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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要种田》


上架感言

拖拖拉拉的直到二十二万字才混到上架,算是一个安慰吧。

长吟的第一本书,能上架已经很治愈了。

感谢一下吧,最开始是小迟,很严厉的编辑,光是大纲就不知被毒蛇了多少遍,而且句句戳中膝盖,结果改了又改,才有了现在的“种田”。

后来有了杨梅,我想应该是个软软的妹纸,虽然话不多,但是很可爱。

二十万字以后因为不能上架心中无比焦灼,被杨梅安抚以后,瞬间回血。Y(^o^)Y

感谢好友空空,她曾经说过,写书就像养孩子,怎么说的话,那“种田”这个娃就是空空的种,长吟的地。

我很庆幸空空的好种子没有被我的盐碱地烧死,还磕磕绊绊的长成了一株小苗子。

来孩儿她爹,让长吟抱抱。

最近没有吃药,总觉的自己萌萌哒,所以最后我要感谢一下自己。

因为长吟为自己做的封面,还是比较满yì

的。

有需yào

封面的吗?长吟给下黑手!(≧▽≦)/

回到书上,上架以后,长吟会努力更新,希望小伙伴们也能多多支持。

厚颜求票求粉红。

来,让长吟抱抱所有喜爱“种田”的小伙伴。

我爱你们,muma(づ ̄3 ̄)づ╭?~

第一章 兔死狗烹

盛夏时节,焦阳毒热炙烤大地。草木萎靡的低着头,无风无云,似在静静默哀。

原本喧闹繁华的荆州城,此刻却关门闭户肃杀萧条。路上不见行人来往,但有金戈铁甲碰撞声,远远传来。

顾思田揉着太阳穴从屋中走出,脑袋昏昏的。

昨夜喝多了,现下空空的胃里翻江倒海,将吐不吐煞是难受。

该怪忧思过度的周瑜文大半夜跑来抓壮丁,逮了她去陪酒,结果两人喝大了。

顾思田眯着眼睛抬头望了望天,刺目的阳光晒的她睁不开眼。

环顾了这硕大王府,她心中带着惋惜咂了咂嘴:“可惜了。”

顾思田轻叹一声,拖着没什么精神的身子,晃晃悠悠的往祠堂走去。

肃穆庄严的祠堂之内,陈放着列祖列宗牌位,黒木漆字分外沉重。佛龛前,清烟袅袅升起,周瑜文正襟危坐面容模糊。

他不会在这里坐了一夜吧?周瑜文眼里充斥着血丝,眼下乌青一片,顾思田心生感慨,他何时如此狼狈过。

“醒了?”也许是气氛萧然,周瑜文此刻神色严肃,不似往常总像调笑一般。

“恩。”顾思田淡淡应了一声,寻了个座位继xù

醒酒。

祠堂内再度陷入沉寂,周瑜文不语,顾思田也无话,气氛一度有些僵持。

顾思田抬眼撇了撇依旧端坐的周瑜文,终是管不住自己先开了口。

“大清早的把我叫来不会是为了在这里与你陪坐吧。”

周瑜文依旧不语,只不过目光顺着声音投了过来。

他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她,波澜不惊的眸光深邃异常,看不出任何情绪。

空荡荡的祠堂,此刻才是死一般的沉寂。

气氛诡异,顾思田正思量着要不要说些什么时,周瑜文突然笑了。

他和颜悦色的模样,让顾思田身子一抖,不太习惯。

“锦萱,你嫁过来也有两年了吧。”

顾思田不动声色,暗地里弹着指甲,虽不明周瑜文接下来要说什么,长久以来对他的警惕,让她生出不祥的预感。

香灰一层层沉积,两人再次僵持。

看顾思田不说话,周瑜文索性自斟自酌,自说自话。

“当年,你不是倾慕于我,只是为了逃避入宫为妃吧。”

一句话,惊得顾思田直起身子,脱口而出:“你什么意思?”

过了那么久,突然旧事重提,这生死关头,倒有了翻旧账的闲情逸致。

周瑜文没有理会顾思田,斟了杯酒,放到她身边。

“先皇年过花甲,你不愿入宫也是有情可原。如今新帝登基,太妃殉葬者诸多,你算不算逃过一劫?”

看着周瑜文递过来的酒,顾思田只有一个想法: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不去理会桌上的酒,她直视周瑜文。

“盛极而衰,南域王府太过惹眼,终究不是善事,我孟家如今也是自身难保,怕是帮不了你什么”。

顾思田觉的自己很委屈。

意wài

穿越成堂堂护国公孟家嫡长女,身份狂拽。

她想象中的日子是这样的:锦衣玉食混吃等死,碾压众庶女,横行护国公府。

谁知,醒来后头件事竟然是入宫选秀。

宅斗转宫斗?还要为了个黄土埋半截的老头子争宠?她顾思田就算再没节操也不能昧良心啊。

正当顾思田瞌睡到睁不开眼之时,周瑜文这个枕头递的又稳又准。

荆州南域王,赫赫有名的传奇人物。

风华正茂的年纪,据说还是个俊美不凡的翩翩公子。

最重yào

的是,他有钱,比皇帝老子还有钱,富可敌国。

人有钱了就花心,他亦如此,风/流成性,姬妾成群。

可南域王府不比宫内,只要谋划得当,和离也不是不可能的。

顾思田二话没说,卷了铺盖卷儿就滚到了南域王府。

俗话说人一倒霉喝凉水都塞牙,顾思田的牙已经被凉水塞满了。

嫁到南域王府刚两年,皇帝驾崩,新帝登基,清素朝野。

护国公孟家难逃厄运,就连这个闲散的南域王都一并吃了瓜落儿。

两年啊,还不够她筹谋的呢,她一个王府小妾毫无招架之力。

顾思田还在自顾黯然,周瑜文出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谈到报恩,不用劳烦孟家,你一人便可。”

清透的液体随着周瑜文的推动在杯中轻轻摇曳,温文儒雅的举动丝毫看不出任何叵测居心

低头审视着依旧打着晃的青瓷酒杯,顾思田心中陡然一个激灵。

“周瑜文你什么意思?”

虽挂着个有名无实的夫妻名分,但这两年顾思田自认为从不亏欠他周瑜文的。

周瑜文不答,只是用下巴点了点桌上的酒杯:“喝吧。”尾音还带着戏谑的上挑。

顾思田当下就急眼了,“啪”的一声拍案而起,怒视周瑜文。

“姓周的,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看着赫然而怒的顾思田,周瑜文毫无动容。

“哪里的话,我疼你还疼不过来,又岂会对你有所迁怒。如今让你陪着我一起上路,难倒你不高兴?”

“疼我?呸,鬼才信你的话,高兴我就是傻子!”顾思田狠狠啐了他一下。

周瑜文有那么片刻没有言语,垂目不知思量着什么。

“周瑜文,事态根本没那么严重。新帝就算再忌惮你也不敢要你的命,你凭什么冲我发难?”

顾思田的话似坠入湖心的石子,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空旷的祠堂内,只有周瑜文用壶盖叩击壶身时清脆响声“锵……锵……。”

祠堂静默的可怕,那叩击之声杵的人心头泛凉。

“想知dào

我为什么非要这样?恩?”

将酒壶轻轻放在小桌之上,“叩”的一声在祠堂内似乎还带着隐隐回音,震的顾思田心中一凛。

周瑜文缓缓起身,亦步亦趋的走到顾思田面前倾身靠近,炙热的呼吸几乎要喷到她脸上。

顾思田情不自禁向后撤半步,却被周瑜文拦着腰肢狠狠的压在胸前。

低沉磁性的声音就那么如魔咒般在耳畔响起,冰冷无情。

“世人都知我南域王九姬就属你最美艳,也就属你最无一技之长。琴棋书画无一精通,说草包美人儿,对你都是恭维。”

顾思田想躲却始终逃不出钳制,她预料接下来的话不是自己愿意听的。

果然。

“可他们谁又知dào

,我府中最值钱的就是你这个草包美人儿。”

第二章 死别

“世人都知我南域王九姬就属你最美艳,也就属你最无一技之长。琴棋书画无一精通,说草包美人儿,对你都是恭维。”

顾思田想躲却始终逃不出钳制,她预料接下来的话不是自己愿意听的。

果然。

“可他们谁又知dào

,我府中最值钱的就是你这个草包美人儿。”

周瑜文说着还轻佻的勾了勾顾思田尖俏的下巴。

气压低的让人窒息,炙热坚实的胸膛似乎要将顾思田肺部空气尽数挤出。

微微挣扎着撇过头,将下巴从那人手中挣脱,尽量不去同他对视。

“我不知你是从哪学来的经商之道,短短两年竟然让我赚的盆满钵满。如今我自身难保,你说……这样的妙人儿,我又岂能留给他人。”

炙热的呼吸喷在顾思田的半边脸颊之上,心却随着呼吸的频率彻底沉入寒潭。

一把推开拥着自己的周瑜文,此刻对方也似乎有意松手,只那么轻轻一推便脱离了禁锢。

依旧是那坯坯的笑;依旧是那低沉的话语;依旧是那俊俏的眉眼。此刻却说不出的陌生。顾思田双拳紧握却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栗。

亏她以前还觉的这个男人不错来着,眼睛让猪油蒙了。

前世学了金融的金手指,如今竟为自己平添了杀身之祸。

“周瑜文我看错了你,没想到你是如此心胸狭窄,竟然容不下我一个女子。这两年我帮你赚的钱难倒不足以买我这条命吗?”

顾思田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被愚弄,被出卖,被……背叛,所有的感觉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更多的是心酸,说不出的心酸,似乎是心底被人狠狠剜了一刀。

从入府到现在,周瑜文对她算是百般疼宠。

虽然之前说好的,她帮周瑜文赚钱,而周瑜文对她礼仪相待。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有那么一刻,顾思田甚至想着就这么跟了这个男人其实也不坏。

如今看来那只不过是利用,如今鸟死弓藏,兔死狗烹,她再也没有任何价值。

“我的东西,无论生死都只能是我的,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如今我特许你为我殉葬,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撕下温柔的面具,周瑜文语气冷漠凌厉,目光中满载着不屑。

屋外依旧烈日炎炎,屋内虽隔着砖瓦,顾思田的心却一丝也热不起来。

他的人?上月酒醉做下的糊涂事,他竟然用来威胁。

供桌之上周姓祖宗的牌位静静矗立在那里,似在沉默,似在看戏。

顾思田觉的,此刻就连这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在肆意嘲笑着她的天真。

“荣幸个屁!周瑜文,你就是个卑鄙小人。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狗都比你仁义。”

这两年顾思田时刻扮演着孟家嫡长女的高贵身份,她也受够了。

原本想着以生财之道换取和离,由夫妻改成伙伴,和气生财皆大欢喜。可如今,不需yào

了。

“别闹了,喝了吧,反正你活着是出不去的。”

周瑜文转过身不去看她,任由她一个人在那里张牙舞爪。

看着那熟悉的背影似堵墙一般杵在门口,一种无力感从顾思田心头蔓延至全身。

“周瑜文,你真让我瞧不起。”

不带任何语气的一句话,却像根刺一般扎进周瑜文的心里。

“锦萱过奖了。”

周瑜文没有回头,只是虚应着点点头。

“别叫我锦萱,老娘有名有姓,顾思田,我只有一个名字,顾思田,从来就不是你的什么狗屁孟锦萱。”

周瑜文也没再吭声,他在等,等什么,顾思田心中再清楚不过。

顾思田想笑,人家开金手指是保命用的,没想到恰恰是这金手指如今害她丢了一条命。

无声的端起酒杯一口闷了进去。

不似昨夜的酒那般辛辣,柔和醇厚的味道里却依旧能尝出苦涩。

算了吧,这两年就当是从老天爷那里偷来的。

他老人家若是愿意,便再让自己重生一次,若是不愿意……死就死吧,反正这两年过的不错,赚了。

等待死亡的间隙,顾思田双眼始终没有离开那个背影,笔直,挺拔,但却……寂寞。

他对谁都好,那般温柔,那般宠爱随和,却唯独对她,临死都不愿意放过。

顾思田忽然觉的不甘心,可为什么不甘,不知dào

……

目光逐渐涣散,失去意识之前她真的很想问一句“周瑜文,我顾思田上辈子是不是刨你家祖坟了。”

颓然倒地却没遇上冷硬的地面。

横空而出的温暖怀抱护着顾思田缓慢滑落到地上。

轻抚着顾思田紧闭的双眸,周瑜文再也装不出淡然冷漠。

原本泛红的双眸,此刻闪动着流光。

一滴泪静静滑落,无声无息。

拥着那柔弱身体的手越发的收紧,似珍宝一般。

一个吻落在了那光洁的额头之上,周瑜文话语中带着颤音。

“好好活着,别委屈了自己。”

诀别之时,留下的只有这一个淡淡的吻。

往她怀中塞了一个小布包,又重新拢了拢她的衣襟,整了整有些凌乱的秀发。

平复了一下情绪,周瑜文用平静无波的声音唤道:“卫陵。”

一个身影不知从什么地方忽然出现在了周瑜文的面前,静静的跪在那里,不说不动,只等候着命令。

“带走吧,答yīng

我,帮我好好照顾她,什么也别让她知dào

。”

“属下明白。”

简短的应答之后,卫陵再不出声,从周瑜文手中接过顾思田,转身消失在祠堂外。

静静的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周瑜文的眸光中有着一种不舍的眷恋。

这一辈子,他活的潇洒,活的滋润,金银不缺,女人不缺,好酒不缺,什么都不缺。

但在这一刻,一种难以言说的遗憾却在心中开了一个无限的黑洞,越来越大,越陷越深。

可无论如何,别人的时间依旧在流动,而他所有的一切都只能定格在这一刻。

锋利的剑划破颈间,炙热的鲜血喷洒而出,染红了佛龛挂相,溅满了祖宗牌位,鲜红刺目。

他南域王不会死在任何人手中,即便是死,也要死的尊严,死的壮烈。

第三章 死里逃生

正午阳光太盛,猛一睁眼,闪的眼前白茫茫一片。

脑袋隐隐作痛,胃里抽搐着想吐。

“呦,娘子醒啦。”

温和的声音响起,感觉自己被人扶了起来,不一会儿一个温热的碗沿递到了嘴边。

就着对方的手喝了几口,沾粘的嗓子瞬间舒服了很多,作呕的胃也顺着水流平复了下来。

头还是昏昏沉沉的,适应了光线之后,顾思田看清了面前的人。

年至不惑的一位妇人,粗布麻衣,胖胖的脸上带着常年在地里干活晒出来的暗沉血丝。

此时妇人正挺着个隆起的肚子一脸关切的上下打量着顾思田。

“娘子你整天半昏半睡的,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回头我看看能不能请三叔公过来给你看看。”

顾思田揉揉太阳穴微微蹙眉。

“柳婶,别费心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dào

,况且你家里的情况我了解,我不能再……”

不能在拖累你这句话还没说完,便被柳氏立kè

抢了话头。

“瞧你这话说的,你命大,死人堆儿里都能留口气儿,我既然救了你回来,定不能让你自生自灭。”

顾思田是被柳大叔在乱葬岗发xiàn

的,当时的她只吊着一口气,跟死了没差别。

柳氏微嗔的将顾思田再度塞回被窝,边帮她掖被角边絮叨。

“当初就要请三叔公的,却没想到第二天你竟然自己就醒了,原本想着应该没事了,可谁知dào

这都四五天了,你身子总也不见好。”

柳氏显然有些着急,顾思田脸色苍白,额间还不时的冒着虚汗,整个人病怏怏的看着极招人心疼。

顾思田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拉着柳氏出言安抚,原本修长的手指此刻瘦骨嶙峋的有些吓人。

“我不碍的,鬼门关里绕了一圈,铁打的人也不能说好就好。你有着身孕,就别操心我了。”

柳氏心疼的握着顾思田的手,目光中带着些爱怜。

“娘子也是个命苦的人,当初我家的上山打猎受伤,若不是得人相助也活不到今天。”

柳氏摸着顾思田的手觉的有些凉,便再度将其塞回了被子里。

“所以啊,这人都有得难的时候,能帮一把是一把,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条人命说没就没是不?”

顾思田顶着一脑门子虚汗点了点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柳氏抽了手帕为她擦汗,七月的正午闷热异常,但顾思田却周身冰凉,冷汗直流。

“看你的样子,定然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至于遭了什么难,你不说婶子也不问。”

顾思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柳氏了然一笑也不再多嘴。

“三叔公不好请,我回头让枝儿他爹多跑几趟。钱这方面你就别操心了,安心养着。”

顾思田听到柳氏提起枝儿,便顺口问了一句:“枝儿妹妹呢?怎么没见人。”

“那糟丫头指不定疯哪玩去了,别管她。她不在正好没人烦你,你也能清静清静。”

柳氏端起碗又嘱咐了几句才出去。

关于钱这方面,顾思田不止提了一次,毕竟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柳家自己都是勉强维持。

可每次提起来都会惹来柳氏的数落。

大恩不言谢,柳家人心眼儿好,所以她也不好意思再提,怕说过了伤感情。

顾思田有些神思飘忽,穿越来到这里两年,经lì

的简直要比前世更跌宕起伏。

想当初她也辉煌过,金银商铺流水一样的从自己手里过,可如今……

无力感自心头蔓延,怔怔的看着枕头边的一个小包裹,将手伸进去掏了掏。

再度伸出来时,手中多了一块玉佩。

洁白无瑕的双凤佩,用料是顶级羊脂白,温润坚密,莹透纯净,洁白无瑕如同凝脂。

上手把玩过片刻,便生出一层淡淡的油脂之气。

她如今身无分文,值钱的唯独剩下这双凤佩,当掉吗?这佩都能养活一村的人了。

柳家人在救她回来的时候是见过这东西的,也知dào

这绝非凡品。

可至始至终却从没有人打过这块佩的主意。

这也是顾思田感激柳家人的原因,不求回报,只为善心。

包裹里只有两样东西,也是顾思田的全部身家。

一块佩,一本书,但这两样东西却都是自己“死”后才出现在身上的。

简简单单的蓝色封皮,只字未写。

随手翻开几页,繁杂的项目和数字显示着这是本账册。

别的书在顾思田眼中虽然晦涩难懂,但这账册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已经被翻看了不下十遍的账册,却依旧让顾思田一头雾水。

简单的出账入账名录,粗略看去并无异常,但顾思田对数字极其敏感,第一次翻看时便察觉到了出入。

这是一本假账,虽然做工精心到足可以假乱真,但依旧瞒不过顾思田的眼。

在账本最后一页,顾思田发xiàn

一行蝇头小楷“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到底是什么意思,难倒周瑜文是想借着自己死人的身份来帮他掩藏这本烂帐?那为什么不直接烧了它。

顾思田无心纠结这些,轰轰烈烈混了两年,到最终却连副薄木棺材都没混出来,直接被扔在了乱葬岗供着野狗分食。

姓周的,你够狠。

阳光透过窗户晒着身上暖暖的,顾思田却觉的寒凉无比。

可自己还活着啊,会不会是他心软了,然后故yì

放了自己呢?

这一份希冀让顾思田心中一凛,自己还真是天真的可以,顾思田艰难的在唇边扯出一丝苦笑。

“娘,顾姐姐醒了么?”

清脆的声音从外面隐隐传了进来。

“醒了,不过身子虚又睡下了。”柳氏应了一句后又道:“去哪疯了,跑的满头汗。”

“听说秀儿姐回来了,我过去看看。”声音中带着隐隐的雀跃。

“秀儿啊,她不是在荆州的大户人家做丫鬟么,怎么回来了?”

“娘不知dào

吗?听说南域王死了,荆州都乱套了,秀儿姐怕不安全,所以回来避避风头。”

账册无声的掉过在床上,诈一听到这个消息,顾思田的心被猛然抽紧。

南域王,死了!

浑噩的脑子更加虚浮,似做梦一样。

第四章 荆州噩耗

“娘不知dào

吗?听说南域王死了,荆州都乱套了,秀儿姐怕不安全,所以回来避避风头。”

账册无声的掉落在床上,诈一听到这个消息,顾思田的心被猛然抽紧。

周瑜文,死了!

浑噩的脑子更加虚浮,似做梦一样。

怎么可能,周瑜文财雄势厚,又是藩王,新帝怎会蠢到轻易动他?

“呦,那可得小心着了,这么大人物没了,别到时候殃及了咱们村儿。”

柳氏连说话都压低了几分,生怕惹来什么麻烦。

那小妮子似在吃着什么东西,说出的话也囫囵不清:“娘,荆州离咱这儿四五百里呢,你瞎操什么心。”

“怎么不操心,你爹前几天还说要拿熟好的皮子到荆州去卖呢。”

说到这里,柳氏还真有些急了:“枝儿啊,快去给你爹喊回来,告sù

他安生在家呆着,哪都别去。”

顾思田听到外屋有推搡的声音,随后小妮子不耐烦了。

“哎呀,娘,我爹在村头跟人下棋呢,你简直就是杞人忧天。”

被吵的躺不住了,顾思田索性彻底坐了起来。

“我管你忧天忧地,别以为偷听了两天私塾就跟你娘拽文,快去,给你爹喊回来吃饭。”

说完又是一阵推搡和丫头哼哼唧唧的声音。

“娘,顾姐姐肯定醒了,我去看看。”

“别扰了小娘子睡觉,你给我回来。”

话音未落,灰布门帘便被唰一声撂了起来。

柳枝儿也是想唬自己娘来着,自己好进里屋躲躲。

外面日头太盛,实在不爱再跑出去一趟。自家老爹到了饭点儿,自己闻着味就能回来。

可没想到顾思田真的醒了。

柳枝儿被吓了一跳,愣怔了几秒之后,许是觉察到自己刚刚莽撞了。

原本是个活泼的主,这会儿到害羞起来,不好意思的冲着顾思田笑笑。

很少跟外村人打交道,顾思田被送回来时的穿着显然是大户人家小姐,所以在柳枝儿心中,这个顾姐姐地位可不是一般的高。

局促的蹭了蹭地面,柳氏这会儿也跟着进来了,一看这状况立kè

就不高兴了。

“你个小蹄子,我说什么来着,不让你进你就是不听,看给小娘子吵醒了吧。”说着就要上来提柳枝儿耳朵。

看自己老娘抬手,柳枝儿条件反射的一缩脖子抬腿儿迈上了炕躲到顾思田身后。

“明明是你自己嗓门大吵醒姐姐,赖我什么事。”感觉自己有了靠山,柳枝儿伸着脖子跟老娘顶嘴。

顾思田没说话,她满脑子都是周瑜文……

“你……你给我下来!”

看着自己家糟粕的丫头贴着小娘子这么近,柳氏当下就急眼了。

“就不!”柳枝儿梗着脖子较劲。

“你到底下不下来!”

柳氏边说,边挺着肚子用眼睛撒么着趁手的家伙,扫帚,棍子,擀面杖,什么都行。

“就不,有本事你上来!”柳枝儿说着又往顾思田跟前凑了凑。

“你!”柳氏气急了,自家丫头不懂事,看小娘子脸色苍白还硬撑着身子,实在是过意不去了。

“娘子莫生气,我们家枝儿不懂事,你莫怪,莫怪。”柳氏一边说,还一边微微哈腰赔着不是。

顾思田被柳氏拉回了些许思绪。微微一笑,拍了拍抓在自己胳膊上的小爪子

“婶子,不碍的,就让她在这屋呆着吧。你带着个身子,万不可莽撞了。”

柳枝儿一下子有了气势,腰杆子立马支楞起来,还冲着柳氏吐了吐舌头,一脸的“你奈我何”。

柳氏扶额,这不是我闺女,我不认识她。

“那,那娘子你就多担待了,我们家枝儿要是惹你生气了,你就给她轰出去。”

顾思田没说话,只是含蓄的点了点头。

之前当顾姐姐是靠山,可真zhèng

的靠山老娘一走,她就完全没了势头。

原本理直气壮的柳枝儿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松了攀着顾思田胳膊上的爪子,还往一旁蹭了蹭。

顾思田打量着面前低着头有些怯怯的丫头。

圆圆的脸蛋儿显然还没有长开,但肉皮子水灵,眼睛也大,薄唇小嘴的精巧可爱。

尤其是刚刚鼓着腮帮子跟自己娘叫板的时候,很是俏皮可人。

“今天没去私塾?”顾思田将话语尽量放的温柔些。

被顾姐姐问了话,柳枝儿也来了勇气,疯丫头本性就再也关不住了。

“反正我就算去也是偷听,少去一天没事儿。”柳枝儿兴奋的再度拉起顾思田的袖子。

“别让你娘知dào

你再偷去私塾,小心挨打。”

顾思田笑的端庄,在被阳光这么一照,简直是熠熠生辉。

“顾姐姐,你真好kàn

。”

柳枝儿双眼不错神儿的看着顾思田,此刻门外柳大叔回来正跟柳氏讨论着中午吃什么饭。

顾思田噗嗤乐了一声:“你呀。”

柳枝儿乐嘻嘻的冲顾思田呲着牙。

柳枝儿是柳氏的女儿,刚年满十三,性子外向单纯很招顾思田喜欢。

而且柳枝儿似乎也很喜欢顾思田,只要她醒着,小丫头指定就在她这屋窝着。

“你娘如今有着身孕,没事儿别惹她生气,有空了多帮着干干活。”顾思田拉着柳枝儿嘱咐着。

柳枝儿显然对柳氏肚里的孩子很期待,每次听到这个就两眼放光。

“娘说,这次肯定是个弟弟,再过三个月,我就有弟弟了。”

柳枝儿咯咯笑着,感染着顾思田心情也好了很多。

“这一上午了,去哪玩了。”顾思田不着痕迹的问着。

“秀姐回来了,她可是在荆州见过大世面的,我去找她玩了。”

“哦。”顾思田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刚刚听你说什么荆州,荆州怎么了?”

一听这个事情,柳枝儿当下就来了精神。

“姐姐还不知dào

吧,我也是听秀儿姐说的。她说荆州出大事了,那个南域王死了,朝廷正到处捉拿从王府里出逃的家眷呢。”

顾思田心里咯噔一下,面色依旧的问:“南域王是藩王,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呢?”

“咱哪知dào

那么多啊,就是听说南域王府逃了几个家眷,还把整个荆州城搅的鸡犬不宁,死了好些人呢。”柳枝儿说的战战兢兢,好像自己见过一般。

周瑜文到底出了什么事?除了自己,竟然还有人逃了出来,顾思田心如擂鼓。

第五章 身孕

“那你秀儿姐没说逃出来的是什么人吗?”顾思田表面镇定,一只手紧紧攥着被子却早已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柳枝儿嘟起嘴摇摇头:“我也这么问过秀儿姐,可她不知dào

。”

“那南域王呢?真的……死了?”可能是坐的有些累了,不自主的挪了挪身子。顾思田问的漫不经心。

“恩,死了。”柳枝儿回的干脆利落。

顾思田猛的咬了一下唇,低着头不再说话。

柳枝儿压根没注意顾思田的情绪变化,依旧自顾自的说着。

“秀儿姐也是听那些军爷说的,说那南域王宁死不屈,在祠堂自己抹了脖子,血溅的哪哪都是,那场面……”

“柳枝儿!”顾思田突然出口打断了她。

“恩?”此刻柳枝儿也发xiàn

了她的不对劲:“姐姐,你不舒服吗?”

攥着棉布被面的指骨隐隐泛白,顾思田视线有些模糊。

“我头有些晕,想睡一会儿,你先出去吧。”顾思田一手扶额,将大半个身子埋进被子里。

柳枝儿看着顾思田惨白的脸也被吓坏了:“姐姐,要不我去把娘叫来,你脸色好差。”

“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完了,顾思田就再也不愿吱声。

柳枝儿以为是自己打扰顾思田的时间太长了,原本身子骨就差,硬撑着陪自己唠了这么半天,不难受才怪呢。

一面心疼的看着顾思田,一面又特别感动这么漂亮的姐姐却这么迁就自己。

怀着矛盾的心态,柳枝儿简单的嘱咐了几句便再也不敢打扰,一溜烟儿滚出了屋子。

被子拉过头顶,将整张脸压进枕头里。

心里很堵,说不上因为什么堵,但就是很难受,连呼吸都疼。

周瑜文真的就这么死了?一切都这么不真实,像做梦一样。

前一夜周瑜文还邀她共饮,新帝登基,而且矛头也有意指向周瑜文,作为藩王的他定然也是有所不安的。

那一夜两人也算是开怀畅饮,谈天说地。对新帝对朝堂,甚至对之前酒醉的糊涂事都默契的咸口不言。

第二日祠堂之内,他却咄咄逼人,刻薄凌厉,宛若陌生人一般让人寒心。

两个极端,都是活生生的存zài



谁料再一睁眼,鲜活的生命只剩下这一抹回忆,她是要惋叹还是要庆幸?

难倒是他知dào

自己必死,所以才将自己偷偷送出来吗?真的吗?

肩膀有些微微颤动,很轻很轻的呜咽之声只有她自己听的见。

约莫着到了午饭时间,柳枝儿犹豫着要不要去叫顾思田。

在门口踌躇了半天,最终轻轻挑帘往里猫了一眼。

应是睡着了,呼吸均匀沉稳,只是那泪痕却很显眼。

没敢再近一步,柳枝儿缩了缩脖子退了出去。

“娘,顾姐姐好像哭了,枕头湿了那么大一片呢。”柳枝儿夸张的比划了一下。

柳氏听了微微一愣,随后轻叹道:“这小娘子也是个可怜人,以后这日子指不定怎么不好过呢。”

柳大叔将旱烟在鞋底磕了磕,随手将眼袋在烟杆上绕了几圈。

“我已经跟三叔公说好了,下午他老人家会来一趟给顾家娘子看看。”

柳氏给自家男人摆了碗筷又盛了饭。

“恩,娘子身子弱,我明早上集买只鸡回来给她补补身子。”

柳枝儿坐在桌边杵着筷子抵在嘟起的小嘴上

“我生病的时候怎么没见娘你给我买鸡吃,偏心。”

“你给我闭嘴。”柳大叔莫名其妙的发了火:“以后这话你要是敢当着娘子面说,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柳枝儿被吓的愣怔了一下,她向来是怕自己老爹的,当下眼睛就红了。

柳氏责备的白了男人一眼,随后摸着闺女的头。

“枝儿啊,你顾姐姐如今举目无亲的,这个时候心思定然敏感,以后当着她的面说话要留心,切莫惹她生气。”

柳枝儿虽然岁数小,却也懂得好赖,顾思田遭了大难,自己爹娘多关心关心也在情理之中。

想通之后,柳枝儿挂着通红的双眼撇了一眼那灰布门脸,乖巧的点点头。

晌午刚过,三叔公依言而来,此刻顾思田睡的正沉。

柳家人没将她吵醒,只是让三叔公给把了脉,便悄然退了出去。

顾思田醒来的时候,就看到柳氏正若有所思的坐在床边看着她。

动了动身子想要起来,柳氏急忙上前将顾思田扶着靠在床头。

“怎么了?”顾思田看出柳氏欲言又止的样子。

柳氏小心的问道:“那个……娘子,你最近没觉的身子哪里不适?”

哪里不适?思索了一下,除了身子沉,嗜睡以外没什么不适。

“没有啊,还是那个样子,浑身乏力想睡觉。”

“刚三叔公来了,看你睡着就没吵你。”柳氏说到这里顿住了。

顾思田察觉出异样:“婶子,是不是我身体有什么问题?”

看顾思田误会了,柳氏急忙摆手解释:“不,不,娘子身子倒没什么大毛病。”

没什么大毛病?顾思田心中觉的不妙:“婶子,你就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柳氏犹豫了片刻,言语谨慎的说道:“三叔公说娘子你……已经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

柳氏的一句话立kè

在顾思田心中轰然炸开,脑子一片空白,但柳氏依旧自顾自的说着。

“三叔公说你之前不知吃了什么损了身子。如今又怀着个孩子,更是虚耗的厉害,胎像有些不太稳。”

“婶子,你说的可真?”顾思田拉住柳氏的手止住了她下面的话。

“是啊,三叔公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郎中,他诊的,绝对错不了。”

年纪轻轻的还拖着个双身子,想想也怪可怜的,柳氏心中唏嘘不已。

顾思田紧咬着下唇,柳氏的声音听在她耳中时远时近,神思飘忽的连她自己都抓不住。

“娘子,娘子?”

“柳婶,我有些累,能歇一下么?”顾思田的话音微微颤抖,紧握的双拳指骨苍白。

“好,好,睡你的,睡你的。”

柳氏小心的将顾思田塞回了被窝,还体贴的掖了掖背角。

毕竟鬼门关里走了一遭,铁打的身子也禁不起这么折腾,更何况是个孕妇。

顾思田闭目假寐,知dào

柳氏收拾停当出去了才再度睁开双眼。

怪不得自己还活着,还天真的以为周瑜文心软念旧情,却原来是为了给他周家留种。

顾思田嫌恶的皱了皱眉,她这次是被姓周的耍了个彻底。

第六章 这孩子我不要

顾思田再度醒来的时候,柳氏端着一碗汤硬要她喝。

提鼻子一闻,顾思田有些错愕的看着柳氏:“参汤?”

柳家的情况她看了个大概,虽不至于穷困潦倒,但绝无闲钱来置办人参进补。

柳氏讪讪的笑笑,正想着怎么接茬,却听到外屋一个浑厚的声音逐渐靠近。

“山里野参不少,你先用着,不够的话我再去挖些。”柳大叔边说边挑了帘子走进来。

柳氏扫了眼自家男人,又赶忙将碗递到顾思田面前。

“是啊,你如今身子虚,需yào

好好补补,咱山里人不缺这些。”

“哦。”囫囵的应了一声,顾思田接过碗抿了一口。

毕竟屋中住着女子,柳大叔只看了一眼又嘱咐了几句,便退了出去。

顾思田喝完,柳氏收了碗又帮他收拢被角。

“三叔公说你之前损了身子,胎像不稳,他给配了些安胎固气的药,娘子你可要按时服用。”

顾思田蹙眉低头弹着指甲,沉默了片刻。

随后她抬头看着柳氏,说话的语气带着那么几分小心:“婶子,这孩子……我不想要。”

“什么?不要孩子!这话怎么说的?”柳氏惊讶的同时,调门也高了不止一度。

顾思田再度低下头,两只手依旧在不停的弹弄着指甲,她很焦躁。

“我连自己都不一定能养活,更何况带着个孩子。”

没有钱所带来的安全感缺失,远远比不上孩子给她带来的恐慌。

王府跑了家眷这种事情已经人尽皆知,她一个戴罪之身,已然是前途堪忧。

如今风口浪尖之上,周瑜文倒台,只要是姓周都受到了牵连,更何况她肚子里可是正牌血统。

藩王余孽,这可是一等一的死罪。一旦生下来被人发xiàn

,那她十条命也保不住这个孩子。

既然生下来注定要跟她遭罪,那她宁愿选择不要。

柳氏在顾思田身旁坐了下来,一脸担忧的看着。

她不明白,好好的孩子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

“娘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柳婶问的关切,但顾思田却有口难言。

垂首摇摇头:“没什么苦衷,我就是觉的与其让孩子生来受苦,倒不如不要的好。”

“瞧娘子你这话说的。”

一听是担心孤身一人怕养不好孩子,柳氏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将顾思田搅在一起的手拉开,柳氏用自己温热的手握着。

“我说娘子你就是瞎操心,有句话婶说了你可别不高兴,你呀就是好日子过惯了,其实不管有钱没钱,娃照样养,你看看枝儿。”

说着柳氏冲着窗外虚虚的指了指。

“我跟枝儿他爹成亲的时候,家里穷的要啥没啥,这闺女还不是养的结结实实。”

顾思田顺着柳氏指的方向扫了一眼那紧闭的窗户,什么都没说。

柳氏也不管她听进去多少,依旧开导着。

“婶知dào

娘子你心里苦,如今一个人孤苦无依又带着个身子。可婶劝你,这孩子可是娘的心头肉,不管遭多大罪,你舍谁都不能舍你这块肉啊。”

柳氏一句话戳到了顾思田的痛处,眼睛有些发酸,使劲睁了睁却越发的模糊起来。

一看顾思田动容了,柳氏加紧劝道:“娘子也不能光想着自己,这孩子他爹无论在还是不在,你这肚子里可是他的血脉。也许还是最后一点香火,你可不能想不开啊。”

听到柳氏的话,顾思田微微一怔。

知dào

柳氏只是歪打正着,但这却是事实,这孩子虽然是个意wài

,但确确实实是周瑜文唯一的血脉。

周瑜文虽然有九位姬妾,却无一人生养,因为这个,其余八位姑奶奶什么招儿都用尽了。

却没想到,如今南域王府倒了,周瑜文死了,这香火竟留了下来。

顾思田心中五味陈杂。

到底是兔死狗烹要除掉自己,还是为了留下他周家最后的血脉。

周瑜文的用意顾思田想不明白,所以她就不知dào

自己如今活着到底是命大还是拜他的恩赐。

如果周瑜文是拼上一命换她们母子平安出城,那这孩子留还是不留,她一时还真想不好。

“柳婶,你让我再想想。”

柳氏说的嘴都要干了,总算换来了顾思田一个态度。再想想也好,总比钻了死胡同强。

“那行,你再好好考lǜ

考lǜ

,但是你身子虚,该喝的药一样不能少。”柳氏叮嘱着将顾思田压进被子里。

屋内重归平静,只有外间偶尔传入锅碗碰撞的声响。

自那以后顾思田顿顿都能看到鸡汤、参汤、王八汤,反正什么补气来什么。

外加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汤药,说是三叔公特地交代,那口感——苦的舌头直抽筋。

顾思田细心观察了几天,这家人看上去也不像要图谋她什么,就是这么细心照料着。

索性先住着,走一步算一步。

心宽了,人自然就精神了不少。

关于孩子的事情,自那以后,顾思田再未提起。柳氏拐弯抹角试探过,却没问出个所以然。

晨起的阳光没有那么毒热,顾思田坐在院子里面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转动着脑中的小马达。

已经在这里住了二十天有余,顾思田越住越不自在。

且不说她霸占了柳枝儿的房间,害的柳枝儿去跟爹娘挤大炕。

但说柳氏和柳大叔的态度总让她心生疑惑。

就算初来时穿着贵气,但实jì

上自己充其量就是一个落难寡/妇,怎么着都犯不着让柳家人待她如此小心谨慎。

应该不会知dào

她的身份,否则自己根本不可能还有机会在这里晒太阳。

总觉的自己忽略了什么,但思绪划过却怎么也抓不住重点。

顾思田的鼻子向来直通第六感,她总闻着这其中味道不对,思量了片刻,索性直接做了决定。

既然觉的心绪不宁,那便跳出去看看。

晃悠着来到了东屋,柳大叔下地做活,柳枝儿不知疯到哪里去玩了。

屋中只有柳氏盘坐在炕上做着针线活。

“娘子啊,快来坐。”

柳氏看到顾思田挑帘进屋,立马将炕沿儿上的针线笸箩往里收了收给她让出地方。

顾思田笑着走上前去,一边欠身斜坐一边看着柳氏手中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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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城里的新鲜事

晃悠着来到了东屋,柳大叔下地做活,柳枝儿不知疯到哪里去玩了。

屋中只有柳氏盘坐在炕上做着针线活。

“娘子啊,快来坐。”

柳氏看到顾思田挑帘进屋,立马将炕沿儿上的针线笸箩往里收了收给她让出地方。

顾思田笑着走上前去,一边欠身斜坐一边看着柳氏手中的活。

“这是入秋的衣裳吗?恩,料子倒是不错,看这花色该是给枝儿妹妹做的吧。”

说着顾思田上手撵了撵布料,桃红色的碎花,质地柔软厚重确实是好料子。

柳氏听了顾思田的话神色暗了一下。

“这料子……这料子是枝儿他爹托人从城里捎来的,我想着回头入了秋给枝儿做件新衣裳。”

顾思田不语,柳氏偷偷看着一直在摩挲面料的顾思田。

“娘子身子骨弱,受不得风,三叔公说了你得安心静养。”

柳氏不动声色的从顾思田手中抽出料子放在一旁。

顾思田顺势掩唇轻咳了几声道:“是啊,这身子总也不见好。不知三叔公何时能再为我诊脉,想来他也算救过我一命,我还没能当面谢过呢。”

柳氏抓过笸箩理了理线,又拿过刚刚才放好的活儿重新低头做了起来。

边做边说:“三叔公年纪大了腿脚不便,而且住的又远,请他一次不容易。他说过只要照着他开的药方按时服药,总错不了。”

“是么。”顾思田看着柳氏游龙舞凤的走针,心不在焉应了一声。

随后似想起什么一般忽然道:“不知村中可有闲居,我也叨扰多日了,总归不能一直麻烦你们照顾的。”

顾思田的话音刚落,柳氏“嘶”的一声扎了手。

“不知哪里招待不周,怎么让娘子生出去意?”柳氏的言语中带着些许慌张。

顾思田安抚性的笑笑,拉过柳氏被扎破的手指,从怀中取了绢帕清理那一滴血迹。

“婶子多虑了,枝儿妹妹不小了,也总不能一直跟你们挤在一起,况且我一个带着身子的未亡人住在这里终归是诸多不便。”

看着手指不再出血,顾思田将绢帕放到一边。

不顾柳氏一脸焦急,径直帮柳氏理着笸箩里的线,全然一副闲聊的模样。

“我原本也没打算离开这里,只是就近寻一处闲居安身,以后还是要靠婶子你照应着才好。”

柳氏想来想去,觉的顾思田的话不无道理。

枝儿的问题暂且不说,单看着家里有个男人,顾思田一介单身女子,说出去也怕污了名声。

柳氏讷讷的看着顾思田,思付了半晌才说了一句:“这个事我得回头问问枝儿他爹。”

顾思田展颜道:“那还得婶子你费心了。”

柳氏讪讪的笑笑,低下头不再说话。

迈步出了堂屋在院中溜达,院子虽不大但养的可全。

门口蹲着只土狗,院子里散养着一些鸡鸭,猪圈里一头老母猪,猪圈的顶子上卧着一只晒太阳的懒猫。

顾思田记得还有两只羊,四下扫了一圈没有看到,应该被柳大叔拉到地里吃草去了。

熙熙攘攘的声音,为晨起的小院平添了不少生机,顾思田饶有兴趣的看着。

盯着猪圈顶上睡死了的猫,顾思田思绪有些飘。

当初她也养过,那还是在她接手了周瑜文生意以后的事情。

最普通的黄白虎斑猫,小小的很是可爱。

当时为着生意,周瑜文基本天天要来她这儿一趟。

最开始周瑜文让她送走她不肯,却没想到那人趁她不在的时候竟然将猫偷偷处理掉了。

为这事顾思田跟周瑜文吵的不可开交。

可最终看到周瑜文顶着张臭脸和红了一个礼拜的鼻头,顾思田妥协了。

许是太阳晒的太过舒服,那只睡死了的懒猫终于挪了挪身子,一歪脖再度装死。

不知是看猫看出了神还是想到那人红红的鼻头,顾思田噗嗤一声乐了。

弯着嘴角向猪圈走了过去。

刚伸手想摸,柳枝儿推了栅栏门走进来。

“呀,顾姐姐!”柳枝儿惊讶的疾步跑了过来,拉着顾思田远离猪圈。

“你这是干嘛呀,那多脏啊!你看,鞋都脏了。”柳枝儿说着还帮顾思田掸着裙边。

顾思田心情不错,拉住柳枝儿的手笑着说:“不碍的,脏了洗洗就是,你这是去哪了,怎么又是一头汗。”

柳枝儿大手一挥擦了擦额头,带着一脸八卦的诡笑凑到顾思田耳边。

“我刚从村口回来,狗娃他爹从城里回来了,说了些城里的新鲜事。姐姐你知dào

最近聊的火的是什么事吗?”

顾思田一挑眉:“最近吵的沸沸扬扬的不就是南域王吗?”

柳枝儿摆摆手小声道:“现在有件事比南域王更热闹,护国公姐姐你知dào

么?”

听到护国公这三个字,顾思田心中咯噔一下。

她这个护国公家的大小姐哪能不知dào

呢,可转念一想,连南域王都倒了,那孟家估摸着也凶多吉少。

柳枝儿嘴里的护国公想必另有其人。

顾思田面露茫然的摇摇头。

“我想姐姐你也不知dào

。”柳枝儿了然一笑。

“听狗娃爹说,护国公家的小三爷病了,而且病的很重,现在正满世界的划拉大夫呢。”

护国公家的小三爷?孟家只有两子,排行老大和老四,而且这么大张旗鼓的,显然不会是孟家

“这算什么新鲜事,不就是生病嘛,这护国公家什么来历?”顾思田装作一脸兴趣缺缺的问道。

“我哪知dào

什么来历,我都不知dào

这护国公是什么,哎呀,重点不是这个。”

说道这里,柳枝儿抬眼四处看来看,又鬼兮兮的拉着顾思田进了侧室。

柳枝儿那副八卦表情越发兴奋了起来,仗着顾思田脾气好,硬拉着跟她咬耳朵。

“你知dào

那小三爷得的什么病吗?”

顾思田一愣,什么病?我又不是神仙,我哪知dào

什么病。

可看着柳枝儿兴趣盎然的表情,顾思田没舍得打击她,依旧茫然的摇摇头。

“外面都传这位小三爷得的是牤疟,可是懂行的大夫却说是……邪病。”最后两个字柳枝儿基本上是吐音,只闻气不听声。

第八章 搬出柳家

“邪病?”顾思田这回是真茫然了。

“邪病你不知dào

吗?哎呀,就是那个病。”柳枝儿憋吭了半天,似是忌讳又似是害pà

的说道:“老人们说,邪病就是被鬼怪吸了元阳,一般这种病人活不了多久的。”

屋外艳阳高照,但屋内气氛被柳枝儿搞的诡异极了。

顾思田本身不信鬼神,但是被她这么神神叨叨搞了半天,自觉脖子后面直冒凉风。

“这护国公不是也算半个皇亲了么,怎么连个大夫都找不到?”顾思田本意岔开话题。

“哎呀,都跟你说了是邪病,哪里有大夫能治,我看呀,这得找道士。”

柳枝儿摇着小脑袋,一脸煞有介事的说着。

顾思田抖了抖肩膀,冲着阳光充足的方向挪了挪。

暖暖的晒着半个身子一下子冲淡了刚才的阴霾。

顾思田耸耸肩不予置评,这简直就是怪力乱神。

柳枝儿也就是心存好奇,胡乱八卦一下,说过也就忘了。

小丫头腿儿勤嘴快,每天都能给她带来一些新鲜事。

赵家的狗咬了陈家的鸡,王家的猫不知跟哪配了一窝崽子回来,新帝又颁布了什么新政,城里吵的沸沸扬扬的新闻又是什么。

反正顾思田也算是不出门知村里村外事了。

她身份敏感,所以尽量窝在家里,连洼村也甚少有人知dào

柳家又多了这么个住客。

之前跟柳氏提过要搬出去,之后的两天柳家人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再没提过此事。

顾思田也不动声色。

这天一家人正坐在一起吃饭,快到吃完的时候,向来很少说话的柳大叔开了口。

“顾家娘子,我听枝儿她娘说,你有意搬出去住?”

柳大叔虽说是个乡下人,但办事说话向来稳重,很有一家之主的派头。

顾思田放下碗筷淡淡应了一声。

“恩,我是这么想的,毕竟总不能一直这么拖累着你们。”

“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家里虽不富裕,但也不会为着你能有什么拖累。”柳大叔也应着放下筷子拿起旱烟点了起来。

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道:“只是娘子的顾虑我也明白,毕竟家里还有我这么个老爷们儿,传出去总也好说不好听。”

“柳大叔言重了,婶子怀着身孕本就不好照抚,如今我这么个未亡人也带了个身子,两个孕妇挤在一处,终归是不方便的,我怕到时候连累你们。”

柳大叔伸手止住了顾思田的话。

“不说什么连累拖累的,咱乡下人就图个心安理得。既然娘子不愿继xù

住着,我也不拦着你。”

说着又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期间柳氏和柳枝儿就这么静静看着不敢插嘴。

“房子呢我帮你找好了,就在我家房后不远,周边住户少,清静。”

顾思田展颜一笑:“那多谢柳大叔成全。”

“先别说成全,你想没想好自己一个人要怎么生活?”

她如今身无分文,别说生活了,生存都困难。

顾思田低头不语,确实,这是个大问题。

思付间,一声脆响落在桌面。

“大叔……”顾思田抬头愣怔了。

“先拿去用吧,房子已经让枝儿她娘收拾好了,直接搬过去就能住,缺什么就回来取。”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顾思田红着眼,哽咽的说不出话。

柳氏趁机拉了拉顾思田攥在一起的手,笑的温和。

“娘子不必见外,以后咱就算一家人,有什么难处就跟婶子说。”

顾思田点了点头,依旧说不出话。

午饭过后,柳氏便帮着顾思田收拾东西来到新居。

本身顾思田也没什么随身物品,只一个简单的包袱挎在身上。

两间屋子一间卧室一间堂屋,外加一个小院。虽然不大,但却规规整整。

屋中正如柳大叔所说早已收拾停当,桌椅被褥齐全,外屋的灶台边上锅碗瓢盆米面粮油更是一应俱全。

“婶子,我……谢谢。”顾思田最终也只能说声谢谢,如今她什么都做不了。

“哎呀,别跟婶子说什么谢不谢的,以后自己住可得仔细着身子,药我会熬好了让枝儿给你送来。”

柳氏边整理着一些琐碎边嘱咐,柳枝儿绕着房子跑前跑后,还不时的问这问那。

“你如今带着身子不方便,能不出屋就尽量别出去,需yào

什么就让枝儿给你跑腿。”

顾思田点头一一应下。

“对了,还有,这周边没住什么人,只有你旁边住着个小伙子。”

顾思田一听微微蹙眉,柳氏也看出端倪急忙解释。

“娘子放心,那小子是个老实人不爱说话,早出晚归。绝不会扰了娘子清静。”

顾思田听后才放下心来,探头看向旁边。

那院子安安静静,就跟没人住一样听不到任何声响,看来柳氏说的没错。

两间房子中间隔着的泥墙只有半人多高,那院子一眼就看了清清楚楚。

不似旁人家那般养鸡鸭,那院子干干净净,除了墙根儿有些劈柴和一把钉在木桩上的斧子便什么都没有了。

看不到屋中的样子,不过应该也会像院子那般整洁吧。

顾思田没再多想,跟着柳氏一起收拾细软。

柳氏走的时候又特意嘱咐了好几遍才带着柳枝儿放心离去。

原本被柳枝儿呱噪的屋子忽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顾思田隐隐有些不自在。

心里很燥,里外屋的溜达了几圈,最终她还是决定——睡觉。

顾思田是被碗碟碰撞声吵醒的。

起身发xiàn

柳氏在外间正收拾着碗筷。

“娘子醒啦,时候不早了,来,先把饭吃了。”

说着柳氏又将一碗汤药放在一旁,意思是吃完了饭喝药。

顾思田什么都没说,安静的吃饭,喝药。看着柳氏清理桌上的碗筷。

“婶子,置办这屋子花了多少钱?”顾思田随口问着。

柳氏收拾碗筷的动作只微微顿了那么一下便又继xù



“娘子真是的怎么又提钱。这房子是闲置的,被褥是现成的,米面都是家中匀出来的,这些东西又哪里需yào

钱了。”

“是嘛,我又给你们填麻烦了。”顾思田歉意的说着。

柳氏转身在水盆里开始洗碗,哗啦哗啦的水声合着瓷碗碰撞声在空旷的屋子里煞是响亮。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谁还能没个难处,顶多日后娘子日子过起来了,咱两家互相帮衬着也就行了。”

“婶子的恩,我会记一辈子。”

顾思田这句说的是心里话,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毕竟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柳氏没有说话,只是呵呵一笑继xù

干活。

看着背对着自己洗碗的柳氏,顾思田眸光愈发深沉。

第九章 邻家小哥

顾思田是真心感激柳家收留。

可真不是她顾思田恶意揣测,再善良的人都不会放下自家事情,如此细致入微的去照顾一个外人。

这到底是有人刻意交代还是自己多心?

柳氏背对着顾思田忙碌着。

顾思田双眼盯着柳氏,却又似穿过柳氏毫无焦距的看着前方。

按理说新帝就算再忌惮周瑜文,可他藩王的身份摆在那里,哪是想动就能动的。

可周瑜文为什么会死?周家和孟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在这闭塞的村庄里,除了奇闻八卦,正经事一件都打听不到。

自己没死到底是因为周瑜文心软还是肚里的孩子亦或者是自己命大?

还有那账本,玉佩……

太多的事情想不通,顾思田脑子越发的疼了起来,刚吃过饭的胃直拧劲。

就在顾思田脑子转到极限的时候,她的胃也到了极限。

“呕”的一声将刚吃过的饭尽数吐了出来。

顾思田吐的昏天暗地,上气不接下气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柳氏扔下手中的活,赶忙过来给她一下接一下的顺着后背。

最终连饭带药吐了个干干净净,还捎带着几口胆汁胃液,发难的胃这才老实下来。

“看这个闹腾劲儿,准保是个儿子。”看顾思田缓了过来,柳氏也放下心。

顾思田挂着惨白的脸蹲在地上摆摆手,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柳氏看着顾思田可怜的样子是又心疼又想笑,眯着眼睛递上一碗水让她漱口。

“刚怀孕都这样,想当初我肚里这个也是折腾的我吃什么吐什。忍一忍,过了这几个月就好了。”

顾思田一边漱口一边胡乱的点着头,实在是太难受了,感觉胃都要翻出来了。

坐在床上缓了一阵,苍白的脸上才逐见血色。

柳氏熬的药确实有效,如今顾思田嗜睡的症状好了很多,整个人也不再是整日都昏昏沉沉。

顾思田心里明白,自己之前那些症状完全是那杯“毒酒”的功劳。

一想到那杯酒,顾思田就觉的浑身难受。

柳氏将家里彻底收拾利索,又安顿好顾思田才离开。

临走时又是一大堆不放心的嘱咐,还说一会儿熬些梅子汤来给她清口。

躺在床上歇了半晌。之前吐干了胃里的水分,梅子汤还没有等到,顾思田就口渴了。

摇了摇茶壶,空空的。

水都被用来漱口了,家里的锅灶还没有开过火。

站在屋门口盯着摞在墙角的劈柴堆发愣。

在灶台和劈柴之间扫视了几圈,顾思田很壮烈的走上前去捞了些柴火和几根劈柴。

青烟袅袅升起,越来越多,越来越浓。

而烟囱却依旧静静的杵在屋顶上,俯瞰着从房门内涌出的滚滚浓烟。

“咳咳咳……”终于忍无可忍的顾思田冲出堂屋。

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眼角挂满了被烟熏出的泪痕。

前世有煤气,今世有下人,顾思田对于锅灶的理解仅限于看的基础上。

拧着眉咬着后槽牙,顾思田捂着口鼻义无反顾的再度冲了进去。

水不喝了,可这火得灭啊,再把房子点了就不划算了。

顾思田刚进去,矮墙上一个健硕的身影突然窜出,极速冲入了屋内。

将人强拉了出来,男子紧蹙双眉满眼焦急的喝问:“怎么回事。”

顾思田被突如其来的人吓了一跳。

胳膊也被攥的生疼,挣扎了两下没挣开,顿时火了。

“干什么,你放开我,我生个火碍着你什么事了!”

“生火?”男子愣怔了一下,又抬眼看看屋内,立kè

明白怎么回事了。

像被触电一般猛然松开了钳着顾思田的手,脸上瞬间冷静了下来。

“不好意思,我以为……着火了。”男子有些局促的说道。

顾思田脸色腾的一下就红了,这人丢大发了。

当下火气全消,只微微有些羞愤。

“没关系,我……不太会用灶,本来想烧些水来着……”再往下顾思田说不下去了。

“唔。”男子只淡淡的应了一声,蹙眉打量冒着浓烟的屋子。

顾思田袖口领口裙角都是木灰,头发也有些散乱。

此刻正挂着一张花猫脸乖巧的站在门口,还时不时向屋里张望。

男子手脚非常利落,看得出是常干活的。

他只是在顾思田的那堆废柴上加了一把柴火,又捅咕了几下,跳跃的火苗就那么腾腾冒了出来。

顾思田看着觉的很神奇,只是那么简单几下便让奄奄一息的炉灶起死回生。

开窗放烟,收拾灶台,清扫地面,一切都是那么尽然有序。

不肖片刻,屋子收拾好了,水也烧开了。

“好了,去洗洗脸收拾一下吧。”

男子走到顾思田身边,也没抬眼看她,垂目将卷起的袖口放下。

“谢谢小哥,不知小哥怎么称呼?”毕竟帮了自己,出于礼貌顾思田问道。

“在下卫陵,就住姑娘隔。”说罢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便要走。

此时,顾思田才发xiàn

大门依旧完好的反锁着

“你……跳墙?”顾思田撇了一眼半人高的墙头。

卫陵本能的停下脚步,听到顾思田的话后,双耳动了动泛出一片红晕。

“是在下逾越了,还请娘子赎罪。”

顾思田急忙摆手,她知dào

一时情急越墙而过也是为着自己好。

“不碍的,卫公子也是好意,是我唐突了。”

顾思田打量着卫陵,足足比自己高了一个半头,且身材健硕。

虽一直低着头,但却看得出五官棱角分明,蜜色的皮肤更趁出男子的阳刚之气。

从始至终,卫陵没有抬头看顾思田一眼,这让她觉的卫陵确实像个老实人。

“在下顾思田,今日之事还要谢过卫公子。”顾思田说着就要屈膝行礼。

卫陵此刻才抬起头来,有些受宠若惊的后撤了半步。

朗眉星目,鼻庭唇薄,算得上仪表堂堂君子之相。

顾思田只抬眼一撇,便不再言语。

“娘子言重了,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也不必叫我公子,直呼姓名便可。”

卫陵说罢又往后撤了两步。

“在下告辞,如有需yào

招呼一声便可。”

话音未落,人便已经转身离开,颇有些落荒之意。

第十章 你个人渣

下午柳氏来的时候,看到灶台烧的火热有些惊讶。

顾思田虽觉得不好意思,但也将之前的事情同柳氏说了一遍。

“恩,那卫小哥为人老实厚道。以后若找不到婶子,找他也好。”

柳氏凭着自己的记忆评价。

“算了吧,孤男寡女的,还是少接触为好。”顾思田顾虑的说着。

一世有一世的规矩,此一时彼一时,要想过的舒心就不能逆着大方向走。

顾思田说完,柳氏一拍脑门。

“看我这脑子,还是娘子想的周全。我带了些梅子汤,应该合你如今的口味,来尝尝。”

柳氏岔开话题,说着转身从带来的瓦罐中舀了一碗递给顾思田。

顾思田提眉不语。

澈亮的汤水带着一股梅子的清香,光是闻着,胃里就舒服了不少。

稍微抿了一口,酸甜适中,煞是舒畅。

胃口好了,心情自然跟着就好了。

顾思田笑眯眯的喝了满满四碗,要不是柳氏拦着,顾思田还要去舀。

悻悻的看着那下了半锅的瓦罐,顾思田意犹未尽的舔舔唇。

“后天城里有集,我有事去不了,娘子有什么需yào

的,我让枝儿捎回来。”

柳氏将瓦罐收到外间,开始准bèi

做饭。

“枝儿自己去安全吗?”顾思田站在一旁看着,自知上去也是添乱。

“又不是第一趟了,没什么不安全的。你胃口差,婶今天给你做口面条吃。”

柳氏撸起袖子拿着盆,舀面和水。

“恩。”顾思田应了一声:“婶子,你如今身子越发的沉了,明天开始我自己做饭吧。”

看着柳氏有些笨拙的挺着肚子干活,顾思田实在不忍心。

柳氏揉着面,眼睛还不时盯着灶里的火:“头三个月是最要紧的,一点问题都不能出。”

俯身填了一根柴又继xù

揉面。

“婶子干活干惯了,当初怀枝儿的时候,临生那天我还在地里干活儿呢。”

面团成型,撒了些薄面将面团从盆中捞出扔在面板上继xù

揉。

“打一见到娘子的时候,我就知dào

你不是那干活儿的人,你看你手嫩的都快能掐出水了。”

顾思田伸手低头来回翻面打量着,又看了看柳氏那沾满白面的手,最终只能默默收到了背后。

柳氏将柔光的面团用湿布盖上,又转到一旁去做面卤。

“这活儿呀得慢慢干,一点一点的学。婶子能帮多少帮多少。要是真扔你一个人,别说吃饭了,就连这灶你都点不着。”

顾思田红着脸低下头,心中有些懊恼。

柳氏说的没错,她除了会扒拉算盘珠子看看账本,其余的根本一窍不通。

以前是跟着父母住,家务活压根没沾过手。

后来奴仆下人一堆一堆的,更不用她操心。

书到用时方恨少,活到干时才觉笨。

一根小小的劈柴将顾思田彻底拦在了自给自足的门外。

顾思田要跟柳氏学生火做饭,结果柳氏以顾思田初孕为由断然拒绝。

夜深人静,知了声声入耳。

顾思田呆坐在炕上兀自沉思,手中的双凤佩以被握出热度。

院中矮墙另一侧,卫陵静静坐在劈柴堆上看着邻屋的灯光。

直到油灯熄灭,窗户邹然漆黑,卫陵才幽幽起身回了屋。

天刚放亮,柳枝儿便像签到一般钻进了顾思田家。

日日如此,比去学堂听书还准时准点。

“你娘说你明日要去集上?”

顾思田摆着柳枝儿送来的早饭,柳枝儿晃着腿坐在一旁等着。

“恩,姐你需yào

什么吗?”

柳枝儿如今跟顾思田熟的不能再熟了,从顾姐姐到姐姐再到姐,柳枝儿不放过任何跟顾思田套近乎的机会。

将一碗粥送到柳枝儿面前又递过去一个馒头,之后顾思田也坐下来开始吃早饭。

“枝儿,姐想跟你商量个事?”顾思田语气小心。

果然,柳枝儿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一脸期盼的看着顾思田。

“什么事?”

她高兴顾姐姐能主动开口用她,可又觉的顾姐姐的话有些见外。

什么商不商量的,直接吩咐不就完了。

顾思田夹了片咸菜送到柳枝儿碗里,又抬眼看了看冒着星星眼的丫头。

“明天你带着姐一起去城里吧,姐想出去走走。”

顾思田的话刚一出口,柳枝儿立马蔫了。

“可娘说姐你身子不好不能出门,而且跟我耳提面命了好几次呢。”

柳枝儿有些失落,顾姐姐第一次开口用她,结果却是她办不到的事情。

顾思田眯了眯眼,最后淡淡一笑。

“枝儿,咱俩一起去也算做个伴,姐陪你去城里玩。”

顾思田像一个诱骗未成年少女的怪蜀黍一样花言巧语。

一听是要陪自己玩立kè

就按耐不住了,可爹娘的嘱咐摆在那里,柳枝儿支支吾吾的犹豫不决。

顾思田趁热打铁。

“咱悄悄去谁都别告sù

,你就当陪着姐散散心怎么样?”

“唔……”柳枝儿还在犹豫。

无奈之下顾思田只好使出杀手锏,“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

“亏我当你是我亲妹子,没想到你连这都不肯答yīng

。”

说罢,顾思田佯装生气将身子扭到一旁不去看柳枝儿。

不出所料,柳枝儿当下就慌了,扔下筷子绕到顾思田面前来拉她的袖子。

“姐你别生气。”

顾思田不说话,只是趁机将袖子从柳枝儿手中抽出,又转了个身背对着柳枝儿。

“姐你别生气,你听我说……我错了……姐……”

柳枝儿又上来抓顾思田的袖子。

这次顾思田没有挣脱,看着柳枝儿通红的双眼,她不忍心了。

也觉的自己做的有些过,顾思田拉过柳枝儿的手,又摸了摸她被急红的小脸。

“乖,别哭啊,姐没生你气,真的。”

这不劝还好,软话一出,柳枝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看着声泪俱下的丫头,顾思田是真慌神儿了。

忙将柳枝儿拉进自己怀里,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别哭了,别哭了,姐没生气,真的没生气。”

十三岁的小姑娘,哪里懂什么人情世故。

只是单纯觉得自己无能办不好事情,惹了姐姐生气。

“姐……你别生气了,咱俩一起去,一起去。”柳枝儿哽咽的连句话都说不完整。

心中愧疚不已,顾思田拉着柳枝儿又是哄又是劝,还给她擦着鼻涕眼泪。

暗中心道:顾思田你就是个人渣!

第十一章 偷梁换柱

顾思田特意换了一身灰扑扑的粗布麻衣,头上挽了一个妇人发髻,草草插了一根筷子作为固定。

不施粉黛,只粗略的洗了把脸就跟着柳枝儿悄悄溜出了连洼村。

曲县隶属于荆州管辖,也是离连洼村最近的县城。

村里人赶集卖货基本都要到这里。

也有些山里人嫌曲县卖不上价格,便将成色好的山货拿到荆州贩卖。

晨起的早集在天刚放亮的时候就已熙熙攘攘。

顾思田和柳枝儿一人挽着一个小竹筐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溜达。

柳枝儿玩性大起,左瞧瞧又看看。

早集多半以山货为主,瓜果蔬菜一应俱全,更像是一个杂货市场。

像一些捏糖人的,耍皮影把式的娱乐性摊主都不会这么早出摊。

这却一点都不影响柳枝儿的心情,就算来过不下十遍,她依旧是看什么都新鲜。

顾思田默默跟在身后,不时的观察一下四周。

在路过一档胭脂水粉的摊位前,顾思田忽然停了脚步。

柳枝儿已经走出去一大截,看到顾思田在低头端详什么,又反身走了回来。

“姐你要买水粉吗?”柳枝儿年岁小,对胭脂水粉并不上心。

顾思田没有回答,只是转头问柳枝儿:“枝儿,你娘交代你要买什么了吗?”

柳枝儿翻着眼皮思索了片刻:“娘说要买只鸡给姐你补身子,还说要买二斤米,盐也不多了,还有油。”

柳枝儿掰手指头算着,顾思田听着锁了眉头。

“家里的鸡都杀完了?”

柳枝儿一惊自知说错话了,急忙解释:“啊!没有没有,娘说要留两只下蛋用的。”

顾思田不语,又盯着摊位上的胭脂发呆。

“娘子要买些什么?老身这里的胭脂水粉可是全城最好的。”

买水粉的大娘趁机推销。

顾思田压根不鸟她。

“枝儿,你去买鸡,姐在这里等你。”

柳枝儿沉默了半晌,看看顾思田又看看水粉摊,还有那位笑容殷勤的卖货大娘。

“那好吧,姐你可得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自己的老娘见到胭脂水粉都走不动道儿,更何况是顾姐姐这么漂亮的娘子。

柳枝儿没有多想,只认为顾思田跟娘一样,看到这东西便拔不动脚了。

所以心下了然的将顾思田留在原地,自己撒丫子跑去买鸡了。

顾思田装模作样的拿起一盒水粉看着,心思早不知飞到哪去了。

“娘子,这蜜粉可是……”

卖货大娘不知看到了什么,说到一半的话声声咽回去半句。

“小娘子好眼光,这粉颜色清淡,正适合小娘子这样的妙人。”

陌生的声音在身旁响起,顾思田抬眼首先看到卖货大娘缩着脖子,似乎在怕着什么。

再瞥眼一瞧,一袭白衣玉带的男子站在自己身边,后面跟着几个貌似随从的人。

“赵……赵公子。”卖货大娘磕磕巴巴打着招呼。

“恩。”赵博文看都不看旁人一眼,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顾思田。

一手握着折扇拍打在另一只手心,兀自**的对顾思田笑着。

顾思田只是淡淡撇了一眼,放下手中的胭脂盒,转身——走了。

赵博文手一顿,笑容僵在脸上。

他看到顾思田直接绕过水粉摊,进了摊位后面的药铺。

赵博文面露愠色,用眼色示意了一下,一个随从便默契的跟了上去。

半晌后,顾思田神色如常的挎着小竹筐走出来,目不斜视擦过赵博文身边离去。

那名随从也从药铺出来,在赵博文耳边说了句什么。

赵博文微微眯起双眼,嘴边勾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我还当是什么良家女子,不外如是,去给我打探清楚了。”

吩咐完毕之后,赵博文又看了一眼顾思田的背影,之后晃着扇子摇摇摆摆的走了。

大清早被自己老爹从被窝里挖出来办事,也并非一无所获。

柳枝儿寻到顾思田的时候,她正从一家小店出来。

胳膊腕上的篮子里铺着一层蓝布,布上面一个不大的纸包。

“姐,你买的胭脂水粉吗?”柳枝儿用指头戳了戳顾思田篮中的小纸包。

“没有,红糖而已。”说着顾思田将纸包打开给柳枝儿看了一眼。

柳枝儿有些不解:“姐你买红糖做什么?”不是坐月子的女人才吃红糖么?

“姐气血不足,买些红糖补补,你东西都买好了吗?”顾思田说着看了看柳枝儿的两只手。

一边提着一只倒掉着蔫头耷耳的老母鸡,一边篮子里是二斤米的布袋子,还有零零散散一些小纸包。

“恩,都买好了。”柳枝儿点头应着。

背对着熙熙攘攘的街道,顾思田拉着柳枝儿消失在人群中。

两人顺着小道一路摸回了村里,柳枝儿先是跟着顾思田回了家。

“看什么呢?怎么每次来我这都要往那院猫。”

顾思田将红糖纸包放在灶台上,然后将里面的蓝色衬布兜了一下扔进衣柜中。

“啊?哦。没有啊,我就是随便看看。”柳枝儿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顾思田也没当回事,只是嘱咐着柳枝儿。

“对了枝儿,回去跟你娘说,我中午过去吃饭。”

“哎!”

脆生生应了一声,柳枝儿提着东西颠颠跑了。

柳枝儿一走,顾思田便转身回到里屋。

打开衣柜中的蓝色衬布,将里面不大的纸包揣入怀中。

忽觉窗口似乎有人影闪过。

顾思田环顾了一番,最终耸耸肩,幻觉了。

刚走到柳家的院子,便闻到了扑鼻的鸡汤香味。

“婶子,做饭呢。”顾思田晃悠到柳氏身旁闲聊般的问着。

“娘子过来啦,你先做一会儿,饭马上就好。”柳氏打了个招呼便继xù

忙活。

柳大叔还未回来,柳枝儿又不知疯到哪里去了。

顾思田转悠了半天又回到厨房。

“婶子,我去熬药吧,反正一会儿吃完饭还要喝的。”

柳氏迟疑了一下,本能的看了一眼灶台旁的橱柜:“火炉子烫手,还是一会儿我去吧。”

顾思田笑着走向柜子,打开,果然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个药包。

“熬药这点事我还是行的,婶子你也忙不过来,我来吧。”

说着顾思田便拿了一包药走出去。

柳氏还在犹豫,定定的看着顾思田离开,心中踟蹰了半晌,最终只能由着她去了。

院中无人,顾思田蹲在小火炉旁对着药罐子发愣。

片刻之后从怀中取出纸包,将手中的药包调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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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魂归白季辰

手中的纸包打开,包上,再打开,再包上。

顾思田心中纠结不已。

她能想象的出柳氏在知dào

真相以后是个什么表情。

她更不愿看到因为她的自私而让柳家人为此愧疚并承担后果。

犹豫了半晌,最终顾思田默默的将药包揣入怀中。

将从柳氏那取来的安胎药倒入药罐。

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做吧。

柳氏那边也忙的差不多了,将顾思田换回去休息,自己蹲在那里看药炉。

怀中似揣了一块定时炸弹一般,顾思田有些坐立不安。

“婶子,我想起家里还有些事,先回去一趟,马上就过来。”

“那娘子你可得快些,饭马上就好。”

“恩。”

应了一声,顾思田疾步往回走。

刚拐到自家门口还未现身,便看到柳枝儿鬼鬼祟祟的从旁边院落里出来。

顾思田将身形隐了隐继xù

看。

什么都没有,柳枝儿出了卫陵家就直接回了自己家。

蹦蹦跳跳的,显然心情很好。

她何时与卫陵相识?之前怎么没听她说过。

顾思田蹙眉看着柳枝儿消失之后不动声色的回了自己家。

吃完饭,顾思田乖乖的喝了安胎药,同柳氏又随便聊了几句便回去了。

柳枝儿下午无事,便像小尾巴一样跟在顾思田身后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无非还是那些东家长李家短的琐碎事情。

到了顾思田家,柳枝儿又去撇旁边的院落。

“枝儿,你认识那人?”顾思田用眼神点了一下邻居示意柳枝儿。

“啊?不认识啊,怎么了?”柳枝儿回的流利顺口。

顾思田微微一笑:“没事,随便问问。”

“哦。”柳枝儿没当回事,继xù

开始絮叨。

柳枝儿嘴碎,顾思田也不恼,坐在那里左耳进右耳出的听着。

晚饭过后,柳氏终于将呱噪的柳枝儿领回了家。

顾思田半倚着炕被等待夜深。

从灶台边搬出小泥炉,又翻腾出一个药罐。

炉灶这种高难度技术顾思田完全拿不下来,但小泥炉相对就简单了很多。

一把柴火,几根木头,不一会儿小火苗就噗噗的冒了出来。

罐里添水,冷水下药,放在小泥炉上慢慢炜。

顾思田坐在台阶上,身子倚着墙壁,手上的扇子缓慢催动着炉中闪耀的火光。

原本亏虚的身子,此刻有些困乏不济。

小鸡吃米了不到半刻,顾思田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药罐冒着腾腾热气,满院子都是浓浓的中药味道,苦涩呛人。

“咔嚓”一声脆响将迷迷糊糊的顾思田惊醒。

呆愣的看着烟灰肆意飞扬的泥炉,顾思田傻了。

药罐子不知何时炸裂了,汤药瞬间扑灭了炉火。

烟灰飞扬,呛的顾思田咳嗽不止。

“老天爷你玩我!”顾思田长声哀叹,一百一十大文钱就这么没了。

好好的,怎么药罐子还能烧炸了?顾思田蹙眉看着一地的狼藉。

摸摸怀中的钱袋子,之前柳大叔给了三百文。

吃喝都是柳家的,刨去堕胎药和红糖,如今还剩下一百三十文。

可要再去抓药,真的就剩不下什么了,总不能一直赖着柳家啊。

悻悻的摸了摸鼻子,顾思田站起身开始收拾残余。

见过倒霉的,就没见过像自己这么倒霉的。

肺腑着老天爷的亲眷家属,顾思田无奈,只得钻回屋去睡觉了。

一粒石子静静躺在顾思田刚刚睡过的墙角,黑影闪过,院中重归平静。

兖州,护国公府

夜色深沉,整个府邸都萧肃寂静,唯有别院一间屋子依旧闪着微弱的光。

“有消息了吗?”

白季辰端坐在案几之后面容沉静的问着。

“回禀三爷,暂无消息。”

案几之下,一袭黑衣劲装的男子单膝伏地,声音沉稳有力。

白季辰一只手轻扣桌面,屋中静腻异常,唯有“叩……叩……”的叩击声响彻整个房间。

“继xù

去查,卫陵曾在你身边多年,我不信他留不下一点蛛丝马迹。”

片刻后,白季辰开口下令,心中却憋屈极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呵呵。

“是。”祁虎应声告退,从窗口跳出,悄然隐没在黑暗中。

白季辰一动不动对着窗口发呆,眸光深邃无波。

事情匪夷所思的程度远超白季辰承shòu能力。

重生,这是个禁忌的话题,但凡谁听了都不会再将他当人来看。

曾经的周瑜文,如今的白季辰。

该如何应对?他毫无头绪。

缓缓起身,吹了灯,和衣坐在床上。

脑海中总也映着一张笑颜如花的脸,这让白季辰终是睡不踏实。

人在哪里?过的怎么样?当初的安排会不会出什么差池?

原本坦然放下一切的心,自重生后再度生出涟漪。

毕竟还是有着牵绊与执着的。

翌日清晨,白季辰刚收拾停当,门外便有下人来唤。

“三少爷,老爷让您起身后去书房。”

白季辰掖了掖领角,随口应了一声:“知dào

了,我给老祖宗请过安便去。”

门外脚步声渐远,白季辰对着铜镜锁了锁眉心。

护国公府后院最大的正房住着白家老祖宗。

白崇的奶奶,白季辰的祖奶奶,年过八十的白王氏。

古朴素雅的房间内飘着淡淡檀香之气,雕花窗柩的镂空之处投入的点点阳光散着蒙蒙雾霭。

绕过紫檀雕花屏风,正房主位之处镶嵌着通宽炕床,上铺着锦缎棉盖。

炕床之上只放了一张矮脚小桌,桌上香炉飘着袅袅檀香。

檀香上升飘散,带着炕背墙上的一个“静”字更显庄肃。

正屋装饰极少,除了面对面两排四把太师椅和两张方桌之外,就只有分列炕边的两盆四季海棠。

海棠绿叶娇嫩,红朵盛放,总算为肃静的屋子增添了几分生机。

白王氏闭目端坐于炕床之上,手中捻着木槵子手串,不说不动。

“曾孙儿给老祖宗请安。”白季辰撂袍下跪,声音不大,生怕惊了白王氏。

到底还是被惊到了,白王氏身子微颤了一下,银白发髻上的凤头钗跟着动了动。

睁眼看到是白季辰,本要发怒的双目一下子眯了起来。

“季辰!我的乖孙儿啊,快过来,让老祖宗瞧瞧。”

第十三章 百家老祖宗

白王氏看到白季辰后双眼微微发红,但面上却是欢喜的紧,满脸的褶子都快到堆到一起了。

白季辰站起身,乖乖的挪到白王氏身边,还轻轻唤了一声:“老祖宗。”

白王氏乐的见牙不见眼,将手串扔到桌上,拉着白季辰坐到自己身边。

“我可怜的孙儿啊,你看看,病了这么些日子,都瘦成什么样了。”白王氏心疼的抚着白季辰依旧苍白的脸。

白季辰有些不自在,周瑜文与这白季辰年龄相仿,都在二十五六左右,可在白王氏面前,却依旧像个小孩子一般。

握住抚在脸上枯槁的手,白季辰笑道:“不碍的老祖宗,已经好了,您看。”

白季辰说着还站起身在原地转了个圈,又蹦了蹦以示自己已然痊愈。

“哎呦呦,快停下。”

白季辰这一蹦,差点将老太太的心蹦出来。

这病刚好,白王氏生怕孙子再出什么幺蛾子,急忙拉白季辰坐了回来。

“生了这么大的一场病,也没将你这毛躁的性子改改。”白王氏抱怨道。

白季辰嘿嘿一笑算是蒙混了过去。

重生以后他带着自己和白季辰两个人的记忆,

更是趁着生病间隙反复练习,将真zhèng

的白季辰演的十足十的像。

护国公白家三子一女。

嫡长女白筠瑶嫁给了七王爷为妃。

长子白仲辰,次子白叔辰都为嫡子,唯独三子白季辰为庶子。

亲疏有别,嫡庶亦如此。

整个白家除了白王氏,基本上白季辰是最不受待见的。

不过他不受待见的原因多半不是嫡庶血缘,而是为人。

自认为庶子无能,便做了个好吃懒做的二世祖。活动范围永远是**楚馆,赌桌酒楼。

这种人也难怪白家两兄弟会嫌弃至极。

可如果真的因为一场病就能连本性都改了,那估计过不了几日,白季辰就会被游街火刑了。

这年头天大地大,鬼神最大,怪力乱神足可以毁人性命。

“性子这事儿若能改了,那不就有鬼了么。”白季辰口无遮拦的说着。

果然白王氏脸色一沉,伸手在白季辰后脑上虚虚来了一下。

“不得胡言,你可知你哪句话得罪神灵。”

白季辰象征性的挠了挠后脑勺,撇撇嘴不置可否。

“这次亏了七王爷帮你寻来高人,否则你这病不知dào

要拖到何时。”白王氏轻叹一声,疼惜的捋着玄孙的黑发。

“当年你娘生下你便撒手去了,你爹怨我给他许的这门亲,因此也有些牵连与你。”

白季辰有些心不在焉,这些事情他都知dào

,他如今心中琢磨的是白崇。

这个爹向来不怎么搭理他,今日为何唤他去书房?

“你爹如今冷落你,完全是冲着我来的,你切莫怨他。”

白王氏诚心劝慰,白季辰点点头煞是乖巧的“恩”了一声。

白季辰这个人对外向来招猫逗狗无所顾忌,但在白王氏面前却乖的很。

说什么是什么,很招老祖宗喜欢。

再加上他娘是当年老祖宗亲自为白崇挑的人,爱屋及乌。

所以白王氏对这个小曾孙及其溺爱,就连曾孙都不叫,随口改成了孙儿。

老太太纯为了贴心,根本没去想伦理排辈的事情。

但称呼一改,在有心人眼里,便硬生生将白季辰抬了一辈。

这也使得白季辰虽不招白家人待见,但却依旧吃的很开。

“趁着这次病愈,你爹正心软,你便将身上的那些个小毛病改改。回头到了朝中也不至于拂了你爹的面子。

话一出口,白季辰当下明白白崇找他所谓何事。

许是老祖宗开了金口,让白崇为自己谋个官职,也好过他一天到晚游手好闲。

“老祖宗,孙儿不想做官。”白季辰带着几分小心的开口,还不时的用眼睛去瞟白王氏。

白王氏有些诧异:“不想做官?那你想做什么?”

之前嚷嚷着要做官的是他,如今说不想做官的又是他。

“孙儿……孙儿想学经商。”白季辰话刚一出口,便听到门口一声暴喝。

“胡闹!”

白崇转过屏风走入正堂,先是屈膝向白王氏行了个礼。

“老祖宗。”

白王氏示意之后,白崇便起身对着白季辰一通教xùn



“你可知为了给你谋个一官半职,爹这张老脸都快贴进去了,现如今你说不要就不要?简直是胡闹!”

白崇有些不悦,转身寻了把太师椅坐下,胸膛不住的上下起伏。

“你还想学经商?但凡你有你大哥一成的本事,我都敢让你管理商铺,你有吗?”

白季辰从自家老爹进门开始就乖乖站了起来,白王氏拉了好几次,他都不敢再坐下去。

此刻听了白崇的话,他心中嘀咕:我有啊,你敢让我管吗?但面子上却似落败的公鸡般垂头不语。

“整日里不思进取,贪图享乐,你看看你交的那些狐朋狗友,有一个端的上台面吗?”

侍女给白崇端上一杯茶,白崇伸手抢过,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谁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引出白崇这么多唠叨,白季辰撇撇嘴不语。

白王氏脸色已然沉了下来,睨着儿子不说话。

“这次我好不容易拖七王爷给你谋了个巡检使的职位,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白崇将茶杯往方桌上一磕,下了最后通牒。

白季辰不敢插嘴,但一听是七王爷帮着寻来的职位,垂头不动声色的挑了下眉。

白王氏不言,白崇也静了。

屋中瞬间悄无声息,气氛诡异。

白崇也察觉出了异常,瞥眼瞧了瞧自家老祖宗。

“护国公好生威风啊!”白王氏将白季辰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伸手取过桌上的手串,口吻阴阳怪气。

白崇气不打一处来,本就看不惯这个小儿子,可奈何白王氏护犊子,弄的自己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老祖宗,您不能这么惯着他,越发的没边儿了。”白崇抱怨。

“啪”一声脆响,到手还未捂热的手串被白王氏又拍回了桌上,震的犀顶檀香炉都跟着颤了颤。

“我就惯了,怎么啦!林芝去的早,季辰从小没了娘,已经够苦了。你别以为我不知dào

,叔辰整日里欺负他。你这个当爹的不说劝和,反倒由着他们折腾,仲辰也一样,没个当大哥的样子。”

白王氏显然真的生气了,头上的金凤钗不住的抖动着。

第十四章 老祖宗很给力

白崇原为督察院左都御史。

燕国永建十五年七月,元和皇驾崩,帝七子陈泓继位,改元顺和。

白崇作为陈泓第一近臣,又在新帝即位之初立下大功,故被赐护国公位,世袭罔替。

他本人爹娘早亡,家中长辈唯剩祖母白王氏,更被全家尊称为一声老祖宗。

而白季辰的娘名唤林芝,是当年白王氏亲自给白崇挑的人。

奈何当时白崇与现任正室白萧氏正情意缠绵,难舍难分。

白王氏便以门不当户不对为由强行拆散。

总而言之就是一出狗血苦情剧。

最终情感动天,白萧氏喜气洋洋的进门做了正室,林芝则屈居偏房做了妾。

白王氏始终觉得对不起林芝,三番五次的游说孙子为林芝抬位做平妻。

扯来扯去好几年,白崇也是哼哼呀呀的将“拖”字诀进行到底。

结果林芝到死都只能是个偏房,白季辰撑死也只能是个庶子。

白季辰自顾自的想着,那边白王氏祖孙俩已经吵的不可开交。

“你心里有气有本事冲着我老婆子来,拿孩子撒气你还算什么男人。”

白王氏狠狠地瞪了白崇一眼,一手搂着白季辰的后背轻轻拍着安抚,生怕曾孙儿受委屈。

“我什么时候拿他撒气了?是他自己不争气不学好,我何时故yì

难为过他。”

老太太这简直就是无理取闹,白崇指着小儿子,气的手直发抖。

白季辰闷不吭声的站在一旁看着祖孙俩斗嘴。

“林芝从嫁过来,我除了未抬她为平妻,其余自问我白崇从未屈待过她,如今又何故对季辰发难。”

白王氏依旧用“你就是欺负我孙子了”的眼神谴责白崇。

“当初你若听我的话将林芝抬为平妻,如今季辰又何故只能是庶子,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我……”所有话被噎回了肚子里,白崇觉的跟老祖宗压根讲不通道理,心眼儿都快偏到胳肢窝了。

屋中暂归平静,外头太阳已经升起,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被散成雾蒙蒙的一片。

白季辰无聊的将一只手偷偷伸到阳光下,握了握拳有缓缓展开。

暖暖的很惬意,白季辰舒服的眯起眼睛。

祖孙俩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注意问题核心却置身事外的白季辰。

白崇无奈扶额:“老祖宗,季辰在外面是什么样你不是不知dào

。二十五了,给他说了多少门亲,不是嫌这个就是嫌那个,我又说过什么?”

“我心中有人。”白王氏刚想反驳,便听到一直沉默的白季辰突然说话。

刚刚还跟斗鸡似的祖孙俩都愣怔了一下。

听到自己孙儿心中已有佳人,白王氏当下便笑眯了眼,全部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曾孙儿身上。

“跟祖奶奶说说,看上哪家姑娘了?”

白崇瞪着白季辰,也顺着话茬接了一句:“有人就好办,只要能收了你的心,哪家姑娘你说,爹八抬大轿给你请回来。”

白季辰收回晒的暖洋洋的手,撇撇嘴继xù

垂头不语。

在哪?他哪知dào

自己媳妇如今躲到了哪里,都快掘地三尺了,到如今愣是没挖出来。

看到小儿子吭哧瘪度那样子,白崇刚刚偃下去一成的怒火腾的一下子以十倍的量直窜脑顶。

抖着手指向白季辰,面冲着白王氏道:“老祖宗,您看看,您看看,这就是您的好曾孙,要是好人家的闺女,他能这样?”

白王氏面上也是有些挂不住了,微微锁了下眉,但并未有任何责怪之意。

“季辰啊,哪家姑娘你倒是说啊,条件差些也没关系,只要你喜欢便好。”

老祖宗护犊子这是众人皆知的,只要是白三爷喜欢的,想要的。那便是老祖宗喜欢的,想要的,谁都逆不了意。

“老祖宗,您不能再这么惯着他了,他回头真给您领回来个青/楼女子,您又当如何?”

白崇一句话惹急了白王氏,老太太脖子一梗,大手一挥:“娶就娶,只要我孙儿喜欢,我老婆子就让她进门。”

白崇:“……”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幼子无能,整日里不思进取。老祖宗又是无条件的宠溺,愣将白季辰惯的越来越无法无天。

白崇索性撂挑子彻底不管了。

“三日后到束阳上任,这事儿由不得你。”说罢白崇大袖一挥起身便要离去。

本来他也是来向老祖宗请安的,正好碰见了白季辰,也省的他在书房等了。

白王氏拉着白季辰,看都不看白崇一眼,兀自为白季辰理着衣襟:“没听季辰说不愿为官吗?那就不去。”

“老祖宗,您!”白崇被哽的一口老血直往上涌。

刚毅的五官此刻肌肉僵硬,做不出任何表情,唯有眼角微微抖动。

白王氏眼角一抬,挑衅的看着白崇,将当家祖母的气势摆了个十成十。

“怎么,我老婆子如今说话不好使了吗?我还没死呢,这家后院还是我说了算。”

白崇实在力不从心,这一老一小简直快要他老命了。独自站在堂屋正中,脸色沉如锅底。

看了看此时以绷到临界点的氛围,白季辰识相的扥了扥白王氏衣角,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老太太知dào

他有话要说,宠溺的摸了摸曾孙子的头:“怎么了,想说什么便说,有老祖宗在呢。”

说最后一句的同时还威胁着看了一眼白崇。

白崇:“……”

“老祖宗,爹,我愿意到束阳上任。”白季辰说的声音很低,但空旷的房间内,其余二人具都听的清楚。

白王氏以为白季辰是因为惧怕白崇才勉强答yīng

:“季辰啊,别被你爹吓到了,你若真不愿去,咱就不去。”

但白季辰却有着自己的打算,白崇刚说了,这芝麻官是七王爷帮着谋来的。

既然如此,他便是必须要去的。

白季辰装出一副羞愧神色黯然道:“是我往日太过怠慢,如今也老大不小,是该做些什么了。”

瞥眼看向自己爹,此刻白崇的面色才算缓和了下来,而白王氏正一脸老怀安慰的看着自己。

“恩,有心便好,叔辰前些日被封为宁州巡抚不日便要上任。束阳归宁州管辖,你刚起步,要多与你二哥学学。”

白季辰老老实实的拜谢亲爹,白王氏则不动声色的蹙了下眉。

一场闹剧就以白季辰的“妥协”收场。

将白崇送走,白季辰又被老祖宗嘘寒问暖了半天才信步走出正院。

刚走没两步,迎面撞上了前来给老祖宗请安的白仲辰和白叔辰两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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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让你嘴贱

白季辰对于大哥还是有着几分敬重的。

其实按照辈分,白仲辰原是老二。

白崇与白萧氏曾有一子,但出生不过几天便夭折了。

所以白仲辰出生以后,便用老二的名字占着老大的辈分。将白伯辰这个长子姓名留下做了个念想。

如今白家八成的产业都由白仲辰一人打理,且经营的红红火火。

身为老大,白仲辰为人沉稳干练,又颇有几分兄长风范,俨然成为了白家的顶梁柱。

而白崇自从坐上了护国公这把交倚,除了偶尔跟皇上打打交道之外,俨然成为了一个甩手掌柜。

相对于白仲辰,白叔辰未跟随大哥经商,而是被老爹拾兜拾兜扔上了朝堂。

白叔辰心思浮躁,嘴上向来不带锁,心直口快想什么说什么。

这也是白崇不敢将生意交付给他的原因。

看到白季辰时,白叔辰登时拉下了脸,嘴中喃喃着:“冤家路窄。”脚步也慢了一拍。

白叔辰随爹,身形健硕虎背熊腰,五官棱角分明,双眉斜飞入鬓,端看着很是一副男子气概。

白仲辰不露声色的用手肘拱了弟弟一下,眼神示意他闭嘴。

“一家人什么冤家不冤家的,好好走路。”轻轻带了一下弟弟的胳膊,让他跟上。

自己则冁然一笑,向白季辰走去。

白仲辰一袭湛蓝长袍,横腰玉带更显身姿挺拔。

“这么早便来请安,季辰果然有心了,兄长是自愧不如啊。”白仲辰面容温和,举止翩翩。

不似白叔辰那般酷似父亲白崇,白仲辰样貌中带着母亲白萧氏的六分模样。

刚过而立之年,俊秀的样貌更增添了几分成熟稳重。

白季辰停下脚步,完全无视一旁的二哥,只是向大哥回之一笑点头示意。

“大哥言重了,家中诸事烦要大哥操劳,小弟乃一介闲人,还要向大哥多多学习才是。”

“马屁精。”无故多出的声音正好卡在白季辰的话尾,三人听的清清楚楚。

白仲辰微微蹙眉,暗道要坏事,眼光不自主的去观察白季辰的脸色。

白季辰懒懒的将目光瞟向二哥,原本还是和驯的面容似变脸一般充斥着鄙夷。

“呦呵,巡抚大人好学识,这种粗鄙之词竟然也出的了二哥你的口。”那口气十足十的像个地痞流氓。

白季辰微微勾着嘴角,用小手指侧头掏了掏耳朵,还做出一脸爽到了的表情。

爽够了之后收回小指放到嘴边还装模作样的吹了吹,一脸的不屑一顾。

“不过入了我的耳却是极为受用的,你可知这马屁若拍好了拍舒服了也是凭个人本事的,对吗,二哥?”

“你……”白叔辰脸色很难看。

白小三爷是出了名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破罐破摔,自己自允是懂礼数有家教的,如今拿他还真是一点辙都没有。

白仲辰没有说话,只是沉脸看着二人。

兄弟俩不对付这是全府皆知的事情。

二弟心直口快却不善言辞,三弟牙尖嘴利滑的像只泥鳅。

往往挑起事端的是叔辰,每每到最终都是反遭弟弟一通羞辱。结果这疙瘩是越结越紧。

白叔辰气不过,握拳瞪着白季辰怒道:“狗仗人势,没有老祖宗,我看你能嚣张到何时!”

他话一出口,白仲辰心中咯噔一下,心道:完了。

果然,白季辰一挑眉,不嗔不怒,反倒笑的一脸惬意。

“恩,对,都是白家的种,我是狗,那你是什么?”

白季辰一句话堵的白叔辰哑口,随后白眼上翻似在思考什么,嘴中喃喃自语:“我仗着老祖宗,老祖宗没了……没了……”

说到这里,白季辰恍然大悟一般“噢!”了一声。

白仲辰要上前阻拦,结果依旧没有拦住白季辰那响彻十里八乡的大嗓门。

“老祖宗,咱家有人盼着您早日驾鹤呢!”

纵观整个白家,能这么明目张胆咒白王氏的除了他白季辰,再找不出第二个。

白季辰扯着嗓子喊完之后看也不看白叔辰一眼,只恭恭敬敬的对着大哥行了个礼,便悠悠闲闲的转身去了,捎都不带捎二哥白叔辰一眼的。

不肖片刻,老祖宗屋中传出响亮的通传之声。

“大少爷,二少爷,老祖宗有请!”

白叔辰臭着一张脸,听到屋中传唤,后背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等到了宁州,看我怎么收拾他。”白叔辰恨的咬牙切齿。

“让你嘴贱。”白仲辰总结了半天,只能扔给二弟这么一句话,好让他自求多福。

白季辰踱步出了后院,刚走了没两步,一个俏丽的身影一下子吸引了他的目光。

背影很眼熟,白季辰尝试性的往前走了两步。

身前的女子仿佛也感觉到了有人接近,带着些茫然疑问的目光转过身来。

那一刻,白季辰心中有些起伏,极速调整心态,挂着一张人畜无害的笑容向女子走近。

“呦,这是哪家的俏娘子,我怎么没见过?”

白季辰长相也随母,当年的林芝是出了名的美人儿。

如今的白季辰则是在娘亲的美貌上多了硬朗的棱角和张扬的气质。

他勿需言语,只那谦谦君子般的冁然一笑便可倾倒一片怀春女子。

对待女人,他白小三爷可谓是手段无数。

常年混迹与风月场所,他已然是众所周知的俊美郎君,有身份有容貌,又至今未娶。

家门都快被提亲寻媒的踏破门槛了,白家三爷愣是梗着脖子死活不娶。

理由更是啼笑皆非: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既然娶妻注定相看两生厌,那便不娶。

说好听了他是吟风弄月奢华度日,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专精于享乐的纨绔子弟。

如今白季辰一张嘴便是挑逗之言,女子身旁的管事嬷嬷当下紧张出了一脑门子汗。

小碎步的跑到白季辰面前,将他与那娘子隔开些许。

“三少爷好,三……”

“这小娘子是哪个院的,面生的很啊。”

管事嬷嬷本想引开话题,可谁成想话还没说完便被白季辰堵了回去。

讪讪的笑了笑,管事嬷嬷低声回道:“回三少爷,玉娆娘子乃是大少爷刚接进府的。”

“哦,我大哥的人?”白季辰一挑眉,随后装出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怎么,想通了,他愿意续弦了?”

第十六章 花枝招展的彩蛋

玉娆好奇的向这边张望,虽然离的不远,但却无法听清两个人在说什么。

只看到白季辰原本一脸的兴致,后来却淡了下来。

管事嬷嬷不敢妄言,只得老实回答:“大少爷没打算续弦,玉娆娘子进门只是做妾。”

白季辰沉默了半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玉娆不说话。

那眼神有些可怕,管事嬷嬷后脊梁直蹿凉风,生怕这蹿天入地的活祖宗又看上自家大哥的人,到时候可有的乱了。

白季辰只是一时失神,片刻便恢复了常态。

“这娘子是哪家的,家底如何?”口吻闲散,似是随口一问。

看着三少爷面色正常了下来,管事嬷嬷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大少爷只是将人领了回来,旁的什么也没交代。”

“唔。”白季辰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看也不看二人转身离开。

从始至终,玉娆一直满心疑惑的看着白季辰直至消失。

玉娆,玉娆……换了个名字,便从充官军妓摇身成为白家大爷的妾室。

凌曦你好大的本事,护国公又能比南域王威风到哪去,还不都是妾。

当初自己莫名受牵连定然有人从中作梗里应外合,凌曦,是你吗?

荆州连洼村

早晨顾思田刚起床,正思慕着柳枝儿差不多要来送早饭了。

抬眼顺着窗缝向外张望,便看到院门外有一与柳氏年龄相当的妇人正鬼鬼祟祟往院子里瞅。

顾思田观察了半晌,悄然走到屋门前,忽然猛的推开房门。

“你找谁?”

那妇人似是没想到顾思田会突然发难,愣怔了一下。

本能的抬腿想跑,想了想又觉尴尬无比,故停下脚步讪讪的冲顾思田笑笑。

这一笑,头上的金钗银棍跟着花枝乱颤,脸上涂着厚厚的胭脂水粉,这会儿挤的满脸沟沟壑壑。

“娘子早啊,怎么起这么早?”那妇人厚着脸皮没话找话。

“我问你找谁?”顾思田没有上前,依旧隔着个院子站在屋门口。

那妇人连忙摆手:“不找谁,不找谁。我就住村东头,知dào

娘子新搬来,所以过来打个招呼。”

妇人那张满是细纹的老脸都快抽吧成一朵花了。

顾思田挑眉:“村东头?我这里可是村西头,大娘好腿脚啊。”

大娘!那妇人嘴角抽了抽。

“哎呀,都是一个村的,互相照应都应该的,娘子可否邀我进去坐坐?”

妇人嘴上是询问,实则不管不顾的伸手开了木栅栏门径直走了进来。

俗艳的大红花缎子袄配着水粉的烟罗裙,生生将一个半老寻娘包裹的跟复活节彩蛋一样。

顾思田嫌恶的直皱眉,将厌恶之情全写在脸上。

她这辈子最恨两件事,第一没钱,第二未经同意闯入自己的地盘。

这两件事都会让她极度缺乏安全感,甚至能到抓狂的地步。

如今身上没钱,已经让顾思田半个人处在生人勿进的低气压中。

这不长眼的女人简直就是来点炮仗的。

妇人浑然不介yì

,边走还边四处打量,那叫一个好奇心旺盛。

“娘子一个人住啊?这院子收拾的可够齐整的。”

“啧啧啧,娘子长的可真水灵,一看就不是咱连洼村的。”

“呦,这屋里可真干净。”

“娘子哪人啊?怎么会来咱这儿?家里还有什么人啊?有婆家了吗?”

“听说你跟前面的柳家很熟?往后娘子若不嫌弃就来我家吧,村东徐爷家,全村人都知dào

。”

“要说这柳家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穷了点,跟他家没什么好交的。”

妇人一进门就像连珠炮一样嘚吧嘚吧的自问自答。

顾思田忽然觉的枝儿叽叽喳喳的时候是那么的可爱,人跟人果真是比不得的。

抱臂倚在门框上,顾思田挑眉像个土匪一样盯着妇人,说话也毫不客气。

“看够了吗?显摆够了吗?可以滚了吗?”

完全没料到刚刚还称的上体面的女子,此刻如此粗俗不堪。

徐氏张着嘴哑在那里,完全无法应对顾思田的态度。

“把你的大嘴合上,牙白啊!马上滚出我家,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顾思田说着已经从身后抄起了一把扫帚。

“你……你……一介女子,竟然……竟然如此粗俗,真真不可理喻!”

徐氏被吓到了,一手发颤的指着顾思田,身子踉踉跄跄的往门口退去,一头的钗此刻奏着稀里哗啦的凯歌。

“我好心好意来提醒你,你却如此无礼,你……你可知你得罪了什么人!”

徐氏的嗓门越发的大了起来。

好在周边没有住户,又是大清早,没引起任何骚乱。

徐氏的话让顾思田微微皱眉,心中实有不妥。

但手上的扫帚比脑子快了半拍,“嗖”的一声飞了出去。

徐氏吓的抱头就跑,破锣嗓子嚎的就跟死了娘一样。

门插一划,将气急败坏的徐氏隔到了栅栏门外。

“你……你等着,有你好果子吃!”徐氏边嚷嚷边走,还时不时回头指着顾思田:“泼妇,简直就是泼妇!”

顾思田后知后觉,风口浪尖之上实在不易惹人注目,而且徐氏的到来不会是无缘无故。

刚刚的话语中多半都是以试探为主,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得罪?她自从来到连洼村便刻意降低着自己的存zài

感,这期间她会得罪谁?

看徐氏那做派身份,应该跟自己的身世无关,恐怕这无意之中不知惹了什么麻烦连自己都不知dào



顾思田参禅似的静坐了半晌,愣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吧。

柳枝儿照常来送早饭,照常叽里呱啦的发布着早间新闻,无任何异常。

片刻不到,便看到柳氏挺了一个大肚子着急忙慌的跑来了。

“娘子,你没事吧!”柳氏面色苍白,胸膛随着呼吸急促起伏。

可能跑的有些急了,柳氏不住的咳嗽着。

顾思田急忙上前为她顺气,心中有些莫名。

“我没事啊,婶子你怎么了?跑这么急小心肚子。来,先喝口水。”

说着转身为柳氏倒了一碗水递上去,先让她歇歇再说。

柳氏哪里顾得上喝水,气顺过来之后挺着个大肚子恨恨的一跺脚:“我都知dào

了。”

顾思田心中咯噔一下,瞬间警觉起来。

第十七章 交租还是滚蛋

听了柳氏的话,顾思田心里直突突,脑补着各种可能性。

都知dào

了,知dào

什么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的不可能。

前脚走了个徐氏,后脚来了个柳氏,这其中定然不无关系。

顾思田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总觉的自己漏掉了什么。

“什么知dào

了,婶子你说什么呢?”

看着顾思田明知故问的样子,柳氏气不打一处来。

“哎呀,枝儿那丫头是不是前几日带娘子你上集了?”

听了柳氏的话,柳枝儿立马缩了缩脖子躲到顾思田身后,最后索性一溜烟儿跑出了屋。

顾思田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哦,婶子说的是这事啊,你别怨枝儿妹妹,是我逼着她带我去的。家中呆着烦闷,我趁机出去走走。”

悬着的一颗心咕咚一下落地,可柳氏接下来的话,有让她心中一紧。

“谁跟你说这个了,娘子我问你,你在曲县是不是遇到什么人了?”

柳氏话一出口,顾思田便察觉到不对劲了。

刚刚徐氏也说自己应该是得罪了什么人,如今柳氏这番话让她本能的警觉起来。

顺着话意,顾思田仔细的回想了一遍。

在曲县除了跟柳枝儿逛街买东西之外,就只有拐弯去了趟药铺。

药铺……药铺,白衣男!

不知怎么,顾思田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流里流气的白衣男子。

她向来是过目不忘的,这跟她的本门专业有关系。

学金融的对数字向来敏感,这就捎带着记忆力出奇的好,基本上算是过目不忘。

但她还是很不确定,试探性的问柳氏。

“没有啊,早去早回,就逛了逛街,也未遇到什么人。”

顾思田观察着柳氏的表情。

柳氏都快被她磨到没脾气了,索性开门见山。

“昨儿个徐氏来寻我,话里话外的打听娘子你,刚刚我又听枝儿说看到徐氏打你屋出来,我这着急忙慌的就往来跑。”

正说着呢,就见枝儿打门口跑了进来,边跑边喊:“娘,娘,那徐老婆子去村口了,我看见她跟赵麻子一起往这边来了。”

赵麻子顾名思义,满脸麻子坑跟月球表面似的,尤其是左脸腮帮子处有着一颗极其显眼的三环套月的痦子,痦子上一撮黑毛扎眼的很。

而王麻子本人最爱做的事就是特臭美的去捻那撮黑毛,还一脸极其享shòu

的贱样。

他人长的跟根棍儿一样,是连洼村的一大祸害。

本身孤儿一个,乡亲们看他可怜,就一家省下一口。

他也算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磕磕绊绊的长大。

按理说像他这样的,应该是叩谢乡亲邻里的养育之恩。

可谁知dào

,乡亲们齐心协力惯养出来的是一个活生生的白眼儿狼。

吃乡里,喝乡里,完了之后祸害乡里。

偷东家的鸡,摸西家的狗,骗南家的娃,调/戏北家的丫头。

干的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情,但是什么膈应人他干什么,全村没有不烦他的。

顾思田知dào

村里有这么一号人物,左不过是没见过而已。

“徐氏打听我做什么?”顾思田没在意柳枝儿的话,毕竟赵麻子跟她扯不上一毛钱关系。

柳氏听了却急眼了,赶紧三句两句解释清楚。

“那死老婆子不知从哪知dào

你前几日去了曲县,还问拐弯抹角的打听你的身份,还问你许没许婆家。”

“我想着,指不定你在曲县是招惹到了什么人,然后有人找上了徐氏。那女人狗揽八泡屎,哪都有她。”

柳氏越说越生气,顾思田怕她动了胎气,一个劲儿的给她顺着背。

柳枝儿则像个瞭望塔一样眼睛不错神的看着门外。

“娘子你跟我说,是不是在曲县被什么人盯上了,你可知dào

你……”

说道这里柳氏噎了一下,顾思田知dào

她想说什么。

已经尽量灰头土脸的出门了,可奈何自己这样子太过扎眼。

当初在周瑜文那九位绝色姑奶奶中,她也是能拔得头筹的。

“婶子,我知dào

,这次是我办事欠妥。”顾思田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这次可能惹麻烦了。

“来了,来了!”柳枝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咋咋呼呼的蹿了进来:“徐老婆子带着赵麻子过来了。”

柳氏登时整个人都绷紧了,顾思田也觉的事情可能远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柳枝儿前脚刚进屋,后脚边听“咔嚓”一声,院子里的栅栏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人呢,人都死哪去啦!”尖细如猴的声音似刮在铁皮上的钉子一样酸牙倒齿。

顾思田三人都在屋中,屋门也被柳枝儿进来的时候反手关上了,如今放眼望去,院子里只有徐氏和赵麻子两个人。

“姓顾了,你给我出来!别像个乌龟一样缩在屋子里,你刚刚不是挺厉害吗,你给老娘滚出来!”

徐氏仗着赵麻子撑腰,蹦着高的叫骂,手中的绢帕甩的那叫一个殷勤。

赵麻子杵在一旁做装饰,看着徐氏泼妇骂街。

柳氏听不下去了,抬脚就要踹门,却一把被顾思田拉了回来。

“婶子莫生气,小心动了胎气。枝儿,你照顾好你娘,我去去就来。”

顾思田说着将柳氏向柳枝儿那边推了推,生怕这女人挺个肚子再跟人出去干仗。

自己整了整衣衫,将灶台边的扁担立在门边以防万一。

正要伸手,却被柳氏一把拽住。

“娘子你也有着身孕,咱关着门别搭理他们。”柳氏实在是担心顾思田的身子,生怕被气出个好歹。

可上看下看,顾思田也没个生气的样子。

顾思田只是微微一笑,将柳氏拽着她胳膊的手拉下来安抚性的拍了拍。

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去开门。

拉开门的那一瞬间,徐氏的那张嘴跟踩了刹车似的戛然而止。

顾思田不说话,就是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徐氏。

生在平等世界,本就没有低眉顺眼的心态。

尤其是这两年,顾思田帮着周瑜文统管商铺,几十甚至上百的人都被她呼来喝去。

这个人的气质也随之改变,更加自信更加慑人,上位者的气场十足。

此时顾思田整个人气压很低,两次三番在没经过自己允许的情况下擅自侵入领地,这让人非常不爽。

徐氏张着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被顾思田的萧肃的气压彻底震慑住了。

赵麻子则眼睛都瞪直了,原本一条线的眯缝眼,此刻如见了肉的狼一般冒着绿光。

这赵大爷果然有眼光,自己怎么就没发xiàn

村里藏了这么个宝贝。

虽然也被顾思田的气场镇住了,可赵麻子却依旧精虫上脑的冒起了色心。

赵麻子挺了挺后背,让自己看上去能玉树临风一些,一张嘴却差点咬了舌头。

“我,我是来收房租的,要么交租,要么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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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土狗赵麻子

“交租?房东何人?可有地契凭证?”顾思田不紧不慢的问着。

一般情况下顾思田属于那种顺毛眯眼逆毛炸的驴,可一旦收敛了所有情绪与人对峙时,那她接下来要做什么,几乎无人能猜的出。

赵麻子咽了咽口水,女人在他眼中是弱不禁风胆小如鼠的,尤其是丧门寡/妇更好欺辱。

只要装模作样的吼几声,对方立马就会哭天喊地的开始求饶,女人嘛,弱的很。

赵麻子原本是没有姓的,村里人依着长相习惯叫他麻子。

自从攀上了赵博文赵大爷,他就恨不得给赵博文跪舔,愣是给自己改了赵姓。

说白了就是赵博文养在外面的野狗一只,有用的时候逗逗,没用的时候赵麻子连赵博文的屁都闻不到。

这次赵博文忽然来找他,这让赵麻子着实激动了老半天,心中赌咒发誓要将赵爷安排的事做好。

可白眼儿狼终归是白眼儿狼,这会儿赵麻子心中又有了自己的小九九。

他赵麻子在村子里横行肆意多年,又仗着赵博文撑腰,无论他是收租还是勒索,从没人敢回一个不字。

今天被顾思田这么一堵,赵麻子愣怔了。

何时有人胆敢问他寻要凭证,他赵麻子的话不就是凭证嘛,这女人真不知天高地厚。

“你可知这处房子乃至整个连洼村都是赵大爷的,你还敢所要地契凭证,哼!”

撇了一张大嘴冷哼一声,赵麻子嘲笑顾思田的无知。

顾思田仿佛没听出赵麻子话中含义,依旧挂着一脸无辜的似笑非笑。

“小女子初来乍到,还真没听过什么赵大爷的名头,更不知dào

这赵大爷的府门冲哪开。要不烦劳小哥跑一趟?让那所谓的赵大爷屈尊降贵亲自来收个租子?”

赵麻子这村中一霸张了嘴,徐氏这村中事儿妈则乖乖缩到了一旁,她等着看顾思田的好戏。

柳枝儿将自家姐姐的话贯彻到底,为着老娘肚子里的弟弟,死拽着柳氏不撒手。

柳氏则吓出了一脑门子汗,这顾思田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怎么交代啊,自家男人这会儿不知死哪去了。

顾思田话音未落,赵麻子瞪眼了。

老实人欺负惯了,这种刺儿头他头一回遇到,而且还是个女子。

“好大的口气,你一个丧门的寡/妇,赵大爷身份高贵,岂是你这种下贱人想见便见的。”

赵麻子说话毫不客气,徐氏听了脸色立马亮了起来。

这顾家娘子脾气大,这么辱人的话,定然会惹恼了她。

徐氏抻着脖子等着看顾思田发怒,可结果顾思田跟没事儿人一样只是微微一笑,似乎丧门寡/妇这个词说的根本与她无关。

顾思田则是真心想笑,身份高贵?窝在这小小的曲县,再高贵还能高贵到哪去。

高贵人她见多了,哪个高贵人会养赵麻子这种土狗。

赶集那日她仿佛听到那卖货的女人也管那人叫了声赵什么来着。

此刻她心中已然确定,那日的白衣男子定然就是赵麻子口中的赵大爷。

至于为什么,她心中了然。

两步跨下台阶,顾思田上下打量着赵麻子,这人长的,啧啧……

“你家赵爷有没有说过要对我客气一些?有没有交代过要以礼相待?有没有说倘若将我吓到了他为你是问?”

三个问题直戳赵麻子心尖,出门前,赵博文的的确确是这么交代的,这女人怎么会知dào

?难倒她早已跟赵爷有一腿?

赵麻子满脑子胡思乱想,顾思田则惬意的很。

无论是人是鬼,前世今生,她打过交道的不计其数,形形色色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流/氓是个什么心态她门儿清。

周瑜文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流/氓,只不过是个有文化段数高的流/氓,美其名曰风/流才子。

赵博文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在她眼中跟摆了明面上没差别。

“你,你……怎么知dào

?你到底跟赵爷什么关系?”赵麻子自己脑补了半天,结果冷汗直流。

刚还想着趁赵爷没得手,自己先占个便宜,反正都是个嫁过人的女人,不存zài

什么开苞不开苞的。

如今看着这女人跟赵爷估摸着关系不一般,赵麻子有些后怕了起来,将上了脑的精虫生生又压了回去。

“我跟他什么关系?我还想问你呢?他跟我又是什么关系?让你跑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顾思田语气平缓,不喜不怒,绕着赵麻子走了一圈,像看一颗歪脖子树一般打量了一溜够。

赵麻子不敢造次了,原本信心满满,此刻却被顾思田两句话说的摸不着底了。

他被顾思田说的有些晕,本身没读过书,脑子又蠢笨,这会儿更是如打了结的线团一般锈在了脑壳子里。

她这句话前后意思一样吗?不一样吗?到底一不一样?

看着赵麻子纠结的表情,顾思田满yì

的笑笑,抽了袖中的手帕轻轻掩了掩嘴角。

“回去告sù

你家赵爷,有话自己来说,姑奶奶我听不懂犬吠。”

许是被人叫狗叫惯了,也许是完全没听出来顾思田的讥讽,赵麻子木讷的点了点头。

旁的话没敢多说,眯着眼看了看顾思田之后,转身走了。

完全将收租子或者赶人的事儿丢在了脑后,至于这任务到底完成还是没完成,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赵麻子一走,徐氏便呆不住了,她生怕顾思田又一下子犯神经用扫帚扔自己。

趁着顾思田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顺着墙根儿溜了。

顾思田站在院中没动,她在寻思着对策。

流/氓的那三分钟热度是可怕的,如果不让他如愿,那这可怕的三分钟有可能会演变成恐怖的五分钟,十分钟。

这麻烦躲是躲不过去了,索性直接将病根儿拉出来溜溜,赵麻子这种货,她不屑与做对手。

可如何将那众人口中的赵大爷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移开,顾思田暂时还没有头绪,得慢慢想。

又得开始动脑经,顾思田觉得脑子晕晕的,胃不太舒服。

果然,刚一冒出这个想法,“呕”的一声,顾大小姐那肚子里的货又开始闹腾了。

柳氏和柳枝儿端前跑后的伺候,顾思田吐的连亲娘都快不认识了。

这个院热火朝天的折腾,一旁的院子似乎如同搁了一个时空般寂静。

只有门后那一抹黑影在背光的黑暗中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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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小哥,你来!

柳氏依旧心有余悸,她摸不准顾思田的脉,不知dào

这丫头要做什么。

一个赵麻子已经是麻烦了,她竟然打发人回去招惹赵家公子。

那赵家公子是什么人,曲县赵员外家的独子。

赵员外是曲县首屈一指的富商。

虽然他出了曲县就是一个屁,可这也架不住人家在曲县只手遮天啊。就连县太爷都会给三分薄面。

就算朝廷颁布的法令政策无时无刻都在强调着重农轻商。

但钱能通神这条定律根本不受年代约束,有钱跟有权永远是相辅相成的。

贱商这个词永远也不会用到财大气粗的人身上。

柳氏一手握着砂锅盖子,一手往出舀着鱼汤,眼睛不停的偷瞄顾思田。

鱼汤鲜香扑鼻,柳枝儿眼巴巴的望着,口水流了一桌子。

顾思田抬眼瞅了瞅,径直将柳氏端到自己面前的一碗鱼汤转手推给了柳枝儿。

小丫头没大没小惯了,也不跟顾思田客气。

小嘴一咧嘿嘿一笑便低头喝了起来,顾思田笑而不语。

柳氏有些恨其不争的瞪了闺女一眼,又拿了碗准bèi

为顾思田重新舀。

将一小碗鱼汤放到顾思田面前,却见她一伸手将碗推给了柳氏。

“娘子?”

柳氏没明白顾思田这是什么意思。

“我胃里不舒服,这汤有些腥,我就不喝了。”

顾思田话一出口,柳氏有些局促了,早知dào

就不做鱼汤了,这时候娘子口味叼,这么腥的汤确实难以下咽。

正要张嘴说什么,却见顾思田伸手接过柳氏手中的锅盖,盖了砂锅端起来。

“婶子,今天我借你这花献献佛去。”说着还冲柳氏笑着挤了挤眼。

柳氏压根没缓过神来,莫名其妙的看着顾思田端了一锅汤溜溜达达的走去旁边那院。

心里咯噔一下,隐隐觉的不太妙。

卫陵许是吃过饭了,又许是没吃,屋子里冷锅冷灶就跟没开火一般干净利落的搁置着。

顾思田进来的时候屋子里没人。

随手将锅子放在桌子上,然后闲庭兴步的参观起来。

她知dào

,不出两分钟卫陵绝对会回来。

屋子打眼一看便知是男人住的,简单干净没有任何多余的家具摆设。

格局同自己的一样,外间和卧室中间也没有门,只挂了一面灰布门帘。

轻手挑了个缝,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屋中只有一张床外加一个衣柜,床头的枕头边露出半把匕首。

许是知dào

这屋不会有人进来,大意了。

顾思田撇撇嘴露出一副耐人寻味的笑意。

没再多看,顾思田收回手,做到饭桌旁静静的等着,手中还掐着时间。

刚数了不到二十下,门外便有了动静。

卫陵进门看到顾思田时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是带着些疑问的看着对方。

“有事?”话音听不出情绪。

顾思田笑笑指着锅道:“你不一早便看到了么,还问?我是来答谢的。”

答谢什么?帮她生火收拾屋子?还是帮她找来柳家这个临时落脚处?帮她找了房子?

顾思田笑的惬意没有点破。

周瑜文身边有一个影卫队,卫陵便是其中之一,也是跟随周瑜文最久的心腹之一。

卫陵继xù

装傻。

“区区小事,不必。”卫陵回的简洁。

多说多错这他懂,主子交代过,他家这位姑奶奶不插毛都比猴精,卫陵这榆木脑袋能被她玩秃噜了。

可也就是卫陵最为踏实忠诚,周瑜文当初才放心将顾思田交给他。

由于屋中格局都是一样的,所以顾思田径直站起身来走到橱柜边,取了碗筷放到桌上。

一手解开砂锅,瞬间扑鼻的香气溢了出来。

顾思田一面舀着锅里的鱼汤,一面徐徐的说着。

“婶子说我手嫩的能掐出水来,身娇肉贵的惯了,干不得这些个粗活。那日若没有你,兴许我能把房子一股脑儿的点喽,你说我能不谢吗?”

轻轻的将盛了满满一碗的鱼汤推到卫陵的方向,乳白的汤水还应景的打着晃悠波光粼粼。

满屋子的鲜香气味煞是勾人食欲。

卫陵依旧橡根木桩子似的八风不动站在那里,但语气明显带着那么几分心虚:“都说了,区区小事不必言谢。”

顾思田轻笑,取了个勺子放到汤碗里,还不停的用小勺舀起汤水又再度淋下,似是在帮卫陵晾凉一般,嘴中一直保持着闲聊的语气。

“我这人啊天生就笨,人家用一辈子火都不见得出事。你再看看我,那次就不说了,前儿个夜离自己熬个药,还吧药罐子给熬炸了,药渣子甩了我一脚呢。”

说到这里顾思田咯咯的笑了起来,双眸轻轻扫过卫陵,状似不经意的说:“你说这好好的药罐子,怎么说炸就炸了呢?我呀真是笨的可以的。”

卫陵始终不说话,但紧握的双拳以微微渗出了汗。

顾思田面上柔和,但那眸子似能勾人一般,将卫陵勾了个透心儿。

他确实大意了,这年代女子清白大过天。

两个人孤男寡女的,给他一百个胆子都不会想到顾思田真就这么敞敞亮亮的闯到了他家里。

此刻他猛然想到了卧房,顾思田来的时候他侧身躲了出去,随身的匕首落在了床上。

本来想着顾思田定然放下东西就走,却没料到这人在屋中转了一圈竟然有意坐在那里等。

迫不得已自己只能现身,但是破绽太多盖都盖不住。

“哎,对了卫大哥,几日前我上曲县赶集,看到了一块极好的玉,它还有个名字叫墨瑾青蝉,很配大哥你呢,要不要我买来送你做个谢礼?”

顾思田看着卫陵,眼中还带着几分期许,似乎是真有这么个打算。

卫陵闷头不说话,心说买吧买吧,天底下就这么一块,这会儿正在小爷匕首上挂着呢。

看卫陵不语,顾思田又状似恍然一般哦的一声。

“我倒是忘了,那墨瑾青蝉颜色纯正,可是难得的极品,据说还是先皇赏给王爷的呢,咱这种小门小户的哪里买的起啊。”话尾音带着淡淡的讥讽和自嘲。

顾思田故yì

强调王爷两个字,更不提及是哪个王爷,之后便看着卫陵不再说话。

气氛一度有些僵硬,顾思田似在等卫陵的回应,而卫陵就跟吃了哑药一般闷嘴不出声。

顾思田看着卫陵,笑意渐渐收敛,原本亲和的氛围逐渐被拉低了温度。

第二十章 千年狐狸修成的精

周遭氛围的改变让卫陵本能的轻蹙了一下眉,他虽然心思直但并不傻,有些话如今说与不说没大多区别,毕竟都是聪明人。

卫陵心中正琢磨着怎么应对这位姑奶奶时,顾思田发难了。

顾思田拉下了脸,只听“嘡啷”一声,将勺子扔进了碗里。

已然温凉的鱼汤泼洒而出,有几滴溅到了手上,她却浑然不觉。

屋内气压瞬间冷凝,一度呈现出紧张趋势。

“周瑜文那混蛋在哪?说!”顾思田口吻严肃带着愠怒。

听到混蛋二字,卫陵眸光暗了一瞬。不过他是个闷葫芦,嘴一堵,满满一肚子话全都窝回了肚子里。

顾思田则不管不顾,她必须弄明白事情的真相。

她刚开始真以为周瑜文死了,可如今看到卫陵,她又生出了几分猜疑和希冀。

卫陵的出现证明是周瑜文的安排,既然有安排就应该会有应对之策。

两年的合zuò

相处多多少少生出了几分默契,她不愿意承认自己这回猜错了。

众人都传周瑜文自刎以谢天下,但这里天高皇帝远,消息里有几分真几分假谁都说不清。

南域王身份地位非同一般,没有真凭实据,就算皇帝老子也拿他没辙。

自己被这么莫名其妙的送出来不说,周家和孟家的局势更是两眼一抹黑。

她像被蒙眼封口堵耳后又被装到了麻袋里一般,完全是迷茫的。

顾思田看着卫陵那闷头闷脑的样子,着实气的不轻。

顾思田:“当初救了柳大叔的人就是你吧,救命之恩人家报的殷勤着呢,你倒是好打算啊!”

卫陵:“……”

顾思田:“柳家为了照顾我,又是参汤又是药,豁出家里的老母鸡不要也得给我补身子,别忘了柳婶子也马上就要生了。”

卫陵:“……”

顾思田:“如今她又挺了个肚子两头跑的照顾我,连枝儿妹妹都成跑腿送饭的了,我现在跟个废物有什么区别。”

卫陵:“……”

“他人现在到底在哪里?荆州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你又是怎么一回事?别他、妈憋着,给我句痛快话!”

顾思田一个人在那里独自咆哮,卫陵则跟个傻子一样站在那里闷头不语,他没跟女人打过交道啊。

这顾思田一发火一撒泼,卫陵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当初在府里的时候挺温顺一人怎么这会儿脾气这么大,难倒跟怀孕有关?

卫陵是常年隐在暗处的,但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守着周瑜文。

所以他不知dào

当初看到的都是假象,矜持向来不是顾思田对自己人的态度。

重生后顾思田的时间基本都耗在了南域王府,对于王府的一草一木不会没有念旧之情。

当时新帝登基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但她总相信周瑜文不会有事,那个男人有着足够强dà

的自信。

没想到之后却是一团乱麻,知dào

周瑜文自刎的消息,她整个人都蒙了。

而这阵子她除了肚子里的孩子,别的事情完全没顾上。

如今她不能继xù

放任事态不受自己掌控,必须回归正轨,就算死也得死个明白。

可面对卫陵这个闷棒,她想知dào

的事情一句没问出来。

顾思田端坐在破旧的小凳子上,一只手肘支这桌面,抬眼睨着卫。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决定循循善诱一下。

“卫陵,你实话告sù

我,市井流传爷自刎之说是真是假?”顾思田语气诚恳幽怨,而且言闭之后再无下文,固执的等着卫陵的回答。

卫陵紧抿着唇,原本紧握的双拳此刻血管绷的青紫。他内心纠结,说与不说都让他为难至极。

窗外有个不大的身影在偷偷靠近,光看影子上那两个圆圆的发髻便知dào

是谁。

许是柳氏不放心,打发自家闺女过来摸摸情况。

“柳枝儿,你先回去。”

顾思田的声音带着些不可违抗的清冷。

这是顾思田第一次叫她全名,更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同柳枝儿说话。

丫头虽然闹,但却精的很。

影子微微僵了一下,便缩缩脖子再度消失。

原本来时悄无声息,走时却将鞋子趿拉的“啪踏啪踏”直响,用以证明些什么。

小屋重归寂静,顾思田似乎也不着急,就是那么一瞬不瞬的盯着卫陵,只把他盯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仅仅因为她是半个主子,更因为她是个女子,小卫子长这么大压根没同女人打过交道。

两个人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僵持着,最终男人的耐心终究敌不过女人。

卫陵长吐了一口浊气,缓缓张口。

“主子在送你出来之后便自刎了。”声音很轻但却低沉有力,一字一句都直入顾思田心窝。

“你确定?”有疑惑更有期许,她甚至有些希望如今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卫陵摇摇头:“我亲自回去确认过。”

既然已经开口,那也不必再有所隐瞒。

虽然不怎么接触这位娘子,但卫陵知dào

主子在她身上花的心思颇重。

他打心里不愿意主子遭人误解。

卫陵的话让顾思田哽了一下,心有些塞,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他到底犯了什么事?”顾思田觉的自己话音有些抖,甚至比第一次听到周瑜文死讯时更加憋屈。

卫陵抬眼看了看顾思田,对方的眼睛有些泛红,而这让卫陵心中隐隐生出一丝安慰和报复的快感。

“护国公孟家谋逆满门抄斩,南域王从旁协助论罪当诛,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卫陵话中讥讽之意明显,周瑜文是被诬陷的。

顾思田愣了,从来精明的脑子这时有些转不过弯。

此刻竟然轮到她哑口无言,而卫陵喋喋不休。

“孟家祸连九族,南域王府男丁尽斩,女眷充官。你身为孟家人必将难逃一死,主子临死前只护了你一人。”

“为了护你出府,他不惜自刎于祠堂来吸引官兵们的注意。”

卫陵越说心中的怨气越大,他跟随周瑜文以久,有些事情心中还是明白的。

“你与主子来说是同别人不一样的,他疼你护你,怕你知晓真想而自责愧疚,便命我保守秘密。”

“不过主子说的没错,你是千年的狐狸修成了精,我这些漏洞百出的招式根本逃不过你的眼。”

第二十一章 卫小哥的请求

卫陵对顾思田不是没有怨,只不过自己的那些情绪与主子托付的任务比起来根本无足挂齿。

他替主子守着顾思田,怨也好,恨也罢,都不会影响他对主子许下的承诺。

“主子曾说过,如果有朝一日你知dào

真相,那他让我告sù

你一声‘好好活着,你不欠他什么’”

卫陵惯常没什么表情,话音更是无任何起伏,但就是这么平淡无波的音调,顾思田却听出了些周瑜文的韵味。

她甚至能想象的出周瑜文当初说这句话时是什么表情什么口吻。

顾思田如鲠在喉,她在想自己终究错过了什么。

卫陵直视着顾思田,这也是第一次如此正眼看她,很大的眼睛,很美的容颜,但却让卫陵看着心寒。

自离开南域王府那日起,他的主子便不再是周瑜文,而是顾思田。

周瑜文利用他最后的忠诚来守护顾思田的生命安危。

而这个女人什么都不知dào

,一直自私的只为自己。

“如今娘子是我的主子,有些话做下属的实不该说,但我今天必须讲出来,之后是杀是剐任凭处置。”

说着卫陵呼啦一下单膝跪地,惊的顾思田微微向后闪了个踉跄。

“主子虽有九姬,但孰轻孰重我们这些影卫都看在了眼里,娘子当初嫁过来的初衷主子心知肚明却从未有半句怨言。”

“我承认娘子是有本事的人,你为主子赚取的钱财足够报答他的收留之恩,但主子的情意真的能用这些金钱来衡量吗?”

卫陵抬起头目露希冀的看着顾思田双眼,他想从中看出答案。

顾思田泪眼蒙蒙,此刻整颗心似被卫陵握在手中一般,只是一个眼神便让她有种窒息的痛。

“两年来主子为娘子做了多少,娘子你不是不知dào

,可卫陵始终不理解娘子为何不肯回应主子。就为了你的那‘厮守’二字,主子曾经彻夜难眠。”

厮守,厮守,顾思田胸口生生被扯裂出一道伤口,鲜红的记忆不断涌出。

刚入府时她曾经对周瑜文说过,她要的爱情是两情相悦长相厮守。

周瑜文答yīng

的爽快,却被顾思田嗤之以鼻,质问他可知‘厮守’何意。

她说厮守是两个人的事情,也只能是两个人的事情,他周瑜文可否做到?

当时她看到了周瑜文眸光中闪过一道夹杂着失落的复杂情绪。

之后周瑜文便对她以礼相待,而她也遵循公平交yì

的原则帮着周瑜文赚取利润。

公平交yì

?顾思田忽然觉的自己就是一个笑话,她曾经一度将周瑜文的感情放在筹码的对立面去衡量。

卫陵见她不语便继xù

道:“主子在你之前娶了八房妾室,虽都不及对你这般疼宠,但以主子的性情,定然不会将这些女子无故遣散。”

“娘子可以仗着自己一身本事过好的生活,她们呢?你让她们何处容身,又置主子与何地?”

卫陵字字诛心,一步一步将顾思田固有的思维彻底打乱。

她曾经确实天真的以为自己会像小说中的女主一般,有着能让自己自立的金手指,又有美男为自己抛家舍业笑傲江湖。

尤其是受一夫一妻制影响将近二十余年的一个人,如何让她平静的接受同别人共侍一夫的现实。

可现实终归是现实,真zhèng

抛家舍业的男人又能有多大的担当。

而周瑜文无疑是有情有义有担当的,需yào

他守护和庇佑的人太多,这是身为一家之主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顾思田承认自己自私,就算此刻她也依旧无法同别的女人共享一夫。

但她后悔了,两年的相处,周瑜文是什么样的人,她多少是应该了解的。

她不该中了周瑜文的激将法,不该喝了那杯所谓的“毒酒”,更不该在他最难的时刻离他而去,甚至误解他。

醉酒雌伏那日她便早已暴露了心意,就算明知不会与周瑜文有结果,可那样的男人又有谁能不爱。

终究是个女人,终究会被强dà

的男人所吸引,就连自己的身子都没守住,更何况是心……

顾思田早已泣不成声,心就这么空了,为了自己的坚持,她错过了太多。

卫陵有些动容,顾思田的泪如泉涌让他感觉主子的付出并不是徒劳。

“娘子,卫陵只求一事,留下孩子,那是主子唯一的血脉。”

说着俯下另一条腿双膝跪地,重重的对着顾思田磕下三个响头。

每一下都掷地有声,每一下都砸到了顾思田的心头。

“卫陵知dào

娘子是担心孩子一旦没人发xiàn

早晚都是一死。但卫陵愿以性命起誓,只要我活着,就绝对让你母子平安。”

原本挺拔的后背,此刻弯曲成一个卑微的弧度,卫陵红着眼眶话语哽咽。

若不是周瑜文,他当年早已饿死在深山老林。

他陪伴着周瑜文一起成长,这么多年主子倾注于他的信任,如今他就是死也要保住主子最后一丝血脉。

往后的几日过的煞为平静,顾思田依旧被柳家照抚着,除了变的更加沉默之外,其余的并无异常。

柳氏拐弯抹角的叹过口风却毫无收获,邻家院中也依旧静腻。

据卫陵打探,赵博文近日去了外地,没有半月应该是回不来的。

顾思田眯着眼睛坐在院中晒太阳,一旁的小火炉上,药罐子噗噗冒着热气。

她将熬药的事情彻底揽了过来,从今后她要亲自照抚肚子里的孩子,绝不假他人之手。

阳光晒的人昏昏欲睡,顾思田朦胧之中似乎梦到了周瑜文,这是第一次她在睡梦中看到了这个男人。

她梦到了新婚那日的情景。

喜帕被掀起的那一瞬间,她看到那人双眸之中一闪而过的光亮。

飞扬的神采带着些不羁的洒脱,但却永远不失那一份沉稳,这是相处两年来周瑜文给他的整体映像。

那夜周瑜文欲与她同床,却被她一脚踹了下去。

美娇娘吊眉横眼的跟自己夫君谈条件,她答yīng

帮他赚钱,条件是——不同床。

她知dào

周瑜文压根没信,她看着周瑜文带着些“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的宠溺笑容摸摸她的头,然后转身离去。

顾思田看着那翩然的背影,伸手想抓,但手臂却沉的怎么也抬不起来。

挣扎了好一通,终于在伸手碰到那大红衣襟之时,双眼一睁——醒了。

静静的看着旁边依旧翻滚的汤药半晌,顾思田漠然起身进屋去取药碗。

第二十二章 当铺一日游(上)

延续了将近一个月的晴好天气,午觉过后却凭空多了一大片浓稠的乌云。

“看着天儿要下啊。”顾思田抻脖子瞅了一眼,转而又再度窝回了炕上。

已经三个多月了,最近吐的越发勤快了起来。

别说吃饭了,但凡看见点儿不顺眼的东西,她都能转脸就吐,那叫一个速度。

挂着一张蜡白的小脸,顾思田整个人都蔫的跟腌茄子似的。

外屋窗户响起三声轻扣之声,最后便听到衣料摩擦的动静。

顾思田不想动,依旧软趴趴的挂在炕沿儿上。

屋外的卫陵则静静伫立,不越礼数的隔着一道门帘站在外间。

“怎么样?”顾思田的声音听上去便知是强打起的精神。

只见一道风声穿帘而过,一个巴掌大的蓝缎锦盒不偏不倚的落到炕上。

锦盒将门帘挑起的瞬间,卫陵看到了顾思田稍显憔悴的脸,不禁皱了皱眉。

伸手捞过盒子打开,一对翠绿的玉镯展现眼前,成色手感皆属上品。

顾思田耸耸肩盖上盒子,隔着布帘打趣道:“看来以后吃不开了可以让你去做贼。”

外间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

自从那日之后,卫陵的话比顾思田还少,本就惜字如金,此刻闷嘴葫芦彻底变成了死嘴葫芦,旁的话更一句没有。

“明日陪我到曲县走一趟。”顾思田吩咐着卫陵。

卫陵犹豫片刻,他有些担心顾思田的身体,可最终也只淡淡的回了一个“是”便撤了出去。

第二日顾思田起了一个大早,吃过早饭将腻在她这里的柳枝儿撵了回去。

柳枝儿不服气,撇撇嘴出门,一拐身子钻到了卫陵那屋。

柳枝儿年纪小,平时窜门走户的倒不会招人闲话。

顾思田看着微微一笑,心中默数了五下。

柳枝儿嘟着嘴耷拉着脑袋从卫陵那又乖乖滚了出来。

柳家人真心不错,即便如今话都说开了,柳大叔和柳婶依旧守口如瓶。

他们的来历,出身,过往,柳家人一概不触及,只是尽心尽lì

的照抚着顾思田。

如今又多了卫陵,柳氏由原来的四口饭加到了五口,而每次卫陵塞给柳氏的钱,有一半都被退了回来。

到后来卫陵索性将银两全部上缴,一共一千五百两,是临走时周瑜文给的。

顾思田看着那一千五百两直皱眉,这些钱明显是不够的。

抬眼看着卫陵,而卫陵似乎明白了什么,直接将周瑜文的嘱托告sù

了她。

“主子说这些钱是应急用的,其余的已经给你了。”

结果顾思田就彻底头大了。

后来她一度怀疑那“毒酒”的副作用就是会让人失忆,许是周瑜文给了,但是她忘记了。

顾思田特意将自己打扮的年岁小了些,原本的妇人髻此刻也改成了双丫髻。

质地柔软的水蓝色对襟小袄配着一条月白长裙,这是卫陵偷来的衣服。

顾思田心中琢磨了好几次,如果哪天自己走投无路了,让卫陵去做劫富济贫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这次顾思田学聪明了,将面色涂的黑了些。

又在一侧脸上点了颗扎眼的痦子,这样别人打眼一看首先会被痦子吸引了注意力。

双眉画粗了,嘴巴涂的艳红,两腮——不忍直视。

总之顾思田浓妆艳抹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原本清秀的绝色容颜此刻被尽数掩盖成了一副不折不扣的东施效颦脸。

卫陵见到她的时候,明显僵了一下,随后死绷着嘴角挤出了两声咳嗽,而那位“东施”则心满yì

足的在镜中打量自己。

看着天色差不多了,顾思田带着卫陵绕小路直奔曲县。

以过了早集时间,此刻人流散尽,沿街店铺大部分都刚刚开门,街道清静的很。

进了曲县卫陵便不知了去向。

顾思田昂首挺胸的在大街上绕了一圈,尤其是赵府门前驻住停留了好大一会儿,等人渐渐多了起来,她才悠悠转身向当铺走去。

绕过遮羞板,将近一人高的柜台横在眼前。

顾思田踮着脚敲了敲木质的台面,小伙计从柜台后面往外猫了一眼,当看到顾思田时不禁皱皱眉。

这衣服他认得,赵员外家的丫鬟,而且看样子品级不低。

不过丫鬟终归是丫鬟,就连赵博文的那几个姨娘都来他这里当过东西呢。

“典当赎当?”小伙计声音懒懒的,显然不怎么想搭理她。

顾思田小心翼翼的将蓝段锦盒推了上去,声音刻意压低却依旧掩饰不住其中的傲气:“典当。”

“哦”小伙计带着些嫌恶的淡淡应了一声,随手将盒子打开。

“……”伙计楞了,常年典赎买卖,东西好不好一看便知。

“姑娘稍等,我去请二叔公。”话音刚落,小伙计一溜烟儿的蹿进了里屋。

顾思田知dào

这小子也算识货,自己估不出价码便去请后院的朝奉。

不一会儿小伙计出来将顾思田引进了后院。

朝奉是一位年当不惑的中年男子。

丹凤吊眼配着两撇八字胡,里外透着股子精明。

顾思田极有礼数的屈身行礼,毕竟稍后这东西能不能多压些银子,可全凭这人的心情了。

“娘子这对玉镯想当多少?”朝奉一边问,一边眯眼打量顾思田。

装束外加——妆容,朝奉暗中不禁摇头,打心眼里带出了几分不屑,甚至连让下人上茶的心思都被压了下去。

顾思田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艳红的嘴,厚重的妆,显眼的痦子。

这模样看上去像极了大家大院出来的下人,粗俗的外表却带着不伦不类的高雅做派。

顾思田其实心中有数,这对镯子顶天了也就当八百两,只不过话说透了也就说漏了。

“一千两。”顾思田狮子大张口。

朝奉明显脸色沉了下来,面露为难。

顾思田心中满yì

极了,随后不急不缓的开口。

“这可是家里的传家宝,若不是被逼无奈,断然不会拿来典当的,先生可否给个底?”

那朝奉沉吟片刻,似是有些为难道:“这……娘子实不相瞒,这镯子成色质地却为上品,只是……”

“先生不妨直言。”顾思田从善如流的给他递台阶。

朝奉思量着这件事的轻重,最终还是缓缓开口:“据我所知这对玉镯乃赵家之物,不知娘子与赵家是何关系?”

中年朝奉上下打量着顾思田,其实凭衣着已然知dào

对方是何人。

只不过他得知dào

这东西是谁授意,否则赵家怪罪下来当铺难免吃瓜落。

顾思田听了扭捏的抿嘴一笑:“先生多虑了,我家姨……夫人既然拿的出,便不会让先生受累。”

朝奉听了双眼微微眯了一下,转身吩咐了一个伙计几句,自己则不动声色的顾思田闲聊。

不肖片刻伙计回来在朝奉耳边耳语了几句,那朝奉转身时面容带着几分了然。

“娘子,请恕在下失礼,这东西在下实不敢收。”说着朝奉将锦盒退回给了顾思田。

第二十三章 当铺一日游(下)

朝奉退回锦盒的时候,顾思田微微一愣。

“先生这是何意?你也知我是奉命行事,你这翻让我回去如何交差?”

顾思田面露急色,又带着些跋扈的嚷嚷起来。

朝奉连忙示意她稍安勿躁,又命人沏了一杯茶上来。

“娘子莫急,只不过我也听得一些消息,不知可否直言。”朝奉说着将茶杯轻轻推了过去。

顾思田许是有些慌神了,直接上手就去摸茶杯,结果被滚烫的茶杯灼了一个机灵。

“先生不妨直言。”顾思田话语中带着几分心虚。

朝奉看着顾思田笨拙的反应,嘴角微微一勾:“在下听说近期赵公子去往临县,估摸着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回不来的,而赵员外又在清河别苑避暑,这家传之物不知……”

男子点到为止不再继xù

,顾思田则彻底没了主意。

“先生,我家姨……夫人堂堂一家主母,难倒连这个主也做不了吗?你一小小朝奉,只管安心做你的买卖。闲到发霉了去探人家事,简直不可理喻。”

顾思田急吼吼的在那里跳脚,中年朝奉则坐在那里用杯盖拨弄着茶碗里漂浮着的几片茶叶,悠闲的很。

朝奉一直不语,懒散的坐在那里自娱自乐。

顾思田刚开始还急赤白脸的叫唤,可独角戏演到一半就蔫了气势。

最终顾思田只得一咬牙一跺脚恨恨的道:“好吧,你说,多少钱?”

“一百两。”朝奉笑着抬了一下眼,眉眼中带着得逞的笑意,只是瞬间又垂了下去。

“一百两?!”顾思田不可思议的看着朝奉:“你穷疯了,一百两你连镯子渣都买不到。”

我去,这也够狠的,一张嘴压了十倍的价格,就连顾思田心中都有些唏嘘,她还指着这个来笔外快呢。

朝奉依旧不言,一手把玩盖碗,一手捻着自己的八字小胡须。

“八百两!”顾思田讨价还价,中年朝奉则眼观鼻鼻观心,默然相对。

顾思田忽然有种想掐死他的冲动,发横财的机会就这么被戳了泡泡。

“五百两!否则没的谈。”顾思田咬着后槽牙伸出了一只手。

朝奉连眼皮子都没抬,只淡淡的说道:“三百两!否则我也不介yì

到清河别苑去向赵员外讨杯茶喝喝。”

说罢还象征性的吹了吹碗中的几片茶叶。

顾思田沉默了好久,心中不停的在YY这个该死的朝奉,掐死,吊死,淹死,毒死,一刀捅死。

这样那样,那样这样了半天,顾思田叹了口气最终妥协道:“三百就三百,去开当票。”

朝奉满yì

的将盖碗放回去站起身,男子身量不高,但却有意无意总透着一股威压,很慑人的那种。

“活当死当?”朝奉示意伙计去开当票,自己则将镯子收了起来。

伙计偷眼瞟了瞟朝奉,目光复杂的去了。

“当然是活当,我傻啊,三百两死当,我吃撑了。”顾思田瞪着朝奉,气不打一处来。

朝奉根本没正眼瞧过顾思田,此刻看到那怒睁的双眼微微一怔,不过也是只那么一瞬便回了神。

临出门时顾思田扭头气鼓鼓的看着朝奉:“你叫什么?”

朝奉微微一笑向前倾了倾身,及其绅士的答道:“在下不才,陈七是也。”

这话说的,这做派摆的明明是个有教养的人,可配上着名字——顾思田抖了抖鸡皮疙瘩,比自己还做作。

一切办妥之后,顾思田大步迈出了当铺。

拐了两个弯之后从怀中取出当票,两三下便撕了个粉碎。嘴角挂着笑意,虽然钱没赚到,但是目的达到了。

当铺内小伙计从陈七手中哆哆嗦嗦的接过锦盒。

“你倒是有眼力,还能看出这东西出自赵府。”陈七扔给他的同时还夸奖了一句。

小伙计有些犯难,不知dào

该收还是不该收。

“爷谬赞了,爷不是本地人自然不知,这镯子曾经赵府拿出来显摆过,所以知dào

也不足为奇。”

陈七刚要回答,便看到里间走出一年过花甲的老人,此人才是当铺真zhèng

的朝奉。

“爷,这是您要的东西,这是……”老朝奉转脸看到了小伙计手中的锦盒。

陈七微微一笑道:“你刚刚不在,我帮你做成单生意,想着给我抽成才好。”

老朝奉刚拿到锦盒的手一抖,差点将锦盒扔了,连忙受宠若惊道:“爷说笑了,您就是要这家铺子,掌柜子都会双手奉上。抽成什么的,您是要折煞老身了。”

“怎么说的我跟土匪恶霸一样。”陈七打趣,顺手将自己的东西揣入怀中。

老朝奉被陈七的玩笑吓到了,局促的讪笑道:“爷玩笑了,玩笑了。”

说着老朝奉将手中锦盒递到陈七面前:“爷,这是您得的,理应由您处置。”

陈七摆摆手:“一双破镯子要来何用,你们留着吧。”

正说着门外疾步走进一身形健硕的男子,步法稳健有力一看就是练家子。

男子俯在陈七耳边说了几句,只见陈七双眉一跳:“撕了?你亲眼所见?”

那进门的男子点了点头。

“有点意思。”陈七玩味的笑了笑:“继xù

跟。”

男子点头之后转身离去。

陈七看着老朝奉依旧端着盒子颤颤巍巍站在自己面前,心中思量了一番。

最后鬼使神差的将锦盒也一并收入怀中,然后又取了八百两银票扔给了朝奉。

朝奉刚要推辞,便听陈七道:“当票虽然开了,不过我想对方定然也无心回来再赎的,这东西算我买的,你将钱拿去也好交差。”

随后也不等老头子的推拒,转身就要离去。

刚到门口,便看到之前那男子再度折了回来。

“怎么?”陈七歪头看着对方。

“回爷,那女子确是从赵家后门进去了,不过……”

“说。”

“是,她进门后,有人将门卫打晕,然后将她劫走了。那人轻功颇高,我们的人跟丢了。”

陈七嘴角弧度渐盛,拍了拍胸口的锦盒:“你确定是劫走的?”

那男子也听出了陈七的弦外之音,沉思了片刻回道:“属下不确定。”

陈七满yì

的点点头,此刻街上商铺俱都开门营业,人潮涌动熙熙攘攘。

抬头看了看天,阴沉沉的乌云盖顶,已经起风了,不肖一炷香便能下起雨来。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季辰也没那么早到束阳,咱们晚几天再走,估摸着应该有好戏看。”

第二十四章 低调的报复

顾思田照例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这是从曲县回来的第三天。

连着下了两天的雨,今天总算是见了晴。

阳光晒着泥泞的地皮,泥洼之中的积水泛着镜面似的光,一闪一闪晃的人眼睁不开。

顾思田的小广播顶着两个包子头一蹦一跳跑进来。

“姐,城里热闹啦。”尖细的嗓门扯的满院子都震了三震。

柳枝儿返身将形同虚设的栅栏门别上。

顾思田坐起身子笑着打量柳枝儿:“别喊那么大声,小心嗓子。”

柳枝儿正处在变声期,这么个吼法非得给嗓子折腾坏了不可。

“这有啥呀,我又不唱曲儿。”

柳枝儿浑然不在意,着急忙慌的就过来拉顾思田的手。

“姐,就上次遣赵麻子来咱家捣乱的那位赵大爷,你还记得不?”

“恩,怎么了?”顾思田满不在意的点头应了一声。

也不去看柳枝儿那激动的小摸样,自顾自又倒下去晒太阳。

柳枝儿看她全然无谓的模样,心中有些急,使了把劲儿又将顾思田拉了起来。

“哎呀,姐,你起来。”柳枝儿声调拉的特别长,带着一种熟稔的撒娇意味:“你听我说。”

顾思田颇为无奈,这丫头要说什么,她心中是清楚的。

可无奈丫头显摆的心思太过明显,不顺着她那小脾气,一会儿指不定又要撅嘴了。

“好,我起来,你说吧。”

顾思田揉揉脑袋扭了扭屁股端正一下身形,正色的看着柳枝儿示意自己洗耳恭听。

柳枝儿立kè

开怀,拽着顾思田的手就不撒开,灵动的大眼睛此刻乐的都眯缝了起来,一脸的讪憰。

“那赵家的传家宝被人抵到当铺去了,整个赵家都炸了锅。”

柳枝儿幸灾乐祸的说着,掩饰不住心中的兴奋劲儿,乐的见牙不见眼。

“听说赵大爷得了信儿,用了三天就急忙赶了回来。”

顾思田挑挑眉,她没想到这消息传的这么快:“哦,那当东西的人抓着了么?”

柳枝儿听顾思田这么问,一下子来了精神头。

“姐我跟你说啊,这事儿邪就邪在这当东西的人身上了。”

顾思田斜眼瞟着柳枝儿,而柳枝儿也看向顾思田。

知dào

她是让自己继xù

说下去的意思,柳枝儿轻咳了两声。

挥了挥小爪子,又摆出那副小大人的样子说着自己的见闻。

“这当东西的人啊据说有好几种说法呢,有人说是赵大爷的夫人自己当掉的、也有人说是不知哪位姨娘暗中偷了东西拿出去当了、还有人说啊当东西那日家中门卫被人无故敲晕了,估摸着是窃贼干的。”

顾思田忍笑听着:“管他谁当的,直接赎回来不就成了。”

“哎呀,我还没说完呢。”柳枝儿对于顾思田的打断颇为不爽。

“这更奇的还在后头呢,赵家人第一时间就去赎当了,可没有当票啊,东西自然也赎不出来。”

“不过据当铺的人说,那传家宝竟然被人以三百两的价格给当了死当,结果当天就被一位大爷以八百两的价格买走了,票据都还热乎着呢。”

柳枝儿的话让顾思田心中一紧。

自己当的明明是活当,目的就是为了让赵博文忙着寻找当票而无心来找自己麻烦。

可为何当铺却说是死当?难倒他们私自改了当票?

如果是活当,当期未到当铺是绝不会出售典当品的。

当铺为何这么有把握自己不会拿着当票回去赎当?

顾思田提了提鼻子——有鬼。

这只鬼是谁,她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不过目的到也算达成了几分。

原本当初活当也是给赵博文一个赎回的机会。

这下子传家玉镯被当了三百两的死当,赵博文估计已经在家心疼的吐血了。

家中正妻丢了宝贝,闹的不可开交,姨娘们也人人自危,生怕落个嫌疑人的名头。

赵博文心中有着各种猜测,但都没有实质的证据。

总之赵家后院乱成了一锅糊糊,他还撒出人马去寻那买走玉镯的大爷。

这还不包括赵员外得知消息以后,他要怎么交代呢。

乱点好,越乱越好,闹中取静,安生啊!

顾思田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飘飘然的窝回了躺椅中。

阳光那叫一个暖啊,舒服。

小丫头嘟囔了大半天,见顾思田压根没有回应,而是跟猫一样窝在那里眼看就要睡着了。

柳枝儿立kè

不高兴了,小嘴一撅,腮帮子一鼓,小嗓门一扯。

“姐,你怎么这样……!”

顾思田心情颇为晴朗,背过手摸摸丫头的脑袋,意思是:乖哈!

被当做小狗打发的柳枝儿气鼓鼓的转身去骚扰邻居了。

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气温也随着高了起来。

八月的中午,炙热的阳光开始带出了毒辣之气,原本清爽的早晨逐渐开始闷热起来。

顾思田被晒的不太舒服了,皱皱眉爬起身。

拖着半睡不醒的身子挪到了屋里炕上继xù

睡。

顾思田的房子把着村子边,再往外便是一片竹林。

有风吹过的时候,林中竹海总是莎莎作响,细听起来也有意思的很。

但此刻那茂密的竹林中,一双眯缝小眼闪着绿光死死勾着顾思田的身影,直至消失进入屋内。

看不到那一抹俏丽的背影,赵麻子悻悻的摸摸鼻子转身要走。

刚一转身便看到秀儿挽着一个小框向这边走来。

秀儿长的颇有几分姿色,赵麻子也惦记了许久。

可奈何人家是荆州大户里的丫头,听说那大户家的夫人可稀罕秀儿了,来递了两次话,说让回去来着。

赵麻子忌惮的很,完全是有色心没色胆,所以平日见了也颇为客气。

“呦,秀儿姐,忙呢?”赵麻子腆着脸过去打招呼。

秀也见不得赵麻子,但是面子还是要给的,否则招惹了他比招惹匪贼还要膈应人。

“这不是麻子兄弟吗,我上山采些竹笋吃,你这是干嘛呢?”秀看了看赵麻子身后那一桩小屋,了然。

“我说麻子,人家那肉可金贵着呢,你这癞蛤蟆想也别想。”

秀儿半是警告半是打趣的道。

赵麻子听了不以为然:“嘁,一个寡/妇,再金贵能金贵到哪去,我赵爷看上她,那是她的福气。”

秀儿在心中鄙夷的撇撇嘴,及其看不上赵麻子那狗仗人势的样子,但面子上依旧好言相劝。

“麻子兄弟,不是我不提醒你,这顾家娘子我可是在荆州见过的。虽然不知dào

是那个府里的,但那做派绝对是位主子,我言尽于此,好自为之哈。”

说着秀儿冲他扬扬下巴转身走了,徒留赵麻子一脸惊愕的愣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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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深更半夜耍流/氓

秀儿确实没撒谎。

她所在的那户人家是开绸缎庄子的。

顾思田虽然在荆州地面上甚少活跃,但却也时不时的逛街消遣。

她从未在外打过南域王的旗号。

所以就算铺子掌柜见过也说不出那是哪家的主子。

秀儿就是在自家雇主铺子里见过顾思田,当时顾思田的穿戴做派差点闪瞎了她的眼。

那时的顾思田外形品位俱佳。

不像平日里那些贵人一般穿金戴银趾高气扬,顾思田永远都是伪装成一副淡雅柔和的模样。

发髻整洁清爽,容颜娇美薄妆淡粉,衣着大方高雅,看着人着实移不开眼。

虽说在街上顾思田是头戴面纱的。

但进了店铺她要亲自挑选布料,所以秀儿也有幸见过她一面。

只那一面就让秀儿这一辈子都忘不掉那个端庄高雅的贵人。

可谁知dào

天意弄人,朝夕之间原本还是高高在上的主子,顷刻便成了落魄乡村的寡/妇。

命运这件事,谁又说的清楚。

秀儿怎么说也算是见过世面的,本身又机灵聪慧,有些事情她察觉起来也比旁人敏锐。

对于顾思田她是有所忌惮的,有些想法太过可怕,她不希望自己的猜测成真,所以刻意避让着。

她之所以提醒赵麻子,只是不想这个蠢货去招惹顾思田。

毕竟自己的想法若是对的,那招惹顾思田的下场只怕没人能承shòu的起。

可秀儿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好心好意的一句提醒却葬送了连洼村数百条人命。

赵麻子看着秀儿的背影,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心情豁然开朗。

赵博文这阵子忙着后院起火之事,顾思田他虽然也惦记,可一时半刻抽不出空来会会这位口出狂言的娘子。

这让赵麻子找到了可趁之机。

他想到了一个办法,非让这顾家娘子就范不可。

刚一入夜,顾思田准bèi

关门落锁,赵麻子便急不可耐的摸黑寻了过来。

赵麻子一进院,顾思田登时警觉起来。

那色欲迷离的双眼,不难猜他是为何而来。

“呦,娘子,月色这般好,睡早了岂不辜负。”赵麻子声音不大,许是忌惮邻居还住了人。

顾思田皱眉退后两步挨着门框,心中虽然生出些紧张,但表面还算沉得住气,只是说话间语气带着警惕和不善。

“赵麻子,深更半夜的闯入别人家里,不妥吧?”

虽然是疑问,但却口吻笃定。她没有上来就骂,毕竟这种小人不惹为妙。

赵麻子笑着近前两步:“娘子言重了,都是一个村的,我也是怕娘子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本身是个没读过书的粗人,什么“月色”什么“长夜”,都是在青/楼/妓/馆里学来的。

咬着文嚼着字,一手还捻着痦子上的那撮黑毛,另一只贼手已然伸了上来欲抓顾思田的手腕。

顾思田一错身躲开了赵麻子,同时高喝一声:“赵麻子!”

“你给我滚出去,否则别怪我翻脸!”

伸出去的手堪堪落了空,赵麻子有些遗憾的收回手。

悠哉悠哉的眯着眼睛继xù

捻自己脸上的那撮黑毛,双眼中那淫溺的光更加暴露了出来。

他对顾思田的警告浑不介yì



“一个丧了门的寡/妇,装什么清高,乖乖从了你赵爷,爷保证让你欲仙欲死。”

话应刚落,赵麻子一个飞身扑将上来一把抱住了顾思田的腰。

顾思田往后闪躲,却被赵麻子这么一扑,整个人被扑进了屋子里。

“放开我!”顾思田挣扎着去推赵麻子,此刻她真是慌了,看的出来赵麻子这是要用强的。

男人身上那股长期不洗澡的酸臭味直冲鼻腔,顾思田被呛的呼吸一滞。

“美人儿听话,爷会让你舒服死的。”赵麻子说着将脑袋也凑了上去。

顾思田跟他扭打成一团,可毕竟养尊处优的女子那里敌的过这地痞流/氓。

身上的酸味外加口腔的腐臭味道让顾思田的作呕欲一阵阵往上翻涌。

眼看赵麻子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顾思田都开始琢磨一会儿要不要咬断他的舌头了。

“放开她。”门口一股冷凝的气压将屋中人的动作喝停。

挂着一张死人脸的卫陵似门神般杵在那里,顾思田暗中松了一口气。

赵麻子停了手中的动作,顾思田连忙推开他转身开始呕吐。卫陵二话不说疾步上去为她顺气。

顾思田吐的眼泪直冒,卫陵完全没理会赵麻子,自顾黑着脸为顾思田倒水漱口。

赵麻子在卫陵和顾思田之间来回打量了一番,嘴角抹出不屑的笑意,赵博文压根没告sù

过他关于顾思田怀孕的事情。

“我就说你俩人关系定然不一般,我说这娘们怎么看不上我,原来被你小子占了先机。”

赵麻子话说的及其难听,全然没看到卫陵的面色越来越阴沉。

转脸看向顾思田,赵麻子肆无忌惮的说着:“怎么,叉开腿让他干你就爽?爷的可不比他的小,要不试试。”

赵麻子说着还往前顶了顶胯,话语轻佻下流,顾思田被气的脸都白了。

“你!”顾思田也骂人,可这人说话太过恶毒下/流,顾思田一时三刻竟然什么都骂不出来。

赵麻子之所以无所顾忌,完全是他认为卫陵跟顾思田肯定是有一腿的。

他曾不止一次看到卫陵从后窗进入过顾思田的房间。

这种苟且之事一旦曝光,对于寡/妇来说无疑与要她的命。

赵麻子认定这两人绝对不敢声张。

原本的打算被他压了下来,有这种事情垫底,他不信顾思田不乖乖就范。

这时的赵麻子简直春风得yì

到不行了。

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心中一直在臆想顾思田的滋味,那叫一个美。

甚至那双腿间都有渐渐抬头的趋势。

赵麻子自信满满的准bèi

让卫陵滚蛋。可谁成想他刚一张嘴,一阵劲风迎面而来。

他什么都没看清呢,便被一个窝心脚狠狠的踹了出去,直接砸到了对面的墙上。

“你……哇!”

赵麻子刚一张嘴,哇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卫陵下手完全不留余地,这一脚声声踢断了他的两根肋骨。

此刻赵麻子才明白这男人不好惹,上脑的精虫被一下子踹散了,如今才看清卫陵眼中那满满的杀意。

“大爷,大爷,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小的。”

赵麻子忍着剧痛跪到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

卫陵不管不顾,直接从怀中抽出匕首直接冲了上去。

这房子本就地处偏僻,此刻安静的屋内只听到卫陵行动如风的声音。

赵麻子吓坏了,裤裆一股热流刹不住的向外冒。

看着那匕首离自己越来越近,赵麻子大喊了一声,本能的保住了头。心中悔恨不已,今天是真要死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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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贼心不死

没有预料中的疼痛,赵麻子眯起一条缝向外看去,却见卫陵的动作竟然被顾思田拦了下来。

顾思田嫌恶的看了一眼赵麻子,转脸对上了卫陵不解的目光。

不去理会地上早已屁滚尿流抖成一团的废物。

顾思田冲着卫陵摇摇头,意思是不能在这里杀,小村子出了人命不好交代。

卫陵点头会意收回了匕首,那墨瑾青蝉在黑暗中亮了个象,又再度藏进了卫陵怀中。

卫小哥一把提起赵麻子的衣领反手扔了出去。

“滚!”

赵麻子什么都不敢说,连滚带爬的跑了。

小屋重归清静,卫陵看着自顾整理衣衫的顾思田,别过头心中踟蹰。

“你……没事吧。”

如今卫陵依旧无法张嘴唤顾思田为主子,所以称呼对他来说有些局促别扭。

顾思田反倒无所谓,真要让他叫自己主子,恐怕自己也浑身难受。

“不碍的,你来的及时。”顾思田整理着自己磷乱的衣襟,刚刚孕吐过的脸色有些泛白。

卫陵犹豫了片刻开口道:“对不起。”

顾思田收拾衣襟的手微微顿了一下,随后莞尔一笑:“我知dào

。”

她明白卫陵在说什么。

两个人住的这么近,顾思田的一举一动时刻都在卫陵眼中。

从赵麻子进屋的时候,卫陵其实就能够赶过来。

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出来帮她解围,实不想做的过分暴露。

如果顾思田能够将赵麻子打发掉,那他也不必出面徒增非议。

可结果,他们俩人都小瞧了赵麻子的色胆,明知dào

邻居有人,还妄图用强。

空气中凝着些尴尬的气氛,顾思田的态度坦然,让卫陵不好再说些什么。

“我去善后,你将门锁好。”卫陵嘱咐了一声,也没等顾思田答yīng

便转身离去。

半个时辰之后卫陵带回来的消息让顾思田再度不安起来。

赵麻子失踪了。

卫陵本以为赵麻子会直接回家,可谁知dào

他快要将村子翻过来了,愣是没找到赵麻子的影子。

这让两个人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再说赵麻子。

他被卫陵从顾思田家中扔出来时确实准bèi

要回家的。

可走在路上越想越不服气,再加上胸口有伤在身又害pà

那卫陵反悔回来杀他(他猜中了)。

索性一拐弯顺着一条隐秘的小路上了曲县,这条路只有赵麻子自己知dào



往日里得罪了不少人,狡兔三窟,而赵麻子这种窜地鼠则有属于自己的逃生之路。

赵麻子捂着胸口敲了赵家的大门。

大半夜的就连门卫都没给他好脸色,更何况是赵博文。

如今赵家后院一团乱麻,他理顺了这头,那头又挑了起来。

镯子的下落依旧没有消息。

夫人见天跟她闹,不仅嚷嚷冤枉还整天逼着赵博文要传家宝,家里的小妾一见了他就哭天抹泪的说自己是清白的。

赵员外也不知从哪里知dào

了真相,现如今也正跟他闹个没完。

总之赵博文现在是焦头烂额,那里还有空去搭理外人。

忍着厌烦听赵麻子哭天抹泪添油加醋的哭诉,说什么自己如何忠心,那娘子如何不守妇道,连同卫陵欺负他,什么肋骨也断了,受了内伤芸芸。

说的那叫一个悲痛欲绝,赵博文都恨不得一脚给他踹出去。

赵麻子是什么货,他再清楚不过了,不就是想要点钱么。

打发下人给了赵麻子五十两,并嘱咐他消停一阵子。

可谁成想,赵麻子竟然还看不上这钱,说还有秘密要卖二百两。

赵博文都烦透他了,正准bèi

让人把他叉出去的时候,赵麻子的话惊的他连后半夜的觉都醒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对于赵麻子给的消息赵博文不敢怠慢。

赵麻子俯在地上谄媚的陪着笑脸道:“小的句句属实,若有一句瞎话天打雷劈。”

赵博文一听他发誓,原本可信的程度整整打了一半的折扣。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的就是他,赌咒发誓什么的是他惯用伎俩。

“那你说说有何凭证可以证明那顾家娘子是南域王府逃出的家眷?”赵博文的兴趣失了一多半。

“嗯……”赵麻子噎住了,吭哧了半天道:“我村中有一女子名唤秀儿,她亲口跟我说在荆州见过顾家娘子,而且模样打扮还是个主子身份。”

赵博文冷哼一声:“就这?”心中暗道果然如此,仗着私怨凭片面之词就胡乱栽赃。

赵麻子眼睛骨碌碌转了半天,心知凭这些定然不能让赵博文信服。

索性实话实说,也许能上的了同一艘船。

“赵爷,咱先不管这消息是不是真的,但凭这顾家娘子是荆州之人,如今又藏匿在这偏远乡村就足已经说明情况了。”

说着赵麻子婢膝奴颜的往前蹭了蹭,贼眼一眯笑的奸佞。

“听说向荆州守将提供消息者可得白银五百两,若消息确实,加官进爵更是不成问题,爷,您看……”

赵麻子说到一半的时候,赵博文便听出了端倪,先不管这消息真不真,他这是冲着那五百两去的。

赵博文平日里除了做做生意之外,也就爱看个美人儿,无伤大雅的调/戏一番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而像赵麻子这样的为了点钱财私怨就枉顾人性命,赵博文还真看不上这种小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条狗他赵博文也再没心思养下去了。

差人给了赵麻子一百两银子将人打发走也算仁至义尽了。

被赵麻子扰的没了什么睡觉的心思,翻来覆去想了半天,总觉的有些不妥。

若不是他,这顾家娘子估计也惹不到这些麻烦。

自己总归是要负些责任的。

随手叫来了一个下人,一番嘱托之后,让他人第二天跑一趟连洼村。

之后只能轻叹一声尽人事听天命了。

赵麻子揣了一百两银子出了赵府。

但人心不足蛇吞象,赵麻子在心中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没有回连洼村,直奔了官府。

顾思田没想到赵博文竟然会派人来通风报信。

那人旁的没说,只提醒顾思田,赵麻子是个阴险贪婪的小人,小心为上。

顾思田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味来,最后又让卫陵出去打探了一番,结果仍然没有赵麻子的任何消息。

赵博文自那以后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结果这天一早便有人找上了门。

那人衣着质地上乘,言行谈吐极有规矩教养,虽看的出是个下人,但却不是曲县这等小城镇出来的。

赵博文原以为是来谈生意的,却不料那人一上来却跟他打听顾思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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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看热闹的

刚开始赵博文还存了几分小心,可当那人亮出身份的时候,他彻底没了辙。

顾家娘子,你啊还真得听天由命了。

来人正是七王爷陈冕的手下,听口气似乎也不知dào

顾思田身份,只是单纯的对她感兴趣。

赵博文怎么也想不到,七王爷竟然能查出他跟那顾家娘子有过一面之缘。

其实这件事情好查的很。

顾思田针对的是赵博文,但这件事情目前只有七王爷是知dào

内情的。

虽然后期跟丢了,可从赵博文身上绝对能找到突pò

口。

那人问的也很含蓄,没有挑明了问他与顾思田是否有过节。

只是拐弯抹角的打听了顾思田的住址便走了。

从始至终赵博文没敢提出任何疑问,包括他们怎么知dào

自己与顾家娘子认识之类的。

所以赵博文自始至终都不知dào

,自己如今这些糟心事都是当日一时兴起**了顾思田的后果。

只有一面之缘,甚至打听了整个连洼村都没打听到顾家娘子的全名。

现如今这一拨一拨的都冲着她来,这娘子身份悬的很。

原本就有好感,如今他更加好奇这顾家娘子。

不过商人素来精明,察觉到事情不对,则会明智的将自己缩回壳里。

不管这水面再漂亮,本能却告sù

自己这浑水趟不得。

消停了没两日,知dào

赵博文一时半刻腾不出空,顾思田心一痒痒便跟着柳枝儿又跑到了城里的集上。

而谁都没料到这一去,竟躲过了一场浩劫。

金戈阵阵,几十程快马扰乱了曲县的早集。

百姓恐慌躲避,瓜果蔬菜四散飞扬,却无人敢斥责一句。

官家办差,哪里容得百姓插嘴言论的份。

卫陵现身护着顾思田和柳枝儿往小巷中闪躲,在官兵过道之时,三个人都猫在小巷子里向外张望。

“好大的阵仗啊,这是要干嘛?”

柳枝儿窝在顾思田的怀里探头探脑,但那稚嫩的小脸有些发白,显然被这些凶神恶煞的官兵吓到了。

顾思田和卫陵对视一眼,两个人的目光都默契的警惕起来。

“会是吗?”顾思田转头看向已然远去但却带起阵阵尾尘的人马试探着问。

卫陵摇摇头,表情冷凝萧肃:“不知dào

,你们在这里等,我去看看,要小心。”

顾思田点头示意了一下,两个人都明白,此刻不是玩笑的时候。

柳枝儿莫名其妙的看着一左一右打哑谜的人,小眉头皱了起来,但向来会看眼色的她很识时务的没有多嘴。

卫陵闪身离去,顾思田拉着柳枝儿往城中心走,准bèi

找个地方暂时落脚等着卫陵回来。

可结果刚转身出巷口,便迎头撞上了一个冤家。

当顾思田与赵博文对上眼时,两人都不禁拧起了眉头。

顾思田暗道:这倒霉催的,怎么又遇上他了。

赵博文心想:这娘子胆子不小啊,城里都乱成这样了,她怎么还敢大摇大摆到处溜达。

“你怎么在这?”

两个人异口同声,结果又同时刹住了话尾,脸上还有些讪讪的。

顾思田抿抿嘴,总觉的怎么这么别扭。

赵博文如今心有所想,所以没多考lǜ

什么,张嘴就问:“你还敢出来,不怕被抓吗?”

“被抓?”顾思田心中咯噔一下。

官商向来互通有无,赵博文知dào

的消息定然比市井留言要准确的多。

柳枝儿紧盯着赵博文,她知dào

之前派人纠缠顾思田的就是他。

此刻她防赵博文跟防贼似的。

赵博文用握着扇子的手指了指已消尘远去的人马:“这帮人是冲着你去的,你不知dào

?”

顾思田第一个念头就是:“果然。”心中一下子焦急起来。

“你怎知那帮人是冲着我去的?”心中抱着一丝侥幸,顾思田带着些试探的问道。

听了顾思田的话,赵博文心中有些不快。

他虽然不知dào

这顾思田是什么身份,但是自己曾经好心派人去提醒过她。

可如今这人如此防备自己,让赵博文有一种那啥咬那啥的挫败感。

虽然对她确实有些好感,可如今他明白这女人是个烫手的山芋可沾不得。

“爱信不信,我劝你赶紧躲起来,挺着个肚子跑都跑不远。”

赵博文没好气的说着,却不料顾思田却立马炸了毛,生物雷达“嘀嘀嘀”的拉起警报,两只狐狸耳朵立kè

束了起来,警觉的盯着赵博文。

“你什么意思?你怎么知dào

我怀孕了?”

顾思田如今心急如焚,连带着火气有些旺,理智被小火苗噗噗的烧成了灰。

赵博文愣怔了一下,他明白想顾思田这样的被人戳破怀孕的事实会有些恼羞成怒。

可他却在顾思田身上没看到羞,只看到怒了,而且是那种防备警惕到极致的怒。

赵博文觉的自己似乎无意之中捅了马蜂窝,惹怒了狂躁的母蜂。

如今这母蜂正直勾勾的瞪着自己,仿佛只要一动,她马上就会冲上来蛰死自己一般。

后脊梁阵阵发凉,真不知dào

自己怎么就得罪了这个女人。

柳枝儿眼看着势头不对,站在顾思田身侧暗中扯了扯她的衣襟。

顾思田恍然,低头看柳枝儿递过来的眼神,让她稍安勿躁。

猛然察觉自己刚刚有些过了,收敛了一下情绪,自动跳过了刚刚的对话。

此刻的顾思田完全将赵博文当成了空气。

“枝儿,我们必须回去看看,我怕要出事。”

攥着柳枝儿的手此刻冒着冷汗,柳枝儿安抚性的捏了捏,点头应了一下。

她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但看众人神色便知此事定然及其严重。

结果赵博文就真成了一团空气被晾在了当街。

悻悻的摸摸鼻子,赵博文远远的跟在了两个人的身后。

商人的龟壳向来硬的很,可如今赵博文被好奇心**的自己伸出了脖子。

可他如果知dào

好奇心除了能害死猫以外,还能害到乌龟,那他一定会为今天迈出的这每一步而后悔不已。

顾思田带着柳枝儿顺小路悄悄溜回了村里。

果不其然,那几十程高头大马立与村子当中圈住了所有村民。

柳枝儿一看到自己爹娘都在其内,一下子急了,抬腿便要冲上去。

亏着顾思田早有防备,一把拉住了柳枝儿,还捂了她的嘴。

柳枝儿“呜呜……”挣扎,顾思田无奈只能死死扣住柳枝儿将她压了下去躲在草丛。

可毕竟她一介女子,面对负隅顽抗的柳枝儿,不一会便没了力qì



眼看着柳枝儿就要起身冲出去,身后一个大手忽然伸出来将她捞回去摁在地上。

“你怎么跟来了?”

顾思田没想到赵博文竟然跟了过来,心中有些忐忑,她怕赵博文知dào

的太多,那样的话她就不得不选择让卫陵灭口。

“我……我看热闹。”赵博文皱眉吭哧了半天,才说上这么一句。

第二十八章 连洼村浩劫

为首那人名唤曲达,原本是荆州守城。

南域王家败之后,他擒获王府逃跑家眷有功被提为了武头校尉。

如今是得了消息,连夜快马加鞭的赶到连洼村。

可知那南域王府的家眷,尤其是那几个逃跑的姬妾,擒获之后很有可能会连升三级。

曲达用脚后跟轻磕胯下高头大马的肚子。

马儿仰脖打了两个响鼻之后,刨了刨前蹄“咵哒咵哒”往前走了两步。

曲达俯视着村中百姓,满眼轻蔑。

“窝藏逃犯乃是死罪,现今本校尉给你们一个机会,马上将人交出来,本校尉免你们死罪。”

当兵出身的曲达,声音浑厚高亢,顾思田听的一清二楚。

百姓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带着疑惑的鸦雀无声,他们大部分人都压根不知dào

什么逃犯的事情。

“军爷息怒,军爷息怒。”

片刻的寂静之后,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

徐氏笑的谄媚至极,扭着屁股挤出了人群。

“军爷,我知dào

您要的人在哪。”

徐氏的一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柳氏夫妇更是被吓的浑身一颤。

乡下人哪里见过这种世面,但再笨的脑子,此刻也反应过来这位军爷要找的是谁了。

徐氏大手一挥,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直直的指向柳氏夫妇,。

“那逃犯就藏在他们家。”声音如同指甲划在铁皮上一般让人直打冷颤。

这第二句话又将所有人的目光聚向了柳氏夫妇。

曲达眯眼打量了一下柳氏夫妇,看都没看徐氏直接问道:“你所言属实?”

“回军爷,句句属实,那顾家娘子在他家可藏了不短的时间呢。”

柳氏当下就急了:“徐家的,你莫要血口喷人。”

说着还要往前冲,被身后的柳大叔死命的拽着,还不停的打眼色让她别冲动。

徐氏偷摸瞟了一眼曲达,看那官爷什么都没说,便以为是默许了自己的行径。

自以为有着管家人撑腰,徐氏趾高气扬的看着柳氏。

“我血口喷人?那你敢不敢将姓顾的请出来当面说清楚?”

“你……”柳氏也不是傻子,她也看明白了,这帮人就是冲着顾思田来的。

曲达的目光始终落在柳氏身上,乡下人直率,有什么都写在了脸上。

“南域王府家眷出逃,还一并偷走了南域王篡谋夺权的罪证,说,她人现在何处!”

曲达高声一喝,惊的所有人都耸了一下肩。

顾思田藏在暗处,听了这句话心中一凛。

罪证?卫陵说周瑜文是被栽赃的,那又何来罪证一说。

总觉的曲达话中有蹊跷,顾思田只是一个走神的功夫,一声惨叫划破天际。

柳氏着急为顾思田开脱,挺着肚子要上前理论。

而柳大叔为了护自己的媳妇,拉扯之时无意冲撞了曲达的马。

结果曲达二话不说抽刀抹了柳大叔的脖子。

村民的尖叫,柳大叔的呻吟,柳氏的哭喊,顿时乱成一片。

柳枝儿看到自己的爹被杀,双目赤红,嘶喊着就要往上冲。

奈何被赵博文压着不能动,一怒之下咬上了赵博文的手。

顿时鲜血直流。

赵博文本能想甩开,但他又顾忌那些官兵,一但被发xiàn

,他难免落得个同谋的罪名。

即便是万分后悔自己跟了过来,可无奈只好咬牙忍着,他赵博文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这种钻心的疼。

顾思田紧紧攥着双手冰凉的柳枝儿,闷声的呜咽听的她心中万分难受。

柳氏被柳大叔的死刺激到了,哭喊着冲向曲达就要为自家男人报仇。

此刻已有官兵下马拉住了失去理智的柳氏。

其余村民甚至连眼睛都不敢抬一下,徐氏更是被吓的瘫软在地。

顾思田看到曲达缓缓的抽刀抵在柳氏的脖子上逼问顾思田的名字以及下落。

奈何柳氏是彻底豁出去了,将肚子一挺,破口就骂:“畜生,你这个挨千刀的畜生。”

嘶声的痛骂带着呜咽的哭泣,柳氏挣扎着还要往上扑。

柳枝儿焦急的“呜呜……”着,眼泪夺眶而出。

顾思田知dào

她在担心自己的娘以及肚子里的弟弟。

“我求你一件事。”顾思田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张嘴说道。

缓了半晌,赵博文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跟自己说话。

顾思田没等赵博文回答便继xù

道:“带枝儿走,越远越好。”说着就要起身。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柳氏命丧黄泉。

柳家人照抚她多日,不为钱不为利,就是抱着一颗纯朴的心想报当日卫陵的救命之恩。

如果不是自己,这家人甚至这一村的人不会沦落到如此。

她不能因为自己而连累这么多条人命。

顾思田轻轻抚摸着肚子。

“娘对不起你。”看来她跟这孩子还真是没缘,这一面怕是见不上了。

顾思田刚要起身,赵博文伸出一只手拉她。

“你不会要去送死吧?你这么出去不就落实了你是南域王府出来的了吗?你会被冤死的。”

赵博文有些心焦,做为一个男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女人出去送死,况且这女人肚子里还有着孩子。

顾思田怔怔的看着他不说话。

“你也得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赵博文仍旧力图劝说。

顾思田还是怔怔的看着他不说话。

赵博文不语了,两个人对视片刻,他猛然间想明白了。

“你……你不会……”

脑子里轰然炸开,赵博文没想到赵麻子竟然歪打正着,让他蒙对了顾思田的身份。

他这回这同谋的罪名可落了个结结实实,赵博文肠子都悔青了。

顾思田带着一些决然的看了看柳枝儿,伸手摸摸她的头,但话确实对赵博文说的。

“她们一家都是好人,我不能这么自私,婶子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枝儿说肯定是个男孩。”

顾思田话语萧然,毕竟赴死这件事情没有轻轻松松上阵的。

柳枝儿早已泪流满面,不能说话,只能不停的呜咽,摇头。意图告sù

顾思田自己的想法。

赵博文心里不是滋味,生死一线这种事,他是第一次碰到。

顾思田看得出柳枝儿的意思,心中颇感安慰,自己欠柳家的这辈子怕是都还不上了。

“乖,听姐的话,姐去将你娘换出来,然后你们就离开,走的越远越好。”说着顾思田看向赵博文:“拜托了。”

这一句拜托顾思田说的恳切真诚,双眸含泪却始终没有落下一滴。

赵博文心中纠结,但他毕竟是个普通人,而且更是个胆小的普通人,他也害pà



所以只能抱着一种极其矛盾的心态看着顾思田一步步走向死亡。

第二十九章 姓赵的倒霉蛋儿

顾思田是决心要将柳氏及村里人换出来的。

她也没有什么杀身成仁的想法,此刻脑子完全是一片空白。

只是想着柳氏往日对她的好以及柳氏肚子里的孩子。

她想起柳氏每次说起孩子时那满脸掩饰不住的喜悦与疼惜。

顾思田刚怀孕,其实对孩子没什么感觉。

但每次看到柳氏宠溺的抚摸着自己肚子的时候,她也总忍不住摸摸自己肚子里的小家伙。

时间久了,顾思田觉的自己对孩子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情,很微妙很温暖。

是柳氏带给她一种为人母的成长。

此刻顾思田眼中只有嘶吼挣扎的柳氏以及她脖子上那把明晃晃的尖刀。

不能等了,也许晚一刻,柳氏便会一尸两命。

就在顾思田马上要走出竹林的时候,身后一道黑影迅速闪过。

顾思田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再度醒来的时候以是深夜,摇曳的火光将破败的寺庙映出一片通红。

脖子有些痛,身下软软的垫了干草。

只用了片刻功夫,顾思田琢磨清了眼前的事实。

卫陵警戒的坐在离门最近的地方,挂着一张死人脸还不时的拨弄着篝火。

柳枝儿睡在自己旁边,紧闭的双眼仍看的出红肿不堪。

再抬眼,看到那白衣倒霉蛋被绳子捆的结结实实,一脸哀怨的绑在寺庙的柱子上。

之前应该没少说话(骂人)吧,嘴唇都干到起皮了,脸色难看的紧。

顾思田没有一上来就发火,她明白卫陵身为影卫,除了主子,不会在意任何人的死活。

只是……

转头看看脸色苍白的柳枝儿,顾思田打心底生出一丝无力感。

她对不起柳家,对不起柳枝儿。

卫陵看到顾思田醒来,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沉默的递过来一个水壶。

“他们……”

“都死了,他们屠了村,之后一把火全烧了。”卫陵知dào

顾思田要问什么,只不过他说的过分轻描淡写了些。

心口似被巨石堵住一般,顾思田连呼吸都是闷闷的疼。

“村子……没了?孩子也没了?”顾思田带着些微微的抽泣喃喃着。

“恩”卫陵抬眼看了看顾思田的脸色后应了一声。

顾思田沉浸在悲痛中还没缓过神来,赵博文呆不住了。

“我说,你们能不能先把我放了。”

他吼过,骂过,叫魂似的谩骂了半个晚上,结果卫陵连口水都没给他喝。

现如今他已经怒到没有脾气了,脑袋上落鸟屎都没他这么倒霉的。

他总觉的自己好心好意又是通风报信,又是大老远跟到村子帮她护着那丫头。

怎么反过来自己跟犯人一样被绑成了蜘蛛精?

顾思田看了看赵博文,眉头不自主的皱了皱,心中有些火大。

要不是他,又怎么会招惹这么一出。

赵博文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这会儿看到顾思田看他的目光明显带着恨意,心气儿也抑制不住的涌了上来。

“瞪,瞪我作甚?我之前是不是有通知你小心那赵麻子,你呢?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现在跑来瞪我!你快放了我,否则别怪本大爷不客气!”

赵博文说的理直气壮,但那股子心虚劲儿却怎么也掩不下去。

顾思田却很平静,双目赤红的站起身来,亦步亦趋的离赵博文越来越近……

就那么静静的不说话,但在赵博文看来却是那么的可怕。

赵博文本就心虚,此刻明知被绑在柱子上,却依旧往后躲了躲脑袋。

“你,你别过来啊,我告sù

你,你要是敢伤了大爷,小心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顾思田走到他面前,就那么定定的端详这个人。

目光有些空洞,似看非看的一动不动。

顾思田有恨,她恨赵博文。

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这么快暴露。若不是他,柳婶他们又怎么会死于非命。

可恨有什么用,赵博文又不知dào

自己的身份。

是自己大意了,顶着这么张招人的脸,还满大街的去晃悠。

活该被赵博文盯上,活该被赵麻子盯上,活该被官府的人盯上,活该……。

她答yīng

了卫陵会照顾好自己,会照顾好孩子。

甚至在心底最深处,她还有一个愿望,她想为周瑜文翻案,但这目标太过渺茫,渺茫到看不出一丝希望。

无论是什么,都必须是在自身安全的基础上,可如今……。

顾思田想到柳氏夫妇,想到柳枝儿,想到卫陵,想到……周瑜文。

赵博文还在骂骂咧咧,顾思田一滴眼泪滑落,生生将赵博文所有的话噎回了肚子里。

“你……”赵博文词穷了。

顾思田其实是想上来扇赵博文一巴掌的。

可她这么怔怔了站了半天,最终什么都没有做,便又转身离开了。

怪不得别人,扇了他,柳婶和孩子也不可能活过来。

重新窝回到干草堆里,屈膝将脸埋了进去。

顾思田不知dào

等柳枝儿醒了,要怎么给她一个交代。

隔着火光,卫陵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影影倬倬的顾思田。

破败的寺庙重归平静,静的让人揪心。

除了哭到精疲力尽的柳枝儿,其余的人都毫无睡意。

夜深人静,时间过的毫无概念。

许是很久,也许是片刻。

顾思田吸了吸鼻子重新抬起头来,眼睛红肿,但却没了泪痕。

“卫陵,放了他吧,他不敢说出去的。”

赵博文精明胆小,为避免同谋罪名,定然不敢出去乱说。

卫陵看都不敢赵博文一眼,直接摇头否了顾思田的话。

“不能放,城里戒严了,没有他,我们出不去,况且我不放心他。”

顾思田看看脸臭的跟怨妇一般的赵博文,无奈的耸耸肩,冲他道:“那就先委屈你了。”

“喂!”赵博文急了:“你们不能这样,窝藏私纵逃犯可是死罪,你们想害死我?我告……”

“仓啷”一声,锋利的剑尖指向赵博文,哽住了赵博文的咽喉。

“你的意思是想现在死?”卫陵举剑冷眼看着赵博文。

赵博文被吓的冷汗直冒,他看的出来卫陵是个能下杀手的人。

“大,大侠,有话好说,好说,我,我送还不成嘛!”

赵博文觉的自从遇见的顾思田,他就没一天不倒霉的。

第三十章 逃离荆州

正如卫陵所言,曲县乃至周边城镇全部戒严。

城门官道都被围的水泄不通,盘查严密。进的去,出不来。

对于连洼村的无故消失,在这一触即发的紧张局势下竟然未生出一丝波澜。

全村一百多条人命似被蒸发了一般就这么静悄悄的没了。

由于风声太紧,顾思田一行三人理所应当的躲进了赵博文家。

而赵博文也只是张了张嘴,最终将这几尊神恭恭敬敬的请进了家门。

对于卫陵时时刻刻跟着他并且时不时拔刀相向这件事,他已经练就到了处变不惊的地步。

反正他确实没打算出去多嘴,忍过这几天,想办法将他们送走也就安生了。

让顾思田出乎意料的是柳枝儿。

她一直在头疼怎么向柳枝儿交代。

却不料那小丫头醒来以后说了一句话:“姐,我看得出来,你当时是准bèi

豁出命去救我娘的,所以我不恨你。”

自那以后,关于爹娘,关于连洼村,关于那一天,柳枝儿只字未提。

一夜之间,顾思田眼中的那个小丫头似乎长大了。

虽然还很稚嫩,但说话办事却处处透出一股子沉稳劲儿,不骄不躁。

毕竟痛失至亲,再怎么强打精神,整个人的状态还是萎靡了许多。

顾思田心中一直在琢磨那日曲达的话,“南域王的罪证”那会是什么?

将自己的想法告sù

了卫陵,卫陵沉思了片刻,却转身离开了。

不一会儿他提着赵博文的领子,像提溜小鸡子一样将人带了进来。

嘱咐了一番便将人又打发走了。

赵博文属于地头蛇,上至官府,下至土匪流寇他都有人脉。

卫陵以防万一,便以赵家全家人性命做威胁,让他出去给打探消息。

顾思田觉的卫陵做的有些过了,先不说他这个人怎么样,单凭他如今帮着他们三人逃难,就不应该这么对待人家。

可如今这局面朝不保夕的,不用些非常手段还真说不准哪天就被人卖了。

所以顾思田只能对赵博文投去深表同情的目光,以眼神示意他“人身安全这方面不归我负责,你好自为之。”

谁也没想到赵博文办事的速度如此迅速,半天的时间他便将消息带了回来。

官家的人上下都一条舌头,小道消息传的比皇帝圣旨都快。

果不其然,罪证什么的都是骗老百姓的。

据说南域王府家眷出逃的时候,带走的并不是什么罪证,而是宝藏。

至于什么宝藏就众说纷纭。

有说是南域王的宝库,也有说是南域王私藏的矿脉,更有人说是他隐藏的产业。

总之各种版本应有尽有。

而这帮出力qì

的大头兵们,除了那连升三级的**,更大的**便是这南域王的宝藏。

顾思田觉的挺冤枉,无缘无故自己的身价又凭空的水涨船高了起来。

在赵家窝了三天,赵博文仗着关系好不容易从府衙弄了通关的条子。

条子是从荆州到兖州的,赵家在兖州多少也有些生意往来。

将三个人捯饬捯饬塞进了拉货的车里。

赵博文挥着小扇子含泪目送三人远去,心中长叹:总算把这祖奶奶送走了,求老天爷这辈子再也别让自己见着她了。

卫陵坐在车内顺着帘子的缝隙向外张望了片刻,直到彻底离开曲县才放下了帘子。

“我们不能去兖州,不安全,到宁州我们就下车。”

为了避免被车夫听到,卫陵悄声嘱咐着顾思田和柳枝儿二人。

宁州束阳——

束阳县新上任的巡检使大人此刻正在廊下窝在一把躺椅里晒着太阳。

手上握着一把白色纸扇。

纸扇一面写着“上善若水”一面画着一副骚包的风景,摇的那叫一个惬意。

二郎腿翘的老高,还一颠一颠的。

另一只手也没闲着,饱满紫红的葡萄不断的往嘴里丢,一边丢还一边吐皮。

葡萄皮铺了一地,都没个落脚的地方。

祁虎见怪不怪的扫了眼一地的葡萄皮,平静的回禀白季辰。

“大人,七王爷来了。”

一听七王爷来了,白季辰当下来了精神,双眼放光道:“快请。”

然后他连窝都懒的挪,继xù

挂在椅子里吐葡萄皮。

陈冕捻着两撇小八字胡摇摇摆摆的走了进来,看到白季辰那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不禁微微蹙眉。

“你知不知dào

我很想踹你。”陈冕话音刚落,还真抬脚踹了椅子一下,结果粘了一鞋底的葡萄皮。

嫌恶的甩甩脚,看都不看白季辰,转身进了屋内。

白季辰被他踹的一个趔趄差点摔下来,正了正身形,一脸无所谓的跟进了屋内。

临进屋时也甩了甩脚底的葡萄皮,然后吩咐祁虎去找人收拾了。

“你以为我不想踹自己?这种不入流的小痞/子我也不待见。”

白季辰一脸嫌弃的撇撇嘴坐到了陈冕身旁。

“哈,我还当你自得其乐的很呢。”

陈冕接过下人端上来的茶杯,盖碗轻刮茶叶,浅浅的抿了一口。

用眼色示意下人都退了,白季辰懒洋洋的起身关了门。

原本讪憰的脸上这才回归了些平静。

“你这大老远的将我打发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是何意?”

陈冕饶有兴趣的抖了抖小八字胡,将茶碗在桌上轻磕了一下,抬眼睨着白季辰。

“我看笑话啊,你二哥憋足了劲想整你,我不把你扔他眼皮子底下,他能睡的着?”

白季辰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我那便宜二哥没脑子,我懒的搭理他。”

陈冕轻笑,再度端起茶来,却没有喝,而是四周环顾。

察觉到周边确实无人之后,才正色道:“你准bèi

怎么办?”

