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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室心计》


第1章:你是谁

近几日的秦王府有些不太平,府中气氛暮霭霭的。

只因半月前皇子赛马,秦王不小心从马上掉下来,摔断了双腿。遍访名医,医治了许久也不见起色。

引来了好一阵叹息,只因大晋国的下一任皇帝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双腿残废的人。

性子本就冷淡的秦王变得更加阴沉不定,除了几个贴身的小厮,谁都不敢近身,怕秦王一个不高兴就要挨一顿鞭子。

侍妾墨兰就是最好的例子,如花似玉的一个大姑娘,被打得遍体鳞伤,最后硬是被人从屋里抬出来。

府里人人自危,害怕程度,数侍妾的院子最甚,她们要近身伺候,又不比王妃侧妃,没有家世傍身,被打死了就死了。

“王爷,您看今晚谁过来伺候?”魏海弓着身子,小心翼翼的递上名册,这是选夜里侍妾伺候的点。

周述宣随手一指,落在了一个名字上,妙荔。

“奴才这就去请。”

周述宣的院子旁边没多远就是侍妾院,院里现在就住着五个人。周述宣不是贪图女色之人,这五个人还是别人送的。

个个都有一技之长,今日选的那位又是容貌最拔尖的。不过性子木讷,平日里不太爱说话,要不是长了一张极美的脸,恐怕早被送出去了。

魏海到了地方,站在院子里喊,“王爷有令,今晚妙荔姑娘伺候。”

有人听声出来,魏海望过去,只见美人微风抚柳般走到院中,身后是开了一树的腊梅花,衬得她越发天姿国色。

可惜美人再美,也是个冷美人,性子比以起周述宣好不到哪里去,不是特别讨喜。

妙荔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直接问:“王爷今日叫我去送死吗?”

魏海被她这个问话噎得住了,“今夜……是给姑娘的恩宠。”

妙荔咬着下唇紧紧的捏着衣服,今日不是生就是死。

周述宣坐在卧房中,桌面上摊着一本书,可他的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苦心经营才有今日的地位,让皇帝的态度有几分改变,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近,却遭如此不幸。

太子那个狠毒的男人,无故坠马绝对是太子设计陷害他,虽然他现在还没有证据。

“王爷,奴才把姑娘给您请过来了。”

周述宣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要看看这个女人识不识趣。

昨天那个叫墨兰的就不识趣,以为他残废了就可以蹬鼻子上脸,没有一点下人的规矩。不过是叫她唱个曲,推推阻阻半天没有行动。

“让她进来。”

门分左右,外面走进一素衣女子,饶是他这样不为女色所动的人看到也挪不开眼睛。没有半丝笑容的脸,像一朵红梅上覆了一层淡淡的薄霜。许久没见她了,一次比一次震撼。

整个王府的女人他都记不太清楚,偏记得她。在他心中这般年纪女人都是王妃夏氏那样的令人作呕的存在,只有她还好一点,很清淡的感觉,勉强能忍受她进身伺候。

其实若不是子嗣压力太大,他一个女人都不想碰。

“给王爷请安。”妙荔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

周述宣冷笑一声,吩咐道:“去准备一口棺材,今夜或许能用上。”故意吓她。

“是。”魏海领了命令出去,轻轻的把门拉上。王爷好像心情不太好,在心中为妙荔捏了一把汗。

人走后,周述宣看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莫名其妙的来了几分兴致。知道她性子冷淡,莫非是个石头雕的,看她能跪到何时。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周述宣放下书。还真有本事,跪了居然有小半个时辰了还是一言不发。周述宣抽出一根鞭子,朝跪在地上的妙荔抬手就是一鞭子。妙荔疼的抖了一下,不敢喊出声。

“你就是这样伺候爷的吗?”

他好的时候,一个个恨不得粘在他身上,现在他不好了,都对他敬而远之了。是不是还想攀个高枝,脱离苦海?

妙荔磕了一个头说:“奴婢知罪。”

周述宣勾起半边嘴角问:“你有什么罪?”

妙荔头埋的低低的,语气却铿锵有力,“奴婢不该出了一点小意外放弃宏图大志,性情大变,在后宅中折磨下人。”

“你!”她话中句句都是刺,字字都在讽刺他,周述宣气不过抬手又给了她一鞭子,“胆大包天的贱婢。”

妙荔忍着刺骨的痛意,咬牙继续说:“皇上在,王爷性命无忧。皇上一朝归天,就是王爷丧命之时。”

置之死地而后生,她今天要博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混账!”周述宣气的牙根痒痒,又是一鞭,“你到底是谁派来的奸细,是不是太子?想气死我没那么容易,我死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全部给我陪葬。”

妙荔抬起头,美艳无双的脸上多了一道可怕的鞭伤。周述宣下手太狠,鞭鞭皮开肉绽。看着他的眼睛,质问道:“王爷只有登上那至尊之位才保命。王爷这样正中了太子的道,让你自我摧毁。王爷难道没有看明白吗?”

这一段慷慨激昂的话,周述宣皱眉盯着她,以前她不爱说话,入府三个月他都当她是个哑巴,现在却……说的还有几分道理,他被断腿打击的太厉害,心如死灰,根本没有分析现在的局势。

不过他记得,她是勾栏院出身,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绝对不可能是普通的风尘女子。

“你本名是什么?”

“奴婢孟以双,前御史台大夫孟千帆之女。”

周述宣一惊,他府中还有这样的人物?

孟千帆是皇上做太子时的幕僚,智多近妖的一个人,号称天下第一谋士,在世孔明。天文地理无一不知。皇上登基后千留万留才把他留下,身无任何功名,直接封了一部的长官。

上任后,直言敢谏弹劾了不少贪官污吏。这样一个人,最后竟折在当今太子手中。被罢官抄家,男丁流放,女眷卖入勾栏院中为奴。

若说几朝来他看得过去的官,孟千帆勉强算一个。

周述宣盯着她的脸,不怪他想不到她的身份。以前整个王都界传孟御史的夫人是个无盐女,谁都想不到会生出个这么漂亮的女儿。

周述宣手中把玩着鞭子,冷着脸问:“一个罪臣之女,接触本王安的什么心思?”

“奴婢想报当年之仇,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了王爷身上,不想看见王爷如此。”

她在王府中只为等一个好时机,如果周述宣放弃了,那她这么多年的等待都化为泡影。

周述宣冷笑,原来想把他当刀使,就算他当了皇帝,也不会给她一个小小的侍妾多尊贵的身份,她是想他帮她?“你凭什么觉得本王会帮你报仇?”

妙荔面不改色的说:“奴婢是孟家的女儿。”

第2章:测试

周述宣托腮瞧着她,她爹是天下闻名的谋士,她真有几分本事也未可知。不过他现在是龙困浅滩,不如一试。“不能说明什么,你自己有什么本事?”

妙荔信心满满,“王爷尽可提要求。”

周述宣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妙荔听话的过去,跪在他脚边,看他拿起鞭子,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周述宣轻笑一声,放下鞭子,从旁边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清香扑鼻,用手指挑了一点药膏轻轻的涂在她伤口上。

做为周述宣的侍妾,不是没有和他做过更亲密的事。可因为他这个几分温柔的动作,妙荔的脸有些发红。

周述宣涂完后把盒之扔给她,拿了一方绣帕出来嫌弃的擦了擦自己的手指,一边说:“听说太子妃有了身孕,不知是男是女。本王不想让天下所有人知道那孩子是男是女,你办得到吗?”

太子妃在东宫,她在王府,若真能办到,还算有几分本事。

太子的事么?妙荔嗤之以鼻,太子几乎灭了她满门,她杀他一个孩子又如何?

“可以一试。”

谁也不知道那块云彩下有雨,看她信心满满的样子,他也愿意试试。“那你便试,有什么需要就和本王说。”

自那天以后,周述宣再没见过妙荔。再出现在时,已是冬至节了。却是以小厮装扮出现的,周述宣一开始还没认出她,细细瞧了几眼才看出来。

颇有英气的剑眉,狭长上挑的丹凤眼,吹弹可破的肌肤,一身素衣掩盖不了浑身的风流气度,好一个清俊的小厮。

周述宣放下手中的书问她,“何事?”

听了她上次那番话后,周述宣心情平和多了,不再和自己较劲。把心思都放在研究医书上,治好腿比什么都要紧。

妙荔小心翼翼的说:“奴婢想让王爷带奴婢进宫。”

冬至节皇上在御花园内宴请群臣,周述宣也在受邀之列,他母妃死在今天,以往的冬至宴没有他。大概这次是皇上怕他为腿疾伤心,特意让他入宫。

“理由。”

妙荔脸上有丝丝激动,整个人都生动起来,“王爷说的事,奴婢今天就能办成。”

周述宣皱眉,这些天他有派人盯着她,回回来报都说她在屋里绣花,并未外出。什么都没准备,就想杀死皇孙,想得也太简单了。

可是她这信心满满的模样,周述宣还是不太相信,“本王耐性不好,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妙荔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奴婢知道。”

有一个机会她就足够了,太子那样阴毒的男人就应该断子绝孙。东宫有风声说太子妃的胎不稳,她只要稍稍推波助澜就能事成。

突然有些想远了,皇家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周述宣风评最不好,性情残暴,手段狠辣。可选来选去却发现他是最好的那一个。没有做过极恶的事,算起来还做了不少好事。

孟千帆毕生愿望是辅保仁君,让天下太平,海宴河清。周述宣是皇子中最有可能做仁君的人,为孟家翻案只能是他。

“你起来吧。”周述宣看她垂头跪在地上,破天荒的有些不忍心。他的好心却没得到理会,地上的人一动不动。

周述宣敲了敲桌子,引起她的注意,“你在想什么?”

妙荔抬头望着他的眼睛,晦涩难懂的黑色,深邃的目光像能穿透皮肉直达她的灵魂,妙荔不准备瞒他。

“奴婢在想,他日王爷定是仁德之君。”

周述宣嘴角下垂,莫说仁德之君了,他这双腿恐怕走不上那个位置。冷着声音回答:“少说奉承话。”

看着门口露出天空的一角,突生几分落寞,他如今要出去都得靠别人,何谈其他。

宫宴是在晚上,周述宣下午时分才动身准备出门。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双眉习惯性的微皱,妙荔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不敢打扰他。

周述宣处境尴尬,因其母一直不受皇上喜爱,后来因为能力出众皇上才注意到他。前途无量时被太子设计断了双腿,还在皇帝面前告了他一状,说他贪功冒进,皇上又生不喜。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怪不得他会性情大变。

马车往前走,妙荔掀开窗帘往外望。

已到了宫门外,巍峨的皇城,朱红的宫墙像是被血染红的。

让她家破人亡的圣旨出自这里,她终于要进去了。

父亲,女儿不孝,没有听你的话,不能无所作为苟且偷生。

马车停下来,来了几个小厮把周述宣往下抬。

“嘶”周述宣突然吸了一口凉气,抬手就给他身边的小厮一巴掌,“不中用的东西,滚!”

妙荔怕被牵连,远远的跟在后面。入了宫门,其余人不能再往里走,妙荔不得已接过轮椅把,推他往里走。

一路上见他一直捻着手指,好像不太舒服的模样。瞟了一眼轮椅把手处,有一道新鲜的原木印记。

“王爷手上扎了倒刺吗?”妙荔试探的问。

周述宣不说话,那就是了。妙荔停下,跪在他面前。“奴才看看。”周述宣把手递过去,果然扎进了一个小木刺,妙荔刚要想法子帮他弄出来就被他一掌推开,重重的跌在地上。

“起来,继续走。”

这个喜怒不定的人,妙荔爬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反正刺扎他手上,让他难受去吧。

这宫城中到处都是眼睛,被人瞧到他和一个小厮如此亲密,又要说他有龙阳之癖,他在皇上心中的形象会更加不好。

越往里走人越多,坐着轮椅的周述宣引了不少目光。太子无德,多少人等着秦王上位,如今……空余一声叹息。

好好的,怎么会腿断了?

宫宴还有一段时间开始,妙荔害怕他被目光所绕,推着他在千鲤池旁边观鱼。

千鲤池里养千余条锦鲤,在水下嬉戏游玩,似一朵朵开的正盛的花在争妍斗艳。初见时觉得惊艳,看多了也无趣了。好在此处清静,周述宣勉强能待一时片刻?

“翠喜,再给本宫拿些鱼食来。”对面突然传来一个女声。

远远的望见对面有一个明皇色的女人身影,肚子微微隆起。站在围栏边兴致颇高的模样,

“是,娘娘。”

如今后位空悬,能有明黄色的只有太子妃了。居然在这里遇见了,妙荔观察清楚地形,大致知道怎么做了。

心中有了主意,妙荔微微俯下身子,压低了声音对周述宣说:“王爷,奴才离开一下。”

周述宣也看到了那边的太子妃,她该不会是要在里对太子妃下手吧。以为她说的了不起,没想到是个蠢货。众目睽睽之下,害不害得了太子妃两说,恐怕会把他搭进去。

周述宣语气平稳的提醒,“你要是连累了本王,本王定让你孟家灭门。”

孟家虽然家破人亡,可还有子孙在世。

妙荔笑了一下说:“王爷放心。”她不会那么傻。

她不与太子妃接触,孩子没了,怎么都不会怪她身上,自然不会连累周述宣。

妙荔走到千鲤池边的假山后,等待太子出现。

第3章:君臣

太子和太子妃近日不睦,太子妃是镇西大将军的女儿,今日宫宴手握重兵的镇西大将军也会参加。太子为安岳父之心,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显示夫妻和睦机会。

至于他们吵架的原因,是因为某人的祭日,妙荔捏紧了自己的衣角,她出门前已经给他烧过纸了。

心中还是有几分惴惴,如果太子不来她的所有计划都崩了。还好等了没多久太子就来了,直直的往太子妃那边走。刚好会路过妙荔站的位置,两步就快到妙荔近前。

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狠狠的撞到假山上,大大的“啊”了一声,引来三方的目光。

“谁在那里?”太子带着些许怒气的喊了一声。

妙荔走出来,慌乱的与太子对视了一眼,然后手忙脚乱的磕头。太子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抖着手把她拉起来。今日是他的祭日,他回来了吗?

“是你?孤没有看错,就是你。”太子又惊又喜,一把把她搂入怀中,眼角湿润。

妙荔忍着的恶心手脚并用不停的挣扎,一边挣扎还一边大声喊,声音清清楚楚的落在太子妃耳中,太子妃朝这边投来目光。

远远的就看见穿着她早上挑好的衣服的人在和一个小厮拉拉扯扯,想起多年前的旧事,心像被什么堵住了。完全走了几步,想看得更清楚些。

“殿下认错人了,奴才初次进宫,从未见过殿下。”

她越挣扎太子搂的越紧,嘴中几近疯狂的喊,“清哥儿,你不要骗孤,孤知道是你,你肯定是在怪孤所以才这么说。”

还没等妙荔分辨,就听见那边咕咚一声。然后就是小宫女慌乱的叫声,“快来人呀,太子妃落水了。”

听到那个熟悉名字,太子妃脚下一滑落入水中。

太子听到这才想起太子妃,放开妙荔说:“你不要乱跑,在这里等孤。”

抓着衣服匆匆跑去太子妃落水的地方,指挥小太监打捞。

妙荔舒了一口气,扶着假山干呕了好一阵,刚才她忍得好艰辛。太子就像三伏天搁了一晚上的稀饭,又酸又臭,隔好远都能闻见人渣味。

忍了那么久,还好目的达成了,激动的浑身颤抖。谁会听话在这里等他,趁着太子的注意力不在她这里,风一样往外周述宣那里跑。

不是很规矩的施了一个礼,“麻烦王爷给奴婢找一身宫女的衣服。”

周述宣目睹了刚才的全过程,不知她现在又要做什么,没有细问,只是说:“往前走右转,到清泉宫。”

清泉宫是周述宣母良妃生前住的地方,是皇宫中最偏的宫殿,良妃薨逝后就在没往里住过别的妃嫔。里面还是良妃在时的宫人,周述宣有时在宫中留宿也住在这里。

到了清泉宫门口,妙荔在殿外磕了三个头才进去。

周述宣冷眼看着,为了取得他的信任做得简直滴水不漏,进门前还不忘拜过他母妃。

妙荔换了一身宫女的衣服,拆掉头发又挽了个和宫女一样的双丫髻。洗脸重新上妆,再看见她时,周述宣觉得她像换了一个人。

英气的剑眉变得柔和秀丽,薄施脂粉让她多了些美艳。方才是个清俊的小厮,现在就是个美艳的佳人,判若两人。

周述宣依然什么都没问,带她回到御花园。气氛好像和刚才有些不同,到场的官员三三两两的围成一团,叽叽喳喳的在议论什么。周述宣留意听了下,都在讨论太子妃突然落水的事。

没人知道是为什么,别说是他们,就连周述宣这个目睹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大概只有当事人知道是为什么了,比如说他身后那个人。

可她就像什么也发生一样,缄口不言,也没有向他邀功。只是做自己份内的事,伺候他在坐好。

周述宣的位置紧挨着太子,能够清楚的看到太子现在面如菜色的脸。周述宣一般不爱在这种人多的场合说话,不过现在他心情太好了。不惹太子不开心对不起他这么好的心情,像什么都不知道,故意搭话,“殿下好像心情不太好,出什么事了?”

太子耷拉着脸转过来,“三弟莫问了。”现在阖宫上下没人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周述宣装出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臣弟愚昧,当真不知。”

此时妙荔拿了件披风披到周述宣,小心的帮他整理好。太子在一边看得眼都直了,一晃神还以为他出现了。捞起太子妃后,他再回去,假山后已是空无一人。眼前这个与那人很相似,不过是两个人,性别也不对。

太子摇了摇头,移开眼睛。

周述宣注意到他的眼神,看了一眼妙荔,问:“殿下喜欢?不过是个侍妾,送给太子无妨。”

太子拂袖,他堂堂一国储君,怎么会问亲弟要一个小小的侍妾,自降身份。

还没等他回答要与不要,有太监扯着嗓子大喊“皇上驾到”。在场的人除了周述宣全部跪地迎接。

皇上扫了一眼宴席,本来是好好的宫宴,偏让一个不成器的毁了,说了些表面话,“众卿平身,值此团圆之际,莫要拘束,放怀痛饮才是。”

“臣等准旨。”大小官员才又坐下。

皇帝目光落在周述宣身上,不冷不热的关心,“老三的腿怎么样了?”

周述宣微微弯着身子回话:“回父皇,还在慢慢调理。”

皇上又问:“朕看你刚才好像和太子聊得挺开心,难得见你们兄弟和睦,你们在聊什么?”

周述宣故意看了一眼太子,目光躲闪,说:“回父皇,只是在聊些家常小事。”

遮遮掩掩,皇帝面露不悦,“今日冬至,一家团圆,有话不能和皇上说,还不能和父亲说吗?”

周述宣诚恳的回答,把错都拦到自己身上,“回父皇,方才……儿臣自做主张,想送个侍妾给太子,太子再三推辞,然后……”

“混账!”皇帝抄起手边就朝太子砸了过去,“你居然还在想这种事。”

太子妃躺在床上要死不活,孩子也不知保不保得住。

皇上生气了,呼啦啦的又跪了一大片人,齐声喊:“陛下息怒。”

镇西大将军也在其中,皇上亲自过去把他掺起来,“将军快快请起。”

皇帝忌惮他的兵权,太子惹了祸,皇帝也要赔笑脸。

镇西大将军反而宽慰了皇上几句,皇上才放下心来。宫宴此时才正式开始,太子藏在丝竹声中咬牙切齿的说:“老三,孤知道你想害孤。”

周述宣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殿下哪里的话,臣弟刚才可都是在为殿下说话。”

太子冷哼了一声,“你如果是为了孤,你就不应该提什么侍妾。”

“天下事情不该提的很多,殿下能提,臣弟就不能提吗?”

如果不是太子在皇上面前告黑状,皇上不至于他腿断后一直都不冷不热的,连太医也没有派一个。

“弟弟,你我虽是血亲兄弟,到底尊卑有别。孤是君,你是臣。”

周述宣饮了一杯酒,轻轻把酒杯放在桌上,瞟了一眼上面,“现在那才是君。”

皇帝健在,以后谁是君还未可知。

第4章:奴婢两愿

太子的目光落在他的腿上,带着笑说:“纵然不是孤,也绝对不会是你。”一双腿,断了他所有的机会。

周述宣快把酒杯握碎了,不报断腿之仇他誓不为人。

宫宴散时,天已经大黑了。不知因为开心还是不开心,周述宣今天多喝了几杯。夜里的凉风打在脸上,让人神清气爽。

已经回到王府,到了自己的地方,可以无所顾及了。

“不必回朝归院,本王有事问你。”周述宣对妙荔说。

妙荔知道他要问什么,“王爷不用着急,等东宫传来消息,奴婢自会和盘托出。”

如果太子妃的孩子成功保住,那今日算她败了,也就不能和周述宣交换什么。

周述宣冷哼了一声,也不在说什么,沐浴更衣后躺在床上,望着幔顶发呆。前途无亮,今日宫宴,与他交好的那些官员明里暗里问他看好太子还是别的皇子。人心凉薄,他断了双腿,他们就急着另择高枝了。

“王爷早些睡吧,养好身体才是正事。”妙荔站在床边帮他掖好被子。

“要是睡觉就能养好身体,本王做梦都要笑醒。”周述宣闭上眼睛,不屑的说。

他知道自己的腿是什么状况,伤及筋骨,想重新站起来除非华佗在世。

“听说招云山上有位神医,王爷不如去看看。”

周述宣更加不屑,这段时间他大大小小请了几百个神医。进门之前是神医,进门以后一个个都是庸医,“不去。”

妙荔像没有听到,自顾自的说:“漳州也有一位,号称思邈……”

“闭嘴!”以前像木头做的,打都打不出话来,现在却像个话唠,一说就说个没完,周述宣莫名有些厌烦。

以前不过当他是个普通的男人,仰仗他穿衣吃饭而已,没想过费心讨好她。现在当他为孟家翻案之人,自然不一样了。

被嫌弃了,妙荔不再多言,此时听见屋外有人敲门。

“王爷,”是魏海的声音,“东宫传来消息,太子妃的胎没了。”

周述宣皱眉挣开眼睛,目光在她脸上流转不定,对门外淡淡的说:“知道了,去吧。”

知道可能是因为她,可周述宣没有想明白到底为什么。就因为她和太子拉拉扯扯?皇室的正妻贤德为上,太子妃不可能为吃醋就滑胎。

“你该说了。”

妙荔坐在脚踏上,垂下头问他:“王爷可知当年太子和奴婢父亲为何不和?”

这是满朝皆知的事,周述宣很干脆的回答,“政见不同,你父亲见不得太子的小人行径。”

“对,也不全对。”妙荔捂着脸,那是一段她再也不想记起的往事,“奴婢有一庶弟,自幼聪慧伶俐,容貌秀丽气度非凡,全家人都十分疼爱。一日上学时遇见太子,说来可笑,一国储君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太子居然一眼看上奴婢庶弟了。

奴婢父亲怎会应允,太子就用尽手段把奴婢庶弟抢到东宫。当时的太子妃仍在闺中待嫁,不知从哪里听了消息,到奴婢家中大闹了一场,气死了奴婢祖母。庶弟听到祖母过世,也自刎在东宫,太子和太子妃为奴婢庶弟早有嫌隙。

今日是奴婢庶弟弟祭日,奴婢打扮成他以前模样,就是让太子想起从前之事。东宫中人说太子妃此胎不稳,不能动气。太子妃在千鲤池边看见太子和一个小厮拉拉扯扯举止亲昵,定会想起当年太子的龙阳之好,不可能不生气。”

周述宣听她说完这一大段话,心里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当年确实听说过太子和哪家的少年不干净,不想是她家的。

不费吹灰之力害了太子的孩子,有手段。不过……

“太过冒险,本王素来稳中求胜,不做赌徒之事。”

万幸一切都按她设想的进行,若有一步错,后果不堪设想。

妙荔低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不论如何,奴婢已经办到了王爷吩咐的事。”

周述宣沉默了片刻,后问:“你要什么?”他是没有什么可用之人了,而且他莫名的很看好她。

他自己也没发现,他好像对她很特别。

“奴婢有两求,帮孟家翻案。”

这是自然,她一开始就有要帮孟家翻案的意思。

“还有一求呢?”

“王爷功成之日,希望王爷放奴婢一个自由身。若无,奴婢愿为王爷殉葬。”要么生要么死,她再不会做苟且偷生之事。

不想共富贵的人,有趣,周述宣手指轻轻的扣着床板,脑中不知在想什么。

第二日,周述宣便命妙荔搬出侍妾院,在自己的院里找了间空房给她。

侍妾都舒了一口气,有人挡着她们安全多了。可王府中又有人放心不下了,秦王妃夏氏。

周述宣不沉迷女色,很少到后院中来。现在突然让侍妾搬到他院中,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必须弄明白。没有感情,她得把这个位置守好。

妙荔刚在新屋子里收拾妥当,就有人来传话说王妃让她过去。

入府两三年,可次次都不凑巧,妙荔还从没见过这位王妃。听说是个贤德大度的,不知本尊如何。

妙荔不敢拖沓,收到命令马上就往西院走。走了约一刻钟的时间,终于到了王妃所住的迎福院。

“奴婢妙荔拜见王妃。”

夏氏放下手中的茶杯,“抬起头来。”

同为女子,夏氏为她的容貌称奇。肤白盛雪,晃得人挪不开眼,细长的丹凤眼说不出的勾人,美的太有震摄力了。

妙荔也看清了她的脸,不是很出挑的脸,在衣服首饰的衬托下有几分雍容华贵,不过不太像贤德大度之人,有些小家子气。

夏氏过去扶起她,笑吟吟的说:“都说我见犹怜,今日我见到妹妹也恨不得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倒要与王爷争上一争。”

妙荔任她牵着,微微垂着头,不搭话,她不是王爷的女人了。

夏氏自言自语一般,“王爷最近心情不好,劳烦妹妹费心伺候。

“奴婢只是做好份内之事而已。”并不想多言。

夏氏拉她在榻上坐在,亲密的像亲生姐妹,“还什么奴婢,王爷可说几时给妹妹个正经位份。”

第5章:坠马之事

“王爷不曾说过。”妙荔实话实说,她也不在意什么位分。

“王爷也真是的,我改日和他说说,定不让妹妹受委屈。”本以为妙荔会对她千恩万谢,谁想人家不为所动。夏氏在心中冷笑,是个轻狂的,自以为有了宠爱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等着瞧,他们的好日子过不了多久了。

“见了妹妹算是了我一桩心事。妹妹刚搬了院子,肯定还有一大堆事情要料理。我不耽误妹妹了,”夏氏给一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会意递过来一个小包,夏氏接过放在妙荔手中,“这是王爷惯用的香料,我找人新配了些,你一起带过去吧。”

妙荔接过行了一个礼,“奴婢告退。”

她一转回头,夏氏脸上的表情就变了。从刚才的三月春风变成了飘雪的严冬,板着脸对一边的侍女吩咐:“把她刚才碰过用过的东西全扔了,在打盆水来与我洗手。”

这一切妙荔都不知道,回到周述宣的院子。周述宣正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火盆,好像是在等她。发现她进来,神色不悦的问:“去哪里了?”

妙荔请过安后才回答,“王妃叫奴婢过去。”

周述宣顿了一下,“不是你提醒,本王快忘了府里还住着一位王妃了。”

妙荔无语,素来听闻他们关系不好,没想到这么不好。

“她叫你过去做什么?”

叫过去也没具体说什么,妙荔回答,“大概是因为奴婢搬进了王爷的院子。”

周述宣的话中带着火气,“我院里住谁与她什么相干?”

这……不说是王妃,大户人家纳妾正妻也要关心一下。

好在周述宣自己没有生气了,语气缓和了一些,“罢了,我找你也不是为了她,你收拾一下和我出去。”周述宣又补了一句,“不要打扮的太出挑。”他不太喜欢她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粘在她身上。

妙荔听话去做,并没有问他做什么。回屋换了一身素淡的衣服,几乎没有打扮。

周述宣看了觉得她还是打扮的好,什么叫脂粉污颜色,这就叫脂粉污颜色。

这样的女人,就该在后宅中做个美妾,不应参与男人的事,奈何她偏偏选了这条路。

“知道我带你去哪里吗?”周述宣问。

两个人待别人都是冷冷的,凑在一起话倒多了起来。

“奴婢不知。”

周述宣放在膝盖上的手握成了一个拳头,“去御马场。”

妙荔在脑海中想了一下,几乎脱口而出:“王爷是想查坠马的事?”

对,他就是要查。他断了一双腿,只大概知道凶手是谁,并不知事情的详细,让他怎么甘心。

周述宣常习弓马,手上一层薄茧,坠马不可能是他自己的原因,只可能是外力。可已经过去了月余,现在才去查恐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王爷可有什么线索?”

陆述宣回答的很干脆,“没有。”

妙荔瘪了瘪嘴,现在连竹篮子都没有。

走了约半个时辰,马车稳稳的停下,魏海掀开轿帘,“王爷,姑娘,马场到了。”

妙荔从马车上跳下来,然后搭手抬周述宣。出了城,郊外的空气好太多。少了车马扬起的飞尘,一片绿水青山,等等,哪里是什么?

黑段回避纛,红绣宝相花曲柄伞,其余还有许多仪仗用物,好像还有皇室的人在。

想了一下规格,妙荔小声说:“王爷,好像是长公主。”

晋国只有一个长公主,就是庄定长公主,是当今皇帝的亲妹妹。值得一提的是,这位公主身上是有军功的,曾代皇帝御驾亲征,所以又被封为护国公主。

周述宣还没看清楚,一匹游光水滑的黑马就停在了他们面前。妙荔抬头望过去,马上坐了一位英气逼人的女子,三十多岁的年纪,妇人打扮,不似寻常妇人弱柳扶风,看起来十分强健。

长公主坐在马上举高临下,笑着说:“老三,果然是你,我还以为看错了。”

“见过姑姑。”周述宣拱手,妙荔在他身后跪下。

长公主摆了摆手,“不用那么多虚礼。”目光落在他身后,长公主直勾勾的看着妙荔,“好标志的姑娘。”然后跳下马,亲自扶妙荔起来,“多大了?可有许人家?”

这个态度,让妙荔有些摸不清状况,回答道:“奴婢今年十九了,是王爷的侍妾。”

长公主对周述宣抛去一个嫌弃的眼神,“他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人,现在身体不好脾气肯定也会不好。你不如跟了我,只要你点头同意,今日就可以跟我回公主府。”

妙荔求助的看了周述宣一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没听说过长公主有如此癖好。

周述宣轻轻的笑了起来,把妙荔拉回自己身边,对长公主说:“姑姑收集那么多美人没用,不如早点找个姑父才是正经。”

长公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怪不得倒霉的是你,聪明完了,我就爱收集美人,你管不着。”

周述打趣的说:“一提姑父你就恼,到底什么原因?现在他们都不在,你就和侄儿我一个人说说。”

看得出他们的关系很好,比寻常家庭中的姑侄关系还要好些。

长公主翻身上马,有些无奈的说:“你那姑父见不得人,我也没什么办法。”

周述宣笑着不接话。从长公主适婚到现在,皇帝大大小小给她指了上百门婚,没有一次成功。后来长公主也烦了,干脆梳起妇人髻,让皇帝只当她已经嫁了人。

“马棚那边死了一匹马,我去看了看,蹄子上好像有火药的痕迹。老三,你说说这皇家马场怎么可能会有炮仗?”长公主一副和他分享新鲜事的模样,说完轻轻的笑了一下就打马而去。

“多谢姑姑。”周述宣对着被马蹄带起的尘土说。

长公主应该猜出他们来做什么,在暗示他们过去,魏海推着周述宣,一行人往马棚那边走。

第6章:长公主坠马

妙荔看着围栏中驰骋的长公主有些羡慕,这样的女子才不算白活一世。

“长公主和王爷好像感情很好。”妙荔有感而发,说完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奴婢多嘴。”

周述宣没有和她计较,反而接着的话说:“除了太子和齐王,长公主对小辈都很好。”

长公主同先皇后不对付,讨厌太子有情可原,为什么和齐王的关系也不好,皇家中事,妙荔自知不是她该问的。

到了马棚,应该是长公主吩咐过,那匹死马还躺在里面没有被弄走。

魏海仔细的察看了一遍,果然在右后蹄上找到了一团黑乎乎的印记,像是火药痕迹。

魏海回道:“王爷,与长公主说的不差分毫。”

周述宣倚在轮椅背上说:“可这不是爷当日骑的马。”

若真是从马上下的手,那匹马断然不会活到今天。

妙荔也上去仔细察看了一番,说:“有人拿它做试验也未可知。”突然她在另一只马蹄缝隙里发现了一些菜籽粒大小的黑色小珠,拈了些给周述宣看,“王爷你看。”

周述宣就着她的手指头看了几眼,没看出什么名堂,“大概是喂马的草料……”种子。

还没说完,不远处传一声巨大的马嘶声。望过去才知长公主的马不知道怎么惊了,长公主在马上摇摆不定,边上围了一大群人。试探着降服那马,可马像被吓得更厉害,撞倒好几个人。

远远的听见长公主喊了一声,“都走开。”人群走开后,长公主和那马还是僵持不下,约一盏茶的功夫,长公主突然掉下马,被抛了几米远。众人惊叫不好,全都上前察看,只见长公主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就一瘸一拐的爬起来了。

还好,勉强还能站起来。有人扶长公主到一边的凉亭中坐下来。

周述宣也往那边去,到了近前,长公主疼的双眉紧皱,额头上浮起了一层薄汗,看见他过来说:“刚才还在说你倒霉,现在倒霉就找上我了。”

周述宣看了一眼她的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姑姑觉得如何?”

“疼!”长公主咬着牙说,“快去给我叫太医。”又对妙荔招了招手,“美人过来帮我擦一下汗。”

周述宣使了个眼色让妙荔过去,自己靠在轮椅上说风凉话,“姑姑还有闲心想美人,看来伤得并不重。”

长公主疼得说话都断断续续的,“就是……伤得重了……才要美人,用来续命”

周述宣扶额,想不通他们爱美人的人,于他来说,皮相下的东西更加重要。

很快太医就有来了,诊断了一番,很保守的说:“殿下骨头错位了,得正骨才行。”

长公主忍下彻骨的痛意对周述宣说:“比你好一点点,那我先回去了。”

周述宣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时候哪有闲工夫比较,赶紧说:“快走快走。”

长公主被人抬着,最后抓着周述宣的手说:“你去替我看看那马是怎么回事。”

那匹马已被弄死了,现在倒在马场中间,有人上去检查,妙荔跟周述宣说过后,自己也围在那堆人中。

地上又出现了那些小圆粒,奇怪。妙荔蹲下捡了几粒裹在帕子中,拿回去给周述宣看,

“王爷,后腿上还是有火药的痕迹,而且奴婢又发现了这个。”

周述宣也有些动摇了,莫不真是火药,拈了一粒放在鼻间闻了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又放回去,“收好,带回府再找人瞧瞧。”

过了一日,周述宣找人来瞧在马场中发现的可疑小黑粒。心中还记挂着长公主,也不知怎么样了,若摔到了腿他这里有不少医腿伤的大夫。

实在放心不下长公主,周述宣派妙荔去公主府看看,反正长公主喜欢这个美人。

有秦王府的帖子,公主府的人也没说什么直接就带她进去了。进到里面妙荔才知道周述宣说的少收集点美人是什么意思,这丫鬟侍女哪一个不是绝色?而且个个打扮的跟富家小姐一样。

不得不说在这一园子的美人中,妙荔还是引人注目的那个。

引她进去的小丫鬟也忍不住多打量了她几眼,后说:“姐姐再往前走几步就是公主的卧房了。”

又往前了几步,路边的气氛变了。入府是各色花卉装点院子,皆是小姑娘们喜欢的,现在路边一排翠竹,环境渐渐变得清雅起来。

小丫鬟还没进屋回禀,就看见卧房中扔出一个杯子,在地上砸的粉粉碎。

“你不想来就不要来,没人逼迫你,你来了我看着也生气。”是长公主的声音。

一个又气又恨的男声,“你何必这样作贱自己。”

长公主下了逐客令,“我怎样你都管不着,走吧。”

“你……”男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里面又扔出一个茶杯,过了没多久就出来一个人,衣服上绣着蟒纹,比周述宣看起来大几岁。

是齐王?

公主府的丫鬟见怪不怪,过去对行了常礼就算了,没有喊人。然后就引着妙荔往里走,“公主,秦王府来人了。”

“让她进来。”

妙荔进去,长公主正倚在美人榻上,腿肿了好大一团,看样子伤得不清。她还没跪下磕头就听见长公主说:“美人来了,快坐,不用拜来拜去。”

虽像之前一样叫她美人,妙荔总感觉长公主现在淡淡的,心不在焉的模样。目光落得很远,像在望着看不见的背影。

得了吩咐,妙荔选了一个最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老三叫你过来干什么?”

“王爷担心殿下的伤,让奴婢过来看看。说若不好,就派几个大夫过来。”

“好小子,不枉我一向疼他。你回去跟他说,我没事,比他好多了。”

“是。”

果然还好,还有心情和秦王比好坏。

长公主神色恹恹的说:“本来应该留你多坐一会儿,可我今天确实乏了,你先回去吧。”

妙荔只当她摔了腿疼,没有多想,告辞出去。其实她是不敢多想,有时候知道太多了反而不是一件好事了。

第7章:要债

管好自己就行了。

回到秦王府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院中密密麻麻的站了一大堆男人。果然,与周述宣住在一起还是有不方便的。

有人发现她进来,不过一眼,只觉得骨头都酥了,眼睛黏在她身上再也移不开。

不知这些人因何而来,想躲在一边等他们走了也不行,她站在哪里都太招眼。干脆往周述宣的屋子走,回了事才是正经。

进屋,周述宣正晃着一个小碟子,里面不知是什么在“沙沙”的响。

周述宣总是能在她说话前发现她,面无表情的问:“怎么样?”

行礼回话,“王爷,长公主说她没什么大碍,让王爷不必担心。”

“好,你过来。”妙荔过去,周述宣把手里的小碟子递给他,里面装着小黑粒,就是在马场发现的那些。“他们说确实火药”

“这个?”妙荔不太相信,未曾见过这样的火药,她那过细细的拨弄了几下,然后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可能是因为多了,真能闻到淡淡的硝石味。“可这怎么引燃?”

火药炮仗一类的东西不都是一个大身子,上面一个捻儿吗?这看起来不像。

周述宣面不改色的说:“点火就能炸。”

“点火?在马蹄上怎么点火?”那不成香烤马蹄了。

“本王知道就不用问你们了。”没有再多做解释,周述宣抬头指了一下院中的人,说:“这些都是本王的幕僚,你与他们议事。皇上宣召,本王现在要进宫。”

魏海觉得有些不妥,看了一眼妙荔,贴耳对周述宣说了几句话。

周述宣看了一眼屋外,又看了一眼妙荔,目光阴沉不定的对她说:“你自己选择你是什么身份?”

若当侍妾,就回后院中。若为谋士,就不要在意男女。

她废力才到这一步,不可能因为男女而放弃。周述宣的幕僚,她当好好会一会。

那一边,周述宣已到了皇宫,对于皇帝突然宣召他心中也很没底。

大皇子周述安武艺高强,多得皇上倚重。太子身份在那里,不必多说。其余几个皇弟都是半大的孩子,皇上对幼子偏疼些。只有他,因为母妃的缘故,从一降生就不受皇帝喜爱。大了之后,皇帝说他巧谋弄权,未安好心。

他身体康健时,除了公事皇帝都很少找他,何况现在,手上的公事早就交出去了,实在琢磨不透现在皇上为什么找他。

话说腿断了也有那么一点点好处,他在揣摩圣意时已被人推到了勤政殿外。

他的腿下跪实在不方便,皇上已免了他的跪拜之礼,嘴上请了个安而已,“儿臣恭请圣安。”

皇上目光落在他腿上,话里有些淡淡的惋惜,“你来了,腿可好些了?”

周述宣隐隐有种感觉,皇帝好像迫切的希望他的腿好起来,但又不似父子之间的关心。

“回父皇,还是这样,没有什么起色。”

皇上叹了一口气,“天下医者千千万,竟没有一个医得好你的腿,可见都庸医。”

周述宣心中没有任何波澜,“是儿臣自己不争气。”现在才关心,晚了。

皇上关心完后,开门见山的说:“朕叫你来,是为了今年年初户部查账的事。”

果然是为了公事,可这也不对。年初户部在他手中,可太子说账目不对,非要查账。借机刷掉了他不少人,最后还把户部抢回去了。按理说户部的事不应该找他,皇上现在提是什么意思?

周述宣干脆装不懂,“请父皇明示。”

皇帝从龙书案上拿了一本账册扔给他,“你自己看吧。”

这是他掌管户部那几年,和太子今年的比账册。周述宣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翻完后惊讶的问:“也就是说,现在国库已经空了?”

太子实在太胆大,做得这么厉害,真当皇上和别人都是傻子。皇上背手站立,缓缓点了点头。

想过太子不会做好事,没想过他会这么嚣张,周述宣冷着脸,数这一年用钱的地方,“就算年初益州旱灾,之后的修理河道加上蝗灾也不至于如此。”

皇上背对着他摆了摆手,“那些先不提。不仅如此,内务府的人也在伸手问朕要银子,朕只怕今年过不好这个年。”

周述宣明白了,叫他来是要钱的。次次都是这样,什么难啃的骨头都丢给他。这明明是太子惹的祸,最后还要他来补漏子。恨他的权谋心计,却又要用他的权谋心机,真是自相矛盾。

周述宣不接这一茬,“儿臣家中还有父皇历年赏赐之物,悉数变卖或可补上一二。”

皇上厉声道:“糊涂,让百姓知道王爷在卖家产了不知会怎么说皇室。”

他不想接这个烂摊子,坠马之事,莫说父子之情,皇上对他连一点君臣之情也无。

周述宣继续推脱,“不如父皇找太子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有隐情也不一定。”

皇帝干脆挑明了,“朕想让你解决过年的事。”

明明都是亲生儿子,为什么对一个百般纵容,一个处处磨难?

周述宣手摸着膝盖,只有拿这双腿说事了,“儿臣身体恐怕不能担此重任。”

皇帝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颇为慈爱的说:“过年还有差不多一月的功夫,你慢慢来。”

看起来是推脱不了了,周述宣只得咬牙接下,“能为父皇解忧,儿臣定当尽心竭力。”

大概生他出来就是为皇帝解忧的,把他当一把刀使。有朝一日,他定要成为执刀之人。

第8章:耍赖皮

回到王府,安静的很诡异。他走时有一大堆谋士在他院中,可现在一个人声都听不到。周述宣进了院子发现院子里空空如也,只有妙荔一个人在院中悠闲浇花。

在皇宫中受了不喜欢的差事,回来还有人惹他难受。

周述宣面色阴沉的问:“他们人呢?”

妙荔放下撒水壶进前回话,“奴婢让那些不学无术之辈都走了。”

看着人多,不过都是些酒囊饭袋之辈,被她两句话就问完了底细。

周述宣冷哼一声,好大的胆子,会帮他安排人了。面上隐忍不发,倒要看看她有多大的本事。周述宣黑着脸进了书房,妙荔低头跟在他后面。

周述宣进门就说:“太子管了一年户部,现在国库和内务府都空了,皇上叫本王去解决过年的花费。”

他没有任何铺垫就这么说,妙荔脑袋有些懵懵的,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了,“王爷准备怎么做?”

周述宣拍了一下桌子,不悦的说:“现在是你出主意的时候!你不是把那些人都赶走了吗?”

妙荔细思片刻,有了主意,“很好办,太子惹的事就让太子解决。把事情推到他头上,事到临头,他自己知道国库是怎么回事,不拿钱出来不行。”

陆述宣冷笑,“本王已应下了这个差事,现在推给太子皇上会怎么想本王?”算盘打得响,可没考虑过后果。

妙荔又想了一下,面不改色的说:“王爷把房卖了吧!”

“你说什么?!”

她是疯了吗?

妙荔解释,“王爷推说身子不好,腿疼想不出办法,只得把房卖了填上内务府的空,皇上肯定也不能说什么。到时王爷再借机说出太子,皇上只得答应。”

周述宣笑了,这个主意还真是……赖皮。

翌日天一亮,周述宣就安排人出写卖房的文书。又把府里仓库里的奇珍异宝,古玩字画拿了些出来去当铺当了。一箱一箱的往外抬东西,夏氏也知道了,急得跳脚。

问人也没人回答她,夏氏只得闹嚷嚷的闯进书房,“出什么事情了?今天一大早魏海就去库房搬东西,现在库房快空了。”

周述宣正在查王府的帐,看着帐本头看都没看她一眼,“哪里来的泼妇,滚出去。”

在下人面前让她如此没脸,夏氏握着绣帕十分不情愿的退出去,重新进来给周述宣行礼,“妾身给王爷请安。”

周述宣依然没有抬头看她,直接说:“请了安可以走了,在这里杵着碍眼。”

夏氏快把一张绣帕揉碎了,实在可恶。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一点,柔着声音问:“王爷,库房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述宣这一次依旧没有搭理她,还把手中的账本直接扔过去了,差点砸到夏氏,“账头不对。”

夏氏愣了一下,捡起账本,装模做样的翻了两页,其实不用翻她也知道有问题。他突然查账,有些缺没有补上。“妾身一个人打理整个王府,有些小纰漏还请王爷见谅。”

周述宣看了一眼算盘,冷笑了一声,“恐怕不是一点小纰漏吧,大大小小加起来有好几万两了。本王哪里是养了个王妃,怕是养了个蛀虫。”

夏氏被说急了,红着脸分辨,“徐妹妹天天拿药养着,李妹妹年纪还小,爱个花儿粉的。舅老爷家也不安宁,三天两头的上门要钱。这那一样不要钱?有时急了妾身忘了记在账上,王爷饶过妾身吧。”夏氏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拿帕子擦眼泪。

“钱银之事你都能忘!”周述宣冷笑,“做不了王妃就不要做了。”

夏氏哭哭啼啼的抹眼泪,“妾身知道……王爷不喜欢妾身,肯定看上哪个天资国色的了。王爷……王爷也不必在下人面前让妾身没脸,妾身趁早死了给别人腾位置。”

天资国色的正站在一边给他研磨。

周述宣被她吵得头疼,摆了摆手说:“拿着你的账本滚,算好了再来找本王。”

“妾身告退。”夏氏哭着行了个礼,还没问明白库房的事就被赶走了。心里想不过,回头狠狠瞪的妙荔一眼。

整个过程妙荔都低着头,不敢太明显的看热闹。夏氏走后忍不住,噗呲一声乐了出来。

周述宣黑着脸看过去,“有什么好笑的?”

妙荔低着头一边研磨一边说:“奴婢在想,都说礼部夏大人的夫人贤良淑德,是天下女子的典范,教出来的女儿不过如此。”

周述宣“哼”了一声,“天下人还说你母亲貌似无艳,你又为何是这般?”

一颦一笑,皆如画中走出来的仙子。

“是没见过家母的人的诋毁罢了。”妙荔落寞的说。貌似无艳如何,美若天仙有如何,最后还不是被一条白绫夺了性命。

周述宣不再理她,此时魏海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堆小厮,两两一组抬着一口大大的箱子。

“已按王爷的吩咐把银票全部换成了黄金现银,王爷可要过目?”

周述宣看了一眼,一共十口箱子,差不多。“不用了,先抬出。”又对妙荔说:“伺候本王更衣。”

陆述宣身材极好,一身腱子肉与朝中的武将比起来也不差分毫,如今只能坐在轮椅上,实在是可惜了。

帮他换好朝服,妙荔越看越觉得不对。这发过火后红扑扑的脸蛋,怎么看气色怎么好。“王爷,等一下。”

周述宣看着她的背影眼睛快瞪出火了,越来越不像话,欺负他跑不了是不是?

很快,妙荔又跑回来了,手上拿着个小粉盒。

“跪下!”

她还没开口,周述宣一声怒呵,吓得妙荔直直跪在地上。不发脾气的周述宣勉强还可以相处,发起火来……妙荔背上还有鞭伤在隐隐作痛。

“这么快就忘了规矩?!真把自己当个人了?”

第9章:玩炮仗的二小姐

不知他在发什么火,回想了下,大概是为了自己刚才跑去。是她忘了规矩,和周述宣相处了这么久发现他虽然脾气暴躁,却很少和下人发火,除非触及到他的底线了。

“奴婢知错。”妙荔磕头,行了个大礼。看着周述宣还冷着脸,怒气没消的模样,赶紧解释,“奴婢去拿粉盒了,看王爷气色太好,想遮一遮。”

周述宣看了眼她摊在手上的粉盒,不再说话。这是准了,妙荔跪着过去,努力的抬高手往他脸上扑粉。

很清淡的气味,原来她平日身上的味道是这个。见她手上还有一截黑色的东西,很像女子画眉所用。周述宣想起了张敞,脸突然有些热。

太奇怪了,妙荔在心中想,王爷这脸怎么越遮越红。

“王爷可是发烧了?脸这样的烫?”指间传来不正常的温度,妙荔疑惑中带着些许关心的问。

周述宣一把拍开她的手,然后叫人进来推他出去。

妙荔跪在地上很懵,说好的脾气暴躁怎么又添了喜怒无常了?

周述宣快进宫时都是精神恍惚,被人勾走了魂一样。抬头一看已到了勤政殿外,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打起精神。

皇上看到他时,也被吓了一大跳。昨天看着还好好的,不过一夜怎么就变得这样憔悴。看起来像要死在他前面,争皇位已没什么意义了。

“儿臣参见父皇。”周述宣有气无力的说。

皇上难得的关心,“你怎么了?要不要叫个太医瞧瞧?”

“不用,”说着还咳了一声,“儿臣昨晚彻夜未眠,想办好父皇交代的差事,想来想去也没想出办法。今天一大早起来,将府里存放的不值钱的东西清点了一边,让下人悄悄的拿出去卖了,得了点银子孝敬父皇,就放在殿外。父皇放心,没人知道是王府出去的东西。如果不够,还有儿臣的王府,也可以卖了。”

“你!”皇上指着他说不出话,把袖子一甩叹了口气。

周述宣接着一边咳一边说:“为了父皇能过个好年,这都是儿臣应该做的。儿臣不如太子有本事,又断了腿,只能做这些小事为父皇分忧。”

皇上看着他话可说,可能此时想起了他也是亲生儿子,把他逼得太狠了,叹了一口气说:“罢了,你带着你的银子回去吧。”

“那户部的事呢?”周述宣走之前还不忘问一句,如果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他可以引荐一下。

皇上捶了下桌子,“让太子来办!”

这才对嘛,他是一国的储君,又是掌管户部的,就应该他去管。

别说,脸上这点粉还真有用,皇上真被吓到了。

心情大好的出了皇宫。

妙荔心中忐忑,不停的在王府里踱步,这个主意看起来还是太冒险。看见周述宣回来,赶紧上去问结果。看着他黑着一张脸回来,有些害怕,该不会她真的弄砸了吧?

鼓起勇气上前,问:“王爷,怎么样了?”

“皇上已经把事情交给太子了。”

妙荔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她就知道不会闯祸。“那就好,奴婢伺候王爷洗脸。”看着怪吓人的,可能是因为他脸红,她那时多给他搽了些粉。

“咳”周述宣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丢给她一个小东西,“不用了,你下去吧。”

怪怪的,妙荔仔细研究了一下手中的小东西,好像是个粉盒。王爷这是……攥紧了手中的小盒子,现在她不是他的侍妾了,收到这些东西并不开心。

屋内,周述宣黑着一张脸别别扭扭的问魏海:“她什么表情?”

这可难到魏海了,怔了一下说:“不好说。”

周述宣的话越发的冷了,“老实说。”

魏海选了好听一点的话,“姑娘瞧着像是不太高兴。”

周述宣一拍桌子,咬牙说:“不识好歹的东西。”

就因为这个,周述宣小半月没有再见妙荔。不找她就算了,妙荔自己找他也拦在门外,突然的冷淡让妙荔摸不清头脑。

她好像没犯什么错呀!

妙荔不甘心,又一次找上书房,“魏大人,王爷在里面吗?”

魏海面不改色的回答,“没有。”

胡说,她刚刚明明看到有小厮抬了一搂炭进去。

妙荔抬头往里瞧,无奈被魏海挡住了,一跺脚问:“那我在哪里能找到王爷?”

“王爷想见姑娘时自会找你。”

废话,又一次吃了闭门羹,妙荔愤愤的离开。

回到自己屋中也不知道做什么,自搬进周述宣的院子,府里的人就把她当半个主子,不用做下人做的事,也不用在侍妾院中勾心斗角。

突如其来的清闲让她无所事事,在屋里待得实在太闷了,还不如去府里逛逛。

刚下了一场雪,府中除了道路扫干净了,其余地方还是白茫茫的一片。路边偶有几颗红梅,似火的花朵与白雪相映成趣。

妙荔搓了搓手,准备摘一束梅花给陆述宣。有了由头,他不能再不让她进门了。

“嘭”一个炮仗在妙荔脚边炸响,临近年关,府里的小丫鬟小小子又从外面买了炮仗回府玩,图个喜庆,管事的没有拦着他们,被吓多了她也见怪不怪了。

“嘭”又是一个,这就有点欺人太甚。妙荔握着手上摘下来的红梅四处看了看,在一颗开的正盛的梅树后面找到了凶手。

是个小姑娘,看穿着不像是府里的丫鬟。见她望过去,又挑衅一般朝她扔过一个炮仗,还朝她大声嚷嚷,“看什么看,你这个狐狸精,不认得你家二小姐吗?”

二小姐?妙荔细细的看了看她的容貌,像是夏氏家的人。

“奴婢见过二……”小姐。妙荔还想行礼,却看见一大把炮仗朝她扔过来,吓得她赶紧躲。瞬间,噼里啪啦的在她刚才站的地方炸响。再抬头往过去,梅树后已经没了人。

妙荔看了看地上炸来的炮仗总觉得哪里不对,蹲在地上看了好大一会儿。

她想明白了!

第10章:救救侧妃

拿绣帕包了一些碎渣起来,脚底生风跑回周述宣的院子。跑得太快,路上差点滑倒。

“魏大人,王爷在吗?”妙荔掸了掸身上的雪问。

“在,不过姑娘不能进去。”魏海站在门口拦住她。他都忍不住说王爷太小气了,为了个粉盒能气这么久,次次不让人家进门。

妙荔又冷又急,有些发抖的说:“麻烦您通报一声吧,我有要事找他。”

不用通报,里面肯定早就听见了,要让她进去肯定也早让她进去了。

魏海实在不忍心,朝她眨了眨眼睛,然后故意大喊:“姑娘你别跪在雪地地里呀,是王爷的吩咐,我也没办法。”

妙荔会意,“烦劳大人通禀一声,不然我在此长跪不起。”

里面果然有了动静,传来大声训斥,“闹什么闹,本王还没有死,让她进来。”

妙荔对魏海施了个万福礼,笑吟吟的说:“谢谢大人。”

魏海只觉整个人都醉在她的笑里,王爷也真是,怎舍得把这样的人拒之门外。

一开门,清冽的梅香随着凉风灌入。

美人抱梅而来,伴着身后的白雪,好一副美景,周述宣真想提笔画下来。

妙荔抱着梅花请安,“奴婢看见这几束梅花开得不错,特摘来与王爷赏玩。”

他骨子里的文人气息没那么重,脸上染了刚才吹进来的凉气,“放下就走。”

妙荔被他的闭门不见逼急了,胆大包天的没有听他的话,“奴婢找个瓶子给王爷插起来吧,且奴婢还有一件事要和王爷说。”

“有事快说。”周述宣很不耐烦。

妙荔像不经意般说:“王爷还记得马场中的小黑粒吗?奴婢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周述宣关切的问:“怎么回事?”

就知道他会着急,“王爷还有那些东西吗?奴婢一试便知。”

周述宣指着她身后的柜子,“那个柜子里,你自己去取。”

妙荔熟门熟路的找到装那些东西的小盒子,拈了一粒狠狠的砸在地上,发出了小小的一声“啪”,如盆中的炭爆开。声音虽小,两人脸上都是震惊。

周述宣眼中升起了一束光,“拿过来。”

妙荔递过去,周述宣又拈了一些扔在地上果然又响了,可威力瞧着并不怎么大。

妙荔适时的问:“王爷,如果用什么把这些包在一起,威力能让一匹马受惊吗?”

“应该没问题。”周述宣拿着那个小盒靠在轮椅上,陷入沉思,这东西根本不用火点。可市面上出现的炮竹之类的东西,都要火点。这到底是谁弄出来的?

皱眉问她,“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奴婢方才在府里闲逛,看见二小姐在玩炮仗,往地上一扔就响,这是奴婢在那里捡的。”掏出绣帕,把那些碎渣露出来。

“哪个二小姐?”

妙荔不知他是真的还是装的,解释说:“就是王妃的妹妹。”

周述宣反问:“夏乐柔?她算什么二小姐?”

周述宣和夏氏两人肯定是有深仇大恨,还夫妻呢?周述宣逮着机会就要埋汰夏氏一顿。

这让她怎么回答,妙荔哭笑不得的指着小盒子说:“王爷,先别提什么二小姐了,还是这要紧些?”

“魏海,”周述朝外一声喊,“去市面上看看,有没有一扔就响的炮仗。”

看来还是给夏氏留了脸,东西是从与她亲近的人那里出来的,大可以直接去找夏氏。

聊完正事,两人又无话可说,气氛冷了下来。妙荔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怕又被赶出去不敢说话,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周述宣瞥了她一眼,站得倒端。裙摆还有一些水印,大概是刚才在雪地里沾湿了。

“过来。”他面前有炭盆,暖和些。

妙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再确认一遍,却听见外面有人在哭天喊地。

“王爷救救侧妃吧,救救侧妃吧。”

周述宣神色不悦瞧了一眼门,端着茶杯没往嘴里送,说:“去把人带进来。”

妙荔开门,外面跪了个小丫鬟,一边磕头一边哭,现在已经磕得额头发红。走过去把她搀起来,“别哭了,王爷叫你进去。”

“谢谢姐姐。”

那丫鬟一进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又开始喊:“王爷救救侧妃吧。”

周述宣被吵得头疼,不耐烦的问:“你是哪个侧妃里院的?说事情。”

这王府里住的女人,莫说是丫鬟,他就连丫鬟的主子都认不完。

“奴婢是徐侧妃院中的。王妃给的月例银子不够买药,侧妃的药已断了好几日了。天寒地冻的断了药,奴婢怕侧妃……所以奴婢才斗胆来找王爷。”

徐侧妃?

他最近好像听人说过,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妙荔还记得,贴在他耳边提醒他。“王爷,前些日子王妃说时常拿钱给徐侧妃买药,有时还忘了记账。”

是了,周述宣神色不悦的问:“夏氏多久没给你们拿钱了?”

小丫鬟不敢告猛状,只是说:“王妃定时发月例银子,没有给药钱而已。”

周述宣懒得再和她费口舌,夏氏没给钱就对了,摆了摆手说:“就说本王的话,去帐房支些药钱银子。”

药钱不是什么大事,大事是夏氏把钱用到哪里去了?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小丫鬟千恩万谢的出去。

走到门口又被叫回来了,“等等,你再去把顺路去把李侧妃给叫过来。”李侧妃是他除了夏氏唯一把名字和人对得上的女人。

妙荔知道的比他要详细些。

第11章:侧妃告状

周述宣一共有一位正妃,三位侧妃,分别是李氏,徐氏,张氏。李氏年龄最小,名唤幼芙,现在还未及笄,是皇上硬塞过来的。徐氏成日里拿药养着,是前内阁大臣的庶女,在府中没什么地位。张氏是个神奇的,妙荔进府一年多才知道这位的存在,在王府的存在感极低。没人知道她的来历,甚至没几个人见过她。

不多会儿,李幼芙就来了。生的明眸皓齿,活泼可爱,可能是因为年纪小,格外的招人喜欢。

一进屋就扑到周述宣膝盖上撒娇,“王爷叫我来,是不是想我啦。”

“你的嬷嬷是怎么教你的,还是这么没规矩。”周述宣嘴上在责怪她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别说教我了,嬷嬷都被我带坏了。”李幼芙撅着嘴,很自豪的说。

妙荔看着忍不住笑了,她一笑引来了李幼芙的目光,缓缓的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说:“好漂亮的姐姐,王爷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姐姐。”

谁又见过呢?

“王爷叫我过来肯定是让我和这个姐姐玩的。”李幼芙眼睛黏在妙荔脸上,一边说一边蹦跶。

周述宣不知何时变了脸色,黑着脸说:“不是,我问你,夏氏除了月例外可有给你别的钱?”

李幼芙顿了一下,目光躲躲闪闪的说:“有啊,给了好多好多。”

这就不对了。夏氏对外端得贤惠大度,不可能给一个不给另一个。妙荔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发现了问题。

扯她的袖子故意说:“侧妃衣服都短了一截,王妃时时给钱侧妃新衣服都不做一件,定是丫鬟婆子偷了侧妃做衣服的钱。”

李幼芙急急的辩解,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她们没偷。她们说卖了绣活就给我做新衣服。”

周述宣的脸又黑了一层,问:“夏氏给的钱花到哪里去了?”

李幼芙低头,揪着自己的手指头委屈巴巴的说:“王妃没有给我拿钱,嬷嬷让我别说出去,特别是对王爷。”

周述宣气得快把轮椅的扶手捏烂了,夏氏夏氏,有本事!

他的府里的人都要靠丫鬟婆子做绣活才能做新衣服了。

周述宣深吸了几口气才把火气压下,咬牙切齿的对外面喊,“来人,去把王妃请过来。”

不论火药的事和夏氏有没有关系,她今天都不会好过了。

可能是去的人说周述宣发火了,夏氏来的极快,没一盏茶的功夫就站在周述宣屋中了。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大礼,“妾身给王爷请安。”

“跪下!”

当着李幼芙和妙荔的面,夏氏不想跪下,说:“还请告诉王爷告诉妾身,妾身犯了什么错。”

周述宣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吼道:“跪下!”犯了什么错她自己会不知道?

夏氏被吓得浑身一抖,极其不情愿的跪下,

李幼芙也被吓到了,扯了扯妙荔的衣服,小声的说:“姐姐我好害怕,你送我回去吧。”

此时妙荔也大气都不敢出,不过看见她水汪汪小鹿一般大眼睛,心软了,叫了一声,“王爷。”

周述宣居然准了,“送她出去。”

李幼芙欢欢喜喜的牵着妙荔出门,出了门还后怕的拍了拍自己心口,“王爷刚刚好吓人,姐姐不要回去了,去我的院子玩吧。”

不行,她要回去看热闹……事情的发展,对李幼芙行了个礼,“多谢侧妃,不过奴婢真的要回去。”

李幼芙恋恋不舍的拉砖她的手,“可是我舍不得你,而且你回去王爷会向你发脾气的。”

“王爷不会的,侧妃不必担心。”

李幼芙嘟着嘴最后妥协了,“好吧,要是王爷欺负你,你就给我说,我保护你。”

妙荔轻笑了一下,也不知刚才谁吓得要回去。李幼芙可能看出了她在想什么红着脸说:“我自己害怕他,可是他要欺负你,我就跟他拼命。”

只道她小孩心性,妙荔听了居然有几分感动,送她到院中才回去。

回去时屋里已经乱成一团了,夏氏跪在地上鬓发散乱,簪环落了一地。左右脸上全都是巴掌印,看着触目惊心。旁边站了几个粗使的婆子,应该是她们动的手。

周述宣这次动大气了,没有给夏氏留一点面子。

妙荔刚站到周述宣,魏海就回来了。伏在周述宣耳边说了几句,周述宣冷笑不休。“去把那位二小姐也给本王找过来。”

有人听了吩咐出去,周述宣对着跪在地上的夏氏说:“你不是想要证据吗?本王就让你死个明白。”

夏氏跪在地上,咬紧牙说:“妾身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妾身对府里的姐妹是有目共睹的,绝对不会克扣她门的银两。”

“那你是说本王无风起浪了?”

“妾身不敢。妾身知道王爷不喜欢妾身,一直找不到理由休妻,妾身愿意以死明志,只愿王爷留个好名声给妾身。”

她还想要个好名声,周述宣被气笑了,“用民间的话说,你这个就是当了什么还想立什么。”

夏氏听了他这话一脸的不敢相信,捂着自己胸口哭得凄惨,“王爷,妾身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周述宣气急,说话就没有那么好听了,“放屁,你是恬不知耻求了皇上的圣旨上敢着到这府里来的,还什么明媒正娶,想瞎了心你。”

夏氏被他骂的哭的更厉害,想不通今天的周述宣为什么会这么反常。突然瞟到站在他身后的妙荔,心中有了猜测,指着妙荔又哭又闹,“王爷近日得了新宠,就不把妾身放在眼里了,也不管什么尊卑贵贱。就算妾身死了,王爷也不可能把她扶正。”

周述宣冷笑不休,同样看向妙荔,“只要本王想,你不死,本王也能把她扶正。”

妙荔站在他身后脸色有些不好,她现在虽然和周述宣达成协议,可在别人眼中她依然是周述宣的侍妾。

这样不好!

还没等她细想,去请二小姐的奴才回来了,跪在地上说:“王爷,二小姐不久前就回去了。”

“回去了?”周述宣目光落在夏氏身上,夏氏忍不住打了个颤,“是做贼心虚还是畏罪潜逃了?”

夏氏偷偷瞟了他一眼,压下心中的害怕,抽泣着说:“王爷怎么能这么说妻妹?”

这个女人脸厚的简直不可理喻,他都那样说了,她还在不停的以他妻子的身份自居。

周述宣露出一抹笑,“好啊,本王妻妹来时不给本王磕头,走时也不给本王打招呼,当本王是什么了?”说罢,抄起手边的杯子砸过去,厉声道:“还是说本王王府的匾额早就换成你夏家的了?你这个当家主母做的好,做的本王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第12章:炼丹炉

夏氏进门来就知道周述宣不喜欢她,可也没见过周述宣发这么大的脾气,断断续续的想解释,“王爷,妾身……王爷……听妾身解释……”

“好!”周述宣看着她气得牙痒痒,“你要解释,本王问你,账目上亏空的钱都用到哪里去了?”

“妾身……不记得了,那么多的账……”

周述宣不跟她墨迹,直接问:“你是自己花了,还是给别人花了?”

“王爷,妾身真的没有,妾身一分一毫都花在王府众人处的,绝没有中饱私囊。”

她若和周述宣关系好一点,藏一点私房银子并没有什么,奈何两人是这个境况。

“本王相信你。”

夏氏不敢相信,又像看到了一丝希望,却又害怕再生变故,她想的没错,周述宣马上就话锋一转,“可本王相信你没用,不去你院子你查看一番,实难安本王之心。魏海!”

“有!”

“去夏氏的院里看看,尽量轻手轻脚些。”

此时让他们轻手轻脚,几乎和让他们想如何就如何一个意思。

“王爷这样可是在打妾身的脸?”夏氏把眼泪一抹,不知想做什么。她是王妃被翻了院子,以后还怎么管教下人?

她哭闹周述宣不怕她,她这样周述宣还是不怕她,不屑的问:“本王就是在打你的脸,你能如何?”

“妾身受如此大辱,以后还如何见人,不如一死了之。”说罢,抓起脚边的簪子抵在脖子边。魏海走到门口也顿住了,等周述宣示下。

妙荔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哪有真的想死的人,簪子都不挨着脖子的,怕是害怕划伤皮肤吧。弯下腰对周述宣说:“假的。”

周述宣微微的点点头,他当然知道是假的,但是他很希望是真的。冷冷的看了魏海一眼,“还不快走,是在等本王请你吗?”

“奴才马上就去。”有了命令,魏海忙不迭的走了。

夏氏把簪子稍稍靠近脖子了一点,“王爷当真一点夫妻之情也不念?”

周述宣被她气笑了,“你我之间何来夫妻之情?本王老实和你说了吧,你进府那一日本王就把棺木寿衣给你准备好了。只要你今日舍得死,本王就去求皇上用最高规格给你举行葬礼,就是本王最后的夫妻之情。”

夏氏闭上眼睛,手缓缓垂下,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看来有些事情是今日是藏不住了,可他翻出来又如何,也参不透其中玄机。

“别在地上装死,本王也想去看看你院子里都藏了些什么宝贝,你是不是该陪在一边?”

夏氏此时已经站不起来了,周述宣叫了两个婆子架她起来,拖着她往外走。

进屋时还是个雍容华贵的王妃,此时头发凌乱,衣服褶皱不堪,活像个疯妇人。不知道前情的都在说王妃可怜,知道前情的皆在心中说她活该。

“王爷是想查账目还是想火药的事?”妙荔推着周述宣,小声的在他耳边问。

“对了,还有火药的事。”周述宣像刚刚想起一样,不知是真不记得,还是不愿提这一茬,“让人把那个什么二小姐请过来。”

“是。”

今日说不定能一举两得,周述宣对夏氏这样妙荔也有几分诧异,不过夏氏目光躲躲闪闪,恐怕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委屈。她进府的晚,也没听过关于夏氏和周述宣的传言,只有一点一点的摸清事情的真相了。

很快到了夏氏院中,刚一进院周述宣打量了一圈院子,脸上浮起冷笑,“厉害,用的东西比本王还好。”

妙荔听他这么说也细细的看了下里面的环境,她上次来时低着头,未曾留心里面的东西。现在一看,也有几分被吓到了。

单从匾额对联来说,那落款她再熟悉不过了,是她父亲的生前好友的名字。千两黄金一字,夏氏院中这些,不止万两黄金。

周述宣大概也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脸上有些惊诧之色。

还没进屋门周述宣就让妙荔停了下来了,他不想再进去,里面恐怕还要吓人,他害怕今日自己会忍不住杀了夏氏。

魏海那里已小有成效,翻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摆在院中。

炼丹炉?

周述宣两条剑眉紧紧的皱在一起,夏氏放这么多炼丹炉在院中做什么?难道她疯了想练些丹药吃了得道成仙,长生不老?

周述宣把玩着手里的小炉子问妙荔,“你觉得她想做什么?”

这些药炉搬出来的那一刻,妙荔就心中明了,夏氏恐怕活不下去了。

妙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唐《真元妙道要略》中,练丹人有以硫磺雄黄和硝石并蜜烧之焰起烧手面及尽屋舍者,只是练丹而已,王爷以为为何会有那么大的威力?”

周述宣手中一时不稳,小小的炼丹炉咕噜咕噜的滚下去,“你的意思是,她用这些其实是在练火药?”

种种痕迹都指向夏氏,若马场中的小黑粒是从夏氏这里出来的,夏氏就是让周述宣断腿之人。

周述宣并不是妙荔想象中的震怒,而是对着妙荔说:“先不要下结论,此事你知我知切莫让第三人知道。”

夏氏的父亲在朝中还有几分地位,而且之前夏氏一直是在他这边,没有足够的理由,得罪夏父于他此时更加不利。若妙荔的父亲还在就好了,有那样一个盖世奇才在麾下,天下何愁不被纳入囊中。周述宣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好笑,如果她父亲还在,她就不会在这里了。

妙荔摸不准他心中在想什么,还是依言行事。

夏氏看那些东西被翻出来,周述宣却没什么反应,才勉强出了一口气,她就说他不可能知道那是什么。

炼丹炉之后,又是一大堆古董花瓶,珠宝首饰,其中有一部分已超过了王妃的规格。

夏氏半跪半坐在地上,周述宣手上正抓着一个绣绷,上面还有她未做完的绣活,黑底用墨线绣的五爪龙纹。

第13 章:不守妇道

他突然袭击,杀得她措手不及,根本没有时间把那些东西藏起来。不过这些都不当什么,只要他不知道那些练丹炉是做什么的,她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周述宣把绣绷扔到夏氏面前,“你这是谋逆,你自己想不开还要连累本王吗?”

这东西大概不是给他做的,可查出来死的是他。

夏氏爬着捡起绣绷,抖着手把它划烂,声音带着哭意说:“王爷是皇上的儿子,妾身自然希望自家夫君……”

她说的隐晦,像是在说这些东西是做给周述宣的。周述宣心中知道那些东西是给谁的,还想栽脏给他,他恨不得把她的嘴撕烂。

此时,有小厮在周述宣耳边说:“王爷,夏家的人闯进来了。”

闯进来了?周述宣回头,他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回头就看见夏父板着一张脸,雄赳赳气昂昂的进来了。

夏父怎么来了?内宅之事来也应该来夫人。

周述宣用手挡着嘴,装出偷偷的告诉她的模样对夏氏说:“你父亲来了,看来今天你们父女俩丢人要丢到一块了。”

妙荔差点被他这个略显顽皮的动作逗笑,此时的周述宣才有那么一点点平易近人的感觉,不像平时只会板着一张脸训人。

夏父已走到近前,夏氏像一刻也等不得那样,抱住夏父的腿就哭,“父亲救我,父亲救我。”

夏父搀起她,“王妃不要如此。”让边上的人扶好夏氏后,自己对周述宣微微施了个礼,“下官见过王爷。”

周述宣靠在轮椅上,带着几分狠戾的目光在父女俩身上游移不定,最后落在夏父身上。此时他突然不想顾及什么了,撕破脸皮就撕破脸皮。云淡风轻的说:“许久不见,大人是不是该行个大礼?”

夏父的脸色变得不太好,他是来讲理的,如果此时磕头,那他从气势上就输了。

今天他不跪不行,周述宣又问:“大人莫不是以为自己是本王岳父,所以不用?那大人是不是还以为自己是皇上的亲家,所以要和皇上平起平坐?”

夏父一咬牙撩袍跪下,周述宣安的罪名实在太大,“下官不敢,下官给王爷请安?”

“大人起来吧。”周述宣在心中冷笑,果然是父女,都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大人匆匆赶来,所为何事呀?”

一进门就被人杀了威风,夏父此时淡定多了,“下官听小女说,王妃惹到了王爷特过来看看。”

到底是娘家有人,还有人过来撑腰,不过在他这里行不通。

周述宣指着夏氏说:“大人来的正好,领回去吧,”

“王爷这……”夏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被吓到了,“王妃到底犯了什么错?”

周述宣示意他看摆了一地的练丹炉,“本王害怕她有一日得道成仙了,本王这王府实在装不下个仙女。”

夏氏心中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果真以为那只是练丹的炉子而已。站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夏氏又跪到周述宣腿边,哭着说:“妾身是为了练丹药治好王爷的腿,让王爷延年益寿。”

周述宣的腿如果还能动的话,一定会一脚狠狠的把她踹到一边,她绝对不可能是要救她,她绝对是要害他。

夏父顺着夏氏的话说:“若是为了王爷好,王爷这样实在太令人伤心了。”

“不仅如此,”周述宣又让他看摆了一地的金银财宝,“府里的账对不上,可她用的东西已越过本王了。”

“王妃始终是王妃,以为王爷不爱这些东西才……”

周述宣摆了摆手,脸上露出厌烦的情绪,打断了他的话,“本王只当大人是放屁了,谁不爱好东西?”

夏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周述宣嘴下一向不留情,不管粗俗文雅,张嘴就说,再聊下去他恐怕也要被羞辱一顿。只有搬出皇上了,“王爷不能休妻,王爷和王妃是皇上赐的婚。”

周述宣恶狠狠的说:“本王一直不招皇上喜欢,这可能是皇上给本王的惩罚,赐这么一个不守妇道的淫妇给本王做王妃。”

一句话落地,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仿佛能听到化雪的声音,只有夏家父女知道他这话是在说什么。

妙荔也大概知道周述宣为什么一直不待见夏氏了。

夏父脸色更加不好,就连夏氏也不敢抬头,可这样显得他们很没底气,夏父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说:“王爷不要王妃身上泼脏水。”

“呵,”周述宣轻笑一声,厉声质问:“真把本王当傻子了?真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府中发生的事?”

周述宣的气势实在吓人,夏父全靠一口气顶着,咬牙说:“王爷要拿出证据来。”

周述宣摆了摆手,让院里的闲杂人等都出去,只留下夏家父女和妙荔。

这王妃肯定是要休的,怕夏父心中不好过,周述宣准备给他慢慢铺垫铺垫。

其实不用火药一事,他也可以随时把夏氏扫地出门,不过是碍于皇上和夏父罢了。现在加上火药一事,他更加无所畏惧。

若火药一事真的是夏氏所为,那把休妻已不能泄他心头之愤。这个女人毁了他一双腿,他要她整个夏家都为他陪葬。皇上到此时都不喜欢他,他也不用在皇上面前留一个贤德的名声了。

人走干净了,夏家父女感觉这少了人气的院子有冷了几分。一股凉意从夏氏的膝盖直到心底,看来周述宣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她赶出去了。叫走了人,他难道真要提当年之事?他难道一直都知道?

周述宣脸上勾起一抹笑意,“成亲以后,本王从未在你女儿房中留宿,若她还是完壁之身,本王马上登门认错。”

如晴天白日炸开一道惊雷,这消息实在太震撼。夏氏吓得浑身发抖,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不想他知道的比她想象中的多太多。

第14章:逼死发妻

与女婿讨论这种事,夏父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脸色发红,有些愤愤然的说:“王爷不要血口喷人,闺房之事外人如何知晓。”

周述宣冷笑,“闺房之事如何不知?大人不会不知道你女儿还在做姑娘时已有入幕之宾了。想攀高枝没攀上,委屈她到本王这里来。”

妙荔心中又是一惊,周述宣是王爷,比王爷还要高的高枝,那就只有……

“本王不想做这剩王八了,今日还算给你们留点颜面,若再纠缠,休怪本王翻脸不认人。”

他只差说出那人是谁了,他们要是还识好歹就趁早滚蛋。

“王爷,妾身没有,妾身是清白的,妾身不会走,就是死妾身也要死在王府。”她怎么可能认,万一周述宣把事情捅出去,毁了她是小,毁了那人是大。

周述宣不想看她,今天和她说了这么多话已经让他恶心的不行了,对着夏父说:“你家中是不是还有位未出阁的二小姐,大的已然保不住了不如为二小姐想想。”

夏父此时已没了刚才的来势汹汹,听了周述宣的话,快抬不起头了。拉了拉跪在地上的夏氏,“不要再闹了,搅了王爷的清静。”

妙荔冷眼看着夏父态度的转变,心中感叹,他刚才恐怕不是为了夏氏而来,而是为了秦王妃而来。

为了荣华富贵,哪想过自己是他女儿?

妙荔不得不感叹周述宣这一招之高,最后肯定要把夏氏逐出府,却不会和夏家闹翻,或者说夏家根本不敢和他闹翻。只要他把夏氏的事情放出去,夏家的儿女想嫁娶都会异常困难。

也难为他了,脾气那样暴躁的一个人,能忍受夏氏在王府中这么久。

夏氏故技重施,掏出刚刚那根簪子抵在自己脖子上,“王爷,妾身不会走的,妾身就算死了也要博个好名声。”

妙荔看她双眼发红,手也不似刚才那样虚虚握着簪子,像是要动真的了,现在只是在等周述宣的一句话。

周述宣冷哼了一声,毫不在乎的说:“你随意。”

夏氏最后再看了她一眼,死心了一样深吸了一口气,高高举起手对准自己的脖子。

“不要!”夏父喊了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妙荔扑过去按住她的手。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混乱之间,那簪子在妙荔脖子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红印。

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整个过程周述宣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至到看见她脖子上的血印才有了一丝变化,紧紧的握着轮椅,没有管妙荔,而是对夏氏说:“你死在这里脏了本王的地。”

夏氏推开妙荔,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王爷看上了那个倾国倾城的貌就直说,妾身可以让位,王爷不用逼死妾身。”

他烦了,连明天的耐心都给他耗得干干净净,“滚。”仅此一字,再无多言。

夏父也怕还闹出什么事情,不由分说的拉起夏氏,对着周述宣施了个礼,“下官告退。”

之后,拉着夏氏就往外走。夏氏脚步漂浮,她今日晨起还是高高在上的王妃。虽然有一个两看生厌的丈夫,可她还有令许多人羡慕的地位和财富。

可是她不后悔,为了那个人,她走到这一步一点都不后悔。

院里除了半化的残雪就只剩周述宣和妙荔两个人了,气氛越发的冷。周述宣看着她脖子上的伤口一点点的往外渗血珠,与白皙脖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心中生出一股无名火。

周述宣一言不发,妙荔感到几分压迫感,也不敢多言,规规矩矩的在地上跪好。

约一柱香的功夫过去了,里面还是没有一点动静。魏海在外面等得心急,夏家的人已经走了,按理说王爷也应该出来了。

魏海忍不住的瞎猜,如果不是周述宣现在腿脚不好,他真害怕妙荔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被周述宣杀人灭口了。

多好看的一个姑娘,远远的看着也是开心的。

魏海在外面急得跳脚,里面又没有吩咐,不敢贸然闯进去。

待妙荔脖子上的血珠凝成血痂时,院里终于有了一点动静。

周述宣问:“你为什么要救夏氏?”

“奴婢怕外人说王爷逼死发妻。”夏氏一死,肯定会有那些不知真相的人大肆评论周述宣,于他的名声实在不利。

“发妻。”周述宣又在嘴中轻轻的念了一边,他也曾对这两个字有无限期待,偏偏砸在那个女人手里。

他早就想逼死发妻了!

以前总想在皇上面前留个好印象,这样的亏他也咬着牙吃了,现在才知道皇上对他的印象已经深入到骨子里了,怎么也不会改变。

“你知道我为何罚你?”

“奴婢不知。”饶是她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也琢磨不透他的脾气,好好的说发火就发火了。

“冲动行事,她死了本王也能为自己辩解,就是一百个发妻也抵不了一个你。”

说完周述宣自己也愣了,妙荔则是脑袋懵懵的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句话,好像有些暧昧。

周述宣手虚虚的握拳,轻咳了一声,“本王不是那个意思。”他的意思是任何人都要比夏氏好。

妙荔也不敢往那个意思想,只当他觉得自己比夏氏有几分。为了缓解快从空气溢出来的尴尬,妙荔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奴婢知道,多谢王爷厚爱。”

周述宣耳根有几分发烫,打心底生出一丝烦躁,他最近这是怎么了?不太自然的说:“起来吧。”

妙荔站起来,膝盖处湿了一大块。周述宣摆摆说:“你让魏海进来,本王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这……刚理了她一会儿,难道又要翻脸不认人了?

第15章:殃及家族

妙荔又直直的跪在地上,“奴婢做错了什么还请王爷明示,请王爷不要闭门不见。”。

没有什么大事,可周述宣就是不解释,自己高声外面喊了一声,“魏海。”

里面终于有动静了,魏海一刻也不多等,推门而进,“王爷。”

“让人把逾制的东西收好,其他的原样不动。本王乏了,推本王回去。”

至始至终都没看妙荔一眼,爱跪多久就跪多久,反正她跪功了得。

人已经走了很久了,妙荔才从地上起来。周述宣好像又不想理她了,这简直比侍妾院中那帮女人还要难缠。托着冰凉的膝盖回到院中,周述宣正坐在门口,像是在观雪,还没等她施礼就让人把门关上了。

这三九天的寒风像吹进她心里了一样,妙荔有些怀疑她当初是不是做了正确的选择。

京城另一边,夏父拖着夏氏进府后。夏府的气氛就变得微妙起来了,堂堂一个王妃变得如此模样,脸上若隐若现的几个巴掌印,活像刚和人打架回来的疯妇人。

夏夫人永远都和气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厌恶,过去痛心疾首的说:“你这哪里还有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夏氏捋了一下耳边的散发,凄惨的笑了一下。她今日连性命都可以不要了,还顾什么形象。

站在夏夫人身后的夏乐柔,看见她如此模样心中有些愧疚,怯怯的说:“姐姐,是不是我用炮仗吓了那个狐狸精王爷才这么对你的。”

夏氏本来还在为她偷跑气她,听了她这句话快要气疯了,冲过去抓住她的肩膀,“什么炮仗?我不是让你不要拿出院玩吗?”

还是对妙荔,那女人是周述宣的新宠,见了新鲜时很有可能回去和周述宣说。周述宣一知道,有些事就包不住了。

夏乐柔吓到了,畏畏缩缩的说:“姐姐,我是帮姐姐报仇,姐姐不是说秦王爷最近有了新宠吗?我才拿炮仗去吓她。”

夏氏说秦王的新宠容貌出众,她一看见就妙荔就知道是她,夏乐柔最见不得比她好看的女人了,说是给夏氏报仇,更多的是她自己心中不平衡。

夏氏觉得不太对劲,今天周述宣的态度实在奇怪,从前只是对她冷言冷语,始终还是给她留了几分面子。今天几乎要对她杀之而后快了,难道他猜到火药的事情了?

越想越觉得后怕,夏氏背脊梁冒起一丝冷汗,抡圆了一个大嘴巴狠狠扇过去,打得夏乐柔陷些摔在地上。

“我要你帮我争宠?你害死我了知不知道?”她根本不在乎周述宣宠谁,只要有周述宣王妃这个位置就足够了。

夏夫人心底的把夏乐柔护在怀里,脸上染上了几分怒色,她一辈子知书达礼,怎么教出来这么个女儿。

“柔儿还小,你打她做什么?她也是为了你好。”

夏氏形如疯癫,对天笑了几声,“为了我好,她是要杀了我。”如果周述宣真的知道,按他今天那股子狠劲儿,恐怕夏家也要受牵连。

夏夫人看她疯疯癫癫的样子,更加讨厌,一味的护着小女儿,“她只是个小孩子,不就是几个炮仗吗?能闯多大的祸?”

夏氏环视了一圈屋子里的人,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笑意,“没有多大的祸,就是整个夏家上下都要给我陪葬而已。”

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祸,夏父出门前也以为不过是妻妾争宠才放才被周述宣那样羞辱了一顿,还在后悔不该管后宅的事,此时倒有几分庆幸他去了。至少知道了周述宣的态度,夏父心中也害怕。

虽然断了腿,没了继承大统的希望,可那也是个王爷,还是个手段了得王爷。

夏父挥手让夏夫人和夏乐柔都出去,屋里只剩父女两人,阴沉着脸问夏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夏氏坐在一边的椅上,呆呆的望着前方,时间好像回到了三月前。

那一日她去大佛寺烧香,又遇到了那个人。三年了,除了能在宫宴上偶尔见他一面,他们再无其他接触。

本以为那人当她是过眼云烟,毕竟那人见她时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谁想夜半三更,佛院中一片寂静,那人居然敲响了她的禅房门。

他说,周述宣风头太盛,恐怕会抢了他的位置。

只一句话,足以让她为之赴汤蹈火,哪怕他没有许诺给她什么。

在佛寺中,她就想出了一条自以为能瞒天过海的计策。三个月,她反复试炼,终于做出了不用点火就能炸的火药,然后交与那人。

她没有想过有事情败露的那一天,事到如今,死亡差不多就在眼前,她并不后悔。

夏父听她说完缘由,如她刚才一样,抬手就给她了一个大嘴巴,气得浑身发抖,“你把整个家族都置于水深火热之中,你做事之前可有想过父母,弟妹?”

谋害皇子,是诛九族的大罪。

夏氏捂着脸,眼中含着泪水抬头看着夏父,“父亲当年做事没有想过女儿,又凭什么要求女儿想父亲?”

周述宣说是她恬不知耻向皇上求的赐婚圣旨,是冤枉她了,是夏父向皇上求的赐婚圣旨。

那时那人的正妻已定,不是她。夏父见她心中一心想放低身份给那人做小,于是向皇上求了一道赐婚圣旨,把她嫁给周述宣做王妃。

两厢不情愿的姻缘会有什么好结果?她以前也不知道周述宣为什么会那么厌恶她,到现在才明白几分,原来他一直知道她心中装着谁。

夏父气急,不顾形象的朝她喊,“为父当年是害你吗?同样是皇子,秦王不比那人差一分一毫。不可能放着正妻不做去做侧室。你若是想国母之尊,当日没有断腿的秦王希望更大。”

当年也是他一时糊涂,以为攀上了高枝,任由那个人胡来。谁想人家不过是三两天的功夫就厌烦了,转眼娶了别人家的女儿。

夏氏又哭又笑,捂着脸说:“秦王再好也不过是天下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子,怎及他一片衣袖?”

她才不想什么皇后国母,只要在那人身边有一席之地就足矣。

夏父看她这呆呆傻傻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如今整个夏家都要不保,谁还有功夫管她那些儿女情长的事。到底是自家女儿,打也打了,他不能再做什么,恨铁不成刚的瞪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夏家这边鸡飞狗跳,秦王府那边也不得安宁。

周述宣在他一帮幕僚中找了几个火药方面的行家去看夏氏院中翻出来的那些东西,如果真要给人定罪,一定要证据确凿。

周述宣不愿见妙荔,妙荔在屋中坐立不安。人有见面之情,周述宣现在根本不愿见她,他日事成肯定也不会帮她什么。

可两次不见都让她摸不清头脑,无法应对。在屋中走来走去,突然看见架子上的一个小盒上。那是她第一次见夏氏时,夏氏让她带给周述宣的香。她一时忘了,并没给周述宣。或许可以拿这个去找他。

兴冲冲的到了书房门口,却又迈不开步子了。现在周述宣对夏氏正在气头上,她拿夏氏的东西去找他,周述宣会更加生气。

里面的人却发现了她,传来周述宣沉沉的声音,“进来。”

妙荔欢欢喜喜的推门进去,只要肯说话,一切就好。

周述宣没有看见她难得的笑容,注意力全在古籍上。他翻了许多书,也没有见到有什么不用点就燃的火药,可夏氏那里偏偏就有。

他让人又翻了一遍夏氏的屋子,又从里面找出了无数火药,里面真的有妙荔说的一扔就炸的炮仗。可是……夏氏她一届女流,是怎么做出来的?

让她进来没有任何吩咐,只是双眉紧皱,妙荔从地上站起来大着胆子问了一句,“王爷在想什么?”

像是下午什么都没有发生,周述宣自然而然的回答,“本王在想夏氏怎么做出这些东西的。”

这恐怕只能问夏氏了。

“王爷不必在意她是怎么做出来的,有那些搜出来的东西就足以休掉王妃。”甚至让夏家满门抄斩。那些东西别的地方都没有,只有夏氏那里有。没有罪都可以添些罪,何况证据确凿。

周述宣合上书,揉了揉太阳穴,叹了一口气说:“本王知道。”

“那王爷是为何如此?”

周述宣语气坚定的说:“本王不想杀她了!”

第16章 先发制人

妙荔微微有些诧异,周述宣对夏氏头发丝都带着厌恶,还很有可能是让他断腿的仇人,他居然说不想杀她了。

妙荔在心中想了一圈理由,摘摘选选只有一个可能。

“王爷想让夏氏造火药?”

周述宣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养了那一堆幕僚,个个都有过人之处。可在揣摩他心思这方面来说,无人能出她其右。

“对,现在两军阵前,火药的威力有目共睹。可现在的火药不太稳定,多炸伤我国战士。如果夏氏真有这方面的才能……”饶她一命不是不可以。

他日后若要做帝王,不能不想行军打仗的事。

想到这里,周述宣握紧了拳头。那个恶毒的女人断了他一双腿,就算让她活也要让她生不如死。

此时,那些去看夏氏院中翻出来的火药的人回来了。

“回王爷,小人们反复查过,王妃院中的那些火药确实有一扔就燃的,而且别处没有见过。”

说罢,又递上一个东西。妙荔看着很眼熟,好像就是那时夏乐柔扔她的炮仗。

剥开外面的纸皮,一些小黑粒散落在外面,与她当日在马场中捡的一模一样。

如此一来,不用更多的证据,夏氏谋害周述宣一事已是板上钉钉,方才还想饶夏氏一命的周述宣此时两眼发红。狠狠的捶了一拳桌子,把摆在手边的东西扫落在地。一霎时,周述宣所及范围内的所有东西都遭殃了。

毒妇!

吃着他的,用着他的,他名义上的妻子居然勾结外人谋害他,断送了他所有的前程。他现在恨不得扒夏氏的皮,吃她的肉,把她碎尸万段。

妙荔使了个眼色,让跪在地上的人出去,自己蹲下捡起周述宣推在地上的东西。

周述宣越想越气,紧握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好半天才咬牙切齿的说:“起来,替本王更衣!”

樵楼上已打罢二更鼓,夜深了,他现在要更衣肯定是要进宫。

妙荔不但没有起来,反而跪在地上磕了个头,“王爷万万不可。离年关越来越近,太子还未补上内务府和户部的空缺,皇上龙颜大怒。王爷此时去说夏氏的事不但可能得不到想要的效果,还很有可能惹怒皇上,不如等到年后。”

被她的话一点,周述宣冷静了一些。

是他被仇恨激红了眼,没有考虑那么多。

周述宣冷静了下来,灯火通明的夏府却不太冷静。夏父点灯夜战了一晚上,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个主意,先发制人。

趁着夏氏脸上的肿还未消,去皇上面前告周述宣一状。周述宣或许不敢说出以前的事情,毕竟那些事实在是上不得台面。皇上又偏心,这么短的时间,周述宣可能还没有拿到确凿的证据。

而且他听说户部现在的事情是周述宣硬推出去的,太子没做好,皇上难免不会怪周述宣,正好。反正一张嘴,怎么都可以说,与其等到周述宣去告御状休妻,不如他们主动出击。

彻底和周述宣撕破脸皮实在无奈之举,比能力德行他都更看好当日周述宣,只要皇上一天不死,周述宣就有机会。

可他那个女儿,实在糊涂啊!

事情已到了这一步,他没有站队的机会了,只能用尽全力保住整夏家。背水一战,或许还有一点活命的机会。

夏父看了一眼窗外,遮住苍穹的黑布像是被人掀起一角,透出淡淡的光,天快亮了。

他对着铜镜穿好官服,戴帽时发现自己鬓边一夜之间多了许多白发。他一大把年纪,还有不得不还的儿女债。

夏父和夏氏说了自己的打算,夏氏现在也没有主意。可听夏父说,上殿告状或许能保住她王妃的位置,也就同意了。她只要还在周述宣身边一日,就还能帮那人一点。

昨天吵过架后,两人之间的气氛还是很沉重。加上夏氏一直觉得当年夏父为了荣华富贵逼她嫁给周述宣,不然她也不会到今日。所以从出府到上轿,两人都没说一句话。

至道轿子在宫门口停下,夏父下轿抬头望了一眼高高的宫门,背手而立,像自言自语一般,“我为官几十年,为功名富贵,为家国天下出入这道宫门数百次,还是第一次为了我做错事女儿。”

夏氏听见顿时泣不成声,此时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都误会夏父了。她闯出了这么大的祸事,最后能管她的还是只有自家父亲。夏氏哭着跪在地上重重的给夏父磕了个头。

但是,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她只是爱上了一个得到的人罢了。

夏父伸手去搀她,带着些许哽咽说:“王妃请起。”

回想当年,他也不该为了什么地位富贵让她嫁给什么王爷,当日不如她嫁给个普通人,平平淡淡了却一生,相父教子也就罢了。虽无荣华富贵,至少不会闯出这么大的祸。

两人在宫门处分手,夏氏是女眷,不能直接见皇上。周述宣的母妃已经不在世了,夏氏只能去找她的亲姑姑,宫里的德妃娘娘。德妃入宫多年,很受皇上敬重。

几步路就到了毓庆宫,夏氏规规矩矩的磕完头,埋着脑袋不抬起来,装出一副格外委屈的模样。

她已经很久没有进宫了,德妃真有几分想她。走过来搀她,“快起来,一家人没有那么大的规矩,快让姑姑瞧瞧,我怎么感觉你好像长胖了?”

夏氏缓缓的抬起头,她今天没有施任何脂粉,脸上是触目惊心的乌青。哪里是长胖了,是昨天的肿还没有消下去。

第17章 御前告状

德妃看清她的脸,倒吸一口凉气,“我儿,这是怎么回事?你是王妃,还有人敢打你不成?”德妃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的脸左瞧右瞧。

夏氏眼中溢出泪水,别过脸拿手帕擦干眼泪,委委屈屈的说:“娘娘不要问了,婉儿没事。”

自家孩子被欺负了,怎么可能不问?看她不敢怒又不敢言的模样,德妃心中明白了几分,“你别怕,万事都要姑姑给你做主,你老实和姑姑说,是不是秦王下的手?”

夏氏不说话,只是低头偷偷的抹眼泪,算是默认了。

德妃扶她在一边坐好,让宫女拿了药过来亲手帮她上药,愤愤的说:“这叫什么话?他堂堂一个王爷,怎么能打王妃?”

夏氏面不改色的装可怜,“王爷坠马之后一直心情不好,所以……”

德妃气愤不已的打断她的话,“他心情不好也没有拿你撒气的,上完药后我们去见皇上,秦王这次实在过分。”

“不用了,”夏氏扯住德妃的衣服,“娘娘,是王府里的小事,不要闹到皇上那里去。而且王爷近日得了个新宠,估计不会再打我了。”

夏氏贤德大度中藏满了刀子,还没说到几句话,就先告了周述宣一状。

德妃恨铁不成钢的戳了一下她脑门,“你这孩子,也不跟姑姑说实话。我看他不是脾气不好,估计是那起子贱人挑唆的。什么新宠,都是狐媚惑主的玩意儿。”

在自己宫里,左右又是亲近的人,德妃张嘴就骂,她在宫里斗了这么多年,见惯了那些事情。

夏氏看差不多了,扑在德妃怀中失声痛哭,“娘娘,婉儿不敢说。王爷为了那个女人,要休了我。我害怕我纠缠不休,他会直接杀掉我。昨天他不知听谁说了什么,说我贪了府中的钱银,克扣侧妃的银子,就让人打了我一顿,还让人抄了我的院子。娘娘,婉儿实在委屈。”

不敢说出火药的事情,可周述宣生气也得又个理由,夏氏只得胡编乱造了一个,话里话外都连上了妙荔。

德妃听了这番话怒气直冲脑门,黑着脸高声对身边的宫女说:“去请皇上过来。”然后回头为夏氏擦眼泪,“你是王妃,是当家主母,扣了她们的银子就扣了。还有为了她们找你的不是的道理?别哭了,哭有什么用,让那些贱人欺负到头顶。等皇上来了我们让他评评理。”

那边勤政殿,夏父在皇上面前说了不少周述宣的好话,为待会儿夏氏告状做铺垫。让皇上知道他的夏家是一心一意待周述宣,而周述宣却这样对他女儿,皇上到时心中肯定会又是一种想法。

德妃那边的宫女来时,夏父又夸了几句周述宣,说他有才有德,皇上脸色不太好的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此时宫女进来磕头,“奴婢参见皇上,德妃娘娘请皇上过去一趟。”

皇上看了一眼夏父,问:“什么事?”

“回皇上,好像是为了秦王妃。”

皇上双眉紧皱,问夏父,“秦王妃也进宫了?夏卿,你可知是为何?”

夏父站起来躬身道:“回皇上,好像是王爷和王妃闹了一点小别扭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秦王妃一向听话懂事,如果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也不会进宫告状。你这个做父亲,怎么一点也不关心孩子?”

皇上记得夏父是秦王妃的父亲,却好像不记得自己是秦王的父亲。

皇上指着夏父说:“走吧,竟然让人来请了,朕就过去瞧瞧,你先跪安吧。”

夏父刚才还在夸周述宣,现在他女儿就来告状了,真真是打脸。皇上脸上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笑容,他知道几个儿子里周述宣最出色,偏偏摊上那样一个生母,注定惹不会得他喜欢。

勤政殿到毓庆宫很近,走了不到一刻钟就到了。

“皇上驾到!”

听见太监在外面喊了一声,德妃带着夏氏在屋里跪下,大礼迎接。夏氏握紧了手帕,今日是生是死,全凭皇上一句话了。

“起来吧,叫朕过来什么事?”

德妃拉起夏氏指着她脸说:“皇上看看,这都是秦王让人打的,秦王宠妾灭妻已到了这个地步,如果不是这孩子进宫看臣妾,不知还要受多少委屈。皇上要为她做主啊。”

任谁看到那一脸青紫也不忍心,皇上的脸色不太好看。可他对周述宣还是有几分了解,脾气虽然不太好,但是讲理,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打人。

夏氏偷眼看了一眼皇上,寻常老百姓家里还帮着自己的儿子,何况周述宣还是个王爷,如果皇上要有一点帮着周述宣事情就不太好办。皇上久久没有说话,夏氏心中砰砰跳,手心里不停的冒冷汗。

第18章 赐死

过了很久,皇上才问:“他为什么打你?”

没等夏氏回答,德妃抢先一步说:“秦王宠妾灭妻,为了给妾室腾位子想休妻,故意找茬,说婉儿克扣侧妃的银子,打了她不说,还把她院子抄了。”

但凡知道一点实情的人,就晓得德妃上是赤裸裸的诬陷。

皇上不知道实情也不太相信,他不喜欢周述宣,可周述宣本人如何又是一件事,皇上眯着眼睛问:“秦王不是那样的人,其中可否还有隐情?”

德妃像使了一个眼色给夏氏,夏氏会意哭哭涕涕的说:“回皇上,王爷断腿之后,脾气一直都不太好,近几日得了一个新宠,脾气好了许多,却不停的找臣媳的麻烦,臣媳也不知为什么。”

德妃看皇上言语之间像有几分维护周述宣,马上就改了讨伐对象,回道:“皇上,定是那些不安分的妾室挑拨的。秦王是个好孩子,不过是听信了别人的谗言,让那些下贱的人踩到王妃头上。”

看到夏氏的脸时皇上心中已有几分怒气,不过到底是王爷,没有为了王妃说王爷不是的道理。可是如果换成一个妾室,杀了也就杀了。

皇上满不在乎的问:“那妾室叫什么名字?”

想起那张极美的脸,夏氏心知今天的事跟她没有多少的关系,不是什么宠妾灭妻,是周述宣自己查出账目不对,连带着勾出炼丹炉的事情,才成了今天这个地步。可现在没有办法,只能推妙荔出去。

只要皇上表明态度站在她这一边,只要她能保住性命坐稳秦王妃的位置,牺牲谁并不重要。

“回皇上,叫妙荔。”

叫什么名字无所谓,确定到人就行,皇上看向德妃,不痛不痒的说:“秦王府内的事朕不应该插手,皇后不在,你看着办吧。”

主动权到了自己手上,德妃一向做事都是斩草除根的,“这种搅乱后宅的人,寻常人家也留不得,何况是王府。臣妾看直接赐死吧,皇上以为如何?”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皇上根本不放在心上,怎么着都没关系,点头说:“就按你的办。”

皇上一点头,就有人火速到秦王府传话。

现在正清晨,周述宣身上没了职务也不用上朝。府中没有出什么大事,也不用他管,日子过得十分清闲。昨天看了好大一会儿书看了好一会儿书,现在还没起床了。

院子里有小奴才拿着扫帚在扫雪,妙荔刚去厨房看了眼给周述宣熬的粥,正从外面回来。院里院外,一片祥和景象。

突然,宫里来人了,打破了这片祥和。

正是从德妃那里出来的人,还是魏海领着过来的。魏海看见妙荔就问:“妙荔姑娘,王爷起了没?”

妙荔摇摇头。

魏海又回头对公公说:“你也听见了,王爷还没起。王爷的脾气没有人不知道,他没起咱们做下人的也不敢吵他。”

太监也发愁,让满朝上下没有谁不知道秦王的脾气的。太子都不怕,逮着理还敢和皇上吵几句,真没人敢惹他。可是……宫里还等着回话。

刚才他叫这姑娘什么来着?那太监转头看像妙荔,捏着嗓子问:“你就是妙荔呀?”

妙荔施了个礼,“奴婢妙荔,见过大人。”

“还礼还礼。”受死人的礼得折寿,公公阴阳怪气的说:“既然王爷没起,这事儿和你说一样。”

妙荔还在想到底是什么事情,耳边就响起了太监的声音。

“皇上有令,赐死秦王府侍妾妙荔。”

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从昨天到现在,妙荔连院子都没有出居然收到了赐死儿圣旨。她跪在地上脑袋发懵,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如晴天里皮像一道炸雷,她现在精神有些恍惚,当下好像和以前的事情交叠了,她很久之前也听到过这样的赐死圣旨,不过那一次死的是她父亲。

那公公说完之后,扫了一眼地上的人,“你自己动手吧,别误了皇上的差事。”

魏海在一边急得跺脚,这是哪里来的事?皇上怎么知道妙荔姑娘,还什么理由都不给就要赐死。王爷也真是,睡什么懒觉?平日起的比谁都早,今天居然赖在床上不醒。

魏海从地上站起来,缠着那公公带着几分谄媚的说:“公公先去吃碗茶,稍等一下,耽误不了什么。”顺便递过去几张银票。

那公公手中摸到魏海递过去的银票,笑眯眯的说:“咱家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再给一盏茶的时间安排后事。若一盏茶后再不动手,咱家回去原原本本的说你们抗旨不遵。”

魏海连连点头,让人送那公公去吃吃茶。自己转过去一把扯起还跪在地上的妙荔,“姑娘别跪了,快去找王爷吧。”

这是皇上下的圣旨,找王爷有什么用?王爷也不可能为了她抗旨不遵。她现在只是想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会赐死她?难道知道她的身份。当年孟家确实全部获罪,可罪不至满门抄斩。

妙荔被魏海拉着到了周述宣门口,魏海急急地敲门,“王爷不好了,快出来看看吧。”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魏海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响动。实在等不了了,魏海拉着妙荔里推门进去,跪到周述宣床前,“王爷别怪奴才莽撞,事出从急,皇上要赐死要妙荔姑娘。”

都已经到床边了,隔着一个幔帐,周述宣不可能听不到,他久久没有回音大概是不想保她。妙荔心中明了,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口中念道:“多谢王爷知遇之恩,是奴婢自己没有福气。王爷大可放心,奴婢绝对不会连累王爷。”

魏海听不下去她这些话,一把掀开幔帐。与此同时,妙荔拔下自己头上的银簪,对准自己脖子。

魏海看清幔帐中的状况,大喊了一声:“姑娘且慢,王爷好像是晕过去了。”

第19章 疯了

周述宣今天实在不太正常,到现在还没有起床不说。刚才宫里来人,也有小奴才进来回他,也没见他出来迎一下。

魏海轻轻的推了他一下,周述宣还是没有任何反应。魏海当下心中断定,这绝对不是正常的睡觉。

妙荔听见这话放下手中的簪子起身,爬到周述宣床前探头去看,周述宣双目紧闭,嘴上泛着不太正常的白色。

妙荔心中暗叫不好,急急的喊,“魏大人,你快去找大夫。”

魏海出去后,妙荔跪在床前,急得没法儿没法儿的。怎么会这样?昨天还好好的。昨晚他们还在商量,先不要和皇上说夏氏和人勾结要害他一事。周述宣现在还没有实打实的证据,扳不倒人不说,还容易在皇上心中留下坏印象。

不过一夜的功夫,她成了皇上赐死的人,而周述宣现在昏迷不醒,这些事儿都从哪里说起?

魏海办事极快,一眨眼的功夫屋里大夫就站在屋里了。

这大夫今天像是寻死来的,屋里的人急得都要杀人了,他捋着胡子慢悠悠的把脉。好一会儿才不急不缓的说:“回大人,王爷这就像是普通的昏睡,待他睡够了就会醒来。”

“还要等多久?”魏海抓着那大夫问。现在人命攸关,实在等不了。

大夫摇摇头,很轻松的说:“这小人不知道,没准儿。”

催命的鬼就在厅里喝茶,怎么能没准儿?!

这妙荔姑娘在王爷心里实不一般,如果王爷醒来看见人死了肯定会找他算账。魏海心里叫苦。抓着那大夫问:“有什么叫醒王爷的办法没有?”

那也是真的不怕死,大夫放慢了语气说:“很多。只是看大人敢不敢一试。像什么给他一巴掌,浇桶水上去的都可以。”

魏海现在恨不得给他一巴掌,这都是什么馊主意?抬腿就是一脚,没闲工夫搭理他,“滚滚滚!”

魏海急得在屋里乱转,宫里传旨的公公又进来了,摆着谱问:“尊管,咱家一盏茶也下肚了,那姑娘上路了没有呀?”

妙荔苦笑了一声,站出来,对魏海说:“奴婢知道大人想救我,可这毕竟是皇上的圣旨,王爷醒来估计也做不了什么。”

一个催得紧,一个又一心求死。魏海被逼无奈,听了大夫的话,拿起桌上的茶壶里面还有昨夜的冷水。他豁出去了,周述宣醒来就是要弄死他,他也认命。为了个天仙一样的人死,不冤!魏海手一抬,水哗啦哗啦的全部洒在周述宣脸上。

周述宣睡得正香,突然感觉脸上一丝凉意。下雨了?强挣扎睁开眼,一睁开眼就看见一个大茶壶悬在他脸上。

周述宣摸了一把脸,咬牙怒吼:“魏海,你疯了吗?!”

魏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赶紧回了正事,“王爷您终于醒了,宫里来了一道旨意,要赐死妙荔姑娘,奴才也没办法才做出这大不敬之事。”

周述宣看了一眼屋里,乱哄哄的站了一大群人,知他说的不假,怒气消了一大半。脑袋上的水还没有擦干就在想,皇上怎么会赐死他的侍妾,肯定是有人在捣鬼。

魏海扶起扶起周述宣,让他靠着床坐好。

周述宣扫了一屋子里的人问:“传旨的人何在?”

那太监跪到近前,“奴才见过王爷。”

周述宣开门见山的问:“今日秦王妃是不是进宫了?”眼睛不停的在屋里打转,直到看见妙荔还好好的才停下。妙荔发觉他的目光,上前帮他收拾。

“正是,王妃去了德妃娘娘宫中。”

“她们在皇上面前说什么了?”

王爷也真是料事如神,猜得分毫不差,跟在现场一模一样。那太监支支吾吾的,“这……”

周述宣浑身散发着冷气,面不改色的威胁宫里来的人,“你还想站在走出王府吗?”

心说周述宣估计不敢动宫里来的人,可没有十成十的把握,那太监不敢拿性命去赌,太监马上怕了,连连磕头老老实实的回话:“奴才也没听太清楚,只知道娘娘她们说王爷宠妾灭妻,然后皇上就下了圣旨。”

果然如此,那贱人肯定是去皇上面前告状,不敢说出真情,强行编了一个罪名给他。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他也不是那种会受不明不白冤枉的人,刚打他身边人的主意,想瞎了心。

周述宣又看了一圈乱乱哄哄的屋子,厌烦的说:“都出去。”

那太监跪在地上不肯走,“王爷,陛下圣旨以下,不可再拖。”

“出了事本王承担,你狗命无忧,滚!”

那太监也不敢再说什么,乖乖的出去。魏海和妙荔留下伺候周述宣起床,周述宣瞪着魏海,“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敢往本王脸上泼水。”

周述宣冷嘲热讽一般来说都没事,他如果真的生气了,魏海现在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魏海带着几分抱怨的回答,“王爷,奴才也不想,只是您今天睡得太久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奴才也是没办法。”

周述宣的动作顿住,被他这么一说,心中倒想起一些事情来。这一段时间他都感觉有些睡不醒,平日里精神也不济,透着古怪。等夏氏的事过去,他一定要好好查查。

换了衣服被搀到轮椅上,椅前落了一根银簪,周述宣让人捡起来,拿在手上把玩,心中大致猜到银簪的主人是谁。这么精细的东西,用来装点容颜,怎么老是有人想用来自杀呢?

对妙荔招了招手,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很平淡的说:“跪下。”

妙荔拿不准主意,听话的跪在地上,周述宣抬手把簪子插在她头上,“你长得不错,不用这些金银装饰依然光彩夺目。要是真觉得素淡,戴些花就好。”

周述宣这几句话惊得魏海下巴都要掉了,他刚才是不是把水浇进王爷脑子里了?这还是他家榆木疙瘩投胎的王爷吗?

第20章 不留情面

事出反常必有妖,估计是又把他惹到了,妙荔磕了个头,“奴婢知错。”

果然周述宣马上就语气一转,板着脸训人,“本王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冲动行事!你真想死我马上送你去见你爹。”

孟千帆那样一个稳重的人,怎么生出来的女儿这么沉不住气?

妙荔低着头为自己分辨,“可那是皇上圣旨,王爷怎能抗旨不遵?奴婢不敢让王爷为难。”

“圣旨又怎样?皇上被毒妇的一面之词蒙蔽了双眼,你就要为此去死,糊涂!”周述宣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无奈的说:“起来,和本王进宫。”

这是要救她?

坐在轿子里,妙荔还是不太相信周述宣选择保她。明明可以丢卒保车,偏偏要为她犯险。

她也没办法和周述宣说:“您不用保我,就让我去死吧。”只能他说什么就做什么,完全按安排做事。

偷偷的看了一眼在正在闭目养神周述宣,他眉头紧锁,不时的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好像还是不太舒服。

妙荔靠过去,伸手贴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的帮他揉,周述宣顿时觉得头痛缓解了许多,开口说道:“本王决定今日向皇上说明夏氏和太子勾结一事。”

皇上要杀她估计是因为夏氏在皇上面前说他宠妾灭妻,只有说明他为何收拾夏氏才有救她的希望。

妙荔知道这个道理,可是……

“王爷不可,现在王爷手上的证据还不够充分。可能扳不倒太子不说,很有可能被他反咬一口。”

这些他何尝不知道,可事情也到这一步了。他素来不喜冒险,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送死,想着想着头越发的痛了。

“王爷……”妙荔还想劝他,被他一声呵斥,“够了。你说的本王不是不知,事到如今,就看着你去死吗?”

妙荔被他吓得手一顿,恭恭敬敬的垂下头不敢多说。轿内的气氛变得很凝重,好半天妙荔咬着下唇开口:“奴婢愿意。只要王爷依然能遵守诺言,帮孟家报仇。”

周述宣冷笑了一声,“你死了对本王再无半点用处,本王凭什么替你报仇?”

妙荔一愣,再无话可说。人走茶凉,何况是对一个死人了,她只有活着才能给孟家报仇。

两人再无交流,很快就到了皇宫。

这金碧辉煌的地方妙荔第二次来,好巧,两次都为了求生。皇上此时还在德妃宫中,妙荔推着周述宣往毓庆功去。

进门之前,周述宣冷着声音说了一句,语气和话里的意思严重不符,妙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万事都有本王在,你莫要害怕。”

也没有放在心上,推着他低头往里走。

进门,皇上黑着脸坐在罗汉床上,见周述宣带着个女人进来,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德妃和夏氏站在一边,看着周述宣自寻死路的举动,心中无比高兴。

周述宣行了礼,“儿臣恭请圣安,儿臣请德娘娘安。”

皇上操起手边的茶杯直直的朝周述宣砸过去,周述宣根本没有机会躲,正打在他肩膀上,还好是茶杯凉茶,不然要褪一层皮。

“请什么安?你是要气死朕,便宠妾室羞辱王妃不说,居然敢抗旨不遵!这就是把你迷得是非不分的妖女吧!”

皇上怒目圆睁盯着跪着地上的妙荔,看了几眼,突然觉得这张脸有几分熟悉。

周述宣认错的态度摆的很端正,“儿臣知错。可此事都是夏氏一面之词,请父皇儿臣禀明事情真相之后再做发落,那时儿臣愿领罪谢恩。”

皇上气得暴跳如雷,指着夏氏说:“这一脸的伤摆在这里,朕倒要听听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周述宣把目光转向德妃身后的夏氏,这贱人碎尸万段不足可惜。忍下心中的怒气,一条一条的说她的罪状。

“夏氏藏私嫉妒,王府中的账目做的漏洞百出。又克扣府中侧妃银钱,以至侧妃无钱买药制衣。下人告到儿臣面前,她狡辩拒不认罪。夏氏没有为王妃之德,入府三年又无一子半女。此事儿臣不过是稍作惩罚,不及她罪行万一,请父皇明鉴。”

他说完夏氏跪在地上嚎咷痛哭,她实在太委屈了。他从来都没碰过她,她怎么可能会有孩子?要是真有了孩子,他恐怕会气疯了。

夏氏哭着说:“回皇上,臣媳委屈。王府中每人的银钱自有定例,臣媳一分一毫都是发下去的。至于账目,臣媳一时被手下人蒙骗了,所以才那样。”又转头看向周述宣,凄凄惨惨的问:“王爷若不偏疼侧室,妾身怎么可能一直无子?”

德妃出来帮腔,“秦王你这孩子也太过分了,王妃有什么不的好慢慢教,不至于动手动脚?你的心思不在她身上,还不许她花几个银子。你以后若是没钱,到本宫这里来要。”

为了钱的事情,皇上更是一股怒气腾起,“混账!朕给的月例赏赐不够你养王府吗?为了几个钱和王妃闹成这样,你算什么王爷?比那些平头百姓还不如。朕看你就是被侧妃小妾迷了心窍。”

妙荔跪在地上为周述宣捏了一把汗,这皇上不是一点半点的偏心。疼起他儿子也说得过去,这个情况下,居然帮着儿媳说话。

周述宣像是习惯了,不卑不亢的回话:“儿臣知罪。可儿臣还有一件事要问夏氏。这是儿臣多年的心病,如果她还是问心无愧,儿臣愿向她斟茶谢罪。”

夏氏躲躲闪闪的不敢看他的眼睛,他该不会是当着皇上要说那些事情?她说到底都是他的王妃,那些事情说出来对谁的面子都不好看。

她以为周述宣不敢说,可周述宣偏要说。这么多年他这个王爷做得憋屈,是时候一吐心中的恶气了。

当着皇上的面,周述宣厉声问:“夏氏,你未出阁之时和太子是什么关系?”

第21章 杀子

话音一落,满殿上下都安静了。小宫女小太监都屏气凝神的,一个个鼻子灵着呢,这扑鼻而来的八卦气息,像一桩皇家辛密快被揭开了。

德妃也琢磨着他这话不对,大喊一声:“秦王,你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只关系到夏氏一人。周述宣的话像一盆污水,泼下来夏家所有的女子都会被牵连。

周述宣根本不理她,直接对皇上说:“父皇,夏氏未出阁之时就和太子暗通款曲。儿臣这多年都是咬着牙在做人,对她一忍再忍。可夏氏实不安分,竟勾结太子,陷害儿臣。她私藏钱银为买吃买穿儿臣无话可说,可她大厮购买炼丹炉。在府中私练火药,练出了一种不用点燃也能爆炸的火药。然后交于太子,赛马那日放在儿臣马上,炮燃马受惊发狂,导致儿臣摔断双腿,长公主摔断双腿估计也是为此。

太子与儿臣是亲生兄弟,儿臣与夏氏是结发夫妻。儿臣念及兄弟夫妻之情,本想在府中责罚她出了心中的气也就算了,不想闹到父皇面前。可夏氏恶人先告状,往儿臣身上乱安罪名,连累无辜之人,儿臣迫于无奈,不得不向父皇禀明真相,还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周述宣声如洪钟,一字一句如同夏氏做的火药,没有火却响彻云霄。

夏氏后背冒出一股凉意,从头顶冷到脚心,好一似从凉水中挣扎而起又落入雪地中。整个人完全靠一口气吊着,不然此时肯定会瘫倒在地。

周述宣说的是真的吗?是真的!而且一个字都不差。

夏氏没有想过他现在会完完全全说出来,目光瞥到跪在一边的妙荔,是她低估这个女人在周述宣心中的分量了。

德妃慌张的想要遮盖事实,可周述宣言之凿凿,德妃底气不足的说:“秦王不要胡说,王妃清清白白的……”

“都滚出去!”皇上大吼一声。涉及太子,已经不是秦王的家事了,不容后妃在这里置喙。

德妃灰溜溜的带着人低头往外走,闲杂人等走完了,里面只剩下几个当事人。唯一能庇护夏氏的人也走了,夏氏现在几乎是跪坐在地上,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不论如何都不能连累太子。

皇上靠在罗汉床上想了半天,最后锤了三下桌子,红着眼睛对周述宣吼:“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你到此时都不放过太子吗?”周述宣的话他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是周述宣还不安分,故意载脏太子。

周述宣冷静的回话,“父皇,儿臣此时已经是残废之人,为何要拿自己的名声去构险太子,做这些得不偿失之事。是真是假,还请父皇明察秋毫。”

皇上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周述宣大声骂:“朕哪里知道你为什么?你就是个阴毒之人,骨子里流着阴毒之人的血。”

妙荔听了一惊,皇上的话说的太狠了。她这个外人看着他们一点都不像父子,反而像是几辈子的仇人。周述宣冒这么大的险来救她,妙荔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周述宣对于这些已经习惯了,以前他把皇上惹生气了,皇上更难听的都说过。

他目光坚定,依旧不卑不亢的说:“父皇这样认为儿臣无话可说。抛开太子不说,儿臣府中实在留不下要想害死儿臣的人,儿臣一定要休妻。”

被皇上训斥一顿,扳不动太子,再弄不走夏氏,那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皇上冷笑一声,咬着牙问他:“你凭什么休妻?你给朕说个理由。”

休妻必定会扯上太子,不扯上太子注定不能休妻,单靠克扣银钱不足以休掉一个王妃。

都是儿子,皇上只会偏袒太子,甚至偏袒夏家。连他断腿都无帮他查清真相意思,还想什么会把皇位传给他,周述宣已经心凉。把心一沉,咬牙说:“弟娶兄嫂,有违人伦,儿臣不能做这种不忠不孝之人。”

“皇上,臣媳和太子思清白的。”夏氏此时已经缓过劲儿来,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不停的替自己分辨,“王爷,妾身没有,王爷就算要往妾身身上泼脏水,说府中的小厮都可以,千万不要说是太子。”

夏氏知道只有把太子摘干净了,皇上才有保她的可能。且从私心上来说,夏氏也要保太子。

这话是实在太毒,妙荔忍不住在心中替周述宣捏了一把汗,看来他今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奈何她人微言轻此时什么都帮不了他。

皇上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顺着她的话问周述宣,“你说他们暗通款曲,有什么证据?”

其他证据没有,说夏氏和太子有私情的证据他可是有一大堆,周述宣不慌不乱的回答,“儿臣自然有证据。夏氏屋中存着一张画,上面落着太子的私印,画边还有两人往来的书信。父皇若是不信,拿出来一看便知。”

夏氏跪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周述宣居然知道的这么详细。那画和书信她从没对外人说过,也没有拿出来示人,周述宣肯定在她身边安的有奸细。

皇上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夏氏,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没用的东西,居然真的做出了这种丢人的龌龊事,就算周述宣拿出再多的证据,他也要保太子。

皇上才不拿出来看,直接就说:“那些东西伪造即可。伪造书画,你母妃还是个中高手。”

周述宣暗暗握紧拳头,他母妃已经薨逝这么多年了,皇上居然还不放过她。当年之事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和他母妃有关系。可皇上偏心不信,逼死他母妃,一如今日想逼死他。

周述宣笑了一下,仰头看着皇上,“父皇,当年伪造二字逼死儿臣母妃,今日也要用这两个字逼死儿臣吗?”

“你!”皇上气得浑身发抖,眼中腾起一股杀气。气到心头,早就忘了周述宣是他儿子了。

周述宣也不是维维诺诺跑来告状的皇子,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臣这样的人实在不配做皇上的儿子,皇上便赐死臣罢了。臣一死皇上便保住了太子,也保住了夏家。舍臣一个保住所有人,何乐而不为?”

皇上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的说:“你这个畜生东西,你要气死朕!”圣明的君主哪有杀子的,这分明是要险他于不义。

周述宣大声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皇上一声令下,臣立马血溅皇宫。”

妙荔跪在地上看着皇上快站不稳的身子,在心中埋怨了周述宣一句,此时何必又激怒皇上。如果真起了杀子之心,一时半会儿不好收场。

此时人都出去了,没有一个能劝架的人。皇上怒不可遏,这个儿子不要就不要了,只当从没生过。操起香案上的花瓶,用尽浑身力气朝周述宣迎面砸过去。这一瓶下去,不死也只有半条命了。奈何周述宣坐在轮椅上,躲也躲不了。

生死瞬间,妙荔纵身而起,扑在周述宣身上。花瓶砸在她后背,弹在地上,变成了一地碎片。夏氏微微往旁边挪了一些,害怕碎片溅到自己。

这一挡,皇上也没有想到,遇到突发情况,皇上反而冷静了一些。两人的动作都落在皇上眼中,不论今日事怎样,夏氏都留不得了。其实从周述宣说出有太子和夏氏勾结的证据时,皇上就不准备留夏氏了,不为周述宣为太子。

痛意从后背传向全身,脊梁骨像断了一样,妙荔痛苦皱着眉毛。周述宣双手扶着她,皇上面前不好说话,压低声音问了一句,“有事没有?”

妙荔费力的对他笑了一下,摇摇头,示意她没事。然后撑着自己的身子转身跪下,忍着彻骨的疼说:“请皇上息怒。皇上是明君慈父,对几位殿下管教方式不同,爱子之心一样。王爷一时糊涂,看不见皇上爱子之心,才说出糊涂话。皇上此时杀死王爷,天下那些糊涂人也会像王爷一样,胡乱议论皇上。王爷性命是小,皇上圣名是大。还请皇上三思。”

天子面前,哪有她一个小小侍妾说话的地方。可她一张嘴,皇上刚才的那种熟悉感又出来了,居然把她的话听完了。还细细的想了一下,倒也中听。

周述宣扫了一眼她紧锁的眉头,胆子真是不小,敢扑身救他,还敢在皇上面前说这些话。不愧是孟千帆的女儿,他当时果然没有看错。

皇上的表情动容了许多,这是她冒死求来的结果。周述宣此时也没有那么冲了,恭恭敬敬的说:“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罪该万死。可是马蹄上找到的火药只有夏氏手中才有,她断了儿臣一双腿,儿臣怎能不恨她?”

一人退一步,俨然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只差抱头痛哭了。可是父子俩要重归于好总得找个台阶下,那台阶就是夏氏。

皇上对着夏氏,一改刚才的袒护,“夏氏,你口口声声说秦王宠妾灭妻。方才朕要杀秦王时你在做什么?躲得远远的害怕伤到自己,那妾又在做什么?以身相护。朕看着都替秦王心凉,他宠妾也是因为你这妻不贤。”

完了,夏氏在心中默默的说了一句。

第22章 前情旧事

皇上态度变了,估计是无力回天,今天她们赌输了。她死算不了什么,不能连累太子。

夏氏心中有想维护的人,哭着替自己辩解,“事发突然,臣媳胆小害怕,才……”

心情已经变了,皇上刚才听周述宣每一个字都是假的,现在看夏氏每一个动作都来气。“朕与他们商量过吗?”皇上袖子一挥,对外面喊,“德妃进来。”

德妃一直站在外面,听不见里面说话的声音,刚才花瓶碎了的那一声却是清清楚楚。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又不敢硬闯,捏着绣帕在外面急的打转。皇上这一声可谓是天籁之音,德妃动作迅速的走到里面。

差一点踩到屋里的碎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德妃只觉心惊胆战。皇上坐在罗汉椅上,神色极度不悦的撑着头,德妃走过去站在皇上旁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喊了一句,“皇上。”

皇上指向夏氏,看都没看夏氏一眼,直接说:“夺去秦王妃称号,赐死。”

这……到底是血亲侄女,德妃难以接受,想要求情,“皇上……”

皇上淡淡的说:“若有人求情,一同赐死。”

德妃立马噤声,不敢再说。

圣旨已下,夏氏也无所谓了,笑了一下,进宫来本是为了先发制人,以为或许能保住性命,保不住她也无话可说。也好,没有连累家人。

夏氏磕头,“罪媳领旨谢恩,不过太子与罪媳没有任何瓜葛,被臣媳无端连累,还皇上还太子一个清白。”

不行,皇上只要一点头,就又把太子摘干净了,妙荔偷偷看了周述宣一眼,他靠在轮椅上精神恹恹的,没有任何反应。

妙荔冒死又回来一句话,“皇上,只有查明秦王殿下因何坠马才能还太子一个清白。”

皇上转过头,看着她,眼睛里风起云涌,夏氏和妙荔都悬着心等会皇上吩咐。

时间像是凝滞了,过了很久很久皇上才开口。

“彻查秦王坠马一案。你,同样赐死。”

周述宣本来觉得神思倦怠,听见一个死字顿时来了精神,又见皇上看着妙荔。在心中骂了一句,他怎么把这茬忘了?

周述宣强打起精神说:“父皇,她是无罪之人,不因赐死。”

今天皇上又股邪火没出出去,总要弄死一个人才甘心,没罪也要找点罪出来,皇上面不改色的儿说:“事情由她而起,她怎么能算无罪之人?又在御前顶撞。身负两行大罪,还不改死吗?”

妙荔心中满是感慨,今日算是切身体会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了。周述宣费尽心机要保住她的一条性命,皇上嘴里不过是一句话就能让他的努力付诸东流。

她看了一眼周述宣,然后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准备认命了。“奴婢谢皇上……”

“等等,”周述宣做了一个阻止手势,“父皇,儿臣还有一事要禀。”

皇上想了一下,倒要看看他还有声什么理由,为了一个侍妾几次三番抗旨,“你说。”

这件事不能让外人知道,“请父皇准儿臣密奏。”

皇上淡淡的看了妙荔一眼,眼中突然来了些兴致。单凭容貌不可能让周述宣如此力保,其中肯定还有隐情。挥了挥手,说:“夏氏暂押宗人府,查明坠马案后再行刑。德妃你带她出去。”

周述宣示意妙荔也退出去,屋里人全部走干净了。

一瞬间,皇上的态度缓和了许多,“已经没人了,说吧。”

周述宣在有细细思量了一会,还是决定说出口,现在只有这一计可施,“父皇,她是孟先生的女儿。”

他之前听皇上说起过孟千帆,语气之中满满皆是想念,估计还念着一丝旧情。

果然,皇上抓着茶杯的手一顿,怀疑自己听错了,不太相信的又问了一边,“她是谁的女儿?”

“罪臣孟千帆之女,在儿臣府上已经很久了,儿臣也忘了是近日才知道她是孟先生的遗女。”

皇上愣愣的放下茶杯,闭上眼睛歪在罗汉床上,怪不得他有一股熟悉的感觉。孟千帆从潜邸起跟了他二十多年,两人是知交好友。他曾经微服去过孟千帆府上,是见他家中有个极其伶俐的姑娘,原来是她。

又在这里见面,真是冥冥之中有天意。孟千帆因太子死,说到底没有太大的过错。这么多年皇上也曾想起过他,心中多少还有有些情谊。可那又怎样,圣旨是他下的,皇上不可能做错什么,也不会认错。

“你们小的时候他还交过你们读书,孟先生就孟先生,什么罪臣。他家的女儿不是都卖做官妓了吗?怎么会在你府上?”

要保全他身后名,当初有何必往人家身上安罪名,自欺欺人,可笑。心中想着,脸上还是一片恭敬,找了个理由,“她下得一手好棋,儿臣便让人替她赎了身。”其实是下面的官员见她容貌出众送给他的。

皇上当时没有做的太狠,虽是官妓,却许人赎身。

皇上点点头,信了,“对,她父亲就下得一手好棋,朕从来都没赢过他。”

周述宣舒了一口气,皇上这个态度,她的命事保住了。

又沉默了片刻,皇上突然想起了什么,兴致勃勃的说:“那姑娘现在是你的妾?朕想起来一件往事,朕以前好像见过她,小时候就生得过于出挑。朕当时还跟孟先生说过,要和他打个亲家,把他姑娘嫁给皇子。想来想去,就你年纪和她差不多,当时说的就是许给你,可孟先生说不敢高攀,也就作罢。谁想到几经周转,那姑娘还是跟了你。”

周述宣心中也惊叹,居然还有这样一段往事,难道真有什么天注定的姻缘?

皇上又说,“既然是孟先生的女儿,你就好好待她。找人给她做个干净的身份,日后给个正经名分。”

他是无所谓,可人家志不在此,或者说她根本不想要什么名分。皇上越来越老,近几年也格外的念旧,如果一时兴起真下个圣旨的就麻烦了,他回去一定要先给她提个醒。

不过皇上的念旧就像一场笑话,偏袒太子才是真,为了太子,连二十来年的朋友都可以杀,方才对他这个儿子也一样绝情。将一生所有的心血付在太子身上又怎样?太子一样不成器。

皇上坐了片刻,又吩咐了一声,“让她进来。”他还是决定见一见老朋友的遗孤。

周述宣朝外喊了一声,久久没有响动。

妙荔刚才几乎和德妃们一起出去,夏氏已是将死之人,谁都不害怕。憋了一肚子火,正无处发泄,又有德妃撑腰。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得妙荔眼中直冒火光。如果刚才不是她做比较,皇上有可能不会杀她。

而且凭什么周述宣几次三番的保她?夏氏本对她没气,也生出一股气来。

夏氏咬牙切齿的问:“贱人,这下你满意了?我就算被赐死了也是主子,你是奴才,我等你来陪我。”打完人扬长而去。

刚才又被皇上用花瓶砸了一下,本来都已经快站不稳了。夏氏这一巴掌竟把妙荔打倒在地,周述宣叫她时正在艰难的往起爬。还是旁边的小宫女看她实在可怜,伸手搀了一下她才费力的站起来。

妙荔起来低头道谢之后,脚步漂浮的往里走。进去,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

“怎么这么慢?”周述宣神色不悦的问了一句。

不敢说夏氏和德妃,于是找了个借口,“奴婢站得远,一时没有听见。”

周述宣也不做太多的计较,说:“皇上不杀你了,谢恩吧!”

不知周述宣和皇上说了什么?保住性命就好。妙荔跪在地上乖乖的磕头,“奴婢谢皇上不杀之恩。”

乖乖巧巧的模样,又勾起皇上一片思友之情。昔日粉团子似的小姑娘已经这么大了,可喜她父亲,皇上唐了一口气说:“抬起头来。”

妙荔顿了一下,缓缓的抬起头,脸上挂着新鲜出炉的指头印。皇上和周述宣都愣了一下,刚才还好好的,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就变成了这样,。出门就动手,也太坐不住了吧。

皇上皱眉看了几眼,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有几分感叹的说:“德妃这几年和朕一样,像是老的不行了,人也不似从前,大概是当不起这个德字了。”也没等人劝,就朝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外面皇上贴身的刘公公进来。

皇上面不改色,像是在说一件不怎么重要的事,“传旨,德妃德行有失,不堪做六宫表率,现褫夺封号,罚俸三月,以示惩戒。”

刘公公开口相劝,“皇上,德妃娘娘……”

皇上摇摇头,“谁也别劝,劝一个字罪加一等。你多说一个字,朕就直接赐死。”

公公立马闭嘴,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了。

德妃怎么都想不到,她争了一生才争到的位置就这样一句话让皇上给弄没了。妙荔心中没有太大的感觉,德妃于她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

皇上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头问:“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人不服老就是不行,明明就在嘴边,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妙荔不知他为什么这么问,回答:“回皇上,奴婢妙荔。”

皇上摇摇头,“不对,朕记得你叫双儿。”

第23章 中毒

这两个字……恍若隔世,像是上辈子才有人这样叫过她。原来周述宣对皇上说了她的身份,皇上既然还念及旧情,当时为何又要杀了她父亲?

妙荔眼中溢出眼泪,带着哭腔回话:“那是奴婢以前的名字,承蒙皇上还记得。”

皇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一口气里像是带着若有若无的愧疚,“朕当然记得,朕还记得很多很多事情。”

他还记得别的事情,那他肯定记得当年她父亲是被太子陷害的。妙荔此时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奴婢恳求皇上为家父翻案,家父一世清名,死时连一口存身都棺木都没有,一卷草席草草掩埋,怎么可能贪污?”

皇上脸色微变,半天没有说话,周述宣在心中为妙荔捏了一把汗,这该死的胆大,什么都敢说。皇上不可能错,她这是要让皇上认错。

周述宣开口想为她说话:“父皇……”

皇上摆了摆手,语气没有太大的波动,“朕不怪你,赐你白银千两,好好为你父亲修一修墓。”就再无其他。

妙荔心已经凉透了,心说太子今天这个德行,有皇上很大一部分功劳。如果不是皇上宠爱过度,太子绝对不会有今日这么跋扈。

才不要什么钱,落得别人说闲话,妙荔直接就说:“谢皇上,可奴婢不能替父亲受这个赏赐。他不过是一个罪臣,不应有太豪华的坟墓。”

皇上自然听出她话中的讽刺,还是没有生气,转了一个话题说:“你既然跟了秦王,就好好跟着他,日后他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

“王爷……”对奴婢很好。妙荔一句话没有说完,余光瞥到周述宣靠在轮椅上,脑袋耷拉着,像是睡着了。知道他今天好像精神不好,可再不好,也不会在皇上面前睡觉。

皇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发现了事情不对,匆匆忙忙的让人去叫太医。又叫来人,把周述宣送到清泉宫。

让人把周述宣送去清泉宫,皇上大概又想起了什么事情,也有可能不想踏入清泉宫,就再也没有露面。

妙荔一个人陪在周述宣旁边,等着太医来诊断。

大概宫里的大夫讲究,把着脉捏着胡子好久好久都没有看出个结果。好不容易撒手了,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他不太确定,要请几个人来会诊。

清泉宫的人又匆匆去请,很快又来了几个太医,大家轮流着诊完脉后,互相交换了一下意见。就有人出来说:“娘娘,王爷这是中毒了。初期嗜睡,精神疲倦。慢慢的会昏迷不醒,最后会在昏迷中上的丧命。”

中毒!

早上那大夫不是还说是普通的爱睡觉吗?该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上刚下令查彻太子,好不容易求来的结果,周述宣怎么能中毒?

妙荔快急疯了,“有什么办法解毒没有?”

那大夫摸着胡子想了很久,半天才说:“有办法,王爷现在中毒不深,慢慢调理就会好过来。只是药引不好求。”

“以何为引?”

“这毒下的不容易,解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要以招云山上的芝草为引。”

“招云山?”

她也劝过周述宣去招云山看看,那里住了位姜神医,号称医术天下无双。只是那山不太好上去,山下布了许多奇门遁甲,不遇有缘人不开。

现在情况紧急,实在来不及去什么招云山,妙荔问:“还有别的办法吗?”

太医摇头,“要彻底解毒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娘娘早做打算吧。现在可以拿普通的人参压着毒性,不过不能拖太久,最多三月。”

三个月,也是不短的时间了,或许够了,期间也可以派几个人去招云山试试。

妙荔挥挥手说:“罢了,你们去开方子吧。”

清泉宫的人是周述宣母妃良妃留下的旧人,对周述宣是掏心掏肺的好。没等妙荔吩咐,宫里的喜嬷嬷就安排人煎好了药。

“娘娘,王爷的药煎好了。”

妙荔此时才注意到她们的称呼,接过药碗说:“谢谢你们,不过我不是什么娘娘。”

喜嬷嬷站在一边笑着是说:“现在不是以后还不是吗?皇上的赏赐送到这里来了。”

妙荔心中疑惑,什么赏赐?

喜嬷嬷看出了她心中疑问,笑着说:“皇上送了送了好多赏赐过来,奴婢看着有好多是王妃才能用的东西。”

夏氏的事情已在宫里传的沸沸扬扬了,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可没人不知道秦王的王妃被押到了宗人府,德妃被她连累的没了封号。宫里已经传的沸沸扬扬,都知道秦王妃的位置空出来了。

等在宫门外的夏父当场晕倒,他夏家一天之内,丢了王妃有折了德妃,以后的日子恐怕没那么好过了。

妙荔此时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皇上的态度实在奇怪。明明还念着他爹的旧情,却不愿意替她爹翻案。又送来这些东西干什么?她一个罪臣之女难道还能做王妃?

皇上大改是对她父亲愧疚,所以想从她这里下手吧,帝王的心思还真难猜。可她也不想做什么劳拾子王妃,她只想替孟家翻案,然后跳出这名利是非坑。

喜嬷嬷见她走神,提醒了一句,“娘娘,还是先伺候王爷喝药吧。”

妙荔捧着药碗这才想起,后面来了几个小宫女搭手扶起周述宣。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周述宣脸色就变得一片苍白。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中毒,肯定是有人下的手。王府有不干净,竟有人能把手伸到周述宣面前。

喜嬷嬷在一边看着,偷偷的抹了一下眼泪,“可怜的王爷,若良妃娘娘还在,看见王爷这样不知会哭成什么模样。”

妙荔今日第二次听到那位良妃娘娘了,饶是她日不爱说话,也忍不住回了一句。“亲生的儿子,自然是心疼的。”

喜嬷嬷打了一下自己的嘴,“是奴婢多言了。”

妙荔给周述宣擦嘴边药汁的手顿了一下,宫里好像不许提这位娘娘的是事情。

皇上应该是很讨厌她的,周述宣都已经是堂堂的王爷了,皇上都还在骂良妃。对良妃的儿子也是极端讨厌,别的皇子进宫都有专门的住所。只有周述宣一直住在良妃的旧居。

比冷宫还像冷宫的一个地方,紧紧挨着宫墙,妙荔甚至怀疑这里能听到外面小贩叫卖的声音。

妙荔回过神,摇摇头,“不碍事。”看了一眼围在周述宣床前的几个小宫女,她们眼中闪着希望的光。清泉宫里没有正经主子,周述宣一年也在这里住不了一次,这次这么好的机会,估计人人都想给自己找个出路。

妙荔不觉她们有什么错,谁也不甘愿如花的年纪枯萎在深宫中。可周述宣容不下她们这些心思,王府里不是没有有这些心思的人,只要被周述宣发觉肯定会被打出府。

她挥了挥手说:“你们都出去吧,王爷不喜人多,他醒来我再叫你们。”

“也好。”喜嬷嬷说完就带着那些不情愿的小宫女出去了。

妙荔坐在床前,看着昏睡的周述宣。如果不是现在迫切的需要他醒过来。妙荔还真要感谢一下下药的人,她以前见周述宣睡着了都是微微皱着眉。今日倒完全舒展开来了,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柔和起来。

冷峻的面容像极了皇上,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亲父子。五官之间透着淡淡的让人不易察觉的温柔,应该是出自那位良妃娘娘。妙荔莫名觉得他有些可怜,母亲早逝,父亲百般刁难,又无外族依靠,完全是靠自己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妙荔抬手,想摸一下他的脸,像是给他一些抚慰。可她的手刚一贴上周述宣的脸颊,一双漆黑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周述宣定定的望着她,眼中是晦涩难懂的情绪。

妙荔被吓到了,赶紧缩回自己的手。撩起裙子跪在地上,“奴婢冒犯王爷了。”

“起来吧。”周述宣睡久了,开口声音有些嘶哑,头还是很疼。不对,他刚才还在皇上面前,现在怎么会在床上。“本王怎么了?”

“王爷刚才晕了,皇上让人送到清泉宫来,请了太医,太医说王爷中毒了,初期会精神倦怠,慢慢的会昏迷不醒,然后丧命。”

周述宣眼中腾起一股杀气,他都已经这样了居然还有人要将他致以死地。“我这么些年没有怎么过问王府的事,让夏氏把王府搞得乌烟瘴气,什么妖魔鬼怪都有。你让人给魏海递个话,让人好好整顿一下王府。不干净的,格杀勿论。”

“是。”

周述宣又问,“太医说这毒可有解?”

妙荔一边伺候着他起身一边回答,“说要招云山的芝草,现在暂且只能用人参压着药性。”

周述宣冷哼一声,不屑的说:“又是那帮玩意唬人的话,招云山的芝草是神仙种的不成?比那里的还好了?治不好病只说治不好。”

周述宣断腿一事见了不少庸医,现在一提起医生就深恶痛绝。

妙荔没有回话,宫里的太医比起王府的那些好太多,王府那些还是他只是单纯的喜欢睡觉,那些才是耽误事的玩意。

“我这一觉睡了多久?”

妙荔看了一眼时间,日头已经偏西,回道:“差不多有两个时辰了。”

周述宣脸色大变,坐好整理自己的衣服,“快,让人进来伺候我出宫。”

第24章 血洗马场

周述宣的心思也不是那么好琢磨,比如现在妙荔就没有琢磨出来妙荔他在着急什么。看他急的发疯的模样,也不敢问。急匆匆的喊了人进来。动作迅速的收拾好周述宣,又安排好车马。

不到两刻钟,他们就坐上了出宫的马车。

出来宫门妙荔才想起,“王爷,没有拜别皇上。”

“顾不得那么多了。”周述宣掀开轿帘想看走到了那里,却看到了一辆明黄色的轿子刚刚过去,握拳锤了一下车厢,恶狠狠的说:“太子进宫了。本王找到那个下毒的人一定要灭了他满门。”

太子此时进宫,那周述宣告状的事八成已经传到了太子耳中。他们现在手中还没有夏氏和太子勾结的绝对证据,太子知道后可能会杀人灭口,那样他们就更找不到证据了。周述宣确实不该昏这一场。

情绪激动,周述宣感觉有些头晕,靠在车壁上,妙荔赶紧去看,“王爷,还好吗?”

周述宣强撑着做好,扶着头说:“本王还好。”

“那我们不如先去马场,或许还有一点希望。”妙荔已经知道他在着急什么了。太子刚刚进宫,有可能还不知情。

事情紧急,他身体不行也得撑着,周述宣脱口而出,“直接去马场。”

妙荔对外面吩咐换了目的地,然后全速前进。

几匹马撒开蹄子跑,走了没多久,马车突然停下不动了,妙荔掀开帘子看外面的情况。帘子一开,已经近郊,按理说空气应该很清新,却是扑鼻而来的怪异味道,像是血腥味……

妙荔忍着心中的恶心问车夫,“怎么不走了?”

“回娘娘,奴才也不知道。这马怎么都不动了,不知撞了什么邪。”

一阵风吹来,又飘来一股新鲜的味道,越发的像血腥味了。妙荔捂着鼻子问:“这里离马场还有多远?”

“没多远了,几步路的功夫。”

妙荔回到车厢中,和周述宣商量,“王爷,不如奴婢走路去看看吧,这马场好像不太对劲。”

如此也是个办法,周述宣点点头,“去吧,本王让侍卫跟着你。”又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一切小心为上。”

妙荔跳下马车时,一股血腥味飘进马车,周述宣好像明白了妙荔说的不太对劲是什么。心中暗叫不好,他们可能是来晚了。

妙荔心里有些害怕,这马场修在郊外,又只供皇家和官员使用,平日本就没什么人,今日更加冷清。

还好有周述宣派来的两个侍卫跟着,不然她真的很有可能吓死自己。往前走了几步,那血腥味越来越浓烈。这好好的皇家马场怎么可能有血腥味,上次来也好好的。妙荔不太确定的问了一下自己身边的侍卫。

“这味道,可是血腥味?”

两个侍卫深吸了一口,然后点头,齐声回道:“应该是。”

两个侍卫行伍出身,以前行军打仗对这种味道太过熟悉,甚至让他们有些兴奋。

说话之间已到了马场门口,妙荔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几具尸体七歪八倒的躺着地上,个个被人割断了咽喉。脖颈之处还往外流血,人好像刚死不久。

两个侍卫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比这更残酷的他们都见过。可妙荔不一样,她是第一次见如此刺激的画面,加上灌满里鼻子的血腥味,她扶着树止不住的干呕。

脚下实在不稳,差点摔倒,还是有个侍卫扶了她一把才站稳。妙荔实在不想往里走,可周述宣那里还等着她回话。

扶着树干缓了一会儿,妙荔捂着自己的心口重新站起来。一只手捏着自己的裙摆,提着一口气往里走。

又往里走了几步,越来越多的尸体。杂乱不堪的倒在地上。有开膛破肚,散了一地的内脏。又人头快被割下,尸身和人头之间只留了一点点皮。还有断手断脚的不计齐数。血流成河,不忍直视。

这场景,说是到了十八层地狱也不为过。有人赶在他们之前血洗了马场,妙荔此时已经到了极限。浑身发抖,脸色发白,眼中满是鲜红,她的腿不能动了。

这个地方像是被血泡透了,谁会做的这么狠,血洗了整个马场。妙荔此时已经无法思考,脑子里模模糊糊又个念头,这里应该也找不到什么了。

两个侍卫贺广贺远看出了她的害怕,贺广抱拳说:“姑娘,您在这里等等。我去里面看看情况。”

妙荔艰难的点了点头,贺远留下来陪她。看她状态实在不好,问:“姑娘,要不要出去等。”

妙荔摇摇头,强撑着说:“不用了,我缓一缓就好。”还不忘了正事,又问了一句,“依你来看,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死的?”

