐道:“你主母也发配苦寒之地?”

慧姐咬牙恨恨的骂道:“那贱人活该受罪,相公受她迷惑,是非不分,对我也不像从前,只和那贱人出双入对,这回正好,一对苦命鸳鸯。”

佟氏听她说话,有几分反感,这慧姐从不反思自己不是,专把过错推在别人身上,这两次抄家灭门都没让她一点觉悟,可真是无药可救。

章节目录 128嫁妆

佟氏正说着话,院门响动,方才邵云海进来门虚掩着,徐妈妈和春花回来,一推开堂屋的门,春花先欢声道:“邵大爷回来了。( 好看的小说)”

徐妈妈欢喜得叫道:“姑爷回来了,老奴马上给您包扁食吃。”

方才外间下雪,满世界一片银白,徐妈妈在外头待得侍候长了,雪光晃眼,屋子里黑,一开门邵云海正对着门的炕上坐着,是以先看见邵云海,紧眨了下眼睛,方看清楚左侧窗子下坐着的慧姐。

徐妈妈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老眼昏花看错人了,试探着叫了声:“慧姑娘。”

慧姐只嗯了声,不太热络地回应着徐妈妈,徐妈妈懵然错愕,道:“老奴不是做梦吧?慧姑娘怎么会到这里。”

佟氏简单说了事情经过。

徐妈妈抚着X口,轻轻喟叹:“好好的,怎么也像贾府一样,说抄就抄家了。”

邵云海道:“皇上隐忍许久,早已箭在弦上,引而不发,只待一个契机,安排周密,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肃清太子和吴贵妃党羽,两派之争由来已久,闹得朝堂四分五裂,皇上这次英明果断,重镇朝纲。”

佟氏蔚然感叹,道:“朝堂风云变幻,朝位极人臣昔为阶下囚,方家原来何等荣耀,转眼之间,烟消云散。”

邵云海突然想起,道:“对了,还有个消息,你佟家月娘进了睿王府为姬妾。”

佟氏不知该替月娘高兴还是担忧,王府可不像百姓家,G斗历来惨烈,睿王身处漩涡之中,在所难免,皇家的女人都不简单,月娘个X淳厚,不知能不能一世安稳度过,想到这,不由不令佟氏忧心。

徐妈妈看着慧姐,慈爱地道:“姐儿,想开点,等过一阵子让你娘带你在临青州好好逛逛,散散心。”

慧姐傲然扬起脸,用眼角扫了下徐妈妈,不屑道:“小小临青州有什么好逛的,在大能有京城大。”

佟氏想说:落地的凤凰不如**,还挑肥拣瘦的,又忍住了。

徐妈妈对佟氏道:“主子,姐儿回来住那间屋子?”

徐妈妈知道上房没空屋子,故此问佟氏,佟氏道:“把西厢房收拾出来,给姐儿住。”

徐妈妈就下去。

晚上,帧哥和坚哥下学回来,帧哥一进门,就听春花说姐姐来了,忙奔堂屋里,见慧姐坐在一旁椅子上,娘和邵大爷对坐,正说着什么,帧哥高兴地朝慧姐叫了声:“姐姐。”

慧姐瞬间有一丝喜,转而神色就淡淡的了,道:“帧弟,这身打扮跟乡下人似的。”

徐妈妈怕佟氏生气,忙接口道:“穿着暖和就行,什么城里乡下的。”

邵云海喝了口茶水,道:“这是你母亲亲手做的棉衣,你母亲是经过大富贵的,家事样样都拿得起,你这孩子真该学着点。”

佟氏看慧姐行事做派有点生气,听邵云海当着全家人夸她,暗喜,含笑睨了他一眼,假意嗔道:“老王卖瓜,自己夸上了。”

徐妈妈却接茬道:“这可不是老奴夸自己主子,主子一点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娇气。”

慧姐此刻眼光却望向郑坚,看帧哥和郑坚二人规规矩矩给上座的佟氏和邵云海行礼。

佟氏瞥了慧姐一眼,看慧姐眼盯在坚哥身上,也着意看了眼坚哥,坚哥这大半年出息不少,人也长高了,不用在乡下种地,整日待在学堂,脸也白了不少,竟有几分书卷气,和帧哥两个皂青鞋帮,一水雪白棉布袜,看着干净有J气神。

佟氏看慧姐的眼神不觉带了几分严厉,慧姐知觉,收回目光,垂下眼帘,低头看自己的鞋尖。

佟氏指着坚哥对慧姐道:“这是你兄弟,我来山东认的,和我亲生的一样,今后以礼相待,就像对帧哥你亲弟弟,上前见礼。”

慧姐闻言,不敢不依,婀娜地行至坚哥面前,娇滴滴声儿福了福,道:“见过兄弟。”

坚哥听说过慧姐其人,听说比他年长一岁,忙行一礼,道:“兄弟见过慧姐姐。”

慧姐用眼角瞟了他一眼,看坚哥一本正经,用帕子掩嘴笑了,笑得坚哥脸微微有些红了。

佟氏一看慧姐实在不成体统,让邵云海笑话,道:“慧姐,没什么事你先回房去吧,吃晚饭时在叫你。”

慧姐扭动身形,拿姿做态往出走。

佟氏因邵云海回来的好心情消失殆尽,这慧姐令她头痛,烫手的山芋,要说不管她,如今她落到这种地步,也没地方去,若要管她,可这真是棘手的事,想法子把她配人,不令其留在家里,就慧姐长相找个人嫁出去也容易,就有那一杆男人专看女子相貌的,不管其品德如何,又担心她嫁给谁,都不会安生,坏了人家孩子一生,也不地道。带她去邵府,就这行事做派空惹人笑话,不知道的不说没教管好,还道是她娘也这个样子。

徐妈妈看出佟氏不悦,这慧姐好歹也是她看着长大的,道:“姐儿刚经了事,一时转不过弯,不适应,慢慢就想明白了。

慧姐走到门口特意转回头瞟了坚哥一眼,坚哥一本正经规规矩矩站着,也没朝她看,慧姐自觉无趣,讪讪地下去了。

这一切佟氏都看在眼里,暗想,慧姐若是个好样的,配坚哥未尝不可,可慧姐生X乖张,嫁给坚哥,怕白糟蹋了坚哥这孩子,慧姐会闹得家宅不宁的。

佟氏打消了这念头,坚哥将来的媳妇寻一个贤惠能干踏实过日子的,慧姐的路是自己走的,也怨不得旁人,实在不行养她一辈子在家里。

傍晚,一家人团团围坐吃团圆饭,席间,佟氏问邵云海道:“京里以后多长时间走一趟?”

邵云海道:“我若娶了你,你大哥就是我舅子,一家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总是三五年过去一趟就成,我也陪你在家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佟氏还是有些担心侄女月娘,问:“月娘是什么时候进的睿王府,哥哥是打心眼里愿意吗?”

邵云海吃饭急,早已吃得七七八八了,闻言道:“你出京一月,睿王就派媒人去你府上求婚,佟大爷听做妾,初时抵死不愿,禁不住你嫂子愿意,整日撺掇你哥,你哥又问月娘的意思,月娘姑娘家害羞,虽不好明说,可看样子是十分愿意的,睿王也不仗势强娶,几次三番派媒人说和,最后,睿王妃亲自来你佟家,你哥方同意了。”

佟氏听了奇道:“怎么睿王妃这等贤惠。”

邵云海已吃饱喝足,撂了筷子,道:“睿王为人正道,从不在女色上下工夫,虽早已封王,却只有一正妃二侧妃,还是皇上赐婚,睿王妃为人贤惠厚道,嫁给睿王几年也无子嗣,就是两个侧妃也未生下一男半女,这次睿王妃看自家王爷相中月娘,且很是上心,就不惜屈尊贵体,亲来你府上求亲。”

佟氏对这睿王妃倒是很敬佩,一心为夫君着想,心X大度,佟氏有道:“我哥就同意了。”

邵云海道:“你哥接触睿王几次,见他却是真心对月娘,也就不拦着了。”

佟氏想哥哥之所以不愿意,大概是看自己遭遇,不敢把女儿许人为妾,暗道:睿王是最了解自己和安仲卿的事,也是因此认识月娘的,睿王是一个有担当的真男人,不嫌弃月娘商户出身,真心相待,月娘也算X情中人,愿嫁他做姬妾,于是掐指算算,如此说来,月娘成婚有大半年了,暗叹,日子过得真快,不知自己他年回去,京城会是什么样子?

别人都未说话,独慧姐撇嘴说:“月娘笨笨的,倒是个有福的,能嫁进王府,虽不是什么正妻,可在皇家当个偏妃也比给臣子做正室强。”

佟氏听着说不出的别扭,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月娘岂是看上睿王高贵身份,是俩人情同意合。”

徐妈妈道:“听说王府内院也不好待,月姑娘为人X情纯良,不是个惹事的。”

邵云海怕佟氏担心,忙道:“听说月娘进王府,很得王爷宠爱,就是王妃也很喜欢月娘温顺,知礼,月娘虽出身不高,却知书达理,常得王爷夸赞。”

佟氏听邵云海如此说,心略放下,想想月娘虽生X纯良,却要比慧姐聪明上百倍,也就不大担心了。

想到慧姐,不觉往慧姐坐的方向看一眼,见慧姐也无心吃饭,脸上写满失落,就也不去管她,自己扒拉两口,算吃完了。

次日,邵云海吃了早饭要回府,佟氏知道他一回临青州家都未回,就赶过来,心里又多一重感动,送他出门。

雪住了,阳光明媚,佟氏和邵云海踩着巷子里白皑皑的积雪,徒然觉得这个冬天很暖和,邵云海大手握住她的温暖的小手攥得紧紧的,生怕她溜走。

邵云海边走边道:“在有十来天就过年了,我回去就拟请客名单,亲事要风风光光大办一场,也让全临青州的人都看看我邵云海也娶上个漂亮媳妇,生意场上的朋友要请,官府交好的兄弟也要请,你哥哥说了,路途远就不能来了,我这厢又没个亲戚,在道上我就想好了,请临青州知府袁大人主婚,这样一来体面,二来也好借机打点,生意上得有官府撑腰。”

佟氏看他安排妥当,没有用自己C心的事,也乐得撒手,道:“邵大哥想得周全,凡事邵大哥做主就是。”

邵云海宠溺地偏头看着她,温和地道:“妹子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让下人们去办。”

佟氏回望着他,嫣然一笑,调皮地道:“我这种身份,兴师动众,邵大哥不怕人闲话吗?”

邵云海把她的手握得更紧,语气坚定道:“我邵云海从不在乎人言,能娶你为妻,是我邵某今生最大的福分。”

邵云海那满是阳刚之气菱角分明脸桀骜自信,这是个能带给女人安全感的男人。

马车在巷子口等,邵云海上了马车,朝佟如玉挥挥手,道:“妹子回去吧!雪地里别站时候久了,身子骨弱,别站风口上。”

佟氏为不让他担心,转身往回走。

次日,佟氏请了两个裁缝来家里,为每人量身,订做两套衣裳。

佟家的人都聚在堂屋里,祯哥和坚哥正好先生今儿有事,撒了学。

佟氏把邵家绸缎庄子里送来的几匹料子放在堂屋长条桌案上,各人捡了喜欢的料子,量身裁剪了,另外,用五彩蜀锦做几床新被褥应应景,想邵府也不缺这个。

佟氏让春花倒出西厢房一间屋子,给两个裁缝娘暂住。

佟氏想虽是邵府什么都不缺,可自己也要准备一份嫁妆,家什和厨房家伙也要添置,于是进到里屋拿过装银子的匣子,从里面取出四大封银子,五两一封,想先去看看衣柜,单看邵家的买卖就知道豪富,佟氏犹豫一下,狠狠心,又从里拿出两封银子,决心置办上好的,不至丢邵云海的脸。

刚换好衣裳还未出门,邵府管家旺财就来了,春花一开门,旺财进门朝后一摆手,身后跟着十几个小厮,搬搬扛扛,光是红木箱子就八个,直接抬到堂屋地上放下,旺财手里抱着一个紫檀木卷云纹镶宝匣子,放在堂屋桌案上。

佟氏不知这是要做什么,祯哥和坚哥,徐妈妈,就连慧姐看这般热闹,都跑到堂屋里瞧。

旺财毕恭毕敬行礼,道:“夫人,这是爷吩咐送来的,爷说了,夫人什么东西也不用置办,劳心费神的,这些成婚时抬去邵府做嫁妆就是。”

说吧,一摆手,示意小厮们打开箱子,慧姐几个都抻着头往里看,慧姐看得眼都直了,呆呆的。

佟氏看去,箱子里装得满满的,几大箱子金银玉翠,绸缎料子,旺财从里检出两个方盒,打开,一盒子是珠子,滚圆滚圆的,润泽光洁,另一盒子里装的是各色宝石,鸽血红、祖母绿猫眼、赤金头面,就是佟氏在贾府待过一回,也鲜见这么多稀世珍宝。

别说慧姐看傻了,就是佟氏也吃了一惊,知道邵云海小有钱财,可却不成想这等富贵。

金用火试人用钱试,钱财虽身外之物,但如果连身外物都不舍,又怎能舍真心?

章节目录 129拜堂

旺财把方才怀里抱着的紫檀卷云纹鎏金匣子打开,里面瞪时S出万道霞光,原来明黄锦上端端正正放着一个凤冠,赤金托,錾翠叶,镶百十颗红蓝各色宝石,垂下串串珠子,缀一颗颗夜明珠,凤冠正中镶嵌一颗硕大的祖母绿发出柔和而浓艳的光芒。

慧姐看得眼睛直直的,嘴半张开,半天和不拢,佟氏没像慧姐眼浅,心底却感动,对旺财道:“让你主子费心了,告诉你主子成婚当日原封不动抬入邵府。”

旺财谄媚地道:“这是我家爷给夫人的,既给了夫人,就是夫人您自己的了,您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按嫁妆抬入邵府,这东西也归夫人您裁度。”

慧姐听了,眼珠滴溜乱转,在珠宝上扫来扫去,拿起一串碧玺珠钏稀罕得不得了,放下又拿起赤金衔珠镂空牡丹形簪爱不释手,佟氏看旺财尚未离开,慧姐这番贪财模样,不由反感,对慧姐道:“这些都是你舅舅辛苦挣来的,我们一分一厘都不要。”

对徐妈妈和春花道:“每一样东西记账,箱子打上封条,成婚时原封不动抬回邵府。”

对慧姐道:“这没你什么事,你就回屋去吧!”

说得慧姐撅着嘴,失望地离开屋子。

佟氏给了下人赏钱,赏赐丰厚,下人都乐得这趟好差事,旺财这几日对新主母的为人有所了解,替他爷高兴,新主母不是个贪钱的主,嫁给他爷也是安心想好好过日子。

旺财回府里,和邵云海学了送东西经过,邵云海心里把佟氏又敬重几分。

佟家堂屋里摆满箱子,不大工夫,佟氏带着徐妈妈和春花,找来帧哥和坚哥帮忙记账,把所有东西登记在册。

忙完这些,徐妈妈终是不放心慧姐,跟去慧姐住的西厢房。

慧姐正坐在屋子里,手里拧着帕子,生闷气,徐妈妈进去也不理。

徐妈妈劝道:“姐儿,你母亲说的在理,别让人看轻了。”

慧姐轻蔑地道:“我说她恁会看上邵大爷,原来是这般富贵。”

徐妈妈忙摆摆手,制止道:“姑娘可不敢乱说,你母亲要嫁给邵大爷之时,以为他是普通的商户才答应的。“

慧姐撇撇嘴,不满地道:“我下生是庶女矮人一等,还不是她做母亲的错,反累及我身上,就是拿些东西弥补也是应该的。”

这番话,连徐妈妈都不爱听了,反驳道:“庶出又怎么了?关键是你自己个要争气,你母亲也是姨娘,现在不活得堂堂正正,如今嫁给邵大爷多风光。”

慧姐撇撇嘴,不屑地道:“就这件事她做得还算明白,算她好命,遇上个有钱人,这回好了,我们就用不着在这破屋子里住了,邵家能拿出这些值钱东西,家里的宅院一定不会太寒酸。”

徐妈妈瞅了她一眼,无奈地摇摇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大年初五。

临青州官道上,官府衙役赶开众人,远处官道上出现一乘八抬大轿前呼后拥,街上百姓纷纷议论:“看知府的轿子。”

轿子行至跟前,果然,轿子上飘着旗子上大字:‘袁’

转瞬便从眼前过去,众人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看袁知府往南去了,一定是去邵府,邵府邵大爷今儿娶妻,听说妻子是京城来的。”

袁府轿子里,袁夫人理了理衣衫,扶了扶头上的金簪,对着丈夫埋怨道:“你自己去邵府,忙忙地拉上我做什么?我一堂堂一介知府夫人,去参加商户人家的婚礼也就罢了,谁让平素得了他不少好处,充充门面也是应该,但这邵大爷娶的女子听说从前是做妾的,却让我屈尊降贵奉承她,岂不有失身份,丢你的脸面不说,这临青州的太太夫人们不定怎么议论。”

袁知府道:“妇人之见,你以为你是世代书香出身的知府夫人,结交个妾室出身的主母拉低了你的身份,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方才刚从朝廷得了消息,皇上要有大的举措,私下里传出消息,说睿王有望坐上太子之位。”

袁夫人听得一头雾水,老爷今个怎么糊涂了,说话颠三倒四,朝堂上的事,立不立太子与我什么相干?