白季辰微微蹙了下眉,再看不出那吊儿郎当的模样。

一直手肘支在桌上,手背担着下巴,似在思量。

“没想好,我想先将人找到,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陈冕沉默半晌,不知该怎么接茬。

“我总觉的被你带的脑子有些不太正常了。”陈冕扔下茶碗无力的揉着太阳穴。

白季辰笑了,“哗”的一声将骚包的扇子展开,摇的像一只展翅的公孔雀。

刚刚还一本正经的脸上似变脸谱一般挂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那就要看你是想要个表弟还是想要个小舅子了,随你挑。”

说着还及其**的冲着陈冕挑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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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表弟or小舅子

每次看到白季辰那不着调的样子,陈冕就恨不得一巴掌呼上去。

以前也没少接触白季辰,他是个什么德行自己心里也清楚的很,可如今却怎么看怎么别扭。

“天天装傻充愣,你不累吗?”陈冕捻着胡子尖白了他一眼。

白季辰无所谓的耸耸肩,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二百五以前是什么样全在这装着呢,都不用演。”

陈冕嫌弃白季辰都嫌弃到家了,左看右看都想揍他。

“别在我面前演,你又不是不知dào

我烦他。”陈冕皱眉打量白季辰跟打量什么似的。

白季辰被他逗的哈哈直乐,故yì

赖皮的冲他抬抬下巴,特膈应人的叫了声:“姐夫。”

“滚。”

陈冕抄起茶盖直接兜头扔了过来,力qì

不大,所以被白季辰稳稳的接了过去。

白季辰笑了几声便不在出声,手中摆弄着差盖,思绪有些飘。

“要是没有你,我估计这会儿已经死第二次了,表哥,谢了。”

白季辰的这一声道谢说的极为诚恳,当初若第一个发xiàn

他的不是陈冕,估计他此刻已经被当做妖魔鬼怪被施以火刑就地焚烧了。

那时自己刚重生到这具身体上。

本身就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再加上脑子不清楚胡言乱语,自己说出的那些话,如今想来都渗人的很。

亏着当时有陈冕坐镇,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常。

虽然也很难接受,当时的陈冕差点亲手烧了他,可最终磕磕绊绊的总算说清楚了。

陈冕不待见这个小舅子,但却最疼周瑜文这个表弟。

做了几次噩梦之后,总算接受了这个现实。

白季辰这副皮囊是少有的精致漂亮,比周瑜文俊俏上好几倍。

说他是明眸皓齿面如冠玉也不为过,身形高挑挺拔,端是个俊俏郎君。

两人年龄差不多,但这性格……

当初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如今套着一张花孔雀的皮,着实膈应。

陈冕也不免有些感慨。

他表弟如果当初真的死了也就算了。

可如今活了过来却心中有冤不能诉,还要扮疯装傻的去演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二五眼,这种苦他懂。

陈冕轻叹一声:“算了,先将人找到再说吧,娶了这么多,还真没看出来你会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的,我倒真有兴趣见见这弟媳了。”

顾思田嫁到南域王府的时候,陈冕进京去陪病重的先皇,后来又被派去出使邻国,结果一来二去,这新入门的弟媳没见到,还把表弟给赔了进去。

白季辰有些不太好意思的低头笑着摇了摇。

找人?哪有那么简单,有谁能比影卫更像地老鼠。

他要说藏,又怎么会那么简单被挖出来。

周瑜文是现今太皇太后的亲外甥,而陈冕是先皇的亲弟弟。

陈冕从小功利心就淡薄,所以跟皇子们都不亲近。

他生性闲散爱闹腾,反倒跟周瑜文这个外戚走的非常近。

先皇对他忌惮心不强,有事没事也愿意同他聊聊天喝喝茶什么的。

一来一往的,陈冕在夺嫡之战中明哲保身,后又被先皇重用,在皇城内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就连新帝陈泓见了他都会恭恭敬敬的叫一声皇叔。

周瑜文之所以被所有人忌惮,不仅仅是因为他富可敌国,还有一部分是因为身后有七王爷这个大靠山的支持。

这次周瑜文出事恰巧就在自己离开燕国的时候,这其中的蹊跷他不是不怀疑,只不过苦无证据。

可觊觎南域王这些身家的人多了去了,首当其中的就是陈泓,可这又有什么用,总不能直接杀上门指着皇帝鼻子质问吧。

陈冕一肚子的火都只能压在肚子里,想发却没地方没目标去发。

“哎,对了,跟你说个挺有意思的事。”陈冕看着白季辰心里不舒服,有意想缓和一下气氛。

这七王爷年岁不小了,可心性好玩,也敢玩,就没有他不敢祸害的事。

白季辰一看他那比自己还不正经的笑,心中了然,指不定这又把哪家的爷给坑了。

陈冕从怀中掏出一副玉镯冲白季辰及其显摆的摇了摇。

白季辰好东西见的都不待见了,打眼一看这镯子,当下便没了兴趣。

“我当什么好东西,成色还不错,怎么想起给我姐买东西了?”白季辰那声“姐”喊的及其顺口。

陈冕将镯子又塞回了怀里,撇了白季辰一眼:“我想买,她也不能稀罕啊,人家现如今可是堂堂护国公的嫡长女,那里会看的上这些。”

听到护国公嫡长女这几个字,白季辰心里似被针刺了一下,连指尖都是麻的。

“表嫂性子稳重又持家,是个好女人。”

白季辰低头摆弄着扇子,打开合上,再打开,再合上,话说的不动声色。

陈冕知dào

他那些小心思,虽然没见过,但他其实挺好奇孟锦萱这女人的。

不知dào

这前任护国公家的嫡长女怎么会将自己表弟整的五迷三道的。

“你该叫姐,别忘了,小心落人话柄。”陈冕不时提醒着。

“知dào

,放心吧。”白季辰收回心思,用下巴点了点那镯子道:“说说你这是怎么回事吧,看把你显摆的。”

陈冕眼睛一眯,嘿嘿一乐:“这事儿啊,八成还跟你有些关系呢。”

“我?”白季辰莫名其妙的看着陈冕。

陈冕也没空跟他闲扯,将事情从头至尾的说了一遍,但却没说完。

“我当初也就是觉的好玩,那娘子脑子活,有些子小聪明。”

陈冕说的没头没尾,白季辰听的一头雾水。

“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难倒说你看上那娘子了,想让我去给白筠瑶做说客让你纳妾?”

陈冕脑子里闪现出顾思田那张浓妆艳抹到人神共愤的脸,立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额……眼睛好kàn

。”思量了半天,唯独那双灵动的眼睛可圈可点。

白季辰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陈冕:“你还真看上了?就不怕我那姐姐知dào

揭了你这一身的老皮!”

陈冕惧内这事儿,满朝里没几个不知dào

的。

怕白季辰误会,陈冕连忙摆手:“这话可不能乱说,传出去我回去没法交代,你听我把话说完。”

说着,陈冕将之后去连洼村打听,乃至连洼村被焚村屠杀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

随着陈冕的讲述,白季辰的眉头越锁越紧,但眸光却越来越亮了起来。

第三十二章 狗屁孟锦萱

“她人在哪?”

陈冕的话还没说完呢,白季辰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那力度似要生生勒断一般。

“嘶,你轻点,肉做的。”陈冕急忙挥手去拍白季辰的皓腕。

白季辰也觉的自己有些激动了,讪讪的松了手,面上有些不好意思。

陈冕白了他一眼,心想:瞧你那出息。

揉揉自己的手腕:“我不觉的她是你要找的人,我见过那位娘子,那妆浓的,啧。”陈冕想想都不禁摇头。

白季辰不以为然:“你就告sù

我她在哪,是不是的我自己会看。”

这回轮到陈冕不好意思了,面带愧色的拽了拽自己耳垂。

“那个……我把人给弄丢了,哎!你坐下,你别急听我说呀,你看你那急赤白脸的样儿。”

陈冕将跳脚的白季辰拉回到座位上。

白季辰都快恨疯了,自己掘地三尺了愣没把这俩地老鼠挖出来。

好不容易从陈冕这里得了点线索,结果他还把人给弄丢了。

“官府的行动比我快了一步,等我去的时候村子已经没人。”

“不过你别急,我差人跟里面打听了,人没找到,估么着应该是跑了。”

“哎,你别这么看我,我真不知dào

人跑哪了。”

白季辰的眼神儿快要吃人了:“你说她姓顾?”

“恩。”陈冕点点头,南域王府就没有个姓顾的,要么不是,要么就是假名。

但白季辰却心跳如雷,握着折扇的手嘎吱嘎吱直作响。

姓顾,姓顾。

“别叫我锦萱,老娘有名有姓,顾思田,我只有一个名字,顾思田,从来就不是你的什么狗屁孟锦萱。”

顾思田那日的话在白季辰耳中不停的回荡着。

是他,一定是,一定是她。

心中有些慌乱,一时间理不出个头绪,只是被这喜悦有些冲昏了头脑。

知dào

她没死,还好好的活着,白季辰悬了多日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

想当初一直都听说孟家长女孟锦萱是首屈一指的大美人。

尤其是那比绣娘还要精巧的绣工更是让人叹为观止。

后来因为入宫的事情,孟锦萱将整个孟家搅的鸡飞狗跳。

以孟锦萱护国公嫡长女的身份是绝无可能下嫁到南域王府来做妾的。

爱收集美人儿的周瑜文也只是试探性的抛出一个意向,谁知这孟大小姐竟然答yīng

的如此爽快。

生怕自己跑了似的,在递上帖子的第三日便着人给了回复。

“内敛端庄,温婉可人。”这是知dào

孟锦萱的人给出的统一定论。

当时周瑜文看着那纸回复只是勾唇一笑,人云亦云果然听听就好。

新婚当天,掀了喜帕的瞬间,周瑜文惊叹果然是个美人儿。

月上柳梢,洞房花烛之时,新郎官被及其利落的踹下了床。

新婚头天晚上,美娇娘吊眼横眉的跟他谈条件,她帮他赚钱,条件便是——不同床。

周瑜文向来对女人是及有耐心的,对于她说的赚钱,周瑜文压根就没当回事。

只以为她孟大小姐觉的自己下嫁为妾着实委屈了,索性没跟她一般见识。

第三天又再度来找她谈心,想通了,上床只是顺带的事。

结果她孟大小姐只来了一句:“我要的是两情相悦长相厮守,你给的起么?”

这有什么给不起的,难倒嫁过来,他还能无缘无故休了她不成。

结果话刚一出口,对方竟然嗤之以鼻。

“厮守是两个人的事情,也只能是两个人的事情,你能做到吗?”

周瑜文只能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留了一句“你太天真了。”便转身离开。

本以为她是一时赌气,却没想到孟锦萱竟然说话算话,由最初的不信任,到后来的惊讶。

当时的周瑜文总是时常冒出一种冲动,想掰开她那个精秀的脑袋瓜子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什么东西。

大胆的收购,果duàn

的抛放,准确的判断和预测,都让周瑜文对她愈发佩服,她玩钱简直快玩出花了。

甚至有好几次他南域王都拿不下的买卖,孟锦萱只是稍微提点了两句便轻松搞定。

两年间,孟锦萱帮他赚取了相当于五年的利润。

这两年中,两人关系也越发近了。

孟锦萱在南域王府中表现的大方得体,行走做派确实也像一个大家闺秀。

上亲下睦极得府中人敬爱,就连争风吃醋的姬妾们都待她不一样,跟她无宠可争。

可周瑜文却看出她的别扭,她的束缚,她本性应该不是这样。

做生意时,她睿智果duàn

,私下里会跟他把酒言欢,千杯不倒的让周瑜文都汗颜,偶尔还忽然犯神经似的一通折腾。

她人前端庄,人后乖张,这是周瑜文给她下的结论,尤其是那一手惨不忍睹的绣工更是让人扶额惋叹。

果然,市井流言都是骗人的。

周瑜文喜欢看着她,那一点点的欣赏,一点点的钦慕,一点点的敬佩就那么逐渐汇聚成汪洋爱意。

而当初只当那是玩笑的一句话,却没想到也被孟锦萱守了将近两年。

好几次周瑜文都抱着侥幸的心态去敲孟锦萱房门,却都无一例外被她婉拒到门外。

索性由着她去吧,反正府里也不多这一张嘴,只不过看得到,吃不到确实闹心。

主意是丹青给他出的,丹青说一个女子最看重的便是贞洁,一旦成了你的人,心自然而然便跟着你走了。

周瑜文许是被这两年憋的有些火大了,脑子被灌了二斤浆糊,糊了眼,懵了心,就把事儿给办了。

药性不烈,孟锦萱根本没有察觉的出来,只以为是喝酒上头了。

但周瑜文却感觉的出来,那日的孟锦萱是不一样的。

热情,开放,似乎激发出了掩藏已久的内心,甚至口口声声的说爱他。

周瑜文整个人都飘飘然了。

第二日酒醒的孟锦萱什么也没说,直接涨红着一张脸把他再度踹下了床。

周瑜文完全没有心理准bèi

,直接摔裂了尾巴骨。

由于心中有鬼,以为孟锦萱察觉了自己有些卑鄙的手段,周瑜文二话不说收拾了衣服转身一瘸一拐的跑了。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这般落荒,临了连句交代都没有。

原本哄几句好话就能皆大欢喜,结果被他彻底搞砸了。

孟锦萱眼睁睁看着周瑜文就那么吃干抹净的走人,脸都沉到炕洞里去了。

从此后,周瑜文看到孟锦萱就感觉尾巴骨隐隐作痛。

而孟锦萱看到周瑜文,脸就臭的像八月里腌坏了的咸菜。

原本勾肩搭背把酒言欢的距离,一下子拉成了陌生人。

周瑜文就美了一个晚上便被打回了原形,而他自己完全没有领悟到问题的根本原因,心虚的跟什么似的。

第三十三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陈冕看出来白季辰的心思早飞了。

索性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毕竟找人这事儿,他比白季辰那个不受宠的小三爷好使多了。

这个表弟是自己看护着长大的,宠惯了,也向来没大没小,陈冕完全不介yì



自己就不是什么着调的人,犯不着硬逼着表弟去做什么正人君子。

只要人还在,就比什么都强。

表弟摇身一变成了小舅子,总都还算自家地里的庄稼。

白季辰这几日过的有些火燎屁股。

他撒出去不少人回荆州打探,却什么消息都没带回来。

两天以后陈冕却差祁虎稍回了三条消息。

第一:顾家娘子的邻居是一个名叫卫陵的男子。

第二:连洼村被焚当天,消失的除了顾家娘子以外还有卫陵和柳家的女儿柳枝儿。

第三:全城戒严第三天,赵博文顶风作案疏通官府讨来三张荆州到兖州的通关路条。

这三条消息一到,白季辰这把火就直接从屁股燎到了眉毛,连坐都懒的坐了,满屋子转圈圈。

“祁虎,以你对卫陵的了解,他们会到兖州吗?”

白季辰来回踱着步,扇子摇的就跟抽了羊癫疯一般。

祁虎低头站在那里,看着眼么前一双大脚丫子晃过来晃过去,有些晕。

他是真心想劝主子一声:别激动。

“大人,属下认为卫陵多半不会在兖州逗留。”

如今白季辰为束阳巡检使,祁虎以防差池,便将称呼改为大人。

白季辰赞同的点点头,“唰”的一下将扇子合拢指了指祁虎:“你分析分析他们会去哪。”

祁虎上前两步走到白季辰的书案旁。

书案正对面是一整面墙的贮书架,一槅一槅规规整整满满当当。

白季辰性格张扬,看不看的先不说,架势必须要摊的开摆的足,让人打眼一看就要豁然开朗那种。

名手雕镂的四脚花梨书案之上,一方渔舟雅筑端石砚台紧挨着雕花黑檀笔挂,笔挂上整齐划一的湖笔依着大小排序悬挂。

书案正中一副燕国地图被一对紫檀古琴镇纸压着平铺开来。

祁虎端详着地图,一边还用手指在图上模拟着行走线路。

来来去去画了好几种,最终祁虎凝眉,似有些拿不准主意。

“有话直说。”白季辰看出祁虎有话,但却有些犹豫。

“回大人,荆州和兖州之间隔着宁州。而兖州两面环水,相邻的城市就只有宁州和京城。”

祁虎说到这里顿了顿,比划着地图似是又确定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依属下对卫陵的了解,他惯于未雨绸缪,定然不会等到了兖州再更改线路。”

“如果属下没猜错的话,他会提前做准bèi

,很有可能在半路改道,而这个地点很有可能就是……宁州。”

说道这里,祁虎用手指点了点地图上宁州的位置。

“你可确定?”

被他这么一说,白季辰心中莫名涌出一股期待,他希望祁虎所言成真。

祁虎走下书案,再度站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躬身回答。

“属下也只是妄加猜测,不敢断言。”

白季辰坐回书案之后,端详着面前的地图陷入了沉思。

“祁虎,吩咐人下去,抽出一小部分人手在荆州到兖州的沿途排查,剩下的人全部留在宁州,给我撒开了去找,你回去收拾一下,明日随我上宁州府一趟。”

“是。”祁虎听了令转身就走。

祁虎比周瑜文大,而周瑜文又比卫陵大。

早年祁虎作为护卫,卫陵作为伴读便一直跟随在周瑜文身边。

一面同周瑜文建立主仆情谊,一面暗中跟随师父学艺。

在周瑜文继承南域王爵位之时,两人便开始承担起了南域王影卫的职责。

祁虎为人直爽且忠诚,是完全可以托付信任的人。

当初陈冕接受白季辰的身份之后,第一时间便用暗号联络了祁虎。

祁虎是个死忠,此生只听周瑜文一人的命令。

那时白季辰伙同陈冕费了好大的唇舌,后来又差点兵戎相见,才将祁虎的毛捋顺。

只要让祁虎相信白季辰就是周瑜文,那他便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总之过程曲曲折折磕磕绊绊,让一个刀口舔血的人相信鬼神之说,白季辰磨嘴皮差点活活磨死。

有那么一阵子,祁虎看白季辰的目光跟看鬼没什么两样。

现如今心平气和之后,祁虎还是祁虎,还是那只温顺听话却蛰伏的猛兽。

束阳到宁州府路程不过三百里路,马车溜溜达达的两天也就到了。

白叔辰已经到荆州上任,他这个做弟弟的总要露个面才好,要不然他那个便宜老子又要絮叨了。

白季辰带着祁虎以及一个赶车的随从,一行三人心不在焉的上了路。

由于不赶时间,行程慢了些,所以当天晚上便找了一家不太起眼的客栈歇脚。

那客栈地处束阳县到宁州府的必经之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花孔雀摇着他那骚包的扇子一步三晃开了最好的房间。

祁虎按照他的吩咐去安排璇玑营的人出去踩盘子探消息,赶车的小顺子理所应当住了马棚。

夜半五更,杀人放火图财害命的绝佳时刻。

小客栈除了门头灯笼依旧若影若现,剩下的只是一片静腻。

卫陵带着顾思田和柳枝儿在路过宁州边界的时候匆匆溜下了车。

但毕竟带着两个女子,行动也多有不便。

所以思维成单行线的卫陵再度被顾大小姐教唆回了老本行,趁着夜黑风高杀人夜摸进了一家不知名的客栈。

小客栈没住什么人,但这次赶着运气好,马棚里还真有那么一匹成色不错的行脚工具。

敲晕的睡在马棚里的小伙计,连马带车被卫陵卷吧卷吧都搓堆儿领走了。

来去如风,未惊起一花一鸟。

白家三爷第二日面对着空空如也的马棚,气的直跳脚。

将客栈的老板带伙计从头到脚一溜训,训完……也就训完了。

总不能将人当大牲口使唤,拉车将自己送到宁州府吧。

况且——车也没了。

“找!去给我找!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连三爷的马也敢偷,反了他了!”

花孔雀扯着嗓子喊的通天彻地,而顾思田这边早就悠哉悠哉的坐着马车去往宁州府。

第三十四章 彩凤楼

白季辰平日里是需yào

端着架子的。

不是那种上位者的威武庄严,而是一个脑残贵公子高人一等的架子。

脑子里带着前任白季辰的所有记忆,现行举止方面多多少少是要受到一定影响的。

所以那股子嚣张跋扈的劲头时不时的就要冒头出来炫耀炫耀。

差人重新调配了车马过来,结果到宁州府的时候已经快要关闭城门了。

原本打算直接到巡抚衙门的,如今仰头看了看天,白季辰咂咂嘴。

“到彩凤楼。”

一声令下,小顺子鞭马拐弯隐入了一条小道。

七王爷陈冕落户宁州,而他娶的正是白季辰的大姐白筠瑶。

无论是周瑜文还是白季辰,对宁州那是熟悉的很。

白家能做到如今的地位,其中有那么一部分原因是仗着白筠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陈冕当初死活看上了白家嫡长女白筠瑶。

论身份,白筠瑶是没可能入王府做妻的。奈何陈冕那人性子野,没人能收的住,所以白筠瑶也当之无愧坐上了王妃的宝座。

后来据说新帝登基,白家又连连立功。

又仗着陈冕这一层跟皇家的关系,新帝陈泓则顺理成章的将白崇连升N级,硬生生拔到了护国公的位置。

白仲辰借此机会大展拳脚,生意做的是红红火火,俨然就要成为第二个周瑜文了。

白叔辰的官途也是平步青云,短短两年就由一介知县做到了巡抚的职位。

唯独烂泥扶不上墙的白季辰,耗在家里好吃懒做。

这次被家里嫌弃了个彻底,让他老爹攒吧攒吧扔到这穷乡僻壤,美其名曰历练。

宁州城已到宵禁,大街小巷处处透着一股子“静夜思”的意味。

唯独一个地方除外。

花街柳巷永远是昼伏夜出者觅食的好去处。

那拧着小蛮腰站在阁楼上,稚嫩的小手捏着一块小手绢招魂一般的晃悠来晃悠去,没一会儿功夫,街上的雄性觅食者便闻着味儿的被勾了进去。

与寻常百姓的街道形成鲜明的对比,这里在宵禁以后永远都是一派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的热闹景象。

嬉笑打骂,推杯换盏在这里乐此不疲的被人们一遍遍上演。

白季辰下车,步子还没站稳呢,就被满脑袋花红柳绿的姑娘腻在了身上。

“呦,三爷,您可有日子没来了,小翠仙儿可都想死您了。”

那从里到外透着股子骚味,十里外估么着都能闻的到。

其实她压根没资格伺候像白季辰这种身份的爷,顶多就是借机会揩揩油,起起腻什么的。

“花姐呢?”

白季辰也不推她,任凭她挂着在自己身上就那么身若无骨的被拖了进去。

在这里能称得上姐的只有一人。

曾经彩凤楼头牌,如今的老/鸨花霓裳,是这里唯一的姐。

她嫌叫妈妈显老,果duàn

让所有人叫她花姐。

一来昭示自己已然摘牌,二来叫姐总比妈妈听起来亲近。

虽然年华不再,但成**人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风韵犹存的美,依旧能引来觅食者垂涎的目光。

将彩凤楼盘到手后,花霓裳再没有花枝招展过,永远是一身淡雅裙装,薄施粉黛的与这个世俗地方格格不入。

小翠仙儿将白季辰带到了花霓裳的房间便乖乖掩门退了出去。

做他们这行的,漂亮虽然重yào

,但是没有眼力劲儿,那便白瞎了这一身好皮囊。

花霓裳的房间一如她人一样,清淡的很。

梳妆台上只有少许胭脂水粉,屋中没有焚香,只摆了一盘瓜果。

满室都隐隐带着果香。

内外室被一面鹅黄纱帐垂地向隔。

此刻锦纱被银钩旁吊于两侧,露出内室的雕花大床。

只一眼就看到那一室的淡雅,素雅薄纱的让人以为进了哪家小姐的闺房。

白季辰大马金刀的坐在一旁,眯眼打量花霓裳。

花霓裳含笑为白季辰斟茶,清亮的水声更衬托着这一屋子的超凡脱俗,与这声色场所大相径庭。

“我估么着三爷你怎么也该来了。”

将茶碗轻轻推到白季辰面前,花霓裳也在一旁落座。

“我这儿每次来新货,三爷这鼻子就跟长我房梁上似的。”花霓裳掩嘴无声轻笑,行动做派行云流水毫不拘泥做作。

白季辰看了一眼翠绿的茶汤,提鼻子一闻不禁挑眉。

伸手揽过茶碗细细抿了一口:“嗯,好茶,这明前味道醇的很,哪位爷这么大方?”

白季辰唇边挂着和善的笑容,带着些揶揄的问道。

正在这时,就听门外大茶壶轻叩房门。

“花姐,徐老板又来了,正在大堂等着呢。”

花霓裳睨了白季辰一眼,笑嗔他刚才的打趣之言:“看吧,说人人来,说鬼鬼到,背后嚼舌根,小心了。”

白季辰也不恼,只是摇了摇扇子颇为好奇:“徐老板?宁州地面上能在你面前尊称一声老板的不出一掌。”

似是惯了,花霓裳也不理他,全完不在意会不会怠慢,只是冲着门外道:“去告sù

徐老板说我今日有客,改日我当面向他致歉。”

大茶壶应了一声转身便走了。

白季辰依旧不依不饶的:“徐老板……徐竹山啊,这人如今混的着实人模狗样,就不知这人品如何。”

白季辰确实不了解这徐竹山,毕竟像这种白手起家的商人同他们这些新贵们除了生意往来之外,私下里却很少走的亲近。

但徐竹山能有今日完全仰仗了周瑜文当年的扶持。

所以今日白季辰的这句话全然是试探。

徐竹山这个人踏实勤奋,说白了就是老实人一个,清清白白的身家,本本分分的生意人。

当年周瑜文肯帮他也是看上了他人品过人。

却不料这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如今胆子可不小,竟然在花霓裳这里动了心思。

“人是个好人,不过你也知dào

,像我这样的……”

花霓裳没将话说透,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既然是好人,那么她这样千人睡万仁枕的身子,怎好去祸祸人家。

白季辰这个人虽然在家人眼中是个阿斗的坯子,但却出人意料的好人缘。

为人也算仗义,就是有些犯二,在那些自允聪明的人眼里,充其量就是个冤大头。

但三教九流的他还都有能说的上话的人。

“听说你这来了新货,还是个西域女子。怎么样,先让爷我过过眼?”

白季辰不着痕迹的叉开了话题。

花霓裳忽然正色的看着白季辰:“三爷,许霓裳僭越,人虽然是自愿来我这儿,可这丫头我是一定要保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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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投奔宁州

花霓裳本以为依着白三爷的脾气,她这话说完,白季辰定然会不高兴的。

却不料白季辰只是微微眯眼,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为何?”

花霓裳有些心不在焉,低头摆弄着袖口,似在踟蹰又似在思量。

虽然已过花信年华,如今二十有七却依然掩盖不了花霓裳是美人儿的事实。

一身雪青色烟云蝴蝶裙趁着一张巴掌小脸更是白皙。

年龄和阅历的增长,更让她处处透着一股成熟稳重的韵味,似久酿甘醇。

白季辰也不扰她,任凭这一室的安静延续。

甜甜的果香若有似无,室外的喧闹似乎被一门相隔,丝毫不影响屋内诡异的静腻。

不知过了多久,花霓裳长叹一声,抬眼看着白季辰。

白三爷的为人她还是多少品的出一些,人虽然多数时候不着调,但是心肠不坏。

“三爷,霓裳也不瞒着你,这丫头命苦。你也知dào

被充作官妓的下场定然是猪狗不如的。”

花霓裳顿了顿,挑挑捡捡的告sù

白季辰。

“充军的路上她遇上了个官爷,要了她的身子,也许诺给她一条出路,结果人就被送到了我这里。”

“虽然说不上好,但也总比官妓强些,那些个官兵是没人性的。”

花霓裳垂目思虑了一下,话语明显带着筛检和隐瞒。

“我跟这丫头也算是有些渊源,所以我想保她,能护一时算一时。”

她旁的没提,关于女子的身世,姓名,为何被充官都没有说,白季辰竟然也没问。

其实不用问,白季辰这一趟多半也是冲着这女子来的。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南域王的九位姬妾之一。

白季辰在撒出人马寻找顾思田的同时,也分派出一些人手打听其余八位姬妾的下落。

虽然时过进迁,但毕竟跟过自己一场。

自己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但如今既然活着,就不能不闻不问装不知dào



白季辰是铁了心要斩断前世总总姻缘的,除了顾思田,如今别无他想。

可总要知dào

她们过的如何,如果有需yào

,自己也许能搭把手。

娜依拉是西域女子,容貌那自是不用说的,当初流落中原被南域王收到了府里。

当初看上她,不仅仅是因为漂亮。娜依拉腰如蛇柳,歌舞乃是一绝,很让人赏心悦目。

而花霓裳说的渊源也同南域王有关。

当初她刚刚盘下彩凤楼,一介红尘女子哪里懂得经营,被人欺负了也是有苦难言。

正巧周瑜文在宁州七王府小住,向来对女子心软的他便伸手帮了一把,还助她将彩凤楼风风火火的办了起来。

花霓裳念旧,此时娜依拉沦落到了她这里,她势必要尽心尽lì

的。

白季辰心中感慨,没想到当初的无意之举竟然会结下今日善缘。

娜依拉的模样在白季辰脑海中一闪而过,忽然觉的自己这一家之主做的着实窝囊了些。

白季辰无声抿茶,花霓裳则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她不知dào

白季辰在想什么,会不会察觉什么。毕竟自己的话漏洞百出,而且直白的很,有脑子的人都会猜出娜依拉的身份。

虽然两人平日里像朋友一般,但花霓裳心中清楚的很,她同白季辰那是云泥之别。

这位爷她得罪不起,与其武逆他,倒不如直言相告,她赌的便是白季辰的本性。

花霓裳心中忐忑,却不料白季辰不怒不恼,缓缓放下茶杯。

“扣”的一声,茶杯落于桌面,惊的花霓裳一个颤栗。

“你这里既然来了新人,想必很快便会传出去,不挂牌是说不过去的。”

白季辰幽幽开口,他说的正是花霓裳所担忧的。

人是被明着送来的,所以不挂牌的话,势必会惹人怀疑。

“这样吧,这人呢我也不见了,不过她自挂牌之日起我便包了,银子定期会让人送来,你就让她好生在你这里住着吧。”

说罢白季辰起身准bèi

离去,要办的也就这么点事,如今也可以离开了。

花霓裳愣怔了一下,她没想到白三爷竟然会出手相助,心中是万分感激。

她猛然站起,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三爷,今日您的大恩,霓裳没齿难忘。”

白季辰背对着花霓裳摆摆手,一句话都没说,走的那叫一个潇洒。

自家那点事,那点人如今被一个外人护着。自己只是出了些银子,还被人下跪千恩万谢,白季辰觉的挺没脸。

白三爷去恭贺二哥高升,结果换来了白叔辰待搭不待理的用鼻子“哼”了一声,然后便去招呼那些所谓的同僚了。

白季辰也无所谓,悠哉悠哉的在宁州晃悠了两天,就让小顺子安排回束阳了。

巡检使正九品,大小也是官,虽然归束阳县令管,可那老头子见了他都快要当爷爷供起来了。

如今已入八月,三伏刚过,秋老虎便迫不及待的下山而来。

不似之前的闷热,如今烈日炙烤,燥热异常。好歹早晚凉爽一些,不会热的喘不上气。

南域王的事情牵动了整个燕国,如今就连宁州关卡都比往日严谨了许多。

混入城不难,难的是如何在宁州落脚。

如今盘查严密,卫陵不敢去客栈开房,只得将顾思田她们走哪带哪。

顾思田怀孕以快四个月,肚子如今硬硬的,微微有了一些隆起。

这一路的颠簸有些动了胎气,顾思田觉的腹中隐隐有些绞痛。

在车里的时候柳枝儿便发xiàn

了异常,卫陵不敢怠慢,只斟酌了片刻便将他俩拉到了一处大宅前。

顾思田和柳枝儿在车里闷了一天,如今终于可以出来喘口气。

靠着柳枝儿的肩膀,顾思田顶着一脑门子冷汗大口喘气以缓解腹痛。

卫陵上前轻叩侧门,不一会儿侧门便被拉开了一条缝隙。

“请问这么晚了,有何事?”

门房是一位小哥,岁数不大但言行举止却规矩的很,想必也是家主教导有方。

“烦请小哥通报你家主人,说卫陵求见。”说到此处卫陵转头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顾思田,又对着门房小哥补了一句:“很急。”

门房顺着他的目光抻脖望了一眼顾思田的方向:“哎,您稍等。”

侧门关闭,只听到里面小跑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大半夜被吵醒的徐竹山也不恼。听了门房的回禀,徐竹山蹙眉在心中思虑一番。

“卫陵,卫陵……陵”似是在回想这叫卫陵的是何人。

猛然间徐竹山抬起头,焦急的吩咐门房:“快,快去请。”

门房应了一声转身要跑,却听徐竹山道:“回来,我去,我亲自去。”

说着随手披了件衣服,门房跟在身后,两人疾步往前门走去。

第三十六章 逗留徐府

卫陵的脑子是条单行道,他只报了自己的姓名,却忘了当初徐竹山只同他见过一面,当时连名字都没留下。

深更半夜的摸上别人家,还直白的报出一个陌生姓名。

多亏徐竹山脑子好使,记得当初周瑜文叫过他小陵子,才脑洞大开的联想起来。

徐竹山住的地方周边也都是些高门大户,没有杂居百姓,所以就算是白天也颇为清静。

此时更是宵禁无人,卫陵一行三人一车在这门口扎眼的很。

门房小哥很是聪明,提前跑上前去拉了马车就往后门走去。

由于着急,徐竹山穿着里衣,外面披了一件大氅便跑了出来。看到卫陵时,目光一亮。

“我果然没猜错,真的是你。”

徐竹山语气中透着惊喜,随后警惕的四处打量了一下,冲卫陵挥手。

“先进来再说。”

如今有求于人,卫陵则勉强勾了一下嘴角点头示意,便带着顾思田和柳枝儿进了徐府。

“能不能麻烦徐先生先找个大夫。”

卫陵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顾思田,徐竹山立kè

明白。

“先随我进屋,我即刻派人去请。”

门房小哥名唤小宝,是徐竹山的小厮兼门房兼马夫兼厨子兼丫鬟等等。

总之这硕大的徐府就徐竹山和小宝两条光棍。

差小宝去请大夫,徐竹山又安顿了顾思田三人。

大夫诊脉之后确诊只是有些动了胎气无大碍,开了安胎药便走了。

徐竹山没见过南域王的内眷,所以他扫了一眼顾思田又看看卫陵。

“这位是?”

他这么一问,到把卫陵问住了。

卫陵既然来找徐竹山,那定然是信任他的,可又不是完全信任。有些要命的事情该瞒还是要瞒的。

卫陵正在脑子里纠结要怎么说顾思田的身份,却不料顾思田一下子抓住了卫陵的手。

“扶我起来。”

虽然语气虚弱却透着绵软,这话显然是冲着卫陵说的。

卫陵神色复杂的看了顾思田一眼,随后二话不说俯身将顾思田扶了起来。

徐竹山即刻会意,便没再多问。

谁都没看到站在一旁的柳枝儿无意识的咬了一下唇。

顾思田打量着徐竹山,身形高大肩宽背厚但皮肤白皙。虽说是相貌平平,但天庭饱满目似点漆。单看面相此人倒像是个面善的。

与此同时徐竹山也将顾思田一眼扫过,他不敢多看,生怕唐突了人家娘子。更何况那是卫陵的妻。

徐竹山回想了一下,似乎除了漂亮再无其它印象,只叹一声这卫陵也是好福气。

卫陵记得曾经主子说过“徐竹山此人胸襟豁达,抱陈守真,可交。”

原本没想要找他,徐竹山人品可信,但卫陵是怕连累了他。

可顾思田当时情况特殊,客栈又不能轻易去住,无奈之下只好投奔徐竹山。

合了房门,徐竹山和卫陵一前一后踱步到书房。

徐竹山依旧披着外氅,几步走到书桌旁用钎子轻轻挑了挑烛火。原本奄息的火苗顷刻间豁亮了起来。

两厢对坐却一时无话,心中满是萧肃。

天已过子时,小宝端了茶水之后便被家主打发去睡觉了。

夜太静了,静的人心中有些烦躁,桌上的两盏茶碗谁都没去触碰。

徐竹山看着面无表情的卫陵不知该如何开口,可又觉的这么干坐着不是回事。斟酌了半晌小心翼翼的说道:“王爷的事情我……”

“都过去了。”卫陵截住了徐竹山的话尾,显然他不想提这些。

“咳。”徐竹山轻咳一声,掩饰了那一丝尴尬。

卫陵也发觉自己的话有些硬了,随即放缓了态度道:“这次……多谢了。”

徐竹山摆手:“都什么时候的,不说这些。以后打算怎么办?”

似是在心中斟酌,卫陵一手抚上茶碗。但却没有端起,就那么摸着碗边。

“她身体恢复了,我们会马上离开,时间长了会连累你。”

卫陵没有叫顾思田的名字,也没喊她娘子,而是用了一个暧昧不清的“她”。

徐竹山显然不认同卫陵的想法:“你娘子如今怀着身孕,你带着她这么东奔西跑的根本不是办法。”

徐竹山是直性子,关心则乱。

他光想到卫陵带着有身孕的娘子行动不便,却不想想卫陵是周瑜文的影卫,也就是说见过他的人屈指可数。

周瑜文倒台大可不必牵连到卫陵,可为何他会带着家眷跑路?

徐竹山的那句“你娘子”说的卫陵心中咯噔一下,那感觉——很别扭。

卫陵冷面惯了,有什么也从不写在脸上,徐竹山更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我托大称一个兄长,你既然能来找我便是信得过为兄,那为兄又岂能看着你受难。”

徐竹山说的诚恳,更不等卫陵答话便继xù

道:“这样吧,你先在我这里安顿下来,什么事都等弟妹身体好了再说。”

卫陵思量片刻点头应了下来,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

说信任徐竹山那不是假的,可卫陵没有完全信任他。毕竟相隔几年未见,徐竹山又以商人的身份在宁州摸爬滚打,心性有没有变这谁都说不好。

当天夜里徐竹山也为卫陵收拾了客房,但当所有人入睡以后,他摸出了房门在顾思田的屋顶半眯半睡的守了一夜。

自那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卫陵夜夜如此。

顾思田只是舟车劳顿导致胎像不稳,休息了几日后便恢复如常。

徐竹山为尽地主之谊,又担待着顾思田的胃口,每日里变着花样的弄吃食。

卫陵告sù

过顾思田关于徐竹山的身份,所以虽然知dào

这是卖了周瑜文的面子,可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周全。

顾思田心中感慨,以离开南域王府三个月有余。可这三个月以来身边所有的事情,无论好的坏的全都跟周瑜文有关。

兴也是他,衰也是他。

这直接导致周瑜文这三个字似用勾子别在心尖上一般,一碰就疼。

活着的时候不觉的,这人都没了,可念想和痕迹却越发的深了起来。

顾思田在回廊上边走边思付着,冗长的朱漆回廊将前庭后院分割的泾渭分明,两侧种满了桃花。

虽然早已过了开花的月份,但绿油油的桃叶郁郁葱葱挂满了整柱桃树。桃林中矗立着一座青石嶙峋的假山,扎眼的很。

穿过回廊,顾思田来到前厅看到了守在门口的小宝。

让小宝去回禀徐竹山,说自己有事求见,却不巧听小宝说徐竹山正在见客。

顾思田觉的自己来的也不是时候,便转身准bèi

要走。

正要离去,听到门内的声音越来越近。

一转身正巧看到正堂走出一位身穿雪青色长裙的女子,清新淡雅却不失雍容。

第三十七章 死脑经的好人

花霓裳抬眼正巧与顾思田四目相撞,虽心生惊艳却拿捏着分寸,只微微一笑目光便一触即离。

“既然徐大哥还有事,那霓裳便先告辞了。”

花霓裳向随后走出的徐竹山躬身行礼后便要离开,关于一旁的顾思田,她只字不提。

她不提,徐竹山却慌了,生怕花霓裳有所误会。

“弟妹过来了,有事吗?”

徐竹山声音颇大,生怕别人听不见。

果然花霓裳停住了脚步,只顿了瞬息便微笑着转身向顾思田走来。

“本以为是徐大哥的客人,没想是我误解了,适才多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花霓裳的话让徐竹山一怔,这话前半句尖锐的很,可听在他耳朵里却别有滋味。

他一面生怕惹了顾思田不高兴,一面又有些窝心。

这么多年了,花霓裳从未回应过自己。如今这摆明了的醋意会不会是一个暗示?

徐竹山那颗老心跳的有些快。

花霓裳的话也让顾思田微微一愣,她没想到这女人如此直白。

上下打量了一番花霓裳,容貌出众且落落大方,说话也坦率的很,毫不做作。

虽不教人喜欢,但也不反感。

顾思田微微颔首:“姐姐言重了。”

花霓裳与顾思田的年岁差距明眼便看的出来,她更看明白徐竹山的表情。所以顾思田也不矫情,讨了个巧直接唤花霓裳姐姐。

顾思田话音落后,花霓裳没接茬。

四周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顾思田没有抬头,但她知dào

花霓裳也在观察着自己。

“妹妹好相貌啊。”

花衣裳的声音婉转轻柔,夸赞之语听不出任何揶揄。

顾思田笑而不语,这种夸奖不回应也罢。

在别人眼里,她似乎除了“美人儿”这个称呼,便再身无长物。

这种感觉很让人不爽,搁在心里膈应的很。

若不是当初周瑜文在背后支持她大展拳脚,那她有可能真就成了个草包美人。

“这样吧霓裳,你先回去,等我把事情办妥了就让人给你捎个信。”

徐竹山适时插话,虽然是个老实人,但眼力劲儿还是有的。他发xiàn

顾思田似乎不太愿意被人夸赞容貌。

花霓裳也察觉到了顾思田微妙的情绪,只抿了抿嘴对徐竹山开口。

“既然如此,霓裳就先谢过徐大哥。妹妹要在这里住多久?徐大哥这里没有女眷,等有空了我过来陪陪你。”

花霓裳对徐竹山道完谢,转身询问顾思田。

毕竟之前话语尖锐了些,后来想讨个好夸赞两句也没夸在点子上。

花霓裳心中不免懊恼,她很少在揣度人心上如此失策过。

顾思田察觉花霓裳有意亲近,她也不好拂了徐竹山的面子。

顾思田眼珠一转,随浅浅一笑道:“多谢姐姐好意,只要不走,妹妹便去寻姐姐做伴可好?”

果然花霓裳听后面色有些讪讪的,徐竹山也似被噎住了一般。

“那个……霓裳那里不甚方面,还是等她有时间过来吧。”

徐竹山充分扮演着和稀泥的角色,花霓裳感激的冲她点点头,之后敷衍了几句便告辞了。

顾思田一直微眯着眼注意着花霓裳,看她转身离去,顾思田唇角勾起一丝善解的笑。

“姐姐身上好香呢。”顾思田状似无意的说着。

徐竹山微微愣怔了一下,嘿嘿一笑,引了顾思田进屋。

花霓裳的打扮确实比较脱俗,但常年混在脂粉堆里,这身上甜腻庸俗的香却是遮盖不住的。

顾思田那狗鼻子打老远就闻见了。

“身子可好些了?”

徐竹山命小宝将之前的茶水撤了,又换上了一壶新的。

顾思田及时摆手,示意自己如今不能饮茶。

徐竹山恍然,歉意的将茶水换成了白水。

打量了一下徐竹山的正堂,一张案桌两把太师椅,下首两排圈椅中间隔着小方桌。中规中矩,如他这人一般。

“多谢徐大哥惦记,已然好了。这几日多亏了徐大哥照抚,思田还未谢过。”说着顾思田便要俯身行礼。

“哎!你这……”

徐竹山担心她怀有身孕急忙上前阻拦,可忽然想到男女有别,这手僵在了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顾思田行云流水的行了一个礼,徐竹山无奈,只好笑着受了。

“徐大哥无须介怀,这个礼你受之无愧。”顾思田说罢便寻了个下首位置坐下。

随着月份增长,如今站久了腿有些酸。仗着自己孕妇身份,顾思田稍微不顾忌了一下,估么着徐竹山也不会介yì



徐竹山只是谦虚的摇摇头,也随着坐在了主座上。

顾思田端水抿了一口,偷眼瞄了一下徐竹山。

她精于算计,以后要在宁州落户,徐竹山显然是个很好的倚靠。但现今显然不是时候,朝廷的风声还没有过去,凡事还是要小心为上。

“徐大哥,我们的情况想必你也知dào

。我如今身子也好了,所以想着过几日便随卫陵离开。”

顾思田话还没说完,徐竹山眉峰便拧到了一起。

“此事我以同贤弟说过了,你们就安心在这里住着,无论出什么事都由大哥担着,不怕。”

徐竹山的豪言壮语让顾思田心中颇为慰藉,但终归不能由着他这么仗义下去。

“我知dào

大哥是好心,但也请大哥体谅一下我们。果真因为这个而连累到你,那叫卫陵于心何忍。”

她知dào

自己在徐竹山面前卖不了面子,只好将卫陵提溜了出来,而卫陵卖的又是周瑜文的面子。

周瑜文,周瑜文。人都死了,还得吃他的人情,顾思田心中直撇嘴。

徐竹山心中思量片刻,随后依旧死性不改的道:“不行,既然你们来找我,我就不能让你们放任自流。”

顾思田挑眉,还真是个死脑经的好人。

“那这样如何,我们先离开这里,寻个地方按顿下来后告sù

大哥。等以后风声过去了再回来如何。”

徐竹山梗了个脖子瞪着眼睛道:“你们这样还不是陷我于不义,不行,绝对不行。”

顾思田:“……”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徐竹山心中思虑。

他其实明白顾思田她们的难处,也是好心不想连累自己而已。

“这样吧,我在宁州边界那有些买卖。而束阳和绵城这两处相对来说比较偏,委屈一下可以先到那里,有个店铺也好生计,你选一个吧。”

第三十八章 被殃及池鱼了

赵博文苦着一张脸蹲在一颠一颠的马车里,曾经的翩翩公子如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嗑着牙不停晃悠。

前儿个被七王爷的人来探了口风,昨儿个又被人用刀抵在脖子上,今儿个——竟然直接将人给绑了。

他就纳闷了,不就是调/戏了个街边的寡/妇么?

怎么自那以后糟心事儿一出接着一出,还有完没完了。

家里面夫人闹完小妾闹,小妾闹完了老爹闹。

结果家里还没闹完呢,外头的麻烦事儿乌泱乌泱往自己身上涌。

赵博文都快哭了。

这如今持着护国公府牌子,将自己“请”上了去宁州的车,是死是活都是个未知数。

“哎”闹心的长叹一声,赵博文耷拉着嘴角破罐子破摔的往车里一摊。都是惹不起的主,听天由命了。

顾思田跟卫陵商量了一番,束阳跟绵城相邻,都属于老少边穷地区。

最终二人决定先到绵城避避风头,柳枝儿从始至终都站在一旁认真的打着酱油。

徐竹山办事利落,不出五天便将一切都打点妥当。

临走时花霓裳竟然也来送别,还带了一个包袱,看样子是一些衣裳细软之类的。

说实话,第一次同花霓裳见面,过程说不上和善也不算交恶,但隐隐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

花霓裳有心示好,顾思田也不好拂了人家一片心意。

“姐看的出来妹妹是个金贵人,针线活计定然是不会的。如今又有着身孕不好操劳,所以备了些细软,也不知dào

合不合妹妹心意。”

说着还打开包袱让顾思田过目。

花霓裳果真细心,内/衣外衣一应俱全,知dào

这些东西男人们粗心必定是想不周全的,即便想到了也不好置办。

里面不仅有顾思田的,还给柳枝儿也备了两身新衣。

花霓裳将包袱再度包起来拿在手上准bèi

递给顾思田:“我没见过你家的,所以衣服尺寸不好拿捏,便不准bèi

了。”

“劳姐姐费心了,那妹妹……”

顾思田笑着低头去接包袱,却不料手还没伸到,包袱便应声落地。顾思田的话也噎在了半截。

莫名的去看花霓裳,不料她正一脸惊讶的盯着自己身后。

那表情太过震惊,让顾思田心头一颤。

顺着她的目光转身,便看到了一脸漠然的卫陵。

对于花霓裳的目光,卫陵第一时间便洞悉到了。但他只是微微蹙眉,什么也没说。

虽然面熟,可他觉的自己应该不认识这个女子。

一脸淡漠的从花霓裳身边走过,完全将她当做陌生人一般。

把自己手中的东西往车里一堆,转身对顾思田道:“该上路了。”声音低沉冷漠,却透着小心。

花霓裳被这声音唤回了些神智,那惊讶的目光参杂了些复杂的情绪慢慢移到了顾思田的脸上。

与花霓裳第二次四目相对,顾思田后脊梁一麻。

说这女人想活吞了她,那这话有些过了。但那目光渗人的很,那种不可思议中夹杂的震惊,悔恨和愤nù

却让人一目了然。

顾思田心中直犯嘀咕,自己抢人家老公了?

可转眼看看卫陵——还那样啊,不咸不淡的一张脸,压根就不认识花霓裳。

顾思田还自顾纳闷呢,便看到花霓裳紧咬着下唇慢慢转身面对卫陵。

那动作似上了锈的齿轮一般,机械的很。

徐竹山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中似被拧了的难受,花霓裳那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

顺着花霓裳的动作,所有人将目光投向了卫陵。

被人盯着,即便不抬头也会有感觉。更何况这么多人同时看着他,卫陵毛了。

拧眉转头看向花霓裳,眼神空空的没有任何情绪。

“有事?”

这一声似敲进了花霓裳神经,她整个人都颤了一下,脑子忽然就清醒了不少。

柳枝儿嘟着嘴将地上的包袱捡起来拍着上面的尘土,也不说话。但手劲儿却大的很,就像那包袱跟自己有仇一般。

顾思田看着柳枝儿有些想笑,安抚性的拉拉她的手。将人圈到自己身边,捋着这即将炸毛的小丫头,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就凭花霓裳那哀怨的小眼神,这里面绝对有戏。

不对,他俩要是有什么奸/情,自己如今这身份——躺枪啊!

怪不得刚才她那眼神跟小飞刀似的,看着自己就有种磨刀霍霍的冲动。

“你……不记得我了?”

花霓裳说的及其小心,生怕哪个音调没用对,惹了面前的人。

卫陵盯着花霓裳不动,似在思考,这使得她更加紧张不已。

几经风尘的人,如今局促的站在那里,袖子被自己已然揉的不成样子。

唯独那双似盈盈秋水的双眸正满怀期待的看着卫陵。

“不认识。”

思量了半天,卫陵只冷冷的扔下了这三个字,便继xù

转身去忙活自己的了。

顾思田咂咂嘴,这也太伤人了。

果然,花霓裳就跟被冰封住了一般,所有的表情僵在了脸上,包括整个人都一动不动的冻在了那里。

这场面有些尴尬,顾思田觉的再没人出来打个圆场,花霓裳怕是要哭了。

顾思田上前两步,看到花霓裳通红的双眼,不由的心中怜惜。

美人儿泫然若泣的模样果真惹人疼。

“姐姐,卫陵脑子不好使,你且稍等,我去问问。”

花霓裳抬眼看了看顾思田,不动声色的蹙了下眉。

“不必了。”

虽然声音已然轻柔,但却带上了一丝冷意,同卫陵如出一辙。

顾思田“……”果然被殃及池鱼了。

花霓裳转身,徐竹山及其有眼色的上前搀了一下。花霓裳从善如流顺了徐竹山的意。

顾思田微微挑眉,谁说徐竹山是个老实人了?

“贤弟,我看霓裳身体不适,那我就不送了。路上小心,到了绵城记得派人回来捎个信。”

当事人此刻就跟置身事外一般,对徐竹山点点头,只不过眼神扫过花霓裳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

花霓裳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卫陵他们离去,心中酸楚不已。

徐竹山什么都没说,只是深邃的看了一眼扬尘而去的马车,然后抚着花霓裳一步步走回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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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你爹真不是个物

绵城地处宁州边界,偏远且荒凉,跟束阳并称宁州二鬼,鬼就是鬼城的意思。

宁州与藩国接壤,且藩国民风及其彪悍。时不常的还要越界骚扰一番,所以临近边陲的城市都是人烟稀少。

但这种地方虽然人少但鱼龙混杂,而商贸来往也是必不可少的。

物价流通哪里都需yào

,藩国虽与燕国局势微妙,但老百姓的生活还是需yào

维持的。

徐竹山经营店铺不少,而且触及面甚广。

他在绵城这里有一家小小的铺面,不做别的,只是为藩邦百姓来往做一些等价交换。

徐竹山为他们准bèi

的住宅很低调,两进的院子小巧肃静。

顾思田目前最要紧的便是养身体,她暂时的打算就是先将孩子顺顺利利的生下来再说以后。

徐竹山将绵城的铺面转赠给了他们,虽然店铺收入不算丰厚,但却足够生活用度。

他知dào

如果赠予大量的金钱,不仅面子上不好kàn

还容易伤感情,所以在这方面徐竹山拿捏的恰到好处。

铺子一直由一个名叫霍泉生的当地人帮忙看着,霍泉生年近五十。顾思田他们来了以后,他便兼起了管家的责任,店铺宅子的两头跑。

顾思田平日里称他一声霍大叔,而霍泉生每次则是呵呵一乐。

刚开始卫陵还是怕不安全,每日都警觉的想只鹰一样,一有风吹草动的就竖脑袋。

半个月以后,他将整个绵城以及霍泉生都摸了个透,才稍稍安下心来。

看得出来,徐竹山是实实在在的帮了他们。

生活总算是安稳了下来,虽然清苦了些,但比起连洼村却是强上了不少。

顾思田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货,再加上怀着孩子,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萎靡了许多。从精明的小狐狸变成了只落窝的鸡,一天到晚蔫头耷耳的。

柳枝儿虽然年岁小,但常年在农村生活,人勤快干活也麻利。

所以整个家被明确划分,柳枝儿和卫陵一个对内,一个对外。顾思田——安胎。

银两目前还是比较充裕的,顾思田心中有所打算,但那也要等将孩子生下来才能着手。

秋老虎甩着尾巴越走越远,入了九月,天气明显凉爽了起来。

爱晒太阳的顾思田哪里会错过这种好时候,恨不得整天都摊在阳光下翻烙饼。

无意之中摸到了腰间的双凤佩,那细腻的手感颇为舒适。

这玉佩是周瑜文随身佩戴的,而且从未离身。

顾思田记得当初出于好奇,自己曾经问他讨要过这玉佩想拿来看看。

结果周瑜文得yì

地晃悠着玉佩哄她:“你要是我的人,这玉佩我便送你。”

顾思田绝对从周瑜文那温和的笑容里看到了包藏着的那只色迷迷的狼爪子。

“呸,要点脸。”闲闲的啐了周瑜文一口,然后顾思田连人带玉佩一并扔了出去。

周瑜文也不恼,还挂着一脸得逞的笑,目光深邃的能将人淹死。

临走还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考lǜ

好了随时来问我要。”

“滚。”

顾思田不愿承认她当时脸红了,不知是因为周瑜文那意有所指的笑,还是那下给她捏的。

如今想想周瑜文当时的眼神和举动,顾思田依旧脸上一热。

人死了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人在你心中活了过来,那般生动,那般鲜活。

咆燥的揉了揉头发,果真怀孕的女人最容易多愁善感。

向来知dào

自己压根就不是什么名门闺秀的淑女,自己性子里住的是兔子还是猴子,再清楚不过了。

手中光滑如凝脂般的玉佩,此刻却硌的手心直疼。

周瑜文你倒是说话算话啊,人是你的,佩是我的。我如今想把这佩摔你脸上,你给我机会吗?

摸着日渐隆起的肚子,顾思田喃喃自语:“你爹真不是个物。”

“姐,谁不是物了?”

柳枝儿端了一盘果子笑眯眯的走了过来,这丫头成熟了不少,跟外貌无关。

连洼村再穷,对于柳枝儿来说那里有家人,有朋友便是天堂。

突然失去了生命中的依靠,由天堂坠落深谷,那滋味不必多言。

顾思田后来也是从柳枝儿口中断断续续听到过一些,柳氏夫妇死了以后,卫陵找她聊过一次。

柳枝儿说那是卫大哥跟她说话最多的一次,至于说了什么柳枝儿没说,顾思田也没问,但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顾思田只是没想到平日里那个跟石头一样的人会这么做,还是在意这丫头的吧。

如今顾思田和卫陵显然是她另一条支柱,虽然及不上柳氏夫妇,但却是柳枝儿能活下去的勇气,

经lì

了如此巨变,柳枝儿依旧能够谈笑自如,只是偶尔才能在她的脸上看到那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萧瑟。

顾思田如今是打心眼儿里疼惜柳枝儿,她知dào

柳枝儿之所以如此,是顾忌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柳氏马上就要出生的孩子,柳枝儿的弟弟就这么没了。

她有多在意顾思田肚子里的孩子,可想而知。

顾思田宠溺的笑着接过果盘:“在说仇人呢。”

柳枝儿翻翻眼皮,不屑的道:“那你还揣着仇人的娃满大街晃悠?”

顾思田一愣,这丫头听到了,索性自嘲的扯扯嘴角:“姐犯贱呗。”

是啊,可不就是犯贱么。

人在的时候,自己执着于一夫一妻制,成天跩的跟二五八万似的。

现如今人没了,那鬼影子成天到晚的在自己脑子里晃悠,都快魔怔了。

一把抓过个果子“咔哧”一口咬了下去,仿佛这就是仇人。

徐竹山给准bèi

的小宅院虽然不大,但也是个两进的院子,配备齐全。

顾思田和柳枝儿一般都会窝在后院,很少往前厅跑。

她如今是闲人一个,铺子里的事情也都一股脑的扔给了卫陵。

两人正聊的高兴,便看到卫陵从前院走了进来。

“卫大哥。”

柳枝儿看到卫陵,立马将顾思田扔到了脑后,小脸红扑扑的就迎了上去。

顾思田饶有兴趣的扫了一眼柳枝儿,年龄不大,这心思可不小。

卫陵对着柳枝儿点点头,就直接走到了顾思田面前。

虽然卫陵常年面无表情,可今日那一脑门子问号可显眼的很。

“怎么了?”

卫陵也没说话,直接将手中的东西递了上去。

顾思田翻看了两眼就立kè

明白了,卫陵不会看账簿。

店铺虽小但五脏俱全,出账入账细致的很。

卫陵当初做过周瑜文的伴读书童,但那仅仅是认认字念念书而已,扒拉算盘珠子看账本他两眼一抹黑。

顾思田了然的点点头,便认真看了起来,毕竟如今是自己的买卖。

看了不到一半,顾思田不动声色的将账本合上,对卫陵道:“去将霍大叔请来。”

第四十章 乌龟找王/八

天高云淡,微风中带着丝丝凉爽之气。

后院的花木基本都有了打蔫的势头,唯独廊下一株桂花,此时含苞待放已有了香甜气息。

霍泉生来的时候,依旧是一脸憨憨的笑,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了一起。

顾思田将之前的躺椅换城了圈椅,此刻正闲闲的坐在那里把弄手中的白玉。

一旁的小方桌上一盘瓜果一碗香茶,看上去惬意的很。

顾思田的腿上静置着那本账册,有心无意的偶尔还要翻上两页,但目光却是一扫而过,很不上心的样子。

霍泉生俯身行礼,周到恭敬:“小的见过娘子。”

“霍大叔不必多礼,卫陵,给大叔搬把凳子。”顾思田笑的温柔和顺,一派好话好说的做派。

但自打霍泉生一进门看到顾思田腿上的账册时,心中便似烧开的水一般开始翻腾。

柳枝儿被顾思田打发进屋了,卫陵站在一旁不说话。听了顾思田的吩咐,转身进屋搬了张小圆凳出来。

霍泉生不傻,虽然知dào

这两人是夫妻,但多日相处下来,这家中谁是家主一目了然。

顾思田跟卫陵虽然在徐竹山那里扯了谎,但两人一直保持着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态度。日子该怎么过怎么过,关系该怎么处怎么处,从不刻意。

往日里顾思田对霍泉生颇为客气,既然让了座,那他也就不拘泥于礼数了。

可今日不一样,他心虚的很。

看到顾思田让座,急忙摆手道:“娘子客气了,小的站着就好。”

顾思田笑笑:“话不能这么说,岁数大了腿脚定然不如年轻人好使,总这么站着受不得的。”

“受的,受的。”看着顾思田笑的一口白牙,霍泉生直觉后脊梁冒冷风。

“霍大叔何必跟我客气,自从来了还没跟您好好说说话呢。今儿个咱就是随便唠唠,一时半刻肯定也是走不了的,枝儿啊,去把我那茶给霍大叔泡一杯。”

顾思田音调欢快的不得了,屋子里那一声回应也是脆生生的,似百灵鸟儿一般,整个院子都叽叽喳喳的悦耳。

霍泉生却听着剌的心口直哆嗦,这看着像鸿门宴啊。

柳枝儿将茶奉上以后人就跑了,卫陵也想走。原本这儿就没他什么事了,可顾思田却硬要他陪绑。

硬着头皮搬了凳子坐在一旁,眼睛盯着把玩玉佩的细嫩小手,有些心不在焉。

顾思田开始低头认真翻着账本,一抬头发xiàn

霍泉生端着茶一口都没喝。

“这茶还是徐老板送我的呢,好东西,霍大叔您喝您的。”

霍泉生被她左一个您右一个您叫的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手中的茶杯不自觉的抖了抖。

按说顾思田语气表情都和善极了,还又是茶又是座的。

可霍泉生就是感觉到了压抑,那种无形的压迫感直让人喘不上来气。

顾思田说完扬扬下巴继xù

低头看账本,什么也不说,神情那叫一个专注。

院子里除了偶尔“哗啦”一声翻阅纸张的声音,再无其他,静的都要出鬼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霍泉生的心越来越没底了。

“大叔家几口人?”

顾思田忽然开口,惊的霍泉生一个激灵。

“小的,小的家一共四口人,老婆子还有两个儿子。”

“哦。”

完了顾思田又不说话了。

霍泉生偷摸用眼睛瞟了一眼,顾思田依旧低头认真看账本。

一错眼珠看到了卫陵,此刻卫陵叉着腿坐在凳子上,双手扶着膝盖,腰背挺直静静的看着霍泉生。

那目光跟刀子似的冰寒下人,仿佛能看穿他一般。

霍泉生差点把茶碗扔了,肩膀僵了僵,立kè

底下了头。

“四口人生活不易,家里进项如何?”

顾思田完全是闲聊的语气,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问。

霍泉生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眼睛不时的偷瞄顾思田,不愿意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还好还好,徐老板人好,不曾亏待过下人。”

“嗯。”

又没声了。

霍泉生实在摸不透这新东家是个什么脾性,这些日子相处向来总觉的是个平易近人温柔和善的女子,可今天处处透着不对劲儿。

“哗啦”又一页纸翻过,在这严静的院子里显的格外刺耳。

“听说令子跟奎县令家的公子私交甚好啊?”

此话一出,霍泉生心中咯噔一下,之前还透着侥幸心理,毕竟账册做的细致,就连专门的账房先生都不一定看的明白,更何况她一个女子能看出什么猫腻。

可如今提起奎县令,霍泉生心中不免警惕起来。

“咱们这种人,那里攀得上县令家的公子爷,是人家看得起罢了。”

霍泉生额角有些冒汗,但毕竟是常年跟各色人物打交道的,面子上依旧坦然自若。

“来时徐老板曾跟我说过,咱铺子里除了做钱物交yì

,也不免除以物易物,为何这账本没有这项明细?”

霍泉生转着脑子在想如何应对,顾思田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这账平的漂亮,出账入账没有丝毫漏洞,霍大叔真是费心了。”

顾思田将账本合上,笑眯眯的瞅着霍泉生。

霍泉生张嘴就要辩解,便听顾思田问道:“霍大叔,知dào

什么叫物极必反吗?”

“哗”的一声,顾思田敛去了笑容,将账册扔到了霍泉生面前。

“每个月出账入账完美到没有一丝亏损,你真当别人没脑子!这本假账熬了你几夜灯油?”

顾思田话锋并不严厉,但却十分清冷,每一句都能砸的霍泉生心肝乱颤。

“娘,娘子,你听我说。”

霍泉生心一下子就慌了,他本人并无贪念,若不是急用也不愿贪这些银钱。

他依旧要辩解,顾思田压根不给他这个机会。

“来时徐老板跟我提了好几次,说你老实本分,如果可以的话让我继xù

用你。”

顾思田说到这里便不在言语,只是那么定定的看着霍泉生。

霍泉生整张老脸红的都要滴血了,脑袋眼看就要缩到腔子里了。

这些日子的相处,顾思田看得出来霍泉生确实是个老实人。她派卫陵去查了,若不是他家中那败家儿子,也不会把个老实人逼到如此境地。

霍家有两子,长子在外谋生,幼子则成天游手好闲。

霍泉生之所以做假账,完全是因为奎县令的公子听说束阳新到了个背景颇深的巡检使,然后领着霍家幼子前去拜访。

说拜访,其实就是玩,结果赌的就剩条裤子回来,还欠了人家一千八百两银子。

顾思田听后第一想法就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

第四十一章 兴师问罪

顾思田一行人到绵城的时候并没有立kè

接手店铺。

她听从了卫陵的建议,利用这段时间让卫陵将绵城里外摸了个透。

看账本不行,但是探消息没人比他合适,结果查来查去就查出了异常。

这地方偏僻,铺子又小,所以徐竹山也不怎么上心。

他财大气粗不在意这些,可不代表没有眼小的。

奎县令家的公子奎盛就看上了这点肉。

先是哄骗了霍泉生家那不着调的小儿子霍安,平日里吃吃喝喝拉关系,后来逐渐就沾染上了一些赌博的恶习。

刚开始赢点输点的无所谓,再往后输了钱便从铺子里套银子去补窟窿。

霍泉生又是打骂又是拦,可架不住奎盛三番五次的来**。

渐渐的窟窿越积越大,当彻底把霍安拉下水以后,奎盛便趁火打劫揽走了铺子里以物易物这块肥肉。

倒不是说这块肉有多肥,但是藩邦多产皮草以及一些矿产,这些东西在他们那里不值钱,但在燕国却紧俏的很。

奎盛想空手套白狼,所以东西依旧是铺子接手,但是换来的货却被奎盛掏走一半。

就等于是铺子出钱出物换来的货,白白给奎家让一半的干利。

霍泉生迫于无奈必须做假账来应付东家,而徐竹山每次来查账只不过是走走流程。

他即不放任自流,也不多加干预,只要看到进账便好,看得出徐竹山并不在意这块生意。

这两年也算是相安无事,卫陵之前看过账本,没看出什么猫。霍泉生满以为蒙混过去了,谁知dào

正主在后头呢。

在霍泉生的印象里,顾思田不过就是一介妇人。

虽然地位悬殊,但在他眼里跟自己家那头发长见识短的老婆子没什么区别。

可此刻霍泉生蒙了,卫陵看上去像把锋利的剑,但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出手。

顾思田不一样,她像一根绣花用的针,看着细弱无害但真扎下去,那是针针见血。

霍泉生此刻的状态全都在顾思田的眼里,苍老的面容因为羞愧和害pà

,一阵红一阵白的。

端着茶碗的手微微颤抖,碗中茶水晃悠往外扑打。

顾思田看的出来,霍泉生虽然害pà

,但并不是怕被罚。

他怕的是东家失望,自认为愧对了东家的信任而羞愧难当。

顾思田着实不忍看着一个年迈的老人在自己面前这般孱弱无助,她也明白这都是被逼的。

一个不受东家注重的掌柜,没有东家撑腰哪里斗得过官家的人。

估计徐竹山也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否则定然会将事情处理干净了再让他们接手。

事情既然已经出了,也不可能再翻回头找徐竹山,那样就更不好kàn

了。

往后要想好好经营,如今这烂摊子不解决是不行了。

虽然知dào

他是被逼无奈,但顾思田依旧冷着脸道:“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将事情原原本本的都说出来,如果你所言属实我会酌情考lǜ

。”

顾思田命令一下,霍泉生哪里再敢有所隐瞒。

徐竹山当初推荐她留下这人不是没有道理的。霍泉生为人踏实老城,又是当地人还会藩国语,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若不是霍安惹了这么一档子事,他也不会舔着老脸去坑东家的钱,当初如果不出让利润,霍安便凶多吉少。

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大儿子常年在外,身边就这么一个小儿子守着,哪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霍泉生噗通一下跪在了顾思田面前,那膝盖落地的声音,顾思田听着就疼。

虽然是老实人,但也有些骨气的很,错了便是错了,绝不找借口。

没有哭天抹泪的求饶,也没有倚老卖老的邀功,只是涨红着一张脸,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最后霍泉生表示愿意绑了儿子请罪,只要不打死就绝无二话。铺子里被亏了的钱,他砸锅卖铁也会想办法补上。

看着也算是一家之主的老人为了弥补儿子的过错就这么卑微的俯在自己面前,顾思田在心中长叹了一声。

护犊子谁不护,她也护,若非走投无路了她相信霍泉生绝对不会这么糊涂。

事情的前因后果跟卫陵打探来的差别不大,铺子一共被亏空了三千多两,相当于两年的净利润。

不过顾思田到觉的无所谓,毕竟亏的不是自己的钱,以后把帐管好了也就没多大事了。

现在最头疼的倒是奎盛那里,这种蝇头小利奎县令多半没有掺和。

突然一下子要从他嘴里抽了那点甜头恐怕没那么容易,主要就看奎盛的态度。

这一趟怕是免不了要跑了,顾思田捋着自己额角边的一缕头发心中盘横着。

“霍大叔,徐老板那边的事情我不会插手,亏了赚了也跟我没关系。”

顾思田开口拉回了所有人的思绪,霍泉生紧张的抬头看向她。

“从今天开始另起账目,所有流水我要亲自过目。”

霍泉生连忙磕头应和着。

“还有,商印交回来吧。”

商印代表着一个店铺的权利,一般小的店铺没有这种东西,像这种老板不在只留看门掌柜的就必须留有商印。

出入账进出货都必须要有商印作为凭证,顾思田让霍泉生上缴商印意思很明确,他被免职了。

虽说有情可原,但霍泉生失掉了一次信誉,顾思田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度信任他。

霍泉生全身僵持了一下,但不肖片刻便忽然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似卸下了肩头重担又似认命一般重重叹了口气。

他转身吩咐了身边带来的一个伙计,那伙计听了命令转身就向铺子跑去。

顾思田看着那小伙计跨出后院,便让霍泉生起身,毕竟以后还要用他总要给个机会。

“之前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呢也犯不着多嘴。”

话一出口,便看到霍泉生如释重负又满怀感激的看向顾思田。

顾思田站起身,可能坐的时间有些长了——腿麻。微微踉跄了一下,却被卫陵稳稳的扶住。

转头看了一眼,卫陵低着头没说话,看上去还是有些心不在焉。

不动声色抽出自己的胳膊走下长廊台阶,弯腰捡起那本假账拍了拍。

“这种事情再有第二次,别怪我新帐老账一起算。”

没有去看霍泉生,只是将那账册扔进了他的坏里,算是一个警告。随后自己溜达着一边在院子里活动,一边等着商印。

一炷香的功夫,小伙计满头大汗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掌柜的,不,不好了,商……商印不见了。”

第四十二章 奎府请柬

一炷香的功夫,小伙计满头大汗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掌柜的,不,不好了,商……商印不见了。”

“什么!”

霍泉生听到这句话猛的站了起来,在脑中转了一圈理解了什么意思之后,腿一软又再度跌了回去。

顾思田皱皱眉:“出什么事了?”

小伙计不敢隐瞒,直接躬身对顾思田道:“东家,我刚去铺子里取商印,结果……结果发xiàn

商印不见了,还有……。”

“还有什么?”

顾思田看那小伙子吭哧瘪度的,指不定还有什么麻烦事呢。

小伙计偷偷看了一眼霍泉生,此刻霍泉生满眼着急上火的看着他。

霍老爷子平日里待他不错,可如今有着既定的事实,瞒肯定是瞒不住了。

索性小伙计只能给了霍泉生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毕竟东家才是天啊。

“还有商契也……也不见了。”

霍泉生听了以后彻底摊在了那里,一瞬间仿佛天都塌了。

新东家一到,商印商契就都不见了,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至于原因脚趾头都能想的出来,这可让他怎么交代啊,这张老脸真的没法要了。

顾思田依旧淡定的站在那里,但心中已经开始咆哮了:你妹啊,还带这么玩儿人的。

商契是衙门颁发的类似于营业执照的凭证,没有商契便没有开铺的权利。

当时他要将地契一并赠予顾思田的,但是出于不会在绵城常驻的原因,顾思田没有收。

索性徐竹山手书了一封转让凭据,意思是将店铺的经营权利转让给了顾思田,而徐竹山只是象征性的收点土地佣金而已。

顾思田直觉头大,铺子的盈利被盘剥了不算,这商印商契有都没有了,这店要怎么开!

“快!快去!快把那逆子给我抓回来!”

霍泉生看到顾思田冷着脸站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心已经慌到无以复加了。

稍稍缓过神来以后,立kè

命令小伙计去将霍安逮回来。

结果显而易见,人肯定是逮不会来了。

霍安那兔崽子把自己的爹卖了,然后缩到了奎府死活不给出来。

霍泉生那个气呀,一把硬骨头生生给气倒了,当场晕了过去。

顾思田这一团乱麻,还没把霍泉生按顿好了,奎府宴请的帖子就到了。

一个不到千余人的小破镇,还整个什么宴请。

顾思田撇撇嘴将帖子扔回桌上,不就鸿门宴么,谁怕谁。

摸摸隆起的肚子,如今不能喝还不会说嘛。

反正自己早晚也要找上门的,索性一起办了也省心。

等霍泉生醒了,顾思田将晚上赴宴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并提出让他一起去,毕竟自己也属于人生地不熟的。

顾思田完全是为了自己的生意,而在霍泉生眼里则全然是另一个看法。

在他看来,新东家这就是给自己儿子收拾烂摊子去了,心中感恩到老泪纵横。

顾思田看出他的想法也没有拆穿,有时候卖个人情也挺好,更何况以后铺子里还要仰仗霍泉生。

她学的是金融管理不是企业管理,出主意定策略行,但落实到经营管理上面却晦涩的很。

什么人力资源,管理模式完全两眼一抹黑。

其实在这么落后的年代,没有信托基金;没有股票期货;更没有虚拟货币;金融在这里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

但金融,金融,归根究底说的就是金子,这可比货币汇率来的直接,也更为简单。

唯一的途径就只有投资商铺,可实体投资商铺的资金回报率却远低于虚拟投资,除非做成商业中心,否则充其量也只能是小打小闹。

不过这只是顾思田脑子里的一个设想,估计她要是将这个说给别人听,恐怕人家最多会一笑了之然后在心里加一句“神经病”而已。

天色渐沉,霍泉生的身体也好转了不少,顾思田便让人备好马车准bèi

出发。

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也没什么像样的酒楼菜馆,所以宴请地点就直接选在了奎府。

奎县令常年住在知县衙门,所以奎府相当于奎盛自己的住所。

知县公子住的地方果真是不一样,就算地方再穷也穷不了当官的。

朱门大户,三进三出的大院雕梁画栋的也像模像样。

门口小厮安顿了车马,随后便引了顾思田一行人进入正堂,

顾思田没看到奎盛,屋内只有霍安在那里局促徘徊。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霍泉生的幼子。

霍安身量中等,宽额小眼,但一双眉毛生的好kàn

,剑眉入鬓惹眼的很。

他爹一看到儿子立kè

开始发威,脱了鞋就要打。

霍安看样子还是怕自己老爹的,否则也不会惹了祸找地方躲起来。

霍老爷子都快恨疯了,自己为了这个儿子已经连脸面都丢尽了,没想到这没出息的竟然做出这种数典忘祖的事情来。

“爹!爹!我错了,我错了,别打啦!”

霍安也知dào

自己做的事情缺德,边跑边抱着头求饶。

“知dào

错了你还做这种事,霍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别跑,你个兔崽子,你给我过来。”

老爷子边追边骂,怒火早已烧了理智,完全忘了这是在人家奎府。

霍安顾不得颜面,哭着喊着跟他爹求饶。

“说,你把商印商契弄哪了?快说!”霍泉生毕竟年岁大了,累的气喘吁吁还没追上儿子。

顾思田摆足了姿态冷眼旁观,压根不准bèi

插手。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主子就要有个主子的样,装“哔——”就要装的彻底。

“爹!爹!你听我说。”父子俩绕着桌子一个追一个跑,饶是霍安也开始喘了。

“听你说个屁,你个逆子,你是要活活气死我啊!”霍泉生气的双手直抖。

霍安看到自己老爹脸都白了一下子慌了,生怕给他气出个好歹。

“爹,我说我说,你别生气。”霍安偷摸瞧了一眼卫陵,他以为卫陵才是新东家。

看卫陵面无表情挺吓人的,索性将目标直接转移了。

“东西如今在束阳白三爷手上,我……我根本要不回来,他说要让东家自己去要。”

第四十三章 霍安你个冤大头

“爹,我说我说,你别生气。”霍安偷摸瞧了一眼卫陵,他以为卫陵才是新东家。

看卫陵面无表情挺吓人的,索性将目标直接转移了。

“东西如今在束阳白三爷手上,我……我根本要不回来,他说要让东家自己去要。”

顾思田听罢眉心一拧,白三爷?这又是谁?

霍安被逼无奈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起因是奎盛带着他去拜访这位白三爷,据说这白三爷乃是护国公白家幼子,来这里只不过是走走过场为以后铺路。

奎盛想跟人家拉关系,带霍安完全是拿他当冤大头使唤。

果然霍安这大头当的一点也不冤,跟白三爷玩牌放水,一个劲儿的帮着奎盛垫银子。

回来的时候告sù

霍泉生自己输掉了一千八百两,其实那是个零头,他里外里一共输了六千八百两。

刨去他带去的一千两,奎盛意思意思也给了一千两,最后一共欠了人白三爷四千八百两。

他原本想着慢慢从铺子里往出抽钱,过些阵子也就还上了。

可谁知dào

白三爷不同意,要求必须一次性付清,没有钱可以用其他的顶。

从束阳回来以后,霍安便打起了铺子的主意,谁知dào

就在这个时候顾思田他们来了。

之前还准bèi

慢慢筹划呢,她这一空降打了霍安一个措手不及。

在顾思田收回铺子之前,他就提前下手偷了商契和商印拿去抵债了。

东西交给白三爷之后,人家看了契约上老板另有其人,便说要想赎回东西就让老板亲自去给他个交代。

顾思田还是坐在那里只听不说,她一不说话,霍泉生心里就一直没底。

霍安是个没眼色的,他只是盯着卫陵的脸色。看卫陵那漠不关心的样子,他甚至觉的有些安心,估摸着人家压根看不上这些东西。

许是热闹看够了,奎盛带着一脸笑意姗姗来迟。

“实在抱歉,家中俗事缠身,让各位久等了。”

奎盛细高身材皮肤黝黑,湛蓝色修身长袍更是将人拔高了不少,顾盼见透着精明却是不假。

他人一到场便冲着众人抱拳行礼,但目光扫过一干人后直直的盯着顾思田。

果然看了一出热闹之后,就连他都看出谁才是东家,也只有霍安这种蠢材眼瘸了,怪不得被人当大头使唤。

顾思田来这里只带了卫陵和霍泉生,毕竟是谈生意,柳枝儿一个小丫头来了也觉的无趣。

奎盛一进门顾思田便站了起来,毕竟是知县公子,面子上必须得过得去。

微微躬身回礼,那做派规矩的很。

“奎公子说笑了,适才家奴无礼,扰了府邸清静,还望公子切莫怪罪才好。”

一句家奴便将霍泉生以及霍安全部划拉到了自己身后,明明白白的告sù

奎盛这是自己的人。

奎盛勾勾唇,随后哈哈一笑摆手道:“哪里哪里,都是自己人不必拘礼。”

顾思田心中冷哼,自己人?跟你自己人,这生意还谈不谈了,直接拱手相让不是正好。

两个人不动声色的相互客气了一番,奎盛将人引入座位便招呼下人上菜。

霍泉生也听到了顾思田的那句家奴,便及其懂事的站到了顾思田身后。

霍安这个没脑子的直接抬屁股就要坐,结果被他爹狠狠瞪了一眼拉到身后乖乖站着。

卫陵不懂这些个应酬,他是站惯了的,照顾顾思田做好便本能的要后退,却不料被她紧紧的扣住了手腕。

开玩笑,这个年代老婆坐着老公站着,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还要不要活了。

早先顾思田压根就不想来,她一个女人实在不适合抛头露面的。

之前有周瑜文在外应酬,可如今……

顾思田一想到卫陵往那一杵跟电线杆子似的,心中只能长叹一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暗中扯了卫陵坐到自己一旁,由于顾思田是明目张胆直接拉着他的手腕,卫陵想抽又不敢使劲,手臂僵的不知dào

该如何是好。

顾思田手中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袖传来,很陌生很温暖。

侍女们为三人斟酒,轮到顾思田时,她将酒杯倒扣了过来。

酒桌上倒扣酒杯有两种解释,一种就是不能喝,还有一种就是不给面子。

她一扣酒杯,奎盛的面色微微一沉,显然是不怎么高兴了,毕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撂杯子。

顾思田不可置否,只是轻笑了一声道:“奎公子切莫见怪。”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看我这想喝也喝不了不是。”

这算给奎盛一个台阶,就算顾思田有心想着要撂他的面子,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为难一个孕妇。

“理解理解。”奎盛笑容可掬的转头吩咐侍女去换了白水上来。

转而又道:“这次是我不好,本想带着霍贤弟出去见见世面,谁成想他年轻气盛的,我竟也没拦住,奎某人在这里先向……顾老板赔罪了。”

奎盛嘴上说赔罪,其实只是点点头假装了一下。

只不过说到最后顿了一下,叫出顾老板时语气中带着几分谨慎,同时还观察着卫陵的表情。

看在座二位都没有不悦便也放下心来,心中更是对卫陵不屑了起来。

本身就看不起一介女流,如今这家男主人显然是做不了主的,连带着奎盛更看轻了他们几分。

只不过从荆州来的新东家暂时摸不清底细,所以也不敢太过怠慢了。

卫陵完全是来充当活背景的,只要顾思田没有生命危险,其余的跟他没什么关系。

奎盛那小眼神一闪,顾思田便看出了猫腻,暗中扯扯嘴角不以为意。

“奎公子哪里的话,是我教导无方,怨不得别人。”

她才刚来,第一次见这个霍安,教导个屁呀。

奎盛敷衍的笑笑道:“听说顾老板同荆州的徐老板相熟?”

“谈不上熟,点头之交而已。”顾思田谦虚道,但心中提高的警惕。

这奎盛有些小聪明,他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提起徐竹山。

果然。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开门见山如何。”

说罢也不等顾思田回应便自顾自开口:“你铺子里原本的生意我原封奉还,绝不再沾一分一毫,只求顾老板应我一件事。”

顾思田那圆溜溜的大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奎公子但说无妨。”

奎盛满yì

的点点头:“我想在绵城到宁州开一条线路,此事得徐老板点头,烦请顾老板代为引荐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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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金毛小陵子

奎盛满yì

的点点头:“我想在绵城到宁州开一条线路,此事得徐老板点头,烦请顾老板代为引荐才好。”

奎盛一说完,顾思田在心里就烦上了。

也不知是这人太过精明还是太过自大,这么大的口气。

想用糖块换蛋糕,说他异想天开都不算恭维。

铺子里以物异物虽说能赚些零花钱,可这跟开一条货运通道相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虽然这绵城是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但是毕竟接壤藩邦,从这里倒腾货确实能赚些钱。

聪明人不止他一个,如果这条路线真这么好开,如今绵城还至于荒成这样。

没有人脉实力根本无法在这中鱼龙混杂的地方落脚,徐竹山的铺子虽然小,但是在绵城却是数一数二的。

徐竹山经营范围波及整个宁州,所以宁州大城小镇几乎都有他的买卖。

而各地官府指着他的税收过日子,基本上徐竹山想在哪里走货都只是一句话的事。

奎盛就不一样了,他只不过是一个七品县令的儿子,也就在当地耍耍威风,哪里有什么路子。

不知dào

从哪里打听到徐竹山是将这个铺子赠送给顾思田的,所以认为徐老板跟着顾老板关系一定不一般。

至于怎么个不一般,那就是一人一个想法了。

每次想到这里,奎盛总是目光复杂且戏虐的看一眼卫陵。

顾思田一只手放在桌上,一根手指轻轻点着桌面,发出“哒哒”的声音。

那声音似乎有着节奏,让人不自觉的在心里就跟着节奏应和。

顾思田也不说话,就那么歪着脑袋看奎盛。

即便是奎盛这样在人前走惯了的,也免不了有些窘迫起来。

这年代,哪里有女子敢这么毫不矜持的盯着一个大男人看。

不过这顾娘子果真漂亮,真不知这女人怎么会看上这种“窝囊”男人。

可翻回头想想,也就能理解为何这家里是顾家娘子做主了。

如果让他娶了这种女人,八成也是管不住的,这女人有些胆色。

不过再厉害也还是一介女流,跟男人一本正经的谈生意,想想还真是觉的可笑。

不知是这节奏还是顾思田的目光,奎盛直觉浑身别扭。

“咳咳……”轻咳了两声,奎盛有些躲闪着顾思田的目光:“不知顾老板何意?”

顾思田抿了一下嘴角:“奎公子还真是高看我一个妇道人家了,徐老板何等身份,哪里是我能高攀的。”

顾思田笑着收回手,顺手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在卫陵碗里,动作行云流水自然的很。

她尤其护犊子,实在见不得奎盛看卫陵的目光。

夹菜的同时眼睛一直盯着奎盛,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警告。

奎盛自知刚刚表现的有些露骨,所以即便心中不快也没有什么反驳的理由,但心中对顾思田加了几分小心。

原本是看不上这种女人持家的,可顾思田从进门开始,两次三番不动声色的动作都让他觉的这女人计较的很,不好对付。

顾思田跟奎盛“眉来眼去”的热烈,卫陵夹在中间愣住了。

他不是没有眼色,可这仅限于帮主子善后。那些商人之间的弯弯绕,他一个肠子一通到底的根本看不出来。

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在吃饭的时候给他夹菜,还是个女人,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不知所谓的卫陵耳朵微微有些上色。

主子给自己夹菜是什么意思?要动手吗?打谁?奎盛还是霍安?还是……谁都不打?要怎么做?也给主子夹一筷子?不妥吧……

卫陵调动着仅有的脑细胞去揣测顾思田的意思,可揣来揣去什么也没揣出来,只好老老实实继xù

充当活背景。

顾思田轻轻将筷子放回到筷架上,完全没注意到卫陵那一脑袋的纠结。

“徐老板是善人,承蒙他看的起,赏了我这一亩三分地过活。可交情也只限于施舍,旁的怕是力所不及了。”

顾思田明显的推辞并没有惹恼霍安,他就知dào

事情没那么容易。

原本今天就是试探一下,毕竟商契商印如今都不在她手里,这店能不能开下去还不一定呢。

“哈哈哈,顾老板真是谦虚了,今日我请你来可不是为了谈这些的,来来来,咱们喝酒。”

奎盛说着便将手中的酒端起冲着卫陵道:“这位……我是要称呼顾先生还是……”

跟随妻姓,这是赤/裸/裸的打脸,奎盛显然是故yì

的。

原本想着卫陵定然恼火,却不料他就跟没事人一样还是那么一板一眼的坐在那里。

顾思田虽然面上笑的如沐春风,但心中狠狠的咬着舌头:小心眼!这是买卖谈不成开始拼酒的节奏。

自己肚子里揣着个宝贝疙瘩,酒肯定是碰不得的,恐怕今天要把小陵子豁出去了。

从卫陵面前端起酒杯递了过去:“既然奎公子赏脸,我又所有不便,那今日你便代我好好谢过奎公子的盛情款待可好。”

奎盛就看着原本坐在位置上的一根木头,听了顾思田的话以后“嗯”了一声,然后就跟开关被打开一般开始喝酒。

奎盛:“……”

那真的是喝酒啊,什么话也不说,跟奎盛一杯一杯的喝。

顾思田在一边就跟个旁白一样不停的说。

奎盛是有意为难卫陵,却没想到两人一唱一和愣生生将他喝到了桌子底下。

说实话,这奎大公子真的酒量不济,顾思田如果能喝的话,自己剩下的都够灌他一壶了。

翻回头在看卫陵,脸色惨白惨白的,眼睛都已经开始打飘了。

顾思田心中“咯噔”一下,光顾着让他喝了,自己还不知dào

卫陵的酒量是深是浅呢。

如今看来跟着奎盛不相上下,都是不能喝的主。

让顾思田出奇的是,就算喝多了,卫陵走路一点也不歪,就那么直愣愣的跟在自己身后。

刚开始不觉的,后来回了家才发觉异常。

卫陵一句话都不说,顶着一张刷了白灰的脸寸步不离的跟着顾思田。

后来顾思田发xiàn

就算是喝多了,在卫陵心中保护主人这个念头早已扎根到了心底成为了一种本能。

他走路跟猫一样不声不响,顾思田走哪,他就闷不吭声的跟那。

好几次顾思田一转身都能撞到卫陵的身上,这让她想起了自己以前养的那只金毛,那叫一个——绊脚。

第四十五章 睡的可好?

从顾思田回房开始,卫陵便直挺挺的站在她的房门口,也不看也不说,就那么低头站着。

顾思田(平静):“卫陵,别跟着了,下去吧。”

卫陵:“……”

顾思田(蹙眉):“卫陵,天色不早了,去歇息吧。”

卫陵:“……”

顾思田(怒):“卫陵!我命令你马上给我退下去。”

卫陵:“……”

顾思田(无奈):“大哥,去睡觉吧,我也要歇了。”

卫陵:“……”

顾思田(勃然):“霍大叔,找人把他给我架回去睡觉。”

半晌——

霍泉生(小心翼翼):“东家,弄不动……”

“……”

这时顾思田才真发xiàn

卫陵不仅喝多了,还已经喝到人事不知。

从来锐利有神的双眼此刻都是直的,脸白的跟个死人一样。呼吸微弱,似乎是身体机能本能的调节到了最低状态。

谁跟他说话都没反应,他谁也不理,谁也不看,就是这么跟着顾思田。

“这是变相认同我是主人了吗?”顾思田直犯嘀咕。

冲鼻的酒气就那么迎着微风被吹到了屋里,入了秋的夜晚透着股子凉意,顾思田看着这尊大门神都快愁死了。

原本是硬邦邦的一个人,可这个时候怎么看怎么觉的他带着一股子可怜劲儿。像一只没人要的小狗一样,低着头可怜巴巴的守在自己门口。

“我要是再让你喝酒,我就是猪。”

顾思田气哼哼的将人往屋里拽,他不肯回去,总不能扔门口冻着吧。

结果拽了半天卫陵仍然纹丝不动。

顾思田揶揄的撇撇嘴,心说:喝多了都懂得不逾越主子,这可真够专业的。

最终实在没办法了,顾思田让霍泉生找来了几床棉被和几件厚实衣服,然后在自己门口给卫陵刨了个“窝”。

拍拍手,关门,睡觉。

次日清晨,顾思田一开门差一点迎头撞上卫陵。

仔细端详了一下,门口已经被收拾干净了,看来已经酒醒了。

再抬头看看卫陵,他第一次看到这人露出这种局促难安的神色,两只手都不知dào

要往哪放了。

看这样子估计想起自己昨天做什么了,顾思田恶趣味的勾勾嘴角。

“小陵子,昨儿个睡的可好。”

果然,卫陵整个身子都僵了一下,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瞬间从耳朵尖红到了脖梗子。

“我……我。”我了半天卫陵就已然词穷了。

顾思田看着好玩,可卫陵面子薄,她也不想玩过头了,就准bèi

放过他。

却不料卫陵呼啦一下单膝跪地,语气中带着思付再三后的坚定。

“昨日卫陵酒后失态,还望主子赎罪。”

他这么一说,把顾思田说愣了:“你,叫我什么?”

“从今后,卫陵的主人只有您。”似是强调一般,卫陵又重复了一遍。

顾思田挑挑眉,自从来了绵城她就总觉的卫陵怪怪的,如今忽然一下肯叫自己主子了,这其中必有原因。

“你跟我进来。”

说着顾思田转身回屋,卫陵顿了顿,起身跟上。

“说吧,这阵子你总是心不在焉的,琢磨什么呢?”

顾思田一坐下便开始发问,透彻的大眼睛就那么一眨不眨的看着卫陵,虽然语气柔和但隐隐有种强势的味道。

卫陵垂目站在那里,仿佛在思考,也可能组织语言,就这么沉默了片刻。

“来之前徐先生找过我,说……主子你曾经单独去跟他会过面。”

顾思田听完便了然了,果然是这事,既然徐竹山找过卫陵,那想必已经开始怀疑他们是假夫妻了。

从宁州出发之前,顾思田特意去找了一趟徐竹山,不为别的,只是想打听一下周瑜文的事情。

但似乎没什么进展,他也只是知dào

是受孟家谋反案的牵连,而且听说朝廷有周瑜文参与谋反的罪证。

再具体的他也就不清楚了,至于孟家,证据确凿满门抄斩这却是真的。

顾思田都不知dào

孟家什么时候开始密谋造反,这几年她压根就没看出什么端倪。

似乎所有的事情就跟雨后蘑菇一样,一眨眼的功夫就都冒出来了。

当时徐竹山看顾思田的目光及其复杂,还问她为什么对周瑜文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顾思田也只是以卫陵曾经是他下属,对此事颇为关心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她早应该想到,徐竹山混迹商场多年,本性变没变这谁都不知dào

,但脑子绝对不会是一个死疙瘩。

顾思田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轻叹一声:“你想说什么?”

卫陵有那么一瞬间的沉默,然后忽然一下抬起了头。

硬朗的五官棱角分明,只是宿醉让原本清澈明亮的双眸带上了些红肿血丝。

那眸光中的希冀却是怎么也遮盖不住的。

“主子,您……您是不是想为王爷翻案?”试探的口吻却带着明显的跃跃欲试。

她这是第一次看到卫陵有这种表情,原来这主子也要分亲疏内外的,估计周瑜文待他一定很好。

周瑜文的影卫她一个都没见过,卫陵跟周瑜文是怎样的一个关系她更是不清楚。

但顾思田看的出来,卫陵的忠心似明月一般赤诚可见,绝不掺假。

她确实问过徐竹山关于证据的真实性以及是否有翻案的可能,只不过都是随口一问。毕竟自己目前要什么没什么,想翻案简直痴人说梦。

顾思田只是有这个一个念头,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她会试着为周瑜文翻案。

“怎么,如果我不为他翻案,你就不认我当主子?”

顾思田心中莫名烦躁了起来,自从周瑜文死后,她吃的穿的,住的用的,没有一样跟周瑜文没关系。

自己就像是被周瑜文布下的一张大网遮盖住一般,哪哪都能听到这个名字,如今就连要一个人的忠心都必须建立在为他周瑜文付出的基础上。

卫陵再度低头不语,但意思很明显“只要你为王爷翻案,我卫陵这条命都是你的”。

这种时时刻刻都欠着一个人的感觉很难受,顾思田愤愤的扣着指甲,狠狠瞪了卫陵一眼。

“行了行了,回去收拾一下,一会儿随我去趟束阳。”

卫陵知dào

她这是要去拜访那个白三爷:“主子,您前几日刚从宁州回来,身子不适宜再度启程,实在不行,属下愿替主子跑一趟。”

左一个主子,右一个您,听的顾思田直膈应。

“你去?白三爷要见老板,你凭什么身份?还有谁是你主子,以后‘主子’‘您’这两个词爱用在谁身上用在谁身上就是别用在我身上,不稀罕,下去。”

顾思田明显是在赌气,卫陵从来没见过她发火,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应对的方法,只好悻悻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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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哎嘛我的姑奶奶!

白季辰跟祁虎头顶着头趴在书案上研究地图,派出去的人一拨又一拨,死活打听不到顾思田和卫陵的踪迹。

两人正说着呢,小顺子探头探脑的站在门外。

“有事说事,别一天到晚鬼鬼祟祟,谁教你的。”

白季辰头也不抬,继xù

看那张快要被翻烂的地图。

小顺子一看自家大人发话了,连忙嬉皮笑脸的两步跨了进去。

“大人,门外有人求见,说是万柳庄的老板。”

白季辰将这个名字在脑子里转了一下:“万柳庄,老板长什么样?”

小顺子回想了一下门口的人:“嗯……高高大大的很是俊俏,身边还跟着一位怀着身孕的女子,应该是老板家的娘子吧,那娘子好生漂亮呢。”

小顺子边形容边猜测,潜意识里将卫陵当做了老板。

白季辰疑惑的看向祁虎,万柳庄的老板不是徐竹山么?

他之所以扣下万柳庄的商印商契,为的就是创造一个与徐竹山见面的机会。

他如今只是区区束阳巡检使,跟徐竹山离的山高水远。

如果贸然去拜访徐竹山,不仅会惹的外人怀疑,以徐竹山那人的性格,对他们这些送上门的新贵定然没有什么好印象。

原本还犯愁呢,却没想到上天给了他这么好一个机会。

白季辰打算等徐竹山来了以后,将商契商印还回去顺便卖个人情给他,日后有了借口再接近也就顺理成章了。

如今听小顺子说那老板俊俏,徐竹山那厮长相顶多算周正,俊俏这个词可用不到他身上。

更何况那个老光棍从那里来的娘子,还怀着身孕?

白季辰看祁虎,祁虎立kè

明白了他的意思。

“哦,大人,我忘记说了。前几日我派人查过那家店,徐老板已经将万柳庄转赠他人了,我估计来人应该便是万柳庄的新老板。”

白季辰听完脸当下就沉了下来:“浪费感情,亏我陪着那俩小子打了半宿的牌,嘁。”

说着将整个人扔进了椅子里,懒洋洋的吩咐小顺子:“去将人打发了,就说白三爷心善,三千两银子换回商契商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去吧。”

“哎!”小顺子脆生生应了之后转身跑了。

顾思田原本就对这个什么白三爷没什么好印象,听了小顺子的回禀,顾思田直心生厌烦。

自大贪财,傲慢无礼,还是护国公府出来的。

不是说护国公府出来的就有错,可顾思田就是听着不舒服。

心中已然烦透了的顾思田,依然笑的如沐春风。

“烦请这位小哥再去通禀一声,就说我等想同白大人当面商榷,不知可不可行。”

小顺子有些为难,搔了搔后脑勺:“这个……我家大人向来说一不二,这样吧,我再去帮你问问,行不行的可就不好说了。”

“那有劳这位小哥了。”说着顾思田从怀中掏出些碎银子塞到了小顺子的手中。

这种人小顺子见多了,呵呵一乐便把钱收了。

一时间巡检衙门门口再度回复平静,顾思田百无聊赖的盯着门口的镇宅石狮发呆,卫陵想让她回车里等,但顾思田摆摆手示意不用。

雕刻的工匠应该是有些功底的,看着石狮脚底压着一只小狮子,表情惟妙惟肖,霸气中透着调皮很是可爱。

远处有马车声接近,顾思田也没多注意。

不一会儿小顺子跑了出来,然后一脸遗憾的告sù

顾思田,自家大人已经睡了。

这是摆明的不想见,顾思田终于忍不住了,当着小顺子的面蹙起了眉头。

三千两倒不是没有,可这三千两掏的着实冤枉。霍家是什么家底她早就查清楚了,这钱就是逼死他们也拿不出来的。

既然人家不见,她这么杵在门口也不好kàn

,眯着眼向大门内深深看了一眼,随后转身准bèi

上车。

“啊!你!”

忽然一声惊呼让顾思田收住了脚步,转头看去顾思田也诧异了一下:“赵博文?”

赵博文被一小队人马一路忐忑的“护送”到了束阳。

他本以为会到荆州护国公府,却没想到来了这么个小地方,这地方连曲县都不如。

一头雾水的被领着左拐右拐,入了束阳就直奔巡检衙门。

当他在门口看到顾思田时,心中第一时间冒出的想法就是:哎嘛,我的姑奶奶。

好死不死的又看到了这为祖宗,赵博文觉的自己脑顶都是乌云密布的。

一扫眼看到一旁脸色阴沉的卫陵,赵大公子腿肚子都已经开始转筋了。

顾思田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赵博文,一时间也是愣怔了一下。

很本能的想问一句:你怎么在这,可转念一想,人家来束阳关她什么事。

最终也只顿了顿,冲赵博文微微点头示意之后转身上车走了。

赵博文看着顾思田离去的背影有点蒙。

这几个意思?因为你,我这一个月过的简直是水深火热。

如今你个正主淡定的跟个没事人一样,还冲我点头,什么意思?

看看远去的马车,再看看巡检衙门庄严肃穆的大门,赵博文咽了咽口水。

当看到白季辰就那么懒懒的倚在书案后面时,赵博文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

那人慵懒随意,眸光流转中带着不经意的戏虐。乌黑长发束冠而起,趁着那俊朗五官更加分明。

偶尔眼睑低垂,眼稍带起上挑的细纹,浅浅的,却又说不出的风情。

修长的指骨握着一把纯白折扇,一下又一下敲打着案几边缘。虽已过用扇时节,却丝毫不影响他脱尘的气质。

“荆州曲县赵博文见过巡检大人。”

赵博文说完顿了顿,等着白季辰发话。

却不料白季辰只淡淡的用鼻腔“嗯”了一声。

然后撂了撂眼皮,仿佛是上下打量了一下赵博文,然后再度低垂下去专心敲打起桌面来。

赵博文被这种诡异的安静弄的忐忑不安,腰弯的有些隐隐发酸。

来时负责“护送”他的人说过,白三爷想问他打听一下关于顾家娘子的事情,但三爷官职在身脱不开,想请他走一趟。

可如今这气氛貌似不太对劲。

“不知巡检大人唤草民前来所为何事?”实在忍不了这压抑的气氛,赵博文斗胆开口。

白季辰眼睛眯了眯,这才抬眼正视赵博文,声音慵懒温润,但听在赵博文耳里却似虎啸掠过。

“听说……你当街调/戏过顾家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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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白三爷跟赵倒霉

白季辰眼睛眯了眯,这才抬眼正视赵博文,声音慵懒温润,但听在赵博文耳里却振聋发聩。

“听说……你当街调/戏过顾家娘子?”

白季辰的话让赵博文心中一紧,猛然间想起刚刚在门口看到顾家娘子,骤然所悟。

他这是被人在背后告黑状了……

娘子啊!我赵博文除了溜舌出来的那几句话,可真的没得罪你,你何苦要害我!

赵博文忽然间悔不当初,痛心疾首起来。

如今根本无暇顾及这娘子到底进没进去巡检衙门的大门,只是盼着这位爷别瑕疵必报才好。

“大人误会,我与顾家娘子只有一面之缘,当时只是多嘴夸了两句,绝无调/戏之意,请大人明鉴。”

赵博文撂袍下跪,一推六二五。

白季辰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给祁虎打了个眼色。

祁虎会意,转身离去片刻,随后带着一个小厮回来,再度站回到白季辰身旁。

小厮手中有一托盘,上面盖着一块白绢。

白季辰看也不看,直接打了手势,小厮即刻两步跨到赵博文面前,将托盘送了上去。

赵博文不明所以,但看白季辰的意思,应该是让他揭开。

伸手撩开白绢,只见托盘里是一个信封。

顶着一头雾水,赵博文将信封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张商契。

雾水变成了浑水,看看商契再看看白季辰,赵博文纳纳开口:“这……?”

白季辰示意小厮退下,然后慢慢起身绕过书案踱步到赵博文面前,用折扇轻轻敲了敲他的肩膀。

“起来说话。”说着顺手抽走了赵博文手中的商契。

赵博文垂目乖乖起身,手中捏着一个空信封微微弯着后背以示恭敬。

白季辰将商契举到面前似是在仔细观看,又似心不在焉。

“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你当街调/戏有夫之妇这比帐我早晚要跟你算。”

一句话惊的赵博文出了一脖子冷汗,但他不敢搭腔,生怕触了白三爷的霉头。心中翻来覆去的猜测着他与顾思田的关系。

白季辰貌似不在意对方的沉默,只是大手一挥将商契又扔回到赵博文怀里。

纸是轻飘的,这一扔,赵博文毫无准bèi

,抖索了好几下险些没接住。

“不过你助他们出城这件事做的好,至少保住了你的脑袋。”

白季辰说的轻描淡写,但赵博文却意识到他一定知dào

顾家娘子的身份,而且两人关系匪浅。

“这都是草民分内之事。”他打死也不会说那是被卫陵拿刀子逼的。

赵博文想顺杆爬,白季辰压根不买他的帐。

扯了扯嘴角,从鼻腔里带出一声讪憰的笑:“得了吧,还分内之事。”

说罢也不去看赵博文那面带羞惭的苦相,转身回到了书案之上。

“事情办的不错,三爷我赏罚分明。从今以后这商契便归你了,这可比你在曲县的那点蝇头小利要油的多。”

白季辰如此一说,赵博文才将注意力转移到商契之上。

“这……”

商契已然写好了赵博文的名字,只要他恩个手印便可正式接手。

粗略的看了一遍,赵公子手都是抖的。

这是一份宁州到束阳来往通商物流的商契,这可不仅仅是一个两个商铺可以匹敌的。

束阳接壤藩邦,常年荒芜。不是没人打过它的主意,可要打通各地官府要道,还要同藩国沟通有无,这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

安逸的城市很难出建设,陈冕之所以将白季辰下放到这种边远山区来,为的就是帮他拉拉政绩。

有权之人看不上这种地方,有钱之人又没有通关路子,这正好给白季辰捡了漏。

背后有陈冕帮衬着,自己再做出些好kàn

的成绩,这样他的官途才能上升的更快更稳。

白季辰不动声色看着不知所措的赵博文,这可是真金白银,给谁谁都要抖三抖的。

赵博文愣怔了片刻,忽然再度跪下,将商契聚过头顶。

“大人,草民受之有愧,不敢承恩。”

白季辰付之一笑道:“瞧把你吓的,只不过给你个商权,让你帮我盯着这条线,至于么。”

赵博文语塞难言,他不知dào

白季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若论感谢,这礼未免过重了。

看出他有些诚惶诚恐,白季辰也乐得为他答疑解惑。

“东西不是白给你的,虽说是谢礼但却是有条件的。”白季辰顿了顿,继xù

开口道。

“为官者不可经商,所以我需yào

你帮我打理这条线路,但条件是从今以后你必须留在我身边,随传随到,不得允许不可离开束阳。”

这回赵博文是彻底明白了,怪就怪自己知dào

的太多,这白三爷是变相囚禁他了。

现如今看来,他想回恐怕也回不去了。

果不其然,白季辰已经开口给他安排了。

“房子已经给你备好了,如果愿意,我可以派人将你家人一并接来,放心,只要你老老实实跟在我身边,三爷我绝不亏待与你。”

赵博文是个审时度势的人,更是个胆小的人。

他就是小县城里小员外家的小儿子,白季辰在他面前就是一颗撼不动的参天大树。

从善如流的谢过白季辰之后,赵博文只在心中默哀了一番便接受了现实。

看着赵博文被带下去安顿,祁虎不经意的挤了一下眉心。

“大人,束阳到宁州这条线刚开通。上连着二爷,下连着藩国蛮夷,您这么交给一个外人,妥当吗?”

白季辰玩着手中的折扇,时不时的还要瞄一眼桌上的地图。

“赵博文这个人虽然贪生怕死,但终归是个有底线的人。并且有些小聪明,也懂得度得量力。他对锦萱有恩,所以我不能杀只能留。”

祁虎还是觉的不妥,又思虑了片刻道:“那他能扛的起么?二爷那边恐怕没那么好说话。”

“有什么扛不起的。”白季辰撇撇嘴:“从始至终都是七王爷出的面,我顶多就是发个通告而已,我二哥敢跟自己姐夫过不去吗?再说了束阳归他宁州管辖,这对他只有好处没坏处,他傻啊。”

说着白季辰站起身用扇子敲了敲祁虎的脑袋,调笑着说:“你这脑袋找个人都费劲,还跑我这来分析局势,吃拧了吧你。”

白季辰也是随嘴玩笑,祁虎当然也没当真,傻乎乎的呵呵一乐就揭过去了。

“傻乐什么,还不给我继xù

找人去,告sù

你,我媳妇要是再找不回来,我就让你打一辈子光棍。”

说着一脚踹在了祁虎屁股上,将人直接撵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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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有客来访

祁虎发xiàn

,自从主子重生以后性格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

以前的南域王是那种温润如玉,雅人深致的淑人君子,行动做派都是那般稳重自持。

只是偶尔眉眼间带出的那一点风流让他整个人都灵动鲜活起来。

而如今……貌似有些灵动大发了。

白季辰样貌那自是没话说的,长身玉立,面如冠玉,走到哪里都是翩翩俊俏郎君。

可俊俏归俊俏,这性子跟个猴子一样,总也不能稳稳重重的坐上一会儿。

不是歪着就是躺着,嘴里说话也总是着三不着两,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的做派。

但祁虎发xiàn

,现如今的主子内里似乎变了。

同原来仿佛掉了个个,内外互换一般。

外表浮夸造作,但恍惚间看到白季辰眸光中闪过的冷冽,那种内敛的情绪才能泻出那么一星半点。

平日里嘴欠人懒,但办起事来依旧靠谱,这也让祁虎安心许多。

自从重新跟在主子身边,他家主子有事没事就拿他当羊肉涮涮,涮饱了呵呵一乐继xù

干活。

刚开始祁虎也不习惯,总觉的跟主子之前无所顾忌的玩笑那是僭越。

日子久了,他才发xiàn

,自家主子就那玩意儿。只要不耽误正事,再大的玩笑人家也不当回事。

虽然颠覆了二十多年的观念,但被调侃的多了,也就习惯了。

再说了,论嘴仗,祁虎从来没尝到过甜头。

顾思田在回绵城的路上一直都在冥思苦想,这三千两她是决计不会掏的。

二百两就够一家子人宽宽松松的过活一年了,七品县令年俸才不到五十两,他一个巡检使区区九品也不怕被噎死。

三千两,三千两,怎么能不用掏这三千两还能将东西拿回来?

顾思田揉着太阳穴,真恨死这帮当官的了,好好的拿自己那点俸禄养家不好么。

左贪些税,右敛点财,结果就连一个荒郊野地的县令都富的吱吱冒油。

哎,世风日下,物欲横流啊,为创建和谐的社会主义……

呸,哪跟哪啊。

顾思田扑棱扑棱脑袋,将脑子里的浆糊又摇晃了摇晃,然后——黏一起了。

索性彻底将脑子放空,跟貌似在专心赶车的卫陵絮叨了一句:“到了叫我。”便一头栽下去眯大觉了。

卫陵转头顺着车门上挂着的布帘缝隙向里看了一眼。顾思田双眸紧闭,好kàn

的眉心微微皱着,让人看着有些烦心。

什么也没说,卫陵收回目光扭回去专心驾车。

秋高气爽,清风徐徐带着沁人的凉意,虽然道旁树木还挂着郁郁葱葱的绿,却怎么也阻挡不了即将萧条的命运。

早已有不甘寂寞的树叶提前泛了黄,从枝头被风带落,零星铺在平坦的道路之上被马车无情碾过。

卫陵将马车速度放慢平稳前进,车轮旋转中带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似催眠曲一般伴着顾思田摇摇晃晃的脑袋渐行渐远。

绵城跟束阳离的不远,只半天的时间便回到了家里。

顾思田睡的很沉,卫陵将马车停在门口撂着车帘有些无措。

叫还是不叫,这在卫陵心中是个问题。

来到绵城这半个多月,顾思田似乎就没怎么睡好。

虽然面子上一派闲散,但暗地里没少做准bèi

,好几夜她都熬了半宿。

原地踟蹰了半晌,卫陵破天荒的将声音放的柔和一些。

“娘子,娘子,到了。”

卫陵听话的不再叫她主子,因为每次一叫,顾思田那大眼睛就睁的老圆老圆恶狠狠的盯着他,给他盯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顾思田无意识的哼哼了两声,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卫陵,有那么两三秒才缓过神来。

迷迷瞪瞪的起来,像迷路的小狐狸一般困惑的看看四周,这才找回了些思绪。

“到家了?哦。”

自问自答了一句之后,缓缓起身下车。

卫陵周到的周身伺候着,但心中却跟着软了一下。

他没有跟女人打过交道,所以顾思田的一举一动在他眼里都是新鲜的。

见惯了她的精明干练,此刻似小动物一般的顾思田突然让他理解,为何主子这么想保护她。

顾思田边走边醒盹,刚进门口便看到柳枝儿一脸便秘的蹲在地上不知dào

在想什么。

“枝儿。”

听到呼唤,柳枝儿低垂的脑袋猛然间抬了起来。

“姐,你可回来了。”

柳枝儿的声音愤nù

中带着委屈,听着像是在抱怨又像要告状。

“怎么了?”顾思田也察觉到异常。

柳枝儿嘟着嘴不愿说话,顾思田用手指捅捅她的肩膀,柳枝儿别扭的拧了拧身子。

“家里,来客了。”

这话说的为难至极,实在不想说但又不得不说,总之就是两个字——别扭。

顾思田也好奇,什么人能把这丫头为难成这样。

“有客人你也不说陪着,怠慢了怎么好,干嘛一脸三贞九烈的。”

柳枝儿:“……。我都跟她说了你们不在,是她赖着不走,我干嘛陪着”那嘴嘟的都能栓驴了。

顾思田没搭理她,当进到内堂时她才明白柳枝儿为何不乐意了。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顾思田进门便看到花霓裳嫣然巧笑的站在屋里。

原本还调侃的脸色,在看到花霓裳的同时有如瞬间扯下一张面具一般笑的那叫一个浪。

“我说今儿个院子里那株桂花开的这么艳,原来是姐姐来了,怎么也不提前告sù

我一声,害的姐姐等这么久。”

花霓裳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后进来的卫陵,只这么一眼脸便红了。

掩饰性的轻咳一声,抓着顾思田的手道:“上次你走的匆忙,我正巧赶着身体不适怠慢了妹妹,这不,我过来赔罪来了。”

顾思田假装没看到,依旧言笑自若。

“姐姐说笑了,哪里有什么怠慢不怠慢的,倒是妹妹我自从来了都没去信问候姐姐身体,姐姐不要责怪才好。”

两个人就这么虚头巴脑的你一句我一句,听的柳枝儿只嘬牙花子。

在连洼村时,柳枝儿眼里的顾姐姐那是娴静端庄,温婉蕙质的存zài



可自从跟了她,这一路走来才后知后觉。

他家顾姐姐完全是个不着调的,在自己面前满嘴跑火车,混账话拈来就说,哪里还有半分矜持。

这当上的,柳枝儿都要捶胸顿足了。

第四十九章 小三登门

花霓裳还真像是来赔罪的,不仅给顾思田又带了些细软,还有不少的胭脂水粉和女子饰物。

“姐姐也没什么能拿出手的,这些衣裳都是我亲手做的。”

说着花霓裳有些踌躇的又拿出一个包裹,言语中带着几分小心。

“那个,上次没见到妹夫,所以身量也不好猜测就没有准bèi

,这次我特意做了几身衣裳也不知……不知合不合身。”

顾思田暗中挑眉:这才是你的用意吧,胭脂水粉加首饰没个百八十两的绝对下不来,就位了夹带几件衣服,这手笔这心思,啧啧。

转头看看卫陵,背对着花霓裳打了个及其暧昧调侃的眼神,满脸写着“看吧看吧,你的脑残粉。”

卫陵和顾思田坐的是坐北朝南的主坐,花霓裳落在了旁坐上。

此刻卫陵如老僧入定一般岿然不动的坐在那里,目不斜视的盯着对面门外发呆。

顾思田无聊的撇撇嘴,挂上面具转过身看着满满一桌子的“心意”笑容可掬。

“真让姐姐破费了,我们家那口子向来不讲究这些,你要是不准bèi

,我还真想不起来。”

她那句“我们家”咬的很重,果然花霓裳的脸色讪了讪。

顾思田并没有恶意,她看得出花霓裳对卫陵有情,但卫陵似乎对她又完全没有印象。

徐竹山对花霓裳的意思,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这三个人勾勾串串的铁定是一笔烂帐。

若是卫陵有心,她也乐得成人之美。

可若无意的话,她家小陵子辣么纯洁,她不帮着把把关肯定就被妖女祸祸了。

卫陵因为顾思田的这句话收回了盯着门外的目光,转眼扫过两个相谈甚欢的“姐妹”。

“我先回屋了,有事叫我。”

花霓裳的目光太露骨,虽然已经刻意掩饰了,但卫陵常年练武感官敏锐的很。那目光侵略性太强,直让人浑身难受。

“你……”一听到他要走,花霓裳一下子就慌了,猛的站起身来。

忽又觉的自己表现的有些过了,只得愣在当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有事?”还是那句冷冷的平淡无奇的询问,可明显看的出卫陵并不想得到回应。

气氛有些尴尬,当着人家老婆的面勾搭老公,但凡给个女人,早醋了。

顾思田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拉过花霓裳的手拍了拍以示安抚。

又转头对着卫陵带着些嗔怒的道:“家里来客,你这家主哪里有先撤的道理,坐那坐着。”

卫陵倒是听话,顾思田一句话,他就直愣愣的坐回了原位,然后就像对门外的景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般,目不斜视的研究。

花霓裳脸色难看的很,踟蹰了半天才再度坐下,心中寻着话题。

“妹妹这是去哪了,听枝儿妹妹说你们早晨就走了,你如今带着身子可得仔细着。”

花霓裳尽量放缓语气,倒是常年跟人打交道的,话一出口整个人的状态就调整了回来。

顾思田看着柳枝儿满脸郁郁寡欢的上来收拾一桌子的东西,然后临走时还光明正大的白了花霓裳一眼。

花霓裳不明所以的愣怔了一下,随后便看到顾思田略带歉意的笑。

“小孩子认生不懂事,姐姐切莫怪罪。”

花霓裳也无所谓的笑笑:“哪里。”

柳枝儿走到门口又向里看了一眼,心道:笑的不嫌脸疼,哼。

原本她想跟卫大哥说几句话的,可碍着外人在场,她一个做小姨子的总不能跟“姐夫”太过亲近,柳枝儿恨恨的咬着后槽牙。

“今儿个一早卫陵陪着我去了趟束阳,拜会了一下传说中的白三爷。”顾思田想起了之前的话题。

花霓裳没听出她语气中的揶揄,只是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卫陵谨慎道:“陪着你?那你们家……”

说到这里花霓裳觉的自己有些逾越人家家事了,立kè

住了嘴。

顾思田倒是无所谓,大方承认:“我们家我做主。”

这次花霓裳看着顾思田的目光中带着惊讶,然后转向卫陵,剪水双瞳之中的疼惜,怜悯之情盖都盖不住。

顾思田直觉好笑,这花霓裳做的却是有些太过了,已经堪称明目张胆了。

“咳咳……”顾思田轻咳一声提示花霓裳。

花霓裳一个机灵缓过神来,羞愧之余却平添了一种凌人的气势,连腰都往直挺了挺。

呦嗬,花脑残自认为温婉贤淑要开始绝地反击吗?

顾思田还在脑补着各种小三逼宫的戏码,却不料花霓裳只是淡淡的来了句:“多跟三爷亲近一下也好,三爷是好人。”

这一下给顾思田整愣了,她连门都没进去这件事在她嘴里咕噜了半天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真不是她顾思田歧视服wù

行业,只不过能被他们称得上一句好人的,不是天天往姑娘群里砸银子,就是带姑娘出去撒银子。

反正整天环肥燕瘦声色犬马夜夜春宵等等等等……

人嘛,总有狭隘之处,她又不在其位当然也不谋其政,哪里知dào

他们这里面的门道。

“姐姐认得白三爷?”顾思田拉着花霓裳随口一问。

花霓裳自嘲的勾勾嘴角:“哪里称的上认识,只不过三爷赏脸,偶尔到宁州都会去我那里喝杯茶而已。”

顾思田心中嘀咕,他一个束阳县的巡检使没事儿总往宁州跑干什么?

将瓜果盘子往花霓裳面前推了推,不动声色的道:“白三爷是去述职吗?”

花霓裳看了一眼顾思田,没多说什么只道:“巡检使述职只需yào

找当地县令便好,三爷上宁州一般都是去寻他二哥和七王爷的。”

说到这里花霓裳顿了顿,似是怕顾思田没听明白,便解释道:“二爷在宁州任巡抚,七王爷乃是三爷的姐夫。”

顾思田心中了然,怪不得他如此嚣张,原来整个宁州都是他白家的。

花霓裳的心思都在卫陵身上,可老盯着人家看也不好。别别扭扭的总是在有意无意之间想讨好顾思田,起码能给卫陵留个好印象。

“不过姐姐多嘴提醒你一句。”

花霓裳出言打断了顾思田的思路:“三爷是庶出,跟二爷的关系很微妙,而且七王爷多多少少也总看不上三爷。所以在三爷面前最好少提这两个人,这话你听听就好。”

花霓裳的话让顾思田的生物雷达瞬间来了灵感,小狐狸耳朵噌的一下子就立了起来,轻轻抖了抖——豁然开朗。

“姐姐,白三爷全名叫什么?”

“白季辰啊,怎么了?”

“嘿嘿!”

第五十章 暗度陈仓

花霓裳依依不舍,流连忘返,泪眼朦胧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绵城。

顾思田挥着小手,脸上挂着依依惜别之情目送马车绝尘而去。

嘴里却幸灾乐祸的道:“小陵子,你家霓裳姐姐如此恋恋难舍,你不去做一回护花使者都对不起她飚出的二斤眼泪。”

“……”卫陵理都不理她,直接转身回屋。

顾思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颠颠跟在他身后:“哎哎,你慢点!你家霓裳姐姐可是亲手做了衣裳,亲自送过来给你穿的,你快去试试,我过过目。”

卫陵继xù

闷头不说话。

“要说人家也不容易,一个女人家的熬夜给你做衣裳,这情谊啧啧……”

卫陵第一次知dào

,这女人怎么还有这么呱噪的一面。

之前对她升起的怜惜之情,一下子被刷到了负值。

顾思田看卫陵的葫芦嘴又被堵上了,索性自说自话。

“也不知dào

你什么时候惹的桃花债,让人家到如今都念念不忘,你倒把人家可忘了个干净。”

“你是真不认识她啊,还是不愿意认?我说你这人……”

“我不认识她。”卫陵忽然开口。

“啊?”顾思田有那么一瞬间不太适应葫芦出声。

“我对她没有任何印象。”卫陵再次强调。

然后低头蹙眉想了一会儿:“她这么明目张胆的过来,会不会是徐竹山告sù

了她我们的关系?”

顾思田曲起手指关节敲了敲卫陵的脑袋,状似调笑道:“呦,我还以为你这脑子里是木头呢,原来会动啊。”

说罢收回手率先迈步往屋里走,卫陵莫莫跟在身后。

“徐大哥对花霓裳是个什么心思傻子都能明白,但花霓裳对你表现的太露骨,你觉的徐大哥会看不出来?只要他关门的时候没挤到脑袋,那他绝对会将你的真实情况烂在肚子里。”

顾思田煞有介事的摇头晃脑道:“如果我没猜错,他还会添油加醋的在花霓裳面前形容你我是多么恩爱。”

卫陵因顾思田的话,耳朵尖微微一红:“不会,徐竹山不是那样的人。”

“怎么不是?”顾思田反问:“就因为他是个老实人?你可千万别小看爱情对理智的影响。”

顾思田的话让卫陵无言以对,因为他压根就没听懂,他总觉的没有什么能影响一个人的理智。

卫陵沉默,顾思田目光直视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随后面容带上些正色道:“卫陵我要告sù

你。如果你对花霓裳有心,那我去帮你保媒,去跟徐大哥商量,保证让你娶了她进门。如果没有……”

顾思田顿了顿:“如果没有,那就切莫去招惹她,我们如今还要依仗徐大哥,不能坏了这之间的情分,懂了吗?”

卫陵听出她口吻严肃,随即沉着声说道:“我明白。”

“恩,明白就好。有什么想法就跟我说,能办到的我都会帮你。”说罢顾思田起身迎着卫陵略微复杂的目光踱步离开内堂回了自己房间。

柳枝儿一直守在门口,看他们有正事便乖巧的没有进来。

此刻顾思田一离开,柳枝儿便像听到了下课铃声的孩子,一下子冒出了头,瞬间转化为“卫陵小尾巴”模式飞进内堂。

由于没有商契和商印,万柳庄无法正常营业。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顾思田偷了个巧,在原来的基础上让了一成利将明面上的买卖转到了黑市。

万柳庄跟大城镇比起来虽然不起眼,但是在绵城这个地方确实数一数二的。

若说万柳庄的想要的生意自是无人能抢的过,更何况在让利的前提下。

虽然少赚了一成,但是却保住了客源和基础盈利。

上次奎盛跟她提出想建立绵城到宁州通道的时候,她虽然表面上没有答yīng

,但是却着实动心了。

顾思田将霍泉生带在身边,辗转于各个藩国商人之间,一来二去便联系上了藩国边境最大的行商。

最开始只是来往书信沟通,当她提出想建立通道然后大批量的跟他这里入货时,对方给的答案让人意wài

加失落。

藩国那边没有任何隐瞒,直白的告sù

顾思田他已经跟束阳那边达成了协议,而且还是燕国七王爷陈冕在中间的牵线。

顾思田恨恨的将信扔到桌上,那长着九窍的小心肝微微一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白季辰新官上任想做政绩,他二哥求不动就去找了他姐夫。

先不管陈冕看得上看不上这个小舅子,白送上手的银子谁能不要。

只要张张嘴就能年年吃红利,白痴才不干。

为官者不得从商,但皇族是例外的,而且这里面肯定也有白家人的默许。

送白季辰上山下乡不就为了一步步升迁又不被戳脊梁骨嘛。

如今在顾思田心里,白季辰就是贪财好色见利忘义狐假虎威的代名词,真是形象的不能再形象了。

打蛇打七寸,但这个七寸摸不摸的准就不好说了。

顾思田叫来卫陵,安排了一番之后就给藩国那边回了信。

她没有要抢生意的意思,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如今白季辰以龙的身份还带着地头蛇的势力,硬碰硬肯定是要吃亏的。

她只是委婉的跟藩国行商那边表示自己没想独揽货源,只是想分一杯羹。

他们做他们的生意,自己进自己的货,互不干扰。

这种条件有利无害,那边不可能不同意。

对外的事情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对内了。顾思田首先将目光放到了县令身上。

没有绵城县令的首肯,她连步甚至都迈不出去。

奎县令她没有接触过,身为县令肯定也不会参与这些事情。但奎盛为人贪婪,同他合zuò

简直就是与虎谋皮。

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顾思田明白必须另辟蹊径。

白季辰迎着秋风坐在院中,对着石桌上的一盘残局发呆。

这还是上次陈冕走之前留下的。

手中捏着一枚黑子揉过来碾过去,始终没有落下。

折腾了一个夏天,原本白皙通透的皮肤如今也染上了一层蜜色,为白季辰平添了几分英气。

棋盘一旁的茶早已凉透,白季辰从未碰过一口。

“大人。”祁虎的一句话彻底让他醒过神来:“卫陵有消息了。”

第五十一章 消息

祁虎人高马大肩宽背厚,站在那里就跟一堵墙似的。

白季辰完全忽略了他那张挡信号的脸,精神抖擞的从石凳上蹦了起来。

祁虎微微蹙眉,每次他家主子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他的太阳穴都一鼓一鼓的。

“说,怎么回事?”

完全不在意自己保存了半个多月的残局被带散,白季辰盯着祁虎都要盯出花了。

“回大人,卫陵近期用暗号联络了旧部,回馈的信息是他在打探消息。”说到这里祁虎顿住了。

白季辰沉下脸:“我什么时候教你回话回一半了?”

“……”祁虎犹豫了一番后小心翼翼的开口:“他……在打探大人您。”

“我?”白季辰略微惊讶的挑着眉,心中颇为疑惑却带着些说不出的惊喜。

打探我做什么?难倒他知dào

什么了?不可能,知情的只有七哥和祁虎,七哥不认识他俩,祁虎就更不可能了,他连卫陵的毛都没摸到。

可为什么他会无缘无故的来打听我?如果不是出于本意,那便是受人之托,现如今能指挥动他的就只有一人。

想到这里白季辰心中莫名激动起来,原本多云的脸色立kè

拨云见日。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都让他有一种离那人更近的感觉。

“……”祁虎看着自家大人兀自沉迷不敢言声,乖乖的立在那里继xù

挡着阳光。

“都打听我什么?”

白季辰命令一下,打了老半天腹稿的祁虎趁着嘴皮子还算利索立kè

回禀。

“回信儿的人只说他在查大人的身家和往来关系,旁的都没问,卫陵向来做事谨慎不会留人话柄和线索。”

听到后半句,白季辰刚灿烂了没一刻钟的脸随即又沉了下来。

“谨慎?这意思是光有了消息,但是还没找到人?”

白季辰眯着眼睛颇为危险的看着祁虎。

祁虎觉的自己连尾巴毛都是麻麻的,仿佛已经立了起来,耷拉着耳朵道:“是。”

果不其然,那疑似孔雀的猴子立kè

进入了狂暴状态。

抖着手指一颠一颠的点着祁虎,一脸恨其不争的道:“祁虎,祁虎!”两声祁虎一声比一声大,打又舍不得,只能愤然的在原地打圈。

祁虎随着自己的名字,脖子越缩越紧。

“连小陵子都抓不住,你这影卫队长白干了,要不要我找个娘们儿给你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啊!”

原先的南域王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气定神闲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如今……祁虎一想到都浑身要不好了。

白季辰在那横眉冷对,祁虎闷头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在心中自我安慰:咱家猴子很帅,咱家猴子很聪明,咱家是猴子里的孔雀,孔雀里的猴子。

“说话呀!”

原本都要看见自家娘子挥着小手帕跟自己招手了,结果被祁虎的一句话击了个粉碎。再看着他那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模样,白季辰心头的火噌噌往上冒。

祁虎一句话在嘴里翻来覆去的嚼,又给自己打了半天的气,结果说出来气势依旧矮了三分,喏喏的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主子说过,夫人找不回来就让我打一辈子光棍。再说……小陵子抓不到说明主子教导有方,那夫人也就更安全了。”

白季辰:“……”

他没想到,这该死的祁虎竟然开始学会顶嘴,太不要脸了。

“你,你……”你了半天,白季辰觉的自己的舌头就跟打结了一般。

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自己噎个半死。

看到主子吃瘪,祁虎隐隐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欣喜躁动,这几个月他可被主子调侃惨了。

不过祁虎很明智的继xù

装面瘫,不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开玩笑,被主子知dào

了他这影卫队长就真别干了,直接拿条链子把自己栓门口看门算了。

白季辰也懒的跟他打哈哈,对于刚刚自己的失态有些恼怒。

一屁股坐回到石凳上,揉着眉心自我调整。

似乎也是在重生之后,自己的脾气就不太一样了,心里的那股火有时候根本收不住。

对于原先那个白季辰,他虽然没有接触过,但从陈冕那里多多少少也听来一些。

放荡不羁,蛮横易怒。好在性子直爽,从根上没有什么害人的心思。

其实这种人在他眼里就是“幼稚”的代名词,可现如今自己被这性格多少有些影响了。

虽然在外人面前可以装,但面对自己人放松警惕的时候,这种弊端很容易暴露出来。

只不过这种情况很少出现,而且也没影响到正经事,所以之前白季辰不怎么在意。

可如今这种人前人后两张皮,无时无刻不在扮演着一个人的感觉让他越来越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白季辰在脑海中疯狂搜索,猛然间一张熟悉了面孔划过脑海,对了,是锦萱,孟锦萱。

初见时温婉可人,但随着了解的深入,孟锦萱简直就是一个多面能手。

贤淑,可爱,机敏,神经,装疯卖傻各种各样的表现就那么一幕幕的在脑海中回放。

“别叫我锦萱,老娘有名有姓,顾思田,我只有一个名字,顾思田,从来就不是你的什么狗屁孟锦萱。”

这句话不停的在耳边碎碎念着,白季辰摇摇头自嘲的笑笑。

哪有那么巧合,看来是自己的经lì

让自己变的有些神经兮兮的了。

白季辰面色阴晴不定,祁虎有些担心,是不是刚刚自己说的话真惹恼了主子。

“大人……”祁虎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紧张的后脖颈梗的跟块木头一样。

白季辰“呼”的一声吐出一口浊气,似是自语般的幽幽开口到:“祁虎,往后若我收不住脾气,你记得提醒着我点。”

祁虎踟蹰了一番,他听出主子口气中的无奈,最后只轻轻应了一声:“是。”

卫陵在外面游荡了五六天,一回来便跟顾思田钻进了小黑屋密谋,将一脸哀怨的柳枝儿关到门外。

“查清楚了?”顾思田将茶壶递了过去,卫陵顺手接过,许是渴急了咕咚咕咚的喝半壶。

顾思田看着直皱眉:“你刚从火焰山回来?渴成这样。”

卫陵用袖子草草的抹了抹嘴,深喘了几口气道:“我跑了趟荆州,南域王府那边出事了。”

第五十二章 枝儿啊!

“出什么事了?”卫陵的话让顾思田心头一紧,硕大的南域王府已经成了空宅,还能出什么事。

卫陵看着顾思田疑惑的目光顿了顿道:“护国公府请旨要走了南域王府,据说……”

“据说什么?”

“据说要拆掉重建为护国公府。”卫陵说完有些紧张的看着顾思田。

“什么?”果然顾思田当下便急了:“拆掉?他说拆掉就拆掉?他们可知这南域王府是花了多心思和银子建起来的。”

这南域王府从周瑜文的父辈开始着手建造,整整十年的心血,曾是荆州至高的存zài



它的雕梁画栋,碧瓦朱甍;它的层台累榭,飞阁流丹;它的玉楼金殿,金铺屈曲都曾被人们侃侃而谈。

燕人有言,天子虽贵,不识南域王之富。

周瑜文从小在那里长大,而且也不止一次的说过有多喜欢这处宅子。

如今他人已经死了,只剩下了这南域王府一个念想。现在说拆就拆,顾思田心中拧了劲儿的难受。

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顾思田脑中忽然冒出一句话“怎么说也是孩子他爹的家啊。”

不管护国公要不要住,至少别拆,能留下来也好。

“知不知dào

具体是谁接手南域王府?”顾思田看着卫陵。

卫陵一身劲装,宽肩窄臀,常年练武让他的身材十分硬朗且匀称。

此刻他挺了一下腰背,从束带中取出一张纸条递给顾思田。

顾思田伸手捏着纸条边缘却没有抽出,看着卫陵欲言又止的眼神道:“是白季辰对不对。”

卫陵率先松手,无声的点了点头。

展开纸条,果然是白季辰的生平。

这个人的生平简直可以用一塌糊涂来形容,骄奢**,纸醉金迷,而且毫无上进之心。

唯一称得上可圈可点的就是对朋友仗义,但他的朋友却全都是些市井流寇之辈。

如今被迫入了仕途,恐怕也是被白家长辈抓壮丁的结果。

卫陵情商不高但不代表他智商低,纸里不仅些了白季辰的生平,还将整个白家查了个底儿掉。

由于白家以前只是小小的左都御史,所以这种人家的情况往往好查的很。

但也仅限于白家升官之前,自从白崇当上护国公之后,白家内部私/密的事情也就没那么好查了。

白崇,白家三子,白家长女,包括嫡母庶母甚至老祖宗的身家都列的一清二楚。

尤其是白季辰同两位张兄之间的勾勾连连,果然这深宅大院的都不太平。

这其中白仲辰的消息引起了顾思田的注意。

有自己老爹做靠山,他的生意做的可谓是风生水起。

白家要南域王府做什么?如果是住的话,以南域王府的辉宏,完全没必要拆掉重建。

为什么要拆?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顾思田心头,像跟刺一样时不时的戳她一下。

她忽然间想起,当初逃离荆州的时候从赵博文嘴里打听来的事情。

朝廷之所以抓着南域王外逃家眷不放,为的就是那剩下的财产。

这么说的话,当初抄王府的时候,周瑜文的家产并没有全部上缴,至少有一部分被藏匿了起来。

可这部分如今又在谁的手里?白家推到南域王府为的是不是这个?

顾思田是真心想保住南域王府,可以如今的身份和立场,拿什么出来跟护国公对着干?

如果贸贸然的掺入其中,到最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dào



“卫陵,准bèi

一下,跟我去趟宁州。”现如今只能找徐竹山碰碰运气了。

刚安稳了没几天,顾思田又要上路,这让卫陵都要对她口诛笔伐了。

看着顾思田那气血两亏的面色,卫陵准bèi

开口阻止,却被忽然冲进来的柳枝儿打断。

“不能去!”柳枝儿一进门就急赤白脸的叫嚷:“自从来了宁州姐,你就一直没消停过。之前就动了胎气,再这么折腾下去,这孩子还要不要了。我不管,反正你好好在家养着,哪都别去。”

柳枝儿鼓着腮帮子堵在门口,一派言出必行的架势。

卫陵早知dào

她在门口偷听,所以没有表示。但顾思田却被她吓了一跳。

“你个死丫头,我这孩子颠不掉也得给你吓掉了。什么时候把你那毛躁的毛病改改,不知dào

人吓人吓死人啊。”

顾思田拍着胸口,被她那一吓,小心脏如今还扑通扑通的。

柳枝儿显然是真不高兴了,原本圆睁的大眼睛此刻迅速泛了红。

“你们这些日子天天在外面忙,回来也是钻到屋里嘀嘀咕咕的。家里就我自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我不管,这次你们哪也不许去。”

柳枝儿的话音越来越低,哽咽之声越听越委屈,终究没忍住,大滴大滴的眼泪扑簌扑簌的掉了下来。

原本还怀着调侃心情的顾思田一下子愣了,看着掉着大滴眼泪,却硬抿着唇不出声的柳枝儿。心里那种愧疚疼惜之情一下子从心底涌了上来——原来这丫头是寂寞了。

如今想想,离她家人被杀,亲朋被屠才过去仅仅一个月。

大人都不可能这么快调整好心态,更何况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过了今年她才刚满十四。

柳枝儿是懂事的,为了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强装镇定的表现自己。

小丫头平日里谈笑自如,这让如今焦头烂额的顾思田放松了警惕,完全忽略了柳枝儿心底那依旧在滴血的伤疤。

如果不是自己,如果不是连哄带诈的骗她带自己上曲县。那么现在的柳枝儿也许正坐在温暖的家中陪伴着父母,怀中还抱着刚出生的弟弟。

所有的温馨都被自己全部击碎,可柳枝儿却没有一句怨言。

就像柳大叔说的“咱乡下人图的就是心安理得”。为图心安为报恩德,哪怕付出生命也无怨无悔。

她是所有事情的罪魁祸首,她欠柳家的欠柳枝儿的,这辈子都无法偿还。

伸手将柳枝儿揽入怀中,顾思田红着眼眶用下巴蹭着柳枝儿的头顶。

“枝儿啊。”似一声长叹,顾思田幽幽开口:“姐对不起你。”

一句话揉开了柳枝儿自以为坚强的外壳,汹涌的情绪如泄了洪的潮水般一下子涌了出来。

在那种失去至亲的切肤之痛过去一个月后,柳枝儿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声嘶力竭的嚎啕之声撕扯着所有人的心肺,嘴里还不时的喊着:“爹,娘”更是让人如若剜心。

卫陵默默的坐在一旁,紧咬的牙关让腮帮子僵硬的隆起,一手扣着桌边,那力度似要将其捏碎一般。

他第一次知dào

,当一个人的情绪达到极致的时候,那种影响力是惊人的。

第五十三章 顾“神厨”

声嘶力竭的半个时辰,从嚎啕到低泣再到哽咽。逐渐被安抚的柳枝儿终于在宣泄完之后睡了过去。

卫陵抱着她,顾思田跟在身后,两人将柳枝儿送回房间安顿。

这是顾思田第一次注意柳枝儿的房间,一床一桌一凳,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陈设。没有任何多余装饰,丝毫不像这个年纪女孩儿该有的俏皮。

这才是柳枝儿的内心,刻板到没有颜色,没有快乐。

顾思田给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迟迟不动。

她眼睛有些红肿,但跟柳枝儿比起来却是天壤之别,顾思田都怀疑明日柳枝儿还能不能睁开眼睛了。

顺手将柳枝儿散落在额边的发丝归拢到耳后,轻抚着还带着些潮红的稚嫩面颊,顾思田心疼到无以复加。

“卫陵,我们是不是太自私了。”

让一个未满十四岁的孩子面对血腥,强迫其坚强,这种事情未免太过残忍。

而他们又都为了一己之私忽略了她太多的情绪。

顾思田声音很轻柔,卫陵只是静默,就连呼吸声都轻到察觉不出,这句话更像是她的自语。

柳枝儿情绪的爆fā

让顾思田扪心反思了一番,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她始终都处在被动的局势下。

被动的接受周瑜文的死,被动的带着孩子四处流亡,被动的来收拾绵城这个烂摊子,如今还要眼睁睁看着南域王府被毁。

她忽略了身边的人,忽略了自己的身体,有的时候甚至忘记肚子里还揣着个孩子。

目前的生活简直可以用一团乱麻来形容,那蝴蝶结打了一个又一个。看着好解,但你就是捋不出那根关键的线。

“卫陵,你会做饭吗?”

柳枝儿醒来的时候太阳已将沉不沉的挂在房檐上,余晖泼洒在小院,将其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

正如顾思田所料,她整个眼睛只眯着一条细细的缝,眼皮泡泡的跟金鱼一样,睁都睁不开。

这一通哭耗尽了柳枝儿的所有体力,但发泄出来以后,虽然身子沉的动不了,可心却敞亮了不少。

拖着身子推开了门,一股隐隐的饭菜香味充斥着她的鼻腔。

这个时候应该是做饭的时间,她是掐着生物钟起床的,那两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人连锅铲都不会拿。

可这饭菜的味道是怎么回事?

顺着味道一路走到厨房,就看到两个身影在厨房里忙忙碌碌。

卫陵面对着门口切菜,他做事向来都很认真。许是用不惯菜刀,此刻正拿着他那把挂着墨瑾青蝉的匕首仔仔细细切着一根胡萝卜,虽然很——惨不忍睹。

他首先发xiàn

柳枝儿进来,冲他点了点头又继xù

埋头苦干起来。

顾思田背对着他们,正一个人拿着铲子在灶台边蹦跶。

“哎,卫陵,我觉的我有潜力当一个厨子,你看我刚那盘炒鸡蛋是不是特有水平。”

顾思田也不回头,美不滋儿的在那自夸,卫陵不答话,她就那么自娱自乐。

“你说枝儿能不能吃辣,不行,一会儿醒来她肯定眼睛肿了,再吃辣就更上火了。”

之前已经炒了个鸡蛋,所以这次刷锅,倒油放葱花一气呵成,看着有模有样。

然后端着一盘刚洗出来水灵灵的白菜,在那里耀武扬威。

“看来我以后是饿不死了,做饭什么的哪里能难的住我。啊!卫陵卫陵!快快快,锅盖,锅盖。啊!好烫!”

直接将带着水的白菜扔进冒着油烟的锅里,顷刻间油花四溅。顾思田被吓的原地一窜三尺高,锅盖“嘡啷”一扔,张牙舞爪的去抓身后的卫陵,小脸吓的刷白刷白。

卫陵不明所以,还以为着火了呢,本能的转身搂住顾思田的腰身就往后躲。

站定之后看清了噼里啪啦的油锅,又看到白菜被倒的锅里一半地上一半撒的哪都是,锅盖还扔的老远,卫陵眼角直抽抽。

柳枝儿终于忍不住了,眼角含着泪花笑的前仰后合,但眼睛太小了,存不了太多的泪。

顾思田就看到门口的柳枝儿一边哭一边笑,跟抽了羊癫疯一样。

她也知dào

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原本想给枝儿做顿饭来着,结果弄的有些狼狈,她再脸皮厚这会儿也有些挂不住了。

讪讪的冲着柳枝儿笑笑:“枝儿醒啦,你等等啊,一会儿就开饭。”

柳枝儿不说话了,怔怔的看着她。

顾思田莫名的看看柳枝儿又看看自己,猛然发xiàn

卫陵还抱着她的。

卫陵也察觉出了失态,像过电一样猛的撤了双手,然后沉默的转身继xù

剁菜。

顾思田知dào

柳枝儿对卫陵的心思,一时间更不好意思了,站在那里微微有些局促。

“姐做的什么好吃的。”柳枝儿若无其事般两步走了过来。

看到已经做好的炒鸡蛋,小泥炉上炖着的鸡汤,还有一些洗好的青菜和肉放在一旁。

“还是我来吧。”小丫头撸着袖子就要干活。

顾思田连忙上前拉着她:“不行,说好的今天我下厨,你一边站着去,我来我来。”

说着就将柳枝儿挤到了一旁,然后不由分说的抓起锅就往一旁的垃圾盆里倒。

这白菜是肯定不能吃了,底下都糊了。

重新刷锅倒油放葱花,这一步越来越娴熟了。

然后顾思田拧着眉愣在了原地,柳枝儿歪着脖子看着她不说话。

踟蹰了半晌,葱花都要黑了,顾思田总算苦着脸开口:“枝儿啊,你教姐吧。”

鸡汤有些咸,鸡蛋有些糊,木耳炒白菜醋放多了,青椒肉丝肉没熟透,最后一条鱼倒是有模有样,因为那是柳枝儿做的。

华灯初上,三个人对着一桌子五味不全的菜肴毫不嫌弃,吃的那叫一个尽性。

吃完饭,顾思田摸着比原来更大了一圈的肚子道:“枝儿啊,回屋收拾收拾,明天咱去宁州。”

柳枝儿沉默的放下筷子,扭捏了半晌道:“我,就不去了吧,我什么都不懂,只会成为累赘。”

顾思田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说话间带着些调侃的口吻:“这会儿学乖了,那刚刚是谁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不让我走来着?”

挑眉看着柳枝儿眯缝着小眼,脸色涨红,吭哧瘪度的憋出了个:“姐……”语气别扭还带着撒娇。

顾思田怕她在思此及彼,也不再逗她,揉了揉柳枝儿的脑顶笑容温柔。

“我这身子如今行动也不方便,卫陵他一个大男人又不能贴身照顾我,行啦,去收拾东西吧。”

毕竟是个心理藏不住事的丫头,顾思田的一句话就跟开了恩一般,让柳枝儿一下子乐的眼睛彻底没了。

应都没应一声,生怕顾思田会反悔似的一溜烟儿跑了。

第五十四章 再遇陈七

白季辰被一纸书信叫到了宁州巡抚衙门,白叔辰冷着一张脸将明黄的圣旨交到他手上。

展开圣旨看了一遍,白季辰心中沉郁。

“这是什么意思?”

将圣旨扔回到桌上,白季辰自顾自的落座斟茗自饮。

白叔辰看着他那派自作主张的模样,抻着额角嫌恶的皱皱眉。

“什么什么意思,圣旨不是写着呢么?南域王府的牌子摘了,如今是咱白家的。”

白叔辰的这句话隐隐惹恼了白季辰。

斜睨着二哥,白季辰话语轻佻:“南域王府何其大,咱白家有那么大的胃吗?”

“一个小小的王府,有什么吃下吃不下的,再华丽也是个死物。如今南域王畏罪,这院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物尽其用的好。”

白叔辰兀自显摆,白季辰则完全没兴趣听他的废话。

“二哥叫我来是何意?炫耀?邀功?显摆你跟皇上要来了南域王府?你都说是死物了,有何自豪之处。”

白叔辰讥笑道:“邀功?呵,我向你邀的哪门子功。宅子是皇上赐的,不过咱爹颇懂圣心,知dào

这宅子有让圣上不舒服的地方,尤其是……祠堂。”

最后一句白叔辰加重了口气。

白季辰心中咯噔一下,当初建南域王府的时候,老王爷有心暗中挖了不少暗道。

而这暗道入口便在祠堂,当初送顾思田离开也是从利用的这个。

“那爹是何意?”白季辰手心紧握稳住心神,他预感到了什么。

“拆喽。”白叔辰翘起二郎腿往椅背上一靠,说的轻松得yì

,轻巧的两个字就要毁掉整个南域王府。

祠堂不仅有暗道,还供奉着周家列祖列宗牌位,可以说周家的根都在那里。

白季辰心火上涌,强硬的按下怒火,不动声色的问:“就算你刨了那南域王的祖坟,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叫我来做什么?”

他不是不担心,当初刚醒来的时候曾经说了不少胡话,虽然有陈冕护着,但难免隔墙有耳。

白叔辰没有发xiàn

白季辰的异常,只是略带轻蔑的看了弟弟一眼。

“爹身负要职无法离开兖州,大哥要忙生意无暇分身,而我一天到晚的正事不断,所以只能有劳弟弟你了。”

这意思很明确,一家人都有正事要忙,这种小事也只有他这个无所事事的三弟最为合适。

白季辰冷哼一声,微微眯起了眼睛,声音隐隐透着危险:“你让我去拆南域王府?”

“怎么?不愿意?”

白叔辰性子直,察言观色什么的不是他强项。他只是单纯以为白季辰这是被自己伤了面子。

看着弟弟吃瘪他整个人都舒爽了不少。

白季辰定定的看了白叔辰片刻,直到白叔辰被弟弟看的微微拧起了双眉。白季辰却忽然一下子恢复了那一派纨绔模样哈哈大笑。

“方便,怎么会不方便,这种偷闲的事情弟弟我乐意着呢。”

能不能保住王府先不说,至少落了自己手里总比让外人接手要好的多。

两个人各怀心思相视而笑,俨然是一对相亲相爱的好兄弟一般。

卫陵已经尽量将脚程放慢,但马车的颠簸还是让顾思田有些受不了。

原本一天半的路程,三人嘎吱嘎吱的晃悠了三天才到宁州。

顾思田是想去徐竹山那里打探一些口风的,他作为宁州首富,上面的消息源定然广。

可如今她改变了思路,不想再坐以待毙,无论成不成至少要努力争取一下。

谁知dào

刚到宁州她便病倒了,怀孕身子虚,果然经不起折腾。

顾思田没有直接到徐府,而是找了间客栈休息。

总不能每次去都是病病歪歪的,怎么也得等身体恢复了在正式登门拜访。

大夫诊过之后也说是虚证,气血两亏,静养调理便好。

她自己觉的没什么大碍,只是身子虚,多梦盗汗,但却急坏了柳枝儿。

丫头忙前忙后不沾脚的伺候着,卫陵更是花了近一百两买来了雪蛤燕窝之类的给她补身子。

顾思田看着两个人折腾,认为有些小题大做了。

但体弱就是体弱,如今的顾思田双眸含露似泣非泣,行走坐卧之间带着弱柳扶风之态,堪堪称得上是“心较比干多一窍,病若西子胜三分。”

为了让她住的舒服,三人落脚在了宁州最好的客栈蜀湘楼。

一楼二楼为食楼,一楼散座二楼包厢。

三楼为卧楼,只有五间客房,装修奢华,光是一晚上三十两的价格就能让人望而却步。

顾思田斜靠在床上,望着这一屋子的富丽堂皇,脑子里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

周瑜文给了一千两的安家费——累死累活两年就得了一千两,顾思田想想就肝疼。

在曲县用赵大公子的传家宝赚了三百两——八百两被压到三百两,顾思田咬着牙念陈七的名字。

一路上除了吃住也没怎么花钱,在绵城虽然铺子如今转到了地下,不赚什么钱,但是吃喝还是够的。

总之肝疼牙疼胃疼完之后,盘算一下目前手里至少还有个三千多两。

虽然日常够花,但她有她的打算,如今这么个消费法,她着实肉疼。

“姐,饿了吧,药我让厨房熬上了,我让他们先把饭送来?”

柳枝儿端着脸盆推门进来,也没等顾思田回答,自顾自的摆了毛巾递过来让她擦手擦脸。

“你卫大哥呢?”

顾思田囫囵了抹了一把脸,温热带着潮气的皮肤一遇空气,整个人都觉的清爽了很多。

柳枝儿收了毛巾将其搭回到脸盆边,顺手拿了梳子过来给顾思田拢头发,在床上窝了一天,脑袋跟顶着鸡窝一样。

“不知dào

,还没回来呢,也没说去哪。”

柳枝儿带着些幽怨的口吻,刚要动手梳头,顾思田却站了起来凑到梳妆台前坐下。

“好好给我梳梳吧,咱下楼吃,躺了两天骨头都躺酥了。”

说着她还舒舒服服的抻了个懒腰。

顾思田看着柳枝儿有些支支吾吾,便知dào

她担心自己身子。看着镜子里柳枝儿的身影,顾思田反手拍了拍落在自己肩头的小爪子。

“咱在二楼,不下一楼,我顺带溜达溜达。”顾思田有心安慰,柳枝儿面色缓和了不少。

柳枝儿搀扶着挺着肚子的顾思田,由店小二领着往包厢走。

正走着,便看到走廊最里面的包厢内走出一人,正是徐竹山。

顾思田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他,正要上去打招呼,却猛然看到紧跟着徐竹山走出的那人。

身量一般,丹凤吊眼配着两撇八字胡,竟然是陈七。

第五十五章 你弟妹还是我弟妹?

顾思田看到陈七本能的就想躲。

先不说陈七认不认得出自己,只要跟荆州,曲县甚至连洼村扯上关系的,她都要敬而远之。

还没等她躲,徐竹山一抬眼也看到了他。

不是他眼尖,而是顾思田和柳枝儿两个女子出没在这里,尤其顾思田那肚子好认及了。

“弟妹,你什么时候到的宁州?怎么也不告sù

大哥一声。”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徐竹山却依然熟络的自允起大哥来。

陈冕没有注意到顾思田,等他抬头的时候,发xiàn

顾思田早已转过身来低着头同徐竹山说话,看不清表情。

徐竹山怕怠慢了七王爷,立kè

做起了引荐。

“来弟妹,我给你引荐一下。这位是当朝七王爷,这位是我弟妹,徐某没想到今日会在此相见。”

听了徐竹山的话,顾思田心潮翻涌:七王爷,这陈七竟然就是七王爷陈冕。

见躲是躲不过去了,如今只能赌一把,当初自己那般浓妆艳抹,这陈冕未必认得出自己。

“小女子顾思田参见七王爷。”

俯首屈膝盈盈下拜,声音婉转礼貌却带着刻意的疏离。

当陈冕听到“顾思田”三个字时眸光闪过一丝光亮,垂目看着那个梳理整洁归齐的发髻,上下打量了一下,身形确实透着股子眼熟。

“抬起头来。”陈冕声音沉稳威严,完全没有曲县当铺时的市侩油滑。

二楼包厢向来人少,此刻更是厢厢闭门,走廊上只立着四人外加远处的小厮。

顾思田低着头面色变了三变,随后深吸一口气,神色如常的抬起头直视着陈冕,眸光波澜不惊看不出任何异常。

但陈冕看的不是她的情绪而是眼睛,妆再厚,但那双滴溜溜直转的大眼睛却是让他过目不忘。

此刻陈冕确认无误,这顾思田就是当日当铺女子,同样也是周瑜文心心念念的孟锦萱。

顾思田定然是认得出自己的,但此刻神情如此镇定自若,看来这是明摆着要玩相逢陌路了。

“恩。”陈冕摆足了王爷架子,睥睨着顾思田闷闷的应了一声,随后转头看向徐竹山:“你弟妹?”

陈冕面容无波无澜,但心中却直犯嘀咕:这是我弟妹还差不多,什么时候成你弟妹了,竟然占老子便宜,岂有此理。

徐竹山微微侧头疑惑的看了顾思田一眼,随后躬身回禀七王爷。

“回王爷,顾家娘子乃我义弟之妻。今日行程仓促,改日我带着义弟亲自到王爷府上请安。”

他这么一说,陈冕心头登时亮起了小红灯,那“义弟之妻”几个字嗡嗡的在耳朵边儿绕。

什么情况?低头又看了看顾思田那微微隆起的肚子,陈冕只觉脑子“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你义弟?”陈冕蹙眉又状似随口的蹦出一句。

徐竹山纳闷,往日里这闲散王爷从不爱问闲事,怎今日这般关心。

再度撇过头打量顾思田,猛然间顾思田的那张脸让他立起警钟。

别是这七王爷有别的心思吧,这顾家娘子的容貌确实称得上绝色。

“王爷,我义弟乃山野粗人,如今弟妹怀着身孕行动不便,想必是出去买安胎补品了吧。”

徐竹山话头话尾的强调着顾思田怀孕,就连陈冕都听出了其中的意味。

陈冕没接他的话茬,而是转身问顾思田:“娘子怀胎几月?”

这话问的突兀,更何况是一个男子问一个陌生女子这等问题。

顾思田微微眯眼,她察觉出陈冕对她的异样,心中了然这是看出来了。

心中琢磨了几秒,开口回道:“回王爷,小女子怀胎刚满四月。”

陈冕打量了一下她的肚子,他家娘子也没怀孕,所以他一个大男人自然看不出实jì

的月份,更不知dào

顾思田故yì

将月份少说了一个月。

顾思田有自己的打算,陈冕肯定是认出了自己。

当日连洼村的事情以七王爷的耳目不可能打探不到。

一旦她知dào

了自己的身份,定然要怀疑这孩子的来历。

如今怀孕五月说成四月,那时周瑜文已然自刎,至少要尽全力能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而陈冕却跟顾思田想到了一处,四个月啊,他表弟刚刚出世这女人就……

一想到这里,陈冕便嫌恶的皱起了眉头,真不知dào

表弟为何会对这种女人念念不忘。

就算皮相过人,但以他的了解,表弟绝不是那种肤浅迂腐之人。

到底这女人有何本事能将他迷惑的五迷三道,毁了自己也要保住她。

索性陈冕也不多说,但也不解释,直接扔下一句:“明日带着你义弟到我府上来一趟。”之后便转身走了。

可他这句话却让徐竹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看向顾思田的目光中带着一种“自求多福”的无奈。

顾思田有些头大,他曾经听说过周瑜文同七王爷交好,但至于交好到什么程度却是不甚了解的。

而且在自己嫁到南域王府的那两年中,也未曾见过这位高权重的王爷。

陈冕话里话外都是冲着自己来的,可为何又要见卫陵?

顾思田有点蒙,她不知dào

陈冕意欲何为。

看着陈冕离去,顾思田茫然的看向徐竹山:“徐大哥,七王爷这是何意?”

徐竹山比她更摸不着头脑,如今唯一能解释通的就是七王爷许是瞧上了顾家娘子。

“这……先回家吧,完了再说。”

囫囵的搪塞过去,徐竹山便安排人将顾思田接回府上,更叮嘱小二等卫陵回来以后让他到徐府。

此刻的卫陵正坐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茶楼里,对面坐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眼睛不错神的盯着自己。

两人面前都放着一杯茶水,水早已凉透,却无人理会。

“你可知我找你多久?”祁虎的话语中带着隐隐的恼怒,说不担心卫陵的安危那是假的。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那种感情早已超越的普通朋友,更近似于亲情。

“找我做什么,大哥你不是已经另觅其主了。”卫陵声音低沉,口气冷硬带着些不满和鄙夷。

第五十六章 各为其主

此刻的卫陵正坐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茶楼里,对面坐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眼睛不错神的盯着他。

两人面前都放着一杯茶,水早已凉透,却无人理会。

“你可知我找你多久?”祁虎的话语中带着隐隐的恼怒,说不担心卫陵的安危那是假的。

两个人从在影卫队里关系最近,又是相伴长大,那种感情早已超越的普通朋友,更近似于亲情。

“找我做什么,大哥你不是已经另觅其主了。”卫陵声音低沉,口气冷硬带着些不满和鄙夷。

祁虎喉咙一梗,他不能说出主子的真实身份,可又无法消弭卫陵的误解。

“是王爷临走前将影卫队亲手交给的白三爷,如今三爷才是我们的主子。”这是事先同白季辰商量好的应对之策。

卫陵撂了下眼皮,眸光中看不出任何感情,往日兄弟谈笑风声似乎也以是上辈子的事情。

“亲手?我是副队长,为何我不知情?大哥,有些事情我只是不说而已。”

正午温暖的阳光洒入茶馆窗棂,却始终照射不到他们这个阴暗角落,正如他们内心缺失的那丛阴影。

卫陵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似乎是在专注于面前的茶杯。

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只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冷凝气场。

祁虎知dào

卫陵同主子之间的感情,他们一同长大更是同吃同住同读书,主子待他如同亲弟一般。

如今主子含冤而亡,可影卫队却另投他人,这个现实又怎么能不让人心寒。

可真相却往往又是见不得人的,必须藏着掖着,唯恐见了一点光便灰飞烟灭。

祁虎伸手抓住了卫陵的手腕,口吻耐心且诚恳。

“凌子,听哥一句,回来吧。”

当初卫陵是秘密接了照顾顾思田这个任务,除他和主子以外再无第三人知晓。

祁虎不能打探任何关于顾思田行踪的事情,更不能让卫陵起任何疑心,否则再找他就有如大海捞针。

卫陵半晌不语,茶馆内的吵杂之声被二人摒弃在外,祁虎只能听到自己和卫陵那沉重的呼吸。

“大哥……”卫陵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挣扎了两下从祁虎手中强硬的抽出手腕,但依旧不肯抬头。

“我最后再叫你一声大哥,从今后我们各为其主,我卫陵从此脱离影卫队,再不占影卫队资源。”

说罢起身就要走,祁虎一时情急猛然伸手再度扣住了他的手腕。

“凌子,相信哥,三爷靠得住。”

祁虎的正方大脸此刻神色凝重,目光中带着焦急和恳求。他是真不愿卫陵在外漂泊,有影卫队护着也能安全很多。

一想起白季辰,卫陵的厌恶之情毫不掩饰。

先是扣了铺子的商契商印,结果顾思田挺着肚子连门都没进去,都不肯商量就只扔了句话出来。现在更是要动手拆掉南域王府。

为这种人卖命,卫陵都会觉的掉价,他是真不理解祁虎为何这般轻易倒戈。

“靠得住?你还真是……”卫陵语气轻蔑,剩下的话溢于言表。

祁虎有些诧异,卫陵这人性格向来内敛,即便在厌恶一个人也不会流于表面。

他想不明白为何卫陵对白季辰偏见至此。

“凌子你不懂,听哥的,先回来,以后你会明白。”

他的话只能点到为止,但卫陵却置若罔闻,再次挣脱他的手转身就走。

祁虎看他去意已决,原本粗狂的性子再也安奈不住。

“如今王爷的风波未平,仅凭你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护得别人周全,你……。”

祁虎话音未落,卫陵眸光一凛,杀意陡然闪现。

猛的转身抽出匕首冲向祁虎,电光火石之间,冰冷的刀刃紧贴着祁虎脖颈,墨瑾青蝉在阴影中闪着妖异的光芒。

卫陵脸颊贴近祁虎,炙热的呼吸带着及其危险的味道,目光更是阴沉可怕。

“我不管你知dào

什么,我说过,从今后我们各为其主,我的事情你最好别过问。这是最后一次,否则别怪我不顾念兄弟之情。”

卫陵的话语隐含杀意,寒彻刺骨。

祁虎压根没有反抗,只是直直的站在那里看着卫陵,不说不动。

原本茶馆人就不多,他们的动作太快又在角落,没有引起任何骚动。

祁虎轻轻将手搭在颈间刀柄之上,看着卫陵的目光坦诚至极。

“你别管我知dào

什么,记住,大哥这辈子都不会害你。影卫队永远都有你的位置,有需yào

就来找我。”言尽于此多说无益。

卫陵怔怔的看着祁虎,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不下。

最终卫陵将视线收回,抽掉匕首,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离开。

祁虎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神色异常复杂。

卫陵心里明白,顾思田的身份是瞒不住的。

他不想追究祁虎是怎么知dào

这件事,就算今日祁虎没说,但他见过顾思田。都在宁州这地界,早晚有一天是要碰上的。

他目前只希望祁虎念着兄弟一场,嘴紧些,这跟他目前效命的主子应该冲突不大。

否则……卫陵握紧了双拳,主子的嘱托和兄弟的情义,他迟早要做决定。

祁虎将消息带回给白季辰的时候,七王爷也正巧马不停蹄的赶过来。

白季辰正兴奋着呢,陈冕兜头一盆凉水给他泼了下来。

“你说什么?怀孕?”

白季辰的脑子也是“翁”的一声,他觉的自己应该听错了,或者……

“别想了,她刚怀孕四个月,四个月前你早翘辫子了。”

陈冕恨其不争的再次打击了他,长痛不如短痛,他不希望白季辰再这么沉迷下去。

白季辰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的站起身回了自己房间,门一关便再不出任何动静。

陈冕有些不放心,毕竟这几个月来白季辰找顾思田都已经找魔怔了,如今这打击不可谓不大。

此时的陈冕有些想抽自己嘴巴,刚刚有些急功近利了,要是缓着点说也许不会把白季辰刺激成这样。

两个人就这么守在他的房门口寸步不离,白季辰的表现有些反常,这让他们都不太放心。

“七王爷。”祁虎静静的立在陈冕身后,眼睛盯着紧闭的房门,语气充满担忧。

陈冕坐在门口的石墩上,无奈的叹了口气。

“由他去吧,一个大男人连这都想不通,那他就白死一回了。”

说归说,陈冕还是在白季辰这小小的衙门后院窝了一个晚上,而那小屋里始终是一片静腻,甚至到了夜晚连灯都没亮。

第五十七章 发情的绿毛龟

第二天一早,白季辰平静的从屋里走了出来。

双眼乌青泛着血丝,面色微微有些憔悴,但精神尚可。

以目前白季辰的性格,他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就已经让陈冕老怀安慰了。

他甚至连割绳子的刀都准bèi

好了,擎等着白季辰发飙呢。

“找个时间带来让我见见。”

白季辰沉着冷静,眸光深邃似海。那做派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样子,让人摸不清他在想什么,看着挺玄乎。

陈冕咂咂嘴,心道:这是让人给刺激大发了。

“我让他们今日到我王府,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你要见的话就跟我走。”

他知dào

白季辰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这两人,不管是杀是放,总还是要见一面的。

“那你等我片刻。”

白季辰整个人就跟鬼上身一样,面色慈善祥和的都要佛光普照了。

“要不要去庙里请两道符驱一下,你家主子有点邪性。”

趁着白季辰转身回屋,陈冕同祁虎在一旁咬耳朵。

祁虎不敢背后议论主子,便杵在一旁不吱声,但心说:驱邪符不好使,得直接找道士收。

陈冕见木头疙瘩闷不啃声,撇撇嘴颇没意思。

白季辰进去时间不长,但出来时却以焕然一新。

月白色长袍一尘不染,冰蓝色的雅花滚边与腰间的白玉腰带交相辉映。

剑眉薄唇,鼻梁挺拔,那堪称精雕细琢一般的五官配上墨黑的发,更是趁出那如珍珠般白皙肤质。

手中依旧是那把白纸折扇,整个人就那么静静的矗立在门旁,像画中走出的人一般。

就连风都静默了片刻,生怕惊了这如画一般的人。

陈冕亲不自禁抖着八字胡吹了一下口哨,直觉面前是一只发了情的孔雀。

虽颇为不认同却掩盖不住那一丝羡慕的说了句:“都成绿毛龟了还开屁的屏,骚包。”说完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看着陈冕的背影,白季辰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挑了一下眉梢。

陈冕他们刚回七王府不大一会儿,便有小厮来报,说徐竹山来了。

不愧是连皇上都颇为倚重的七王爷,就连这府邸都处处彰显着大气。

螭首衔环的朱漆大门两侧耸立着一人多高的镇宅石狮。

顶端巨大的黑底牌匾上,阴刻金漆赫然写着“安王府”

陈冕从小跳脱叛逆,就连太上皇都是忍无可忍,经常性的关禁闭罚抄写。

从小被罚出一身铜皮铁骨的陈冕愣是坚定的走上了屡教不改,秉性难移的康庄大道。

太上皇无以为继,只能将遗志寄希望所赐的“安王”这个名号上。

他老人家赐这个字的时候并未深想,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个词“安静”,可见其怨念极深。

谁成想陈冕本人是极烦“安王”这个称呼的,可又不敢逆了自己老爹的意,无奈只得让下面的人闭嘴。

长此以往,官面上的人也就都知dào

见了七王爷万不可提‘安王’二字。

顾思田只是粗粗的扫了一眼大门便由总管头前引路,徐竹山带着她和卫陵一前一后进到安王府内。

绕过隐碑,宽阔的正院让人豁然开朗。

平坦的白色石砖铺陈在地面之上,各个门廊拐弯或是入门之处都搁置着精雕细刻的汉白玉灯柱,一盏盏亭状宫灯静静立在顶端。

房廊之下应季花朵争相盛开,看得出是入秋之后才更换一新,就连花盆都干净的一尘不染。

垂目走入正厅,顾思田此刻没心思四处打量,她心中一直琢磨着要怎么应对陈冕。

常规的正厅格局,此刻陈冕正落于主座之上打量着一行三人。

白季辰翘着二郎腿,一派玩世不恭的坐在客座首位。

顾思田进门的时候他也只是闲闲的撂了一下眼皮,状似随意的看了一眼。

虽然已经告诫了自己无数遍,但在看到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时,白季辰还是忍不住失神瞬间。

他外表看似气定神闲,可那垂落在腿上握着折扇的手指骨却隐隐泛白。

找到了,总算找到了,他曾一度以为这辈子都会见不到这个女人。

目光控zhì

不住的落在那隆起的腹部,又看了一眼她身旁的卫陵,白季辰腮帮子微微鼓了一下之后,便再度垂下眼睑默不作声起来。

顾思田没见过祁虎,更没见过白季辰,所以此刻只是将面前的人略略扫过一遍,中间在白季辰的身上定了几秒。

卫陵在看到祁虎的同时就以猜到了白季辰的身份,此刻他静静的站在顾思田旁边,眼神只淡淡的从祁虎身上划过。

三人向陈冕请安之后,陈冕也理所应当的为他们做起了引荐。

“来来来徐老弟,这位是护国公家的白三爷。”

徐竹山从善如流的对着白季辰行礼:“徐某久仰白三爷大名,今日总算终得一见。”

白季辰早就想同徐竹山搭线,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此刻正好借此机缘来认识一番。

“徐大哥过奖,还要说徐大哥你年少有为堪称青年才俊,白某可是仰慕已久啊。”

身份地位在那摆着,白季辰其实无须站起来。

但此刻白季辰起身象征性的托了一把徐竹山的小臂,这使得徐竹山有些受宠若惊。

顾思田在听到白三爷这几个字的时候,猛然抬头看了一眼。

她没想到这人竟然就是白季辰,那纨绔子弟竟长的如此一表人才,真应了那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

顾思田对他始终心有不平,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便款款走上前去。

“小女子顾思田见过白三爷,上次登门拜访的仓促未曾见到三爷真容,如今得见小女子真真不枉此行呢。”

顾思田嘴边带着甜甜的笑意,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带着些许俏皮,附身下拜却只是虚虚的应付了一下。

白季辰将之前托着徐竹山的手收回背到身后,之前笑卓颜开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睛定定的看着顾思田不语。

低着头的顾思田感觉到了白季辰那灼灼的视线,那目光太毒就跟能穿透人心一般,就连周围的人都看出了异常。

一个女子直视陌生男子双眸是轻浮之举,可顾思田心中疑窦丛生,最终没忍住,抬头看向白季辰。

第五十八章 相遇安王府

四目相对的瞬间,白季辰瞳孔骤缩,手中的纸扇被握的“咯咯”作响。

顾思田后背不自主的紧绷起来,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侵略性太强,她本能的产生抗拒。

尖锐的视线让顾思田没有一丝安全感,挣扎了半晌,她只得微微向后撤了半步。

顾思田的动作让白季辰眸子变深,手有些抖,几乎费劲全身的力qì

才能控zhì

住自己将她扛走的冲动。

他紧紧盯着眼前人,顾思田被迫又往后撤了一步,这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白季辰心尖上一般。

卫陵察觉到异常,第一时间抽身上前挡在两人中间。

顾思田带着疑惑躲在卫陵身后打量白季辰,她觉的白季辰的眼神似乎是认识自己,但在自己的记忆里确实没见过这个人。

之前还嫣然巧笑的顾思田此刻也沉下脸来,那种被视奸的感觉让她浑身不舒服。

“三爷这是何意?”

卫陵冷着一张脸同白季辰对峙,用身子将顾思田护的牢牢的。

祁虎一直处在震惊中,此刻才反应过来,一个箭步上前将白季辰也护在身后,用目光警告卫陵切莫轻举妄动。

危险的氛围似乎一触即发,所有人愣在那里,有疑惑丛生也有气定神闲。

“怎么,当我这个主人家不在吗?”

陈冕岿然不动的坐在一旁看戏,适时的插话让紧张的气氛得到了缓和。

白季辰看着卫陵忽然一下笑了,笑的那叫一个和颜悦色。

“是白某唐突了,卫小哥护住心切,姐夫切莫怪罪。”

卫陵听了白季辰的话,神经立kè

绷了起来。

从进门到现在卫陵从未报过自己的姓名,而且白季辰那“护主心切”几个字咬的很重,似乎是专门说给人听的。

卫陵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向祁虎,他首先想到的便是祁虎走漏风声。

祁虎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主子这是将自己卖了个干干净净,回头他可怎么跟卫陵解释。

顾思田同样听出了话外之音,她摸不清白季辰是什么意思,但却不敢掉以轻心。

深吸一口气,两步走到卫陵身边,双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

“三爷并无它意,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顾思田的动作让陈冕和祁虎不禁同时想捂脸,他们似乎都看到白季辰脑顶散发出的浓浓绿光。

陈冕生怕白季辰冲动,却不料白季辰面色却恢复平静,回身坐到椅子上,伸手示意祁虎退下。

“娘子莫怪,只不过娘子长的像我一位故人,刚刚白某情急,望二位见谅。”

卫陵拧着眉,虎视眈眈的盯着白季辰不动,顾思田伸手拉了拉他,示意让他坐回去。

白季辰的话让顾思田直翻白眼,好烂的泡妞梗。

“三爷多虑了,方才我家卫陵多有冒犯,还望三爷莫要见怪才好。”

说着也不看白季辰转身对陈冕屈身行了个礼。

“一场闹剧,让王爷见笑了。”这闹剧二字直指白季辰。

白季辰看着顾思田,眼睛眯了起来。

陈冕全然不介yì

看戏,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诸位请坐。”

他一开始对顾思田有些好感,毕竟初次见面给他的印象不错,聪明伶俐。

可如今他是真的看不上这女人,尤其是那一张蛊惑人心的皮囊,他最怕的就是白季辰色令智昏。

但今日明摆的是给白季辰场地发挥,他作为陪客也不好掺和,尤其是人家的家事。

看看这一屋子,又是新欢又是旧爱,又是主子又是侍卫的,简直就是乌烟瘴气。

陈冕是彻底做了甩手掌柜,只要白季辰不作死,他就任其发挥。

从始至终就是徐竹山一头雾水的立在旁边,仿佛就他多余一般。

徐竹山讪讪一笑随着众人落座,顾思田很自然的将他让在了右首位。

本想让卫陵坐到次位,却不料那愣货就是站在自己身后,挪都挪不动。

顾思田无奈的笑了笑,自己坐到了徐竹山旁边,完全将对面的白季辰放空。

刚才那一切仿佛真的跟闹剧一样揭过,白季辰此刻表情如常,似乎确实认错人了一般。

“方才听娘子的意思,你之前去束阳找过我?”

白季辰也纳闷,他自己都不知dào

两个人合适错过的。

顾思田貌似也不介yì

刚才的事情,只是微微抿嘴笑了一下,大方但却刻意疏离。

“三爷诸事缠身自然是不记得了,但您握着我这一家老小的吃食,小女子自当是要亲自登门的。”

白季辰将她这句话在脑子里过了两遍,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徐竹山,恍然大悟。

“都说徐老板在绵城的万柳庄异主,却原来是顾家娘子。”

白季辰翘着二郎腿松垮垮的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握着扇子不自觉的拍打着膝盖。

他的动作让顾思田眸色一暗,这动作眼熟的很,而且就连节奏都一丝不差。

顾思田惊愕的抬眼看向白季辰,此时对方也用带着些调侃的目光看着自己。顾思田双眉一蹙不自然的別过头去。

刚刚白季辰的话顾思田听到了耳里,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即刻想明白了因果。

顾思田嗤笑着看向徐竹山道:“呦,看来人三爷是冲着大哥你来的。”

徐竹山被她说了一头雾水,白季辰则勾唇一乐,心中暗道:你个猴精。

顾思田也不等徐竹山说话,直接去将白季辰的军。

“三爷实不相瞒,那东西牵扯我一家老小的活路,您定然也是看不上这三瓜俩枣的。何不放小女子一条生路,今儿个我借我大哥几分脸面跟你讨了这个情可否?”

顾思田将“我大哥”三个字加重了音量,今天他对徐竹山就格外亲切,再回想这件事,顾思田确定白季辰是有意亲近徐竹山的。

今日有徐竹山坐镇,这东西定然要的回来。

白季辰挂着一脸高深莫测,不言不语的用扇子拍打膝盖,那熟悉的节奏将顾思田的心都敲乱了。

“商契商印确实在我手里,不过那是抵了真金白银输给我的,如今娘子你说要便要,这可教我为难呢。”

如今饶是徐竹山再反应慢也听出名堂了,虽然他不知dào

这东西是如何到了白季辰的手上,但他知dào

没有商契商印,顾思田这铺子就不可能开门经营。

徐竹山只嘬牙花子:这叫怎么一回事!

第五十九章 针锋相对

“三爷,俗话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你看我上有老……”

说着又摸摸肚子里的孩子

“下有小,总不能连口吃食都不给我们留吧。”

顾思田话语不怎么客气,毕竟白季辰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了她。

即便是再撑得住场面,此刻脸色也拉了下来。

如果再和颜悦色下去,恐怕在场的人就真当她好欺负了。

卫陵心中气愤不已,在他眼里,此刻就是一个男人在光明正大的欺负女人。

这让他越发看不上白季辰这个人。

他是真想上前去帮顾思田,可如今没有动手,他能做什么?动嘴皮子吗?

卫陵考lǜ

了一下自己的表达能力,然后身形晃了晃又带着些沮丧的站了回去。

白季辰的目光一直落在顾思田的肚子上,那双眸闪着狡黠的光,似在算计着什么。

“三爷,不知这契印为何会在你的手上?”

徐竹山见缝插针,意图缓和一下越来越僵的气氛。

顾思田将商契商印的事情简单的跟徐竹山说了一声。

原本不想麻烦徐竹山的,但今天机会难得,顾思田是必须要拿回契印的。

徐竹山听后也明白了顾思田的意思。

今天白季辰表现的很明显,明摆着是要跟他套关系。

他虽然犹豫过一旦欠下白季辰这个人情,不知dào

要用什么来还。

可再看看顾思田,总觉的这烂摊子是自己扔给人家的。

一个女人家怀着个孩子,可想而知顶门立户的有多不容易。

他知dào

卫陵动武是内行,来文的绝对是靠不住的。

他也注意到顾思田虽然没有否定两人的关系,却也从来没有承认过。

而且看两人相处的模式,他也猜出了大概,唯独不敢确定的便是顾思田的身份。

徐竹山起身向白季辰躬身行了个礼,此刻正在心中盘算着要如何要回契印。

直白的让人家给自己面子,那就真成了不要脸了。

哪里有一见面就卖脸面的,他徐竹山就是再狂妄自大也没有这么办事的。

更可况他从来都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做事全凭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徐某素来听闻三爷是重情重义之人,今日得见乃是徐某三生有幸。我义弟一介武人,全然不懂商贾之道,如今想做些买卖养家糊口也全靠弟妹一人撑着。”

说罢徐竹山回身看了一眼顾思田,此刻对方也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

“弟妹如今有孕在身,还望三爷高抬贵手,徐某愿以五千两赎回契印。”

顾思田暗中直挑大拇指。

先是给白季辰戴了顶重情重义的高帽,然后拉自己这个孕妇出来压他一头,最后再以自己的名义花钱赎回契印。

白季辰若是不答yīng

,那他欺凌妇孺这条罪名便坐实了,而且还拒绝了徐竹山的示好。

如果他答yīng

了,非但得不来好名声,还会让人说他趁火打劫,以顾思田要挟徐竹山。而他跟徐竹山则银货两讫互不相欠。

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双手奉上契印。

白季辰似乎早就料到一般,并不意wài



而顾思田在赞叹的同时,又在心中暗惊。

果然人不可貌相,这性格温吞的徐竹山能做到如今的地位绝对不止是好运这么简单。

白季辰收回目光的同时淡淡扫了一眼卫陵,四目相对间,一双从容,一双敌视。

当初是自己亲手将顾思田交给的卫陵,有什么可抱怨的呢?白季辰心中暗笑,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一种结果。

“徐老板好手笔,我当初许诺三千两一手钱一手货,今日有徐老板作保,我哪里能不给这个面子。”

说着白季辰站起身来到陈冕面前:“姐夫借纸笔一用。”

也不等陈冕回答,便拿起纸笔开始书写。

将写好的信纸直接绕过徐竹山递给了顾思田:“娘子请过目。”

顾思田只扫了一眼便看明白了内容,带着满脸“你好不要脸”的表情看着白季辰。

白季辰只是挑眉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幽幽道:“徐老板的面子我白某自然是给的,不过如此便让我出让手中契印岂不是很吃亏,娘子你说呢?”

顾思田冷冷哼笑道:“用四成的红利去换取契印,那我倒宁愿掏这三千两,三爷您说呢?”

白季辰不以为意的撇撇嘴,转身将一旁站立的徐竹山抚肩推回到座位上,并安抚性的拍了拍,暗示剩下的事情跟他没多大关系了。

徐竹山意味不明的在顾思田和白季辰之间打了两个来回,又转头看了一眼饶有兴致的陈冕,最终只得识相的闭嘴。

顾思田也注意到陈冕从始至终作壁上观,由着白季辰冲着自己来。

恐怕今日这一切都是故yì

的,可为什么呢?

紧蹙着好kàn

的眉,在心中定义了一下陈冕和白季辰——狼狈为奸。

虽然不明所以,但她却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白季辰。

白季辰听了顾思田的话,不以为意的撇撇嘴。

“我反悔了,徐老板都愿意出五千两了,那我再看得上这三千两岂不是不识好歹了。”

顾思田没想到白季辰会抓住这个小辫子反将徐竹山一军,而徐竹山也因为这句话身体僵了一下。

卫陵忽然上前一步,犀利的眼神直射白季辰,口吻更是冷硬。

“三爷莫要欺人太甚。”

白季辰抬眼看着卫陵,心里说不上是憋屈还是满yì



顾思田将手伸到半空阻止卫陵,他要是动起手来场面就真控zhì

不住了。

这里是安王府,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什么市井之地。

他们身份敏感,麻烦事避之不及。

顾思田毫不避讳的直视着白季辰,生物雷达嗅到了利益的味道,抖动着小耳朵开始打心里的小算盘。

原本略带反感的面容在想通一些事情的时候,变脸变的比翻书还快。

看着顾思田表情瞬间变换,白季辰心中一凛。

他太了解顾思田了,这女人在看到钱时就是这个表情。

作者的话:

今儿个长吟那亲爱的大姨妈携带包括痛经,头疼,关节痛等诸位亲眷到访,长吟深表感激,并亲切的慰问了包括大姨妈在内的祖宗十八代,并致以诚挚的谢意。

第六十章 互利

“三爷,事到如今再讨论三千两五千两的也没有多大的意义,至于分让红利的事情倒不是不能商量。”

白季辰没有接茬,只是一撂衣摆转身回到位置上,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顾思田笑容可掬的看着白季辰,合拢的双手在不停的弹弄着指甲。

陈冕一直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此刻不自觉的皱起了眉。

“我这是小本经营,总共也赚不了几个银子,三爷您一下子抽走四成,那我就擎等着喝西北风了。要不这样吧,我愿意让利五成怎么样?”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顾思田,想着这女人到底会不会算账。

唯独白季辰微微眯了下眼,那俊朗面容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恐怕这一成的利可不好赚吧。”

顾思田没有出声,只是掩唇轻笑,那弯弯的眉眼颇招人喜爱。

“三爷多虑了,我一个妇道人家的没那么贪心,只是听说束阳开辟了去往荆州的通道,不知可否属实?”

“哦?”白季辰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这娘子你可问不着我,我一个巡检使哪里管的了商面上……”

白季辰话说到一半立kè

住口,再看向顾思田,果然她挂着一脸得逞的笑意。

“是啊,白巡检使可是为官之人,行不得商,经不了贾。一旦您手里收了我这四成的利,被有心人知晓,恐怕会引火烧身也说不准。”

白季辰越发觉的有意思了,用扇子支撑起额头,歪着脑袋打量顾思田,被挑起的额角皮肤让眉峰都要立起来了。

这就是他看上的女人,论心机手段绝不输于任何男人。

看上去弱不禁风,实则是一直毒皇后,碰不得啊碰不得。

虽然被抓了话柄,可白季辰心里却是美不滋儿的。

陈冕看着白季辰那色迷心窍的衰样,恨铁不成钢的直咬牙,心中将顾思田直比妲己褒姒。

白季辰表面上正经的很,一派道貌岸然的坐在那里似乎是在思考。

但顾思田却总能感觉到对方那肆无忌惮的视线,可一旦她目光追过去却又毫无踪迹,一切都仿佛是自己的臆想。

“束阳的事情是我经手,跟季辰毫无关系。”

陈冕沉着脸突然插话打断了两个人的“眉来眼去”。

多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生活,致使陈冕这个人的秉性有些肆无忌惮。

他从不怕得罪人,所以无论高兴还是不高兴,只要他乐意,就可以随时写在脸上。

所以虽然没人敢去揣度七王爷的心意,但看面色一般都能了然于胸。

顾思田心中开始思量。

如今看来这七王爷明显是跟白季辰一伙儿的,而且袒护的还如此明显。

这跟之前得到的信息似有出入。

尤其是白季辰这个人,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虚有其表。

再度打量白季辰,虽然看上去玩世不恭,但顾思田发xiàn

这人眼睛毒的很。

顾思田依旧面色如常,谁都没有看出她那心思早就拐了十八个弯。

“王爷多虑了,我可不敢打三爷的主意,只不过是有事相求而已。”

说着也站起身来走到陈冕桌前,颔首道:“借王爷纸笔一用。”

她不像白季辰那般放肆,说完之后乖巧的站在那里等着陈冕发话。

陈冕拧眉看了看顾思田,又转眼去看白季辰。

那不着调的此刻正满目含春的冲他抬抬下巴,那表情都快浪出水了。

陈冕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伸手将纸笔递到顾思田面前。

由于背对着白季辰,所以顾思田不知dào

他的动作。

可这一切却被卫陵看了个满眼。

卫陵双拳握的“咯咯”做响,心中唾骂:**。

顾思田将写好的信纸直接递给了陈冕,毕竟面子要做足。

既然陈冕说是他经手,那再同白季辰纠缠就是打七王爷的脸了。

陈冕刚看了一半,白季辰便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一把抽出了信纸。

“给他做什么,最后还不得我看。”

白季辰这是变相的默认,陈冕空着两只爪子僵在那里,气的直瞪眼珠子,那小八字胡一抖一抖的。

仔细看了一遍顾思田写的东西,白季辰的表情很是感兴趣。

“娘子的意思是也想开通商道?那你为何不找徐老板,这也只是他一句话的事。”

徐竹山一直沉默不语,这时也看向顾思田,目光有些复杂。

顾思田回了徐竹山一个安抚性的笑容,又转身对着陈冕行了个谢礼之后慢慢坐了回去。

“徐大哥将我当做自家人,可我却不能依仗大哥肆无忌惮的索取。俗话说帮的了一时却帮不了一世,我若不能自立岂不是愧对大哥的一番苦心。”

顾思田说的头头是道在情在理,徐竹山听的却心觉羞愧。

当初这么做原因很简单,绵城的商铺不大,刚足够他们立足。

可没想到他顾及不到的地方会是这么一个烂摊子,就这么扔给了顾思田让他觉得事情办的极不厚道。

顾思田扶着肚子在椅子上挪了挪,许是椅子太硬了,她后腰酸的很。

白季辰稍稍抿了下唇,低声吩咐了一声站在身后的祁虎。

祁虎出去了不大一会儿便有下人拿了软垫上来,并将顾思田的椅子铺的舒舒服服。

“三爷有心了。”

顾思田也不做作,道谢之后便坐了下去,整个身子舒服了很多。

白季辰颇有风度的点了一下头,极像一个富有涵养的绅士。

“三爷,咱也明人不说暗话,谁都不会嫌银子多了咬手。三爷建立这条通道,万柳庄则是现成的中转地,此后万柳庄的利益我们五五分成,怎么说三爷都不会吃亏。”

白季辰翘起的小腿勾着脚尖一颤一颤晃悠着,满眼算计的看着顾思田。

“娘子似乎有些避重就轻,一旦通道建立,那跟万柳庄便密不可分,这五五分……指的是那部分?”

顾思田微微扬起尖俏的下巴但笑不语,意思很明确,这分成自然包含通商利益。

白季辰看着顾思田隐隐泛白的面色,不动声色的蹙了下眉心。

“这样吧,三日后我给你答复。”说着他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坐的我腰都硬了,我去躺会儿,你们随意。”

也不等别人说话,白季辰径直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就要走。

“哦,对了。”忽然他转过身来看着顾思田。

“看娘子面色不好,正好我姐夫这里有个不错的大夫,让他帮你把个脉如何。”

第六十一章 两根木头恩断义绝

顾思田弯着眉眼带着一脸笑意,但眸光中却闪过警惕之色。

“多谢三爷美意,民女好的很。”

“你确定?”

白季辰勾着嘴角笑的意味深长。

顾思田不语,白季辰也不再纠缠转身离去。

白季辰一走,这戏也没的看了,陈冕将众人打发了之后便向后院走去。

一看到那骚包没心没肺的在屋里嗑着瓜子喝着香茶,陈冕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三番五次的暗示,明里暗里的做小动作,别以为我是瞎子。”

陈冕劈头盖脸的就是数落,白季辰缺心少肺的坐在那里斜睨着自己姐夫。

“如今的局势你也看明白了,那顾思田根本就不是什么贤良之人。你前脚一蹬腿,她后脚就跟了别人,这种女人你还惦记来有何用!”

白季辰掏掏耳朵继xù

跟桌子上的瓜子较劲。

“我说话你听见没有,我以为你今天是来见一面然后恩断义绝,没想到……吃吃吃!就知dào

吃!”

陈冕一把打掉白季辰手中的瓜子,吹胡子瞪眼的看着他。

“没想到你竟然腆着脸往人家身边凑,你,你白活一回了你!”

陈冕原地打着圈,背着一只手,另一只则对着白季辰一点一点的。

白季辰彻底贯彻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政策,饶有兴致的看着陈冕在那里张牙舞爪。

“你是聋了还是哑巴了,说话啊!”

“渴了吧,来喝口水继xù

。”

白季辰非常体贴的将一杯雨前递了过去,陈冕被彻底气的没了脾气。

“活该你当活王八。”

陈冕愤愤的喷了一句,转身离去。

白季辰看着陈冕的背影嘿嘿嘿的笑了。

一行三人一路出了安王府,徐竹山从始终一言不发。

徐竹山不言,顾思田也不语,卫陵——是个哑的。

行至门口正准bèi

要上车,祁虎突然追了出来,直接冲到卫陵面前。

“你跟我来。”

冷冷的一句话抛出,祁虎转身施展轻功越墙而起。

卫陵站立片刻,对这顾思田和徐竹山道:“你们先回。”然后追着祁虎的步伐而去。

顾思田盯着二人消失的方向半晌,直到徐竹山提醒才转身上车。

卫陵一路跟随祁虎来到一条隐蔽小巷,刚站定身形,祁虎一个飞身猛扑上来,一记重拳打在了卫陵脸颊。

“说!到底怎么回事!”

卫陵防卫不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啐掉口中血沫,舌头轻轻舔了一下,牙齿有些松了。

卫陵站在那里,既不还手也不说话。

“说话啊!”

祁虎咆哮着去抓卫陵的衣襟,还要再挥出一拳,可伸到半空紧握的拳头却生生停在了那里。

双手颤抖的看着卫陵,祁虎气的双眼通红。

“凌子,告sù

哥这不是真的,说啊!”

祁虎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拳头虽然没有挥出,却也没有落下,随时准bèi

再次出击,只等卫陵的回答。

小巷内寂静无声,将近两人高的院墙阻隔了所有喧嚣繁华。

卫陵的冷静如同这沉默的小巷,让祁虎似拳拳打在棉花上一般。

**家主乃是大忌,更何况他们这种贴身侍卫,这可是千刀万剐的罪过。

可卫陵不能说,他信得过祁虎,但信不过白季辰。

一旦白季辰将注意力放在了顾思田身上,那祁虎就不得不将自己知dào

的和盘托出。

顾思田怀着南域王孩子这件事情被捅出去,他就是死也未必能保得住顾思田和孩子。

卫陵暗暗攥紧了双拳,咬了咬牙低声道:“你不是都听到了。”

祁虎直觉心头“轰”的一声巨响,那种震撼只炸的他心肺生疼。

原本他是不信的,**家主那是等同于背叛,多年的训诫没人敢忘记。

“这么多年你就学会了这个?”

如今卫陵竟然亲口承认自己做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祁虎说不上是震惊还是失望。

祁虎收回拳头,猛的一把将卫陵推了出去。

通红的双眼虽然带着不忍但仍然冷漠了起来。

“背主忘意!规矩你我都懂,王爷不在了,我无权决定你的生死。但从今后你与影卫队再无瓜葛,我祁虎就当没你这个兄弟。”

卫陵依旧低着头不说话,看不清表情,但身体却微微颤抖。

主动脱离组织跟被组织驱赶是两个概念,尤其是顶着背信弃义**家主的罪名,纵然是卫陵也有难以忍受的时候。

“从今后别再让我看见你,你滚,滚啊!”

祁虎的吼叫声发颤,不知从怀中取出什么猛然砸到卫陵身上,然后头也不回的再次纵身施展轻功越墙而出。

那是一枚朱漆精雕的关二爷护身木牌,当初卫陵偶然碰到顺手买来送给祁虎的,却没想到祁虎竟然当宝贝一样珍藏至今。

如今……怕是恩断义绝了。

面无表情的俯身去拾木牌,却连抓了两次都没有握住。

将木牌搁置在掌心,卫陵呆呆的看着。

最终只能长叹一声,将东西贴身揣入怀中,转身默默离开小巷。

祁虎双膝跪在白季辰面前,低着头神情沮丧。

白季辰撂都不撂他一眼,自顾俯在桌子上垂目不知写着什么。

主子不说话,祁虎也不敢吱声。可就这么僵持着,祁虎终究沉不住气了。

“属下教导无方,请主子责罚。”

闷腾腾的声音响起,祁虎表情凝重的似吊丧一般。

白季辰抬眼看了看祁虎那张正方大脸,刚毅的五官此刻绷的跟块铁板一样。

“教导无方?前几日是谁说小陵子教导有方来着?”

白季辰话音平淡无波,似唠家常一般听不出是喜是怒。

祁虎后背一僵,整个人冷汗都下来了。

那日鼓起勇气拿主子打趣,完全没想到今日在这儿等着他呢。

“属下那日信口胡言,主子莫怪。卫陵大逆不道是属下**无方,不关主子。但……但念在卫陵不知真相,望主子网开一面放卫陵一条生路,属下愿带他受过。”

白季辰眼角微微弯起弧度看着祁虎。

“你跟小陵子相识有十九年了吧。”

“回主子,过了腊月整二十年。”

“当初让你做影卫队长,除了身手以外,更因为你是家生奴仆,忠心可靠,但这脑子……”

白季辰摇摇头头,语气中带着些无奈。

“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快木头,但凡开朵花给我看看也好啊。”

第六十二章 长点儿心吧!

祁虎抿着唇不说话。

就因为是家生的奴仆,而且身手又在所有人之上,周家才选他做为影卫队长。

但他心里清楚,论心思不如卫陵周密,论脾气也没有卫陵隐忍。

如果说卫陵是一根肠子通到底,那他就压根是个空心的。

“你就算嘴上跟他割袍断义了也没多大用,你自己心里清楚,其实你是信他的,可是你太忠心了,不过这也算是你为数不多的优点。”

白季辰放下笔,单手托腮看着祁虎,眼里挂上了戏谑的笑意。

“所有人都知dào

我死了,所以卫陵的功过便无人定夺。你怎么跟他说的?让我猜猜”

祁虎低着头不敢说话,白季辰托腮的手指一下下的轻扣着太阳穴。

“主子不在无人定你生死,但从今后影卫队再无卫陵此人,你我兄弟恩断义绝。”

白季辰学着祁虎的口吻,那同玉振般的声音刻意模仿者祁虎的木讷粗重。

祁虎被主子说了个正着,羞臊的一脸通红。

“你前脚放了他,后脚跪我面前领罪,你明知dào

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你这叫什么?恃宠而骄?”