贺远看了一眼还有些还没有滴干血的伤口,回道:“最多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就杀了这么多人,一定是有组织的,你能看出他们使的什么兵器吗?”

贺远蹲下仔细的查看了一番伤口,妙荔移开眼睛不敢看。侍卫翻了几个尸体,沾了一手的血回话,“用的刀极快,刀刀毙命。被划伤的也有很深的伤口,伤口不完整,刀上应该有倒刺。他们用的刀很有可能是狼牙锯齿刀,朝廷做过一批,全部给了东宫羽林军。”

妙荔惊讶出声,“东宫?”

“对,之前东宫遭了刺客,皇上专门让人做了一批放在东宫。”

妙荔突然觉得没有再查下去的必要,太子敢让羽林军动手代表他不怕皇上知道,或许这根本就是皇上授意的。就算他们查到什么也没有用,皇上肯定会袒护太子。

当着周述宣的面同意查案,背地了又这样,皇上当真是老糊涂了吗?当年她父亲称赞不绝的明君去哪里了?

很快贺广也回来了,“姑娘,里面的没有一个活口。马厩的马,连里面的狗都死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妙荔不敢想象里面又是怎样惨绝的景象。就因为要保护一个做错了事的储君,居然杀了上百人灭口。

妙荔闭上眼睛摇摇头,不想再看地上的尸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扑鼻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神经,低头往外走。这些人也是别人的父亲,如她父亲当年,都为太子而死。今天过后,又多了多少“孟以双”。妙荔握紧了拳头,她就是赔上自己也要杀死太子。

很快,走回了马车边。周述宣正掀开帘子往外看,视野中突然出现垂头耷脑的人。

妙荔本来就长的白,此时脸色更加没了血色,整个人变得极其不真实,像是用纸糊的。裙边沾了些可疑的红色,与苍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一切印证了他心中的想法,解释了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

妙荔对他施了个礼,声音低落的说:“王爷,我们来晚了,查不到什么了。”

周述宣早猜到了这个结果,于是说:“先上来吧。”语气里是难得的温柔。妙荔往马车上爬时,他还伸手抓了一把。

马车打道回府,妙荔坐在马车上还没有缓过劲。垂头丧气的,像是被人抽干了精神。

周述宣问:“里面是什么情况?”

“尸橫遍野,血流成河,惨不忍睹。以前在书上看见,或是在别人嘴中听到,并不觉得这几个字又多可怕,今日亲眼看见才知道是怎样的景象,原来人命是这样的不值钱。”妙荔低头捂着脸说:“王爷,国将不国。太子今日能血洗了一个马场,明日就能血洗一座城池。”

这样大不敬的话也只有她敢说了,他怎么不知道这些。天下人都知道太子不是做皇帝的材料,只有皇上一个人不知罢了。

周述宣云淡风轻的说:“太子到底是太子。”

妙荔受不了他说的这样轻松,不服气的抬起头质问他,“太子又怎样?你们皇家的人也是爹生娘养的,比别人尊贵在哪里?”

周述宣盯着她,眼中情绪流转,越来越放肆了。黑着脸厉声道:“掌嘴。”

胆子大,也不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张嘴,迟早会惹出一点祸事来。

妙荔心中不满,用足了力气打自己。几巴掌下去,脸上很快就冒起了几个指头印。加上夏氏打的还没有消肿,本来一张沉鱼落雁的脸越发的没法看了。周述宣觉得差不多了,才喊了一声,“停。”

妙荔这才停下,死死埋着脑袋不愿意再看他。

来时一起来找证据,同心协力,信心满满的模样。走时谁也不理谁,周述宣看着窗外,心情沉重。这样的性子,不好好理理,再聪明最后也有可能是祸害。

两人各怀心事的回到王府,魏海早就带着人在外面等。周述宣下车后妙荔才往下走。她一露面魏海一惊,人是活着回来了。怎么变成了这样?是谁忍心对这样一张脸下手?

魏海敏锐的感觉出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老老实实的做事,不敢多问。

走进自己院子,周述宣就对身后说:“别跟着了,滚。”

第25章 无条件信任

妙荔知道他在说自己,吸了一下鼻子站在原地不动。魏海看着俩人,心中疑惑,问是肯定不敢问的,多说一句话估计皮都会被扒了。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推着周述宣去了书房。

到了书房,周述宣黑着脸吩咐,“让贺广,贺远进来。”

魏海用最快的速度喊两人进屋。

周述宣坐在书案后,沉这一张脸问:“马场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贺广回答,“没有一个活口,人畜都没有放过。而且死相极其惨烈,比不上战场上遍地都是尸体,不过也差不了多少了。看刀口应该是东宫的人做的。”

周述宣心中也有些震惊,居然这么大胆,又问:“尸体可有整理过?就那样摆在原地?”

“看起来没有,全部散在地上。门口摆的都是,姑娘还没进门就被吓到了,扶着树干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来。”

贺远有意无意的帮妙荔说话,刚才他们也看出来了,俩人不太对。

周述宣没有任何反应,摆摆手说:“出去吧。”

她被吓到了又怎样?被吓到了也不能张嘴胡说,敢说那些话,诛他九族也不过。

周述宣叹了一口气,除了妙荔,太子也是什么都不怕,做的这么嚣张。以为有皇上撑腰,草菅人命这种事都不手软。有这样的储君,当真是天下人的不幸。

两人出去时,魏海进屋。想了一下还是对魏海回道:“王爷,妙荔姑娘还在院门口站着。”

周述宣冷着一张脸说:“由她去,爱站多久站多久。”又不是什么要紧人物,还要他哄着劝着,真是给她了。这次若不给她一点教训,反而还给她惯一点坏脾气出来。

魏海不敢多说了,闭着嘴站着一边。

周述宣靠着书案上发愁,太子血洗了马场,他现在找不到太子和夏氏勾结的证据。如果没有不能反驳的证据,依目前的状况来看,皇上肯定会看出保太子。那他今日遭受的这些都是白受,那一马场的人也是白死了。

皇上的身体越发不好,不知过了今年还有没有明年。如果等太子继位,真的就要亡国了。他到时再争,难度更大不说。争过来了也会被天下人指责,这一次他一定要把太子拉下马,皇上袒护也不行。

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没有那么容易。

“去把夏氏那口宝贝箱子拿过来。”

魏海领命出去,屋里突然变得空空荡荡的,好像少了些什么。是了,以前除了魏海还有一个人陪在他身边,那人现在在闹别扭。

该死的感觉,她进前伺候也才没几天,怎么就成了习惯了。

还好,魏海很快就回来了,递上箱子。

上好的黄花梨木,又请大师雕的花,这价值千金的箱子里面就装了一幅画,几封信,最值钱的只有一粒圆硕的珍珠了,不过加起来也没有这箱子值钱。

可对夏氏来说,箱子里的东西代表了她整个少女时光,是值得她用性命守护的东西。

周述宣冷笑一声,从箱子里拿出一封信拆开,果然是太子的字迹。一张纸不过一句诗而已,“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周述宣又冷笑了一声,把纸丢回箱内。什么情诗,不过是太子嫌她烦了。夏氏这个蠢女人,这些东西居然不烧掉,留着被人当做把柄。或许她是不怕的,也不用怕。就像今日,他把就算把证据摆在面前,皇上都不相信,说是他伪造的,他真是百口莫辩。

若不是他在宫里晕倒,估计不会现在这样一无所获,就是抓太子的人一个现行也好过现在。

越想越生气,恨不得把下毒的人抓出来挫骨扬灰,周述宣推开面前的箱子说:“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奴才查的差不多了,只是……”魏海从怀里掏出一个没燃完的香块递过去,“问题应该就出在这里,王爷自己瞧瞧吧。”

周述宣接过,一股他熟悉的味道扑进他鼻中,这香他很久很久之前就闻到过了,至少有半年。有人在他身边下手的时间已经不短,可恶,他这么久居然一点都没有发觉。

周述宣把香块丢的远远的,面色阴沉的问:“人呢?找到没有?”

“这正是奴才为难的地方,问过屋里伺候的人,他们都说不是。而前一夜是妙荔姑娘伺候的王爷,奴才走的时候屋里也没有燃香,就只有可能……”

魏海不敢再往下说,妙荔能从姬妾中脱颖而出,让王爷天天把她带在身边,让王爷性子温和了不少,在王爷心中肯定有不一般的位置。

魏海偷偷看了周述宣一眼,发现他正望着那香块发呆,看不出喜怒。魏海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一个能进王爷身的姑娘,怎么又出了这种事情?没了这一个,外面的那些人又要琢磨是不是该给王爷买几个清隽的小厮了。

他如果知道周述宣心中在想什么,肯定会惊得下巴都掉了。

周述宣第一个反应就是,绝对不会是妙荔做的。她骨子里有一股文人的傲气,或许会算计,却不会做这种小人做的事情。而且她没有理由杀他,她那种性格也不会被别人指使。然后就在想是谁陷害的妙荔,或者借她的手杀人。

魏海要是知道了他家生性多疑,什么话都要在心中过一遍的王爷无条件相信一个人,不吃惊才怪。

不是妙荔,又是谁呢?谁能神出鬼没的在他的香中动手脚。周述宣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结果,头晕得厉害。不知是夜深了还是因为那什么毒又发了。

周述宣伸了个懒腰说:“伺候爷安寝。”

魏海不敢提妙荔的事情,也摸不透周述宣现在的心思,轻手轻脚的伺候周述宣睡下。王爷现在没有生气的样子,估计没有什么大问题。

周述宣睡下后,魏海出门发现妙荔还站在原地,微风吹起衣裙,像是九天下来的仙女。不看脸,也有一种说不出的风韵。魏海在心中祈祷那毒千万不要是她下的。

现在王爷没有怪罪的意思,该劝一劝的还是得劝一劝,魏海过去,乐呵呵的说:“王爷已经歇下了,姑娘也去睡觉吧。”

妙荔像被冬日的雪冻住了,站着一动不动。

魏海没有因为她冷淡的态度生气,反而厚着脸皮说:“我也不知道你和王爷闹什么别扭了,不过王爷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对底下的人是很好的。虽然会有一些小惩戒,也是为了我们好。只要摆正了自己在王爷身边的位置,就能很好好的过下去。”

魏海也觉得不可能是妙荔下的毒,要是她,现在怎么可能还会和王爷闹别扭,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应该贴着王爷一个劲儿的讨好才是。

妙荔心里明白,在这里站了这么久,她也想通了周述宣罚她是因为她乱说话,可她心中就是有一口气。他们怎么能对人命那么淡漠,还什么太子始终是太子……要当一个明君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君为轻,民为重才是。

魏海锲而不舍的劝,“姑娘,夜里凉,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了王爷想想,你若染上了风寒又给王爷染上了怎么办?”

妙荔终于有了一点动作,对他福了福身子,“多谢大人提点。”

终于说通了,为了这两人他真是操碎了心,想起宫里送回来的赏赐,魏海摆摆手说:“姑娘以后是主子,我不敢当提点这两个字。”想到这一茬,心情又好了不少,得那些赏赐,妙荔现在可谓是前途无量。

妙荔不屑的轻笑了一声,“我永远不可能是主子,只求不用当奴才。”

魏海听不懂她的话,她是王爷是侍妾,不是像现在一样,就是慢慢的往上爬做个正经主子,什么叫又不是奴才又不是主子。

妙荔没跟他解释,就回房睡觉了。洗漱过后,她才发现她这个觉好像不太好睡,仰面而卧背疼的厉害,侧着脸又疼。

现在想起来她也是傻,周述宣让她掌嘴像和自己有深仇大恨一样,掌掌不留情。

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姿势。无奈只得从床上摸下来点燃蜡烛,黑暗之间还不小心踢倒了什么,脚又被狠狠的砸了一下。

妙荔倒吸一口凉气,在心中直呼倒霉。拿着烛台翻自己的抽屉想找周述宣上次给的药。那药很好用,那么重的鞭伤没几天就好了,应该也有消肿的效果吧。

她在这里翻来翻去,那边也有人睡不着明明四下很安静,可周述宣总感觉自己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搅得他心神不宁。

“魏海。”周述宣朝着外面喊了一声。

魏海披着外衣匆匆起来,人还是迷迷糊糊的,“王爷,出什么事了?”

“外面是什么声音?”

他什么声音也没听见呀,“奴才出去看看。”

魏海点燃了灯笼往外走,一场好大的夜雪,估计周述宣听见的是这声音。不对,院里怎么还亮着灯,是妙荔的屋子。大晚上的魏海也不好过去,直接回去回话。

第26章 雪夜上药

“回王爷,估计是下雪的声音,也有可能是妙荔姑娘在找什么,奴才看她屋里的灯还亮着。”

大晚上的不睡觉找什么?周述宣费力的坐起来,想了一下说:“本王过去看看。”

“王爷不可呀,外面冷得很,您再染上风寒怎么办?”以前的周述宣铁打不坏的身子,可现在腿断了,还中了莫名其妙的毒。俨然是个病号了,让人怎能不担心?

周述宣冷着声音说:“你最近好像也越来放肆了,是不是被人带坏了?忘了自己的本分!”

话里还带着别人呢?这一年王爷身边就来了一个人。魏海不敢多劝,无奈说了一句,“奴才知错。”然后伺候他起床。

一刻钟后,被裹成棉花疙瘩的周述宣出门了,又叫了一个小厮打着灯笼。

刚一出门,周述宣就看见燃着灯的屋前,一个小小的人蹲在地上不知在做什么。慢慢的走进,才发现她好像是在削一个小树枝。

“你大晚上在外面干什么?”

妙荔被他突然的一声吓到了,手一抖刀刃划在手指上,血珠不停的往外掉,她今天为什么会这么倒霉?

捏着手指头说:“奴婢想为自己上药够不着所以出来做个工具。”

周述宣一脸的黑线,他府里养了这么多下人,她随便找个人不就好了,非得这样?

够不着的伤?背上的?皇上白天那一下确实够重,她胆子再大也只是个姑娘。身上的伤还是疼的。

周述宣冷漠的问:“伤的很严重吗?”

妙荔此时不和他闹别扭了,笑着回答,“奴婢不知道,看不见。”

周述宣没工夫和她开玩笑,直接说:“推我进去。”

妙荔站起来推他,魏海很识趣的没有跟进去,还贴心的帮他们关好了门。妙荔每次对他这样的动作都很无奈,她不算是周述宣的侍妾了,而且周述宣现在这样也做不了什么了。

周述宣言简意赅的说:“脱衣服。”

一句话就像打在她脸上似的,刚才还心说周述宣不会作么,现在就……

妙荔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边,“王爷说什么?”

周述宣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边,“把衣服脱了。”

妙荔警惕的看着他,他们使不是有约定吗?捂着自己的衣服说:“奴婢不明白王爷意思。”

周述宣看着她,依旧面无表情,眼中写满了正经,不掺杂一丝别的东西。“你不是想上药吗?本王帮你。”

“奴婢不敢麻烦王爷。”

不太明亮的灯光下妙荔看不清周述宣的表情,只觉得现在的他过于的反常,心里没底,微微往后挪了一点。

“你在害怕?”周述宣随手抓起她放在桌上的药膏,“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你以前是什么身份不用我提醒你吧。”

周述宣本来只是想给她上药,可看她推推阻阻的模样心中来了一口气。又想起了皇上说日后要给她个正经名分,她现在这个样子,心中更加烦躁,他之前不该答应她那些条件。

妙荔只觉得他这话里有话。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出言分辨,“王爷,我们说好了……”

周述宣把玩着手中的药膏,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就云淡风轻的打断了她的话,“本王反悔了又怎样?今天皇上的话你没有听见?”

既然你跟了老三,就好好跟着他……

脑海里凭空冒出一句话,妙荔顿时心如死灰,一句话无疑是断了她活下去的盼头。做后宅的女人还不如做个丫鬟,至少还有出府的可能。一个小小的侍妾院成日都是在算计攀比,个个费尽心计在争恩宠。争来争去有什么用,要是她们知道周述宣到现在连她们谁是谁都不知道,不知会作何感想。

周述宣淡淡的瞟了她一眼,又问:“不知你上次的鞭伤好了没有?本王近日对你和颜悦色了些,你是不是就忘了以前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妙荔抖着手解开自己的腰带,脱下衣服,背对着他跪在轮椅边。

周述宣伸手把烛火挪近了一点,未还的光落在她背上。以前白皙如同剥了皮的鸡蛋的肌肤惨不忍睹,上次的鞭伤已经好了,却留下了淡淡的印子。白天被花瓶砸的地方肿了一大片。是个厉害任务,一整天居然都没听见她喊一句疼。

周述宣用手指挑了一点药膏,轻轻的在她背上晕开。清凉的感觉传到心底,妙荔依然觉得十分委屈。明明是好心来给她上药,为什么又要说出那样的话?

周述宣一边抹药一边不经意般说:“不管哪朝哪代,皇家的人就是尊贵。都是的爹生娘养的,但是皇室手中有权力。握着你的生死,你整个家族的名誉。本王不想再听到那些不过脑子的话,你自己要死就直接去死,莫要连累了本王。再聪明的人不话也是废物。”

妙荔跪在地上不说话,今天她是被刺激到了,说话没有过脑子,那些大不敬的话她肯定不会再说了。

想到要给她提个醒,此时就是最好的机会,周述宣话音一转又说:“皇上的态度你看见的,如果他为了弥补你父亲真有旨意下来,本王也没有办法,今日这种抗旨的事一次也就够了。”

妙荔没办法反驳他的话,周述宣为她抗了一次的旨已是天大的恩情。可是,如果真当了什么娘娘,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自由了。

说话之间,周述宣已经帮她上好了药,丢下药膏擦干净自己的手说:“把衣服穿好。你是个聪明人,自己好好想想你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看着她穿好了衣服,才对外喊:“魏海。”

魏海推门进来,还以为王爷是来缓和关系的,没想到一进门魏海就看见妙荔跪在地上。完了,看来他家王爷是真的不会对哪个女人好了。

妙荔出门目送他回去,看着周述宣的房门关上了,妙荔才回自己的屋。这样就走了,她脑袋发懵,周述宣大晚上的不睡觉该不会是过来给她讲道理的吧?

他刚才的那些话都是在教她,又像是在给他提醒,妙荔在心中埋怨,好好说不行吗?非要说那些话吓她。

一夜北风,起床是银装素裹的一片。妙荔伸了个懒腰,饱饱的睡了一觉,脸上的肿消了不少,背也不是那么疼了,周述宣给的药确实是好药材。

闹归闹,此时周述宣依然是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吃过早饭,妙荔小跑着就过去报道了。

一进屋就看见屋里站了一地的婆子丫鬟,这是周述宣的书房,站一屋子的幕僚谋士不奇怪,一屋子的女人怎么回事?一时间妙荔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她拨开人群往里走,还没走到周述宣面前就听见他大吼了一声,“这些事为什么要来找本王?”

府里鸡毛蒜皮的事情,什么时候要亲自来回过他了?管家都死了吗?

一个婆子唯唯诺诺的回答,“王爷,以前我们都是回王妃的,现在王妃……”

提起夏氏,周述宣更加生气,这个女人就是走了还要给他找一点麻烦,猛的一拍桌子,“都滚出去。”

周述宣发火了,里面的人像倾巢出动的蜜蜂,一瞬间就消失的干干净净,只留下妙荔一个人站在原地。

周述宣感觉还有人没走刚想发脾气,抬头看见是她,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你来干什么?”

妙荔时时刻刻谨记自己现在是周述宣的谋士,面不改色的说:“奴婢是来给王爷排忧解难的。”

周述宣轻笑了一声,好大的口气,不过还是把刚才的事说了,“夏氏贱人现在关在宗人府,王府里没了王妃,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来找本王,你怎么看?”

这样的事也值得他发这么大的火,妙荔笑着说:“王妃没了还有侧妃,王爷不是还有三个侧妃吗?”

周述宣突然想起了这一茬,可想起了也没用,除了李幼芙那两个还是去年过年见过面,现在马上又要过年了。

李幼芙一团孩子气,徐氏又是拿药养着的,张氏……不提也罢。

“你觉得哪个侧妃可以出来管?”

妙荔也愣了一下,周述宣想的她也想到了,那就只有张氏了。不得不说周述宣的后宅真是神奇的存在,居然没有争宠的。正室倒了也没有争着上位的,几个有头有脸的根本不争,真的为宠爱拈酸吃醋的居然是侍妾院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

“张侧妃……”

妙荔刚把名字说出来就被打断了,周述宣直接就说:“不考虑她。”

好吧,反正整个王府都当没这个人存在。可是这样一来就真没人了,妙荔退了一步说:“不然就让魏大人多费费心吧。”

说完又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主意,临近年关要忙的事情越来越多,魏海一个人可能够呛,他要是忙得过来也就不会出现早上的事了。

周述宣想了半天,才开口,无比惋惜的说:“要是知道有一天能把夏氏弄死,当时就应该娶一个能管家的回来。算了,你让李侧妃过来。”

第27章 大事不好

妙荔刚想出去又觉得不妥,李侧妃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如果她来管王府估计闯的祸比做的事多多了。

“王爷,是不是再考虑考虑。”她从内宅出来的,为了把自己摘干净,她不想多管内宅的事,所以没有多劝,只是再问了一句。

“你去请就是,本王自有分辨。”

他一再坚持,妙荔也不好多言。

没多会李幼芙就来了,穿着粉色的外袍,显得年纪更小。周述宣看着也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今年多大了?”

李幼芙仰着头想了一下说:“过了年就十六了,王爷找我有事吗?”

她正在院里还煮着牛乳,漂亮姐姐突然过来说王爷找她,过来的时候只有那么不情愿了。

周述宣带着淡淡的笑意说:“上次听你嬷嬷说,你觉得在院子里玩着太无聊了,我今天找了点事给你做。”

李幼芙两眼放光,天天在院子里,嬷嬷又什么都不准,她快无聊死了。抓着周述宣的手问:“真的吗?什么事?”

“让你做个小游戏,快过年了你帮忙给别人挑礼物好不好?”

妙荔他骗小孩的样子,觉得他像换了一个人,把年节下送礼当做一件小事。

“好呀好呀。”李幼芙不知道送礼物的意义,只有个模模糊糊的概念觉得好玩。

周述宣抿着笑说:“做完了还有别的事情,以后把王府交给你玩。”

“只要不像以前那么无聊,做什么都可以。”李幼芙拍拍自己的胸脯说:“就都保在我身上了。”

周述宣点点头,要是每个人说话都这么痛快就好了。“那我待会儿让人把要送礼的人名单给你送过去。”然后指着妙荔说:“有什么不懂的来问你孟姐姐。”

原来是把她搁进去了,妙荔这个时候才看清他在打什么算盘,还不如直接让她来,“王爷……”

周述宣扬手打断她的话,“不听,不改,不考虑。”脸上写满了坚定。

几个字堵得妙荔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李幼芙才不管他们在说什么,只惦记着她的牛乳,“王爷还有事没有,我要回去了。”

周述宣也没因为她的态度生气,摆了摆手说:“回去吧,别忘了正事。”

李幼芙蹦蹦跳跳的出去了,周述宣颇为得意的说:“成,大事解决了。”那些女人肯定不会来烦他了,指着魏海说:“你以后有事就找她们两个,不要再来烦本王。”

魏海刚才还没听明白孟姐姐是谁,现在才反应过来说的是妙荔。在心中拍巴掌,他就知道这妙荔姑娘前途不可限量,没几天的时间,王爷把后宅的时间都交给她了。

妙荔想拒绝也没办法了,他刚才那几个不把路都堵死了,冷着脸不说话。

过了一刻来钟,周述宣觉得屋里有些冷,抬头一眼就看到她跟冰块似的脸。这件事他做的确实不太厚道,没有和她商量就做了决定,可谁让他才是王爷呢?

“你有意见?”周述宣捧着茶杯明知故问。

妙荔正在帮他磨墨,摇了摇头说:“奴婢不敢。”

她不敢,周述宣笑了一声,这世间她恐怕除了不敢刺王杀驾,就没有什么不敢的。

周述宣今天心情不错,还有工夫和她解释,“现在快过年了,太子又做得狠,那些事估计要过了年才能开始查。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有些事我们也不能去告发他。一切过了年再说,刚好这段时间你教教她。”

他这么信任,把教王府管家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做,妙荔低头问了一句:“王爷不怕奴婢做不好吗?”

周述宣脱口而出,“不怕,本王相信你。”

这一相信可就放了千斤重担在妙荔身上了,周述宣那边一把名单送过去。李幼芙牛乳都喝不下了,怎么这么多人?她还以为就就几个人,没想过写了满满一页纸的人,急得在屋里乱跳。

年节时间,上下打点,需要送礼的太多,本来就是一件大事。

妙荔奉命来给她送库房里登记的财物,让她选着送出去。一进屋就看见她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打转。

“娘娘怎么了?”

李幼芙一见她进来就扑上去了,抱着她不撒手,“漂亮姐姐,你跟王爷说我不要给别人送礼物了。我每天可忙了,要想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还要想晚上吃什么,已经忙不过来了。我不想送礼物了,这么多人我不根本知道他们都喜欢什么。”

原来是为了这个,妙荔把她从自己身上摘下来,笑着说:“王爷不是让娘娘找人帮忙吗?”

好像是,李幼芙想了一下她那个时候没注意根本不知道孟姐姐是谁,一脸愁相的说:“可是……我不知道孟姐姐是谁?”

嬷嬷老是在她耳边念叨的人里面没有姓孟的呀,能让她叫姐姐的就只有周述宣的女人了,难道是他最近娶的?

那她更不要了,她不喜欢和陌生人一起玩。

妙荔行了个礼,笑盈盈的回答,“王爷说的是奴婢,奴婢本姓孟。”

李幼芙一脸的惊喜,又抱住了她,欢欢喜喜的说:“太好了,我可以和漂亮姐姐一起玩了。”

妙荔有点招架不住她的热情,不着痕迹的推开她,抿着笑说:“奴婢不是和侧妃玩的,奴婢是来监工的,娘娘若是做不完事情就不许睡觉。”

李幼芙愣了一下,默默的去把自己刚才煮好的牛乳端过来,递到她面前,一脸期待的说:“快,姐姐,喝了吧。”眼神里满是期待。

妙荔对她奇怪的动作摸不着头脑,可李幼芙再小也是个主子,她始终是个奴婢。妙荔接过碗,仰头一饮而尽。她以前就不喜欢这味道,让她喝这一碗比喝药还要难受。

李幼芙心满意足的接过碗,又拿出手绢帮她擦了擦嘴,一向做的是奴婢的活儿的妙荔有些受宠若惊,实在忍不住了,问了一句:“娘娘,这是怎么了?”

李幼芙扬起脑袋,得逞的小模样,“这叫吃人嘴软,你吃了我的牛乳就不能再说我了,我想什么时间睡觉就什么时间睡觉。”别提多骄傲了,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

妙荔哭笑不得,拉她在桌前坐下,拿出自己带来的库存单放在桌面上,板着脸说:“奴婢喝下去就不知道什么牛乳了,娘娘还是快点干活吧,不然到时休怪我翻脸不认人。”不知为什么,她在李幼芙面前好像也多了些孩子气,喜欢和她逗着玩。

李幼芙抱着她的腰不撒手,“你不能这样,你这是耍赖。”

此时外面进来一个嬷嬷,问:“这是怎么了?”问话的时候眼睛不停的在打量妙荔,看她穿的不像是府里的主子,也就不是很客气。直接问:“这位姑娘是?”

“妙荔见过嬷嬷,我是从王爷院里过来协助侧妃娘娘处理府里的事的。”

现在没人不知周述宣院里多了一个新宠,原来是她,不过是个侍妾的身份,主不主,奴不奴的,王爷也敢让她来协助处理府里的事,大概是个厉害的人。嬷嬷回了个礼,“那麻烦姑娘了,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和老奴说。”

妙荔看了一眼李幼芙,还是一脸愁相,笑着说:“娘娘这儿快动手了,麻烦嬷嬷让人把名单拿过来吧。”

李幼芙眼巴巴的看了她一会儿,大眼睛里满是可怜,好大一会儿见她不为所动,站起来就说:“漂亮姐姐一点都不好玩,我自己去和王爷说我不做了。”

妙荔赶紧一把拉住,王爷现在实在没人可用,不然也不会找她,放软了语气安抚,“奴婢刚才是和娘娘说着玩的,把礼单确定了奴婢再陪你玩好不好?”

李幼芙脸上这才有了一点笑容,妥协着说:“那好吧,你不能再反悔了。”

“好好好。”妙荔连连答应,这就像哄小孩一样,真不知道她和周述宣是怎么相处的,会不会惹得周述宣时时刻刻都在发脾气的边缘。

很快,名单就送过来了。皇上加上宫里的娘娘都好办,周述宣几个兄弟也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为难的是太子。

李幼芙抬头问妙荔,“姐姐,是不是该给太子多送一点礼?他是未来的皇上。”

妙荔提起太子恨得牙痒痒,按她内心来说,送太子去见阎王最好。不过那是也迟早的事,虽然不是现在。妙荔摇摇头说:“不用,按照以前的……”

说着,妙荔看了一眼以前的礼单,愣了一下,夏氏这个女人真的是……她都想不出词来评论,夏氏给太子送的东西隐隐居然有超过皇上的意思。妙荔改口说:“按照给齐王的就好,不用太过分。”

李幼芙很不理解,问:“为什么?太子不是应该比齐王尊贵吗?”

尊贵是尊贵,可是没有感情,且太子也尊贵不了多久了,无论如何她都要弄死太子的。这些也不便和李幼芙细说,只是说:“太子始终是王爷的兄弟,年节走的是亲戚,不用考虑太多别的。”

李幼芙又拿着年的礼单问:“那以前为什么会送那么多东西。看,大珍珠,还有这些。”

妙荔更加为难了,夏氏送礼是夹了一份别的情谊在里面的。可这也不能说,私传皇家幸密,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妙荔正在想怎么给她解释件事情,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在说话,听着像是魏海的声音,他不在周述宣身边伺候,跑过来做什么?就算有事情安排,叫小厮过来就可以了,心中还在奇怪就听见外面在喊她了。

“妙荔姑娘。”魏海在外面喊了一声,并没有进屋。

妙荔心中疑惑,站起来对李幼芙施了个礼,“好像是王爷身边的魏大人,奴婢出去一下。”

妙荔一出去就看见魏海不停在原地打转,冬日天的竟然急得出了一头大汗,见她出来赶紧迎上去说:“姑娘大事不好了。”

第28章 太子出击

刚刚她走得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周述宣还说他中午想吃丸子,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怎么就大事不好了?

妙荔赶紧问:“出什么事了?”

魏海着急的说:“刚才来了几个羽林军让王爷进宫,表情严肃,还不让人跟着。我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了,所才来找你。”

王府里现在除了周述宣,就没有个管事的人,几个侧妃都是各过各的日子,再往下就跟别说了。魏海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找到妙荔,之前周述宣还有意思让她管王府,虽然是个小小的侍妾,但人家现在在主子身边的地位不一样。

妙荔回想了一下,昨天在宫里挺好的,皇上是生了好大一场气可最后哄好了,几句话下来对周述宣没有多大的意见,最后还同意了查坠马的事情。夏氏现在在宗人府,德妃被夺了封号,也翻不起什么波浪,妙荔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等等,昨天周述宣说太子进宫了,会不会是太子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皇上又翻脸了?

现在瞎猜也不是个事,说不定根本没什么,自己吓自己了。妙荔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一点,现在周述宣不在,越是事到临头就越要冷静,她被骂了好几次冲动了。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知道皇上找周述宣去到底是为什么。

“魏大人,有什么办法能知道宫里的事吗?”

魏海想了一下,然后摇头。

周述宣怎么说呢?这多年说好听一点是不愿意讨好奉承,说不好听就是人缘不好。除了清泉宫几个人,周述宣几乎不怎么和宫里联系。之前还可以走夏氏那边的门路,可现在周述宣把路都拆干净了。

妙荔无奈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周述宣这王爷是怎么当的,连宫里的门路都没有,还说什么争皇位,第一手的消息都掌握不了。不过在皇上那么不待见他的情况下,又不注意这些小节,能有今天成绩真是个奇迹。

又想了一会儿,没有任何线索,妙荔实在想不出什么,只得对魏海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大人想办法打探打探宫里是什么情况,其他的只有静观其变了。”

魏海跺了一下脚,现在也没其他办法。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以前就算再大的事情,宫里也是派人恭恭敬敬的请,哪有这样什么都不说的直接带进宫了。王爷也是,留一句话也是好的。

周述宣当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然就留不下什么话了。

这一边,王府里个人不敢声张,暗自琢磨着急。那一边,周述宣已到了皇宫,心里也是不明不白的。没有哪一环出错,摸不透圣心。

羽林军的人一直把他推到龙德殿偏殿外,就换了个太监推他。太监脸上表情不怎么好,整个人畏畏缩缩的。周述宣在心中暗叫不好,皇上肯定动大气了。

想到这里,周述宣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了。一夜的功夫,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能发生很多事情,特别是太子在宫中住了一晚。

一进去,周述宣就看见太子站在玉阶下。对他投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事情更加不好了。

太子很有可能这一夜就没有回东宫,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不知要在皇上面前吹多少妖风。

周述宣来不及细想,垂头对上行礼,“儿臣恭请皇上圣安。”

皇上朕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听见他的声音缓缓抬起头,一双眼睛发红快瞪出血了。直勾勾的盯着他也不说话,好半天才咬牙切齿的说:“贱妇之子,死不足惜。”

周述宣多多少少明白了些,太子小人,知道现在时势不随他,就翻旧账出来。

皇上这些话又是为了当年皇后良妃的事,周述宣无话可说,其他的他都可以辩解,唯独这件事他没有发言权。

再说,过去的事也不是讲道理了。皇后和他母妃已经过世多年,现在再追究谁对谁错完全是靠皇上的感情,不巧的事,皇上对他母妃可谓是没有一点感情。

周述宣心中满满的无奈,当年的事他也只是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并不清楚其中真相。

皇后是皇上的发妻,感情之好,不同于常人。皇上一度想为皇后遣散后宫,可惜皇上子嗣并不兴盛,没有成功。他母妃良妃娘娘,是皇上驾游江南带回来的县丞女儿,只有一把好嗓子和出挑的容貌,家世地位在皇宫里算得上是最低的。皇上只当是个小宠物养着,想起了就去看看解解闷,没有多少感情。

皇后生下太子后的三年,当时太子还是不是太子,皇后和良妃一同有孕。皇上大喜过望,朝中盛传皇上准备在两人生产后立太子。

当时举国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皇上盛宠皇后娘娘,要立太子也是从皇后娘娘的儿子中选。可是还没等两位娘娘生产,西凉国犯境,皇上不得不御驾亲征。

一时间宫里人心惶惶,突然有一日据说是从关外传来一道密旨,说皇上两军阵前战败,命不久矣。如有不幸,立大皇子为太子。皇后当时胎相本就不稳,早有滑胎之兆,听见这个消息血崩不止。情况凶险,太医院束手无策,最后一尸两命。

太后害怕影响军心,不许人往军中传消息。皇上凯旋之时,皇后已经下葬了,皇上回来连棺材都没有见到。

痛失皇后的皇上雷霆大怒,他根本没有战败,更没有什么立储君的密旨。下令去查,查来查去落在了良妃身上。据说是良妃伪造圣旨,立大皇子也是为了陷害齐王生母瑾妃,想要一箭双雕,可到底是不是没人知道。

皇上知道当场要赐死良妃,可良妃已经到了临盆之时。在太后力保下,留住了性命,成功的生下周述宣。

皇上子嗣薄弱,良妃生下一子是大功一件。可还没有出月子,皇上几次三番就要弄死她。太后不允,让良妃搬进了离太后养老宫边的清泉宫。良妃在太后庇护下才勉强活了下来,至到周述宣封王出宫立府后太后薨逝,皇上下的第一道旨就是让良妃殉葬。

一道不知有无的密旨,直接逼死了周述宣的母妃。

皇上这么多年还百般刁难周述宣,永远没有什么好脸色。又偏疼太子,太子无论做什么都当做看不见。

周述宣什么都不敢说,这么多年的经验,他说一个字,皇上就要骂一堆。不知道太子有翻出了什么理由,他保持沉默是最好的应对的方式。

他不回话,皇上也不会放过他,“你腿断了算什么?朕看都是报应,良妃贱人当日做的事都报应在她儿子身上了,当真是苍天有眼。”

太难听了,周述宣咬着牙听下去,偷偷看了一太子,只见太子得意洋洋的站在一边,脸上的笑意像要至他于死地。

皇上越说越激动,抬头高声说:“良妃当年在太后的庇护下多活了几年,朕心一直不甘,今日才知道是在折她儿子的福气。果然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朕要焚表祭天,以慰上苍。”

周述宣现在心中明了了,他今天就是来挨骂的。低头不敢说话,心却在思量,这么下去也不是一会事。皇上今天好像比以前都要疯狂,不知太子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皇上指着周述宣越骂越起劲,“你这等下贱的人还有什么脸面做一方王爷?你……”怒气涌上心头,皇上脚下不稳,差点摔倒,太子赶紧去搀,还装模作样的劝,“父皇息怒,父皇息怒,龙体要紧。”

想让他息怒又何必惹他,周述宣冷眼看着太子。还假情假意的劝,他巴不得皇上现在气死在这里才好,他就可以当场登基了。

周述宣觉得他不能再这样默不作声了,皇上刚才连他的王爷都要夺了架势,今天这事不是挨一顿骂就能解决的。他得开口说话,要死也得知道是怎么死的。

那边太子已经搀着皇上在龙椅上坐下了,顺了了几口气终于缓过来了,太子看差不多了,拿话领着皇上,“父皇莫要动气,秦王做不得这个王爷不让他做就是了。”

周述宣在心中冷笑,他这么多年的付出,好不容易挣了个王位,就让太子一句话不明不白的就给弄没了,算盘打得太响了。断腿的仇还没报,又在打他王位的主意了,想太多。他一定要问清楚,情况再坏也不会比被夺了王位坏。

周述宣掐了一下自己,挤出几滴眼泪,没等皇上回话,仰头带着哭腔说:“儿臣的命是父皇给的,为平息父皇雷霆之怒,儿臣万死不辞。可是臣实不知哪里惹到父皇了?良妃已经薨逝多年,还有人拿死者出来兴风作浪吗?”

但凡皇上现在还有一点点理智,他都会静下心来想一想周述宣说的话。可皇上现在差不多已经疯了,操起手边圣旨模样的的东西狠狠的朝周述宣丢过去,“奴才,你自己看。贱人活着兴风作浪,死了才大白于天下。”

周述宣摊开刚砸在他怀中的东西,不过两三眼,后脊梁冒起一股冷汗。

第29章 押入宗人府

黄绢上面写着:“朕身受重伤,或不能有千秋万代之福若真有不幸。大皇子述安是朕长子,品行端正,有明君之相,可继承大统。”

这……难道就是当年道传说中的圣旨?周述宣一直以为是人诬陷他母妃编出来的,没想到真的有。可是看着手上的东西,他怎么也没办法相信。

皇上强撑着站起来,走到周述宣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这是在清泉宫中挖出来的,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你母妃,就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害死了朕的皇后。”

这种情况越要冷静,周述宣稳住心神,细细的想这件事。片刻功夫就找到了无数漏洞,当年她母妃并不住在清泉宫,要销毁证据也不会埋在清泉宫。且烧掉比什么都干净,何必埋起来,日后挖出来做个纪念吗?还有这布,新得像刚扯下来的,怎么可能比他年纪大?还有,清泉宫在皇城最偏的地方,没事去哪里动土做什么?

周述宣出声为自己辩解,“父皇,这件事是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蓄意陷害,儿臣……”

皇上什么都不听,“你休要狡辩,到底是怎么回事朕心中自有主张。来人,”皇上对外大喊了一声,很快就有羽林军进来,“把秦王押入宗人府,无谕不得任何人不得探望。”

一个漏洞百出的局就把一朝的皇帝骗的团团转,周述宣叹了一口气,他现在有几分认命的感觉。

他输了,不是输在没本事德行不好,而是输在不受父亲宠爱。

他这样本来争到的机会就微乎其微了,如此这样,他就更不想争了。这世间所有的道理都比不过偏心二字。

周述宣也不想解释了,他这样根本不需要什么人押,推着他过去了。

秦王府,妙荔王府确定礼单频频出错,写了好几次也没有写好一份。这一张只差最后一笔了,手一抖又落了一滴墨在上面。

李幼芙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帮她拿下废纸问:“姐姐,你怎么了?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妙荔也说不出什么缘由,魏海来过后她就一直心神不宁

妙荔拿了了一张纸,准备重写,摇头说:“奴婢没事。”

李幼芙接过她的笔,不准她再写了,“我看你精神好像不太好,要不要休息一下。”

也好,她现在这样除了浪费纸笔也做不了什么了。周述宣为她冲动训了她好几次了,她现在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一点,可越努力心里越是惴惴不安。

李幼芙拿了些小点心给她,妙荔握在手中,连往嘴里放的想法都没有。

“啊,张嘴。”李幼芙凑过来,喂了一块糕点在她嘴里。妙荔还没来得及往下咽,就听见外面喊:“妙荔姑娘,妙荔姑娘。”

是魏海的声音,刚才还让人来通报,现在直接在外面喊了,妙荔心说不好,提起裙子就往外跑。

妙荔见着人就问:“情况怎么样?”

魏海面如菜色,跺了一下脚,焦急万分的说:“不好,我们回去说。”

周述宣现在是王府的主心骨,如果被人知道现在已经下狱了,肯定会引得人心惶惶。

两人脚下生风,几乎小跑回了周述宣的院子,刚一进门魏海就说:“刚才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说,王爷被押如宗人府了,且无谕不得探视。”

“原因呢?”不能无缘无故就把人押起来了。

魏海一抖搂手,一张脸皱在一起,“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宫里把消息封得死死的。现在怎么办才好?”

他们在王府什么都不知道,想救人也没有办法。

“王爷真的没有密切来往的王公大臣?”妙荔刚到周述宣身边没多久,没见过他和谁有什么交往,以前也没有听说过有秦王党的人。

魏海又想了一下,还是摇头,“真没有。”

已经被下狱了,现在也不能怪她冲动了。妙荔一捶手说:“我们去找齐王。”到底是兄弟,就算平日不太亲近,也不会见事不救。

魏海如醍醐灌顶,拍了一下脑门说:“对对对,我怎么就没想到齐王呢?我马上去找他。”

魏海跨马前去,妙荔在屋里坐立不安。回想周述宣这一年做的事,年初赈灾,整治地方贪污官员,没有做错什么,还被皇上大为赞赏。年中被太子诬陷户部的帐不对,但是太子接手户部后,把国库都掏空了。比起太子,周述宣在户部上也是尽心尽职,也不算有罪。之后就摔断了腿,身上就再没有职务了,安心在府里养病。难道是太子妃滑胎的事暴露了?也不对,那件事做的极其隐秘,绝对不可能有人发现。

近的事情想不到,只有往远处想了。

良妃!

妙荔脑海里冒出这两个字,很有可能是因为良妃。从昨天在宫里皇上的态度就可以看出,皇上对过去的事情没有释怀,极有可能为了过去的事情对周述宣发怒。天子不能专情是真,为了一个已化成白骨的皇后,还搅得活着的人不安宁。

在屋里等了没多大一会儿,魏海就回来了,怎么会这么快?一来一回都要不少的时间,现在才不到半个时辰,他和齐王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魏海摇了摇头说:“齐王不在府里,去西山巡防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天缘不凑巧,妙荔无话可说,其他的几个皇子年纪还小,想帮忙也使不上力。

抬头看了一眼屋外,日头高高的已经正中午了。妙荔摆摆手说:“罢了,先吃饭,吃了饭再做打算。”

干着急没有任何用,而且现在他们两个一个都不能乱。

李幼芙那边,妙荔匆匆走了就没再回来,走的时候还精神不好的模样,她有些担心,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过来看看漂亮姐姐。

刚出自己的院子就听见有人在聊天,好像是什么京兆府衙门告状的,就兴致勃勃的多听了一会儿。

到周述宣院子的时候,妙荔刚好把饭摆到桌子上。

李幼芙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开心的问:“哎呀,筒子鸡,江米晾鸭子,都是我爱吃的,姐姐你怎么知道我要过来?”

妙荔不知道,不过她来都来了,让人又去拿了一幅碗筷,妙荔站在一边给她布菜。

李幼芙拉着妙荔坐下,捧着碗自己夹菜,一边吃还不忘了说:“我不是来蹭饭的,我是看你刚才好像心情不好过来看看你。”说着好像想起了什么,四下看了看,“王爷没在家吗?”

王爷……妙荔扯出一个笑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王爷出去会客了,不在府里。”

“好吧。”李幼芙无所谓,随口问一句而已,还觉得他不在府里好,天天黑着一张脸很吓人的。

妙荔一边吃饭,心里还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李幼芙见她精神还是不太好,便想着和她说话解解闷。想起自己刚才遇到了新鲜事,于是跟她分享,“其实我应该早一点过来的,不过来的时候听见两个小厮在聊天。他们说的实在太好玩儿了,我就多听了一会儿。”

妙荔礼貌性的回了一句,“他们聊什么呢?”

“他们说有人去京兆府衙门告状,闹得好大好大。说京南马场被人血洗了,里面尸山血海,没有一个活口,马场里干活的亲人就去告状,都堵在京兆府衙门外面,闹了好久好久。你说到底是谁那么坏?居然杀了那么多人。”

妙荔放下碗,无比惊讶的问:“什么?!娘娘说的可是真的?”

李幼芙被她这么大的反应吓到了,呆呆的点了点头。

马场的事情被闹到百姓眼前,太子应该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就算压不住,也不会闹得这么大。

闹出来也好,这对周述宣是一件好事。不管皇上现在在生什么气,对这件事一岔开,心情也会平复很多。明明是一件好事,妙荔心里却控制不住的更加难安。

饭没有吃完,妙荔就又去找魏海了,“大人,一定要密切的注意京兆府衙门,还有京南马场一案的动向。”

都知道周述宣是在那里坠马的,魏海依言去办。

与此同时,京兆尹正坐在大堂上长吁短叹,他真是流年不利,遭此大难,这么大一场人命官司,他这乌纱帽是保不住了。

这件事确实闹得很大,还不到一个时辰已经是满城风雨了不说,连皇上也知道了,像有人推动一样。

皇上还没有气过又来了这么一出,偏偏这件事又和周述宣有关。周述宣之前口口声声还说太子在马上动了手脚,说要好好的查清楚。没见到他查到什么,马场倒让人灭了。可见是个丧门星,惯会连累别人。

皇上扔掉奏折对外喊:“太子呢?”年前事出不穷,看来老天不想让他过个好年了,都是那害人精,人死了还留个祸害给他惹事。

小太监爬着捡起了圣旨,颤颤巍巍的回道:“太子出宫了。”

皇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几个儿子没有一个省心的,正用人的时候一个二个都不见了。“去把太子给朕……”叫来。

话还没说完,太子已经回来了,撩袍跪在殿中,“父皇息怒,儿臣出宫是去查马场的事了。知道父皇着急,儿臣快马加鞭赶回来,没想到还是耽误了时间,父皇赎罪。”

皇上此时才有了些许欣慰,天下人都说太子不是人君之选,他偏不这么以为。瞧瞧,此时就只有太子帮他排忧解难,多忠君爱父。

他也不想想别的儿子关在宗人府里能做什么?

“起来吧,你查到了什么?”

太子从地上站起来,故意假惺惺的,“此时和三弟有关,儿臣不敢说。”

皇上腾起一股怒气,咬牙切齿的说:“又是那个奴才,你只管说,朕倒要看看他还能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第30章 赐死秦王

皇上如此反应,太子在心里哈哈大笑,想和他斗,周述宣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地位。

他是谁?皇上钦定的储君,未来的皇上,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太子。周述宣又是谁,皇上最讨厌的女人的儿子,三天两头被皇上训斥,一个人缘不好的王爷。

现在已经入狱了都没有人出来为周述宣说一句话,就那样的人还想至他于死地,笑话。

他在马上动了手脚又怎样?如果不是周述宣步步紧逼,表现的过于出色,让天下人都说太子不如秦王,他也不会如此不顾手足之情。他当日不是想断了周述宣的腿,而是想直接摔死他,那样就再无后顾之忧了。可惜了,老天爷还留了他一条命。

如果周述宣安分守己当一个闲散王爷也就罢了,腿已经断了心还是不安分。

上次太子妃滑胎,他越想越不对,清哥儿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事后他还翻遍了皇宫都找不到人。只有周述宣身边出了一个像极了清哥儿的女人,他很肯定绝对是周述宣做的。

害死了他的孩子也就算了,居然又翻出了夏氏的事,告到皇上面前要查马场。若真让周述宣查出来个什么,太子的位置岂不是要换人当了?

夏氏也是个傻女人,明明再三嘱咐她要小心行事,居然还是被发现了。不知道她留着那些书信做什么?认不清自己位置的女人,不过是一个他玩腻了的女人,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老三啊老三,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上次没有弄死你,这次定要你死的透透的。

“说!你还想帮他瞒着吗?”皇上以为他沉默的这段时间是在想怎么为周述宣说好话。

太子在心中冷笑,他才不会帮周述宣瞒着,没有的都要添在周述宣身上。不过皇上已经说出来了,太子装作迟疑了一下,很为难得开口,“儿臣去查过了,据路人说,那日并没有见谁去马场,只有秦王府的马车去过,之后就是漫天的血腥味。”

皇上跌坐到龙椅上,有气无力的问:“你说什么?”

周述宣出身不好,可办事能力是摆在那里的,把他押入宗人府不过是出一出心中的恶气,最多夺了他的王位。且这一段时间他还在遍寻天下良医,想要医好周述宣的腿。如果马场是周述宣做的,那就留不得了,国家会失掉一位能臣。

皇上此时终于出现了一丝理智,不太相信的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他还在想查太子在马上动手脚的事,灭了马场百害无一利。

“儿臣也不知道。”此时他不能多说,多说了就像他刻意在陷害周述宣。

皇上忍着发抖的声音说:“来人,去宗人府,让秦王过来。”

此时宗人府,周述宣不知道外面又发生了什么,正不耐烦的听夏氏说话。

夏氏坐在一边不停的絮叨,“王爷怎么不理妾身了?王爷当真不念一点夫妻情谊吗?掐指算来,妾身和王爷已经做了五年的夫妻了。五年,妾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周述宣被她吵得耳心疼,厉声对夏氏说:“住嘴,贱人!”

夏氏无所谓,她已经是将死之人了,还怕个什么?“王爷这么说就不对了,妾身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发妻。王爷再续弦,不管是谁那人到了地下也得对妾身行妾礼。”

周述宣服了她的厚脸皮了,现在疯疯癫癫更加难缠。胡言乱语搅得他没法思考,没有好气的说:“你放心,本王定会把你逐出宗室,你谁也见不到。”

“王爷恐怕出不去了吧。妾身不知你犯了什么事,可进这里容易出这里难。现在你我都没什么区别,都是阶下囚而已。周述宣,你还以为你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王爷吗?进了这里,不死也会被摘掉爵位的。”夏氏越说越激动,抓着栏杆很不得穿过去咬掉周述宣的肉。

周述宣瞪着她咬着牙说:“那本王死之前一定要让你常常炮烙之法。铜柱里面灌上烧红的炭,然后把你的舌头贴上去,至到变成一条肉干。”

夏氏一个激灵,捂着自己的嘴不敢说话了。周述宣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终于清静了。可他还没有好好享受一下得之不易的清静,皇上派的人就来了。

那太监走到面前,态度不好不坏的说:“王爷,皇上宣您过去。”

这时又宣,周述宣摸不清情况,仰头问:“公公可知道是什么事情?”

他如此尊敬,那公公态度微微变了一点,摆着谱说:“奴才也不太清楚。王爷去了就知道了,不过奴才提醒王爷一句,万事小心为上。”

夏氏听见这句话可算得了意了,这是在说周述宣没有好事呀。夏氏扒着栏杆喊,“妾身给王爷道喜了,恭祝王爷早登极乐,不过王爷黄泉路上不孤单,妾身陪着王爷。到了阴间,妾身也要和王爷做一对恩爱夫妻。”

周述宣现在但凡能自己移动半步,一定要拔出狱卒的刀现在了解了这个女人。要感谢腿断了,让他脾气好了不少。

被夏氏吵得心烦意乱,出了宗人府周述宣还感觉自己脑袋都在嗡嗡作响。等他调整过来,已经来在了龙德殿偏殿了。

这个场景无比的熟悉,皇上歪坐在龙椅上,太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同的是整个殿里的奴才给人以种屏气凝神的感觉,比他上一次来的感觉还不好,太子肯定又翻出了什么波浪。

周述宣恭恭敬敬的朝上面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上强挣扎坐起来,气大了伤身,连动了两场大气,皇上到底不是壮年有些支撑不住了。只是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不要请安了,朕迟早被你气死。”

周述宣心说那是你自己没气给找气受,他什么都没做莫名其妙被押入宗人府,快委屈死了好不好?嘴上还是得恭敬的说:“儿臣领罪,不过不知罪犯哪条?”

就是要怎么样他,这次也要给个明明白白的理由。

“你不知罪犯哪条?杀人偿命你总知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总知道?”

周述宣想了一下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儿臣愚钝,越发的糊涂了。”

“好啊,你糊涂,也不知真糊涂还是装糊涂。”皇上颤颤巍巍的走到周述宣面前,“朕来问你,昨日你可去过京南马场?”

“去过。”周述宣脱口而出。心中奇怪,若是因为马场的事,那应该是太子的案犯了,皇上为何对他怒气冲冲的?

“你可知马场现在的人全部被人害死,现在是尸山血海?”

“儿臣知道。”

“好啊好啊,你居然全都承认了。”皇上仰天悲叹,“朕到底做了什么错事,才生下你这等人面兽心禽兽不如的儿子。几十条活生生的人命,你怎么忍心下手?是人都说你是铁面王爷,朕以为是说你办事公正,没想到是说你是索命的阎王。”

周述宣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今天是怎么了?都二话不说先把罪名给他安在身上,他一点前情都不知。

周述宣皱着眉说:“儿臣实在糊涂,不敢冒领罪名。”

皇上问:“今日马场的家属告到京兆尹,现在满城风雨。太子出宫查过,就只有你昨日去过京南马场,你敢说不是你做的吗?”

周述宣难以置信的看向太子,他这个颠倒是非黑白栽赃嫁祸本事见长,到底是谁做的?

太子被他看得心虚,别过他的目光说:“三弟不要这样看着孤,孤是为父皇办事,为百姓办事。你自己做了错事不要怪孤不留情面。”

周述宣现在都不知该从那里为自己分辨了,半天才说:“儿臣不知太子从哪里得来的结果,可是儿臣昨日加上车夫就带了四个人去,马场少说也有百十来号人,儿臣怎么可能血洗整个马场”

事情过于重大,皇上现在还是比较有理智的,转头问太子:“你怎么说?”

太子早有准备,“父皇不知,三弟的两个侍卫大有来头。是金水一战留下的两位小将军,武艺高强,可以以一挡百,血洗一个马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股不要脸的劲儿简直和夏氏如出一辙,周述宣现在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居然想把马场的事栽赃他身上。

周述宣不会这样白白被冤枉,他也有证据,“父皇,儿臣去时马场已经无人生还了。且儿臣也让人去看过,马场的人是被狼牙锯齿刀杀死的,那刀只有东宫羽林军配有。儿臣两个侍卫没有一个是用刀的,明明是太子所为,想毁掉还儿臣落马的证据。太子狠毒,草菅人命,父皇明鉴。”

太子恼羞成怒,“你胡说,父皇英明,儿臣冤枉。”转向周述宣,“你说你去的时候马场已经没人生还了,为什么你走了之后附近的人才闻到血腥味?还有,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何不报于父皇?”

一句话问住周述宣了,他那时以为是皇上为保太子授意太子做的,所以没有想过禀报皇上。没想到太子来这一出,实在是一时糊涂。

“父皇,儿臣……”

他沉默的这一下在皇上眼中无异于是默认了,怒气十足打断了他的话,“不用解释,朕心中自有分辨。太子拟旨,秦王草菅人命,生性狠毒,为国家之祸,百姓之害。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思虑再三,为息百姓之愤,决议赐死秦王。并褫夺封号,逐出宗室。”

周述宣一愣,是应了夏氏的话,难道他真的要死在今日吗?皇上这道圣旨下的果然干脆,不顾半点父子之情,甚至连事情原委都没有问清楚。

争了这么久,他此时才知道他以前认为的那些希望都是虚影,皇上最爱的只有太子。罢了,但愿他下一世不要再投胎于帝王之家,做一个寻常人家受父亲喜爱的儿子。

周述宣正准备领旨谢恩,突然听见屋外传来一个声音,“皇上且慢,臣以全家性命担保保秦王无罪。”

第31章 掌掴太子

没有任何通报,来人就这样推门而进。

周述宣听到声音之时心中有几分惊喜,暗知自己今日可能有一丝活路。太子却面色苍白,他知道皇上肯定会站在他这一边,周述宣必死无疑,可他千算万算算漏一个人。

护国长公主。

早些时候,长公主午睡刚起,有人回话说秦王府来人求见。她和周述宣关系一向不错,来人求见自然是要见的,喊人进来才知是那日的美人。

妙荔在王府呆坐了半日想到马场的事情传得如此沸沸扬扬,太子断不可能如此。突然灵光一现,不好,太子估计憋着坏水。

思来想去,她此时确实无人可求,突然想起那日在马场见过长公主,两人关系好像不错,不得已贸然去求了长公主。

长公主倒是平日近人,没有花多大的功夫就让她进门了,歪在美人榻上问她:“说吧,美人,找我有什么事?”

妙荔低头问:“公主的腿可好些了?”

已经过了不少时间了,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不过现在也能活动自如。长公主动了动腿,“勉强算是好了,替我谢谢你家王爷关心。”

妙荔长叹了一口气,现在没功夫说那些客气话,直接说:“殿下,奴婢实话实说可吧。不是我家王爷关心殿下,是奴婢关心王爷。我家王爷在宗人府中不知是死是活,等着公主关心呀。”

事情好像不小,长公主从榻上坐起来,“出什么事了?”

妙荔把之前的事原原本本的给她一遍,然后说:“殿下,奴婢害怕太子会把马场的事嫁祸给王爷,皇上一怒之下,王爷恐怕性命堪忧。”

长公主听了心底里冒出一股怒气,拍案而起,“皇上真是老糊涂了,他能看的儿子只有那么一个,弄死了到时候给他披麻戴孝的都没有。昏王!”

妙荔跪在地上不敢说话,这长公主比她冲动多了,说的话也比她大逆不道多了。

“来人,把我的官服拿上来。”长公主对外面喊了一声,又害怕自己太大声吓到了她,“美人,我这就进宫去救你家王爷,你回去等我,我定能保秦王平安。千万不要着急,一有消息我就让送到王府。”

“奴婢拜谢公主,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长公主已经把衣服换的差不多了,出门时说:“我和你王爷是亲姑侄,不必说这些。好丫头,不愧老三天天把你带在身边。”

长公主早年间立下军功,皇上特许可参加百官朝会。只是公主一是懒,二是不想改了没有女子做官的旧例,官服放在箱底已经攒了厚厚一层灰了。如果不是为了周述宣,不知还会在箱底放多久。

长公主赶到皇宫时,正听见皇上下了圣旨,要赐死秦王,于是直接闯进殿中。

“臣给皇上请安。”长公主撩袍跪下,给皇上行礼。她来了,皇上也是一惊,长公主怕麻烦,对什么都是淡淡的,按理说不会管这种事。不过她只要关了,不达到她想要的就不行。

皇上睁开了昏花的老眼说:“免礼平身,你刚刚在外面说什么?”

长公主不理皇上瞪了太子一眼,“太子最近好事做多了,脾气见长,看见姑姑都不行礼了,是在给姑姑摆储君的谱吗?是不是还等着我给你下跪磕头?”

太子是被她突然闯进来吓到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现在连连赔笑脸说:“侄儿不敢,侄儿见过姑姑。三弟不是也没有向姑姑行礼吗?姑姑何必抓着侄儿一个人不放?”

长公主看了一眼周述宣,见他此时还好,还是平常那副说冷静也可以,说要死不活也没差的脸,这才放下心来。又怒目转向太子,“你三弟快被你的欲加之罪害死了,他还敢说什么?”

要说皇上有多喜欢太子,长公主就有多讨厌太子,已经到了眼睛边都见不得太子的地步了。

太子还得乐呵呵的,“姑姑说笑了,马场的事证据确凿,三弟自己做的,侄儿不过是说出来而已,不是什么欲加之罪,姑姑有什么异议可以找父皇申诉。”

太子自知自己是说不过长公主的,赶紧扯出了皇上。

长公主把目光移向皇上,冷笑了一声问:“臣刚才在外面听见皇上给秦王定罪了,可有人证物证?”

皇上是听辨论得出来的结果,那里有什么人证物证,面色尴尬。

长公主瞪着他,又问:“九品县令都知道定罪要人证物证,皇兄堂堂天子居然不知吗?有时间听不孝儿子的谗言,不如多读读大梁律吧。”

周述宣靠在椅子上看着来势汹汹的长公主,一颗心已经放在肚子里了。长公主赶这么冲代表她有十足十的把握救他出去。稳稳当当的坐在轮椅上看戏,想来没有一个好父亲有一个好姑姑也不错。

皇上被她说的面上挂不住,袖子一挥,底气不是很足的说:“你怎么知道朕没有证据,太子你刚说的人证呢?宣上来让长公主瞧瞧。”

太子顿了一下,他没什么人证!真要也只有马上出去找个人来假冒,还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他这沉默的一瞬间,长公主冷哼了一声说:“你什么都没有,几句话就要害死你的亲生兄弟?要不是怕骂着自己,真想骂你不是人的东西。”又对皇上说:“皇上,虎毒还不食子,小人几句话你就要赐死秦王了?你可知,君不贤,臣投他国。父不慈,子奔他乡。你这等不贤的君父,可惜了秦王这些忠君爱国的臣子。你到底要为了一个奸佞无道的太子害死多少人?”

周述宣看着皇上又气又恨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好笑,这满朝上下就只有长公主能治得住他了。也不管什么皇上,惹急了就骂人。

皇上被骂的实在不好看,抖搂了一下袖子说:“当着他们的面,你好歹给朕……给朕留一点面子。”

长公主冷笑不休,“你还要面子,赐死秦王这种被天下人嗤笑的事都做得出来,你还要什么面子?”

太子深知讨好皇上的重要,此时不怕死的站出来为皇上说话:“姑姑,你说父皇定罪没有什么证据,你保秦王无罪又有什么证据?”

皇上此时找回了一点面子,挺直了身子附和太子:“对,你又有什么证据?”

长公主才不怕他们父子沆瀣一气,转身问周述宣,“你就没有替自己辩解几句?”

周述宣苦笑了一声,摇摇头说:“姑姑知道的这种情况我能说上什么话,说了又有什么用?”

皇上的偏心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长公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不能说的姑姑帮你说。”

周述宣咬牙忍着心中波涌而起的感情,长公主这样让他想起了良妃。那个不管自己过得多不好,都要拼命保护他的女人。

长公主面不改色的对太子招了招手:“你过来。”

太子心里害怕,却不敢不过去,他一过去长公主扬手就是一巴掌。长公主不是普通的公主,亲自上过战场的。太子却是个白面书生,这一巴掌下去打得太子两眼冒火星。好不容易站稳了捂着自己的脸大喊:“庄定你好大的胆子!”太子这是气疯了,喊了长公主的封号。

“呵。”长公主轻笑一声,“敢喊封号了,你才好大的胆子,怎么不喊周步青呢?喊名字不是更解气?”说完长公主又是一巴掌。

太子被打得牙根松动,满嘴的血腥味。看样子是惹不过,太子连爬带滚的跪倒皇上面前,“父皇为儿臣做主,姑姑她疯了。”

皇上看了一眼长公主,然后一脚踹开太子,无奈的挥手说:“去给你姑姑赔罪。”这满朝上下是没人敢惹长公主的。

太子极其不情愿的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长公主面前作揖,“侄儿知错了,姑姑不要生气。不知姑姑为何如此大动肝火?”

长公主挫了挫自己的手,云淡风轻的说:“单纯的看你不顺眼,想打你不可以吗?”

周述宣只有那么想笑了,太子平日再横也有他惹不起的人。不过也替长公主担忧,此时这得罪可太子,日后会找来无穷无尽的报复。

皇上看不下了,坐在龙椅上妥协般说:“好了,你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天下再没比你更厉害的人了。有什么事直接说吧,你要是没理也敢这么横,朕一眼要问你个欺君之罪。太子去搬个凳子过来,让你姑姑坐着说,她站着总是想打人”

太子顶着两个巴掌印,灰溜溜的去搬凳子。

长公主坐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像是聊家常一样问:“皇上可记得我摔断腿的事?你说巧不巧,和秦王一样,我也是在京南马场无怨无故落的马?太子,这事你怎么看?”

太子心中忐忑,不知她提起京南马场是什么意思?含含糊糊的回答:“大概是……马场的人不用心,没有把马养好吧。”

长公主一脸鄙夷,“你这等张嘴只会胡说八道的人,问了也是白问。”长公主转向周述宣,“秦王,你上次不是去马场查你为什么坠马吗?可查出了什么?”

第32章 双双入狱

周述宣拱手回道:“侄儿查出马蹄里嵌着些小黑粒,是一种火药,火药炸马惊,所以才会摔下人。”并没有说和太子有关,怕皇上说他故意陷害。

长公主点点头,转头对着皇上,“皇上,我在府里养病时想不过也让人去查了查。查了出些我也不愿意相信的结果,那些火药居然和太子有关,你说可笑不可笑。”

太子干干的笑了两声,很不自然的说:“可笑确实可笑,姑姑拿侄儿取乐了,那些东西怎么会和侄儿有关?”

长公主陪他笑了两声,马上就收住了,冷着脸训斥,“好笑个屁,我就是查出来和你相关。你买通了马场的人在皇子赛马前,除了特定的几匹马其他的全部放上了火药,就是为了让秦王摔断腿,或者说摔死,你就可以无忧无愁了。谁想马场的人没有清理干净,又让我摔下了马,让秦王发现了端倪。秦王告到皇上面前,你害怕皇上责罚,所以血洗了整个马场,然后把事情故意闹大,再栽赃到秦王身上,就是想至他于死地。你说是不是?”

太子如同怀里抱着冰,从心底凉至全身,不愧是长公主,说的一个字都不差。如果不是她赶来,周述宣已经死了。

可是他怎么可能承认,“侄儿从没做过这些事情。姑姑一向不喜欢侄儿,也不要往侄儿身上添这等大罪。侄儿谨遵父皇教诲,待人一仁善。姑姑这么说可有什么证据吗?”

长公主大笑三声,眼角眉梢都是嘲讽,“仁善两个字你会写吗?要证据我有的是,不过我拿出证据之前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说完了我们再说其他的。你说是秦王做的,他有什么理由那么做?”

太子心里实在没底,后衣已经湿透了,强稳住心神说:“他想把马场的事栽赃在我身上,所以杀了马场的人。死无对证,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长公主不屑的笑了一声,“你好傻,太子你一不小心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长公主站起来撩袍跪下,“皇上,臣当日留了个心眼,把涉事的马夫带了一名回公主府,现在可以传到殿前,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周述宣看了看脸色表情不太正常的太子,他怎么想都没有想到这一出吧。自以为天衣无缝,谁想还有个专爱捅窟窿的姑姑。

“太子,”皇上拍着扶手含大喊:“长公主说的是真的吗?”

太子跪下,膝盖代腿爬到皇上面前,抱住皇上的大腿说:“父皇,儿臣是冤枉的啊,儿臣真的是冤枉的。是秦王做的,儿臣也有证人。长公主的证人在她府里住了这么久,说出的话不可信呀。长公主与皇后不和,所以一向看儿臣不顺眼,一直想弄死儿臣。父皇儿臣是冤枉的。”太子抱着皇上的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一说起皇后的事,无异于是戳中了皇上的命门,刚才有一丝动摇的皇上现在又变得坚定起来。长公主看出皇上表情不太对,赶紧补充,“臣不只有人证,还有当时太子给马夫的银票。”

太子哭着说:“天底下的银票都一样,姑姑随便拿一张出来也想陷害我吗?”

长公主气疯了,不过她手中太子的把柄可不止这一个,又问:“你和夏氏的事我也听说了一部分,你可记得五月初六大佛寺中你和谁在说话吗?当日我可就在隔壁禅房。”

有些谜题又解开了,周述宣回想了一下夏氏就是在五月前后开始不对劲的,原来是会了旧情人。

太子咬定牙关不承认,“五月我从未去过大佛寺,更别提什么巧计谋了。”

“皇上,大佛寺的方丈可以作证,太子五月十八有没有去过大佛寺一问便知。”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皇上看了一眼太子只见他浑身发抖,像是往外溢着心虚。而周述宣呢?稳稳的坐在椅上多余的表情都没有,气定神闲。他做了么多年的皇帝,虽然偏心可不是瞎了。

谁真谁假不用多问,皇上心中跟明镜似的。

“都起来吧。”皇上别过脸去不想再看两人。

长公主视死如归的说:“皇上今日不给太子定罪,臣跪死在这里也不起来。”

太子听了又开始高声喊冤,“父皇,儿臣是冤枉的,儿臣是冤枉的。”

皇上恨铁不成钢的踹了他一脚,厉声呵斥,“起来,你看你还有没有一点储君的样子?”

太子抹了一把不知有没有的眼泪站起来,乖乖的站在一边。

“你也起来。”皇上的语气中透着疲倦,长公主还是跪得纹丝不动,皇上又喊了一声,“你还想要怎样?是不是要把朕的皇宫拆了?”

长公主斩钉截铁的说:“二皇子实不是人君之选,还请皇上废立再选他人。”

半天没有说话的周述宣说话了,不知死的拱手回道:“臣附议。”他实在忍不了。

长公主在心中骂了一声,他这个时候来添什么乱,不是又给自己找事情吗?

皇上根本不理他们像什么都没有听到,自己说自己的,“临近年关,这种血腥的事不宜多查,恐触怒了天神。太子圈禁东宫,秦王押入宗人府,待开春之后再查。”

这是要拖着准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长公主磕了一个头说:“还请皇上赐臣一死。不然会等到二皇子继位,死在破国的敌军之手成为千古的笑话。”

皇上怒目圆睁,高声呵斥,“庄定你在胡说什么?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能说出口?”

“臣说的是实话。二皇子到底是个什么货色,皇上你不会不清楚。”

“庄定你越来越放肆了,眼中还有没有一点尊卑?”

长公主拍了拍自己的膝盖站起来,扣着自己的指甲说:“不是我没有尊卑,是你做错了是还不愿意改正。要知今日,我当年断然不会再你无人可用时披甲上阵。在边关风吹日晒替你打江山,让你做这个太平皇帝。

吃饱喝足闲着没事干,把个死了的女人真当个女人了。说得再深情又如何,皇子公主还不一样的生。再深情还不是又喜欢的美人就往宫里弄。还有,你口口声声说着讨厌的。讨厌你就真把他杀了,不要什么每次解决不了的事情都派他去,做成了又把功劳安在太子身上。

要是孟傅还在,不知他会不会后悔当日帮你争到皇位,反正我今日是后悔了。对了,说起孟傅,为了一个不成器的太子,你居然把孟傅给杀了,当时我真的恨不得提刀劈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都是什么。要知道你老了这么不是东西,又养了个更不是东西儿子,我当初还不如嫁到西凉去和亲,少看这些糟心事。”

这一番话,皇上快被气炸了,坐在龙椅上喘粗气,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长公主,脑袋里嗡嗡的全是怒气,思考都是困难的。周述宣也不禁在心中替长公主捏了一把汗,这些话说的真的太过了,皇上始终是皇上,受不了被人这么说。

长公主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扔到地上,想不过又在上面踏了一脚,“话我说在这里了,你要杀要刮随意。不过我就再说一句,你想想当你和你在一起的人,如今还剩下几个?为了你那虚情假意,你真的要把国亡了吗?”

皇上脑袋里的怒气终于腾出了一点地方,有办法说话了,咬着牙说:“太子说的没错,庄定你今天就是疯了。你不是以为朕不敢杀你吗?来人把长公主和秦王都押入宗人府,开春后斩首示众。”

长公主有些惊讶,往上看了一眼,抱拳说:“多谢皇兄了。到时候要让刽子手把刀磨得快快的,钝刀子杀人不好受。”

皇上看都不想看她一眼,冲殿前侍卫直嚷嚷,“快把她拉下去。”

周述宣被人推出去的时候哭笑不得,他以为他已经没事了,谁想又被送回去了。还带了个回去,抬头忍不住对长公主说:“姑姑你也是,何必惹老爷子生气。现在好了吧,我们都要被斩首了。”

长公主抬手给了他一下,“你什么意思,还在怪我是不是?早知道我就不来救你了。”

“你哪里是来救我了?你明明把自己也搭进去了。这下都在宗人府里,看谁来救咱们。”

长公主一副多大点事的样子,毫不在乎的说:“不就是宗人府吗?我已经去惯了,那里还给我留了一间上房。你放心,会有人来就我们的。”

周述宣笑了,“还上房,你以为是在住店呢?”

长公主看他笑得开心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就不奇怪我为什么会来救你吗?”

周述宣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淡定的说:“有什么奇怪的,我不是还养了个好丫头吗?”不用想他也知道是为什么。

长公主嫌弃的看着他,“瞧你那一脸得意,我迟早把你的好丫头弄到我府上去。不如这次你出去就拿那丫头报答我,怎么样?”

“当然……不好!”

第33章 可喜可贺

秦王府,妙荔坐在呆呆的坐在位置上,表面上一动不动的却心急如焚。周述宣如果一去不复返该如何是好?士为知己者死,她不会再另投他处。可大仇还没有报,真的是急死人了。

长公主去得时候信心满满说一定会救下她家王爷,可已经大半天了还没有一点音信,越想越着急。

“姑娘,公主府来人了。”此时魏海引了个笑容满面的人进来。

终于又消息了,妙荔起身迎接,赶紧把人迎到上座,迫不及待的问:“大人,殿下有话传出来吗?”

来人脸上挂着满满的笑意,拱手说:“给姑娘道喜,给姑娘道喜,在下公主府高公公,公主已经传出话了。”

妙荔看他这个模样,心放了一大半,看来长公主已经救下周述宣了,也满脸喜色的问:“不知王爷什么时候回府?”

高公公笑着摆了摆手,“且回不来呢?估计还得再宗人府待着。”

妙荔愣了,人没有救出来,那他在喜个什么?皱眉问:“王爷没有救出来,喜从何来?”

高公公笑得更厉害了,“姑娘听我说完呀。喜事在后边,不仅王爷没有救出来,公主也被送去了宗人府,皇上还说开春后要把他们都斩了。”

长公主也被送进宗人府了?!

妙荔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个人的表情和他说都话是一个意思吗?还是他们公主府的人有什么毛病?这有什么可乐的?妙荔又看了一眼高公公,现在乐得比刚才还厉害,快背过气去了。

她快急死了,板着脸说:“大人这有什么好笑的,现在长公主也进宗人府了可如何是好?”

“好好好,可不是好吗?”高公公抽空回了她一句话,又开始乐个不停。

妙荔急得跺脚,公主府为什么要派个傻子给她传话?谁来救救她?

她一脸愁容,对方哈哈大笑。妙荔快在屋里坐不下去了,回头看了魏海一眼。魏海一耸肩,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妙荔实在受不了了,站起来往外走,想找一个没有笑声的地方。那样她才有心思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高公公看她要走了才停下笑,清了清嗓子说:“姑娘别走,我话还没有说完。”

妙荔双眉紧蹙,她现在真的没有心思听他开玩笑,没有好气的问:“你笑完了没有?”

那人咳了两声,“没有,不过我会尽力忍着,毕竟这是公主今年第十次进宗人府,十全十美可喜可贺。”

妙荔扶额,这人肯定有毛病。“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人总算正经了一点,冷静下来说:“姑娘放心,王爷这几天是出不来,不过肯定会回来过年。姑娘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一切都有公主在。”

这还算是一句人话,可让她怎么放心,长公主也在宗人府了,开春就要问斩,能做什么?

高公公接着说:“公主还吩咐了,姑娘如果实在不放心可以进宫去看看王爷。”

妙荔惊喜万分,不相信的又问了一遍,“此话当真?”如果现在能见到周述宣,那她就不至于急得像无头的苍蝇了。

“比珍珠还真,姑娘快去收拾东西吧,我们这就进宫,再晚就关宫门了。”

妙荔回头对魏海说:“那府里的事就拜托大人了。”

大家是一起的,都希望周述宣能好,又何必说这些,魏海摆了摆手让她快去。自己留下来陪着高公公,妙荔刚一出屋门就听见身后又传来声音,“你知道长公主前九次是为什么近宗人府吗?不知道是吧?不知道我给你讲讲。”

真不知道公主府的下人是怎么教的,为什么会这么的……不正常?

宗人府里,长公主一进去就看见了夏氏,太子和夏氏的事她听说了,令人生呕的女人。直接对身后的看守说:“把这个女人给我弄远点,我看着来气。”

宗人府的人听了忙不迭的点头,一刻都不等的按她的吩咐去办。周述宣看着啧啧称奇,说:“你这哪里是坐牢,比回公主府还要气派。”

长公主得意洋洋的说:“这还不算什么,你还没去我的豪华大包间。走走走,我带你去。”

周述宣想笑又想哭,这还是刚才那个痛斥皇上的正经长公主吗?

长公主动作迅速的推着他去了传说中的豪华大包间,这……

周述宣看了也忍不挑起大拇指,如果不是一路进来,他还以为到了长公主府了。感叹的说:“能把牢坐到这个地步,姑姑你是天下独一份。就是不知还有几天好日子,皇上可说了,开春就要把你我姑侄斩了。”

长公主大手一挥,满不在乎的说:“管他的,他肯定杀不了我。我死不了,你肯定……”也死不了,话到嘴边又改了,“你死不死就跟我没关系了,一个丫头都舍不得,我不救你这种小气的东西。”

周述宣知道她是在说笑,“不是我不给,是她未必要去。”

长公主一脸的好奇,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说:“我记得上次她说是你的侍妾,真的爱你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了吗?”

这是从哪里说起?

周述宣微微的觉得有些不自在,含蓄的说:“没有,不是因为那个。”

“那是因为什么,我不嫌弃她被你祸祸过。委身与你她当初肯定也不愿意,我知道她的难处。”

周述宣要疯了,这比听夏氏鬼哭狼嚎还要难受。欲哭无泪的问:“什么叫被我祸祸过,我……”

长公主眼中闪闪发光,问:“你没有祸祸过人家姑娘?那就更好了。”

“不是,”周述宣想解释,又不知道说什么,没有和姑姑说这些事的道理。干脆说:“我和你说不清楚,反正她估计是不愿意。再说了,姑姑你一个人女子和我争一个侍妾又什么意义?还是说姑姑你这么多年不婚原来是喜欢女子?”

“放屁,脏心烂肺的东西,我喜欢什么你都管不着。”她就是单纯的喜欢漂亮的小姑娘,摆在家里多好看,比什么字画好多了。长公主骂完了还是抓着不放,“你别岔开话题,你老老实实和我说她为什么不愿意。”

周述宣看了一眼周围,四下没人,应该不敢有人听长公主的墙角,不过还是小心为上,隐晦的说:“我不能和你说的太清楚。她跟着我不是为了她自己,她是……”周述宣压低了声音,“孟傅遗姬。”

长公主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周述宣示意她噤声,“姑姑心里知道就可,不要说出去。”

长公主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确实是她没有想到的事,不过也对,只有那样的父母才养得出那么出挑的女儿。原来她算来算去居然算到了熟人的身上,当年如果不是她在塞外或许能救下她父亲。

心中又腾起了一股怒气,恨不得再骂皇上一顿。糊涂啊糊涂,如果孟千帆还在国家恐怕又是一番景象。

当年皇上还不是皇上,她和孟千帆一文一武,不夸张的说几乎打下了大半个天下,推着皇上上位的。皇上现在良心坏透了,她不能忘了当年人家的恩情。说起来也是她害了孟家,孟千帆当年要走,恐怕也是怕龙登王位谋臣亡,她也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留下。人是留下了,最后还是死皇上之手。

唉,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还好他养了个好女儿,知道要为他报仇。也会选人,能看出周述宣不比常人。不过周述宣这腿……也不怕,世间有不少的高人,总能找到能治好他腿的人。治不好也没什么,他脑子又没有坏,治国还是可以的。虽说没有坐在轮椅上的国君,开个先例也不是不可以。事情有很多种可能,一切都在人怎么谋划。

长公主拍了拍周述宣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她选你也算慧眼识英雄,没有选错人。你放心日后我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周述宣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原来姑姑以前一直不想助我一臂之力,真让人心寒。更让人心寒的是居然为了一个丫头改变了想法,我这个亲侄儿居然比不过一个长相出众的丫头。”

“去去去,”长公主不想搭理他,“你爱上哪里死去就上哪里死去。”

周述宣挨着骂脸上却挂着浓浓的笑意,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有了长公主的一句话他就又多了几分胜算。太子一定要死,他的腿也一定要医好。

看来人走茶凉也不完全对,这么多年了皇上和长公主都还记得孟千帆。也愿意为了当年的感情做些什么,他或许是真捡到宝贝了。

两人各怀心事,屋里居然安静了下来。没过多久,有人过来对长公主禀报:“殿下,公主府来人了。”

这是常例了,她这边一下狱,那边公主府收到消息就会给她送东西进来。这次她还特意吩咐了,不知那丫头会不会进来。知道了她的身份,长公主心里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快,让他们进来。”

第34章 探监

等了一小会儿,就看见外面进来了两个太监模样的人,一人身上背着个大大的包袱。长公主心中奇怪,推开栏杆门轻而易举的就走了出去,走到两人面前,看清前面的人好像是自己府上的,长公主抓住人问:“你拿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她这里的东西一应俱全,最多拿几件换洗衣物,不至于带这么多东西。高公公放下东西,气喘吁吁的说:“殿下,你可想多了,这不是给你的,这是给王爷的。”

长公主看了周述宣一眼,然后把高公公扯到一边说:“你凭什么从公主府给他拿东西,他给钱了吗?”

高公公喘匀气了,说:“殿下你又误会了,这是秦王府的东西。”

长公主斜昵了他一眼,“你倒是会献殷勤,还跑到他府上给他拿东西。”东西拿了也无所谓,倒是把人给她带了呀。

“殿下又误会了,这是妙姑娘给秦王带的,奴才只是去找妙姑娘。”

这么说人是来了,长公主回头望过去,没见到人。不对,跟在后面的小太监有问题,就是她朝思暮想的美人。

长公主过去一把抓住妙荔的手,迫不及待的说:“美人,你来看我了。”

妙荔一愣,她是来看她的吗?看长公主这热切的眼神,妙荔点了点头,昧心的说:“对,奴婢来看殿下了。”

长公主看着她不停往周述宣那里瞟了眼神,玩心大起,故意说:“那好,既然是来看我的,就只准看我一个人,不许看别人。”然后拉着妙荔就要往外走。

周述宣看着头疼,他一定要早点出去,不然迟早会死在长公主之手。颇为无奈的喊了一声,“姑姑,不要闹了。”

长公主回头看了一眼,又问妙荔,“你想过去吗?”

这个问题好像很危险,妙荔眼珠一转说:“奴婢想看了王爷之后再一直看殿下。”

这个回答……长公主憋着笑松开了她,说:“去吧去吧,我去给你们放哨。”

妙荔如蒙大赦,几乎是小跑进周述宣待的像牢房的地方。对周述宣行了个礼,直接切入正题,“王爷,发生什么事了?”

周述宣很冷静的说:“不是什么大事。”

“还不是大事,都已经住进……”妙荔看了一圈周围,这里好像不宗人府,她好像来过这里,怎么看怎么像公主府。她怎么知道宗人府里还有长公主的豪华大包间?

周述宣冷着脸说:“不该问的别问,说了你也帮不上忙。一切都有长公主在,放心好了。府里怎么样?”

“也没有什么大事,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很好,不然那些沉不住气的人又要胡说八道。我估计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府中的事情你和魏海商量着办。”

妙荔把自己带来的两大包东西搬进来,“奴婢知道王爷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给王爷带了一些要用的东西。狱里应该很冷,奴婢只给王爷带了一床棉被,太冷了王爷就把棉衣盖在上面。还有给王爷带了几本书,无聊了可以翻翻。还有一些丸药熏香,这里不必府上,如果王爷身体不适……”

周述宣看着这一堆的东西,以及面前这个不停说话的人,怀疑来的到底是不是他府上那个不爱说话的。张嘴打断了她,“你来之前是不是去长公主府待了一段时间?”所以才这么的不正常。

妙荔疑惑的看着他,“奴婢只去过一次,并没有停留多久。王爷此话何意?”

周述宣不好说实话,罢了,不管她性子变成什么样,只要脑袋还好就行了。摇摇头,表示他没什么意思。

妙荔不知能在这里待多久,就是刻是容缓的接着说:“王爷现在身子不太好,如果有什么头疼脑热的一定要让人请大夫。”

周述宣冷笑一声,“你觉得我这个处境还能请御医吗?”

妙荔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说:“王爷可以请狱医呀。”

周述宣冷着脸问:“有什么区别吗?”

妙荔还是一本正经的回答,“狱医就是监狱里的大夫,王爷为什么请不来?”

周述宣想反驳还真找不出理由,人家说的很有道理,冷着脸不说话。

妙荔没有发现问题出在哪里,接着说:“反正无论如何王爷都要照顾好自己,宫里的事我帮不了王爷,家里的事王爷也不要操心。”

几句话说得周述宣倒要几分动容,他现在没了王妃倒感觉王府更像是家里了。脸上的表情变得和善了些,“好了,有你和魏海在我当然放心,还有什么想问的没有?”

妙荔问:“马场的事?”

如今两件事已经搅在了一起,只要他能出去那马场的事和他也没有关系。“太子把马场的嫁祸在我身上了,不过长公主拿了证据出来,一切都看皇上相不相信。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你不用过于担心,好好在府等着就可以了。”

“奴婢一定等王爷回来,如果王爷回不来奴婢一定会履行当日诺言。”

给他陪葬吗?周述宣板起脸训了一句,“少说这些丧气话,本王好得很。你要是没什么想问的了,就去把长公主请回来。”

说到底妙荔只想问两个问题,就是他现在好不好以及以后还能不能好,现在两个问题都有答案了,站起来去请长公主。

长公主现在知道了她的身份,估计会有话对她说,所以周述宣让她去请。

果然长公主有对她说,还不是什么一般的话。长公主一回到她的豪华大包间,拉着妙荔坐下,开口就说:“美人我实在太喜欢你了,都不知道该这么喜欢你了,不如你认我做个干妈吧。”

她一个罪臣之女怎么能认长公主做干妈?妙荔求助的看向周述宣,希望他现在能说点什么。

周述宣第三个觉得长公主今天疯了的人,知道她或许对孟家心存愧疚,但也不能随随便便认干妈。“姑姑,你当她是侄儿媳妇一样的,不要认什么干妈了。”

长公主转过去目光如炬的看着他,突然变得无比正经,说:“此话是你说的,她一定要是我侄儿媳妇。”

周述宣没有多想,直接就说:“可不是你侄儿媳妇吗?”现在是他的侍妾,以后……不对,他好像刚才许出去了什么。

皇室欠了人家那么多,给个位置怎么了?长公主是为了妙荔好,却不知她心中的想法。

长公主这才笑着说:“好呀好呀,你以后就跟着我侄子好好过日子。他虽然条件次了一点,人又长得不怎么样,不过勉勉强强凑合凑合还是能看的。你千万不要嫌弃他。”

妙荔现在已经不在乎长公主说他们是什么关系了,她只想笑。

长公主说完了又对着周述宣说:“也不知道你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这么个天仙似的美人便宜你了。你以后可要好好对人家,不准在板着一张脸和人家说话。让我知道了没有好果子吃。”

周述宣还没有从侄儿媳妇那里缓过来,都是长公主不按惯例行事,让他没办法思考,才会稀里糊涂说出那样的话。现在最好让妙荔快点走,不然不知道长公主还要做出什么事来,于是说:“一切都听姑姑的,她已经在这里留得够久了,还是早点出去的好。”

目的达成,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聚不急在这一时,长公主也就放人走了。

妙荔走后,周述宣才叹了一口气说:“姑姑你又趁我不注意骗我的话。”

“被你发现了。”长公主也不狡辩,坦荡的承认了。又说:“就算我不骗你,拿了和你做交换条件你愿意吗?”

周述宣当然愿意,不论从哪一方面说这都是划算的买卖。“我愿意。”

妙荔心情很复杂的往外走,她一出宗人府安静下来开始琢磨刚才长公主说的话,越琢磨味儿越不对。低着头跟在高公公身后也没看路,不经意之间跟丢了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走着走着不小心就撞上了人,这才回过神来。拿眼一看,玄色的衣服上绣着龙纹,还是五爪金龙。

不好,是皇上。

妙荔赶紧跪下,“奴才冲撞圣驾罪该万死。”还好她穿了太监的衣服,不是那么显眼。希望皇上千万不要认出她,圣旨上可有说,无谕不得探视秦王,她现在是抗旨行事。今天也是倒了血霉了,怎么会撞见皇上,高公公也不见了。

皇上现在心情极其特别不好,被长公主那么骂了一顿,在宫里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过,还越想越觉得脑仁疼。实在气不过一个人准备到宗人府找长公主在理论一番,没想到路上居然又遇见不长眼的人直接往他身上撞。

既然被认出来了,皇上怒气冲冲的问:“你是哪个宫里的奴才?你主子没有交过你规矩吗?”

龙颜好像不悦,妙荔直呼倒霉。她不记得什么宫住的是谁,于是随便说了一个,“奴才是玉华宫的。”

“瑾妃宫里的?朕怎么没有见过你?抬起头来。”

第35章 失踪

这个境况,不抬头是不可能的了。妙荔一咬牙,然后缓缓的抬起头。

“朕怎么还是瞧着眼生?”皇上有看了两眼,突然想起了这张脸,咬牙老人切齿的说:“不对,你是秦王府的。在朕面前说谎,你这是欺君之罪。”

皇上气的七窍生烟,不仅秦王大胆,他府上的奴才也大胆。

这几天她可是犯了不少的欺君之罪了,妙荔害怕皇上下一秒就要说拖出去斩了,赶紧说:“奴婢是进宫探望长公主殿下的,因是秦王府的奴才害怕被人说是探望秦王,所以才乔装打扮。一时在宫中失迷了路途,冲撞圣驾。请皇上恕罪。”

皇上此时不想恕罪,早起杀心。

当年你在你左右的人,如今还剩下多少?

皇上脑海里突然响起长公主这句话,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这身打扮还真有几分像她父亲。

那个说着死前还说着“为我主天下,臣死而无憾的人”。那个被他亲手赐死,他却没办法心中称之为罪臣的人。

他真的老了,开始念旧了。不想再做什么孤家寡人,开始想过去的老朋友了。可人死不能复生,他无法和老朋友团聚,也无法对他的女儿下杀手。

一瞬间,皇上语气变得柔和,“起来吧,你去看过长公主了?”

就这么完了?妙荔有些不太相信的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回答,“奴婢去看过了,公主现在还好。”

皇上冷哼一声,她是好,敢在宗人府里那么弄。罢了,他也是闲着没事,现在过去不是给自己找气受吗?

皇上一转身,不想去看什么长公主了,打道回府。妙荔站在原地有些难办,皇上什么都没有说,她是应该自己出宫还是跟上去呢?迟疑了片刻就听见皇上喊了一声,“还不跟过来。”

妙荔小跑着跟上,心中惴惴不安。

宗人府里的两个人不知外面的情况,还在兴致勃勃的划价。

长公主接过看守递过来的茶,淡淡的瞟了一眼周述宣,暗示十足的说:“我的人带她进来的,你真的就不打算表示一下?”

周述宣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真的很想回他之前住的那间牢房。虽然旁边有夏氏,但他可以骂人呀。在长公主面前他只能低声下气的,大话都不能说一句。

恭敬的说:“姑姑不用给我打哑谜,直接说就好了。”

“你知道的,我府里养了一大堆小姑娘,别的不说脂粉钱都要一大笔。这总要有个出处吧,今日就出在你这里了。”

周述宣笑得很无奈,打着哈哈说:“姑姑,我们姑侄谈钱不是就远了吗?”

长公主也是面带微笑,“不远不远,再亲也得明算账。说吧,你打算给多少钱?”

看来今天不给点钱是过不了这关了。

“我是个清水王爷,不像太子。除了俸禄就是皇上赏赐的一些东西,拿不出多少钱,不如姑姑你说你要多少吧。”

长公主想了想,他过得却是比较穷,一拍大腿说:“算了,我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少钱,说少了我就吃亏了。你自己说你能拿出多少吧?放心我也不会狮子大开口,说多了我给你降。”

周述宣沉思了一下,把夏氏的院子抄了,他现在还算有钱,于是伸出三个手指头,“三千两。”

长公主半天没有说话,周述宣等了一会提醒道:“姑姑你该往下降一降了。”

长公主鄙视的说:“降什么降,你再翻三倍我都没法降。”

“一万两?!”周述宣惊讶出声,“买的脂粉刷墙都够了吧。”

长公主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瞧你没见过大世面的样子,给姑娘用的东西不得买好的?你是不知道我府上有多少人。再说了,你都不给刚才那姑娘买脂粉的吗?”

周述宣愣了一下,他还真买过,他这辈子也只给女人买过那么一次。却嘴硬的说:“施粉黛污颜色,她不用那些东西。”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长公主正想想个理由反驳他,就看高公公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跑进来了,进屋就跪在地上,“殿下大事不好了,妙姑娘走丢了。”

“什么?”长公主腾的一下从位置上站起来,抓起他问:“你起来仔细说是怎么回事?”

周述宣面上染起了几分急色,也关切的看着高公公。

高公公也急的不行,“奴才带着妙姑娘往外走,一路都很好,快出宫门的时候才发现妙姑娘不见了,奴才也不知道她丢在哪里。”

长公主回头问周述宣,“她对宫里的环境熟悉吗?”

只来过一两次怎么可能熟悉,周述宣皱眉摇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都是来救人的,人没有救到哪里全都折在宫中了。

长公主牢里转了一圈说:“去找瑾妃娘娘让她派人找找,然后让太妃去皇上那里看看。”

“好。”说话高公公就要出去,“等等,”长公主又叫住了他,压低了声音说:“让人去西山传话,说,不论如何,我明天就要从这里出去。”

她可以在宗人府里随意而为,可是不能出宗人府。

“奴才知道了。”

高公公领命出去,长公主一回头发现周述宣面沉似水,不知道在想什么,问:“你想什么呢?”

“她如果遇见皇上怎么办?皇上现在可正在气头上,发现她来探望我,恐怕凶多吉少。”

长公主自我安慰般笑了一下,“没那么邪门吧,应该遇不见。要是遇到了,”长公主声音小了一点,“她只能只求多福了。”

两个人都没话说了,长公主靠在椅子上突然有些后悔,“你说我也是没事找事,没事惹老头子干什么?要是不给我们关进来,也就在没有这档子事了。”

周述宣点点头,“说的很有道理。”

那边瑾妃一收到消息就开始找人了,瑾妃跟长公主关系极好,没有不听长公主话的。太妃是长公主的生母,就养了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女儿,别说找一个奴才就是找个小猫小狗都得去。

皇上幼年间在太妃面前住了几年,对太妃很尊敬。

太妃好不容易从长乐宫出来一趟,却扑了个空,皇上现在根本没有再明乾宫。问贴身的奴才,也只是说,皇上一个人怒气冲冲的出去了,没人知道去哪里了。

皇宫的一角,皇上领着妙荔站在一处不起眼的宫门前。门口也没有挂牌子,不知道叫什么宫。

没带人出来,皇上亲手推开了宫门,带着妙荔往里走。

这里应该荒废许久了,院子里长满了荒草像是许久没人打理了。这种宫殿要么不干净,要么是下令被封了。

不知皇上带做来这里,妙荔小心谨慎的跟在后面。

皇上抬头看了一圈,满目萧瑟,物是人非,不复当年。妙荔察觉到皇上看了一眼院里的桌子,赶紧过去抚开上面的落叶,准备让皇上坐下。

树叶一散开,桌子露出了庐山真面目。石桌上面居然放着白玉的棋盘,这玉好像还不是一般的玉,触手生温。桌边还摆着白玉棋盒,里面放着墨玉雕的棋子。这些东西都是价值不菲的,为什么会摆在这里。

待她收拾干净,皇上丝毫不嫌弃的在桌前坐下,一伸手指着对面说:“坐。”

今天的皇上实在太奇怪了,妙荔站着不敢动,“奴婢不敢。”她怎么敢和皇上平起平坐,不是又给周述宣招事吗?

“坐坐坐,这里又没有外人,不用守规矩给谁看。”

她肯定是出现幻觉了,不然怎么会觉得皇上现在亲和的像街上的老大爷。她久久没有坐下,皇上板着脸说:“这是圣旨,朕让你坐下。”

妙荔听了只好坐下,万一把皇上惹急了,连之前的帐一起算怎么办?不过皇上今天胆子真够大的,敢一个人带着她来这没人的地方,不怕她起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不过明面上没有人,估计暗处也是有人的。

“开始吧。”

什么开始?妙荔一抬头才看见皇上手中拿了一枚棋子,这是要和她下棋?妙荔不敢多问,执了一枚棋子落下。

两人就这样开始下棋了,妙荔把分寸控制的很好,第一局不经意的输了皇上两子。

皇上盯着棋局却像不太满意,一边捡棋子一边说:“你好像是故意让着朕,不要这样。有多大本事使多大本事。”

妙荔很听话,却又不敢太听话,第二局将将和皇上打了个平手。

皇上依然不满意,“让你不要藏着掖着的,再来。”

这一次妙荔没有再手下留情了,步步紧逼,最后皇上输的一败涂地。奇怪了,皇上此时居然乐了。脸上挂着笑意说:“朕还是技逊一筹。”

妙荔隐隐约约猜到皇上估计是想她父亲了,以前皇上就在常常召他进宫父亲下棋,现在估计是想起了以前的事。从棋里就能看出皇上真的老了,没有一点锐利之气。

妙荔没有说话,外面突然有人推门而进,“皇上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可急死奴才了。”

大总管福公公带人找过来了,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不知道你在急什么。”皇上抬头看了一眼天,已经快黑了,指着妙荔说:“起来,把她送到秦王府去。”

快出宫门,妙荔还不相信这是真的。被皇上抓着了什么事情都没有,稀里糊涂的下了一下午棋就完了,也太怪了。

出了宫门,妙荔听见轿外好像有一队人马呼啸而过。掀开轿帘看出去,不甚明亮的月光下依稀能看出旗上绣了一个“齐”字。

齐王回来了。

第36章 雨过天晴

早朝,皇上一夜没有睡好,睡眼朦胧的走上金殿,歪歪的靠在龙椅上。

“臣等给陛下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今日的请安声好像不同寻常,比往日孔武有力了些,声音也很洪亮。

皇上打眼往下面一瞧,文东武西站立两旁。武官今日来的很齐整,大将军来了,骠骑将军也来了。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是?皇上仔细看了看,哦,是齐王。

皇上问:“齐王,你不是去西山巡防营了吗?怎么回来了?”

齐王出列,躬身回话:“回父皇,军务中有难解之事,儿臣回来请教。未得圣旨私自回京,请父皇赐罪。”

皇上目光闪烁了一下,摆摆手说:“不碍事,你人还年轻,有不懂的事很正常。”

齐王也不年轻了,已近而立之年,是个领兵打仗的王爷,从小就在军营中摸爬滚打。他还有什么不懂的事?

皇上想了一下问:“说说,你有什么不懂的事?”

齐王说:“儿臣看军中将士多有破衣烂衫者,想问问是给将士多发军饷,还是发冬衣。”

皇上沉吟了片刻,说:“这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你按往年的常例做不就好了。若没银子,就问户部要一些。”

太子在一边直咬牙,现在户部比他的脸还干净,哪里拿得出银子?太子往前迈了一步,“依儿臣之见,既然破衣烂衫者多不如直接发御寒的衣物。”

齐王面不改色的说:“儿臣也以为如此,不过买布制衣也需要钱。”

太子一愣,略带抱怨的说:“大哥,你这不是把两条路都堵死了吗?”

齐王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直接对皇上说:“儿臣陷入两难之境,所以特回来问问长公主应该怎么做。”

皇上手一顿,冷笑了一声,“你远在西山,难得有这么灵通的消息。你不如问问李将军,他以前一直跟着长公主,肯定知道怎么办。”

李将军出列,齐王轻咳了一声,李将军会意,禀道:“回皇上,臣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敢擅自提议,还是请长公主亲自裁断的好。”

皇上张口骂道:“你跟着长公主少说也有十年了吧,一大把年纪了这些东西都不知道怎么做,真是废物。”

“皇上教训的是,微臣愚钝。”

皇上又看向齐王,“你是年纪最大的皇子,连这些小事也解决不了吗?自己就没有一点主张?”

齐王恭恭敬敬的回答,“回父皇,吃饭穿衣事关军心,若稍有不甚恐寒边关将士之心,儿臣不敢擅作主张。”

皇上不想多说了,他是看出来了,说来说去最后肯定要请那个无法无天的人出来的。皇上对身边的太监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音说:“去宗人府把长公主请出来。”

长公主此时还没起,听见有人传话打着哈欠起床,揉了揉眼睛问:“什么事情?”

“齐王殿下有一桩军务不明,皇上让殿下出去商议。”

长公主不经意的问:“齐王回来了?”

“回殿下,王爷回来了。”

长公主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一边说:“本宫知道了,你去跟皇上说,不把秦王放出去本宫也不出去。”

小太监匆匆忙忙的出去回话,皇上一听狠狠的捶了一下扶手,咬着牙说:“混账,她居然敢和朕谈条件。”

皇上看了一眼躬身站着的齐王,以及他身后站的整整齐齐的武将,咬牙说:“去告诉她,朕答应了。”

宗人府里,周述宣补了一句,“姑姑,我就是出去了也还是个罪人。”

长公主拿手指了指,一眼就识破了他的意图,“你小子,老爷子死了也是你气死的。”

周述宣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装模作样的抱拳说:“这话可不是乱说的,我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长公主懒得看他,对小太监说:“去跟皇上说,他不赦免秦王的所有罪过本宫也不出去。”

皇上听了这话,紧紧握住扶手:“混账,她还敢要挟朕。朕就是不赦免秦王,让她和秦王等着开春后砍头。”

齐王看着皇上表情好像不太好,人又很久都没有请出来,又说:“儿臣其实还有一桩事要像长公主讨教。就是……”

皇上厌烦的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说:“好了,朕知道了,等她来了再说。”又瞪了一眼小太监,“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快去请?”

宗人府,长公主和周述宣一起往外走,长公主感叹的说:“这下你满意了吧?一万两银子一分都不能少,你可以分期送到我府上。”

“钱是次要的,姑姑,你给我找的人呢?”他昨晚上一夜都没有睡好,那么个聪明的人居然在宫里走丢了,还死活找不到,这不是急死人了吗?

长公主顿了一下,她睡了一觉都把这件事忘了,果然谁的人谁着急。长公主拍了拍他肩膀,安慰着说:“你别着急,皇宫就这么大,总能找出来。就是找不出活的,死的肯定能找出来。”

大早上的又说这些丧气话,周述宣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姑姑你快去上朝吧,皇上那里还等着。”

“得,你先回去。不论什么结果,我都派人通知你。”

周述宣在担忧之中回到秦王府,还没进府门就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亏他还担心了一晚上,原来已经回来了。

妙荔听见身后有动静,赶紧回头看,见到是周述宣,赶紧迎上去,“王爷你回来了。”

周述宣冷哼了一声,“本王没有你回来的早。”

这话茬不对,妙荔小心的问:“奴婢回来有什么不对吗?”

周述宣看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冷着脸解释,“昨天公主府的高公公说你走丢了,宫里的人找了一晚上。你本事大,自己回来了。”

原来如此,妙荔心中明白了。但她不是自己回的,她是皇上让人送回来的。妙荔想了一下,还是不说的好,回答:“奴婢对宫里不熟悉,问了一路才问回来,不知道王爷在担心,奴婢知错。”

周述宣把脸别到一边,有些不自在的说:“本王什么时候担心你了。”

一脸的义正严辞,像是昨天那个担心了一晚上。最后迷迷糊糊睡着了,做梦梦见人被皇上斩首了,突然从梦里惊醒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太和殿,长公主表情轻松的走到殿中,与皇上铁青的脸色形成了对比。太子看见她进来,不经意的往旁边闪了一点。长公主看见他的小动作在心中冷笑不休。

走到齐王旁边,跪下行礼:“臣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以前她还没有跪下皇上就会说免礼,今天眼睁睁的看她磕完了头都没有让她平身。这一次实在把皇上惹狠了,跪了一会儿,齐王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说:“既然长公主已经来了,不如问问殿下的意见吧。儿臣今日还要赶回西山。”

皇上这才让她起来,又说了他们刚才讨论的事。

长公主脸色轻松的说:“这有什么难办的,临近年关,将士们还破衣烂衫的,日子过的凄惨。不如冬衣和军饷一起发,让将士们过个好年。”

齐王在她耳边小声提醒了一句,“国库没钱。”

长公主带着笑回答:“我知道没钱。”

她说的轻松,皇上想反驳半天张不了口,到这个时节国库空了说到是他做皇上的失职,瞪了一眼太子说:“太子,你来说。”

太子低着头说:“长公主不知国库里连做冬衣的钱都拿不出来了吗?”

“哟”,长公主笑了一声,“太子殿下今儿也来了,本宫还以为你老人家在罚禁闭呢?”

她这不阴不阳的语气说的皇上和太子脸上都不好看,皇上昨天根本没有起心罚太子的禁闭。

皇上黑着脸训斥了一声:“庄定,你就事论事,不要说那么多废话。”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长公主还是要给皇上留面子的,恭敬的说:“臣遵旨。”又对着太子,“太子,东宫今年还有过年的钱没有?”

太子不知她何意,僵硬的点头。

“你把你过年的钱拿出来不就有钱了?”

太子一愣,说:“东宫过年的钱怎么能拿出来?”

长公主仰着头问:“怎么不能了?民为重,君为轻。边关将士衣服都穿不上,太子还有心思过年。太子做为一国储君不用东宫的钱,难道还要用皇上的钱吗?太子问问皇上,如果东宫没有钱,皇上会不会用内务府的钱给边关将士买衣发响?”

一句话僵在这里,皇上想维护一下太子都不行,摆摆手说:“太子,就按长公主说的办。”

太子为难的说:“父皇,儿臣拿不出那么多钱。”

长公主心中冷笑,脸上挂着笑说:“既然太子没钱,臣还是很体谅陛下的,所以……就多发两倍的响吧。”

太子懵了,求助的看向皇上。

皇上看着心烦,一挥手,“你自己想办法。朕身体不适,退朝。”

太子心中气疯了,也不敢说什么,只能退朝再想办法。

皇上已经走了,文武百官也只好走了。所有都走的差不多了,长公主和齐王才并肩往外走。

齐王看了长公主一眼,没好气的说:“你呀你,一天到底还要给我闯多少祸。”

第37章 没大没小

长公主愣了一下,这叫怎么话说的?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到几丈开外的地方。快步追上去,抓着齐王的胳膊说:“你太没大没小了,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齐王回头看着她,板着一张脸问:“你自己看看你做的事情,哪里有个长辈的样子。要是长辈,就不用喊人去西山找我救命了。惹了一桩事又一桩事,就不能安分几天。真仗着皇上不敢杀你,皇上始终都是皇上,真惹急了也不管你是不是什么护国长公主了。”

被人这一通训,长公主的脸色也不好看,像他一样板着脸:“王爷近年来岁数大了脾气也见涨,不过是求您一件事就惹出您这么大一通话来。在下以后若有事可叨扰不起王爷了,今日的事先到这里,改日在下再登门致谢。”

长公主说完拔腿就走,步步生风。

“你……”齐王快步追上,“我说你两句还不爱听了,你若不那么做,我也不想说你。”

长公主微微放缓了些步伐,等他追上来,当着齐王的面“呵”了一声,面色不悦的说:“王爷平日不是不爱说话吗?今日是有人捅了王爷的话匣子吗?像马蜂窝一样没完没了。”

齐王剁着脚说:“我是被你气的。”

长公主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那王爷就不应该搭理我了,一个人生闷气好了。”

“你!你!你!”齐王连说了三个你,气得面色发红。

长公主都没多看他一眼,抱拳说:“王爷留步,在下告辞了。”

他留什么步,现在在宫里又不是他王府。齐王撩着袍子又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喊:“姑姑留步。”

长公主听了这话,突然站住脚步,猛然间回头说:“你喊的什么?”

齐王一把拽住她的袖子,确定抓牢了她才说:“我今日就要回西山,你真的要和我闹?”

秦王府,周述宣沐浴完出来,换了一身衣服,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连刚才的不自在也少了一些,虽然还是板着一张脸。

妙荔点燃了静气宁神的香,想让他好好的休息一下。宗人府不比府里,他肯定没有休息好。

谁知周述宣一闻到这个味道,捂着鼻子抄起茶杯就浇了上去。

妙荔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过来问:“怎么了王爷?”

周述宣脸色阴沉,不过和平时看起来没有多大的区别,反问她:“你这香是从哪里来的?”

妙荔回想了一下,然后坦坦荡荡的说:“是奴婢刚搬进院子时,夏氏让奴婢带给王爷的。”

周述宣死死盯着她的脸,不错过她脸上一丝表情。不是他不信任她,毕竟人心隔肚皮,嘴中吐露的和心中想的或许大有出入。

没有发现可疑的神色,周述宣又问:“本王再问你一次,这香你是从哪里来的?”

妙荔察觉到事情不对,跪在地上,“真的是夏氏给的,奴婢若有一个假字,死无葬身之所。”

周述宣勉强相信了,脸色依旧不善的说:“起来吧,把你哪里剩的香全部扔了,以后不要再点这个香了。”

妙荔心有余悸的站起来,把炉中的香端出去倒了,回来才问:“王爷,那香有什么问题吗?”

周述宣云淡风轻的说:“夏氏在里面下的有毒。”

妙荔一惊,有毒!她之前点了不少这个香,那她不成了间接给周述宣下毒的人了吗?屈膝又跪在地上:“奴婢一时疏忽,罪该万死,请王爷赐罪。”

不知者无罪,周述宣还是对她还是信任多一些,面不改色的让她起来,“你以后不用动不动就下跪,只要你对本王忠心,在本王身边就有一席之地。”

又想起在宗人府里被长公主稀里糊涂骗过去的诺言,周述宣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心中更加觉得烦。

他活了二十多年,什么事处理起来不是干干脆脆的。偏偏对上她,就是干脆不起来。除了正事外,想别的都觉得心烦。

看吧,想着想着又想多了。周述宣正想找个事情岔开自己的想法,就听见妙荔说:“谢王爷,奴婢对王爷绝对忠心。”

忠心二字说着简单做起来就难了,周述宣没有回话。他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周述宣和妙荔都不是多话之人,屋里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妙荔先张口打破了沉默,“王爷,闹了这么大一通现在就不了了之了吗?除了夏氏问斩,太子就依然好端端做他的太子吗?”

“不可能!”周述宣斩钉截铁的说:“最晚等到年后,太子一定要废,不论皇上多护着他。”

有长公主做证,马场的事已是板上钉钉,太子绝对洗不干净,几十条人命断然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

周述宣咬着牙说:“如果皇上执意护着太子,本王就带着马场的遗属告御状,闹得天下尽知,看谁脸上不好看。”

妙荔想起皇上,若不当他是真龙天子,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干巴巴的,身体看着不是特别好。

“王爷还是选个平淡的方法吧。王爷带着人告御状,皇上肯定又要生气。”妙荔压了一点声音:“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隐约有油净灯枯之兆。若真被气出了个好歹,王爷背了骂名不说还让太子捡了便宜。”

周述宣也叹了口气,说到底都是亲生父亲。皇上对他没有多少感情,不代表他对皇上也是如此。如果皇上一碗水端平,他也不愿意有事没事都去气皇上。

“本王知道了,过了年再想办法吧。”

屋里又陷入了沉默,此时魏海来回话。

“王爷,长公主来了。”

周述宣怔了一下,他长公主关系不错不假。长公主身份特殊,他不经常到长公主府上拜访,长公主也不经常到他这里来。他们刚刚才见过面,长公主现在过来有什么事吗?

而且,他现在不是很想见到长公主。长公主实在不是他能惹的,根本招架不住。

虽然那么想,周述宣还是忙不迭的说:“快请殿下过来。”

外面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不用麻烦了,我自己进来了。”

妙荔往外看过去,来的不止一个。后面还跟着一个与男子,长相和周述宣不是很相似,气质也大为不同,一团尚武的精神,年岁看起来比周述宣大。看穿着打扮,应该是齐王了。

按理说她是第一次见齐王,可她好像之前就在哪里见过一样,却又想不起来了。

周述宣坐着打招呼,“姑姑,大哥,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我们刚好下朝,顺路到你这里来看看。”长公主一边说话,目光落在妙荔身上,惊讶的说:“美人,你没事?”

妙荔屈膝行礼,“奴婢见过长公主殿下,见过齐王殿下。回长公主殿下的话,奴婢没事。”

长公主轻哼了一声,“好个小高子,谎报军情,看我回去不把他的皮扒了。”

妙荔赶紧解释,“奴婢确实在宫里走丢了,是自己问回来的。”

长公主拉着她在一边坐下,一边不停的说:“你也是,就没有想到我们会担心你了,也不让人去宗人府里通知一声。”

妙荔给她倒了杯茶赔罪般说:“奴婢知错。”

这边两个人聊得开心,那边周述宣和齐王也没停下。

齐王围着周述宣的轮椅走了一圈,颇为感叹的说:“真是可惜了,你怎么……唉!”

周述宣自然知道他在可惜什么,豁达中带着几分心酸说:“大概是天命注定,我命中有此一劫。”

齐王嗤笑了一声说:“你什么时候也信起天命来了。你我兄弟的身份就更不能信天命了,一切都是人为。既然是太子做的,你不要顾什么兄弟之情,该怎么就怎么做。我这个做大哥的一直站在你身后。”

这些话听在耳中应该无比暖心,可是周述宣多听出了几分意思。

齐王这么说,是不是在等他和太子斗得两败俱伤,好坐收渔翁之利。毕竟齐王也是皇子,不仅是皇子,还是皇长子。不仅是皇长子,还是身强体健的皇长子。比他这个残废的来,更有资格继承皇位。

周述宣多留了一个心眼,笑着说:“人为是人为,不过还是得听天命。得听天子之令,一切如何,都要看父皇他老人家如何裁断了。”

齐王刚想说话,就听见长公主那边喊了一声:“这叫个什么名儿,再好吃的荔枝也是荔枝。你还有别的名字没有?”

齐王面带笑意得看过去,妙荔偶然间撞上他的视线。只觉齐王铁血的军人气质中多了一丝柔情,莫名其妙的柔情。

心中奇怪,收回心思回答长公主的话:“奴婢未入府前小字以双。”

“这个名字好,我们家美人天下无双。”

齐王完全忘了周述宣的话,扣了扣桌子说:“别管什么名字了。已经看过三弟了,是不是该走了?我还有要事和你商量。”

长公主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没看见我正在和美人说话吗?有什么事情那么重要?”

齐王没说什么事,而是直接对周述宣说:“军中还有事情,我突然回来今日还要赶回去,以后再来看你。”

说完片刻都不逗留,拔腿就走。长公主撑着头看着他走,稳稳当当的坐着看他走。

周述宣抿着笑说:“姑姑还是走吧,要是军中出了什么问题,大哥又要在皇上面前告你黑状了。”

长公主无可奈何的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说:“这倒霉孩子,那我也走了。”

看着长公主的背影,妙荔猛得一下子突然想起她在哪里见过齐王了。

第38章 偷情

上次她去长公主府探望受伤的长公主,长公主屋中走出一青年男子,就是今日的齐王。

齐王从长公主府离开时,长公主还摔了一个茶杯。两人关系好像没有今日这么好,周述宣也说过长公主不是特别喜欢齐王。

不过就今日的情况看来,好像不太对。

长公主和齐王的关系虽算不得特别热络,绝对谈不上不好。

妙荔心中奇怪,试探着问周述宣:“王爷,长公主对齐王好像不如对王爷。”

周述宣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放下手中的书说:“长公主不喜欢齐王天天跟在她身边,还爱在她耳边唠叨个不停。”

这话妙荔听得糊涂,又问:“奴婢看长公主好像不是爱唠叨的人。”

周述宣又笑了一声:“本王什么时候说长公主爱唠叨了?我说的是齐王爱唠叨的。”

“什么?”妙荔惊讶出声,语气中透着完完全全的不相信。

刚才看齐王浑身阳刚之气,几乎是板着脸,比周述宣好不到哪里去。又是个领兵打仗的人,怎么会像女子一样喜欢唠叨?

周述宣反问:“很不可思议?”

妙荔点了点头,说:“倒不是不可思议,只是想不出齐王为何会如此?”

周述宣看着屋外,目光变得十分悠远,好像是在回忆一桩往事,半天才开口:“大概是因为长公主救过他的命。升平十二年,西岐国犯境,两国在美良关交战。长公主当时是领兵的大将军,齐王不过是个小小的校尉。

齐王刚入军营,又年轻气盛。西岐叫阵,齐王不听长公主劝,偏要做先行官。谁想技不如人,对方将军一枪刺于马下,生死不过一瞬间的事。长公主单枪匹马闯入阵中,拼死把齐王救了回来,自己却身中两枪。在军中养了好久,才从鬼门关中捡回一条命。

就那以后,哪里能看见长公主哪里就能看见齐王。长公主还曾问皇上要过一道圣旨,不许齐王接近她。”

“皇上下了这道圣旨吗?”

周述宣摇头说:“皇上怎么可能下这么荒唐的圣旨?他们是亲姑侄。当时能用的武将少,皇上还等着长公主教齐王领兵打仗的事,不接触怎么行?”

说到此处,周述宣心中有些不安。长公主为什么会选择帮他,而不是帮齐王呢?齐王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嘴上说着厌烦,心里肯定也有感情。怎么不比他亲一些?可在宗人府中,长公主明明说了要助他一臂之力。

妙荔又喊了他一声,“王爷?”

周述宣突然回过神来,“怎么了?”

“魏大人来问,是不是要摆饭了?”

周述宣看了一下日头,确实不早了,一天就这样过去。自他断腿之后,每日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一天很快就过完了。他能够清清楚楚的感受到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可恨!

他就是不能出小小的府门,照样要在江山之中搅动几分。

周述宣撑着头摆了摆手说:“摆饭吧。”

周述宣最近胃口一直都不太好,厨房变着方的给他做饭吃,他还是提不起一点兴趣,顿顿只用一点饭,眼看着一日比一日消瘦。最近几天在宗人府待着,回来好像又瘦了一圈。

要做大事没有一个好身体怎么行?妙荔看在眼里急在心中,拿着筷子帮他布菜,全部都是选的补身体的。

周述宣碗中已经堆得跟小山似的,妙荔还在不停的给他夹菜。周述宣冰冷的说:“够了,你是在喂猪吗?”

妙荔看了一眼他的碗,放下筷子退回一边,心里还在嘀咕,如果喂他真的有喂猪那么容易就好了,至少猪给什么吃什么。

在心里抱怨了没两句,突然身后有小厮进来说:“姑娘,外面有人找。”

找她的?妙荔心中疑惑,她在府中的人缘和周述宣在朝中的人缘差不多,没有什么朋友。她搬进了周述宣的院子后,相当于和过去一刀两断了。

妙荔带着怀疑出去,一出门就看见了一个有几分脸熟的人。仔细看了两眼,她想起来了,这是侍妾院的,好像叫墨兰。

墨兰一见到她,好像等不及一样,直接就迎上来了,抓着她的手说:“妹妹,你可出来了。现在你的身份不一样了,是王爷面前的红人,要见你还需要通报。”

妙荔有些不习惯她的热情,她和这个墨兰没有多大的交情,抽出自己的手,又往旁边站了一些,才开口说:“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墨兰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左右,确定没人偷听后,才神神秘秘的开口,“妹妹这么久没有回侍妾院,他来找你都找不到人。”

妙荔一头雾水,她怎么一点都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他?”

墨兰示意她小声一点,又看了看周围,压低的声音说:“妹妹难道攀上高枝就忘了以前的事情吗?你忘了舅老爷家的公子吗?就是经常来看你那个。”

她说的这些东西妙荔一个字都不知道!对她的来意却清晰了几分,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不过可以肯定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妙荔彻底和她拉开距离,拔高了声音说:“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公子,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就请回吧。”

她一大声,墨兰也不压着声音了,故意拔高了声音,比她的声音还要大上几分,说:“妹妹你不要装作不知道!这是二公子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还说如果方便,约你明日在老地方见面。”

说着,墨兰从袖中掏出一个扇坠塞到她手中。

妙荔怎么可能要这些不明不白的东西,坚决不要。两人你来我往,妙荔好像劲使的大一点,墨兰顺着她的劲倒在地上。大喊了一声:“你自己做的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推我做什么?”

这一声成功的引起了周述宣的注意,他今天胃口还不错,已经吃完妙荔给他夹的菜了,魏海再给他夹的又是他不怎么喜欢的。正在想人怎么还不回来?就听见了墨兰的声音。

是谁这么不长眼打扰他吃饭,神色不悦的问:“谁在外面吵闹?”

“奴才出去看看。”

魏海忙不迭的跑出去,看见是妙荔和墨兰,没有把木兰放在眼中,直接对妙荔说:“姑娘,王爷让你们进去。”

妙荔嫌弃的瞪了一眼墨兰,掀着裙子往屋里走。

进屋后,直接站到周述宣身后,墨兰则要规规矩矩的行礼磕头。

“奴婢墨兰给王爷请安。”

周述宣靠在椅背上,高高在上的问:“说吧,你是哪个庙的神仙?”

墨兰紧紧的捏着自己的帕子,她已经进府五年了,王爷居然还不认识她。面上却不敢显现出来,放柔了声音说:“奴婢不是神仙,奴婢是是侍妾院的。”

周述宣冷笑不休,“你不是神仙,哪来的胆子吵本王吃饭?”

墨兰心说不好,想转移重点,低头说:“奴婢是来找妙荔姑娘的,无意间吵到王爷吃饭,奴婢罪该万死。”

刚才在外面一口一个妹妹,当着周述宣又叫起了姑娘。

周述宣抓住重点问:“你来找她干什么?”

墨兰假装迟疑了一下说:“有人托奴婢转交一样东西给姑娘,姑娘不好意思要,我们才了的争执。”

周述宣看了一眼妙荔,又问:“什么东西?”

墨兰恭恭敬敬的把东西递上去,这还不是一般的扇坠,是用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出来的。送东西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

周述宣把手中的东西举到妙荔眼前,冷着声音问:“你为什么不要?”

妙荔颇有骨气的反问:“来路不明的东西,奴婢为什么要?”

周述宣又对着墨兰,“她说来路不明,你就告诉她是什么来路?”

妙荔觉得周述宣今天疯了,居然有闲工夫管这些事情。按照他的脾气,不应该直接让人把墨兰轰出去吗?

“这……”墨兰装模作样的说:“当着王爷的面,恐毁了姑娘的清誉,奴婢不敢说。”

周述宣好像来了几分兴趣,把玩着手中的扇坠问:“当着本王的面你有什么不敢说的?但说无妨。”

墨兰假惺惺的看了妙荔一眼,装作想了一下才开口,“这是舅老爷家二二公子转交给姑娘的,还有奴婢捎话约姑娘明日在老地方见面。”

这舅老爷家说的是良妃娘娘的娘家,也就是周述宣的外公家,不过和周述宣也少有往来。

周述宣看着自己手中的扇坠,脸上看不出喜怒,声音冷淡的说:“你想说的好像不只是这些,说清楚。”

墨兰好似看到了几分希望,语气暗示十足的说:“妙荔姑娘以前就和二公子关系甚好,不知是不是……”

周述宣好心的帮她补全了,“是偷情是吧?”

妙荔听到这话,赶紧跪在地上,为自己喊冤,“奴婢根本不认识二公子是谁,请王爷明察。”

周述宣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扬手狠狠的把扇坠砸在墨兰脸上,“放你娘个屁!怕是你自己耐不住寂寞吧!老老实实的说,你和李家的人勾搭在一起多久了?”

第39章 将计就计

墨兰心中一个激灵,她就说这个办法行不通吧,那人还偏不信。这么快就被秦王识破了,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办法了,只有硬着头皮上。

墨兰重重的磕了个头,又哭又喊:“奴婢冤枉,奴婢到现在都是完壁之身,绝对没有做过那等苟且之事。”

周述宣眼中泛出一股杀气,他最讨厌的就是又哭又闹的女人了。声音冷的像要冻结冰说:“本王有问你苟且不苟且吗?问你和李家的人勾结多久了?你遮遮掩掩的不说重点,是不是心虚了?”

墨兰咬紧牙关不松口,一力指认妙荔,“奴婢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奴婢真的只是为姑娘传东西。”

“本王问你了传东西的事吗?你在强调什么?本王再问你一次,你和李家的人勾结多久了?”

墨兰咬紧牙关不松口,“奴婢真的没有。”

周述宣笑了一声,语气缓和了不少,“本王知道你没有,刚才多问了几句。你起来吧,本王近日新得了一坛酒,魏海,去拿上来。”

墨兰欣喜万分的站了起来,以为周述宣相信她了。不屑的看了跪在地上的妙荔一眼,都说王爷十分喜爱她,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妙荔心中十分不解,周述宣难道是想请墨兰喝酒,这不是他的性格。还有,他相信墨兰难道是在怀疑她?不可能,妙荔抬头看了周述宣一眼。只见周述宣笑容之下透着冷气,好像没有表现的那么开心。

事情不对,他一定还有别人的意图。妙荔没有急着给自己喊冤,稳稳当当的跪着静观其变。

没多会儿,魏海就喊了两个人把这个坛酒抬上来了。这一大坛酒,有半人多高。盖着盖子都能闻到扑鼻的酒味。

妙荔心中明了,恐怕不是喝酒那么好的事情。

墨兰看着这一坛酒心中也发怵,这么大一坛,她喝下去肯定会死的。试探着说:“王爷,奴婢喝不了这么多酒。”

“喝?”周述宣冷笑,“你客气。来人,把她手脚砍断扔到里面去,给本王泡酒。”

铁骨铮铮墨兰一听到这话魂儿都吓没了,膝盖一软直接倒在地上,趴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奴婢说实话,妙荔姑娘和李公子确实没有什么。是李公子让把这东西硬塞到姑娘那里的,以为姑娘会因为东西心动和他见面。毕竟秦王府的侍妾熬不到出路,而王爷的身子又变成这样了。”

她进府这么多年了,还是原封不动。而且不止她一个人,侍妾院的那些人个个都是这样。

周述宣云淡风轻的问:“还有吗?”

墨兰已经吓得回声发抖,声音打着颤回话,“没有了,奴婢把该说的都说了,没有不该说的,请王爷饶奴婢一死。”

说话间,妙荔看见墨兰裙底流出一股淡黄色的液体,这是吓尿了。

妙荔捂着鼻子躲开了一点,就这胆子还敢出来干害人的事。

周述宣也看到了,厌烦的别过脸,让魏海把人拉下去。

吃饭吃的好好的,突然来这么一出,真是大搅胃口,饭肯定是吃不下去了。

趁着天色还看得见,周述宣让妙荔推他去府中转转。日日闷在屋中人显得没精神,还是多接些地气好。

看着已经挂在天边的月亮,周述宣伸手掐了一片树叶,不经意的说:“太子想见你。”

妙荔心中早有猜测,还没有肯定而已,于是问:“王爷是怎么断定是太子?”

“那扇坠是东宫的东西。”周述宣突然很感叹的样子,“也不知太子是怎么想的?用那东西出来说事,太欺负人了。”

以为他是傻子那样,觉得他认不出东宫的东西。

妙荔忍着笑意,笑着笑着又替他感到心酸。亲生的舅舅不帮外甥,还帮着外人害外甥。

半月前,太子踩在年尾纳了位侧妃。那侧妃还不是外人,正是周述宣的表妹,良妃娘娘家嫡出的小姐。

此次又让李家的人出来,不是太子还是谁?周述宣说的没错,太欺负人了,真把谁都当傻子。

周述宣没有那么感性,更加关心正事一点,“你说他为什想见你?”

“估计是最近和王爷闹得厉害,在东宫琢磨王爷的事,所以才想起了奴婢。”

太子对她弟弟说不定真有几分感情,那又怎么?有感情也是巧取豪夺的感情,何况里面还搭着一条人命。

周述宣点点头,思量了一下说:“本王觉得你还是去见一见他好。”

“为什么?”这妙荔确实想不明白,按理说知道了太子的计划,就应该晾着太子,管他想见谁。

周述宣一本正经的回答,“因为本王有话对他说,你也有话对他说。”

“奴婢没有话对他说。”

她看见太子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弄死,半句话都不想多说。

周述宣摇头,“不行,你回去想想,你肯定有话对她说。对了,你去对那个蠢女人说,让她和太子回话,说你同意见面了。”

这叫什么事情?没话说还逼着她说话。

妙荔不情愿的说:“王爷,奴婢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太子会不会起疑?毕竟他这计划确实不怎么样。”

“他把我当成傻子,我就不能当他是傻子吗?既然他敢来我府上捣乱,就让他知道这乱不是好捣的。”

他执意如此,妙荔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千般不情愿的回到侍妾院,周述宣这一次算大发善心了,没有当场弄死墨兰。

她不是很愿意回到这里,她在这里过的日子,是她觉得一生中最聒噪的时光。耳边成日都回荡着女人的声音,还是那些她不愿意搭理的女人。

她始终想不明白一个男人为何要养这么多女人在府中,难道不觉得闹得慌吗?

她一进门,就有一个眼熟的女人凑上来,阴阳怪气的说:“哟,姑娘回来了。鲤鱼跃过龙门还不忘回来看看我们这些人,真是不容易。”

妙荔不想跟这些人计较,和她们说多了自降身份。熟门熟路的走到墨兰屋前,推门进去。

墨兰正躺在床上,抱着被子呆呆的望着前面,两眼无神,这次真的像真的被吓得不轻。

看见她出现在视野中,抱着被子动作迅速的缩到床角,惊恐万分的又哭又喊,“你不要过来,我不要被泡酒,我什么都没有做。姑娘,姑娘,你去跟王爷说让他饶过我吧。”

如果不是因为有任务在身,妙荔都不想看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的说:“王爷没说要杀你。”

墨兰根本不听她说的话,一个劲儿的嚷嚷,“我也是被逼无奈,我王府呆了这么久,王爷碰都没有碰我一下,日子根本看不到希望。姑娘,大家都是一样的,我只是想为自己找条好路而已。”

妙荔心中升起一股熟悉的烦躁感,脸上染上了些不耐烦,拔高了声音说:“王爷现在没有说杀你,但是你再闹,王爷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墨兰这下才安静下来,两眼含泪望着她。

“你去和李公子说,我收了东西很开心,想当面感谢一下他,我们老地方就是春来酒楼。”

墨兰一脸的懵懂,半天才问:“姑娘是什么意思?”

气得妙荔想翻白眼,只得耐着性子和她解释,“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你按照我的话去说就好了。听懂了没有?”

墨兰呆呆的点了点头,妙荔实在待不下去了,还好事已经做完,她不用再待下去。

拔腿就往外走,片刻都不多停留,走了一半突然转回来,“记住,这些事情王爷一点都不知道。你若敢告诉太子,那坛酒还在那里等着你。”

说完,墨兰还是没有反应。妙荔叹一口气往外走,真的想不通太子为什么会这么不长眼,居然挑了一个这样的人才。

她记得墨兰弹得一手好琵琶,以前王府偶尔来客人,周述宣经常让她在酒席前弹琴。不至于这么不济,也太贪生怕死了。

妙荔现在很担心她到底有没有记清楚他说的话,罢了,不清楚就不清楚吧,反正她不想和太子见面。

这次她低估墨兰了,人家还真完完全全的把意识传达到了,很快就收到了回话。

周述宣轻松寻常的说:“既然事情办成了,人也不用再留了,告诉他们做的干净些,不要让太子的人发觉。”

他知道他府上肯定有太子的人,就像东宫之中有他的人一样。大家你来我往,都心知肚明,不用查的太明白,只要近前的人没问题就可以了。

妙荔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王爷,真的要去吗?”

周述宣挑眉看着她,“你是觉得我一直都在跟你开玩笑?”

“奴婢不敢。”

周述宣的性子真的不太好琢磨,没当她以为差不多了解周述宣的时候,他就会变成另一个模样。反正说到底,不好惹就对了。

“不敢就好,我还和你说清楚了,你不仅要和他见面,还要打扮成当日宫宴时的模样和他见面。”

妙荔心中不想接触那一块地方,可看他皱着眉的模样,好像已经有了什么计划。

第40章 挑拨

到了正日子,妙荔按照周述宣的要求打扮好了。

这一次和上一次一样震撼,周述宣好不容易习惯她的脸的,不觉得很惊艳了,她突然又换了这一身。

面如冠玉,形如兰树,但凡心性不坚定的人,都会被迷了心智。想那孟先生,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福气,妻妾生出的孩子都容貌不凡。

周述宣别过眼睛,不停在心里告诉自己,他是男人,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现在也是男人。

周述宣一直盯着她没有说话,而且脸色越来越诡异。妙荔还以为自己打扮的出了问题,晃了晃扇子问:“王爷,奴才有什么问题吗?”

周述宣面无表情的摇头,她没有问题,有问题也是她爹妈的问题,把她生得这么好看。周述宣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说:“地方记清楚了没有?要说的话都准备好了吗?”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时间差不多了,王爷我们可以动身了。”

周述宣看了一眼天,空中又开始飘雪了。今日已是腊月二十八,眼睁睁的就要过年了。但愿今日能给过去一个完美的结束,给新年一个良好的开端。

春来酒楼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酒楼,其中数酱驴肉做的最好。要过年了,都想吃一口酱驴肉。连着半个多月了,这里日日爆满,可今日的春来酒楼门可罗雀,冷清的不正常。

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外面却站了一大堆人。个个一脸横肉,凶神饿煞,很不好惹的模样。

妙荔下了马车被这阵势吓了一下,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太子真的太招摇了,和周述宣闹得这么大还敢如此嚣张,真是仗着皇上的宠爱为所欲为。

周述宣今日分了个侍卫给她,妙荔带着侍卫拿扇子捂着脸往了走。

还没进屋,在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伸手拦住她,“小子,你没看见这儿不准人进去吗?是不是没长眼睛?”

妙荔用扇子挡着脸,没有丝毫惧怕的说:“我是你们爷今日请的人。”

“少放屁了,我们爷今儿请的是个小娘们,你糊弄谁呢?”

奴才随主子,从这奴才身上就能看出太子不是什么好货。不过这次她是冤枉太子了,这些人是李家的,太子还没有这么不济。

李家的人从小县城搬到京城,还是改不了那一身痞气。之前打着周述宣的旗号,现在又有太子撑腰,自然是横行霸道的。

妙荔放下扇子,没有再压着声音说话,“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不是你们爷请的人。”

狗腿子晃着脑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一砸手说:“还他娘的真是个小娘们,长得还不错。”说完又打了一下自己的嘴,态度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变化,点头哈腰请她进去:“姑娘请,是奴才有眼不识姑娘真面目,姑娘别放在心上。”

妙荔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撩袍往里走,没走一步,后面又传来声音,“你小子谁呀?不能进去。”

回头一看,狗腿子又把贺远给拦住了。

妙荔回去咬着牙问:“你的狗眼是不是又瞎了?他是跟我一起来的。”

狗腿子拍了一下,弯着腰说:“对对对,奴才最近眼神不好。姑娘请,这位小爷也请。”

妙荔在心中埋怨了一句周述宣,他想说什么不能直接和太子说,偏要拉上她,她真的不想和这些蠢货打交道。

妙荔进了门就有伙计模样的人令她上去,到了一间布置不错的雅间。

里面做了个年轻公子,头戴文生公子巾,正中镶了一块无暇的美玉。这公子非富即贵,不过不是太子,应该是李家的人。

太子此时怎么长了心眼了,还知道先派李家的人出来,做戏还想做全套了。

里面的公子听到声音抬起头,看见是“他”怔了一下。多看了两眼才认出是个女子,站起来说:“妙荔姑娘来了,快进来坐。”

妙荔进屋坐下,这里公子看样子还是不错的像一块出尘的美玉,只是可惜和太子混在一起。

妙荔接过他端来的茶问:“公子见到我好像很近,以前没有见过我?”

李公子红着脸,低头说:“在下……在下……以前没有见过姑娘。”

妙荔轻笑了一声,“公子以前没有见过我今日约我出来做什么?难道不是为了私会吗?我这里还带着公子给的定情信物。”

李公子的脸越发的红了,快要滴出血来。妙荔不想在逗他,换了语气一本正经的说:“今日大概不是公子约我出来的。太子殿下呢?让他出来吧。”

李公子终于抬起了头,一脸的惊愕,“你怎么知道?”

没等妙荔回话,屏风后面走出一个人,对李公子说:“好了,你先下去吧。”

妙荔站起来行礼,“奴婢秦王府侍妾妙荔见过太子殿下。”

然后缓缓抬起头,太子看清她的脸大吃一惊,手僵在半空中,眼底闪闪发光里面暗潮卷动,快压抑不住的激动。

太子看了半天才问:“你到底是谁?”

妙荔又行了一礼,“奴婢秦王侍妾妙荔,太子在宫晏上见过奴婢。”

“不,你不是。”太子像发疯了一样冲过来,“你是孟清,不是什么侍妾。你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还好有贺远,动作迅速的把妙荔挡在身后。太子一下没有得逞,陡然生出一股怒气,大声的朝贺远吼,“滚开,再不滚开孤灭了你全家。”

“殿下,他全家早就被灭了,不劳殿下动手。”门口,贺广推着周述宣进来。

太子猛然间转过身,“你怎么来了?你怎么进来的?”

周述宣云淡风轻的说:“蒙殿下的关照,我不是走进来的,是被人推进来的。”

妙荔舒了一口气站到他身后,周述宣来了代表她的戏唱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时候当个摆设就好。

“孤不是问你这个,孤问你来干什么?”

周述宣带了淡淡的笑意,“殿下不是看上了我的侍妾吗?原来太子在宫里不要真是做给父皇看的,不过不碍的,只要殿下想见她,我什么时候都可以送她过来给殿下瞧瞧。”

太子指着妙荔难以置信的说:“他怎么可能是你的侍妾?他明明是个男的。”

周述宣波澜不惊的说:“她是男是女,我比殿下清楚。只是她如果有福气,给我生了一子半女的还要请殿下吃酒。”

太子看他说的不像假话,又看了一眼妙荔,怎么会有这么像的脸,说不是死而复生他一万个不相信。心中疑团重重,太子突然换了态度,坐下准备和周述宣好好谈谈的模样。

“老三,你上次不是说把她送给孤吗?孤收下了。”

周述宣笑了一声,“殿下也说是上次,现在已经是这次了。”

太子端着茶杯的手握紧了一些,又偷眼瞟了一眼妙荔,手缓缓的松开,说:“我们最近闹得确实不太愉快。谁让孤是兄长,比你年长了些,不过大人不计小人过。只要你把她交给我,之前发生的事就一笔勾销了,过了年你还你的秦王,孤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一笔勾销?简直是想得太美了,到底谁是小人自己心里清楚。小人的承诺怎可信?再说了,他不屑于用一个女人换来的荣华富贵。并且,他要的不止是荣华富贵。他若只是当个闲散王爷就不会苦苦的争这么久了。

周述宣摇了摇头,语气之中透着遗憾,“殿下给的条件真的很诱人,我如今这幅模样也只求能荣华富贵一生。不过殿下这话说晚了,父皇他老人家金口玉言,让她好好跟着我,还让我以后找机会给他个正经名分。”

太子敏锐的抓到了重点,问:“父皇知道她了?”

周述宣点头,像不经意的提起,“那天她告诉我她本姓孟,我一刻都没有多等,直接进宫禀告了父皇。”

太子端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险些把茶水洒在自己身上。显然不相信他说的话,又问:“她姓孟又怎么了?姓孟就不能把她送给孤了吗?”

“一来有父皇的圣旨在,我不敢擅自行事。二来我知道父皇的意图,父皇是为了确保她的安全,才把她留在我府上。还特意嘱咐过我,不要让殿下发现她。所以我真的不能把她送给殿下。”

太子的手又抖了一下,这次洒了自己一身茶水,不过他好像没有察觉,干干的笑了一声,说:“老三,你好像话里有话。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你不如直说了?这样打哑谜没意思。”

周述宣不急不缓的说:“我只说了她是姓孟,又没说别的。她总不可能是为父皇今日出谋划策的孟先生的后人。孟先生的家眷都卖入娼门了,父皇如果知道她是孟先生的后人,又怎么会让她留在我身边?殿下是不是觉得父皇后悔当日的决定了?不可能,当日父皇是为了殿下下的圣旨。如今对殿下宠爱依旧,绝对不可能那么做。”

太子急了,站起来指着他说:“老三,你休想挑拨离间。”

周述宣装出无辜的样子,“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有说,是殿下想多了。殿下今日的位置依旧稳固,不论在做多少混账事,父皇都会一如既往的保殿下。就像当日,能为了殿下杀了几十年的老朋友一样。”

太子跌坐回凳子上,脸色复杂。

第41章 进宫过年

周述宣看了一眼面如菜色的太子,脸上勾起一抹不起眼的笑容。吓一吓就这倒霉模样了,太子这几年的功力见退,他大概也知道自己缺德事儿做多了,皇上再不喜欢他,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太子久久不见动静,周述宣喊了两声,“殿下,殿下。”

太子猛然间反应过来,一脸惊恐的问:“出什么事了?”

周述宣面不改色的说:“殿下把人看够了吗?看够了我们就回去了,如果殿下还想见她,派人去说一声就行。”

太子抬头看了一眼妙荔,人他是真心喜欢,过了这么多年了,他有时做梦都还会门将他。还是时常后悔不应该对孟家做得那么绝,到了地府再见到他自己都问心有愧。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能后悔,皇上一样能够后悔。他心中知道周述宣说的话可能是在挑拨他和皇上的关系,却没办法不让自己往那方面想。

皇上如果后悔了怎么办?他现在不得不怀疑妙荔的身份,如果不是孟家的后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相似的一张脸?皇上没有杀她,还想让周述宣给她一个名分,是不是代表着皇上已经后悔了?

太子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真的就掉到周述宣挖好的坑里了。

“你们走吧。”

妙荔推着周述宣往外走,心里痛骂太子。坏事做多了,怪不得被吓成这幅鬼样子,活该。

“等等!”他们还没走出门口,就又被太子喊住了,妙荔推着周述宣又转回来。

“你说父皇让你给她一个正经名分,让你什么时候给?”

“估计要等到开春后了,等父皇一件一件的把手中的事情捋干净,再做打算。”

一句话,太子如雷轰头顶,皇上是要年后清算?怪不得这几天不论他怎么求赐死周述宣皇上都不允,说他想过个好年,大概不想清算周述宣而是想清算他。

太子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出门,街上张灯结彩,四处弥漫着浓浓的年味。妙荔心情大好,今日吓到太子那个混蛋了,是一件值得可喜可贺的事情。

看她一脸兴奋的模样,周述宣想放她四处去逛逛,可又看见她的脸。罢了,这样的人就应该藏在府里,免得出去招祸。

妙荔也不是很想逛,什么都没有正事重要。上了马车就问:“王爷觉得太子会掉进沟里吗?”

“不清楚,不知他今日是演的还是怎么。要是演的,是我低估了他。要是真的,我就要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为什么这么多年连这样一个蠢货都弄不下去,还被他害到如此地步。”

妙荔回想了一下太子的反应,不像是装的。管他的,这些话没有太大的用处,肯定会有一点点作用。就像在太子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只待它发芽。

皇上对太子太偏爱了,要让他早一点认识到太子这个人不值得,所以让太子自己作死。

回到秦王府,魏海端了一杯热茶上来。周述宣捧过热茶暖了暖手,问:“有什么事吗?”

“有桩大事我刚想回禀王爷。刚才宫里来人了,传了皇上的圣旨,让王爷明日进宫,在宫里过年。”

还真是一桩大事,这些年来,别说是让他进宫过年了,就连五月节八月节的家宴也很少喊他去,简直是反常。

周述宣把目光落在妙荔身上,想听听她的想法。

妙荔会意,一一分析,“有两个极端,皇上偏向王爷,想借此机会和王爷亲近,不过这个可能不大。还有一个可能,皇上是为了太子安抚王爷,想宽一宽王爷的心,开春后再查太子的事,王爷会手下留情,这个可能性大一些。”

周述宣点点头,她说的和他想的一模一样。

今日已经在风平浪静的湖面扔了一粒石子了,不如就再扔一粒,最好能激起万层波浪。

周述宣沉吟片刻问:“我记得皇上以前很喜欢吃一种小小的蜜枣,你父亲以前经常送一些进宫,你知道哪里能买到吗?”