袁知府看夫人没开窍,接着说道:“睿王内院如今专宠一女子,你道这女子是谁?”

袁夫人不解地看着丈夫,纳闷地道:“睿王宠谁?”

袁知府像是对此了如指掌,不急不缓地道:“一个姓佟的女子,商户人家出身。”

袁夫人凝思,半晌有点不敢确定地道:“佟姓女子?好像邵大爷娶的妻子是不是也姓佟?”

袁知府满意地道:“夫人终于明白了。”

袁夫人好奇地道:“难道邵大爷娶的佟姓夫人和睿王府的受宠的佟氏女是亲戚,那是什么亲近关系呢?”

袁知府不愧官至五品,于官场上的裙带关系M得一清二楚,卖弄地道:“邵爷娶的女子和睿王宠姬是亲姑侄。”

袁夫人恍然大悟,圆瞪着眼道:“如此说来,睿王宠姬是邵爷娶的佟夫人的侄女,听说这佟夫人绝世姿容,原来还有这重关系,如此说来,睿王将来登基,佟氏女必封妃,那邵爷可就攀上皇家,成了皇亲国戚了,没想到我们这小小的临清州却出了皇亲,合该邵云海走运。”

佟知府看夫人终于明白过来,道:“这就是我为何要拉你过来,你想想朝堂放出风声,睿王立太子指日可待,到那时,朝廷那些善于钻营的官员还不赶着巴结佟夫人,我们先一步,佯作不知,倒显得有诚意交好,虽不指望她在睿王面前说什么话,可她若说一个不字,就够我喝一壶的了。”

袁夫人听说,全明白了,对自己老爷满心的佩服,道:“老爷真是消息灵通,不愧做到知府一职,当年老爷中进士,多少人盯着临青州知府的肥缺,临青州自古商贸之地,是块富庶宝地,知府位置却让老爷谋得,可见不是凭空落在身上,而是老爷料事如神,心思通透。”

袁知府被夫人一夸赞,顿时,身子像飘在云雾里,轻飘飘的有点晕,得意地道:“你家老爷在官场上行走,什么该知道的若不掌握,那日被人罢了官,都还在梦里,尚不自知。”

邵府

邵府门前,宾客盈门,空前热闹,临青州大半个城的商户、官员都来邵府贺喜。

邵云海一身大红,J神抖擞地站在大门口迎客。

下人不住声地喊:“张大人到……李大人到……赵大官人到。”

邵云海人逢喜事,面上泛光,掩不住的喜悦,抱拳拱手,声音洪亮,招呼客人进门。

下人又一声喊:“魏知县大人到!”

邵云海紧走几步,迎上前,魏知县今个没穿官府,而是穿一身青缎袍子,装束儒雅,下轿,

魏仕安表面没有波澜,心里却波涛汹涌,强压下失落情绪,掩饰不快,面色平静,含笑和邵云海寒暄道:“恭喜邵大爷。”

邵云海对魏知县有耳闻,多少知道他对佟氏曾有心,既然佟氏如今已花落他邵家,邵云海得意中万般满足,脸上也焕发出异彩,人显得更有J神了,抱拳道:“知县大人到场,邵府蓬荜生辉。”

说吧,把魏知县让进里面,而付姑娘的轿子直接抬进二门里。

吉时已到,花轿到门,鼓乐齐奏,拜天地。

佟氏由众喜娘搀扶着行至厅堂之上,袁知府和夫人上座,做了主婚,魏仕安一旁坐着,看穿着一身大红喜服,蒙着红盖头的佟氏,徐徐步上堂来,心一阵紧缩,眼睛直直地望着,一时间,感慨万千,心潮澎湃,总有个冲动,上前拉住佟氏,把她从邵云海手里抢夺过来,可只一想身子却定定坐在那里,耳边厢听大声唱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魏仕安身子冰冷,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心如刀割,死死地盯着佟氏已消失在帷幔后的那纤细的身影,眼珠不转动一下,直到众人一哄闹洞房,魏知县才清醒过来,凝望厚重的玫瑰锦帷把内堂里面风光挡得严严实实的,心道:此生只要这女人幸福就好。

洞房里,佟氏蒙着盖头坐在喜床上,闹洞房的人挤在洞房门口,都想看看新娘长得是什么样子,佟氏垂头坐着,听耳边吵吵嚷嚷的看热闹的聚在新房里不走。

商户人家规矩也不太严苛,直闹到初更还未散去,邵云海陪客人在前厅饮酒,丫鬟仆妇今儿喜日子,也没多忌讳,新婚三日无大小,都笑闹着要看看新郎和新娘子。

袁知府夫人临来的路上得丈夫吩咐,与佟氏跟前紧着是好,身子在洞房门口一横,没人敢硬是往里闯,众人看知府夫人拦在前头,也不敢轻举妄动,知府夫人笑着大声道:“众位闹了一天,新娘子也累了,让新娘子早些歇息,都散了吧!”

众人不依,齐道:“不能这样算了,不能让新人就这样糊弄过去,我等等新郎回来好好闹上一场。”

袁夫人使了个眼色,她带来的众丫鬟仆妇把众人连拉带劝推了出去,从外把门合上,袁夫人站在门口屋檐下,挥手道:“夜深了,撒了吧!”

说吧,吩咐一声,跟她来的丫鬟抓了一把钱撒了出去,众人一哄在地上捡起。

抓了有五六把,撒出去,众人得了好处,才散了。

众人三三两两撒了,私下里议论邵大爷的新妇不知什么来头,知府夫人亲自张罗喜事,看袁知府夫妻不惜屈尊降贵前来帮衬,都觉纳闷,按说一个商户,喜事能请动州官站下脚的人家多有些体面,知府知县双双到场,实属罕见,知府大人又这般行事,就知内中一定有缘由。对佟氏的来历不禁猜疑起来。

有知道的说她从前做过京城大户人家的小妾,众人一阵唏嘘,原来是京城来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京城的官比地方上的官那是高出不老少,自此,临青州的上层夫人太太小姐没有敢小瞧邵夫人的。

章节目录 130嫁入邵府

众人散去,新房的门关上了,佟氏悄悄掀开盖头一角,扫了眼屋里,确实无人,肚腹饥饿,看红木长桌案上摆着几碟子点心,悄悄站起身,上前拿了一块做成梅花样式糕点,听门外知府夫人大声说话,忙悄悄又退回床上,放下盖头,在盖头里头吃起来,许是饿了,不然就是邵府的点心好吃,佟氏觉着一块不过瘾,指尖挑起盖头,走到桌案旁,手略过摆放梅花点心的碟子,瞅着旁边一碟子玫瑰花式样做得J致逼真,就伸手拿了一块,又退回到床上,坐着吃。

刚咬了一口,门外丫鬟笑声道:“爷回来了,新人等久了。”

房门一响,邵云海沉稳的步子进来,随手阖上门,佟氏刚把嘴里的一口点心咽下去,眼前一亮,盖头揭开,佟氏眼前是邵云海带笑的脸,看到佟氏瞬间,几乎忍不住要哈哈大笑,只见佟氏手里举着一块点心,才咬了口月牙,邵云海调笑道:“夫人若还想吃,这里还有。”

说吧,就把桌案上的碟子取过来,端至佟氏跟前,佟氏略带几分撒娇嗔道:“人家饿了吗?刚吃一块,就被你看到。”

邵云海笑着把装点心的碟子往她手里送,这时,外间丫鬟高声道:“新人吃子孙饽饽”。

邵云海扬了一下眉,挤了下眼睛,意思是:吃的来了。

二人就规规矩矩坐好。

吃了子孙馍馍,喝了交杯酒,丫鬟们出去,阖上门,是夜,都躲在外面偷听。

只听见邵云海的声儿,喜不自禁的道:“夫人,今后家里的事夫人管着,外面的生意也是夫人说了算。”

佟氏说什么听不清,过一会只听见佟氏软糯缠绵声儿时断时续,道:“夫君X子太急。”

邵云海带着chu喘声儿听得清清楚楚,道:“夫人,别的听你的,这个可得听为夫的。”

里面窸窸窣窣,床铺吱呀声。

次日,佟氏睁开眼睛,一切都是新鲜的,满屋子耀目的阳光,邵云海身穿雪白绸衫,眯着笑眼,憨憨地笑容可掬地站在床前,看佟氏醒来,道:“夫人不在睡一会,昨晚也累了。”

佟氏想起夜来的光景,不由脸直红到耳G,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羞答答垂下头,头一垂下,才发现双肩□,猛然想起被子里自己光着身子,急忙往上拉了拉被子,把身子裹紧,邵云海憨厚的笑里带了几分狡黠,凑到近前,看她因害羞玉颈都着了轻粉,悄悄挨近她耳边道:“ 昨夜怜夫人辛苦,今夜找补回来。”

佟氏心里微微一荡,轻轻推了他一把,娇软的声儿道:“你先出去,我穿上衣衫,一会孩子们就来请安了。”

邵云海呵呵笑着,又凑近她的脸,小声挑逗她道:“怕什么,让孩子们等一会,就说爹娘正忙着,趁着你现在J神头好,我二人且消遣一回。”

佟氏一听,唬了一跳,大白天的,让孩子们在外面等,成什么了,一急起身,大红蜀锦挑金绣百子被从身上滑落,顿时,迤俪春光呈现在邵云海面前。

邵云海强迫自己闭上眼,口中干涩,不敢乱看开,强抑内心躁动,哑声说了句:“夫人先穿衣裳,等会我让丫鬟们进来侍候。”

佟氏穿好衣衫,丫鬟进来侍候梳洗,邵云海和佟氏相携去偏厅吃早膳。

一溜八个丫鬟规规矩矩站在旁边侍候,鸦雀无声,各司其职,佟氏看邵家家规严谨,略松口气。

吃过早膳,漱口净手,佟氏和邵云海刚刚坐好,外面进来个丫鬟回道:“禀爷和夫人,两位公子和姑娘来给爷和夫人请安。”

邵云海和佟氏互望一眼,会心一笑,邵云海温和地道:“让他们进来吧!”

帧哥和坚哥并慧姐齐齐行礼道:“给父母请安。”

邵云海一脸慈爱,和声儿道:“罢了。”

朝左右挥挥手,一个大丫头手捧鎏金石榴红托盘,上面摆放着几封银子,那大丫鬟甜脆声道:“这是爷和夫人赏的。”

三个子女重又行大礼,谢过父母亲,然后告退。

接着就有邵府家人在外面候着给新主母磕头。

邵府下人由管家旺财领着,鱼贯而入,分男女各立半边,旺财打头,叩拜新主母,佟氏朝下一看,跪了黑压压一地,足有七八十人,除了看门的走不开,其余都在其列,齐声唱和:“奴才、奴婢给新主母请安。”

佟氏波澜不惊坐在上面,和煦声儿道:“起吧!赏!”

这一声,春花和徐妈妈各自手捧托盘,厚赏众人,众人皆面带喜色。

邵云海微侧头,看眼佟氏,佟氏云淡风轻面色平常,端的大家子风范。

邵云海心里点点头,佟氏行事大方,想佟如玉定是能压得住茬的,自己眼光不错。

遂轻咳一声,清了下嗓子,威严地道:“打今个起内宅的事夫人说了算,就是爷我也归夫人差遣。”

众仆从想笑,又不敢笑,低头憋着嘴,强忍住。

佟氏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邵云海瞧见,冲她挤挤眼睛,脸转向众人,面色一肃,道:“听明白了?”

众人齐齐应声道:“是,主子。”

拜见新主母,众人退下。

邵云海看着佟氏,声儿放低柔,道:“夫人,我今个有事,不陪夫人了,夫人一会各处走走,熟悉熟悉。”

佟氏明澈的眼底似一汪春水,看向邵云海柔声道:“相公有事去忙吧!婚事乱了这些日子,耽搁了生意。”

邵云海起身朝外走,佟氏跟在后面相送,邵云海回身,关切地道:“外面冷,回屋吧!”

佟氏就站在屋檐下,看着邵云海消失在灰白砖墙后。

方回身,坐在榻上,她房中的丫鬟关上门,分成两排,一排站着四个一等大丫头,后一排是四个二等丫头,重又拜见主母,两旁束手垂目站着。

佟氏朝八个丫鬟扫了一眼,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第一排右起一一报来,“奴婢绿云、奴婢紫云、青云、桐云。”

第二排右起一一报来,声儿却细小许多,怯怯地,“奴婢婉月、奴婢琪儿、怜香、灵儿。”

这厢才报完,外面丫鬟声儿道:“辛大娘来了。”

绿云上前一步,提醒道:“主子,辛大娘是内宅管家。”

佟氏朝外微扬声儿道:“让辛大娘进来。”

辛家的才随着下人们拜见过新主母,人多主子也许没注意她,可她却留意把主子细微表情都琢磨个透,这新主母虽说话声儿不高,且看似X情温柔,但新进门,就方才面对府中一众人,一点不显慌乱无措,是个见过大阵仗的人,于是小心谨慎,不敢丝毫松懈和怠慢。

佟氏看堂下上来一中年妇人,穿戴体面,浑身上下透着利落劲,上得堂来,恭敬地行礼,道:“奴婢请夫人安。”

佟氏看看她,和气声道:“我正好要找辛大娘,我初来乍到,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望辛大娘多提点。”

辛大娘略低头,不敢正视,束手谦恭地道:“奴婢不敢,谨听夫人吩咐。”

辛大娘略顿,不疾不徐地又道:“奴婢把邵府的账册拿来,请夫人过目。”

说吧,朝外击了两下掌,进来两个婆子,抬着一个木头箱子,放在厅堂中央,辛大娘命打开。

箱子盖子打开,佟氏看去,是一箱子账本,辛大娘探了□,道:“这是邵府历年来的账目,都在此,请夫人过目。”

佟氏看一箱子账本,这一个月也看不完,道:“捡近三年的我看看,其它的先放在这吧!”

辛大娘双手麻利地从中捧出三大骡子账本,放在佟氏跟前的桌案上,然后,退回一旁,束手恭敬地立着。

佟氏仔细地翻看,间或问一两句,辛大娘开始没怎么紧张,她管家多年,什么人没见过,那样事没经过,管起家来得心应手。

佟氏神色淡淡的,不急不躁,安然闲适,态度宽和,声儿不高,她却越来越觉出紧张,怎么比爷跟前都分外小心。

佟氏看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才阖上账本,辛家的腿都有点站酸了,也不敢言语。

佟氏看看她道:“辛大娘,还照原来的规矩办,有什么该添减的,我在告诉你。”

佟氏看着邵府的账目,心里有了底,邵府开销也能大略知道。

邵府进项数额之大,令佟氏咋舌,虽仆从如云,支出庞大,和进项比,只九牛一毛。

邵府的家财,可称得上富甲一方,佟氏想邵云海素日行事低调,从不张扬,chu犷和豪放表象下隐藏着很深的心思。

辛大娘下去后,佟氏缓步出了正房,几个丫头跟在后面,佟氏头也没回,道:“紫云跟着我,你们忙去吧。”

紫云上前一步,扶着佟氏,从邵府前院一路往后宅走。

邵府宅院宏大,到底七进,两旁连着偏院,屋连着屋,院连着院,好些宅院上了锁,无人居住,邵府主子就邵云海一人,还常年不在家,佟氏想这么好宅子都荒废了。

佟氏和紫云走进花墙的一个月亮门,是邵府的后花园,佟氏举目望去,湖石假山,亭台楼榭,清泉碧水,九曲游廊,分布错落有致,无不雅致J巧,竟似江南风光。

紫云道:“爷走的地方多,亲自设计建造这座花园,每一处都按爷的意思,

佟氏边走边欣赏,道:“你爷是个生意人,却有极高品味。”

紫云得意地道:“那是当然,夫人不知道,当初建这宅子,也是爷画出图纸,请工匠们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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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生131婚后生活

邵府走一圈下来,也要小半天,到了午膳时辰,佟氏正在邵府花园闻香阁中歇息,丫鬟绿云寻到那里,请夫人示下:“午膳摆在何处?”