白季辰的话让祁虎身子一僵,立kè

谨慎的沉声道:“属下,不敢。”

“不敢?我是不是应该欣慰,毕竟你长心眼儿了。”

白季辰眯着眼睛打量祁虎,那目光如炬让祁虎浑身战栗。

祁虎不怎么会看人眼色,更摸不准主子现在到底生不生气。

听口气不像是动怒,可祁虎又不敢确定自家主子是不是憋着秋后算账。

白季辰说的没错,祁虎确实有些依仗宠信。

毕竟如今知dào

主子身份的只有他和七王爷,这种秘密被分享的感觉拉近了自己与主子之间的地位。

虽然不会动摇他的忠心,但是却让他的胆子大了起来。

就像白季辰说的——恃宠而骄。

此刻祁虎不知该如何自处,是要表忠心还是要解释。

心中权衡了半晌,最终祁虎选择沉默。

主子永远是主子,他祁虎今日所作所为确实已经超越了禁戒线,主子若要责罚,他毫无怨言。

“行了,别琢磨了,就你这样的长点心眼是好事。把这个送回束阳给曹老头,告sù

他我晚回去几日。”

白季辰不愿再跟他费唇舌,将写好的信塞入信封递给祁虎,直接将一头雾水的祁虎打发了出去。

徐府——

小宝正坐在门房里打着瞌睡,往日寸步不离的跟着徐竹山,今天徐竹山一回来便将他撵了出去。

徐府正厅,柳枝儿站在门外不时的向里张望。

屋里没有人说话,气氛很是凝重。

徐竹山沉着一张脸坐在那里,眼睛偶尔扫过面前的顾思田和卫陵。

卫陵依旧面无表情的坐着,顾思田则低着头不吱声。

“你们既然来找我,那就说明信得过我。可这么大的事怎么就不先跟我说一声。”

徐竹山首先打破了平静,话语隐隐带着恨其不争的怒意。

他的脾气向来平和温吞,偶尔的急躁也不过是提高些声调而已。

将近三十年来,他从未动过这么大的肝火。

他以为顾思田他们只是想找个地方避过风头之后从新生活,之前也看出来两人并非夫妻,但他没有多想,以为是顾思田珠胎暗结让卫陵帮忙而已。

虽然曾经怀疑过顾思田的身份,可他万万没想到顾思田肚子里怀的竟然是南域王的遗孤。

“王爷对我恩同再造,现如今我更不能让他的遗孀出任何意wài

,绵城你们不用去了,那种小地方根本不适合养胎,从今后你们就住在我这里,天塌下来大哥顶着。”

徐竹山不是圣人,如果顾思田是个普通人,那他顶多看在卫陵的面子上出手相助。

可如今不同了,恩人遗孀又岂能随意安置。

徐竹山说的颇有豪气,顾思田内心感动却只能心领。

她不能给徐竹山添麻烦,她只说了自己同周瑜文的关系,却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

自己是护国公嫡长女并且怀有南域王遗孤这件事一旦被挖出来,那何止是祸连九族的罪过。

“徐大哥有结草衔环之情思田敬佩万分,但思田也有为人之原则,如果大哥因我之事受牵连,你让小妹如何自处。”

一声“小妹”,一句“自处”,彻底让徐竹山如鲠在喉。

顾思田顿了顿,又看了一眼卫陵。

卫陵从始至终都在旁听,但却一直沉默。

“小妹目前有一事相求,还望徐大哥能帮忙。”顾思田带着期许的目光看向徐竹山,眼下能帮上忙的也只有眼前这个男人了。

徐竹山一下子来了精神:“需yào

大哥做什么,但说无妨。”

顾思田思虑了一下,试探性的开口。

“听说圣上将南域王府赐给了护国公。”

徐竹山点头:“确有其事。”

顾思田垂目抿了抿唇:“据说护国公要派人将南域王府全部拆掉……。”

这件事徐竹山也有所耳闻,可具体的他也不太知情。

“妹子的意思是?”

如今身份说开,徐竹山也无法再叫顾思田弟妹了。

“思田想请徐大哥帮忙打探一下,能否有办法阻止这件事情。”

“阻止护国公拆南域王府?”

徐竹山没想到顾思田有这么大胆的想法,人死了谁还会在意一座王府。

阻止护国公?谁都知dào

护国公办的事情多半都是圣上暗中授意,否则这硕大耗资的王府哪能说拆就拆。

徐竹山凝眉端详着顾思田,怀着周瑜文的孩子,还想护住南域王府,有这般举动也算是有心了。

“妹子放心吧,我这就派人去查,一旦有消息便第一时间通知你。”

顾思田谢过徐竹山后,两人又唠了几句家常便各自回房。

卫陵跟在顾思田身后,面色不是很好kàn



顾思田回屋,他就站在门口。

顾思田不发话,他也不进门。就那么直杵杵的站着,害的顾思田又以为他喝多了呢。

站在卫陵面前,两人中间隔着一个矮矮的门槛。

“有什么话说吧。”

顾思田有些烦他这种问答模式的,如果自己不张嘴,估摸着卫陵能憋进棺材里也不开口,所以语气多少有些不耐烦。

第六十三章 没有什么三叔公

顾思田站在门口看着卫陵,此刻对方也一脸正色的看着自己。

什么情况?怎么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顾思田莫名其妙的上下瞟了一眼,吃错药了吧。

“你,为什么要同那姓白的合zuò

,你明知dào

他……”

说道这里卫陵卡壳了,有些话他自认说出来会玷污了顾思田。

“他什么?”

顾思田歪着头看着卫陵,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杵我门口挡阳光,进来说话。外面那个,别躲了,你也给我进来。”

顾思田一声令下,柳枝儿就跟土地爷一样,一下子冒了出来,嬉皮笑脸的一头钻进了屋内。

卫陵顿了顿脚步,随后也跟了进去。

顾思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柳枝儿贴心的给她后背塞了个软垫。

“你觉的我为什么会想方设法的搭白季辰这条船?”

卫陵刚坐定,顾思田就扔了一个反问。

低头思索了片刻,卫陵不太确定道:“他有钱。”

顾思田摇摇头:“不止有钱。”

卫陵看着顾思田一副意有所指的样子,脑子有些混沌。

“他是做官的。”

一直猫在卫陵身后的柳枝儿忽然说话,让两个人都颇为意wài

的看向她。

柳枝儿不知dào

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顾思田满yì

的笑了笑:“看见没,丫头都比你脑子活,他不仅有钱,以后还会有权。”

卫陵不以为意的皱皱眉:“可那个人他……”

一想到白季辰看顾思田的眼神,卫陵就忍不住的厌恶。

顾思田明白卫陵的担忧,她是当事人,当然看的清楚白季辰看自己的目光带有赤/裸裸的侵略。

白季辰这个人很危险,但她又不得不想办法往这个人身边靠拢。

顾思田认为就算白季辰再肆无忌惮也不会对她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做什么。

卫陵始终不愿意让顾思田以身犯险,而顾思田也不愿意做一些无谓的解释,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

“姐,我听你说南域王府现在在白三爷手上,你是因为这个吗?”

柳枝儿小心翼翼的开口,并时刻注意着顾思田的反应。

顾思田没想到柳枝儿脑子转的这么快,脸色有些讪讪的。

“……恩,护国公将南域王府的事情交给了白季辰,我们如今要什么没什么,唯独从白季辰身上找突pò

口。”

卫陵看着顾思田若有所思,他摸不清这女人一天到晚的在琢磨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顾思田心中有南域王,否则不会为了一处宅院死物而煞费苦心。

周瑜文对于南域王府的执着,只有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才会了解。

他鲜少去王府后院,所以对于顾思田的了解不是很多。

只知dào

这女人有些特别,从不谄媚邀宠,个性非常独立,甚至连周瑜文都要上赶着去找她。

起初卫陵认为顾思田定然是不在意主子的,毕竟她从未表现过跟主子的亲近之意,而周瑜文每次提起顾思田也总是骄傲中带着些无奈。

可自从跟在她身边以后,卫陵逐渐发xiàn

,顾思田虽然不是那种恪守规矩的大家闺秀,但却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

卫陵略带探索和感慨的目光让顾思田直起鸡皮疙瘩。

“想什么呢?能不能别用那么恶心的眼神看我。”

顾思田搓搓胳膊,嫌恶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别扭的别过头。

卫陵有些不好意思的避开目光,但心里却为主子感到欣慰。

顾思田没再理他,而是抬头微笑着看向柳枝儿。

“枝儿,你想学算账吗?我教你。”

柳枝儿立kè

双眼放光。

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而自己除了收拾收拾家做做饭以外再无其他用。

这让她始终觉的自己和顾思田之间隔着一层,只能站在背后看着他们往前走,自己却无能为力。

顾思田的这个提议让柳枝儿一下子来了精神,她做梦都想跟顾思田,卫大哥他们并肩站在一起。

顾思田冒出这个想法也是一时兴起,比起卫陵那块木头,柳枝儿显然要聪明很多。脑子活,机灵,而且办事麻利。

她是真心在意柳枝儿,拿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所以她不愿看到柳枝儿始终要靠依附他人,靠照顾别人起居才能够生活下去。

柳枝儿点头点的像小鸡吃米一般,两个花苞头跟着一颤一颤,兴奋之情都要溢出来了。

顾思田满yì

的笑笑:“等回去了我就教你。”

“好,姐你可不许反悔。”

柳枝儿咧着嘴乐的见牙不见眼。

卫陵则完全置身事外的沉静在自己的思想里,脑补着一切可能。

他不放心,打心底里卫陵抵触白季辰这个人。

这让他好长一段时间都心情欠佳,表现出来就是那张脸由零度以上降到了零度以下。

徐竹山收拾出了最好的房间给顾思田,然后又不知从哪找来一位厨子负责她的饮食,顿顿山珍海味的补,直吃的顾思田想流鼻血。

要说徐竹山是个细心的人,之前在徐府大夫给顾思田把过脉,当时已有五个月。

可那日顾思田跟陈冕谎称怀孕四个月时,徐竹山如今也明白了用意。

卫陵做为影卫是学过些医术皮毛的,他会定期查顾思田的脉象,然后根据脉象徐竹山再找大夫去抓药问诊。

她注意到无论是陈冕还是白季辰都不止一次关注过她的肚子,而且白季辰还曾经暗示过想找大夫给他把脉。

这不得不让顾思田多心,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一些总不会出错。

卫陵默然把着脉,顾思田忽然想起什么的问道:“喂,当初在连洼村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三叔公吧。”

收回手,卫陵抬眼看了看,继xù

不说话。

“跟你说话呢,当初我身体里有余毒,那药方管用的很,你哪里淘来的?”

顾思田眨巴着眼睛看着卫陵。

卫陵则收拾着手边的东西,还是不理人。

顾思田撇撇嘴觉的好没意思,却不料卫陵开口说道:“廖神医同主子相识,当初恰逢他人在荆州。”

又是周瑜文,顾思田听后心头一紧,整张小脸一下子耷拉了下来。

廖神医?顾思田听过这个人,传说这人能起死人而肉白骨,那些事迹被传的挺邪乎。

正要张嘴再问,柳枝儿两步跑了进来。

“姐,那白三爷来了,这会儿正跟徐大哥在前厅呢,徐大哥说如果你身子无碍了就过去坐坐。”

第六十四章 附加条件

第三天白季辰依约前来,那一派衣冠楚楚的模样优雅的举止,让人看了着实很赏心悦目。

顾思田转身进门的时候,白季辰投过来的目光瞬间亮了起来。

暗中皱皱眉,顾思田上前俯身行礼。

白季辰很给面子,人模狗样的点头回礼,并无逾越之处。

“听闻近期娘子身体不适,正巧我这里有些乌思藏的虫冬草,若娘子不嫌弃便请一并收下。”

说着白季辰身后的小厮走到顾思田面前递上一个锦盒。

锦盒打开的时候,顾思田不免惊愕了一下。

冬虫夏草!这东西在这里极其罕见,而且面前这盒虫草个个丰满肥大色泽金黄,一看便知是上品。

虫草数量不多,也就不到二十只,但就这么区区一小盒东西便价值万金。

顾思田不解的看向白季辰,若说泡妞的话,这手笔未免大了些。

“三爷好意小女子心领了,但这东西太过贵重,小女子万万不敢收。”

白季辰无所谓的笑了笑。

“无所谓,我身体健壮用不得这种补气补血的东西,倒是娘子用来最为合适了。今后还要长期合zuò

,若娘子身子夸了,那我找谁要钱去。”

那小厮很懂眼色,看白季辰这么说,便主动将锦盒盖上,直接放到了顾思田身旁的小桌上,之后自觉的退了下去。

白季辰满yì

的扫了一眼小厮继xù

道:“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若这死物用不到正途上,即便价值万金又有何用,娘子你说呢?”

看着白季辰夷然自若的坐在那里看着自己,顾思田一时间哑口无言。

“既然是三爷的一番好意,娘子便收着吧。”

徐竹山向来会把握说话的时机来调和气氛,白季辰向他点了点头,顾思田也不再纠结这种事情。

“听三爷的意思是同意了我之前的提议?”

顾思田势必要接近白季辰,没有比他更了解南域王府实jì

情况的人了。

徐竹山微微蹙眉,他之前提过帮她打通商道,却被顾思田阻止了。

理由也很明确,她必须自力更生,不能依靠徐竹山一辈子。

“当然,互惠互利的事情谁不乐意。绵城的线路我帮你打通,而且只收你两成,只求娘子帮我一个忙。”

白季辰说的轻描淡写,顾思田的眼皮却跳了跳。

“三爷请讲。”

“你也知dào

我身份敏感不能露面,所以束阳的产业必须找个可靠之人掌管,所以……”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接管束阳商道?恕小女子直言,三爷怎会认为我是可靠之人?”

顾思田面不改色的问白季辰,但心中却不免警觉起来。

“我们有相同的利益,我相信娘子也愿意多赚些银子安家吧。”

白季辰笑的和颜悦色,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顾思田的肚子。

顾思田霁颜一笑。

“三爷玩笑了,我一介女流能勉强支撑着万柳庄就已是强弩之末,岂敢担此重任。”

“哎。”白季辰摆摆手。

“娘子谦虚了,我既然敢出此言便是信得过娘子的。我这里确实多有不便,还望娘子多多体恤才是。你放心,万柳庄有我和徐老板担保,定然无忧。”

白季辰这种强行将徐竹山拉向自己阵营的做法让徐竹山颇为无奈,可面子上又不好辩驳。

只能讪讪道:“万柳庄既然是我赠予娘子,那徐某定然会一管到底,不过……”

“你看,我的话娘子自是有疑,徐老板是你大哥,他的话定然错不了。”

白季辰将徐竹山的后半句硬生生的堵了回去,这让徐竹山多少心生不满,瞎子都看得出来这白季辰对顾思田心思不正。

顾思田如今可是孕妇,这白季辰简直就是造孽,徐竹山在心中长叹,只能等一会儿人散了再找机会提醒一下顾思田。

他虽然是宁州首富,但白季辰的二哥是宁州巡抚,直接握着徐竹山的身家命脉。

尤其这个白叔辰新官上任,徐竹山还没跟他打通关系,若在此时得罪了白季辰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白季辰有些赶鸭子上架的趋势,他将顾思田架在半空,上不去也下不来。

看出顾思田的为难,白季辰索性也不逼她。

“这样吧,你先回绵城处理万柳庄的事情,等绵城的商道一经开通,你再来束阳可好?”

徐竹山终于坐不住了:“弟妹如今身怀六甲,绵城偏僻穷困不适宜安胎,所以我打算让弟妹在我这里安心待产,凡事等孩子顺利降生以后再说。”

徐竹山一口一个弟妹,纵然忌惮白季辰,但他却不想让顾思田涉险。

毕竟白家如今位高权重,若真注意上了顾思田,那么她的身份就很有可能暴露。

白季辰摇着扇子打量徐竹山,眉眼间带着些笑意却不达眼底,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徐老板考lǜ

周全,是白某心切了。”白季辰扫了一眼顾思田:“如果徐老板和娘子信得过在下,那绵城的事情便交给我来处理,娘子也可在此地安心养胎。”

“恕小女子斗胆直言,三爷为何……”

顾思田在心中斟酌着用词,白季辰似乎太过于关心她的事情,这让她整个人都不安了起来。

看着顾思田戒备的目光,白季辰心头一凛,貌似自己有些得yì

忘形了。

将扇子一收哈哈一笑:“娘子多心了,你同我姐夫在曲县有一面之交,他不止一次的跟我提及娘子的聪慧。况且娘子与我也算有缘,这几日我也看出姐夫当日所言非虚,白某惜才心切惊吓了娘子,还望娘子莫怪。“

顾思田将信将疑的看着白季辰,话虽如此,但她只信了五分。

不过既然他愿意将活揽了过去,自己也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只不过这个情日后要如何还须得好好斟酌一番。

“既然是三爷美意,那小女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日后还望三爷多多照抚才是。”

两人相视而笑却心境迥异。

顾思田原本没想在徐竹山这里安胎,但今天徐竹山明摆是在护着自己,所以她也不能反驳,现如今只能借坡下驴先住下再说。

第六十五章 胎动

站在屏风后面,看着热气腾腾的洗澡水,顾思田一件件的剥落自己的衣衫。

阳光透过窗棂泼洒在屋内,那玉脂般的肌肤在阳光的映射下变的温润剔透。

踩上脚踏,足尖轻点了一下水面,一股暖流便顺着脚趾蔓延开来。

小心的踩了进去,身体逐渐适应着水的温度。

当全身没入水中的时候,那种难以言喻的温暖让沈易雪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叹息。

蒸腾的热气让顾思田的脸上不一会儿就挂上了汗珠。

几缕青丝懒散的贴在脸上和身上,水滴就那么顺着精致的五官滑落下来,顺着脖颈一直流到胸前直至滑落进水中。

在雾气的熏烤下,那绝美的脸颊上也泛起了一丝红晕,慵懒的躺在浴盆里,浑身散发着一种别样的妩媚。

迫于无奈,顾思田只得安心在徐府养胎。

徐府吃的好住的好,徐竹山又细心周到,这让顾思田颇为受用。

不过嘴上说安心,但心中还是七上八下的。

白季辰负责牵头藩邦和官府的各个通道,万柳庄的事情他很自觉的只是代为看管,并无越权之举。

绵城是她的起点,绝对不能将万柳庄再弄丢了。

想来也是,人家堂堂护国公家少爷,哪里看得上一个小小的万柳庄。

白季辰让自己去束阳,目的不外乎就是找一个有利益牵扯并且可靠好控zhì

的人帮他做政绩。

她可不相信白季辰真的看上了自己,先不说自己长相如何,就冲着这个圆滚滚的肚子也没人敢将主意打到他身上,除非这人只见过母猪。

顾思田同白季辰利益挂钩又是一介妇人,拿捏起来肯定要比那些男人们来的容易。

想到这里顾思田撇撇嘴,觉的白季辰的手段未免有些幼稚。

绵城的事情不能不过问,但是自己手里连个趁手的人都没有,只能让卫陵这个外行两头跑。

最终顾思田只好开始压榨柳枝儿,将丫头栓在自己裤腰带上开始了填鸭式的教学。

柳枝儿果真聪明,有着偷学私塾的底子,学起算盘来也快了很多。

许是水温太过舒服,顾思田朦朦胧胧的忽然觉的肚子一顶。

半眯着的眼睛猛然睁大,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肚子。

将手轻轻抚上光滑的肚皮,刚一轻触,肚皮上猛的顶起一个小鼓包撞到了她的手心。

直到这一刻顾思田才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那是她的孩子,窝在她的肚子里,活的,会动的。

这是一条生命,会呼吸的生命。

用不了多久还会哭会笑,会叫娘的一个小家伙。

顾思田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双眼微微泛红闪着泪光,那种呼之欲出的欢喜让她整个人都躁动了起来。

抬头环顾四周,发xiàn

身旁一个人都没有。

恍惚间一种失落袭上心头,再喜悦又有何用,这种感觉又能跟谁去分享?

周瑜文,我问候你大爷!

顾思田自暴自弃的将头靠向浴盆边缘,手不自主的抚摸着肚皮,回味着刚刚那种神奇的触觉。

老娘的儿子老娘自己养,老娘的快乐你个死鬼这辈子也别想知dào



卫陵对于跟白季辰的合zuò

一直保持不认同却也不多嘴的态度,每次看白季辰的眼神就跟看情敌一般。

虽然顾思田知dào

卫陵这是在帮主子护着自己,而且他只针对白季辰。

可每次她跟白季辰往一起一站,卫陵整个人的气势都凌冽起来,搞的就跟自己真**了一般浑身不得劲。

白季辰这个人确实跟她之前调查的有所偏差。

看上去像一只招摇的花孔雀,但是内里还是有些本事的,办起事来也比较可靠。

顾思田跟白季辰从未见过面,她自己都不清楚,白季辰哪里来的自信,觉的自己可以帮她。

桌子上放着一本账册,那是顾思田一早算完的,如今拿来给柳枝儿练手。

“姐,你都怀孕六个月了,明年开春我可就有外甥了。”

柳枝儿将算好的账簿递给顾思田让她过目。

顾思田看了看窗外阴沉沉的天,马上要进十一月了,树叶已经黄了九成,好多枝桠上已经秃了。

“记住,我如今刚五个月。”

柳枝儿吐吐舌头不吱声,顾思田警告了柳枝儿一声,翻开账簿开始检查。

“两脚帐相对来说简单一些,你目前也基本都掌握了。三角帐你也了解了个大概,咱们店里会涉及到以物易物这一块,所以从明天开始我教你复式记帐法,这比三角帐还要难上一些,你要用心学。”

这个年代最复杂的的也不过就是三角帐了,顾思田的复式记账却是现代会计必学的记账方式,比三角帐要严谨的多。

柳枝儿的好学程度远远超出了顾思田的想象,她觉的自己已经在严重压榨这丫头了,可柳枝儿却从未出现任何逆反心理,反倒学的津津有味。

自从顾思田住到了徐竹山这里,叙府就多了一名常客——花霓裳。

这女人每次都是温文尔雅的来,飘飘然的去。

名义上是来照顾顾思田,实jì

目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虽然花霓裳是一厢情愿,卫陵也从未给过她好脸,可顾思田还是觉的过意不去。

毕竟自己吃住在徐竹山这里,如果他家小陵子再拐走徐竹山的女人,这就跟吃饱了骂厨子,过河拆桥没什么两样了。

虽然徐竹山表面什么都没说,但看卫陵的眼神却越来越疏离起来。

尤其是知dào

顾思田的身份之后,徐竹山难免不对卫陵起了戒心。

他追求了花霓裳三年,到现在眼看有些眉目了,卫陵的出现让他三年的付出打了水票。

没人知dào

花霓裳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卫陵,她不说,卫陵压根就想不起来,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看着徐竹山一天沉似一天的情绪,顾思田考lǜ

着要不要回绵城去。

挖恩人墙角这种事情实在是太不厚道了。

不出所料,隔了一天花霓裳又来了,还带了不少亲手做的点心。

介于她这么肆无忌惮,顾思田终究不能装不知dào

了。

“霓裳姐,有些话妹妹想跟你聊聊。”

第六十七章 霓裳姐和小陵子

既然是开门见山,顾思田当然没有说那些有的没的弯弯绕。

卫陵压根没当回事,徐竹山又过度纵容,花霓裳更是没有自知之明。

这么下去,他们同徐竹山的关系早晚会被这女人彻底弄僵。

按理说这种话轮不到她顾思田来说,可如今不敲打敲打花霓裳是真不行了,毕竟自己还顶着个人妻的名头。

她跟卫陵的关系只告sù

了徐竹山一人,而徐竹山打死也不可能跟花霓裳透风。

顾思田如今行动不便,一天有将近一半的时间窝在屋子里尽量不出门。

花霓裳此刻坐在她的对面,尴尬的低着头揉着手中的帕子。

常年精心保养的双手看不出一丝岁月的痕迹,纤细的手指尖端,干净的指甲修整一齐,嫣红的蔻丹让整双手显的更加白皙。

真丝绢帕被她**的一团褶皱,花霓裳稍显窘迫的不知该说什么。

“形势我也同你说的明白,我想以姐姐的聪慧定然也是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顾思田直视着花霓裳,她今日必须将话说明白。

“徐大哥对你如何你自当清楚,若你在如此下去,你让卫陵和我如果面对徐大哥。”

花霓裳不说话,将下唇生生咬出了牙印。

顾思田皱着眉摇摇头。

“姐姐是聪明人,见识定然也比妹妹广。就算姐姐出自风尘,妹妹也从未另眼相看,一直诚心相待。”

花霓裳猛的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她自认为掩藏的很好,从内到外都要将自己装扮的清新脱俗,更是在举止言谈方面强迫自己脱离以往的风尘气。

却没想到顾思田其实一早便以看出她的出身,如果她知dào

了,那卫陵会不会也……

花霓裳的眸光从惊愕到无措再到恐慌,她最自卑的无非就是自己的出身。

顾思田看出花霓裳的心思,但她也不能太言过其词。

毕竟她是个外人,这种三角关系本就微妙,如果她掺和的太深了,恐怕会越演越糟。

顾思田只能敲打一下,他们如今在徐竹山的屋檐下,以后多少还要仰仗徐竹山,弄的太尴尬了对谁都不好。

不能去跟徐竹山解释,这种事情只会越描越黑。又不能敲打卫陵,因为人家压根就没把花霓裳放眼里,躲还躲不及呢。

折腾来折腾去只能来跟花霓裳挑明。

其实顾思田挺佩服花霓裳的,出身风尘却从没轻贱自己,也没有自暴自弃。

她一直在用实jì

行动来摆脱过去的阴影,证明自己的价值,还敢于追求自己的真爱,这种勇气不是谁都能有的。

花霓裳面色几经变化之后自嘲的笑了笑,知dào

又如何,早晚的事。

“我虽出自风尘,但却从未觉的自己比别人低贱。”

花霓裳话语婉转低沉,带着些饱经风霜的苍凉和笃定。

“如今一个人撑着那么大一桩院子,凭本事吃饭,赚的也是血汗钱。我不仅能养活了自己,还能照顾那些无依无靠的姐妹,我花霓裳问心无愧。”

顾思田对花霓裳的话颇为赞许,这个年代能有如此独立思想的女性几乎凤毛麟角,更是举步维艰,这使得顾思田无不佩服花霓裳的坚韧和勇气。

“能跟我说说你跟卫陵吗?不瞒你说,卫陵到如今都没有想起你是谁。”

顾思田伸手去抽出被花霓裳搅成一团的手帕,将帕子折好了又再度塞回到她手里,然后抓着花霓裳的手用力捏了捏。

她眼中的坦诚温和给了花霓裳一些力量,那种毫不做作的温柔让人不由自主的想亲近。

花霓裳嘴角勾起一丝苦涩,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眶有些泛红。

“我知dào

我不该夺人所好,我也没想对妹妹你做什么,真的。卫陵曾经救过我的命,虽然他不记得,但我却要谨记一生的。不怕妹妹笑话,我曾经想过……想过嫁给他,即便做小我也无怨。”

花霓裳含着泪看着顾思田,眼祈求的目光让顾思田不由的心尖一痛:“我甘心做小,我甘心伺候你跟卫陵,只要能留在他身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顾思田了解花霓裳这种人,她骨子里有着跟自己一样不服输的倔强,否则如何能撑得起自己头顶的这片天。

可如今花霓裳这般心甘情愿的伏低做小,抛下尊严只为留在卫陵身边,这种感情顾思田有些不太理解。

花霓裳将与卫陵的过往毫无保留的娓娓道来,甚至那些不堪的回忆都没有隐瞒,只求坦然面对顾思田,求她一些怜悯。

她六岁进烟翠楼学艺,笈笄之年开始接客,由于年纪小,长相出挑,并且琴棋书画歌舞艺妓样样精通,很快便成了烟翠楼的头牌。

五年前,花霓裳二十三岁隐退,用自己筹得的恩资盘下了摇摇欲坠的烟翠楼,并改名彩凤楼。

赌馆**没有后台很难维持,花霓裳又不懂经营,很快便被有心人盯上了。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花霓裳无故被掳,到荒郊野外时才明白那些人是准bèi

要她的命。

到底是头牌花魁,临死之前被四个人轮番糟蹋了一遍,最后就那么带着一身脏污,赤身裸/体的被扔到大坑内准bèi

活埋。

那身材高挑一袭劲装的男子如鬼魅般出现,花霓裳被那一幕惊艳了,对,就是惊艳了。

翻转腾挪之间利落的挥刀见血,歹人甚至连一声呼救都没喊出便一命呜呼。

当男子转身看自己的瞬间,花霓裳看到那双浓黑的剑眉微微蹙了一下。

那人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的跳下坑内,将自己的外氅脱下来披在了花霓裳的身上,随后抱着她带离荒野。

那是花霓裳这辈子觉的最温暖的时刻,虽然那男子从始至终没有说话,甚至那张脸都是冷冰冰的,但花霓裳就是感觉到了温暖。

花霓裳第一次如此贪恋一个人的怀抱,一个结实,温暖,安全的怀抱。

那人给她找了客栈安置,还细心的吩咐了小二打好洗澡水并留下一套衣服便转身离去。

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没有多看她一眼,只留下一个背影。

从那以后,那个身影便扎根到了花霓裳心里,即便她连那人的名字都不知dào



第六十八章 信不信把你绑起来

顾思田没想到花霓裳竟然有如此的过往。

经lì

过那样的遭遇,如今依然束起坚实的心房坦然面对生活。

顾思田自问是做不到的,如今不仅是佩服,花霓裳的坚强更让她敬重。

可即便如此,顾思田也不能理解为何如此要强的一个人,尽然肯抛却所有尊严,只为留在卫陵身边。

在顾思田心中,人格和尊严是不容侵犯的,多大的代价都无法换取的。就算为了所谓的爱情,她也不会刻意放低身段去迎合对方。

顾思田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却发xiàn

花霓裳在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自己。

花霓裳打量了顾思田半晌,最终幽怨的说了句:“你根本不爱他”

顾思田一愣,心想:这不废话么,我要爱他的话,还能坐在这里听你的血泪史。

对于顾思田的沉默,花霓裳有些不满。

她不满于顾思田的敷衍,更不满跟在卫陵身边的这个女人,压根没将整颗心放在卫陵身上。

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却没想到如今那人就这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她心心念念的人啊,恨不得将整颗心挖出来捧到他面前的人啊,竟然被如此草率的对待。

花霓裳生的美艳,那星眸流盼的双眼此刻带着幽怨和委屈看着顾思田,就像她顾思田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般,莫名被看的心中泛虚。

“咳咳”顾思田不自然的掩嘴轻咳了两声将话题岔开。

“卫陵如果真心喜欢你,那你们是嫁也好,娶也罢,只要他愿意我便无二话。”

听了这话,花霓裳脸色一沉,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顾思田不管她高兴还是不高兴,再不高兴又不会活吞了自己。

“姐姐,做人不能太自私。徐大哥是真心拿卫陵当兄弟,你再看看如今,你让卫陵如何自处?你这是要逼着他离开吗?”

花霓裳满脸纠结,这些道理她比谁都懂。

都人堆里混出来的精,利害关系心里都有一杆秤。

可自从见到卫陵以后,她一直处在一种游离亢奋状态,一心一意的想博得卫陵的注目。

她是刻意忽略徐竹山,不能算忽略,而是逃避。

徐竹山是好人,可以说是徐竹山帮他撑起的彩凤楼,所以自己这身份如果真嫁给他,那徐竹山还不得被场面上的人戳脊梁骨。

可卫陵不一样,花霓裳曾经奢望过想嫁给他,可如今她别的不求,只求能留在卫陵身边,即便是为奴为婢也在所不惜。

那种虔诚的近乎卑微的心态,让她彻底失了往日的从容。

顾思田叹了口气,她也只能言尽于此了。

“姐姐如果真为他着想,就回去细细琢磨一下,眼看就入冬了,大冷天的换地方住也怪难受的。”

顾思田没有将话说的太过难听。

在花霓裳眼里,顾思田是卫陵的妻,敲打一下得yì

忘形的小三那是顺理成章的。

互相留份颜面,以后见了还能相视而笑的唤一声姐妹。如果花霓裳听不进去,那就不能怪她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送走了花霓裳,顾思田整个人都要摊了。

这阵子她过的糟心透了。

卫陵是个外行,只能看外门却护不住内院。

顾思田无奈,只好让还未出徒的柳枝儿披挂上阵。搁十天半个月的就回去一趟,盘盘货查查帐什么的。

现在两个人都不在,铺子,银子也都在绵城,顾思田一个人留在徐府,可以说她没有一点安全感。

顾思田虽然脑子活,但金融在古代的应用范围不广,她又完全不懂经营,这成了顾思田的一个软肋。

虽然她懂赚钱的方法,但是如果没有可靠的人帮她经营,那她最终只能为别人做嫁衣,而自己只能落下个费力不讨好的下场。

以前她从未发xiàn

这一点,自从出了南域王府以后她才逐渐了解现实的残酷。

周瑜文把她保护的太好,给她足够的人力,财力,给她广阔的发展空间。

只要她能想出来的,周瑜文就能帮她做到。

虽然八九成的点子最终会换回银子,可如今想想,自己除了动动嘴皮子,安排安排人手之外,力qì

活全都被周瑜文揽了过去。

铺子的经营,人员的管理,与官府流寇的沟通往来,这些她甚至问都没问过。

自立门户,举步维艰。

卫陵纯是个武人,除了保护他们的安全便再无其他本事。

柳枝儿刚起步,如今只能管着他们的生活起居。

只有顾思田有承担起赚钱养家的能力,而这也是她责无旁贷的义务。

一个小小的商契商印,折腾到今天也还攥在白季辰的手里。

霍泉生是家贼,可即便是家贼,顾思田也有不得不用的苦衷。

如今硬挤上白季辰这条船,以后会不会连自己都卖了,这谁也说不准。

还有肚里的孩子,还有四个月就要出生了,到时候说早产不知dào

能不能蒙混过去。

白季辰对她的肚子不止一次的表示了兴趣,所以她必须要防着白季辰。

反正个中苦楚只有自己知dào

,随着产期的临近,顾思田的焦虑也与日俱增。

奈何自己被卫陵和柳枝儿强行下了禁足令,理由是卫陵根据脉象诊断出胎气不稳,而且近期还有了少量出血。

卫陵说之前廖神医留过话,顾思田体内尚有残毒未清,虽不恐及性命,但难免不影响未成形的胎儿。

如今又伴随着各种不安现象,不仅别人紧张,她自己也一根弦绷到底,生怕孩子出什么意wài



卫陵他们走后第三天,白季辰不知为什么火急火燎的回来了。

身边带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一头扎进了顾思田的房内。

对于白季辰的不请自到,顾思田顶反感的,尤其擅闯闺房这种事情,实非君子所为。

可看看自己这硕大的肚子,转念又觉的自己自作多情了。

带着戒备和疑惑看向白季辰,那向来星朗如炬的目光此刻却带着毫不掩饰的焦急。

白季辰带来了荆州有名的大夫,可对于顾思田的拒不配合,白季辰控zhì

不住的心火上涌。

“你信不信我把你绑起来!”

白季辰的怒吼让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第六十九章 掉钱眼儿里了

此刻刚过晌午,顾思田午睡刚起。

整个人朦胧惺忪,腮面潮红,连衣衫都微微有些凌乱。

白季辰的忽然闯入让她有些失措。

仓皇整理衣襟的同时,不免直眉怒目的看向白季辰。

这其中不禁含了几分惊愕,她不明白自己的身体碍着他什么事了。

未来得及整理的床铺以及顾思田此刻的状态,让白季辰心脏猛然一滞。

随着他眸色的加深,白季辰为自己的鲁莽失态不禁懊恼尴尬。

他以最快的速度调整着心态,更为压下那心中难掩的悸动。

白季辰这种间歇性的发神经全托了原主那个败家子的福。

“我听说娘子最近身体不适,所以请了宁州的许郎中来给娘子瞧瞧。”

顾思田臭着一张脸,歪着头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白发郎中。

白季辰口中的这个“听说”再明白不过了,显然是在她身边安插了人。

徐竹山为了方便照顾自己,陆陆续续招进来不少下人。

白季辰想在其中安插那么一两个,简直是易如反掌。

“不必了,三爷有心。”

顾思田话语不善,看得出是恼了。

白季辰有些讪讪的,但心焦盖过了一切。

顾思田的身体状况确实是听徐府下人说的,而且他找卫陵确认过。

虽然卫陵闭口不言,但看得出下人没有撒谎。

余毒未清。

自从自己死后,顾思田身边就一直有卫陵守着,不可能让她中毒。

白季辰笃定是自己逼她喝的那杯酒遗留下了残毒。

此刻的白季辰悔恨不已,早知dào

顾思田怀有身孕,他是打死也不可能让她碰这些污糟的东西。

那酒虽然毒性不烈,对人身体没什么影响,但还未成形的胎儿哪里受得住。

当初听陈冕说顾思田怀孕的时候,他整个人都空了。

用一夜的时间让自己平复心神,那一夜的煎熬让他心力交瘁。

本想见一面便好聚好散,可在看到卫陵的那一刻,那心似过山车一般由低谷再度冲上云霄。

卫陵,他一手带出来的亲卫,兄弟。就算所有人都背叛了他,祁虎和卫陵死都不会。

白季辰有那么一瞬间想跪谢苍天,一夜旖旎却没想到竟然为周家留下了一脉香火。

那种激动无法用言语形容,他想抱她,想将她紧紧的圈进怀里,想时时刻刻的守在身边一眼也不想错过。

当时的白季辰心是颤的,手是抖的,硬压下将人带走的冲动,硬封住即将脱口的真相。

在听到顾思田胎像不稳的消息时,白季辰第一次体会到了心慌。

那种焦灼忧虑的心情让他像一只坐在被阳光暴晒的铁皮上的猫,几欲踱步,却连抬哪只爪都不确定。

“听我的,让许郎中帮你号个脉,听说你余毒未清,这样拖着对胎儿不利。”

白季辰忽视顾思田的冷言冷语,耐着性子劝说。

“三爷,凡事要适可而止,我一介妇人又身怀有孕,你这般无故闯入,置我的清白于何地?我说了,我身子好的很,不劳三爷费心。”

顾思田横眉冷对,打死也不会让别人来给她号脉。

一旦号出她六个月的身孕,那她有几张嘴都说不清楚,白白惹人怀疑。

“娘子,讳疾忌医只会自受其害,你又何必拿腹中胎儿当做儿戏,让……”

“三爷,我累了。”

白季辰话还没说完,顾思田便出声阻止,直接下了逐客令。

看着顾思田那油盐不进的样子,白季辰眉眼间全是无奈。

顾思田的性子他了解,这女人主意正,很难三言两语就能哄骗得了。

自己今日如果给不出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别说看郎中了,恐怕日后再想拉近两个人的关系都是难上加难。

顾思田这个人没有安全感,这是他两年来对她观察得出的结论。

她习惯什么都握在手里,钱要放在目所能及的地方。她讨厌所有不确定因素,会避开所有自己无法掌握的人和事。

这次主动开口要跟他合zuò

已然出乎了他的意料,虽然不知dào

顾思田出于什么目的,但白季辰却看到了希望。

转身对许郎中附耳安顿了几句,随后看到老头子转身离开,白季辰自顾关上了房门。

她的这个举动让顾思田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一双大眼睛像盯贼一样死死钉在白季辰身上。

“三爷这是何意?”

顾思田声音冷冷的,搭在一侧的手却无意识攥紧了衣襟。

白季辰看着她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睁着大大的眼睛,那一脸戒备的小摸样,怎么看怎么招人疼。

使劲瘪了瘪嘴,将笑意压了下去,白季辰寻了个离顾思田比较远的位置坐下,以示安全。

“娘子不必紧张,我自然是有话要讲。”

白季辰正了正身形,又扫了一眼对面的人,心中组织着语言。

临时起意的想法,所以,说之前必须要字斟句酌,稍有疏漏那后果谁也说不好。

别的不说,单就吓到孕妇这一点,他就输不起。

清了清喉咙,白季辰谨慎开口。

“有些事情娘子不必瞒我,就算知dào

你是从南域王府出来的,我也没打算告sù

任何人。周兄与我知己相交,她的家眷我定要照抚一二的。”

周兄这个称呼从自己嘴里说出来那是要多别扭有多别扭,那句“知己相交”更是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白季辰将说谎不打草稿演绎的惟妙惟肖,多方面多角度的阐述了自己同南域王的交情深厚。

偶尔举例说些南域王的体己事情,就为了让顾思田深信不疑。

“你是说她将所有事情托付给了你?”

“恩”白季辰点头跟捣蒜一般,末了还强调一句:“娘子若不信可以去问祁虎,他是南域王影卫队的队长,是南域王的死忠,没有主子托付是绝不背叛的。”

顾思田将信将疑的看着白季辰,事情说的有鼻子有眼,但凡听了都不会不信。

“祁虎?就是一直跟在你身边的那人?”

白季辰点头:“是,自从南域王家破,他便一直跟着我。”

顾思田想到那日从安王府出来,祁虎随后将卫陵叫走,显然两人是认识的。

白季辰看着顾思田面色和缓了很多,他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却不料顾思田直接来了一句:“既然如此,先将我的东西都还回来。”

白季辰心叹:姑奶奶,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掉钱眼儿里了。

第七十章 心火危机

“难道区区一个契印会比你身体更重yào

?”

白季辰觉的顾思田现在根本就是在无理取闹,他心焦的火急火燎。

顾思田挑着眉看向对方,语气里也满是挑衅。

“三爷既然如此在意我的平安,那区区一个契印又有何不能放手。”

白季辰的话她不是不信,只是不能全信。

但不管事实如何,先将契印拿回来才是最重yào

的,自己肚子安不安全,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白三爷压根就没想将契印还给她,否则不会到如今了依旧对这件事只字不提。

白季辰从没像现在这样恨这个女人的精明,契印还回去,到头来顾思田不跟他回束阳,那他到时候总不能真把人绑回去吧。

现在顾思田明显是在试探他的诚意,这契印如果不还,刚刚那一顿口舌就算是白费了。

前后考lǜ

也不过几秒的时间,事有轻重缓急,此刻也容不得他多想。

“我今日就命人回去取,只要送到我便双手奉上。”

白季辰暗中捋着衣袖边缘,准bèi

一会儿叫许郎中进来。

却不料顾思田来了一句:“那等送到了再说,三爷,我真的累了。若不介yì

的话,我想先歇了。”

白季辰一句话噎到喉咙,上上不去,下下不来,心头那股火抑制不住的往上涌。

尽lì

调整着情绪,白季辰深吸两口气,硬是按下躁动。

“既然如此,那白某先行告退。”

不敢再呆下去了,心火难消,再下去怕是要失控的。

白季辰走出来,直接将许郎中打发了回去。

想知dào

胎儿是否安好,也想借此机会确定一下顾思田怀孕的月份。

却没想到被这只小狐狸绕来绕去把自己绕了出来。

面有愠色的白季辰疾步往出走,迎面撞上了闻讯而来的徐竹山。

“三爷,你这是……?”

“急什么急,我还能吃了她。”

原本安奈不住的火气,此刻毫无预兆的爆fā

了出来。

徐竹山愣怔了一下,随后变色也沉了下来。

虽然地位有些差距,但徐竹山好歹在宁州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

白季辰仗着护国公这个靠山,可如今也不过是个区区九品巡检使。

各有各的长处,各有各的短处。总体来说面子上徐竹山让白季辰几分,但私底下谁捧着谁可就不好说了。

同一时间白季辰也反应了过来,原本怒火中烧的情绪一下子似被泼了冷水一般降下温来。

“白某被琐事烦心,迁怒了徐老板,望徐老板海涵。”

白季辰毕恭毕敬的屈身行了个礼,也算是给了徐竹山一个面子。

虽然心中不爽,但徐竹山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yì

有所指的说道:“三爷多礼了,我只是过来看看弟妹。她身怀六甲本就不好照抚,若出了什么事,恐不好跟义弟交代。”

白季辰抽抽嘴角没再多言,点头示意之后同徐竹山错身而过。

徐竹山若有所思的看着白季辰的背影,又看了看尽头紧闭的房门,心中无不担心。

白季辰之前只是懊恼,如今却开始后怕。

原主的脾气一向直来直去,嚣张跋扈。这种得罪人的性格确实活该他短命。

可如今这性格对自己的影响已经不能由着他忽视下去了,长此以往定然是个祸根。

走出徐府,看到了守在马车旁的祁虎。

“找到了吗?”

白季辰一边上车,一边听祁虎的回禀。

“还没,上个月有人在濮郡发xiàn

了廖神医,但等我派人去的时候,他已然离开。”

撩起车帘的手顿了一下,似乎依旧是在稳定心神,随后头也不回的说:“找到了第一时间将人请来,就说……就说滇月故人相邀,务必前来。”

没等祁虎答话,白季辰转身坐了进去。

低垂着头轻揉着眉心,白季辰深深吐了一口浊气。

心静不下来,自从知dào

顾思田的事情到现在,心中一直躁动不安,完全定不下来。

马车嘎吱嘎吱的前进,微微的晃动让白季辰几欲昏昏欲睡。

“祁虎。”白季辰沉声唤道。

话音刚落,祁虎利落的撩帘翻身进来:“主子。”

白季辰轻敛着眼睑沉吟了半晌才缓缓道:“宁州有没有什么高僧。”

祁虎微微一怔:“这,属下不知。”

“恩。”白季辰应了一声,这一声听起来疲惫异常:“去打听一下。”

祁虎有些犹豫的看着白季辰,跟随主子这么多年,在他印象里主子一直都是睿智,镇定的。

就是那种哪怕天塌下来,他也能从容的用肩膀扛起一片天的男人。

他从未见过主子如此颓然的一面,更没听说主子什么时候开始信佛了。

“是。”祁虎的声音不自觉的放低,明知dào

主子醒着,却还是怕吵到他一般。

徐竹山来到顾思田的房间,轻叩房门,里面马上应声。

顾思田打开房门,徐竹山看到她神色如常,才算放下心来。

“我刚才知dào

三爷来了你这里,娘子没事吧。”

徐竹山也不拐弯抹角,谁都看得出来这白三爷对顾思田居心叵测。

“徐大哥进来说话。”

顾思田侧身将徐竹山让近屋里,对方却摆摆手道:“不了,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白三爷这次莽撞了,来我这里尽然连个通报都没有。”

到了此刻,就连徐竹山都忍不住抱怨。

顾思田抿抿唇没说话,也没将白季辰跟他说的话告sù

徐竹山,毕竟白季辰的底细她不了解。

“徐大哥,能将卫陵先叫回来吗?我找他有事。”

徐竹山办事稳妥,没出三天卫陵便风尘仆仆的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满脸写着“不爽”两个字的柳枝儿。

“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怎么赶个路还灰头土脸的。”

两人是快马加鞭回来的,柳枝儿站在门口抖了抖身上的土,又将头上的两个抓髻拆开掸了掸。

大概收拾了收拾,将土拍的差不多了才进屋。

“怎么了这是,是不是卫陵欺负你了?就在我这洗吧,你好几天没回来了,你屋东西不全。”

顾思田吩咐下人去打了洗澡水,然后先将卫陵撵回自己屋去。

柳枝儿哪里还顾着洗澡,一脸如临大敌的跟顾思田告状。

“姐,这藩邦人太不讲理,这买卖没法做了,咱都快被他们欺负死了。”

第七十一章 万柳风波

顾思田正在试水温的手顿了一下,随后抬眼有些意wài

的看着柳枝儿。

“怎么回事?”

万柳庄的买卖一般都是跟藩邦的一些散户来往,而且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怎么会突然冒出闹事的了。

柳枝儿嘟着嘴气急败坏的撸了撸袖子,完全没点女孩子的矜持样子。

“还说呢,这些藩邦人越来越过分了。之前不是一直都有以物易物吗,不知dào

谁,非说咱店大欺客。”

柳枝儿这么一说,顾思田噗嗤一下乐了。

还什么店大欺客,万柳庄统共也没多大点地方,哪里来的“大”了,看来这藩邦人也没什么世面。

“赶紧下水,一会儿凉了。”

顾思田甩了甩手上的水,拿过毛巾擦了一把。

柳枝儿也不废话,直接将自己剥了个精光,跐溜一下钻进了水里,还及其舒服的哼哼了两声。

顾思田站在她身后,将那纠结到一起的头发全部散开。

“说说吧,咱怎么欺客了?”顾思田一边帮柳枝儿洗着头发,一边问道。

“姐,你别这么站着,去搬个凳子呀。”

说着柳枝儿还不老实的从水里扑腾的站起来要去够浴桶边的凳子,弄的一盆水哗啦哗啦直响。

顾思田原本抓着她的头发,被她这么猛的带了一个趔趄。

“老实点,摔残了嫁不出去我可不养你。”顾思田狠狠扯了一下柳枝儿的头发,楞把丫头“嗷”的一声扯回到水里。

自己搬了凳子坐在旁边继xù

给她往头发上淋水。

柳枝儿这下也老实了,将整个身子舒舒服服的埋进水里。

“咱们皮子换布料不都有规矩吗,可是最近有些藩邦人却说这么换不公平。”

以物易物是万柳庄一直以来的传统,这不是顾思田开的先例。

皮子一般是跟布料交换的,也可以换其他的生活用品,但是大部分还是选择布匹,就是没人换钱,燕国的钱在藩邦不流通。

下等皮子是一比一,也就是一张皮子一尺布。中等是一比二,上等则是一比三。

这其中有例外,如果是毛色特别上乘的皮子,则可以换到甚至整整一匹布。

如果顾客要求换其他的东西,那这个汇率也是按照布匹价格来折合的。

一张下等皮等于一尺布,而一尺布相当于十文钱。也就是说,一张下等皮想要换其他生活用品,那只能按照十文钱来换。

藩邦人不在意这些,毕竟皮子在他们那里也值不了什么钱,用来跟边境换些生活用品也算是满足了。

顾思田双眉动了动,细嫩纤长的手挖了一些皂角涂抹在柳枝儿的头发上揉搓着。

“怎么个不公平法?”

柳枝儿一想起这个就来气,愤愤的撇着嘴。

“他们说这皮子换给咱们是便宜了,要是卖到大城镇可不止这个数。”

顾思田不置可否的笑笑:“大城市?他们敢过绵城县界吗?”

之所以说以物易物这里面油水大,大就大在这上面。

藩邦人不敢深入燕国,只可以在绵城束阳这种边陲小镇溜达溜达。

皮子对于他们来说固然不值什么钱,但燕国贵族却特别推崇皮制品。

尤其现在眼看要入冬了,更是皮货紧俏的时节。

“借他们十个胆也不敢,可最近我听卫陵说绵城出现了一拨人,那拨人似乎在暗中收皮货。”

柳枝儿哗啦一下转过身,水溅的哪都是。

说道这里她声音不自觉的放低,就跟在说什么隐秘的事情一般,其实这房中也就她们二人。

顾思田有种不好的预感,鼻翼微微鼓了鼓,闻到了一些阴谋的味道。

“你是说有人在大量收购皮货?”

柳枝儿低下头想了想往身上撂了撂水,似乎也不太确定。

“不好说,卫大哥也是无意中发xiàn

的。那些人行迹隐秘,看打扮是藩邦人,而且也总能在他们身上发xiàn

皮货,可从没见他们将货换出去,卫大哥怀疑他们很有可能是在收皮货。”

顾思田将柳枝儿推回到水里,将澡豆扔给她让她自己擦,自己则帮她继xù

清理头发。

“铺子里最近皮货收的怎么样?”

快要到旺季了,这阵子一般铺子都会抬高收购价,时间久了藩邦人也都习惯压着货到现在一起换。

“不好。”柳枝儿背对着她摇摇头:“这事儿一闹出来,铺子里的流水低了将近五成,现在更是鲜有人来铺子里换东西了。”

五成?藩邦人心眼儿没那么多,这么一大批皮货不可能压到明年,毕竟藩邦也是要过冬的。

既然皮子必须要销出去,而又不从他们铺子里走货,那想必肯定是另有出路。

看来这帮人身上绝对有猫腻。

顾思田虚着眼睛看着柳枝儿的后脑勺有些出神。

绵城虽小,但这万柳庄以物易物的交yì

怎么说也算得上一块肥肉,馋这口肉的人不是没有。

顾思田首先想到了奎盛,这一亩三分地能称得上地头蛇的也只有这么一个人。

看来还是要去会会这县太爷家的公子哥,折腾这么一大圈恐怕没那么简单。

第二天一早顾思田便来找徐竹山,刚张嘴提出回绵城,便被所有人异口同声的堵了回来。

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面前那正襟而坐的三个人,顾思田半晌无语。

“妹子,你这身子真的不能再操劳了,肚子里的孩子经不起折腾。”

徐竹山年纪三十有五,虽然身形高大肩宽背厚,但好在皮肤白皙,愣是平添了几分书生气。

向来温和好脾气的他此刻也是紧缩眉头,一副不敢苟同的神情。

柳枝儿更是一脸的痛心疾首,就连卫陵都沉着脸看向她。

顾思田无奈极了,但凡有办法她也不愿这么折腾。

“徐大哥,经营方面虽然我不懂,但做买卖多少还是能抓的住一些诀窍的。如果我现在不回去处理,被人钻了空子,恐怕从明年开始,以物易物这一块的抽头势必要被人剥出去。”

徐竹山右手撑着桌面,拇指支着下巴,食指外侧抵在人中处垂目沉吟。

“虽然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你要是非要硬撑着回去,那我不得不考lǜ

收回万柳庄。”

“徐大哥……”顾思田急忙要再说什么,却被徐竹山一摆手挡住了。

“当初没有调查清楚便将万柳庄给你,如今出了这档事本就是我的疏忽。这样吧,万柳庄我收回,然后在宁州寻一个更好的店铺给你。”

徐竹山话还没说完,顾思田的眉心一蹙,脸色立kè

沉了下来。

第七十二章 表个态吧

“徐大哥你这是何意?今日送我的万柳庄出了问题你便收回,那改日你送我个万梅庄再出了问题你也收回?那我就不用要什么铺子了,直接吃你的喝你的岂不更好。”

顾思田凛若冰霜的直视徐竹山,显然是刚刚徐竹山的话惹恼了他。

徐竹山有些错愣,他是出于好心。顾思田是恩人遗孀,他做为一个男人,定然是要照顾周全的。

如今万柳庄出了这种事情他自认为难辞其咎,主动承担下责任却不知为何会触了顾思田的逆鳞。

卫陵和柳枝儿也很少见顾思田跟谁冷脸,如今她邹然的发火,两个人也有些不知所措。

顾思田捏着腰间环佩,注视着在场三个人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心中生出一种无力感。

“徐大哥,你觉的女人能做什么?”

顾思田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同时扫了一眼卫凌和柳枝儿,显然这不单单是在问徐竹山。

徐竹山动了动嘴却没有说话,他看的明白,一旦自己说了,势必会招来鄙视。顾思田这女人心高的跟。

顾思田也没打算等他们的回答,垂目看着自己的一只手徐徐捋着环佩吊穗自顾自的说道:“弹琴?绣花?相夫教子?还是在你们眼中女人最有价值的就是传宗接代?”

说道这里,顾思田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在大哥心里女人手无缚鸡之力,定然是弱者无疑,巾帼须眉什么的也都是戏文里的虚词而已。”

顾思田自嘲的勾勾唇,抬起头略微歪着脑袋,眸色闪亮清明的看着徐竹山。

“我这人琴棋书画无一精通,刺绣女工更是惨不忍睹,大哥说像我这样的女人,除了给男人生孩子,还有什么用处?”

她这一句话直接将徐竹山问哑口了,这话该怎么回?违心说什么巾帼不让须眉显然假大空了,可实话实说?这不找着让人挤兑呢吗?

“女人终究是女人,就算再有才华也不能像男子那般抛头露面,更别提养家糊口了,尤其是我这种一无是处的无德无才之人。”

一只手指绕着吊穗,穗尾还不时的扫过手背,痒痒的凉凉的。

“徐大哥,小妹不管你是怎么理解女人的,但我只想说,别得罪女人,也别小瞧了女人。”

顾思田眼光一眨不眨的看着徐竹山,语气忽然转的明快且带着一丝俏皮,但是个人听了都觉的脊背发麻。

虽然顾思田的话没那么振聋发聩,但那坚定的目光和不容置疑的自信气场却散发着耀人眼球的光芒,徐竹山不由的心中为之一震。

女人向来都是倚仗男人,靠依附男人来生存的,这种观念是祖祖辈辈根深蒂固的一种既定思维。

就连花霓裳都不例外,彩凤楼出了什么事,徐竹山总是第一个出现,也习惯于挡在花霓裳身前去帮她解决问题。

顾思田又何来的自信?徐竹山的目光由狐疑不禁转为欣赏,看向顾思田时又带着一番重新的审视。

“铺子转到我手之前有大哥你坐镇,他们也顶多就是贪一些便宜。如今很明显这帮人是冲着我顾思田来的,我想大哥应该看的出来。”

徐竹山有些愧疚的点点头,他始终觉的这都是他安排不周的后果。

说到这里顾思田缓缓站了起来,不是她要做什么演讲,而是她坐累了,腿都麻了。

刚站起身,忽然就想起那日白季辰观察入微,命人给她送上来的软垫,这人不亏为**公子,这些小手段倒是不少。

在坐的两个大男人一个小丫头,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出来她需yào

个垫子,后腰酸的要死了。

顾思田掩嘴轻咳收回思绪,转身看向徐竹山。

“徐大哥不必自责,你有没有想过,即便是你在宁州给我一个最好的铺面,如果我能力不够的话,你能看住一时可否能看得住一世?”

徐竹山不说话,就那么颇有深意的看着顾思田,示意他继xù

说下去。

“你给我什么样的铺面,为我打点的多么周到,这些跟我能否生存下去毫无关系。”

顾思田停下来似乎是想了想。

“也不能说毫无关系,至少我少奋斗了好些年。有徐大哥仰仗我定然会顺风顺水,可有朝一日你顾忌不到我呢?我到时候改如何自处?眼睁睁看着别人来瓜分我的家当?”

“说白了,就算你给我一座金山,我握不住铲子也是徒劳。当初接受大哥的帮扶,一来是敬佩大哥以诚相待,二来是小妹我确实投奔无门。但这并不代表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靠着大哥你这座大山等着坐吃山空。”

徐竹山一直沉默,神色越发的凝重起来,他以前只觉得顾思田心气儿高,如今发xiàn

她也不是那种见识浅薄没有远见的妇人。

无论是顾思田的心态还是新年,徐竹山确实有些佩服,但始终是一介妇人,太过要强只怕过刚易折。

顾思田看的清徐竹山的表情,也了解这种大男人是个什么心态。侧首捋了捋鬓角垂下的发髻和善的笑了笑。

“想必大哥现在定然在笑小妹的无知。”

一下子被说中了心事,徐竹山阵子微微一震,有些讪然的垂下了支着下巴的手。

“徐大哥,如今小妹也跟你表个态。”

“当初大哥赠予铺面时,我就没打算白白接手。虽然如今我也不能承诺什么,但只要我能赚的回一个铺子,万柳庄我定然是要还给大哥的。现在就算我借您这座金山靠靠,但饭碗还得我自己挣。”

徐竹山依旧有些不以为意,毕竟这话他听多了,从他这里借钱的人说辞大都大同小异。

而且他压根也没想要顾思田什么回报,南域王对他的知遇之恩那是形同再造,一个区区铺面哪里能还的上。

顾思田也知dào

说这些也代表不了什么,毕竟这年代谁有能相信一介妇人能有多大的本事,表忠心说大话谁不会。

不过她无所谓,尽人事听天命,话说到了,事情办到了,信不信就依人而言了。

“俗话说一饭之恩保终身,徐大哥给我的何止是一饭。空话小妹也不愿多说,只需给我一年的时间,徐大哥定然能见分晓。”

第七十三章 奸商

三个人听完顾思田的话都面面相觑,谁也不吱声,就那么干坐着。

顾思田揉了揉后腰,她都要服了这几个没眼力介儿的人了。

苦下脸嘟了嘟嘴:“我说,你们难道没发xiàn

这里站着的是个孕妇吗?”

三个人同时看向她,一副“啊?”的表情。

顾思田真心佩服了,忽然觉的白三爷可爱的不得了。

翻了翻白眼,顾思田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硬凳子也比站着强。

实在受不了了,坐着腰疼,站着腿疼,这阵子小腿明显开始浮肿了,还经常抽筋。

柳枝儿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然后“呀!”的一声急忙飞奔出去拿软靠。

徐竹山明白了自己的疏忽,不太好意思直说抱歉。

唯独卫陵,错愣的坐在那里。

直到柳枝儿拿了垫子回来,他才一脸恍然又满是自责的瞪着那垫子,都快要盯穿了。

垫了软靠坐回椅子上,顾思田这才解脱般的呼了一口气。

“妹子,你应该知dào

南域王有恩与我,我如今回报的远不及九牛一毛。我叫你一声妹子就已经是僭越了,如今你这让我撒手不管,你让大哥于心何忍。”

徐竹山揉了揉眉心,顾思田的长篇大论虽然让他对她有些改观,但打心底他对顾思田持家没多大把握。

顾思田颇为不以为意的摇摇头:“那是大哥欠南域王的,与我何干?”

她这么一问,倒把徐竹山问愣住了。

“大哥觉的我理所应当的被南域王照顾,即便他死了,我依旧能受他庇佑继xù

锦衣玉食?”

徐竹山掸在桌边的手指轻轻揉捏着看向顾思田,满眼写着:这不天经地义吗?

顾思田知dào

徐竹山是好人,就算在这商场染缸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依旧秉性不移。

周瑜文看人的眼光比她不知强上多少。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半天,顾思田决定放qì

了。

她总算明白,徐竹山的轴不是自己一两句就能说道通的。

“算了算了。”顾思田甩甩手:“如果大哥信得过我,就给我一年的时间,要是还不上你的万柳庄,我就乖乖回来让你养着,好让你还了恩人的情可好。”

徐竹山听了急忙道:“不是,不用你还,那是送的,我就说在宁州……”

“啊……徐大哥我错了,我不还行不。”顾思田已经放qì

了要跟他沟通的欲望。

“绵城我必须走一趟,这事儿大哥你出面只是治标不治本,指望他俩……”

顾思田用指头戳了戳卫陵和柳枝儿的方向,柳枝儿本能的缩了缩脖子:“那这铺子得赔的我砸骨卖血。”

“不行。”一直不吭声的卫陵忽然张嘴,目光扫过徐竹山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尴尬。

“你这身子不能再折腾了,如果你再一意孤行……信不信我先把你绑了。”

徐竹山溜溜劝了一上午,卫陵算是知dào

了,顾思田压根一句没听进去。

顾思田皱眉:还是你家主子亲,为了个孩子连我也能绑,不过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白季辰,你教我们家小陵子什么了!?

“绑我?把我绑了,铺子赔了,钱没了算你的?”

被人生拦硬拽的感觉很不好,好像她明天就要归西了似的。

“算我的。”

突兀的一个声音响起,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循声望去。

白季辰拐弯进门的时候,身后还紧紧尾随着一脸如临大敌的小宝。

徐竹山第一个沉下了脸,小宝看到主子的时候,噤若寒蝉之中带着难言的委屈,那小摸样别提多可怜了。

“白三爷,徐某虽然敬重你,但这里好歹是我徐府,您下次来之前能否提前通传一声。”

徐竹山挥手让小宝先下去,说话时将那个“您”咬的很重。

白季辰的脸色也没好kàn

到哪去,可以说自从上次离开徐府他心里就没痛快过。

顾思田每次看到白季辰就没来由的脊背发紧,那种不自觉的紧张感从内而外的往出冒。

真是说人人来,想鬼鬼到,顾思田都想抽自己嘴巴子了。

颇带歉意的冲着徐竹山躬身,白季辰直接转身看着顾思田。

深黑眸子里布着些许红丝,眼底的一些乌青表示这人估么着有阵子没休息好了。

白季辰看着顾思田,忽然一下不知dào

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或者该拿面前这人怎么办。

明知dào

这人吃软不吃硬,但就是控zhì

不住想将人抓回去关起来的冲动。

白季辰打心底想告sù

顾思田真像,他觉的连祁虎都能想明白,那以顾思田的接受能力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每次想到这里,白季辰就莫名觉的心虚。

他不知dào

顾思田现今是恨他还是无所谓他这个人,毕竟这肚里的孩子来的不正,而且以那么绝决的方式送她离开,顾思田如果知dào

了,不用刀把他片成羊肉片就不错了。

如果自己是以白季辰的身份接近她,或者……追求她,那么如今自己又能找什么理由来干预她的事情。

白季辰心里都快纠结成团了,顾思田则一头雾水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原本深邃无波的眸光,此刻一阵一会儿的变幻着。

顾思田总觉的白季辰的目光里带着勾子,勾的人毛楞楞的。

“三爷,俗话说敝扫自珍,铺子虽小,那如今也是我的家当,算在你身上,那要算多少?”

“你想要多少?”

白季辰眼睑虚了一下,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他看出了顾思田眸光中那种跃跃欲试的咄咄相逼之意。

顾思田的鼻子向来灵敏,每次白季辰出现,她总觉的有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在自己周身。

那不是一个流于表面的纨绔子弟能散发出的威压,而是那种饱经风霜历练后的强dà

气场,浮夸的外表下包裹着的却是那种内敛的沉稳。

“那得看三爷是出于什么立场来算这笔账了。”

顾思田看人向来都是直视双眼,这跟其他女子那种害羞带臊欲躲又窥的娇羞怯懦完全不一样,大胆,张扬且自信满满。

白季辰看着那双灵动逼人的双眼,喉头不自觉的滚动了几下,欲要冲口而出的话在嘴里咕哝了几圈后又咽了下去。

停顿了半晌复又说道:“绵城的事我解决,你三日内就随我回束阳,这个立场如何?”

白季辰说的面不改色心不跳,顾思田心中暗骂:奸商。

第七十四章 被调/戏了

十一月的天空虽然晴朗无云,但空气中的丝丝冷意却越来越浓重,花间草丛那种衰败的迹象也是随处可见。

偶尔卷起的习习微风,带着呼吸间都是那种沁人的凉。

可这室外让人神清气爽的气息却无法融入室内的剑拔弩张。

白季辰气定神闲的站在中央接受各种目光的洗礼。

卫陵在听到他的要求,第一时间绷紧了身体戒备起来,如鹰隼般的双眸就那么死死的盯着面前那衣冠楚楚的男人。

柳枝儿对白季辰的第一印象便是轻浮,在她心里就是认为这白三爷垂涎自家姐姐的美貌,竟然连孕妇都不放过,连带着看人的目光都带着些嫌弃。

可白季辰身份在那摆着,柳枝儿只不过是农家出身的丫头,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只能让她敢怒不敢言。

徐竹山想要说话,却被顾思田阻止了,她真的不愿意让徐竹山为了自己三番五次的得罪白季辰。

徐竹山蹙着眉颇为不认同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白季辰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在座四个人,没一个欢迎他的。而且有那么一双眼睛跟刀子一样,都快将自己刮成饺子馅了。

顾思田笑容可掬的看着白季辰,一只手放在身侧,手指甲一下下扣着座垫,嘴里暗暗的磨着后槽牙。

“三爷,可能之前我没有说清楚,也可能咱们俩对合zuò

的理解不太一样。所谓合zuò

,合则两利,分则两伤,我说的对吗?”

白季辰挑了下眉梢,颇为赞同的点了下头,但随后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下道:“话是这么说,可如今的现实情况却是和则你利,分则你伤,与我恐怕关系不大。”

顾思田放松一鼓一鼓的腮帮子,但屁股底下的手快将垫子扣漏了。

“哦,三爷的意思是你现在是在友情相助吗?那你就不怕被上面的人知dào

你私自经商?”

白季辰抿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娘子这是在威胁我?这可不是相互合zuò

该用的手段。”

话音刚落白季辰就后悔了,当他看到顾思田那大眼睛微微一亮时,知dào

自己掉坑里了。

果不其然

“原来三爷也知dào

威胁不是相互合zuò

该有的手段啊,那你方才是何意?”

最后一句话顾思田的声音陡然提高,一派兴师问罪的模样。

也不等白季辰说话她便继xù

道:“凡事之前早已言明,我顾思田说话也向来一言九鼎,自己说过的话从不背惠食言,但是有句话我必须说在前头。”

顾思田一边说一边起身走到白季辰身边,微微踮起脚将头凑过去悄声道:“别以为手里握着我的把柄就能为所欲为,我最恨别人威胁我,我如今可是孤家寡人。”

言下之意她顾思田光脚不怕穿鞋的。

话语中带着冰寒的凉意,但那喷薄而出的热气却时不时打在白季辰的脖颈。

由于硕大的肚子挡在两人中间,顾思田不得不向前倾身。

略微笨重的身体让她重心不太稳,无奈只得将一部分的力道分散在肩膀上,肩膀抵在白季辰的胸前,说话的同时能明显感觉到那跳动有力的心脏。

白季辰的喉头不自觉的再次滚动,顾思田的话他跟过堂风一般左耳进右耳出,唯独能感觉到那让人汗毛炸立的热气和胸前柔弱的肩膀。

掐着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不去抱她,白季辰在心里都为自己的自控力竖大拇指了。

顾思田认为她这是挑衅,但在白季辰眼里这确实赤/裸裸的调/戏。

撤身的时候,顾思田的肩膀无意蹭过白季辰胸口,手臂猛的一紧,顾思田低头发xiàn

白季辰攥住了自己的胳膊。

有些诧异的抬头看向他,那深黑的眸子里似有一团燃烧的火一般几欲喷薄而出,灼人的视线让顾思田心尖一颤。

只那么两秒的功夫,所有情绪尽收眼底,除了顾思田,无一人察觉。

“娘子身子不便,还是小心的好。”

胳膊上的大手一触即离,外人眼里这就是一个善意的搀扶,但只有顾思田知dào

对方用了怎样的力道。

白季辰神色晦暗不明,完全看不出方才的情绪,顾思田有那么一瞬间错愣,许是自己眼花了。

顾思田不欲多言,也不管其他人,心中带着疑惑和对刚刚的怵目一撇,转身离开了前厅。

卫陵紧跟着站起来,对徐竹山点点头便往出走。同白季辰擦肩而过时,虽然没有看他,但那冷冽逼人的气场却让人无法忽视。

柳枝儿颠颠跟在卫陵身后,本想给白季辰一个大白眼来着,可她一抬头,发xiàn

白季辰也在垂目看她。

鼓了半天的勇气在看到那双深邃无波的眸子时,一下子泄了大半。目光一触即离之后,低下头一溜烟儿跑了。

“三爷到底意欲何为?”

等人走光了之后,徐竹山沉声问道,话语缓和,不像窥其隐私也不是兴师问罪。

白季辰摸了摸胸口,转身看向徐竹山时笑了。

很单纯的一个笑,不带任何掩藏的深意。

微微勾着嘴角,薄唇轻启道:“放心,我就是看上她了。”

徐竹脸色溅沉,心中苦道:这叫我怎么放心!

刚要张嘴却被白季辰强了话头:“别跟我提你义弟,你当我是瞎的吗?”

白季辰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开。

徐竹山张张嘴,最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一个两个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这里是他徐府。

徐竹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烂好人了。

顾思田回屋之后便开始收拾东西,由于身体沉,走路都是扭扭的。

方才那一撇,到现在顾思田都无法平复心神,胳膊上的力道始终隐隐挥散不去。

顾思田有一种错觉,似乎自己刚刚——被调/戏了。

这直接导致她有一种极度的挫败感,整个人都处于狂暴状态。

卫陵和柳枝儿站在门口。

柳枝儿看着顾思田行动不便想进来帮忙,谁知dào

刚抬脚便被顾思田吼住了。

“别进来,谁也别劝,谁要劝我就把谁扒光了栓后院儿磨上。”

柳枝儿被吓的不敢动了,抬出去的脚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小眼神及其委屈的看着顾思田。

两个人都看的明白,这是真拦不住了。如果顾思田不去就只有两条路,承徐竹山的情或者着白季辰的道。

人情欠多了就是债,顾思田为了他们的生活接这个万柳庄已经是顶着心里压力了,而这白季辰,啧啧,与虎谋皮啊。

“我去备车。”卫陵站了半晌,最终扔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柳枝儿不敢走,只那么乖乖的单腿儿站在门口,看着一个大肚婆在那里忙忙碌碌。

第七十五章 不作死不会死

将东西收拾好,顾思田像徐竹山告辞之后便离开徐府。

“你怎么这么犟。”

临走时,徐竹山拧着眉,显然在大男子主义没发挥出来这一点上,他有些在意。

他始终觉的照顾顾思田是他的责任,可放在顾思田身上,人家却怎么也不领情。

顾思田带着歉意的笑了笑,但却说不出个什么来。

她感激徐竹山的好,但真的不能再欠了。

连欠个钱她都能成宿成宿的睡不着,更别提人情了。

卫陵这次吸取了教xùn

,将马车布置的那叫一个舒服。

车里的垫子快落成小山了,顾思田坐进去,无论从哪个方向靠都是软软的。

顾思田说了声谢谢,卫陵只沉默的坐在前面赶车。

柳枝儿见顾思田这会儿情绪好了才敢开口。

“卫大哥真有心。”柳枝儿说着也将身子摔进软软的靠枕里,侧身眯着眼看卫陵的背影。

顾思田看着那挂着一脸小心思的柳枝儿,不自觉的笑了。

刚出宁州城便听到一阵急促的口哨声,随即马车晃了三晃听在那里,任凭卫陵怎么驾驭,就是岿然不动。

顾思田撩起车帘看情况,就见卫陵臭着一张脸看马车前站着的那个人。

白季辰笑容灿烂无比,一下一下摸着骏马的脖颈。

“我说你哪去了,合着被人拐去当苦力了。”

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此刻打了两个响鼻,前蹄在地上刨了刨,脑袋蹭着白季辰的胸口撒娇。

白季辰心满yì

足的拍了拍大马的脑袋,眼稍一吊,特有风情了看了一样车内撂着帘子的顾思田。

顾思田心里咯噔一下,这一眼又让她想起了之前在徐府看到的那双暗流涌动的深眸。

“偷东西偷到三爷我的头上了,要说你们胆子还真够用的。”

白季辰一边说,一边一步三晃的走到顾思田面前。

刚刚那风情一撇早已收敛,此刻他整个人都是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

转身一跳,车身跟着颤了颤,随后白机车便稳稳的坐到了卫陵身旁,全然忽视了旁边这块冷气全开的冰坨子。

白季辰的一番动作让顾思田恍然。

逃离荆州,刚进宁州的时候,就偷了那么一匹马,还好死不死偷的正好是白季辰的马。

顾思田脸色不太好kàn

,说生气?可偷了人家的东西,面子上怎么也挂不住。说歉意?歉意个屁,白季辰现在明摆着是来敲诈的。

“这笔账三爷我先记着,回头再说,走吧。”

白季辰动作潇洒的一拍马屁股,那枣红骏马便自动开始缓慢前行。

还要说是这马的主子,就算不用鞭子,这马走起来也比原先稳当多了。

别看现在白季辰单枪匹马的追到郊外,卫陵却在刚刚察觉到身后至少坠了一个车队,而周围还潜伏了不下十个影卫。

卫陵斜睨着白季辰,他很好奇这人到底有什么本事连祁虎都能收服。

影卫的忠诚度他从没怀疑过,而且他知dào

南域王临死前根本没有将影卫托付出去,祁虎撒了谎,这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隐情。

对于卫陵的审视,白季辰全不在意。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卫陵,更何况此刻小陵子眼中还挂着这么明显的疑惑。

白季辰斜倚在车门框上,根本不用出手,用脚轻轻踹着马屁股,那马听话的就跟懂人事儿一般。

“这马跟了我十多年了,就凭你是驾驭不了的。若不是你见天拴着,否则早跑回家了。”

白季辰说话的同时不免带着几分得yì

,虽然这匹马不是他自己养大的,但是他却有着原主的所有记忆。

这马虽然血统没那么高贵,但是贵在聪明懂事,脾气温顺。

原主那会儿将它当宝贝养着,也就是到了自己手里才舍得拿出来拉车。

谁知dào

第一次驾着它出门就被人偷了,当时白季辰也闹心了一阵子,谁知dào

这次让他碰了个正着,要么说有缘呢,偷都能偷成一家子。

卫陵没搭理他,因为自从白季辰跳上来,顾思田闷头钻了回去就不吭成了。

顾思田不说话,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反正目前看来白季辰没有恶意,索性也就由他去了。

上了路才知dào

白季辰何止带了一个车队,除了护卫随从之外,还有俩做饭的和一个伺候人的丫鬟以及一个大夫,这明显是给顾思田预备的。

这一路顾思田都沉默不语,柳枝儿是不敢说话,卫陵是不愿说话,白季辰跟个当家的一样上上下下的打点一切。

由于车行缓慢,这一路悠悠哒哒的嘎吱了三天才到绵城。

就算有白季辰这么细心的照料,一到绵城顾思田还是挺尸了。

看着顾思田小脸煞白的一路硬挺回家,卫陵心中说不出的愧疚。虽然对白季辰心存不满,但不得不承认,庆幸有他跟着,否则……卫陵想都不敢想。

随行的还是那许大夫,老头子一把年纪,但身体硬朗,这三天的行程在他身上跟玩似的。

顾思田还是老毛病——亏。

不管补多少珍品,就跟喝白水一样,身子就像一个无底洞,不停的损耗着顾思田的精力。

出于待客之道,顾思田还是硬撑着让卫陵给白季辰收拾出了客房。

白季辰听了许大夫的回禀之后,只是沉默的坐着。

让祁虎去打探廖神医,至今都没有消息,以许大夫的医术根本无法根治顾思田的余毒。

心疼,整个胸腔都在隐隐作痛,像针扎一般连呼气都难以维持。

若不是那杯酒,顾思田何故于此。

担心,愧疚,悔恨,所有的负面情绪冲击着本就灼痛的心脏。

他想去看看顾思田,可几次走到门口却不敢再迈近一步。

原本以为身子没事,却没想到这一下子又躺下了。

顾思田倒没觉的有多难受,肚子也不是很疼,只不过身子虚使不上劲儿。

只是这不间断的出血却让她有些焦虑,大夫说虽然有出血,但并没有滑胎的迹象。

可顾思田还是不放心,只是偶尔那一两下的胎动能让她悬着一天的心稍稍得到安抚。

折腾这么一通,顾思田由衷哀叹:原来真的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第七十六章 许你母子一生平安

顾思田回到绵城的第三天,奎盛就不请自到了。

她身子没力qì

,躺在床上连翻个身都是一身虚汗。

霍泉生先是将奎盛拦在了门外,说东家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奈何奎盛就是死赖着不走,那细长的身形再配上那双促狭讪憰的丹凤吊稍眼,怎么看都给人感觉阴凄凄的。

奎盛也不说非要见顾思田,而是跟霍泉生打探,他听闻白三爷似乎也在这里所以特来拜见。

霍泉生将话带到了后院,顾思田便让霍泉生去请白季辰。

时隔三天,白季辰再次见到顾思田,心中不免一动。

才三天,本就巴掌大的小脸更显消瘦。

记得当初在王府的时候,他最爱做的就是趁顾思田不备,去捏那鼓鼓的腮帮子。

那时候的顾思田吃的好睡的香,整个人都珠圆玉润,脸上皮肤水灵灵的,仿佛一掐都能出水的那种。

再看看现在……白季辰不免又是一阵心疼。

“三爷坐。”

顾思田比划了一下,然后就要起身。

柳枝儿这会儿在铺子里帮忙,卫陵也不在,顾思田这一起身,差点从床上跌了下去。

白季辰急忙上前搀扶,握住顾思田手腕的那一刻,他才真切感受到面前这人已经瘦到了如此地步。

三日前曾经抓过这腕子,整整消了两圈肉。

“怎么才三日便瘦成这样?给你的东西吃了吗?”

白季辰蹙眉又在腕子上捏了捏才将顾思田扶着切靠在床边,又在她腰后面垫了两个软垫。

顾思田这阵子缺什么都不缺补品,雪蛤燕窝就跟不要钱的让白季辰都送到了自己这里。

将手腕从对方手中抽出来,低声道了声谢:“三爷送的自然都是珍品,奈何我这身子不争气,无妨,多养些日子便好。”

白季辰看着她那客气疏离的样子,心中有股子无名火烧的他抓心挠肝。

“补了三天就补成这样?”

一句反问让顾思田有些失落的瘪瘪嘴。

是啊,这三天好东西不断的吃,可无论怎么吃她都以惊人的速度往下瘦。

好在肚里的孩子还算安稳,可谁知dào

照这么瘦下去,指不定哪天会祸及胎儿。

顾思田不想就这个问题再说下去,随即岔开了话题。

“奎盛显然是冲着三爷来的,要见吗?”

白季辰丝毫没有犹豫道:“不见。”

顾思田病容消瘦的倚着床背,尖俏的脸颊更突显那大眼睛的伶俐明亮。

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白季辰,顾思田靠在那里幽幽道:“也是,三爷自从进了绵城就从未露面。这奎盛见过你,但他下面的人却从未见过三爷本人。恐怕是一直有人盯着我这里,而奎盛也只是猜测,如今过来不过是探探虚实。”

白季辰当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随即解释道:“娘子切莫多心,我之所以不路面只是不想给你徒增烦扰。”

顾思田有些无力的摆摆手,说的特善解人意。

“避嫌嘛,我懂,三爷不必解释。只不过有一事小女子不明白。”

“娘子请讲。”

顾思田顿了顿,带着些审视的目光从白季辰身上划过,灵动的双眸带上了些许疑惑:“既然想要避嫌,当初三爷就不该跟来。本来依着三爷对我的照抚,我应该是感激的,可不能怪我多疑,不知dào

我顾思田何德何能,受三爷如此恩惠?”

白季辰刚要张嘴,却又被顾思田打断了:“别跟我说你跟南域王的交情有多深,徐大哥为报恩照顾我,我信,但是你……”顾思田对上白季辰那双深邃的眸缓缓道:“我不信。”

白季辰先是愣了愣,随即无奈的扯动了一下嘴角,但那无奈里包含着一丝包容和宠溺却没有逃过顾思田的双眼。

顾思田的疑惑越发的深了起来,皱着双眉避开那让人烦心的一张脸。

白季辰轻轻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才道:“娘子果然如周兄所言,冰雪聪慧。”

挺了挺腰背,白季辰也将脸转向一边看着窗外的萧瑟。

“娘子的才能在下有所听闻,只不过周兄财雄势厚又是皇商,自然能让娘子大展拳脚。在下如今势单力微,又被这一身朝服绑着,恐怕日后会委屈了娘子。”

顾思田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听不出口吻的异常,但总觉的那话语中带着些落寞。

这话再明白不过了,白季辰此时对她如此照抚,不外乎也想让她来帮自己赚钱。

果然如此,顾思田自嘲的一叹,心中说不出的憋屈,忽然就想到了周瑜文的那句话。

“世人都知我南域王九姬就属你最美艳,也就属你最无一技之长。琴棋书画无一精通,说草包美人儿,对你都是恭维。”

“可他们谁又知dào

,我府中最值钱的就是你这个草包美人儿。”

顾思田心中明白,自己可以坐镇后方出谋划策,却无法抛头露面的去驰骋商场。

这个年代,谁又能信得过她一介女流。

白季辰见顾思田半天没做声,转回头看到她有些漠然的神情,知dào

她此刻在想什么,白季辰心中不忍。

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见顾思田道:“如果我同你走,你能许我什么?”

顾思田的目光似乎没有焦距,就是那么愣怔的盯着盖在下半身的被面上。

烟青色的锦绣缎面映着大片大片的乌金牡丹,可看在顾思田眼中却只有一团团污浊的红。

白季辰的手动了动,终究没有去抚那挽髻青丝,只斩钉截铁的说:“我白季辰许你母子一生平安。”

顾思田的身形明显一颤,最终似笑非笑的扯动了一下嘴角。

“我可否换一样?”

虽然白季辰的承诺听来震动人心,但顾思田不信,一生平安?他白季辰又有什么本事可以预见到后半生的际遇,不如换一些实在的好。

白季辰脸色微微变了一下,这句话他是发自肺腑之言,更是给自己和顾思田的承诺,可他明显感觉到了顾思田的抗拒,心中不免有些寒凉。

“娘子请讲,只要在下能够做到。”

“你可以。”顾思田收回视线转移到白季辰身上,目光带着几分希冀。

“我只求三爷帮我保下南域王府。”

第七十七章 互惠互利

“我只求三爷帮我保下南域王府。”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只砸白季辰心房,但随即便又化成了一摊暖暖的春水,顺着血管流向四肢百骸。

他始终觉的顾思田应该是恨他的,可如今这句话却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白季辰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试探性的问道:“南域王以死,为何还要保下这宅子?难倒这比你们母子的性命还要重yào

?”

顾思田就那么看着她,也不回答,就那么怔怔的看着。

半晌之后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难倒保住南域王府,三爷就会将我交给官府不成?”

白季辰喉头一梗,竟然被噎的无言以对。

顾思田压根不打算等他回答,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就算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别说是三爷你,就连护国公都未必保的下我。所以我倒不如要一些实jì

的东西。”

白季辰微微有些堵心,顾思田说的是实话。在诚心的诺言,如果没有能力实现,那根妄语有何区别。

沉默了片刻只得追问了一句:“我想知dào

为什么?”

顾思田淡淡的看了白季辰一眼,又思付了片刻道:“那宅子我看着顺眼,可以吗?”

其实顾思田都不知dào

自己为什么非要费劲巴拉的保住南域王府,总觉的那么漂亮的地方,若真毁了着实可惜,况且还供着某个人的列祖列宗,。

可即便保下了,仿佛又跟自己没多大关系。

很矛盾的一种心态,让顾思田觉的自己婆婆妈妈的。

虽然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但白季辰还是笑了。

笑容带着浅浅的温暖和宠溺,那目光让顾思田没来由的感觉熟悉。

“霍大叔。”

顾思田高声唤霍泉生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不一会儿霍泉生在门口应了一声。

“送白三爷回去,顺便告sù

奎盛,就说顾家娘子连白三爷的门都进不去,跟白三爷不熟的很,让他上束阳找去。还有,告sù

他,等我养好了身子,亲自登门拜访。”

白季辰无奈的笑笑,这是暗指上次顾思田去找他,却连门都没进去这件事。

若当初知dào

万柳庄的掌柜就是她,白季辰岂会错过那么好卖人情的机会。

勾了勾唇角摇摇头起身,霍泉生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的将白季辰送回客房。

白季辰一走,顾思田立马精神了起来,轻咳了一声之后卫陵则从隐背处现出身形。

虽然顾思田体弱,消瘦速度惊人,但在白季辰面前却加了三分演技。

柔弱的女子向来容易激起男子的保护欲,有些时候非常手段还是必要的。

“你真决定了?”卫陵显然不赞同顾思田的决定。

顾思田扫了一眼白季辰消失的方向,随后示意卫陵关门。

关好门,顾思田让他坐,他却梗着脖子站在那里就是不动。

顾思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哪天给你娶房媳妇好好捋捋你这块木头疙瘩。”

卫陵对这个玩笑完全无动于衷,一本正经的站在那里,摆出一副谈正经事的架势。

顾思田知dào

卫陵其实脑子特别活,但嘴上从来就跟带了嚼子一般,十天半个月不见说话,有什么事也都搁肚子里。

这典型的**性格有时候让顾思田也吃不消。

无奈的叹口气,跟他讲个笑话,能把自己冷死。

“虽然商契和商印都已经回到了我手上,但很显然白季辰已经盯上我了,你觉的以他对南域王府以及对我的了解程度,可能放过我吗?”

顾思田用词不怎么谨慎,“盯上”“放过我”这几个词怎么听怎么**。

卫陵听着别扭,但也没说什么。

“白季辰虽说是护国公庶子,但他不仅有个护犊子的白王氏,如今看来,就连七王爷也是倾向他这边的……我渴了,给我倒杯水。”

这半天没干别的,净说话看了。

顾思田的命令对于卫陵来说比笑话好使多了。

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水,顾思田舔舔嘴唇喘口气继xù

说着。

“我如今有万柳庄垫底,最不济还能回来守个本钱。而且这阵子我观察了一下白季辰这个人,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不堪。反而他这个人很会韬光养晦,不像个雏,更像一只老狐狸。”

对于顾思田的措词,卫陵终于给了反应,那眉头中间拧了个大大的疙瘩。

在王府时,顾思田的行动做派很是得体,就连在连洼村的时候都处处小心谨慎。

可谁想到关系渐渐熟了,才发xiàn

她这人貌似没念过书一般,说着大白话还直来直去,之前的那一点矜持也荡然无存。

“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说错了吗?”

顾思田这会儿额头已经隐隐冒虚汗了,这回不是装虚,是真虚了。

卫陵拧着眉心,面无表情的摇摇头道:“你该休息了。”

说罢转身离开,连个招呼都不打。

剩余的已经没必要再说了,明面上虽然顾思田有着一些主动权,实则这几个条件往这一摆,是个人都能明白。如今的顾思田以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从了。

既然如此,那用这个原本就已成定局的结果去换一个优厚的条件,算来算去,还是赚了的。

白季辰回房直接唤来了祁虎。

“查的怎么样?”

“回主子,廖神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预计还有半月就到。”

一听到廖神医的消息,白季辰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落了一半。

抬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祁虎:“你就准bèi

这么一直躲着?不见了?”

祁虎明白主子指的是什么,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算了,我也不管你了,自己看着办吧,下去吧。”

白季辰摆摆手将这个没心眼儿的打发了下去。

柳枝儿回来的时候整个人有些恍惚,问她什么也总走神。

“枝儿,枝儿!”

顾思田唤了两声,柳枝儿才猛然缓过神来:“啊?”

“我问你库里还有多少存货。”

柳枝儿愣了愣,显然没明白顾思田说的是什么。

顾思田白了她一眼提醒道:“皮子。”

“哦,不到一百张了。”

“不到一百?那到底是多少张?”

“是……是……”

“算了算了,你先告sù

我你琢磨什么呢?”

柳枝儿也知dào

自己今天不在状态,低头嗯了半晌才支支吾吾的道:“今儿个在街上,我好像看见了秀儿姐。”

顾思田听了也是愣怔了一下:“秀儿?你确定?”

第七十八章 再赴奎府

柳枝儿也知dào

自己今天不在状态,低头嗯了半晌才支支吾吾道:“今儿个在街上,我好像看见了秀儿姐。”

顾思田听了也是愣怔了一下:“秀儿?你确定?”

当初卫陵告sù

她连洼村的村民全被屠杀,村子也被焚了,除了他们三个,没剩下一个活口。

柳枝儿也不太确定,摇摇头:“看着很像,但没瞅着正脸。”

顾思田对秀儿这个女孩不太熟悉,都是从柳枝儿那里听来的。

连洼村的事情虽然是赵麻子一手挑拨的,但自己却是那个祸根。

如果秀儿还活着的话,想必如今定然也是孤身一人。

抬头看看柳枝儿那一脸纠结的表情,顾思田便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我让你卫大哥这几日去打探一下,如果真的是她,到时候问问情况再说。”

柳枝儿还有些犹豫:“许是我眼花了,再说吧。”

秀儿跟柳枝儿也算是关系比较要好的姐妹,只不过后来秀儿去了荆州城做工,联系才逐渐的减少。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顾思田知dào

柳枝儿其实是惦记秀儿的。

这件事顾思田直接交给了卫陵,他在暗中观察过连洼村的所有人,所以这件事让他去再合适不过了。

顾思田的身子时好时坏,铺子里最近皮货又收不上来,眼看着到手的银子赚不到,顾思田心疼的直抽气。

这天晨起,顾思田觉的气色还算不错,便决定把这摊子烂事儿赶紧解决解决。

走是一定的了,所以要在走之前把绵城的铺子归置妥当了,也好安心。

着人递了话给奎盛,说自己午后拜访。

翻了翻箱子里的衣服,花霓裳的眼光不错,搭配的衣服看上去都大气端庄。

顾思田选了一件艳丽的妃色刺绣妆花裙配一件素绒小袄,依旧是那简单的妇人髻却在旁侧插了一支羊脂色茉莉小簪,原本的素颜上了一层淡淡的粉妆,整个人从内而外透着一种玲珑荣光。

由于天气渐凉,她又配了一件羽绒织锦斗篷,水绿色的丝带在颈间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更趁出了几分娇嫩。

柳枝儿有些不解,总觉的姐姐打扮的这般漂亮却要被那奎盛看去,怎么想怎么不乐意。

“姐,不就是见个县太爷家的公子嘛,用得着这样吗?”

顾思田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随即恍然。

伸手揉了揉柳枝儿的头发,笑眯眯的道:“你都说了是县太爷了,咱铺子的死活可在人家手里攥着呢。”

柳枝儿还是不服气,低着头嘟囔道:“那也不用这么隆重啊。”

“你说什么?”

“啊?没。”

柳枝儿也不愿多说,恹恹的低头在身后跟着。

出得大门,卫陵看到顾思田的时候也是一怔,随后脸色一下沉到了谷底。

顾思田看到了他的神色变化,知dào

卫陵为何不快。

自己打扮成这样就为了去见一个男人,估计小陵子心里正为自家主子鸣不平呢。

顾思田脚步略微磕绊的上了车,卫陵驾马车一路向奎府驶去。

白季辰站在暗处,看着马车尘嚣远去,嘴角不自觉的扬了扬。

说什么跟白三爷不熟,打扮的这么容光焕发,还不是吃定了他这座靠山。

顾思田怎么说都是个女子,所以不宜约到晚膳,只能赶着正午到达奎府,那门口早已有小厮等候。

下车之前顾思田回头提醒柳枝儿一句:“都记得?”

柳枝儿郑重的点点头,然后搀扶着行动不便的大肚婆下车。

奎盛见到顾思田的时候,明显看到他眼光一亮,愣是缓了一两秒才知dào

说话。

“许久不见,娘子气色可谓今非昔比,倒是越发倾国倾城了。”

顾思田象征性的微微曲了一下身,谦逊道:“公子谬赞了,只不过近来吃的好睡的香,身子自然也跟着爽朗了起来。”

奎盛顿了顿,他听说顾思田搭上了白三爷这条船。但前日去她府上,却又被婉言拒了回来。而且据说她病的很重,可如今看来似乎传闻与事实截然不同。

此刻看这顾思田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之前是谨慎中透着精明,如今则是睥睨中带着自信,难倒传言属实?

奎盛不动声色的打量顾思田,而对方似乎毫无察觉一般仍旧笑容婉儿的站在那里任他欣赏。

衣着大方得体,面料虽不是上乘却也很是考究,尤其是头上那枚不起眼的簪子,羊脂白玉圆润剔透,没有千两是下不来的。

果然这顾家娘子如今的身价可谓是水涨船高了。

乍一见面,顾思田的神行姿态让奎盛暗暗心惊,原本的计划被他弃之不顾,临时决定见机行事。

这番思量只在刹那之间,奎盛心中有了盘算之后便笑卓颜开的招呼顾思田等人。

“娘子一路过来定是乏了,快快入内堂,酒菜已然备好,娘子先坐下来歇歇脚。”

红木圆桌上早已备好了酒菜,虽不是什么珍馐佳肴,但在这绵城也算的上一桌上等酒席了。

奎盛先是客气寒暄了几句,又拉着卫陵喝了两杯,但都点到为止。

卫陵依旧挂着一张木头脸坐在那里,让喝就喝,让吃就吃。

柳枝儿站在顾思田身后,不紧不慢的帮着顾思田布菜。

“娘子,我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

最终奎盛终于憋不住了,开了话题。

顾思田早就等着他问了,刚寒暄了半天,都要给她寒暄词穷了。

“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奎盛犹豫了片刻,又看了一眼卫陵才小心问道:“娘子可否跟奎某露个风声,这白三爷到底在不在贵府上?”

顾思田稍稍撩了撩眼皮,嘴角带起了很明显的得yì

微笑。

“奎公子,实不相瞒,前儿个你去我那里,我本想着出门相迎的。可你说你,一上来就问三爷,下人回禀的时候我正陪着三爷喝茶呢。依着三爷的脾气哪里是说能见就能见的,你让我怎么办?没办法,我也只好称病了。”

顾思田这么一说,奎盛心中咯噔一下,看来之前自己将事情办砸了,目的性这么强的求见,定然会惹恼了白三爷。

奎盛心中有些忐忑,亲自为顾思田斟了一杯茶,思量了一下,又拿起酒壶给卫陵也满上了一杯。

第七十九章 逗傻子玩呢

“这么说……娘子已经同白三爷达成合zuò

了?”

奎盛问的小心谨慎,生怕哪句话再把这位姑奶奶得罪了。

顾思田似乎笑的很开心,抽出怀中的帕子掩了掩嘴,那眼睛却弯弯的,盖都盖不住。

但嘴上却带着丝惶恐的口吻。

“奎公子,这话可不敢乱说。三爷乃束阳巡检使,掺不得商,这要让上面的知dào

了,可怎生了得。”

奎盛假装恍然到:“呦,瞧我这脑子,在下笨嘴拙舌的,娘子切莫怪罪才好。”

顾思田摆摆手:“哪里哪里,其实吧……”

说到这里顾思田故yì

顿了顿,奎盛支楞着耳朵在一旁候着。

顾思田故yì

将音量压在奎盛耳边道:“哪里称得上合zuò

,顶多是三爷见我这小本买卖可怜,赏口饭吃而已,公子该懂得。”

“娘子过谦了。”

奎盛嘿嘿一乐,也不多言,以茶代酒冲顾思田和卫陵举了举,然后抿了一口。

然后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正在这时,身旁的柳枝儿微微倾身在顾思田耳边说话,那声音虽然不高,却被奎盛听了个满耳。

“娘子,王爷交代,这药得正晌午喝,过了时辰怕是会掩了药性。”

那声王爷奎盛听的真儿真儿的,心中似激起千层浪一般。

王爷,如今大燕国能有几个王爷。

顾家娘子如今跟白三爷交好,而跟白三爷扯得上的王爷除了安王陈冕,还能有谁?

没想到这顾家娘子有如此手段,挺着肚子还能勾搭到白三爷和七王爷这等权贵。

奎盛不禁再次打量顾思田,如今看来,除了肚子大了些,果真是国色天香。

如果今日能博得她的好感,日后想要发达那岂不是容易了很多。

奎盛还在那里兀自激动,顾思田则有些歉意的对他道:“奎公子,实在不好意思。如今我这身子你也知dào

,大夫嘱咐我必须在午时喝药,我也不得不从,你看着……”

顾思田看样子有些为难,奎盛毫不犹豫便行了方便。

“身子要紧,娘子请便。”

顾思田微微颔首致谢,随后柳枝儿先是将之前备好的药盅递给了卫陵。

卫陵则仔细的将其中的药汁倒入瓷碗内,那药中还浸着一根草药。

奎盛虽然没见过这种东西,但多少也是有多耳闻的,看到那碗中草药不免一惊。

“娘子,这可是那乌思藏的虫冬草?”

奎盛这么一说,顾思田还有些不好意思了,羞涩的掩了掩唇。

“奎公子果然见多识广,这东西稀罕的很,原本我这样的身份是断断用不起的。奈何故人心善,见我体虚便送了一盒给我。既然是好东西,我也不能浪费了不是。”

这句话奎盛听出了几个信息。

故人,这人想必就是之前提到的七王爷,而她用故人,显然这关系不是通过白三爷认识的,而且很可能比跟白三爷的关系还要近上几分。

一盒,这是何等的关系才给的出如此手笔,冬虫草一根就值千金,虽然不知dào

这一盒能有多少根,但以盒为单位的,就算是三五根那也是出手阔绰了。

原本他还是怀疑顾思田有心充大的,毕竟白三爷和七王爷这两个人物都没有出现在顾思田的周围。

可如今看这虫草,奎盛不得不信了。

连万柳庄卖了都不见得能换来一根这小小的草药,顾思田若真为了保铺子而如此充大,那完全是得不偿失。

奎盛不免心有余悸,这要是方才把她得罪了,自己能有几条命够赔的。

顾思田自顾一勺一勺喝着药,那动作优雅自如,俨然一派大家闺秀的做派,但余光却从未放过奎盛的一举一动。

奎盛正在心中唏嘘不已,就听顾思田开了腔。

“奎公子,我这里也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

此时奎盛对于顾思田全然改变了态度,由一介妇人到手腕高明的妇人再到祖奶奶。

他是恨不得将顾思田捧到佛堂供起来一天三炷香的拜了。

“娘子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奎盛笑的谄媚,顾思田差点连喝下去的汤药一并吐了出来。

轻咳了几声,顾思田缓了口气才开口。

“最近我发xiàn

绵城一代聚集了不少藩邦商人。”

顾思田停顿了一下,发xiàn

奎盛神色动了动。

“要说咱绵城有藩邦商人确实不足为奇,只不过我好奇的是,这些人竟然公然收购皮货,奎公子,你认为呢?”

顾思田这个反问抛的奎盛一身冷汗:“这……娘子意下……?”

顾思田笑容可掬的看着奎盛道:“我一介妇人还能有什么主意。之前三爷倒是给我想了个办法,不过太血腥了。我肚子里还有个孩子,是万万见不得血光的,所以也只好作罢。”

奎盛这会儿何止冷汗,肝都开始颤了。

顾思田这不声不响的把奎盛吓的够呛。

“那……那娘子意下如何?”

奎盛说话带着些颤音,顾思田貌似没听出来,依旧自顾犯愁着。

“我也不知dào

,我想着看能不能联系到这些商贩。如果行的话,让他们将收到的皮货再卖与我,就当我从他们手中收的。”

“这……恐怕不好办吧,那些藩邦蛮夷固执的很啊。”

奎盛被压制的狠了,最后关头还想反弹一下,至少赚一笔银子也好。

顾思田也愁,那小眉毛拧成了一股,皱皱的小脸看着很是可怜。

“这我也知dào

,可如今我刚接了铺子,之前出的那档子事奎公子也是知dào

的,我手里哪里来的现钱啊。不过藩邦商人无法入竟太深,而三爷已然封了绵城各个通道,就算有心人想运也都是运不出去的。”

表面上是顾思田心直口快,但实则却将奎盛最后的路一并堵了。

奎盛彻底哑了,那些个皮货可花了他不少的财力物力,如今竟然连运都运不出去了。

“娘子,你刚刚说三爷封了绵城?”

“啊?”顾思田像是刚缓过神来一般,随后急忙解释道:“哪有哪有,谈不上什么封城,就是绵城的商道被三爷打通了。我这亏也吃大了,用了一半的红利才换回了我那商契商印。”

奎盛坐在那里,彻底傻了。

第八十章 小陵子我问你

从奎府出来的时候,顾思田是真真zhèng

正的神清气爽了。

最然大着肚子还得拧着走,但上车以后,那小曲儿哼的倍儿高兴。

“姐,你就不怕那奎盛将三爷通商的消息捅出去?”

顾思田冷哼了一声。

“你觉的他有几个胆子敢跟护国公和七王爷斗?他要是想不通,那没等消息递上去,他们一家就该回乡种田了。”

柳枝儿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太明白,哦了一声之后就自己琢磨去了。

过了半晌似是琢磨通了,柳枝儿又问道:“之前姐你不是也用通商这件事威胁过白三爷吗?为什么那时候白三爷会就范?”

顾思田看着柳枝儿,满yì

的笑笑:“不错,有长进。”

拽了拽柳枝儿的小包子发髻,冲卫陵道:“让你卫大哥告sù

你。”

顾思田看卫陵甩了一路的脸子,这会儿找个话茬让他说说话也好。

谁知dào

卫陵压根不买账,自顾赶车,就是不吭声。

柳枝儿都觉的有些尴尬了,顾思田却混不介yì



“枝儿啊,你说回头给你卫大哥寻摸个什么样的媳妇能治住他?”

顾思田说着看向柳枝儿,那目光意有所指,一下子把柳枝儿说了个大红脸。

卫陵背对着二人,看不到表情,柳枝儿低着头这回打死也不说话了。

顾思田无意继xù

逗弄,直接解释道:“白季辰肯就范不是因为我的威胁,而是就坡下驴。她需yào

我的帮zhù

,而我又给了他一个台阶,各取所需而已。”

柳枝儿抬起头看着她,这回似乎是真明白了。

“依着姐的身份,躲官府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去告他,对吗?”

“聪明。”

顾思田夸了一句,然后将自己扔在了软靠堆里便再不说话。

真乏了,强打精神来这么一出,气血亏耗的特别快,顾思田现在就想好好睡一觉。

顾思田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下午,寻了一件厚实一些的披风准bèi

出去晒晒太阳。

这处院子只有前后进,所以无论主卧还是客房都在后院这一亩三分地上。

顾思田刚一走出门便看到祁虎从客房内出来,见到顾思田时也只淡淡的问了声安便径直走了。

看着祁虎的背影,顾思田总觉的哪里不对劲。

想来想去才发xiàn

,祁虎跟卫陵两个人似乎有意避不见面。

祁虎的出现永远是在卫陵出门的时候,自从回到绵城,就从没见过两个人打过照面。

这么一想,倒牵扯出了不少的疑问,准bèi

等卫陵回来好好谈谈。

卫陵和柳枝儿赶着下午饭之前回来,洗漱完毕之后,两人被顾思田叫到了房里。

柳枝儿按步就班的将一天的流水汇报给了顾思田,然后又被她安排了一堆功课便让柳枝儿回屋了。

卫陵看出顾思田有话要对他说,便寻了一个离对方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

顾思田看着卫陵,脑子里组织者语言。

她不知dào

卫陵跟祁虎有没有恩怨忌讳什么的,所以问话也打算谨慎一些。

“卫陵,你告sù

我,你和那个祁虎是不是都曾经属于南域王的影卫?”

顾思田觉的从公事入手比较妥当一些。

卫陵倒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祁虎是影卫队的队长,我曾经是副队长。”

“曾经?”顾思田敏感的抓到了这个词。

似乎在说跟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卫陵木然道:“前几日我被正式逐出了影卫队。”

“为什么?”

这是一个本能的疑问,却生生把卫陵问住了。

为什么?怎么说?说祁虎怀疑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说我**主母,给自家主子戴了一顶翠绿翠绿的帽子?

这话好意思听也不好意思说啊。

卫陵打了半天的腹稿,措词措了半晌也不知dào

该怎么说,索性沉默不语。

顾思田以为这其中定然有什么私人恩怨,便也不再追问。

“照你看来,这祁虎靠得住吗?白季辰曾经跟我说王爷死之前将一切托付给了他,按说你是影卫队的副队长,为什么从未听你提过?”

卫陵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他没想到白季辰会跟顾思田说这些。

可转念一想,祁虎的身份白季辰既然知dào

,那顾思田的身份在他那里定然也是瞒不过的。

既然有些事情是明摆的,索性卫陵也就实话实说了。

“这些事情我不知dào

,王爷生前只将娘子托付给了我,其余的并未交代。至于祁虎……无论他跟随白三爷的原因是什么,以我对他的了解,只要白三爷没有异心,祁虎,靠得住。”

顾思田翻了翻白眼,这话说跟没说一样。

说来说去就是祁虎忠心可嘉呗,不过从侧面倒看得出,白季辰至少没有撒谎。

“那白季辰跟南域王到底是不是好友?你曾经跟在他身边,应该知dào

吧。”

这一下也问到了卫陵的疑惑上,周瑜文跟谁交好他是知dào

的,可从始至终就没听过白季辰这么一号。

可卫陵也不敢妄下断言,只是思索了一下道:“不好说,之前没听说过。”

顾思田也在脑中过滤了一下整件事情,周瑜文已经翘辫子了,恐怕短时间内是无法证实了。

“你也别总躲着,可以的话多跟祁虎走动走动,从他这个角度多了解一下白季辰,我总觉的他的目的没那么单纯。”

卫陵没有解释是祁虎躲着他而不是他躲着祁虎,只是点点头应和了一声。

顾思田歪着头在桌子上敲着手指沉默了一会儿,心中将整件事情消化了一下。

“对了,花霓裳这个人你真不记得了?”

顾思田将视线再度对上卫陵,看到的还是那一副默然。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顾思田不停敲打桌面的“笃笃”声不绝于耳。

顾思田在等卫陵的回答,而卫陵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花霓裳的表现太明显了,而且顾思田也不止一次问了这个问题。

可在他脑子里,真的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印象。

看到卫陵摇头,顾思田都见怪不怪了。

她将花霓裳之前说的告sù

了卫陵,然后再让卫陵好好想想。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卫陵根据顾思田的提示总算想起了什么。

好像?人家那么漂亮一美女,光溜溜的在你面前,又是抱又是帮忙打点,这会儿成了好像?

第八十一章 秀儿

顾思田将花霓裳之前说的告sù

了卫陵,然后再让卫陵好好想想。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卫陵根据顾思田的提示总算想起了什么。

好像?人家那么漂亮一美女,光溜溜的在你面前,又是抱又是帮忙打点,这会儿成了好像?

顾思田忽然觉的卫陵应该是庙里出来的,头发白长这么长了。

“有些年头了,那次是我随王爷到安王府,路上遇到的,王爷就让我出面帮了一把。”

“没啦?”顾思田还以为有什么内幕八卦呢。

“没了。”卫陵默然的摇摇头彻底断了顾思田的念想。

周瑜文,怎么又绕到他身上了!

“花霓裳知dào

你是南域王的人吗?”

顾思田一边说一边看了眼外面的日头,正晌午了,该到饭点了。

肚子饿的难受,伸手从桌子上抓了一块绿豆糕一面吃一面等卫陵说话。

卫陵瞥眼看到她满嘴绿豆沫子的看着自己,眼睛红红的不说话,心中有些憋闷,伸手倒了杯茶递给她。

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日常里就跟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半残废一样。

顾思田看到水,急忙抢过来大大的喝了一口,咽了半天总算把卡在嗓子的绿豆糕顺了下去,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没想到当年那人会是她,不过应该不知dào

,当初王爷不曾露面。”

卫陵放下茶壶,直接从顾思田手中夺下剩余的半块绿豆糕扔回盘中。

“先吃饭。”

说完后卫陵又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思田撇撇嘴,拍了拍手中的糕点渣子,随后跟了出去。

自从白季辰带了厨子,柳枝儿便从掌勺大厨一列中脱离了出来。

顾思田口味清淡,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那厨子做的一手地道的南方菜,吃的顾思田眼睛都要眯起来了。

今日也不例外,有她爱吃的白灼菜心和荷包蟹肉,一道栗子焖鸡,一道玉米淮山鲫鱼汤,和一小碟三色糕。

吃饭的只有四个人,白季辰自然是坐在主坐,依次下来的是顾思田,卫陵和柳枝儿。

最开始吃饭时还跟白季辰客气客气,可这都多少天了,再客气就谁也别想好好吃了。

索性后来顾思田也不再理他,每次吃自己的,谁也不搭理,谁成想人白三爷还乐得瞧呢。

菜一上桌,顾思田便直奔荷包蟹肉而去。

筷子还没沾到肉沫呢,便被“啪”的一筷子打了回去。

本想发火的顾思田抬起头正对上一脸严肃的白季辰,干脆也不说话,白了他一眼,照例用筷子去够蟹肉。

“啪”又一声,直接打到了顾思田的手上。

这次顾思田不干了,紧紧的捏着筷子瞪着白季辰。

“三爷,你要不饿的话,可以先回屋歇着。”

白季辰也不理她,直接拿碗盛了汤端到她的面前。那鱼汤乳白飘香,看着颇有食欲。

“今日这荷包蟹肉不是给你预备的,蟹肉寒凉你吃不得,先把汤喝了暖暖胃。”

白季辰说的慢条斯理,顾思田听的直起鸡皮疙瘩。

怎么感觉像两口子似的,顾思田一阵恶寒。

“既然三爷有心,那我不吃也罢。”

尽量不去看对方,顾思田说着闷头喝汤,喝了几勺之后才发xiàn

这汤也是人家给盛的。

一抬眼,果然白季辰这会儿正看着自己,那俊俏的眉眼间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柳枝儿坐在一旁不敢说话,卫陵一直冲白季辰飞眼刀子,三爷却摒弃一切,就看着顾思田。

顾思田忽然觉的挺没意思的,要说白季辰看上她,那她打死也不相信。

要说白季辰只是想跟她拉近关系,将两个人绑的紧一些,这么做又显的多余切造作**。

实在不想理他,顾思田闷头三口两口的吃晚饭便撤了。

平日里香的她直咂嘴的菜,今日竟没尝出个咸淡来。

“姐,姐!你看这是谁。”

柳枝儿雀跃的声音隔着老远便传了进来。

顾思田从账本里抬起头向门口望去,一转眼柳枝儿便拉着一个女孩出现在自己面前。

女孩比柳枝儿年岁看上去大一些,正是桃李年华。

虽然身上灰扑扑的,穿着一件破旧的粗布衣裳,但端看面容却也带着几分姿色。

“秀儿?”

就算没见过,但光看柳枝儿那高兴的样子,顾思田就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卫陵随后也跟了进来,然后在门口点头示意了一下便转身离开。

“秀儿见过娘子。”

声音虽然带着微微的颤抖,可俯身下拜,屈膝颔首却做的滴水不漏。

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行动做派自然带着惯常的行云流水。

顾思田微笑着站起身将秀儿扶起来,散乱的发髻上还带着几根杂草,顾思田就顺手摘了下来。

秀儿无意识的躲了一下,可又怕唐突了顾思田,只等僵硬的站在那里。

许是知dào

自己此刻是何等狼狈,因自己的不得体,秀儿露出了一种局促不安的尴尬。

顾思田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肩头,将她按坐到自己面前,然后般了个凳子挨着她一并坐下。

“吃了不少苦吧。”

看着秀儿如今这般,顾思田心头有些不忍。

当初在柳枝儿嘴里听到的秀儿可是让全村都不住的夸赞和羡慕。

不仅长得漂亮,还在荆州大户人家做工,据说还被主母及其看好。

可如今——凌乱的头发,破败的衣衫,脸上手上除了污泥还有不少的伤痕,就连指甲缝里都暗藏着血污。

这句问话发自顾思田的肺腹,带着疼惜和愧疚。

她本以为秀儿会哭,会抱怨,会诉苦。

却不料她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便继xù

沉默。

脸上的表情是一种极度的隐忍,忍到唇角都已经开始颤抖,却依旧不发一言。

不是不想说,是不敢说。憋着一口气忍着不哭,一旦张嘴泄了这口气,再忍就是不可能了。

拉过秀儿的手用力攥了攥,估计嫌自己身上脏,秀儿还略微挣扎了一下。

顾思田也没表示什么,只是又将人揽过来轻轻拍了拍,然后说了句:“让枝儿带你去洗个澡放松一下,有什么事等休息好了再说。”

秀儿又是轻轻点了点头,从进门开始除了一句问安,便再没有开口。

第八十二章 狰狞的伤疤

柳枝儿带着秀儿刚一走,卫陵则默契的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

“她怎么弄成这样?”

顾思田还盯着门口有些没缓过神来,虽然没见过,但光是听柳枝儿提起都快要耳熟能详了。

在她印象里,秀儿应该是一个温柔大方的姑娘,就算连洼村没了,可她不是还有东家吗?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卫陵也只是垂着双手摇摇头:“不知dào

,找到她的时候,正混在乞丐堆里,问她什么也不说。”

顾思田没来由的觉着闹心,脑子里一直想着秀儿方才那谨慎小心的模样。

屁股在椅子上磨了半天,最终索性站起身来:“我还是去看看她吧。”

还是放心不下,顾思田向着柳枝儿的房间走去。

轻轻的叩了叩门,好半天柳枝儿才将门打开,看动作还有些匆忙。

柳枝儿向来将心情写在脸上,这会儿挂着两只兔子眼睛,小嘴撅的都能栓驴了。

“怎么了?”

走进屋内才看到秀儿正坐在床边低着头慌忙收着衣襟,依旧是那身脏兮兮的衣服,看样子还没洗澡。

顾思田侧头看到了床边放着的一盒药膏,那是每间房常备的外伤药。

“谁受伤了?让我看看。”

其实这句谁受伤了问了跟没问一样,显然这受伤的正是秀儿。

顾思田边说边向秀儿走去,可秀儿却猛的往床内躲了躲。

“没事没事,小伤而已,娘子不必挂碍。”

秀儿急忙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原本缩到床里面了,可又发xiàn

自己的衣服肮脏不堪,一下子无措了起来。

抬起头看着顾思田,虽然面容还算镇定,但那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明显带着惊恐。

“秀儿姐,你让顾姐姐帮你看看吧,你那伤口都化脓了。”

柳枝儿话语里带着哭腔,伸手去拉秀儿的衣袖。

顾思田看秀儿这可怜的样子,心不免又软了几分。

“别怕,让我看看你的伤。”

看秀儿踟蹰着不动,顾思田又说道:“已经到家了,没人能再伤害你,来,让姐看看。”

不知那句话触动了秀儿,原本强撑着的她,此刻双眼雾蒙蒙的,那满满的眼泪溢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转。

伸手解了本已裹好的衣衫,在上衣退去的那一瞬间,顾思田不免倒抽了一口凉气。

纤细的后背上布满了各种伤痕,而且伤痕新旧不一。

光从形状顾思田就分出了刀伤,鞭痕,烙印以及各种看不出凶器的不规则伤痕。

密密麻麻星罗密布的盘踞在秀儿的整个后背上。

有一道伤痕及其显眼,深可见骨的刀伤,从右肩一直延伸到股沟。

旧的伤痕已经长出粉红色的肉芽,近期的也都开始结痂,但唯独这最严重的刀伤已经开始化脓,隐隐还泛着一股恶臭。

刀口周边已经变成了硬硬的紫红色,顾思田伸手触碰了一下,发xiàn

秀儿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不疼吗?”

秀儿背对着顾思田摇摇头道:“不疼,没知觉。”

顾思田心中咯噔一下,急忙道:“枝儿,快去请许大夫。”

她这么一说,秀儿赶紧又将衣服撩起来紧紧的裹住自己,转过身对顾思田道:“娘子,不碍的,真的不碍的,别找大夫,求你别找大夫。”

顾思田不解的看着秀儿:“为什么?你知不知dào

这刀伤上面有毒,再不看大夫你会没命的。”

“不会,真的不会,我吃了些草药,已经不疼了,真的,你瞧,真的不疼了。”

似乎是要急着验证自己的说辞,秀儿竟然反手去抓自己的后背,看不到她皱一丝眉,但麻布衣料上却已经开始渗出了血丝。

“你疯啦!”

顾思田大吼一声,将秀儿的手用力拉开。

秀儿此刻再也看不出原先的强装镇定,也再也不是那个再落魄也要懂礼数的贵府丫鬟。

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一个劲儿的自言自语:“不看大夫,不看大夫。”

疯了一样的去撕扯自己的头发,整个身子佝偻起来蜷缩在床脚,还不停的往里挤。

“秀儿,秀儿。”顾思田企图换回她的神智,但无论怎么喊都无济于事。

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身后突然闪出一个身影,一掌将秀儿劈晕了过去。

卫陵帮着顾思田将秀儿爬放在床榻上,之后便退了出去换许大夫进来查看。

秀儿的伤势千奇百怪,而且除了上身以外,就连下体都受到了极重的伤害,看样子应该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被一个以上的男人虐待至此。

更让顾思田心疼的是,秀儿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她才刚刚二十啊,到底遭遇了什么会把一个好好的姑娘毁成这样。

看着呼吸均匀却眉心紧锁的秀儿,顾思田似被一块大石头堵在心口一般,窒息的难受。

后背的刀伤毒性不大,只不过免不了要落下疤痕了,其余的伤只要加以调养,很快也能恢复。

外伤好治心病难医,看秀儿之前那么激动,定然是受了极大的心理创伤,这恐怕不是一时三刻能调养回来的了。

许大夫给配了药浴和外伤药,内服外敷应该很快就能见效。

顾思田挺着个肚子帮不上忙,柳枝儿一个人又弄不动昏迷的秀儿。

想来想去,洗澡这件事情也只能等她醒来再说了。

秀儿醒过来以后很乖巧,不哭不闹就那么安静的听顾思田的安排。

顾思田怕刺激她,所以没告sù

她已经被大夫看过了,只说从外面找来了伤药,让她试试。

洗了澡,泡了药浴,柳枝儿又将秀儿的伤口重新伤药包扎。

清洗干净的秀儿虽说不上有多绝色,但那俏丽的脸蛋,微微泛着蜜色的紧致肌肤,眉清目秀的活脱脱一个小美人儿。

但这前提是她穿上衣服,遮住了一背丑陋的疤痕。

收拾停当的秀儿又重新变成了那个克恭克顺的大丫鬟,并且一手包办了顾思田的饮食起居。

原本顾思田要让她去养着,可奈何秀儿固执的紧,死活不肯闲坐着干吃饭。

无奈只好将一些起居简单的伙计暂时交给她让她帮着打理。

时间长了,顾思田发xiàn

秀儿的警戒心也在逐步的放松。

终于趁着一个机会,一直放心不下的顾思田还是问了秀儿的遭遇。

第八十三章 噩梦

秀儿似在犹豫,又似在思考。

她知dào

顾思田对她好,而且是真心收留她,可有些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就像后背那道狰狞的疤痕一样,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看到就会心痛。

今年的头一场雪下在了十一月的末尾,细密的雪片将一切都罩的雾蒙蒙不分天地,还未败净的树枝上,片片黄叶被包裹,融化,再包裹,再融化。

初雪不到落地便化的没了踪迹,打到哪里都是一个湿湿的印记,想雪更像雨。

秀儿看着四散飞扬的雪花发呆,不知dào

她心中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一直就这么淡淡的。

屋子里架了炭盆,热气烘烤着周边一片温暖。

柳枝儿的房间不大,家居陈设全都尽收眼底,顾思田和秀儿在离炭盆不远处的小桌旁静静的坐着。

“娘子。”也不知过了多久,秀儿小心的叫了一声。

“恩?别这么拘谨,愿意的话就随枝儿一样,叫我一声姐。”

顾思田看着秀儿有些不自然,便刻意拉近了两个人的关系。可秀儿却摇了摇头,依旧固执的叫了一声:“娘子。”

顾思田也不再管她,这几日她也发xiàn

了,秀儿这丫头虽然听话懂事,但固执的很。

她心中怎么想的顾思田很清楚,她自觉跟柳枝儿的身份不一样,尊卑有别,秀儿不可能像柳枝儿那样毫无芥蒂的叫顾思田一声姐。

“连洼村的事……对不起。”

顾思田有些犹豫的开口,可说完这声抱歉却发xiàn

根本于事无补。

秀儿跟枝儿一样,在那一场浩劫之中失去了所有的亲朋。

“我知dào

。”

秀儿低低的说了一声,但目光仍旧盯着窗外呆呆的看着。

“他们为什么那么残忍,捉不到逃犯就杀了我爹娘?爹娘就是本本分分的乡下人,他们为什么?”

秀儿说的声音不高,低哑的声音夹杂着无法宣泄的委屈。

“逃犯?”

顾思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是谁告sù

你的?”

秀儿转过头,有些茫然的看着顾思田。

“官府发布了榜文,说村里窝藏逃犯,罪犯欺君,然后……”

说道这里秀儿哽了一下:“然后就全没了,连整个村子都没了,没了。”

似在呢喃,秀儿看着顾思田,但目光却是涣散的没有焦距。

顾思田心中反应了过来,虽说当初官府做的密不透风,但好好的一个村子说没就没了,朝廷必须要给一个说法来安抚民心的。

窝藏逃犯?顾思田心中冷笑了一下,还不是为了钱。

不管那帮人是不是冲着她来的,至少可以肯定他们是冲着钱来的。

一村百十口人就这么被屠杀殆尽,甚至连村子都焚烧一空。

“当初我跟枝儿正好去了曲县躲过一劫,你呢?你怎么逃出来的?”

秀儿身子微微怔了一下,收回了思绪,躲过顾思田的目光低头看向面前不远处的炭盆。

“家主催的急,所以我早走了一日,没想到能幸免于难。”

杏核大眼映着炭盆里微微的火光,一闪一闪的透着妖冶的红。

“没想到家主怕被祸事牵连便将我赶了出来。”

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秀儿出奇的镇定,不知想到了什么,整个神情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我半路被官兵抓了,然后就被带到了军营做了……军妓。”

秀儿说话没什么音调,也没有寻常回忆痛苦记忆的撕心裂肺,就是那么淡淡的说着。

顾思田听到这里,心猛的抽痛了一下,可看着秀儿的表情,总觉她冷静过头了。

“我晚上陪那些官兵,白天便被军营的大夫叫去。他们在我身上验证各种伤药,治刀伤的,治烧伤的,还有治化脓溃烂的,好多,好疼。晚上官兵在我身上发泄,后背磨在床上更是钻心的疼。”

“秀儿。”

秀儿的神情有些古怪,顾思田忍不住想打断她。

“你知dào

他们怎么做吗?五六个大夫将我扒光了,然后围着我站成一圈,然后让手法好的官兵先在我身上鞭打灼烧,一次一种伤情。”

秀儿的眼珠动都不动,似乎要将炭盆盯出血一般。

“战场上常见的伤口,**,他们都在我身上挨个做着实验。后来我怀孕了,可那些**却不肯罢休,结果有一天做着做着下面就红了,血越流越多。”

秀儿的声调突然高了一下,还透着些喜悦。

“你知dào

吗?我当时特别高兴,今天晚上终于不用受折磨了,流吧,别停,永远都别停。”

“秀儿,别说了。”

秀儿的神情越来越可怕,似乎将自己封闭在了一个单独的世界内,不停的回忆,不停的说,把自己当做一个旁观者去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顾思田听不下去了,秀儿的遭遇已经不能用苦来形容了,是可怕,摄人心魄的可怕。

可秀儿却什么都没听到,依旧不管不顾的说着。

“他们终于让我休息了,三天,就让我休息三天。我用一条小生命换来了区区三天的休息。”

说到这里秀儿冷哼了一声:“我要得到的不止这些,三天远远不够,所以我跑了,连夜逃了出去。好多人在追我,他们边骂边追,我跑不过,我知dào

我又挨了一刀,他们以为我死了吧,就随便找了个坑把我埋了。”

“秀儿,醒醒,醒醒。”

不能让她在这么下去了,顾思田抓着秀儿的肩膀不停的摇晃,她担忧,她心疼,她怕秀儿再回忆会支撑不下去彻底崩溃。

身体的触碰似乎比较管用,秀儿的眼珠终于动了动,找回了一些神智。

僵硬的转动着脖子看向顾思田,随后颇为释然的笑了起来。

“娘子,我没事,都过去了,我还活着不是吗?”

顾思田一把将秀儿搂在怀里,还不停的用手轻轻顺着她的后背。

“活着,活着就好,以后不说这些了,姐对不起你,对不起。”

顾思田害pà

了,这种情况她从未见过,刚刚的秀儿让人看着胆战心惊。

仿佛站在悬崖边的一张薄薄的纸片,不能碰不能吹,稍一动就有可能坠落万丈悬崖。

将人拉进怀里的那一刻,顾思田才寻到了一丝安心,就像将她从悬崖边拉回来一般,悬着的一颗心才算稍微落了下来。

第八十四章 装“哔——”

噩梦一般的经lì

就那么被秀儿轻描淡写的讲了出来。

自那以后秀儿还是秀儿,谨小慎微,做着自己觉的应该做的事情。

由于流产重创,后期又没有得到及时的调养,秀儿这一辈子怕是无法生育。

许是知dào

自己的情况,顾思田偶尔能发xiàn

秀儿会盯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发呆。

顾思田让柳枝儿从自己的那些补品中拨出一份来,每天应时应晌的炖给秀儿吃。

最开始死活不肯,可架不住柳枝儿在她面前死磨硬泡。

半个月的调养,让秀儿整个人的气色好了很多,脸上也见了肉。

秀儿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自己的存zài

感,生怕顾思田会不要她一般,不停的找事做。

虽然柳枝儿办事也麻利,但跟秀儿比起来高低立现。

知dào

她这是没安全感,最后顾思田索性就随她去了,自己的起居也全都交给秀儿来照应。

自从身边有了秀儿,顾思田一下子觉的干什么都顺手了。

秀儿有眼力劲儿,手脚勤快,除了不爱说话以外,哪哪都比那毛手毛脚还爱叽叽喳喳的柳枝儿用着顺手。

可奈何她依旧对大夫十分的抵触,就算老远看见了许老头都会全身绷的紧紧的。

没办法,顾思田只好每次趁着秀儿熟睡的时候,让柳枝儿点了迷香才让许大夫把脉诊断开方子。

小院屋子有限,所以秀儿暂时只能跟柳枝儿暂住一间。

白季辰前些日子回了趟束阳,有半个月了全无消息。

腊月里的天气越来越冷,顾思田的身子也一天比一天沉。

胎动越发的明显,有时候走着走着就会被小东西踹一脚,或者顶一拳。

如今顾思田每天最乐意做的事情就是摸着肚子,感受着那小鼓包在自己的肚皮上一下起来,一下消失。

冬日里关门闭户,顾思田窝在房间里整理着来往帐目,为以后自己不在依旧能正常运营做着准bèi



秀儿就在一旁安静的立着,水满了蓄水,炭盆暗了加炭。

就算走出门去换水取药都是蹑手蹑脚,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来。

“姐,上个月的帐……秀儿姐。”

人未进,声先到,一进门正好撞上了正要出门的秀儿。

秀儿抿嘴笑了笑:“厨房说炖的汤好了,我去给娘子盛一碗。”

“哦。”

柳枝儿应了一声,两人便错肩而过各干各的了。

将整理好的账本递给顾思田,柳枝儿先伸手拿了一块马蹄糕塞进嘴里。

“饿死我了。”柳枝儿一边吃一边嘟囔:“这个月真邪了,皮货跟不要钱似的乌泱乌泱往铺子里进,光抄账本抄的我手都酸了。”

顾思田没理她,只是低头看着柳枝儿送来的上个月的账本。

奎盛行动很迅速,知dào

自己手里的货成了烫手山芋,索性直接低价全都卖给了万柳庄。

一来让自己脱了这包袱,二来都是聪明人,奎盛也算卖了个人情给顾思田,赔本赚吆喝而已。

货源进账一比一条的记录的很清晰,包括现金流转和资产流转都标注的一清二楚。

前后翻了翻,顾思田连眼皮都没撩直接问道:“摊销呢?”

“啊?呃……”

柳枝儿似乎猛然间才想起来一般,一下子臊红了脸,嚼着马蹄糕的腮帮子也没了动作,低着头吭哧吭哧的就是不吱声。

“我说没说过成本计算这一项里摊销很重yào

?需yào

我重复一遍吗?”

顾思田没有抬头,语气也说不上多么严厉,但柳枝儿就是害pà

了。

“我……姐……嗯……我错了。”

柳枝儿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底气。

“我是让你来认错的吗?”

顾思田合上账本抬起头来看着柳枝儿,正巧秀儿端着一碗燕窝走进来,顾思田带着些严肃的视线正好跟她对上,吓的秀儿手一哆嗦。

“给我吧。”

看到秀儿,顾思田立马收了表情,和颜悦色的冲她摆摆手。

秀儿乖巧的将碗递了上去,立在一旁低着头不再说话。她看到柳枝儿的面色也不算好,气氛有些压抑。

顾思田喝着汤半天不说话,柳枝儿搓了好半晌的手,终于憋不住了。

“姐……”柳枝儿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这件事我什么时候交给你的?”顾思田将舀了没两口的碗放到一旁不急不缓的问。

柳枝儿不说话了。

“在宁州的时候我就交代给你了,算算到现在多长时间了,我之前催过你吗?”

顾思田说话声音不高,但音调冷冷的,显然是不高兴了。

“知dào

摊销是什么吗?”

柳枝儿点点头。

“我之前教你的有不懂的地方吗?”

柳枝儿摇摇头。

“知dào

我们过一阵子就要里来绵城吗?”

柳枝儿顿了顿,紧咬着下唇又点点头。

“虽然我要求过摊销每半年做一次,但这个月是暂时结的最后一笔账,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可能顾及不到这里,现在不把摊销做出来,你想等到什么时候?”

“姐……我错了。”

柳枝儿的脖子都要缩到腔子里了,整个人说话都喏喏的,看着及其可怜。

“错哪了?”顾思田依旧不依不饶的问。

“我漏算了摊销。”

顾思田恨其不争的白了她一眼,然后将账簿翻开一页一页的再次翻看。没再针对上一个问题,而是岔开了话题。

“账面做的不错,复式记账法本身就繁琐,咱铺子里又有一部分以物易物的等价交换,两个月学成这样也算是小有所成。”

柳枝儿不明所以的抬起头看向顾思田,她还等着挨骂呢,这怎么就夸上了?

“枝儿,你很努力,姐看得见。但光努力是不行的,要学会动脑子,知dào

为什么我之前都没有催过你,偏偏这个时候才来为难你吗?”

柳枝儿扣着手指低着头,想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不知dào

。”那声音低的都快听不到了。

顾思田都有些想破功了,她实在装不出那种高深莫测训人的样子。

在她印象里,有那么个人总能不动声色的将人说的无地自容,更让人心悦诚服。

那种神一样的装“哔——”境界,果真不是自己能学的来的。

顾思田忽然发xiàn

,自己真是闲的。

第八十五章 信

顾思田不是找茬训柳枝儿,只是柳枝儿办事虽然细致,但是她太听话了。

就像碾磨的驴一样,抽一鞭子走一步,绝不带迈第二步的。

自己不动脑子,总是听别人的安排,这样以后还怎么自立门户。

刚开始顾思田也没发xiàn

,可让柳枝儿管铺子的时间也不短了。

断断续续的才觉得柳枝儿似乎有些死脑经。

摊销确实是需yào

半年或一年结一回的,她当初也是这么教的柳枝儿。

可如今铺子接手到现在从来没核算过损耗,而且以后他们也不可能在绵城长待。

这些情况柳枝儿都是清楚的,可顾思田就少嘱咐了这么一句,那死脑经的丫头光记得顾思田教给的课程,却忘了结合实jì

情况来随机应变。

这以后就算顾思田教的再好,柳枝儿学的在精也不过是个给人赚钱的材料。

秀儿眼观鼻鼻观心的立在一旁默不作声,柳枝儿眼观鼻,可却怎么也观不进心,整颗小心肝都吊在顾思田身上。

“枝儿,记住,有时候我的教的东西不一定非要言听计从,我说的话也不一定全是对的,明白了吗?”

柳枝儿咕噜着眼珠子,想看又不敢看的撇着顾思田,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小丫头心思单纯,没有那么些个弯弯绕,索性顾思田也不跟她掰扯了,反正掰扯也掰扯不明白。

柳枝儿前脚一走,秀儿适时的上前两步,执起一旁的水壶给顾思田倒了一杯温水。

“娘子喝口水润润嗓子,枝儿妹妹年纪小,有些事情考lǜ

的不周全或自己拿不了主意也是正常的,娘子多多担待着。”

顾思田心思一动,显然刚刚那番说辞秀儿听明白了。

“枝儿学的这些感兴趣吗?喜欢的话,我也教你,你定然比她学的好。”

顾思田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嘴角挂着笑意,双眼清澈的盯着秀儿,喝完水也不垂目,就直接将杯子放在桌上。

秀儿拿着水壶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有些受宠若惊的看了一眼顾思田,只那么一瞬间却又敛了情绪,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

“燕窝凉了,我去帮娘子换一碗。”

说罢端起早已凉透的汤碗退了出去。

顾思田想到了秀儿很聪明,得到家主宠爱的丫头大多不笨,可没先到这秀儿却长了一颗玲珑心。

收放自如,进退有度。

铺子里基本归置的差不多了,在白季辰离开的第二十天,祁虎一个人回来了。

这次他没有故yì

避开卫陵,而是趁着所有人都在的时候直接找上门来。

“现在启程?”

顾思田蹙眉看着祁虎,当初白季辰说去束阳办事,顺带接个人,十日必回,谁成想一走便走了近二十日。

如今看祁虎这风尘仆仆的样子,定然是出事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

卫陵最了解祁虎,他动一动眉毛卫陵都知dào

他心里在想什么。

两个多月別着劲儿没说话的人,终于开口了。

祁虎扫了一眼卫陵,那目光微微动了一下,但顷刻间便掩了下去。

“前些日子主子去束阳述职,顺便去接廖神医给娘子看病,却不料廖神医半路遇袭,主子为救人才拖延到今天。”

祁虎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下:“主子一时半刻来不了绵城,特命我来接娘子回束阳。”

还没等顾思田说话,卫陵便很笃定的问道:“白三爷出事了?”

祁虎眉心一动,有些嗔责的撇了一眼卫陵,沉默了片刻道:“主子受了些伤无大碍,他不放心娘子,所以命我前来。”

顾思田没有即刻说话,挺着肚子坐在那里掰着手指头,目光时不时的扫过祁虎,漆黑的眼珠骨碌碌转着。

“娘子,若无要事,请先随属下回束阳。”

祁虎躬身行礼,依着白季辰的要求,务必将顾思田这尊姑奶奶请回去。

卫陵表面不动,但内里动了心思,想来想去总觉的哪里不对劲,可又抓不到重点。

本想出声提醒一下顾思田,却没料到顾思田直接起身吩咐。

“卫陵,去将霍大叔请来,我有事安排。枝儿,你去将所有的账目都整理好送过来。秀儿,去收拾东西,我们明日启程。”

顾思田的动作很麻利,将整理好的账目全都交给了霍泉生,商契留在铺子里,商印却被自己带在了身上,只留了一枚自己刻着铺名的私印给霍泉生。

有这枚私印,铺子运营不会受太大影响,不过要是大笔的生意往来需yào

动用商印,就必须得到顾思田的同意。“

全部收拾妥当以后,卫陵琢磨了半天还是觉的应该给顾思田提个醒。

卫陵没想到,顾思田对于他的疑问并不意wài

,相反,她觉的这其中的问题大了。

“我就问你三个问题:第一白季辰受伤跟我又什么关系,为什么非要我现在过去?第二廖神医常年云游,为何到个小小的绵城还非要白季辰亲自去接?第三廖神医行医一辈子,为什么却在这节骨眼上出事?”

顾思田这三个问题再卫陵心中来回来去过了即便,户然一个想法冒出头来,卫陵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惊愕。

“你的意思是……这次是冲着我们?”

顾思田也知dào

事情的严重性,此刻脸色也没好kàn

到哪去。

卫陵一手杵在扶手上抵着下巴,凝眉分析着。

“娘子以前不常在人前走动,不会有人一眼将你认出来。估计是姓白的那里走漏了风声,或者就是他太惹眼了,把我们裹进去了,要不然……”

卫陵顿了顿,不是他猜忌,但凡是不是没可能。

“会不会是姓白的故yì

放了消息出去,好让娘子走投无路,只能依附于他,我总觉的他对你……。”

剩余的话卫陵不好开口,他不想污了顾思田的耳朵,可又不得不加以提醒。

顾思田有些不以为然。

“白季辰虽说面子上是个纨绔子弟,可这人城府颇深,而且……我不相信他会如此卑劣。”

“为什么?”为什么会相信他?卫陵抬了抬下巴看向顾思田

顾思田摇摇头:“我不是信他,而是信咱王爷。”

一句话直接戳到了卫陵的心尖上,也扎到了顾思田的胸口。

小半年了,南域王的败落都早已尘埃落定,可她却始终活在这个人的阴影里。

命是他给的,路是他帮着铺的,身边的人拐弯抹角都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连这肚子里的小崽子都是他周瑜文的种。

第八十六章 剪烛西窗

“廖神医这人脾气随性惯了,很少能有人同他交好。而白季辰这个人,在我记忆中王爷从未同他有过交集。若他连廖神医都请得动,恐怕这其中定然有我所不知dào

的内情。”

卫陵抠了抠腮帮子,他确实想不通,从小到大他随周瑜文山南海北的跑,什么人亲什么人不亲他都知dào

,唯独这白季辰他却从未见过。

王爷在世的时候,白季辰顶多是个官家子弟,而且地位等级也不高。那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识,而且还熟到托妻献子的地步?

顾思田也有些想不通,几次与白季辰的相处都让他越发摸不清这个人的底。

就像是雨后的蘑菇一般,从名不见经传到一夜之间忽然展开了一个蘑菇朵,陡然遮到了她的头上。

虽然看着安全了,可由于蘑菇背着光,所以总觉的阴凄凄的。

“白季辰这个人我看不透他的目的,我总觉的他……”

那几次一闪即逝的目光碰撞从顾思田的脑海中划过,似乎有什么在她心上定了一锥似的,让她顿然一个激灵。

顾思田眉心的小疙瘩变了三变,随后囫囵道:“反正这个人不简单,鬼的很,到了束阳再说吧。”

卫陵不动声色的看着顾思田的表情变化,沉默不语。

将绵城的事情交付妥当,霍泉生依旧负责打理店铺,只不过每个月会派柳枝儿过来查账。

至于霍泉生的儿子霍安,放在绵城终究是个祸害,顾思田最终决定带着一起走。

等到了束阳安排个工作给他,一来收收他的心,而来拴着霍泉生的心,两边也能安生些。

绵城离束阳不远,一天半的行程嘎嘎悠悠的也就到了。

一切的安排全部都由祁虎亲自完成,他一路跟随车队从绵城回到束阳。

途中祁虎和卫陵俩闷葫芦楞是连一句话都没说。

俩个人默然的脸上,在每次视线扫过对方的时候,都不自禁生出一丝别扭。

白季辰为她准bèi

的宅子从外面看很不起眼,朱红色的对开木门有些斑驳掉漆,墙头上干枯的稻草迎着风噗噗的摇摆着,看上去颇有几分萧条。

“这是什么呀。”

柳枝儿显然不高兴了,自家姐姐怀着身子呢,你这前刨坑后撵狗的把人弄来了,怎么就给住这种地方。

顾思田不以为意,拉了下柳枝儿的手。

“莫看门面,不惹眼最好。”

白季辰之前没有交代多余的话,所以祁虎这会儿也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

可他怕顾思田也是嘴上客气客气,总觉的让人误会了主子也不好

祁虎急忙将门推开,边推边道:“娘子进去瞧瞧吧。”

主子为了这处院子费心巴力的折腾了好长一阵子,把我们这帮人溜溜指挥了一遍。

别有洞天虽然夸张了些,但跟着破败的门面一比,这瓤子可是整洁的很。

虽说不是什么雕梁画栋层台累榭,也只是简单的两进小院,却跟绵城那处完全不一样,布置的很是别致。

绕过影壁穿过屏门是一排倒座房的外院,内外院之间隔着一道垂花门。

由于院子不大,庭院也不似正经贵府那般宽敞,院子收拾的干净大气,没有任何繁复点缀,就连往常人家装饰的盆栽都全被移走了。

这是怕她这个孕妇磕着碰着?这白季辰够用心的。

正房为两间,外室很明显是一间书房,书桌上笔墨尚未干透,还有曾被翻动过的书籍倒扣在一旁。

内室一张檀木雕花床上整齐的码放着被褥,显然这屋是住着人的,只不过此刻屋子连炭盆都没点,冷清的很。

顾思田要转转,祁虎也不好拦着,此刻只好解释道:“这里是主子的别院,他往常住在衙门,偶尔会回来小憩,这便是主子的房间。”

顾思田没说话,只是站在正房门口转头看了看两旁的东西厢房,她不相信白季辰巴巴把她弄来会让她住厢房。

这算怎么回事?来参观他金屋藏娇的别院?

祁虎在顾思田这里没个眼力劲儿,看不出顾思田在琢磨什么,只是按照主子交代的一样一样的往出背。

东厢房,西厢房,耳房,下人住的倒座房;哪件房子拐角有石凳;那堵墙后身有横梁;甚至连小厨房和茅房都介shào

的一清二楚。

顾思田能看不明白这院子的格局?她能分不清个厨房和茅房?

一耳朵进一耳朵出,她听出来了,这混不吝是在照稿子背呢。

索性她也不着急,就当参观遛弯了,院子不大但犄角旮旯要交代的东西倒不少。

祁虎讲的周细,之不停背多少天了,顾思田都能想象的出来白季辰是怎么一字一句交代的。

挺爽快的人,怎么就没发xiàn

这么婆婆妈妈的。

前原后院的砖踩了一溜遍,祁虎才领着顾思田幽幽往深了走。

本身两进的院子,楞是从正房后墙开出了另一扇垂花门,看样子像一个偏院。

这算是两进半的院子?

穿过门庭看上去是个小花园,那一园子的矮枝暗香小梅此刻正含苞待放欲露还羞的躲在干支丛中。

顾思田没有特别钟爱的花种,她特俗气,总是哪种花开的正艳她就喜欢哪种。所以当初在南域王府的时候,她住的别院总是花团锦簇香气四溢。

她就是爱看着这些个五颜六色的花,总觉的心情都好了。

用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枝头,娇嫩的花骨朵就那么颤颤巍巍的抖动了起来。

看得出花是后期移植的,没有直接种在泥土里,而是用硕大的花盆一盆盆的整齐码放在园子两侧,正中留出了供人同行的小路。

估么着也是怕她磕碰着,那大花盆子都用好kàn

的棉布包着,每个花盆周围都架起了及胸高的木质扶手。顾思田摸着打磨光滑的扶手,总觉的有些过了。

“主子说娘子喜静,所以特意给娘子辟了处别院。”

祁虎跟在顾思田身后,有一句没没一句的说着词。

小梅林不大,十几二十步便能走到头,站在梅林外影影绰绰的能看到里面的一角房檐。

若说外面的庭院是中规中矩,那这一处小院可称得上精致。

阖门闭户的小屋上一挂金漆小匾挂在头顶,上面只写了四个字“剪烛西窗”

这匾歧义的很,这剪烛西窗可以指思念妻子,也可以指亲朋相聚。

顾思田抬头望着金漆描边的四个字有些发怔。

这白季辰到底几个意思?

第八十七章 对戳

伸手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暖人的热浪迎面扑来。

屋子早已被炭盆烘烤的温热适宜,让顾思田整个心都跟着软了一下。

格局跟正房一样,里外两间。外间书房,里间卧房。

淡淡的檀木香气充斥在身旁,正中一张黄花梨条案与背墙的同料贮书架相互辉映。

条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同白季辰书房里的有异曲同工之处却更显小巧精致,显然是给女子使用的。

甚至在右手旁还有一把白玉小算盘,通体润白剔透精巧非凡,算盘侧身还有一个小如意耳朵,耳朵上一颗红色珊瑚珠,一碰便滴溜溜的转。

就连红木圈椅上厚实的软垫靠背都早已备好。

转头去望内室,却被一个置物架挡的严严实实,架子上被各种玉器花瓶摆的满满当当。

顾思田伸手摸了摸,其实都不用摸,她是识货的,光用看就知dào

这一架子的东西可是价值连城。

光是那最小的雕花玉瓶就何止千金,这手笔放在这屋子里未免大了些。

白季辰这算什么?炫富?

顾思田撇撇嘴,其实心中稀罕的紧,她不爱别的,就爱钱。

看着这一架子的东西就跟闪亮亮的银子在眼前晃一样,可一想到这是某人搬来向她炫耀的,顾思田心中就不免呕的慌。

绕过置物架,内室被一顶厚重的月白色布幔同书房相隔,此刻布幔被金钩挂在门关两侧。

镂空雕花木床上被褥俱全,而且是她喜爱的藕色配栀子花样的,就连床幔的薄纱都是淡淡的水粉色。

床头迎着窗户的方向摆着木质梳妆台,此刻梳妆台的铜镜里正映出了她一张满含笑意的脸跟自己大眼瞪小眼的对望。

冬日慵懒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反射在铜镜上都是一层雾蒙蒙的金色光晕。

手指轻轻在梳妆台上划过,顾思田淡淡的说了句:“让你家主子费心了。”

祁虎等的就是这句话,总算如释重负的应道:“只要娘子满yì

便好。”

伸手拿起放在左侧的牛角梳子细细端详,这屋子是完全依着她的喜好来布置的,就连她梳头习惯用左手都在白季辰知晓的范围之内。

望着躲在这深宅之内的别院,这果真是要“金屋藏娇”了啊。

顾思田眯着眼睛把弄着梳子,有些心不在焉。

将卫陵安排在了东厢,柳枝儿和秀儿住在西厢,屋子大了两个人也能住的开了。

绕着顾思田住的小院好几圈,原本还嘟着嘴的柳枝儿总算露出了笑模样,这会儿别说住西厢了,就是住倒座房都行。

倒座房是专给下人住的,白季辰没有安排任何下人,还是原来在绵城留下的人手,全部都一股脑的又塞进了束阳。

对于白季辰给她安排的地方,顾思田没有任何异议,房间舒适,而且她确实喜静。

她自己明白自己身份敏感,所以就算是白季辰真把她“藏”了,她也觉的无所谓,有人在前面给她顶雷再好不过。

顾思田在这里住了三天仍没见到白季辰,每次问祁虎,他只说忙。

至于忙什么,谁知dào

呢?

肚子沉,夜里顾思田睡不安稳,每次翻身也总是跟搬家一样,托着肚子慢慢固蛹。

这天睡的好好的,顾思田梦到周瑜文那死鬼在戳她肚子,边戳还边嘿嘿说着“我儿子,我儿子。”

顾思田想大耳刮子抽他,结果伸了半天也抬不起胳膊,累的自己汗都出来了,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货继xù

戳自己的肚子。

并且她尽然看见肚子里的孩子竟然也跟周瑜文一样,蹲在肚子里用手指头在里面戳着她的肚皮,嘴里还喃喃着:“我爹,我爹。”

然后顾思田就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我儿子,我儿子。”一个“我爹,我爹。”然后爷俩对戳。

这一晚上顾思田唯一的目的就是抬起胳膊抽丫一嘴巴子,可挣扎了一晚上都没抬起这张手。

挣扎到她就要精疲力尽的时候,忽然一下身子轻了,手“唰”的一下就抬了起来,然后——她醒了。

醒了还不如睡着呢,一睁眼白季辰那张脸就那么直杵杵的挂在自己面前,正专注的盯着自己的肚子。

“你干什么!”

顾思田猛然惊醒,缓了两三秒之后本能起身就要躲。

开什么玩笑,这还睡着觉呢,你这么个大男人半夜坐人床边直勾勾的盯着人肚子看,吓都吓死了。

“嘘。”

没有让顾思田再开口说话,白季辰将食指比在嘴上嘘了一声,然后又指了指她的肚子,意思让她自己看。

此刻顾思田才发xiàn

白季辰的手正抚在自己的肚子上,虽然隔着被子和**,可这也有够惊悚的。

更惊悚的是,她的娃竟然正欢蹦乱跳的在肚子里游泳踩踏。

似是能沟通一般,随着白季辰那温热手掌的滑动,孩子顶出的小鼓包也跟着滑动,仿佛是在亲近,是在追随。

顾思田瞪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人,忽然觉的很不可思议。

就算自己想要跟孩子沟通,也要等这小家伙自己动,她才能上手摸摸。

可白季辰的手一抚上来,小东西就欢快的迎了上去,是那种开心的蠕动和舒展。

顾思田惊讶的连“抓**”都忘了喊,正以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两个人的交流,忽然就想起来梦中那爷俩对戳的情景。

“你……怎么做到的?”

顾思田难以想象白季辰是如何跟他腹中的胎儿的互动,催眠?不像。胎教?这年代懂个屁的胎教。

谁料白季辰只是意犹未尽的收回手,无辜的耸耸肩,有些无赖却带着些沾沾自喜的语气道:“他喜欢我。”

顾思田:“……”

她有想撵人的冲动。

“起来吧,一会儿廖神医会来帮你把脉。”

白季辰说完,趁着顾思田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一溜烟儿跑了。

老半天顾思田才反应过来,她竟然忘记质问一下这臭流/氓,怎么会大半夜的连门都不敲就进来了。

可看看窗外,天早亮了,可亮了也不成啊,枝儿和秀儿都死了吗?卫陵呢?

顾思田一下子觉的安全感直线下降,刚刚白季辰撩腿就跑一定是故yì

的。

第八十八章 藜芦

廖神医这个人的形象跟顾思田印象中的差不多,白花花的胡子,白花花的头发,一身粗布棉袍。

精神头十足,老当益壮神采奕奕的,看上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老爷子做事认真刻板,不苟言笑,就连白季辰在他面前都乖乖的坐有坐相站有站相。

廖神医在看见顾思田的时候,脸色微微沉了一下。

转头一脸“你没照顾好病人”的神情看向卫陵。

“我配的药有按时吃吗?”

卫陵老老实实站着也不敢胡乱吱声,老爷子问什么他便答什么。

“一直按着您老给的方子服药,一顿不差。”

廖神医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又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顾思田。

“丫头,伸手,我给你瞧瞧。”

顾思田切在床边,扫了众人一眼,她看个病,这屋子里洋洋洒洒围了一圈的人。

床头站着白季辰和卫陵,床尾站着柳枝儿和秀儿,门口立着祁虎,老爷子和她被簇拥在床边。

头顶乌泱乌泱的都是人影,顾思田觉的喘气都费劲,可撵哪个都不给走。

将手腕伸了过去,廖神医搭在腕子上仔细把着。

越把廖神医的眉头皱的越紧,眸光更加狐疑。

“舌头。”

简洁的命令让顾思田乖乖的张开嘴伸出小粉舌头。

廖神医看了看,然后又在顾思田的脖颈处摁了摁沉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用了藜芦?”

“藜芦?那可是滑胎的。”

最先惊呼出声的是秀儿,她的话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惊,忽然将目光都聚集向她。

唯独顾思田愣在了那里,脑子“翁”的一下就空了。

秀儿捂着嘴有些惊恐的看着众人转过来的目光,忽然发xiàn

自己似乎多嘴了,只得呐呐的解释。

“我……那个……在荆州时,家主就是因为误服了藜芦而导致滑胎,所以……所以……”

“秀儿,你是说藜芦能让人滑胎?”

顾思田后脊梁直冒白毛汗,藜芦她听都没听过。

秀儿乖巧的点了点头:“这东西一般都是用来杀虫的,很少会有人服用,所以知dào

它能滑胎的人也不多。”

廖神医捋着胡子赞同的点点头:“这藜芦确实是用来驱虫除恶疮的,但若是孕妇误服则很容易导致滑胎。”

“不可能,姐姐的吃食原先都是我准bèi

的,根本没碰过什么藜芦。”说到这里柳枝儿猛的抬头看向白季辰。

假想敌让她一下子来了勇气,指着白季辰的鼻子尖声道:“你……是不是你,姐姐的吃食后来都是你找来的厨子准bèi

的,你说,是不是你。”

这时所有人才发xiàn

白季辰脸沉的可怕,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欲要吃人的戾气。

身旁的卫陵立kè

警觉起来,后背绷的紧紧的。

白季辰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顾思田的肚子,半晌才开口,出声带着一种慑人的沙哑。

“廖神医,能否诊出她是何时误服的藜芦吗?对她身体可有损害?她前些日消瘦的如此迅速是否跟着藜芦有关?”

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顾思田一把攥住廖神医的袖口,攥的死死的,就像攥着一根救命的浮萍一般。

“孩子,我肚里的孩子可否安好?”

顾思田如今管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误服了什么东西,现在她只担心孩子好不好,会不会出事。

“莫急莫急。”廖神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放心,你身体无碍。”

“不,我是问孩子,孩子好不好,早晨他还动来着,他会不会出事,会不会。”顾思田有些慌,说话也是颠三倒四的。

“他一直很好,早晨还动呢,白季辰,白季辰。”

顾思田急忙划拉过一旁的白季辰,似要及时证明什么似的:“你说,你快告sù

廖神医,早晨孩子不是还好好的吗?你知dào

的,你看到了。”

廖神医几次张嘴都插不进话,最终索性闭着嘴坐在那里看顾思田疯。

白季辰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如今他也着急,可无奈什么都不能表露。只得将那温暖干燥的大手抚上她的肩头用力捏了捏。

“思田,听话,让廖神医把话说完。”

他知dào

廖神医还有话要说,顾思田是一时情急,如今只能安抚。

甚至就连冲口而出的“思田”自己都没注意,顾思田更没听到,只有卫陵的目光从白季辰脸上深深划过。

暖暖的肩头让她猛然想起早晨抚在她肚子上的那只手,莫名有些紧张却又有些安心,身体内的烦躁也随之消了不少。

看着顾思田老实了下来,廖神医白了对方一眼,恨其不争的道:“咋呼够了?老实了?现在能听进话了?”

顾思田有些臊的慌,低着头不吱声。

白季辰向廖神医点了一下头以示歉意,恭敬道:“思田念子心切,廖神医见谅。”

“哼,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廖神医甩了甩袖子也不跟他们绕弯子。

“根据丫头的脉象,若我没诊错的话应该是误服了藜芦。只不过我之前给她配的药里含有大量的大黄,大黄能抵消藜芦的药性,这也是你命好,否则这孩子恐怕凶多吉少。”

廖神医的话似乎一下子让顾思田拨云见日,她在肚子上扶了扶,又似要确定一般眨着两只大眼睛看着廖神医。

“您的意思是我的孩子没事对吗?”

看着顾思田那明亮希冀的目光,廖神医撵了撵胡子沉吟了半晌。

他这一沉吟,就连白季辰的心都提了起来:“廖神医,不妨有话直说。”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你自打怀孕以来,身体内始终残毒不断,又体虚气弱,说对胎儿一点影响都没有,那纯属妄言,不过……听我说话!”

看着顾思田又要张嘴,廖神医明智的喝止了她。

顾思田缩了缩脖子,往后侧了侧身子,而肩膀上那只手却从未离开。

“知dào

你担心孩子,为人母的这点心思我不是不体谅,年轻人要沉得住气,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着什么急。”

廖神医唠叨着,顾思田心中急的直挠墙:有这半天您老早把话说完了。

“我回头再跟你开个方子,你按时服用,调理好自己的身子,胎儿自然会无恙的。”

廖神医的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放到了肚子里,当白季辰撤回手的时候,发xiàn

顾思田的肩膀都被他阴湿了一片

第八十九章 嘴贱

听到孩子不会有事,顾思田紧绷的身体瞬间就塌了下来,脸上也不再那么僵硬。

唯独白季辰依旧阴沉着一张脸。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孩子上,只有他的注意力放在了藜芦上。

这种东西不可能容易误服,更不会轻易出现在厨房或者食材里。

安顿好顾思田,白季辰将廖神医送回房间,却没有离开。

“她体内的陈毒两月有余,再细了老夫也珍不出来,其余的自己查去吧。”

老爷子站在门口上下扫么了一眼白季辰后便“嘭”的一声将人关在了门外。

两个月前他们人在宁州,那时正住在徐竹山的府上。

为了方便照顾顾思田,徐竹山特意招了几个人进来伺候她,如今顾思田已走,他府里的人该遣散的都遣散的差不多了,要查怕是不容易。

“主子怀疑徐竹山?”

祁虎听着白季辰的分析,心头也跟着琢磨。

“不会是他,太显眼了。”

白季辰靠坐在书桌旁,两只手撑着桌边,面对着一墙的书沉思。

“那主子意下如何?要不要告sù

夫人,也好让夫人留心着些。”

白季辰摇摇头:“不必,别让她知dào

这些个乌七八糟的事情,你让府里的人都仔细着些,在这里应该问题不大。”

没有人比他了解顾思田,看着精明可终归心底干净从没有害人的心思,更不会时时刻刻的防着有人来害她。

白季辰不愿让顾思田知dào

这些个恶心的事情,阴谋陷害什么的,说出来也只是徒惹了她提心吊胆。

“你暗中去查,切记别惹眼。”

“是,属下明白。”

顾思田坐在床边,捂着鼻子让人将屋中的檀香撤走了。

连着闻了三四天,刚开始还觉的好,这些日子越发闻着恶心了。

“姐,真不是我,你以前的吃食都是我挑的,我怎么可能会把藜芦误当做食材来用,一定是那厨子,我这就去将他抓来,好好审审。”

柳枝儿原本说的低声下气,可越说越火大,到最后恨不得撸着袖子吼出来。

“枝儿。”

看着柳枝儿真要抬腿去抓人,顾思田连忙喊他,秀儿也及时出手拉住了人。

“别闹了,指不定什么时候我贪嘴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这也赖不着别人。”

柳枝儿一听立kè

不干了:“怎么不赖别人,那厨子不是白三爷找来的吗?一定是他做的手脚。”

“你怎么这么确定是他?他招你惹你了?”

顾思田莫名觉的柳枝儿对白季辰一直充满敌意。

“怎么不是他,肯定早就预谋好的,就是为了……为了……”

“为了什么?”顾思田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语气也有些不善。

柳枝儿会看眼色,此刻也不敢再说下去,更别说“为了弄掉你肚里的孩子把你泡到手”这种话更是咬了舌头也不敢说。

顾思田拉下了脸,柳枝儿呐呐的不敢出声。

秀儿轻轻扥了一下柳枝儿的衣襟柔声道:“枝儿,你也不想想,咱现在吃住都在白三爷的地盘,她费尽心思的将娘子请来,怎么可能会让娘子出个什么三长两短。”

说着转身对着顾思田屈膝行了个礼,替柳枝儿道歉:“娘子,枝儿妹妹不懂事,性子直,娘子切莫乖她。”

“你怎么知dào

白三爷是费尽心思才把我请到这里来的?”顾思田没有回应秀儿的话,而是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秀儿也没慌,只是没有抬头,低声道:“奴婢是听下人说的,当初三爷为了请娘子,在绵城住了好一阵子。”

顾思田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之后又看向柳枝儿。

“说话办事之前先过脑子,这句话我提醒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如果你觉的自己做不到,那以后就闭嘴别说话,否则哪天捅了娄子惹了货,别怪做姐姐的没提醒你。”

似乎被说破了什么糗事一般,顾思田带着些恼羞成怒的语气,呵斥了柳枝儿一句。

可转念想想又觉的于心不忍,尤其是看着柳枝儿那战战兢兢的样子,蛮可怜的,毕竟丫头也是为自己着急。

“行了,枝儿,我也不是存心要说你,不过你这嘴上没把门的毛病要改改,记住祸从口出,知dào

吗?”

柳枝儿嘟着嘴点点头,有些赌气的不愿意抬头看顾思田一眼。

顾思田也不介yì

,直接让秀儿带着柳枝儿回去了。

这件事就这么被顾思田扔在了脑后,白季辰也什么都没让她管。毕竟身子要紧,还有四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两人统一了一下意见,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可说归说,顾思田自己也有着买卖。

当初徐竹山不把万柳庄放在眼里,所以盘账也都是半年一次或者一年一次。

如今轮到了顾思田,这可是她唯一的家底,所以及其上心,基本上半月或者一个月就要看看账本。

货多,而且账本杂,零零散散的什么都有,每次都让顾思田熬上半宿。

白季辰看着心疼,准bèi

给顾思田找个帮手,至少能帮他暂时盯着绵城的摊子,安心养胎。

身边的人转悠了一圈,白季辰最终将注意力放在了一个人身上。

熟悉,有把柄,有底线,而且心底不坏,只不过……

“赵博文,顾家娘子这人,你还记得吗?”

白季辰斜倚在书房的条案之后,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玩着手中的翡翠貔貅手把件。双眼看着赵博文,时刻关注着他的反应。

如果这人还对顾思田有任何不轨的念想,他也只能将赵博文再找个地方塞起来了。

听白季辰这么一说,赵博文连忙苦笑。

“三爷切莫再开在下玩笑了,这辈子在下最后悔的就是当初嘴贱惹了她,结果……不提也罢。”

看着赵博文的表情,白季辰很满yì



开玩笑,要是这人还惦记他媳妇,那就真快了。

“不急。”白季辰笑眯眯的将貔貅放在桌上。

“你惹了她的结果可不止这些。”

说着白季辰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扔到赵博文怀里,下巴一点:“打开看看。”

赵博文狐疑的打开锦盒,自家的传家玉镯冒着光的出现在他眼前,静静的躺在盒内。

第九十章 好一个斯文败类

“这……”

赵博文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手中的传家宝,又看了看白季辰。

白季辰幸灾乐祸的勾勾唇:“想知dào

是怎么回事吗?”

赵博文心中直突突,看着白季辰那邪恶的眉眼,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果然。

白季辰将整个故事讲的绘声绘色,虽然他也未曾见过,但陈冕却告sù

了他自己看到和查到的一切。

赵博文张着嘴巴不知dào

想说些什么,心中跟打翻了厨台一般,酸甜苦辣五味杂陈。

“是不是想打人?”

白季辰贱兮兮的挑了挑眉毛,直起身拿过桌子上的貔貅继xù

把玩的不亦乐乎。

“我……就这么被耍了?”

赵博文低头看着那对镯子,磨着后槽牙喃喃自语。

他知dào

这东西在白季辰眼中什么都不是,可那是她祖奶奶的陪嫁,一代代传下来的,他爹跟他夫人都宝贝的很。

他想打人,但不是针对顾思田,而是赵麻子。

嘴贱这件事他认了,可真zhèng

惹火顾思田的是赵麻子那个蠢货,自己是替人背了黑锅。

可前后仔细想了想,好像又赖不着别人。

调/戏顾思田的是他,让赵麻子去找人的也是他,底下人把事情办砸了,他这个主子难辞其咎。

况且最后因为个赵麻子连累了整个连洼村,百十多口的性命也都被一把火焚烧殆尽。

归根究底是自己让人将注意力引到了顾思田的身上,他欠顾思田一个天大的人情。

如此想来,自己因为一个镯子被整的全家上下男女老少鸡飞狗跳这件事,似乎也没那么不共戴天了。

看着赵博文变动的神色,白季辰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你不愿接你家人来我理解,不过我说过不亏待你,就绝不食言。”

白季辰顿了顿,看赵博文从思绪中抬起头来,才再度缓缓开口,语气不在戏虐调笑而是凝重坚定。

“我留你在身边的原因你也清楚,所以什么人碰得,什么人碰不得,你自己心中划个道,别越了界,甭让三爷我为难。差事办好了,我自会许你全家安康荣华。”

赵博文向来识时务,“啪”的一声将锦盒盖上,躬身毕恭毕敬的对着白季辰行了个礼。

“三爷今日之言,博文谨记在心。先前是博文有眼无珠孟浪了贵人,还望三爷海涵。博文日后定为三爷马首是瞻。”

白季辰向来欣赏赵博文的精明劲儿,惜命,聪明,却有着自己做人的底线。

这种人虽不是能完全掌控,但却永远看的清形式,绝不会做蠢事。

白季辰颇为满yì

的点点头:“思田初来束阳,凡事需yào

个帮手,你先帮她把绵城的事情暂时接过来,好让她安心养胎。”

“初来?”赵博文疑惑的嘟囔了一句?

“怎么?”白季辰耳力不弱。

赵博文不以为意道:“没什么,先前我见顾家娘子从您这里回去,还以为她常来束阳呢,看来是我多想了。”

他这么一说,白季辰眉心一跳。

“从我这里回去?何时的事情?”

“啊?”赵博文没明白白季辰为何有这么一问,但还是老实答了:“就是我到那日,正与顾家娘子错身进出,还……”

看着白季辰脸色不太好kàn

,赵博文识相的将两人还点头说了话这件事咽回了肚子里。

好么,全知dào

了,就他自己是最后知dào

的,还是他亲口将顾思田撵了回去,让她连府门都没进来。

白季辰霍霍的嘬着牙花子,看着赵博文的目光直冒火。

“你那日为何不说?”

这句话给赵博文问了个莫名其妙,你家里走出来的客人,我进去再问一遍:呦!三爷,顾家娘子走啦?来干嘛?说了啥?

那爷你不得掐死我!

赵博文没头没脑的也不敢乱说话,只能沉默。

白季辰也反应过来了,这话问了跟没问一样,但心中还是莫名有团火。

这团火让他很是自私的将这笔帐又算到了赵博文的头上,要是他当时冒着被自己掐死的危险多一句嘴,自己不就能早几个月找到媳妇了。

他平日不是挺嘴贱的么?怎么偏偏那个时候老实个屁啊!

赵博文头顶乌鸦乱叫,不知不觉中脑袋上莫须有的欠债越摞越高。

当顾思田看到赵博文的时候着实好奇了些。

在束阳白季辰别院门口的一面她也没有多想,还以为赵博文是来求白季辰办事的。

谁成想一转眼赵博文竟然成了白季辰的门客。

“帮我分担?分担什么?我不至于连一个铺子的帐都管不过来吧。”

对于赵博文的说辞,顾思田有些不高兴,似乎有种自己被小瞧了的感觉。

“娘子多虑了,三爷瞧不得娘子伤神,只说让我暂带娘子打理,等母子平安后,自当还是由娘子亲力亲为。”

赵博文言辞恭敬拿捏得当,那一派斯文败类的模样看的顾思田直起鸡皮疙瘩。

虽然跟这个人相处的不多,但是就那么几次却足以暴露了他的本性。

这人挺浮的,不会是这么中规中矩的刻板之人,看样子定然被白季辰训的不轻。

这么想来,倒是顾思田整个人放松了很多,毕竟是“患难与共”的“老朋友”了吗。

“哎,我说赵博文,我没猜错的话,你是被白季辰虏来的吧。”

顾思田坐在条案后面向前探了探身子,双肘抵在桌面上,笑的一脸桃花灿烂。

白季辰知dào

自己的底细,如果想要帮她的话,不会不去查之前自己的行踪,首当其冲的认倒霉的肯定是这个赵博文。

赵博文脸色变了变,正了正身形轻咳了两声。

稍微停顿了片刻讪讪的笑了笑道:“娘子说笑了,博文人微望轻,能得白三爷的赏识乃是三生修来的福气。三爷让在下辅佐娘子,在下必将尽心尽lì

,定不负三爷厚望。”

顾思田颇没有意思的撇撇嘴,这货太能装了。

可能之前一起经lì

过一些事情,如今见到,顾思田忽然觉的很是亲近,也很有意思,索性不死心的继xù

戏弄。

“哎,当时调/戏我不是调/戏的挺来劲么?这会儿怎么变成正人君子了?怎么看我肚子大了,没意思了?”

顾思田话音带着几分恶意,当初那口恶气还没出干净呢。

赵博文不说话,绷着。

顾思田不着急,悠哉悠哉的看着。

僵持了四五息之后,赵博文“咵嗒”一下塌下了肩膀,死绷的一口气彻底泄了出来。

“娘子,你就饶了我吧,我可被你害惨了。”

凄惨的音调颇带着几分声泪俱下的哀嚎。

第九十一章 非/礼你

听着赵博文如泣如诉的陈说着自己的血泪史,顾思田满yì

的不能再满yì

了。

笑颜如花的拍了拍手,顾思田特意让秀儿给赵博文上了茶,搬了凳子坐着说。

自己抓了把瓜子,一边嗑一边还不时的打岔问问这,问问那。

赵博文一双哀怨的小眼神刮的顾思田都要秃噜一层皮了,可奈何顾思田头顶有尊三佛爷护着,他只能望洋兴叹。

“娘子,我话也说完了,您笑话也听够了。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您只要不为难我,好让我有个交代,我就叩谢祖奶奶您的大恩大德了。”

顾思田嗑瓜子嗑的舌尖都麻了,掸了掸落了一身的瓜子皮,又抿了抿干燥的唇才从嘴里找到说话的舌头。

“行啦,你欠我一回,我还你一次,咱俩也算是扯平了。我也不是那种小气吧啦的人,再说上次你助我出荆州这事儿还没谢你呢,怎么着我也不能忘恩负义不是。”

顾思田这么一说,赵博文如蒙大赦,昧着良心连忙拱手谢顾思田。

“娘子真乃女中豪杰,巾帼须眉,在下佩服。”

赵博文说的谄媚,顾思田听了只吐舌头,隔夜饭都要翻上来了,连忙摆手。

“行行行,你也别捧,太假了。想留就留,反正我这也缺个打杂的。”

赵博文闷头苦笑,好歹也是员外爷的公子,这一扭脸就成打杂的了,赵博文好一阵唏嘘。

他也知dào

顾思田也就是一句玩笑,当初杂七杂八的事情没一件让人开心的,所以赵博文都没发xiàn

,原来顾思田也可以逗逗闷子,让人觉的亲近。

留在别院的赵博文,头几日还正经的很,全然不见往日那番浪荡公子的模样。

可好性子没绷了三天,骨子里那贱皮子就又开始痒了。

他也不闹的过分,就是成天招猫逗狗有一句没一句的戏弄秀儿或着柳枝儿,倒是离顾思田要多远有多远。

尤其是秀儿,长想好,身条也顺溜,赵博文眼看就要粘人家屁股后面了。

秀儿不像柳枝儿是个泼辣性子,所以每次都是尽量躲着。实在躲不过就小白眼一番,骂一句“无耻之徒”,只骂的赵博文心痒痒。

赵博文其实相貌不差,举手投足间也颇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模样,就算调/戏,那也是带着几分文雅。

他也就是过过嘴瘾而已,不下作不烦人,所以顾思田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

腊月中旬,各家各户都已经开始预备年货,她这里也不例外。

经lì

过一番动荡,这是她安生以后第一个年,心中有几分感慨,所以想把年过的红红火火的去去晦气,顺便给孩子讨个好彩头。

白季辰似乎对这件事也颇为上心,东西就跟不要钱的往院子里送。

其实要说白季辰本身没几个钱,毕竟是家里的老幺,还是个庶子,所以份例向来都是低的可怜。

但谁也不指着份例过日子,家里的白王氏可不是供在那里看的。

老太太疼曾孙,这穷乡僻壤的当初就不愿意让白季辰来,可奈何白季辰自己铁了心的要走。

白王氏无奈只得顺着曾孙来,怕缺了这个少了那个,钱更是乌泱乌泱往来送。

更何况年根儿了,老太太生怕委屈了小孙子,又是让人送年货,又是让人捎银子。

如果不是她身子骨撑不住,恐怕这会儿颠这小碎步自己就跑来了。

白季辰不知从哪弄来一张贵妃榻,红褐色酸枝木,镂空雕花的五福捧寿,金丝绒的软垫铺的满满当当。

虽然看着老气了些,但是软和舒服的很,及合顾思田的心意。

顾思田窝在软榻上,摸着肚子听卫陵在一旁念着年货单子,心思有些飘。

肚子一直没动静,小家伙睡的安稳的很,顾思田用手指戳了戳,依旧没有反应。

卫陵念完老半天了,顾思田也没吱声。

侧目看到她那两眼发直的样子,就知dào

自己这半天白费嘴皮子了,肯定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索性合了单子站在一旁也不说话,耗着。

顾思田的注意力全在肚子上,她一直纳闷那天白季辰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小东西那么欢快的跟着他的手游动,自己使半天劲了,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顾思田挑了挑眼梢,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卫陵,随后勾了勾手神mì

兮兮道:“小陵子,你过来。”

每次顾思田叫他小陵子的时候,卫陵都恨不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主子曾经也这么叫他,当时不觉的,可换到顾思田身上,怎么听怎么别扭。

顾思田的声音婉转悦耳脆若银铃,尤其是这么鬼兮兮的叫他,话音中带着刻意压低的软糯,好听的很。

卫陵有些不自然的上前两步,垂目也不看顾思田。

“唉,你来摸摸我肚子。”

顾思田用一种“你吃了吗?”的口气说出这句话,却让卫陵一个激灵。

“唰”的抬眼看向顾思田,目光中带着“你吃错药了吧”的惊恐。

顾思田看他不动便催促道:“快啊,赶紧的。”说着还刻意挺了挺肚子。

卫陵立的跟块嵌了地底的石头一般,说死不动弹,看顾思田的眼神也是莫名其妙,还带着非礼勿动的抗拒。

顾思田看着卫陵眨眨眼,恍然察觉自己逾越了。

方才注意力光在孩子身上了,忘了这里还有男女授受不亲这回事儿呢。

可看到卫陵那一副戒备的模样,顾思田有些羞臊的怒意。

“干嘛一脸我要轻薄你的样子,就让你把手放上来试试,隔着衣服呢,我都不怕你非/礼,你怕什么。”

顾思田也是一时嘴快的气话,却把卫陵说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脖子根儿直线红到了耳朵尖儿,眼瞅着就要“呼呼”冒白气了。

就算不轻薄,这句话说的也过了。

卫陵显然有些恼羞成怒了,但又不好发作,落在一旁的手握了握拳又松开了。

没好气的白了顾思田一眼,跨上前一步,虽然带着恼火,但依旧很轻柔的将手抚在了顾思田的肚子上。

三四息过去了,肚子还是没什么反应,顾思田有些失望的摇摇头,只淡淡的说了声:“没有。”

卫陵迟疑了一下才将手收回,看到顾思田还是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猛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黯淡。

第九十二章 花霓裳逼宫

顾思田在琢磨什么,卫陵不是猜不到。

那日廖神医给她看病之前白季辰进过她房里,当时自己被刻意支走了,这事也是后来才得知的。

之后因为担心孩子,顾思田拉着白季辰无意脱口而出的话说明晨起在屋内定然发生了什么。

如今看来已然明了,这白季辰——不简单。

卫陵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顾思田摆弄硕大的肚子,还一个劲儿的自言自语。

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起,柳枝儿满脸不高兴的踩着步子走了进来。

一进门看到卫陵,还狠狠的给了一个白眼。

顾思田瞅瞅两人,没多言,只问柳枝儿何事。

柳枝儿显然是不高兴极了,连说话都是瓮声瓮气的。

“卫大哥家的花娘子来看望姐姐了,还带着嫁妆来的呢。”

那语调酸牙倒齿的,揶揄之意显眼之极。

“柳枝儿。”

卫陵沉下脸警告了一声,却不料柳枝儿完全不吃他那套,哼的一声扭过脸不搭理人。

顾思田觉的这里面貌似有故事,转头看看卫陵,对方一番镇定自若的又看不出什么,所以也不再追问。

让柳枝儿去请花霓裳时还不忘打趣道:“枝儿,去把你卫大哥家的花姐姐请进来吧。”

卫陵没有说话,只是嫌恶的蹙了下眉,却没料到柳枝儿先不高兴了。

她一气之下讽刺几句可以,但顾思田这么一打趣,柳枝儿又头一个不干了。

“姐,你不知dào

,那花霓裳她……她……”

柳枝儿指了指门口又指了指卫陵,实在说不出口,只得恨恨的躲了躲脚:“爱谁去谁去,我是不去。”

说完扭身跑了,那话音里隐隐还带着哭腔。

顾思田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卫陵:“你又惹她了?”

卫陵心中恼火,怎么就“又”了,我什么时候惹过他。

“没。”冷冰冰的回了一个字后,转身逃似的走了。

卫陵前脚一走,花霓裳后脚就迈步走了进来,还一步三回头的看着什么。

看得出花霓裳是精心装扮之后才来的,鹅黄色长裙趁着肤色白皙,依旧是清妆淡雅,整个人看着年轻了好多。

花霓裳一进门便笑语嫣然的跟顾思田问安寒暄,那一派亲昵的模样看着就跟亲姐妹一般。

可顾思田察觉的出来,花霓裳处处展露锋芒,有着咄咄逼人之势。顾思田有些纳闷,这都是怎么了?

顾思田要从榻上起身,被花霓裳连忙摁了回去。

“又不是外人,何须如此见外,快快躺下。姐姐惦记妹妹你的身子惦记的紧,知dào

你有三爷照顾着,可这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顾思田听出了话外之音,但面上不动声色,神情温顺乖巧的很。

“让姐姐忧心了,本想着等身子好了再让姐姐过来玩,谁成想这身子不争气,到现在还一直病着。”

其实这也就是说说,有廖神医在,踏进阎王殿的都能退三步,何况是顾思田这样的。

花霓裳闻言抿嘴一笑,还笑的颇具深意,明摆着要说“你快别蒙我了”。

“身子不适就要多歇着,妹妹运气好,廖神医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请得动的,有三爷这等重情义之人,也不枉妹妹这一番苦心了。”

花霓裳语气温婉,但字字尖刻犀利,顾思田心腹:果然是来者不善,这又抽哪门子筋了。

顾思田没再躺着,微微欠了欠身子,背靠着贵妃榻坐了起来。

“姐姐言重了,承蒙三爷心善,妹妹也是感激不尽呢。”

正巧此时秀儿进来奉茶,顾思田便多嘴说了一句:“秀儿,快来见过你霓裳姐姐。”

秀儿很乖巧,将茶杯放到一旁小桌之上,将茶盘扣在身前俯身下拜。

“秀儿见过姐姐。”

花霓裳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点点头,便转回身继xù

跟顾思田说话。

秀儿行礼之后就回身退了下去,没再多言。

花霓裳用茶盖轻轻刮了刮浮沫,然后抿了一口,那动作扶风优雅,看着端庄极了。

顾思田微微挑了下唇角,也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她不能饮茶,所以那碗中只是清水。

说是抿,顾思田这一抿,直接抿下去半碗,“咯咕”一口还咽了个响儿。

花霓裳听着这动静错愣了一下,转而笑了。

“妹妹性子豪爽,还真惹人喜爱呢。”

花霓裳放下茶碗,顾思田心道:快说但是。

“不过……性子豪爽也就罢了,妹妹做事可切莫莽撞独行,若真惹了什么麻烦,到时候面子上不好kàn

的可不止你一人。”

顾思田心中懊恼:靠,猜错了。

将剩余的半碗水一并仰脖咽了下去,顾思田还娇柔的用手帕砸吧着擦了擦嘴。

“姐姐今日所言妹妹谨记在心,不过妹妹没读过什么书是个粗人,粗人有着粗人行事原则,凡事做不得那些个弯弯绕,所以一旦自己做了什么决定,怕是会顾忌不到旁人。”

花霓裳笑了笑,抽出自己的帕子又照顾周全的在顾思田嘴上沾了沾。

“妹妹年纪小,难免虑事不周。不过姐姐不得不提醒一下妹妹,凡事不可太过任性,卫陵毕竟是你的夫君,不能不考lǜ

他的感受。”

顾思田恍然大悟:我去,合着你还以为我俩是两口子呢?徐大哥这保密工作做的真牛“哔——”

一开始顾思田还以为花霓裳知dào

自己跟卫陵不是两口子,跑来拉关系要人的。

如今看来,这明显就是来逼宫的。

顾思田轻推了一下花霓裳抚在自己唇边的手,花霓裳顺水推舟的将帕子收了回去。

她并没有将帕子收进怀里,而是扔在了桌上,看样子定然是不要了。

顾思田心中咂咂嘴,浪费啊,挺好的料子。

情势也看明白了,顾思田觉的不说点什么是不行了。

一把拉过花霓裳的手,顾思田笑的绚烂如花。

“姐姐真是多虑了,卫陵的性子我了解,虽然闷葫芦一个不爱说话。可他说过,但凡我高兴的事,他便一定会跟着高兴,所以他全听我的。就算我即刻让他去死,他也绝无二话的。”

顾思田顺嘴胡邹,没一句真话,将一副嚣张跋扈任性妄为自私刻薄的嘴脸演绎的淋漓尽致。

一字一句的说明,他卫陵生是我顾家的人,死是我顾家的死人,埋坟堆里也是我顾家的尸。

果然花霓裳的脸色唰的一下从艳红沉到了墨绿。

第九十三章 鸡飞狗跳一锅粥

花霓裳拉着一张脸及其不悦的看着顾思田,话语中却带着难以压制的委屈。

“妹妹,男人愿意宠着你惯着你那是一种福分,你又何必如此作践他的一份真心。祖训言:夫为妻纲,夫子天出头。你如此不把夫君放在眼里,那你当初为何嫁他,又为何愿意怀孕生子?孩子生在这样的家里,又有何颜面出去面对世人?”

顾思田有些诧异的看向花霓裳:“姐姐,这种事向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一个外人又何须着急?”

这句话将花霓裳噎了个半死,涨红着一张脸确说不出个所以然。

对啊,人家两口子你情我愿的事情,她又插的进哪条腿。

可她始终不相信,卫陵那样完美的男子,为何愿意容着自家娘子给他明目张胆的带绿帽子。

顾思田一点也配不上他,这女人太自私,太专横,就连出门都是卫陵随行侍奉左右的,这不是夫妻,更像主子和奴才。

卫陵在她面前毫无地位可言,她看着心疼,她要给卫陵更好的。

花霓裳不知琢磨了什么,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一猛劲儿,竟然在顾思田面前掀起了一阵凉风。

“妹妹,今日我也不妨有话直说,你若看不上卫陵,便趁早放他自由,他值得拥有更好的。姐姐我虽然虚长他几岁,但论相夫教子定不比任何人差。”

花霓裳言辞恳切铿锵有力,顾思田揉了揉酸倒的牙,好俗套的小三言论。

不过顾思田也没多少耐心搅合在他俩之间,毕竟自己才是那个真zhèng

的外人。

轻压着额角,内里确实闹心,毕竟有些话不能说透,否则便白费了徐竹山的苦心。

无论徐竹山是私心还是出于对他们的保护,至少知dào

她身份的人越少越好。

花霓裳以为顾思田会恼火,会骂人,最不济也会小小的吃惊一下,毕竟她这次跟上次不一样,这回她是明着来抢人的。

却不料顾思田面色根本不动分毫,只是淡淡的叫了一声:“卫陵。”

无处不在的卫小哥应着声音跟鬼一般就出现在了屋内,同以往一样,完全将花霓裳当空气视若无睹。

“姐姐,如今卫陵就在这里,我也把话说明白了,若你劝得动他,我绝不阻拦。不过今日姐姐既然来了,有一件事情,还要劳烦姐姐给个明白。”

花霓裳看着顾思田似笑非笑的模样,有些警惕的后退半步:“你什么意思?”

顾思田耸耸肩,也懒洋洋的站起来,两步走到花霓裳身边,脑袋微微凑了过去提鼻子闻了闻。

“姐姐身上好香,这种容到了骨子里的香味定然是怎么洗也洗不掉的。”

顾思田上下打量着花霓裳,脸上挂着笑,但眸色却渐渐冷了下去。

“我从绵城到束阳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连徐大哥都未必知dào

。廖神医踪迹难觅,更是鲜少有人知dào

他来到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还有……”

顾思田后撤了两步跟花霓裳拉开了距离,但见对方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了。

“我曾经报过平安信给你和徐大哥,说我的身子已然全好了,那我如今身子不适,姐姐你又如何知晓?秀儿,你进来。”

不等花霓裳说话,顾思田冲着门外叫了一声,过了老半天才看到秀儿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

“娘……娘子。”

秀儿打着磕巴,小脸煞白煞白的。

顾思田压根就没有看秀儿,依旧对花霓裳继xù

道:“依着姐姐的习惯,见到陌生人定会打量三分,可为何姐姐看到秀儿却连正眼都没瞧?”

顾思田轻慢的捋着袖口,笑容也完全敛了下去。

“徐大哥府上有你身上的香味这不足为奇,可我就纳闷了,为何连我的餐具上也有你的味道?”

“我自问对你花霓裳没有歹意,你心系卫陵,对他倾心我也没横拦竖挡着不让,但你为何如此狠心不能容我?以至于加害我肚子里的孩子?”

花霓裳此时完全失了方寸,踉跄着退了两步直接撞到了桌子上:“你……你怎么知dào

?”

顾思田目光如炬的盯着花霓裳,心中愤恨不已。

“我怎么知dào

?我是不是忘了告sù

姐姐,妹妹鼻子灵的很。你那常年在烟花之地沾染的味道早已深入骨髓,又如何能瞒的过去。就连跟你有过接触的秀儿,我在第一天亲近她的时候,就闻到了。”

卫陵站在一旁早已从怀中取出匕首紧握手中,那指节白的直嘎啦嘎啦作响,只等顾思田一声令下杀了面前的人。

花霓裳完全没有理会顾思田,而是转头惊愕的看着卫陵。

“你要杀我?你是要杀我吗?”花霓裳哽咽的说着:“就为了一个根本不爱你的女人,你就要杀了我?为什么?难倒就因为她貌美吗?”

她义愤填膺的指着顾思田,恶狠狠的道:“她根本不把你当做夫君,只将你当下人使唤,你还如此护着她,如今她又跟白三爷勾勾搭搭,就连这腹中孩子也未必是你的,就算如此,你还要护着她?”

卫陵不说话,冷若冰霜的盯着花霓裳,全让将她看做敌人,不做一句辩解。

顾思田看着花霓裳悲痛欲绝的哭诉,原本心中恼火不已,此刻却觉的花霓裳被骗的好生可怜。

一个人站在那里自以为是的斥责,谩骂,全然不知这一屋子人,只有她一个被蒙在鼓里,若日后知dào

了真想,她会不会刨个地缝将自己埋了?

不厚道啊不厚道,太不厚道了。

顾思田捂着脸不愿再看下去,却听门外熟悉的声音响起。

“原以为你是小狐狸,却不想如今都修成狐狸精了,凡事都瞒不过你。”

白季辰大冬天的展着白纸扇有如开着他那硕大的孔雀屏,还时不时的抖动抖动,迈着小方步一走三摇的晃了进来。

顾思田一看他来了,心中一个激灵,我勒个三爷,您还嫌这局面不够乱啊。

白季辰笑的灿烂无比,浑身都被满满的炫耀之气笼罩,肆意散发着我是“奸夫”的光环。

果然这看在花霓裳眼中却完全变了味道。

“三爷你……你们……你们……”

花霓裳指了指两人,又看着卫陵,气的手都抖了。

“你就这么看着,啊?看着这对奸夫淫妇在你面前招摇过市?这女人如此不知检点,你还护着,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一个添乱的不够又来一个,柳枝儿站在门口喊了一嗓子:“姐姐,徐竹山徐老板来了。”

不等花霓裳刨洞,顾思田这会儿就想刨个地缝把自己埋了,还能不能再乱点了。

第九十四章 我也是有脾气的

徐竹山进门的时候倒没有说什么,一如往常般温和的跟所有人打了招呼。

花霓裳有些窘迫的站在那里,怎么都不愿抬头去看徐竹山。

徐竹山也不恼,就是那么莫莫的站在那里等着。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似乎都在等花霓裳。

花霓裳顶着所有人的瞩目,紧咬下唇,老半天才闷闷出声。

“你来做什么,我不是都跟你说明白了吗?”

徐竹山还是不语,就那么立在那里,似一堵墙一般宣誓着自己的存zài

感。

花霓裳感受得到那股压力,心中矛盾挣扎不已。

“徐大哥,你是个好人,可我不值得你这般。”

顾思田心中呦呵一声,这就开始发卡了啊。

花霓裳低着头,攥着双手不停抠着手心,眉宇间有着少有的烦躁。

“我的出身你也清楚,我们根本不合适,我压根配不上你。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将你当做挚友甚至亲人,我尊你敬你,唯独不敢存非分之想。”

说到这里花霓裳鼓足勇气抬头看向卫陵,满目希冀的望着他。

“可他不一样,当年若没有他,我早就被活埋了。我这条命是他的,这恩我是必须要还的。况且我相信他并不是对我无情,否则当年他决计不会救我。”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如今话题的中心是徐竹山,花霓裳和卫陵这三个不等边三角形。

顾思田不愿意掺和人家私事,所以闷头坐在一边数着花霓裳发给徐竹山的卡。

好人卡;身份卡;朋友卡;亲人卡;尊敬卡。

顾思田心中一阵唏嘘,徐竹山,您老人家圆满了。

卫陵完全置身事外冷眼旁观,花霓裳说到这里的时候,卫陵很适时的补了一个冷刀。

“花霓裳,你说你出身配不上徐老板,难倒就能配的上我吗?你的彩凤楼经营的在再也不过是一介风尘之所。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于我,难倒是你的职业习惯?”

话语带着冷硬的冰碴直接剌进了花霓裳的心里,热乎乎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她不是第一次来找卫陵了,这段时间她私下里寻过好几次,而卫陵不是避而不见就是沉默不语,但不管怎么都从未恶语伤人。

“卫陵,你……你怎么……”

如今卫陵的话就像一把现了形的刀直插花霓裳心扉。

“我怎么,我就算给别人提鞋也好过与你相看两厌。”

“够了!”

徐竹山凝眉喝止,看着花霓裳脸色苍白的跌坐在地上,徐竹山心疼不已。

“贤弟适可而止,何故对一介女子如此咄咄逼人。”

徐竹山走上前去扶花霓裳,而对方则已经完全处于震惊之中,全然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你是如此看我,却原来你是如此看我……呵呵……呵呵……”

花霓裳喃喃自语,卫陵却丝毫没有怜惜之情,只是冷硬的对徐竹山道:“既然不想我咄咄逼人,就看管好你的人,别让她出来疯。”

卫陵说的毫不留情,当着这么多人完全不顾及花霓裳的脸面。

花霓裳捂着自己的心口心灰意冷的看向卫陵,说话都是泣不成声。

“我想着就算你不愿娶我,就算为奴为婢也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却不料我全然是在作践自己。好,好,如今我也看明白了,既然我捧着一颗心你不要,那我又何必再继xù

糟蹋下去。”

说着一把抽出了头上的簪子,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猛然刺入了自己的左肩。

“霓裳!”徐竹山怒吼一声去夺,却依旧晚了一步,顺势拔出了簪子,却疼的花霓裳闷哼了一声。

顾思田也连忙冲上去,用手按着伤口想为花霓裳止血。

卫陵睥睨的看着一切,就连面色都未动分毫。

“你这又是何苦。”顾思田实在看不下去了,虽然事情不因自己而起,可如今她是真服了这女人了。

徐竹山心疼的搂着花霓裳,看卫陵的眼神不免带上了些许怨恨。

“呵呵,何苦,是啊,我这有何苦。”

肩头的鲜血染红了衣裳,花霓裳却全然不顾。

低着头苦笑了一下,再度抬头去看卫陵时那眼中全然都是冷漠。

“我是出身卑微却也有着几分脾气,卫陵,今日你作践我至此,如今这一下就权当我还了那日的恩情,从今后你我两不相欠。”

说到这里花霓裳转头看向顾思田,苦笑变成了惨淡的哀容,她拉下顾思田抚在她肩头的手道:“别碰,你是孕妇,碰不得血,不吉利。”

说着还强撑着用自己的衣襟去擦顾思田那一手血。

顾思田鼻子泛着酸,更让白季辰去叫廖神医,却被花霓裳阻止了。

“我这点伤是劳烦不动廖神医的,姐姐对不住你,更对不住你腹中胎儿。是我一己之私动了邪念,亏着你们母子平安,否则我花霓裳终其一生也难以安枕。姐姐欠你,日后若有我能做到的,妹妹尽可直言,只求妹妹切莫怀恨在心,记得,恨多了,人会老的。”

顾思田点了点头:“你先别说话了,治伤要紧。徐大哥,先把她扶我床上吧。”

徐竹山闷闷的应了一声,摸了摸花霓裳鬓角的头发柔声道:“乖,很快就不疼了。”

说罢一把打横抱起花霓裳就往顾思田的内室走去。

花霓裳躺在床上时还醒着,一直没说话的白季辰几步走上前点着扇子看了花霓裳一眼,又看了看徐竹山,还笑意颇深的啧啧了两声。

“要我说你这恩还的还果真莫名其妙。”

很明显,白季辰这话是说给花霓裳听的,这也确实引起了花霓裳的注意。

花霓裳嘴角泛白,神情虚弱,却依旧侧目看向白季辰。

“三爷此话何意?”

白季辰用扇子拍了拍徐竹山的肩,意有所指道:“有些真相有些傻子不愿说,有些傻子不知dào

。”

顾思田此刻也急了:“白季辰,你有话不妨直说。”

媳妇一发话白季辰立kè

乖巧了起来,收拢了笑意看着花霓裳。

“你可知当年卫陵为何救你?你又知不知dào

,南域王为何会一时兴起助你兴建彩凤楼?”

白季辰此言一出,不仅顾思田就连徐竹山都瞠目结舌转身看向他。

第九十五章 蛔虫

“三爷,您这是何意?”花霓裳疼痛加失血,脑子发木不太转的动。

“卫陵这人心冷的很,身手又好,显然是受过专业训liàn

的,这种人你觉的会一时兴起去救人吗?”

他只是扔了一个问题,却也不准bèi

听什么答案。

“据我所知卫陵是南域王的贴身侍卫,而南域王却是徐老板的至交好友,你明白了吗?”

白季辰一句话立kè

点醒了花霓裳,她震惊的看着徐竹山,满是不可思议。

“你……你从未说过。”

徐竹山怕她过于激动,急忙将欲要起身的花霓裳又摁了回去,拍着她未受伤的肩膀急忙安抚。

“说不说又有什么,这跟你我之间没什么关系,快躺好,别动了伤口。”

此时顾思田已经将伤药递了过去,可碍于人太多,只能暂时搁置着。

白季辰看了看现在的情势,索性也不再浪费时间。

“如今你治伤要紧,我就直说了吧。当年是徐老板陪同南域王倒宁州途中遇到了你,便差了卫陵前去相救。后来得知你彩凤楼经营不善,徐老板便求了南域王出手。之后徐老板在宁州站稳脚才正式从南域王手中接过了你的彩凤楼帮着一起经营,才有了如今的你,这回你知dào

了吧,从始至终你的恩人就在你身边,那边那个……”

白季辰点了点木头桩子一样杵在一旁卫陵道:“就是个高级打手,还他的情都要动辄血刺呼啦的,你就好好想想怎么还正主的恩情吧。”

徐竹山始终低着头不说话,涨红着一张老脸显然是不好意思了。

花霓裳的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噗噜噜往下掉:“为什么不告sù

我?为什么?”