妙荔回想了一下他说的蜜枣,半天才想起,“那是梓州那边的特产,京城好像买不到。不过奴婢知道怎么做,就是不知道做出来的味道怎么样。”

周述宣考虑了一下,皇上年纪大了估计也记不得那是什么味道,味道有出入关系不大。“你像办法做一下出来,味道是其次,重要的是样子,只要让皇上想起你父亲就可以了。”

孟千帆因为太子而死,太子如果能因为孟千帆作茧自缚那才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妙荔明白了他的意思,换了衣服,亲自去挑了合适的小枣,一应东西准备俱全,在厨房了忙活了一下午才做出一点来。这东西本来就耗功夫,步骤繁琐。不过做出来的东西甜而不腻,又有浓浓的枣香味,确实好吃。

选了一部分给周述宣送过去,妙荔期待的等他评价,她刚才在厨房里尝了一个,味道还不错。

周述宣细细的咀嚼,吃完了又拿了一颗。味道还真不错,因为是刚出炉的,还有一点温度,真让人想到了正吃枣的秋天。又看了一圈模样,和他之前见到的差不多,或许能勾起皇上的感情。

周述宣放下牙签,淡淡的给了一个评价,“还行。”

这对妙荔已经是莫大的肯定了,她对厨房的事情不是很精通,之前常常被她娘亲说嫁人了要饿死。

世事无常,当时谁能想到她没有饿死,这一辈子也不会嫁人了。

第二日清晨,周述宣早早的起来了,不论皇上是怎么想的,进宫过年都是一件大事,得好好准备。

外面又下了好大一场些,都是润雪兆丰年,希望来年他也是个丰年。又觉得自己可笑,什么时候他把希望寄托在老天身上了?他不是靠天吃饭的人,他是靠自己双手吃饭的人。

魏海进屋来通知,“王爷,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启程了。”

外面摆了大大一箱子的东西,都是给皇上拜年的。他这个寒酸的王爷找不出一大箱子的金银珠宝,只能寻些特产给皇上。年年如此,之前他也不知道皇上是否喜欢,今年估计能知道皇上是否喜欢。

妙荔拿了披风给他披上,说:“王爷,该走了。”

周述宣点点头,示意可以走了。

他坐在轮椅上,听见身后的人脚踩在雪地里,发出细微的声音。以前不觉得有多好,今日才觉得如此的美妙动听。这样的声音,不知他今生还能不能发出来。

周述宣用手抚上自己膝盖,没有任何知觉。他这样,如果以后有了孩子,连教他骑马射箭也不能。

说起孩子,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他现在算孤家寡人一个,哪里来的孩子?以前唯一一个他想生孩子的人现在正站在他身后,如果他们真的能有一个孩子,那肯定会又聪明又漂亮。

魏海觉得他家王爷的心情还不错,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居然挂着淡淡的笑意,整个人暖洋洋的。

快到宫门。里面慢悠悠的走出一匹骏马,上面坐着的人穿了一身红色的斗篷,好不招眼,当得起鲜衣怒马四个字。

长公主是让妙荔见一次羡慕一次的女子。

长公主从马上跳下来问:“哟,老三,小双儿,你们这个时间进宫做什么?不好好在家里准备过年。”

周述宣没有喜怒的回答,“父皇开了恩典,让我今年进宫过年。”

长公主若有所思的说:“怪事,我今天还遇见太子了,他说他也要在宫里过年。老头子不会想不开要给你们俩说和吧,不打起来才怪。”

周述宣怂累一下肩,“我这个样子也没还手之力,要怎么就怎么吧。”

“好了好了,别说那些了。我还有一桩怪事要告诉你。太子妃她爹,孙博那厮你知道吗?”

周述宣点了点头,早年间在长公主麾下当差,不服管教长公主一个比他小的女子管教,和长公主闹崩了。皇上爱才依然对他多加重用,现在也是朝中的一员大将。武官之中,齐王过后就是孙博了。

“我听说那老儿之前到了东宫,准备在东宫和太子妃一起过年。昨天却拖家带口,全部出京了,不知道有没有像皇上禀报。”

昨天?这么巧?昨天他刚在太子面前吹了一股风,太子能领兵打仗的老丈人就出京了。其中缘由,让人不敢细琢磨。太子不会要做什么大事吧?

周述宣若有所思的问:“姑姑,你和孙博比起来哪个更厉害?”

“如果说单枪匹马的打,我未必是他的对手。如果说排兵布阵,他玩不过我。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单纯的问一下,现在朝中你的势力大一些还是他大一些?”

长公主愣了一下,好像在纠结什么,半天才开口,“也就是你,别人这么问我能把他活埋在雪地里。不过真不好说,朝中武将一大半出自我手。不过我这几年没有管军事了,孙博又发展迅猛。人心易变,有些人不听我的话了也未可知,具体得问齐王。不过你问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述宣笑了一下,“我也不好说,我害怕太子要玩一票大的。”

“你是说……”

第42章 一改从前

皇宫禁地,长公主看了看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确定安全后才压低了声音对周述宣说:“老三,这么大的事情不是乱说的,我们可以动手把太子搞下来。可如果出了那样的事情,恐怕会引起外国嘲笑,实在丢人。”

兹事体大,周述宣何尝不明白。可种种迹象表明了太子确实有那个想法,不然怎么解释孙博的事情。

他突然觉得自己玩的太狠了,他只是想太子再做出一些错事而已,让皇上不再觉得太子哪儿哪儿都好,谁想到太子那么沉不气。

“我只是害怕而已,孙博出去估计可能是军中有事而已,说不定是我想多了。不过姑姑,太子这几年的性情琢磨不透,谁知道他会不会胆大包天。还是有所预备的好,不然到时候不好应付。”

“呵!”长公主轻笑了一声,“想当年太子刚生下来的时候也是个软软糯糯的小团子,现在居然变成这样了。真是孩子大了姑姑猜不透。”

明明是好好的感叹,周述宣还是忍不住拆穿她,“姑姑,你好像比太子大不了几岁吧。”

皇上是先帝的长子,长公主是先帝的小女儿。齐王出生的时候,长公主还是个小女娃。不过长公主少有将才,入军营时不过刚刚及笄。因为一直生活在传奇中,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到她的年龄。

长公主伸手敲了他一下,“我就是和他一样大,他也得叫我姑姑,你也一样。”

这一下可是用了力气的,周述宣捂着自己的头说:“我是想说你年轻,你偏要老气横秋的,我也没办法。”

长公主瞪了他一眼,把目光落在妙荔身上,“小双儿别跟他进宫了,宫里规矩大的很,不如跟我去长公主府。”

妙荔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周述宣,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长公主的邀请。

妙荔开口,“奴婢……”

“好了好了,”长公主打断了她的话,“你迟疑的那一下就可以说明一切了。你心里只有你家王爷没有我,算了算了,我偌大的年纪就不年轻人争宠了。”说完翻身上马准备要走,动作干脆利落根本,根本没有给妙荔说话的机会。

周述宣仰头嘱咐,“姑姑,别忘了我说的话。”

“忘不了,牛肉馅的饺子,到时候给你包一筐送过去。”

这么说是为了掩人耳目,两个人在宫门口嘀嘀咕咕了这么久,免不得有心人怀疑。

长公主走了,妙荔还是感觉怪怪的,长公主好像对她有莫名其妙的热情。不过人家是主子,她不过是个做奴才的,热情就热情吧,不是她能左右的。

一路进了宫门,被雪覆盖的的皇城好像多了几分味道,像蒙着白纱的曼妙女子,多了些朦胧感。

皇城呀,她以前以为永远不会有交集的地方,却越来越熟悉了。

周述宣还是住在清泉宫,因为他的到来,清泉宫多了些烟火味。不过宫里的女子居多,让周述宣有些不舒服,他不喜欢那些些炯炯有神的目光。

“王爷,请用茶。”一个小姑娘端着杯热茶递过来,周述宣接茶时瞥到了一张绯红的脸。

他印象中女子的脸没有这么红,更清淡一些。不对,他怎么又想起她了。

世间这么多女子,可在周述宣心中只能想起一个妙荔。

周述宣移开自己的眼睛,如果不是魏海不方便进宫,他一定要把魏海带进来。

妙荔进了几次宫都没有好好逛逛,周述宣害怕她像上一次一样又走丢,让喜嬷嬷带她出去好好转转。

他身边又离不得人,只能和这些小宫女待在一起。烦,就连看书也是心烦的。

妙荔跟着喜嬷嬷在皇宫中转,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接触皇城,她有些兴奋,像个小姑娘一样,目光四处转动。

这一次和以前都不一样,以前是作为奴才的身份,今天有点游客的意味。

“这里是流光泉,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冬天也不会结冰。明明是一潭死水,看着却是活水的模样。夏天日头大的时候,太阳光照在上面,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宫里的贵人很喜欢来这里,就连皇上也时不时的也会过来看看。”

喜嬷嬷怕她不知道,贴心的为她解释。

妙荔看了几眼,确实很神奇。大概是地底下有什么,所以才不会结冰。物以稀为贵,大冬天的看着很好玩。

可是一抬头,一抹明黄色色闯进眼中,妙荔瞬间就觉得不好玩了。她会不会太倒霉了,为数不多进的几次宫都能遇见皇上。

皇上处理完了政务,觉得人懒得很,出来走走,刚好走到流光泉旁边。因着是过年时间,不想惊动宫人,于是没让人清路。

皇上来了,妙荔和喜嬷嬷赶紧行礼,“奴婢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皇上本来没放在心上,宫里的宫女太多了,遇见一个两个不稀奇。目光突然晃了一下,那个宫女穿的好像不是宫里的衣服。看着好像有些眼熟,皇上稍稍回忆了一下,居然想起了妙荔。

“你是秦王府的?秦王进宫了?”

这句话自然是在问妙荔了,妙荔上前回话,“回万岁爷,王爷刚进宫。”

皇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迈步往前走,一边问:“怎么样?宫里还好玩吗?”和善像在招呼朋友家过来串门的孩子。

妙荔规矩的说:“回万岁爷,好玩。”

“好玩就多玩几天,上次和你下棋朕很过瘾,朕还想着什么时候再让你陪朕下几盘。”

输了一下午还过瘾,妙荔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

“能陪万岁爷下棋,是奴婢三生休来的福气。”

皇上看见边上的亭子,对身边的公公说:“你去准备东西,朕要和她在这里下棋。”

怎么说风就是雨?妙荔身份尴尬,不适合去哪个宫里,在亭子里最好。可着大雪天的,也不能让皇上陪她在外面冻着。

妙荔突生急智,说:“万岁爷,不如去清泉宫吧。”

一句话出唇,所有人都愣住来,在皇上面前不能轻易提着三个字。

皇上脸色微变,气息变得凝重。跟在身边的公公猛的跪在地上,喜嬷嬷也跪下了,身后的奴才齐刷刷的跪了一地。妙荔意识到事情不对,直直跪在地上,“奴婢死罪。”

她只是想来找个不尴尬的室内,没有想到这一茬,是她该死。

皇上盯着她久久没有说话,思绪飘回了很久之前。当年他微服私访,因为一场大雪被困在长宁县。也是这么大的雪,因为冲撞了圣驾,一个小姑娘跪在地上说:“臣女死罪。”

那个小姑娘就是日后的良妃,那时的她明明比白雪还纯净,半点看不出狠毒。如果不是他非要把良妃带进宫中,估计会是另一种结果。

现在经常回想起以前的事情,总觉得有些事情不必做得太绝。只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不能承认自己做错了。

“起来吧。”皇上略显苍老的声音在雪地里想起,如同九天之外传来的。

妙荔还以为是赐死的圣旨,心砰砰跳吓得连谢恩都忘了。喜嬷嬷在旁边轻轻的戳了她一下才反应过来。“奴婢谢皇上不杀之恩。”

“要过年了,少说这些话,免得冲撞了过往的神明。”皇上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又说:“摆驾清泉宫。”

这比赦免了妙荔还要让人震惊,自从清泉宫和良妃扯上了关系,皇上就再没有踏足过一次。以前太后还在时,皇上去给太后请安都是绕着走的。今天居然要去清泉宫,真是神了。

所有人都不由得多想,这秦王府出来的丫鬟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皇上一改再改以前的习惯。

这么远的距离,皇上不可能走过去。很快龙辇就过来,喜嬷嬷已经跑回去通知清泉宫的人做准备,妙荔跟在龙辇边。

皇上好像很疲倦的样子,歪歪的靠在扶手上,闭着眼睛好像是在打盹。妙荔偷偷的看了一眼皇上,那种感觉又出来了,皇上真的只是一个干干巴巴的小老头。

走了约两刻钟的时间,终于到清泉宫了。害怕皇上身子吃不消,抬轿子的人动作放的很慢。

周述宣已经等在门口了,喜嬷嬷回来禀报的时候,他也觉得很惊奇,皇上居然同意到清泉宫来。不过他更好奇的是,她什么时候和皇上下过一次棋。

皇上从龙辇上下来,周述宣拱手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上微微的点了点,表示回应。迈步往宫里走,清泉宫还保持着良妃在时的布置。简单干净,朴实无华,一看就是良妃的风格。

如同在他乡遇见了一个恨了与多年的敌人,不论感情如何,始终都是故人相逢。

身后的人都是屏气凝神的,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害怕触犯天威。

所以最好,皇上先开口了,问周述宣:“怎么样?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周述宣觉得实在可笑,明明皇上从未来过这里,却像一个主人一样问他这个问题。

“还好,儿臣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

皇上颇有深意的说了一句,“这多年,确实把你放的太远了。”

周述宣心中一惊,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43章 说和

周述宣琢磨不透皇上的心思,他总觉得这句话怎么回答都是错。

还好皇上也没有等他的回答,自己兴致勃勃的四处看了看,脸上并没有特别大的喜怒。

转来转去,转到正殿之中。周述宣带来的礼物正摆在殿内,他每年都是拿这样的箱子送礼,皇上认得。走过去自己亲手打开大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芋头说:“这个好,外面的东西就是和宫里的不一样,吃着别有一番滋味。可惜一年只过一次年,朕盼你这些瓜果要盼整整一年。”

整个殿里只有皇上的声音,没有人敢说话。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奇怪。皇上今天太反常了,就像换了一个人。福公公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下,皇上今天没有受什么刺激啊!

周述宣也不敢说话,皇上平生第一次对他如此温柔,还是在这样一个地方,他感觉受宠若惊。

进宫之前,他猜到皇上可能要唱一场戏,却没猜到皇上会以如此方式拉开序幕,让他措手不及。并没有提之前发生的事情,反而拿感情说事。

他是招架不来,但他这个戏班可是衬着好角儿的。

“父皇逛了这么久,恐怕也累了。儿臣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棋盘,父皇不如下几盘棋歇一会儿吧。”

皇上回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颇有感叹的说:“人老了,确实有些乏了,比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不知过了今年还有没有明年。”

周述宣奉承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人哪有活万岁的,等到了时间。朕也不过是一个土包,以后这天下还要看你们兄弟的。”皇上的话已经到嘴边了,周述宣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对已经拿着棋盘的妙荔使了个眼色。

妙荔站出来说:“回皇上,已经全部准备好了,是不是现在开始?”

皇上颇有深意的看了周述宣一眼,不再多说,转头对着妙荔,“开始吧,你先下。”

今时不同往日,妙荔不能再和皇上平起平坐,而是跪在地上,素手执棋,轻轻的落下一子。

周述宣坐在一边观战,他知道两人的水平,对胜负心知肚明。他现在心思无法放在棋局上,一直都在揣测皇上刚才说的那句话。

天下最后自然会在他们兄弟手中,可是由谁主导呢?如果不是他打岔,皇上估计下一刻就能说出,他和齐王一文一武好好辅保太子的话。快过年了,他想讨一点吉利,不想听到那些话。

妙荔知道皇上的习惯,没有故意让他,所以皇上一输再输。和不如自己的人下棋其实没有多大的意思,而且还是以这样一种姿势下棋。

寒冬腊月的,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屋里的炭盆离她也不是很近,寒意透过棉衣直达膝盖。妙荔控制不住的嘴唇有些发白,拿着棋的手指也在发抖。

周述宣注意到她的不对劲,让人悄悄的往炭盆往她那边移了一些。皇上正在低头苦思冥想棋局,没有错过他们的小动作。

又下了两局,皇上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人,差不多了,再下下去估计小姑娘站都站不起来了。

周述宣看着身形轻微晃动的妙荔,恨不得取而代之,刚才那些蠢奴才,怎么就不知道放个棉垫在下面。

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好像有点激动,关心了他以前永远不会关心的事情。

皇上抬头,一眼就能读出周述宣脸上的情绪,大发慈悲的说:“你起来吧。老三,你来陪朕下。”

他早就想听到这句话了,一口答应。妙荔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喜嬷嬷搀着她往外走。要没有喜嬷嬷托着,她现在估计一步都迈不动。

把她扶到偏殿,喜嬷嬷灌了两个汤婆子给她让她捂着膝盖,又给她生了一盆暖暖的炭火。

“姑娘快暖暖,皇上也真是的,一下就下了小两个时辰。天这么冷,难为姑娘了。刚才是我们一时没有准备,忘了给姑娘垫一点什么。”

“没事,我没那么娇气,多谢嬷嬷。”

垫不垫都一样的,他们肯定有哪里惹到了皇上,或者说有哪里没有按照皇上预料的发展,才会让她陪着下这么久的棋。毕竟皇上正常情况下,是会让她坐在对面下棋的。

正殿中,周述宣不是皇上的对手,他也不需要下过皇上,下起棋来很轻松。

屋子外面下着雪,屋子里面烧着炭火,父子俩对面而坐下棋,好不融洽的画面。

皇上低着头,目光落在棋局上,嘴上不经意般提起,“你现在没了王妃,是要再娶一个还是要怎么?朕看还是孙博家的小女儿还不错,颇有她姐姐当年的风范,配得上你。”

她姐姐说的就是太子妃。看来长公主说的没错,皇上就是想替他和太子说和,而且还是采取各种手段。

他只有见招拆招了,“儿臣记得孙将军的小女儿今年才及笄,儿臣现在这个状态配不上太子妃的妹妹,恐怕耽误了人家姑娘。”那样对他和太子的关系没有缓和反而还有坏处。

皇上听懂了他说的话,没有回话。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专心下棋。

皇上突然到清泉宫中本来是一件开心的事情,现在整个宫里却是死气沉沉的,连第一次来这里的妙荔都能感受出。

宫女太监,无一不板着一张脸,提心吊胆的等着主子的吩咐。

周述宣自然也能感受到这些氛围,皇上来这里或许是一时兴起,但是要改变他和太子的关系却早有预谋。皇上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居然不惜委屈自己。

天色越来越暗,冬天日子本来就短,不过几局棋的功夫,天就要黑了。

皇上思虑良久之后,落下一子。周述宣把自己的棋子放回盒中,说:“儿臣输了。”

皇上也把棋子放回去,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今日还好,到了晚上就没有下雪了。良妃生前最喜欢下雪,刚入宫的时候还能看见她带着小宫女打雪仗。雪地里撒满了欢声笑语,好不快活。

如果不带偏见的评论,良妃绝对是他所有妃子中最聪明的那一个,所以给他生了一个最聪明的儿子,聪明又难缠。

先皇后是他最喜欢的女人,所以她的儿子也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他保了太子这么多年,再保几年也不为过。他心中何尝不是现在的太子不是为君之才,可他依然记得很久之前太子也是个良善少年。

他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眼睁睁的要油尽灯枯了。太子也做将近二十年的太子,如果最后继承大统的不是太子,他总感觉心里怪怪的。

但是太子确实现在的行为上出现的偏差,周述宣是约束太子行为的最好人选。不过太子之前错走了一步,让周述宣现在太子充满了恨意,他得让两个儿子和好如初。

他是皇帝,也是个父亲,有偌大的产业要交给后人,委屈自己一点就委屈一点吧,只希望这个儿子能懂他的苦心。

皇上看了一眼屋外,缓缓的转回来对周述宣说:“等年一过,你母妃就已经走了十年了。朕想追封她为皇贵妃,并且把她的墓迁到皇陵中。”

周述宣做梦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能从皇上嘴里说出这些话,皇上这么多年有多恨他母妃他知道,只要一提起,张嘴闭嘴都是贱人。如今却要下追封的圣旨,还要迁回皇陵中,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升起还要稀奇。

周述宣又开心又难受,喜的是他母妃的遗愿终于成真,最后能和皇上葬在一起。悲的是皇上为了太子付出的太多了,居然能逼着自己做这些事情。

周述宣闭上眼睛,紧紧的抓着轮椅的把手,缓缓的舒了一口气。

母亲,恕儿子大不孝之罪,不能接受这个圣旨。

只要他一谢恩,就代表他向皇上承诺不会再和太子作对。

周述宣尽量放轻松,说:“父皇,良妃娘娘死得不光彩,身上还有诸多流言蜚语,不能担皇贵妃之尊,恐给皇室蒙羞,让天下人议论父皇。”

当年良妃死的时候,皇上只有那么开心了。甚至免了半年的赋税,告诉天下所有子民,他最讨厌的一个女人死了。现在又追封,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老百姓不议论才怪。

周述宣的心还真是坚定,皇上看了他一眼,半天才说:“朕在重新考虑一下。”

屋子里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皇上突然感到有些无奈。

偏殿中,妙荔已经缓过来了。清泉宫的宫女们没有见过大世面,皇上今天脾气好像不太对劲,没人敢上前招惹,所以问在哪里摆饭的事情又落在了妙荔身上。

“皇上,王爷,在这里摆膳吗?御膳房那边已经备好了。”

皇上忍着恶心在这里呆了一下午,本来不想再呆了,可是他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成。

皇上走回去坐下,“就在这里摆膳吧。”

妙荔得到答复后出去,皇上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多了些想法。几次下来,周述宣好像很看重这个丫头。上次为了救她,居然敢违抗圣旨。

皇上又开始有意无意的聊天,“朕听说定国公又得了一个儿子。”

不知道皇上要给他下什么套,周述宣小心应对,“定国公已近花甲,还能再得一个儿子,实在不容易。”

皇上笑着点了点头,“确实不容易,他一直都想要一个女儿,从二十多岁升到五十多岁,生了十多个小子。说来也奇怪,居然真的没有一个女儿。”

这个是京城中的一桩奇事,周述宣对定国公想要女儿这件事早有耳闻。定国公妻妾有十余人,没有一个生出女儿来,无比的邪门。还听说定国公常常在家中感叹,是他上辈子造了孽,所以老天爷这辈子派了一群讨债的折磨他,不给他一个贴心的女儿。

周述宣也笑着说:“那定国公以后一家出门就更为壮观了。”

趁着现在气氛好,皇上马上就说:“其实朕决定帮一帮他,让他认个干女儿。”

这个好像和他没有关系,周述宣大胆的问:“父皇看中哪个姑娘了?”

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皇上从进屋开始没有说一句废话,哪一句都是和他有关的。

“朕觉得你带进宫的那个丫头就不错,聪明伶俐,人长得也出挑。如果定国宫能让她作为干女儿,她也有了不错的身世,你日后想让她做王妃都可以。”

周述宣心中明了了,不得不佩服皇上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真的是什么办法都想得出来。不要说他没有让妙荔做王妃的想法,人家还不想待在他身边。

“父皇,她是孟先生一手教出来的,身上有她父亲的傲气,恐怕不会认别人做祖宗。”

皇上脸色变得非常不好,从他进门的那一刻开始,他都费心的让周述宣退后一步,偏偏他软硬不吃,给脸不要脸。

皇上没有更多的耐心,指着周述宣问:“你!是不是真的要这样?!”

周述宣装作不理解,问:“儿臣愚钝,还请父皇赐教,不知哪里惹到父皇了?”

皇上被他气的快喘不上气来了,仰头看着宫殿上面顶棚。又在装傻,他那颗脑袋又不是白长的,怎么会听不懂他说的话!“你哪里惹到朕了?你自己心知肚明!”

“儿臣不是特别明白。”

妙荔领着御膳房的人过来,刚一迈进正殿,一个茶杯就在她脚边炸开。

皇上怒不可遏的指着周述宣,厉声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第44章 流放

这又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妙荔担心的看了周述宣一眼,发现他没有多大的表情,事情可能不大。

周述宣缓缓的抬起头,看着皇上说:“儿臣希望江山明日能够如同今日,百姓升平乐业,天下海晏河清。”

几个字堵得皇上哑口无言,如果他因为这个怪罪周述宣,就真的是被天下人唾弃的昏王。

皇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力不从心的摇了摇头。他和定国公一样作孽,生了这么多儿子出来,如果他只有一个孩子,就不会面临这些问题了。摆了摆手,让在门口的妙荔退出去,他想和周述宣好好的聊聊。

宫里只剩下他们父子两个人了,皇上搬了一张凳子坐到周述宣,想和他更为亲近一点。

“之前朕看了江南上来的折子,说你六月过去修的河堤过了一个汛期没有任何改变。依目前的形势来看,那到河堤至少可以保护几十年百姓。你看,你作为王爷依然可以为国为民。”

周述宣放大了胆子,“父皇,儿臣今日不怕死,和父皇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因为父皇是明君,儿臣才能做一个为国为民的王爷。如果不是父皇了,儿臣恐怕连人都做不成。儿臣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活着。”

皇上点头,“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只要你愿意辅保太子,朕赐你一道免死金牌,让天下没有杀你的刀。”

免死金牌什么的都是虚言,周述宣不屑的笑了一声,说:“父皇,皇上杀人是没有任何顾忌也不需要理由的。今日父皇能够忍受儿臣一再犯上,是因为父皇不想背负杀子的骂名,换了别人就不一样了。”

皇上挑明了说:“所以说,不论我如何劝你,你助不愿意做太子一臂之力是不是?”

既然他怎么劝都没有用,那也不要怪他狠心了。他不能帮太子,也不能让他成为太子的威胁,只有把他远远的送出京城。

周述宣也挑明了,“太子不是继承大统的合适人选,父皇心知肚明。儿臣上有皇兄,下有皇弟,父皇时日尚长,可以再选一个继位人。只要不是二皇子,儿臣愿意称臣。”

只要不是太子,他都能说上几句话,至少不用担心自己的性命。

皇上如果想换继承人,就不用和他在这里废话了。

皇上从位子上站起来,背手而立,“朕已经给你选好了封地,过了年,去太庙拜过祖先,你就去琼州吧。没有天子的赦令,永世不得进京。朕百年之后,你对着京城方向磕个头,就算全了我们这一场父子情谊了。”

一段话说得无比决绝,说完话皇上就背着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没有给周述宣任何说话的机会。

“呵!”周述宣冷笑了一声,他现在身在屋内,却能感觉到满天的大雪。为了不再让太子受到威胁,皇上居然把他发配到天涯海角,还让他永世不得进京。还不许他在坟前尽孝,真的是不愿意要他这个儿子了。

今天是他记事以来皇上对他最好的一天,他心中多多少少也有一点开心。

没有想到老天在和他开玩笑,这一场他以为来迟了的父爱,原来只是回光返照。

皇上出了清泉宫一路回到勤政殿,让太监准备好东西,亲手写了一道追封圣旨。

“良妃李氏,生前伺候太后,孝敬性成,温宫素著。又育子有功,特追封为皇贵妃,谥号慧贤。”

皇上写完之后,盯着这道圣旨看了半天,最后喊了福公公进来。

“把它收起来。”

福公公瞟了眼圣旨,这是天大的好事呀。他之前受过良妃的恩惠,真心替良妃开心,所以多嘴问了一句,“皇上,不传旨吗?”

皇上回头瞪了他一眼,“朕自有主张,什么时候轮到你多嘴了?”

福公公不敢多言,规规矩矩的把东西收好。

“朕乏了,要歇一会儿,任何人都不得来打扰。”皇上现在头痛的厉害,他能做到这一步太不容易。

“奴才遵旨。”

福公公收好圣旨,心中止不住的开心。替皇上关好门,守在外面,脸上挂着暖暖的笑意。

小太监看他这么开心,过来问:“师傅,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福公公很自然的说:“秦王殿下的日子越过越有盼头了。”

小太监心下留意,陪着他一起笑了两声,又问:“师傅怎么知道殿下哈的日子越过越有盼头了?”

“你不知道,我刚才进去看见……”福公公自知失言,没有往下说,话音一转,“不能和你多说,反正是一件大好事。”

清泉宫中,周述宣久久没有喊人进去。皇上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妙荔心中担心,自己进去了。

待她到殿中的景象,被吓了一大跳,赶紧冲到周述宣面前,不过是一会儿的时间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周述宣整个人像被抽干的精神,如一个没了的提线的木偶呆呆的坐在轮椅上,眼睛里面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浑身上下的气势也弱了不少。

“王爷?”妙荔紧张的喊了一声,没有任何回应。

妙荔伸手轻轻地推了一下他,又喊,“王爷,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叫太医?”

还是没有回答。

妙荔猛得站起来,想出去找太医。周述宣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有气无力的说:“回来。”

人终于活了,妙荔转头回去,半蹲在他轮椅前,焦急的问:“王爷,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周述宣面不改色的说:“没有什么大事,皇上让我年后去我的封地而已。并且没有天子赦令,永世不得进京。”

那就代表皇上把他逐出京城了,皇城中以后发生的所有一切,都和他再没有关系。这个消息,确实让人不好接受。

妙荔只能尽量选好的安慰他,“去常安也不错,王爷要想开一些。”

周述宣对天大笑三声,咬牙切齿的说:“什么去常安?他让我去琼州,让我去天涯海角,还不如直接赐死我。”

怎么可能?周述宣是秦王,封地怎么可能在琼州?妙荔不相信的问:“皇上是不是弄错了?”

周述宣可能被打击的太厉害了,颇为激动的说:“这种事情他何时糊涂过?他心中清清楚楚的,恨不得让我死在那偏远之地。我一个秦王的封地居然在琼州,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那王爷以后怎么办?真的这样吗?”

周述宣捂住自己的额头,浑身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无奈,“不这样还能怎么样?他是君,我是臣。他是父,我是子。难道还要做一个忤逆不孝的人抗旨不遵吗?”

妙荔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明明进宫之前还有很大的希望。还没有在这里成功的过一个晚上,一切就陷入了绝境。皇上刚才的所有表现都只是假象,让她想多了。

妙荔问:“要不要去找长公主?她或许有办法。”这个境况之下,妙荔只能想出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周述宣摇头,“不必了,皇上铁了心要这么做,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只会连累她。”

上一次长公主能够救下他,是因为皇上要杀他。长公主救他,是为了皇上的一世英名。可这一次不一样了,皇上只是让他去封地而已。因为不满意封地的地方,在皇上面前大闹一场,实在说不过去。

“王爷,奴婢没办法劝你想开一点,因为奴婢自己也想不开。奴婢真的想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述宣轻蔑的笑了一声,“还能有什么原因?老眼昏花呗。把一团草当成一个宝。他肯定没有想过他死了之后,太子会把国家糟蹋成什么样子。不知道皇上有没有脸面站到祖宗面前,太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天下,就这么被人糟蹋!”

他现在说话没有那么客气,只想吐出心中的怨气。他都要和观音菩萨住在一起了,还管什么大逆不道?

妙荔现在蹲在他身边,一样也是一肚子怒气,皇上真的是老糊涂了。她也好想痛骂皇上一顿,还当他是一个和善的干巴老头,没想到做事这么决绝。

所谓的进宫过年,不过是一场鸿门宴罢了。

周述宣突然问他,“你呢?你有什么选择?”

跟着他绝对是报不了她家的仇了,如果她选择离开他,周述宣不会说什么。

妙荔茫然的问他,“奴婢什么?”

“你不是要报仇吗?或者可以跟着长公主,说不一定能借齐王之手,给你家报仇。”

妙荔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说:“当年奴婢家也有人流放到了琼州,这次跟王爷过去说不定还能和家人团聚。”

她选择跟着他,当时就说了,如果周述宣没有成功,她可以殉葬。死都不怕,更不要说别的了。

周述宣发自内心的笑了一声,就像当日他和长公主说的,他果然养了一个好丫头。心情好了一点,问她:“那你的仇呢?不报了吗?”

那种沁入骨子里的仇恨,她不可能不报。妙荔握紧了拳头说:“一定要报,奴婢扎小人都不会放过太子。等王爷在琼州安顿好了,奴婢再赶回京城,报了当年的仇又去找王爷。”

周述宣真的快被她逗笑了,跑来跑去的也不嫌麻烦。一直以为她是个冷美人,没想到她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勤政殿,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的左瞧右瞧,确定周围没有人在看他之后。贴着墙根,小心翼翼的往东宫的方向走。

第45章 想多了

东宫,太子正在屋里发呆,他还没有从那天周述宣说的话里面缓过来。

今年皇上破天荒的请了周述宣进宫过年,里面所表达的意思,他不敢细琢磨。

“殿下,该歇息了,妾身熬了一碗安神汤给殿下。”

换作别人,太子可能直接让她滚出去,可太子妃不一样。太子妃堕胎之后,一直都不愿意太搭理他,最近才好起来。

不过太子的兴致还是不高,冷冷的说:“孤还不困,你先去睡吧。”

太子妃关切的问:“殿下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太子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说:“没事,你去睡吧。”

这些事情和女人说的有什么用?他还不如自己心烦。而且她这个太子妃不知还能做几日,太医说她滑胎伤了身子,日后恐再难有孕。如果不是她父亲,他真的要考虑换个太子妃了。

此时,外面有人进来禀告,“殿下,宫里来人了。”

这个点,应该不是皇上派人过来的,那就是宫里有对他不好的大事发生。

太子猛然间坐直了,说:“快宣。”

从勤政殿中来的小太监跪倒在太子脚边,“奴才有要事禀报殿下。”

最近他有不好的预感,太子急切的对小太监说:“直接说。”

“今日秦王进宫,皇上居然去了清泉宫,还和秦王殿下下了一下午的棋。回到勤政殿时,亲手写了一封圣旨。奴才偷偷的去看了一眼,情况太紧急没有看的太仔细,不过大致意思是皇上要追封良妃为皇贵妃。现在那道圣旨被收起来了,应该是年后才宣旨。”

太子现在无比的怀疑自己的耳朵,亏他之前还在说那些都是周述宣故意引导他往不该想的地方想。

他想不透皇上在想什么?难道真的要废了他这个太子?怎么可能!他已经做了二十年来的太子了,只要皇上一咽气他就能修成正果。

现在要废了他?不可能,都是假的,是他想多了,太子不停的自我安慰。

“殿下,殿下。”小太监仰头喊了两声,太子反应过来。

太子冷淡的问:“还有什么事情吗?”难道今天不止一个噩耗?

“没有了。”

“那你领了赏回去吧,有什么新的情况第一时间来通知孤。”

小太监走了,太子更加心烦。他还是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假的。他是最受皇上宠爱的儿子,他母后是皇上最喜欢的女人,皇上怎么可能不把江山交给他?

难道皇上和那些不长眼的大臣一样,认为周述宣才是继承皇位的最好人选,和那些大臣一样一提起周述宣就交口称赞。他只恨当时没有弄死周述宣,只让他断了一双腿。对呀,他站都站不起来,做的哪门子皇帝?可是皇上还有别的儿子,还有一个长子。

太子不停的告诉自己不可能,他的位置很稳固。

可是,皇上连追封良妃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是不是皇上查出了当年事情不对劲,所以他也不再是他最喜欢的儿子了?

无数个想法在太子心中不停的盘旋,整整一个晚上,他连眼睛都没有闭上。

清泉宫中,周述宣也一夜无眠。

他现在差不多是个废人了,如果皇上执意让他去琼州,他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他不想做一个安享太平的清闲王爷。此时也不是一定没有办法,只要他把消息放出去,有的是人站出来为他说话。可那样和逼皇上做决定有什么区别呢?

皇上年轻的时候也不是这样,也是个有作为的圣明皇帝。真的是老迈昏庸了,一世的英名竟要断送在晚年。

还是说他经历的太少,不能体会到皇上对先皇后的感情。想不明白?一个人如何能够左右另一个人如此之久?还只是靠着回忆和过去。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家,断然不会关心这些事情,谁做皇帝和他有什么区别?可惜他是真龙天子的儿子,他这些年为百姓做事,真心的想让百姓过好日子。他知道太子上位受苦的是百姓,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

不论用什么方式,他都不会看着太子登基。

次日清晨,孙博回军中了,太子和太子妃照旧例到宫中过年。皇上这几年年节时分,不喜欢和后宫的妃嫔待在一起,更喜欢让太子陪在左右。

龙德殿中,皇上看了一眼憔悴的不成样子的太子,关心的问:“太子昨夜没睡好吗?朕看着你今日精神头好像不太好。”

太子心思完全不在此处,久久的没有回答,太子妃轻轻在旁边碰了他一下。

太子条件反射的站起来,规规矩矩的躬身说:“请父皇示下。”

这就不只是没有睡好了,居然还在走神。皇上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更加关切的说:“朕没有什么示下的,只是问你昨夜是不是没有睡好?”

“回父皇,儿臣昨夜喝了杯浓茶,确实没有怎么睡好,让父皇关心了。”

不止是一杯浓茶,还是一杯刺心的浓茶。也不止这一夜没有睡好,恐怕到皇上咽气之前,他都不会再睡好了。以前以为自己能高枕无忧,现在都快守不住枕头了。

皇上体恤的说:“你劳累了一年了,过年的时候也该歇一歇,把手中的事情放下。”

本来是一句关心的话,落在现在疑神疑鬼的太子耳朵里,话就变了个意思。

皇上年前让他把国库的银子补满,到今日他都没有补上十分之三。皇上现在这么说,是不是不想让他管理户部了?还是在讽刺他,这一年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儿臣为父皇和百姓作事,只求能够鞠躬尽瘁,不怕辛苦。”

皇上顿了一下,这句话怎么说都不像在说太子,反而像是在说周述宣,真正做到鞠躬尽瘁四个字的,也只有周述宣了。

皇上趁着这个机会提点了他一句,“说话很轻松,朕希望新的一年你也能做到如此。”

太子现在本来心中就十分不安,皇上这句话无疑是雪上加霜,让太子心中一个激灵。这是在当面斥责他?

太子撩袍跪下,“儿臣定当谨遵父皇教诲。”太子现在是不遗余力的讨好皇上,只求能保住自己的地位。

不过是一句小小的提醒,太子居然这样看重,皇上心中甚是欣慰,以为他想通了。“起来吧,天寒地冻的不用拜来拜去。今年加上你三弟,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在宫中过个年。别的事情,等过了年再说。”

太子心中漏跳了一拍,别的事情指的是什么?指的是他勾结夏氏陷害周述宣。还是指的他为了罪行不被发现,血洗了整个马场的事情?

残害手足,滥杀无辜,哪一行不是大罪?完了,他真的要完了。

皇上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自顾自的说:“老三送了一些土特产进来,朕已经让御膳房做好了,都是按照你的口味做的。”

皇上是真心疼他,明明是周述宣送进来的东西,却特意吩咐御膳房按照太子的口味做。

太子只听见了前半句话,皇上说的是老三送来的土特产。送土特产要被拿出来表扬一番,那他送那些金银珠宝不是会被皇上训斥?说他不用心,是不是还要问他的钱从哪里来的?

太子越想越心虚,进门时本来就脸色苍白,现在就跟一个纸人一样坐在位置上。

皇上终于发现他的不对劲,他今天一没有训斥太子,二没有打他骂他,怎么是这个反应?

“朕看你好像精神更加不好了,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吧。不用再陪在这里,老三也快过来请安了。”

皇上的意思是他有人陪着,让太子好好休息不用担心他。太子听见的却是,皇上现在更加喜欢老三,不想要他这个儿子了。

太子失魂落魄的站起来行礼,“儿臣告退。”

捕风捉影,曲解人意,足以让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疼爱,换成另一个意思。

出了殿门,太子妃不放心的问:“殿下今日是怎么了?见到皇上好像老鼠见到猫。”

他已经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了,见到皇上居然还像老鼠见到猫,实在是可笑。种种迹象表明,他现在的地位真的出现了问题。他已经不是皇上最喜欢的儿子了。

皇上不喜欢周述宣,大多是因为良妃。现在皇上大有原谅良妃之意,对周述宣态度肯定也会好很多。

太子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好像已经刻上他名字的东西快被人抢走。不行,他不甘心。当日在马场没有弄死周述宣,今日他要在宫里弄死周述宣,让他这一次有去无回。

皇上还有那么多儿子包括齐王都安分守己,什么时候轮得到他这个老三说话了?

清泉宫中,妙荔已经往炭盆里加了两次炭了,周述宣还是没有起床的意思。妙荔不知道他天泛白时才睡,还以为他的病又复发了。太医明明说可以拖延三个月,周述宣也有按时喝药,毒应该不会发才对。

可这些事情也不是谁说的准的,妙荔还是不放心,而且也该去给皇上请安了,他不能再睡,妙荔直接闯进周述宣的卧房中。

“王爷,该起床了。”

周述宣睡得很浅,一声就被喊醒了。因为刚刚睡醒,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忘了自己现在已是断腿之人,下意识的动了一下自己的腿,居然能动。

第46章 定下毒计

周述宣瞬间反应过来,心中忍着惊喜又动了一下。腿却再无反应,好像刚才是他的错觉。

妙荔叫了他一声,“王爷?”人是醒了,却呆呆的,精神状态极度不好。

“没事。”

周述宣心中失落,是他想多了。请了多少大夫郎中都没有看好,不可能一觉睡醒就好了。

他的腿……唉!

周述宣一边起床一边问:“太子进宫了吗?”

“早进宫了,已经给皇上请了安,现在好像是去歇息了。王爷也该去给皇上请安了。”

周述宣摇摇头,淡定的说:“不用太着急。”

皇上已经不想要他这个儿子了,他做再多的面子功夫也没什么用。

“奴婢知道王爷心中对皇上不满,可越这样王爷越要恭敬,说不定皇上就回心转意了。”

周述宣冷笑一声,这么多年他还不了解皇上,简直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会回头,心硬如磐石。

周述宣反问:“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妙荔低下头,她也不信,不是为了安慰他吗?

“王爷,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妙荔不相信就要困死在这里了。

周述宣没有太多的朋友,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党羽。可在百官中有一批欣赏他的人,不是为了从他身上得到什么荣华富贵,而是希望他真正为百姓做一点什么。

虽然人数不多,但这些人是国家的脊梁。

周述宣很不配合的说:“有办法你说。”

妙荔怀疑他没睡醒,所以才这么大的起床气。她是周述宣的谋士,要想到周述宣没有想到的。

“文官中,王爷不是没有人支持,武将处又有长公主。只要王爷不想去琼州,留下来不是没有可能。

周述宣瞪了她一眼,想都没有想一下语气严厉的问:“这就是你想了一晚上想出来的东西?脑子叫狗吃了吗?”

妙荔不求被他夸奖,也没有想到会被骂一顿,还被这样骂了一顿。

周述宣黑着脸继续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没有留下来那些为我说话的人会是什么下场。还有长公主,你真以为皇上当真不敢动她吗?你别忘了皇上手中还有个孙博和长公主制衡。”

妙荔只考虑周述宣的利益,并没有考虑别人。对她来说,事情的结果就只有两种,一是对周述宣有利的,二是无利的,只要对周述宣有利,不论什么都值得一试。

“奴婢知错,”妙荔依然费力的劝他,“可是要做大事总会有人流血,王爷日后不会忘了他们的。”

“放屁,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谬论!依你这种说法,那你家的流的血也是为了太子。你现在开心吗?为了我一个人,拿好几百口人做赌注,本王做不出那样的事。”

妙荔认为周述宣这种想法,说好听是仁义,说不好听就是妇人之仁。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如果害怕流血什么都做不了。

高祖开国,还不是踏着尸体起来的,如果害怕死人,这天下就在不姓周了。

妙荔跪在地上,语气铿锵有力,一吐肺腑之言,“王爷,在权术面前人命是微不足道的,害怕死人就什么都做不成!”

周述宣冷冷的扫了她一眼,目光之中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最后淡淡的说:“你出去吧,叫别人进来伺候我。”

他何尝不知道她说的这些?如果他现在是个健全之人,他也可以费尽全力一拼,长公主会助他一臂之力,那些大臣也会拼死力谏。可他现在站都站不起来了,就算留在京城又怎样?照样没有办法登上那个位子,何必连累那些无辜的人?

目前的局势,周述宣心中的明镜儿似的。他如果没有断腿,是很有可能的。可现在腿已经断了,他之前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不过也是自欺欺人罢了。

这段时间争来争去,他感觉自己也没有以前的那一股子气了。唯一支持他争到现在的不过是想把太子弄下来而已,太子让他断了一双腿,此仇不报不行。其他的,或许轮不到他了。

他不想接受,却不得不接受。

特别是昨天过后,皇上居然想把他流放到琼州,不念一点父子之情,他的心就凉透了。

也有可能不是齐王,是几个年龄还小的皇子。他不是不可以做个摄政王,可能还有辱他一世清名。

所以他现在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弄死太子。

妙荔跪在地上,又磕了一个头,“请王爷三思。”

她当时看中的秦王不是这样的,敢想敢争,从来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斗志。

周述宣现在有几分烦了,冷着声音说:“本王不想三思,滚!”

妙荔不得不站起来,低着头出去。她不愿意看见周述宣变成这样,想她刚进秦王府时。见到周述宣是豪气冲天的,立于天地之间,自有一股气度。再看最近的他,如同变了一个人。以前的精气神也涣散了,成日窝在轮椅上,动弹不得。

虎落平阳,龙困浅溪就是如此了。

她不承认自己当时选错了人,一切都怪他腿断了。往琼州去的时候,刚好会路过招云山。一定要去山上看看,或许能治好周述宣的腿。只要他能够重新站起来,一切都有可能。

妙荔看着雕梁画栋的宫殿,只有周述宣这样的人才有资格成为这里的主人。她又感到深深的无力,不过一夜的功夫,周述宣好像对她的态度都变了不少。

要到权力的最高点,他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而且还是要在周述宣配合的情况下。

妙荔出来之后,喜嬷嬷进去接着帮周述宣收拾。喜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伺候人的功夫是没的说的。可是她不了解周述宣的习惯,让周述宣莫名有些难受,控制不住的想刚才出去的那个人。

他最近是不是添了什么新毛病?

以前就没有这种感觉,不停的会去想一个人,他肯定是疯了!

他这边磨磨蹭蹭了许久没有去请安,皇上居然派人来请了。

这么着急是不是想见他最后一面?害怕以后都见不到了。皇上总会做些自相矛盾的事情,不舍得他走,何必让他走。狠心让他走,现在又何必表示恩宠,

皇上派人去请周述宣的事,太子那边也得到了信。

皇上让太子休息,太子躺在床上连眼睛都闭不上。卧榻之侧,已有他人酣睡。这皇宫之中本来是他的天下,不能忍受里面突然多了个周述宣。

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太子心中有万千猜测,却始终不敢相信。一边让自己相信,一边又让自己不要相信,太子都快魔怔了。

太子妃刚才去给各宫娘娘请安了,聊了一会儿天现在才回来,刚好看见太子睁着眼半靠在榻上。

“殿下醒了?”太子妃远远的瞧了他一眼,只见他还是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很不好,过来问:“要不要请个太医过来?殿下哪里不舒服吗?”

眼睛里!他眼睛里很不舒服!他眼睛里进了沙子了,一定要把沙子弄出去。

太子摇了摇头,“孤没事,不用请太医。”

问他是不是心里有事,他不说。问他是不是生病了,他也不说。太子妃现在一筹莫展,说些外面的事情,想分一分他的神。

“刚才妾身去瑾妃娘娘宫中,听娘娘说今年皇上别出心裁,突然把宫晏挪到了流光泉边,那里现在正在高搭彩棚。听说晚上有舞姬会在泉上跳舞,殿下觉得如何?”

太子反应淡淡的,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说来也是,太子如今的处境,怎么会关心晚上在哪里吃饭,只关心能不能保住自己的位子。

从古至今,废太子没有什么好下场。他现在要么就是登上至尊之位,要么就是死于非命。

“殿下在听妾身说话吗?”

这一声太子听到了,茫然的抬起头,问:“你说什么?”

这样的有来无往的聊天方式,太子妃也没了兴致,还不如出去和宫女说说笑笑。敷衍的回答,“妾身说今晚的宫晏摆在流光泉,殿下以为如何?”

不如何,太子妃上次受到刺激落水没了孩子,让他被皇上骂了好久。他现在见到宫里的水池,都是绕着走的。

太子妃落水的事情太凑巧了,之后他细细的想了一番,一直觉得是周述宣捣的鬼,他的嫌疑实在太大了。

突然,太子脑中灵光一现,把宫晏摆在流光泉边,真是皇上在帮他。

流光泉现在是宫里唯一一处活水,不像别的地方都结上冰了。且,周述宣今年是第一次进宫过年,皇上就把宫晏挪到了泉边,不是在帮他是在做什么?

太子计上心头,这是老天给他的机会。上次周述宣在水边弄死他的孩子,这一次将周述宣在水里给他的孩子抵命吧。

这个机会就像是专门为他打造的一样,他昨晚还在想这一次进宫成为周述宣的最后一次进宫,这么快就有机会了。

现在天寒地冻的,等宫晏散了。周述宣的轮椅出了问题,或者伺候他的宫人脚一滑,把他推落水中不是不可能。

太子越想越兴奋,今天第一次有了精神,神采飞扬的模样。恨不得现在马上就是宫晏,周述宣马上就死在他面前。

他要让周述宣知道做人要安分一些,不安分就只有死路一条。

第47章 负了天下

龙德殿中,周述宣已经过来请安了。

对着皇上有气无力的说:“儿臣给父皇请安。”

又是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王生心中腾起一股怒气,一个二个的大过年的都这样,明明是在给他找晦气。

“你又怎么了?”

一个“又”字让周树轩意识到太子来请安并没有那么简单,估计又把皇上惹生气了。

跟他没有什么关系,反正太子是皇上最爱的儿子,生气了也生不了多久的气。

于是周树轩对着皇上不冷不淡的回答,“儿臣没怎么。”

这个态度更是勾起了皇上的一股邪火,指着周树轩就骂,“你迟早要气死朕!你不气死朕不甘心。”

皇上的老毛病又犯了,叫他过来就是为了骂他。周述宣这么久也习惯了,要骂就让他骂,反正也骂不了几天。

周述宣恭恭敬敬的说:“儿臣知错。”

他的态度越冷淡,皇上的火气就越旺盛。

“这就是你对朕的态度?你果然憋着要气死朕,是不是嫌朕的活的太久了?”

周述宣此时也没脾气了,进屋不过是请了一个安而已,惹来皇上这一大堆没完没了翻来覆去的话。颇为无奈的说:“儿臣进门来不过是问了一个安,父皇何至于如此?”

他一开口说话,皇上的态度立马就变了。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皇上的脾气好转了不少。冷着脸问他,“朕问你刚才为什么状态不好?是昨晚没有睡好吗?”

周述宣没有像太子那样遮掩,而是坦坦荡荡的回答,“昨夜父皇说要把儿臣送到琼州去,儿臣想着这次在京城过的最后一个年了。儿臣不想出京,所以一夜都没有睡好。”

这才是皇上应该生气的话,可皇上的态度越发的好了。

周述宣看了一眼他挂着笑意的脸,这不是欠的慌吗?恭恭敬敬的他不喜欢,倒喜欢说那些惹他生气的话。

“你可以不去琼州,只要你愿意……”辅佐太子,昨晚的话朕只当没有说过。

“儿臣不愿意。”周述宣斩钉截铁的说,根本没给皇上把话说完的机会。

他知道去琼州不好,可是答应皇上更加不好。去琼州害的可能是他一个人,答应皇上害的是天下所有的人。

这都不是该生气了,皇上听了这话应该暴怒才对。可皇上还是没有生气,反而用着商量的语气说:“你再考虑考虑,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皇上心中清楚的很,他活着话语权在他手中,他死了话语权就在文人手中。百年之后,他是以何等面貌出现在后世人眼中,全看那些文人的笔杆子是怎么摇了。

现在朝中文臣言官大多都欣赏周述宣,那些人私底下说能从周述宣身上看到文人的骨气。如果周述宣能够答应,或许那些文人会对他手下留情。

周述宣没有任何迟疑的说:“不用考虑。”

别说是一个月了,就是再给他一年的时间都是一样的。

皇上不再多说,“罢了,朕让人把宫宴挪到了流光泉。那是你母妃生前最喜欢的地方。你帮她多看一眼吧,也算全了我们的父子情分。”

“呵”,周述宣轻蔑的笑了一声,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不出喜怒的问:“父皇真以为我们之间有父子情分?”

这天下,只有太子一个人是皇上的儿子。齐王的处境和他差不到哪里。上次他偶然见遇到十皇子,十皇子抓着他的衣襟不撒手,只想问父皇长什么样子。

“你……”皇上看着他竟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解,半天才说出一句,“朕很了解你,你却不了解朕。”

“儿臣确实不了解父皇,儿臣若知道圣意如何就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周述宣现在什么都不害怕,皇上不可能对他有更严重的刑法了,自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周述宣又补了一句,“就算要让儿臣死,儿臣也想死个明白。”

于皇上来说,周述宣已是一枚弃子,不再有利用价值,所以也不需要顾及什么。

今天,倒成了父子俩二十多年第一次袒露心扉的一天。

“皇后嫁给朕的时候才十五岁,稚气未脱,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那时朕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弱冠之年才有了个低微的王爷,得了个破败的王府。

朕有今日,是皇后变卖了所有的嫁妆,几乎掏空了娘家补贴王府得来的。她自己也广交朋友,拼劲全力为朕拉关系。可以说,如果没有皇后,现在做皇帝的就不是朕,更加不可能有你。

皇后为了朕殚精竭虑,身体根本受了损。将近三十岁才怀上一个孩子,知道她怀孕的时候,朕喜不自胜。日日在脑中幻想那个孩子应该是什么模样。

朕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孩子会要了她的命。两军阵前,朕奋勇杀敌,只为了能早日回到京城,见一见妻儿。可等朕回来的时候,只看见一座新坟。

你不知朕当日有多恨,恨不能亲手把害死皇后的人千刀万剐。”

皇上看了一眼正听得入神的周述宣,叹了一口气,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接着说:“太子百日时,朕得了一兆,皇后在梦中告诉朕,想让述宸做太子。皇后这一生都在为朕付出,从来都没有求过朕什么。朕这一辈子,只想满足她这一个要求。”

这些情深义重对于周述宣来说,又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了。为皇上付出的难道只有皇后一个人吗?

孟千帆日日夜夜为皇上出谋划策,熬干了自己的身体。不到四十岁就满头白发,干枯的像个花甲老人。瘦骨嶙峋的身板,风刮大一点就有可能被吹走。

这样为皇上付出,最后又落得什么好下场了?

周述宣掷地有声的问:“父皇为了满意一个要求,要搭上国家的命运吗?”

皇上很平静,心平气和的和周述宣聊天,“朕为了海晏河清,国泰民安付出了快一生的时光。在快到生命的尽头处,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一回事有什么错吗?”

周述宣恨不得能站起来,抓着他的衣领说:“父皇如果只是一个富庶人家的家主,想把家产留给自己疼爱的儿子是无可厚非的。可父皇是一国之主,做错一个决定就会害了无数人。父皇,可有想过这些?”

皇上很坦荡的说:“朕想过。为卿卿,负了天下人又如何?”

昏王!庸君!无道之主!

周述宣在心中大骂,紧紧的握着轮椅的扶手,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缓了很久才缓过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

“太子不是为君的合适人选,请父皇三思,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朕知道。太子性格阴狠,做事无所不用其极,的确不是做皇帝的合适人选。可惜……”皇上目光复杂的看着周述宣,“可惜你不是皇后的儿子。”

“父皇……”

周述宣还想说话,皇上一挥手阻止了。

“不用多说了,朕和你一样不会改变主意的。出去吧,下午也不用过来请安了,晚上的宫宴不要迟到就好了。”

周述宣抓着扶手,不情愿的被人推出去,心中百感交集。

他一直以为皇上是偏爱太子,所以才看不到太子的缺点。原来他全部都能看到,看到了却依然执意如此。

一切都是因为当年的一段感情,难道他真的是一个无情之人,感受不到皇上对皇后的感情有多深。

他现在心中只有家国天下,一切的东西都不那么重要。

“王爷。”

前方远远的传来了女子的声音,周述宣抬头望过去。只见妙荔带着淡淡的笑容站在前面,身上穿着宫装,与身后的宫殿交相辉映,显得无比融洽。

白皙的脸蛋下面这淡淡的血色,说不出的好看,宛若从九天上下来的仙女。

他见过皇后,容貌不及眼前的这个人十分之一。皇上那样的女子都让皇上魂牵梦萦至今,他眼前这个人又会勾走多少魂魄。

妙荔看他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从上面读不出任何喜怒,心中还是有些发虚,难道他还在为早上的事情生气?

妙荔走过去给他披上披风,言语之间带着些许讨好说:“奴婢那么说也是为了王爷好,王爷如果不赞成奴婢,奴婢不那样做就是了。王爷千万不要因此生气,担心气坏了身子。”

这是来跟他赔礼道歉的?

周述宣现在心中灌满了皇上说的那些话,几乎快忘了她说的话了。

他才没有闲工夫和她生闷气,周述宣板一张脸回答了他的话,“本王是那种小气的人吗?”

妙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脑袋一懵说:“是。”

“你再说一次?”

妙荔现在反应过来了,却打死不认账,马上改口说:“奴婢刚才什么都没有说。”

两人之间的气氛少有的和谐。

宫殿另一边,太子在流光泉边视察了一圈,叫了个人过来耳语了几句,吩咐那人去做事。

没过多久,那人就回来了。

“回殿下,一切准备妥当,保证万无一失。”

太子弄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周述宣你的忌日就在春节。真是个好日子,普天同庆。

第48章 开宴

“王爷心情好像好了很多。”

妙荔推着他往回走,小心的问周述宣。心里怀疑他和皇上缓和了,说不定一切都还有转机。

他心情哪里好了?他恨不得回去手刃皇上。那通长篇大论说得他心不服口也不服,皇上简直就是疯了!

周述宣叹了一口气说:“我是放弃反抗了。”

皇上已经迷失了心智,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他总不能真的一刀杀死皇上,弑父这种罪名他可担当不起,不论出发点是什么都不行。

“不说这些了,把这个年过了再说。晚上不知道要闹到多久,我去歇一会儿。”

周述宣没说他现在感觉体力不济,应该是又毒发了。现在前途未卜,身体如何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

妙荔推他回去,伺候他歇下后。自己也没什么情,便坐在屋里发呆。

这天下最富贵繁华的地方,理应最热闹的一天却无比的冷清。寻常人家过年的时候一家人团圆在一个小院子里,自然而然就很热闹。可惜皇宫实在太大了,皇亲国戚根本填不满这么大的宅子,而且有太多的规矩,过年的时候根本进不来人。

所以说是规矩把热闹束缚在外面,说来也对,皇上是站在至尊之位的孤家寡人,不可能会有什么亲情。

妙荔又想到了周述宣,他好像是天生做皇帝的。没有亲戚,没有要好的朋友,甚至没有心爱的女子。天下所有和情字有关系的事情都和他扯不上关系。

想着想着心中生出一股期待,她好想知道周述宣是不是也有为情所困的那一日,慢慢的越想越远。

时间是很不经用的东西,一混一混的就过去了。天渐渐的黑了,妙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了筋骨。坐了一下午,骨头都僵在一起了。

妙荔起身往周述宣的卧房走过去,时间不早了,该叫周述宣起来了。

他居然真的睡了一下午,妙荔隐约觉得不对,是不是毒又发了?

夏氏这个女人又可恶又狠毒,和别的男人勾搭在一起就算了,何必要害死周述宣。

“王爷,王爷,该起床了。”

周述宣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眼神空洞,睡觉明明是恢复精神的,他一觉睡醒反而看起来更不好了,脸色苍白。

妙荔在外面叫了个人进来一起伺候周述宣,不得不说周述宣的动作是真的快。现在清泉宫近前伺候的已经从小宫女变成小太监了。

不要说别人了,妙荔现在都开始怀疑周述宣是不是不喜欢女子。可是看了几眼面前的小太监,也不是很好看。最好看得勉强算的上清秀,其他的只能算普通。

周述宣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成了一个很大的密。

喜嬷嬷守在一边时不时的递个东西,没有近身伺候。

周述宣看收拾的差不多了,说:“今日的宫宴摆在流光泉,你们都穿一点。不要染上风寒传给本王。”

明明一句关心的话,却说的这么……

旁边的喜嬷嬷听了下意识的惊呼了一声,“怎么会在流光泉?”

清泉宫地势偏远,又没有什么人来,所以消息很不灵通。

周述宣问:“怎么了?”

喜嬷嬷带着微微的感叹说:“不是什么大事。”想了一下又觉得没必要瞒着周述宣,于是说:“奴婢每年都会去那里拜一拜娘娘,今年不能了。”

“嬷嬷又心了,今年我去拜。”

总有人记得他母妃,这样一个死了还被奴才惦记着的人,怎么可能想出毒计害死皇后?

喜嬷嬷欣慰的笑了一声,“是了,王爷不止是今年,日后都要麻烦王爷的。”

喜嬷嬷这是一句好话,希望周述宣一直都受皇上恩宠。

但是,这些话落下周述宣耳中就只剩一声长叹了。

一行人道流光泉边时,那里已经布置妥当了。高搭彩棚,各色宫灯立于两边,改黑夜为白日。灯光撒在湖面上,如同七彩的星光。往来宫娥彩女络绎不绝,太监穿梭其中忙得热火朝天,给冰冷的皇宫带来了几分温暖。

这她昨天看到的流光泉完全是两个地方,除了那泉水还是昨日的。妙荔看了几眼,只觉得权势真是个好东西。只有皇家能有这么快的速度把一个地方改头换面。

妙荔感叹了一声,“王爷,这里好漂亮。”不考虑别的,这布置的像极了人间仙境。

周述宣冷着脸大煞风景的说:“都是做的无用功,费钱又费力。”他只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流出去了,没有看见什么很漂亮。

妙荔瘪了瘪嘴,这是如假包换的周述宣,再找不出一个人比他更不会聊天。

“老三,你来的还挺早的。”

远远的传来太子的声音,妙荔闻声望过去。只见太子带着太子妃气宇轩昂的走过来,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兴奋。

现在的太子已经和给皇上请安时的太子是两个人了,他看着周述宣就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

周述宣皮笑肉不笑的说:“臣弟人微言轻,不敢摆谱,早早的来这里等着,好伺候皇上和殿下。”

太子笑得很真心,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一个王爷伺候谁呢?再说你现在这样子,还真伺候不了谁,让你拿个东西还的让别人推着你。”

这是在说周述宣腿断了,妙荔还没来的及出言讽刺回去,就听见太子妃说:“殿下,父皇快来了,殿下先去准备一下吧。”

太子没有错过周述宣脸上隐忍的表情,他已经如愿以偿了。反正今日会把所有的事情了解,他不急在这一时。

“那孤先去接父皇了,老三,今夜孤和你得好好喝几杯。”

说完太子洋洋得意的就走了,太子妃留下来笑着说:“三弟不要放在心上,太子殿下就是这样心直口快,其实他心里还是很关心三弟的腿。”

太子妃这个态度真妙荔有几分惊奇,之前带着人在孟家大闹的女人不是这样的。和其他的富贵小姐一样嚣张跋扈,怎么会这样温柔小意了?

周述宣客套的说:“没事,臣弟不会放在心上的。臣弟行动不便,现在要先去席上坐着,就不陪殿下了,臣弟先行告退。”

“没事,你去你的。”

两人客套完了,周述宣等着妙荔推他过去,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她动手。不得已回头望过去,冷冷的说:“走。”

妙荔这才反应过来,答了一声:“是。”

等到太子妃听不到的地方了,周述宣才问:“你在想什么?”

“奴婢之前接触过太子妃,和现在完全不一样,所以奴婢刚才奇怪。”

太子妃出生将门,以前身上多多少少带着些男儿气概,可现在身上只有女子的温柔。

“这有什么奇怪的,她嫁给太子日子过得并不好。要管教下人,小心讨好太子,还要伺候皇上和宫里的娘娘。十多年了,还不该变臣这样吗?”

妙荔愣了一下,周述宣的话说的太过直白,让她不太好接受。

再明媚不凡的女子嫁人以后都会失去光彩吗?她心中突然有些伤心。

以前她没有想过离开周述宣后要不要选个如意郎君嫁了,现在她是不想嫁人了。一个人挺好的,不用为了谁委屈自己。

周述宣瞟了她一眼,问:“你好像不太开心?”

妙荔点头承认,“是有一点点不开心。奴婢觉得女子嫁人还是要嫁一个真正尊重她的人才好,不用为了谁去委屈自己。”

周述宣嗤之以鼻,说:“你说这些话如同痴人说梦,男人为什么要尊重女人?”

嘴上说着鄙视她的话,周述宣心中却在不自觉的想,要怎么对她才算是尊重。

“皇上驾到。”太监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刚才已经落坐的嫔妃还有几个小皇子起身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今日是家宴,不必多礼,大家举杯痛饮,不要拘束。”

皇上看了一眼太子,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又扫到周述宣,脸上的笑容没有那么深了。

现在宫里没有皇后,也没有贵妃。众妃以瑾妃为首。

瑾妃站起来说:“皇上,御舞司特意为流光泉编了一支舞,请皇上赏下龙目一观。”

“宣吧。”皇上像是没有多大的兴致。

妙荔远远的望着瑾妃,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原因,她看得不是很清楚。她真的一点都看不出瑾妃和齐王是母子,两人脸上没有一处是相似的。妙荔又看了一眼皇上,皇上和齐王就更不像了。

皇上的鼻子高高挺挺的,在太子和周述宣脸上都表现的极为明显。可在齐王脸上,还真没看出什么。

在她出神的时间,流光泉上不知什么时候升起了一块台子。台子上面站了几个冬天穿得甚是清凉的舞姬,妙荔看着都替她们冷得慌,这场舞跳下来少不了一场严重的风寒。

旁边有丝竹声想起,舞姬随着音乐声翩翩起舞。别说柔软的腰肢配上清扬的乐声,真的很想被微风拂过的水面,妙荔本来没有多大的兴趣,现在也看得入迷了。

可看着看着,“咕咚”一声,一个舞姬落到了水中,激起万点水花。

第49章 阴差阳错

一瞬间,丝竹声停了,宴席上的说话的声音也停了,只剩下慌乱打捞了声音。

这么好的日子有人落水了,实在是大不吉的事情。皇上阴沉着脸问:“瑾妃,你有什么话说?”

瑾妃跪下,她也被吓了一大跳,稳了稳心神说:“臣妾知罪,可能是太匆忙了,所以台子没有搭稳。”

“这是理由吗?”

瑾妃跪在地上不敢说话,这确实不是理由,除夕人有人落水触了大霉头了。

太子看了周述宣一眼,站起来假装为瑾妃说话,“父皇不要怪瑾娘娘了,这里是良妃生前最喜欢的地方。可能是她不喜欢我们扰了她的清静,所以才借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周述宣紧紧的握着拳头,隐忍不发。

皇上今日听着这些话说不出的刺耳,过年过节太子还专提那起子人来惹他不开心,就是为了和周述宣争宠。周述宣都那副模样了,太子居然还不放过他,显得太像是个小人。

不论太子多不济,皇上肯定都要把江山交给太子的,可他也希望太子能争气些。不求他有什么大作为,至少把江山守好了,一点不少的交给下一辈。

皇上板着脸训斥太子,“子不语怪力乱神,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

当着宫里上下的人挨了一顿训斥,太子脸上很不好看。挨骂也是其次,皇上这分明是维护周述宣。

太子咬着牙站起来躬身说:“儿臣知错,儿臣日后一定好好的读圣贤之书。”

周述宣握着拳头缓缓松开,这是皇上给的最后的也是少有的袒护了。如果皇上以前一直如此,那他现在就算要被皇上发配,心里或许会好受一些。或者皇上一点好都不给他,让他带着纯粹的恨意走,他心里也会好受一些。可惜现在……不说也罢。

那边的舞姬捞上来了,天太冷,捞起来的已经是一具新鲜的尸体。

害怕扰了皇上的兴致,下边的人都没敢上报实情,只是说人已经捞起来了,没有说是死是活。

之后丝竹声再起,可气氛再回不到从前。

毕竟还是出了不好的事情,瑾妃和太子都挨了训斥,周述宣又不想说话,所以一顿饭吃下来连敬酒的人都没有几个。要么是没有资格,要么是没有兴趣。只有十皇子小小年纪还站起来说了些漂亮话,哄皇上喝了一杯酒。

在丝竹声中,皇宫的人就这样没有多大兴致的吃完了一顿饭。皇上心中也甚是郁闷,略用了几口饭就吃不下去了。本来就已经气饱了,加上年纪太大,受不了冬日的寒风。吩咐了让大家随意,想吃就吃,不想想吃可以自行告退。之后,皇上就摆驾回宫了。

皇上都走了,其他人还随意个什么劲儿,陆陆续续的也都走了。

周述宣本就不想参加什么宴会,于是吃了两口也准备回去。

别人还好,他得像向太子倒个别。

周述宣对太子说:“殿下,臣弟身体不适,也告退了。”

太子刚才被训,现在是一肚子的火气。一把抓住周述宣的手,“老三,刚才不是说了要和孤多喝几杯吗?现在想走,门也没有。”

周述宣推开他的手,和太子接触让他很不舒服,“殿下臣弟身体不适,吃不得这凉酒,还请殿下恕罪。”

“吃不得凉酒孤让人去给你热,就你事情最多。”太子一挥手招来一个小太监,“去给秦王热一大坛子酒来。”

有小太监去了。一大坛子酒,周述宣心说太子今天是要让他死在这里才甘心。

“殿下,一大坛子下肚恐怕就没有臣弟了。臣弟性命是小,大过年的不祥的兆头是大,殿下三思。”

太子摆了摆手说:“你哪有那么娇气了。再说了,孤是那种人吗?我们是亲兄弟,孤怎么会害你。你现在是父皇的宝贝疙瘩,孤也不敢害你。今儿个孤高兴,你就陪哥哥多喝几杯。平日里你忙孤也忙,一年到头咱们弟兄都聚不到几次,今日有个好机会不能浪费了。”

这长篇大套的话归根结底只有一个目的,拖着他不许他走。周述宣不知道太子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轻咳了一声。

妙荔会意站出来说:“王爷到了喝药的时间了,不按时喝药大夫又要说王爷。”然后又故意对太子说:“殿下,王爷真的该喝药了。殿下此时拉着王爷不让他回去,是不是想让王爷的病情更加严重?”

“胡说什么?没有一点规矩!”周述宣装模作样的训斥,让对着太子赔礼,“实在不好意思,是臣弟没有管教好。”

周述宣管教下人是出了名的,太子不是不知道他们俩是在做戏。别人也就罢了,敢这么和他说话直接拉出去打死,可是妙荔,单凭那张脸他就没办法下手。等周述宣死了,他一定要把妙荔弄到手。

“不碍事。”太子无比大度的说,又扫了一眼席面,现在已经没有几个人了,等人走干净了,他就可以动手。

太子也是个傻的,他也不想想他和周述宣都在,人怎么可能都走完。少不了有想巴结他们俩的人,就是到天亮也有人陪着。

“那就不喝酒,聊聊天。孤看你穿得挺厚的,裹得的比襁褓中的小孩子还要严实。聊聊天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周述宣还没有说话,妙荔就抢先一步说:“殿下刚才没有听清楚吗?王爷现在一定是要离席的。”她吃定了太子不会对她下手,而且还会没有限度的容忍。

周述宣笑笑不说话,心说等回去一定要多给她发些压岁钱。

“你放肆!”太子一拍桌子。指着妙荔说,可等看清她的脸。这张熟悉的脸,除了多了些阴柔五官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太子的语气又缓和了许多,“孤在和你主子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插嘴了?”

周述宣还是笑笑不说话,没有发表意见和想法。

妙荔猜到了太子心中在打什么主意,如此反常的留人,肯定是憋着什么坏水。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不过绝对是要害周述宣。

于是,妙荔无比大胆的说:“奴婢不知道殿下在打什么主意,不过奴婢有一句话要说,殿下听不听就是大车拉王八,在你了。今日是除夕,如果王爷出了什么,殿下也断然脱不了干系,以前的事情或许没有证据,但今夜无数双眼睛顶着,殿下还是要小心行事为好。”

“你!你混账!你怎么能对孤这么说话,孤……孤……”太子一时气急想惩罚妙荔,又想不出一个合适的惩罚方式,所以半天说不出话来。

周述宣趁机说:“请殿下恕罪,臣弟先带着这个没规矩的丫头走了。请殿下放心,臣弟回去一定让嬷嬷掌她的嘴。”

太子被气得说不出话,周述宣默认为他同意,带着妙荔就走。

两人走后太子狠狠的捶了一拳桌子,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居然敢难么说他。还敢骂他是王八,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周述宣才是正儿八经的王八,连自己的王妃都没有看住,背着他偷人。

但是上一次敢这么骂他的人就是孟清了,他面对这样的人没办法不想起孟清。

太子心中烦躁,扬手吃尽手中的酒。周述宣也走了,他今夜的计划完全被打乱。罢了,不急在这一日。只是可以没能让周述宣死在除夕。

太子妃早就陪着瑾妃走了,太子一个人干干的饮了半壶酒。带着淡淡的醉意,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准备离席。

太子一走,该走的人就走光了剩下也都留不下去。一时间一场好好的阖宫夜宴就零零落落的告终,这年过得没意思极了。

有管事的公公上来指挥太监宫女收拾,现在时间不早,都先快点收拾好去喝杯热酒,所以手下的动作极快,不到一刻中就收拾的差不多了。

回清泉宫的路上,周述宣突然想起他出门之前吩咐喜嬷嬷带着清泉宫的人也好好的过个年。如果他现在回去,估计会扰了他们的兴致。

于是对身后的妙荔说:“我们不着急回去,先在外面逛逛。”

这大半夜的有什么好逛,妙荔刚想劝他就听见他说:“不用劝我。”

那好吧,妙荔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换了个方式说:“这么晚了,天又这么冷,宫里的人都窝在自己的屋子里守岁,王爷想去哪里逛?”

周述宣自动过滤了她前面那一通废话,只听到她最后的一个问题。是了,这么晚他有能到哪里去逛?到处都是黑灯瞎火的,他除了带着一个掌灯的太监,就只有她,还真没什么合适的去处。

突然想到喜嬷嬷下午说,每年都会流光泉祭拜他母妃。刚才闹得那么不愉快,他母妃肯定没能安心受供,不如现在去补上,是个不错的主意。

“回流光泉。”

妙荔心中诧异,不是刚从那里过来吗?回去干什么。说:“王爷,回去如果遇见太子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一走他也不会再待多久。”流光泉到清泉宫距离甚远,现在都快到清泉宫了,太子早走了。

周述宣说的没错太子确实早走了,而且真的是走的,连个步辇都没有叫。

太子本来几口酒喝的迷迷糊糊的,可是凉风一拍酒就醒了一大半。脑袋清醒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他在清泉宫摆下的杀人场,了弄死周述宣,他可是做了好一番准备的。现在黑夜是看不出来,明日天一亮可就悬了。太子心说不好,火急火燎的往回赶。

周述宣能够想到太子已经走了,万没有想到太子会去而复返。就像太子以为今天没有机会了,没想到今日还有一个大大的好机会一样。

周述宣一行人回到清泉宫边的时候,宫人已经收拾干净了。除了彩棚还没有拆之外,一切根本看不出刚才在这里办过宴会。

也好,清静些,他不会被打扰。

皇上刚刚为了鬼神之说训斥了太子,他现在反而希望这世间真的有鬼魂,那样他母妃就能回来看看他。

她的儿子已经是一个大人了,现在一如她当日无奈。眼睁睁的看着很多事情发生,却丝毫没有办法阻止。

此情此景,他突然有些为良妃开心,或许她死了才是一种解脱。如果她还活着,日日挨皇上的骂,恐怕才会生不如死。

周述宣对着身后的妙荔吩咐,“你去找些可以祭拜的东西来。”

一言出,妙荔知道他来这里干什么了。可是又开始犯难,这黑灯瞎火的她去哪里找可以祭拜的东西。

不甚明亮的灯光下,周述宣显得无比的落寞。妙荔心中实在不忍,这个时节他肯定很想良妃娘娘,就像她无比的思念孟家的人一样。“奴婢尽力一试,不过不确定能不能找到。”又对掌灯太监说:“好好照顾王爷。”

宫里各个人的关系复杂,以为是自己宫中的人或许是别人的眼线。

妙荔刚走了没多久,周述宣身后就来了一个带着淡淡酒气的黑影。

第50章 死里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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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全宫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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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刺王杀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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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废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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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斩断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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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时局变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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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运道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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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疯狂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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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愚蠢的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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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兵起

皇上转身大吼,“你是要朕杀自己的亲生儿子吗?”

齐王半点不输皇上,气势强大的说:“那种无情无义之人,父皇居然还把他当做儿子。儿臣若有这样的儿子,必定亲手拿刀把它剁成肉馅,包成包子喂狗。然后向上苍乞求原谅,生出这种六亲不认的人。”

“啪”皇上扬手对着齐王的脸就是一耳光,大吼一声:“这里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疯了!

真的只有废太子才是儿子,其他的都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目睹皇上的所作所为,妙荔恨不得自己是当日的长公主,一剑刺死皇上。

这个力道对齐王来说不痛不痒,反而是皇上自己用的力气太大,差点摔在地上。齐王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不急不缓的说:“轮不到儿臣来说话,有人能够说话。这天下不是你一个人的天下,哪怕你是帝王,也不能为所欲为。”

说完,齐王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皇上还站在身后大骂,“畜生,大逆不道的畜生,要气死朕。”

妙荔皇上快站不稳了,才去扶皇上坐下。

齐王不为皇上的话说动,为了长公主,他可以用尽一切的手段。长公主想杀死废太子,他就要帮长公主达成心愿。

官员的年假一般会放到十五后,可是今日一起床,皇上就看见宫门外密密麻麻的跪了一大群文武官员。

这是齐王昨夜努力了一夜的结果,他和周述宣连起来足以请动朝中的大半官员。

皇上忍着怒气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文武官员高声齐喊:“请皇上赐死废太子。”

“你们是要造反吗?还把朕这个皇上放在眼中吗?”

百官没有做任何回答,依然是高声齐喊:“请皇上赐死废太子。”

皇上已经忍不住怒气了,浑身发抖的指着他们喊,“都起来,都给朕起来,滚回家去,都给朕滚。”

大小官员个个腰杆挺得笔直,中气十足的说:“请皇上赐死废太子,不然臣等在此长跪不起。”

一群人的声音太大,都传到咸安宫去了。

废太子坐在凳子上,宛若一个石人,半天没有任何动静。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他好害怕那里会出现一个人,手里会捧着赐死他的圣旨。

那些人都反了,他还是太子的时候都跟他身后巴结他,现在一个个都在求皇上赐死他。一个个都是落井下石的小人,不就是要杀死一个周述宣吗?值得他们这么大张声势。

他不能死,他还要做皇帝。他等不了了,他把这些人都杀干净。

太子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打定主意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皇上的生了半天气除了把自己累得够呛之外,没有任何作用。一甩袖说:“要跪你们就跪。”

然后推门进去,关上门眼不见心不烦。

在宫里坐了没多一会儿,又听见外面有声音。百官还在高声喊,“请皇上赐死废太子。”

皇上依然不理他们,往内室走了一些。

过了没多大一会儿,外面的官员改变了策略,开始齐声朗诵太祖当年揭竿起义作的诗。

“英雄枉挂三尺剑,不能灭奸扫狼烟。苦受冷面加白眼,惨见百姓遭凌残。敏而受死苦无厌,生不逢时谁可怜。陈胜吴广今不见,世无英雄揭义竿。苍天未遂男儿愿,要凭只手挽狂澜。

太祖江山得来不易,传至今日百余年,望皇上纳前朝教训,皇室中断不能留这中无情无义六亲不认之人。废太子无爱弟爱民之心,三番两次要杀死周述宣殿下,又曾屠杀整个马场。其罪当诛,我主是盛世名君,请皇上赐死废太子。”

前朝便是皇上容忍皇亲国戚为所欲为,草菅人命,无止境圈地才亡了国。

大臣们是在提醒皇上,太祖能揭竿起义推翻前朝。皇上再这样不知醒悟天下一样会出陈胜吴广。

皇上想堵住耳朵不听也没有办法,他心中明白外面的大臣说的一切。也正是因为明白,皇上心中才备受煎熬。

这江山是他从祖宗手中接过来的,不能断送在他手里。

他开始动摇了,怀疑自己这么久是不是做错了。他又觉得没有做错,江山到此时还是好的,就算交给了废太子也不一定真的会亡国。

皇上心中也在纠结,如此僵持了三天,皇上终于退步了。传了一道圣旨出去,贬太子为庶人,且永世不得入京。

虽然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但这也是皇上退了一大步了。百官这才做罢,在宫门外散了。

妙荔听到这个消息,欢欢喜喜得和周述宣说:“太子要死了。”

被贬为庶人,又远在千里之外,皇上不可能再时时刻刻都顾及到他,现在杀死太子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周述宣却没有办法高兴起来,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样的简单。这不过是一场大风暴的开始,真正的狂风暴雨还没有来临。

皇上又在煎熬中过了几天,今日已经是十四,皇上又一次到了清泉宫。周述宣心中恐怕对废太子有气,所以也不能留。

周述宣知道他迟早会来,皇上现在心中肯定憋了一肚子火没气放,他这个长年累月的受气筒要起作用了。

不过还好,皇上这一次没有打人也没有骂人,而是心平气和的和他说:“现在你身上有病,朕本不该催着你去琼州。不过你和长公主交往密切,朕不得不把你们分开,所以你还是早日前去封地。”

皇上还是要让他去琼州,果然是坚决的很。

周述宣心中还有几分感谢皇上,这次居然还给了他一个比较正经的理由。说他和长公主交往密切,意思就是怕他们勾结在一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罢了,废太子是不可能登基称帝了,皇上想怎样就怎样吧。周述宣拱手说:“儿臣谨遵圣旨,王府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即日就能启程。”

皇上通知完事情,没有半分停留的说:“那就这样吧,你不要耽误了时间,尽快出京。”

在皇上眼中,周述宣就是那个害了太子的人。如果不是周述宣的存在,太子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傻事。

如同当年一看见良妃他就会想起皇后一样,现在他一看见周述宣就会想起太子。他不想被安上杀子之罪,只能让周述宣远远的离开京城。

咸安宫中,现在本该在里面的废太子不知所踪。宫门处,多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太监。

太子对自己的处境心知肚明,他这么久做了无数的坏事,想杀他的人绝对不止周述宣一个。他恐怕还有出京就会被人杀了。还是那句话,他要么做天下的王者,要么就只有死路一条。

拼也是死,不拼也是死,他选择拼一把。

孙博的大军已经在军都关外了,只等他一声令下,就能杀入京城。推翻现在的一切,拥立他为皇上。

他好端端的一个太子,天下本来就应该是他的。却被那些人逼得造了反,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是皇上的错,是周述宣的错。

龙德殿中,皇上抱着那幅画,满脸的泪水。把太子贬为庶人,比割他的肉还要难受。

皇上已在江南给太子安置一所大宅子,又安排了许多丫鬟仆人,把能做的一切都做好了。就算把太子贬为庶人,也要让他做一个人间富贵的庶人。

皇上已经做了这么多心中还是觉得不够,还是觉得亏欠太子太多。甚至在心中想,日后或许可以再打一个主意,让太子回到京城,重登天下至尊之位。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弃过太子。

第二日就是正月十五了,京城办了一场好大的元宵灯会。夜空中时不时升起爆竹烟花,照得世间亮如白昼。

城里到处都是人的欢声笑语,以及悠扬不停的丝竹声。百姓歌舞升平,好一片欢乐祥和的气象。

长公主府却安静得可怜,一府的小姑娘以前有个什么小节日都吵吵闹闹的,欢喜的不行。今日府中却没有任何欢乐气氛,因为明日长公主就要去断尘庵中剃度了。

长公主自己倒没有放在心上,还在想她的饺子怎么没有端上来。马上就要去做尼姑了,恐怕要戒几天荤腥,她现在要把瘾过足了。所有没有吃元宵,而是换成了饺子。

什么猪肉馅儿的,牛肉馅儿的,羊肉馅儿的,能剁成馅儿包成饺子的全部来一盘。

长公主等了好半天也没见她心心念念的饺子送过来,担心是不是厨房出事情了。

长公主实在等不及了,推门出去,只见跪了一地的小光头,在烛火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她是走错地方了吗?难道说她已经到断尘庵了?

这些倒霉小姑娘,脑袋剃的一个比一个干净。以前乌黑亮丽的头发全都见了阎王,可把长公主给心疼坏了,跑过去一个一个的扶,“你们……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小姑娘们一个个抹着眼泪说:“奴婢等愿和公主一起出家为尼。”

长公主急得话都说不清楚了,“我……我……我不愿意和你们一起!你们都做尼姑了谁给我送吃的?还有,谁让你们剃头的?这……这都不好看了。小姑娘家家的留个光头像什么样子?哎呀,你们真的是……”

长公主气得一屁股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下,这一院子小光头……造孽呀!

小姑娘们又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说:“奴婢舍不得殿下,要和殿下生死与共。”

在长公主这里,她们过得比一般的大家小姐都要好。她们不能没良心,不管怎么样都要跟在长公主身边。

“别哭,都别哭,我求你们了,千万别哭。”一个哭起来都够她受的了,别说几十个一起哭。“让你们去,咱们一起去。都不用去断尘庵了,咱们直接盖间尼姑庵,好好过日子。我的天,都不要哭了。”

长公主正忙着哄她这一院子的光头小姑娘,还没有哄好,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大喊。

“废太子造反了,孙博的大军现在已经攻入城门,马上就要杀进紫禁城了。”

第60章 长公主救驾

长公主府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愣了几秒钟,一瞬间长公主面前的小光头都跑了。

小光头门井然有序的搬出了长公主的亮银枪,又从后院牵出了长公主的桃花马。

刚才的话音好似还在耳边,长公主就已经翻身上马了,最后嘱咐了一句:“你们在府里哪儿都不要去,等本宫回来。”

长公府外院还养了许多侍卫,都是从战场退下了的将士,足以保她们平安。她现在不能保护她们了,要火速赶往皇宫。

长公主跨马直奔皇宫,万没有想到二皇子真的反了。她当时在宫门外还以为是周述宣想多了,这几天出来太多的事情,本来说的好好布置城防也搁在一边,刚好给了孙博机会。

孙博的人马应该是趁着月色,以及过节真是防守不强的时候已经攻入京城。二皇子应该筹谋了许久,不然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当年她就觉得孙博此人心术不正,于是没有重用他。日后做了二皇子的岳父,也是天定的孽缘,用这种方式把两个心术不正的人凑在一起。

她多年不与孙博交手,不知他现在实力如何。若是不如从前了,她或许还可以拼一拼。

城中原本热闹非凡的元宵灯会已经乱成一团,百姓皆都吓东奔西窜。完全不见刚才祥和气象,死尸遍地,好不惨然。

又见禁军在和孙博的人马厮杀,长公主知道齐王也得了消息,出兵镇压叛军了。那她此时最重要的就是去皇宫护驾。长公主此时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皇宫。

看着一路血光冲天,在心中大骂,这就是皇上捧在手心上养出的好儿子,好的都造反了。

长公主一路骂一路前行,耳边刀兵四起了她也没闲功夫官别的。若真让二皇子把皇上杀了,那就真的是罪孽了。

方才说还没有攻破紫禁城,长公主只希望宫里的御林军能多坚持一会儿。

眼看着就要到宫墙了,长公主就听见一声震天的巨响然后就是人声喧天。

完了,晚了,这样子是宫门破了。

长公主狠狠的抽了胯下的马一边,飞一般去救她的皇兄。

龙德殿中,皇上也听到了宫门破了的声音。呆呆的坐在龙椅上,目光空洞无神的看着外面。

太监宫女被吓得到处乱跑,处处都是规矩的皇宫,第一次出现了这样的混乱。

为数不多的御林军都去了宫门处,本来在这里的御林军统领此时也去打探消息了,殿中只有皇上和福公公。

“皇上,叛军已经进宫了,皇上快逃吧。”福公公的着急的想扶皇上起来。

皇上轻轻的推开来,眼睛还是看着外面,耳朵里是越来越近的嘈杂声。

他的儿子回来了,带了一堆人回来要反了他的天下。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费尽心思教出来的儿子变成了这个模样。居然要自己反了自己祖宗的江山,他就不能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等他百年之后江山就是他的,不知道他在着什么急。

“皇上已经来不急了,快逃吧。”福公公又催了一边。

皇上挥了挥手说:“小福子,你自己走,朕还想在这里坐坐。”

福公公以为他是舍不得皇位,急得快疯了,扯破了嗓子喊,“皇上保住性命最要紧,等逃过这一劫,天下依然是皇上的。”

皇上还没有说话,外面来了护驾的御林军统领。“皇上,微臣护驾来迟。叛军来势汹汹,微臣护皇上后宫避难。”

皇上摇了摇头说:“他们到哪里了?”

“已过了六合殿,请皇上速速避难。”御林军统领跪在地上请命。

皇上依旧很淡定,偏头对着福公公说:“磨墨。”

福公公急得不行,想往起搀皇上,说:“请皇上速速逃难!”

皇上推开他的手,厉声命令,“磨墨!这是圣旨!”

福公公没有办法,只得动作迅速的磨墨。

皇上抬手拿起笔舔包了墨,摊开圣旨,提笔落下四个大字。福公公定睛一看,快吓死了。上面赫然写着“退位诏书”四个大字。

福公公直直的跪在地上,大喊:“皇上万万不可。”

皇上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此时还在为二皇子铺路。若他真的死在这里,二皇子有了这退位诏书,登基那一日也名正言顺些。

福公公心急得看着皇上,眼瞧着皇上快要落印了,又大喊了一声:“皇上万万不可。”

皇上依然自己做自己的,突然一声巨响,殿门被人从外面踢开了。皇上手一抖,这印还是没有落下去,掉在地上咕咚咚的往前滚。

皇上抬头往过去,只见孙博一身盔甲站在门口。双手举着一对铜锤,锤上还在往下滴血。

皇上站起来,客客气气的说:“孙将军,许久不见。这年过得还吉祥吗?”

御林军统领挡在皇上面前,想要护驾,皇上却伸手推开了他。

孙博微微别过脸,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旧主,他心中突然生起不忍。可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的那一日了。

“回皇上,臣这个年过得不吉祥。臣奉旨来取皇上性命。”

皇上大笑了一声,“朕在这里,你奉的谁的旨?没想到亲家公上门来拜年是以这种方式。”

孙博越来越听不下去,抱拳说:“臣来来世再给皇上拜年,得罪了。”

说完孙博眯着眼睛,对着皇上就是一锤,御林军统领挡到皇上面前受了这一锤。顿时头骨碎裂,脑浆四迸,死尸倒地。

死相太惨,皇上都不敢看。想马上他也会死在这大锤下,心中一激灵。一瞬间的事,皇上突然幡然醒悟,他不该如此惯着二皇子,才成了今日的局面。

可惜,晚了。

思虑之间,孙博抬手又是一锤。皇上摇了摇头,闭着眼睛准备受死。脑海中满是对他最后几年的忏悔,他大不该万事都由着二皇子,没有好好的约束他。日后史书上若说他是个无道的昏君,他认了。

“皇上!”福公公从一边蹿出来推开皇上,孙博一锤落在福公公肩膀上。瞬时,胳膊掉在地上鲜血乱流。福公公受不了痛,晕到在地。

皇上倒在地上,看着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阎王一般的孙博一步步靠近。这龙德殿中活的只有他了,看来他是再躲不过了。

皇上尽量稳住气息,抬手说:“孙将军,听朕一句劝,莫要为虎作伥!”

孙博举起铜锤,摇头说:“皇上,已经到了这一步,臣已路可退。”

皇上也没想过他会回心转意,“你等一下,让朕起来。”说完皇上颤颤巍巍的往起爬,他是天子,死也不能死得屈辱。

又觉得自己可笑,都要死了,还谈什么尊严。皇上摇摇晃晃的站好了,觉得自己这一次必死无疑。

突然,外面传来一个女声。

“孙博贼子,快快出来受死!”

长公主拎着亮银枪气势汹汹的从外面进来,对着孙博就是一枪。孙博侧身闪过,趁着这个空隙,皇上躲到一边。

若来的是别人,孙博可能不会管,可长公主不一样,两个人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了。孙博抱拳,行了个礼,“末将参见公主。”

“滚蛋!你少来这套。”长公主一枪就刺了过去,孙博举起铜锤轻轻松松的挡下,说:“女子就应该在闺阁中绣花,不该舞刀弄枪的。”

长公主一枪没有刺上又是一枪,“你管得宽,本宫刨你祖坟还是怎样?就因为本宫是个女子你就看不起?”

孙博依然轻松挡下,说:“正是如此,女子就不该舞刀弄枪。”

“呸!”长公主又提枪冲过去,“本宫今日就告诉你女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杀了你这等无耻老儿就杀了你这等无耻老儿。”

孙博举起铜锤挡下,然后举起铜锤往后一推。力气太大,长公主往后退了一步,险险才站稳。

“末将已让了公主三招,现在就让末将看看公主的真本事。女子到底该不该舞刀弄枪,就看公主了。”

长公主心中知道她肯定打不过孙博,在她状态最好时候都败于孙博的铜锤之下。莫说现在了,她的武功已经荒废了不少。

看着一眼躲在一边她昏庸的皇兄,她当年保下的真龙天子。如今这个状况也没有办法,外面的御林军也是吃干饭的,她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长公主咬牙说:“本宫要你让了?少说废话,速速来受死。”

长公主提着银枪过去,孙博挡下,然后对着长公主就是一锤。

两人走了几招,长公主渐渐有些体力不支。她是饿着肚子出来的,她的饺子还没有吃到嘴里。

从一开始势均力敌,长公主慢慢的落了下风,只能防守无法进攻。长公主分神看了一眼皇上,他居然还稳稳的站在原地,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真是该死的鬼,他就不知道逃吗?难道还在等人抬他?

长公主已被逼到了角落,孙博一锤快要落下,居高临下的问:“高下已分,公主还觉得女子应该上战场吗?”

长公主举枪奋力一挡,站起来就是一枪,“我去你奶奶个孙子!”

不过也就这一下子,不到一招的功夫。孙博举大锤往后一推,长公主脚下一时不稳,摔到在地,眼看孙博的大锤就要落下。

第61章 手刃太子

就在此时,齐王从外面进来。从背后偷袭,一刀刺中孙博。孙博身体晃了晃,眼看就要倒在地上。

长公主敢紧往起爬,想到躲过孙博快要落下的大锤,可是最后还是没有躲过。

长公主吸了一口凉气,不停的喊:“疼疼疼疼疼!”

齐王吓得脸色惨白,以为她受了什么伤,忙不迭的去看,蹲下察看她的情况,“怎么了?伤到哪里了?有事没有?”

长公主抱着腿说:“他那个锤砸到我脚趾头了。”

这么一点小伤喊得跟什么样,又不是个多娇气的人。齐王瞪了她一眼,然后扶她站起来说:“亏你还是习武之人,这一点小伤也喊疼。”

长公主理直气壮的说:“就是因为害怕疼我才习武,谁敢打我我就打回去。”

“青儿,你没死吧?”皇上走过来探头看她的伤势问道。

长公主抹掉刚才溅到脸上的鲜血,没有好气的说:“我没有事,倒是皇上,自己疼到大的儿子造反了你有何感想?”

皇上惨笑了一声,看着孙博的尸体说:“是我无福,年轻时俞皇叔造反,老了自己的儿子造反。看来我不该坐这个江山。”

长公主冷哼了一声说:“你少说这些废话,无福也要有福,有福无福也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皇兄,若你真的无福,第一次就应该死在俞王的刀下了。”

当年也差不多是如此场景,只不过当时皇上还想要活下去。

俞王破宫时他躲在龙书案下,以为俞王找不到他,谁想俞王不废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他,一刀快斩下他脑袋的时候,也是长公主从外面进来,一枪捅死了俞王救下他。

他的皇妹,每次都来的这样巧,真的是他的福将,还好那夜他没有赐死长公主,留了她一条性命。

这边还没有聊清楚皇上有福没福,那边真正没福的就来了,废太子带着一小队人马闯了进来。

长公主看向齐王,用眼神问他外面的情况。

“没事了,叛军已经镇压下来了,不然我也不会进宫。”

也感叹自己来的刚刚好,若他晚来一刻,长公或许就已经命丧皇权了。

长公主这才放下心来,把目光放到来势汹汹的废太子身上。捅了一下皇上,故意说:“你的儿回来了。”

刚才生死一瞬间,皇上已经想明白了,他对废太子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废太子从外面进来,这一仗他们输的很惨。刚开始他们占上风是因为突袭,后来齐王开始应对,调来了禁军和城防营的人,很快就把孙博的人杀了个净光净,现在只剩下这一小队人了。

也没有关系,只要皇上死了他一样可以继位。孙博的武艺天下第一,两把大锤耍得天下无人能敌,杀一个老迈无力的皇上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可惜废太子想多了,他一进龙德殿殿门只见皇上长公主齐王三人站成一排盯着他,孙博的尸体倒在地上。

人多应该势众,可废太子带着一小队人马对着他们三个腿都软了。他这几十人,几乎没有可能打过长公主和齐王。

废太子干干的笑了一声,拱手说:“父皇姑姑大哥,你们都在。”

长公主抱着银枪冷哼一声说:“可不是都在,还都是为了你来的,怎么样?造反好不好玩?”

废太子咕咚跪在地上,抱着皇上的大腿又哭又嚎,“父皇,儿臣再也不敢了,儿臣错了。”

皇上心痛的晃了晃脑袋,手指发抖的指着他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就这么等不及了吗?”

听了这话,长公主大大的翻了个白眼,皇上这是出尔反尔,居然还留着传位给废太子的心。

废太子也没有想到皇上会这么说,瘫坐在地上问:“父皇,你说什么?”

“我说……”皇上又恨又气,话都说不清楚了,半天才捋清了说:“我问你就等不及了吗?就等不到我死了?”

“父皇,你……你……,”废太子结结巴巴好久才说清楚话,“你不是要立老三为太子了吗?你不是已经放弃儿臣了吗?你不是要杀了儿臣吗?”

皇上看了一眼长公主,有些心虚,但最后还是说出了口,对废太子说:“我何时说过要立老三为太子了?我又何时要放弃你了?我也从没有想过要杀了你。”

废太子浑身发软,跪坐在地上,身上的力气被抽干了。不敢相信皇上说的话,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太着急了。可是皇上之前那些表现,明明就是要传位给周述宣。

“可父皇之前明明就……”

皇上痛心疾首的说:“我那是为了让你生出点危机意识,收敛一下自己的行为。”

废太子呆呆的看着他,叫了一声,“父皇……”

皇上擦了一把心酸泪,“你可知我已在江南给你买好了宅院,哪怕你真的要做个庶人也要让你做个富贵的庶人。你可知老三马上就要出发去琼州,只为了我害怕他害你。我几次三番的包容你从未想过要杀了你。你是皇后留下的血脉,我绝对绝对不可能杀你。”

“父皇……”

皇上弯腰看着他说:“我给你取名叫宸,便是对你寄予了无限希望,这天下我从一开始只想传给你一个人。”

“父皇……”

皇上声音发抖的说:“儿啊儿,你怎么不理解为父的苦心,你真是糊涂。”

“父皇,儿臣真的糊涂。”废太子现在也后悔万分,他大不该冲动行事。

长公主看他们唧唧歪歪的早就看不下去了,从齐王手中拿过大刀,递到皇上手边,“说够了吧,快动手。”

皇上浑身发抖,伸出手半天接不了刀。废太子紧紧抱着皇上的大腿又哭又喊,“父皇,儿臣不想死,儿臣知道错了,儿臣以后都改,儿臣不想死。”

长公主一脚踹开他,狗还改不了吃屎,谋朝窜位这种事都不杀他,那他以后还不翻天。

“现在才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

长公主硬把刀塞在皇上手中,直接就说:“动手吧!再说废话也没用,马上他就听不到了。”

皇上实在没办法下手,别过脸想推开长公主的手,说:“我下不了手,你看着办。”

长公主没好气的又瞪了他一眼,握着他的手直对着太子的脖子,一刀下去。尸首分离,脑袋骨碌碌的滚了半米多远。

这一刀像是砍在皇上身上,皇上扔掉手中的刀,跑过去蹲下抱起废太子的头嚎啕大哭。

长公主都不想看他,有病!不知道在哭个什么,要她有这样的儿子早就砍碎了拖出去喂狗了。

皇上坐在地上哭,长公主看向废太子带来的那些人,朱唇轻启,淡淡的说:“是要本宫动手,还是你们自己来。”

孙博也死了,太子也死了,这些人都是军营中出来的,是有血性的汉子,个个举起自己手中的武器自刎身亡。

尸体接二连三倒在地上,为这场持续了不到两个时辰的叛乱画上了句号。

地处偏远的清泉宫中,周述宣躺在床上悠悠转醒。他今日白天发了烧,一直烧到现在才醒过来。

醒来就看见妙荔抱着把剑在屋里转来转去,好好的抱着剑干什么?

周述宣张了张嘴废力的问:“出什么事情了?”

见他醒了,妙荔赶紧走过去,惊喜的说:“王爷你醒了。”惊喜了不过一瞬间,妙荔就换了一个神色,支支吾吾的说:“王爷,太子……太子造反了。”

“什么?!”周述宣大喊了一声,挣扎着坐起来,质问:“为什么不早点喊醒我?皇上现在怎么样,快去护驾。”

妙荔上下扫了他一眼,别过头说:“王爷,去了也多大个用。”

周述宣心情也平复下了了,靠回床上,是了,他如今这个状况去了也没用。别说是护驾了,恐怕是去拖累皇上的。

周述宣不再管皇上的事,把眼里落在她身上,“你抱着剑干什么?”

妙荔没有半分迟疑,抱着剑信心十足的说:“奴婢要保护王爷。”

周述宣现在身体虚弱,声音浮若游丝的说:“你又没有学过武,怎么保护我?”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别说是杀人了,恐怕踩死个虫子都是害怕的。

妙荔愣了一下,然后蹲在周述宣床边说了实话,“奴婢本来想的是,如果有叛军进来,先一剑杀了王爷,然后自杀给王爷陪葬,总比落在叛军手中背折磨死的好。”

周述宣笑了一声,果然是个有血性的。

“你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

妙荔掐指算了一下时间,说:“快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现在还没有叛军闯进来的消息,很有可能已经永远都不可能有消息了。

果然,两个人有屏气凝神的等了一会儿。喜嬷嬷带着小卓子和小沛子回来了。

喜嬷嬷没有看见周述宣醒了,直接都对妙荔说:“姑娘,叛军已经被镇压下来了,皇上手刃了废太子。”

妙荔长长舒了一口气,太好了,等了这么多日终于等到了今天。他们都快要放弃了,太子居然自寻死路。虽然没有亲手杀了太子,可太子也是死了,她家的大仇得报。

太子死了,储君的位置正式空出出来。周述宣坐在床上,思绪飘得很远很远。

日后的皇位会传给谁?他这个双腿残废的人还有机会吗?

第63章 一半王府

清泉宫中,造反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周述宣再也牵扯不进来。

他现在的身子现在已经弱到了极点,不能再出任何意外。一定要好好将养,真的落下什么病根,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妙荔伺候他睡下之后,说:“王爷,天亮之后,还是按照原计划启程吗?”

皇上之前害怕周述宣对太子不利,所以一定要把他赶去琼州。如今太子已经死了,周述宣应该不存在什么威胁。不过皇上圣旨已下,他们不去就是抗旨不遵,虽说他能猜到皇上可能会改变心意。

“看看再说,留在京城也没有什么好的。皇上应该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心情不好,我留下来也是找骂,不如出去避一避。”

现在他也不必怕一去不复返,现在朝局大乱,皇上也没有了可以倚重的人,肯定会喊他回来的。

皇上确实是可以再培养一个小的,可那需要时间,需要花功夫,没有现成的好用。

他现在站不起来,但脑子还是好的,帮着皇上做一点事情没有问题。

第二日,周述宣早早的起来,收拾好东西。妙荔推着他要去拜别皇上。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他进宫来就只带了一个妙荔,只要妙荔还在就好,别的东西也不是很重要。

到了龙德殿,皇上现在看起来越发的憔悴,嘴唇发白,眼圈发红,脸色发青,不知道这怎么在折磨自己。

皇上一晚上抱着废太子都没有撒手,口口声声的哭着他的儿。

妙荔一直觉得周述宣的气色不太好,现在和皇上比起来,周述宣勉强可以算个健康人。

“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上半天才抬起头,有气无力声音略带嘶哑的问他:“你现在来干什么?”

周述宣规规矩矩的说:“儿臣马上就要出发去琼州了,特来拜别父皇。”

皇上看着他,咬着牙说:“现在国家千疮万孔,你是要逃跑吗?把这些东西都甩给朕一个人,你推得倒是干净!”

周述宣此时无话可说,皇上就是这样的,这种对他蛮不讲理的态度他早就习惯了。

周述宣淡定的拱手说:“儿臣不敢不遵父皇圣旨。”

皇上一挥手推掉了龙书案上的东西,扯着沙哑的嗓子喊,“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听话了?以前可不是这么听话的,你以前都是想气死朕,恨朕不死是不是?”

周述宣垂着头没有说话,他多年来的经验,什么时候皇上骂痛快了,自己就会结束。

皇上死死地盯着他,恨不得用眼神在他身上烧一个窟窿。在皇上心中如果不是周述宣,太子也不会做到那个地步,都是周述宣苦苦相逼才会做成那样。

述宸,他的儿,让他以后有什么脸去见皇后。他亲手杀死了他的儿。

明明是受害人,硬是在皇上中颠倒了身份,变成了害人的,周述宣也是委屈。

皇上盯了他半天,然后大手一挥说:“你给我滚回王府去,不准再进宫。”

周述宣还是面不改色的说:“儿臣领旨谢恩。”

皇上现在心痛大发脾气,也没有到糊涂的地步,居然让他回王府,没有再流放他的意思。

妙荔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回王府了,这宫里待了没几天,快把她待疯了

魏海就等在宫门口,见到两人赶紧迎上去。

“王爷看着消瘦了不少。”

周述宣看了他一眼,带着淡淡的打趣说:“本王看你胖了不少,这个年过的还好吧?”

魏海叹了一口气说:“回王爷,奴才一点都不好,奴才一直都在担心王爷的安危。而且昨日叛军进城的时节……”

说了一半就说不说了,难道发生了什大事?周述宣问:“怎么了?”

“昨日奴才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流弹而为。有人趁着混乱的时间,炸了半边王府。死了几个丫鬟小厮,奴才已经花了钱安抚了他们的家人了,主子们都没有事。”

火药炸的?

这个熟悉又有几分陌生的东西重新出现在眼前,周述宣和妙荔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一个人,就是宗人府的夏氏。

“炸了哪半边?”

“就是,迎福院,还有李侧妃的院子,以及侍妾院,那半边都炸了。不过王爷住的那边还是好的,奴才出来的时候已经按照李侧妃的吩咐已经把人都安排好了,王爷不必担心。只是晚上回去可能会吵闹一些,奴才会尽快让人修好的。”

周述宣回头望了一眼宫门,他现在有几分想回去,他不想回王府了。和一大堆女人住在一起,他迟早被烦死。

周述宣扶额对魏海说:“你回去看看,把那些有几分姿色丫鬟婢女侍妾全部弄出府。”

自以为有几分姿色的,一般都不太安分。就算他现在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也有不少的人在他身上打主意。

周述宣说完这句话,魏海就直勾勾的盯着妙荔,这才是整个王府最有姿色的,已经不是有几分姿色了,可以说十分有姿色。

周述宣注意到他的眼神,伸手捶了他一下,“你现在是不是听不懂我说的话了?”

魏海狗腿的说:“奴才知错,奴才知错,奴才扶王爷上轿吧。”

妙荔笑了一下,不过她心中刚才多多少少有一点波动。现在太子已经死了,她的仇也报了,她就不再需要依附周述宣。如果此时周述宣真的让她走,正合她意。不过当初他们的约定是,得周述宣登上皇位才能走。

现在看似好像有几分机会了,不过依然有一个大问题,就是周述宣的腿。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周述宣能够站起来。

这个就很难办了,想之前周述宣遍访天下名医,也没有什么结果。是他现在对大夫还有一种抵触的情绪,以为都是些不学无术的庸医。劝他去找一些名医他也不干,妙荔要想个办法改变他的观念。

思虑之间,一行人就晃晃悠悠的到了周述宣府。小半个月没有回来,现在看着既陌生又熟悉,说实话,妙荔其实也没有来过府门口几次。

现在看着别有一番感触,特别是看着大门还好好站着,那是大门旁边已经是黑乎乎的一片了。这一半分的不太均匀,再过来一点点就能完美的把整个王分平分了。

妙荔看了两眼,悄悄的问魏海,“魏大人,昨天一下子就炸成这样了?”

“反正我就听见一声响,然后就变成这样了。现在想起来我都还心惊胆战的。”

神了!到底是什么火药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妙荔愣愣的喊了一声,“王爷,你看这……”

周述宣也看着他的王府在发呆,倒不是心疼家被炸了。而是和妙荔想的一样,到底是什么火药有这么大的威力?

如果这个东西用在战场之上,岂不是无人可挡。

“本王也不是行家。”

不过总有行家,这个行家他们都还认识。

妙荔问:“现在太子已经死了,马上也要开春了,皇上估计缓过来就会想起宗人府中还关着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和废太子有牵连,估计不会留她。我们是不是该尽早行动?”

夏氏贱人,做了多少对不起他的事情。可她却在火药方面有才能,周述宣早就想过不杀她。可真的到了要放过她的时候,周述宣迟疑了,他真的恨不得把那个女人碎尸万段。

周述宣顿了一下说:“我再考虑考虑,现在还别让她死就行了。”

若他找到了比夏氏还要厉害的人,那个贱人一定是死无葬身之地。

妙荔还没有回答,就看见从王府里冲出来一个粉色的身影,直直的朝他们跑了过来。

“王爷,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李幼芙颇为敷衍的对周述宣行了个礼,然后动作迅速的跑到妙荔身边,抓住她的手格外亲昵。两只会说话的眼睛,不停在朝妙荔眨眼,像是在说她有多想她。

这点小动作躲不过周述宣的眼睛,回过头说:“我看你不是想我。”

李幼芙嘟着嘴说:“我当然想王爷了,不过我更喜欢漂亮姐姐。这也不是我的错,谁让王爷长得没有漂亮姐姐好看。”

周述宣抬眼看这妙荔,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确实是好看。好看到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真的对她动了真心,过了这几天他也算想明白了自己的心。

他对妙荔确实不同,能够完美的把她和那些女人分开。他不否认她的容貌很出众,也不否认当时留下她是因为她的容貌。可他动心却不是完全因为她的容貌,其实他都说不出来自己到底对她哪里动心,只觉得和她相处时的感觉和别人大不相同。

说句虚无缥缈的话,大概就是因为感觉对了。

现在好像晚了,若他之前发现这个事情,可能已经给了她正经的名分。可惜现在和她达成了什么协议,最后要放她离开。

也不碍的,他总能想到办法让她留下。

沉默了好几分钟,李幼芙突然咋咋呼呼的说:“王爷,你不在的时候,府里出了怪事。”

第64章 争宠

怪事?

还有比王府被炸了更奇怪的事?

周述宣仰头问:“什么怪事?”

“徐姐姐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最近越来越不好了。”李幼仪吸了一下鼻子,声音小了一点说:“我好害怕她……快不行了。”

周述宣回忆了一下,才想起她说的徐姐姐是他那个用药养着的侧妃,他好像很久都没有见过了。可这也不是什么怪事。

“这算什么怪事?”

李幼芙又忙着补充,言语混乱的说:“我还没有说完,徐姐姐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然后才开始乱吃东西的。吃的东西又不消化,所以身体越发的不好。”

还是没说什么怪事,倒把周述宣搞糊涂了,不知道她傻乎乎的想说什么。

看她是说不清楚了,周述宣只好去听另一个人怎么说的,于是说:“我去看看她。”然后又觉得不对,对妙荔说:“你跟着。”

周述宣这句话就显得刻意为之了,妙荔现在几乎是他的贴身侍女。本来是他去哪里就跟到哪里的,他现在说不要妙荔跟着才对。

妙荔自以为琢磨透他的心思,说:“王爷好不容易见侧妃,侧妃应该有很多体己话想和王爷说,奴婢还是不要过去碍眼了。”

李幼仪也在一边点头,她刚才还在想让妙荔陪她玩,不想让妙荔跟着去。

周述宣黑着脸,微微抬了一下眼皮,问:“本王说的话在你心里就是放屁?”

这个喜怒无常的人,妙荔刚觉得他有一点点温情了,现在又原形毕露了

“奴婢不敢。”

妙荔不敢说什么了,推着他往里面走。

在门口聊了半天,一堆人这个时候才进去。进了院子,还能闻见淡淡的焦味,这次真的是损失惨重。

不过也有那么一点点好处,现在王府的面积直接减少了一半,串个门方便多了。魏海在前面带路,走了没几步的功夫,就到了现在徐侧妃住的地方。

还没有进屋子,妙荔就闻见一股浓浓的药味。这简直,比周述宣还要严重几分。

“咳咳咳。”屋里又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咳嗽身散去,又听见一个温柔的女声说:“都拿走吧,喝再多的药也没有用。”

“侧妃,你还是喝吧。王爷快回来了,你要养好了见王爷。”

“咳咳”,温柔的声音重新响起,“我是养不好的,养好了王爷也不会来看我的。”

魏海掀开门帘,让妙荔推着周述宣进去,周述宣还没进门就对里面的人说:“谁说本王不会来看你的?”

徐侧妃靠在美人榻上没有行动,她身边的丫鬟比她激动多了,“侧妃,王爷来了,娘娘快去迎接。”

徐侧妃眼中带着淡淡的惊喜看着她,问:“怎么?刚才竟不是我听错了,王爷真的来了?”

翠儿眼中冒光,说:“真的。”

说话间,周述宣已经进屋来了。徐侧妃费力的往起坐,“妾身,给王爷请安。”

周述宣冷冰冰的说:“你就好好躺着,不用起来。”

只有周述宣有这个本事把一句关心的话说的冷冰冰的。

徐侧妃依旧很开心,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说:“多谢王爷。”

“本王刚才听说你身体好像又不好了,是怎么回事?”

徐侧妃低着头,带着些许羞怯说:“妾身一直都这样,已经习惯了。”

那李幼芙怎么会在他面前大张旗鼓的说?其中定有什么问题。

徐侧妃抬眼看见周述宣身后的妙荔,果然是个绝色美人,怪不得府里都说周述宣盛宠她。徐侧妃紧紧的抓着衣角,心中是说不出口的难受。

她在府里是个庶女,被嫡姐欺负。嫁到王府又是个侧妃,以前夏氏明里暗里也没让她少吃亏。现在夏氏死了,府里都是侧妃。她好歹也念过几天书,以为周述宣会把管家的事交给她,谁想到周述宣居然交给了一个小姑娘。这就罢了,还把宠爱给了一风尘出身的侍妾。让她怎么甘心,她再不争王府个个还不当她已经病死了。

妙荔也注意到她的眼神,一开始只是打量她,没有什么奇怪的,不过徐侧妃后来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狠劲儿,这就怪了。她和徐侧妃第一次相见,没有什么仇,徐侧妃那样的眼神就只有一个原因,争宠。

刚才的事情也很奇怪,李幼芙又是个傻乎乎的,说不定就被谁利用了。

女人之间的事情不需要说的太清楚,一个动作妙荔就明白徐侧妃在想什么。

周述宣的后宅,和别人的后宅没有什么不同,一样存在勾心斗角,争风吃醋这种事,不过之前没有刻意注意罢了。

周述宣从刚才的面无表情变成了面色有些许地低沉说:“可刚才本王听得不是这样的,说你好像被什么吓到了,然后吃坏了东西什么的。”

徐侧妃脸色微微发红,低着头说:“没有的事,大概是谣传吧。”

妙荔听她这话,心中生出些不满来。如果是她故意在李幼芙面前说了什么,李幼芙又听了她的话成功的让周述宣过来,那徐侧妃现在就相当于把李幼芙卖了。

这就是所谓的怪事?周述宣顿时觉得被骗了。脸色更加不好的说:“既然没事,你就好好的养着。本王还有事,先走了。”

周述宣好不容易来一次,说了没两句话就要走,徐侧妃当然舍不得,坐起来伸手抓住他的衣袖,脸红得可怕。含羞带怯的说:“妾身……妾身……甚是思念王爷。”

比起这个又羞又怯的说法,妙荔还是更喜欢李幼芙刚才那样,或许是因为她更喜欢爽朗一点的女子,不过周述宣的侧妃她喜不喜欢没有什么关系。

周述宣愣了一下,把嘴边的那句你思念我和我有什么关系咽回去了。没带一丝感情的说:“本王之后再来看你。”

妙荔看得有些惊讶,这不是周述宣的风格,难得对女子这么温柔,看来周述宣对这几个侧妃应该都不错。

看着周述宣执意要走,徐侧妃扶着翠儿的手站起来,身性消瘦,弱柳扶风,低低的说:“妾身送一送王爷。”

她好不容易站起来了,周述宣此时不让她送也不太好,也就由着她。

一直送到门口,看不到周述宣的身影了徐侧妃才回去。

快到周述宣的院子时,周述宣才问:“你觉得徐氏有没有什么问题?”

抛去她拉上李幼芙之外,妙荔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后宅中的女子想见到自己的夫君不论从什么角度来说都没有问题的,特别是周述宣后宅中的。

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他几次,今年过年这一次还稀里糊涂的弄没有了。如果自己再不找一点存在感,周述宣估计都想不起她叫什么。

“奴婢看来没有什么问题,大概是侧妃真的思念王爷了,王爷真的可以多去看看她。”

要当皇帝,子嗣也是个大问题。不知道周述宣现在的身体怎么样,反正以前是没得说的。想到这里,妙荔的脸突然有些发红。

不论她怎么不愿意想起,都改变不了她和周述宣有过肌肤之亲这个事实。

周述宣曾经是她的枕边人,曾经和她红暖帐中一梦到天明。大概周述宣不排斥她近身伺候也有这个原因,毕竟他们能做的亲密事都做了。

周述宣带着几分解释的意味说:“没有那么多闲功夫,若不是她爹非要让我娶她。说不求什么荣华富贵,只求一世安稳就行,我也不会娶她。”

他是能少娶一个就少娶一个,他小时候在后宫中,看那些女人踩高捧低,互相算计,看的够够的了,不想自己的王府也变成那样。

妙荔此时才想起徐侧妃的父亲好像是周述宣开蒙的先生,看来徐侧妃也不是他心甘情愿娶的。

“姐姐,我在这里。”李幼芙躲在一边的树后面对她招了招手,看起来不想让周述宣发现。可周述宣又不是吓了,怎么可能不发现,没有太大声的说:“你去陪她玩,我这里有魏海就可以了。”

周述宣对李幼芙还是挺好的,不过她怎么看怎么不想男女之情,而是在哄小孩子玩。

周述宣真的想让她和李幼芙多待在一起,那样也会活泼些。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让小厨房做了蛋黄酥,可好吃了。”

昨天王府才被炸了,她今天才换了个地方,这么快就把小厨房鼓捣好了,真是神速。

和李幼芙在一起,妙荔的心情真的轻松了不少,带着淡淡的笑意问:“昨日侧妃不害怕吗?”

“害怕呀,我当时正在吃奶酪突然就是一声巨响,房子上面扑簌簌的落瓦,然后就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可把我吓坏了,抱着奶酪就往外跑。后来因为太害怕就吃了好多点心压惊,点心太干,我又喝了两碗牛乳。一不小心吃多了,到现在都肚子都是难受的。”

从她这一大箩筐话了,妙荔硬是找不出一个字在说她害怕,只当她是吓饿了。

这个傻姑娘。妙荔突然想到了刚才徐侧妃,于是问她,“徐侧妃和侧妃说什么了吗?侧妃为什么要在王爷面前说出了怪事?”

李幼芙看了她一眼,然后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低头拔着自己的手指头说:“我……除夕夜的时候做了好多好吃的,看自己一个人在加上嬷嬷都吃不完,所以我就分了一点给徐姐姐。我做吃的的手艺很好,嬷嬷她们都喜欢我做的吃的,我以为徐姐姐也会喜欢。可是她吃了之后就开始不舒服,请了好多郎中进来。

我当时害怕,就去看徐姐姐。她跟我说,只要我在王爷面前提起她,她就不难受了。我就随便编了个话,就像刚才那样说的。”

妙荔心中有了想法,又问:“这段时间是谁在管府里的事情?”

“是魏海呀,不过他有时候会找我商量,应该说是他和我嬷嬷在商量,我没起什么作用。”

妙荔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她现在很想收回自己刚才在周述宣面前说的话。徐侧妃看着李幼芙在管家,以为她能说上话,故意设计让李幼芙在周述宣面前提起她。

别看徐侧妃病怏怏的,心思却很活泛。周述宣一向不喜欢在这种地方心思活泛的女人,妙荔等着看她怎样自寻死路。

第65章 围困公主府

妙荔可以观察了几天徐氏那里的情况,却始终没见她行动。在心中怀疑了一下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又觉得不可能,种种迹象表明徐氏不是单纯的病秧子。

罢了,慢慢等吧。

妙荔端着熬好的药往内室去,现在挨的进了,时常能闻到徐氏那边的药味和周述宣这边的药味打架,一个不让着一个。

这样下去不是什么长久的事,是药三分毒,周述宣和那么多要也没那么好。

妙荔端着药进去,周述宣闻到药味皱紧了眉毛,还是伸手接过,仰头一饮而尽。然后皱着脸把碗递回去。

喝完,一张脸都紧紧的皱在一起说:“天天都免不了这几碗药,我现在打个嗝都是药味。”

周述宣难得的抱怨,妙荔捧着碗,说的一本正经,“那王爷就不要打嗝了。”

这是不打嗝的事吗?

“你……”

妙荔脸上还是没有改变半分表情,“反正王爷的病一日不好,药就一日不能停。喝完了调理风寒的,马上就会续上治腿疾的,奴婢已经和大夫们说好了。”

几句话把周述宣噎的一愣一愣的,是他最近脾气太好了吗?把她惯得不知天高地后。不过他也没有让妙荔改回来的意思,现在这样就挺好。

盯了她半天,周述宣最后哼了一声,带着感叹般说出一句,“你倒是厉害。”

妙荔轻轻的看了他一眼,趁他现在没有发作说:“王爷的身子……这样下去也不是个长久之策,王爷不如再去找大夫看看吧。”

周述宣瞬间就变了脸色,语气不善的说:“天下的大夫一样没用,换也未必有府里这些好,以为病急乱投医是什么好事。”

又是这样的态度,妙荔低头在嘴里嘟囔,“那王爷也不能讳疾忌医。”

“本王这是……”讳疾忌医吗?周述宣还想和她说几句,魏海却从外面进来了,脸上带了些急色。

“王爷,要不要去看看长公主?”

周述宣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今日长公主要剃度。”

周述宣叹了一口气,宫变之后不知道是皇上疏忽了还是故意的,并没有收回圣旨,长公主一样要去剃度的。不过日子好像不太对,今日都快二十了。

“怎么是今天?不是说十六吗?”

“可说呢,齐王殿下现在带人把长公主围了个水泄不通,连耗子洞都堵上了。长公主根本出不去。”

齐王这一下犯了好几条大罪,私自调动兵马,没有圣旨围了长公主府,又逼着长公主抗旨不遵。

估计也就是皇上现在沉浸在丧子之痛中,没有怎么管外面的事,不然问罪的圣旨早就下来了。

不过前几天刚出了叛军,现在齐王又私调兵马,摆明了是给皇上找不开心,给言官御史找话说。于情于理,齐王都不该这么做。

周述宣又问:“现在公主府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奴才也不清楚,外面围着的人都是凶神恶煞的,根本不敢靠近。”

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他和长公主的关系不错,和齐王同为皇子,出了这种事情应该去看看。

周述宣说去看看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妙荔先说话了,“奴婢觉得王爷还是不要去的好,皇上之前说王爷和长公主交往过密,虽然作为借口的意味多一些,可谁知皇上心中到底有没有这么想过。况且齐王也是手握兵权的。”

周述宣细细的想了一下,她的话有几分道理,可太不近人情了。皇位固然重要,可他也没有丧心病狂到为皇位舍弃掉一切的地步。

况且皇上对他的看法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他做的再好皇上都有话说,皇上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周述宣不容反驳的吩咐,“去收拾一下,马上启程去长公主府。”

妙荔也胆子也没有大到他所有的命令都敢反驳的地步,心里不赞同却也只能出去准备东西。

长公主府,外面严严实实的围了一大圈人,长公主想推门都被堵回来了。

长公主气急败坏的对外面城防营统领吼,“荆政,把门给本宫打开。”

外面传来冷冰冰的声音,“上命所差,概不由己,请殿下恕罪。”

该死的上命!知道和他们多说没用,长公主气冲冲的往公主府里走。

进屋就看见齐王在椅子上坐的好好的,还在优哉游哉的喝茶。长公主过去一把抢下他的杯子,狠狠的砸在桌子上。瞪着他大吼,“周述安,你是不是要翻天!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齐王云淡风轻的看着她,“我在发什么疯你心知肚明。”

“我……我心知肚明个你奶奶腿儿的。你把不把外面的人撤了?”

齐王拿起她刚才抢走的茶,继续淡定的喝,“随你骂!反正你骂我自己也捡不到什么便宜。”

长公主咬着牙说:“你这是在逼我抗旨不遵,你就这么想我死吗?”

齐王抿了一口茶,淡定依旧的说:“没事,父皇问起来也是我的错,绝对不会连累你。”

长公主握紧了拳头,真的很想捶死眼前这个人。跟自己生了半天闷气,长公主气冲冲的在齐王旁边坐下,压着怒气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让你出家。”

她看破红尘了,他算什么?

长公主点点头,盯着他的眼睛问:“我不出家你又能做什么?”

齐王被她问的哑口无言,是了,就算长公主不出家,他也什么都不能做。

他再不计较世俗,也是被拴在世俗的框里的。何况还带着个长公主,他怎么忍心她被别人议论。

长公主站起来抓住他的衣领,死死的盯着他说:“你不让我去断尘庵,难道还能让我搬去你的王府?”

如此就算摊开了说了,长公主儿气势太强,加上齐王现在底气不足,此时都不敢看她的眼睛。

长公主看他无话可说,松开他站好了说:“你也知道你什么都做不了,那你就早点放手吧。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我无话可说,不过日后你做你的王爷,我做我的尼姑,大家都撂开手吧。”

这是长公主对他那日的话都回应,她一直都知道他的的心思,却不认为那是什么好事。

齐王震惊之余,一时间说不出什么,最后才无比坚决的说出一句:“我绝对不会让你做尼姑!”

“你不要逼我。”长公主冷冷的看着他,“你知道高昌大汗一直没有可敦是为什么吗?”

齐王抓着椅子的扶手,力气太大,差点把扶手给撅下来。他当然知道是为什么,高昌大汗一直都在等她。

齐王咻的一下站起来,说:“出家都不可能,你休想嫁人!”

长公主不甘示弱,“你看你管不管得到我!”

长公主突然有些后悔,如果不是她没有及时制止,让这段见不得人的感情越演越烈,也不会发展到如此棘手的地步。

她或许曾经心动过,但此时是真的后悔了。

两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互不相让。

此时,周述宣从外面进来说:“姑姑,你这里好热闹。”

长公主听见声音马上调整了一下情绪,换了一个轻松些的表情。

长公主努力让自己正常一点,说:“这不是你大哥让人到我这里来玩吗?”

周述宣看了一眼屋里两个人,笑着说:“哪有在院墙边上玩的。”

长公主摆摆手说:“我就不想他们来。”

不想打趣他们了,周述宣对着齐王说:“大哥,你发兵围困长公主府好像不太妥当吧,真当父皇不在了?”

齐王板着脸回答:“我的事不用你来插手。”

“不是我想插手,只是你我兄弟休戚与共。你惹怒了父皇,我心中也不好受。”

齐王还是油盐不进的模样,挥手说:“不用你管,我到时自有分辨。”

“这不是你分辨不分辨的事,你这样父皇会以为我们真要一个个的气死他。不论如何,大哥还是先让外面的人撤了。”

长公主听了周述宣这话,狠狠的瞪了齐王一眼,齐王只当没有看见。

这个小动作完美的落在妙荔眼中,她突然感觉长公主和齐王的感觉不太对,里面好像掺杂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齐王考虑都没有考虑一下,无比坚决的说:“我不会撤的。”

长公主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和他吵架,气得不想看他。

周述宣突然说了一句,“姑姑,我饿了。”

“你饿了就去吃饭……”长公主脱口而出,顿了一下又改口说:“行了行了,我去给你准备吃的。”

她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趁着这个机会走。

长公主一走,周述宣抓紧时间说:“大哥,你围着姑姑这里也不是个办法。不想让姑姑出家,你得去求圣旨。”

“圣旨?”齐王冷哼了一声,“她做了那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父皇还能放过她?”

“现在不一样了,姑姑救驾有功,而且现在老二成了造反了。姑姑当时逼父皇杀的是有不臣之心的人。大哥不妨一试。”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好,我这就进宫去。”

齐王听了这话,一刻都等不急风风火火往皇宫走。

“大哥,我还没有说完。”周述宣喊的时候,齐王已经不见人影了,周述宣叹了一口气说:“算了,他应该不会乱说话。”

第66章 复号封官

妙荔看着齐王迫不及待的反应,心里的猜测越来越盛。却又控制着自己不要往哪方面猜了,那些东西实在让人觉得可怕。

妙荔接着周述宣的话问,“王爷,你说齐王殿下不会说什么。”

周述宣望着齐王消失的的地方说:“我害怕他会提起废太子的说事,皇上正在心痛的当口,提了可能会坏事。不过,大哥应该有分寸的。”

周述宣猜错了,齐王不仅提了,还成功的把皇上激怒了。

皇上一个茶杯扔出去,茶杯在齐王脚边碎了一地,“你意思是,他造反了就该死?你是不是忘了他也是朕的儿子,你的弟弟?!你就是这样做兄长的吗?几十年竟没生出一点爱弟之心?”

“儿臣不是那个意思,儿臣只是说姑姑救驾有功。”

“她有没有功朕心中有数,不用你来提醒朕。”皇上背对着齐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来厉声问:“你把这些放在朕面前说是什么意思?你此时跑到宫里来给她求情又是什么意思?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齐王心中咯噔了一下,赶紧说:“儿臣是跟在姑姑身后长大的,姑姑对儿臣有教导之恩,有救命之恩,有同袍之谊……”

“够了!”皇上打断了他,一挥袖子说:“你顶撞圣驾,罚俸一年,跪安吧。”

俸禄都是小事,齐王没有得到皇上明确的回答,不怕死的又说:“父皇,姑姑……”

皇上又吼了一声,“滚!”

皇上气得浑身发抖坐回龙椅上,他心中知道长公主做的一切。若不是长公主,他现在已经是大行皇帝了。可是他日日夜夜都忘不了长公主挥手杀掉太子的感觉,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本以为长公主能够成功出家,在佛前忏悔,也为太子超度。谁想到齐王来了这么一出?

长公主啊!难办!

齐王垂头丧气的回去,他就说行不通。不过他不怪周述宣乱出主意,怪也只怪皇上糊涂。

长公主府,长公主端了一盘点心扔到周述宣面前。

“现在不是饭点,你凑合吃吧。”长公主又看了一圈屋子刚才那个烦死人的不在了,问:“你大哥呢?”

周述宣捏了一块小点心,咬了一小口说:“进宫去了。”

“什么?!”长公主快跳起来了,咬着牙说:“老三,肯定是你撺掇的。你们兄弟几个没有一个好东西。”

齐王这么几天只知道让人在这里围着,没有别的反应,周述宣一来就进宫了,不是他出的坏主意才怪。

长公主越想越气,一把抢过他手上的点心,又把旁边的盘子端走了,“白给你吃这一口了,就该让你饿死。”

周述宣拍了拍自己手上的碎屑,像聊家常一样说:“姑姑,你就这么想去当尼姑?”

长公主翻了个白眼,没有好气的说:“我想不想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都想管着我?”

周述宣微微压了一点声音说:“怎么跟我没关系了?姑姑你忘了你之前说的话了?你都去当尼姑还怎么帮我?”

他说的是在宗人府里的话?这就是他多虑了,她当了尼姑一样可以帮他。

长公主故意说:“你放心。我一样给你帮忙,我天天都替你念经。”

周述宣说的很真诚,“我不要念经的,天下念经的千千万,姑姑只有一个。”

和尚尼姑易得,像这种巾帼女英雄几百年都不一定能得一个。

长公主都懒得理他,“去去去,滚蛋!”

长公主快烦死了,又坐了一会儿,等齐王回来。可是比齐王先到长公主府的是皇上的圣旨。

“朕绍膺骏命:庄定长公主,叛军中护驾有功,于国家社稷又利。此等人才,国家不可失,不可流落于寺庙庵堂。朕不计前嫌,复庄定长公主护国武安忠孝平南公主称号,再封为大司马,望庄定长公主能收敛性情,以报君恩。”

长公主愣了半天才伸手接了圣旨,“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抓着圣旨,长公主只觉得这薄薄的一块布帛有千斤重,皇上这是在发什么疯。

周述宣过来说:“恭喜姑姑,贺喜姑姑。”

长公主愣愣的问:“老三啊,你父皇是不是被你大哥气傻了?你说他好好的给我个大司马做什么?”

大司马是武职中的最高长官,之前齐王和孙博一个不让着一个,这个位置就是空着的。如今孙博死了,又是齐王平定的叛乱,这个位置怎么说都该给齐王。

周述宣很中肯的回答,“父皇可能觉得兵马还是握在姑姑手中比较放心。”

“我……他是放心了,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又不是小姑娘了,禁不起在军营中的风霜了。”

周述宣捂着脸说:“姑姑,你少说这些昧心话。担心天打雷劈。”

长公主要是都禁不起军营里的风霜,还有谁禁得起?

长公主瞪了他一眼,对他身后的妙荔招了招手,说:“我待会儿给你包耗子药,你拿回去给他放在什么药呀,茶水呀,饭菜里面。”

妙荔看了周述宣一眼,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周述宣还没有说话,齐王从外面一脸土色进来了。

表情好像不太对,周述宣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故意问:“大哥,父皇怎么说的?”

“父皇……我是猜不透他这几年的心意了。”

周述宣忍着笑意说:“我也猜不透,不过姑姑这里有份圣旨,你要不要看看。”抬手就把刚才的圣旨扔过去了。

齐王忐忑大打开圣旨,看了之后心中狂喜,又确定了两三次那印是不是真,确认是真的之后,站起来拔腿就走。

“大哥,你干什么去?”周述宣在身后喊。

“我去让荆政把人撤了。”

齐王走的步步生风,像是打心里的开心。妙荔努力的把自己儿眼睛挪开,看了她又会多想的。

周述宣又得意洋洋的对长公主说:“怎么样?姑姑,我一来大哥就把人撤了,你是不是该谢谢我?”

长公主现在还是一肚子的气,怎么都顺不了,皮笑肉不笑的说:“我早就想好了送你什么了?”

“什么?”

“我送你回家!小兔崽子,我还没有好好收拾你。”

“不用了。”周述宣抬手阻止,又对身后的妙荔说:“我们自己回去。”

出了长公主府,外面的人已经撤的干干净净了。想到刚才的圣旨,妙荔不禁问:“王爷,长公主为什么不想做大司马?”

“说浅显一点是不想多管闲事,说深一点是明哲保身。”

以为握着权利多威风,说不一定就是毁灭的开始。

妙荔张了张嘴,想和周述宣说长公主和齐王关系的事情,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秦王府中,今日守着徐氏喝药的不止是翠儿,还有个大夫。

这是秦王府最开始就有的郎中,一直住在秦王府中。周述宣现在身子不好,如今府里有一大堆郎中,平日里都住在一起,时常切磋医术,互相也说的上话。

徐氏自己身子不好,经常要求郎中,对郎中出手也阔绰,所以此时想问什么也没有太大的困难。

“刘先生,我的病怎么样了?”

“回娘娘,娘娘的身子已经比之前好多了,只要慢慢调理就好。”

“我的病,对子嗣有什么影响吗?”

“娘娘身子身子弱了一些虽不易有孕,不过还是有机会的。”

徐氏言语之间藏着淡淡的惊喜,又问:“那王爷的身子呢?可有伤及到根本?”

刘大夫大概知道她做什么了,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说:“王爷,只是腿疾,其他的一切都好。”

“好,我知道了。翠儿,送刘先生出去。”

翠儿送刘大夫出去的时间,不经意中塞了个银子包到刘太医手中。

徐氏坐在美人榻上暗自思量,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周述宣不可能扶她作为王妃。不论是从侧妃中扶谁起来,还是从外面再娶一个王妃,都会有人压在她头上。

她如果能生下周述宣的长子,那一切就不一样了。从此之后,就无人能够撼动她的地位。

可是这事情实在不好办,她身体还好的时候,周述宣都不经常来她这里,莫说是现在了。她嫁进来也有四五年了,至今都是完璧之身。

或许她没办法让周述宣主动,那就只能用一点下三路的手段了。

“翠儿,我让你买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娘娘放心,所有都准备好了。”

周述宣已经从长公主府回来了,现在正在书房里捧着本书发呆。

这些书他已经看了千万遍,看不出新意了,他现在只想出去散散心,可惜这不争气的身子。

正在埋怨自己不争气的身子,妙荔就端了一碗药进来了。

看着周述宣喝药,妙荔顺口说了一句,“王爷,徐侧妃晚上想请王爷过去吃饭。”

妙荔心中还有一点兴奋,她还以为徐侧妃不动手了。

周述宣喝完药自己就说:“我不想去。”

妙荔在一边劝,“王爷还是多去看看吧,在哪里都是吃饭,徐侧妃多日都见不到王爷,想着也怪可怜……”

“好了,”周述宣不知道哪里生出一股怒气,把碗狠狠的砸在桌子上说:“我去。”

第67章 无名火

她让去就去,周述宣也不知道在和谁生气,又在书房里待了没多久,就让魏海推着他去了,故意没让妙荔跟着。

看着妙荔略带失望的表情,周述宣还有些得意,他哪知道妙荔是想跟着去看看徐氏到底想做什么?

不去也没有多大的影响,妙荔很无所谓,丝毫没有发现周述宣今天的气有些不对。

现在王府的格局小了一半,几步路就到了徐氏院子里。

已经开春了,周述宣一来,徐氏竟感受到了冬日般的严寒。

徐氏今日打扮的很素淡,将自己的几分病态运用的恰到好处,别的男人一看肯定能生出怜惜。

可惜周述宣不是一般的男人,那是见惯了绝色美人的,今日还正和绝色美人在生气,现在见着别的女人心中只觉得厌烦。

看都没有看徐氏一眼,周述宣直接就说:“不是说吃饭吗?饭呢?”

徐氏看了一眼外面,现在太阳还挂得正高。

徐氏抬手给周述宣沏了一杯茶,“王爷,现在还没有到饭点呢,王爷不如再略坐坐。”

周述宣把茶杯一推,摆着脸说:“本王不是来喝茶的。”

周述宣一向脾气不好,可对徐氏这先师之女一直还算尊重,今日算是第一次对徐氏说重话。徐氏先是愣了一下,又突然觉得委屈,半天才忍下这委屈,扯出一抹笑解释。

“妾身没有想到王爷会来这么早,所以还没有准备好。”

她甚至以为周述宣不会过来,就算过来也是踩在饭点上的。害怕菜冷了,现在灶都还没起。

周述宣怒气又浓了几分,问:“你没想过本王会来的这么早,你为什么要让人那么早给本王传话?”

周述宣现在一肚子邪火没有地方撒,妙荔刚才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他气不打一处来。他也不是针对徐氏,现在只要有一个在他面前,不论是谁都得挨骂。

徐氏没有经历过他这么大的怒气,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害怕他动了大气,只好说:“妾身现在去小厨房看看准备的怎么样了。”

出了门,徐氏才偷偷的抹了一下眼泪。刚才两人的对话翠儿都听到了,迎过来说:“王爷怎么跟饿嗝似的,几百百年没有吃过饭了。”

周述宣现在不想吃饭,他是想吃人!

徐氏板着脸训斥着说:“王爷也是能让你说的,快去看看他们准备好了没有?”

翠儿走了,徐氏又站在外面偷偷抹了一会眼泪才捏着帕子往里走,大夫说她今日是最好受孕的日子,等她有了孩子周述宣就不会这么对她了。

想到这里,徐氏的脸上又挂上了笑容。

屋里周述宣还在自己和自己生气,不知道那个该死的女人在干什么,这么久了也不说过来看一看他。

妙荔现在也在头疼,她想趁着周述宣不在,想把书房收一收,做事正做的好好的,李幼芙就来了。

一来就像个关不上的话匣子一样,不停的问东问西。

现在看她在收拾书,就问:“姐姐,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呀?”

“是一本地理志。”

李幼芙托着脑袋问:“王爷很喜欢看地理志吗?”

妙荔看了一眼手中的书,以前是不喜欢的,现在喜欢,点了点头。

“王爷为什么喜欢看地理志?是因为好玩吗?”

她这么问,妙荔心中突然有些难受,周述宣看地理志,脸上总是会有落寞的神色。他看地理志不因为好玩,而是想看一看他没有去过的地方,那些他或许永远都不可能去的地方。

妙荔忍着心中儿难过又点了点头。

李幼芙好像看出了她的难过,蹦到她面前说:“姐姐,你好像不太高兴。”

妙荔笑了一下说:“奴婢没有,侧妃多心了。”

李幼芙过去扯着她的袖子说:“你不要骗我了,嬷嬷说我眼睛好使的很,你刚刚明明就是不开心。”

妙荔看她不说一点什么,估计是过不去这一关,于是说:“奴婢只是想到了一点事情。”

“你在想什么?不开心的可告诉我,我可以开导姐姐。”

这故意装深沉的小姑娘,妙荔笑了一下,扶她坐下,耐心的说:“每个人都会有不开心的事情,不是每一件都可以和别人分享。”

李幼芙待她确实不错,可是这些不错不知道能不能经受住考验。说白了就是,她和李幼芙的交情还没有到无话不说的地步。

李幼芙仰着脸说:“胡说,我心里的事情全部都可以和姐姐分享。”

妙荔又笑了一下,拿话引着李幼芙,好把这个话题岔开,“侧妃想和奴婢分享什么?”

李幼芙丝毫没有发现话被她带偏了,脸上浮起了一丝红云,带着点点的不好意思。扭扭捏捏的,半天才说:“姐姐,下个月就是王爷的生辰了。”

妙荔看的脸比身上的衣服还红,心中瞬间明白了一切。眼前这个已经不是一个一团孩子气的小姑娘了,像是个大姑娘了。

妙荔忍着心中的笑意,故意打趣她,“下个月是王爷的生辰了怎么样?侧妃是想帮帮王爷好好的过一个生辰吗?”

现在王府的事情算的上是李幼芙在处理,她是该操这份心。不过她也该很坦荡的和魏海商量着办,不应该如此扭捏。

“不是,”李幼芙红着脸,尽显小女儿姿态,捏着自己的衣角,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是不知道该送王爷什么礼物。”

今天原来是来打探情况了,怪不得只要是关于周述宣的,她一定要问到无话可问了。

妙荔笑着说:“只要是侧妃送的,王爷都会喜欢的。”

“嬷嬷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我除了做饭没有什么擅长的,你说我我到时候给王爷做一桌子好吃的饭菜好不好?”

说完李幼芙捧着脸,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周述宣以前是不喜欢去后宅的,更不要说去哪个院子里吃饭了。不过今日却答应了徐氏,说不定改变了心中的想法,以后回答应李幼芙也未可知,周述宣对李幼芙比徐氏还要好些。

“王爷肯定会喜欢的,侧妃只要用心去准备就好了。”

李幼芙听了她的话还是忧心忡忡的,自言自语的说:“嬷嬷说我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不能再像一个小孩子,要学会讨夫君开心。”

原来如此。妙荔此时觉得李幼芙做王妃也不错,家世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不过是年纪小了一点,但也不是一直都年纪小。

想到周述宣那个脾气怪异的性格,加上李幼芙的天真活泼,妙荔就忍不住想笑,这个搭配有些怪异了。

周述宣要是知道了,妙荔先把他推去了一个女人的院子,现在又在想把他和另一个女人凑在一起,就算不气疯,也离疯不远了。

“姐姐,我不知道王爷喜欢什么,姐姐可帮帮我吗?”李幼芙站起来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妙荔现在是周述宣贴身的人,自然知道他的喜好。别的事情妙荔或许不会插手,可这些关系到周述宣的子嗣,妙荔觉得自己还是可以管管的。再说,面对这一双盛满了期待的大眼睛,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奴婢自然鼎力相助,侧妃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奴婢。”

徐氏院中。

在小厨房紧赶慢赶的之下,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内把菜摆上了桌子。

一桌子的菜做的无比精致,一看就是花了大工夫的。不仅表面上花了的大工夫,里面也是下过功夫的,保准周述宣吃了今夜就走不了了。

菜摆到桌子上了,徐氏抬眼看了一眼周述宣,发现他的脸色比刚才还要不好了。

周述宣看着这一桌子饭菜,心中想的还是妙荔,都要吃晚饭了,不知道在干什么,药也不给他送。

他也不看看现在是饭点吗?妙荔怎么也想不到他现在就要吃饭了。

周述宣拿起筷子看了半天,然后把筷子一扔说:“本王现在还没有饿。”

徐氏忍着眼泪看着他,对他这翻脸比翻书还有快的太态度实在招架无力。

徐氏忍着心中的委说:“那……妾身先让他们撤下去。”

周述宣不置可否,接下来的时间,周述宣一言不发,徐氏坐在一边也不敢搭话。至到天刚刚擦黑,妙荔端了碗进来。

妙荔一进屋,只觉得屋里的气氛无比的凝重。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不指望周述宣能和徐氏说说笑笑,也不该会是这样。

周述宣的脸色比碗里的药汁还要黑上几分,伸手接过她手上的药,和谁赌气一样一饮而尽。然后把碗丢给妙荔,盯着她一言不发。

妙荔现在确实有事情要和他说,于是趁着这个机会,说:“王爷,李侧妃想让奴婢今晚过去陪她玩。”

大半天了只想说这个,周述宣带着杀气的说:“你自己掂量着办。”

这就是不准了,不知道他今天在和谁生气,妙荔很淡定的说:“奴婢知道了,奴婢告退。”

她的身影一消失,周述宣一拍桌子说:“传膳。”

徐侧妃可算等到他说这句话了,赶紧让人去传膳,不知道搁了这么久,药还有效果没有。

第68章 舍身相报

一顿饭周述宣吃的极为配合,徐氏给夹什么就吃什么。

徐氏因为他若有若无的一丝柔情心中还有几分高兴,不知道他是想快点吃完这顿饭好早一点回去。

周述宣在心中直骂,真的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把他晾在一边不说,还想和去和别和别人玩。

周述宣象征性的又吃了几口,把筷子一扔说:“本王吃饱了,你好好歇着。”

几乎没有一丝停顿的对着外面就要喊魏海进来。

这不是徐氏想要的效果,难道真的是药放久了没了效果?

徐氏对一边的翠儿使了个眼色,然后笑着对周述宣说:“王爷刚吃了饭,用杯茶再走吧。妾身早就让人备好了枫露茶,已经上色了。”

说完徐氏又装作体力不支,捂着嘴轻咳了几声,想博周述宣的可怜。

周述宣见状对她还真生出怜悯之心,耐下几分性子,也没有着急走了。

徐氏脸上挂着笑接过翠儿的茶,递给周述宣。

周述宣轻轻抿了一口,只觉得清香扑鼻。茶是好茶,只其中有股子怪怪的味道。周述宣又忍不住尝了一口,还是怪怪的。

徐氏看着他无限温柔的问:“王爷这茶怎么样?”

周述宣还是尝不出来那是什么味道,只当她的茶放久了,放下杯子很勉强的说:“还行。”

徐氏看他放下茶杯,又有走的意思,于是含羞带怯的说:“王爷,现在天色不早了,王爷不如就在妾身这里歇下吧。”

周述宣还是没有多想,只是说:“没有这个规矩。”

徐氏使了个眼色让翠儿退出去,看着门关上了,徐氏才靠到近了一些说:“妾身知道自己不讨王爷不开心,可是妾身氏是一心一意的想着王爷,今夜就让去妾身伺候王爷吧。”

周述宣几乎听不到她说的话,只觉自己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火气。是他许久没有过的感觉,实不应该,他对着徐氏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感觉?