佟氏想想道:“就我一个人吃,午膳传到这里吧!”

帧哥和坚哥依旧去了学堂,请私塾的事,就不急,慢慢打听,找个好的。

慧姐的饭菜厨房也送去她屋里,慧姐自己吃,佟氏一个人就方便在园子里吃。

不大工夫,一对对丫鬟婆子抬着食盒把午膳摆在花园里,佟氏看邵府午膳可谓丰盛,她一人竟有菜品二三十种之多,且都是平常少见的美味珍馐。

丫鬟婆子下去,换上佟氏的四个大丫鬟,四个云侍候主子用膳。

菜肴摆满一整张长条红木桌子,佟氏撩一眼那样菜,丫鬟不用吩咐,立刻拿银箸夹她跟前的小碟子里,不用佟氏费一句话,几个丫鬟看佟氏眼色就能猜出佟氏想吃哪样,暗暗记下新主母爱吃的菜色,回头告诉厨房接着做,主母不喜吃的一筷子没动的也记下,告诉厨房下顿饭换个菜式。

佟氏却只捡了几样清淡菜蔬吃了几口,吃了小半碗饭,就命撤下去了。

四个近身侍候的丫鬟互看一眼,心里有点忐忑,是夫人吃不惯,还是饭菜不可口,佟氏从四人眼神中看出端倪,对这四个大丫头她是满意的。

吃了午膳在卧榻上歇息一会,佟氏就扶了紫云继续在园子里逛,每一处佟氏都详记在心,那个院落有无人住,住的什么人,都事无巨细,问个清楚,邵府主子少,正房大院多空着,只有小偏院,住着几个有头脸的管家,和一处小东偏院里住着管家媳妇辛家的,辛家的,佟氏详细问了,是邵云海一个远房亲戚,死了男人,没有子女,替邵云海管家,处事公道,甚得人心。

佟氏一路遇见邵府丫鬟婆子,尽皆退过一旁,垂首待佟氏过去,佟氏只这一日,便感受到邵家家规严谨,偌大府邸,没有敢生事的,不禁令佟氏佩服。

佟氏下晌才回住的上房,一进堂屋,徐妈妈和春花就跟了来,佟氏有点累了,倚靠在石青彩绣碟纹引枕上,青云和绿云极有眼色上前蹲在炕沿边,为其捶腿,彤云端上热茶,佟氏抿了口。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徐妈妈垂手道:“老奴不惯一个人住,想搬来正院偏房下处住,也好侍候主子方便些。”

春花自进了邵府,也分去一个小偏院住,吃喝都有人照顾,春花心不安,看徐妈妈要搬过来,也借机道:“夫人,我也想搬过来,一个人住心里不踏实,整日没事干,闲着难受。”

佟氏看二人是诚心想和自己搬到一处,想了想,道:“那就都搬过来吧,人多也热闹些。”

俩人高兴地回房收拾东西,马上搬来主子这院子。

佟氏不见慧姐,总有点担心,对紫云道:“你去慧姑娘屋里,看她做什么?就说我说的,她父亲晚膳回来吃,让她过来一起用膳。”

紫云答应一声,便下去了。

慧姐初来邵家,便对邵家的奢华惊讶不已,原本看邵云海就是一小商人,竟有几分瞧不上眼,及至邵府,却让邵府富贵晃花了眼,她生就一个庶出,姨娘养的,地位低下,又被嫡母王氏打压,见的东西有限,在贾府之时,甚至没有自己独立的院子,身边侍候的就两三个丫鬟,嫁去方家,一个小小姨娘,尤其是后来有了新主母,把她不当人看,当下人丫头使,还能有什么福享,不遭罪都算不错了。

进邵府慧姐自己住着一重大院子,规格和母亲上房不差什么,光是丫鬟就六个,不算房中做chu使的,慧姐心满意足,她是一刻也闲不住的人,起来,丫鬟侍候完梳洗,吃了几口早膳,就带着房中的四个丫鬟在邵府东游西逛。

紫云去时,慧姐房中只有一个丫鬟,紫云问:“姑娘呢?”

那小丫鬟笑道:“原来是紫云姐,姑娘说出去走走,这时多半去园子里了。”

邵府地方大,佟氏也未遇见慧姐,紫云走回上房,回道:“姑娘不在屋里,丫鬟说去园子里了。”

佟氏眉头轻蹙,缓缓又舒张开,道:“把辛大娘叫来。”

辛家的听夫人唤,不敢怠慢,忙赶到上房,恭敬行礼,站过一旁,听夫人示下。

佟氏道:“公子和姑娘的月例爷是怎么交代的?”

辛大娘心里暗道:看来夫人对钱财还是在意的,别的没问,只问公子和姑娘的月例,于是谨慎小心地道:“爷特意吩咐了,公子和姑娘的月例是每人十两银子。( 无弹窗广告)”

佟氏暗想,十两银子够普通人家半年的开销。于是道:“把这项改了,两位公子月银每位二两,姑娘月银一两。”

辛家听了,一愣,似大出乎意料,犹豫片刻,道:“夫人,一两是不是太少了点。”

佟氏啜了口热茶,不容商量道:“哥儿也该每人一两,上学纸笔钱加一两,共二两,每人吃喝现成的,要那么些银子做什么?”

辛家的听夫人话,不敢再争,就不言语了。

佟氏又道:“辛大娘,如今府里人多了,平常无人住的空院子,你带人仔细检查一遍,锁上,钥匙只你一人掌着,通往这些地方的角门平常无人走,都上锁锁上,另外,二门上加派人手,夜里寻夜的婆子多巡视几趟,以免人多生事。”

辛家的答应是。

等了一会,看夫人再不说话,抬头道:“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奴婢一总去办。”

佟氏道:“按家规,谁也不能破例,无论是公子还是姑娘。”

辛家的看夫人没有别的话说,也不敢就走,等了一会,直到夫人说了句:“没事,辛大娘你下去吧!”

辛大娘才从里面出来,下了台阶,低头寻思,看来夫人是个正道人,对子女严苛,不纵容,就看方才吩咐的两件事,那一件都说到点上,辛家的才真正服气。

辛家的低头想事情,不妨差点撞到一人身上,辛大娘抬头一看,着实唬了一跳,邵云海正往院子里进,见辛家低头从上房出来,像是有什么事,便问:“辛大娘,你魂不守舍的想什么呢?”

辛氏见也瞒不住,就把夫人方才吩咐的话说了。

邵云海点头,却没说什么。

进了上房,佟氏见邵云海回来,站起身,含笑迎上前,道:“夫君回来的早?”

邵云海面带春风,看来气色很好,一把把佟氏扯进里间屋,里间门刚一阖上,邵云海就一把把佟氏搂在怀里,下颚抵在她乌黑的发丝上,来回摩挲,道:“想死我了,干什么都走神,就想你在家里做什么?”

佟氏把头埋在他宽阔的X膛,感受来自他身体的温暖,只觉踏实安心,娇柔声道:“夫君是不放心我,考察我吗?”

邵云海紧紧搂住,却不放开,道:“脑子里全都是你,什么也做不进去,就连孙县丞请我都推了,就想快点见到夫人。”

佟氏被他摩挲,兼之听了他表白的话,弄得心里痒酥酥的,绵软无力,唤了声:“夫君。”

邵云海朝她的额头,鼻尖,薄唇吻下去,碰到佟氏面部,滚烫,佟氏感受到这硬汉内心的炽烈,身子也渐渐热起来,邵云海大手揽住她的蛮腰,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

这时,外间丫鬟高喊:“回爷和夫人,晚膳送来了。”

佟氏才慌乱地挣脱他的怀抱,红着脸,理了理凌乱的头发,难为情埋怨地看了他一眼。

邵云海脸色通红,深眸异常明亮,伏在她耳边说了句:“今晚,再好好消受你。”

佟氏面上似涂了层胭脂,别过头去,避开他的眼睛,整了整衣衫,步出屋子。

晚膳就摆在东偏厅,帧哥和坚哥下学回来,洗手,一家人一处用饭。

用过饭,一家人回到正厅里,落座。

邵云海对佟氏道:“给哥儿请的先生,我看好了一个,只是这人轻易请不动的,待我在想想法子。”

佟氏感激地望了他一眼,道:“让夫君费心了。”

邵云海宽厚地一笑,道:“自家孩子还说什么费不费心。”

说吧,朝身旁示意一下,上前几个丫鬟捧了几个匣子,分别放在帧哥、坚哥和慧姐身旁的桌子上。

邵云海和声道:“都打开看看,这是为父送给你们的。”

两个男孩子当堂打开一看,里面是文房四宝,俱都是上上品,而慧姐打开匣子,刹那眼里发光,盯着不错眼珠地看,佟氏望过去,慧姐是一匣子钗环头面。

慧姐兴奋地看着邵云海道:“父亲,这都是给我的吗?”

邵云海笑着道:“都是给你的,缺什么铺子里有,改日我让人陪着你去自己挑。”

慧姐站起身,低低福了福,娇嫩声儿中带着喜悦,道:“谢谢父亲。”

佟氏暗道:慧姐是有N便是娘,从前连自己生母一声母亲都不愿意叫,如今赶着邵云海叫爹,叫得比亲生的都亲。

佟氏瞅瞅邵云海,道:“钗环有两三支,出门能戴着出去就好,多了反不知选那一样了,孩子自小就应该知道惜福,现在这日子不是一般人能过得上的。”

邵云海侧头看佟氏,眼中满是宠溺,道:“我就是让你和孩子们过上最好的日子,我邵云海从小失亲少眷,老天眷顾,如今有了你们,我就知足了,这些钱财算什么,我挣钱总得有人花,给你们花,我高兴。”

这些虽不是什么情话,但实在,佟氏看到邵云海金子一样的真心,眼眶有点红了,抬头望向邵云海的目光柔得像一池春水,道:“夫君的心意我知道。”

邵云海迎着她的目光,也是诚挚的感动。

晚间回房,夫妻二人宽衣,邵云海贴身解下一串钥匙,递给佟氏道:“这是库房钥匙,你改日去看看,心里有个数。”

看佟氏似乎有点不解,邵云海道:“我们邵家所有的家当都在里面,今后就归夫人贴身保管。”

佟氏看了账目,邵家还有不少田庄,土地,商铺不动产,光是海船就有十艘,金银无数。

佟氏却没接钥匙,道:“夫君管着吧,我一个妇道人家,就管管内宅之事,旁的也做不来。”

邵云海硬是塞在她手里,道:“你是我夫人,这些你不管谁管,在不拿着,我可真生气了。”

说吧,佯作生气的样子,佟氏只好收起来道:“那我就替你管着,等将来留给邵家子孙。”

邵云海脸一下子绷起,不悦道:“什么邵家子孙?帧哥和坚哥就是我邵家子孙,所有子女每人一份,不论男女,不分亲疏。”

佟氏吐了吐粉嫩的舌尖,挨近,用身子蹭了蹭他,嘟着嘴道:“算我说错了,真生气了。”

红着脸,飞快地向他脸上瞅了一眼,小声道:“你不想要儿子吗?等什么?”

这大胆的挑逗,邵云海如何禁得住,这一晚,房中春光无限,邵云海空前的满足。

章节目录 储132国之储君

燕尔新婚,转眼过了□日,邵云海多半白日在外面应酬,晚上定会回来一家人吃团圆饭,这几日虽是年下,都知道邵云海新婚,也没有不知趣上门打扰,帧哥和坚哥出了二月要考县学,请先生的事就先放下,初八后就去原来的私塾复习课业。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这日晚膳后,几个孩子都下去了,就佟氏夫妻二人对坐,商量家事,佟氏道:“两个哥儿出了年就要考官办的县学,坚哥倒没什么,就是帧哥是姓贾的,怕受贾家连累,官府不允许,我倒是想了个主意,帧哥改姓邵,落在夫君名下,这样不显眼,不是参加高一级的科考,他的出身没人会注意。”

邵云海道:“这事我寻思过了,夫人说的可行,官府虽查得仔细,我托人使钱疏通,料也无大碍,不就是想上县学,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哥儿想参加科举这怕不行。”

佟氏轻叹一声,忧心地道:“贾家待罪,帧哥没资格参加科举考试,哥儿聪明,白白耽误了。”

邵云海看佟氏难过,心中老大不忍,安慰道:“夫人放心,这事是大事,事关国家法度,容我慢慢想法子,总要贾家脱罪,不然帧哥和慧姐即便落在我姓邵的名下,也遮掩不住,一世都在贾家Y影下生活。”

佟氏看邵云海不像是说着玩的,纳闷他有这么大的神通,令贾家脱罪,这不是随便就能做到的,他又不是官身,按说,贾家是佟氏前夫家,一般男子不提过往,已算宽容大度,那会真正去帮贾氏子女,因此和贾家在有牵连,可见邵云海为人内心的纯净和坦荡。

佟氏自打嫁入邵府,眼睛看到耳朵里听到的,令她对他的话句句都信,他爱她,爱得深沉,爱得无一分私心杂念。

佟氏是犹豫很久才提出把帧哥入邵家族谱,邵府家产不计其数,帧哥落在邵云海名下,她尚存几分顾虑,道:“夫君,这事这么定了,但有一点先说下,入邵家族谱,附带一条,帧哥不继承邵家家产,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夫君若不允,妾身前面说的就算没说。”

邵云海黑瞳深不见底,盯着佟氏,若有所思,佟氏一派坦然,道:“帧哥的人生要靠他自己,做父母的能帮衬最好,就是不能帮衬,他一个男人,顶天立地,方不枉父母养育一场,慧姐也是,出身重要也不重要,就看她想怎么活法。”

邵云海沉默半晌,隔着桌子抓过佟氏的手,很是动情,道:“你是上天给我邵云海准备的,打从一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女人。”

佟氏看丫鬟婆子两厢站着,都低下头,不好意思朝二人看,佟氏想把手从他手中抽出去,可邵云海捏得死死的,一时,佟氏又被他夸赞,有点难为情,扭捏娇羞竟有股小女儿姿态,邵云海见了,怜意顿生,不自觉站起身,拉了佟氏往后堂去,佟氏也只好跟他走,挣脱,想说离歇息时辰还早,又碍于不好说出口,邵云海看出她不情愿,伏在她耳边小声道:“夫人若不走,为夫把持不住,可要当堂……。”

下面的话,声儿小得听不清,佟氏一脸震惊,忙忙跟上他脚步,往里去了。

这些丫鬟仆妇知趣,也不跟着,互看看,暗笑。

由于头晚睡得早,佟氏天一亮,就醒了,看身旁邵云海熟睡,轻手轻脚下床,外间守夜的丫鬟早已醒了,看夫人出来,还未出言,佟氏用手比量下屋里,悄悄出去了。

在堂屋里洗漱了,就往出走,丫鬟紫云和彤云跟在后面道:“夫人一大早去那里?”