徐竹山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你看看你这报恩的架势,你让我怎么说。如果你是为着报恩跟我在一起又有何意义?我要的是你的心,不是一份恩情捆绑的债。”

花霓裳哭的梨花带雨,徐竹山挺大个人了,更是笨嘴拙舌。

白季辰向众人摆了摆手,示意给那两人腾个地方。

顾思田识趣的很,白季辰话音刚落她便吩咐了卫陵:“将秀儿先关柳枝儿那屋锁好,完了到正房来。”

两人脚前脚后进了白季辰的房间,顾思田也不跟他拐弯抹角,劈头就问:“你怎么知dào

的这么详细?”

白季辰故作神mì

的凑过头去悄声道:“我要说我是周瑜文肚子里的蛔虫,你信不信,恩?”

顾思田白了他一眼,及其没劲的说了句:“有病。”然后转身找了个舒服的椅子坐下。

“起来。”刚坐下便被白季辰又拽了起来:“我这屋椅子没你那屋的软,一会儿你又得腰疼。”说着取了床上的软枕垫到了顾思田屁股底下。

顾思田嫌弃的看了一眼:“这是你睡觉的软枕吧。”

“我都不嫌弃你的屁股,你倒嫌弃起我脑袋了?”白季辰一脸受伤的看着顾思田。

顾思田捏着鼻子撇了一眼白季辰:“我不嫌弃你脑袋,我嫌弃你说话,还有个正形吗?”

白季辰嘿嘿一笑,压着顾思田的肩膀坐了下去:“你说有就有,行了吧,别站着了,快坐那,瞧你那腿都肿成什么样了。”说着还取了脚垫给她。

顾思田对于白季辰偶尔表现出的亲昵举动实属无可奈何,因为他总是拿捏的恰到好处,不远不近,既让人觉的贴心,又没太多逾越礼数。

“徐竹山是你叫过来的吧?”

顾思田猜的没错,徐竹山是白季辰通信叫来的。

花霓裳为了卫陵同徐竹山摊牌翻脸,又三不五时的跑来找卫陵,不仅惹恼了柳枝儿,更惹烦了他这个主人。

更何况他也查出来当初藜芦一事跟花霓裳脱不了干系,所以索性就将事情趁机一并解决了。

这次是事先通好了气,徐竹山是跟在花霓裳后面一起来的,不过后来的事情却全不在计划之内。

两人正说着,卫陵敲敲门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白季辰连忙夸赞了两句:“小陵子做的不错,够狠心。”

“你叫我什么?”

卫陵被这一声小陵子叫的立kè

炸了毛。

“……啊,没什么,我听思田这么叫你的。”

白季辰说秃噜了嘴,连忙找借口。

“你叫她什么?”

卫陵听了思田两个字吗,脸色比听了小陵子更难看。

“额……我叫错了吗?”

白季辰装着一脸无辜的看向顾思田。

太尴尬了,顾思田轻咳两声连忙打岔道:“卫陵,我知dào

你是为了花霓裳好,但今天这话说的确实难堪了些。花霓裳只是想报你的救命之恩,虽然方法过激了些。”

卫陵沉默了几秒,终于松下双肩轻轻叹了口气。

“她性子倔强,不过分些不会罢休,只是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花霓裳的烈性让他有些震惊,他从未看不起对方的身份,更没想到当初救下的那个柔弱女子竟然如此有担当有脾气,这不禁让他有些佩服。

这么折腾一番,卫陵觉的自己倒欠了花霓裳一份人情。

不过既然对方都说两不相欠了,他也就不再纠结。从今后不出现在她面前,就只当还了这份人情。

白季辰亲自打了盆温水过来,放到顾思田面前让她洗手。

顾思田诧异了一下,最终也没多说,先将被鲜血染了的手洗净。

“你们准bèi

拿秀儿那姑娘怎么办?”

顾思田一洗手一边思索道:“还能怎么办,这段时间我这里的消息怕就是她透露给花霓裳的,不过秀儿是受花霓裳唆使,这丫头柳枝儿比较了解,心地不坏,回头训一顿就算完事了。”

白季辰不置可否的撇撇嘴,将毛经递了过去:“你真觉的是秀儿唆使的花霓裳?”

顾思田听出了话外之音,接过毛巾擦擦手扔进盆里:“你的意思是……”

白季辰点了点头:“藜芦这种东西就算是花霓裳也未必可知,不信你回头可以问问她。还记得第一次提起藜芦秀儿的反应吗?”

当初是她第一时间说出藜芦是滑胎用的。

“她这么一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藜芦上,就算日后想起来,也不会有人认为这东西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以最显眼的方式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前提是花霓裳没说漏嘴。”

第九十六章 混蛋

白季辰的话在顾思田心头转了三转便品出了滋味。

“你的意思不是花霓裳指示了秀儿,而是秀儿利用了花霓裳?”

这个想法让她有些惊讶,毕竟花霓裳虽然出身低微,但如今毕竟是彩凤楼的老板,又有徐竹山撑腰,身份要比落魄的秀儿高上许多,怎么会反过来被她利用?

顾思田皱着小眉头,滴溜溜转着大眼睛等白季辰的答案。

可人白三爷坐在书案之后,用扇子支着下巴,目光挂在顾思田身上抠都抠不下去,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

对于被人YY视奸,是个人都受不了,毕竟这种事情是癞蛤蟆糊脚面,不咬人但它膈应人。

要说白季辰泡妞段数高就高在这里,他从不偷窥,而是明着看,看的坦荡无比。

无论心思再猥琐,那目光也是清澄明亮且带着些若有所思,似在看你却又似乎是在想事情,明窥之必杀技,白三爷万花丛中练就的高级技能。

“你也想不通吗?”

顾思田歪着脑袋看白季辰,头顶“求解答”的小问号。

白季辰神色如常的收回目光,嗯嗯了两声还假装思考了一番才开金口。

“她的身份不好说,但我暗中观察过,她似乎在说话方面刻意受过训liàn

,应该是教他如何控zhì

自己的表情,以免撒谎时被看出来,虽然很生疏,看得出来是临时突击训liàn

的。”

说着白季辰从桌上抽了几张信纸递给顾思田。

“你先看看这个,虽然我在军中的好友不多,但多多少少还是能打听来些消息的。”

顾思田扫了一眼书案才接过信纸,将信上的内容大致看了一遍。

信中的内容同秀儿说的如出一辙,唯独两处不一样。

第一,秀儿根本不是在途中被官兵抓,而是因为长相过人,在连洼村中目睹了父母亲族惨遭杀害之后被俘虏回了军营做了军妓。

第二,她也不是逃出来的,而是在垂死之计被人悄然接走的。虽然上面说是死了,但没有不透风的墙。至于是什么人要走了秀儿,就不得而知了。

看来秀儿是奔着报仇来的,如果心中无恨,为何要隐瞒她进军营的原因。

怕顾思田发xiàn

她的目的,秀儿就只将自己惨烈的经lì

讲出来,一来那确实是事情,二来为博得顾思田的同情。

秀儿只是个工具,可怕的是站在她背后的人。

顾思田神色凝重的将信递给了卫陵,转头问白季辰。

“这阵子赵博文总跟在秀儿屁股后面,就是为了观察她?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她的?”

白季辰点头应了一声,摊了摊手道:“从知dào

你误服了藜芦开始,我不会让任何潜存的危险留在你身边。”

他的后半句话让顾思田心中不太舒服,但此时也不是在意这些小节的时候。

“这种事情我没有头绪,你的意思呢?”

顾思田确实没想到自己身边竟然存zài

这么个危险的炸弹,如果花霓裳是主谋,她还能推测的出来,毕竟有因有果的在那摆着。

可如果就连花霓裳都是被人利用,那再往深了想,顾思田就完全摸不清了。

卫陵沉默的将信递回给了白季辰,但他心中却在过滤着自己知dào

的所有潜在敌人。

白季辰显然也是面有愠色,只不过他不想让顾思田太过担忧,所以只能沉声道:“原本这件事不想让你知dào

,可谁成想你自己竟然拽出了线头,如今我想瞒怕是也瞒不住了。”

门外天寒地冻的,就算在屋内,顾思田也打了个冷战,动作虽然轻微,却没逃过白季辰的眼。

站起身将门关严实了,又从一旁取了自己的狐毛大氅盖在了顾思田身上。

似乎这件事情做过了几千几万次一般,白季辰盖的顺手,顾思田接的习惯,两个人都没注意到这其中的违和感。

卫陵抿了抿唇,将头撇向窗口方向,侧迎着光,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便再无动静。

“现在情况很明显,无论这幕后主使是谁,他们对付的绝对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你的身份。之前只是想落掉你肚里的孩子,往后怕就没这么简单了。”

顾思田觉的白季辰说的不无道理,可她还是想不通。

“我都不知dào

那混蛋到底有多少仇人,更别提恨他恨到非要绝他子孙的地步。”

顾思田咬着后槽牙咯咯作响,那声混蛋骂出来的时候,心口那团浊气总算发泄出了一丝半点。

混蛋……白季辰眼前一片黑,他都不知dào

自己在对方心中已然降格成了一个不折不扣抛弃妻子的混蛋。

讪讪的摸了摸脸,白季辰灰溜溜的去给顾思田倒了一杯热水。

顾思田窝在狐毛大氅内,捧着一杯热水不停的吹着蒸腾的热气,小脸被烘烤的微微泛着潮红。

白季辰也没忘了一旁的卫陵,他只一眼就看出来,卫陵在那里兀自闷头分析着情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给卫陵续了杯茶水,自己也添了一些才重新踱步回到书案之后。

“我如今也查不出线索,只能撬秀儿的嘴了。”

白季辰这么一说,顾思田心中有些不忍。

撬嘴既是动用私刑,如果秀儿不老实交代,免不了会受皮肉之苦。

她知dào

秀儿为何恨她,立场更换,自己也会恨之入骨。

秀儿跟柳枝儿不一样,柳氏夫妇虽然也是因自己而死,但她们是以涌泉来报当年滴水之恩。

柳枝儿看的明白,也懂得爹娘的心思。

即便再伤心也不愿违背爹娘意愿,让爹娘白死。

可秀儿的父母亲族却是白白遭受牵连,家没了,前程没了,这样的仇怎么可能随便说说就能了结的。

“能不能……”

顾思田有些犹豫,毕竟白季辰如今做的这些是为自己好。如果自己心软矫情未免就薄了对方这份好意。

白季辰再了解他不过,对她点点下巴道:“怎么,心软了?”

顾思田瘪瘪嘴:“事出必有因,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虽不是我有意为之,但祸事因我而起,如今我也不能将所有怨恨都加注在她的身上,说起来也是个孤苦无依的可怜人。”

第九十七章 修行

白季辰再了解他不过,对她点点下巴道:“怎么,心软了?”

顾思田瘪瘪嘴:“事出必有因,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虽不是我有意为之,但祸事因我而起,如今我也不能将所有怨恨都加注在她的身上,说起来也是个孤苦无依的可怜人。”

“她们两个人差点害了你的孩子,难倒你不恨?”白季辰带着些试探的问她。

顾思田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道:“恨,怎么不恨,刚开始知dào

的时候,我恨不得立kè

找她们质问。”

将喝空的水杯放回到桌子上,顾思田整个人又往大氅里缩了缩,看上去倒显的可怜巴巴的。

“可后来我想了,一旦真出了事,就算杀了她们又能弥补什么?更何况如今我已经知dào

,她俩是受人指使才做下这种事情。”

“正如我之前说的,事出必有因,我种下的祸根,必然会遭到报应。我没能力保护好自己怨不得旁人,有人利用了她们对我的怨念来加害我,我如果不究其根本,找出幕后主使,而是单纯的用她们俩来泄愤,又能有什么用,白白让旁人看了笑话。”

顾思田有些莫名心虚,低着头不停的抠弄指甲,将大拇指抠的红彤彤的。

方才还理直气壮的,这会儿蔫头耷耳跟只蔫狐狸一般闷闷的。

“你倒看的明白。”

白季辰闲然的看着她打趣,心中早已化的温暖软糯。

“我知dào

这么说定然会显的我没良心,辜负了你这番好意。可秀儿的事我还是想自己解决,她身心都受过重创,我不想再雪上加霜。”

屋内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沉寂,许是就顾思田一个人觉的尴尬。

白季辰一直不说话,顾思田也没抬头去对方的表情。

顿了半晌,只听头顶响起了及其柔和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宠溺。

“良心不是做给人看的,你要愿意就自己看着办吧,如有需yào

随时来找我。”

顾思田有些诧异又有些感激的看向白季辰,话却哽在喉咙说不出。

乌溜溜的大眼睛就那么转在白季辰身上,直扫的他心尖儿麻麻的。

在白季辰的记忆力,顾思田是只精明的小狐狸,狡猾多智,恨不得心生九窍。

可追根究底却是个善良单纯的人,私下里就跟缺管少教一般胡闹,也从不多心谁会害她或者她去害谁。

也亏着当年的护国公家宠着这位大小姐,后来到了他南域王府更是恨不得圈在院子里不让任何人见到。

安逸的日子过久了,人心就变的懈怠,凡事也只念着好,心中从不过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顾思田想道声谢,可又觉的太过矫情没意思,故而张了张嘴,眼光又瞟了一眼书案道:“你信佛?”

她的话让白季辰一时没反应过来,当顺着她的目光看到桌上的那本法华经时,白季辰脸上闪过一丝自嘲。

“没什么信不信的,闲来无事,拿来静静心。”

“看得懂吗?”顾思田随手翻了几页,完全看不明白,所以就跟着又随口问了一句。

白季辰无所谓的耸耸肩:“看懂看不懂的,就当修行了。”

顾思田总觉的他的话说的模棱两可,读经书读傻了吧。

不置可否的又翻了几页,无意中看到其中有这么一句“此经能救一切众生者……能令众生离一切苦,一切病痛,能解一切生死之缚”(注)

让她注意这句话是因为白季辰在生死之缚上重重的划了一笔。

顾思田盯着那生死之缚四个字良久,随后问了白季辰一个问题。

“修行管用吗?你修的什么?”或者说你为了什么修?

白季辰看着顾思田的目光逐渐深沉,漆黑的眸掩盖了所有的情绪。

屋中炭火噼啪作响,在这寂然的环境之下显的尤为震耳。

顾思田等着白季辰的回答,可最终白季辰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修什么,当然是修你母子一生平安喜乐。

顾思田有些失望的放下经书,转头看向卫陵。

“小陵子,你说如果我修了,那王八蛋知dào

了会笑我吗?”

没等卫陵回答,顾思田又低下头,指甲抠着扉页上那几个字自问自答道:“一定会,那家伙不要脸的很。”

对于顾思田给自己前主子起的各种混账称号,卫陵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所以他只是听着并不表态。

顾思田有些无趣的将书放回桌上,也没理会任何人,更没看到白季辰那有些瞠目结舌的表情,将大氅扔回给白季辰后说了句“走了。”便转身离开了。

白季辰身心愉悦的将大氅盖到了自己的身上,暖暖的带着顾思田的温度和味道。

屋子里只剩下白季辰和卫陵二人,而卫陵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白季辰坐在那里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完全一副等对方表态的架势。

“顾思田不是您的那些莺莺燕燕红粉知己,所以也请三爷三思,自重。”

卫陵毫不避讳白季辰的目光,说话也是直入主题不拖泥带水。

“你怎知我是将她当做莺莺燕燕红粉知己?”白季辰不以为意,抚摸着大氅顺滑的风毛,答的漫不经心:“我还不至于**到连孕妇都要下手。”

卫陵有些恼与他的态度,那般随性轻漫。

“如今她孑然一身,若愿意照抚她的是位敦厚专情的君子,我自然无话可说。但三爷自己是个什么情况想必不用我再提醒,你招惹她的结果无外乎她给你添麻烦,你给她添堵,仅此而已。”

白季辰也不恼,挑着眉饶有兴趣的看着卫陵。

卫陵向来护主,忠心耿耿一诺千金,也不枉自己临终对他托妻献子。

白季辰的心情有些飘飘然,卫陵看不懂,为何自己拦着他跟顾思田,却能让他这般高兴。

卫陵不想在同他说话,起身想要离开,却听到白季辰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卫陵,只有我能给她最好的。”不是物,而是心。

白季辰说的声音不高,而且慢吞吞的带着些散漫,但那每一个字却又是那般铿锵有力,似要砸进人心。

卫陵没去琢磨这句话的意思,只是拉开门走了出去。

在拐出门的时候,他似乎听到了一声“谢谢。”

注:此句取自《法华经·药王菩萨本事品》,由于有些长,被长吟擅自取了首尾,砍了中间的一大段,不,没有砍,只是被长吟无耻的换成了“……”。╮(╯▽╰)╭

原文如下:

此经能救一切众生者如清凉池能满一切诸渴乏者,如寒得火,如裸者得衣,如商人得主,如子得母,如渡得船,如病得医,如暗得灯,如贫得宝,如民得王,如贾客得海,如炬除暗,此法华经亦复如是,能令众生离一切苦,一切病痛,能解一切生死之缚

第九十八章 崩溃

卫陵来到西厢房,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知dào

顾思田已然在了。

怕出什么意wài

,他便没有离开,而是立在了门外的冷风口等着。

室内温暖如春,厢房虽然只有一间,但比起绵城来着实大了不少。除了床柜桌椅之外,在迎窗之下多了一架小小的秀台。

此刻秀台上绷着一块淡青色缎料,未绣完的梅林小筑就那么扔在那里,那剪烛西窗四个字也只绣了一半。

柳枝儿的绣工比顾思田高不到哪去,能将实景绣的如此栩栩如生,定然是出自秀儿的手笔。

顾思田站在秀台前,看着“剪烛西”三个字发呆,西字还是半边的,一根针斜斜的插在那半个西字上。

秀儿被绑了双手扔在屋子里,此刻盘坐在炭盆旁边。

许是自知瞒不过去了,索性有些剖罐破摔的架势,不声不响,也不去看顾思田,这倒让她看上去镇定了起来。

顾思田没打算拿秀儿怎么样,可这不代表她不恨,她奉若至宝的孩子差点被她害死,岂有不恨的道理。

所以她虽说是来解决事情的,却实在不想跟秀儿说话,她怕忍不住上去抽人。

“恨我是吗?”

顾思田就坐在秀台前,眼睛就没离开过绣架。

秀儿不说话,但瞪着顾思田的目光却透着剜骨的恨意。

“你爹三宝叔;你娘大英婶;你大哥栓福;二哥栓生;还有你家邻居胖翠娣;花来姑;房后的剩娃儿和她娘;连洼村,一百六十二口人,你要想听,我可以一一背给你。”

顾思田徐徐转身,目空且苍凉的盯着一脸惊讶的秀儿。

“很不可思议吗?”顾思田声音微微有些哑:“这些人我都没见过,甚至在他们死之前,我都不知dào

他们叫什么,包括你爹娘。”

下意识的揉了揉有些肿胀酸麻的小腿,顾思田撑着肚子站起来,以便让腿活血。

“我什么都做不了,连最起码给他们立个衣冠冢都不行,所以我记住了他们所有人的名字,虽然可能这辈子我都不会知dào

他们的长相,性格或者说话的声音。”

顾思田的话勾到了秀儿的痛处,她眼泪吧嗒吧嗒的掉着,但却紧要着唇就是不出声。

卫陵站在门口,敏锐的听力让他时刻注意着屋中的动静。

连洼村的名单是顾思田让他整理的,还要他画了村子的地图,将所有人名按着住址标在地图上。

最开始卫陵不知dào

顾思田要做什么,直到此刻才知dào

这份名单寄托了顾思田的一份内疚和亏欠。

卫陵心中清楚,这事赖不得顾思田,毕竟从始至终她都是那个被牵连,被追杀,甚至被死亡的人。

但他更明白,顾思田自己心中过不去那道坎,虽然她没有将错误全部归咎于自己,但她却视自己为“祸根”。

“我承认我欠你的,因为我连累的你家破人亡,但这不是我的本意,更不是你用来伤害我孩子的借口,祸不及垂髻幼童,更何况是还未出生的胎儿。”

顾思田尽量不去看秀儿那张脸,她怕看了生气,更怕看到她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又会心软。

“我如今也明白告sù

你,是赵麻子为了一己私利谎报了消息,根本没有窝藏逃犯这么一说。他们之所以掘地三尺也要找人,只是单纯的为了钱。连洼村的村民本可以逃过一劫,却死在了他们的贪心之上,而且他们找的也未必是我。”

正如顾思田想的,秀儿聪明,有些事情一点就透。

此刻她透彻了,这原本就是一场乌龙。

官兵得了消息来连洼村抓人,可抓的是谁他们自己压根不知dào

,顾思田也是碰巧被牵连了进去。

消息是谁出卖的——赵麻子。

是谁点醒了赵麻子——自己。

像是一闷棍打在了秀儿的天灵盖上,当初为了不让赵麻子惹麻烦而好心奉劝的一句提点,却是将连洼村埋入坟墓的第一铲土。

她警告了赵麻子,却让赵麻子胡乱抓到了威胁顾思田的把柄,便宜没占到便怀恨在心,为了赏银,为了泄愤,他活活害死了连洼村一百多口人。

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就是自己。

秀儿目光呆滞,顾思田看不出她想到了什么,但很明显,秀儿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一下子垮了下来。

嘴里喃喃着:“是我,原来是我。”摇着头同那日不看大夫时如出一辙。

顾思田不知dào

到底自己说了什么会把秀儿刺激成这番样子,她只是想将事情说清楚而已。

秀儿形同疯妇般自言自语,双眼红肿呆滞,眼泪冲刷着眼眶如瀑般横流。

看着她的样子,顾思田心生警惕,秀儿的状态不对头。

刚想唤卫陵,“啊——”的一声凄厉尖叫划破天际。

顾思田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一个趔趄坐到了凳子上,肚子被墩的生疼。

卫陵踹门闯入,紧接着白季辰也闻声赶来,一脸的紧张和担忧,看到顾思田无碍时才缓下了一口气。

许是真zhèng

发泄出来一半,尖叫过后便是撕心裂肺般的一阵嚎啕,声嘶力竭的悲戚,破声的哀嚎让人听的心惊

顾思田皱着脸捂着被吓到的肚子,一阵阵抽痛让她难受不已。

白季辰几步上前将顾思田打横抱起,为了不挤压到肚子,白季辰可以说是捧的。

一个成年人,还是个双身子的成年人,就算他白季辰力大如牛,在捧起顾思田的时候胳膊是抖的,腿也打着颤。

“你留在这看着她。”

白季辰按顿了卫陵一句,便急忙带着顾思田回了自己屋,并叫下人去请廖神医。

将顾思田放到床上的时候,白季辰额头已经密了一层汗珠。

全然顾不上自己,白季辰紧张的问着顾思田伤哪了?哪疼?哪难受?倒是把顾思田弄的有些手足无措。

廖神医给顾思田把脉,白季辰跟脚底和屁股长了钉子一样,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满屋子磨圈。

直到老爷子说:“受了些惊吓,没什么大事,安静的养胎再吃几服药就无碍了。”之后,白季辰才算释然。

第九十九章 入骨相思知不知

西厢房还能听到秀儿隐隐的哭声,虽然声音渐弱,但依旧呜咽的人心肝难受。

顾思田的房间被花霓裳占了,白季辰便理直气壮的将人留在了自己这里。

柳枝儿敢怒不敢言的等着他,结果被白季辰一记眼刀扫的丢盔卸甲。

看着那放在床头熟悉的软枕,顾思田嫌恶的嘟囔了一句:“我上午才坐过。”

白季辰拍了拍那软枕笑道:“将就靠着吧,我这可没有多余的给你。”

顾思田也是半开玩笑,随后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看了看白季辰额角渗出的汗珠,顾思田低下头闷着头说了一句:“谢谢。”

谢谢你万事都替我想的如此周全;谢谢你在我这种麻烦缠身的时候还愿意帮我;谢谢你对我体贴周到的照顾;更谢谢你对我的这份心思。

虽然知dào

这是你的一种手段,但即便是手段也犹如寒夜中的一盏火光,再微弱也透着暖心的温度。

白季辰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的抓了抓顾思田的头发,温柔的说:“睡吧。”

毕竟折腾这么一上午着实累了。躺下没一会儿顾思田的呼吸便均匀了起来。

望着那骨瘦形销的脸,白季辰有些恍惚,心中难掩的酸楚此刻争相翻涌了上来。

伸出手想摸摸,却僵在半空怎么也落不下去。

白季辰转身离开的时候,顾思田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有人便睡不着了。

瞪着眼睛看着陌生的床顶,玄青幔帐,月白色床盖,简单素然。

房间中处处都透着一股男子的气息,这也让顾思田睡的颇为不安稳。

晨起寒意入骨,炭盆虽未息,却也只是几星黯淡的火光影影绰绰的,温度亦不如先前。

将背头裹紧了些,陌生的味道在鼻间不停萦绕。清爽幽远,还带着淡淡的墨香。

忽然间白季辰那张脸出现在脑海中,怎么也挥散不去。

笑着的,无赖的,诡谲的,精明的,还有——温柔的,种种模样不停变化。

顾思田不知dào

,自己竟然将白季辰的样貌记得如此清晰可见。

挣扎着不去想,但鼻腔中那清淡的味道却越发的浓烈了起来,弄的顾思田心头烦躁不已。

就这么在纠结矛盾中,竟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她又梦到了周瑜文,依旧是那副翩翩然的模样,温文尔雅中却不时的做出一些亲昵却不逾越的举动。

笑着跟她打趣,或者趁她不注意捏捏她的脸蛋,再或者走路时自然而然的揽了她的肩过去,不然就轻轻抚着她的背。

动作永远是那么轻柔体贴,就连说话都永远带着一种宠溺。

除了那一夜,难以克制的冲动让他显的有些粗暴。

窒息的吻,难耐的抚摸揉搓,甚至狠命的冲撞都让她似在大风浪中挣扎的鱼,那种畅游在危险中的刺激带着致命的**。

尤其是他身上那淡淡的墨香,随着摆动越发浓了起来,直至浓到四周一片如墨般的漆黑,黏稠的让人上不来气。

黑暗中看不到周瑜文的脸,只有那无尽的粗重呼吸。

忽然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下子惊的她后脊发麻。

当再度看清面前人时,周瑜文的脸扭曲变形中成了白季辰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在他身上继xù

冲撞喘息,同时还伴有床头砸到墙面上的“嘭嘭”声。

一阵惊呼,顾思田从噩梦中挣扎醒来,却发xiàn

是有人在“嘭嘭”敲门。

大口的呼吸了几下,想到刚刚的梦,顾思田脸烧的都要嗤嗤冒烟了。

“进来。”听到是柳枝儿在敲门,顾思田让她进来。

“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

柳枝儿一进门便两步跑到床前关切的问着,还不停的上下打量顾思田。

“我没事啊,你怎么这么早过来,有事吗?”

“早?你真是我亲姐姐,都日上三竿了。”

柳枝儿将窗户拉开了一个缝让顾思田看了一眼,又急忙关上怕进冷风。

“睡糊涂了。”顾思田揉揉太阳穴,没想到一个回笼觉睡了这么久。

“你睡糊涂了,可把三爷急坏了。你昨天受了惊吓,他怕你今天出什么事,一早晨连饭都没吃就在门口转悠,等着你醒。”

柳枝儿一边说,一边拿过衣裳帮着顾思田穿起来。

顾思一听到这个人,心头一热,有些心虚的“嗯”了一声,便不再接茬。

“你是不知dào

,要不是卫大哥拦着三爷好几次都要闯门了。后来看快到午饭了你都没起,我都吓坏了,这才过来叫门。姐,你得做鞋了,瞧你这脚都肿成什么样了。”

柳枝儿心疼的揉了揉顾思田的脚,低着头给她穿袜子穿鞋,顾思田如今连腰都快弯不下了。

顾思田吭哧了老半天才试探性的问道:“昨天……白三爷在哪睡的?”

柳枝儿让顾思田站起身,低头整理着她的衣襟。

“昨天可够乱的,花霓裳占了你的屋子,你又占了三爷的屋子,徐老板睡在了东厢房,卫大哥在倒座房看管了一夜的秀儿,唯独我不用腾地方,三爷嘛……好像是回了衙门,可天不亮就又来了。”

“哦”顾思田低低的应了一声又问:“你说他连早饭也没吃?”

柳枝儿浑然不觉的摇摇头:“应该是没吧,就看他一上午光在你门口转悠了。”

说到这里,柳枝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忽然道:“对了姐,你可得离那白三爷远些,我总觉的他看你的眼神挺吓人的,就跟要吃了你似的。”

顾思田撤了撤嘴角连忙打趣道:“尽瞎说,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什么瞎说啊。”柳枝儿急忙辩解:“就是嘛,连我都看出来他对你心术不正了,姐你可得小心些。”

顾思田拍了柳枝儿后脑勺一下,嗔笑道:“还说你不是瞎说,自己的事办好了吗,跑这里来嚼舌根子。”

柳枝儿有些委屈,打点好了顾思田,噘着嘴去叠被子。

“本来就是,白三爷那人出了名的花心成性。听说现在他衙门那边就有一个从兖州来的千金小姐,已经住了好几天了。”

顾思田神色暗了一下,但面上依旧无风无波的催促着柳枝儿。

“咦?什么呀?”

柳枝儿脑袋撅在床铺里不知摆弄着什么,顾思田走过去从柳枝儿手中接过那一方小盒。

朱漆红盒手掌般大小,上面没有任何雕琢花样,只有两句诗。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顾思田无意识的打开盒子的瞬间,瞳孔骤然猛缩,心中翻过惊涛骇浪。

第一百章 小狐狸

朱漆盒中,一只狐狸吊坠静静的躺在那里。

从额头到耳朵再到后背直至那条勾蜷着的尾巴都是用一块红珊瑚雕琢而成,然后用金子包边做嘴。

红脸金嘴的小狐狸,有着一双黑宝石的闪亮眼睛,狭长挑吊的看着顾思田。

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是在跟她热情的打招呼。

“嗨!主人,好久不见。”

顾思田震惊的看着这只小狐狸,她太熟悉了,贴身带了两年的东西,何止是熟悉。

刚进王府时,有人送了南域王一批成色颇好的珊瑚。

他便让人切了供这几位妾室挑选做首饰。

头一个便是让她挑的。

顾思田没要最大的那块,而是一眼便看上了颜色最深的这块红珊瑚,也是最小的一块,不足小孩手掌大。

当时周瑜文还劝她说再挑一块吧,那块太小了,做什么都不够。

可顾思田看了半天,着实再没有看上眼的。

一旁的匠工有些为难,太小了,不知要雕什么好。

顾思田大手一挥,说了句你们别管了,便将人通通打发走了。

三天后她将图纸交给了周瑜文,一只蜷缩的小狐狸正眯着眼睛跃然于纸上,大大的尾巴裹着身子缩在小狐狸的下巴上。

当时的周瑜文也有些惊讶,其余人的首饰基本都做好了,镯子,项链,头饰什么的,不外乎花草鸟雀,雕狐狸的还是头一次见到。

周瑜文夸赞顾思田的心思巧妙,可顾思田心中却暗暗吐槽,在现代,这种饰品都要烂大街了。

最然在顾思田眼中是很土的造型,可成品做出来之后还是稀罕的爱不释手,天天佩戴着四处显摆。

她明明记得自己“死”那天,这项坠是戴在脖子上的,可为何如今却在这里?

“好精巧的小狐狸。”柳枝儿的一阵惊叹将顾思田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从哪里找到的?”

顾思田摸着吊坠,心中如潮涌般翻滚不停。

“就在枕头下啊?难倒不是姐的?”

柳枝儿指了指枕头又指了指盒子。

枕头下?昨天闹闹哄哄的,后来又睡的昏昏沉沉,谁还有心思去翻别人的枕头。

估计一番折腾,连白季辰都忘记自己枕头下有这东西了。

顾思田心中思量了一番,嘱咐柳枝儿:“这是人家的东西,今日你我就当什么都没看到,记住了吗?”

柳枝儿遗憾的撇撇嘴:“好漂亮,是不是三爷准bèi

给兖州来的那位千金的?”

“估计是吧。”顾思田随口糊弄了一句,便将盒子盖上准bèi

塞回枕头下,末了又看到盒子上的那句诗。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白季辰你到底是谁?

顾思田推着柳枝儿往外走,刚走到一半,柳枝儿忽然一拍脑门道:“呀,光聊天了,把正事忘了。”

说着柳枝儿转过身看着顾思田:“花霓裳今天要走,说想在临走之前见你一面。”

顾思田停了下来,顿了半晌,原本就兴致不高,现如今更加觉的没意思了。

“你告sù

她,我不会恨她,但也不想再看见她,我跟她谈不上谁欠谁的。”

柳枝儿哦了一声,转身准bèi

去传话,有听到身后顾思田嘱咐。

“记得告sù

你卫大哥,该问的事情都问明白了。”

“知dào

啦。”柳枝儿扯着嗓子走了出去。

秀儿吐的很干净,将自己知dào

的所有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但是最终所有人发xiàn

她说了跟没说一样,能得到的线索可谓寥寥无几。

有个蒙面的女人,黑衣黑发黑面罩。

就连声音听上去都是哑哑的不便雌雄。

之所以知dào

是女人,是那一身凹凸有致的身材实在有料的很,遮都遮不住。

自己在奄奄一息中被莫名其妙的带了出来,然后那女人就将所有的罪责推到了顾思田的头上。

不停的刺激秀儿,并教她如何控zhì

自己的面部表情。

以至于撒谎的时候不能么容易被看穿。

身上的伤也是在断断续续的治疗中,不让它好透,也不让秀儿死掉。

那女人将秀儿送进了彩凤楼里做杂工,也是秀儿有意无意的在花霓裳面前提起藜芦这种东西。

还时不时的利用那女人教她的办法刺激花霓裳,最终导致花霓裳一念之差。

再多的东西秀儿也不知dào

了,唯一了解到的就是那女人知dào

顾思田,更知dào

她目前的情况。

顾思田觉的背后直窜凉风,这种无时无刻被人窥视的感觉像粘液一样扒在她的身上,扯都扯不掉。

想不出来会是谁在背后捣鬼,卫陵又被祁虎逐出了影卫团,所以能用的资源如今只剩下了白季辰。

这种事情不用顾思田嘱咐,白季辰查的竟然比她还积极。

“姐,下人们说,那花霓裳是自己走的,都没跟徐老板同路,愣是将人扔在了咱们这儿,估计这会儿正在正房跟白三爷喝闷酒呢。”

柳枝儿一脸八卦的扒在顾思田的身边咬着耳朵,对于花霓裳的趣闻,柳枝儿乐得多听一些。

花霓裳的事情其实顾思田不怎么想听,她是要还恩给徐竹山,还是看破红尘出家为尼,都跟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顾思田睨了一眼柳枝儿,顾思田很正经的训斥道:“我怎么没发xiàn

你这么嘴碎,往常也没见你对功课如此上心,真是的,太不体面了……快说说,徐老板跟白三爷都说什么啦?”

柳枝儿鄙视的看着顾思田:“姐,算我看错你了。”

顾思田无所谓的摆摆手,两眼冒光道:“你什么时候看对过,宁州首富徐竹山的八卦哎,不听白不听,快说说。”

俩个人正嘀咕着呢,多日未见的赵博文突然从门外冒了头进来。

“我说,这院子里怎么还跪着一个。”

赵博文进门抖了抖身上的雪,此时顾思田才知dào

外面又下雪了。

“我去,鬼节早就过了,你怎么还在阳间晃悠?”

顾思田看着赵博文那一副**过量的样子,都有些恍如隔世了。

赵博文双眼凹陷,眼下有着大片的乌青和眼袋,两腮都陷了下去,一看就是熬脱了形的。

“哎……我是来跟娘子你诀别的,好歹相识一场,要是哪天我死了,娘子可得给我收尸啊。”

第一零一章 大牲口

“我去,鬼节早就过了,你怎么还在阳间晃悠?”

顾思田看着赵博文那一副嗑/药过量的样子,都有些恍如隔世了。

赵博文双眼凹陷,眼下有着大片的乌青和眼袋,两腮都陷了下去,一看就是熬脱了形的。

“哎……我是来跟娘子你诀别的,好歹相识一场,要是哪天我死了,娘子可得给我收尸啊。”

顾思田不以为意的咂咂嘴:“放心,烧你的时候,我会掺把土进去的。”

“啧啧,太没良心了。”赵博文苦着脸把账本扔在顾思田桌上,一脸的怨妇像:“我都快被你家三爷榨干了好不好。”

拿过账本来翻了翻,是她绵城的帐。

赵博文作为劳动力,顾思田不用白不用,反正她万柳庄的买卖也没什么不可给人看的。

来来去去就那么几笔帐,赵博文办事还算比较靠谱,索性就一股脑的扔给了他。

没有了秀儿,柳枝儿就得随时跟在顾思田身边伺候着。

每次赵博文来对账,柳枝儿就在一旁跟着学,有时间了,顾思田就继xù

压榨柳枝儿的脑容量进行填鸭式教学。

“是你家三爷,不是我家三爷,这都是你自找的。”

顾思田头也不抬,自顾查看着账本。

“喂,要不是你,我能成现在这样?驴都比我干的活轻巧。”

赵博文不满的抱怨着。

“好啊,枝儿,去把咱家驴卸了,打今儿起有赵大爷,咱家的大牲口也能歇了。”

大致的翻了翻,然后将账本给了柳枝儿,剩下的就让她边做边学了。

“哎,不是……你怎么……啊,算了算了,说不过你。”

自暴自弃的摆了摆手,赵博文呕的心口直犯堵。

“说不过就对了,叫你嘴贱,当初少调/戏我一句你能死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你……”赵博文被堵的一口老血上涌。

嘴上这么说,顾思田还是溜达着起身给赵博文倒了杯茶。

“说说吧,我那万柳庄不至于把你累成这样,出什么事了?”

一说起这个,赵博文立kè

就跟苦守寒窑十八载的弃妇一般开始怨声载道。

赵博文不知dào

顾思田的本事,只以为白季辰留着顾思田完全就是看上了她的美貌。

所以此时说出来就完全是一种发泄试的抱怨。

“别提了,我一个人管着两条商道,三家铺子。本来就已经跑不过来了,那宁州巡抚还来添乱,处处下绊子挑事。最近又扣下一批货,说什么怕夹带藩国情报,非要核查。”

赵博文咕咚咕咚的将茶当水一般牛饮了几大口。

“因为这事我已经跑了不下三个来回了,就差跪在他巡抚衙门口磕头了。”

一想起白叔辰那张欠钱的脸,赵博文就肝疼的要命。

在巡抚衙门里,他都快被白叔辰刁难死了。

赵博文真的快要哭了,白季辰不能露面,所以这些事情只能由他来跑。

这阵子他都是连夜兼程的在束阳,宁州,绵城这三个地方来回折腾。

开通商道对于地方政绩来说那是好事,而且前期陈冕已经将通关手续全都打点好了,所以就算白叔辰是宁州巡抚也不可能阻挠不让通行。

看来他抓不到弟弟的把柄,就直接将算盘打在了货上,毕竟是从藩国直接运送过来的东西,白叔辰的理由也完全说的过去。

而且据赵博文说,到目前为止,白叔辰已经陆陆续续压了不下三批货。

虽然白季辰深谋远虑,每次运的货都不多,被扣押的货加起来也没多少钱,可长此以往,这买卖根本做不下去啊。

商跟官斗,斗不起的。

赵博文跟顾思田也就是闲聊吐吐苦水,等着柳枝儿将账本核算完了自己就能撤了。

可顾思田却将这件事情走了心,谁叫她吃人嘴短那人手软来着。

“赵博文,我问你,想解决这件事吗?”

顾思田坐在书案前半撑着脑袋看着一脸便秘的赵博文突然开口。

“怎么不想,如今谁要能把这事搞定,我一日三炷香的供……你什么意思?。”

看着一脸狡黠的顾思田,赵博文猛然间似乎看到了某人阴凄凄的笑,那是西天路也是阎王殿。

顾思田其实也没想怎么样,只不过她要是把这事儿揽过来,估么着赵博文又得倒霉了。

“事情呢我能帮你想想办法,不过后果你可得自己担着。”

赵博文心头警惕,小心翼翼的问道:“什么……后果?”

“这个……”顾思田咂咂嘴:“还真不好说,反正能让你交差就是了。”

一听能交差,赵博文心中衡量了半晌,最终一咬牙道:“成,只要把这事儿平了,担着就担着,不死人就行。”

顾思田一下子放心了,幸灾乐祸的挥挥手:“不会不会,怎么会死人呢,放心放心。”

赵博文抽抽嘴角,总觉的有不好的预感。

“你去将所有的来往帐目明细以及所有商铺账本和藩国商人的情况全都整理出来给我。”

“你要这些做什么?”

赵博文的意思是问“你看得懂吗?”

顾思田自然听的明白,懒懒的扯了扯嘴角,一脸的意味深长。

“你觉的白三爷圈我这么个孕妇在这里,吃不当吃,喝不当喝的做什么?你真当他色迷心窍?”

“你……”有些什么东西从他脑中划过,忽然间他有些看不透顾思田了。

原本就是个柔柔弱弱的乡村小寡/妇,后来知dào

那是丧了夫的龙吐珠,到了这里以为她仗着容貌攀上了白季辰这个高枝儿做掩护,却没料到竟然是个有技傍身的巾帼。

“你什么你,成不成的总的先让我看了再说,我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漏了什么风声出去。”

顾思田白了赵博文一眼,这会儿柳枝儿的账也合算好了。

柳枝儿也不敢多言,将账本给了顾思田再次核对(其实等于检查作业)。

顾思田低头看账本,完全不理仍在犹豫的赵博文。

毕竟她要的这些东西比较敏感,没有白季辰的同意,赵博文不敢轻易示人。

“怎么?你做不了主?”

过了好半晌,赵博文依旧不说话,还在心中权衡,顾思田有些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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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二章 好基友?

“怎么?你做不了主?”

过了好半晌,赵博文依旧不说话,还在心中权衡,顾思田有些不耐烦了。

赵博文很想说他确实做不了主。

看他那犹犹豫豫的样子,顾思田嫌弃的啧了一声。

“怪不得你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一点主见都没有,他要是凡事都能做主出面,还要你做什么?”

赵博文心中纠结,顾思田说的没错,当初白季辰将商铺和通商线路给他以后便再不过问,更是甚少与他来往以免遭人疑心。

他也只是定期来这别院向白季辰通报情况,无论出了什么事,白季辰也只是偶尔指点两句,但大部分情况就是一句“你看着办”给他打发了。

踟蹰了半晌,赵博文磨了磨后槽牙,应了一声便收回万柳庄的账本去准bèi

了。

赵博文一走,柳枝儿的屁股在凳子上磨了半天终于坐不住了。

“姐,那个……外头下雪了呢。”

“恩。”顾思田低着头咬着毛笔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柳枝儿墨迹了一会儿又道:“姐,外头降温了,要不要我去添些炭?”

“不用。”

柳枝儿不说话了,噘着嘴坐在那里固蛹。

“姐……”

柳枝儿喏喏的叫了一声,顾思田不耐烦的挥挥手。

“啊,好啦好啦,先把人弄你屋去,冻死了你再跟我哭。”

正如赵博文一进门时说的,门外确实跪着一个人。

自从那天之后,秀儿将该说的都说了个明白,顾思田便让卫陵给了她一百两银子,并且在束阳还找了个房子给她住,又帮她找了工作。

谁成想秀儿第二天便将银子还了回来,还要求见顾思田。

顾思田不想看她,可又狠不下心将人打出去,所以只能由着秀儿这么每天回来闹。

现如今更是变本加厉,闯进了她的别院,噗通往门口一跪,拽都拽不起来。

柳枝儿恨其不争,可也心有不忍。

想求情又觉的给秀儿求情对不起顾思田,那小心肝都纠结成一团了。

“姐,秀儿还是要见你。”

柳枝儿出去了一趟,没一会儿就蔫头耷耳的回来了。

“知dào

她为什么要见我吗?”

顾思田将毛笔放到笔架上,抬起头看着柳枝儿。

柳枝儿摇摇头。

“枝儿,你想过给你爹娘报仇吗?”

顾思田这么一问,柳枝儿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随后有些懊恼的低下了头。

“怎么不想,可……”这哪里说是想报就报的。

顾思田冲柳枝儿招招手,将人拉到近前。

“你认识了我,如今又认识了白三爷甚至七王爷,难倒你从来没想过利用他们为你报仇?”

柳枝儿有些莫名的眨了眨眼睛:“我的仇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况且我又凭什么让别人帮我报仇?”

“凭你是我妹妹,凭他白三爷愿意惯着我,凭七王爷愿意惯着白三爷,你不懂吗?”

柳枝儿愣愣的站在那里,过了好半天才貌似相通了一般摇摇头。

“如果我要姐你帮我,你就会有求于白三爷,那样的话你会欠他一个人情,姐,这人情咱还不起的。”

顾思田揉着柳枝儿的脑袋满yì

的笑笑:“枝儿,这就是你跟秀儿不一样的地方。秀儿这丫头比你聪明,看东西比你透彻,更比你会算计。如果没有忠心,她留在我身边早晚是个麻烦。”

赵博文的动作神速,翌日便将整理好的资料全部送了过来。

当顾思田打开那些明细账目的时候,不禁挑了挑眉。

完整的复式记账法,这可比她交给柳枝儿的那些小儿科要严谨的多。

这种记账方式除了柳枝儿,她只教过一个人。

顾思田不动声色的翻动着交yì

明细,一笔笔一页页,全然都是自己教出去的知识。

先是狐狸吊坠,再是复试记账法,还有以白季辰对自己的了解。

如今看来,这白季辰同周瑜文的关系,可不止知己相交这么简单。

好基友?

顾思田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雷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可如果不是的话,有些疑惑又完全解释不通了。

难倒是周瑜文死前告sù

的白季辰?然后让白季辰也想学着他的法子把自己栓在身边做免费劳动力?

否则自己的项坠和着记账的方式,以及一些饮食习惯等细枝末节的东西,他怎么会知dào

的这么清楚?

如果不是好基友,又怎么会托妻献子到直接送人被窝里?

鼓着腮帮子瞪着那一摞纸张,顾思田总觉的自己有些阴谋论了。

白季辰的消息也不慢,资料刚看了一半,白季辰便阴着一张脸找上门来。

四目相对时,两个人脸上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白季辰显然有些紧张,他小看了赵博文嘴贱的功力。

起初他想让顾思田知dào

,时不时的会露一些马脚来观察她的反应。

后来顾思田身体越发虚弱。

不想她被吓到,白季辰则选择了沉默。

可如今,他不敢说,更不敢让顾思田知dào

自己到底是谁。

顾思田恨周瑜文吗?不恨她就不叫顾思田了。

可她爱周瑜文吗?白季辰不敢去想。

以周瑜文的身份和以白季辰的身份接近顾思田,哪个胜算更大,连他自己都拎不清。

那日顾思田看到他桌上的法华经时说的那番话,白季辰如今记忆犹新。

修行,为了他吗?

是单纯的想帮他超渡以还他的救命之恩,还是修其它别的什么。

虽然只是一句玩笑,可白季辰却被牵动了心肝。

“三爷何故如此匆忙,我没做什么僭越的事吧。”

顾思田同白季辰的视线交错而过,随后低头垂目的继xù

干自己的。

一上来没有兴师问罪,这让白季辰呼了一口气。

“你如今身子不好,我是打算等你生了在去弄这些琐事。”

“琐事?”顾思田撩了一下眼皮:“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人家是堂堂巡抚,总这么下去,你这买卖还做不做了。”

白季辰心中已经把赵博文骂了个对穿,嘴上还依旧柔声细语的,还带着那么点心虚。

他知dào

顾思田心眼儿多,这账本一漏出来,指不定那小人精心里琢磨什么呢。

“做不做也不急于一时,你身子要紧,这些等年后再说吧。”

顾思田低着头研究自己的,有些事也不是现在好追究的,毕竟还欠着人家一份人情呢。

“算了吧,拖到年后指不定成什么样了,又不是什么费体力的事情,动动脑子而已。”

第一零三章 强吻

顾思田一边说,一边用笔抄录着什么。

“信得过我的话,给我几天的时间,我整理好了自会叫你,你也趁这几天好好琢磨琢磨怎么跟我解释账本的事。”

白季辰心中咯噔一下,知dào

这事儿是躲不过去了,不过顾思田的态度倒让他有些意wài



“你……不问问我从哪学来的?”

白季辰微微歪了歪头,想去看垂着脑袋的顾思田的表情,却什么都没看到。

“用问吗?”

顾思田猛的抬起头,正巧对上白季辰带着探究的目光。

两人都愣了一下,顾思田蹙了下眉。

“我丑话说在前头,不管周瑜文那混蛋跟你说了什么,或者托付了你什么,我都劝你别学他那样,如今我一个**带着个孩子,你再学他就没意思了。”

顾思田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白季辰却听出了那话语中的一丝落寞和失望。

白季辰一下子就明白了顾思田的意思,知dào

她会胡思乱想,却没想到她琢磨成了这样。

“你误会了。”本能的往前跨了一步,白季辰开口想解释。

顾思田有些疲惫的撑着桌子站起来,冲着他摆了摆手。

“别说了,我不想听。”

有什么好听的呢,**带着个遗腹子,别人见了都躲着走,自己怎么会被他蒙蔽了。

以前觉的他那无微不至的照顾,或者对自己喜好拿捏恰当都是细心或碰巧了。

如今看来——阴谋,都是阴谋。

看来白季辰了解自己不是一星半点,他知dào

自己如果没有人帮扶,自己会的那点东西便完全无用武之地。

周瑜文竟然如此无私,顾思田有一种被出卖的感觉。

两个男人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对她肆意品评,像货物一样。

周瑜文的死到底是为了保全自己,还是明知必死,便留了她的命下来,方便继xù

留给白季辰使用?

太恶心了。

顾思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那淡淡的墨香又钻入了鼻孔,让她浑身一个激灵。

“你走吧,该做的事情我会做,别跟我眼前晃。”

顾思田的语气中带着满满的嫌恶,别过头不愿去看白季辰。

所以说脑补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白季辰不可能任由她在胡思乱想下去,他有些慌了。

“我走可以,你至少让我把话说完。”

白季辰再度上前一步,迫使顾思田将他纳入视线范围你之内。

“不要随意的恶意揣度别人,也不要轻易贬低自己。”

双手掰过顾思田的双肩,白季辰就那么坦诚的直视她的双眼。

“我对你什么样你知dào

,是真心还是假意,以你的聪明不可能看不出来。”

顾思田凉凉的摇摇头:“你比我聪明。”

说着就强硬的挣开白季辰的钳制。

“啪嚓”一声惊的两个人同时停了动作。

回身看去,原来是放在置物架上的一个瓷瓶被顾思田在针扎中不幸碰倒碎了一地。

摔碎的是一个青瓷观音瓶,虽说不是价值连城,但也是个物件,蛮值钱的。

看着那一地的碎瓷片,顾思田的眉头拧的更深了。

这是钱啊!

顾思田徐徐转过头看着白季辰,眸光中一片默然。

她指着自己的肚子对白季辰道:“我不是你的人,怀的也不是你的孩子,甚至你现在想跟我上床都不行,我唯一的用处就是帮你赚钱,你还要让我怎么想?”

对于顾思田如此自贬的话语,让白季辰很是恼火,说话也不免带上了几分严厉。

“这么贬低自己,你心里很舒服吗?”

你有多珍贵难倒你自己不知dào

吗?你如此自贬身价让我多痛心你知dào

吗?

白季辰心中有些钝痛,像被人紧紧攥住心口一般。

他知dào

经lì

了这些,让顾思田不再轻易相信人。也许之前顾思田信任了自己,可如今因这一个账本,让误会越发的难以化解

顾思田也知dào

自己有些脑补过量了,毕竟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真实的情况未必就如此糟糕。

可所有的事实摆在这里,让她不自觉的就往最坏的地方盘算。

尤其是一想到两个男人背着她嘀嘀咕咕,她的心中就无端的泛起一阵呕欲。

顾思田倒是没什么情绪,连表情也是淡淡的。

她如今无所谓了,白季辰给她提供安逸的环境,她还给白季辰银子,何乐而不为。

只不过以后有些妄想的事情就仅仅只是妄想了,不会再多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

专心致志给孩子赚口奶粉钱才是正途。

顾思田的冷漠让白季辰心慌,他能感觉到原本拉近的距离,一下子被顾思田彻底隔绝了起来。

看着顾思田挣开自己的双手同自己错身而过的一瞬间,他一把将顾思田拉了回来。

他不能让这种急转直下的情势任其发展下去,老天让他重生一次,他不能再把这个人弄丢了。

还来不及甄别白季辰的意图,对方的唇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压了上来。

温热柔软的唇相抵在一起碾压,炙热的呼吸带着清幽的墨香直冲顾思田鼻腔。

“唔……”

顾思田有那么一瞬间的慌神,随后便用力的去挣脱面前人的钳制,本能的紧闭牙关。

白季辰小心的躲避着顾思田的肚子,一只手捧着她的脸颊,另一只手则用力的掯着顾思田的脖颈不让其挣脱。

很深的一个吻,却也是很浅的一个吻。

顾思田始终紧咬着牙,白季辰也没有再进一步。

在唇上使劲的碾过一遍之后,白季辰滑出柔软湿润的舌在那略微红肿的唇上舔了舔便自觉的松开了钳制。

顾思田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女子,贞操的概念只归爱情,不归男人。

可这不代表被强吻了也不发飙。

再次出乎白季辰的意料,顾思田没有上来抽他巴掌,也没有歇斯底里的骂他,甚至连哭都没哭。

她就那么冷静的看着自己,喘着粗气好半天也不说话。

连白季辰自己心里都毛了,不知dào

顾思田这唱的是哪出。

顾思田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撇眼看到地上的碎瓷片。

“不就打碎了你一个花瓶,有你这么讨债的吗?”

第一零四章 不够

“不就打碎了你一个花瓶,有你这么讨债的吗?”

顾思田语出惊人,愣是把白季辰说懵了。

讨债?白季辰缓了那么几秒,又看到那一地的碎瓷片,才恍然明白顾思田的意思。

她明显这就是准bèi

赖账的节奏。

睁着眼睛说瞎话,指鹿为马也就如此这般了。

她不想因为这个吻而再把这个话题纠缠下去,索性直接耍起无赖了。

看着顾思田全然戒备的神情,白季辰心中憋屈的很。

纠结了半晌,最终还是不忍心再逼她了。

深吸了一口气,白季辰那阴沉的脸上瞬间阳光灿烂了起来。

痞痞的笑容挂在脸上,仿佛刚刚的一切都跟他没任何关系一般。

无辜的耸耸肩,白季辰悠然道:“一物换一物,多公平。”

顾思田很感谢白季辰的就坡下驴,但对于他的回答却让顾思田心中很不爽。

“公平?我的便宜可没那么不值钱,至少要这样才行……”

说着顾思田从置物架上拿起玉貔貅,心疼的咬咬牙之后,将玉貔貅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碎了。

摔碎玉貔貅的那一瞬间,顾思田心中竟然透出一丝窃喜。

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般,脸上挂着洋洋得yì

的笑容,处处透着一种挑衅的意味。

白季辰心中被那笑容化成了一滩水,果然是个争强好胜的丫头,处处不甘示弱。

玩世不恭的笑容中透着腻死人的宠爱,他真想将人找个小屋子关起来,自己一天十二个时辰的看着。

“这样就够了?”

白季辰同样挑衅的看着顾思田,眉梢眼角全然带着暖暖的风情。

顾思田扬扬下巴,意思是“你还想怎么滴?”

“不,不够。”白季辰摇摇头,缓步走上前几步,满是笑意的眸光突然深邃了起来。

那无波无澜的黑瞳之中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严肃认真。

“你值得更多。”

话音刚落,白季辰轻抬手臂,手掌沿着置物架的边缘猛劲一推。

放置这满满宝贝的置物架轰然倒塌,瓷器玉器四分五裂的声音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顾思田没有尖叫,也没有躲闪,就那么怔怔的看着一地碎片在自己脚边砰然划过。

当一切归于沉静的时候,白季辰才满yì

的舔舔唇,微勾着唇角对顾思田道:“这样才够。”

“你疯了。”

好半天顾思田才喃喃出声,木然的抬起头看向白季辰。

此刻的白季辰早已带着满满的得yì

扬长而去。

“你疯啦!”

看着白季辰的背影,顾思田怒吼出声。

“你个败家的玩意儿,你知不知dào

这些东西值多少钱!”

河东狮吼咆哮在整个院落,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将有些事情压在了心底。

白季辰走了之后,顾思田才将有些狰狞的表情收敛了起来。

低头踢了踢脚边的碎片,心头的狂跳和震撼却是怎么也压不下去。

之后的几天,顾思田都将自己关在了房间内。

书案上摆放着一摞摞的纸张,白玉小算盘被顾思田打的噼里啪啦的响。

这边打着算盘,那边还不停的在纸上计算着什么。

卫陵被她指使得团团转,就连柳枝儿都不闲着,一趟一趟的往出跑。

三天以后,顾思田将一份类似于企划案的东西扔给了白季辰。

白季辰看着那足足有半本书厚的计划,从起初的面无表情到最后的不可思议。

“三万两……”

白季辰嘟囔着这个数字,心中颇为踌躇。

“而且一年到一年半之内你看不到收益。”

顾思田很少这般正色,白季辰只在她做事的时候才能看到这种不符合她性格的老成和稳重。

白季辰低头沉思了片刻,有些为难道:“三万两不是个小数目,如果说现钱的话,我一时半刻拿不出这么多。”

开通商道花了白季辰不少钱,而且白叔辰那压着他不少的货,里里外外白季辰这些私房钱都被以各种形式压成了不动产和货物。

而且这种事情是见不得光的,所以白季辰也没办法跟家里的老太太张嘴。

“你如今手上有多少?”

“要说现钱的话,我最多能凑到一万。”

顾思田摇摇头:“三分之一,太少了,你让我想想。”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顾思田埋头又开始写写画画的,白季辰上前两步,看到她在纸上画着自己看不懂的图,中间还用不同方向的箭头相连。

“如今我们的资金不够,所以凭自己的力量有些事情是办不到的,可我们也有优势,那就是你。”

顾思田头也不抬的继xù

勾画。

“所以我要按照轻资产的运营方式变相来运作这个项目。”

白季辰不太听得懂顾思田在说什么,但是他知dào

对方在想解决办法。

顾思田用笔杆戳着自己画出来的东西解释给白季辰听。

“我们的劣势虽然是缺钱,但这些却是我们的优势。”

顾思田点着左边的图谱,那其中些着几个词:权利,人脉,身份地位。

在那几个词上圈了一下,顾思田才抬头看了白季辰一眼。

“这些能为我们带来钱。”

“你的意思是让我出去借钱?”显然白季辰不太认同这个想法。

“不是。”顾思田摇摇头:“借钱只会让你的身份跌下来,我不会做这种伤根基的事情。钱,我去借,而你要用官家的身份来为我做保。”

“为什么不直接跟徐竹山借,我相信不需yào

我作保,他也会借给你。”

顾思田忽然冲白季辰勾起一抹坏坏的笑:“徐大哥有徐大哥的用途,他可比这两万银子要值钱多了。”

说着顾思田还用笔在纸的另一端划了一下,那里画了一个圈,圈里只写了徐竹山这三个字,再无其他标注。

“你既然要做政绩,我就必须要将这件事做大。”

顾思田扔下笔靠在椅背上,一手抚着肚子,眼睛盯着桌上的纸。

“我要大张旗鼓的去钱庄借钱,而你就以衙门和护国公府的名义为我担保。这事儿不是你牵的头,量你哥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况且日后若事成了,束阳便不能跟现在同日而语,这政绩他想盖都未必盖得住。”

第一零五章 扫大街

“不过这事必须要跟束阳县令打好招呼,必定你只是一个正九品的巡检使,没有他的支持,你这就是越界。”

“你……”白季辰心中五味杂陈。

“别误会。”

顾思田在椅子上拧了拧屁股,还是觉的不舒服,腰酸疼的厉害,索性撑着扶手站了起来,扭着走向贵妃榻,哪里都没有这榻舒服。

“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赚了钱我也不会吃亏,别的什么都没有。”

往榻上一躺,顾思田整个人的骨头都感觉舒服了很多。

对于顾思田刻意避讳的态度,白季辰不以为然的瘪了瘪嘴,但什么也没说。

“从现在开始,让赵博文开始囤货,只囤中上等的皮货。矿料,药材和其他东西也都将好货留下,这些都是砸钱的,你做好准bèi

。”

顾思田也不给白季辰机会说些有的没的,直接就着刚才的话题继xù

道。

“我已经将整个束阳的发展计划全都一一列了出来,既然白叔辰不让我们的货往出走,那我们就必须吸引人来主动购买。”

白季辰又翻了翻手中的计划书,有些地方他还是不太理解。

“那这跟你要建玉清小筑有什么关系?”

顾思田挑挑眉,不予回答,因为解释不明白。

这里的商人,做生意就是做生意,永远不会在做生意的同时学会享shòu

生活。

在没体会到这其中的乐趣之前,就算她说了,白季辰也不一定能理解。

束阳有一处温泉。但由于束阳地处偏僻,这处温泉也就这么一直荒废着。偶尔会有猴子去泡泡澡。

顾思田建议在这处温泉上建一座玉清小筑,不要求多华丽。但一定要雅致。

要带有泡温泉,吃饭饮酒和住宿的功能。

说白了,顾思田就是要在束阳建一个小型的度假村来吸引那些前来进货投资的商人们。

她还要求白季辰用一年的时间内建立好厂房和工人。

她要将提供生产资料的产业转化成加工产业。

“加工产业?”

白季辰多少听懂了字面意思,但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顾思田秉承传道授业解惑的精神,为白季辰科普起了三大产业。

“第一产业是指提供生产资料的产业。第二产业是指加工产业。第三产业行业广泛,通俗些可以称作服wù

业。”

“第一产业为第二三产业奠定基础;第一二产业为第三产业创造条件;第三产业发展促进第一二产业的进步;第二三产业对第一产业有带动作用。”

顾思田这么已解释,彻底把白季辰解释懵了。

白季辰脑子里就不停的重复着一二三,然后就只剩下一二三了。

顾思田也觉的自己说的有些本本主义了,完全没说明白。

“这么说吧。卖原料成本高收益小,比不上卖成品赚钱,获利面也大,而所有的这些都不及卖智慧。”

顾思田用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就连你都明白,花大价钱将我留在身边,日后的收益定然比今日的付出要丰厚的多。”

虽然顾思田说的只是一个意思,但白季辰还是觉的她有些故yì

扭曲自己的本意。

张嘴想辩驳两句,对方却不给他还嘴的机会。

“我们如今要一步步的来,首先要做的就是从原料提供者变成产品创造者。最开始起步我们就以皮货为主。不求多,只求精。只要销路打开了,不愁以后没钱赚。”

“销路?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会有人愿意来。”

虽然顾思田的设想像一张大而丰盛的馅饼。但终归有些现实情况还是无法避免的。

顾思田不以为意,冲着白季辰点点下巴:“我不是说了吗,徐大哥的作用可比借钱这种小事实惠多了。”

白季辰眯了眯眼。似是想通了什么,随即勾着唇微微笑了。

“如果钱能到位。年后就可以开始动工了,那之后就没我什么事了。你得让赵博文给盯着点。”

“对了,跟钱庄借钱的事情我不方便出面,既然之前就是赵博文跑这种事情,如今还是让他去吧,他人呢?”

说到这里,顾思田才发xiàn

好几天没看到赵博文的人影了。

“被我派去扫大街了。”

一提到这个人,白季辰立kè

不悦了起来,要不是他多嘴,顾思田如今怎么会跟自己这么貌合神离的。

“扫大街?数九寒天的你是要冻死人啊。”

顾思田想到了白季辰可能会拿赵博文出气,但没想到他会这么狠。

腊月根了,天寒地冻,顾思田恨不得连门都不迈一步,赵博文却被他打发的去扫大街。

“你身边就这么一个脑子好使的了,回头别再冻傻了,快叫回来,我还有事要安排,有些事情年前都要搞定才行。”

打发着白季辰赶紧去将赵博文弄回来,再这么冻下去,非出人命不可。

白季辰一脸的不乐意,但还是沉着脸派人去叫了他回来。

赵博文被苦着脸带进来的时候,顾思田终究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挺周正俊俏的一个人,这几天已经被熬脱了形,再加上被这么一冻,别提了。

鼻头红彤彤的,双眼睫毛上都恨不得挂着冰碴子。

穿着一身厚厚的大棉服,将身体裹的臃肿不堪,抓着扫把的手被冻的都犯了紫。

看到顾思田的时候,就跟见了亲人一般,眼看着就要凄然泪下了。

白季辰一直沉着脸,显然这气儿还没消呢。

顾思田先让人暖了暖身子,然后又将需yào

他做的事情详细的安排了下去。

望了望外面的天,也该要到晚饭时刻了。

顾思田转头看了看白季辰的脸色,有转身冲赵博文勾了勾手。

“赵博文,听说你会画画是吗?”

赵博文一脸的不知所谓,但看着顾思田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啊眨的,还是诚恳的点了点头。

“这样吧,你为我画一幅肖像如何?不需yào

多细致,简简单单就好。”

顾思田笑的一脸无害,赵博文犹豫了一下,想不明白顾思田的用意,但还是拿了画纸开始动手。

原本想好好画的,可奈何手冻僵了,这会儿刚缓过来,手指头又痒又麻,握笔都费劲的很。(未完待续……)

PS:抓了抓虫,但依旧有漏网之鱼!

第一零六章 撕着玩

顾思田看了看那张大宣纸,有些不认同的摇摇头。

“太大了,会很累的。”说着从中间将一张画纸劈成两半。

赵博文有些狐疑的看了看顾思田,又看了看同样莫名的白季辰。

这是好心吗?总觉的阴森森的。

赵博文抖抖后背,便开始动笔。

人物肖像,简单的勾勒出大致的轮廓便被顾思田止住了。

“好了,我都说了,不用画太好。”说着指了指白季辰:“也帮他画一幅吧。”

两个人同时看着顾思田,一副“你要做什么”的表情。

赵博文依言又给白季辰画了一幅。

虽然是跟草图一样勾勒出的人物,但神韵气质依旧能看出几分。

顾思田满yì

的点点头,将两幅画叠在一起递给赵博文。

“撕。”

“啊?”

“撕,不会吗?”

赵博文求助的看向白季辰,而对方也耸耸肩,表示他也不知情。

又看向顾思田,她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一脸无害的小白兔样子,纯真的很。

实在弄不懂顾思田要做什么,索性赵博文也不深究了,抓起画纸“呲呲”的撕了起来。

“继xù

。”

“不够碎,再撕。”

画纸撕到差不多比拇指稍微大一些的时候,顾思田喊了停。

将撕碎的画纸捧在手心,走到书案旁,双手轻轻一扬。纸片像雪花一样飞扬而下,落了满满一桌子。

看着自己的成果。顾思田满yì

的拍拍手,转头向赵博文抛了给媚眼。

“好啦。什么时候拼起来,什么时候就可以吃饭,抵了你上街扫马路,合适吧。”

“……”

赵博文看着那满桌子的雪片,彻底石化僵在了原地。

白季辰也是猛然才明白了顾思田的用意。

她怕赵博文真冻出个好歹,又怕自己没消气转头再找赵博文的晦气,才会想了这么个办法。

先不说赵博文拼不拼的起来,就算他拼不完,光是看到这一幕。白季辰什么气都消了。

顾思田心满yì

足的扭扭着去饭厅吃饭了。

白季辰忍着笑拍拍赵博文的肩:“你该谢谢她。”

赵博文欲哭无泪的看了白季辰一眼,那声音委屈的像要死一般:“我知dào

。”

知dào

归知dào

,可这上千个碎片,还是两幅画,得拼到猴年马月去啊,扫了一天大街了,都要饿死了……

赵博文抽抽鼻子,被逼无奈的挪到椅子上,一片一片开始对比了起来。

赵博文:我上辈子欠他俩啥了?

怀孕七个月。顾思田如今比猪都能吃,看见肉就跟看见亲爹一样双眼放光。

卫陵生怕她吃多了不消化,对她时刻监督着。可又怕委屈了肚子里的孩子,愣是不敢拦着她吃东西。只能痛心疾首的看她对着一大桌子菜进行惨无人道的荼毒。

而白季辰则完全是无条件的纵容,只要顾思田想吃,只要不是寒凉的东西。就算是龙肉,估么着白季辰都能上天去抓。

每日的菜单都是他亲自拟定。包括顾思田一天的汤水零食都是白季辰精心挑选的,全然照着顾思田的胃口来。

廖神医的方子加上白季辰的尽心调养。接近年关时,顾思田的脸上总算见了肉。

束阳县令是个姓曹的老头子,虽然不是什么老实人,却也没多大的胆量。

见了白季辰就跟见了自家祖宗一般谄媚的很。

对于扶持本县发展的事情,他没有多上心。

但要事关政绩,曹老头比谁都应承的快,恨不得敲锣打鼓的去办这件事情。

其实用不着官府怎么做,只要摆出一副支持的态度就好。

白季辰再以衙门和护国公府的名头稍微一施压,事情就好办多了。

束阳没有钱庄,所以这钱是直接从宁州调来的。

赵博文出面打头阵去跟钱庄借钱,压的就是束阳和绵城的三间铺面和两条商道。

虽然这些东西加起来也不够两万两银子,但架不住背后有衙门镇着。

商面上的事情,纵然白叔辰恨到牙根痒痒,也找不出什么合理的借口插手。

如今谁都知dào

了是束阳新到的巡检使给曹县令出谋划策,重振束阳县。

更是大力支持当地商业的发展,有着衙门的支持,赵博文便成了名副其实的官商。

钱庄的两万两和白季辰手头的一万两,在年前全部到账。

***

对于秀儿晕死在自己门前这件事,顾思田有些意wài



高烧了三天,整个人都烧脱水了,一个劲儿的胡言乱语。

原本清秀的五官,变的比赵博文受蹂躏那阵子还要难看很多倍。

秀儿比她想象的还要固执。

看着床上昏睡的人,顾思田脑袋有些大。

看得出秀儿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着自己,这原因不用说也知dào



可这种人留在身边,早晚会惹出麻烦。

若不留,依着秀儿的性子,只怕出了门就能捅出漏子,性命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顾思田苦闷搔搔脑袋,算了,醒了再说吧。

第四天,秀儿一转醒就要见顾思田,那股执拗的劲头谁都劝不住。

顾思田的外间书房里,秀儿跪在书案前,也不哭也不闹,就那么静静的跪着,低着头不说话。

“秀儿,你知dào

我为什么不能留你吗?”

秀儿点点头,还是什么都不说。

虽然秀儿聪明,但心眼子太多,顾思田觉的跟她说话有些累。

“我也不想跟你拐弯抹角,如今我也是自顾不暇,你留在身边早晚会给我惹麻烦,懂吗?”

秀儿咬着下唇又点了点头,随后抬起头直视着顾思田。

原本消瘦的脸颊,更突显了那双大眼睛,眉眼中那股掩盖不住的渴望使得秀儿的眸光都透着莹莹水意。

“娘子,秀儿求您,只要您肯留下秀儿,秀儿发誓一定安分守己,绝不惹是生非。”

顾思田没应她,只是那么看着。

“娘子……”

秀儿顿了顿,抬高的眼眸再度垂了下去,她知dào

接下来的话是不该说的,但不说恐怕留不下来。

“也许别人看不出,但秀儿知dào

娘子早晚是要报仇的。秀儿感觉得到,您心中也有恨。秀儿明白,凭我自己的能力,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希望,所以娘子若能留下秀儿,秀儿一定不会轻举妄动,秀儿会等。”

看顾思田不说话,秀儿跪爬着前进了两步,双手把着书案,祈求般的看着顾思田。

“娘子,秀儿求您,别赶我走。秀儿不会惹事,秀儿只安安心心的伺候娘子。”(未完待续……)

第一零七章 过年

顾思田眯着眼睛重新审视着秀儿,她知dào

秀儿精明,却没想到有这么敏锐的观察力。

正了正身形,顾思田直视着秀儿的双眼,以一种逼近的姿势微微往前倾身。

“你错了,我从没想过报仇,也不会帮你。”

秀儿眨眨眼,随即退后两步,在地上给顾思田用力的磕了三个响头。

“娘子放心,从今后秀儿一心伺候娘子,绝无他想。”

看着她红肿的额头,顾思田心中叹了一口气。

自欺欺人,何必呢。

顾思田真心不想留她,可不留的话,将人放逐会是更大的麻烦,她知dào

的太多了。

不过至少她够聪明,留在身边至少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反而安全一些。

“记住,安分守己。”

顾思田再次嘱咐了一遍之后,便让秀儿出去了,起码秀儿在伺候人这方面没的说。

日子总算安生了下来,眼看着没几天就要过年了,就连空气里那红火的味道都越发的浓郁了起来。

赵博文被白季辰放了生,准许他回去陪家人过年。

当初白季辰让他把家里人都接来,但赵博文也明白白季辰的用意。

一旦自己嘴不老实了,那家人早晚都是用来钳制自己的人质。

当初没同意,如今更不会莽撞的接家人来这里过年。

只不过赵博文心里也跟明镜一样,白季辰是自己的大庄,靠牢了绝对比在曲县那样的地方有前途。

赵博文的想法白季辰自然也明白。赵博文向来识时务,所以他也就松了嘴。好歹让他回去陪陪家人,毕竟小半年没见了。

白季辰的外宅由于有了顾思田他们。这年过的格外热闹。

腊月二十三小年,祭灶神,算是个大日子,上上下下忙的不易乐乎。

腊月二十四扫尘,顾思田挺着个大肚子指挥着全班人马,房前屋后,犄角旮旯的打扫,就差掏耗子洞了。

腊月二十五接玉皇,顾思田全然不懂。就跟着瞎忙活。

腊月二十六白季辰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只大肥猪拉到后院宰了。

腊月二十七柳枝儿和秀儿忙碌的将院子里所有的衣服拿去洗了。白季辰又特意命人从温泉打来了水,让所有人舒舒服服的洗了福禄。

腊月二十八又是白季辰,弄来了两张上好的桃木板,打磨好了之后题上春联,让祁虎拿去刻了。顾思田和柳枝儿手一个比一个笨,结果所有的窗花都是秀儿一个人赶着剪出来的。柳枝儿则去负责请门神。

原本这些琐碎的事情有下人做,但顾思田觉的无趣的很,便也跟在人群后跑过来跑过去,结果一院子的人跟着她心惊胆战。

腊月二十九原本是要祭祖的。可顾思田哪里来的祖宗,白季辰自己也不知dào

该祭哪家的祖,这天反倒空余了下来。

也许还是有些不放心,白季辰前院后院的转悠着。看看哪里没有置办周全。

小顺子捧了一大叠的衣裳来找顾思田,碰巧她也正披着披风在当院晒太阳。

“娘子,我家少爷让小的给您送年时的衣裳。”

顺子是打小伺候白季辰的。个子不高,虎头虎脑的看着也实在。两颊和鼻梁上还长着小小的雀斑。

所以他不像祁虎那般称白季辰主子,而随白家叫他少爷。

“恩。知dào

了。”顾思田点点头,随后又冲着白季辰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你家少爷一直这样?多大的人了,过个年还这么高兴。”怎么看他也不像个细心的人啊。

“哪能呢。”一说这个顺子立马也跟着高兴了起来。

“以前主子可不这样,谁知dào

自打病好了,整个人的精神头都不一样了,往年少爷对过年可没这么上心过,只要少爷开心就好。”

一道思绪猛然划过顾思田的大脑,她好像也想起了什么。

“你家少爷病过?什么时候。”

顺子人实在,顾思田平日里心善好说话,所以她问话顺子也没多想就答了。

“就是年中的事,都小半年了。那病可邪乎的很,少爷差点就过去了,可谁知dào

后来又忽然一下好了,不过也胡言乱语了好一阵子才恢复了正常。”

每每想起自家少爷那病入膏肓的样子,顺子都心有余悸。

顾思田也想了起来,那时还在连洼村,柳枝儿这个小广播跟她说过,护国公家的老幺得了怪病。

“胡言乱语?”

顾思田盯着不远处白季辰看,对方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视线,离的老远冲她呲牙笑了笑,跟个孩子一样。

结果她一个没忍住,也噗嗤一声乐了。

看到她乐,白季辰果然更笑的肆无忌惮了。

“他都说什么了?”顾思田没有收回视线,继xù

问顺子。

“说什么……?”顺子搔了搔后脑勺有些为难的说道:“这个小的就不知dào

了,那时候七王爷在少爷床边守着,谁也不让近身,后来少爷的病就彻底好了。”

“恩,知dào

了,你去吧。”顾思田接过顺子手上的衣裳,便要将人打发走。

顺子刚一转身,顾思田似乎想到什么似的忽然问:“顺子,以往你家主子都是怎么过年的?”

“当然是春玉楼……”忽然知dào

自己说错话了,顺子立马闭嘴还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转过身想给顾思田磕头赔罪,却听到顾思田笑呵呵的说了声:“春玉楼啊,好地方,你家三爷是会享shòu

的人。”

说罢顾思田转身进屋了,吓的小顺子腿肚子直打颤。

完了完了,要被爷打死了……

三十儿这天,应景的飘起了细密的雪片,就连小院里的干枝梅都是银装素裹的,更趁着粉嫩的梅花娇艳欲滴。

从晨起开始,所有人就都没闲着。

卫陵被撵去挂春联,贴门神,挑灯笼。

顾思田带着柳枝儿和秀儿负责粘年画和窗花,这些轻巧的事情让顾思田干的不亦乐乎。

厨子已经在后厨准bèi

着守岁的年夜饭了。

顾思田特意点了蟹黄包,结果又被白季辰给否了回去。

结果因为这事儿,俩人愣嚷嚷了一个下午。

掌灯十分,饭厅内特意摆上了一张硕大的圆桌,二十道菜摆了满满一桌。

六道凉菜,十道热菜,两个汤,两个点心。

顾思田这个饿死鬼,看到这一桌子菜的时候,很没出息的双眼直冒绿光。(未完待续……)

第一零八章 寿桃馒头(加更)

年夜饭,白季辰特意将廖神医从给他准bèi

的单独小院接了回来。

年长德高,老爷子自然坐在了主位上,依次下来的便是白季辰,顾思田,卫陵,祁虎,柳枝儿和秀儿。

祁虎和秀儿原本死活不肯上桌的,但两个主子后来发了话,他俩便闷着头也坐了下来。

柳枝儿因为不能挨着她的卫大哥坐,便一直用眼睛去瞪祁虎,瞪的祁虎浑身不自在。

后来祁虎实在坐不住了,便悄声问柳枝儿。

“要不……咱俩换换?”

结果换来柳枝儿特不屑的哼了一声:“稀罕啊。”然后继xù

用大白眼瞪他。

祁虎摸摸鼻子,不敢再招惹她了。

卫陵和秀儿是闷葫芦不说话,祁虎也是后来喝了几杯之后才逐渐的开了话匣子。

老爷子向来稳重,也不跟这帮小的打打闹闹,只是偶尔插上那么一两句,同他说话最多的也就是白季辰了。

整桌上,就是柳枝儿叽叽喳喳的跟顾思田够着半个桌子的聊天。

顾思田挺着大肚子不停的夹菜,嘴里嚼着东西还要跟柳枝儿说话,那笑声爽朗的完全不像话。

白季辰满眼笑意的看着身旁的人,时不时的帮她盛汤夹菜,而且夹的全是顾思田爱吃想吃的。

就连一向冷脸的卫陵,都被感染的面部表情都柔和了许多,他也是那么怔怔的看着顾思田,有那么一瞬间,淡淡的笑意从嘴角划过。

年夜饭从掌灯一直吃到深夜。

除了顾思田。所有人都喝了些酒。

卫陵都自酌了两杯,不过后来被顾思田制止了。她可不想大半夜再多个绊脚的或者守门的。

年夜饭将近的时候以到午夜。

子时的梆子还未敲响时,就已经有隐隐的鞭炮声响起。

当子时一到。家家户户燃起炮竹。

炮竹声响成一片,阵的大地仿佛都在微微的颤抖。

所有人都被拉出去放炮了,顾思田怕吓到孩子,所以躲在屋里没敢出去,而白季辰则也顺势留了下来。

虽然阁了一道门,但那震耳欲聋的声音伴随着柳枝儿的笑声从屋外传了进来。

忽然一下子只剩下两个人,安静下来的房间内莫名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尴尬。

这种时刻,顾思田不想跟白季辰在同一个屋子里呆着,这样会让她很没安全感。

白季辰一直没说话。似乎在等着顾思田说些什么。

可最终就只是沉默,听着外面喧闹的声音,更显的屋内寂寥无声。

“等他们折腾完了早些睡吧,你如今这身子熬不得夜。”

白季辰轻声说了一句后,先是顿了顿身形,随后便转身而去。

“年初一了。”顾思田低低的喃喃了一声,也随后离开了饭厅准bèi

回屋。

从饭厅出来,老远看到东厢房门口坐着个人,看身形应该是卫陵。

“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冻着干嘛?”顾思田走上前去拍了拍他肩头的雪。

卫陵仰着头看着迎面飘下的雪花。凉凉的。

片刻后才低声道:“子时过了,今天是王爷生辰。”

顾思田眸色暗了一下,随口呵呵了两声。

“你不说我都忘了,年初一的生日。普天同庆啊。”

顾思田也仰头看了看天,冬季的天厚幕低垂,只有微微刺骨的风打在她的脸上。将小鼻头冻的通红一团。

用力吸了吸鼻子,鞋袜有些湿了。脚趾头麻麻的,顾思田又将披风紧了紧:“天不早了。回屋去吧。”

说着转身向自己的小院走去。

回到房间,从小柜里取出一只早已备好的红色蜡烛。

不似平日里的蜡烛那般粗壮,这跟显然是被打磨过的,细细的烛身带着螺旋型的花纹。

顾思田将蜡烛点燃摆放在书案上。

自己则爬在桌子上,拳头抵着下巴盯着那蜡烛发呆。

昏暗的房间内只有这一点微弱的烛光闪耀。

往年南域王生辰,府里都要当一件大事来做。

无外乎就是祝寿,吃饭什么的。

头一年周瑜文就缠着他要什么祝寿的礼物,结果她被惹烦了,就随手雕了跟蜡烛糊弄了过去。

她跟周瑜文胡诌,生辰这天不仅要吃寿桃寿面,还要点蜡烛许愿。

本来想说生日蛋糕来着,后来想想实现的可能性不大,便从厨房顺了一个寿桃出来,将蜡烛插在寿桃上,说实话,就连她自己看着都嫌磕碜。

但周瑜文似乎心情很好,斜倚在太师椅里,用扇子抵着额头看着面前那根寒酸的蜡烛,脸上挂着溺死人的暖意,

往年他收到的不是金就是玉,送蜡烛的还是她顾思田头一份,那时她还叫孟锦萱呢。

让他许了愿,吹了蜡烛,然后一整个大寿桃馒头被顾思田连哄带骗的吃了下去。

寿桃很难吃,但周瑜文的嘴角却一直挂着笑。

“以前怎么没发xiàn

呢?”

顾思田喃喃着,用手指戳了戳蜡烛。

“没有奶油,怎么没想着琢磨个蛋糕坯子出来,也总比拿馒头体面啊。”

自嘲的笑了笑,看着蜡油如泪一般缓缓顺着烛身滑落,顾思田心口闷闷的难受。

又是一阵沉默,顾思田盯着那微弱的火光,眼睛有些酸涩。

心中憋了一大堆的疑问找不到答案,顾思田从身后的书架中翻找了半天,在书堆的后面翻出一个小盒子。

是那种很不值钱的小木盒,纯黑色的,没有任何花纹,只带着一个铜扣。

里面放着顾思田所有的家当,一本帐,一块玉,还有几张纸。

拿起玉摩挲了半晌,才又再度放回去,拿出了那几张纸。

就着红烛的微光,顾思田一一打开看了看。

其中一张就是连洼村的地图和名单,所有人都在上面留下了一个名字。

还有一张也是一份名单,却是用红笔写的。

头一个的名字便是陈泓,更是当今皇上的名字,也是他下旨灭的南域王府满门。

紧接着便是一个叫候武的名字,这个人也是顾思田后来查出来的。

周瑜文被抄家时,便是这候武带兵围剿的。

再往下是曲达,连洼村一夜之间被焚烧殆尽就是他的手笔。

接下来是赵博文,赵麻子,秀儿和花霓裳。

最后一个写着“女人”两个人,但后面跟着一个问号。(未完待续……)

第一零九章 憋屈的奎盛

顾思田查到的东西不多,大部分也都是让卫陵帮忙查的,但所有曾经有过嫌疑的人都被列在了这张纸上。

如今赵博文,花霓裳已经用黑笔勾去了,剩下的依旧鲜红刺目的印在纸上。

握着这张纸,顾思田看着上面一个又一个的名字,心头堵的更难受了。

蜡烛很细,所以燃的非常快,此时已经消下去了一半有余,桌子上积了一小滩的蜡油。

将所有东西再度放回盒中,又摸了摸那滑润的双凤佩,顾思田轻轻将盖子盖上。

低声嘟囔了句:“生日快乐。”然后一口吹灭了蜡烛。

与此同时,正房中一片漆黑。

白季辰坐在那里,眸光熠熠生辉。

他一口一口的掰着手中寿桃形的馒头往嘴里送,一旁放着早已燃尽的红烛。

破天荒的熬了半宿,顾思田直到大年初一晌午才醒来。

后来才知dào

,为了让她睡个安稳觉,白季辰连年初一晨起开门炮仗都没让放,硬生生拖到了中午。

顾思田醒来吃饭的时候没看到白季辰,便随口问了一句。

秀儿一边给顾思田布菜盛汤,一边答道:“三爷说,今儿个初一,官面上的人会到衙门口拜年。所以他得回去,让娘子起来先吃饭,不用管他。”

“哦。”顾思田应了一声之后,便埋头吃饭。

等到快吃完的时候,顾思田问秀儿:“卫陵和柳枝儿呢?怎么没见到?”

“卫大哥去绵城了,年初一。他要去发红包的。枝儿妹妹去给霍安送红包和吃穿用度了。”

秀儿这么一提,顾思田也想起来。

三十儿那天打发人去叫霍安来过年。毕竟是自己带出来的人,还答yīng

霍泉生要好好照顾的。谁成想霍安自己不愿意来。

顾思田便让枝儿年初一去送红包,顺带着稍些东西过去,总不能把人委屈了。

当初把霍安带到束阳,其一是把这个祸害带离绵城,霍泉生也就不用成天琢磨着给儿子擦屁股了,顾思田他在身边也算是对霍泉生的一个牵制。

其二也是因为霍泉生是万柳庄的老伙计,老实本分的一个人,不能眼睁睁的让儿子给毁了。拉出来历练历练对霍安也有好处。

吃完饭,顾思田给了秀儿一摞红包让她发下去。

“娘子。三爷已经给过了。”

秀儿说的要将红包还回来,却撞上了顾思田略微警告的眼神。

“他给是他的,我是我,去吧。”

秀儿也不再说什么,收了红包点点头退了出去。

霍安住的地方是一个独居的小院,两间房干净整齐。

跟他同住的是一个制皮的老师傅,顾思田有意让这个师傅带带霍安。总归是门手艺,先学着,一众吃穿用度也都是顾思田给安排。

柳枝儿来的时候。正撞上孙师傅出门。

“孙师傅过年好,这是要出门?”

“哎,枝儿姑娘过年好,这大冷天儿的。快来进屋。”

孙师傅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常年弯腰制皮,背已经有些佝偻了。但精神头还算不错。

年轻时娶过一房媳妇,但刚结婚没两年。藩国入竟骚扰,他媳妇就这么没了。

后来孙师傅也无心再娶。就这么一辈子无儿无女的过活着。

好歹会门制皮的手艺,倒不至于养活不了自己。

柳枝儿没打算进屋,而是将拿来的两个包裹递上去一个,还另给了一个红包。

“东家回乡过年,特意让我过来看看您,这是给您的,还有这个。”

束阳除了小院里的人以外,没有人知dào

顾思田,所有人只知dào

东家是束阳赵老板。

一看到东西,孙师傅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大半辈子没人在过年的时候关心过他了。

一张老脸因为欣喜,干皱的脸皮更是聚成了一团。

“哎呦,这话说的,让东家破费了,这大过年的还惦记着我这老头子。”

说着伸了双手出去恭恭敬敬的接了过来。

“就是过年才惦记呢。”柳枝儿嘴皮子好使,有心哄老头个开心。

“您身边也没个人照顾着,平日里也就算了,但这过年过节的,东家头一个就想着您呢。”

虽然知dào

这也就是说个热闹,但孙师傅心底还是说不出的窝心,暖暖的。

“不知dào

东家啥时候回来,听说年后会很忙。”

柳枝儿裂嘴笑笑:“估么着过完十五怎么也就回来了,年后忙不忙的咱不都是听差遣的。”

孙师傅也知dào

自己多嘴了,连忙应承着:“是是是,忙不忙的也不是咱说了算,东家说什么是什么。”

尊卑观念就是如此,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对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卑躬屈膝,却没有任何不悦。

柳枝儿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多多少少也培养出了一些气势,那张快嘴更是凌厉。

人前俨然是个小祖宗,得罪不起。

“行啦,孙师傅忙吧,我去看看霍安。”

“去吧去吧,他在屋呢。”

说着也不再多说,转身进了霍安的房间。

霍安屋里没动静,柳枝儿还以为孙师傅谎报军情呢。

结果一转眼看到炕上的大被子隆起一块,还不时的蹭蹭。

柳枝儿也不跟他客气,抓起个笤帚直接扔了过去。

“谁家大年初一的睡觉,见了人连年都不拜。”

被子里的人不吱声,就是闷闷的哼了一声。

柳枝儿也不是个善茬,将东西往旁边一摔,直接拉了脸下来。

“你别一天到晚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自己做下什么事自己知dào

,我姐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别不识好歹,甩脸子给谁看!”

霍安本心里头憋屈,自打那事之后,从来不舍得动他一指头的亲爹,差点把他打死。

他也知dào

这事儿做的挺没脸,他爹老实了一辈子,到最后为了他差点晚节不保。

可他也不是故yì

的,奎盛怎么说也是县太爷的公子,跟他打好了关系,也是给自家找了个靠山。

最开始他也挺沾沾自喜的,以为给家里做了多大的功劳。

成天跟在奎盛屁股后面称兄道弟,那时候威风的不行了都。

可如今才琢磨过味儿来,奎盛那贼货,打一开始就是惦记着自家的铺子,拿他当冤大头使唤。

他如今,一来是气自己窝囊,二来是气他爹真就忍心让他跟着一娘儿们出来吃苦,三来是气自己这年过的委屈。

顾思田差人来叫他去过年的时候,他想着可不就是找上门的要看他笑话么。(未完待续……)

PS:这章标题错了,原本是要打“憋屈的霍安”谁成想手贱了,愣打成了奎盛——我是有多爱县太爷家的公子啊!(捂脸)

第一一零章 呦!霍爷!

霍安被柳枝儿一句话将的一蹦三尺高,被子嚯的一下掀了出去。

鼓着眼睛手指点着自己气哼哼道:“我七个不服八个不忿?我哪敢呐,亲爹都不要我了,我跟谁不服,跟谁不忿去,哼。”

说完又一屁股坐回了炕上,扭着脸赌气不吭声。

柳枝儿刚来束阳的时候还抻着呢,毕竟那时候她怕白季辰怕的紧。

如今混熟了,柳枝儿倒觉的有时候白季辰比自家姐姐好说话的很呢。

时间长了,她没心没肺的本性就渐渐露了出来。

有顾思田跟白季辰撑腰,说话都硬气了很多。

她完全不惯霍安毛病,手中的笤帚直接往他身上一扔,插着腰数落。

“自己做下没脸的事儿还赖别人,我姐不跟你计较,你就烧高香吧。还真当人奎大公子跟你称兄道弟呢?”

这是霍安心中的一根刺,不能碰,一碰就炸毛。

可柳枝儿不管他,每次见他还专往疼的地方戳。霍安跟她吵过几回,一来人家是个小姑娘,二来——他真吵不过这丫头片子啊。

索性撇着嘴白了她一眼,霍安来了个沉默是金。

看霍安不接茬,柳枝儿心里不痛快了,嘟着嘴又开始嚷嚷。

“真不知dào

我姐抽了什么疯非要把你带来,一个大男人好吃懒做的你说说你能干什么?孙师傅那么好的手艺你也不学,霍大叔怎么有你这么个儿子。”

柳枝儿愤愤的自说自话,霍安让个比自己小了四五岁的丫头片子一通数落。脸色涨红很是难看。

“我要是你爹,一生下你就直接闷尿桶里淹死算了。留着顶个屁的用,霍大叔等你防老?啧啧啧……”

“臭丫头你别没完没了啊。”

如果说奎盛是根刺。那霍泉生就是个坑。每次想到他爹,心里就空疼空疼的,怎么补也补不满。

“怎么叫没完没了啊?”柳枝儿也不高兴了。

“你要是街上走道儿的,鬼才愿意跟你多费一口唾沫星子。这会儿知dào

臊啦?早干什么去了。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别给我姐添堵,好好学门手艺回去孝顺你爹。”

柳枝儿说完扭身就走,也懒的再跟他废话了。

在她眼里,霍安就是滩扶不上墙的的烂泥,这都几个月了。好吃懒做的什么都不干,还成天怨天尤人。

一会儿说被兄弟骗了,一会儿又说爹不要他了,再后来就说连一娘们儿和一丫头片子都敢欺负他,这日子没法过了等等。

反正这人是挺不招人待见的,柳枝儿嘴又快,每次见了就忍不住想奚落两句。

霍安愤然的盯着柳枝儿离去,等人一走,他整个人的表情就一下子塌陷了下来。

他想回家。想霍泉生。

虽然家里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他爹从没委屈过他,甚至他过的都比左邻右舍的那些孩子们都要好。

吃喝不缺,银子不缺。他爹那是把他当成公子爷来养的。

现如今被流放到束阳,就一间小破屋,同院还住了个又老又丑又啰嗦的老头子。

身上没有钱。身边没有那些狐朋狗友,就连想打个牌。都没人给凑搭子。

委屈的吸了吸鼻子,拿过红包看了看。

将银子往怀里一踹。红纸一扔,被子一撩继xù

闷头睡觉。

大年初二,因为怀里揣了银子,实在在家坐不住了,霍安插着袖筒子,缩着脖子出门溜达。

先是去赌坊溜了一圈,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抓干毛净的被扔了出来。

不服气的掸了掸身上的雪,霍安啐了一口准bèi

离开。

“呦,这位爷,看这样是手气不壮吧。”

身边忽然多出一道影子,那声音尖利的只剌耳朵。

霍安抬眼看了看,是个五短身材的人,张的磕碜还带一脸麻子。

这种地方他来多了,守在门口跟走背字儿的人套近乎,无外乎都是放高利贷的。

霍安虽然没什么上进心,但却记吃也记打。

被自己的老爹那么一顿胖揍,霍安现在是有钱就赌,没钱就走,绝不赊账借钱。

“兄弟,找错人了。”

霍安不准bèi

搭理他,漠然的说了一声之后转身就要走。

“哎哎哎,爷您别走啊,误会啦,我不是放贷的。”

那五短身材疾步追上去拉霍安的胳膊。

霍安警惕的躲了一下,上下逡巡了一下那人。

“不是放贷的你在这门口堵我?”霍安用下巴点了一下赌坊。

那人一直乐呵呵的,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直转。

“要么说爷您误会了呢,小的可是特意在这里等您的。”

“等我?你认识我?”

霍安转过身狐疑的皱了皱眉。

一看有门,那人立kè

狗腿的迎了上来,笑的谄媚至极。

“哎呦呦,瞧您说的,在绵城哪个不认识您霍爷,小的可是仰慕已久了啊!”

被夸的有些飘飘然,霍安的脸色好了一些。

“说吧,你叫啥?找我什么事?”

那人笑着颠了颠腰:“您就叫小的麻子就行,是我家主子让我过来的,知dào

您是干大事的人,窝在这么个小县城里是委屈了。这不派我来请您过去一趟,有些事情想跟您商量。”

霍安一面对麻子的话夸的很受用,一面又觉的有些蹊跷。

可架不住人家三请五请的,面子上不好驳了去,总归要去见一见的。

“头前带路吧。”

“哎,好嘞!”

麻子将人带到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推门进去的时候,麻子连腰都不敢直。

“主子,霍爷到了。”

被麻子左一口霍爷,又一口霍爷叫的心里舒坦,整个人的警惕也低了很多。

“请他进来。”

出乎霍安的意料,门里说话的竟然是个女子。

进的门来,霍安又不免有些失望。

那女子身着黑衣,头戴面纱,五官相貌什么都看不到。

“坐。”

女子将人请进来,又斟了杯茶给霍安,麻子就在一旁站着不说话。

虽然看不得相貌,但行走间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阵扶风摆柳的媚态,再加上婀娜的身材,这让霍安有些期待这女子的容貌。

“知dào

霍公子为人直率,小女子也不是多话之人。如今有一桩买卖想跟公子合zuò

,一定可以让你在你东家面前扬眉吐气一把,怎么样?”(未完待续……)

第一一一章 龙阳?分桃还是断袖?

霍安揣着袖子低着头一路往回走,心中莫名觉的忐忑。

那女人开出的条件非常诱人。

濮郡一家商号的掌柜,外加一套两进的大宅院。

这何止是扬眉吐气,简直就是飞黄腾达啊。这可比他爹霍泉生守着的万柳庄要强上百倍千倍。

但这些也都不是白来的,那女人说了,顾思田手中有一本帐,只要他能拿到手,商号连带宅院便直接双手奉上。

霍安之所以忐忑就忐忑在这里。

他不小了,不是那没断奶的娃娃,看不出这里面的门道。

这事情一旦做下了,就是背主忘义的罪过。

顾思田这人虽然霍安看不上她的做派,一个女人家整天抛头露面吆五喝六的使唤一大堆男人。

霍安看不惯,却掩盖不了心中的那一份嫉妒。

但就自家爹贪柜上的银子为自己平账这件事来说,顾思田又够大度。

不仅替他收拾了烂摊子,还继xù

留着他爹,不至于让老头子末了末了丢了饭碗。

但如今这女人又仗着自己东家的身份,替霍泉生管起了儿子。

这让霍安说不出的憋屈。

如果不做的话,到嘴的鸭子就这么眼睁睁的飞了,霍安心中不甘啊。

要是能得到这间商号,那以后自己的爹就再也不用看人眼色过日子,更不用因为自己的失误而一遍遍的给东家卑躬屈膝的赔礼道歉。

想想年过半百的老人,就那么佝偻着腰给一个丫头赔不是,霍安看着心中直泛酸。

走了一路想了一路。心中依旧矛盾挣扎。

毕竟以自己爹的性子。真要知dào

了这事儿。定然给气的上了吊。

算了吧,反正那女人也没规定什么时候。

再看看……再看看……

年一过完,一切都进入了紧张的筹备中。

钱到位了,剩下的便是一批批的原料往束阳送来。

顾思田也在更加细致的整理着自己写的规划。

束阳的这条通商线路暂时搁置,打通束阳和绵城的通道,两边互通有无。

所有上等货源都汇聚到束阳,而束阳收回来的中下等货源都运往绵城,在从绵城送上宁州。

对外没有顾思田这么个人。就算知dào

她的,也当她是白三爷养在外宅的相好。

但白季辰却大方的让顾思田不安。

所有的房契地契全都过给了她不说,就连自己的那份他都没要,全都给了顾思田。

看着桌子上码放整齐的契约,再看看那一院子的花,顾思田有些烦躁。

如今已入三月,原本院子里的梅花早已被搬走了,换上了桃花,迎春和山茶。

粉的,黄的。白的。尤其是山茶,白斑的。红点的,甚至是绿的,一院子的五彩缤纷看着极其养眼。

盘算着日子,顾思田的产期也越来越近了,整院子的人都似被上了发条一般的严正以待,尤其是白季辰,那紧张的神情尤为明显。

顾思田真的感觉很奇怪,最开始不觉的,因为白季辰的性格属于那种张扬型的。

可接触的时间越长,顾思田就越觉的熟悉。白季辰无意间流露出的举止神态像极了某个人。

那种沉稳是骨子里的,虽然表面浮夸,但终究是能露出一丝半点被人察觉的。

就像那日两个人正在商讨玉清小筑的事情,围绕着温泉是要被盖在屋子里还是露在室外而一言不合嚷嚷了起来。

结果白季辰冷不丁的来了句:“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洗个温泉还要看星星……”

白季辰自知言语有失,立马刹车闭嘴,结果——晚了。

洗温泉看星星这件事只有周瑜文知dào



当初周瑜文带她去泡温泉,她是兴冲冲跟着去的,结果一看温泉就是一个在屋子里的大水池子,一下子就失了兴趣。

嘟着嘴说:“这跟洗澡有什么区别,连星星都看不到还算什么泡温泉,早知dào

我在家洗洗睡了。”

结果那天顾思田还真就没洗那个温泉,直接回家闷头睡觉了。

据说周瑜文因为这事儿,特意让人把那温泉屋的盖子给掀了,可到最后顾思田也没去成第二趟,没机会了……

有人知dào

周瑜文掀屋顶是因为顾思田,可关于星星的事情却只有他二人知dào



顾思田眯着眼睛逡巡白季辰,她没有问他“你怎么知dào

”,而是不住的打量着有些窘迫紧张的白季辰。

“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顾思田不太想证实自己那有些龌龌蹉蹉的想法,可这疑点也着实太多了。

谁会把自家闺房里的事情告sù

外人?即便是至交好友。

白季辰最开始有些没太明白,顿了顿才知dào

顾思田要说什么。

讪讪的一笑,说话心虚的很:“朋友嘛,无意之中聊起来的。”

“无意之中?龙阳?分桃还是断袖?你至少也给我解释明白,你俩要怎么好才会将这种事情都拿来分享的?”

顾思田就那么歪着脑袋探究的看着白季辰。

她第一次看到白季辰的慌张和急于求辩,极力要撇清他跟周瑜文那好基友的关系。

千强调万强调的表示他们就是好友而已,生怕顾思田误会什么。

可最后连白季辰都觉的自己是越描越,索性直接扭身跑了。

那时的白季辰莫名让她想到了欢好一夜之后的周瑜文。

紧张的探究,急切的表白,以及心虚的逃离。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顾思田有了一种可怕的想法。

这想法一旦产生,便像生了根一样扎在心底。并且以疯狂的长势席卷了自己的五脏六腑。

初见时。他曾说过自己长的像他一位故人。虽然面色平和,但眸光中的熠熠光华却是掩不住的。

用扇子拍打膝盖的节奏,对自己口味脾气的了解,那枚自己临“死”前都一直贴身佩戴的狐狸吊坠,还有完整的复式记账法。

顾思田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抚着肚子,感觉肚子一阵阵的抽痛。

快生了,如今胎动的她整夜整夜的睡不好。

顾思田的心中在极力否认着自己的想法。周瑜文是沉稳的,从不像白季辰这般玩世不恭。

她还记得临行前的那天,周瑜文既然都知dào

自己必死无疑了,依旧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

那时的南域王府是人人自危之时,若非周瑜文余威尚存,此处早就跟着乱成一锅粥了。

南域王周瑜文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不是他华丽的府邸,也不是他奢靡的生活,而是他手下九位绝色美姬。

美人如花隔云端,九位美人国色天香,使得南域王府艳名远扬。更逞论美人身兼绝技个个不凡。不知多少男人,羡煞了周瑜文。

而顾思田。则是九位美姬中的老末,传说中最美最一无是处的草包美人。

“怎么不见丹青。”

周瑜文嗓音低沉,格外温柔。

“爷,丹青姐,丹青姐她……上吊自尽了。”

凌曦泣不成声,手中真丝绢帕被泪水浸透,断断续续说着。

顾思田当时坐在一旁就那么冷眼看着这群跪在祠堂下的女人们。

“丹青姐说与其被发配,倒不如先走一步。她说,她说她先去为爷探路,黄泉路上也不会弃了爷。”

“是么。”

周瑜文出奇的平静。

丹青同她的名字一样,书画一绝,善于临摹,她是九人中最早进王府的人。

她性子温柔和善,办事体贴周到,是众人眼里王爷最宠爱的姬妾。

凌曦善唱,天生一副好嗓子,口技无人能匹。

她当初用这一招惊艳了王府上下,如今嗓子都快哭哑了。

周瑜文俯身抹去凌曦的眼泪,淡然道:“发配而已,别哭了。”

“不止凌曦,以后日子艰难,都莫苦了自己。”

周瑜文说的云淡风轻,置死生于度外,底下压抑许久的哭声终于一齐爆fā

出来。

顾思田那时不觉的,如今想来,她真的很佩服周瑜文的淡定和温柔。

“爷,我护着你,不信杀不出去。”

边向凝人未到声先到,清亮铿锵的语调带着一种奋不顾身的豪气。

她一身银白戎装,背着一把铁弓,手中一杆长枪直直杵在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王府女眷里会武的就两个人,这边向凝便是其中一只,武将之后却横遭厄运,父亲被斩,家眷遣散,后被周瑜文收进了府里。

还有一个名叫燕子的姑娘,漂亮的很,据说以前还是个飞贼。

看到她这一身打扮,众人哭声一滞。周瑜文头一个反应过来,哈哈一笑便招手让她到身边。

边向凝踌躇了一下,最终蔫了气势,乖乖的走了过去。

周瑜文搂过边向凝捏了捏她的脸蛋:“好个不爱红妆爱武装,爷却是最放心你的。”

边向凝挣开了周瑜文的手,急的脸都红了:“爷,这都什么时候了。”

“都下去吧,静候发落,无需意气之争。”

周瑜文推开了边向凝。

“爷!”边向凝依旧不死心。

她认定凭着自己这一身的功夫,能护得周瑜文周全。

“出去吧,若还当我是主子,就给我留分体面。”

如是,众人才哀戚起身,踟蹰离去。

如今想来,若当时周瑜文应了边向凝,是不是就可以杀出一条血路保得生还?

在连洼村的时候听说南域王府有女眷逃出,还杀了不少官兵,想来应该是她吧。(未完待续……)

第一一二章 义子

顾思田心中盘算着自己的想法,有些问题她自己也吃不准。

她也可以去大大方方的问,但这种事情在别人听来可是巫惑之术,一旦被人知dào

了可是要被活活烧死的。

连洼村的事情让她学会了小心谨慎,如今她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彻底将自己封闭在这个小院内。

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不敢贸贸然张嘴。

顾思田晃悠着肚子在屋中溜达,今天是廖神医来给她诊脉的日子。

白季辰不知dào

用了什么办法将廖神医硬是留了下来,直到顾思田安全生产为止。

老爷子脾气古怪,沉闷不爱说话。

对于这个人顾思田还是听说过的,他跟周瑜文有些渊源,当初也只有周瑜文能请的动他老人家。

如今却听了白季辰的话乖乖留在这里,这也是周瑜文教的吗?

她心中一直有疑惑,只不过前阵子要忙的事情太多,也没腾出空来好好想想。

老爷子来的时候,顾思田已经乖乖的坐在榻上等着了。

“您来啦。”

看见廖神医进屋,顾思田立kè

站起来恭恭敬敬的给老爷子斟茶。

“别倒了,我过来看看就走。”

说着一把抢过茶壶放在一旁,示意顾思田伸出手来。

廖神医捻着胡须仔细的把着脉。

“恩,还不错,产期临近要多加注意,近期多走动走动有助于生产。”

顾思田乖巧的点头应着。

“知dào

了,等过阵子玉清小筑建好了。您可以去泡泡温泉解解乏。这阵子也辛苦您了。”

老爷子没什么表情。只是收回手道:“呆不了那么久,我忙着呢。”

“忙?”

顾思田将茶轻轻推了过去,想让老爷子再坐坐。

“那这阵子将您留在这里,会不会把您的事耽误了?”

“没什么耽误不耽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廖神医从善如流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受人之托?当初可只有周瑜文能请得动您,没想到白三爷的面子也这么好使。”

顾思田笑容和善,眨巴着眼睛还带着些俏皮。

谁知廖神医只是冷哼了一声。

“他哪里有什么面子。”

说罢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眉宇间的皱纹都跟着拱了供。随后语重心长的说:“丫头,你如今得专心待产,不该问的别问,心眼子太多了对孩子不好。”

自知暴露了,顾思田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索性也不拐弯抹角了。

“我哪里心眼子多了,再多还能逃的过您老的法眼?也就是平日里逗逗小孩子罢了。”

起身拿过廖神医面前的茶碗,将碗中还温热的茶水倒掉又重新续了一杯。

意思是刚刚言语有失,您就当这茶水泼了,别计较。

廖神医没说话。就是看着顾思田的一系列动作,眸色很深。看不出情绪。

将茶水双手奉上,顾思田笑的坦荡,丝毫不因耍心眼被抓而拘谨。

“你也不需yào

跟我这里打听什么,我也只是知dào

白家小子跟瑜文关系匪浅,知dào

的远非一星半点,其余的你自己个儿琢磨吧。”

“医有医德,当初你的假死药是我亲手配的,谁知你怀胎有孕,结果害的你元气大伤,体虚气弱。如今我助你平安生产,咱们也就算扯平了。”

顾思田神色坦然,这件事她压根不怪任何人。

先不说目的,至少周瑜文给她喝假死药是为了保住她的性命。

连她自己都不知dào

怀孕的事,更何况外人,如今廖神医肯善始善终,那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您多虑了,如今能活着就已然是万幸了,我还没来得及谢您呢。”

说着顾思田就要起身行礼,却被廖神医一把挡了回去。

“挺着个肚子,就别来这套虚礼了,我也受之有愧,行啦,歇了吧。”

顾思田礼行到一半,被廖神医这个制止,半跪半蹲的到也没觉的尴尬,顺应着起身坐在了一旁。

似闲聊一般问道:“以前在府里的时候倒没听过周瑜文同白季辰是老相识,您知dào

吗?”

自己在王府两年,从未听说过白季辰这个人,就连从小跟随周瑜文的卫陵都不知dào



这个白季辰似乎就像一夜之间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没有任何铺垫,却似当事人一般知dào

一切。

“我怎么知dào

,孩子间的事情还容不到我一个老头子过问,不过……白家小子我倒也是头一次听说。”

确实,即便从没有过问过周瑜文的交友,却多多少少也是知dào

一些的,独独这个白季辰,连他都觉的疑惑,竟然连最隐秘的事情都知晓。

“听闻周瑜文死的时候,白季辰曾经大病一场。既然他认得您,怎么当时没请您去看看?”

廖神医捋了捋胡子,没怎么当回事:“我怎么知dào

,我又不认识他,不过他这病我也听闻了,邪乎的很。”

顾思田笑笑不再做声,但嘴唇一动一动的,似是想说什么。

廖神医看没什么事了,便摆摆手转身要走,却又被顾思田唤住。

“廖神医,小女有一事想问。”

“什么?”

“恩……小女想问……周瑜文当初应该是不知dào

我已有身孕吧,那……他为什么会费心救我呢?”

周瑜文跟他的关系不是那么简单,周瑜文敬他,拿他当长辈一般孝敬。

顾思田不相信廖神医不知dào

周瑜文保她的原因。

廖神医身形微微一僵,似乎是在考lǜ

,有那么半晌没有说话。

但顾思田却在话音未落的时候。感受到了老爷子身上那股萧然之气弥漫开来。

顾思田正在考lǜ

要不要再问问时。老爷子开口了。

“都是受人所托啊。”语气中带着惋叹。

廖神医转过身。花白的头发和胡须原本映着老爷子精神健硕,此刻却独独泛出了一丝苍老。

周瑜文是他的干儿子,他心疼……

“你真要听?”

顾思田用力的点点头,廖神医思付了一下,也不想义子枉做好人。

“孟家事迹败露之后,你娘曾经来找过他,跪求他无论如何救你一命。”

顾思田心头猛然一凛,这件事她竟然一点都不知dào

。此时她猛然有个想法。

“他……原本是能活的,对不对?”

周瑜文财雄势大,就算家财散尽,至少也能保得一条性命的。

顾思田在问这句话的时候如鲠在喉,就连微微吞咽都觉的艰难。

这件事似乎触动了老爷子,他的表情也随之沉了下来。

廖神医踉跄了两步坐回到椅子上,那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戚直教人揪心。

“我儿爹娘去的早,小小年纪便撑了这么大的家业,没人疼没人管。你有爹娘为你求情保命,我儿呢?我儿就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吗?他能活的。他能活啊。我带他回去,回岛上。就算是皇帝老子又能奈他何!”

“可是你娘在他面前以死相逼。我儿应了……他应了,不是为了你娘,我知dào

,他那是想他娘了……”

廖神医拍着桌子,情绪有些激动。

顾思田安静的坐着,她听着,却一声也不敢吱。

她不敢张嘴说话,唇一直都在颤抖,怕一旦张了嘴,话就不是话了。

胸口憋着一团,吐吐不出,咽咽不下。

双眼通红,眼前的事物也渐渐模糊了起来,水样的波动着。

她竟然不知dào

周瑜文原来是廖神医的义子。

“可他活了你就活不了,他成全了你娘的爱子之心,也不愿意苟活于世。我儿……是个好孩子啊!”

周瑜文替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勤勤恳恳的尽孝,这么多年了,这干儿子比亲儿子还要亲。

没了,就这么没了……

虽然心痛难忍,但老爷子却没有流泪,只是喘着粗气。

看着眼前额蹙心痛的老人,顾思田心如刀绞。

不知dào

要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一直以来她看周瑜文都如同雾里看花一般。

有时觉的他是一心一意的为自己打算,有时却是觉的这人心机颇深,所有事情一环扣一环,总归是有目的的。

可现如今连她自己都说不清这周瑜文到底是个什么人了。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她却没有真zhèng

的去了解过这个人。

她曾经刻意回避,甚至故yì

让自己不与他走的太近。

当初一心想着换取和离,她不想了解这个人,也觉的没有必要去了解他。

就因为不了解,如今连他真zhèng

的意图都摸不清。

但不管怎么说,好也好,歹也好,自己这条命是周瑜文救的,孩子也是他的。她欠周瑜文的,可周瑜文也欠她的,这辈子怕是还不清了。

自从周瑜文死了,自己的心就那么空了一块,到现在也没补上。

顾思田想到了白季辰,对她的那种细心,那种温柔,两个人如出一辙。

廖神医神色凄然,因着激动,双颊有些泛红,苍老的皮肤更显垂落。

“您愿意这么护着我,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吧。”

顾思田的话语哽咽,如今她了解老爷子的心情。

显然被顾思田说中了,廖神医摇着头捶胸顿足:“我没保住我儿,又差点害了孙儿,无能,无能啊。”

顾思田连忙拉住廖神医的手,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不管您认不认,从今后我就是您闺女,这孩子就是您的亲孙子。”

从始至终顾思田都没流下泪来,因为她知dào

没用。

她不想再像上次那样,知dào

了周瑜文的死因之后哭的丢人现眼。

她有孩子,有柳枝儿,有卫陵,有一大家子要照抚,还有……白季辰。

她倒要看看这白季辰是人是鬼。(未完待续……)

第一一三章 突然袭击

廖神医巴不得能认下这个孙子,这可是周家唯一的血脉了。

为了周瑜文,他也得让这个孩子安安稳稳的长大。

当顾思田干干脆脆的叫了一声义父之时,老爷子的眼圈红了。

连声应着“好好好”。

两个人正闲聊着的时候,卫陵突然敲了门,声音带着些催促。

“怎么了?”

门只是虚掩的,所以顾思田问了一声之后,卫陵便将门直接推开。

“候武来了。”

卫陵面色凝重,声线压低,带着隐隐的杀气。

顾思田也是被惊的一个激灵,候武,竟然这么快找上门了。

“人在哪呢?”

“就在门外,说是要见白季辰。”

顾思田紧紧攥着衣角,眉宇间拧成了一团。

白季辰同曹县令上宁州述职,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来了,这明显是居心叵测。

候武曾经是宁州的行军司马,就因为平南域王有功,连升三级到如今正五品副都指挥使。

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起势以后带起了不少狐朋狗友。

那焚了连洼村的曲达便是他一手从一个没品的守城硬提成了正八品的武头校尉,论官职比周瑜文还高。

这人为人阴险不择手段,今日定然是来者不善。

不行,不能让他抓到把柄。

这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一旦事件坐实了,连带着白季辰都得吃瓜落。

“卫陵。快去通知祁虎。让他快马赶去宁州。告sù

白季辰无论发生什么,千万别让他回来。”

白季辰这次是公干,所以祁虎便留了下来,没想到能派上用场。

候武既然敢来,就定然派人盯住了这小院。

祁虎有身手,可以出的去,但廖神医却只能留在这里。

“以防万一,义父。您先别处去,在这里躲一下。”

这院子里住了人,而且人多嘴杂的定然是瞒不住,所以顾思田必须出去,否则那就是不打自招。

虽然候武是冲着南域王遗孀来的,但顾思田有着自己的优势。

候武没见过他,就算是整个荆州城也没几个人见过她。

但她不能存侥幸,一旦东窗事发,她必须保证不连累别人。

“还有,秀儿不能出去见人。让她在屋里别出来。”

秀儿牵扯的事情太多,先是军营。后是神mì

女人,谁知dào

候武跟这些人有什么关系。

反正就算说破了天,只要没证据就全百搭。

“卫陵,借你的东厢房用一下,叫人将候武请过去。”

毕竟是小地方,这院子虽然算得上好了,但依旧没有正式的会客厅。

白季辰不在,所以他的房间不能随便用。

她自己的房间……那是女子闺房,更没道理让他一个男人进来。

如今只有卫陵的东厢房可用。

卫陵已经出去安排了,廖神医有些担忧的拉着顾思田的胳膊。

“丫头……”

廖神医要说话,顾思田笑着拍了拍他老皱的手:“放心吧,一个武夫看她能把我怎么样。”

别人不好说,但候武这人,顾思田专门调查过。虽然阴损,但却是个小心眼的粗人。

就跟卫陵总结的一样,一介武夫,没念过书,凭的就是一膀子力qì



这种人其实不难对付,只要给他找不到借口,凭他现在有官职束缚,定然不敢轻举妄动。

深吸一口气,挺着肚子雄赳赳气昂昂的向东厢房走去。

她也是第一次见候武这个人,此刻正在东厢房饮茶。

柳枝儿茫然的站在一旁,她不知dào

这人是谁,为何卫大哥一脸如临大敌的交代她小心伺候。

顾思田落落大方的跨步迈进东厢,候武也发xiàn

了来人,猛的一下抬起头来。

练武之人,连动作都是硬邦邦的。

顾思田明显感觉到他眼睛一亮,随即一道带着淫溺的笑挂在脸上,再看到她的肚子时,这笑便换城的嘲讽。

“不知副都指挥使大人驾到,妾身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虽然挺着肚子,但顾思田依旧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候武并不阻拦,就那么睥睨的看着。

“嗯。”候武拿着架子,只从鼻子里哼了一个嗯字。

这人也不愧是武夫,论身材竟然比祁虎还要壮硕,一脸的络腮胡须,吊稍的黑重粗眉衬的那双眼睛更是吓人。

端着茶杯的大手更是厚重有力,似乎轻轻一捏便能将杯子捏成渣一般。

候武自以为不动声色,但心中所想早已写在了脸上,连着那络腮的胡须都是抖啊抖的。

“你叫……顾思田?”

“是,妾身正式顾思田。”顾思田回答的一本正经。

“你同白季辰是什么关系?为何会住在他的别院?”

候武的口气带着明显的质问,这么硬邦邦的问人家的私事,实属不礼貌。

顾思田只是挂着淡淡的笑,也不恼也不拘谨。

“妾身身份低微,哪里能跟护国公白三爷扯上关系。难道侯大人不知dào

?三爷早不住这里了。呵呵,妾身也正纳闷了,怎么大人拜访三爷竟会寻到这里。”

她这么一说,候武直接瞪了眼。

原本想着先堵她跟白季辰的事情,结果人对方直接给否了。

一上来就把他噎住了,这让候武觉的很没面子。

“噹啷”一声将茶碗扔在桌上,茶水被潵的四散飞溅。

“小小妇人竟敢欺瞒朝廷命官,白季辰临走前还进过这院子,你如今竟然在这里信口雌黄,岂有此理。”

顾思田心中挑了挑大拇指,呦,连成语都会用哎,看来不是草包了。

“大人……”顾思田叫了他一声,示意他稍安勿躁。

候武没让她坐,她便在当地站着,不紧不慢的说道:“想问大人,您要拜访白三爷这我一介妇人定然没话说,可三爷进了哪家的院子出了哪家的茅厕都被人盯着……不知dào

被他本人知dào

了,会是个什么态度?”

“你……”

候武嘴快,为了证明顾思田跟白季辰有关系,一上来便亮了底牌,摆明了告sù

别人——我盯你好些日子了。

此刻候武的脸色很难看,眼看着想憋着发飙呢。

顾思田也给他面子,毕竟把对方逼急了对谁都没好处。

“大人息怒,妾身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侯大人乃一世英雄,定然屑于做这种尾随盯梢的事情。”

被夸了,脸色有些缓和,但心里却还是觉的别扭。(未完待续……)

第一一四章 候武你休得放肆!

候武没见过孟锦萱,所以他虽然得到线报,说白季辰私自藏匿反贼家眷,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白季辰的身后是护国公,这件事情如果闹大了。先不说能不能顺利擒贼,白家是肯定会得罪下的。

原本没想到这茬,谁料被顾思田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候武。

白家得罪不得,他想先以两个人的关系下手吓唬顾思田这招似乎行不通。

正巧顾思田给了他一个台阶,他也乐得借坡下驴。

反正先给白家卖个好,把白季辰摘出去,剩下一个女人怎么捏吧都是个。

候武从侧面捋了捋络腮胡,那双牛眼睛就那么盯着顾思田。

“你方才说白季辰早已不住这里了?有何凭证?”

顾思田微微俯身,从怀中掏出两张纸递了上去。

“大人请看。”

候武来回来去翻了翻,脸上带出了些讪然的表情。

他斗大的字就识得几个,还是升官以后被强迫学的。

如今看着这两页纸,候武读的磕磕绊绊。

“立卖什么什么人白季什么因什么,今将什么情愿卖与顾思田什么,现交无欠什么什么”

候武自负,不愿让人知dào

他不识字这件事,所以也不敢出声,只在心中默读出了一头汗,反正大致看了个明白,这是地契和房契。

“此事可当真?何人为证?”

“大人,左下角写着呢,束阳县令可作证。”

白季辰如今在束阳所有的资产都在顾思田手里。但这地契房契确是一早就已经备下的。

顾思田一直怕有一天自己会连累白季辰。毕竟自己现在还是个逃犯。

有这么个凭证。待东窗事发也好不连累了白季辰。

候武点点头,心中满yì

了,白家人摘干净了,剩下的就好办多了。

“顾思田我问你,你可认识周瑜文这个人?”

“周瑜文乃荆州南域王,何人不识?”

顾思田从善如流,一派你问,我答的顺从样子。

“那……你可认得孟锦萱?”

“不认识。”

顾思田答的从容。但心中却起了警惕。

据她所知从南域王府逃出来的不止她一个人,而且没有人知dào

她就是孟锦萱。

如今候武这么没心机的一上来就只提孟锦萱这个名字,显然盯上她的人定然是认得她。

顾思田一心二用的在心中似幻灯片一般,过着认识自己人的那一张张脸。

但想了半天她实在想不到谁会跟自己有这般深仇大恨要紧咬着不放,就算是冲着周瑜文,也没有到这程度。

但这不包括见钱眼看的,如果基于这个原因的话,那谁都有可能。

“不认识?”候武显然不相信。

“那我问你,你何时嫁的人?娘家是哪里的?你丈夫何人?身居何地?为何要独身来束阳?周瑜文死前你在什么地方?”

候武嗓门提高口气生硬,一副兴师问罪的做派。

顾思田没被问题吓到。倒是被他的大嗓门震了一下。

被候武这么一问,在一旁早已听明白的柳枝儿被吓的直抖。这阵仗她没见过。

惊恐,担忧,焦急,湿漉漉的大眼睛就那么盯着顾思田,生怕她哪句没答对被抓去问罪了。

屋中只有他们三人,顾思田估么着卫陵应该在哪个旮旯藏着呢。

依着他的性子,实在蒙过不去,恐怕会动手直接杀了候武。

“回大人,小女子乃荆州人士,并未嫁人,南域王死的时候,小女子也在荆州。”

候武:“哈,简直是一派胡言。没有嫁人,那你腹中的孩子是哪来的?”

顾思田眉梢微微挑了一下:“您说呢?”

话音中略带着些调侃的意味,但候武没听出来。

她这是明摆着告sù

候武,这孩子是个私生子。

如她所料,候武看自己的目光更加轻蔑。

“孩子的父亲是谁?你又为何独身来到这里?”

顾思田倒是不慌不忙的,抽了块帕子掩了掩嘴,做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大人有所不知,妾身娘亲死的早,家中虽不富裕,但却管教森严。”

顾思田一边说,一边压着声线酝酿感情,话音渐渐哽咽起来。

“跟我相好的是往家中送柴的伙计,谁料东窗事发,我爹一气之下将人打死后一病不起,结果……结果就这么没了,呜呜呜……”

顾思田越说越委屈,就好像真的家破人亡了一般,哭的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她这么一说,倒把候武说懵了。

大眼珠子滴溜了两圈,觉的哪里不对,他虽然人粗,但并不蠢。

随后“啪”的拍案,怒目瞪着顾思田。

“休得胡言,你说你家境一般,又哪里来的钱买这么大的宅院?如此漏洞百出的谎话你也说的出。你就是南域王府逃出的姬妾孟锦萱对不对!你肚子里就是周瑜文的孽种!来人啊,给我将这贱妇拿下。”

候武一声令下,立kè

有两个官兵应声进来。说着就要绑顾思田的双臂。

“候武你休得放肆!”

顾思田怒喝一声,立kè

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若说以前候武肯定三句话说不通就要用强的,但如今有官职据着,又有白季辰多多少少的镇着,顾思田的真实身份还没有弄明白,真出了事他候武担不起。

毕竟白季辰经常出入这里他是知dào

的,但如今也只能当不知dào

了。

被直接吼了姓名,候武脸都青了。

“你说什么”

顾思田依旧打一棍子给个甜枣,直呼姓名这件事被她刻意的忽略了过去。

“大人您是个开明之人,定然不会让妾身蒙受不白之冤。爹爹死后我变卖了家产,而爹爹与白三爷曾经相识,便修书一封求三爷庇护。房契上也写的清清楚楚,院子是半卖半送赠予妾身的,妾身真zhèng

花钱买的只是最后的拿出小别院而已。“

顾思田信口胡诌,谎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她就是故yì

的,知dào

候武是个文盲,所以一上来说的模棱两可,就等逮着机会将他一下,这样的话以候武自负的性格,定然没脸继xù

追究下去。

果然,候武听了以后,原本铁青的脸直接泛了绿。

大络腮胡子挡住了一半的脸,却挡不住那一脸的气急败坏。(未完待续……)

第一一五章 对质

“本官……粗略一看,哪里看的如此精细。”

候武被憋的内伤,顾思田表面乖顺,但处处绵里藏针。

她看似被动,却不动声色的坚持着你问一句,

我答一句;你进一分,我堵一寸。

候武有些恼火,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很简单,来了以后一顿质问一顿吓唬,然后抓人收监,坐等升官发财。

眼下……貌似有些跑偏。

他一度怀疑是有人递错了消息。

一想到递消息之人,候武眼中闪过亮色。

“好,既然你这么说,本官姑且信你一次。如果你确实冤枉,可敢于一个人对质?”

之前顾思田一直尽量敛着眸,毕竟民与官还是有差距的。

此刻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候武:“不知大人要妾身同谁对质?”

“此人你应该认得。”说罢便吩咐了手下去叫人。

估么着候武也是临时起意的,所以等了很久才听到侍卫通传的声音。

当侍卫拖着一个畏首畏尾的人进来时,顾思田的眼睛眯了起来。

那人一直缩着脖子遮着脸,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但顾思田认了出来,柳枝儿也认了出来。

是赵麻子,两个人都没想到,赵麻子竟然没死。

柳枝儿首先控zhì

不住了,浑身由颤抖转为僵硬,一双眼睛愤nù

的瞪着赵麻子,眼看着就要扑上去了。

顾思田怕她控zhì

不住,立马咳嗽了一声拉回柳枝儿的注意力,用眼神示意她切莫乱动。

柳枝儿愤恨的在赵麻子和顾思田中间巡视了一圈。最终强忍着乖乖站在原地。

赵麻子挡了半天。看实在挡不住了。索性腆着脸嬉笑的冲顾思田打招呼。

“呀,娘子啊,好巧,好巧……嘿嘿……”

顾思田虽然心中诧异,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也没搭理赵麻子,而是直接对着候武。

“大人这是何意?”

候武一脸的胜券在握,他指了指顾思田问赵麻子。

“你们认得对吧?”

显然候武不打算在顾思田身上找突pò

口了。而是将注意力转到了赵麻子身上。

“认得,认得。”

赵麻子哈着腰不停的点头,一面应着一面还往远了蹭蹭,生怕顾思田上来挠他。

“南域王家败的时候她莫名其妙就来了我们村,然后没几天官兵就追来了。她倒是跑了,可我们全村人都死了。大人啊,你可得给小的做主啊!”

似变脸一般,之前还一副奴颜媚骨的,一转脸就撒泼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闭嘴!”

赵麻子这么一哭,候武嫌恶的皱皱眉。立kè

出声喝止。赵麻子的声音尖细尖细的,听着都剌耳朵。

就跟安了开关一般。候武一喝,赵麻子立kè

没了声音,连个过度都不需yào



“你就说,她到底是不是南域王府出逃的孟锦萱就行了。”

候武用指头点着顾思田让赵麻子认人。

赵麻子磕巴都没打,应的那叫一个坚定:“是!她就是孟锦萱,那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南域王的孽种。”

对于赵麻子的指认,候武满yì

的点了点头:“前护国公孟家图谋造反,伙同南域王勾结,你便是他们互通有无的主要中间人我说的可对。既然如今证据确凿,孟锦萱,你又如何抵赖,来人啊,将犯妇孟锦萱拿下!”

一声高喝,候武第二次要求拿人。

“等一下!”

顾思田又要阻止,但这次候武是铁了心要用强了,侍卫也都得了暗示,完全不听顾思田的。

“放手,你们放开我!”

还没等反应过来,顾思田已经被两个侍卫扭了双手。

“姐!你们放开,放开!”柳枝儿也顾不上别的了,直接扑上去捶打着压制顾思田的两个人。

赵麻子一脸幸灾乐祸,仿佛跟过年一般。

当初便宜没占到,又被卫陵踹吐血的那口气,如今才算发泄出了一点。

不等下面挣扎完,赵麻子伏到候武耳边道:“大人,这孟锦萱还有同伙叫卫陵,而且武艺颇高,定然也是反贼。”

他这么一说,候武立kè

来了兴致,这一次能抓俩,他高兴的不得了。

谁料赵麻子火上浇油又道:“那柳枝儿虽然同我是一个村的,但小的绝对不敢隐瞒,就是他们家收留反贼才导致连洼村全村遭殃的,如今这丫头还留在反贼身边,定然也是同伙。”

他虽然是压在候武耳边说的,但声音不小,顾思田听的清清楚楚,恨的她牙根子痒痒。

眼看着事情发展的愈发对自己不利,顾思田急中生智,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忽然高声道:“赵麻子,连洼村到底怎么没的你比谁都清楚。为了一己私欲不惜谎报军情,你可知一旦侯大人被你蒙骗,待查明真相之后,这罪过足以令大人充军发配。”

话虽然是冲着赵麻子,但是却是说给候武听的。

候武原本有些兴奋过度的大脑,这会儿被顾思田拉回了些现实。

他不在乎弄个冤案什么的,死个把人他更不会放在眼里。

但顾思田不太一样,是个孕妇不说,身后还有个白季辰。如果能坐实了她就是反贼怎么都好办,一旦有漏洞被人抓了把柄,那就成了欺君,可不就是被充军发配的罪过么。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候武骑虎难下不得不给顾思田一个开口的机会。

不理会急于要辩驳的赵麻子,候武示意先放人。

“你倒是说说,他哪里冤枉你了。”

候武鸡贼的先将自己摘了个干净,直接将黑锅扔到了赵麻子头上。

顾思田心中着急,因为刚刚侍卫来拿她的时候,她发xiàn

了卫陵的踪迹,就躲在离候武不远的地方。

匕首已经出了鞘,若不是顾思田及时出声,恐怕这会儿候武是要身首异处了。

得了解放后,顾思田活动了一下刚刚被掰的酸疼的胳膊。

她直接走到赵麻子面前,凝眉直视对方的双眼,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赵麻子心虚,不自主的往后撤了两步,低着头连眼睛都不敢抬。

“我问你,你什么时候见过孟锦萱,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就是孟锦萱?”

顾思田一边揉着手腕一边说的不紧不慢。

“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就是从南域王府出来的?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南域王的?”

顾思田又往近逼了一步:“有人摆明了要陷害白三爷,你唆使侯大人前来得罪护国公府意欲何为?你的主子又是谁?”

好吧,最后的问题是顾思田顺嘴胡诌的。

果然最后一句话引起了候武的注意力:“你什么意思?”

顾思田完全不理会腿已经开始颤抖的赵麻子,而是来到候武面前俯身行了个礼。

“大人明鉴,妾身就是一介平民,绝无任何背景。唯一称得上依靠的就只有白三爷一人。我知dào

大人好心想将这件事情同三爷撇清关系,但大人想想,一旦我被污的罪名坐实了,有的是人会将这事拿出来对付护国公府。”

“白季辰窝藏反贼,那是不是就证明护国公窝藏反贼?这罪名不可谓不大,前护国公孟家的事情刚过去连一年都不倒,如果白家再出了这种事情,那不知dào

龙颜大怒之后牵扯的会有多少人?”

顾思田刻意的夸大其词,也确实把候武吓到了。

“你是说……有人拿本官当枪使来对付护国公府?”

候武虽然口气狐疑,但他的心中却已经笃定。

“大人您说呢?”

顾思田有意无意的一个反问,更是加重了可信度。

候武显然是信了,忽然转头恶狠狠的盯着赵麻子高声质问。

“好大的胆子,说!是何人指使你欺瞒本官!”

顾思田心中了然,果然是赵麻子卖了自己,看来他身后的主子定然跟秀儿身后的是同一个人。

“大……大人,冤枉……冤枉啊!”

赵麻子被吓的双腿抖似筛糠,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不停的给候武磕头。

“大人……大人,冤枉……小的冤枉,她……她就是孟锦萱错不了……”

主子说过她见过孟锦萱,说这顾思田就是,只要一口咬死了定然没错。

“哦?我是孟锦萱?那我问你,是谁告sù

你我就是孟锦萱的?”

顾思田居高临下睥睨着赵麻子,眼底一片寒冷并带着满满的不屑。

赵麻子也是病急乱投医,眼珠子左右飘忽了两下高声道:“秀儿,是秀儿,她说她认得你,也是她告sù

我的。”

“哦?”顾思田颇有意味的挑挑眉转头对候武道:“大人,请允许我跟他好好的对质一下。”

顾思田将“好好”这两个字咬的很重,连洼村一百多条性命都毁在了他的一个贪上,这仇不能不报。

她吩咐了柳枝儿一声,没一会儿柳枝儿便带着秀儿走了进来。

顾思田猜测那神mì

人定然没有告sù

赵麻子秀儿的事情,否则他如今也不会情急之下拿秀儿出来顶缸,他以为秀儿定然是死了的。

秀儿一见赵麻子,情绪立kè

激动了起来。她比柳枝儿更加难以遏制心中的那份仇恨,飞身上前就要扑过去打人。

“赵麻子你个畜生!畜生!村里白养你了,你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赵麻子惊恐的看着眼前的秀儿,如烂泥一般彻底摊在了地上。(未完待续……)

第一一六章 弃车保帅

候武看到秀儿跟失心泼妇一般踢打蜷缩在地的赵麻子,一脸不耐的命人将其拉开。

顾思田和柳枝儿好不容易将激动过度的秀儿安抚了下来。

“你是何人?”

候武打量了一番秀儿出言问道。

“回禀大人,此人便是赵麻子口中的秀儿。”

顾思田一边安抚秀儿的情绪,一边回答候武的问题。

“哦?就是你见过孟锦萱?并告sù

他的?”候武点了点赵麻子。

秀儿一听到这个,心中猛然一揪。

若不是当初自己多嘴,这赵麻子又岂能无事生非,最终连洼村一村皆遭横祸。

“大人,赵麻子一派胡言。民女曾在荆州做工,机缘巧合见过顾家娘子,但民女绝对没有说过这种话,况且民女压根不认识什么孟锦萱。”

秀儿痛恨的指着赵麻子,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当着候武的面一通哭诉。

“赵麻子一直对娘子居心叵测,我也是好言相劝的时候提到这么一句,却没想到他竟然占便宜不成便恼羞成怒出言诬告顾家娘子。”

听到这里,柳枝儿也立马搭腔。

“赵麻子游手好闲,曾经调戏我姐姐,若不是有卫大哥相助,恐怕……当时卫大哥打了他,他便一直怀恨在心。”

“他原本是个孤儿,是村里人一人一口喂大的,吃百家饭穿百家衣,却没想到独独喂出了这么一只白眼狼!”

两个人一人一句的控诉着,而对方则始终抱着脑袋蜷缩在候武脚下。

候武越听越不像话。到后来他都觉的自己像个笑话一般。被一个下三滥的市井混混给忽悠了。

原本铁青泛绿的脸色逐渐转化成了酱紫。

猛的一脚踹在赵麻子身上。怎么说候武都是个武将,这一脚着实力qì

不小,直踹的赵麻子嗷嗷叫唤。

“操,老子堂堂一个副都指挥使竟他/妈的让你给耍了,我看你他/妈活的不耐烦了!”

候武一边说还一边继xù

不解恨的踹着,今儿个在一娘们儿面前丢大人了。

“哎呦,大人……大人,哎!哎!别……别打了。小的……啊……小的有……哎哟喂……有话说。”

赵麻子抱着头疼的直往候武裤裆底下钻。

眼看着到手的功劳就这么飞了。候武有些气急败坏,但依旧不死心。

又踹了两脚之后,及其暴躁的吼了一声:“说!”

“哎哎……我说,我说。”

赵麻子趴在那里也不敢随意动弹,生怕哪个动作惹了候武的眼,招了他不痛快再踹上来。

“大人,小人不是信口胡说,您想啊,她来连洼村的时候正巧是南域王府出事。而且在村子里的时候,她处处小心谨慎的。更何况后来曲大人到连洼村抓人,她听到风声就跑了。”

候武颇为赞同的点点头:“恩。”正要抬头质问顾思田的时候。却被对方抢了话头。

“大人,请问有连洼村这么个地方吗?”

顾思田的脑子一直就没停过,如今她不能光想着自己,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呢,就算真的东窗事发,也得在她生完孩子以后。

一旦她的罪名被落实了,不仅孩子,包括秀儿和柳枝儿全都得没命。

刚刚所有人一直围绕连洼村说事,但连洼村如今却是一个禁忌,全村无辜被焚灭这件事情是有人刻意捂着不让露出来的。

候武也被她问的一愣,但也即刻明白了顾思田是什么意思。

赵麻子所有的说辞全都跟连洼村有关,也着实候武是个粗心的一直没注意,其实赵麻子一直在引火烧身。

依着他的话,要想证明顾思田的身世就必须撤出连洼村,一旦连洼村的事情被上面知dào

了,那吃瓜落的可就不是一个两个了,更何况曲达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

候武和顾思田四目相对了那么一瞬间便错开了,但互相也都明白了意思。

——今日问不出个结果了。

候武看样子有些想撤,毕竟再待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也看明白了,顾思田这女人不好对付,这反而加重了他的疑惑。

这女人不像小门小户出来的,但也只能回去再想办法了,反正她人在这里,派人盯紧了定然跑不了。

但赵麻子还不知dào

,以为这次抓到了把柄,还一个劲儿的在那怂恿候武。

顾思田不想让赵麻子这么轻易离开,索性又往上添了一把柴。

“赵麻子,你这么大嗓门的嚷嚷难倒想让所有人知dào

吗?你今日找上了侯大人,明日是不是还要去击鼓鸣冤捅到朝堂上!”

赵麻子没看明白眼前的形势,他心中认为候武就是官,捅到了候武这里不就是捅到朝堂上么。

而且他确实想让所有人都知dào

顾思田就是前护国公的嫡长女孟锦萱,也是周瑜文的宠姬同党。

“对啊,我就是要让人知dào

你的嘴脸,我看你还怎么装,朝堂上怎么样?我说的是事实,不怕上朝堂!”

赵麻子理直气壮的吼着,顾思田直起腰满yì

的笑了笑,敛下双眸不再说话。

果然赵麻子的话触怒了候武。

候武看出来了,这人不能留,知dào

的太多了,又没个脑子,早晚是个祸害。

“来人啊!给我拉出去砍了!”

两次三番的拿人都没拿下,候武早就憋着想杀人了,有人往刀刃上送,他也正好趁机撒撒气。

赵麻子在完全没明白状况的时候,便被两个侍卫连拖带拽的拉了下去。

临死他都不知dào

自己为什么好端端的就被砍了头。

候武走的时候依旧面色不善,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顾思田,然后才转身离开。

顾思田看懂了。那人眼底写的全是“走着瞧”。

卫陵整个人都隐隐透着一股萧杀之气。很明显。他想杀了候武。

“这个人很危险。”

他看出了候武眼中的不善,不免要提醒一下顾思田。

“看出来了,所以我们要提早准bèi

。”

目送候武一直消失在大街尽头,顾思田才喃喃说出一句。心中压了一块巨石,沉重坚硬,硌的胸口直疼。

回到房间,廖神医除了担忧之外更说了一个让顾思田意wài

的消息。

霍安竟然趁乱摸进了她的房间。

当时廖神医担心顾思田,便出了小院躲在背人的地方观察前院情况。

谁成想竟然看到了霍安鬼鬼祟祟进了顾思田的房间一通乱翻。

他似乎是在找什么。但最终却只是空手而归。

“霍安……?”

顾思田心中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厌烦。

原本闹这么一出就够累人了,再加上前一个赵麻子,后一个霍安。

难倒自己真的就长了一张好欺负的脸吗?好心好意的想皆大欢喜,可就是有人不想让她省心过日子。

“卫陵,派个人去把赵博文叫来。”

当初一时心软,放了一个又一个,这会儿全都翻回头来咬自己,果然这好人不能做了。

“义父,有一件事恐怕需yào

你帮忙才好。”

顾思田顿了顿。似乎在下着什么决心。

“以候武的性格,既然已经对我起了疑心。就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我。如今我临近产期,根本经不起他们折腾,所以我必须想办法保住这个孩子。”

廖神医明白她的心情,但有些不解她的用意。

“那你意下如何?”

看着顾思田严肃的表情,廖神医总觉的隐隐哪里不太对。

“孩子已经足月了,我不能等他们坐实了罪名之后再生这个孩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用不了几日这候武还要对我发难,所以……我要催产,而且要做成早产的迹象。”

“什么!”

这一声不止是廖神医,就连柳枝儿和秀儿都是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卫陵更是有些吃惊的盯着顾思田。

“胡闹,简直是胡闹,你知不知dào

,这样孩子就算生下来,但是一个不小心,你就有生命危险,你懂不懂!”

顾思田说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心中就跟放下了那块巨石一般,一下子松了口气。

她很镇定,也很冷静。

刚刚在东厢房的时候她就已经想清楚了,无论自己能不能脱罪,她必须将孩子先保下来。

而保下孩子唯一的方法就是证明他不是周瑜文的种。

但孩子已经足月了,绝对不能再等两个月再生,如今已是催得,等不得。

她要在那些人发难的时候做出早产的迹象,彻底堵了所有人的嘴。

“义父,我没有胡闹,想让孩子活下去的话,这是唯一的办法。”

“你……”

还没等廖神医说话,顾思田一下子跪倒在他的面前,廖神医急忙上前搀扶,顾思田却执拗着就不肯起来。

“义父,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但孩子是我的命,他不能有事。义父,我求您了义父,我知dào

您有办法。”

顾思田祈求的看着老爷子,眼前这人是她唯一的希望。

廖神医死活不同意,他不能为了保孩子而枉顾大人的性命,这不是他行医的准则。

看老人拧着眉就是不肯点头,顾思田心中着急。

“义父,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如果我没办法活下来,最起码您的孙子得好好的活着。弃车保帅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啊。”

实在劝说不动,顾思田只能用肚子里的孩子来试图打动廖神医。(未完待续……)

第一一七章 积阴德

束阳一个不起眼的客栈内,昏暗的灯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细长。

偶尔晃动的烛火让影子出现了诡异的扭曲。

屋内的气氛压抑紧张,透着一股窒息的难捱。

坐着的女子正是那日见霍安的人,她身旁站立着一个身量不高的男人,那男人卑躬屈膝的缩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你说的可是真的?”

女子的声音软绵绵的,听的人骨子里都带着一阵酥麻,但音调却是不带任何感情的冰冷。

“回娘子,千真万确。”

墨黑锦缎之内只露出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一只胳膊轻轻掸在桌旁,一根手指快速的叩击着桌面说明这人有些烦躁。

“一个两个的全都是废物,那女的脑子太活,叛也就叛了,没想到男的又是个死脑经,活该没命,霍安那边怎么样?”

女子声音不高,但因为蒙着面纱所以听在耳朵里的声音有些飘渺。

没什么音调的口吻却让男人不自主的打了个激灵。

男人先是摇了摇头,唯唯诺诺的道了一句:“没成。”

“废物!”女人“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又愤nù

的低吼了一声:“全都是一帮废物!”

“娘子息怒。”

男人似本能一般立kè

跪在女子脚边,战战兢兢的安抚女子情绪。

女子压根不理她,只是思量了片刻吩咐道:“递我的贴子去拜会候武,告sù

他。我有办法可以让他心想事成。”

***

赵博文还没走进屋内呢。第六感就告sù

他这门迈不得。

果不其然。一进门就看到一屋子的人个个就跟被欠了钱的一样,一脸的萧杀严肃。

“我说……这……”

话刚开了个头就说不下去了,这场面太冷了,就算他想缓和,依着自己的分量,估么着够呛。

“正好你来了,我有事交待给你。”

说着顾思田也不管这一屋子的人对她横眉冷对的,转身从书阁上取了一叠纸下来。

在里面翻找了一下。取出一张交给赵博文,又从另一个盒子里取了一张银票和一个印章一并给了他。

“从你那找个稳妥的人带着我的契印去绵城接手万柳庄,然后将这东西交给霍泉生,他儿子不长进我也无能为力,就说我已经仁至义尽了,让他们父子好自为之。”

赵博文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就被劈头盖脸的扔了一手东西。

大致扫了一眼,一张卖身契,一方契印和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明摆着这是准bèi

撵人了。

顾思田此刻心里跟明镜一样。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她也基本摸明白了。

先是秀儿,然后是赵麻子。再后来是霍安,只要是身边不稳定的因素全部都被人利用了。

第一,这绝对是一个人干的,出不了第二个人。

第二,这个人很了解自己的情况,很可能她身边还有眼线。

第三,秀儿曾经说过那是个女子,虽然不确定这一定就是幕后主谋,但既然是女子,并且见过自己,又蒙了面。那这人她肯定认识,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南域王府出逃的姬妾之一。

周瑜文当初有九个姬妾,丹青在头一天就上吊了,除了自己还有七个。

顾思田当初跟这些人的关系虽说不上差,但也没多亲密。所以七个人的目标太大了,还真不好排查,更何况如今都不知dào

活着的还有几个。

候武来找茬这件事赵博文也是来之前才听说的,他有些担心顾思田的安危,但在心底也害pà

这件事会牵连到自己。

“不是,姑奶奶,现在哪里是管这个的时候,你得想想怎么应付候武啊。”

顾思田连头都没抬,直接将取出的东西都归置好之后放了回去。

“我这不是应付着呢么,你着哪门子急,放心,祸害不到你。”

她也就是随口一说,却没料到说了赵博文心缝里去了。

好歹也是个大男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尴尬的咳了两声也不敢再插话了。

“大家听着。”顾思田站在书案之后,在所有人的身上都逡巡了一圈,表情严肃。

“候武这个人不是个善茬,我在他眼里如今就是一块肥肉,我不相信他就能自此安分守己了。”

说着先是转向了赵博文:“将我安排给你的事情办好了,今天出了这个门,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你再不可踏进一步。”

看赵博文很是正经的点头应了,顾思田又转向秀儿:“秀儿,赵麻子和霍安我不会再留,但是你,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想走,我不拦着。但你要是想留,我提前告sù

你,即便我活着也不会为你报仇,你只能跟枝儿一样安安分分的呆在我身边,如果我死了,你也一定活不了。”

秀儿压根想都没想,直接给顾思田跪下了,笃定的说道:“主子,秀儿跟着您,生死都跟着您。”

她这么一说,顾思田反而皱了皱眉头,顿了片刻才有些无奈道:“算了,随你。”

剩下柳枝儿和卫陵,顾思田忽然不知dào

该怎么安排了。

让他俩走?可能性不大。

可留下来?一旦出了事就是白白送死。

柳枝儿泪眼婆娑的瞪着顾思田,一脸的“你要是赶我走,我就死给你看”的决心。

卫陵也是拧着眉,一副不认同的架势。

顾思田揉揉眉心,思量了半天才道:“卫陵,柳枝儿我就交给你了,帮我看好了她。”

听到她这么安排,两个人似乎一下子松了口气。

“知dào

了。”

虽然依旧是冷漠的口气,但却能听出几分安心。

最后就剩下廖神医了。这老爷子此刻已经有了要发火的预兆。

“义父。您别劝了。我都想好了。”

看他还要张嘴,顾思田先开口说话。

“如果不这么做,我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了事,那就是一尸两命,难倒这就是义父您的行医之道?这就是您愿意看到的?”

顾思田的这句反问,直接将廖神医所有的话都硬生生堵了回去。

“可是……”还想说什么,但老爷子却想不出什么词来反驳。

顾思田走过去拉着老人的手紧紧握着。那力道重的自己都感觉到疼了。

“义父,孩子就是希望,没了什么,都不能没了希望。”

这句话是顾思田打心底里想的,这孩子就是她的希望,她的动力。

如果孩子没了,她就算活下来又有什么意思。

更何况这更是周瑜文唯一留存一丝血脉,如果duàn

了,那就真断的干干净净了。

老爷子的嘴唇在微微颤抖,手也不住的抖着。原本强硬的态度,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出现了龟裂,软化。

将所有人都安排好了之后,顾思田下了最后一道令。

从今天开始,所有人不得出门,更不能放外人进来,以免被人抓到把柄。

她觉的候武狗急跳墙,八成会玩阴的。

栽赃陷害这种事情,他不是做不出来。

顾思田自己更是关门闭户守在自己的小院里,谁都不见。

只要不给候武栽赃的机会,到最后逼急了他只会直接闯门,到时候事情闹大了对簿公堂,她也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如今她早已顾不得自己了,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能保住这个孩子。

要想将脉象改正八个月倒不难,廖神医说在太渊穴下针,只要力道掌握好了,改正几个月都问题不大。

只不过这催产药是个麻烦事,一般来说催产药都是立竿见影的。

但顾思田定然没办法当下服用,所以只能延长催产药的发作时间,更会加剧产妇的痛苦。

廖神医为了减轻顾思田的痛苦,只能连夜研制药方,以求母子平安。

果不出顾思田所料,候武早已派人将束阳围了个水泄不通,他没有明目张胆的派人封了院子,但却把束阳的各个出口都堵了。

很明显,他这是要断了顾思田出去的路,更要挡了白季辰进来的路。

唯一让顾思田意wài

的是卫陵。

之前卫陵从始至终都没有表态,但事后他却单独来找了顾思田。

说出的话更是让顾思田没想到。

“要不要等白季辰回来?”

这话确实是卫陵说的,顾思田一直以为他们两个人始终看不对眼,却没想到这种时刻卫陵会这么说。

“为什么要等他回来?”

顾思田本能的问着,她也想知dào

为什么卫陵会想要让他回来。

但卫陵的表情有些犹豫,看样子似乎不太想说,但又不得不说。

“我觉得……他应该能护得住你,更能……劝得动你。”

脸上难得一见的有了些表情,但却是一种力不从心的挫败。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卫陵在担心顾思田的安危。

顾思田摇摇头:“且不说白季辰能不能进的束阳,单说他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巡检使,即便他有白王氏撑腰,你就敢保证白叔辰不会趁机落井下石?”

卫陵默了声,顾思田说的没错,这种事情别人躲都来不及,更何况白季辰如今根基未稳,他多半也会有心无力。

顾思田低头轻柔的抚摸着肚子,微微谈了口气,语气中多有无奈。

“当初因为我的懈怠连累了连洼村那么多条性命,我不能一错再错,这种罪过我担不起,我想为孩子多积些阴德。”(未完待续……)

第一一八章 穿越对重生

屋中一片静默,初春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却映的心中一片冰凉。

院外混杂着的花香偶尔飘入,虽然好闻,但如今顾思田却没有一丝欣赏的闲情雅致。

她在静等着一场豪赌。

“我可以带你走。”

不知过了多久,卫陵貌似是在心中纠结了半天才口吻严肃的来了一句。

目光灼灼的盯着顾思田,不知在期盼着什么,心跳的有些快。

顾思田猛的一下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呛到,莫名的抬起头看着卫陵。

不知dào

卫陵在想什么,只是觉的他眼神笃定,但表情似乎有些不太自然,不过顾思田也没多想,只是不置可否的笑笑。

“带我走?先不说我这身子还能不能折腾,枝儿怎么办?”

这个答案似乎不出意料,卫陵的眸色随即暗了下去,原本有些异常的脸色再度恢复了往日那派平静无波。

卫陵承认自己是自私的,如果真有一天必须要做一个取舍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顾思田。

无论是冲着主子还是冲着……自己。

但他不会再说,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其实他早已料到顾思田不会同意。

见卫陵不说话,以为他也就是一时口快,顾思田不再追问。

拿出纸笔在桌子上不知写着什么,然后闷着头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你说……人死了还会活过来吗?”

不知dào

她这么问的原因,但卫陵还是肯定的摇摇头:“不会。”

“哦,是吗?可我觉的会。”因为我就是啊。

卫陵有些不以为然。但却没出言反驳。

将手中的东西写好递给了卫陵:“如果我真出了事。你便带着柳枝儿回万柳庄。好歹是个营生。”

卫陵不接,无言的抗拒着。

摆了半天的架子,顾思田胳膊都酸了。

她不太喜欢卫陵这种不言不语的冷战,挺闹心。

将信纸收回,赌气一般的“嘶啦嘶啦”的扯了个粉碎,反正就是个交代,要不要都无所谓。

“听不听随你,反正我都安排好了。记住。铺子是徐大哥给的,要念着人家的好。”

这种像交代后事一般的嘱咐,让卫陵心中很不舒服。

索性一闷到底的耍起了脾气。

卫陵很少发脾气,顾思田也没理他,就由着他去了。

顾思田将自己那个黒木盒子去了出来,把里面不是很紧要的东西通通烧掉,只剩下了最初那两样。

摩挲着双凤佩,顾思田心中暗自较劲。

不过也就犹豫了片刻,便将玉佩递给了卫陵,赌就赌了。错了就当一场笑话,对了……那她这笔账就找着正主了。

虽然她也不相信世界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但她还是抱着侥幸的心态想试一试。

“你辛苦一趟,连夜出趟城,将这东西交给白季辰,就说……是我还他的。”

顾思田将那个“还”字咬的很重。

卫陵知dào

这玉佩的来历,可却不明白顾思田是何用意,沉着脸有些狐疑的看着顾思田。

“别看了,照我说的做。还有,这个东西你先帮我收着。”

顾思田把周瑜文临死前交给她的账本也递给卫陵。

这账本她已经都研究透了,明显是本假账,周瑜文这么做定然有他自己的寓意,只不过顾思田到今日都没研究明白。

盯着手中的双凤佩,卫陵脑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随后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就因为他往常不爱说话,存zài

感向来是很低的,所以顾思田也常常忘了,这个人其实是个闷骚货,脑子比谁都活络。

自从怀孕以后,顾思田便很少熬夜了。

但今夜她屋里的灯却彻夜亮着,有太多的事情需yào

交代,也有太多想要做的事情都没有做。

她在完善曾经给白季辰的那套方案,甚至将以后主要发展什么,侧重什么都详细的列了出来。

她是学金融的,其实前期的这些经商她并不是很在行。

如果她在的话,后期的着重点将会放在票汇商行方面,就连汇率什么的她都有了初步的打算。

但如今这些都要全部推翻,没有她,就算写的再详细都实行不下去。

她运用的都是现代知识,这个年代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代替她。

最终的结果是她只能将后期放到通商上面,陆运,海运。

虽然不是特别懂,但这些都是白季辰,或者说周瑜文的专场,有了既定的目标和规划,以后实行起来也会顺当很多。

他在前面铺官途,赵博文在后面帮他撑政绩,用不了三年,依着白季辰的家世,官阶连升个三四级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顾思田没想到,卫陵天没亮就回来了。

据他说,白季辰连夜快马加鞭往回赶,如今被挡在了城外跟候武对峙。

候武言辞凿凿的说城内有叛党,故而封城闭户,等叛党抓到了自然会撤了所有兵马。

顾思田这会儿的关注点压根不在这上面,而是抓着卫陵问道:“东西给他了吗?怎么说?”

卫陵的眸光之中掠过一种难掩的复杂,脑子里还在回放着白季辰拿到玉佩和听到他转述时的表情。

“他什么都没说,就说知dào

了。”

听上去只是一句平淡无奇的话,但只有卫陵自己知dào

,白季辰在说这三个字的时候,是压抑着怎样的激动和雀跃,连说话都是颤抖哽咽的。

“是吗。”

顾思田不知dào

内情,以为自己猜错了,难免情绪微微有些低落。带着些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是啊。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转身准bèi

继xù

奋笔疾书的时候。卫陵从怀中又将那枚双凤佩塞了回来。

“这……?”

顾思田看着手中的玉佩有些莫名其妙,他刚刚不是说给了吗?

“他……后来又说,兑现承诺,这东西该是你的。”

卫陵的这句话让顾思田有些恍惚,兑现承诺?

起初她也没想明白,可随后不知触动了哪根记忆的弦,心中“咯噔”一下。

她曾经确实稀罕过这块玉佩,那是她假意冲周瑜文要过。

但那不要脸的货直接引诱他说。只要自己从了,那玉便给她。

结果自然是被她笑眯眯的请了出去。

如今……一股说不出的情绪就那么无端的涌了上来。

她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但偏偏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巧。

穿越对重生,写书都不会这么离奇。

虽然心中的情绪如同潮涌般肆意翻滚,但顾思田脸上却是一副呆滞的状态。

卫陵也察觉到异样,他早就发xiàn

顾思田和白季辰之间有一种任何人都插不进去的默契,这让他心中隐隐不是滋味的同时有觉的诡异。

这种默契仿佛是经年数月磨砺出的一般,卫陵心中有一种猜测,但却觉的荒诞至极。可这种想法总是在看到他们俩互动的时候,时不时的冒出来一下。

“白季辰到底是谁?”

饶是常年冷静的他也终究没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但说完之后他又觉的有些可笑。

但顾思田那正经且了然的表情却让他笑不出来。

她没说话,就是那么怔怔的看着卫陵。

虽然相识的时间不算长,但见天守在一起,多多少少还是能从对方眼睛里看出些端倪的。

“这不可能……?”

卫陵原本还带着些自嘲的心态,此刻却连说话都是透着股严肃的冰冷。

他双拳紧握,但却找不到施力发泄的对象。

他觉的也许是自己理解错了顾思田眸中的含义。

“我之前问你的,你还记得吗?”

都没超出一天十二个时辰,怎么会不记得。

“你说……人死了还会活过来吗?”

“不会。”

“哦,是吗?可我觉的会。”

这几句话翻来覆去的在卫陵脑子打转,他的世界观开始有些扭曲。

卫陵不再说话,但他的气场却静的可怕。

垂着头,那拳头握的“嘎嘎”直响。

始终没留一句话,卫陵只是抬头看了看顾思田后转身离去。

顾思田没拦着他,知dào

拦也拦不住,要是不让他去弄个明白,谁也别想睡好觉。

告sù

卫陵这件事情,顾思田不是不担心。

毕竟这种鬼魂之说并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之所以顾思田会告sù

卫陵,一是因为卫陵够冷静,看东西也够透彻。

二是因为他忠心,即便不能接受,也不会做出对白季辰不利的事情来。

说句不好听的,万一自己真的蹬了腿儿,那怎么也得为卫陵打算一下,况且还要将枝儿托付给他。

自从知dào

了白季辰就是周瑜文,顾思田的心绪一直无法平静。

卫陵一走两天毫无音信,更不知dào

白季辰如今是否还在城外,一肚子的话,如今全都憋在了肚子里,顾思田有挠墙的冲动。

廖神医在第三日的时候将药交给了顾思田,是一枚拇指大小的褐色药丸。

为了应付突发情况,顾思田这几天连着让廖神医为她更改脉象。

顾思田原本以为候武最终逼急了会来闯门,却没想到这都三四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束阳县安静的有些诡异,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让所有人夜不能寐。

直到第六天,没有意料之中的冲突。

候武恭恭敬敬的跟在一个半百男人身后,堂而皇之的来上门拜访。(未完待续……)

第一一九章 镇国将军

顾思田并不知dào

候武带来的人是什么身份。

但在那人还没入正门的时候,廖神医就让秀儿稍来了话。

“娘子,廖神医说来人是镇国将军沈浩雄,看样子应该是微服而来,廖神医的意思是让娘子小心应对。”

顾思田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展了笑颜迎着沈浩雄走了上去。

先是对着候武俯身问安,之后面露疑惑的看着沈浩雄。

“侯大人,不知这位大人是……”

顾思田明知故问的同时偷眼打量了一下对方。

同为武将,沈浩雄本身算不上身材魁梧,更没法跟虎背熊腰的候武相比。

但毕竟是常年带兵打仗的将军,那眉眼间难掩的杀气让原本平凡的五官凌厉异常。

虽年过半百,但整个人的精神气场给人的压迫感却很强硬。

沈浩雄似乎也在审视顾思田,听到她这么问,沈浩雄哈哈一笑。

“我哪里是什么大人,敝人姓沈,商人而已。”

顾思田轻微的扬了下眉毛,随后从善如流道:“原来是沈老板,久仰久仰,请。”

一行人依旧在东厢房坐定,秀儿将斟好的茶一一奉上。

“小地方,这茶自然比不上沈老板喝过的,还请沈老板和侯大人委屈一下了。”

候武出奇的老实,全然没有前几日的嚣张劲,此刻也是低头抿茶不说话。

“娘子说笑了,这茶好不好并不在其本身。”

沈浩雄笑着吹了吹浮沫,轻轻啄了一口。

“哦?沈老板此话怎讲。”

顾思田的杯中是水。但为了应景。也端起来小饮了一口。

沈浩雄将茶碗放下。又指了指顾思田手中的水杯。

“与知己相交,言谈皆能相应者,即便喝的是一杯清水,亦甘之如饴,你觉得呢?”

顾思田嗤的乐了一下,放下杯子,从怀中取了手帕掩了掩嘴角。

“沈老板说笑了,第一次见面。何谈知己相交。您不嫌弃我这寒酸小院,妾身已经受宠若惊了。”

沈浩雄摆摆手,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哎,娘子莫要自贬,我这人向来相信眼缘,我也看的出,娘子是个聪明豁达之人。”

顾思田微微垂着头,眼角轻挤了一下,这沈浩雄话中有话她自然听的出来。

兜圈子向来是顾思田擅长的,可也是最烦的。

掩着嘴角笑眯眯的抬起头。她得起个话头,否则还得跟这人再绕下去。

“沈老板真抬举妾身了。乡下妇人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还不知沈老板找我何事?”

沈浩雄听了颇为满yì

的眯了眯眼,觉的眼前这人很上道。

“倒也没什么事,我与候武有些个交情,前些日子路过此地也听了些消息。候武好歹是条汉子,实在不愿为难娘子你一个妇道人家,可又皇命难为,而我这人呢向来心宽,爱管个闲事,这不,过来看看有什么是沈某力所能及的。”

沈浩雄说出话来中气十足,常年带兵之人又处处透着股子威压。如今缓下性子语重心长的说话,到也有那么几分长辈的四平八稳,听着让人信服。

你不来就是帮我天大的忙了。

顾思田心中翻着白眼,但面上依旧是那副受宠若惊的笑容。

“妾身谢过沈老板,不过妾身相信以侯大人的英明神武,定然能还妾身一个清白。”

说着还撇了一眼脸色阴郁的候武。

这件事情没办好,结果惊动了沈浩雄,此刻的候武正在担心自己的官途,压根没去理会那两人在说什么。

顾思田推拒之意明显,沈浩雄刚在心中夸完她上道,这会儿又翻回头来打他脸。

不过他倒没觉的不痛快,毕竟岁数阅历都摆在那里,还不至于为这点事就闹心的。

“娘子,有些话沈某不知当讲不当讲。”

顾思田发xiàn

他毛发很轻,别看年过半百,但脸上却是干干净净的。不似候武,还没到三十,脸上的草都快盖满了。

沈浩雄的皱纹也很明显,不过却没有候武那种风吹日晒的痕迹,果然当了将军养尊处优惯了的。

顾思田也想知dào

这个镇国将军微服悄悄来到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如果是冲着自己来的,那这做派显然是想私底下解决。

故而直接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沈老板但讲无妨。”

顾思田特意没让秀儿用最好的茶叶,果然这沈浩雄是喝不惯的,只抿了一口引出话题之后便再没碰过。

候武是个粗人不懂这些,牛饮一般已经下了三杯。

沈浩雄一脸的“我是为你好”的表情,做出一派和事佬的样子。

“别看我跟候武认识,但有些话我也不得不提醒娘子。这年头清不清白又哪里是自己说了算的。”

沈浩雄意有所指的朝她挤挤眼,顾思田自然也做出一副有些为难的表情来。

“那……依沈老板的意思……?”

“我这些年做生意,多多少少认得些场面上的人,所以我愿意为娘子跑跑,也许有解。”

顾思田低着头似是在考lǜ

,一只手不停的绕着帕子打转,看样子很焦心。

她就这么不说话,吊的沈浩雄有些憋气。

果然是妇人家家的,想个事情也这么磨磨唧唧。

而此刻的顾思田则一门心思的想着,沈浩雄来了,白季辰会不会知dào

,他人现在又在哪里,卫陵呢?怎么一跑就给她跑的没了踪影。

私奔了?

……顾思田为自己忽然冒出的这个想法起了一脑皮的鸡皮疙瘩。

“娘子……?”

看她半天没反应,沈浩雄善意的提醒了一声。

顾思田皱着小眉头抬起脸来,看上去似乎愁的厉害。

“沈老板。您也知dào

这件事朝廷有多重视。您说我被人莫名其妙的污了这个身份。哪里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沈浩雄看着顾思田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觉的这事有门。

做出一派痛心疾首的模样,沈浩雄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桌子。

“你傻啊,候武不说,我不说,到时候再找几个场面上的人出来圆句话,这事不就这么过去了么。”

这是真拿自己当傻子了,顾思田偷偷扫了一眼候武。

“可……侯大人不就担了谎报的罪名了吗?”

顾思田故yì

拉候武下水,沈浩雄也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有心管别人。

候武这人心没那么细,当初跟他说的时候故yì

绕过了这个话题,也成功将人忽悠了进去,如今顾思田一下子戳在腰眼上,候武果然要阴转小雨了。

顾思田挺满yì

的,沈浩雄是候武上司,所以候武必然不敢造次,但这不代表心中不生埋怨,狗咬狗这种事,她乐得作壁上观。

沈浩雄从不在意候武的死活。只要进了这个院子,候武知不知dào

已经无所谓了。只要顾思田同意就好,他只是怕候武狗急跳墙坏了自己的好事。

顾思田发xiàn

候武不说话,还是那么坐着,但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端着茶碗的手都微微发抖,这是气的。

昨儿个说的好好的,沈浩雄怪他事情没办好,让他将功折罪。还说只要事情办妥了,东西一到手,在升个一官半职的没问题。

骂也骂了,诺也许了,唯独没提会被问罪的事情。

如今看来沈浩雄显然是故yì

的,到时候别说是升官了,不降就求爷爷告奶奶了。

候武有摔杯子的冲动,但碍着人家是将军,他又不敢太过造次,只能忍了。

沈浩雄只是不以为意的挑了下眉,他不相信顾思田是真关心候武的安危,这是明摆着挑拨离间呢。

“你命都要不保了,如今还顾及的了别人?不过……你若真想自己脱罪又不连累到别人,有一个办法可行。”

这句话一下子引起了候武的关注。

顾思田想苦笑,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是又把矛头扔回给了自己。

她同意了,皆大欢喜,若不同意,那之后候武恨的可就不是沈浩雄了。

“不知沈老板有什么办法?”

顾思田不动声色的转动着桌上的水杯,她倒要看看这沈浩雄图什么。

“这个……”

沈浩雄顿了顿,大概是在考lǜ

如何开口。

“听闻南域王败落之后,朝廷收集的罪证中少了一个最重yào

的账本……”

沈浩雄话中试探之意明显,顾思田恍然大悟。

她还说呢,怎么霍安会好端端的去翻她的屋子,原来也是为了这个。

好还账本之前给了卫陵,看来这东西不是一般的重yào

啊。

“沈老板这是何意?您觉我手中会有这种东西?”

顾思田暗中狠狠啐了他一口,且不说这东西在不在她手中。

只要这东西一示人,那她顾思田就算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哪里哪里,娘子说笑了,沈某自然知dào

这跟娘子没什么关系,但我也知dào

娘子绝非一般人,所以想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沈浩雄缓了那么一瞬继xù

开口道:“只要娘子能弄到这个账本,好让侯大人交个差,那后面的事自然好办,否则……”

否则就公堂见呗,顾思田暗自撇嘴。

这沈浩雄可不是一般的老奸巨猾,这么悄无声息的来,定然是不愿意让人知dào

他跟这件事有关系。

可顾思田也明白过来了,这账本肯定是个非常要命的东西,否则沈浩雄绝对可以派亲信过来,完全没必要自己跑一趟。

如今这么做,求的就是一个万无一失。(未完待续……)

第一二零章 不识抬举

顾思田摆弄着手帕似是在思考。

她确实在思考,只不过是在研究这镇国将军跟那神mì

女子有没有关系。

两人都是冲着账本来的,上次候武来,连赵博文都是事后才知dào



霍安能踩着电门准点偷上门,显然即便是两拨人也一定有牵扯。

沈浩雄在等她的答复。

顾思田不紧不慢的端起水杯凑到唇边润了一下。

“沈老板,不是妾身不帮忙,只不过这事……似乎难度大了些。我不过是一介乡野村妇,而且这眼看着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恐怕……”

“两个月?”

沈浩雄转头跟候武对了个眼色,随后转过头来打量了一下顾思田的肚子。

“沈某虽然不是女人,但毕竟育有一双儿女。这肚子……实不相瞒,我家内人八个月的时候,肚子可没这么大,你这眼看着就要跟快生了似的。”

“沈老板说笑了。”

顾思田抚了抚肚子:“在您面前妾身是个晚辈,见识也没沈老板您广。可要说怀孕生孩子这种事情……还真就不是老爷们能说了算的。好多人也都说我这肚子比普通人大,不过确实是八个月,要不您找个大夫搭个脉看看?”

沈浩雄脸上有些讪讪的,顾思田的话意很明显,你一老爷们管天管地还管人老婆怀孕多大肚子?

“唉,娘子说笑了,我一个外人,就是随口一说。娘子莫怪才好。”

沈浩雄话音落了之后就是一阵沉默。

一只手在膝盖上轻轻的点着。沈浩雄在观察着顾思田的反应。

而顾思田则没什么表情。敛着目自顾把玩着手中的被子。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但这不包括顾思田。

“这么说吧……”

看顾思田半天没反应,沈浩雄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娘子是聪明人,如今你也要为孩子多着想一下,毕竟你不能带着孩子跟你一起遭这份罪。朝廷也就是要一个交代,是人是物,就要看娘子的了。”

“沈老板。”

顾思田抬起双眸,明亮的眼珠不错神的盯着沈浩雄。眼底带着一股子倔强和严肃。

“我实话说吧,东西没有,人就一个。孩子是无辜的,我不容任何人动他分毫。”

沈浩雄神色一暗,有些危险的眯起了双眼。

“娘子,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再这么坚持下去,对谁都不好,尤其是……孩子。”

情势急转直下,双方都隐隐有着撕破脸的倾向。

顾思田压根就没打算从沈浩雄嘴里听出什么好话。如今知dào

了他的目的,自己心里有数了。索性也不再跟她兜圈子。

“您也别拿孩子威胁我,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一个妇道人家做不出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但是您可担不了这一尸两命的罪过,您说是吗?……沈将军。”

毕竟是心思沉稳的老人,此刻听到顾思田戳穿了自己的身份,也不过是微微挑眉。

他明白,若是普通妇人,别说是一尸两命了,就算是连洼村上百条人命一夜覆灭他也担的起。

可顾思田不一样,现如今那账本可能只有她一人知晓在哪,她要是一闭嘴就等于彻底断了线索。

更何况如今白季辰盯这女人盯的紧,沈浩雄觉的白季辰的目的也许跟他是一样的,这后面难免没有护国公府的默许。

如果顾思田真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那白家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到最后吃不到羊肉反惹了一身骚,那就真得不偿失了。

“呵呵,看来沈某还真小瞧了你。”

只是一瞬间,沈浩雄身上的气质全然改变。

原先内敛的霸气此刻全都外放了出来,他挺直了胸背,犀利的目光毫不掩饰的重新在顾思田身上逡巡,带着一种睥睨的姿态。

既然身份摊开了,架势也摆足了,顾思田也不得不起身重新行礼。

“妾身顾思田参见沈将军。”

“恩。”

沈浩雄点头应了一声,顾思田也不见外,直接又坐了回去。

“顾家娘子,既然话都说开了,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只要你能将那账本交出,沈某定然保你母子平安无恙,如何?”

“沈将军,您这是真难为妾身了。我跟周家又没有关系,哪里去弄您要的账本。”

方才看顾思田的态度,沈浩雄以为事情有转寰的余地,如今一看,这女人死鸭子嘴硬,杠上了。

他面色不善的盯着顾思田,话语中也带着几分威胁。

“难倒你就不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打算一下?这么空耗下去,你以为能行得通吗?”

如今的顾思田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她唯一想的就是保住孩子,但不是在沈浩雄身上找出路。

“秀儿啊,茶凉了,快去给将军换一杯。”

茶早就凉透了,顾思田为的就是摆出一个态度。

秀儿垂头走进来换茶,虽然不说话,但那微微颤抖的手还是说明了她的心情。

她没想到这人竟然是堂堂镇国将军,秀儿多多少少见过些世面,可眼前这人貌似跟她的世界观不在一条平行线上。

沈浩雄目不斜视的看着顾思田,为她的软硬不吃有些恼火。

“顾思田,你别不识抬举,本将军给你指条明路你不走,你是非要拼个一尸两命就安心了?别忘了谋逆之罪不止你和你的孩子,就连你身边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这还真下不到顾思田,柳枝儿有卫陵护着,虽然卫陵现在不在,但她如果真出了事,她相信卫陵一定会赶回来带走柳枝儿。

秀儿说白了就是个丫鬟,根本就没有人会关注她。

廖神医更不会有事,王侯公爵供着还来不及呢,只要他老人家勾勾手,有的是人出来保他。

她如今唯一担心的就是白季辰胡来,她发xiàn

这人的脾性跟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似乎更急躁了些。

这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连卫陵都没了消息,让顾思田怎么也放心不下。

不过盘算一下,如今自己也算是孑然一身了。只要最后拼尽全力保住孩子,她就算圆满了。(未完待续……)

第一二一章 亲人

顾思田依旧从容,动作行云流水不急不躁。

拢了拢鬓角的发丝,顾思田笑容坦荡。

“将军,我想您是真认错人了,为了我这么一个村妇,让您劳师动众这么些日子,妾身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但恕妾身身体不适不能多陪,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还望将军见谅。”

明明白白的撵人,沈浩雄终于动怒了。

但他并没有挂在脸上,而是在心中起了杀意。

既然他得不到,那白家也别想留着。

他转头跟候武对视了一下,对方立kè

领会精神的起身走了出去。

看来走投无路也只能用那女人教的法子了。

没用了三息的时间,候武便回来了,又同沈浩雄打了个眼色。、

这一切顾思田都看在了眼里。

沈浩雄扯着嘴角冷笑一下站起身来。

“既然如此,那沈某就不打扰娘子休息了。”

“那妾身恭送沈将军。”

顾思田俯身拜别,却被候武拦了下来。

“娘子,将军屈居来到此地,你身为地主,理应送出门去才对吧。”候武抖着那杂草丛生的络腮胡说着。

顾思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毕竟在这个院内如果他俩玩阴的诬陷她,她一个不承认便能甩脱干净,毕竟没有人证物证的。

可一旦跨出这道大门,众目睽睽之下在出个什么事情,这么多人证看着呢,她就真说不清楚了。

这也是顾思田这几日不出门的主要原因。

扶着肚子。顾思田苦笑一下。

“大人您就别难为妾身了。您看看我这肚子。走路都费劲了。”

“顾思田,难道你想让我以不敬之罪先拿了你吗?”侯武狞眉瞪眼的威胁道。

沈浩雄不说话,就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顾思田暗自叹气,她不知dào

这俩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肯定没憋好屁。

向前迈了两步,微微躬身道:“将军,侯大人,请。”

侯武满yì

的点点头。沈浩雄什么都没说,直接跨步走了出去。

秀儿有心想拦一下,可奈何她什么都做不了,眼睁睁的看着顾思田将二人送出了大门。

站在门前,顾思田恭送着沈浩雄,心中也正警惕着对方耍手段。

这小院相对地处偏僻,一般来说也没什么人。

但今天顾思田却察觉到这门口静的有些诡异。

沈浩雄来到马车前,却不上车,而是那么站着,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将军不走。顾思田也不能轰着人赶紧走,只能站在一旁陪着。但心却愈发的揪了起来,隐隐觉的不妙。

不一会儿,有马蹄声逐渐接近,随后在小巷尽头出现了一辆马车的影子。

马车渐行渐近,还没等到门前的时候,顾思田便听到一声高兴的欢呼。

“姐!真的是你啊姐,这,看这里,我在这里。”

马车的窗子旁边探出一个身影,还兴高采烈的挥舞着胳膊。

不用看,光听到这个声音,顾思田的心就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太熟悉了,认不出谁都能认得出这个声音。

孟锦萱的幼弟,孟锦浩。

顾思田猛然抬头,带着戾气的双眸盯着沈浩雄。

“沈将军好办法,妾身领教了。”

顾思田说的咬牙切齿,但心中却无不震惊,孟家满门抄斩,这孟锦浩怎么会活了下来。

沈浩雄一派闲散的捋了捋袖口。

“过奖过奖,娘子没听过,姜是老的辣,酒是陈的香吗?”

顾思田勾唇一下,这脸算是彻底扯破了。

“恕妾身孤陋寡闻,只听过老奸巨猾一说。”

沈浩雄毫不在意的哈哈一笑,颇带着几分得yì



同时马车已然到了近前。

顾思田对于孟锦萱的记忆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的,虽然不太全面,但孟锦浩这人她确实记得的。

若让顾思田来总结的话,孟锦浩这个人就是典型的中二加脑残,说他二百五都是夸他的。

孟锦浩那爽朗的笑声由远及近,然后面前就忽然蹦出了一个青涩少年。

算算日子,今年也有十七了吧。

个子蹿了一大截,顾思田都需yào

仰脖看他了。

孟锦浩的长相自是不必说的,光看顾思田的相貌就能知dào

孟家的基因有多么优良。

朗眉星目,剑眉薄唇,虽然五官还没有脱离稚气,但以有了几分男子汉的棱角。

“姐,真的是你啊,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孟锦浩上来就给了顾思田一个熊抱,弄的她有些措手不及。

认还是不认呢?还要继xù

装傻吗?

显然沈浩雄是有备而来的,此刻正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站在一旁。

“白大哥,没想到你真没骗我,我姐姐还活着!”

还没等顾思田说话呢,孟锦浩就扭头冲着车内喊了起来。

他这一声白大哥叫的顾思田心中咯噔一下,也循声望了过去。

此时车帘撩起,走下一个身形健硕的男子。

完全不似白季辰的俊美,此人五官棱角分明,双眉斜飞入鬓,但细看之下却能找出与白季辰的几分相似。

白仲辰?还是白叔辰?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到束阳的,除了宁州巡抚白叔辰以外,白仲辰应该是做不到的。

孟锦浩也有些错愕,原本方才还和颜悦色的白大哥,怎么只是个掀帘子的功夫就完全变了脸。

“果然猜的不错,犯妇孟锦萱,你还有何话说。”

白叔辰眉目间有着正气,但看着顾思田的目光却充满了嫌恶。

顾思田看看沈浩雄。再看看白叔辰。心下了然。

全被这老东西利用了。

“白大哥……你说什么?什么犯妇?不是我姐姐没事了吗?”

白叔辰背着手居高临下的站在马车上道:“孟锦浩我问你。此人可是你姐姐孟锦萱?”

孟锦浩半张这嘴,听了白叔辰的话,似乎是要再确认一般,傻乎乎的回头又从头到脚的溜了一遍顾思田。

最后回转过身,很是肯定的“恩”了一声。

顾思田内心扶额惋叹,孟锦浩,姐是毁你手里了。

白叔辰嘴角挑起轻蔑的笑容,睥睨着顾思田。

“好你个孟锦萱。藏匿行踪不说,还魅惑我弟弟白季辰,来人啊,给我将这犯妇拿下。”

话音刚落,一众官兵呼啦啦的冒了出来,三两下将顾思田围了起来。

候武看到这里,心中舒爽不已。

想当初自己喊了那么多次的拿人,就是没将这女人真的绑了。

如今看到这一幕,这口气可算是出了一半。

“白大哥,你干什么。快放了我姐,你快放了他。”

顾思田暗骂孟锦浩眼拙。

“大人。您认错人了,我不是孟锦萱。”

顾思田此时再否认已无用处,但她之所以说出来,就是为了让孟锦浩看明白。

白叔辰冷哼一声:“认错?孟家幼子孟锦浩能认错自己的姐姐?呵,笑话。朝廷一直在抓你们这帮南域王府的逃犯,今日你落入我手,也算是罪有应得。”

孟锦浩是二不是蠢,此刻他也明白自己被利用了。

不仅被人利用,还害了自己的姐姐,自己成了谋害姐姐的帮凶。

原本迷茫的眸子变的愤恨,犀利,死死抿着嘴唇,双拳紧紧握在腿边。

“你骗我,你骗我!”

最后一声怒吼,孟锦浩就要冲上前去。

“锦浩,回来!”

顾思田刚喊出声,孟锦浩便被官兵拦了下来。

“你骗我,你这个骗子,她不是我姐姐,我不认识她,你放了她!放了她!”

孟锦浩一下子化身成了一只愤nù

的小豹子,冲着白叔辰不停的呲着呀。

看着孟锦浩那暴跳如雷的模样,白叔辰不禁蹙了下眉。

“本官从不骗人,我只说了带你来寻你姐姐,我又没说不抓他。你姐姐孟锦萱是本该处死的逃犯,本官抓她是天经地义的。”

孟锦浩压根听不进去,在围着他的官兵中不停挣扎。

“什么天经地义,你就是骗我,你个骗子,我不认识她,你快放人,放人!”

他吼的一声比一声高,知dào

自己要害死姐姐,孟锦浩的眼睛都红了。

家人全死了,这么长时间他尝够了孤苦伶仃的滋味。

如今就剩下姐姐一个人,他不能让姐姐死,死了他就真的一个亲人都没了。

看着孟锦浩为了自己这么横冲直闯,顾思田心中动容。

这是他弟弟,虽然她自己心中对这个弟弟的感情没原主那么深,也觉的这弟弟脑子总是缺根弦。

但在这种危机时刻不顾性命往前冲的,是她的弟弟,她的亲人,真zhèng

的亲人。

“锦浩,锦浩!”

高声唤了孟锦浩两声,将原本暴躁的男孩唤回了一些理智。

孟锦浩转过身,眼睛血红可怕,但却没有哭,只有深深的愤nù

和自责。

“姐……对不起,我又犯傻了,我不应该轻信他人的。是我害了你……对不起……姐,是我害了你!”

孟锦浩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当初有人跟他说姐姐还活着,而且已经过了风头,让他来找白叔辰,只有白叔辰知dào

他姐姐在哪里。

他信了,信了的结果就是害了他姐姐,还有……孩子……?

此刻的孟锦浩才发xiàn

顾思田此刻正挺了个大肚子。

“这……”他有些懵,有太多事情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外。

“来人啊,将孟锦萱,孟锦浩姐弟俩收监,听候发落。”

白叔辰一声令下,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往县衙奔去。(未完待续……)

第一二二章 真相

这所谓的监狱,比顾思田预想的要好很多。

不是那种阴冷潮湿,老鼠横行的地牢,也不是那种腐臭破败的笼子。

其实像束阳这种小地方也没有什么像样的监狱。

说是监狱,其实就是一间房子内用木栅栏隔开的两个监房,中间留了一个过人的通道。

虽然已入三月,但春风中依旧带着凉意,若没有这一瓦遮头,呆久了还是会冷。

屋子里很干燥,又遮风,除了没有任何家具,只有一堆干草之外。

说实话,条件不是很差。

白叔辰加派了人手,将这间简易牢房守的严严实实的。

里面地方不大,除了监房外,过道里两个人就已经转不开身了,所以也都没人愿意进来跟他们俩大眼瞪小眼的。

此刻这所谓的监狱里很安静,顾思田和孟锦浩一人一间,算是包了场。

隔着两条栅栏,孟锦浩盘坐在栅栏后面,一只手抓着木头栏杆絮絮叨叨的诉苦。

孟家是怎么没的,他是怎么眼睁睁看着全家被斩首的,这阵子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吃了什么苦,受了什么罪,遭了什么白眼蔑视。

总算找到了发泄的渠道,孟锦浩一股脑的全都倒了出来。

那话语中满满的都是委屈。

顾思田则离他比较远,坐在了最里面靠墙的地方。

那里有一团干草,坐在这里不至于受凉。

肚子太大了,她不能像孟锦浩那样盘腿坐着。只能斜斜的倚在墙边。尽量不窝着肚子。

孟锦浩一个劲儿的诉苦。顾思田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听着。

等他终于发泄完了,顾思田才幽幽的问了一句。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一句就把孟锦浩问住了。

顾思田看着他盘坐在那里垂着头,虽然看不到表情,但那吭哧瘪度的样子已经太明显了。

孟锦浩抠着指甲,闷头不再说话。

这习惯是跟孟锦萱学的,就连顾思田都是穿越之后才有了抠指甲的毛病。

这是心情焦躁不安时出于本能做的小动作,顾思田自然也是知dào

的。

看着他的样子,顾思田心中了然。

虽然不知dào

内情。但大致方向还是有了。

“是你出卖你姐夫,对吗?”

周瑜文向来行事小心,更不会闲着没事儿去密谋造反,连卫陵都知dào

这是欲加之罪,更何况是她。

周瑜文是被孟家牵连的,如今孟锦浩活的好好的,定然是用周瑜文的命换来的。

“不,不是我,姐,真不是我。”

听了顾思田的话。孟锦浩急忙解释。

“那你告sù

我,孟家满门抄斩。你怎么会活着。”

顾思田的语气听不出来情绪,孟锦浩也不知他姐姐是不是生气了。

但一见面先不问问他过的好不好,而是问他怎么会活着,难道他就该死吗?

孟锦浩心中不舒服,眉头皱了一下。

“姐,我活着不好吗?难道你不希望我活着吗?”

孟锦浩话语中透着失望,双手去抓栏杆,使劲往前探着身子,想去看清顾思田的表情。

“姐……”

“锦浩,你能活着姐很高兴,正因为如此,姐才要知dào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这样姐才能想办法让你躲过这一劫。”

顾思田说的是实话,孟锦浩能活着是件好事。

先不说她想不想知dào

真相,单说孟锦浩,虽然这个弟弟在家里骄纵惯了,但终归心地不坏,能活着比什么都强。

孟锦浩心眼儿直,只要是顾思田说的,他就信。

有些愧疚的低下头,吭哧了半天才开了口。

“姐……对不起,是……是爹他……”

孟锦浩不知dào

该怎么开口,心中纠结成了一团。

顾思田站起身,将干草堆抱起来走到孟锦浩面前,在离他最近的地方铺下草堆坐了下去。

“锦浩,告sù

姐姐,是不是爹为了保护你出卖了周瑜文。”

孟锦浩沉默了一瞬,最终艰难的点了点头。

顾思田看着弟弟的动作,一口气沉了下去,心下一片冰凉。

孟锦浩没看到顾思田的表情,就是闷头在那里缓缓的说着。

“咱燕国有一条法令,凡未满十四周岁者,可不入灭族之刑。但我已经十六了,所以最后那几天爹一直在跑关系。”

“后来有人给爹出了个主意,说如果能拿出周瑜文的罪证,便可以在入罪时更改我的年龄。”

顾思田听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心也跟的越收越紧。

“其实……其实姐夫是被冤枉的这我知dào

,爹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罪证,到最后爹一狠心就把跟你来往的书信和钱财明细都交了上去,连带交上去的还有置办兵器,扩充军队的花销清单,爹说……爹说他对不起你跟姐夫。”

孟锦浩的脑袋都快缩到脖腔里去了,方才是没注意,如今是根本不该去看顾思田的脸色。

顾思田是外嫁出去的,就算牵连也罪不至死,又有周瑜文护着,顶多罚些钱,再软禁一阵子也就没事了。

可他爹护子心切,大儿子保不住,死也要保住小儿子,所以就将孟锦萱给卖了。

“娘向来最疼你,所以知dào

这件事以后就去找了姐夫,再往后我就不知dào

了。”

顾思田心口泛疼,忽然想到了廖神医的那句话。

“你有爹娘为你求情保命,我儿呢?我儿就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吗?他能活的,他能活啊!”

忽然有一种想见他的冲动,不管是周瑜文还是白季辰,让她看一眼。只一眼就好。

只要能看到他好好的站在自己眼前。能交代上一句话就好。

嫁给周瑜文的时候。她没什么想法。

因为她的观念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见不得三妻四妾,不屑于争宠吃醋。

和离是她起初唯一的念头。

爱没爱上周瑜文这件事情,她从未考lǜ

过。

只是周瑜文对她好,她念着。后来甚至都快忘了和离这件事了。

如今想想,正如卫陵当初所说的。

周瑜文是个男人,他有他的责任和义务,是男人就不能做出得鱼忘笙翻脸无情的事情。

这个年代女人是什么?是依附在男人身上的肋骨。

失了护着自己的男人,就连顾思田都觉的举步维艰。更何况是这些个柔弱女子。

为了她,将一众女眷扫地出门,那不是痴心,而是没担当。

但周瑜文却在最后一刻只为她做了铺垫,明知dào

自己是被孟家陷害,明知dào

她娘来求情完全是一种自私自利的行为。

所有人都为了自己的利益抛弃了他,而在知dào

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却将最后的力qì

用在了她的身上。

周瑜文爱她,毋庸置疑的爱她,而自己则三番五次的质疑曲解。甚至玷污了这份爱。

此刻她很想知dào

,在他知dào

自己怀的是他的孩子的时候。那人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这男人上辈子就没有子嗣,等孩子生下来,他能照顾好吗?

不过……照顾好照顾不好她如今都说了不算了,如果临死前能再见他一次,那有多好。

顾思田忽然有些后怕,如果周瑜文没有重生,如果周瑜文就这么消失了。

她今日再知dào

这些的话,会是个什么样子?心中没有了这堵墙,再被这个消息重拳相击时又会是一种怎样的痛。

顾思田的嘴唇有些微微颤抖,说不清楚的情绪激烈的在胸膛翻涌。

抓着栏杆的指甲死死抠着木头,顾思田忽然有些窒息。

肚子抽痛的厉害,她明白自己的情绪太激动了。

强迫自己深呼吸,大口大口的吸气,呼气,试图让躁动的心平复下来。

孟锦浩知dào

顾思田定然会受刺激,只是他忘了姐姐如今怀着身孕,受这么大的刺激会不会出事。

他紧张的盯着顾思田的一举一动,不敢说话,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惊着了姐姐。

他特想问一下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家里出事之前没听说姐姐怀孕了呀?

“锦浩……。”

顾思田喘着粗气,说话微微有些不稳。

一听姐姐在叫他,孟锦浩立马正了身形,恨不得从栅栏里钻出去:“姐,我在呢,你说。”

“这几日一定会过堂,当初登记时你未满十四,所以如今也应该不会再问责与你。记住,上了堂千万别乱说话,一切听我的。”

“可是……姐,你怎么办?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蠢,你也不会这样。”

孟锦浩懊恼的捶着自己的脑袋,然后又用脑袋去撞木栅栏。

顾思田没理会他这种稍显幼稚的举动,而是直接说道:“锦浩,答yīng

姐一件事。”

“姐你说,我发誓我保证办到。”孟锦浩想都不想,举着手就赌咒发誓。

“锦浩,姐这个孩子如果生下来,你一定给姐保护好了,一定要亲手交到白季辰手里,明白吗?”

顾思田口吻严肃认真,就连孟锦浩也听出了端倪。

“姐,那你呢?”

“我……怕是躲不过这一劫了,锦浩,千万替姐保护好你外甥,好吗?”

“可是……可是为什么要交给白季辰?是那个白叔辰的弟弟吗?孩子交给他那不更危险!”

顾思田摆摆手示意他别说了。

“你听我的就好,别的别问了。”

孟锦浩看着顾思田,又看了看肚子,猛然间倒吸一口气:“姐,这孩子……是谁的?”

她这么一问,顾思田心中揪了一下。

是谁的?周瑜文的?白季辰的?

听着是两个人,其实是一个人,可除了当事人,谁又能听的明白。

顾思田挠挠头,微微有些羞恼:“孩子是我的,行了吧。”(未完待续……)

第一二三章 束阳城外

白季辰万没想到,候武会趁自己不在的时候找上顾思田。

那是一只苍蝇,只要露出一点缝隙都会被他盯上。

而且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择手段,无论卑不卑鄙。

更加让他担心的是顾思田竟然将祁虎派了出来,还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出了什么事,千万别回去。

白季辰人在宁州,鞭长莫及。

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马不停蹄的赶了回去。

结果城门被封,任何人不得出入,他与候武成了对峙之势。

甚至在搬出了护国公的名义都无法叫开城门时,白季辰明白,事情闹大了。

这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阴谋,这帮人看样子已经盘算很久了。

他没打算将自己的真实情况告sù

顾思田,但在卫陵拿出双凤佩的时候,他心中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惶恐。

他担心顾思田受不了刺激会伤到孩子,却没想到自己终究还是没瞒过这只小狐狸。

接过玉佩时,他的手都是颤抖的。

完全不在意卫陵狐疑的目光,他压抑着内心的狂喜,再度将玉佩还了回去。

他明白顾思田的意思,她想要个答案,那他便给。

恨也好,怨也好,只要能安然无恙,他回去任其处置。

卫陵第二次上门时,那眸中的迷茫和惊讶让白季辰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顾思田在趁机安排后事——将卫陵还给他。

不像祁虎那般费劲,卫陵似乎表面平静的接受了这件事情,但跟他相识多年的白季辰却看到了他在安慰欢喜的同时埋下了那隐忍的失落。

白季辰再顾不上许多。他得想办法化解困在城内顾思田的危机。

在城门对峙了两天之后。白季辰决定——回宁州。

正准bèi

动身的时候。祁虎带来了一条消息。

“主子,探子回报,沈浩雄正在来束阳的路上,预计两天后便到。”

白季辰坐在马车内,手中握着一枚小狐狸的吊坠不停摩挲着,听到这个消息后,眸色猛然变深。

前世这个沈浩雄就没少跟他对着干,这次南域王倒。他也出了不少力,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

白季辰不停的责问自己,为什么要将她一个人留在家里。

明知dào

她还没有解除危机,为什么会这么粗心大意。

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吊坠,白季辰懊恼,悔恨。

猩红的眼底是强压的愤nù

,他担心顾思田和孩子会有个三长两短。

“祁虎,传我令:影卫队全体集合。卫陵,连夜快马给我去宁州安王府,我要借他五百亲兵一用。”

“主子!”