徐氏看他半天没有说话,以他同意了,大胆的去解周述宣身上的衣服。

周述宣走神期间感觉到有人靠近,下意识的伸手一推,徐氏没有预料到,重重的跌倒在地上。

周述宣现在已经明白她的意图了,压着火气冷冷的看着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般问:“你想干什么?”

徐氏爬在地上楚楚可怜的说:“妾身……妾身只是想和王爷有个孩子,请王爷成全。”

周述宣冷哼了一声,“那本王还应该谢谢你,替本王的子嗣考虑。”

徐氏抹了一下眼泪,带着哭腔说:“妾身是王爷的妻子,这是妾身分内的事。”

周述宣冷哼了一声,轻飘飘的说:“好啊,既然你是为了本王的子嗣考虑,那你自己脱衣服吧。”

徐氏一时间又惊又喜,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抖着手去解自己的衣服。

看见大片雪白的肌肤露出来,周述宣感觉自己的火气更甚,在心中一边骂人一边忍下去。此时徐氏已经脱的差不多了,周述宣别过眼睛不想看下去。

“停!”周述宣挥手止住徐氏的动作,转过头看了徐氏一眼说:“一向说你身子不好,本王看你好的很,这不是一点都不怕冷吗?”

这话好像不对。

徐氏冻得瑟瑟发抖,掐着声音喊了一声,“王爷……”

周述宣抓着自己的轮椅把手咬牙说:“本王最恨被人设计,你是直眉瞪眼的要步夏氏的后尘。”

提到夏氏,徐氏咕咚一声跪在地上,“王爷,妾身不敢。”

周述宣现在没功夫管她敢不敢,不知这个贱人到底给他下了多少药,他要忍不下去了,拔高了声音对外面喊,“魏海。”

魏海就守在门口,听他的声音推门进来。徐氏跪在地上,惊慌失措抓起地上的衣服往自己身上套。

魏海目不斜视的走到周述宣身边,“王爷。”

周述宣最后冷冷的扫了一眼徐氏,毫不留情面的转头对魏海说:“回去。”

走的没有任何犹豫,徐氏双手无力的垂下,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她不过是想得到自己夫君的垂幸而已,并没有做错什么。

出了徐氏的院子,周述宣不停的喘着粗气。这个贱人,居然敢给他下药。自己不要脸也就罢了,还拖上他,不知道他现在的身子能不能受那些药。

魏海感觉到他的不对,弯下腰问:“王爷,怎么了?”

周述宣稳了稳心神,咬着牙说:“没事!”

几步路就回去了,刚近了院门周述宣就直接说:“去找妙荔。”

妙荔刚刚把李幼芙哄回去,听说周述宣不许妙荔陪她,李幼芙执意要留下来和妙荔一起睡。这实在是太不符合规矩了,妙荔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劝回去。

收拾收拾,妙荔准备熄灯睡觉了,刚要吹灭灯,妙荔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姑娘?姑娘!”

是魏海的声音,语气好像还很着急,妙荔赶紧披上外衣出去开门。

开门就看见周述宣也在外面,问:“王爷,怎么晚了才回来,怎么没有在侧妃那里留宿?”

周述宣看她衣衫不整的模样,火气已经升到了极点,深吸了一口气对妙荔说:“推我进去。”又对魏海说:“你可以走了。”

也没人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能按他说的办。

进了屋子,妙荔所用之物和他是一样的。屋里烧着旺旺的炭盆,干燥的炭火熏过来,周述宣现在要疯。

妙荔看他脸色发红,倒了杯水递给他。周述宣接过直接灌下去,勉强浇灭了心中的祸。

“奴婢看王爷脸色不太对,出什么事情了?”

刚喝了一杯水,周述宣现在又觉得喉咙发干。在心中不停说不能冲动,不能冲动,勉强的控制住自己。

周述宣咬着牙,好不容易挤出一句完整的话,“徐氏不是让我过去吃饭,她是想吃了我。”

“嗯?”

妙荔不是不知事,她是一时没有想到那里去。徐氏看起来也想是有几分才情的女子,不会用那么下作的手段。

怎么不明白?这个傻子!

周述宣心中恨的牙痒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干脆把话挑明了说:“徐氏给我下了药!”

“什么药?”妙荔猛然间反应过来,自己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在心中给徐氏竖了个大拇指,胆子是真大啊!

妙荔偷偷的看了一眼周述宣现在的情况,压抑中透着急切。她以前也没有见过周述宣这种表情,看来是真的很着急。

周述宣的身子她心中又数,只要不过分都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这么着急来她这里干什么,妙荔不敢多想,说:“王爷,是传哪位娘娘还是姑娘过来?”

周述宣现在尽量保持着淡定,说:“我谁都不要,只要你!”

“嗯?”

什么?!

妙荔往后退了半步,她以前迫不得已确实靠身体在王府中留得一席之地。可是她现在不一样了,打也挨了侍女也做了,还让她回到以前,她实在是难以接受。

她流落到风尘中是无可奈何,她之前以色侍他也是无可奈何。她自有她的傲骨,不愿意再那样。

妙荔捂着自己的衣服,试图和他讲道理,“王爷,后院中有这么多主子,不缺奴婢一个。”

这个傻子,他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

周述宣现在是真后悔了,少了一个谋士太子未必不死,可没了她是真不行。

他一向清心寡欲没有察觉到她有多重要,遭了这样的暗算他才知道非她不可。

周述宣抑制住浑身颤抖,气息不稳的说:“过来。”

妙荔往前迈了半步又缩了回来,她此时此刻没理由过去。

妙荔无比坚决的说:“奴婢不愿意。”

她现在有几分庆幸周述宣站不起来了,不然她可能没机会和他磨磨叽叽这么久。

周述宣抓起桌上的水壶又给自己倒了碗茶,忍下心头火,费力的和她说:“我来问你,滴水之恩怎么报?”

“当涌泉相报。”

“那救命之恩呢?”

“当舍身相报。”

“流光泉中,是本王救你起来的!”

妙荔心中早就猜到可能是他,可是又觉得是天方夜谭,他的腿明明不能动。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王爷,奴婢……”

周述宣等不下去了,咬牙切齿的问:“你到底在守什么?你以为自己还有清白吗?你早就是本王的女人了!本王留你在府中就是为了睡觉!要不要本王帮你回忆一下,第一次的时候……”

“不要说了!”妙荔抬手打断了他,过去的事情她比他记的清楚,再清楚也不能让他这样说。

她父亲从小教她诗书礼仪,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为了保命要委身于人。

罢了他是主子,她不过是个下贱的奴才。再僵持下去,不知他还要发什么疯。

妙荔忍着眼泪吸了一下鼻子,脱掉外衫,一边解这自己的中衣一边朝他走过去。踩着她好不容易竖起来的脊梁,以及不知道有没有存在过的尊严一步一步的靠近他。

周述宣能清楚的看见她挂在眼角的泪花,心中也不好受。

若他身子还好一点点,断不会选择如此的灭火方式,就是在冰水里泡一晚上,他都会强迫她。可他现在紧不起那种方式,只能委屈她了。

一股熟悉的馨香扑过来,周述宣早已乱了心智,伸手扣住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身上。

第69章 天亮之后

周述宣睡了一半突然醒了过来,就着微弱的烛火伸手把妙荔脸上的碎发撩到耳后。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近距离的看这精致的五官,如果忽略她脸上挂着的泪痕,这一切都还十分美好。

他曾经因色心动不假,可是现在突然感觉容貌没有那么重要了。只要是她,难看一些也无妨。

现在不仅要他心动,也要她对他心动。

妙荔的性子,周述宣这段时间也了解了几分。不是一点半点的倔,刚才她确实是同意了,却不知她心中是如何想的。也不知这一次,会把她推多远。

伸手把妙荔搂紧了一些,暂享片刻温存,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又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天就亮了。

妙荔是被一阵敲门声叫醒的。

李幼芙一边敲门一边喊,“姐姐,姐姐。”

妙荔被她的声音吵醒,猛然间睁开眼睛,眼前赫然是周述宣的脸。妙荔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记起昨夜的事情。

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李幼芙看见他在这里。妙荔轻轻推了一下他,“王爷,王爷。”

周述宣刚刚睡着没多久,现在不愿意睁开眼睛,别过头不耐烦的问:“什么事情?”

突然一声,吓得妙荔赶紧捂住他的嘴。

“你小声些。”

周述宣此时清醒了,从自己嘴上拿下她的手,握着小声了一点问:“怎么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两人现在的姿势有多和谐。

妙荔指了指外面,压低了声音说:“李侧妃在外面。”

“又如何?”

周述宣不觉得自己现在有多见不得人。

“姐姐,你醒了吗?你在和谁说话呢?我进来了。”

妙荔趴着要起床,用力一抬头。

“嘶”她只觉得自己的整块头皮都被扯下来了,妙荔忍着痛低喊,“头发,头发。”

周述宣微微让开了一点,让她把自己的头发扯出来。

李幼芙又在外面敲两下门,说:“姐姐,我真的进来了。”

妙荔赶紧说:“等一下,奴婢还没有收拾好。不然侧妃先去别处坐坐,奴婢马上就过来。”

周述宣躺在她的小床上看明白了,她好像不想让李幼芙知道他在这里。

不行,他没有想过要放手,他得为日后做打算。

李幼芙很听话的说:“那好吧,你要快点过来啊。”

妙荔刚舒了一口气,就听见身后该死的人发出了该死的一声。

“魏海,进来。”

接着,就听见李幼芙略带惊讶的声音,“王爷?”

妙荔感觉他是故意的,回头瞪了他一眼。现在自己也差不多穿好了衣服,手忙脚乱的开门,只看见李幼芙惊慌失措跑走的背影。

魏海在外面守了一夜,昨夜他也猜了一下里面在发生什么。思绪忍不住往那方面飘,又觉得自己龌龊,王爷绝对不可能会那么做的。

所以周述宣叫他进去的时候,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他们家王爷,居然真的爬上了妙荔姑娘的床!那衣衫不整还露着半块胸膛的模样,他都没眼看。

苍天啊!

别的都不重要,他现在很好奇他们昨夜是怎么过的。

周述宣坐起来,对想要追出去的妙荔喊:“回来,伺候本王起床。”

妙荔担心李幼芙,却也不得不回去。若现在不听话,像是她一夜之后以为自己不一样了那样。

魏海在一边给妙荔帮忙,眼睛不停的在两个人脸上转来转去。

妙荔假装没有看见他的眼神,低头专心做自己手上的事。倒是周述宣冷着声音说:“再看本王挖了你的眼睛。”

魏海手一顿,低下头不敢再看,没过多久眼睛还是忍不住把两个人身上扫,八卦之火在心中熊熊燃烧。

妙荔刚到周述宣身边的时候,他也以为妙荔要一步登天了。相处久了之后才发现,周述宣和妙荔的关系还不如从前。几乎没有什么亲密动作,从没有越雷池一步。

慢慢的,他终于能够接受妙荔在周述宣身边只是一个大丫鬟,周述宣偶尔也会给她一点别的事情做,其他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时间一久,魏海都快忘了妙荔是周述宣侍妾这个事情,两个人居然又在一起睡了一晚上。

这简直就是在玩他!

妙荔面不改色,如同往常一样问:“王爷,是在这里用早膳吗?”

“回去用。”

“奴婢知道了。”

妙荔淡定的出门,让人送早饭过去。

现在到了魏海可以说话的时候,咽了咽口水,试探性的说:“王爷,姑娘好像不太高兴。”

周述宣斜睨了他一眼,说:“你眼睛好像很厉害,借给本王用两天?”

魏海连连摆手,这个玩意儿没有借的。

魏海干干的笑了两声,“王爷说笑了。”

周述宣又看了他一眼,一本正经的说:“本王是在和你说笑吗?你怎么这么小气?就借我用两天,用完了我再还给你。”

明明是说笑的语气,却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魏海吓得脸都白了,跪下认罪,“奴才知错,奴才再也不敢了。”

周述宣冷着脸又问:“你是那种多嘴的奴才吗?”

“奴才不是,这么多年王爷还不了解奴才吗?整个王府上下,再也没有比奴才嘴更紧的了。”

他虽然八卦,嘴可是很严的,不然也到不了现在这个位置。

周述宣无比阴沉的说:“那好,昨晚的事情我不想让外人知道一个字,不然我连你的性命一切借。回去吧。”

魏海连爬带滚的从地上站起来,他好久都没有见过周述宣这么吓人的样子了,看来这妙荔姑娘在王爷心中是真的不一般。

伺候完周述宣吃早饭,妙荔看着差不多了才说:“王爷,奴婢想去找一下李侧妃。”

她看得出来李幼芙真心对她,打心底把她当做姐姐。也是真心对周述宣的,把他当做正儿八经的夫君。知道他们两个在一起,心中肯定会不好受。

周述宣很冷淡的回道:“去吧。”

妙荔出门,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现在有些不知道如何跟他相处。只觉得心中憋闷的慌,明明已经找到了最合适的相处方法,被他这么一弄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时候,甚至不如一开始。

不知道他心中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以后的日子或许也不太好过。

几步路的功夫,就到了李幼芙的院子。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伤心欲绝的哭声。

昨夜的事情不是她愿意的,但确实是因为她才伤到了李幼芙,心中的愧疚都是真的。

到了李幼芙面前,妙荔跪下,“奴婢前来请罪,还请侧妃责罚。”

李幼芙含着眼泪看了她一眼,别过脸换了一个方向,“我不想理你,你走。”

“奴婢当时是不得已而为之,奴婢对王爷绝对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李幼芙转过来,眼睛红红的对她喊:“你胡说八道,嬷嬷说只有夫妻才能睡到一张床上,只有喜欢的人才能结为夫妻,你怎么可能对王爷没有非分之想?”

妙荔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告诉她这残酷的事实。不是夫妻也可以睡在一起,夫妻也未必是互相喜欢的人。不然就不会有小妾,风尘女子这样的存在,也不会有什么红杏出墙之类的词语。

妙荔半天才憋出一句,“侧妃,不是这样的。奴婢真的是身不由己,奴婢有自己的苦衷,侧妃总有一天会了解的。”

等她长大了,就会知道男人可能会有很多女人,而女人未必守着一个男人过一生一世。

李幼芙哭着抱怨,“你有什么苦衷?你是不是看我小好欺负?我是真心把你当姐姐看的。我进了王府之后,她们都不喜欢和我玩,只有你会带着我玩,我也喜欢和你玩,没想到你居然这样。”

面对这样的抱怨,妙荔也没有办法,昨晚的事情又不能说出去,她只能再一次强调,“昨晚不是奴婢主动的。”

李幼芙自己抹了一下眼泪,带着淡淡的惊讶问:“你是说是王爷去找你的?是王爷喜欢你?”

勉强算是吧,妙荔也不相信周述宣喜欢她,可是周述宣当时的坚决让她不得不多想。

妙荔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你喜欢王爷吗?”

妙荔顿了一下,她和周述宣之间说不出喜欢两个字。她们是主仆,合作或是依靠,反正不论怎么说,她们都是利益相关的,谈不上任何感情。

“奴婢不敢高攀王爷。”

李幼芙扶她站来,脸上还挂着泪问:“什么是高攀不起?”

“就是奴婢是奴婢,而王爷是高贵的王爷。昨日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小意外,王爷还是侧妃的夫君,和奴婢没有半分关系。”

“怎么可能没有关系?”李幼芙很惊讶的喊了一声,“听嬷嬷说一个被窝里睡觉肚子会长出小孩子的。对了,姐姐,你和王爷的的孩子该叫我什么?”

妙荔心中咯噔一下子,如果不是李幼芙提醒,她还真的忘了孩子这回事了。

她不能有周述宣的孩子。

“奴婢不会和王爷有孩子的。”

李幼芙已经忘了自己刚才还在生气的事情,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为什么不会?我可喜欢小孩子了。我没有弟弟妹妹,姐姐快生一个给我玩吧。”

妙荔都快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于是嘴欠的问了一句,“侧妃不怪奴婢了?”

李幼芙睁大了眼睛看了她半天,想起了伤心事,哇的一声又哭出来了。

第70章 避子药

妙荔恨不得抽一下自己的嘴,她真的是想不开。明明都已经好了,她偏偏还要再提。

妙荔也没有怎么哄过孩子,用拙劣的语气哄着,“侧妃不要哭了,奴婢知道错了。”

李幼芙哭得好不可怜,捂着脸不停的说:“你坏蛋,你抢了我……我的夫君,我不想理你。我一点都不想理你了。”

妙荔头痛的不行,她也是没事找事,又接着哄,“侧妃真的不要哭了,奴婢也不想的,当时实在没有办法。”

妙荔看着哄不好,站起来帮她擦了眼泪。李幼芙趁机伸手扯住她的袖子,不依不饶的说:“你抢了我的夫君,你要赔给我一个。”

“好,只要侧妃不哭了,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赔。”说话说了半截就拐弯。

别的什么物件都好说,这夫君要怎么赔?

“我也不知道。”李幼芙吸了一下鼻子,抓着她然后把她往屋子里拉,从桌上拿了纸笔。摊在桌上说:“你先写下来,等我以后想到怎么赔了再和你兑现。”

妙荔哭笑不得,写就写吧,只当哄小孩子玩了。妙荔拿起笔偏头问:“怎么写?”

“就是说孟妙荔欠李幼芙一个夫君,以后一定要还的,不还就是小狗。”

妙荔提着笔无法下手,这个欠条写的太不正经了。而且以后周述宣如果知道了还了得?

“姐姐你为什么不写?你是不是想赖账?你要是赖账我就要哭了。”说完,李幼芙嘴一瘪,作势就要哭。

“好好好,奴婢马上就写。”妙荔抬手,顷刻间,一张荒诞的欠条就写好了。

“等等,万一你一直欠账不还怎么办?再家一句,如果五年后不还,那就还两个,之后一年多一个。”

妙荔捂脸,她更加写不下去,太不像话了。

李幼芙见她停下了,瘪着嘴又要哭,“你怎么又不写了?我要哭了啊!”

“奴婢马上就写。”

很快就把后面的一句就添了上去,李幼芙心满意足的看着这欠条,吹干了墨,又拿了根针出来,在自己的手指头上一扎,然后在纸上一按留下了个血印,之后又把针交给了妙荔。妙荔学着她也在纸上留一个血印了。

李幼芙看了看欠条,又看了看她,把她往外面一推说:“好了,我现在还是难受,你先走吧,等我不难受了再来找你玩。”

荒唐是真的荒唐,可好歹也哄好了李幼芙,如此就好了。妙荔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乎李幼芙的想法。大概是一直都在勾心斗角之中,好不容易遇见这么一个真诚的所以不舍得伤害吧。

已经被人下了逐客令,妙荔也只好往外走。不过没有回去,而是继续往外院走。

直直的朝着松露院去,王府里所有的郎中都住在松露院里。

周述宣喝得药都是妙荔负责的,妙荔时常和这些郎中打交道,里面的人也都认得她。

多有人和她打招呼。“妙荔姑娘来了。”

妙荔笑着点了点头,一路走到正堂,找到了里面据说是医术最好的。

张郎中看见她进来,站起来问:“妙荔姑娘。王爷身体有何不适吗?”

妙荔摇了摇头说:“王爷没事,是我想找先生求药。”

“哦。”张郎中又坐下了,“姑娘有什么不适的?”

妙荔看了一下,屋里还有别人,于是压低了声音说:“我没有什么不适,我想求一副避子药。”

“哦。避子……”张郎中惊诧的抬头看她,“避子药?!姑娘要这个药,王爷知道吗?”

他们虽是外来的大夫,可是府中的情况还是知道的。府里没有孩子,府里的女人偷偷的要避子药很有问题的。不想给家主生孩子是小,在外面乱搞是大。

妙荔无比坦荡的说:“王爷不知道,不过你一定要王爷知道,我也可以去和王爷说,让王爷亲自来通知你。”

她不相信周述宣不准,还想让她生孩子,真真是欺人太甚。

张郎中被她信心十足的模样唬到了,又埋下头说:“不用了,小人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这要小人可以给姑娘,只有一条,若出了事情,和小人没有关系。”

“这个自然,当然也出不了什么事情。”

“那再好不过,姑娘把手伸出来吧,我拿一拿脉再开药。”

妙荔取了丝巾搭在手上,把手递到他面前。

张郎中一搭上脉一张脸都快皱成一团了,就这个身子还要什么避子药,要易子药还差不多。

张郎中抬眼了一眼妙荔,年轻貌美,还是尽早调理的好。于是二话没说,刷刷点点写下一副调理身子有助怀孕的药方。

“那小人先去抓药了。”

妙荔点头应允。

张郎中去抓药了,妙荔闲着无事四下看看了,发现架子上的一个小罐子上正写着毒药。

在王府中配这个毒药是何居心?

妙荔拿起小罐子,屋里的人问:“这是什么?”

屋里还剩个刘郎中,看了一眼回到,“那是张郎中配的毒偷油婆的药。“

敢情是这么个毒药。

她屋里正好有些烦人的小虫子,此时张郎中也回来了,妙荔拿着毒药问:“我屋里有些小虫子,这个药有用吗?”

张郎中淡淡的扫了一眼,很随意的说:“应该有用,姑娘想要拿去使吧,不过味道有些不好问。姑娘到时候得告诉我效果怎么样。”

“这个自然。”

张郎中理好药包递给她,“这是姑娘要的药,已经配好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谁也没有察觉到,刘太医偷偷的往方子上看了一眼。

周述宣院中,贺远正在回话。

“姑娘先去了李侧妃那里坐了一会儿,把李侧妃哄好了又去了松露院,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

“好了,你出去吧。”

周述宣明知道妙荔不可能想给他生孩子,可真知道她去要了避子药时心中还是难受。

靠在桌上幻想他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软软的,小小的,会叫他爹爹,如果是个女儿就更好了。

可惜想得再美好也都是泡影,他们根本不可能有孩子。

周述宣往外面坐了一些,看着门外,妙荔如果回来他第一时间就能看见。

等了没多久,妙荔就回来了,手里果然拎着个小药包。

周述宣心中像堵着什么一样难受,对外面喊了一声,“进来。”

妙荔听见声音转过去,看周述宣正望着她,应该就是在喊她。妙荔把药包往后藏了一些,迈步进屋。

周述宣目光落在别处,问:“干什么去了?”

妙荔面不改色的说:“奴婢刚刚回来。”

周述宣瞄了一眼她身后,明知故问:“从哪里回来?”

这么问就是知道她去哪里了,妙荔也不再藏着掖着,把药拍在桌上,“奴婢刚从松露院中讨了一副避子药回来。”

周述宣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好半天才忍下去,告诉自己现在不能和她发脾气。

“你要那药干什么?”

妙荔哼了一声说:“王爷不必装不省,奴婢要这药干什么,王爷心中明镜儿似的。”

周述宣此时恨极了她的胆大与坦诚,握着拳头半天才松开说:“你就这么讨厌本王?”

妙荔没有多考虑,直接就说:“奴婢和王爷何时谈过喜欢与讨厌?昨夜的事情奴婢不想再提,只有一句话想问王爷,王爷之前和奴婢做的约定还算数吗?”

不算数三个字已经到了嘴边,周述宣又咽了下去。若此时说不算数,她肯定会想尽办法现在就走,还是安安分分的留下好。

周述宣扶着额头,艰难的点了点头说:“算数。”

她此时勉强算是大仇得报了,可她父亲一样是罪臣,为了她父亲的名声,她还是有可能会安心留下的。

妙荔猛的拿回桌上的药,语气强烈的说:“既然算数,那奴婢吃什么药就和王爷无关。”

动作过大,放在袖中的小药瓶掉了出来。在桌子上打了个滚,直直的到了周述宣面前。

周述宣看着红纸上面写的黑字,脑袋嗡了一下。

她居然想死?

周述宣拿起药瓶,打开塞子,一股浓烈的药味冲进鼻子。

周述宣五脏六腑腾出一阵一阵的怒气,与他睡了一晚上,她居然有求死的心。抽屉里还放着他以前抽人鞭子,他只想抽死她得了。

今时已经不同往日,周述宣心中恨的牙根痒,脸上也得装出若无其实的模样,问:“这又是什么?”

换做别的时候,妙荔会解释,可她现在真生气,这里也没有别人,妙荔不想给他多少面子,不留情面的说:“王爷不会自己看吗?”

周述宣一拍桌子,大吼一声,“你不要越惯还越来了,对本王是什么态度,你别忘了的性命握在本王手中的。”

妙荔仰头,豪气冲天的说:“民不畏死,奈何以死俱之?”

周述宣被她气得脑仁疼,怪不得长公主喜欢她。两个人从本性来说是一样的,只是她平日里隐藏的比较深而已。

周述宣紧紧的握着小瓶子,咬牙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第71章 春猎起程

妙荔看着他,无奈的笑了一下,“奴婢这么久从没有想过向王爷要什么。奴婢唯一想要的,还被王爷昨天毁了。”

她不想再待在周述宣身边,那样她就不用被人说是风尘出身了。

还有孟家的事情,确实可以把周述宣摘开。可有些东西始终无法改变,只是妙荔一直没有想而已。周述宣是太子的弟弟,是皇上的儿子,和害她家破人亡的那些人有莫大的关系。

妙荔伸手,擦掉了不受控制流出来的眼泪,“奴婢顶撞王爷了,请王爷降罪。”

周述宣心中没有比她好受到哪里去,疯了简直是,他什么时候也陷在儿女情长之中了。

心中明明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最后,周述宣面无表情的说:“出去。”

妙荔上前一步,把手伸到他面前,掌心向上,“麻烦王爷把奴婢的药还给奴婢。”

周述宣看了一眼手中的小瓶子,想都没有想就直接放到了手边的抽屉里。

“你想都不要想。”

活着和他发脾气都可以,想死,门都没有。

妙荔也不想和他多说话,不过是个去虫子的药,不给就不给,转身拔腿就走。

周述宣望着她的背影,突然生出一股无力感。真是奇了怪了,难道搞定一个女人比搞定国家大事还要困难?他不相信!

徐氏院中。

刘郎中正垂着头回话,“小人看的清清楚楚的,张郎中确实给她开了一副易子药。”

徐氏听了刘郎中的话整个人都傻了。昨天周述宣毅然而然的从这里走出去,没有听见半夜传谁过去,原来是去找院子里的那一个了。

那一个还是心大的,不行,绝对不能让妙荔怀上孩子。现在周述宣就独宠她一个人,让她怀上了孩子还了得。岂不是一步登天,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徐氏在在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除去妙荔,她虽然是个庶女,家世也比妙荔强了几万倍,怎么能让妙荔踩在她头上。

书房里,周述宣怎么都找不到一个舒心的方式,手里握着书却一个字都看不到眼睛里,只想发脾气。

魏海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他能看得出来,他们家王爷现在很烦躁。这股子莫名其妙的烦躁,还是因为一个女人起的。那个女人应该在这里伺候,现在却不知踪影。

周述宣啪的一声把书砸在桌子上,拿起笔想写字,动作太大,弄了自己一手墨。搁下笔想去擦墨,又不小心把砚台打翻了,洒了一桌的黑墨汁。

魏海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家王爷今天委实不太正常,难道说昨晚的火气没有消下去?

周述宣自己糊弄了一下,抬头对着魏海大吼,“你在那里傻站着干什么?”

魏海赶紧过去收拾,一边收拾一边问:“王爷,要不要去叫妙荔姑娘过来?”

解铃还须系铃人。

不提她还好,一提她周述宣火气更大。

横眉怒目对着魏海吼,“叫她干什么?这点事情你都做不好吗?她没来之前你是怎么做的?”

魏海心中叫苦,妙荔没来之前一切都很好,周述宣不会没有任何理由的发脾气。

所以说他的能力和妙荔来不来没有关系,他之所以做起事情来很困难,是因为周述宣变了。

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不敢这么说。魏海一言不发,害怕自己一个字没说对,又要被训一顿。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魏海又乖乖的站回一边,悄悄的看着周述宣,想看他还能做出什么事情。

训了两句人,周述宣的火气没有消一分一毫反而更加大了。又翻了一页书,还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然后又拿起笔。

魏海在心中直喊不要,历史总是相似的,他害怕悲剧又发生。

周述宣刚一抬起笔,一滴墨就落在纸上。他今天是诸事不宜吗?怎么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心?

周述宣把笔扔到一边,就又要发火,魏海在心中为自己的性命担忧,不知道他今天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书房。

还好,外面一道圣旨进来救了他的命。

“皇上口谕,燕山春猎,秦王伴驾随行。三月十八日启程,王爷好好准备。”

皇上可能真的不把他当亲生儿子,他如今身体这个状况,应该在府里好好休养才对,怎么还让他陪着去打猎。估计是想早点折腾死他早点完。

以前他的武艺就不出众,更别说现在了,恐怕连弓都拉不开。

但这也说明了皇上心中不管好印象坏印象确有他这个儿子,他没有推辞的道理。

也好,可以带妙荔出去。出去散散心,她或许就会好一点。

周述宣又开始觉得自己有毛病了,他现在真的是疯了,为什么时时刻刻都想着那个女人。他还就不信,没有一个女人他的日子就不过了。

坚持了没多久,周述宣又对魏海说:“去,让她好好收拾。”

上一刻还在心中说不要想她了,这一刻让人家好好收拾,不知道在和自己较什么劲。

现在到三月十八还有小半个月的时间。

妙荔收到传话,直接就过来找周述宣了。

“奴婢不想去。”

真的是要翻天,周述宣现在已经不和她生气了。因为已经气已经到了极点,变得很冷静。挥了挥手让魏海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上午一大吵,下午估计还要来一个小吵。

周述宣问:“你觉得我是在和你商量吗?”

妙荔低头着默不作声。

周述宣死死的盯着她说:“你摆清了自己的位子没有现在?你是以什么身份在对待本王?”

妙荔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分,可如果不是昨晚周述宣强迫她,她也不会如此胆大。低着头,还是不说话。

“当时我和你做的约定是什么?现在已经到了我兑现承诺的那一刻了吗?没有!你还是要做好你的份内事。”

“奴婢知道了。”

看见她出去,周述宣才舒了一口气,刚才绷着的脸松下来。不管她心中如何想的,现在应该会安心留下来了。

如此境地,妙荔越发的盼着周述宣能够早日登上皇位,她就能够早日脱离苦海。

于是常常往松露院中跑,催着那些郎中大夫给述宣治腿的方子。

在周述宣面前也尽心伺候,假装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周述宣乐于看见她这样的表现,却没有办法像她一样欺骗自己。周述宣知道他们之间生了很大的隔阂,如一道大大的鸿沟,得费尽心思慢慢的填。

一晃小半个月过去了,明日就是三月十八。

妙荔早早的就吹了灯,为明日的出游做准备。她现在比周述宣还紧张,和皇上在一起就是挣表现的时候。

可是这种情况下,周述宣的身子没有任何办法表现。所以她要想办法帮周述宣表现,让皇上知道周述宣现在的身子还好,重新站起来,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第二日清晨,妙荔和魏海指挥人收拾好东西就出发了。周述宣担心她脚力不行,走不了这么远的路,他也没有带女眷出来,所以也想让她到马车上。

妙荔去坚持跟在外面,她行得端站得直,宁愿在外面走路,也不要坐在马车中被人说闲话。她告诉府里那些说周述宣宠爱非常的人都是假象,周述宣对她才谈不上什么宠爱。

没有办法,周述宣只能由她去,一如既往的一个人坐在马车里生闷气。

先去宫门口等皇上的队伍出来,长公主和齐王已经在那里了。长公主今日一身戎装,英姿飒爽。妙荔忍不住多看两眼,刚好对上了长公主的眼睛。

长公主看见她来了,翻身跳下马,几步走到她面前,一如既往的笑眯眯的问:“刚才是不是偷偷看我?”

妙荔诚实的点了点头,“不只是奴婢,天下的女子看见殿下都会忍不住多看的。”

长公主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出门之前嘴上抹蜜了?这么会说话?”

“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两个人说话之间,长公主一把掀开身上的马车帘子,探头进去对周述宣说:“你这个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的人,怎么让小美人跟在外面?你就不知道让人家上车来吗?”

周述宣瘪着嘴问:“姑姑知道三伏天下雪吗?”

长公主没有听懂他的话,大大咧咧的问:“你出门之前吃错药了?说什么疯话?”

妙荔却听懂了,微微低头。

周述宣又说:“我没有说疯话,我只是想说姑姑正在和窦娥说话呢?”

越来越像疯了,长公主定睛看他一会儿,在心中绕了十八个弯,终于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抬手就给了他一下,“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非要绕这么大的圈子?”

周述宣只觉得更冤了。

长公主才不管他,搂着妙荔亲密非常,“我们不理他,让他不好好说话。我看你好像不开心,他是不是欺负你了?别怕,我给你撑腰。”

妙荔很违心的说:“没有,王爷对奴婢很好。”

长公主就是感觉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不对,又搂着妙荔说:“你真的不要怕他,大不了咱们不跟他过了。”

妙荔心里只想说她从来没有和周述宣一起过过。正在心中措辞,想隐晦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可她还没有成功的开口,皇上身边就来人了,说皇上让她过去。

第72章 朕缺皇后

让她过去?

妙荔指着自己又问了一次,“公公可有说错?皇上让奴婢过去?”

那公公也被她搞糊涂了,问:“你是秦王殿下的侍女妙荔吗?”

妙荔点头。

“那就没有错了,皇上确实让你过去。快点吧,别让皇上等着。”

妙荔下意识的往周述宣那边望了一眼,周述宣也回应般点了点头,让她先过去再说。

妙荔收到指示之后,突然发现她和周述宣好像已经有默契了。

这才几天,该死的习惯。

妙荔低着头跟在公公身后走,长公主在后面和周述宣对视一眼,两个人心中都在猜测皇上的心思。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妙荔不会有危险,她毕竟是孟千帆的女儿。

周述宣回想起在宫中的时,皇上喜欢和她下棋,估计是嫌路途遥远,所以找招她过去下棋。

对,皇上就是这个意思,绝对没有别的任何想法,周述宣自欺欺人般想。

内部的矛盾还是要放在内部,现在皇上这个第三方插进来,周述宣心中所有的闷气都变成了担心。

应该没有事情的,她那么聪明,自己都有分寸。

长公主也回自己马上了,周述宣坐在马车中心中惴惴不安。

銮驾之中,妙荔跪在车上。

“奴婢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头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起来吧。”

在马车上,她就算是起来也只能把头抬起来,连头也不能抬的太高。

妙荔微微抬起头,偷偷往皇上那里瞄了一眼。许久不见,皇上好像又苍老了许多,真有一种半截身子埋入土的感觉。

看见皇上如此,妙荔第一个想的是周述宣。皇上身体越发的不好,就要面临再立储君的问题。依周述宣如今的身体状况,恐怕没有任何机会。

身体有任何一点点缺陷的都不能被选作储君,何况周述宣现在是个残废的人。

皇上想看她半天没有动静,抬头瞧了一眼,又说:“坐,随意些,不用拘束。”

妙荔自认为不是什么皇亲国戚,也不是什么对国家社稷有大功之人,皇上身边没有她的座位。于是跪坐在皇上下垂手,向上叩头谢恩:“奴婢谢皇上赐座。”

皇上现在手中正握着一卷书,看书的闲暇期间分神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的说:“你随意坐着就可以,怎么自在怎么来。”

然后就当她不存在一样,又继续看自己的书。

从刚才皇上的语气中,妙荔也读不出什么情绪,更猜不出皇上让她来干什么。她来的路上也以为皇上要找她下棋,可现在一个棋子都没有见到。

妙荔就这样车中跪坐了大半天,马车徐徐前行。不得不说銮驾就是平稳,一路上几乎感受不到任何颠簸,但她心中还是七上八下的。

又过了一会儿,皇上还是没有说话。妙荔感觉自己跪的不行了,悄悄地伸了一下腿。

这个时候,头顶传来皇上的声音,“累了?让你好好坐着你偏不听。”

妙荔收回自己的腿,毕恭毕敬的回话,“奴婢不敢。”

皇上放下书,很随意的说:“有什么不敢的,让你好好坐着你就好好坐着。最近什么样?”

这是和她聊家常?妙荔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皇上具体问的是什么。

妙荔干脆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有陛下龙泽庇护,一切都好。开春了,王爷的身子也好了很多。郎中说王爷的腿越来越有起色了,估计要不到多久就能康复。”

说完,妙荔悄悄的看了一眼皇上。皇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和刚才一样冷淡,但是也没有要生气的感觉。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又拿起了书开始翻看。

什么信息都得不到,妙荔就是长了个七窍玲珑心也分析不出皇上现在要干什么,只能按兵不动。

燕山离京城没有多远,半日的功夫就到了。整个过程,皇上问过那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开口。

到了地方,妙荔先下了马车,然后扶皇上下来。皇上现在没有说让她回去,她就只能在这里伺候。

比起摸不清的皇上来,她还是更喜欢周述宣,至少她和周述宣熟悉。

围场中已经扎好了帐篷,妙荔跟着皇上的人到了皇上的帐篷。只在进去的时候,远远的望了周述宣一眼。

皇上身边本来就有人照顾,妙荔的作用就是站在一边看着,时不时的递个东西而已。看皇上已经安顿下来了,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帮忙的。

妙荔找准了机会说:“奴婢向皇上请罪,王爷这次就带了几个人出来,奴婢害怕王爷忙不过,现在也到了王爷该喝药的时间了。皇上,奴婢想……”

皇上听了她的话,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抬手指着她身后的两个宫女说:“你们去秦王帐中听命。”

这下是完了,不仅现在回不去,之后想回去也困难,不知道皇上到底在想什么。

两个宫女到周述宣帐中的时候,长公主正好在里面喝茶。看见两个宫女进来便知道皇上的意思,回头对周述宣,“让你和人家闹别扭,现在好了,回不来了。”

周述宣自然也明白皇上的意思,人已经来了他不能让回去,可他看着实在心烦,摆了摆手两个宫女说:“你们先出去,要你们伺候的时候再进来。”

把人打发出去了,周述宣才叹了一口气,一脸愁容的对着长公主,“姑姑,你说皇上到底想干什么?”

“估计是没人陪吧。最爱的那个儿子死了,剩下的,两个大的都讨人嫌,小的又太小。几个公主又嫁出去了,所以就找了个人陪他。”

“为什么是她?”

此时随行的还有后妃和公主驸马,怎么轮都轮不上她一个丫鬟。

长公主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盔甲,说:“我去帮你问问皇上,为什么选中了她。”

周述宣现在没有心思跟她开玩笑,又垂下头自己琢磨原因。

皇上帐中,妙荔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死一般的寂静。耳朵里全是外面的鸟叫虫鸣,帐中没有任何声音。

皇上现在连书都不看了,就坐在椅子上发呆,一动不动的如老僧入定一般。妙荔也只能乖乖的站在一边,看着皇上发呆。她现在连端茶续水的事情都不用做,单纯的做一个摆设。

一站就站到天黑,明日才开始正式打猎,今日安顿下来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天一黑,皇上就让传膳。宫女太监进进出出,很快就摆了一大桌子的菜。妙荔在帐中呆了一下午,不知道外面的情况,看这个样子皇上好像是要请客。

果然过了没多久,齐王,周述宣还有几个皇子,连还在怀抱之中的都来了。

大小皇子齐声喊道:“儿臣恭请圣安。”

皇上没有给任何反应,只是站起来走到桌前,然后才说:“平身吧,都过来吃饭。”

周述宣看向妙荔,妙荔此时也是懵懵的,根本不知道皇上要做什么,微微的摇了摇头。

有没有什么信息现在对周述宣来说都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她完好无损。

皇上身边的公公递了一双筷子给妙荔,让她布菜。妙荔是无法下手,她也给周述宣布过菜,可她了解周述宣的喜好,给周述宣布菜很轻松。可是对皇上就不一样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夹菜都是小心翼翼的。

周述宣看出了她的难办,开始示意她夹什么。两个人配合的无比默契,几乎快要忘了里面的不愉快了。

皇上虽说是叫皇子来吃饭,整个过程都没有看几个皇子一眼,也没有说话,自己吃自己的。

皇上的所作所为实在怪异,底下的人又是看皇上脸色行事的,所以一顿饭吃得无比煎熬。好在煎熬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结束了。

妙荔端走了皇上漱口的茶,意味着这顿饭吃到了尽头。

皇上终于又开口说话了,只是简单一句,“你们都回去吧。”之后,再无下文。

“儿臣遵旨。”

出门之前,周述宣抛给妙荔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妙荔就眼巴巴的看着周述宣离开,皇上现在还没有对她的去留有任何吩咐,她还是只能留在这里。

人都走干净了,皇上又让帐中的宫女太监出去,只剩他们两个人了皇上才开口问:“你想回去?”

此时此刻,无论如何妙荔都不能撒谎,于是点头。

皇上面无表情的问:“朕这里不好吗?”

这个话问的,妙荔只能把周述宣拿出来挡箭,“回皇上,奴婢只是担心王爷。”

皇上毫不在意的说:“他那么大的人了,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而且朕派了两个人去了。”

妙荔想不出理由了,只能低头不说话。再等等吧,到了睡觉了的时候皇上总得放她回去。

皇上迈步走到她面前,语气沉稳有力的问:“你知道朕叫你来做什么?”

“奴婢不知。”

她猜了大半天了,都没有猜出一个所以然来。

皇上伸手拿扇子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言之凿凿,“朕缺一个皇后。”

第73章 父纳子妻

声音不是很大,几个字却振聋发聩。

妙荔只感觉自己的耳朵嗡的一下子,之后再也听不到声音了。不仅如此,眼前的东西她也看不太真切了,脑袋之中一片空白。。

皇上刚才说了什么?

妙荔只感觉自己双腿发软,几乎要站不住。忍着发抖的声音问:“皇上是什么意思?”

她和皇上是两辈人,她又和周述宣有夫妻之实,皇上不可能是要……

妙荔难以置信。

皇上移开扇子,面不改色的说:“朕想让你帮忙挑挑。”

妙荔舒了一口气,三魂七魄从新归位。还没等她悬着的心放下,又听见皇上说:“不过朕已经找过别人选了,选来选去落到了你身上。”

这还是……

眼前的这一切都无比的不真实,妙荔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确定不是在做梦。也不可能是在做梦,她做梦都梦不到这么荒唐的事情。

皇上知道她被吓到了,让她缓了一下才问:“你意下如何?”

她能如何?她当然是不愿意。

按照她父亲来说,寻常人家中她该叫皇上一声伯父。按照周述宣来说,虽然她不愿承认,可皇上也算是她的公爹。

如此简直是有违人伦。

再说一句不好听的话,皇上现在须发花白,她现在还正青春。这如何能够配鸾凰,怎么看怎么不般配。

哪怕是做皇后她都觉得委屈,皇后又怎样?还不要守大半生的寡。

妙荔往后退了半步,跪下,“请皇上恕奴婢大不敬之罪,奴婢想起一辈古人来了。”

“你说。”

妙荔叩头而说:“楚平王无道,败坏纲常父纳子妻。施掉包计,金顶改换银顶轿。老臣伍奢上殿奏本,贤良之名流传至今。楚平王却被扒坟鞭尸,留下千古骂名。还请皇上以史为鉴,三思而行。”

在她心中皇上之前不过是无下限的袒护太子而已,本质上是没有出问题的,断不可能做出如此荒唐的事。

皇上一挥袍袖大喊:“大胆!竟敢把朕比做楚平王。”

妙荔被吓得一个哆嗦,主要是她现在还沉浸在震惊中。缓了一下,又不怕死的继续说:“奴婢只是提醒皇上不要做楚平王而已。”

皇上低头看着她,语气中藏着淡淡的怒气问:“楚平王娶孟赢公主是为了什么?朕又是为了什么?”

皇上说的如此理直气壮,让妙荔一时间猜不透他的原因。不过她从来都不是胆小的,张嘴就说出了心里话,“皇上要给这种事情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再容易不过。”

一句话把皇上堵到了死路上,连刚才的怒气竟不知往何处而发。

皇上张了张嘴,半天才继续说:“朕找人看过,说如今凤凰出世,那个凤凰就是你。为了社稷稳定,天下太平,朕才要立你为后。”

那个人不会是宫里那个疯疯癫癫的太医吧?

到底是那个该死的鬼算的卦?这种话皇上也信?真真是昏庸到极点了?

妙荔此时为了脱身,也顾不得那么多,张嘴直接问:“那皇上可有算出凤凰是从自己儿子床上飞出来的?皇上可有想过天下人的目光?”

一句话问得刺心疼,也是皇上现在身体勉强还过得去,不然就被她扎死了。

“那些事情你不用担心,朕自会让你改头换面。”

罪过呀!

妙荔现在还处于发懵的状态,脑袋里面的东西横冲直撞,由不得她思考后果,自己就从嘴里出来了,“皇上是信了什么邪教还是妖人吗?这是在让皇上做败坏纲常的事,分明就是在祸乱朝纲,皇上万万不可多信。唐玄宗父纳子妻,差点亡国。夏景宗父纳子妻,被儿子割掉头鼻。先辈的教训摆在眼前,皇上切莫步前人后尘。”

比起皇上来,周述宣的所作所为她容易接受多了,至少周述宣做得事情还在人的范畴内。

皇上丝毫不为所动,“你说的如此铿锵有力,倒让朕想起你父亲来了。他曾经也如你一般跪在地上,以死劝谏。”

后来就真的死了!

纵然是怀念老朋友,也没有以做他女婿的方式怀念的。

妙荔在心中直骂,又磕了一个头说:“皇上,奴婢是罪臣之女,断不可为国母之尊,请皇上改立他人吧。”

“到底是什么朕心中有数,不过朕可以肯定,你就那只凤凰。”

妙荔脑子飞速旋转,迅速的找到回应的话,“皇上可有想过就算奴婢是什么凤凰,配得未必是皇上。再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奴婢现在很有能配的就是天选的真龙。”

妙荔是冒着掉脑袋的危险说出这一段话的,生死由命吧。

皇上很坚决的说:“不可能,天选不算数,朕选才算数。秦王也就到王爷为止了。”

如给妙荔当头棒喝,皇上果真没有一点让周述宣登基的想法。那她岂不是要一辈子都待在周述宣身边?不不不,她现在很有可能连周述宣身边都没办法留了。

皇上坐回书案后,随意的坐着说:“朕今日就和你说句实话,朕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得为以后做打算。你日后垂帘听政也好,悉心教导也罢,一定要好好教幼主。”

皇上大概是疯了!把这些事也和她说,说了也代表她绝对逃不掉的。

还有什么叫幼主?难道说皇上选了的是个小皇子?

先不管那些,现在自救最要紧,妙荔慌乱之间又问:“皇上可有想过奴婢日后会和秦王如何?”

说完妙荔又觉得自己这话不对,这是在逼着皇上杀周述宣。

“秦王朕自有安排,再说了,你们以后如何挨骂的是你们,与朕何干?”

皇上是不是有一点太不要脸了?本来就是从儿子手中抢的人,居然还要儿子挨骂!

看样子劝不过,妙荔只好说:“皇上若执意如此,奴婢只有以死命志。”

皇上料到她会是这样的态度,早有对策,“朕几日前收到了塞外的消息,好像有你弟弟的消息。说他不仅没有死,还因为长相好又有才学,当地的人还和他结了一门亲。朕没有记错的话,他好像是孟家最后的香火了。”

妙荔以前只当他们死完了,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牵挂。可这时听到这个好消息,她怎么也开心不起来,皇上这是在要挟她。

妙荔视死如归,“奴婢弟弟也知伦理纲常,定会奴婢同心。为保皇上名声,奴婢一家死而无憾。”

皇上又接着说:“你弟媳如今怀胎八月有余了,马上就要临盆。你弟弟初为人父,如今欢喜非常。”

妙荔就是铁石心肠,此时也不得不动容,那毕竟是她的同胞的兄弟。

“朕家中还有你别的亲人的消息,比如你姨娘,还有你小妹妹。她们如何,全在你一人了。”

父纳子媳这种禽兽不如的事,妙荔断然不会答应,宁愿玉碎不瓦全。可如果连上她的家人,她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家人……

“你再考虑考虑,朕不想强迫你。”

好话让他说尽了,这还不是强迫?

妙荔此时精神恍惚,撑了一下地才能勉强站起来,“奴婢告退。”

“谁让你走了,朕让你在这里考虑。”

妙荔跨出去半步又只得退回来,她上辈子肯定没有做好事,这辈子造报应了。

为什么人人都说她是什么凤凰?她怎么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凤凰,她就是只小麻雀。

与此同时,周述宣帐中。

皇上已经让人传了话,告诉他妙荔今天不回去,让他不要等了。

周述宣心中乱成一团,做什么都没有心思,已经早早的睡下了。

说是睡下也不过是把自己搁直了放在床上,两只眼睛像有人撑着,怎么都合不上。

皇上无缘无故的到底找她干什么?

睡着只觉得灯火太过晃眼,正想喊魏海进来熄掉一盏烛火。却听见外面小小的个声音,“王爷,救我。”

“谁?”

周述宣坐起来问,却没有听到回话,好像说完那一句人就走了。

声音太小,他听的不太真切,只能听出是个女人的声音。

难道是妙荔偷偷从皇上那里跑回来了?

想起吃完饭妙荔看向他的眼神,里面有几分可怜和无助。关心则乱,周述宣现在也没办法好好的分析,越想越觉得是妙荔回来了。又觉得不太可能,妙荔最近在和他闹别扭,不会在他面前自称“我”。

“王爷?”

魏海在外面听到他的声音掀帘进来,一迈步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借着烛火一看,是个小纸片,上面还有字。

猜测只是猜测,周述宣只当是自己幻听,说:“我没事,你先出去吧。”

魏海拿着纸片迈步向前,把纸片递给周述宣,“奴才有事,王爷你看,这是奴才在门口捡到的。”

魏海端来一盏烛台,周述宣展开纸片一看。

“王爷,皇上要杀奴婢,奴婢恐怕活不过明日。请王爷救救奴婢。帐中不是说话的地方,奴婢在营边的小树林等王爷,妙荔。”

刚才他不是幻听。

周述宣看向魏海,用眼神询问他的意思。

“王爷,不能去。这次出来没有带侍卫,现在出去太不安全,王爷还是留在营中吧,里面有守夜的兵丁。”

周述宣握着纸片眉头紧皱,他也知道现在出去不安全,或许是有人故意引他出去。可是事关妙荔,他又没办法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思虑再三,周述宣撑着自己的身子坐起来,说:“扶我起来,我们去。”

第74章 刺杀

魏海接着劝,“王爷,不能去,现在黑灯瞎火的,你出了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周述宣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一本正经的问:“皇上什么时候给你封的王?”

魏海被问懵了,有这好事他怎么不知道?

“皇上没有给奴才封什么王。”

周述宣继续一本正经的说:“没给你封王,那就是我的话不好使了。”

魏海这个时候听懂了,长公主白天打的没错,这么说话是要挨打的。

“奴才也是为了王爷好,王爷要是有个好歹让王府上下怎么办?”

周述宣自己抓着他的手往起站,嘴上还在一边说:“我有个什么好歹也是你咒的。说来你和她也算共事的,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她的生死呢?”

魏海看他执意要去,没办法只能扶着他,嘴里在小声嘟囔,“奴才是王爷的奴才,再在一起共事也没有王爷重要。”

周述宣耳中听得清清楚楚,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的奴才总没错的。

出了帐子,周述宣嘱咐要绕开寻夜的兵丁。走在土路上,轮椅行动起来没那么方便,一路抖得不行,走了好久才走到说的小树林里。

周述宣以为妙荔已经等着了,却不见人影。

按他听到了声音的时间,她早就应该过来了,周述宣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妙荔姑娘,妙荔姑娘。”魏海没见到人,拎着灯笼朝四周望过去,也没有找到人。

“咻”密林中响起一个细微的声音,突然一支箭穿林而来射灭了魏海手中的灯笼。

不对!

魏海扔掉灯笼挡在周述宣前面,大喊:“谁?秦王殿下在此,谁敢造次。”

回应魏海的是一个凄厉的女声,“周述宣,拿命来!”

呛啷啷“”兵刃出鞘的声音,魏海只见一把剑在月光下烁烁放着寒光迎面而来。

“王爷小心!”

魏海也有一点三脚猫的功夫,一般情况用不上他,如此情况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去。过了不到两招就落了下风,还要分心去看周述宣的情况。

真是好良言劝不了改死的鬼,让他别出来他还阴阳怪气的讽刺人。

周述宣也知道自己错了,可他也是担心妙荔。现在距营地尚远,呼救是不可能的。魏海那点功夫坚持不了多久,现在就只有一个办法。

安心等死!

一时间他真的别无他策,突然想起自己还带着火折子,若点燃了这片林子,肯定会有人来救他。周述宣掏出火折子刚吹了口,横空冒出一只脚就把火折子踢出去了。

又冒出了一个人,拿着剑直对周述宣咽喉。周述宣现在身体是不好了,以前还是有一点底子的。一侧身连人带轮椅倒到一边,勉强躲过去一剑。

一剑不成又来一剑,周述宣现在动弹不得,魏海又被拖着分身无力,只能在一边大喊:“王爷!”

周述宣看着那剑越来越近,闭上眼睛准备受死。

两次生死之间,周述宣脑中都只有妙荔。看来他真的中毒了,这毒还不轻。

等了好久也等到那剑刺中,耳边却响起了尸体倒地的声音。周述宣狐疑的睁开眼里,只见齐王还滴着血的刀。

齐王看了一眼他没事,又上去解决了把魏海逼到死路的那个。

一场势不均力不敌的完全被碾压的战斗终于结束了,魏海的力气已经被抽干,扶着树干喘粗气。

“救命的……菩萨呀,王爷。你再不来……奴才就要……投降了。”

齐王扶了他一把说:“你这点功夫确实不够瞧的。”

“把一个管家……管家……往大内高手上逼,能够瞧的吗?”魏海气还没有喘匀,就又跑着去看周述宣的情况了,“王爷,您没事吧,伤着了没有?”

周述宣撑着坐好了,说:“摔了一下而已,没有大碍。”

齐王扶着刀蹲下,问:“这么晚你就带着个不中用的奴才出来,父皇是不是给你开小灶了,给你吃了熊心豹子胆?”

“我……”周述宣被问得面子上也挂不住,“我出来有事。”

“有什么事?私会佳人还是密谋什么见不得的大事?”

魏海在心中偷偷的说,是会佳人没成功。

“这个事说来话长,我们回去再说。”

齐王哼了一声说,“你回去不给我一五一十的说个明白,我亲手把你这条小命解决了。让你不把自己的命当个命,都这个样子了不知道还在折腾什么,是不是恨自己不死?”

周述宣态度很端正的说:“我知道错了。”

魏海在一边啧啧称奇,大哥就是大哥,这家伙,几句话训得服服帖帖的。

齐王回头看了一眼摔成八瓣的轮椅,应该是没办法用了。又看了一眼累得现在直接坐在地上的魏海,看着好像也办法用了。

收好自己的刀,背对着周述宣,说:“起来吧,我背你回去。”

周述宣着倒在一边的新鲜死体说:“等等,大哥,看看是谁动的手。”

齐王杀人无数,对死一个两个都不放在心上。刚才还没有在意,现在站起来过去看。

看清了人的脸还愣了一下,确认了一遍才回去。又蹲下说:“熟人,你二嫂。”

二嫂?太子妃。

周述宣也愣一下,自语一般说:“怎么会是她?”

齐王没好气的回道,“怎么不会是她,人家把爷们的死算在你身上了不行吗?你上辈子是不是撅他家祖坟了,两口子一个个的都不放你。”

周述宣无话可说。齐王也不想训他了,现在回去最要紧,踢了一脚魏海,“起来搭把手,对付个女人还要喘半天气,出息。”

那是个简单的女人吗?那是将门虎女!他是个简单的男人倒是真的。

魏海手脚并用的把周述宣扶上齐王的背,然后爬起来拿着齐王的刀,三个人往回走。

走了没两步,齐王突然很感慨的说:“老三,一不留神你都这么大了,背着都沉甸甸的了。”

两个人小的时候不听话,偷偷留出宫跑到京郊的林子里偷果子吃。偷了一半主人来了,在树上的周述宣被吓到摔了下来,直接就摔断了腿,也是齐王背着他回宫的。

周述宣一样感慨,“大哥,我都快三十岁了,可不是长大了吗?”

“老二自做孽死了,就咱哥俩般般大了。你要是再死了,就只剩我一个了。”

周述宣哭笑不得的说:“大哥,你就不能盼我一点好吗?”

“对了,我是该盼你一点好。我是行军之人,说不定那场仗没打成功就死了,我又是做大哥的,要死也是我先死。”

齐王这个口无遮拦,周述宣刚才又去鬼门关溜了一圈,听着更加腌心。于是学着齐王的语气说:“别说那些,我们哥俩都好好的,一起长命百岁,等你八九十了还背着我。”

齐王冷哼了一声说:“还八九十,刚才要不是我晃眼看见这边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你现在都已经招苍蝇了。”

说话之间已经看得见灯火了,齐王的帐篷扎在最外面,齐王带着周述宣先回了自己帐篷。

掀开帘子进去,周述宣只见长公主正撑着脑袋在书案上打瞌睡。

周述宣小声问:“姑姑怎么在这里?”

齐王很坦然的说:“我和她负责巡逻守夜,一人一两个时辰。”

“这么小心,你们还要亲自巡逻。”

要知道长公主和齐王算是最高长官了,一般来说只需要安排人守夜就可以。

“这次出来的人多,不小心些不行。”说完齐王看了一眼长公主,眼里带着些许心疼。

周述宣也看了长公主一眼,不过眼中满满是不可思议,“依姑姑的脾气,能这么配合?”

齐王把周述宣放到椅子上坐好,“能配合吗?入夜开始骂了一晚上的人了。”主要是骂皇上。

“说我什么好话呢?”长公主打着哈欠醒过来,看见周述宣轻笑了一声,“哟,老三,你出去玩泥巴了?看这小脸上,都是土。还有这一脑袋草茬子。”

周述宣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被长公主说的很不好意思。

长公主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圈,又接着说:“玩累了不自己回来,还要哥哥去接,你还是个小孩吗?”

周述宣只觉自己的面子已经化成灰飘走了,心中郁闷的解释,“姑姑,我不是……”

长公主捧着杯茶,嘴中还是没有好话,“那你是什么?大晚上的不睡觉,翻身摔到草坑里了?”

齐王面带笑意的走过去,在长公主耳边说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面对这两个人,周述宣一点还嘴的可能都没有,只好实话实说:“我是为了找妙荔。”

长公主翘着二郎腿,话里还是满满的讽刺,“我怎么不知道老二媳妇小名叫妙荔?”

周述宣拿出那张纸片递到长公主手中,“姑姑自己看吧。”

长公主略微扫了一眼就放在桌上了,“我说你缺心眼你还非要说自己心眼实在,这种雕虫小技都看不出真假吗?”

周述宣叹了一口气说:“可她确实现在还没有回去。”

听到这话长公主拍桌而起,问:“你说什么?她现在还没有回去?”

周述宣点了点头。

长公主缓缓的坐回去,神色恍惚的说:“莫不是皇上动了什么歪心思吧。”

第75章 哭诉

长公主冷眼瞧着眼前这几个人,如果用至身事外的角度来看,这一家子太厉害了。

老大和姑姑不清不楚的,老二和老三媳妇勾搭成奸,现在再来一个公公看上了老三的妾室,那这一家子就把天下所有败坏人伦的事情做尽了。

怎么想怎么恶心!

“姑姑,你是说……”

长公主撑着头摆了摆手,“你先让我缓一缓,我头疼。”

周述宣给魏海递了个眼色让他出去,这种事情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

齐王也不相信这样的事情,“或许是你们想多了,皇上不是那样的人。”

长公主嗤之以鼻,“他以前不是谁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自从他那个宝贝疙瘩死了就像变了一个人。这几天还请了几个道士在宫里设坛做法,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周述宣难以接受的说:“姑姑,此事还是要慎重的。”

长公主突然问:“你和小双儿有没有……”

周述宣领会到她的意思,说:“如果不是我现在身子不好,明年都能带着孩子去给姑姑拜年了。”

当然这只是说说而已,妙荔绝对不会同意的。

长公主的捂着脸说:“冤孽呀,指望她给我做个侄儿媳妇,谁想到她做了我大嫂。”

周述宣现在如鲠在喉,“姑姑别先下定论,事情究竟如何还不知道。”

事情就就是他们说的这样,皇上现在也没有睡觉,还盯着妙荔等她考虑。

妙荔现在如坐针毡,芒刺在背,被皇上盯得心中发虚。

皇上怎么人老心不老呢?一大把年纪了也不顾脸面,想一出就是一出。

想了半天,妙荔握紧了拳头跪下说:“这种禽兽事情,恕奴婢实在不能应承。奴婢一家本就是该死之人,侥幸多活几年而已。奴婢虽是王爷一个小小的妾室,却知道什么是伦理纲常,一死不过埋身荒丘,至少留个清白名。”

皇上看她挺直的脊梁,对她真生了几分兴趣。并没有生气,而是说:“这样,刚才的话朕只当没有听到。你先回去考虑几天,过几天再给朕答复。”

妙荔想说她不用考虑,可她又不能错过这个能回去的机会,妙荔只得忍下,站起来说:“奴婢告退。”

皇上又叫住了她说:“等等,不要给秦王寻死路,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奴婢定当守口如瓶。”

妙荔精神恍惚的往周述宣的帐篷走,到了外面却不敢进去,坐在外面对着月亮偷偷的抹眼泪。

这都叫什么事情!

她不过是想在夹缝中求一条生路,奈何人家步步把她往死路上逼。

齐王帐中,三人对坐无言,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半天后,还是长公主先抬头说:“行了,我们现在都是瞎猜,等明天看看情况再说。”

周述宣也是这么想的,虽然他现在心中乱成一团。

长公主叹了一口气不想多想,换了个话题,“还是说说今晚的事情吧,老三,你晚太胡闹了。你就是再着急也不能带着个什么都不会管家出去。”

周述宣低着头说:“今日是意外,贺广贺远没有跟过来。”

他自己这个时候也觉得自己太胡闹了,所以底气很不足。

长公主讽刺够了,现在只有满满的关心,“什么意外不意外的?贺广贺远是把好手,人多了照样护不了你。”

周述宣看了一下自己,笑中带着一些惨意说:“姑姑看我现在这样,自己也没办法护着自己。”

“我听说外国有一种火统,比弓箭连弩都厉害。可惜人家管得很严,如果弄得来我就给你弄个过来了。”

火统吗?

周述宣又想起了他那个倒霉王妃,他恨及了夏氏,现在却是真的舍不得杀她。

“既然弄不来,我们可以自己做。”

长公主不想打击他的信心,抛给他一个我看好你的眼神。心里也知道做出来的可能性不大,若是人人都能做出来,那外国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天也没什么好聊的了,长公主偏头对齐王说:“你先盯一会儿,我送他回去再过来。”

齐王自然是满口同意,莫说是盯一会儿了,就让他守整夜他都无怨无悔。

长公主的又叫了魏海进来,背着周述宣回去。

看到周述宣安睡后,长公主才放心离开。习武之人耳朵厉害一些,出来帐门,长公主听见低声抽泣的声音。顺着找过去,只见地上蜷成一团的妙荔。

走过去轻轻拍了她,妙荔惊恐的抬起头,长公主赶紧捂着她的嘴小声说:“嘘,禁声。”

拉着她走远了一些,长公主才开口问:“你什么时候从皇上那里出来的,不进去在外面哭什么?”

妙荔现在憋了一肚子话却一个字都不敢往外说,这种事告诉谁都是给人家招祸。妙荔一言不发,搂着长公主嚎啕痛苦,想把心中一肚子委屈都哭出去。

长公主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低声哄着,“好了好了,没事了。小双儿不哭了,谁欺负你了我去帮你报仇,打他和落花流水稀里哗啦的。”

妙荔的眼泪是收不住的,哭了好才停下来。长公主伸手帮擦干净脸上的泪痕,“都说哭起来就不好看,怎么看见你哭我更觉得心动,恨不得帮你受了那些委屈。”

妙荔才不想什么好看,她现在只想自己丑若无颜,那样皇上或许还可能放了她。

“你到底受了什么委屈一个躲着哭?”

妙荔摇头,“奴婢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都不敢往外说。”

不能往外说的事情,长公主心中猜测更甚。别的时候她不愿意说就算了,可是这个时候长公主不得不多问几句。

“我和你父亲是昔日的好友,你把我当个长辈是应该的。如今你父母都不在了,我只把你当做我的女儿。受了什么委屈自然该跟家大人说,自己憋着也不是个事。”

妙荔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却发不出声音,长公主对她这么好,她不能害了长公主。可她心中实在是难受,于是问:“殿下,皇上最近身边是不是出了什么妖人在蒙惑圣心?”

妖人吗?最近宫里确实出了几个没有根底的道士,不知道算不算妖人。

“你既要问我,便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不然我也没办法告诉你。”

妙荔看着她,心中翻滚着那些话。“殿下别问了,殿下知道没有任何好处,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长公主笑着问她“你觉得我是害怕死的人吗?”

她若怕死,也不会有今天的地位了。

“奴婢不能多说,殿下听了也莫要冲动,更加不要告诉王爷。”

长公主点了同意,如此慎重更加搞得她心中发虚。

妙荔紧紧咬着下唇,好半天才开口说:“不知道百官之中有没有伍奢那样的忠臣。”

伍奢?楚平王?楚宫恨!

长公主想明白了直骂娘,有没有伍奢她不知道,她今日倒想学一学伍子胥鞭碎平王尸。

“畜生!”长公主大骂一声,拎着剑就朝皇上帐中去了,她当年到底保了个什么滚蛋东西。

妙荔在身后死死的拖住她,“殿下千万不要冲动,奴婢求你了。”

长公主对月长叹了一口气,努力的平息自己心中怒火。好半天才缓过来,又问:“皇上到底是怎么和你说的?”

不该说的也说了,再说详细一些也无妨,“皇上说有高人说奴婢是凤凰,所以他要……”那些话妙荔都说不出口。

长公主气得站不住了,盘腿席地而坐,垂头在嘴中骂,“你是凤凰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以为自己是真龙天子,怕只是个毛都掉光了的瞎毛驴,还在打这些鬼主意。”

妙荔跪在她旁边说:“殿下,奴婢根本就不是什么凤凰,那些都是无稽之谈。”

“你是什么我不知道,但皇上如果听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做了丧尽天良的事情,那就是他的大不该了。”

她和周述宣还有过约定,若真有那一日,妙荔是真的要做凤凰的。

娘的,长公主越想越生气,恨不得现在去把皇上捅成血窟窿,一剑两剑的现在根本不解恨。

“如果不是我知道了,你自己打算怎么办?”

妙荔说得铿锵有力,“奴婢宁死不从。”

长公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好了,你好好活你的,我来想想办法。”

妙荔此时好了一些了,她觉得长公主无比可靠。

“还有一件事情,殿下不要告诉王爷。”

周述宣不是长公主,有些东西长公主不怕他怕。

看见她这样,长公主心情才好了一点,笑着打趣她,“怎么?害怕他去找皇上算账?上午不是还在闹别扭吗?现在就好了?”

话题转换的如此之快,妙荔却很冷静,“被这么一吓,什么别扭都没有了。”

才怪,她心中还是没办法释怀。

“既如此,那就好好跟着老三。别看他人不咋的,心中待你是不一般的。就像今晚,他为了出找你,差点把……”性命丢了。长公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她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王爷怎么了?”

说都说了,长公主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完,“刚刚有人以你的名义引他出去,差点被杀了。”

“殿下,奴婢先去看看王爷。”然后站起来拔腿就跑。

长公主刚想喊周述宣没事,想想又算了,由她去吧。

第76章 给名分

秦王府,李幼芙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

苏嬷嬷捧了碗热牛乳给递她,“还是睡不着吗?”

李幼芙喝了一口热牛乳,点了点头,软声软气的说:“对,刚才做了个噩梦把我吓醒了,睡不着。”

她刚才梦见周述宣掉下悬崖,突然被惊醒就再也没有睡着。

苏嬷嬷接过她递回来的碗问:“想王爷了?”

李幼芙揉了揉自己的脸,“我也不知道,就是有一点担心他,可能是想他了吧。嬷嬷,你说你为什么这一次他不带我出去。”

“王爷带了妙荔姑娘。”

“我和姐姐又不是见不得面,我们俩不冲突呀。”

苏嬷嬷不知道如何和她解释别人觉得冲突。

苏嬷嬷看着她问:“小姐这么在乎王爷,是喜欢王爷吗?”

李幼芙又打了个哈欠,摇头说:“我还是不知道。但是我觉得王爷在王府的时候很安心,他不在了心中就空落落的。”

李幼芙和夏氏同年进府的,从一个小女孩长成了一个懵懂的小姑娘。整个成长过程只有周述宣一个男人,所以分不清的自己对他的感情,反正周述宣在她心中是顶天立地的存在。

想到周述宣,李幼芙歪头笑了一下。

苏嬷嬷看得清楚,大概知道了她心中的想法,又问:“小姐喜欢王爷,为什么又要和妙荔姑娘写那样的字据?”

李幼芙掰着手指头,很认真的解释,“可是我也喜欢姐姐,发生那样的事情谁都没办法下台。如果我不胡闹写字据,姐姐心中就会和我隔阂,就不会和我玩了。而且是王爷找的她,王爷喜欢姐姐的。”

“小姐怎么知道王爷喜欢妙荔姑娘?”

李幼芙打了个哈欠说:“你告诉我的呀。你以前老是在我耳朵边上念叨王爷又找了谁,王爷晚上让谁过去了。姐姐没进府之前,王爷找人都是有规律的,估计是有排班的。姐姐进府了之后,王爷几乎找的都是姐姐,还留过姐姐几次在屋里过夜。现在天天都把姐姐放在身边,就像我喜欢簪子,天天都想带着头上一样。王爷肯定是喜欢姐姐的。”

苏嬷嬷叹了一口气,伸手把她搂在怀里,又问:“小姐又为什么喜欢妙荔姑娘?”

“我没见她的时候,府里的人都说她不好相处。谁都没告诉我她那么漂亮。”李幼芙突然很起劲,眼睛里放着光问:“嬷嬷,你知道话本里说的仙女吗?我当时就以为自己见到仙女了。”

苏嬷嬷轻笑了一声,“小姐原来是喜欢妙荔姑娘的美色。”

李幼芙扑到苏嬷嬷怀中,捂着脸撒着娇说:“完了完了,嬷嬷,我成了好色之徒了。”

燕山营地。

妙荔撩起裙子就跑,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她现在心中真的很担心周述宣,周述宣如果出了什么事情,皇上就更好下手了。

她还没进帐子就被魏海拦住了。

魏海刚才远远的看见一个黑影冲过来,以为又来了刺客,差点就要喊人了。还好,最后看清楚是妙荔。

“姑娘,你回来了。”

妙荔担忧的问:“魏大人,王爷现在怎么样了?”

魏海煞有介事的说:“神志不清,双眼紧闭。”

把妙荔吓得不轻,掀开帘子就往里冲。魏海赶紧拉住她,“没事没事,王爷睡着了。”

“魏大人,你吓死我了,你怎么乱说话?”

魏海看周述宣今晚拼着性命要去找她,想知道她对周述宣是如何的。

“我不是……”魏海刚想解释,就听见帐中传来一声,“进来。”

周述宣一直都没有怎么睡着,听见外面有声音就醒了,又听见是她的声音就更加睡不着了。

妙荔听言没有再管魏海,掀帘进去,几步走到床前,看见周述宣正在往起坐,上去搭了手扶他起来。看他什么事情都没有,才放下心。

周述宣只字不提刚才他差点死了的事情,冷着脸问:“皇上找你去干什么?”

妙荔躲着他的目光说:“皇上找奴婢去下棋。”

“下到这么晚?”

妙荔瞎话张口就来,“皇上一直输,想赢奴婢又赢不了所以下到这么晚。”

这个理由是说得通的,心中也舒了一口气,以为他们刚才就是瞎猜。不过周述宣还是觉得她哪里不对,现在灯火昏暗,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周述宣便笼统的问:“你情绪不太好?”

妙荔低头,不想让他看清自己的脸,小声的说:“奴婢没有,只是有一点困了。”

周述宣想明白哪里不对了,她现在对自己的态度很好。

“你不生气了?”

妙荔低头,这个时候她还有什么心情生气。

“奴婢不敢。”

心里还在想该死了皇上,总要让皇下下手不是那么容易。她之前就想到了个办法,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和他说。想了半天,妙荔还是决定说。

“王爷之前不是说要给奴婢个正经的名分吗?”

周述宣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错了,她嘴里还能说得出这样的话呢?她不是一直想离开吗?

难道是她想明白了,不太可能。

周述宣很认真的问:“你受什么刺激了?”

“此一时彼一时。”

她不留在周述宣身边,就要去皇上身边了。

周述宣面上淡淡的,只说了一句,“过几天再说,我先考虑考虑。”

妙荔心中有些失落,看来他之前可能只是说说而已。她的身份摆在这里,要给她个名分太难了。

“那王爷早些休息,奴婢告退。”

还休息什么,周述宣这一夜都睡不着了。脑袋全是给她名分的事情,她现在的身份是个问题,别说封王妃了,就是个侧妃也不容易。

给她找个合适的身份很难,到时候还要让她风风光光的嫁到王府。现在王府也没有修好,得让工匠抓紧时间修。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周述宣这一夜眼睛都没合上,恨不得一夜之间就把所有事情都解决了。

他现在不是很激动,只是心中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兴奋。

魏海第二天进屋的时候,只见周述宣瞪着一双血红大眼睛,跟喝醉的兔子一个样。

魏海被吓得手一抖,差点手中的盆都掉了,“王爷,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找个太医。”

周述宣揉了揉眼睛说:“我没事,找什么太医?”

不是生病,那就是被兔子精附体了。

魏海扶他起来,一边问:“王爷,昨晚没有睡好吧?”

周述宣一样摇头,“没有,我是一夜没睡。轮椅修好了吗?”

“王爷,木匠晚上也要睡觉的。”

“你尽快让人去修,不然就再做一个,我今天要出去。”

魏海很激动的问:“王爷不是要去打猎吧?虽然现在狩猎开始了,那也跟咱没关系。王爷昨日受了惊吓,今天好好休息。”

刚才开始打猎皇上都没有叫周述宣,说明根本没有指望他参加。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去打猎了,我要去找皇上。”

魏海一边帮他穿衣服,一边嘟囔,“好好的去找皇上干什么,王爷你是不是想不开要去找骂?”

周述宣瞪了他一眼,“你这个嘴,我什么时候让人给你缝上。”

周述宣被他吵得烦了,格外想念那个话不多的,“妙荔呢?”

“姑娘好像去找长公主了,应该快回来了。”

去哪里都无所谓,没有去皇上那里就好。虽然昨夜妙荔解释清楚了,他心里还是有一点担心的。

说孟德,曹操到。他们刚说完妙荔就推着个轮椅就进来了,手上裹着块白布,隐约能看到里面渗出出来的血。本来光滑无暇的脸上也多了几道划痕。

周述宣皱眉立目问:“你去干什么了?”

妙荔看着手下的轮椅说:“奴婢连夜把王爷的轮椅修好了,可能没有以前的好,王爷先用着回京了再换。”

现在已经不是往日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天。周述宣待她不错,她也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想为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周述宣看了看轮椅,又看了看她,见她脸上还有带着淡淡欢喜的笑,硬是把“这是你做的吗?”换成了:“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手。”

说完,周述宣又瞪了魏海一眼,“看着干什么,还不让人去叫太医来。”没见到她弄着一脸一手的伤吗?

话一天比一天多,事情一天比一天不会做,越活越回去了。

魏海规规矩矩的出去请太医,心中已经把妙荔放到了神坛上。哎呀呀,他家王爷终于栽到一个女人手里了,他再也不用担心周述宣什么时候会领个男人回王府了。

妙荔接手了魏海的活,推着轮椅过去,把周述宣搀下床。

周述宣准备和她说他考虑了一夜的结果,“昨夜你说的事情我考虑过了。”

妙荔心中有些慌乱,此时不想他答应了,那样很有可能会连累他。嘴上故作镇定的说:“没事的,奴婢昨夜只是随口一提,王爷不必放在心上。”

周述宣斜眼看着她,她没事了,他有事。不知道他昨晚都等不到天亮了吗?恨不得连夜去找皇上。冷着脸问:“我已经放在心上了,你还能给我拿下去?”

第77章 不准请旨

昨天是她考虑不周,若此时周述宣真的给她名分,皇上又贼心不改的话,势必会牵连他。

看他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样子,妙荔真有几分着急了,慌张的说:“可是……王爷之前明明和奴婢有约定。”

周述宣面无表情的问:“昨夜是我提的吗?”

妙荔自知理亏,没有底气的回答,“是奴婢自己提的,可奴婢是一时糊涂。”

“你糊涂我不糊涂。”

一个糊涂就把他打发了,没那么好的事情,都对不起他昨天一夜没睡,他差点连以后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

妙荔无奈的说:“王爷不糊涂,王爷英明。”

周述宣根本不为她奉承所动,“我不英明,我就是糊涂。”

她之前是想他庇护自己,现在是为了救他,这个人为什么油盐不进呢?妙荔也摆着脸说:“王爷,你这是蛮不讲理。”

“我就蛮不讲理,我还胡搅蛮缠。”周述宣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对着外面大喊:“魏海。”

妙荔还想说:“王爷……”

周述宣抬手打断她的话,“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不会听的。你记住这次是你理亏就行了,别又对我发脾气”

周述宣觉得自己真是窝囊,他堂堂一个王爷,想封一个小小的罪臣之女做王妃居然还要废这么多唇舌。

魏海匆匆进来,见两人脸色都不好,难道两个人抓紧时间又吵了一架?

“王爷。”

周述宣抬头看着妙荔说:“你哪里都不要去,就在这里等我回来。”

“王爷,你要去哪里?”

周述宣没有好脸色的回答,“你现在还管不着。”以后也管不着,就算她成了王妃,他也是一家之主。

气冲冲的出了帐门,周述宣看着天还是想不过。居然敢给他反悔,这种事有当儿戏的吗?

他今天就是豁着这张脸不要了也一定要把这个名分塞给她,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王爷,咱们去哪里?”

“去找皇上。”他一刻都等不了了,马上就要去讨圣旨。

魏海让人四处打听了一下,得到的消息说皇上刚才身体不适回帐中了。

周述宣就往帐中去,刚好,人少说话也方便。

皇上在外面看了一会儿,自觉体力不支就回来了,在帐中歇了没多久。周述宣来的时候,皇上刚刚歇得差不多,有了些精力。

“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上现在还是见不得他,都没拿正眼看他一下,语气冷淡的问:“你来干什么?”

周述宣也不磨叽,开门见山的说:“儿臣想求一道封王妃的圣旨。”

皇上眯着眼睛,眼里露出危险的光芒,“你想封谁?”

“孟氏。”

皇上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果然是她。冷哼了一声问:“她和你说什么了?”

皇上这话问得奇怪,不该以为原因是出在他这里的吗?周述宣来不及细想,回道:“她没有和儿臣说什么。是儿臣自己的意思,而且也是父皇之前的旨意。父皇之前说让儿臣给她一个正经名分。”

皇上现在起了贼心,翻脸就不认帐,“她一个罪臣之女要什么名分?”

周述宣对皇上的态度很诧异,皇上以前明明是和现在截然相反的态度。“父皇之前明明说……”

皇上不留情面的打断她的话,“朕说过很多话,你也不是每一句都听的,那些话你也只当没有听见。”

“可儿臣真的想立她为王妃。”

皇上眯着眼睛又问:“理由。”

妙荔可能没有和周述宣说具体什么,但肯定有行动,不然周述宣不会这个时候来。好丫头!以为做了周述宣的王妃就可以消灾免难了吗?不可能!第一关就过不去。

“儿臣属心于她。”

皇上考虑都没有考虑的说:“苍白无力的理由,皇子娶妻单纯属心二字就可以吗?”

除了家世地位,妙荔够所有皇子娶亲的条件。

周述宣一口咬定,“父皇,她满足一切条件。”

“一个勾栏院出身的女子满足做王妃的一切条件,朕没有闲功夫和你说笑。”

“父皇知道她为什么到勾栏院中,那不是她想的。”那是太子害的,而皇上明明之前对孟家也很愧疚。

皇上咄咄逼人的问:“那又如何,你只告诉朕她是不是勾栏院中出来的?”

周述宣握着拳头说:“是。”他知道妙荔不想多提那些事,他也不愿意提。

“那就得了,你还有什么说的没有?没了就出去。”

周述宣张嘴欲言,“父皇……”

皇上拍桌怒吼,“朕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出去!”

周述宣此时无计可施,只得拱手说:“儿臣告退。”

皇上就像吃错了什么药一样,对以前说的话都不认了,这是他没有想到的。等他回去想想办法再来。

妙荔很听话的在帐中哪里都没去,她也不想出去,如果遇上皇上那个糟心的东西就完了。

坐在书案后,摊开纸写她这段时间伺候周述宣的经验。若她不在了,接替她的人上手也快一些。周述宣不喜欢笨手笨脚的,伺候他的人聪明一点他也好受。

还有周述宣习惯用的东西,这段时间要喝的药。密密麻麻的写了一大张纸,写完了妙荔也很惊讶,原来她已经这么了解周述宣了。

捧着纸看了一会,一边检查自己有没有错的,一边等着墨干。看得正出神的时候,周述宣回来了,还带着一脑门子的官司。

妙荔不想让他知道她在做这些,想藏却没来的及,周述宣眼尖的看到了。

“你在写什么?”

越是这样越不能慌乱,妙荔很坦然的说:“没什么,就是记一些小事。”

周述宣对魏海使了个眼色,魏海上前把妙荔写的东西拿给周述宣。周述宣看了几条,都是关于他的。她这是干什么?

“你这是在交待后事?”

确实有这么个意思,却不能让他知道一点点,妙荔面不改色的说:“以后奴婢要养尊处优的,要一大帮人伺候奴婢,不做这些事情了。”

周述宣成功被她骗了,以为她说的是做王妃之后,笑了一声,把纸递回给魏海,“你好好看。”

看着他这样,妙荔也于心不忍,可她不能害了他。

周述宣心中更加开心,皇上现在不同意也不行,这个王妃他一定要的。

周述宣刚要开口说他去皇上那里的情况时,突然帐外传来个稚嫩的童声,“三哥,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十皇子拎着只兔子,一蹦一蹦的从外面进来。献宝一样把兔子拎到周述宣面前,“三哥,你看这只肥兔子,是我打的,你看我们是烤了好还是红烧了还是做成兔丁。”

还带着菜谱来的,周述宣笑着问:“怎么想到给我送兔子了?”

“我在外面看着三哥不在,就想来看看你。”十皇子把兔子交给魏海,一抬头看见了妙荔,背着手想个小大人一样说:“我还说三哥你一个人在帐中难免孤单,现在看来也不尽然,有美人相伴肯定不会孤单的。”

周述宣拍了下他后脑勺,“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美人相伴。没有规矩,叫三嫂。”

十皇子很听话,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弟弟见过三嫂。”

妙荔受了他这一拜有些不知所措,十皇子还等着还礼,半天没见她动作,以为她不知道叫自己什么,贴心的提醒她,“三嫂,你该叫我十叔。”

妙荔知道周述宣的王妃该叫他什么,可她不是,福身说:“奴婢见过十殿下。”

十皇子一脸茫然的看向周述宣,“三哥,她怎么叫我……”

周述宣淡淡的瞟了她一眼,然后面不改色的说,“我还没有求下父皇的圣旨,等正式封了王妃她自然会改口。”

十皇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样啊,那三哥你要抓紧了。我先走了,看还能不能打到别的,到时也拿来给三哥下酒。”

说完十皇子像来时一样,一蹦一蹦的跑了。

十皇子走了,周述宣也不说话,就是两只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妙荔。她还是不愿意的,态度一会儿一个样,真把周述宣弄糊涂的,想知道她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妙荔被他看得心中发毛,低着头瞧着自己的脚尖说:“奴婢反悔是为了王爷好。”

“好在哪里?我怎么一点也没有瞧出来。”

好在若皇上真要抢人的时候,他或许可以保全自身,可惜她不能说。

看她半天没有说话,周述宣自己说了,“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劝。”

妙荔真想掌自己的嘴,昨晚为什么要胡说八道。

妙荔低头,用很不理解的语气问:“王爷为何要执意如此?”

周述宣一口怒气堵在胸口,这种话她都问得出来,咬着牙说:“我盐吃多了,闲的!”

妙荔知他是在说气话,但自己不敢去想原因。什么事情一旦扯上了感情,就再也说不清了。

屋里的气氛又变得不好,妙荔刚想出去不和他待在一室之内了,还没说话。外面居然来人了,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传旨让她现在过去。

第78章 该宾天了

妙荔心中千般不情愿,当着周述宣的说面还是得装作什么都没有,很寻常的对待这件事。

周述宣却没有她这么淡定,现在皇上一让她过去,他心里就是上蹿下跳的,很不安宁。问传旨的太监,“皇上可有说是什么事情?”

“回王爷,皇上没有旨意,只是让姑娘过去。”

妙荔看他眉头紧皱,笑着宽慰了他一句,“王爷不必担心,估计是为了王爷,奴婢很快就会回来。”

是为了他封王妃的事吗?可是皇上刚才拒绝的那么干脆,再说找也应该找他。

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妙荔的态度也不对,明明刚才还气不顺的样子,转眼就能宽慰他了,不是她的性格。

周述宣琢磨来琢磨去,都没有琢磨出到底哪里不对。

算了,还是先做要紧的事情。

周述宣又叫了魏海过来,开始一件一件的吩咐。

“你让修缮王府的工匠抓紧些,尽快把王府修好。再找人挑一个适宜迎亲的吉日,再找个好一点的媒婆,还有准备娉礼,反正婚嫁所用之物你全部都得准备起来,所有都要最好的。”

魏海听了咽了咽口水,以为自己的怀疑都是错的,问:“王爷,你看上谁家姑娘了?”

若是妙荔,不用准备什么聘礼,也不用什么媒婆,更不用这么大张旗鼓。

魏海又看了一眼周述宣,开心的跟打了辈子光棍要娶媳妇一样,他对妙荔像来都是喜怒不于神色的。

“我……”就看上刚才出去那个了。周述宣刚想说,又发现自己凭什么跟他解释,瞪着他,“一定要这么多话才能做事吗?”

魏海纯属好奇,看着周述宣有生气的前兆,正经了一点说:“最多半个月,王府差不多就能修好。置于别的东西,得回京了才能置办。”

“反正你抓紧了办,还有去告诉定国公,我晚一些上门拜访。”

这次春猎定国公带着他十几个儿子也来了。

周述宣这边一一安排下去,不管皇上同不同意。

皇上那边,妙荔已经跪了很久了,皇上也没有叫她起来的意思。

妙荔跪多久都无所谓,她现在更加害怕皇上说话。

周述宣刚才出去很有可能是来找皇上了,而皇上现在叫她过来很有可能是为了周述宣。

果然,皇上让她又跪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了。

“你和秦王说了什么?”

“奴婢什么都没有说。”

皇上语气不善,“没说他过来非要立你为王妃,你以为做了王妃朕就没办法了?”

王妃?

妙荔此时才发现周述宣要给她王妃,他昨天那么冷淡,她以为最多就是让她做个侧妃。

现在不是管周述宣说了什么时候,妙荔咬牙不承认,“奴婢确实什么都没有和王爷说,可能是王爷一直有那样的想法。”

“他有想法别的时候不说,偏要这时候说。”皇上走过去捏住妙荔的下巴,“朕让你好好考虑,你别和朕耍花招。”

和皇上有肌肤接触,妙荔觉得无比恶心,忍着把他手拍下去的欲望,说:“奴婢不敢。”

皇上松开手说:“不敢最好,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拒绝不了就只能慢慢拖了,熬过一日是一日。“奴婢还需要时间。”

“好,朕给你时间,现在就去好好考虑。”

妙荔站起来往外走,心如死灰。这样拖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只盼着皇上能突发疾病死了。

掀开帘子往外走,刚好遇见长公主来找皇上。长公主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伸手拉住了她,小声问:“怎么了?”

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妙荔只是摇头。

长公主一下子就明白了,拍了拍她肩膀,安慰着说:“没事,你先回去。”

妙荔点了点了头往回走,长公主望着天缓了好久才迈开了往里走的步子。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忍着恶心和皇上说完事情,长公主直奔齐王帐中。

齐王看她一副有气没地方撒,想找人打架的模样,倒了杯茶给她问:“又怎么了?”

“我刚才去见皇上了。”长公主捏着茶杯说。

齐王又拿过她手中的茶杯,害怕她把杯子捏碎了伤着自己,“你这不是没事自己找不开心吗?”

长公主没有回答他的话,脸色凝重的坐着,像是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齐王就在一边看着她考虑。

好半天后,长公主才说:“我有件事要求你。”

他们是什么关系,用得上求这个字。

齐王笑着问:“什么样的大事值得你求我?”

长公主眼中翻出狠厉的光。齐王了解她,这已经不是想找人打架了,这是想杀人。

长公主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皇上已经糊涂到不可救药的地步了,该宾天了!”

“你!”这话也能这样肆无忌惮的说,齐王站起来打开窗子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偷听。

长公主没有丝毫收敛,继续咬着牙说:“我怎么了?有人偷听又怎样,只要能把那个老畜生宰了,其他的我都不在乎。对了,我想求你帮我处理好我的身后事。”

齐王恨不得捂住她的嘴,“你又在说什么疯话?”

“我没有说疯话,我已经决定了。”长公主拿起剑就要往外跑,一副马上就要去杀皇上的样子。

齐王死死的拽住她,长公主一边掰他的手一边说:“你不要拦着我,我今天一定要去把那个老畜生宰了。”

“你冷静一点好不好?为了老三你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了,你想想他做的那是人做的事吗?你今天是不是要拦着我,放开,再不放开我连你一起杀了。”

现在谁挡她都没用,不杀皇上她的誓不为人。

齐王把她往回拽了一点,“谁杀谁还不一定。”

齐王虽是在长公主手下学的功夫,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你什么意思,是不是要打一架?”说着长公主就要拔剑。

齐王把她的剑塞回去,“你冷静一点,我没说要拦着你,你就不能从长计议吗?”

长公主真的冷静了一点,问:“什么意思?”

“你现在一剑下去是痛快了,天下怎么办。皇上死了谁当皇上。”

长公主脱口而出,“老三呀,你还怕没人当皇上吗?”

齐王又气又无奈,好言相劝,“你真的疯的不轻,老三当了皇上他要不要杀了你?”

长公主杀了皇上,是周述宣的杀父仇人,可长公主却是为了他杀的皇上。

长公主无所畏惧,“他杀任他杀,我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齐王害怕她冲动,把她拉回椅子前面,“我舍不得,你先坐下。”齐王看着长公主,意味深长的问:“杀人一定就要用剑吗?”

长公主目光落在齐王放在桌子上的刀上,点头说:“对,不一定要用剑。”

齐王以为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这就是了。”

长公主拿起他的刀,“用刀也可以,还方便我把他碎尸万断。”

齐王扶额,他不是让她换个武器,抢过她手上的刀,“你就不能选个温柔一点的办法?”

“都要杀人还管什么温不温柔,我没把他绑在树上让他万箭穿心就够温柔的了。”

“你这都是什么办法?这温柔吗?”

“没办法,我生来就这个样,温柔不起来。”

齐王被她气得不轻,把话挑明白了说:“杀人就以定要见血吗?毒药杀不死人吗?慢慢来一样可以有想要的效果。”

长公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还是你有主意。我还以为你要保你那个倒霉爹。”

“他已经到那个地步了,我做儿子的丢不起这个人,也是为了他自己好,保全了身后名。”

真出了败坏人伦的事,被人骂个几千年不成问题。

长公主点点头,静下来想他刚才的话,想了一会儿,抬头说:“你去把瑾妃娘娘请过来。”

后宫的人是最好动手的。

齐王迟疑了一下,本不想牵扯进瑾妃,想了一下又算了,长公主肯定不会拿瑾妃的性命当儿戏。

瑾妃正在外面打猎打的开心,她本是草原的女儿,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公主,和亲嫁到皇城后才不得不拘着自己过日子。一年到头也只有春猎秋狩由着自己的性子,格外的珍惜时间。

齐王骑着马在密林中找到她,“母妃,长公主想请你过去。”

瑾妃正拿着箭瞄准了一直兔子,“不去,让她要么过来找我,要么就晚上再说。”

“她有要紧的事情找你,还是不能在外面说的事。”

一箭射出去,没中,瑾妃收起箭问:“什么要紧的事?”

“儿子不知道。”

瑾妃看都没有看他,酸溜溜的说:“她的是事情你还有不知道的,天天跟在她后面,比和我这个娘还要亲近。干脆把你送给她得了,我这个娘做的委实窝囊”

齐王笑了一下,求着瑾妃,“现在不方便说,母妃先去吧,只当给儿子一个面子了。”

儿子还是比兔子重要的,瑾妃收了弓箭说:“不知道你们又在鬼鬼祟祟搞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让去就去吧。”

第79章 一拍即合

母子俩一路回到齐王帐中。

瑾妃进屋扔下弓箭很直接的说:“有事直说,不要耽误我打兔子。”

长公主看着她的弓箭,带着淡淡的嘲讽说:“就你那个已经荒废的不行的骑射也只有打兔子的了。”

“你……怎么说话的。”两人一向是这样的相处模式,瑾妃佯装生气,摆着脸问:“请我过来就是笑话我骑射的。”

现在有求于人,长公主换了一个态度,“不是不是,我是要恭喜你。”

“恭喜我什么?”瑾妃先是不解,然后两眼放光的问齐王:“是不是我要有孙子了?男孩还是女孩?”

齐王的脸色变得不太好,干干的笑了一下说:“没影的事。”

八字都还没蘸墨呢,哪来的孩子。

瑾妃痛心疾首的说:“那你不知道抓紧一点,非要我一天到晚不停在你耳边说个不停吗?这次出来也不知带王妃出来,你天天都不着家像个什么样子?”

提到孩子的事,瑾妃估计一时半会儿停不了,长公主无力望天。

齐王摸了一下鼻子,也很无奈,“母妃,这些我们过后再说,先听姑姑把话说完。”

“好吧。”瑾妃转头对着长公主,“你恭喜我什么?”

终于能说话了,长公主装出很惊喜的样子,“皇上要立后了。”

瑾妃的表情僵在脸上,“你别吓我,不可能吧。”

长公主拍了拍她的手说:“放心,不是你。”

瑾妃舒了一口气,“那是谁?我终于不用管后宫的事了,快说,到底是哪个倒霉鬼?”

这个倒霉鬼确实够倒霉的。

“是老三府上的人。”

瑾妃皱眉想了一下说:“老三,魏王爷府上的。不对呀,魏王爷已经过世了,世子袭了王位,皇上怎么能看上他府上的人?”

瑾妃以为这个老三是皇上的兄弟。

长公主指着齐王说:“不是魏王,是他的兄弟,秦王。”

到这里瑾妃就不太好接受了,封自己儿子府上的人为皇后,好像不太妥当。

瑾妃勉强接受了,又问:“府上的人指的是丫鬟,侍女,还是个嬷嬷?”

长公主似笑非笑的说:“侍妾!”

“我的天,”瑾妃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是听到了她不敢猜的答案,“这不是开玩笑的,你不要乱说。皇上最近是吃了些乱七八糟的丹药,可是还没把脑子吃坏,我问过太医,精神还好着。”

“我脑子也没有坏,和你乱说这些干什么?”

瑾妃满脸的难以置信,半天才说出一句,“这都是啥玩意儿,”然后握着长公主的手,无比迫切,“你快说,就是你乱说的,你以前就经常骗我。”

长公主举起四个手指头,“我这次真没有骗你,千真万确。”

“我的天,”瑾妃扶着靠手坐好,害怕自己摔下去,自己在一边念叨,“爹死了儿子继承爹的侧室我勉强还能接受,怎么就倒过来了。何况人家活的好好的,苦命的孩儿。中原人不是说什么伦理纲常吗?皇上能怎么这样?”

瑾妃猛得抬头对着长公主,还是不相信的说:“你肯定是骗我的。你就和我说实话吧。就算是封我,我都能接受了。”

“我也想我是在骗你,可真的不是。”

瑾妃捂着自己的脸直叹气,“这……说出去谁信啊,我现在都没脸出去见人了。要不然,我直接死了算了。”

长公主拿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叫你过来不是让你寻死觅活的,我是想让你帮忙。”

“让我准备封后的事情?”瑾妃连连摆手,一脸的嫌弃,“不行,我膈应,你还是换个别人吧。”

“没有让你准备封后的事情,等我准备好药,你就偷偷给皇上吃了。”

瑾妃还是一脸愁相,唉声叹气的说:“就皇上现在那身子,吃药也没用啊,怎么都比不过秦王那样的年轻小伙子。”

什么东西?长公主怔了一下说:“我说的是毒药,你说什么呢?”

“毒药啊,我也说的是毒药。什么?!”瑾妃差点蹦起来,一脸惊恐的问:“毒药!”

长公主拉她坐好,“你小点声,再吓着我。”

瑾妃惊慌失色的问:“那是皇上,你哥哥,他爹,真的要给他下毒药?”

长公主捧起茶杯瞟了她一眼,“怎么?你是舍不得还是不敢?”

瑾妃冷笑了一声,脸上没了刚才又惊又怕的表情,像是换了一个人,很不屑的说:“你还不知道我,我能舍不得他,都不用你准备药,我自己准备,你说什么时候动手就可以了。老家伙这一辈子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从良妃那开始我就想弄死他了。之前对人家良妃那样,现在又抢人家儿子的人。没想到他能活这么久,真的是祸害留千年。”

瑾妃越说越激动,跟来过瘾一样。

长公主看她要控制不住了,抓着她的手说:“注意一点,孩子在这儿。”

瑾妃看了一眼齐王,稍稍收敛了一些,又对长公主说:“这不是和你在一起吗?所以比较随性。”

齐王有些诧异,他还以为瑾妃……不说是拒绝了,至少会考虑一下,没想到答应的这么干脆,好像还是正合她心意的模样。

“母妃,你……”

“我……”瑾妃装作严肃了一点,他已经听到了干脆就说明白,“我其实一直都不是特别喜欢你父皇。你父皇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被他表面骗了。”

“那你为什么一点显露都没有。”齐王一直觉得他们是相敬如宾。

瑾妃叹了一口气说:“还不是为了你,我如果不在宫里挣,你的日子或许还没有秦王的好过。”

齐王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这些事情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瑾妃抓住他感动的瞬间,“儿啊,你要是特别感动,就快点给我生个孙子出来吧,那样我都值了。”

齐王偷偷瞄了一眼长公主,只见她若无其事的玩自己的手,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齐王心中憋了一口气,故意说:“母妃不要着急,慢慢来。”

这一句长公主听到了,齐王终于松口,长公主对着激动的快哭出来的瑾妃说:“恭喜恭喜。”

瑾妃眼中含着眼泪,摆摆手,“这确实是一件大喜事,不过我现在不想听到你说恭喜,有阴影。”

齐王害怕瑾妃真的哭出来,于是说:“母妃,事情已经说完了,母妃要不要抓紧时间再去玩一会儿。”

瑾妃眼角已经挂着两滴眼泪了,带着激动的哭腔说:“要,为了你,我今天一定要打头鹿回来,给你好好补补身子。”瑾妃捂着嘴,看向长公主,“我晚点再过来找你。”

杀皇上这么大一件事情就如此轻而易举的定下来,一切都怪皇上多行不义。

瑾妃走了,屋里又只剩两个人,冷了不少,长公主感觉气氛不太对,起身也要走。

齐王问:“你去哪里?”

长公主很坦然的说:“我也去打猎,帮你母妃打鹿,让你多喝点鹿血,补身子,生儿子。”

齐王不太高兴的坐下说:“你别气我了,你明明知道我刚刚是说的假话。”

“我不知道,再说了假的你也可以当做真的做。”

齐王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脸上无比真诚的表情,轻轻“呵”了一声又垂下头。

长公主就知道会这样,有些话不说明白看来是真的不行。

走回到齐王身边,长公主缓缓开口,“你觉得皇上想立妙荔为后匪夷所思,别人知道你我的事情也是一样的。今日我们在这里商量要弄死皇上,不能让后辈脸上蒙羞。如果你我各自有子女,他们也会是一样的想法,觉得我们有违人伦,恬不知耻。”

“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有些东西本就不该出现。来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我不后悔过去,我只是不想继续错下去了,继续是绝对没有结果的。”

齐王一拍桌子,双眼发红,“我不相信!”

“你爱信不信,反正话我是说在这里了。”

之后,长公主的没有半分留念,掀帘而去。

齐王在帐中坐了片刻,只觉得心中有什么压得他喘不过气。

坐不下去了,齐王心情郁闷的往外走,长公主的话他一个字都没有办法反驳,但他始终没有办法放手。

他怎么就是她侄子呢?如果他们不是血亲就好了。

齐王漫无目的的在营地里晃荡,晃荡着晃荡着突然闻到了一股酒味。他现在也好想喝酒,一碗酒下去,所有的忧愁都会没有了。

顺着酒味看过去,发现还是个熟人。

齐王大喊了一声,“荆政!”

坐在地上的人反应迅速的站起来,“在。”

“你在干什么?”

“卑职擅离职守,在偷偷喝酒。”

“你知错吗?”

“卑职知错,卑职甘愿受罚。”

齐王一把抢过他的酒壶,往自己嘴里灌了几口,然后像他一样盘腿坐在地上,垂头说:“喝酒也不叫上我太不像话了。”

这和荆政想的不一样,有些失神的问:“王爷……”

“喊什么喊。”齐王拍了一下旁边的地方,“坐。”

荆政虽然有些疑惑,还是听话的坐下了。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齐王抱着酒瓶问,他现在很想和别人说话,说什么都好,比他一个人憋着好。

第80章 酒醉败露

荆政语气中透着难受,“卑职心中难受,没心思做别的。”

“出什么事了。”

“王爷知道的,卑职上个月回来了一趟原籍。家中之前给我说了一门亲,我很喜欢那个姑娘,那个姑娘也很喜欢我。之后卑职家遭回禄,不得已从了军,她也答应要等我回去。卑职多少次都是想着她才能活下来,这次回去却发现她早就嫁人了。大儿子抱在怀里,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

他还以为那姑娘回欢喜,连聘礼都准备好了,谁想物是人非事事休。

齐王低声骂了一句,“没出息,为了一个女人就在这里喝闷酒。”

“王爷,您好像也不太开心,您又是为了什么?”

齐王苦笑了一声,“我比你还没出息,我也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大概是在梦里才会出现女人,感觉触手可及,其实她离我很远很远。”

“我就说王爷还有什么得不到的女人,居然是在梦里的。王爷是龙子凤孙,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得到。”

齐王喝了口酒,自言自语般回答他的话,“长公主。”

荆政没有听清,问:“王爷说什么?”

齐王微微染了些醉意,“我说把长公主说给你,你要不要?”

荆政吓得不轻,瞠目结舌,张着嘴说不出话。

“怎么,你不要?长公主哪里配不上你?”

“不是不是,长公主殿下哪里都配得上卑职,是卑职哪里都配不上殿下。殿下是高山,而卑职不过是个小小的土包。能亲眼目睹殿下的风姿,已是卑职三生修来的福气。其他的,卑职想到不敢想。”

齐王自嘲般笑了一下,“我也不敢想。”

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她是高山,他也想做站在她旁边的高山。

齐王不知是真醉了,还是想让自己醉,勾着荆政的肩膀说:“我们两个大男人,跟个小姑娘似的在这里唧唧歪歪的没有一点男子气概。想要的就去要。”

荆政怕他真醉了,拿过他的酒瓶,开始劝他,“王爷,卑职想得很开的。不可能谁想要什么都能得到的,又不是人人都是皇上。王爷,你也想开些。”

对呀,不是人人都是皇上。

为什么他不是皇上?

凭什么他不能是皇上!

他也是皇子,是皇长子,还有是个身体康健的皇长子。既然他们定计要杀皇上,那皇位便空出来了,他若坐了皇位,天下的一切尽在他手,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得到。

齐王七分醉意散了六分,灵台一片清明。

现在天色擦黑,瑾妃收了东西往长公主那里去,一下午硬是没有打到一只鹿,得去找长公主讨教讨教。

还没到长公主帐边,远远的就看见长公主在逗一头小鹿玩。

瑾妃笑吟吟的走过去,“这是殿下打的,好厉害。”

为了维护瑾妃在外面的贤良形象,长公主也端着说:“哪里哪里,娘娘过誉了。还有一头大的,我已经让人送到齐王那里了。”

齐王收到的时候,杀人的心都有了。

“多谢殿下了,本宫有要紧事要和殿下说,不如我们进屋叙话。”

长公主看她是憋得行了,笑着往里走。

瑾妃一进屋就换了个模样,“和你装腔作势的说话,难受死我了。”

“又没人逼你。”

“没人逼我才怪,我也想像你这样任性洒脱些,可惜这已经不是在草原上了,我现在是寄人篱下。等你以后嫁人了,你就知道不能恣意妄为了。”

长公主一脸的不屑,“我不会嫁人的。”

“我真的怀疑你这么多年不嫁人是因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上人,你就告诉我吧,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去,”长公主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别过头说:“少打听那些有的没得,你来找我做什么?”

瑾妃一脸的失望,总有一天她会把这个秘密撬出来的。现在还是说现在的事,“我想见见那姑娘。”

“哪姑娘?”

瑾妃突然变的很严肃,“就是皇上看上的那姑娘。”

长公主疑惑的看着她,担心她为了斩草除根,要对妙荔下手,“为什么?”

“我……就是好奇。”

长公主翻了个白眼,是她高估瑾妃了。“说来你也见过她,秦王落水那天,在清泉宫里。”

“是吗?我没看清楚,好像是个挺白净的姑娘。你就带我去吧,我真的想见见她。”瑾妃抱着长公主的胳膊,放软了声音求她。

长公主又翻了个白眼,四五十的人了还跟她来这一套,没办法她还真吃这一套。“行了行了,我带你去,不过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不在老三那里。”很有可能在皇上那里。

“好的,今儿见不着明儿见。”

出了帐门,瑾妃又变回了那个贤良的瑾妃。只有长公主能感受到她隐隐的兴奋,长公主有时也很好奇,她到底是怎么做到转换自如的。

秦王帐中点着灯,人应该是在的。进去前长公主特意嘱咐了一句,“现在老三还不知道,你不要说漏嘴了。”瑾妃满口答应。

有人进来,妙荔抬头往过去,见是她们,起身过去行礼。

“奴婢给长公主殿下,瑾妃娘娘请安。”

瑾妃刚才就看她的脸,现在还处于震惊的状态,伸手去搀她,“快起来,妹妹,呸,孩子。”

还说不会说漏嘴,第一句就说漏了,幸好周述宣不在。

环视了一圈屋子,就妙荔一个人,长公主也就没有计较瑾妃说错话了,问妙荔:“老三呢?”

“王爷去找定国公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殿下和娘娘找王爷有事吗?奴婢马上去请。”

“没事,我们是来找你的。”说完长公主看着向瑾妃,“娘娘想见一见你。”

瑾妃如今掌管六宫,又和秦王府沾不上边,妙荔心中很不安宁,试探着问:“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没什么吩咐,本宫只是想见见你。”瑾妃脸上带着些许可惜。

落在妙荔眼中像是在可怜她,心中更加不安宁,难道皇上已经告诉瑾妃了?

“奴婢蒲柳之姿,恐污了娘娘的凤眼。”

这还是蒲柳之姿,瑾妃咬牙对着长公主小声说:“可恨我不是个男人。”

长公主刚要开口回她一句,周述宣这时却从外面回来了。脸上洋溢着喜气,今晚和定国公谈得很顺利。进屋见这一屋子的人,愣了一下才说:“给姑姑,瑾娘娘请安。”

长公主来这里找妙荔很正常,奇怪的是瑾妃居然来了。瑾妃如今也算半个皇后,没有要事一般请不动她,现在出现在这里,怪哉!

周述宣和气的问:“姑姑和瑾娘娘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就是过来坐坐。”瑾妃心中对他带着几分可怜与惋惜,走过去问:“怎么样?现在身子可好些了?”

“托娘娘的福,一切都好。本应该儿臣去给瑾娘娘请安,反而麻烦娘娘过来,儿臣心中甚是不安。”

瑾妃很大度的说:“没什么安不安的,你若方便就和你大哥去本宫那里坐坐,不方便本宫也不挑你的礼。今日天色不早,本宫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安歇。”

“是,恭送姑姑,瑾娘娘。”

周述宣越发的奇怪,和他说了两句话就走,难道里面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周述宣抬头看向妙荔,问:“她们来做什么?”

“娘娘说过来看看。”

还是太反常了,最近他身边的人都很反常。

出了帐门,长公主看了一眼在极力压抑激动的瑾妃说:“你怎么不多待一会儿,两句话就走,老三会起疑心的。”

“我不是怕说漏嘴了吗?”

长公主点点头说:“也是,走了也好。我也要去安排巡夜的兵丁了,你要如何?”

“你这么辛苦,我当然要……回去睡觉了,明天见。”说完,瑾妃就快步往自己的帐篷走了。

长公主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这个人,简直了。

长公主叹了一口气,又要去找齐王,心中烦乱,不知他这一下午想明白没有。

尽量放缓了脚步过去,站在帐门口,长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什么好怕的,她什么都不怕。以后他们除了公事,就一刀两断了。

给自己打了个气,掀帘进去。她白做那么多心里建设了,里面压根就没人。

没人更好,长公主走到书案前,发现齐王已经安排下去了。其他的还是一样,他们一个前半夜,一个后半夜。

齐王现在应该去检查各个要点了,正好不用打照面,她先回去睡一会儿。长公主心情放松了些,迈步往外走。外面的人刚好进来,两人撞了个满怀。

齐王看清是她,不仅没有放开反而抱得更紧了,推着她往帐中走。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长公主用力想要推开他,奈何她越往外推,齐王抱得越紧。

齐王把头埋在她肩膀上,瓮声瓮气的说:“我不放开,你让我抱一会儿,一小会就好了,青儿。”

好大的酒味!

“你是不是喝醉了?你放开我,别人看见你就完了!”

“我不怕,也没人敢进来!”

软得不行就要来硬的了,长公主伸手要去抽腰中剑,今天不见点血他是清醒不过来的。齐王像是知道她的意图,长公主的手刚覆剑柄就被一只大手按住了。

“你乖一些,不要动不动就动兵刃。你现在打不过我的,可对上你我还是会输。”

难缠的醉鬼,长公主一边注意着门口,一边想方设法的把齐王弄开。

营地中,瑾妃走到一半突然想起还没有盯着齐王喝一碗鹿血。虽然很血腥,但那真的是强身健体的好东西。为了孙子,血腥就血腥了。

瑾妃又折回去往齐王帐中走,在外面就看见帐内灯火晃动,不知道里面的人在干什么。

外面的守卫没有敢拦瑾妃的,她直接到了帐门口,掀帘。里面搂搂抱抱拉扯不清的的两人毫无保留的出现在眼前。

“你们在干什么?”

听到声音,两个人都愣了。齐王松开长公主,迅速的回头,“母妃……”

瑾妃看清是长公主,脸色变得无比复杂。抬手指着他们,张目结舌的说:“你们怎么……?”

齐王一个箭步冲到瑾妃面前,跪下说:“母妃,都是儿子的错,和她没有关系。”

瑾妃身子晃了晃,扶着一边的柱子站好,有气无力的说:“你先出去。”

“母妃……”

“出去!”

齐王不得已往外走,回头看了一眼发丝有些散乱的长公主。

第81章 心魔

瑾妃扶着柱子,自己一路脚步无力的走到书案后坐下,扶稳了才开口,“说吧,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遮掩的办法,长公主干脆坦白了说:“我也不清楚,应该是很久之前了。”

瑾妃恍然大悟般说:“我就说他怎么一直缠着你,原来还有这个原因。你们怎么能这样?他可是你侄子!”

长公主看着她,目光如炬的说:“他是不是我侄子你心中没数吗?”

瑾妃顿了一下,半天才开口,“啊,可说呢?我心中是有数。得亏不是,不然你们就不对了。”瑾妃话一转,又说:“就算他不是你亲侄子,你也不能这样,你还是……这让我……我把你当做……唉。”

瑾妃拿出帕子捂着脸,躲着长公主的目光开始擦眼泪。

长公主自知理亏,她以前和瑾妃的关系甚好,是正儿八经的好朋友。现在瑾妃知道自己的儿子和她暧昧不清,心中肯定不好受。她也没什么好为自己辩解的,做了就是做了。

长公主坦荡的认错,“都是我的错,这么久是我对不住你。这件事我会解决好的,你要怎样都依你。只有一条,你别牵连到他,恐怕毁了他的前程。”

瑾妃听了这话,哭得更厉害了,上气不接下气的。长公主听她哭心里也不好过,走过去把剑塞到她手中,“你要是真的生气,不如就一剑杀了我。”

瑾妃握着手中的剑看了半天,抬手把剑扔到一边,擦干净自己的眼泪,抓着长公主的手很动情的说:“我一直把你当朋友,当个亲近的小姑。你居然一心想当我的儿媳妇,这份情谊,委实让我感动。”

长公主呆在原地,是她听错了还是怎么,她怎么就理解不了这几句话呢?都是些什么东西?她是不是被人占便宜了?

好半天,长公主才理解到一点点,不可思议的问:“你不恨我?”

“我为什么要恨你?他是跟在你身后长大的,命也是你救的,现在你还要给他生孩子了,我感谢你还来不及。”

这些话她怎么又听不懂了,长公主确认了一下,这个人确实是瑾妃,怎么反应不对,应该打她骂她才对。

“青啊!”瑾妃站起来和她面对着面,手贴上她的小腹,“我什么时候能有孙子?是不是现在就有了?”

长公主精神恍惚的推开她,这都哪儿跟哪儿,现在是她接受不了了。

长公主呆呆的说:“我们什么都没有做过,不可能有孩子的。”

发乎情,止乎礼,她是糊涂过,却没有糊涂到那个地步。

“你!”瑾妃捂着自己的心口,做出一副很受伤的状态,“你怎么能这样,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想要孙子,你居然什么都不做。二十多岁三十出头的小伙子身体正是好的时候,现在不要孩子要等到什么时候。”

什么鬼东西?长公主一句话都听不懂,脑袋嗡嗡作响。

长公主摸着自己的脑袋说:“你不要说话了,让我静一下。”

瑾妃滔滔不绝的说:“别呀,你是不是不喜欢精壮的小伙子?那我让他多吃点肉,长胖一点。或者你说,你喜欢什么样的?青啊,你已经不小了,再过几年生孩子受罪。”

长公主头疼的厉害,指着门口说:“你出去。”

“我不,要不要我传授点生孩子的秘方给你?”

“出去!”

瑾妃依依不舍的往外走,还回头怨恨的看了长公主一眼,她只是想要个孙子就这么困难吗?就不能可怜可怜她这个老母亲。站在门口对长公主吼了一声,“我恨你!”

“滚!”

这个疯女人,还说会给她吓傻,结果被她给整懵了,长公主坐下半天想不过。

齐王守在不远的地方,最后只听见瑾妃那句“我恨你”,又看见瑾妃一边抹眼泪一边快步走了,自己不敢上前搭话。等了一会儿,见长公主一直没有出来,心中担心等不了了,迈步往回走。

只见长公主垂头呆呆的坐在书案后,地上还扔着一把剑。齐王两步当做一步,走到她面前,却张不开嘴说话。

长公主闻到酒味就知道他来了,他三杯黄汤下肚做出这些疯癫事,惹得她头疼不已。

瑾妃不反对他们又怎么?不是亲姑侄又怎样?有些话好说不好听,他可以平安富贵的过一生,好不容易得来的荣华富贵,何必为了她自毁前程。

想他刚才应该没有听到她们说的话,长公主趁机说:“你母妃已然疯了,你不要再做惹她伤心的事。早日要个孩子,宽一宽她的心。”

“事到如今,你还要把我往外面推吗?”

长公主拍了拍自己的脸,难得的轻声细语,“年纪大了,我得顾全自己的脸面。我这一生本可以流芳千古,不想遗臭万年。你放过我好不好?”

齐王蹲在椅子边,握着她的手说:“不好,我办不到。”

长公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努力办,我相信你。你学什么都很快,学会忘记也很容易的。”

不容易,他已经试过无数次了,没有一次成功。

就如泛滥的洪水,越堵越猖狂。

他从二十出头一直尝试到三十多岁,近十年的时光,明明知道不该,却没办法放手。时日久远,许多事情他都不记得了,只剩日益深厚的感情。

“我学不会,这一辈子都学不会。”齐王带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你已经在这个地方生根发芽,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无人能够撼动。”

长公主抬头忍了忍自己的眼泪,该死,怎么每到应该心硬的时候她就想哭?

“那你总得顾及别的,你母妃,还有齐王妃,还有天下所有人的眼光。”长公主抽回自己的手,站起来呼了一口气,“不说了,我先走了,你好好的。”

怪只怪他生在那一天,早一天,晚一天都不是这样的结果。

齐王缓缓站起来,看着她干脆决绝的背影。这样的背影他见过无数次,每一次都害怕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可能放手的,绝对不可能。他宁愿舍弃一切,只要能够得到她。

周述宣帐中,气氛也好不到哪里。他本来是喜气洋洋的回来的,长公主和瑾妃走了之后就只剩冷气了。

到底是哪里不对?明明能抓住一点东西,却看不清事情的全貌,心中像猫抓一样难受。

都睡在床上了,周述宣都忍不住问帮他掖被子的妙荔,“你知道长公主和瑾妃为什么过来吗?”

妙荔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很自然的说:“奴婢不知道,大概是顺路过来的。营地中大家都挨得近,串门什么的都很方便。”

妙荔真不知道她们今天为什么过来,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的。

这勉强算个答案,反正他想不出更合理的了。

“就当这样吧,你也早点睡,明日我带你去见定国公。”

“定国公?为什么要带奴婢去?”

提到这事周述宣心情好了一些,故意卖了个关子,“到时你就知道了。”

他已经和定国公商量好了,让定国公认她做干女儿。到时从定国公府出嫁,风风光光的嫁到王府。身份也够了,而且不会再有人议论她的过去。

一切都准备的很完美,只要他求到皇上的圣旨,就能按计划行事了。

天亮,妙荔不想惹他不开心,能答应的尽量都答应。要去见定国公就去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自己收拾好了,又去给魏海搭手伺候周述宣起床。周述宣今日打扮的好像很隆重,以前要进宫见皇上也不过如此了。

妙荔还没找机会问他如此隆重的原因,皇上身边又来人了。

这一天天的,比鬼催命还厉害。

周述宣本来都要出门了,现在不得已要等她回来才能做打算。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见后妃都没有这么频繁。

后妃?周述宣晃了晃头,赶走不该有的想法。可如果不是为了后妃,什么事情值得瑾妃出面。也不对,如果真的有什么风声,长公主也该透露给他一些。

周述宣翻来覆去的想这几天的事情,始终想不头绪。

皇上帐中,叫她过来还是老问题。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妙荔给的也是一样的答复,“奴婢还需要时间。”

“你是不是想拖时间,恐怕到朕闭眼之日你还是这句话吧。你别把朕当傻子糊弄。朕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如果回京之时你还考虑不好。朕也不管你愿不愿意了,你就等着做皇后吧。”

“皇上……”

“这不是和你商量,出去吧。”

多说无意,妙荔站起来往外走,她大概只能活这几天了。

帐外,一个公公模样的人跑过来,抓出躲在草丛后面的人。“十殿下,奴才可找着你了。奴才一转眼就不见人,差点把奴才吓死。快回去吧,娘娘那里也在找人。”

十皇子躲开他的手,像个泥鳅跑了好远,嘴上嚷嚷着,“我不回去,我要去找三哥。你不许跟着我,误了爷的正事有你好瞧的。”

第82章 就是母后了

妙荔从皇上帐中出来,极目远眺,入眼一片碧绿,春意盎然。

心知自己大概过不完这个蕴含无数生机的春天了,想到多年未见的亲人,他们会和她同生共死。可叹昨日他们侥幸活下来,明日却不知为何而死。

妙荔身上还带着从太医那里要来的药,还是回京再说。她再去看一看父亲母亲,她这个不孝的女儿再也不能在坟前祭酒三杯了,她孟家一门真的要完了。

不过她不后悔,死生无谓,至少她没有违背父亲的教诲。孟家的孩子,都是站得端正的。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地处郊外,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花香,一切都格外的美好。不用考虑以后的日子,过好今天就好。

临死之前,妙荔居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妙荔正在自我劝慰,突然眼前走过很奇怪的三个人。

长公主打着哈欠走在前面,应该是刚刚检查完巡防回去。后面跟着的是,齐王。再后面的应该是……瑾妃。

三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却步履一致的往前走,比出操还要整齐。

长公主早就知道自己后面跟了两个人,不想搭理他们而已。不过这样在营地里晃荡,影响很不好。

远远的看着妙荔站在皇上帐前不远的地方,就知道她又是见了皇上才出来。虽然她自己现在也过得一团乱麻,可她还是不能放着妙荔不管。

从心底里来说,她对孟家还是很愧疚。有她一日,便要保妙荔一日平安。

长公主没有任何征兆的拐了弯,往妙荔那边走过去。

刚才还在看热闹,现在人已到了眼前。

“奴婢给长公主殿下……齐王殿下……瑾妃娘娘请安。”

已经到一起了,再假装没有看到就不合适。长公主转回去微微一笑,“娘娘,王爷,早啊,两位闲着没事出来溜达。”

妙荔作为一个局外人,发现长公主的态度不太对,好像很疏离。长公主和齐王的关系不用说,和瑾妃娘娘也应该很好,昨日两个人当着她还咬耳朵来着。

齐王看着她不说话,瑾妃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是呀,今日天气晴和。”

长公主翻了个白眼,看着妙荔说:“本宫想和她说些话,两位能回避一下吗?”

后面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走开了一些。

其实长公主要说的话他们听了也没关系,长公主现在刻意的想和他们拉开距离。

等人走远了,长公主保持着正常距离,略微压低了一点声音问:“皇上又找你了?”

妙荔苦笑,点了点头。“给了奴婢最后期限。”

“你莫要害怕,切不可冲动行事,万事都有我在。我已经想好了应对的办法,现在不方便和你透露,你放心就好。”

每次长公主这么说话妙荔都想哭,她一个小小的罪臣之女,何其有幸能得到长公主这么多照拂。

妙荔声音中带着哭腔,“殿下待奴婢天高地厚之恩,奴婢无以为报。”

“别哭,我不求你回报。看着你好好活着,我心中会好受很多。”

这是她唯一能够弥补孟家的方法了。

长公主又嘱咐了几句,“外面说话不方便,你先回去。记住了,不要乱做决定。真到了不得已的地步,也要事先知会我。”

她是真害怕妙荔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妙荔“临死不从”四个字的真诚。

妙荔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她不敢开口说话,害怕自己哭出声。

看着她离开,长公主才略放了一点心。可是解决了一个麻烦,还有两个麻烦。

长公主不得已回头,一时半会和他们断干净不容易。数十载的情分不说,他们昨天还商量好了要做一桩大事。

“娘娘,王爷,找本宫何事?”

她要这个态度,瑾妃也不嘻嘻哈哈的,如她一般正经的说:“昨日妾身好像有话没有和殿下说清楚。”

长公主又把目光落在齐王身上,“王爷呢?”

“我……”看她眼底重重的黑青,齐王不忍心现在去打扰她休息,现在又瑾妃在,话也说不明白,“我没事,我先走了。”

齐王失魂落魄的离开,男儿生来志气高,为着一个情字,他便落魄到如此。

长公主脸上没有半分表情,甚至没有多看齐王一眼,转身就走。

瑾妃今天没带人出来,就是想把话和长公主说开了,追上去小声在长公主耳边说,“他昨晚把所有事情都和我说了,桩桩件件都说的清楚,足见对你的情深。”

“所以呢?”

“所以,你就不能……”瑾妃也知道一点点分寸,想了下说,“和他好好相处吗?”

已经进了帐篷,长公主说话就没有那么客气。

“你脑子进水了吗?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瑾妃不在意她的话,还是苦口劝着,“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之前问过齐王妃,他没有碰过王府里的任何一个女人,为你守身如玉,你真的没有一点感动吗?”

“我……我感动个什么?我作为个长辈看着他子嗣不兴只可能心痛。”

嘴上说的是一回事,长公主心中还真有一丝波动。

见她不为所动,瑾妃也没耐心了,咬牙说:“放屁的长辈,你才比他大了几岁?”

长公主回头瞪着她,“你今天是不是要撕破了脸皮说话?”

“别说撕破脸皮了,就算所有皮都撕破了我也不怕你。昨天听到他的话,我都忍不住掉眼泪。你居然这么绝情!”

长公主懒得理她,“你有病!”

“我不管,你又不是他姑姑,没事的。”

“他知道我不是他姑姑吗?”还不是在不该发生的情况下发生的。

瑾妃被问住了,怔了一下站起来往外走,信誓旦旦的说:“我现在就去告诉他,还让他少了些心理负担。”

长公主伸手拽住她,“你想死还是嫌活得太久!”

“这么多年了,说说又何妨,反正老家伙也要死了。”说到这里瑾妃好像想起了什么,“对了,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不帮你做事了。”

长公主甩开她的手,“你爱做不做,我又不是没人可用。”

“那我还要去检举揭发你,弑君的罪名不知你担不担得起?”

“你少要挟我,你马上就去告状,去!”说着,长公主就真的把瑾妃往外推。

吵架不行,就来软的,“青儿,你就当可怜我吧,你也知道当年的事,我这一辈子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你委屈一下,当是公主下嫁了。”

“你甭在这跟我胡沁,姑姑嫁给侄子算什么下嫁,你以为他是刘子业。我看你的脑子都叫狗吃了,嫁过来这么多年还像未开化。”

这个疯女人,就算是疼孩子也不至于说出那些话。

居然说她没开化,瑾妃指着长公主喊,“你!周步青,我和你没完!”

两个人正压着声音吵得不可开交,外面突然有人来报。

“殿下,秦王晕倒了。”

屋里安静下来,长公主拔高了声音问:“怎么回事?”

“不太清楚,好像是十殿下去了一趟,不知道说了什么,秦王就晕倒了。”

长公主心中奇怪,十皇子才十一二岁的年纪,天资再聪颖也不过是个小孩,周述宣不至于和他生气。

“本宫知道了。”

长公主是不知道十皇子和周述宣说了什么,如果知道,就能理解了。

十皇子在皇上帐外偷听了皇上和妙荔的所有对话,别看十皇子年纪小,记性比一般的大人都好,清楚的记得妙荔的声音。

又是个半大的孩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只知道周述宣被骗了,就直接跑过去找周述宣。

周述宣当时正在等妙荔回来等得心烦,好不容易见帘子开了,进来的却是十皇子。

对这个弟弟周述宣还是不错的,笑着问他,“这么早,你过来干什么?又来送兔子了?”

十皇子一点都不含糊,开门见山的说:“我是来看三哥把封王妃的圣旨求下来了没有?”

想到封王妃,周述宣心中欢喜,伸手摸着他的脑袋说:“还没有,你这么关心,等我求下来了第一个告诉你。”

十皇子没做任何铺垫,说得铿锵有力,“三哥不要白费功夫了,你肯定求不下来的。我刚才听到父皇和哪天那个美人说要她准备好当皇后。”

周述宣心中一个咯噔,他一万个不相信,绝对不可能。

闭上眼睛又问了一边,“你说什么?”

十皇子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很正经的说:“父皇要她当皇后,以后就我们的母后了。我当时在草地里捉蛐蛐,听得真真的。”

周述宣竟无力开口再问下去,别人要骗他也不至于编排皇上骗他。

怪不得中途反悔,怪不得要写那些东西,怪不得瑾妃要过来。

那些奇怪的地方到现在一一解开,他终于想得明白了。

以为她一门心思想离开,想用王妃留住她,如今才知是留不住的,她要的是皇后。

皇上翻脸不认人,口口声声说她一个罪臣之女不能做王妃。那罪臣之女就能做皇后了吗?

如人当头给了他一棍子,家翁和儿媳,好丢人的事情!这等奇耻大辱,让他以后如何为人!

周述宣胃里翻上一口甜腥,眼前只觉天昏地暗。

第83章 态度转变

妙荔回到帐篷时,帐篷中已经快挤不进去人了,就连外面也乌泱泱的围了一大群人。

这是怎么了?妙荔费力的挤进去。

进去才看见屋里站了一堆的太医,不仅是太医,好像还有外面的郎中,个个都拎着药箱。

这么看病的,难道周述宣又生病了?

妙荔躲闪着人,快步走到屏风后面。果然看见周述宣躺在床上,脸色发白,情况看着很不好。

看了一眼周述宣,妙荔焦急的问魏海,“魏大人,王爷怎么了?”

魏海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王爷……唉……”

十皇子也守在一边的,小孩被吓得不清,已经哭了好几抱了。看见妙荔回来,冲过来抱她的腰,“母……”

一个字还没有喊出来,就被魏海捂住了嘴。这小祖宗,喊出来就是人命了。魏海抱着十皇子出去,在外面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小声嘱咐,“殿下不能乱喊,今天的事情也绝对不能乱给别人说。”

十皇子还在不听的抹眼泪,抽抽搭搭的问:“为……为……什么?”

“问了不止是王爷,还有刚才的姑娘,甚至殿下都会有危险。”

这等事情皇上就算要做也不会公告天下的做。

十皇子还是不明白,问:“为……什么?”

“奴才现在不能给殿下解释,记住了,就连淑妃娘娘都不能告诉。”

魏海走了,帐中的事情妙荔自然而然的接过来。她进来的时候,那些太医郎中在轮流给周述宣诊脉,现在已经诊断的差不多了,又围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儿。

商量好了,太医院医正出来对妙荔说:“王爷是急火攻心,加上体内毒发,所以才会吐血晕倒。”

急火攻心?怎么会这样,明明她走之前还好好的,周述宣今日的心情看着还不错。毒发,妙荔算了算日子,差不多三个月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大浪急。

现在也不是感叹的时候,要紧的是周述宣要醒过来。妙荔着急的对医正说:“请大人用药吧。“

医正面露难色,“王爷身子不是特别好,且情况复杂,下官等都不敢擅自用药。”

已到了药石无用的地步吗?妙荔恨死自己了,为什么不早一点回来,至少知道周述宣为什么会成这样。

“那就让王爷这样,什么都不做吗?”

“待会儿张太医会帮王爷扎针,至于醒不醒得过来,一切都要看王爷自己了。”

此时妙荔心中又急又悔,也不能对着太医发脾气,还要好声好语的给人家道谢,把这一堆太医郎中送出去。

最后留下张太医给周述宣扎针,那么长的针扎到肉里,周述宣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像是个会出气的死人。

这个情景,妙荔终于忍不住哭了。相处了许久,她对周述宣没动男女之情,却也有别的感情。好端端的一个人没有任何征兆的变成这样,怎让人不伤情。

刘太医走的时候,魏海才回来。也是垂头丧气的,一脸愁容。

屋里只剩亲近的人了,妙荔擦了眼泪过去问:“魏大人,王爷到底怎么了?”

魏海眼神复杂的看着她,感慨万千。之前他还在开心王爷栽在女人手里了,现在真的是栽在了女人手里了。

如果王爷那么在乎她,可能她这一刀就不能扎的这么狠。

魏海心中千言万语,想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周述宣,又想大骂她一顿,却又开不了口。千言万语都变成了一句话,魏海难得的冷着脸,“王爷为何如此,姑娘该有自知之明。”

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她怎么会知道。

“魏大人,此时不是打哑谜的时候。奴婢若做错了什么,大人说出来就是,你我都是为了王爷好。”

魏海的目光落在嘴唇没有半分血色的周述宣脸上。到底是怎样的心痛才会吐血,那一下恐怕心也碎了。

以前魏海对妙荔都是客客气气的,因为周述宣看重她,现在对她没那么客气了,话中带着刺,“姑娘是贵人,不可能做错什么。姑娘也莫要为了王爷好,没有姑娘王爷好着。”

他现在倒希望周述宣是喜欢男人的,至少男人不可能做皇后。

妙荔更加糊涂了,魏海话里话外都像是在说她做了什么对不起周述宣的事。可她没有,这几天她都是全心全意的在照顾周述宣。就算拌了几句嘴,周述宣也缓过来了,绝对不至于如此。

纵然魏海是这个态度,为了周述宣,妙荔还是要问:“魏大人,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如把话挑明了说。”

那种事情,她做的不丢人,他说出来还嫌丢人。魏海在心中啐了一口,低头一言不发。

正在妙荔无计可施的时候,长公主来了。

终于摆脱了瑾妃那个难缠的女人,长公主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真怕周述宣会出一点什么事。周述宣若出了事,妙荔就更加危险。

长公主的瞧了瞧周述宣现在的情况,要死不活的。叹了一口气,习惯性的问妙荔,“他怎么了?”

妙荔一肚子委屈,故意说:“奴婢也不知道,殿下还是问魏大人吧。”

长公主看向魏海。

对着妙荔,魏海可以冷言冷语的讥讽几句。对着长公主就不能那样了,可他也不能说明白了。

魏海咬牙,梗着脖子回道:“奴才不能说,殿下还是问王爷吧。”

长公主目光在眼前两人身上游移,敏锐的感觉里面的事情不对。

长公主拿出了几分气势,“他现在说得出话本宫还用跟你磨叽,还不如实说来。”

魏海屈膝跪在地上,“殿下今日就是杀了奴才,奴才也不能说。”

魏海本是一个逃荒的难民,快死的时候被周述宣所救,又给他一口饭吃。魏海对周述宣是忠心耿耿,做事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周述宣好。

妙荔最近没有说周述宣身子哪里不好,之前看着也很康健。能让他吐血晕倒的事,那就只有……

很有可能十皇子和周述宣说的是妙荔的事情,长公主想到这一层,就不再逼问魏海了。

“好!你胆子大,等秦王醒了我再找你算账。”长公主语气缓和了些问:“找过太医了吗?太医怎么说?”

“找过太医了,齐王殿下还让人把能请来的郎中都请来了。至于情况,殿下得问妙荔姑娘。”

长公主又看向妙荔。

“太医会诊后说王爷急火攻心,加上体内毒发,才会吐血晕倒。还说王爷现在情况复杂,不敢乱用药只能扎针治疗。”

“一群庸医!”长公主低声骂了一句,眼睛又看向周述宣。去年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可以熬几个通宵在户部查账,现在却像是刚从土里刨出来的,大概命中有此一劫。

一群庸医都想不出办法,长公主自然也无计可施,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也只得做罢。

沉默了半天,妙荔又问了一句,“皇上有让人来看过吗?”

魏海摇头。

这哪是父子,更像几辈子的冤家仇人。是皇陵的位置没有选对吗?这一辈出了这么多让皇家颜面尽失的事,长公主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再这样下去,国家的气数都要尽了。

长公主起身拉着妙荔往外走,确定没有外人了才说:“你要好好照顾老三,担心皇上趁机动手。这个时候老三死了,皇上只用对外面说是病死的,你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明白吗?”

妙荔点头,这些事情她还是明白的。

长公主苦口婆心的说:“我虽然有救你的办法了,可还需要一些时日,你这段时间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妙荔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就这样了。”长公主刚想走,又想起一句,“好好照顾老三。他应该是在意你的,你照顾他说不定很快就醒了。”

妙荔点头,就算什么都不说她也会好好照顾周述宣。

“好了,我真的走了。”

“奴婢送送殿下。”

长公主摇头,示意她不用送。心里还是放心不下他们,大概是被瑾妃那个女人影响了,变得婆婆妈妈的。

出了帐门,长公主垂着头往外走。心中有事,也没有看路。突然,一个身穿铠甲的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不抬头她也知道是谁,是她欠下的风流债。

长公主尽量用平常的语气问,“老三病了,你去看过没有?”

“我知道了,我给他请了郎中。”齐王本人却没有去看过周述宣。

说到这里又觉得无话可说,长公主刚想离开,就听见齐王说:“我最后再问你一次,我愿意放弃现在的一切,不要什么权势地位。做个荒芜人迹的地方做个耕地的农夫,你会如何?”

无风无浪的湖面起了一丝波澜,长公主沉默了一下做出选择。

抬手指着前面,长公主语气平淡的说:“那是皇上的帐篷,身后是老三的帐篷。我是护国长公主。”

宗室与国家同体,今日宗室风起云涌,明日便会祸及国家。

她既得了庄定这个封号,便要护得国家安定。至于儿女情长,等她下一世不做公主了,做一个清平的小女儿时再考虑吧。

齐王点点头,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她执意要做护国公主,那他就要做这国家的主人。

第84章 醒来

魏海还是对妙荔没有个好脸色,说话也是冷言冷语的。他心中周述宣最大,对周述宣不好的都是他的敌人。

妙荔丝毫不被他的态度影响,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尽心尽力的照顾周述宣,寸步不离床前。给周述宣用的东西全部亲自试过,生怕被人动了手脚。

可她这样伺候,周述宣好像并不领她的情。三天了,还是没有醒过来,甚至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皇上也是真狠心,这样的情况都没有让周述宣回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春猎照常进行,好的是皇上这几天没让人来找妙荔。

照常帮周述宣擦了身子,又帮他穿好衣服。妙荔把帕子放回水盆,对魏海说:“大人去歇息吧,王爷这里有奴婢守着就好。”

如今魏海看不明白了,他本以为是妙荔背叛了周述宣。可她这几天表现的又不像,衣不解带的照顾,睡觉还日日守在床前,早上起来眼睛是肿的,像哭了一晚上。

这些都不是个背叛的人该有的表现,魏海今日态度好了一点点,说:“姑娘也好好休息,有事就叫我,我就在外面。”

妙荔点头,魏海出去后在脚踏边坐好。看周述宣骨节分明的手还露外面,不知是保养的好还是怎样,白的竟能看到血管。妙荔伸手覆上他的手,她多害怕这只手没了温度。

春猎快要结束,三日后就要回京,周述宣却丝毫没有醒过来的征兆。妙荔叹了一口气,他哪怕是动一下也好,至少告诉她,他还活着。

周述宣好像听到了她心声,本来在她手下的手翻了个面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感受到他这个小动作,妙荔惊喜万分,探头去看他的情况,“王爷?”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还是没有半点生气。

“王爷?”妙荔不相信又喊了一声,还是那样。

和自己十指紧扣的手又在告诉她刚才不是幻觉,这是个好兆头。他现在没醒,应该也快醒了。

妙荔任由他握着,两人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完了,还怕握个手。握着更好,周述宣一醒她就会知道。

又守了一会,只觉困意袭来,妙荔爬在床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三更里,明月照当空。

熄了一半烛火的屋子里,躺在床上的人眼皮轻微的动了一下,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周述宣醒了。

迷糊了一下,心口又传来彻骨的疼。记忆苏醒,十皇子的话好像还徘徊在耳边。“以后就是我们的母后了……”

又觉得口齿间有甜腥味,今时今日他才知道心碎和别的地方碎了一样,都是会流血的。

手微微动了一下,他想翻身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却看见了爬在床边的人。精致的小脸,好看的眼睛闭着,依然能看她很疲倦。

妙荔睡得很浅,他一动就醒了。睁开睡眼抬起头,只见周述宣深沉的眸子正动也不动一下的盯着她。

妙荔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害怕这只是场梦。再睁开眼睛时,周述宣的眼睛依然是睁开的。

妙荔激动到声音发抖,“王爷,你醒了?”

周述宣冷笑不休,他是醒了。她恐怕不希望他醒吧,那样她做起事来更方便,想怎样就怎样。

狠狠的摔开她的手,声音冷得可怕,“你少假惺惺的,你巴不得我死了!”

又是这样的态度,和魏海如出一辙。妙荔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就算要她死也要让她死个明白。

妙荔本来坐在脚踏上的,改坐为跪,对着周述宣磕了一个头才说:“奴婢是王爷的奴才,对王爷绝无二心。要杀要刮,王爷开心就好,但至少给奴婢一个理由。”

周述宣冷哼了一声,“我可当不起你这一拜,差着辈儿呢,我怕折寿。”

一句话如冰水浇头,妙荔从头顶凉到了了脚后跟。他是不是知道了?

妙荔瞿然问道:“王爷什么意思?”

“你心中明白!”

此时还在这里跟他装傻,是不是打算到了封后那一天才告诉他,他做了真王八。

他不说清楚,妙荔也不敢挑明了说。还想开口问,周述宣却对外面喊了一声:“魏海。”

魏海听声也醒了,还以为是在梦中,慌慌忙忙的跑进来。

“王爷,你真的醒了,奴才还以为是在做梦,这几天急死奴才了。”

周述宣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眼睛还是落在妙荔身上,“我这里庙小,搁不下您这心高的奴才,滚吧!”

“王爷……”妙荔想开口解释。

周述宣不留丝毫情面,别过脸喊,“滚!”

他之前对她花了多少心思,现在就有多心疼。

长的是好看,天仙似的。老话说的好,好看的东西都有毒。确实是有毒,如果没有毒,怎么会把他迷的神魂颠倒的。

他有时都在想,当初答应了皇上的条件多好。为了她,他宁愿辅佐太子为虎作怅。

周述宣深深的出了一口气,他现在只想杀人。既然不把他当儿子,也就别怪他当自己没有父亲了。给他扣了这么大一顶绿帽,让他站着走道都不能。不报此仇,他誓不为人。

周述宣看着帐顶发呆,想着如何报仇。皇上看着一日比一日老了,老死了多可惜,他不亲手杀了皇上心不甘,新仇旧恨现在一起算。

对守在一边的魏海招了招手,“让人去宗人府把夏氏弄出来,要活的。”

魏海不解,周述宣不是恨夏氏入骨吗?为何此时又要救她。“王爷,夏氏……”

周述宣冷冷的说:“你去办就是了。”

若是妙荔,绝对不会问他为什么。懂他的人,捅他的时候下手才最厉害。

“还有,让贺广贺远火速过来,来了之后选一个寸步不离的监视她。”

她指的就妙荔了。他的女人,断然没有拱手让人的道理,就算是皇上也不行。

“奴才知道了,王爷还有吩咐吗?”

周述宣沉默片刻,自己撑着坐起来,“拿纸笔过来。”

周述宣仔细斟酌词句,写了一封信,封好递给魏海,“这信交到左相手上,他若修书不及,就让他照书行事。”

“是。”

“没事了,天亮之后你就去办吧。”

魏海听话的出去,看着周述宣刚醒过来一口水都没有喝就劳心劳力的安排事情,不用说也知道是为什么。除了刚才出去那位,还有谁能周述宣如此。魏海担心的身子吃不消,又知道劝是没有用的,只能从根上解决问题。

“王爷,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姑娘看着不是那样的人。”

周述宣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等他继续说下去。

“这几天她衣不解带的照顾王爷,还亲自试王爷用的每一样东西,像担心有人害王爷。”

周述宣垂下眼睛,摆了摆手让他出去。

这样的事情,不是一句好话就能翻篇的。不论如何,她都犯了知情不报的罪,说不定还想顺水推舟,谁不想一步登天。

说到底,妙荔还是背叛了他。

出师未捷身先死,他第一个动心的居然给他来了这么一下,白活这二十多年了。

一个夏氏一个她,周述宣感觉自己通体碧绿。对着夏氏周述宣可以毫无顾忌的骂出淫妇两个字,对着妙荔,生气归生气,骂人就算了。

大半夜的被赶出来了,妙荔无处可去,现在夜里还有一点凉,抱着肩膀站在外面。抬头看向天空,明月孤零零的挂在天上,如她现在一般凄惨。

也没什么好凄惨的,如果周述宣真的知道了,那他这个态度再正常不过。现在应该高兴才是,他终于醒了,还有力气吼她,说明他没性命之忧了。

对,她就是应该开心,她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长公主领着一小队人巡逻到此,看见这边有可疑的人便悄悄的过来,走近了才看见是她。

长公主试探的喊了一声,“小双儿?”

妙荔被吓得抖了一下,转过行礼,“奴婢给殿下请安。”

“你这么晚不睡觉,在外面干什么?”

长公主要是知道是周述宣把她赶出来的,肯定会进去找周述宣的,还是让他好好休息吧。

妙荔看着月亮说:“奴婢为王爷的身子担忧睡不着,出来对月亮祈福。”

长公主想劝她却长不开嘴,知道周述宣活着对她的重要性,只好说:“好吧,祁完了早些去睡。”

妙荔点头。

第二日,周述宣醒过来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营地,本来就有许多人伸长了脖子竖起耳朵在关心周述宣的情况。

他醒了,长公主自然要过来看看。发现妙荔还是站在帐外的,好像昨夜之后就没挪动过。妙荔一向是近前伺候的,长公主越发的怀疑周述宣真的知道了。

长公主直接到了周述宣床边,周述宣正在仔细的看什么东西,长公主歪头看了一下封面,清官册。

“皇上把吏部交给你了?”

周述宣现在听到皇上两个字耳朵疼,听到女人的声音也耳朵疼。动了几分怒气,抬头看过来,见是她,换了个态度,“给姑姑请安。”

长公主在一边坐下,“你安就好了。”长公主故意装作不知,问:“小双儿呢?”

第85章 交换条件

周述宣没有太大的反应,不经意的岔开话题,“姑姑是来看我的吗?怎么进门就问别人,我是姑姑的亲侄儿吗?”

长公主无比肯定的说:“你是亲的,我看你还好。脸上也有血色了,估计没有太大的问题。可是我现在还没有看见小双儿在哪里。”长公主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看来是躲不过了,周述宣干脆问什么答什么,“她在外面,姑姑进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人吗?”

“她怎么在外面?不是一直在你身边伺候吗?”

周述宣叹了一口气说:“我要像姑姑学,以后养一王府的清隽小厮,不要女人了。”

长公主似笑非笑的说:“你这个想法听着略微有些变态,人家会说你有龙阳之癖的。你是听见什么风声,态度转换的如此之大。”

套他的话,看来长公主都比他知道的多,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他做了王八了。

周述宣说得隐晦,“风声雨声我都听了一点,我碰不得的人我不敢碰。”

这是真的知道了。

长公主脾气上来,开口就骂,“放你娘的狗屁,哪个是你碰不得的人?谁敢说你碰不得的,我去撕了他的嘴。”

周述宣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看来姑姑比我听到的风声早。”

“我知道又怎样,那些和她有什么关系,都是……”

周述宣摇头阻止,“姑姑不要解释了,我不想听。”

一副心被伤透了的模样,长公主看着居然有几分好笑。

“你真的不要她了?”

不是他不要了,他是想把她捧在掌心,可人家却和他开这么大一个玩笑。大概是他命中缺王妃,一个二个的都这样对他。

“我不敢要。我非梧桐树,留不下金凤凰。”

装模作样的,比唱戏的演得还好。长公主打他的心都有了,还是在耐心解释。“我再说一次,和她没有……”

周述宣又一次的打断长公主的话,”姑姑再说几次我都不想听,我自的事情自己会看着办的。”

一看就是心里还搁着人家,又不想听解释,不想听她还不说了。“你不听就算了,你就自己作吧,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不说她,你就没有别的想法了?”

周述宣抬头看着帐篷,云淡风轻的说:“没有什么太大的想法,我只是觉得该变天了。”

长公主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带着些许打击说:“就你这样还想变天,真变了你撑得起来吗?”

周述宣偏头看着她,“不是还有姑姑吗?”

长公主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淡定的喝了一口茶,“你一天净想好事,我凭什么帮你?”

“我们不是在宗人府约好了吗?”