佟氏道:“去后花园。”

两个丫鬟要在后跟着,佟氏道:“你们回去,看一会爷醒了,我一人走走就回。”

二人方不跟着了。

佟氏这几日邵府走熟了,一个人也能找到路,她记得后花园里有一个四周都是透明琉璃的暖房,佟氏记得在园子里西南方,果然,找到那里,看管暖房的是两个婆子,勤快,一大早就起身,给花浇水,看主母奔这厢来,诧异,忙不迭迎上前,俯身道:“叩见夫人。”

佟氏唇角浮起淡淡的笑容,道:“我来摘几朵花。”

两个婆子惶恐地道:“夫人若喜欢花,派人吩咐一声,老奴送去,何用夫人亲自来。”

佟氏往里走,边走道:“我闲着无事,随便看看。”

两个婆子不知夫人何意,忐忑不安跟在后面,佟氏这几日只把府中地方大致走到,内里她还未抽出空细看,那日从旁经过,紫云介绍说这是暖房,佟氏觉得新鲜好奇,按说这年代是没有玻璃这种东西的,邵云海真是神通广大,紫云看夫人多瞅了两眼,会意,忙道:“这透明的物件爷说叫玻璃,本朝是没有的,是海上从外运进来的,特意为做这花房花了上万两银子。”

佟氏暗想:玻璃在本朝这么金贵,自己待过的世界到处都是,一点不稀奇。

当时,只在外面看看,就过去了。

佟氏进门,不由惊叹,这暖房占地约略有十几亩,具是名贵佟氏都叫不上名的花草,暖房内阳光充足,因此花草树木郁郁葱葱,春意盎然,佟氏漫步其中,心旷神怡。

佟氏走过一片天青釉绘竹纹镶金边盆栽兰花,被一盆寒兰吸引,这是一盆素心兰,盈盈碧叶间长颈上开着几朵素白花,其香味没有蕙兰浓烈,却更见清雅;没有春兰清冽,却更显远逸,佟氏想起咏兰的句子:孤高可挹供诗卷,素淡堪移入卧屏。

于是对身后婆子道:“把这盆花一会送到我屋里。”

婆子忙记下。

佟氏在暖房中足待了半个时辰,回卧房时,邵云海已起身,丫鬟正服侍穿衣衫,看见佟氏显出几分焦虑道:“你去那了?”

佟氏盈盈一笑,道:“暖房,看花。”

邵云海略不满,道:“去那里也不说一声,害得我着急。”

佟氏上前,几个丫鬟闪身,佟氏亲手为其系上扣子,撒娇地道:“夫君能不能不说人家,人家今儿心情好。“

邵云海一把抓住她正系扣子的青葱指,道:“方才醒了,见夫人不在身边,我一下子心就掏空了,竟是不好的念头。”

佟氏的手被他握住,邵云海手掌心冰凉,佟氏感受到他内心的紧张,头即软软地埋在他X前,呢喃道:“我会好好的,陪着夫君,那也不去。”

邵云海紧紧把她搂入怀中,双臂箍得死死的,佟氏动弹不得,也就像小猫似地趴在他X前。

吃过早膳,帧哥和坚哥来上房请安,慧姐也破例一步三摇地来了。

三人请安毕,站立一旁。

邵云海道:“今儿是年十五,晚间北门大街有花灯,我们一家人去热闹热闹。”

帧哥和坚哥听了都很高兴,慧姐兴奋地道:“父亲,街上有热闹何时动身去看,我们早点出门,还能多逛一会。”

邵云海道:“我们家在北门有处房子,不如我们早些过去,在那里用晚膳,坐在楼上就能看见大街,若愿意出去,下楼便是,很方便。”

邵云海又侧头问佟氏道:“夫人的意思?”

佟氏看节下,孩子们都高兴,便道:“就依夫君,早些动身,提早安排人洒扫房屋。”

这事就这样定下了。

日头偏西,佟氏收拾妥了,帧哥和坚哥也穿戴整齐过上房,一家人只有慧姐未到,左等慧姐不来,右等不出来,佟氏命青云去瞧瞧。

青云回来说:“姑娘正梳妆打扮。”

又等了一炷香功夫,慧姐才由丫鬟扶着,娇娆上堂来,慧姐一上来,顿时满室生辉,异香扑鼻,佟氏看去,慧姐一袭桃红锦缎粉紫镶边缕金遍地撒牡丹花长褙子,满头遍C珠翠,桃腮杏眼,以绢掩口,故作扭捏作态。

佟氏被她头上赤金凤钗上镶着的一颗夜明珠刺了下眼,不自在,想大年下的,忍住没说什么。

黄昏时分,邵家一家人就坐轿子去北门大街房子里。

佟氏下轿一看,临街彩楼,楼高上下两层,底层铺子,上面一层是住屋,典型的前店后宅。

自一侧仪门进去,转过粉青照壁,庭院宽敞,正房五间,到底三进,房屋巍峨轩俊,豪华气派,慧姐东瞅瞅西望望道:“爹,这也是咱家的房子。”

邵云海微笑道:“是咱家的,不用拘束,买下这宅子时,本想住在这里,照管生意便宜,可这条街喧闹,住不安生,就空下来。”

慧姐不以为然道:“热闹不好吗?现在住的宅子大是大,未免冷清。”

佟氏还未说什么,帧哥就道:“我们住的宅子好,清净,看书无人打扰。”

一行说着,进了正房。

邵府主子们一到,厅堂中就摆上席面,邵云海先入座,众人方敢跟着坐下。

丫鬟们在每位主子跟前都摆放着一个炭火铜锅子,丫鬟们鱼贯而入,端上来一碟碟新鲜的羊R菜蔬果品,邵云海道:“吃了锅子身子暖和,好出去看花灯,这羊是现杀的,不是本地养的,是北边运送来的,R质细腻,口感纯正。”

这时,丫鬟们端上几个大金盆,里面盛着蒸熟的大个金红的蟹子,每只都斤把重。

各人的贴身丫鬟手脚利落地剥蟹子,满黄的蟹子只取出蟹黄,雄的只取其两个前腿的洁白的嫩R,放到主子们跟前的碟子里,其余部分不要,都令撤下去。

这吃法佟氏头一次见,暗道可惜,这样一只蟹子少说也值一两银子,邵府富贵却不禁令她咋舌。

吃了晚膳,备好茶果,邵家人坐在窗子边看楼下景物,楼下花灯初上,人渐次多起来。

慧姐就忍不住要出去。

众人也心思活了,想走出去看热闹,邵云海就带着家人一起都出去。

正月十五,沿街铺面,无不张灯结彩,灯月交辉。赏灯的人如潮涌,那厢搭起戏台,街上开始舞狮子,红男绿女,花团锦簇,四处灯火辉煌,有龙灯、G灯、纱灯、花蓝灯、龙凤灯、绣球灯、棱角灯、树地灯、礼花灯、上面描绘着人物、花鸟虫鱼、山水楼阁等图案,趣味横生,有四方、六方、八角、圆珠、花篮、方胜、双鱼、葫芦、盘长、艾叶等许多形状不一,无不J致玲珑。

花灯上诗词歌赋,隐有谜语,官府所设奖品上至绫罗绸缎各项尺头,下至笔、墨、纸、砚文房四宝,还有象征X的纪念品,如书签信笺之类。

夜空飘下雪花,洒落在地上纯白一片,屋顶,街道被白雪覆盖,映着五光十色的灯笼,煞是好看。

街上人流拥挤,摩肩擦踵,佟氏挽着邵云海手臂,帧哥和坚哥走在前面,徐妈妈和春花等一干丫头小厮跟随左右,四处瞧着热闹,走出不远,佟氏一回头,慧姐却不见了,佟氏心慌,年下人多,慧姐走散了,若遇上歹人……。

佟氏焦急,邵云海命小厮丫鬟分头去找,务必把姑娘找回来。

邵云海牵着佟氏的手,找了大半条街,佟氏发现城隍庙附近围着一帮人,佟氏有不详的预感,对邵云海道:“我们去那边看看有没有慧姐。”

待走近,见几个衣饰华丽的少年,围住三个女子,佟氏仔细一看,中央站着正是慧姐和两个丫鬟,慧姐正与几个浮浪少年眉来眼去,一干贵公子哥言语轻薄,有两个竟诞着脸凑上前,要动手动脚,两个丫鬟意图护着姑娘,慧姐站在那里却一副满不在乎,佟氏顿时心头火起,厉声唤道:“慧姐。”

慧姐转头看见父母亲,垂头摆弄衣角,佟氏上前劈手扯过她来,不由分说,扯着就走,慧姐看母亲发怒,还有父亲在旁,自己也知今儿轻佻,也不敢言语,任佟氏扯着,不敢硬挣。

邵云海看去,那几个少年皆是富家纨绔子弟,平素不喜读书,不务正业,专伺调戏良家妇女,有一两个认识,一个是本城富商张氏幼子,一个是主薄陈公家的少爷。

走远,佟氏撒开手,碍于街上人多,不便教训,低低说了句:“慧姐,你在若如此,邵府你就不用回了。”

说吧,也不在理慧姐,挎着邵云海往回走,邵云海吩咐身旁的小厮去告诉帧哥和坚哥回去吃夜宵,慧姐不敢违拗,乖乖跟在父母亲后面回去了。

正往回走,热闹的大街上突然一阵骚动,不知是谁喊了句:“皇上颁旨,立睿王为太子,举国同庆。”

街上顿时欢呼雷动,佟氏和邵云海对视,发自内心的笑了,为月娘高兴。

章节目录 二133婚后生活(二)

邵家人一回府邸,邵云海便命拿好酒上来,夜宴直至更余,佟氏不善饮酒,却因喜事不断,多喝了几杯,醉眼朦胧,不知身在何处,邵云海见其不胜酒力,娇躯瘫软,忙抱起她,送至卧房。

夜里,佟氏口渴,迷糊中低低道:“水”。

一股清凉流入口中,佟氏阖眼,低喃声:“热”

一只大手轻轻为其解开亵衣,点点清凉潮润落在她腮边,颈项,酥X,小腹,落在她娇嫩敏感处,一阵钻心的痒麻,佟氏身子扭动了下,舒服地低吟一声,渐渐身子起了变化,娇躯微微颤簌,心若猫爪,佟氏忍不住,又呻吟几声。

突然眼前一亮,佟氏只觉一双大手托起她浑圆双瓣,温润柔软舌尖在她紧暖香温游移,勾起她心火,难受地哼唧声不由发出,把持不住,啜泣起来。

片刻,有一物事顶入下体,填满空隙处,先小心试探,佟氏若热油煎,手抓住身下单子,下身直直向上挺起,那物事又进寸许,佟氏焦灼,迫不及待,双手一划拉,抱住邵云海脖颈,使力往怀里拉,这一番动作,打消邵云海顾虑,身子往前一送,直达幽深的谷底,佟氏身子迎合上去,光滑的肌肤黏在一起。

那硬物一下下抽打内里花心,佟氏说不出的美妙,一波波的快感袭来,佟氏想大声喊叫,出口却是呻吟声不断。

佟氏焦渴,竟抓住邵云海肩头,心里欢畅竟下口咬去,这一小口刺激邵云海奋力做活。

雪亮的琉璃灯光下,邵云海见佟氏两颊赧然,星眼将朦,云鬓欲坠,强抑体内燥热,使出温存功夫,舌尖轻啜,引她情致,看佟氏醉意朦胧,兴浓情急,难受遂不忍,就也不做慢功夫,吊她胃口,朝里一攻之下,佟氏哼唧一声,主动搂住他的脖子,柔软的双腿蛇一样缠住邵云海腰间,玉臂死死箍住邵云海,邵云海心里起火一般,猛力一顶,佟氏娇躯乱颤,快活得要死,邵云海初时怕她娇弱禁不得蛮力,此刻,见她急切更盛于他,不由振奋,大出大进,二人渐入佳境,快乐不忍遂出,许久,极致的快感,终至酣畅淋漓。

邵云海疲惫地躺在佟氏身旁,手心湿热一片,看佟氏娇嫩樱唇鲜艳欲滴,不由心动,侧身扶住佟氏的头,舌尖伸进去,双唇紧紧箍住,用力吮啜,佟氏有了回应,身子贴上来,一条玉腿搭在他身子上,二人舌尖缠在一处,佟氏心中复又滚滚热浪袭来,身子绵软无力,娇口急喘,邵云海读懂她心思,翻身上去,给与他的娇妻最深沉的彻底的爱。

次日一早,佟氏从夜里美妙的梦境中醒来,大床上就剩她一人,搂住温暖的被酣睡,邵云海已不知去向。

佟氏坐起身,看看周围,昨晚有点喝多了,竟梦些让人害羞的事,仔细回味,暗自脸红。

邵云海推门进来,见娇妻拥着被呆呆坐着,双颊一抹胭脂色,低头窃笑。

猛一抬头,像是吃了一惊,双颊红得直至耳G,邵云海微笑看着她,走过去,佟氏羞得头都抬不起来,昨夜的梦境竟和真的一样,自己主动投怀送抱,这若是真的,邵云海会不会笑话自己白日里佯作正经,床上□裸竟似一□,这一想,头低得更深了。

邵云海实在忍不住,竟笑出声来,一把把佟氏搂入怀中,轻轻在其耳边道:“昨晚辛苦了我可爱的娘子。”

佟氏一下子懵了,这不是梦竟然是真的,实在觉得丢脸,遂把头深深埋在邵云海怀里,邵云海宠溺地抚M着她的发丝,亲吻着,呢喃声道:“真好,不枉我邵云海等了这许多年,上天赐给我的是最好的。”

佟氏听了,泪水盈眶,一滴滴落下,打湿了邵云海的衣襟,邵云海有点慌乱,扶起佟氏的头,惊吓得问:“娘子,怎么了?”

佟氏像婴儿似地吸吸鼻子,声儿发哽道:“傻瓜,我是高兴的。”

邵云海紧张的表情放松了,像孩子样纯真地笑了,一把搂她入怀,揉搓了一番,直待丫鬟外面唤吃早膳,才放过她。

吃早膳时,邵云海见佟氏有缠绵过后的慵懒,面带潮红,自有一股娇慵之美,微垂着头,似不敢往他处看,总觉讪讪的,邵云海心里暗乐,胃口大好,几口便喝了一碗粥,身旁侍候丫鬟大约也听见昨晚动静,看夫人模样,就什么都明白了,又看主子吃得飞快,心情大好,不管丫鬟盛上什么粥,都几口下肚,吃得生龙活虎,脸上也神采奕奕,状态极好,都在心底直乐。

佟氏看贴身丫鬟强忍笑憋不住样子很怪,也知道这些丫鬟猴J,早通晓男女之事,不由更是惭愧娇羞。

偏邵云海走时,伏在她耳边说了句:“爷今个心里高兴,晚间一回来就要看见夫人,夫人老实在家里等我。”

佟氏发急,看左右丫鬟抿嘴笑,忙推开他,整整衣襟,嗔怪瞪了他一眼,邵云海呵呵笑着,大步出去了。

佟氏想这酒劲可真厉害,知道就不喝了,可不喝,哪有昨晚的欢畅,这样一想,好奇问问那酒是什么酒,留待下次喝。

佟氏早已吩咐下去,内宅的事还由辛大娘管着,大事不决,由自己定夺,自己乐得清闲,这段日子她越来越信服邵云海,邵云海眼毒,一眼叨上的人觉没错。

佟氏和邵云海昨晚折腾半宿,刚想回房去补一觉,外面丫鬟报:“知府夫人前来拜访。”

佟氏唇角飘上一抹若有若无的笑,道:“快请。”

佟氏带着丫鬟迎出二门,就见知府夫人袁氏已下了大轿,正由丫鬟搀扶着往里走,佟氏赶紧迎上前,敛身行礼,谦恭地道:“民妇见过知府夫人。”

袁夫人手脚更快,抢步上前,扶住佟氏笑道:“邵夫人不用多礼,你我姐妹,客套就见外了。”

佟氏往里让,道:“那日蒙夫人辛苦,洞房夜才消停过了,民妇没去拜谢夫人,倒让夫人亲临寒舍,心中着实惭愧。”

袁夫人亲热地挽着佟氏的手,头却凑到佟氏耳边厢,小声道:“怎么样,邵爷不错吧!”

问得佟氏难以回答,遂佯作含羞样子,亲密地嗔道:“看夫人说的。”

让到花厅,佟氏请袁夫人上座,袁夫人死活不依,说自己是客,最后无法,佟氏只好隔着桌子二人对坐,。

袁夫人聊了几句闲话,便转入话题,似神秘地对她道:“夫人知道了吗,如今睿王立为太子,听说呀,睿王内廷匮乏,只一个嫡妃和二侧妃,另有一个宠姬,听说睿王不在女人身上下工夫,只专宠一个佟姓姬妾。”

说吧,好像突然想起,盯着佟氏道:“哎?和夫人好像是一个姓。”

佟氏明白她之意,是来试探自己,暗笑,这袁夫人X情爽直,不似她丈夫袁知府,听邵云海说,袁知府城府极深,官场上的事没有能瞒过他,J明过人。

佟氏佯装糊涂,神情自然平和,道:“是吗?”