祁虎和卫陵异口同声。

沈浩雄和候武都是朝廷命官。他这么明刀明枪的杀进去,这罪名瞒都瞒不住。到最后人救不出来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白季辰有些关心则乱,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烦躁的情绪。

“放心,我不会乱来。卫陵,你去告sù

七王爷,让他带着东西马上来一趟,亲兵也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是。”

“祁虎,挑几个身手好的,趁夜摸进去打探情况,留几个在夫人身边暗中护着。”

“遵命。”

让白季辰欣慰的是,顾思田很好的保护了自己。

她不出门,不与外界接触,更没让祁虎抓到把柄。

听到这些消息,白季辰不免放心了许多。

在得到沈浩雄来束阳的消息同时,下面的人又报:白叔辰以离开宁州,不日便可抵达束阳。

白季辰双眉紧缩,额头上的川子已经扭曲变形。

候武和沈浩雄是一伙的,这个毋庸置疑,可他哥白叔辰怎么会插进一脚来?

思量了片刻,白季辰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白叔辰被人利用了。

束阳归宁州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身为宁州巡抚,不可能置身事外。

只要稍微递出去一些消息,白叔辰定然会上钩。

更何况这次白叔辰是冲自己来的。

家里人恐怕还不知dào

,但白叔辰却早已知dào

了顾思田这么个人。

他虽然不知dào

顾思田就是孟锦萱,但他知dào

这女人是个寡/妇,还是个即将临盆的寡/妇,那孩子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每次去宁州都会听到他不阴不阳的讽刺,甚至辱骂。

白叔辰认为他污了护国公府的名声,自己不学无术,有辱门楣就算了,还弄进来这么一个不清不楚的女人。

白叔辰对白季辰的蔑视和轻漫多半跟他爹有着异曲同工之处,都是恨铁不成钢的。

恨他不务正业,恨他败坏门风,白叔辰觉白季辰压根不配做他的弟弟。

如今再知dào

了顾思田的身份,白叔辰怕是要被气死了。

白叔辰这么一来搅合,事情就更难办了。

白季辰揉着眉心,尽量让自己静下心来想对策。

快烦透自己重生后的性格了,那急躁的脾气总是想压也压不住。

唯独读读佛经能让他心平气和下来,这些日子也算是小有成效,不至于一上来就动手摔杯子砸书桌了。

沈浩雄和白叔辰还有一日便能到,陈冕就算是快马加鞭,加上卫陵去报信,也得两天。

这一来一回岔开一天,不知dào

还能不能来得及。

“祁虎,找人盯紧了,如果有人提前动手……给我杀。”

白季辰眼底流过一抹杀气,她不能让顾思田出事,更不能让孩子出事,他周家就剩下这么一点血脉了。

仰头看着满天星空,那一闪一闪的星光让白季辰忍不住诉求。

“周家列祖列宗,如果你们看得见。请保佑她。保佑她……”

低声的喃语寄托了他所有的惦念。白季辰滚动喉结,却再说不出什么。

卫陵死死的攥紧缰绳,他将马鞭抽到了极致。

夜黑风高根本看不清路途,但他管不了这么多,早到一分,顾思田就能少一分危险。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焦躁,足以让人乱了方寸的焦躁。

她不知dào

顾思田现在怎么样了,他想象不出来。一个弱女子挺着个大肚子是怎样面对一个莽汉的质问。

下面人报上来的消息是笼统的,只说了平安,但他想知dào

的不止这些。

吃的好吗?睡的好吗?枝儿和秀儿两个小姑娘能帮她担下这份压力吗?候武没有动粗,但他恶语相向,威逼胁迫了吗?

心跳的很快,他焦急催促着胯下的马,脑子里全都是胡思乱想。

白季辰不能进城,身边侍卫不够,所以连破门都做不到。

他眼睁睁的看着沈浩雄的马车进去,又看着白叔辰的马车进去。白季辰的脸上阴云密布。

让人紧盯着里面的情况,如果顾思田有生命危险。就必须将她救出。

最然如今脑子里是一团火,但白季辰的理智没有烧没。

当年周瑜文的沉稳睿智他没有丢,不到最后关头不能撕破脸,他要给顾思田的是一个安稳可见天日的生活,而不是一辈子亡命天涯。

只要顾思田没有生命危险,他就不能轻举妄动,他得等,等到万事俱备才能动手。

快马加鞭,宁州到束阳一日便可以回来,陈冕因为带着队伍,所以行动上受制会晚到一天,卫陵先行回来听候差遣。

在白叔辰进城的第二天,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缓缓来到城门前,只停顿了一小会儿便被放了行。

白季辰心中疑惑,便派人去打探了一下。

只一会儿的功夫那人就回来了,在白季辰耳边说了两句,就见白季辰危险的眯起了双眼。

“卫陵。”

白季辰唤了一声之后命人取来纸笔,奋笔疾书的写了封信交给卫陵。

卫陵和祁虎是一直守在白季辰身边的,所以他这一声也就是通知一下这趟任务谁去办。

“快马加鞭去趟彩凤楼,务必将这封信亲手交给花霓裳,要快!”

刚说完,白季辰微微顿了一下。

卫陵曾经发过誓再不见花霓裳,白季辰在将信送上的时候也想起了这个。

“算了,我另派人去。”

正准bèi

要将信收回,却被卫陵一把收进了怀里。

“主子身边缺人手,终是去一趟宁州,无碍。”

任务归任务,卫陵不可能让自己的私事耽误了主子的正事,更何况如今事关顾思田的安危,影卫队的忠诚是可以为了主子抛却一切做人的底线。

白季辰没再说什么,卫陵始终是他最放心的。

祁虎偷眼瞧了瞧卫陵,可对方目不斜视,他也只好讨了个无趣。

早就知dào

自己误会这人了,可当初是自己闹着要翻脸的,如今终究拉不下脸来和好。

可祁虎是个直性子,心中没了气以后,更是憋不住的想跟他说话。

但是每次看到那张死人脸,他就不敢上前,生怕卫陵小心眼再不理自己了,最后弄的又尴尬又丢人。

这都多久了,两个人就是一句话都没说,祁虎都快把自己憋死了。

卫陵面无表情的转身就走,祁虎看了一眼之后,也随后跟了过来,默默跟在身后也不吱声。

“有事?”

卫陵转身看他,依旧没表情。

祁虎咬咬牙,他就恨卫陵这样,看不出个高不高兴,跟他说话心里连个数都没有。

“咳咳……那个……我想……呃……那啥……呃……路上小心啊!”

吭哧瘪度了半天,祁虎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卫陵愣怔了一下,他还以为祁虎还在生他气呢,原来……

欣慰的勾了勾唇角,卫陵扬扬下巴:“放心吧。”

答的浑厚有力,像以前每次出任务那般。

祁虎一下子乐了,国字大脸乐的见牙不见眼,那虎牙更是威风凛凛的挂在脸上。

正乐着呢,一个东西盖脸就砸了下来。

“再弄丢,我就直接烧了。”

祁虎本能的接在手中,定睛一看,是那枚关二爷的护身木牌……(未完待续……)

第一二四章 你个老不羞的

入夜之后,整个县衙一片静籁。

树枝还未发芽,春风徐徐,惊不起干枝的一丝涟漪。

顾思田和孟锦浩睡不着,还在有一句没一句的唠着。

整个屋子里也只有两个人带着气声的对话,聊聊以前,说说现在。

一阵门扉扣动的声音,随后铁链也跟随着哗哗作响。

孟锦浩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顾思田没有动,却也探头向门口望去。

屋子不大,所以门一开,借着月光顾思田就知dào

了来人是谁。

“这么晚了,沈将军好精神啊。”

顾思田不咸不淡的说着,她正琢磨着沈浩雄不可能这么轻易放qì

呢,人就找上门了。

看样子他是背着人来的,身上罩了宽大的黑色斗篷,帽子遮了半张脸,若不是身形和处境,顾思田恐怕也认不出他。

不知dào

他是怎么不惊动守卫就进来了,顾思田也不关心这些,人家是将军,还摆不平几个守卫?

沈浩雄摘下斗篷帽子,带着沟壑的脸上没什么情绪。

“顾思田,你可知明日便要过堂应讯了,这一劫你是逃不掉的。”

沈浩雄时间不多直接开门见山,顾思田也不跟他玩虚的。

冷哼了一声,连眼皮都懒的撩一下。

“将军别费心思了,就算在我手中,你如此阴我,还妄想我将东西给你吗?”

沈浩雄显然有些恼:“哼,谁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乖乖将东西交出来。或许还能保住你的孩子。”沈浩雄说的意味深长。

顾思田眯起眼睛抬起头:“将军何意?这孩子跟周瑜文没有任何关系。”

沈浩雄勾勾唇角:“有没有关系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不交!”

压迫性的逼近两步,两个人隔着栅栏一上一下的对望着。

顾思田心中盘算了片刻,他总觉的这沈浩雄还憋着什么坏呢。

“姓沈的,你别逼我姐,有种你冲我来!”

孟锦浩垂着栅栏冲沈浩雄怒吼着,他着急,怕沈浩雄对姐姐不利。

顾思田冲孟锦浩扬扬下巴:“锦浩,没事。这里是束阳县衙,不是他镇国将军府,胡来也要有个限度。”

“你就不怕我让你弟弟跟你腹中孩子给你陪葬。”

顾思田的油盐不进让沈浩雄彻底失了耐心,既然不能用,那就没必要留着了。

顾思田撇撇嘴,她压根不相信东西给了他,自己和锦浩还能活命。

“你敢将锦浩拉进来,你信不信明天公堂之上,我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你个为老不尊!”

顾思田缓缓站起身与沈浩雄对视,对方皱起眉看着她。

“你什么意思?”

无辜的耸了耸肩。顾思田挑挑眉:“没什么意思,就是我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这孩子是你的。是你个老不羞的强暴我,将军,您想试试吗?”

一句话让沈浩雄一口老血涌了上来。

“你……你个没羞没臊的贱人。”

“我这个没羞没臊的贱人您都要,那您老是什么?”

顾思田微微向前倾身,带着一脸的戏虐。

“你……胡闹!胡闹!简直是恬不知耻,这种鬼话谁会信!”

沈浩雄恼羞成怒,颤抖着手指点着顾思田。

他一生戎马,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最看重的就是名声威望。

顾思田不紧不慢的直起身,嘴角还带着些调笑。

“好啊,有胆的话您就试试,看镇国将军强抢民女污人清白,杀妻灭子良心何在的这条消息到底会传多久。”

“哦,对了,到时候我们不妨来个滴血认亲可好?”

这年代很迷信滴血认亲,可顾思田知dào

这全都是胡扯。

顾思田微微眯着眼睛看向沈浩雄,那眼神中的笃定和算计让他莫名心虚。

明知dào

这孩子跟自己完全没关系,但面对顾思田那胸有成竹的样子,沈浩雄有些退缩。

他不怕别的,就怕顾思从中作梗,到时候真融了,那他这张老脸就彻底丢干净了。

这种事情如果是谣言的话,可能传一阵子闹一闹,自己闭门不出也就过去了。

可一旦被坐实了,那皇上必定会问责下来,到时候自己就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丢人不说,很有可能丢官的。

知dào

沈浩雄怕了,顾思田将那股子戏虐收了起来,正正经经的警告他。

“沈将军,别动我弟弟,否则,我不介yì

跟你一起身,败,名,裂。”

“你……”

知dào

顾思田是来真的,沈浩雄气的嘴唇直哆嗦。

“好,好,好你个顾思田,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投,这都是你自找的。”

沈浩雄的话语中充斥着杀意,咬牙切齿的丢下两句话之后,颇为狼狈的转身疾步离开。

“姐……”

孟锦浩担忧的看向顾思田。

他知dào

,姐姐为了保他,彻底将沈浩雄给激怒了。

还不知dào

明日这堂要怎么过呢。

顾思田看着沈浩雄离开,转身对孟锦浩笑笑:“姐没事,放心吧,只要你记住姐的话就好。”

孟锦浩点点头,他害pà

,担心,但却……无能为力。

顾思田如今的想法很简单,能保一个是一个。

束阳衙堂之上,白叔辰一身蟒带官服落座与公案之后。

曹县令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沈浩雄一身布艺装扮,很是低调的坐在拐角处。

沈浩雄这招玩的狠毒,顾思田如今已然是百口莫辩。

公堂之上,白叔辰一脸正气的拍响惊堂木。

“犯妇孟锦萱。你伙同夫家密谋造反。事迹败露之后。不仅不伏诛认罪,还隐姓埋名企图欺瞒朝廷,你可知罪!”

顾思田不卑不亢的站在堂下,面上平静无波,实则肚子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天亮之前她便吃了义父给的药,这药最少要持续腹痛三个时辰,就如生产前的宫缩一般,疼痛会越来越剧烈。也会越来越频繁。

“大人,恕民女斗胆问一句。孟家谋逆满门抄斩,但并非灭九族,我一个嫁出去的人,又何罪之有?您说我伙同夫家,证据何在?”

白叔辰微微蹙眉,他听说过这女人牙尖嘴利,一般对付妇人的法子在她身上不太好使。

要是换做她人,别说问罪了,一拍惊堂木就直接吓软了。

白叔辰也是有备而来。直接命人将孟锦浩他爹检举的罪证拿了出来。

“你看看,这可是出自你的手笔?”

顾思田翻了翻托盘上的字据。孟家和周家暗地里确实有些生意上的往来。

周瑜文是皇商,可以直接开铺经商。

可孟家却是官家,虽然担着个护国公的名位,但依旧不是皇家人,孟家老爹自己碰不得这些。

但好就好在法令有漏洞,自己不行,可以让家里人经商。

只不过选择了商途的子嗣就等于自动放qì

了官途。

就像如今白家一样,因为白仲辰选择了经商,所以白崇如今只能将力qì

用在白叔辰身上。

有钱有权,这才是稳固根基的先决条件。

因为顾思田能力的缘故,后期孟家和周家的来往帐目也都是顾思田负责,签字画押的都由顾思田亲自过目。

如今这些纸张上面,基本都有顾思田的笔迹签名,好认的很。

“孟锦萱,你还有何话说?”

面对着一众冷眼相看之人,顾思田只是轻哼了一声。

指着那些所谓的证物道:“大人,为官者讲个理字。您又有何证据能证明这些扩充军队的费用来自我签收的这些清单收入呢?”

当初扳倒周瑜文的罪证不少,但跟顾思田能扯上关系的也就是这些看上去根本站不住脚的来往明细。

“那你又有何证据证明这其中没有关系呢?”

白叔辰还没说话呢,沈浩雄冷不丁的插进了一句。

顾思田一扬眉,看都没看沈浩雄,直接盯着白叔辰:“我还不知dào

,今天原来是沈将军主审呢。”

顾思田的的口吻有些咄咄逼人,既然已经翻脸,那也用不着再给他留情面。

衙堂之上最忌讳的就是宣兵夺主,这跟官阶没什么关系,而是关乎为官为人的尊严。

之前说好了的,今日沈浩雄只做旁观,绝不多言。

白叔辰脸上有些许不愉之色,轻咳了一声道:“今日乃本官主审,不相干之人若再敢妄言,以滋扰衙堂之罪论处。”

沈浩雄脸色讪讪的,但就算自己是将军,公堂之上也是主审最大。

就算对方只是个七品芝麻小官,真要惹急了,也能治他一个不敬之罪。

虽然不疼不痒的,但着实丢面子啊。

愤恨的瞪了一眼顾思田,沈浩雄闭了嘴。

白叔晨其实不太清楚堂堂一个镇国将军怎么会跑到这么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来。

如果说是为了一个孟锦萱,那显然有些小题大做了。

不过他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百家的声誉。

寡/妇就寡/妇了,有拖油瓶也就算了,如今又成了个逃犯。

这要是让有心之人抓到了把柄,那百家这刚做了几天的护国公就要奔孟家的后尘了。

“正如方才将军所言,你可有证据证明这其中无关?”

顾思田觉得这跟扯皮没两样,你说有关,我说无关,可谁也证明不了自己的说辞。

将托盘上面的布撩下盖住一托盘的证据,示意自己已经看过了。

“大人,这种什么都证明不了的模棱两可的证据,您觉得还有必要为此争辩吗?”(未完待续……)

第一二五章 谁敢动她一下试试!

“大人,这种什么都证明不了的模棱两可的证据,您觉得还有必要为此争辩吗?”

白叔晨心里明白,这些东西都说明不了什么。

这些交yì

明细也只是压死周瑜文的最后一根稻草,单拿出来看也确实定不了一个人的罪。

顾思田的额头已经隐隐有了汗水,宫缩开始有了频繁的趋势。

距离吃药到现在已经有两个半时辰了,她必须在这之前拖住时间。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来人啊,把人带上来!”

白叔晨一声令下,不一会儿一阵环佩叮当之声响起。

“民女凌曦参见大人。”

当看到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子时,顾思田有些错愣。

竟然是凌曦,她怎么会在这里?

“你是何人,同周瑜文又是什么关系?”

“回大人,民女凌曦乃是周瑜文妾室之一。”

“那你可认得她?”

白叔晨指了指顾思田。

凌曦压根看都没看,从进门起就没同她有过任何眼神接触。

“认得,她名唤孟锦萱,是周瑜文最后娶进的妾室。”

白叔辰斜睨了顾思田一眼,然后对凌曦正色道:“你将你知dào

的全部说出来。”

凌曦俯身行礼之后才幽幽开口。

“民女才疏学浅,懂得不多,只知dào

孟锦萱嫁进来之后,周瑜文便将生意方面的事情逐渐交到了她的手上,所有的来往帐目也都由她亲自过目。并且在周瑜文出事之前,她二人……合过房。所以她腹中孩子多半是周家余孽。”

果然是墙倒众人推。顾思田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肚子疼的愈发严重了,现在基本上不到十息就要疼三息。

睁眼的瞬间,顾思田看到了沈浩雄脸上洋洋得yì

的笑容。

果然是他安排的,昨天晚上就用孩子来威胁自己,没想到他竟然会找到凌曦。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起,白叔辰正襟危坐看着顾思田。

“孟锦萱,你还有何话说?”

凌曦始终没有抬头。看不到是什么表情,但顾思田发xiàn

她的腿在微微颤抖。

倾身向前一步,顾思田来到了凌曦面前。

似乎感受到了一种压迫,凌曦抬起头来正对上了顾思田的双眼。

凌曦被吓的猛的往后一个趔趄,眼神四处躲闪,就是不敢再去看顾思田,小脸煞白煞白的。

顾思田微微蹙眉,暗中摇摇头。

不是她,凌曦胆子小,别说这么精心的布局了。她连最简单的收买人心都够呛能做到。

她不是目标,顾思田自然同她再无话说。

凌曦向来清高。当初因为自己身份高,又能帮着周瑜文处理台面上的事情,她没少嫉妒,更没少以牝鸡司晨的言论在背后诋毁。

顾思田向来不爱跟这些内宅的女人们扯这些家长里短,所以总也不搭理她,两个人的关系在府中算是最疏远的。

也就是打量了那么一瞬,顾思田便回转身来对着白叔辰。

“大人,民女学过一些账房技巧,所以力所能及的帮自己夫君打理家宅,这算不得错吧。周家和孟家有生意往来这件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我既然在账房帮忙,就必然会留有凭据。您出示的证据和凌曦的言辞根本说明不了什么,您又让民女说什么?”

顾思田缓了一口气,利用勾鬓角发丝的机会,擦了一把额边的冷汗。

“再说第二点,周瑜文伏诛以有九个月,而我腹中孩儿刚刚八个月,您不觉的是凌曦在信口雌黄吗?”

“不可能!”

凌曦急忙惊呼:“大人,孟锦萱在连洼村的时候就已经怀孕两月有余,如今又怎么会是八个月。”

白叔辰有些头疼,这凌曦要按辈分来说,他还得称呼一声小嫂子。

这两个女人因为怀孕的事情更他理论,就算他是父母官,听在耳朵里总也有些不自在。

看白叔辰有些犹豫,凌曦急的上前迈了一小步。

“大人,到底是几个月,请个大夫一瞧便知。”

凌曦的意见被很快实行,找了个大夫给顾思田把脉,最终的结果在她意料之内。

“回大人,确实是怀胎八月。”

大夫这么一说,凌曦一下子慌了。

“不可能,八个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肚子,不可能,不可能。”

她是带着任务来的,除了指认顾思田以外,就是一定要弄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否则自己回头根本无法交代。

“大人,可否容沈某说句话。”

白叔辰正愁着呢,他今天的目的就是治了顾思田的罪,好让她彻底离开白季辰。

“将军有话请讲。”此刻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了。

沈浩雄勾勾唇角,看着顾思田,眼底闪过寒光。

“沈某听说廖神医如今就在束阳,不知这消息可否属实?”

顾思田心中咯噔一下,随后却也只能沉下心来。

廖神医在束阳这件事确实知dào

的人不是一个两个,想瞒沈浩雄这只老鬼,基本不可能。

沈浩雄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坐在那里,稳如泰山一般志得yì

满。

“对于廖神医来说,改个脉象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建议你让孟锦萱说出孩子的亲生父亲,如果说不出来,那……”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白叔辰的眸光也跟着亮了起来。

“孟锦萱,那你说说,既然这孩子不是周瑜文的,那孩子的父亲是谁?”

顾思田拧着眉头调整呼吸,看向白叔辰的眼神中有些不耐。

“大人,我只要证明孩子不是周瑜文的便好。至于亲父是谁跟这案子有关系吗?再说了。大燕律法有云。凡年未满十四者,可不入灭族之罪。换句话说,就算我这孩子是周瑜文的,也罪不至死,你即便证实了,又有何用?”

她这么一说,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哑然了。

确实如此,即便周瑜文有后。只要未到十四岁便可躲过一劫,孟锦浩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衙堂之上一度陷入了僵局,白叔辰面色不善的同顾思田对视,而沈浩雄依旧是一副看好戏的派头。

白叔辰压抑着愤nù

,他想证明这孩子是周瑜文的原因很简单。

他家老三已经没这妖女蒙了心,明知dào

她的身份,还帮其隐瞒。

让他负责拆南域王府,找各种借口拖拖拉拉的到现在都不动手,这其中的原因不言而喻。

反贼至亲,又怀着余孽。这样的身份,就算白家老太太再惯着老三。也不可能容得下这种女人进门。

白叔辰有种一不做二不休,先杀了再说的打算。

沈浩雄眯着眼睛一直盯着白叔辰的表情,准bèi

适时的再添上一把柴。

看时机差不多了,正准bèi

张嘴,却被顾思田堵了。

“沈浩雄,你别逼我!”

顾思田瞪着沈浩雄,话语狠烈不留情面,充斥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她一直警惕着这个人,她看出来了,今日沈浩雄是决心要置自己于死地。

她现在不能出事,她得等,等着肚子的动静。

只要孩子脱离了母体,就是个无罪之人,到时候他们要杀要刮,顾思田也能瞑目了。

从来没人敢直呼他的姓名,就连皇上都得尊称他一声沈爱卿。

沈浩雄的火一下子被点了起来,“啪”的一声拍案而起。

“你叫我什么?!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沈浩雄凝眉瞪眼,他最恨的就是别人对他不敬。

“我看看你们谁敢动她一下!”

忽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同时门外一布艺老者正缓步进入堂内。

顾思田在看到廖神医时,心中一阵急火。

她千叮咛万嘱咐,让老爷子乖乖在家等消息别掺和,怎么他就是不听话呢。

“她是我的闺女,那腹中的是我孙儿,谁敢动她一下试试!”

廖神医显然是带着气来的,几步夸到顾思田面前,将人护在身后。

对于廖神医的到来,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这下子有些棘手了。

“原来是廖神医,失敬失敬。”

对于沈浩雄的示好,廖神医只是不屑的挥挥手。

“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方才不是还有人质疑我弄虚作假吗?还威胁我闺女性命,姓沈的,你说说该怎么办?”

廖神医身份特殊,就连皇上都恨不得双手供着养在宫里,可奈何老爷子是个野人,关不住。

在他面前,多高身份的人都不敢造次,更何况是白叔辰一个小辈。

能同他对上话的也就是沈浩雄这个年龄相当的同辈人了。

“哎,廖神医说笑了,您的医术医德谁人敢质疑,说笑,说笑的。”

老爷子只是稍微打量了一眼,冷哼一声道:“贪得无厌,急功近利,欲火攻心,小心早亡。”

只用了四个词,便将沈浩雄说的脸色刷白。

廖神医那是一字千金,他说的小心早亡,完全不是在诅咒沈浩雄。

说罢也不再搭理有些失神的沈浩雄,而是转向白叔辰。

“我闺女如今怀孕确实八个月,我廖某的话难倒不足以信服?”

虽然是反问,但在场没人敢出言反驳。

这老爷子的来历深的很,没人真zhèng

知dào

他的身份,只知dào

见了他一定要当爷爷一般供着。

趁着这股子乱劲,廖神医低头在顾思田耳边轻声道:“撑住了,那小子马上就来。”(未完待续……)

第一二六章 置之死地

廖神医将所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顾思田在听到他那句话时,一下子窒了呼吸。

虽然理智告sù

她,白季辰这么做是错的。

但心低的那股雀跃和感动却怎么也压制不住的往上涌。

强行压抑住那股情绪之后,剩下的只是满心焦急。

她已经琢磨好几遍了,但凡有其他办法,她也不会如此涉险。

白季辰不在城内,卫陵被她遣走了,秀儿和柳枝儿应该问题不大,廖神医更是无需她操心,剩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确保孩子平安降生。

这会儿老爷子来帮她拖时间,白季辰也回来凑热闹,这不是平白给人送把柄吗?

紧紧攥着廖神医的袖子,一下一下的用力,示意他赶快走。

可老爷子却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全然不理会她的暗示。

隔着衣服,顾思田一手的冷汗渐渐浸到了廖神医的手腕上。

察觉到异常,老爷子反手握了她的腕子暗暗把脉,只一瞬,眉头就拧了起来。

“你气血不稳,怕是要提前。”

悄悄在他耳中说了一句,顾思田心跟着提了起来。

宫缩越发的频繁,顾思田已经疼痛的快站不住了,只能将一部分力量分担到廖神医胳膊上。

明面上是顾思田抓着他,实则是他扶着顾思田。

前有大夫诊脉,后有廖神医担保,如今想证明顾思田怀的是周瑜文的种这件事。似乎有些不太可能了。

白叔辰厌恶的盯着顾思田。就像在盯一个瘟神一般。

脑中过滤了一下所有的信息。白叔辰决定更改一下策略。

“好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周瑜文尸骨未寒不到一月,你这个未亡人便怀了别人的孩子,有夫之妇与他人私通有染,按大燕律法,是要浸猪笼的。”

顾思田刚要反驳,廖神医却眉头一挑插进话来。

“哦,大燕律法是吗?那好。老夫也记得律法中说,私通有染者,两人皆浸猪笼,对吗?”

白叔辰听着总觉的隐隐有些不妙,但律例法典都是有据可查的,他也只能点点头:“没错。”

“好,算你痛快,既然如此,那就必须要揪出奸夫一并沉塘才好。”

廖神医笑容和善的看着白叔辰,却楞给对方看出了一背的白毛汗。

“廖神医这是何意?”

老爷子笑着扬扬眉毛。一副欲言又止的说道:“能有什么意思,你要沉我闺女的塘。那老夫又岂能放过那奸夫。”

廖神医将奸夫二字咬的很重,白叔辰在脑中转了一圈之后,立kè

恍然。

“啪”的一声再拍惊堂木,白叔辰恼羞成怒。

“我敬你是神医,你休要在这里信口雌黄!”

“哈,信口雌黄?那你要不要等孩子他爹来了亲口问问?”

廖神医开口第一句话,顾思田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老爷子不知dào

白季辰的真实身份,所以此刻为了自己的义女和孙子,索性将白季辰卖了个干干净净。

他就不相信,白叔辰能将自己的亲弟弟怎么样。

义父啊,您老人家真相了!

顾思田愁的直扶额,一只手还不停的去扥廖神医,想让他别说了。

这老爷子生怕事情闹的不够大,摆明了是要给白叔辰脸子看。

顾思田只能将这口气声声的压了回去,心道:完了,计划全被老爷子给毁了。

这孩子认谁都不能认白季辰,可她也知dào

廖神医是为了护她。

话已经说出口了,她在苛责也是没用了。

白叔辰被气的只喘粗气,脸色涨红。

奈何对方是个老人家,身份又不简单,他是干气没的说。

沈浩雄躲在一旁观察形势,如果这其中白季辰再掺和进来,恐怕事情就会乱上加乱了。

而这最终的结果就是让顾思田浑水摸鱼的溜掉。

“孟锦萱,本将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出南域王罪证,饶你不死。”

如今也顾不上许多了,再逼一下。

能逼的她吐出东西是最好的,逼不出来就不能怪他不留情面了。

沈浩雄的话果然让白叔辰注意到了。

“你身上有南域王的罪证?交出来,否则别怪本官不客气。”

整个衙堂之上火药味十足,所有人绷着一根弦,可谓一触即发。

顾思田强忍着腹痛,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两个人。

就说老爷子添乱呢,得,这下把白叔辰也惹急了。

这孩子是周瑜文的还好,如果这孩子被他认定是白季辰的,那以白叔辰的脾气,定然不会让这个孩子留下。

这孩子一旦生下来,顾思田母凭子贵,家里那老太太绝对能点头容她进门。

“还要我说多少遍,没有就是没有!”

冷汗顺着额边不停的滑落,鬓角早已被打湿了。

在场的人也都看出来顾思田的异状,因为她的脸色跟方才相比,已经开始泛白。

白叔辰和沈浩雄不在乎,两个人如今各怀心事,一心只想弄死顾思田。

“好!很好!来人啊,孟锦萱拒不交出反贼罪证,按大燕律例,给我打!”

一声令下,四个衙役已经提着杀威棒出列。

廖神医一下子就火了,将顾思田护在怀里,怒不可遏的看着白叔辰。

“白叔辰,她腹中是你白家香火,你动他一个试试。”

廖神医动了真怒,他潜意识里认为如果顾思田怀着是白季辰的孩子,那白叔辰这个当哥哥的怎么也要留几分情面。

但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白叔辰的脾气性格。

在白叔辰眼中,家耀门楣比什么都重yào

。就算是死都不能污了白家的名声。

母亲出身不清白。来历又不正。就算是白家的孩子又如何?

女人多的是,肯为白家生孩子的好女人更是不缺她顾思田一个。

所以白叔辰绝对不会让这两个人将这盆污水扣到他白家的头上,辱了他白家的门风。

“简直是胡说八道,他腹中孽种乃是周瑜文的,跟我白家有什么关系,来人啊,给我打!”

白叔辰如今是不管不顾了,这孩子不能留。

以白季辰护着顾思田那股子劲儿。如果这孩子生下来,就真麻烦了。

衙役是听白季辰号令的,此刻已经有两个人出来抓了顾思田的手腕就要往地上压。

顾思田一边忍痛,一边挣扎,她使劲捏了捏廖神医,慌乱中递了个眼色过去。

廖神医会意,也跟那几个人撕巴了起来。

堂下四个衙役加他俩,六个人乱成一团。

刚折腾了没两下,就听“啊”的一声惊呼,顾思田顺势瘫软在地。

其实还没到站不起来的时候。但她不能给白叔辰机会下手。

顾思田脸色惨白,冷汗直流。半跪在地上死死的捂着肚子,下嘴唇都要咬出血了。

“不行,要生了,快去找稳婆,快去!”

廖神医一边把着脉,一边朝白叔辰怒吼,虽然还没到最危险的时候,但顾思田的脉象确实是马上就要生了。

老爷子急的满头大汗,这场面太乱了,他怕顾思田真有个好歹的。

心中不停的念叨白季辰,怎么还没来。

正在慌乱之中,就见一个衙役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

“大……大人,不好了,安王带兵闯了城门,这会儿已经到衙门外了。”

“什么?!”

白叔辰猛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他都纳闷了,陈冕向来看不起自己这个三弟,怎么如今关系会好成这般。

心中思量了一下,又看了看在堂下挣扎的顾思田。

此刻顾思田已经有些虚弱了,光是看上去都让人心疼。

白叔辰双眉拧在了一起,他也不是那种硬心肠的人,一个弱女子如今这般可怜,他也不忍心。

可这个孩子不能留,留下来是个祸患。

先不说这是不是白家的种,会不会辱了名声。

但说这孩子的身世,母家是反贼孟家嫡长女,又是周瑜文姬妾,如果有心人非要说他是周家余孽,如果哪天皇上一不高兴责问起来,那可是连坐的罪啊。

咬了咬牙,白叔辰最终狠下心来。

“孟锦萱假意生产欺瞒本官意图躲过刑责,来人啊,继xù

给我打!”

趁着白季辰没进来之前,他得先下手为强。

顾思田也没想到白叔辰会这么狠心,这是真要置她于死地。

抖着唇怒视白叔辰,她不能让这棍子打下来。

“白叔辰!你别太多分,大燕律法,孕妇不得用刑,你这是滥用私刑!”

白叔辰心底有些颤,不去直视顾思田的目光,而是看向别处。

滚动了两下喉结,沉声道:“打!”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白叔辰你滥用私刑!放开我!”

“姓白的,你放了她,你信不信老夫去皇上那里告你一状。”

告一状也比皇上日后翻旧账要好,大不了他认罚,至少不会牵连到家里人。

白叔辰不说话,撇开目光任凭衙役拘拿顾思田。

廖神医气坏了,他没想到白叔辰会这么狠心。

此刻他也想明白了,自己怕是坏了顾思田的计划。

如果不是他胡说八道,只要孩子顺利生下来,在场没有人会愿意去为难一个婴儿。

但他贪心了,他想大人孩子一起保。

老爷子此刻毁的肠子都青了,这么大岁数了,看人看事这么多年,他竟然没看清这白叔辰的心是黑是白。

顾思田已经有些筋疲力尽了,由于过度的挣扎,腿间早已被羊水打湿。

正在场面一团混乱之时,顾思田迷迷糊糊的看到一队训liàn

有素的亲兵呼啦啦的冲进了衙堂,随后那熟悉的身影便极速奔到了自己的面前。

当听到那人唤她:“思田”时,一直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地。(未完待续……)

第一二七章 老娘不生了!

自打从卫陵那里知dào

顾思田要催产的这个消息后,白季辰的心就焦成了一团。

当陈冕带兵破了城门,白季辰看到脸色苍白的顾思田时,心狠狠的抽疼了一下。

“白季辰,你私闯公堂可知是何罪?!”

看到自家三弟沉着脸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白叔辰不免有些心虚。

他的高声喝止却未换来半点回应。

白季辰只是冷冷的撇了白叔辰一眼之后,便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顾思田身上。

大步走上前将人护在自己怀里,那冰凉的体温更是让他一阵后怕。

“你个兔崽子怎么才来!我闺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急红眼的廖神医在看到白季辰后总算松了一口气,完了就是一通数落。

白季辰拧着眉不说话,而是及其小心的将顾思田打横抱了起来。

“你要去哪?白季辰你给我站住!她是要犯,哪里都不能去。”

白叔辰一看他要将人带走,立马不干了。

顾思田的神智还算清醒,只是肚子疼的她使不上力qì

,更不敢随便耗费体力,一会儿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她轻轻扥了扥白季辰的衣襟,有些虚弱的带着气音说道:“无论如何要让孩子平安。”

白季辰压着嗓音“嗯”了一声,全然不理会旁人,抱着顾思田就要走。

陈冕身份敏感只带人守在外面,没有出现在衙堂之上。

廖神医跟在身后,现在这场面太乱。他根本无法安心诊断。

“白季辰站住!……来人啊。给我将人拿下!”

白叔辰看到对方根本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那种被忽视被轻蔑的感觉让他有些恼怒。

衙役刚想上前,却被白季辰带来的亲兵挡了回去,一下子所有人都堵在了门口。

停下脚步,白季辰这才转过脸看向自己的二哥。

“让开。”

没有意料中的怒吼和气急败坏,白季辰只冷冷的说了两个字。

他目光凌厉并隐含怒火,那生人勿进的强dà

气场让在场的人都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白叔辰心中一抖,从小一起长大,他自认为了解白季辰的性格。

这不是他认识的白季辰。这种沉稳冷静,这种睿智气场都不是白季辰所拥有的。

不知dào

什么时候,他这个三弟已经变成了一个陌生的人,在白叔辰看来,这算不算是一种成长?

原本自己瞧不起的人,一下子有了一种连他都能震慑的气度,白叔辰说不上是堵还是气。

“那个……大人,我看着孟锦萱确实是要生,要不……”

曹县令早就吓的双腿直打颤,连说话的时候。嘴唇抖颤抖不停,但此时场面有些僵持。他琢磨了半天还是觉的应该出来说句话。

“你给我闭嘴。”

原本就窝了一肚子气,这曹县令是直接撞到了枪口上。

一句怒吼直接将曹县令的后半句话给呛了回去。

曹县令懦懦的缩缩脖子,再也不敢吭声。

原本是朝堂审讯,如今已经演变成了白家的家事,他一个小小的县令着实做不了什么。

白叔辰深吸一口气,他很想趁这个机会好好的奚落讽刺他几句好解解气。

但毕竟如今自己是巡抚,又是长兄。他必须拿出些气度和胸襟来,在这方面白叔辰想找到一种平衡……

“白季辰,就算她要生产,也得是衙门来安排,这里没你的事,快些回去。”

堂上一时之间陷入了一片安静,只有顾思田稍显急促的呼吸听的让人揪心。

白季辰没有回应白叔辰,只是将抱着顾思田的手臂再度紧了紧,敛下看着白叔辰的眼皮,再度往前走了两步。

“让开,违者格杀勿论。”

冷漠的说出这句话,白季辰直接带着顾思田大步跨了出去。

亲兵们很自觉的将门口拦出一条通道,白叔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就这么将人给带走了。

白叔辰看自己阻拦无果,便立马唤来了身边的小厮。

“即刻快马回兖州,将今日之事告知我父亲。”

“是。”

我就不信没人治得了你。

白叔辰愤恨的盯着门口,心中不免有些挫败。但他仍旧不死心,拉了一队人跟上了白季辰。

而沈浩雄却早已没了踪迹,他是微服出来的,原本这里就属他官职最大,场面他也都能压得住。

可如今迎面撞上了陈冕,他也不想局面落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便早在白季辰进门之前便跟候武从后门撤了。

由于束阳总共也没多大,所以出了县衙,白季辰直接将人带回了别院。

此刻顾思田已经进入了临产的征兆,羊水顺着腿直淌。

“思田,乖,再忍忍,马上到了。”

安抚着怀中的人,白季辰此刻再看不到那份睿智冷静,满眼满心的都是焦急和心疼。

“白叔辰他们是不是还跟着。”

顾思田紧紧抓着白季辰的衣襟,手上全是汗水。

“放心,一切有我,你安心生产。”

说着话,白季辰回到别院,早已找好的稳婆此时已经等在了屋里。

将人放在床上,看着顾思田躺在那里疼的直扭动,白季辰忽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大人快出去,妇人生产见血光,小心污了您。”

虽然不知dào

白季辰的身份,但至少知dào

他是本县的巡检使,稳婆一上来就撵了白季辰出去。

此时的白季辰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傻愣愣的就被赶了出来。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关在了门外。再想推门。却没有了半分勇气。

廖神医详细的诊了脉。然后又按顿了稳婆之后也随后出来。

白叔辰紧跟着也赶到了别院。他要看着这孩子出生,他要确定这孩子不是他白家的种。

起初没有什么动静,就这么过了有半个时辰,顾思田压抑的呻/吟声便传了出来。

顾思田知dào

生孩子会疼,但她没想到会这么疼,这才刚刚开始。

之前做足了准bèi

,也建设了足够强的心理,可真到了这个时候。顾思田有一种想骂娘的冲动。

之前的阵痛还能忍,可如今这疼,真真是要她的命了。

白季辰只安排了柳枝儿在旁边打下手,之前稳婆也交代过了,让她俩只做事,别说话让产妇分心。

柳枝儿看着顾思田的样子,也跟着急的满头大汗,但手上却不敢停。

旁边摆着热水,她在不停的给稳婆递热毛巾来擦顾思田的下/体。

不一会儿羊水中便渗出了鲜血,殷红刺目。柳枝儿没见过这场面,一下子就吓哭了。

控zhì

不住带着哭腔的喊了一声:“姐……”

“别说话。别让娘子分心。”

稳婆赶忙出声阻止,柳枝儿吸吸鼻子再也不敢说话,只那么心疼的看着顾思田一个人受苦。

两只手将被子揪的死紧,整个身子像水涝的一样,湿哒哒黏糊糊的。

她感觉到肚子里有什么在蠕动,那种牵动着五脏六腑的疼痛让她不自觉的闷哼出声。

“娘子,忍着,听我的口令,吸气……用力……哎……对啦对啦,就这样,憋住一口气,再用力。”

因为疼痛,顾思田的泪水也跟着溢了出来,刚一滑落便跟汗水混成了一片。

“唔……”

顾思田圈起光/裸的双腿,上身抬起,又重重的跌落,她按照稳婆交给的方法不停的用力。

“唔……哬……”

不知过了多久,顾思田只能感觉到肚子里的蠕动,却感觉不到有向下的趋势,她有些着急。

“娘子这是第一胎,肯定要废些力qì

的,老身方才摸过了,胎位很正,肯定能顺利的。”

稳婆一边安抚顾思田,一边为她擦汗。

“来,先歇歇喝口水。”

将一碗掺了盐的温水递到顾思田的嘴边,让她补充一下体力。

随后又是一轮的用力,盖在上身的被子和身下的床单早已经湿透了,而被子也被顾思田抓的面目全非。

不知过了多久,顾思田直觉的肚子一阵疼过一阵,但孩子还是没有要出来的迹象,就连稳婆都已经开始出汗。

“唔……啊……!”

“不生了,不生了,啊!太疼了。”

力qì

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可孩子依旧没有动静,顾思田疼的开始胡言乱语。

“啊,你个王八蛋……王八蛋,老娘不生了,啊……!”

嘴上是这么说,可顾思田依旧在不停的用着力。

凄厉的惨叫声冲破房门传了出来,白季辰一下子慌了。

他知dào

顾思田那句“王八蛋”在骂谁,听着那惨烈的呻/吟,白季辰终究忍不住了。

他得进去,他要去陪着顾思田,他不能让自己的女人独自一人忍受这非人的痛苦。

刚想推门,没想到门却从里面开了,稳婆扎着双手着急忙慌的跑了出来。

那手上带着满满的鲜血,看的白季辰一阵揪心。

稳婆满头大汗,惨老褶皱的脸上都是焦急。

“大人,不好了,孩子头大产不出来,娘子已经快没力qì

了。”

“什么?!”

白季辰和廖神医同时吼了出来,唯独白叔晨的心一下子落了地,虽然觉的有些卑鄙,但他还是在心中千求万求——母子双亡。(未完待续……)

第一二八章 下剪子

“大人,娘子出口本来就小,这孩子的头又比寻常的大,如今是卡到出口那里是怎么也生出不来了。”

白季辰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廖神医慌忙去取纸笔。

“这是催产的汤药,记得一定要熬的浓浓的给她服下。”

廖神医说着将药方递到了下人手里,可又撇了一眼白叔晨之后收回了药方。

“我亲自去。”他不放心,怕有人动手脚。

这药伤元气,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用的。

廖神医忽然觉得自己这神医的名头简直就是个废的。

如今自家闺女和孙子就在里面受罪,他被人尊称一声神医却只能开出一剂催产药来。

“婆婆,还有没有办法,你一定要救她。”

稳婆也是一脸心痛道:“大人,我只能问您,您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一句话似晴天霹雳打在白季辰心头。

保大人,保孩子这种选择似要生生将他的心口撕裂一般。

“就……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白季辰的眸光之中带着一种希冀,他希望稳婆能给他些希望。

而最终得到的只是稳婆无能为力的摇头:“若娘子还有力qì

的话或许还有一试,可如今……”

白季辰心痛难当,这是他周家仅剩的血脉,如果这孩子没了,那他周家就真的从根上断了。

可顾思田呢?她怎么办?

白季辰犹豫了片刻,最终忍着心口滴血的疼痛坚定的说了句:“保大人,婆婆。一定要保住大人。”

“好。有您这句话。我就知dào

该怎么做了。”

说着稳婆就要转身回屋。

“我跟你一起进去。”

白季辰跟在身后,他要进去陪顾思田,更要最后看一眼自己未见面的孩子。

“不行。”

“这可使不得。”

稳婆和白叔辰同时说道。

白叔辰更是站起身来挡在白季辰和门之间。

“妇人产房乃是污秽之地,你不能进去。”

白叔辰口气强硬,若白季辰真的就这么进去了,那往后里面的女人就更有理由赖上他白家了。

“是啊大人,女人生孩子血刺呼啦的,小心污了大人您。”

白季辰早就跟他二哥窝上火了。这会儿是完全没工夫理他。

“来人啊,给我把巡抚大人给我绑了。”

“白季辰,我看你敢!”

白叔辰觉的这弟弟要反了天了,连自家长兄都敢绑。

压根不跟白叔辰说话,白季辰直接下了命令。

毕竟是宁州巡抚,跟那些个衙役不一样,身边的侍卫稍微迟疑了一下。

“还愣着干什么,出了事我担着。”

有了这句保障,底下的人也再没有顾虑,十几个对三四个。没一会儿白叔辰连带着手下带来的三个人都被当成粽子一样绑的结结实实。

“白季辰你好大的胆子,你快放了我。你连我都敢绑,你看爹来了怎么收拾你!”

“白季辰,你给我回来,回来!”

全然不理会怒吼中的某人,白季辰跨步走入房间。

连白叔辰都给绑了,稳婆更是不敢再多嘴。

屋中昏暗闷热,更是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顾思田气若游丝的摊在床上,嘴唇已经干裂,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柳枝儿哭的跪在她床边,拉着顾思田的手喃喃的说着什么。

白季辰走过去,直接将人扶起来斜靠在自己怀里。

顾思田整个人都是黏黏腻腻的,抱着其实很不舒服。

但白季辰顾不了这些,她搂着顾思田,亲吻着她的发髻,心疼到无以复加。

看着顾思田虚弱的模样,白季辰如鲠在喉。

缓了好半天,他才艰难的出声。

“咱不生了,你要好好的行吗?咱不生了。”

白季辰的声音低哑带着颤抖,他抓着顾思田被汗水浸湿的双手,用力的捏着。

顾思田动动唇,声音很小的说了声:“先给我喝点水。”

她话音刚落,柳枝儿便急忙将水递了过去。

白季辰扶着她喝了几口水润润嗓子,口腔中的干渴得到缓解,顾思田也有了些说话的力qì



“不是说……胎位正吗?”

“娘子,孩子头大,您又没了力qì

,这恐怕……恐怕……”

稳婆支吾了两声,意思不言而喻。

又偷偷看了一眼白季辰,稳婆再度开口:“大人说无论如何要保娘子,所以老身一会儿只能强行将孩子取出,您得忍忍。”

顾思田没有多余的力qì

说什么,听了稳婆的话她只是皱皱眉,抓这白季辰的手也紧了紧。

她感激白季辰,这种时刻选择了她。

但她始终告诫自己,孩子不能出事,就算死都要把孩子生下来。

这不是谁的血脉的问题,这是她的孩子,这是陪伴了她整整九个月的孩子,她的亲生骨肉。

“思田,咱不生了,孩子以后可以再要,但你不能出事知dào

吗?”

白季辰小声的在她耳边呢喃,企图安抚顾思田的情绪。

顾思田只是微微摇摇头:“你知dào

,我不能……不要这个孩子。”

白季辰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将整张脸埋进了顾思田的颈间,将怀中的人再度收紧,心中五味陈杂。

过了两息,白季辰闷闷的声音从颈间传来,震着她的脖子麻麻痒痒的。

白季辰的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

“那也不要了,锦萱,不要了。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

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她明显听到了白季辰的鼻音。

轻轻拍了拍白季辰的手。顾思田没来由的强调了一句:“我叫顾思田,一直叫顾思田。”

肩上的人只是稍微顿了一下便点点头:“思田,思田。”

呢喃的声音似安抚一般划过顾思田的心,她忽然觉的很满足。

稳婆的话让顾思田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由于她是催产,疼痛的时间和力度都比自然生产要强烈,再加上过堂应询更是消耗了不少体力。

按照一般来说,如果她还有力qì

,孩子就算头大也是能生下来的。

但如今她的弊端就是体力消耗过度。使不出足够的力qì



再这么耽误下去,孩子怕是要窒息的。

“柳枝儿,去拿把剪子来。”

“姐,要剪子干嘛?”

顾思田的要求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更加让白季辰警惕的抬起头。

强打精神安抚性的向众人笑笑:“叫你去就去,别忘了带些酒来,要那坛烧刀子,你知dào

在哪。”

虽然不知dào

她要干什么,但柳枝儿还是听话的去了。

没过一会儿,柳枝儿进来了。不仅带了酒,还端来了一碗药。

“廖神医说让你把这个喝了。是催产的。”

柳枝儿正要往前递,却被白季辰拦下。

“这药伤元气,反正孩子咱也不要了,就不喝了。”

顾思田象征性的打了一下白季辰阻拦的手。

“这正是我要的,枝儿,拿过来。”

“思田……”

顾思田摇摇头,从柳枝儿手中接过药来两口喝了下去。

药又苦又黏稠,顾思田几次都反射性的想呕出来。

喝了药,顾思田让柳枝儿将酒坛子打开浇在剪子上。

“你到底要干什么?”

白季辰看着那把剪子,越看越心惊。

顾思田没理她,而是直接对稳婆道:“婆婆,我这孩子要是能生下来是不是得有撕裂?”

白季辰和柳枝儿听不懂顾思田在说说什么,但稳婆却明白。

“按理说娘子孩子头大,您要是有力qì

能将孩子生下来的话,肯定多少会有创口。”

“好。”

顾思田说了一声,然后将浸了酒的剪子递给稳婆。

“婆婆,反正都是口子,剪吧。”

顾思田的一句话换来了稳婆的一声惊呼。

“什么?娘子,这可使不得啊,生孩子哪里有下剪子的说法,不行不行,这可不行。”

稳婆一个劲儿的摆手,接生了大半辈子,下/体撕裂的她也不是没见过,可直接用剪子剪开的可是闻所未闻。

这是活生生的人啊,直接在人肉上剪一个口子,稳婆想想手都发抖。

“剪什么?思田,你什么意思?”

白季辰看着稳婆的表情就知dào

不是什么好事,他攥着顾思田的双手,情绪有些激动。

顾思田安抚性的看了他一眼,又反手吃力的在他脸上摸了摸。

“放心吧,孩子能生下来,我也会没事的。”

完了转头对稳婆说:“婆婆,别等了,再等下去我跟孩子都得没命。您就当可怜可怜我们母子,我已经没什么力qì

了,您这一剪子下去,能救两条命。”

稳婆的内心一直在挣扎,她从来没这么干过,这一剪子下去得多疼啊。

“娘子……”稳婆还有些犹豫。

顾思田则说道:“放心,今天我跟白三爷像你保证,如果出了事情,绝不怪你。”

有了保证,稳婆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但手却依旧颤抖。

纠结了半晌,再看看顾思田虚弱惨白的模样,最终稳婆把心一横:“好,既然如此,我老婆子也豁出去了,娘子,你可得忍着。”

“好。”顾思田满yì

的笑了。

“丫头,一会你听我口令,用力去推娘子的肚子,一定要用力,知dào

吗?”

稳婆将柳枝儿拉到顾思田身边,将她的双手放在顾思田肚子上方,教她用力的方法。

柳枝儿点点头,这会儿她已经懵了,只能机械的听从指挥。

稳婆将剪子对准入口的时候,白季辰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不要!”刚一出声阻止,便见稳婆“咔嚓”一剪子剪了下去。

随后换来的便是顾思田一声痛苦的闷哼。(未完待续……)

第一二九章 相公用力啊!

这一剪子,不仅剪在了顾思田的身上,更是扎进了白季辰的心口。

在他的记忆里,顾思田向来娇贵。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琴棋书画女红刺绣更是一窍不通,甚至教都教不会。

稍微读些拗口晦涩的书,便跟个小孩子一样,眉头一皱耍起了无赖。

若说为人妻这方面,顾思田绝对算不上贤惠的。

除了那一脑瓜子的精明,谁将她放在身边都是个头疼的。

这人主意太正,太有主见。

“夫为妻纲”这四个字在她这里形同虚设。

当年在府里,没有一个人敢对周瑜文高声说句话,唯独她敢指着鼻子同他据理力争。

顾思田在他这里得到的不仅仅是欣赏,更是一种认同。

他爱的潜移默化,且早已深入骨髓。

死死的攥着顾思田的手,无形中她在跟着顾思田一起用力。

柳枝儿的推动加剧了顾思田的痛苦,那种散播到四肢百骸的疼痛,让她差点要生生咬碎一口银牙。

“娘子,用力,用力!”

稳婆一声声的催促,让气氛一度紧张起来。

“呃……嗯……”

由于再度用力,顾思田原本苍白的脸上此刻泛着涨红。

白季辰觉的自己的身子在发抖,顾思田下身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双眼。

他跟着稳婆的频率在顾思田的耳边替她打气,也在一遍遍的呢喃着“用力”。

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白季辰知dào

她是铁了心要让孩子平安。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白季辰的身体是冰凉的。他害pà

。怕她们母子二人再出什么状况。

“一二三,用力,再用力,快啦快啦,看到头了。”

稳婆的这一声惊呼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

顾思田已经没有力qì

了,她摆摆手,然后趁着还有口气便叮嘱到。

“季辰,枝儿力qì

不够……一会儿……听婆婆口令。用力……用全力……懂吗。”

虽然整个人已经虚弱到不成样子,但顾思田眸光中的坚定却带着熠熠生辉的光彩。

白季辰点点头,无论如何他也要让母子平安。

柳枝儿红肿着双眼,她的手都是抖的。

刚刚一直在推顾思田的肚子,她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小家伙在动。

那是一条小生命,如果娘还活着的话……

顾思田转向稳婆:“婆婆,我不行了……没力qì

了,我能感觉……出来,快了,最后一次……否则就真危险了。推……用力推。”

稳婆看着顾思田倒着气儿,一喘一缓的说着话。心疼坏了。

接生了这么多孩子,第一次见到顾思田这样的,坚强到招人心疼的地步。

稳婆考lǜ

了几秒后,点点头,然后对白季辰和柳枝儿道:“一会儿我喊一二三,你俩按着这里往下推,别用太大的力qì

,像我这样推,懂吗?”

稳婆沾满鲜血的手就那么按着两个人的手用了用力,示意他俩该使多大的劲。

“这样?”

白季辰试着推了推,稳婆点点头,然后回到顾思田身下。

“娘子,吸气。好,一二三,用力……推,把孩子推下来,好,好,下来了,下来了,再推,娘子用力!”

两个人的施力加大了疼痛,下体原本剪开的伤口再度撕裂。

剧痛让顾思田“啊!”的一声尖叫出来。

白季辰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双手上,他不敢松手怕功亏于溃,但心随着顾思田的尖叫一下子悬了起来。

“婆婆……”

柳枝儿也害pà

了,她担忧的看向稳婆。

“别分心,听我口令,一二三,推!”

“唔……”

“一二三,推!”

“唔呃……”

“一二三,再推!”

“呃……啊……!”

白季辰的心头揪紧,双眼通红。他感觉到有什么从他的手心划过,软软的但却很有力。

血腥味扑鼻,但顾思田却什么也闻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她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憋住气,用力。

“哇啊……”

孩子清脆的哭声响彻房间,此时的白季辰再也忍不住了,不知是心疼还是激动,一滴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听到这响亮的哭声,顾思田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握着白季辰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但意识却陷入了一片黑暗。

“思田,思田!”

看到顾思田没了意识,白季辰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大人,不碍的,娘子刚生产完,累的,让她睡吧。”

稳婆一边说,一边剪了脐带,并用软布擦干净孩子身上的血水,用一块柔柔的小毯子将小不点包了起来。

“恭喜大人,是位公子。”

将孩子递给白季辰,他却迟迟不敢去接。

看着那软软糯糯的孩子,白季辰激动的浑身颤抖,胳膊根本抬不起来。

白季辰看着自己的儿子手足无措,更像是一个窘迫的孩子一般。

稳婆了然的笑笑:“第一次当爹都这样,来,抱抱孩子,没事的。”

老太太不知dào

这其中的事情,只知dào

这个时刻肯进来陪产妇的定然是她相公,也自然是孩子他爹。

“我……能抱?”

白季辰抬了抬手臂,轻轻碰了碰包着孩子的抱被。

“呦,瞧您这话说的,您不能抱谁能抱。”

说着就把孩子小心的塞给了白季辰。

几乎是被动的接过孩子,他僵硬的支着胳膊,想抱却不敢用力。

孩子太小。太软了。他生怕一不小心弄坏了。

稳婆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了。比他傻的有的是。

“孩子不能这么抱,要这样……这只手在这儿,这只在这儿……贴近胸口,就这么抱住了,哎……这就对了。”

随着稳婆的指导,白季辰不停的调整着自己的动作。

柳枝儿站在一旁,兴奋的看着小宝宝。

孩子哭了两声之后便陷入了沉睡,小嘴巴还一努一努的可爱极了。

由于刚出生。皮肤皱皱的像个小老头,可白季辰就是爱不释手,看到眼里都要拔不出来了。

他周家没有断根,他周家有后了,他周瑜文也有儿子了。

柳枝儿看了看孩子之后便跟着稳婆一起清理顾思田。

将所有被弄脏的床单被罩撤了下来换上新的,柳枝儿又用干净的毛巾把顾思田的全身上下都擦了一遍。

稳婆一边清洗自己那沾满血的双手一边嘱咐。

“孩子头两天可以不吃东西,但三天之内一定要给娘子开奶,否则到时候堵了导致涨奶会很受罪的。”

“要说娘子这样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这丫头招人心疼。不容易啊,可得好好照顾了。”

“娘子刚生产完。身子虚,多吃些补品。坐月子期间千万不能吃盐,不能沾生冷的东西,更不能碰凉水。尽量让她躺着闭目养神,眼睛能不睁开就不能开,千万不能下地。”

“奶水若是不好的话,就吃些油性大的东西,多给娘子熬汤,催奶。”

“除了不能吃生冷,还不能吃辛辣,容易燥火。头三天只能吃小米粥,在粥里加些红糖。鸡蛋必须要管够,只要产妇想吃,无论吃多少都行。”

“窗户能不开就不开,娘子这一个月见不得风。这一个月娘子不能洗头梳头,不能洗脸洗澡,大人可嫌弃不得。”

说到最后,稳婆还半开起了玩笑。

白季辰则一脸认真的听着稳婆的嘱咐,还不时的点点头,就连最后那句玩笑,他都及其认真的保证不会。

将一切收拾好之后,稳婆将一个小布包悄悄交给了柳枝儿。

“这里面是娘子的东西,是宝贝,尤其是生儿子的更是治百病。你拿去炖熟了给娘子吃,别让人知dào

,这东西千万不能沾铁器,一定要用砂锅。”

柳枝儿顺应的点点头,将装了胎盘的包裹揣进怀里。

“还有,娘子下面有创口,千万记得护理好了,眼看着天就要热了,万不可发了炎症。”

千叮咛万嘱咐完之后,柳枝儿给结了银子,更封了一个大大的红包,稳婆也乐呵呵的道完喜之后俯身告辞。

隐隐就听门外有声音道:“是位公子,母子平安,放心吧。”

“好,好。”廖神医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喜悦。

顾思田昏昏沉沉的,偶尔能听到隐隐的动静,有时候还能感觉到温热的手掌贴着自己的面颊轻轻摩挲,但就是醒不来。

也许是知dào

白季辰在守着她,顾思田睡的很是踏实,虽然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但她依旧没有担心。

这种有着依靠的感觉——很好。

不知dào

自己睡了多久,总之醒来的时候感觉浑身的骨头都酥了,还带着些酸痛。

手心热热的,白季辰就那么抓着自己的手斜靠在床栏上看书。

微微动了一下便惊动了看书的人。

“醒了。”

白季辰微笑的看着她,虽然表面很淡定,但顾思田明显感觉到他的手抖了一下。

“我睡了多久。”

“不长,一天。”

将书合上放在一边,白季辰从始至终都没有松开握着的手。

顾思田本能的想坐起来,可刚一翻身便又跌落了回去,白季辰急忙上去扶住她,稳稳的放回枕头上。

“你体力消耗的太厉害,需yào

休息。”

白季辰的声音虽不如周瑜文那般低沉,但却很温柔。

拉起被头盖在顾思田身上,又掖了掖背角。

抬头时发xiàn

顾思田就那么毫不避讳的直愣愣看着他。

四目相对的瞬间,顾思田看到了那双剥落伪装后,充满宠溺与熟悉的眸子。

这是她不认识的白季辰,却是她认识的周瑜文。(未完待续……)

第一三零章 恒舟—恒周

白季辰眼下微微有些发青,显然已经有几天没睡好了。

嘴边隐隐的胡茬更是让整张脸看上去憔悴了许多。

顾思田有些愣怔,面前这人是周瑜文还是白季辰?仿佛做梦一般。

这人真的还活着?记得以前的一切?

要问些什么吗?问什么呢?

两个人沉默的僵持带着些微妙的尴尬,都想说话,但真的不知dào

该怎么开口。

白季辰的手还在被头上,顾思田那微微回过血色的脸颊触手可及。

有一种想抚摸的冲动,但看着那双澄亮的双眼却鼓不起勇气,猛然间白季辰忽然觉的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

两个人的异口同声,一下子将这种尴尬度瞬间提升。

“咳咳。”白季辰轻咳了两声。

“孩子呢?”

最终顾思田巧妙的选择了避开话题,眼神躲闪了一下问道。

“你等等。”

一句话一下子冲散了之前微妙的气氛。

白季辰将被子给她掖好,然后转身从身后不远处的摇篮里抱出了睡的正香的小不点。

小宝宝此刻睡的昏天暗地,由于隔了一天的时间,原本皱皱的皮肤变的光滑细嫩,就连脸色都由原本轻微缺氧的青紫色退成了如今的淡粉色。

用手指轻轻的刮蹭着那嫩嫩的皮肤,手指尖传来柔软温度融化了顾思田的整颗心。

这是她的儿子,在她肚子里呆了九个月的儿子。

看着这软软的小东西,顾思田忽然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过往的一切算什么?这才是她的宝贝。她的命。

“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俯上去亲了亲孩子的额头。顾思田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让我取?”

一心只顾着看孩子的顾思田莫名的“恩?”了一声。然后头也没抬理所当然的说道:“你不取谁取。”

“那个……”白季辰心头划过一阵异样。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试探性的歪着头关注顾思田的神情,白季辰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跳的很快。

逗弄孩子的手停了下来,顾思田也随即沉默。

是啊,有什么想问的呢?有太多想问的了,可话到了嘴边,顾思田却觉的她忘了要问什么了。

沉默的时间不长,白季辰却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孩子不能姓周。……委屈一下吧。”

最后顾思田只说了这么一句不太搭干的话,却让白季辰心窝一热。

“你相信?”

“为什么不信?”

轻描淡写的反问将白季辰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是啊,为什么不信,只要我信你,别人再说什么又有何妨。

顾思田本身就是穿越来的,虽然觉的不可思议,但白季辰的重生于她来说还是比较容易接受的。

“思田……”

似叹息般的一声低唤,白季辰竟然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

“恒字怎么样?”

端详着孩子思量半天,白季辰想到了这个字,恒者久也。他只希望这孩子能活的平平安安长长久久。

“顾恒,顾……恒……”

顾思田呢喃着这个名字。随后轻轻摇摇头道:“你觉的加个舟字怎么样?”

白季辰心中微微颤了一下:“舟?哪个舟?”

顾思田闷头想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嗯……哪个舟都行,扁舟的舟怎么样?”

他明白顾思田的意思,胸口暖暖的,说不出是酸楚还是感动。

永远是他周家的根吗?

轻轻揉了揉顾思田的头发,白季辰那黑亮的眸子里盛满了宠溺:“你说了算。”

如此孩子的名字便定为了“顾恒舟”

“对了,白叔辰那边怎么样了?”

白季辰安抚的拍了拍她:“放心吧,那边有我跟七王爷,他们不能把你怎么样。”

一说到这里,白季辰那股子压抑的火又冒了头,可他舍不得指责顾思田,只能带着些责问的口吻,却又纵容的点了点她的鼻头。

“我还没跟你算账呢,趁我不在自作主张,你知不知dào

差点丢了性命。”

顾思田缩了缩脖子:“原本挺好的计划,我哪知dào

老爷子忽然插进一脚来,结果把白叔辰给惹毛了。”

“你考lǜ

到了所有人,唯独把自己往死里坑。你那叫好计划?舍身成仁吗?若真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你让孩子怎么办?”

知dào

孩子在睡觉,白季辰压低声音,带着微怒的话音里又夹杂着满满的疼惜和后怕。

“我都交代锦浩了,让他无比把孩子亲手交给你……”

声音越说越低,她知dào

如果换个立场,自己恐怕直接挥爪子挠人了。

“你还说!”

白季辰简直气都气不起来了。

顾思田没觉的自己做错了,在那种情况下,她若不想连累所有人就必须那么做。

她如今有些心虚,完全是因为白季辰的担忧和心疼。

最终白季辰也只能是长叹一声,无论怎么说,人现在好好的就行。

“饿不饿,我去给你端粥来,稳婆说你这几天只能喝小米粥。”

“你这么一说还真饿了。”

“好,你好好躺着,我去去就来。”

等白季辰端着一碗粥再度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廖神医和柳枝儿。

孩子两个人都已经看过了,此刻是知dào

顾思田醒了,所以非要过来看看。

廖神医脸上有些讪讪的,一向倔强的老头子此刻竟然有些扭捏。

“丫头啊,都是义父不好。我是真没想到那个白叔辰竟然这么狠心。”

白季辰给廖神医搬了凳子放在顾思田的床旁边。

老爷子坐在凳子上。懊恼的自责。

“廖神医。白叔辰这个人您可能不了解。”

没等顾思田插话,白季辰便先开口解释。

“由于我大哥从小的志向不在官场,所以我爹便将所有的精力投在了我二哥白叔辰的身上。”

“从小耳濡目染的结果,白叔辰的性格观念都跟我爹如出一辙。家耀,门楣看的比什么都重,为了保全这些他们可以不惜牺牲一切。”

说到这里的时候,白季辰的口气有些无奈。

“我二哥心直口快,又深传了我爹的刻板陈规。在人命和家族声誉方面,他定然会选择保全后者。”

白季辰说的毫不避讳,廖神医皱皱眉:“失策,失策啊。”

“义父,别想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你看,孩子也好好的。”

一提到孩子,老爷子一下子来了精神,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孩子缩在顾思田的怀里睡觉。所以廖神医也只是笑眯眯的捋着胡子远远看着。

“名字取了吗?”

顾思田和白季辰对视了一下。

“取了,叫顾恒舟。”

低头摸摸孩子的小脸。顾思田轻轻说道。

“顾恒舟,恒……舟……”

廖神医在嘴里咂么着这个名字,也品出了些意味来。

“恒舟,恒周,不错,不错。”

满yì

的点点头,整个人都是神采奕奕的。

“来,起来喝点粥,一会儿该凉了。”

白季辰看着手中的粥已经晾的差不多了,便拿过来要让顾思田喝。

柳枝儿这会儿很有眼色的将孩子抱回到摇篮里,然后取了两个软枕垫在床上将顾思田扶起来。

廖神医看着顾思田稀溜溜喝了两碗粥,又给她详细的诊了脉,嘱咐了好好休息之后才离开。

柳枝儿没有走,她很高兴能看到顾思田母子平安,虽然没有了弟弟,但却多出了一个小外甥。

“姐,秀儿想进来看看你,这会儿人在门口呢。”

所有人都多多少少有些防备秀儿,尤其是顾思田生产的时候,白季辰更是没让她靠近后院一步。

秀儿也明白这是自找的,她谁也不怨,只是如今她是真心想看一眼顾思田和孩子。

“让她进来吧。”

柳枝儿以为顾思田会不见,却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松了口。

再抬眼看看白季辰,见他没有阻拦,才急忙跑出去叫人。

秀儿有些拘谨,攥着双手站在离床比较远的地方。

眼神怯怯的,想迈却不敢迈的立在那里。

“娘子。”

秀儿的声音很低,带着些不可察觉的委屈。

这个时刻,她也明白所有人不待见她,尤其是白季辰。

原先看上去平和的相处模式被一下子打破了,孩子的到来提醒着所有人,秀儿曾经差点害了这孩子。

顾思田没有说话,只是躺在那里冲她笑笑。

秀儿的表现她看得到,虽然自己的父母是死在曲达手下的,但赵麻子的死也让她释然了很多。

她的聪明让她能及时看开很多东西,顾思田不止一次想过,如果秀儿是出生在大家庭的女子,以她的脾性定然会有所作为的。

在明知dào

自己身份敏感的情况下,依旧坚持要留在她身边,那之后秀儿的所作所为就定然能配得上这份坚持。

秀儿试探性的又上前两步:“我……我就是想来看看娘子。”

怕被误会,秀儿急忙解释到。

顾思田笑着眨眨眼:“干嘛那么拘谨,往后我这月子还得你照顾呢。”

好多人都想不明白。

为什么顾思田会放心的把自己交给秀儿来照顾。

被人问起来,她也是无所谓的摇摇头。

就冲她当年好意提醒赵麻子就能看出来,秀儿本性不坏。

如今更是有些走投无路,留在身边收收她的心,将来也是个好帮手。(未完待续……)

第一三一章 王八蛋,你骗我!

既然是顾思田的意思,那也就是白季辰的意思。

顾思田和孩子理所应当的成了重点保护对象。

由于刚开始喂奶,顾思田的奶很胀,但是孩子就是什么都嘬不出来。

“开奶?开奶管用吗?”

顾思田疑惑的看着白季辰,他说稳婆特意交代的,如果通乳不畅到时候可以叫她来帮着开奶。

其实白季辰也是两眼一抹黑,但孩子吃不到奶,顾思田又胀的难受,稳婆说唯一的办法就是开奶。

“稳婆说管用的,不行,试试?”

看着白季辰有些不太确定的语气,顾思田本能的问了句:“疼……吗?”

“应该……不吧。”

初为人母人父,两个人完全是抓瞎的,而作为唯一过来人的廖神医又是个男的。

神医也不是万能的,产妇坐月子那一套他是着实不懂。

狐疑的眯了眯眼睛,顾思田总觉的不太靠谱。

“唉,对了,怎么没看到卫陵?”

一直跟影子一样呆在身边的人,忽然一下看不到了,顾思田不禁纳闷。

白季辰也莫名的耸耸肩:“自从我跟七王爷带兵进城,他该做的事都做完了之后就再没见过他。”

顾思田拧了下眉心,卫陵从来不会不声不响就消失的。

可他真要藏起来,认谁都是找不到的。

从前到后的想了一圈,白季辰的事情对他来说不可谓不大。

顾思田觉的他应该是有些事情没想明白,估计想通了也就回来了。

白季辰点点头。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下午稳婆会来给顾思田开奶。所以白季辰让她吃饱喝足了赶紧休息。

由于不放心。白季辰在顾思田的屋里整整陪一天一夜。

可谁也不知dào

,在顾思田的屋顶不起眼的地方,卫陵就那么睁着眼睛躺在那里,不吃不喝的也陪了一天一夜,手边满满的是被捏碎的瓦砾。

白季辰按顿好顾思田后走出小别院的时候,看到祁虎守在门外。

“主子,二爷带兵将宅子围了。”

祁虎小声的汇报着,这消息对于白季辰似乎并不意wài



好歹是巡抚。总不能老绑着。

在顾思田顺利生产之后,白季辰便命人将他二哥放了,这个不省心的定然还会找上门来。

“七王爷呢?”

“回主子,七王爷就在城外,王爷让我转告主子,事情办的差不多了,三日内必到。”

“沈浩雄呢?”

一提到这个人,祁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王爷一来,他早夹着尾巴跑了。”

满yì

的点点头,白季辰呼的长出了一口气。这件事该有个了结了。

下午稳婆来的时候,先是将人都撵了出去。然后又检查了一下顾思田的下身。

主要是她一剪子下去的那道伤口,虽然后来做了简单的缝合,但是她还是不放心。

叮嘱了顾思田如常护理需yào

注意的地方,然后便让她将上衣脱掉。

有些烫人的毛巾就那么盖在了发胀的胸上,不一会儿房间里便传出了一阵杀猪般凄厉的嚎叫。

“啊!你个王八蛋,你骗我!”

生孩子好歹能憋住一口气,这开奶的疼,没有经lì

过的绝对是体会不到的。

堪比生孩子的疼痛,把顾思田疼的歇斯底里的叫唤。

生产时,顾思田流的属于生理性的泪水,如今却是生生疼出来的。

一边哭一边嚎:“不揉了,不揉了,白季辰你个骗子!”

稳婆不停的劝着顾思田:“娘子啊,开奶就是这样,忍忍啊,不开的话孩子没的吃不说,大人也跟着受罪的,你看你这奶都胀成什么样了。”

“婆婆,不揉了,我不揉了,太疼了,唔……”

说归说,可顾思田只是本能的有些躲闪,却没有将稳婆推开,指甲死命的抠着床沿。

生孩子都能咬住一口牙的顾思田,这会儿愣是疼的哭出了声。

白季辰缩着脖子躲在门口,心虚的直想闭耳朵。

屋顶的卫陵则是又捏碎了好几块瓦,看这样估计一下雨恐怕是要漏了。

鬼哭狼嚎了半个时辰之后,稳婆似完成了什么艰难任务一般,抹着一头汗走了出来。

“大人,好了。”

白季辰点点头,又封了个红包给她,然后转身进了屋里。

顾思田躺在床上,孩子已经吃的饱饱的睡着了。

眼角还能看到泪痕,白季辰一进门就接了顾思田一顿眼刀子。

“那个,你别这么看我,我又没开过奶,哪里知dào

这么疼……真……这么疼吗?”

“你试试!”

恶狠狠的顶了白季辰一句,顾思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其实揉的时候疼的撕心裂肺,可揉完了,胸部通畅了,此刻酥酥麻麻的还是很舒服的。

“嘿嘿。”

白季辰陪着笑脸贱兮兮的凑了过去,将顾思田露在外面的胳膊塞回了被子里。

“夫人啊,都是为了孩子嘛,你总不能看着咱儿子饿着不是。”

白季辰的一声“夫人”叫的顾思田小心肝微微一颤。

睁开眼眨了眨没说话又闭上了。

“那个……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弄。”

顾思田摇摇头。

“那哪里不舒服吗?我帮你揉揉。”

一听到“揉”这个字,顾思田反射性的唰一下子睁开双眼,赏了白季辰大大的一个白眼之后,继xù

闭目养神。

“生气啦?我真不知dào

这开奶会这么疼,比生恒舟还疼吗?”

“那不一样。”顾思田闭着眼睛有些委屈的闷闷说了一声。

然后睁开眼转过头看着白季辰:“我没生气,刚刚那股子气是疼出来的。这会儿不疼了。稳婆跟我说了。要尽量闭着眼睛。”

顾思田以前有股子我行我素的劲儿。白季辰没想到她会特意跟自己解释这个。

说不高兴是假的,但变化有点快,他觉的自己有些没反应过来。

白季辰的表情是错愣的,顾思田自然也是看得到的。

“怎么,没想到?”

白季辰傻愣愣的点点头然后道:“我觉的你应该骂我一顿是对的。”

顾思田噗嗤一声乐了,低声喃喃了一句:“你个被害妄想狂。”

“什么?”

“没什么,又饿了,去给我盛碗粥吧。”

被顾思田这么理所应当的当做小催吧使唤的白三爷。心中别提多美了。

看着那人乐颠颠的去盛粥,顾思田心中却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酸楚。

这个人过去是怎么对自己好的?仔细想想却想不起来什么具体的事情了。

但那种感觉她忘不了,宠着惯着,很温柔,永远都是笑眯眯的模样。

怎么会有人可以付出到如此,明知dào

是自己害了他,却一声不吭的担起了所有罪责。

喝着白季辰端来的红糖小米粥,顾思田终究没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白季辰只是用拇指擦了一下顾思田的嘴角,然后温柔的笑了笑。

“我是男人,更是一家之主。家里出了什么事我都必须担着。何况……我舍不得你。”

白季辰的目光能溺死人,最后的那句话更让顾思田端着的半碗粥差点撒了。

有些无措的低下头。白季辰看到那露出的耳尖微微泛了红。

顾思田倒是忘了,虽然他现在跟以前性格不太一样了,但有一点却没变,就是那些肉麻腻人的话,信手拈来张嘴就说。

知dào

顾思田如今不能久坐,更不能情绪有波动。

白季辰只是习惯性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将人压回到被窝中,收拾了碗筷出去了。

刚一出门,便听到祁虎来报。

“主子,花娘子来了,听说夫人生了,想来看看。”

“你跟卫陵先搬到倒座房委屈一下,将花霓裳安排到东厢。就说我说的,思田刚生产完,不宜见客。”

“是,那个……”

安顿完,白季辰见祁虎没有要走的意思。

“还有事?”

“主子,卫陵早已经搬出东厢了,这都两天了,不知dào

他去了哪,要不要……”

白季辰也觉的蹊跷,卫陵向来稳重,不可能两天了没有一点小心。

他不怕别的,就怕在这个节骨眼上,卫陵再出什么事。

“派人去找找,千万别让他出事。”

白季辰不可能不担心,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他拿卫陵当亲兄弟看待。

祁虎应声出去了,可没过一会儿又回来了。

“主子,卫陵回来了。”

此刻白季辰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而紧随祁虎身后的便是卫陵。

“你……”

白季辰不知该怎么形容。

他自己是陪老婆生孩子熬了两天,可这卫陵干嘛去了?

黑青的眼圈,杂乱的胡茬,就连人似乎都清减了几分,仿佛比自己熬的都狠,已经快脱相了。

卫陵的神情默然,满身的气场都在说“别问我,别问我,什么都别问我。”

无奈,白季辰到了嘴边的话又都生生咽了回去。

“去收拾收拾休息一下吧,完了再来找我。”

很感谢自家主子什么都没问,卫陵仿佛松了口气一般。

从进门什么话都没说,就又这么退了出去。

“卫陵他这是怎么了?”

那种颓废萧条的感觉太过明显,不知dào

的还以为他失恋了呢。

祁虎也看着卫陵离去的身影莫名其妙的摇摇头。

“主子,我什么都不知dào

。”

白季辰很好奇,但他了解卫陵。

只要他不想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撬得开他的嘴。(未完待续……)

第一三二章 去将那贱人给我拖来

卫陵站在摇篮旁,低头看着熟睡中的婴儿。

万年面瘫的脸上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温柔。

好几次他的手都动了动,但最终却没有抬起来碰碰孩子。

“你这两日去哪了?”

顾思田躺在床上,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卫陵,总觉的哪里不太对劲。

卫陵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听说孩子取名字了?”

“恩,叫恒舟,永恒的恒,扁舟的舟,随我姓。”

“顾……恒舟。”

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更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这么碎碎念了一句。

“很幸苦吧。”

顾思田知dào

他是在问生孩子的事情,只是有些纳闷,卫陵很少说话,更是很少会这么说话。

“还好,生孩子哪里有不受罪的,一样。”

她回答的轻描淡写,换来的依旧是一阵沉默。

似乎是看够了,卫陵转过身来,低垂着眼眸,微微颤动的睫毛就那么盖在上面。

“娘子好生休养,没什么事,我先下去了。”

顾思田微微蹙眉:“恩。”

等卫陵转身离开,顾思田才发xiàn

,从始至终卫陵没有看她一眼。

此刻她才察觉到哪里不对,卫陵跟她之间似乎……生分了。

仿佛有什么被卫陵刻意阻隔开一般,虽然表面看不出什么,但却能感觉的出来。

顾思田有些想不明白,但又摸不出头绪。

直到卫陵走了,她都不知dào

这两日这人到底干什么去了。

打点好一切的卫陵又回到了往日的状态。一个靠得住的帮手。一个忠诚的侍卫。

初春的阳光柔和温暖。顾思田和孩子在休息,白季辰也心情颇好的拾弄着一套茶具。

卫陵和祁虎也分座两旁,一人面前一个茶盅。

“花茶解春困,驱寒邪,促阳气,你们俩个没事也多喝些。”

茉莉花茶的清婉香气让整间屋子都洋溢着一种别样的柔和氛围。

他们三人虽是主仆,但以前在南域王府的时候,闲来无事也会这么坐下来小饮一杯。

如今这种和谐熟悉的感觉。让三个人都有些恍如隔世。

“我反正是粗人一个,这茶哪里有酒好喝。”

祁虎拧着眉将一杯茶一口倒进了嘴里,咂了砸嘴,除了苦,他尝不出别的味道。

两个人都习惯他这样了,各自抿着茶,都懒的笑话他了。

卫陵自小跟在主子身边,自然品的出茶的好坏,但他却从不言语。

今天他却在放下茶盅的时候开了口。

“主子,有祁虎在你身边我也放心。而且我如今也不是影卫队的人了,所以……我觉的夫人身边还是要留个人保护她比较好。”

“哎。我说,你这小心眼还记着呢,我那会儿就是说说,又没真将你除名。”

白季辰还没说话,祁虎先插了嘴。

当时一时气话说将卫陵除名,其实后来也琢磨明白了,所以也没有通知队里,影卫队的人依旧还是当他是副队长。

“这跟除不除名没关系,依照如今的形式,夫人身边没个人保护是肯定不行的。”

祁虎撇撇嘴,为卫陵那句除名弄的心里很不得劲。

“小陵子说的没错,思田如今带着孩子不说,我也不可能照顾的面面俱到,只怕一个疏忽都会出事,如果你肯继xù

留在她身边,我倒还放心了。”

白季辰说着的同时,卫陵将原先的茶倒掉,又重新开始沏茶。

壶已然是温过的,装茶,润茶,冲泡,浇壶,运壶,倒茶,点杯。

一切都是那么的行云流水,优雅中又透着一种男人的刚毅,这是卫陵从未向外人展露过的一面,很细腻的一面。

白季辰满yì

的看着卫陵的动作,这都是当初他手把手教会的。

“做的不错,还以为你忘了呢。”

卫陵面色不动,将茶依次给三人斟满:“主子教的,卫陵不敢忘。”

祁虎不以为然的冲卫陵扬扬下巴,然后对白季辰道:“主子,你说他这辈子都这样了?”

对于卫陵一贯的一本正经的样子,祁虎向来是看不过眼的。

这种时刻,主子不喜欢摆架子,更愿意这么嘻嘻乐乐的说笑一下,可卫陵却永远是那副“我是木头”的样子。

白季辰抿了一口卫陵新斟的茶,味道适中,醇香爽口,技艺倒是没有生疏。

“他什么样子你还不知dào

。”放下茶盅,白季辰跟着祁虎一起打趣。

“我倒是想知dào

,回头他要是娶了媳妇,也一天到晚的拉搭个脸?”

被祁虎这么一说,卫陵有些无奈的扯扯嘴角:“谁说我一天到晚拉着脸了,也没什么可乐的,你让我笑什么?”

倒是卫陵不太明白,这祁虎是怎么做到一天到晚的挂着一张大笑脸,见了谁都能笑的出来。

有什么可笑的呢?

“喂,我说,多笑笑又不会死人,你乐一个给哥们看看呗。”

说着祁虎就要上前去扯卫陵的脸。

“别闹。”

一把打开那双大熊掌,卫陵偏过头,却无声的乐了一下。

“唉,这就对嘛,一天到晚挂着一张死人脸,看都看烦了。”

“看烦了就别看,喝你的茶。”

“不喝了,苦。”

白季辰看着两个人嬉闹,乐呵呵的品着自己手中的那杯茶,脑子里全都是小别院正在睡觉的那两位。

院子内很和谐,但院子外却是一片剑拔弩张。

白叔辰带着一对人马将小院围的水泄不通,而白季辰带进城的亲兵则跟白叔辰的人马呈对峙之势,简直是一触即发。

他们两个人都在等。白季辰在等七王爷。而白叔辰则在等白崇。

据陈冕送来的消息。三天之内应该就能有结果,可如今都过了五天了,陈冕的消息没来,白崇却风尘仆仆的杀了过来。

白季辰站立在书房中央,白叔辰颐指气使的站在白崇身旁,而白崇则坐在白季辰的书案上。

“往日里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看看你。你看看你,如今做的这叫什么事!”

白崇愤nù

的拍着桌子,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白季辰没有丝毫愧疚之色,也没有像往日一样跟他父亲顶嘴,而是微微俯身,难得懂事的劝道:“父亲息怒,小心伤了身子。”

“哼,你要怕父亲伤了身子,你就别做出这种败坏家风的龌蹉之事。”

白叔辰在一旁煽风点火,白季辰压着心头的不悦。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很平和。

陈冕在听说白崇来了之后,也跟着进了城。

毕竟是自己的岳丈。不出现总也不太好。

陈冕沉默的坐在一旁,尽量不插话。

“季辰,那女人到底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dào

,那孩子也是个孽障不能留,你这样会害了我们白家的。”

白崇知dào

自家这老三是野惯了的,如果真要跟自己对着干,还确实不好管教。

他缓了几口气,让自己的语调看上去温和一些。

“父亲,思田的身份是我未过门的妻,而她生下的也是我的孩子,这哪里会害了白家?顶多是一点家丑而已。”

“你……”

看着白季辰那云淡风轻的态度,白崇气的血液都快逆流了。

“你休要胡说,那是反贼,是犯妇,她身上还背着罪名,那孩子是反贼余孽。一天到晚的口不择言,我看你是被那妖女迷傻了。”

白崇吹胡子瞪眼的冲白季辰吼着:“去,去把那妖女给我绑来。”

“父亲!”

白季辰上前一步:“思田刚刚生产,动不得。”

“哼,动不得?我倒要看看她是天仙还是祖宗,有什么动不得的。”

白崇直接耍起了横,说着就示意让白叔辰带上人去将顾思田带来。

白叔辰二话不说,直接就要往出走。

白季辰赶忙拦住二哥,原本平和的眼神也带上了些寒意。

“父亲,难倒你连一个产妇都要欺辱吗?欺凌弱小这种事情难倒就是咱们白家的家风?”

“你说什么!你……你……我看你是反了。叔辰,去将人给我拖也要拖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能把这小子变的这么目无长辈。”

白季辰挡在白叔辰身前寸步不让,眼睛却盯着白崇,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白叔辰虽然比弟弟强壮,但在看到白季辰那阴寒的目光之后,却怎么也无法将他推开。

气氛开始僵持,双方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咳咳,可否容本王说两句。”

陈冕之所以来这里坐镇,就是怕白季辰如今控zhì

不住自己的脾气,到时候再闹起来。

这里一个是他爹,一个是他哥,就算他再有理,一旦起了冲突,那他也得落得个理亏。

“王爷有话请讲。”

虽然是自己的女婿,但身份在那摆着,就算是白崇也得俯首。

陈冕的插话让气氛缓解了不少,他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动,淡淡的扫了一圈在座的人。

其实陈冕是最坐不住的,跟当年的周瑜文比起来,他这个当表哥的简直就是一个猴子。

可如今在这场合,看上去最稳妥的还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您怎么说也是我的岳丈,有句话小婿算是僭越的说一句。那女人刚生产完确实不宜走动,再说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关起门来什么事情不好解决,何必急于拉进一个外人来掺和呢。”

陈冕说着还递了白季辰一个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未完待续……)

第一三三章 合起伙来糊弄你(上)

白崇和白季辰的脸色都很难看,谁都不愿意退让一步。

但看在陈冕的面子上,白崇还是忍下了这口气。

“好,既然贤婿如此说了,那今天咱们就关起门来好好解决一下自家的事情。”

白崇目光灼灼的盯着白季辰,将“自家的”三个字咬的很重。

白叔辰一看暂时没他的事了,便找了个陈冕的下首位置坐下看好戏。

“你说说,你跟那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不是就是当初孟家的嫡长女孟锦萱?”

在场只有白季辰是站着的,但他的身上却散发着一种无法让人忽视的气场。

白崇也在心中暗暗纳闷,只不过半年没见,这小儿子似乎不太一样了。

“父亲,她是不是孟锦萱其实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她是我的妻,我儿子她娘。”

“休得胡言,你别以为弄个孩子出来我就会同意让她进门,我怎么知dào

这孩子是不是我白家的。”

原本想平心静气的说话,可白季辰的第一句话就把白崇惹火了。

他觉的自己这儿子简直就是在胡闹。

可白季辰这会儿却平静了下来,毕竟他是来解决事情的。

“父亲,您不愿意接受她是因为她的身份还是未婚先孕的这件事情?”

白崇有些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因为在他眼里,这个问题根本就不用讨论,这种女人没有任何值得探讨的价值。

可为了打消儿子的年头,他还是觉的应该耐下性子来试试。

“先不说她是孟家长女。南域王遗孀。单就是她亡夫尸骨未寒便同他人怀孕生子这件事。就足以说明这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我又岂能容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进得我白家的门。”

白崇的话让白季辰微微挑眉。

“哦?那父亲的意思是这孩子定然不是南域王的种喽?”

“……”

白崇,不是,应该说全家最恨的就是白季辰这样,三句两句的就能把人给绕进去。

“我不管这是谁的种,反正不能是白家的。”

“那是‘不能是’还是‘不是’”白季辰锲而不舍的追问,把他爹问的脸都白了。

“白季辰,你别跟我这玩什么文字游戏。我说不准她进门,就是不准。如今你爹我还是白家的一家之主,这家什么时候都轮不到你来做主。”

白崇哼哧哼哧的喘着气,他真不知dào

这老三的奸猾劲儿是跟了谁了。

“父亲,我玩的不是什么文字游戏,而是事实,是一个您不愿接受的事实。”

“既然您说她的身份不好,说她水性杨花,说孩子来路不正,那我倒愿意将这三个问题跟您好好说说。”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舌灿莲花。愣将黑的说成是白的。”

白崇有些赌气,其实白家人的性格相对来说都比较耿直。刻板。

最具代表性的就是白崇跟白叔辰,说他们不是父子都没人信。

白季辰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放在了书桌之上。

白崇看了看桌上的东西又看看白季辰,疑惑道:“这是什么?”

“这东西父亲定然是没见过的,但想必姐夫应该知晓。”

陈冕看都没看桌上的那块玉佩,而是从自己怀中掏出一块一摸一样的一并放了上去。

“这是先皇当年赏给我的一对双凤佩,后来我将其中一块赠了出去。”

白崇被两个人说的有些懵,白叔辰也是抻了脖子去看桌子上的两块玉。

“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面前一摸一样的东西,白崇没听明白陈冕的意思。

“父亲,我拿出的这块,就是思田自小佩戴的那块。”

“什么?”

白崇和白叔辰异口同声,并一齐看向陈冕。

“贤婿,老夫有些糊涂了,你为何将这玉佩赠给这女人,你们……”

白崇不是小孩子了,他知dào

这其中定然有蹊跷。

“岳丈问的好。”

陈冕将自己的双凤佩取回收进怀中:“其实这块双凤佩不是我自愿赠予的,而是先皇命我赠的。”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白崇心中“咯噔”一下。

“王爷,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必绕弯子了吧,有什么隐情可否请王爷示下。”

预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白崇降低姿态,严肃的换了称呼,示意陈冕有话快说。

“这件事我还真不好说,但有个人却知dào

实情。”

说着陈冕示意白季辰去请人,不一会儿廖神医跟着白季辰走了进来。

廖神医一进屋,就连陈冕都急忙起身给他行了个礼。

“廖神医安好。”恭恭敬敬的一声问安却将白叔辰惊出了一身白毛汗。

他听说过廖神医这个人,但也是第一次见,所以概念里只知dào

这老头子身份不低,却不知高到了什么程度。

当时在朝堂之上跟他对着干,其实却也是仗着无知,多了几分轻蔑。

不过就是个大夫,再是神医又能神到哪去。

可如今看来,他似乎得罪了什么不得了的人,就连七王爷见了都如此恭敬。

白崇虽然也没见过廖神医,但却比白叔辰见多识广,更是知dào

轻重。

“原来是廖神医,白某失敬,失敬。”

白崇从书案上站起,抱拳行礼。

廖神医也没目使颐令,只是板着脸不说话。

在所有人给他行礼问安的时候,他的目光扫过白叔辰,凉凉的来了句:“白大人可安好?”

白叔辰早就忘了行礼,光顾着自顾震惊懊恼了。

此刻被老爷子这么一讽刺,更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白崇恨其不争的瞪了他一眼。严厉的指责道:“混账。还不赶快给廖神医行礼。”

“呃?哦!见……见过廖神医。”

白叔辰心中没底,他觉的这老头有些记仇,那天在衙堂之上着实弄的有些僵。

他猜对了,平时大方也就大方了,毕竟身份在那摆着呢,如今也不看看他欺负的是谁。

廖神医撩撩眼皮,冷冷的哼了一声之后坐在了陈冕原先的位置上,陈冕则坐在了他的对面。

白叔辰心中忐忑不安。重新坐定之后,时不时的都要偷摸撇一眼廖神医。

“不知王爷说的事情,跟廖神医有什么关系?”

陈冕同廖神医对视了一眼,然后转向白崇。

“二十多年前廖神医也曾经照抚过一个孕妇,在那个孕妇生下孩子之后,父皇便命我将玉佩转赠与那产妇,之后的事情……恐怕只有廖神医他本人知dào

了。”

其实话不用多说,都是聪明人,稍微一提点便能体会出其中的意味。

“你是说,这孩子……”白崇看向廖神医:“就是后院那女人?”

对于白崇的疑惑。廖神医只是微微挑眉:“怎么,你觉的老夫会说谎话?”

“不不不。哪里敢,只是照王爷的意思,这孩子是……”

剩下的话白崇不敢说,他怕祸从口出。

但廖老爷子不怕。

“当年那女人入不得宫,所以先皇就将人留在了外面。但那女人担心有人对孩子不利,便让我寻了户人家寄养,谁成想那户人家后来会成为赫赫有名的护国公,只不过流年不利啊。”

廖神医说的颇有几分感慨,致使白崇信以为真。

“既然如此,那先皇为何不将孩子带回宫?”

“带回宫?你觉的带回去这孩子能活到现在?”廖神医一脸的“你蠢啊”的表情。

白崇有些讪讪的笑笑:“照这么说,那后院的女子岂不是……”

廖神医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知dào

便好。”

白崇有些心惊,忽然改变的身份让他对顾思田的原本观念变的有些复杂。

“可……她的身份终究只是反贼之女。”

白崇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陈冕微微勾勾唇道:“我已经向皇上请旨,虽不能让她入了宗籍,但皇上已答yīng

给她一个名分。”

屋子沉寂了片刻,所有人都在看着白崇的表情。

“话虽如此,那女人就算不是孟家嫡系,但却是南域王姬妾这却是假不了的。”

白季辰看到自己父亲有了明显松动的迹象,上前一步道:“父亲,我还想为您引荐一人。”

每次白季辰一说话,白崇心中就紧一下,总觉的他在下套。

“何人?”

白季辰不说话,只是弓了下身,不一会儿便带上来两名女子。

“民女花霓裳(舞灵儿)参见各位大人。”

“你们又是何人?”

看着面前的两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子,白崇觉的脑袋都是大的。

他不知dào

这人都是白季辰从哪弄来的。

“回大人,民女乃宁州彩凤楼老板花霓裳,这位是我楼中姑娘名叫舞灵儿。”

花霓裳扶风弱柳的俯身回答,但话语铿锵没有一丝卑微怯懦之意。

彩凤楼是何地在座的人都再清楚不过了,白崇自允正人君子,为人琨玉秋霜,自然见不得这种风尘女子。

听过介shào

之后,白崇面色显然沉了下来。

“季辰,你这是要干什么?”

“大人,请听名女一言。”没等白季辰说话,舞灵儿便主动站了出来。

“大人,民女舞灵儿,原名娜依拉,西域人氏,曾经是南域王姬妾之一。民女可以证明,孟姐姐嫁到南域王府实属权宜之计,她与王爷虽相敬如宾但只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未完待续……)

第一三四章 合起伙来糊弄你(下)

娜依拉的话让白崇的眉头拧起了疙瘩。

“你是南域王府的?南域王府女眷充官,你又为何在彩凤楼?”

白崇口吻威严,表情更是不苟言笑。吓的娜依拉一哆嗦,光张嘴,却不敢出声了。

“回大人,娜依拉却被充作官妓,但她命好,充军后被一军长买下了,可最后又辗转被卖到我彩凤楼。大燕律法中,官妓虽不可娶做妻妾但可以为奴买卖。”

花霓裳上前半步,靠近娜依拉,说话的同时还微微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示意她安心。

深呼了一口气,娜依拉平稳了一下心神。

“大人,孟姐姐当初之所以嫁与南域王,实则是为了躲避入宫选秀做下的权宜之计。嫁到南域王府后,全府的人都可以证明,南域王从未在孟姐姐的偏院留宿过,就连新婚之夜两个人都是分房睡的。”

白崇动了动眼珠,总觉的哪里不对。

他转向廖神医有些狐疑的问道:“先皇……不知dào

她的身世?”

廖神医自打说完之后便开始捋着胡子闭目养神,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劲儿。

“除了老夫,就连她亲娘都不知dào

,这种事情你觉的先皇会过问吗?”

“那她本人?”

廖神医摇摇头,随后补了一句:“她自己不愿入宫,但是我怂恿南域王去提亲,也算帮她一把,要不然就作孽喽。”

可不是作孽么,老爹选秀,闺女参选。这叫什么事儿?白崇心中琢磨的只咂嘴。

“这么说……两个人是假意成亲?”

廖神医撩了下眼皮:“你说呢?”

白崇听廖神医说的振振有词。意会之后也不再多问。

可想来想去却发xiàn

事情的发展似乎早已偏离了自己原先制定的轨道。

再想返回来推翻白季辰的言论时。却发xiàn

——找不到理由了。

白崇被堵的很难受,总觉的一个发泄的出口被人硬生生塞住了,还塞的理直气壮。

转过头看向白季辰,此刻白崇看着敛眸乖顺的站在那里的幼子,却始终觉的他跟以往不太一样。

相对过去张扬的性格,这次见到他,白崇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内敛了很多。

话少了,也不会逢事就针锋相对的。更加没有意气用事。

这是自己的儿子,却不是想象中自己的儿子。

白崇理智上认为儿子变的这样是好事,可在感情上,他却感觉到了一丝惶恐。

那种脱离了自己掌控的惶恐。

不知dào

他在想什么,更加无法预测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这种感觉让白崇觉的面前的幼子有些陌生,像是一个陌生人。

虽然他就这么乖顺的站在自己眼前,言行举止更是不像以往般逾越。

可白崇就是能察觉到异样,仿佛白季辰是站在跟自己平行的一个阶层上凝视自己,不卑不亢,尊敬却不畏惧。

白崇暗自握了握拳。默默的重新审视自己的这个小儿子。

“季辰,我不管你怎么说。也不管那孟锦萱到底是什么身份,但她嫁过人这是事实,我白家定然是不能让这种女人进门的。”

白崇也不再动肝火,他发xiàn

对付如今的白季辰,再用以往的那些红枣加棍棒的方式绝对不会有效果了。

白季辰也不恼,这会儿屋中的气氛反倒没有刚上来那会儿的剑拔弩张了,似乎双方都是想耐下心坐下来好好聊聊一般。

“父亲,从小您教我们为人之道,曾经说过做人要许恪守礼仪,暗室不欺。为男子者更应敢作敢为,‘担当’这个词也是父亲您教孩儿谨记的。”

“恪守礼仪这一条孩儿已然逾越,所以孩儿更不敢再不尊父亲的教导。”

白季辰的一番言论,让白崇原本就阴沉的脸色更黑了几分。

“你们先下去。”

看到在场还有花霓裳和娜依拉,白崇赶忙先将人撵下去,家丑不可外扬啊。

看到两个人乖乖俯首退下,白崇才黑着脸看向白季辰。

“我教你担当,是让你担起白家的门楣声誉,是让你担起作为白家子孙应担的那份责任,你呢?你做什么了?未婚先孕这种丑事都能做的出来,这种女子抬进家门,你让为父这张老脸往哪放!”

“为了他,你连皇命都干违抗,我问你,南域王府的事情,你是不是也是为了她?你这是担当吗?你这是在毁白家!”

“你也老大不小了,再不是不懂事的孩童。为小情而舍大家,你这是男人该干的事吗?简直就是胡闹!”

白崇怫然不悦的看着白季辰,以一个长辈和一家之主的立场指责着他的不负责任。

而白季辰也不吭声,就那么垂目听着。

直到白崇说完了,他才慢慢抬起头,双眸深邃似寒潭一般让人捉摸不透。

“父亲,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女人孩子都保护不了,那他又有什么脸去撑起一个家?”

白季辰说的掷地有声,更是带着一种上位者习以为常的那种不容商量的口吻。

“您是一家之主,自然会为家里考lǜ

。可您别忘了,儿子也会成家,也会成为一家之主,也必须站出来护住这个家的尊严。”

白崇听了儿子的话,心中不免暗暗咂舌,这不像自己那个不学无术的幼子所能说出的言论,可偏偏就是从他的嘴里听到了。

其实他心中是有些欣慰的,毕竟儿子懂得了担起自身的那份责任。

可他这份担当用的不是地方,更用在了一个毫无意义的人身上。

“胡说八道,简直是胡说八道。家族,你知不知dào

什么是家族。”

白崇“啪啪”的拍着桌子,他必须打消白季辰想要跟那女人成家的念头。

“只要我一天不死,你就算子孙满堂,这个家都不能散,这一家之主也轮不到你来当!”

“你所谓的维护一个家的尊严,就只能是咱们白家一门的尊严。后院那女人就是污了白家门匾的根源,你若再这么护着她,那就是明着要打为父的脸。让为父,让白家无颜啊!你个孽障,你懂不懂!”

白崇的表现可谓是痛心疾首了,他很头疼,这孩子怎么就说不听呢?

相对于白崇的急切,白季辰则显得从容的多了。

不去管他心中强制压抑下的那股怒火,至少从面子上看是这样的。

“父亲,那您说,如果护国公府幼子强占南域王遗孀,未婚有孕,抛妻弃子的这条消息传出去……咱白家的脸上就有光了吗?”

白季辰说的一本正经,旁边的陈冕则“噗嗤”一声乐了,可又觉的身份场合都不对,赶忙轻咳了两声,将笑意压了下去,但脸还是憋红了。

看着陈冕的反应,白崇显的有些尴尬,转而更为恼火。

“逆子,简直是逆子……”

白崇的手气的直抖,自己这个儿子一向牙尖嘴利,但仅限于无理取闹的地步。

但如今……

白崇觉的自己这趟来似乎早就是他预料到的,或者说是他谋划的一部分。

说白了,自己这是钻进了他设好的圈套里了。

白崇到现在才彻底想明白,整个人都处在恼羞成怒的爆fā

点上。

“逆子……逆子!”

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白崇一甩袖子直接走了。

“白季辰,你简直太不懂事了。”

白叔辰在旁边听了半天,但父亲向来对他家教严格,长辈问话的时候,晚辈是不能插嘴的。

他也严格执行着父亲的教导,所以一直没有出声。

看到白崇气的拂袖而去,白叔辰临走时不免咬牙切齿的留了这么句话。

两个人离开以后,白季辰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显现出了阴郁。

他知dào

,虽然白崇对顾思田的想法有了一些改观,但自己并没有说服白崇彻底接受顾思田甚至是孩子。

看来得慢慢来了。

白崇气哼哼的走出房间,他实在是对付不了这个小儿子。

眼珠子转了转,他转身悄声嘱咐白叔辰。

“快去写信给你大哥,让他来一趟,我就不信仲辰收拾不了他。”

白仲辰作为长子,脾气宽容,性格也好,做事向来沉稳果敢,人又聪明,家里除了老祖宗,能劝白季辰一句的,也就是这个大哥了。

白叔辰一听,眼睛立kè

亮了起来。

别看他一遇事敢写信跟老爹求助,但没有老爹的首肯,他是打死也不敢招惹大哥。

大哥这人虽然看上去永远是那副翩翩公子的温润之象,但白叔辰就是怕他。

顾思田房间内

“噗……”

顾思田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喷了出来,有些惊愕的看向白季辰。

“他……信了?”

白季辰赶忙拿起手绢帮她擦拭被喷的到处都是的水滴,然后耸耸肩道:“七王爷和廖神医一并担保,他不可能不信,估么着过两天圣旨应该也就下来了。”

“不是,这谎扯的有点大了吧?”

顾思田忽然觉的心里没底,白季辰这件事办的有些胆儿肥,混淆皇室血脉这种事情罪同欺君啊。

“你不信?”白季辰饶有趣味的挑挑眉,顺手将顾思田手中的杯子收了起来。

看着白季辰那调侃的眼神,顾思田撇撇嘴。

“我不傻谢谢,爹娘是不是亲生的,双凤佩是不是我的,我还能分辨的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三五章 拉拉小手

看着顾思田那大眼睛滴溜溜转的模样,白季辰就稀罕的不得了。

弯着嘴角宠溺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其实也不算扯谎,既然是做戏自然是要做全套的。没有些依据的胡编乱造,早晚要引火烧身。”

“……”

看着顾思田错愣的表情,白季辰安抚性的笑了笑。

“其实这件事是真的,先皇当年的确有过一个私生女,但由于这女孩她娘是个风尘女子入不得宫。而先皇当年也没太当回事,所以就把事情交给义父全权处理了。”

顾思田这会儿也明白了,既然先皇不当回事,那双凤佩的事情肯定就是他杜撰的了。

有了信物就更能说明身份的真实性。

“怎么那双凤佩七王爷也会有?”

那是顾思田看到白季辰一直随身携带着双凤佩,还以为是家传的呢,没想到陈冕也会有一个一摸一样的。

“双凤佩本就是一对,是当年先皇赏给七王爷的,后来七王爷又私下里给了我一个。你没见我虽然是随身携带,但从不示人吗?”

听了白季辰的话,忽然又一个念头在顾思田脑中划过。

“那会儿我让卫陵把玉佩带给你,你却又还了回来,是不是那个时候你就已经打算好了?”

赞赏的看着顾思田,白季辰得yì

的扬了扬下巴:“你以为说服皇上相信这件事情是递一封奏折就能成的吗?”

陈冕之所有安静了这么久,就是前前后后的在跑这件事情。

顾思田说不感动是假的,一直以来这个男人到底为自己做了多少事情。如今想来几乎数都数不过来了。

忽然想到了当初刚到连洼村的事情。顾思田不免一阵后怕。

若当初一狠心真打掉恒舟。那如今又会是一番什么景象。

再遇到重生的他,自己还有没有资格来接受他的这番照抚。

切在床头平视着白季辰,顾思田忽然觉的这个男人像是一堵墙,就这么稳稳的立在自己身边。

转过身可以抵挡一切攻击,背过身又能是一个坚实的依靠。

顾思田无比庆幸遇到了他,从没有将自己紧锁深闺,而是给了自己一方天地,在他的保护范围内任意飞翔。

被顾思田这么目不转睛的盯着。白季辰有些莫名其妙的回看过去。

察觉到自己有些矫情了,顾思田赶忙错开目光轻咳两声来掩盖自己的不好意思。

“那个……那孩子呢?你就不怕护国公或者有心人去查?”

看到她这样,白季辰只是暗自了然的笑笑。

“查不到的,来,躺下。”

白季辰一边解释,一边把喝完水的顾思田塞回被窝里。

可一天到晚这么躺着,顾思田早腻歪了,固蛹着就是不愿意躺下。

“听话。”

白季辰搭在她肩膀的手稍微用了用力,可顾思田拧拧眉依旧不愿意躺下,她躺的后背都硬了。

“不听话是吧。”

白季辰眯了眯眼。略带威胁的口吻对着顾思田道。

顾思田刚察觉到不对劲,白季辰的大脑袋就对了上来。

“喂。”本能的往后一躲。“跐溜”一下钻进了被窝。

一个吻落空了,虽然有些遗憾,但白季辰仍然颇为挑衅的冲顾思田杨了扬眉毛。

“你这人怎么这样?!”

顾思田有些臊的慌,别看床也上了,孩子也生了,可这俩人却连个正经的恋爱都没谈过。

像那种从拉拉小手到亲亲小嘴的过度压根没有,直接跳级到了生了只小包子。

所以这会儿翻回头来再腻歪,说实话,两个人还真都有些尴尬。

“谁让你不听话,非常手段。”

白季辰心情很好。

他也从来没体会过跟自己喜欢的人两情相悦的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如今看来,这比当初在王府时,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要好多了,至少心里面是暖的。

看着顾思田闷在被子里的半张脸有些红,白季辰的心跟被猫抓的一样。

不过臊也就臊那么一会儿,毕竟是穿越来的,顾思田接受起这种事情来要自然很多。

认定了这个人,这些都是必要的过度。

脸红心跳什么的,顾思田想想还是有些小小的期盼。

“喂,你还没说怎么查不到呢?”

顾思田这会儿也缓过神了,将脑袋钻出来晾了晾闷红的脸,看着白季辰的目光也不像刚才那样不自然了。

白季辰就待见她这样,在外人面前不管是哪一面,但在自己人面前却毫不做作。

她能很快的接受事实并调整自己,而且接受能力非常高。

就像自己的身份,白季辰都不知dào

为什么顾思田会这么轻易的就接受并认同了。

“其实你应该能想到,我既然敢这么做,就能保证他们找不出一点证据。”

按着白季辰的思路,顾思田在脑中过了一圈。

“那孩子没了对吗?”

“恩。”白季辰点点头:“出生以后便被义父抱走了,但不出两个月就夭折了,孩子是先天的毛病,义父没救活。后来她娘也在一次意wài

中死了。”

说起廖神医,顾思田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你的这件事有想过告sù

义父吗?他要是知dào

你活着,应该会高兴的。”

白季辰却不太认同的摇摇头。

“不是所有人能接受这件事情,你跟卫陵都出乎了我的意料。而且我也不打算告sù

义父实情,而且如今你是她的义女,我跟在你身边一齐照顾他不是一样的吗?”

想想当初让祁虎接受他,费了多大的劲。

年轻人都这样。更何况是廖神医这上了年纪的。真吓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顾思田想了想。也只能认同的点点头。

“那就是说,这件事除了义父以外,所有的知情人都没有了?”

“是啊,如今你父母也没了,知dào

你身世的人也没有了,所以从今后你再不是孟家的嫡长女了。”

正说着呢,睡的好好的顾恒舟不知是不是在做梦,“嗷嗷”的哭了起来。

白季辰急忙过去将孩子抱起来。熟练的拍着哄着。

“醒了?”

由于顾思田躺着,孩子高她看不到。

“没,估计小家伙做梦了,看着小嘴儿撇的。”

白季辰乐呵呵的一面哄,一面有手指去逗弄孩子,满满洋溢的都是当爹的幸福,整个人都荡漾的不得了。

“唉,你刚刚说,过几日皇上会下旨是什么意思?”

没哄了几下孩子又睡了过去,白季辰将他放回到摇篮里:“七王爷和义父联名请旨说了你的事。不过皇上不同意你入宗籍,但答yīng

了给你一个名分。再详细的皇上也没说。所以只能等圣旨下来了才能知dào

。”

顾思田嫌弃的瘪了一下嘴:“辛亏他没同意,否则还指不定怎么麻烦呢。”

假的就死假的,越糊弄越好。

白季辰很自然的把手伸进被子里拉住了顾思田的手,他这几天最爱做的就是坐在床边,拉着顾思田的手说说话唠唠嗑,就算不说话,这么干坐着他都乐意。

“对了,花霓裳来好几天了,说想见见你。”

被他这几天拉手也拉习惯了,顾思田没躲,反而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反握了回去。

得到回应的白季辰更是激动的将手紧了紧。

顾思田顿了一下,转而笑笑说:“见就见吧,那会儿都在气头上,总不能一辈子整的跟仇人似的,反正现在孩子好好的。”

“恩,听你的。”

一提到花霓裳,顾思田忽然想到了娜依拉。

“我听秀儿说,跟花霓裳来的那个舞灵儿就是娜依拉?”

顾思田没见到人,只是听了秀儿的转述,所以不确定这舞灵儿是不是娜依拉。

娜依拉是西域人,面若桃花,腰如蛇柳,特别擅长歌舞。

这人性格不错,但是听说当年被人贩子拐卖过,所以胆子小了些,但心地善良。

当初在府里的时候,两个人虽说走的不远不近,但总体还是不错的。

“当初被充军,之后又被转卖到了花霓裳手中,花霓裳念着我的恩,所以帮了她一把。”

“那她……过的好吗?”

“还好,我让花霓裳单独劈了别院给她,定期送银子过去,也算是包了她,省的她再接客。”

听了两句顾思田便听出了端倪。

“你是不是一直再打听她们的下落?”

以白季辰的性格,如果他有能力,就绝对不会任由跟过他的女人受罪。

但如今夹杂着太多复杂的事情,所以人不能全都收回来,只能尽全力的少让她们受苦。

一提到这个,白季辰的眸色暗了下来。

他死了眼不见为净也好,可如今活着,看着这些自己府里的人如今都落得个这种下场,心中不可谓不唏嘘。

“找到了几个,但个人有个人的出路,我能帮的也有限。”

凌曦这样的已经打定主意要背叛南域王了,为了自己的出路白季辰不怪他,但也尽于此了。

但像娜依拉这样的,他不能不帮。

“凌曦如今名唤玉娆,入了我白家跟了我大哥白仲辰。”

“官妓不是不得做妾吗?”

“呵,谁知dào

呢。”

一句话不言而喻,顾思田皱了下眉。

凌曦能被纳为妾定然是改了贱藉的,能改贱籍又必定是立过大功的。

这功从何来就不需yào

多说了。(未完待续……)

第一三六章 告白

“芷冬死了,紫韵已经有出路了。”

白季辰闷闷的一句话让顾思田心中一紧。

果真有活不下去的,出事的时候,林芷冬只不过是个年仅十八的小丫头,贪玩,好胜,有点小小的虚荣。

但当初却跟顾思田关系很好,虽然她进门早,却喜欢黏着顾思田叫姐姐。

她很会雕东西,木头,冰块甚至豆腐,无论什么都能雕的惟妙惟肖。当年寒冬腊月时,还用冰块给顾思田雕过肖像。

那俏皮清脆的笑声顾思田如今都能想的起来,这样的小姑娘哪里经得起那些大老爷们的糟蹋。

至于紫韵……

弹得一手好琴,箫声也是一绝。在顾思田的印象里,她一直是那种随遇而安的女子,永远是一副和善,微笑的表情。

如今有了出路,看来应该也是不错的。

顾思田觉的心下冰凉,抬眼看了看白季辰,更是觉的心疼。

他的女人,如今眼睁睁看着她们被欺凌致死,对于一个心高气傲的男人来说,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南域王府加上自己一共九个姬妾,丹青和芷冬都已经死了,凌曦叛了,娜依拉和紫韵好歹有个安身的地方,那其他人呢?

古幽,燕子和边向凝呢?她们到底在哪?

“季辰,你有没有想过将她们都找回来?”

她知dào

,撑了那么多年的一个家,忽然一下子分崩离析。这些人他不可能放的下。

却没想到白季辰只是摇摇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顾思田。

“周瑜文已经死了。如今的白季辰没有任何立场将她们都留在身边。既然老天爷让我重活,我想我应该能自私一回。没有王府,没有她们……只有你。”

白季辰的表情真挚,这些更像是表白的话让顾思田忽然间心跳有些快。

脸上再度泛起绯红,看着白季辰的目光也有了微弱的闪动。

“思田,上一世遇见你的时候,我已经背负了太多的责任,卸不下也不能卸。这一世我只想许你一个人,长相厮守。”

白季辰眸光深邃颤动,那“长相厮守”四个字更似一记重锤砸到了顾思田的心口。

“你……记得?”

“一直都记得。”

抬手轻轻抚上顾思田的脸颊,在那光滑的皮肤上温柔的摩挲着,话语和眼神都是顾思田从未见过的温柔。

“季辰,我……”是不是很自私?

这句话顾思田问不出来,因为她明白,这虽然只是观念不一样而导致的,但看上去她觉的自己真的很自私。

白季辰俯下身,轻轻的将顾思田揽进了怀里。

“什么也不要说。我懂。”

可能他以前不懂,但在祠堂自刎的那一刻。他想,他应该是懂了。

伸出没有被握住的手,回抱住白季辰。

温热的胸膛,那坚实有力的心跳声,让顾思田无比的安心。

花霓裳再度出现在顾思田面前的时候,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局促的。

但毕竟在人情来往方面她向来是擅长的,所以此刻花霓裳也尽lì

缓和着气氛。

一进门便大方的询问顾思田的身子情况,还站在摇篮旁逗弄了一会儿孩子。

花霓裳很有分寸,只是站在那里看,并没有伸手去触碰孩子。

“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看了看孩子之后,花霓裳转身坐到顾思田身旁。

此刻娜依拉也走过来,看着顾思田却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

“挺好的,来,过来坐。”

应了花霓裳一声,然后笑着又冲娜依拉勾勾手。

娜依拉应声坐了下来,知dào

花霓裳和她有话说,所以她也不吱声。

花霓裳犹豫了一下,还是觉的把话说开了比较好。

在心中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开口道:“妹妹,以往的事情是做姐姐的不对,我那个时候并不知dào

你……”

“过去的都过去了,俗话说不知者无罪,更何况当初情势所逼我也有意隐瞒。”

“不是,妹妹,你听我说。”

花霓裳上前抓住顾思田的手腕:“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我差点伤害了你的孩子,这一点我根本无法原谅我自己。我不是来求你谅解的,我就是想当面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我那时候……那时候……”

花霓裳说不下去了,如今翻回头想想,她恨不得找个地缝将自己埋了。

顾思田其实挺理解她的,对于卫陵的执念太深,想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一心只想报了这救命之恩。

所以当人在眼前的时候,花霓裳表现的有些着急了。

没有得到卫陵的回应让她一度变的很是偏激。

可到最终却发xiàn

竟是一场乌龙。

“卫陵那么做也是为了姐姐好,他那是不想牵连你。”

“我知dào

,我谁都不怨,只怪自己蠢,受人蛊惑蒙蔽,差点做下错事。……听说你到现在还留着那个秀儿在身边,你就不怕她到时候再反咬你一口?”

正说着呢,秀儿端了茶进来,花霓裳说的话她听没听到,谁也不知dào



对于自己背后说人闲话这种事情,花霓裳也不觉的心虚。

相反,在接过茶的时候,特意深深的看了秀儿一眼。

秀儿不说话,只是很自然的将茶给花霓裳和娜依拉递过去,然后又从托盘上拿了炖好的燕窝给顾思田。

顾思田在接过燕窝的时候,冲她笑了笑。

“只要一心一意的,就没有什么怕不怕的。”

这话既是答花霓裳,又是安抚秀儿。

毕竟这阵子由于顾思田生孩子,院子里气氛紧张。连带着秀儿更是如坐针毡。

感激的看向顾思田。依旧沉默的俯身拜了一下。再退步离开。

这一切花霓裳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带着审视的目光从秀儿离去的身影上收回。

“妹妹是个有主意的,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自然是放心的,以后若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跟姐姐开口便好。”

“那妹妹在这里先谢过姐姐了。”

轻轻拍了拍顾思田,花霓裳笑容温婉。

“我看你们姐妹也是有话要说的,我就不在这里添乱了。我先回房。有事就知会一声。”

“姐姐慢走。”

送走花霓裳,原本热络的屋子里一下沉寂了下来。

娜依拉目光复杂的看着顾思田,张张嘴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王爷走了才一年,顾思田便同别人生下了孩子。

若不是白三爷对她有恩,她定然是不会出来做这个证的。

同样是用身体换来的自保,如今却有着偌大的差别。

娜依拉目光中的那种羡慕和不甘顾思田自然看的出来,但她也无法一两句话就能改变一个人的想法。

“如今……过的好吗?”

可能是这个问题勾起了娜依拉的一些回忆,顾思田看到她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可很快便又恢复了过来。

“挺好的,承蒙三爷照顾了。”

娜依拉的声音很低。可能是之前的经lì

,导致她现在连说话都是战战兢兢的。

她的眼珠跟别人不太一样。是呈琥珀色的,睫毛很长,眉毛的形状很好kàn

,颜色也很浓。

娜依拉秉承了西域人五官很深的特点,鼻骨高挺,眼窝深陷,一双眼睛更是又大又圆。

这样的长相给人的第一映像就很深刻,顾思田更是忘了娜依拉的这双眼睛。

顾思田心头忽然热乎了起来,当初在府里的时候其实关系一般。

但经过了这么多事情,认识的人基本都死了,猛然间看到了熟人,顾思田本能的想拉近些关系。

“你放心,有三爷这么护着,你也算是半个自由身。我再让三爷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帮你脱离了贱籍,日后好歹也能寻个好人家嫁了。”

顾思田是为娜依拉好,毕竟一个姑娘家,除了跳舞什么都不会,总不能在彩凤楼呆一辈子。

可她这句话却一下子戳到了娜依拉的痛处。

“我不嫁,就算我身子不干净了,我也不嫁。”

向来连说话都要刻意压低声音的娜依拉明显有些激动。

顾思田愣了一下,这话听着有些刺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总觉的有那么些指桑骂槐的意思在里头。

忽然知dào

自己多嘴了,这些事情远没有轮到自己来过问的。

顾思田认为和离或者再嫁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别人不这么看。

这个年代的女人,就算是跟公鸡拜了堂,那也是要活活守一辈子寡的。

或许在娜依拉的眼里,她是瞧不起自己的。

有些无奈的扯扯嘴角,顾思田怪自己嘴欠:“对不起,是我多事了。”

热乎乎的一颗心被一盆水浇了个透心凉,原本想拉近关系的念想也被生生压了回去。

看到顾思田原本欣慰的表情瞬间变的落寞,娜依拉有些慌。

虽然心中多少有些埋怨,但她却不是冲着顾思田来的。

心里知dào

个人命运赖不得别人,自己只是有些嫉妒而已。

当初王爷就嘱咐过:“以后日子艰难,都莫苦了自己。”

都是苦命人,有何必再彼此为难。

“没,我没那个意思,锦萱,你别误会。”

顾思田只是笑笑道:“没事,以后没有孟锦萱了,愿意的话就叫我思田吧。”

“思……思田。”

“恩。”笑眯眯的伸出手,等着。

娜依拉错愣的顿了顿,随后也将手伸出来,两人相视一笑,心却隔了薄薄的一层。(未完待续……)

第一三七章 蹭出火了

娜依拉的装扮跟花霓裳有些类似。

虽然如今都是出身风尘,但无论是衣着还是打扮都清淡素雅的很。

但娜依拉跟花霓裳不太一样的地方是她素雅的有些过分了。

似乎是要刻意降低自己的存zài

感一般,不似花霓裳那种带着些清新的美感,娜依拉简直可以用朴素来形容。

衣裳的料子看上去还不错,剪裁也都很合身,但颜色却是暗灰,低调的很。

脸上一点妆容都没有,头发也只是简单的在脑后挽了个妇人的发髻,连素银簪子都没插一根。

对于她这样刻意的打扮,顾思田也很理解。

原本身份就敏感,现在又是彩凤楼的人,真要被哪个不长眼的瞧上了,娜依拉根本没有能力自保。

“虽然眼下咱们都有些自顾不暇,但相对来说我的情况还算是好的,所以你若有什么需yào

帮zhù

的,可以尽管跟我说。不管是三爷还是我,我们都是真心想帮你。”

此时的娜依拉比较敏感,从方才她的反应就能够看得出来。

所以顾思田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的柔和些,让娜依拉相信自己不仅仅是同她客气客气。

顾思田是真心想帮她们,并不是说这两年来她们之间处的有多好或者多么有感情,她顾思田还没有那么无私。

这么做全是为了白季辰,不想他再苛待自己,不想他存着内疚过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生。

看娜依拉不说话,顾思田便继xù

道:“你们曾经都是王爷的人。三爷同王爷有些交情。他不可能不管你们的。放心。”

她不敢说出实情,只能用这样的借口来安抚娜依拉。

却不料娜依拉只是无奈且自嘲的笑了笑。

“你总说你们你们的,你觉的你不是王爷的人,你没有同王爷合过房,难倒你以为我们就有吗?你以为府里有几个是真真zhèng

正王爷的人?”

顾思田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有些错愣的看着娜依拉,脑子里在拼凑着娜依拉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我没明白。”

顾思田是真没明白。这件事情她嫁到南域王府整整两年,却丝毫不知dào

,就连白季辰都从没跟他提过。

娜依拉看着顾思田意料之中的表情,颇有几分同病相怜。

“我是第二个进王府的,你们不知dào

,但我却知dào

。知dào

你们进府的原因,知dào

你们日日注定的独守空房。”

她似乎也在说着自己,话语中带着明显的失落。

“除了丹青姐,我们都是王爷救回来的,各有各的原因。但惟独有一样我们是相同的,那就是王爷从没进过我们的房间。跟王爷同床共枕的就只有丹青姐一个人。”

“这怎么可能?”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跟自己说实情?

当初在王府的时候,她明明看见过他们有时候揽着腰,有时候坐在腿上调调情,完全是一副你侬我侬的样子,他也总是那种惯常宠溺的姿态,根本看不出半点掺假。

“怎么不可能,你就没想过,这么多年了,王爷九个姬妾,除了丹青姐不能生育以外,其他人却没有一人能怀有子嗣的?”

不是她没想过,而是压根就没关注过这个问题。

似乎看出了顾思田的疑惑,娜依拉更是自嘲的哼了几声。

“被救回来的人,没有不爱王爷的,时间长了,也都大着胆子想跟他亲近。平日里王爷也从不拒绝,看起来很是纵容,其实……这都是人如饮水,冷暖自知。”

直到这个时候,顾思田才明白过来。

白季辰之所以放不下这些人,不是因为她们是他的女人,而是出于内疚,殃及池鱼的一种内疚。

如果不是他将人收进府里,如果他没有出事,这些女子们就不会沦落成为娼妓。

就算当初没有救回府里,她们出去要饭,去卖艺,也总比被充官要强上百倍。

顾思田心口揪的直疼,这样的男人,如何让人不心疼。

从来都是将所有责任一个人担下,永远一副淡雅的笑容面对她们,却从未解释过一句。

甚至事到如今,白季辰都没有向她解释过一句。

哪怕是表表忠心,以示一下自己的清白以图在顾思田面前换得个好映像都没有。

或许是想找一个宣泄的出口,娜依拉不需yào

等顾思田的回应,只是一味的自说自话。

“有些我也都是听丹青姐说的,王爷谁都没有告sù

,我们都以为是各自守着自己的秘密,其实我们都一样,只有丹青姐是特殊的。”

“我们从来就不是王爷的人,而王爷也只是将我们带回来养着,仅此而已。”

娜依拉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向顾思田。

“全府的人都看得出来,王爷待你不一样,而你跟我们也不一样,可是你却……却……”

她扭头看了看摇篮中熟睡的婴儿,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头。

顾思田不能解释,只能这么听着,无论指责或者是抱怨,都得这么听着。

但她无所谓,也不在乎,此刻心中满满的都是一个人的身影。

“我们所有人都围着王爷转,但自从你来了,王爷就只围着你一个人转。我们也怨,也恨,可我们就连指责甚至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说到这里,娜依拉再也控zhì

不住的哭了起来。

“我陪了他五年,伴了他五年,我以为自己的身子早晚会是他的,可如今……如今……我脏了,就这么脏了,就算以后死了,我都没脸去见他陪他,你让我怎么甘心!”

娜依拉的每一下抽泣,都似一柄烙铁一般灼烧到顾思田的心头。

这些人,这些事全都是她从未关心过的,她自以为这跟她没什么关系,但她却忘了,这些都是白季辰的过去,不可磨灭的过去。

紧紧攥着胸口的衣襟,顾思田觉的有些呼吸不畅。

忽然觉的自己以前好蠢,眼睛只盯着一个目标,却全然没有注意,原来自己想要的一直都在身边。

产后的虚弱加上失血过多,让她此刻血压极速下降,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雾突突的什么都看不清。

最后那一刻,她只看到了娜依拉慌张的脸,至于她在喊什么,听不清。

昏迷的时间并不长,再度睁眼的时候,身边围了一圈的人。

之所以知dào

自己昏迷的时间不长,那是因为此刻廖神医正在为她诊脉。

见她醒了,在一旁守着的白季辰急忙上来摸摸她的脸,小心的询问着:“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想摇头,却发xiàn

脑子晕晕的。

“我没事,哪都不难受。”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顾思田忍着心疼强扯出一个笑容。

廖神医松了诊脉的手,非常不愉的冷哼了一声。

“气血攻心,五内郁结,孕妇最忌情绪激动,很容一导致乳脉不通。我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不能让她东西,更不准让她动气,谁?是谁惹了我闺女?全拿我老头子的话当耳边风了不成!”

廖神医明显动了怒,如今在他这里第一是顾恒舟,第二就是顾思田。

这娘俩如今是老爷子心尖尖上的人,谁都惹不得。

白季辰蹙眉看向娜依拉,他不想指责什么,只是冰冷的说道:“我不管你跟她说了什么,总之再有下次,我不会轻饶了你。”

娜依拉也是吓坏了,她不知dào

这里面的隐情,没想到发发牢骚会将顾思田直接给说晕了过去。

白季辰对她有恩,此刻娜依拉更是无地自容。

看着娜依拉无措的样子,顾思田拉拉白季辰的衣袖:“不赖她,我自己身子自己清楚。就是遇到熟人了心里一高兴就聊的时间长了些,身子虚自己撑不住而已。”

看得出她是在有意维护,白季辰什么都没说,只是面露不悦的又看了一眼娜依拉。

娜依拉被吓的不禁后退一步,可当她看到白季辰心疼的抚着顾思田的头发时,又不免生出了几丝羡慕。

花霓裳站在娜依拉身边,拉着她的手安抚了一下,但也没多说什么。

有些事情她多少也听娜依拉说了一些,她理解娜依拉的委屈,但今天这事她确实办的不懂事了些。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白季辰坐到了床头。

将顾思田扶起来靠上自己的胸口,他则伸出双臂将人揽进了怀里。

“我不知dào

她跟你都说了什么,但无论是什么,你都千万不能再这般激动了,现如今你的身子是最要紧的,懂吗?”

白季辰这话基本上是贴着顾思田的面颊说的,炙热的呼吸就这么喷在顾思田的脸上,暖暖的,痒痒的。

忽然好想上去蹭蹭,而顾思田也着实这么做了。

将脑袋稍微歪了歪,半张脸贴了上去微微蹭了两下,有意无意的从白季辰唇边划过。

顾思田只是单纯的想跟他亲近一下,但白季辰却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心中有一股燥热就这么猛然间窜了上来,他不敢动,更不敢做些什么。

且不说顾思田刚生产完没几天,如今她的情绪更是激动不得。

顾思田也感觉到身后人的僵硬,尤其是后腰那里顶着自己的硬硬的东西,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未完待续……)

第一三八章 白家老大

“不好意思。”

别扭的往前固蛹了一下,试图离身后那凶器远一些。

顾思田也知dào

自己似乎表达错了,她没想到白季辰这么不禁撩。

刚挪了两下,却被白季辰猛的又揽回到怀里。

将整张脸埋进了顾思田的颈间,然后闷闷的声音传来。

“别动思田,别动,这样就好,让我抱抱。”

白季辰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刻意压制的欲/望。

后腰左侧依旧硬硬的,但顾思田只是犹豫了一下便放松了身体,将整个上半身都埋进了白季辰的怀里。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直到身后的人不再僵硬,直到欲/望逐渐消退。

白季辰不知dào

是不是错觉,自从那日顾思田昏过之后,他发xiàn

这人仿佛特别爱黏他。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顾思田也总是主动来拉他的手,或者整个人都靠过来窝进他的怀里。

白季辰在激动不已的同时又有些惴惴不安,总觉的像是在做梦一般。

在他的印象里,顾思田很独立,从不会对一个人产生依赖。

如今的这种表现让他有些惶恐。

白季辰完全不懂一个陷入恋爱中的人会是个什么状态,正如他自己都没察觉,如今自己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的挂在顾思田裤腰带上。

顾思田也没有用从娜依拉那里听来的话去跟白季辰印证什么。

白季辰不说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无论是出于男人的自尊还是责任,顾思田都聪明的选择了缄默。

但好景不长。过了没几天。顾思田开始有些刻意躲着他了。

白三爷很愁。非常愁,这几天尽琢磨自己是不是哪里没做好惹她生气了。还特意买了小玩意儿去讨好柳枝儿套口风,可却一无所获。

而顾思田也愁,趟在床上掰着手指头盘算着月子还剩余的时间。

半个月没洗澡没洗头,都要臭了。

生怕被嫌弃,顾思田这几天连门都不让白季辰进。

不知dào

是不是心理原因,她总觉的屋子里臭烘烘的。

没满月的顾恒舟除了吃就是睡,极少的时间能醒着陪顾思田玩一会儿。

秀儿从她怀中接过已经吃饱且睡的贼香的小家伙。

顾思田则将溢满奶水的棉布从怀中扯出来。然后整理着衣襟。

“这几天怎么样?”

看着秀儿将孩子放回到摇篮里,顾思田随口问道。

“还那样,护国公基本上三天两头的来,白二爷宁州那边走不开就先回去了,听说已经给白家老大写信了,估么着快到了。”

顾思田知dào

白崇不可能这么善罢甘休,有白季辰护着,他定然是闹不到后院来的。

所以她让秀儿时刻关注着前院动向,不管好的不好的消息都要第一时间给她带回来。

白季辰原本是要将自己的房间让出来给白崇住,谁知dào

老爷子嫌跟顾思田住了一个院。死活不同意。

结果没办法,白季辰只能将他爹安顿到了衙门里。让曹县令陪着。

顾思田想想那个胆小的曹县令,估计那老家伙现在正躲家里哭呢,吓都要给他吓死了。

“白仲辰……”

嘟囔着这个名字,顾思田微微蹙了下眉。

顾思田专门针对白家调查过,白崇和白叔辰的性格差不多,行事也向来简单粗暴。

说好听了是直脾气,说难听点就是一根筋。

如果原来的白季辰没有死,那性格也会跟他们差不了多少,只是更为跋扈而已。

但这个白仲辰却不一样,颇有几分家长的风范。

白家名义上是白崇做主,但是白崇却凡事都愿意听听他这个长子的意见。

白仲辰为人沉稳,办事也妥帖,如今生意做的更是风生水起。

白家崛起之后,白仲辰便成为了生意场上人们津津乐道,前途不可限量的有为青年。

顾思田现在比较担心的是孟锦浩。

她曾经几次跟白叔晨要人,但白叔晨都以孟锦浩仍在充军监管中,死活不肯放人。

如今白叔晨走了,白崇又卡着不放。

顾思田心中的火呼呼往上冒,可就跟白季辰说的,自己如今最要紧的是坐月子。

孟锦浩那里暂时没什么危险,而且白季辰也会从中周旋,急也急不来。

“秀儿,你去把娜依拉请来。”

“娘子……”

秀儿一听娜依拉的名字就有些不乐意了,她怕娜依拉再胡说些什么把顾思田气出个好歹。

将摆好的热毛巾递给顾思田让她擦手,秀儿定在那里就是不动弹。

“去吧,没事,我就是想跟她聊聊天。”

有些犹豫的皱皱眉,最终秀儿扭捏了几下才不情不愿的转身出去。

娜依拉比第一次见顾思田的时候更加局促不安,她甚至不敢多说一句话。

“不要紧的,过来坐下说。”

“别问我了,我什么都不会说了。”

娜依拉坐在那里委屈的摇着头,说完以后就紧咬着下唇再不吱声。

顾思田有些想笑,白季辰对她的紧张直接影响就是让整个院子都跟着战战兢兢。

“上次的事情怪我,跟你没关系,我……就是听你说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看着娜依拉还是有些戒备的神情,顾思田急忙保证。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情绪激动了。”

娜依拉盯着顾思田看了一会儿,心中不知再想些什么。

过了好半晌,她才敛下双睑道:“你想知dào

什么?”

顾思田想了想,拉过娜依拉的手紧紧握了一下道:“什么都好,只要是关于他的。你都可以跟我说说。”

……

那一个下午。娜依拉都没有从顾思田的房间里出来。

顾思田听了很多。关于他和她们,只要是娜依拉知dào

的,都知无不言的说了出来。

或许是想单纯的宣泄,或许是想找一个熟悉的人共同留下这些对于她来说都是无比珍贵的记忆,更或许她只想让顾思田听一听那人的好。

她是被贩卖到燕国的,因为会跳舞,所以几经倒手转卖。

周瑜文遇到她之前,一直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她们每个人入府都有着各自的原因。

娜依拉也只是知dào

个大概。再详细的都是个人心中的秘密,除了周瑜文本人,没人知晓。

不可否认,周瑜文肯救她们,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她们的容貌。

南域王的九个姬妾个个都是国色天香,这是众所周知的。

顾思田听着不禁唏嘘的同时却又想撇嘴。

这算是颜控吗?摆一堆好kàn

的娃娃在身边,用来看的?养眼?

人人都知dào

堂堂南域王有着收集美人的嗜好,却不知几家欢喜几家愁。

若让他们知dào

这美人儿个个独守空闺,不知dào

会可惜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些个姬妾,再想到徐竹山和花霓裳。

不知dào

他曾经还帮zhù

过什么人。如今想来——

呵,他就是个烂好人啊。

白季辰在知dào

自己大哥要来的时候。不由的有些犯愁。

白仲辰这个人,他挺佩服,说话办事比白崇也稳妥很多。

这也导致他在白家积威甚重,就连白王氏都没对他指责过一句,白季辰就更不敢轻易招惹。

白仲辰一来便直接去了衙门给白崇请安,白季辰得了消息就往过赶。

这阵子白崇嘴皮子都快磨干了,但自己这小儿子就是各种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甚至到后来彻底跟他放赖了。

他是打也打不得,白王氏能拆了他的皮。骂也骂不动,他骂一句,白季辰能慢悠悠的顶十句。

有了大儿子坐镇,白崇一下子有了底气。

仰着脖子斜睨着白季辰,一脸的“要你好kàn

”的架势。

而白仲辰略显清瘦的身形包裹在湛蓝色的长袍内,模样俊秀温雅,脸上依旧是常年带着的淡淡笑容,就那么平静的看着自己的弟弟。

白季辰问安之后,两兄弟对面而坐,谁都不说话。

白仲辰看看父亲再看看弟弟,笑容中带出了几分无奈。

“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季辰,你身为人子,孝字当头,怎可惹了父亲生气。”

白仲辰说的在情在理,白季辰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微微俯身应了一声:“大哥教xùn

的是,小弟受教。”

白崇则冷冷的“哼”了一声,暗道“亏你还记得”。

对于这父子俩的脾气,白仲辰向来是直接能摸到七寸上的。

白仲辰面对着父亲颔首道:“父亲,您急三火四的将孩儿唤来,到底所为何事?”

“叔辰信中没跟你说?”

“说是说了,但言辞模糊,孩儿也只知dào

个大概。”

可算是找到发牢骚的对象了,白崇抖着胡子,喷着唾沫星子对着白仲辰就是一通抱怨。

儿子怎么怎么不孝啦,怎么怎么不懂事啦,怎么怎么不顾家族门楣啦。

那女人怎么怎么狐狸精啦,怎么怎么趋炎附势啦,怎么怎么牙尖嘴利啦。

反正在白崇这儿,这就是一场预谋已久的陷阱。

就是顾思田要依仗着白家脱罪,还不知dào

从哪弄来个孩子非要赖上他白家等等等等。

总之看见的没看见的,被白崇描述的绘声绘色。

白季辰听的嘴角直抽抽,而白仲辰则一副淡然的模样,只听却不插话。

牢骚发够了,这气儿也顺的差不多了,白崇一拍桌子冲大儿子道:“你说说,这样的逆子不教xùn

等什么,我没打断他的腿就是便宜他了。”

知dào

白崇这又是吹牛不上税呢,白仲辰握拳抵在唇边忍了忍笑意,然后看向白季辰。

“季辰,如今人尚在月子中定然是多有不便,这样吧,我多住几日,待她出了月子,我可否见见这位顾家娘子?”(未完待续……)

第一三九章 滚

束阳县的衙门后堂地方不大,四四方方的一间小屋子,一桌四椅外加一扇硬木雕花屏风就是全部了。

白季辰别院随便拎出一间房都比这要精致得多。

白家父子三人霸了整个县衙,正经的县令曹大人则猫在家里,严格实行能躲就躲的政策。

此刻白崇坐在主位,白仲辰和白季辰兄弟二人分侧而坐。

对于白仲辰要见顾思田的这个要求,白季辰第一念头就想要拒绝。

看到他双眉轻蹙,白仲辰立kè

转了话题。

“如今顾家娘子养身子要紧,此事容后再说吧。今日我来还要处理一件门内之事,望父亲海涵。”

白崇自然是知dào

什么事的,缄默着不出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便见常年跟随白仲辰的言文带着凌曦走了进来。

凌曦在看到言文时就知dào

白仲辰已经到了,可真看到正主的时候,凌曦依旧没控zhì

住,明显一个哆嗦,然后噗通一声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爷……”

凄凄艾艾的一声,满含着惊恐与无助。

白季辰知dào

他大哥的本事,永远是一副笑脸相迎的样子,但却能让人不自主的怕他。

“我是要叫你玉娆还是……凌曦?”

白仲辰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更是让人不安。

“爷,您听我解释,不是奴家有意隐瞒,只是……只是……”

凌曦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

“只是有人叮嘱是吗?”

白仲辰的话让凌曦一个激灵,抬眼看着对方平静的表情。凌曦一下子慌了。

“爷。奴家以脱离贱籍。是走了衙门手续的,没有骗您。奴家身份已然清白了,绝不会给您惹祸的,爷您信我。”

凌曦几步膝行到白仲辰脚下急忙解释,眼泪珠子扑簌扑簌的就往下掉,看上去楚楚可怜的紧,但她的话却说的含沙射影。

如今白仲辰是她唯一的依靠,那人说。只要她指认顾思田,让白季辰远离了她,那就是为白家立了一大功,到时候白仲辰定然会对她另眼相看的。

但这几日的情势她也看明白了,事情没办妥不说,还把白家人都得罪下了。

原本没人知dào

自己是从南域王府出来的,如今全知dào

了。

她顾思田好歹还有个孩子保命,可她呢,如今一无所有,唯独希望白仲辰念一份旧情。

白仲辰就那么坐着。睥睨的看着凌曦,也不恼。也不疼惜。

“你曾经的身份我虽没过问,你可有主动交代过?你从府中出来可有知会我一声?你知不知dào

你如此做法,会让我在兄弟面前很为难?”

白仲辰说的不紧不慢,但凌曦吓的不住的颤抖哭泣,呜咽声想憋着,可又控zhì

不出的断断续续泄了出来。

看着凌曦那我见犹怜的样子,白仲辰全然不理会,淡然开口道:“念在共枕的情分上,我就不再罚你,从哪来的回哪去吧。”

语气虽然平淡,却带着那么一丝惋惜,到最后白仲辰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凌曦一下子慌了,死命的抓着白仲辰的裤腿不停的摇晃求饶。

“爷,凌曦错了,凌曦知错了,您就饶了凌曦这一次。你若让我回去,我会生不如死的。”

堂上坐了三个大男人,就这么看着凌曦兀自在那里哭诉,白季辰蹙眉将眼睛闭上不想再看下去了。

当初凌曦在南域王府的时候,他从未给过她一点气受。

只因她心高气傲,往日里更是多惯纵了一些。

可如今……

看着这个人这么毫无尊严的俯在别人膝下哭求,白季辰心中有些堵。

个人有个人的路,他能在路上给予支援,却无法给他们指明方向。

周瑜文已经死了,苦也好累也好,自己选的路,自己趟吧。

本以为同他无关,却没想到凌曦看白仲辰无动于衷,便又扑到了白季辰脚下。

“三弟,三弟,你替小嫂子劝劝你大哥,小嫂子也是为了你好。顾思田那女人心肠冷硬,,那孩子真的是周瑜文的孽种,小嫂子不骗你。我亲眼看到他们之前合房了,这女人留不得,留不得的。”

凌曦走投无路索性孤注一掷,还抬了身价自称小嫂子,口口声声唤白季辰为三弟。

若论辈分,她确实是小嫂子,但终归也只是一个姬妾。

论地位,她连白仲辰身边的言文都不如。

白季辰原本是要旁观的,可如今凌曦几句话直接戳疼了他的心肝。

没想到他竟然也有喂出白眼狼反咬自己一口的时候。

强忍着怒气,白季辰紧握着自己想要挥出去的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滚!”字。

直到人被带下去了,白崇才恨其不争的埋怨。

“你看看你们一个两个的,大没个大样,小没个小样,都招了一群什么妖魔鬼怪。仲辰,我向来最放心你,可你看看你抬进门的这个女人,成何体统!”

“父亲息怒。”

白仲辰听到白崇的话之后,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撂袍单膝跪在了白崇面前。

“人是沈将军塞给我的,孩儿当时也不好拂了沈将军的面子,后来也疏忽没有去查这女人底细。如今差点被她钻了空子,这都是孩儿的错,请父亲责罚。”

“大哥,你是说这凌曦是沈将军送给你的。”

此刻白崇正挥挥手示意白仲辰起来。

白仲辰也不好再说什么,站起来时还回答白季辰。

“是,当初只说送个人过来伺候,我也不好拒绝就把人收下了,没想到……是我疏漏了。”

白季辰伸手揉了揉眉心:“这么说那凌曦的贱籍也是沈浩雄给改的?”

白仲辰摇摇头:“不太清楚,帖子送来的时候,凌曦已经改名叫玉娆,宗籍也是改过的。怎么?你问这个做什么?”

疑惑的看向白季辰,而对方只是嗯了一声之后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沈浩雄凭什么帮凌曦更改宗籍,还帮她换了名字,并给她找了个不错的人家。

其实不用太往深了想也能明白了。

果然这沈浩雄不是个善茬,蝇营狗苟的事情总是少不了他。

只不过没想到最后顾思田也能跟白家扯上关系,所以沈浩雄才不惜卖了凌曦也要想方设法的得到自己想要的。

殊不知,他太心急了,在卖了凌曦的同时,也一并卖了自己。

凌曦拿着白仲辰给的一千两银票被赶出了衙门,垂头丧气的回到客栈,哭那一顿着实够累的。

一千两,其实如果省着些花,够她过好些年的。

可凌曦是花惯了的,这一千两在她眼里干什么都不够。

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完全没有被抛弃时的那般泫然欲泣的状态。

当她推开客栈房门的时候,发xiàn

此刻在屋中早已座了一个人。

“你来做什么?”

看到房中那个蒙着黑纱的女子,凌曦警惕的将迈进门的脚又收了回来。

那人坐在那里没动,凌曦能感觉到对方正在端详自己。

房间有些昏暗,映着女子的那一身黑纱也是飘渺阴凄诡异。

“我啊,呵呵,”那女子轻笑了一声,婉转悦耳极为好听。

“我来替主子捎句话,就是你……已经没有用了。”

话音刚落,凌曦就感觉到一阵风向自己猛然扑来,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就被一股力量拉进了房间。

“嘭”的一声房门紧闭,更隔绝了一室血腥。

白仲辰劝了白崇半天,最终白崇勉强点头先回兖州,把这边的事情交给他来处理。

这时距离顾思田出月子还有十天。

白崇走之前,白仲辰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表态。

等老爹走了以后,白仲辰才将弟弟叫到身边,不过也不是劈头盖脸的训斥。

“季辰,你虽然平日里贪玩,但并没有做过什么过分出格的事情,所以为兄能依也都依你了。但如今这件事情,你做的委实自私了些,为兄可有说错。”

白仲辰说话向来都是慢条斯理的,语速不快,声音不高,但就有着一种能让人信服的威严。

白季辰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

确实他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一心只顾着顾思田了,忽略了这件事会给白家造成什么影响,也不算是忽略,而是刻意不去想,因为知dào

想了也没用。

站在白家人的立场上来看,自己确实是自私了。

看着白季辰难得有这么乖顺的样子,白仲辰眉眼间的神色也缓和了下来。

“我不否认这件事你做的像个男人,连自己的女子孩子都护不住,那你就没脸称是我白家子孙。”

白季辰有些错愣,他以为他哥怎么不得好好数落他一顿,这怎么还夸上了。

“大哥,你信?”

白仲辰当然明白他问的是什么,白崇和白叔辰到现在死活都不愿意承认顾思田生下的孩子是他的。

其实论血缘,还真不是他的。

白仲辰只是微微勾了勾唇,有些嘲弄的看着白季辰。

“怎么?你自己头顶是什么颜色你自己不知dào

?”

白季辰嘿嘿一笑,颇有几分原主的无赖像。

看着白仲辰的目光不免热络起来,还带着些小小的崇拜。(未完待续……)

第一四零章 大辫子盘头思密达

被白季辰略显炙热的目光注视着,白仲辰一阵鸡皮疙瘩直冒。

“你别那么看我,别以为我这是夸你。心是对的,但你做事的方式方法太过偏激。带兵冲撞衙门,你知不知dào

这是什么罪。”

“你胡闹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带着姐夫一起胡来。你明知dào

他那性子……”

陈冕好歹是他们的姐夫,又是王爷,有些话白仲辰着实说不出口。

“爹训你也好,打你也好,那都是为你好,心疼你怕你惹出乱子来害了自己,你懂吗?”

白季辰耷拉着脑袋,一个劲儿的“是是是”“对对对”“好好好”。

“你别在这敷衍我,我还不知dào

你。你若真是别人家的,我和爹又岂会愿意多说你一句。”

“恩恩恩。”

“……”

白仲辰有些接不上话了,往常他说一句,他弟弟顶十句,怎么今儿个转性了?

白季辰跟白叔辰的关系就不用说了。

他俩是嫡子,而白季辰是庶子,嫡庶尊卑方面已然就隔了一层。

可白叔辰又向来不喜欢这个弟弟,处处与他争锋相对,兄弟俩个人的关系弄的很僵。

往常他跟二弟白叔辰的关系亲近些,所以白季辰跟他也不是很热络,总是那么不冷不热的,但比起跟白叔辰来,只多了那么几分礼数在里面。

全家上下算起来,能在白季辰耳边说上话的,除了祖奶奶和爹。就剩下他了。

相对于长辈。同龄人之间总是更好沟通的。

对比以往。今天的白季辰确实乖顺的有些诡异。

“说吧,什么事?”

白季辰这有求于人的姿态做的太刻意了,他不想无视都不行。

“还是大哥英明。”

白季辰咧咧嘴:“是关于孟锦浩的,他虽是充军发配,但不需yào

坐监。之前爹和二哥在跟我置气,死卡着不放人,大哥你看……”

“孟锦浩?就是那个孟家幼子?”

“恩,是他。”

听到这个名字。白仲辰不免皱了下眉。

“季辰,这个人你尽量不要跟他扯上太多关系,那顾思田你能给个新身份,可这孟锦浩却是脱离不了这个孟姓的,你同他走的太近,小心日后受牵连。”

“他是思田的弟弟,我不能不管。”

这是第一次,两兄弟平心静气的坐在这里说话。

白仲辰有些诧异,他的话,他弟弟竟然听进去了。虽然不是赞同。但也没有一上来就又吵又嚷或者尖酸讽刺什么的。

爹和二弟都说老三不一样了,如今看来确实不一样了。

是这个顾思田的原因吗?

有了妻儿。学会顾家懂事了?长大了吗?

白仲辰的手中有一个常年把玩的手把件,是用上等田黄雕琢而成的一只金蟾。

金蟾不大,正好握于掌心。

由于长时间的摩挲把玩,沾了人气儿的金蟾表面温软光滑,甚至带着蒙蒙的暗光。

揉着手中的金蟾,白仲辰谛视着自己的弟弟,带着重新认识般的审视。

……似乎比以前稳重了。

白仲辰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而是问道:“那南域王府的事情你准bèi

怎么办?父亲交给你,你迟迟不愿动手,还一拖再拖。”

一提到南域王府,白季辰神色不可察觉的动了一下。

“大哥,关于南域王府,平心而论,你觉的必须要拆吗?皇上赏给了父亲,父亲要拆也是做给皇上看的。但这耗时十年建成的宅院,就这么拆了不可惜吗?”

“那你的意思?”

“既然皇上忌惮的是王府底下的暗道,封了不就得了。都是花了银子建起来的,再花银子拆,这不是有病么。”

“胡说!怎么说话呢。”

一个是亲爹,一个是皇上,他竟然敢在这里说有病,他才是脑子出问题了。

白仲辰板起脸呵斥了一句,白季辰撇撇嘴不说话了。

“这些事情你容我考lǜ

一下,毕竟现如今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事关白家,爹既然将你交给了我,我定然要考lǜ

周全的。”

白仲辰说的语重心长,而白季辰却因为他的话面色有些沉。

“大哥,你是为白家着想,我理解。但思田是我的女人,恒舟是我儿子,我不管你跟父亲是什么态度,我是必须要给她个名分的。”

白季辰以为大哥会动怒,却不料,白仲辰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然后走过去拍了拍白季辰的肩膀说了句:“再说吧”就走了,连个最起码的表态都没有。

白季辰知dào

,他哥有意要看一下他对这件事是一个什么态度,但白仲辰什么表示也没有,这让白季辰有些不太放心。

悻悻的来找顾思田,果不其然又被拒之门外。

站在门口老半天,白季辰几次想抬脚踹来着,最终也只能叹了口气,转身回去了。

顾思田侧躺在床上,看着门外徘徊不去的身影,心里老一阵别扭。

“秀儿,要不你给我打点水让我洗洗吧。”

“不行,娘子,坐月子沾不得水,我连头都不敢给您梳,哪里敢洗了,要是坐下病可是一辈子的。”

为了不用梳头发,秀儿把顾思田一头秀发编成了一大根麻花辫,然后绕来绕去的盘在头上。

弄的顾思田每次照镜子都觉的自己像思密达。

头发已经油的成一绺一绺了,用手轻轻一拢就沾到了一起,倍儿整齐……

低下头闻闻,总觉的身上有股子汗味加奶味。

秀儿看着她的动作不由觉的好笑。

“娘子,别闻了,您身上除了奶味。别的味道没有。”

虽然不能洗澡。但是秀儿每天都给顾思田用干净的毛经擦擦身子。虽然不沾水,但也能擦擦汗。

衣服一天一换,被褥更是勤洗,其实除了头发油些以外,还真没什么不一样的。

这完全是顾思田自己的心理在作祟。

“怎么这奶味儿骚哄哄的。”

皱着眉鼓了鼓鼻翼,那股子味道直冲鼻子。

秀儿一边收拾屋子一边笑着说:“孩子吃的奶可不就这个味儿么,等回头出了月子见了风就好了。”

有些丧气的缩回到被子里,顾思田看着秀儿干活。

“你怎么知dào

这么多?你又没生过。”

坏了!

她话一出口立马刹住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

明显感觉到秀儿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那个,秀儿,对不起,我不是故yì

的。”

秀儿有那样的经lì

,又是在那种情况下失了一个孩子,顾思田这句话跟剜她的心没什么区别。

后悔的想抽自己嘴巴,顾思田小心翼翼的看着秀儿。

秀儿愣了一会儿,在看到顾思田那谨慎的模样。竟然勾勾唇笑了。

“没事的,就跟娘子你说的。过去的都过去了,又有什么好介yì

的。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再生了,但秀儿庆幸能照顾娘子你和恒舟。我单独去请教了稳婆,以后你要哪里不明白的,就随时问我好了。”

脸上的落寞一闪即逝,秀儿深吸了一口气,话语却释然了很多。

虽然很欣慰秀儿能看开这件事,但顾思田却依旧不太放心。

秀儿心重敏感,性子又闷,有什么事也不会主动说出来,顾思田怕她强颜欢笑,到最后再憋出个好歹。

“秀儿,我既然答yīng

了让你留下来,就绝对不会厚此薄彼。你跟枝儿是一样,如果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了,就跟我说。”

顾思田的话似乎让她很开心,笑眯着眼睛看向顾思田,点了点头:“恩,谢谢娘子。”

“枝儿这阵子不在,辛苦你了。”

“娘子哪里的话,赵老板那边人手缺的紧,我又是个帮不上忙的。况且娘子身边也不能少人伺候,枝儿妹妹懂的多,她去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从入冬以来赵博文那边就一直不闲着,从藩邦收购原料不说,还要规划玉清小筑和厂房的建设,还要多请几个手艺好的老师傅,扩充人手什么的。

虽然钱到位了,但剩下的才是大工程。

呲着呀搔了搔发痒的头,顾思田比较认同的嗯嗯了两声。

“好几天都不见枝儿了,也不知dào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白季辰担心顾思田的身子,再三强调,天大的事都不能扰了顾思田休息。

可他自己又不能掺和,所以这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压到了赵博文身上。

实在忙不过来了,赵博文才开口向顾思田要了人。

因为枝儿多少会一些,卫陵也懂得不少,所以顾思田大手一挥就将两个人都派了过去。

“都挺好的,听枝儿妹妹回来说,一切顺利。”

说完以后秀儿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顾思田心情还算不错才小心的问道:“娘子,你出事的时候,那赵老板……你不生气吗?”

秀儿原本想的就比别人多,也自然明白她问的是什么。

“有什么好生气的。”顾思田还在跟自己的头发较劲。

“赵博文识时务,更看得懂局势。我谋划已久的事情如今也都牵在他手里,他不冒头那才是最好的保全。”

“我需yào

的不是他讲义气,而是懂事。我想这方面他比我想的透彻。”

所以听了顾思田的话以后,秀儿也不再问什么,继xù

闷头擦着早已空空如也的置宝阁。(未完待续……)

第一四一章 那什么火焚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安王敦睦九族,治行有声,其行之义,其德之良乃四方之纲。

今有民女顾氏,柔嘉居质,婉娩天资,温良敦厚,淑德含章。

朕念安王忠心,依其所求,恩准安王收其为义妹。

兹特封顾氏思田为正八品宁柔郡主,别疏锡壤之封,用示展亲之意,仍令有司择日备册封礼。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钦此。

顾思田出月子的前一天,皇城圣旨传到。

陈冕也特意赶到别院一同接旨。

第二日,顾思田沐浴更衣后,由礼部差人主持,进行了简单的一个册封礼,并接过郡主封册。

皇帝不愿意她入宗籍,可又不能不给陈冕和廖神医面子,所以寻了这么个结异性兄妹的借口封了她一个郡主。

一日之间,天差地别,甚至就连白仲辰和位列九品的白季辰见了她都得俯身行礼,问一声:“郡主安好。”

册封礼那日,柳枝儿和秀儿笑的合不拢嘴,忙里忙外的伺候着。

白季辰不用说了,更是全程陪同。

只有卫陵,做着他护卫的职责,守在人群之外,远远的看着,眼底带着柔柔的光。

陈冕从一开始觉的顾思田挺有意思,后来对她心生误会而导致看其极为不顺眼,到如今承认了她这个弟媳妇,过程种种一波三折。

他当初讨媳妇的时候都没这么费过劲,不过如今让他快慰不已的是,周家至少没从周瑜文这里断了根。也算是他对母家有个交代了。

顾思田晋封。顾恒舟满月。白季辰乐的直冒鼻涕泡。

原本想大办来着,却让顾思田给拦了下来。

刚晋封,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太高调了容易惹眼。

再说了,名不正言不顺的,你是办满月还是办庆功?

白季辰不太乐意,可顾思田说的又是事实。

无奈,只能在自己院子里小小的置了一桌。

陈冕。廖神医,赵博文,卫凌,祁虎,柳枝儿,秀儿再家他们一家三口基本都到全了。

唯独白仲辰,白季辰派人去请了两次都没将人请来。

而他的理由也很直接:没有必要。

白季辰有些不愉,他大哥这么做很显然是在给顾思田下马威。

所有人都在小心的观察顾思田的神色,生怕她觉的委屈。

可谁成想,她完全跟个没事人一样。一晚上该吃吃该喝喝,还劝白季辰别跟她大哥置气。

那架势。贤淑的不得了。

但白季辰却知dào

,顾思田这是完全没将白仲辰放在眼里,不然以她的脾气,这亏死都不能吃。

让谁都没想到的是,在头一天驳了顾思田面子的白仲辰,第二天一大早的便找上了门。

白仲辰没有直接去顾思田的房间,而是在正房坐等顾思田自己过来。

秀儿有些担心,她去奉茶的时候就看出来了,那人看样子不是个好对付的,而且那架势让她看着有些打怵。

白季辰在顾思田刚起的时候就来了,他大哥正在前头等着呢,他不放心,想来嘱咐几句。

“我大哥这人脾气向来好,但他跟你一样,主意正,很难说服。他今日要说了什么不爱听的话,你就全当耳旁风便好,有我呢。”

白季辰虽然心中不安的在叮嘱她,但眼睛却不时的瞄啊瞄的。

顾思田由于是刚起床,正在洗漱。只穿了件贴身长裙,那曼妙小腰在行动间扭啊扭的,勾人的很。

“不碍的,那是你大哥,又不是老虎。”

这是自己的男人,顾思田在认同他之后,潜意识里对他就没有防备。

将毛经放回脸盆架子上,洗漱完毕,顾思田随意的拢了拢头发走到白季辰面前。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dào

。为了我的事,这些日子辛苦了吧。”

为了给顾思田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白季辰可谓是处心积虑了。

顾思田个子不高,堪堪到白季辰的下巴,此刻微微仰着头看向白季辰,眸中带着心疼之意很是明显。

这样的顾思田,让白季辰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

看着这俏丽的面容,再闻到这隐约的发香,又想到方才的小蛮腰,白季辰有些心猿意马。

试探性的伸出手揽过顾思田的腰,原本以为她会挣扎,却不料怀中的人乖巧的不得了,还随着他手臂的用力,向前半步,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我乐意。”

温润低沉的声音几乎是擦着顾思田的头皮说出来的,炙热的呼吸就这么喷进了发间。

顾思田自然而然的伸出双手环住白季辰的腰,将脸贴到了他的胸膛之上。

虽然行动上没有任何扭捏之处,但白季辰却能感觉到贴着自己的那柔弱的小胸口内,心跳是多么的剧烈——她在紧张。

躲了他半个月,不想跟他亲近那是假的,但真要这么做起来,顾思田紧张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女子向来以矜持自勉,白季辰完全没想到顾思田会主动。

他看得出来顾思田在努力拉近两个人的关系。

高兴,激动,无措,形容不出来的心情让白季辰整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一般激动。

吻顺应着落在额头,眼睑,面颊,唇角,一路向下直至那柔软的朱唇。

一切都是这么顺其自然,顾思田不挣,不躲,只是微微仰头应承着,甚至在双唇相触的时候,微启朱唇,放纵了白季辰的入侵。

唇齿交缠,软舌相互推抵,白季辰享shòu

的有些忘我。

厚实有力的舌在口腔中搅动。顾思田被吻的脊骨一阵酥麻。有些窒息眩晕。

顾思田的坦率回应显然取悦了白季辰。他很自然的就想到了醉酒那夜。

那夜的顾思田热情,主动,让他欲罢不能。

隔着薄薄的衣衫,那柔韧暖软的腰肢在他的手心流连不去,白季辰有一种想狠狠掐下去的冲动。

面前的大餐太过诱人,脑中又有着让人血脉喷张的回忆,几乎是在顾思田贴上来的瞬间,白季辰那股子火就从脚底直接冲灌了上来。

感觉到某人的硬货正顶着自己。顾思田趁着喘息空当红着脸将白季辰的大脑袋支开了一些。

“再不停下来,你就出不了门了。”

用眼神向下示意了一下,白季辰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最后颇为无赖的又在顾思田身上蹭蹭。

“我知dào

。”

深深的呼吸了几口,白季辰试图让自身的燥热停下来。

顾思田刚出月子,若想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怎么还得再等半个月。

之前一年两年都等了,但一想到这半个月,白季辰的心里却像猫抓的一样难熬。

看着白季辰一脸苦恼的样子,顾思田笑着将手从腰上移到了他的脖子上。踮起脚尖在他脸上啾了一口。

贴着他的耳边,轻轻缓缓的说道:“再等等。”

那声音轻柔绵软。也带着未消散的情/欲味道,听的白季辰更是心痒难耐。

“你说的。”

“恩,我说的,快去吧,别让大哥一个人等着。”

白季辰又跟她腻歪了一会儿,等欲/望彻底消退之后,才悻悻离开。

一直等他走了,顾思田才拍拍自己红透了的脸颊,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干自己该干的。

天知dào

她鼓了多大的勇气才能让自己显的这么自然。

一想到刚才,顾思田就觉的自己脑子里嗡嗡的。

秀儿回来之后,她慢悠悠的先是吃了早饭,然后沐浴更衣,梳妆打扮,整整在房里磨蹭了一个时辰。

这把秀儿都急坏了,人家是憋着上门找茬的,你还捧着把柄送上门。

夫家大哥,你让人这么等你,到时候再治你个不敬的罪名……

秀儿想想就替她愁的慌。

顾思田看她急的坐立不安的样子却无所顾忌的笑了,整顿好一切之后才闲庭信步的向正房走去。

大伯子登门,她自然不能穿的随随便便。

既然是封了郡主,那郡主自有郡主穿衣的规格。

宁柔郡主为正八品,可用紫罗绸缎成衣,戴银质五挂短流苏步摇配紫荆玉兰,玉腰带挂双扣环佩。

顾思田是特意打扮过的,虽没有浓妆艳抹,但也薄施淡粉的装点了一下。

柳眉杏眼,额间一朵梅型花钿更衬的她五官精细了起来。

八福紫罗花锦大氅长裙配同色如意云纹束腰,银色暗花滚边将杨柳细腰的身材尽数勾勒。

在进门之前,顾思田吩咐了秀儿一声,才跨步走进房间。

环佩之声临近,正在下棋的兄弟二人在看到顾思田的同时都不由得一愣。

白季辰是有许久没见到顾思田如此装扮自己了,如今看到可谓是赏心悦目的同时还暗暗自豪。

平日里不施装扮的她给人的感觉是清灵俊秀,而今日却是说不出的千娇百媚,风华无二,颇有几分当年在王府的风范。

白仲辰则是在顾思田进门的同时,微微眯起了眼,却看不出什么表情。

“草民白仲辰见过宁柔郡主。”

白仲辰站起来俯身见礼,连带着白季辰也得跟着一并行礼。

顾思田知dào

这个白仲辰向来做事滴水不漏,心里再有话,规则礼数却是不能丢的。

“大哥多礼了。”

顾思田微微屈了下膝,算是收了这个礼,又回了白仲辰一个礼。

白仲辰依旧是翩然轻笑的直起身,坐回到椅子上,拿起颗棋子“叩”的一声放到棋盘之上,举手投足都是一派温和优雅。

只是他再没看过顾思田一眼,只是看着棋盘的局势道:“郡主说笑了,这大哥,白某可不敢当。”(未完待续……)

第一四二章 刁难

对于白仲辰的态度,顾思田一点也不恼。

白季辰看着她那有恃无恐的样子,原本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对于顾思田,他还是有信心的,这女人牙尖着呢。

正巧这时秀儿走了进来,手中托盘内是三杯重新沏好的茶水。

顾思田回身端起茶水,笑语嫣然的将白仲辰和白季辰面前的凉茶换掉。

“敢不敢当是大哥您的事,但叫不叫却是妾身自己的事。茶凉了,大哥喝这杯吧。”

白仲辰落子的手微微顿了一下,随后将棋子落下之后,取了热茶轻抿了一下。

“我不认,你这声大哥叫了又有何用?”

白仲辰的意思很明显,我们白家不让你进门,你又有什么办法?

顾思田在心中撇撇嘴,但她今天是端着姿态来的,又不能大大咧咧的努着嘴说话,只得嗤笑了一下道:“您可能会错意了,我这声大哥是叫给季辰听的。”

不是叫给你听的,你应不应的我不稀罕,只要有人听了高兴便好。

白季辰听了直瘪嘴,硬忍着轻咳了两声。

这暗指他自作多情的话,白仲辰倒是没恼,直到这时他才侧过脸来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顾思田。

美是美,但眉梢眼角都带着精灵气,这女子心思不简单。

“郡主这话白某就不理解了,难倒你以为现如今的白家是他白季辰做主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白仲辰还斜睨了弟弟一眼,对方正偷着乐个不停呢。

顾思田抬手轻掩了一下嘴。眉眼间都是笑意。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

“白家谁做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只要知dào

,我家是他做主便好了。”

微抬葱指点了点白季辰,把白季辰美的轻飘飘的。

白仲辰:“……”

从进门到现在,他一句便宜没占到……

“怎么,听郡主的意思,你不打算进我白家的门了?”

磕了磕茶盖,“锵锵”的声音在说话间响起。

顾思田有些莫名的看向白仲辰:“我什么时候说要进白家门了?”

“……”白仲辰觉的自己脑门有些紧。

“你要嫁给季辰,难道不是想进我白家的门?”

顾思田看向白季辰:“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了?”

“……”白仲辰多年没动过怒。但他这个时候觉得自己呼吸有些重。

他看向白季辰,笑容保持的有些僵硬:“方才是谁说要娶她的?”

白季辰摸摸鼻子,嘿嘿一乐:“我是想娶来着,可我没说她愿不愿意嫁啊。”

白仲辰闭了闭眼,这是两口子合起伙来气他呢。

“如今孩子也生了,难倒你就愿意一直当一个没名没分的外宅?”

白仲辰放下茶杯,手肘支在扶手上,两手交叉于胸前看着她。

顾思田微微敛了一下眼睑,在抬眼时,眸中带着无所谓的淡淡笑意。

“外宅就外宅。只要我栓的住他的心,外宅内宅又有什么区别。”

对于顾思田这种奇葩的脑回路和这种不要脸的自信。白仲辰表示自己不太理解。

名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比命还重yào

,可这顾思田却让他有些意wài



“不要名分?那家里若让他再娶个正室回来呢?”

“你问他敢吗?”

顾思田自信的勾勾唇,看向白季辰的目光颇带挑衅。

白季辰则挤挤眼,然后低下头表示自己绝对会乖乖的听话。

看着这两个人在自己面前眉来眼去,白仲辰心火有些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可由不得他。”

“他是个人,不是个木头,娶谁不娶谁可由不得你们。”

“……你如今身为郡主,这般不知检点,你将皇上的颜面置于何地?”

顾思田耸耸肩:“你白家都说了不许我进门,我又不能水性杨花的去跟别人,只能为人外宅。到底是我不顾皇上颜面,还是你白家全然不将皇上放在眼里?”

“……”

白仲辰颇有深意的就那么看了顾思田一会儿,忽然就笑了。

“我还真是小瞧你了,小小女子牙尖嘴利,有几分胆识。”

看到白仲辰的表情,顾思田心中微微一动,随后莞尔道:“大哥谬赞了。”

“听说你有些本事?”

白仲辰的问题不言而喻,却让白季辰有些意wài

的挑眉看向自家大哥,眼角不自觉的眯了起来。

顾思田微微颔首:“既然大哥都说是‘听说’了,那自然是不作数的,会些活命的小手段而已,跟大哥比,那是班门弄斧了。”

白仲辰原本温雅但疏离的笑意此刻多少有了一些转变,带着些会心的映在眼底。

“弟妹这是谦虚了,弄不好以后大哥还要仰仗弟妹才是呢。”

白仲辰笑着抿茶,顾思田在听到他那声‘弟妹’时,眉梢不自觉的动了动。

“大哥,你这样爹会气死的。”

“爹要真能被气死,你在家这些年,他老人家还能活到现在?”

白季辰没想到他大哥也会打趣,显然心情很好。

“再说了,光我认了有什么用,爹那边不松口,我也无能为力。”

“无所谓,思田又不在乎这些。”

白季辰这没心没肺的一句话让白仲辰瞪了他一眼。

“你这叫什么话,弟妹懂事不在乎,你就可以不管不顾吗?这是一个男人该说的话?”

被大哥训了的白季辰向顾思田投去了一个无辜的眼神,惹的对方一阵轻笑。

他是不会告sù

大哥,顾思田根本不稀罕这个白家的身份。她的魂这辈子都刻着一个“周”字。

对于白季辰这种有些跳脱的动作。白仲辰早已经习惯了。

有些歉意的看着顾思田。礼貌性的说道:“舍弟性子浮躁,日后还要劳烦弟妹了。”

“大哥言重了,互相照顾罢了。”

“不知我可否看看孩子?”

白仲辰忽然冒出来的一句话让白季辰和顾思田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但随后顾思田便吩咐秀儿去抱孩子。

孩子依然睡的香甜,两只小手缩成拳头伸到嘴边,薄薄的小嘴唇一抿一抿的很是可爱。

白仲辰就着秀儿的姿势凑过去用手指碰了碰孩子的脸蛋,原本斯文俊秀的脸上更是显现出了往日不常见的温柔。

“儿子像娘,一点都没错,真看不出这孩子哪像你了。”

白仲辰在孩子和白季辰之间打了个来回。然后随口说了一句。

顾思田在心中竖大拇指:大哥您真相了。

“取名字了吗?”

白仲辰不经意的一问,却让白季辰微微蹙眉。

顾思田跟白季辰打了个眼色,顿了一下才道:“取了,叫顾恒舟。”

“顾?”

白仲辰看向白季辰,带着询问之意。

“孩子随娘姓顾,我同意的。”

白家似乎没人愿意提起这个孩子,所以顾思田和白季辰之前还是比较放心的,但如今白仲辰显然不是在这其中一员。

“你为什么会同意?你既然知dào

这是你儿子,你为什么会让他跟随母姓?”

虽然口吻没带多么严厉的责问,但白仲辰原先那股和善却全然收敛了起来。

“爹不会同意他姓白的。”

“爹还不同意你娶弟妹过门呢。你怎么不听?”

“……”

白季辰有些懊恼的挠了挠脸,他打心里不想让孩子姓白。就算不能姓周,跟他娘姓顾也比姓白好。

他能将白崇和白叔辰噎的讲不出话,但他却拿这个大哥一点辙都没有,说起大道理来,十个他也说不过啊。

眼看着本来很和谐的氛围瞬间冷了下来,顾思田先让秀儿将孩子带下去。

“大哥误会了,并不是季辰不愿意孩子姓白,只不过……我的情况你也清楚,这孩子的身份就连护国公和大哥都不相信,更何况是外人。”

顾思田走到脸色阴沉的白季辰身边,伸手在他的肩上压了压。

“若有朝一日有心人真要翻了旧账,说的清还好,一旦说不清楚,那这孩子要是姓了白,定然对白家是个牵连。”

“季辰终究是白家子孙,做事之前也不是一点都不考lǜ

的。他即想保护我跟孩子,又不想给白家招祸,夹在这中间,也着实为难的很。”

是啊,为难到连亲生儿子都不能跟自己姓,多么可歌可泣。

顾思田最后还特心疼的抚了一下白季辰的头发。

白仲辰微微蹙眉,只是神色略微复杂的看了顾思田一眼,但也没说什么。

“既然如此……那就再等等吧,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我会想想办法,白家子孙跟母姓,让人知dào

了定然笑话。”

白仲辰放了话,顾思田暂时放下心来,管他呢,混过一阵算一阵呗。

三个人正说着话,秀儿进来通传了一声,说衙门的人在外面候着。

来人是衙门口的一个铺头,知dào

如今这里住了个郡主,虽然没见过,但在看到顾思田那一身衣着时,连眼睛都没敢往脸上瞄,直接单膝跪下请安了。

跟三个人见过礼之后,铺头才开口道:“大人,昨日夜间在客栈发xiàn

一名女尸,有人指认是……”

铺头偷摸抬眼看了看白仲辰,顿了顿继xù

道:“是白大爷的妾室玉娆,小的特来请白大爷随我去一趟,帮着认认看是不是,免得误会。”

铺头斟酌着用词,生怕得罪了在座的任何一位。

但他的话一出口,面前的三个人同时皱起了眉。

凌曦……死了?(未完待续……)

第一四三章 欲求不满的白三爷

凌曦死的很是干脆利落。

顾思田没有到现场去看,但白家兄弟却是去了。

白季辰是带着卫陵去的,依照凌曦的死相,卫陵说是职业杀手干的。

手法干净老练,一招毙命。

凌曦不会武,动用这么个人来对她下手,似乎有些大材小用了。

“会不会是沈浩雄干的?”

顾思田坐在床边一边悠着孩子睡觉一边分析着。

白季辰跟她并排坐着,揽着顾思田的腰,眼睛都要黏在孩子身上了,还时不时的伸手这儿摸摸,那儿戳戳的。

“不好说,如果人真是沈浩雄硬塞给我大哥的,那如今凌曦已经没用了,杀了她也等于封了口。”

“如果?”

顾思田听出了白季辰话中的蹊跷。

白季辰抬眼惬意的笑了笑:“我总觉的沈浩雄没那么笨,毕竟坐了这么多年的镇国将军,虽说是个武将,但没有心机必然做不到如今的这个位置上。”

“这么说,你怀疑你大哥说谎?”

“这事不是针对我大哥,我不觉的他会说谎,只是单纯的不相信沈浩雄会这么蠢,事情做的太明显了。”

顾思田咕噜了几下眼珠子,心中思量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yì

引导我们去将这件事联系到沈浩雄的身上?”

“差不多吧,我是这么想的。”

孩子已经睡熟了,白季辰从她手中接过来放回到摇篮中,然后又坐回到了床上。

天色已经全黑了。白三爷依旧没有挪屁股的意思。顾思田懒懒的往床边依靠。冲他扬扬眉。

钻一被窝就拱火了,吃又吃不到嘴,何苦呢?

白季辰看着顾思田带着些调侃的眼神,不自主的摸摸鼻子。

他是真不想走,不能这样这样那样那样,抱着暖被窝也好啊,总比他独守空床来的舒服。

有些无赖的脱了靴子直接盘腿上床,还往里挪了挪。生怕顾思田给他撵下去。

“你决定了?”

“恩恩”

“不后悔?”

“恩恩”

白季辰点头如捣蒜,那态度无比坚定。

顾思田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随后下床吹灯,屋中一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

蒙了眼睛,胆子自然就大了起来。

顾思田刚走到床边,便被白季辰一把拉了过去,差点惊的她叫出声来。

我去,三爷你神速啊!

顾思田触手去摸的时候,身边这人竟然——光了。

不过只是光了上半身,下面依旧穿着条亵裤。

毕竟两个人已经有了一个孩子。所以这种同床共枕的事情虽然以前只做过一次,但顺应起来。也比青涩男女要自然的很多。

但是顺应归顺应,顾思田还是觉的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想表现出来,总觉的那样会很矫情。

挣脱白季辰的钳制,脱了外裳只着了里衣的顾思田默默的钻进了被子里。

等两个人都并排躺好的时候,原本热络的空气不知不觉的一下子竟然尴尬起来了。

一时间都不知dào

要说什么。

原本还想亲亲摸摸的某个人,这会儿有些手足无措。

这可是两个人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躺在一个被窝里,一想到这个,白季辰觉的心被塞的满满的,热乎乎的。

这直接导致了这热乎乎的直接从心口向下三路涌去,这下白季辰更不敢动了。

虽然看不见,但顾思田却在用耳朵听着。

白季辰的呼吸声有些粗重,贴着她的耳朵听的特别明显。

不是要抱吗?她都做好准bèi

了,怎么这人没动静了?

她也是第一次跟一个男人睡在一起,有些别扭。

但身旁有这么个热乎乎的人,尤其这人还是他,这让顾思田有了一种特殊的安全感。

轻轻的向白季辰那边挪了挪身子,她感觉到身旁的人僵了一下。

就这么一下再配合上越发粗重的呼吸,顾思田一下子明白怎么回事了。

早就想到的事情,但真到这个时候,顾思田整个身子都红热的很烧大虾一样。

“要不……你背过去?”

“恩?”

“你背过去,调那边睡。”

“哦。”

白季辰转过身面对着墙,然后就感到一直柔软的小手从他的腰际穿了过来。

然后身后的人又拱了拱,将整个身子都贴了上来,脸埋在了他的后背上。

身背后又热又软,小手慵懒的搭在自己腰间,感受到脖子后面传来的微弱呼吸,白季辰的心被化的一塌糊涂,幸福的他直冒泡泡。

伸手抓住腰间的柔荑拉到唇边亲了一下,然后贴到自己胸口的位置。

“睡吧。”

“恩。”

原本**尴尬的气氛逐渐软化下来,留下的只是一室温馨。

不知多了多久,两个人原本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呼吸也变的平稳悠长……

“哇啊……哇啊……”

尖锐的啼哭声在两个时辰后响彻房间,白季辰迷蒙中紧紧皱眉,本能的将脑袋往被子里缩。

顾思田则早已习惯了,揉了揉眼睛让自己稍微清醒一下,然后走到摇篮边将孩子抱出来,坐到床边开始喂奶。

从始至终,白三爷睡的都没醒。

闭着眼睛,顾思田脑袋一点一点的在那里喂奶,直到孩子吃饱了,又哄睡着了,她才晃晃悠悠的回到床上继xù

睡。

“哇啊……哇啊……”

两个时辰后,似闹钟一般的声音再度响起。

白季辰哼哼唧唧的带着些起床气的皱眉嘟囔,迷着眼睛看到顾思田又走下床抱出孩子喂奶。

这会儿他有点醒了,迷迷糊糊的看顾思田下床。喂奶。哄孩子。放回摇篮里,最后才回到他的怀里。

这会儿什么都顾不上了,就是个困。

白季辰将人往怀里一揽,热热乎乎的抱着就睡了过去。

“哇啊……哇啊……”

在孩子第三次啼哭的时候,白季辰彻底要疯魔了,惨嚎了一声坐起来,他是彻底醒了。

再抬眼看看窗外,离天亮也没多大一会儿了。

“我说。你每天晚上都是这么过的?”

怨气满满的盘坐在床上抱着被子,一脸的“我没睡醒,我心情很差”的样子。

顾思田全然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看着白季辰。

“他一晚上固定醒三次,受不了了吧。”

这会儿白季辰才知dào

顾思田当初问他那句“后不后悔”是什么意思了。

说实话,他有些后悔了,天亮后还有巡查的差事呢。

“哈……欠……”眼角挂着泪珠打了个哈欠,白季辰幽怨的看着顾思田。

顾思田看他光着个膀子坐在那里,连忙扯了被子的一角扔过去。

“快盖上,晨起凉。”

“什么晨起呀,这天都没亮呢。”

一头又栽回到枕头上。天知dào

昨天为了压下身体内的那股子邪火,他熬了多久才睡着。

欲求不满外加睡眠不足。会死人的好不好。

看着白季辰那要死不死的样子,顾思田就想笑。

“晚上你还是回去睡吧,等孩子大大就好了。”

听了这个,白季辰一下挣开了眼睛:“多大?”

顾思田翻着眼珠想了想:“稳婆说差不多一岁吧,一岁以后晚上就不醒了。”

“一岁!”白季辰怀疑自己听错了,随后看着顾恒舟小朋友的目光也变的怨毒起来。

他很想把恒舟小同学从窗户扔出去,一年啊!

“不行,我不回去,我就住这了。”

白季辰带着些幼稚的赌气口吻让顾思田微微愣怔了一下,然后噗嗤一声乐了。

“还真是不一样了。”

若放在堂堂南域王身上,打死他都不会做出这种行为。

白季辰也是有些诧异,但稍微想了一下,也就看开了。他现在就是白季辰,当然是越像越好。

虽然这原主的性格影响不小,但至少没有对他产生根本性的改变。

“来,再过来趟一会儿吧,天亮再起。”

看到顾思田将睡着的顾恒舟放回摇篮里,白季辰拍拍自己旁边的枕头示意她过来。

伸了伸懒腰,顾思田又钻回到了白季辰的怀里。

两个人就这么抱着,但都睡不着了。

“唉,对了,我一直没问你,你给我的那个账本到底是什么,我研究半天也没研究明白。”

“那压根就不是什么账本,你要是按照看账本的方法,肯定看不出门道的。”

白季辰的手在她腰间慢慢摩挲的,但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想跟她这么亲近亲近。

顾思田被摸的后腰一阵酥麻,痒痒的,不自觉的稍微动了动。

她没有说话,等着白季辰继xù

往下解释。

“知不知dào

滇月岛。”

“滇月岛?”

滇月岛顾思田是知dào

一点的,很神mì

的一个岛,由于在里海的深处,而且那边暗礁密布,所以很少有人能登上那个岛。

白季辰一提滇月岛,顾思田猛然间想起来义父曾经说过要带周瑜文回岛上的这件事。

难倒他说的岛就是滇月岛?

里海上大大小小的岛屿不少,但最神mì

也是最危险的只有滇月岛。

但滇月岛上有一种矿却是任何地方都没有的,那种矿叫火纹晶石,这种晶石遇火可融,提炼之后掺到兵器中,能让兵器削铁无声坚不可摧。

但据说岛主是个极其小气并且尖酸刻薄的人,他若不出动船队,那燕国没有人能靠近的了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小岛。

顾思田依着自己的了解大致说了一下。

白季辰沉沉笑了两声柔声道:“那不是他的船队,是我的。”(未完待续……)

第一四四章 海枭

“你的?!”

顾思田惊讶的猛然转过身,正好跟某人撞了个面贴面。

不放过任何机会的白三爷迅速在她嘴上啄了一口,然后将人又往怀里紧了紧。

被亲了的顾思田微微红着脸将脑袋拱进白季辰的怀里闷闷的说着。

“那义父跟滇月岛有什么关系?”

白季辰挑挑眉,没想到顾思田连这个也察觉到了。

“义父是滇月岛的前任岛主。”

“前任?”

“恩,现在的岛主是他的儿子廖翊。”

“那为什么他会允许你的船队进驻?是因为你跟义父的关系吗?”

顾思田的问题让白季辰有些卡壳,犹豫了一下,最终才挑挑捡捡的开口。

“我同廖翊早年相识,关系……还算不错,义父是离开滇月岛以后才认我做义子的,那时船队已经组建起来了。”

“为什么义父会离开滇月岛。”

“……”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本着不跟顾思田说谎的原则,白季辰含糊道:“义父跟廖翊有些误会,义父不愿回岛上,我也不能勉强,只能替廖翊照顾着。”

顾思田听出白季辰不愿意说太多,便识趣的没再问下去,虽然她很好奇廖神医为什么会离开滇月岛。

燕国不止一次派人去滇月岛拜访,但都入岛无门,最后不惜出兵围困也没将整个岛拿下。

原本廖翊偶尔会运一些火纹晶石出来换些东西,但先皇那时眼红这晶石的效果,做下的事情有些过激。

最终导致小心眼的廖翊彻底断了跟燕国的交yì

。弄的火纹晶石在燕国有市无价。

当初的周瑜文是个财迷。总觉的东西在滇月岛这地方大片大片的荒着可惜了。便跟廖翊商量了一下准bèi

组个自己的船队,将滇月岛和燕国之间拉起一条海上通道。

但周瑜文不笨,知dào

这东西不能大批大批的往走拉,所以就固定的一年一船,一船也不多,数量卡的刚刚好,将火纹晶石在燕国的价值炒到了最高点。

商道一开必定要惹人嫉妒,打劫的。合zuò

的,捡漏的,各式各样的人乌泱乌泱往上涌。

随着船队的发展和现实的逼迫,周瑜文不得不加固扩大船队,并且豢养了一大批高手护船。

发展就是这样,一旦开始就无法终结,这其中又有廖翊这个亦正亦邪的人掺和。

到最后周瑜文的这条船队也被他养成了一个亦正亦邪的组织。

叫它商队的也有,叫它海盗的也有,甚至有人不惜出钱来雇佣船队中的高手做一些行刺或者暗杀围剿等任务,而廖翊也一直来者不拒。给得起银子就行。

时间长了,这个名为海枭的队伍称霸了整个里海。包揽了里海所有的运输贸易和船只护送的营生。

那些妄图不经过海枭就想在里海分一杯羹的船只,最后的下场只能是在里海遇到海盗,最终不是空船而归就是永远葬送在大海深处。

如今的里海没有人能够插足,就连朝廷都放qì

了挣扎,乖乖等着那一年一船的火纹晶石。

海枭成了生活在里海周边和岛屿上人们闻风丧胆,谈其色变的灰色组织。

这都是顾思田不知dào

的,在天色大亮的时候,她才逐渐消化了这些听起来有些诡异的现实。

怪不得连沈浩雄和那神mì

女人都觊觎着这个账本,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一层。

“我也不知dào

这消息是怎么走漏出去的,按理说海枭这事只有廖翊他们知dào

,而他们常年都在岛上,根本不可能让消息走漏。”

“那……府里知dào

这事的都有谁?”

白季辰想了一下道:“只有祁虎和卫陵,丹青跟着我时间最长,当初也多少知dào

一些,但关于账本的事情知dào

的就只有祁虎一个人。”

祁虎和卫陵绝对不会出卖主子,丹青也已经死了,线索到这里算是断了。

“别想了,就算现在所有人都知dào

了也无所谓了。”

是啊,无所谓了,南域王都死了,根本没有人再在意这个,而是红了眼的想得到海枭。

“既然账本跟海枭有关系,到底那上面记的是什么?”

“那本账册其实是海枭在燕国密布的联络点和暗号的标记,回头我会教给你怎么看的。”

白季辰看着有些呆呆的顾思田,笑着用下巴蹭了蹭她。

“你要是不说,我永远都看不懂这些,那你留给我做什么?”

顾思田撇撇嘴,这是明着难为她的,她那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根本理解不了这种深奥的密语。

“放心,我之前留了消息给廖翊,若我今年到运矿的时候还没有出现,他会在第一时间找到你,并且告sù

你海枭运作的方式,然后将整个队伍交给你。”

原来那账本根本不是用来给她看的,而是一个信物。

“交给我?你没事吧。”

顾思田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示意“你没发烧吧”。

虽然她很感动白季辰临到最后都要为自己的后半生做好打算,但是自己几斤几两,能不能扛旗,自己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我巴拉巴拉算盘珠子也就算了,这么大的一个团队你交给我,不怕我给你祸祸了?”

白季辰忍笑拉下脑门上的小爪子拉到嘴边亲了亲。

“没事,有廖翊和黎苼帮你。”

“黎苼?是谁?”

“……呃……廖翊的朋友。”

“……”有问题,顾思田咕噜着眼珠子看了看白季辰,不过没深了问。

“反正你现在也回来了,那我回头就让卫陵把账本给你,反正我留着也没用。”

没想到白季辰却是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不行,我现在身份已经不一样了,而且当初我是将海枭托付给了你,没有我的亲口命令,谁都不可能动的了海枭。所以以我现在的身份,就算说出大天来,廖翊也不可能相信,所以如今海枭只能是你的。”

顾思田抽抽鼻子,想想白季辰口中的那个庞大的海枭,忽然觉的亚历山大。

不过换个角度想一下,虽然身份不一样了,就算现在叫了白季辰,但南域王就是南域王,自己做个傀儡领导什么的,又威风又不累,也挺好。

想通了这一点,顾思田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算了,随你,反正有你在呢。”

被需yào

的感觉很好,白季辰看着在她怀里乖顺的不得了的某只小狐狸,心中满yì

极了。

气氛很好,温馨,舒适,甜腻腻的直冒粉红泡泡。

……如果没有那个哇啦哇啦哭的孩子的话……

对于自己有了血脉这件事情,白季辰是庆幸的,感恩的,对儿子是疼爱的。

但打扰到他谈恋爱的儿子确实可恶的,不懂事的,不会心疼老爹的。

幽怨的看着在顾思田怀里咿咿呀呀很开心的某位小朋友,白季辰表示很不满yì

,非常不满yì



“思田,找个奶娘吧。”

虽然顾思田喂奶的时候是背对着他的,但他仍然能看出来在孩子吃奶的时候,把她娘疼的够呛。

“没事儿,时间长了就好的,刚开始都疼。”

咬着牙忍过刚开始那阵钻心的刺痛,等到麻木了就一点都感觉不到了。

“再说了,我哪知dào

奶娘有没有什么隐疾,到时候带给孩子就不好了。”

顾思田知dào

这年代大户人家的孩子都是奶娘带着,亲生母亲很少给喂奶,但顾思田不想那样。

一来她不放心,母乳传播疾病的概率很大,她得小心。

二来她凡事都想亲力亲为,就是稍微疼上一疼,这完全比不上为孩子奉献的成就感。

看着顾思田这么心疼孩子,白季辰即欣慰又感动。

从背后环住顾思田,将头贴上她柔软的后背,白季辰觉的,只要能遇到顾思田,就算让他再死一次又能怎样。

这一刻白季辰觉的自己圆满了。

抱着吃完奶还没睡觉的儿子坐在床上逗弄着玩,小不点睁着大眼睛看着白季辰不停的咿咿呀呀。

肉呼呼的小手就那么漫天挥舞着。

白季辰乐的见牙不见眼,不停的拿自己的大脸去蹭儿子那只有巴掌心大的小脸蛋。

顾思田起床洗漱,并且让秀儿去准bèi

白季辰要起床用的东西。

对于他们俩这么堂而皇之的住在一起这件事,府中的人就跟早就心知肚明了一般,都跟不给面子的连惊讶都没惊讶一下。

白三爷前扒着后撵着的把那位姑奶奶弄进来,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白色狼的企图。

如今顺水推舟的成了好事,所有人第一个冒出的想法竟然是“怎么才在一起”。

唯独一个人心里别扭的很。

白季辰毕竟是挂着巡检使这么个名头,所以衙门不可能不去,巡查也不可能不走,所以收拾完毕吃了早饭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廖神医坐在摇篮边看着自己的大孙子,心里别提多美了。

虽然这辈子不可能有亲孙子了,但能有顾恒舟这个么干孙子,也算是聊以寄慰了。

但是自己的儿媳妇,自己的闺女,自己的大孙子,如今成了别人的媳妇,别人的儿子。

廖神医认为自己的宝贝被白季辰给霸着不放,这种感觉很不爽,心中更是心疼可惜着那英年早逝的义子。(未完待续……)

第一四五章 名分

出了月子,顾思田便闲不下来了,桌子上放着一大堆的账册纸张。

赵博文几乎是在她一声呼唤之后,感激涕零的将所有东西一股脑的塞了过来。

他已经忙的要脚打后脑勺了,盯着工程的进度,进料出料的细账。还要招人手让孙师傅做简单的培训。

如今绵城那边成了一个大的中转站,所有的藩邦货物都在那里集中,然后按照等级好坏的分批运到束阳或者宁州。

还有仓库的打理和原料的保存,皮子容易招虫腐败,必须单独存放。

这其中的来往货物走账,以物易物的比例以及走货的安全性赵博文都得亲自盯着。

如今看着白季辰和顾思田亲亲爱爱的样子,赵博文就想磨牙。

他都多长时间没摸过女人了,忙的他压根想都想不起来。

顾思田这个劳动力一进来,赵博文忽然一下子就被分走了一半的工作量,整个人轻飘的都要飞了。

他如今别的不用管,就只管束阳的建设,以及外跑的一些事宜。

顾思田稳做大后方做做规划,看看账本什么的。

在研究了一阵子之后,顾思田发xiàn

以物易物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费人费力了,记账又麻烦,事又多。

有些人嫌换到的东西不好,或者互换的东西价格根本不对等,总是来找麻烦,这也让绵城那边严重人手不足。

考lǜ

再三之后,顾思田决定将以物易物这项直接撤下来,改成银货交yì



藩邦不是银本位。而是流通一种铜铸的叫做藩刀的货币。

但藩刀和银子一个铜一个银根本不能互换。所以常年来藩邦跟燕国的交yì

基本都是以物易物。

这个想法在顾思田脑中早已盘横许久。以物易物原本就是一种落后的交yì

模式。

她原本不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枪打出头鸟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事。

但如今以物易物已经严重的影响到了束阳的发展进程,所以必须适当的改一下。

顾思田知dào

这种东西得循序渐进,所以不打算直接简历票号。而是先在万柳庄先做一个试点,将以物易物替换掉。

所以现在的顾思田满脑子的都是汇率,在货物,银子和藩刀之间不停的衡量。

找了几张信纸出来在上面刷刷点点的写着,并让一旁的秀儿将信挨封送出去。光想不行,得做调研。

藩刀在藩国的行情,以及在藩国货物跟藩刀的交yì

量,再用这些跟银子和燕国的实jì

情况进行结合。

反正想法是挺简单的,但做起来要有一大堆的前期准bèi

工作,可不是光想想就行的。

顾思田埋头整理着手头的资料,廖老爷子在看着孩子的同时,不时的为往她这边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廖神医原本想等着顾思田发xiàn

以后自己过来主动问问,可没想到自从低下头之后。除了手中的那小玉算盘之外,顾思田真可谓是心无旁骛了。

“咳咳……。”

“……”

“咳咳咳……”

“……”

“呃……咳咳咳咳……”

“……义父怎么了?要喝水吗?”