长公主笑得更厉害了,放下茶杯问:“当时我们拿什么做的约定?”

周述宣愣了一下便明白了,“绕来绕去再这里等我,我刚才说了,我这里留不下她。”

“那我现在也告诉你,我没理由帮你,你自己选吧。”

周述宣知道自己若没有长公主,几乎三分可能都没有,想了一下说:“我会找她好好谈谈的。”

长公主明显不满意,“就这么敷衍我?谈不好怎么办?”

“那姑姑的意思是?”

“我想让天下人都知道她是秦王妃。”就妙荔才是当务之急。

周述宣顿了一下没有接话。

“不愿意?不愿意就免谈。”长公主站起来就要走。

周述宣出言留住她,“不是我不愿意,是她不愿意,还有人也不愿意。姑姑明知她不可能做王妃的。”

长公主背手,居高临下的问:“我只想知道你愿不愿意?”

周述宣自嘲般笑了一下,垂下眼睛说:“夏氏那样的我都能忍,何况是别人。”

长公主伸手敲了一下他,愤愤的道:“你少侮辱人了,小双儿和夏氏是云泥之别。”

周述宣冷笑了一声,低头小声道:“我没发现。”又抬头说:“姑姑,封王妃的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我又没有让你真的去讨封号,当然肯定是讨不到的。我只想让你告诉别人,她是你的妻子就可以了。”

总要给皇上一点压力,不然他真的就为所欲为了。妙荔长的那么出众,见过一次的都忘不了,看皇上还怎么给她改头换面。

周述宣明白她的意思,却故意说:“这怎么告诉?我总不能一个一个的告诉别人。再说了,妻和妾有很大的区别。三媒六证都没有,算什么夫妻。”

长公主瞪了他一眼,“你少给我装大瓣蒜,要想不出办法,刚刚说的只当我说的都是废话了。”

周述宣完全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想装个无能都不行,只好想办法。“明日就要回京了,今晚所有的人都会去吃宴。姑姑你看这样如何……“

长公主附耳过去,听了他的计划,伸手拍了他一下,笑着说:“你小子,是不是趁机想占一点便宜。”

人本来就是他的,他算什么占便宜。周述宣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甚至带着嫌弃的说:“别人占剩下的便宜,我要了也恶心。”

要不是怕把他打坏了,长公主真的又想给他一下,咬着牙说:“放屁,你才恶心,她比你干净多了。是不是张太医的针扎错了,把你脑袋扎坏了?”

周述宣很委屈的问:“姑姑,我自认为我没做错什么,你为什么总是维护一个外人?我才是你的亲侄子。”

“你长得丑就是错了,你知道我向来喜欢好看的。”

这个理由……他还真没办法反驳,叹了口气,“我无话可说。”

“无话说你就好好休息,也不要看什么清官册了,养好了精神晚上做正事。小双儿那边我去说。”

长公主骂他的几句话,更像是给了他安慰。至少知道了妙荔是不愿意的,以及是干净的。

这几天他都在回想妙荔和皇上私怎么勾搭上的,过年之前他们就下过一次棋。两个人连在一起的时间估计比他想象的要长太多,谁知道在皇上威逼利诱下,有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每每想到这里,他就想吐。

长公主出去和妙荔说了周述宣的计划,妙荔面露难色,问,“殿下,一定要这样吗?”

为了维护周述宣在妙荔心中的形象,长公主只好说:“这主意是我出的,我觉得就要这样,更加厉害一点都是可以的。你们又不是没有……”

妙荔的脸微微发红低头说:“奴婢知道了。”

“没事的,至少跟着老三是正儿八经的,传出去也不过是一桩风流韵事,跟着皇上就不一样了。”

长公主越说妙荔脸越红,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燃起来了。小声说:“殿下不要说了,奴婢都知道。”

长公主看她这小模样心情好了不少,还想再逗她几句,想想又算了,真逗急了就不好了。

长公主走后,妙荔站在外面不听的想长公主说的话。明明是那么难为情的事,却像长在脑子里了,怎么都没办法把它弄出去。

“姑娘,姑娘。”魏海叫了几声都没有听到妙荔的回答,不知道她神色怪异的在想什么。

魏海拔高了声音又喊了一声,“姑娘。”

妙荔这才反应过来,呆呆的问:“怎么了,魏大人?”

慌乱中带着一丝羞意的眼神看得魏海心中一动,他能冷言冷语的对她这么久简直不容易。

魏海别过头说:“王爷,王爷……让你进去。”

妙荔没有注意魏海的异常,只听到他说周述宣让她进去。周述宣这两天都让她在外面罚站,不许她踏进帐篷一步,现在终于要见她了。妙荔三步变成两步,两步换成一步行,很快就到了周述宣床边。

“王爷。”

周述宣淡淡的应了一声,头都没有抬一下,问:“长公主把事情都和你说了?”

“殿下把事情都和奴婢说了。”

“那就出去吧。”

一句话的功夫,又让她出去,妙荔不想这样了,想开口解释,“王爷……”

张嘴把妙荔的所有话都堵了回去,语气冷淡的说:“不听,不想,不考虑,出去。”

和前一段时间的周述宣几乎是两个人,妙荔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奴婢告退。”

听了长公主的话,他有几分想见她。可看到本人了,他又气不打一处来,不想和她多说半句话。

妙荔又开始在外面罚站,一晃天色就渐渐的暗了下来。周述宣终于又叫她进去了,却没有让她近身伺候,只让她自己收拾一下,待会儿带她去夜宴。

妙荔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坐在椅子上无所事事。看到桌边摆了一壶青梅酒,又想到待会儿要发生的事情,便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们计划比夜宴的时间去得晚一些,妙荔就多喝了几杯。这梅子酒酿得清甜,喝不出什么酒味,喝多了还是有不小的后劲的。

这边他们刚刚出发,那边夜宴已经开始了。皇上坐在高位上,扫了一眼下面,人来得很齐整,除了周述宣没来。

皇上神色不悦的问:“秦王怎么还没有来?”

瑾妃站起来回话,“秦王身子不好,估计来得慢一些,臣妾让人去看看。”

皇上不置可否,瑾妃依计划行事,让了个能说会道惯会串闲话的宫女去了。

第86章 秦王的人

妙荔喝了不少的酒,加她本来就没有什么酒量。青梅酒的后劲上来,妙荔感觉自己头有些昏昏沉沉的。半醉半醒的状态,勉强推着周述宣过去。

几步路快到宴席了,两人已经能被那边的光照着。

妙荔停下来,走到周述宣前面,弯腰帮他理了理了衣服。

距离很近,周述宣能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以及里面带着淡淡的酒味。她身上的味道一直都很清淡,这是他第一次闻到别的味道。

“你喝酒了?”

妙荔伸出手,用大拇指抵着小拇指尖,略带孩子气的说:“就喝了一点点。”

还一点点呢?这看起来都有几分醉意了。

周述宣没有说话,妙荔以为他又生气了。解释不知道有没有用,想到他们在这里停下来的原因,妙荔把心一横。

在他看不清是喜是怒的目光下贴上了他的唇。周述宣还在犹豫该怎么开始,就觉得唇上一热,一阵清冽的酒味扑鼻而来。

这青梅酒的味道太淡了,她不该醉的,就像他不该醉。

周述宣此时脑袋中一片空白,不再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只想安静的享受这一刻。

长公主说得对,他还是占便宜了。

周述宣心中一动,挑开了她的唇,吻的越发投入动情。

不对,脸上怎么会有温热的湿意。哭什么?顿时该回来的神智都回来了,什么意乱情迷也变成了灰烬。周述宣伸手推开了她,语气冷冷的说:“你不愿意就该早说。”

妙荔没觉得不愿意,他们又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她只是有些委屈,那些来自他的委屈在酒精的催化下变得越来越大。

鬼使神差的,妙荔抬手抚上他的脸,用指腹抹干了沾在他脸上的泪水,语气温柔又坚定的说:“奴婢对王爷绝无二心。”

周述宣完全愣住了,两次听见她说这句话,感觉完全不同。

妙荔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了什么,脸腾一下就红了。刚想站好了解她没有别的意思,一只手却扣住了她的后脑勺。

周述宣吻着她柔软的唇,热切的品尝着她嘴中残余的酒味。

刚才还算得上有几分温柔,现在妙荔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他略微粗暴的动作,让妙荔怀疑他又生气了。

有这个情况下表忠心的吗?他不往别的地方想才怪。要不是地方不合适,他真的不止想亲亲。

妙荔觉得自己快被妖怪吸干了精气,呼吸都格外的困难,轻轻的推开了周述宣。

妙荔捂着自己的心口说:“王爷……瑾妃娘娘的人已经走了很久了。”

周述宣眼光不明的看了旁边一眼,刚才是隐约听到了脚步声。怎么就走了,多看一会儿也是好的。

好像刚才心中没有一丝波动,只是为了做戏而已,周述宣很冷淡的说:“走吧。”

等妙荔走到后面,周述宣才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梅子酒的味道真不错,他回去也要喝。

宫女回去后和瑾妃说了一切,她都快五十的人了,都快忘了害羞是怎么回事。好半天才回忆起一点,带着假装的羞意,“皇上,秦王已经在外面了,还没有进来而已。”

“他为什么不进来?”

瑾妃装出羞于启齿的模样,含含糊糊的说:“就是……就是……”

半天也说不清楚,皇上很没有耐心的催,“就是什么?”

“就是正在和……算了,皇上,孩子大了,就由他去吧,反正他应该快进来了。”

皇上本来没有多少好奇心,被她几句话一勾更加想知道了,一拍桌子大声喊:“到底怎么了?他好大的谱,让朕在这里等他吗?”

“臣妾……臣妾……算了。”瑾妃做足了想说说不出口的戏,指了一下后面的宫女,“还是让她说吧。”

宫女面红耳赤的站出来,低头说:“回皇上,奴婢刚才看见秦王正和一个女子亲热,两人如胶似漆难舍难分,好像交颈鸳鸯。”

整个宴会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每个人都表情怪异。这种风流事,谁听了都想议论一番,偏偏这个时候不能议论,一个二个都憋的脸色通红。

皇上的脸色也很不好看,瑾妃站出来说:“皇上,孩子大了,又是这个岁数,很正常。”

皇上脸色铁青,还没有张嘴,此时周述宣带着妙荔进来了。

“儿臣给父皇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人的目光都没有他身上,而是在他身后的妙荔身上。这娇滴滴的小美人,低着头的模样还带着几分羞意。

妙荔一出来,这些人瞬间就明白了周述宣,真不怪他,谁都有个把持不住的时候。

皇上咬着牙,都快要杀人了,“怎么来的这么晚?”

“儿臣路上被一点事情绊住了,所以晚来了一点。”

皇上也不问是什么事情,这里没人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皇上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妙荔,现在也没办法补救了。只得冷着脸说:“坐下吧。”

周述宣冷笑了一声,皇上又怎样,现在也说不了什么。

周述宣的计划是到此为止了,没想到定国公又来了一下。定国公看见妙荔,两眼烁烁放光,定国公心中太想要一个女儿了。明明之前和周述宣说的好好的,结果被放了鸽子,惋惜了好一阵子。现在看到了真人,就更加坐不住了。

定国公也不管皇上是不是高兴,站起来就说:“皇上,臣厚着脸皮想皇上攀个亲戚。”

皇上黑着脸说:“什么亲戚?”

“臣看着秦王殿下身后的姑娘太好,想认她做个干女儿。”

好事,皇上还没有开口说话,长公主先开口了,对着妙荔说:“妙荔,莫要辜负了定国公的一片心意,快叫人。”

妙荔直接跪下磕了一个头,对着定国公喊了一声“干爹”。

定国公激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也没有管刚才那句话是谁说的,对着皇上磕了个头说:“臣谢主隆恩。”

长公主向上瞟了一眼,只见皇上吹胡子瞪眼的,想制止却无计可施的样子,心情大好。站起来假惺惺的说:“是臣一时高兴,僭越了。”

皇上嗤之以鼻,“你不是僭越了,你是没有把朕放在眼里。朕身子不适,先走了。”站起来拂袖而去。

皇上愤然离开,所有人都为长公主捏了一把汗。长公主却不痛不痒的,岂止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是想弄死他。

今晚还有意外的收获,这次春猎有头有脸的都来了,现在都知道定国公的干女儿是周述宣的人。相当于给妙荔打上了秦王的印记,看皇上还怎么做丢人的事。

皇上出了宴会半天想不过,居然被摆了一道。可恶,一定是他们商量好的。

贱人,居然敢设计毁他的计划。皇上一口气出不出来,让人去找妙荔过来。

皇上身边的人过去的时候,妙荔正承受着各处来的目光面不改色的给周述宣布菜。

“姑娘,皇上让你过去。”

妙荔手一抖,筷子上的菜差点落在周述宣身上,眼睛询问周述宣的意思。

周述宣握着她的手,故意拔高了一点声音,“皇上让你去就去,规矩一些不要冲撞了圣驾。”

这下都知道皇上喊她去了,若出了什么事情都要算在皇上身上的。周述宣还是不放心,让贺远暗中跟在她身后,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要不惜一切保住妙荔。

皇上没有回去,而是负手站在一块空地上,仰头望着被云遮住的月亮。

“皇上,人带来了。”

妙荔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说话。

皇上转过头吼了一声,“你好大的胆子!”

“奴婢认罪,却不知错在哪里。”

和周述宣是一个德行,皇上紧紧捏着她的下巴,“你再说一次你不知错在哪里?今晚的事情不是你们商量好的。”

妙荔目光坚定的说:“奴婢不知道皇上说的是什么事情,请皇上明示。”

皇上手上有加了几分力气,咬牙说:“你不知道!好个不知道,瑾妃,庄定,秦王,定国公,统统跑不掉。”

妙荔只觉自己的下巴都快被他捏碎了,却还是坚持说:“奴婢真的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还请皇上不要牵连不相干的人。”

皇上气急败坏,“故意和秦王亲热,让瑾妃的人看到。那个贱人又让人拿到宴席上说,这难道不是你们计划好的?”

妙荔此时还装出了几分害羞,“奴婢确实和王爷……不过不知道有人看见。那只是王爷兴之所至,奴婢是王爷是侍妾,不能拒绝。”

还在撒谎,正当他是傻子了,皇上扬手就是一巴掌,没有一丝偏差的落在妙荔脸上。

“贱人,休得狡辩!”

妙荔脸都被打麻了,忍着疼说:“皇上,奴婢没有一个字是虚言。”

“你还当自己是一个侍妾,你不知自己是……”

“她该是什么?”

长公主担心妙荔,过来瞧瞧,刚好听见皇上这话。

皇上甩开妙荔的下巴,“你怎么过来了?”

“当然是巡查防务了。”

皇上明显不相信,“这么晚出来巡查防务。”

“这本就是臣的分内的事。皇上别忘了,臣现在是大司马,手握天下兵马的大司马。”

皇上怔了一下,长公主好像话里有话。

“你什么意思?你好像有不臣之心?”

第87章 口是心非

他说对了,又没有说对。

长公主伸手拉起妙荔,把她护到身后。害怕皇上被惹急了拿妙荔出气,刚才皇上那一巴掌是下了狠手的,长公主远远的就听到了声音。

把妙荔拉出了战火圈,长公主才盯着皇上的眼睛问:“敢问皇上这个臣指的是皇上的臣,还是天下百姓江山社稷的臣?”

这话听着更加不对,是真的要反了他。

皇上厉声道:“庄定,你手上的权利是朕给你的!你说你是谁的臣?”

被太子背叛了,皇上天下只相信长公主一个人。如果长公主也背叛了他,那他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长公主不痛不痒的回答,“也不是臣向皇上求的。”

长公主如此态度,皇上真有几分怕了,用略带威胁的语气说:“朕能给你,也能从你手中拿出来。”

长公主没有一丝害怕,语气一如既往的淡定,“皇上,请神容易送神难。”

皇上龙颜大怒,指着长公主喊:“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要逼朕!”

长公主气势比他还盛,“是你逼我的!君坏臣纲,你说,她该是什么身份?你别忘了她是你儿子的人。”

皇上被说的站不住理,依旧死不悔改,“朕的事情不要你管!“

“这恐怕不是皇上一个人的事情,天下人眼睛都看着的。”

皇上还在为自己找借口,“朕也是为了天下人好。”

长公主啐了一口,“少说得大义凛然,还为了谁好?你就是猪油吃多了蒙心。”

皇上气得浑身发抖,又吼了一声,“放肆!”

长公主根本不把皇上怒气放在眼中,她这些年做的放肆的事情还少吗?

到底是亲生兄妹,互相扶持也过了这么多年了,长公主想最后劝他一句,“皇兄,现在还没有到无法回头的地步,我劝你早些放手。”

“朕决定的事情,从来没有回头一说。况且朕问心无愧,和你说不清楚。”

皇上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然后气冲冲的走了。

妙荔很佩服长公主能这样说话,却也很担心她的安危。“殿下,皇上会不会……”

长公主毫不在乎,“管他的,他爱怎样就怎样。我不做大司马,天下兵马一向要听我号令。”

战神可不是白叫的。

有时候长公主就站在眼前,妙荔却觉得她远的无法攀登。世间居然真有这样什么都不害怕,活得像山一样的女子。

长公主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去吧,老三估计还在担心你。”

周述宣现在心情很复杂,心中一边担心皇上会做对妙荔不利的事情。又一边想他们是情人相会,皇上怎么可能舍得对她下手。

说来这件事也情很奇怪,皇上对皇后感情那样深。几十年从未想过立后,偏偏看上了她。周述宣忍不住琢磨其中的原因,若只是为了美色,皇上不至于冒天下之大不韪。或许其中还有什么更深的原因,他们确实该好好聊聊了。

人都还没有回来,聊什么脸。怎么还没有回来?此时担心已经战胜了猜疑,他只想妙荔平安无事的回来。

又等了约一盏茶的功夫,周述宣快坐不住了,恨不得出去找她,好在人终于回来了。

大约是灯光和角度的问题,周述宣没有看见她脸上的巴掌印。语气冷淡的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妙荔忍着脸上的痛意,小声的回答他:“皇上发了通脾气。”

周述宣听着她好像情绪不太高,像是在和他发脾气,心中莫名多了一股怒气。以前和她吵架他都能忍,现在真是什么都忍不了。

再说了,他的人,他想怎么就怎么,皇上凭什么发脾气。这个饭吃不下去了,周述宣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语气不善的说:“回去。”

妙荔看了一眼他碟子中的菜,她之前夹的一筷子都没有动,便劝了一句,“王爷再吃一些吧。”

“我的话不好使了吗?”

好使,绝对好使。

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脾气,要回去就回去。妙荔没有再说话,弯腰推他回去。

回到帐中,周述宣还处于生气的状态。魏海正在指挥人收拾回去的东西,看见两人回来,迎面走了过去。一眼就看见妙荔脸上的巴掌印,刚想说话,妙荔就暗示他不要说。

周述宣心中气不顺,对妙荔说:“这里不用你伺候,你下去吧。”

也好,妙荔听话的出去。

反正她已经罚了好几天的站了,不介意再多罚一天。

魏海推着周述宣往里走,还在想妙荔脸上的巴掌印,在想其中的原因,“王爷,事情还顺利吗?”

周述宣冷冷的说:“就那样。”

前半截还挺顺利,后半截就不怎么样了。

魏海一边脱着他身上的披风,一边说:“奴才还以为不顺利。”

“为什么?”

魏海想说,又想起妙荔刚才的暗示,于是咽了回去。“奴才瞎猜的。”

是不是瞎猜,周述宣还看不出来。这些奴才,一个二个的越来越不像话。“说实话。”

“奴才看妙荔姑娘脸上的伤,还以为事情不顺利王爷打的。”

他什么时候打过她了?好吧,他确实是打过她。可今时不同往日,他就是想打也下不去手。

“什么伤?我怎么没有看见?”

“就是一个巴掌印,去的时候还没有。”

周述宣气的难受,靠着轮椅,扶着头,颇为无奈的说:“让她进来。”

妙荔正在外面对着月色发呆,看不清的未来。明日就要回京了,已经到了皇上给的最后期限。今天却闹了这么一出,皇上发了一通脾气,不知道会想出什么样的后招。还念了那么长一堆人的名字,都是她连累了他们。

像陷入了沼泽地中,不想沉下去,又没有把办法把自己拉起来。

此时,魏海从帐篷里出来,“姑娘,王爷让你进去。”

周述宣今天的气不对,妙荔想探一探口风,“王爷有什么吩咐吗?”

魏海也不好说,“姑娘进去就知道了。”

妙荔进屋,周述宣抬头果然看见她脸上有一个巨大的巴掌印。已经肿了好大一块起来,两边脸看着都不对称了。他也是瞎了,这一路居然都没有看到。

妙荔见他直直的盯着自己的脸,于是伸手轻轻的捂着,“没事的。”

周述宣冷着脸问:“为什么不说?”

挨了大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说长着嘴是干什么的?

“不是什么大事情,明天就好了。”

周述宣气不打一处来,这一巴掌,别说是明天,就是后天都不一定好。看巴掌的大小,估计是皇上亲手打的,还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都说皇上现在身子不太好,他看是好的很,就这样对未来的皇后。

魏海很贴心地递过来一罐药,周述宣现在懒得看她,想把药直接丢给她,又突然想到除了她他没有带丫鬟过来,她自己上药又不知道上不上的好。

于是黑着脸说:“过来。”

妙荔不明所以,确实是她无能,这么久还摸不清楚周述宣的喜怒,迈步过去。

周述宣打开盖子,用指尖蘸了一点药,语气略微放软了些,“靠过来一点。”妙荔听话行事,脸上马上多了冰凉的触感。

魏海看着悄悄退了出去,什么叫嘴硬心软,这叫嘴硬心软。一开始恨不得把人家碎尸万段,天天放在外面罚站,现在又开始心疼了。

口是心非的男人!

妙荔只要没有犯原则上的错误,魏海还是很看好她的。

周述宣消肿的药非常好用,不过一夜的功夫,妙荔脸上的伤几乎看不出痕迹了。

春猎今日结束,所有人拔寨回京。妙荔此次收获不小,差点成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还认了一门亲戚。

周述宣坐在马车中有略微一丝压迫感,现在定国公带着他好几个儿子围在马车外,说要保护他们家唯一的女儿。

妙荔掀帘偷偷的往外面看了一眼,这仗势,比皇上还要气派。转回头问:“王爷,昨日是不是奴婢冲动了?”

周述宣也很头疼,当时只想到了定国公的地位,没想到这些事情。说来这些也是好事,至少她是真有人疼了。

“没有,有时间多去定国公府坐坐,当亲戚走好了。”

亲戚,多遥远的两个字。她的亲戚现在都生死未卜,不知去向。妙荔苦笑,低低应了一声。

队伍的最前面,长公主紧紧的跟在皇上马车旁边。外面的人看是长公主在保护皇上,只有皇上自己心中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就是在监视他。

一路到了京城,到了宫门前,长公主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不喜欢麻烦,懒得一次两次往宫里跑。既然宫中有妖人,现在就一起解决了。

皇上从銮驾上走下来说:“庄定,已经到了,不再需要护卫,你是不是应该走了?”

长公主不想搭理他,不过当着人还是给了他个面子,找了个借口说,“多日未去给太妃请安,臣想进宫去看看,皇上不准吗?”

皇上瞪了她一眼,没有好气的说:“你要去便去,朕也没有拦着你。不过进了宫你直接去看太妃就是了,不要乱跑。”

长公主做任何回答,不乱跑她干脆就不进宫了。

长公主进宫直奔宝极殿,那几个道士住的地方,她要去找算得出凤凰的高人盘盘道。

第88章 都是假的

一路奔波劳累,长公主的也想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可已经到了皇上给妙荔的最后期限,她实在没办法让妙荔冒一点点险。

皇上还没有死心,她得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她也不知道自己着了什么魔,好像真把妙荔当自己的女儿了。她如果在其他公主的年纪成亲,孩子估计和妙荔差不多大。

一直把自己当个男人的长公主,第一次想自己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虽然比上妙荔那么好看,肯定也是聪明伶俐的。

宝极殿中,一个小道士正在外面扫地,香炉中的烟袅袅升起。这里的布置应该是花了大功夫的,硬生生的把皇宫布置成了道观。

殿中,一个白发老道士正在打坐。装模作样的,还真有点那个意思。

看来这就是她要找的人了,长公主几步走过去,还没到近前就被人拦住了。

是个黑发老道,看模样地位也不低,看到她居然大言不惭的问:“我家道长正在打坐,不知贵人所为何来?”

天下还有不认识她的人,神奇。

长公主手摸着自己腰间的剑,轻飘飘的说:“给你个机会,算算我是谁?”

黑发老道面露难色,“这……”

长公主拔剑动作迅速的放在他脖子上,“你今天算不出来,我就让你人头落地。”

黑发老道求助的往后看了一眼,正在打坐的白发老道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站起来不慌不乱的过来,对着长公主作了一个揖,“贫道见过长公主殿下,此处为清净地界,殿下还是先收回剑吧。”

长公主冷笑了一声,勉强给了他几分面子,把剑收回鞘中。算出来也没什么稀奇的,举国上下,能带着兵器进皇宫的女人就只有她一个。

长公主上下打量了几眼道士,“看起来是有一股子邪气。就是你给皇上算的卦?”

老道没有一丝谦虚的说:“正是贫道。”

长公主来回打量他,“厉害,算得出凤凰在何处。那你算算本宫是什么?”

老道面不改色,“殿下是公主王姬,自然是凤凰。”

长公主装作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说:“你再算算本宫何时能够龙凤呈祥?”

老道睁开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她一圈,问:“殿下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反正我不想听废话。”

“真龙没有,只有假龙一条。”

长公主心中一动,这老家伙好像真的有本事,还让他给说着了。不过说没说着他都得死。说不着是他没本事,该死。说着了,这等隐秘的事情他都知道,还是该死。就是个两头堵的买卖。

长公主面色没有一丝改变,问:“有何根据?”

“天机不可泄露。”

不说算了,她今天也不是为了算卦来的。赶紧做完正事,回去饱饱的睡上一觉。

“不说这个,你说说怎么帮皇上算出凤凰的?”

“天机不可泄露。”

长公主冷笑一声,“你这就有一点给脸不要脸了,什么都不可泄露,谁知道你是不是瞎猜的。”

老道还是端着架子,说:“贫道修道多年,已经可以略知天机,自有自己的根据,不能和殿下说而已。”

长公主没了耐心,握着脸厉声道:“到底是天机还是人为,你最好老老实实的说清楚。不然,本宫认得你是谁,本宫这把剑不认得你是谁。”

她才不信什么天机。她已查明了这几个妖道的来历,居然是宫里的采买太监引到皇上身边的游方道士。这么快就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不可能没人在背后推动。

“贫道说的就是实话。”

“呵”长公主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你在皇上耳边进谗言,想要皇上败坏人伦朝纲,还跟本宫说什么是实话。我看你有一股子邪气,是不是真的成神仙了?”

老道还是挺直了腰板,没有一点害怕的感觉,还口出狂言,“贫道道行尚浅,不敢自称神仙,只当得半个神仙。”

“半仙之体。”长公主点了点头,“既然你是半仙之体,自然就不怕生死了。”长公主又从腰中抻出宝剑,架上老道的脖子,“不如让本宫试试。”

那老道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惧意,往后退了一步说:“殿下不要冲动行事,如此清静地界杀人,有损殿下福报。”

长公主笑了一下,“你乱说了,我不是杀人,我是要杀神仙。”

长公主手起剑落,人头便咕噜咕噜的滚了好远,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丝毫不拖泥带水。

旁边的黑发看道吓得一个屁股蹲,直接摔在地上。

长公主拖着剑过去,很平淡的问:“到你了,说不说实话?”

老道吓得都快尿了,跪下不停的磕头,“我说实话,说实话。什么凤凰,都是宫里的贵人让我们这么说的。”

果然如此,天下哪有这么多不知死活算这种卦的人。只有不知死活,为别人卖命的人。

“哪位贵人?”

“我也不知道,她每次来都是到道长亲自接待的。”

长公主晃了晃手中的剑,“你再好好想,如果想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本宫或许就不杀你了,你需要这个机会吗?”

“要,我要。”黑发老道绞尽脑汁的想,“是……我记得,她曾经说过,如果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去玉华宫找她。”

玉华宫?

长公主收回自己的剑,不知死的人还真多,心宽的人也真多,胆子大的人格外的多。

玉华宫现在住的是夏妃,夏氏的姑姑。

那女人和夏氏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长了一张刻薄的脸。估计是把被夺封号的丑算到了秦王和妙荔身上,所以设了一计要害他们。

长公主正拿着剑要去找夏妃问个清楚,就听外面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皇上刚刚想歇一会儿,却收到了人报信,说长公主在大闹宝极殿,就急冲冲的赶过来了。来得太晚,进门只见尸头分离血腥的画面。

皇上气得浑身发抖,说话结结巴巴的,“庄定,你……你怎么……能把道长杀了?”

长公主云淡风轻的看过来,“一个妖道,杀了就杀了,皇上有什么心疼的。”

皇上忽悠的不轻,脸上又惋惜又心疼,直喊,“他是神仙,你杀了神仙,触犯天神。”皇上痛心疾首的说,“你造孽啊!”

长公主真想一巴掌打醒这个昏君,忍着心中的气说:“皇上是天子,何惧什么天神。再说了,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神仙。”长公主从地上把刚才那个老道拎过来,扔在地上踹了一脚说:“你和皇上说,你们是什么?”

“回皇上,我们是直隶清风道的道士,犯了教规被赶出来。无处可去,就到了京城。在京城中摆摊算卦时,被宫里的太监请进宫,根本不是什么神仙。”

如同天崩地裂,皇上难以置信的问:“那你们说太子已登九重天,被天尊收为徒弟……”

长公主的剑就明晃晃的放在眼前,老道吓得浑身发抖,老老实实的交代,“都是假的。”

皇上弯下腰问:“秦王府中的凤凰能通国运,那也是假的?”

“也是假的,是玉华宫里的贵人让我们怎么说的,她好像和秦王有仇。”

皇上缓缓的站起来,不敢相信的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事不关己的别过脸,现在看她有什么用。做糊涂事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她?

皇上捂着自己的心口,脚步踉跄,几乎快站不稳了,抖着手又问:“那那些延年益寿的丹药……”

老道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反正已经交代了,干脆就全部交待,大不了就是死路一条。“都是假的,有些不仅对身体无益,甚至会损伤龙体。”

皇上一口气喘不上来,捂着自己的心口当场晕倒,宫女太监急冲冲的叫太医。

秦王府,又见故人,还是个和他又深仇大恨的故人,周述宣心中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

夏氏低眉顺眼的跪在他脚边,哪有当日做王妃的半分风采。

自作孽,不可活。

周述宣望着她,把心里的各种感觉压了压,带着些许嘲讽的问:“你不是向来伶牙俐齿吗?重回故地,有何感受?”

夏氏在宗人府中呆了几个月,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夏氏。加上皇上已给她定了死罪,这几天就是杀人的日子了。周述宣把她救出来,或许是要给她一条活路。

夏氏跪着,头都不敢抬一下,“王爷大恩大德,妾身不敢有什么说的。”

周述宣脑袋里印满了过去的夏氏,聒噪烦人令人恶心,一度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恶梦。

周述宣颇为感慨的说:“你之前如果少说些话,本王对你可能就不会做的如此绝情。”

夏氏抖了一下,她以为周是要救她,可这话的意思分别是想让她生不如死。

夏氏爬在地上,卑微如尘埃,“王爷,妾身知错,妾身一定痛改前非,只要王爷给妾身一条活路。”

“让你活也不是不可能,但本王不养无用之人,特别是你这样坏事做尽的无用之人。”

如果不是看她在火药上有过人的才华,他真想拿个小刀一点一点的割下她身上的肉。

“只要王爷吩咐,妾身上刀山下火海都万死不辞。”

讨厌的人就是讨厌的人,拍马屁也让人讨厌。周述宣多听她说一句话都活身难受,扔过一张图给她。

“这个东西你做得出来吗?”

夏氏捡起图纸一看,是外国的乌统枪。

第89章 拉拢左相

夏氏自己做火药,也很关心和火药相关的东西。这乌统枪她早注意到了,以前也研究过。不过这东西实在精细,只知道外面长什么样子,里面的东西一点都不知,她研究了许久也没有研究出结果,只有一堆不成功的图纸。

这样的境况下她不能说做不出来,只得装模作样的看了半天说:“可以一试,而且妾身需要人帮忙。”

能做就好。

周述宣抄了夏氏的院子时就发现她那一大堆图纸,当时还被吓了一跳。这女人,真是深不可测。

“要什么都可以,你之前的图纸本王还收着,需要的话也可以找魏海要。”

“妾身知道了。”

周述宣不是很满意她这个自称,总会让他想起她做王妃的时候。“你以后就是王府的一个奴才,要认清自己的位置。”

夏氏磕了一个头,“奴婢知道了。”

周述宣这才满意,对着一边的妙荔说:“回去吧。”

不过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和别的话并没有什区别。可夏氏却听出不同来了,那话里明明就藏着一丝不让被人察觉的温柔。

是她瞎了眼,当日以为妙荔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妾,根本没有把放在眼里。现在是看清了妙荔的真正地位,却悔之晚矣。

龙德殿中,皇上喝了碗药后缓缓醒来。眼前的东西都不太真切,眼睛发花,好像活在一个虚假的地方。

他深信不疑的道长,他以为太子已经得道成仙,那些延年益寿的丹药居然都是假的。

他是个皇帝九五至尊,居然被个小小的道士骗得团团转,让他颜面何存。

他还为了道士的一句假话,居然铁了心的要立自己儿子的妾室为皇后。还什么要选最小的皇子为太子,那样才不会对他有威胁,这一切居然都是假话,比被人打了一巴掌还要难受。

一口恶气顶在喉咙上,皇上不得安宁,一拍床板对外喊,“来人!”

好个玉华宫,好个夏妃!

“玉华宫全宫赐死。夏家满门抄斩,诛灭九族。把所有道士逐出京城,从今以后京城不得有道观。诏告天下,所有道士不得入京。”

得罪了皇上,死一两个道士根本不顶用,整个行业都要受到牵连。

皇上颁布圣旨的时候,长公主正在瑾妃宫里悠闲的喝茶。

听了圣旨,瑾妃问:“皇上好像已经知道错了,皇后什么的应该也不会再提,我们的计划还要不要实施?”

长公主捧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思考了片刻,语气坚决的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既然已经做好了计划,不实施太过可惜了。”

皇上次次做的事都已经表示他已经失去了理智,这件事是告一段落了,保不齐明日又会被那个奸人挑唆,处理起来又是一桩麻烦事。

江山代有人才出,皇上不行了就换下一个皇上。

瑾妃多嘴问了一句,“这样真的好吗?你对他当真没有一点感情?”

长公主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淡淡的说:“你不觉得自己的话很可笑吗?皇室中哪有纯粹的感情,各自的心思各自谋罢了。”

她的出发点是没有变的,当年选着皇上是因为需要一个明君,今日放弃皇上也是为了一个明君。

瑾妃也不劝她,只是问:“那你答应我的……”

长公主抬头看着她,半天才说:“照办。”

秦王府中,李幼芙听说两人回来了,欢喜的不得了。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找他们玩,却一个人都没有见到。

心中好一阵失落,忍着眼泪委屈巴巴的在门口坐下。

妙荔远远的就看见了她,“侧妃怎么在这里坐着?”

“姐姐,”李幼芙欢喜的站起来,“我在这里等你们。”然后才对周述宣行了个敷衍的礼,“王爷。”

这些人……周述宣心中突然有了一点不平衡,以前都是先招呼他的,现在他都是排在后面的。

周述宣冷着脸说:“好好找你嬷嬷再学学规矩。”

一进门就被训了一句,李幼芙别提多委屈了,可怜兮兮的看着妙荔。妙荔安慰的对她笑了一下,李幼芙才又对周述宣行了一个礼,“知道了。”

周述宣也不是真的想训她,提个醒就好。提醒完就让让魏海推着他进去,还让妙荔留下来陪她玩。

到底是在自己府里长大的,感情基础还是有的。

李幼芙揪着自己的手指头可怜的说:“姐姐,王爷回来好凶。”

妙荔笑着说:“王爷肯定是吃醋了,怪侧妃没有先喊他。”

“小气鬼,这个都要吃醋,我下次先和他打招呼好了。”

周述宣坐在屋中,突然浑身冷了一下。大约又生什么病了,这身子药吃多了越发的百病缠身。

魏海端了杯热茶给他,“王爷,还好吗?今日相爷说要上门拜访,不然就推了吧。”

刚回来坐都没有好好坐一下,就开始这样事那样事了,魏海看他这样折腾自己很担心。

周述宣喝了一大口茶,暖了暖身子才说:“你说推了就推了,以为还是以前。”

他不是以前的秦王了,不结党不求人,只做他认为对的事情。他现在有要争的东西,靠他一个人的力量是远不够得。

加上他身体现在不好,除了能力,身体也是个很重要的东西。身体不好,一样不能做皇帝,得到大臣的支持很困难。

这些他早就心知肚明,他如果能站起来,境况会比现在好百万倍。

说话之间,外面就有人通报,说左相来了。

左相今年五十出头的年纪,头发白了一大半,却精神抖擞。进门先给周述宣行了个礼,“多日未见,王爷精神看起来不错。”

“托大人的鸿福,大人请坐。”

客套了几句,左相又喝了几口茶,先开口了,“王爷的书信下官已经看过了。”

开口直入主题,周述宣喜欢这样的,很关切的问:“大人以为如何?”

“皇上年迈,看着是有些体力不支,早立储君是应该的事情。只是成年的皇子只有齐王和王爷,小殿下们太小,刚刚会读书写字,看不出优劣。王爷以为选谁好?”

周述宣笑了一声,板着脸问:“大人坐在本王府上,该问本王这个问题吗?”

“王爷能力不必多说,下官和诸位同僚都是看着眼中的。不过王爷这腿……”左相目光落在周述宣的腿上,如果它能站起来,立储君就不是个问题了。

周述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膝盖,“本王只是今日站不起来,不代表明日也站不起来,本王自会想法医治。”

“王爷医治是医治,何时能医治好?齐王身体强健,身上又有许多战功。再有长公主扶持,王爷恐怕……”没戏。

都是儿子,有健康的不用为什么偏要立病歪歪的。

真把周述宣难住了,这腿成了他最大的绊脚石。想到之前明明就要好了,一夜之间又回到当初,他真得恨不得把废太子尸首拉出来打一顿。

想了半天周述宣也没想到为自己说话的理由,站不起来他真是没有一点可以分辨的地方。不过左相有一个地方是说错了的,“长公主不会扶持齐王,她是在本王这里。”

左相想说周述宣痴人说梦,谁不知道长公主和齐王亲近,凭什么不帮齐王要帮他。又见周述宣说得认真,心中不免有几分相信,又问了一遍,“王爷此话当真?”

周述宣底气十足的说:“我何必骗你。大家同朝为官,谁还不知道谁,骗你两三天的功夫就被戳穿了,反而丢人。”

左相动摇了,现在皇上过后就是长公主,长公主若支持周述宣,那他的腿或许是真的有希望。而且周述宣现在找他,他不同意,若以后周述宣真的登基了,他的日子会很不好过。

“王爷,下官再想想。”

周述宣点了点头,“大人想就是了,本王已让人备好了酒饭。大人现在想不出来吃过午饭可以接着想。”

这话就是说今天想不出来就不许走了。

左相只觉自己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他现在压力很大。周述宣是残疾了,可谁都没有把他当一个无用的残疾王爷。以前手段之厉害,让人现在都害怕。只要他脑子没有坏,收拾人是一样一样的。

左相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周述宣就看着他一言不发。眼看就要到午饭时间了,左相不想真的在王府里吃午饭。

脑袋里想了许多,周述宣除了腿不好之外,一切都很好,确实是人君的不二人选。

罢了,长公主都选了他,跟在长公主后面总没有错的。

“下官愿为王爷效力。”

很好,拿下了一个左相,在文官中就有实权支持了。不过当官的话一般不可多信,白纸黑字写下来都很有可能反悔,何况只是红口白牙一说。

周述宣还是觉应该的把左相栓牢一些,“既如此,大人看看是不是想个办法让我们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大人别怪本王说话粗俗。”

“哪里敢怪王爷,”左相思虑片刻,“下官有一女儿待字闺中,王爷又没有王妃,王爷看……”

岳父帮女婿肯定是尽心尽力,这是一个好主意,而且左相提出来了他也不好当场拒绝。

可是……

第90章 开窍

夏氏在秦王府一心研制乌统枪,几乎没有和外界接触,消息也不太灵通。

她日日不停的修改图纸,和工匠一起不停的测试,乌统枪终于有了一点眉目。她有了在周述宣面前邀功的本钱,应该能活下来了。

想着家里人可能还在为她伤心,于是想托以前和她关系不错的丫鬟给夏家捎个信。

那丫鬟没说不可以,也没说可以,只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结果。夏氏问了半天才问出实话,夏家被灭门已经半个多月了。

夏氏深受打击,以为她会死,惹得家人伤心。谁想事情来了个大反转,她家死干净了,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

夏氏呆坐在凳子上,精神恍惚。

妙荔收到传话,进屋和就周述宣讲了。

“王爷,夏氏知道了夏家被灭门的消息,现在精神状态很不好。”

周述宣放下手中的册子,按了按太阳穴问:“谁告诉她的?”

就是害怕影响她的心情,所以周述宣不让府里的人都注意一点,不要和夏氏说。

妙荔看他精神不济的模样,过去帮他按头,一边回答:“不知道是谁说漏了嘴,不过这么大的事情本来就瞒不住,王爷是不是要抽空去看看她?”

他现在事情多的不得了,恨不得把一天当成两天用。加上最近精神越发的不好,哪有闲工夫去管那个女人。话说他现在精神不好还有那个女人几份功劳,弄死她的心都有,别说去看她了。

周述宣坚决的说:“不去。”

妙荔是觉得应该去的,于是劝他,“可是王爷夏氏已经把乌统枪的大致图纸画出来了,又做了好几次的试验。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不去会不会让夏氏心中不好受,故意拖慢进度。”

周述宣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可他就是不想去见夏氏。想了半天,最后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你替我去看看她,该说什么你心中大概有数吧?”

都说妙荔在他心中的地位不一般,这几日他看着府里的下人俨然把妙荔当做王妃在对待,妙荔去是最合适的。

“奴婢知道了。”

看着她出去的背影,周述宣放下手中的小册子,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头疼的更加厉害。心中莫名多了一股郁气,总觉得舒展不开。

他和妙荔的关系基本上回到了一开始的状态,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单纯的主仆关系。他有些满意这个状态,却又不甘心如此,左相那里还在等他的回话。

妙荔到了迎福院,这里已经被修缮好了。夏氏以前住在这里,王府现在又没有新的女主人。考虑到她在这里做事或许顺心些,周述宣还是让她住在这里的。

现在的迎福院已经不是往日的了,没有了昔日的富丽堂皇。刚修好的地方显得还有些简陋,院子里也是杂草丛生。

往里走了几步,妙荔就看见夏氏坐在大堂上,穿着一身麻布衣服,两眼空洞的望着前方,看见了她进屋。

妙荔还没有开口说话,夏氏先开口了,幽幽的说:“你来了,是来看我的笑话吗?我当时不过惹了一下你,现在居然落得这个地步。”

妙荔蹲下帮她捡起掉落在桌边的东西,语气平淡的说:“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夫人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应该好好珍惜才是。”

夏氏冷哼,不屑的说:“为了让我继续做事,你就说这些漂亮话来安慰我。我家族里只剩下我一个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吗?”

妙荔捡东西的手一顿,她或许不知道别的是什么感觉,但是家破人亡的感觉没有人比她再清楚了。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更加要好好活下去。不然清明的时候,我爹娘坟前扫墓的人都没有一个。”

夏氏怔了一下,半天才说:“原来你也是个苦命的人。可我实不能如你一般苟延残喘,我所爱之人,父母家人全都离我而去,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夏氏闭上眼睛,能看见父亲母亲还有那个她一直挂在心上的人。

她死与不死,妙荔心中其实没有太大的感觉。不过她现在不能死,周述宣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夫人怎么不想想王爷?是王爷救夫人出来的,如此大恩……”

夏氏眉眼之中满是鄙视,“他救我出来不是为了我,是为了让我帮他做事。他心中有多恨我我不是不知道,他的腿,以及他身上清不干净的,都是我做的。”

她居然承认了,这些事情别说是周述宣了,妙荔听着都恨得牙痒痒。如果是对着别人还好,可她是对一个皇子做了这些事情,相当于断送了一个皇子的所有前程。

妙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正常,依旧轻声的劝着她,“王爷不计前嫌,夫人应该更加珍惜才是。”

“什么不计前嫌,不过是我现在还有几分利用价值罢了。狡兔死,走狗烹。这些我看得明白,你也不用多说。”

夏氏说话的过程中,从桌子旁边拿出一个小盒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在手上把玩。

是工匠刚送来的乌统枪,还没有进行过测试。

“这是改进的过后的。”夏氏拿着枪对准了妙荔,“你猜,它这一次能成功吗?”

妙荔定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这个东西的威力她早有耳闻,被打中了必死无疑。

夏氏不过是想吓她一下,收回枪说,“我不会杀你的,你放心好了,我是有事要求你。”

夏氏把枪放到桌面上,从怀中拿出一个大红的荷包,上面绣着戏水的鸳鸯。走过去塞在妙荔手中,“这是当日废太子给我的,我想让你帮我还给他,你能不能帮我把他埋在他的坟边。”

妙荔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这……”

夏氏带着哀求的语气,“我又不是秦王妃了,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姑娘就大发善心,帮帮我这个要死的人吧。”

“你怎么……”还是想死。

“姑娘也不要在劝我,我已经江郎才尽,也做不出什么东西来了。图纸我全部整理好了,王爷在找人做就可以。”夏氏缓缓的走回桌子边,又拿起刚才的乌统枪,“王爷救了我一命,让我多活了半月有余。没有什么报王爷大恩的,让我最后再帮王爷试一试这个东西。”

夏氏拿起枪对准自己的脑门,轻轻一扣,之后是震天的巨响,把妙荔的“不要”掩盖的干干净净。

周述宣坐在屋里,昏昏沉沉的想打瞌睡。突然一声,把他吓得浑身一抖。

“什么声音?!”

魏海匆匆的跑进来,“回王爷,是迎福院传来的。”

这样的声音……难道是成功了?周述宣一时间惊喜非常。

不对,妙荔现在应该在那里。

周述宣突然无比慌乱,对着魏海大吼,“快,快,快,推我过去。”

“怎么了,王爷?”

“妙荔在那里。”

魏海听了心中也焦急,步步生风,恨不得抬着轮椅跑。偏偏这迎福院又有些距离,跑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到。

周述宣紧紧的抓着轮椅,魏海跑得很快,轮椅有些颠簸。就这样的速度,他还是觉得不够,怎么也比不上他自己能够跑过去。

他为什么要派妙荔过去,换个别人不好吗?非要拿着自己最在意的东西去冒险。

一路又悔恨又着急,他觉得这是一段无比漫长的过程,不过并没有花多少时间。

他们到的时候,妙荔刚刚从惊吓之中缓过来。蹲在夏氏的尸体面前,抬手帮夏氏合上眼睛。

她还活着,周述宣舒了一口气。

妙荔听到两个人的声音,捡起地上的枪递过去,“王爷,夏氏替王爷试了枪。”

木已成舟,已经无可挽回。周述宣结果枪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理论上他原配妻子的尸体,没有一丝感情的说:“勉强给她一口棺材。”

夏氏死了他不痛不痒的,也不觉得可惜,都是她罪有应得。如果不是她做成了这把枪,他连棺材都不会给,一张草席卷出去就罢了。

妙荔捏着自己手上的荷包,这是夏氏的遗愿。周述宣又是这样的态度,她选择闭口不说。

她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再说话,脸色苍白,周述宣关心的问了一句,“你没有事吧?”

妙荔摇头。

她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心中有所触动罢了。夏氏那样的女人,死之前居然还惦记着废太子,难以想象她对废太子用情有多深。

男女情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能让人如此神魂癫狂。让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疯癫,她实在无法理解。

周述宣又看了一眼夏氏的尸体,冷着脸说:“没有就回去,这里不干净,莫沾了晦气。”

“是。”

妙荔应了一句,跟在轮椅后面往外走。看着周述宣不禁想,他对夏氏只有厌恶,对徐氏是敷衍,对李幼芙是如父兄般的疼爱,那他对自己是什么?

大概就是那些她不能理解的东西。

妙荔觉得自己好像过于冷静,书上不是说姑娘知道男子心仪于自己应该面红耳赤吗?

她为什么心中没有一丝波澜,想不通的事情真是太多。

第91章 结亲

左相又来了,因为周述宣心中有事,左相来的时候妙荔就被支了出去。

妙荔没有察觉到自己是被支走了,她现在心装满了别的事情。

妙荔回到自己的房间,手里还握着夏氏给的荷包。她一向活得清醒,第一次有这么纠结的时候。

盯着手里的荷包发呆,妙荔想了一下,还是打开了手中的荷包,里面只有一缕红线拴着的头发。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废太子给夏氏这样的东西是不是曾经对夏氏动过真心?

真心又如何,假意又如何。最后毁了了人家的清白,还让她嫁给了自己的亲弟弟,又利用她害人,把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若不是夏氏为太子做了太多了坏事,周述宣也不至于最后连一口棺材都不想给夏氏。

就算如此,夏氏最后想的人还是他。

情爱真的是一个令人可怕的东西,妙荔还没有打开的心好像已经关上了。她现在孤身一人,不能连自己的心也弄丢。

“姐姐,你在干什么?”

李幼芙突然从外面进来。

妙荔想事情想的太投入,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没来得及收好荷包。

李幼芙看了一眼那荷包,赞了一句,“好漂亮,是姐姐做的吗?”

妙荔自幼熟读诗书,针织女红方面薄弱一些,做不出这么精致的荷包。

妙荔小心收好,心情复杂的说:“不是奴婢做了,是别人的。”

李幼芙眼睛很尖,一眼就看出了上面绣的是鸳鸯戏水,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抱着妙荔的肩膀说:“我知道了,是王爷送的。”

妙荔小心掩饰着心虚,面色坦荡的说:“侧妃何出此言,王爷为什么要送奴婢这样的东西。不是王爷送的,是别人的。”

李幼芙有些不开心了,撑着头表情幽怨的看着她,嘴里小声的嘟囔,“上面绣的鸳鸯戏水,如果不是王爷送的,姐姐不能收。”

这话说的奇怪。妙荔装作不解的问:“为什么这么说?”

李幼芙一脸正色,义正言辞的说:“姐姐是王爷的侍妾,不能要别人这样的东西,要只能是王爷给的。”

妙荔很少看见她这么正经,奇怪之余敏锐的查觉到她话里好像还有更深的意思。

妙荔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语气温柔的套话,“夫妻才能当做鸳鸯,奴婢不过一个小小的侍妾,只能算做上不得台面奴才。王爷心中也是这样想的,不会送奴婢这样的东西。”

李幼芙真的生气了,小脸涨的通红,“你……你胡说!”

只差一点点了,妙荔故意坚持,“本来就是这样,奴婢没有胡说。”

李幼芙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王爷是喜欢你的,才不只是把你当做奴才,这样的东西只会送给你。”

她早就猜到李幼芙会这么说,原来周述宣对她的感情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偏她是个愚钝的,到了现在才知道。

李幼芙说完才觉得自己失言,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嘴。周述宣要是知道自己泄露了他的心思,估计会生气。

现在捂嘴也没用,妙荔笑着问:“侧妃怎么了?”

李幼芙捂着嘴这场找补,“我刚才说的都是乱说的。”

“侧妃刚才说什么了?”

“就是王爷……嗯,你。”

妙荔忍着笑意问:“王爷怎么奴婢?”

“就是,我不和你说,我就是什么都没有说。”

李幼芙捂着自己的嘴跑出去,跑了半截又往回跑。她现在是掩耳盗铃,刚才妙荔怎么可能没有听到。

李幼芙垂着头又出现在门口,走进来整张脸耷拉在桌子上,闷闷的说:“你刚才肯定听到了,我跑也没有用。”

妙荔不想让她在心中瞎想,自己折腾自己,干脆把话说开了,“侧妃本来就不用跑,我就算知道也不一定是因为侧妃说的。”

李幼芙猛得做起来问:“你都知道?”

“心非草木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

李幼芙打小不喜欢读书,听不太懂她这些话,瞪大了迷糊的眼睛问:“什么意思?”

这模样实在可爱,妙荔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脸,笑着说:“没有什么意思,奴婢还有一点事情,不能陪侧妃玩了。”

其实她没有什么事情,只是不想被李幼芙追问了。迈步出去,发现她除了周述宣哪里也无处可去。便过去看看周述宣哪里有没有什么吩咐的。

最近周述宣表现的也不太正常,左相一来就故意不让她在身边伺候。她这个谋士做的真失职,都不知道主公这段时间在谋划什么。

妙荔往书房去,只见魏海也在屋外站着。看来周述宣这段时间真的在谋划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事。连魏海都不许进前伺候。

她想多了,魏海是站在外面放哨的。

又进了几步,妙荔隐约能听见里面说话的声音,正在说的这个声音应该是左相的,“王爷看小女和王爷的婚事……已经过了许多时日了,又有几户人家上门提亲,王爷愿不愿意都该给个准信。”

妙荔的步子突然迈不动了,怪不得不让她近前伺候,原来是在商量婚事。周述宣是真对她不错,还在照顾她的感受。

魏海在外面站的精神涣散,本来没有看见妙荔,不知怎么突然一下看见了。他的作用就是在外面看妙荔有没有过来的,朝里面咳了一声,递了一个暗号说:“王爷,送茶来了。”

妙荔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又见他之后的说辞,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戏作得很足,马上就有小厮送茶过来,妙荔便伸手接过,端着托盘进去。

魏海在门口拦住她,“姑娘,还是我来吧。”

妙荔意味深长的说:“不麻烦大人了,王爷又没有做什么见不的人事情,何必安排大人在这里守着。”

魏海很尴尬,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闪身让开位置。

妙荔动作娴熟的放了杯茶在左相手边,“请相爷用茶。”

左相这段时间频出入秦王府,还是第一次看见周述宣身边有女人伺候。便抬头看了一眼,一眼心中就明白了,这不是什么下人。

春猎夜宴那点事情都传遍了,这大概就是周述宣那个无比宠爱的妾室。

他女儿以后或许要到这家做主母,不能被受宠的妾室欺辱了去。左相当着妙荔的面故意对周述宣说:“下官斗胆向王爷提亲,还请王爷给个准信。”

周述宣在心中骂了一顿魏海这一点小事都做不好,白吃两碗干饭了。

他也不能直接拂了左相的面子,只好说:“本王再考虑一下,三日内必定给大人消息。”

他是有求于人才这么好说话,没有求的才不会这么给左相面子。

“王爷慢慢考虑,下官告退。”

左相临出门还打量了妙荔一眼,这么出众的容貌,实不可多留。

周述宣也无可奈何的看了妙荔一眼,听都已经听到了还有什么好遮掩的。魏海他之后再收拾,现在不急不缓,不高不低,像往日一样平静的问妙荔,“你怎么看?”

妙荔明明知道他问的什么,却故意不回答他的问题,“王爷此时和相爷结盟是明智之举,相爷为文官之首,对上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对下很多官员是看着相爷的态度做事的。”

他知道他是明智之举,不用她来夸。

周述宣无法保持淡定了,冷着脸说:“我问的是结亲的事。”

妙荔不带一丝自己的感情回答,“结亲也是明智之举。相爷若做了王爷的岳父,必定更加尽心竭力。相爷家的姑娘奴婢也听说过,个个都是好的,出嫁的几个姑娘婆家的地位也不低。王爷娶了相爷家的小姐还有姻亲相助。再说了,王府确实需要一个主母,魏大人一个人有时也忙不过来。”

分析的头头是道,几乎阐述了所有的好处。每一条都向一块无形的石板压上他心口,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都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周述宣握着扶手问:“你没有别的想说的吗?”

妙荔眼珠一转,低头想了片刻,“王爷此时和左相结亲,就不能再由左相提出立储的事情,那样皇上必定会起疑心。”

周述宣撑着自己的头,费了好大的劲把自己心中的气咽下去。他恍然间看到了妙荔最开始的模样,一个冷若冰霜不爱言语的美人。除了比以前能多说几个字,一样的招他生气。

“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想说的了吗?”

“奴婢已经把作为一个谋士该说的都说了,若有哪里没有考虑到的,还请王爷指教。”

周述宣紧紧的咬着后槽牙,尽量装出轻松的语气,“你之前不是想要个名分吗?甘心把王妃之位拱手让于她人?”

妙荔跪下说:“奴婢出身低贱,不敢妄想王妃之位。”说完妙荔又觉这样恐怕还不够,又补了一句,“那些事情王爷现在多少也应该知道了,奴婢当时是被皇上逼迫的无计可施为求自保而已。”

要名分不过是她自保的手段,他早改想到是如此。枉他当时还欢喜了那么久,不过是被人操纵感情的傻子罢了。

操起手边的茶杯,朝妙荔直直的砸过去,“滚!”

妙荔本来准备受了这一下,茶杯却落在了她身边。

第93章 废物

他吼了李幼芙!

周述宣撒完气心中并没有那么痛快,他很少对李幼芙发这么大的火。从小养到大的,加上小姑娘性子娇气,只要没犯什么大错误,他一般都由她去了。

他今天发火,可能就是因为李幼芙真的戳到他的痛处了。是他不想妙荔做王妃吗?不是,是那个心硬的女人不识好歹。

周述宣拿起公文,发现又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李幼芙那句,“好可怜。”

他也是个废物,三个字就前功尽弃了。

她一个人住着确实不太好,跑了他也不知道,就是死了他都不知道,挥手让边上的小厮叫魏海过来。

天气渐渐的热了起来,魏海现在忙得满头大汗,在外面擦了汗才进去。

魏海忙着过来,以为他有什么大事,直接就问:“王爷,什么事情?”

“你去找牙婆买几个顺眼的丫鬟。”

王府的丫鬟本来就不多,现在要用人只能去外面买。

他手上还有一堆事情,没功夫买奴才,魏海絮絮叨叨的说:“王爷是担心王妃要用人吗?奴才现在确实腾不出手,慌乱下估计也挑不出什么好的。不如等王妃进府了再说,到时候让王妃自己挑也贴心些。”

知道他忙,周述宣原谅他了,还耐心的解释,“和王妃没关系,是送到锦园去的。”

锦园,魏海这几天都忙忘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半天才说:“是给姑娘送去的。王爷,你放过奴才好不好?你放着个得力的人不用,还要找人去伺候她。”

周述宣愣了几秒,他在王府的地位好像有天翻地覆的变化,一天被两个人为了妙荔说了。他都有些怀疑他还是不是个王爷了。

魏海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之后终于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知罪,请王爷责罚。奴才也是这几天事情多,忙得晕头转向的。”

眼看着就到成亲的日子,他这几天觉都没睡好,新郎本人倒像个没事人。若不是为了报周述宣当年的救命之恩,他真想撂挑子不干。

周述宣也不是无情的主人,不然也不会把他们一个二个惯得蹬鼻子上脸。

让妙荔重新做事不是不可以,只是他心中不好过而已。生了几天的闷气也没意思,倒是几天没有看见她心中空落落的。

“起来吧,你要是想让人帮忙就自己去求她。”

魏海大喜过望,想了一下又觉得没那么开心。周述宣实在太在乎妙荔了,这才生了几天的气有开始心软,以后肯定会被人家牵着鼻子走的。

周述宣被他看得有几分心虚,装作有骨气了些,找了个借口掩盖自己,“我是看在你忙不过来份上,你去找她是你的事情。”

魏海不想也不赶戳穿他,给王爷当借口是他的荣幸。“奴才知道了。”

妙荔看书看累了,站在院中打量了一圈这个小院,心里想着要怎么布置一下这里。要在这里长期生活,环境总要好的。

要摆些花,再种颗海棠树,最好还有茉莉花树。想想又觉得不好,她总要离开这里的。

正出神的时候,魏海来了。

“姑娘,在看什么?”

妙荔转过去,对他微微福了福身,“魏大人,奴婢在看这个院子,大人进屋坐吧。”

魏海摆手道:“没那个功夫,奴才是来求姑娘的。现在府里的事太多,麻烦姑娘给奴才搭把手。”

让她做事?周述宣又不生气了?

“哪里的话,奴婢愿意给大人帮忙,只是王爷那里……”

魏海一时间还不好回答,这个锅真不好背,让妙荔做事,肯定是要经过周述宣允许的。灵光一现,编了一个借口。

“王爷现在忙,没时间管这些。姑娘就帮我这两三天,等王妃进门就好了,王爷不知道的。”

原来如此,妙荔点了点头,“好吧,大人有什么事情尽管交给奴婢做。”

等周述宣的新王妃进门一切就都好了,不用干管家的活,周述宣估计也不会再搭理她。她就可以窝在她的小院子了,或者找个机会逃跑,一切都格外的美好。

想到做的这些是为了王妃,妙荔干劲十足,把王府安排的妥妥当当的。魏海看着她处理有些事情的办法都叹为观止,他怎么就想不到这么好的办法呢?

妙荔接手了一部分事情,魏海感觉自己清闲了不少,都有时间去周述宣面前晃悠了。

周述宣此时也是难得的清闲,捧着茶杯问:“她做的怎么样?”

魏海挑起大拇哥说:“姑娘要是个男的,奴才真想拜她为师。”

周述宣嘴角微微上扬,听到别人夸妙荔,比夸他自己还要开心。不过,自己要娶别人了,她居然那么起劲,“她就没有闹脾气什么的?”

魏海听得出他是什么意思,在心中说,周述宣是想瞎了心,人家欢喜的不行,一点不开心都没有。嘴上还是说:“姑娘本来就是喜形不于色的,奴才实在看不出来。”

那就没有了,他早该想到是这样。从始至终都是他一厢情愿,怎么能奢求她有什么反应。

周述宣突然换了个话题,“我想出去看看王府布置的怎么样了。”

后日就是正日子了,他总得出去看看。至少不能看起来太敷衍,让左相寒了心。

魏海自认为是个懂主子心的奴才,主子说要出去看看绝对不是只出去看看那么简单。周述宣从新把心思放在朝政上,现在也很忙。能让他放下手中事情出去的,只有一个原因,妙荔!

魏海很贴心的把周述宣推到了妙荔现在在的地方。

王府已经装点的差不多了,处处披红挂彩喜气洋洋的。看了一圈,周述宣还是比较满意。

刚想夸一句魏海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低低的声音。是两个女人在串闲话,因为她们聊的人好像很特殊,周述宣停下多听了一会儿。

“她以为她是谁,凭什么指手画脚的。”

“马上王妃就要嫁进来了,估计用那张妖精脸也留不住王爷了。”

“不是说被王爷丢到锦园去了吗?怎么又出来翻腾了?”

“翻腾也翻腾不了几天,尿坑里的泥鳅,掀不起多大的浪了。”

两人低低的笑了起来,周述宣脸色变得很不好好看。

笑够了,又有人说:“你说她又出来是不是和魏大人有什么呀?”

周述宣抬头悠悠的望着魏海,魏海瞪大了眼睛疯狂的摆手表示自己没有,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用眼神询问周述宣要不要制止她们,周述宣摇头,看着一边,偷听得不止是他。

“你说她是勾栏院中出来的,是不是在里面学了不少勾引男人的本事。加上那张狐媚的脸,才把王爷迷成那样?”

妙荔已经听了很久了,她比周述宣还先来。刚开始还好,不过是些酸话,她只当没听到。可这几句就真的过分了,她如果真的那么不堪,也不会到周述宣府上了。

妙荔从树后面走出来,保持着正常的表情说:“你好像对勾栏院中那些本事很清楚,了如指掌吗?”

两个人看见她出来,吓得魂都快飞了,手忙脚乱的对她福身行礼,“姑娘。”

“抬头,”妙荔冷冰冰的命令,两人不得不抬头,妙荔带着嫌弃的目光往两人脸上扫了几眼,“长得真丑。用下流的话诋毁我,你是瞧不起我,还是嫉妒我?”

气势太过强大,两个丫鬟吓得浑身发抖,“奴婢不敢。”

妙荔目光不停的在她们脸上滑动,“我再不堪也是王爷的人,岂容你们置喙?”

魏海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平日文文静静的小姑娘,发起火来还挺吓人的。

妙荔在侍妾院中待了那么久,对付这些自有手段,平日里不爱搭理她们罢了。

周述宣远远的看着,妙荔扬手好像要打人的模样,对她的印象改观了几分,越来越喜欢她了。

妙荔才没有打人的想法,抬手只为了下她们,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轻飘飘的说:“既然闲着没事,就互相掌嘴吧,动手!”

妙荔算得上半个主子,又是周述宣宠爱的。平日在王府的地位比几个侧的都高,虽然现在落势了保不定哪天就又东山再起了。两个丫鬟不敢不听她的,真的互相打起了耳光。

妙荔看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才离开。看了一眼前面,人好像早就走了。

周述宣回去了还在想,如果孟千帆还在,不知多少人会上门求亲。他这个王爷估计都不够看的,突然有几分庆幸妙荔成了今天这个模样。

不对,她本来就是自己的,皇上说过向她父亲提过亲。

周述宣突然不想娶左相的女儿了,他心中装了人,竟连自己身边的名份看得重要起来。

能和他休戚与共,共享荣誉富贵的只能是妙荔。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已到了这个时间,他不能再反悔。

一天的时间眨眼即过,今日就是大婚的日子了。

周述宣不是第一次做新郎了,此时的心情比一次还要淡定。他腿脚不便,没有去迎亲。齐王作为大哥,帮他去左相府迎亲。

第94章 她知道

齐王坐在马上,没有见过周述宣的人或许还真会觉得他就是周述宣。毕竟周述宣号称冷面王爷,而齐王今天这张脸确实够冷。

现在差不多是初夏时节,看着他的脸竟能让人感受到丝丝寒意。

到了左相府,齐王在喜气洋洋的礼乐声中显得格格不入。一点都不像来迎亲的,倒像是来抢亲的。

左相看着他的脸色,准备好的客气话都说不出口,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姑爷。加上左相夫人抓着女儿的手不放,险些哭晕过去。捧着手心上的小女儿,恨不得把她嫁个神仙,最后居然嫁了个站不起来的王爷。左相听着这哭声更加心烦。

左相让人把夫人搀了下去,自己对女儿嘱咐了几句,“你以后就是王妃了,要好好伺候王爷,尽到妻子的本分。莫要怪爹爹,爹爹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如果日后周述宣真的做了皇帝,那他女儿就是皇后,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许梅棠点头,端端正正的回了一句,“女儿知道了。”

齐王带着新娘子到了秦王府,连门都没有进就推说有事走了,周述宣留也没有留住。

妙荔站在丫鬟堆后面,远远的看着总觉得今日的齐王情绪不太对。弟弟娶妻他应该高兴才对,怎么黑着个脸,还过门不入,其中好像有问题。

齐王莫不是不开心?他不想周述宣结这门亲?

妙荔心中暗自揣测,齐王也是皇子,和周述宣是兄弟,也是天生的竞争关系。周述宣娶了左相的女儿,代表和左相结盟。如果齐王也盯着皇位,那他肯定不会开心。

妙荔心中有些许惋惜,齐王对周述宣一直多有照拂,妙荔真不想看到他们兄弟阋墙。

因为周述宣的身子,能免的礼数都免了。简单的仪式之后,新娘就被送进了洞房。本来就是二婚,喜宴办得也没有多热闹。

妙荔觉得自己现在身份实在不应该在外面晃悠,府里府外都在传周述宣盛宠她,她在外面晃悠就是给新王妃添堵。

有了王妃,但愿周述宣在她身上的心思能少些。

妙荔见没有什么事情要处理了,托人给魏海带了句话,自己先回去了。

还是她的小院子好,清静自在。她能谋算,也善于谋算,却打心底觉得算计很累,她更喜欢一个人清静的待着。

妙荔回到锦园,发现比前院还要热闹,乱七八糟的东西摆了一地,大大小小的箱子包袱堆了一山。

下脚的地方都不好找,妙荔提着裙子往里走,想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刚一进去,就看见李幼芙手上拿着东西,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和苏嬷嬷说什么。

屋子里的东西比外面的还多,妙荔疑惑的喊了一声,“侧妃?”

李幼芙把头一仰,装出生气的模样,“我还没有原谅你,你不要和我说话。”

这丫头,还真记仇。

妙荔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又放低了姿态说:“奴婢知错了,侧妃宽宏大量绕过奴婢吧。”

李幼芙这才露出笑容,蹦着过来搀她,“姐姐,我要搬过来陪你住。”

什么?!妙荔看着在屋里屋外堆得东西,还真有几分搬家的意思。

这不是胡闹吗?她选到哪天不好,偏偏要选在今天。

妙荔缓了一下问:“你和王爷说过了没有?”

李幼芙揪着自己的衣服,赌气般说:“没有!”周述宣凶她,她不喜欢周述宣了。

妙荔不能看着她闯祸,斩钉截铁的说:“侧妃今天不能搬过来!快回自己院子。”

李幼芙委屈巴巴的问,“为什么?姐姐你不想我过来陪你吗?”

妙荔解释道:“不是,今日王妃的进府,侧妃现在搬家别人肯定会说你是心中对王妃不舒服。”

不知道新王妃是个什么脾气,如果是个小气的,日后恐怕会给李幼芙小鞋穿。

李幼芙别过脸,自己在嘴中嘟囔,“我没有,我见都没有见过她,怎么会对她不舒服?“

“现在不讲理的人多了去了,侧妃快回去。”

李幼芙有些动摇了,犯难的说:“可是,我这一堆东西……”

李幼芙看着地上凌乱的东西发愁,她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弄过来的。

“这些不用先带,侧妃带着人回去马上可以,这些日后再慢慢往回搬。”现在这么大张旗鼓的搬回去太过招摇,反而引人注意。

李幼芙还在发呆,她真的不想回去。

妙荔以为她不舍,又劝道:“侧妃如果真的想搬过来住,过几天得了王爷的许可也是可以过来的。”

李幼芙叹了一口气,妥协了,“好吧。”

然后带着苏嬷嬷走了,留了几个小丫鬟帮妙荔收拾东西。

送走了小祖宗,轮到妙荔对着一院子的东西发呆了。李幼芙有时候看着很懂事,有时候又太孩子气了。妙荔对她又无奈又头疼。

前院根本不知道发生了这些事前,天渐渐的暗了下来。吃酒的宾客也走的差不多了,周述宣到了喜房前。

两次了,他丝毫没有洞房花烛夜的欢喜。

许梅棠等的忐忑,知道周述宣腿脚不方便,他们连天地都没有拜,周述宣不会连盖头也不来接了吧。

好在,终于听到了轮子滚在地上的声音。然后头上一轻,盖了一整天的盖头被人揭开。

许梅棠带着新嫁娘的羞涩,低着头轻轻的喊了一声,“王爷。”

周述宣把秤杆扔回托盘了,语气冷淡的说:“本王腿不好,你早些休息吧。”

就是说……没有洞房花烛夜吗?

许梅棠反应过来,再抬头的时候屋里已经没了人影。十几岁的小姑娘,嫁人连夫君的面都没有看清楚就被扔下了。

许梅棠忍着眼泪,嘴上却没有多说什么,冷静的吩咐边上的嬷嬷丫鬟伺候她睡觉。

周述宣出去,魏海忍不了,说:“王爷,这样会不会对王妃不太好。毕竟是新婚夜……”

周述宣望着星空,没有回话。本来就是利益相关的成亲,注定了对许梅棠不公平。他可以用任何方式弥补许梅棠,唯独恩宠不行。

他心里装着,不想和别的任何女子有感情上的纠缠。

他真的是着了魔了,明明那个人那么不听话,他却怎么都放不下。

周述宣沉默了半天,突然说:“去锦园。”

主子的心思,魏海也不好多劝。又不禁想了一下,如果今日在喜房里的是妙荔,周述宣会是如何反应,应该会欢喜的不行。

白日里,李幼芙已经搬了一大半的东西去妙荔哪里了。现在自己的院子中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她实在受不了,偷偷的跑出来,想去找妙荔。

只有那么倒霉了,一出门就遇见了周述宣。

周述宣远远的看见一个黑影,拔高了声音问:“谁在那里?”

别人还好,是他李幼芙不得不出去,被他多训了,对他有些来自心底的害怕。

李幼芙规矩的行了礼,小声的说:“王爷,是我。”

周述宣板着脸,隐约又有要训人的架势,“你这么晚了不睡觉,在府里瞎跑干什么?”

李幼芙心里不舒服,嘟囔着说:“我想去看妙荔姐姐。”

“为什么?”

李幼芙不敢说自己的东西在她那里,赌气说出了心里话说:“姐姐可能觉得王爷是个薄情郎,现在正在骂王爷,我要去给姐姐帮忙。”

她这些混无边际的话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他怎么就成了薄情郎了?周述宣冷着声音说:“你最近越来越不像话,是不是你身边的出了问题?若是那样,我看该给你换一波人。”

“我没有不像话。”李幼芙还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梗着脖子说:“是王爷不像话,你明明喜欢姐姐,你为什么要娶别人?”

周述宣愣了一下,他的表现有那么明显吗?

李幼芙在他心中是划到亲近的人的那一类的,既然被她看出来了,他没必要咬牙不承认。

“你是来指责我的?我喜欢她是我的事情,我娶谁也是我的事情,你不必为她打抱不平。再说了,若是我辜负了她,说我薄情我承认了。现在明明是……”那个女人才是个迟钝的薄情女才对。

周述宣不忍心指责妙荔,有几分落寞的接上刚才的话:“她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心思,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姐姐知道!”

李幼芙的声音在夜色里响起,周述宣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说他打心底不相信,她怎么可能知道。

“你说什么?”

“我说姐姐知道你对她的心思,我之前和她提过。不过我告诉她时候她一点都不吃惊,应该早就知道了。”

周述宣一时间难以接受,他一直以为妙荔没有任何反应是不知道他的心思,原来早就知道。

明明知道他的心思还那样,这个女人……

周述宣有些紧张,关切的问:“你告诉她的时候,她说了什么?”

李幼芙回忆了一下,才想起了妙荔那句隐晦的话,“她说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

李幼芙不明白,周述宣却听懂了话中的意思。

第95章 不敢言

周述宣不明白她有什么不敢言的,他以前对她或许确实不太好,难道现在还对她不好吗?

这段时间,他能由着她的都由着她了。能给她的也都给她了。也没有对她发脾气,甚至还可以忍受她发脾气,她到底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周述宣心中乱成一团,面上却没做任何表现,又问:“她还说了别的什么吗?”

李幼芙摇了摇头说:“其他的我记不清楚了,王爷如果想知道姐姐的心意去找她不就好了。”

她心中对周述宣有好感,却不是那种想占有他的好感,是想把所有好东西都和他分享的好感。李幼芙想他好好的,身体平平安安,万事能够随心如意。

李幼芙想帮他消灭所有的不开心,她是故意在妙荔耳边说周述宣喜欢她的,也是故意妙荔的话告诉他的,更是故意让周述宣去找妙荔的。

她真的很希望两个人能够好好的,至于她能在这段感情中有什么地位,那些都不重要。

周述宣只是沉默,没有任何回应。

李幼芙等不了了,又故意说了一句,“王爷不去找姐姐,我就要去了,到时候我们不会给王爷开门的,王爷就一个人孤零零的等在门外。”

周述宣冷声说:“胡闹!你这么晚了在外面跑什么,快回去睡觉。”

“哼”李幼芙瞪了他一眼,行了个礼,不情愿的回去。

李幼芙走了,魏海低下头问:“王爷,现在去哪里?”

周述宣沉默良久,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锦园。”

感情的事情自己无论如何都琢磨不明白的,他得去问清楚。

到底如何,他必须有一个答案。

可叹他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为感情所困,和没长大的毛头小子一样。想过无数次要放弃,却一次比一次沉迷。

看着周述宣走了,李幼芙才从树后面走出来。伸手抹掉自己脸上的眼泪,她好像有一点点的难过。没事,她一定会调整好自己的。

妙荔现在还没睡觉,还在收拾李幼芙的东西。真是个小姑娘,光稀奇古怪的玩具都有好几箱子。

记得第一次见到李幼芙,夏氏克扣她的银钱,身上穿得衣服都短了一大截,居然还有钱买这些小玩意。

想到李幼芙,妙荔笑了一下。她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成了她的姐姐。

周述宣远远的看着妙荔露出会心的笑容,她在笑什么?今天他娶别人她很开心吗?

妙荔感受到了目光,抬头望过去,只见周述宣在院中。

他怎么可能在这里,他应该在王妃那里才对,肯定是她看错了。妙荔没有放在心上,低头继续整理东西。

现在都已经到了不理他的地步了吗?

魏海推着周述宣往里走,人到了面前,妙荔才觉得不对,好像真的是周述宣来了。放下手中的东西,赶紧行了一个礼,解释道:“奴婢还以为自己刚才看错了。王爷怎么过来了,不是应该在……”

周述宣不想从她嘴中听到洞房花烛夜相关的所有字眼,打断了她的话,说:“我过来看看你。”

妙荔还是想劝他,张嘴就说:“可是王爷冷落了王妃就相当于冷落了左相,王爷还是回去吧。”

听到她说这些话,周述宣只有那么多气了,不过没有显露出来,抬手让魏海出去。

屋里只有两人了,周述宣才带着些许深情开口,“我有话和你说。”

深夜至此,还不让魏海听,也不生之前的气了。妙荔细想了一下,猜到他可能要说什么了,大概是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妙荔不准备回避,“王爷但说无妨。”

周述宣抬头望着她的眼睛,多好看的一双眼睛,希望它不会骗人。

“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是什么意思。”

果然是要说这些,妙荔笑了一下,心中骂了声李幼芙,守不住秘密的小东西。也好,说清楚了他就不会再自己折磨自己了。

妙荔笑着问:“王爷觉得是什么意思?”

周述宣不好明说自己的理解,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反问:“自是我理解的意思,我只想知道什么是你不敢言的。”

妙荔又笑了笑说:“有很多,比如奴婢的心思,以及奴婢对王爷心思的看法。”

“说清楚。”

妙荔心里早就想好了该怎么说了,“奴婢对王爷的心思从始至终没有变过,奴婢对王爷忠心不二,不过是谋士对主公的忠心,奴才对主子的忠心,再无其它。

王爷对奴婢的心思奴婢心知肚明,不过奴婢并不希望王爷有那样的心思。要做帝王的人是不能有儿女情长的,奴婢也不敢奢望王爷的恩宠。”

周述宣苦笑,他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但最后一句肯定是假的。

周述宣淡淡的开口,“你不是不奢望恩宠,你是不稀罕恩宠,恩宠于你来说分文不值。”

妙荔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他会说的这么直白,“王爷也可以这么说。奴婢不需要依靠王爷的恩宠活着,奴婢也厌倦后宅的生活,讨厌一群女人为一个男人争来斗去。”

周述宣没有半分迟疑的说:“我的后宅可以只有你一个!”

反正真正的就只有她一个,其他的不过是背了一个虚名。

说得容易。

妙荔脸上没了笑容,语气郑重的问:“新婚的王妃,忧成疾病的徐侧妃,年纪还小的李侧妃。还有侍妾院中为王爷的一点点的恩宠打的头破血流的侍妾。王爷不觉得对她们很不公平吗?她们的夫君,狠心的把她们抛弃了,毁了她们本来就不怎么快乐的一生。”

周述宣厉声问:“你是什么意思?”两头都让她堵死了。

“奴婢的意思很明确,王爷的后宅保持原样就好了。”

周述宣明白了,谁都不会被辜负,她也不会来。

周述宣抓着轮椅扶手,咬牙说:“你别忘了,你也是我后宅的人。”

“奴婢没有说不是,奴婢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是王爷女人。”妙荔看着他,艰难的做了一个决定,“王爷大业未成之日,奴婢一样可是是王爷的侍妾。只是王爷大业若成了,希望王爷信守当日承诺。”

既然可以做夫妻做的事,为什么要把他推的远远的?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放着好好的主子不做,要做低人一等的奴才。嫁给我真的让你那么委屈吗?我对你不够好?还是我配不上你?”

周述宣怒气滔天,恨不得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妙荔顶着怒火,摇头淡定的说:“不是,奴婢会唱小曲,王爷听吗?”

为了不卖身,她在勾栏院中学了不少取悦男人的才艺。不过今天要唱的小曲不是取悦男人的,而是警惕自己的。

周述宣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不过看她一脸正色,忍下心头火点了点头。

妙荔回想了下曲子。缓缓开口,“毕竟男儿多薄幸,误人两字是痴情,甜言蜜语真好听,谁知都是假恩情。郎君一去无音信,不顾相思的断肠人。可怜奴在深闺等,海棠开日想到百花败尽。”

说言皆在曲中。

周述宣捂脸,她是之前受了什么情伤吗?难道在勾栏院中有什么难以忘怀的恩客?才能唱出这种深闺怨妇的曲。

周述宣一直不太愿意提她在勾栏院中的事情,这次是把他逼急了,“你一肚子都是这些东西,勾栏院果然没有白去。”

妙荔紧紧的抿着下唇,半天才说:“确实没有白去,那里每日都是演的虚情假意的戏码。奴婢看多了自然也就不相信了。对了,奴婢是勾栏院出来的,做不了王府正经的主子。”

周述宣不想和她多说,这个女人估计是吃秤砣了。所有理由都是搪塞他的借口,说白了还是她心中不愿意。今日他是了解的清清楚楚,是他没本事,连个女人都打动不了。

“我知道了,我也无话可说。我可以信守承诺,不过你也别忘了自己刚才说的话。”

妙荔疑惑的看着他。

周述宣已经气红了眼,他的真心化成了灰烟,他有何必再事事都由着她,“你刚才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从勾栏院中出来的吗?应该知道如何讨男人欢心吧。”

妙荔揪着自己衣服,他字字刺耳,完美的戳在她的心口。咬着牙说出一句,“奴婢知道了。”

周述宣叫来魏海,什么都没有说的回去了。妙荔跪在地上久久没有起来,拔下自己的发簪对准咽喉,这一簪子下去,她就不用再受羞辱,不用以身侍他人。

可她九泉之下的父亲还身背罪名,还没有洗刷身上的冤屈。她父亲做了一辈子的良臣,身后也要干净,要万古流芳。

妙荔放下簪子,缓缓的从地上站起来。以身报父,她这个做女儿的没有什么好委屈的。

出了锦园,周述宣心中也没有多好受。还以为来这里会解开心结,谁想到会让自己更加难受。

“等许氏回门之后,让她搬回去。”

魏海不解他说的回去是回哪里,问:“王爷的意思是让姑娘搬回慎德堂?”就是周述宣住的地方。

“对,”周述宣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直接把她的东西放在我的卧房中。”

“王爷这好像不合规矩……”特别是王妃刚进府,周述宣这摆明了要宠妾灭妻。

“我说的话就是规矩。”

第96章 立储

徐氏坐在屋子里,喝了丫鬟端来的药。她已经好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觉了,眼底一片青黑。可是她现在还是一点都不想睡觉,望着凝香院,双目无神。

洞房花烛夜,王妃一定很欢喜吧。王爷也应该很欢喜吧。新人已经进门了,她这个旧的已经长霉的人就更没有地位了。

徐氏想着想着,流下两滴眼泪,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翠儿刚好从外面进来,拍着她的背帮她顺了顺气,又喂她喝了一口热水,见徐氏好一点了才说:“娘娘,王爷今夜没有歇在凝香院。”

徐氏的气顺了很多,又觉得惊奇,今夜是洞房花烛夜,周述宣居然……

徐氏眼中放着光问,“王爷怎么说的?”

“好像是说自己腿脚不方便,所以让王妃自己歇着。”

这明明就是搪塞的借口,周述宣又不是没办法行房。看来王爷没有多喜欢这新王妃,徐氏心中无比的欢喜。这新进门的许氏估计会和夏氏一个结果,最后估计也会耐不住寂寞,那时王爷定会发现她的好。

徐氏自我沉迷的一阵子,突然想起自己之前给周述宣下药的事。周述宣事后没有找她的麻烦,徐氏一直觉得不了了之了。

现在突然想起,又觉得不太对。周述宣最后去找了妙荔,代表他不是不喜欢女人。他会不会是认定了一个,就不喜欢别的了?

徐氏留了个心眼,心中不停想到琢磨妙荔的事情,又是一夜无眠。

三更天的样子,皇上叫了大起。没有顾忌周述宣昨日新婚,传旨的太监依然到了秦王府。

周述宣在睡梦中被叫醒,魏海站在床幔外问:“王爷,叫人进来伺候起床吗?”

周述宣思虑片刻,做出了选择,“说我劳累过度,突发疾病,去不了。”

“奴才知道了。”

魏海出去熄了两盏烛火,想让他重新睡觉。

周述宣躺下,却再也睡不着了。他那急性子的新老丈人估计有所行动了,也不知道避避嫌,再等两日都是好的。

如果他们今日真的要讨论立太子的事情,他去也好不去也好,反正都说得出理由。

不过还是不去好些,皇上对他成见颇深,他如果在那里,估计会闹得大家都下不了台,当着文武百官挨一顿训斥也不是件好事。

他这双腿……肯定会有很多人拿它说事。

也是,让个残疾人做皇帝,真是国家没人了,可他还是要争。

周述宣心情惆怅,睁着眼睛到了天明。

龙德殿中,三朝元老,年岁已高许久不出来的张阁老也来了。

皇上看见老头站在下面,赶紧让人抬了椅子过来,让张阁老坐下,才客气的问:“许久不见卿家,身体可还好?”

张阁老拱手说:“不瞒皇上说,臣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近日又为我主担忧,又添了些病。”

“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你为朕担的什么忧?”

张阁老拱手,中气十足的说:“诸位殿下都大了,寻常人家还要挑一个帮着父亲管事的。何况我主万里江山,这么大的基业。”

皇上笑了一下,说:“朕清楚了,你是说朕老了,指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该立储君了。”

张阁老很惶恐的说:“我主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只是想着殿下们可以为皇上分忧。”

皇上对他摆了摆,示意这没什么,“朕知道,朕也有立储君的意思。不过,朕有六个儿子,卿家看谁还不错。”

张阁老略拱了拱手,“皇上恕罪,臣心力不足,许久没有关心过殿下们了,此时上确实没有主意。”

皇上笑了一下说:“老都老了心眼还这么多,是不是怕现在站错了队,毁了你一辈子的功夫?”

张阁老只是笑了笑,没有回话。

皇上又把目光落在文武百官身上问:“你们呢?你们觉得谁还不错,都说说看。”

立储不是一件小事,百官中有人低头小声议论,一时间叽叽喳喳的热闹非凡,却没人站出来说话。

皇上由着他们议论了一阵子,才又说话,“怎么样了,商量出结果了没有?左相,你是百官之首,你先说。”

被点名的左相向前迈了一步,低头说:“臣有举亲之嫌,不方便说。”

皇上细想了一下他的话,昨日周述宣娶了他的小女儿,大概就是这个亲了。

“你的意思就秦王了,朝堂之上没有亲戚,说说理由。”

左相没有再推辞,说出了心中所想,“秦王殿下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为皇上为百姓做事,都是有目共睹的。治水,出使高昌,推行新政,还有其他大小功绩数不胜数。”

皇上没有说什么,只是略微的点了点头,脸上也没有太明显的表情,又问:“其他人呢,有什么要说的吗?”

半天没有反应,百官都低着头,谁都不想做出头鸟。

皇上目光一冷说:“朕还不知道朕的大臣都是一群南郭先生,不点名就没人说了。御史台,你有什么想法?”

御史台出列,没有说太多废话,“臣也看好秦王殿下。”

皇上还是没有说什么,又点了几个人,说的都是周述宣,左相心中暗叫不好,有人说周述宣很正常,还是好事一件。可如果他们全部说的一嘴话,那就很危险了,周述宣就有结党的嫌疑。

皇上好像是故意的,除了他之外,点的都是和周述宣以前交好的,而他又是周述宣的岳父,这应该不是什么巧合,左相为周述宣捏了一把汗。

皇上还在点人说话,终于有个灵光的没有说周述宣了,皇上这才停下,颇为讽刺的笑了一下说:“朕还以为满朝文武都是瞎了,看不见秦王的腿疾。他一个站都站不起来的人如何当储君。日后继位了让他国笑话我泱泱大国无人了吗?你们枉读了一肚子圣贤书。”

“臣等惶恐。”

以左相为首,齐刷刷的跪倒了一大片。

皇上板着脸训斥,“这就是朕的大臣,一个个都头昏眼花的,像是受了谁的好处一样。”

皇上话中带刺,左相都不敢抬起头,轻轻的擦了下额头上的汗。他这一步好像走错了,皇上对周述宣的偏见不是一点半点的。

瞪了他们半天,皇上才又问:“有谁没有收好处吗?”

百官噤声,如刚才一般还是没人说话。

皇上冷笑了一声,就板着脸盯着他们,君臣僵持了一段时间。平静湖面终于出现了一缕微风,武官中,齐王大步走出来,拱手说:“儿臣有不同的人选。”

皇上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脸色没有任何好转问:“谁?”

“儿臣想毛遂自荐。”

齐王大胆的推选了自己,百官都有些震惊,吸了一口凉气,翘首等着皇上的回答。

皇上沉默了片刻,没有对直接对齐王的话有评判,而是说:“你们都看看,朕的儿子不只秦王一个,还有喘气的,八皇子,十皇子,十二皇子,他们都还活得好好的。立储是件慎重的事,关系着国运。今日就说到这里,你们回去再好好想想,想好了再递折子上来。朕乏了,退朝吧。”

皇上微微舒展了下筋骨,最后那句不是托辞,他是真的累了。最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浑身好像都用不上力气。

百官都盯着的人,对立储有决定性作用的人,整个过程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长公主看他们一个二个眼睛就像粘在她身上了,带着笑问:“都看着本宫,是不是想去公主府吃茶,还是想向本宫讨教几招?”

百官连声说没有,去找公主府喝茶会被坑银子,和长公主打架就是玩命了。再没人看她了,一个个有多快跑多快。

没有人在她面前晃悠了,长公主这才故意方慢了脚步,等着身后齐王上来。两步的距离,齐王很快就追上了来了,却像没有看见她一样,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路过。

春猎回来,齐王对她就大不相同了。不在像以前一样黏着她,像故意要和她拉开距离。

小孩闹脾气一样,长公主发现了也没什么不同,由他去了。

不过今天找他有事,长公主伸手抓住齐王的胳膊,“等等,我有话对你说。”

齐王停下脚步,人僵硬了一瞬间,迅速的拨开她的手,又故意站了一些,冷着脸说:“姑姑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莫要拉拉扯扯的。”

他还端上了,长公主翻了个白眼。

“你真的对储君的位置又想法?”

不得不承认齐王说毛遂自荐的那一瞬间她也被吓到了。以她之前的观察,齐王对皇位并没有多大的兴趣。还是说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事情,他有了什么不一样的想法。

齐王想都没有多想,语气不善的顶了回来,“我有没有想法是我自己的事情,和姑姑没有任何关系。”

长公主被他噎得一愣一愣的,忍下心头火,咬牙说:“你有本事!”

毕竟只是和她斗气而已,齐王没有真的想过要彻底的惹到她,语气和缓了一些,“我也是皇子,为什么不能对皇位有想法?”

第97章 问题出处

长公主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

齐王的话没有任何毛病,他可以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可惜对于长公主这些知道很多事情的人来说就不样了,她听着齐王的话不知道怎么心里有些难过。

她该如何告诉他,他并不是什么皇子,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资格。他的王位是军功堆出来的,不是因为血缘。

齐王注意到她复杂的眼神,能清晰的从里面读出怜悯。怎么会有怜悯?

齐王抓起长公主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问:“你在可怜我什么?”

长公主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掩盖了其中的怜悯,看向他的手。

自己刚才才说了不要拉拉扯扯,他现在又在干什么?齐王收回自己的手,神色有些慌乱,却没有忘记自己的问题,“你在可怜我什么?”

长公主看着他的眼睛,坦荡的撒谎,“我在可怜你年纪轻轻想不开,要往天下最孤独的位置去。”

“你……”齐王心中猜测她的话的意思,“你是不是也看好老三,所以才这么对我说,让我放弃他好少个对手。”

长公主一直看好周述宣,他比谁都清楚。当时他们商量要杀皇上,长公主最先想到的就是周述宣。

长公主笑了一下,说得滴水不漏,“老三那个人心眼多,这些坏事不想着他想谁?”

说得好听,要表达的还不是她看好周述宣。

齐王心中还是有一丝期望,握着拳头问:“你我的关系,你难道不该选我吗?”

长公主面不改色,“我对你们弟兄一视同仁。”

她明摆着偏心周述宣,还好意思说什么一视同仁。他跟在她身后少说也有十年了,论什么不比周述宣和她亲厚,她心里居然想得只有周述宣。

齐王受不了她的偏心,腾起一股怒气,大吼:“他四肢不全,有什么资格做皇帝?我若是父皇,连王爷都不让他做。”

语气之中满是轻蔑。

长公主怀疑自己的耳朵,若不是亲耳听到这些话从齐王嘴中出来,她绝对不相信齐王会说这些话。

长公主皱着眉毛,忧愁万分,艰难的开口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他是你弟弟,你们不是敌人。”

齐王一甩袖子,做出绝情绝义的样子,说:“没办法,皇位面前无兄弟只有对手。你若执意要站在他那边,那我们也是对手。”

长公主笑了,目光摇摇晃晃的在他脸上漂浮不定,好似在看他还是不是以前那个人。片刻后,长公主伸手拍拍他的脸,轻声问:“述安,你是疯了吗?”

老是粘着她,跟在她身后呆头呆脑的傻小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她可不记得她教过他这些。

她如此亲密的动作和称呼,齐王愣了一下,再反应过来的时候。长公主已经翻身上马,消失在尘埃之中。齐王一个人站在原地,久久不能释怀。

左相一下朝直奔秦王府,周述宣已经沏好茶等他了。左相出了名的急性子,不论今天是什么结果肯定会过来。

左相进屋一脸愁色,行了礼坐下黑着脸一个字都不说。

周述宣笑了一下,问:“岳父大人,今日上门可是来看女儿的?”

语气轻松,像在说笑。

左相看过去,本就憋了一肚子火,见他这个模样火更大。对着周述宣噼里啪啦的说:“王爷,此时不是说笑的时候。今日张阁老向皇上提了立储的事,皇上像是故意一般,问的人都是和王爷交好的。大家都口舌一致说的王爷,皇上发了好大的脾气。”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皇上什么时候不对他发脾气才是怪事,还好他今天没有去上朝。

周述宣没有任何回话,淡定的拿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茶。

左相等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冷静了一点问:“王爷看该如何是好?”

周述宣放下茶杯,淡淡的说:“无计可施。”

皇上对他的态度不是一天两天这是,是一直都是这样。

“你……你怎么?”

左相口瞪目呆,感觉自己被骗上了贼船。

周述宣理直气壮的说:“大人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本王和皇上的关系,这条路注定会走得很困难。”

“下官知道,难不难无所谓。下官只是想知道最后能不能成功,王爷不是说长公主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吗?朝上长公主可是一声不吭,没有说是站在王爷这边的。”

左相现在真的很生气,赔了女儿也就罢了,他怕的是把整个家族都赔进去。他也想做两朝元老,不想折在夺嫡上。

周述宣刚想开口,却听见救兵的声音。

“你们早上那大的阵仗,本宫要是再开口,皇上马上就能定他一个结党谋逆的罪名。能不能动一点脑子?”

长公主掸着身上的土,从外面进来。一句话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左相看见她来了,马上起身要拜,长公主摆手说:“算了,拜就免了。不过既然已经站起来了,干脆就回去,年纪一大把了还不知道稳重是什么,不知你是怎么爬到这个位置的。”

长公主板着脸训人还真有几分意思,左相头都抬不起来,弯着腰规规矩矩的说:“下官告退。”

被训了一顿,脸上却是挂着笑的。左相笑容满面的出去,长公主算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长公主的在朝中的地位如日中天,说话不是一点半天有分量。

屋里。

“姑姑怎么来了?”

长公主斜昵了他一眼,“你新婚,我不该来看看吗?是不是该喊王妃来拜拜长辈。”

她今日不是为了朝事来的,刚才不过是顺嘴答了一句。

周述宣知道她是在说反话,陪着笑脸,“我这不是没辙了吗?有主意我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长公主挑眉看着他,问:“你怎么就没辙了?你不巴结左相你就走不下去了?我看未必!你娶了别人,小双儿怎么办?你是不是忘了之前答应我的事情了?”

长公主巡查了一圈边防,昨晚才回来。才听到他娶了左相女儿的消息,想阻止为时已晚。

“我确实需要左相站在我这边,至于小双儿,姑姑就是在冤枉我了,问题不在我这里。”

他能做的都做了,他也是无可奈何。

长公主盯着他,“你要是做错了事情还把责任推给别人的话,我有你好看的。”

周述宣自嘲般笑了一下,是他们太傻了,都以为妙荔不会拒绝他,没想到人家拒绝的那么干脆。

周述宣带着几分无奈为自己申述,“姑姑,我是那样的人吗?真的不是我的错,不相信你可以去问她。”

长公主确实不太相信,她相信自己的眼睛。妙荔肯定对周述宣是上心的,周述宣对妙荔也不错,妙荔现在又是周述宣的人了,怎么可能放在王妃不做。很有可能是周述宣为了拉拢左相,把王妃的位置许了出去。

“她人呢?”长公主往屋子里看了一圈,才发现没有妙荔的踪影。

“搬出去了,我带姑姑去吧。”

长公主起身,对他还是不很客气,说:“我有事情找她,你去凑什么热闹?我自己去。”

周述宣无奈,只好喊了个人带她过去。

到了锦园,长公主好好的在心中骂了周述宣几句,居然妙荔住在这种地方,可怜她的小美人了。

长公主一掌推开门,妙荔闻声望过来,看清了来人,起身迎过来。行了礼问,“殿下怎么过来了?”

长公主看着她的脸,故意说:“来给老三道喜,恭喜他续弦成功。”

妙荔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如同往日一般平淡。长公主有几分相信周述宣说的话了,问题真的可能出在妙荔身上。

长公主走到主位上坐下,拿起妙荔刚才放下的书,“老三有新王妃了,你就没有任何想法?”

妙荔学着她刚才的话说:“奴婢也想恭喜王爷,成功的得到了相爷的帮助。”

长公主翻了个白眼,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让她坐过来,态度严肃的问:“你老实和我说,老三有没有表示过想让你做王妃?”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妙荔还是仔细的想了一下。

她说要名分的时候,周述宣当时不知道她是为了自保,考虑了一晚就去向皇上讨了封王妃的圣旨,应该是真的有那个意思。

“王爷表示过。”

长公主又问:“那你知不知道他对你的心思?”

妙荔迟疑了一瞬间,点头。她当然知道,昨晚才和周述宣说得清清楚楚的。

问题还真是出在她这里的,倒让长公主有了几分好奇,问:“那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吗?”

长公主对她一直多有照拂,如同亲人一般,妙荔没有打算瞒着她,掷地有声的说:“奴婢不想做王妃,也不想让王爷对奴婢上心。”

妙荔说得坚决,长公主叹了一口气,在心中骂周述宣是没有的东西,连心仪女子的欢心都讨不来,白活这一二十年了。

“为什么?”

妙荔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局促不安的抓着裙子。对着周述宣她或许可以几句话搪塞过去,可对着长公主她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内心。

第98章 过去

妙荔回想了自己的小半生,努力的想找到答案。以前的事情历历在目,她认真的审视了一遍自己的内心,始终没办法找出答案。

最后轻声笑了一下,又冷了表情说:“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都是不知不觉的,后来发现了王爷的真心也没有什么感动,连慌乱和不知所措都没有。

就像日日吃的菜,觉得味道还不错,有一天知道放了什么佐料才会让它这么好吃。有一瞬间的恍然大悟,之后就没有别的什么了。

奴婢太过于冷静,控制不住自己的去分析得失。分析下来接受王爷对奴婢没有什么好处,所以就可以冷静的拒绝。”

以及狠心的伤害,每次看见周述宣脸上一闪而过的伤心,她只有淡淡的愧疚就再无其它,心中没有任何波动。

妙荔说着偏头问:“殿下知道勾栏院吗?”

长公主点头。以前打仗的时候,军营里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打了胜仗又赶上她心情好的时候,还会请立了功的人去喝花酒。

可那不是良家女子该去的地方,她怎么会提起?长公主诧异了一瞬,才恍然间想起孟千帆的女眷都被买做了官妓。

“奴婢在闺中时,母亲教了不少男女之间应守的礼数。偶尔和小姐妹谈到男子,都要把丫鬟赶出去,一个人藏着羞得面红耳赤。

后来家道中落,不得已到了勾栏院。见到里面的场景,男女之间居然可以那样亲密接触,肆无忌惮的调情说笑。和奴婢以前接触到的礼义廉耻完全不同,那个地方将风月之事放到最大。没了小姐妹,也没有丫鬟,甚至找不到地方好好害羞,奴婢只得直面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事。

时常听到里面姑娘面不改色的谈论哪位公子哪位少爷,像谈论脂粉一般平常。初觉得惊奇,后来就习惯了。

奴婢那时才知道婊子无义是真的,她们知道如何让男人在她们身上花钱,不会让自己沦陷在感情里面。奴婢见惯有钱时郎情妾意,没有钱时翻脸不认人的戏码。才知道原来身体可以和感情分得这么开,什么真心实意都是逢场做戏。

以前觉得神秘的事情拿到了台面上来说,偷偷摸摸的变成了光明正大。奴婢慢慢的和那些姑娘一样了,以为自己不会再为情所动。直到遇见了位孙公子,才知道自己道行尚浅。奴婢已经不太记得他的模样了,仍然记得他说要赎奴婢出去的坚决神态。可能他的神态太具有欺瞒性,奴婢成功的被骗了。满心欢喜的等他赎奴婢,一等就是大半年,最孙公子杳无音信。过了很久很久之后,奴婢才知道是白等,他知道了奴婢是官妓,害怕惹上麻烦,就把奴婢抛之脑后了。

奴婢少不更事,还为他伤心了很久。缓过来以后以为自己真的不会再动心了,谁想走了穿红的来了挂绿的,孙公子过后有来了位沈公子。用他的原话来说,就是一见奴婢就知道奴婢是他命定之人。也嚷嚷着要赎奴婢出去,有了头一次的经验,奴婢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等了几日,居然真的等到了他为我赎身。苦海脱身,奴婢对他感激不尽,还没想好怎么谢谢他,就被转手送给了位他要巴结的大人。之后又被想货物一样倒手,到了王爷府上。

不只是婊子无义,恩客也是无义的。什么认定了奴婢,不过是看奴婢略有几分姿色,把奴婢当做一份大礼。

到了王爷这里,王爷已是无比尊贵了,不用再靠送女人讨好他人,奴婢才能慢慢安定下来。进府了三个月,才得到了王爷的第一次召见。

老实说,王爷和那些男人是不一样的。眉宇间多了一股正气,身形宛若一颗青松,不过奴婢也没觉得有太大的不一样。就算贞洁给了他也没别得,只把它当做我活下去的手段。后来听说王爷有才干,又真心为朝廷百姓做事,才改变了对他的看法。只是觉得他还是个不错的皇子,比丧尽天良的太子好多了,觉得他是人君之选。

再后来王爷摔断了腿,奴婢毛遂自荐在王爷身边有了一席地位。府里府外都在说奴婢是王爷宠爱的妾室,费劲心机的勾引王爷。只有奴婢自己知道,奴婢站在王爷身边只是为了让朝廷对家父有个合适的评价而已。

奴婢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动得心,奴婢只知道自己或许不会动心。奴婢不再对男人抱任何希望,王爷也不例外。想要的一切只能靠自己去挣,男人不过一块浮云,靠不住的。”

这一大堆话,一时间长公主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知妙荔的身份时,妙荔就是周述宣的侍妾了。她都没有想过以前妙荔过得是什么日子,她是孟千帆的女儿,脑海里自动幻想她是个大家闺秀,省略掉她那段不好时光。

长公主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也不是情场的高手,自己的事情还稀里糊涂的。长公主劝她的好好想想的话也说不出开口了。

良久后,长公主叹了一口气说:“是我不知道过去的事,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想你。”

妙荔笑着问:“殿下,你觉得奴婢这样有错吗?”

她这样或许真的对周述宣不好,她的过去和他没有关系,不该让他承受结果。她是事中人,看不清自己的对错。

长公主摇头说:“我也不知道,错与不错都不是我说了算的,你自己过得好就行了。”感情的事真不是她擅长的。

“那王爷那里……”

“不管他,还是那句话,他自己觉得好就行了。你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就可以了。”

长公主私心上还是想劝她好好考虑考虑周述宣,周述宣到底是她看着长大的侄子。可是长公主还是觉得对妙荔亏欠良多。

如果不是她劝孟千帆留下,妙荔还是个书香人家的小姐。过得再不好,也不至于落到烟花之地,更不至于为了给父亲报仇做别人的小妾。

依孟千帆当日的名气,娶他家的女儿做主母都得废不少的功夫。加上妙荔这般容貌,给人家做正妻都没人会给她一点委屈受。

长公主站起走过去把妙荔搂在怀中,轻声说:“过去的事前已经没法改变了,你现在只要让自己过得舒心随意就好。感情之事我不插手,你自己解决。要记住一点,千万不要让自己受委屈。”

这么贴心的话,妙荔搂着长公主的腰,忍不住哭了起来。一边抽泣一边说:“奴婢此生想做个如殿下一般的女子,不想依附男人。”

长公主拍了拍她的背,“傻丫头,做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只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她这一路走来有多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凝香院中,许梅棠坐在主位上。今天是她过门的第一天,周述宣的侧室小妾都来拜主母了。

拿眼一打,长相都还过得去,不过好像没有见到那个传说中的宠妾,在家时母亲就在让她多提防着那个叫妙荔的。

据说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又看了一圈,应该是没来。

徐氏注意到她的眼神,好像在找什么,问:“王妃是在找妙荔吗?她是王爷身边的人,一般不出来的。”

这就是在给妙荔上眼药了,帮她好好的得罪一下王妃。

许梅棠身边的丫鬟站出来给她壮声势,“岂有此理,她一个小小的侍妾,为何不来拜见王妃?”

李幼芙着急的想解释,却被苏嬷嬷拉住了。她口直心快,估计帮不了忙,反而让事情往坏的方向发展,静观其变就好。

许梅棠为了让自己大度一些,故意说:“算了,她忙着伺候王爷,现在脱不开身也很正常。我不重要,照顾好王爷才重要。”

徐氏笑了一下,“王妃不知,她在王妃进府前被王爷打发出院了。没有再让她近身伺候,她现在恐怕清闲的很。王爷是看重王妃的。”

许梅棠面色变了变,徐氏好像是在逼着她对妙荔做什么。大概这些人早对妙荔不满意,碍于周述宣不敢下手,等着她这把刀来杀人。她今天如果不做出的点什么,别人恐怕会觉得她这王妃是个软柿子。

听说以前夏氏是个不好惹的,她不能连夏氏都比不过。周述宣既然不宠爱她了,拿就拿她给自己长长威风。

“既然她闲着,就让人请她过来说说话。大家都是姐妹,亲近一些没有什么坏处。”

徐氏脸上勾起一抹笑容,早就看那个贱婢不顺眼,上次还抢了她的恩宠。现在王爷不喜欢妙荔,还把妙荔打发到了那么偏远的地方,正是她狠狠踩上一脚的时候。

许梅棠的人到锦园的时候,长公主刚走没多久。心中藏得很深的事情突然被挖出来,妙荔有些伤感,自己又哭了一会儿,现在眼圈还是红红的。

听说王妃找她,妙荔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什么。大概是听了外面的风言风语,想见见她这个周述宣的宠妾。

她不是周述宣的宠妾,更不想别人说自己恃宠而骄。

第99章 袒护

妙荔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去了,说到王妃,她突然想起了夏氏,她答应她的事情还没有做,那缕头发还在她那里。

到了凝香院,看见一院子的女人,还有几个她眼熟的,妙荔才想起今日该拜见主母。她快忘了自己是周述宣的侍妾了,所以就忘了侍妾该做的一切。

进屋,守好自己的规矩。妙荔屈膝跪下磕了个头说:“奴婢妙荔给王妃请安。”

徐梅棠震惊于她的容颜,怪不得父亲之前说,不用什么介绍,一眼就能认出哪个是妙荔。

世上还有这般的女子,脸上未施脂粉,头上没有簪环,穿得也很朴素,却十分耀眼。她一来,这一屋子的女人都变成了俗物。

许梅棠想她如果是男儿也恨不得把妙荔捧在手心。可惜她是女子,她丈夫还把这样的女子捧在手心的,注定了她们不能和平相处。

许梅棠端着王妃的架子,透了几分威严说:“起来吧。”

妙荔跪了好半天了,脸上也没有任何不满意的表情,让起来就起来。

看她如此恭敬的态度,许梅棠才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宠妾又怎样,在她这个正妻面前还不只是个低贱的奴婢。

妙荔站起来,时刻谨记自己的本分,低着头不说话,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争取让别人挑不出她的毛病。

可惜她太过耀眼,进门的那一刻就有人在挑她的毛病了。徐氏靠在凳子上,幽幽的说:“姑娘哭过了?王妃进府是大喜之事。姑娘不来拜主母,还躲着哭不是。给王妃找晦气吗?”

妙荔低头不说话,她要是说自己是为长公主哭的估计也没人相信。她没有和她们一来拜见王妃确实是她没法辩解的错误。

徐氏估计也是故意挑刺,不论她说什么徐氏肯定都有话说。不想太麻烦,妙荔刚想认个错了事,却听见了周述宣的声音。

“本王看你是大早上的想不开,在给自己寻晦气。”

长公主刚在把妙荔说的话选了一部分告诉了周述宣,周述宣对妙荔也明白了一些。

该死的,她居然真的受过情伤。他真的恨不得把那些伤害过她的男人拉出毒打一顿,给他找了这么大的麻烦。

对妙荔的心情不一样了,他有些话想对妙荔说。周述宣让魏海找她过去,却听说她到了王妃这里。毕竟第一天,他也应该过来看看的。

刚到了门口,就听见了徐氏那一番话,他最见不得的就是不安分的女人,一次一次消磨他的耐心。

他来了,一屋子的女人齐刷刷的弯腰行礼,“给王爷请安。”

周述宣没有看别人,直直的盯着徐氏,一本正经的问:“徐氏,你最近是不是药吃多了?”

这个女人,之前的事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还没有找她算账。居然没有一点自知之明,还是这样的不安分。

徐氏一愣,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她身子不好,最近确实又问大夫要了不少的药。

徐氏弱柳扶风的行了个礼,带着淡淡的笑说:“王爷说的是妾身的身子,多谢王爷关心。”不论说的是什么,笑总是没错的,伸手不打笑脸人。

周述宣像没看见她的笑,不留半分情面的说:“本王说的是你脑子。怎么吃了那么多药脑袋都不灵光,还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

徐氏脸色变得惨白,周述宣莫非是为了妙荔这么说她。眼中含着泪问:“王爷,妾身做错了什么?”

周述宣冷冷的瞟了她一眼,还是没有好话,“说了脑袋不灵光你非要证明本王说得对,你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妙荔低头听着周述宣训人,心说他不用如此。看着是在帮她说话,实际上是给她树敌。所谓的恩宠越多,在王府里过得越不踏实。

许梅棠冷眼看着,那些传闻果然没错。周述宣对妙荔是不一般,为了她说徐氏说得这么狠。还当着侍妾的面,一点面子都不给徐氏留。

徐氏拿着手帕不停的擦眼泪,梨花带雨,带着哭腔说:“王爷,妾身……”

事实证明哭在周述宣这里是没用的,不能让他的态度好一点半点,“现在已经蠢到话都不会说了。以后记就别要出来丢人现眼,好好的待在自己的院子。”

要禁她足?那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最后只能老死困死在王府。

徐氏收了哭声,跪在地上,“王爷,妾身知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

做人就是要能屈能伸,保住了现在才能有未来。

周述宣冷笑,“现在才知道错了,晚了!罚你不止是为你今天说了不该说的话,还有你之前做了不该做的事。”

也是太给徐氏脸了,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他时不时还会过她那里去看看,才给她惯出了些不该有的心思。

徐氏握着手帕,再无话可说。猛然间瞟到妙荔的鞋子,妙荔做鞋面的布料比她身上穿的衣服好几倍。徐氏此时才知道自己低估了妙荔在周述宣心中的份量,悔之晚矣。

徐氏慢慢的站起来,“妾身告退。”

妙荔眼睁睁的看着徐氏自己作死了,以前的事情周述宣都打算放她一马了,自己找不自在。

妙荔是能够摆好自己的位置的,周述宣来了她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站到他身后。而是不动声色的进了侍妾的队伍,还选了不起眼的位置。

看着徐氏被禁足,现在屋里每人敢说话,大气都敢出一口。

周述宣像没事人一样,捧着丫鬟的茶,面无表情的问许梅棠,“怎么样,住得还习惯吗?”

许梅棠笑吟吟的说:“王府是妾身的家,妾身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对,以后王府的事情也多劳你操心。有什么拿不准主意的多和李氏商量。”

“妾身知道了。”

“还有下人,最重要的是安分听话。那些不安分的,有大心思的,爱嚼舌根的,你都得好好调教调教。”

许梅棠是按照大家闺秀的模子刻出来的,这些管家的事对她来说不在话下。

“妾身一定上心。”

周述宣吩咐完后就没有再说话了,他过来就是说事情的,不是和谁交流感情。

妙荔在一边腹诽他这哪里是娶了个王妃,更像是娶了个管家,这些事情以前都是魏海负责。

周述宣把茶杯一放,“那好,没什么事了,本王先走了,你们也都散了吧。”

这么多人他看着都眼晕,刚才他还有些吃惊,他不记得自己养了这么多女人。

“恭送王爷。”

周述宣出去,没有直接回慎德堂。而是让魏海把他往锦园去的方向推,然后又在拐角处停下。

等了没多一会儿,妙荔过来了。

“你去哪里?”周述宣在路边冷不丁的出声。

妙荔还有些被他吓到,回头望过来,说:“奴婢要回去。”

周述宣完全不提以前的事,像没事人一样,一如既往的板着一张脸,说:“回哪里去?这么几天了,你也该休息够了吧。是不是要我提醒你,你才能记起自己的职责?”

她的职责可多了,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还是乖乖说了一句,“奴婢知道了。”

之前看妙荔被赶去了锦园,都以为她不行了,有些沉不住气的人没少做落井下石的事情。

现在妙荔又发达了,特别是王妃回门之后。妙荔重新搬回了慎德堂,还住进了周述宣的屋子里。恩宠不仅没有少一分一毫,比之前还多了许多。那些人都后悔不已,没有在妙荔落难的时候巴结她。

周述宣屋子里,妙荔给周述宣洗了脚以后,又和魏海一起把他弄上床。自己就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了,站在原地假装自己是个石人。

周述宣今晚让她住在这里,还没有让她住外间的意思,像是要和她同榻而眠。

“你愣着干什么,过来睡觉。”周述宣看她已经发了很久的呆了,忍不住说。

妙荔有些局促不安,低头说:“奴婢知道了,奴婢先去打理一下自己。”

她不知道周述宣是什么意思,说睡觉又不像是要召辛她。

不管了,先把自己洗干净再说,他想干什么都可以。妙荔里里外外把自己洗了一边,又换上了干净的中衣才过去。

周述宣睡在里面的,妙荔掀开被子躺在外面,还是有些不自在。以前可以坦然对待的,不知道为什么完全明白周述宣的心之后,她就没办法像以前那样的坦然了。

周述宣睡在她旁边,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落在鼻子里,周述宣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今夜不行。

周述宣让自己冷静了一点,然后才开口说:“你知道我什么让你住在这吗?”

妙荔还真不知道,现在细细回想。试图从记忆中找到蛛丝马迹,耳边突然响起他那句,“你是勾栏院出来的,你应该很会取悦男人吧?”

他是让她取悦他的?

妙荔顿时倍感羞辱,真的把她当下贱的女人了,恨不得坐起来就走人。可是她不能,她要留下来。

妙荔轻轻的应了一声,“奴婢知道了。”

第100章 同榻而眠

周述宣还在想她明白什么了,按理说她应该猜不中自己的心思。难道她真的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他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正想着,一只手就探了过来,人也贴近了不少。妙荔脸色有些发红,不慌不忙的解着他的中衣。

周述宣一瞬间就知道她想明白什么了,握住她的手让她的动作停下来。声音清冷,“你不是想明白了,你是想多了。”

想多了,妙荔脸腾一下红得很彻底,她没脸见人了。把自己往被子捂了一点,问:“那……那王爷的意思是?”

周述宣看着她,声音温柔的说:“我只是想让你躺在我身边而已。”

急不得他就慢慢来,她就是冰做的他都得给捂化了。

此时的周述宣和白天的几乎是两个人,妙荔更加不好意思,人快缩到被子里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像没有把白天的理智带过来,现在面对周述宣只有感情上的纠缠。感觉怪怪的,他的眼神太过……是一种妙荔说不出的感觉,反正就是直戳她心底。

她这幅模样是害羞了?

周述宣在心中笑了一声,又不是没有和他睡过觉,害羞什么?

身体可以和感情分得那么开……

耳边突然响起长公主转述给他的话,周述宣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她以前该不会只是单纯的和自己睡觉吧?

心情突然就没有那么好了,带着惩罚性的握着她的手,没有感情的说了一句,“睡吧。”

说完,周述宣自己就闭上了眼睛。

妙荔看他睡了,睁着眼睛等了会儿,然后动作轻柔的手想抽回自己的手。谁想她刚一用力,手居然被握得更紧了。

妙荔低低的喊了一声,“王爷……”

周述宣眼睛都没有睁,命令一般,“睡觉。”

她不是很习惯手被人握着睡觉,还是想让他松开手,便又喊了一声,“王爷。”

周述宣真松开手了,却偷偷的在她柔软处掐了一把,又动作迅速的握住了她的手。

“王爷!”妙荔还有一只手是可以自由活动的,捂着自己的心口小小的骂了一声:“登徒子。”

周述宣听着她略带嗔怪的声音笑了一下,然后理直气壮的说:“让你睡觉不睡觉,非要找点事情出来。”

妙荔不再搭理他,他喜欢抓就让他抓着,闭上眼睛睡觉。周述宣也闭着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

耳边的呼吸声慢慢变得平稳绵长,她睡着了。周述宣这才睁开了眼睛,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脸,不听话的人,然后把妙荔搂到怀中。

这一夜,王府的女人除了妙荔没有谁睡了好觉。

许梅棠守着空空荡荡的屋子,只觉得这房间冷得让人心慌。口口声声说着自己腿脚不方便,和她分房而睡,然后又召辛了另一个女人。

她是王妃,是他的妻子,不是他买回家的摆件。

晨起,妙荔从周述宣怀中悄悄的钻出来。她睡觉太不老实了,每次醒来都在周述宣怀中。

周述宣这几天都没有好好歇过,昨夜才算勉强睡了一会儿。醒来时伸手一摸,没人。睁眼看,确实没人。

周述宣坐起来对外喊:“魏海!

魏海小跑进来,没等他问就贴心的回话,“姑娘去松露院了。”

“去哪里做什么?她生病了?”

以前去可能是不想要孩子,但他昨晚都没有碰她。

“应该没有。不过姑娘是拿着医书去的,估计是去探讨医术了。”

妙荔确实是去探讨医术了,她看了好多医术,找到了个方子对周述宣的腿可能有用。却不敢擅自用要,还是要去找那些大夫看看的。

还是上次的张郎中,妙荔见他医术还不错,就把自己写的药方给了他。

张郎中拈着胡子看了半天,最后点点头说:“应该是可以一试的。”

“会不会有不好的地方?”

她只害怕她没有考虑周全,药性冲撞,反而害了周述宣。

张郎中又摸着胡子看了一会儿,说:“不会,这不是内服的药,按理来说是没有大问题。”

妙荔一把抢过自己的方子,没有好气的说:“先生,你这么含糊,真的让我很忐忑。我不敢用了,万一害了王爷就不好了。”

一口一个应该,一口一个按理来说。这不是什么小事情,周述宣的身子现在比什么都重要。

“我……我这是习惯,说话不能说死了。姑娘着方子真的没有问题,大胆去用,出了事全算我的。”

妙荔最后确认了一次,“真的没有问题?”

“没问题,我用我家十余口性命做担保。”

妙荔才不要他什么性命,她只要周述宣能够站起来,然后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张郎中看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自愧不如,面上无光,她一个没有任何根底的人想出了那么好的方子,他们这些几十年的郎中却束手无策。唉,学艺不精。

晚上,妙荔熬了一大盆子药端进来。

周述宣闻着这味道就心烦,他什么时候能不喝药了。一手拿着书,一手伸出去要接,半天都没见药递过来。转头只看见妙荔端了一盆子过来。

周述宣愣了一下,就是把他杀了他都不相信松露院的人敢给他弄这么大一盆药过来。

“这是哪里来的?”

“奴婢熬的。”

周述宣盯着她手上的盆,思考它的用途,“熬这个干什么?”

“奴婢看王爷的腿这么久都没有起色很着急,于是翻了许多医书才找到这个方子。”

妙荔一边说一边蹲下帮他脱鞋。

原来是泡脚的,他就说不可能给他弄这么大一盆过来。听到是她翻医书找来的方子周述宣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暖意,不论怎么说,她是对自己上心的。

“奴婢去松露院问过了,可以用的。来,王爷把脚伸进来。”

周述宣听话的把脚往里伸,刚放进盆里就迅速的抬起来了。

“嘶,”周述宣吸了一口凉气,“你是不是想烫死我?”

妙荔探了一下温度,确实有一点烫,烫也要泡。妙荔伸手去抓他的脚,直接就往盆里搁,“烫一点才有药效,王爷忍一忍。之前郎中就是说王爷的腿是寒气入体,热水才能驱寒。”

周述宣忍着疼意,咬牙说:“心狠手辣的女人。”

“怎么说都是王爷,反正奴婢是为了王爷好。”

见他老实不动了,妙荔才把自己的手拿出来。

门外,许梅棠听了一会儿了。她过门好几天了,她昨天才看清周述宣的容貌。她这个王妃当得太委屈了,于是想过来看看。

站在门口却听见周述宣在和妙荔说话,两人居然有些没大没小的感觉。对着妙荔的周述宣才是她想要夫君,这一刻她居然有些羡慕那个做这下贱事情的奴婢。

还是不进去了,这种场景看多了伤心。

魏海刚好看见她出去的背影,进屋对着周述宣说:“王爷,王妃好像来过了。”

“然后呢?”声音冷淡,没有一点感情,像在问一个外人。

“然后就走了。”

“走就走了。”

魏海觉得是自己判断失误,这种事情根本不用来报。这个新王妃和以前那个没什么区别,一样的不入周述宣的眼。

妙荔站在一边听了两句,还是忍不住开口,“王爷还是应该多陪陪王妃的。”

正妻嫁进来快十天了都还是完壁之身,却把时间都浪费在她一个侍妾身上,太不像话了。

周述宣思虑片刻,像是在考虑她说的话,半天才说:“那你去把她叫回来,我们三个人一起睡。”

魏海现在恨不得的化身成一个大大的问号,提醒周述宣好好回想自己说了什么。这已经不是不规矩了,这是放荡!

妙荔脸色变得煞白,脚像灌了铅不能移动,没办法按照他的吩咐行事。三个人睡在一张床上,那画面她不敢想象。

周述宣轻飘飘的抛过来一句,“去呀。”

妙荔揪着自己的衣服喊了一声,“王爷……”

周述宣冷哼了一声,说:“记住了这是你自己不去的,以后再劝我多陪陪谁就想一想今天。”

魏海在心中竖了个大拇指,周述宣这一招实在是高。想不到他家王爷还是个痴情种,在妙荔身上吃了那么多亏生了那么多气都初心不改。

“奴婢记住了。”

她以后再也不劝他这些事了,本就和她没什么相干。

收拾好了后,妙荔还是在他身边睡下。为了刚才的事,脸色没有多好。

周述宣也不是很高兴,黑着脸冷着声音,“你明明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不该把我往别的女人那里推。”

妙荔不想直面这些,转了身背对着他,“奴婢已经知道错了,王爷早些睡吧。”

“转过来。”

妙荔不得已又转回来,冷淡的问:“王爷有什么吩咐吗?”

“没什么吩咐,只是想说我这几天心情不好,你不要招惹我。”周述宣抬手帮她掖了掖被子,轻声:说:“睡吧。”

这几天为了立储的事情周述宣心情很不好,他不想和齐王抢。

看他睡觉还皱着眉头,妙荔问:“王爷明日去上朝吗?”

“去。”

大臣们递了这么久的折子,明天差不多就有结果了。

第101章 挑拨离间

龙德殿中,皇上往下望了一眼,今天人来的很整齐,多日未见的周述宣都来了。

百官跪在地上三呼万岁后,皇上才开口说:“多日不见秦王,身体如何?”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问坐在轮椅上的周述宣身体,皇上恐怕没安什么好心。

周述宣淡定的拱手回道:“回父皇,儿臣近日身子还不错,略有好转的迹象。”

皇上笑了笑,带着无限慈爱的说:“那就好,不然老有人说你四肢不全。”

如此狠心的话,周述宣紧紧的握着拳头。

忍,他一定要忍。

周述宣的拳头慢慢的松开,笑着说:“还有人惦记的儿臣的身体,儿臣还以为自己多日没有上朝,诸位大人已经把儿臣忘了。”

皇上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怎么会把你忘了,都把你忘了你大哥也会记得你。”

周述宣往武将那边望了一眼,只见齐王心无旁骛的盯着前方,对皇上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倒是长公主微微的朝他摇了摇头。

长公主希望他能知道这是皇上在挑拨离间,这么拙劣的手段周述宣当然能看得出来,他只是奇怪齐王的态度。

之前他一直以为齐王是不得已和他争皇位的,毕竟每个皇子都有自己的拥护者。可今日眼见着齐王,他好像是真的要和自己争。

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对着前太子他可以什么都不顾,可是对着齐王不行,那是他大哥,有感情的大哥。

皇上没有管周述宣了,又对着齐王说:“齐王,你近日闲下来也该多读读书。朕近日听到了些对你的评价,说你不通诗书,是个彻头彻尾的武夫。”

皇上整个过程都带着慈爱的笑,想一个父亲在好心的教诲儿子。

齐王成功的被刺激到了,他没有周述宣那么好忍耐力,咬着牙说:“儿臣谨遵父皇教诲,有不懂的还要多向诸位大人讨教。”

长公主往上看了一眼,看清了皇上慈爱的笑容下的洋洋得意,在心中唾弃他无耻。齐王虽然不是他亲生的,好歹也叫了他这么多年的父皇,帮他平定了多少叛乱开辟了多少疆土,这个时候居然把齐王当做弄死周述宣的剑。

真的是……臭不要脸!

齐王心中自然而然的把这笔账算到了周述宣身上,说他是武夫的只有可能是文臣,而文臣很有可能是周述宣指使的。

齐王心中把周述宣当做了仇人,就以为周述宣也把他当做了仇人。

感觉到身边的人的情绪越来越不对,长公主朝边上看了一眼,只看见了齐王一脸狠意。

皇上好像是成功了,完美的挑拨了齐王和周述宣的关系。

皇上也看了看两人的状态,高下立判。齐王把情绪写在脸上,而周述宣则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是让他现在讲个笑话他估计都能讲出来,这才是做大事的人。

散朝后,周述宣感受到齐王投来的阴冷目光,周述宣回报他的是和善的一笑。从心底来说,他还是不想和大哥闹翻。

长公主眼看着齐王要往不可挽回的地方发展了,叫住他想劝一劝他,谁想到了没等她开口,齐王先说话了,“我可以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不用姑姑操心。还有,你也没有任何立场管我。”

看着她站在周述宣那边,齐王气就不打一处来。越是这样齐王越想打败周述宣,登上至尊之位,告诉长公主他才是最好的。

长公主真想撒手不管了,或者把他从马上拉下来打一顿。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他真的不知道拳头打人是疼的。

齐王没有等她说话,扬鞭打马就走。长公主看人走了,也打马去追。

一路追到了齐王府,整个过程,齐王都没回头看她一眼。大步往自己的王府里走,长公主没来过几次这里,对里面的环境很不熟悉,一路就跟着他走。

走了半天,齐王终于停下了,屋里有个女人迎了出来。

女人对着齐王盈盈下拜,“妾身给王爷请安,”女人抬头才看见她也来了,“给长公主殿下请安。”

长公主想了半天才想起眼前这个颇为端庄的女人是齐王的王妃,一时猜不透他的意思,便和气的说:“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长公主大步走进去在主位上坐下,齐王坐在她下垂手。生气是生气,规矩还是不能坏了的。

“刚才没有看见姑姑来了,一时招呼不周,还请姑姑恕罪。”齐王妃说了些客套话,站起来亲手端了杯茶给长公主。

“没事没事,都是小节,你不必放在心上。”长公主抿了一口茶,由衷的赞叹,“这茶不错。”

齐王妃看了一眼齐王,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欢喜说:“这是从广东那边过来的,之前王爷有个部下回去探亲,王爷知道妾身喜欢喝,便让人多带了一些来。姑姑若是喜欢,妾身让人包一点给姑姑。”

听她这么说,长公主看了一眼还在生气齐王,小样儿,还治不了你了。

长公主把茶杯放回去,“不用了,既然是王爷疼你,你自己留着喝,莫要辜负王爷的一片盛情。”

齐王妃脸微微发红,应了一声,“是。”

齐王的脸色也微微发红,不过那是气的。

长公主又像个长辈一样问:“最近身子还好?好好调理调理,早日有个孩子也算了了你家娘娘的一桩心事。”

齐王妃红着脸低头说:“妾身知道了。”

又是这些话,明知道他不想听到这些鬼话。

齐王再也坐不住,腾下站起来说:“我还有一点事,先走了。”

突然来这一下,齐王妃看他脸上带着相,也不敢多问,只好说:“妾身恭送王爷。”

齐王往外走了一步回头看过去,只见长公主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齐王握着拳头说:“姑姑不走吗?你刚才不是有事情找我?”

长公主坐的无比悠闲,不紧不慢的说:“我没事找你。”

“你!”齐王收回自己的手,咬牙说:“我有事找你。”

长公主微微一笑,和王妃告了别往外走。

出门后,长公主带着得意的笑问:“你找我什么事?”

齐王看着前方,憋着气说:“你有事说事,不说慢走不送。”

不能把人惹急了,长公主见好就收,说:“你最近好像和好像不太对劲,和老三有什么问题。”

齐王反问:“皇上的话你没听见吗?他那么说我,我能和他没有问题?”

长公主把他扳过来,看着他的脸问:“那些话不一定是他说的,你能不能分辨是非黑白?”

又是莫名的维护,不知为何,齐王此时此刻就是很生气。

齐王一把推开她,“可说他的话是我说的,我就是说他四肢不全,走路都没有学会妄想做皇帝!”

这些混账话他也说得出口,长公主听了怒火中烧,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齐王捂着脸,面色诧异的看着她。

长公主匀了一下气,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扔下一句话就走,“你得了失心疯了,好好想想你说了什么吧。”

出了齐王府,手上还传来些许痛意。长公主反思了一下自己,她是不是真的做错什么了。

齐王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现在想要皇位无可厚非。可问题是,他以前根本没有这个心思,他们之前聊天齐王根本没有表露出半点对皇位的想法,几乎一夕之间出现的这个念头。

如果她一点察觉到他的想法,一定会极力阻止他的。皇上绝对不会把皇位给他,他现在做再多事情也是无用功。之怕他觉得自己付出的和收获的不成正比,会变得更加疯狂。

齐王站在原地,宛若一尊雕像。

心中无法平静,他和长公主多少年的交情了,她居然为了老三打他。那些年他日日跟在她身后也不得她多少关心,倒常听她提起老三。

用什么败坏人伦来搪塞他,那她对老三又是什么感情。

求而不得被嫉妒点燃,熊熊烈火在齐王心中燃烧,他快控制不住内心深处的自己。

说他是个武夫,武夫的天性就是喊打喊杀。

周述宣回到王府中,心里倒没有多少想法。他以前想象过他和齐王或许会有今一天,所以心中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突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他还是一个小孩,良妃那时还在。他齐王在外面玩了回去,良妃让他不和皇子玩得太好,也不要有感情。那时他还不懂其中的意思,现在却是懂了。

没了感情,争起来会容易得多。

周述宣进门没有看见想见的人,问:“她人呢?”

最近是怎么了,随时都见不到人,好像比他还要忙。

魏海过来回答,“姑娘被王妃叫过去了。”

不知许梅棠是个什么性子,女人之间的争斗他还是多少知道一点的。

担心妙荔会受什么委屈,周述宣瞪了魏海一眼说:“王妃让过去就过去,你就不会让她不要过去?”

魏海满脸问号,他让不去就能不去了?

魏海很委屈的回了一句,“王爷,奴才说话不顶用。”

第102章 看病

周述宣又瞪了他一眼,正想让人去叫妙荔回来。谁想妙荔自己回来了。

还好,没有缺胳膊断腿的,脸上也没有伤。人的精神状态还不错,没有被折磨。

妙荔注意到他奇怪的目光,疑惑的问:“王爷看什么呢?”

“我什么都没有看。”好像太在意她了,周述宣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情绪,问:“王妃叫你过去做什么?”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许梅棠叫她过去干什么。什么都没有说,又好像说了很多。有实际意义的恐怕只有最后几句话了。

妙荔归纳了一下,回答他的话:“王妃说奴婢经常去松露院,好像很通医术的样子。徐侧妃身子不好,有些症状外面的郎中不好查看,让奴婢有时间过去看看。”

她这个半吊子都没有医术都算不上郎中的人,许梅棠居然还当真了。

周述宣意识到些许不对,妙荔为了他看医书什么的是一回事,让她去给徐氏看病又是一回事了。医女也不是什么上得台面的,许梅棠把妙荔当做医女使恐怕没安什么好心。

周述宣挑眉问:“你答应了?”

“王妃的吩咐,奴婢不敢不答应。”

其实不止把她当医女,之前徐氏被禁就是为了她。让她去给徐氏看病,就是给徐氏机会收拾回来。许梅棠这个人,已经把妙荔当眼中钉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你答应她干什么?”

妙荔淡淡的说:“奴婢是奴才,王妃是主子。主子说的话是命令,不是在与奴婢商议,奴婢不能不答应。”

周述宣没有说活,就直勾勾的盯着她,眼神像是在问她没有答应他的事情还少吗?认真数下来得装好几筐。

妙荔看懂了他的眼神笑了一下,接着说:“再说了,王爷和王妃是新婚夫妻。奴婢也算是王爷这边的奴才,若直接拒绝了王妃,保不齐王妃会把帐算到王爷头上。为了奴婢,让王爷和王妃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我还怕她不成,”周述宣又想了下,觉得她说的话也算有道理,“你要去就去。”

他还有事情求人家爹,确实不能太委屈许梅棠了。

差不多算解决了后宅的事,周述宣有了一点点倦意,想歇一下又想到还堆积了好大一堆公文。皇上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陆陆续续的又给他派了很多事情。

没想过把大位交给他,让他做起事来却一点都不手软,皇上就是把他当个处理朝事的工具。

周述宣突然有点糊涂了,皇上挑拨他和齐王的关系,好像也没有把大位给齐王的意思,那皇上心里想的到底是谁?

周述宣抬头问在一边的研磨的妙荔,“你觉得皇上到底属意谁?”

妙荔想到当日在燕山皇上说的话,心中好像有了猜测,不过不能这样和周述宣说:“奴婢说了王爷不能生气。”

周述宣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之前皇上和奴婢说让奴婢垂帘听政辅保幼主,皇上心中恐怕是想选个小皇子。”

周述宣突然想起了那段不太美好的时间,皇上疯了一样执意要封她当皇后,他还什么都不知道要让她做王妃。

他真的太傻了,不仅被蒙在鼓里,还被玩弄在股掌之间。看着妙荔,周述宣此时此刻都无法释怀。

妙荔敏锐的感觉到他身边的氛围变了,散着一股寒气。她现在虽然不害怕怎么他,不过也不想他发火。

妙荔偷偷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握紧了拳头,像在极力隐忍什么,看起来真的生气了,于是说:“王爷,你不是说不生气吗?”

“我没有说过!”

妙荔无奈,他不认帐她也没办法,他爱怎么就在怎么,生气她也只有受着。便低头不说话,听候他的发落。

半天后,周述宣才开口问:“皇上当时要你做皇后,你为什么不给我说?”

要秋后算账了。

“奴婢害怕王爷知道了做出冲动的事情,不想连累王爷。”

不说周述宣对她的感情,就是普通的儿子知道老子想对自己的人下手,恐怕都没有那么冷静。

周述宣又咬牙问:“那你就不怕连累长公主了?”长公主肯定比他先知道,只有可能是她说的。

妙荔默默的解释:“长公主和王爷的立场不一样。”她不敢说自己更加信任长公主一些,也觉得长公主更加可以依靠。

“如果皇上回京了也不改变想法,就是要立你为后,你又要如何?”

“一了百了了。奴婢愚笨,有些东西还是知道的。不会坏了王爷的名声。”

刚才被勾起怒气的人,因为她这一句话又恢复如初了。

他再也不会让她置身于那样的境况下了。

晚上妙荔照常给周述宣泡了脚,又按照张郎中教的手法给他按了腿。

张郎中之前一直想不过自己被一个小姑娘比下去了,挑灯钻研了很久,钻研出了一套活血舒筋推拿的方法,让妙荔配合着泡脚一起用。

捏完了腿,妙荔期待的问:“王爷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周述宣试着动了一下腿,感觉可以用上劲了,腿还是像以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大概是心理作用,周述宣看着她期待的眼神,不想打击她的信心,说:“好像有一点效果了。”

他迟疑的那一瞬间就说明了一切,妙荔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默默的端着盆出去。

收拾好了,吹了两盏烛火躺在床上,妙荔已经习惯天天和他睡在一起了。除了自己每天醒来都在他怀里外,没有什么不适应了。

周述宣躺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他白天说去给徐氏看病。徐氏可会在里面做手脚,便在心中记下了,他得让人过去打个招呼。

第二日起来,周述宣第一件事就是和魏海说:“你去给徐氏说,如果妙荔过去给她看病,开得药她可喝可不喝,如刚才出了什么问题,和妙荔没有任何关系。”

他打过招呼了,如果徐氏还使什么手段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

妙荔记得许梅棠说的话,为了展示她是把她那个王妃放在心上的,早早的就去了徐氏的院子。

王府修好了,徐氏又搬了回去。妙荔还没有走进院子就闻到了浓浓的药味,比松露院的还浓上几分。徐氏这个身子,就不如安安分分的养着。不折腾她现在过得还好一些。周述宣念着她父亲的情分,徐氏完全可以平安富贵的过下半生。

妙荔现在夜夜和周述宣睡在一起,许梅棠都不敢把她当个普通的侍妾,何况徐氏院中的人,远远的就把她迎进了屋子。

周述宣来打过招呼,许梅棠也让人过说过,徐氏院里的人知道她来干什么,妙荔一进院门就有人去徐氏面前通报了。

徐氏听见妙荔过来,挣扎着从病床上起来。还好好的打扮了一番,坐在榻上接待她。

徐氏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但她想留住最后的尊严。

妙荔时时去松露院,张郎中看她好学又有天赋,教了她一下基础的东西。妙荔坐在绣墩上,手指搭上徐氏的脉。她这一点浅显的根底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徐氏好像就是身子虚,又不受补,加上心里天天在想事,所以吃再多药都不见好。

妙荔收回手指说:“娘娘身子就是虚了一些,按照之前郎中的药用就好。”

没有外人,徐氏收回手,冷笑了一声,不屑的说:“合着你忙活了这么半天什么都没有忙活出来。”

这才是徐氏的真面目,也难为她了。明明是尖酸刻薄的还要装出身娇体弱的病美人的模样,更难为她的是周述宣并没有发现她的不容易。

妙荔恭敬的说:“奴婢只有这一点浅显的医术,承蒙王妃看中而已。”

徐氏完全显示出自己的尖酸刻薄,“知道自己医术浅显也不好好琢磨,是不是把心思都花在取悦男人身上了。到底是正经学过的,才能把王爷紧紧的握在自己手里。”

妙荔自认为自己从进门来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恪守本分没有做逾越的事,是徐氏一直在这里挑事,而且确实是戳到她的痛处了。

只要不太过分她就可以委屈自己,但触及到了她的底线,就别怪她反击了。

妙荔仰头一本正经的说:“娘娘需不需奴婢教你几招让王爷多看看你,免得用了那些下三滥的招数都留不下王爷。娘娘有在这里勾心斗角的功夫,还不如好好的关心一下自己的身子,你再这样耗费心智,迟早会油尽灯枯的。”

“贱婢,你敢这么对我说话!”徐氏挣扎着起来扬手要打妙荔的动作,还没有下手就猛烈的咳了起来。

妙荔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地位,“后宅里是王爷的恩宠说话,依奴婢今日的恩宠不必对你多恭敬,你好自为之吧。”

妙荔出了屋子,在心中埋怨了自己几句,怎么这么久了还么改掉冲动的毛病。听着耳边还没有消失的咳嗽声,又觉得都是徐氏自找的。

身后的屋中,徐氏情绪波动过大,最后居然咳出了一口血。

伤及了心肺,恐怕真的活不久了。

第103章 徐氏没了

齐王府中,这几天都没人敢大声说话。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齐王这几天脾气格外暴躁,动不动就发火摔东西。

两三天的功夫,已经换了好几套茶具了。

齐王妃看着面色不善的齐王也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两人虽做了很久的夫妻了,可她很少和齐王接触,想劝都不知如何开口。

齐王常年待在军中,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齐王妃一开始还难过,后来也就习惯了,只当自己是在守活寡,没有男人也把王府治的妥妥贴贴的。

僵持了一段时间,齐王妃还是忍不下去了,小声的问:“王爷,过来有什么吩咐吗?”

这几天也不是第一次过来,每次过来就只坐在主位上什么话都不说

他过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只因为这里那个女人曾来过,他坐的这张凳子她也坐过。

这几天他就是控制不住的想长公主,越想越生气,越生气就越想,进入了一个可怕的循环。

拉不下面子去找她,齐王就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不知道是不是相思的相思。

齐王妃这里是她最后待过的地方了,为了这个齐王才三天两头的往这边跑,一坐还要坐很久。

又想到长公主当时说的话,她就真的对自己的孩子那么执着吗?

孩子!孩子!催了他不下十次的孩子!

他就生个孩子给她看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如说的那般开心。

齐王猛得站起来,走过去拦腰抱起齐王妃往屋内走。

齐王妃脚下猛然间腾空,抓着他的衣服惊呼一声,“王爷。”

齐王两条剑眉倒立,眼睛圆鼓鼓的瞪着,双唇紧闭一言不发。怀里抱着齐王妃,心里想的却不是齐王妃。

迈步进了里间,齐王妃脸羞得通红,大概明白他要做什么了。白日宣淫不好,作为正妻她应该劝诫才是,可等这一天她已经等了快五年了,本来应该是新婚之夜发生的事。

齐王把齐王妃放在床上,然后伏身上去解她的衣服。猛然间一股清新的脂粉香钻进鼻子,齐王的手顿住了。

他喜欢的那个人身上从来没有这样的味道,或是衣服的皂角香或是刺激人神经的血腥味,反正无论如何都不会有这样的脂粉气。

再也无法做接下去的事情,齐王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失魂落魄的往外跑。

他不可能会有孩子,他太没用了,连和自己明媒正娶的王妃都做不到。齐王狠狠的捶了几拳头自己脑袋,想把那个不该存在的人赶出去。

一切都不该开始,不知这一切又会如何结束。

齐王隐约能感觉到自己这几天很疯狂,他得从源头上解决这疯狂。

他在战场上这么多年,有些人一直都跟着他的。从忠于国家,报效朝廷成了终于他这个人。只听他一人的命令,甘心做效忠他的死士。

现在,就是用人的时候了。

秦王府,周述宣昨夜几乎熬了个通宵,天蒙蒙亮的时候才躺到床上。妙荔自然也陪了他一夜,躺下就睡着了。一直很勤奋起的比鸡还早的两人,现在太阳已经晒屁股了还赖在床上没起。

魏海守在门外没有进去喊人的意思,他作为一个贴心的管家,有超强的揣摩主人心思的能力。现在是主人一天之中最为辛福快乐的时光,他怎么能不识相的打扰。

并且,他也不能让别人打扰。

远远的看着许梅棠急匆匆过来的身影,魏海迈步挡在了门前。

没等许梅棠敲门,魏海直接说:“回王妃,王爷忙了一晚上,刚刚歇下。”

许梅棠一脸急色,有几分着急的说:“我有事情找王爷,你去看看王爷醒了没有。”

魏海油盐不进,很和气的解释,“王爷真的刚刚歇下,奴才不敢进去打扰。王妃若有什么急事,可以告诉奴才,王爷醒了奴才马上回禀。”

许梅棠板着脸,拿出了王妃的威风,“徐侧妃没了,你还不进去通禀。”

魏海愣了一下,想过来是怎么回事,然后才说:“奴才马上去。”

侧妃没了不是一件小事,但也没有大到打扰周述宣睡觉的地。现在去喊不是为了徐氏,是为了之前给徐氏看过病的人。

魏海进去,小声的喊了一声,“王爷,王爷。”

妙荔一向睡得浅,听见他的声音就醒了,隔着幔帐应了一句,“大人,怎么了?”

“王妃过来了,说徐侧妃没了。”

妙荔心中一惊,徐氏身子确实不太好,但也不至于到没了的地步。不可能是为了害她吧,那也不可能用性命来害她。会不会是许梅棠,很有可能。

侧妃没了不是一件小事,妙荔来不及细想,伸手推了一下周述宣,“王爷醒醒,徐侧妃没了。”

妙荔和魏海说话的时候,周述宣就已经醒了,人没有睡饱不想睁眼睛而已。现在不发话不行了,周述宣无奈开口对魏海吩咐,“让王妃先着手办后事,我马上起来。”

魏海听到话出去后,妙荔下床换衣服,自己穿戴好了才开门让人进来。

瞟了一床上的周述宣,睁着眼睛看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里没有半点悲伤,妙荔觉得他有些过于冷淡了。

许梅棠看见妙荔从周述宣的屋子里出来,面上依然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她是王妃,不屑于和这些贱婢争宠。而且这贱婢绝对不会存在很久,马上就要没了。

她在外面坐了一会儿,周述宣才从里面出来。眼下还带着青黑,没有睡醒,人带着几分慵懒。许梅棠暗暗咬牙,这可是她的夫君,和她最亲密的人,她居然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起床的模样。

周述宣问:“什么时候的事,找人看过了没有?”

语气中没有多少感情,像是在处理公事。妙荔看着心里还是有些难受,一个活生生的人没了他怎么能如此淡漠。

“卯时的样子,徐氏那边来人说的。好像是咳了一阵子,然后说没就没了,妾身已经找郎中去看了。”

周述宣抬头看了一眼门外,太阳已经很高了,快到巳时了。

周述宣撑着头反问:“人都没了还找什么郎中?”