似乎没多大兴趣,这令袁夫人有点M不着头脑,丈夫说佟姬是邵夫人的侄女,可自己提起她却像没事似的,不由进一步试探道:“朝堂中传来秘闻,说当今皇上有隐退之意,退居□,不理朝政,有意做太上皇,这样一来,睿王身为太子,名正言顺承袭大统,毫无悬念。”

这倒是令佟氏意外,没想到这么快,睿王就一步登天,那月娘日后命运如何,不得而知,睿王一旦继承皇位,三G六院七十二嫔妃,睿王还会像现在一样对月娘?佟氏有点隐忧。

袁夫人看佟氏没什么表情,始终淡淡的,不太敢兴趣的样子,心里纳闷是不是丈夫的消息不准确,姓佟的全天下多的是,偏就在临青州,想到这,有点郁闷,若不是,自己上赶着屈尊降贵,贴近乎,扫了颜面,自贬身份,这样一想,脸色就冷落几分,暗怨丈夫。

袁夫人走后,近晌午,偏厅摆了午膳,佟氏才要吃,邵云海却回来,佟氏诧异,道:“夫君怎么回来了?”

邵云海道:“回来换件衣裳,唐三爷找我去望海酒楼吃酒。”

佟氏随他去里间,找了衣裳,帮他换上,佟氏亲自服侍,穿戴好,抬起头,看邵云海深情地盯着她看,娇羞道:“夫君看什么,妾身脸上长花了吗?”

话未说完,邵云海遂不及防对上她的嘴,把她的话堵在嘴里,好半天,二人憋得脸通红,才分开,邵云海看着她道:“我借故换衣裳就想回来看看你。”

佟氏摆弄衣角,小声道:“才走一头午,晚上不是能见面?”

邵云海道:“我等不及。”

佟氏听得说等不及,惊吓了一跳,看他没有要亲热的举动,才放了心。

邵云海窃笑,吻上她面颊。

许久放开,笑着转身走了。

章节目录 三134婚后生活(三)

出了年,邵云海更是忙碌,每日天道很晚才回来,有时过了饭时才来回转家门,这日晚,邵云海回来时已是上灯时分,佟氏带着丫鬟忙侍候他净面,邵云海撩水洗了几把,佟氏手托棉巾替他擦脸,看他面颊消瘦,不禁心疼,问:“夫君整日在铺子里忙些什么,不是都有活计盯着,生意上夫君亲力亲为吗?”

邵云海洗过脸,扯着佟氏的手,坐到饭桌上,道:“来往账目,过往银钱不敢撒开手,今晚别等我了,有一个店铺的账目要看,这个铺子账目混乱,需一一理出头绪。mianhuatangcc [棉花糖小说]”

匆匆吃了晚膳,邵云海便一头扎进书房,把头埋在厚厚一摞子账本当中。

佟氏回房,闲来无事,捧起书本看起来,谯楼鼓打二更,佟氏抬头看看外面天,整个邵府归于沉寂,下人都忙碌一天都歇下了。

今晚是佟氏贴身丫鬟紫云和彤云两个值夜,主子没歇息,也不敢歇下,佟氏看二人脸上都有困意,想天晚了,劳累一天,邵云海还未回来,虽过了年天气转暖,可夜来寒凉,佟氏不禁有些担心邵云海,便拿过搭在椅背上的素锦白狐狸里披风,要出去,紫云和彤云忙侍候主子穿上,紫云提了羊角风灯,彤云扶着主子,往前面书房去了。

佟氏走到通往前面的角门,两个婆子守在那里,见佟氏忙低眉顺眼,一婆子道:“爷未进来,是以没敢关门。”

佟氏看邵府夜里严谨,颇为满意,出了角门,东走便是通往邵云海书房的路,廊下点着一盏盏明灯,照得天井里雪亮,佟氏望见书房碧纱窗透过灯光,知道邵云海在里面,脚步放轻,轻轻推开门扇。

邵云海从账目上抬起头,看佟氏进来,露出笑容,道:“夫人还没睡呀?”

佟氏轻轻走上前,站在邵云海身后,为他揉捏着双肩道:“夜深了,明个在看吧?”

邵云海抓住她搭在他肩头的手,佟氏前一倾,伏在他宽阔的背上,二人脸偎脸,邵云海心神荡漾,一把把她拉至怀中,亲吻下去。

佟氏勾住他颈项,邵云海揽住她蜂腰,二人悠长一吻。

许久才恋恋分开,邵云海X脯一起一伏,克制内心的冲动,道:“夫人先回去,我等会就回房。”

佟氏倚在他身旁,扫了一眼书案上的账目,随手翻看几页,发现这铺子的账目混乱,邵云海看得头大,烦恼地道:“这铺子里管事的伙计我发现他藏奸耍滑,可账目混乱,寄以蒙混过关,我请了几个人看账都说一本糊涂账,很难梳理清楚。”

佟氏微微一笑道:“夫君把这些交给为妻,为妻五日内便打理清楚。”

邵云海惊异地瞅瞅她,不由疑惑道:“夫人识文断字,我也知道,可这账目不是简单认识几个字就能弄明白的,在说累坏了夫人身子,得不偿失。”

佟氏前身乃财经大学毕业,对数字异常熟悉和敏感,虽不懂经商,可做个账手拿把掐,不费吹灰之力,当然这些话不能告诉邵云海,就分说道:“夫君忘了我佟家也是商户出身,我祖父在世便交过我怎么管账,佟家铺子的账目也是我记的。”

佟氏这番话当然是假的,但邵云海已信了八分,道:“那夫人就试试,若不行请几个人来,怎么也要理清头绪,让那奸诈之人没有话说。”

佟氏挽着邵云海的手臂离开,邵云海吩咐下人把账目搬到夫人卧房。

二人回房,夜深了,邵云海疲惫,搂住佟氏竟像孩子似地脑袋伏在她怀中安然熟睡了。

次日一早,邵云海起惯了早,天一亮就醒了,才一动弹,佟氏也醒了。

佟氏侍候他穿衣,唤丫鬟进来,打水洗脸,吃过早膳,邵云海就走了。

佟氏就命人搬来账目,拿来笔墨纸砚,坐在窗前的书案上,一笔笔,分门别类重新归置。

古代会计记账是单式记账法,佟氏采用现在的复式记账法,总账,明细账,分类记账,月结盈亏,并出具损益表,盈亏一目了然。

邵云海回来,佟氏还在伏案认真整理,一整年的账目,工作量很大,佟氏晌午饭草草吃了,便接着干,到邵云海回来时,她进度很快,邵云海进到屋子里,佟氏早已收拾了,不想让他看见,单等整理妥了,在拿给他,让他意外惊喜。

邵云海看桌案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账目,心下狐疑,想夫人定是女人家觉得好玩,才包揽下来,如今看夫人像没事似的,也不好问,说好五天,单等到了五天,自己拿走雇人查清楚。

邵云海心里话:夫人在家闲着无聊,也就哄哄她高兴,她愿意弄着玩,就让她做,也免得她寂寞,于是道:“为夫天天在外头忙,帧哥和坚哥也去了学堂,只有慧姐在家,却也不来陪你这母亲,让夫人一个人闲呆着,也无聊,不如你无事出去逛逛,三月初八,城隍庙庙会,你带着慧姐出去看看。”

佟氏答应着,为免扫他的兴。

转眼过了五日,邵云海这日早早从外面回来,想把账目拿走,累着夫人因小失大,走到院子里,见紫云往外走,邵云海心下总有些好奇,问:“夫人这两日在做什么?”

紫云朝上房瞅一眼,神神秘秘地道:“夫人这几日,除了吃饭,都没出屋子,整日写写算算,拨拉算盘珠子,像是算什么账,奴婢看夫人拨拉算盘珠子白净净的手指灵活,上下飞舞,很好看,在多的数眨眼就算出来了。”

紫云惊叹地道:“没想到夫人还有这本事。”

邵云海悄悄地问:“那夫人算得对不对?”

紫云摇摇头,情绪低落道:“奴婢只勉强识得几个字,那会算什么数?”

邵云海佯作唬着脸道:“蠢材,别让你家夫人知道,真是丢脸,堂堂邵府的大丫头竟连数也不会算。”

说吧,脸上却没有怒容,反而一脸得意进去上房,找寻夫人。

紫云这厢嘟着嘴,不悦地小声嘟囔道:“我们一个下人能会什么?就是爷虽能做生意,算账也未必比得过夫人。”

又想起夫人青葱指拨打算盘珠子的灵巧好看,心中好生羡慕。

一进门,佟氏微笑着迎出来,两人手挽着手,进了堂屋,堂屋大方红木桌案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一骡子账本。

邵云海先拿起摆在上面的纸张,微黄的草纹纸打着格子,佟氏上墨黑字体写着:盈亏表

佟氏没敢写损益表,按照古人叫法。

邵云海总看铺子里的账目,但佟氏出的表,却很新鲜,上方是收项,挨次减除支出各项,最后是盈余或亏损。

清清楚楚,简单易懂。

邵云海拿起账目翻开,上面一本是总的账目,下面分类账目,现金收支,往来款项,一目了然,清爽干净,每月一结,附带表格,清楚明白,即便是不懂的人,也能看得明白。

邵云海看这种记账方法新奇,就饭也不吃,坐下来,仔仔细细对照原来的账目看起来。

看了有两个时辰,邵云海还坐着聚J会神不动,佟氏看天已擦黑,丫鬟几次进来小声在她耳边回说晚膳摆不摆,佟氏看邵云海心无旁骛,不敢轻易打扰他,和他成婚这些日子,佟氏渐渐对这个男人深入了解了一些。

这男人做事有一分执着,佟氏领悟到,就是这份执着和J明的头脑,顽强和坚韧令这个男人成功,这真就是成功必备的要素,老天总是眷顾这样的人,把机会给这样心里清楚目标并执着坚持的人。

佟氏看外间天已完全黑下来,心里着急,邵云海在外忙了一天,回家还饿着肚子,她心疼得不行,悄悄命丫鬟摆上饭,挨近邵云海身边,赔笑轻柔声道:“夫君,先吃饭,吃完了,妾身陪你一起看。”

邵云海哼了一声,头也没抬起来,佟氏不敢在唤第二声,只好站在旁边,不敢惊动,其实她看得出邵云海是个急脾气的人,对她温和,可不代表他没脾气,他强势,是在外头,对自己的女人,他倾其所有,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越是这样,佟氏越是感动,发自内心地对他好,让他高兴,不违拗他,凡事顺着他。

又等了有半个时辰,佟氏自己肚腹都空空的,越发着急邵云海进门没吃一口东西。

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双臂搂住他脖颈,撒娇地道:“好了,别看了,人家都饿坏了。”

邵云海却反常不为所动,头也不抬,说了句:“夫人先吃吧,吃完给我说说这套账目J髓,指点一二。”

佟氏一听,什么?他不想吃饭了,这还了得,身子扭了扭,来回在他背上蹭来蹭去,佯作生气撒娇道:“不行,我要夫君陪我吃饭,人家几日都没吃好饭,夫君若是不陪我吃,我索X不吃了,陪着夫君一起看账,反正这生意也比你娇妻重要。”

佟氏撒娇撒痴,把邵云海一顿揉搓,弄得邵云海心软得一塌糊涂,尤其是听说她几日没吃好饭,顿时,焦急起来,搂过她来,横在大腿上,盯着她问:“我不在家,你怎么不听说,好好吃饭,在若这样,看我晚上怎么整治你。”

说吧,一把把她抱起来,往偏厅走去。

佟氏侧目看一屋子的丫鬟婆子,被邵云海抱着,实在难为情,低声下气道:“夫君,放我下来。”

邵云海手不松,抱得更紧,唬着脸道:“谁让你不好好吃东西,惹我生气。”

佟氏也无法,脸埋在他X口,一咬牙,也不看左右之人。

吃了饭,夫妻俩身子紧贴着,头挨在一处,坐在书案前,佟氏和风细雨讲解,邵云海仔细听着,像个学生,并频频点头。

入夜,丫鬟又见男主人抱着女主人回房,外间值夜的丫鬟就听见里面压抑欢快呻吟声和肌肤相亲发出的声响,这声响持续很久,就听男主人低沉兴奋之声传来:“太爽利了。”

章节目录 135婚生后生活(四)

自昨晚后,佟氏不在无所事事,邵家的所有生意,有关银钱账目这一块,便由她打理,这样邵云海便分身出来,没了牵绊,邵云海的生意大刀阔斧地拓展,瞅准时机,便在重要交通要道的州府县市相继开了不少分号,把J干的信任的人派出去,负责管理商铺。( 好看的小说)

而佟氏则在财务核算上予以指导,这是佟氏的老本行,如那家铺子账目有一星半点的破绽,都逃不过佟氏的眼睛,所有邵家生意过手银钱账目,佟氏倍加细心,夫妻二人同心协力,交相辉映,珠联璧合。

这期间,帧哥和坚哥考入县学,入官办的学堂读书。

这一年的初夏,传来喜讯,佟氏身怀有孕,邵云海严命她安心保胎,不在过问生意上的事,佟氏一撒手,邵云海失了膀臂,顿觉繁忙,除了睡觉的几个时辰,其他时间都在料理生意上的事,佟氏看夫君辛苦,就也不肯歇着,仍旧把邵家生意过往银钱管起来,邵云海如今添了不少生意,佟氏不帮他,他实在是有心力不足,怕佟氏辛苦,每每嘱咐她小心腹中胎儿。

时间匆匆过去,转眼到了年下,佟氏月份大了,行动不便,年下事情多,邵云海两头兼顾不过来,佟氏凝思苦想,想出个主意,给京城的娘家去了封信,让二娘过来,接管她手中的事物。

这一大摊子的生意,总要有自己人才放心。

佟大爷接到信,本来担心妹子身体,看妹子让二娘过去,当即便答应了。

胡氏却大为不满,嘟囔道:“二娘已快及笄,京城也好选夫婿,去那种地方,穷乡僻壤的,能有什么好的。”

如今佟家可非从前可比,刚得了信,佟月娘身怀有孕,这一喜讯在太子东G震动不小,睿王立为太子不到一年,皇上便有退隐之意,但太子苦于没有子嗣,只有二侧妃各生一女,皇上便定于年后为其大肆选美女入G,以其生下一子,太子便入主朝堂,这样群臣也无话说。

偏这时,佟美人却有了喜,顿时,东G就连太子妃都一展愁云,俩侧妃也心里直念佛,太子更是喜不自禁。

太子欢喜这也正常,但太子妃和两个侧妃比太子喜悦尤甚,这却道为何?皇上预从民间选美女充掖太子东G,这已不是什么新闻,各州县早已得了信,为开春备选一事,开始张罗。

如今太子东G,就一正妃二侧妃外加上佟氏四人,三人对佟氏得宠,也心存嫉妒,但佟氏从不持宠生娇,而是谦卑恭谨,从不僭越,礼数周到,做人低调,是以相处久了,三个女人也便能容,可在生不出儿子,大批美女入G,形势就紧迫起来,举国海选,那一定是出类拔萃顶尖之人,到那时若有一个不好,就威胁自身地位,G斗历来残酷,其中关联母家,一损俱损,就连正妃也心存忐忑,可见三人的紧张,非空X来风。

偏这时,佟氏传来消息,有了喜讯,太子借故把选美之事后延,皇上大喜之下,一道旨意,佟氏月娘晋为侧妃,安心养胎,选美之事,姑且放下,容后在议。

听得这一消息,三个尊贵的女人喜出望外,都来佟氏G中探视,并送去好东西,这一次的关心是真诚的。

佟月娘晋为太子侧妃,佟家顿时水涨船高,身价百倍,佟家早已靠太子赏赐并自己做生意积蓄的银钱,在靠近皇G的正街,皆是官宦人家住的地,买了个宅子,虽不算豪华,可也算不错,佟月娘叮嘱凡事谨慎不张扬,佟大爷自然明白,见到人更加客气,礼数更为周到,佟家的好名声传到太子耳中,太子甚为满意,又有厚赏。

胡氏沾了女儿的光,如今出门也都唤她一声佟夫人,不乏巴结讨好的,胡氏得了丈夫严厉警告,不得给月娘添麻烦,也不敢太过招摇,还算老实。

这种情景之下,佟如玉的书信到,胡氏怎能乐意?如今佟家今非昔比,也算皇亲国戚,佟二娘嫁入公侯之家,不是空谈,就有那一两家在朝中有头脸的,有意和佟家结亲。

看妻子不满意,佟大爷耐心地道:“二娘如今谈论婚事尚早,不如去外间走走,见见世面,待个一年半载在回来,她邵家现如今生意买卖做得风生水起,她姑姑又坏了孩子,想让二娘过去帮衬一阵子,对二娘也有好处,学会理财管家,就是将来嫁人,掌家也不费力气。”