终于引起顾思田注意的廖神医板着一张脸点点头。

顾思田也没耽搁。立马放下手头的东西起身给廖神医倒了杯茶,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她发xiàn

老爷子脸色不太对劲,看样子似乎有话要说。

“义父,您……是有事要跟我说吗?”

寻了老爷子身边的一个座位,顾思田一边试探性的问着一边坐了下去。

“恩。”从鼻子里哼出了一个恩字,然后放下茶杯看着顾思田。

“你跟他……就这样了?”

这样?那样?哦……

“恩,义父放心,季辰他人好,而且更是拿恒舟当亲儿子一般对待。”

可不是么,这就是他亲儿子。

“谁跟你说这个了。”

廖神医也看得出来,白季辰是真稀罕自己这个干闺女,而且对他们母子也是绝对没的说,只是……

“你这没名没分的跟着他,你让外人怎么看你?他要是个男人,就不应该让你这么见不得人。”

顾思田愣了一下,我这么漂亮,哪里见不得人了。

再一想到廖神医那老思想,估计能接受自己和白季辰的事情就已经算是开明了。

“义父,我不在乎那些,过的好过不好这都是如人饮水,我根本不在意别人说什么。”

对于顾思田言论,廖神医显然不以为然。

捋着白花花的胡子皱着眉头,有些恨其不争的看着顾思田。

“一个女子,没名没分的甘愿给人做个外宅,你这不是明摆着告sù

别人你心中有鬼吗?”

顾思田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她没太明白廖神医的意思。

自己光明正大的,日子过舒坦了不比什么强,这怎么跟心中有没有鬼扯到一起了。

廖神医看到她那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就知dào

自己白说了。

“闺女,义父不是嫌你怎么样,但人言可畏这句话不是随便说说的。你无所谓有没有名分的跟着白季辰,但在别人眼里,你这就是心虚。”

“你曾经是别人的姬妾,孩子也不是白家的,所以你心虚,不敢理直气壮的向白家人要回属于你的身份。你别管义父说话难不难听,外人想的也许比这还腌臜。”

顾思田的面色沉了下来,微微蹙眉听着。

“就算你真不在意这些,那你有想过这对白季辰对孩子的影响吗?”

“孩子?”

一听到会影响孩子,顾思田的面色又严肃了几分。

“难倒你愿意恒舟这么没名没分的长大?让别人可以当着他的面指责他是个野种,私生子?”

这句话仿佛一把利刃。直直的插进了顾思田的心口。鲜血瞬间蔓延到了眼底。

一想到软软糯糯的小恒舟委屈的站在那里。一圈半大的孩子指着他的鼻子骂他野种的情景,顾思田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

“白季辰现如今虽然能护着你,但时间长了呢?如果他家里人以死相逼的要他娶一房正室来传承香火呢?如果有人指着他的脊梁骨说他被美色所迷,抛家弃族呢?”

每一句话都像开了锋的箭,戳着顾思田的心口和膝盖,戳的她站都站不起来。

是啊,自己怎么早没想到。

她是不在乎,白季辰也因为他的不在乎而忽略了这些。

可能不是忽略。白季辰不可能想不到这些,他也不可能不想光明正大的将她抬进白家,坐上那三少奶奶的位置。

突然想到那日白仲辰问白季辰的一句话:“方才是谁要说娶她的?”

这意思很明确,白季辰曾经当着他哥的面表示过自己想娶她。

白季辰真的是可以抛弃所有的跟她在一起,这完全是牺牲,只要她能高兴,能幸福。

可如果有那么一天,别人当着面对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指指点点的时候,她还能幸福吗?

白季辰给了她重生,给了她孩子。给了她一展抱负的战场,更帮她摆脱了犯妇的枷锁。让她光明正大的走在人前。

她从来看不上这个白家三少奶奶的位置,可如今顾思田觉的这位置她若坐不上去,那就真对不起白季辰的一番苦心了。

看着神色凝重的顾思田,廖神医知dào

他的话她听进去了。

起身拍拍顾思田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了句:“好好想想。”便转身离去。

看着摇篮中挥着小手,睁着一双大眼睛天真的看着自己的顾恒舟,顾思田心中五味陈杂。

她是真的不想进白家的门,大宅大院的人多口杂,七大姑八大姨的想想就头疼。

可能以前宅斗戏码看的太多了,她打心底抵触这种大家族,在抉择面前,本能的选择了逃避。

如今想来,自己的想法似乎是错了,就算自己思想再独立又能怎么样,终究是不能逆着社会,逆着历史来的。

义父说的对,她不能这么自私,她得给儿子一个名分,给白季辰一个交代。

发了一会儿呆,顾思田整理了一下情绪,将孩子从摇篮中抱出来慢慢的悠着。

似乎感觉到了母亲的味道,小恒舟不一会儿就甜甜的睡了过去。

赵博文不愧是个办事麻利的,没几天的功夫,顾思田想要的市场调查便被收集了上来。

看着消瘦了不少的赵博文,顾思田想着要不要给他放个假。

如今所有的事情都步入了正轨,只要不出意wài

,她一个人也能暂时盯的过来。

“博文,你要不要考lǜ

回去看看,或者将家人接过来,总不可能一直这样啊。”

身边没个人照顾,赵博文如今这日子过的跟狗一样随便。

累归累,但赵博文却从未有过这种成就感和满足感。

外面人人巴着他,见了面恭恭敬敬的赵老板,赵老板的叫着。

手中又有顾思田对束阳的整体规划让他的内心激动不已,看着自己亲自督促的工程就这么一点一点的建立起来,赵博文如今就跟打了鸡血的工作狂一半。

甚至他时不时的就在那里畅想一下往后的束阳将会是一番什么光景。

“不了,有宁儿她们照顾我爹我也放心,过年已经回去过一趟了,以后再说吧。”

他不想走,这里的一切他都放心不下,必须要亲自盯着。

顾思田也尊重他的意见,所以最后没再说什么,只告sù

他什么时候想回去看看就跟她说一声。

也是无意之中提的一句,却没想到刚过了两天,赵博文便急三火四的赶来要求探亲假。(未完待续……)

第一四六章 流言纷飞 工地生变

赵博文的正室宁儿突发疾病,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赵老爷子没辙了,就书信一封让他儿子赶紧回去,至少还能在见上最后一面。

顾思田二话没说就让赵博文赶紧回去,并求了廖神医一并去看看,万一还有救呢。

赵博文感激的跟顾思田道谢之后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没成想刚两天,廖神医就独自一个人回来了。

理由显而易见,半路接到的消息,宁儿已经没了,所以廖神医也不用去了。

顾思田听完以后有些难受,赵博文这一年一直在束阳,只过年回去了一趟。

让秀儿去准bèi

了发丧用的东西和银子,让人给赵博文送了过去。

并稍了信过去,让赵博文风光大葬别委屈了宁儿,不用那么着急回来,多陪陪家里人。还让他之后将赵老爷子他们一并接来,安置在身边总也放心些。

后来听从曲县回来的小厮说,赵博文那里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束阳虽然地方不大,但赵博文已经可以说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了,就算到了宁州也能卖的出几分面子。

虽然这其中不乏白季辰和徐竹山的扶持。

在曲县,赵博文可谓是所有人艳羡的一位大老板,按照他爹的话说,那就是出息了。

这次宁儿一死,赵博文的两个妾室挣破头了要抢这正妻的位置。

结果发丧那天在灵堂不知因为什么就闹了起来,争闹之中有人说漏了嘴,宁儿枉死这件事情也被捅了出来。

看着赵博文混的风生水起。两个姬妾都起了要坐大的念头。

先是合伙害了宁儿。可最后看着悬空的正妻位置。两个人又开始了窝里斗。

原本就不是什么心机深重的富家女,憋不住的在灵堂之上就大打出手,还互相揭短。

结果不言而喻,最后连赵员外都给气晕了过去,更是让曲县人看了笑话。

赵博文一气之下,一七出之名里的“不顺父母”“无子”“善妒”“口多言”这四条外将两个人全都休了。

念在多年夫妻,赵博文也算是很给面子的帮他们掩下了毒害宁儿的罪名,都是家丑。真闹到了公堂之上谁也不好kàn



有人说休的好,但也有人说赵博文如今发达了便抛弃了糟糠。

还有人说赵博文肯定在宁州这边跟哪家大户小姐好上了,正好趁着原配死了就将找理由将小妾都一并休掉。

气人有笑人无这种事情哪里都有,有羡慕的就有眼红嫉妒的,反正什么难听捡什么。

赵博文不在意这些,反正曲县他是不会呆了,这两个小妾往日里没少争风吃醋的气他爹。

当初有原配撑着她们不敢胡闹,现如今宁儿死了,他也索性都休了得个清静。

等宁儿的葬礼一结束,他就准bèi

将曲县的院子封了。带着他爹到束阳。

反正顾思田听到的就这些,但回来的小厮也说了。那边的事情没那么简单,那两个小妾都不是明事理的,听说闹的挺凶。

赵博文本身没什么要求,所以之前一直是住在白季辰在衙门口的房子里。

听说了他要带着赵员外一并回来,顾思田琢磨着该给赵博文置办一处院子了。

一个小县城,十字路口的前后左右就几乎包含一切了。

顾思田挑了个离自己宅子不太远的地方准bèi

让赵博文落脚,离自己近一些,下人们也好多过去照应一下。

她曾经听过秀儿说起赵博文的房间,一个单身男人啊……别提了。

院子不大,两间房外加一个小院,相比在曲县赵员外经营过年的宅子来说,肯定是差了许多。

顾思田住的这个院子在束阳仅此一桩,其余的都是这种普普通通的小院,现盖也来不及了。

找了几个靠谱的丫鬟仆人送过去,将屋子收拾停当,缺什么少什么就让下人来跟她要。

这些都是暂时的,顾思田的目光不在束阳,而白季辰的前程也更不在这里。

按照顾思田的预计,明年他们可能就已经在宁州了。

正在一切顺利进行的时候,兖州一封加急信送到了白季辰的手里。

老祖宗病重,速归!

赵博文那封消息是真的,但这封消息有几分真几分假认谁都看得出来。

白季辰有些不乐意,但又不能不回去。

顾思田给他收拾了东西让他尽快启程,有些事情能尽早解决就别拖拖拉拉的。

“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抱着顾思田,白季辰压着脑袋在她身上无赖的蹭啊蹭的。

“季辰。”顾思田拍拍他的头,口吻严肃。

白季辰莫名抬起头看着她,不知顾思田要说什么。

“我不是要你尽快回来,我是要你娶我,明白吗?”

去解决你的家里人,然后堂堂正正的娶我进门。

白季辰明显愣了一下,随后顾思田看到他那乌黑深邃的目光中乍然闪现出的惊喜。

“你……说的是真的。”

看吧看吧,大狼尾巴露出来了。

顾思田捏了捏他的鼻子:“骗你干嘛,我等你回来娶我。”

说着点起脚尖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白季辰顺手一捞,加深了这个吻。

缠绵相抵的唇舌纠缠嬉闹,还不时的发生啧啧水声让这个吻带上了几分淫/溺味道。

白季辰知dào

顾思田不想进白家,当初在南域王府的时候他就看出来顾思田不一样的地方。

别人嫁进大宅子,恨不得跟所有人打成一片来增加自己的人气,更是处心积虑的讨好家主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可顾思田不一样。她自从进了南域王府以来。见了他的那些个姬妾都是躲着走。并不是害pà

,而是明显的嫌麻烦。

在允许的情况下更是不愿意出小院一步,都是他当初巴巴的往她院子里跑。

顾思田是乐的躲清静,若不是他的注意力都在顾思田身上,而那些个姬妾的注意力又在他身上,估么着那些人都想不起来她。

如今忽然转了性,白季辰明知dào

顾思田这是一个违心的决定,却还是高兴不已。

能堂堂正正的将她娶进门做自己的正妻。光明正大的将她带到人前,让所有人知dào

他白家的三少奶奶是这么一个有魅力又有魄力的女子是白季辰一直想做的事情。

他明白,顾思田这是想通了,心甘情愿的为了自己去走进白家。

自从恒舟出声以后,白季辰的幸福指数跟点着的窜天猴一样直线飙升。

“你还想不想走了?”

“不想。”

“别赖了,快起开。”

“再抱会儿,来,亲一下。”

“……”

得寸进尺啊……

原本要晨起出发的,结果白季辰愣是腻歪到了晌午吃过饭才由祁虎陪同着离开。

兖州一来一回就要半个月,再加上在家待一段时间。顾思田约么算了一下,没有两个月应该是回不来了。

白季辰答yīng

会赶在孩子百天的时候回来。可一想到还有两个月,顾思田突然觉的空唠唠的。

没有了白季辰,顾思田则将全部的精力放到了孩子和工作上。

满月以后的顾恒舟,每天都会在吃奶之外的时间有一到两个时辰醒来玩一会儿。

这个时候就是顾思田最开心的时刻,逗着咿咿呀呀的小恒舟,看着小不点那酷似周瑜文的眼睛,顾思田心里就满满当当的。

白季辰走了没几天,赵博文还没有回来,所有的事情都是顾思田一个人在监管。

好歹有柳枝儿和卫陵帮忙,至少跑外的事情不需yào

顾思田担心。

原本想安下心来想想钱币兑换汇率的事情,谁成想祸事就这么从天而降。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玉清小筑那边一直在建。

有一日夜间有人从那里经过,不巧被一根乱搭的横木砸中当场死亡。

原本这些事情赔些钱是可以私聊的,但不知怎么,在束阳城中传出了一股流言。

流言称有大客商买下了束阳,准bèi

将束阳建成他自己的宅院,玉清小筑就是证明。

等宅院建成之日,就是束阳百姓被驱逐之时。

束阳虽不富裕,但也是沉积百年的县城。

这里的人一代又一代的生活在此,猛然间会被驱逐,认谁都无法忍受。

而这次的人命案不知被谁捅了出去,一下子整个束阳县可谓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下面的人本想着瞒下这件事情,消消私了也就完事了。

只是“上面”一直没人出来给个交代使这件事愈演愈烈,最终被逼无奈的工头将情况告知卫陵的时候,玉清小筑已经被围困一个上午了。

顾思田匆匆忙忙的赶到,发xiàn

所有镇民的手中都拿着工具。

榔头,耙子,铲子,棍子什么的,十八般武艺样样都有。

顾思田也是来了以后才知dào

,这些人是来强拆玉清小筑的。

不知是谁又请风水先生看过,说这泉眼是龙头,在龙头上动土,惊醒了龙王才会死人。

再建下去的话,最终会殃及整个束阳县。

如今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拆掉玉清小筑,解放龙头,所以这次村名说死都不让再建了。

顾思田站在外围,看着一群人围着工头吵的不可开交,眼看着就要动手了。

那工头也是,说话气冲的很。

“我告sù

你们,这里可是安王和护国公要求建的,你们胆敢在这里放肆,小心你们的脑袋,抄家伙!”

工头是个五大三粗的莽汉,说话瞪着牛眼吓人的狠。

顾思田扶额,这都跟哪听来的。(未完待续……)

第一四七章 众怒

一声令下,他身后的一帮汉子都手持工具严阵以待,只等着头放话了。

双方的人一下子对峙了起来,一触即发。

“都给我放下!”

顾思田在人后高喝了一声,为了安全,她这次出来只带了卫陵一个人。

所有人被这喝声吸引了注意力,齐齐的转头看过来。

顾思田长的漂亮,走在人前气质又高贵,而她身边又跟着个冷面阎王的卫陵。

一下子全场鸦雀无声,谁都不敢发出声音。

几乎没有人知dào

这两个人是干什么的,但都感觉的出来,这两个人一定不一般。

顾思田没在人前走动过,但是工头常来常往的还是知dào

一些。

“呦,娘子,您怎么来了,这儿正乱着呢,您还是赶紧回去吧。”

工头只知dào

这顾家娘子管账,却不知dào

她才是幕后大老板,所以并没有将她看的多重,更何况又是一个弱女子。

“谁告sù

你这是安王和护国公要求建的?诽谤皇室和朝廷命官该当何罪?谁给你的胆子?!”

顾思田一上来张口就训,不苟言笑的脸上更是萧杀阴沉,眸光之中带着厉色。

工头本来是陪着笑脸的,却没想到顾思田这么不上道,可又不敢招惹,只能瞬间也拉下了脸。

“娘子,这工地上的事您不懂,还是早些回去歇了吧。”

全然不给面子的一句话,让顾思田眯了眯眼睛。

在场的百姓都在看,大部分人都还没摸清什么情况。

“你叫什么?”

工头没想到她会问自己的名字。想了想才道:“小的王旺。”

王旺?汪汪?要不要摸摸头扔个骨头什么的?

顾思田暗讽了一下。然后扬了扬脖子。故yì

放高了声音。

“工头王旺,调唇弄舌,诽谤王族公侯,对家主不忠,对百姓不敬,有失家主颜面。卫陵,着人给我乱棍撵出束阳,永不得用!”

“什么?!”

王旺完全没想到这女人会这么狠。一上来就直接下杀招。

“娘子,我是赵老板请来的,你有什么权利辞了我。”

真可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赵老板一个不在,这无知妇孺也想出来充个大头。

不就是仗着白巡检使的姘头么,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王旺眼中的藐视,嘲讽和不屑顾思田看的一清二楚,也知dào

他现在心中在想什么。

微微勾唇冷笑一下,扫了一眼看好戏的民众。

我需yào

杀鸡儆猴,你这鸡真给面子。

“卫陵。给我撵人,赵老板若要过问。只管让他来找我好了。”

卫陵什么都没说,听令以后,立kè

从工地上找来几个监工的人就要驾着王旺往出赶。

“姓顾的,你别仗着爬了白大人的床就在这里耀武扬威,就算赵老板不在,这里也轮不到你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在这里狗仗人势。”

王旺被拘着破口大骂,随着他的谩骂,卫陵的眸中漫上了一层冰冷的杀意。

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顾思田只轻轻用手肘碰了他一下。

只这一下,卫陵整个人就立kè

被顺了毛,虽然依旧目光寒冷的盯着王旺,但那股子杀意明显缓了下来。

顾思田面不改色的看着王旺,似乎对方骂的并不是她。

随着王旺的信口开河,人群中也有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便有这窃窃私语弥漫开来。

“出口污言家主,给我打。”

顾思田轻启朱唇悠然的一句话,王旺便被当着众人的面扒了裤子。

惨嚎声随即响彻半空,但王旺似乎是铁了心的一般,就算被打成这样,却依旧嘴上不停。

什么难听骂什么,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五十棍子下去,这人基本上被去了半条命,哼哼呀呀的依旧在嘟囔着什么。

顾思田凑过去微微俯下身,只在他耳边轻声道:“为了点银子就付出至此,值得吗?”

原本有进气没出气的王旺一下子瞪着双眼去看顾思田,一脸的不可思议。

顾思田不屑的勾勾唇角:“是谁指使你的,说出来我就饶了你,否则……我今天需yào

一个人来帮我立威。”

王旺原本以为顾思田只是一介妇人,吓唬吓唬也就好了。

可谁知dào

他这是踢到了铁板,不仅挨了一顿打,如果稍有不慎,很可能连命都没了。

屁股上钻心的疼痛让原本惊慌的眼神此刻渗出了惧怕,他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害pà

一个女人。

王旺同顾思田就这么对视着,只不过两息的功夫,他便败下阵来。

“是……是一个叫十哥的人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这么做的,其他的,我……我真不知dào

。”

顾思田站起身微微向后撤了半步来到卫陵身边:“去查一个叫十哥的人。”

卫陵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随后直接让人将王旺拖走了。

对内立了威,对外给了交代,至少安抚了一下镇民的情绪。

顾思田走到方才王旺站立的位置上,看着面前神色各异的百姓,她看的出来这人们都在想什么。

“流言蜚语的我也听说了一些,赵老板手底下不缺人,若要包了整个镇子,他会在第一时间将你们全部清理出去。”

一句话让底下的人全都炸了锅,人们的情绪显然被挑出了火。

但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但你们如今都好好的住在自己家里,有人遣你们吗?有人征你们的房屋土地吗?”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没有。

“所以说流言就是流言,束阳县的建设就连衙门都是支持的,这就足可以说明这绝对不是商贾私人的圈地行为。”

百姓们的脸上依旧有些迷茫,他们似乎听懂了,又觉的没听懂。

顾思田看了看眼前的人们,然后再度提高声音道:“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没有人会逼你们离开这里,而且在半年后你们中的大多数人还都能找到足以保证温饱的工作。”

这句话让所有人眼前一亮,但随后又将信将疑起来。

确实,空口白牙的谁有会信这个。

果不其然,人群中不知什么地方响起了一阵不阴不阳的声音。

“呵……不过是白大人身边的娈妾,竟然妄图牝鸡司晨的在这里大放厥词,真是可笑。”

此话一出,人群中不免出现了意味不明的呼声,带着流里流气的调戏之意。

卫陵的脸色铁青,他第一眼便发xiàn

了妄言之人,目光死死的锁定了那个长相极为猥琐的男子。

那人长相猥琐,虽然言辞轻蔑不屑,但那盯着顾思田的目光却火热且下/流。

顾思田微微垂目,从眼缝中也看到了他。

并不是他好认,而是那目光太过灼人,很容易让人捕捉到。

“娈妾?呵呵,就算我是娈妾,我也能做的了这个主,怎么,你要不要试试我这个娈妾到底有多大的权利?”

顾思田没有刻意去看那猥琐男,她的声音软软的却透着彻骨的冰冷,最后一句话直接让人联想到了被打的只剩下半条命的王旺,一下子所有人都不敢出声了。

那猥琐男皱皱眉,有些不满的哼了一声也不再说话。

顾思田踱了两步扫视了一圈开口道:“信不信我随你们,过些日子赵老板回来了,有什么疑问也可以跟他提。”

看到百姓的情绪稳定了下来,顾思田准bèi

离开。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响起。

“这里可是镇上的龙头,你们动了龙头是要遭天谴的。”

顾思田回头,看到一个年岁稍长的老人拄着拐杖站了出来,身旁还有一个年轻人搀扶着。

“龙头动不得,龙王爷发怒会祸及全镇的,这玉什么筑的必须拆,不拆的话,老头子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咳咳……”

老人的情绪有些不稳,话音刚落便不规律的咳了起来,顾思田让身边一个监工去弄了些水来给老人润喉。

“老人家,有什么话慢慢说。”

全然不在是方才盛气凌人的状态,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和一些。

老人缓了好几口气才重新开口道:“龙头,龙头啊,龙脉源头,动不得啊!”

顾思田因为老人出口的话而动了动眉头,然后走的稍微近了一些,只用两个人的声音对老人道:“老人家,祸从口出啊。”

顾思田是好意提醒,老人却以为顾思田在威胁他,一下子火就蹿了上来,柳木拐杖在地上杵的“咚咚”作响。

“我就是不要命了,你有本事杀了老头子我,你杀啊,动手啊!”

外人不知dào

是怎么回事,只看到老人忽然情绪激动的嚷嚷你杀了我啊,很自然的这罪责全在顾思田头上。

深吸了一口气,顾思田有些无奈的看了看众人。

这老人她知dào

,虽然不知dào

叫什么,但他是束阳年岁最高的老一辈。

看样子估么着也有八十了,说起话来也微微带着颤音,人看上去也糊里糊涂的。

原本想好好说话的,但他这么一嚷嚷,顾思田也没办法给他留脸了。

温和的表情再度板了起来,那股慑人的威压一下子让老人住了嘴。(未完待续……)

第一四八章 俺的个夫啊……

“龙头?龙脉?你可知龙脉是什么,龙头又是什么?”

看着一些村民依旧懵懂,但另一些村名脸上却显出了惧意。

“龙乃九五之尊,唯一称得上龙脉的只能是皇家陵墓所占据的北沭江以北,龙头位置正在北沭江的源头。你如今称这里是龙脉龙头,你可知这是什么罪,又是什么企图?”

偏远地区的人们向来懂的不多,但风水师却不可能不懂,也不知dào

这风水先生存的什么心。

顾思田不能把话说透了,这里人多嘴杂,再给人抓了把柄就不好办了。

她看着面前的老人,只是轻声提醒道:“不明白的话就回去问问,我这是为您好。”

虽然没有全明白顾思田的话,但提到了皇上,提到了九五之尊,老人也知dào

这定然不简单。

所以多了没敢说,老人只是低着头自己琢磨着。

看着底下没了动静,顾思田抬起头对所有人道:“如果还有人有疑问就现在提,如果没有的话,那就散了吧。这次我不再追究,如果还有下一次,我定会以寻衅滋事的罪名直接报官交给曹县令处置。”

看到底下没有人在说话,顾思田回身交代了一下,那几个监工带领着小弟便开始驱散人群。

看到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顾思田才转身离开。

卫陵又转头看了一眼那猥琐男离开的方向,定了定,随后跟着顾思田的脚步往前走。

总共没多大的县城。顾思田也没有坐什么轿子。是直接走来的。

刚走了没两步。便听到一声尖利的哭泣,随后一个白花花的人影便想顾思田冲撞来。

“天杀的啊,你赔我男人的命,你个天杀的啊……!”

卫陵反应很快,第一时间便将顾思田护在了身后。

哭喊冲撞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一身披麻戴孝的装束,身边还带了一男一女两个半大孩子。

此刻妇人哭的声泪俱下,直指顾思田仗势欺人。草菅人命。

她这么一闹,原本疏散的人群又再度聚集了起来。

“天啊,俺们一家老小都靠这一个男人养家,你可让俺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啊……俺的个天啊……”

哭喊声抑扬顿挫,竟然让顾思田听出些京剧的味道。

“大嫂,死者是你丈夫?”

“咋?不是俺丈夫难道是你丈夫,俺的个夫啊……”

妇人红着眼睛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顾思田,然后继xù

嚎啕。

顾思田黑线,怎么说话呢这是。

那妇人头上缠着孝布哭天抹泪的坐在地上撒泼,身边的两个孩子也是一身孝衣的哇哇哭着。

这动静勾起了周边看热闹人的兴趣。有看好戏的,也有愤恨无良奸商的。但没有一个人会觉的顾思田是无辜的。

“大婶,这件事情已经报官,凡事都有衙门做主。你在这里哭闹,你丈夫也不会活过来的,有什么用呢?”

不知dào

哪句话惹怒了那妇人,她突然一下就止了哭声,似乎是在考lǜ

,也就是那几秒的功夫,那妇人又开始嚎了起来。

“衙门怎么可能向着俺们这些个穷人啊,俺们命贱不值钱呐,你们官商勾结草菅人命,俺的夫啊,你死的怨啊,俺今天……俺今天给你拼了!”

话音刚落,妇人怒睁双目猛然起身,尖叫着向顾思田扑来。

顾思田本能的后撤一步,卫陵眼疾手快:“滚开!”直接一脚就将那妇人踹了出去。

虽然收了七分力道,但这一下也着实不轻。

“卫陵。”顾思田伸手就去拽卫陵的胳膊,她知dào

卫陵是一心护她,可原本就一团糟了,他这样只能激化矛盾。

那妇人跌坐在地上,看着如同一座冰山一般沉着面的男人,再也不敢上前。

两个孩子看到娘被欺负了,吓的急忙冲到妇人身边,抱着妇人开始撕心裂肺的哭着。

孤儿寡母来讨个说法,结果没讨到不说,还被打了,认谁看了都觉的可怜。

此刻人群中已经有了隐隐打抱不平的声音,只不过顾思田立威在前,卫陵的气势又太吓人,没人敢说出来而已。

但此刻那原本就连观戏态度的目光都染上了些不忍和愤nù



果不其然,那被踹的妇人虽不敢上前,但抚着胸口一下子有了底气。

“大家快来看看啊,她一个小小娈妾都敢这么仗势欺人,这日子没法过了。你杀了俺吧,有种你杀了俺们孤儿寡母呀,反正俺们也活不下去了……!”

妇人的哭声越发的凄苦起来,还不停的往前推搡着两个无辜的小孩子,吓的孩子哭的更厉害了。

周围的议论声也逐渐听的清楚了。

“不过是个外宅,人白家压根就不承认她,仗着美色迷惑了白三爷,指不定哪天就不要她了。”

“听说不是给白家生了个孩子吗?”

“切,得了吧,那孩子是谁的种还不一定呢,白家?我看是野种吧。”

“这白家三爷也是,听说为了他都跟家里闹翻了,这种不孝子,要是我啊,直接打死算了。”

“呦,看不出来啊,这娘们儿有些手段。”

“有手段有能怎么样,你看看她那小人得志的样子,也不怕以后失势被人玩儿死。”

……

越发不堪难听的话进了顾思田的耳朵,她不恼不气,只是不甘。

不甘他的儿子,他的丈夫在别人嘴中变的如此不堪。

局面对自己很不利,别的话都好说,唯独关于自己的清白这件事情,只要一张嘴,那就是越描越黑。所以顾思田明智的选择了缄默。

而卫陵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了。他周身一直不停的散发着“我要杀人”的强dà

气场。

顾思田揉揉眉心。她有些愁,如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坐在地上哭嚎的母子三人是多么的可怜。

无理取闹吗?可人家确实死了丈夫,哪里来的无礼。

虽然这件事情已经报了官,但死者家属还是必须要安抚的。

“大婶,你先别哭了,你丈夫我们会帮你安葬的,也会给以安家费来让你好好照顾你的一双儿女。”

顾思田是本着好话好说的原则。却没料到那妇人是铁了心的要撒泼。

“谁稀罕你的那两个臭钱,俺就要俺男人,你有本事就把俺男人还回来!”

真不想说你是无理取闹都不行了。

“大婶,人死不能复生,你又让我怎么还?先好生安葬了你丈夫,我会给你足够的安家费,你放心吧。”

一听到“足够”的安家费,那妇人一下子止了哭声,抽泣的抬眼看向顾思田。

“你能给多少?”

“……”根在这儿呢。

顾思田动动嘴角,原本同情的目光瞬间冷静了下来。

“那您看您需yào

多少?”这是等着她明码标价。

妇人听了以后愣了愣。不知想了什么,突然一下子又哭了起来。

“哎呀俺的夫啊。你可是个能耐人啊,你让俺们娘儿仨吃喝不愁啊。你说要让俺们穿金戴银啊,儿子是个有出息的,以后可是要读书做官的啊。闺女长的这么漂亮,你还说要给她许个大户人家的啊……哎呀俺的夫啊……”

如果这会儿能笑的话,顾思田绝对能捂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要腰了,她是又想气又想笑。

方才被人污言的那些沉闷心情瞬间被这妇人给逗乐了。

这是狮子大张口要让顾思田养他们一辈子啊,还要穿金戴银,儿子要做官,闺女要许进大户人家,这何止是贪得无厌呢。

果然好的不灵坏的灵,这同情心也不是随便能给的。

在妇人哭着说出这番话之后,人群中有人忍不住扑哧一声乐出来的。

之前还群情激奋的百姓,这会儿都有了几分看好戏的苗头。

他们都想知dào

顾思田会不会为了息事宁人而答yīng

她。

这口子一开,估么着这工地要三天两头的“不小心”死人了。

“卫陵,派人去请曹县令来,工地误伤人命案我认,依照律法该罚罚,该判判,我绝无二话。”

“娘子……”

“去。”

“是。”

顾思田的一声令下让那妇人彻底断了音,也不哭不恼了,傻愣愣的看着顾思田。

“你……你……”

你了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顾思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原本柔和的表情也冷漠了下来,连话音都不似方才那般平易近人。

“既然我好说好了你不同意,那我不介yì

跟你走一趟衙门,既然闹出了人命官司,我自然不会姑息手底下的人。”

说着顾思田全然不理会在场的人,转身由卫陵护送着直接回了家。

临走时还高声嘱咐道:“什么时候去衙门,随时着人来通知我。”

一场闹剧就这么不清不楚的结束了,所有人都没回过味儿来,但都知dào

了这顾家娘子是个厉害的。

先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但惹到了就绝对吃不到好果子。

夜半子时,万籁俱寂,家家关门闭户,街上更看不到一个人影。

僻静的小巷内,一声闷哼显的尤为刺耳。

随着那声音落下,矫健的身影从房檐上跃起,几个轻灵跳跃便隐在了夜幕之中。

而小巷深处,一具五短身材的尸体恐惧的睁着双眼躺在那里,耳边扔着被齐根断掉的舌头。

不肖一刻钟,两个小厮打扮的人直接进入到小巷,将早已备好的麻袋取出。

手法熟练的将尸体裹好,又清理了地上的血迹,然后将尸体抬向了等在巷口那不起眼的马车之上。

悄无声息,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一切又都回归了平静。(未完待续……)

第一四九章 吃素的

顾思田屋中隔扇用的置宝的架之前被白季辰推倒过。

所以此刻那架子上空空如也,只放了些纸张书籍什么的。

透过架子的隔断,可以看到屋中床铺整齐,顾恒舟正在摇篮里睡的香甜。

屋中一片静腻,只有微弱的呼吸声和偶尔抖动纸张的声音传出。

顾思田看着卫陵给他的信件,眉头微微轻蹙。

卫陵站在一旁看着低头思量的顾思田,眸光带着些热度却藏的很深。

“那人也是十哥安排的?那有没有查到这个十哥是谁?”

顾思田手中是一份类似于口供的东西,都是从那猥琐男的口中得到的消息。

工头和他也都是被这个名叫十哥的男人雇佣的,一人给了五十两,手笔可以算是大方了。

“没有,该吐的都吐干净了。”

“恩,别忘了替我教xùn

一下出出气。”

顾思田噘着嘴看着信纸,想想那天那人的眼神她就恶心。

恐怕散布谣言的人也是他,顾思田可以当做没发生,可这不代表她不记仇。

“是。”卫陵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根本没打算让她知dào

那猥琐男早已被他割了舌头见了阎王。

很显然这是有人下的连环套,先是工头故yì

惹怒百姓,还制造谣言惹人恐慌。

然后那猥琐男也跟着添油加醋,还有那死者的家属,顾思田不相信这么巧,她一来。那妇人便带着孩子也来了。

再有就是那关于龙脉龙头的说辞。虽然百姓不懂。但她却是懂的。

龙脉只有皇家才能够拥有,虽然没有立法,但却是公认的。

她若私自认同这里有龙脉龙头,拆了玉清小筑,那她这妖言惑众,居心叵测的罪名就真坐实了。

到时候别说他一个顾思田了,全束阳的百姓都得跟着遭殃。

顾思田是怀疑沈浩雄的,但目前这个十哥没找到。就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是沈浩雄干的。

只过了短短的两天,衙门那边便来了消息。

根本不用顾思田去走这一趟,那妇人一看要见官,就立马蔫了。

被砸死的是个外地人,所以他有什么家人别人根本不知dào



这妇人压根跟死者没有关系,只是这个十哥拿了银子让她来闹。

原本是想臭顾思田名声,但没想到那妇人见钱眼开,现场狮子大开口,结果让人平白看了笑话。

至于那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估计就算是查也查不清了。

白季辰一走就有事。看这样依然有人紧盯着这里不放啊。

事情算是这么不明不白的平息了,虽然是表面上的。

顾思田却不能让这种暗流继xù

涌动下去。得想办法解决。

宁儿的头七一过,赵博文便接了他爹来了。

原本要直接回衙门属于他的房子,却不料顾思田特意给他和他爹备好了宅子。

这贴心的动作把赵博文感动坏了,心里直想,这要是我媳妇就好了。

可他也明白,这媳妇金贵着呢,他可娶不起。

供着吧,把这位祖奶奶供好了,供舒服了,那他这辈子也就不愁吃喝了。

顾思田在他们回来的当天便去登门拜访了赵员外。

之前赵博文嘱咐过赵员外,如今这顾家娘子不比从前,人现在可是郡主。

结果吓的老爷子在见到顾思田的时候,差点当场跪下。

直到他们都按顿好了之后,顾思田才离开。

赵博文一回来,顾思田便马上让他动手清理整个束阳。

所有从外面拉进来的工人全部结算了工钱走人,缺的人手都从当地找,并加了一成的工钱。

厂房虽然没建成,但是前期收购的皮子为了怕腐坏,都需yào

在加工的。

她让赵博文寻了处宽敞的院子,不要求好,只要求地方大。

找木匠钉了大批的平桌搬了进去,束阳能用的闲散劳动力,只要愿意,经过简单的培训就可以先上工。

熟皮子也是一个技术活,如今只有一个孙师傅带着,所以顾思田给他加了双倍的工钱。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顾思田固然财迷,但有舍才有得这个道理她比谁都懂。

束阳一部分人都有了不错的工作,这让大部分人的心都安稳了下来。

看到有利可图,所有人都眼巴巴等着快些建好。

顾思田又将精力投入到了汇率中。

汇率这个东西,如果让一个组织来做,可能会轻松很多,但顾思田一个人来做,简直就是不可完成的任务。

影响汇率的因素太多:收支,通货膨胀,赤字和储备等等,顾思田不能一一顾及。

所以她只能简化再简化,以燕国的消费为基准进行浮动汇率的计算。

同样的东西,以燕国卖出的价格为基准,再和藩国卖出的价格相比,最终得出的汇率。

但这个汇率必须对着燕国和藩国的物价来进行调配。

虽然看着麻烦,这种算汇率的方法有一两个人就可以做到了。

将这个想法跟赵博文说了一下,原本以为他会反对,却没想到赵博文听了以后,那目光亮的都要吃人了。

接连几天,赵博文天天泡在顾思田的房间,硬是将那些生涩拗口的换算法则和标价方法全都学了过去。

直到这个时候,顾思田才发xiàn

赵博文在数学方面简直是天赋异禀。

她原本对于数字就很敏感的,而赵博文在数字方面竟然可以做到过目不忘。

人才啊……

束阳和绵城离的不远,所以赵博文在一切准bèi

就绪,将束阳的事情安排妥当了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奔赴了绵城。

那里将会作为第一个试点。如果可行的话。束阳这边也会开始实行汇率兑换。

三年了,顾思田觉的自己的专业才真zhèng

得到了发挥。

日子过的很充实,孩子的陪伴,事业的忙碌让顾思田整个人都进入到了一种亢奋的状态。

玉清小筑已经初具规模,大致的框架建的也差不多了。

顾思田闲来无事也愿意去走动走动。

这么一晃,两个月过去了。

在恒舟即将满百天的时候,顾思田依然没有得到白季辰的消息。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在恒舟百天这天。顾思田收到了白家送来的一封请柬。

大红的请柬上赫然是白家三少爷白季辰要迎娶兵部侍郎高鹤远的次女高如玉的消息。

我靠,还真动到老娘头上了?白季辰你就是个吃素的!

愤愤的将请柬拍在桌上,顾思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没想到白季辰还真让他家里人给拿住了,估么着现在不定在那个小屋里关禁闭呢。

看来如今也没办法了。

婚期定在十日后,现在出发的话,宁州耽误两天,从宁州到兖州再耽误六七天,如果来得及的话,应该能在白季辰被押赴刑场之前赶到。

不过这一趟得辛苦孩子了。她可不放心将恒舟一个人扔在这里,况且还得喂奶呢。

为了安全得让卫陵跟着。秀儿也得一路上照顾他们母子。

柳枝儿死活都要跟着去,但这边人手不足,顾思田只能将她留下。

将兴致盎然的赵博文从绵城叫了回来,他得回来坐镇的。

顾思田没有莽撞的直接去兖州找上门,太难看了。

她直接到了宁州,去找了陈冕。

顾思田心里清楚这事找谁好用,陈冕以前是他表哥,如今是他姐夫,不管怎么说,他是定然向着白季辰的。

让她没想到的是,在安王府没有见到陈冕却见到了白季辰的大姐白筠瑶。

顾思田以为陈冕的妻子,又是护国公的嫡长女,定然是那种温婉如水,端庄大方的女子。

尤其是这个名字,白筠瑶,一听就给人一种美好的,光洁的感觉。

曾经也听白季辰说过,他大姐是个好性子的人。

但当她真的看到这位王妃的时候,觉的有些恍惚。

白筠瑶身材高挑,面容清丽,丝毫没有涂脂抹粉的迹象。

身上的衣衫也是干净利落,不似别家王妃那般层层叠叠的繁复厚重。

她眉眼很漂亮,但却带着一股子凌厉,让人第一眼看上去就觉的挺惧怕的。

“你就是那个顾思田?”

白筠瑶听说是她来了,直接亲自走了出来,站在大门口上下打量了顾思田一番之后,出口就这么一句。

声音很好听,就是有些冲。

“妾身顾思田见过王妃。”

顾思田屈身见礼,身后抱着孩子的秀儿也跟着行礼。

白筠瑶一抬眼就看到了顾恒舟,两步走了过去扒拉了一下道:“这就是恒舟?”

“是的。”顾思田乖的很。

“给我抱抱。”说着也不等顾思田点头,就直接伸手要抱,跟抢似的。

这把秀儿吓的,生怕一个不如意,她再把孩子给摔了。

顾思田也是跟着心头一紧。

直到白筠瑶将孩子抱在怀里,她这才露出了笑模样。

逗弄着小恒舟直接回去了,将一干人等全都晾在了外面。

后来似乎是想起来了,才冲着顾思田他们道:“都进来吧。”

“……?”这是王妃?王爷的口味……果然不一般。

进了前厅,白筠瑶似乎全然忘了还有外人在,一心只顾着跟小恒舟玩。

顾思田也不恼,她看得出来,白筠瑶喜欢这孩子。

想到这里她才察觉,陈冕跟白筠瑶成亲也有些年了,但从未听他提起过孩子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一五零章 抖M王妃

“宝宝,来,笑一个,乖,笑一个,哎呀,好……宝宝。”

白筠瑶兀自跟小恒舟玩着,下人们不用吩咐便自觉给顾思田上了茶。

秀儿陪在身后,眼睛转都不转的盯着恒舟,就跟白筠瑶能随时都吃了他似的,一脸担忧。

卫陵……好像除了赶车以外,又不知dào

躲哪去了。

顾思田看着眼前的茶没去碰,这些东西她如今依然碰不得。

白筠瑶不跟她说话,她也不吱声,就那么微笑着看。

襁褓中的孩子似乎不太会认人,所以无论谁抱都不会有多大的反应,更不会哇哇的哭。

更何况恒舟除了饿以外,基本不会哭。

这会儿小不点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的偶尔发出一个音节都能让白筠瑶笑的眉开眼笑。

这种打心眼儿里疼孩子的感觉,作为母亲的顾思田自然看的出来。

白筠瑶这么爱孩子,陈冕看样子也不讨厌孩子,可如今这两个人依旧没有后,这结果不想而知。

既然她这么喜欢孩子,又看不出介yì

这个孩子的身份,那白季辰这个大姐应该会比较好说话。

正想着呢,却听到白筠瑶完全不似逗弄孩子时的热络,凉凉的说道:“孩子是孩子,大人是大人,别以为我抱着他就能向着你。”

看也不看顾思田一眼,白筠瑶跟变脸似的,一下子又热乎乎的贴上了孩子。

她的话让顾思田有些哭笑不得。

“思田不敢,还要感谢大姐不嫌弃恒舟才是。”

过了百天的小恒舟已经能硬硬的立起了脖子,白筠瑶掐着孩子的腋下不停的上下打着悠悠。面上是温和腻人的笑容。话音却是没什么感情。

“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姐。那就听我一句,回去吧。你都应了白家做外宅了,那家里给季辰娶什么样的媳妇,你自然是无权过问的。”

有理有据,顾思田觉的自己有些作茧自缚了。

顾思田看着白筠瑶,手指轻轻滑着杯身。

“白家愿意给季辰娶谁这我自然无权问,但如果季辰不愿娶,那我自然是要跟白家说道说道的。”

“说道?”白筠瑶冷哼一声看着顾思田:“你可真天真。他是我白家子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连他自己都做不得主,你又凭什么找白家说道?就凭你外室的身份?”

白筠瑶的话语尖酸刻薄,处处透着嘲讽之意。

顾思田觉的有些迷糊,这白筠瑶抱着她的孩子就跟自己的一样亲,可对着孩子娘就跟欠她钱一样。

白筠瑶是怎么做到的?这是高级精分啊。

“我是什么不要紧,要紧的是季辰拿我当什么。他当我是宝,就算我顶翻了天也自有他撑着,若他当我是颗葱。那大姐您今日也不会见到我,我自己就直接沾酱把自己就着吃了。”

顾思田的一句话将白筠瑶给逗乐了。噗嗤笑了一声之后,她转过头来第一次正视顾思田。

“我爹和我二哥说你牙尖嘴利,狡猾任性。可我大哥却说你伶牙俐齿,冰雪聪明。如今想想,一个意思。”

顾思田笑笑:“那您是怎么看我的?”

白筠瑶斜斜的睨了她一眼,淡淡的吐出四个字:“不外如是。”

顾思田颔首:“大姐说的是。”

对于顾思田的顺从,白筠瑶有些意wài

,从她听来的那些对顾思田的评价中分析,这人不是个吃亏的主。

但她不知dào

顾思田的另一点,这人很能装,非常的能装。

那股子沉稳,大气,蕙质兰心,她可是整整装了两年。

“若没有季辰给你撑腰,你又能威风到几时?”

“大姐教xùn

的是?”

“别以为你能为白家生下个一儿半女的,就能在这里作威作福,我爹一天不应,你一天进不了家门。”

“妹妹谨遵大姐教诲。”

“……”好没意思。

没好气的瞥了顾思田一眼,她怎么就不还嘴呢?

“怎么,这会儿学会乖巧了?你当初不是挺厉害的吗?如今有求于我了,就这般低三下四?”

白筠瑶越说越刻薄。

连一旁的秀儿都开始咬唇了,一脸不悦的看着白筠瑶,而顾思田只是微微笑了笑。

“我乖顺不乖顺跟我求不求人没关系,大姐是长辈,在您面前我是该听话的。有人说我厉害,只能说明让我厉害的人不明事理,不辨是非而已。”

闲闲淡淡的一句话,让白筠瑶撩了撩眼皮,还真是牙尖嘴利,这一句话连他们白家上下全都算进去了。

此时一个小厮溜溜从外面跑进来,然后俯在白筠瑶耳边说了两句。

随后便看见白筠瑶皱皱眉,低喝了一声:“我让他出来了吗?给我呆着去。”

小厮一个哆嗦,一溜烟的又跑了。

顾思田好奇的看着,忽然觉的这白筠瑶有点意思。

看那小厮走了,顾思田才开口询问:“大姐,敢问王爷何时回来?”

白筠瑶看也不看顾思田的道:“该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劝你还是回去吧,就算是王爷也管不了他岳丈家里的事情。”

顾思田压根不理她这茬,直接挑眉来了一句:“我要是就这么撒手不管了,那这孩子以后怎么办?没爹?有人生没人教?野种?还是私生子?”

虽然话说的不好听,但都直接戳疼了白筠瑶,惹的她一下子拧起了眉毛,有些恼怒的看着顾思田。

“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你还是不是她亲娘?”

“我是,但我说的也是事实。”

“……”

“你以为我想让我的孩子从小到大被人戳脊梁骨?”

“……”

“你想让白季辰违心随随便便娶个女人磕磕绊绊过一辈子?”

“……”

“你想让他有儿不能见,有家不能回,非得守着那个有名无实的正妻?”

“……”

“我没有威胁任何人的意思,但如果白季辰敢娶,我就敢让他一辈子见不到孩子和我,不信的话白家人可以试试。”

“……”

原本恼怒的白筠瑶此刻目光略显惊讶的看着顾思田,但不知dào

是不是顾思田眼花,她从白筠瑶的目光中竟然看到了惊喜?

还嘴了,还嘴了,还真是个不吃亏的主。

白筠瑶原本对顾思田没什么好脸色,此刻被顾思田这么一僵,反倒和颜悦色了起来。

“你可以再厉害点。”

“……?”

“哎呀,就是你可以再凶点,然后叉着腰骂回去。”

“……?”顾思田有些懵,她明显看出白筠瑶有着跃跃欲试的冲动。

看着她有些呆滞的表情,白筠瑶恨恨的瞪了一眼。

“把刚刚冲我嚷嚷的劲头再提高一倍的吼回来,来,快试试,冲着我,吼一个试试。”

你有病吧?这安王妃是个抖M?

顾思田被她整迷糊了。

如果怀中没有抱着孩子,白筠瑶估计要蹦起来了,这反差有些大,顾思田表示接受无能。

白筠瑶看着傻愣愣坐在那里的顾思田,忽然一下就安静了。

看着顾思田的目光也一下子温柔了起来。

“要想把季辰要回来,你不能伏低做小,你要反抗,要能理直气壮的吼回去,让白家的人都知dào

,你不是好欺负的。”

白筠瑶的目光柔和,声音也不似方才尖锐,但顾思田就是从她身上感觉到了一种落寞。

但这种感觉也是转瞬即逝,会被人误以为是错觉。

凑过脸去亲了亲孩子的脑门,白筠瑶将小恒舟轻轻交给秀儿。

“王爷被我关在后院拆房,估么着今天他是没脸见你了。你着带着孩子舟车劳顿的先歇下吧,天也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如果面前这人容貌没变的话,顾思田会认为自己被穿越了,或者对方被穿越了,这简直就是两个人。

完全没弄明白的顾思田就被这么推推嚷嚷的送到了后院客房。

她晚上翻来覆去了好几遍以后,才貌似,差不多,应该……想通了。

白筠瑶是要帮她的,但又怕她摆不正自己的立场,到了白家会受欺负。所以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在激她,想知dào

她到底是不是白崇和白叔辰口中的那样“牙尖嘴利”。

到底是什么样的经lì

让白筠瑶这么想反抗白家,就算自己反抗不了,也要让顾思田继xù

做下去……

顾思田不想往深了想,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无论是什么样的经lì

,那都是别人的生活。

而她目前的重心就是白季辰和顾恒舟这父子俩,其余的可有可无了。

第二天天刚亮,白筠瑶便着人给顾思田送来了衣饰。

让顾思田纳闷的是,她送来的是郡主规格的服装,就连头饰都备好了。

只是略微想了一下,顾思田便笑着起身洗漱穿戴起来。

再度见到白筠瑶的时候让顾思田眼前邹然一亮。

盛装下的白筠瑶可谓是丽女盛饰倾国倾城,繁冗复杂的服饰叠加在她身上更显得庄重高贵。

头上金质双凤九挂长流苏步摇一左一右随着行走缓缓摇摆,施了妆容更是全然显出了一朝王妃的气派。

就连行走步履都似乎是丈量过的一般不带丝毫偏差,完全看不出前一日的疯癫之像。(未完待续……)

第一五零一章 孩儿他爹呢?

陈冕也是严谨的正装。

束发嵌蓝宝石紫金冠,石青色锦绣长袍上锈四爪金龙。

蟒袍玉带趁的陈冕身形也高大了不少。

唯独那两撇翘翘的小胡子,让原本庄严肃穆的一身朝服多了几分俏皮。

陈冕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想笑却总也讪讪的不怎么同顾思田对视。

估么着这是昨儿个被关了拆房不好意思了。

顾思田也没敢笑,只是规规矩矩的见了礼。虽然面子上是称兄妹,但她跟这七王爷还真不算熟。

能将堂堂大燕国地位最高的王爷溜溜在拆房关了一个下午,那这王妃定然是不简单的。

往常也算是跟陈冕接触过,这人挺能摆谱的,在外人面前架子很大。

她也听白季辰提过,这王爷也是个能闹腾的,一般人拿不住他。

但今天她是第一次见陈冕跟自己的王妃相处,那感觉……疼老婆?惧内?耙耳朵?

反正就算蟒袍玉带了,不管人前人后,王爷在自家王妃面前也是温柔的跟只猫一样。

小舅子大婚,他这个做姐夫的自然是正装出席了。

但陈冕声势造的有些大,不像赴宴,倒像是出征一般。

如今她也是堂堂郡主,又是安王义妹。

顾思田也看出来了,王爷携王妃这是要给她壮声势呢。

说归说,盛装出门,又是一众车队,行程也自然慢了下来。路上起码要耽搁七八天。

六月入夏。厚重的服饰穿这么几天不臭也热死了。

在出了宁州之后众人便都换了正装。等到了兖州在盛装入城,这已经是一种惯例了。

有钱人,或者是有权有钱的人,活的很累……

这一路上,除了孩子吃奶之外,白筠瑶几乎都没撒过手。

对着小恒舟那股子腻歪劲儿别提了。

看她那稀罕孩子的样子,顾思田很好奇白筠瑶没有孩子的原因,几次想张口。可最终也只能悻悻闭嘴。

这不是什么好事,就算是问了也是给人家添堵,自己也闹心,何必呢。

行走到第四天的时候,顾思田接到了白季辰递来的消息。

消息内容很简单,让顾思田回去。

“他这是怕你被家里人吃了吧。”白筠瑶抱着孩子瞥了一眼信的内容闲闲的说了一句。

顾思田看完之后直接就给撕了,白筠瑶看了撇撇嘴什么都没说。

相处这几天,顾思田越发觉的这个王妃有些意思。

平日里不怎么说话,就连顾思田都很少看见有笑模样。

一旦陈冕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整个人的状态就完全不一样了。

说不上温柔。但也话多了,还经常跟陈冕没事儿就呛呛两句。堂堂王爷也就在一旁不停的“是是是”“好好好”的。

虽然看着是一边倒的架势,但在细微之处顾思田还是发xiàn

,白筠瑶对陈冕极为细心,衣食住行样样照顾的周到贴心。

总之,跟他最开始看到的“关拆房”和想的“惧内”有些出入。

这两个人眼中完全只有对方,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无形中就形成了一个屏障,任谁也无法融入进去。

顾思田后来琢磨了一下,关于关柴房这件事情,估计只要白筠瑶动动唇,陈冕自己就能乖乖的滚进柴房,锁都不需yào



唯独有一点,就是每次陈冕看到白筠瑶跟孩子玩的时候,他便不吭声了,平静的脸上也能龟裂出一丝伤感,很浅也很灼心。

一行人到达兖州的时候,距离白季辰成亲之日还有两天。

若平日回门自然是轻装简行,不必弄的这般隆重。

可此次是有意而来,所以陈冕将声势弄的大了些,看上去更严肃了几分。

他的意思也很明显,今日来的不是你闺女和女婿,而是燕国的安王和安王妃。

大部队浩浩荡荡的进城,听闻是鸾车前来,立kè

亲自出门相迎。

透过车窗,顾思田看到白崇虽然笑的一脸灿烂,但眼底的乌青却是清晰可见。

白叔辰也回来了,但却绷着一张脸,显然心情不好。

唯独白仲辰,依旧那般从容不迫风度翩翩的跟陈冕和白筠瑶行礼问安。

原本看上去一派祥和,但在顾思田撩开车帘和抱着孩子的秀儿一同走下车时,全场立kè

鸦雀无声。

“你来做什么?”白崇的脸“刷拉”一下黑了,瞥了一眼陈冕,不免带上了几分埋怨。

顾思田不说话,只是嫣然一笑。

“季辰大婚,她是本王妹妹,理应前来观礼庆贺的。”

看着白崇和白叔辰憋气的样子,陈冕显然心情不错。

“思田如今是本妃小姨,又是宁柔郡主,怎么,她来观礼你们不欢迎?”

白筠瑶嘴角微微擒着笑意,但却只限于浮面之上,下巴微抬,话音平易近人,但那神态却凸显着一股高傲。

白崇在了看白筠瑶,脸上动了动,有些不太自然的扯了扯嘴角。

“哪里哪里,郡主驾到岂有不欢迎之礼。”

这话听着酸溜溜的,顾思田也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

似乎白筠瑶跟她父亲的相处有些微妙,两个人站在一起,一个明显故yì

摆出一副傲气十足的样子。一个貌似有些小心的不去看对方的眼睛,但又似乎憋着一股不服气。

一帮神色各异的人随着白崇依次进入护国公府。

似闲聊一般陈冕问道:“怎不见三弟?这眼瞅着要大婚,反倒不见人影了?”

白崇面色不愉的看了一眼顾思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王爷王妃向着谁。所以白崇也没说什么太难听的话。

“季辰在筹备婚典之事。忙是忙了些。还望王爷不要介yì

犬子的无礼之处。”

“哪里哪里。”陈冕摆摆手,正巧要上台阶,陈冕赶忙去付白筠瑶,礼服繁重,生怕她跌了。

陈冕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似乎有些刺了白崇的眼睛,转过脸看着院落一角,继xù

往前走。

“既然是大婚,必然是要繁忙的。想当初本王迎娶王妃的时候,也颇费了一番心思呢。”

陈冕笑呵呵的说着,看上去挺平易近人的,但白崇的脸色却又难看了几分。

顾思田仿佛是一个禁忌一般,被所有人若有若无的忽略着。

她也没觉的怎么样,白崇没有破口大骂外加乱棍轰出就已经算是给她这个郡主面子了。

一行人在前厅喝茶叙旧,陈冕和白筠瑶的正装让所有人多了几分拘谨和小心,就连说话都是打着官腔不敢太过亲近。

顾思田只是听着,也不说话,脸上也看不出情绪。

白崇好几次都有意无意的将眼神从她身上掠过。心中疑惑更胜。

这女人鬼的很,他就怕大婚那天她带着孩子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到时候宾客满员亲朋全至,护国公府的脸可就都丢尽了。

好巧不巧的,正在所有人聊天的时候,小恒舟哇哇的哭了起来,提醒了所有人他的存zài



白崇和白叔辰原本缓和的脸色一下子又沉了几分,难看的不得了。

顾思田则歉意的向所有人笑笑,抱过孩子在怀里哄着。

但哄了半天也哄不好,哭声越发的响亮了起来,几乎穿透了整个护国公府,但顾思田却依旧从容的悠悠摇着。

白家家主就跟吃了苍蝇一样脸色发绿,他本就介yì

这个孩子,如今更是心情烦躁了起来。

尤其是看到顾思田那毫无愧疚的脸色,更是一口气哽在咽喉。

“孩子哭成这样,想必是饿了吧?哦,哦,宝宝乖……不哭哈……”

白筠瑶看着小恒舟哭的直打嗝,心疼的走过来一并哄着孩子。

“哪里是饿了,以往这个时间总有人跟他玩,这阵子陪他玩的人不在了,一到了时间就哭,怎么哄都哄不好。”

顾思田虽然嘴上这么说,脸上也是呆着隐隐的愁容,但却心疼的要死。

这哪里是想玩啊,我儿子饿啦。

心疼的悠着孩子,心想:乖啊儿子,你再忍忍,使劲地哭一场。

孩子大声的啼哭引来了不少下人的注意,大宅大院人多嘴杂。

估计要不了多久,满兖州的人都知dào

白三爷大婚,白家来了个郡主,郡主带了个孩子,至于这个孩子……自己想吧。

白筠瑶这几日是天天哄着恒舟的,听顾思田这么一说,自然是明白了什么意思。

她乐得顺水推舟一把:“那我陪他玩会儿行吗?不行让秀儿或者王爷陪着?”

随着孩子的哭泣,顾思田原本装出的愁容真的挂上了几分焦急。

孩子哭她心疼啊。

“往常都是孩子他爹陪着,换了我都不好使,更何况是旁人。恒舟乖……哦……哦……恒舟不哭啊,你爹不在啊……你让娘怎么办?”

陈冕垂下头握拳抵着唇角,秀儿是心疼孩子哭,急的直跺脚。

顾思田也没提到白季辰,也没问白崇要孩子他爹,就那么哄着哭闹不已的儿子。

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明白顾思田的话外音。

白筠瑶在一旁添油加醋:“哎呀,也不能让孩子这么哭啊,再给哭坏了。要我说这孩子爹也不是什么东西,你这千里迢迢抱着孩子来回折腾,也不见他露个面帮个忙什么的,这自以为是不负责任的爹,要来何用。”

这话处处透着讥讽和指桑骂槐,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白崇虽然恼他,却也听不得别人说他个不是,更何况这话还是出自自己亲闺女口中。(未完待续……)

第一五零二章 不踏实

由于孩子的哭闹,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白崇被孩子吵的心神不宁,白叔辰狠狠的瞪着顾思田。

陈冕忍着笑躲在一旁看戏,秀儿急的团团转。

顾思田和白筠瑶你一言我一语的寻求着让孩子不哭的解决之法。

唯独白仲辰闲闲的坐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切。

“王爷一路舟车劳顿,要不先回房歇歇吧,待到晚饭时节白某会着人去请王爷王妃。”

白崇终于忍不下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也好,有劳护国公将筠瑶院子里的偏房收拾出来。我义妹自然是要与我们同住的。”

“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差人去收拾。”

头天的闹剧结束了,顾思田自然要赶紧回房给孩子喂奶的。

抱着孩子跟随陈冕他们向后院走去,无意之中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远处闪了一下。

顾思田只是淡淡的扫过,便继续垂目走向小院。

入夜之后,白筠瑶抱着孩子不撒手,顾思田坐在一旁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他们夫妻俩闲聊着。

白筠瑶手中拿着她那根双凤步摇在恒舟面前不停的逗弄,孩子坐在她的怀里,还想用手去抓,逗的她哈哈直乐。

这七八天以来,孩子就跟长在白筠瑶身上一般,关系自然亲近了不少。

此刻两个人玩的简直是不亦乐乎。

“要我说,你就直接在大婚那天抱着孩子进去,来。宝贝儿乐一个……有我跟王爷给你撑腰。看谁能把你怎么样。”

白筠瑶说的有些过激。陈冕急忙道:“别听她的,她跟她爹不对付,你别跟着掺和。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毕竟牵扯到白家的颜面,总不能弄的太僵。”

逗弄孩子的那位一听这个立马不高兴了。

“什么意思?我说错了?对付他们不来硬的能行吗?你平日里在外面不是挺威风么,怎么一到节骨眼上就掉链子。”

“是是是,夫人说的是。”

陈冕乐呵呵的点着头,暗地里冲顾思田打了个眼色。意思依旧是“别听她的”。

“你少给我在那挤眉弄眼,我爹是什么样我知道,欺软怕硬,你就不能让他觉得你好欺负。”

“好好好,你说什么是什么,那是你爹,你自然是最了解的。”

看到白筠瑶毛了,陈冕立刻上前安抚。

“但你也得为思田想想,你是护国公的亲闺女,就算你折腾的翻了天。他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可思田毕竟是个外人,总不能一上来就硬碰硬不是。夫人先别生气。你想想我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陈冕一边给白筠瑶顺毛,一边耐心解释着。

顾思田坐在一旁觉的好笑又温馨。

陈冕她虽然不了解,但通过几次的接触也能看出这人在外行事作风也是个硬朗的。

燕国地位最尊崇的王爷,走到哪里都是至高无上众星捧月。

被捧惯了的陈冕也是有着那么股子颐指气使的劲儿,向来说一不二。

可在白筠瑶面前,那宠爱的,忍让的都要没边了。

只要安王妃的脸色稍微有些不愉,那安王爷立刻马上麻溜的就滚过去顺毛赔不是了。

顾思田当初也多少听说过,如今燕国稍微有些名望的人都知道陈冕惧内的事情,有时候被人调侃起来了,他也全然不介意,笑着点点头算是认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有着什么样的过往能成就今日这般光景,但这种男人让顾思田佩服。

陈冕的这几句话似乎说到了白筠瑶的心里,她稍微思量了一下才道:“理是这么个理,但还有两天就要大婚了,能有什么办法。”

白筠瑶微微蹙眉,看上去有些伤神。

陈冕将手轻轻抚在她的眉心揉了揉,柔声劝道:“放心吧,会有办法的。”

白筠瑶转头仰着脸看了看陈冕,拉过他抚在自己额头上的大手,整个人都软了下来,眼神也透出了温柔。

看着两个人又进入到了“双人打副本,闲人勿扰”的模式,顾思田只得乖乖的闭上嘴退了出来。

孩子……这个时候跟白筠瑶要孩子那简直就是找死。

估计等孩子饿了或者那两位要睡了,自然就还回来了,对于孩子在白筠瑶手中的安全性,顾思田还是蛮放心的。

自己溜达着进屋,刚坐定要倒杯水喝,一扫眼瞥见茶盘之下压着一封书信。

打开书信,上面的字迹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但看到内容时,顾思田才明白这事谁写的。

跟上次那封一样,信是白季辰写的。

内容大致都差不多,让她尽快离开,这里的事他自会解决。

顾思田依旧将信撕了,坐在桌面思量着。

窗棂轻叩,规律的三声轻响。

顾思田走到窗边将其推开,卫陵一个闪身跳了进来。

自从进了兖州,卫陵便隐了身形,所有人都只以为顾思田就带了个丫鬟。

“怎么样?”

顾思田先是给卫陵倒了一杯水,让他坐下慢慢说。

“联系不到主子,祁虎也被软禁,联络不上。”

顾思田脑中闪过之前看到那个身影,应该是祁虎无疑,只不过他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并未接近。

“高家小姐的事情查过了吗?”

“查过了,确有其人,而且……”卫陵稍微顿了顿,眼珠快速的从顾思田脸上扫过才道:“据说这高家小姐同曾经的白三爷关系不一般。”

“曾经的”“关系不一般”只这两个词,顾思田便明白了什么意思。

食指轻轻叩击着桌面,顾思田想了一下问道:“这高家小姐人品如何?”

其实不用问。以之前那个白三爷的品行。这未出阁的小姐跟他能有这般关系。想必也好不到哪去。

卫陵从不多言其他,只是将自己查到的有用消息如实禀报给了顾思田。

“据说那高如玉是高家的嫡次女,高鹤远宠爱的不得了。那高如玉曾经豢养过面首,只不过被高鹤远发现之后全都被灭了口,这件事也很少有人知道。”

这个消息确实让顾思田舒坦了不少,白崇那么好面子,她就不信这种女人能进的了白家的门。

“可有证据?”

“曾经服侍过高如玉的下人当初一并被杀,但也有疏漏。不过那人扬言要一百两才肯开口。”

区区几句话就一百两?还真是好胃口。

屋中一下子陷入了安静,只有顾思田叩击桌面的声音“嘟嘟”作响。

“给他,再加五十两多带一条消息送到白崇耳朵里。”

“明白。”

第二日便有白家的客人“不小心”说漏了嘴,后来白崇辗转找到了那个躲过一劫的下人。

高如玉豢养面首,后又滑台导致不孕这件事情果真让白崇暴怒。

但官场上的人都要了几分面子,这种知道了却没有证据的事情也不好拿去跟对方当面对质。

可也不能等人娶过来了,生不出蛋来的时候再说。

最终白崇则以幼子重病为由推了这门亲事,宾客迎门的时候,护国公全当为儿子祈福,也算是大操大办了一回。但从始至终白季辰也不曾露面。

事情有些出乎意料的顺利,这让顾思田总觉的不太踏实。

就连陈冕和白筠瑶都是一脸疑问。

这种感觉很难受。有一种积蓄了半天的力量,结果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婚事虽然推了,但顾思田不能走,白季辰她还没有见到。

小恒舟从一日一哭变成了一日三哭,而且回回都在人最多的地方哭的歇斯底里。

顾思田到了兖州不过三日,整个兖州便已经沸沸扬扬了起来。

说什么的都有,但在这种事情面前,人们本能的都向着弱者,所以大多数还是说他白家欺负孤儿寡母。

白崇眼下的乌青眼袋在推了亲事之后好转了很多,可随着流言纷飞的愈演愈烈而再度加重。

到最后终于惊动了大院深处的白王氏,顾思田被叫过去的时候,已是她来到护国公府的第五天。

陈冕和白叔辰因为公务提早离开,白筠瑶不放心恒舟则选择了留下来。

白王氏的房间依旧是那般静肃,幽幽的檀香让整间屋子蒙上了淡淡的佛性。

老太太一头银发梳的一丝不苟,头上只有一根素银的簪子,闭目盘坐在正屋的通宽炕床之上,手中一串佛珠不断的撵弄着,嘴中也是念念有词。

全然不似见到白季辰时的那般宠爱,在外人面前,白王氏正襟危坐,凛若冰霜。

秀儿将恒舟立在肩头抱着,低头跟随在顾思田身后,屋中氛围太过严肃,秀儿有些紧张。

顾思田在堂屋正中低眉垂目千随百顺的站着,也不敢多言。

她知道白王氏及其宠爱白季辰,跟谁都可以逆着来,唯独这白家老祖宗不可违逆。

过了有一炷香的功夫,白王氏略微的撑开了些眼皮,将顾思田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然后继续假寐。

再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炉中檀香换过一遍之后,白王氏才吐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整整晾了她两柱香的时间,顾思田不得不承认,腿麻了。

白王氏也不言语,先是收了佛珠,然后不紧不慢的活动了一下腿脚,慢慢从炕上下来。

似顾思田透明的一般,从她身边经过径直出了后门。

老太太从始至终目不斜视,但顾思田却发现,在经过秀儿身边时,白王氏的眼睛微微颤了一下。(未完待续。。)

第一五三章 中计

对于白王氏的不理不睬,顾思田只是无奈的耸耸肩,继续罚站。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算算她都站了半个时辰了。

屋中没有一个下人,只有她们主仆二人外加一个孩子。

稍微侧身向里面看了一下,一人宽的朱红色小门微微压着个缝隙,门那边的情景什么也看不到。

顾思田稍微犹豫了一下,便抬脚向后门走去。

隔着门缝看到后院应该是个花园,已入初夏,院中花朵已经有了盛放的趋势。

伸手轻轻推了一下,刺耳的“吱呀”一声,让顾思田的手似触电般的收回。

等了片刻看依旧没有反应,索性一个用力,将门彻底推开。

小门被推开之时,眼前豁然一亮。

晨起阳光柔和温暖,这一方小后院被阳光铺的满满当当,映衬着一簇簇花朵都艳了几分。

微提裙摆跨过门栏,顾思田有些好奇的张望了一下。

“还行,没有傻到一站就站到晌午。”

突然冒出的声音让顾思田四下开始张望,最后在一堆花团锦簇中看到了那一拢银丝。

老太太蹲在一块小田内,周边全是花,遮了她大半个身子,若不细看,还真以为那里是一大簇的银色凤球花。

顾思田踩着碎步小心的走过去,尽量不碰到这满院子的花。

“那是祖奶奶您细心给思田留门,若这样思田还再不懂事,岂不是真的呆傻了。”

白王氏宠爱白季辰是全府皆知的。顾思田自然也明白。

就冲白季辰对自己的这份心。和她没拦着自己称她祖奶奶。顾思田敢肯定,白王氏必然不会像白崇那般为难和厌恶自己。

白王氏蹲在那里,手中拿着一把花剪修理这面前的一株名为紫袍玉带的月季。

“恩,性子沉稳,心思也够活络,嘴还甜。就叔辰和他爹那样笨嘴拙舌的,也确实说不过你。”

说着直接剪下一朵花来拿在手中,颤颤的就要往起站。

顾思田眼明手快。立马倾身上前去扶。

站起身的白王氏没有顾思田高,但也只差了半头。

微微抬眸在顾思田脸上端详了片刻,又左看看右看看,最终将剪下的月季直接插在了顾思田的发髻之间。

插好之后,白王氏捏着顾思田的下颚再一次左右端详了一下,觉的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长的确实有几分姿色。”

“谢祖奶奶夸奖,姿色不姿色的思田不敢妄称,只要您看着顺眼便好。”

顾思田娇羞的笑了一下微微俯身,话语中带着几分俏皮。

“啧,着小嘴儿。”

白王氏嗤笑了一下松开钳着顾思田下巴的手。然后转身再度拿起剪子来修理着另一株花。

“怪不得我那乖孙儿就跟吃了迷魂药的一般,你这样的何止是迷药。”

这话让顾思田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搭茬了。只能抿抿嘴闭口不言。

白王氏似乎也没打算等她回答,但也不再说话,只是专心修剪着面前的花枝。

恒小舟同学早就爬在秀儿肩膀上睡着了,口水映了秀儿一肩膀。

怕孩子晒着,顾思田让秀儿抱着他躲在阴凉的房檐下。

顾思田也不闲的,此时不表现更待何时。

她站在旁边,一会儿递个水,一会儿收拾一下剪下来的花枝,再一会儿给老太太摇摇扇子。

总之是殷勤体贴的不得了。

白王氏什么也没说,就任她这么干着。

太阳升高,空气中的热量也逐渐上升,白王氏神情依旧,但顾思田的额上以有了细密的汗珠。

白王氏斜睨了她一眼,随后直了直腰道:“年轻人,不成啊。”

顾思田立即从善如流的跟了一句:“祖奶奶精神矍铄老当益壮,思田自愧不如。”

“贫嘴。”

白了她一眼,“咔嚓”一剪子又断了个花枝。

顾思田也不怕惹恼了她,而是笑着将掉下的花枝拾起扔到一旁。

“贫嘴也是为了让您高兴,马屁拍好了也是能让人心情爽朗的,日日好心情,人就年轻。我呀这是明着巴结您呢。”

白王氏被她这句话给逗乐了:“哼,你这算是日行一善?”

“一善就一善,与自己再大也是小善,与他人再小也是大善。日行一善那是积功德。”

顾思田似是随口一说,却让白王氏微微侧目。

颇有深意的打量了她一眼,白王氏的脸上展露了些许笑意。

“倒是有几分佛性。”

顾思田微微诧异,随后温缓的笑了笑道:“祖奶奶是慈悲人,思田这点子佛性也是您带出来的。”

白王氏笑着摇摇头,随后再度转身去修剪花枝,但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直到小恒舟醒了,哼哧哼哧的出了声,白王氏才将剪子放下。

“孩子抱过来我看看。”

拿过顾思田递上来的毛巾擦了擦手,秀儿看了看自家主子,然后磨蹭的将孩子抱过去。

白王氏并没有接过来,只是侧目看了看。

顾思田看着白王氏那双雾蒙蒙的眼睛有了光彩,忽然觉着儿子的面子好大。

“稚子无辜,况且自小养大的便没什么亲疏内外,听说姓顾?”

白王氏抬眼看着顾思田。

顾思田完全没想到老太太眼睛这么毒,果真是饱经世故,年纪再大,那双眼睛也比别人看的透彻。

嘴角依旧带着弧度,却平添了些从容豁达,顾思田也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小手答道:“孩子随我姓。”

“那就姓顾吧。”白王氏淡淡的应了一声又问:“名字取了吗?”

“名唤恒舟。”

白王氏微微一顿:“恒舟?季辰应了?”

顾思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点点头。

看不出白王氏的表情,只听她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自己斟酌着办。只要我家季辰高兴。我一个老婆子也就管不了许多了。”

顾思田闻言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俯身行了一个大礼,严肃认真的道:“谢祖奶奶成全。”

“你们过的好我又有何不能成全的,快起来吧。”

“几个月了?”

“刚过百天。”

“百天?这么大的日子没操办吗?”

白王氏有些诧异的目光从孩子的脸上转到顾思田脸上。

“季辰说孩子百日的时候他会回来,可……”

顾思田的话点到为止。

“没回去?那他去哪了?”

白王氏显然有些不满意,但她的话却让顾思田的脸色微微沉了一下。

“祖奶奶,您说季辰如今不在府中?”

这句话把白王氏问懵了:“不是他让你来的吗?”

“……?”

顾思田心中咯噔一下,这其中有事。

“祖奶奶。实不相瞒,我是收到季辰大婚的请柬来的。”

“请柬?季辰是要大婚,但他爹三令五申了,不可以让你知晓此事,为何你会收到请柬?”

白王氏拧着眉继续道:“早在大婚前三天,季辰就离家出逃了,他爹因为没法跟亲家交代都急坏了。”

顾思田这会儿才明白,为何刚来的时候,白崇的脸色那么差,她竟然跟白季辰一前一后错开了。

怪不得白崇一得了高玉兰的消息就立马去退了亲事。连查都不查,这台阶给的真是时候。

可若白季辰知道自己要来有为何提前一天出逃?若要出逃为何不在半路的时候给她消息?为什么自己到了护国公府依旧能收到白季辰的信?

顾思田疏忽了。那信的笔迹有问题。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确实是白季辰的笔迹,却不是周瑜文的笔迹。

那信只有白筠瑶和自己看过,白筠瑶不知道白季辰的真实身份,但她定然认得自己弟弟的笔迹。

所以在看到信的那日,第一时间就知道这是白季辰写的,这也同时误导了顾思田,让她疏漏了这个疑点。

想到这里顾思田心中“咯噔”一下,中计了。

可她明明看见了祁虎,虽然远,但身形步法确实是祁虎无意。

不对,卫陵说祁虎被软禁了,可以祁虎的身手,区区护国公府又如何能软禁的了他?

南域王影卫队又如何没有相互之间联络的办法。

卫陵联络不到祁虎只有一个解释——祁虎也不再护国公府。

那日自己看到的那个身影就只有一个解释,假的。

自他重生之后,祁虎就从未离其左右。

为了让她相信白季辰确实在府里,所以影影绰绰的露了个祁虎的身影让她看。

先是诱骗她出了束阳,但一路有王爷车队随行,便直接来信让她回去,企图分开她跟陈冕一行人。

后来又来信让她回去,依旧是想让她提前离开,陈冕必定是要观完礼才能走的。

如今陈冕走了,只留下她跟白筠瑶,而假白季辰也再无消息,也许只等着她离开护国公府,只要出了护国公府……后果可想而知。

但这其中又有另一个可能,那就是束阳。

她跟白季辰都离开就意味着祁虎和卫陵也都不在束阳,没有他们俩在,任何人指挥不了驻守的影卫队。

这样的话,留在束阳的赵博文和柳枝儿就会有危险。

是谁?到底是谁在护国公府眼皮子底下做的手脚?

只不过弹指间的功夫,顾思田心中百转千回。(未完待续。。)

第一五四章 等我

白王氏虽然年岁大了,但却阅历丰富,只三两句结合着顾思田的表情便察觉出了端倪。

“来人啊,去把大少爷叫来。”

白王氏带着顾思田回到堂屋,然后备了桌椅让她坐下。

没一会儿,白仲辰便信步前来。

先是给白王氏行了礼,再跟顾思田点头示意了一下,才站正了面对着白王氏道:“不知祖奶奶唤孙儿来有何事?”

白王氏也不跟他拐弯抹角,直接问道:“我且问你,可有给顾家娘子送过请柬?”

白仲辰疑惑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顾思田,继而又转回到白王氏面前道:“不曾。”

果然没有,顾思田心中一凉,不详的预感直冒心头。

白王氏也思量了一下缓缓说道:“季辰成亲这事我是知dào

的,但这孩子我了解,这亲多半也是成不了的,所以旁的我也就没管,任由他们去折腾。”

“虽然老身不知你因何被人蒙骗,但事出必有因,你要好自为之。”

白王氏话中意思明确,不同意也不反对,万事不插手,你们自己看着办。

临走时白王氏将一个金锁挂在了小恒舟的脖子上,老太太眉眼微微带着笑意,却也没有太过亲近。

“你跟三弟来的脚前脚后,我们都以为是三弟让你来跟我们示威的,没想到……这阵子可苦了我爹了,你看给他愁的。”

白仲辰随着顾思田出了白王氏的院落,一路向白筠瑶的偏院走去。

而白仲辰的态度也很直接,有他爹虎视眈眈的镇着。他也是有心无力。不能管的。

顾思田没有说话。因为她知dào

这事跟白家应该关系不大,是有人借了白家的手要引她出来。

目的不外乎就是两种,第一账册,第二束阳。

但即便是束阳,也是为了逼她交出账册。

这是一个顾思田没想到疏漏。

秀儿有些心神不宁的抱着孩子跟顾思田回房,刚将恒舟放下,秀儿便吭哧瘪度的跟顾思田说出去一趟。

顾思田也没拦着就让她去了。

秀儿凭着记忆一路追赶,总算在后花园看到了那个身影。

“白……”秀儿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再度开口道:“白大爷。”

白仲辰似乎没想到会有人叫他,只是微微顿了一下方才转身,当看到是秀儿的时候,他展了眉眼笑了笑。

“秀儿姑娘找我有事?”

白仲辰带着一贯的温文尔雅,连说话都是沉稳柔和,尤其是嘴角那暖人的笑意更是让人觉的亲近。

这么莽撞的找上来,又看到这样的白仲辰,秀儿不免红了脸。

站在不远处眼睛灼灼的看着他,手上却紧张的将衣襟揉的跟梅干菜一般。

“白大爷,秀儿……秀儿只是想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她的问题让白仲辰觉的莫名,但只是想了想。然后冁然道:“秀儿姑娘想必是认错人了。”

微微颔首之后便翩然远走,秀儿伸手想喊,却发xiàn

无法出声。

许是真认错人了吧,当初自己迷迷糊糊的,又怎么肯定那人会是眼前的白家大爷。

站在原地盯着那个消失的身影伫立良久,秀儿才悻悻的转身回去。

顾思田这边始终有些心神不宁。

将卫陵唤来商量了一番,最后只能决定,立kè

回束阳,不能再耽搁。

她怕有人会拿柳枝儿和赵博文的性命作要挟,逼她交出账册。

白筠瑶不放心孩子,死活都要跟着一起走。

陈冕走的时候留了一队人下来,虽然不多,但保个安全还是没问题的。

顾思田想了想便点头应了。

临走时只有白仲辰前来相送,顾思田没有将她的处境告知任何人,只说跟王妃提前离开。

白仲辰也没有挽留,只是让他们路上小心。

秀儿看着白仲辰,有些犹豫,但最终咬了咬唇,什么也没敢说。

顾思田满腹心事,也没察觉到秀儿的异样。

一行人到了兖州城外,顾思田命人停了马车。

“现在有两种可能,如果他们冲着束阳,那我们路上应该是安全的。但如果他们冲着我来,那我们就必须分开走。”

顾思田看着白筠瑶和她怀中的顾恒舟,心中盘横了一下咬牙道:“大姐,恒舟暂时就交给你了,你和秀儿带着孩子,又有王府亲兵护送,只要没有我就是绝对安全的。”

“不行!”白筠瑶和秀儿不干。

“这样太危险了,你不能去冒这个险。”

白筠瑶将孩子紧紧的固在怀里,皱眉看着顾思田。

“一个王妃,一个孩子,我们付不起这个责任。”

没等顾思田开口,卫陵站在马车外冷冷的说道。

所有人将目光转到车窗上,白筠瑶挑开帘子不满的看着卫陵。

“难倒你就甘心让你主子去冒这个险?”

“我会保护她。”

卫陵骑在马上,白筠瑶得微微仰着脖子才能看到他。

“说的轻巧,真出了事,你负得起责吗?”

“你和孩子若出了事谁能负责?你让我家主子如何向王爷交代?”

卫陵猛然回头,冰冷的目光对上白筠瑶,让她不禁缩了一下。

“大姐,你就听我的吧,咱们得为了孩子着想,不能意气用事将恒舟至于险境。”

顾思田抓着白筠瑶的手臂摇了摇,话语直接掐到了白筠瑶的软肋上。

她看看孩子,又看看顾思田,紧紧的抿着唇,终究点头。

看到白筠瑶点头,顾思田的心总算放下了。她转头看向秀儿。

秀儿盯着顾思田的眼睛有些泛红。明显看到她在犹豫纠结。

“你向来聪明。知dào

该怎么做。”顾思田摸了摸她的头发,认真的看着她。

眼泪在眼珠子里打晃,她想摇头,可到最后秀儿只是闭上眼睛点点头,泪水就如此落下。

“娘子放心,我会照顾好王妃和少爷的。”

顾思田终于满yì

的笑笑,将她们按顿好之后,走出马车。

将马车和侍卫全部留给她们。顾思田不太会骑马,所以她只能跟卫陵伙骑一匹。

明目张胆的在城门口绕了好几圈,才同马车缓缓离去。

马车走的是官道,而卫陵带着顾思田超近道快马加鞭往束阳赶。

顾思田俯在卫陵身前,马匹颠簸让两个人贴的极近。

感受着怀中的温暖,卫陵原本紧绷的面色又了丝丝流转温和,甚至觉的有些恍惚。

他想再收的更紧些,他想伸手将这人彻底揽入怀中,但最终也只是就着这个姿势一路飞奔而去,再无任何逾越。

跟顾思田预料的不差。在他们离开兖州的第二天,卫陵便察觉到了有人靠近。

虽然只是远远的缀着。但依旧能感受到隐隐的杀意。

在行至第三天的时候,卫陵和顾思田被围在了一处密林。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绿衣的男子,身材修长挺括。

那人长的不丑,但脸上一道狰狞的伤疤从额角斜斜的越过鼻梁蔓延至下颚贯穿了整张脸,让人看着不寒而栗,那袭绿衣也被映的阴凄凄的。

由于被十几个人围在中心,胯下的黑马也有些躁动,不停的打着鼻响,前蹄也在一下下刨弄着地面,带起层层薄土。

“来者何人?”

卫陵将顾思田紧紧的护在身前,目光凌厉的看着眼前人。

那人眼神阴寒,站在那里仿佛一柄利剑一般,让人觉的他下一刻就会扑上来直取咽喉。

“奉家主之命,想要同这位娘子讨要一样东西。”

顾思田微微凝眉,果然是冲着账册来的。

“想必你家家主误会了,你要的东西并不在我身上。”

顾思田朗声回答,当时想到了会有危险,但如今面对着这十几个人,顾思田担心卫陵。

自己明显是个累赘,她不想卫陵为了保护她出什么意wài



“在不在你身上,只要娘子随我走一趟,自然就清楚了。”

那人出声之后,却没有得到顾思田的回应。

卫陵将头凑到顾思田耳边轻声道:“让小九带着你跑,别回头,我会跟你汇合。”

小九是胯下的这匹黑马,常年跟着卫陵,自然是有灵性的。

顾思田心中陡然一紧,卫陵的意思她明白。

只要她离开了,卫陵才能心无旁骛的对付这些人。

小九跑的快,这些人又是早已埋伏在这里,并未骑马,这是优势。

不自禁的抓住卫陵揽在她身前抓着缰绳的手,那手厚实,温热,却布满老茧。

卫陵只犹豫了一下,便反手握了回去。

宽大干燥的手掌包裹了那细软柔荑,卫陵心头一颤,不自禁将身子向前倾了一下。

“等我。”

简短的两个字,却是顾思田从未听过的温柔。

卫陵温暖坚硬的前胸紧紧贴在她后背上,脸不经意的蹭过她的发丝,顾思田恍惚了一下,一种感觉从心头划过,却没抓住。

只犹豫了一下,听到卫陵大喝一声飞身而起。

手上一凉,那包裹着自己的大手便已撤离,小九一声令下,嘶鸣长啸着飞奔而去。

顾思田马术不佳,所以她只能紧紧抱着小九的脖子,闭着眼睛不敢回头,听着身后兵器碰撞厮杀的声音越来越远。

不知在马上颠簸了多久,顾思田只觉胳膊已经发麻僵硬,大腿内侧更是在马背上磨的火辣辣疼,应该是破皮了。

对于她这种不会骑马,更不知长途奔袭技巧的人,这种奔命的骑,简直跟受刑一般。(未完待续……)

第一五五章 中毒

待到小九停下的时候,顾思田的脑子已经昏昏沉沉了。

没有从马上摔下来,全靠着本能死命扣着马脖子,胳膊已经僵硬到不能动弹。

顾思田晃晃脑袋让自己尽量清醒。

依旧是荒郊野外,不知dào

身处何地,但四周的静腻让顾思田知dào

此刻是安全的。

硬撑着从马上起来,一个不稳直接一头栽了下来。

胳膊呈半弯曲状不能动弹,只能一点点的适应。

屁股,大腿都疼痛无比,五脏六五也是颠簸的快要散了一般。

小九跟卫陵之间是有灵犀的,既然马在这里停了,自然也是卫陵的意思。

慢慢活动着胳膊,看看四周无人,顾思田将裙子拉起来。

都不用脱裤子,那大腿内侧晕染开来的血迹完全就能知dào

内里是个什么样的惨状。

吸溜着将裤子跟血肉分离,尽量不让它们干涸黏连。

小九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她,打了两个向鼻之后闷回头继xù

吃草,狂奔一路,它也又累又饿。

靠在一棵树上歇息了片刻,让全身的僵硬酸痛能得以缓解。

等身子能动了,才慢慢的坐起身,从小九背上取了水壶干粮来补充体力。

此刻是寅时刚过,距离天亮也没多少时间了,但顾思田不敢放松,只敢靠着树干歇息,更不敢让自己睡着了。

等天蒙蒙亮起的时候,顾思田隐约听到了脚步声。

若惊弓之鸟一般猛然起身,抓过小九咬着牙翻身坐了上去。然后警惕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准bèi

随时跑。

但小九却很安静。听到脚步声之后更有着一股跃跃欲试,跟先前紧张的情绪完全相反。

顾思田立kè

明白了,这是主人在靠近的信号。

再度翻下马,顾思田向声音的方向跑去。

没几步便看到了卫陵的身影,虽然身上血迹斑斑,但脚步沉稳没有打晃,看上去人没什么大事。

直到卫陵走到她面前,顾思田才发xiàn

卫陵脸色苍白的厉害。心中邹然一紧,这是失血过多的表现。

“伤哪了?”

也顾不上许多,顾思田焦急的问着,并上去前后的翻看。

卫陵急忙推开她,口中忙道:“无碍的,小伤。”

“小伤?你是当我瞎的还是傻的?”

一把拍开他的手,顾思田凝眉继xù

翻看,但他浑身的血,也看不出哪受伤了,不管摁哪掐哪都不听他吭一声的。

“你是木头啊。吱一声能死?”

顾思田急了,凝眉瞪眼的看着卫陵。

那目光乌黑澈亮。却难掩焦急,就连眨眼的频率都少了很多。

身上疼,但这种疼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作为侍卫他早已习惯如此,甚至到了麻木,他可以本能的排斥掉这种痛觉。

可看着顾思田这副发自真心的模样,卫陵忽然发xiàn

,原来伤口真的可以这么痛,痛的他想软下身来让她更着急一些。

“伤到了后腰,已经包扎过了,没事。”

不管心中如何想,卫陵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更是轻描淡写的带过后腰上深可见骨的伤口。

这人是南域王的妻,现如今更是他的当家主母,这一点卫陵时刻记在心头。

腰上更痛了,似钻心一般。

光看着那张没有血色的脸,顾思田就能猜到这伤到底有多严重。

但卫陵摆明了不想让她担心,只是摆脱了她的纠缠,径直向小九走去。

轻轻的在它的脖子上抓了抓又拍了拍,赞许的在小九耳边嘟囔了一句:“干的好。”

然后便牵着它来到顾思田面前:“走吧,再行三日便可到了。”

两个人准bèi

再度上马,忽然从树丛中穿出一众人影。

人数不多,也就四个人,而且个个身形潦倒,一看便知是经过奋战的。

“阴魂不散。”卫陵狠狠的啐了一声,一步跨到顾思田面前,将其护到身后。

为首的依旧是那绿衣男子,脸上纵贯的伤疤由于见了血,更是显的狞恶凶残起来。

那人目光冷漠阴狠,一身血衣更是让他周身都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杀气。

一柄长剑提在手中,行动间剑尖划过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若不是天边泛起的微弱亮光证明现在已到日出时分,光看着眼前的人,会让人误以为是厉鬼前来索命。

“娘子,我劝你交出家主所要之物,否则一旦此人毒发,你也不会有活路。”

冷漠尖锐的话语似利剑一般穿透顾思田的耳膜,她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人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后脑,脑子有些懵。

“别听他的,就是伤口深了些,哪里有什么毒。”

似是感觉到了身后灼热的视线,卫陵头也不回的解释。

视线下移,顾思田一把攥上了卫陵的手臂:“他说的是真的。”

随着天色的明亮,卫陵后腰上那暗黑色的血渍也越发明显刺目起来。

“他说的是真的。”

许是真被吓到了,顾思田呆呆的盯着眼前的大片血渍,似强调一般又嘟囔了一次。

“娘子……娘子……思田!”

叫了两声都没有反应的顾思田,被最后一声唤回了些思绪,抬头看到卫陵原本淡漠的眼神中夹杂了一股不安。

顾思田扫过卫陵的脸直接看向那绿衣人,同那双如阴毒的眼神对视着,似要将那人看穿一般。

“我要解药。”

顾思田的目光带上了痛恨和狠戾,即便是跟一个浑身鲜血杀气凝重的狰狞之人对视,顾思田仍不落下风。

“娘子,莫听他胡言。”卫陵口吻严肃。并带着一种不认同般的置气。

“卫陵。账本给他。”

“你……”卫陵意wài

的看着顾思田。他没想到顾思田竟然为了救他要交出账本。

“给他,我不能让你出事,给他!”

顾思田的眼神一直没有从那绿衣人身上离开,说完这句,她直接冲那人道:“十哥,解药交出来。”

那绿衣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原本阴寒的脸色又沉了几分:“你怎么知dào

我叫十哥?”

顾思田眼中微微闪过一丝诧异,她是蒙的。

随即勾唇冷笑道:“我现在知dào

的。”

十哥一听也知dào

自己被匡了。明显看到他握剑的手又紧了几分。

“解药。”

“账本。”

两个人再度沉默对峙,随后顾思田轻声对卫陵道:“他根本没有解药。”

狰狞的伤疤让十哥的眼睛尤其显眼,在她索要解药的时候,明显看到了十哥眼神的顾盼。

原没有十分把握,但经过方才那阵沉默,十哥身后那几个不够沉稳的家伙明显露出了急躁的杀意。

他是来杀人的,又何故会有解药。

“你有几分把握?”

顾思田微微倾身贴近卫陵后背低声的问。

“不到五成,那十哥身手不一般,若不是他起初顾忌着要追你,无心与我对战。我不可能活到现在。”

观察了一下目前的局势,虽说他们只有两个人。但对方的人也都到了极限。

除了十哥,剩下那几个人根本不足畏惧。

但卫陵中毒,不能再耽搁了。

顾思田从身后悄悄扥了扥卫陵的衣角。

“跑吧。”

“……”

刚刚很老城很大拿的顾思田还颇当回事的问了几成胜算,卫陵都做好拼死一战的准bèi

了,这会儿顾思田一缩脖跟他说跑吧……

卫陵皱皱眉。

顾思田又扥了扥他。

卫陵犹豫了一下,最终轻微的点了点头,闷闷的嗯了一声。

“你们说够了没有,交不交,不交的话你就看着他死吧。”

十哥耐不住了,毕竟真没有解药,心里没底,自然就沉不住气。

“我给你账本,你果真给我解药?”顾思田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问道。

“那是自然。”

“那……你接着。”

话音刚落,卫陵自怀中取出一物顺势扔了过去。

待到半空,只听轰然一声,顿时白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他/妈/的,快给我追!”

自知中计,十哥口中谩骂命手下人追捕,但他看不见,手下人自然也是看不见的。

在迷雾中挥舞了半晌,待烟雾散尽,对面早已没了身影。

卫陵将顾思田护在身前骑着小九继xù

狂奔,直到天色大亮,隐约见到了行人,顾思田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了下来。

等她回头看卫陵的时候,却发xiàn

卫陵原本苍白的脸色此刻呈现一种不正常的红,红到发紫。

“卫陵!卫陵!”

顾思田知dào

事情严重了,十哥那里没有解药,又折腾了一天,虽不是见血封喉的毒,却也逐渐显现了毒性。

“卫陵,你别睡,千万别睡。”

顾思田转身反手使劲在他脸上拍了拍。

卫陵没有晕,只是泛着迷糊,整个人也是懵懵懂懂的。

被她这么一打倒是清醒了几分。

“放心,这毒一时半会儿不致命,别进村子,找个有水的地方,我需yào

清洗一下伤口。”

前面不远处是一个小村庄,顾思田也知dào

他俩这幅样子进村,村名胆小,定然是无人帮扶的。

“那我也得进村一趟,你得在外面等我一下。”

说着,顾思田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卫陵放下,自己策马进了村庄。

顾思田从来是有银子傍身的,花钱跟村民家买了棉布,衣裳,吃喝烧酒和一口小锅便急忙赶了回去。(未完待续……)

第一五六章 扭曲的快意

卫陵强打精神蹬了一下马肚子,那马似乎能听懂人话一般,转头从一旁的小路走了下去。

又撑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一条小溪。

沿着小溪往上游走了一段,直到寻到了比较隐秘的密林才停下来。

费尽全力将昏昏沉沉的卫陵从马上弄下来,没等卫陵出声阻拦,顾思田上来直接就将他的衣服拉开褪到腰际。

随意裹缠的布条和着浓黑血迹跟衣服皮肉粘连到了一起,顾思田不停的往上淋水才将其化开。

真等她看到那道伤口时,顾思田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狰狞外翻的伤口呈现着一种骇人的黑紫色。

由于包裹着的布被揭开,原本干涸的伤口再度冒出血来,腥甜的味道中带着一种异样的幽香。

创口凝结,所以顾思田看不出到底有多深。

捡了干柴隆起篝火,用小锅打了水坐在火上等其烧开。

小溪的水虽然清澈,但是卫陵已经中毒,她不能由于疏漏再让伤口感染。

顾思田用棉布沾着烧开过的水帮卫陵清理伤口,直到将所有血渍擦净时,顾思田才看到这刀伤深入内腹,她担心已经伤到了内脏。

原本昏沉的卫陵,因后腰处不间断传来的疼痛而清醒了许多。

创口清洗干净,顾思田想提醒卫陵一声自己要消毒了,一抬眼却发xiàn

卫陵就那么爬在那怔怔的看着自己,目光中带着一些迷茫。

顾思田以为他是因为毒发而感到头晕,所以伸手在他额上试了一下。还好没发烧。

“我得给你的伤口消毒。否则一旦感染了就麻烦了。”

看他没事。顾思田继xù

低头弄自己的。

将烧酒打开浸湿棉布,头也不抬的说了句:“忍着点。”

然后不等卫陵回答,她便将沾了酒的棉布摁在了伤口上。

卫陵只是微微颤了一下便再无动作,可能是仗着自己如今脑子不太清醒,他几乎是出神到近乎贪婪的望着顾思田,

上半身赤/裸的趴在那里,原本沾血的身子也被顾思田一并清理了干净。

精瘦的腰身就这么展现在她的眼前,坚实有力的肌理让卫陵后背的线条尤其漂亮。

虽然顾思田如今心思全都在那狰狞黑紫的伤口上。全然忘了眼前赤/裸着上身的是一名男子。

或许就算是她注意到了,也完全不会觉的有什么。

且不说卫陵如今有伤在身,就算是没伤,一个男大人光个上半身似乎也没什么。

电视里,杂志上,甚至现实里又不是没见过。

从小没有被教育过男女授受不亲,日常装就装了,这种时候再装就真成装【哔——】了。

顾思田想什么卫陵不知dào

,他只知dào

自己如今心中有一种异常的满足感。

从未在任何异性面前展露过的身躯,就这么晾肉一般的暴露在她的视线下。这种单方面将隐私交给对方的感觉让卫陵觉的满足,卑微的满足。

原本昏暗隐忍的眸子逐渐深邃起来。在顾思田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那眸光带着如水的温柔。

痛?哪里痛了?就算此刻顾思田用刀剜了他的肉,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不会将这份心思展露出来,卫陵选择了闭上眼睛,仔细体会着顾思田为他清理伤口,挤出毒血,刮掉腐肉,消毒,包扎。

从始至终他未曾哼过一声,肆意的疼痛让他生出扭曲的快意,酣畅淋漓。

这毒应该是慢性的,卫陵也不知dào

自己种的是什么毒。

毒血被挤出,伤口清理干净后卫陵的脸色稍微得到了缓和,看来多少还是有用的。

自从顾思田给他清理完伤口,卫陵又变成了原来的卫陵。

面无表情,尽忠职守。

歇了有两个时辰,两个人吃了些干粮准bèi

继xù

赶路。

毕竟是中毒了,卫陵全身发软,而且很困,想睡觉,小腿也间歇性的开始抽搐。

他俩必须尽快赶回束阳,只有到了束阳见到廖神医,卫陵才算真的安全了。

路上不敢停歇,又赶了一天一夜,卫陵的伤势忽然恶化,陷入了昏迷。

顾思田急坏了,她将卫陵安置在马前,自己坐在后面护着他然后一路开始飞奔。

即便入夜她也不敢耽搁,连吃干粮都觉的是在浪费时间,顾思田心里只想着回家。

卫陵不能出事,她这一路走来若没有卫陵,早就不知死在哪里了。

她不管卫陵是遵了谁的嘱咐,她只知dào

卫陵是真心护她,拿她当主子。

虽然那声主子他只叫过一声便被顾思田不屑的否了,自此再没听过卫陵喊自己主子。

但既然是她的人,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能放着不管。

由于不停的在抄近路,虽说小九是识途的,但终究还是在一个树林里迷了方向。

迷路不是因为小九不识途,而是因为夜晚这林子里有了瘴气,蒙了小九的感官让它辨不清方向。

连小九都无法辨别路途,更别说她顾思田这个路痴了。

林子里一片漆黑,透过头顶密布的树叶偶尔能看到缝隙中透出的天空和一两颗星星。

由于林子太密了,找北斗星简直就是妄想。

就算找到了又有什么用?顾思田压根不知dào

该往东南西北走。

骑着马绕了好几圈,四周瘴气弥漫,顾思田开始觉的呼吸有些困难。

她知dào

晚间瘴气是有毒的,虽不致命,但却会让人很难受。

许是急的,也或许是受这瘴气影响,顾思田的额头鼻尖布满汗珠。双颊也由于呼吸困难泛着潮红。

她每隔一会儿都要探一下趴在小九脖子上的卫陵。

还好只是昏迷。呼吸正常。也没有高热。

正在行走间,原本因为迷路就有些烦躁的小九更加不安起来,响鼻打个不停,还原地刨土转圈。

顾思田也察觉到不妙,随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让她后背一僵。

不是她知dào

什么,而是在这黑漆漆的夜晚,兽类那泛着绿光的眼睛格外的显眼。

一对,两对。三对……

周围的眼睛越来越多,顾思田甚至还听到了兽类的呜咽和呼吸声。

小九越发急躁不安起来,不停的后退甚至发出凄厉嘶鸣。

顾思田突然感觉到了一种绝望,陷入绝境的无助感。

她始终知dào

自己是一个弱者,没有周瑜文,没有白季辰,没有卫陵,她就是个别人眼中的小女子。

不会有光彩,更不会有大展身手之后的傲视睥睨。

如今一直护着自己的人终于需yào

帮zhù

了,可自己都做了什么?

安全的情况下她可以帮着清理伤口。置办吃食。可如今深入陷阱,她却无能为力。

看着眼前昏迷的人。顾思田无奈的扯扯嘴角——真没用啊。

她承认面对这一切,她害pà

了。

有哪个女人不怕猛兽的。甚至能有几个男人是不怕猛兽的?

尤其是这一群虎视眈眈的猛兽。

顾思田不知dào

密林深处那发着绿光的双眼是什么动物,狼吗?

不管是什么,她害pà

,她希望卫陵是醒着的,能继xù

护着她。

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全力压制内心的恐惧。

她没有别的本事,但是逃跑还是会的,至于跑不跑的出去——听天由命了。

双手穿过卫陵紧紧的抱着他,死命抓紧手里的缰绳,她得保证一会儿小九一撒蹄子,卫陵不至于掉下去。

那一双双幽灵般的眼睛越来越近,当身形显现在顾思田面前时,果然是狼。

顾思田浑身绷的紧紧的,甚至到了僵硬的地步。

数不清的嗜血双眼冒着阴森森的绿光盯着她,靠近她,包围她。

一点点的将她逼上绝路。

小九依旧躁动不安,顾思田拍了拍它的脖子以示安抚,其实她自己的心比谁的都乱。

“全靠你了。”

说给小九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小九似乎听懂了,烦躁的刨着蹄子的同时,还扬起脖子打了个响鼻,仿佛在说:“明白。”

狼群成包围状逐渐靠近,但终归是畜生,并不是均匀分布。

为首的一只头狼是一匹通体灰色的健硕公狼,体型也比其它狼大了许多。

行走间那背上的肌肉隆起都随着毛皮的浮动而若隐若现,那双幽暗冰冷的眼睛紧紧的缩在顾思田的身上。

警惕的跨前几步,顿了顿,仿佛是在观察对方的反应。

看顾思田没有动作,那头狼又再度上前两步。

粗重的呼吸从那潮湿的鼻孔喷薄而出,偶尔裂开嘴角,那雪白尖锐的牙齿发着阴森森的白色幽光。

头狼的气场非常强dà

,就连小九都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

顾思田也跟头狼对峙着,紧张的浑身都是汗,手心滑的连缰绳似乎都要握不住了。

不能再等了,一旦头狼发动进攻,那剩下的也都会一股脑的扑上来。

顾思田策马动了动,谁知dào

刚一有动作,那头狼便发出低鸣的警告,更是上前一步堵在他们面前。

没有进攻的意思,仿佛就是在看管,或者控zhì



顾思田等不行了,狼能拖,她也能拖,但是卫陵拖不得。

直起腰抖了一下缰绳,头狼明显炸起了背毛,警告性的嚎叫了一声。

就在顾思田要踹马肚子准bèi

突袭时,尖利刺耳的哨声划破天际。

只这一声,顾思田发xiàn

除了头狼以外,所有的狼都立kè

夹起了尾巴,低下头。

而头狼冲着哨声的方向仿佛回应一般,仰脖一声长啸。

这种场面让顾思田觉的诡异无比。(未完待续……)

第一五七章 丛林精灵

随着头狼声音的消落,密林深处逐渐显现出一个身影。

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只看得出是一个个子跟高的人,从身形看,像是女子。

“跟我来。”

那人声音略微沙哑,却让顾思田觉的有些熟悉。

顾思田记忆力好,所以既然觉的熟悉,那就可以肯定以前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如果是这样的话,面前这人,她一定认得。

“你是谁?”由于那女子隐在黑暗中,顾思田看不清她的样貌。

“来不来随你。”

那女子没有理她,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之后便转身消逝在丛林中。

随着她的消失,狼群也逐渐散去,只留下头狼等在那里,似乎是在引路。

只是稍微思量了一下,顾思田便催促了一下小九,让它跟上。

果真那头狼是引路的。

看她一动,便主动的走在他们前面,距离保持的不远不近,更是随时警惕着身后的动静。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已经到了丛林腹地,四周围更是黑压压的一片灌木树丛让人觉的无比压抑。

连小九都觉的行路困难,走走停停的。

直到那头狼停下脚步,顾思田才从黑暗中隐约分辨出前头不远处是一幢小木屋。

再回神的时候,头狼已经消失了。

顾思田靠近那幢小屋,屋顶冒着炊烟的烟囱证明这里面住着那名女子。

看出那女子应该没有恶意,所以顾思田翻身下马,拉的小九来到门前。正准bèi

叩门时。门便从里面开了。

“进来吧。”

那女子低声说了一句后便任由门敞开着。她转身回去了。

此刻顾思田才看清那女子一袭普通的粗木麻衣,但头上却罩着面纱看不清相貌。

如今也顾不了许多,救卫陵是要紧的。

将小九栓在门外,顾思田费劲巴拉的把卫陵从马上弄了下来。

“多谢姑娘相助,若没有你,恐怕我们今晚都要中那瘴气之毒了。”

看着安详的躺在床上沉睡的卫陵,顾思田悬到此时的心才得以放下一点。

见那女子只是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顾思田只能继xù

道:“请问姑娘可识毒,或者你为我指一条路能让我尽快带他离开,他毒性扩散,我必须尽快带他回去。”

那女子没说话,但顾思田却看到她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三条蜈蚣和一只蝎子,然后将其捣碎。

又用黄岑熬了水,和着刚刚捣碓的蜈蚣和蝎子就要喂给卫陵。

“喂,你……”

顾思田上前阻止,虽然她看得出这人没恶意,但也不能随随便便让她给卫陵吃这种奇怪的东西。

那女子撩眼皮看了她一眼。面纱自鼻梁上横跨,但那双眼睛细长妖媚。顾思田觉的眼熟的很。

“他中的是马钱子毒,我不会解,但这个可以压制毒性。”

女子这么一说,顾思田长出了一口气,道了句多谢便让开地方。

那药确实管用,卫陵饮下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呈现青紫的脸色便缓和了很多。

此时的顾思田才将注意力全部放在那女子身上,很熟,身形和声音都很熟。

一时分辨不出来是因为那声音似乎破过,如果能听到这女子原本的音色,顾思田定然能知dào

她是谁。

环顾了一下房间,极其简单的小木屋,四四方方的。

屋中只有一张类似床的架子,如今上面睡着卫陵。

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是各种兽类皮毛拼成的,毛茸茸软软的。

女子所用的东西都是席地堆放着,看似凌乱,却分门别类。

在扫到角落一堆叠放的衣物时,顾思田眸光一闪。

通体黝黑的皮质长鞭,她虽只见过一次,却印象深刻过目不忘,尤其是那鞭柄上缠绑的红色筋条。

那东西她听周瑜文提起过,那是一种莽原兽,类似与狮虎,但又比狮虎凶猛。

当年周瑜文外出遇袭,袭击他的正是这莽原兽,还是祁虎跟卫陵合力才将其杀死。

由于这东西的筋呈赤红色,加工之后颜色极为好kàn



所以周瑜文便将这根红筋送给了姬妾之一的古幽。

古幽是正宗藩邦女子,至于跟了周瑜文的缘由,顾思田就不甚清楚了。

但这古幽不仅长的漂亮,还擅长驭兽,性格更是火辣直爽。

之所以当年将这根红筋给她,就是因为她身边有一根自小便带在身边的驭兽长鞭。

这筋用来绑鞭柄甚是好kàn



看了看那静置在角落的鞭子,又看了看女子背影。

方才给卫陵吃的只能暂时压制毒性,必须多备几副以防万一。

此刻那女子正在继xù

碾着蜈蚣蝎子。

如此看来身形确实有几分相像。

但古幽性格直爽火辣,并非这样不善言辞,而且她的声音在顾思田的印象里很是爽朗好听。

“古幽……”

顾思田试探性的叫了一声,背对着她的女子顿了手中的动作,随后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继xù

干着手中的活。

“真的是你?”

顾思田站起来走到她身边,看到的依旧是一双冷漠的双眼和蒙着的面纱。

从何时开始,那双如火一般的眸子变成了这般?

似被冰水浸泡过一般,再不复任何光彩。

她虽然最开始没认出古幽,可古幽认得她,在她被困密林瘴气的时候,是古幽出手救她出来的。

这人虽然以往嘴上说话不留情面,但心底是好的,顾思田同她也算是有些交往。

可如今古幽不理她。尤其是顾思田认出她之后。仿佛她整个人更冷了。

“谢谢你救了我。可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里离当初被发配的地方相隔千里,古幽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她不说话,顾思田心头有些着急。

可一转念,她又将心思按耐了下来。

看着这吃住的环境,再看看她这身装扮和脸上厚厚的纱。

顾思田忽然想到了秀儿,想到了死掉的林芷冬。

是什么样的经lì

让她如今能活着站在这里,与猛兽为伴,过着近似于原始人的生活。

“古幽。”

顾思田凑上前去又叫了一声。

古幽将弄好的药装在小罐子子里交给顾思田。

“六个时辰一次。最多只能再压制三次,三次之后毒发身亡我无能为力,天一亮就走吧。”

顾思田回头看看紧闭双眼的卫陵,三次,间隔六个时辰,算上这一次一共四次,二十四个时辰,两天的时间,快马加鞭怎么也够了。

“古幽,跟我一起走吧。总住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

“古幽……”

顾思田有些带着祈求的目光让古幽有些狐疑的看向她。

“我们关系很好吗?”

冷冷的一句话让顾思田噎了一下,那目光更是淡漠。

顾思田只是稍微顿了一下便答道:“至少不坏。你说不是?”

古幽似是在思考,犹豫了一下,伸手摘了面上纱巾。

她没有任何提醒便直接摘了面纱,所以顾思田毫无准bèi

的被她吓到了。

好歹她本身克制住了,没有惊呼出声,但身形颤了颤依旧向后踉跄了两步。

“吓到了吧。”

古幽顶着那张被火焚烧了一半的脸坦然的站在顾思田面前,丝毫没有因为自身的丑陋而感到自卑,很平静的看着她。

顾思田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我从不带面纱,这面纱只是怕吓到你。”

古幽举着手中的面纱在顾思田面前晃了晃,然后随手扔到了一边。

“你的脸……”

“烧的。”

简短的两个字后再无其他,没有解释也没有抱怨,甚至对那半张脸上骇人的扭曲浑然不觉一般。

“我不会委屈自己,所以我不会离开。”

不委屈自己,所以从不带面纱,你只是破例。

所以我不能离开,也不想离开,外人容不得一个容貌丑陋至此的人生活在他们身边。

不是自卑自己的丑陋,而是厌烦别人的品头论足。

顾思田听明白了,正因为明白了,所以无言以对,个人有个人的自由,外人无权干涉。

“那……你还缺什么吗?”

顾思田的问题让古幽又看了看她,这次从她脸上出现了些犹豫,仿佛考lǜ

要不要张口。

迟疑了半晌,她才幽幽开口:“盐。”

“嗯?”

“我需yào

盐。”

深山老林的有肉有菜有水果,唯独没有盐,成日里寡盐少水的,神仙都受不了。

“哦,好,还有吗?”

古幽似乎又想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

顾思田想跟她聊聊,想知dào

她这一年来是怎么过的。

可古幽从始至终的避讳和缄默让顾思田知dào

关于她自己的一切,她只字不愿提起。

若让白季辰知dào

古幽如今的处境,他又得愧疚成什么样子。

要不要回去告sù

他呢?

由于卫陵的伤势不能耽搁,所以顾思田便没再说什么,第二天天刚亮便要离开。

“那我如何回来找你呢?”

出发之前,顾思田回头问她。

古幽道:“你只要来了这片林子,我就能知dào

。”

看着她身旁围伴的各色动物,顾思田忽然觉的就算毁了半张脸,古幽依旧很美,像这林中的精灵一般,有着通晓天地的灵气。

她离开时依旧是头狼带路,一马一狼就这么隔着安全的距离前行,直到头狼将他们引到了一条不起眼的小路后,长啸一声消失在了来时路上。(未完待续……)

第一五八章 白嫩的大腿啊!

天亮以后,瘴气尽除。

小九上了小路之后便识得了回家的路。

十哥许是跟不上,也许是跟丢了,一路还算相安无事。

驮着卫陵和顾思田一路疾驰,又赶了两天一夜才到束阳。

束阳万事依旧,兖州的信息和她的遭遇,这边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所以当顾思田带着重伤的卫陵回来时,将所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柳枝儿二话不说直接哭了个稀里哗啦。

秀儿还没回来,估么着会跟着白筠瑶直接回宁州。

好歹爱乱跑的廖神医,自从她生下恒舟之后,就跟扎了根的一样,撵都撵不走。

顾思田一回来就满院子嚷嚷着找她义父。

自从知dào

白季辰的真实身份后,卫陵便从东厢房搬了出来,跟祁虎一起住进了倒座房内。

跟东厢房比起来,这里小了很多,只有一件屋子两张板床。

一张板床上整齐的叠着被褥,另一张上,卫陵面容青紫的躺在那里,若不细看,还以为是死人一般,连呼吸都是极其微弱的,显然比之前更加严重了。

“亏着之前用药压制了他体内的毒性,否则他撑不到现在。”

说着廖神医让柳枝儿先去采买药材,并马上煎药让卫陵服下。

“防风两钱,甘草三钱,钩藤四钱,生姜两钱,青黛半钱,煎两次再合并,间隔三个时辰再分两次服用。”

“然后用僵蚕,天麻。天南星。全虫。蚕蜕碾磨成粉末再用朱砂黄酒和成糊状敷与患处,一天一换。”

柳枝儿记的严肃认真,记完之后风一样的就跑了。

“义父,卫陵的毒能解吗?”

顾思田还是有些担心,如今的卫陵以是有出气没进气了。

廖神医横了她一眼,捻了一下胡须道:“你当你义父这神医白叫的吗?”

顾思田心中吐吐舌头,老爷子好嚣张。

既然廖神医说无事,那定然是十拿九稳的。

知dào

此刻。顾思田才彻底的放下心来,连日里的奔波加骑马受伤,让顾思田噗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这把老爷子吓的,还以为她怎么了。

结果顾思田只是摆摆手道:“累的,身上软的起不来。”

被人七手八脚的抬到自己房间,廖神医给她把了脉,开了调剂温补的方子,又留下一盒软膏后便走了,让她自行上药。

原先在路上不觉的,再加上穿着衣裳也看不见。所以顾思田只知dào

疼,应该是破皮了。

如今脱了裤子一看。顾思田老泪纵横。

她白白嫩嫩的大腿啊,还是最细嫩的大腿内侧,此刻简直可以称为惨不忍睹。

破皮处跟烂棉花褥子般里卷外翻的,还有干了的血痂更是让伤口变的难看至极。

之前心思不在这上面,所以也不觉的。

如今这腿火辣辣的疼,一碰顾思田就嘶嘶抽凉气。

不过顾思田也知dào

其实就是看着严重,但是她心疼啊,这么漂亮的皮囊要是废了就可惜了。

而且这要是落下疤痕,回头白季辰看见了可……

呸呸呸,想什么呢……

顾思田清了清脑瓜瓤,将这些龌龌蹉蹉的念头扔到一边。

秀儿不在,身边也没个人伺候。

柳枝儿……人家卫大哥都伤成那样了,这丫头能想起她来就有鬼了。

坐在床上哀叹了一声,然后穿起衣服开门,随便叫了一个下人让她去打了盆热水回来。

清理了伤口,上了廖神医留下的药膏。

果然是神医给的东西效果就是不一样,原本火辣辣的皮肤,在接触到药膏之后只能感觉到丝丝凉意,舒服的紧。

拿了纱布将两条腿分别缠好了,光看卫陵那腰上的破布条就能知dào

她的包扎水准。

反正不是专业人士,缠的七扭八歪,倒是不漏风。

下地活动了活动腿,顾思田硬撑着浑身要散架的骨头再次来到了卫陵的房间。

卫陵还没有转醒的迹象,廖神医说怎么也得两天才行。

柳枝儿顶着一双兔子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床上躺着的人,肩膀还一抽一抽的。

看到顾思田进来,柳枝儿转过头凄凄艾艾的喊了声:“姐……”

顾思田走上前摸了摸她的头,柳枝儿一头栽进她的怀里,语调完全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

“还好姐你没事……你没事……我真怕……”

“没事的,没事了。”顾思田抚着她的后背轻轻安抚着,她知dào

柳枝儿吓坏了。

“我知dào

,可你们出了这么大的事,我……都说了你俩去哪都得带上我,可……可……”

说着说着,柳枝儿豆大的眼泪珠子就扑簌扑簌往下掉。

顾思田挺心疼她的,知dào

她是怕再次失去亲人。

尤其这次走的时候好好的四个人,回来就剩两个了,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

之前在绵城的时候,她跟卫陵就忙的顾不上柳枝儿。

失去家人的她本就敏感,这次卫陵受伤这么重,这丫头指不定心里怎么自责呢。

她宁愿跟去挡刀也不愿在这里等着他们有可能传来的噩耗。

将人搂过来拍了拍,顾思田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安抚她。

说卫陵会好的?这句是废话。

说我错了?可顾思田并不觉的这件事她做的不对。

说下次再也不这样了?可再有一次这种事情,她依旧会选择将柳枝儿留在安全的地方。

说什么呢?

踟蹰了半晌,顾思田搂着柳枝儿才闷闷的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把你自己丢下来,对不起下次还有可能会丢下你。对不起没有照顾好你的卫大哥。

顾思田拿柳枝儿当亲妹妹。恨不得将自己所有会的东西都交给她。

当初那个东家串。西家跑的小广播,如今已经成了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小当家。

一年的时间,柳枝儿的成长让顾思田欣慰不已。

她什么都可以给柳枝儿,唯独涉险的事情,她万万不能牵连到柳枝儿。

柳家如今就剩下这么一根独苗苗,她得对得起为她而死的柳大叔和柳大婶,她得对他们柳家有个交代。

“姐,我能跟赵哥告假吗?”

窝了顾思田怀里抽泣了半天的柳枝儿仰着脖子问她。

一开春赵博文那边工程开始动工。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跟顾思田将人要走了。

这几个月柳枝儿忙的脚不沾地,几乎吃住都要在铺子里了,就连顾思田想见她一面都得提前约一声。

“我亲自跟他说,你这几天帮我把卫陵照顾好。”

“恩。”

顾思田不敢离开院子,这院子有影卫队守卫者,十哥有天大的胆子也定然不敢往里闯。

她想去宁州,她想将儿子接回来。

可祁虎不在,卫陵没醒,她根本调动不了影卫队的人。

凭一己之力,她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一只。

顾思田只能先派人到宁州安王府通报一声。白筠瑶带着孩子回去,路途比她要慢上很多。得让王爷派人去接引一下。

然后……然后只能等卫陵醒了。

只有卫陵能想办法联系上祁虎,当初在兖州的时候只当他们是在护国公府,所以卫陵没有用长途联络的办法。

此时若想找到祁虎,只有卫陵一个人能做到。

孩子不在身边,周瑜文音信全无,卫陵昏迷不醒。

顾思田一下子觉的有些无助,心中空唠唠的,连个支撑也没有。

眼瞅着一大家子人眼巴巴的看着她,赵博文也是在她回来的第一天就心急火燎的上门。

可看到他们一伤一昏迷的二人组,又咬咬牙咽回了所有的话,打完下手帮完忙就走了,他那边时刻离不开人。

顾思田整理了一下情绪,第二天将赵博文唤来,把所有的经lì

投入到了工作中。

绵城那边已经开始施行顾思田制定的汇率兑换,但也正如她所料,见仁见智,众口难调。

认同的人觉的这是一种进步,能更自由进行交yì



不认同的则认为这就是变相的克扣。

总之大大小小的闹剧没少折腾,赵博文更是恨不得快马一天一个来回的跑。

顾思田倒是觉的没什么,新事物若想让人接受都是需yào

一个过程的。

其实不用管,时间长了人们买卖的勤了,自然能算得出来怎么样合适。

都是做生意的,谁又能占的了谁几分便宜。

顾思田这种放任的态度让赵博文不太认同,毕竟成天都有人来找茬闹事,万柳庄的伙计顶不住了,他这里也有些吃不消。

“规则这种东西不是一蹴而就的,慢慢来,得给他们适应的时间。”

顾思田将万柳庄那边收集起来的关于客商抱怨内容的整理放回到桌子上。

在公事上,顾思田说话向来严肃,用词说话都很严谨。

“这种事情你急也急不得,除了忍耐和等待。但有一点必须要谨记,规矩的设定是让人来遵守的,而不是破坏的。”

说着顾思田手指向抱怨内容上的几条明细道:“别人都可以忍,但这种人纵容不得。”

赵博文伸脖子看了一眼,是几个老客商觉的利率这种东西对他们自身的盈利有损害,所以想套关系让万柳庄开绿灯。

不是他们非要同万柳庄做生意,而是绵城地方不大,万柳庄几乎是没有对手的。

并且万柳庄向来比其他铺子慷慨,这也是庄子里能收到上乘货物的原因。

不能反抗,只能认同,还得想法子跟这些老客商周旋。

赵博文苦着脸点点头,认命了。(未完待续……)

第一五九章 那谁

卫陵的体质让廖神医都赞叹些许。

在服了解药后只昏迷了一天一夜就有了转醒的迹象。

睁开眼的瞬间卫陵有些茫然,眼神混沌空洞的盯着屋顶发了发呆。

但终究还是常年受过训liàn

的。

三五息刚过便立kè

清明,眨眼间眼神也跟着凌厉起来。

许是这三五息之间想了很多,又或许是在这之间明白了自己在什么地方。

当卫陵转过头时,他眼中原本的迷茫和疑问则全都归于平静。

只有在看到顾思田的时候,眸低的最深处才闪过一丝明亮和一丝安心。

“卫大哥,卫大哥你可算是醒了,吓死我了。”

依旧呱噪的声音却让他觉的熟悉又亲切,动了动眼珠,看到跪坐在自己身,盯着大红眼睛哭的稀里哗啦的柳枝儿。

根本没多耽误,卫陵翻身坐起,直接单膝跪在床下。

由于扯动了伤口外加身体虚弱,卫陵晃了晃才能稳住身形。

“属下守护不利,害娘子担惊,卫陵甘愿受罚。”

“卫大哥,你的伤!”

柳枝儿急忙就要过去搀他,可卫陵毕竟是练过的,就算身子虚,只要他不动,柳枝儿那细胳膊细腿的自然是搬不动他的。

顾思田看着卫陵这番做派,拧了拧眉,觉的挺没意思。

“有劲吗?我大老远把你弄回来就是为了听这个?脑袋灌铅了,疙瘩。”

不太爽的嘟囔了两句,顾思田转身离开了。

真是一眼也不想看。

折腾了这么一圈。好容易留了他一口气活过来。赖得自己担心了好一阵子。好歹也算是个生死之交了吧。

他倒好,一睁眼就整这一出,做给谁看?

想跟他做朋友,累死个人了。

卫陵低着头,在顾思田有些不太高兴的转身离开之后,他也不说话,只是眸色暗淡了些许。

肯发脾气,也证明顾思田真的是放心了。

心里骂骂咧咧的回房。收拾了收拾便让人备车准bèi

去县衙一趟。

他弟孟锦浩还在牢里呆着呢。

白崇走的时候愣是给他坐了个“受刑期间犯上”的罪名,非要关上半年以示警醒才行。

这明明就是恨屋及乌的连坐之罪,可奈何那个时候白崇在气头上,就连白季辰都不敢说轻易放人。

当时就说好了,等个三五月,白崇把这件事忘了,他再跟曹县令打个招呼,到时候让孟锦浩在家坐牢也是一样的,只不过不能出门见人而已。

她走这兖州一趟也看明白了,如今白崇别说是想起孟锦浩了。估计愁的连自己都想不起来了。

在护国公府的那几天,白崇是尽量不路面。尤其是听说白王氏见了她之后,更是一门心思的想去劝说老太太别冲动。

白季辰护着她,白筠瑶很显然是站在她这边的,而白王氏虽然态度模糊,但老祖宗向来疼白季辰也是众所周知的,就连白仲辰都是一副好话好说的态度。

白家上下如今只有白叔辰是跟他有着革mìng

的友谊站在同一条阶级战线上。

顾思田估计现在只要不出现在他白家人面前,白崇就绝对不会来主动招惹她。

一路直奔县衙后堂,曹县令一听是她来了,啵都不打的就往来跑,生怕待慢了顾思田。

如今的顾思田是谁啊,堂堂宁柔郡主,安王义妹,赵大老板的老板,白三爷的……呃……姘头?相好?

算了算了,不管是什么,都是他一个县令惹不起的。

曹县令这人顾思田见过不止一次了,很好认也很有特点。

四个字全然能够概括——五短黑胖

也不知他这个县令是怎么当的,人家都在家里养的白白胖胖。

而他跟人家一样,见天搁家里养着,可就是黑黑胖胖,怎么也白不起来。

个子比顾思田还要矮半头,跟白家那老太太差不多高。

圆圆的胖胖的黑黑的,留着三绺胡,顾思田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他。

听闻顾思田是来领孟锦浩的,这可把他高兴坏了。

孟家小少爷啊,他想想就头疼。

娇生惯养的,虽然受过一阵子苦,可只要能舒服,就绝对要占尽便宜。

曹县令不敢得罪他,知dào

指不定哪天就让人给接走了。

估么着孟锦浩也知dào

自己有依仗了,尤其是知dào

顾思田被封了郡主,那就成了个活祖宗。

今天要这个,明天要那个,菜咸啦淡啦,老啦嫩啦,晚上要洗澡,白天要晒太阳。

这几个月曹县令都快给他折腾疯了,每天上香拜佛的求人赶紧将这尊神请走。

再次见到孟锦浩的时候,顾思田才相信他真是过的不错。

原本被发配时消瘦了不少的身形活活被这几个月给养了起来,容光焕发的。

“姐,是来接我的吗?”

虽然生活不错,可牢里总比不上家里好。

顾思田在这几个月中,一次都没来看过他,他也清楚这是避嫌,怕总来到时候惹麻烦。

如今来了定然就是接他出去的。

跟曹县令道了谢之后,顾思田便带着孟锦浩告辞了。

至于好处,白季辰自会打理。

小舅爷回来了,自然是住了卫陵腾出来的东厢房。

在牢中是有意刁难,如今回了家,孟锦浩反倒随便了。

顾思田给他什么他就接什么,也没说个不乐意的。

以前在护国公府的时候,孟锦浩就跟他这个大姐关系比别人亲。

虽然后来顾思田重生,孟锦萱的记忆她也没传承多少,只断断续续的记得一星半点。

为了不出差错,自然也跟孟锦浩渐渐疏远了。

可如今家破人亡之后,这两姐弟竟然又阴差阳错的栓在了一起。

“以后我叫顾思田,孟锦萱已经死了,明白吗?”

顾思田再三跟孟锦浩强调着。

因为她发xiàn

这个弟弟有点……二。

十七八岁了,眼看着就成年了,经lì

了这么大的波折之后,依旧那副缺心眼儿的样子。

顾思田有些犯愁,这孟锦浩不长心,她很愁的荒。

只是每次提到爹娘家人的时候,孟锦浩才会安静下来。

顾思田问他:“锦浩,爹娘哥哥死了,你恨吗?”

孟锦浩答:“恨,但我恨的是爹跟哥哥,恨他们贪心,恨他们犯上作乱,毁了好好的一个家。”

他说孟家罪有应得,死了就死了,他就算再心疼也不能否认孟家犯下的罪行。

这时的顾思田才觉的,这个缺心眼儿的弟弟身上有那么一股劲儿。

说不出,但能让她放心的劲儿。

卫陵以最快的速度集合了影卫队的人,让其中一批到宁州护送秀儿和孩子回来,另一批则加强小院的守卫,尤其是顾思田的别院,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联系祁虎。

祁虎的回复一时半刻不能回来,卫陵也只能等着。

他后腰的伤在第二天便定了痂,但依旧需yào

每天一换药,而且每天还有两顿汤药要喝。

卫陵自己不在意这些,所以也从来不记。

柳枝儿一手揽过了照顾卫陵起居的责任,给他煎药送药,催他喝药。

唯独包扎伤口这件事,每次都被卫陵给撵出来。

孟锦浩出来找人的时候,正看见柳枝儿撅了个嘴蹲在倒座房的门口。

他除了顾思田,就认识个白季辰,还跟白季辰不熟,没怎么说过话,但也多多少少看出了两个人的关系。

孟锦浩按顿下来以后,顾思田那边事情多,也就忘了给她介shào

府里的人了。

想着相处时间长着呢,不在这一时半刻的,吃饭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歪头看看柳枝儿,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又是在下人住的倒座房门口蹲着,自然就认为柳枝儿是个丫鬟了。

“哎,那谁,给我泡壶茶进来。”

柳枝儿抬起眼皮看看他,知dào

这人是顾思田的弟弟,论辈分自己也应该叫声哥哥才是。

可原本被卫大哥撵出来就气闷,再加上孟锦浩的那句“那谁”,小丫头被戳炸了毛。

“没工夫,喝茶自己泡。”

这一年来在外面先是跟着顾思田,然后又是赵博文,一直是吆五喝六的。

时间长了胆子自然也就练了出来,再加上她原本就是个嘴利的,上起火来更是不饶人。

“哎,我说,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我姐从哪弄来这四六不懂的丫鬟,学没学过教养,知不知dào

怎么伺候人。”

孟锦浩说白了浑人一个,再加上常年居于高位,有着一股子傲气。

除了在顾思田面前低眉顺耳的,在别人面前他就是个小爷。

那一年被发配,虽然也苦,但都过去了,如今他依旧是这院子里的主子爷。

一听孟锦浩把她当成丫鬟了,柳枝儿一下就恼了。

可也知dào

眼前这人是顾思田的胞弟,最终也只是恨恨的白了一眼转身走了。

孟锦浩瞪着眼睛看着柳枝儿直接回了西厢房,才恍然,这哪里是什么丫鬟,分明就是个小姐。

那个大姐不知跟哪捡回来的野丫头,没教养,更不知礼数。

明知dào

他是谁,还这么横眉竖眼的,还真拿自己当着院子里的主子了?

孟锦浩凝眉瞪着对面紧紧关闭的门,用鼻子冷哼了一声,转身回屋,也“咣当”一声把门合了个严严实实。(未完待续……)

第一六零章 擦枪走火

廖神医向来不爱热闹,更不爱跟人接触。

每次吃饭都是单独在房里的,除非是什么特定的日子才出来露个脸。

卫陵自打认了白季辰之后,不仅让出了东厢房,甚至连吃饭的时候,都不再能看见他。

所以今天的晚饭就显的格外冷清。

顾思田坐在中间,一左一右是孟锦浩和柳枝儿。

桌上也是简简单单四菜一汤,一人面前两个瓷花小碗,一个盛饭,一个盛汤。

柳枝儿倒没什么,毕竟今天早晨发生的事情是她一时有口无心,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但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孟锦浩因为这件事情整整憋闷了一下午。

“锦浩,这是你枝儿妹妹,现在帮我打理铺子上的事情,以后你要多多照顾她才是。”

原本就看她不顺眼,一听她还插手铺子的事情,心里越发觉的不平衡。

“哼,就她?字认全了吗?”

柳枝儿原本不想跟他计较今天孟锦浩把她当丫鬟使的事,毕竟不知者无罪,她自己也没无理取闹到那种份上,更何况这是顾思田的亲弟弟。

但孟锦浩这话阴阳怪气呛人的很,柳枝儿听着心口泛堵。

可她看了看顾思田后,忍了忍,将这口气和着热汤咽了下去,什么都没说。

顾思田端着饭碗第一反应就是看向柳枝儿,然后又睨了弟弟一眼。

“怎么说话呢?这是你妹妹。”

“妹妹?她姓孟吗?”

孟锦浩那理直气壮的样子,让顾思田的脸微微下沉。

她没想到孟锦浩会容不下柳枝儿。这让她有些尴尬。尤其柳枝儿就坐她旁边。

这丫头敏感。她怕这愣头青哪句话说不对再给人伤了。

顾思田心头窝火,但也没恼。

不能恼,恼了就更让柳枝儿下不来台了。

不动声色的扒拉了一口饭道:“我姓孟吗?”

“……”

孟锦浩没想到姐姐会向着那丫头说话,一时赌气狠狠瞪了柳枝儿一眼。

柳枝儿低头吃饭,尽量不听,不看,不说,她不想给顾思田惹麻烦。

“姐姐的意思是不认我这个姓孟的弟弟了吗?”

虎着脸放下碗筷看着顾思田。

得。那个没伤到,把这个伤到了。

左瞅瞅妹妹,虽然是在闷头吃饭,但拿筷子的手因为听了孟锦浩的最后一句话而微微发抖,看都不敢看顾思田。

她这是害pà

,怕顾思田会为了孟锦浩而不要她。

右瞅瞅弟弟,倔强又略显委屈的眼睛怔怔看着她,看样子是非要让她给个决定才行。

都是没爹没娘家破人亡的孤苦孩子,这心头又有哪个不是脆弱的,唯恐失了身边唯一的至亲。

顾思田她心头犯难。脑瓜瓤突突的疼。

不明白这俩人没见过面怎么就不对盘了?按道理说不应该啊。

顾思田轻轻放下碗筷直视着孟锦浩的眼睛。

“锦浩,姓氏重yào

吗?爹也姓顾。但他在出卖我的时候,有想过我是她的女儿吗?”

这一句话仿佛利剑一般直戳要害,孟锦浩沉默了。

“枝儿虽然不姓顾,但她爹娘为了救我不惜牺牲自己。你知不知dào

,枝儿他娘九月怀胎,眼看着就要生产了,那是枝儿的亲弟弟,你知dào

吗?”

柳枝儿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但她紧咬着牙不出声。

她没想到自己有口无心的一句话会得罪孟锦浩,导致如今他们亲姐弟在这里恶言相向,她觉的自己简直就是个罪人。

柳枝儿忽然一下有些摆不清自己的立场了,她是谁?连洼村里的小丫头,本该到了年纪乖乖的找个老实人嫁人生子,为妻为母。

可她遇到了顾思田,从没有将爹娘的死归咎到顾思田的身上,但顾思田却给了自己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从一个下等人一跃成了半个主子,如今还能学着经营铺子,顾思田更是恨不得亲囊享shòu



顾思田拿她当亲妹妹,所以自己再无所顾忌也不会怎么样。

可在别人眼里呢?是不是都像孟锦浩一样,觉的自己——小人得志,狗仗人势?

她敢跟任何人据理力争,唯独对顾思田言听计从。

不想失去这唯一的一个亲人,可这些在别人眼里又是什么样——趋炎附势,奴颜媚骨?

柳枝儿不敢再往下想了,越想越不堪,越想越害pà



孟锦浩也是心中一凛,他没想到柳枝儿有着这样的身世,如此说来,柳家对顾家是有大恩的。

看着弟弟低下头不说话,顾思田知dào

有这么一句话就差不多了。

对于孟锦浩这个弟弟,她还是拿的住七寸的。

虽然莽撞,但是心底不坏,而且欠不得别人,尤其是人情。

顾思田冲他笑笑,然后转过身抚了抚柳枝儿的肩膀,见柳枝儿埋着脸,但依旧窥到了她那略显苍白的脸色,顾思田知dào

这丫头又胡思乱想了。

“枝儿,锦浩以后就是你哥哥了,不管谁欺负你,你就告sù

他。如果他敢欺负你,你就告sù

姐,好吗?”

柳枝儿不敢抬头,只是闷着头点了点,然后喏喏的叫了声:“哥。”

因为她一直施行鸵鸟策略,根本不知dào

孟锦浩和顾思田之间的气氛变化,所以她自认为孟锦浩是决计不会应她的。

“恩。”

处在变声期的声音,哑哑的又带着些腼腆。

柳枝儿忙不迭抬头,正撞上孟锦浩那双黑黝黝干净的眼睛,脸上讪讪的显然是不好意思了。

“方才的事是我的不对,枝儿妹妹莫怪。哥在这里给你陪不是了。”

柳枝儿还没反应过来呢。孟锦浩就利落的道了歉。认错态度好极了。

顾思田冲弟弟满yì

的笑笑,孟锦浩跟顾思田对视一眼之后,抠了抠脸嘿嘿的乐了。

“姐……”

仿佛求助一般看向顾思田,她不知dào

这姐弟俩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顾思田高兴的揉了揉柳枝儿的脑袋:“锦浩性子直,是个浑人,别跟他一般见识。”

一句话解了柳枝儿心口的结,红着脸冲孟锦浩笑了笑,然后埋头吃饭继xù

装鸵鸟。好像一瞬间变回了那个连洼村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

顾思田很欣慰,生了如此多的变故,但孟锦浩的本性未改,这确实是件好事。

重新端起碗,给柳枝儿夹了一筷子菜,又给孟锦浩夹了一筷子。

“过几日你姐夫便回来了,等他回来再帮你运作运作,应该就可以出门了,也不必天天闷在这院子里。”

顾思田心情很好的说着孟锦浩的事情,谁知dào

耳边“嘭”的一声。让顾思田和柳枝儿猛的抬起头来。

只见孟锦浩原本笑容满面的,此刻阴沉这一张脸看着顾思田。目光甚至带着些怨毒。

怎么了这是?又吃错什么药了?

柳枝儿有些担心,还以为刚才的事没过去呢。

但顾思田却是完全茫然的,都不知dào

孟锦浩这股子邪火打哪来的。

“姐夫?我姐夫死了,哪来的姐夫。”

这句话孟锦浩简直是咬着牙说的。

“就凭咱孟家欠周家的情,你就应该为我姐夫守节终身。如今我姐夫尸骨未寒,你连三年的孝期都未守到便跟了别人。我都未同你理论这件事情,你倒先口口声声让我唤他姐夫?你别忘了,你俩连亲都没成呢,你这是……这是……”

“不知廉耻,不守妇道,水性杨花还是伤风败俗?”

一旁的柳枝儿目瞪口呆的望着孟锦浩,原本还羞涩腼腆的小姑娘,因为他的几句话,一下子眼神凌厉了起来。

像一只护食的猫,虎视眈眈的注视着觊觎自己食物的恶人。

顾思田也搁下碗筷,神情严肃的看着孟锦浩。

她想到了任何人来戳她的脊梁骨,但惟独没想到这个人会是自己的弟弟。

刚刚还亲热的叫她姐,一转眼就“你”“你”的叫上了,简直翻脸比翻书还快。

孟锦浩被堵的哑口无言,因为顾思田说对了,他就是那么想的。

“三纲五常,程朱理学姐你都忘了吗?不管你姓什么,你流的都是孟家的血,孟家的子孙守信守义,这都是祖祖辈辈教的,你不守了吗?”

孟锦浩没想到顾思田面对他的指责会这么坦然,心中徒生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来。

果真是被这些程朱理学三纲五常教傻了的,认为女子就必须恪守纲常。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从始至终谁又能从她一回?捆绑女人一生的可笑规矩。

“孟家子孙守信守义?父兄为一己私欲祸连全家,他们守信了吗?犯上作乱,违逆伦常,他们遵义了吗?你跟我说守信义,难倒守信义的结果就是家破人亡祸连他人吗?”

顾思田的情绪有些激动,孟锦浩也是不甘示弱,两个人剑拔弩张的对着,空气中都弥漫着硝烟味道。

“父兄为一己私欲那是他们背信弃义,但你我作为孟家后人,就定不能步他们的后尘。如今你如此作践自己,你又让我这个做弟弟的如何自处?”

孟锦浩气哼哼的瞪着顾思田,完全不觉自己错了。

他们姐弟已经欠周瑜文两条命了,这份情是需yào

一辈子来还的。

原本顾思田不提,他也就当不知dào

了。

可他没想到顾思田会如此大大咧咧的就将白季辰这么摆上了台面,这就是明着打孟家的脸,打周家的脸,让他姐夫九泉之下无法瞑目。(未完待续……)

第一六一章 血腥味

这顿饭吃的最终不欢而散。

顾思田始终认为自己没错,孟锦浩不明白这其中的事情,她又不能明说,只能咬牙硬扛。

孟锦浩则全然认为姐姐这是在作践自己,作践孟家,更是作践周瑜文。

本想做个自欺欺人的傻子,但顾思田将事情挑明之后,孟锦浩就再没办法骗自己了。

第二天天不亮,连东西都没收拾就走了。

顾思田一早醒来没看到孟锦浩,吓了一跳,生怕他离家出走再出什么意wài



好歹有卫陵看家,告sù

顾思田,他弟弟哪都没去,就是回了束阳监狱。

这让顾思田有些无语。

急匆匆的赶到县衙,正看见苦着脸的曹县令抻着脖子在等她。

这回的孟锦浩压根没心思折磨曹县令。

他就是乖乖住在监狱里,给什么接什么,送什么吃什么,也再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要求。

但他整天沉着一张脸,谁知dào

哪天就发飙了呢。

曹县令觉的直自己的心脏有些不好了。

顾思田走到这个她也曾经呆过两天的牢房,昏暗但却干爽,没有腐臭的味道。

孟锦浩已经不能算是坐牢了,不大的监房内,桌椅板凳俱全,还有一张单人床,连铺盖一看都是新的。

但毕竟不是人住的地方,阳光蒙蒙的透进来,映射着监牢内的浮尘都挂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光。

由于看的清晰,顾思田总觉的每呼吸一口,这些金光闪闪的小颗粒就会争先恐后的钻入自己的鼻腔内。

似乎是心理作用。鼻子痒痒的。想打喷嚏。

孟锦浩负气盘坐在床上。撇着头不理人。

监房的门压根就没上锁,顾思田径直走进去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也不说话。

偶尔能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很可能是狱卒。

姐弟俩就这么一坐一站,似赌气一般谁也不理谁,冷战。

可能血缘这个东西真的很神奇,她以前明明对孟锦浩这个人没什么感觉。只有孟锦萱残存的记忆让她对这个弟弟有了些了解。

可自打昨天吵了架,顾思田翻来覆去一夜都没睡着,莫名的心神不宁。

结果顶着睡眠不足的一张脸,早早去找了孟锦浩,却发xiàn

小兔崽子给她玩离家出走。

终归还是不放心,生再大的气也要过来看一眼。

趁着白季辰没回来之前把她弟弟的毛捋顺了,也好过两人见面弄的谁也不好kàn

的强。

两个人就这么僵着,顾思田想着不能这么惯着他,否则以孟锦浩的脾气更要闹了。

可冷战是一门技术,很可惜。顾思田不具备这项特殊技能。

“你就准bèi

跟我这么耗着了?”

一边在心里抽着嘴巴,顾思田一边冷冷的开口。

一定要冷静。时刻提醒这小兔崽子,你姐我很生气。

孟锦浩斜睨了顾思田一眼,然后继xù

装哑巴。

顾思田一口老血哽在咽喉,吐不出咽不下,很难受。

“好啊,你最好这辈子都别理我。我有孩子要养,有男人要伺候,你就好好住你的大牢吧。”

凉凉的扔下这么一句,顾思田转身就要走。

果然白季辰如今是孟锦浩心头的一根刺,根本提不得,一提就抽筋。

“那姓白的给你吃什么迷魂药了?你也不想想他爹,他哥是怎么对你的。”

孟锦浩一个翻身蹿下来挡在顾思田面前,那黑漆漆的眼珠子带着委屈不甘,还有恼怒。

顾思田定定的看着他,很平静,就是那么看着。

孟锦浩有些泄气:“你就算不考lǜ

我姐夫,可你也不能跟了那白季辰啊。”

“他哪里配得上你,咱家也是护国公,你是堂堂嫡长女,我这幼子也是嫡系。他呢?幼子不算,还是个庶出,继承不了爵位,更掌控不了家业,你跟了她只能平白受他家人欺负。”

顾思田的眼珠动了动,敛了一下眼皮问他:“你是恼我的有失节义,还是恐我受人欺辱?”

孟锦浩底下头,动了动嘴嘀咕了两声才低低说道:“都有。”

“好,你我观念不一样,我暂且不跟你讨论节义的问题。单说后者,你认为谁能欺辱的了我?”

“白家人啊。”孟锦浩顺应的答道。

“白家人?”顾思田扯动了一下嘴角,带着些会心又带着些嘲讽。

会心孟锦浩对她的关心,嘲讽他口中所谓的白家人。

“锦浩,你记住。这世上任何外人都欺辱不了我,能欺我辱我的,只有我的亲人。”

被人欺辱,那是因为你觉的别人在欺辱你。

如果视欺辱你的人如无物,那又有谁会在意被一团空气鄙视。

你可以无视这世上所有的人,唯独不能无视亲人。

但顾思田并没有说,亲人并不等于家人。

顾思田的这句话让孟锦浩的整个身子僵了一下。

他不是傻子,他听的出来,顾思田的言外之意很明显。

她被自己的弟弟欺了辱了,伤心了。

“姐……”

喃喃的叫了一声,孟锦浩紧握双拳,眉心皱成了一团疙瘩。

挣扎了半天,只能恨恨的说了句:“不行,我接受不了。”

“你是不接受他这个人,还是不接受他的身份?”

似揭开了孟锦浩的那层伪装一般,顾思田将一个事实血淋淋的从他心中拉了出来。

是,他无法接受白季辰是因为顾思田这样违背伦理纲常,对不起他姐夫。

周瑜文被他家牵连枉死,他苟活一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姐姐对姐夫不忠。

但心底他对白季辰的抵触却来源于自尊心。

护国公。多威风的爵位。那曾经是他的家。他的荣耀。

他是护国公府的嫡子,不是继承家业,就是继承爵位,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可如今呢?白季辰呢?

他只是个庶子,白崇仅仅是抱着新帝大腿而起来的新贵,又如何能同他们孟家世袭罔替的贵族相提并论。

姐姐在他心中是高贵的,是孟家的嫡长女,是孟家的脸面。

如今委身给了一个顶替了他所有荣耀的庶子。这如何能让孟家九泉之下的亲族瞑目。这又如何能让他甘心,口口声声要唤一个这样的人为姐夫?

孟锦浩的沉默让顾思田心中有了数,她拢一下裙摆转身坐到方桌旁,桌上照规矩有着一方茶盘,一壶四杯是固有的。

用手探了一下,壶身温热。

拿了个被子倒了点水,茶汤干净,茶香四溢,看来这曹老头对他还不错。

将倒满茶的被子放到一旁,原本也不打算喝的。

“锦浩。你有没有想过,历朝历代有哪个爵位清贵能够真zhèng

做到世袭罔替的?孟家连袭三代护国公已然是赚到了。”

“盛极必衰这个道理我想你不会不懂。你想没想过父兄为何会冒着抄家灭祖的风险也要行谋逆之事?”

孟锦浩抬起头看着顾思田,眼中一片茫然。

顾思田冲他摆摆手,然后将面前的茶推了过去。

“你以为父兄就算安于现状,新帝就能放过孟家?”

“姐你什么意思?”

孟锦浩似乎被顾思田的这句话点醒了什么,茫然的眼神中流出一种不愿承认的惊恐。

“孟家身居高位太久了,久到让人嫉妒,久到让新帝忌惮。”

“姐。”

难以置信的看着顾思田,他从未想过父兄谋逆的原因,只是认为一朝臣子胆敢谋逆那便是不臣之罪。

可这罪名的背后又是怎样的腹背受敌,日日过的担惊受怕?

“爹想为孟家谋一个长远的未来,但他选错了路。荣华富贵沾久了,就不懂得什么叫急流勇退谓之知机。”

贪婪的人永远只知前进,不懂放手。

孟锦浩依旧哑然,顾思田也没指望他能说些什么。

毕竟在他心中,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从不知dào

这黑白之中还有一种灰。

这种灰让人觉的既是对的又是错的,全看你站的是什么立场。

“白家只不过是顺应时局而已,你赖不得他,而他也无愧与你,你好好想想吧。”

顾思田转身离开,留下孟锦浩在那里久久的呆立着。

入了夏的夜晚总让人感觉闷闷的,顾思田又梦到了新婚那夜周瑜文的那袭红衣。

但这次不是离开,而是迎着她缓步走了过来。

面目有些模糊了,但那衣服却鲜红刺目,还带着隐隐的血腥潮气。

他说:“锦萱我为你至此你却害了我,你欠我的,走吧,我们去成亲,你答yīng

我的,你欠我的……”

这几句话翻来覆去的响起,顾思田不能动不能说,那泛着湿气的血腥味道越来越浓。

周瑜文离她也越来越近,但依旧看不清样貌。

直到冰凉的手抚上脸颊,顾思田一个激灵被惊了起来。

黑漆漆的房间,床边的黑影吓的她差点惊呼出声,几乎本能的从床上弹起往后退。

却在下一刻被人一把揽入怀中。

“是我,别怕。”

白季辰紧紧拥着她,一下下帮她顺着后背。

“原本不想吵醒你的,没想到你觉这么轻。”白季辰闷闷的笑了笑:“被我吓着了吧。”

顾思田定了定神,然后等她明白眼前人是谁的时候,反手也将他抱住。

“你去哪了?”刚问完忽然觉的哪里不对。

“你受伤了?”否则怎么会有这么重的一股血腥味道。(未完待续……)

第一六二章 **(上)

被顾思田这么一说,白季辰愣了一下。

随即松开拥着顾思田的手,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放心,我没事,你这狗鼻子真灵,我都是大致收拾了一下才敢过来的。”

说着还自己低下头左右闻了闻,有些纳闷:“我怎么就闻不到。”

顾思田随着他的动作也凑上前去鼓了鼓鼻翼,然后皱起眉道:“你都快扎血堆里了,自然是闻不出来的。”

也不想过于纠结这个问题,顾思田起身就要下地点灯,她要看看白季辰是不是真的没事。

刚一动弹却被白季辰一把拦住了:“我来。”

说着转身取了火折子将蜡烛点燃,原本只有蒙蒙月光渗透而入的屋子,一下子有了暖黄色的光。

白季辰微笑着转身,行动自然。

衣着也干净整齐,但能看出是匆忙间换的,压出来的褶皱还在呢。

低头看到他鞋底沾着泥,应该是没来得及换就跑来了。

走回到床边,顾思田把他从头到脚的扒拉了一遍才算放心。

“出什么事了?你没有受伤,可这血腥味是怎么回事?”

顾思田这么一问,白季辰神色暗淡了几分,愧疚的看着顾思田。

伸手将她的发捋到耳朵后面,疼惜的抚着她的脸。

“这次是我疏忽了,本以为他们是冲着我来的,直到接到卫陵的消息,才知dào

他们的目标是你。对不起思田,是我的错害你如今成为众矢之的。”

顾思田抓着白季辰的皓腕。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不自觉的收紧。

“你是说。你也遇袭了?”

“不能叫遇袭,应该是拖延,有人故yì

拖延我回来的速度。原本想着慢慢耗的,但……”

话已至此,顾思田也明白了:“你是听了我的消息,所以硬闯的?”

白季辰点点头:“祁虎他们开道护着我一路回来,还好你没事,若你出了什么事。那我就真的难辞其咎了。”

内心的那种恐惧和后怕逐渐放大,白季辰再度将顾思田揉进怀里,紧紧的不撒手,生怕一松手这人再没了。

“我已让人放出了消息,南域王的东西如今在我手上,这样的话,你就安全了。”

“不行。”

顾思田挣吧了几下,从他怀里钻出来:“你能活过来不易,绝对不能冒这个险,听我的。赶紧收回这条消息,千万不能放出去。”

抓着白季辰的衣襟。顾思田急切的看着白季辰的眼睛,眸光闪闪的,映着烛光发着暖暖的光,看上去似要哭了的样子。

白季辰笑的更温柔了,轻轻在她额头上啄了一口轻声道:“消息已经放出去了,没事,我能应付。”

“季辰。”

低下头将脑袋顶着白季辰的胸口,顾思田不知dào

要说什么才好。

坚实有力的心跳一下伴着一下,让她出奇的安心。

“你有没有想过,到底是什么人在针对你?光凭当初孟家拿出的那些证据,根本不会置你与死地。”

说着顾思田抬起头看着白季辰,满眼的担忧。

“有人在刻意对付你,如今看来,他要的应该是你手中的海枭。”

看着顾思田如此担忧,白季辰的胸口涨涨的。

抬手拢了拢她的头发,幽幽的发香和睡至深夜的那种慵懒体香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放心,这件事我会去查。”

白季辰那俊美的眸子带着勾子,似要将她的魂儿勾走一般。

顾思田不是不经人事的小丫头,有些事情不用表示,仅凭感官就能敏锐的察觉到。

脸有些热,顾思田目光顾盼,不知dào

看哪里才好。

索性再度将脑袋扔进了对方怀里。

白季辰就这么拥着她,目光灼灼的盯着顾思田的头顶,宽大的手掌握着她的小手,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着,带着几分**,似在等待。

顾思田觉的全身燥热,连空气都粘腻了起来,她有些紧张,一时不知dào

该如何应对。

感觉了她的僵硬,白季辰轻叹了一声,然后拍拍她的后背道:“天色还早,你赶紧再睡一会儿,今天我去前屋睡。”

这一身的味道,再加上赶路出了一身的汗,黏腻腻的,确实也该先去洗洗。

白季辰说完就要往后撤身子,却被顾思田死抓着不放。

再动动,还是睁不开。

“别走。”

将整张脸埋进他的怀里,顾思田说的很小声,但白季辰却听到了。

空气仿佛一下凝结了一般,夜间清爽的空气也慢慢镀上了一层粉红。

顾思田的话让白季辰瞳孔缩了一下,慢慢低下头轻轻啄着她的后颈,沉声说了句:“等我。”

怀中小人儿乖顺的点了点头,随即便松开了对他衣襟的蹂躏。

听着那人的脚步声渐远,门被拉开,然后大半夜的将下人唤醒去烧洗澡水。

下人一看主子回来了,也不敢怠慢,不一会儿顾思田便听到了哗啦啦的倒水声。

随后下人全部退了出去,门再度被关上,世界静了,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顾思田没有抬头,坐在床上将大半个身子裹在被子里。

用耳朵辨别着白季辰的声音。

脚步声去了屏风后面,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随后是哗啦哗啦的入水声,紧接着是洗澡时水花拍打的声音。

忍不住脑补的顾思田红了耳朵尖儿,她感觉自己如今就连脚趾头都是热麻麻的。

水声被无限放大,大到满脑子,满世界都是哗啦哗啦的声音。

大脑一片混沌。忍不住胡思乱想。又克制着将所有思绪强压下去。

她在心中不断的跟自己强调着。别扭捏,要自然。

水声停了,随着沉稳的脚步声渐渐临近,顾思田感觉心要跳出来了。

头顶上黑压压的人影压的她喘不上气,感觉床幔被人放了下来,小小寸尺见方的封闭空间,就连呼吸都灼热异常。

脚底下的被子沉了沉,跟着就是一片安静。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和心跳声振聋发聩。

没有等到下一步的动作,顾思田抬头看到白季辰身着白色里衣跪坐在自己对面,目光热辣带着希冀和不确定。

四目相对,只凭借着视线,这帐中气温迅速攀升。

知dào

他在想什么,也知dào

他在不确定什么,顾思田慢慢起身以同样的姿势跪坐起来,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了手。

握着白季辰腰带的手有些抖,轻轻拉开束带,将衣襟左右撩开。蜜色坚实的胸膛就这么袒露开来。

不似练武之人的硬朗,更不似文弱小生的白细。白季辰的胸膛有着浅浅的肌肉纹理。

平摊的胸部逐渐往下被肌理勾勒出漂亮的起伏,人鱼线更是一直延伸到裤子里,惹人遐想。

白季辰的目光太过火热,顾思田竟然没有胆量去与他对视,只能将视线落在胸膛之上,这反倒更让她觉的窒息。

手腕被人执起,拉过,然后贴到了温热的心口之上。

那心脏跳动有力,震的顾思田手心都发麻。

“思田,可以吗?”

颤抖的声音似魔音般响起,带着强忍的克制和小心的试探。

仿佛要给自己打气一般,顾思田没有回答,而是抬眸看向眼前如火的人,轻轻欠起身子覆上了那人的唇。

顾思田将唇轻轻的贴上,只是开了个头便被人夺了主动权。

唇瓣碾转厮磨,直到蹭的嘴唇发热,白季辰才探出舌尖,用软滑的舌亲舔着她的双唇,轻轻用舌尖扫弄着乖顺的齿缝。

灼热的呼吸喷在脸上,堵了顾思田的鼻腔,让她觉的窒息,眩晕。

白季辰很温柔,温柔的让顾思田似邀请一般轻启齿贝,舌尖带着湿滑就这么交织在了一起。

含住了迎逢上来的软舌,舔弄着,吸咂着。

好似在品什么珍馐一般,一点点,一丝丝的摩挲轻啄,贪得无厌,吸吮不停。

手臂从腰身处划过,只轻微一带,暖热的身子便贴上来。

似火一般,却又不是灼伤人的炙热。

顾思田的手臂似藤蔓一般缠上了对方的脖颈,逐渐放松身体,全然一副信赖的模样。

两个人调换着角度的贴近,吮吻。

一切都是这么顺其自然,顾思田固然羞涩脸红,却不愿矜持。

矜持的克制自己的欲望,矜持的推开面前的人,她做不到。

颤抖着睫毛悄悄睁开眼睛,想看一眼面前的人,却被那人戴了个正着。

目光接触的瞬间,顾思田惊慌躲闪,而那人却眯起眼睛带出了几分作弄的笑意,并在她唇上轻轻的咬了一口,用牙齿厮磨着。

吻渐渐从唇边滑落,上升。

从额头一路往下,遇唇时在辗转一番之后,继xù

向下游移。

手从衣摆内探入,纤细滑腻的腰肢在温柔且强硬的揉弄下不住颤栗。

原本抚在腰际的手也慢慢从摸索改为揉捏,随着白季辰呼吸的深重,力道越发的大了起来。

腰椎一片酥麻似过电一般蔓延全身,无意的一声亲哼仿佛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名为“欲/望”的门。

衣衫被退下,脖颈和后背的肚兜细带被扯开。

当白季辰的大手抚上她的前胸时,顾思田微微一震。

尤其是那一点茱萸被轻柔的玩弄着,她的脑子似要炸开了一般,嗡嗡直响。

灼热的温度,适度的力道,都让顾思田控zhì

不出的泄出了些许声音。(未完待续……)

第一六三章 春/宵(中)

小腹处被一硬物顶着,某人还不时的蹭蹭。

白季辰抓着顾思田的手忍不住向下探去。

在碰到那一硬物的时候,顾思田明显缩了一下。

略带强硬的固住她的手,白季辰吻着她的脖颈,舔弄着那细软耳垂,粘腻的水声伴随着低沉沙哑的叹息之声,让顾思田连头皮都是阵阵发麻。

“摸摸它……”强抓着小手往自己的坚挺上覆去,白季辰在她耳边轻轻的说着:“他想你想的紧。”

顾思田有些愣愣的看着,许是没缓过神来。

白季辰也不再用强,松了钳制的小手就那么等着。

最终顾思田将头埋进了白季辰的颈窝里,伸出小手隔着布料轻轻握了上去。

“伸进来,乖……”

魔音再度响起,顾思田臊的连后背都是一片绯红。

似鸵鸟一般闷着头,摸索着去解他腰上的细带。

白季辰也不急,真就这么等着。亲吻着她的肩头以示安抚。

柔软的小手轻轻拉开裤腰,手温微凉,探进去时差点被那胯/间的温度融化。

也不给自己犹豫的时间,顾思田张开手就将那坚挺握在手中。

因她这么一握,原本饱胀硬挺的家伙就似活了一般跳动了两下。

“思田……”似满足叹息又似要命的克制,白季辰忍耐着将人撕碎的欲望,在她肩头不轻不重的咬了下去。

“嗯……”

不知是疼的还是麻的,顾思田闷哼出声,手上不自主的加了几分力道。

她这一下。也让白季辰呼吸沉了几分。

顾思田不抬头。就那么闷在白季辰的颈窝处。

臊归臊。但她还是慢慢的上下套弄了起来,唇贴上白季辰的颈侧,细细的舔弄亲吻。

顾思田的热情让白季辰有些昏头,忍不住的抬腰往她手中送。

只觉的那小手裹的极舒服,虽然还有所顾忌,但动作和呼吸却已经开始凌乱。

这是他的锦萱,他的思田,如今这人乖顺至极的歪在自己怀里。让白季辰一度觉的似梦似幻。

犹记得将这人刚抬进门时,只觉的美是美,但过于天真。

她所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可知这世上有哪个男人能给得了她所想要的。

后来顾思田展现出来的能力让他在咋舌的同时不禁夹杂了几分欣赏和认同。

他不知,原来女人也是可以同自己比肩而立,为自己分担责任。

随着时间的推移,欣赏渐渐变的微妙,厚重起来。

原本是几日一趟的往她那里跑,后来恨不得一天都窝在她的小院。

她也从不避讳,该吃吃该喝喝。两个人的关系似友非友,却相谈甚欢。

慢慢的不再满足于相对而坐。总忍不住去想一身裙袄下的身子,想那能灵巧拨算盘的小手抚在胸口的滋味。

恨不得变成那一方小小的算盘,任她拨弄抚摸。

原来不是给不了,而是没有爱到骨子里。

将人慢慢放倒,手臂撑在她两侧就那么看着紧闭双眼的顾思田,浑身因情/欲泛着妖艳的潮红,但依旧乖觉听话的很。

“就这么喜欢吗?”

俯下身热气喷洒在顾思田耳边,白季辰的一句话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待明白他在说什么时,猛的睁开双眼,正对上那人似笑非笑的调戏目光,脸上轰然一下燃起一片艳色。

原来无论白季辰如何摆弄,她的手却始终未曾松开,就那么牢牢的握着某人的命根。

眼中带着三分恼怒七分羞涩,嗔怪的横了她一眼,随后微微抬身,连手上的力道都紧了几分。

“你不喜欢?”

轻贴上他的唇,热气都能顺着唇缝渡过去,声音更是**。

说完之后,唇瓣一触即离,眸光带着水色,却愣要横出两份挑衅,让人看着媚态至极。

是啊,谁说这人乖顺了?这乖顺的表面下永远藏着一颗争强好胜的心。

白季辰闷闷的笑了笑,挺着腰在她手心滑动了两下道:“我更喜欢这里……又湿又紧,还热的很,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说话的同时,白季辰伸手探入了她的亵裤。

只轻轻搅动了两下,再抽出时,手指上沾染的水渍亮晶晶的,把顾思田臊的连忙将他的手扒拉了下去。

“别闹。”

撇过脸不去看他那调笑的眼神,倒是忘了,这人向来是个胡搅蛮缠的主,口舌之争哪里争得过。

顺着她的姿势,白季辰垂下头,在她的颈上蹭了蹭,随后带着湿滑的吻一路向下。

一边缓缓移动,一边用唇舌在她身上留恋游移。

从脸颊到颈侧,从锁骨到胸口,直至那早已饱胀挺立的朱红。

带着无比的宠爱与怜惜,认真而肃穆,仿佛有着无上虔诚的朝圣者一般匍匐在她身前膜拜。

牙齿轻轻磨磕着,又用舌苔轻轻刮搔。

顾思田觉的半个身子都发了麻,连脚趾都羞的蜷了起来,难耐的蹭着床单,身上也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酥麻感一股脑的从乳/尖深入内里,又顺着经脉疯狂蔓延,四肢百骸都是忍不住的瘙痒难耐。

手上再使不出半分力道,只得松开了坚挺,虚虚的同另一只胳膊一起搭在白季辰的脖颈上。

口中抑制不住的呻/吟更是催动着身上人的动作。

亵裤不知何时被褪下,然后就感觉到大腿被抚摸了一下之后,身上的人立了起来。

邹然失去的温度让顾思田莫名睁开带着湿意的眼睛。

她看到白季辰正跪坐在自己腿间,抚摸着被缠的乱系八糟的大腿。

“疼吗?”

白季辰抬眸,满眼的心疼让原本躁动的空气静了两分。

“不疼。义父的药好使的很。已经快好了。”

看着白季辰轻一圈圈拆开绑在她腿上的棉布。那动作轻柔缓慢,生怕一个使劲弄疼了对方。

顾思田就这么等着,但下/体没有遮盖而有着丝丝凉意,这让她忍不住想并拢双腿。

可每次看到白季辰那怜惜心疼的样子,就生生将这种本能反应压了下去。

注定是要将自己交出去的,有什么不能看的呢?

廖神医的药果真是管用的,之前还破破烂烂的创面只两天的时间就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只剩下磨损比较深的地方还留有硬痂没褪。大部分都已经长出了粉嫩的细肉。

细肉敏感,在白季辰抚上的时候,就忍不住缩了一下腿,白季辰顺势握住了她的脚踝。

不等顾思田阻止,白季辰握着她的脚踝将双腿拉开,低头吻上了那细嫩的大腿内侧。

直到吻的她双腿不住打颤时,才又重新来到她面前,郑重而严肃的说道:“我发誓,这种事情再不会发生第二次,否则……”

“闭嘴。”

红着脸堵了白季辰下面的话。先不说这是不是赌咒发誓的时候,就连不信鬼神的顾思田也不愿从他嘴里听到那些让人生寒的诅咒话语。

如果不是白季辰下/身也是坚硬如铁。光看他方才那正经八百的表情,就让顾思田恍惚了一下。

仿佛动情的就她自己,满脑子声色犬马的也都是自己。

有些羞恼也有些不服气,微微蹙了下眉。

似水蛇一般轻轻扭动了两下,主动的张开腿,然后抬起一只脚勾上了白季辰的后腰。

只这一个动作,便让缓和下来的躁动再次成倍的沸腾。

被幔帐隔绝的小小世界,空气瞬间炙热粘稠起来,泛着艳红的淫/靡暖色。

白季辰缓和了一丝清明的眸光也随之涣散起来,瞳色深的似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勾起她的脖子,舔舐着柔软精致的耳廓,声色迷离的耳语。

“真没想到,你竟这般热情。”

本就知dào

这人嘴上向来没把门的,但还是第一次在床第间如此。

上次醉酒,连什么感觉都要忘的七七八八了,哪里还记得说了什么。

许是方才的一切让顾思田放松了情绪,人也都没有最开始的那种紧张。

一旦不紧张,那她整个人也都跟着随性起来。

眯着眼睛看向白季辰:“难倒你要让我学那些大家闺秀?”

说罢拉着他的脖子倾身向前,也学着他方才的样子凑到耳边,冲着耳朵里吹了口热气:“你知dào

我的。”

前前后后加起来三年了,你又怎么会不知dào

我打根上就不是个所谓的大家闺秀。

白季辰被她略带取悦和挑逗的动作激的下/身一阵火热胀痛。

猛一个用力将人压回到床上,并用自己的硬挺去蹭她暴露在空气中的密丛,有意无意的总能蹭到那最为敏感的小珠。

顾思田情不自禁的“嗯……”了一声,鼻音带着气息,绵软悠长。

“想不想要,恩?”

声音低沉沙哑,带着股无以言说的恨劲儿,那种想将怀中人揉碎捣烂的冲动怎么也克制不住。

床第间的情话最是撩人,能将铁人化作绕指柔,亦能让温雅之人瞬间幻化成为吃人的猛兽。

顾思田歪着头不说话,饶她再放的开,也不可能淫词浪语的随口就来。

见她不语,白季辰伸手探进她的下/身,只轻轻一碰,就让身下人打了个激灵。

“看你湿的,还不承认?想不想要,恩?想不想。”

说着轻轻探入一指节,在那入口处进进出出。

顾思田觉的脑子热的要炸开了,浑浑沌沌的只能听到那勾人魂魄的“想不想”“要不要”。(未完待续……)

第一六四章 春/宵(下)

被白季辰用手指侵犯,原本的酥麻极速往下身汇聚,凝结成了一种无法言说的痒。

痒到了血肉里,痒到了骨子里。

那不断进出的手指不能解痒不说,还将体内的空虚无限放大。

“告sù

相公,你是不是也想的紧?”

故yì

在她耳边吹气,一遍又一遍的不断诱哄着。

白季辰的声音本就好听,如今带着情/欲的沉哑更是分外煽惑撩人。

存心要撩的顾思田欲/火焚身,整个身子已经窝在他怀里烫的骇人,却依旧不愿放过。

一边蛊惑,一边用空闲的手去抚弄这身白嫩的皮肉,时快时慢,时轻时重。

甚至低下头去啃啮着顾思田红肿硬挺的茱萸,并且吸的咂咂作响。

顾思田被整的额角鼓胀的突突直跳,颈侧柔韧的经脉也微微突出,更将她的侧影拉出了漂亮的弧度。

浑身荡漾开的一层艳色,仿佛搀了水的朱砂颜料晕染在这人形白纸上,鲜润而撩人。

白季辰在抚弄进出的同时,不经意摸到了那一处伤疤。

虽然不轻易是看不出来的,但若仔细用手触摸,依然能摸出那道微微的隆起。

心底突然涌上了一股愧疚和心疼,手上的动作也跟着放柔了下来。

想刻意讨好取悦身下的人,白季辰将手指深入,并微微弯曲,在里面寻找着那处敏感,

顾思田下面早已水泽泛滥,随着白季辰手指的抽动都能听到那淫靡的啧啧水声。

“啊……不行……”

不知dào

白季辰碰了哪里。顾思田一下感到下半身酸麻不堪。急急往后撤拱臀。

但白季辰的大手紧扣住她纤细的腰肢。笑的一脸得逞。

“找到了。”

话音刚落,握在她腰上了手加了几分力道,怕她再次逃脱,而右手则不管不顾的向那一点冲去。

“嗯……啊……不行,放,放开。”

下身连带着后腰都是又酸又痒,顾思田只觉的呼吸都开始不由自己。

脑子浑浑噩噩的,只觉的还少了什么。似乎是想要,想要更多。

“想不想?思田,告sù

相公,想不想要?”

顾思田什么也听不到,只觉的下面干渴异常,想要,她想要。

“想……想要,相公……”

最后那一声相公可谓是嘤然有声,含娇细语,真真酥到了白季辰的骨子里。

有些自作孽的白某人早已按耐不住。顾思田话一出口,他便撤了手指。

起身将自己的巨物抵到人口出。轻声道了句:“相公疼你。”后,便将整根坚挺缓缓挤入甬道。

长久未曾有过情事的甬道异常紧致,甚至到了前进艰难的地步。

借着顾思田溢出的爱液慢慢的滑入,柔软紧致的内壁带着灼人的温度从四面八方朝白季辰的命根涌去。

巨物被包裹的密密实实,“嗯……”白季辰舒服的闷哼出声,并细细品味着那处微妙的收缩。

起初顾思田也觉的有些疼,毕竟白季辰那物个头不小,而她也只有过那么一次性/经验,理论再全也架不住实jì

经验少。

可随着白季辰的全部挺入,那微微的胀痛也逐渐变成了胀麻,但却让人有着说不出的满足感。

白季辰没有动,他也怕顾思田会不适应,但嘴上却依然打趣。

“就说你这里又热又紧,舒服的很。”

边说还边不停的啄吻着顾思田的额头,耳际,并在唇上不停厮磨。

顾思田娇嗔的“呸”了他一声,便不再说话。

白季辰被她逗乐了,下/身稍微动了动,便换来了几声猫哼哼一般的娇/喘。

“小娘子今晚乖的很,相公一定好生伺候你。”

还没等顾思田还嘴,白季辰便抽身一个用力,将巨物齐根顶入。

顾思田溢到嘴边的话语也被他顶成了一声呻/吟。

扣着顾思田的腰身,白季辰开始不停的涌动。

越来越重,幅度也越来越大。

温暖湿润的地方紧紧的裹着他,收缩着,绞缠着,仿佛能压榨出他的灵魂一般,一次比一次让人窒息。

顾思田的眼角逐渐晕染上了水润,似是一层薄雾般水汽氤氲。

“唔……”凶狠的擦过那一点,引来顾思田的一声舒爽的长吟。

“舒服吗?”白季辰笑着,狠狠的蹂躏了一遍她的唇后才放开,自己的呼吸也跟着乱了。

将硬挺抽出,将人往前拉了拉,握住顾思田的脚踝将其分开,架在自己的肩上。

双手扣着细腰一用力,便将人轻而易举的抬了起来。

后腰悬空,双腿以及其羞耻的姿势大敞着,腿间的一切就这么大咧咧的暴露在空气中。

顾思田羞的要用手去挡,白季辰满是欣赏的调笑道:“真可谓……春意盎然,好kàn

的很。”

这句话臊的顾思田没处躲没处藏,这哪里还是当初的南域王,护国公家的三少爷。

明明就是行走在脂粉堆里的好色之徒,浪荡公子。

这淫词艳语的随口就来,每一句都扎在顾思田的脸皮上,却又搔进了她的心口,痒痒的。

看着身下人有些无所适从的样子,白季辰会心的弯了弯唇角。

白季辰慢慢俯下/身来,扶着自己那根对准了嫣红张开的湿润入口,自上而下猛然插/入。

“啊……”顾思田叫了一声,这一下直顶花心,激的她下面一缩一缩的,差一点让白季辰守不住精关。

感受到体内的巨物一跳一跳的,顾思田睁开眼便看到了对方蕴满情/欲的眸子,深邃。迷离。带着快要溢出的情真意切。

顾思田的脑子有些混沌。忽然觉的眼前的男人出奇的好kàn

,尤其是如今陷入情/欲里的样子,好kàn

极了。

就这样吧,再疯狂些,再激烈些,让我时时刻刻能感受到你,就算粗暴些也没关系。

因这突然冒出的念头,顾思田用双腿紧紧的勾住了他的腰身。搂下他的脖子,鬼使神差说了句:“好大,好喜欢……相公……”

相公一词原本常见,寻常人家也是惯用的。

可顾思田却从未唤过他一声相公,而如今,这声相公似乎成了一个特定的开关,似给狗狗投喂时唤其名字一般,成了一种**淫靡的条件反射。

白季辰觉的自己听到了理智这跟弦“啪”一下崩断的声音,这一句话撩的他要疯了一般。

狠狠的堵上了这祸害人的小嘴,白季辰连呼吸都是凶狠狠的。跟下身那根东西一样,开始歇斯底里的蹂躏起顾思田来。

意识到自己精关难守。白季辰有些自嘲的认输了,他说了半天的露骨情话,却顶不上这小妖精的区区几个字。

挺动腰身,酣畅淋漓的在她体内进出。

在最后几个大开大合的顶撞之后,白季辰猛然将巨物抽出,埋首自己套弄了两下,白浊喷了顾思田满满一肚皮。

“你?”

高/潮的时候被突然打断,是个人都会觉的难受。

可顾思田抬起头看到眼前的一切时,又不由的感动起来。

白季辰脸上有着高/潮后的余韵,但眸色却带着些歉意。

顾思田知dào

,他这是怕自己怀孕。

身子受过一次损,三年之内再经不起损耗了。

“不必这样,我算着日子呢。”顾思田将脑袋在他胸口撒娇般的蹭了蹭。

“哦?”貌似她说的重点跟白季辰听到的重点完全不在一条平行线上:“准bèi

如此充分,惦记多久了?”

又被他抓到了戏弄的把柄,顾思田羞愤的真想给他一脚踹下去。

见她不说话,就知dào

又被自己噎了,白季辰擦掉手上和顾思田身上的白浊,然后将人揽在怀里调笑。

“等回头我让义父开张房子,这样我也不用这么吊着你的胃口了。”

顾思田瞪了他一眼,带着情/欲未散的慵懒媚态:“什么吊胃口,胡说。”

“不是吗?”侧身搂着顾思田,手在她的腰上轻轻揉捏着。

“我长久未行人事,一时半刻锁不住精关,如今又在你体外出精,你敢说你这里……舒爽了?”

贼手从腰际下移到私/处轻轻摩挲,那话语,神情和这淫/靡的气氛,都让顾思田的心头荡漾起来。

报复性的在他胸口前咬了一口,再抬头时,白季辰深邃的眼眸中带着满满笑意。

两个人就这么对望着,四目间早已溢满了幸福。

抱在一起许久,白季辰才下床去打水。

两个人都累了,赶了两天路的白季辰在一场情事之后更显疲惫。

草草的收拾了一下,便拥着顾思田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理所应当的两个人都没起来,顾思田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一种想死的心。

其实头天晚上也不算太剧烈,两个人做了一次解解渴就睡了。

可顾思田之前又是长途奔袭,又是来回搬弄昏迷的卫陵,身子骨本来快散架了,再让白季辰这么一折腾,顾思田这会儿哭的心都有了。

仿佛被人打过一般,浑身上下连骨头缝都是疼的,肌肉也不敢使劲。

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索性也不起了,赖着。

看着身旁熟睡的人,顾思田往他怀里窝了窝准bèi

继xù

睡,可醒了就是醒了,已经快到晌午,根本睡不着。

睡不着,又没事干的人最爱胡思乱想,所以等白季辰醒来的时候,就看到顾思田愁眉苦脸的爬在那里,咬着指甲盖不知在想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六五章 狗窝

“琢磨什么呢?”

眼睛都没睁的将人拉过来,懒懒的在她脖颈上腻歪着。

对于白季辰的亲近,顾思田向来从不推拒。

“有件事我一直琢磨不明白。”顾思田都要将指甲啃秃噜了。

“嗯?”似乎还没睡醒,白季辰的声音哑哑的。

顾思田这会儿眼珠子瞪的比谁的都大。

“你说,我如果当初不知dào

你重生了,然后跟别人好了,你会怎么样?”

白季辰睁开一直眼睛看了看,又闭上了。

“你跟别人了吗?”

他的语气很闲散,显然是没当回事的。

“没。”顾思田摇摇头。

“这不得了,哪那么多如果。”白季辰的手臂紧了紧,嘴唇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顾思田。

“……”顾思田感觉跟他有些说不通,或者他应该还没睡醒。

在她看来这应该是个很严肃,并且值得探讨的一个问题。

“我不是那个意思,哎呀,你醒醒别睡了,太阳都晒腚了。”

顾思田推推他想让他起来,谁知dào

白季辰直接闭着眼睛“唰啦”一下将顾思田那半边的被子给掀开了。

白花花的肉就那么大刺咧咧的亮了出来。

“晒也是晒你的。”慵懒的声音带着些恶趣味的调笑。

“喂!”

抢过被子急忙盖上,顾思田原本就想不明白,这会儿更堵了。

知dào

他闭着眼睛,但是耳朵醒着呢。

“你说我要是一早就知dào

你重生成了白家三爷。那咱俩的关系进展这么快也是有情可原的。可问题是当初我并不知dào

啊?可……”

顾思田在心里斟酌了一下用词小心说道:“可那时候我确实有些嗯……怎么说呢?”

“心动了?”白季辰努努嘴接了一句。此刻才将两只眼睛全都睁开。

全然没有刚睡醒时的迷蒙。显然也是早就醒了,跟她一样,赖床不起。

顾思田有些词穷,她那时确实对白季辰有些好感,还琢磨过要不要让这人当孩子后爹来着呢。

看着她脸色一红一白的,白季辰乐了。

“你还乐,我对别人动了心思,你还乐的出来?”

他一乐。给顾思田乐急眼了。

她不想承认自己三心二意,可事实却是她真的动过其他的心思,这让顾思田的心里就跟扎了一根刺一样。

“喜欢过”两个人和“喜欢”两个人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喜欢过”是有着先后顺序的,这种感情替换很正常,谁也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可“喜欢”就不一样了,这是并列,在心里有个人的同时又惦记上了另一个人。

这叫什么?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还是得陇望蜀?

一边要求别人要专一,一边自己在那里惦记完这个又惦记那个。

关于这个问题,顾思田都快将自己的脑瓜瓤搅的稀烂了都没整明白。

看着顾思田跟自己较劲那纠结的小摸样,白季辰只觉的可爱极了。

实在没忍住哈哈的笑出了声。但心中却暖暖的满是感动。

她的女人在为自己无意中分出的那点心思而自责,可白季辰却觉的。他得到的却比顾思田分出去的要多得多。

看着被自己笑的情绪就要报表的人,白季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对当初的那个白季辰有所倾心?”

这个问题还真让顾思田下功夫想了想,从头到尾的捋了一遍才缓缓道:“很细心也很谈得来,在一起感觉很放松,我的吃喝都帮我搭理的仅仅有条,总觉的他很……了解我……”

最后三个字让顾思田眼前一亮,忽然一下就茅塞顿开了。

纠结了顾思田老半天的一个问题,却被白季辰这么轻而易举的一句话就点通了。

这是说明白季辰很聪明还是变相表示自己蠢笨了?

但聪明也好,蠢笨也罢,这对于顾思田来说是件好事。

她有些雀跃的看向白季辰,原来不是她三心二意,而是这原本就是一个人。

如果白季辰还是以前的白家三少,那她顾思田就算被人逼死也绝对不会从了他。

让她心动的不是白季辰这个人,而是这个人给她的感觉。

“孺子可教。”笑眯眯的赏了她这三个字,白季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后准bèi

起床。

从始至终这个人都是气定神闲的,仿佛一直在说一件跟他全然无关的事情。

看着白季辰那置身事外的样子,顾思田在高兴的同时,又有些小小的懊恼,总觉的这高兴来的有些幼稚。

边穿衣服边观察着她,就算是微微的蹙眉都没有瞒过白季辰的眼睛。

揉着她的头发将人扯到胸口,让她侧脸去听自己的心跳。

白季辰的声音再没有调笑,而是正经严肃却又温柔宠溺地安抚着怀中的人。

“别胡思乱想,你能这样我真的很高兴。因为你让我明白了,能让你爱上的是我周瑜文的这个魂,而不是这空来的躯壳。不管我被装到什么皮囊中,你都能从人海中找到我并且爱上我,而我这颗心也是只为你一个人跳的。”

这告白来的有些猛,顾思田的心尖儿颤了颤,酥酥暖暖的似化了一般。

她好后悔,为什么当初在王府的时候没有看到他的好。

先入为主的观念让她不停的推开这个人的示好,甚至连自己爱上了都不愿承认。

这个人为自己做了多少?他是在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下,带着什么样的遗憾选择自缢?

如果没有重生,那这种遗憾是不是也跟随他一并埋入黄土,甚至都不知dào

自己留了后,孤孤单单的随着时间而腐烂。

如果没有再度相遇,那自己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知dào

,原来有个人一直在拿生命爱着自己。

而自己则会无知的生活下去,或许带着恒舟独自生活,或许遇到个合适的人嫁为人妇,然后任凭那一捧黄土在荒芜的世界里孤独徘徊。

“对不起。”似呢喃一般倾吐出声,有太多的对不起要说,可最对不起的就是曾经辜负过你的这一片真心。

“傻丫头。”

白季辰笑了,带着些酸涩,和苦尽甘来的满足。

吃过早饭…不是…午饭,卫陵着人留了消息。白筠瑶已经安全回到宁州,卫陵亲自去往安王府接秀儿和孩子回来。

顾思田有些坐立不安的,一来孩子不在身边不放心,而来卫陵自身的伤都没好透,这要是遇到什么危险可怎么整。

由于卫陵走的时候他俩还没起呢,所以他这属于先斩后奏,等俩人知dào

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

大致的情况白季辰在回来之前都已经有所了解,所以他也担心卫陵自身的安全。

索性又派了两个人去做接应,有备无患。

顾思田挑着饭粒吃的零零碎碎,心里有事导致没什么胃口。

最近太多的事情积压在心里,有些又捋不出个什么头绪来,一想到身边可能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顾思田就觉的脊背凉飕飕的。

“别胡思乱想了。”白季辰夹了一筷子菜心放到她碗里,刚睡醒,油腻的定然入不了口。

“卫陵身子抗造的很,他从不做多余的事情,既然肯亲身前往,就定然是有把握的。”

将她面前冷掉的汤换到自己这边,又用自己的空碗盛了热乎的放在她手边:“天大的事吃饱了再说。”

顾思田心不在焉的吸溜了一口汤,然后咬着勺子含混不清的说:“我在想这个十哥,这人到现在查不到任何底细,还有那个秀儿曾经说的神mì

女人,他们有关系吗?”

转头看向白季辰,小眉头拧的像个小山包一样:“这俩人又是受谁指使?他们跟沈浩雄有关系吗?”

将勺子扔回碗里“嘡啷”一声溅出些水滴,身子也靠向椅背:“不管是谁,目前看来他们的目的就是你的这支船队。这些人的狗鼻子真灵,掏空了你的窝不说,连这仅剩的家底儿也被惦记上了。”

顾思田的语气愤然懊恼。

白季辰罕见的憨笑了两声:“我怎么觉的我在你嘴里更像只狗,我那窝你没住过?”

顾思田抽抽鼻子白了他一眼。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直接的狗窝,再说了,有那么富丽堂皇的狗窝吗?你那都成凤凰窝了。”

白季辰抿嘴乐着:“行了,想再多人家该惦记的还是要惦记,吃饭要紧。”说着拿起筷子塞进了她的手里。

顾思田琢磨琢磨,也是,跟谁过不去又何必跟自己的胃过不去呢。

扒拉了两口饭,但思绪还在那海枭上没收回来。

“既然账本如今在我们手上,你怎么不想办法联系一下滇月岛那边,那边人手那么足,查个把人应该不成问题吧,你那影卫队也不是万能的。”

白季辰正低头仔细的挑着碗中的一块鱼肉:“廖翊这个人性格随性,他只认人不认账本。我之前嘱托过他将海枭交到你手上,也交代过你不懂这账本的用途。”

将挑好的鱼肉送到顾思田的碗里,然后又从鸭腿上撕了几块肉下来,将皮去掉一并堆给顾思田。

“他这个人疑心很重,如果你忽然懂了账本的用途,又或者我和你任何一个人想办法联系到了他,那我估计他会在第一时间杀了我们。”(未完待续……)

第一六六章 契机

“他这个人疑心很重,如果你忽然懂了账本的用途,又或者我和你任何一个人想办法联系到了他,那我估计他会在第一时间杀了我们。”

“为什么?”顾思田边问,还边蹙眉将碗里的鸭腿肉夹出来扔回给白季辰。

白季辰责备的看了她一眼,但还是将那丢过来的肉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因为也是我曾经交代的,除了我们三个人,若第四个知dào

账本用途的,杀。”

“那我们不就是只能等着廖翊他们找来?”

白季辰嚼着鸭肉点点头。

顾思田有些无语,她的脑回路似乎有些跟不上像白季辰这样的怪物BOSS。

难倒你就不怕哪天姑奶奶我灵光一闪解了你的账本,然后就又因你那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而死于非命?

愤愤的砸吧着鱼,琢磨了半天最后顾思田认输了,这个假设可能性……几乎为零。

就算她的脑回路再奇葩也绝对想不到那账本必须得配合着法华经来看的。

上次在白季辰的书桌上看到了那本法华经:还说什么静心,骗人。

顾思田撇撇嘴,又忽然想到那本账册上的诗句,心头微微一动。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轻轻的呢喃出声,这句诗她是听过的:如果我有幸活着,一定会回到你身边。如果我不幸死了,也会永远想你……

这是穿越前她上学时,课本上的翻译。

当初心思不在这上面。所以并未仔细体味这句诗的含义。如今再想想。顾思田的眼睛有些酸胀起来。

白季辰听她低语,手上的动作顿了下来,屋子里一下子就陷入了一种微妙的静腻。

放下筷子,白季辰伸手摁在顾思田的手上,用拇指在手背上轻轻摩挲。

微敛双眸看着自己手上的动作,低声说道:“当时随手写的,想着你能懂便懂,就算不懂能应了后半句也算我没白死一场。如今看来……老天待我不薄。”

白季辰说的声音很低很慢。字字都带着柔情似水。

“原本以为你是讨厌我的,所以一开始并不敢告sù

你实情,可我也会不甘心,也会小心眼。今早你的心结曾几何时不是我的呢?”

低垂的眼眸看不到情绪,只有微微颤动的睫毛出卖了他此刻的焦虑。

“我嫉妒过,明明知dào

是同一个人,你就算有好感也是因为这份熟悉的感觉,可我还是会嫉妒。嫉妒你只知dào

面前这人叫白季辰而忘掉了以前的周瑜文。”

“所以你就故yì

在我面前露出一些破绽对吗?那吊坠也是你故yì

放在枕下的对吗?”

白季辰没说话,只是慢慢的点了下头。

顾思田此刻百感交集,她不知dào

该如何安抚面前略显脆弱的人。

第一次看到他有这种表情。脆弱,无助。患得患失。

顾思田没看到的还有白季辰心底的那一丝心虚,当初由于太渴望了,所以办了糊涂事,用那种见不得人的方法得了她的第一次。

白季辰也不知dào

当时怎么就被丹青说动了,那药的药性不烈,丹青也说了,那药不是迷人心智的,而是试情的。

若有情便可水到渠成,若无心,就只当酒醉,白季辰也用不得强。

可真水到渠成之后,他在庆幸的同时也对自己产生了厌恶,这种厌恶从第二天一早自己被踹下床之后就没有消减过半分。

那一刻白季辰知dào

顾思田是对她有情的,他开始害pà

,如果顾思田知dào

了真相,那这份还未牢固的情会不会就此烟消云散甚至转化为一种无法弥补的恨?

所以白季辰跑了,两个人的关系也因那一夜无缘无故的急转直下,直到他腆着脸在自缢前夜邀她喝了最后一顿酒。

本以为从此以后生死间忘川相隔,谁成想一句题诗竟成了预言。

而白季辰心头的这根刺更是因为跟顾思田的越发亲密而越扎越深,深到看不得碰不得,生怕一个震动将这根刺也一同扎进顾思田的心里,让她因痛苦而推开自己转身离去。

失去并不痛苦,可失而复得的东西如果再弄丢了,他觉的自己会疯。

顾思田并不知dào

白季辰心中的百转千回,她只是反手紧紧握着白季辰。

执起那只温热的大手,将手心贴在了自己的脸上,让他去感受那光滑的肤质和温暖的体温,目光灼灼的盯着白季辰。

“活生生的人……”

又将他的手拉下来贴在胸口,让他感受那鲜活的心脏跳动。

“活生生的心……”

最后将白季辰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原本严肃的眼眸也带上了些温柔宠溺的笑意。

“从来都是你的,我还给你生了儿子呢。”

一句话似初春的阳光直接照进了白季辰的心底,照透了那蒙在心上的一抹尘埃,暖暖的,随着跳动流向四肢百骸。

张了张嘴,白季辰始终没有勇气说出这件事。

女子清白大过天,如果真将这件事说出来,寻常女子要么会寻死上吊,要么就乖乖认命从了自己。

顾思田不会亏待自己,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可她也不是那种乖乖认命的人。

所以顾思田会怎么样,白季辰想不出来,更心里没底。

他宁愿媳妇抄着一把菜刀把自己剁了,也不愿看她微笑着,云淡风轻的说一句“没事儿”,然后带着孩子永远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种事情,她顾思田干的出来。

白季辰心中既感动又不安,将人拉过来使劲的在怀里揉了揉,动作太大。两双筷子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

顾思田认为白季辰的反应有些过激。就是想安抚他一下。又不是什么肉麻的情话,至于么?