“妾身只是觉得蹊跷,徐氏的身子确实是不太好。可之前见时妾身看她精神还不错,怎么会走得如此突然。妾身是害怕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想把其中的事情弄清楚,不能让徐妹妹带着委屈走。”

周述宣此时像有力几分兴趣,托腮看着她,问:“你觉得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许梅棠看了看左右,目光过多的在妙荔的停留了一会儿,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妾身不好说。”

魏海站在一边把她的目光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担心眼前这位王妃,莫不是要步前一位的后尘,恐怕要说和妙荔有关系什么的。

周述宣想的和魏海差不多,示意妙荔和魏海出去,他倒想看看许梅棠能说出什么来。

“现在可以说了。”

许梅棠故作神秘的说:“之前妙荔姑娘去给徐氏看过病,王爷说会不会是……”

果然和他想的一模一样。

周述宣捂着额头,他现在不想说什么,只想知道他这一生还要和多少蠢女人打交道。周述宣指着自己的眼睛问:“这是什么?”

许梅棠被他的态度搞得有些忐忑,怯怯的回答:“是王爷的眼睛。”

周述宣拔高了声音质问:“你也知道本王长了眼睛,本王长了眼里就是你没有长脑子。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本王不和你计较,你出去吧。”

许梅棠坐在凳子上不动,带着几分委屈的问:“就因为她是王爷的宠妾,王爷就要这样偏袒她?一个侧妃因为她而死,王爷竟然一点都不想弄清楚原因。”

门外的妙荔和魏海听到里面的声音,对视了一眼。魏海带着笑说:“我赌五十两,王爷都不用姑娘进去为自己分辨就能让王妃心服口服。”

妙荔无奈的往屋里忘了一眼,她还没有那么有自信。

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人,周述宣真的快烦死了。不想再和她说话,直接把窗户纸捅破了说话。

“徐氏的人卯时给你报的信,你为何现在才过来说?这王府大到你要走近一个时辰吗?本王之前给徐氏打过招呼,她若不信妙荔的医术可以不用她的药,她若真用了就是信妙荔医术,死了也怪不到妙荔身上。况且妙荔根本就没有用药,你现在才过来是不是买通了郎中,说徐氏是吃错了药死的?”

许梅棠再无话可说,脸色惨白惨白的坐在椅子上,周述宣把她想的和没想的全部说出来了。她还想说可能是妙荔气死的现在也说不出口了。

周述宣摆了摆手说:“你下次还想害人麻烦设计的严密些,不然本王都懒得理你,滚吧。做好你分内事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徐氏就按一般侧妃的仪制下葬。”

许梅棠低着头往外走,整个人都是愣愣的。这一切好像和她想的不一样,在家中看嫂子和小妾斗法好像不是这样的结果。

问题到底出在那里?是她道行太浅了?

第104章 想明白

许梅棠再没来找过周述宣,安心的做自己的事情。周述宣给她足够得面子,她不能给脸不要脸。

王府一边在许梅棠的主持下办徐氏的葬礼,一边还和以前一样,周述宣一如既往的处理公事,会见朝臣。

在周述宣心中没了个他不在意的侧妃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徐氏又没有孩子,就更加不受重视了。

明日就是出殡的日子了,周述宣现在都没有去看过徐氏一眼。看周述宣处理完了手上的事,妙荔递了杯茶上去趁机说:“王爷是不是该去看看?”

周述宣冷淡的说:“明日再说,明日我会过去的。”

就算过去也不过是露个面。

妙荔手上的活没有停,像是不经意的说:“王爷好像不太在意身边的人的生死。”

周述宣捧着茶杯抬眸瞟了她一眼,心里想她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他为何要在意一个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一次的人。他和徐氏是挂着夫妻的明分,却没有夫妻的实质,更别提什么感情。

当日她父亲求他娶了徐氏,后来没少打着他的旗号做事,本来就是一场利益交换,他没什么好在意的。

周述宣又一言不发的看了妙荔几眼,她好像才是正妻的完美人选,用大家闺秀的标准框出来的许梅棠都未必比得过她。不喜欢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把他往别人那里推,还不管是死是活。

若她现在是在许梅棠的位子上,他会很开心,一个不找麻烦管事能力强的王妃是他很需要的。可是他对妙荔不是那样,他还有别的想法,他想她对他能有情谊,哪怕是一点点。

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自己喜欢的女人一次有一次的把他往别的女人那里推,那是不在意他的表现。

回想了一下过去,他一开始对她有好感是因为她漂亮且聪明,现在好像只剩下漂亮了。周述宣开始怀疑她到底是不是聪明了,聪明怎么随时都在惹他生气,也开始觉得自己喜欢到底是不是那么重要。

若他以后能登大位,身边必定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也必定不能给她那种不用和女人斗争的生活。有些东西是不是忍忍就过去了,不必执着的追求。



感情从来不是他生活中最主要的东西。

妙荔看他久久没有说活以为他又生气了,刚下想跪下认错。

周述宣抬手拦住她,抢先一步把她的话说了出来:“你既然知道我生气了,刚才为什么又要说那些话?”

“奴婢……”妙荔一时语塞,她是说完以后才知道他生气的。

周述宣憋着气继续说:“我不相信你不知道那些话说了我会生气,我觉得我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我不想你说我要对别的女人怎样怎样的话。”

妙荔听到这些话不但没有开心,反而有几分生气。小声的在嘴里嘟囔,“她们不是别的人,她们是王爷的妻子,王爷理应对她们负责。”

周述宣无可奈何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捂着自己的脸,只觉头疼。他在后宫中没少见那些妃子为了皇上的宠爱不择手段,可她为什么一点都不在乎。

周述宣细细的想了一下原因,大概就是没理由。她不需要靠宠爱得到什么,又对自己没有感情,所以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很好,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妙荔今天成功的越过了他的限度。

周述宣怒不可遏,声音都大了几分,“我的妻子只有王妃一个,其他的不过是玩物,包括你!那些无儿无女连玉碟都入不了的都是过眼云烟,你想让我怎样,对每一个都情深似海?绝对不可能!我又怎么不对她们负责了,本来都只是为了交换利益的夫妻,我已经算负责了。”

“可是……王爷……”妙荔想反驳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周述宣现在看她很难受,别过脸说:“我不想听你说话了,出去!”

他现在心中很乱,他明白妙荔的意思,就是给王府的没一个女人感情或者宠爱。他办不到,绝对没那个可能。

他真的不可能对人人都平等。小时候良妃常常教他以后遇到了喜欢的姑娘要一心一意的对人家,不然姑娘心里会很难过。他做到了,可姑娘那里出问题了。

耳边又想起了那句,身体和感情可以分得那么开……

魔咒!

没次想到这句话他都忍不住去想妙荔的过去,如果不是因为妙荔进府的时候还是完壁之身,那他真要怀疑她是不是总结得来的经验。

妙荔低着头出去,魏海很有经验她这样出来要么是和周述宣吵架了,要么是把周述宣惹生气了。魏海甚至能猜到原因,周述宣现在对妙荔生气只有可能为了感情。

眼看着妙荔就要从自己身边走过去,魏海叫住了她,说:“姑娘,王爷对你真的是一片真心。”

没次吵架周述宣都是折磨自己,也是他先低头。魏海不想看到那么窝囊的周述宣了,于是想劝劝妙荔。

妙荔没有回话,她知道周述宣对她可能有真感情,可是她不是很明白自己是不是很需要他的感情。

魏海接着说:“以前王爷对谁都是淡淡的,说话也老是板着脸。姑娘来了之后,王爷才活泼了一些。我以前常常盼着王爷能对那个姑娘上心,要是早知道是姑娘这样,我倒希望王爷不要对谁上心,以前的王爷比现在好太多。”

妙荔还是没有说话,不过也没有走,静静的等着他的下文。

“我不知道姑娘为何不喜欢王爷。可就算姑娘不是王爷的侍妾,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日后总要嫁人的。为什么不能选择王爷,相貌家世那一样不是拔尖的。脾气虽然不是很好,可对亲近的人没得说,对姑娘就更没得说了。姑娘,你好好想想吧。”

“我知道了,”妙荔很低落的应了一声,“那我先走了。”

妙荔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也觉得自己心中很乱。从那一晚上开始,她好像不能对周述宣像以前那样漠然了。心里有个小声音不停的提醒她不应该那么做的,那是周述宣的真心,她应该好好对待。

不知道该去哪里,妙荔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双手抱膝,想好好的捋一捋自己的内心。

魏海也不多说,进屋去听周述宣的吩咐,只见周述宣也没什么精神,倚着桌子像在想什么事情。魏海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

周述宣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什么结果,不过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被情爱绊住了手。叫魏海推他过去,继续看那些公文,看不进去就强迫自己看。

屋外的妙荔倒想了些结果出来,男人的是靠不住的,但周述宣或许会不一样。

齐王府,荆政最后还是不确定,又问了一次,“王爷,确定要这样,那可是秦王殿下,若是让长公主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齐王一脸的坚决,“所以你们动作要小心些,不能让她知道。”

“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听我的吩咐做事。”

荆政肚子里还是有不赞同,却不得不出去。

发丧了徐氏,周述宣还是没有恢复对妙荔的态度,一直都是淡淡的。

他的冷淡,让妙荔好不容易想明白的事情又恢复以前了。她在王府中目睹了两个女人的离开,周述宣一个比一个冷淡。如果她也走了,或许他也是这样的。

晚上妙荔照例给周述宣泡了脚按了腿,周述宣感觉自己的腿好像是有一点起色了,这几天都是暖暖的,有些时候他居然感觉能用上劲了。想和她分享,有觉得没什么必要,反正她都不在乎的。在乎也是他有了登上皇位的机会,而不是他这个人。

伺候周述宣上床了之后,妙荔照例躺在了她身边。她不是很抵触这样什么都不和他做躺在一起,甚至觉得这感觉还不错。

最近这几天她醒了没有在周述宣怀中了,或许不是因为她睡觉不老实。

熟悉的味道又落到了鼻子里,自从徐氏过世后,他们就很少说话了。以前睡觉之前,他还会和她说说话,现在也没有心思了。

想着她是块冰块也给她捂化了,如果他只想当个闲散王爷不会放弃的,可是他不能。

躺在床很久没有睡着,周述宣突然开口问:“如果你父亲还在,你还是官家小姐,你觉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过了年她已经二十岁了,如果一切还好,她肯定早就嫁人了,现在说不一定已经有几个孩子了。

妙荔很自然的回答,“大概已经嫁人了,也很有可能没有。”

她从小到大都是个有主意的,刚到适婚的年纪就想着要嫁一个自己喜欢的。经历过了这么多以后,她才知道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有多困难。

周述宣又换了个话题,“那你如果能够离开王府,你又会做什么?”

“出去走走,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周述宣什么都没有说,心里却觉得或许可以放她走的,满足她的愿望。不要她的什么谋略,他一样可以做事。但把她留在身边太麻烦了,会花费他一大把心思。

第105章 两情相悦

天已经很晚了,许梅棠屋里还点着灯,丝毫没有睡觉的意思。

她实在是睡不着,过门月余了,周述宣从来没有在她这里留宿,也没有找别人,日日都是那个妙荔。

专宠,不止是在皇宫,在富贵人家也是大忌。

那个贱婢可能是给周述宣下了什么迷药,才把周述宣迷得只要她一个。徐氏死了,周述宣居然那么维护她,无条件的信任让许梅棠嫉妒的发疯。

她问过府里以前的人,周述宣也是这样对夏氏的。不能不热的,把王府交给她打理,里面却没情分。余生还有好几十年的时光,她不能想象就要这样过下去,更加不想步夏氏的后尘。

妙荔不除不行,再棘手她也要除掉,知道可能触怒周述宣她也要做。

周述宣无条件信任她是因为事情不是很大,等妙荔犯了大错,周述宣估计就不会那样了。

她现在找不到妙荔的把柄,慢慢找肯定能找到。就算找不到,假造都要假造出来。

周述宣那么喜欢她,一定会受不了她的背叛。寻常人没有分量,她得选个有分量的,让她布下局之后再慢慢想想。

许梅棠叫来了守在一边的嬷嬷,把绣好的手绢递给了嬷嬷,“去吧,把这个放到锦园去。”

妙荔还有许多东西留在那里没有搬到慎德堂,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皇宫中,白日皇上突然发了病,看着状态好像不太好,长公主收到消息不得不进宫看看。

知道可能是瑾妃的药起了作用的不过皇上现在还不能死,周述宣的腿还没好。就算有她支持也不一定能登上皇位,皇上怎么着都还要拖几天。

长公主就在床边守着,等太医诊完脉,再三确认皇上没事之后才离开,转身到了瑾妃宫中。

灌了杯浓茶下肚,长公主满足把茶杯往桌上一拍,才开始说正事:“把你那个药停一段时间,皇上现在还不能死。”

瑾妃凑到她身边,贴着她的朵边说:“我无所谓,全听你的。不过青儿,我们可是交换了条件的。我该做的全部都做了,你该做的是不是也该?”瑾妃对她挑了一下眉,进行疯狂的暗示。

长公主瘪了瘪嘴,推开瑾妃,“我又没说要赖账,你有这么着急吗?”

“我肯定着急了。万一皇上哪天一口气喘不上来,咯噔一下要没了的时候让我陪葬怎么办?我不是什么都看不见了,不着急不行。”瑾妃的语气无比严肃,说的跟真事似的。

长公主翻了个白眼,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咒自己的。真是怕了她了,长公主的无奈的问:“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办的。”

瑾妃睁着大眼睛,迫切的问:“尽快是多久?”

“一年内?半年?三个月?一个月?”这还不满意,长公主一拍桌子说:“大不了你挑个日子。”

瑾妃也一拍桌子说:“就今天,你刚才喝了那么大一杯茶肯定睡不着,刚好找点事情做。”

“什么?!”

瑾妃站起来把她往起拉,“别问什么,你赶快去吧,千万不要糊弄我。不然我就撂挑子不干了,不但不干还要去举报你。”

长公主硬生生的被她推到了门外,面对毫不留情关上的两扇门,长公主更有些无奈了。

慎德堂,周述宣还没有睡觉,接着问:“你更想替你父亲报仇,还是更想让他留下一世清名?”

“更想让他留下一世清名。”

周述宣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轻松翻了个身没有再说什么。

他好像问了一晚上都是选择题,听到她给出了答案后就不再问了。妙荔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些问题却全部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身边的人久久没了动静,妙荔看过去,他好像已经睡着了。她心中也有话对周述宣说,此时倒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算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听着耳边轻轻的鼾声,周述宣这几天好像是染了风寒了,得想办法给他驱驱寒。

妙荔撑着头看了他一会儿,觉得他长得真好看。明朗的五官,坚毅的轮廓,以前她居然没有发现。特别是睫毛,好长,看着比她的还要长。妙荔孩子气的伸手揪了一下。不敢用劲,害怕把他弄醒了。

这种偷偷摸摸做坏事的感觉带着一点点刺激,做了一件就不怕做第二件了。话说不口,妙荔轻轻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这算是证明她的心了。伸手环住周述宣的腰,把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

记得一开始的时候,好多人都说她既然已经跟着他就好好跟着他。她现在想好好的跟着他了,只是不知道现在还来不得及。

应该还来得及,她这段时间是没少在他心上戳刀子,那她以后就好好补补,把所有窟窿都补起来。他睡觉不愿意再抱着她了,她就好好的搂着他。

既然决定要留在他身边了,是不是该问他要个名分,让他心安一些。又觉得不用着急,毕竟她又不是为了名分。加上上次的事情,贸然要名分他肯定也不会有多开心的,一切都慢慢来。

其实不需要什么名分,就是一辈子在他身边做个侍女,她都愿意,当然是在他也愿意的情况下。

她愿意放下心里的自尊和骄傲,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哪怕是像他白天说的,做一个玩物。

她现在的身份也没有什么骄傲和自尊了,之前那些都是他惯出来的,把她惯得有些无法无天。

妙荔笑了笑以前傻傻的自己,又在周述宣身上小猫般的蹭了蹭,以后她再也不把他往别的女人那里推了。

好像又开始期待未来了,妙荔脸上洋溢着无法压抑的笑,怎么着也睡不着。好想把周述宣弄醒告诉他自己心中想的一切,算了,还是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喀嚓!”

外面突然传来一个突兀的声音,好像是有人踩到了干树枝,在黑夜中显得无比响亮,然后就是一阵子细微的脚步声,隐约还能听到兵器碰撞的声音。

奇怪,大晚上的怎么会有这些声音。

妙荔肯定这不是自己的幻听,披上外衣想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轻轻的打开了门,妙荔害怕吵醒了周述宣,放轻了脚步往外走。

刚一打开门,有一个可疑的人影窜了过去。

妙荔心中奇怪,偷偷的跟了那黑影跑。想弄清是刺客还是府里的人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人发现她跟着,加快了脚步跑,在王府里乱窜,想甩掉她。

妙荔一直傻傻的跟着后面,没有发现人在溜她。

跑了没多大一会儿,妙荔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喧嚣,人声嘈杂。

朝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好像是慎德堂传来的,那里现在灯火一片通明。妙荔担心周述宣出了什么事情,快步往回跑,跑了没几步,脚下有个东西绊了她一下。低头一看,是一把匕首,好像是刚才那个黑影留下来的,妙荔心中着急没有仔细看,揣在怀中接着往回跑。

跑近了听见声音越来越大,好像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跑了一路,妙荔现在鬓发散乱,衣服也没有多整齐,便躲在暗处,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溜回去。

不停的有细碎的声音传到耳朵中,她差不多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周述宣被人刺杀了,听起来还受了伤。

若不是她现在真的形象不好,而且她现在出去恐怕也说不清楚,她真的想冲出去。

妙荔躲在暗处急得跺脚,一边担心周述宣的身子,一边在心中想如何解释自己半夜跑出去了

屋里,许梅棠守在床前,周述宣中了一剑现在昏睡不醒。许梅棠难过之余反而有一点开心,如果不出周述宣受伤,她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踏入这个房间。

许梅棠抹着眼泪,问刚诊了脉的张郎中。“先生,王爷的伤怎么样了?”

“小人已经帮王爷包扎过了,伤口不深,应该没有性命之忧。王爷现在昏迷只是因为太过劳累,以及受了点惊吓,睡够了自然会醒过来。”

没有性命之忧就好,许梅棠客客气气的把张郎中送出去。又看着周述宣帮他擦了擦额头上不知道有没有的汗水。

徐梅棠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从她进门来就感觉这个屋子不完整。悄悄的环视了一圈屋子,发现了问题所在,妙荔不见了。

不是说她夜夜都陪周述宣睡吗?今夜也没有例外,可她现在人呢?

许梅棠刚想问魏海妙荔去哪里了,她之前派去锦园的嬷嬷却过来了,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许梅棠低声问:“真的?”

“奴婢亲眼所见,一出锦园就看见她的。一开始还没有认出她,至到她跑到了慎德堂,奴婢才猜测可能是她,人现在还在外面,王妃还是快点拿个主意吧!”

这个嬷嬷一路跟着妙荔回到这里,且猜出了他的身份。妙荔的身份并不难猜,慎德堂只有她一个女人。

许梅棠半天没有主意,这是个好机会,或许可以彻底弄死妙荔,她得慎重些。

第106章 刺客

妙荔爬在墙边,又往里望了一眼,见里面的人走的差不多了。略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准备进去了,现在她还可以说上茅房什么的,时间拖得越久她越解释不清楚。

可她还没有迈出进去的脚步,突然来了几个人拎着灯笼站在她边上,严严实实把她围住像早有预谋一般。

身边的突然亮了起来,妙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强行让自己稳定下来,一边在心中想着措辞。可惜对方根本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为首的人假意往回喊了一声,“王妃,我们找到她了,她就在这里。”

许梅棠听见声音装模做样的出来,走到妙荔面前,一双眼睛不停的在妙荔身上打量,毫不掩饰的目光看得妙荔心中发毛。

妙荔刚想开口说话,想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却直接被许梅棠堵了回去。

许梅棠气势凌人的问:“姑娘这么晚了去哪里了?”

妙荔张嘴想说自己追贼去了,可许梅棠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许梅棠瞄准她要开口的时间,继续说:“姑娘恐怕还不知道吧,刚才有刺客进府了,王爷现在身受重伤。”

听到周述宣受伤了,妙荔关切的问:“王爷没事吧?”

她刚才就不该出去,没事追什么贼,她手无缚鸡之力就是追贼了也是白搭,就不如留在周述宣身边。他腿脚方便,她至少还能保护他。

看来还很关心王爷,恐怕是怕周述宣没了,她在府里没了依靠。许梅棠冷着声音回到,“王爷现在不劳姑娘关心。听贺远说刺客对王府的地形极其熟悉,府里很有可能有内应。姑娘半夜三更不睡觉,一个人在外面溜达,姑娘是不是该好好解释解释?”

许梅棠话里话外说她是奸细,她怎么可能是奸细。

妙荔想开口证明自己的清白,“奴婢是去……”追贼了。

话没有说完,许梅棠突然注意到她怀还揣的有东西,看形状好像是一把匕首。许梅棠躲到嬷嬷身后,指着妙荔大喊,“你怀里揣的是什么?你果然是和刺客是一伙的。来人啊,她是刺客,快拖出打死。”

她怀里的东西?

妙荔伸手摸了一下,才想起那是她刚才在路上捡的匕首,掏出了解释,“王妃,这是奴婢捡的。”

许梅棠怎么会让她解释,解释了也是白解释。

许梅棠一声尖叫掩盖了她解释的声音,叫完了还在不停的喊,“快,她就是刺客,快把她拖出去打死。”

嬷嬷很配合的挡在许梅棠前面,几个小厮听许梅棠的吩咐上前来拖妙荔出去。

妙荔此时喊冤无地,许梅棠说是来问她的,可现在一句整话都没让她说过,现在要紧的还是要解释清楚。

妙荔推开拉她的人,扔掉匕首,跪在地上说:“王妃,奴婢是冤枉的。奴婢出去是因为听到外面有奇怪的声音,所以追出去了。现在看来那时奴婢听到的就是刺客,匕首也是那刺客掉的,奴婢真的是冤枉的。”

许梅棠看她没有攻击性了才走出了,盯着妙荔的脸,多好看的脸,能让周述宣只宠她一个人。可惜她不是周述宣,这张脸让她恨疯了。

许梅棠明显不相信,“你骗谁呢?你肯定不会承认自己是刺客。”对着一边的小厮喊,“快点把这个刺客拖下去打死,我一个王妃说话不好用吗?”

斩草要除根,只有妙荔死了才能以绝后患。周述宣醒过来她就说自己杀的是刺客,反正那时已经死无对证了。

周述宣可能会对她生一阵子的气,可她是王妃,只要许家一日不倒她这个王妃就能做得安稳,哪怕许家没了她一样可以做安稳王妃。

刚才被妙荔推开的人又重新来扯她,其实小厮们也不愿意动手,妙荔到底是周述宣的宠妾,谁知道周述宣醒来对她是什么态度,可许梅棠的命令又不得不听。

妙荔跪在地上无力的辩解,“王妃奴婢真的是冤枉的。”

许梅棠根本不听她说话,还在指挥小厮拉她出去打死。

魏海远远的看着,他一开始没打算为妙荔说话。想让她明白她在王府的地位完全是因为周述宣,若没有周述宣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是侍妾,在王府中没有半点地位。王妃想对她如何,就能对她如何。

至于妙荔是不是刺客,在那把匕首没有出来之前,魏海是相信她的。周述宣是什么人,那眼睛多毒,妙荔如果真的是刺客,周述宣断然不可能留她到今日,更加不会放纵自己爱上一个刺客。

可那把匕首,妙荔不是习武的人,没有在身上带武器的道理。她说是自己捡的也不太可信,她晚上一个人衣冠不整的出去,也很值得怀疑。抓贼嘛,不知道是托辞还是贼喊捉贼。

魏海想着想着就控制不住自己多了,妙荔一直不答应周述宣是不是心有所属,那匕首是定情信物。魏海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乱七八糟的在想什么,比妙荔是刺客更加不靠谱。

魏海本来想再多看一会儿热闹,可听到许梅棠说要把妙荔打死就站不住了。这打死了周述宣醒过来问他要人怎么办,没有人他恐怕小命都难保。

魏海几步走过去,在许梅棠耳边小声说:“王妃,现在还没有定论,妙荔姑娘未必是刺客,等查明了真相再做决定吧。”

许梅棠此时也放下大家闺秀的模样了,大声对魏海嚷嚷,“什么没有定论,人证物证惧在,她就是刺客。”

魏海抓住了她话里的漏洞问:“什么人证?”

那把匕首勉强可以算是物证,可是人证……他听了半天没有听到,许梅棠又说得这样理直气壮,不问明白了不行。

许梅棠看他出来拦着,害怕弄不死妙荔,一激动把不该说的事说出来了,“我嬷嬷亲眼所见,妙荔大晚上的王府中乱走,很有可能是在给刺客做内应。”

魏海在周述宣身边跟了这么多年,虽然还没到周述宣那种一眼就能分析出事情原委的可怕的地步,但勉强也算个人精了。装作很不明白的问:“王妃的嬷嬷晚上怎么会看到姑娘,难道和她一样在府里乱晃?”

许梅棠自知失言,拿出了王妃的架势说:“我的嬷嬷做什么好像不是你一个奴才该管的!”

魏海给足了她面子,如同一个奴才,低声顺气的说:“是奴才僭越了,可若王爷醒过来问起今夜的事情,不知奴才该不该说王妃的嬷嬷?”

许梅棠气急败坏,指着他,“你!你竟敢威胁我?”

魏海屈着腰,低眉顺眼的说:“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做好分内的事而已。顺便提醒王妃一句,王爷向来不喜欢自做主张的人,王妃如果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做事最好还是留一线。”

他就是威胁她又怎样,他是周述宣的奴才,捍卫的是周述宣的利益,对于其他人就是不择手段。

许梅棠咬牙问:“我今天就是要杀她又怎样?”

魏海依旧弯着腰,说:“奴才不敢阻拦,只是王妃影子若是斜的,身子恐怕也正不了几日了。”

晚上放纵自己的奴才在府中游荡肯定也没有做什么好事,估计也是碰巧看见妙荔的。

许梅棠成功的被他威胁到了,她和周述宣现在还没有多少感情,做事还是要慎重些的。

她也不相信周述宣会维护一个刺客,周述宣就是醒过来妙荔肯定也是死。

许梅棠退了一步说:“把这个贱婢关进柴房,听候王爷发落。”

“王妃英明。”

魏海过去伸手拉妙荔起来,性命算是保下来了,妙荔低低道谢,“多谢大人了。”

魏海疏远而冷淡,“不敢承你的谢,我帮你也不是为了你,是为了王爷。走吧,我送你过去。”

每次妙荔和周述宣吵完架他对妙荔都是这样的态度。

魏海害怕许梅棠又动手,安排了几个心腹守在柴房外。又怕委屈了她,让让弄了几床厚褥子给她铺好了,看一切都收拾的差不多了。魏海才说:“姑娘就在这里好好呆着吧,真相到底是怎样王爷醒过来自有分辨。”

妙荔不知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成了刺客,她现在真的很需要别人的相信,于是对魏海说:“大人,我真的是冤枉的,我不是刺客。”

“姑娘和我说没用,得和王爷说。王爷想相信姑娘就会相信姑娘的,姑娘心中也应该知道。”

她是知道,她没有做过,周述宣理应相信她,可周述宣若不愿意相信她,他现在正在气头上,会不会……

魏海不想再看她纠结的模样,叹了一口气说:“姑娘这里没事了,奴才先走了。”

妙荔心中乱乱的,木讷的行了一个礼,“恭送大人。”

看魏海走出几步远,又叫住了他,“大人,王爷现在没事吧?”

“还好贺广及时发现,王爷伤的不重,没有性命之忧,姑娘不必担心。”

妙荔点了点头退回去。关心人又像之前那样做事,魏海真的看不明白她,“姑娘既然很关心王爷,又为何对王爷那般?”

妙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大人,你那天让我想的事情想明白了。”

第107章 狐女

长公主出了宫门,一时间有些迷惘,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想回公主府又想到瑾妃那个疯女人,自己现在没有去找齐王她明天肯定会大闹一通。可她有必要此时履行自己的承诺吗?

那日瑾妃以举报威胁她,让她和齐王真的有一点什么。她是不怕的,后来瑾妃一哭二闹三上吊,长公主被闹得没办法,最后答应了。不过也提了要求,还是让瑾妃给皇上下毒。

长公主往天上望了一眼,只见一轮皎洁的明月。想起前太子造反那日,也是这么好的月亮。齐王问她是他姑姑又怎样?

她是他姑姑也不能怎么样,再说了,她本来就不是他姑姑,他们是阴差阳错才成了亲戚的。不然一切比现在容易得多。

齐王现在一日比一日疯狂,长公主真的担心他走上不归路。他现在在和自己斗气,不怎么听自己的话,长公主想劝都劝不出口。

罢了,今日就听瑾妃的,那样才会皆大欢喜。

等周述宣上位,天下太平了。把一切都告诉齐王,她或许可以和他归隐山林。

长公主打马往齐王府的地方走,突然看眼前蹿过去两个黑影。京城中还有贼不成,长公主想都没有想直接就追。追了几百里的模样,快到城防营了,两个人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再追恐怕会惊动城防营的人,夜深人静的,还是算了,几个毛贼而已,明日让城防营的人加强巡逻就是了。

长公主调转马头继续往齐王府走,她总觉得有些不对。不知道是不是天黑了没有看清楚,她总觉得刚才有个人的身形很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

大概是看错了。

城防营中,荆政确认长公主走了,才松了一口气。今天的事情本来就没有成功,若还让长公主发现了就砸透了。好险,差一点点就被追上了。

长公主没有把几个毛贼放在心上,没多久的功夫已经到了齐王府附近。长公主翻身下马,这种情况,她不能骑着马过去。拍了一下马屁股让马自己回公主府,理了理衣服,长公主大步往齐王府走。

既然已做了决定,就没有退缩的道理。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过了半辈子,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扭捏。

想到不是什么好事情,长公主没有想走正门。几步走到院墙边,纵身一跃跳了进去。还好她不是对这个院子一点都不熟悉,刚建齐王府时她来过几次,勉强知道齐王住在哪里。

跳进去后,放轻脚步走了几步,判断了一下方向,大概是到齐王的院子了。

这么晚了还点着灯。

长公主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判断出里面只有齐王一个人。这才迈步进去,刚进门就闻到了好浓的酒味,长公主刚才在外面就时不时的闻到飘来的酒味,还以为自己闻错了。

好端端的一个人不做正事,在家里喝闷酒。怪不得这几天人糊涂的不行,肯定就是酒喝多了。

长公主一边在心中念叨一边往屋里走,不小心还踢到了一个酒坛子。齐王听到声音,一个杯子砸过来,口齿不清的说:“说了别来打扰我。”

长公主侧身躲过,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烂醉如泥的人。冷着声音说了一句,“确实不该来,等你死了直接过来给你收尸。“

“大胆!”敢和他这么说话,齐王吼了一声,抬头看过来。

长公主在一边坐下,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好辣,她好久都没有喝过这么烈的酒了。

齐王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又看了她一眼。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他府里?她白天都不过来的,何况是晚上。

齐王不敢相信的问,“你怎么过来了?”

“我想过来就过来了。”长公主淡淡的说。

要是被他知道是瑾妃让她过来的,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不过说到底,她过来也不全然是因为瑾妃,天下还没有能强迫她做事的人。

“你怎么可能会过来?”齐王还是不相信,撑着桌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到长公主面前,伸手搭上她的肩膀,确定她是真的还是假的。

长公主抢过他手中的酒坛子,然后抬手拍了一下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挑眉问道:“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齐王揉揉自己的头,然后歪着头很纠结的说:“我也不知道。”

长公主看着他傻傻的模样轻笑了一声,跟在她身后的毛头小子是真的长大了,一眨眼就比她还要高了。

长公主对他勾了勾手指头,带着淡淡的笑意说:“我偷偷的告诉你,我是我是假的。我是无意间路过此处的狐女,看见你这里还点着灯,所以进来看看。”

“狐女?”齐王轻轻的念了一遍,撩起长公主的头发,带着些许醉意说:“我打过好多只狐狸,还不知道她们能变成女人,还能变成这样的女人。毛发还不错,油光水滑。”

像个小孩子在嘴里嘟嘟囔囔。

长公主真的快被他逗笑了,哪有人遇见妖精关心的是妖精的毛发,伸手扯回自己的头发,笑着问:“还能变成怎样的女人?”

齐王像被吓到了,往后退了一步,眼睛不停的在她身上打转,半天之后才指着她说:“就是她这样的女人,就是你现在这副模样。你真的不是她?”问完后齐王又自问自答,“你不可能是她,她不可能过来的,一辈子都不可能,她真的好心狠。”

说完齐王拿起旁边的酒坛,又喝了几口酒。

此情此景,再加上这样一个人,长公主真的被触动了,她几乎能看到他眼中隐约的泪光。

屈指算来十多年了,被这一样一段感情折磨他肯定很难受吧。

罢了,抛开一切都不管,今晚就当她是个真的狐女。

长公主站起来又拿下他的酒坛,学着公主府里那些小姑娘撒娇时候的模样,伸手抱着齐王的胳膊,“你不能把我当做是她吗?如果我真的是她,你想做什么?”

一样的语气,她站在身边时一样的感觉,以及身上熟悉的味道。齐王突然清醒了一些,好像分的出真和假了。

“我什么都不想做,就想静静的看着她,希望能看很久很久。”

长公主哑然失笑,伸手捶了他一下,“想不到你居然是这么想的。”

齐王远远的看着就像一座山一样,又是个领兵打仗的王爷,五大三粗的男人,想不到还有如此柔软的内心。这些话怎么看怎么和他不符合。

齐王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手中轻轻的揉了揉,小声的在嘴里嘀咕,“我真的是这么想的,那样我就很满足了。”

长公主抿着笑踮起脚,故作神秘的在他耳边说:“有人称东海给我带了一颗夜明珠,晚上会放淡蓝色的光。吹灭了烛火特别漂亮,你要不要看一看?”

大概是酒劲上头了,齐王脸色有些微微的发红,摇了摇头说:“不要,你也没有什么夜明珠。你说夜明珠对人的身体不好,所以一直都不喜欢。”

长公主快忍不住笑意了,她本来就没有做过这些勾引人的事情。第一次尝试遇见这种榆木疙瘩她也是服了气了,怎么都成功不了,大概今天不是好机会。抽出自己的手,说:“那就算了,你早点休息吧,我之后再来看你。”

说完话,长公主忍住了笑意就要走。

齐王伸手一把把人拉入怀中,然后弯腰直接抱起来,才低头说:“不过我真的有一颗夜明珠,我带你去看看。”

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就算她是狐女也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

两个人都说谎了,谁都没有夜明珠,这一夜只有摇曳的烛火,分不清楚是梦是真。

第二天清晨,齐王醒过来人还是迷糊的,搞不清昨天晚上到底是什么状况。他好像喝了很多酒,然后就来了个和长公主很像的狐女,然后就是夜明珠……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齐王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别闹了,让我再睡一会儿。”长公主感受到凉意,抱着被子打了个滚儿。

床上还有一个人!

齐王迅速转回去,只见一个女子的背影。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好像回忆不起来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了。有人趁他喝醉了爬上他的床?还是王妃?

齐王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声问道:“你是谁?好大的胆子!谁让你过来的?”

长公主起床气不是一点半点的大,闭着眼睛对背后吼了一声,“我是天王老子,别打扰我睡觉,烦不烦!”

昨天晚上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她都听见外面卖包子的声音了才睡了一会儿。

这个声音怎么听怎么耳熟?可是怎么可能是她?绝对不可能!

齐王伸手去扒拉睡在床上的人,看到人的正面之后,只觉得这个世界是假的。

居然真的是长公主!而且还是衣衫不整的长公主,露在外面的肌肤还有青青紫紫的痕迹,昨晚的回忆有一点一点的浮现在眼前。

齐王咽了咽口水,让自己心情平复了一些,忍住发抖的声音问:“你怎么还没有走?”

第108章 齐王下手

齐王宁愿相信床上这个是狐女,也不愿相信是长公主本人。他听那些说书的说,狐女勾引富贵人家的公子睡了一晚之后,天未亮时就会离开,他遇见这个怎么不一样。

长公主被他吵得难受,又听见他让自己走,不得不睁开眼睛说:“你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吗?这么早你让我去哪里?”

齐王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信口胡说道:“你从哪里来就去哪里,回你修炼的山洞去。”

修炼的山洞?长公主哭笑不得。齐王在她面前一向没什么心眼,怎么遇到这种事情还傻乎乎的。昨天那些不过是骗他的,难道他真的相信了。

长公主撑着身子坐起来,装模作样的说:“我才不回去,还没有吸干你的阳气。这样就回去,那我这一趟就白来了。”

齐王实在是被瞎到了,脑子一时间有些不够用,傻乎乎的问:“你要怎么才能吸干我的阳气?”

这也不能怪齐王,他日思夜想以为一辈子都不能得到的人现在突然出现在自己床上,他们好像还做了不该做的事,齐王能以一颗平常心对待就怪了。

长公主突然来了兴趣,她想看看这个人还能傻到什么地步,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像昨晚那样,你还记得吗?”

齐王由着她勾引,不觉间心神有些晃动,昨晚的散碎记忆浮现在眼前,更是让他气血上涌。这张脸如此亲密的摆在面前,他好像浑身都僵硬住了。

听说狐狸这些东西最会惑人,他一定是中了什么妖术。便伸手偷偷的向后摸上挂在床边的剑。趁长公主不注意,扬手就是一剑。

长公主本来就是在逗他,还好没有想和他做什么,警惕性还是有的。感觉到他的剑过来了,在床上打了个滚,险险的躲开。人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衣服被划了一道大口子。

捋好衣服朝齐王喊了了一句,“你疯了?为什么砍我?”

阳气没有吸到哪里,挨一剑就不值当了,她这个狐狸精做的太冤了。

齐王握着剑,双眼通红的说:“你是狐狸!”

长公主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这么拙劣的谎言居然也有人相信,这世间哪有鬼狐?眼看着天快亮了,确实该走了。探腰伸手捡起自己扔在地上的衣服,一边不慌不忙的穿着,一边对齐王说:“就算我是狐狸我们也做了一夜的夫妻,你不该如此绝情。”

刚才她衣服划开的那一瞬间,手臂上露出了一条巨大的刀疤,齐王认得那块刀疤。如果是狐狸化身成她,不可能连刀疤都变上。还有她腰间的令牌,以及说话时和那个人一模一样的神态。

好像真的是那个人。

齐王一时间真的分不清楚真假,看着长公主已经收拾好自己准备出去了,才把人抓着说:“你是真的?”

长公主看着他的眼睛,语气无比确定的说:“我是假的。”

这表情神态和以前逗他一模一样,齐王现在无比确定她的身份。拉着长公主大声嚷嚷,“你就是真的,你昨晚过来干什么?”

长公主控制不住的翻了个白眼,“你现在还有必要问这个问题吗?”

木头造的船都已经放下海了,她现在浑身酸疼,他居然还在问这种问题。

齐王跌坐回床上,脑袋比刚才起床还要乱上几分。他和长公主居然……他不知道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连一句我会负责的都说不出口,他没有那个资格。

这个傻瓜,长公主不忍心看到他这样,纠结中带着难受,两条眉毛快皱成一条了。长公主的现在有几分怀疑自己,难道昨晚是她做错了,他不想那样?

长公主过去拍了拍他的脸,小声说:“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就当自己做了一个梦。”

齐王抓住她的手,压抑的感情汹涌而出,对着长公主大声说:“这不是梦,这一天我已经期待了十来年。我只是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期待已久的事情变成了真的,他没办法接受当下,更不知道未来会如何。

原来是被吓到了,她可以理解,长公主放软了声音,循循善诱,“你刚才起床想做什么?刚才要做什么现在就做什么。”

齐王呆呆的说:“我要去找荆政,问他昨晚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荆政!

就是荆政!

长公主突然想起昨晚那个黑影,她一直觉得很熟悉,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的,现在才想起那是荆政。

大晚上的他一个城防营统领穿着夜行衣在城中晃来晃去,绝对不是在做什么好事。齐王一醒来就要去找他,代表荆政做的也不是一件小事。到底什么事情,值得他让荆政去做。

长公主想着想着心中咯噔了一下子,指着齐王问:“你昨晚上荆政去做什么了?”

“我让他去……”齐王猛然间反应过来,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长公主知道,“我让他去做我吩咐的事情了。”

眼神躲闪,态度可疑,还在晚上做,他让荆政做的事情绝对不是能见光的,还是不能让她知道的。

长公主站直了身子,态度严肃的说:“你吩咐了什么事情?你现在最好不要跟我打哑谜。”

齐王心虚的想转移话题,问:“你还没有跟我说你昨天为什么过来,我们为什么又会那样。”

长公主搓了几下自己的脸,上自己清醒了些,带着暴躁说:“我没工夫和你瞎扯,最好不是我想的那样,如果是我想的那样,你就等着我回来揍你吧。”

长公主拖着酸痛的身子往外跑,但愿不是齐王对周述宣下手了,这个糊涂东西!

齐王重新坐回床上,双手撑着头。有些事情他不敢相信,也以为这一辈子绝对不可能发生,但是它好像确实发生了。

他们有了肌肤之亲,但她对自己有没有一点真心。说他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她分明是穿上裤子才不认人。刚醒过来就跑了,不出意外的话,现在肯定是跑去了周述宣那里。

齐王狠狠的捶两拳自己的头,希望自己能再想起一点什么东西。

秦王府中,许梅棠也刚刚醒过来。想了一晚上还是没有放下心,魏海到底不是自己的奴才,他知道的事情肯定会告诉周述宣。好不容易快把妙荔置之死地了,不能出半点差池。

许梅棠叫来了昨晚的嬷嬷,“你去把放到锦园的东西拿回来,要小心些,不能让别人发现了。”

周述宣如果看见了那个手帕,肯定能猜出是那是她放过去陷害妙荔的。现在妙荔自己给自己找了一条死路,不用她陷害了。手帕放在那里反而不好。

如果周述宣问起她嬷嬷为什么没有睡觉,她就说是自己要紧的首饰丢了,让嬷嬷半夜出去找。

对,就这样说周述宣必定不会怀疑。

长公主一路跑到秦王府,依在门口喘了好久的气才缓过来一点点。也是因为昨天瞎闹了一晚上,她浑身使不上力气才会变成这样。

门房看见她过来,赶紧过来迎接,长公主抓着人就问:“你家王爷怎么样了?”

周述宣被刺杀的事情没有让人传出去,门房只是稀里糊涂的说:“王爷很好。”

很好就行,至少没有性命危险。

长公主此时已经喘匀了气,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迈步进去。也没有让人通禀,直接到了慎德堂。

周述宣现在已经醒了,他伤的不重,只是一点点皮肉伤,睡了一觉已经好了不少。

听魏海说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手里拿着那把据说是妙荔身上的匕首。

他问过贺广贺远了,刺客确实对王府的地形很熟悉。刺客应该有两个人,不过刺杀他的时候只有一个,还有一个不知道去哪里。到最后快出府的时候,另一个才过来接应,两人成功地溜出了王府。

熟悉也不一定是有内应,很有可能就是王府的熟人。

周述宣玩着手上的匕首,这个东西妙荔说不一定都不会开。这种匕首刚刚造出来的时候很容易脱鞘,工匠又改进了一番,在开口处设计了一个小机关,要用巧劲才能打开,他也是看齐王教部下才知道的。

齐王,他大哥不会对他有这么大的恨意吧。他们俩还没有正面交锋,只是各自阵营里的人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而已,齐王应该不至于派人来杀他。但贺广贺远联手都只能打个平手的人,恐怕也只有齐王那里才有。

周述宣把手中的匕首一扔,叹了一口气。这样的事情他不是第一次经历,很有可能也不是最后一次经历,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要紧的是柴房里的那个人该如何处置她。

是不是刺客他不在乎,在乎的是到底要不要留下她。

自打她正式插足于他的生活之中后,陆陆续续的发生了很多很多他难以控制的事情。

让她离开还是留下,这是一个值得细细琢磨的问题。是默然忍受感情的折磨,或是抽刀断水坚决行动,他不知道哪个选择更好。

第109章 荷包

周述宣还没有想明白该如何处置妙荔,抬头就看见了气喘吁吁的长公主。

这么就早过来,不太正常。周述宣打量了她几眼,然后把目光落在她的脖子处,青紫的痕迹。这个痕迹出现在未婚的长公主身上,更加奇怪了。

周述宣脸上挂着笑容问:“姑姑,这么早过来有事情吩咐吗?”

“没什么事情,就是来看看你还活着没有。”长公主的眼睛他身上转了几圈,看着没有多大的问题,气色也还不错,大概是她想多了。

“我还活得好好的,不过姑姑你……”周述宣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好奇,问:“我是不是很快就有姑父了?”

“啊?”长公主终于到他的目光,她出门匆忙,没有照镜子,该不会是……伸手心虚的捂着自己的脖子,“非礼勿视你不知道吗?”

里面肯定有猫腻。

周述宣笑了一下,有猫腻长公主不说他他也没办法,这些本不是他该管的事,不过他今天要处理妙荔的事情,长公主不能留在这里。她肯定会不停的维护妙荔影响他的决定。

周述宣挑眉,带着淡淡说教的语气说:“还非礼勿动呢?姑姑放着天下大好男儿不要,不会去逛了什么不该逛的地方吧。那种地方还是要少去的,小心染上乱七八糟的病,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姑姑还是趁早找个姑父吧。”

长公主紧紧的捂着脖子,被他说了一顿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好意思,“你越说越来了,既然你还好好活着,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长公主都没等他说话,直接就跑。丢人丢大发了,她出门以前怎么就没有看看。

周述宣伸长了脖子喊,“姑姑,不用了早膳再走吗?”

长公主跑了好远了给他回了一句,“不差你那一口。”

长公主一走,周述宣的表情就冷了下来。

有些事情好像清楚了一些,他被刺杀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长公主却贸然跑了过来,那她就只有可能是在杀手那里得来的消息。

手足啊,在皇位面前真的一文不值了。

不过有多了一个问题,长公主是什么时间知道这事的?她昨晚到底是逛了小倌馆,还是找了齐王?周述宣在心中慢慢的想。

凝香院中,许梅棠派过去的嬷嬷回来了,带回来的不止是她放过去的手帕,还有一个荷包。

“王妃,奴婢在锦园中找到了这个。”

许梅棠接过仔细的看了一圈,就是普通的女子用的东西,只是做功好了一些而已。

许梅棠不理解的问:“这个有什么?”

“王妃你看。”

那嬷嬷拿过荷包,微微的翻开一点点,里面露出两个小字,述宸。

“这……”许梅棠看清楚了讶异的张大了嘴,述宸是前太子的名讳。她嫁过来的时间不长,不是很清楚府里这些人的根底,难道说那个贱婢真的和人私通了。

许梅棠也隐约听到了一点风声,之前夏氏是因为和前太子通奸。如果知道他喜欢的侍妾也和前太子有染,妙荔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打开荷包,里面是一缕头发。

这个贱婢,勾了周述宣的心不说,还和别的男人玩这种结发夫妻的把戏。

许梅棠一股怒气顶上心口,以为证据确凿,没有细想,拿着荷包就往慎德堂走。

周述宣正在用早膳,夹了个包子想到这是妙荔最喜欢的,随口问了魏海一句,“给她送的有早饭没有?”

“早早的就送过去了。”

周述宣的心思魏海还有不知道的,正式下惩罚命令之前,妙荔还是得好好供着。

周述宣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没有再说什么。

魏海看了他一眼,有些看不懂他的情绪,小心的问了一句,“王爷准备怎么发落姑娘?”

没有指望周述宣回答,只是探探他的口风而已。

周述宣吃着包子,不喜不怒的说:“看看吧,看看再说。”

关心肯定还是有的,却到现在也没说如何发落妙荔,也没有说放妙荔出来,魏海真的不知他要做什么。见他回答了,胆子也大了一些又问:“王爷真的相信姑娘和刺客勾结?”

周述宣放下粥勺,抬头问:“你相信吗?”

语气慎重,表情严肃,像真的在问他意见。

魏海倒有些结巴了,“奴才……奴才……也说不准。”他不过是想探周述宣的口风没有想过自己发表意见。

说到底魏海和妙荔没有仇,还有些共事的情分,不能再这个时候踩妙荔一脚,可她之前对周述宣的态度,他也不想为妙荔说话。

周述宣白了他一眼,说:“说不准就少打听。”

周述宣喝着粥,心中始终无法下主意。他心里肯定是在意妙荔的,有时考虑未来,他都会把妙荔带上。什么事情过分了也不好,他要控制自己。太在意妙荔会让他控制自己有一定的难度,所以想让妙荔离开。

又舍不得人又想狠下心肠,周述宣平生第一次这么纠结。

此时许梅棠气冲冲的过来了,一看就是有什么事找他,周述宣拿手绢擦了嘴,波澜不惊的问:“王妃用过早膳了没有?要不要顺便用些?”

这么浓的杀气,他大早上不想应付傻女人,还是用顿早饭打发她吧。

许梅棠没接他的话茬,说:“妾身有一桩大事要和王爷说,现在还没有用过早膳。”

看来一顿饭是忽悠不过去了,周述宣不得已抬头问:“什么大事?”

许梅棠递上荷包,“王爷自己看吧。”

周述宣接过淡淡的扫了两眼,薄唇轻启,很不在意的说:“鸳鸯戏水,绣工还不错。你废心思了,不过本王不是很在意这些东西。”

“王爷,这东西不是妾身的,王爷你看这里。”许梅棠指着那两个小字说。

周述宣认清那两个字,目光一暗,没人敢和皇子同名同姓的。他王府呢居然还有前太子的人,真的是藕断丝连。

周述宣瞬间冷了几分,问:“哪里来的?”

许梅棠铿锵有力的说:“这是在锦园找到的!”

周述宣语气恢复了不少,捏着锦囊问:“谁让你去翻她的东西?”

是许梅棠没有想到的责怪,迟疑了一瞬间,马上回话,“妾身担心她还藏着害王爷的东西,想以绝后患。”

周述宣把荷包扔在地上,厉声问道:“谁告诉你她要害本王的?这是不是你设的局?”

几句话问得许梅棠哑口无言,她满以为妙荔这次死定了,没想到周述宣还是这么维护她。先想的居然不是妙荔在害他,而是说这是她设的局。天地良心,这次真不是她设的局。

许梅棠直直的跪在周述宣面前,眼角溢出几滴泪水,悲悲切切的说:“妾身不敢,妾身只是为了王爷好。”

周述宣突然想起了夏氏,不久之前那个女人也是这样悲切的跪在他面前。夏氏哭也没用,求也没用,一定要死的。许梅棠到底和夏氏不一样,周述宣伸手拉了她一把说:“以后做事有分寸些,会回去吧。”

许梅棠擦干了眼泪,“妾身知道了,只是那个荷包妾身真的是在锦园找到的,妾身绝对没说谎。”

周述宣态度冷淡依旧,还是说:“回去吧。”

许梅棠不敢多说,行了礼就往外走,开始担心自己能不能成功的弄死妙荔了。周述宣的对她好像不止是简单的宠爱,还有别的东西。那种无端的维护,像是动了真情。

许梅棠走了,魏海把荷包捡起来递回周述宣手中。周述宣又捏着荷包看了一会,那两个字没错,就是述宸。一字之差,就是不一样的结果。

周述宣把东西递到魏海面前问:“你觉得这是她的吗?”

魏海歪着头看了一会儿,“东西是不是姑娘的奴才不知道,不过这手艺肯定不是姑娘的。奴才看过姑娘做绣活那手艺简直是……太次了。”

周述宣轻轻的笑了一声,怪不得见她身上装东西的小袋子做的都是马马虎虎的。想来孟千帆让她读诗书,不是很在意她的女红,也是,她以前也是官家的小姐。完全不必自己做东西,有的是丫鬟婆子,可惜落到今天这个境地。

刺客应该是齐王派来的,手上的东西又是前太子的。事情好像不是一点半点的复杂,得去找人问清楚了。

荷包里还装着头发,她想和谁做夫妻?她只能和他做夫妻。

“去柴房。”

魏海推着他出去,还是不放心的问:“王爷真的不相信姑娘了?奴才觉得姑娘再怎么都不会和前太子又关系。”魏海还是觉得自己该说一句公道话了,妙荔在感情上稀里糊涂的,可在做事上没有一点毛病的,对周述宣的忠心也是真的。

周述宣反问:“我什么时候说不相信她了,你最近是不是闲下来了,开始干涉我的事情了。”

魏海舒了一口气,闭着嘴不再说话。

周述宣不用他提醒,心里明白的很。妙荔不可能和前太子有关系,可是手上的东西又说不清了,而且许梅棠刚才不像是在说假话。

在这里瞎猜也没用的,眼看着已经到了柴房了,问清楚了就知道了。

第110章 纠结

妙荔抱膝坐在地上,看着送来的早饭,一点胃口都没有。送来的东西都是她最喜欢的,看来没有把她当作囚犯对待。可是也没有对她没有任何发落,又不知道周述宣的情况怎么样了,等得她很着急。

昨夜的事情怎么会那么凑巧,她真不该出去。

外面好像传来了脚步声,以及她熟悉的轮子滚在地上的声音,应该是周述宣过来了。妙荔站起来期待的往外看,听见锁头稀里哗啦的声音,门分左右,周述宣果然来了。

妙荔迫不及待的上下打量了他一圈,看他一切都安好,昨夜受的伤好像不是很严重,妙荔这才放下心来。

昨晚想明白了自己的心思,此时再看见他,妙荔倒有几分委屈,眼睛里含着眼泪,屈膝向周述宣行了个礼,“奴婢给王爷请安。”

周述宣看到她眼睛闪烁的泪花,眉毛微微皱起来,示意魏海出去,看见门关上之后,才问:“哭什么?”

心中对他与以前不一样的,妙荔忍着眼泪说:“奴婢看王爷安好所以想哭。”

还好他一点事情都没有,不然她真的要后悔死了,晚上没事为什么要在外面瞎跑。

周述宣垂着头,声音听不出喜怒,没有半分起伏的问:“觉得行动失败了,惋惜的要哭吗?”

他也怀疑她是刺客吗?

妙荔咕咚一声跪在他面前,收掉眼泪,迫切的想证明自己的清白,“王爷也怀疑奴婢是刺客吗?奴婢真的不是刺客。”

周述宣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她为自己分辨。

妙荔如实说道:“奴婢昨晚听见院子里有脚步声音,所以才追了出去。然后就听到了王爷被刺杀的声音,又跑回了慎德堂,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没有半个假字。”

听她说完了,周述宣才挑眉问道:“你确定你听到这是脚步声音,而不是听到的接头暗号?”

还是不相信她。

妙荔百口莫辩,找了个理由证明自己,“奴婢不会武功,用什么杀王爷。就算奴婢这么傻,指使奴婢来的人也不会这么傻。”

周述宣神情严肃的说:“杀人未必要用剑,用毒,下药一样可以杀人。美人计就是最好的毒药。”

现在看她这张脸,真感觉上面淬了毒药,虽不致命,但是令人上瘾。

妙荔震惊的看着他,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他嘴里出来的。之前说对她的真情,看来都是假的,连对她最基础的信任都没有。

男人果然是靠不住的,是她太傻了,一次又一次的上当。

妙荔把脖子一横,不卑不亢的说:“奴婢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王爷也信也好,不信也罢,奴婢再无他言。是死是生,但听王爷发落。”

周述宣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这才是她。刚才的她,让他觉得怪怪的,怎么都不像本人。现在才是那个不怕死的人。

妙荔感觉到他抬起了手,以为他要打人,梗着脖子准备受了他这一下,那样他们就恩断义绝了,再也不要让她相信男人说的话。

周述宣伸手到了她头顶,摘下沾着她头上的杂草,语气温柔的说:“我相信你。”

妙荔难以置信的抬起头,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刚才是听错了吗?他前后的态度好像不一样。

“王爷……”

周述宣轻笑了一声,语气还是很温柔,像是在取笑她,说:“你这人真奇怪,说不相信你,你要死要活的样子。说相信你,你好像又不相信我说的话。”

妙荔觉得他今天不太对,以前的笑,不论是假笑还是讽刺人,笑容都是有真情实意的。但他今天的笑好像很假,是那种漂浮没有到达眼底的笑容。

妙荔愣愣的磕了个头才,说:“奴婢只是不敢相信这样的好消息,多谢王爷信任。”

“不客气。我还有件事情要问你,你曾经被转手卖到前太子詹事处,想给你家人报仇,不是比我这里快的多?”

妙荔虽不知他为什么要提起这么久远的事,却还是选了个很妥当的回答,“奴婢去留不是自己决定的。”

周述宣静静的看着她,他不相信她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去留。

妙荔看得出那个回答好像不能让他答应,她不得不说出她不愿意面对的过去了,“太子詹事的儿子看上了奴婢,非要奴婢做通房丫头。奴婢情急之下打了他一顿,然后就被他又转手送人了。”

是个烈性的丫头。

周述宣又问:“你到本王府上,一样做的是通房丫头。为什么没有对本王动手,我和他有什么不同?”

妙荔回想起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忍着胃里的恶心说:“太子詹事的儿子是个猥琐至极的人,只是贪图美色。他喜欢时就捧做手中宝,他不喜欢时就虐待打骂。詹事府中许多丫环,都死在他手中。而王爷却是一身正气,奴婢当时又不想再被送来送去了,所以甘心留在王府中。”

回想到他脾气最暴躁的那段时间,他不是没有对她动过手,那几鞭子可是抽得她血肉模糊。

“我当时一样打过你,你又如何说?”

“说句实话,如果王爷一直那样。不是奴婢死,就是王爷死。”

这个胆子,周述宣不服不行。她真的是什么话都敢说,不拿自己的命当命。周述宣带着笑意说:“你果然还是来杀我的。”

为什么又换了一个态度,妙荔颇为无奈的看着他,“奴婢已经解释过了,奴婢真的不是刺客,王爷不是相信了吗?”

“对,我刚才是相信了。你再跟我解释解释这个是什么吧。”

周述宣把手中的荷包扔到地上,眼睛一直都盯着妙荔,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震惊之余再无其他,没有他想象中的心虚,还好没有。

妙荔惊讶了一下,然后捡起了荷包,说:“这是当日夏氏让奴婢还给前太子的东西,她在自杀之前交给奴婢的,想让奴婢把这个荷包埋在前太子坟边。”

差不多,这是夏氏能做出的事。

周述宣叹了口气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王爷知道了可能会生气,还有可能不奴婢帮夏氏,所以奴婢没有告诉王爷。”

周述宣又生气又想笑,问:“你觉得我为什么会生气?”

“因为夏氏和前太子的关系。”

周述宣拔高了声音,问:“你觉得欺瞒我就不让我生气了吗?”

“奴婢知错了。”

周述宣积压的半天的怒气,全部爆发,大声问她:“把这样的东西留在自己那里,让别人当做把柄来害你,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

许梅棠把这个东西放在他面前,如果不是他信任她,她早就被碎尸万段了。

妙荔被吼的有几分委屈,低头说:“奴婢知错了。”

“知道错了有什么用?知道错了发生过的事情就能改变了?”

“奴婢定当改过自新,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说这些套话敷衍他,周述宣揉着太阳穴说:“那你就能在这里好好反省,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再跟我说。”

之后,周述宣把魏海叫了进来,没有留下任何话就走了。

“奴婢恭送王爷。”

妙荔跪坐在地上,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办。明明一切都说清楚了,周述宣也没有说不相信她,为什么还把她关在这里?不过一天时间,难道其中出了什么问题,她隐约感觉到事情好像不简单。

周述宣出了柴房心情才平复了一点点,刚才真的好险,他差一点就把她放出来了。不能那样,他还没决定好到底要不要留下她。

他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对妙荔有一股发自内心的信任,相信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还好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如果有朝一日,她说的都是假话怎么办,那时他还能不能分辨出来?

不能这样,无论怎么说把这样一个人留在自己身边都太危险了。

就要让她离开了吗?一样的舍不得。

他二十年来第一次动真格的,饶是他再有理智,也不可能轻而易举的放手。现在的心情,怎纠结二字说得完。

自己心中乱得不行,便想从别人那里得到些经验,周述宣问:“魏海,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奴才……奴才现在没有,以前还真有一个。她是我的同乡,我们一起逃荒出来。半路上两人都快饿死了,后来她为了让奴才活下去,便告诉奴才说她把自己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把卖身钱全部给了奴才。后来奴才才知道,她是把自己卖到妓院里,可惜为时已晚,奴才当时没钱给她赎身。”

“现在你是王府的大管家了,就没有想过去给她赎身?”

魏海无比惆怅的说:“奴才去过,不过去晚了,奴才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据说死了后被扔在乱葬岗中,奴才连尸首都没有见到。就是一时没有想明白,如果奴才知道她是把自己卖到妓院中,奴才宁愿饿死也不会让她那么做。后来奴才就发誓终身不娶,以报她当年之恩。”

周述宣安慰般拍了拍魏海,又想到自己现在,魏海一时没有想明白,那他这一时想不想得明白。

第111章 离开

一路无语回到慎德堂,周述宣感觉这个屋子不是很完整。这才多少时间,他居然就有这么可怕的感觉。

周述宣叹了一口气,自己的精力是有限的,他不想做一个闲散的王爷,就没有那么多功夫把精力花在女人身上。

她不是一直都想要自由吗?就给她自由。

“魏海,去准备一千两银票,然后再准备些散碎银子。”

寻常的三口之家一年有五两银子已经很富裕了,一千两足以让她下半辈子富足。

突然要钱,魏海有了可怕的猜测,“王爷是要……”

周述宣面色平静的说:“准备好了就给她送过去,让她收拾一下马上离开王府,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了。”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惊得魏海目瞪口呆,“王爷……王爷……不再考虑一下?”

周述宣没有半分犹疑就说:“我考虑的很清楚,你去做吧。”

魏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很庆幸周述宣想通了,却觉得他们不至于这样,妙荔还是不错的。不过他只是一个奴才,没有权利干涉主子的事情。

魏海去账房那里支了银子,然后亲自给妙荔送过去。

周述宣坐在慎德堂中跟没事人一样,淡定的处理着公文。以前没有她一样过日子,他不必有太大的反应。

妙荔接过银子,呆呆的问魏海,“王爷是什么意思?”

魏海都不忍心说这么绝情的话,咬着牙说:“王爷让姑娘离开,一辈子都不要回来了。”

妙荔手里拿着银票,不知所措,笑了一下很快又收回去,问:“为什么?”

他明明说了相信她,为什么又让她离开。难道还是怀疑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她真的没有做过。

“我也不知道。”

这应该是周述宣的决定,妙荔知道问魏海没用,于是说:“那我能收拾一下东西吗?”

“应该是可以的。”

妙荔拿着银票拔腿就跑,直接冲到慎德堂中,大胆把银票拍在桌上,问:“为什么?”

周述宣知道是她,头都不敢抬一下的说:“看着你要走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你没规矩。什么为什么?”

妙荔忍下到了眼边的眼泪,大声斥问他:“为什么要让我走?”

周述宣还没有抬头,目光落在公文上,不急不缓的说:“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就算你留下了最后的结果也是离开,我不过让这个结果提前一点而已。”

“可是……”可是她现在已经不想离开了,可是她已经愿意接受他对她的情意,可是她已经可以委屈自己留下来了。

周述宣淡淡的说:“没有什么好可是的。我不会把一个刺客,还有和许多男人不干不净的人都在身边。”

她已经解释清楚了,她也没有和很多男人不干净,此时此刻言语好像都苍白无力了。

妙荔征征的说:“我没有,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周述宣手中的笔顿了一下,然后又淡淡的开口,“那是骗你的。你不会是本王的玩物,现在本王已经玩够了,你就没有存在的价值。王妃处处看你不顺眼,本王没有必要为了你说王妃不开心。”

句句扎心,妙荔眼泪止不住下掉。抹掉眼泪,坚持说:“不是这样的……”

她今天必须离开,周述宣狠下心肠说:“就是这样的。你不是说身体和感情分得开?你到底有过多少男人?说实话,本王觉得脏。你趁早滚吧,那些钱就是本王的嫖资了。多给你一些,你以后休说本王小气。”

妙荔为了最后的尊严忍的浑身发抖,快把手中的银票捏碎了,咬牙说:“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走。”

人家都说她是妓女了,她还有什么脸面留下来。他是有了新王妃才会如此的,那他又何必说那些话。勾走了她守的好好的真心,不但没有珍惜,还把它放在地上狠狠的践踏。

妙荔拿着他所谓的嫖资,落荒而逃。迅速的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又去了一趟锦园,把应该带的东西都带上,然后默默的离开。

大门口,回头看了一眼王府,她不记得自己到王府是什么感觉了,只知道自己现在不好受。重获自由了,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慎德堂中,周述宣埋头在案牍上,一边批复公文,一边问:“人走了?”

“已经走了,需不需要派人跟着?”

想了一瞬间,周述宣才回答魏海,“没必要,让她自生自灭吧。”

周述宣表现的真的像什么都没有发生,除了字迹有些潦草之外,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终于走了,还是像以前那样,不用把谁放在心上,轻松自在才好。

长公主吃了早饭,在外面呆了半天,还是觉得现在应该回公主府。昨晚的事归昨晚的事,她现在还是不想见到齐王。

周述宣好像没有受伤,但她还是感觉齐王应该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兄弟,齐王怎么能做那样的事情。

回到公主府,长公主还是看到她不想看到的人。齐王就坐在公主府里,好像已经来了很久了。正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感觉他没有看到自己,长公主迈进去的步子又悄悄退了回来,刚转身要走,就听见身后的人说:“你回来了?为什么要躲着我?”

习武之人本就耳聪目明,长公主迈步进院子那一刻他就知道她回来了。

长公主干干的笑了一声,装作不解的问:“谁躲着你了?我只是有东西忘拿了。”

齐王冷笑一声,“躲着我就躲着我,没有必要撒谎。”

自己又没有做错什么,没必要怕他,长公主挺直的腰杆往里走,一边底气十足的说:“我就是躲着你了,你能拿我怎样?”

齐王缓缓的抬起头说:“我不能拿你怎样。你去哪里了?”

“你管不着我!”

他们都已经有那样的关系了,她居然还是这副模样。齐王没有表现出多生气,自己说自己的,“你是不是去找老三了?你心里时时刻刻惦记着的就只有只有他吗?”

这话怎么听着不对,里面好像有奇怪的味道。

“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对老三是什么?”

齐王被逼急了,破罐子破摔,气急败坏的说:“是什么你心里明白,什么关系能让你不论什么时候惦记的都只有他。连我都比不过,你口口声声说的伦理纲常都是废话,谁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你能如何对我就如何对他,是不是他比我更能讨你的欢心?”

混账!

如果不是他长公主真的想动手了。

“你放屁,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行得正坐得端,我心里就把老三当做侄子。”

齐王咻的一声站起来,拍着自己的胸脯问:“那我呢?你把我当做什么?一口一个伦理纲常,却又趁着我喝醉了引诱我做那些事情。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我……”长公主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问题,想了一下才开口,“我不是傻子,我知道你这么多年的心思。我一直都没有嫁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那就是心中有他了。

齐王得到了这个答案,并没有欣喜若狂,反而更加疯狂的问:“你既然心里有我,为什么时时刻刻都维护老三?我看你说的都是假的,你不过是在骗我,让我放弃和他争夺,你从来都不是为我好。为了他,你居然连你自己都不要了,难以想象他在你心中的分量。”

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不识好歹。

长公主也拔高了声音,不甘示弱的吼回去,“我怎么没有为你好了?!”

“你我好不帮我抢皇位,而是站在我对手那一边?昨晚我就是让人去刺杀他了,可恨没有杀死他。现在你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你是不是要打我?”

听了这些话,长公主怒气冲顶,拔剑直对齐王胸口,剑锋已经穿透了衣服。她再用一点力气,齐王就会倒地身亡。

居然又对他拔剑,齐王虎目直直的瞪着长公主,“你杀了我?怎么不动手了?!”

齐王自己往剑上靠,长公主感受到他的力气,迅速的抽回剑。

看着齐王面目狰狞的脸,长公主觉得此时已经无计可施,唯有告诉他当年的事情,或许才能让他冷静些。

扔掉手中的剑,长公主转过身去缓缓开口,“你就不是皇上的儿子,我帮你抢皇位有什么用?你就是把所有的皇子都杀了,他都不可能传位于你。”

齐王面如死灰,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那句话,跌坐回凳子上。这等皇家大事,寻常人都不敢乱说,何况是长公主。长公主也不至于为了他不抢皇位,编出这么骇人听闻的事情。既然她能说出口,就代表是真的。

可是……他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是皇子,怎么可能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而且听长公主的语气,皇上也知道他的身世。皇上如何能够忍受他混淆皇室血脉,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缓了好半天,齐王才有力气开口,问:“你说什么?!”

长公主转过身来,“我说你根本就不是皇上的儿子,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我也不是你亲生的姑姑。所以我并没有做有违伦理纲常的事情,我和老三才是亲的。我帮他是为了给你留一条后路,老三若登基,就算知道你的身世,你一样可以好好的做你的王爷,这才是对你好。”

齐王握着她的肩膀,弯腰看着她的眼睛,想从她眼中看到欺骗,可惜没有。齐王形若疯癫,问:“我怎么可能不是皇上的儿子,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我疯了拿这种事情来骗你,你不相信我的话可以进宫去问你母妃,反正她早就想告诉你这一切了。”

齐王还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呆呆的说:“我还是不相信,这太荒谬了。”

第112章 身世之谜

知道他接受起来很困难,长公主拉他在椅子上坐下了才缓缓开口说当年的事情。

“当年两国交战,西昌国兵多粮广,眼看就要攻破防线打过来。皇上不得不前去求亲,想以和亲避免这场战事。文武百官就连皇上都以为不太可能,没想到西昌国国王同意了。并把自己最宠爱的小女儿嫁了过来,就是今日的瑾妃娘娘。

可当时皇上宠爱皇后,娶了瑾妃没法向皇后交代。于是把瑾妃娶过来之后,就一直没有碰过她。西昌国国王知道后,再三逼迫皇上圆房,皇上不得以就圆房了。

事情就是那样凑巧,一次机会,瑾妃就怀上了孩子。她自己也是个糊涂的,整天都在疯玩,我还记得她当时还要教我一个几岁的小孩爬树。后来三四个月了肚子慢慢的显出来瑾妃才知道自己身怀有孕。

皇后知道后又哭又闹,她和皇上大婚好几年肚子都没有响动,被瑾妃抢了先机皇后很不甘心。不过皇后没有办法,当时瑾妃的胎已经稳了。加上有高昌国王看着,皇后不敢暗下毒手,只能由着瑾妃的肚子一点一点变大。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瑾妃一举得男,加上母族的势力,再怎么说瑾妃都是一国的公主。皇后的地位变得岌岌可危,就整日哭闹不休,皇上怎么哄也没办法,皇后就是不停的哭,最后硬生生的把自己哭出病来。看着心爱的妻子病倒在床,皇上急得没有办法。

情急之下,为了让皇后放心,皇上居然跑到瑾妃宫中,亲手摔死了还在襁褓之中的亲生孩儿。看着孩子断气后皇上才幡然醒悟,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

当时高昌国国王知道自己做了外公,欣喜的过来看小孙儿。可孩子已经断了气,皇上不知道该怎么办。着急忙慌的想了一个主意,想找了一个孩子假冒大皇子。找遍了整个皇城,只有我身边嬷嬷的侄女刚刚生了一个小男孩,和大皇子只相差一天,那个孩子就被送进了皇宫,就是你。

皇上求了瑾妃许久,瑾妃才认下你,把你当做自己亲生孩子对待。打发了高昌国王,皇后也不哭闹了。所有事情完了之后,皇上就想把你送回去,还是瑾妃以死相逼才留下了你。这就是事情的所有经过,你知道了吗?”

他这么多年以为的亲生父母,居然和他都不是亲的。怪不得当时长公主说要杀死皇上,瑾妃答应的那样干脆。怪不得皇上从小到大对他都不是很亲近,忍心把他还是个少年的他丢进军营,从此以后不闻不问。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齐王揪着自己的头发,“我还是不相信,我是真的皇子。”

长公主知道不是自己没有说清楚,而是他不愿意相信,多说也没有用,只好说:“信不信在你,我已经把我该说的都说了。”

齐王一时半会确实不好接受这个事情,夺门而去。

长公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她或许不该告诉他这些事情,可他说话是那样过分。她也不能眼看着他为了皇位疯狂,还好这一次周述宣没事,不然追悔莫及。

齐王回到王府中,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这个世界就是假的,不可能,长公主说的都是骗他的。他从小在皇宫长大,他母妃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他怎么可能是一个嬷嬷侄女的儿子,他明明是尊贵的皇子,他不相信。

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有资格和周述宣争着一切,他的所作所为都是无用功。

自己想了半日还是想不过,长公主一个人说的话好像没那么可信,齐王从马厩中牵了一匹马,直奔皇宫。

宫中,瑾妃正在修一盆芙蓉花,修来修去居然觉得还是最开始的时候好看。把剪子一扔,盯着花发呆。

皇宫中没什么有趣的东西,只能靠这些打发时间,一生只能这样无聊的过。

小宫女突然跑过来说:“娘娘,王爷过来了。”

齐王进宫看她是常事,跑什么跑,瑾妃在心中嘟囔了一句,抬头就看见了脸色不对的齐王。

面色发白,眼眶发红,人好像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昨夜长公主应该是去兑现承诺了,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人会是这个状态,不应该呀!

齐王走到近前,什么都没说,跪在地上开门见山的问:“母妃,你到底是不是我母妃?”

瑾妃心中一惊,齐王好像是知道什么了,就算他知道了也不应该在这里说。这种大事不止关心到齐王和她以后的身份,甚至关心到两国的太平。

瑾妃环顾了四下,都是自己人,不过事情重大,瑾妃还是说了些掩人耳目的话,“我当然是你母妃了,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出什么事情了?我们进屋去说。”

瑾妃拉着齐王到了内室,让他做好后,到了杯茶水给他,然后才问:“青儿和你说什么了?”

不用问也知道是长公主,别人对齐王没有这个影响力。

齐王捧着茶杯也不往嘴边松,精神涣散的看着瑾妃,说:“她说我不是皇子,我是她身边嬷嬷侄女的儿子。”

瑾妃叹了一口气,像哄小孩一样拍了拍他的背,这一天还是来了。瑾妃点头说:“对,她说的没错。”

“我真的是……?”齐王不想再说出自己本来的身份了。

瑾妃再次肯定的话,“你真的是。想来她把事情经过也告诉你了,我本来早就想告诉你的。”

齐王慢慢的收回自己的手,半靠着椅子,手虚浮无力的搭在一边的把手上,觉得自己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了。

“母妃……”齐王顿了一下,问:“我还能叫你母妃吗?”

瑾妃轻轻的摸着他的额头,借此安抚他的情绪,低头看着他的眼睛,拿出作为一个母亲的最大温柔,“为什么不能,你不是皇子,还是我的儿子,为娘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你不认我还不行。”

“母妃,我的亲生父母呢?”

“我给你他们一大笔银子,让他们搬出了京城,最后好像是在鲁州安了家,几十年没联系了,你要找他们恐怕不容易。”

齐王想哭又哭不出来,他想过自己争皇位失败了会是什么下场,可万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他不想找什么亲生父母,他只是一时半会不知道做什么。

瑾妃擦了擦自己眼泪起身把他搂到怀中,“没事的孩子,真的没事。什么都没有改变,你还是王爷,我还是你的母妃。”

当年她能认下他,就代表认下了一辈子的儿子。皇上是那样的狠心,她这半生都没有让皇上再进身半步,她只有齐王这一个孩子。

齐王搂着她的腰放声痛哭,他居然是这样的身世。

看他哭够了之后,瑾妃给他擦干净的眼泪才问:“青儿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

齐王对着瑾妃有些难以启齿,含含糊糊的说:“她昨晚……昨晚去王府找我了……我们……”

“她真的……”瑾妃有些惊喜的笑了一下,“我还以为她不会信守承诺。”

这话不对,长公主莫不是心甘情愿的,齐王不能一而再的受打击,惊讶的问:“承诺?你们做了什么约定,她是因为你才去找我的?”

“傻孩子,她不愿意的事谁还能奈何得了她。其实知道你对她的感情后,我不想你心中难受,早就想告诉你这些事的,是她一直拦着。她现在告诉你,应该是她自己想通了吧。”

“她是因为不想我和老三抢皇位说的。她说帮老三才是为了我好,以后就算老三知道了我的身世,也不会对我如何。”

瑾妃叹了一口气,真没想到长公主考虑的如此长远,“她还是对的,说起来她这些年为了你做了不少的事情,有些时候我做娘的都自愧不如。”

“可是……”齐王想起自己在公主府放的那些厥词,“我对她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她肯定不会原谅我了。”

瑾妃拍了一下他的头,笑骂道:“平日看着脑袋挺灵光的,怎么遇到她的事情你就傻乎乎的。她会不会原谅你,你自己好好琢磨吧。洗了脸就出宫去,你这样跑进来引人议论。”

“我知道了,母妃。”

齐王又叫了一声,心境和以前大不相同。一切好像有改变,一切又好像没有变。

长公主在公主府里坐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想明白自己现在告诉齐王那些事情对不对。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没有再回头的余地。还是替他收拾了烂摊子再说,周述宣那个人,肯定能猜到刺客是从哪里来的。

长公主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痕迹,好像确实挺招眼的,老三那个混小子,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居然说她去逛那种地方。

遮好了之后,长公主才打马到了秦王府。在府门口就看见站了一排的马,壮观非常,打死了马贩子差不多也就这样了。

长公主疑惑的往里走,还没进慎德堂,就听见了一声声的哀嚎。

第113章 懦夫

越往里走,哀嚎声越来越撕心裂肺。

长公主现在很想捂着耳朵,真的叫得太惨了,让她有一种可怕的感觉,是不是周述宣死了?还是他在私自动刑,这是犯法的,他那么有分寸的人应该不会那么做。

长公主已经开始犹豫到底还要不要去找周述宣了,可现在已经到了门口,来都来了,还是进去再说。

迈步进屋,场面和门口的马一样震撼。定国公带着他几个儿子在慎德堂中排排坐,几个儿子都面色深沉,定国公坐在周述宣旁边又哭又嚎。

事情好像有些麻烦,是她来的不是时候。长公主看清了屋中的情况,庆幸自己没让人通禀,不然溜都不好溜。悄悄的转身,就当自己没有来过。

定国公却是眼睛尖的,已经看到她的身影,一个箭步冲出来,拽着她的胳膊就不撒手,“殿下,要给下官做主啊!秦王爷他太欺人太甚,下官不想活了。”

长公主无奈的看了一眼抱着自己胳膊的人,又探头看了眼周述宣,用眼神问他发生了什么。周述宣一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都闹成这个德行了,他还能不知道!

长公主费力的扒开定国公,然后才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定国公拘了一把辛酸泪,才痛不欲生的说:“秦王爷把下官的宝贝大闺女弄丢了,下官来接她回去吃饭,王爷居然说人不见了。殿下一定要给下官做主,下官好不容易才有那么一个闺女,殿下快让王爷赔给下官。”

定国公的大闺女,就是小双儿了。

这件事说大也不是很大,长公主迈步走进去,对着周述宣说:“你快把人给人家,不过是吃顿饭,又不是不还给你了,你有什么舍不得的?”

周述宣一时后悔,是他忘了还有定国公这一茬了,若他记得一定先打点好了。现在人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了。

周述宣面不改色的说:“姑姑,人真的不见了,我确实没有办法给。”

见他不像是在说假话,长公主带着些许焦急的说:“人什么时候不见的?你去找过没有,要不要现在封锁城门?”

周述宣摇摇头。

好像不太对,里面肯定有什么事情。如果是小双儿自己走丢了,他绝对不会是这个态度。那就是他让人家离开的,也不太可能。

长公主琢磨不透,问:“你到底在搞什么?”

周述宣瞟了一眼定国公,小声的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待会慢慢跟姑姑解释。”

长公主咬牙瞪了他一眼,这一个二个的都不让她省心。走到竖着耳朵偷听他们说话的定国公面前,说:“你先回去吧,本宫一定给你做主,等本宫问清楚了再一并告诉你。”

定国公恋恋不舍,装模作样的擦着眼泪,凄凄惨惨的说:“那殿下一定要尽快处理,拜托殿下了。”

一个年纪不小的大男人跟她装可怜,长公主忍着恶心,指着门口方向:“滚!”

定国公一群人齐刷刷的走了,长公主这才坐下,“现在可以说了吗?你把我的小双儿弄到哪里去了?”

周述宣淡定的实话实说,“我把她赶出王府了。”

长公主想都没有想,开口就骂,“你!你吃错药了吗?你乱七八糟娶了个女人我就不说你了,你居然把她赶出去了!你自己怎么不出去!”

周述宣面不改色的扭曲事情的真相,“姑姑,你冷静一些。昨天王府来了刺客,我怀疑府里有内应。”

“滚你妈个蛋,你到底有没有长眼睛?她那个干干瘦瘦的模样还能当刺客的内应?那些刺客都是……”

周述宣接着话问:“都是什么?”

长公主撑着头说:“都是你大哥那个糊涂鬼派来的,估计对你的王府本来就很熟悉,所以你的王府里没有内应,更加不可能是小双儿。”

“果然是大哥,我猜的没错。”

长公主摆了摆手,说:“刺客的事情我们先不说,我待会儿再和你解释。你先跟我说你把人弄到哪里去了?你明知道她不是内应,你为什么要赶她出去?”

总要给长公主个合理的解释,周述宣不得不拿以前的事情出来说:“因为她自己也想离开,她当然和我做下约定,安心做我身边的谋士。等我得到大位的那一日,我就放她离开。现在让她走,不过是把那一天提前了一点而已。”

长公主越听越没有办法冷静,不停的在屋中晃动,以此平息自己心中的怒火。

“你缺谋士吗?你那个脑袋还需要人家帮你谋划,你是不是画蛇添足?你要疯啊!你为什么要答应她这些事情?她什么时候走的,你快把人给我找回来?”

长公主薅着他的脖领不停的晃动,和刚才的定国公有得一拼。

周述宣咳了几声,“清晨走的,如果她腿脚快一些,现在应该已经出城了。”

长公主无奈的坐回椅子上,撑着自己的头,唉声叹气的说:“我不想看见你了,真的。从今天起我要倒戈相向,我再也不会帮你说话了,你这个无情无义之徒!”

“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丫头,姑姑至于这样吗?”

长公主隐忍许久的暴脾气全部发了出来,高声骂道:“说这话你都丧良心,那是个不起眼的丫头吗?放在哪里不是扎眼的,我看你是瞎了狗眼。她还是孟千帆的女儿,你这个混蛋毁了人家清白,又把人家赶出了府,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周述宣垂下头说:“我不害怕报应,我只害怕无法全身而退。”

“你……”长公主心痛的看了他半天,才又接着骂:“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自己对人家动心了,又害怕无法全身而退,所以你就把人家赶走了。你觉得自己像什么,像不像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周述宣心中像压了一块大石板,听了长公主说的这些话之后,心口的石板变得越来越沉,或许他真的是个懦夫。

周述宣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只能偷偷的转移话题,“姑姑,你不能为了想要弥补孟家,所以来干涉我的生活吧?”

长公主难以置信的哼了一声,才说:“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干涉你的生活,我问你要过多少次人,是你自己紧紧的拽着不给,现在又说我在干涉你的生活了。我真的懒得管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长公主气的不行,连齐王的事情都忘了说了,站起来就往外走。不知道还能不能追到人,找一找再说。

城门口,妙荔在纠结该去哪里。她不想说自己是一朵无依无靠的浮萍,她比浮萍坚韧的多,她只是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去塞外,皇上之前说她弟弟还活着,去了就能家人团聚,可是路途遥远,她只身一人恐怕到不了塞外就没了。还是回老家,可老家已经没了来往亲戚,那些叔叔伯伯可能也不会认她这个罪臣之女了。

还没有为父亲洗刷罪名,就落得如此境地,是她太没用了。

还是先出城吧,她不想再留在这里。哭过了之后,心中就只剩下一点点难受了,不再如同最开始那种不能接受,却也无法消失。

如果她再坚持一下下,不让自己动心,现在可能会好得多。

妙荔把帷帽拉低了一些,背上自己的包袱往城外走。走一步看一步吧,慢慢的应该就能忘记了。

她刚出城门走了没多远,身后便传来了马蹄声。然后城门就紧紧的关上了,城防营下令,只许进,不许出。

长公主还是慢了一步。

出了城门,又毫无目的的往前走了一会儿。她还是该雇一辆马车的,就算没有多少银两也该雇一辆马车。她没有拿那些所谓的嫖资,她才不是靠自己身体赚钱的。身上只有这段时间攒下的一点钱,以及把首饰全部都当了。

现在已经不需要任何首饰了,她只需要钱。

渐渐的天黑了下来,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荒郊野外。目光所及的范围内,看不到升起的炊烟,她好像到了无人之境。

唯一像有人迹的地方就只有前方破旧的老宅子了,院墙上已经长满了杂草,屋顶也没有剩下几块瓦片,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住人了。那也比露宿在荒郊野外好,至少头顶有遮盖的东西。

以前看过许多志怪,但她不害怕有什么鬼神。反正也是苟活于人世,生死于她来说没有多大的意义。

妙荔走进破宅子,里面比外表看起来还要破旧。屋子只剩下一个空壳了,家具什么的都没有。之前好像有人住过,门板倒在地上,上面还铺着些许杂草,勉强可以算作是床。

天还没有完全黑透,捡起地上的小半截蜡烛头,拿出火折子点燃了。就着微弱的光火,妙荔吃了几口在城里买的点心。肚子勉强不饿了,便倚着墙角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已经没有了微弱的烛火,皎洁的月光透过房顶的大窟窿洒下来。一个人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孤独好像被放得无限大,她不禁有些怀念那个温暖的怀抱。

不能想这些,想这些眼泪就会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妙荔深呼吸了几口,把眼泪压下去。

“孟春之月,日在营室……”

耳边突然传来琅琅的读书声,妙荔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荒郊野外,月明星稀,夜半三更,她独身一人借宿在古宅中。男子读《春秋》的声音环绕在耳边,只有那么可怕了。

第114章 露从今夜白

妙荔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包袱,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子不语怪力乱神,她有正道在心,不怕这些鬼神。在心中默念几句大悲咒,又突然想起大悲咒好像是超度亡灵的,如果真的有鬼神,那她身边现在应该围满了孤魂野鬼,越来越可怕了。

妙荔赶紧住了嘴,不知道天何时才能亮,她这一觉睡不下去了。现在就给她一刀让她来个痛快,她或许不害怕,就怕这种恐怖的氛围。

想了半天,妙荔慢慢的站起来,寻找声音的来源。她要弄明白是人是鬼,再怎么也比靠在墙角自己吓自己强。

走了两步,读书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耳边又传来翻书页的声音。妙荔屏气凝神,眼睛四处转动,想找到到底是谁大半夜在读书。

眼睛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读书的人,也没有看到书,难道说真的是鬼。

妙荔控制不住的浑身发抖,她再怎么说都是一个柔弱的姑娘,身上又没有武功。

就在妙荔快把自己吓死的时候,突然背后有一只手拍了她一下。

“姑娘,你在找什么?”

妙荔被吓的浑身一抖,禀着呼吸站在原地,不敢贸然回头。

听声音,就是刚才读书的那个男人。

妙荔大脑一片空白,她现在应该跑,还是应该转过去。她肯定跑不过一个男人的,于是僵硬着身子,缓缓的开口说:“我读过几天书,你想学读书的话,我可以教你。你可以把我杀了,但是你不要折磨我。”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遇见折磨人的变态。

陆广白捏着手中的书,心说这是个奇怪的姑娘,乱七八糟的在说什么。不解的问:“我为何要杀你?”

妙荔听到他这般说,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了,一点一点的转过去。

陆广白看清楚了她的容颜,呆呆傻傻站在原地,手中的书都握不住了。他以前不相信有什么月中仙子,画里嫦娥,现在真的信了。

“公子?”见他半天没有说话,妙荔轻轻地喊了一声。

陆广白咽了咽口水,嘴巴不受大脑控制的说:“小生姓陆,名广白。能认识姑娘是三生有幸。”

现在是什么状况?

妙荔有一点不明白了,现在好像不是认识人的好时机。可对方已经报了家门,出于礼貌,她只好说:“奴家姓孟。”至于名字,她可以不和他透露。

陆广白没话找话,尴尬的客套:“孟姑娘,到此有何贵干?”

妙荔仰头看着他,干净的五官中现在透着几分傻气。大晚上的,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她能有什么贵干?

“我听到你晚上在读书,所以过来看看。”

陆广白恍然大悟,捡起丢在地上的书说:“是不是吓到你了?我不是有意的,我以为这里没人,所以才会读书。”

妙荔往后退了一步,离他远远的,还刻意的往地上看了一眼,确定他有影子,才抬头说:“确实把我吓到了,不过没事,公子既是人我也就不害怕了。我先走了,公子慢慢用功。”

虽然是个奇怪的人,不过是人就好,这个男人身上带着书生气,手中握着圣贤书,应该也心无邪念。

“姑娘留步……在下……在下,”陆广白想她留下,乱七八糟的找了个理由,“姑娘刚才不是说要教在下读书吗?”

妙荔抬头望了一眼月亮,是她很久没有接触这个世界了吗?现在的人为什么这么奇怪,大晚上的居然会让一个陌生的女子教他读书。

妙荔不确认的问:“现在?”

陆广白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满含歉意的说:“是不是会扰了姑娘清静?那就明日吧,姑娘早些休息。”

妙荔还是很奇怪,这个人好像真的有些不正常,他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妙荔没有说话,警惕的看了他一眼,抱着自己的包袱回到自己刚才靠着的墙角。

陆广白识趣的没有跟上,只是目送着她过去。荒郊野外,孤男寡女,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不好。

妙荔坐了一会儿,人很清醒,思考要不要连夜离开,毕竟这个人太奇怪了。可是她人生地不熟,黑天摸地的不知道会走到哪里去。

还是算了,忍一忍到天亮。等天亮了她再走,一直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包袱,妙荔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一会儿。天边微微泛白时就醒了过来,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不过她知道自己要离开这里。

妙荔抱着自己的包袱,脚步轻盈的离开,生怕惊动了不知道睡在哪里的陆广白。

她刚一站起来,陆广白就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了,手里还托着个油纸包,“姑娘你醒了,快,这是我给你买的包子,趁热吃吧。”

妙荔看着还在冒着白气的包子说不出话来,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人?

见她表情怪异,只抱着包袱没有伸手拿包子的意思,陆广白连忙说:“你是不是害怕有毒,真的没有毒。”

陆广白说着自己掰了一大包子塞在嘴里。

妙荔看着他满眼的热忱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愣愣的接过包子,小小的咬了一口,“多谢。”

妙荔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她昨天走了几个时辰才走到这里,他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跑个来回。“你去哪里买的?”

“京城啊!”

妙荔很惊讶,“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陆广白不在意的说:“我跑得快,这速度还好吧。其实应该还能快一点的。现在城门都封了说是长公主在找谁,我好不容易才出来的。”

长公主在找人,不可能是在找她吧。

妙荔心虚的问:“长公主在找谁?”

“不太清楚,好像是个姑娘。四处都有兵丁拿着画像在看人,那姑娘还挺好看的。跟你……”陆广白又细细的看了几眼妙荔,“跟你长得还挺像,不对,和你长的一模一样。”

妙荔尴尬的笑了一下,咬着包子说:“不可能吧,我不认识什么长公主,应该就是长得像而已。”

这个反应,陆广白心中已经明了了。

陆广白没多问,只是催她快点吃了,“姑娘吃了我们就赶路,据说找到了那个姑娘赏银一万两,姑娘莫被人认错了抓了回去。”

妙荔听他的话小口的咬着包子,长公主好像真的很在意她。她当时应该和长公主道了别再走的,可是和长公主到了别她应该就走不了了。

已经离开了,她现在不想回去,她不想再和周述宣见面。

妙荔几口吃下包子,拍了拍自己的身上的灰说:“我们走吧。”

对,她说的就是我们。

她一个女子赶路太危险了,目前为止,陆广白虽然表现很怪异,却没有对她做什么于理不合的事。她需要可以保护她的人,陆广白现在就是最好的人选。

陆广白欢喜的说:“等一下,我拿上我的东西。”

陆广白去收拾了自己的包袱,妙荔看到他那两大包东西惊的下巴都要掉了。

“你这都是什么?”

陆广白骄傲的拍了拍自己的两个包袱,很神气的说:“都是我买的书,我日后要考状元。”

那也用不着这么多书吧,不过交情尚浅,妙荔不好多说。她不知道该该去哪里,那就先和他同行一段再说。

公主府,长公主真的很担心她。她一个人在外面,又不会武功,还长着那样一张脸,很有可能会被坏人盯上。

一夜的功夫,长公主找遍了城中的客栈酒楼,死活找不到人,看来她真的出城了。

长公主又急又气,这丫头,跟她说了多少次了,还把自己当成外人的。长公主现在恨不得杀到秦王府把周述宣弄死就算了。

秦王府,周述宣睁开眼睛,一夜无眠。他有些后悔了,他现在也很担心妙荔的安危,当时应该派人跟着的,保护她安定下来再说。现在再说这些为时已晚了。

心里想着事情,他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坐起来。腿伸到床边,弯腰穿鞋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异常。

这些是他自己完成的?

周述宣不敢相信的回想,确实是他自己,他的腿能动了!

周述宣试着伸了一下腿,能够伸出去。屏住了呼吸,扶着床一点点站起来。能够用上力,他站起来了。慢慢的松开手,没了外力的扶持腿无法支撑起身子,一头朝前面栽了过去。还好魏海进来叫他起床,风一样跑过了扶住了他才没让他栽在地上。

魏海刚才看见他自己下床了就惊喜万分,现在扶稳了他后又带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周述宣借着他的力成功的迈出了步子。

走了两三步的样子,魏海喜的声音发抖,“王爷,你站起来了!”

周述宣一样欢喜,却没有表现出来,淡淡的说:“扶我回去。”

魏海听话的把他扶到床上坐好,突然想起了什么,慌里慌张的说:“王爷,你等一等。”

魏海跑出去又迅速的跑了回来,手上多了一个拐杖。

周述宣看到拐杖投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说:“你还能未卜先知,知道本王能站起来。”

魏海的心情突然有些沉重,把拐杖递过去,道:“不是奴才,是妙荔姑娘。”

第115章 寡妇

周述宣接过拐杖,上面雕刻着精致的花纹,不是常见的纹路,好像是只弯着脖子的仙鹤。上好的红木已被磨得透亮,看得出来做的人花了很多心思。

绣花缝衣服的手艺不好,做木匠活的手艺倒是一绝,不知道她父母本来打算要把她培养成什么样的人。

周述宣撑着拐杖站起来,高度也刚刚好,像为他量身定做的,或者说本来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人已经走了,他后悔也没用,难受也没用,反正都是他自作自受。长公主骂的没错,他或许就是一个懦夫。

周述宣撑着拐杖往前走,魏海在一边小心的护着他。

魏海看他对这个拐杖还挺满意的,于是又说:“王爷,其实不止这个,还有别的东西。姑娘还给王爷重新设计了一个轮椅,已经画好了图纸,她说再改改就交给外边的工匠做。”

周述宣沉默着不说话。

魏海也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现在再说又有什么用,这件事情他也做错了,他当时应该劝上一劝的,而不是冷眼旁观。

周述宣像没听见他刚才说的话,转身吩咐,“去叫张郎中过来。”

魏海便不再多说,不知道周述宣现在心中是什么状态。他家王爷一向善于掩盖情绪,不过想来心中应该也不会很好受。

毕竟周述宣才是感情中的主动者。

张郎中过来给周述宣诊了脉,又看了看他的腿说:“王爷的腿确实好转了,应该是得益于泡脚与每天的疏通经脉,再坚持几日应该效果会更好。”

“那手法你会吗?”

妙荔现在走了,他的腿还是需要治疗。

“小人会。”本来就是他教妙荔的。

周述宣语气平常的下命令,“那你每日过来。”

“小人领命。”

本来腿能够活动了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周述宣现在并没有多开心,连吃早饭的心思都没有。靠在圈椅之中,手中把玩着那根拐杖。

想起妙荔在燕山给他修轮椅,弄了一身的伤。回到王府做这些东西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芊芊玉手用来做这些东西,太浪费了。

魏海在旁边好一阵工夫,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王爷,还是先用早膳吧。待会儿吏部的张大人还要过来。”

他现在哪有心思处理这些公事,那个女人明明已经走了,却还是无时不刻的出现在他生活中。

拐杖是她做的,药方是她想出来的,也是她日日坚持为他按腿。

他并不后悔自己让她走,他只是有一点点说不出的难受。

好半天才抬头回了魏海一句和早膳没有任何关系的话,“你不是说她还做的有别的东西吗?带我去看看。”

魏海刚才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魏海只得扶着他坐上轮椅,推着他走到妙荔以前住的那间屋子里。地上摆了一地的木料碎屑,旁边还放着各种木匠工具,桌上是一张盖着一张的图纸,这里也隐约看得出以前住过一个姑娘。

周述宣拿起桌上的图纸,翻看了几页又默默的放回去。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做的这些事情,他之前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魏海眼尖的看见图纸下面压着别的东西,伸手抽出来,是一张银票,银票边上还搁着几块散碎银子。

“王爷?”

周述宣也往桌上看了过去,心中像被什么刺了一下。

他给的钱,她居然一分都没有拿走。

周述宣不过淡淡的扫了一眼,还是没有说什么。

魏海越来越后悔,脑袋里突然想起那晚妙荔说的话。猛的拍了一下脑袋,“王爷,奴才该死,奴才有桩大事忘了告诉王爷。”

周述宣抬眸望着他。

“王爷上次和姑娘吵架,奴才大胆在姑娘面前说让姑娘想想王爷对姑娘如何。后来王爷被刺杀那日,姑娘对奴才说,她想明白了。”

他也想明白了。

那张眼泪蕴含在眼中却有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的脸,那句带着颤音的“不是这样的……”,以及走的这般的坚决。

周述宣不敢细想他到底亲手抹杀了什么。

从长公主走了之后,一直藏在心中的担心现在全部汹涌而出。她一个孤身女子,身上又无钱财傍身,不知道会遇上什么坏人。

周述宣现在悔之晚矣,声音终于不再平淡,带着焦急的说:“让人去马上去找,往益州方向和塞外方向。”

他猜的大致方向没错,可他没有想到妙荔会遇见什么样的人。

妙荔跟在陆广白身后,走得气喘吁吁。陆广白现在身上背着两大包书,手里还拎着她的包袱,居然身轻如燕健步如飞。她身无一物,还要小跑着才勉强不被落下。

“公子,我们能不能歇歇脚?”

妙荔实在走不动了,对着前面的人喊了一声。

陆广白听到声音转回头,才发现她已经被自己落在十步开外的地方,便跑着退回去,扶她在一边的大石头上坐下,“可以可以,是我一时不省没有考虑周到,你快坐一坐。”

一看妙荔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肯定受不了他这样赶路,虽然他这还是放慢了速度的。

陆广白把身上的东西放下,拿起妙荔的水壶,“我去给你弄些水来。”

“多谢公子。”

看他的背影,妙荔忍不住想他为什么要带上自己这个累赘。两人赶了小半天的路,陆广白表现得无比正常没有逾越的行径,还一路对她关怀备至。

她是命好遇见了什么好人吗?

恐怕不是,事情总有因果的。不可能对她无缘无故的好,陆广白肯定有所图。

图财害命?看着不像,他走路时妙荔能够听到他包裹着沉甸甸的银锭子碰撞的声音,陆广白比她有钱多了。要她这条命?命就更加不值钱了,杀了她陆广白也不一定能落下什么好处。

妙荔就忍不住多想了,难道是因为她的脸?她出了王府走在大街上,就感受到了许多不是很善意的目光,然后才去买了帷帽戴上。

现在赶路,她因为太热就把帽子摘了,陆广白好像有几次也盯着她脸的发呆。

他对自己这么好该不会是……不怪妙荔多想,是她遇到太多第一次见面就说娶她的人。

伸手擦了一下自己鬓边的汗水,这真是一张招祸的脸。

陆广白打水已经回来了,把手中的灌的满满的水壶交给妙荔,“姑娘凑合着喝一些,但进了城我们再雇一辆马车。”

陆广白自己出门向来都不坐马车的,马车还没有他走得快,可是妙荔就不一样了,鞋弓袜小路难行。

妙荔连连摆手,客气的说:“不用了,多谢公子照顾,等进了城就不麻烦公子了。”

“姑娘的意思是……”

妙荔开始胡说了,“我是出来投亲,所以……等再进了城,我就雇个马车自己走。”

分辨人有没有撒谎对陆广白来说不是一件难事,她略带躲闪的眼神显示着她此时的心虚。便问:“你投什么亲?”

妙荔胡编乱遭,“我其实不是什么姑娘了,我是个……寡妇,相公死了,婆家人待我不好,所以我逃了出来要去投亲。”

陆广白抬头看着她,细细的分辨她说的话,眼角眉梢确实不似少女。头发却没有挽起,好像梳着大户人家婢女的发式。加上早上的那张画像,陆广白猜不透她所有底细,却可以肯定她在说谎了。

大概是在害怕自己会害她,所以才编出这个借口。他可以理解,毕竟她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在外面,有些防备心是正常的。

陆广白带着几分玩笑的语气说:“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抓姑娘回去交给长公主,领了一万两的赏银。”

“你说什么?!”

陆广白笑了一下说:“我没有说什么,不过是吓一下你而已。我对你没有什么歹心,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实在不安全,要去哪里我可以送你过去。而且你对我最好实话实说,不要再骗人了,不然我真的就抓你回去。”

妙荔现在落在人家手里,害怕也晚了。见陆广白也不像是在说谎话诓她,便握着水壶实话实说。

目光落在远方,声音中带着些感伤,说:“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天下之大,无处为家。”

“你父母家人呢?”

“都死了。”

“那你那个所谓的相公……”

妙荔想起周述宣的脸,自嘲般的笑了一下,“他算不得我的相公,可以当做他已经死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

“没有打算,我根本没有计划过离开后要做什么,所以……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她以前一门心思的想离开,想去外面走走,却没有具体的想过应该如何操作。

现在荒郊野外的只有陆广白一个人,她只有把自己的心事说给他听。

陆广白细细的想了一下,才慎重的开口问:“既然如此,你要不要跟着我走?”

“去哪里?”妙荔笑了一下,“说来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公子是做什么的。”

看他这一身读书人的打扮,像是私塾里教书的先生。加上他昨晚夜里读《春秋》,妙荔猜他是一个考不中状元又不想教书的先生。

第116章 留下

陆广白想诚心待她,就没有隐瞒自己底细的打算,“我是一个江湖郎中的徒弟,跟着家师住在招云山上,这次到京城是来买一些药材的。”

这个名头可不小,妙荔之前听说过的,惊讶的问:“招云山?解神医?”

“不对,我家先生姓介,自号必治,那些都是别人误传的。”

这么名字,妙荔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察觉自己失态,然后又掩面而笑。

陆广白疑惑的看着她,问:“姑娘笑什么?”

“尊师不可能是津门人吧?”

“正是,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

妙荔又捂着嘴笑个不停,好像没有那么多规矩束缚着,她就可以纵容着自己的性子来,想开怀大笑便开怀大笑。

陆广白坐在一边,看她笑得差不多了才说:“姑娘可要跟我去找招云山?”

“多谢公子好意,还是不了,我想四处走走。”

她不想麻烦别人,身上还有些碎银子,等她再走几日,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搭个茅草屋,终此一生也就罢了。

她也不想与谁有纠缠,受了陌生男人的好意日后不知道要那什么回报,她恐怕自己报不起。

陆广白顿了一下,好看的东西对他有莫大的吸引力,无论是人还是物件。既然她没有正经去处,跟着自己对她也没有什么坏处。

陆广白拱手说了一句,“冒犯了,姑娘见谅。”

然后动作迅速的站起来对着妙荔的后颈就是一下,人便晕了过去。陆广白捡起地上的东西,然后把妙荔搭在自己身上。

一切都收拾好了之后,像风一样跑了起来。

秦王府,天已经黑定了。一整天的功夫,周述宣干什么都打不起精神,靠在椅子上乜呆呆的发愣,这个屋子的每一个地方都有妙荔的身影。

脑袋里全部是一本正经的,笑着的,不怕死的和他吵架,说那些他不爱听的话,以及最后含着眼泪的脸。

脑袋好像不听他的话了,他怎么都没有办法把这些挥之而去。

魏海听了出去找人的人回话,进屋通禀,“王爷,只知道姑娘出了王府把能当作东西都当了,昨天下午出了城门,然后就再无消息。”

魏海把赎出来的一小包东西递上去,全部都是死当,妙荔就没有再去赎的打算。

周述宣打开布包,里面是写钗环首饰,看她平时好像不喜欢这些,应该是她的全部家当了。首饰下面还放着一个小盒子,他莫名的很眼熟。

想起来了,是他当日送给她的脂粉。盒子是上好的紫檀木,上面雕的花纹也很精细,应该能值几个钱。

连他送的东西都没有带走,周述宣不敢想象她在当铺时的心情。

周述宣把小盒子扔了回去,盖上布包,“都拿下去吧。再派些人手出去,继续找。没找到人之前不要在我面前提她。”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惺惺作态又有什么意思。这不正是他之前想要的吗?他好像已经全身而退了,如果不考虑缺了一点什么的心口。

努力的不让自己再去想她,他要静下心思做事了。

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宫里的消息说皇上的身子近日好了一些,他又多了些时间,可以把一切都布置得妥妥当当。

齐王让人来杀他在先,就别怪他反击了。

日出东南,清脆的鸟叫在山谷中响起。妙荔躺在竹床上,缓缓的睁开眼睛。

这里是哪里?

透过窗户只能看到晃动的竹梢,入眼处皆是清新的绿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还有落入耳中隐隐约约的训人声。

“你怎么又捡了个东西回来?你下一次山就要捡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什么猫呀狗呀,你看看我这个药庐成了什么呢?我每天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帮你收拾那些畜生。”

陆广白跪在地上,看着他家先生,左手抱着一只猫,右手这拿了一条肉干在逗狗。架在桌子上的鹦鹉还在帮他说话,“就是!就是!”

除了这些还有在院中悠闲散步的仙鹤,咯咯叫着的母鸡,欢快的吃着草的小鹿,这些动物无一例外都是他捡回来的。

陆广白很无奈的说:“师父,这次是个大活人。”

“我看出来是个大活人了,你捡个人回来有什么用?”介必治摸着怀中的猫,很感叹的说:“还不如捡个猴子,又机灵又可爱。”

陆广白瘪着嘴看着他,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早知道拜了这么一个疯疯癫癫的师傅,他当时就不如留在私塾当个孩子王。

妙荔顺着声音过来,进屋就看见了奇怪的一幕,站在门口不敢进去。说真的,她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动物。

介必治听到脚步声望过去,看了她两眼,然后低头说:“算了,看看这个比猴子好看的份上就勉强留下她。反正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日后给我生个猴子就是了。”

“多谢师父。”陆广白自动忽略他后面的几句话,从地上站起来,没有任何解释的走到妙荔面前给她介绍,“孟姑娘,这就是我家先生。”

目前这个鹤发童颜的老人就是传说中能够生死人而肉白骨的神医,世外高人大抵都是这个模样,妙荔规矩的行了一个礼,“见过介神医。”

“见过见过,我要出去玩了,你们自己呆着吧。”

目送介必治领着他那一堆小宠物走了之后,妙荔往边上站了一些,和陆广白拉开距离,板着脸开始算账。

“陆公子,我敬你是个读书人才把一切都和你说了,没想到你居然做出这种强盗行径的事。”

陆广白一时语塞,挠了挠后脑勺说:“我……我没有。”

“你没有经过我同意把我掳上山来,不是强盗行径是什么?”

陆广白自知理亏,又见她正在气头上,不敢和她对着说,只是在嘴中小声嘟囔:“你若能给我当个压寨夫人,我甘心做强盗。”

妙荔听到他的窃窃私语,心说他果然是打的这个主意,她说自己是个寡妇都没能打消他的念头,更加生气,咬着牙说:“我的包袱呢,我要下山。”

陆广白不知怎么留她,急得和她对着干,“我既然是个强盗,肯定就不会还你的包袱了。”

“你……”妙荔瞪着他说不出话,“不要包袱我也可以走。”

在自己的地盘上,陆广白说话格外硬气,“走吧,外面全都是迷阵,看你何时才能走出去,到时我来给你送饭。”

说完他就看见妙荔站在门口不动了,以为她没办法要留下来,探头过去看,只见黄豆大的泪珠不要钱的地上砸。

他没有想把她惹哭,陆广白敢紧哄人,“你别哭,别哭,我去给你拿你的包袱,我送你下山好不好?”

陆广白慌手忙脚的去拿她的东西,妙荔靠着门框哭声越来越大。这么许久受的委屈一泄而出,先是被人羞辱了一顿赶出王府,又被奇怪的人带到陌生的地方,她真的好难过。

陆广白把她的东西拿出来,想帮她擦眼泪又不知道从何下手。妙荔抢过自己的包袱直接就走,陆广白担心她的安危跟在后面。

出院子的柴门就只有一条石径,妙荔便沿着石径往外走,一直走一直走,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抬头想分辨方向,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院门口。

又回来了,妙荔不信这个邪,接着走,如此循环往复了好几圈,她相信陆广白说的话了,这里确实全部都是迷阵。

又拉不下脸回去问他,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往前走。

走了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在这里干什么?在外面兜什么圈子,强身健体不是这样的。我有套强生健体的拳法,要不要学?”

妙荔回头,只见介必治带着他那一堆宠物过来了。

“来,你帮我把小喵喵抱着,它这个毛可漂亮了,千万不能弄脏了,我教你。”

让妙荔抱好了小猫之后,介必治便打起了拳,整个过程妙荔都没有说话。

一套拳打完,介必治过来面不红气不喘的问:“怎么样学会了没有?”

妙荔很无奈的说:“我没有说我要学。”

介必治脸色大便,惊恐万分的喊,“可我已经教你了,我不能白费功夫,你得赔我。必须得留下来给我做苦力,我刚好缺一个收拾院子的丫头。”

妙荔没有和他吵,理智的说:“我为何要赔你?我并没有让你教我,你是强买强卖。”

“谁说我是强买强卖了,我这套拳法可不轻易传给别人。你是不是不留下,我去报官了!你欺负我这个老头子。”

介必治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哭又闹,妙荔真的很无语,这个真的是传说中的神医吗?

陆广白小跑着过来,看着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老头,“姑娘,这……”

妙荔没有办法,只好说:“我给你当丫头。”

介必治听到这话,没事人一样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然后从妙荔怀中接过猫,对着陆广白说:“看见没有,这样才能留下姑娘。她哭你就要比她哭的更厉害,看,我又教你一招。”

陆广白捂脸。

第117章 心悦于你

长公主为了妙荔的事好几日都没有上朝了,这丫头活不见人死不尸到底跑哪里去了,再找不到人长公主都有自己出去找的想法了。

“殿下,大事不好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喊声,谁这么没有规矩,敢在公主府大声嚷嚷。长公主现在心情还不好,憋着口气想要训人,抬头却看见是齐王身边的人过来了,怒气瞬间消失干净。

长公主冷着脸问:“发生什么事了?”

“兵部钱侍郎和步军统领打了起来,皇上大发雷霆,现在王爷正在龙德殿中挨训。”

步军统领是齐王的部下是齐王的部下,犯了错齐王也是跑不掉的。不过钱侍郎却是她的人,只找了齐王不找她,皇上还真会捏软柿子。

不过钱侍郎和步军统领都不小了,又不是毛头小子没有轻重,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打起来。

长公主气得不行,咬着牙问:“出什么事了?他们俩惊了,没事打架?”

“下官也不知道,好像是赵御史说了些什么,两个人就稀里糊涂的打起来了。”

赵御史?那不是周述宣的人吗?

这个混蛋,一天到晚真的没事找事,这是赤裸裸的报仇。

其实也不怪周述宣,人家都让人来刺杀他了,他以牙还牙并不过分。

“殿下看怎么办?”

长公主往外走,一边问:“皇上发了很大的火吗?”

“很大,主要是他们把朝房也砸了,还有几位大人在混乱中受了伤。皇上本来说倦了要歇一歇,现在是怒气顶着训王爷。”

长公主又急又气,皇上也是的,有火不敢对着她发,倒全部怪到齐王头上。

“殿下现在要过去看看吗?”

长公主摇头,她现在过去没什么用。皇上骂齐王没有多大的毛病,她现在过去拦着反而说她袒护。要紧的是不能让皇上下次再骂人,得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周述宣绝对不可能只有这一招,让周述宣不要再出后招才是最主要的。

上次去找周述宣本来是给他解释刺客,却被妙荔的事情岔开了。长公主本来都不打算搭理他了,现在为了齐王还是不得不过去。

慎德堂中,周述宣刚下朝回来。撑着拐杖在院中慢慢的走,他现在就是不被人扶着也可以走几步了。

长公主过来一向不需要人通报,过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他在院子里走。惊讶无比:“你可以站起来了?”

周述宣对她过来一点都不意外,坦荡的说:“对,只是走路还不太方便。”

“那你为什么没有说出来?”

他能站起来了,不知道是多少人的希望。

周述宣知道她今天是为什么过来,左不过就是为了打架的事。于是笑着说:“我站不起来大哥都能让人来杀我,他若知道我能站起来了,还不得把我碎尸万段。”

“你……”长公主想骂他,又觉得自己理亏,语气平稳了些说:“你说的是什么话?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今天打架的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就是和他有关,他没有想过要否认,“有关又如何,比起他让人拿刀来杀我,我好的不知道哪里去了。他最多挨一顿训斥,可我当时如果不注意性命都丢了。”

“我和你说了,那是你大哥一时糊涂。”

周述宣轻蔑的笑了一下,“姑姑,你又不是没有经历过夺嫡。什么糊涂不糊涂的,说到底就是利欲熏心。我一开始没有想过要和大哥这样抢,是他逼我的。姑姑本就和大哥亲厚,此时若要倒戈相向,我也无话可说。”

其实他心里多少有些埋怨,妙荔现在都没有找回来,除了在自身上找原因外,他也有一点怪齐王。如果不是他那天找人来刺杀他,他和妙荔可能又是一种光景。

他就没有契机赶妙荔出去,两人现在不知道有多好。

他就是个没用的男人,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少一点难受。

齐王有错在先,长公主也不能指责周述宣什么,叹了一口气说:“我不想和你解释太多,我只告诉你,你大哥不会再和你抢了。改日我让他来给你登门道歉,你安分些吧。我走了,有什么事情一样可以找我。”

“姑姑。”长公主走了几步,周述宣突然叫住她。

长公主回头用眼神问他什么事情。

周述宣迟疑了一下还是缓缓开口,“你有没有她的消息?”

这个她当然说的是妙荔,他找了这么久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出了京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长公主比他先动手,或许比他知道的多一些。

长公主冷哼了一声,“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我就是找到人了也不会给你送回来,你自己慢慢后悔吧。”

他确实是后悔了,后悔的不行。

招云山上,妙荔已经在这里住了几天。山上只有他们三个人,除了她之外两个人都很怪异。

一个须发皆白,行为动作就是个活脱脱的小孩子。介必治每天有一两个时辰在炼丹药之外,其他的时间就和他那一堆小动物玩的可欢了。

另一个还好一些,大多数时间都在帮着介必治炼丹药,然后洗衣服做饭打扫院子什么的。可一到晚上就不正常了,每天收拾完所有的东西就会拿着本书在外面读。

妙荔不由得想起了囊萤映雪,可人家那是因为穷,陆广白真的一点都不穷。他们捣药的药杵都是上好的墨玉做的,价格得以黄金来算。

耳边又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几天的功夫,陆广白快把一本《春秋》读完了。

妙荔披了一件外衣往外面走,住了好几天,心中怒气消下来,她也不是那么恨陆广白了。

她无依无靠,陆广白这样算是给了她一个落脚的地方,她因该感谢他。

妙荔在他对面的石椅上坐下,陆广白看见她过来了,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妙荔笑了一下,“天天听着《春秋》,想的都是古往今来的事理,哪里还睡得着?”

陆广白合上书,低着头说:“打扰你休息了,实在不好意思。”

妙荔也不是来怪他的,语气亲和的说:“无妨的,不过你为什么夜夜都在读书?”

陆广白低头解释,“师父烦我酸秀才的模样,白日里不许我读书。我只能晚上读一会。”

“读书做什么呢?”还读的这些书,他作为神医的徒弟,不应该读些医书什么的吗?”这才是妙荔想不明白的地方。

说到这个,陆广白身边的气息都变了,铿锵有力的说:“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我相信有朝一日我一定能考中状元的。”

这副模样……还真像一个酸秀才。妙荔忍着笑意又问:“考中状元又做什么?你还想做官不成?”

“没错,我就是想做官。”

“做官。”妙荔在嘴中轻轻的念了一遍,像听到了一个好听的笑话。

陆广白对她的态度很奇怪,问:“怎么了?做官不好吗?”

妙荔很感叹的说:“没有说不好,只是我不太喜欢而已。伴君如伴虎,今日还和君王称兄道弟,明日一道圣旨下来就家破人亡。做官两个字,只是说的轻松而已。”

“姑娘好像深有感触。”

“确实有一点感触。”

都是她亲身经历的,她怎么可能没有感触。

陆广白还是坚持的说:“可人活着总要为一点什么,我现在只想考中状元。”

妙荔偏头问:“你拜了神医为师,难道不想做一个治病救人的郎中吗?”

陆广白有些埋怨的说:“我是被他忽悠上山来的。他和我说读书没有前途,他说他要教我一点真本事,上山之后我才知道是这幅光景。可是已经拜了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不能弃他而去。所以白日就和他一起炼丹药,晚上就读书。”

想不到他还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妙荔随着他的话说:“以前都说神医是世外高人,现在见着才知道是个顽劣的老头。”

“嘘!”陆广白示意她噤声,“你小声些,不止顽劣还记仇呢。要让他听到了,估计会给你下些药。他虽然贪玩些,医术还是真的高明,只剩半口气的他都能给救回来。”

“这样啊。”妙荔点点头却没有放在心上,站起来说:“我有些困了,你也早些睡吧。”

说完了就往自己屋里走,陆广白突然叫住了她。

“姑娘留步,你还恨我把你掳到山上来吗?”

妙荔摇头。

“那我能有机会吗?”

妙荔不解,问:“什么机会?”

“就是……照顾你一辈子。”

妙荔怀疑自己没听清,“你说什么?”

陆广白鼓起勇气说:“第一次见你的那天晚上我就心悦于你,所以才强行带你回来。”

妙荔有些无奈,“可是……我们才认识几日。而且我之前算是许过人了,你以后还是找个清白的姑娘吧。”

“我不介意。”

“我介意!”

他们认识几天的功夫,就说心悦于她。到底喜欢的是这张脸,还是喜欢她这个人?待容貌老去又怎么办??换一个人心悦吗?

她再也不要相信男人了,宁愿一个人孤独终老。

第118章 傻样儿

齐王府,齐王正对着月亮喝闷酒。

白天挨了训齐王没有放在心上。皇上骂完了加上惩罚了该惩罚的人,事情也就过去了。

他现在的忧愁只是为了一个人,长公主这几日都没有上朝,像是在故意躲着他。齐王也不敢去找她,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就是害怕见到长公主。

他已经得到他以前梦寐以求的一切,长公主的人,还有她的心,甚至他们已经没有血缘关系了,伦理纲常已经无法再折磨他了。

一切都很好,可惜他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胆怯。

墙头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又在喝酒。”

哪里来的小毛贼?偷到他府上了。齐王条件反射的把手中的酒杯扔过去,长公主顺手一接墙头上跳下来,“这么贵的东西,也不怕砸坏了。”

上好的琉璃杯,好几十两银子一个。

齐王又欢喜又惊讶的迎过去,不停的问:“你怎么过来了?怎么翻墙进来的?为什么不走门?”

长公主被他逗笑了,傻里傻气的人,笑着说:“我有事情找你,大晚上的过来可能会被别人说闲话,也不想惊动王府别人,我就直接翻墙进来了。”

齐王在嘴里嘟嚷了一句,“你翻墙才会被人说闲话,不是君子所为。”

明明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们的关系还是这么见不得人。

长公主真没有听清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你说什么?”

齐王摇头说:“我什么都没有说,你找我有什么事情?是不是为了白天的事?”

长公主重重的点了点头,说了正事才是要紧的,“对,你改日去老三府上看看。那个人小气的很,你让荆政做那些事,他已经知道了。”

齐王微微有些讶异,“那他……”

齐王也是一时冲动,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做出那样的事情。后来自己追悔莫及,特别是长公主和他说的那一切之后。说来他刺杀周述宣为皇位的成分没有为长公主的成分多。

他被嫉妒的火蒙了心,以为长公主和周述宣有些什么。

“说清楚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你们是亲兄弟,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

“我们不是亲兄弟。”齐王急于为自己辨白,他不想和周述宣做亲兄弟,不然他就和长公主回到从前了。

“我说是就是!”长公主突然凶起来,又瞪了他一眼,“我还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亲兄弟,傻样。”

齐王却突然笑了起来,不用辩解。他现在有几分庆幸自己不是皇子了,过去的一切都是命运把他推到她面前。

之后,本来对皇位虎视眈眈的齐王突然销声匿迹,在朝堂之上又开始一言不发。而且和秦王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的战火也消失了,又回到了自家兄弟的状态。

一晃眼已经到中秋节了,长公主府里的厨子做月饼是一绝,每年中秋节长公主都会让厨子多做一些送人。

齐王把手中的锦盒放在桌上,对周述宣说:“今日过节,这是姑姑让我给你的月饼。”

周述宣抬头问:“姑姑为什么不过来?”

齐王抿了一口茶,带着淡淡的笑意说:“她不想见到你。”

自从妙荔走了,几个月的光景,长公主除了为齐王来过一次,就再也没有过来过。

周述宣比谁都清楚其中的原因,好在长公主在大事上还是和他站在一边的,“罢了,那就托大哥帮我跟她道个谢。”

“怎么?今日的宫宴你不去了?”

对宫宴什么的,周述宣提不起半点兴致,恹恹的说:“不去了,心情不太好,已经跟父皇请过假。”

“那你就好好歇着,不过我得去,我先走了。”

齐王走后,周述宣盯着桌上的月饼发呆。又是一年中秋,花好月圆,正是团聚的好时候。

月圆人不圆,她到底哪里?

快三个月了,他没有一日停止过寻找。能找的地方他都找过了,就是没有任何踪迹,人就像凭空消失了。

不是说她去哪里都是扎眼的吗?为什么就是没有人见过她?

好狠心的女人,真的就这样走了,都没有给他一个后悔的机会。

现实中妙荔从未回来,而周述宣的梦里她从未离开。

难道接下来的几十年,都要靠做梦活着了。不行,他这几日有一种很害怕的感觉,他好像快记不起她的脸了。

想画画把她留下,画出来的只是一张毫无生命的美人图,根本画不出她的神态。

周述宣心中有事,没注意到许梅棠什么时候过来的。

“王爷?”

许梅棠轻轻地叫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些许畏惧。

自打那个贱婢走了之后,周述宣就再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还对她发了好几次的火,有时候许梅棠都在想,如果不是她父亲,她这个王妃早就做不了了。

周述宣回过神来,冷着脸问:“什么事情?”

今日还好,只是语气生硬冰冷的些,没有要发火的征兆。许梅棠大着胆子说:“妾身在临湖苑摆了个小宴,请王爷过去吃酒。”

“不去。”

许梅棠继续不怕死的说:“王爷,今日是团圆夜,王爷就不能赏个脸吗?”

周述宣抬头不留任何情面的说:“本王赏脸让你回娘家去,和娘家人团园如何?”

噎的许梅棠一个多余的字都说不出来,灰溜溜的走了。

招云山上。

介必治正带着陆广白炼药,妙荔想帮忙,就把外面的药草端进来了。

介必治一看见她进来就往外赶人,“你出去,不许进来。”

妙荔把手上的东西一扔,盘腿就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抱着肩膀说:“我偏不出去,就要在这里看着。”

介必治跑过来推她,嘴上嚷嚷着说:“出去,我知道你是来偷师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我这个只传给自家弟子,你又不拜我为师,又不给我徒弟当媳妇,才不准你学。”

言语神态,真的像极了小男孩。

陆广白在一边哭笑不得,不知道劝谁好。

前几日介必治为了帮他,给他吃了催情的药,让他去找妙荔。还好他心志坚定,没有被药影响,在院后面的小溪里泡了一晚才缓过来。之后就成功的染了风寒,妙荔知道事情经过之后,就早介必治吵了一架,之后两人就成这样了。

妙荔扬着脸说了:我才不要拜你这种小人行径的为师,也不学你那些下三滥的医术。”

介必治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再说,这里是我的山头,再说我就不准你待在这里了。”

当时是他耍泼耍赖才把妙荔留下了,现在气急了又要赶人家走。

妙荔知道他就是这个德性,也不生气,就和他对着干,“走就走,走之前我把你什么猫窝狗窝鸟笼子全部都拆了。”

那些笼子做的精致可爱,介必治喜欢极了,听到她要拆急得跳脚,“你凭什么拆?!”

妙荔理直气壮的说:“因为那是我做的,想拆就拆。”

“你!你不走我走。”介必治一边走还一边嘟囔,“话多的很,再惹我生气我把你毒哑了。”

陆广白还是看不下去,过来劝妙荔,“你别和他吵了,说到底是我的不对。”

妙荔憋着笑说:“你以为他真生气呢?我最开始和他吵完了也觉得他是真生气,想找他道歉。听见他一个人在屋里笑,嘴里还在不停的嘀咕,说你不爱说话,好不容易说几句话酸的牙都倒了,终于来了一个陪他玩的了,他太喜欢了。”

“这……”

陆广白一时半会无力接受,想了一下又觉得这真是介必治能说出的话,于是也摇了摇头,无可奈何的笑了。

其实妙荔也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很轻松,不用想其他的凡尘俗事,也不用勾心斗角。天亮了就起床,天黑了就睡觉。

白日帮他们侍弄药材,再逗一逗那些小动物玩。晚上就和陆广白一起看一会儿,偶尔为了一句诗,两人能争执好久,最后都是陆广白先认输。

颠沛流离许久之后,再过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妙荔觉得很满足。

偶尔也会在梦中遇见周述宣,好像没有一开始那么难过了,她肯定可以忘记他的。至于洗刷她父亲的罪名,就只能依靠长公主了。长公主待她不薄,应该也不会眼看着她父亲蒙冤一世。

今日的月亮好亮,妙荔自从到了招云山之后,过得连日子都记不清楚了。至到陆广白端出做好的月饼,妙荔才知道是中秋节,团圆的日子。

家人四处流离,团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以前在王府过中秋,也不过是自己坐在房中吃一两块月饼,没什么特别的庆祝。

现在还好,至少还有两个人陪着她。

或许是三个,她看着天上的月亮总能想起周述宣的脸,害怕的摇了摇头,有两个人就够了,她不想再想起他。

不问俗世的生活过得很快,发现她刚来时的小鹿长成一个大鹿的时候,妙荔才惊觉时间偷偷溜走了好多。

寒来暑往,她又换上了夏衣,好像一年已经过去了。这里与世隔绝,不知道京城是什么样的光景。

第119章 殿前受辱

晨起,妙荔这几日睡得不太踏实,每天早早的就醒过来了。

弄了些吃食给那些小动物大动物,其他两个人还没有起来。妙荔便到了厨房,想着把昨夜的菜热一热,锅里的粥也快好了。

锅刚刚烧热,妙荔把油倒进去。陆广白披着外衫就跑进了来,抢过她手里的锅铲,嘴里还在一边的叨咕,“不是让你不要炒菜吗?说几次你都不听,快出去。”

妙荔季着围裙眼巴巴的看着那个铲子,有些委屈的说:“什么都不让我做,长着手脚做什么,我以后得饿死。”

就是因为她上次做饭不小心被烫到了手,之后陆广白碰都不让她碰一下铲子了,说好的君子远庖厨也只能虚话。

“只是不让你做,又没有不让你吃,以后我做好了你只管吃就行了。”陆广白拿了个盘子,利落的铲起菜,递到妙荔手中:“端出去吧。”

每次路陆广白说这些话的时候妙荔都不知该如何接话,这一年的时间,陆广白对她可谓是关怀备至,体贴入微。

从一开始陆广白就说清楚他对她的想法,可她始终都无法接受他。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每次她的心有一点点动摇的时候,无一例外就会想起周述宣。

可能是时间还不够,所以她还没有将他忘得干净。

明明当时不觉得自己爱他爱得无可救药,为什么就是忘不了呢?

她心里还挂念着别人,就不能对陆广白有任何会应,那样对他不公平。

摆好了早饭,介必治准时准点的起来了。打着哈欠在饭桌边坐下,一脸哀怨的看着两人,“又拿剩菜敷衍我,我已经没有几天活头了,你们就不能给我吃点好的吗?”

妙荔瞪了他一眼,还没有几天活头了,昨天掏鸟窝蹭一声就上去了,二三十岁的小伙子都未必有他灵活。

妙荔没好气的说:“你爱吃不吃,不吃自己去做。”

“凶死了。”介必治端着粥碗小声嘀咕,“我记得你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多知书达理的一个小姑娘,一口一个神医叫的可甜了。”

妙荔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语气认真的说:“还不是天天和你吵架吵成这样的。”

介必治委屈的像一个小孩,“你就不能让让我?”

妙荔忍着笑意,故作严肃的说:“不行,你还没有说让让我呢!”

介必治看了她一眼,皱着一张脸,纠结了好久,最后妥协说:“那好吧,下次我争取让你一句。”

妙荔快憋不住笑了,如果不是介必治提醒,她快回想不起自己以前的模样了。

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吗?还是忍气吞声的王府侍妾?

不论哪一个,都没有现在开心。没有任何规矩,也没有任何拘束,天天吵架斗嘴,这样的生活是以前做梦都不能想的。

陆广白完全不参与两个人的战争,看两人吵得差不多了才问妙荔:“我今天要去一趟京城,你要去吗?”

京城,好遥远的一个地方。

妙荔摇头,“不去,你自己路上小心一点。”

说实话,她现在不知道自己在京城哪个方位,也不知道这里到京城多远。她也不想知道,因为她从没想过要回去。

“那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妙荔还是摇头,又提醒了他一句,“你也不许给我买东西,我真的没有什么需要的。”

陆广白每次下山都会给她带一些东西回来,什么脂粉钗环,瓷人泥塑,以及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她屋里已经放了好大一箱子了。

陆广白解释着说:“你又不下山去,带些东西过来给你解解闷。”

介必治本来不想插嘴,这是徒弟表现的好时候,可是听到解闷突然来了兴致,在一边小声说:“猴子,猴子可以解闷,又机灵又可爱,我连桃树都种好了。”

妙荔对着他挤眉弄眼,“说的是给我解闷,又不是给你解闷,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哼,我迟早得让你们两个小的气死,不想和你们玩了。”介必治把饭碗一摔就走人。

看见人走了妙荔才笑着说:“如果遇到了,就给他买一只回来吧,心心念念很久了。”

陆广白点头。

妙荔总觉得京城离这里不是很远,因为陆广白两天就可以跑一个来回。但是陆广白脚力也很吓人的,之前介必治让他送药去武当山,他第三天就回来了。

不论远不远,都和她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龙德殿中,周述宣站在文官之首。

对,他就是站着的。

为了能够保持站立的姿态,他在腿上绑的有木板,衣袖中还长着一只拐杖。

他精心谋划了一年的时间,现在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如果不是这双腿,他早就登上太子之位。朝中半数大臣都拥护他,又没有和他势均力敌的皇子,就连齐王也是和他站在一边的。

可做得好再好,皇上都不喜欢他。看见他就难受,是一种刻板偏见。宁愿把太子的位置空着,都不愿意让周述宣上位。

周述宣恨之入骨,却也无可奈何。因为皇上有理由,大晋国的皇帝,绝对不可能是一个腿脚不方便的人。

所以周述宣每天坚持站着来上朝,腿上的木板块几乎快嵌入肉中,他也没有喊过一声疼。努力了这么久,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一定要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如果他的腿是很好的,皇上就不可能有堵他嘴的借口。上朝的这一两个时辰,成了他每天最痛苦的时间。

皇上抱着十四皇子坐在龙椅上,如同在上周述宣示威,就是在告诉他,他坐不了皇位。

十四皇子不到五岁,还是个粉粉糯糯的小团子,却一点都不怵人,睁大了眼睛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

皇上抱了一阵子之后,突然对十四皇子说:“父皇有些乏了,去找你三哥玩。”

十四皇子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儿臣遵旨。”

然后小跑着直接扑向周述宣,成年男子对一个小孩的力度根本不痛不痒,可周述宣就不一样了,他保持站立都异常困难。

边上的齐王意识到事情不对,想伸手去拉十四皇子,却晚了一步,周述宣被一个小孩轻而易举的扑倒在地。

朝堂上起了不小的骚动,十四皇子吓得哇哇大哭,齐王扶起周述宣。

在百官面前摔了一跤,何等大的屈辱。

皇上就是故意羞辱他,周述宣忍下心中的怒气,站好了之后轻轻的推开了齐王。拱手说:“儿臣殿前失仪,请父皇赐罪。”

皇上坐在首位上,阴阳怪气的说:“连个小孩子都挡不住,他日如果有敌国来犯,还指望你能够挡住敌军吗?”

周述宣还没有回话,齐王抱拳说:“他日若有敌国来犯,儿臣愿为君主效劳,万死不辞,什么样的敌军都不堪一击。”

皇上抛过去一个凌厉的眼神,“朕在和老三说话,你插什么嘴?”

齐王悻悻的退下,和长公主对视了一眼。长公主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要不是怕担上不好的罪名,也不想周述宣的位置坐得名不正言不顺,被后世人说是用不正当的手段得来的皇位。长公主早就想了解皇上了,哪能留他到今日?

皇上也是秋后的蚂蚱了,蹦哒不了几日,长公主就站在一边看着,没有插嘴的打算。

皇上又转头对周述宣说,“成日都是病歪歪的,应该在府里好好歇着,你先回去吧。若明日身子还不好,可以来过告假不上朝了,多久朕都批。”

这是强行让他放假了,让他做事时再没有考虑过他的身子。意识到他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时,就想一脚把他踢开,没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周述宣弯腰,不怒不悲的说:“儿臣遵旨。”

然后紧紧的握着拳头,姿势奇怪的往外走。腿上的木板好像真的断了,他能感觉到木刺在肉中游走。他不能喊疼,就要这样旁若无人的走下去。

妙荔当日的药确实让他有些好转,可是效果只有那个样子,并不能让他完全的和正常人一样。之后又四处找了几个郎中,还是对他的腿束手无策。

周述宣咬着牙一路走出了宫门,魏海一直守在门外等他,把他扶上了轿子。撩开他的裤腿,把绑在腿上的木板解了下来,上面果真沾着丝丝血迹。

“王爷,这……”魏海握着木板,抬头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周述宣语气平淡的说:“皇上为了羞辱我,让我在众人面前摔了一跤。”

魏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心疼又难过。帮他处理着伤口,一边絮叨,“王爷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天天绑着这些东西又不治标,又不治本,还是得想个法子把腿治好了。”

周述宣语气平淡的说:“说的容易,你以为我不想吗?可哪有那么容易,请来的郎中一个个都不学无术。”

他无有一日为这双腿忧愁,可就是无计可施。

魏海思虑片刻,抬头眼神坚定的说:“请来都没用,那王爷就出去找找看。”

第120章 寻医问药

招云山上,已是第二日,天天已经快黑了,陆广白还没有回来。

妙荔有些担心,陆广白一般情况下第二日清晨就能回来,最晚不超过中午。如果腿脚快一些的话,天还未亮就能到,可现在还没有回来。

相处了这么久,抛去他那一点心思不谈,他们可以算作是亲人了。不知他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怎叫妙荔不担忧。

妙荔点了个灯笼,坐在屋外面等陆广白,心中不得宁静,嘴上自言自语,“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

介必治也坐在外面等,语气轻松的劝妙荔,“你别瞎想了,不可能出意外的,哪怕和别人打架,他打不过还跑不过吗?估计是带着猴子,耽误了时间,没事的。”

妙荔心中急得很,听见他这么说有些生气的说:“就不该让他给你买猴子,你现在一点都不关心他的人,还是关心什么猴子?”

介必治哼了一声,不服气的说:“行行行,你关心他,你关心他,你怎么不给他做媳妇?”

妙荔想都没想就顶了回去,“那你关心猴子,你怎么不给猴子做媳妇?”

介必治被她问的哑口无言,“你……我是个男的,要做也是猴子给我做媳妇。”

陆广白远远的就听见两个人在吵架,脚步未停如一阵风一般跑过来,把手中抱着的东西塞到介必治怀中,急匆匆的说:“快救人!”

借着微弱的灯光一看,抱着的是的个小婴儿。一边哭一边咳嗽,听着声音就不太对。

介必治也没问详细的缘由,抱着孩子就进屋了。他着急起来治病一般不喜欢人打扰,陆广白和妙荔知道他的习惯,没有跟进去。

陆广白坐在凳子上喘粗气,他是以最快的速度跑回来的,一路歇都没有歇一下。

妙荔进屋端着碗水给他,看他歇的差不多了才问:“怎么会捡个孩子回来?”

妙荔知道他的性情,路上遇见什么东西好看就会弄回来,什么小猫小狗,花花草草,甚至连她都是他捡回来的。

陆广白喘匀了气解释,“我去灯市口想找个耍猴戏的买只猴,却听到路边的柳树下有个小孩哭的声音,边上又没有大人。我就过去看了看,只见的孩子又哭又闹脸色发紫,应该是生病了。襁褓又是麻布做的,我就猜可能是穷人家的孩子,家里应该是没钱治病,所以把孩子扔了。

我于心不忍,给孩子搭了脉。然后又弄了些药给他喂下,有一点点好转。可孩子睡了一觉之后,又变成了这副模样,我就把他带回来了,想着师父或许能治好。”

“原来如此,他是神医应该能医好的。”妙荔也为孩子担忧起来。

“想来没问题,”不知道情况如何,越讨论只会越担心,陆广白岔开了话题,“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什么媳妇?”

妙荔自然不会傻到和他实话实说,于是张嘴编了个瞎话,“上次那个大财主家的女儿不是说要给你当媳妇吗?我和师父商量着什么时候让你把他娶回来。”

“又在乱说,师父怎么可能让我娶她?要娶也是娶你。”

陆广白时不时来一句这些话,妙荔还是有些不好接受,“你还是少说这些话,对大家都好。”

陆广白深情的说:“我害怕你忘记了,所以要时时刻刻提醒你。”

妙荔低头小声说:“日日都能见到你,我如何会忘记?”

两人不再说话,介必治那里一夜没有结果,两人就在屋外守了一夜。

天空泛起鱼肚白时,介必治终于出来了。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倒霉孩子,折腾我一晚上,终于可以睡觉了。”

妙荔关心的问:“孩子怎么样了?”

“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发了一会儿烧,现在烧已经退了。我去睡一会儿,如果再发烧就叫我。”

妙荔又问:“不喝药吗?”

“巴掌大的孩子,还不是足月的,少喝些药好。对了,你们弄些吃食给他。”

说完介必治打着哈欠就去睡觉了,留下大眼瞪小眼的两个人。

这大山上,哪里去弄婴儿吃的东西?

陆广白沉默了片刻,拔腿就要走,“我现在下山去买。”

妙荔一把扯住他,说:“会不会来不及?对了,前日那头梅花鹿生了几个孩子,我们挤些奶吧。”

陆广白思考了一下,“也只好这样了,不过我去就可以了,待会儿再伤着你。”

再温顺一样是畜生,发起疯来照样伤人。

妙荔只好由他去了。

秦王府中,周述宣思考了一会儿魏海说的话,觉得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他或许应该出去寻医问药,说不定还真能找到隐藏于江湖和市野中的高人。

记得许久之前,也有人劝过他早一点治好腿,可是他没有听。

想到那个人,周述宣的心情压抑了几分。

一年了,三百多个日夜,他没有一刻钟停止思念和寻找。派出去的所有人都告诉他没有任何音信,魏海也明示暗示过他几次说她已经死了。

可他就是不相信,不相信妙荔已经死了。她肯定是悄悄的躲在那里,不想见他而已。

哪怕终其一生,他都要把她找出来。

周述宣终于答应要出去找郎中了,魏海异常高兴,“王爷,奴才出去打听了一下江湖上有名头的郎中,列了份名单,王爷您过目。”

周述宣接过来一看,没有见到真人,只看名字看不出什么。

不过通过名字判断人,“介必治?好奇怪的名字。”

“这个好像有几分本事,奴才听说之前有个人奇经八脉被人全部打断了,这位介神医都救回来了。王爷要不要去看看?”

“怕是以讹传讹的,我倒是不信。”到他府上来的哪位没有一点辉煌的过去,结果呢?

魏海不好接着再劝,只好改口说:“王爷觉得哪位比较好?”

周述宣又看了几眼,便指着名单说:“先去漳州吧。”

“奴才这就去准备。”

周述宣向皇上告了一个长假,皇上求之不得,巴不得他这一辈子都不用上朝了,想都没有想直接就批了。

又把手中的公务一一安排下去,交给心腹之人,他是出去求医问药,不代表要放弃朝中的一切。

又和齐王跟长公主告了别,长公主现在对他还是淡淡的,话都不想多说。

如果单纯是为了妙荔那件事,他完全可以理解长公主,他也不想和自己多说话。

魏海那边动作迅速的准备好了,又带了两个侍卫,主仆几人直接往漳州去也。

一眨眼过去了半个多月,介必治还真把小孩救回来了。因为是在柳树下捡到的,他们就柳儿柳儿的叫着。

妙荔没有养过小孩,又小又软的一个,抱在怀中爱不释手。以前早上起来,先去喂那一院子小动物,现在是一直抱着孩子。

孩子今日起的有些早,可能是饿了哭个不停,妙荔就抱在怀中轻轻地哄着:“柳儿,柳儿,不哭不哭。”

陆广白端出煮过的鹿乳,试了试温度刚刚好,于是让妙荔坐下,说:“热好了,先喂孩子吃了吧。”

几勺奶下去,孩子立马就不哭了,吃饱了孩子还对着两人咯咯的笑。

妙荔听见小孩笑自己心情也欢畅,把孩子放在自己的腿上,对陆广白说:“吃饱了就不哭,还真好哄。”

陆广白也笑着,捏着孩子的小手,教着他说话:“爹爹,爹爹。”

“师父说现在还不会说话呢,你教也没有用。再说你怎么成他爹爹了?”

陆广白笑意更甚,看着孩子说:“因为你是他娘亲。”

妙荔告诉陆广白孩子还不会说话,自己偷偷也没少逗孩子,就是教他喊娘亲。此时被陆广百一说,脸色有些发红,“就算是我的孩子,也不该喊你爹爹。”

陆广白厚着脸皮说:“谁说的,只要把你喊娘亲的都该把我喊爹爹。”

妙荔恨极了他的厚脸皮,故意说:“哪怕是和别人生的?”

陆广白顿了一下,然后又无比肯定的说:“哪怕是和别人生的。”

妙荔对他真的很无奈了,从最开始到现在,从未对她做过逾越的事情,却时时刻刻都在说这种话。

妙荔小声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你看上我哪里了?”

“看你长得好看呀。以后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也好看,带出去多有面子。”

妙荔带着淡淡的怒气问:“就为了好看,那世间这么多美人,你不是全都喜欢?”

陆广白偏头看向她,眼睛了的感情快要溢出来了,“我喜欢世间美人,可我只渴望立于你身边拥你入眠,你猜是为什么?”

妙荔摇头。

陆广白捂着自己的心口,轻声说:“因为眼睛喜欢美人,而心里喜欢你。”

妙荔脸越发的红,不想再搭理他了。

陆广白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喜欢妙荔,要是知道就可以不喜欢她了,何必在这里自己折磨自己。

就是有一个人,见到的第一眼就知道这辈子非她不可,无论她有怎样的过去。

妙荔抱着孩子,听他说着那些难为情的话,没有注意院门来了人。

院门口,周述宣讶异的张大了嘴,自言自语道:“我不是得了癔症,就是患了眼疾。”

第121章 相见难时

周述宣本来要去漳州,半道上马车坏了。又听说漳州的那位郎中不知道得罪了谁,被人灭了满门。他们所到之处刚好距离招云山很近,于是便过来试试。

还先在当地打听了一下所谓的迷阵,找到了破解之法,费了好一阵功夫才上得山来,找到那个所谓的小院子。

刚站在门前,还未叫门就看清了里面的两个人。一男一女还抱着一个孩子,温馨的一家三口。

妇人一直都低着头,好像有些害羞,男人不停的讲话,还时不时的逗逗小孩子。可能是说妇人不爱听的话,妇人抬起头做出一副不想理他的模样。

这一抬头,打破了他刚才所有的认知。

不是什么小妇人,是他心心念念的人,他找遍了整个天下都没有找回来的人。

无数次幻想过两人再见时什么场景,却从未想过她已经嫁人生了孩子,就这般狠心吗?

周述宣不相信,不相信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不相信妙荔真的会嫁人。

压低的声音问站在一边的魏海,“是不是我眼花看错了?”

魏海也怔怔的盯着前面,心中的惊讶不比周述宣少,“王爷,你好像没有看错,就是她。”

周述宣就坐在门口,已经没了让人去叫门的勇气。

一切和他想的都不一样,无论是求医,还是寻人。

魏海纠结片刻问:“王爷,这种场景……咱是走还是进去?”

周述宣或许会选择不打扰。

周述宣撑着头,心中也是无限纠结,最后说:“喊人吧,说我们是来寻医的。”

他日思夜想的人终于见到了,他一定要去把当日的话说清楚,就算她怀中抱着别人的孩子。

周述宣靠在轮椅上,把目光放向别处,假装没有看清院子里的人。

魏海上前去叩了叩柴门,扬声朝里面喊:“请问介神医是住在这里吗?”

好熟悉的声音,一瞬间勾起了妙荔脑海深处的旧事。她不止没能忘了周述宣,就连他身边的人都没能忘记。

她不可能记错,那个声音就是魏海的。

妙荔怀疑的抬起头把目光投出去,魏海被柴门挡住了一大半看不太清楚。但周述宣就坐在篱笆之外,没有任何遮挡,她可以清楚的看见他的脸。

刹那之间,妙荔也以为自己眼花了,可这并不是眼花,他真的来了。而且喊的是神医,并不是寻她来的。

他也不可能是来寻她的,没有那个必要。

在心中不停的默念,一切都过去了,他和她再没有任何关系。他也不是她的主子了,他以赶走妓女的姿态把她赶走了,他们早就恩断义绝了。

再见面又如何,他们就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妙荔拍了一下陆广白,若无其事的小声说:“你去给他们开门,我看看师父醒了没有。”

这里设着迷阵,一般人上不来。但是上来了的,都会被介必治视为有缘人,然后尽心医治他们。

陆广白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就按照她的安排做,对外面说:“稍等一下。”迈步出去开门。

妙荔抱着孩子进去了,整个过程没有往外多看一眼。

就当不认识吧,如此对谁都好。

他恐怕也没有多想见到昔日的旧情人,毕竟他身为一个王爷狎妓不是一件多么光明正大的事情。

妙荔还站在院里发呆,没有注意到她要看的人已经到了眼前。

介必治凑到她面前问:“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在这里站了好一会儿了?”