经丈夫这样一说,胡氏觉得有道理,也不是待上三五年,也就个把月,二娘出去走走,开开眼界,学会当家理财,即便嫁入侯爵大家也得心应手。

这样一想,便欣然道:“夫君想得周全,我一介女流眼光短浅,还是听夫君的没错。”

这事就定下来,收拾了,佟二娘准备动身。

二娘不像她姐姐月娘,月娘温顺好脾气,可二娘聪明活泼好动,一听说去山东,兴奋得恨不得马上动身。

过来五六日,佟府里驶出几辆马车,奔城外去了。

佟氏也未想二娘来得这么快,听家人报说表姑娘已到了,佟氏一喜,忙命轿子直接抬至二门,进二门换了婆子,做了软轿直到正房院外方歇了轿子。

佟二娘进邵府换了两次轿子,才到姑姑住的正房,心中惊奇,没想到昔日看邵云海不过一普通的商户,却有这等身家,只能为姑姑高兴,歪打正着,以为得了个芝麻却捡了个大西瓜。

佟氏听见声儿知道二娘已到门外,在屋里坐不住,丫鬟扶着迎出去,才走到院子里,就见二娘已绕过照壁,佟氏一见,白皑皑雪地里一个着一袭珍珠红亮缎的女子,雪光映着,说不出的明艳,佟氏从心里往外的喜欢,二娘先兴奋地唤了声:“姑姑。”

便提裙飞跑过来,佟氏上前,二娘却一把抱住她,清亮亮的声儿道:“姑姑,又见到你了,二娘无时无刻不想你,走这么久,也不回京,害得祖母和父亲见天念叨。”

佟氏心中一股热流,和佟家人在一起无时无刻不感受到亲情的温暖。

晚间,帧哥和坚哥回来,一进门,就见娘和一位美丽的姑娘坐在炕上,兴致勃勃地聊天。

帧哥高兴叫了声:“二姐姐。”

上前见礼,二娘也下炕,看了眼帧哥身旁的坚哥觉得好奇,佟氏指着坚哥对二娘道:“忘了说了,这是你坚哥哥。”

二娘对郑坚也有耳闻,大略知道他父母双亡,认了邵云海和姑姑做父母亲,当做自己孩子养在府中,如今和帧哥一起改姓邵,对佟氏和邵云海这对养父母极其恭敬孝顺,当成生身父母一样,因此,也改了邵姓。

二娘看眼前站着的大男孩,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瞳仁黑亮,身材挺拔,带着一脸淳厚明亮的笑容,竟与邵云海有几分神似。

二人续了礼,这时丫鬟回说:“酒宴齐备,爷在花厅等候,请夫人和姑娘、公子入席。”

二娘扶着佟氏在前,帧哥和坚哥在后,一行往花厅去。

邵云海已见过二娘,看她们进来,招呼道:“娘儿几个体几话朵,吃了饭接着聊。”

一家人坐下,佟氏看慧姐还未过来,刚要派丫鬟去唤,慧姐便打扮得妖妖艳艳的上得厅来,娇滴滴一派弱不禁风的样子。

二娘和慧姐自来不对付,知道二娘来,慧姐佯作身子不舒服,躲在屋子里不出来,听丫鬟回说,夫人唤姑娘去花厅用膳。

慧姐梳洗打扮了,才姗姗来迟。

二娘看见慧姐起身见了礼,慧姐神色冷淡地还了礼。

二娘X格大气,也不介意,邵云海动筷,众人方跟着动筷。

席间,邵云海问了京城情况,老太太,她父母可好,又问月娘,二娘一一说了。

二娘又讲了京城里的新鲜事,说得生动有趣,眉飞色舞,坚哥憨憨地听着,一双眼都在二娘身上,听得有趣,不时呵呵笑。

偏这些让慧姐看见,不由嫉妒,暗骂:这二娘小蹄子专跟我过不去,这讨厌之人来此作甚?看坚哥这小子小家子出身,没见过世面,把二娘奉为神明,看他痴痴呆呆的似被这二娘小蹄子迷住了。

不由盯着坚哥,可坚哥却连眼角都不暇她,不觉气闷,弄得杯盘叮当直响,佟氏见了,心里明白**分,慧姐历来不安分,常去铺子里拿头面珠宝,被佟氏知道,严令各家铺子如那个给了慧姐东西,自行赔补,佟氏看铺子里伙计为难,道:“就说我说的,姑娘有事,缺什么短什么找我要。”

这珠宝店铺慧姐隔个一二天就过来一趟,这回伙计不敢自专,就推说主母有令,让姑娘找主母说话,慧姐不敢去找佟氏,知道不但东西拿不到,还会挨顿骂,只好作罢。

慧姐在家里闲不住,白日出去,招摇过市,逗引得一群贵公子哥,围前围后,躲在邵府门前,不时往里面窥探,或有那痴情种在门口等慧姐出来,佟氏不胜其烦。

今个看慧姐对二娘的态度,也知道这姊妹俩互相瞧不上,怕慧姐呆下去生事,闹得彼此不愉快,就对慧姐道:“你若吃得了,就回房吧。”

慧姐目光在二娘和坚哥脸上扫了一圈,有些不情愿地扭着身子先回房去了。

136-完139完结

章节目录 136婚生后生活(五)

打春,佟氏手把手地教给二娘看账目,把所知道的悉数教二娘,二娘聪明,学得很快,佟氏先放了一部分让她管。

这日午后,佟氏和二娘说话,二娘说回房换件衣衫,不成想邵云海却回来,佟氏有点吃力地站起身,邵云海忙上前扶住夫人坐下。

佟氏笑吟吟地道:“夫君白日竟有空闲回家,有什么事吗?”

邵云海看看她,欲言又止,佟氏看出他有心事,道:“夫君有话,尽管说来,夫妻一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邵云海才半吞半吐,道:“今个吃酒,碰巧看见陈主薄,听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与我邵家攀亲。”

邵云海说到这,瞅瞅夫人,佟氏有点糊涂了,道:“我们邵家也没什么人到成婚年龄,就是帧哥也还小,就是坚哥正念书,也要过二三年才能议亲。”

邵云海从未像今个犹豫,他一向言语爽利,看夫人想偏了,索X直说道:“是慧姐。”

佟氏一下子愣住,这倒是出乎她意料,虽知道慧姐荒唐,可她以为也就是一群浪荡少年瞎胡闹,那能来真的,古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自己能做下主的,就是他们愿意娶,可父母亲未必应允,慧姐是什么身份,更何况名声不好,在临青州不少人都知道,为这佟氏甚为苦恼,生生坏了邵家的名声,邵云海却不计较,说:管他别人怎么说,我们问心无愧,活得安生就好。

佟氏拿她也没法子,今个却不想竟然有人上门提亲,佟氏有一瞬间有一丝欣喜,慧姐嫁出去,可就了了桩心事,她留在邵家,见天跟二娘闹,争风吃醋,佟氏训斥,她收敛几日,老毛病还犯,无可救药。

但佟氏转念,问道:“陈主薄之子可有妻室?”

邵云海锁眉头道:“有,娶做妾室,我当时就想推掉,回头一想还是回来和你说说。”

佟氏想就慧姐嫁做正妻,不把夫家闹得**犬不宁,好好的家都得败坏了。

佟氏还真犹豫不敢她把嫁去好人家,坑了人家,没的让人骂。慧姐早晚也得让人休回娘家来。

她有点犹豫,邵云海道:“明个他等我回话,我就直截了当推了。”

佟氏正想答话,丫鬟回说:“慧姑娘来了。( 无弹窗广告)”

夫妻二人互看看,佟氏心道:这慧姐一定知道,不然不会过来。

慧姐上堂,给父母行礼毕,佟氏道:“慧姐,论理这话我不该跟你说,可你已不是孩子,也是嫁过人的,今日之事想你也知道,陈家前来求婚,你意下如何?”

慧姐本来心里惦记着坚哥,可坚哥把她只当姐姐待,待之以礼,却反而跟二娘有说有笑,亲热异常,慧姐赌气,时间长了,心就冷了,这陈家公子早有意与她,慧姐看上他一副好样貌,被他花言巧语迷惑住,是以说好,让他出面去父母面前提亲。

慧姐见母亲问,也顾不得羞臊,道:“既是陈家来提亲,母亲答应他便是。”

佟氏闭了下眼,不得不提醒道:“可是做妾的,你可想好,我和你父亲的意思是不答应这门亲事。”

慧姐望向父母,眼神笃定,毅然决然道:“做妾女儿也愿意,望父母成全。”

邵云海劝道:“慧姐,父母打算给你找个正头夫妻嫁过去,也好过做小受暗气,你在好好想想。”

慧姐撇了下嘴,道:“正头夫妻又怎样?不喜欢,还不是受夫君冷落,陈公子说了,她娘子chu鄙,他原本不愿意,是父母硬逼着娶的,我和陈公子情投意合,别说是做妾,就是做丫鬟也愿意。”

慧姐见父母不同意,说出的话就有赌气成分,佟氏心中气恼,俩人连这话都说了,自己若是硬拦着,慧姐定然恨她,不知还会闹出什么事端。

邵云海才要出言劝阻,佟氏朝他温柔地瞥了一眼,然后对慧姐道:“既是你自个愿意,别怪爹娘没提醒你,好吧,就照你的意思办吧,待我生产后,在张罗你的喜事,你看可好?”

慧姐见母亲同意,面上一松,蹲身福了福道:“谢母亲”

慧姐的婚事就定下了,和陈家说,等佟氏生产完在办喜事,虽是做妾,可陈邵两家在临青州都是有头脸的,不能太草率让人笑话。

仲夏,天气炎热,一丝风都没有,堂屋里四角都安放着冰盆子,在加上房子墙厚屋脊高深,一进门就觉得凉丝丝的,可屋子里的人却都不住的摇着扇子,尤其是邵府男主人邵云海更是热得满脸流汗,来回不停地走着,左右丫鬟拿着雪白娟帕要替他擦拭头上的汗珠子,可他来回走得急,丫鬟跟不上他的步伐,二娘叫丫鬟把一把棉巾浸湿,拧干,递给他,邵云海接过胡乱地在脸上抹,显然心不在焉。

这时,里间紧闭着门开了,一个丫鬟走出来,邵云海几步上前,急着问道:“夫人怎么样了?生了吗?”

丫鬟看爷满脸的汗,比夫人此刻出的汗水还多,‘扑哧’忍不住笑了,道:“还早着呢?花大娘说了,开了六指,怎么也要等一个时辰,爷先歇会。”

邵云海一听还要等一个时辰,急道:“夫人里面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我进去看看。”

说吧,就要进去,被老付婆子拦下,道:“大爷可是不能进去,女人生孩子,男人见了血光,不吉利,夫人是怕你担心,才忍住不出一声。”

众人都在屋里等,焦急写在每个人的脸上,就连帧哥和坚哥也都没去学堂,独慧姐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摆弄染了凤仙花的指尖。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里屋突然传来佟氏大叫了声,邵云海冲到门口,被左右拉住,这时,门开了,出来几个丫鬟婆子,一脸喜色,齐道;“恭喜爷,贺喜爷,夫人生了两个带把的。”

顿时,堂屋的人欢呼,帧哥大喊道:“我又有弟弟的。”

春花现已嫁了邵府管家旺财,旺财起先有个媳妇,生下女儿便死了,如今女儿都已十岁了,看中春花朴实能干,心眼好,求了夫人恩典,佟氏私下里问春花,春花害羞,但没拒绝,就这样,赏了不少银子,旺财娶了春花。

自旺财娶春花,两人感念主子大恩,服侍主子更是卖力气,孩子交给春花领着四个N娘,并五六个丫鬟带,佟氏省了不少气力。

邵云海如今每日回来更早,一回来,顾不上别的,必先到佟氏房中看两个儿子,俩夫妻为儿子长得像谁,头一次争竞,最后还是邵云海让步,道:“像夫人多一些,不像夫人的地方,就像为夫”

帧哥和坚哥每日放学,也过来看两个弟弟,帧哥总是MM他们那娇嫩柔软的小手,心里甜滋滋的,对母亲道:“等弟弟长了了,我带他们出去玩。”

坚哥憨憨地笑着,喜欢地看着胖嘟嘟的乌溜溜黑眼睛的两个小家伙,说不出的欢喜。

二娘没事就过来,帮着照管,虽年岁小,也学会了抱孩子。

独慧姐只过来两趟,也是应个卯,可巧赶上小孩子尿了,慧姐用绣帕捂住鼻子躲得远远的,借故忙走了。

邵云海是个大男人家,竟然也学会哄孩子,没事就一手一个抱着,哄着玩,说也奇怪,俩小家伙正哭,他一抱,立马就眉开眼笑,佟氏笑着道:“奇怪,他们就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一家子甜甜蜜蜜,就连下人们见了,都好生羡慕。

出了满月,佟氏这日正逗弄孩子玩,邵云海笑呵呵进来,看佟氏怀中一双小儿,逗弄一会,对佟氏道:“夫人,我今个带夫人去个地方,把孩子交给下人带着。”

佟氏有些不放心,犹豫一会,看邵云海迫切地眼神看着她,就点头答应。

佟氏坐上马车,不知去那里,侧头问邵云海道:“夫君这是带我去何处?”

邵云海含笑,道:“去了就知道了。”

车子飞驰,出了城,佟氏轿帘卷起,看两旁绿树成荫,真是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忙乎乎的又是一年的夏日了。

马车在官道上飞跑,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车子慢下来,在一处庄子前停住。

邵云海先行跳下车,对佟氏道:“夫人,到了。”

说吧,不等佟氏回答,佟氏身子就离开车座,轻飘飘地被邵云海抱在怀里,又轻轻地把她放到地上。

随即揽着佟氏的腰,向庄子里走去。

佟氏环顾四周,粉赭色红泥围成的院墙,一大片房舍,翠山环绕,蜿蜒溪水,自庄子穿过,下人见主子到来,早已打开大门,迎接主子。

进了庄子,又是一重天地,花树掩映中,一片白墙绿瓦房屋,山间流下的溪水清澈见底,环绕屋前屋后。

邵云海带着惊奇的佟氏来到一处所在,进门对她道:“你在里面等我,我换件衣裳就来。”

佟氏边走边左顾右看,金碧辉煌竟如G殿一般,经过两道透明的门,雾气氤氲,朦胧中只见一个椭圆形玉石堆砌的池子,里面蓄满了清水,中间热泉咕咕流出,两厢站立两个丫鬟,垂首恭敬地道:“请夫人宽衣沐浴。”

佟氏褪下衣物,伸出玉腿,脚尖往水里探了探,水温正好,佟氏自穿到这里,就在木桶里洗澡,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池子,佟氏一时兴起,迈步进去,身子浸入水中,一阵舒爽。

这时,似脚步声传来,佟氏赶紧把身子藏在水下,只露出光滑的削肩,邵云海披着雪白的缂丝巾走来,雾气中见佟氏雪白肌肤,映着一池子碧水,唇角含笑,向佟氏走来,佟氏恍然觉出什么,发现水清澈见底,一览无余,顿觉羞臊,脸腾地红了。

邵云海见娇妻热气熏蒸中面上浮一层桃粉,水润眸底映着绿波,清亮纯净,娇躯玲珑有致,白得诱人,自打佟氏有孕,二人未有肌肤之亲,邵云海积蓄太多的情感,身上的单子滑落,脚步却沉稳地迈进水里,在水中一步步走向佟氏,佟氏直起身,水珠在凝脂雪肤上滚动却毫不沾身,邵云海X脯有力的一起一伏,佟氏扯了扯唇角,春心激荡,唇角竟有点抖,一时间,碧波池翻起浪花。

他托起她的娇躯,她双臂勾住他颈项,掉在他身躯上,他把她放到池子边冰玉床上,俯□躯,逗弄她,佟氏雪白香肌滑不腻手,曲线玲珑,凹凸有致,像一条美人鱼,令他痴迷,趴伏上去,衔住挺翘一点红豆,含在口中,极尽温柔地吸吮。

她浑身绵软,柔若无骨,软摊摊任他爱抚,摩弄间,口中娇吟不断,他体内热浪翻滚,立起身行,托起她玉股,对准那粉红桃瓣,微张粉嫩的花心,一怂,内里紧暖香温,滑润异常,他遂紧抽慢送,她腰枝乱摆,满足低哼,一番云雨,二人痛快至极,说不尽的美妙,解了数日焦渴。

温存过后,相拥而眠,一觉醒来,她闪动灵动妙目,对上他漆黑的深深眸底,他身子有了变化,她面色潮红,轻喘,他仰躺着,突然一把抱起她,分开她双股,放她坐在身上,她不偏不倚,坐了下去,天衣无缝,珠联璧合,发起浓情,直至淋漓尽致,她才趴伏在他宽阔的身躯上,软成水,二人汗水交织一起,内心却无比欢畅。

章节目录 137皇皇亲国戚

双生子满月,该起名字,邵云海提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字:松、柏。

拿起来给佟氏看,问:“这两字可好?”