两个人心境完全不一样,这最终导致顾思田很是委屈的拍了拍爬在自己肩头的人。

然后来了句特煞风景的话:“喂,踩我裙子了。”

“……”

吃过午饭,顾思田将白季辰拉进自己的小书房,将那关于海枭的账本交给了白季辰,反正如今她也用不上了。

白季辰也没说什么,更是看都没看就直接收进怀里。

这东西是个烫手山芋。海枭如今群龙无首,暗地里不知dào

多少人盯着呢。

白季辰又跟她聊了一会儿关于赵博文督建的事情,自从顾思田得了这郡主的身份,她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走到人前,不用担心被官兵围捕。

所以白季辰不在的这几个月,她经常会到铺子里转一转,其实是去学习了。

她本身的专业是金融不是企业管理,所以跟银钱打交道没问题,但实jì

去操作一间商铺却着实力不从心。

伙计的调度管理,货物的入库出库。官商之间的打点应酬,这都是顾思田的弱项。

所以她只要空闲下来。便会跟着赵博文学一些经营。

白季辰更是个中高手,这一聊便停不下来了。

她也将关于汇率的事情跟白季辰详细的说了一下,果然也得到了认同,但白季辰仍有顾虑。

顾思田坐在书案之后的椅子上,白季辰倚着书案站在她旁边,两个人错开位置面对面一坐一站。

白季辰用手指轻轻的拨弄着那白玉小算盘:“银钱的事情乃是朝廷统筹统划的,如果被有心人抓了把柄,告你个通外攘内的罪名就得不偿失了。”

顾思田曲起手指敲敲桌面道:“这正是我要说的,如今有个一举两得的法子,不知dào

你敢不敢试试。”

抬头看到顾思田那似笑非笑的闪亮眸子里全是一种跃跃欲试的野心,白季辰知dào

这人心里埋了件大事。

“哦?说来听听。”

将算盘推到一旁,趁机将顾思田的柔荑拉过来在手里把玩。

顾思田也看出来了,自从俩人好上以后,这白季辰就填了个毛手毛脚的毛病,跟猴儿一样。

也没将手抽出来,任他玩他的,自己说自己的。

“我如今只在绵城那里做了一个试点,效果虽然褒贬不一,但是效率却远远高于以往。而且自从施行了汇率之后,几个月的时间,绵城那边出售的货物从单一化明显变得多元化起来。”

说着用空闲的那只手在书案旁的一对账本里翻了翻,将绵城那本抽了出来。

“你看看。”展开最后几页拿给白季辰。

白季辰是看账本长大的,大致的前后稍一对比便看出了端倪。

确实,以往以物易物,必须是以整换整不说,能换的东西也很单一,而且也没人想过拿好不容易弄来的原料去换花里胡哨的东西。

可有了钱就不一样了,在置办好需yào

的货物后,余钱都会多多少少的买些往常从没买过的东西。

比如给家里人买些胭脂水粉,佩饰珠钗,给孩子买些小玩意儿和吃食,或者放qì

购买布料,直接买成衣之类的。

虽然依旧有反对意见,但绵城的小商小贩都普遍反映生意比以前好做了。

“我想让你将这套汇率法则的实施与影响写成一个完整的章程递上去,并建议在边界地区做几个试点,一来不怕被人阴,二来一旦得到皇帝的认同,你的前途就等于是打稳了根基。”

白季辰的眸底随着顾思田的话而越发深邃无波,仿佛在酝酿一场风暴,握着顾思田柔荑的手也越收越紧。

这是一个契机,能否让自己平步青云的契机。(未完待续……)

第一六七章 别忘了你的身份

这个建议一旦有一天真推行了,那效果必将是史无前例的。

而且汇率最终也都必须由官方统一规划,否则一旦普及了,就算她顾思田一家独大也架不住有好事者私下随意更改汇率混淆视听。

顾思田之前专门研究过燕国的地图和新帝上位以后的政策。

燕国周边接壤的国家不少,而且使用的货币都不一样。

她没有秦始皇的本事能统一货币,但汇率着实能解决不少互通有无的不便之处。

况且新帝陈泓上位以后,短短两年的时间,光边疆贸易这方面就曾经连着颁布过三道法令。

由此看得出陈泓这人对于国际贸易还是比较看重的,这也是顾思田敢这么建议白季辰的原因。

但介于上奏折建议实施汇率是件大事,事关社稷根基。

就算顾思田不懂政治,也知dào

这种触及社会根本的事情必然不能莽撞行事。

白季辰低头揉着顾思田的一根小手指,思索了半天才缓缓开口。

“这不是小事,我得跟七王爷商量一下。我如今只是个巡检使,越级上奏的奏折根本不会送到皇上面前,不是焚毁就是被打回来,就算是递奏折也得通过他来。”

顾思田用手指抠了抠他掌心,笑着说:“这我不懂,听你的。回头我会将这事写一个完整的方案,到时候你再润一下笔就行了。”

那些生涩拗口的之乎者也顾思田这么些年了依旧没学会,就连写信都是直接上大白话,偶尔文雅上那么一两句也都是现学现卖。

白季辰知dào

她这润笔是个什么意思。也知dào

她那烂笔头的功力。一下子乐了。

顾思田也无所谓。反正她那笔狗爬子和文笔不通什么的,已经被他嘲笑两年多了,习惯了。

“思田,你知不知dào

,你就是老天爷赏给我的福星。”

白季辰伸手捏着她尖俏的小下巴来回晃晃,语气里满是感慨。

“我觉的草包美人儿更适合我。”仰着脖子任他摆弄,顾思田调侃的看着白季辰。

白季辰咧咧嘴:“我倒希望你真就是个草包美人儿,往小院儿一关。多省心。”

顾思田一把打掉那只贼手,佯装嗔怒的横了白季辰一眼。

“我哪不省心了?”

“那你告sù

我你哪省心了?”

白季辰也不恼,依旧是笑眯眯的。

顾思田本想还嘴,可想来想去,似乎这程子白季辰跟在她身后尽收拾烂摊子了。

先是费尽心机的保全她,重生后又满世界的找她。

找到了以后帮她找神医安胎,帮她开通商道,哄着骗着威胁着的将人弄到束阳照顾。

然后为了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不惜带兵闯束阳衙堂,更差点和白崇白叔辰翻脸。

如今为了她的安全。又放出消息说海枭的账本在他这里。

那她做了什么呢?除了一份束阳的规划案。

就连生孩子都将白季辰折腾了一溜够。

这会儿想想,自己也是真能作的。

原本打情骂俏的气氛一下子沉默了下来。顾思田有些懊恼的垂下头,还真没话可说。

白季辰一看这样子就知dào

他家小祖宗这心眼子都活泛起来了,谁知dào

又琢磨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恨其不争的在她手腕上咬了一口,把她的思绪调回来。

硬掰着下巴将顾思田的脑袋抬起来对着自己。

“知不知dào

,我不在你身边的那些日子,你肚里带着个孩子完好无缺的活了下来。对我来说,这就是最大的省心,明白吗?”

可我当时差点吧这孩子打掉。

顾思田心中嘟囔了一句,可没敢说。

“当初赵博文调戏你时,你没有坐以待毙。连洼村被焚你躲过一劫,守着绵城的铺子自力更生养活一家子人。”

“束阳朝堂你据理力争,为了让孩子安全,你不顾自身安全催生早产,还不惜对自己下狠手,剪了那道伤口。被人骗到宁州,你又一路艰险带着昏迷中毒的卫陵安全回来。”

“思田,这样的你让我怎么不爱,怎么不钦佩,又怎么能放心。你坚强,但你的心太硬太狠,你比别人都看的太明白了。”

白季辰越说手上的力道越重,已经在顾思田的下颚上捏出了红印。

顾思田不躲不避,就那么怔怔的看着白季辰。

“你太势利了,你心里的那杆秤将所有的人和事都称量的太过明确。”

“除了你的亲人,剩下的人都被你用标签标明了用途。就连柳枝儿,你敢说你在倾囊相授的同时没考lǜ

过让她以后承了你的衣钵,你自此做甩手掌柜?”

白季辰说完之后,顾思田没接茬。

两个人就一这种一高一低的姿势相互对视,屋子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仿佛有一种情绪正在酝酿。

过了片刻,顾思田裂开嘴乐了。

翘着嘴角,眼睛也弯弯的,带着些俏皮,可爱极了。

“那可是我亲妹妹呢。”

“亲妹妹也挨不住你使唤她。”

白季辰也乐了,全然没有了方才的严肃,仿佛刚才就是逗闷子来着。

“你对她好,愿意倾其所有的教她,日后就算没有你她也能有所成就了。”

顾思田又横了他一眼:“哪有,我就是懒,想过两天甩手掌柜,怎么啦?”

白季辰也不跟她计较,捏着下巴拉过来狠狠在嘴上嘬了一口。

“就爱看你这算计人的劲儿,人精一个,看不够的看。”

白季辰嬉皮笑脸,顾思田呲着小虎牙吓唬他道:“我这人铁石心肠,小心哪天连你也算计了。”

松开对她下巴的钳制。白季辰又讨好的给她揉了揉。

“算计算计。想怎么算计都成。咱俩破锅配烂盖,绝了都。”

顾思田嫌弃的将他的手扒拉到一边:“有你这么说自个的吗?跟哪学的。”

白季辰意有所指的点了点之间脑袋。

顾思田撇撇嘴:“就知dào

你这皮囊不是个什么好货。”

“嘿嘿,瓤子好就行,你管这皮囊如何。”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插科打诨,将方才略显沉闷的气氛都挥到了一边。

待到晚饭时,白季辰忽然让下人装了饭菜要出去。

“你弟闹脾气,我这做姐夫的总该去看一眼。”

检查了一下食盒中的饭菜,白季辰又拎起来掂了掂分量。

“甭管他。倔驴脾气,过阵子自己就想明白了。”

顾思田也愁孟锦浩的事,但她更不想白季辰去听那混小子胡说八道。

白季辰不以为意:“根儿在我这呢,我不说明白,他又怎么能想明白,放心吧,我去去就回。”

孟锦浩在看到白季辰的时候,那张脸拉的快赶上驴了。

“看你这样子是不欢迎我了?”

“知dào

还问。”孟锦浩坐在床上,很傲娇的仰着脖子,嘴里嘟嘟囔囔。

白季辰将食盒放在桌子上。一样样将菜摆了出来。

“我已经嘱咐牢头了,今儿晚上不给你预备晚饭。若不想饿着,就过来随我一起喝两杯。”

取了两个酒杯斟满,白季辰将其中一杯往孟锦浩的方向推了推。

孟锦浩提提鼻子,倒也不委屈自己,大咧咧的坐在了白季辰对面,一口就将杯中酒干了。

“你也不怕我给你下毒。”白季辰笑着又给他斟了一杯。

“你敢。”孟锦浩白了他一眼。

白季辰不恼,依旧是乐呵呵的模样,问:“我为什么不敢?”

语调,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但这句话却问的孟锦浩心里咯噔一下。

是啊,为什么不敢,都说落水的凤凰不如鸡,他现在连个庶民都不如,罪臣遗孤这个沉重的枷锁势必会套牢他一辈子。

白季辰若想弄死他那简直是轻而易举的。

可他为什么会在潜意识里认为这人不敢也不会对他怎么样呢?

“你若动我,怎么跟我姐交代?”

“哦?”白季辰挑挑眉,颇为诧异的看着孟锦浩:“我杀个人,为什么要给她交代?”

“因为我是他弟。”孟锦浩不得不承认,他有些慌了。

“你是他弟跟我有什么关系?”白季辰依旧不紧不慢,但说出的话却锋利如刀。

孟锦浩心下一片寒凉,噌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指着白季辰的鼻子道:“亏我姐对你一往情深,你竟然对她如此不屑一顾。”

白季辰执起酒杯喝了一口,轻佻了一下眼皮,从眼缝中斜睨着孟锦浩。

“我对你姐好不好,跟我要不要杀你有关系吗?”

孟锦浩觉的跟眼前这个人似乎有些说不明白,胸口堵的直犯疼。

“你要是真对我姐好就不会惹她生气,让她伤心。我若死了,她定不会原谅你。”

白季辰有些恍然的点点头,颇为赞同的转过身直视孟锦浩,声音不温不火。

“你也知dào

我杀了你,你姐会心疼。那你知不知dào

你在这里闹,就已经让你姐伤心了?”

一句话说的孟锦浩哑口。

“你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折腾,不外乎知dào

那是你姐,打断骨头连着筋,她终究不会不管你。你敢跟我这么颐指气使,也不过是仗着我疼惜你姐,不会拿你怎么样。你以为曹县令是给你面子还是给你姐面子,容得你将这束阳县衙折腾的鸡飞狗跳。”

“你别忘了你如今的身份。”(未完待续……)

第一六八章 唯独你不行

一句“别忘了你如今的身份”生生割裂着孟锦浩的自尊。

锦衣玉食的生活,高官显爵的未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曾经拥有过的。

面前的这个人,时刻都再提醒着自己的过去并嘲弄着自己的现在。

孟锦浩双拳紧握垂在腿侧,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双唇抿成一道紧绷的直线,连血色都压没了。

他不愿说话,更不敢说话,怕一不小心泄露出内心的那点自卑和见不得人的嫉妒。

白季辰没有一刻不在暗中观察着孟锦浩。

其实他挺待见自己这个小舅子的,秉性直爽单纯。

只不过太没有心机了,早晚会惹出事来。

“生气了?”白季辰笑着,慢悠悠的夹两口菜,再抿一口酒。

见他不说话,白季辰继xù

道:“生气挺好,证明你还有些血性,但这血性是要用在建功立业上的,而不是在这跟你姐犯浑。”

每次提到顾思田,白季辰都发xiàn

孟锦浩的双肩微微颤一下。

如今这孩子就只剩下一个姐姐,所以顾思田在他心中的分量可想而知。

看着原本还生着气,这会儿又露出有些受伤的表情,白季辰慢慢放下了筷子。

这小舅子永远不知dào

掩藏情绪,什么都会摆在脸上。

“男子汉,跌倒了再爬起来,失去了就去挣回来。你今天拦得住我,若后天你姐还要嫁呢?你拦一次能行,十次呢?”

白季辰只是打个比方。却不料触动了孟锦浩的底线。

“我姐才没有你说的这么不堪。我姐得为周家守寡。我们孟家欠他的,我姐就得守我姐夫一辈子。”

看着孟锦浩如同一头发怒的小狮子一般呼哧呼哧的瞪着自己,白季辰愣怔了。

他只是听说孟锦浩不同意他姐再嫁,却没想到是出于这个原因。

原本还想再激将他几句的白季辰,一下子又舍不得了,心口窝暖呼呼的。

“锦浩。”

“别叫我锦浩,我有名有姓,锦浩不是你叫的。”

显然小狮子怒气未消。

“好好好。孟锦浩,行了吧。”白季辰带着些哄小孩的口吻说着。

孟锦浩将头撇向一边不在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觉的你们孟家欠你姐夫的,然后你就用你姐一生的幸福来还吗?如果你姐夫泉下有知,你认为这是他乐意得见的吗?”

白季辰用手指了指凳子,孟锦浩气哼哼的一屁股坐了上去。

道理他都懂,但道义摆在那里,不这么做岂不是他孟家忘恩负义。

白季辰执起杯冲他抬了抬,然后一口饮尽。

“我知dào

你想什么,你这么做首先能让你良心上好过一些。其次能保住孟家的些许颜面,可你这么做。跟你父兄为了一己私利将你姐推入火坑有何区别?跟你娘为了救你姐姐将你姐夫置于死地又有何区别?”

白季辰的话剌的孟锦浩心口生疼,他双拳抵在膝盖之上,紧绷的肌肉让肩胛骨也微微隆起。

出乎白季辰的预料,孟锦浩没有惊诧,也没有恍然大悟。

此刻他也看出来了,其实孟锦浩什么都明白,而且这些也根本不是问题的根源。

白季辰微微眯起眼睛道:“你就如此为了满足自己那所谓的良心,就让你姐带着个孩子守一辈子寡吗?”

这句话戳疼了孟锦浩,他忽然抬起头,双目赤红的瞪着白季辰。

“我没不让她嫁,但你不行,唯独你不行。”

白季辰没有说话,但脸色却沉了下来,晦暗的目光中带着些疑惑。

他目前的这个身份从未曾与孟家有过任何交集,更谈不上得罪了孟锦浩,可现在这小舅子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前前后后的将事情捋了一遍,白季辰忽然想笑了,笑孟锦浩那幼稚的自尊心。

“倒不知,白某人何时碍了你孟小公子的眼。”

白季辰眯着眼睛勾着唇角,话语透着隐隐讽刺之意。

而这句“孟小公子”也着实刺在了孟锦浩的脸皮之上,想当初多少人扒在他身后殷勤的喊他孟小公子。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喊他这个称呼的时候,是带着这种嘲弄的语气。

白季辰仗着他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论门第和家族,哪一点能跟自己比。

孟锦浩不说话,但原本愤nù

的目光明显带上了不屑。

白季辰也无所谓,如今他找到了孟锦浩的症结所在,余下的也就好办了。

把弄着手中的酒杯,白季辰也懒的再去看孟锦浩那呲目欲裂的样子。

“我钦佩你一心想保存仅剩的家族荣耀,但我也奉劝你收起你那种幼稚的骄傲。”

“你说谁幼稚!”

“你。”

两个人现今完全是一动一静两种对立状态,孟锦浩更是以一种随时都能扑上来掐死白季辰的姿态瞪着他。

“就跟我方才说的一样,你有力qì

跟我,跟你姐在这里胡闹,为什么不想办法重整你孟家辉煌?”

“胡闹?你说我胡闹。重整辉煌,说的轻巧,我这一辈子都是戴罪之身,如何建功立业,朝廷哪里容得下我!”

白季辰如今这副闲散的姿态在孟锦浩的眼里全然成了一种小人得志的炫耀。

孟锦浩的直肠子死脑经让白季辰有些犯愁。

“无法建功但却可以立业,好好跟着你姐学习,将来依旧能做出一番功绩。”

“我用不着你在这里跟我指手画脚!”

孟锦浩大手一挥,转身坐到了床上便不理人了。

白季辰轻叹一声揉揉眉心,这脾气。跟谁了。

“好。你的前程我自是无权过问的。但我还是那句话,我和你姐的事情,你以后别再过问。”

“凭什么?!”

孟锦浩急眼了:“那是我姐,我凭什么不能过问。”

“你怎么过问?硬生生将她从我身边逼走,然后看着她一个人辛辛苦苦带个孩子独自生活,这就是你想要的?”

白季辰的声音提高了两度,对于孟锦浩这执拗的态度,他有些不满。

“我会照顾他们母子。用不着你操心。”

孟锦浩虽然这么说,但眼睛却不敢去直视白季辰。

“照顾?怎么照顾,你用什么照顾?你有地有房有产业吗?还是你要去抗苦力来维持他们母子的基本温饱?或者你就继xù

这么在牢里跟我耍横,能耍出钱来?”

白季辰有些恼了,话语也冷了下来。

“我本以为你是个懂事的,能体谅你姐的苦处,可你看看你做的这些事。将外人引来差点害了你姐不说,如今自己不思进取还拦着她不让再嫁。你有没有想过你姐若真一个人带着孩子要怎么生活,你拿什么来养他们,恒舟长大了要读书考功名。你用怎么供他?”

“口口声声的说你照顾,你能给你姐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吗?你如今连自己都出不了门见不得人。你怎么照顾。你就愿意人人见了恒舟都戳他的脊梁骨说他是没爹的野孩子?那是你亲外甥。”

孟锦浩低垂这头一声也不吭,白季辰也被他气着了。

“只有我能真心实意的护着她,也只有我能让你姐过的顺心,你若还认她这个姐姐就别再跟她过不去。是个男人就做点男人该做的事情,别让我瞧不起你。”

白季辰说完直接摔了酒杯,径直走了。

顾思田看他回来了,大致问了一下,可白季辰也没详细说,只告sù

她将东厢房收拾一下,她弟弟想通了自然会回来。

白季辰虽然这么说,但顾思田还是不放心,一是怕孟锦浩胡言乱语,二是怕白季辰嘴太厉害,他那个没心眼儿的弟弟再被他伤了自尊。

但结果却比顾思田预料的要好很多,第二天孟锦浩就噘着嘴不情不愿的回来了。

一回来就直接闷头回了房间,话也不说,饭也不吃,叫都叫不出来。

直到第三天卫陵带着孩子和秀儿回来,他才露面。

就连廖老爷子都兴冲冲的赶了出来要看大孙子。

这么多天没见着儿子,白季辰都快想疯了,抱着就不撒手,一个劲儿的亲。

顾思田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那场景俨然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孟锦浩在那里抿着嘴看着,一句话也不说。

顾思田瞅了瞅他,然后用手悄悄扥了扥白季辰。

白季辰二话不说将孩子还给了顾思田。

“来大宝贝,让舅父抱抱。”

还没等孟锦浩反应呢,顾思田就将小恒舟塞进了他的怀里。

小恒舟虎头虎脑,大大的眼睛永远是水汪汪的干净剔透,小脸白嫩的跟豆腐似的。

孟锦浩头一次抱孩子,有些手足无措。

看着小宝宝娇嫩的模样,生怕一不留神给抱坏了,不敢使劲更不敢松手。

小恒舟第一次见舅舅,三个多月还不会笑出声,只能发出“啊啊哦哦”的声音。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眼对眼的看着,然后小恒舟“啪”的一下将小手拍在了孟锦浩的脸上后裂开嘴乐了。

这下孟锦浩把持不住了,一下子就有了笑模样。

“宝贝再给舅父乐一个。”

到底是直性子,让孩子这么一逗,孟锦浩早把之前生气的事抛到九霄云外了。

由于之前那几天折腾的狠了,导致顾思田的奶水生生减少了一半,如今根本不够恒舟吃饱,索性就将白筠瑶找来的临时奶妈给留下了。

此刻顾思田环顾了一圈,第一次一家人都齐了。(未完待续……)

第一六九章 线索

在顾思田回来的第二天,她就派了个可靠些的人原路返回了。

除了盐以外,更有不少生活用品,包括衣服和常用药。

可那人在林子里转了三天,最后灰溜溜的又回来了。

“没找到?”

顾思田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厮,有些诧异。

白季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坐一跪的两个人正在大眼瞪小眼。

“怎么了这是?”

顾思田摆摆手先让人下去,又冲白季辰招招手让他过来。

“这阵子光让锦浩捣乱了,一直忘了告sù

你。卫陵中毒的时候不是服用了压制毒性的解药么,那解药是我在丛林里迷路时遇到一个人给配置的,你猜是谁?”

顾思田故作神mì

地方冲他点点下巴。

白季辰饶有兴趣的看着顾思田,这让他去哪猜去,白季辰摇摇头。

“是古幽。”

“古幽?”

白季辰没想到顾思田竟然遇到了古幽,他也没想到古幽竟然还活着。

顾思田将从宁州出来以后的一路遭遇告sù

了白季辰,并将古幽目前的情况也详细说了一下。

“她说她需yào

盐,但我又不敢擅自往出跑,所以一回来就命人去了,可……也许她不愿与生人接触吧。”

顾思田有些懊恼的抓抓头发:“要不我再跑一趟吧,反正有卫陵跟着,你再派几个人应该没事的。”

自从顾思田提到古幽之后,白季辰便不再说话,甚至微微有些走神。

“你说……我要不要去好好跟她说说。让她来这里。总比那荒郊野岭的强啊。”

顾思田兀自在那里盘算着。而白季辰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块小木片。

“她不会跟你走,她在等人接应。”

白季辰说完,取了把小刀在木片上刻了起来。

一个很怪异的符号,有点像希腊符号,但又不太像,顾思田形容不上来。

“这是海枭的联络符号,有了这个,她就知dào

应该去哪了。”

顾思田把玩着那木牌。听到白季辰的话之后愣怔了。

“你是说……古幽是海枭的人?”

看着顾思田那能吞下鸡蛋的嘴,白季辰笑着点点头。

“也不能算是海枭的人,只能说她是我同海枭之间的联络官,不隶属于船队,所以我一死,她便成了无主之人。没有命令,她也不能回归海枭。”

顾思田忽然有点后怕:“如果你没活过来,她是不是要等到死?”

虽然不想承认,但白季辰还是点了头:“古幽很忠心,没有我的命令。她连死都不能,只能等。”

顾思田拧起了眉头。她想起了古幽如今的遭遇,心里不太舒服。

“你收集这么多个美人儿就是为了帮她掩藏身份?”

想到曾经娜依拉跟她说过,白季辰当初收了那么多姬妾,但从未碰过哪个。

她不相信这人真就有这收集美人儿的嗜好。

白季辰不太好意思的笑笑:“除了古幽,还有燕子。”

顾思田只知dào

燕子曾经是个飞贼,身手异常灵巧,后来犯了案被白季辰保了下来。

最后也是他帮着燕子洗干净的底,但她不知dào

燕子竟然也是身份特殊的。

“我身边若只有这么两个人必定会被人察觉,所以就索性看到可怜的就多纳了几个。”

顾思田看到他讪讪的表情,不怀好意的乐了一下:“是啊,您老人家运气真好,每次救的可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儿。”

被她这么一将,白季辰索性也赖皮起来。

“嘿嘿,摆家里当花儿看也蛮不错的。”

“哼。”顾思田不屑的撇撇嘴。

白季辰假模假样的提鼻子闻了闻:“恩,这酸劲儿。”

顾思田翻了翻白眼又哼哼两声便岔开话题。

“锦浩这阵子还不搭理你吗?”

孟锦浩自从回来以后,每次看到白季辰,脸臭的就很腌菜一样。

顾思田知dào

这是为什么,可也实在没招儿。

白季辰倒是无所谓:“心里不平衡,想通了就好了。”

顾思田长叹一声,软塌塌的爬在了书案之上,斜着眼扒拉脸旁边的小算盘。

“我这弟弟从来就没让人省心过,以前没见他这么在意过他姐夫,人没了才想起来惦记,天呐,这熊孩子呀。”

顾思田长吁短叹,白季辰看着好玩,过去坐在椅子扶手上,伸手绕过她的腰将人搂住。

“你弟心性单纯这是好事,只要加以引导,日后定有过人的品行,别着急慢慢来。”

顾思田看到白季辰那么大个个子缩在一小条横栏之上,看着就憋屈。

“别坐那,你也不嫌硌得慌。”

拍拍他裹在自己腰间的手,然后屁股往边挪了挪,示意坐过来。

一张椅子能有多大,就算是太师椅坐两个人也很挤。

白季辰看看她,再看看空出来那一小条地方,索性手上一用力将人捞起来,自己坐在椅子里,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这不就谁都舒服了吗?”

调笑着在顾思田侧臀上拍了一下,将她软软的身子嵌在自己怀里。

顾思田则直接大大方方的拱了拱身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说起锦浩我想起来一些事。”

顾思田侧过身,横坐在白季辰腿上看着他。

“之前我听锦浩说起过以前的事情,当初家里出事的时候,我爹为了保住锦浩最后将你供了出来,锦浩说这后面是有人出谋划策的。”

气氛严肃起来,白季辰听了以后也是微微蹙眉。

“后来我也问过锦浩,但是他并不知dào

给爹出主意这人是谁。再后来锦浩来到束阳指认我。很明显他是被人蒙骗的。这其中定然也有人在暗中出谋划策。”

顾思田捋着白季辰耳边的一绺黑发若有所思。

“你的意思……”

“我觉的这背后有人在故yì

整你。”

说着顾思田起身从书阁里翻出之前的乌木盒子,将里面的几张纸取出来让白季辰看。

“我不知dào

你有没有对这件事情做过调查,但是我收集了一些信息不知dào

有没有用。”

“我曾经根本没注意过沈浩雄这个人,直到他来束阳逼我交出账册我才琢磨过味儿来。这人知dào

的太多,必然盯你不是一天两天了。”

“当年联名告你的人不少,但最有利的证据却都出自沈浩雄之手,这张上面列举了沈浩雄递交的关于你的所有罪状。”

顾思田将其中三四张指给白季辰看。

那上面详细列举了什么人在什么时候递的奏折,告的什么罪名。很详细。

其中以沈浩雄出示的证据最为全面,包括周瑜文大肆敛财,贪污行贿保荐官员,欺君罔上私自屯兵。

光是看上去就够白季辰死一百回了。

顾思田看着这一桩桩一条条的罪名,有些嘲讽又有些唏嘘的道:“真难为他了,这些东西他得准bèi

多少年。”

白季辰详详细细的看完以后,冷冷的笑了笑。

“一点小事都被他们肆意夸大,当初我确实收过一些钱财保荐过几个官员门生,不过都是些不要紧的闲差,没想到这都能被挖出来。”

顾思田将他手中的纸抽出来:“算了别看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况且你又不是真清白。也赖不得别人落井下石。”

说着将另一张纸递给他:“我查过,当初监斩孟家的是刑部尚书吴仁志,锦浩若想更改年龄就必须经过他的手。这人看着正派,但却是沈浩雄的门生。”

“还有这张。”又递过去一张给白季辰,上面罗列了七八个名字,其中就有曲达和候武。

“这批人是因为在你这件案子上立功后被提拔起来的,这其中有四个人都是沈浩雄手底下的,这个候武,沈浩雄来束阳的时候身边就带着他。”

“还有,上次锦浩虽然是跟着白叔辰的车来的,但当时沈浩雄也在场,很难说这跟他没关系。”

“所有证据都指向他,沈浩雄之前跟你有什么过节,他非要置你于死地?”

顾思田自己说的出神,再回头看白季辰的时候,发xiàn

对方正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

“这些你是怎么得来的。”将下巴垫在顾思田的肩头,白季辰的声音异常温柔。

这下轮到顾思田不好意思了,藏在身下的手搓弄了两下才犹豫道:“一部分是跟七王爷和徐大哥打听的。”

说到这里顾思田讪讪笑了笑:“另一部分是我让卫陵去偷抄了一份当年的卷宗回来。”

“你让卫陵去闯刑部?”连白季辰都惊讶了,先不说卫陵闯不闯的进去,这顾思田的胆子也真够大的,就连他都没想过。

顾思田一看他误会了,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你的户籍在荆州,所以这个卷宗在荆州会有备份,而且卫陵对荆州地形也熟悉,所以我让他偷偷去了趟荆州巡抚衙门。”

“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吧。白季辰在后怕的同时,又是一阵感动,顾思田为何要这么做不言而喻。

“思田,我说过这种事情我去查便好,你何必冒这个险。”

顾思田安抚的拍了拍白季辰的后脑:“我又没冒险,我当初也就是有这么个想法,卫陵执意要去的,我没拦住。”

有那么一阵子小院里的人以为卫陵在赵博文那里,赵博文则以为卫陵被顾思田叫了回去,谁知dào

这人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好几天。(未完待续……)

第一七零章 翻案

顾思田说完之后屋子里陷入了一片静默。

偶尔传来恒舟的几声哽咽,院子里下人们的脚步声也不时的响起。

白季辰看着她的目光带着感动和宽慰,但顾思田却不自觉的小心了起来。

因为她看得出来,白季辰并不太愿意去追究过往的事情。

说白了,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顾思田知dào

白季辰想好好过这得来不易的日子。

动了动唇,顾思田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缓缓开口。

“季辰,我了解你的想法,我也没想要怎么样,毕竟能过上顺心日子不容易。”

将他手中所有的纸都拿过来,折叠好了又都塞回了盒子里。

“我这么做没有别的意思,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现如今有人时时刻刻惦记着咱,咱不能当睁眼瞎,至少也要知dào

惦记咱的是个什么人不是么?”

捏着白季辰的两个脸蛋向外扯了扯,英俊尖俏的脸立kè

变了形。

他也不拦着,任凭顾思田由着性子的折腾自己,手也不自觉的收了收,怕她掉下去。

“你放心,我没想过那些多余的事情,就是想告sù

你该防着些什么人。”

“你骗人。”白季辰淡淡的一句话让顾思田的动作停了下来。

“你一直都想给我翻案是不是?否则你怎么会查的这么详细。只要让我生疑的人,不需yào

任何证据我都会防着。”

谎言被拆穿的尴尬有些让人下不来台,顾思田讪讪的松了手。眼神顾盼的躲闪着白季辰。

骨子里的那股子倔强却让她紧抿着唇。不承认也不否认。

“秀儿虽然留在你身边。可你打心底跟她隔了一层。花霓裳三天两头的往来捎东西,你虽回信道谢,却将她送的东西全都堆在了库房。你看着好相处,但只有我知dào

,你心眼儿比针鼻还小。”

顾思田不愿承认,沉默的犯着倔,后脖子梗的死硬。

白季辰话语从容,手还在她后脖颈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但言词却尖锐了些。

“不想承认?那如果你心眼儿不小的话,为什么我身边的妾室你都提过,却唯独没听你打听过丹青?”

丹青这个名字一出口,顾思田整个后背都僵了起来,连脸带脖子都犯起了红。

这个名字在顾思田这里算是一个禁忌,她见过这个女子,温婉贤淑,大方得体,无论任何时候都是从容不迫,对待所有人也都是平易近人。

这样的女子配得上周瑜文。配得上王妃这个身份,就因为出身不好。先皇不允许迟迟给耽搁了。

如今更知dào

丹青是唯一陪在周瑜文枕畔的人,这个人在他心中的分量可想而知。

尤其如今丹青已经死了,跟一个死人争地位,哪里又争的过。

“我不提,你也不许再提,我不想跟一个故去的人吃这份干醋。”

略带威胁性的一句话听在白季辰的耳里却可爱的不得了。

但他如今的心思却不在这里,只是低声笑了笑又道:“你这么小心眼的人怎么能容忍有人害我?又怎么能容忍你承我一份这么大一份恩情。”

顾思田的眉心皱了起来,有些事情是她不愿承认的,也是她迄今为止也想不明白的。

但白季辰的几句话却将她看了个通透。

“你骨子里是跟你弟弟一样的,你觉的欠了我的,所以你想为我翻案,还了我这一份情,对吗?”

顾思田没说话,白季辰也不介yì

的继xù

道:“其实你自己都不知dào

如今跟我在一起,到底是愧疚更多还是真心更多,我说的可对。”

“你之所以想为我翻案,一来是帮我报仇还了这份恩情,二来是想知dào

没有这份恩的束缚,你还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是不是?”

顾思田紧紧的咬着下唇,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她说不出话来,但眼睛已经红了,却没有泪。

白季辰看着心疼,轻轻在她背上抚着,柔声劝道:“别紧张,放松,我没别的意思。”

将人往自己怀里紧了紧,像哄小孩一般,一边抚摸一边抱着她左右的摇晃。

“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已经是老天爷恩赐了,你若看不明白自己的心,那我便同你一起找一起看,好吗?”

顾思田有些诧异的看着白季辰,她原以为白季辰会质问她,会说那句烂大街的台词“你到底爱不爱我”或者“我不需yào

你感激我”什么的。

看着她红彤彤的眼睛带着狐疑的眼神看着自己,俨然从原来的小狐狸变成了一只小兔子。

白季辰没忍住,在她脸上啾了一口,心情看上去不错。

“关于翻案,我曾经不是没想过,而是没想好要怎么做。如今既然你想翻案,那咱就翻。我陪着你一起把上一辈子的事彻底揭过去,然后你再考lǜ

是不是要继xù

跟我。”

这句话的暗示意味很明显,白季辰会继xù

陪着她,但从今后不会再碰她,直到她想明白为止。

白季辰也确实是这个意思,只得到人却没得到心的这种傻事他做过一回就绝不会做第二回。

这次他要的是顾思田的这颗心,虽然他知dào

顾思田是真爱他,这颗心也都全都是他的。

但她本人没想明白之前,这只能说是全心,却不能说全意。

顾思田心头五味陈杂,很憋屈又很通畅,矛盾的感觉让她浑身不舒服。

白季辰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她的心缝里,让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可白季辰的决定又让她异常堵的荒。

“翻案哪里有那么简单,短则一两载长则三年五载甚至十年八载……”

顾思田说不下去了,白季辰却笑了,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头。

“不需yào

那么麻烦,新帝忌惮我,有意削弱我的家财,而想害我的人也不过是借了新帝的手而已。若说翻案,就算是证据确凿新帝也不会恩准,所以只要找到这个背后陷害我的人,你便算帮我把仇报了。”

顾思田听出了白季辰的话外音,蹙眉看他:“你不帮我?”

白季辰无赖的笑笑,啾了一口她的脸颊:“自己查。”

说罢从怀里取出一条特殊的红穗,血红血红的颜色看的人刺目。

穗上连着一条编制的锦带,手法特殊,一红一黑一金三种颜色异常复杂的相互交织。

锦带的另一端系着一个铃铛,铃铛里面塞了一团棉花。

顾思田要伸手去摘,却被白季辰拦住了。

“这铃铛声音特殊,不能随意响。”

“那这是……”举着系着红穗的铃铛在白季辰眼前晃晃。

“这是影卫队的调令,铃声一响,所有听到铃声的队员都要来你这里待命。”

顾思田惊讶的看了看铃铛,又看了看白季辰:“你这是将影卫队交给了我?不行,你如今处境危险,身边不能没有人护着。”

白季辰如今成了沈浩雄的头号攻击目标,自然是危险的很。

见她为自己着急,白季辰心里头美滋滋的。

“拿着吧,他们都认得我,而且祁虎在我身边,有没有铃铛都不碍事,再说了你什么时候见我摇过它。你脸生,他们不认得,要是卫陵不在,你想调人都调不动。”

顾思田知dào

自己若想找到当年害周瑜文的人,手底下没人肯定是不行的,明里说不帮,其实还是不放心。

再说顾思田目前身边确实也需yào

人保护,一旦再出现两个人分开的情况,有影卫队护着,白季辰也能放心不少。

顾思田稍微考lǜ

了一下,又看看白季辰不像说瞎话,便只能将铃铛收进了怀里。

“对了,这个你也收好。”

白季辰将一个像哨子一样的东西一并给了顾思田。

是一块整玉雕琢而成的,只有手掌的一半长,小指粗细,通体翠绿好kàn

的很。

顾思田摆弄了半天,又试着吹了吹,吹不响。

“在这里吹是没用的,人听不到这个声音。”

他这么一说顾思田一下子就明白了,是蚊音。

这哨子音频很高,一般人听不到,但动物却可以听到。

“我知dào

,其实不是所有人都听不到,你在婴儿耳边吹这个,他会哭。”

炫耀性的在白季辰面前晃晃哨子。

白季辰笑了:“知dào

的还不少。”

“如果我没猜错,这是跟海枭联系的哨子吧,人听不到,但训liàn

过的海鸟却可以。”

“鬼灵精。”嗔笑着刮了刮顾思田的鼻子:“船队训liàn

了一种专门的海燕,在海边吹响这个,海燕便会带船来接你,这也是唯一能上滇月岛的方法。”

“知dào

了又有什么用,还不得乖乖等人人家找来。”将哨子揣进怀里,顾思田抬头问他:“你不是约好下次交船的时候,你不出现他们就来找我吗?什么时候交船?”

“规定的是每年六月初,如果我没猜错,他们估计已经来燕国了。”

“那你预计他们什么时候能找到咱?”

白季辰摇摇头:“不好说,那得看廖翊心情,况且义父在这里,估么着他不能乐意现身。”

顾思田一直很好奇,廖神医跟他儿子的关系怎么会僵成这样。(未完待续……)

第一七一章 丹青重现

顾思田一直很好奇,廖神医跟他儿子的关系怎么会僵成这样。

而她顺嘴也问了出来,却把白季辰问的支支吾吾。

“你舌头让猫叼啦?”顾思田狐疑的看着他,总觉的这里面有事。

“那个……你知dào

了,到时候见了廖翊可不许胡说知dào

吗?”

顾思田连忙点头,本来没觉的怎么样,让白季辰这么一整,一下子勾起了顾思田的八卦心。

白季辰摸摸鼻子,在心中措了下词才道:“廖翊这人能力很强,只不过他跟黎笙……”

都不用往下说顾思田就明白了:“切,断袖嘛,干嘛整的这么神神mì

秘的。”

顾思田大手一挥,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了,可转过身来忽然觉的不对劲了。

“不对,那你跟廖翊怎么认识的?!”

“……”

果然白季辰脸色讪讪的。

顾思田眯起了眼睛看着他:“你俩好过?”

“没有没有。”白季辰举双手以表清白:“是他想跟我好,可我又没那嗜好。”

顾思田的眸光里闪过一丝危险的光:“真的?”

“骗你小狗。”

“你本来就是小狗。”顾思田努努嘴。

白季辰又提醒道:“廖翊这人嘴碎,到时候如果惹你不高兴了你得担待着些知dào

吗?”

顾思田颇有深意的斜睨了他一眼:“呦,这就偏袒上了?”

“不许胡说。”不轻不重的在她腰上掐了一把,怕掐疼了。又摊开手掌轻轻揉着:“自从有了黎笙。廖翊安分了许多。不过他那张嘴是个爱惹祸的,有些话你听了只当没听便好。”

“放心吧,我对他们没有偏见,只要他不跟我抢男人,就是捅破天也跟我没关系。别揉了,痒。”

白季辰说话算话,自那以后真的就没再碰过顾思田,可往日里却依旧小动作不断。亲密的很。

这让顾思田莫名有一种谈恋爱的感觉,纯纯的,暖暖的,每次光是想想心里就美滋滋的。

但又觉的这俩个臭不要脸的床也上了,孩子也生了,如今跑这儿来玩什么纯情恋,真真的没羞没臊啊。

赵博文那里的进度很顺利,半年多的时间,玉清小筑就落成了。

完全按照顾思田的要求,清新淡雅。九曲回廊一水的小木楼。

似客栈却又不是客栈,客房不多。不到十间,每间客房都相隔一段距离。

后院有一池大温泉,泉水清澈,水温舒适。

天然的温泉带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尤其到了冬日更是雾气氤氲,热气腾腾。

顾思田还命人将温泉水引入每间客房,在客房一楼筑了可容纳两人的小浴池,由屏风相隔,外面便是会客区域。

二楼为卧室,虽不是富丽堂皇,但竹木结构的小吊楼别有一番竹香的意境。

顾思田绕着园子转了一圈又一圈,满yì

的不得了。

厂房那边早就建好的,说是厂房,其实就是一个大的遮风避雨的仓库。

只不过这个仓库设备齐全了些,包括休息区,工作区和餐区。

手里的银钱不充足,所以顾思田也不想贪多了嚼不烂,在所有原料中挑一样出来精加工。

从最初开始她就选择的皮料加工,这比矿石省事很多。

顾思田将基础打好了之后,剩下的就不需yào

她操心了,说起做买卖,那是赵博文的专长。

将上等皮料全都整理出来,由孙师傅带人将皮子熟好,就能精加工了。

制作裘皮服装,普通的裁缝还不行,必须要找专业的“毛毛匠”,

这个时候就用到白季辰的身份了,原主是个纨绔子弟,三教九流哪里都能说得上话,找几个手艺好的“毛毛匠”简直是轻而易举。

顾思田写了封信派人送到宁州,是时候需yào

徐竹山帮忙了。

夏季不适宜泡温泉,所以顾思田邀徐竹山到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来束阳,这期间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足够她准bèi

的。

需yào

忙的事情有很多,就连孟锦浩都被顾思田抓了壮丁去盯着招工一事。

就连束阳百姓都跟着热闹了起来。

都知dào

赵老板招工,本地人优先,待遇优厚,人们争相报名。

最终通过删选将可用的留下来,签字画押之后再分配给不同的师傅带。

所有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反倒白季辰成了最闲的一个。

天天往衙门口一待,左转转,右晃晃,惬意的很。

自从顾思田回来,白筠瑶三天两头往来稍东西,大人的一样没有,全是给恒舟的。

大到摇车小到拨浪鼓,衣裳更是一件跟着一件,而且全都是白筠瑶亲手做的。

顾思田琢磨了琢磨,好像自打孩子生下来,她还没给恒舟做过一件衣裳。

不是她不愿意做,而是她那针脚都要赶上蜘蛛爬了,秀儿实在看不过眼,就把这活儿全权揽了过去。

顾思田是学金融出身的,所以她多少了解一些关于银钱的历史。

虽然这里是一个架空的年代,但是内容却始终大同小异。

在顾思田看来,燕国相比历史课本里的唐宋要落后很多,连最起码的交引铺,兑便铺或者质库这种低级的独立金融机构都没有发展出来。

如此想来,燕国在金融方面的发xiàn

潜力还有很大的空间。

这天顾思田正在铺子里闲逛,想着多学学铺面的经营。

七月中旬,暑气逼人。

烈日当空无风无云,已经有好些日子没下雨了,干热的空气让人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顾思田正在柜台后面低着头盘点这些日子的存货,这边跟万柳庄差不多,很像一个杂货铺,但却比杂货铺高档许多。

是专门为了保障藩国客商采购物资用的,所以很有边陲城镇的特色。

而且由于绵城那边汇率有了些起色,束阳这边也逐步加以实施。

只不过跟绵城不一样的是,这边的实行汇率的同时仍然可以以物易物,不强求,全凭自愿。

“这位客官需yào

些什么?”

小二热情的招呼声传入了顾思田的耳朵里,她也没抬头,继xù

干自己的。

“伙计,我想见一见你们老板,不知方便否?”

只这一句话,就让顾思田的手猛的抖了一下,不是因为内容,而是因为这声音,太熟悉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顾思田抬头确认,在看到面前人的同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对方也看到了顾思田,也只是微微愣了一下便缓步走上前来,俯身轻轻说了一句:“可否借一步说话。”

机械的将人带进后堂,顾思田感觉跟做梦一样。

“你不是……”不是死了吗?当时凌曦亲眼见到她上吊自尽,如今这人怎么会活生生的就站在自己面前?

丹青依旧是那般娴静端庄,举手投足间都是不经意的温婉。

气质这种东西是骨子里的,即便丹青身着粗木麻料也掩不住那一身的贵气。

就像顾思田穿的再华丽贤淑也遮不住那骨子里的野性。

丹青面露愁容,有些迟疑不语。

顾思田觉的心有些慌,莫名其妙的慌,这直接导致她也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

“说出来挺丢人的,我原本是要随王爷去的,可一死不成便没了勇气,尤其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以后,就更不敢轻言赴死。”

丹青虽美,但跟其余几个姬妾相比起来却稍逊一筹,年龄也是所有人中最大的,只比花霓裳小了几岁。

但她胜在性子柔和懂事,更是一等一的才女,尤其那一笔书画更是妙趣横生。

用温婉如水才华横溢来形容她绝不为过。

看着丹青柳眉轻蹙,眼角带雾的为难模样,就连顾思田都觉的不忍。

“活着便好,日后丹青姐可不能再起这样的念头。”

丹青苦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顾思田:“想死哪有那么容易,如今就是让我死我都不一定有那胆子了。”

“那丹青姐此番来我这里是有何事?”

顾思田话音刚过,小二便端着刚沏好的凉茶进来。

“天气暑热,两位娘子喝杯茶消消暑气。”

小二将茶奉上之后便退了出去。

丹青看了看左右,才压低了声音对顾思田道:“我也是多方打听才知dào

你的下落,我来只是想提醒你一声,小心沈浩雄。”

顾思田心头一紧,又是沈浩雄。

“姐姐何出此言?”

丹青犹豫了半晌,似有些为难:“不瞒妹妹说,王爷的事情我之前多少知dào

一些,所以关于海枭账本也是听说过的,不过我没想到王爷会将账本交给你。”

“我是从濮郡一路过来的,也不怕妹妹笑话,我这一路全靠写字卖画为生。曾经有幸进过镇国将军府,为将军夫人作画,无意中听说了妹妹的事情,才急忙赶来。”

“听说镇国将军欲告你里通外国之罪,你可千万要小心。”

就说沈浩雄这阵子这么安静,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多谢姐姐告知,不知姐姐日后有何打算?”

丹青只是摇摇头,态度谦逊但言语却也不卑不亢。

“我如今……如今也不知dào

该做什么,走到哪算哪吧,好歹有些手艺,帮人写写画画总归能赚些银子。”(未完待续……)

第一七二章 熟人

“多谢姐姐告知,不知姐姐日后有何打算?”

丹青只是摇摇头,态度谦逊但言语却也不卑不亢。

“我如今……如今也不知dào

该做什么,走到哪算哪吧,好歹有些手艺,帮人写写画画总归能赚些银子。”

听了这话顾思田整颗心开始拧着劲儿的别扭。

撵吧,不好意思,毕竟谁没有个难的时候。

曾经都在一个屋檐下住着,如今人家听了消息不远千里赶来给你报信,不拉一把总也不忍心。

可留吧,这怎么留啊,老情人儿找上门,他白季辰不可能不动心思。

自己的心胸可没那么大,整天容着这一对跟眼前晃悠。

但真要是把人撵走了,这事做的就不太仗义了,又显的自己太小气吧啦的。

看着丹青那柔弱无助的模样,顾思田试探性的开口道:“若不然丹青姐留在我这里,不知你意下如何?”

当看到丹青一脸惊喜的看向自己时,顾思田有抽自己大嘴巴的冲动:让你嘴贱。

“我不求什么,只要能有个事情做,凭自己的能力赚顿温饱便可。若妹妹觉的不方便,我即刻就走,绝不在这里给妹妹填麻烦。”

顾思田心中仰天长啸,这还怎么撵啊。

“姐姐说的哪里的话,当初在王府你对我没少照顾,如今大家都是落难之人,又何苦为难彼此。”

顾思田说的是实话,当初刚入南域王府的时候,丹青确实对她照顾有加。隔三差五的就会去她的小院看看。

再说白季辰就连娜依拉他们都要费心打探。尽量帮扶。更别说丹青了。

若知dào

自己将人撵走了,嘴上不说,心里必然自责。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行了,咱也别在这耗着了,先跟我回去,回头我让人给你收拾个院子出来。

今天晚上就凑合了,她得连夜让人去寻个合适的院子给丹青住。

顾思田将丹青带回了别院。秀儿正带着恒舟在玩。

“秀儿,这是丹青姐,你去将水烧上,一会儿让丹青姐洗个澡休息一下。”

顾思田从她怀里接过孩子,边跟她介shào



秀儿抬眼看到丹青的时候微微怔了一下,身形眼熟的很,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许是盯着丹青看的时间长了,顾思田轻轻碰了她一下。

“看什么呢?”

“啊?哦,没。”

说着敛下目直接走了出去,丹青从始至终什么都没说。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

直到秀儿走了,她才缓缓开口:“这是你的丫鬟?”

“是啊。手脚勤快的很,这是我儿子,恒舟。”

说着宠溺的颠了颠怀中的小恒舟。

丹青上前轻轻捏了捏他的脸,笑着道:“好生可爱,像王爷。”

她这么一说,顾思田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丹青也是随之一顿,随后轻轻带过一丝笑意:“看我这话说的,妹妹切莫介yì

。”

“哪里。”顾思田扯扯嘴角没往下接茬。

丹青自嘲的抿了抿唇:“可能是我太过思念王爷了吧,看着谁都像他。虽说当初那药试出了你俩的情,可就那一次,哪里是说怀就能怀上的,你看我这,出了府连话都不会说了。”

顾思田敏感的捕捉到了一个字:“药?什么药?”

丹青原本是笑语嫣然的,随即就发xiàn

顾思田情绪不太一样,恍然后有些无措的看着她。

“这事……我以为你知dào

?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在意这个做甚。”

顾思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勾了勾唇:“是啊,如今人都不在了,我还在意这个做什么,丹青姐倒可以跟我说说,这药是怎么回事。”

“也是。”丹青轻轻的逗弄着孩子,她一辈子无所出,所以格外喜爱孩子:“人死如灯灭,又何必计较这些,他那也是真在意你。”

“这件事说来也赖我,当初我实在看不得王爷备受相思之苦,所以就给王爷出了个主意。药也是我给的,所以你若责怪就责怪我,千万别怪王爷,他对你是真心的。”

丹青有些心虚又急切的看着顾思田,生怕她对周瑜文误会什么。

顾思田觉的自己的手有些发抖,她赶忙将孩子放回到摇篮里,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神。

表面上依旧一副若无其事的道:“他就这么听了你的?”

“没什么听不听的,那又不是什么迷人心智的药,只是试情而已,你若真没那份心思,那也成就不了好事。”

丹青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样坐在顾思田身旁,两个人一边哄着孩子一边聊天。

“女人这辈子总是要找一个疼自己的男人,当初王爷打心眼儿里喜欢你,虽然用了些手段也有情可原不是。后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如今白家三爷又对你这么好,这是老天爷疼你,让你好好过日子。”

“以前的事就别想了,如今有孩子又有人疼,你该庆幸才是。”

“是啊,我是应该庆幸。”顾思田磨着后槽牙的说着。

下人很快将浴桶装满水,又备好的换洗衣服。

让丹青先去梳洗,本想让秀儿带着孩子,结果绕了一圈没看到秀儿,只好直奔西厢房。

西厢房内,柳枝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正准bèi

梳洗一下。

看到秀儿进门,便兴高采烈的跟她打招呼,却发xiàn

秀儿有些心不在焉。

“秀儿姐,你怎么了?”

柳枝儿一边将之前换下来的脏衣服拿出来扔进盆子里,一边观察着秀儿的脸色。

秀儿只是摇摇头,便坐下来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会那么像?之前只是看着身形像。但那女人没说话。所以自己不太确定。

后来自己折返回去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丹青说话的声音,秀儿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连说话声音都那么像,可她没见过那人的脸,这个女人又是顾思田的朋友,秀儿觉的自己不应该乱猜的。

柳枝儿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秀儿姐,你想什么呢?”

“没有,今天娘子带来一个人,我看着眼熟的很。”

秀儿没忍住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人?在哪呢。我怎么没瞧见?”柳枝儿顺着窗户向小后院张望,但压根什么都看不到。

秀儿也觉的应该是自己多疑了,无奈的撇撇嘴道:“兴许是我看错了吧,前阵子我还把白大爷当熟人了呢。”

她这么一说,柳枝儿乐了:“那你可真自来熟了,白大爷是什么人,咱以前的那种身份怎么可能见得到。”

秀儿也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喃喃道:“是啊,咱是什么身份,人家怎么可能会对咱施以援手。”

“什么?”

“哦。没什么,你赶紧洗吧。一会儿水凉了。”

正说着呢,顾思田推门进来。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正说熟人呢?”柳枝儿嘴快。

“柳枝儿。”秀儿赶忙制止,她本身就不确定,别到时候胡言乱语再坏了人家的姐妹情。

“哦,什么熟人。”

秀儿习惯性的接过恒舟,顾思田也是随口问了一句。

“秀儿姐前阵子把白大爷当熟人,今儿个又把你带来的客人当熟人,我说她是自来熟,她还不乐意。”

柳枝儿躲在屏风后面,弄的水哗啦哗啦响。

秀儿生怕顾思田误会,连忙解释:“别听柳枝儿瞎说,我就是看差了,哪里就成了自来熟了。”说到这里,秀儿也不好意思,脸微微有些泛红。

顾思田笑了笑:“正常,谁能没个看走眼的时候,身形背影像的人多了。”

说着又亲了亲秀儿怀里的孩子:“帮我照顾一下恒舟,我出去一趟。今天估计要委屈你俩一下了,把这件屋子腾出来让丹青姐住一晚上,明天我就给她安排新住处。”

秀儿连连点头,里头的柳枝儿也扯着嗓子来了句:“我一会儿就回铺子里,晚上在那边睡了。”

顾思田离开小院就直奔了衙门,结果到了以后被告知巡检使出外巡查了。

她也不回去,直接祖宗一样的坐在衙门口等。

衙役们一看有些手足无措,这姑奶奶惹不起,只得赶紧派人去将白季辰从外面叫了回来。

顾思田破天荒上衙门口来找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呢。

结果一进门就看到顾思田嘴角噙着促狭的笑意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硬给他看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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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

写文到现在,长吟一直是在默默的发……默默的发。结果数据掉的我好心塞o(>﹏

第一七三章 无理取闹

边陲沿海的城镇,朝廷都会特设巡检司。

束阳这种小地方,巡检司只不过是从衙门中独独辟出来的一个单独的房间。

此刻,顾思田斜倚在他的公案桌后,促狭的看着白季辰。

白季辰眯了眯眼,这是有事啊。

“怎么想起来我这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顾思田摇摇头,亲身向前俯在桌案上,左手撑着脑袋,右手五根指头顺序的在桌上敲的“嘟嘟”做响。

“我就是来给你哨个信,家里来客人了,有空的话回去见见。”

“客人?我认识?”

白季辰上前几步,撅着屁股也趴在案桌上,跟顾思田脸对着脸,眯缝的眼睛带着些调笑。

顾思田咧咧嘴,话语中透着股子酸不叽的味儿。

“那当然,否则我犯得着亲自来请你回去么?”

白季辰越听越觉的话锋不对头,这股子酸劲儿太明显了,显然来的人跟他关系不一般。

“廖翊他们来了?”他猜。

顾思田摇摇头:“再猜。”

“古幽到了?”

顾思田再摇头:“古幽来了那也是我的客。”

言外之意,我犯不着为了古幽犯小心眼。

白季辰蹙眉,他也知dào

顾思田不可能为了那些个姬妾吃醋,可又不是廖翊,那这个人他还真猜不出来。

看着他有些为难的样子,顾思田说不出的堵心。

想告sù

他,可又不愿意告sù

他。

“行啦。懒的跟你兜圈子。我见到丹青了。”

“丹青?”果然连白季辰都愣住了。

顾思田了然的撇撇嘴。然后将遇见丹青的经过详细的告sù

了白季辰,连带沈浩雄想告她里通外国这件事也说了。

之前还有意戏弄的白季辰这会儿也严肃了起来。

他没想到丹青竟然还活着,这女人长他几岁,是陪在他身边时间最久的。

起初是觉的她可怜,后来发xiàn

她温婉懂事,也很知进退。

而他身边也不能真的一个女人都没有,最后便真的收了她。

他十六的时候,丹青便跟在了他身边。一直到他死,整整跟了他十年。

十年的相处,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

如果丹青真活着的话,那他必须得对她负责。

至少要将她后半生的生活全都要安排好才行。

顾思田自然是明白白季辰的想法,九位姬妾他不欠任何人的,唯独欠了丹青的一份情。

白季辰发愁的看向顾思田,丹青是她心尖儿上的刺,碰不得。

原先以为死了也就那样了,如今这人活生生的站他俩面前,想忽视这跟刺都难。

“那个。思田啊,你准bèi

怎么安置她?”

白季辰原本是问心无愧的。但惟独在丹青这件事上,无论以前是什么样的感情,但他俩有过一段的事实却是赖不掉的。

顾思田无所谓的耸耸肩:“这事别问我啊,这得看三爷您的安排。人家情深意重为你死过一回,想当初又是出主意又是送药的,这情谊我哪里有插嘴的份。”

白季辰听了心里直连连甩手,完了……

“思田,你听我说,这事儿赖我,你别怪丹青。当初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可原因你也是知dào

的,求而不得这种事情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白季辰来到顾思田身边,攥着她的手就解释。

可顾思田只听进去了前半句:“恩,挺好,她也说这事全赖他,切莫怪你半分,真真是默契。”

顾思田的脸色微微下沉,本想着过来问明白是怎么回事,毕竟现在日子过的不错,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也没必要硬咬着不放。

可谁想到白季辰一上来就先帮着丹青扛下这罪名,明里暗里的护着,合着两个人合起火来涮她一个。

这种感觉很难受,原本下药这件事她不想往深了追究,可现在却有一种白季辰和丹青合谋给她下药,看她出丑的扭曲心态。

这心态直接导致了顾思田的无名火起蹭蹭往上冒。

白季辰知dào

她生气了,可却没抓住重点的一个劲儿的认错:“思田我错了,上次那件事是我不对。完了我就后悔了,一直不敢跟你说,我怕你恨我。”

他死死的抓着顾思田的手,顾思田使劲往回撤,却挣吧了半天没挣吧出来。

“松手。”

“思田。”

“我让你松手。”

“不松,乖,咱先别动气好不好,我承认错误。”

白季辰耐着性子的一个劲儿劝,生怕顾思田气出个好歹来。

这关乎女子清白的事,谁能不在乎啊。

可这话听在顾思田耳朵里却讽刺极了,顾思田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冷:“我说我怪丹青了吗?我过要追究你这件事了吗?”

顾思田冷冷的睨着白季辰,但对方却有些反应不过来。

难倒不是这件事吗?那她生的哪门子气?

趁着白季辰愣神的功夫,顾思田将手抽了出来,定定的看着他道:“上辈子的事情,好的不好的,我都不想再追究。咱眼前得来的日子不容易,我不想因为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被抖了出来就不管不顾的胡闹。”

顾思田这么一说,白季辰的眼睛立马亮了,他没想到顾思田压根就不想去追究以前的事情。

“思田,这么说你不怪我了?”

说着白季辰幸喜的要上前去拉顾思田,却被顾思田轻而易举的躲开了。

并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甚至远离了白季辰。

眸中依旧带着默然,看的白季辰有些心惊。

“正如你所言,我顾思田的心眼儿比针鼻还小。我可以容忍你之前做的事情,但我绝对不容忍你在我面前向着别人说话。”

顾思田一步一步的向外走,背对着白季辰的时候,眼神里带上了一点委屈。

“我知dào

我没资格这么说,因为我连自己都没整明白,更没理由要求你做什么。但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sù

你,我就是看不惯。你说我强词夺理也好,无理取闹也好,反正我就是见不得你向着别人。“

说完之后,顾思田头也没回,堵着气就跑了。

白季辰看着她略显落荒的身影,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担心了好一阵子的问题,原来在人家那里压根不叫事。

反倒自己完全不在意的一些细枝末节却被她刻意放大,还真有些无理取闹的意味。

但这却直接闹进了白季辰的心坎里。

若不在意,谁又会管你袒护了谁或者向着谁。

白季辰就特爱看她这种耍小脾气时候的样子,以前不觉的,自从好了以后才发xiàn

,顾思田吃起醋来都可爱死了。

结果顾思田自己把自己气了个半死,白季辰那边坐衙门里直傻乐。

晚上白季辰回来的时候,饭菜已经备好了。

顾思田不知dào

白季辰是个什么心态,反正门面功夫做的很到家,礼数周全,斯文有度的。

“妾身丹青见过白巡检使。”

丹青俯身下拜,连往日里人们的尊称白三爷都没称呼,而是规规矩矩的叫了声白巡检使。

白季辰颔首示意:“娘子无须多礼,入座吧。”

丹青有着很好的教养,食不言寝不语,不像顾思田,吃个饭都想找点话题聊聊。

可今儿个桌面上出奇的安静。

秀儿带着孩子在屋里吃,柳枝儿去了柜上,卫陵和祁虎如今只要没事的时候几乎不露面,也不知猫在了哪个犄角旮旯。

廖神医这程子又跑出去了,趁着山里草药长势喜人,他美其名曰踏青。

桌子上就只有各怀心思的三个人。

丹青自然是不说话的,安安静静的吃着饭。

顾思田有意跟白季辰赌气,一顿饭愣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白季辰时时刻刻观察着顾思田的情绪,没有了顾思田的呱噪,他吃饭向来也是不说话的。

一吃完饭,顾思田扭身就走了,恶趣味的给留了个二人世界,故yì

膈应一下白季辰。

白季辰无奈的笑笑,不说话继xù

吃饭。

待到他吃完的时候,丹青还没有走。

“娘子是有什么话说吗?”白季辰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跟丹青说话也尽量客气一些。

“听闻白家三爷重情重义,今日得见锦萱能由您照抚,我也算是放心了。”

“娘子。”白季辰适时的阻止了一声:“孟锦萱已死,如今只有顾思田。”

丹青自责的道了一句:“白三爷提醒的是。”

“思田在我这里你大可放心,如果你若有什么打算也可向我提,能办到的我定然不会推脱。”

白季辰这是向丹青许了一个诺,无论怎么样,至少不会不管她。

“谢三爷关心,丹青没什么本事,顶多是写写画画的能拿出手。若三爷有需yào

的话,可随时唤妾身便好。妾身晚膳已用完,若没什么事就先行告退了。”

丹青说着站起身,等着白季辰应了以后,便缓步离开饭堂回了西厢房。

白季辰一直凝视着丹青离开的方向,手指曲起带着旋律轻轻扣着膝盖骨,眼睛微眯似在想着什么。

顾思田也钻在自己的房间内,一下下敲着桌面。

秀儿在她身后哄着恒舟睡觉。

顾思田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眼睛似狐狸一般微微眯成了一道漂亮的弧线。(未完待续……)

第一七四章 小皮脸

白季辰来到顾思田房间的时候,恒舟已经睡了。

顾思田和秀儿一人一块布在那里熬油。

“秀儿啊,你看对吗?我怎么觉的这么别扭?”

“哎呦我的姑奶奶,可不别扭嘛,这得用倒针,你这是包边针,这缝出来会有一个棱,孩子穿着会硌得慌。”

顾思田费解的挠挠头:“这不是倒针吗?这不是,缝一下……然后这样……勾一下,这不就倒回来了吗?”

秀儿一脸同情的看着顾思田,果然术业有专攻,统共就四种针法,除了个平针,剩下三个顾思田一个没记住。

“娘子,你放那吧,一会儿我把这袖子缝完了就缝那个。”

秀儿想让她该干嘛干嘛去,可顾思田却不知dào

跟谁拧上了。

“那不行,我怎么也得给我儿子做件衣裳穿啊。”

说着,顾思田拿起剪子一点点的去拆刚刚缝了半天的麻团,小小的一块布上已经被她扎的千疮百孔。

秀儿看着直咂嘴,都可惜了那块布和那卷线了。

“在做什么?”白季辰像没事人一样笑着走进来。

秀儿连忙起身行礼:“娘子想给孩子缝一个肚兜,这不正努力呢。”

顾思田则连头都不抬,继xù

奋战。

白季辰看着那黑黝黝的小脑袋,无奈的笑笑,这是还生气呢。

他挥挥手示意秀儿先下去,他则直接坐到了秀儿刚刚的位置上。

“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这瓷器活儿,你看那块布让你蹂躏的。回头孩子穿着该漏风了。”

顾思田犀利的目光从白季辰脸上刮过。毫不留情的来了句?:“漏风漏的也是我儿子。跟你有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白季辰看她那小皮脸的样子也乐了。

听见他乐,顾思田心头直犯堵,就因为白季辰多为丹青辩护了一句,她就一直犯别扭到现在。

“哪来的关系,是你白家的种吗你就瞎认。”

这句话毒的很,一下子把白季辰噎了回去,笑的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你呀……”

“别跟我说话,烦着呢。找你的知己去。”

说着顾思田还扭了扭身子,拿后脑勺对着他。

白季辰忽然后悔之前答yīng

翻案那件事了,现在他有一种特别强烈的冲动想把这小脸子直接摁床上办了,再让她尖酸刻薄。

以前他总以为像顾思田这种极其自我的人,不可能为了别人的事情上心。

现在他可算知dào

了,原来顾思田这醋劲儿是真不小。

顾思田哪里还有心思缝衣服,背对着白季辰,拿了块布跟那里乱扎一气。

“真不想见我吗?那我可走了啊。”

“你敢!”

白季辰还没打算挪屁股呢,顾思田就猛的回身警告上了。

她可不是那种有事没事欲擒故纵的人,矫情什么呀。

生气归生气。我不让你走,骂死你也得给我搁那听着。

白季辰嘿嘿一乐。从身后圈着她的腰,下巴垫在她肩膀上特无赖的样子。

“怎么,走也不让走,你又不待见我,要不我躲床底下。既满足了你,又满足了我,晚上咱俩还能睡一张床。”

一个床上一个床下也算一张床?顾思田都要被他逗的绷不住了。

心烦意乱的也没心思做什么针线活,索性将东西归拢归拢扔进了线笸箩里。

“松开,你头发进我脖子里了,痒。”

顾思田又扭了扭从他怀中挣出来,然后起身将线笸箩放回到床头的小木柜里。

“关于沈浩雄的事情,你怎么看?”

不爱跟他扯那些有的没的,顾思田索性直接说正事。

说起这个,白季辰也严肃了起来。

“不好说,我会尽快让祁虎去一趟宁州打探一下情况,镇国将军府在濮郡,离宁州很近,我估计七王爷那边应该能打听出来些什么。”

“你信她吗?”顾思田忽然转身正视着白季辰的双眼。

白季辰思索了一下,如果站在顾思田的立场上来看,丹青确实不一定可信。

但站在他自己的立场上来看,丹青没有害顾思田的理由。

况且这个人自己很了解,这十年来她可谓是规行矩步,蕙心纨质。

在府里这么多年,她从未办错过一件事。

可如今白季辰却不知dào

该怎么回答顾思田,信还是不信?

自己要说信,这小心眼儿的指不定要怎么样呢。

看白季辰那为难的样子,顾思田撇着嘴横了他一眼:“得了吧,不为难你,你信不信跟我没关系。”

“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我们都得防着他。”

白季辰抬眼看她:“你想怎么防?”

院子里忽然起了风,看样子似要下雨,顾思田起身去关窗户,又到摇篮边给恒舟掖了掖背角。

“听没听过一句话‘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说着顾思田还给白季辰递去一个狡黠的笑,贼兮兮的。

只一个眼神,白季辰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沈浩雄若真想告顾思田里通外国,明着是冲她来的,实则却是冲白季辰去的。

自从上次沈浩雄离开束阳之后就再没有任何动静,顾思田被设计追杀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是他干的。

后来白季辰放出风声,说账本在他这里,那如今沈浩雄要对付的自然是白季辰。

但白季辰是护国公家的幼子,白家老祖宗疼宠的不得了的曾孙,连白崇都不敢管的太严苛了。

他沈浩雄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犯不着跟白家明着翻脸。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控zhì

住顾思田逼白季辰就范。

若要告顾思田里通外国的罪名,显然会从她在边城的这几处生意着手,只要提前做好准bèi

防患于未然,这个结不是解不开。

“明天让秀儿带着孩子去宁州吧,多派几个人护送着,若有人问起来就说王妃想孩子了,抱过去让他住一阵子。”

“为什么?”

对于这个决定,白季辰不太理解,好好的将孩子抱走做什么。

顾思田坐在摇篮旁看着孩子,半天才出声。

“我也说不好,就是心理不踏实,孩子在你姐那,我终归放心一些。”

白季辰显然不太认同她的决定:“思田,你太敏感了,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即便有人发难也是冲着大人,你又何必非要将孩子送出去,再说了,我并不太放心白筠瑶。”

“那你总该放心七王爷吧,最近的事情很怪,我心里不踏实。”

沈浩雄太安静了,还有当初的那个十哥,到现在查不出底细,如今丹青又忽然冒了出来。

白季辰曾经说过,关于海枭的事情,除了他和滇月岛上的两个人以外,就是祁虎卫陵以及丹青。

当初琢磨这事的时候就没有头绪,毕竟祁虎和卫陵不可能出卖主子,滇月岛那两位更不可能做有损自己利益的事情,而当时已知的是丹青死了。

如今丹青还活着,那之前的这个推断是不是就需yào

重新考lǜ

一下。

白季辰对丹青有旧情,所以考lǜ

问题多少感性了些,有些细节不是他想不到,而是他不去想。

如果有个男人陪了她十年,十年来兢兢业业的照顾她,扶持她,那她打心底是相信这个人的,不凭别的,就凭这十年来的感情基础。

可顾思田是个局外人,她在第一时间就没有给予丹青信任,所以如今想来,她这趟来的可谓是漏洞百出。

先不说她活着的原因既说的通又说不通,没有人证物证的,信不信只在人心。

而当初唯一能证明丹青上吊自缢的凌曦好巧不巧的被人杀了。

卫陵也说了是职业杀手干的。

手法干净老练,一招毙命。

凌曦不会武,动用这么个人来对她下手,似乎有些大材小用了。

单就说以丹青如今落魄的身份又是怎么能进镇国将军府作画的?她到底是好意提醒还是有意为之,顾思田始终摸不透。

还有就是,女子清白大过天,如果丹青真是个懂事的,就会将下药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更何况如今人已经死了,又为什么拐弯抹角的提了起来。

如果她将这些疑问提出来,顾思田都能想象的出白季辰又多少借口在那里等着。

这会儿她也冷静下来了,其实换立场想一下,如果换成自己,也会拼命的找出看似合理的借口帮她洗脱嫌疑。

毕竟是同床共枕了十年的人,没有真凭实据,白季辰不可能胡乱的污蔑丹青。

立场不一样,看事情的角度自然也就不一样,所以在这方面,顾思田懒的去跟他争。

计较来计较去,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

白季辰还想让她再想想,毕竟自己的亲生孩子,托付出去终归不放心。

顾思田却打定主意,准bèi

明一日早便让秀儿带着孩子去宁州。

更是在白季辰进门之前就已经将口信稍了出去。

往日里顾思田自作主张也就算了,可如今牵扯到孩子,他心中有些不太舒服。

孩子是两个人的,如今她自己做好决定以后只是通知了他这个当爹的一声,甚至连反驳的权利都没有。

往日里白季辰及其看重顾思田有主见的品质,如今这个所谓的品质却讽刺的将了他一军。(未完待续……)

第一七五章 引蛇出洞

本来前半夜起风了,还以为会下雨呢。

结果云彩飘飘悠悠的来溜达了一圈又回去了。

空气依旧干燥闷热,总觉的老天爷似乎在憋着一场大雨,却迟迟不下。

头天晚上两个人有些不欢而散。

可没到半夜呢,白季辰就后悔了。

虽然白天有奶娘和秀儿轮流照顾恒舟,可晚上顾思田非得亲自带。

奶水不够吃一天的,但一晚上也将将能够。

一想到顾思田还得带着孩子,半夜又起来给孩子喂奶,折腾一晚上都睡不了一个囫囵觉,白季辰就又心疼上了。

在床榻上翻着烙饼,死活就是睡不着。

耳朵支棱着想听听后院的动静,可离的太远了,什么都听不到。

这烙饼翻到后半夜,锅开了,白季辰也躺不住了。

披了件衣裳就蹑手蹑脚的向后院走去。

等他来到小后院的时候,透过郁郁葱葱的花海看到屋里的灯竟然还亮着。

轻轻走上前,顺着半掩的窗缝看到顾思田正俯在书案上聚精会神的写着什么。

两个时辰前顾思田曾说过对于沈浩雄要先下手为强。

如今顾思田在写什么,白季辰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本就心疼的不行了,这会儿看到顾思田熬着夜的为他奋笔疾书,白季辰胸口又暖又疼。

轻叩了两下门扉,不等顾思田说话,白季辰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在白季辰进入房间之后。小院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消失在夜幕里。

祁虎睡的正想。忽然听到了身边的动静。

这程子他都习惯了,卫陵隔三差五的都大半夜溜出去。

时间也不长,有时候是撒泡尿的功夫,有时候是拉泡屎的功夫。

反正赶上失眠了一晚上两三趟,赶上睡的好了,睡前去一趟。

祁虎都不知dào

卫陵什么时候落下了这起夜的毛病。

咕哝着翻了个身继xù

睡,全然不理会身旁刚进来的人。

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白季辰一进屋,他便自觉的撤了回来。

面无表情的闭着眼睛像尸体一样躺在硬木板床上,没人知dào

他到底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白季辰进得门来,门扉吱呀响动的声音惊动了俯在案上的人。

“你怎么来了?”

顾思田没想到白季辰这么晚了还会过来。

“我还想说你呢,什么时辰了还不休息。”白季辰话语里带着嗔怪的味道,几步走上前一把将她手中的笔夺了下来。

顾思田有些懊恼的揉揉头发:“睡不着起来找点事做,你……”

刚想说你来干什么,忽然想到两人之前吵过架,如今白季辰这么晚了还来,显然是放心不下。

原本就没了火气。这会儿心窝里暖暖的。

“你看看我写的怎么样。”话到嘴边转了话题,将面前的纸张递了过去。

白季辰看也不看的直接将东西拿过来扔回了桌上:“不管什么也都是明早的事情。现在,睡觉。”

说着拉起顾思田就向床边走去。

顾思田看着他隐忍着脾气要发不发的样子,无奈的笑笑,任凭白季辰将自己摁进被窝里。

白季辰没有要躺下来的意思,只是在她身旁坐着。

“这个给你。”

朱漆小盒递到了顾思田面前,不用看都知dào

里面是什么。

“这么这会儿舍得给我了?”

将小盒打开,眯着狡黠双眼的小狐狸吊坠就这么静静的躺在里面。

原本只是一个单独的吊坠,此刻却多了一串玉珠串成的颈链,其中搭配这即刻圆润饱满的红珊瑚跟吊坠相得益彰。

“之前的链子毁了,所以我命人去重新制成璎珞,你若喜欢就继xù

带着。”

顾思田把玩着这吊坠,虽说当初不是特别喜欢,但如今看来却多了一种失而复得的爱不释手。

“谢谢。”嘴角噙着笑,抬眼看了看白季辰。

“说什么呢。”顾思田的客气劲儿让他不禁失笑,冲着那尖俏的下巴就那么捏了上去。

两个人逗弄了半天,直到顾思田微微有了困意。

枕边放着珊瑚璎珞,顾思田沉沉的睡了过去。

给她掖了掖被子,怕她被夜风吹着,又起身将窗户关上,才吹熄了内室的灯踱步到外间。

他也睡不着了,索性借着书案上的一盏小灯,拿起顾思田之前给他的纸张看了起来。

看过一遍之后,白季辰执起纸笔,重新润色之后,又字斟句酌的誊抄了一边。

这一夜白季辰费了不少的脑细胞,原因无二,只是顾思田的爬爬子太丑了,烛火昏暗实在不好认。

不知何时外面又起了风,一室的静腻将沙沙作响的树叶声音放的格外的大。

屋中只一处透着亮光的地方,白季辰静静的坐在书案上一边看一边写。

暖橘色的烛光勾勒着白季辰那俊俏的侧脸,时而垂目,时而仰颌。

顾思田和孩子隐在黑暗中睡的宁静而安详。

鲜明的对比却映着一室都是温馨怡人,暖暖的让人连心底都是一派平静祥和。

第二天顾思田被孩子哭醒来的时候,白季辰已经不在了。

打点好孩子之后,看到书案之上早已被整理好的纸张整齐的压在她那小算盘之下。

顾思田拿起来看了看,继而会心的笑了。

上午送了秀儿和孩子走的时候正好丹青来找顾思田。

“你这是要出门吗?”

看着顾思田抱着孩子,又是大包小包的,丹青愣了一下。

“没有。安王妃喜欢恒舟。这不。几天没见想的不得了了,所以想让孩子过去陪陪她。正巧我这里也有事情忙不开,有她带着,我也放心。”

说着顾思田抱着孩子就要往外走。

丹青跟在她身后似乎有些不太放心:“这么小的孩子送到宁州,路途劳累不说,这路上也不安全啊,再说了,小孩子哪里有半岁就离开娘亲身边的。你要忙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带着恒舟,反正我现在也是个闲人。”

顾思田轻笑了一下道:“姐姐哪里是闲人了,当初在王府的时候那么能干,如今来了我这里,怎么可能让你闲着,我这儿啊还有活儿要让姐姐干呢。王妃对恒舟好,她带着没什么不放心的,况且还有秀儿和奶妈跟着呢。”

话已至此,丹青也不再说什么了,将孩子送走之后又跟顾思田聊了几句才回房间。

中午吃饭的时候只有顾思田和丹青。白季辰说是在衙门有事就没回来。

直到下午跟随秀儿走的卫陵忽然一下回来了。

“娘子,出事了。”

只这么一句话。顾思田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连呼吸都凝滞了。

“出事的是几队?”

“娘子放心,是二队,秀儿他们如今有祁虎护着,连夜赶路的话,明早就能到。”

卫陵站在离顾思田比较远的地方,看不清表情。

“是十哥?”

卫陵点点头:“带了二十多个人,逃走一半,咱们的人伤了两个,死了两个。许是知dào

中计了,所以十哥没有恋战。”

“我知dào

了,去账房取了银子厚葬了那两个兄弟。”顾思田挥挥手想让他先回去,但转而有问了一句:“季辰还没回来吗?”

卫陵顿了顿,随后摇摇头:“没有。”

顾思田忽然觉的不太踏实,白季辰从不晚归,即便有事耽搁也会先让人回来通禀一声。

猛然间想到什么,顾思田立kè

吩咐卫陵:“快去西厢房看看丹青还在不在。”

当卫陵走了一圈回来的时候,顾思田心下一片凉。

丹青不在了。

她怎么就疏忽了这个,往日里白季辰身边都有人护着,唯独今天把祁虎调走了。

这事白季辰是知dào

的,本想多派几个人跟着,可他说自己在衙门口,谁又有本事去衙门口闹事。

顾思田当时想想也是,所以就没再坚持。

白季辰只知dào

她把祁虎接走护送孩子,却不知dào

顾思田玩了一招引蛇出洞。

她对丹青是设防的,但白季辰却没有。

丹青对周瑜文有情,对白季辰却下得去手。

如果是白季辰自己不设防被人引走,那后果就难以预料了。

自己这一招可以说是打草惊蛇了,如果真跟丹青有关系,那她此刻很有可能会狗急跳墙。

敌人的目标是海枭,所以他们针对的不再是自己,而是持有账本的白季辰。

他们欲绑架孩子也是认为那是白季辰的种,以为可以借此逼他就范。

可没成想顾思田设的圈套让他们的狐狸尾巴露了出来。

“卫陵,快集合人出去找,务必要把人给我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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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逐渐养肥待宰,穿越后又重活一世的辛夷能否脱离面目可憎的极品家人,觅得如意郎君,尽在《炮灰养女》

书案:

“她根本不是我辛家的女儿,凭什么占得这泼天富贵。”

“呸,只是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死了干净,省得碍人眼。”

辛夷灵魂虚浮着,冷眼看那群在灵堂上面目狰狞的人——

她曾经维护在身后的“家人”。

作者的话:

长吟今天肠胃感冒,烧到了三十八度,上吐下泻的不亦乐乎。

整整一白天都在床跟马桶之间挣扎无度,腿软无力,浑身的骨头节都隐隐作痛。

晚上九点稍微见好才开始码字,脑子都是昏昏沉沉的。(未完待续……)

第一七六章 为你做个坏人

(以替换,可以放心看了,么么哒!)

“卫陵,快集合人出去找,务必要把人给我找回来。”

顾思田急忙下令。

卫陵也知dào

事情不妙,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

“怎么了这么火急火燎的。”

白季辰轻笑着推门进入,身后竟然跟着的是丹青。

“你……”

顾思田正要说话,却在看到丹青之后必了嘴。

“没什么,你也不说打个招呼,还以为你丢了呢。”顾思田噘着嘴,似乎是在耍小脾气一般。

白季辰噙着笑不说话,丹青却插了一句:“瞧妹妹这仔细的,一个大男人又不是三岁半的孩子,还能丢了不成。”

说着走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袖以示安抚。

“我下午出府路遇白三爷,正巧他那边有事,我便留下帮了个忙,这才回来晚了,这不想着过来跟你说一声便回去了,别多心。”

丹青最后三个字是贴在顾思田的耳边说的,还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的甚是温和。

顾思田则真像一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一般,红着一张脸,面带愠色的谁也不理。

“好啦,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们小两口先聊着。”

说着向白季辰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

卫陵一看没什么事了本想离开,却被顾思田叫住了。

“卫陵,你将下午的事情报给你家主子听。”

其实顾思田是真恼了,刚才确实把她吓坏了。

可后来又看到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回来。心里那股子邪火就怎么都压不住了。

与此同时她也在扪心自问。难倒是自己弄错了?十哥和丹青真的没关系?

白季辰一直注视着顾思田的表情。知dào

她担心自己,心里也有些不落忍。

但他却不知dào

下午出了什么事。

递了个眼神给卫陵,示意他继xù

说,自己则先寻了个位置坐下。

卫陵将下午在去往宁州途中的事情详细的讲了一便,讲完之后,白季辰的神色有些难看。

“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事先和我商量?”

他这话明显是冲着顾思田去的,话语中隐隐透着火药味。

“和你商量?我这次冲着谁你不是不知dào

,我要是说了你能同意?”

“那你也不能拿孩子的安危做赌注。这么危险的事情你都做的出,你还是不是孩子的亲娘。”

白季辰带着责问的口气,整张脸也阴沉沉的。

顾思田也是拧着眉头跟他针锋相对,一点也没有避让的意思。

卫陵一看要坏菜,急忙出来解释道:“主子误会娘子了,孩子没在车上,如今安全的在赵老板的别院安置。方才是属下没说明白,望主子责罚。”

“卫陵你别解释,他都能相信我这个做亲娘的会将儿子往火坑里推,那还有什么是不能误会的。”

顾思田没想到白季辰连问都不问一句的就相信了自己会将恒舟拿去冒险。

心底冒出一股说不出的委屈。

白季辰的脸色又黑了几分。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卫陵自知在这里是多余的,目光悄无声息的从顾思田脸上划过之后便悄然退了出去。

两个人赌气谁也不说话。最终还是白季辰先软了下来。

“思田,我并不是要误会你什么,而是这种事情你擅自做主,难倒我不值得你信任吗?”

顾思田低着头烦躁的拨弄着算盘珠子,随后泄愤似的将算盘一推道:“想当年你以重情重义扬名,丹青跟了你十年,我这般疑心算计她,你能同意?”

她以为白季辰会恼,岂料他只是神色如常的看着顾思田反问了一句:“我为什么不同意?”

这一问,把顾思田问愣了。

“重生一回,我就没打算再做什么重情重义之人,为了你我愿意做个坏人,恶人。我可以对所有人不闻不问,又怎么不能接受你疑心丹青这件事情?难倒我白季辰在你心里就是一个朝三暮四之人?”

顾思田呆滞的看着白季辰,此刻的他有着一种咄咄逼人的架势,仿佛被自己不信任,是一件比天都大的事情。

白季辰眸光深邃灼灼,定在顾思田脸上似勾子一样剌的她发烫。

顾思田听的明白,白季辰为了她愿意做一个自私的坏人,可以狠下心来负了所有人,包括相处十年的丹青,却绝对不会让顾思田受一丝委屈。

原本还剑拔弩张的气氛,顾思田这边忽然萎下了声势。

“我,我没不信任你,只不过我考lǜ

你们毕竟有十年的感情基础。我这么做,你心中定然会不快,而且不也不敢百分百的确定,所以并没有提前告sù

你。你也看到了,事实证明,也许我是错的。”

秀儿带恒舟走这件事情只有几个下人知dào

,唯一的外人就是丹青。

如今丹青神色如常的跟白季辰回来,看着也不像心中有鬼的。

许是十哥一直在周边埋伏着守株待兔了,确实跟丹青没有任何关系。

顾思田一度怀疑,此刻却有些想推翻自己的疑心。

如果丹青真的是冲着海枭来的,那她跟周瑜文的死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顾思田心里忽然恐惧起来。

同床共枕了十年的人,在你面前柔顺的跟猫一样的人,难倒真的有那么难看的阴暗面?

顾思田兀自思索着,而听了她的话的白季辰却带着些嘲讽的语气道:“没想到你顾思田还有如此大度的时候。”

若说之前白季辰是有些恼,如今他却是真生气了。

他气的不是顾思田做的这件事情,而是顾思田在丹青面前露出的不自信。

顾思田脸色讪讪的有些泛红,白季辰说的对,她原本就不是什么大度的人,这次这件事情她虽体谅丹青跟白季辰之间十年的情谊,却也有一部分赌气在里头。

她承认自己不自信,不自信的原因就在于她不清楚丹青在白季辰心目中到底占了多大的比重。

顾思田抿着唇不说话,那模样颇带几分强撑的倔强。

原本恼火的白季辰看到她这个样子也只能无奈的败下阵来。

“丹青与我是亲人,虽然我们……但我确实将她看做亲人,她跟你不一样。若没有遇见你,或许我会考lǜ

跟她到老,但如今……我承认在这一点上我对不住她,我只将她看做伴,而你却是我的妻。”

这是白季辰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丹青,让顾思田心中酸胀的难受。

忽然觉的好没意思,怎么就对他没有信心,对自己没有信心了呢?难道他为你豁出一条命都抵不了他跟丹青的那十年吗?

一句“你却是我的妻”让顾思田有些不好意思,这其中带着些小小的惭愧。

白季辰的目光已经由犀利变的柔和了许多,毕竟他也明白顾思田不是无理取闹。

如果这个时候忽然冒出一个男的跟顾思田有着十年的夫妻之实,那他觉的,自己应该是嫉妒的能杀人了。

白季辰不是蠢笨的人,相反他比任何人都机敏理性。

如果丹青真的死了,那这个女人很可能在他心中留下一道难以磨灭的影子。

可如今她没死,这影子就逐渐由祭奠变成了疑云。

十年的同舟共济相敬如宾,他不想怀疑,也不想污浊了他对丹青的敬意。

可如今,太多的事情说不明白,存了疑虑的不止是顾思田。

两个人正有些相对无言的时候,忽然听到了门外婴儿的啼哭由远及近。

正待两人如梦初醒的往出冲时,卫陵一身血的抱着恒舟就那么闯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

看着卫陵那狼狈的样子,顾思田急忙过去先将孩子接过来查看情况。

卫陵后背受了伤,应该是为了遮蔽孩子被人砍伤的,鲜血早已印透了衣衫,迎着烛火甚至能看到反射着的暗红光芒。

恒舟受了惊吓还在不停的啼哭,更让屋子里的气氛焦灼了起来。

卫陵顾不得伤势,急忙向白季辰禀报。

“属下刚出去时发xiàn

屋外有人影闪过,觉的可疑便跟了上去。岂料那人直奔赵老板的院子试图掳走小少爷,属下无能,让小少爷和赵员外都受了惊吓。”

“我看。”

白季辰拧着眉先是看了一下卫陵背后的伤,还好只是皮外伤,血流的虽多但没伤及骨头。

“是十哥?”

看到卫陵绷着唇角摇摇头却不再说话,心下便以了然。

“我真不知dào

她功夫如此之高,竟然能伤了你?”

十年,他精明了一辈子,如今却被枕边人骗了整整十年,如今想自欺欺人都再找不到借口。

原本证实了自己的猜疑应该是高兴的,可如今顾思田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哄着苦恼不停的孩子,心疼的看向白季辰。

别说他对丹青存着一份敬意了,就是一个相处十年的朋友,如今听到这个消息也恐怕是难以接受的。

怀疑猜忌是一回事,一旦证实了却又是另一回事。

他宁肯猜疑之后被否定,然后接受内心的谴责,也不愿意看到如今这一幕。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丹青就已经存了这样的心思?

别的不说,光从她隐瞒自己会武这件事情上就已经说命,这个阴谋从十年前就已经开始了。(未完待续……)

第一七七章 秀儿惨死

“人呢?”

“回主子,属下无能,被她跑了。”

白季辰脸色阴沉难看的厉害,但却没有发脾气,只是淡漠的站在那里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卫陵,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赶紧让卫陵去把伤口处理一下,如今天气这么热回头别感染了。”

顾思田哄着怀中哭闹的恒舟,说话的同时不停的给卫陵打眼色让他先下去。

可白季辰未发话,卫陵不敢轻举妄动,他是等着领罚的。

那背后的伤虽不致命,但任其这么流血总也不是个事。

地上已经积了一小洼黑浓的血渍。

白季辰显然有些心不在焉,顾思田用手肘杵了杵他,他才示意卫陵先下去处理伤口。

卫陵走后,屋子里除了孩子的哭声就是一片静默。

不知何时院子里传来的雨点噼啪的声音,不一会儿便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恒舟的哭闹声渐弱,直到沉沉的睡了过去,整个房间彻底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死寂。

顾思田不敢说话,她知dào

现如今白季辰这看似平静无波的表面下,掩藏的是怎样一份暴风骤雨的心情。

雨越下越大,夜幕之中只能看到一片雾蒙蒙的颜色。

“咔嚓”一道耀眼的闪电伴着震耳欲聋的声音划破天际,也炸醒了白季辰的神经。

“那些‘罪证’如今想来,倒是找到了源头。”自嘲一般的音调带着低哑的嗓音透出白季辰如今无限的失望。

顾思田知dào

这所谓的“罪证”指的是什么。

沈浩雄固然位高权重,但以他的本事也没有办法得到周瑜文那么精细的家宅内幕。

当初白季辰考lǜ

过家中出了内鬼。可除了顾思田“证据确凿”的“出卖”了他以外。再找不到其他人符合特征。

如今想来。不是她丹青掩藏的有多隐秘,而是长达十年的温顺表面,早已让白季辰放松了戒心。甚至在周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时,他都没有将丹青列为怀疑对象。

丹青会武,他们同床共枕了十年,那个在榻上温香软玉的女子竟然是个身怀绝技之人。

多么讽刺与可笑,她怎么没在温存之时一刀将自己杀了。

顾思田没有回应他,而是这么看着他自嘲的勾起唇角。

这种被亲人背叛的滋味她知dào

。当她从孟锦浩口中知dào

自己父亲母亲做出的事情时,那心中难以言说的痛楚和无奈非旁人所能理解的。

“看来她今天是打算对我下手的,许是听到十哥那边行动失败了,故而换了对策。”

“我用了十年的时间养了一只狼在身边,看来这两世也没活得通透。”

揉着眉心瘫坐在椅子上:“她伴了我十年,原本想着就这样一辈子,她温婉贤淑持家有道,有她在我丝毫不用操心府里的事情。直到遇见了你,我又想着她想要的我定然是给不了了,但供养她一世荣华也是没问题的。如今看来我给不了的。原也是她不稀罕的。”

顾思田紧抿着唇不说话,心中酸酸涩涩的不舒服。不是因为白季辰此刻口中的丹青,而是因为他现如今的这份心情。

瓢泼大雨掩盖了所有的声音,甚至连这份低落的情绪都压的凝重了十分,伴着雨水黏黏湿湿的很不舒服。

“她跟十哥一定有关系,那她会是沈浩雄的人吗?”

过了好半晌,顾思田才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白季辰摇摇头,并没有抬眼去看顾思田:“不像,否则她怎么会将沈浩雄要状告你里通外国这件事告sù

你。”

“那如果这件事是假的呢?”

“不会,我今天收到了二哥手书,这件事是真的。”

顾思田狐疑的看着白季辰:“白叔辰?他会这么好心提醒你?不会是让你离我远远的,以免被牵连吧。”

白季辰懒懒的嗤笑了一下:“什么都瞒不过你,是爹听了风声让他写的信。”

顾思田撇撇嘴,不再说话,而是将睡熟的恒舟放回摇篮里。

卫陵在离去了不到半个时辰之后便换了衣裳回来,继xù

跟桩子一样跪在那里。

白季辰让他再去休息休息等祁虎回来再说,但他执意不肯。

今天让刺客逃走这件事,他自认为难辞其咎。

可白季辰却压根没打算罚他,孩子平安无事就已经算是立功了。

最终无奈,只好打发他带着银子去赵博文那里好好安抚一下他爹赵员外。

秀儿是跟奶妈一起去的宁州,有祁虎护着顾思田是放心的。

去了一封信让他们回来,可怜等了三四天都没有音信,这让顾思田有些放心不下了。

直到第五天,祁虎带着人回来,包括奶妈和护卫一个不少,除了秀儿。

秀儿失踪了,这让顾思田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

她以为是秀儿遭了别人的道,却听祁虎说,秀儿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自己溜走的。

原本就没防着她,所以她在离开之后的两三个时辰里都没人发觉。

带到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

祁虎这两天一直在派人搜寻,却遍寻无果。

无奈,只得先将其他人带回来,回禀之后再去找。

所有人都说秀儿狼心狗肺,丹青的事情败露之后她也跟着跑了,显然是心中有鬼。

可顾思田却认为不大可能。

她虽然打心底没有完全的信任过秀儿,可秀儿的脾性她还是摸得出几分的。

这丫头心比一般人重,想的也比一般人通透。

她跟赵博文有些类似,知dào

自己要什么,并且为了自己想要的会定一个明确的目标。

在审时度势方面。她不比顾思田差。

她自己也最清楚。能帮她报仇的。并且不会害她性命的就只有顾思田了。

所以她既然选择了留在顾思田身边,就绝对没有想过再次背叛。

如今这人无故失踪,定然事出有因。

“派人找,往偏僻的地方找。”

顾思田一声令下,赵博文抽出了些人手在束阳附近搜索,影卫队则在宁州到束阳的沿途扩展排查。

秀儿失踪第七天,终于在一处野山坡背阴的一处小悬崖底被找到了。

就算是背阴的地方,如今这暑热的天气也无法保住尸身。

秀儿的腹部高高隆起。内脏溃烂导致的气体充斥着腹腔,暗沉的尸斑随处可见,有些地方已经开始了溃烂。

由于腹内压过高,导致秀儿的舌头被顶了出来,远远的看去活像吊死鬼。

尸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红绿色,脸上身上更有被尖利硬物划出来的不规则伤口。

鲜血早已凝结成了丑陋的沟壑。

看着那已经开始肿胀的尸体,原本清丽的面容已经再看不出往昔的乖巧灵动。

柳枝儿站在一旁嚎啕大哭,想扑上去,可无奈秀儿的尸身实在吓人。

祁虎验尸之后确定秀儿是先被人拧断颈骨后推入悬崖。

死亡的时间是在她溜出队伍后不久,也就是说秀儿已经在崖下躺了整整七天。

顾思田鼻腔泛酸。看着如今这般破败不堪的秀儿,终究没忍住留下了眼泪。

她恨过秀儿。也厌恶过秀儿。

可秀儿的执念却让她将这个丫头最终留在了身边。

秀儿这辈子命苦,她眼睁睁的看着父母宗亲被屠杀殆尽。

又经lì

过那般非人的折磨,失了个孩子不说,甚至连再度生育的能力都没有了。

这样的恨怎么可能不会衍生出执念,疯狂报复杀戮的恶怨。

可秀儿只抱怨过一次,也只发泄过一次。

之后她依旧是那个勤勤恳恳的贴身侍女,精心竭力的照顾着顾思田,更是全身心都扑在恒舟身上。

她打心眼儿里喜欢恒舟,将恒舟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更有着一种愧疚补偿的情绪在里面。

顾思田虽然恼她曾经害过自己,害过孩子。

可后来她的付出也足以将这些罪孽还清。

秀儿一辈子都过的隐忍小心,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尽量减低自己的存zài

感,她自卑。

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女子,却能看透顾思田瑕疵必报的心,宁愿顶着猜忌也要跟在她身边,只为了最后能报的一家血海深仇。

顾思田心疼秀儿,更敬佩秀儿。

就算这辈子她也无法拿出对待柳枝儿那样的赤诚之心去对待秀儿,但这并不妨碍她会帮着秀儿完整最后的心愿。

“秀儿好走,姐会帮你报仇。”

顾思田全然不顾那张狰狞可怕的脸,俯在她耳边,只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最后一句道别语。

没人知dào

秀儿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也没人知dào

是谁拧断了她的脖颈将她推下悬崖。

无论派人怎么查,到最终却没有任何音信。

顾思田最终将秀儿焚化,然后派人将她的骨灰送到了连洼村旧址,埋在了那被火焚烧过的黄土之下。

那里面埋着她所有的亲朋族人。

兖州边界的小城,一间不起眼的民房内,一男一女离的很远相对而坐。

女子赤裸着上半身斜坐在床榻之上,正在一圈圈缠绕这胸口的绷带。

地上扔着一对沾了血的棉布。

包扎伤口会引起剧烈疼痛,尤其伤在心脉附近。

可整个过程,女子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而离她很远的男子坐在一张小桌旁,够着唇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原本周正的脸上那道贯穿整张脸的伤疤让他变的狰狞可怕。(未完待续……)

第一七八章 丹青

昏暗的烛火将屋内一切照的影影绰绰。

暖黄灯光下,丹青光滑的皮肤上更是泛出了妖冶的金色光泽。

胸前饱满圆润,朱红鲜嫩欲滴。

如果没有左胸那道凶险的伤口,这将会是一副怎样旖旎温软的画面。

对于自己赤/裸着上半身包扎,旁边有一个男人围观这件事,丹青似乎浑然不介yì

,更是当那男人不存zài

,连眼皮都没有撩一下。

十哥翘着二郎腿颇为得yì

的一颠一颠的,眉梢眼角都是微微上挑,以示他现在心情很好。

再伴上眼前这对于他来说是活色生香的画面,更是让他整个人都舒爽了很多。

只有得yì

与幸喜,却没有一丝欲望。

“都说你丹青是璇玑营第一女杀手,十三岁的时候便开始独自出行任务,如今看来……啧啧啧,不外如是。”

丹青不搭理他,继xù

忙着手里的活。

十哥自是了解她这脾气的,性子冷硬到了极点,既然被誉为第一女杀手,那这名号也不是白来的。

丹青自幼被主子收养,她本身也上进的很,所有女娃里就属她最勤奋。

十哥是后来的,所以有些事情也是听说。

丹青在十三岁时,亲手杀了训liàn

自己的师傅,然后就被主子看中了。

十三岁便能单独执行任务的,丹青在所有包括男杀手里面,都是头一份。

十哥来璇玑营的时候,丹青的排名已经数一数二了。

他当初只见过丹青几面。后来十九岁的丹青听说被主子派了个任务。然后就消失了。

有人说她任务失败。也有人说她得罪了主子被杀了,更有人说她爬上了主子的床。

反正丹青不在的那段时间内,璇玑营也是风声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十年,整整十年,丹青再没有回过璇玑营。

但十哥知dào

她一直都在,因为自己是主子最贴身的刺客,所以每一道发出去的刺杀令他都知dào

。包括丹青的。

在这十年间,丹青也会偶尔接到主子派下去的任务,但很少,就连十哥都不知dào

这丹青藏在了哪里。

直到南域王家破,他才知dào

原来丹青竟然爬上了周瑜文的床。

这女人主子一直攥在手里当宝贝,直到如今都是在小心翼翼的用她。

可十哥心里不服气,他不知dào

这女人强在哪里。

上次跟那卫陵对峙,是他伤了卫陵然后全身而退。

如今丹青对上他,孩子抢不回来不说,竟然自己身受重伤。就差一寸就险些被要了性命。

主子知dào

她受伤不宜行动,更是特意让十哥前来照应。怕她出事。

真这般金贵,怎么不直接打个笼子锁在床上不是更方便。

看着那面无表情的木头美人儿,十哥嫌弃的撇撇嘴。

真不知dào

毫无情趣的女人,干起来有什么意思。

丹青从始至终不说话,只是独自上药,包扎,然后穿戴好衣服之后安静的坐在那里清理自己的兵器,真跟木头一样。

十哥得了命令要照顾她,便寸步不能离开。

论轻功,十哥承认,他这么一大坨还真不如这身形小巧飞的快。

要是这姑奶奶耍了性子自己跑了,那他回去可真不好交代。

可就这么看着,十哥的心中有些不服气。

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在那里一抛一接的把玩着,但眼睛始终没离开丹青。

“别以为在南域王这件事情上你立了功就可以这么目中无人了,别忘了海枭的事情没有搞定,你依旧挂着一个未完成的任务。”

有未完成的任务对于杀手来说,是个耻辱。

就跟一顶摘不下来的绿帽子一样,在圈内扎眼的很。

一听到“南域王”这三个字,丹青的瞳仁微微颤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喂,跟你说话呢,你哑巴了。十年前你是第一女杀手,可如今咱营里的小丫头一抓一大把,你这人老珠黄的还以为自己这么受捧呢?”

十哥有意激他,因为从认识到现在,他都没有听过丹青说话是什么声音。

只听她说过“恩”“是”“遵命”这样的字眼。

单听上去还是挺好听的,不知dào

说出一长串话来是个什么样子。

见丹青依旧不说话,十哥转了转眼珠子,笑的一脸猥琐的问:“喂,听说你在南域王府受宠的很,那周瑜文一定干你干的很爽吧。”

果不其然丹青有了动静。

“嗖”的一声,飞镖迎面袭来,竟然直接奔着他的眼睛,稳准狠不留一丝情面。

险险的躲过这一镖,只听丹青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这件事过去以后,似乎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没有刺客,没有十哥和丹青,就连沈浩雄都被逼撤了奏折。

原因很简单,白季辰若不离开顾思田,势必要受到牵连。

可白季辰的脾气府里的人都知dào

,再赶上白王氏全心全意的将“宠溺”事业做到尽善尽美,这导致白崇实在没办法,只能跟沈浩雄卯上了。

最终旧爱敌不过新宠,沈浩雄这个老臣当然比不上白崇这新帝宠臣的风头,悻悻的撤了奏折。

日子太平了,顾思田也就将之前准bèi

的东西暂时压了起来。

秋去冬来,在束阳下了第一场雪的时候,徐竹山依约,邀了几个生意上的伙伴来顾思田这里做客。

玉清小筑里的美酒温泉加小曲儿果然让人心旷神怡,小筑里临时提供的狐裘大氅以及毛皮软靠更是让这些人赞不绝口。

而这些涉及到贩运生意的老板,在临走时都多多少少的跟顾思田拿走了一批货做样品。

徐竹山更是对顾思田赞赏有加,他在这里最后又多住了几日。日日跟顾思田和白季辰把酒言欢。

三个同为善于经商的人坐在一起。自然是有着数不清的话题来聊。

徐竹山更是乐呵呵的封了一个大大的红包给小恒舟。

但顾思田却明显看出徐竹山有些心不在焉。强装也好,隐忍也罢,总是觉的徐竹山似乎有话憋在心里。

并且从来到现在,没听他提起过一次花霓裳。

如果是怕顾思田依旧不愿意听到这个名字而不提的话也有情可原,可据白季辰说,就算是他们俩人独处的时候,徐竹山也未曾提过花霓裳。

终于有一日,顾思田忍不住问他:“怎么一直不见姐姐?如今想想。她似乎很久都没给妹妹我写信了。”

顾思田话中带着试探之意徐竹山又怎么听不出来。

有些郁闷的狠灌一口酒,徐竹山也许是憋坏了,隐忍斟酌了半天才缓缓开口:“她嫁人了。”

“嫁人?”这个答案出乎顾思田的意料,她还以为花霓裳早跟徐竹山成亲了呢。

徐竹山眸色暗淡,苦笑道:“她把彩凤楼卖了,听说跟一个并州来的行商走了。”

顾思田跟白季辰对了一下眼色,白季辰表示此事他也不知晓。

有很长时间他没有跟花霓裳联系了,只是按月往彩凤楼的账面上划钱过去,算是娜依拉的包金。

“她怎么会走?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她早就成了徐夫人了对吗?”

徐竹山将“徐夫人”三个字咬的很重,更是带着自我贬低的意味。

“自从那件事说开以后。她就变了。以前若说是知己好友,那么之后几乎成了形同陌路。她不肯见我。一直躲着我,我就是怎么求她,她都没有给我一丝回应。后来就听说她走了,走的悄无声息,似乎是有意要瞒着我的。”

许是借着酒劲,徐竹山双眼有些微微泛红,已过而已之年的他,为花霓裳整整守候了七年。

七年的时间从一个默默无闻的行商成为宁州第一首富,有多少女子钦慕他徐竹山,更有多少媒婆几乎要踏破了他的门槛。

可这七年来,他从未动过别的心思,只想着有一天,自己能力足以保护花霓裳的时候,将她风风光光的抬进府里做夫人,不会让任何人指手画脚。

他本可以娶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为他延续香火,也可以娶一个高贵女子来光耀门楣。

但他心里只有花霓裳,自从野外遇见她受辱,那艳丽的容貌在面对凌辱和死亡时,却有着不屈和倔强的眼神。

这一切像雕刻在铁板上的壁画一般,就算经过岁月的打磨都不曾消减半分。

甚至随着跟她走进越发的了解之后,这刻痕更是逐渐加深,直至深入骨髓。

花霓裳的温柔似水,她的勇敢自强,和她骨子里的铿锵之气都让这个人鲜活的映在了徐竹山的心里,挥之不去,辗转难眠。

多少人为他不值,可他却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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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

最近长吟有些话多,但实在是想再多嘴两句。

近期天气多变,病毒肆虐般的入侵。

一连四天,长吟一家四口连着生病,就跟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症状全都一样,上吐下泻发高烧。

可怕的病魔连刚满十个月的小宝宝都没有放过。

最终检查是肠胃型感冒,尤其是这个季节,又没有下雪,空气干燥,很容易生病。

所以长吟再次提醒大家,多喝热水,出门戴口罩,千万别吃生冷的东西。

肠胃感冒很受罪,长吟就病了两天,妥妥的减肥成功,欧耶~~~╮(╯▽╰)╭(未完待续……)

第一七九章 我看以后谁敢娶你

徐竹山这一趟来,让束阳这个曾经不起眼的地方在商圈里悄然传开。

光是玉清小筑的清雅舒适就让这些虽读书不多,但还特别乐意附庸风雅的商贾们趋之若鹜。

尤其正值冬季,玉清小筑提供的裘皮大氅不仅质地好,款式也新颖,都是不少高门大户稀罕的样式,这让来做客的商客们都动了收购的念头。

徐竹山自然也是知dào

顾思田邀他前来是什么意思,所以带来的都是她的潜在客户。

顾思田更是将束阳这边在宁州的经营权限给了徐竹山,所得收益按照比例分成。

但在得到利益的同时,徐竹山也要负责多介shào

客户过来。

虽说他徐竹山有钱,但都是买卖人,他也不拒绝这样的合zuò



况且他自从来到束阳,听了顾思田跟他介shào

的一系列改造计划,这让他对顾思田更加刮目相看。

所以现如今他虽然看不上这点收益,但他却看好了顾思田的潜力。

顾思田只负责与徐竹山交涉,其余的客商全都交给了赵博文。

束阳这边针对的只是那些权贵客户,再加上徐竹山的大力帮忙。

短短半年的时间,束阳的裘皮制品便在宁州的高端商圈传开了名声。

小小的边陲小镇一下子热闹了起来,连着也带动了当地的一些产业。

玉清小筑只对持有徐竹山手书,或者身份特殊的人群开放,所以束阳的客栈酒楼一时间生意也跟着火了起来。

白筠瑶也趁着进京看望太后的机会。将一件极好的银狐袍子送进了宫。献给了太后。

据说太后喜欢的不得了。直夸皮子稀罕,手艺也精巧。

宫闱之内的事情说隐秘,却又不隐秘。

皇上今天睡了谁,皇后明天夸了谁,甚至太后多吃了那口菜,没几天都能传遍大街小巷。

顾思田却没有将所有库存都开放,而是采取了一种饥饿营销的方式。

她虽然不太懂这些,但前世的耳濡目染也让她多少知dào

一些皮毛原理。

开放卖的都是一些中上等的裘皮。而且严格把控数量。

一个夏天的时间,已经攒了不少的成衣在库里堆着。

但顾思田依旧大言不惭的放出风去,说他们这里有一个神mì

的“毛毛匠”,脾气古怪,手艺惊奇。

一段时间之内之出一件皮货,头一件银狐袍子如今在太后手中,这第二件都不知dào

什么时候能制出来。

其实哪有什么神mì

的毛毛匠,只不过让工匠的做工更加细致了一些,而且在细节之处加了不少新颖的点缀创意。

反正是看上去绝对能唬人的那种。

最后这名不见经传的一张小小皮草,竟然被顾思田炒成了炙手可热的奢侈之物。

虽然只在宁州这个地方被传开。但商人消息向来四通八达。

顾思田相信用不了两年,她这张皮子就能越普越大。

以后还有矿业。珍贵草药,以及藩国那边的畜牧,这都是能换钱的东西。

邻近宁州边界的只是小小的藩国,围绕着燕国的还有西域,巫雅,乌斯藏。

相隔这些小国之外,还有能跟燕国起名的晋国,甚至再远的金乌。

生意越来越好,看着哗哗入账的银子,顾思田心里别提多美了。

柳枝儿成了名副其实的二掌柜,赵博文跟她一内一外分管两摊事情忙的不亦乐乎。

而孟锦浩则成了顾思田最头疼的事情。

她发xiàn

这个弟弟做买卖实在不行,要耐心没耐心,要细心没细心,还一副狗脾气动不动就咬人。

柳枝儿负责带他,可他却一脸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嫌弃一个丫头教他,让他掉价了。

他对柳枝儿如今没什么歧视,只不过是心理的大男子主义作祟而已。

眼瞅着就要过年了,铺子里本来就忙,孟锦浩懒懒的趴在账台上,整个人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脑袋下面枕着张开的账本。

“哗啦”一声,一堆带着灰尘的书籍贴着他的脸砸在了桌子上。

“咳咳咳……你……咳咳……你要疯啊!”

孟锦浩被猛然惊醒,一抬头就看见一张脸拉到二尺长的柳枝儿。

“这是今年所有的帐,有绵城的,还有束阳的,包括商道的,你今天之内按照时间顺序整理出来,姐晚上要。”

柳枝儿黑着脸说完转身就要走。

“喂,凭什么给我?”

看着面前那一摞蓝哇哇的账本,孟锦浩一下子就急了。

“喂喂喂,跟你说了我不叫喂,我有名儿。你看看这铺子里谁能比你闲。”

柳枝儿向来不是个胆儿小的,再加上这几天着实忙的人心火旺了些,孟锦浩这副懒骨头的模样简直就是在戳她的忍耐底线。

孟锦浩也不是善茬,嘴上更是不饶人。

“我忙的时候你瞧见了么就在这里胡咧咧,再说了,你一小丫头,凭什么一天到晚的呲得我,招你啦?”

原本转身要走的柳枝儿,猛的一下转过头来,那小眼神跟小刀片一样嗖嗖飞。

“我就瞧见你睡觉了,这几天忙成什么样了你没看见啊。还嫌我呲得你,你干件正经事了吗?姐是让你来着游手好闲的吗?”

“哎你怎么说话呢,别以为你是妹子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就凭你这么对待兄长,我就能请家法罚你。”

孟锦浩也瞪着眼睛,他比柳枝儿要高出将近一个头,站起来看柳枝儿的时候都得微微低垂着脑袋。

柳枝儿的话让他脸上有些臊的荒,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自尊心强,好面子。

铺子里还有其他下人呢,柳枝儿这么不留面子的数落他,让他觉的很难看,失了他孟小爷的脸面。

柳枝儿却全然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原本就是个厉害茬,又被顾思田这样的奇葩“悉心教导”了两年,成果可想而知。

“你也知dào

你是兄长?你看看你有个兄长的样子吗?我没治你个懈怠之罪就不错了,再说了,咱家有家法吗?”

“就算有家法,先被整治的也是你。瞪什么瞪,显你眼睛大啊。想打人?来啊,让我也领教领教你这个兄长是怎么管教弟妹的。”

“你……”孟锦浩被挤兑的有些下不来台,气的脸色发红,甚至手都伸了出来,可从不打女人的他哆嗦了半天还是没下去手。

紧紧握着拳又收了回来,每次跟柳枝儿吵架,他貌似都没赢过。

他自己也知dào

理亏,真不是他不愿意干,可学了几个月了,他连门都入不了。

一看到那堆数字,他就想睡觉,根本一点都学不进去。

他自己也知dào

不是做生意那块料,可无奈如今刑罚在身,他哪里都去不了。

又不想整天闲再家里让白季辰看瘪了。

所以再不情愿,他也只能每天按时来铺子里报道,然后听柳枝儿唔哩哇啦的跟他啰嗦一大堆。

“悍妇,我看以后谁敢娶你。”

最终被逼急了的孟锦浩恶毒的诅咒柳枝儿。

柳枝儿浑然不介yì

,还特傲娇的“哼”了一声:“敢娶我的那才是真男子,像你……切!”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卫陵的样子在她脑中划过,她一下子就红了脸。

为了急切的掩盖这一丝惊慌和羞涩,柳枝儿故yì

仰着脖子,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特鄙夷的看着孟锦浩。

虽然以她的个头,怎么看孟锦浩都得仰脖。

那蔑视的小眼神和不屑的语气,活活将孟锦浩气的一口老血哽在喉头。

两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一副水火不容的架势,似乎下一刻就能扭在一起打一架一般。

“快整理,弄好了再交给我,我可没工夫陪你在这磨嘴皮子。”

这阵子为了教孟锦浩学看账,她简直可以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孟锦浩笨的出乎她的预料,笨的都让她想撞墙。

别说账本了,就连一个算盘口诀都是背了忘,忘了背。

柳枝儿那仅有的耐心,在他身上被耗的一干二净。

扭着小腰,柳枝儿转身雄赳赳气昂昂的离开了,独自留下窝了一肚子火的孟锦浩。

二八年华的姑娘正是碧玉风信之年,身形以逐渐饱满,原本稚嫩的五官也已经张开,有了几分灵秀之气。

可这些在孟锦浩眼里却完全视而不见,他只觉得这丫头脾气差,性子差,哪哪都差,差的令人发指。

整天拿着鸡毛当令箭,对他吆五喝六,指手画脚,全然不把他这个兄长放在眼里。

当初怎么就一时心软认了她,早知如此,就算跟顾思田撕破了也不认这个妹妹。

孟锦浩有了一种引狼入室的错觉。

这女子,谁娶谁倒霉。

若是有朝一日他娶亲,定然要找一个温婉如水,娇娇娆娆的女子做自己的老婆。

整日里嘘寒问暖,千娇百媚的,那过的才是日子。

原本还生着气呢,这会儿一想老婆,孟锦浩全然将柳枝儿扔在了脑后。

红着一张脸在那里嘿嘿嘿……嘿嘿嘿……

??????????????????????????????????????????????????????????????????????(未完待续……)

第一八零章 陈冕和白筠瑶

过年的时候,将满十个月的小恒舟已经能扶着东西站起来走动了。

白筠瑶从年前就开始写信,一封接着一封,让她带着孩子去过年。

她是王妃,不能绕世界乱跑,可她想孩子想的都要魔怔了。

看着那思子之情全然在纸上,顾思田都不禁感慨。

“大姐跟王爷为什么至今不要孩子?”

终于有一天,顾思田没忍住去问了白季辰。

当时他正闲散的躺在贵妃榻上看着一本书,怀里的恒舟还不停的用手去拍他的脸,玩的不亦乐乎。

“恩?”被顾思田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白季辰将书先藏在身后,否则被恒舟抓到又得给撕了,他这几本常看的书都已经被撕的没剩下几本了。

“你说我大姐和七王爷?”

将孩子往上托了托,怕他掉下去,白季辰侧过脸来看着握着笔准bèi

回信的顾思田。

“恩,是啊,我看她这么喜欢恒舟。可他们却一直也没要个孩子。”

最烦写毛笔字了,趴在那里斟酌了半天愣是连个墨点都没落下去,索性又将笔扔回砚台上,直起身看向白季辰。

“她不能生。”白季辰回的毫不顾忌,都是自家人,况且白筠瑶喜欢孩子,如果顾思田不知dào

实情的话,哪天问了不该问的,弄的两厢尴尬也不好。

“说起他俩,当初七王爷为了娶大姐也破费了不少周折。”

白季辰眯着眼睛,似乎是在两世的记忆里搜索白筠瑶和陈冕的事迹。

原本白筠瑶有一个未婚夫,那婚事是她爷爷在世时定下的。

可后来对方家道中落。白崇当时已经官拜都察院左副都御使。堂堂正三品官员。自然是看不上一个无权无钱的穷小子的。

原本俩人青梅竹马的关系挺好,愣是让他搅黄了。”

有一次陈冕出巡看上了白筠瑶,转脸就跟白崇提了亲。

当时陈冕有正妃,但好多年都无所出。

后来陆陆续续又纳了好几个,就为了生个儿子。

可那么多年了,没有一个肚子争气的。”

当时陈冕已经被封了王,有这么一门亲事,白崇当然乐意。就算为妾他也欢欢喜喜的应了这件事

可白筠瑶不答yīng

,那倔脾气将家里闹的鸡犬不宁。

陈冕稀罕白筠瑶稀罕的紧,所以舍不得硬逼,就将婚事一再拖延。

那阵子他就跟腿上长草一般,都快扎根白家了。

相处来相处去,没想到他还真将白筠瑶的心给捂暖了。

两个人商量好了婚期,并答yīng

让她过门为侧妃。

本来挺好的一件事,就因为皇宫子嗣动乱,他这个闲散王爷受了牵连。

先皇一怒之下不仅废了当时的太子,还将陈冕的王位夺了。罚他在府里反思。

这一下婚期也耽搁了,挨了板子的陈冕也病倒了。

就因为这么一病。大夫查出了陈冕不孕的病症,原来不是别人肚子不争气,而是他本身的问题。

一怒之下陈冕将府里所有的姬妾全都打发了,赶上他当时落魄了。一纸休书,门当户对的王妃也欢欢喜喜走了。

白家知dào

这件事以后,有意再度毁约。

没等白家提呢,陈冕主动派人上门退亲。

白筠瑶知dào

了以后好一顿闹,愣生生给闹到了王府,把病在塌上了陈冕揪着脖领子起来好一顿数落。

“陈冕我告sù

你,我白筠瑶不是你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的。今天要么你娶了我,你就是去要饭,我白筠瑶也给你端碗。要么我一尺白绫直接吊死在你卧房里,生生世世缠着你。你要哪样你自己看着办。”

当时白筠瑶还真带着白绫去的,陈冕病的起不来,下人们又不敢硬拦着。

一伙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白筠瑶登了凳子,栓好白绫然后架在脖子上睥睨着陈冕。

最终陈冕无奈,只得道出实情。

白筠瑶回去了,可她却留下了话。

“病好之后,八抬大轿来娶我,我要做你的正妻。”

结果白崇听说了以后,又是跟白筠瑶一通嚷嚷,死活不让她嫁。

先不说陈冕如今地位不保,就光是他一生无后这件事就够让白崇觉的丢脸的。

真不愧是一家子,白崇以死相逼不让白筠瑶嫁。

结果白筠瑶更狠,直接釜底抽薪,一碗红花灌下了肚。

“你不是嫌他不会生吗?好啊,我现在也不会生了,你有本事就再帮我寻个好人家,我等着。”

说完这句话,人就疼的晕了过去。

白筠瑶再无生育的可能,正应了白季辰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破锅配烂盖,这也算是绝了。

陈冕听说了以后据说是落了泪,当时周瑜文是在场的。

他连夜带伤进宫,在先皇寝宫前跪了整整两天祈求原谅。

终归是先皇最亲近的一个兄弟,又是不争不抢的闲淡心性,况且太子的这件事他也是受牵连。

所以看在陈冕这么诚心认错的份上,先皇罚了他禁闭一个月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再过后一个月,陈冕又使了把力qì

,竟然让废太子又被先皇立了起来。

这也就是新帝为何如此敬重陈冕的原因,当年若没有他,新帝根本没机会坐上这龙位。

前后经lì

了三个月,陈冕以正妃的礼仪,风风光光的将白筠瑶抬进王府。

只不过自那以后,陈冕和白崇虽然表面上翁婿和谐,实则这梁子却结深了。

白崇自知理亏,所以在陈冕面前向来不敢自恃过高,更是在心里对不住自己的这个闺女。

陈冕和白筠瑶注定一生无子,当初周瑜文也找廖神医来给看过,可一个是先天带的,一个是伤了根基,就算神仙下凡也是束手无策的。

白季辰讲完的时候,顾思田脑海里一直在回想白筠瑶看恒舟的目光。

那种慈爱,宠溺的目光如今才发觉那里面的诸多无奈和羡慕。

人生八苦中,有一项谓世间一切事物,心所爱乐者,求之而不能得。

恍惚的看着眼前的纸笔,顾思田忽然拍拍手道:“今年去宁州过年吧。”

顾思田的一句话,一家子人便浩浩荡荡的赶往宁州。

廖神医曾经给他俩看过病,所以也算是旧相识。

在顾思田跟他提出这个想法之后,他也是稍微考lǜ

了一下便答yīng

了。

本来想邀赵博文一起去的,可知dào

他要留下来陪着赵员外,索性将剩余的人手都派过去,更是留了一大堆年货下来。

一行人赶到安王府的时候,白筠瑶竟然早就在门口等了。

顾思田知dào

她不是等自己,就一下车便将孩子交给了她。

说实话,自从秀儿不在了之后,她的生活质量严重下降,寻了好几个丫头都没有秀儿伺候的贴心。

恒舟也似乎是认人,除了秀儿,跟谁都会哭闹,无奈顾思田只能自己带着。

年关那几日天天忙的焦头烂额,又要带孩子,着实给她累的够呛。

恒舟一度长在了白筠瑶的身上,所以这次一看到白筠瑶他便咯咯的乐了起来。

这更是讨好了白筠瑶,给她乐的合不拢嘴。

在所有人安顿好之后,廖神医竟然派人将陈冕和白筠瑶叫去了。

因为之前有过接触,陈冕更是知dào

廖神医的身份。

所以在他面前,陈冕更是愿意自称晚辈的。

廖神医本身无所谓,只是捋了捋胡子缓缓道:“原本是不想来的,不过有一件事我想有必要跟你们说一声。”

陈冕和白筠瑶面面相觑,但都不敢乱说话。

“廖神医有话不妨直说。”

“恩。”廖神医点点头,考lǜ

了一下才开口道:“瑜文生前对你俩的事情一直很上心,所以我也翻阅了不少古籍,虽然他如今不在了,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他这么一说,陈冕和白筠瑶隐隐知dào

了他想说什么,忽然一下眼睛都亮了起来。

“我这个方法不一定可行,也是偶然在一本古籍里翻阅到的,就连我也没有全然的把握。所以如今说出来也是想征求一下你二人的意见。”

还没等廖神医的话说完呢,白筠瑶就生怕他反悔似的连忙道:“没意见没意见,廖神医,只要不丢性命,我什么方法都愿意一试。”

当初破釜沉抽灌下那碗红花,虽然是情比金坚的象征,却也带着年轻气盛的冲动。

如今随着年龄的增长,看着身边人儿孙满堂,膝下有子相伴。

他们两个人也是有着百般羡慕和诸多无奈。

廖神医又看向陈冕,对方虽没有白筠瑶那般激动,却也是欣然的点了点头。

现在他们都处于绝望之际。

只要有办法,不管能不能有结果,他俩都愿意试一试。

“好,既然如此,从明日起,你俩就照着这个方子各自抓药服用,须调养半年之后,我才能进行下一步。”

廖神医说着从怀中取出两张药方递了过去。

两人接过来一看,脸上不禁惊讶了几分,看向廖神医的目光更是带上了些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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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一章 上贼船

两张方子都是除淤散寒的温补药方。

只不过让两人都有些惊诧的是药引,分别是处子葵水和童子尿,并且还要配以蛙油和蛛毒一并调理。

陈冕有些犹豫,他并不是不想治,自己皮糙肉厚的大男人无所谓,可他是担心白筠瑶。

毕竟这方子廖神医自己也没有把握,更何况里面这几味特殊的药吃下去会不会再把白筠瑶吃坏了。

可还没等他说话,白筠瑶便抢了先。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愿意一试。”

她紧紧的攥着手中的药方,乌黑漂亮的眸子闪烁着希冀的光芒,紧抿的唇让陈冕看着有些不忍。

对于白筠瑶如今对孩子近乎病态的痴迷,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就算是想孩子想到疯,白筠瑶都从未出言指责过陈冕一句,更没有抱怨之语。

按照她的话来说,路是自己选的,她不后悔跟了陈冕,只是后悔当初太年轻,选择了那么极端惨烈的方式。

白筠瑶也怕陈冕不同意,将目光转向了他。

陈冕看着那略带祈求的眸子,心一下子就软了。

试试吧,也总比没希望强。

这件事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就连顾思田都不知dào



过完年,顾思田他们准bèi

回束阳,白筠瑶将她单独叫了过去。

“思田,这是小桃,我调教了几年,手脚麻利人也机灵。……秀儿不在,你身边也没个用得顺手的人。你要是愿意就带在身边用用。不行就再送回来。”

顾思田看着白筠瑶身边的小姑娘。跟柳枝儿差不多年纪,但明显受过训liàn

,站在那里给人的感觉就是规规矩矩。

圆脸盘,长相不是很突出,尤其是鼻子,特别的小巧。

身材细弱个子也不高,但手型短粗,一看就是常干活的。

“你叫小桃?”

顾思田歪着头笑问了一句。

小桃也是个机灵的。听见这话连忙福身请安:“奴婢小桃见过主子,主子万福。”

“呦,着小嘴儿,我不收都不行了。”

顾思田打趣道。

“你得看着喜欢才行,小桃人老实,嘴也牢靠,要不我也不敢放你身边,你要是不愿意,就当我没说。”

白筠瑶也转身看了看小桃,她向来在外人面前是不爱笑的。所以脸上表情很淡。

但顾思田知dào

她是好意,自打秀儿不在了以后。她身边确实缺一个手脚勤快的丫鬟。

“大姐是过来人,眼光自然错不了。人我就留下了,你放心,绝对不亏待了她。”

听到这里白筠瑶也只是抿抿唇,眉眼间稍微有些笑意。

随即转过身叮嘱小桃:“我挑你出来就是因为你懂事,以后要仔细伺候着主子,切不可懒怠,知dào

了吗?”

白筠瑶在王府里是相当有威信的,原本还柔顺的小桃,听到这话,真个身子都微微颤了一下,随后连忙跪下道:“王妃放心,奴婢一定尽心竭力伺候主子。”

然后跪着转向顾思田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奴婢谢主子收留,日后奴婢愿当牛做马伺候主子。”

白筠瑶认为这都是理所当然的,可顾思田反倒有些别扭了,总觉的有些小题大做。

“你看你,快起来。大姐,你看给人吓的。”

看着小桃那战战兢兢的模样,顾思田噗嗤一下乐了。

白筠瑶原本想绷着当主子的架子来着,结果让顾思田这么一弄,也有些绷不住了。

嘴角微微勾了勾,连忙道:“你先下去吧。”

小桃听令之后,连忙福身退了下去。

她一走,白筠瑶也是乐了,随后嗔怪的瞪了一眼顾思田。

“主子就要有个主子的样子,哪有你这样的,没点威信,怎么管理这个大一个王府,你也得学着点。”

顾思田无所谓的摇摇头,从桌上拿了快水果递到嘴里边咬边说:“我觉的没必要,又没人惹我,干嘛整天绷张脸。身边的人一天到晚心惊胆战的伺候着,她们累,我也累。”

“你呀……”白筠瑶恨其不争的横了她一眼:“你以后进了白家的门,若还这样,不得被人欺负死。”

顾思田摇摇头,堵了一嘴的水果闷呼呼的道:“不能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看情况。”

“……”

白筠瑶实在是拿她没办法,只得无奈的笑笑,然后将一盘水果都推了过去:“慢点吃,真不知dào

季辰瞎了哪只眼睛看上了你,这一天天的还不够你俩折腾的呢。”

“他压根就没长眼,都长心眼儿上了。”

顾思田说完,两人对视了一下,忽然一齐哈哈笑了起来。

直到临走前一天,顾思田才知dào

廖神医不跟着回去了,他得留在王府。

顾思田和白季辰一同来找廖神医,想问他为何不回去。

廖神医也没瞒他们,但也没说的太直接。

“我儿没之前一直惦记着他俩的事情,如今我得留下来再看看有没有其它办法,半年以后我就回去。”

廖神医这么一说,顾思田和白季辰对视了一眼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白季辰心中颇为感慨,他义父拿他当亲子一般看待。

就连自己生前最挂怀的事情,他都一直放在心上。

白季辰很想张嘴再叫一声义父,可动了动唇,却始终不敢张这个嘴。

廖神医自然是没注意白季辰的神情,他的注意力全在顾思田这里。

很明显他这是只跟自己闺女说这事,白季辰就是一个陪衬。

但顾思田却察觉到了白季辰此刻蕴含着光泽的眸子。

她心思动了动,忽然跪在了廖神医的面前。

“哎。你这丫头。这又是要做什么?”

廖神医被她跪的莫名其妙。急忙上前搀扶。

但顾思田却倔着性子就是不起。

“义父,我知dào

对于我跟了季辰这件事情,您心中一直有微词的,只不过为着我跟孩子着想您一直没说。”

白季辰听到这里,也有些诧异的看向跪在廖神医面前的顾思田,他不知dào

这人又要干什么。

“瑜文不在了,您肯认我做义女,那我就有义务代替瑜文来孝敬您。如今我跟了季辰。那季辰就是您半个儿子,如果您愿意,我想让他也叫您一声义父。从今往后,我们俩个人将瑜文未尽完的孝,双倍的敬给您,义父,您就应了女儿吧。”

顾思田带着祈求的语气却是有些半强迫的想让廖神医答yīng



她知dào

廖神医不讨厌白季辰,只不过因为自己曾经跟过周瑜文,又有个孩子,如今全都归了白季辰。老爷子心中不好受而已。

原本诧异的白季辰在听到这里的时候,心中涌上一股酸涩与温暖。

往日里他跟廖神医连话都不曾多说几句。生怕表现的太亲密了,以廖神医多疑的性子再想歪了。

他知dào

顾思田这是想让他有个光明正大尽孝的机会。

这种贴心的举动,让白季辰特想将顾思田捧在手里,再揣进胸口好好暖着,捂着。

廖神医也没想到顾思田会提这个要求,他抬起眼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白季辰。

白季辰被他这么一看,莫名的有些紧张起来,他在害pà

也在期待。

廖神医也承认自己不讨厌眼前的这个后生,稳重,有担当,并且疼惜思田和恒舟。

依照顾思田如今的条件来说,能找到白季辰这样的,已经算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了。

他之所以对白季辰有些偏见,就是因为他是周瑜文的挚友,周瑜文临死之前托妻献子让他帮着照抚,谁知dào

就照抚成了如今这样。

老爷子不想误了晚辈的前程,可心中确实也过不了这个坎。

看廖神医迟迟不说话,顾思田有些慌了。

她也是一时脑热提出来的,义父要在这里呆半年,她想如果这事成了,白季辰就能光明正大的来看他,也省的尽想一些蹩脚的理由。

原本白季辰在这方面是不报什么希望的,所以也不会有失望一说。

可如今她这么一提就等于给了白季辰一个希望,如果廖神医不答yīng

的话,白季辰的失落很可能是双倍的。

“义父,您就应了女儿吧,就让我们俩来尽孝不好吗?义父……”

顾思田最后一声义父拖了很长的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眼睛直直的看着廖神医,左手来回推着廖神医的膝盖,右手暗中扥了扥白季辰的裤脚。

白季辰感觉到腿底下的动作,连忙也跪下来。

“廖神医,我对思田和孩子的心,您是过来人,定然看的明白。我如今不仅是思田的夫君,恒舟的父亲,更是周兄的挚友。晚辈是真心想替他尽孝,也请您成全晚辈。”

话音刚落,白季辰也不容廖神医反对,立kè

在地上“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

两个人跪在廖神医面前,这让老爷子有些无语。

“你们这哪里是求,分明就是逼老头子我。”

“廖神医误会了。”白季辰怕他责怪顾思田,连忙开口:“是我一直有这份心,但总怕高攀了您,所以迟迟不敢张嘴。思田的脾气您也知dào

,是个急性子,嘴又快,您切莫怪她。”

“不是的义父,是女儿鲁莽了,您千万别顾思季辰,是我自作主张的。”

两个人一人一句,明里是怕廖神医生气,实则他俩这般互相庇护,更是进一笔的逼廖神医答yīng



廖老爷子觉的这贼船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了。(未完待续……)

第一八二章 看好我的驴

廖神医皱着一张老脸看着跪在面前这两个没皮没脸的。

“怎么,你们是非要逼着我应了不成?”

老爷子已经微微有了愠色,顾思田虽然有些慌,可依旧不死心,她不想让白季辰失望。

“没有,义父您别误会,女儿不是非要您应了这件事,只是想让您知dào

季辰的这份孝心。”

说着她往白季辰的方向靠了靠,故yì

形成一种我俩是一体的感觉。

拉着廖神医的衣摆,说话也带着些耍赖撒娇的语气。

“义父,季辰是真心想孝敬您的,女儿终究是一介女流,如果多了这一个义子,再加上恒舟,您也算是儿女双全,含饴弄孙了,何乐不为呢。”

被顾思田这么一说,廖神医心中微微一动。

含饴弄孙,多好的词啊,这样的日子哪个老人不向往。

如今顾思田跟白季辰已经是个既定的事实,就算不认,也不可能将这个人排除在外。

廖神医捋着胡子细细的打量白季辰。

天庭饱满,鼻挺眉正,双眸顾盼磊然,确实是君子龙凤之相。

只不过眼下有着不少细纹,证明这人心机颇深,不过结合五官倒无害人之心。

从接触到现在,白季辰为人不骄不躁,进退有度。

虽然有时谈吐言辞随意了些,但也着实不是什么大的缺点。

更重yào

的是,这人骨子里的那份沉稳和仁善确实让廖神医颇为欣赏。

认?总觉的对不起周瑜文。不认?估计以闺女的脾气能跟自己没完没了。

那到底认还是不认呢?廖神医心里在纠结。

脸上原本的愠色也变成了迟疑。

顾思田敏锐的发xiàn

廖神医表情有些松动,连忙乘胜追击。

“义父。季辰是恒舟他爹。您说回头我叫您义父。孩子叫您祖父,而季辰却还是廖神医长,廖神医短的,您让孩子怎么想。”

顾思田微微拧着眉,似乎很发愁。

“按理说我是您闺女,恒舟就应该叫您外祖父,可您非要当这个祖父。回头孩子懂事了,我该怎么跟他解释?要是凭这一点。孩子再知dào

季辰不是他亲爹,那孩子得多伤心啊。”

说到这里,顾思田还特委屈的吸了吸鼻子。

“您要不认季辰当义子也行,可为了孩子着想,咱做事就得做周全了。日后孩子大了就只能管您叫外祖父了。”

明明知dào

顾思田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可廖神医却一句也反驳不出来。

闺女的儿子非要称呼他为祖父确实让人生疑,孩子懂事了不可能不问原因,到时候人多嘴杂的再说漏了什么伤了孩子心,可怎么整。

廖神医是又气又急,心里挣扎了半天。最终只得恨恨的瞪了顾思田一眼。

“就你是个鬼灵精,这祖父我是必须要做的。”

老爷子昂着脖子不去看这两个人。

顾思田看看骄傲的老爷子。一下子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白季辰也是聪明人,即刻明白了廖神医的意思。

“季辰谢义父成全。”

白季辰心中有些激动,前世他自己亲爹死的早,后来认了廖神医,就拿廖神医当亲爹照顾。

两个人的感情很深,曾经一度只能管他称呼廖神医,让白季辰心中隐隐作痛。

“行啦行啦,赶紧收拾东西启程吧,有空就带着孩子过来。”

顾思田眉开眼笑的站起来,拉着廖神医的手一个劲儿的撒娇:“义父放心吧,日后我跟季辰定然常来,恒舟想您想的紧呢。”

如今小恒舟是廖神医心口的那块软肉,戳一戳,疼也是它,痒也是它。

顾思田一行人回去的路上,顾思田忽然想到白季辰似乎就没说过回兖州的事情。

“家里没给你稍信吗?这大过年的,老祖宗定然想你了吧。”

“有信,不过在外做官哪里年年都能回去的。我年前不是回去一趟了吗,所以过年就不回了,老祖宗还在信里问你了呢。”

顾思田此刻惬意的靠在白季辰肩头,孩子也在白季辰怀里睡的香甜。

说起这个,顾思田想到了那个笑容随和但却眼光毒辣的老太太。

“老祖宗不愧是过来人,有些事情瞒得过谁都瞒不过她。”

顾思田意有所指白季辰听的出来,上次在护国公府的事情他也原原本本的都知dào

了。

现如今兖州那边早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白季辰有妻有子,女方曾经还抱着孩子杀上门去折腾的护国公府鸡犬不宁。

还听说那女子不仅是七王爷的义妹,还有白家嫡长女撑腰,本身更是皇帝亲封的郡主,反正来头不小。

就连白家老祖宗赏了那孩子银锁这件事情都被七拐八拐的传了出去。

反正这件事就算不是真的,如今也成了板上钉钉的一件事情。

就算他白崇真的再想给白季辰说一房妻妾,对方都得考lǜ

考lǜ

能不能斗得过这个未过门的正妻。

甚至就连白季辰都背后放话出去,非卿不娶。

兖州那边乱成了什么样子顾思田不想知dào

,白季辰也乐得躲个清闲。

已经闹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如今就看谁先服软了。

白季辰仔细端详着睡的正香的恒舟,左看看又看看。

“我觉的挺像我啊,老祖宗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自己也纳闷,这孩子不像父母的多了,老太太怎么就一眼看出这不是自己的儿子了?

很久以后顾思田出于好奇问过白王氏这个问题。

谁知dào

老太太神mì

的冲她笑了笑,一语道破玄机。

原来自从知dào

顾思田的身份之后,老太太就命人找来了周瑜文的画像。

日夜端详。那样子早就印在了心理。

她在第一眼看到恒舟的时候。就在那张稚嫩的小脸上发xiàn

了周瑜文的痕迹。

其实顾思田已经快想不起来周瑜文具体是什么样子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

毕竟以前在南域王府的时候就没对他入白季辰这般上心过,所以就连样貌都在几年后逐渐淡忘了。

她后来特意找了祁虎和卫陵证实。

结果两个人都不用再仔细看看恒舟就异口同声的说:说实话,很像。

一行人在快到束阳的时候,忽然被迫停了下来。

白季辰和顾思田正在车上迷迷糊糊呢,这一停让车晃了一下,把两个人给晃醒了。

“怎么回事?”

白季辰将车窗撩开看向外面,但由于是侧面,看不到正面的情况。

卫陵几步走过来回禀:“主子。有人拦了咱们的去路。”

“做什么的?”

“那人说是来送信的。”

“信呢?”

“他说要亲自交给主子。”

白季辰狐疑的看了看卫陵,随后对顾思田道:“你在车里等着,我去看看。”

顾思田自然听到了他跟卫陵的对话,便点点头接过孩子让他去了。

来人是个小厮模样的打扮,牵着一头驴子横在路中间。

白季辰首先看到的是那头驴,白眼,白嘴,白肚皮,憨憨的横在那里还老呲个牙。

那小厮正拿着一根胡萝卜不停的逗弄着它。

“你是来送信的?”

白季辰出了马车,斜斜的靠在车沿上审视着那小厮。

当那小厮转过头的时候。连白季辰都不免愣了一下。

十四五岁的一个小男娃,美艳清秀。肤色雪白漂亮极了,光凭这一副容貌就绝对不是一般小厮。

那小孩儿看到白季辰一下子就乐了,像驴子一样列开了大嘴,无声的乐着。

看上去颇为童真,可白季辰却从中瞧出了几分媚态。

白季辰一下眯起了眼睛,重新在小厮身上逡巡。

小孩儿扔下驴子和胡萝卜,两步跑了过来。

“我家主子让我稍封信来,喏,给你。”

小孩儿声音脆生生好听的很,尽管说话没大没小,却不惹人厌烦。

白季辰伸出两根手指将信夹着取过来,那信上带着幽幽香气让人有些心猿意马。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这小孩是写信人的弟弟,暂时将他托付给白季辰照顾几天,回头自会有人来认领。

但小孩儿不能受任何委屈,否则后果自负。

“你家主子是谁?”

小孩儿掰着手指头想了想:“是我哥哥。”

废话,我还知dào

是你哥哥呢。

“你哥哥叫什么?”

小孩儿又掰着手指头想了想,然后摇摇头:“哥哥不让说。”

“……”

“那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儿似乎又在考lǜ

,皱着小眉头貌似很纠结。

犹豫了半晌,不知怎么就想通了,愁眉苦脸跟面具一样,一下子眉开眼笑了起来。

“我叫钰笙。”

行了,不用说了,白季辰心里有了个大概。

伸手捏了捏小孩儿的脸,白季辰笑着说:“行啦,去后面那辆车里吧。”

谁知dào

白季辰刚说完,小孩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用特粘腻的声音撒娇道:“哥哥说了,我要跟你在一起,我要上这辆车。”

葱白小手伸出一根指头指着白季辰身后的车门帘,还没等白季辰答yīng

呢,他便借了白季辰的力道两下爬了上去。

掀开帘子进车里之前,还特理直气壮的冲白季辰道:“看好我的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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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三章 你们欺负人

顾思田坐在车里,隐约听到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好听的很。

“看好我的驴。”这一声尤其响亮。

伴随着钰笙的声音,车帘子被“哗啦”一下撩了起来。

然后顾思田就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儿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钰笙长的漂亮,大眼睛,尖下颌,粉白粉白的皮肤更让他显得娇嫩可爱。

尤其是抓着帘子的那一双手,跟嫩葱一般修长细嫩,跟个女娃一样。

钰笙眨巴着眼睛歪着脑袋上下逡巡着顾思田,随后将目光落到了顾思田怀里。

乌溜溜的大眼睛泛着光彩,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熟睡的恒舟。

“他叫什么?”

小孩儿一点都不认生,大大方方走了进来,盘腿坐在了顾思田对面。

顾思田一头雾水,不知dào

这是哪来的小孩。

正巧白季辰也跟着进来,她透过去一个询问的目光,而白季辰回他的只是一个无可奈何的微笑。

什么情况?

“问你呢,他叫什么?”

看顾思田不理自己,钰笙似乎有些不高兴,噘着嘴提高嗓门又问了一遍。

“他叫恒舟,那你叫什么?”

似乎得到了满yì

的答案,钰笙裂开嘴笑了,脸上两个浅浅的酒窝很是可爱。

顾思田看着喜欢,本想套套近乎。

可谁知dào

钰笙直接指了指身后的白季辰:“你问他。”

顾思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向白季辰。

“他说他叫钰笙。”白季辰说着将在外面风晾了半天的信递给顾思田。

随后也坐在一旁,原本宽敞的车里一下子挤了俩大俩小,白季辰有些转不开身了。

顾思田将孩子交给白季辰。然后大致看了一下信的内容。

她看完之后更是一头雾水了。这谁家大人这么不负责任。

“你哥哥是谁?”

顾思田看着钰笙问。可钰笙却似乎对恒舟很感兴趣,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我问了,他不说,算了,一个小孩子,跟着就跟着吧。”

白季辰说话的同时冲顾思田眨了眨眼。

顾思田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明白这其中有事,便也闭嘴不再追问。

钰笙似乎真的对恒舟非常感兴趣。一路上都在看他。

偶尔伸出手指戳戳这儿,摸摸那儿的。

都快到束阳了,钰笙似乎才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转着两个黑溜溜的眼睛看向白季辰。

挪了挪屁股,钰笙紧挨着白季辰坐下,双手扒上他的胳膊目光粘腻的看着他。

“哥哥,你们是要去束阳吗?”

眨巴着两只大大的眼睛,看上去纯真的很,只有细看才能从眉梢眼角处看出些勾人来。

白季辰噙着笑看向钰笙:“你都不知dào

我们要去哪,就敢上车。不怕把你卖了?”

钰笙听了似乎有些不服气,撅起嘴“哼”了一声道:“我可值钱着呢。你敢。”

看上去像是赌气,但只有白季辰知dào

,抓着他胳膊的小手伸出一根指头,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搔着他胳膊内侧的细肉。

钰笙的眼睛是斜斜向上看着的,正对上白季辰微微眯起的眸。

白季辰眸色深邃,似要将他吸进去一般,钰笙有些愣怔了。

顾思田不是死人,她更不是瞎子,这眉来眼去的都快“噗呲噗呲”过电了。

白季辰虽然有前科,但顾思田也知dào

他对男人不感兴趣,尤其是这种纤弱的跟女娃一样的小男孩。

手肘撑在车窗上,手指关节抵着太阳穴懒洋洋的靠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眉目传情”。

顾思田也发xiàn

了,自从小孩儿上车以后,一直在刻意的忽略她的存zài



“你叫钰笙是吧,今年多大了?”

顾思田觉的有意思的很,忍不住就想逗逗他。

被打断调情,小孩儿也不恼,笑眯眯的冲顾思田来了一句:“你猜?”

顾思田看了看车顶,似乎真的是在猜。

“你……有十岁了吧。”

“你才十岁呢,我都十五啦,你什么眼神。”

果然被人说成是十岁,钰笙一下子就不高兴了。

十岁是个多么幼稚的年纪,他都是大人了,而且还是带着任务来的。

顾思田咯咯的乐了,钰笙觉的不对劲,扭头看向白季辰的时候,发xiàn

他也在无声的笑着。

钰笙觉的自己被耍了,脸“呱嗒”一下就掉了下来。

抿着唇,黑着脸,坐在那里谁都不理。

就是顾思田再怎么逗弄,都不说话了。

顾思田看的出来,虽然只比柳枝儿小了一两岁,而且穿着也是粗布衣裳。

但这钰笙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警惕性虽然挺高,但心性单纯,不喑世事。

她想不出来这小孩儿会是谁派来的,但显然是来跟他俩这捣乱的。

钰笙嘟着嘴很是不高兴,但手却始终没有放开白季辰。

被顾思田问的狠了,索性一脑袋扎在白季辰肩膀上,将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白季辰和顾思田面面相觑,白季辰趁机摊开手以示自己是清白的。

虽然知dào

钰笙是故yì

的,他男人也对小男孩儿不感兴趣。

可这小子也实在是太黏人了,顾思田多多少少心中也有些别扭。

不过这不妨碍她确实看着钰笙可爱。

这么粉嫩粉嫩的娃娃,更何况顾思田初为人母,更是看着很难不喜欢。

顾思田虽然对断袖什么的不反对,但却根本看不明白这里面的门道。

只是钰笙表现的太明显了,所以顾思田知dào

这是有意无意的在勾搭白季辰。

可白季辰心里清楚。这钰笙看着确实单纯可爱。但他骨子里带出的那种妖媚劲儿却是专门训liàn

过的。

尤其是方才的那封信。信纸上被撒了一种特质的迷情香。

虽然药量不大,充其量只是个恶作剧,但白季辰却知dào

这小孩儿不简单。

顾思田看钰笙不理自己,就想伸手去拉他。

钰笙杵在白季辰怀里,是背对着顾思田,所以顾思田伸手就直接向着钰笙后背去的。

还没等触碰到钰笙,只听白季辰猛然高喝了一声:“小心!”

顾思田手还没有收回,就见钰笙骤然转身出手拍向顾思田。

白季辰怀里抱着孩子。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去用身体去挡。

多亏这时卫陵闻声冲了进来,一把将钰笙抓了出去,更是一脚踹了老远。

顾思田惊魂未定,孩子也被吓醒了,哇哇直哭。

车队也停了,场面一下子乱成一团。

白季辰把孩子交给闻讯赶来的小桃哄着,然后一把将顾思田揽进自己怀里拍着后背不停的安抚。

顾思田确实被吓到了,这种毫无防备下被突然袭击,她是第一次经lì



缓了老半天,她才找回些魂儿来。

“刚才他……是要杀我吗?”怔怔的看着白季辰。顾思田脸色苍白,心惊肉跳。

钰笙的身手极其快。而且原本一张漂亮的脸蛋上全然都是阴狠,根本没有了之前的稚嫩童真。

白季辰也是心有余悸,一个疏忽差点害了顾思田。

“没事没事,有我呢,别怕。”

缓过神以后,白季辰才撩开车帘走了出去,顾思田也跟在后面,她想知dào

这钰笙到底是何人。

白季辰知dào

他是谁,可却不能明说,只能逼问。

他整张脸都阴沉沉可怕的很,这是真生气了,若不是卫陵进来的及时,这个二把刀指不定要闯了什么祸。

“说,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袭击我们?”

白季辰的声音冷冰冰的,看着钰笙的目光也带着愠怒。

钰笙显然慌了,又被卫陵一脚踢在胸口。

此刻他眼睛里含着泪,全然都是惊恐和茫然无措,捂着胸口,小脸惨白惨白的。

“不怪我,谁让她从背后偷袭我,不怪我,我又不是故yì

的,我……我……哇啊……你们欺负人……你们一帮大人欺负我一个孩子……我要去告sù

我哥,然他把你们都杀了,呜呜呜……把你们都杀了!”

他这一哭,把所有人都哭愣了,这恶人先告状也不是这么告的吧。

“主子,这小孩儿虽然柔弱不会武,但却习过轻功和暗器。”

卫陵走过来,将手中的东西呈了上去。

白季辰捏在手中看了看,是三根钢针,坚硬锋利,一看就是淬了火纹晶石的。

习过轻功之人都习惯踮着脚走路,但这钰笙之前明显脚后跟着地的,是故yì

隐瞒过。

顾思田看不懂这里面的门道,就知dào

钰笙方才是真要袭击她。

至于是攻击还是本能防卫,这她看不出来。

挺大个孩子了,这会儿坐在地上被一队人围着,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还搓着脚丫子。

白季辰有些无语。

祁虎站在一旁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他本身见不得人哭,又是个急性子,更不知dào

钰笙的身份。

这会儿火气一上来直接吼道:“再哭,再哭把你扒光了吊树上抽,你还哭。”

祁虎人高马大的,嗓子粗本就吓人。

他这么一威胁,钰笙一下子就不哭了,吓的愣在原地直打嗝。

似乎反应过来了,钰笙忽然哇的一声继xù

哭,还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放进嘴中吹了起来。

没有人能听到声音,但白季辰却心头一紧,坏了。

这孩子吹哨了。(未完待续……)

第一八四章 讨说法

白季辰虽然他没正规的练过武,但些许功夫底子还是有的,更看得出来钰笙到底是不是条件反射。

估计这小孩儿是被骄纵惯了,往日里也没有人敢从背后拍他。

如今单独出门在外本就警惕性高,顾思田这样确实容易触犯他的本能底线。

这么说来这事儿还真赖不着钰笙。

白季辰正考lǜ

着要不要把他叫回来的时候,却看到小孩儿吹哨了。

顾思田自然认得那玉哨,此刻,她也明白过来为什么白季辰一直没有明说了。

这钰笙是滇月岛的人,如今白季辰自然不能表现出他知dào

什么。

哨子一吹,便听到几声尖厉的鸟鸣。

顾思田心中暗暗惊讶,原来这海鸟还能训liàn

成信鸽使唤呢。

钰笙哭的小脸儿都花了,哽咽的含着哨子,嘴里还嘟嘟囔囔。

“你们合伙欺负我,我要让哥哥杀了你们,你们给我等着……等着……哥哥……”

最后一声哥哥基本上是钰笙扯着嗓子嚎出来的。

白季辰听说过柳黎笙后来收养了一个弟弟,但始终没见过。

就听说廖翊为了讨好柳黎笙,宠这个弟弟都宠到没边了,这回算是见到这个小祖宗了。

哨子也吹了,躲是躲不掉了,白季辰无奈的叹口气。

“看来他们一直就在咱们附近跟随着,不出一刻人就能追上来,你先带着孩子回车里,外面有我。”

顾思田摇摇头。先是让小桃抱着孩子进车里躲着。然后她站在外面就是不肯进去。

“人是冲着咱俩来的。我就是进去也于事无补,看看再说吧。”

两个人正说着呢,就听队伍中出现了一阵骚动,随后身后听到了渐行渐近的马蹄声伴随着一声高声喝骂:“谁他/妈欺负老子弟弟。”

这声音一向,白季辰的眉毛条件反射性的跳了跳。

钰笙一听撑腰的来了,一下子有了底气,哭声更加惨烈了起来。

“哥哥……哥哥……就是他们,他们合伙欺负我。还打我……”

人都还被马车挡着没看到呢,钰笙就开始带着哭腔扯着嗓子告状了。

顾思田闻声回头,便看到一健硕男子骑着高头大马目不斜视的从自己身边走过,直奔钰笙而去。

“哥哥……”

看到廖翊,钰笙委屈的更厉害了,由于胸口受伤,他这么急呼急喘的,导致不停的咳嗽。

一咳嗽就会牵动胸口疼痛,致使恶性循环,到后来。钰笙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钰笙咳的小脸从煞白憋成通红,廖翊还以为受了多重的伤。这给他心疼的。

廖翊直接翻身下马将钰笙抱起来查看伤势。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胸口的那个大脚印子,显眼的很。

“来人啊,把这伙人给我拿下。”

廖翊恼火的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一声令下呼啦啦围上来好几十人。

整齐划一的装扮和锃亮的长刀明晃晃围了一圈。

场面一下子有些失控,陷入了剑拔弩张的局势,隐隐有着一触即发的势头。

顾思田有些担心,她发xiàn

这人有些不太讲理。

来了也不问清楚个前因后果就要动手。

虽然不太清楚来人到底是滇月岛的什么人,但她还是要上前解释一下。

毕竟车上还有孩子,到时候真动起手来伤了孩子可就麻烦了。

她刚要张嘴,却被白季辰暗中扯了袖子拦下来,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廖翊脾气火爆,这个时候跟他说什么都是枉然。

但白季辰却知dào

有一个人能制住他。

正想着呢,就听到又一个声音响起:“都给我住手。”

声音不高,音调也很温和,但却一下子控zhì

住了局面。

顾思田疑惑的看了看白季辰,对方投给她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呱嗒呱嗒”的马蹄声不急不缓的传来,随后便看到一白衣男子穿过人群来到了他们面前。

跟廖翊那种肩宽背厚的人不同,这男子看上去温文尔雅,嘴角也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给人一种亲近之感。

廖翊皮肤泛着蜜色,鼻梁高挺,剑眉凤目,五官如刀削斧剁一般凌厉。

而这男子却精细的很,似玉一般的人,温润细腻,如精雕细琢一般。

虽然看上去温和的很,却让人有一种不敢轻易靠近的贵气。

白季辰很少见柳黎笙,廖翊把他当成宝贝一样藏起来,极少让他出来见人。

加上今天这一面,统共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虽然他不了解柳黎笙,但却知dào

柳黎笙是唯一能克的住廖翊的人。

而柳黎笙这个人理智的很,很好说话,也很不好说话。

柳黎笙骑着马走到钰笙面前,没有去看白季辰他们,而是居高临下的看着柳钰笙,却不说话。

钰笙一看见自家哥哥,立kè

就缩进了廖翊的怀里,怯生生的看着柳黎笙。

“大哥……”

连声音都是诺诺的带着颤音,显然他是很怕柳黎笙的。

“怎么回事?”

他看到钰笙胸口的脚印,不免轻蹙了一下眉头。

钰笙委屈的撇撇嘴,却不敢哭出声,更不敢随意答话。

“黎笙,别吓到钰笙,明显是钰笙被欺负了,这还用问。”

一看到柳黎笙,廖翊方才那股嚣张的气焰一下子消了一半,但又心疼钰笙,不免多说了两句。

“我在问他,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柳黎笙一直盯着弟弟,看都没看廖翊一眼。

自找没趣之后,廖翊也只是无奈的耸耸肩。然后看着怀中的钰笙道:“告sù

你大哥。是谁欺负你了。哥哥给你报仇。”

钰笙自从看到自家大哥立马就不哭了,只是委屈的抽着鼻子,伸出小手指了指卫陵。

“是他,他踢的我。”

找到罪魁祸首,廖翊唰的一下扭过头去,恶狠狠的看着卫陵。

“来人啊,给我将卫陵拿下。”

卫陵和祁虎跟廖翊他们是见过的,但钰笙却是第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

所以这算得上是一场乌龙。卫陵甚至都不知dào

柳黎笙有个弟弟,他连柳黎笙都只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住手。”在卫陵被别人擒住胳膊的同时,顾思田出声制止。

这么半天了,这伙人就跟没看见她跟白季辰一样,这种不尊重让顾思田心中很不爽。

顾思田这一出声,才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

白季辰的身份比较尴尬,所以这种场合他不适合出头。

顾思田也没有行礼,毕竟对方的行为根本称不上礼貌,所以她也没必要做到礼数周全。

“卫陵,你们认识?”

全然无视廖翊他们。顾思田只是转向卫陵问道。

卫陵依旧是面无表情,就算现如今被人擒住双臂。脸色也没有变化,更没有挣扎。

“回娘子,此人乃滇月岛主廖翊廖公子,而这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柳黎笙柳公子。”

其实廖翊方才那声“黎笙”就已经说明了他的身份。

顾思田点点头,她心中已经很不爽了,如今又不经过她同意就要拿她的人,顾思田皱皱眉看了一眼廖翊。

方才白季辰冲她使过眼色,她也看得出,这里柳黎笙说了算。

廖翊等着顾思田,以为她会跟自己说话。

谁知dào

顾思田反横了他一眼,然后就转过身对着柳黎笙道:“柳公子看起来是个明事理的,有些话妾身还是对你说的好。”

顾思田一语双关,既表明这其中有误会,又指责了廖翊的不讲理。

廖翊刚要出言反驳,却被柳黎笙止住了。

“舍弟性格鲁莽,方才若有什么冲撞之处还望娘子莫要介怀才好。”

柳黎笙从始至终没有下马,虽然一直都是面色和善,但却又刻意的拉开了距离。

顾思田宛然一笑,看了看廖翊怀中的钰笙,又转过脸来直视柳黎笙的双眼。

“柳公子哪里的话,是妾身不懂事,跟令弟说话时不小心从背后触碰了一下,才导致令弟差点出手伤了我跟孩子,卫陵也是护主心切,还望柳公子海涵才好。”

顾思田这么一说,柳黎笙明显的皱了下眉心。

他知dào

顾思田说的不是假话,钰笙从小体弱,又长了一张招人的脸。

柳黎笙为了他能自保便让他从小习轻功,练暗器。

不能从后背接近钰笙这是岛上所有下人都知dào

的,但如今是在外面,外人定然是不清楚的。

如今说来,钰笙这一脚真的算是白挨了。

柳黎笙有些后悔当初听从廖翊的过什么二人世界,而把钰笙交给这帮人,更让钰笙暗中试探那个白季辰。

虽说钰笙能够自保,而且他们离的也不远。

可如今还不是吃了一个哑巴亏。

柳黎笙转头看着地上的两个人,钰笙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廖翊是隐忍着火气想发却不敢发。

他只得无奈的摇摇头,然后转过身对顾思田道:“娘子所言极是,只不过现如今的事实是舍弟受伤不轻,而你们却毫发无损,我想娘子怎么也要给我个交代才是。”

顾思田微微挑眉,又跟白季辰对了个眼色。

这是讹上了要。

顾思田低下头暗中滴溜溜转了转眼珠,忽然面色一喜,然后微笑着抬起头看向柳黎笙。

“柳公子既然如此说,那正好,妾身的义父廖神医正在宁州,我马上派人去请他来给令弟看病,定然药到病除。”

果然,此话一出,柳黎笙和廖翊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变。(未完待续……)

第一八五章 花果山人士

看到廖翊的表情,顾思田就知dào

他们还不清楚自己认了廖神医做义父的事情。

她之所以在离开宁州之前非要逼着廖神医认了白季辰。

就是担心有这么一天。

按照白季辰的推断,廖翊他们在六月底就出来了。

她不知dào

从滇月岛到这里需yào

多久,所以迟迟也等不到他们来。

因为之前有廖神医跟他们住在一起,即便是廖翊真的会发难,顾思田也不是很担心。

可廖神医忽然要说留在宁州,一留就是半年。

这下顾思田就不淡定了,如果在这半年期间廖翊他们找来了怎么办。

顾思田不担心自己,毕竟有周瑜文的遗言,廖翊就算再不愿意也不会动自己。

可白季辰不一样。

为了保护顾思田,白季辰将账本放到了自己的身上。

依着廖翊那多疑的性子,白季辰很有可能被他惦记上,头一个要杀掉的人。

如今白季辰也认了廖神医做义父,想必又这层关系,廖翊定然不会轻举妄动。

廖翊跟柳黎笙对了一下眼神,都微微蹙眉。

“你说,廖神医是你义父?”

廖翊竖着眉毛,狐疑的看着顾思田。

“不是我,是我俩。”顾思田好意提醒,并拉了一下白季辰。

白季辰一直站在旁边不说话,此刻也只是淡淡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廖翊的目光从白季辰身上扫过,他不太相信老爷子会认他俩。

顾思田看出了他的不理解。所以又下了一剂重药。

“廖公子不必怀疑。我能有幸得廖神医青睐。也是沾了我儿子的光。因为那是他的孙子,而我有责任代替孩子他爹来继xù

尽孝。”

顾思田说的明明白白,孩子是廖翊和柳黎笙的忌讳和遗憾,他们一辈子都不可能给廖神医一个真真zhèng

正的孙子。

她也丝毫没有隐瞒孩子的身世,这孩子是廖神医的孙子。

廖老爷子这一辈子就两个儿子,一个亲生,一个义子,在场知dào

内情的人自然都听的明白。

柳黎笙垂目似乎是在思考。他右手不自然的就伸出一根手指在鼻梁处推了推,可似乎忽然察觉了一般,顿了顿又将手放下。

“我看这里不是话说的地方,不打扰的话,可否到娘子府上坐坐。”

顾思田自然注意到了柳黎笙那细微的动作,这让她心中划过一道诧异。

眯了眯眼睛仔细打量了柳黎笙一番,随后笑笑说:“那是妾身的荣幸,诸位可以随着我们走,再有半日便能到了。”

柳黎笙相对来说比廖翊有礼貌,所以顾思田也对以温婉笑容。微微颔首。

有大哥在,钰笙不敢哭闹。也知dào

方才自己差点伤了人。

可他心中还是委屈,毕竟最后挨打的是自己。

眨巴着两只红彤彤的眼睛看着廖翊,那可怜的小摸样给廖翊心疼坏了。

所有人都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连柳黎笙都准bèi

策马离开坠在队伍后面跟着走。

顾思田和白季辰也准bèi

回到车里。

刚一转身,忽然听到一阵骚乱,然后便是一声闷哼。

再回头就看到卫陵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嘴角也挂着一丝鲜血。

廖翊就跟没事儿人一样,打横抱起钰笙直接上了马。

骑在高头大马上巡视了一圈,最后厉声道:“我说过,谁都不能欺负我廖翊的人。”

随后他将目光落在卫陵身上,微微倾下身凤眼上挑极其危险的看着他,眸光也凌厉的很。

“我没杀你已然是念着旧情,你再敢动钰笙一下,小心老子要你的命。”

“廖翊!”

廖翊话音刚落便听到柳黎笙带着警告的声音。

“哼。”

不服气的撇撇嘴,廖翊连句交代都没有,大摇大摆的就走了,更是没看顾思田这主人家一眼。

“你……”

顾思田气坏了,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

她要说话,却被白季辰和站起身的卫陵一齐拦下。

“娘子切莫多言,卫陵无碍。”

“什么叫无碍,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

顾思田故yì

将声音提高说给人听,她心口憋着一股火,尤其是看到卫陵那苍白还挂着血渍的脸。

廖翊那一脚下的极重,否则就算卫陵不躲,以他的身手不可能伤成这样。

“思田,廖翊这人瑕疵必报,你不让他踹这一脚,指不定他背后又要整什么幺蛾子,这次只能委屈卫陵了。”

顾思田愤恨的盯着廖翊的背影,气的呼哧呼哧直喘。

柳黎笙自然看到了发生的一切,但他更了解廖翊,这口气不出,这人还要折腾。

微微侧目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顾思田,他总觉得心里怪怪的,不知dào

哪里来的熟悉感。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到达束阳的时候已经入夜。

刚过完年,天气寒冷。

一路上虽然不太愉快,顾思田心里也有气。

但毕竟过门都是客,最后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将人安排在了玉清小筑

更何况有廖神医这层关系在,顾思田不能按照原先说定的装作什么都不知dào



至少廖翊跟廖神医的关系以及廖翊跟周瑜文的关系不能当做不知情。

第二天一大早,廖翊没来,但柳黎笙却独自找上门来。

并且提出要单独见顾思田,这个要求让白季辰暗暗不爽。

顾思田不知dào

柳黎笙为什么要单独见她,但既然找上门了,不见总也不好。

正好白季辰也得去衙门复职。顾思田便在自己的房间见了柳黎笙。

柳黎笙温雅的样子跟白仲辰有些像。不过相比白仲辰。他更多了几分书卷气质。

就连顾思田见了都不由得咋舌,这柳黎笙果真俊美异常。

可能她潜意识里将柳黎笙定义成了一个小受,所以怎么看都觉的柳黎笙带着股子阴柔美,那举手投足可以甩他家那位十条大街。

小桃上完茶之后便被顾思田遣了出去,临走小桃还懂事的特意将门虚掩上,以示里面正在谈事情。

“不知dào

柳公子单独见我,所为何事?”

柳黎笙定定的看着顾思田,似乎是在审视。又似乎是在窥探,总觉的那目光充满了探究之色。

被他看的不太自在,顾思田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

“我有一事不明,希望娘子不吝赐教。”

顾思田谦虚的笑了笑:“赐教谈不上,柳公子但说无妨。”

柳黎笙说完又沉默了,还是在顾思田身上逡巡。

顾思田言语动作规规矩矩,看上去着实是个大家闺秀,寻不住一丝破绽。

这种事情非同儿戏,柳黎笙也怕是自己猜错了,所以措辞谨慎也不敢冒言。

柳黎笙的目光似要将她看穿一般。顾思田隐隐有些恼。

眉心微蹙的看着柳黎笙,目光也冷了下来。

“柳公子有话可以直说。你这么盯着妾身看,似乎不太妥当吧。”

柳黎笙貌似在思考,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

“今早听闻束阳县内实行一种钱币兑换规则名曰汇率,而我也打听过,有人说这汇率是出自赵老板之手,有人称是出自娘子之手。在下只是想请教一下,这汇率,娘子是从哪里学来的?”

顾思田心头紧了一下,这柳黎笙一来束阳便打听汇率,到底是何目的?

之前据说沈浩雄针对顾思田所创的汇率有过调查,那是想收集自己里通外国的证据。

而这柳黎笙是为了什么?感兴趣?还是想偷师?

这种东西就算偷去了又有何用,汇率变动是固定的,无论高低都会有吃亏的一方,只要知dào

运算规律就能实行。

如今是没有先关法令,如果有的话,顾思田恨不得全国普及呢。

这样的话她接下来就更好大展拳脚了。

现在换成了顾思田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柳黎笙,想知dào

他的目的。

“柳公子想必误会了,既然有人说这汇率是出自赵老板之手,公子为何不去跟他探讨一下。”

柳黎笙笑着摇摇头:“赵老板我自然是见过的,但在下肯定这汇率绝非出自赵老板之手,所以今早才敢贸然前来造访。”

顾思田微微蹙眉,这柳黎笙不简单,她本能的生出警惕。

“难道柳公子对这汇率感兴趣?我这人倒是不藏私,若公子喜欢,我即刻命人将这些东西悉数教与公子可好?”

柳黎笙看着顾思田没答话,支着手肘不停的捻弄拇指与食指,他听出顾思田这是有意敷衍打发他。

他在衡量说与不说,如果要说,轻重如何把握。

顾思田暗中抠着指甲,她不着急,但她担心,不知dào

这柳黎笙抱着什么目的来试探她。

两个人都不说话,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但却没有任何尴尬,只是气氛微妙,让人隐隐觉的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柳黎笙才缓缓张口带着探究的语气谨慎道:“实不相瞒,我对这汇率并不感兴趣,但我很想结实一下教授娘子汇率的这个人。”

顾思田听了他的话微微蹙眉,脑中忽然闪过柳黎笙手指托鼻梁的动作,心中隐隐有了一种猜测,而这种猜测让她忽然紧张起来。

由于这种心情的变化,两个人由一攻一守忽然变成了相互试探。

“敢问柳公子跟此人是何关系?”

柳黎笙眯着眼睛看向顾思田,明显看到了她眸光中那不易察觉的希冀。

他微微勾起唇角带起一丝会心雀跃的笑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应该是同乡。”

“同乡?公子家乡是……?”

“在下不才,花果山人士。”

“……”(未完待续……)

第一八六章 师兄师妹

顾思田张着嘴怔怔的看向柳黎笙。

脑子像被煮开了的白水一般咕嘟嘟冒着蒸汽和泡泡,烧的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心中踏过一万只草泥马,那场面可谓万马奔腾壮观无比。

顾思田如今满脑子都是“花果山,花果山”。

更是嘴比脑子快了一步,特逗比的溜出一句:“你是……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

两两相对无言,就这么四只眼睛瞪着……瞪着……

“噗……哈哈哈……”

不知是谁先出的声,随后就是抑制不住的爆笑轰然而出。

反应过来的顾思田也想起了柳黎笙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和神态,翩翩自若的说:“在下花果山人士。”

不行了,她笑的肚子都要抽筋了。

柳黎笙原本是想试探来着,这“花果山人士”当年是用来蒙廖翊的,如今放在顾思田这个“故人”面前,俨然就成了一个笑话。

再加上顾思田不过脑子的那一句“猴子请来的救兵”,如今就连柳黎笙都再也绷不住了。

震惊,高兴,激动,难以置信。

在这个陌生的时空,他们竟然能找到同类。

这种归属感夹杂着对前世的感慨和留念,让他们笑中带泪。

“我真没想到……”

顾思田说了一句便接不下去了,她是真的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故乡”人。

“哎,猴子,你是怎么来的?”

对于顾思田的这句称呼。柳黎笙微微愣了一下。

随后嗤笑着也没反驳。只道:“

命不好。遭了雷劈,谁知dào

给我劈到这里了,你呢?”

由于彻底撕开了最外面的那层古老面具,柳黎笙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没有了原本高高在上的距离感,显的平易近人多了,说话也不再之乎者也。

在柳黎笙眼中,顾思田也是这样,忽然从一个大家闺秀变成了邻家小妹。

“啧啧。你得造多大的孽,能让老天爷劈死你。我啊……”顾思田仰着脖子思索了一下。

“记不太清了,那时候的记忆模模糊糊的,好像是车祸了,挺狗血吧,小说都这么写。”

“哎,你来这多久了?我怎么发xiàn

你还有这个动作,以前戴眼镜吧。”顾思田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他推眼镜的动作。

柳黎笙笑笑,也跟着比划了一下:“我的情况比较复杂,来这里也有五六年了。但我总会晕倒,每次晕倒都能梦见过去。那种感觉太过真实了,所以这么多年这习惯就怎么也改不过来。”

顾思田理解的点点头,然后就又沉默了。

猛的一下子遇到有共同语言的人,肚子里积攒了千言万语,可一时间又不知dào

该说什么。

仿佛一肚子杂乱的线团,却理不出一个线头一般。

想问问他怎么会跟了廖翊,可又觉的那是人家的隐私,问了总归不好。

此刻两个人的沉默才微微出现了一种尴尬的境地,两个人都是一种有话说却不知dào

说什么好的样子。

“你来多久了?”

过了好半天,柳黎笙才起了个话头。

“算上现在有三年多了。”

说起这个,柳黎笙想到了她的身世。

“听瑜文曾经说你是孟家嫡长女?难倒你是魂穿?”

他这么一问让顾思田莫名的看向他:“难倒你不是?”

柳黎笙苦笑着摇摇头:“我是直接掉到这里的,而且直接掉了那混蛋的家门口。”

他的语气颇为无奈,可眼中却蕴含着暖暖的温度。

顾思田挑挑眉,一副了然的表情,勾着嘴调侃道:“我去,你这能写小说了。这是缘分啊,不在一起就真可惜了。话说回来,你这长相在咱那妥妥明星胚子啊,你别告sù

我你以前真是明星?”

柳黎笙生就一张漂亮的脸蛋,尤其是身材,好透了都,连顾思田都羡慕。

就这样的,如果是GAY的话,搁哪个男人都不一定把持的住。

柳黎笙则不置可否的笑笑:“我就是个大学的教书匠,以前是蒙学生,现在是见谁蒙谁。”

怪不得他身上总有一股浓浓的书卷气,大学教授啊,而且是这么年轻漂亮的大学教授,柳黎笙自己还谦虚说什么教书匠。

“一样一样,你好歹是个男的,不需yào

太过拘束。你是不知dào

,这几年可把我憋屈坏了,那大家闺秀啊,三纲五常啊,我都要疯了。”

顾思田特没形象的抓了抓头发,一脸的懊恼。

终于有个能说话的人了,她恨不得将憋了心理三年的话一股脑都倒出来,狠狠痛斥一下这古代迂腐的礼教规矩。

柳黎笙似乎也放下了心防,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就连坐姿都随意了起来。

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肩膀也不似方才绷的直直的了。

“忍了吧,这个年代来都来了,你总不能逆着来,受苦的是自己。再说了,听说那白季辰对你不错,我看你整那些汇率什么的,你以前是学金融的吗?”

顾思田懒懒的趴在桌子上冲柳黎笙竖了竖大拇指,不愧是老师,一下子就能点题。

又想到了白季辰,她忽然来了劲头。

猛的坐直了身子冲柳黎笙的方向倾了倾身,可又觉的不太踏实,所以试探性的问了一下。

“廖翊跟周瑜文的关系很好吗?”

柳黎笙想都不想的点点头:“可以说是过命的交情,因为瑜文的死,廖翊当时差点带兵去找陈泓算账。”

顾思田品着柳黎笙话里的意思咂了咂嘴。

“这事儿吧,我说了别人不信,你我肯定会信,只不过我怕廖翊那里……”

柳黎笙微微蹙眉:“怎么了?”

“那个……”顾思田有些犹豫,她不确定说出白季辰的身份对于廖翊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虽然认同柳黎笙,也愿意相信他,可毕竟是刚认识,对于柳黎笙的了解甚少。

周瑜文重生这件事情关系重大,一旦捅出去牵连也会甚广。

“你相信重生吗?”

顾思田问完以后就觉的自己傻/逼了,因为柳黎笙也正以相同的眼神看自己。

很显然,他们俩也算是变相重生,怎么可能不相信。

柳黎笙挑挑眉不作答,只是眼神颇为调侃。

顾思田嘿嘿一笑将这个话题带了过去:“我是说如果周瑜文重生,你觉的廖翊能不能接受。”

柳黎笙眼睛睁了一下,随后又微微眯起来似乎是在思考。

“白季辰?”

听口气也是不太确定,顾思田的沉默给了他答案。

“呵呵……”

柳黎笙有些不淡定,总觉的像是在看狗血的言情电视剧。

如今也只能呵呵一声,然后……不知dào

然后该说什么了。

两个穿越外加一个重生,要不要再搭一个还魂的,然后凑桌麻将来耍耍,三缺一好寂寞……

“他知dào

你是穿越的吗?”柳黎笙侧目看她。

顾思田歪着脑袋回:“廖翊知dào

吗?”

两个人对视一下,随后都:“哎……”的一声长叹。

“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所以廖翊一直把我当仙儿一样供着,弄的我根本不好意思张嘴,我怕说了他能活剥了我的皮。”

所有人都知dào

廖翊惧内怕极了柳黎笙,可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dào



只有柳黎笙自己知dào

,他怕廖翊,因为他有秘密,所以心虚不敢让廖翊知dào



他更了解廖翊的脾气,对于骗了自己的人,廖翊这人向来不手软。

以前是不想说,后来是不敢说。

廖翊疼他,宠他,几乎一颗心都扑在了他身上。

如果让廖翊知dào

自己被骗了,柳黎笙都不敢想后果。

“他当年要娶的是孟锦萱,我这是个冒充的,以前吧觉的没有说的必要,早晚要分道扬镳,可如今我是真不敢说。”

顾思田这么一说,柳黎笙心中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柳黎笙拖着腮考lǜ

了一下:“白季辰的事情可以跟廖翊说,但是咱得有个理由啊。”

是啊,顾思田是出于什么原因跟柳黎笙说了白季辰的事情,为什么不跟廖翊说,非要跟柳黎笙说。

这是个大谎,得想办法圆啊。

两个人面面相觑的,又愁上了。

“哎,你说这样好不好,就说咱以前就认识,可以信任,或者……说咱是老乡?”

“老乡?”柳黎笙狐疑的看着顾思田:“花果山?”

“噗……你还真说你是花果山来的啊?”

柳黎笙撇撇嘴脸色也有些讪讪的不太好意思,对于现代人来说,这个梗确实可笑了些。

“这不是顺嘴胡说的么,谁知dào

他信了,然后我也不好改口。再说了,你是魂穿,有家世可查,哪里来的老乡。”

顾思田忍着笑意摆摆手:“也是哈……”然后她就开始继xù

想借口。

“哎,有了。”顾思田大手一拍道:“就说咱俩曾经拜在同一个老师门下,是个世外高人,咱俩算是同门师兄妹,反正他们又不知dào

这世外高人是谁。

柳黎笙低头思虑了一下:“也行,这倒是个办法。”

顾思田嘿嘿一笑,软软糯糯的叫了声:“师兄”尾音拉的特别长。

柳黎笙也会心一笑,回了句:“师妹。”

两个人沉默一秒后又哈哈大笑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八七章 来,认识一下

顾思田房门虚掩,里面不时能传出男女爽朗的笑声。

这个消息在第一时间便传到了在衙门口当班的白季辰和在玉清小筑泡温泉的廖翊耳中。

廖翊是出了名的护食善妒小心眼,而白季辰也只是个表面大方的。

两个人闻讯往回赶的时候,好死不死的就在门口碰上了。

四目相对的瞬间,眼中有疑惑更有浓浓的警告意味。

白季辰倒不是怕顾思田怎么样,而是担心柳黎笙会做什么。

而廖翊却在担心柳黎笙,因为只有他自己知dào

,柳黎笙在跟他之前根本不好男色,是他硬生生给拐带弯的。

自打在岛上捡到从天而降的柳黎笙,廖翊就层层防护的将人圈养在滇月岛寸步不离。

况且岛上女子也少,就算有,也是几个使唤丫头,廖翊自然不担心。

如今两个人的感情趋于稳定,廖翊才敢将人带出来放放风。

那顾思田在女人中无论身形样貌皆是一等一,如果一出来就遇到这中级别的,而顾思田再不安分些,做点什么小动作,他是真怕柳黎笙扛不住。

廖翊现在根本不敢跟柳黎笙发脾气,因为在他心里,柳黎笙是仙儿啊,他真怕哪天给惹恼了,人一股烟儿再给飞了。

两个人的目光只是一错而过,白季辰能见到廖翊自然是高兴的,但这个时候貌似也有些高兴不起来了。

他以为柳黎笙是廖翊故yì

安排去找顾思田的。

虽然不是特别了解柳黎笙这个人,但仅凭几次的接触,他便知dào

。这柳黎笙看着温顺。其实不是个善茬。

出于礼貌。白季辰依旧道貌岸然的颔首问了声:“廖公子好。”

而廖翊则昂着脖子跟一只雄鸡一样,抖着大花尾巴“哼”了一声,就转身进院了。

白季辰也无所谓什么回不回礼的,廖翊是个怎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

紧随着廖翊的步伐,两个人刚到后院,连小别院的垂花门还没进呢,就听到里面一个“哈哈哈”一个“咯咯咯”的笑声。

两人俱是一愣。

白季辰听得出来。那是顾思田真心高兴的时候才会发出的笑声,那般爽朗自在,肆无忌惮。

而廖翊则是彻底蒙圈了,柳黎笙在他印象里是那种高高在上,冷冷的,却又温顺的。

往日里就算是笑,也就是勾勾唇角,顶大天闷着头低沉的笑笑。

就算那样,廖翊都能乐的半夜睡不着了。

他从未听过柳黎笙这般清脆悦耳,又带着男性特有的豪爽笑声。

一股浓浓的酸汁儿粘稠的从心缝里流淌出来。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不知dào

这顾思田有什么本事,竟然能逗得他家仙儿一样的大宝贝儿如此开心。

廖翊在院子里重重的咳了一声。可屋内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安静了瞬间便又是一阵哄然而笑。

白季辰有些莫名其妙,不知dào

屋子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他确实也很少见顾思田能如此高兴,说不吃醋是假的,可柳黎笙跟廖翊在一起,他又不愿意多想。

廖翊脸色很难看,一阵红一阵绿的,因为他知dào

最后那阵笑声绝对是冲着他来的。

僵直赌气的站在院子里,他就不信柳黎笙不主动出来。

似小孩子一般闹着脾气,两个人隔着门杠上了。

最终还是柳黎笙无奈的摇摇头,跟哄小孩儿一般微笑着打开原本就虚掩的门,站在门口抱臂看着廖翊。

他嘴角噙着厚重的笑意,似乎方才的高兴劲儿还没过去,连眼角眉梢都是从未有过的快意风情。

就那么抱着臂斜斜的倚在门框上看着他,将至晌午的冬日暖阳将他整个人都圈出了一层暖暖的白光。

这一幕看在廖翊眼中,那柳黎笙如今真真儿跟个仙人一般,面如冠玉,慵懒却高高在上。

“门又未插,怎么不进来?”

闲闲的说了这么一句,眼神无意中还瞥了一下白季辰。

顾思田也跟在柳黎笙身后走到门边,眉开眼笑的冲白季辰招招手:“来,有话跟你说。”

他俩的默契程度不知比廖翊和柳黎笙高上多少。

如今顾思田一个小媚眼儿,白季辰就彻底没了脾气。

翩然一笑便率先迈步走了进去,在门口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蛋,两个人就直接进了屋。

徒留柳黎笙和廖翊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怎么,我都出来请了,还要我背你不成?”

今日的柳黎笙跟往日有些不一样,剥去了那层冷硬的外衣,整个人透出了一种痞痞坏坏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在见到廖翊时还未彻底收拢回去,所以导致廖翊前所未有更是后知后觉的自己貌似被调戏了一次。

“你……”怎么了?或者廖翊更想问他顾思田到底给你吃错什么药了。

可话刚出口便咽了回去,不是不敢问,而是不想问。

这种感觉太好了,两个人相识五年,第一次觉的柳黎笙同自己如此近。

他觉的哪怕多说一个字都会破坏这样的气氛,他舍不得。

谨慎的向前迈了两步,柳黎笙没躲。

又小心的伸出手勾出了他的小指,柳黎笙竟然也没挣扎。

其实他知dào

柳黎笙其实心里有他,只不过一直以来他觉的这人脸皮儿薄,放不开,更不愿意在人前跟他过于亲近。

廖翊不知dào

的是,柳黎笙不是放不开,而是依旧在适应阶段。

他俩相识了五年,第三年才有了那种朦胧的感觉。

柳黎笙知dào

自己现在喜欢廖翊,只是还不太适应男子间的身体接触。

可能今天跟顾思田的相遇让他找到了一种归属感和安全感。在这一方小天地内。他忽然不反感廖翊的触碰。甚至心中暗暗带着纵容。

对于柳黎笙的不反抗,廖翊心中说不出的窃喜和激动。

再度上前一步将他整个人都捞进怀里,脑袋微微低下去在柳黎笙的颈间嗅了嗅。

柳黎笙身上那种独特的体香让他有些心猿意马,不似女子般的花香,是那种清醒淡雅如空气,却又比空气香甜的味道。

廖翊还想进一步,微微启唇在他颈上啃咬了一下,便听到柳黎笙淡淡的声音。

“进去吧。有事说。”

廖翊身形微微一顿,随即抬起头裂开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如阳光一般灿烂,会心,白灿灿的大牙更是让柳黎笙绷不住的笑了出来。

廖翊高兴,说不出的高兴,他忽然对顾思田充满了兴趣。

不知dào

这女子有什么魔力能让柳黎笙似变了个人一般,让他从原先高高在上的仙儿变成了如今活生生的人。

廖翊试探性的拉着他的手向屋里走,让他庆幸的是,柳黎笙竟然丝毫没有挣脱的意思。

他有一种强烈想跪拜顾思田的冲动。

要不直接绑回岛上吧,这女人太有用了。

看到两个手拉手进来。顾思田投过去一个带着些调侃却毫无恶意的笑容。

“好啦,人到齐了。那我说了啊。”

顾思田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柳黎笙,只见对方也冲她点了点头。

白季辰和廖翊对了个眼色,有些莫名,但只能等着。

“那好,那我跟大家介shào

一下,这位柳黎笙柳公子是我师兄,我俩曾经拜在同一个老师门下,我如今会的这些也是老师教的,我师兄也会。”

最后一句话顾思田是对着白季辰说的。

其实柳黎笙没学过金融,更谈不上会,可在这些古人面前充大头却是绰绰有余。

白季辰和廖翊瞪着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师兄?师妹?怎么忽然成同门师兄妹了。

“我怎么没听说你拜过老师?”白季辰心存疑问,他并不怀疑顾思田说的是假话,只是想知dào

的更详细一些而已。

顾思田歪着脑袋看向白季辰,特无辜的来了一句:“你也没问过我啊。”

这一句话便将白季辰打发了。

他好打发,但廖翊却不好打发,他狐疑的看着顾思田。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似乎并不认识黎笙。”

这个问题直掐要害,亏着他俩提前串供了,顾思田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柳黎笙道:“我俩拜师的时候才不到十岁,学了没几年老师病死了,所以就分开了,如今过了十多年,哪里一见面就能认得出来啊。”

顾思田说的合情合理,廖翊暗中思付了一下,也找不出什么漏洞。

又看看柳黎笙神情自若的样子,看向顾思田的目光确实带着熟识和纵容,看着应该是相识的。

“那你们拜的是哪个老师,我怎么没听过燕国有如此高人?”

白季辰没别的意思,顾思田那些理论和方式确实新奇有用,教授他们的老师定然是一位惊世奇才。

但这个问题却让顾思田心中咯噔一下,遭了,串了半天供,唯独把这个忘记了。

当时定义的是一位世外高人,所以两个人都没留心给这世外高人起个名字。

如今这么一问,顾思田心中划过一丝惊慌,她求助的看向柳黎笙。

而柳黎笙却没有再看她,而是淡淡的来了句:“老师姓孙。”

这一下给顾思田提了醒:“恩,对,姓孙,名悟空。”

说完她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柳黎笙惋叹扶额,忍着笑恨不得掐死她的表情。(未完待续……)

第一八八章 没出息

“悟空?怎么听的像法号啊?”

“呃……啊……是啊,我老师是个和尚。”

顾思田信口胡诌,柳黎笙都不想看她了。

低着头忍着笑,满脑子都是自己的老家花果山。

柳黎笙原本提醒他的是“孙子”或者“孙膑”什么的,哪个比不这“孙悟空”强。

顾思田心中也叫苦连天,尤其是有柳黎笙在,她这会儿尴尬极了。

谁叫他说老家是花果山的,现在又提了个孙姓,可不就想到孙悟空了么,能怪她吗?

“你昨天就知dào

黎笙的名字了,为何当时不认,非要现在认?”

廖翊这人疑心病极重,抠着字眼儿的跟顾思田找茬对口供。

“那个……啊……对啊,我又不知dào

他叫柳黎笙,当年我只管他叫猴子嘛。”

“噗……”柳黎笙实在忍不住了,死抿着嘴也被将笑声憋回去。

廖翊一看柳黎笙乐了,还以为是高兴呢。

只要柳黎笙高兴,他就高兴。

也管不着什么对口供了,反正他家黎笙跟这丫头亲,那自己也不会拿她当外人了。

廖翊不管他俩这师傅是怎么回事,他感兴趣的是顾思田这个人。

他准bèi

回头使足了劲贿赂贿赂,让这女人好好在柳黎笙耳边絮叨絮叨,然后嘛……嘿嘿嘿……

而白季辰却一直在琢磨顾思田。

自家媳妇,他比谁都了解。

那小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就知dào

没憋什么好屁。

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白季辰觉的挺有意思。

白季辰不在乎顾思田说的是真是假。这其中他虽然听不真切具体有几分真几分假。但顾思田跟柳黎笙之间有事是肯定的了。

又看看柳黎笙和廖翊,他还是放下心来,应该是认识的,但只是两个人不愿意说真实原因而已。

顾思田看着白季辰那一脸认真的表情,自己心虚的不得了。

对于顾思田和柳黎笙的关系,白季辰没有多问。

待两人走了以后,顾思田才勾勾小手将白季辰拉过来试探性的说道:“柳黎笙跟我师出同门,自然是信得过的。所以……我打算把你的事情告sù

他……”

说到这里顾思田挺了下来,想看看白季辰的意思。

果然,白季辰微微蹙了下眉。

“你确定他能接受?”

顾思田笃定的点点头:“我能接受,他就能接受。”

她跟柳黎笙商量好了,这边一旦说通了白季辰,柳黎笙便会想办法说服廖翊。

毕竟这种事情悬的很,廖翊又是个小心眼。

回头真把人吓到了,或者怀疑这里面有什么阴谋,再惹了乱子就得不偿失了。

“你们……”

实在忍不住好奇,白季辰想问问他俩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顾思田那点小心思。骗的了别人骗不了他。

可一上午他发xiàn

顾思田处在一种眼中排斥紧张的状态,很显然她不希望有人问这个。

张了张嘴。白季辰最终摆摆手:“算了吧,随你。”

顾思田心里很堵的荒,尤其是白季辰有些破罐破摔的态度让她极度愧疚。

可她真的不敢说,如果让白季辰知dào

自己压根就不是孟锦萱,更是夺了孟锦萱身体的人。

那白季辰会怎么对她?

白季辰已经算是家破人亡了,后来更是知dào

了连丹青都在一直骗他。

就算他是超人,如今这心肝也已然受伤。

现如今他的亲人就只剩下了自己跟孩子,要是让白季辰知dào

自己原来也在一直骗她,顾思田不敢想象会是什么后果。

“季辰。”

顾思田张嘴唤了一声,对方转过头定定的看着她,似乎早就再等着她说话了。

“那个……”顾思田不停的抠着手指,小眉头凝在了一起。

“柳黎笙不是我师兄,对不起,我不应该骗你……”

顾思田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她看到了白季辰毫不意wài

的一张表情,显然心中早有计较,只是不愿戳穿它而已。

感觉脸烧的不行,那种谎言被戳穿的不安全感让她将脑袋都要缩到脖腔里去了。

白季辰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等她继xù



“季辰,别管我俩是怎么认识的,我保证柳黎笙靠得住。”

白季辰看着顾思田依旧不说话,直把顾思田看的发毛。

而白季辰的心中却暗暗吐槽:我在意的不是他柳黎笙靠不靠得住,而是你俩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咱的侧重点完全不一样。

白季辰的眼神像勾子一样,顾思田缩了缩脖子,明显知dào

自己该说什么了。

“那个……你别误会哈,我俩真的只是朋友,那柳黎笙对女人没兴趣你又不是不知dào

。”

柳黎笙对女人有没有兴趣她不知dào

,但是现在柳黎笙必须对女人不能有兴趣,打死都不能。

这句话说动了白季辰,因为没人知dào

柳黎笙在跟廖翊之前是个直的,所以白季辰也理所应当的认为柳黎笙应该跟廖翊一样,对女人是不感兴趣的。

暗暗松了口气的白季辰终于有了笑模样:“都听你的,廖翊那人虽然难相处,但若真将你当朋友,定然是肝胆相照的,若柳黎笙真能说通廖翊,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顾思田咧着嘴乐了,但自那以后,白季辰乐不起来了。

除了白季辰以外,廖翊也成天耷拉个脸,一副怨夫相的看着白季辰。

“管管你家那位成吗?”

白季辰摊开手无奈的要死:“你怎么不说管管你们家的。”

然后两个人相视一叹,继xù

愁眉苦脸的玩大眼瞪小眼。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柳黎笙劝说的过程不难。廖翊的接受程度也比别人想象的容易。

毕竟他认为他家柳黎笙是仙儿。仙儿都下凡了。周瑜文能还魂活过来又有什么奇怪的。

海枭交接回了白季辰的手中,廖翊也没事儿来找他喝喝茶。

然后俩男人就发xiàn

不对头了。

顾思田和柳黎笙成天窝在房间里嘀嘀咕咕的,有时候一跑一天都摸不到人影。

若这俩都是女的也就没什么了,可这一男一女成天跟绑一起一样,撕吧都撕吧不开。

白季辰郁闷,廖翊更是愁并快乐着。

快乐是因为自从柳黎笙跟顾思田在一起以后,他明显发xiàn

柳黎笙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尤其是两个人私下里亲亲摸摸什么的,柳黎笙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死板的不回应。

可愁也是真愁。

毕竟是男女授受不亲的。他怕就怕在两个人再这么下去,授受就亲了,鬼知dào

柳黎笙现在对着女人还硬不硬的起来。

“你瞅瞅你那点出息,连个老婆都制不住,你真白活了。”

俩人泡在露天的温泉里,水面上赤/裸的上半身,一个黝黑精壮肌肉分明,一个肌理线条优美匀称。

廖翊酸溜溜的指责着白季辰,全然不在意自己连对柳黎笙高声说话都不敢。

白季辰只是从鼻子里哼哼了两声,没搭理他。

对于自己惧内这件事情。白季辰紧跟陈冕的脚步,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dào

他白三爷怕老婆。

其实白季辰挺惊讶的。他没想到廖翊竟然真的为了柳黎笙管住了自己的裤裆。

想当初他可不敢跟廖翊这么泡温泉,论无力,三个自己也不是廖翊的对手。

那时候除了被廖翊生吞活剥了,绝对没有第二种可能。

到后来廖翊有了柳黎笙,便逐渐减少了对他的骚扰,但也不会这么赤/裸裸的来泡温泉。

毕竟生理迹象还是有的,虽然不是见着谁都能发情,但当初周瑜文那皮相也不赖,确实是廖翊的菜。

可如今,白季辰的皮囊可顶周瑜文俩了,虽然及不上柳黎笙,但也算得上美男子了,这廖翊躺他旁边竟然没有丝毫反应。

当年廖翊身边可是莺莺燕燕的飞的天花乱坠。

如今终于有人不仅能收了他的心,还能收的了他的身,简直是奇迹。

白季辰心中感慨,可喜可贺啊,根除了这世上的一大祸害。

对于白季辰的爱答不理,廖翊无所谓,也只是在水里舒服的哼哼唧唧半天才道:“听你家那位的意思,她想查你当年的事情,你什么意思?”