他还以为妙荔找他有什么事,便等着她开口。等了这么久也没见她开口,于是自己张嘴问。

妙荔忽然反应过来,“门口来了客人,好像是来寻医的。”

“哦。”不是多奇怪的事情,介必治应了一声就往外走,突然回过头问:“你不跟着一起去?”

妙荔抱着孩子的腰,用孩子挡着自己的脸,故作轻松的说:“不了。”

介必治很不能理解,停下来不走了问:“奇了怪了,你就不偷偷的学两手了?”

妙荔为了打消他的怀疑,故意把话题扯到一边,“什么叫偷偷学两手?我可是叫着你师父的。”

“哼!”介必治把脖子一仰,“头都没有磕一个,别说是叫着师父了,你就是叫着师娘也是偷学。”

妙荔轻轻的推了他一下,“少说废话了,快出去吧。”

介必治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才慢慢往外走。他不介意妙荔跟他学,甚至还很乐意教她,逗她玩而已。

周述宣捧着一杯茶,抬眼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男人。长得倒还清峻,人看着也老实可靠,对她想必是不错的。

看了两眼又收回自己的目光,无法忍受日日出现在自己梦中的人,已经有了别人的孩子。他好想把眼前这个男人碎尸万段。

陆广白没发现暗潮涌动,客气的说,“公子稍坐片刻,我家师父应该是在炼药,很快就出来了。”

周述宣也客客气气的说:“不碍事的,多谢。”

周述宣几次想问妙荔和他是什么关系,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初次见面,实在不该那样问。

“怪死了。”介必治出来没有先问客人,而是问陆广白,“你怎么惹到她了?就算她做了我徒弟,你一样是大师兄,她是个小的,你是不是和她争了?”

陆广白听的稀里糊涂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拉他站到周述宣面前说:“这两位客人是过来寻医的,你帮别人看看。我过去看一下。”

比起让妙荔做徒弟,介必治其实更想让她嫁给陆广白,于是当着外人就对陆广白说:“你多帮她带带孩子,肯定是带孩子带累着了,教了你多少次了要疼人,怎么就是不听。”

周述宣听着心里针扎一样疼,这是别人的家务事他无法插手,可是这家务事和他有密切的关系,无法置身事外。

陆广白回到后院,妙荔正抱着孩子和那些小动物玩,好像外面的事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陆广白过去轻声问:“你怎么不出去了,不是挺喜欢看师父治病救人吗?”

妙荔没有看他,只是小声说:“那位客人好像是有腿疾,想必是要看一看他的腿的,我在那里终归不太方便。”

陆广白笑了一声,“你现在又觉得不方便了,之前给男子包扎伤口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不方便?”

妙荔愣了一下,她什么时候帮男子包扎过伤口了?突然想起那也是陆广白采药,不小心摔伤了胳膊的事情,就是她帮忙包扎的伤口。

妙荔没有好气的说:“就不该给你包,让你伤口溃烂疼死算了。”

陆广白笑着,逗了逗她手中的孩子,说:“我可不能死,死了你们就是孤儿寡母了。”

妙荔瞪了他一眼,到此时还在说这种话。她也不能怪他,他是不知道的,不过……要不要告诉他,妙荔想了会儿,还是不瞒着他了。

她此刻只能依靠陆广白了。

“你可记得我们最开始认识的时候,我说自己是个寡妇?”

语气好像严肃起来,陆广白也没在嬉皮笑脸,点了点头,也一本正经的说:“我知你非完璧之身,不过我不介意,你自己也不要介意。我清楚你不是那种放浪形骸之人,这样就够了。”

脸上写满了认真,不像是在说着玩的。

妙荔又想哭又想笑,这片情谊着实让人感动,不过还是要说正事的,“我确实不是什么寡妇。我本是秦王的侍妾,后来秦王可能不喜欢我了,就把我赶出了王府,我离开王府的当天夜里就遇见了你。”

陆广白不知她为什么现在要说这些事情,还以为她要自己坦诚相待了,于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这或许就是缘分。”

他不在她的过去,不是说说而已的。她不想说他就不问,她说了他就坦然接受。

缘分到此或许还是一段良缘,可偏偏不到时停住,硬深深的变成了一段孽缘。

妙荔尽量让自己声音平淡一些,说:“刚才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就是秦王。”

陆广白此时有些接受不了了,问:“他是来找你的?”

妙荔摇头,“或许不是,他应该真的只是来找师父的。他大概不知道我在这里,过来只是巧合。”

陆广白扶着围栏,缓了好一阵才说:“我倒宁愿你是个寡妇。算了,你就把自己当作寡妇吧,当他已经死了。”

妙荔点头,她正有这个意思。

寡妇多好,男人一死就和上一段生活画上句号了。不会和过去再有太多的纠葛,也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陆广白缓过来了,说着应对之策,“那你不要出去,或许他还没有看见你,我过去看看。放心,有我在,什么事都没有。”

他或许处处都比不过说谓的王爷,但他对妙荔的心是真的。

妙荔一言不发的目送他出去,然后回头接着望着这周围人一圈的小动物。

人心实在难测,还没有畜类干净。她不愿意回到勾心斗角的时候了,现在的日子过得挺好,就算他来了也并不能改变什么。

应该会是这样的。

第122章 为什么

陆广白再出去时,身上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身上带着隐隐约约的敌意。

一个皇子,还是一个要争夺皇位的皇子,靠的就是揣摩人心。

周述宣一眼就发现了陆广白的不同,看来陆广白知道一切了。如果他要抢人,陆广白会不会乖乖放手?

魏海没有发现男人之间细微的变化,他现在只关心周述宣的腿,迫不及待的问介必治,“先生,我家公子的腿怎么样?”

“就这样,经脉未通,勉强站起来而已。”

魏海又问:“如果要让经脉全部通了,得用什么办法?”

介必治稍稍思索了一下,就说:“这个……听你们之前说,在用药汤泡脚。那个没有问题,不过要想好,最好全身都沐浴在药汤中。再辅以针灸,应该能好的差不多。”

介必治说得轻松,好像不当是什么大事,周述宣从中看到了希望。觉得自己当时对介必治的看法简直就是坐井观天。

周述宣迫不及待的说:“只要先生能治好我的病,先生的所有条件我都答应。”

介必治想都没有想就脱口而出,“猴子!金丝猴!”

那是一种深深的执念,越是得不到的,他就越想得到,猴子对于介必治就是如此。

周述宣一时间没有想清楚他在说什么,迷惑的问:“先生要什么?”

介必治还想和他解释,就被陆广白拉到后面了,陆广白小声的说:“要猴子我给你买,这个要求我们先留着。”

外人和自己人,当然是听自己人的。

介必治马上换了一个说法,“我现在还没有想好我要什么,之后再说吧。你赶不赶时间?赶时间我们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介必治其实是有一点急性子,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尽快做完。

周述宣求之不得,他希望越快越好。

陆广白有一颗治病救人的仁心,对着周述宣也是一样的。不过有些话还是说在前头的好,以免救了一条吃人的毒蛇。

陆广白拉住介必治,小声的在他耳边说:“等一等,他们是以双的故人。”

介必治有些惊讶,又压低了声音回道,“这么巧,怕是敌人吧,那丫头都不愿意出来叙叙旧。”

不是敌人,是过去同枕共眠的人,陆广白颇为感叹的说:“或许就是敌人,先不忙着医治他,我叫她出来。”

介必治同意,他们三个才是自己人,别的人不用太在乎。于是就在周述宣对面坐下了,“还是先等一等吧,我徒弟有点事情和你说。”

周述宣看两人在说悄悄话,说完之后介必治的态度也变了,又见陆广白往后面走,就是刚才妙荔消失的地方。心中有了几分猜测,陆广白或许是叫妙荔出来。

想到这里,心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他竟然有一点紧张。

她再面对自己会是怎样的态度?

孩子玩了一会儿就睡着了,妙荔把他放到竹床上,自己坐在一边给他打扇子。天气渐渐热了,小孩子恐怕受不住。

陆广白从外面进来,面色沉重,像是有话对她说。

妙荔放下扇子,指了指睡着的孩子,然后示意陆广白去外面说。

“什么事情?”

陆广白把外面的事情一说:“刚才那位王爷和师父说,只要师父能够治好他的腿,师父提什么要求他都会满足。”

妙荔惨然一笑,那双腿对周述宣太过于重要,关系到他能不能登上皇位。“然后呢?”

陆广白很严肃的问:“你想和他回去吗?”

妙荔直接摇头。

“你既然不想跟他回去,不管他有没有那个想法,都应该先跟他说好了。”

“你是想说……让师父和他提要求,不许让我离开。”

陆广白点头。

妙荔脸上露出几分苦笑,“你知道他的一个要求多值钱吗?哪怕是师父要占一下这个山头坐山大王,他或许都会同意。”

这么值钱的要求,只留下她不值得。

“可是师父不想山大王,他只想治病救人,以及每天都有人能陪他玩。我是陪他玩的,你也是。”

意思是他们是一家人,坐山大王没有留她值钱。

妙荔妥协了,“好吧,先试一试再说。”

周述宣既然已经不喜欢她了,他们提这个要求就相当于没有提要求,他肯定会答应的。

“你得出去见他一面,不然他不知道说的是谁,就算知道日后也可以耍赖。”

妙荔迟疑了一下,说实话,她不想和周述宣见面,此时是不得已而为之,于是点了头。趁着孩子睡着了,速战速决。

等到两人出去的时候,周述宣手中已多了一层薄汗,他等的实在太过焦急了。

肯定能认出来的,就不必搞假装不是那套戏码。

妙荔低着头走到周述宣面前,刚才心情复杂,现在面对真人倒平静了许多。没有任何错乱的对周述宣行礼,“民女给王爷请安,王爷千岁。”

民女?周述宣心中无比欢喜,也就是说她并没嫁人。

既然已经认出他了,周述宣也没有端着不认的道理。尽可能的忍着发抖的声音,语气平和的说:“在外面不用如此多礼。”

介必治瞪大了眼睛指着周述宣,用眼神问陆广白,“他居然是个王爷。”

陆广白示意他淡定些。

介必治行医多年也见过不少达官贵人,他只是惊讶妙荔认识王爷,那妙荔之前到底是什么身份。

妙荔听了他的话站好了就不在多言。

陆广白站过来搂着妙荔的肩膀,拿出保护妙荔样子,“故人相见,本该让王爷叙叙旧,不过王爷着急治病,有些话我们就要说在前面。”

周述宣盯着他搭在妙荔肩膀上那只手,恨不得用眼神把它剁下来。语气却平淡依旧,“你说。”

为了让妙荔留下,陆广白不得不撒了个谎,“在下知道可能和王爷有些纠缠,我在下好不容易赢得一颗芳心,不想王爷一来这颗芳心就走了。”

这是来跟他示威的。

周述宣抬眸看着两人,故作不解的问:“你好不容易才赢得芳心,那孩子是你强迫她生下的?”

“不是。”那孩子就不是他们的。

周述宣迅速的分析出他话中潜藏的信息,更加不理解的问:“既然是你们两情相悦,又有了孩子,为何不成亲?”

若是成了亲,妙荔就该自称民妇。

妙荔一时忘记了,早知道他听得这么细致,她就该换个称呼。

妙荔握着陆广白的手说:“我们不介意这些。”

周述宣盯着十指紧扣的手,冷笑了一声说:“未婚男女,私通苟合。连一个名分都不给你,他好像也不是很在意你。”

又侮辱她,妙荔怒气上涌,冷着脸说::“够了,我们的事情劳王爷插手。关上门我们过的是自己的日子,与王爷无关。”

周述宣压抑这自己内心的情绪,云淡风轻的问:“既然与本王无关,那你们何必要告诉我,在本王面前搞这一出干什么?”

妙荔大声开口,“我不想跟你回去!”

“本王何时说要带你回去?”

“那王爷的意思是……我可以留在这里?”妙荔有些意外又有些难过,是她自作多情了。

“绝对不可能!”是他没来的及说要带她回去罢了。

那么多人都没找到她,现在他找到了,怎么可能让她留在这里?

她就是和别的男人有了孩子,他也不会放手的。什么好不容易赢得一颗芳心,那颗芳心本来就是他的。

妙荔勃然大怒,感觉自己被戏耍了,“王爷!”

“你生是王府的人,死是王府的鬼,就是烧成灰了也要做王府的尘土。”周述宣对着屋子里的几个人说:“本王能和她单独说几句话吗?”

陆广白和妙荔对视一眼,妙荔又看了一眼周述宣,然后微微的点了点头。

陆广白尊重她的决定,和介必治出去了,魏海自然也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妙荔咬着牙问:“王爷到底要如何?你不会忘了当时我为什么离开王府吧?”

周述宣不太想接她这个话茬,过去的事情确实是他做错了,他一时糊涂,现在改变不了。

周述宣要做最后的确定,“你已经找了别人吗?”

妙荔冷哼了一声,“找了别人又如何?就算是妓女从良,也不需要征得过去恩客的同意吧?王爷好像管的太宽了。”

周述宣玩着自己身上的玉佩淡淡的说:“本王心系天下,自然管得宽。”

妙荔情绪越发的激动,握着拳头说:“我绝对不会跟你回去的,你死了那条心吧。”

周述宣还不惊不怒的说:“心死了人也活不成。”

这个态度,妙荔憋了一肚子的怒火发不出来了,她宁愿和他干干脆脆吵上一架。

“你到底想怎样?”

周述宣抬起头,脸上终于有了一点情绪,“这个问题你问过两次了,你心中明明知道答案就不用一次又一次的问,我想让你回去。”

妙荔冷笑不休,“为什么?!王爷的女人不够用了吗?王爷年纪轻轻还是节制一些,不要以为年轻就可以为所欲为,老了才知道多难受。”

她到底在哪里学的这一嘴话?大概是太在他当时说的话了,才会耿耿于怀到如今。

周述宣目光炯炯,信誓旦旦,慢慢的说出那句话。

“因为我很想你。”

第123章 如此真心

妙荔僵硬在原地,有些讶异的看着周述宣,周述宣居然说想她。

想她什么?她有什么值得他想念的吗?她在他心中不就是一个妓女吗?

又讽刺又可笑。

周述宣以为会在她脸上看到感动,却只见她露出一个颇为嘲讽的笑。

“王爷说笑吧,京城秦楼楚馆勾栏院多的是,王爷何必思念我?”

周述宣一直都想回避这个话题,现在看来是回避不了了。

“我最后说的那些话都不是真心的,我说那些话只是想让你离开而已,我从未把你当作什么风尘女子。”

妙荔一点都不相信,笑得更为嘲讽,“王爷有没有觉得自己自相矛盾,当时恨我不走,现在为什么要让我回去?”

“因为你对我态度一直冷淡,我害怕在你身上花太多心思,最后还是一无所得,我害怕无法全身而退。而我现在后悔了。”

“呵”,妙荔紧紧的拽着自己的衣服,不让眼泪滑下来,听着他这些述衷情的话,她还真有几分感动,却不过都是虚情假意罢了。“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王爷还是不要再说这些话诓我。”

周述宣皱眉,语气笃定:“我说的全都是真心话。”

“真心?”妙荔反问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真心就忍心把我赶出王府,真心就可以用那些话羞辱我。如此真心,我宁可不要。王爷既想全身而退,就应该干干脆脆的,不要拖泥带水。”

她站在城门口无处可去的时候倒没看见他的真心在哪里,她一个人睡在破宅中依然不知道他的真心在哪里。

周述宣真的很无奈了,他明白复杂的朝政和人心,却不明白她的心思。

不能让自己和她一样激动,周述宣尽量心平气和的说:“我听魏海说,你说自己想明白了。这一年来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你,你见到我为何是这样的态度?”

提起当年泪不干,是她太傻了。

妙荔伸手抹了一下眼泪,“我当时确实想明白了,我前一夜想明白要好好跟着你。后一天就想明白你有多不可靠,是多么的绝情绝义。”

他不愿意多想的一切果然都是真的,他怎么那么糊涂,当时多等一天都是好的。

“我错了。”他从小到大做事都有分寸,从没有向谁道过歉,这还是第一次。

可女人的心不是那么好挽回的,妙荔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周述宣又接着说:“我不为当时的事情做任何辩解。但我对你真的从未变过,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可以用任何方式弥补。”

鬼话!

她再相信就傻的!

妙荔没有从正面回答,反而问:“王爷觉得我能够在这里住上一年,日子过得如何?”

可以和另一个男人十指相扣,怀里还能抱着别人的孩子,想来应该是过得很好。

“不错。”

妙荔冷笑,“王爷知道我过得不错,那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受委屈?”

她竟一直觉得在自己身边是受委屈吗?

过去的事情无法还变,他只能对未来做出承诺,“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的。”

妙荔还是不领情,“我要留在这里,王爷别忘了自己说过,让我永远都不要回去了。现在又这么做,不觉得脸疼吗?”

现在的她比起以前气焰嚣张了不是一点半点,可能现在才是她本来的样子,以前都是在压抑自己。

周述宣说不清自己到底喜欢哪一个她,不过他很清楚的是他一定要眼前这个人。

“你若执意留下,那个男人,还有你们的孩子,以及那个所谓的神医,都留在这里给你陪葬。你知道血洗招云山是怎样的场景吗?”

又来这一套,除了会拿她在乎的人来威胁她,他还会做什么?

妙荔不会退缩的,“王爷请便。曹操当日杀了华佗,最后死于头疾。王爷今日要血洗招云山,那你一辈子就不可能登上皇位了。王爷最好三思而后行。我们一家三口和师父能死在一起,也算死而无憾了。”

她以前就是最了解自己的,现在也知道他最讨厌听什么。

一家三口……

周述宣冷着脸,咬着牙说:“既然你不怕死,我还有许多让你生不如死的方法。”

“王爷尽管来吧,我若皱一下眉头,我就枉在世间为人。”

周述宣打心底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她居然什么都不害怕,让他无计可施。

他不是要真的对她下手,他只是想吓唬吓唬她而已。说这么多只有一个目的,让她心甘情愿的和自己回去。

介必治等得不耐烦了,不知道里面两个人在唧唧歪歪说什么,看着陆广白越来越不好的脸色,迈步就要往屋里走。

魏海本人都要维护周述宣,伸手去拦,“先生,请在外面等一等。”

介必治直接推开他,“这里是我的地方,我愿意等,我就等。不愿意等我就要进去,管你是谁。”

“先生……”魏海还要拦。

介必治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银针,放在魏海眼前晃了晃,“我用这个扎你一下你浑身上下会又痒又麻,你就会不停的挠,最后你就会把自己挠的没有一块好肉,血肉模糊。伤口又无法结痂,开始溃烂流黄水。”

魏海想象了一下,实在太恶心了。只好退了一步说:“让小人和王爷通禀一声。”

“管不得你们,反正我要进去。”介必治大步往里走,直接站在周述宣面前,指着妙荔说:“这是我徒弟,她走还是不走我说了算。治不治你的腿也是我说了算,说句不夸张的话,你的腿天下只有我一个人能治。”

周述宣微微抬眸,问:“先生觉得她重要,还是自己的性命重要?”

介必治想也没想,“她重要。”

“再加上你外面那个徒弟呢?”

“她重要。”介必治摆了摆手,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你也别说了,我这院子里什么猫呀狗呀,加起来都没有她重要。还有,你要是想弄死我们,我也有的是办法弄死你,不相信我们试一试。”

妙荔站在介必治身后偷偷的抹眼泪,看他平日嘻嘻哈哈的要多不靠谱有多不靠谱,遇到这种事前却这样维护她,大抵真的患难了才能见真情。

事情好像有些偏了,他是寻医的不是来吵架的,哪怕是遇见了妙荔也应该和和气气的把她带回去,而不是这样威胁人。

周述宣的态度好了些,用商量的语气的问:“不该和先生如此说话,至于医治的事,今日天色已经不早了。先生看是不是让我们住下,明日再谈?”

介必治没有好话,“没多余的屋子,要住自己想办法。”

介必治抖着腿看向外面,敢威胁他,威胁他的人都是嫌自己活得太久的。

陆广白此时进来,万事和为贵,还是不要和周述宣闹得太翻了,于是拉过介必治劝了两句,重新安置周述宣。

最后陆广白搬去和介必治住,周述宣住在陆广白的屋里,妙荔带着孩子还是住在自己屋里。

说到孩子,后面突然传来小孩啼哭的声音,应该是孩子睡醒了。

妙荔赶紧过去哄,睡了一觉可能是饿了,陆广白又弄了些来给孩子。两人又靠在一起给孩子喂奶,和早上的那一幕一模一样。

周述宣坐在屋檐下,远远的看着,自己和他们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魏海收拾好了东西过来说:“王爷,还是别看了。这看着多糟心。”

周述宣目不转睛的看着,“也不是很糟心,我看的时候把那个男人换成了自己。”

她的孩子却不是他的孩子,如果带她回去了,那孩子该如何安排?

三个大的一个小的过的和一家人一模一样,妙荔和介必治都不太想搭理周述宣,还是陆广白有功夫安排他们一下,还给他们端了饭菜。

除了魏海,周述宣还带了好几个侍卫,吃了不少的饭。

吃过了饭,介必治还在一边抱怨,“浪费粮食,要治病就治病,不治病就走,别在这里蹭吃蹭喝。”

周述宣堂堂一个王爷,平生第一次被人说是蹭吃蹭喝。为了妙荔,他忍了。

几个人之间的气氛很不和谐,吃过了饭也没人说话,周述宣赶了几日的路现在也很疲倦,早早的就回屋休息了。三间卧房是挨在一起的,他就住在妙荔隔壁,能和她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周述宣还是很开心的。

转念一想,这之前是陆广白住的屋子,突然就没有那么开心了。想到有一个男人,每天晚上和她只有一个竹墙相隔,周述宣就嫉妒的发疯。

不过一切都还好,至少他现在又有了她的消息。

周述宣躺在床上,几日的疲倦全部上来,没过多久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睡了没有多大一会儿,就被隔壁孩子的哭声吵醒了。

然后就是稀稀疏疏的声音,接着就传来了妙荔小声哄孩子的声音。

很温柔的声音,在唱着不知名的小调,穿过竹墙落在周述宣耳中,只觉得分外美好,可惜哄的不是他的孩子。

第124章 落户招云山

哄了好久都没有效果,孩子就是哭闹不停。

一声声的,慢慢的连陆广白也听到了,穿好了衣服过来。压低了声音问:“怎么了?”

妙荔也小声说:“不知道,突然就哭了,是不是下午没有吃饱?快没有奶了,以后可不可以给他煮点米糊糊什么吃?”

妙荔说那头鹿快没有奶了。

“恐怕不行,孩子太小了。明天让师父弄点药,再下些奶出来。乖乖乖,不哭了,爹爹抱。”

想到隔壁住的人可能会听到,妙荔并没有纠结他的那声爹爹。

薄薄的竹墙,隔不住任何声音,纵然他们压低了声音,那些话还是原原本本的落在隔壁屋里。

魏海往床上看了一眼,周述宣没有躺着,而是半靠着床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光看着他这个样子魏海就能想象到他现在有多扎心。

大晚上听到这些话,做孽啊!

隔壁的声音渐渐淡去,周述宣几乎一夜无眠。

一晚上想了很多,他们分房而睡或许是为了孩子。那他们没孩子以前,是不是在他身下的床上亲热过。

瞬间觉得芒背在刺。

第二天周述宣醒的格外的早,换好了衣服起床。往窗外望了一眼,此处山清水秀,屋外是一片碧绿的竹林,和京城是截然不同的风景。

在京城,醒来时听到的是人见到的也是人,在这里见到的是树,听到的是鸟叫。这种生活,想来也是不错的。

他现在不想出门,昨晚小孩哭了一夜他没有睡好。早上小孩醒了,又开始咯咯的乐,他还是没有睡好。

只要那个孩子发出任何声音,他都不可能睡好。那个孩子无时不刻在提醒他,他喜欢的女人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

他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可她已经给别人生了孩子。一直怪他养了一院子的女人,可不忠的却是她。

周述宣躲在屋里很久没有出去,介必治亲自过来叫门了。

“出来,天已经亮了,你们可以下山去了,别在这里拖时间,天黑了又想赖着不走。要么答应我们的条件,要么就马上走人。”

周述宣听到外面的声音,心烦的捂着脸,她倒是找到了合适的靠山。

周述宣有些开心又有些难受,开心的是介必治这么对她,那她这一年肯定没有受过委屈。难过的是,别人对她这么好,更体现出他当时对她不好了。

他好像也没有对她多不好,他已经尽可能的对她宽容了。

周述宣自己推着轮椅出去,这是妙荔的图纸改进后做出来的,他不用时时刻刻都被别人推着了

周述宣又放低了姿态,对介必治说:“我们再商量商量。”

“没有什么好商量的,要么治病要么滚蛋。”

介必治才不管他是什么王爷,他喜欢的人可以嘻嘻哈哈的,不喜欢的人就绝对没有好脸色。

周述宣试图讲道理,底气不足的说:“她本来就是本王的人。”

“现在不是了,现在是我们招云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只怪你自己当时没有看好。”

周述宣苦笑,这是他无法反驳的一句话。看了一眼一直抱着孩子,头都没有回一下的人,周述宣叹了一口气说。

“好吧,本王走。”

周述宣走了,妙荔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淡淡的不舍。她这一年可以没有他,她这一辈子一样可以没有他。

大概是在记忆中把他完美化了,现在看来,陆广白和他差不了多少,她可以和陆广白一辈子。

都是骗自己的。

看着周述宣的人消失在路口,妙荔回头对陆广白说:“谢谢你,谢谢你和我假扮夫妻。”

陆广白低声回道:“可以不是假的。”

妙荔走了几步路说:“对不起。”

她也想假戏真做,但她就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既然她也不确定未来,她就不能乱给别人希望。

有了希望之后再绝望,比一直没有希望更令人难受。

“没事,我可以等。”陆广白满不在乎的说,又捏了一下柳儿的小手,“是吧,儿子。”

妙荔抱着孩子心情沉重,她总觉得自己在玩弄陆广白的感情。可是她真的没办法给他想要的回应。

她好讨厌周述宣,其中有一条原因就是他赖在自己心中不走。

都以为周述宣下山了,可到了当天下午他又回来了,还不止他一个人。

一大群人在介必治的后院停下,那些人手中拿着各式的工具好像是要开荒修房子。

妙荔和陆广白听到动静过去,陆广白上前问:“这位……王爷,你要做什么?”

“本王觉得这里山清水秀,要在这里小住一断时间。”说着周述宣又打量了一圈四周的环境,一边看还一边点头,做出越看越满意的模样。

陆广白保持着表面的和气,说:“可是……家师喜欢清静,不喜欢有人打扰。王爷要小住或许可以挪远一些。”

周述宣面不改色的回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是皇家的土地,本王是皇上的儿子,想住在哪里就住在哪里。”

妙荔在一边小声的骂了一句,“无耻!”

居然仗着自己王爷的身份欺负人。

周述宣听到了,抱拳对她说:“夸奖了。”

妙荔气的别过脸,不想正面对他,又骂了一句,“无耻至极!”

周述宣不但没有生气,脸上还挂上了淡淡的笑,“再次多谢。”

妙荔怒目而视,周述宣不甘示弱的看回来。片刻后,妙荔拉着陆广白往回走,一刻也不想多待。

周述宣看着两人几乎贴在一起的背影,眼睛快要喷出火了,气死他就得了。

妙荔往回走着,愤愤的说:“这就是你要尽忠报孝的帝王家,知道有多无耻了吗?”

这倒不是重点,妙荔来了之后,陆广白考状元的心就淡了,问:“就由着他吗?”

妙荔咬牙切齿的说:“就由着他,看他能住多久。他现在来医腿,意味着他还想争皇位,他还想争皇位就不可能在这里住多久。他每日忙得很,绝对不可能住太久。”

陆广白生硬的应了一声,他还没有见过妙荔如此模样。

如此了解一个人,把他的生活分析的头头是道。离开一年了,居然还知道他忙的很。

妙荔的过去,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妙荔和周述宣的关系好像也不一样,她只说秦王好像不喜欢她了,却没有说她心里对秦王如何。

周述宣请的人动作很快,加上盖竹屋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天黑之前就盖了两间屋子起来了,勉强算是可以住人。

在找人搬了些应用物品上山,在招云山的秦王府算是好了。

魏海布置了一下屋子,尽量给周述宣一个舒适的地方,可踩脚的地方还满是杂草,在舒适也只有那个样子。这又是何苦呢,周述宣何时住过这样的地方。

他知道妙荔对王爷的重要性,带回妙荔的办法有很多,不一定要住在这里。

魏海思前想后说:“王爷,这里太过于简陋了。”

周述宣却毫不在意,一如既往的淡定,说:“没事,住一段时间就好了。”

魏海没办法了,不敢再劝,沉默着低头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周述宣何尝不知道这里简陋,他在苦也没有住过这样的地方。

可是好不容找到她了,他怎么舍得离开。脸面什么的也不要了,她嫁做他人妇也没关系,他只想让她回去,还要心甘情愿的回去。

都怪自己这张嘴,说了那些狠话,自作自受。当日有多绝情,今日就要吃多少苦,他甘之如饴。

周述宣就这样住下来了,以前觉得隐居山野是一件很高雅的事,现在觉得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主要问题在于蚊虫,第一天晚上周述宣是被蚊子咬醒的。

后来几天魏海给他买了蚊帐,之后确实没有什么蚊子了,却能经常在床上见到蟋蟀蛐蛐什么的。

他就是再不想讲究,也是个皇子,有些东西是骨子里的习惯。日夜和蚊虫同床共枕,周述宣还是有一些烦恼的。

魏海一边在心中说他放着好地方不住,偏要到这里来,一边又替他着急。想他们在隔壁借住的那一夜,好像就没有蚊虫什么的。介必治是神医,应该有驱蚊虫的草药。

周述宣不好意思上门,魏海就厚着脸皮去了。

当时介必治真坐在门口磕瓜子,那叫一个悠闲。

王府面前七品官,魏海作为王府的大管家,平日里也是倍受尊敬的。

魏海现在要求人,半弯着身子,低声下气的说:“先生,请问你们又没有驱蚊虫的药?”

介必治无比热情的说:“有有有,你们刚刚来肯定受不了这里的蚊虫吧。”

说完就站起了回屋了,魏海以为他去给自己拿了,谁想过了一炷香,介必治回来了,手上拿着的还是一把瓜子。

魏海很不理解的问:“先生不是说有吗?”

介必治磕着瓜子,理直气壮的回答,“对啊,我是有,但没说要给你。你们占了我的位置,我没给你们弄药招点蚊虫就是好的了。”

第125章 臭不要脸

魏海灰溜溜的回去了,强龙不压地头蛇,再说他们还有求于人。不为了妙荔,就是为了求医,也得和介必治搞好关系。

周述宣有了床,再加上一张桌子就勉强可以过日子。辛苦的是魏海和那些侍卫,每天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一直跑上跑下传递公文。

周述宣处理完公文,刚好看见魏海回来,问:“你去哪里了?”

魏海看了一眼他脸上的包,“奴才去找神医了,想要一些驱蚊虫的药。”

周述宣笑了一下说:“碰钉子了吧?”

想都想得到,现在双方处于敌对状态。介必治看得出来又是个小孩性情,没那么容易帮他们。

魏海低着头,心情低沉,“对,是奴才没用。”

“不是你没用,是你没有用对方法,要对症下药。我给你支个招,他们有只大黑猫你看见了没有?”

“奴才看见了。”

“你让贺远想办法把那只猫抱过来,一切就好解决得多。到时候他们上门要猫,想提什么条件就提什么条件。”

周述宣在这里住了几日,经常能看见介必治抱着那只猫出来玩。宝贝的很,去哪里都是抱着的,几乎不把它放在地上。

办法是个好办法,只是……

魏海问:“王爷,这样是不是不太妥当?这样行为有些不光明正大。”

周述宣满不在乎的说:“非常时间,非常手段。没有交集,我们就是在这里住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想要的,去吧。”

魏海看着他家王爷,觉得真的变了不少。为了妙荔姑娘,这些损招都能想出来。

出去让后面按照周述宣的吩咐办了。

贺远在外边守了小半天,终于逮住机会,小心翼翼的把猫抱过去。

那是猫可能是被养的太懒了,只要是被抱着,是谁都无所谓。喊都没有喊一嗓子,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到了敌人的地盘。

这猫长得确实好看,毛发也特别好,油光水滑的。周述宣接过,爱惜的摸了一会儿,想着妙荔上门来找猫时的场景。

他看这猫确实喜欢,还让魏海去找个小溪钓只鱼回来给它。

魏海没有办法,拿着东西就去了。

周述宣自从找到了妙荔,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也不如以前正经,想一出就来一出。

他这个大管家做的也困难,还要兼职去钓鱼。不得不说他运气还是不错的,走了没多远就听见了水声,找到了小溪,钓了好几条鱼回来。不仅够猫吃的,连人吃的都够了。

妙荔找上门的时候,周述宣正拿着条鱼在逗猫。

周述宣听见细微的脚步声,便知道她过来了,这山上只有一个女子,就她的脚步要轻一些。

周述宣逗着猫说:“过来了?终于愿意过来看看我了。”

妙荔盯着他怀中的猫,冷着脸说:“王爷少要自作多情,我不是过来看王爷的,我是过来找猫的。”

周述宣轻轻的摸着猫背,颇有感慨的说:“你现在和它没有什么区别,看见我就露出爪子。我不会伤害你了,你也不用对我如此防备,我还可以给你拿小鱼吃。”

妙荔憋着嘴,懒得听他打这些哑谜。扬声道:“我是个堂堂正正的人,不是王爷怀中的宠物,也不需要小鱼。王爷把猫还给我吧,我马上走人。”

“我不想让你走。”周述宣慢悠悠的说:“现在是你有求于我,不应该拿出一点态度吗?”

妙荔现在好像没有办法心平气和的和他相处,对着他好像有发不完的脾气。忍着怒气说:“王爷想要怎样?”

周述宣抬起头,妙荔有些被吓到了,他脸上多了好几个大红包,脖子上也有。

“这里的蚊虫太厉害,我要点药。”

妙荔揪着一衣服嘀咕,“自作自受,你搬下去就没有蚊虫了。”

周述宣耀武扬威的说:“我偏要住在这里,想要猫的话,你就去给我拿药过来。”

妙荔恨得牙痒痒,却也没有办法,只好回去给他拿药。

拿了一大包袱,有驱蚊虫的,还有涂在皮肤上止痒的,反正各种各样全部都有。拿了这么多药,好像不只是为了那只猫。

妙荔把东西扔在他简陋的桌子上,板着脸说:“现在可以把猫还给我了吧?”

周述宣抱着猫,像抱着圣旨,趾高气扬的说:“不可以,你还要给我上药,必须亲手给我上。”

“你不要欺人太甚!”

周述宣摸着猫,一点都不怕他,“我就欺人太甚了,你又能如何?我这里养一只猫还是养得起的,让魏海天天出去给它钓鱼吃。”

魏海在一边看着,心里很是感叹,他家王爷把自己放的太低了。

“你……”

周述宣打断了她的话,“别你呀我的,我们之间不分你我,快点动手吧。”

妙荔迫不得已打开那个包袱,弄了些药出来,沾了一点在手指上,动作粗鲁的往他脸上招呼。看着动静很大,最后落在脸上还是特别的温柔。

周述宣一边享受着她上药,一边得意的对她笑。

妙荔恨不得找个东西把他的笑脸遮上,可恶。

上完了药,周述宣也算心满意足了,信守承诺把猫还给她,还让魏海送她回去。

要慢慢的来,不能想一步登天。他现在虽然没有什么时间,但挤也要挤点时间出来钓到这条大鱼。

往外走了两步,妙荔就停下来说:“大人不必送,不过这两步的距离。”

魏海笑着说:“姑娘好像真的变了不少,对我也这般生分。”

“请大人见谅,不是我要如此,是我实在不想回去。”

魏海假装不解的问:“为何不想回去?当日王爷对姑娘不薄,说来也是我的错,没有早一些把姑娘的想法告诉王爷。”

妙荔听到他这些话,还对他福身行了个礼,“那我更要感谢大人了,还好大人没有早点告诉他,才让我有机会脱离苦海。”

这两个人,虽说感情是他们的事,他却不能冷眼看着,有话他说会比周述宣说效果好。

魏海问:“姑娘这么说,是不是因为心里还在怨王爷?”

妙荔摸着猫,低声回道:“不敢,也不想,更没有那个必要。我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也不至于怨他。”

越否定就是越肯定,她嘴上说的这句话,可魏海心里总感觉她还是惦记周述宣的。

魏海出言相劝,“王爷或许是做错了事情,但王爷也知道改了。这么久了,王爷一直都在找姑娘,派出去的人没有上万也有几千,差点把国家都翻个底朝天。好不容易见到了,姑娘就不能再给王爷一个机会吗?”

妙荔敷衍的笑了一下,说:“大人不必说这些,我不会因为这些事情感动。我现在没办法给他一个机会,我还有孩子。”

还好有那个孩子,不然她说她已经成亲了,他们或许都不相信。

孩子确实是个老大难的事情,魏海上下扫了她一眼。发现身量依旧纤细,盈盈柳腰不如一握,怎么看怎么不像生过孩子的人。看那孩子也没有多大,不可能恢复的这么快。

看她脸上的神态,也不像一个生过孩子的小妇人,其中会不会有诈。可那孩子,那个男的真的教他喊着爹爹。

妙荔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大人就此留步吧,我要回去了。”

魏海没有再说什么,只看着她的背影,依旧弱柳扶风,和一年以前一模一样,甚至更瘦了一些。她在这个地方应该不会受委屈,不太可能生了孩子之后还瘦了。

妙荔没有发现自己的谎言已经出现了漏洞,回到小院中。介必治心疼的接过他的宝贝猫,一边摸一边说:“坏东西,你急死我了,怎么能往坏人那边跑?看这个小爪子脏的,还有这个小嘴巴也是臭,他们喂你吃了什么脏东西了。”

介必治越看越心疼,“不行,不能让那些坏蛋再住在这里了,我要保护你们,不能让你们再受委屈。”

他要做什么?

妙荔警惕的看着他,然后扯了扯他袖子说:“师父,你莫要冲动,那毕竟是朝廷的王爷,他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我就是想小小的教训他一下。怎么?你拦着我是不是心疼了。”介必治对她抛来探索的目光。

妙荔眼神有些闪躲,慌乱的说:“我怎么会心疼他?我只是害怕给我们惹上麻烦。”

介必勉强相信她了,“我不害怕什么麻烦,我可以做的隐秘些,让人发现不了是我做的。”

妙荔抱着他的胳膊,带着些撒娇的劝,“师父,他住不了几日的。他还有许多朝政要处理,加上他这次应该是出来求医的,很快就会离开,不麻烦你了。”

妙荔平日里一直跟他斗嘴,能让她撒娇的时间很少,介必治非常受用,表示自己现在放过他们了。

看着介必治的气消了,妙荔这才放下心来。

谁想到了晚上,三个人都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魏海一边敲门一边喊,“我家王爷不好了,请神医过去看看。”

第126章 仅你而已

三个人急急的穿好衣服出来,妙荔看了介必治一眼。介必治连连摆手,“不是我做的,我答应你不会动手的。”

妙荔相信他,穿好了衣服匆匆的就要去开门,介必治一把拉住了她,问:“他不好了关我们什么事?我们为什么要去过去看?”

这句话问得妙荔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现在很担心周述宣。可她之前明明做出了要和周述宣一刀两断的架势,现在确实不该去管他。

陆广白看得清楚,她脸上明明就写满了担心。如果现在那个王爷出了什么事情,她一定会愧疚自责很久。

还有她和介必治的约定,她应该是不想介必治害他们。

陆广白也不想过去救周述宣,不过看见妙荔的表情。开始帮她说话,“师父,还是过去看看吧。师父不是老是说行医之人要有一颗治病救人的仁心吗?他现在不是王爷,只是一个病人。”

妙荔听到陆广白这么说,马上开口应和,“对呀,师父,应该治病救人。”

陆广白见她这个状态,心中明白了更多。

讨厌是一回事,人生的坚持又是一回事。在这个地方,人生的坚持战胜了个人的感情。介必治最后还是答应过去看看。

到了地方看见周述宣现在的情况,三人都有些惊讶。

不怪魏海说的那么夸张,现在是个人看见周述宣都不以为他不行了。

一张脸已经肿的不像样子,还在发着高烧,怎么叫都不答应,身上还起了些小红疹子。

介必治过去号了脉,很淡定的说:“应该是中毒了,被蚊子咬的,再加上水土不服,这几天也没有睡好,染了些风寒就变成了这样。”

这个病对介必治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介必治喊过来陆广白,让他回去抓药,安排完之后,就开始坐在一边骂人,“放着好日子不过,自己过来作死,让他下山不下山。这王爷怎么脑子不好用呢?”

魏海不知道他的脾气,听得都要跟他动手了,他家王爷岂容别人这么说。

妙荔看着魏海脸色不对,赶紧过去拦,“大人,家师没有坏心就是这样的,大人不要生气。”

妙荔的面子是一定要给的,魏海也不和他计较了,眼不见为净,过去守在周述宣床边。

妙荔也想过去看看周述宣的情况,心中是止不住的担心,生怕他出一点事情。

陆广白动作麻利的煎了一碗药过来,他有机会现在弄死周述宣,只要他多放一味草药,周述宣就会凉的透透的。

可是他没有,他看得出妙荔还在乎躺在床上这个人。

如果他死了,妙荔必定会伤心。

这一年来,他不忍心看见妙荔受半点伤,能够代劳的都代劳了,现在也不会忍心她心伤。再说了,周述宣如果死了,他一辈子都不可能超过他了,活着他还有几分可能。

妙荔躲在一边没有行动,魏海接过碗给周述宣喂了药要下去。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周述宣的烧退了一些,脸也消了些肿,情况略有好转。

介必治看了几眼,又让陆广白熬了一碗药过来,给他喂下之后,号了号脉,“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如果发烧了就再过去叫我。”

人好了,不管介必治刚才态度如何,这份恩情还是无法磨灭,魏海拱着手说:“多谢神医。”

“少来这些虚礼,要谢我就早点搬走。”介必治往外走,又对陆广白和妙荔说:“回去吧。”

魏海见妙荔要走了,喊了一句:“姑娘,能不能留在这里照顾王爷?”

从内心深处来说,妙荔是想的。可还是张嘴说:“有大人照顾就足够了。”

妙荔坚决的往外走,在心里骂了一声自己贱,明明都那么恨他了,他出一点事居然还在担心他。

她真的还是记挂着他,但她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回去。

床上传来微弱的一声,“妙荔……”

妙荔已经迈出去的腿僵在了半空中,她好像走不了了。

介必治不知道她以前叫这个名字,陆广白也不知道,却发现她的动作异常,好像有些不舍。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陆广白颇为大度的说:“你留下吧,也算是照顾旧日的朋友,孩子有我照顾就可以了。”

介必治诧异的看着他,像在用眼神说,你疯了吗?

陆广白推着介必治出去,一边回头对妙荔说:“你也不要累着自己,注意休息。”

魏海在心中竖了一个大拇指给陆广白,这公子真是高风亮节,居然能够忍受自己的夫人照顾以前的情人。

妙荔回去也是愧疚,不回去依然是愧疚。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干什么。

耳边又响起了周述宣的声音,发着烧在断断续续的说着胡话。“还是没有消息吗?”

“找,直到找到为止。”

“我不相信,她一定会回来的。”

这些话妙荔或许是第一次听到,但魏海已经听见过无数次了。每一次派出去找她的人回来,这些话就会在耳边出现一遍。

周述宣从来没有迟疑过,每一次的回答都是要找。

妙荔往里迈了一步,用眼神询问魏海周述宣在说什么。

魏海用湿毛巾帮周述宣擦额头上的汗,缓声解释,“王爷应该是梦见了派出去找姑娘的人回,王爷这一年真的从没放弃过寻找姑娘。”

妙荔还是不太相信,觉得他根本没有理由找自己。这一次不过是碰巧遇上,他还想巧取豪夺,让自己和他回去,打心底觉得他不可理喻。

妙荔低眉道:“大人和王爷是一心的,当然会说这些话来骗我,他不可能来找我。”

魏海倒有这惊讶,拔高了声音问:“姑娘这话说的……难道不知道王爷对你的感情吗?”

她知道,她也相信过。后来周述宣又跟她说,她不过是他的一个玩物,还是一个玩腻了的玩物。

现在不怪她这样始终不相信了,是他当时把话说的太死。

“感情?”妙荔轻笑了一声,目光慢慢落在周述宣脸上,“他有王妃,有侧妃,还有要多少有多少的侍妾。那一点为数不多的感情分到我这里恐怕少之又少了。”

魏海疾言厉色道:“姑娘说这话就是没良心了!王爷对姑娘,和府里那些女人从来都不是一样的。”

妙荔勾起嘴角看着他,问:“以何为证?”

有些事情,魏海知道的比谁都清楚,他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不说出来是为了周述宣,说出来也受到周述宣。当今这个场景,说出来对周述宣更有利。

魏海注意到自己刚才情绪激动,放缓了些语气道:“除姑娘外,王爷没有碰过后院中任何女人。”

妙荔心像被什么击中了,她一直以为的那些妻妻妾妾都不是真的吗?

他堂堂一个王爷,怎么可能为她守身如玉?

妙荔鄙夷一笑,“大人说这些话就更加荒谬了,怎么可能?”她在王府的时候,周述宣没少招过人。

魏海也没有反驳她,只是语气平和的解释,“姑娘不是未经人事的,应该知道欢爱过后会有痕迹。除了姑娘之外,不论王爷招来侍寝的还是自己过去的,奴才们收拾床褥的时候都是干干净净的。从前王妃夏氏……”

魏海想举例子,被妙荔打断了。

“那是夏氏和前太子私通,他恶心。”

魏海又说:“那徐侧妃和李侧妃……”

妙荔还是不相信,努力的找着理由。

“一个体弱多病,一个年纪太小。”

突然又想起了那时徐氏给他下药,他都是忍着找她的,她当时还和他闹了许久。心中筑起的坚硬城墙有了那么一丝裂缝。

魏海觉得她不可理喻,又拔高了声音问:“那现在的王妃,还有那一院子的侍妾姑娘又如何解释。连新婚之夜王爷都没有园房,王爷腿有问题,是真的没办法行房事吗?是与不是,姑娘恐怕比谁都清楚。”

妙荔愣住了,以前和他做那种事,她总觉得是在出卖自己的身体,跟他交换在王府中的安稳,竟然是这样的吗?

妙荔现在心中很乱,有很多事情交织在脑海中,她一时半会没有办法理清楚。就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周述宣。

过去的一切历历在目,他对自己到底是如何的?她分不清真假了。

魏海看她脸上的神色出现了松动,趁热打铁道:“姑娘,哪怕知道你已经嫁人了,已经有了别的男人的孩子,王爷对你都是一样的。你看看这个地方,也是没有下雨,下起雨来估计人都住不了。他就宁愿在这里住着,被蚊子咬着,也不愿意离开,说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奴才们苦一点就算了,他何时吃过这样的苦。”

妙荔看了一样这个屋子,丝丝月光透过缝隙落到屋中,有屋顶和没屋顶没有多大的区别。妙荔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魏海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以为他没有办法用强硬的手段带你下去吗?只要他一声令下,来的人可以踏平整个招云山。他只是想你心甘情愿的跟他回去而已,你怎么就不能理解呢?”

第127章 如初

第二日,周述宣醒来时发现床边压成一个重重的东西。

不是魏海,他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趴在床边睡觉,好像是个姑娘。

或许是他心中想的那个人,他不敢伸头去看她的脸,害怕得到与想象中不一样的结果。

她可能留下来照顾他吗?可能吗?

周述宣的心突突的跳了起来,最后还是从床上伸出头,目光落在那个姑娘的脸上。

可能!

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来应该是好事。

她这样在这里趴了一夜,到底梦见什么了,现在还在哭?眼皮都已经红红的了。

伸手动作轻柔的擦掉她脸上的眼泪,心中叹了一口气。为她这几滴眼泪,这场病生的值得。

感受到他轻微的动作,妙荔瞬间就醒了过来。满眼含泪的望着他,声音嘶哑的喊了一声,“王爷。”

周述宣把她往旁边推了一些,妙荔正以为他是要把自己推开,却听见他说:“别在这里了,待会儿过了病气给你。”

他甚至都不需要解释,也不需要为什么,只要她好好的就可以。

听见他说话,妙荔瞬时间内如雨下。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眼睛就是有东西汹涌而出,一晚上也没有流干净。

“好了好了,让你靠着,别哭了。”周述宣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语气温柔的,像妙荔哄小孩的样子。

他从没这样做过,对着妙荔竟没有一点别扭。

那边陆广白想着他们可能没有功夫弄吃的,于是做好了饭端过来,顺便看看周述宣现在恢复的怎么样了。也想让妙荔回去,还未进门就看见这一幕。

便默默的站在旁边,不让屋里的人发现自己。

想起介必治昨夜那个眼神,他可能就是疯了,就因为他昨夜的一句话,竟然亲手把她推到了别人身边。

里面传来细微的哭声,男人柔声哄着的声音,陆广白心中像有密密绵绵的针在扎。一年多了,他和妙荔甚至连一个拥抱都没有,也别提这样亲密的接触。

这一年来妙荔几乎没有哭过,她一直以为是在这里过得好,所以她很开心。现在看来大概是因为没有什么值得她哭的,就没有什么走到她心里了。

现在他该如何?如果讲究先来后到,也是人家先来的。也不能怪妙荔,她从来跟自己说的都是她心中还放不下过去,没有给过自己任何承诺。

他并不知道自己如何喜欢上妙荔的,就像现在并不知道如何放手。

妙荔想要的一切他都由着她,现在要由着她吗?

里面的两个人才是郎情妾意,从那个王爷一来,他就发现出妙荔不对劲。嘴上说着恩断义绝的话,脸上却能看到她没有遮盖好的欢喜模样。

他们俩不过是在闹别扭而已,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外人。人家是两个人的感情,而他的感情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陆广白黯然神伤,放下手中的食盒就走了。

倘若妙荔给过他一点点希望,他或许还可以去争抢。可惜没有,这场战役注定会以失败告终。

陆广白回到院子里,也没说吃饭也没说做事,就在院中的小板凳上坐下,一言不发。

介必治看着他一个人回来,过来问:“她人呢?”

陆广白手足不知道如何摆,抢扯出一个笑说:“可能不会回来了。”

“这叫什么话?她被别人拐跑了?”

陆广白低着头说:“师父,她本来就是别人的,在我们这里不过是暂住而已。”

强颜欢笑这四个字是他现在最真实的写照。

“你放屁,暂住她有暂住证吗?我去找他们算账。”

介必治气疯了,跳起脚就跑,陆广白拦都拦不住。

那边终于和好了两个人,有一肚子的话想说。看她终于哭够了,周述宣才开口说话,把自己这几天想的全部告诉她。

“你那个孩子,我可以认在我名下养着,不过他不能做世子。孩子的父亲我也可以好好安置,不会伤害他。”

这是他能做到最大的程度,鬼知道他有多想让那对父子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为了妙荔,他不能那么做。

妙荔哭着哭着听他开口就说这些话,直接笑出了声,“那你就好好的安置孩子的父亲吧,等你找到了再说。”

这话好像不对,周述宣愣愣的问:“什么意思?他不就住在旁边吗?”

妙荔又哭又笑,“孩子的父亲应该住在京城。”

“我还是不太懂。”他亲耳听到陆广白教那个小孩喊爹爹的,难道陆广白跟他一个想法?她在外面这一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妙荔抹干净了眼泪,很认真的说:“就是在京城呀,和孩子的娘亲住在一起。”

周述宣还是一脸懵,“嗯?”

妙荔忍着笑意说:“那孩子是捡的。”

“什么?”

本身乌云密布的天,他还在想这场雨何时会下下来,突然一下就晴空万里,豁然开朗了。

“那你和……”陆广白是什么情况。

妙荔低声解释道:“我们什么都没有。当日我出了京城,在破宅中借宿,遇见了他。然后就跟他到了这里。”

周述宣正沉浸在惊喜中,她身边没有别的男人,皆大欢喜。却听见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介必治风风火火的过来了。

从床边扯起妙荔,直接把她拉到身后,对着周述宣气势汹汹的喊:“你是个白眼狼,我救了你,你却来撬我家的墙角。”

“师父……”妙荔想解释。

“你别说话,好好呆着,这里没有你插嘴的。”此时的介必治倒真有几分大家长的意思。

周述宣没有生气,反而嬉皮笑脸的说:“先生是要谢礼,我想了一早上,终于想出一个合适的谢礼给先生。思来想去,只有把我自己赔给先生才能报答先生的大恩大德,我给先生当个徒弟女婿吧。”

妙荔站在介必治身后对他摆手,示意他不要闹了。

“我呸,谁要你?少不要脸了。”介必治叉着腰在屋里不停的走,气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她要我。”

三个字说的底气十足。

虽没有听到妙荔亲口说出,他也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刚才那一切已经很有说服力了。妙荔不在和他吵吵嚷嚷,甚至愿意亲近他,就是回心转意了。

介必治扯过妙荔,指着周述宣问:“你真的要他?”

妙荔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缓缓点头。

介必治捂着胸口,往后退了一步,扶住周述宣那个颇为简陋的桌子,呼吸瞬间变的急促。妙荔害怕被打击到,伸手去扶他,被介必治伸手推开,“不用你来扶我,你们俩是一样的,都是白眼狼,你比他还要忘恩负义,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说着介必治拔腿就跑,妙荔回头看了周述宣一眼,提着裙子追上去。

事情来得突然,她还没来得及想过介必治会是如何反应,先追到人再说。

介必治一头华发,身子骨却好得很,真跑起来不是妙荔追的上的。几步路跑进了院子,把柴门关的死死的。

“师父,师父。”妙荔在外面拍了两下门。

周述宣觉得事情不太对,他现在也不能过去,介必治看见他就一股子火,帮不了妙荔什么,于是喊人偷偷的过去看着。

介必治怒气顶着,对外面喊:“我不是你师父,我没有喝过你敬的茶,不敢当你的师父。再说有你这样的徒弟,也是我门不幸。”

“师父,你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你都要和别人跑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是不是当我是个傻子?”

“我……我……”

妙荔真的不好解释,介必治是为了陆广白,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过去,所以没办法站在她的立场上想。

介必治也不会站在她的立场上想,他还是和陆广白更加亲厚一些。

“你什么你,现在无话可说了吧?你就是想跟别人跑了,我看那个小白脸一来你就不太正常。你是不是想回去做什么王妃?嫌弃我们这些乡野之人了?”

妙荔百口莫辩,“我没有,真的不是那样的。”

“那到底是怎样的,我也不管是怎样的。你今天只跟我说要留下还是要跟他离开?”

妙荔声音虽小,语气却确定的回答,“我可能要和他回去。”

她心底也不想回王府,可周述宣始终是个王爷。还是个想当皇帝的王爷,不可能留在招云山。

介必治气的脸通红,“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妙荔直接跪在草地上说:“师父,你不要这样。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徒儿还未报师恩。”妙荔说得情真意切。

介必治恨的咬牙切齿,“你还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这一年供你吃供你喝,还教你手艺,你说走就要走了。”

妙荔被说的抬不起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介必治说的都是实话,可她并不是说走就要走了。

本来躲在门后面偷听的人,突然有些站不住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陆广白都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妙荔受苦。

已经是一种无法改掉的习惯了。

第128章 选择

刚好孩子又醒了,陆广白想出去半路又折了回去,抱起了孩子。

陆广白抱着孩子出去,劝着介必治说:“你让她先进来吧,有什么话说清楚了再说。”

这个时候陆广白都在帮她说话,妙荔心中生出一股浓浓的愧疚,是她辜负了他的一片真心。

她对他是真愧疚,却也是真无情。

介必治气的不行,根不给妙荔说话的机会,“我不想听,她说什么都是背叛。之前明明说的好好的不想离开,我就是豁出去这条性命也要让你留下,可你又是如何对我的?就生了一场病,她就跟人家跑了。”

介必治越说越气,转身瞪着妙荔,“你说说你对得起我吗?你对得起小白吗?你看看你们的娃,都这么大了,再过几天都会叫娘了。你就忍心抛下他们父子?”

他和陆广白就没有怕过那个王爷,她要留下一定要她留下。

陆广白抱着手中的孩子,他也想着是他们的娃,可惜并不是。

妙荔焦急的解释,“师父,我并不是因为他生了一场病就跟他走。是我之前误会他了,现在我和他之间的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了,所以我才要跟他走的。”

介必治蹦起来说:“你们之间的误会解释清楚了,那小白怎么办?小白就彻底白了吗?”

妙荔往上望了一眼,陆广白抱着孩子轻轻地哄着,一言不发。她突然真的有一种自己始乱终弃的感觉。

但不是她主动的,她一直知道自己内心无法忘掉过去。所以没有给陆广白的感情会做过任何回应,一直都是小心处理,害怕他最后会受伤。

她知道周述宣当时做的一切了,也可以原谅他,当然要再重新在一起。

妙荔无奈的说:“师父,你也要考虑一下我,感情不是强迫的。”

如果注定要辜一个男人,她只能选择辜负陆广白。她还要考虑自己的内心,如果两情相悦都不能在一起,那还有什么意义。

强迫二字戳中了陆广白的死穴,太伤人了。

一直没有出声的陆广白突然问了一句,“他对你好吗?”

她之前那么恨那个人,应该对她不是很好的。

妙荔回想了一下过去,如果不谈最开始,除了她把周述宣惹到了,会对自己摆几天脸色之外,对她都能算得上好。

“他已经在他能力范围内,给了我最好的了。”

毕竟她和周述宣的身份摆在那里,不可能事事皆如她意。

陆广白苦笑着点了点头,他做的也不过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给她最好的。

陆广白艰难的问:“如果你先遇到的是我,你又如何选择?”

“我……这跟先后顺序没有关系。”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感激加上愧疚并不等同于爱情。她也不能假设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因为她无法把自己处在那个环境中。

“我知道了。”陆广白叹了一口气,回过身去不再看妙荔,对介必治说:“师父,你让她走吧。”

介必治很讶异,不敢相信他就这么放手了,“小白,你……”

陆广白声音都有些发抖了,却还在坚持说:“让她走吧,强扭的瓜不甜。”

介必治没他那么大度,“现在是不甜,过几天就甜了。”

陆广白咬着牙,再度艰难开口,“师父,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她留下来并不会让我开心,反而两个人都不开心。”

“哼!”介必治又带着怨恨的看着妙荔一眼,像是在埋怨她这么好的男人都不要,然后又百般不情愿的挥手说:“你走吧,爱去哪里去哪里,我再也不要认你了。”

妙荔却跪在地上不起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请师父治治王爷的腿。”

周述宣想要皇位,如果他站不起来,那就永远都得不到皇位。介必治能够治好,不能就此错过了。

介必治拍着桌子大喊:“你不要得寸进尺。”

妙荔又磕了一个头,“请师父治治他吧,不然我就在此长跪不起。”

介必治好像不知道怎么处理了,抬头看着陆广白。

陆广白不想多掺和这些事情,更不想掺和情敌的事,事不关己的说:“这是你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你自己看着办。”

妙荔还跪在地上,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头也在地上磕红了一大块。让介必治很纠结,他打心底里喜欢妙荔。

又聪明又好看,学什么都一教就会,和他斗嘴也有分寸,绝对不会真的惹到他。就是妙荔不给他磕头,他都愿意认下这个徒弟。

可是她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让他伤心了,怎么能说走就走。还被别的男人拐跑了,她明明是要嫁给小白的。他们就是一家人了,要在山上住一辈子的。

莫名其妙的来了个王爷,还是她的旧情人。她一开始好像很讨厌那个旧情人,现在居然跟人家跑了,让他怎么想得过。

介必治是行医之人,他的职责就是治病救人。现在夹杂的私心在里面,倒让他有些摇摆不定。

思虑了良久,介必治终于开口说话了。是妙荔从未见过的严肃,这样的介必治才有花甲老人的模样。

“我可以医好他的腿,但是我有两个要求。你没有拜师在我这里学医,算是偷学,以前有人情在里面不介意,现在我介意。第一个选择就是,在我这里学到的东西都忘掉。”

妙荔点头,“可以,但是我不能控制我的记忆。”

她早就有拜师的想法,却一直都和他嘻嘻哈哈的耽误了。忘了就忘了把。

介必治语气冰冷的说:“我可以,一碗汤药下去,我就可以让你把以前的所有事情都忘掉。”

“所有?”

她的记忆中不止是学的那些医术,还有她过去二十年的生活。她的父母故去,家人离散,只有脑海里那一点残存的记忆了。

“所有!”

她不能忘掉,或者第二个选择是选择。

“第二个选择呢?”

介必治指着陆广白,“他才是我正儿八经的徒弟,师徒如父子,我自然是要维护他的。他对你痴情一片,估计以后都不会入眼别的女人,我想让你给他留个后。”

“留个后?”

“就是生个孩子。”

妙荔当然明白留个后是什么意思,她只是没办法接受。

这都是什么选择,看似有两个选择,她却一个都无法选。如果她没有了过去的记忆,那她还是她吗?她就会变成任何一个人。

万一她一碗汤药喝下去,睁开眼睛,他们就说陆广白是她的丈夫怎么办?那时她什么都不知道还不是听之任之。

给陆广白留个后就是更加不可能的事情了,周述宣会怎么想?

妙荔抬头看向陆广白,陆广白躲开她的眼神。他已经做出最大让步了,介必治的想法跟他没有关系,他不会要求也不会拒绝。他可以考虑她的感受,可他也有一颗想得到她的心。

介必治又说,“你可能不好选择,我给你时间,慢慢想吧,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就说。”

反正他不着急,着急的是他们。

一直隐藏在屋外偷听的人听到了里面所有的对话,见事情不可能再往下发展了,于是转身回去,把自己听到的话全部告诉了周述宣。

妙荔出了这个她无比喜欢的院子,坐在外面的大石头上。她有三个选择,一个都无法选,她现在也没有办法回去面对周述宣。

在外面坐了很久很久,还是觉得应该回去,周述宣或许还在担心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装出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殊不知周述宣已经知道刚才的所有事情了,和她一样难以抉择。这双腿真的拖累了他太多,朝局之上没让他好过,感情上也不放过他。

望着外面的青山蓝天。隐匿于山野之中,除了蚊子多一点,好像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周述宣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回来了?怎么去了那么久?”

妙荔含糊其辞,“他们不想我走,然后就说了好大一堆话。”

那些话妙荔不太好说出口。

周述宣故意用话引着她,想让她自己说出口,“除了舍不得你走,还说什么了?”

妙荔叹了一口气,还是不瞒着他了。“我让师父帮你治腿,他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让我忘掉过去的所有,要么让我真的跟陆兄生个孩子。”

周述宣眉毛一抖,可以接受她和别人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不能接受她现在给别人生一个孩子,完全就是两个概念。他也做不出那种事,用她去换一双腿。

“你怎么选择?”

妙荔低落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太困难了。”没一个选择都有她无法割舍的地方。

周述宣语气平淡的说:“你选不了我帮你选,不用医腿了。”

选择做的轻而易举,好似妙荔问他的是晚上吃打卤面还是臊子面,他说吃打卤面。

妙荔惊讶的看着他,“那怎么可以?”

他这双腿等同于皇位,放下腿就相当于放弃了整个天下。那他这么久的所作所为,都是无用功。

第129章 要走了

“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这就是我做出的选择。”

妙荔愣愣的问:“你的腿不是对你意义重大吗?”

他若能早一点站起来,恐怕现在已经登上皇位了。也不用一次一次忍受皇上的羞辱,加上百官在背后说闲.话。说他不自量力,说就是他掌握整个王朝的权力,因为他这双腿,皇上也不可能封他为太子。

周述宣想都没有想脱口而出:“对我意义重大的有很多,其中包括你。”

让她给别人生孩子吗?还是让她忘掉过去的一切?这些都不可能。

他只能选最不能选的那一个,手在膝盖上摩擦了一圈。“现在我不是完全站不起来,这样也勉强可以度日,不用再医下去了。”

妙荔一时半会儿还是不能接受,她不知道现在朝局如何。但她还在的时候,周述宣是无比希望医好自己的腿的。

“王爷放弃皇位了吗?”

周述宣摇头道:“并没有。”

“那王爷如何……”就不医治了。

“但是,我不是必须要得到皇位。”声音不高不低,像在做一个承诺,又像是在家常闲话。

妙荔从刚才开始就懵懵的,脑袋一片空白,听不懂他的每一句话,“什么?”

周述宣轻声解释:“在皇位与你之间我选你。”

他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帝王都要在江山和美人之间做抉择,美人和江山,他选江山。江山和妙荔,他选妙荔。

这一年的时间,他百日忙碌还好一些,不会想那些事情。到了晚上,魏海吹了灯说该安寝了。那些东西就像计划好的一样,一涌而出。

每天睡觉之前他都回想,她在哪里?她过得还好吗?她明天会回来吗?

在无限失眠中入睡,然后又被空空的被窝凉醒。

都说他是铁血无情的王爷,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把情都用到哪里去了。

他说的好不容易找到人绝对没有半点夸张,绝对就是好不容易。这一年的时间好像不仅仅是三百个日夜了,而是三千个日夜。

皇位不是必须的,她才是必须的。

“王爷……”妙荔不知何时又蕴了满眼的泪水,他居然把自己和皇位放到一个位置,甚至比皇位还要重要。

她何德何能,能承他这样的恩情。

周述宣撑着从轮椅上站起来,把她搂到怀中,抱了一会儿才说:“就按我说的做吧,你回去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就走。”

妙荔感动是感动,却没有完全丧失理智,提醒道:“你若不要皇位了,也不可能只做一个安稳的王爷。”

争皇位势头最猛的皇子,如果没有做上皇位,也不可能有安生日子。

周述宣冷静的说:“我知道。”

他不是没有想到那些,不过他不害怕,保全自身的本事他还是有的,只是日子过得不会又那么好。

“王爷……”妙荔还是无法迈开步子。

若为了她毁了他可以登顶皇位的机会,那真是罪该万死。

“去吧。”周述宣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掐了一下她的脸,学着长公主的语气,“小双儿听话。”

妙荔低头,捂着自己的嘴就出去了,她害怕自己再哭出来。

周述宣回去静静的坐着,看不出悲喜。要开始为未来打算了,今日做的决定和以前大不相同,几乎背道而驰。

不止要想成功之后了,还要想没有成功。

周述宣忽然反应过来,他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做这么多?

茫然的看向听完了整个对话的魏海,“我怎么了?”

魏海苦笑,“王爷若能告诉奴才情字怎么解,奴才就告诉王爷你怎么了。”

投机取巧的一个回答,还真回答到点上了。

就是一个情字。

如果没了皇位,他老了以后会不会后悔?不知道。不过他知道就此舍弃了妙荔他一定会后悔。

那个她低声哄着孩子的晚上他就想明白了一切,他嫉妒的发疯。从来没有过那么强烈的欲望,想要得到什么,包括皇位。

妙荔回到介必治的院子里,和她刚才走的时候没有多大的变化。就连介必治和陆广白的位置都没有变,两人一言不发的坐着,好像都不太高兴。

妙荔没有任何迟疑的迈步进去,平静的开口道:“我选好了。”

两人都抬头望向她。

“多谢师父的教导之恩,多谢陆兄这么久的照顾。”妙荔福身行了一个礼,“二位多多保重,我收拾了东西今日就走,后会有期。”

迈步就往屋里走,再没回头看过一眼,像是在和谁赌气。

身后的两人对视一眼,都微微的张大了口,不太好接受。她这是选择不治周述宣的腿了。

介必治愣了一下,又跳起来了,“走就走,谁还怕你了,什么后会有期,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陆广白呆做在椅子上,他自认为是个读书人,还有心思要考状元,对国家大事也有些关心。他以前没有见过秦王本人,却听过他的名声。

市野中对他的评价多数都是正面的,多少人都在仰着脑袋等他坐龙庭,很多人说他若不是腿脚不好,早就做了太子了。

那个男人竟然愿意那皇位换她吗?

这份魄力真的世间少有,试问有多少人在江山和美人之间选的美人。

陆广白心中有所动。

妙荔已经打好可包袱出来了,手上还拿着个没雕好的木老虎。过去放在柳儿手上,又捏了捏他的小手,忍着眼泪说:“看不见你大了,你以后一定要长成个有出息的孩子。”

孩子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可能听不懂她的话,却能感受到她的意思,好似能感受到状态不似从前,对她伸出了胳膊要抱抱。

妙荔下意识的想伸手,又缩了回去。柳儿见她许久没有抱,哇哇大哭。

带了这么久的孩子了,不是亲生的也养出了几分感情,妙荔不忍心看到孩子这样,捂着脸转身就走。

一切都是好好的,为何会变成这样。

几步路的功夫,妙荔伸手去拉柴门了,一直到默不作声的陆广白突然开口了,“你等一等。”

妙荔站在原地,慢慢回头,事情好像还有回转的余地。

叫住了人之后,陆广白拉着介必治去了后面,“师父,你帮那个王爷治腿吧。”

介必治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手摸了一下他的脉搏,“没有病呀,你在说什么疯话。”

“我不是说疯话,我说的都是认真的。你知道他放弃治腿意味着什么吗?”

介必治扒拉着柱子说:“站不起来呗,还能有什么。再说了,也不是他放弃的,是那个没良心的丫头选的。”

“不是他的授意以双会这么做?师父,他放弃治腿就相当于不做皇帝了。”

介必治顿了一下,又不屑的说:“皇帝又怎么了,不做就不做了。”

陆广白锲而不舍的劝,“师父,你救了他,他就可以救天下黎民百姓,这个生意不亏。”

“我不想救他,那丫头做的那么过分。”

陆广白盯着他的眼睛问:“师父,你现在是在气头上,等你气过了,你会不会反悔?你对她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介必治有多喜欢妙荔,陆广白都是看在眼里的。

来自心灵的拷问,生气是真的,没有感情是假的。介必治只是恨她被别人拐跑了。

陆广白看他微微有些动容了,趁热打铁的说:“不如你这样想,我和她都是你徒弟。我现在不喜欢她,你不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吗?”

介必治心软了,却还在嘴硬,“未必是什么好归宿。”

“那人真心待她,说不定还能做皇后娘娘,这还不是好归宿?以后你就是皇后娘娘的师父的,说出去多长脸。”

“是啊?”介必治憨憨笑了一声又收回去,板着脸说:“我是个神医就够了,不要什么皇后娘娘的师父。”

陆广白笑了一下戳穿他,“好了,我知道你心软了,别装了。”

介必治想生气,又心疼的看了他一眼,说:“小白,我们正常人的心可只有碗口那么大,你的心可能有缸那么大。”

陆广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勉强笑了一下,强扯出笑说:“我的心有海那么大。出去吧,和她说清楚。”

介必治最后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我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的。”

介必治别别扭扭的出去,妙荔还等在柴门边,不错过任何机会。

介必治对着她喊:“你别走了,让那个小白脸过来吧,我给他医腿。”

“真的?”妙荔满心欢喜,跑过去抱住了介必治,“师父,你最好了。”

介必治险些被她扑到,站稳了推开她,傲娇的说:“我一点都不好,我是看在小白面子上的。”

妙荔感激的看了陆广白一眼,当场就要跪下。陆广白赶紧拉住她,说:“我之间来这一套就远了。”

妙荔千恩万谢后回去告诉了周述宣这个好消息,周述宣自然也是开心了,却还酸溜溜的打趣了一句,“美人计果然是有用的。”

妙荔戳了他一下,嗔怪道:“说什么呢?脏心烂肺。”

周述宣趁机握她的手,“那你也是脏的。”

妙荔怒目而视。

“心里都是你。”

第130章 京城中事

还好听陆广白说了太多的这样的话,妙荔对这些甜言蜜语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周述宣对她这个反应不是很满意,问:“我从来没有这女子说过这样的话,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妙荔想都没有,想直接回答,“没有。”

“为什么?”

妙荔忍着笑意,说:“我说了你会不开心的,别自己找事情了。”

在山上住了一年,她的那种等级观念好像轻了一下。对周述宣回心转意就把他当做自己的夫君来看待,还是寻常人家的夫妻,地位差不多相等的,不再把他当作高高在上的王爷,所以说话也没有以前那么客气。

周述宣不但不介意她如此,反而有些求之不得的感觉。这样才是过日子,一口一个王爷,把人推了十万八千里远。

周述宣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走,反而带着胡搅蛮缠的感觉,“不行,必须跟我说,不能有事情瞒着我。”

说就说,反正听了是他不舒服。

妙荔好心的给他打比方,“那我跟你说。如果一句这样的话算作一个石子,那我这一年听到的可以填沧海。”

周述宣的脸刷一下就掉下去了,他这是第一次,人家可听过不少了。这山上的男人,除了那个陆兄就没人了。

看他突然变了脸色,妙荔笑着说:“这是你自己要听的,和我没有关系。”

周述宣沉着一张脸说:“你有时候不一定要做一个老实人。”

这带着委屈的小模样,妙荔更加想笑了,忍着笑意说:“我们过去吧,早一点治好你的腿,就可以早一点回去。”

不用问妙荔知道京城里还有一大堆事情要等着他处理,说的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以为是养尊处优,结果比谁都还忙。

周述宣点头同意了,心里却在琢磨一桩事情,他在人家的地盘上不能摆王爷的谱,那两个也是妙荔的亲近之人,又是要治他腿的,他需要和气一些。

称呼这个事情,他可以随着妙荔叫介必治师父,叫神医也是没问题的,但她那个陆兄怎么办?

想了半天,周述宣终于想到一个合适的。

几步路的功夫就过去了,到了两人面前,周述宣不似之前那么嚣张。颇为和气的对两人拱了拱手,“神医,大舅哥!”

“噗!”魏海差点没憋住,他也太不见外了,见面就叫什么大舅哥。这个称呼还是值得细细品味的,三个字就把有情人变成了兄妹。

妙荔一脸黑线,这个人好像已经不是她之前了解的那一个了。

陆广白岂不知他那有点小心思,加上是想成全妙荔的,他想怎样就怎样。于是拱手回礼道:“愧不敢当,草民不过是比夫人痴长两岁,不敢和王爷攀亲戚。”

是个识趣的,周述宣很满意。

介必治现在看周述宣不顺眼,更不想听他磨磨唧唧的,出言说道:“少说废话,如果不是看在小白的面子上,我才不会救你,以后对他客气些。”

这个话还是要说在前面的,谁知道他被救好之后有没有后手。

周述宣依然客客气气的,“自然。”

之后,介必治就着手给他治腿,天天泡药着扎针,一天好似一天。

药汤泡着,银针扎着,除了身上味道怪怪的就没什么了。不得不说介必治是神医,竟没有让他受一点苦。

身体又能感受的变化,慢慢的可以轻松的站起来,到可以不被人搀着走路。一切都表明介必治确实是在尽心医治他。

现在吃过饭之后,周述宣都能够陪着妙荔去散一会儿步了,当然是要在妙荔搀着的情况下。

介必治现在很纠结,他想快点治好周述宣让他离开,却又不想妙荔跟着他一起走,这两件事情是互相矛盾的。

只能按部就班的医治,不赶他走,也不想他留下。

一晃又到了中秋节,有周述宣在,这个中秋节日比往常过得隆重些。魏海是一个专业的管家,指挥人早早的就安排布置下了。

什么瓜果月饼酒水,祭拜月亮的一样都不少。

介必治喝了酒就爱说胡话,以前陆广白鲜少给他买酒。今天是魏海不知道,直接让人搬了一大缸酒上山来。

介必治开心坏了,第一次看着周述宣一行人顺眼了些。他一个人喝恐怕会被陆广白阻止,于是开开心心的给所有人都倒了一杯。

把周述宣面前的杯子满上之后,故意说:“你现在不能喝酒,只能看着。”

周述宣无所谓,反正他也不是好杯中之物的人,现在什么都没有比治好腿重要,当然是要谨遵医嘱。

介必治看他脸色淡淡的,以为让他难受了,拍手大笑,“我逗你玩儿的,想喝就喝吧,没事。”

周述宣也笑了,这种轻松的氛围不适宜板着脸。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妙荔开始死活都不愿意和他回去了,他也愿意过这样的日子。

轻松自在,没有那么多算计,人和人的关系很近。比被尊卑规矩捆着好几万倍,比如魏海天天都跟着他,还是第一次平起平坐和他吃饭。

妙荔坐在他旁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情绪,他今天好像不太开心。便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回京城了?”

周述宣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酒说:“回去倒没有,只是有一点想姑姑了。每年中秋都吃她府上做的月饼,今年还是第一次没有吃到,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

问京城里面妙荔最舍不得的人,非长公主莫属。就连以前的周述宣都没有长公主对她好,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无条件的维护她。明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对她比亲人还亲。

“殿下还好吗?”

“身体还好,不过为了你没少骂我。你走了之后,她到现在都不爱搭理我。”

妙荔气哼哼的说:“都是你活该,谁让你当时那么对我的。”

“明明我跟她才是亲的,她居然为了你翻脸不认我。”

说到长公主,妙荔就会莫名其妙的想起齐王,“那齐王殿下怎么样了?你们还不太和睦吗?”

这几天妙荔都没有问那些事情,周述宣也不爱说。好不容易出了京城,自然要躲开那些纷纷扰扰,回去还有得忙。

周述宣回想了一下,缓缓道:“说来也奇怪,就刺杀之后,大哥好像突然转了性子,不再和我争斗了,反而朝局之上处处维护我。姑姑现在不愿意搭理我,我们之间交流还要通过大哥。”

妙荔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只要长公主和周述宣还是和睦的,齐王就不可能彻底和周述宣翻脸。她总觉得长公主和齐王过分的亲密,里面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她总想跟周述宣说一说,不过一直都没有开口。毕竟长公主不是旁人,对她太好了。周述宣也不是愚笨之人,她提一句,他肯定就会细想,这种事情少一个人知道,少一个人好。

她久久没有回答了,周述宣问:“你在想什么?”

“没有想什么,只是提起故人,许久没有见面而已。”

周述宣带着几分笑意说:“你还有故人的,你走了之后,定国公没少去王府闹,日日都嚷嚷着让我把你还给他。”

虽然认了干爹,不过妙荔没有经常走动,所以也不是特别亲密。听他提起,回想起定国公的模样,妙荔倒被逗笑了。

周述宣又说:“等你回去之后,还是该和定国公经常走动,那样对以后也有好处。或者,这次回去你就先在定国公府住一段时间,再回王府。”

妙荔怎不知他一片苦心,他这是在为她以后打算,让她有一个高一点的出身,他就可以给她一个高一点的名分。

不提京城的事都不提,一提起来就没完没了了。她认识的还有很多人,包括许梅棠。那个处处看她不顺眼,拼了命的打压她的王妃,他正儿八经的妻子。

他已经有王妃了,再高的身份也高不到哪里。

妙荔叹了一口气说:“其实都无所谓的,我不在意那些东西。”

“怎么能无所谓,该给你的我都会给你。”

妙荔反问:“已经坐在位置上了怎么办?难道还把她弄下来?”

“也不是不可以。”

他已经不是昨日的他了,现在长公主和齐王都和他是一边的,文官中就更不用多说,等他的腿一好,就不再惧怕任何人,更不需要倚仗左相了。

妙荔低头玩着自己手上的酒杯,“你一句不是不可以,估计会毁了她一辈子。”

“你又来了。不准你为了别人着想,除了我和你其他的都是外人,我不在乎你也不许在乎。”

过去的事如果细细的追究,跟她爱为别人着想有脱不开的关系,不然他也不会生那么大的气。

“好吧,我尽力而为。”

“搞得好像我在强迫你,她那么害你,抓着荷包非要说你和前太子私通,不知道你在为她考虑什么。”

“我错了,我错了,自罚一杯。”妙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想再提这个话题了,也是她自作自受,当时答应他做王妃多好。

第131章 谁回去

两人在这边窃窃私语,有说不完的旧事。那边介必治显然喝高了,正拉着魏海吹牛。

魏海小心的扶着他,听他一口一个老弟,脑袋上不停的流汗。周述宣叫的师父,他做了师父的老弟,辈分明显不太对。

“老弟,你们什么时候回去?我都不想让你们回去了,你看你们一个二个多勤快,天天把我这里打扫的井井有条的,还有陪我练拳脚的。除了你们老大,我觉得你们每个都不错。”

之前说的话,魏海还能应和两声,现在完全不敢应和。

“你说你们那个狗屁王爷是不是个大坏蛋?把我的宝贝徒弟拐走了,你说人家娃都有了,他为什么来插一脚?”

魏海一头的冷汗,时不时的往周述宣那边瞟一眼,还好两人聊天聊得起劲,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说到要走,介必治突然推开了魏海,坐到了周述宣,打了一个酒嗝问:“你们什么时候走?”

周述宣害怕他把自己摔倒,小心的护着他,说:“这个……得看腿什么时候好。”

介必治睁开他迷迷糊糊的双眼问:“那腿一辈子都不好,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走了?”

周述宣一本正经的回答,“不行的,一定要回去,家中还有事情。父亲年纪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过世了,我得赶着回去分家产。”

妙荔惊的目瞪口呆,也是仗着不是在京城,所以胆子才这么大,什么话都敢说。

介必治搂着他的脖子,酒气冲天的说:“要什么家产,有她不就够了吗?我跟你说,你以后要是敢欺负她,我就一针彻底给你扎瘫了,让你彻彻底底的站不起来。”

周述宣看了妙荔一眼,做出了郑重的承诺,“您放心,我以后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介必治突然耷拉下脸,委屈巴巴的说:“我好委屈,你就这么把人给我带走了,我要去哭一会儿,谁都不许打扰我。”

说着介必治就推开了周述宣,蹲在地上背对着他们,无比可怜,好像真的是在哭。

这就是个难缠的老小孩,又喝醉了,就更加难缠。妙荔过去蹲下劝他,“没事的,我要经常回来好不好?或者接你去京城住。”

介必治一边扒拉着地上的土,一边说:“我不想去京城,那地方人太多了,还是山上清静。你也不用经常回来看我,逢年过节想一想我就可以了。还有小白,还有你们的娃。”

介必治坚持认为那是他们的娃。

“我肯定会的。”妙荔轻声哄着,“外面凉,我们进屋去好不好?”

介必治又在外面磨蹭了一阵子才进屋,妙荔心中多多少少也有些难过。周述宣的腿一天一天的好转,就代表着离别的日子近了。

她想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毕竟这是她童年之后,过得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

周述宣也看出了她不舍,于是说:“你要不要再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等一切都安定下来,我再让人来接你。”

他指的安定下来就是登上皇位,皇上现在确实不满意他。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必须得采取一点手段。虽然胜券在握,但不能保证百分之百成功,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危险的。

还有,他若要给她想给的位置,必定会让一些人受委屈,她不在身边就没有那么多话说。

“算了,反正都是要离开的,还不如早一点离开。与其这样日日受煎熬,我宁愿明日就走。”

还真被她说着了,第二天就京城中来了一封急件,是齐王发过来的。

朝中一大部分人是站在周述宣那里,自然有一小部分人是没有站在周述宣那边的。其中包含了一个决定性的人,皇上。

皇上对他一直都有偏见,特别是上次封后事件之后,明明是皇上自己的错,最后也把罪怪在周述宣身上,偏见越发加深。

皇上一看见他就会想到自己那段不太光彩的历史,恨不得永永远远都见不到他。

看着他的是势力变大,皇上表面上没有说,心中难免有些着急。

这一次周述宣好不容易出了京城,对朝局把控的能力没有那么大。皇上自然而然有行动了,他不只是周述宣一个儿子,小的确实还小,那也不影响登基称帝。找几个老臣拖孤就好了,虽然日后解决起来有些麻烦,反正就是不能让周述宣登基。

周述宣前脚一走,皇上后脚就煽动朝臣让他们重提立太子的事情。有选齐王的,还有选秦王的,这两个都不奇怪。不知道怎么,突然冒出了一股子人选十一皇子。有齐王和长公主守着,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奈何皇上很满意十一皇子的模样,日日都在百官面前夸奖十一皇子。

有那些心思不稳的,被皇上几说几说,居然要倒戈的迹象了。

齐王这次来信就是让周述宣快点回去,再在外面待几天,百官可能就忘了他的存在了。

妙荔看过了那封公文,放好了说:“许久不见,皇上还是如此的不可理喻,真对你改不了偏见了。”

周述宣轻笑一声,带着些许不屑的说:“那些东西都沁入他骨子里了,估计日后还要带进棺材里的,我没有指望过他可能会改变。”

妙荔真想捂着他的嘴,这个人疯了,“你可能是被师父传染了,近日说话也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要是回京城还这样,早晚得掉脑袋。”

“回京城……”周述宣撑着头,手指轻扣桌面,很是烦闷。

周述宣之前问过介必治他什么时候能彻底好,介必治给的答案是还要两三个月,不然的话以后可能会复发,变天的时候腿就会痛,老了可能还会又站不起来。

现在他已经可以正常行走了,跑起来还有点麻烦而已,回去是可以回去的。想到介必治说的后遗症,还是不回去的好。

“我现在估计是回不去的,让我想想……”

那些人不听长公主的话是因为齐王的存在,多少人还等着齐王上位。齐王都想明白了,偏偏底下的人想不明白。

“有人帮我回去都是好的,只要可以掌握大局。魏海还缺一点火候……”周述宣想着想着突然抬头看向妙荔。

妙荔往后退了一些问:“你什么意思?”

他不可能让她回去吧。

周述宣无比期待的看着她:“或许,你可以替我回去。”

“别开玩笑了。”妙荔指着自己都觉得有一点可笑,“我是个女子,可以帮你出谋划策,但掌握大局就算了……”

“谁说女子不如男,你看看长公主。女子都可以上战场的,莫说是朝政了。”

“那是公主殿下,我是什么?”

周述宣细想了一下,带着淡淡的笑意说:“你是未来公主殿下的娘亲。”

妙荔瞪了他一眼,这种大事他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你真的不要开玩笑了。”

周述宣把脸一转,故意说:“那我就自己回去,以后刮风下雨腿疼就腿疼,老了反正有你推着的。”

妙荔斜昵了他一眼,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想了一会儿,妙荔还是不松口,说:“你还是让魏大人回去吧。”

周述宣把她扯到自己面前,柔声问道:“那你和我说,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去?是觉得自己没有那个能力,还是因为你是个女子?”

“都不是。”

周述宣没说话了,等着她说是什么。

妙荔沉默了一刹那,才闷声开口:“家父有遗训,孟家的子孙都不可为官,也不可接触朝政之事。我当日和你做那样的约定实属无奈,我现在真的不想了。”

周述宣轻笑了一声,搂着她的腰仰头看着她,“岳父大人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妙荔捧着他的脸搓了搓,有些嗔怪道:“你的嘴也太甜了,什么都喊得出来,你作为一个王爷的的架子呢?”

“在你面前我还要什么架子,再说了本来就是我的岳父大人。”周述宣望着她轻声的劝着,“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可你我的关系不同他和皇上,我也不是皇上,不会做出那些昏庸的事。”

他如果要像皇上那样抄了她满门,岂不是把自己也算进去了。

妙荔躲开他的眼睛小声的嘟囔,“等你以后有了宠爱的妃子,再给你生个宠爱的儿子,谁知道你会不会变成皇上那样。”

“胡说!”周述宣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我以后能有什么宠爱的妃子!”

他若真的像皇上,宠爱的也应该是皇后。他突然有些明白皇上了,可明白也不能原谅皇上做的那些糊涂事。

是可以喜爱女子的,但也不能喜欢到癫狂的地步,谁都不管不顾了。到了这几年,皇上说着记挂着皇后,新妃子还是一堆一堆的往宫里送,皇子还是一个接一个的生。除了没完没了的折腾他,看不出皇上哪里还记挂皇后。

妙荔推开他,自己在一边坐下,“反正我就是不想回去,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真的想多留几日,更不想回去给他处理朝政的事务。不是她没有能力,只是单纯的喜欢。

第132章 回去就回去

周述宣喜欢她这个带着几分撒娇的模样,可是今日的事情确实需要她。

她虽然许久没有接触刚才朝政了,但是聪明,还对政治有天生的敏感。以前在他身边做谋士那一段时间,从来没有判断错误过,现在回去应该很快就可以上手。

魏海可以把他交代的事情处理的完美,自己处理事情的能力差一些,但只有她才又独揽大局的能力。

“你真的不再想想了,小双儿?”

每次他这么一喊大多数情况下妙荔都会同意的,今天妙荔却别过脸去了,丝毫不为所动。

妙荔躲开他的目光,一个人嘟囔,“你就是叫大双儿,中双儿都没用的。我和你在一起就够不孝顺的了,不想再做不孝之事。”

周述宣厚着脸皮,一本正经的说:“和我在一起有什么不孝顺的,我这样的女婿还不好吗?比别人一点都不差。岳父大人在也会喜欢我的。”

妙荔快被他逗笑了,绷着脸问:“喜欢你什么?脸皮厚吗?”

他就是脸皮厚,抓着她的手晃悠,小声的讨好,“就当我脸皮厚,你就帮我这一次好不好?”

妙荔还是摇头。

之后又死皮赖脸的抓着她不放,妙荔被他烦的没办法了,最后还是点了头。

“我怕了你了,我回去。”

周述宣装模做样的对他拱手作揖,“娘子大恩打德,为夫这厢有礼了。”

妙荔瞪了他一眼,“谁要你假惺惺的。”

魏海在屋外听脸红扑扑的,周述宣在山上这几天已经推翻了以前他对他的所有印象。不是他以前不喜欢女人,是还没有遇见喜欢的女人。这小情话说的,小姑娘哄的,堪称个中高手。

周述宣心满意足的说:“我让贺远送你回去。你不必抛头露面,我会写信让左相又事情就请示你,然后在通过他的手往下传达命令。”

妙荔皱着眉说:“这样恐怕不好吧。”

“怎么不好了?”

“你是不是傻乎乎的,他女儿是你什么人,他能听我的?”

妙荔不说他还真没有想起,他只是想妙荔等同于他,那他可以命令的人妙荔一样可以,没想到王妃什么的。

“那便给吏部的张尚书,武官哪里你不用管,姑姑自有分寸的。”

长公主不想搭理他,大方面还是和他保持的一致的。

妙荔听得烦死了,说:“好了好了,什么人能用,什么人不能用你列个名单给我,说也说不清楚。我先过去给师父和陆兄说一声。”

周述宣突然想起一件事,说:“陆广白读了一肚子书,人有些地方虽然有点迂腐,但也是可用之才,他若愿意可以和你一起回去,我可以让人安排给位置给他。”

妙荔抿着笑问:“你这个算是好好安置我孩子的父亲,还是算怜惜有爱才?”

“我这个算是……什么都不算。”周述宣被问住了,半天开口说,“当然算是爱才了,还好你们没有孩子。”

“你放心跟着他跟着我一起回去?”

周述宣哼了一声说:“我当然放心了,贺远也不是白跟着,卸胳膊卸腿快得很。”

妙荔叹气道:“他不会去的,读书人,自有一股傲气,要做官必定是要中举之后的。再说了,人家是神医的大弟子,怎么不比做官厉害些。”

相处了这么久也不是白想处的,她了解陆广白。

周述宣突然冷下贱来,“我不是很喜欢你这么谈论别的男人。”

他自己要说的,妙荔妥协道,“我不说就是了。我先过去了。你赶紧把要写的书信和名单弄好了。”

周述宣带着笑意说:“为夫知道了。”

真是越看越满意,哪怕她身边有了别的男人,她都还是他的,独属于他一个人。

妙荔没再说什么就走了,再和他说几句天都黑了。

出来门才在心里小声嘀咕,什么为夫,要回去就要面对一切。他才不是她的丈夫,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只有许梅棠一个。她嘛,如他当日说的,不过是个玩物。不知道为什么,就算他已经解释过了,她还是久久无法释怀,想到他那句玩物就觉得浑身发凉。

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当日明明有机会摆在她面前的,是她自己不珍惜。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决定了要回去肯定就会和许梅棠打交道的,只当提前了。

过去,介必治正在用她做的木梳子给猫和狗梳毛。

妙荔走过去说:“师父,京城来了急报,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得先回去了。”

介必治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梳了起来,他心中知道留是留不住的,问:“什么时候走?”

“明日。”

“这么着急……”

“师父我会常常回来看你的,你若想我了,也可以去京城找我。”

介必治停下手上的东西,冷哼了一声说:“你们那些高门大户,我不想去,你且在这里站一站,我拿些东西给你。”

介必治说不出的深沉,以为他会很大的反应,没想到他这样冷静更加令人难受,妙荔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

介必治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包袱,递给了她,“这是些丸药,我早就备好的。怎么吃我给你留了字条,你按时服用就好了。”

“这是治什么的?”介必治时常弄药让她吃,她都不知道都是治什么的。

介必治很严肃的说:“有助于子嗣的。跟了那样的人子嗣肯定格外的重要,你身子本来就不是特别好。这一年我想不少的办法给你调理,估摸着是好的差不多了。不过还自己还是要好好的爱惜,想来你不会缺丫鬟,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做。冷的凉的的少吃,也尽量不要碰,重物什么的都不要搬。都记住了吗?”

妙荔捂着嘴点头,他一直都不正经,现在突然正经起来真让人受不了。

介必治微微点了点头,说:“记住了就好,快,磕头吧,正式拜了师就可以打着我旗号出去招摇撞骗了,以后再次都是我的徒弟,去哪儿都饿不死。”

妙荔忍着眼泪磕头拜师。

再说大家心里都难过,介必治又看了她两眼回屋了。

妙荔又去找了陆广白,自周述宣来了后她几乎就没有和陆广白说过话了,陆广白自己也躲着她,陆广白称得上是个君子。

此时他正晃着摇篮哄柳儿睡觉,妙荔去照顾周述宣了之后,这些事情就落在了他身上。

“师兄。”

陆广白压低了声音让她出去,挂着疏远而又客气的笑容说:“拜师了?”

妙荔点头,“我明日就回京城了,特来和你道个别。”

陆广白怔了一下,在嘴边的不舍和挽留都说不出来,缓了一下若无其事的说:“没事,我去京城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以后可以经常聚的。”

不过是说说而已,两人都知道不可能常聚的。回去了都有规矩捆着,她怎么能经常和男子见面。周述宣不介意都不行,到时候听不完的闲话。

两人沉默了一阵,陆广白才又说:“师父应该把要注意的都告诉你了,我也没什么要让你注意的了,唯愿你此去后顺心顺意。”

妙荔点头出去。

真的要走了,他们说了这些比之前和她闹翻了不准他走更令人难受。

回头看了一眼这个院子,她生活了一年多的地方。从一个陌生的地方变成她的家,她还给那些动物做了不少的家。

真的要走了,好多的舍不得。

妙荔低着头回去,周述宣已经写好了该写的东西。

看她脸上还挂着泪痕,便知道她已经哭过了。

周述宣低声安慰,“总要离开的,不哭了。”

妙荔坐下爬在桌子上说:“我真的好难受,这里的每一天都好轻松。想到回去又要面对好多的人,我就更难受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周述宣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你坚持到我回去,等我回去就好了。你若想清闲,我就在京城中修个世外桃源给你。”

妙荔闷闷的回道:“劳民伤财的,我不要。”

心情实在烦闷,妙荔爬在桌子上不再说话了,她一点都不想回去。

周述宣看着她这幅模样也没有办法,若不是无人可用,他也不太想她回去。可看着她这样,又不能说不让她回去,现在不走过段时间还是要走的。

有魏海在,妙荔甚至都不用自己收拾东西。两人就一直沉默,直到天渐渐的黑了。

“明日就要走了,今天要不要留下来陪我?”

考虑到他这里的屋子实在简陋,妙荔还是一直住在那边的。

也许是这几个月最后的温存了,再见面不知道是几个月过后的事,妙荔点头同意了。他们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他以前特别喜欢抱着她睡觉。

说来他们是先身体亲密的,之后再心里亲密。

等妙荔把给柳儿做的鲁班锁做完,才打着哈欠上床。虽然床不一样了,可是床上的人是一样的。妙荔没有任何陌生,收拾好自己钻进被窝里。

温香软玉入罗帐,周述宣一把人捞到怀中。

妙荔窝在他的怀中,“我以前有时想过你和别人睡觉会是什么样子。”

他没和别人睡过觉。

周述宣故意问:“什么样子?”

她好像说了一个不该说的话,妙荔脸有些发热,说:“睡觉还能是什么样子,盖着被子闭上眼睛就睡了。”

周述宣忍着笑意说:“恐怕不对吧,你好像少说了些步骤。”

妙荔只觉得自己都要燃了,推开他,转过脸说::“谁要和你说这些。”

周述宣厚着脸皮靠上去,“别人不知道就算了,你怎么能不知道?”

第133章 回京了

翌日清晨,周述宣早早的起了。想帮妙荔打点一下行李让她多睡一会儿。一向早起的人现在还抱着辈子睡得正香,是他昨天不知节制,累到她了。

俗话说的好,小别胜新婚,怪不得他。

说来,他还欠妙荔个婚礼。或许她不在意,不过他不想委屈了她。不早急,一切都等安定下来再说,该给她的,他一样都不会少。

等妙荔醒来时,周述宣已经把早饭端过来了。动了一下手,浑身上下都疼,细细的酸痛,也不是很强烈。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妙荔不是很想理他。

看着妙荔挂着脸色,周述宣就知道是为了什么,柔柔的哄着:“我错了,先吃饭好不好?”

妙荔娇娇的哼了一声,“现在才知道错了有什么用,明知今日要赶路,昨夜还……”

想到昨晚的场景,妙荔脸涨的通红。她都说不下去,明明以前也有过,就是那次他被徐氏下了药都没有昨天那么疯。她怎么求他都不肯停下,简直是个大坏蛋!

看她这幅又羞又气的小模样,周述宣憋着笑说:“是我错了,还不是因为我们很久都没有……”

妙荔以为他要说什么不正经的话,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我不想听你说,吃饭吧,吃完了我早点走,不想再见到你。”伸手就要去接他手中的碗。

周述宣轻笑了一声,以前还不知她有这般含羞带怯的模样。宛如开在枝头正盛的花,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又在她脸上偷亲了一下,换来妙荔没好气的一拳头。

昨晚就算了,大早上还这么不正经。

妙荔伸手去抢他的手上的碗,一边说:“出去出去。”

“好了好了,我不闹了。”周述宣连连求饶,躲开她过来端碗的手,舀了一勺粥放在她嘴边,“不出去,我喂你。”

妙荔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张嘴吃下了。

红着脸吃完了一碗粥,周述宣脱了鞋子重新上床,抱着她不撒手。说她要走了,要把以后的抱回来。

由他抱了一会儿,妙荔推开他,起床准备出发了。再卿卿我我下去,估计要明年的今日才回得去。

没办法再多留,只得由着她去了。

周述宣看着背着自己的包袱,楚楚动人的站在贺远身边,留下两个字已经涌到了吼间又咽了下去,别过来脸不敢再看。

介必治都没有出来送妙荔,说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可看他那模样更像是一个人躲在屋里哭。

陆广白出来送她了,不过也是一言不发的站着。周述宣在这里,他说什么都不好。陆广白太会克制自己了,知道他和妙荔有任何接触都是对妙荔不好。

“王爷,师兄。都回去吧。”

妙荔叹了一口气说,送也送不到哪里,肯定是会分别的。

如果没有外人,周述宣还想抱一抱她。算了,陆广白在这里她肯定会不好意思的。不着急,等他回京了有的时候抱,站在原地笑了一下,说:“回去吧,到了一定要写信。”

陆广白点了点头表示附和,依旧没有说话。

妙荔低着头道:“我知道了。”

说完妙荔转身就走,不敢回头。

周述宣在原地站了良久,妙荔的背影都已经消失很久很久了,还是不想离开。

明明好不容易才团聚,怎么就又分开了?都怪该死的朝政。

陆广白冷不丁的出言道:“王爷,回去吧。”

周述宣这才发现陆广白也没有走,不知他站在这里是不是和他一样的心情,大概是吧。

陆广白这个人值得他佩服,眼中对妙荔的喜欢一点都不比他少,虽然没有怎么表露,一些细微的动作却能说明的一切。可他却能克制,从不想在妙荔身上得到太多,好像也没想过妙荔回应。

“陆兄,你不想得到她吗?”

周述宣听了陆广白的话,一边往回走一边问,把两人摆在平等的位置上,并没摆王爷的架子。

“想,做梦都想。”陆广白实话实话,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可我没有福气,她心里只有你。如果她给我一点机会,我也要争一争的,可惜没有。”

为了没有那两个字,周述宣心满意足的笑了。拱手道:“多谢陆兄。”

陆广白摇头说:“王爷不必谢我。我想要的事看着她过的好,如果不好,哪怕是她心中没有我,我也会抢的。”

周述宣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他好不容的得到的人要好好的捧在手心上,怎么会让她过的不好。

可惜他想的太简单的了,远不知人为了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能做些什么。

周述宣写了信回去,说自己会派个亲近的人回去。左相现在是周述宣阵营的人,现在形势对周述宣不利也着急的很,恨不得他能够回来。听他派了个亲近的人回来,也没说具体是谁,不知道靠不靠谱,早早的就在城门外等着了。

看着贺远的马出现在视线内,马上理了理自己的衣冠,等着他们过来。走到近前,才让人拦下马,上前问:“本官也是王爷的人,还请同仁出来一见。”

妙荔在马车里听见了左相的声音,虽然记不太真切的,最后还是想了起来。左相大概还不知道是她回来了。

这个面肯定是要见的,不过是早晚的事。妙荔其实是想把这个见面放到王府的,那样对她有利一些。可现在人已经在外面了,不见也不太好。

里面安静了片刻,左相快没等下去的耐心的时候,终于有了动静。

先伸出来的事一只纤细修长的手,肤若凝脂。后里面的人探出半个身子,看穿像是个女子,头上还带着帷帽。

周述宣是怎么回事,居然让一个女人回来。

那女子微微屈膝,盈盈下拜,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见过相爷。”

听她喊出自己的名字,左相又几分惊讶了,她居然认识自己。“你见过我?”

妙荔掀开帷帽,露出自己的脸说:“确实见过。”

左相看清这张脸后深吸了一口气,是他弄错了,这不是秦王派回来掌控大局的人,这应该是秦王在路上遇见的美貌女子,让人送回来的。这秦王也是不像话,出去医腿还做出这些风流事。

不对……这女子他以前见过。

大抵是年纪大了,这么出色的容貌他都不记得了。这才不是什么路上遇见的女子,就是之前秦王的宠妾。当时名动整个京城,后来不知怎么消失不见了,现在居然又回来了。

“是你……”

妙荔笑了一下,“正是我,以后要与相爷共事,请相爷多多担待。”

她这次回来不是报仇的,她也没有恨过许梅棠什么,她希望以后可以和许梅棠和平相处。

左相不敢相信的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问:“你,我,共事?”

“正是,王爷派回来的人就是我。”

他如此震惊妙荔一点也不奇怪,震惊才是正常的。

左相笑了一声,里面夹杂着许多轻蔑与不屑,秦王怎么会派个女人回来,还是他之前的侍妾,到底是哪里想不通?

左相冷笑一声,避嫌般往边上站了站,说:“姑娘还是好好呆在后宅之中吧,前朝的事不用姑娘操心。”

早就知会是这样的结果,能够想象男人有多瞧不起女人。

妙荔也不说话,一边的贺远会意,把周述宣写的信拿出来递到左相手中。

“这是王爷,让转交给相爷的。”

左相接过信打开来看,越看脸色越不好。这还真是周述宣派回来的人,信上面还写着,妙荔如同他本人。

让一个后宅中的女人来代表他,不知道他有什么想不开的。

确认的上面盖的秦王的印章,字迹也不像是假的。左相又将信将疑的看了妙荔一眼,轻哼了一声说:“那以后还请姑娘多多照拂。”

妙荔放下帷帽,轻声道:“大家一起做事,互相扶持。”

谁要跟她互相扶持?他堂堂一国相爷,何时沦落到和小女子互相护持的份上?

秦王瞎了也不代表他也瞎了眼,别看他年纪大了,在这种大是大非上,脑袋还清楚的很。倒是他们年轻人,拎不清轻重。

为了表示自己的不满,左相连个别都没有道直接拂袖而去,把妙荔晾在大街上。

妙荔也不生气,在回来的路上她已经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了。她再也不是那个在招云山上可以为所欲为的人,回到京城中了,最重要的是要学会控制自己。

她不能再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事,以前也是这样走过来的,现在这样却感到有些陌生。并且打心底里不愿意再这样了,她还是想做那个什么都可以做的自己。

如果不是为了周述宣,她才不想回来。

一年的时间,让她把家族的深仇大恨也放下了,不再那么强烈的想报仇。人都已经死了,做再多的身后事都是无用功。

妙荔上了马车继续往前走,过了一个坎还有一个坎。熟悉的街景呈现在眼前,马上就要到秦王府了。

第134章 和以前一样

秦王府。

一个有许多回忆的地方,以前总觉得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现在对周述宣的感觉变了,记忆也变得不一样起来。

有些东西细细的回味一下,还是值得怀念的。但有些东西永远都不可能会变得美好,比如说秦王妃,许梅棠。

和她两情相悦之人明媒正娶的妻子,也是她那时自己想不开,才促成了这一段婚姻。所以现在难受也只能憋在心里,谁都怪不得。

周述宣没有给许梅棠写信,知道也来不及了,便让妙荔拿着他的手书腰牌行事。对外说的是妙荔如同他在,对内却没有太多的嘱咐。许梅棠这一年在他心中表现还不错,周述宣觉得她能处理好。

贺远叩响了秦王府的门环,说明了一切。门房进去通禀之后,许梅棠吩咐让人进来。却没有打开大门,甚至连偏门都没有打开,让妙荔从小角门进去的。

妙荔自然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可人家是当家主母。她现在在王府的身份依然是一个小小的侍妾,理应走小角门。

心平气和地往里走,一切和她走的时候没有多大的区别。树还是一样的绿,花还是一样的红,有区别的大概只有自己的心境了。

回来或许会受很多欺负,也无甚可惧怕的,她还是当年那个她。当年她都没怕过谁,现在也不怕。

许梅棠刚知道她回来的消息,靠在美人榻上浑身都僵硬住了。“妙荔”两个字是多么的遥远,又日日夜夜盘旋在她心头。

本以为妙荔走了,过一段时间走了周述宣就会跨过那个坎,把心思放在她身上。他们就能做和睦的夫妻,不求有多恩爱,但求相敬如宾。和寻常富贵人家一样就好了,给她一个嫡子,让她的孩子继承之后的一切,她帮他打理府中的大小事务,让他有一个安稳的休息地方。

内外和睦,这就是许梅棠想像中的夫妻相处的方式。

可惜事实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周述宣还是对她冷淡至极。除了通知必须由她做的大事之外,周述宣几乎不和她说话。

大半年的时间,她只见过他四面。有一面还是在过年的时候,另一面是皇上生病了,她进宫去探望,远远的看了他一眼。其他的两次,就是通知她做事的时候。

谁家夫妻是这样的,掰着手指头算见面的次数。

如果周述宣有宠爱的人还好一些,她至少还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可是他没有,很少进她的院子,也从没有进过别的院子。没有听说过哪家的王爷过得如此,素淡的像个和尚。

李幼芙过来跟她请安的时候,她也有意无意的问起过。李幼芙却表示已经习以为常了,王爷一直都是那个样子。很少进后院,更少传召人去他那里。

据说很久很久之前的时候,他累了还会让人过去弹琴唱曲。现在也不会了,不知道是他不会累了,还是看不进去别的女人了。

并不是不近女色的人,身边也没有养着清俊的男人,他就是不喜欢她们而已。

许梅棠始终记得那个美若天仙的女子,以及周述宣对她无端的维护。哪怕是她把通奸的证据摆在他眼前,他都没有怀疑过妙荔一分一毫。

府中传闻妙荔是因为那个荷包才会赶出去的,她也那样以为了一段时间,后来也不相信了。周述宣喜欢人,如果真的是通奸,绝对不可能那样简单的放她走。

肯定是有别的什么原因,比如说两人吵架了,现在就是和好如初了。

不太幸福美满的夫妻生活,许梅棠把所有的错都归咎在妙荔身上。如果不是她勾走了周述宣的心,她现在日子过的肯定大不相同。

日日夜夜都恨着的一个人现在回来了,还是拿着周述宣的手书回来的。

许梅棠有几分怀疑,周述宣这一趟到底是出去医腿了,还是出去找人了。

不过也好,妙荔回来了。至少有个真人摆在眼前,她的仇恨也有地方安放了,她就有机会灭掉这个仇恨了。

许梅棠把目光抛向屋外,等着妙荔进来。心情很是复杂,隐隐还有些许紧张。

没过多久,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她等的那个人进来了。

一年的时光,妙荔没有多大的改变,好像变得更加漂亮了一些,气质更为清新脱俗,大概是府外的山水好。

眉眼之中还带着些许娇媚的神态,一看就是个备受夫君疼爱的小妇人。这是周述宣难以忘怀的人,再见到了少不得一番缠绵吧。

那也是她的夫君,为什么目光就是不在她身上多停留片刻?想到周述宣和妙荔在一起回会是什么样子,许梅棠嫉妒的发疯。

到底是容貌没有人家漂亮,还是觉得她太稚嫩了?或许都有。许梅棠在心中自问自答,她会在自己身上找问题,也不会放过妙荔。

她比妙荔小上几岁,却是这个府里的主母,周述宣不在了,她就是最大的那一个。主子就该拿出主子的威仪,断不能被奴才压了过去。

“妙荔给王妃请安,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妙荔只是屈膝拜了一下,连跪都不跪,也不再自称奴婢了。她本就不愿意回来,回来了也不想卑躬屈膝。别的她都可以保持和以前一样,但这一点她真的想改一改。

许梅棠注意到她的改变,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手帕,面上没有露出半分毫。这个女人真的是好手段,不知道在府门外为自己谋了个什么样的位置。

“免礼免礼,姑娘回来了。”许梅棠走下来掺妙荔起来,又装作失言的模样轻轻的捂着自己的嘴,然后笑着说:“是我不好,还当做和以前一样,不知道王爷给姐姐现在待姐姐是如何的。”

妙荔听着她这一声姐姐真的是浑身发麻,保持着距离说:“不敢当王妃这一声姐姐,王爷待我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

妙荔这么说只是不想招事,说周述宣和她两情相悦不知道会恨红多少人的眼。

许梅棠暗自思量,和以前一样是吧,那就是还没有给位分了。这可是她自己说的和以前一样,那就别怪她像以前一样对她了。

许梅棠安慰性的拍了拍妙荔,笑吟吟的说:“姐姐不必灰心,王爷让姐姐回来给位分是迟早的事情,姐姐再受几日的委屈就好。”

妙荔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话。

她不在意什么位分,也不想和许梅棠虚于委蛇。

许梅棠也不再揪着位分不放了,走回去做到自己的主位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说:“姐姐坐吧。”

妙荔听话的坐下,她不想在福中招惹太多的是非,能听的话她还是会听的。

“王爷现在可还好?怎么姐姐先回来了?”

妙荔回道:“王爷现在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以正常行走,正在进行后续的治疗,还要过一段时间才回来。有些事情要办,所以先让我回来了。”

“王爷的腿好了?”许梅堂惊喜万分,双手合十,“真是可喜可贺,当谢天地。”

妙荔在一边坐着不说话,谢天谢地也是没用的,应该谢的是介必治和陆广白。

许梅棠谢完天地之后突然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周述宣有些事情让她回来处理。

许梅棠忍不住多想,她能处理的事情……

僵硬的扯出一个笑容说:“到底是姐姐有能力些,王爷担心我一个人处理不好后宅的事情,所以麻烦姐姐回来帮忙。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后宅之中并没有多少事情,我一个人能忙得过来,王爷写封信回来安排就好了。既然姐姐已经回来了,就享享清福吧。”

妙荔低头一笑,心中了然。许梅棠是怕她抢了她管家的权力,她还不屑于那一点东西。再说了,管着一群女人有什么好的,她才不会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王妃多虑了,我回来不是帮王妃打理后宅的事情。王爷托付了我一些政事。”

许梅棠听了打脚板底冒出一股凉意直冲头顶,周述宣居然让她回来处理政事。她居然有这样的能力,并且周述宣还相信她能做好,妙荔远没有她想象的简单。

许梅棠干干的笑了两声问:“姑娘说的是正事还是政事?”

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绝对不可能是她想的那样。

妙荔再一次确认,“政事,就是一些前朝的事情。”

许梅棠感觉自己的笑都僵硬在脸上,她没有听错,周述宣真的要让她插手前朝的事。

“那真是辛苦姐姐了。”许梅棠被吓到,没有心思再和她说话,于是说:“姐姐一路舟车劳顿,应该很辛苦,先休息吧。”

说到妙荔的住处,她突然回来,许梅棠还没想过。现在想了一下,说:“姐姐既然说王爷对姐姐以前一样,那姐姐还是在以前在住处吧。”

让她住在周述宣的院子里,妙荔有些奇怪,许梅棠不应该这样。

“侍妾院的屋子还我还给姐姐留着的,我现在马上让人给姐姐收拾出来。”

第135章 重回侍妾院

侍妾院,妙荔紧紧的拽着自己裙子。努力的平复自己的情绪,是她退步了,这么一点小事就让她情绪如此波动,不能这样。

这才是许梅棠应该有的样子,她应该接受。

妙荔面不改色的行了一个礼,“不劳王妃了,奴婢自己过去收拾就可以了。”

许梅棠注意到她僵硬了一下,心情才好了一点。怎么了不起,她可以处理前朝的事又怎样?她在后院中还是要听她的。

妙荔自己搬着东西去了侍妾院。

许梅棠是没让人过去帮妙荔收拾屋子,却让人过去打了招呼,让里面的人好好照顾照顾妙荔。

里面的人和妙荔走的时候没有多大的改变,都知道自己讨好谁才能在王府中过的更好。很明显,妙荔不是她们想讨好的那个人。王爷不在,王妃才是正经主子。

再说妙荔,得了周述宣的宠爱,特别是最后那一段时间,日日睡在周述宣屋中,让一院子的女人恨红了眼。大家都是侍妾院中的,凭什么她能够独占周述宣的宠爱,她们却只能在这个小院子里孤独终老。

现在她和别人通奸回来,估计是王爷对她留了几分旧情,不过也不会把她当做什么正经人了,所以还是让她做个侍妾。

妙荔已经搬着自己的东西到了侍妾院,许梅棠说的没错,那间屋子还给她留着的,只是已经布满灰尘蛛网四起,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妙荔没办法,只得捋起袖子自己打扫。除了应该有的东西,妙荔还找出了些不应有的东西。比如,扎满银针的娃娃,像极了动物排泄物的东西。

懒得细究这些都是哪里来的,左不过是那些嫉妒她的人做的。这里的一切和她当年在的时候没有改变,空气中都飘满了争风吃醋。

来来回回跑进跑出了许多次,上上下下的擦洗,妙荔终于把这个屋子打扫的有一点样子了。正准备打开自己的包袱,把里面的东西摆出来。

门口却来了个不速之客,来人站在门口不进来,倚在门框上嗑瓜子,把妙荔刚刚打扫干净的地又弄得一塌糊涂。

妙荔在招云山上都是被供着的,陆广白很少让她做这些,看着自己辛苦的工作成果被糟蹋,难免有些生气。抬头望过去,却见了一个熟人。

也是周述宣的侍妾,盼晴。除了她之外,就是这个盼晴最好看了。盼晴不甘被她压在下面,所以一直都和她不太对付,之前在王府的时候盼晴都没少挑衅她,妙荔从来没有让她挑衅成功。

妙荔咳着瓜子,一边在外面阴阳怪气的说:“妙荔姑娘回来了,混得也不怎么样。以为你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还是住在着小破屋子里。不在王爷的院子里住着了?”

妙荔突然不生气了,她还犯不成和这样的人计较,无端拉低自己的身份。妙荔继续低头收拾自己的屋子,视她如无物。

盼晴被人当做看不见,感觉自己被羞辱了。进门气势汹汹的说:“你摆什么架子,还以为自己是个多么高傲的人物。被赶出去了又回来还不是个侍妾,论资历我还在你之上,少给我装出你那副清高的模样。”

盼晴恨极了她这样子,看着清高,骨子里不知道多放荡,才会把周述宣的魂都勾走了,要不然周述宣怎么可能只宠她一个。

妙荔还是不理她,和她多说一句话,自己的层次就会低几分。

“你!”盼晴自己跟自己生气,快把自己气死了,握着拳头大喊:“不要脸的小娼妇,不知道再外面勾引了多少男人,一个破鞋敢给老娘摆脸色。”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妙荔放下自己手中的东西,过去抬手就是一巴掌,打的盼晴两眼冒金星。

妙荔在招云山上天天起来和介必治打强生健体的拳,现在身体好了不少,看着还如以前一般纤弱,打人手劲却大极了。

“你……你居然敢打我!”盼晴对着妙荔就过来了,妙荔灵活一躲,盼晴直接扑了个空,重重的摔在地上。

妙荔拍了拍自己的手说:“王府中论的什么资历,从来论的都是王爷的宠爱。你现在恐怕还是完璧之身吧,跟我比什么宠爱?”

她想低调就低调,不想低调就是要收拾人。

盼晴被说的脸通红,气势弱了一大半,狼狈的往起爬,嘴上还在不甘心的嘟囔,“贱人,任你嚣张,不就是会吹枕头风吗?也没见你给自己吹出什么来,还不是个小小的侍妾。”

妙荔冷哼了一声说:“你倒是想吹枕头风,恐怕没有那个机会,王爷看得上你吗?”

妙荔和介必治吵了那么就的架,知道什么是别人的痛楚。不是她不会吵架,是她之前不乐意搭理她。

“你!你个贱人。”盼晴又成功的被激怒了,扬手就要又打妙荔。

“你们在干什么?!”屋外突然传来一声稚嫩而又有威严的声音。

妙荔往过去,又是一个熟人。许久不见,李幼芙长高了,和她一般个头了。

李幼芙正在睡午觉,听见她回来了,衣服都没穿好就跑出过来了,正看见两人在这里吵。

李幼芙和妙荔不一样,人家是正经有位分的。周述宣对她一直也颇有照顾,这些府里人都是看在眼里的。除了许梅棠,现在就是李幼芙最大了。

盼晴躬身行了一个礼,“回侧妃,奴婢是教训一下不懂事的人。”

李幼芙站到妙荔面前,做出一副保护者的姿态,“我看着你才不懂事,整个王府就你最不懂事。”然后又仰头看着妙荔说:“姐姐,她想怎么教训你?”

妙荔忍着笑意,盼晴还没教训的到她。用眼神示意李幼芙往盼晴脸上看,一个新鲜出炉的巴掌印。

李幼芙会意,指着她说:“好呀,你想打我姐姐。你自己打耳光,到我满意为止。”

盼晴弱弱的喊了一声,“侧妃……”

“打!是不是要我喊人帮你?”

又凶又可爱,妙荔好想揉她的头发。忍下自心中的冲动,在一边看着。李幼芙帮她在侍妾院里立威,她也不会傻到拦着她,冷眼看着盼晴自己打自己。

一炷香的功夫,盼晴的脸已经没办法看了。李幼芙啐了一口说:“丑八怪,滚出去。”

盼晴这才千恩万谢的走了。

人一走屋子里安静下来,妙荔对着李幼芙行了一个礼,笑着说:“多谢侧妃搭救。”

李幼芙把肩膀一抱,脸一扬转过头不看她,嘴上气鼓鼓的说:“我才不想理你,说都不说一声就走了。现在还回来干什么?走的那么干脆就不应该回来。”

妙荔走的时候伤心欲绝,自然没有和她道别。

真的不想理她就不会巴巴的过来看她了,妙荔现在哄小孩子有一套。过去抱着她的胳膊说:“我想你了才回来的。若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回来。”

“真的?”李幼芙惊喜的问,又反应过来,哼了一声转回去,“才不可能,你肯定是为了王爷才回来的。少说这些话唬我,我聪明着呢!”

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妙荔忍笑忍的难受,抱着她解释,“我当日走是和王爷闹翻了,一刻都不想在府里多待,所以才没有和你道别。之后我后悔了许久,在外面也常常想念你,还梦见过你几次。”

妙荔这话说的不是假的,长公主对她来说是可以依靠的,李幼芙对她来说就是要保护的,一样都是她的亲人。

那段时间怀念京城的生活,她确实常常梦见李幼芙和长公主,醒过来的时候满脸泪水。

“是真的吗?”李幼芙的态度马上就变了,转回去抱着她委屈巴巴的说:“姐姐,我真的好想你。你走了之后我哭了好久好久,一想到你就哭,我一直觉得你是不要我了。你以后不要这样了,我真的很难受很难受。”

妙荔心疼的把她搂在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这声姐姐和许梅棠的有天差地别的效果,听到她心都要碎了。

这个屋子很小,除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之外,就只有一张床了。

妙荔抱着李幼芙在自己刚收拾好的床上,这才拿出手绢,帮她擦眼泪,轻声的哄着:“不哭了,我已经回来了,以后也不会再离开了。”

李幼芙吸了吸鼻子说:“好,以后不许离开了,王爷再和你吵架,我就帮你打他。”

妙荔又感动又想笑,这个人活脱脱的是个小孩子。

周述宣那样面色冷冷的人,倒是把李幼芙养得极好,让她一个孤女到现在还有小孩子心性。说到这里,心中免不了的有些难过,李幼芙一样是周述宣的侧妃,以后还是会……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让自己不要想这些了,只会越想越难受。

大环境就是这样的,她无法改变,也不会有人觉得她是对的。就连她自己,一边难受着也一边觉得她们可怜。

妙荔笑着宽慰她,“他不会欺负我的。”

李幼芙仰头问:“姐姐,你和王爷是不是很好很好了?”

第136章 再见长公主

她能够回来肯定就瞒不住的,如果不是和周述宣好了,她怎么能回来。

妙荔点了点头。

李幼芙拍着手说:“我就知道,王爷离不开姐姐。”突然又垂下了头,“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王爷有多可怕。他都不和我们说话的,也不搭理王妃。”

妙荔想了想以前,周述宣其实是差不多的。也不喜欢和女人说话,和她也没几句话。

妙荔没有接话,就听着李幼芙絮絮叨叨的,“王爷就是那个样子,我们已经习惯了,就是王妃还有些不习惯,常常找王爷玩。我不是很喜欢找王爷玩,就一个人玩。现在好了,姐姐回来了,有人陪我玩了。”李幼芙突然反应过来了问,“不对呀,姐姐,王爷不是和你很好很好了吗?他怎么让姐姐住这种地方受委屈?”

妙荔环视了一圈屋子,这里收拾干净了还是可以看的。就是地方小了一点,光线不太明亮。以前也住过,不是多么的委屈。

“还好,等王爷回来再说吧。”

“王爷还没有回来?!”李幼芙有几分惊奇的问:“那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王妃就是这个样子的,不许人挑战她的权威,比以前的那个还要……嗯,不好相处。不过没事,等王爷回来就好了。”

妙荔应和的点了点头,等周述宣回来就好了。

李幼芙撅着嘴看了一圈说:“这里真的太破了,和锦园都差不到哪里了,姐姐要不要去我那里住?”

去李幼芙哪里,可以是可以,就是不知道要给李幼芙招多少事。许梅棠不喜欢她,已经是不用说的事实。盼晴敢这么迅速的来挑衅她,肯定和许梅棠脱不了干系。

妙荔摇头说:“不了,我以前也是在这里住的,没关系,反正王爷快回来了。”

李幼芙这个时候才问:“王爷的腿好了吗?”

“已经好了,可以站起来走路了。”

“那就好。”说完,李幼芙又自己笑了笑,“以前姐姐住在这里我居然都不知道,就像王府里没有姐姐一样,现在想想好神奇。”

妙荔陪着她笑了一会儿,然后说:“好了,不和你闲聊了,我收拾一下还要去拜见长公主殿下。要和我一起去吗?”

李幼芙把头摇的像波浪鼓一样,“不了不了。”

反应这么大。

妙荔问:“怎么了?”

李幼芙弱弱的回答:“我害怕长公主殿下。”

看她是发自内心的恐惧,妙荔奇怪的问:“怎么会?你为什么会害怕她?”

李幼芙想都没想一下,脱口而出,说:“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害怕她,殿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妙荔好想笑,大概是长公主比起平常的女子要严肃些,加上身上带着一股肃杀之气,所以李幼芙才会害怕她。

“殿下人很好的,最喜欢漂亮的小姑娘了,见到你肯定会喜欢的。”

“姐姐,我先走了,晚一些再找你玩。”

李幼芙撩起裙子拔腿就跑,像是害怕妙荔会拉她去长公主府。妙荔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她确实应该早早的去拜会长公主,不能等到明日。听周述宣说的,长公主应该很担心她,而且当时长公主还派人在城中找她了的。

拜完长公主,还要去一趟定国公府,毕竟是磕了头的干爹。定国公这一年应该也很想念她。

想到还有记挂着自己的人,这种感觉真好,她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如果血亲也能够团聚就在好了,以前是自身难保,现在可以保全自身了,完全可以家人团聚。到时候和周述宣说一说,让他去找。

他对着陆广白都能叫大舅哥,让他去找她的亲生弟弟应该不会有什么的。

想到周述宣,那个最不是一点点甜的人,妙荔歪头笑了一下。想到他,她就是开心的。

屋子差不多打理好了,妙荔关上门往外走。侍妾院中围了一大帮人,都对着她的屋子指指点点的。妙荔只当做看不见,不搭理她心里还好受一些。

带着介必治走之前给的人参,妙荔就往长公主府去了。

她刚一走,左相就到了秦王府。

左相回到自己府中翻来覆去的想不过,周述怎么能让一个女人回来,摆明了是在打他的脸。想不过就到王府来了,准备和许梅棠商量商量。

许梅棠就像是翻版的左相,一样怎么都想不过,妙荔怎么就回来了,都被赶出王府还能回来,简直没有天理。

听到左相来了,才慌乱的收拾好了自己,调整了一下表情。自己过得怎么样在父母面前还是不要提的,免得让父母担心。

岂料左相进门就说:“王妃别装了,那个女人回来王妃心里肯定不好受。”

许梅棠苦笑了一声,给左相倒了一杯茶,“爹爹,她回来了,棠儿确实高兴不起来。她毕竟是王爷宠爱的人,不高兴也没有办法。”

左相哼了一声说:“现在王爷又不在,整个秦王府就是你最大,你还怕一个小小的奴婢不成?”

许梅棠摒退了左右问:“爹爹的意思是?”

左相猛的拍了一声桌子说:“斩草除根,她出去了可以回来,我不相信她死了还可以复生?”

许梅棠为左相的狠绝吸了一口凉气,“爹爹,这样恐怕不太好吧,若王爷回来发现人不见了,我怎么办?”

那时周述宣必定把所有的火都撒在她身上,她确实恨妙荔到了极致,可是她还不傻。

“有爹爹保着你,王爷他不敢对你怎样?”

许梅棠是为了结盟才嫁给周述宣的,左相以为他一日不倒,周述宣一日就不敢对许梅棠下手。

许梅棠陷入了沉思,想找一个不露痕迹灭掉妙荔的办法。

左相没功夫等她想了,于是说:“你看着办吧,不过一定要快,越快越好。等王爷回来,就更不好对她下手了。”

左相不适宜在这里久留,说完之后就走了。留许梅棠一个人苦思冥想,要弄死妙荔更要保住她现在的地位。

长公主府,妙荔已经到了。

整个长公主府的人已经没有人认识她的,因为长公主给每个人都发了妙荔的画像,让所有人都随时注意,如果发现和妙荔长的像的人,一定要带她回来。

妙荔刚一出现在长公主府门口,还没有敲门,直接就没门房请了进去。进门交给了一个大丫鬟,大丫鬟看清了是她之后,喜不自胜,几乎是蹦着给她引路的。

“殿下!”

长公主正在练剑,老远就听见有人跑着过来了,便办开着玩笑般问:“跑个什么劲,是不是捡到钱了?”

“殿下,奴婢没有捡到钱,奴婢捡到妙荔姑娘了。”

长公主没有回头,“又在骗我,光这个月你们就捡到十回了,哪有那么容易回来?”

调侃之中带着想念,妙荔现在信周述宣那句长公主一直都不爱搭理他了,她一直以为他是夸张的。

妙荔忍着发抖的声音说:“殿下,我真的回来了。”

长公主收了剑,好像是在分辨听到的声音,然后缓缓的转了过来。

看见她,想笑又想骂人的模样,怔愣了片刻之后,长公主对她生出了手,嘴上却骂着,“你这个死丫头,还想着回来,就在外面一辈子不要回来好了。”

妙荔扑在长公主怀中,“殿下,我真的好想你。”

长公主就是她的亲人,比亲姑姑还要亲。

长公主又气又恨的戳着她的额头说:“想我还走,你就是和老三闹翻了也不该走,不把我当自己人。他不要你了不是还有我吗?男人靠不住,我还靠得住,京城中哪里不是你吃饭的地方。”

长公主一念叨着,一边拉着她往屋里走。妙荔此时才细细的打量了几眼长公主,好像是丰腴了一些,也好像多了些妇人的味道。

长公主大概和齐王真的……

长公主虽然发胖了,脸色却不太好,没了往日的神采,憔悴了许多。

长公主被她看的奇怪,摸了摸自己的脸问:“看着我干什么?”

“殿下好像变了不少,近日是不是生病了,我看着你脸色不太好。”

长公主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太正常的说:“可能是没有睡好吧。”

妙荔先把自己手上带来的人参放在了桌上,“我回来没有什么好带给殿下了,随便带株人参给殿下,没有千年,不过也有好几百年了。”

“我用不着这些的,你人回来就好了,花这个冤枉钱。”

“不是买的,是我师父挖的。我在外面拜了招云山的神医为师,这是他给我的。”

“原来如此,老三是在求医的时候遇见你的。”

妙荔点了点头。

长公主打趣着说:“这就是缘分,跑也跑不掉的,一定要给我当侄儿媳妇。”

妙荔有些害羞的低下头,“不说这些了。我跟着师父还是学了些本事的,看殿下脸色不太好,我给殿下把把脉吧。”

长公主迟疑了一下,然后把手伸了出去。

妙荔伸手覆在她的脉上,许久不敢说话。

长公主收回自己的手问:“怎么样?”

“殿下怎么会……”

第137章 喜脉

按之流利,圆滑如按滚珠

这是喜脉。

长公主很了然的说:“看你这表情,我就知道和我想的一样了。”

“殿下……”

长公主伸手摸上自己的肚子,目光之中满是慈爱。

妙荔反而比她着急,看长公主府的状态以及周述宣也没有提起,长公主应该还是独身状态,她怎么能身怀有孕。哪怕她是长公主,也会被人说的。

最难以处置的是孩子的父亲,到时皇上硬要长公主交出孩子的父亲怎么办?

长公主突然转头问:“你不问孩子的父亲是谁?”

“不用问,我知道是谁。”

“你知道?”长公主倒又几分惊讶了,“说说,我看你是不是真的知道?”

兹事体大,妙荔不敢明说,打着哑谜,“若姑姑不是姑姑了,那就是嫂子。”

长公主笑了一声说:“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

妙荔倒无暇管自己聪不聪明,她现在很替长公主担忧。

长公主收回自己的手,又问:“老三知道吗?”

妙荔心不在焉的摇摇头说:“应该不知道,他没跟我提起过,我也没有跟他提起过。”

“不知道最好。”长公主又像突然想起了的什么,笑着说:“是我的不是了,你刚刚回来,就让你操这些心。”

妙荔转过去,面对长公主,皱着一张脸说:“殿下,这就不是什么操不操心的事,殿下以后怎么办?”

长公主宽慰的拍了拍她的手,像个没事人一样说:“就这么办,到了月份了就把孩子生下来,我不会养孩子,身边的人会养。”

“那孩子的父亲,还有殿下的名声?”

长公主好不在乎的说:“孩子的父亲好好的在那里,有什么不好的?至于我的名声,养男宠面首的大有人在,我不过是多了一个孩子,他们要说就让他们说去吧,何惧天下人。”

公主养男宠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就长公主今日的地位,养一二十个男宠的没人敢说什么。可怕的是孩子的父亲,他们是不能被世俗接受的结合。

妙荔沉默了半日,良久之后才开口,“殿下,你还是养个男宠吧。”

一句话出口,长公主就知道妙荔是真把她当自己人了,换了别人,说不出这样的话。

妙荔知道她和齐王的事情,一直忍着谁也没告诉,就连齐王和周述宣争皇位那段时间都没有告诉周述宣,肯定是在顾忌她。现在让她养男宠是为了掩人耳目,她虽在军营中日日要面对很多的男人,可能近身接触到的只有那么几个,等肚子大起来,那些人肯定会猜。猜来猜去难免不会落在齐王头上,到时谁面上都不好看。

所以说,现在养个男宠是最好的。

长公主把她的话听到肚里了,一本正经的问:“你看我那门房怎么样?”

什么门房?

问的太突然,妙荔想了一下才知道她在说什么,回想了一下刚才看见的门房,妙荔扶额说:“殿下,那和皇上差不多的岁数了,说出去也没人信,人家会说殿下是故意想遮掩什么。”

“怎么没人信了?年纪大一点怎么了?”

妙荔无比焦急的说:“您是长公主,天下那么多好男儿,怎么会看上一个门房了?真的没人信的。”

“我只是不想麻烦而已,你别着急,这件事我自己想办法。还没问你,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了?老三还以为我不想理他?”

妙荔摇头说:“不是,王爷还没有回来。王爷的腿还要医一段时间,朝中有事王爷就让我先回来帮他打理。”

听了这话,长公主也有些惊奇,不过比起许梅棠父女好了很多很多。

“之前他说你一开始是想做他的谋士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还是真的。他放心把朝中的事情交给你,看来你本事还不小。颇有孟傅的遗风。”本来是惊奇,说到最后,长公主的眼神已经变成惊奇了。

妙荔谦虚的说:“不过是一点小把戏而已,只求不给父亲丢人。”

“反正我是相信你的,你之前总是想说想成为我这样的,现在真的要像我这个模样来了。”

“我就是拍马也赶不上殿下的,不过是暂且为王爷打理打理。”

长公主突然带了几分感叹,“不论怎么都是好的,我现在虽然可以保着你,备不住哪天就不在了,你自己有些本事也是好的。”

妙荔着急了,抓着长公主的手一直说:“好模样儿的,殿下说这些干什么?殿下一直都在,殿下千岁。”

长公主喜爱的拍了拍她的脸,笑着说:“这小嘴甜的,在外面天天吃蜜糖吧。”

妙荔陪着笑了笑,又有些担忧的把眼睛落在长公主肚子上,现在月份还小,没有显怀,但是里面真的有个小孩了。

想到在招云山上,介必治教她的那些东西,妙荔还是忍不住想说:“殿下,那孩子很有可能会带些病,如果殿下介意的话,最好还是不要了。”

这长公主倒不知道了,摸着自己的肚子问:“为什么会带些病?把脉能看出来吗?”

“不是把脉,是……你们是血亲,一般来说孩子不会很健康。”

长公主轻笑了一声,他们不是什么血亲,除了身份束缚着,他们和天下普通的有情人没有什么差别,“没事的,我不介意。”

妙荔真的很难受了,长公主在她心中是天神一般的存在,遇上感情的事也是这样的。

“对了,既然回来了就多去定国公府看看,你都不知道那老头有多烦人。见到我一次就要哭一次,嚷嚷着让我给他做主,让老三把大闺女还给他。”

“我知道了,王爷也嘱咐过。”

听她一口一个王爷,和周述宣的关系应该好的不得了了,长公主说:“看见你真的和老三好了我才放心,还是之前那句话。他是个好孩子,断然不会委屈你的。”

妙荔点了点头,不用长公主说她也知道周述宣不会委屈她。

天色逐渐的暗了下来,有丫鬟来点了蜡烛。长公主望了一眼外面问:“天色不早了,今夜要不要就在这里住下?”

“不了,还是得回去,王爷哪里还有一大摊子事压着,明日估计就要着手处理了。”

“也是,那我让人送你回去。”

妙荔自己可以回去的,不过不想拂了长公主一片好意,于是也同意了。

长公主的人只送她到府门外,进了王府妙荔又是一个人了。不过也王府的路她很熟悉,没有什么好怕的。

一路摸回了侍妾院,发现自己的屋子大咧咧的开着,里面还点着灯。妙荔以为是谁又来找事,快步走进屋子,想给那人点颜色瞧瞧,进屋一看却傻了眼。

看着屋里的场景,她都有几方怀疑自出门之前有没有收拾屋子了。该在桌子上的,该在架子上的,甚至该在床上的东西都在地上。屋里混乱不堪,她都无处下脚了。

里面还蹲着个丫鬟模样的人,看样子是在帮她收拾。

妙荔勉强找了一块落脚的地方,走进去问:“你是谁?”

那人抬起头来,看见她回来了,福身想给她行礼,险些要踩到地上的碎瓷片。

“小心。”妙荔拉了她一把才险险躲过。

“谢谢姑娘,奴婢小红。是侧妃身边的人,侧妃让奴婢过来伺候你。”

李幼芙很贴心,怕她没人照顾。

妙荔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又指着这屋子问:“那这屋子是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奴婢看姑娘还没有回来,所以就先收拾了收拾。”

那就不用再说其他的了,想也知道是谁做的。她本想井水不犯河水,那些人逼得她要反击。

不知这院子里还有多少个盼晴,没事,她一个一个的会。

小红歪着头问:“姑娘知道是谁吗?知道了我们让侧妃收拾她。”

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小红说这些话的时候真的像极了李幼芙。妙荔忍着笑意说:“我知道,不过不想让你家侧妃知道。”

妙荔没再说话了,而是弯腰也开始收拾东西。小红很有眼力见,见她收拾了,自己也不闲着。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屋子勉强恢复原样了。碎了一大部分东西,看来只有明天出去买了。

现在差不多是要睡觉的时间,她只有一间屋子,屋里只有一张床,她是要睡床的。小红就显得有些难办了。

妙荔对着小红说:“我其实不用人伺候的,你回去吧,告诉你家侧妃,说她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行的姑娘,侧妃说,奴婢过来就是姑娘的人了,回去她也不要奴婢。”

妙荔苦笑一声,小丫头想的还挺周全,连她不要都想到了。可这小小的屋子,又没有多余的床单被褥。

小红看出她在为难什么,说:“姑娘,奴婢哪里都能凑合一晚上,没事的。”

哪能随便凑合,都是爹生娘养的,谁舍得自己的女儿受委屈。

妙荔坐在床上,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说:“那你就和我凑合凑合吧。”

小红之前没有见过妙荔本人,以为她备受王爷宠爱又长得天仙一般,以为她很不好相处,今日一见才知道谣言为什么叫谣言。

小红咽了咽口水问:“真的可以吗?”

她可是和王爷同床共枕的人啊!

“有什么不可以的,不过今日得委屈你一下了,不过没有富裕的被子。等明日才能给你买被子。”

“不委屈不委屈。”小红把头摇的像波浪鼓,她要和天仙睡觉了。

第138章 会晤

小红整个人开心的发抖,盖着被子久久不能合上眼睛。

妙荔抬手帮她掖了掖被子,温柔的说:“睡吧,明日我再去跟你家侧妃说,看看是不是能让你回去,就不用在我这里受苦了。”

小红听了她这话,转过来委屈巴巴的问:“姑娘是不是嫌弃奴婢,所以一直让奴婢走?”

妙荔没有那个意思,她只是不太习惯而已。以前不是没有过丫鬟,想她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后来家道中落,她从被伺候的换成了伺候人的,才知道做奴才的有多不容易。

妙荔很真诚的说:“不是,我现在在王府里也不过是个奴才的身份,哪敢让别人伺候我?多谢侧妃好意了,也多谢你今日帮我收拾东西。”

小红闭着嘴不再说话了,小红也知道侍妾比自己好不到哪里。除了能和王爷睡觉,和丫鬟没有多大的区别。只要王妃愿意,让妙荔去给她端茶倒水都不为过。

小红给妙荔鼓着气说:“那姑娘一定要好好努力,早日成为正经主子,以后奴婢还伺候姑娘。”

交情尚浅,不必说太多,妙荔不把她的话当回是,一口应下说:“我一定努力。”

小红不再说什么,慢慢的睡了过去。妙荔却久久无法入睡,才回来不到一天的功夫,她就感觉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

内宅有许梅棠还有许梅棠手下的人,估计会给她使不少的绊子。朝政上又有左相,看左相白日的态度,也不可能对她有多配合。还有长公主,长公主肚子里的孩子……

事情越想越多,妙荔好像越来越清醒。她真的很想念招云山的生活,她怎么一时糊涂,心软听了那个坏蛋的话。

夜越来越深,妙荔也不知自己这个晚上睡了没有,只知道自己又要起床了。她比小红起的还要早,收拾好自己,准备往慎德堂去了。昨天贺远应该帮她在个个大人那里打点好了,周述宣手下的人应该会过来见她。

看这个时间点,那些大人也下朝了。妙荔连早饭都没有吃,直接到了慎德堂。这个地方是她整个王府最熟悉的地方,到了这里才有一种回家了的感觉,仿佛处处都有周述宣的影子。

院中除了扫撒的小厮之外,就是一个很别扭的人了。别扭是因为妙荔看着别扭,贺远正穿着管家的衣服,在指挥小厮做事。

看惯了他一身短打,再看他这副模样,妙荔很不习惯。贺远也注意到她的目光,被她看的脸通红。

“什么时候回去?”妙荔走过去问。

贺远微微低着头说:“王爷害怕姑娘受欺负,嘱咐奴才不着急回去,帮着姑娘料理些事情,等姑娘稳定下来再回去。”

不得不说,周述宣想的还是很周到的。不过那个人也是,明知道她会受欺负,还让她回来。等他回来一点好好找他算账。

两人说话的功夫,外面有人进来了。就是妙荔等的那些人,打头的是左相,进门正看见妙荔和贺远说话。

左相暗自记在心头,当时没有发作。也没有和妙荔打招呼,迈步直接进去,端端坐在主位上。

妙荔站在外面把左相的动作看的清清楚楚,本来要迎上去的步子收了回来。

不只左相来了,还有些大人跟着左相一起来的。知道今日秦王派的人回来,大人们看见左相坐在主位上,微微有些惊讶,不过瞬间又能接受了。左相是王爷的老丈人,自然算得王府的半个主人。坐主位是应当的,加上估计是想给秦王派回来的人一个下马威。

诸位大人心中了然了,也没再想什么。不过今日的王府好像有些奇怪,等了这么久了还没有人过来上茶。哪怕是王爷不在王府也不该出现这种情况。

妙荔拦着上茶的小厮等在外面,听里面什么时候有动静了什么时候再进去。

几位大人在屋里枯等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里面终于有动静了。先是有窃窃私语的声音,然后就听见左相喊了一声,“王府的奴才都这么不懂事吗?连个上茶的都没有。”

妙荔这才示意送茶的小厮进去,之后自己才往里走。进门就说:“相爷息怒,这些奴才确实不懂规矩,主人没来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妙荔的意思很明确,她来了奴才才上茶,她才是主人,你就是坐在主位也不主人。

左相冷哼了一声,直接把手边的茶推的更远,“姑娘此言差矣,现在主人没来奴才们还不是做的挺好的。王爷和魏管家都不在,奴才做事松懈些,可以理解。”

左相在心中咬牙切齿的说,你也不是什么主人!少不要脸了。

现在斗嘴也没有多大个意思,妙荔微微对左相笑了一下,她现在还是做个自我介绍的好,毕竟这里的人除了左相她都不人认识。

妙荔拱手行了一个读书人的礼,对着几位大人说:“在下就是王爷派回来与诸位大人一起处理政事的人,若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请诸位大人见谅。”妙荔又拿出周述宣的手书,交给几位大人传阅。

此话一说,堂上的大人们就开始窃窃私语了。几句话落到妙荔耳朵里,无非就是什么派她一个女子回来有什么用,女子能做什么的之类的话。

每次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说什么女子不行,妙荔都想把他们拖到长公主面前看一看女子能够做什么,是不是一样可以扭下他们的脑袋。

妙荔回来之前背过周述宣给的名单,大致知道谁是谁。

他们还没有商量完,妙荔对着左相下垂手的大人拱了拱手,说:“这位就是吏部张大人吧。”

还摸不清现在的情况,秦王的手书上又说的明明白白的,妙荔如同他本人,张大人看了一眼左相,然后不得不起身说:“下官不才,吏部尚书张逸。”

“见过大人。”

有了开头,之后就好说了,几位大人陆陆续续的跟妙荔见了礼大家算是互相认识了。

认识了之后,妙荔直接切入正题,“听齐王爷信上说,好像有很多事压着的,那也不寒暄了,请诸位大人移步书房吧。”

左相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他要看看妙荔的虚实再说。若她就只是个绣花枕头,到时再让她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不过周述宣放心她回来,应该还是有本事的。

到了书房中,妙荔直接在周述宣的书案后面坐下。她也不想如此嚣张的,只是座位可以代表很多东西。

左相稳坐在一边不说话,给张大人递了一个眼色。张大人会意,递了一份公文到妙荔面前。

“这是要外放的官员名单,请姑娘过目。”

妙荔直接放在手边,没有打开说:“我并不是很熟悉这些官员的具体情况,不能瞎说。我明日一定给大人答复。”

左相在一边不屑的哼了一声说:“等你到明日,黄花菜都凉了。”

真的是要不停的找她的茬,妙荔心平气和的笑了一下。“凉了就再热一热,也比整盘菜都砸了。”

左相又极其轻蔑的看了妙荔一眼。

妙荔正对着他的眼神,忍下抿了一口茶,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我敬相爷是长辈,相爷不要过分了。不然一封书信递到王爷手中,相爷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脚跟还是要站稳的,不然功夫都用在自己人身上了。

左相气的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拔腿就走。

左相明显很生气,底下人都是看脸色行事的,不清楚左相是什么态度,也不敢和妙荔多说什么。之后和妙荔说了些套话,没有说任何实质性的东西,就纷纷告辞了,一行人直奔左相府。

人走了也差不多到了正午时分了,妙荔没有回侍妾院,而是留在慎德堂看张的人给的那份公文,想尽快摸清现在句局势。

小红醒过来见不她的人,屋子也不用收拾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于是就回了李幼芙那里。

“侧妃,姑娘好像不太想留下奴婢。”

李幼芙咋呼呼的说:“那怎么可以,她一个人在哪个要吃人的地方,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小红回了妙荔的原话,“姑娘说她也是个奴才,不需要人伺候。”

“不行不行的,你一定要留下。小红你是我院子里战斗力最强的丫鬟,你一定要保护好姐姐。”李幼芙拍着小红的肩膀,从头到脚都显示着信任。

昨天的盼晴,李幼芙就知道妙荔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得到侧妃如此赏识,小红感动的热泪盈眶,小红握着拳头说:“奴婢一定会保护好姑娘的。不过侧妃,你这是在夸奴婢吗?”