佟氏看了,默念:邵松、邵柏。严冬挺立的劲松。

佟氏一向是夫唱妇随,凡事邵云海说好,她必应和,道:“这两个字不错,我们孩儿有名字了。”

遂传谕下人们知道,两位小少爷,一位唤作邵松,一位唤作邵柏。

二子百天,邵府大摆筵席,临青州的大小官员,商户,都登门贺喜。

袁知府和夫人携重礼前来贺喜,如今无人不知太子的侧妃为皇室产子,而这佟氏侧妃正是邵夫人的侄女,佟氏一门无疑是新贵,朝堂内外一颗耀眼的新星,皇上预封赏佟家,佟维国入朝为官,佟侧妃上书,叩谢龙恩,并婉拒,言商户人家,不懂朝廷大事,有负皇恩。

佟氏接到家信,赞同哥哥的做法,朝堂历来血雨腥风,还是安心做百姓,日子富裕滋润,又不用整日提心吊胆。

这消息袁知府老早便知道,正苦于送礼无门路,邵云海虽巨富,毕竟是一方百姓,且在自己所辖内,贸然行事,只会让人看出乃势力之人,偏巧邵家得子,袁知府打听着,双生子才一降生,便迫不及待送上厚礼,这百天,袁知府夫妇第一个就到,袁知府拉住邵云海俨然亲兄弟一般,邵云海何等J明,焉有不知他所为何来,只是装糊涂,谁也不提朝堂之事。

可是袁夫人不是官身,就没有袁知府那等城府,扯着佟氏,嘘寒问暖,从上到身体康泰下至小儿哺R,事无巨细,一一叮咛,俨然长姊自居。

佟氏心里好笑,却也不说破,拿出J神来着意敷衍。袁夫人扯住她的手不放松,说着说着,便附她耳边道:“听说朝中正准备睿王登基大典,睿王不日登基。”

说完,盯着佟氏的眼睛,佟氏面色却平淡如水,睿王登基,月娘母以子贵,必将成为除了皇后,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可随之而来,后G三千美人,睿王还会像从前一样对待月娘,佟氏不像袁夫人想象的高兴。

看佟氏淡淡的,没一丝喜悦,令袁夫人费解,不禁暗道:这佟夫人心思难测,喜怒不形于色,不怪乎是京城贾府出来的,这要是搁在一般人,早眼高于顶,自己就先张扬起来,做起威福,遂一扫从前对佟氏的轻视,从心里佩服起来。

袁知府和邵云海称兄道弟打着哈哈,心里却羡慕,你姓邵的真是好命,明明娶了个出身低下的罪妾,可不出一年,立刻身价百倍,成了皇亲国戚,而且邵夫人他见过,那是绝色美人,不论长相,还是才干,满临青州是找不出二个。

想到这,袁知府伏在邵云海耳边说道:“你小子艳福不浅,眼力不错。”

邵云海满心得意,有点忘形,哈哈两声,道:“那是,娶我夫人,那是邵某今生做得最满意的事……”

刚说了一半,一眼看见不远处的魏仕安,从魏知县眼神中,他知道魏仕安心里没完全放下他夫人,邵云海下话没说出来,狡黠看了魏仕安一眼,暗道:“书生就是书生,脸皮子薄,让我邵某捷足先登,若早一点下手,如玉今日是谁的,可就难说,想我邵某要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

冬去春来,转眼过了三个年头,年下,邵府堂前,一片欢声笑语,松柏两位小少爷,已满地跑了,不时出点子笑话,让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坚哥两年前已考中秀才,却立意不在求取功名,而是帮着邵家打理生意,邵云海夫妇看他心意已决,不在相强,坚哥一上手邵家生意,凭着过人的机敏,和二娘两个一个胆大,一个心细,成了邵云海夫妻得力帮手,邵云海身上的担子卸了一半,有闲空和佟氏一起安详天伦之乐。

年初一,坚哥并帧哥带着兄弟及二娘给堂上父母叩头。松柏两兄弟也有M有样随着哥哥们跪地叩头。

慧姐此时早已嫁人,一乘小轿子入陈府角门进去,做了小妾。

邵云海和佟氏互望望,看着满堂儿女说不出的喜悦,发了红包,打赏下人。

佟氏感叹道:“日子过得真快。”

邵云海道:“年前往京里去信说,坚哥和二娘的亲事,岳母和大舅子已然答应,这次回京把两孩子的喜事办了,头年捎来家信说你嫂子得了重病,二娘回去一趟,等你嫂子病情稳定,就回来在没回去过,我看二娘这孩子整日忙活,倒也不大想家。”

佟氏笑道:“她和坚哥俩你有情我有意,正甜蜜着哩!生意又忙,那有空想家,二娘早过了及笄,这次一定把亲事先办了,坚哥不用说,在外雷厉风行,却对二娘言听计从,好着呢!”

邵云海呵呵笑道:“将来准能对二娘好,这孩子这点像我。”

佟氏‘扑哧’笑了,用绣帕掩住唇角,边笑边道:“我看比你都强,家里什么大事小情的,我不都是随你,几时拗过你,还不是随你高兴。”

说吧,白了他一眼,这一眼风情万种,令邵云海顿时失神。

盯着夫人的脸道:“能娶到夫人,此生足矣!夫复何求!”

夫妻的柔情蜜意被帧哥一声母亲打断,邵云海夫妻一看,松柏两兄弟朗声背诗,倒背着手,嫣然小大人一样。

二人笑了。

佟氏笑过,敛了笑,道:“夫君使了银钱,朝堂上贾家脱罪的事可有眉目?”

邵云海道:“一干重臣一在提起贾家的事,皇上似也有意赦免贾成仁之罪,听说皇上对贾成仁才干还有几分惋惜,想来不久就会有好消息,到那时帧哥就可参加科考,求取功名,仕途上必有一番作为。”

佟氏看着夫君,心生敬佩,爱她,爱她所爱,爱她的孩子,但帮忙她的前夫,这不是凡人容易做到的,他做到了,这是个值得她一生好好爱的男人,不日回京,京城这几年会有什么变化?

邵云海又道:“这次徐州水患,我邵家出银二十万两,解了朝廷急难,若进京,皇上召见,在提一提贾家的事……”

邵云海刚说到这,外面惊慌跑入一小厮,跌跌撞撞跪在堂上,结结巴巴道:“京城来人,皇上旨意到,让爷和夫人出去听宣。”

二人一下子愣住,还是佟氏最先反应过来,整整衣衫,又帮着邵云海理了理袍子,夫妻二人快步迎出去,才走到院子里,一个黄门大太监带着五六个小太监便进来,邵云海和夫人跪在当院。

听宣读圣旨。

“圣上旨意,徐州水患,得以安抚,邵云海捐银,功不可没,特赐一品悯德公,夫人佟氏贤惠助夫,封为一品贤德夫人,以示嘉奖,钦此!”

太监公鸭嗓,高喊:“邵云海和夫人领旨谢恩啊!”

二人叩头,邵府人高声山呼万岁。

公爵虽是个虚职,可邵家从一普通商户,一跃而成朝廷勋贵,身价百倍,一时贵不可言。

邵府举家不日就要进京,早已归置好沿途所需之物,出了正月十五,便要启程。

启程头一晚,邵云海和佟氏正在房中说话,慧姐却撞了进来,进门便哭倒在佟氏脚下。

佟氏皱眉道:“你起来,有话好好说,到底怎么了?”

慧姐拉着佟氏裙摆,只是痛哭不起身,呜呜咽咽好不伤心,道:“陈家主母是个夜叉,整日作折我,女儿在陈家实在呆不下去,也要跟着父母去京城。”

佟氏反感道:“你丈夫公婆难道不管吗?”

慧姐哭道:“相公眠花宿柳,整日不归,女儿还不是任由他们欺负。”

佟氏站起身,裙子被慧姐扯着,佟氏甩脱,沉脸道:“这是你自个愿意的,怨不得旁人,我们进京后,你好自为之。”

说吧,朝外喊了声:“来人,扶姑娘出去,把姑娘送回陈府。”

慧姐哭喊着,被丫鬟婆子连拉带劝弄走了。

佟氏明白这慧姐夫家也不是不好,如今她什么身份?陈主薄是什么人?这点厉害关系都不知道,她一个堂堂国公之女,下嫁他陈家做妾,他陈家还不是像尊佛供着,那还有给她气受的理,这全是慧姐身份变了,想攀高枝,想跟邵家一起回京,安享富贵。

佟氏也不理会,休书一封,命下人送去陈府,嘱托把慧姐严加管束。

章节目录 138双双喜临门

邵家几十辆马车,一字长龙,出了临青州,临青州的大小官员皆至十里长亭,送国公爷进京面圣。

消息传得快,邵家每到一州县,州府县长官率全体官员出城迎接,殷勤款待,令邵云海盛情难却,人人心里都明白,邵国公乃当朝一品,又是正经的皇亲国戚,兼之财大气chu,什么都凑齐了。

路上走了十日,京城便传来消息,睿王登基,封正妃李氏为皇后,侧妃佟氏为贵妃,另二侧妃皆封为妃,位四妃之列。

内廷空虚,特选一批妙龄女子入G,充掖后G。

又走了五六日,望见京城,上路时冰雪尚未消融,此时,已是春暖花开。

邵家车马进城,打听到佟国舅府邸,直接赶奔京城御街,那是朝廷命官聚集之地。

马车停在一高门大户门首,门口小厮早就望见一队车马奔府门而来,近前一问,遂不顾什么,往里就跑,边跑边喊:“姑NN和二姑娘回来了。”

佟母和佟大爷早接到信,掐指一算,也就这一二日的行程,果不其然。

佟母大喜过望,佟大爷搀扶着老母,就奔了出来,佟母年老,行动迟缓,才走到院子中央,佟氏疾走进来,看见母亲,快步上前,跪伏在地,哽咽难言,佟母一把搂入怀中,欢喜得老泪纵横,道:“儿呀!可想死娘了,娘看不见你,就是死也闭不上眼。”

佟氏扑在母亲怀里,母女相抱哭泣。

佟大爷忙一旁相劝,母女才转悲为喜。

一家人见了,进到内堂,互叙别后境遇。

二娘朝左右看看,问:“我娘怎么样了?”

佟维国叹息一声道:“还是那样,痴痴傻傻,月娘找来不少御医,都说没希望,这辈子怕也就这样了。”

二娘道:“我去看看我娘。”

佟氏道:“我也过去看看嫂嫂。( 好看的小说)”

二人由丫鬟领着去内宅一处院落,进去正房,丫鬟站在里间门口,看二人进来,蹲了蹲身道:“夫人在里面。”

丫鬟挑起暖帘,佟氏就见嫂子胡氏呆呆坐着,望着窗外,二娘先叫了一声:“娘”,就哽咽了,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胡氏呆呆傻傻笑着,眼神空洞无神,二娘走到近前,蹲身在她身旁,轻轻又唤一声:“娘,二娘回来了,回来看您了。”

胡氏却也不看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佟氏俯身轻柔声问道:“嫂嫂,还认得我吗?”

胡氏嘿嘿笑着,似乎不认识她是谁,佟氏站起身,心里很难过,虽胡氏对她不好,可人到这份上,活着无异于死了。

二娘留下陪着娘,佟氏过花厅,佟母看她进来,道:“你嫂嫂也不知得了什么怪病,你走一年,好好的,却突然昏迷,不省人事,找大夫诊治,慢慢苏醒后就像现在这样子了。”

徐妈妈在一旁道:“我们老家村子里也有这样的,头晌在地里干活好好的,睡了一觉,就嘴斜眼歪,话都说不清了。”

佟氏惋惜,众人唏嘘不已。

佟母想起道:“对了,还有一桩喜事,你嫂嫂病了这几年,家中没有女主人,你哥哥忙外面的事,还C心家事,前阵子去看你侄女月娘,拜见了李皇后,当时是睿王妃,李皇后问了家事,聊起你嫂嫂的事,甚是同情,就说她有个妹子,如今寡居,有意与咱家结亲,说你嫂嫂是发妻,如今病了,还应赡养,说娶了她妹子,两头为大,她妹子贤惠,定能善待你嫂嫂。”

佟母道:“你哥哥当时没敢就应,说回来跟我商量,我们娘俩一商量,如今不比过去,佟家没个主母,无人主持中馈,打听得李皇后的妹子却是有名的贤德,你哥哥为这事,又去G中和月娘说了,讨她的主意,月娘也乐意,说母亲既已这样,父亲春秋鼎盛,不如在娶一房,倒是和李皇后说的一样,显然已是商量过的。”

佟氏见嫂嫂之时,不觉为哥哥难过,哥哥还年轻,这两年显见得有点老了,听要娶新嫂嫂也满心愿意。

邵云海道:“一后一贵妃两家结亲,对李皇后和月娘都有益处。”

半天没说话的佟大爷道:“我正是虑及此,怕皇后也有这样的想法,如今新皇登基,后G嫔妃位多空虚,太上皇已下旨选秀入G,皇后娘娘无子嗣,和月娘甚相合,月娘之子已归于皇后名下,月娘主动让出皇子,皇后怜她思子心切,后妃共同抚育皇长子,这也是皇后贤德之处。”

佟母道:“这也是为月娘好,亲事已然定下,听说后妃更见亲密,后G从来都不消停,可新皇后妃两家外戚都成了亲家,旁人见了,多羡慕不已。”

佟氏心想:盛传李后贤德,可无子稳居后位,可见聪慧非常人可比,两家结亲,这样一来,皇上即便三G六院,七十二嫔妃,无数美人,皇后手中有皇长子为据,又后妃联手,皇后之位就稳如磐石,无人敢小觑,这等心机和算计,可不是简单的贤惠。

想到这,佟氏欣慰地道:“后妃和睦,皇上高兴,两家结亲,皆大欢喜,哥哥从此也有了贤内助,不似现在C劳,妹子也为哥哥高兴,不知婚期定在何时?”

佟维国微笑着道:“快了,就下个月。”

佟氏笑道:“我说府中怎么大兴土木,原来是大喜事,不知新嫂嫂样貌如何?”

佟维国呵呵笑着,却有一丝腼腆,道:“花容月貌,比妹子不差。”

邵云海听了,也哈哈乐道:“还有堪比我夫人的吗?”

全家都笑了。

晚宴,合家团圆,大家都兴高采烈,长辈们商议二娘和坚哥的婚事,二娘羞臊,离席去后面陪母亲了,坚哥听商量他的婚事,也不方便听,就借故走了,帧哥看大人商量事,也跟着坚哥出去,打趣坚哥去了。

商议完两个孩子的婚事,佟氏喝了两盅,就有点头晕,推脱回后面歇息。

佟母年岁大了,不惯劳乏,也去后堂歇了,花厅就剩下佟大爷和邵云海俩人相饮。

俩人都兴致很高,邵云海大概酒有点过量,说起以前的事,道:“大舅子,这人一辈子都是命,我和如玉的缘法都是上天注定的,我先前走南闯北做生意,也曾遇见过几个女人,有一次经过一个镇子,住的客栈是个寡妇开的,领着个妙龄女儿,非要与我攀亲,我看那家女儿长得美艳,可就觉着有那么点妖媚,就有点迟疑不决,可禁不住那寡妇缠磨,那女儿又死活非跟着我,非我不嫁,一想人不可貌相,单凭长得好,就说人家女儿不稳重,未免过于武断,就答应了亲事。”

佟大爷酒也喝得不少,一听这话题,就J神头专注听下去,问:“后来,后来怎么样了?”