白季辰睁开了一只眯缝的眼睛,懒懒回道:“我先前也想查来着,不过后来想通了,查不查的真没多大意义。思田想查只不过是想求个心安,她想查就让她查吧,需yào

人手你帮忙安排着,别让她出事就好。”

廖翊挑挑眉,往身上撩了撩水,毕竟冬天泡温泉,总这么露着上半身,也冷。

“你倒是放心,你真就这么心甘情愿的死一回?”

白季辰想了想,最后摇摇头:“挺好,我现在老婆孩子热炕头,惬意的很。”

“切,没出息。”

“你有出息?那好啊,你把柳黎笙留下,自己回去吧。”

“……”

“你真出息!”

白季辰戏虐的看着廖翊,然后被对方兜头一盆水冲的差点背过气。

扑棱着将满头满脸的水甩下去,白季辰喘了两口气才道:“说真的,我还真得你帮我个忙,你那消息比我广,帮我查个人。”

“什么人?”

“丹青,你见过。”

??????????????????????????????????????????????????????????????????????(未完待续……)

第一八九章 惩罚

街上的更夫敲响了三更梆子,震响的铜锣陪着清脆的棍棒敲击声,在万籁俱寂的夜里分外振聋发聩。

硕大的护国公府更如沉睡了一般毫无半点生息,只有几盏微弱的纸灯笼挂在门廊之上随风摇曳。

整个府邸后院,如今只有一间房屋闪着微弱的烛火,看上去有些慎人。

屋内,白仲辰沉默不语的翻看着一本书,地上跪着的赫然便是丹青。

此刻整件屋内除了鼻息之声便是白仲辰翻阅纸张时发出的声响,隔几息便“哗啦”一声。

丹青屏气凝神跪在地上不敢说话,一旁站着的十哥更是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白仲辰是出了名的儒雅翩然,从未见他跟谁动过气,红过脸。

无论发生生么事都是一副好话好说的样子,但总也能将人说服的五体投地。

这样的一个君子之人,如今却浑身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冷冽之气。

面色看不出悲喜,更无半点表情,似乎就是单纯的在翻看着一本闲书打发时间而已。

他越不说话,下面的两个人越紧张。

丹青单膝跪地低垂着头看不清情绪,但如此冰冷的房间内,她的额角却隐隐透着水光。

十哥嘴里咕哝着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白仲辰,还是闭了嘴。

丹青已经在这里跪了两个时辰,眼看着要四更天了,主子却依旧没有要让她起来的意思。

低着头顺着眼缝瞅了瞅丹青。十哥瘪瘪嘴。又恢复了平静。

罚吧。反正跟他没什么关系。

当四更天的梆子响起时,白仲辰终于放下了书。

但他看都没看丹青,只是悠悠站起身踱步向里间走去。

里间有一张小床,专供休息时使用的。

看样子白仲辰没打算离开书房,只是斜倚在小床之上,睡觉去了。

直到天色大亮,丫鬟来敲白仲辰的门,他在慢慢张开眼。目不斜视的说了句:“没我命令,谁都不许进来。”然后继xù

闭目养神。

整整跪了一夜,连站着的十哥都有些腿麻了,更别提跪着的丹青了。

由于白仲辰命令下人不许进来,所以就连吃饭都被白仲辰一并拒绝了。

知dào

天黑,屋中的三个人水米未进。

白仲辰依旧不说话,在看书。

十哥已经觉的有些累了,而丹青更是膝盖疼的死死咬着牙关。

丹青未抱怨一句,只是担忧的看着白仲辰,主子已经一天没吃没喝了。

又是沉默的一夜。丹青的视线开始有些模糊了,眼下的乌青很明显。

这屋中最受罪的就是她。除了身体的责罚,更是精神的折磨。

终于在天亮之后,白仲辰再次吩咐下人不许打扰的时候,丹青崩溃了。

双膝跪行着来到白仲辰面前,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语气中是满满的担忧。

“主子,都是属下不好,您怎么罚属下都不为过,只是属下求您先吃些东西,您这么下去会熬坏身子的。丹青求您了,您这样,丹青受不起。”

话音刚落,丹青便匍匐的趴在地上,特头紧贴地面,等着白仲辰发话。

白仲辰单手支着额头,微微阖了下眼睑。

“抬起头来。”声音柔和却冰冷。

丹青在抬头时,眼圈已经犯了红。她不是为自己委屈,而是因为白仲辰陪着她一起挨饿一天一夜。

在璇玑营中向来平静无波的漂亮眸子里,此刻有了些异样的神采。

崇敬,担忧,奉若神明一般的仰慕。

“任务失败,我对你失望,该罚。但你若失败,便是我没有教好,一样该罚。”

说罢白仲辰又再度闭上双眼不再言语。

丹青的心中如压着一块巨石一般,精神折磨远远大过身体所受的痛苦。

白仲辰救过她的命,更让她有了目标,有了信仰。

她的一切都是白仲辰给的,所以她能回馈的也只有自己的这条命和忠诚。

可如今任务失败,主子竟然跟着她一起受罚,这让丹青如何担当的起。

“主子,丹青错了,丹青求您的,别这样……求您别这样。”

向来冷情冷性的一个人,此时急的都快要哭了。

仍然在外间的十哥听着里面的声音,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他从未见过丹青有如此软弱的时候,伏低做小的在主子脚边,如同狗一般的乞求。

这样的丹青颠覆了十哥以往的观念,这还是那排行第一吗?

正在胡思乱想至极,便听到里面想起了清冷的声音。

“那十年,你表现的很好,我很满yì

,但也只有那十年……”

白仲辰没有将话说满,剩下的他需yào

丹青自己去想。

丹青明白白仲辰是什么意思,自从周瑜文死后,她的心便不再干净了。

再没有原先单纯的视死如归和忠诚如一,她心中有了杂念,有了一条即便拼尽一生都无法偿还的命。

丹青愧疚的低着头不肯说话,白仲辰也不逼她。

“我要的东西你终究没有给我拿回来,如今海枭落入了季辰手上,周瑜文的孽畜还好好的活着,你们两个人妄称璇玑营数一数二的杀手,真是笑话。”

白仲辰用鼻子冷哼,随即便听到外间“噗通”一声,应该是十哥跪了下来。

“属下办事不利,还请主子责罚。”

十哥的声音传了进来,带着些忐忑不安。

“记住,我要的是他周家断子绝孙,你明白?”

“是,属下明白。”

“下去吧,事情办不好你也就别回来了。”

“……是。”

这句话很好理解,任务完不成他就可以死在外面了,否则回来也是没有活路的。

一阵木楞轻装的声音响起,不是门,而是窗。

没有人知dào

璇玑营这个暗杀组织的头目竟然是君子如兰的白家大少白仲辰。

而十哥他们也从来不会让人知dào

这一切,来无影去无踪,这是最基本的。

十哥走后,白仲辰微微倾身靠近跪着的丹青。

伸出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再由脸颊划过抚摸直下颚,只那么一勾,丹青便顺从的抬起头来。

白仲辰的声音轻柔飘逸,似是温存叹息却带着隐隐的杀意。

“丹青,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作者的话:

最近会很忙,要过年了,家里有老有小,还要置办年货,给家里大扫除。

十个月的小宝宝很难伺候,所以长吟近期可能会有些掰不开手脚。

如果出现偶尔断更的情况,也请大家多多见谅。

照顾孩子收拾家真的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今天擦玻璃了,32楼哦,夸坐在窗户上一百米高空俯视的感觉,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我勒个草!”(未完待续……)

第一九零章 选择

白仲辰微微倾身靠近跪着的丹青,伸出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由额头划过抚摸直下颚,只那么一勾,丹青便顺从的抬起头来。

白仲辰的声音轻柔飘逸,似是温存叹息却带着隐隐的杀意。

“丹青,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丹青眸光中闪过一丝惊慌,但只刹那之后便沉寂下来。

微微敛下双目,原本紧绷的身体如泄了气的皮球瞬间垮塌下来。

似认命一般,丹青低声道:“但凭主子发落。”

丹青的话语让白仲辰钳制她下颚的手猛然收紧。

白仲辰不会武,所以那力量对于丹青来说并不大。

但就是这不起眼的力道却似捏在她心上一般,窒息的疼痛让她柳眉死死的拧在了一起。

“你知dào

我舍不得杀你。”

白仲辰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狠戾,这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人,更是搬倒周瑜文的一把利剑。

而如今,这把染了血的利剑不再纯粹。

那血早已浸入了她的骨髓,永远也洗刷不掉。

“愧疚?爱情?丹青,你让我失望了。”

松开钳制着她下颚的手,白仲辰不再看她,继xù

倚回到榻上看书。

丹青不敢言语,她知dào

惩罚还未结束。

这十年来,她出色的完成了白仲辰交于的任务,包括搬倒周瑜文。

可自从周瑜文死后,她整个人的状态就完全不一样了。

对付顾思田的行动,几次三番的出问题。最后还差点被卫陵伤了性命。

丹青自己也知dào

自己心思不定。究其原因她也清楚的很。

想当年白仲辰设计让自己被周瑜文相救。那时的周瑜文才十六岁,很单纯的年纪。

她知dào

周瑜文从始至终就没有爱过自己,只不过她做的太过完美无缺,太适合留在周瑜文身边,一切只是顺其自然而已。

周瑜文从来没有嫌弃过自己年岁比他大,更没有嫌弃过她的身世。

十年来两个人相敬如宾,周瑜文待她可谓无微不至。

这样的男人,就算铁石心肠都能被融化掉。更何况是她。

她虽然是个杀手,但却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那冷硬的兵器。

她用十年的时间做了一场旖旎的梦,如今梦醒了,她却沉浸在梦中无法自拔。

那日她原本可以杀掉那孩子的,可那双酷似周瑜文的眼睛却让她下不了手。

主人要的是周家断子绝孙,这是第一次,她有了违背命令的念头。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白仲辰依旧陪着他水米不进。

这样的惩罚比加注在她身上的任何伤痛都要来的狠烈。

直到第三日入夜,十哥前来回禀说镇国将军世子沈毅要见他。白仲辰才有了动作。

丹青的腿早已僵硬,三日三夜的困乏饥渴让她整个人虚弱的很厉害。

白仲辰看似无碍。但那眼底的乌青和血丝出卖了他的坦然自若。

丹青看着主子这般,心中揪疼不已。

“沈浩雄年岁大了,留不得。听说当年南域王府有个叫紫韵的,现今在何处?”

丹青知dào

白仲辰这话是在问她,故而俯身答道:“回主子,紫韵前阵子被兵部的刘侍郎赏给了下面武选清史司的许郎中。”

白仲辰沉默了半晌道:“她不是一直想脱离贱籍吗?把她送到镇国将军府,事情办成了,就帮她抬身份,下去吧。”

“是。”

丹青应声之后便要起身,刚一使劲,膝盖钻心的疼痛便让她毫无意wài

的跌落下来。

白仲辰仿佛没看到一般继xù

翻看着手中一本闲书。

十哥冷眼在一旁看着丹青在地上挣扎半晌,才缓缓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直到她快到门口时,白仲辰才开口。

“丹青,我必须要得到海枭,你自己看着办。”

丹青站在门口没说话,顿了很长时间才打开门,趁着夜色消失在护国公府。

白仲辰在她离开之后才徐徐的抬起头,看了看门口,又看向十哥。

“她已经废了。”

白仲辰语气冰冷却依旧能听出那一份惋惜之情,他费尽心血调教出来的人,就这么废了。

“属下明白。”

十哥不敢多言,他知dào

白仲辰的意思。

废了的人便不需yào

再留,方才丹青临走时白仲辰给了她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完不成,她就算不死,也会有人来了解她。

而白仲辰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十哥。

想必丹青也是明白的,这也就是她临走时一句话都没说的原因。

十哥心中有些不忍,这阵子他一直跟丹青一起行动。

丹青的能力远在他之上,这让他不得不佩服。

而丹青也似乎早就明白了自己的下场,这阵子她在有意无意之中都在传授十哥一些技巧。

十哥也是行家,丹青藏没藏私他清楚的很。

这般亲囊享shòu

,仿佛早已预示了丹青的结果。

白仲辰将杀丹青的这个任务交给十哥,十哥自己知dào

,这任务肯定能完成,因为丹青就算再厉害也不会反抗。

可正因为如此,十哥的心中有了一丝恻隐之心。

白仲辰大致收拾了一下,便由十哥陪同趁着夜色来到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

推开客栈房门,里面早已等候了一名同他年纪相仿的男子。

十哥在门口便停住了脚步,等白仲辰进去以后,他从外面将门掩上。

“不知世子这么晚唤我前来,有何要事?可是令尊那里……”

两人仿佛早已相熟,见了面都没有行任何礼仪,白仲辰直接坐到了沈毅的对面。

沈毅拧着眉似在发愁,他烦躁的敲着桌面看向白仲辰。

“我爹那人脑经死的人,他要得到海枭是为了给陈泓扩充军队,真不知dào

他是怎么想的。”

沈毅说到这里,狠狠的拍了下桌面。

“我如今只是一个世子,兵符在我爹手中。就算你到时候顺利得到火纹晶石,我这里没有兵,要武器又有何用。”

沈毅同沈浩雄长的很像,也许继承了他爹南方人的特点,他的个子也是矮矮小小的。

但白仲辰却知dào

,这矮小的沈毅绝对不能小觑。

白仲辰只是微微扯了下嘴角,安抚了一下沈毅的情绪才缓缓道:“白某向来谨遵世子的需求,现如今我这里有一个选择,要看世子的意思。”

“什么选择?”

“兵符和沈将军,世子……您选哪样?”(未完待续……)

第一九一章 手心手背都是肉

顾思田自从认识了柳黎笙,这日子过的很是惬意。

而柳黎笙也一改往日的高冷外形,对顾思田那是格外亲近,连笑容都时常挂在脸上。

可剩下两个怨夫则过着形同水深火热般的生活。

廖翊喜欢看柳黎笙笑,可如果这笑容不是对着他,那以他这小心眼的程度,这醋吃的足够他喝一壶了。

可他又不能拿顾思田怎么样,且不说这顾思田是白季辰的宝贝疙瘩,单就柳黎笙那关他就过不去。

白季辰那边也是恨不得咬舌头。

他两辈子加一起承诺过很多话,而且向来也都是一诺千金。

但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这般后悔自己当初许下的诺言,什么不碰她,什么等她自己琢磨明白了再说。

狗屁啊,他现在就想把顾思田压床上狠狠教xùn

一顿,至少也要让她三天下不来床。

现在顾思田跟柳黎笙好的眼看就要过上日子了,俨然就是一家人嘛。

两个人抱着恒舟,有时候一跑就一天逮不到人影,有时候就钻进屋子里嘀嘀咕咕。

更可恨的是,他俩说的那些东西,白季辰和廖翊完全听不明白。

什么手机,电视,电冰箱啦,什么汽车,火车,大轮船。根本没人能听的懂。

他们两个人就像有一道无形的阻碍,将所有人都摒弃在外。

而白季辰和廖翊只能抓耳挠腮的绕着这阻碍转圈,却毫无解决之策。

唯独让两个人心安的是,天黑以后他俩都会很自觉的各回各家各找各相公。

白季辰这边是自己给自己堵了绝路。而廖翊那边却根本就没有全垒打。所以现如今两个欲求不满的男人明显的出现了狂躁症。

“你在我屋都转悠一个时辰了。有事?”

赵博文那边的买卖已经上了正轨,顾思田也在琢磨着往后的事情。

白季辰晃晃悠悠的在她旁边坐下,特殷勤的斟了杯茶递上前去。

“海枭的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廖翊的意思是这几天会动身回滇月岛。”

“回去?”

顾思田有些不解的看着白季辰:“可猴子没说要回去啊?”

自从上次顺嘴叫了柳黎笙猴子,这个跟他形象完全不符的绰号就被灌上了“顾思田专用”的字样。

“这事还得廖翊做主,既然没什么事了,他们再留在这里只能徒惹是非,你是不是。”

顾思田听着他的话。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随即嘿嘿一笑。

“猴子同意吗?”

她这么一说,白季辰挺无赖的咧咧嘴:“同不同意的,还不得你出马嘛。”

顾思田可算是听明白了,廖翊受不了要回去,可柳黎笙死活不同意,所以如今找到了她的头上,让她去劝柳黎笙。

恐怕这也是白季辰乐得见的。

“那可不行,我跟猴子还没玩够呢。”

正在这时,恒舟睡梦中吭吭的哭出了声。顾思田说完看也不看白季辰,直接去哄孩子了。

白季辰连忙跟在她身后哄劝道:“你也知dào

廖翊这人。本来就小心眼,你这阵子连番这么刺激他,时间长了,我是怕真拦不住他在做点什么过分的事情。”

“过分?”顾思田抱着恒舟转头横了他一眼。

“好啊,有本事也让他给我胸口来一脚,我倒要看看他能过分到什么程度。”

说罢,继xù

转身哄着恒舟。

白季辰无奈扶额:“我知dào

打也不能打回去,你这是给卫陵报仇。可你想想,要是真把他惹急了,到时候迁怒了别人,伤了倒还好,万一出了人命,你让黎笙如何自处。”

顾思田因为白季辰的话而微微蹙眉,廖翊伤了卫陵这件事情被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就算过去了,她心里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她承认,这阵子对柳黎笙死扒着不放确实是有意要气死廖翊。

可确实她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廖翊的脾气。如今肯忍气吞声的无非看在白季辰和柳黎笙的面子上不动她。

顾思田也掂量的住自己几斤几两,所以她也不会将事情做的太绝。

“若想带人走也未尝不可,让他去给卫陵道歉,否则我就直接将柳黎笙接来这里住。”

这下轮到白季辰犯难了:“道歉?思田,就廖翊那死人脾气,你让他怎么低头给人道歉。”

顾思田心火呼呼往上涌,但碍于孩子在睡觉,她又不得不压低声音。

将孩子放回到床上,顾思田拽了白季辰的袖子就往外屋走。

“成天嚷嚷卫陵是你兄弟,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会儿可算看出亲疏内外了。人卫陵给你卖命的时候没看见你说个好,如今到这份上了,你就非要让他吃这个亏?”

“廖翊有钱有势就能由着他欺负卫陵?到底谁才是自己人!”

顾思田的情绪有些激动,她是真拿卫陵当大哥那么看,这几年也都是卫陵在身边帮衬着她。

况且卫陵也明确表示过要留在她身边,没有再回到影卫队,而是做了她的侍从。

现如今让她看着卫陵受委屈吃瘪,那跟在她脸上扇一巴掌有什么区别。

白季辰看着顾思田要火,连忙上前安抚:“行啦行啦,知dào

你心疼卫陵,我又怎么不心疼他,从小一起长起来的,你以为我愿意这样?”

搂着顾思田往自己怀里带,还一边顺着她的后背:“思田,咱们的想法不一样,就连卫陵也不会认同你这么做。你记得,就算我再把卫陵当做兄弟,但我是主,他是仆这个关系是不能违逆的。”

“我不可能为了给他出这口气而坏了跟廖翊的情分,卫陵直接也清楚,他更知dào

廖翊的脾气。这一脚他不白挨,消了廖翊的火气,能省了很多事。”

顾思田的不认同让她的眉心拧在了一起。

“思田,道歉肯定是不可能的,或许有其它办法可行。”

“什么办法?”

“自然是让他肉疼的办法。”

白季辰眸光中闪过一到精明的光,嘴角坏坏的勾了勾。

“廖翊那里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淬过九重火纹晶石的,那可是他的心头肉。”(未完待续……)

第一九二章 怎么说话呢

顾思田整整跟柳黎笙捆绑销售了一个多月。

而这一个多月中,顾恒舟就跟长在柳黎笙身上一般,天天黏在他身边。

起初是顾思田半强迫性的让柳黎笙抱着恒舟。

到后来不用他去抱,孩子自己就会支棱着小手去要柳黎笙抱抱。

一个半月下来,孩子跟柳黎笙已经混的都要熟透了。

尤其是男人身板宽,怀里也相对舒服。

小恒舟就爱黏在柳黎笙怀里,然后伸着小手去拍他的脸,还咧着刚上了四颗牙跟兔子一样的小嘴,乐的那叫一个开怀。

白季辰摸不透顾思田的想法,廖翊压根就不琢磨。

他一心认定顾思田这是报复,正合计着要不要将卫陵废了给她个教xùn



前几天跟柳黎笙掰扯这件事情,结果两个人一言不合——冷战了。

廖翊没想到柳黎笙会为了顾思田一个外人来跟自己对着干,甚至不惜翻脸也不愿意离开。

他窝了一肚子的火没处撒,已经隐隐起了些杀意,真憋红了眼,他也不在乎给白季辰留不留面子了。

大不了事情做下了,在给兄弟赔个不是,到时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反正他要的就是个爽快,这么上不上下不下的吊着,难受。

这天白季辰早早去了衙门,廖翊在玉清小筑独自生着闷气。

柳黎笙如同上班一般到顾思田这里报道哄孩子。

俩人正聊着呢,便听到“咄咄”的脚步声传来,然后“咣当”一声房门就跟被踹的一般飞开了。

“孩子呢?孩子怎么了?我孙儿呢!”

廖神医着急忙慌的就在屋里寻摸。结果一抬眼就看到柳黎笙正抱着孩子。有些措愣的看着他。

“你……你……”

廖神医抖了抖手指。随后脸色呱嗒一下就掉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哼!”

目光在顾思田和柳黎笙之间打量个来回,又看了看在柳黎笙怀中活蹦乱跳的孩子,随即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恨其不争的瞪了顾思田一眼,然后从鼻子里闷闷的哼了一声。

顾思田自知理亏,缩着脖子吐了吐舌头没敢接茬。

“我在问你话,你怎么会在这里。”

很显然,老爷子生气了。头顶三尺呼呼冒火。

柳黎笙显然气短的很,在廖神医面前有些放不开手脚,毕竟这是廖翊的亲爹。

“伯父……”

“闭嘴,我不是你什么伯父,你抱我孙儿做什么,给我!”

廖神医虎着脸,让柳黎笙说话,结果人家一开口他就给人堵回去了,还上手过来抢孩子。

两个人都怕伤到孩子,所以柳黎笙乖乖将恒舟送了过去。廖神医也小心翼翼的接着。

可能是廖神医许久没回来,也可能这阵子天天泡在陈冕那里就鼓捣那些草药的。身上带着浓浓的药味和隐隐血腥味。

稚子本就敏感,廖神医往怀里一抱,结果顾恒舟撇了撇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不仅哭,还伸出两只肉呼呼的小手冲着柳黎笙只摇。

这明显是要让柳黎笙抱。

顾思田此刻故yì

躲到孩子的身后,没让孩子看见她,否则这孩子肯定就冲着她来了。

廖神医脸色很难看,孩子不跟他,反而要找柳黎笙,这让她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

人岁数大了就容易犯小心眼,更何况他把这孩子当眼珠子疼。

如今老小孩儿的小心肝被伤到了。

顾恒舟哭的撕心裂肺,只听的在场的三个大人心疼无比,最难受的当属廖神医。

顾思田站在廖神医和孩子的身后,正好跟柳黎笙是面对面的。

这个时候,她冲柳黎笙努努嘴使了个眼色。

柳黎笙眨了眨眼,然后谨慎的上前一步,小心唤了一声“伯父……”

廖神医瘪着嘴不说话,可架不住孩子越哭越凶,最终被逼无奈,老爷子一伸手,又将孩子送回了柳黎笙怀中。

柳黎笙这阵子也是哄惯了他的,抱着没一会儿便不哭了,还咯咯的乐了起来。

廖老爷子脸色又沉了几分。

此时顾思田赶忙上前,笑呵呵的开始和稀泥。

“义父,您是不知dào

前阵子恒舟确实病了,当时给我急坏了,要不是黎笙,这会儿恐怕孩子还受着罪呢,你看,恒舟跟黎笙多亲近。”

顾思田说着,将臭着脸的廖神医拉到一旁,一边斟茶一边赔罪。

“当初给您写信的时候,女儿确实不知dào

您跟黎笙的关系,现如今恐怕说也是晚了,念在女儿无知的份上,您千万别怪我才好。”

顾思田嘟着嘴说的委委屈屈的,还抽了抽鼻子。

递上一杯茶送到廖神医面前,大有你不接我就不放的势头。

廖神医没好气的用眼直横她,呼哧呼哧的说不出话。

僵持了老半天,才一把夺过杯子,将茶水一口闷了,放下茶杯时都带着响。

“啪”的一声,顾思田差点以为杯子两半了。

“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那逆子也来了,啊?!”

顾思田怕他气着,上去顺着廖神医的后背:“义父,您不知dào

,黎笙不是外人,他是我同门师兄。”

“我管他是谁,你告sù

他,让他趁早死了这份心,我老头子就算是死,也不同意。”

老爷子拍着胸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顾思田跟柳黎笙对了个眼神,然后柳黎笙抿嘴不说话,顾思田劝着老爷子。

“其实这有些事女儿也是后来才知dào

的,说白了您就是气我廖大哥喜欢男人嘛。”

这么久了,顾思田第一次甜腻腻的叫廖翊为廖大哥。

“这种事情是你情我愿的,您也不能迁怒了我师兄不是。您想啊,我廖大哥喜欢男人,即便没有我师兄也会有别人的,对不对。”

顾思田这话说的没错,廖神医也不好反驳什么。

看着老爷子没吱声,顾思田继xù

煽风点火。

“我廖大哥压根就不喜欢女人,你非要让他娶个媳妇回来,说句不好听的,两个人同床异梦的,那也不可能纯盖棉被给您盖出了孙子来不是。”

顾思田这话说的有些露骨,廖神医立马瞪了眼。

“你一丫头家家的,怎么说话呢这是。”(未完待续……)

第一九三章 顶嘴

老爷子嫌顾思田说话不好听,可顾思田说的却又是在情在理的。

可廖神医依旧无法接受,传宗接代还是其次的,这廖翊一天到晚身边好几个小男孩儿围着转,那简直可以说是骄奢淫逸荒诞无耻。

廖老爷子就算再开明,也没开明到那份上去。

他用手狠狠的点着门口,示意着某个人。

“那个逆子……我都说不出口,我要是真容了他,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放。”

廖神医收回手拍着自己的脸皮,真真的怒其不争。

柳黎笙自然也是知dào

廖翊以前是个什么样子的,滇月岛就是他的小王国,当时的廖翊,后宫至少豢养着不下是个男孩子,还都年岁不大,个儿顶个儿的细白水嫩。

廖神医这么一说,柳黎笙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虽然后来廖翊为了他将后宫全都遣散了,可这黑历史在这里摆着,想绕都绕不过去。

这爷俩的症结顾思田之前跟柳黎笙那里了解了一下,此番听来也琢磨出了个大概。

就算豢养一大堆女子都会被人诟病,更何况是男子了,老爷子岁数这么大,能接受才怪。

“义父,您也别动气,为了这种事情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顾思田捋了捋廖神医的后背,又转身去斟了杯茶端过来给他压气。

“义父,照您这话说,如果我廖大哥改好了……您能不能……”

顾思田歪着头小心翼翼的看着廖神医,口气也充满了谨慎和试探。

“怎么?他还能把这毛病改了,给我娶个媳妇回来生孙子?!”

廖神医说这话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柳黎笙。弄的柳黎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往日里柳黎笙跟廖翊哪里摆再大的谱,如今先不说廖神医是谁爹这事,光就说这人年岁这么大,又是长辈,就不能随意顶撞。

自古以来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他柳黎笙还是有的。

顾思田嗤笑了一下道:“瞧您这话说的,这又不是病,说能治就能治好的。再说了。您是神医,您都没办法更何况别人。”

“媳妇呢肯定这辈子我廖大哥是不可能娶了,况且就他那样的,如果真娶了,不就等于祸害了人家闺女嘛,都是爹生娘养的,谁家不心疼自己孩子,您说是不。”

这句话吧廖神医噎的半天没动静,只用眼白横着顾思田。

顾思田一边笑呵呵的,一边跟哄小孩儿一般劝着。

“说到底您不就气我廖大哥心性不定嘛。若这点改了,您是不是就给他个机会。至少让他来给您恭恭敬敬的磕个头认个错?”

顾思田这么说着,眼神一直不敢离开老爷子的脸上,时刻观察着变动。

柳黎笙也站在一旁不说话,他连坐都不敢坐,就那么抱着孩子恭恭敬敬的站着。

这件事情顾思田已经策划很久了,成败在此一举。

“……他能改?连我这个老子都管不了他,他已经放了羊了,养下的臭毛病是说改就能改的?”

廖老爷子又是恼怒又是狐疑的看着顾思田,要说心中没有希冀,那是假的。

顾思田一看有门,心中立kè

霍亮了起来。

“这俗话说的好,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廖大哥那是个硬骨气的人,您降不了他,不代表别人不行,您说呢。”

顾思田扥着廖神医的袖子,还特直白的用眼神点了点柳黎笙。

老爷子皱眉撩起眼皮,上上下下的将人打量了还几遍,最后从嘴里挤出个:“切”字来。

顾思田有些想笑:“您还别不服气,这人啊就是这样,一人一个活法,一人一种命。您这一辈子也没见谁能把您降住,可如今,您能忍心跟您大孙子对着干?”

她这么一说,廖神医立马想起了刚才小恒舟扎着下手找柳黎笙的画面,脸色瞬间有些挂不住了,嘴里也哼哼着:“怎么,还想拿我孙子威胁我不成?”

“那哪成啊,您大孙子最心疼的就是他祖父,所以特意告sù

您,您虽然降不住您儿子,但您能降住管您儿子的人呐。”

顾思田特得yì

的努着嘴,柳黎笙也极有颜色,立马抱着孩子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伯父……”

柳黎笙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没想到这一次廖神医竟然没反驳回去,只是不断用目光审视着面前跪着的人。

“你真听我的?”

“是,黎笙但凭伯父吩咐。”

廖神医转了转眼珠:“好,既然你听我的,那我要求你立kè

离开翊儿。”

老爷子话音刚落,柳黎笙猛然抬起头,眸光中闪过一丝错愕。

顾思田也微微动了下眉头,这老爷子怎么还惦记这个呢。

柳黎笙不知dào

该怎么接茬,索性抿嘴不吱声。

“怎么?你不是说都听我的吗?”

廖神医口吻严厉了几分,显然有些不高兴了。

顾思田正要张嘴圆话,便听柳黎笙犹豫了片刻缓缓说道:“伯父,如果我离开廖翊,那日后谁能管得住他?”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是个人都听的出来。

果然老爷子眼睛登时便瞪了起来,恶狠狠的看着他。

“好啊,学会威胁我了是吧,怎么,仗着翊儿宠着你,你就这般无法无天,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一个兔爷娈宠,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说着,廖神医一掌拍在桌子上“啪”的一声,响彻整个房间。

顾思田觉的事情有些跑偏,直给柳黎笙递眼色,让他别说了。

可谁料柳黎笙在廖神医拍桌子的时候,护着孩子抱在自己胸前怕吓到他,然后抬起头来直视着老爷子的双眼。

“伯父,有句话可能您不爱听,站在他的立场我确实是兔爷娈宠,但如果站在我的立场呢?”

傻子的听的明白,站在柳黎笙的立场上来看,兔爷是谁,谁是谁的娈宠还说不定呢。

“你……你……反了,我看你是反了。”

自己的儿子被人说成是娈宠,廖神医气的脸都红了。

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原本气势紧张的屋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廖神医甩下自己的手,看着柳黎笙涨红印着五根指印的脸,眼神中满满的都是厌恶和愤恨。(未完待续……)

第一九四章 和稀泥

当顾思田发xiàn

形势不对想要阻拦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一巴掌干脆利落,而且下手极狠。

柳黎笙的半张脸可以说瞬间便红肿了起来。

“义父,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动什么手。”

顾思田还要全,却被柳黎笙拦了下来。

“思田,你别说了,方才是我对长辈不敬,这一巴掌是我该得的。”

然后柳黎笙抬头继xù

看着廖神医,目光灼灼含着无法动摇的坚定之情。

“伯父,我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我想让您知dào

,我跟廖翊的关系非您想的那般。我跟他没有谁都谁的娈宠一说,我们是伴侣,是爱人,是相互平等的关系。”

柳黎笙想将孩子递给顾思田,谁知dào

顾思田暗中摇了摇头,他只好抱着孩子继xù

跪在那里。

“廖翊之所以会听我的,不是因为我多得宠,多会勾人。而是因为廖翊尊重我,会听取我说的每一句话,他从没有将我当成他后院中的某个娈童来对待。而我也尊重他,更尊重他的决定,他没有让我走,就算是您,也不能将我从他身边赶走。”

柳黎笙的目光明亮闪烁,如星辰大海一般干净纯粹,更昭示着他的感情,不夹杂任何的污浊不堪。

那铮亮的眸光中,似有一簇小火苗,很弱却很坚定,仿佛就算再大的风浪也无法吹熄这盏看似弱不禁风的星星之火。

廖神医原本愤恨恼怒的目光稍微有些便知,复杂的神情中带着些不易差距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从不知dào

,他那玩世不恭的儿子会去尊重一个人。会将另一个人的已经听进去。更用心去思考。

柳黎笙口中那个同他相近如宾的人。似乎是他儿子,可又觉的不像他儿子。

似乎也不打算等廖神医张嘴,柳黎笙只是看着他自顾自的说着。

“他虽然这辈子不能如了您的愿娶个女子回来,但我可以让他遣散所有娈宠,我也可以让他踏踏实实安安稳稳的跟我过日子,绝不再胡闹。”

廖神医嘴唇嗫嚅着,过了好半晌才道:“你既然说他肯听你的,那你就劝他给我娶一房妾室回来传宗接代。”

柳黎笙面色平静。更没有躲避廖神医咄咄相逼的视线。

“我不能。”没打算蒙混过去,更不打算欺瞒老人,柳黎笙实话实话。

他不可能让廖翊随随便便娶个什么人来,就为了传宗接代。

“廖翊既然尊重我的意见,那我自然也要顾及他的心情,他不愿做的事情,我不会强迫。”

虽然早就想到是这样的答案,但老爷子当时心头还是带着些期许的。

可如今他也只能有些绝望的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将这口浊气重重吐了出来。

仿佛别在心中多年的这个腐烂变质的结就这么被他不甘不愿的吐了出去。

再度挣开眼睛时。老爷子的目光有些浑浊,好似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一般。让人看着不免心疼。

“伯父,您离开岛上已经七年了,这七年足够改变一个人的。廖翊如今不一样了,如果您不信可以回去看看。”

廖神医转动着眼珠,不停的在孩子和柳黎笙之间逡巡。

恒舟亲柳黎笙,这会儿正用下手抓着他的一绺头发不停的扥啊扥的,还高兴的咯咯直乐。

顾思田从始至终都充当着一个和稀泥的角色,每次说话也都是见缝插针。

“义父,当初我要跟季辰的时候,您不是也没拦着,我知dào

您那是心疼我。现如今这是您的亲儿子,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儿子。您是舍得让他再自甘堕落下去,还是愿意他找个实心实意稀罕的人踏踏实实过一辈子。”

廖神医不吱声,顾思田又幽幽的来了句:“儿孙自有儿孙福,您看,不管外人把我说的多不堪,我如今不也过的挺好。”

老爷子还是不说话,眼睛不错神的看这柳黎笙,似乎要将人盯出洞来不可。

柳黎笙丝毫不畏惧,就那么直愣愣的跟老爷子对视着,他的坚持,他的希冀还有他对廖翊满腔满骨的在意都毫不掩饰的表露出来。

最终廖神医抿了抿唇,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走了。

一直到门口,才自言自语的来了句:“没出息的东西,还得别人来给出头,熊玩意儿。”

老爷子哼哼唧唧的出去了,顾思田连忙上来将柳黎笙扶起来。

“快起来。”

她将孩子接过来,然后单手将人捞起来。

柳黎笙怔怔的看着廖神医离开的方向,木然的起身坐在了凳子上。

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被打肿的脸颊,口吻中带着些庆幸。

“你说老爷子会打我,如今只挨了这一巴掌,赚了。”

他俩琢磨了好一阵子,研究老爷子的态度,品老爷子的心情。

廖翊是个硬脾气,让他主动来给廖神医低头是肯定不行的,就跟让老爷子主动认了廖翊也是天方夜谭一样。

只能他俩想办法在中间调和,只要劝的老爷子心防松动了,到时候再在廖翊那边下下功夫,剩余的事情也就好办多了。

两个人研究了半天,最终结果是老爷子应该是恨廖翊不争气,毕竟父子俩断绝关系的时候还没有柳黎笙,那时的滇月岛被廖翊搞的是乌烟瘴气。

只要让廖神医认定廖翊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老老实实的做人,不搞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剩下的也就好办了。

虽然是奔着让老爷子点头去的,如今那边真松了口,两个人还有点缓不过劲儿来。

“将近十年的心结不是那么容易解的,现在义父虽然有松口的迹象,但以后还是要看廖翊的,你可千万劝住了,别让他犯浑。”

柳黎笙点点头,仰起脸冲顾思田笑笑,翩然一笑好kàn

的很。

“我知dào

,真是谢谢你了。”

“谢什么,我这可是为了你,为了我义父,再说了我又不是白帮,记得给好处费。”

顾思田冲他挤挤眼,柳黎笙还了一个了然的表情。

廖翊啊,你那把乌金刀可是保不住喽。(未完待续……)

第一九五章 不能留

如今跟廖神医最亲近的也就是顾思田了。

而廖翊跟他爹的关系也一直是柳黎笙的心病。

廖翊这人虽然嘴上不说,但柳黎笙看的出来,老爷子是他的一块心病。

也是为了不让他爹失望,廖翊将滇月岛治理的仅仅有条,完全不再似以往那般荒唐。

可毕竟六七年没见了,如今要解这个结,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顾思田作为一个外人,能帮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还得他们父子自己去解决。

柳黎笙回去是怎么跟廖翊说的,顾思田不太清楚。

但是第二天柳黎笙拉着不情不愿的廖翊进门的时候,顾思田还是挺欣慰的。

霸了柳黎笙一个多月,廖翊没当场给他甩脸子已经很不错了。

“笑什么笑,得瑟。”

廖翊撇着嘴歪在椅子里,依旧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但目光却不似以往般凌厉。

顾思田不说话,但却带着一脸的坏笑。

“我告sù

你,我廖翊从不欠别人的人情,但刀不可能给你,要多少钱你说个数。”

廖翊一副财大气粗暴发户的样子。

顾思田啧啧了两声,然后肯定的说:“我就要刀。”

那刀是淬过九重火纹晶石的,这么多年廖翊就折腾出这么一把,可以说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

如今顾思田瞄上了他的刀,这跟割他的肉有什么区别。

廖翊磨着后槽牙道:“不行,给你两船晶石。”

两船火纹晶石。相当于八万两银子。这数目能买她是个束阳的买卖。

可顾思田则无所谓的撇撇嘴。言简意赅的一个字:“刀。”

正巧这时卫陵走了进来,看到廖翊他们都在便俯身行礼,然后对顾思田道:“娘子找我?”

“你等等。”

顾思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意思是让他先坐着等等。

可卫陵看到有外人在,便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不动。

顾思田拿他没招,也不多言语,而是转头看了看一脸纠结的廖翊然后转向柳黎笙。

“猴子。不行啊,你不是说廖大公子很仁义的吗?”

柳黎笙还没说话,廖翊直接插嘴。

“你够了,两船晶石,我已经人仁至义尽了。”

顾思田也不理他,而是直接跟柳黎笙嘟嘟囔囔的抱怨:“好歹还是义兄妹呢,真小气。要是让义父知dào

,指不定会说什么。哎,猴子啊,我儿子他大舅好像连个见面礼都没给吧。”

柳黎笙笑眯眯的抿着嘴。廖翊脸色有些难看,讪讪的。

“哎——真不知dào

我这是何苦。费劲巴拉的也不知dào

为了谁,还说什么仁至义尽,都是一家人,你听听这话说的,伤不伤心人。”

顾思田的话音诺诺的,好像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猴子,要不你留下来陪我吧,我回头跟义父说说,让我义兄自己回去,我想老爷子定然巴不得你留下,你觉的呢?”

廖翊看着顾思田的目光沉了下来,微微眯起了眼。

而此刻柳黎笙竟然也跟着起哄架秧子。

“是啊,我也觉的是,我留下了,老爷子那里就好交代了,也省了廖翊还得出去罚跪。”

柳黎笙说的时候看都没看廖翊,就好像跟顾思田唠家常一般闲磕牙。

原本有了隐隐怒气的廖翊一听这话立马蔫了气势。

“有完没完了,真麻烦。”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当啷”一声扔到顾思田面前的桌子上,然后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看了看没动的柳黎笙,有些恶狠狠的说了句:“还走不走。”

柳黎笙跟顾思田相视一笑,然后转身屁颠屁颠跟着割了肉的廖翊撤tuì

了。

看着他们离开,顾思田扭头看着一脸莫名的卫陵。

有几天没看见他了,也不知dào

这人最近在忙什么,总也见不到人影,可若找的话又随传随到,就跟身上安着人肉寻呼机一样。

“把你匕首给我。”

顾思田的话在卫陵这向来好使,就算是贴身的防身匕首,只要她要,卫陵就会给。

将他匕首上的墨瑾青蝉解下来,然后系到从廖翊哪里抠出来的宝贝匕首上。

“喏,给你,这是好东西,比你那把好使,可别弄丢了。”

那匕首通体乌黑,把手上一直青雀嘴尖朝外,正好挂坠子,跟青中渗黑的墨瑾青蝉相得益彰,简直是绝配。

“这是青雀,你给我?”

从廖翊拿出匕首的时候卫陵就认了出来,这宝贝他以前见过一次。

那次还是青雀第九次淬炼成功,得瑟不行的廖翊跟周瑜文臭显摆,让卫陵也同时瞧见了。

这是好东西,习武尤其善用匕首的人不可能不稀罕。

可如今这东西就摆在自己面前,卫陵却有些不敢接,难以置信,他觉的自己配不上这东西。

顾思田歪头打量他:“这东西有名字啊,我都不知dào

。”

她确实不知dào

这匕首有名字,当时制作的时候就冲着轻薄小巧去的,所以把手上就镶刻了这只青雀,而名字在当时也就取好了。

只不过顾思田不懂这个,所以更没注意,爱刀之人会将武器看做朋友甚至是孩子,自然会给它取一个相称的名字。

顾思田来回摆弄了几下匕首,然后一把塞到卫陵手里。

“你觉的这东西是我能用的了还是季辰能用的了,不给你给谁?留着扔那生锈吗?赶紧的,墨迹什么。”

“娘子。”

手中原本轻巧的刀子此刻却沉的他直压手。

“行了,知dào

你是什么人,甭说谢谢,假。反正我也是借花献佛。”

顾思田说的大模大样,丝毫不拘小节。

可卫陵的心窝都暖成水了,他喉结耸动却真如顾思田说的,一腔子话到嘴边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知dào

顾思田这是给他出气呢,当初廖翊踹了他一脚,顾思田变相的替他讨回了公道。

卫陵薄唇紧抿,唇角动了动,眉心就那么拧在了一起,跟小山一样。

握着匕首的拳头都要攥出血了,另一只手不停的摩挲着那墨玉坠子以掩饰内心的焦躁和呼之欲出的激动。

最终卫陵松开了钳着青雀的手,将其放入怀中,然后给顾思田行了一个大礼之后便转身退出。

不能留,无论是身还是心,都不能留……(未完待续……)

第一九六章 勾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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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锦浩赖了吧唧的窝在铺子里,手里把一根毛笔玩的上下翻飞。

秀儿彻底懒的理他了,烂泥扶不上墙,这颗歪脖树她是修理不好了。

顾思田总觉的孟锦浩身世可怜,自己又霸占了他最亲的姐姐的身子,所以相对来说对他的管束就宽松了很多。

她心里想着如今条件也不差,孟锦浩愿意的话就跟着学学。

反正以孟锦浩的身份,这辈子是甭指望入仕途了,只能在其他方面想想办法。

可谁成想她这个弟弟就是个糙人,舞文弄墨扒拉算盘珠子这种活儿他实在干不了。

每次看见算盘就想摔,看见账本就想睡觉。

柳钰笙从门外冒出个小脑袋,那掉捎的小凤眼滴溜溜的直转。

“锦浩哥哥,嘛呢?”

小孩儿个子不高,滋溜一下就跟条鱼一般钻了进来。

“去去去,没工夫搭理你。”

孟锦浩顶烦他的,这小孩儿虽说只比自己小了两三岁,可黏人着呢。

自从上次帮他做了个绷弓子以后,这小孩儿就成了一坨黏黏糊糊的大鼻涕贴身上甩都甩不掉。

小孩儿的两只眼睛就跟会说话的一般,闪亮亮眯眯着还带着笑模样。

“锦浩哥哥,带我出去玩吧。”

孟锦浩耷拉着脑袋不理他,这日子这小孩儿整天缠着他出去玩。

一天两天的没什么,可这都十天八天了,谁受得了。

柳钰笙全然不在乎孟锦浩对他的带答不理。伸出葱白的指头捅了捅他的腰眼。

“唉。别闹。”

孟锦浩躲了躲。还是不搭理人。

“要不咱俩去泡温泉吧,过阵子天暖和了泡着就没意思了。”

柳钰笙说话的同时,眼神儿不错个儿的盯着孟锦浩裸露在外的一段脖颈。

孟锦浩是个练家子,又喜欢舞刀弄枪的。

裸露在外的肌肤泛着蜜色,由于姿势的原因,脖颈上的青筋微微凸起,看上去带着那么几分男人味儿。

柳钰笙的眼珠子都要盯的冒火了,忍不住有伸手捅了捅他。

“走吧。我知dào

你不爱看这些。”

说着还将他面前那摊开摆着看的账本一把合上扔到了一边。

“俩大男人泡什么温泉,有病么不是。”

孟锦浩撇着嘴,一脸的嫌弃,还往一旁挪了挪屁股,离他远点儿。

柳钰笙之前硬拉着他泡过两次温泉,他向来娇生惯养,浑身细皮嫩肉的,全然不似孟锦浩那般健硕。

他就稀罕孟锦浩这样的,有些地方看着跟廖翊很像。

柳钰笙根本不是柳黎笙的弟弟,只不过是个可怜的孤儿。后来应为这身子好kàn

脸蛋儿又漂亮就被廖翊给收了。

收是收,可那时候他才十二三岁。廖翊嫌他小也就没动过他。

后来有了柳黎笙,更是从没碰过他。

小崽子猴精,知dào

柳黎笙是棵大树,所以有意无意的总爱接近柳黎笙。

时间长了,两个人的感情也就越来越好。

后来廖翊在遣散后院的时候,柳黎笙便发话独独让他留了下来。

小孩儿脑子活,嘴甜,而且也会来事,柳黎笙明知dào

他就是想傍着自己,可也愿意留下他解闷。

这么多年了,就算当初是因为想背靠大树,却也真的处出了感情。

柳黎笙和廖翊是他大哥,但他耳濡目染的多了,确实也是真喜欢廖翊这样的。

自打见了孟锦浩,这小人精的脑子就开始活泛了,整天转他那花花肠子。

看孟锦浩一副待搭不待理的模样,柳钰笙骨碌碌的转着眼珠子。

他扥了扥孟锦浩的袖子,悄悄俯在耳边说:“嗳,锦浩哥哥,带你去个好地方玩怎么样?”

孟锦浩动了动耳朵,热热的麻麻的。

扭过头正巧看到柳钰笙那如点漆般两只带着勾子的细长凤眼。

“哪?”

“我哥这次来带了不少海枭的人,有几个功夫了得。锦浩哥哥,你不是嚷嚷着骨头缝痒,再不动就锈了吗?怎么样,去看看。”

柳钰笙这句话直接戳到了孟锦浩的心窝子,这小破地方别说武馆了,连个会武的都没有。

虽然他的功夫也只能说是花拳绣腿,当年学的时候他爹就不乐意,嫌累,他也是偷摸才学了一招半式。

之前他其实盯上卫陵和祁虎了,可碍于白季辰挡在中间,他孟小爷还真拉不下这个脸来。

如今有了练家子,这绝对足够吸引孟锦浩注意力的。

就这样,孟锦浩被小孩儿三言两语的就骗走了,这一走就没了音信。

刚开始是每天往出跑,后来是两天回来一次,到最后只给顾思田草草的留下一封书信便彻底颠儿了,连个屁都没放。

顾思田捏着那封信,就如同看着他弟弟在他眼前就这么活生生的跳进了一个火坑。

柳黎笙站在她旁边,特“委婉”的来了句:“你家孟小公子斗不过那猴崽子,啧啧,看来孟家要绝后了。”

顾思田斜眼睨着他:“你早看出来了是吗?知情不报你是何居心,你被祸祸了,然后心里不平衡就眼看着我家锦浩一头扎进去?太无耻了。”

看着一脸痛心疾首的顾思田,柳黎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事儿你情我愿的,自由恋爱你拦也拦不住,再说了岛上不禁止同性恋,你弟弟如果去了,自在着呢。”

顾思田不认同的指着鼻子数落柳黎笙:“现在问题是锦浩压根什么都不知dào

,还成天做梦娶媳妇呢,你说说你们这不是拐骗未成年。”

抖着手中那一章薄伶伶的纸,顾思田都快用眼缝夹死柳黎笙了:“猴子,你这不厚道啊,孟家断不断根我不在乎,可你这是明白的欺负我弟弟。”

柳黎笙笑着安抚她:“钰笙就算再聪明,那小胳膊小腿的也不能是你弟的对手,他总不能赖强的吧,让他们试试,行就行,不行你弟自己会回来的。”

顾思田心头窝火,可也十分无奈,人是自己跑的,又不是柳家小孩儿硬绑走的,赖也赖不到人家头上。

“那你给我护好了,我弟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可饶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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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七章 升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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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县令是个心急邀功的,在束阳县的通商小有成效之时便向上级请了折子。

他也没敢硬吹嘘自己,知dào

白三爷的点子硬,所以在折子里快要将白季辰捧上天了。

原本他的折子应该是个废的,因为直接递到了顶头上司白叔辰的手里。

可谁料陈冕与此同时也跟皇上请来着旨,说束阳县令治理有方,更是将白季辰大大的夸奖了一番。

而白季辰的老爹白崇那边也听说了束阳的事情,在老太太的逼迫下,白崇也跟皇帝进言,大概了说了那么几句。

底子已经铺垫好了,然后白季辰借着陈冕的关系,跨级递了一道折子上去,将利率以及兑便铺设立的必要性简明扼要的归纳了一下。

白季辰上任束阳县巡检使第三年,皇上一道圣旨破格提了他为户部宁州清史司主事,正六品。

旁的皇上一句未提,白季辰递上去的折子更如大海捞针一般没了音信。

其实束阳做的漂亮只是个由头,毕竟没有这么漂亮的手笔,皇上也不好随随便便找个理由破格提拔。

终归还是白家有人,白崇是皇上的心腹,他的家人自然会受到额外关照。

否则以他哥那火爆的性子,怎么可能这么快做到宁州巡抚的位置上。

这年顾恒舟两岁,能扎吧扎吧的喊着爹娘满地跑。

顾思田举家迁到宁州,跟白季辰他哥一个接头一个街尾的住着。

白季辰的仕途走成了什么样说实话。顾思田不是很了解。

但从陈冕话里话外的意思来看,白季辰人员很广,也比他哥更会来事。

如今皇上压着他的折子不吭声也是有寓意的。

以陈冕的观察,白季辰这主事的职位也只是个过度。

不需yào

在像最开始一样苦熬三年,这次白季辰上升的速度不可小觑。

白季辰迁,顾思田也得跟着迁,相应的,赵博文他们也都乌泱泱的跟了过来。

束阳那边顾思田留下两个最可靠的人,分管进原料和出货这两摊事,还有厂房和库房那边的管理也特意留了个人。

三个人分管三处。互不干预又互相牵扯。定期会将整理好的账目拿到赵博文那里。

如今万事俱备了,顾思田就理所应当的做了缩头乌龟,因为也没她多大的事情了,整天哄哄孩子。看看账本日子过的不要太惬意了。

顾思田这个隐形老板只是偶尔才会下去转一圈看看情况。但只要一听说她要视察。就连赵博文都会头疼。

她每次下去转一圈,总会或多或少的发xiàn

问题。

账本方面就不用说了,顾思田是老君炉里炼过的火眼金睛。鸡毛蒜皮的漏洞都逃不过她的眼。

还有管理方面的,虽然顾思田不是特别精通,但总归现在知识底子在那摆着呢,又跟着赵博文学了那么久。

上那么多年班,没吃过猪肉总也见过猪跑。

到了宁州就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顾思田也逐渐忙碌了起来。

宁州不同与束阳那种偏僻地方,这里鱼龙混杂,再加上三分之一的产业都是徐竹山的,他们若想经商,免不得要跟徐竹山碰上。

顾思田起步是徐竹山帮衬着,后来遇到白季辰也是因为徐竹山,这其中的恩情不可谓不大。

所以顾思田在这中间衡量的很小心,虽然还不到有钱大家一起赚的份上,但总也不能压了线,趟了人家的地盘。

好在束阳的底子打下了,当初顾思田就提前做了一些准bèi

,在宁州购置了一些铺子,如今再有徐竹山的帮zhù

,很快铺子就建立了起来。

徐竹山生意设计比较广泛,客栈酒楼什么都有。

所以顾思田在这方面没往深了打算,铺子以皮货为主,还有一间小铺子是简化了的兑便铺。

顾思田怕在银钱方面弄的太大,朝廷不同意到最后惹祸上身,所以只是在宁州城的东城,也就是徐竹山铺子占比数多的地方开了这么一间类似于商铺,但可以兑便钱币的铺子。

宁州有转本一条街上都是铁匠铺,这边冶铁的匠人有不少,但由于都不愿意撇家舍业的往远了跑,所以顾思田当初就没有在束阳开展这项。

皮货的生产在束阳已经趋于完善,所以顾思田不打算挪窝,她打算在宁州这边开一家冶铁的小作坊。

库里咱了不少的好石料,这些东西冶出来的原料可比皮子挣钱,如果再深加工一下制成器具或者兵器,再少掺一下火纹晶石,啧啧啧,顾思田琢磨着,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不过这里面的门道不少,火纹晶石不能掺杂太多,朝廷觊觎着东西很久了,用量大了势必会引来注意,况且朝廷也不希望市井里卖的兵器会比朝廷产出的质量还好。

根据陈冕的说法,在加上皇上故yì

将白季辰调到了户部,相比他对于白季辰递上去的奏折不像表面上的那般不在乎。

只要白季辰做的稍微好kàn

一些,相比升迁那只是迟早的事情。

到了宁州,依着礼数必然是要去拜访白叔辰的。

头两天一直在安排归置新家的事情,新置办的三进小院,比束阳的那个宽敞了许多。

柳枝儿也再也不用跟小桃同挤一个屋子,卫陵和祁虎也都有了自己的厢房。

按着顺序先是拜访了陈冕和白筠瑶。

原先廖神医是在安王府住着的,帮着两口子调养身体。

后来调养的差不多了,老爷子便被廖翊供佛爷一般的请回了滇月岛。

这回老爷子总算吐了口,虽然没说同意,但半年的观察下来,终归也没再死命的反对了。

到达宁州的第四天,顾思田让人备了一大堆礼带着孩子和白季辰道了白叔辰的府上。

遭白眼是肯定的了,白叔辰如今看到顾思田牙根都是痒痒的。

先不说她跟白季辰的关系和着孩子的来历,光就之前在护国公府闹的那一场,如今在兖州那边依然被传的活灵活现。

白崇因为这件事情差点被气病,弄的白叔辰也觉的颜面无光。

总觉的他们堂堂护国公府的颜面都被这女人丢尽了。

可如今事实在那里摆着,世人那么多双眼睛巴巴看着,顾思田好歹也是个郡主。

他白家是打落了牙和血吞,这门亲不想认都不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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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八章 拜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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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抚衙门是给白叔辰安排了府邸的,可白叔辰嫌弃地方小,所以自己又在南城置办了一套宅院。

虽然比不上安王府气派,可也是四进的大院,气派的很。

顾思田当初寻思着别跟徐竹山住的太近,毕竟白季辰是官场上的人,就连白叔辰都有意无意的避嫌,更何况刚上任的白季辰了。

平日里来往无可厚非,可住的太近也难免被有心人诟病。

结果置办房子的时候才发xiàn

,唯一一处合心的房子竟然跟白叔辰的硕大宅院一个街南头一个街北头。

这条街又都是大户人家,没有那些个小门小户的。

而且白叔辰的宅子大,占了多半条街,两家中间就搁了一条小巷,小巷里又有着两家的小偏门。

结果两家人就这么成了“门对门”的邻居。

白季辰和顾思田带着孩子入了正厅,却发xiàn

坐在主坐上的竟然是他大哥白仲辰,正端着茶碗准bèi

喝茶。

“大哥?你怎么在这?”

显然连白季辰也没想到白仲辰竟然在这里。

没看到白叔辰,很显然这是有摆谱呢,白季辰也不理会,直接坐下来与白仲辰聊了起来。

下人们上了茶便都退了出去,白仲辰微抿着笑了一下,缓缓将茶碗放下。

“我也是昨儿晚上刚到,原本想去你那看看的,想着天晚了就没过去,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就过来了。”

说着目光便转向顾恒舟。

“这是恒舟吧。都这么大了,来,过来,让大伯抱抱。”

顾思田笑着将顾恒舟从自己怀里撕下来,轻轻拍着他的背嘱咐道:“快,叫大伯。”

小恒舟那乌溜溜的眼睛不停的打量白仲辰。

听了娘的话,顾恒舟诺诺的叫了声:“大伯。”

“恩。”白仲辰笑应了一声,然后拍拍手示意他过来。

白仲辰在他俩的这件事情上向来保留意见,既不反对也不说赞成,但也没有像他爹和他二弟那般对顾思田冷言冷语的。

这种态度对于顾思田来说已经算好的了。所以顾思田也只是稍微推了恒舟一下:“去。让大伯抱抱。”

顾恒舟向来最爱黏着他娘,可要说听话,却谁都没他爹好使。

这时候小东西拿不定主意,便向白季辰投去求助的目光。

水汪汪的眼睛看的人好不心软。

“去吧。让大伯抱抱。”

白季辰弯着眼角发话。顾恒舟一下子咧嘴乐了。然后颤颤巍巍的就向白仲辰走去。

没几步便一下子扎到了他的怀里,白仲辰一个用力便将小家伙抱到自己的腿上。

白季辰看着他大哥逗弄孩子,便继xù

方才的话题。

“其实早该来的。可家里刚安置下来,我又得去衙门述职,结果忙忙叨叨的折腾到现在。昨儿个刚从大姐那过来,这不今天便赶早来看看二哥,却没想到大哥也在。”

白仲辰一边听,一边逗弄孩子,结果恒舟一把抓住了他常年把玩的田黄金蟾便怎么也不松手,喜爱的不得了。

“恒舟,松手,快将东西还给大伯。”

白季辰虽然不知dào

这金蟾的来历,但却知dào

他哥对着金蟾珍惜至极,旁人更是碰都不能碰的。

“不碍的,玩儿一会儿又坏不了,别拦着。”

白季辰也没想到他大哥竟然让恒舟碰他的田黄金蝉,心中不免有些感触。

他大嫂当年难产而死,结果大人孩子都没保住,后来好不容易愿意续弦,可弄进来一个凌曦最终也死的不明不白。

如今家里人都快急死了,可白仲辰依旧没有再纳的念头,所以到现在也一直无后。

因为这件事没少被白崇数落,他爹急的眉毛都要白了,可白仲辰却一直是一种非暴力不合zuò

的态度。

老大不愿意续弦留后,老二连着生了三个丫头,老三……白崇每每想起都要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家里知dào

你升职了,老祖宗高兴坏了,爹让我来看看,你那制备的齐不齐全,缺什么就跟家里说。”

“哦,对了,我那还有;两车东西,老祖宗让我给你带来的,走的时候别忘了带上。”

顾思田在一旁默默的看着,除了一进门打了个招呼之后,她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说实话,除了白筠瑶,她是真心不爱跟白家人打交道,所以此刻也是充分表现出一种大家闺秀的做派,缄默不语。

两人正聊着呢,就听到健硕的脚步声渐进,听动静是白叔辰无疑。

之间白叔辰刚一转身进门,目不斜视的跟他大哥行了个礼,然后便坐在了次位上才抬眼皮撩了白季辰一眼。

转头看到白仲辰抱着恒舟,而恒舟手中竟然握着那只他大哥常年当宝贝一样把玩的金蟾,眉心一下子拧了起来。

“大哥,孩子手里没个轻重,小心把东西弄坏了。”

说着接过下人递上来的茶,嘟囔了一句:“又不是自家孩子,抱什么抱。”

声音不高,但在座的人却都听的一清二楚。

白叔辰一进门便是那种颐指气使的模样,白季辰斜睨着他,连起身行礼都懒的。

顾思田方才也只是微微向白仲辰颔首,她是郡主,白仲辰是商人,依礼法应该是白仲辰向她行礼才对。

但怎么说都是白季辰的家人,而白仲辰这个大哥向来做的也都周全,顾思田自然也更不在乎这些。

如今看着白叔辰,再听他说这话,顾思田不免蹙了一下眉。

“叔辰,你是兄长,说话要注意分寸。”

白仲辰一句话让白叔辰禁了声,不服气的用鼻子哼了一下。

他不说话就对了,若不是大哥先出声阻拦,这会儿白季辰就要张嘴了。

白季辰一张嘴,绝对没有白叔辰还嘴的余地。

从小到大一直这样,说不过自家弟弟,又老不服气,有意无意的出言挑衅,最后吃苦头的依旧是自己。

果然不出所料,白叔辰刚消停了没一盏茶的功夫,就斜这瞟了一眼顾思田,酸溜溜的道:“大哥三弟都是自家然人我自然不会多言,可你怎么都是堂堂正八品宁柔郡主,如今见了本官怎么连个礼数都没有?这般家教,啧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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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九章 挺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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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叔辰从小到大一直这样,打心眼儿里看不上自家这个庶弟。

说不过自家弟弟,又老不服气,总有意无意出言挑衅,最后吃苦头的还不是他自己。

果然不出所料,白叔辰刚消停了没一盏茶的功夫,就斜着瞟了一眼顾思田,酸溜溜的道:“大哥三弟都是自家人我自然不会多言,可你怎么都是堂堂正八品宁柔郡主,如今见了本官怎么连个礼数都没有?这般家教,啧啧……”

闲闲的放下手中的茶杯,嘴角微微撇着,带着一股子不屑的味道。

他不喜欢顾思田,先不说她跟自己弟弟的这重关系,但就顾思田的个性他就不喜欢。

白叔辰总觉的顾思田这人自负聪明还性格张扬,有着女人不该有的傲气。

一个女人家,不想着相夫教子,整日里抛头露面的,甚至还要牝鸡司晨想要左右白季辰的事情。

自己那不争气的弟弟对她言听计从这就不说了,顾思田她自己也不知dào

收敛,牙尖嘴利一点亏都不吃。

让这种女人进了白家的门,简直就是一个祸根,后院还不被她搅合的鸡飞狗跳。

白仲辰没来得及拦着二弟,而白叔辰这话说的也着实不给面子。

白季辰眸色动了一下,不过脸上却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

顾思田也不动声色,端坐在椅子上微微抬了一下眼皮,似乎是打量。又像是审视的看了眼白叔辰。

“二哥所言甚是,妾身小门小户出来的自然比不得护国公府门深厚。不过有一点妾身还是懂得,郡主乃皇戚,见外官可不行礼拜。”

顾思田笑眯眯的说着,白叔辰脸色当下便沉了下来。

他是个直肠子,就冲着找茬去的,便没多拐个弯想想这会不会被人堵回来。

之间顾思田继xù

恭恭敬敬的说道:“要说这是不是一家人……要是我义兄知dào

他被白家排挤看做是个外人,也不知作何感想。”

顾思田最会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拉大旗作虎皮,拿着鸡毛当令箭,充分利用可分配资源。

白叔辰这么挤兑她。他自然不会给这所谓的二哥留什么情面。

陈冕是他的义兄。这是皇上御赐的,想赖都赖不掉。

她跟陈冕是一家人,而陈冕又是白家的乘龙快婿。

白叔辰既然说她是个外人,那作为义兄的陈冕便被她拉来无辜躺枪了。

顾思田的两句话便将白叔辰噎了个够呛。

白季辰挑着眉梢显然心情好了很多。而他大哥则轻轻扫了白叔辰一眼。无声的叹了口气。

惹不起你就躲。一天到晚招猫逗狗的,活该被挠。

“啪”的一声,白叔辰一掌拍在桌面上。横着眉毛冲白季辰道:“你就这么看着他在我面前放肆?你这个家主是怎么当的,啊,就让她这般疯?”

白季辰特无辜的看了眼二哥:“你不是说她不是自家人吗?既然不是,那我这家主又是何来的?”

“你……你……好……很好。”

白叔辰被气的够呛,这夫妻俩一唱一和的跑这里来其他。

“你俩都给我滚出去,我没你这个弟弟,滚!”

白叔辰向来是个直脾气,从来不会藏着掖着,此刻生气的就绝对会直接发出来。

白季辰也从来不惯他二哥毛病,这会儿站起身来还真的要走。

顾思田伸手拉住白季辰的同时,白仲辰也轻咳了两声道:“行了,都是自家人,如此吵闹成何体统,季辰,你给我坐下。”

挑眉撇了一眼他二哥,有看了看他大哥,白季辰什么也没说,拉了拉顾思田的手然后坐了回去。

方才那一幕有些吓到了顾恒舟,这会儿小不点看着气氛不对,立马跳出白仲辰的怀里直接跑向顾思田。

顾思田接住孩子,又在他耳边小声叮嘱了一句。

就见顾恒舟又诺诺的跑了回去,将手中的田黄金蟾递给白仲辰。

“大伯……”

两岁的孩子说话还不是很利索,只能几个词几个词的往出蹦,但意思却很明了,要将金蟾还给白仲辰。

白仲辰笑着接过掌心大小的金蟾,温柔的摸了摸顾恒舟的脑袋和声道:“乖。”

一个小小的插曲让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顾思田看了看在座的人,然后接过再度跑回来的顾恒舟放到自己腿上才开口。

“二哥,你愿不愿意拿我当自家人,说实话我压根无所谓。今天这个场合我也完全可以不来,但你是季辰的二哥,就算我跟你老死不相往来,可季辰跟你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不可能硬拦着他跟你断绝关系。”

顾思田这话完全是说给白仲辰和白叔辰听的,对于白季辰来说,他对于白家其实没多少感情。

如果哪天真翻脸了,断绝关系也不是未尝不可的。

顾思田那句无所谓说的白叔辰脸色很难看,可她也不理会而是继xù

道:“我今天之所以来,就是因为你跟季辰是一家人,日后我们又是街里街坊的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难倒二哥愿意以后一见面就跟仇人似的?”

这话说的也算是识大体,白仲辰听的也颇为赞同。

但听到白叔辰耳朵里却实在不舒服,好像他这个兄长当的有多不懂事一般。

看到他眉心拧了起来,顾思田就知dào

以白叔辰的性子,又犯轴了。

顾思田向来不吝啬话语,更不是一个傲骨嶙峋的人,为了大局偶尔服个软什么的也没什么可纠结的。

此刻顾思田抿唇轻笑了一下,然后正视着白叔辰道:“我跟季辰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二哥你要是真跟我一个岁数小的较这个劲也失了你兄长的身份不是。咱过日子谁都是看着以后,大哥你说是不是。”

顾思田连说带拽的将白仲辰也拉了进来,白仲辰了然的笑笑点了点头,他这个头不点都不行。

“这样吧,今儿个有大哥做个见证,弟妹在这里给二哥陪个不是。二哥,往日里弟妹我不懂事,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你就大人有大量,眨眨眼也就过去了。往后咱邻里邻居的,又是自家亲兄弟,咱热热乎乎的过日子不比什么强。”

白季辰坐在那里憋着笑,白叔辰让顾思田绕了一脑袋的浆糊,忽然觉的她好像说的挺有道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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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零章 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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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思田的话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听上去也挺能信服人的。

白叔辰是直性子,这话听着也越发觉的有道理。

其实这些话若换城跟白崇说,其实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白崇在意的是顾思田的身份,以及顾思田可能给白家引来的祸患。

白叔辰也顾忌这些,可如今却被顾思田叽里拐弯的彻底绕迷糊了。

再加上白仲辰和白季辰哥俩的沉默,更让白叔辰心里拿不定主意,毕竟他最尊敬的就是大哥,而大哥在这件事情上的模棱两可着实也让他头疼了一阵子。

如今人家一个小女子先是低声下气的服了软,他这么个大男人总也不好伸手去打笑脸人不是。

白叔辰拧着眉,不愿意降下身段来跟她将和,和又被顾思田架在了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如果是白崇,可能这会儿可以冷哼一声,摆出一份长辈的姿态来颐指气使。

他白叔辰怎么说都是个平辈,大哥三弟也显然不跟自己站在同一个立场上,眼前的顾思田又带着个孩子。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怎么看怎么是他白叔辰在欺负顾思田这对母子。

顾思田笑容和煦,更是带着些无辜的目光就那么怔怔的看着白叔辰,等着答案。

白季辰脸色很臭,最终什么都没说,一甩袖子就走了。

意思很明了,你不滚我滚。

顾思田无所谓的撇撇嘴。悠了悠怀中的顾恒舟,也没说什么。

白季辰微微倾了一下身靠向顾思田那边低声道:“我说什么来着。”

顾思田横他一眼:“就你聪明。”

白仲辰揉着手中的金蟾,面色沉定的看着顾思田道:“我这二弟就这脾气,弟妹莫怪。怎么说都是兄长,你们二人该敬还是要敬的,有些事情做弟妹的要多担待。”

白季辰挑挑眉不说话,倒是顾思田从善如流道:“大哥教xùn

的是。”

白仲辰点点头,然后转向白季辰道:“反正晌午也没什么事,方便的话我去你们那坐坐,午饭就在你那吃了。”

顾思田听了立马吩咐下人去将马车备好。说是街头街尾。但若真走着去也确实不近。

“不用不用,闲着也是闲着,走走也好。”

白仲辰拦住了顾思田,然后又看向白季辰。

白季辰微微觑了一下他大哥。然后对顾思田道:“我跟大哥走走。”

“那好。我跟恒舟先回去。大哥你们自便。”

顾思田二话不说,特贤惠的带着孩子先坐车回去了。

进了院子便吩咐下去准bèi

中午的饭菜样式,同时也听到下人回禀说卫陵回来了。

将孩子交给小桃。顾思田直接去了自己的书房。

如今院子宽敞了,白季辰就特意收拾了一件光线好的房子作为顾思田的专用书房。

刚坐下没一会儿,就听到门外一阵脚步声,原以为是卫陵,一抬头却看到赵博文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

“怎么了这事?尾巴着了?烫成这样。”

看着赵博文额头冒汗的模样,顾思田有心打趣,可也知dào

赵博文这几年也锻炼出了些沉稳劲儿,没有大事不会这般着急忙慌的。

原本话就在嘴边,可当看到顾思田的时候,赵博文又跟吃了苍蝇似的,什么话都哽在了喉头。

毕竟出了事自己一个大男人都解决不了,如今越发棘手起来,只得跑来求助顾思田。

这确实很挑zhàn

赵博文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

可如今事出了,自己也确实摆不平,被逼无奈的也只能来找她了。

“那个……”赵博文有些纠结,这事儿说出来着实没脸。

顾思田看他一脸便秘的模样,也发觉事情或许挺严重的。

“怎么了?”

赵博文滚了滚喉结,才缓缓道:“原本不想跟你说的,可……哎,也是我没本事,把事情越弄越遭。”

事情说起来也着实折腾,顾思田这里的皮货和草药很受欢迎,京城那边也有几个比较大的客商长期需yào

他们的供货。

宁州和京城中间隔着一条窄窄的陆地和一条江水,这段江属于北沭江的上游,而这条狭窄的陆地则属于兖州的一部分。

就等于兖州伸出一条细长的触角隔在了宁州和京城之间,那么要到京城必须就要过兖州地界还得过北沭江。

这地方夹在三个城之间,有些三不管的意味,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事情坏就坏在了这里,原本之前每个月一次的供货都相安无事,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顾思田的货队就开始受到了土匪的骚扰。

原先只是单纯的骚扰,赵博文递了些银子后也安生了几日,后来便成了劫货。

刚开始还好,赵博文找人又递了些银子上去,货好歹能拿回来,但那些人也发话了,让老板去一趟,这买路钱怎么也得商量商量。

赵博文也去了,可人家就是不买账,就跟知dào

什么似的,一口咬定赵博文不是老板。

可这龙潭虎穴的,赵博文总不能真让顾思田只身前来吧。

前前后后谈了几次没谈妥,因为知dào

了他们的老巢在哪,所以赵博文一着急便报了官。

看在他赵老板的面子上,官府象征性的去清剿了一次,结果办跟毛没占到还损失了几名兵将。

最后官府那边不了了之,可土匪这边却是这地得罪下了。

路只有这么一条,三四批货相继都被他们扣着不发,甚至还杀了两个压货的下人。

现在就连镖局都不敢接他们家的生意了,京城那边的客商又催的紧。

这个时候赵博文才知dào

事情麻烦了。

原本以为是一拨小土匪,可后来一看那官府的做派才知dào

,什么小土匪,这是有背景的。

而且能打听到赵博文不是真zhèng

大老板的,又怎么可能只是普通草莽。

要么说赵博文这件事情办的就欠妥,事情就跟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到现在一发不可收拾。

“那现在我们的货被他们扣了五车?”

顾思田问完就看赵博文耷拉个脑袋跟个瘟鸡一样蔫蔫的。

“何止是货,如今死了两个伙计不说,他们甚至找人绑了咱作坊里的两个制高等皮货的毛毛匠,束阳那边已经停工三四天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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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一章 神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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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博文将事情前前后后的交代了一遍,顾思田拧着眉听着。

很显然这帮人是冲着她来的。

至于为什么,顾思田自己也不知dào



赵博文脸色讪讪的很不好kàn

,一来自己有些天真了,这件事情给办砸了。二来他实在很的不想让顾思田涉险,这帮人的目标是顾思田他自然也是看得出来的。

“要不要跟三爷说一声?”

顾思田沉吟了半晌才开口道:“等他回来我跟他说一声,你去派人给那帮人稍个信,货可以压着,但让他们先把人放了,有什么事当面谈。”

“娘子,这可使不得,那是一帮亡命徒,既然能查到你身上,必然是冲着你来的,就这么贸贸然去了,岂不是置身险境。”

赵博文有些急,这么些年了,他由轻视到敬畏再到佩服。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顾思田去涉嫌,赵博文显然是不愿意的。

顾思田抿了抿唇却摇摇手道:“放心,我不会那么傻的直接上门,约在外面,我会会这人,看看他们到底存了什么目的。”

正说着,卫陵在外面敲了敲门。

“行,你先照我说的办,束阳那边你上点心,人手不够就把柳枝儿叫上。如果我不在,出了什么事就找季辰,实在不行就去找徐竹山,知dào

了吗?”

顾思田面无表情的按顿这,赵博文对于她这种像是安排后事的嘱咐有些反感的蹙了蹙眉头。

但最后也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同卫陵擦身而过时还相互点头示意了一下。

卫陵一进门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了顾思田:“这是柳公子托我转交给娘子的。”

顾思田展开信细细看了一遍后就收了起来,然后看向卫陵。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沈浩雄近期没什么动作,但有一点很可疑,自从去年纳了个妾室以后,沈浩雄就逐渐将手上的权利移交给了他的儿子沈毅。”

“妾室?”

顾思田自然听的明白卫陵的话,他既然这么说,那问题就一定出在这个妾室身上。

“是,这妾室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王府里的紫韵。”

紫韵这女人顾思田有些印象,音律堪称一绝。尤其是那拿手的琴箫更是绕梁三日连绵不绝。

但这女人在顾思田记忆中是一个很恬静的人。一向随遇而安,从不与人争风吃醋。

无论见了谁都是一副和善的表情,微微一笑,既不亲近也不疏离。

而且之前曾经无意中听白季辰提起过紫韵似乎有了归宿。看来白季辰还是曾经关注过她的。

可如今怎么忽然跑去了镇国将军府?

“你查到了什么?”

卫陵这人做事向来周全。既然他能说出来。必定是查到了什么。

紫韵很好查,自从被发配以后在军营里受过一阵子苦。

后来听说跟了一个校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自那以后紫韵便开始以色诱人。

先是校尉,然后是都督,还跟了候武一段时间。

后来被候武送给了兵部刘侍郎,跟了刘侍郎半年又被他转手送给了清史司的许郎中。

也不知dào

紫韵用了什么手段,兜兜转转的又转回到了候武手上,最后被候武献给了镇国将军沈浩雄。

听说沈浩雄宠紫韵宠的不得了,夜夜春宵不离身,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的腻在一起。

军队上的事情管的也少了,逐渐的就将一些权力移交给了他的长子沈毅。

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除了偶尔上朝的时候能看到沈浩雄,其他时间基本上是闭门不出的。

这点蹊跷自然也瞒不过卫陵,找人查了以后才发xiàn

沈浩雄的身体似乎出了问题,体质越来越差。

可奇怪的是对于这点,整个将军府三缄其口,甚至就连将军夫人都讳莫如深,不管不顾,更是让那紫韵继xù

伺候着。

顾思田听了个大概也听出了些猫腻。

“去查那个沈毅,看看他都跟什么人来往。”

卫陵答的很快:“查了,沈毅跟十哥来往密切,但看样子十哥却不是将军府的人,跟踪了他几次发xiàn

十哥似乎也只是个传话的。”

这卫陵的话让顾思田心头跳了一下,这才是事情的重点。

顾思田一直都认为十哥和丹青有可能是沈浩雄的人,一直以来目标也是针对将军府的。

可如今才发xiàn

这镇国将军府背后似乎还有人。

这不禁让顾思田心头的疑惑更深,很明显这是沈毅有意要夺权。

镇国将军这个头衔虽然不是世袭罔替,但也是降等袭爵。

按照大燕律例,镇国将军一旦薨了,那沈毅便可以接替沈浩雄承继辅国将军的头衔,兵权消减三分之一。

镇国将军府中勾心斗角明争暗斗,这顾思田管不着,她在意的是跟沈毅合zuò

的到底是何人。

既然十哥不是沈毅的人,那很显然一直以来要置顾思田与死地的和要抢夺海枭账本的就是这个同沈毅合zuò

的神mì

人。

知dào

海枭的人很少,知dào

顾思田手中有账本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按常理说,在这屈指可数的几个人中,定然是不会有沈浩雄的。

但偏偏沈浩雄却知dào

海枭,知dào

顾思田身上藏有账本,更不惜手段的威逼利诱过她。

稍微动动脑子就可以推断的出来,原先这神mì

人是跟沈浩雄合zuò

的,但后期可能合zuò

的不是很顺利,又或者是沈浩雄毕竟阅历经验在那摆着,不好控zhì



所以这神mì

人就决定放qì

沈浩雄转而跟他儿子沈毅合zuò



谈成的条件看样子就是他帮沈毅夺权,而沈毅帮他达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顾思田沉着脸独自思考,有些事情似乎更清晰了,但有些事情却又更模糊了。

既然十哥是他的人,那丹青必然也跟他脱不了关系。

他要海枭做什么?钱?矿?杀手团?还是其他?

可丹青跟周瑜文的时候根本还没有海枭,那他到底又是为了什么用十年的时间精心布局只为置周瑜文与死地。

这神mì

人到底是谁?又跟周瑜文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周瑜文的死到底是他推波助澜还是主谋策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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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二章 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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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午饭吃的算是其乐融融,白仲辰也没有多呆,吃晚饭又喝了杯茶聊了几句便走了。

临走时送了顾恒舟一个金色项圈,上面挂着一块也是上等田黄石雕刻的花生,惟妙惟肖可爱的很。

顾思田本想拒绝,却被白仲辰止住了话头。

“这叫落花生,又名长生果。取落地生根,长生之意,保佑孩子健健康康长命百岁。也就是图个寓意罢了,这种事情何须跟我见外。”

白仲辰摸着顾恒舟的头缓缓继xù

道:“别管别人怎么说,这孩子我喜欢。既然我认了,就不会让他受了旁人的欺负。有什么事就着人到兖州给我捎个信儿,别顾虑。爹那里我自会去说。”

再多了白仲辰也没再说什么,白季辰跟顾思田道谢之后又嘱咐了两句便走了。

顾思田心里装着事,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等白仲辰一走她也是随口问了一句:“大哥找你何事?”

白季辰将孩子交给小桃,消消食也差不多到了该午睡的时间了。

两人直到回了房间白季辰才开口说话。

“大哥是奉了我爹的命令来的,听他的意思是让我尽快回去一趟,应该是皇上想私下里见见我。”

他这么一说,顾思田微微怔了一下。

如今以白季辰的身份和职位,直接宣召确实不太合适。

以这种缓和的态度要私底下见白季辰,看来皇上对白季辰递上去的奏折确实动心了。

但白季辰的话说出来以后。顾思田的话就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口。

皇上召见这是个天大的好机会,对白季辰的仕途可谓是一个转折点。

土匪的事情如果现在跟白季辰说,以她对这个人的了解,就算是违抗圣旨,他也肯定不会上京的。

就连神mì

人的事情,顾思田都有些犹豫要不要跟白季辰说。

说的话,怕扰了他的心神,回头再耽误事。

可不说的话,顾思田怕白季辰心里没有个防备,到时候如果真出了事就追悔莫及了。

心中的计较让她面子上有些犹犹豫豫的。白季辰自然也都看在眼里。

“怎么了?有事?”

顾思田自顾嗫嚅了几下才谨慎的开口。将卫陵查出来的事情挑挑捡捡的跟白季辰说了个大概。

在白季辰心里,他前世的死无外乎就是朝廷内外勾心斗角,自己技不如人最终被拉下了水。

可如今听顾思田这么一说,他心中也是紧了一下。

原本准bèi

将前尘放下的心态一下子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这一点上。确实是他粗心了。

刚重生的时候。他想过复仇。想过将把那些害死自己的人一个个的揪出来然后让他们血债血偿。

可自打顾思田回到他身边,再加上有了恒舟之后,白季辰这复仇的心思逐渐就有些淡了。

毕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他看的开,更看的透。

如今的日子过的滋润舒坦,有妻有子安逸快活,又何必过于纠结前尘往事呢。

之前也大致的查了一下,只是想看看具体是什么人陷害自己,以后接触起来也能有个提防,如果条件可以的话顺带报复一下也未尝不可。

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懒怠的疏忽差点错过了针对自己的一个血腥的复仇阴谋。

丹青在自己身边隐藏了十年,家破人亡之后甚至不惜对尚在襁褓中的顾恒舟下毒手。

如今前前后后的事情串联起来,很明显,这个人是要他周家断子绝孙。

这不是新旧朝代交替,物尽天择适者生存的那一套,这是赤/裸裸的谋杀报复行为。

白季辰面色凝重,黑瞳之中平静无波,但那深邃的眸子却似在酝酿的一场风暴一般让顾思田看着有些心惊。

“你别多想,如今你的身份是白季辰,那人必然不会针对于你。”

顾思田试图安抚他明显有些焦躁的情绪。

“我倒愿意他针对我,如今就怕他针对的是你和孩子。”

“不可能。”

虽然这话说的有些心虚,但顾思田还是力求让他放宽心。

“你想,从南域王府出来的妾室们有不少,可并不是一个个都死于非命吧。而且恒舟被你保护的很好,丹青算得上高手了,就连她都没有得手,更何况是别人。你放心,我就是提醒你一下注意自己的安全,我这里好的很。”

顾思田抚着他的后背,像顺一只即将炸毛的猫一般,一下又一下的捋着。

“既然大哥捎来话让你上京,这是一个好机会。我知dào

你这么努力想在仕途上搏个前程,就是想早点将南域王府保住,虽然现在在你爹那里算是拖延住了,可难保那天皇上一时兴起真要拆了或者将其送人,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这话卡在了白季辰的心口缝上。

之所以这么努力要往上爬,就是想得个相应的官职。

到时候好开口将南域王府要下来或者将祠堂迁出来,无论哪样都比如今提心吊胆的担心王府被推平或者被人毁了他周家的祠堂要好。

那是他周家的根,祖祖辈辈的牌位都在那里,供奉了几十年的香火,绝对不能落入别人的手里。

当初白崇将铲平南域王府的事情交给了白季辰,他用各种非暴力不合zuò

的理由一直拖着。

后来甚至动用了老祖宗的关系,说自己喜欢那园子,非要留着。

最终白崇被老太太逼狠了,便撩下狠话。

“想要园子自己去挣,皇上一天没松口,这园子一天不能留。等哪天皇上想起来了,你就是撒泼打滚,这园子该拆还得拆。”

也该着白季辰运气好,这事情在皇上那里真的就跟被忘了一般,再也没有提起过。

但皇上不提,不代表白季辰就彻底放了心,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这边你就放心吧,大哥说了让你尽快上京,总也不能让皇上等你不是。”

白季辰有些犹豫的看着顾思田,他是真的不放心,可想想自己留下来又没有多大的用处。

论武功,有祁虎卫陵他们,更有影卫队在这里护着。

论头脑……谁有能比顾思田心眼儿多呢。

想来想去,白季辰也只好悻悻的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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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三章 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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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点头同意上京,但白季辰依旧是不放心。

重新整顿了一下影卫队,将所有能安排的事情都提前安排好。

又调来一批海枭的人彻夜保护顾思田和孩子,原本要将祁虎也一并留下来的,但顾思田死活不同意。

这一路上谁知dào

会出什么事,身边每个可靠的人护着是绝对不行的。

将一切安顿了一遍又一遍,白季辰这才不甘不愿的收拾行李上路。

他前脚一走,顾思田后脚就集合影卫队准bèi

布置任务。

海枭的人她使唤不动,但至少他们的任务是保护孩子,这让她放心了不少。

先派出几个人沿途摸清楚路线以及土匪窝的情况,又亲自带着孩子和柳枝儿去了趟安王府。

等她去了才发xiàn

,整个安王府处在一种极度紧绷的状态,似乎就连扫地的下人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每划拉一下地面,都要看上三遍干不干净。

带着疑惑进到内院,这一看让顾思田着实吃惊了一把。

后院的假山石桌全部被夷为平地,所有用鹅卵石铺陈的路面都被刨了出来换成了六棱石。

大鱼缸被移走了,盆栽花卉也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唯独剩下了后院一左一右两株百年老槐还能遮出一些阴凉来。

沿着廊下一拍,每间隔两步就挂一盏灯。

顾思田能想象的出来,这要是到了夜离。灯一点上,整个院子还不得跟白天似的。

啧啧啧……都不用问,这架势比自己那个时候都兴师动众。

进门的时候听说陈冕在书房里谈事情,据说七王爷已经有半个月足不出户了,把所有的公事都挪到了自家书房。

顾思田径直往白筠瑶的房间里去,估计是听到下人的回禀,此刻闺门双开,白筠瑶的贴身丫鬟站在门口候着。

“茶点已经备好了,三少奶奶里面请。”

这丫头是白筠瑶的陪嫁,自然是跟着白家人来称呼顾思田。

顾思田打心眼里其实挺受用这个称呼的。毕竟白季辰现在还定着白家三少的这个头衔。

微微冲她笑笑。顾思田带着小桃和柳枝儿缓步进屋。

柳枝儿一直听不乐意的,嘴嘟着一路上都不说话。

进了屋以后也只给白筠瑶行了个礼,然后继xù

沉默,似赌气一般。

“给姐姐道喜了。我前儿个来怎么没听姐姐说起过?姐姐也真是的。这般好事。怎么也不通知妹妹一声,我也好带了礼再过来,你看我这两手空空的。姐姐是存心看我笑话不是。”

白筠瑶已经被陈冕勒令卧床,此刻也只能斜倚在床上笑的一脸灿烂。

“你倒是个鬼灵精,我不说你这不也知dào

了。我也是这几天才知dào

的,头三个月讲究,不让说出去怕惊了送子婆婆。”

顾思田抿嘴笑了笑,用嘴努了努院子的方向道:“真也难为义兄了,一看看这院子都要被他铲平了。”

对于称呼,在顾思田身上有些乱。

她的身份很特殊,她曾经是周瑜文的妾室,而周瑜文又是当今皇上的表舅。

而她如今是陈冕的义妹,皇室的宁柔郡主,就连皇帝论辈分都得叫她一声姑姑……

可她还是白季辰的妻子,按道理得管陈冕叫一声姐夫……

反正这关系绕来绕去,就连顾思田自己都不知dào

该怎么叫人了。

结果索性随了自己的性子,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反正身边这几个人都知dào

怎么回事,也就没人去硬难为她。

顾思田的话吧白筠瑶逗乐了,她也是抬眼看了看窗外,有些惋惜道:“可怜了那一院子的花,正是好季节呢。”

“没事,等孩子平安生下来了,咱再满满的种她一院子。”

白筠瑶白她一眼,一抬头正巧看到一脸纠结的柳枝儿。

要说纠结也确实是够纠结的,白筠瑶好不容易怀孕这是一件好事,就连柳枝儿直接也知dào



可她就是高兴不起来,因为自己似乎又要再度被抛弃,被托付了。

因为这件事情,柳枝儿跟顾思田在家里已经吵过一回了,可奈何她说不过顾思田,只能恹恹的跟着来了这儿。

白筠瑶抬了抬眼皮,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顾思田:“怎么了这是,你有欺负你妹子了?”

顾思田头也不回的道:“甭理她,驴脾气犯了,跟我这尥蹶子呢。”

“枝儿是个好姑娘,你不欺负她,她能跟你犯倔?说吧,来我这儿什么事?”

白筠瑶的前半句说进了柳枝儿的心缝里,她一下子直起了要,满脸的“你看吧,你看吧”瞪着顾思田的后脑勺。

顾思田都不用回头都知dào

柳枝儿那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懒的理她。

白筠瑶看看这两个人,无奈的笑笑。

柳枝儿的脾气跟顾思田很像,原先柳枝儿拿这劲儿,总觉的自己低顾思田一等,所以处处不敢太造次。

可这几年她被顾思田改造的可谓脱胎换骨,又赶上是个叛逆的年纪,骨子里那点拧巴劲儿就全都冒了出来。

总是跟顾思田两个人针尖对麦芒的吵,吵的顾思田脑瓜瓤都疼。

所以后来她实行了一个眼不见为净的政策,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只要不过分,我就跟你不吵不闹,我装没看见。

顾思田侧身看了看小桃怀里的恒舟,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大姐,我知dào

这个时候说这些不合适,可你也知dào

我不可能信任别人。我想将柳枝儿和恒舟托付在你这里,少则三五日,多则半月就好。”

她这么一说,柳枝儿的眉头一下子拧的死死的。

白筠瑶自然看的见,也知dào

这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怎么了?季辰刚走,你这又是托付又是安顿的,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束阳那边出了些状况,我得亲自去一趟,可把孩子留下我不放心,又不能带着,所以想托付给你几天。”

“这样啊……那……”

白筠瑶听这理由听靠谱的,便准bèi

应下,却不料柳枝儿气冲冲的就插嘴。

“大姐你别听我姐胡咧咧,束阳那边如果出事了,我就能解决,干嘛连我都要撇下?她分明就是撒谎,每次她撇下我准没好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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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四章 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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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枝儿急头白脸的一嚷嚷,气的顾思田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在转过身是,看到白筠瑶的面色由原先的狐疑逐渐沉了下来,眼睛直勾勾盯着顾思田。

“到底怎么回事?”

顾思田后悔带柳枝儿出来了,早知dào

先把她扔家里得了。

将孩子递给小桃,没好气的冲柳枝儿道:“你先给我出去。”

谁知dào

柳枝儿直接噘着嘴嘟囔了句:“我不。”

“出去!”

顾思田明显不高兴了,可柳枝儿却更来劲。

“我就不!除非你告sù

我这次又是因为什么撇下我?”

看着柳枝儿梗着脖子较劲,顾思田就头疼。

“枝儿,你先带着孩子出去,有什么话等一会儿说。”

顾思田放缓声音好言相劝,其实她理解柳枝儿。

前前后后抛下她不止一次,而且次次都没发生什么好事。

上次更是卫陵身重剧毒,顾思田也是带着一身的伤回来,吓的柳枝儿直哭,说什么也不让他们再抛下自己了。

这么看来,也难怪本就敏感的她对这件事情揪着不放,她其实是担心,怕顾思田出什么意wài

,自己就只有收尸的份。

顾思田的话没起什么作用,柳枝儿还是那么直杵杵的站在那里,鼻眼朝天的不看去看她。

白筠瑶看着顾思田又恼又发不出火的样子,才开口劝道了两句。

“柳枝儿。听你姐的,先跟小桃带着孩子去院子里玩一会儿,有什么事,等一会儿咱一起商量着来,怎么样?”

白筠瑶这人向来一阵风一阵雨的,看不惯的人就是看不惯,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看怎么不是。

但这人一旦入了她的眼,那就护短极了,就连往日里说话都柔声细语的。

白筠瑶喜欢柳枝儿,不仅因为这丫头长的可人疼。还因为这几年的锻炼。让柳枝儿身上越发有了一种气质。

很干练,很自立,从不认为自己是女子便娇弱两份,更不会将身心依附在任何人身上。

再加上她性格外向。又敢说敢做。骨子里带出来的性子套着顾思田的轮廓。更是得了白筠瑶的眼。

跟顾思田不一样,柳枝儿虽然干跟她叫板,却不怎么敢跟白筠瑶。毕竟人家是王妃,身份高贵的很,从小根深蒂固的尊卑心态让她在这些个达官贵人面前还是收敛了几分。

看白筠瑶发了话,柳枝儿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愤愤的出去。

就这样在临走是还特不乐意的来了句:“一会儿我回来,你们不许骗我,否则我就带着恒舟离家出走!”

说完还狠狠的翻了个大白眼以示自己的不满,然后跺着脚出了门。

这离家出走是跟顾思田学的,虽然顾思田从没这么做过,但跟白季辰开玩笑的时候总拿这个吓唬他。

而且白季辰也很给面子的只要一听“离家出走”这几个人,立kè

狗腿的就上前献殷勤,好使的很。

听她这么说,知dào

根源的顾思田生生被气乐了。

“别笑了,连个小的都训不住,这么咋咋呼呼的还有脸笑。”

白筠瑶数落了一句,然后给她续了杯茶开口问:“说吧,出什么事了?”

其实顾思田也没打算瞒着白筠瑶,毕竟走这一趟有一定的危险,她也得让白筠瑶他们知dào

自己去了哪,做了什么。

这样在真出了事的时候才好根据实jì

情况来找解决办法。

顾思田将土匪以及束阳的事情大致的说了一下,又表示他们点名让自己亲自去这一趟,而自己又不得不去,毕竟还有两条人命在对方手里呢。

白筠瑶听完脸色就沉了下来:“老三知dào

吗?”

顾思田老老实实的摇摇头:“前阵子大哥捎来话了,说皇上想私下里见季辰,这是个好机会不能耽误,我要是说了他定然是不肯走的,所以……”

“所以你就等着他回来跟你算账吧。”

白筠瑶恨其不争的在顾思田的脑门上使劲点了一下,顾思田也有些恹恹的嗫嚅着。

“我也不想,但季辰有他必须要做的事情,我也有我的,总不能什么事都绑着他一起吧。再说了我这不缺人手,至少能保我信命无虞,反正他留下来也没多大用,还不如去做自己的事呢。”

顾思田觉的自己说的挺在理的,可却给白筠瑶气够呛:“你俩分开过得了,你看看你这说的还是两口子吗?如果是他背着你深入险境,你会怎么想?”

白筠瑶这么一问,顾思田沉默了,想了好半天才诺诺的回了句:“活吃了他……”

“我看是他活吃了你!不行,这件事说什么也不行,既然我知dào

了,就绝对不能让你去。”

白筠瑶大手一挥就下了结论,但顾思田却压根没当回事。

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只等把恒舟和柳枝儿一交代就行了,铁板钉钉的事情在顾思田这谁说都不好使。

“我不去?我不去那两个匠人怎么办?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他们三番五次的扣我的货,还点名道姓冲着我来,我不去就不知dào

他们的目的。”

“这是个隐患,谁知dào

被逼急了会不会跑来绑我儿子,或者祸害我身边的人。我撑着这么一大家子人,养着手下这么一批工人,我就得为他们的安全负责。”

白筠瑶紧抿着唇看着顾思田不说话,但目光却沉的很,显然是不高兴了。

“大姐,我知dào

你担心我的安全,但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去做,这些工人我虽然不是白养的,但他们也不是用命来给我打工的。”

“这趟我必须去,知dào

我得弄清楚他们的目的,要钱还是要人好歹有个话呀,这样才能找到对策,已经死了两个人了,总不能就因为这点事,我把这么一大摊子直接拆了吧。”

顾思田说了大半天,白筠瑶还是不说话。

“我都已经准bèi

好了,过来就是想告sù

大姐一声,顺便把孩子和柳枝儿寄在你这一阵子,他们留在我那院子,我不放心,等我回来就接走。”

说着顾思田站起身就准bèi

出去叫柳枝儿他们进来,此时白筠瑶才开口道:“我让你走了吗?你给我回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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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五章 外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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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筠瑶叫住了顾思田,然后对着门外唤了一声:“去将王爷请来。”

顾思田瞪着眼睛,怎么,这是自己说不动,就去喊外援了?

陈冕就在书房,一听夫人召唤,立马撂挑子撒腿就往来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结果一进门就看到自家老婆正跟自家义妹坐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的看着。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陈冕跟顾思田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就侧坐在白筠瑶的床边,从上到下摸了个遍,仿佛非要白筠瑶说说身体哪里有问题似的。

白筠瑶一巴掌将陈冕挥开:“好着呢,别闹。”说完又捅了捅自家相公,板着脸道:“说件正事,王府亲兵借我使使呗。”

她这一说把陈冕说了个愣神,顾思田也被晃了一下。

“你要亲兵做什么?”

白筠瑶将顾思田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最后狠狠瞪了顾思田一眼总结道:“你这妹子主意正的很,我是拦不住了,你那人手拨一些给她,和兖州交界那你也走动走动,别到时候真出了事。”

顾思田心中暖暖的,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对谁特别亲近过,也没有谁对她掏心掏肺的好。

就连那名义上的亲娘都是在大错铸成之后,才跑去周瑜文面前哭诉。

若不是周瑜文真心待她,想必自己如今死的早成一把白骨了。

但自从南域王府一夜覆灭,她这一路走来却结实了不少人。

从最开始的柳家。到后来的廖神医,白筠瑶以及柳黎笙,就连赵博文如今都是一心偏向她的。

这些人年龄不同,背景也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都是不论动机的对自己好。

顾思田跟陈冕的关系其实是一般般的,毕竟男女有别,而陈冕跟她又没什么交集,所以往日里跟陈冕走动的就少了很多。

不过陈冕倒是挺待见这个便宜妹妹的,当初第一映像就不错。鬼灵精的挺好玩。

后来虽然有些误会。但也不至于破坏顾思田给他的总体印象,如今又有白季辰和白筠瑶的这层关系,陈冕自然对她有求必应。

反正从上到下,除了有些闹以外其它都看的很顺眼。

可这次陈冕有些犹豫了。亲兵是朝廷专门拨给王府的。那一旦这些兵出惹出什么麻烦也自然有王府担着。

不是他陈冕怕事。而是硕大的安王府,上上下下上百口的人,如今白筠瑶有怀着身孕。这个时候出不得任何差错。

“不用了,季辰临走时将人都留给了我,所以目前人手够用。”

没等陈冕说话,顾思田便开口阻止了,他也知dào

王府亲兵代表着什么。

上次白季辰带着陈冕的亲兵闯了束阳县衙,结果后来陈冕被责令闭门思过一个月,罚了些银子小惩大诫。

若这个时候再出什么事,恐怕陈冕不好跟皇上交代。

更严重些被有心之人抓了把柄,说什么犯上作乱什么的,那就真得不偿失了。

陈冕稍微考lǜ

了一下,然后转身对白筠瑶道:“你好好养身子,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吧。”

说着回头对顾思田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跟自己走。

临走前又叮嘱了白筠瑶一句:“好好休息,睡不着就闭上眼睛眯一会儿。”

白筠瑶本身懂的不多,尤其是顾思田那一大摊子事,她看着就头疼。

索性又陈冕大包大揽了,她也就懒的操心了,毕竟现在自己不是操心的时候,肚子要紧。

顾思田亦步亦趋的跟着陈冕来到他的书房,看到里面还或坐或站着几个人。

有几个是朝廷上的官员,虽然表面上是谁都不认识谁,但心里却都有数。

陈冕挥挥手让所有人都下去了,硕大的书房登时就空的剩下了他们俩。

“影卫队现在在你这?”

陈冕开门见山,往日里胡闹也就胡闹了,但在正经事上,他却比什么人都靠谱。

况且这么多年的王爷当下来,他还是积威深厚的,一谈正事,就连言行举止都彻底变了个模样。

“恩,季辰临走前只带走了几个人,就连祁虎都留了下来。”

顾思田这么说,陈冕有些不认同的皱了下眉。

虽说这次是去面圣,但谁知dào

半路会不会出事呢。

祁虎虽然一根筋,但好歹跟了白季辰这么多年,又是个最谨慎的人,没有他在身边,陈冕确实不太放心。

顾思田一看他的表情就知dào

这是在担心白季辰了。

白季辰虽然没有带祁虎,但是却带了海枭的一批人,可陈冕并不知dào

海枭是白季辰的产业,所以顾思田也不能胡乱说。

稍微思量了一下,才斟酌道:“大哥放心,虽然祁虎没跟着,但季辰带的人手绝对可靠。”

有些话她不能说,只能模棱两可的一语带过,至少能让陈冕安心一些。

陈冕也知dào

,人都走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既然季辰将影卫队留给了你,那到时候你都将人带齐,别出什么事。我会安排五百亲卫化装以后提前戒备在北沭江附近,有什么事情也好照应。”

陈冕刚说完,顾思田便直接回绝了。

“我想应该不需yào

这么劳师动众的,一直以来他们只想逼我现身谈条件,所以我认为他们应该不是冲着要我命来的。”

顾思田一边扣着指甲一边低头分析道:“这帮人虽然杀了两个伙计,但一直以来都是只扣货物,人却全都给我放了回来。”

“我打听过,那两个伙计在反抗的时候杀了他们其中一个人,所以惹了众怒才被害的。”

“知dào

如今,他们也没有再做什么杀人放火的极端事情,只是看我不出现就绑了我的两个毛毛匠,并且放出话来就是要见我一面跟我谈条件……”

顾思田将事情的前前后后都仔细的分析了一边,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班人估计是求财。

毕竟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这种事情是土匪的惯用伎俩。

两人在书房里研究了半天,最终陈冕只得点头同意不派那么多人,但身手好的亲卫还是要带上那么十几个的。

顾思田也没在多犹豫就直接答yīng

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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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六章 大山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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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州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所管辖的地界就是走马车从一端到另一端也得个四五天的。

顾思田是从宁州城出发,就这样,到达宁州边界的时候也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情了。

当初跟陈冕说的挺好,这一趟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可顾思田总是不放心,从出门开始心就一直突突的跳个不停。

这种不好的预感让她留了几分心,总觉的这一趟应该没那么简单。

她将孩子和柳枝儿他们安排在了安王府,那里昼夜亲兵守卫总也安全。

临走之前,柳枝儿差点跟她翻脸,两个人吵的不可开交。

柳枝儿说什么这趟也要跟着,反正是生意上的事情,束阳那边的生意她也一直有参与,所以这次她有理由一起去。

顾思田被她吵的头疼,最后一句话就给她堵了回去。

“你走了谁照顾恒舟?”

她这么一问,柳枝儿哑然了。

是啊,这一趟去的不简单,顾思田要去,卫陵自然得跟着保护安全。

小桃虽然是常带恒舟的,可谁到底毕竟是后来的,不是自己人顾思田多少也有些不太放心。

这俩人一走,能照顾了顾恒舟的显然就剩下柳枝儿了。

柳枝儿张着嘴动了动,纠结了半晌,最后底下了头。

他们三个,总得有一个是必须要留下来的,顾思田是必须要去。卫陵则能保护她的安全,自己呢?去裹乱吗?

柳枝儿就这样被蔫头耷耳的留了下来,顾思田安排好一切便在第二天动了身。

临走是,陈冕给了顾思田一个通关路牌,毕竟走的不是常规大道,总要有备无患的。

顾思田刚到宁州边界就有人接应了,然后一路护送到了北沭江,显然这都是陈冕提前给递了话。

顾思田本以为会费一番周折,却没想到见到这拨人却异常的容易。

刚到北沭江边,便有人稍来了口信。让他们直接近北邙山。

北邙山不大。但是有着郁郁葱葱的密林,如果是生人很容易迷在里头。

顾思田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让车队直接进了北邙山。

既然肯费这么大的周折,就表示这些人无心取自己的姓名,看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从始至终卫陵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的跟在一旁。警惕的戒备着四周。还沿途留下一路的暗记以免迷路。

天近黄昏的时候,他们已经进入了密林深处。

周围密布的枝叶遮挡着阳光,把整个林子盖的黑漆漆。没到天黑,林子里就已经不能视物了。

正在顾思田犹豫着要不要先扎下营来的时候,卫陵忽然警惕了起来。

“有声音。”

顾思田虽然没有听到,但卫陵耳力极好,他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草叶声。

从声音的频率可以听出应该是人,如果是动物,那踩踏草木的声音则是不一样的。

“什么人!”

那脚步声越发的近了,就连顾思田都听到了。

这次顾思田将大部分人都安排到了暗处,明里她只带了十几个手下。

而她带着这帮人招招摇摇进山也没有被阻拦,一路虽然戒备却也安全。

那人听到声音顿了一下,片刻不远处便亮起了一盏火光。

“奉寨主之命前来引路。”

顾思田看看天色,这人也够鬼的,林子本来就密不透风,而他们非要等天黑透了才来接人,显然是不想人知dào

他们确切的落脚位置。

当时赵博文说了山寨位置,如今看来,显然不是一个地方。

前几次的交涉一直都是赵博文,对于这帮土匪他也比顾思田熟悉,所以这次赵博文本想跟着来,却被顾思田飞否了。

束阳缺了重yào

的两个工匠本就影响了生产,客户那边短期内教不了货更是麻烦,这些都得有个人坐镇处理着。

卫陵跟顾思田对视了一眼,然后对那人道:“双手举过头顶慢慢走过来。”

火光稍微动了动,随后那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再度响起。

只几步的功夫,顾思田便看到了模糊的人影逐渐清晰起来。

是一个年级不大的男孩,也就是十四五岁的样子,比柳枝儿还要小上一些。

那男孩儿看着这架势也有些害pà

,唯唯诺诺的走上前来,在他们五步外的位置停下便不再动弹。

“我是奉我家寨主之命前来,有……有信物为证。”

说着他慢慢放下右手,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牌冲着顾思田的方向扔来。

卫陵首先上前一步接住那块木牌看了一眼,然后才递给了顾思田。

确实是那土匪的信物,之前没回无论是留口信还是掳人,他们都会留下这个记号。

顾思田来回翻看了一下,然后又跟卫陵对视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

“头前带路。”

卫陵转身冲那孩子说了一句,然后那小孩就跟逃似的转身就走,然后在十米开外举着火把等他们整顿。

一路上男孩就一直保持着这个距离,不远不近的带路。

顾思田看着忽然想到了当初古幽派来给她带路的狼,这小崽子跟那狼一样,很警觉,却也不像那狼,他显然是害pà

了。

兜兜转转的走了半个多时辰才隐隐瞧见了点点火光,这已经进入了北邙山的腹地,这种地方就是经验老道的猎人都不敢轻易踏足。

随着驻地的出现,顾思田的护卫都进入了及其警戒的状态。

尤其是卫陵,一路上一句话不说,但他的眼珠子就没有听过,一直在不停的转,耳朵更是不敢歇着,时刻关注这周边动静。

“恭迎顾老板大驾!”

一声高喝伴随着粗重的嗓音,紧接着原本宁静的驻地立kè

骚动了起来。

白季辰训liàn

出来的人素质都不错,这么猛的一声暴喝,虽然是客气话,但语气却带着浓浓的挑衅意味,但护这顾思田的人却都没有一丝慌张。

一行人全都停住了脚步,护卫们默契的将顾思田围在了中间。

顾思田不说话,对方那人背对着火光又看不清容貌表情,一时间两队人马有些僵在了那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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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七章 当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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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陵几乎是本能的起身护在顾思田的身前。

顾思田只是轻轻拍了拍卫陵,然后对喊话那人高声道:“不敢当,妾身顾思田前来拜会当家的?”

她其实不知dào

该怎么称呼这匪头,不过前生电视没少看,想来喊当家的应该不会犯忌讳闹笑话。

“我们大哥恭候多时,顾老板里面请。”

那人高喝一声之后,他身后的土匪们便自发让开了一条道路供顾思田前行。

卫陵先尝试性的迈了几步,看那人没有拦着随从的意思,便向顾思田使了个眼色,然后一挥手,所有人整齐划一的护着顾思田向里面走去。

看得出这里似乎经营时间不短了,寨子里房屋虽陈旧可也都是泥胚加固过的。

偶尔会有一些老幼妇孺从他们身边走过,并投来及时探究却也了然的目光。

探究他们的身份,了然他们前来的原因。

这寨子仿佛与世隔绝一般隐匿在这中密林深处。

顾思田被带进了寨子中最大的幢房子中,木质斑驳的大门打开时,伴随着吱啦啦的门轴声顾思田看到正屋当中坐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由于离的远,看不清样貌,只能看到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张硕大的太师椅上。脚底很恶俗的铺着一张完整的虎皮,虎头面目狰狞呲牙咧嘴的对着顾思田。

“顾老板大驾光临,在下未曾远迎。还望顾老板赎罪才是。”

门刚一打开,顾思田便听到一个洪亮并带着浑厚内力的声音响起。

“当家的说笑了,小本买卖妾身哪里当得起老板。”

很明显,首座上的这个人就是领路人口中的老大,顾思田从善如流的边说边信步走上前,卫陵紧随其后。

当走到近前,顾思田才看清这男人的相貌,曾不得英俊,但模样却也周正。

典型的北方彪形大汉,浓眉大眼目光如炬。只不过眉目间透着常年浸淫的杀气。显的人有些凶神恶煞,但谈吐动作间却又带着些流氓习气。

此刻男人听了顾思田的话哈哈一笑,随后翘起二郎腿竟然就舒舒服服的靠回了椅背之上,显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顾老板真是谦虚了。老……在下可听闻顾老板如今在宁州吃的很开。有钱人嘛。偶尔接济一下我们这些揭不开锅的就当行善积德了。”

他是土匪,老子长老子短的也习惯了,更别说那些不值钱的面子功夫。

如今他就是摆着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跟顾思田哭穷。开门见山明摆着要空手套白狼。

顾思田不接他话茬,而是先环顾了一下四周又打量了一番男人才开口道:“妾身初来乍到的,还不知当家该如何称呼。”

“好说好说,人们都叫我彪子,家中行二,顾老板要是不嫌弃就直接叫我二彪子就行。”

“那怎么敢当,彪子大哥虽为草莽英雄,但就凭你肩负这一寨老小的身家活命,就值得妾身尊称你一声大哥。”

顾思田缓缓俯身,出于礼貌象征性的点了一下。

可这话听在二彪子心里可受用的很,他就爱让人夸,不求真假,只求好听图个心里舒坦。

“哈哈哈……顾老板哪里的话,来来来,快请坐。”

心情好了,态度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让了座还上了茶,二彪子只等顾思田张嘴要人,他再坐地起价了。

可谁料顾思田只是坐在那里跟他闲聊,也不提被绑工匠的事情,只是一个劲的夸二彪子。

从房屋装饰,到寨子老少,从二彪子本身到身边兄弟,甚至连屁股底下的那张虎皮都被她变着花的忽悠了一番。

二彪子在疑惑的同时也有些飘飘然了,虽然他心里明镜似的知dào

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可听的顺耳的话就是受用,也乐意多听几句。

结果绕来绕去却先是二彪子这个粗人耗不起了。

“我说顾老板,你这大老远的折腾这么一趟不会就是来跟老子喝茶的吧?这人你还要不要了?”

顾思田作为一个女子,又能说会道的,不一会儿就将这二彪子的本性都勾了出来,左一个老子右一个爷的。

二彪子话音刚落,顾思田有些懵懂的看了他一眼,仿佛是在思量了一般,三息之后才恍然大悟。

“人?什么人?……哦,想起来了,他们啊,大哥要是觉的好你就留着,不爱留嫌费粮食我就带走绝不给你天麻烦。”

说完顾思田一脸“我无所谓”的表情,特大度的摆摆手。

“……”

二彪子有些懵,这还怎么谈?人不要,我还能硬塞过去然后张嘴要钱?就算强买强卖也不是这么干的啊!

对于二彪子讪讪的脸色,顾思田选择视而不见,只是平静的低头抿着杯中茶水。

场面微微有些尴尬,顾思田故yì

不吱声,二彪子则不知dào

该怎么接茬。

其实要按往常说来二彪子这会儿早动怒了,桌子一拍,嗓子以后“这钱你交是不交!”也就完事了。

可顾思田底子打的好,软侬耳语的好话说了一箩筐,直给二彪子的心都说软了,这会儿怎么好一下子翻脸不认人欺负人家一个妇道人家。

土匪归土匪,可好歹咱也是个老爷们儿不是。

二彪子不好接茬,顾思田也有心不硬掉他的面子,看着情形差不多了,便轻轻将茶杯放回到桌上柔声道:“大哥方才既然都说了咱是自己人,那既然是自己人,大哥有困难,这做妹子的岂有不帮之力,你说呢。”

顾思田也不等二彪子回答,继xù

道:“为了两个匠人再生分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岂不是太不划算了。这样吧,大哥若同意,我就先将两个吃干饭的打发走,然后差人给你送一年的用度过来,日后若有什么事情,大哥说一声就是。”

二彪子粗归粗,可他不笨。顾思田三言两语的就将主动权握到了自己手上,如今这个“用度”的价码自然是她顾思田来开。

而且顾思田话也说的明白,只要不难为这两个匠人,她顾思田以后会照道上的规矩,按年来孝敬他二彪子。

如今的情形似乎也容不得二彪子说不了,甚至连价码都不能随便开了。

两个人正说着,外面忽然匆匆忙忙跑进来一个小匪,然后在二彪子耳边叽叽咕咕的说了几句。

只见二彪子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然后就跟火烧了屁股一样急忙起身往出跑。

他如今谁也顾不上了,同卫陵擦身而过的时候,却被卫陵一下拦住,然后卫陵面无表情却语出惊人道:“你不是当家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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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八章 边向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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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匪在二彪子耳边耳语了几句,就见二彪子二目圆睁,虽然死绷着表情,但明显看出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不是说过些日子才回来吗?”

二彪子口吻急躁,刻意压低了声音,眼神还不自觉的向顾思田这边瞟了几下。

那小匪又低声在二彪子面前说了什么,二彪子焦躁的搓了搓手,最后也不管不顾的就要往外走。

顾思田没有内功,耳力自然不如卫陵。

她听不到两个人嘀嘀咕咕说些什么,但卫陵却听的一清二楚。

那小匪最开始只说了一句很简单却也很让人意wài

的话。

“大哥不好了,大当家的回来了。”

卫陵面色不动,但手却悄然无声的探到腰间的匕首上。

二彪子在走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卫陵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反手将人拦下,并直接将匕首递在了二彪子的脖颈之上。

“你不是当家的!”

冰冷冷的话语带着锋刃划过空气直冲二彪子的耳膜。

毕竟是常年在道上混的,二彪子微微瑟缩了一下便也稳住了心神。

卫陵的动作也惊动了四周的匪徒,呼啦啦一下子就有一大帮人围了过来,拿刀的拿剑的拿棍棒的,形形色色什么都有,嘴里还嚷嚷吧吵的。

二彪子将手指轻轻抵在刀尖之上:“我说这位兄弟,刀剑无眼仔细着点。咱这命是不金贵,可你不能不顾你家顾老板的死活不是。”

他这话说的明白,就算卫陵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一窝匪类,就算是废物点心,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一个人了。

顾思田趁机拽了一下卫陵的袖子。

二彪子说的对,这种时候不适宜硬碰硬,既然从始至终二彪子都表现出一副以礼相待的模样,相比也没有置他们于死地的想法。

但卫陵还是有些犹豫,既然他这个当家的是个冒牌货。就说明这里并不是二彪子说了算的。

确实二彪子对他们的命没其他想法。但不代表真zhèng

的当家的会手软。

真到了那个时候,二彪子只怕也是个干瞪眼不出气的看货。

二彪子虽然是个粗人,但却是个聪明的粗人。

卫陵的担忧他自然也是明白的。

微微用指尖点了点匕首,二彪子摆出了一副和颜悦色好话好说的表情。

“兄弟。我二彪子虽然不是北邙寨的当家。但我若说保你们一行人性命。就觉不食言。兄弟若相信,就撂下家伙,我把事情办妥了自会给你个交代。”

毕竟命在人家手里。管他能不能死,反正惹恼了卫陵,自己就是头一个挨刀子的。

“卫陵。”

顾思田低低唤了一声意图阻止,毕竟她不愿意卫陵去冒生命危险。如今处境还未到鱼死网破的时候,犯不着以命相搏。

卫陵回头看了顾思田一眼,四目相对似是有所沟通,随后他便听话的放下了刀子。

二彪子在生死间滑了一圈,冰凉的匕首离开之他也只是随性的转动了下脖子,然后二话不说就一溜烟儿跑了,就根屁股后面被狼撵一样。

他刚出去没一会儿,外面便响起了说话声。

让顾思田意wài

的是,说话的人竟然是个女人的声音。

那声音不高,以顾思田的耳力是听不到什么的,只是从音色来判断出对方的性别。

但顾思田仰头看向卫陵的时候,两个人的眸光之中都露出了一种相似的神色。

这声音耳熟的很,绝对在哪里听过。

顾思田有些疑惑,因为她想不起来这声音在哪里听过。

但卫陵却心中了然,他不仅听到了对话,更知dào

了来者何人。

卫陵迎着顾思田狐疑的目光轻轻摇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不会有危险。

虽然对方的声音很小,但二彪子声如洪钟顾思田却也听的清楚。

“你听我说……”

“不是,你先别急,……没有……不是……哎,我说……啊……咱能不动手嘛!”

“我没想……我对天发誓我结对没打算害人……哎呦,祖宗!祖宗唉!你别生气……听我说……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那你也得听我说完不是。”

“走走走,这儿人多眼杂的,给我留点面子成不……行行行,好好好,走走走……”

然后二彪子的大嗓门伴着皮鞭抽打的声音以及他的哀嚎声渐行渐远。

屋里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待他们走远之后,卫陵附到顾思田的耳边轻轻说了句话,就连顾思田都愣怔了一下。

白季辰翻天覆地的找过,结果没想到找了半天这人却在这里。

边向凝,原名罗佩馨,其父乃是大燕国三朝元老罗宗仁,其太祖父更是跟随先祖打下江山的开国功臣。

罗家世袭燕国一品大将军常年手握重兵,掌管大燕军机要事。

所谓盛极而衰,富不过三代,这种家事早晚是要被皇帝群臣惦记的。

据说边向凝的祖父在辞世之前曾经劝说过罗宗仁,让他避其锋芒尽早隐退,不仅保住了身家性命还能得个贤德的名声。

可那时的罗宗仁正值盛年,一腔雄心壮志烧的他全然忘却了父亲的嘱托。

结果可想而知,群臣弹劾,皇帝默认,再加上他自己也有些恃宠而骄,霸道的有恃无恐。

边向凝十八那年,朝廷给罗宗仁罗列了整整十二大罪状,条条都够砍脑袋的,至于几条真几条假,这就没人能说的清了。

先皇当时为表自己圣明,更不愿担了苛待功臣子嗣的罪过,便特意开恩贬了罗家老小发配边关。

但说归说,罗家几代人混迹在燕国军界,罗家落难,皇帝费了九牛二虎才将部队安稳住。

这种人在军队里的关系盘根错节,门生遍地,只要他或者,皇帝定然是睡不着觉的。

所以在罗家老小发配上路之后,便莫名其妙遭了灭口。

罗宗仁拼了一条老命总算保下了唯一的女儿罗佩馨。

总之事情起起落落转转折折,这罗佩馨最终被周瑜文接到了府里,并化名边向凝。

此女能文能武,而且能被周瑜文收进府的,长相自然差不了。

就是遭遇家变之后整个人就换了个性子,冷漠不爱搭理人,唯独对当年的周瑜文还算亲近几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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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九章 调虎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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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思田是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边向凝,更没想到她竟会落草为寇,听方才那些人的口吻,这边向凝如今竟然还成了匪首。

既然遇到故人,且这边向凝也一向是非分明,想必事情的解决会比自己预期的要顺利很多。

果不其然,等了估摸一炷香的时间,议事厅大门吱呀一声开启。

伴随着嘈杂的脚步声,顾思田转头便看到边向凝和二彪子打头,身后还跟着一众小弟。

边向凝眉目依旧,清靓却冷漠,此刻没心微锁,看得出心情不悦。

顾思田是一早知dào

她的,但顾思田却只听了个顾思田的名字,所以她压根没有想到这顾思田就是当年王府中进门最晚却最得宠的孟家长女孟锦萱。

四目相对的时候,边向凝猛的愣怔了以下,眸光中的诧异一闪既逝。

只是稍微打量了一番顾思田,随后边向凝敛目前行,直接走到最上首的主坐上。

二彪子站在一旁陪着笑脸及其狗腿的给边向凝掸了掸原本就很干净的大太师椅。

边向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有些恨其不争的横了他一眼。

二彪子讪讪的笑了笑,一声没敢吱。

边向凝抬手示意了一下后便兀自坐下。

顾思田微微颔首,也没说话,只是顺着她的手势也坐了下来。

虽然心存疑惑,但边向凝面色却淡定如常。

“事情的大概我听二当家说了,我这寨子虽然被人称一声贼寇。但多年来却未曾劫持过任何老幼妇孺,如今请顾老板前来,也是受人之拖,我们本身是绝无恶意的。”

边向凝的一句“受人之托”让顾思田心底一紧,生出了一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顾思田也没有刻意点破两个人的身份,边向凝既然知dào

她换了名字,聪明如斯,定然是不会随意揭穿的,毕竟说的太透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轻轻抚了下唇角。掩住了起初的那一刹那慌乱。随即坦然轻笑道:“不知大当家是受何人所托来跟妾身开这等玩笑,我一个女人家的,可经不起这么吓唬。”

说是不经吓,可顾思田也没显示出一丝胆怯来。场面话谁都会说。

边向凝似乎一直在观察顾思田。眼睛也一直不错神的在她的身上。她没有见过卫陵。在南域王府覆灭之前,卫陵都是行走在暗处的。

“不是我,是我们二当家接的买卖。不杀人越货就能得千两白银,这买卖自然让他眼馋。”

说这话的同时,边向凝又轻飘飘的看了二彪子一眼,只这一眼给二彪子看的后脊梁发麻。

顾思田砸吧着边向凝的话。她明白,若是搁往常,以边向凝的性子,就算是二彪子私自接单,她也只是不轻不重的道一声误会,然后将人轰出山寨就算完事。

可如今却明摆着是在提醒顾思田,有人用千两白银雇佣二彪子,不杀人,不越货,只单单将她困在这里。

顾思田微微蹙了下没,低下头顺着这条思路稍微一捋便能察觉出端倪。

白季辰上京,如今自己有被诓到了这穷山恶水的土匪山寨,显然这是一出再明显不过的调虎离山。

可白季辰上京是奉了圣上的口谕,而二彪子预谋开始搅合她生意却是早两三个月前就开始的了。

这么说来,难道幕后之人有如此先见之明,竟然能预知圣上零时起意的一个口谕?

如果这一切都在此人掌控之中的话,顾思田只能说,这个人不简单。

大脑飞速的转动着,将所有有嫌疑的人粗粗的略了一遍。

既能做到对自己了若指掌,又能对皇帝动向心知肚明的人,还跟自己有仇有怨的,扒拉扒拉,还真找不出一个来。

思考也只是转瞬间的事情,几息过后,顾思田就微微仰起头直视边向凝。

“大当家,既然你并无恶意,只是受人之拖忠人之事。而我本身也无交恶之心,不知大当家要如何安置妾身?”

安置是其次的,顾思田需yào

一个私下里跟边向凝说话的机会。

安排这些事情很快,只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有下人来通知都已安排妥当。

边向凝大手一挥,示意下人带顾思田一行人下去休息,自己则依旧稳稳的坐在主坐之上,似乎根本不关心一般。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顾思田的房间在寨子的最里侧角落里,背后则是百丈断崖,冷冷清清的被埋在了这宅子最深处,隐秘,安全,却也……形同牢笼。

夜深人静,除了偶尔悉悉索索巡逻人员的脚步声,就只有草虫啾啾的声音一阵一阵的。

卫陵没有回给他安排的房间,而是守在顾思田的房门口,防外面,也防里面。

顾思田以为边向凝之前没有戳穿她的身份,那为了避嫌也总会走窗户进来。可谁知dào

,午夜时分的时候,她就这么大咧咧的从正门走了进来,身后还带着二彪子。

屋中烛火昏暗,但顾思田依旧在二彪子衣襟掩盖的领裸露处看到了鲜红的鞭痕,显然这是吃苦头了。

外露的地方都如此刺目,可想而知这内里不一定成了个什么样子,可这二彪子生生就这么跟个正常人一样。

依旧乐呵呵的给边向凝掸了掸凳子,依旧是那小崔吧的样子左迎又捧的侍奉着边向凝,全然没了顾思田刚来时见到的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顾思田心中摇摇头,二彪子虽然看着没什么文化,却也能瞧出几分枭雄气魄来,如今……果然一物降一物这句话真不是随便说说的。

边向凝大马金刀的坐在顾思田对面,拧着眉显然气儿还没消呢。

“怎么回事?”

无须多言,只一句话两人之前便似乎通了默契。

顾思田撇了二彪子一眼,这一眼被边向凝抓了个正着。

“放心,这人办事虽莽撞,但口儿紧,肚子里能存住货。”

几年未见,边向凝如今连说话都透着股子匪气。

顾思田低头想了想,然后只轻轻叹口气道:“之前爷在我这里存了些东西,如今似乎是被人盯上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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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零章 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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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思田不是有意要误导边向凝。

只是她明白,若想打动她就只能从周瑜文身上开刀。

顾思田猜的不错,边向凝果然一听到周瑜文的消息,常年不动如风的脸上立马变了颜色。

边向凝不说话,只是沉着一张脸看着顾思田,等她继xù

说下去。

顾思田没有多说,只说当年周瑜文临走时交给她了一些东西,如今被有心人觊觎,便生出了这么一番事情来。

她将整件事情说的含含糊糊,漏洞百出,边向凝不是笨人,自然听的出来。

周瑜文有隐形产业这件事情边向凝常年跟在他身边,自然多少是有所察觉的,只是周瑜文不说,她也向来不愿意多问,也自觉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如果顾思田将事情讲的合情合理严丝合缝反倒会惹了边向凝疑心。

不是边向凝多不讲情面,正相反,她这人重情重义,虽说当年在南域王府她们的关系只能说平平,但人性使然,边向凝虽说冷漠一些,却也不会落井下石。

只不过如今情况复杂,所有人都身不由己,况且当年从荆州逃出的家眷将荆州搅的鸡犬不宁的应该就是边向凝跟燕子两个人。

人心隔肚皮,边向凝本身担着个逃犯的名声,不能不小心。

可如今这么一合计,边向凝心中也多多少少有了盘算。

别人的事情可以不管,但如今这件事多多少少牵扯到了周瑜文。那她就不可能硬下心肠来不闻不问。

对于周瑜文在最后关头将身家交付顾思田这件事,边向凝并不疑心,毕竟当年周瑜文对她有多上心,府里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到。

边向凝沉吟了一下,又转过头看了眼二彪子。

“你说来给你银子那人长什么样?”

二彪子似乎真被边向凝调教顺溜了,如今满腹疑惑竟然也不敢发问。

“那人……”二彪子在脑子里大致描绘了一下那人的相貌:“长的还行,脸上有道疤……”

“从额角到下颚?”二彪子这么一说,立马触动了顾思田的神经。

“对对对,特长一道,一直从这儿到这儿。”二彪子一边点头。还一边用手在脸上比划了一下。

顾思田眉毛拧了起来。她没想到消失已久的十哥会突然冒了出来。

“他自己?身边有没有一名女子?”顾思田总觉得这俩人是一伙儿的。

二彪子摇摇头。

边向凝看着顾思田沉默的样子,也不动声色的在心中盘横了一下。

顾思田很愁,这背后似乎有一个曾经被周瑜文刨过祖坟,还顺道鞭尸的大仇人。

仇人不愁。愁的是就连周瑜文都不知dào

这愁人的仇人到底是谁……

“他只让你把我骗来?”

“恩。”边向凝点头应了一下。她常年骑马舞剑。坐在那里也没个女子样,任谁都会啧啧两声,叹一句白瞎了那俊俏的相貌。

“那人扔下一千两银子。就说将你诓来,小住三五天便好,别的也没交代。”

匪贼向来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只要不祸害百信就已经能被称得上一句义匪了,更何况这买卖不用杀人,不用防火,动动嘴皮子就能得一千两,不赚的是傻子。

边向凝也明白二彪子不可能放着白拿的银子不赚,就是轮到她,也都会心动考lǜ

一下。

只不过二彪子私自接单这件事确实犯了她的忌讳,该打。

顾思田闭口不言,边向凝也不多嘴去问。

“别想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不过两天之内你哪里都不能去,需yào

什么告sù

我。”

所有的事情毫无头绪,天色也晚了,更不是叙旧的时候,边向凝也不便多留,起身离开。

“卫凌。”顾思田冲门口低唤了一声。

话音还没落呢,卫凌便直接推了门进来,一句话不说的站在门口等候吩咐。

“立kè

派人回去打探一下情况,然后将这里的事情通知一下季晨,我总觉的有猫腻。”

“人已经派出去了,通知主子的事情,我马上去办。”

卫凌不愧是白季晨最贴心的侍卫,在察觉到这是一出调虎离山之后,便立kè

暗中派了人回去打探消息。

自从知dào

自己被诓了之后,顾思田的心里就怎么也踏实不下来,总觉的要出什么事情。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卫凌嘴笨,想安抚一下,却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词儿来。

不会有事?人家费劲巴拉的把你诓到这深山老林里来,就是为了看热闹?

顾思田还没蠢到这份上,但也领了他这翻心意。

如今除了个别几个人之外,没人知dào

白季晨的真实身份,包括边向凝。

所以虽然边向凝相信了顾思田的话,却也不是十成十的,故而平日里自然也很少过问,只是给了很多方便而已。

顾思田担心家里那边出事,可边向凝这人有些轴,既然拿了人家的钱,就必须说到做到。

结果就是她可以在这寨子里随意走动,可就是不能离开,直到要求的最短期限三天一到,边向凝便会自动放人。

卫凌的人派出去的第二天,连顾思田都没想到,宁州那边竟然送来了一道足以让顾思田乱了方寸的消息。

就在顾思田刚到北邙山下的时候,白仲辰带着顾恒舟出去玩,结果两个人双双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陈冕即刻撒出人去找,结果两天音信全无。

最终连陈冕也不敢怠慢,派出两拨人,一波奔赴北邙山,一波奔赴京城。

顾思田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浑身上下连血都凉了,脸色煞白几乎晕厥过去。

恒舟是她的命,若孩子有个好歹,顾思田自己都不知dào

有没有勇气活下去。

光想着她跟白季晨同时被掉离了宁州,想必有人是要对那边下手。

当时走的时候心中就忐忑,还特意将孩子送到了安王府以防不测,却没想到……。

得了消息的顾思田第一时间去找了边向凝,要求马上离开。

边向凝无意参与到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中来,却更无意害人,何况这次的无心之举竟然连累了无辜稚童。

听了顾思田的请求,边向凝二话不说就同意放行,之后心中还是有愧,索性带了一批人马要一同上路,至少得保证将顾思田安全护送回宁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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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一章 回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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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顾思田的请求,边向凝二话不说就同意放行,之后心中还是有愧,索性带了一批人马要一同上路,至少保证将顾思田安全护送回宁州。

二彪子一千一万个不乐意,撇着嘴嘟囔:“刚回来怎么又要走。”

边向凝一边上着马鞍一边横了他一眼:“这次无法信守承诺,去将银子双倍退了,其余的事,你等我回来再说。”

看着边向凝利落的收拾好翻身上马,那英姿飒爽的样子只挠的二彪子心里痒痒。

他看上边向凝这件事就连寨子里长了眼睛的狗都看的明白,可这女人就是不点头。

可奈何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通,自从自己被这女人从大当家的位子上踹下来,就彻底沦为了边向凝的小催吧。

小鞭子抽着,小话骂着,大小事使唤着,二彪子可谓不亦乐乎。

他是心甘情愿要堕落成妻奴,奈何人家一直就这么抻着,搞的二彪子不上不下难受的很。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我看那女人不是什么好货,指不定惹了什么麻烦。就说你别跟着去,放她们走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这还颠颠上赶着,万一出什么事……”

说到一半二彪子住嘴了,边向凝正冷冷的盯着他,盯的他后脊梁直窜冷风。

“你若早听我的,不见钱眼开,顾家娘子的儿子何苦受这一劫,事情因你而起就是因我而起。我不能不管不顾。”

明知dào

边向凝这句“因你而起就是因我而起”说的是同一个寨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这么被绑着说就跟两口子似的,二彪子直觉心口甜丝儿丝儿的,随即连说话都柔了几分。

“咱别去了成吗?今天就算我不接这活儿,有人要害她也会另寻了方法,这一劫她早晚要受,也总不能赖了咱们不是,乖,下来吧。”

说着,二彪子还伸出手去拽骑在马上的边向凝。结果被对方一鞭子抽在了手上。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视人命如草芥,这事如今让我遇上了,定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让开。”

边向凝说着。一踹马肚子。骏马长鸣踏尘而去。徒留二彪子捂着被抽红的爪子。可怜兮兮的看着马屁股嘟囔:“我这几年不也没乱来么。”

一行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急忙上路,临走的前一晚上顾思田单独将卫凌叫到身边。

“卫凌,如果跟十哥单打独斗。你有几成胜算?”

顾思田坐在椅子上扣着指甲抬头凝视站在面前的卫凌。

卫凌也只是微微沉吟了一下,在心中做了一番比较后开口:“七成。”

顾思田没再说话,微微垂下头看着被扣的已经渗血的指甲似乎在发呆。

屋子里静的有些渗人,偶尔能听到门口有巡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

卫凌不说话,就这么等着,在顾思田看不到的情况下偷偷盯着她的发顶以及光洁的额头。

第二日天还没亮,顾思田的人马就上了路,所有人马齐备,唯独少了贴身侍卫卫凌。

再心急,路也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就算是快马加鞭也要几天时间。

但为了加快形成,顾思田将马车扔在了寨子,跟随所有人骑马上路,一路跟边向凝并行。

“一直没问你,当年你应该是跟燕子姑娘一齐出来的吧,怎么没见她?”

之前在寨子里的时候人多嘴杂,而且二彪子跟黏黏糖一样跟边向凝形影不离,顾思田怕有什么忌讳,所以一直没敢张嘴问燕子的下落。

燕子是海枭的人,但海枭那边却也一直没有她的下落,实在奇怪的很。

结果边向凝的回答也让顾思田有些失望。

“我们是一起出来的不错,原本想一起来的北邙山安身。可她在把我安顿好了之后就走了,说闲不住要去做老本行。”

燕子的老本行顾思田知dào

一些,再当年也是个有些名头的飞贼。

她有些纳闷,既然白季晨留着燕子在身边,那就表示燕子是忠心的。

燕子跟古幽不一样,古幽不知dào

回海枭的方法,但燕子是知dào

的,可她为什么不回去呢?她去哪了?

顾思田低头不语,边向凝侧目看了看她也没说什么,她向来不爱管别人的事。

肯走这一趟一是因为她觉的孩子出事错在自己,二则是因为顾思田原先的身份,让她念了一份旧情。

在顾思田快要到宁州城的时候,白季晨那边也送来了消息。

振国将军沈浩雄暴毙,凶手竟然是紫韵。

紫韵不知走了什么途径被沈浩雄看上,一时间宠爱有加。

沈浩雄据说是被毒死的,当时就紫韵一人在场。

听说她当场喊冤说是被陷害的,后来被上了大刑后又反口说有人指使,但那人骗了她。

最终谁指使的没有问出来,人却死在了大牢里。

按律法,沈浩雄之子沈毅继承其父,被封为辅国将军,军权被削减了三分之一,但依旧是当朝军权最盛之人。

顾思田正在纳闷白季晨为什么给她递这个消息,这跟孩子的失踪没什么实质性的关系时,紧接着第二封信便隔天送到。

一直盯着沈毅的人发xiàn

,白仲辰常年不离手的田黄金蟾竟然在沈毅的手中见到,还若无其事的把玩着,似乎在告sù

所有人,白仲辰在他手里。

白仲辰怎么说都是白季晨的大哥,以往对他还是不错的。更何况白仲辰是跟孩子一起失踪的,想必如今应该也是在一起的。

所以白季晨在心中透露要去试探一下沈毅,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脑子里一直在转一件事情,似乎是漏洞,但却漏的有些明显,白季晨也没有给解释,似乎这时间很正常的事情……

白仲辰是跟白季晨一起上京的,可为什么他会半路回去,就为了接孩子上街玩?

顾思田将信烧毁之后,心中突突的,总是有些害pà

的感觉。

可能白仲辰有自己的理由,而白季晨也觉的没有必要在心中刻意声明这一点,所以就没有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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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二章 惊天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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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思田将信烧毁之后,心中突突的,总是有些害pà

的感觉。

可能白仲辰有自己的理由,而白季晨也觉的没有必要在信中刻意声明这一点,所以就没有提?

顾思田一路上都是惴惴的坐立难安,一回安王府便让白筠瑶将所有的下人召集起来。

可依旧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而且白筠瑶又在孕期,这胎来之不易,顾思田不想让她也跟着着急上火。

遣散众人,顾思田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闷着。

柳枝儿几次三番的站在门外想叫门,却始终鼓不起勇气。

临走时她要跟着去,可顾思田却将她强行留下来,就是为了照顾好孩子,可如今……

孩子不见了,柳枝儿认为自己是罪魁祸首。

可顾思田从进门开始就没责怪她一句半句,这让柳枝儿愧疚的同时又自责不已,觉的自己简直蠢到无可救药。

闷闷的回到房间,张妈在屋里做着针线活,看着瘪着一张小脸的柳枝儿,忍不住就劝了两句。

“二小姐别难过了,娘子向来疼你,这事想必她也不会怪你,毕竟是大爷要带孩子出门,就算是你也拦不住不是。”

顾思田本就拿柳枝儿当亲妹妹,自从条件好了以后,就将张妈从白筠瑶那里要了过来安排在她身边,更是通告全府,柳枝儿是她亲妹妹,是这府里的二小姐。

柳枝儿一副要哭的表情,所有人都在劝她别自责。可越劝就越是心里难安。

“我,真差劲。要是秀儿姐姐在就好了,她就算舍了性命也绝不会让恒舟出这种事的,我,我怎么当时就没跟着一起去呢?都怪我,全都怪我。”

刚说了两句,柳枝儿的眼泪终于控zhì

不住,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抽抽搭搭看着很招人心疼。

张妈放下手中的活,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似乎也想到了秀儿。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

“秀儿确实是个好姑娘,对小少爷那是没的说,可惜了……好端端个人,兴高采烈的出去。结果……。”

柳枝儿抽泣着。有些没大注意张妈的话。可又总觉的这话说的似乎哪里别扭。

抬起头红着眼睛,疑惑的看向张妈:“你看见她兴高采烈的出去?”

当初找到秀儿尸体的时候,院子里的人都详细盘查一遍。都不知dào

秀儿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张妈却被她问的有些莫名其妙:“可不是么,接了封信就高高兴兴出去了,我还没见过她那么激动呢。怕她跑出去再摔着,还顺口问了一句,她说是见一个恩人。”

柳枝儿不哭了,她愣愣的看着张妈,当初盘查秀儿死因的时候她怎么不说?

对于柳枝儿的疑问,张妈又是一阵叹息,秀儿出事的时候,她也只是后厨打杂的老妈子。

那时候她被派出去采买食材,在后门跟着急出门的秀儿也是擦肩而过。

毕竟所有人眼里秀儿是顾思田的贴身丫鬟,顾思田是安王府的座上宾,自然比他们这些老妈子高贵。

但秀儿为人比较随和,不拿架子,所以张妈是出于关心随口问了一句。

张妈自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之后的两天虽然没有见到秀儿,但也没多想,兴许被主人家派出去有事了呢。

秀儿的尸体被发xiàn

的时候,张妈的孙子碰巧生病,她儿子儿媳妇也是王府里家生的奴才,主要劳动力,自然走不开。

张妈无奈只好请了两天假去照料小孙子。

谁知dào

一回来就听到了秀儿的噩耗,可该查的都查了,府里也就私下里还敢议论这个事情。

没人注意她一个老妈子是不是在场,主人家没问,她一个做下人的也不敢随随便便凑上去说话,结果就这么耽搁了。

柳枝儿的嗓子似乎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捏了一下,出不了声,梗的生疼。

有一种熟悉的念想在脑子里翻滚,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柳枝儿红肿着双眼,抱头蜷在那里死命回想。

有关系,一定有关系,这感觉好熟悉,一定在哪里听过。

张妈以为柳枝儿一定是想起秀儿的惨死,所以一时间受了些刺激。

刚想上前哄劝一下,柳枝儿却忽然一下抬起头,惊恐的睁着眼睛看向张妈,把张妈硬生生吓的往后打了个趔趄。

随后柳枝儿一句话不说,就跟被鬼撵了似的冲出门去。

顾思田握着的拳在不住颤抖,她觉的自己应该是幻听了,柳枝儿一直在张嘴闭嘴的说着什么,可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柳枝儿说当初秀儿见白仲辰第一面的时候曾经跟她说过,白仲辰像她的恩人,却又不敢肯定。

后来从张妈那里知dào

秀儿是接到一封信才风风火火跑出去的,说是要去见恩人。

秀儿虽然一生坎坷,却也遭受了世态炎凉,能被她称作恩人的绝对屈指可数,顾思田不相信会有两个恩人都能让秀儿如此的失了方寸。

白仲辰,白仲辰……顾思田想不通,白仲辰跟她有多大的仇怨?回去不是跟她,或许是过去的周瑜文,也或许是现在的白季晨,可能性太多了,却没有一个可以定性。

如果白仲辰是幕后元凶,那沈毅……

“快,马上派人去通知季晨,让他千万别莽撞的去了将军府。”

白季晨送信飞鸽也要两天,在加上后期自己的耽搁,前前后后三四天的时间,现在送信过去又两天,顾思田心里明白,晚了。

顾思田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孩子如今在对方手里,而且白季晨那里也没有回馈任何的消息。

她担心白季晨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深入虎穴,会着了他们的道。

果不其然,不出五日,祁虎一个人出现在了顾思田的面前。

祁虎眼下乌青很重,似乎也受了伤,衣衫有着早已干涸的斑斑血迹,长时间没有打理使他整个人的精神都很萎靡,但眼神却透着隐隐的焦急和被算计了的愤nù



见到祁虎的时候,顾思田着实被吓到了。

还好祁虎的回答让她悬着的心暂时平稳了下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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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三章 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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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祁虎的口中得知,白季辰目前没有生命危险。

当时是白季辰只身前往的将军府,他将祁虎留在外面接应以防万一。

好的不灵坏的灵,规定的时辰还没到,祁虎便收到了一封来自将军府的信函。

竟然是白季辰的亲笔所书,内容很简单,他暂时留在将军府做客,并且让祁虎去将顾思田接来。

信的内容很明显是违背白季辰本意的,所以祁虎一气之下提着大刀去将军府大闹了一通。

这法子管用的很,至少用自己一身的伤,换来跟白季辰的一个短暂会面。

“主子别的没有交代,只遣我来请娘子过去。”

祁虎紧紧锁着眉头,当时情况比较微妙,沈毅就在旁边盯着,白季辰压根没多话,他个榆木呆脑根本琢磨不出白季辰的弯弯绕。

知dào

这一定不是白季辰的本意,但目前除了鹦鹉学舌之外,实在不知dào

该怎么做。

“除了这些他还说过什么没有?”

祁虎垂目思索了一下当时白季辰的原话。

“主子说……忘娘子复来归时,莫忘了再给他奏一曲长相思。”

“就这?”

“就这。”

“……”

顾思田有些蒙,奏一曲长相思?怎么奏?自己唱歌都走掉,古琴都快分不出正反面了,鬼知dào

长相思怎么奏,用什么奏。

等等……长相思……怎么听的这么耳熟?

由于着急上火,顾思田的脑子跟团浆糊一样咕嘟嘟的直冒泡。

长相思……复来归……?怎么这么熟悉。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猛然间顾思田想起了这两句提在当初那本账册角落里的诗句。

诗句,账册,海枭!

白季辰的意思是让她去找海枭?去找廖翊?

想到这里,顾思田连忙取来纸笔,唰唰唰的在上面开始泼墨。

顾不上那些冗繁的繁体字,顾思田直接用现在简笔写了一封手书。

“祁虎,带上这个,拿上这封信快马加鞭到……到……反正务必将这封信亲手交到柳黎生手上,怎么找他你应该知dào



本来还想指个地点给祁虎呢,忽然发xiàn

自己原来根本就是个路痴。离颠月岛最近的港口叫什么都不知dào



信是必须要给柳黎生的。虽然给廖翊也不会看不懂,但比起柳黎生,任何人看这封信都会死费劲。

祁虎也明白了顾思田的意思,什么话都没说就接过顾思田给他的信和联络海枭的信物哨子揣进怀里。

随后顾思田又将影卫队的凋零取出放在桌上。挂着五彩绳索的小银铃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动。

“召集所有影卫队人员。随我一起上京。”

祁虎愣怔了一下。白季辰在将军府的情况还不清楚,就连最起码的原因都不知dào

,这种情况下贸然上京绝对不是最理智的选择。

“娘子。主子虽然话那么说,但他定然是不同意你去京城的,如今事情完全没有头绪,你就这么急忙上京,万一着了道儿,祁虎万死难以赎罪。”

祁虎的劝说在顾思田这里似耳旁风一般略过,因为她看明白了,这次将军府敢光明正大扣下白季辰,而白家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显然是提前被打好招呼了。

他们的目标不是白季辰,而是自己,或者说是原先的周瑜文。

周瑜文曾近树敌如何顾思田不清楚,但人都死了还被这么些个大官惦记着,可见当初他南域王是何等的树大根深。

可如今沈浩雄已死,沈毅也只继承了他老爹一半的兵权,按理说白家也算是王公新贵,没必要如此忌惮一个辅国将军,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这么不闻不问的。

而且当初白季辰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的将军府,然后就没再出来,更何况之后祁虎有带着白季辰的手下大闹将军府。

估计现在全京城都已经都到他沈毅毫无顾忌的将护国公府家的小公子软禁了起来,而护国公屁都没一个。

顾思田不相信白仲辰的能力已经大到可以压下整整一个护国公府,而且护国公知dào

自己的大儿子把小儿子就这么卖了也不知声的话,那这其中的原有很容易想通,有一个连护国公都不敢招惹的人将他们都压住了。

再说,白仲辰都能打着皇上的名义行骗,这个人是谁,顾思田要想不到的话,那她直接磕死算了。

但是让她想不通的是,皇上既然有心置她于死地却迟迟没对她出手,还使用这种这么窝囊的迂回战术,他有病啊。

可现如今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既然皇上要的是她,那她就必须上京,至少先将男人和孩子换回来再说,至于其他的,顾思田如今也想不出来了。

顾思田要上京,自然一院子的人都不同意。

“我知dào

你担心孩子,但你先不能自乱阵脚,我派个人上京打听一下,有了消息再动身也不迟。”

陈冕使出了缓兵之计。

其实顾思田并没觉的自己是自乱阵脚,她知dào

白季辰定然是没有性命之忧的,否则就算护国公再隐忍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送死,以他跟皇帝的交情,皇帝也不能做的太绝。

她是担心孩子,毕竟这孩子留着周家的血,而且孩子的身世并不止他们两个人知dào

,如果皇帝一旦来个斩草除根,那后果不堪设想。

至少她去了能知dào

对方的目的,看看有没有机会把孩子换回来。

又等了几天,让顾思田没想到的是,不仅等来了京城的消息,还等来了廖翊和柳黎生,随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自己的弟弟孟锦皓以及屁股后面颠颠跟着的小狐狸柳钰笙。

相比之前,孟锦皓明显壮了很多,看来练武还是颇有成效,柳钰笙那双小贼眼睛总是滴溜溜的在他身上打转。

京城来的消息让顾思田心底一沉,已经有大批兵马冲着宁州而来,而且目标就是安王府。

“收拾东西,今晚便跟我回岛,包括安王和王妃,只要金银细软,别的东西一概舍了,我船上没多大地方。”

这活脱脱是要跑路的节奏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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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四章 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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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意思?”

顾思田有些没反应过来,她信中写的很清楚,让他们来一起帮着搭救白季辰,可……

“等等,不对啊,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到了?祁虎呢?”

直到此刻顾思田才明白,早在白季辰出事的时候就已经想办法通知了颠月岛,让他们尽快赶来。

而他留给顾思田的那句诗为的就是拖住她干傻事,乖乖等廖翊来将她带走。

同样被蒙在鼓里的祁虎,估么现在已经跟他们走叉道儿了。

“白季辰你个王八蛋。”

顾思田磨磨牙恶狠狠的在心中咒着这个挨千刀的男人。

她要是乖乖就范,她就不叫顾思田了。

“大姐目前待产,王爷你要是个爷们就带着她赶紧走,到了颠月岛他十个陈弘也奈何不了你,是我连累了你们,不能让你们一家老小再把命搭上。”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陈冕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季辰既是我的妻弟,又是我的表弟,这件事归根结底是冲着他来的,如今他换了身份躲得过灾劫,但你怎么躲。”

如今屋子里就只有廖翊,柳黎生和陈冕,知根知底,所以说话也没了那么多顾忌。

“我从京城得来的消息,周家其它姬妾还好,但唯独你诞下了子嗣,就凭这一点,皇帝也不会放过你,而我……”

陈冕冷笑了一下:“我这闲散王爷做的够久了,看我舒坦。某些人自然夜不能寝,食不下咽,迟早的事情,如今不过是借题发挥而已。”

皇家凉薄,这一点陈冕早就洞悉,否则也不会从一开始就摆出一副散淡不争的姿态来,可即便如此,依旧被惦记上了。

毕竟是一宗,但看着身边兄弟亲朋各个落的惨淡收场,陈冕心中不免有些凄凉。

顾思田体谅陈冕兔死狗烹的心情。知dào

此刻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皇帝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就是要等到时机成熟,用我和孩子来杀一儆百,以来警示朝臣?”

虽然是疑问句,但这话在所有人心中却早已被定了性。

由于情势比较紧急。陈冕最终没有说服顾思田。只能带着白筠瑶先上路。

孟锦皓要留下。却被顾思田以同样的理由提着耳朵丢了出去。

“这事儿最坏的结果是要株连九族的,老孟家就你一根独苗了,你要是有个好歹。你爹娘能从坟里爬出来撕了你。”

没有注意到顾思田这个“你爹娘”的用词,孟锦皓涨红着脸梗着脖子冲她嚷嚷:“反正已经要绝后了,我怕个球。”

这话给顾思田噎了个大窝脖,瞅了一眼站在一旁笑的恬不知耻的小狐狸,顾思田抖着手指着他恨恨的磨磨牙。

“小崽子,马上给我卷铺盖滚蛋,否则我马上长姐的身份给你说媒,让你传宗接代你信不信。”

这话比什么都好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娘不在,只要她老姐一发话,孟锦皓就是再不想结婚也得乖乖找个女人去暖被窝。

孟锦皓不说话了,仿佛是在犹豫,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直在小狐狸和顾思田之间打转。

小狐狸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恨不得立马扑上去咬他一口。

最终孟锦皓愧疚的看了一眼小狐狸,就在小家伙要扑出去的时候,孟锦皓下巴一扬,特坚定的来了句:“传就传,谁怕谁,我是孟家唯一的男丁,决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孟锦皓你个王八蛋!”小狐狸眼睛都红了,不管不顾的冲上去对着孟锦皓拳打脚踢。

许是处于愧疚,孟锦皓僵着身子摆出一副任君处罚的样子来。

顾思田看着闹成一团的屋子,头疼的揉揉太阳穴,对着柳黎生摆摆手:“这是你弟弟,从今后那就是你弟媳妇,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下药也好,闷棍也罢,总之把人给我弄走,看着他我眼睛疼。”

鸡飞狗跳的白天结束,该收拾的收拾,该打了闷棍装麻袋的装麻袋,总之一切就绪之后,屋子里只剩下了顾思田和柳黎生两个人。

廖翊那人冷血惯了,除了他在意的人,别人都不在他眼里,这其中也包括顾思田。

“想好了吗?”

可能穿越而来的人都会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总能摆出一副方外之人的姿态去看任何事情,冷静,自持。

就如同现在的顾思田和柳黎生,明知dào

是一条死路,两个人却摆出一副“今天阳光真好”的态度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聊天。

顾思田自认为修为没有柳黎生那般深厚,她有些怕,毕竟送死的是自己。

但她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和男人白白送命,虽然自己去了最多是一家三口一起送命。

“有什么想不好的,死在一起总比独活强,再说未必就是死路一条。”

“你这么骗自己有意思吗?”柳黎生伸出手轻轻按在顾思田搭在桌沿的手背上,略微压了压,之后并没有松开。

“白季辰定然无性命之忧,而皇帝一天没抓到你,一天不会动孩子分毫,所以你可以先跟我们一齐走,然后再想办法去救他俩。”

柳黎生的声音温和低沉,确实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但顾思田沉思了一下最终只是淡淡的摇摇头。

“然后呢?皇帝大发雷霆,株连白家,然后看着白家一家老小替我去挨刀子?”

忽然想到了那满头银发,佝偻着腰在花丛中剪花的背影,明明心若明镜,却要装聋作哑,明知dào

自己是个祸根,却从未出手制止自己的靠近。

这样的人,顾思田怎么忍心让她因为自己的自私而枉死。

至少在百年后,老太太的墓碑最后几个字能刻上个“寿终正寝”才行啊。

多余的话不需yào

说,柳黎生也识趣的松开顾思田的手,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柳黎生却知dào

眼前的这个女人同自己一样有着一种不能被人左右的执拗。

人马在入夜十分离开了,顾思田目送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耳畔还能听到柳枝儿那歇斯底里的哭声。

“兖州渔樵码头,海枭的全部人马都会在那里集结,等你十天,十天未归,海枭撤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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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五章 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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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渔樵码头,海枭的全部人马都会在那里集结,等你十天,十天未归,海枭撤回。”

顾思田没想到,廖翊在离开之前会同她说这番话。

甚至还将一只哨子亲手交到了她的手中。

那哨子同她交给祁虎的不太一样,更精巧,质地更好。

廖翊说,这哨子不仅能联络海枭,更能调动颠月岛的一切人力,这是颠月岛的岛主才能拥有的权利。

廖翊说,他将一部分人分散留在了燕国境内,必要的时候,可以使用。

廖翊说,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是看在那死鬼的面子上才给你的,笑什么笑,小心老子拔了你满嘴的大白牙。

最终顾思田也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如今一个“谢”字太显单薄。

顾思田是在凌晨等回了走岔路,又被她急忙召回的祁虎。

官兵走的是官道,顾思田坐着马车吱吱扭扭挑小路咣当了半个月才到京城。

她一天不到,孩子一天没什么大事,所以到了这个时候,她索性也不着急了。

估么着陈冕跑路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为保顾思田也跟着一起跑,预计现在应该满城都会贴出她的通缉画像了。

京城,顾思田还真没来过,但已经让祁虎派人提前打点了一下。

她的行踪不能泄露,扮了个男装,学着白季辰拿了一把白色小扇子在那里骚包的摇着。

遵循影卫的职责,也出于安全考lǜ

。祁虎没有路面,而是一路暗中跟随。

顾思田身边带着一个面生的小厮,据说也是影卫队的,但她没见过,除了影卫队老大老二,其余的顾思田一概没见过。

到京城的第二天,顾思田同一路追上来的卫凌接上了头。

“情况怎么样?”

顾思田在京城的落脚处是一个不起眼的农家小院儿,是随行影卫队其中一个的本家,家里人都死光了,就空留了这么两间小房。昏昏暗暗的。

卫凌也没有休整自己。风尘仆仆的只是一杯杯的灌着水。

“娘子所料不差,人抓到了,是十哥无疑。”

顾思田临走时将人留在了边向凝的寨子里,就等着瓮中捉鳖。还真让她料到了。

边向凝没有按照先前约定拖住顾思田。十哥便主动上门询问原因。

“招了吗?”

卫凌点点头:“招了。十哥的主子就是白家大爷白仲辰,而且正如娘子猜测,那丹青也是他的人。跟十哥同属璇玑营,是排行第一的女杀手。”

“还有什么消息。”

“据他交代,皇上在登基之前曾经拉拢过主子,但当时夺嫡之争一触即发,主子本就不想参与,所以当下没有给出明确答复。”卫凌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才继xù

道:“后来据说是白仲辰主动找的皇上,再之后主子家变,南域王府……”

剩下的话便不用多说了,皇帝忌惮周瑜文,却又不能收为己用,而白仲辰明显就是冲着周瑜文去的。

顾思田听了卫凌的话不由蹙起眉心,她是猜到了丹青和十哥可能是白仲辰的人,毕竟那十哥的行事手段不像皇家出来的,这一点曾经也得到过白季辰的证实。

可让她不明白的就是,白仲辰到底跟周瑜文有何渊源导致如今他对自己这么穷追猛打。

之前怀疑的时候也曾经问过白季辰,但他记得前世周瑜文跟白家根本没有交集,更别提什么过节了。

就连夺嫡之争周瑜文都未曾多加参与,作为新皇这一党派的白家,周瑜文同他们甚至连最起码的政治冲突都没有。

白仲辰用十年的时间在周瑜文身边埋下丹青这颗棋子,导致最终周瑜文满盘皆输,家破人亡。

可当时先皇江山稳坐,根本没有禅位的意思,白仲辰也根本不可能先知到为了帮zhù

新帝登基而下这么大的心思,这其中肯定还有原因。

下这么大的功夫就为搬倒周瑜文,然后对周瑜文的遗孀赶尽杀绝,这得是多大的仇?

这种心机和城府顾思田想想都觉的心凉,当初竟然还被他蒙蔽,认为白仲辰是个磊落的翩翩君子。

顾思田抛出了心中疑惑,但回答她的只是卫凌皱眉摇头。

“这个十哥也不太清楚,他入璇玑营较晚,有些事情他并不知dào

,但他说了,或许丹青知dào

内情。”

“知dào

怎么找到丹青吗?”

“不知dào

,十哥说除非主人召见,平日里他们之间是不联系的。”

要想知dào

原有,目前看来只能想办法找找丹青了,就是撬,也得把她的嘴撬开。

只要知dào

这仇恨的症结,也许能找到化解的方法。

卫凌最后说起这么一件事,让顾思田微微留心了一下。

“回娘子,据十哥交代,他仿佛听说白仲辰并非白崇亲子,但再具体的他就不清楚了。”

卫凌这么一说,顾思田眯起眼睛仔细回想了一下。

确实,当初她见过白萧氏,也就是白仲辰和白叔辰的娘,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总还记得几分。

白叔辰的相貌五分像白崇,三分像白萧氏,而白仲辰眉眼却又六分像白萧氏。

由于兄弟俩的长相有相似的地方,所有从来没人怀疑过,这俩人也许不是一个爹。

就像当初顾思田也没多想,只是觉的长相这东西有的随父,有的随母罢了。

顾恒舟刚出生时眉眼间像极了自己,如今随着年龄增长,五官越来越冲着周瑜文的相貌去了,这曾经也让她担心不已,生怕被人认出来。

当初白家老太太不就一眼看出了那不是白季辰的种了么。

前前后后想了一通,如今看来十哥的话确实有几分真。

“十哥人呢?”

顾思田也就随口一问,看到卫凌有些犹豫的迟迟不开口,她也就明白了。

白仲辰有如此城府,身边定然都不是胆小鼠辈,既然从十哥口中掏出这么多东西,这人恐怕就算不死也是个废了。

“给我去查白萧氏,越快越好。”

找不到丹青,只能试着从白萧氏入手,也许能有不一样的收货也说不定。

卫凌领命出去,顾思田在房间里默默祈祷,希望孩子爱人平安无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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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六章 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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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域王府的影卫队虽然知dào

的人少,但能力却是不容小觑的。

可即便如此,卫凌查了三天,依旧没有查出白萧氏的背景,只知dào

白萧氏是前朝萧侍郎的独女,后来嫁给了白崇。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生平聊聊几字概括,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难道自己的方向错了?

思来想去,顾思田认为还得找到丹青才行。

将军府依旧没有动静,更让顾思田纳闷的是,明明连安王都跑路了,而且皇上也派了兵去荆州,可京城却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连自己的通缉画像都没有。

顾思田派祁虎去将军府打探了好几次,仍旧没有任何消息,如今就连白季辰都失了联系。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但整个京城就如它表面的那样平静的让人心里发毛。

等了七天,影卫队的人派出去一波又一波,却还没有任何回复。

顾思田等不下去了,她决定亲自登他一登将军府,看看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她也不是莽莽撞撞就要去,至少趁这几天分析了一下局势。

皇帝明目张胆的派兵去安王府,目的不外乎两个。

抓自己和以窝藏叛贼家属为理由趁机除掉陈冕,一箭双雕。

抓住了就抓住了,跑了就更能名正言顺的进行抓捕,皇帝估计正愁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呢。

可如今陈冕举家溜的干净,自己也趁机颠了。皇帝竟然没动静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之前的理由就要推翻,皇帝派兵根本就不是为了抓人,而是为了打草惊蛇。

以擒拿安王的名义逼自己就范,跳出安王府这个草丛。

这只能说明一点,皇帝要活口,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下杀手。

顾思田想通了这点,也沉下心来认真思虑周详,才准bèi

上将军府探个究竟。

这边刚定下主意,祁虎那边竟然收到了白季辰递出来的消息。

捎出来的不是手书。而是个口信。让顾思田用指定的方式去找丹青。

这个口信虽然简单,但从中却能隐射出很多东西。

首先既然能稍出这个口信找到顾思田,那就说明对方对于自己的行踪了若指掌。

其次丹青是白仲辰身边的人这毋庸置疑,如今白季辰让她去找丹青。意欲何为?是丹青被策反成功还是这其中原本就有诈?

再有以白季辰谨慎的性格。即便稍口信。也会随之有信物作证。

就平白一个口信只能说明要么这是假的,要么白季辰那边的情况已经严峻到了就连送信都以匆忙至此。

最重yào

的一点,丹青会模仿周瑜文的字迹。而这事儿她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到底要不要去找丹青,顾思田整整考lǜ

了一个晚上。

如今将军府局势不明,白家更是没有动静,最终她不顾卫凌和祁虎的反对,决定亲自去看看真伪,至少无论真假,这是目前能知dào

白季辰和孩子消息的唯一途径。

重新寻了一处不起眼的客栈住下,又让祁虎在说好的方位刻了信号,剩下的只能坐等对方上门。

卫凌和祁虎寸步不离守着顾思田,生怕这是个陷进。

有他俩在,无论遇到什么情况,至少能护了顾思田安全。

等了一天没有动静,直到第二天深夜才看到有一身影从窗外跃入。

还真的是丹青,一袭黑衣劲装趁的身材玲珑,只不过那面色着实难看了几分。

一张漂亮端庄的脸蛋如今看上去有些憔悴,眼底有着隐隐乌青似乎是没有睡好,看到顾思田时,神色复杂莫测。

顾思田刚要张嘴说话,却被丹青直截了当的抢了先。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在顾思田心中,丹青的印象永远是温婉柔和,总是笑吟吟的看着人,连眼神都是暖暖的。

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黑着脸,一身凛然寒气,连说话都跟带着冰碴一般,这让顾思田的脑子有些跳线。

而且丹青一上来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直接就给顾思田问愣了。

呐呐的站在那里,心里还没反思过来丹青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就见丹青带着些急切和不耐烦的口气又重复了一遍:“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顾思田不是笨蛋,端看丹青的表情稍微思量一下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来。

看来她是见过白季辰了,否则不能是这般见了鬼的样子。

“是真是假只看你信不信,我不能为你佐证什么。”

顾思田缓步走到桌旁,取了两只茶杯逐一填满,将其中一杯缓缓推到桌子的另一面,又用眼神示意丹青。

丹青没有接,只是走到那茶杯前站定,直直的看着顾思田。

“我没想到……”话语间丹青顿了一下,她没想到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

丹青死死的咬了咬下唇,此刻那冷若冰霜的脸上才出现了一丝动容。

“二十多年前,先皇曾经在江南一女子处逗留,后来又独留了当年御前神医,自己只身回京。”

顾思田听着怎么觉的这么耳熟。

还没等她发问便听丹青继xù

说道:“后来听说那女子有孕,先皇本是要接她入宫的,可不料遭到当朝的激烈反对,最终先皇无奈,只能让神医在外照抚那女子。”

顾思田愣怔了,这不是当年谎骗白崇时陈冕给自己编造的身世吗?她没有再插嘴,而是耐心等着丹青往下说。

“当初激烈反对先皇接女子入宫的人,首当其冲便是相国周显,传言说那女子曾经还受到过暗杀,若不是神医护着那女子出逃,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后来女子与神医失散,迫于无奈只得回到自己家中,她正式当年萧侍郎的独女,偷偷出逃跑去江南游玩时遇到先皇,回家后又急匆匆的嫁给了家人为她指婚的白家。”

丹青说道这里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看着顾思田有些错愣的表情。

那神医不用说也知dào

是义父,看来当年萧氏同义父失散,义父应该是以为对方已然死了,便挂羊头卖狗肉的将这身世修修改改的安放在了自己头上。

却没想到这萧氏竟然就是白仲辰的亲娘白萧氏,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白仲辰岂不是……皇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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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七章 策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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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仲辰是皇子的这个消息可谓是晴空霹雳一般炸的顾思田反应不及。

那故事中的相国周显顾思田是知dào

的,他正是周瑜文的亲爹老子,所有事情到这里似乎揭开了神mì

面纱。

怪不得白仲辰处心积虑要灭周家满门,如果不是当年周显挡道,以白仲辰的城府机智,如今那金銮殿上坐着的是谁还就真不好说了。

自己这个冒牌的皇家货就不提也罢,皇帝为了不承认她,竟然准了陈冕收她为义妹这样荒唐的请求,明着是给她涨了一辈,实则是压根不承认她是皇室人。

皇帝的意思很明白,“你们爱咋咋地,跟我没关系。”

周瑜文是陈冕表弟,太后亲妹妹的独子,也就是皇帝的表舅,如果白仲辰真是皇子的话,明面上也得叫陈冕和他一声舅。

而白季辰是陈冕的妻弟,可又是白仲辰异父异母的亲弟弟(?)。

周瑜文跟白季辰是同一个人,这个辈分……该怎么论?

顾思田揉揉太阳穴,果然皇室就是一滩浑水,趟不得。

白仲辰很明显是冲着周家人来的,白季辰怎么说也是他明面上的弟弟,如今就是个钓饵,怕是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是不会放过恒舟的对不对。”

丹青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顾思田看着丹青,紧握着手中的茶杯早已凉透,指尖泛着冰冷。似要冷进心里。

孩子不能出事,那是周瑜文唯一的血脉,更是自己的命。

“你既然肯来,那便是能帮我对不对?季辰跟孩子在哪?我必须救他们出来。”

从进门开始丹青便没有解释过一句,白季辰跟她说了什么,她信了什么,为什么会来,为什么要帮她,除了冷着一张脸,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顾思田觉的这样才是真zhèng

的丹青。那传说中璇玑营第一女杀手。潜伏在周瑜文身边十年之久。

但无论有着怎样冷硬的外表,都不能摆脱她是个女人的事实,是女人就会心软,再冷硬的心肠。十年的时间足够软化了。

就凭她今天肯来。这就足以说明。周瑜文是她心中过不去的那道坎。

这也是白季辰要将真相告sù

她的原因,攻心为上,这是丹青背叛的代价。

丹青没有任何犹豫。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交给顾思田。

信是白季辰亲笔手书,内容很简单,让她即刻启程前往兖州。

顾思田不明白白季辰为何让她去兖州,因为她知dào

兖州是去往颠月岛的必经之路。

似乎是白季辰之前交代过了,此刻丹青才坐下来缓缓道:“皇帝要火纹晶石,不是一年一船,而是全部的所有权,他拿颠月岛没办法,但知dào

周瑜文死后将一切都给了你,所以要从你身上下手。”

顾思田挑挑眉,这消息并不让她意wài

,火纹晶石淬炼的兵器无坚不摧,皇帝要打仗,自然需yào

好的兵器防具。

当初的沈浩雄要海枭,而他儿子要夺兵权。

老子用不上了,就唆使父子反目,继xù

利用他儿子。

从始至终白仲辰都根据所有人的需求在其中游刃有余的穿梭,把所有人耍的团团转来帮他实现目的。

“白季辰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皇帝和沈毅相信所有东西都早已被他从你手中哄骗了去,所以如今人已经被他们暗中押往兖州,只待事情办完……”

“杀人灭口。”没等丹青说完,顾思田便补了一句。

丹青几不可闻的点了下头。

怪不得京城乃至将军府没有一丝动静,原来人早就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而且事情办的相当隐秘,就连影卫队都未察觉分毫。

原先皇帝只当白季辰什么都不知dào

,如今为了保全她,白季辰将所有的责任都拦在了自己肩头,这一去已然九死一生。

皇帝不会放过白季辰,而白仲辰也不会放过顾恒舟,父子俩都凶多吉少。

“白季辰让你去兖州,他想办法将孩子送出来,然后我会护送你们登上去颠月岛的船。”

“那他呢?”

顾思田的反问其实是句废话,白季辰不能走,如果他也逃了,那只会牵连整个白家。

虽然白崇管他管的严厉了些,但终归是待他好的。

白王氏就更不用说了,睿智的老太太向来宠这个白三爷宠的都没边了。

至于白叔辰,虽然总是对他针锋相对,但人却没有坏心,只不过看不惯白季辰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恐他败坏了白家门风而已。

面对这样的一家人,白季辰绝计不会撇下不管。

“先去兖州再说。”

人是必须要救的,但怎么救顾思田一点头绪也没有,只能边走边想了。

顾思田想要硬抢,毕竟拼上影卫队和海枭的人,肯定是能将白季辰抢出来。

可白家人怎么办,护国公府不算旁枝洋洋洒洒上百口子人,不可能把老头老太太抢出来就算完事,到最后株连九族,但凡是姓白的都得跟着吃瓜落。

如果让白季辰诈死,皇帝没有得到东西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自己跟恒舟都还活着,白仲辰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这个办法可谓后患无穷。

琢磨了一路,顾思田最终想出了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李代桃僵。

自己送货上门,然后让影卫队埋伏劫持,最终白季辰跟孩子死于混乱,由自己拖住卫队,想必能安全将两人送出去。

先让白季辰和孩子在皇家卫队面前死的透透的,为保万一最后再让人将两人的尸体抢走。

这个办法相对来说比较稳妥,唯一解决的问题第一是替身,第二是卫凌。

在顾思田说出想法的时候,卫凌脸色跟锅底一般,第一次斩钉截铁的说:“不行。”

虽然祁虎也随声附和,但显然没有卫凌的底气足。

两个人因为这个问题一直僵持不下,最终弄个跟斗鸡一般互相瞪着。

卫凌死活都不同意顾思田去送死。

对,就是送死,她这是用自己的命去换白季辰和孩子的命。

一旦计划成功,顾思田再没有出逃的可能,无论她交不交出火纹晶石的运输权,最终都是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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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八章 沈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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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凌,注意你的身份。”

顾思田高高举起影卫队的铃铛调令,清脆的银铃生似当头棒喝般砸的卫凌脸色苍白。

这是她第一次用身份来压制卫凌,看着卫凌猛然变换的脸色,似震惊,似隐忍,似不甘,可最终却只能默默低下头却依旧固执的不发一言,握着拳的手在隐隐发抖。

顾思田心中难受,明知dào

卫凌是为了她好,明知dào

这个男人一心一意在为她照想,可没办法,这是救人最稳妥的办法。

连祁虎都有些诧异,自从认识顾思田以来,他从未见过这个女人用身份压人。

可随即也明白了,这种倾其性命的守护,也难怪主子会爱她爱到如此。

“我跟你一起去。”

沉默了很久,卫凌抬头,目光坚定的看着顾思田,不容置疑。

他这句话听着简单,却让顾思田和祁虎都不由蹙眉。

这一趟顾思田不需yào

任何人跟着,所以他这个“一起去”很明显是要去做白季辰的替身。

“我常年跟着主子,他的一言一行我最熟悉,而且我俩身量相当,没人比我更合适。”

祁虎张张嘴要反驳,可低头看了看自己那虎背熊腰的身材,懊恼的直想撞墙。

“你不能去。”顾思田将银铃收回怀中,直接否了卫凌的想法。

“劫持皇家卫队你和祁虎是主力,祁虎一人完成任务有些吃力。你必须跟着……闭嘴,就这么定了。”

直接将要张嘴反驳的卫凌顶了回去,顾思田挥手将两人撵出了马车。

在两人转身的时候,顾思田又说了一句。

“还有,如果可能的话,趁乱……杀了白仲辰。”

白仲辰一手炮制了南域王府的覆灭,如今又这么穷追猛打。

不仅为了自己,更为了给周瑜文报仇,白仲辰必须死。

顾思田不完全信任丹青,所以没有将计划告sù

她。只是说不再需yào

她护送自己。而要让她带自己去见沈毅,而并非白仲辰。

因为她知dào

,如果自己单独去见白仲辰,那对方一定会暗中现将自己弄死了事。

丹青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进了城就去办。

皇室这次是暗中行动。所以兖州一切风平浪静察觉不到任何消息。

但只要能找到白仲辰就能找到沈毅,找到了沈毅就能找到白季辰。

如今能找到白仲辰的就只剩下丹青。

沈毅这个人顾思田是第一次见到,比起他爹沈浩雄。沈毅则显的俊秀很多。

看到顾思田,沈毅似乎并不意wài

,也没让人抓她,只是坐在上位就那么上上下下的打量,看的顾思田就跟浑身长毛刺一般难受。

看了半晌,沈毅勾勾唇给出了一个莫测的笑容来。

“怪不得南域王和白老三都拿你当个宝贝,果然是个美人儿,我院儿里的那几个跟你一比,简直就如同草芥。”

顾思田不明白他要说什么,索性也不回应,只是俯身淡淡的回了句:“将军谬赞。”

沈毅挑挑眉,显然不太满yì

顾思田敷衍的态度。

“你方才说所有印信都在你这里?那白老三说的头头是道,你又有何凭证能证明你所言非虚?”

顾思田抬眸看了沈毅一眼:“将军也说那白季辰只是能说的头头是道,他又能拿出什么信物呢?”

“哦?”沈毅颇有意思的看着顾思田,这女人说话态度不卑不亢的,确实让他提起了几分兴趣:“既然你俩都是口说无凭,那本将军就只看信物,谁拿的出便留下,拿不出也就不能怪本将军手下不留情了。”

沈毅在观察顾思田的反应,却不料顾思田只是无所谓的看着他道:“谁都知dào

海枭除了认南域王本人外,其余都是认物不认人。我一个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出示了信物但凡一个保不住便前功尽弃,妾身自问还没有那么蠢。”

“聪明人都活不长,你可想清楚了。”沈毅向前倾了倾身,似是要看清楚对方一些。

顾思田站定不动,只是轻笑道:“妾身那些小聪明,哪比得了将军的大智慧。”

听了顾思田的话,沈毅嗤笑了一下,复又靠回椅背道:“牙尖嘴利,不过确实招人。”

“怎么样,考lǜ

考lǜ

进我府来,至少我能保你性命无忧。”

沈毅轻点桌面等待顾思田的答复。

顾思田若信了他的便有鬼了,她直看进沈毅的双眼,嘴角带笑,但目光却划过犀利。

“将军自问,敢留妾身否?”

她知dào

沈毅也就是随口一说,就算他有心,也没那个胆子。现今顾思田就是一个祸害,谁留谁倒霉。

沈毅没有不高兴,反而似开怀一般哈哈大笑:“自古红颜薄命,这句话可应在了你的身上。”

他满眼都是笑意,但话语却让人听着背肌起寒:“好好的美人儿却生了个克夫的命,既然你送上门来,我也不能辜负了圣意,说吧,临死前有何心愿,本将军也许能帮你圆了。”

顾思田福了福身,言辞恳切道:“将军仁德宽厚,妾身只求一事,还望将军成全。”

“说。”

“妾身愿意交出信物,但稚童无罪,求将军放幼子一条生路。”

这请求似乎在沈毅的意料之中,却又在他意料之外:“只这一个要求?”

“是。”

“那白老三呢?”

顾思田闻言身形微微一僵,似犹豫了一下才道:“如今妾身自身难保,再……再顾不得其他。”言辞中听得出带着不忍和懊悔。

“呵,果然最毒妇人心,那白老三为了保你,自愿扛下所有,如今却被你卖了个干干净净。”

顾思田脸色很难看,仿佛也是被沈毅的指责说的愧疚万分:“白三爷他……妾身欠他的,来世当牛做马必定相报,只求将军放我儿一条生路。”

说到这里顾思田红了眼眶,直挺挺的跪在沈毅面前,双目含泪,哀求的看着沈毅。

“啪啪啪”

沈毅似看好戏一般的盯着顾思田,双手相击的竟鼓起掌来。

“我就说这种靠攀附牙床以获取保全的女人当不得真,白兄这次可是信了?”

话音刚落,顾思田抬头便看到偏门处,白季辰站在那里正定定的看着自己,双眉紧蹙,目光中带着喷薄欲出的愤n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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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九章 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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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

顾思田膝行两步想要上前,却被白季辰的目光吓的又退了回去。

沈毅缓缓起身走到白季辰身边,同他一起看着顾思田,眸光中满是嘲讽之意。

顾思田低垂着头,她生怕白季辰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连目光都不敢跟白季辰接触,生怕被沈毅看出端倪。

白季辰确实愤nù

,但他气的却是顾思田擅自将自己这么送上门来。

“你……你怎么……”他想问你怎么来了,却说到半路只能硬生生刹住。

顾思田猛然抬起头,此刻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膝行到白季辰脚下,盘着他的腿开始哭诉:“三爷,妾身对不起你,求三爷别怪妾身,妾身就只这么一个儿子,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送死。三爷,妾身求您了,您劝劝将军放了恒舟吧。”

白季辰明白,皇帝是下定决心要除掉顾思田母子了,就算他一口咬定那是自己的孩子也用处不大。

如今看顾思田的意思是要让自己跟他反目。

他不知dào

顾思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若不顺着她往下说,恐怕两个人都有危险。

白季辰沉默半晌,心中打了个思量,沉声道:“这么说,你承认那孽畜根本不是我的骨肉,对吗?”

白季辰的声音打颤,在沈毅听来确实就跟受了很大刺激一般。

可只有他自己知dào

这颤动是因为他的话就等于承认了顾恒舟是周瑜文的遗腹子,这样便彻底将顾思田推上了死路。

顾思田听了白季辰的话悬着的心一下子跌进肚里。继xù

哭诉着:“三爷,是妾身对不住你,但孩子什么都不知dào

,他是无辜的呀!妾身求您,救救恒舟吧。”

说着又去趴沈毅的裤脚:“将军!将军!求您放了我儿子,我愿意把信物都交出来,您若要收了妾身,妾身从今后便是将军您的人,只求您放了恒舟。”

“你个……贱妇!”

白季辰紧紧握着拳,在心中给自己打了几遍气后才猛然出手。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随着顾思田的甩头而打了出去。顷刻间那白皙的脸颊上映出了红红的五个指印。

白季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心中抽痛不已。

顾思田捂着脸抖着身子缩到一旁,似乎是被这一掌打怕了一般。

沈毅看戏看的热闹,虽然也觉的好像哪里不太对。这顾思田之前那么镇定自若。如今却跟个弃妇一般又哭又闹的。似乎反差有些大。

可转念一想,这当娘的救子心切,白季辰的突然出现让她彻底失了方寸。这也有情可原。

看着自己伪善的面目被老情人看见,是个人都镇定不了,更何况一个色厉内荏的小小女子。

好戏也看的差不多了,沈毅好兄弟一般的拍拍白季辰的肩膀“好心”劝道:“女人如衣服,你白三爷想要什么衣服没有,何必为件别人穿过的旧衣裳伤神,你为了他谎称自己知dào

一切,如今你也看到了,不值得。”

白季辰的沉默似默认一般让沈毅满yì

的点点头。

现在的情况很明确了,白季辰确实什么都不知dào

,只不过是为了保顾思田扯谎而已。

看来不用头疼得罪白家了,只要扣了顾思田和她儿子,那无论是晶石还是海枭都是分分钟到手的事情。

“走走走,喝酒去,哥哥回头给你找个更好的。”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沈毅跟手下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将人带走,随后兴高采烈的拉着白季辰喝酒去了。

白季辰没看顾思田一眼,沉着脸,仿佛真的很生气一般垂头不语,由沈毅带去了后院。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临走时卫凌那边的替身也都找好了,只等他们有机会上路,然后半路伏击。

沈毅心情很好,白仲辰来见他的时候也是乐呵呵的。

将事情的原委一说,却只换来白仲辰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将军难道真的以为那女人就这么简单?”

沈毅无所谓的摆摆手:“如今她人都在我手里了,区区一个妇道人家她还能有何能耐,难不成能飞天遁地?仲辰兄未免多虑了。”

白仲辰看沈毅那红光满面的样子,只能心中冷嘲,然后转身离开。

顾思田没想到她被关的第二天,白仲辰就闻讯找上门来。

沈毅对她还算不错,没有关兖州衙门的牢里,而是寻了间还不错的屋子给她住,只不过门口全天有人把守。

见到白仲辰,顾思田连招呼都懒的打。

这人着实能装的很,当初她还觉的白府上下除了老太太,就他是个明白人。

早知今日,当初就真该自戳双目。

“弟妹住的可否习惯?”

白仲辰进门后环顾了一圈才微笑着开口,还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白瞎了那张好皮。

如今事情都摆在了明面上,顾思田也不用跟她再费表面功夫。

就那么大咧咧的盘腿坐在床上,连最起码女子需yào

的端庄她都懒的在这人面前维持。

“这可不敢当,给堂堂皇子当弟妹,会折寿的。”

被一语道破身份,白仲辰丝毫不见意wài

,只是有些无奈的笑笑,那表情似乎是在对着一个闹小脾气的妹妹般竟然带着些宠溺。

“恐怕这才是真zhèng

的你吧,恩……不拘小节。”白仲辰想了一下才找到了合适的形容词。

顾思田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白仲辰也不恼,继xù

道:“你这性子我确实喜欢的紧,只不过你这身份让我有些尴尬,要不然我还真想把你当做妹妹一般。”

顾思田被他的话说的酸牙倒齿:“白仲辰,惺惺作态没意思,你这么穷追猛打的为了什么?报仇还是夺回你应得的那份?”

她的直言不讳却将白仲辰逗笑了,对方摇摇头,缓坐到小桌旁,还用手指滑了下桌面又看看是否干净,举手投足间尽是风雅,确实好kàn

的紧。

“不,荣华富贵我没兴趣,再说我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我有皇室血脉。可当年周家那般欺辱妇孺,甚至恨不能斩尽杀绝。我娘因为这件事患了常疾,至今无法根治,而我也因为这件事失了与亲父相认的机会,我这么做只是想让周家为当年的事付出代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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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零章 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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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仲辰说的轻描淡写,看不出情绪,更听不出仇恨。

“你如今不是活的好好的,又何必要绝周家唯一的后,孩子是无辜的,他没有得罪任何人。”

顾思田瞪着白仲辰,这人千方百计要弄死她儿子,如果不是白季辰在这里护着,恐怕早就出事了,光这一条,顾思田就不能不恨他。

这句话却戳到了白仲辰的痛处,他眼中抹过厉色看着顾思田。

“所有人都说孩子是无辜的,可当年谁又认为我是无辜的?我活着那是因为我命大,我娘拼了命的护着,并不是因为他周家的手下留情。”

顾思田闭嘴不言语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之亦然,跟这种人,讲不通的。

白仲辰看顾思田不说话,自己也沉默片刻,但眼睛却一直在打量她,似要看出些什么。

“你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白仲辰漫不经心的问。

顾思田挑挑眉,还是不吱声。

“你不是会自己来寻死的人,如果想救季辰,那我会试试看,毕竟他也是我弟弟。可若你想救孩子,我劝你死了这份心,既然来了,你也不可能活着回去。”

白仲辰看她还不说话,也不急,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道:“季辰知dào

的太多了,沈毅肯留,皇帝也断然不会留他。而我只要周家绝后,看在你是我弟媳的面上,我不会难为你。你自己想想吧。”

话说完了,白仲辰便起身离开,飘飘然的连点响动都没有。

似乎是原定计划不变,等了两天,沈毅便迫不及待地驱赶人马往兖州边境去了。

卫凌和祁虎办事向来可靠,刚出了兖州城,在一片荒郊处沈毅便遇到了偷袭。

来者一看便是救人的,而且是下了狠手,沈毅这边可谓是损失惨重。

顾思田有些揪心,毕竟一直没机会见到白季辰。也没办法将计划告sù

他。如今只能随机应变了。

混乱之中她看到了白季辰的身影,他一直紧紧的抱着孩子在人群中穿梭,偶尔有人影在其中穿插。

顾思田曾经跟沈毅提出想把孩子要过来带在身边,自己保证绝不逃跑。但沈毅没相信。他说白季辰不肯放孩子。要自己处置。

原本就是试探,沈毅这么一说也就放心了,至少能保证恒舟如今被白季辰带在身边。性命定然是无忧的。

什么时候换的人顾思田没看出来,但当一支利箭将那熟悉的身影串了个透心凉时,即便知dào

是假的,顾思田也惊恐的哭了出来。

她被人困着不能动,只看到有人过去扒拉了一下尸体,探了探鼻息和脉搏后便退了。

顾思田觉的这人有些眼熟,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是谁。

那人走到廖翊身边拱手似是在禀报,因为只能看到背影,顾思田看不到那人的脸。

由于离的有些远,廖翊说了什么顾思田没听到。

可他看到那禀报之人复又回到白季辰的尸体旁,眨眼间手起刀落,两个人的人头便骨碌碌的滚到了一旁。

这一刀下的又狠又利,顾思田一直在心中告诫自己这是假的,但这一刀还是仿佛捅进顾思田心底一般,她通红着眼睛死死盯住补刀那人,结果那人回眸间竟让顾思田一个错愣。

竟然是廖翊。

廖翊提着一大一小两个头颅刚一转身,忽然迎面冲上一个黑衣蒙面人同他缠斗了起来。

身形步伐顾思田熟悉的很,之前带人冲入廖翊队伍厮杀的是卫凌,而与廖翊争斗这人就是祁虎。

只比划了几个回来,廖翊便假装不敌,被祁虎抢去了头颅。

见头颅到手,祁虎并不恋战,急忙转身冲出人群,由卫凌掩护着眨眼间便消失了。

顾思田看的明确,在卫凌离开时,他往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

虽然离的比较远看不清那人的眼神,但顾思田知dào

,卫凌在为她担忧。

就算混乱至此,沈毅竟然留了三分之一的人手护在顾思田周围。

看来之前的计谋他是信了,认为只要留着顾思田就能得到想要的。

至于白季辰和孩子,如今显然已经成了没用的废旗,保得住就给护国公府留个颜面,保不住他廖翊也不见得真就怕了白家。

反正如今白仲辰的事情怕是已经被白家知dào

了,白家恐怕如今也是一团乱麻。

唯独头疼的一点就是丢了头颅,原本想他还得跟皇帝去交差,带着两具尸体总归不方便,砍了头带回去,就说是混乱之中反贼干的,自己又省事又能交差。

结果如今头被抢走了,就留下两具身子,沈毅的脑瓜瓤有点嗡嗡响。

最后还是白仲辰给他出了个主意。

“你将尸身托人运回京城,就说白季辰有心逃跑,结果反贼杀人灭口抢了头颅去交差。他跑出你的保护范围出了事,自然也与你没什么关系。如今你再搭他们个人情,就说赶赴反贼窝点去抢回季晨头颅。如此算来,找回了是你的情,找不回也没人说你个不是。”

沈毅挑挑眉,这招确实妙,自己即跟皇上交了差,又不用得罪白家,还不需yào

带着两句无头尸赶路,一举三得妙的很。

“真不知dào

周家哪里得罪你了,使得你如此赶尽杀绝,白季辰怎么说也是你弟弟,这么做你良心安吗?”

对于一个能够狠毒到弄死亲爹的人问他良心安吗?白仲辰笑而不答,只是缓声道:“皇上定不会留我三弟性命,季晨早晚都是个死。但你我是盟友关系,我没必要为着一个必死之人来得罪你,不划算,况且皇命要紧。”

“哦?那你就不怕你家里人?听说白季辰可是你们家那老太太的心尖子。”

沈毅这么问,明摆着是存了看热闹的心,白仲辰微微眯起眼睛扫了他一眼。

“将军,你似乎关心过了,白家的事情自由白家人来处理。”

白仲辰方才说话还缓声缓气的,如今话语中带上了些冷硬和拒绝,这让沈毅脸上一僵,稍微有些下不了台。

虽说白仲辰无官无品,只是个商人,可这商人愣是搬到了南域王这棵大树,况且没有他,自己断然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坐上这个位置。

白仲辰背后的水有多深,就连沈毅都摸不透。

所以这个人他也只能在临界点内摆弄,一旦过了界,就连他自己都不敢轻易得罪白仲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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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一章 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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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粗的木桩间隔一掌宽密密排列,巨大的木质牢笼被固定在马车上噶吱吱沿道路缓慢前行,一块巨大的黑布将笼子围的不露一丝天光。

马车周围光是随性人员就有二十人之多,更不论前后的车架轿辇。

不看被围裹的牢笼,这一队人俨然就是一个大型商队,所有人都装扮普通。

若不是人数太多,在这路上走着还真不惹眼。

顾思田蜷缩在牢笼中,被马车慌的左摇右摆,但她本人似没察觉一般就那么直愣愣的靠坐着。

这笼子别致的很,是沈毅直接将顾思田困在车上,然后才着人打造的,这笼子——没有门。

就算是营救,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把手臂粗的木头砍出个供人出入的开口。

白仲辰你果然够狠。

这么一大队人,行程自然是慢的。

由于布料太密,顾思田只能隐隐透着些许光线,来判断白天还是黑夜。

自从白季辰被反贼杀害的消息传到京城,很快褫夺顾思田封号的诏书便紧接着下来。

从八品宁柔郡主变成一介草民,不过顾思田压根不在意这些,本来她这郡主就是个冒牌的。

没有了后台,没有了封号,顾思田一个小小女子让沈毅肆无忌惮起来。

胜券在握的他也不必假装斯文,以礼相待,而是直接弄了辆马车,打了个结结实实的笼子。似养金丝雀一般将顾思田圈禁起来。

一路走,沈毅一路都在问她上颠月岛的方法。

白仲辰也曾经好心劝过她一次,让她如实交代,因为沈毅的耐心所剩无几,再不说话,恐怕就要受苦了。

顾思田置若罔闻,她虽然抱着送死的心来,可却不会乖乖等死,这一路上她都在琢磨着有没有逃跑的办法。

这天,队伍停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镇上。空气中的风有些湿黏。顾思田明白,这是快要到海边了。

她记得上次见到廖翊混迹在队伍中,最终也没见他离开。可这一路自己被护的密不透风,根本没机会跟他说上话。

廖翊很少来燕国。整个燕国能认得出他的人一只手数的过来。而且他身手好。最危难的时候逃脱应该也是安全的,也许是因为这个他才选择再度回来,柳黎生在这中间恐怕是出了力的。

不知dào

季晨跟孩子现在到哪了?应该已经在海上了吧。

安全就好。安全就好……

正胡思乱想着,听到栏杆被“嘟嘟”敲了两下,顾思田知dào

这是送饭的。

黑布被微微撩起一角,有些昏暗的光线透进来,看样子应该快到晚上了。

笼子最边上被掏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洞,也是一掌见宽,一尺见长,刚好够将盛饭的托盘推进来,尺寸正好到同时连手都无法容纳。

顾思田曾经试过,结果只能伸出一直胳膊到肩膀处,根本没有出逃的可能。

首先被推进来的是一个小托盘,一碗菜两个馒头一双筷子,紧接着一双纤白修长的手将盘子往前推了推,一触即离,这让顾思田微微有些诧异。

笼子有些矮,顾思田直不起腰,长期蹲坐着让她双腿发麻。

起身的时候还不自主踉跄了两下。

将托盘拉到自己面前,狐疑的观察半天。

馒头是被掰开的,菜显然也被翻动过,一旁的筷子头上还沾着菜汁。

这几天来,她的每顿饭都是这样,如此心细,这也就是白仲辰能想出的招。

可那只手……那很显然是一只女人的手。

能自由在这里出入,还能给她送饭的女人,除了丹青,顾思田想不到别人。

只是单纯的送饭吗?

虽然饭菜已经被扒拉的惨不忍睹,可顾思田还是不死心的再度检查了一遍。

还是什么都没有。

不知怎的,明明做好要死的心理准bèi

,可此刻却依旧抑制不住内心那隐隐的失落。

真的……什么都没有。

顾思田悻悻的坐回角落,看着那被搅合的如同泔水的饭菜,她一点胃口也没有。

喧闹的四周逐渐安静下来,温度稍微有些下降,蟋蟀的鸣叫格外清晰刺耳。

入夜了,顾思田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片黑,白天好歹隐隐有些光线,现在则是伸手不见五指。

不知不觉有了困意,迷迷糊糊间忽然感觉到身旁有轻微响动。

顾思田脑子有那么一秒错愣,随机立kè

直起身去看,但由于天太黑,什么都看不到。

悉悉索索的声音很小,是那种布料摩擦的声音。

蒙着的黑布被掀动起来,随后越过透过缝隙照入,顾思田不可思议的瞪起双眼。

确实是不可思议,因为此刻看到一个小巧的身影正以一种极度怪异的姿势从那送饭的小口缓慢且柔韧的钻了进来,似蛇一般。

天太黑,顾思田看不清这人面目,但从身形看上去更像是个孩子。

由于不知dào

来人目的,顾思田没有吱声,而是做回到了里那身影最远的一个角落静观其变。

但她的心里却隐隐有着想法,应该不是来害自己的。跟自己有仇怨的也就剩下皇上这边的人了,这些人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杀了自己,没必要这么费劲巴拉钻进来杀了自己再钻出去。

整琢磨着,小身影一个轱辘钻了进来,可能由于压迫骨头也难受,小家伙呲着牙坐在那里四处的揉。

小狐狸!?顾思田差点没惊出声了,他没想到进来的竟然是柳钰笙,这孩子个子小,身手好,这顾思田是知dào

的,但没想到他竟然会缩骨功。

看到顾思田惊讶的表情,柳钰笙做了个让她闭嘴的手势,但眉眼间却有着掩不住的得yì



柳钰笙不说话,而是轻轻敲了敲木桩。

声音刚落,便看到从他刚钻进来的小口中,一卷东西被递了进来,随后又被递进了一大碗水,那只纤白的手再次一闪而过。

东西一到手,柳钰笙便低头忙碌起来,因为知dào

周围都是人,顾思田也只是沉默的看着。

那卷东西被柳钰笙展开,看不清是什么,好像是纸,又好像是布。

那东西很大,竟然能将整个笼底铺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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