邵云海喝了一口酒,接着道:“后来成亲的日子都定了,就差过彩礼了,我孤身在外,也没多带银两,命家人回去取银子,这一耽搁,风言风语听说那家闺女不好,细一打听,原来这家女儿还和镇上的几个年轻后生有些首尾,庆幸没成婚,当即便要退婚,那寡妇和女儿死活不依,闹腾了几个月,好不容易才把婚事退了,自此,不敢轻易在招惹女人,直到遇见如玉,那次我钱袋子丢在铺子里,她追到城外还给我,我一眼便认准,这是个不爱钱财重情重义的好女子,等了这些年,便不想错过,这次真没看走眼。”

佟大爷平时沉稳,今个也是多喝了酒,感兴趣地问:“那家寡妇的女儿长相有多好?”

邵云海记忆里搜寻回忆着道:“论长相,我邵某走南闯北还真没见过这样的美人,形容不出来,总之,男人见了热血沸腾,我当时退亲也曾犹豫过,可一想从前的娘子就是不守妇道,邵某又总出门在外,这样的美人养不住啊……”

邵云海的话音未落,佟氏就冷冷接口道:“夫君娶我,就为我丑陋能养住。”

二人正聊得欢,不妨佟氏已走进来。

邵云海一抬头,看夫人脸色,吓得酒醒了大半,忙结结巴巴地道:“夫……人,误会了,我……,不是……。”

佟氏一脸的怒容,冰冷冷地道:“怎么?还在想那个小美人,觉得后悔了,后悔你找她去,我就纳闷你一个男人空守了这些年没成家,原来如此啊!今个我才弄明白了。”

说吧,气哼哼地朝左右道:“去把国公爷的铺盖搬到书房。”

邵云海那厢急得直给下人们使眼色,下人们迟疑不敢就动,佟氏立睖一下眼,眉梢一挑,道:“怎么?我说话都不听了?”

吓得下人们赶紧空答应着,作势下去搬东西。

佟氏脚一跺,恨恨瞪了他一眼,一甩袖子,转身下堂走了。

邵云海一看夫人来真的,顿时傻了,佟大爷看他这样子,不由同情,忙笑着安慰道:“没关系,妹婿,女人心眼窄,一会哄哄就好了,这都过去的事,妹子也就是一句气话。”

邵云海不觉懊悔,酒也喝不下去了,六神无主,一会借故回房换衣裳,径自去后堂找佟氏。

佟大爷看她背影,心觉好笑,暗道:看来有些话打死都不能说,就像妹子这样大气之人,还使小X子,这要是旁的女人,不定怎么作闹,妹婿今晚可是有的受了。

自斟自饮又喝了几盅,想起李后的妹子,一个美丽娴雅的女子,心里燥热起来。

章节目录 13大9大结局

佟国舅府如今非比从前,有许多的空屋子,佟大爷命把一处空院子收拾出来,给妹夫一家住,佟氏执意要去邵家在京的房屋居住,以免打扰哥哥一家,可佟大爷说妹子几年未回家,一家人热闹几天,在说邵家在京城的房屋一直空着,也要收拾一下,才好搬过去,佟氏就听了哥哥的。

次日早起,邵云海和夫人领着两个儿子过老太太上房,邵云海昨日喝多了酒,得罪了夫人,晚间回房,好一顿赔不是,低声下气哄得夫人高兴。

佟氏一家陪着老太太吃了早膳,送邵云海上殿面圣。

徐妈妈和春花把两个小少爷领出去玩,帧哥和坚哥也忙自己的去了。

佟氏一边和母亲闲聊,一边等他,快晌午邵云海才回来,佟氏迎出去,夫妻二人手挽着手,说着话,佟氏问:“皇上说什么了?”

邵云海笑道:“皇上在御书房单独召见我,无非说徐州水患邵家出钱财不少,大功一件,说邵爱卿为朕分忧,为民解困,德行可嘉,又说了些勉励的话,说朕与爱卿论私情是亲戚,论公是朝中一等公卿,今后还要为国分忧。”

佟氏笑道:“这倒是实在话,其实当初捐银,多半为自身考虑的多些,贾家就是因徐州水患获罪,花些银子在这事上,贾家脱罪,帧哥和慧姐方好过生活,倒是不成想能做个公卿。”

邵云海道:“皇上问我有何要求,我提了贾家之事,皇上对贾家了如指掌,也知道你是贾家出来的,我一提,皇上便明白何意,问我是不是为了继子,我也没瞒着,实话说了。”

佟氏关切地问:“那皇上怎样答复的?”

邵云海道:“皇上痛快答应了,说正有此意,立刻传旨赦免贾家之罪。”

佟氏这才放下心,道:“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贾成仁想也该放出来了,但贾家罪名不摘掉,帧哥一生都受其影响,帧哥这辈子真该感谢你这继父。”

几句夸赞,邵云海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笑道:“这说那里话,我不也借夫人的光,才有今日之富贵,现在满朝文武谁人不知我是贵妃的姑父,十二分的敬着我。”

二人转眼到了门口,就不说了。

佟家人听了贾府赦免了罪,都跟着高兴,尤其是帧哥,把继父从心里往外的感激。

一家人欢欢喜喜饮酒到深夜,兴尽方散。

次日,佟氏起得晚了,才换上衣衫,就见一丫鬟走入,回道:“禀国公爷和夫人,贾老爷和夫人求见。”

佟氏初听一愣,寻思贾老爷和夫人是哪个?瞬间便反应过来,别是前夫贾成仁和主母王氏,心下狐疑,命请,就和邵云海去厅堂相见。

佟氏和邵云海携手,进花厅一看,堂上站起一人,佟氏见到他刹那恍惚,依稀辨出是贾成仁无疑,细看短短几年贾成仁脸上布满沧桑,已不再是佟氏穿过来时初见那威严持重,一身富贵气的朝廷命官。( 好看的小说)

在看他旁边站起一人,佟氏仔细辨认,不敢确定唤了声:“太太”

王氏的面貌变化最大,三十几岁年纪,就像是上岁数之人,面容老了不少,脸上平添了细碎的皱纹,肤色枯黄,皱皱的,瘦弱似有病态。

见了佟氏她一眼便认出来,贾成仁夫妇上前屈膝预行礼,贾成仁口中道:“小民见过国公爷和夫人,谢国公爷和夫人相帮。”

邵云海忙上前扶住预跪的贾成仁,佟氏搀住王氏,王氏满面羞愧道:“夫人大人大量不计较从前的事,妾身对不住夫人,夫人以德报怨,令妾身惭愧。”

佟氏诚恳地道:“过去的事,不用在提了。”

邵云海夫妇让贾成仁夫妇坐下,贾成仁推辞不过,方敢落座。

贾成仁说了几句客气话,对邵云海道:“帧哥多蒙国公爷抚养,小民今生今世感念国公爷大恩。”

邵云海道:“帧哥是你贾家子孙,如今贾家免罪,帧哥大可认祖归宗,”

贾成仁忙道:“小民没这个意思,帧哥已然是邵家人,与我贾家无关,还望国公爷看承才是。”

邵云海笑道:“那是自然,如玉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王氏问:“慧姐也跟着进京了吗?”

佟氏淡淡地道:“她嫁人了。”余下不愿多谈。

佟氏问:“娴姐如今怎么样了?”

王氏叹口气,道:“已赎身出来,是她四叔回京,找到她,把她赎出。”

佟氏道:“老太太和大爷,二爷,四爷,五爷都好吧?”

贾成仁接话茬道:“老太太身子骨还硬朗,住在二弟的宅子里,夫妻俩也孝顺,四弟调回京城任职,五弟自己有宅子单过。”

提起四爷,王氏想起道:“四弟妹那年离京,转年人就没了,四弟伤心,把妾室都打发了,一个人守着孩子过活,还好有银姐帮着,也不打算续娶,就把银姐扶了正。”

佟氏想起那文静的四太太,和那张狂的小妾,当初离京时,就知道一定是这个结果,可是现在想起来,贾府的事,都恍如隔世之感。

也许是这几年经历多了,许多东西不觉淡忘了。

正说着,帧哥进来,看见堂上的贾成仁一下子眼眶就红了,有些激动地上前跪倒,哽咽道:“儿子拜见父母。”

贾成仁百感交集扶起帧哥,打量着道:“长这么高了,这要是在外面见面都认不出了。”

王氏也抹抹眼睛,想起儿子轩哥至今还未找到,心中悲苦,又想起女儿娴姐卖身为奴时,大受折磨,如今回来,竟像变了个人似的,整日也不爱说话,想起这些,心中越发酸楚,在佟氏面前强忍住不哭出声,眼泪倒是一双一对流下来。

佟氏也不知该说什么,同情像是幸灾乐祸,只好说了说自己当年的被卖途中凄惨遭遇,寄以安慰她,果然,王氏住了声。

这时,一个丫鬟匆匆自堂下上来,回道:“禀夫人,G里来人,传贵妃娘娘之命,命夫人速进G觐见。”

贾成仁一听,识相地赶紧和夫人告辞出去,邵云海和佟氏送至厅堂门口,邵云海止步,意思是让佟氏和贾成仁单独说几句话,王氏那有不明白的,也就先行出去。

贾成仁放缓脚步,佟氏二人相隔着一人距离,贾成仁看向佟氏,眼神中一抹温情,道:“如玉,当年是我糊涂,冷落你母子,如今知道错了,也悔之晚矣!

佟氏笑笑道:“过去的就过去了,太太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善待她,如今她也只有你能依靠。”

贾成仁点点头,道:“是的,从前年轻做了不少糊涂事,看你和帧哥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我能看得出来邵国公是个好男人,你母子有他护着,将来错不了。”

二人之间也没多少话说,佟氏就招呼身后的帧哥道:“送你父亲和嫡母出门。”

帧哥应着,上前恭送父亲出了佟国舅府。

佟氏看着贾成仁夫妇走远,然后,吩咐备轿,佟氏又重新梳洗打扮,收拾停当,佟氏要走出门时,邵云海一手拉住她,自怀中M出一件玉饰,给她戴在玉颈上道:“我自幼丧母,这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那些年吃不上饭,我都没舍得卖了它,一直珍藏。”

佟氏知道这个东西虽不值钱,可对他是何等珍贵,感动地环住他的腰,道:“和他们比我是多么幸运。”

邵云海知道他们指的是贾家的人。

佟氏轿子进了皇G,行至内廷下轿,佟氏举目望去,殿宇巍峨,G阙重重,太监把她引至贵妃寝G颐和G。

太监引她入殿,佟氏余光扫过两旁,金碧辉煌,富丽堂皇,转过重重帷幔,眼前豁然空旷,绕过大殿,进贵妃日常起坐的东偏殿,佟氏低眉顺眼轻移莲步进去,却意外瞥见睿王如今的皇上也在,佟氏几步上前,行跪拜大礼,皇帝那清明的声儿响起:“邵夫人免礼。”

月娘走下塌来,用手相搀,道:“此乃内廷,没有外人,姑姑不需行大礼。”

皇帝在此,佟氏起身,恭谨地站立一旁,眉目低垂,不敢乱看。

皇帝的清朗的声儿又想起,“邵夫人,别来无恙,说来朕能认识月娘还是邵夫人之功。”

这句话,令佟氏脸腾地红了,想起那年十五,睿王和安仲卿,她带着月娘二娘,当时情景竟清晰如昨。

月娘看姑姑有点窘迫,媚眼如丝睨了皇上一眼,娇嗔道:“皇上怎么又想起陈年旧事。”

皇帝马上反应过来,叹一声道:“佟夫人一点没变。”

大约皇上是想起安仲卿,这一声叹息,是为佟氏和安仲卿有感而发。

佟氏躬身道:“日子过得真快,臣妾现已是满堂儿女。”

这一句,似提醒了皇上,如今桃花依旧,人物全非。

静默片刻,皇上道:“ 听说邵国公能挣下如此大的家业,也是夫人的功劳,邵夫人真乃奇女子。”

佟氏欠身道:“皇上过奖,臣妾乃一普通妇人。”

这时,跑进来一个小太监附皇上耳边说了句什么,皇上起身道:“邵夫人和贵妃慢慢聊,姑侄几年没见,朕朝堂有时,朕就先走了。”

月娘起身,和佟氏恭送皇上离开,皇上走了几步,转头对月娘道:“朕晚膳过来用。”

月娘甜蜜地笑了。

见此情景,佟氏心放下一半。

皇上走了,月娘挽住佟氏的胳膊,亲热地拉她坐在榻上,都自己人也不拘礼,聊了许久,佟氏陪月娘用过午膳,月娘才放她出G。

佟氏出了内廷,徐徐走在皇G甬道上,日中时分,天空如水洗过似的蓝,春风和煦,又是一晴好天气。

突然,佟氏脚步顿住,相去二三十米立着一人,这人一袭雪白袍子,长身玉立,一刹那,似一道强烈的阳光,直照入佟氏心底。

安仲卿匆匆走在外廷的甬道上,兀地不远处,春风中走来一袭青罗的美丽女子,他恍然若梦。

二人面对,许久,那清风皎月般的男子才轻吐出一句:“如玉,你还好吗?”

佟氏心房一颤,本以为早已忘却的记忆,隐隐浮上心头,那人眼光一如从前的柔,细观眉宇间却隐有几分萧疏。

一丝痛划过佟氏心头,她点点头,涩声道:“好”

二人就相对无言,佟氏强压下酸涩,用平静的声儿道:“你夫人还好吧?”

安仲卿神情淡淡的道:“你走后不久就死了,我母亲第二年也跟着去了。”

佟氏顿觉五雷轰顶,愣怔住,心底一个悲苍的声音呐喊:老天!为何这样作弄我,开了多大的一个玩笑。

佟家人每每去信给她,从不提及安仲卿,刻意地隐瞒,也是为她免受伤害。

良久,安仲卿苦涩地道:“如玉,听说你成婚了?”

佟氏说不出话来,点点头,万箭攒心,心口一阵疼痛,佟氏手不觉去捂住X口,猛然,指尖触碰到X前挂着的玉饰,那是邵云海临出门时给她的,佟氏紧紧地握在掌心里,心思慢慢平复。

淡然一笑,道:“我该走了,家人还等着我。”

说吧,轻移莲步,从容地自安仲卿身旁过去,二人身形交错一瞬间,安仲卿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沉痛声儿有几分黯哑:“如玉,我不想再错过。”

佟氏看着他痛楚炽烈交织的眼神,摇摇头,轻吐一口气,风一样轻的声儿道:“晚了”

轻轻拿开他抓住她的手臂,缓缓地向前走去。

走了数步,松开掌心都是汗,佟氏望着巍峨的G墙,那厚重的G门敞开,那外面是一方晴朗自由的天地,佟氏的心瞬间豁然打开,前方有她的家,深爱她的人,那人爱她胜过爱自己,爱她的全部,爱得毫无保留。

邵云海那黑黑亮亮的眸子仿佛微笑地望着她,佟氏唇角上扬,坚定地迎着灿烂的阳光走去。

京城通往山东去的官道上,十几辆马车飞驰,此时已是金秋,一个男孩子的声儿叫道:“父亲,母亲,快到山东地界了。”

一辆马车上两个三四岁的男孩童稚的声儿欢快地叫着:“爹、娘,是不是快到家了?”

马车里一个清柔愉悦的女子声儿道:“到家了”。

又五年后,邵帧科举入仕,大小登科,娶魏仕安女魏锦宁为妻,即付锦宁,魏仕安之养女,魏仕安官至一品,尚长公主,后生一子。

佟国舅夫人李氏生一子,承继香火。

安仲卿辞官退隐乡间,终生未续娶,听说只有一通房素姐相伴终老

贾成仁官复原职,但意冷心灰,不几年便告老。

娴姐终身未嫁,由贾家子孙供养,轩哥一直没有消息。

慧姐与前夫方珏私奔,陈主薄书邵国公夫妇,邵国公夫人回书慧姐乃贾家女,与邵家无任何关联,任其处置,陈家一纸休书,与慧姐断了关系,后慧姐与方珏投奔邵府,邵夫人拒之门外,声明永无瓜葛。

邵坚和二娘、魏锦宁为邵氏夫妇左膀右臂,邵家生意买卖遍布全国,新皇圣明,取消海禁,邵家商船自泉州入海,转毂旁郡国,通四方异货,一年之中,收息什之;数岁之后,收息百之;最后息千之,邵家遂富可敌国,

数年后,松柏两位公子科举入仕,邵国公夫妇白头偕老,子孙满堂,大富大贵,后继子孙皆成气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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