“当然是在夸你了。”李幼芙没有人任何问题的肯定了自己的话,然后迅速的转移了话题,“走我带你去找她。”

依李幼芙判断,妙荔现在一定在慎德堂。

拉着小红往外走,走之前还不忘带了两块点心。

妙荔没有吃早饭,又喝了两杯茶,现在胃正在难受,突然就闻到了香甜的糕点味道。

第139章 根底

李幼芙过来了。

妙荔心中只有这么一个想法,能带着糕点来看她的只有可能是李幼芙,而且还是这香甜的糕点。

妙荔放下了笔看过去,果然看见李幼芙带着小红进来了。她昨天就觉得小红和李幼芙很像,今天两个人一起进来,那种感觉就更加强烈。

一举一动,真的像一个师父教的。

“姐姐,我一猜你就在这里。”李幼芙看见她,直接就扑了过来。

“好了好了,这么大个人了还像个小孩子。”妙荔赶紧往下摘人。然后把人往外领,担心她动作太大打翻了茶盏弄湿了桌子。

李幼芙在外面坐好了,从小红手中接过食盒,献宝一般递上去。“姐姐,这是我自己做的,姐姐尝尝。”

妙荔现在正好饿了,捏了一块放在嘴中,浓郁的奶香味铺满了整个口舌,李幼芙的手艺见长。

看她吃了一块下肚,害怕她噎着,李幼芙又把手边的牛乳递给她,之后就坐在一边默默的看着她吃。

妙荔吃的差不多了,胃里有了食舒服了不少。看妙荔露出满足的表情,李幼芙才拍手叫好,无很欢喜的说:“姐姐吃了我的东西,就该给我帮个忙。”说着,李幼芙把小红推了出来,说:“这个奴才特别不听话,姐姐要帮我调教一下她。”

小红低头瘪着嘴,不是很满意李幼芙的说法,不过为了留在妙荔身边,她忍了。

“别闹了,不行的,要收下我昨天就收下了。”妙荔很坚决的说:“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现在的身份只能自己伺候自己,你要是真的想让人伺候我,等王爷回来再说吧。等王爷回来了,我就去把你的心腹奴才要光。”

“姐姐把我都要过去都可以,但是现在一定要留下小红。”李幼芙抱着她的胳膊就不撒手,不停的晃悠,“我知道等王爷回来再说,可是你现在怎么办。昨天如果不是我去的及时,你难道真的要撸起袖子和那个人打架吗?就让小红留下吧,没事的。”

妙荔笑着说:“和她打架也不是不可以,我未必打不过她。”她像介必治学了不少的拳,可以强生健体,一样可以揍人,只是她力气不是特别大,没有什么杀伤了。

李幼芙抱着她的胳膊,急得跺脚,“姐姐,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是害怕王妃那里有问题,我去跟她说好了。王爷待我不错,我又有正经封号,她不敢拿我怎么样。”

李幼芙好像变了很多很多,表面上还是和以前的一样,可真着急来,这几句话说的也不输别人。

妙荔也没有把她当小孩子看了,而是把她和自己摆在平等的位置。她执意如此,自己也就不再说什么,等她吃了亏才知道事情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许梅棠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妙荔点头同意了,就让小红留在她身边。过一段时间再说,看看许梅棠是什么态度。

那边的几位大人,已经到了左相府上。

还没到正厅就听到摔杯子砸碗的声音,左相一腔怒火没处撒,就拿着这些瓷器出气。

在他心中,妙荔就是个嚣张的小贱人。周述宣就是个被美色迷昏了头的疯子,居然派一个女人回来。

以前的左相其实不是这样的,比现在要收敛得多。不过现在周述宣的地位一日稳过一日,左相觉得自己是未来皇帝的老丈人,在朝中的地位不一般了,就有些飘飘然,脾气大了许多。

几位大人在门口对视了一眼,商量着要不要回去过一会再来,就被相爷府的管家请进去了。

看见他们进来,左相这才让人进来打扫屋子,自己气哼哼的坐下。

几位大人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人敢说话,气氛比在王府还要压抑。看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吏部衙门还压了一大堆事情要做,张大人等不了了,不怕死的开口说:“相爷可知王府的那位姑娘是什么来历?”

左相一个人生闷气,听到他这句话,情绪有了出口,极其不屑的说:“能有什么来历?诸位还记得秦王之前有一个极受宠的侍妾吗?就是她了。”

几位大人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几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异常复杂,侍妾在他们眼中是什么?和小猫小狗没有多大的区别,就是一个宠物。喜欢时摸两下,不喜欢的时候就一脚踢开。别人若是看上了,还可以转手送人。

说到底,就是个不上台面的东西。

秦王宠爱妾室之前已经引起了很大的争议了,现在还让妾室回来处理朝政大事,当真是荒唐到家。

坐下一边的工部侍郎捏着椅子的扶手开口,“不知王爷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是觉得你我太过无用,所以派个女人回来羞辱我们吗?”

这句话说完,几个人都低下了头不太好意思。他们作为秦王阵营的主要力量,做的好像不怎么让主公满意。

互相无言坐了一阵子,御史台的赵大人重新发言了,“依下官来看,王爷恐怕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派那姑娘回来协助我们做事的。今日听那姑娘的谈吐,好像真有几分本事,颇有一点……”

赵大人对妙荔有一种熟悉感,像极了记忆中的某个人,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左相冷哼了一声说:“什么本事?是狐媚的本事吧。赵大人莫不是老毛病又犯了,遇见好看的就走不动道,魂都被人勾走了。”

赵大人本性风流,这是满朝官员都知道的事情。现在被左相当众揭了老底,脸上很是挂不住,臊眉耷眼的坐在一边,不敢再说话。

左相半天才又开口,“不管王爷派她来做什么,我们就当没她这个人,一切事情还是交给我。”

户部尚书说:“这样恐怕不太好吧,毕竟是王爷派回来的人。说句不好听的话,还是我们哭着喊着求回来的。”

那封信,是他们暗示齐王写的。

人没有回来还好说,人回来了放在那里不理,又是那么一个身份,到时候枕头风一吹,他们很有可能会吃不了兜着走。秦王的手段,不容小觑。

左相瞪着他们说:“到时我们照样去王府议事,不让她参与不就好了,把她当个花瓶不行吗?”

赵大人想说一点什么,迫于左相的淫威,不敢说话,害怕又被说是美色。他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反正他要明哲保身。

秦王府。

李幼芙已经走了,妙荔看完了那份名单,大致摸清了朝中局势。

现在朝中差不多是分成两派的,一方面是周述宣几乎把握了半个朝局,势头很猛。另一方面是十一皇子,明面上没有几个人支持,不过背后有一个大人物,就是皇上。

皇上一个人比半个朝局还要顶用一些,毕竟他一纸诏书下去,皇位说没有就没有了。到那时,周述宣就是得来了皇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周述宣估计也是害怕这一点,从他做事的种种迹象都可以看出来,他是想得到皇上传位诏书,所以一直都在讨好皇上。

如果周述宣要讨好皇上的话,这份外放官员的名单明显就不能用了。做的太过分,名单上几乎都是周述宣的人。摆明了是在告诉皇上,吏部已经不听皇上指挥了。

皇上肯定要生气,因为官员的任免权利是在皇上手中的,而不该是在一个王爷手里面。

妙荔想着明天跟他们说说,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了。她就准备回侍妾院了,刚才她让小红回去看看有什么该买的,一次添置够了,省得以后麻烦。

刚走到侍妾院,妙荔门都没有进,就听见里面又哭又闹的,好像是有人在吵架。

进去之后,就看见小红站在屋门口,以一敌三,四个人吵得热火朝天。妙荔此时才明白李幼芙让小红保护她是什么意思,小红一个对三个地位比她高一些的人,其实明显不输。

对面三个都是妙荔以前的熟人,盼晴不长一点记性的又来了,而且现在明显被惹急了。

盼晴对着小红吼,“你跟这种人学坏了以后嫁不出去,到时候把你拉出去嫁给乞丐。”

小红也不说别的,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你长得好丑,不说话的时候很丑,说话的时候张着血盆大口更丑,母夜叉投胎都比你好看,你怕是下凡的时候错投猪胎。”

盼晴自诩美貌,若不是没有妙荔,她感觉自己完全可以靠着脸吃饭,现在不仅被人说长得丑,还在妙荔的人说长得丑。气疯了她了,撸起袖子就朝小红去了。

小红家里是开镖局的,小时候学过几天武功。后来家里押丢了一趟镖,赔得倾家荡产,才把她卖进了王府做丫环,打起人来有招有势。

盼情还没有扑过来,就被小红一脚踹开了。

妙荔还没来得及去劝架,小红就已经动手了。

这丫头,太会闯祸了。妙荔不再看下去,而是着急的转身往回跑。

第140章 打架的丫鬟

妙荔跑回慎德堂中,还没有喘匀气见到贺远就说:“远侍卫,麻烦跟我过去一下。”

以前贺远只听周述宣的命令,现在只听妙荔的命令。没有问原因也没有问去哪里,跟着她就走。妙荔跑了一半才记起要跟他说去干什么,“麻烦你过去待会帮我打几个人,给她们一点颜色就可以了。要控制力道,千万不能把人打死了,是三个女人。”

男人一般不打女人的,可以有特殊情况,一般这一条在侍卫身上是例外的。不可能因为刺客是女人,他们就不动手了。打人这个,对贺远是小菜一碟。

不过贺远还是有点为难,他手上也没个准,不把人打死了到底该用什么力度?他和贺广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以前是可以徒手打死牛,一拳头下去可是直接把人的骨头打断。贺远把自己的到默默的收起来,还是不用兵器了。

妙荔再回去的时候,院子已经打成一片了,三个人加起来明显都不是小红的对手。三人已经鼻青脸肿了,小红除了头发乱了一点,什么伤都没有。

小红一边躲着她们的进攻,一边还在挑衅她们,嘴上嚷嚷着:“来呀来呀,姑奶奶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

什么叫无法无天,这个就叫无法无天。

李幼芙以前管过家,加上周述宣对李幼芙很好,所以许梅棠一般没有插手李幼芙院子里的事情。李幼芙又不怎么管院里的奴才,常常跟她们玩成一片,所以小红才这样的无法无天。

盼晴见自己落了下风,竟然抄起了一边的木棍。妙荔看的快吓死了,冲过去一把把小红拉开,把她护在自己身后。

小红站在她背后还在说:“姑娘,你回来了,没事的,我不怕他们。”

看见眼前突然多了一个人,还是被她们恨之入骨的人。特别是盼晴,拿着木棍就朝妙荔招呼,直接朝妙荔扑了过来。

不知谁大喊了一声,“贱人,你也有脸回来。”

三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妙荔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身后还跟了一个高大的贺远。

袭击妙荔的,在贺远心中就是在找死。贺远一腿过去,三个人齐刷刷的倒在地上。受了巨大的冲击力倒在地上,三人只觉得自己的屁股被摔成了八瓣,痛得站都站不起来。

小红站在妙荔身后,两点烁烁放光的看着贺远。好像在这个平凡的下午,她遇到了自己的意中人。

看着几个人不敢动了,妙荔才站出去冷声道:“今天就能给你们一个教训,以后如果再敢来找事,就不是挨打这么简单了。让你们死都是轻的,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生不如死。”

地上的三个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灰溜溜的溜进自己房间中。

妙荔还对贺远说:“多谢了。”

贺远一惯的面无表情,说:“姑娘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王爷说过一定要保护好姑娘。”贺远又看了看,说:“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我告辞了。”

小红站在妙荔背后,不停的对着贺远挥手,还在小声的嘀咕:“以后过来玩,要不然我去找你玩。”

妙荔回头瞪了她一眼,这个不知羞的丫头。厉声道:“站好了,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头发也散了,裙子也破了,我让你回来收拾东西,你就是这样回来收拾东西的吗?来了就闯祸,你还不早点回去,我这里供不下你这尊大佛。”

小红低头嘟着嘴,小声的说:“姑娘,奴婢知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错在哪里了?”

“奴婢不该和她们打架。”

“你也知道你不该和她们打架,要是把她们打出个什么好歹,再被王妃知道了,你这条小命还要不要了?王妃打死一个丫鬟,跟玩似的。且这件事本来就是你的错,李侧妃想保你也保不住。”

小红听她越说越生气,咕咚一声跪在地上,说:“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是她们欺人太甚。我在收拾东西收拾的好好的,她们什么都不说闯进来又打又砸,还扔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进来。奴婢忍无可忍,才和她们吵了起来,然后……就是姑娘看见的那样的。”

妙荔听她是维护自己,心知她是一片好意,于是把人从地上拉起来,说:“我不是怪你做错了,是你做事之前没有过脑子。你可以出头维护我,但是要在自己绝对安全的情况下。她们还是稍微忌惮我的,但是收拾起你来容易得多。你知道了吗?”

小红点了点头。

妙荔嘱咐道:“她们如果告到王妃那里去。你要一口咬定是她们先动手的,而且你只是推搡了几下,其他的都是远侍卫动的手。记住了吗?”

小红又点了几下头,然后才抬起头问:“刚才那个男的就是王爷身边的远侍卫?”

妙荔点头,帮她整理好了耳边的头发才说:“是,他还没有娶亲,到时候把你许给他。你要是再不听话,就让他好好收拾你。”

妙荔打趣着她,满以为她会害羞。谁知道这个不知羞的丫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那敢情好,姑娘什么时候跟他说?”

妙荔服了她了,不想再跟她说话。

左相府中,左相到现在都没有想开,自己把自己气的头疼。熏着宁神的香,歪在榻上怎么都想不过。越想越气,想到妙荔还好好活着,他就喘不匀这口气,一定要把妙荔弄死。

又在榻上靠了一会儿,让人给许梅棠带了个话,让她尽快下手,不要再等了。

许梅棠和现在急躁的左相不一样,更沉得住气一些,不是她不恨妙荔,而是她想慢慢的来。她是要和周述宣过一辈子,一定不能留下任何痕迹,让周述宣留下心结就不好了。

可是左相在那里催催催,父命难违,许梅棠也免不住着急了一些,正在想办法如何对付妙荔。

这个时候,在屋里又恢复了一段时间,勉强可以站起来的盼晴过来了。进门就直接跪在地上,装出凄惨的模样说:“请王妃给奴婢做主。”

现在的盼晴脸上还留着昨天的巴掌印,眼睛又被小红打出了一个大大的淤青,以前也算漂亮的一个人现在好不凄惨。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许梅棠问:“怎么了?”

“都是妙荔,和妙荔的丫鬟打的,王妃一定要给奴婢做主。”

想睡觉有人递枕头,许梅棠正在想该如何向妙荔找茬,她自己送上门来了。

纵容奴才打人,她还反了天了。不对,她就是个奴才,哪里来的奴才?

“她什么丫鬟?”许梅棠问。府里的事情都是她在管,她怎么不知道妙荔还有个丫鬟,她一个侍妾凭什么有丫鬟。

盼晴咬着牙说:“好像是李侧妃身边的人,对了,李侧妃好像和那个贱人的关系很好。”

原来如此,怪不得之前她偶然间和李幼芙谈起妙荔的时候,她都是支支吾吾的什么有用的东西都不说。原以为她是小孩子心性说不清楚,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

许梅棠在王府里可以说话的人不多,李幼芙勉强可以算一个。不过许梅棠也发现了,不管她怎么哄,李幼芙一直都和她不太亲近,以前想不明白原因,现在才明白了。

李幼芙还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对她明明有应该很不喜欢,却可以装的她这久都没让她发觉。

“起来,我去看看她。”许梅棠倒要看看妙荔到底是怎么样的,是不是那么嚣张。

再回去,盼晴整个人都变了,趾高气扬的模样谁看了谁都想再给她一拳头。

妙荔和小红正在商量着要买什么。

“被子一定要了,天要冷起来了,只有一床被子很容易着凉的。”

小红扣着手指头撒娇,“可是我想和姑娘一个被窝。”

见着她和别人打架,再看见她撒娇,妙荔只有那么不适应了。面不改色的说:“那好,就再买找木匠做张床。”

小红妥协了,“好好好,买被子买被子!”

妙荔这才满意,写下买被子。要买的东西太多,记下来才不会忘。

还没写完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音,许梅棠过来了。径直走向妙荔的屋子,并没有敲门,而是直接让盼晴推来了。

里面的人不知道发生的什么,齐刷刷的望过来。

看见许梅棠进来了,妙荔赶紧起身行礼,“给王妃请安。”

许梅棠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目光落在屋子里问:“收拾出来还不错,姑娘将就住着吧,等王爷回再给姑娘换个院子。”

许梅棠不可能是来看她住的怎么样的,看着跟在后面的盼晴,妙荔就明白了。给小红使了个眼色,让她按照自己吩咐的说。

“这里住着还好,王妃不必替我操心。”

许梅棠看了一圈这个屋子,不知道哪里可以落座。没办法,最后嫌弃的在妙荔在刚才做的地方坐下。

“姑娘这里的人都像姑娘一样没有规矩吗?我来了这么久了连个茶都不上。”

妙荔心说开始了,许梅棠和左相一看就是亲生的父女。

第141章 不堪一击的王妃

妙荔早就准备好了,完全不害怕许梅棠这个提问。

妙荔微微福了福身子说:“请王妃见谅,我这里的东西昨天都被人砸了,现在刚准备出去买茶具。伺候不周,还请王妃多大担待”

许梅棠脸僵住了,没想到妙荔会说这个。可是话说到这里了,也不能不问下去,许梅棠不太情愿的开口,问:“被谁砸了?”

妙荔带着笑意,无比和气的说:“我也不知道,左不过是些过来找事的人。不知道是听了谁的话,我刚回来就过来找事。不过盼晴姑娘应该知道,她昨天在我这里说了些风凉话,被我顶回去了,应该会找人在商量。”

许梅棠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她是过来找茬的,应该是她说人,可还没开口却被人说了一顿。妙荔言语之间满是说她让人过来找事,又先说了盼晴一顿。

这个女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不除掉妙荔,许梅棠觉得自己以后觉都睡不安稳。

盼晴听着妙荔的话不对,马上站出来装可怜,“王妃别听她胡说,奴婢没有过来找事。王妃看奴婢这一身的伤,都是她和她的人打的。”

妙荔笑着说:“盼晴姑娘莫要在这里装可怜了,昨天若不是盼晴姑娘说资历比我老,要教训教训我,我又怎么会出手正当反击呢?”

盼晴被说的说不出话了,吃了口才不好的亏。

许梅棠在心中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然后自己又开口说:“昨日是正当反击,今日又是什么,你怎么能纵容奴才打她?”

小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回王妃,奴婢没有打她,今天奴婢在屋里好好的收拾东西,这位姑娘就带着两位姑娘过来了,不由分说的要砸东西。奴婢拦着她们,混乱之间推搡了两下,奴婢没有打人。王妃青天在世,一定要给奴婢一个清白。”

盼晴说不过妙荔,不相信自己还说不过一个小丫鬟,捂着自己的肚子说:“你还说没有打我,我这肚子上,腿上的都是你打的,都是伤。”

确实是小红打的,也是她们没有,三个打不过一个。

小红委屈的已经哭出来了,在地上不停的磕头,“王妃,奴婢没有,是之后远侍卫过来帮忙动了两下手。盼晴姑娘,你莫言诬陷奴婢了。”

妙荔看着惊叹不已,小红这丫头学戏出身的吧,这表现能之强。要不是她亲眼所见小红打人时候的嚣张样子,她都快要相信她说的了。

“你……你怎么能这样,”盼晴见了鬼一样,不甘心小红颠倒黑白,自己也跪在地上了,对许梅棠又哭又嚎,“王妃真的是她打的我,雁柳姑娘和向兰姑娘都可以个奴婢作证。”

妙荔在一边幽幽的开口,“你们是一起犯事的人,估计做证也不可信。”

许梅棠板着脸看向妙荔,厉声问:“那什么可信,你们的一面之词吗?”

妙荔并不害怕许梅棠生气,不过还是想多少给她一点面子的,“都不可信,不如王妃问问远侍卫。”

现在没有和贺远串供,不过妙荔不担心。周述宣的人心里都清楚,她比王妃重要,贺远会按照她的话说。

许梅棠在心里判断了一下她的话,贺远虽是王爷的人,却是和妙荔一起回来的,做的证估计也是会偏向妙荔,问了也是白问。

许梅棠板着脸说:“不必了,盼晴的看医药钱就从你的月钱里出。这件事就算了,你们以后都安分一些。”

说到贺远,许梅棠突然想起了,“远侍卫怎么会到侍妾院来?”

男女有别,贺远做为周述宣的侍卫可以进内宅,不过也得是在周述宣在的情况下。

妙荔面不改色的说:“这里被人砸了,我想添置些东西,自己出去买总归是不方便的,所以想托院侍卫出去买。在招云山上也是这样的,我列好了要买的东西,王爷就让两个侍卫去买。”

这是周述宣允许的,许梅棠也挑不什么来。

又被她糊弄过去了,许梅棠板着脸说:“不必出去买了,你缺什么就告诉钱管家,王府给你添置。”

“知道了,谢过王妃了。”

许梅棠脸色很不好的带着自己的人走了,盼晴都不敢跟上去,也低着头出去。见人已经走远了,妙荔才关上门,然后拉着小红起来。

小红没人了就换了一个模样,说:“姑娘,你好厉害,她们简直不堪一击。”

妙荔用手帕擦掉了小红脸上的泪,说:“你也厉害,演的和真的一样。”

“奴婢是跟侧妃学的,那跟着嬷嬷撒娇讨吃的别提多会演了。”

是李幼芙做得出来的事情,妙荔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想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并不是很收敛,不过她是被人求着回来的,就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许梅棠在会凝香院的路上快把自己的手帕揪烂了,咬着牙恨不得把妙荔给活吃了。

跟在许梅棠身后的嬷嬷开口道:“王妃,如果没有那个远侍卫就好了。”

许梅棠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可那是周述宣的人,而且武功高强,不是后宅之中的丫鬟。贺远在,她就更加不能对妙荔下手了。贺远就像周述宣放在王府的眼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昨天到今天她还是太莽撞了,那些蠢货也是,明明那么多找茬的方法偏偏要选最招眼的,去砸人家东西还去打架。真以为妙荔是美人灯,一吹就倒了。

许梅棠很不耐烦的说:“我知道全部都是那个远侍卫,可王爷让贺远的留下来的意思恐怕就是来保护她的,我有什么办法?”

“王妃自然有办法,不管王爷是留远侍卫做什么的,肯定不是让他们通奸的。”

许梅棠如同醍醐灌顶,她刚才明明就有一点这个想法,怎么就滑过去了。通奸有染,是洗不白了,这是一个箭双掉的好主意。她得好好想想,设一个人不知鬼不觉的局。

侍妾院中,妙荔没有回来的时候就只有五个人。现在三个挨了打在屋里养伤,还有两个现在面都不敢露。

这个晚上,侍妾院难得的安静了下来,妙荔睡了一个好觉。

小红吸取了昨天的教训,哪能奴才比主子起的还早的,天还没有亮就早早的起来了,给妙荔端了吃的过来。

妙荔特意多吃了一点才去的慎德堂,几个人肯定回去商量了。官场中看的都是上位者的脸色,左相是文官之首,下面的人肯定是听他的吩咐。

左相对她很不友善,她要吃饱了才能过去和他们吵架。

用过早膳,妙荔拿着昨天的名单就去了。等了很久很久也没见人过来,看一眼时辰,不太对,这个时间应该下朝了。

昨日过来应该是想给秦王派会来的人留下一个好印象,今日就是想给她一点颜色瞧瞧了。

没事,她就等。

妙荔实在是无聊,在书房里练了一会儿字了,才把几位大人等来,左相没有过来。

几个人过来之后也微微朝妙荔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就干干的坐在椅子上。之后有人上茶来了,几位大人就捧着茶杯不说话了。

妙荔明白了,这就是他们的手段了。不过来周述宣会说他们不把他派回来的人放在眼里,可是过来又不想和她说话,所以一个二个的都给她装木头人。

他们不说话,她说:“几位大人今日过来的这么晚应该是已经处理完了自己手中的事情吧,不说话没事就在这里坐着,你们没事我也没事。”

被人戳破了,属吏部尚书和周述宣亲厚一些,不得不说:“下官们不是不说话,说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就看姑娘有没有什么吩咐了?”

“我有,”妙荔拿出昨日张大人给的名单,递回他手上,“这份名单不行。”

这是张大人按照左相的意思列出来的,一听她说不行马上就急了,问:“哪里不行了?”

“其他的还好,只是陕甘巡抚或许可以换成皇上的人,最好特意请示皇上,由皇上亲自指派。”

“还以为姑娘有什么高见,原来是这个。雇你可能是许久没有进京了,不知道现在情况。皇上这一断时间精神很不好,时而糊涂时而清醒指派不了官员,才把这件事交给相爷和下官的。”

这样……

想到印象中的老头子,妙荔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皇上毕竟是皇上,莫说他时而清醒了,他就是一直糊涂也得听皇上的。”

张大人不和她正面对着干,换了一个角度问:“姑娘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因为王爷想得到皇上的传位诏书,光明正大的得到一切,王爷是有讨好皇上的意思的。这次外放的官员中陕甘总督相对来说不很重要,可以由皇上亲自选。让皇上知道就算他把任免官员的权利下放了,权利也依然是握着他手里的。”

好像是这么个到道理,张大人被说动了。他一直是按照左相的指使做事的的,倒没有想到这一点。

张大人沉吟了片刻又问:“请问姑娘,如果此时用兵,皇上控制住了粮草这么办?”

妙荔有些惊讶,朝中的大员就是这个水平吗?

第142章 回家了

张大人还在洋洋得意,以为自己把妙荔问住了,谁知妙荔心中正在想他怎么能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回想当年,她父亲还在的时候,也有叔叔伯伯去家中串门。听他们谈论国家大事时,妙荔只觉得他们是世界最聪明的人了,多少问题在他们手中就不是问题了。

再看看现在,还不到十年的时间,朝臣的水平就成了如此模样了。还是一部尚书,怪不得会催着周述宣回来。

妙荔问:“敢问大人,兵权现在握在谁手了的,是直接握在皇上手里的吗?”

现在皇上别说那兵权制衡别人了,估计要被别人用兵权制衡。皇上明明那么讨厌周述宣,还不敢对他下手。除了周述宣真的有用之外,还不是忌惮长公主。

“在长公主和齐王手里。”张大人说完之后就明白了一切,不甘心就这样被妙荔说住了,煮熟的鸭子嘴硬,张大人又说:“齐王殿下自己也是皇子到时未必会帮王爷。”

妙荔在心中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压下火气才又说:“那些傻子一样的外人看不清长公主和齐王对王爷如何,大人这样的亲近之人也看不清楚吗?”

不能再说了,再和妙荔说自己就是傻子了。张大人只能收好名单说:“姑娘说的下官记住心上了,不过官员外放不是下官一个人说了算的,还得回禀了相爷再做打算。”

左相那边,妙荔心中清楚的很,左相极大的可能不会同意她的看法。就算认为她说的对,也很有可能为了和她赌气不按照她说的做。

妙荔想了一下说:“大人可不可以和相爷说是自己想到这一点的?”

“为何?”张大人不是很理解,左相现在对她不满意的很,这个想法说出去可能会改变左相对她的看法,毕竟他们都没有看到这一点。

“说是我想出来的,相爷估计会不听。只要目的达到了,谁说的都一样,反正是为了王爷好。”

张大人对妙荔的看法改变一点了,她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恨。虽是个女子,但并不会和他们共事很久。等秦王回来,这些事情就和妙荔无关了。

他们并没有直接的利益相关,他效忠秦王是为了加官进爵,妙荔是夫妻情谊。他也没有做秦王妃的女儿,看样子,妙荔比秦王妃受宠多了,以后说不定谁更大一些。

想了许多,张大人得出一个结论,不能和妙荔关系太不好了。

“下官知道了,多谢姑娘提点。”

妙荔表示尊敬,亲自送了张大人出去,讨好一个算一个。

他们故意找茬,没有给她什么事情做。回来的第二天了,妙荔还相当于没用。

还是得找一点事情,回到侍妾院中,小红正在做绣活。屋子干净整洁,应该是没有人来捣乱了。那些人都是看人下菜碟的,不给她们点颜色瞧瞧,她们不知道二郎神长了三只眼。

小红看她回来了,放下手中的活说:“姑娘回来了,中午想吃什么?侧妃刚才让人来说过了,姑娘想吃什么就说,她让小厨房的人做了送过来。”

李幼芙真的对她很照顾了,妙荔总忍不住多想。李幼芙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难道真的一点都不讨厌自己,毕竟她们是要分享一个男人的,现在是她一个人占了那个男人。

妙荔知道后宅的事,阴谋诡计不比朝堂上差到哪里。她们是竞争关系,做真心的朋友是很困难的事。想想当初,李幼芙为什么对她好?因为她长得好看,不太牢靠的理由,并不能维持一段长久而坚固的关系。

妙荔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今日要出去走亲戚,你代我谢过她的好意吧。”

小红是个好丫鬟,不该问的绝对不会问,只说自己知道了。

妙荔拿了银票,换了一身可以见人的衣服,才出门去。王府的人知道她身份不一般,到也没人拦着她。

她今日要去拜一拜定国公,不能空着手去,想着买些东西再上门。

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周述宣是个清水王爷,走的时候还是给她拿了不少钱不说。她的钱一大部分是介必治给的,介必治治病一般情况下不是免费的,要价高的吓人。不过他一直在山上,有了钱也不经常花,就放在那里。临走前,直接在钱匣里给她抓了一大把银票。

妙荔之后数过,竟有近十万两银子。差不多是周述宣一年的俸禄了,他还要供整个王府的开销。

挑了些满意的东西,妙荔才往定国公府去了。

和长公主府的情况不同,妙荔直接被拦着在了外面,门房死活不让她进去。

妙荔又没有帖子,不好办的很。妙荔没有办法,想着再做最后一次尝试,不行她就下次再来。

“尊管,烦劳您进去通禀一声,就说秦王府的妙荔过来拜见国公。”

门房就是懒,妙荔又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表示,不想去通禀。不过听见妙荔是秦王府的人,还是有一点怕了。撇着大嘴说:“那我去试试,国公见不见还不定。”

“多谢了。”

想来应该是回见她的,妙荔没有人和怀疑。

不过这门房一去不复返了,妙荔在门口站了一柱香的功夫还是没见人出来。她自己拎着东西,手都有些酸了。或许还是该有个丫鬟的,出门有人跟着会方便许多。等周述宣一回来,她要个丫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她觉得小红还不错,性格好,人又厉害不吃亏,只是不知道那丫头心里是怎么想的。

妙荔正在纠结丫鬟的事情,突然听到门口后面传来很嘈杂的声音,好像很多人过来了。

再然后,就见眼前的两扇大门全部打开了,缓缓露出里面的情景。大户人家的门不是随便开的,一定要遇见重大的事情才能开。

妙荔不知怎么了,抬眼望过去,还想着自己要不要回避。

看进去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里面密密麻麻的站了一大群人,几乎都是男子。青壮年居多,还有几个小男孩,应该是定国公的孙子辈,这场景还是很震撼的。

妙荔还没有缓过神来,定国公就从里面冲出来了。含着眼泪四处看,“我儿在哪里?”

长公主和周述宣对定国公的形容一点都不夸张了,这个我儿应该指的就是她了,妙荔小心翼翼的站出去,行了个礼说:“给干父请安。”

定国公本以为见不到她了,现在再见到她真的是老泪纵横。

定国公擦干净了眼泪,直接把她往里迎,“你终于回来。来来来,我们回家了。”

妙荔迈过大门坎,现在好像明白了,这大门就是为了她开的。

回家了,好陌生的说法,她还能有家吗?

妙荔进去后,里面的人自动让出一条路。不过眼睛却没有一刻离开她,好像都在看什么稀奇。大家都想生儿子传宗接代,定国公一家如此想要一个女儿真的罕见,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物以稀为贵了。

妙荔手上的东西早被人接了过去,人太多了,她也没有看清楚是谁。

定国公亲把她引导正堂,里面还等着位白发夫人,应该就是定国公夫人。

夫人见到她也是一脸的眼泪,握着她的手就不放,“回来了,回来了。”

来自陌生人的记挂,妙荔还真有几分感动,感觉自己的眼泪也要出来了,声音哽咽的说:“干娘,我回来了。”

这声干娘喊的,老夫人哭的更厉害了。握着她的手说:“什么干娘,以后就是亲的,好不容易盼来这么一个女儿。”

又说了几句话,有后辈过来劝了。定国公和老夫人都没有哭了,在主位上坐好。

以后还要求人家,妙荔也不含糊,直接就跪下了对着二老磕了头,正式拜见了长辈。

“好了好了,快起了。”老夫人赶紧让人扶她起来。

拜了老了,还要拜见小的。妙荔喊到十一哥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懵了,之后还两个弟弟,这真是个大家族。

认完人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就过去了,定国公有慌慌张张的张罗了午膳,请妙荔吃了一顿很隆重的家常便饭。

明明之前不是很熟悉,现在见了面却像有说不完的的。大多数都是妙荔和老夫人在说,定国公在一边听的津津有味。

看着外面天色不早了,妙荔还赶着回去,于是起身告辞,“爹娘,女儿要回秦王府了,改日再来看你们。”

定国公执意不许吃她喊干爹。

定国公可怜巴巴的说:“就在这里住下吧,府里早就留好了你的院子,多陪我二老些日子,眼看着我们半截身子都入土了。”

若不是担心明日有朝政的事找她,妙荔真的就要留下了。

“女儿确实有些事情撂不开手,等忙完这一阵就过来陪爹娘。”

她到底不是寻常人家的人,定国公再不放人也得放了。

放人是放人了,不过定国公坚持让老五和老六送她回去,担心她路上遇见什么危险。

妙荔想说不用,她来的时候就是一个人来的,并没有什么危险,不过拒绝不了。

第143章 讨好喜欢

一路上只有那么尴尬了,妙荔没有轿子。靠着步行回去,要照顾身边的两个人,也没有带上帷帽。路上不少的行人看过来,妙荔整个过程都低着头。

老五全程冷着脸,老六要话多一些,时不时的跟她说几句话,“妹妹,王爷的腿可好一些了?”

“已经差不多了,过几日就要回来了。”

“哦。”

接着又是沉默,沉默一阵子,老六有问:“我看妹妹在秦王府过的不是很好,等王爷回来了,我们就和王爷说把你接回去。到时候一家团聚,父母也开心些。”

妙荔在心里回道,王爷估计不会放人,而且等王爷回来了,她过的应该也不是这样的日子了。

“到时候再说吧。”

“别到时候再说呀,我们都是真心的。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我们一家人有些奇怪,可是我们就是单纯的想要个女儿。杨家将还有个八姐九妹,就我们一家人,一个女儿都没有。”

“那以前……没有认过干女儿?”妙荔终于把这个问题问出口了。

“认过,不是人家父母找上门来把孩子要回去了。再不然就是孩子在家里哭闹不休,怎么都不安生。要么就是孩子住进来就生病。之后我们就都放弃了。”

妙荔越听越渗得慌,半开着玩笑说:“听着有些吓人,我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老六赶紧解释,“不会的,你不要害怕。什么危险都没有,那些孩子被送回家之后,就又活蹦乱跳的了。真的没有什么神鬼之说,你千万千万不要害怕。”

妙荔要笑出来了,此时气氛才好了一些,三人说说笑笑的往回走。

秦王府,妙荔不在府里吃午饭。李幼芙就把午饭准备的东西挪到了晚上,现在天已经擦黑了,还不见妙荔回来。担心她出了什么事,又不好跟许梅棠说,就只有等。

李幼芙在自己院子里等不下去了,就悄悄地溜到了府门口等。也不敢出去,只敢扒着门缝往外看。行为说不上很有规矩,但是府里人都知道她是这个性格,已经习惯了,都没有说什么。

李幼芙看着看着,妙荔就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两个男子,一个冷着脸,一个在和妙荔里讲话。

两人的相貌差不到多少,但是在和妙荔说话的那个好像闪着光。脸上的笑容像璀璨的明星,照亮了黑暗。

她的心控制不住的砰砰跳,好像快跳出去了。李幼芙深深的吸了两口气,感觉自己的脸烫的吓人。于是拔腿往府里走,不敢让那男子看见自己。

妙荔在门口停下,和老五老六告了别,之后就转身回府。

去拜了亲戚,感觉还是不错的。妙荔又点担心的是定国公家不能有女儿这个魔咒,不知道她坚持都到什么时候。

也是她父母族人都不在了,她才会落到如此地步,要借别人的势。

妙荔仰头望了一眼星空,分开了才没几天,她好像有一点想他了。再坚持一段时间就好了,等他回来就好了。

妙荔望了一会儿,又低下了头,再这样下去她就成望夫石了。低头往侍妾院走,走了没几步,前面突然出来了几个人。

借着灯笼的光看,好像是李幼芙。

李幼芙刚才跑了,在这里停下等她。看她过来了,跑出来抓着她的说:“姐姐,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报官了,走的时候也不说去走什么亲戚。”

“我去了一趟定国公府,你在的这里干什么?”

李幼芙在心中暗暗的记下,定国公府。妙荔好像是定国公认的干女儿,那送她回来的就很有可能是定国公的儿子了。可是定国公有那么多儿子,不知道是哪一个。

妙荔感觉自己说完话之后面前的这个人就僵住了,拍了一下她问:“在想什么?”

李幼芙迅速的反应过来说:“在想姐姐要是再不回来的话,我做的菜就全凉了。”

“你做的菜?”

李幼芙好像很喜欢自己做菜,依她的身份完全没有必要。

李幼芙抱她的胳膊往回走,一边说:“对呀,我中午就准备做了。可是姐姐出去了,所以晚上才做的。”

妙荔就被李幼芙牵着往她的院子走,也不能拒绝她的一片好意了。

总觉得自己回来之后有些事情就改变了,好像谁都和她跟亲密一些了。其实亲密也不是一件好事,对什么都不能轻易有感情。

到了李幼芙的院子,只见里面摆了一大桌子的菜。落坐之后,李幼芙不停的给她夹菜。

“姐姐,你尝尝这个,都是我亲手做的,味道比外面的厨子还差一点,姐姐不要嫌弃。”

不差了,李幼芙的手艺比外面的厨子不相上下的。不知道她苦练厨艺是不是为了周述宣,想到这里,妙荔咽不下嘴里的菜了。

是她的大不该,不该想这些有的没的。可身在这个环境中,她又不得不想。李幼芙对她越好,她就越忍不住的想。

李幼芙见她放下了筷子,问道:“姐姐,你怎么不吃了。”

妙荔扯出了一个笑容,面上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我吃的差不多了,晚上吃多了容易积食。”

“也是。”李幼芙又从嬷嬷手中接过茶盏递到妙荔手中,很是殷勤的说:“那姐姐用这个奶茶顺一顺。这也是我亲手熬的,加了杏仁,一点也不腥气。”

李幼芙眼巴巴的看着她,就在等她尝尝说味道了。妙荔没办法接过喝了一口,有些敷衍的说:“不错。”

她也不想敷衍李幼芙,可她实在是太撑了。还好只是一顿,要是天天这样,她非得胖个一二十斤。

吃过了饭,李幼芙非要拉着她说话,“姐姐,天越来越冷了,姐姐一定要注意不要染了风寒。”

妙荔还没有说话,小红在一边拍着胸脯说:“侧妃放心,有奴婢给姑娘暖被窝,绝对凉不着姑娘。太冷了的话奴婢就抱着姑娘睡。”

李幼芙懵懵懂懂的问:“什么意思?”

妙荔解释着说:“我那里地方小,小红没有睡的地方就让她和我挤一张床。”

一句话出唇就不得了了,李幼芙抱着妙荔的胳膊不撒手,“姐姐不要回去,我也要和姐姐一起睡。”

“不合规矩的,听话啊。”妙荔拍了拍她的脸,哄了一句后就往下扒拉她的手。

李幼芙根本不吃这套,就是不撒手,“王爷不在王妃又不管我,不要规矩一样的。再说了是我院里的事不是说出去没有人知道。”

妙荔看了小红一眼,好端端的提这个干什么?小红吐了吐舌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会这样。

妙荔又耐心的说:“真的不可以。以后好不好,等王爷回来了,我们再说。”

李幼芙就看着她,用眼睛问王爷回来了她还可能和别人睡吗?

妙荔突然反应过来,脸有一点发红。然后又说:“今夜肯定不行,我们明天再说吧。”

李幼芙抱着她还是不撒手,要得到她的承诺,“姐姐说好了,我们明夜一起睡觉?”

俨然一副妙荔不同意今天都别想走的架势,妙荔实在是很无奈了。妥协着说:“好好好,明日和你一起睡觉。”

李幼芙在才放开她,还站起来送她,“那姐姐回去吧,路上小心一些。小红,一定要伺候好姐姐。”

妙荔苦笑了一声才往外走,其他的人还好,就是这个最难缠。

看着妙荔走了之后,李幼芙回到里间收拾收拾准备睡觉了。

苏嬷嬷帮她拆着头发问:“侧妃为什么要=讨好妙荔姑娘?”

李幼芙很认真的说:“我是真的喜欢她,也是想真的对她好,不是在讨好她。”

苏嬷嬷笑了一下,梳着她的头发说:“喜欢是真心喜欢,讨好也确实在讨好。奴婢还看不出侧妃心里在想什么吗?”

李幼芙可以在王府里过的这么好,并不是表面上那么单纯,她心里是有自己的想法。

苏嬷嬷是自己人,李幼芙想了一下还是和她说了实话,“以后姐姐肯定是王爷身边最受宠的人,王妃或许都比不过她。她过的不好的时候我帮她一下,以后我求她也好开口一些。嬷嬷,我不该这么做吗?”

苏嬷嬷慈爱的笑了一下,又把她搂在怀中,像疼自己的小女儿,“你这么做没错的。不过妙荔姑娘聪明的很,估计心里会有些想法。侧妃找个时间和她说说体己话,她应该不害怕侧妃有所图,而是害怕侧妃无所图。”

李幼芙点了点头,明白她的意思了。

苏嬷嬷又问:“侧妃还记挂着王爷吗?”

“当然记挂了,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就像陪着我长大的哥哥。”李幼芙认清楚了自己的内心,妙荔不在的这一段时间她不是没有机会,可她不想去尝试。

想到周述宣心里一直放着另一个人,她就很难受。她的意中人,心里应该只有她一个的。绝对不能有别人,妙荔也不行。

而且她发现自己对周述宣并不是崔莺莺对张生,不是柴郡主对杨六郎,也不是陈妙常对潘必正。反正戏里唱的都不是,就只是兄妹。

苏嬷嬷叹了一口气,这是一件好事又不是一件好事。

第144章 不能再等

张大人认识到自己不该和妙荔为敌之后,对妙荔的态度就发生一定程度的变化。会把一部分事情拿来和妙荔一起商量了,有张大人开头之后,其他的人也跟着风就来了。

妙荔初步接手了一点事情,终于不觉得自己回来没一点用处了。对着几位大人,也不藏私,有什么就说什么。

看着妙荔处理了几件事情之后,张大人对她也有了一些熟悉的感觉。处事风格,说话谈吐,像极了记忆中的某个人。不止处事方法像,张大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觉得长相也有几分相似。

被一个男子盯着,虽然是岁数已经不小了的男子,妙荔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微微别过头问张大人,“大人在看什么?”

张大人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拱手说:“下官觉得姑娘很像一位故人。不知姑娘认识孟千帆孟大人吗?”

妙荔手微微抖了一下,她怎么可能不认识,那是她亲生父亲。

妙荔笑了一下很平淡的说:“自然认识,孟大人是名动天下的才子。”

周述宣以后若要给她名分,她就不能是罪臣之女。要么就要等洗清她爹的冤屈,不过那不知道回事什么时候的事了。

张大人以为她这么说是听说过的意思,于是又些感叹的说:“下官总觉得姑娘和孟大人很像,还以为你们有什么特别关系。”

妙荔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孟大人已经过世多年了,大人还在怀念他吗?”

“自然是怀念的。孟大人是下官那一科的考官,下官算得上大人的门生。且孟大人一直是下官心中做官的典范,若此生能再睹大人的风采就好了。”

妙荔在心里说了一句多谢。嘴上却提点着他,“孟大人未曾落到什么好下场,大人还是莫要把他当做典范。”

张大人又长叹一声,很是感叹的说:“当年的事疑点重重,谁知道真相是什么。不过我相信先生一定是清白的,总有一日会沉冤得雪。”

妙荔在心中给他行了叔伯之礼,感谢再三。没想到近十年了,居然还有不少的人记得她父亲。

张大人感叹之中突然反应过了,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说:“下官糊涂了,打扰姑娘了这么久。时间不早了,姑娘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手上的能处理的事早已处理完了,妙荔摇头说没有。

没有事张大人和几位大人就告辞了,到底是男女有别,他们也不好多停留。

刚走的大门,就看见左相黑着一张脸迎面而来。张大人心说不好,怎么遇见这位尊神了。他们过来是没有告诉左相的,左相这副模样很有可能是过冷逮他们的。

张大人猜的没错,左相就是过来找他们的。左相找遍了几个衙门都没有找到他们几位,心中起疑就过来看看。

走到这里果然见他们几个出来,心中腾起一股怒气,这些吃里扒的东西,小贱人才回来了几天他们上赶着来讨好了,忘了他往日的恩情。

几人在大门口站好,齐声喊着,“相爷。”

左相刚才还是怒气腾腾的,到了近前反而收敛了一些,“几位大人过来的早,怎么不用了午饭再回去?”

张大人脖子上嗖嗖嗖的冒凉风,左相这句话好像不怀好意。弯着腰笑着说:“衙门里还有些事情,下官等要先回去了。相爷过来用午膳的吗?”

“也不是,本相是来找王妃的。”

张大人打着哈哈说:“自然自然,那下官等就不耽误相爷父女团聚了,先行告退。”

张大人说完这句话给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一一跟左相告了别,然后低着头麻溜的就跑了,一刻都不敢停留。

左相看着他们的背影,咬牙捶了一拳王府门前的柱子。还好左相是个彻彻底底的文官,不然凭他的怒气,这根柱子就保不住了。

不争气的东西,一个二个的居然甘心在女人手下做事。

左相让人通禀了之后,直接到了凝香院。自家爹爹的脸色,许梅棠肯定是认识的。知道他动了大气了,小心的应对着。

“你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动手?”左相喝了杯茶,勉强压力些心中的怒气。

许梅棠自然知道他在说谁,小心的解释,“爹爹,她不是普通的女人,不太好对付。女儿已经尝试过了,没有讨一点好,现在正在想应对之策。”

左相放下茶盏,厉声问道:“你母亲把你带在身边教了许多年,对你两个姐姐都没有那般。你怎么如此的无用?”

许梅棠紧紧的捏着手帕,听着他的训斥。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满的,她好歹也是个王妃了,地位在左相之上。

许梅棠小声的劝着:“女儿知错了,会尽快想出主意的。爹爹也不要太急躁了,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

“我也不想急躁,是她欺人太甚。现在王爷的那些近臣都不听我的话了,一个个都跑过来请示她。我也不是为了自己。若为父在王爷面前没用了,你想想你这个王妃还能做几日。”

若不是左相,许梅棠可能都嫁不进来。她又没有王爷的宠爱,若左相再失势了,后果不堪设想。

左相看她脸色变了,又说:“你自己掂量着办吧,我也不催你了。王爷不知什么时候就回来了,你爱着急不着急。我先走了。”

“爹爹不用了午膳再走?”

“不了,我还有事。”

左相一走,许梅棠也没什么胃口了。呆坐在椅子上,王爷确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她得抓紧时间。

侍妾院,妙荔手上现在又事情要做了,吃过了午饭就要回慎德堂。

“姑娘……”小红看她要走了,叫了她一声有低下头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

“奴婢能跟姑娘一起去吗?奴婢还能给姑娘帮个忙。”

妙荔觉得今日这个人有些奇怪,想帮忙不可能等到现在才说。于是回过身去,说:“要过去可以,不过得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帮忙那个不算。”

小红正心虚着,她大字都不认识几个说要帮忙过是托词。现在被人戳穿了,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了。小红捏着自己的裙子,鼓起勇气说:“奴婢想去见远侍卫。”

妙荔哑然失笑,这丫头真的看上贺远了。

小红一张脸红的都要滴血了,低头在嘴里嘟囔,“姑娘不要笑了,姑娘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

妙荔听清了她在说什么,笑得肚子疼,扶着桌子坐下。牵着她的手,笑着问:“我们能不能矜持一点?”

小红豁出去了,很坚决的说:“不能,远侍卫老大不小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成家了,被人抢走了怎么办。”

这丫头着急的,妙荔乐的都快直不起腰了。艰难的忍着笑意才能说出一句整话,“贺广都还没有娶亲,你不用太着急了,可以慢慢来的。”

“现在面都见不到,再慢也没有用,还不如快一点。我什么都不要他的,彩礼他有就给一点,没就算了,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就白给他了。”

妙荔觉得自己不能在听下去了,迟早被这个不知羞的丫头给笑死。拉着她往外面走,“走吧,我带你去见你的意中人。”

小红开心的要蹦起来了,欢天喜地的说:“姑娘你最好了,奴婢下辈子还要伺候你。”

“胡说,哪有人盼着自己下辈子还当奴才的。”妙荔训了她一句之后,又笑着说:“你可不能当着贺远的面说你白给他了。”

小红很懵懂的问:“为什么?他不要奴婢怎么办?”

“白给的一般都不会珍惜的。他不要你也不要贴上去。”

“为什么?”

妙荔戳了一下他的脑袋说:“你想以后在夫君面前抬不起头吗?女孩子还是要矜持一些的。”

小红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她觉得妙荔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姑娘你对奴婢真好,感觉像是奴婢的姐姐。”

妙荔笑了一下,最是人家留不住的就是年华了,好像府里的每个人都比她小一些。等容颜老去了之后,她还剩下什么。

到了慎德堂,妙荔一刻钟都不想耽误小红。进门就问贺远在哪里,小厮却回到,“远侍卫被王妃叫过去了,应该过一段时间才会回来。”

小红无比的失望,还是扯出了一个笑对妙荔说:“没事的姑娘,奴婢可以在这里等,顺便陪陪姑娘。”

“好,应该等不了多,他很快就回来了。”

妙荔猜不准许梅棠叫贺远过去做什么,这么说不过是宽慰小红。

许梅棠午睡起来没多久,就让人叫了贺远过去了。

左相说的有道理,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周述宣一回来,除掉妙荔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周述宣以前对妙荔的无条件维护,现在还是许梅棠心里的一颗刺。

想了想去,只有通奸这一个办法最好使。妙荔长的貌美,是个男人见了就会动心。何况贺远一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妙荔多日不见周述宣了,难免深闺寂寞,日日和贺远相处,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一切都解释得通,许梅棠准备动手了。

手里拿了包从外面弄来的药,办法是老套下作了一些,管用就行。

第145章 开始了

贺远到了凝香院,表现得像木头成精。站在屋里没有多余的动作,也不多说话,就一动不动的杵在那里。

许梅棠对他这个表现不是很满意,府里的人知趣的都在巴结她这个女主人,像贺远这种态度的还很少见。进屋来就叫了一声王妃,什么都没有了。

可人家周述宣的人,还救过周述宣许多次性命,许梅棠不得不对人家客气一点。

许梅棠和气的笑着,说:“远侍卫,坐。”

贺远想都没有多想,直接回了一句:“奴才不敢,王妃面前没在奴才的位置。”

许梅棠被噎了一下,缓过来才又说:“没事,是我让你坐的。王爷不在,王府里现在我说的话就是规矩。”

听到她这句话,贺远就走到最末的位置直接就坐下了,干巴巴的说:“谢王妃。”

这真是一次不愉快的聊天。

许梅棠在心里嘀咕,难道周述宣身边的人都和他一个样子,不怎么喜欢说话?

忍下心中的难受,许梅棠想发脾气又不能发脾气,还只能带着讨好的意味说话,“远侍卫,喝茶。这是宫里的娘娘赏赐的极品铁观音,味道还不错。”

贺远面无表情的回答:“谢王妃,不过不能喝。”

许梅棠在心中深吸了一口气,问:“为什么?”

“害怕有人下毒。”

“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会给你下毒?”许梅棠心虚着,恼羞成怒,拿出了几分威仪说:“我是王妃,你这个态度会不会有些过分?”

贺远端起茶杯猛的喝了一大口,然后又面不改色的说:“我今日只在王妃这里喝了一杯茶,如果有什么事情,全部都算在王妃身上。”

回来之前,周述宣嘱咐过他了回来不用怕王妃,她说什么都可以不听,只要确保妙荔的安全。贺远自然不会给她面子,原因只有两个字,麻烦。

许梅棠突然叫他过来,一看就是没有安好心。保不准是想毒死他,然后弄死妙荔。或者还有别的想法,反正是目的不纯。

许梅棠紧紧的抓着椅子的把手,恨不得把指甲嵌进去,这些人一个二个都太不听话了。还好她没有傻到直接在茶里给他下药,不然真的要算在她头上。

许梅棠直接认下:“好,若是这杯茶水出了问题,那全部算本王妃的。”

贺远没有再说话了。

屋子里重新回到了死一般的寂静。

人家对她那么不客气,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许梅棠还是不得不拉下脸面,继续放低了身份说:“我找你过来是想了解一下王爷现在的情况。”

贺远干巴巴的回道,“王爷很好,妙荔姑娘应该已经想王妃说的很清楚了。王妃如果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再问问妙荔姑娘。”

这就是摆明了在气她,王府里还有人不知道她和妙荔状态的人吗?不知道她和妙荔都快掐起来了吗?

许梅棠气得头疼,不过为了拖延时间,还是不得不接着说:“妙荔姑娘哪里我问过了,我还问你些别的。”

贺远没有说话了,静静的看着她等她说。

和贺远说话真的太难受了,许梅棠快忍不下去了。望了望门外,那该死的丫头怎么还没有回来。

许梅棠好不容易找了一个比较合理的问题:“王爷对妙荔姑娘很好吗?”

这个问题贺远上了一点心了,稍有不慎会给妙荔招祸的。

“奴才不好评判,等王爷回来王妃自己看着吧。”

那就是好了。

许梅棠早知道是这个答案,若是不好也不会让她回来,还把大事都交给了她。正是因为好,她就更要除掉妙荔了。

许梅棠又些失落,在找不出话题。静静坐了一柱香的时间,贺远看她没有再没话找话说,于是起身准备走了,“王妃若没有事,奴才先回慎德堂了,奴才还有事情要做。”

“你……”许梅棠想多留他一会儿,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堂堂一个王妃没事留意个侍卫肯定会被人说闲话的。不要没有把妙荔陷害到哪里,反而把自己陪进去了。

不过是放些药在贺远的屋子,再没用的奴才现在也该办好了。

许梅棠收回自己的话,摆了摆手说:“走吧。”

贺远出了凝香院觉得许梅棠今天动作很可疑,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居然没事找他过去。

贺远怀疑着回了省慎德堂,为了保护周述宣,他和贺广的屋子都慎德堂的小跨院里。

先回自己屋里准备和口茶,刚才在凝香院他和的水都偷偷吐回去了,现在真的有点口渴。现在天已经擦黑了,妙荔那里应该也没什么事了,他不用急着过去。

推开自己的屋门,东西摆放和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很自在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的那一瞬间才觉得事情不对,屋里好像有呼吸声,他刚才急着喝水没有注意到。

又屏气凝神的听了一下,那人就在床底,还是个女人。

贺远放轻了步子走过去,抬腿狠狠的踹了一脚床,大吼一声:“出来。”

床底的人瑟瑟发抖,不敢出去。

不出来,贺远仓琅琅一声抻出了剑,又对床下喊,“再不出来我就一剑下去了。”

床底的连爬带滚的人爬出来,跪在地上说:“远侍卫饶命,奴婢是王妃身边的香风。”

贺远用剑鞘挑起她的头,好像是在王妃身边见过她。

“你在这里干什么?”

香风是许梅棠的陪嫁侍女,从小就跟在许梅棠身边长大,脑袋很是灵光,备受许梅棠信任。

她刚才听许梅棠的吩咐来给贺远的茶壶里下药,半路肚子痛去了趟茅房,贺远回来的时候她都还没撤出去,慌乱之间才躲到床底。

“说!”

香风脑袋飞速的旋转,迅速的想到了一讨说辞,“奴婢思慕于大人,所以背着王妃偷偷的过来,想……”

香风装出又羞又臊的模样,低头跪在地上。这么说,就算待会药发了也能解释的清楚。

贺远明显不相信她这套说辞,自己凶神恶煞的怎么可能会有女子喜欢。用剑鞘对准她脖子,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你相不相信我用剑鞘就能刺穿你的脖子?”

香风完全僵住的动都不敢动一下,舌头控制不住的发抖,“奴婢……奴婢……相信。”

“说实话!”

“奴婢说……王妃想拉拢你,所以让奴婢来投怀送抱,好借此挟制你。”香风这这种情况下还能想出一个比较有说服力,却又不怎么会牵连许梅棠的理由。

贺远相信了,又问:“她为什么要拉拢我?”

香风的汗已经把衣服打湿了,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想保命的同时还要做完许梅棠吩咐的事。

香风装出被吓的胡言乱语的模样,“奴婢不知道王妃是怎么想的,不过请大人千万不要告诉妙荔姑娘,不然奴婢就死定了,奴婢不知道王妃是怎么想的。”

香风演的太像,贺远也没这方面的经验被她欺瞒过了眼睛。以为许梅棠就是为了想妙荔下手,才想拉拢他的。收回剑,“回去告诉王妃,你这样的我可以一脚踹死十个,少不自量力了。”

“多谢大人不杀之恩。”香风千恩万谢的从地上爬起来,又慌手忙脚跑出去,还假装在门口摔一跤。

从始至终,贺远都没有发现自己喝了不该喝的东西。

周述宣不在王府,许梅棠就是个摆设,他唯一的主子是妙荔。出现了异常的状况要及时像妙荔禀报,这件事肯定算是异常情况了。

慎德堂正院中,妙荔已经把今日要做的事已经做好了。也把明日要吩咐张大人他们要做的事做了记录,现在可以回去休息了。

出去拍了一下爬在桌子上发呆的小红,这一下午贺远都没有回来,小红等的很失落。

“姑娘。”小红很委屈的喊了一声。

妙荔安慰着她说:“他估计是去处理别的事情了,明日再来,明日肯定能见到的。”

“他是不是在门口看了一眼看见奴婢在等他,然后故意躲着我的。”

妙荔笑了笑,心说绝对不可能。说句很伤人的话,贺远估计都不认识她是谁。爱情中的小姑娘,总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什么都疑神疑鬼的。

妙荔拉她起来,笑着说:“怎么会?他就是有别的事情,别瞎想了。走吧,我们该回去了。再想那些乱七八糟,我明天就不带你过来了。”

小红垂头丧气的站起来,霜打的茄子一样没有精神,跟在妙荔身后回去。

贺远不知真有个小姑娘在记挂着她,在屋里坐了一阵子之后,觉得还是应该尽早告诉妙荔今天发生的事。托得越久或许越不好,不知道其中又要发生什么,还是要让妙荔早做防备。

他现在好像有一点热,快入冬了不应该热,应该是中午吃了辣。来不及细想原因了,贺远脱了一件衣服自己往侍妾院去。

到了侍妾院门口,贺远只觉得人越来越热。好像不是因为天气的那种热,而是从身体了出来的。

热得他发慌,急切的想要得到什么。

他也是个二十好几的小伙子了,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这种感觉就像看了那些不正经的书,晚上做了些不正经的梦。

好模样儿的,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贺远现在脑袋不清楚的很,知道自己是来找妙荔的,下意识的敲响了面前的门。

“来人。”

里面传来个女人的声音,听得贺远更加难受,极力忍下心中的火气。忍不了了,他还是走了的好。

门此时却开了,露出一张女人的脸。面容姣好,像是刚刚沐浴过,衣服穿的松松垮垮的。

火气直冲头顶,贺远无法思考了,直接闯了进去把人搂在怀中。

第146章 姐妹情深

初荷院中,李幼芙把妙荔捂的暖暖和和的才在她身边躺下。

满足的呼了一口气,李幼芙说:“今夜轮到到我给姐姐暖被窝了,我一定会做一个美美的梦的。”

声音里都是压抑不住的开心。

妙荔偷偷的笑了一声,说:“又不是什么好事,有这么开心吗?”

李幼芙转过去,戳了一下她的脸,挤眉弄眼的说:“当然开心了,我盼了好久的。姐姐今日推到明日,快推了小半个月了,今天还是我耍赖姐姐才留下的。”

妙荔也转过去,让两人面对面,学着她的样子戳了一下她的脸,笑着说:“你哪日不是耍赖的。”

如此近的距离看着妙荔,李幼芙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人傻了,妙荔又戳了一下她,笑着问:“怎么了?装傻不说话是不是?”

李幼芙反应过来,人还是呆呆愣愣的,傻乎乎的说:“姐姐,你别对我笑。”

妙荔很是不理解,“这是怎么说的?”

李幼芙一本正经道:“俗话说得好,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姐姐笑起来太晃眼了,我待会儿都不想睡觉了。”

妙荔又笑着掐了一下她的脸,这小脸肉呼呼的,掐着手感别提多好了。“晚上没见你吃蜜糖,说出的话怎么这么甜?”

“因为我本来就是甜的,从里到外都是甜的,还长一颗小甜心。”

这个自夸的人,妙荔被她逗笑了。

笑了一阵子,妙荔突然正经起来,很严肃的问道:“芙儿,你和我说实话,你为什么喜欢和我玩?”

这是困扰了她许久的问题,这个时候问正好。

“姐姐长的好看呀,像天上的仙女下凡画里走出来的美人。”

妙荔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那你就和我做不了多久的朋友了。”

“为什么?”李幼芙着起急来,“姐姐不喜欢我了吗?”

妙荔很认真的说:“是你不喜欢我了,再好看的容颜都有老去的那一天。等我脸上长满了皱纹,嘴也瘪了,牙齿也掉光了的时候,你就不喜欢我了。”

李幼芙听了是这个,舒了一口气,“那一天还有很久很久的。再说了,姐姐老了也是个好看的老太太,到时我老了,我还是喜欢看姐姐这。”

妙荔半叹着气颇为感叹的笑了一声,转了话题又问:“你喜欢王爷吗?”

终于问出这个问题了,妙荔感觉自己非常不容易。

李幼芙记起苏嬷嬷让她找个机会和妙荔说说体己话,现在应该就是好机会了。

李幼芙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我说喜欢的话,姐姐会把王爷让给我吗?”

“不会,这种事情没有让的。你喜欢我同样也喜欢,谁都不容易。”妙荔回答的很坚决。

不可否认她很自私。在什么都不确定的时候,她可以把周述宣推出去,让他照顾好王府的每个女人。现在她一样觉得王府的女人可伶,可她再也没办法把周述宣推出去了。

李幼芙又接着问:“既然不让给我,姐姐是不是想让我不和你抢。还是说姐姐会让王爷给我一个孩子,然后就让我守着孩子老死在一个院子里?”

妙荔听傻了,怔愣了片刻之后,才难以置信的开口问:“这些你都知道?”

李幼芙点了点头说:“我当然知道了。我在王府过了呆了这久,夏氏在的时候我就在了,王府里说来说去就只有这些事,我耳朵里都灌满了,想不知道都不容易。”

以为李幼芙什么天真,其实天真的是她。

“既然你都知道,那你为什么还……”

既然李幼芙知道这些,现在最好的是趁着周述宣还没有回来,联手和许梅棠弄死她。而不是现在这样,没有害她就算了,反而处处都在保护她。

“没害你,反而处处讨好你是吧?因为我是真的喜欢你的,把你当做亲姐姐。然后就是我知道你以后在王爷面前一定很受宠,所以现在要抓紧时间讨好你。”

听她这么说,妙荔心里反而好受多了。突然一下就释然了,不论怎么样,都比成为情敌好。

妙荔没有说话,就静静的听着她说。

她不接话也无所谓,李幼芙就自己说自己的,“姐姐你一定不知道,你和王爷里面还有我的功劳,我就是那个小红娘。姐姐肯定也不知道王爷其实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他以为他藏得很好,其实别人细细想一想就会发现的。”

妙荔在心中长叹一声,所以说她就是个傻子,很久之前没有发现周述宣对她的心意,李幼芙都发现了她还在自欺欺人。

“我以前觉得自己喜欢王爷的,可是那天之后,就是知道无意间发现姐姐和王爷睡觉的那天。我就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喜欢王爷了。”李幼芙看着她的眼睛,“姐姐,其实我很自私的,我不喜欢和别人分享我喜欢的人。想到他和别人做很亲密的事,说亲密的话我就会很难受。我的意中人应该只属于我一个人,只牵着我的手,只和我说悄悄话。”

“你什么意思?”

妙荔越听越听不懂了,李幼芙已经是周述宣的侧妃了,怎么能有别的意中人?

“姐姐这么聪明,我以为你已经听懂了。我处处讨好你,就是为了以后我遇见自己的意中人的时候,姐姐能帮一帮我。我不会和姐姐抢王爷,也不愿意守着个孩子过一辈子。姐姐你会帮我吗?”

妙荔想了很久之后才说:“这种事情我闻所未闻。”

李幼芙分明是让她帮她红杏出墙,还不知道周述宣心里是怎么想的。

李幼芙抿了抿嘴,又很艰难扯出了一个的笑,忍着眼泪说:“姐姐不愿意帮我就算了。姐姐放心,就当今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对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子曰以己推人,我不喜欢的事姐姐肯定也不喜欢,我不会和姐姐抢王爷的。”

妙荔快被她句话说哭了,心疼的把人搂到怀中,“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我是闻所未闻,可是我愿意帮你。”

哪怕不是为了她自己她都愿意帮李幼芙,她好想李幼芙一直都这么可爱。而不是在后宅中为了一个男人抢来抢去,消磨掉身上所有的灵气。她应该找一个疼爱她的夫君,把她捧在手心上,把她宠上天。

李幼芙泪眼朦胧的看着她,哽咽着说:“我还以为姐姐不会同意的,这些话我都不敢和嬷嬷说,而且我已经做好出家的准备了。”

真的又可气又可笑,小小年纪居然还做好出家的准备了。妙荔擦干了她的眼泪,又嘱咐道:“现在你一样不能对嬷嬷说,就我们俩知道,是我们俩的小秘密好不好?”

李幼芙点点头,刚想说好,就听见外面下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侧妃,王妃让您马上去一趟侍妾院。”

李幼芙没有出去,睡在院子口的苏嬷嬷穿好衣服出去了。“这么晚了,侧妃已经睡下了,王妃有什么事吗?”

“王妃说侧妃过去就知道了,麻烦嬷嬷叫侧妃起来。”

“知道了,告诉王妃侧妃马上过来。”

屋里的人已经听到了外面的话,不用人叫自己起来了。妙荔下地点了灯,李幼芙正坐在床边发呆。裹着被子说:“好冷呀,我不想出去。”

妙荔点好了等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她像是有急事,你就先过去一下,回来再睡。”

“可是我睡的好好的被人打断了,姐姐是不是该再多饶给我一晚上。”

解开了心结,再多陪她睡几晚上都没有问题。妙荔自己已经穿好衣服,把人从被子扒拉出来,帮她穿着衣服说:“好,多饶给你几晚上。”

“好嘞。”李幼芙开心的接过衣服自己穿了起来。

苏嬷嬷此时进来了,“都已经起来了,奴婢还说过来叫侧妃。”苏嬷嬷接过来妙荔手中的梳子,“奴婢来吧,姑娘打理自己先。”

李幼芙坐在镜子前打着哈欠问:“嬷嬷,王妃叫我过去干什么?”

“来的人没说,不过这么晚了来叫应该是有什么大事,早点过去就是了。”

“会不会是因为我叫姐姐过来陪我睡觉?”

妙荔已经收拾好了,站在一边等她,“不至于,她知道了最多说你两句,不要自降身份什么的,没必要这么晚了兴师动众。”

反正回来是要拆的,苏嬷嬷就只给李幼芙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就准备出门了。

临出门,李幼芙又跑了回去,拿了件披风给妙荔,“夜里凉一些,姐姐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妙荔由着她给自己披上,说了些贴心话,两人的关系真的亲密的不少。这样最好了,很纯粹的姐妹情谊。

许梅棠在侍妾院门口等了一阵子了,一定要等李幼芙过来才进去。

她一直派人盯着侍妾院的,收到确切的消息才赶了过来。贺远确实进了妙荔的屋子,确实到现在还没出来,现在生米肯定已经组成熟饭了,看那贱人还能嚣张到几时。

远远的看着李幼芙院子那边有灯火过来了,许梅棠心急的望过去,她快等不了了。

看着灯笼越来越近,过来两个穿着披风的人。一个是李幼芙,还有一个是……妙荔。

第147章 捉奸在床

妙荔怎么从那里过来了。

许梅棠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妙荔在外面,那屋里的是谁?

许梅棠难以置信的往后退了一步,其实只要不是妙荔,是谁都无所谓了,是谁她都不可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她思考之间,李幼芙和妙荔已经走到了面前。行了礼,李幼芙问:“王妃这么晚了叫我过来有事吗?”

许梅棠盯着妙荔的脸,再三确认就是她,府里在找不出这样的脸。

刚才她确实有事,现在没有了。不过这一趟不能白来,就算弄不死妙荔,弄走贺远也是好的。

许梅棠握紧了拳头,心里始终是想不开。贱人怎么运气那么好,这样好的套都让她逃过去了。

李幼芙和妙荔关系甚好,叫妙荔过去说会儿话也不是不可能。都是李幼芙坏了她的好事,等收拾了贺远,得想个主意让李幼芙也安分下来。

“王妃?”李幼芙又喊了一声。

没事李幼芙就想回去了,正和妙荔说着体己话,许梅棠非要来插一脚。

“有事。”许梅棠做出欲言又止的模样,“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好了,妹妹自己看吧。”

许梅棠带着人进去,走到妙荔屋前停下。

看着屋里摇曳的烛火,妙荔心里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不知道小红那丫头在做什么。

许梅棠直接让人踹了门,只见屋里床上赤条条的男女抱在一起。妙荔也被吓了一跳,赶紧捂住了李幼芙的眼睛,不能让李幼芙看见这些坏了名声。

许梅棠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见了这些不该见的东西也别过脸去。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贺远动作迅速的把小红裹起来。丢出一边的没点着的烛台,又把门关上了。

贺远现在已经全然清醒,直接给了自己一巴掌,他都做了些什么事情。借着烛光看清了身下的人,还好不是妙荔,不然他以死谢罪都不够。

屋外,妙荔见门又关上了,才放下自己的手,厉声问道:“王妃是什么意思?大半夜不睡觉叫侧妃过来看这些腌臜东西?”

妙荔真的生气了,许梅棠要过来捉奸没错,捉奸也应该提前说一声。居然叫李幼芙看这些东西,李幼芙还是个清白的小姑娘。

“姑娘还有脸问我是什么意思,我倒要问问姑娘是什么意思?事情可是出在你屋子里。”许梅棠也拔高了声音问。

她才是那个来捉奸的,主动权应该在她手上。她一句话还没有说,反而被妙荔压了一头,岂有此理。

妙荔丝毫不畏惧她,她没做夸心事她怕什么,“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天刚黑我就去了侧妃院中,这一点侧妃可以作证。”

还没等李幼芙做证,许梅棠张嘴就说:“谁知道你过去是不是为了给他们腾地方?”

听她这么说妙荔气得不轻,二话不说就顶了回去,“王妃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出身名门,怎么一嘴的下流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相爷夫人没有教好。”

“你!”许梅棠觉得还嘴已经不解气了,扬手对着妙荔就去了,“贱人!你是什么身份,轮得到你来教训我!”

妙荔手疾眼快抓住了她的手,又把她往后狠狠一推,“我就是一个单纯对王妃言行不满的人。”

许梅棠被她推的差点站不稳,站稳了不顾自己的仪态又重新扑了过去,一定要找妙荔算这个帐。身边的孙嬷嬷赶紧拉住她,堂堂王妃动手打人太不像话了。

“王妃。”孙嬷嬷小声喊了她一声。“都看着的。”

许梅棠被拦了一下才冷静了一点,她是有完美家教的大家闺秀,不能像个泼妇一样和妙荔动手。

刚好屋里的人穿好了衣服出来了,许梅棠把今夜的事在心中给妙荔狠狠的记了一笔。日后一定要好好的找她算账。

小红和贺远齐齐的跪在地上。

“给王妃侧妃请安。”

许梅棠刚刚在妙荔的那一肚子怒气没有宣泄出来,刚好撒在他们身上。冷言道:“还请的什么安,你们做出这种苟且之事,丢了你们自己的人不算,还丢了你们主子的人。”

这个主子指的是妙荔和李幼芙,不包含周述宣。

“奴才们知错了,请王妃降罪。”

许梅棠冷哼了一声,转头对着妙荔,“姑娘刚才不是不满我的言行吗?那姑娘说说府里的下人私通该如何处置?”

这是在逼妙荔了。贺远是保护她的侍卫,小红是伺候她的人,虽然和小红相处了几天,还是有感情的。

此情此景,妙荔不得不开口,“各打一百棍,然后逐出府去。”

手臂粗的棍子打一百棍,莫说是小红了,就是贺远都不一定抗得住。

小红被吓的差点瘫坐在地上,贺远偷偷伸手扶了她一把才跪好。

贺远跪的直直的说:“是奴才的强迫她的,奴才愿意替她受了那一百棍。”

他夺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就算了,不能再连累人家姑娘打棍子。

小红并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一定要除掉贺远。他是习武之人,或许一百棍子打不死他。

已经无法弄死妙荔了,许梅棠一定要弄死贺院,于是说:“我也不是那种无情之人,看你们情深义重的样子,准了。前提是你有命受两百棍。”

小红使真心喜欢贺远的怎么忍心他一个人受两百棍,抬头刚要说话,就看见妙荔微微摇了摇头,让她不要多嘴。

在许梅棠说准了的那一瞬间,妙荔就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贺远可不是普通的奴才。

小红相信她,闭嘴没有说话。

妙荔假意说:“王妃,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许梅棠彻底和妙荔撕破脸皮了,很是嘲讽的说:“你做的不合规矩的事还少了,现在有脸说我不合规矩。我才是王妃,我是的话就是规矩。”

妙荔又问了一次,“王妃真的准了?”

“你听不清人话吗?”

妙荔没有和她占嘴上便宜,而是说:“好。那王妃可知道远侍卫在金水一战中立过大功,是朝廷封的小将军。不过他和贺广因为早年间受过王爷的恩惠,抛去朝廷给的封赐不要,甘心留在王爷身边做侍卫。若这两百棍把他打出个好歹,王妃可想过王爷回来了怎么想王爷交代?”

许梅棠不知道这些,她以为贺远和贺广就是周述宣身边的普通侍卫。有这样的前情,别说两百棍,就是两棍子都不能打贺远了。

贺远她不能动,小红她总可以动,许梅棠咬着牙说:“那小红……”

话还没有说完,直接就被妙荔打断,“王妃已经说了让贺远替小红受了一百棍,还有小红什么事情吗?我可是再三向王妃确认过的,王妃出尔反尔是不是把自己的规矩当做儿戏?”

李幼芙还在这里看着,她若是承认自己的规矩是儿戏了那一后在王府一点威信都没有了。

许梅棠握紧了拳头,现在什么都没有做成,很不得把妙荔生吞活剥了。

一口牙快咬碎了,好不容易才说出一段话,“当然不是儿戏。棍子不用打了,人肯定是要逐出王府的。王爷要如何等王爷回来再说,反正不能让府里的其他奴才以为私通一点事都没有。”

许梅棠大晚上的跑过来,如果让她一点好都没有落到,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妙荔说:“自然。”

一直在一边没有说话的李幼芙,看了一眼地上可怜的小红,站出来像小姑娘发善心很同情的说:“王妃姐姐,现在已经很晚了,他们又没有住的地方,能不能让他们天亮之后再出去?”

王府里许梅棠之后就是李幼芙了,她既叫了李幼芙过来,就代表要听李幼芙说话。没道理听了妙荔一个侍妾不听李幼芙的,反正要把人逐出王府,不在乎一晚上。

“天亮之前,必须滚出王府。”许梅棠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她这个王妃做的真的是憋屈极了,一点好都没讨到。

许梅棠的人撤的差不多了,就剩下一些看热闹的人了。不用妙荔说,李幼芙自己对着侍妾院里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说:“你们这么晚了还不睡觉,是不是觉得比看大戏好玩多了?”

一个二个如同被碰了脑袋的乌龟,瞬间全缩了回去。

人都没了之后,妙荔才对李幼芙说:“你也先回去吧。”

这种事情,李幼芙知道自己不该多听,“那我先回去了,姐姐你也早点休息。”

妙荔点了点头,心里却说今夜肯定是不能休息了。

很快院子里只有三个人了,妙荔叹了一口对这地上的人说:“起来吧,进屋去说。”

进了屋子,妙荔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小红,用眼神问她发生了什么。

小红看上贺远了她知道,自己还很主动她也知道,可小红再怎么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就算她能做出来,贺远也不可能会同意,不可能两个人都那么不明事理。

贺远注意到妙荔的目光,闷闷的说:“姑娘,不关她的事,都是我的错。”

更加不和思议了,妙荔以为刚才那不过是在许梅棠面前的说辞,现在看来居然是真的。

妙荔抬头看向小红,想确认一下贺远的话。

小红微微点了点头。

妙荔捂着额头,天爷呀,她就说不该去和李幼芙睡觉,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第148章 识破圈套

妙荔缓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问贺远:“你喜欢她?”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

贺远羞愧难当,看了一眼小红,这个时候他说不喜欢她肯定会伤她的心,不过他还是要实话实说的。

贺远结结巴巴的说:“并不是,是……我当时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人不受控制了一样,就是想……”女人。

小红听了他这些话眼泪都快掉出了了,原来是这样的,还以为他和自己两情相悦。

人不受控制了?

妙荔想了一下,她好像亲身经历过这样的事,不过是站在小红的那个角度的,是周述宣被下了药。

妙荔颇为警惕的问:“你今天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没有,包括喝的水,以及有没有闻了奇怪味道的熏香?”

贺远细细回想了一下,摇头说:“没有。”

那就奇了怪了,又不是二八月,外面也没有猫叫,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贺远突然想起正事:“不过今天王妃那里又个人到了我屋里,我回去的时候正鬼鬼祟祟的躲在床底下。被我逼问之后,说自己是听了王妃的命令,对我投怀送抱的。我过了本来就是为了这个事。”

和许梅棠扯上关系了,妙荔免不得要上心,“你把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说一遍,包括你们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落。”

贺远把当时的情况复述了一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在发现那个香风之前就喝了一杯我屋里的水,会不会是……”

妙荔现在已经能够百分之百的肯定了,绝对就是许梅棠做的。

“就是她。许梅棠叫你过去应该就是为了拖住你,让香风往你的水里下药。香风没有及时的出去就躲在床底,被你抓出来之后看你已经喝了药就故意引你过来。许梅棠的本意是……”让贺远对她。

还好李幼芙让她过去了,妙荔现在突然很感谢李幼芙了,也很感谢小红。

贺远拍桌而起抓起自己的剑说:“这个毒妇,我现在就去杀了她。”

妙荔呵斥了一声,“回来,她是王妃,你杀了她你自己死了无所谓,有没想过你哥哥?”谁都不是一个人,重要为家人想想。

贺远回头问:“那怎么办?就让她这样算计人?”贺远已经气红了眼睛。

“后宅之中这样的事本来就不少,没有人是不会算计的。你跟在王爷身边没有接触到罢了,现在确实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日后慢慢找回来。”妙荔说的也很难受,就是周述宣不在,才要受这些委屈。

“就不如让我现在一剑杀了她!”

“你冷静些,”妙荔示意他回来坐好,“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吃这个哑巴亏的。”

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算了,许梅棠这次太欺负人了,还用的是这么下作的招数,亏她还是个读书识字的大家闺秀。以后该怎么做,她心里有分寸,不过不能由着贺远这么冲动。

看贺远还是压抑不住的怒气,随时都想把许梅棠一刀宰了的样子,妙荔岔开了话题,“不过这也不能完全算一件坏事。”

妙荔看向小红,至少有个人达成所愿了,虽然过程直接了一些。

“还有什么好事?”贺远问。

妙荔问:“你和人家姑娘已经……是不是该娶她过门?”

“我……”贺远看着小红,欲言又止。

小红还以为他不愿意娶自己,妙荔说的没错,果然倒贴上去的男人都不珍惜。小红狠狠的推了他一掌,“你不愿意娶我就算了。”然后扑到妙荔怀中放声痛哭。

看见小红哭了,贺远急的不知该怎么办,赶紧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现在什么都没有,连房子也没有一间。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我是害怕你跟在我受委屈。”

“呸”,小红抹干净了眼泪啐了他一口,“你少胡说八道了,我都和你……我还能跟着谁去享福。你只说你愿不愿意娶我就是了?”

果然是个厉害的丫头,妙荔还没有见过在自己婚事上这么强势的女子。

贺远想都没有想,脱口而出:“我当然愿意。”

小红比他还直接,“你愿意就行了,我就跟着你睡破庙都是甘愿的。”

小红是甘愿的,贺远倒是有诸多顾忌,“只是我大哥还没娶亲。还有就是没有王爷的口谕,我不敢……”

“那些你不用管,你大哥知道了情况也会理解你的。王爷那里也不会多说什么,再说了,一切还有我,你带着小红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妙荔站起来到自己放钱的地方拿里一千两的银票递给贺远,“这算是我替王爷交给你的安家费用,你先出去买几间房子,至少有个落脚的地方,再添置些因用的东西,不够再问我要。”

不说是王爷给的,他可能不会要。

“姑娘,这……”贺远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本以为出了这种事妙荔肯定会惩罚他。谁想连训斥都没有,只是弄清了事情的原因,然后还对他这么好。“姑娘在上,请受贺远一拜。”

贺远撩袍就要跪倒,妙荔扶住了他,“拜就免了,你以后好好对小红比拜多少都强。”

贺远点头说:“我肯定好好对她。”

“你先回去收拾一下你的东西吧,我还有些话对小红说。”

贺远自然是答应的,现在已经三更过后了,天快亮了。

妙荔坐的小红都看着眼里,不过几天的功夫,妙荔真的对她比亲人还好。“姑娘对小红的大恩下辈子都抱不完。奴婢留在姑娘身边本来是想有朝一日能给姑娘当个大丫鬟的,是小红没福气。”

“还说没福气,如意郎君都盼到手了。”妙荔又拿出自己的首饰盒子,从里面挑了几件包给她,“这当时我给你的嫁妆了。等以后王爷回来了贺远肯定是要回来的。你要想回来我也可以想办法让你回来。”

“奴婢要回来,奴婢回来给姑娘当牛做马。”

“那倒不用了,我有的是牛马。我也没有什么好嘱咐你的了,好好过日子吧。”

收拾好东西之后,两人千恩万谢的走了。

妙荔望着空空的屋子,好像是少了一点什么,屋子显的有些空。看来她也是俗人一个,喜欢有人陪伴。

收拾了一下屋子,又换了床单褥子,就已经是后半夜了。妙荔现在好像有些无法直视那张本来属于她的床了,怎么想怎么有点奇怪。

算了,之后找时间做一张床吧。

凝香院中,许梅棠也没有睡觉。现在都还没气过,砸了一地的碎瓷片,屋里能碎的东西全部遭殃了。

明明布的那么好的一个局,居然让那个贱人化解的那么干净。她什么好处都没有落到,只是把两个奴才赶出了府。

妙荔是贱人,李幼芙是小贱人,一个个都不得好死!

许梅棠越想越气,差点把桌子都掀翻了。她确实是大家闺秀可大家闺秀也有脾气的。

孙嬷嬷就之前就由着发脾气,知道她这次气的不清,把气撒出来了人才好受。现在估计她把脾气发的差不多了,才过来劝,“王妃也不要太生气了,这次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成。不是把贺远赶出府了吗?”

“把他赶出去了有什么用,那个贱人还是好好的。嚣张的不行,仗着一点王爷宠爱居然敢那么顶撞我。”

许梅棠现在怒气顶着,大脑都快停止思考了。

“这么没有用,贺远就相当于王爷放在府里的眼睛,现在眼睛没有了,也不怕有人告状,王妃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是呀,许梅棠突然想明白了这一点,整个人像又活了起来。

以前是顾忌贺远告状,她做事才会手畏脚的。现在贺远没了,她也不再想什么要做的很干净,让周述宣心中什么都不留下,只要让妙荔死。

只要妙荔死了,为了子嗣周述宣都不可能还谁都不要。只要他要女人,她就有机会。

妙荔就在凳子上坐了一夜,以后的事情以后再做打算。只要人是好好的,什么都是好好的。

许梅棠如此挑衅她,就别怪她翻脸不认人了。

贺远走之前,妙荔写了一封信交给他,让他尽快让人送到招云山上。贺远走了对她来说百害无一利,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好处了,她不再是做什么事都是别人的眼皮下。

小红没有之后,李幼芙又派了个丫鬟过来。妙荔连连摆手,直接让人回去了。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她现在已经和许梅棠全部撕破脸皮了,什么丫鬟都不能要,就不能有和她亲近的人。

昨天的事情李幼芙也是亲眼见到的,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执意让妙荔留下。

一个人收拾好一切后,妙荔略微上了一点脂粉,遮一遮憔悴的神色。然后直接去了慎德堂,还好这里的奴才是周述宣亲手调教出来的,上面没有人指挥,依然可以做好一切事情。

妙荔往贺远住的地方望了一眼,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受。贺远也不在了,好像从招云山上回来之后到现在开始,她真的要开始孤军奋战了。

第149章 派人伺候

妙荔熟门熟路地到书房中坐下,这里都还保持着周述宣的摆设。

她才不是孤军奋战,周述宣一直存在的。

等了一小会儿,张大人他们过来了。虽然今天早朝的时候被左相嘲讽了几句,张大人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一定要过来。

人长着眼睛也不单单是两个窟窿,能够明辨事理的。妙荔真的有才华,处理事情有些方面比左相强多了,待人也很和气。更重要的是她不会意气用事,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周述宣好。

对周述宣好的事,就是对他们好的事。他们现在已经完全能够明白周述宣为什么让妙荔回来了。如果妙荔是个男人,那朝堂上几乎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张大人并没有发现今天府里有什么异常,一如既往的和妙荔商讨事情。妙荔给出了昨天留下的事情的结果,又听到他们说的今天朝堂上的事。

“除了那些以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事情。”

“确实还有一件,不过和王爷没有多少关系。高昌大汗要来访,皇上让齐王接待。如果王爷在京城的话,估计会让王爷接待。”

应该会吧。

不在也没有关系,接待外国大汗确实是一件重要的事,不过齐王和周述宣是一样的。

“姑娘,王爷什么时候回来?”张大人随口问。

妙荔无奈的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可能还要过一段时间吧。”

招云山上,周述宣同样也在问这个问题。

“我什么时候能回去?”他感觉自己现在能蹦能跳了,回去不是一件难事。

介必治摸着胡子伸手给他搭了一下脉,“腿是没问题了。不过你之前吃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药,还有些药毒没有完全消除干净。”

周述宣回想了一下,他之前确实吃了很多药,反正治什么的都有,还有夏氏当时给他下的毒。

“神医有办法清干净吗?”

“办法肯定是有的,不过你不着急回去了?”

着急,他比谁都着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太想念妙荔了。可是为了这双腿,他又不得不留下来。

“那我能回去吗?”

“可以呀。”介必治一口肯定后又说:“不过你身体里的毒拖得越久越不好,之后再过来可能会花更多的时间。”

和他聊天太累了,明明说他可以走了,又补充这么一句。

周述宣看了一眼了魏海,用眼神和他商量该如何选择。魏海想了一下,开口说:“王爷不如这一次让身体全部好了,人也不难受,也少花费时间。这一次回京之后,恐怕就很少有时间能够出京城了。”

这一次回去之后,他的腿就好了。皇上无论有多不想把皇位给他,最后都得把皇位给他。皇上如果再不配合,他和长公主就要使用非常手段了。

无论是当太子还是正式登基之后,他都不可能随心所欲的出京,不如这一次把身体完全养好。

身体好是必须的,不然费心费力的争了一场皇位到最后坐了没几年人就没了。

周述宣点头同意留下。

秦王府中。

长公主很久没有看见妙荔了,现在过来坐坐。张大人他们已经走了,就妙荔一个人接待长公主。

长公主进门就说:“这里好冷清,一点人气都没有。连个丫鬟也没有,你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她昨天还是有丫鬟的,只是今天没有了而已,她也不想再有丫鬟了。

“我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挺好的。”再不好的日子她也过过,至少不用伺候别人,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妙荔害怕长公主再多问,直接岔开了话题,“殿下近日怎么样?一切还好吗?”

这一切之中当然包括她肚子里的孩子。

妙荔看了一眼长公主的肚子,衣服穿得宽松,倒也看不出来什么。长公主这几日换上了裙子,好遮掩一些。

“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就是近日爱睡觉一些,吃的也比较多。你看看吧。”现在没有外人,长公主和她说话很自在,直接就伸出了手。

妙荔搭上她的脉,脉搏跳动强劲有力,妙荔微微笑了笑点头,“很好,那些都是正常的。”

长公主也笑着摸上自己的肚子,妙荔很少看见她这样的模样。长公主虽然是女子,但是更多的时候表现出来的都是强硬的一面,很少有这样温柔的模样,真的是要当母亲了。

妙荔很想祝福她,可是考虑到现在的情况,祝福的话语真的说不出口。妙荔反而有些发愁的问她:“我之前说的事,殿下考虑的怎么样了?”

长公主备受众人瞩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是一件大新闻。妙荔最近这段时间没有听见什么大新闻,那就是长公主没有任何行动。

“我考虑过了。我自己是无所谓,可是有人有所为。我身边但凡有一点可疑的人出现,他比谁都紧张。”

那个他说的就是齐王了,妙荔不想问他们是怎么开始的,也不敢问。她只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为长公主排忧解难,“殿下有没有想过先告诉他,然后和他说遮掩,并不是真的。”

“不行,”长公主摇了摇头,“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放弃所有离开,隐姓埋名过日子。现在老三还没有回来,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我们不能就这样走。”

妙荔无比感动心里只有感动,长公主对周述宣真的很不错了。

妙荔还是很担忧,说:“可是殿下这种事情是藏不住的。等月份大了起来,不用你告诉,该知道的都会知道。”

长公主倒笑了起来,看着她说:“对啊,就是那个臭小子不回来。他要是早点回了,不就什么事都没有吗?你写信催过他没有?在外面磨磨唧唧的干什么?”

妙荔被打趣的有几分不好意思了,低着头说:“我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

凝香院,许梅棠收到长公主过来的消息,正匆匆的往慎德堂赶。她是这里的当家主母,长辈来了理应她接待,更不用说长公主这样不凡的长辈了。

许梅棠不知道的是,她不过去长公主不会挑她的礼。她过去了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长公主和妙荔正说着话,许梅棠就风风火火的过来了。

动静实在太大,长公主和妙荔同时侧首看过去。

许梅棠进门,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给长公主殿下请安。”

妙荔不得不站起来,给许梅棠行礼。

长公主看着妙荔在心中说她活该,本来就不会有许梅棠这个人存在,她自己没事找事。

“起来吧。”

许梅棠起身,在长公主边上坐下,落座的那一瞬间瞟了一眼妙荔,就一个眼神,话都没有多说一句,长公主就明白了一切。

她虽在经常在军营里,可她府里养了一大群小姑娘。女人心里想什么她还是知道的,许梅棠对妙荔有很深的敌意。

长公主为了确认自己的判断,刻意对妙荔说:“你也坐。”

长公主往许梅棠那里看了一眼,脸色却是改变了不少。

许梅棠确实是不满意,她和长公主是什么身份,妙荔又是给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和她们平起平坐。

妙荔是活该,但也不能看她被人欺负了去。长公主对许梅棠说:“不是本宫挑剔,老三不在你这个王妃当得实不怎么样。这里连个使唤丫头婆子都没有,屋子里也冷冷清清。这里是在王府的主院,老三不在也不该这样。”

妙荔在心中长叹一口气,长公主是好意她心领了。可这样说了许梅棠不知道她又要这样的反扑。

许梅棠还没有胆子大到和长公主顶嘴的地步,起身听着长公主训斥,道:“妾身知道了。”

“知道了就快去办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有她陪着就可以了。”

许梅棠感觉自己被大大的羞辱了,长公主居然要妙荔陪着不要她。她入过玉碟正儿八经的王妃居然比不过一个小小儿贱婢。

被羞辱了还是得出去,许梅棠忍着心中的委屈行礼说:“妾身马上就去。”

许梅棠带着自己的人走了,长公主才又看向妙荔,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你现在在王府是什么位置?”

“还是以前那样的。”

“怎么回事?”不应该,周述宣那么喜欢她,怎么可能让她还是以前的那个位置。

妙荔解释道:“王爷回来之前确实没有说给我什么,我也不在意,回来王妃问起来我也是说的和以前一样。”

长公主狠狠的戳了她脑袋一下,又气又恨的说:“笨死你算了,你就是说他给了你王妃的位置,他回来还会反驳你吗?”

自然是不会反驳的。

妙荔捧着她的手,微微带了一点撒娇的语气,说:“殿下,我知道错了。没事的,王爷很快就要回来了,殿下现在不能动怒。”

长公主又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活该你被人欺负,你什么的都没有她还不把你往死了欺负。”

“没有的,王妃对我还不错。”

“我信了你的鬼,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喜欢受委屈就受委屈,我不管你了。”

长公主站起来就做出要走的模样,妙荔拉住人,“殿下……”

长公主拍了拍她的手说:“我是真的要走了,我还有事情。”

妙荔这才放人走,“殿下注意自己的身子,不要太劳累了。”

第150章 如此伺候

许梅棠一边往凝香院走一边想这是怎么了,为什她以为和她亲密的人都是和妙荔关系更好。周述宣不用多说了,李幼芙也能算一个,然后就是长公主,长公主居然都是维护那个女人的。

凭什么?

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什么好的母亲都是留给她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嫁过来一年多了,一天舒心日子都没有过过。

许梅棠真的觉得自己很委屈,爬在桌上快哭了。

“王妃,怎么了?”孙嬷嬷没有跟着她过去,进门就看见这样的场景。

许梅棠哭着说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孙嬷嬷站在许梅棠那边的也气的不行,“那个贱蹄子真的是看不出来,好像谁都能巴结上。”

“嬷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可能永远都除不掉她了。好不容易弄去了一个贺远,现在又来了长公主维护她。”许梅棠哭着抽抽嗒嗒的说。

孙嬷嬷是左相夫人出来的老嬷嬷,过来就是帮许梅棠管理王府的,遇到这样的事情肯定要帮她出谋划策的。

孙嬷嬷想了片刻,马上就有了主意,“王妃不用着急,既然长公主派丫鬟婆子过去王妃就派奴婢和香风过去。”

“什么意思?”她疯了把自己的心腹人交给那个女人使唤。

“依她的身份是不能有丫鬟婆子的,长公主让派人过去可以理解成派人去慎德堂,奴婢们就在慎德堂好好伺候她,到了晚上再回来。”

孙嬷嬷把伺候两个字咬的极重,她的伺候并不是一般的伺候。

这是个好主意。

她这里可以离开一段时间的人,她们也不会离开太久,妙荔肯定有受不多久她们的伺候。

“好,你们就过去,好好的伺候她。”

许梅棠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恨不得这个伺候就是把妙荔扒皮抽筋了。

今天没有多少事情,妙荔早早的处理完了。不过没有回侍妾院,而是推开了自己以前住的那间屋子。她想抽时间自己做张床出来,记得以前还放了些木匠工具在那里,不知道还在不在。

妙荔推开了门,迎面而来的灰尘味道,像是许久没有人进来过了。妙荔伸手挥了挥自己面前的灰尘,看清了屋内的景象,一时间愣住了。

屋里铺满了各式各样的画,每一张上面都是她。或动或静,或哭或笑,妙荔拿了一长张仔细的看,这笔触一看就是出自周述宣之手。

这一屋子装的好像不是画了,而是满满的一屋子相思。

相思勾起了她的相思,妙荔关上门默默的推退出去。

好像什么都不想做了,只想坐下来静静的想他。

她如果能像陆广白那样就好了,一天之间能在京城和招云山上跑个来回。

妙荔回到自己的屋里,被子和褥子都换过了。勉强可以睡觉了。还是不麻烦做什么床了,反正以后也用不到。

便在屋里躺了一会,可能是太累了,居然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再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刚好李幼芙的人请她过去吃饭。心里不再有那么多顾忌,妙荔就和她亲近的多了,也不再推脱直接过去吃饭。

每次过去都是满满的一桌子菜。一样夹一筷子就饱了,偏偏李幼芙还在不停的给她夹菜。

吃完了放,妙荔摸着自己的肚子说:“天天这样吃,我迟早会变成个大胖子。”

“不会的,姐姐就是太瘦了,在长些肉肉才好。”李幼芙恍然大悟的模样,“姐姐是不是担心自己长胖了王爷就不喜欢你了?姐姐放心,王爷不会的。”

妙荔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就你知道的多。”

李幼芙扬起脸,别提多骄傲了,“肯定了,我什么都知道。”

“不和你说了,我要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李幼芙一把抱住了她的胳膊,撒者娇说:“姐姐,你说了多陪我几个晚上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抬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妙荔,好像她一说不留马上就要哭出来。

妙荔拿她没办法了,只得点了头。

下午明明睡了那么久,她以为睡不着了谁想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这一夜还是睡了一个好觉了,再没有人来打扰。

饱饱的睡了一觉之后,第二天早早的就醒了,谁想有人比她醒的还要早。李幼芙也醒了,并且已经把吃的做好了。

又饱饱的吃了一顿早饭,妙荔才往慎德堂去。也不算晚,那些大人还没有过来。

不过屋子里多了些以前没有的人。

一个丫鬟和一个嬷嬷打扮的人正站在门外,这架势好像是在等她。两人看着很眼熟,好像是许梅棠身边的。

妙荔走了过去,很是客气的问:“王妃有什么吩咐吗?”

站在外面正是孙嬷嬷和香风,先行礼才说:“见过姑娘,奴婢们是王妃派来到慎德堂的。”

妙荔看不明白许梅棠想做什么了,居然派她身边人过来。

“多谢王妃的好意了,还请二位回去吧,转告王妃派几个粗使的丫头过来就好了。”

孙嬷嬷面不该色的说:“王妃害怕那些笨手笨脚的人冲撞了姑娘。这是王妃的一番好意,姑娘还是不要推辞了。”

妙荔还是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听见外面有些嘈杂的声音知道张大人他们过来了。不能耽误了正事,这些还是过会再说。

妙荔不再说什么,走进了书房。

拿出昨日整理好的公文,准备待会儿转交给各位大人。

进门就看见几位大人都灰头土脸的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怎么了?”妙荔问。

“还不是相爷……”赵御史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大人拦住了。“没什么,早上没有睡醒。”

妙荔笑了一下,“大人这个理由可不怎么高明,一个人没有睡好我还相信,全部没有睡好我就不相信了。再说了没睡好就敢上殿面君,可是拿着自己的乌纱帽开玩笑?”

赵御史叹了一口气,推开了张大人的手,“你就让我说吧,就是相爷训斥了我们几句,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妙荔明了,他们日日都过来,左相之后却一次都没有来过,很明显双方意见不和,左相训人是很正常的。

“让诸位受委屈了。”

户部尚书不是个爱说话的,现在也开口了,“委屈谈不上多委屈,只是相爷每日在朝堂上为难我们就让人很窝火了。大家明明都是为了王爷,相爷就像是在使小性一样。”

妙荔刚想开口劝他们几句,香风此时过来上茶,假装手没有端稳,一杯滚烫的热茶全部洒在了妙荔身上,烫的妙荔倒吸了一口凉气,当着几位大人的面强忍着没有喊出来。

她知道许梅棠是什么意思了,明面上是让人过来伺候,实地就是让人过来折磨她的。

这种办法在用得出来,可耻。

妙荔推来假意在她身上擦水的香风,厉声呵斥,“蠢东西,今日烫着我就算了,日后烫着诸位大人怎么办?”

“奴婢一时没有端稳杯子,请姑娘恕罪。”

“你杯子都端不好还有什么脸面做奴才,王妃身边的人也不过如此,真给王妃丢人,还不滚出去!”妙荔忍着痛意说这些话。

香风被说的头都不敢抬,灰溜溜的出去了。

妙荔实在没办法坚持了,忍着发抖的声音对几位大人说:“我出去一下。”

都知道她是去换衣服了,这个境况不好说的那么直接罢了。

妙荔用自己可以的最快速度回了侍妾院,脱掉自己的衣服。烫红了好大一片,又没有现成的药,只用凉水捂了一下,没有多大的做用。想着还有人在等,妙荔换了衣服就又匆匆的赶过去了。

之后的整个过程妙荔都是忍着痛意的谈话的,被烫伤的地方好像已经起了水泡了。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妙荔就习惯了,好像也没有那么疼了。好不容易忍到人都走了,才没有像以前那样再在慎德堂多待一会儿,而是去了初荷园。

苏嬷嬷看见她过来了,迎上来问:“姑娘过来有什么事吗?”

妙荔隐忍着痛意问:“嬷嬷有獾油没有?”

“有,姑娘哪里烫伤了吗?”

妙荔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苏嬷嬷看她又没有哭又没有喊,以为她烫的不是很严重,慢悠悠的去拿獾油给她。李幼芙喜欢做菜,初荷园是常备着这些治烫伤的东西的。

李幼芙在厨房研究新菜,看见苏嬷嬷过来拿獾油就顺嘴问了一句,知道是妙荔烫伤了,摘了围裙就往外跑。

“姐姐,你那里烫伤了?”

妙荔摸着腿说:“这里。”

“快进去看看。”李幼芙紧张的扶着她进去。

解掉衣裙之后,大片的红色展露在眼前。有些地方已经破皮了,李幼芙也不顾味道大亲手给她上药,一边上药一边很心疼的问:“姐姐,这是怎么弄的?”

妙荔没有想那么多,解释道:“王妃派了个丫鬟过去慎德堂伺候,端着滚烫的茶就往我身上伺候。”

李幼芙心疼极了,已经给妙荔上完了药,把瓶子往嬷嬷手上一塞,拎着裙子就往外跑。嘴上嚷嚷着:“我要去找她打架!”

第151章 又来一杯茶

“赶紧拦住她。”妙荔自己不好动弹,急冲冲的对着苏嬷嬷说。

苏嬷嬷跑出去,对着李幼芙喊:“侧妃,姑娘叫你。”

李幼芙听到声音停下了,苏嬷嬷赶紧跑过去把人拉回来。妙荔穿好了衣服,也从屋里出来了。心急但是腿疼,一瘸一拐的走过去,紧紧的扯住李幼芙的手,没好气的说:“打什么架?怪不得小红喜欢跟人动手,原来是跟你学的。”

“姐姐……你放开我,我要去给你报仇。”

妙荔也是很服气了,一个二个都是一副模样。

妙荔很无奈的说:“我不用你给我报仇,你好好的就可以了。”

“可是……”李幼芙盯着她的腿,“可是你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

“我被人欺负了我自己找她算回来,你不要冲动,好好的在屋里呆着,乖。”

李幼芙又委屈的喊了一声,“姐姐……”

“好了,我先走了。苏嬷嬷,你看住了她的,千万不要让她做冲动的傻事。”妙荔手上还有一些事没有做完,要不是疼的实在受不了了,她也不会过来。

苏嬷嬷一口应下,“姑娘放心吧。”

回到慎德堂,妙荔知道她们打算做什么了,上了一次当不能再上第二次当。连门都不用那两个人进,就规规矩矩的站在外面罚站。

妙荔处理完手上的事情,特意对门口的人说:“这里天黑了之后才关院门,你们既然是过来伺候的,那就天黑了再走。不过也没有什么需要你们做的事,你们好好的在这里站着就可以了。”

烫了她那么大一块,让她们罚一会儿站一点都不过分。

妙荔捂着腿往侍妾院走,看都不回头看一眼。和奴才们计较能有什么用,背后的主子才是问题所在,她们不过是听吩咐行事罢了。

香风和孙嬷嬷在身后窃窃私语,“她好像不是很不好对付,到现在打都没有打我一下。”

“你知道什么!你没听见他上午是怎么训你的吗?句句骂的都是王妃,丢的人是王妃的人。那些大人回家一说,然后就传开了,谁不在背后指点王妃。”苏嬷嬷到底年纪大一些,看东西也比香风透彻。

两人在院里站到慎德堂落锁,已经两腿发酸了。拖着酸疼的腿回去,许梅棠还在等她们。妙荔过得不好,现在俨然成了她活下去的动力。

“怎么样了?”许梅棠一看见人进来就迫不及待的问。

苏嬷嬷说:“香风倒了杯滚烫的热茶在她身上,应该烫的不轻。”

许梅棠开心的快蹦起来了,“很好,我大大有赏。”对身边的侍女说:“去取二十两银子给香风。”

香风现在正着急用钱,听到拿钱给她,直接跪在地上磕头:“多谢王妃。”

还没有谢完,苏嬷嬷又补充了一句:“当时那几位大人都在场,她当着几个大人说王妃没有把奴才教好,还说给王妃丢人。”

许梅棠都脸色瞬间就变了,唰的一声就掉了下来。旁边取银子的丫鬟已经过来了,许梅棠从里面抓了几个极小的银子扔在香风面前,“做事冒冒失失的,下次小心一点,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奴婢知道了。”没有钱又被训斥了一顿,香风还得跪在地上磕头,委屈的眼泪差点都掉下来了。

她母亲快病死了,那二十两银子不仅仅是钱,而是一条人命。

末了,许梅棠又高高在上的说:“你也别觉得委屈,只要事情做好了,我一样大大的有赏。”

为了许梅棠这个赏赐,香风本来没有多恨妙荔,现在把她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第二天依旧想没事找事。

妙荔今天长了心眼,根本不让她们进屋去。香风自然而然找不到机会下手,眼看着人都要病死了,她却什么都做不了,急得一整天眼睛都是红红的。

苏嬷嬷明明知道她的情况,两人还一起共事很久了。苏嬷嬷不仅没有帮她,只在一边冷眼看着,嘴上还在说:“你是不是得了红眼病,生病了就尽快去看郎中,别染给我们了。”

妙荔从屋里出来,刚好听见这句话。往香风的脸上看了一眼,那才不是红眼病,都是哭出来的。

什么事情哭的这么厉害,妙荔放在了心上。,准备找时间问问香风,或许可以帮一帮她。小鬼不可怕,但在里面跳来跳去的烦人。

今日要做的事情多一些,看着看着要过年了,户部准备清帐了。户部尚书有几笔烂帐算不清楚,妙荔表示自己可以帮忙,户部尚书就给她抬了几箱子账本过来,她一个人估计要算到天荒地老。

又让户部尚书叫了几个人过来,妙荔才看见了一点希望。

这一算就算到天黑了。

屋里噼里啪啦不停的响着算盘声,跟放鞭炮一样热闹。香风她们是过来伺候人的,这边没完她们就不能回去,也没有事情做,一整天就站在门口罚站。

想着家里的情况,又想着现在的自己。觉得自己没用极了,现在也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就开始偷偷摸摸的抹眼泪。

妙荔那边实在忙不过来,几个小厮都在帮忙递东西,根本没有人端茶倒水。她自己倒是无所谓,渴着户部来的那几个人就不好了,人家正经是朝廷官员。

刚好她坐得腰酸腿痛,出来走一下,便吩咐香风倒水。“去端几杯茶来给几位大人,要温的,不要太烫了。如果还有昨天那样的情况发生,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香风低着头,赶紧擦了一下眼泪,说:“奴婢知道了,马上就送过来。”

浓浓的哭音,光把眼泪擦了是遮掩不住的。现在还在哭,肯定是遇见什么难事了。

妙荔问:“出什么事了?你站在门口哭哭啼啼的?”

“没什么,沙子进了眼睛,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若说出来我或许还可以帮一帮你,我并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我知道昨天的事不怪你。”

香风现在是无计可施了,许梅棠赏罚有度。做了有功的事,才会论功行赏。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许梅棠也是不近人情的,没有功劳她根本不会管你的死活。

香风等着钱救命,妙荔宛若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香风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姑娘,我母亲病重,家里急需用钱,所以才在这里哭的。”

多老套的故事,居然让她碰上了,不过对她来说是一件顶顶好的事。

妙荔想都没有想,直接拿了张银票出来递到她面前,“拿回家救命吧。”

香风千恩万谢,不停地做着妙荔磕头,“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不用谢了,快去准备茶水吧。现在夜深了,给那几个大人醒醒瞌睡。”

香风感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撩起裙子就走,一路上又哭又笑的。

孙嬷嬷刚才有事出去了,现在回来正看见这一幕,虽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但看清楚了她们在给东西。

香风收了妙荔的钱之后,对妙荔的态度改变了一些,但不敢太明显,她毕竟是许梅棠的奴才。

孙嬷嬷时刻注意着她的变化,坚信她已经被人收买了。

妙荔的帐一夜并没有算完,弄了两三天之后,才差不多要收尾了。为了不被人说闲话,妙荔一直都很注意距离。

没有正事的情况下,她一般不在屋里呆着。现在正在休息的时间,妙荔避出去了,只剩户部的那几个人在屋里喝茶聊天。

看着妙荔出去之后,孙嬷嬷托了两杯茶过来,递给香风,“你把这个茶送进去。”

香风以为是正常的送茶,端过茶杯就往屋里走。

“等等。”孙嬷嬷叫住了她,“你待会假装不小心,把这个茶到在他们新做出来的账本上。”

这几天香风也知道那是什么账本,妙荔她们算得好几天才算完的。如果现在毁了,又得重头再来。

“嬷嬷,那可是朝廷的大事,不能……”

“没有什么不能的,你现在是不是不听王妃的话了?”

孙嬷嬷颇有深意的问,她这么做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试一试香风。

被人这么问,香风没办法,只得端着茶进去。进门去就按照孙嬷嬷说的办,假装脚下一时间不稳,两杯茶正倒在他们还没有晾干的账本上,人也重重地摔倒。

现场瞬间一片混乱,都是着急忙慌的救账本。香风默默的从地上爬起来,妙荔估计着他们休息的差不多了,想着把最后一笔账算完尽早收工,回来看见的就是这个样子。

“怎么了?”

有人慌乱中回了她一句,“刚才进来个端茶的,把新做的账本全部打湿了,现在已经全部看不清了。”

端茶的,妙荔看了一眼垂手站在一边不敢看她的香风。心里就明白了一切,这样拙劣的手段用了一次居然还有第二次。

“一次就算了,居然还有第二次。你们明天不用再过来了,回去跟王妃说她如果再敢派人过来捣乱,我现在就给王爷写信说她影响公事。”

香风含着眼泪点头,“奴婢领命。”出去的时,小时候在妙荔耳边说:“奴婢不是故意的。”

第152章 告状

是不是故意的都无所谓了,在账本已经打湿,所有东西都得重新来过。

户部的那几个人已经在这里熬了两三天了,觉都没有好好的睡一个。妙荔先放了人回去,自己又重新翻了翻弄湿账本,把还可以勉强看清楚的抄下来,其他的还得重新再算。

一个新算盘,现在已经拨得透亮。

算着算着,天又黑了。

李幼芙这几天没有见到她人,做了好多好吃的也没有成功的让她吃到嘴里,就拎着食盒跑到慎德堂来。

进门就被摆了一屋子账本吓到了。

“姐姐,这些都是什么?”

妙荔抬头看了一下她,低头接着算,一边算一边说:“都是户部的陈年老账,现在要清算干净。”

“这么多……就你一个人算?”李幼芙不敢想象这工作量。

“还有户部几位大人,不过他们已经在这里熬了很久了,我就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一天。”妙荔把自己手上这一笔算完了,然后才抬头问她:“你过来干什么?”

李幼芙惊讶的眼神还在账本上,拎起自己手上的食盒晃了晃,“我来给姐姐送吃的。”

“也好,吃完饭也有力气做事。”

妙荔带着她出去,把饭食摆好了,也不顾什么形象了,细嚼慢咽什么的都是浮云,尽量快一点让自己吃完。

“姐姐,你慢点,别噎着了。”

“不行,吃完了还得接着做事。已经好几天了,不能再拖下去。”

妙荔在屋里狼吞虎咽,香风从门口进来。本来她们都被赶回去了,听到妙荔要给周述宣告状,许梅棠也不敢多说什么。这次确实是香风做的不好,拎不清轻重,居然对朝政上的事下手。

明明是孙嬷嬷指使的,许梅棠却把所有的错都算在了香风身上,骂她一顿还不算完,还让孙嬷嬷掌香风的嘴。

现在香风是刚挨过打的,脸上还挂着几个红指印。

“这是怎么了?”妙荔放下筷子过来看她伤的情况。

“奴婢没事,奴婢是过来跟姑娘道歉的。那杯茶是孙嬷嬷让奴婢泼的,奴婢没有办法。”

这些妙荔隐约猜出了一点,香风应该不会那么没有良心,拿了她的钱还继续害她。

“我知道,我也没有说怪你。你还是快回去吧,别让人看见了,自己找些活血化瘀的药。”

香风现在真的愧疚极了,“都是奴婢的错,才连累的姑娘要重新再来,几天的心血全打了水漂。”

李幼芙还在那里听着了,妙荔赶紧推她出去,再说下去李幼芙又要去找人打架。

“真的没事,你回去吧,不必太愧疚了。”

香风最后哭着走了,妙荔对她实在太好。

妙荔重新回去吃饭,李幼芙把刚才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撑着脑袋看她,幽幽的问道:“你是不是已经做完了?然后因为她要重新再来。”

妙荔沉默着不说话。

“姐姐!”李幼芙快气死了,拍着桌子大喊:“你就让她这么欺负你?王妃真的很过分!”

“我不是由着她,我只是不想招惹事情而已,现在她才是当家母,王爷又还没有回来,我没有什么可以和她抗衡的。她本来就看我不满意了。我如果不忍一忍,她会找更多的事的。我每天还有正事要做,实在无暇应付她。”

论身份地位,王府里面确实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得过许梅棠。她说什么做什么,再不好妙荔她们也得听着。

李幼芙又想帮她出气,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都是对的,很纠结的问:“那怎么办?就一直这样了?”

“不会的,她嚣张不了多久了。王爷回来就好了。”妙荔疼爱的拍了拍她的脸,“等王爷回来你就嚣张。好了,我要去接着做事了。还有我把话说在前头,你可不能去找她,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李幼芙低着头,在嘴里嘟囔,“为什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妙荔笑这出去。

李幼芙让人把食盒拿回了去,自己并没有走,而是留在慎德堂陪妙荔。

妙荔想让她回去休息,她就说她出了这个门就要找人打架,妙荔实在没办法,只能让她留下。

一陪就陪到天亮,李幼芙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妙荔早就给她垫了枕头盖了被子,让她睡觉不会太难受。她还是很喜欢有人陪伴的感觉,还是这种真心的陪伴。

今日官员休沐,那些大人应该不会过来,妙荔也没有着急喊李幼芙起来。

那些大人确实没有过来,不过长公主过来了。看着皇上这几日消停了一点,不再玩命似的要让十一皇子当太子,长公主就知道妙荔起作用了。

皇上也是需要讨好的,他如果觉得周述宣在可控范围内,就不会那么着急。左相他们之前就是太过于冒进,所以才把皇上逼疯了。

许久不见,长公主过来关心关心她。

进门也是看见了一堆的账本,上面盖着的是户部的印。妙荔还趴在书桌前拨算盘,估计是熬了一夜。椅子上还有一个可疑的东西,好像是有人在睡觉。

妙荔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出去,长公主已经走到屋中间了。长公主过来一向不需要人通禀,像家常走亲戚一样来去自如。

妙荔赶紧过来行礼,“给殿下请安。”

长公主拍了拍她的脸,说:“这小脸白的,再要紧的事你也不能玩了命的干。”

“没事的,早点做完好早点休息。”

李幼芙被她们说话的声音吵醒了,从被子里探出一个脑袋,迷迷糊糊的看清了眼前的人,“姐姐,长公主殿下。”脑袋突然一下清醒了,揉揉自己的眼睛,“长公主殿下?”

看清楚了是她,长公主笑眯眯的说:“对,就是我,今天没有去爬树了?”

李幼芙前些年爬树,差点从树上摔下来,长公主路过刚好救了她。然后狠狠的训了她一顿,说她连树枝都抓不牢还敢爬树。

从那之后,李幼芙见到长公主就躲。

“不敢了。”

李幼芙一边说,又一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结果踩到了被子角,一不小心差点又要摔倒。长公主伸手一把扶住了她,笑着说:“还是笨手笨脚。”

“我不是。”李幼芙委屈巴巴的为自己辩解。

看见妙荔也站在一边笑,从被子里面挣扎出来之后,直接跑到妙荔身边,气鼓鼓的说:“都是被子的错。”

长公主和妙荔笑得更加厉害。

被两人笑着,李幼芙突然想到妙荔昨天说,许梅棠的地位在那里,她们那拿她没办法。现在长公主在这里,比许梅棠的地位高到不知哪里去了。长公主和妙荔关系好像很好的样子,一定也不会看着她被人欺负。

妙荔正笑得开心,李幼芙突然没有任何征兆的噼里啪啦冒出一大堆话,“殿下,王妃欺负姐姐。姐姐本来已经把这些事情做完了,但是王妃的丫鬟把他们新做好的东西都毁了,姐姐不得不重新做。还有之前有一个丫鬟烫伤了姐姐,烫了好大一片,都破皮了。”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笑声消失的干干净净。

长公主的脸色突然变得很不好,没有和李幼芙说什么,而是偏头看向妙荔,问:“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现在说是假的长公主也不会相信,妙荔点了点头。

长公主哼了一声说:“我就说你是个蠢丫头你不相信,被人欺负了也不说。”

李幼芙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低着头不敢说话。妙荔同样不敢开口,也低着头。

长公主过了好半天才说:“在这里傻站着干什么?让人把那什么劳什子王妃叫过来。”

“殿下……”妙荔刚想开口劝一句。

长公主直接摆手说:“不听。”

看这个架势是要帮妙荔报仇了,李幼芙很是兴奋,跑着出去让人叫许梅棠过来。

长公主躲过凌乱的账本,走到主位上坐下。妙荔自知自己做错了事,静静的站在长公主身后,等许梅棠过来。

李幼芙喊了人之后回来了,长公主招了招手让来过来,“除了那些之外,还有没有什么?”

李幼芙看了一眼妙荔,只见妙荔在对她微微的摇头。李幼芙全然当做看不见,接着说:“她还让姐姐住好破的屋子,让她和那些侍妾挤在一起,经常有人找她的麻烦。”

里面确实有一些夸张的成分,不过李幼芙就是那么觉得的。

长公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里有数了。抬头看了一眼妙荔,当真是恨铁不成钢。

她就是个傻子,这次回来只要她想,想欺负谁就可以欺负谁,反正有人给她做后盾。她却傻乎乎的让人欺负。

长公主靠着等了一会儿,手指无聊的敲着桌面,有意无意的和妙荔说话,“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善良?”

这并不是在夸她,妙荔讨好的笑了一下,然后说:“我不是善良,我是傻。”

长公主嗤笑一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又等了没多久,许梅棠过来了。

许梅棠知道长公主来了,这次她本来没有想过来拜见,害怕又像上一次一样。

可是长公主派人来请她,许梅棠不敢怠慢,急冲冲的跑了过来。

第153章 算账

慎德堂已经不是许梅棠认识的那个慎德堂了,正厅里摆满了账本。虽然还算得上整齐,但是真找不到地方下脚。

长公主坐在主位上,背后站着妙荔和李幼芙,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搭配,许梅棠心里控制不住的打鼓。

在屋里找了一个勉强可以站人的位置,许梅棠才对着长公主行礼,“给长公主殿下请安。”

“我好得很,你怎么样?”长公主问得很和气。

“妾身也很好,多谢殿下惦记。”

“我上次过来,好像有让你派人过来伺候,你派的人在哪里?”长公主虽然是在质问,不过语气依旧很和气。

派来的人闯祸了,被人赶走了。许梅棠没有傻道跟长公主告妙荔的状,“之前没有挑到合适的人,我就随意指了两个人过来伺候。我今日以让牙婆送人过来,正准备请妙荔姑娘亲自过去挑。”

很好。

长公主微微点了点头,眼睛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看得许梅棠心底发毛。

许梅棠受不了,自己开口问:“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长公主沉默了片刻,又指了一圈地上的账本,问道:“你猜这些是什么?”

许梅棠往下看了一眼,只见上面都戳着户部的戳。她也是官家出生的女儿,加上有人通禀这边的情况,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应该是户部的账本。”

长公主面无表情的问:“你现在在管家,算账应该会吧?”

许梅棠摸不清她要做什么,只能实话实说,微微的点了点头。

长公主拿起妙荔放在桌上算盘,递到许梅棠面前,“拿着,动手吧。”

许梅棠接过算盘,心里还是忐忑的,问:“殿下的意思是……”

长公主喜形不于色,冷淡的说:“我的意思就是让你算,这都听不明白吗?”

“这么多……妾身一个人,不知道算到什么时候。而且户部的帐妾身不一定能看懂。”

长公主很客气的说:“没关系,能懂多少是多少,算错了我也不怪你。”

许梅棠没办法了,不敢再推辞,拿了一本账本起来,开始动手。

说这是一笔陈年老账是有原因的,条目太多头绪复杂,一般人都理不清。妙荔也是研究了好久,才看懂其中的门道。

许梅棠看了半天,连算盘珠子都没有拨一个。真的是狗咬乌龟,无处下口。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许梅棠帐没有算到哪里,倒是出了一脑袋的冷汗。长公主的气势太过强大,让人忍不住的浑身发抖。

长公主也没有闲工夫在这里跟她耗时间,直接就问:“算得出来吗?算不出来就算了。”

终于解脱了,许梅棠放下账本说:“妾身算不出,是妾身没用。”

长公主慢悠悠的说:“你还不是一点半点都没有,我还在等你算出来了,往给你算好的结果上面泼一点水呢,你连第一个步骤都没有完成。”

总算是进入正题了,,知道了她是为了什么,不过许梅棠的心更加忐忑。“殿下,那可能有什么误会。只是下人进门不小心摔倒了,并不是有意往账本上倒水的。”

“哦。”长公主装出明白的样子,又说:“我也可以装作无意倒上水的模样。你说是无意的,就是无意的?”

许梅棠默不作声。

“说实话,我已经有两三年没有见过你这么蠢的人了。让你派人过来伺候,你就派人过来捣乱,分明就是在挑衅我。”长公主拔高了声音,“她是为了她自己吗?还不是为了保住秦王的地位!你派人过来捣乱好像你不是秦王府的人一样,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什么王妃!”

许梅棠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妾身知错了。”

“一句知错了就完了?还有呢?”

“妾身以后再也不敢了。”

长公主都懒得看她,“愚蠢至极!光知错了就完了?”

许梅棠瞬间明白过来,“妾身一定把那个没有规矩的奴才送过来,但凭殿下处置。”

“你少来这套,出了事情就怪奴才。奴才还不是听你的话做事,奴才招谁惹谁了。你想不出办法我帮你想,等他们把这些帐清完了之后,我就人把这些账本给你送过去,你就慢慢的给我算,什么时候算清楚了什么时候算完。”

“殿下,这……”

许梅棠看着这一地的箱子,以及她刚才看的那一本账根本看不懂。凭她一己之力,估计要算到大年三十都算不完。

长公主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目露凶光,眼神就能杀死人,许梅棠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妾身遵命。”

许梅棠以前仗着自己的身份欺压人,长公主现在就可以欺负她,本来就是一层一层的关系。

帐要一笔一笔的算,现在长公主准备算第二笔了。不过她打算给许梅棠一个机会,如果她听话一点,她可以选择不算这第二笔账。

“你们王府还有没有适合她住的院子?”长公主指着妙荔问。

许梅棠看了一眼妙荔,自己跪着她却站着,没有一点规矩。在衣袖里握紧的拳头,长公主走了之后,她一定要全都给她还回去。

“没有,”许梅棠回答的很是干脆,“依姑娘的身份自己单独住一个院子不合规矩。”

长公主目光在许梅棠身上扫了扫,这是一个不会把握住机会的人。

长公主轻描淡写的说:“既然这样,那就让她住在这里吧。反正她白天要在这里做事,免得跑来跑去的麻烦。等你们家王爷回来了,他们也是两个人住一个院子,不算不合规矩。”

还不算不合规矩呢!

这里是整个王府的主院,是主人才能住的地方。如果妙荔住在这里,那她是个当家主母还算什么?

许梅棠再害怕也要捍卫住自己的地位,“还是不合规矩,这是王爷的院子。没有王爷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搬进来。”

长公主问:“你说什么?”

许梅棠底气明显不足了,还是说:“妾身说这是王爷的院子,没有王爷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搬进去。”

长公主的声音冷了几分,“我让你再说一遍的意思不是我没听清楚,而是想给你一个机会改变一下自己的说法。”

许梅棠吸了一口凉气,紧紧的握着自己的衣角,心中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又一次张嘴说:“妾身不想改变妾身的说法,这里是秦王府,不是长公主府,这是王府的家事,殿下会不会管的太宽了?”

长公主在心里给了许梅棠很高的四字评价,勇气可嘉。

她有今天的地位之后,就再没有听别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感觉还挺新鲜的。

长公主玩着自己的手指,像无意般说起,“你爹今年都五十好几了吧,年纪实在不小了。身为一朝宰相每天要处理很多事,你看是给他换个清闲的职位好,还是直接让她告老归田。”

许梅棠几乎是被吓傻了,因为她让左相丢了官职,那真的是……

“殿下……”

长公主又补充道:“我这么说的意思并不是威胁你,而是想告诉你这天下还没有我不能管的事。既然是你的家事,我就再征询一次你的意见,她可以搬过来住吗?”

“可以。”许梅棠非常之极其不情愿的说出这两个字。

“很好,你早一点这么听话就好了。”长公主说完后端起自己手边的茶杯,一杯茶直接泼到了许梅棠脸上。

许梅棠被泼的浑身一抖,满脑袋滴水。

长公主把茶杯丢回桌上,拍了拍手说:“这么久水都放凉了,本来是给你准备的是杯滚烫的热茶的。”

这就是在报那一杯茶的仇。

许梅棠施加在妙荔身上的,长公主原原本本还讨了回来了。

许梅棠尽量不让外面的水流进眼睛,把眼睛里的水流到外面。

长公主站起身说:“我要走了。我走之后你尽管打击报复,但是在你出招之前,想想那些招数用在你自己身上是什么滋味。”

长公主又回头对着妙荔说:“长点心吧。”

四个字里满满都是无奈,说完长公主就门外走,还是那样的手势,不必送她。

妙荔看着长公主出门之后,才伸手拉地上还在滴水的许梅棠起来,“王妃……”

许梅棠自己站起来,狠狠的把她往后一推。眼睛里都能喷出火,狠狠的看了妙荔一会儿,然后狼狈的往外走。

屋里又恢复只剩两个人的时候了,李幼芙走过来,整个人都是对长公主的崇拜,“姐姐,长公主殿下好厉害,我再也不害怕她了。”

妙荔也很无奈,这样只会激化矛盾,并不能解决一切。但也不能辜负了她们想保护她的一片好心,妙荔艰难的对李幼芙笑了一下,然后才说:“殿下一直都很好。”

心里却止不住的担忧,许梅棠肯定会更加恨她。这件事绝对不会到这里就完了,许梅棠肯定还有后招。只不过不会那么明目张胆了,那她就会更加不好防备。

得到这样的结果,李幼芙好像比她兴奋得多,活蹦乱跳的说:“姐姐,别在这里站着了,我喊人帮你搬东西。”

李幼芙真的很开心,妙荔再也不用住在那个小破院子里了。

妙荔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不知道明天等待着她的是什么。

第154章 谁的孩子

许梅棠回到凝香院洗了脸,换了衣服,靠在美人榻上。

没有特别冲动的举动,就坐在上面发呆。

脑袋里现在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个想法,报仇。不仅要报仇,还不能做得特别明显。

许梅棠招手叫过去守在一旁的孙嬷嬷,面无表情的说:“把香风给我卖到妓院去。”

一切都是因她而起,要不是她那几杯茶,长公主或许不会那么羞辱她。

香风是和许梅棠一起长大的侍女,在她身边伺候了将近十年了,说卖出去就卖出去。香风在整个过程中也不过是按照她们的吩咐做事,只是想努力的做好主子交代的事情,最后却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

说什么赏罚分明,还不是在按自己的心情做事。

孙嬷嬷没有顶撞她,就按照她说的办。

现在妙荔有长公主保着,她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能动她的。却也不能任她逍遥自在,贱人一定要死,她要杀了她。

许梅棠自己想不到好主意,就问:“嬷嬷,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孙嬷嬷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一切还要从长计议。”

“没办法从长计议了,王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来。等王爷回来了那个女人真有了王爷的宠爱,就更不得了了。我真的会被她骑在头上的,我这个王妃就是个摆设。”

孙嬷嬷自然知道会是这样,不过说到王爷,孙嬷嬷突然就有了主意。

“王妃可还记得端午节那日?”

许梅棠点了点头,“怎么了?”

孙嬷嬷抿着笑说:“奴婢有主意了。”

慎德堂,李幼芙让人过来手脚麻利的帮妙荔搬了家。

妙荔本来就没有带多少东西回来,有些东西也不需要搬过来,很快就搞定了。

周述宣的屋子还保持着原有的样子,她之前用的东西也还在,其实根本就不用搬东西过来。

李幼芙回去收拾了一下自己,又做好了饭给她端了过来。

妙荔心不在焉的喝着粥,且一碗粥喝了很久都没有喝完。

李幼芙抬头看着她,有些不理解的问:“姐姐,你不开心吗?之前你说不敢招惹不是她,现在不是我们招惹她。是长公主招惹的,我们不需要害怕。”

这个傻孩子,不管是谁招惹的,许梅棠最后都会把帐算在她身上。

她倒不是害怕,只是觉得很麻烦而已。

妙荔敷衍的说:“可能是熬夜有点困,人没有精神。等我吃了饭就去休息一会儿,应该会好的。”

许梅棠看她神色憔悴,又知她昨夜整整一晚上都没有睡。皱起了眉,非常担心她的身体,“那姐姐快些吃饭,吃完早些去休息。”

肚子里有一点食,妙荔也不饿了,等李幼芙一走,妙荔就进了卧房睡觉。

估计是打破了以前的作息,这几天好像怎么都睡不够觉,人有些说不出的疲惫。

躺在周述宣的床上,现在好想骂他,现在都还不回来,到底在外面干什么。

骂着骂着就睡着了,可恶的是睡着了又梦见了他。

妙荔一觉醒过来,已经过了午饭的点了。她现在整个人晕晕沉沉的,脑袋不是很清醒,但肚子却清醒了,好像很饿的模样。

让人去传了膳食,妙荔又拿起算盘,算了几页帐。人实在是太过难受了,没有心情做这些事。于是把东西放下,没有什么好做的,就靠在桌子上发呆。

周述宣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这都快一个月了,他不可能要在山上过年吧。一个月连封信都没有,感觉他好像已经不存在了。

他就这样把自己扔在这里,什么都不管了。

妙荔此时真的很埋怨他,她说她不想回来,回来了之后又遇到这么多事。她的身份和别人不一样,让别人回来绝对不会遇到这些事。

她和许梅棠有竞争关系,是赤裸裸的敌人。

埋怨着埋怨着又开始担心他了,这么久没回来,会不会是他的腿还没好。或者说一开始就没有好,是介必治为了让她放心,才故意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周述宣也伙同在里面骗她。

走的时候也没有说个具体的时间,就这样空等着。她要分心应付许梅棠,还要管那些朝政的事,朝政之外还有左相,真的是烦死人了。

当时就不应该由着他,也不应该听他那些鬼话。

妙荔在心里自己和自己生气,想到周述宣,精神好了那么一点点。

纠结来纠结去就和自己妥协了。

算了算了,为了他再坚持一段时间吧,等他回来一定要好好的向他抱怨抱怨。

回想在招云山上的那段时光,妙荔脸上浮起不自觉的微笑,不过肚子好像更加饿了。

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妙荔有些等不及的望出去。进来的并不是午饭,而是许梅棠。

她怎么又过来了?

按照一般的情况,许梅棠应该会安分一段日子才过来的。

可是人已经过来了,长公主闹了一顿也没有改变她的身份。她依然是王妃,妙荔起身过去行了个礼,“给王妃请安。”

没有骂人,也没有撒泼,更加没有讽刺,妙荔正在心里琢磨许梅棠现在好像不对劲。

然后妙荔就感觉发生了更加不对劲的事,屋子里响起了抽抽嗒嗒的声音,许梅棠好像哭了。

妙荔满腹狐疑,站直了身子看过去,许梅棠真的拿了个手绢在抹眼泪。

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还是南边出来的?

“王妃……”

妙荔刚喊了一声,又发生了一件让她更加不能理解的事。许梅棠居然双腿一弯,直接在她面前跪下了。

“姑娘,我知道我做了很多不应该做的事,可是我的本意都是为了肚里的孩子。”

妙荔本来想伸手去拉她,可是听到孩子两个字之后,又把手收回来了。

孩子?

谁的孩子?许梅棠的孩子?周述宣的孩子?许梅棠和周述宣的孩子?

有点好笑又有点讽刺,还有那么一点点让人不好接受。

许梅棠还跪在地上,妙荔伸手把她拉了起来。不管是为了什么,许梅棠都不应该跪在她面前。

“王妃还是先起来说话吧。”妙荔感觉自己手都有点漂浮,扶着许梅棠坐好。

“姑娘,你就原谅我吧。我真的只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这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我不想让姑娘抢走王爷,我害怕王爷为了哄姑娘开心,对我肚子里的孩子下手。所以我才做出那些错事。”许梅棠哭的凄凄惨惨。

妙荔的脑袋嗡嗡作响,她有些听不懂这些话。不能乱想,还是要搞清事情的真相的。

“王妃的意思是,你已经身怀有孕了?”

许梅棠摸着自己的肚子点头,“对,不过姑娘放心,不是王爷愿意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端午节那日,王爷喝醉了酒,在凝香院留宿了一日。后来我就觉得胃口不太好,闻见油腻的东西就反胃,还以为自己吃坏了东西。找郎中看过之后才知道我是有孩子了。”

妙荔往她肚子上看了一眼,并看不出什么,她的身形也没有任何变化。不像长公主,一眼就能看出丰腴了不少。

妙荔不是很相信的问:“端午节到今日,屈指算来也有四个多月了,看王妃的身形怎么没有一点变化?”

“我本来就偏瘦一些,加上怀孕胃口不太好,这几个月王爷在外面,我又时常为他担心。所以孩子小一些,还没有显怀。不过还是很健康,郎中说再过几天应该就能看得出来了。”

妙荔尽可能的让自己没有任何反应,也尽可能能让自己不乱想。回想周述宣在招云山的表现,他应该不会是做这样事情的人。

许梅棠好想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又哭哭啼啼的补充:“真的和王爷没有关系,王爷那人是喝了酒的。估计是太思念姑娘了,当时还念着姑娘的名字。”

他是喝了酒的,所以脑袋就不清醒了,就看不清楚谁是谁了,把别人当作是她。

不管当时是什么情况,只要许梅棠说的是真的,那他就是不可原谅。

妙荔艰难笑了一下,说:“我这一年在外面拜了个师傅,学了几天的医术。让我看看王妃肚子里的孩子还好不好吧。等月份大一些,我或许还能知道是个小世子还是小郡主。”

“那就多谢姑娘了。”许梅棠擦了一下眼泪,然后的坦坦荡荡的伸出手,并不害怕她把脉。

搭上了许梅棠的脉搏,她或许可以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不能不相信自己的手指头。

这个脉,和长公主的一样,确实是滑脉,许梅棠真的身怀有孕。

妙荔一时间无法接受,心里甚至多了些恶劣的想法。或许这个孩子不是周述宣的,是别人的。

可那又怎么可能?

周述宣不可能那么倒霉,两个王妃都红杏出墙。夏氏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许梅棠不可能那么傻。

许梅棠殷切的问:“怎么样,孩子还好吗?”

“很好。恭喜王妃,贺喜王妃,一定可以为王妃生下一个健康的小世子。”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妙荔好像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

第155章 是真的

兹事体大,妙荔一定要再三确认。

许梅棠走了之后,妙荔去了初荷院。许梅棠的一张嘴并不能代表整个事情,或许里面有假的东西。

她是相信周述宣的,应该不会做出那么混账的事。

一定不会。

可是许梅棠说的那么真实,脉搏也是真的,她根本没有办法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者说无法给周述宣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心里就像有一只刺猬在上蹿乱跳,蹦一下就会扎一下。

许梅棠是他正儿八经的妻子,他们是正经夫妻,有个孩子是多正常的事。可魏海不是说他没有碰过别人吗?魏海是他的奴才,当然会为了他说话了。

一个自己又了想法,另一个自己很快又会出来推翻。遇见这种事,妙荔再理智都没有办法好好的思考了。

妙荔精神恍惚的到了初荷院,李幼芙正在院里收拾那些花花草草,看见她来了,蹦蹦跳跳的跑过来。

“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妙荔面无表情的说:“我过来问你一件事,我们进屋去说。”

妙荔拉着她往屋里走,一直进到内室才停下。

好像很严肃的样子,李幼芙问:“姐姐,有什么大事吗?”

有,很大的事情。

妙荔没有做任何铺垫,直接开门见山的问:“我问你端午节那日,王爷是不是宿在凝香院的?”

妙荔时刻注意着她的情绪,嘴是可以撒谎的,但表情不会骗人。她问到这个问题,李幼芙的眼神明显抖了一下,躲躲闪闪的。

不用多说什么了,都是真的。

妙荔撑着头,摆了摆手说:“不用回答了,我已经知道了。”

这个表情不仅仅代表周述宣确实是住在哪里,而且代表李幼芙相信他们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是心虚的表现。

“姐姐,你听我说……”李幼芙紧张的想跟她解释。

妙荔摇头,她不想听什么解释,一切解释都是掩盖真相的谎言。

“你不用跟我说别的什么,我只想知道那天晚上的真实情况是什么。”

李幼芙纠结了一小小下下才缓缓开口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那天王妃在凝香院设了一个小宴请王爷和我们过去。王爷那天好像心情很不好,就多喝了几杯酒。后来不知怎么着,王妃突然提到了你,语气不是很好。我实在听不下去就走了,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第二天王府人人都在说王爷在她那里留宿了,我过去请安的时候,也见王妃满面红光的。”

妙荔之前还在想这会不会是许梅棠设的一个局,起了些疑心。现在好像没有那么多疑心了,更加相信是真事。

若真是一个局,不可能从那个时候就开始。

不是王爷愿意的,他那时叫着你的名字。

回想起这句话,妙荔只觉得恶心,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姐姐,你没事吧?”

妙荔无比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若无其事的摇了摇头,“没事。王爷对王妃如何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

李幼芙一点都不相信她这句话,担心的喊:“姐姐……”

妙荔害怕再在这里待下去,会忍不住掉眼泪。撑着桌子站起来:“我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我和你想的不一样。我并没有想过把王爷占为己有,我知道他会有很多很多女人的。真的,我好得很。刚才没有睡醒,我现在要回去补一觉。”

妙荔尽量不让自己的脚步漂浮,平稳的走出去。

那些话都是骗人的,只是为了让李幼芙不担心她。她怎么可能不难受,现在如同天崩地裂一般。

不过她真的没有想过把周述宣据为己有,他现在或许还可以坚持。等他做了皇帝,有了些母族不凡的妃子,他还是不得不宠幸她们。

妙荔想过这些,只是现在还没有完全接受。还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她以后会或许慢慢接受的。

以为那一天还很遥远,没有想过来得这么快。或者说早就来了,只是她以前还不知道而已。他不仅有了别的女人,还有了一个孩子。她对许梅棠尚且于心不忍,何况对她肚里还没有出世的孩子。

孩子总是无辜的。

妙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慎德堂的,回到了那间装满她画像的屋子里。曾经以为这是一屋子的相思,现在或许还是一屋子相思,其实其中的东西发生了改变而已。

或许不能完全怪周述宣,但事情居然已经发生了。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谁都不能怪。

许梅棠想自己的丈夫有错吗?没错。周述宣留宿在自己娶的妻子房中有错吗?也没错。

可她有什么错呢?

妙荔靠在墙边抱着自己的膝盖放声痛哭。她说了自己不想回来的,为什么要让她回来?不回来就不会知道这些。

哭了好长一阵子,根本无法改变什么。心里还是一样的难受,不停的想那些东西,不停的在心中纠结。

妙荔擦干净了眼泪,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洗了一把脸。走到外面,正厅上还摆了一大堆账本,还有许多的事要等着她做。

做事情吧,那样就不会难受了。

妙荔一个人开始算,几乎没有停歇。一本接着一本,很快天就黑了。天黑了就点上蜡烛,就是没有停歇。

人好像不知疲惫,不需要休息。她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周述宣,控制不住的想象他和许梅棠的场景,是不是和她一样的缠绵。

还是算账吧,这些陈年老帐比那些事情简单的多。

之前要好几个人算才能算出来的东西,妙荔半下午加一个晚上就搞定了。

户部那几个人过来的时候,有些被吓到了,不敢相信这是妙荔一个人完成的。

妙荔帮他们把东西收拾好了,一切如常的说:“已经算完了,你们抬回去吧。还有告诉你们家大人,可以正常过来议事了。”

这几天为了算账,张大人他们没有过来。

“姑娘,你不休息一下吗?”户部一个侍郎问。

妙荔皮肤本来就白皙,现在已经没有一丝血色了。眼底也满满都是憔悴,她一个人算的这么多东西,肯定一宿都没有合眼。

“不用,让他们正常过来就可以。”

她不能休息,脑袋一放空就会想那些事情。忙一点好,忙一点至少可以麻痹自己。

户部几个人一片好心,回去之后特意跟户部尚书说了,她没有休息好,少说一点是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所以张大人他们过来是过来了,却没有说什么特别多的事。

妙荔本以为这几天会积攒了很多事情,却什么都没有,现在张大人他们都准备告退了。

妙荔还是有些不相信的问:“真没有其他事情了吗?”

“回姑娘,这几天确实没有什么事情了。这几天除了高昌大汗来了之外,朝中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那好吧,你们就先回去吧,辛苦了。”

张大人看了她一眼,真想说他们哪里辛苦了,吃得好睡得好,她才是真正的辛苦了。

站在一个外人的角度,不说别的,张大人觉得这样的女子才和秦王相配。

京城之中,一行身份不凡的人正在街头闲逛,时不时引来人侧目。

身上穿的戴的都价值不菲,个个身上都有一股贵气。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估计是哪家的老爷在微服私访。

路人的眼光很好,这些确实不是一般人。最边上的是高昌大汗的侍卫,然后就是齐王和长公主,最中间的是高昌大汗,跟在最后面的是王府的几个管家。

高昌大汉昨日进的京,今日拜见了皇上。见了完皇上之后,高昌大汗说想出来逛逛,感受一下京城中的民风。皇上同意了,还让齐王作陪。不过高昌大汗特意喊了长公主,所以三个人一起出来了。

齐王全程黑着脸,一句话都不说。高昌大汉丝毫不遮掩自己的长公主的心思,一路上嘴都没有停过,喋喋不休的对长公主说:“你好像丰腴了一些,比以前更加好看了。我们高昌就喜欢丰腴的女子,和你们这里不一样。”

长公主很是无情的说:“你们高昌喜欢什么和我有关系吗?”

“现在是没有,以后说不定就会有。”

“以后也不会有。”

“为什么?你是一个没有成亲的女人,最后嫁给谁都有可能,为什么不会是我?”

长公主回答的干脆简洁说:“因为我不喜欢你。”

“你们中原人不是有句话叫不打不相识吗?你都和我打过那么多次了,现在也不止相识了,是不是该与我相亲相爱了?”

齐王在一边听的脸都要绿了,高昌可汗不是想出来感受一下什么民风,就是想和长公主出来逛逛。

齐王咬着牙说:“大汗,你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没有什么不好的,我现在在追求你姑姑。她也老大不小的了,我知道你们都希望她有一个好归宿,我马上就给她一个好归宿。”

齐王杀人的心都有了,他不需要谁给长公主一个好归宿,要给这个归宿也得由他给。

长公主看了齐王一眼,让他不要冲动。他一激动起来,很有可能被别人发现端倪。

看着齐王铁青的脸色,长公主还是觉得不能让他留下,于是说:“你先回去吧,我有事情单独和大汗聊聊。”

齐王很信任长公主,他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听着真糟心,于是就带着人离开了。

第156章 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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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敢比吗

不得不说,和介必治待久了。人的性格真的会变,他会让你变到最轻松的状态。

周述宣一般不怎么笑,现在盯着陆广白笑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停下来。

一边笑还一边说:“是我孤陋寡闻了,有眼不识庐山真面目。”

陆广白显得无比尴尬,说话说的好好的,他就笑起来个没完了。

陆广白瞄了他几眼,又问了一次:“王爷,要不要我帮你回去看看?”

周述宣收起了笑,略微严肃了些问道:“陆兄,是帮我还是帮你自己?”

陆广白叹了一口气,从地上捡了一根枯草起来玩,“不可否认,我也很想念她。可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她喜欢的人是你。我纠缠是没有用的,只会让她过得不好而已。”

这就是周述宣最喜欢陆广白的地方了,看得通透,摆得清自己的位置。

“你若真是这么想的,那就麻烦陆兄帮我回去看看。”周述宣从腰里拿出一块令牌递给他,“有了这个,你在王府来去自如,哪里都可以去。”

陆广白收下了。

周述宣又问:“现在出发,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最晚后天。不过她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就另当别论。”

“好。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托付于你。你帮我把贺远带回王府,要是有人敢阻拦,直接让贺远打她一顿。”

左相快用不上了,许梅棠还敢如此无法无天,简直就在自寻死路。妙荔那里没有亲近的人保护,他始终不放心。

“我知道了,有什么话要带回去的没有?”

周述宣细想了一下说:“没有什么特别的话,你告诉她我快回去了就行。”他有千言万语对妙荔讲,不过那些话不适合由陆广白带回去。

让妙荔再坚持一段时日,他不是不愿意回去,而是无法抽身而出。

说好了一切,山上有的是人照顾。陆广白在京城待不了多久,收拾了几样东西就离开了,想着早去早回。

陆广白一夜没有合眼的感觉赶路,京城刚开车没多久,他就已经到了。

在城里打听了一下秦王府在哪里,一路寻过去。

妙荔也早早的就起来了,算不上早早的起来,她是一夜没睡。连镜子都不敢照,知道里面的人肯定是个女鬼模样。简单挽了个发髻,就到了书房。

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张大人他们才过来。

周述宣的信已经递回来了,让他们尽量自己处理事情,不要去麻烦妙荔。

看见妙荔如此模样,人好像憔悴了不少。是他们混账了,分了太多的事情给她做。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坐在屋里都不敢说话。

久久没有声音,妙荔问:“怎么了?今日没有什么事情吗?”

张大人说:“近来确实是空闲了一些,没有事情麻烦姑娘。”

“大人又在胡说了,到了年底是最忙的时候,怎么可能没什么事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看姑娘脸色不太好,姑娘还是多休息吧。有些事我们自己可以处理。”

妙荔摇头说:“没事的,王爷让我回来就是协助你们。若你们什么都不让我做,那我岂不是白回来了。”

她的身体她自己知道,还好的很,她并不是很想休息。

他说的话之前在张大人他们这里很管用,不过周述宣的指示回来了,周述宣就更加管用一些。

“真的没有什么大事,不是常规的事情罢了。若真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我们再来找姑娘。”

妙荔点了点头说:“那好吧,你们就先回去吧,不要耽误了你们处理那些常规的事情。”

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人家不愿意说,她也不能撬开他们的嘴。

现在她觉得自己回来并没有多大的作用,最多在有些方面劝劝他们而已。一个二个都是两榜进士出身,又爬到了今天的位置,不是一点本事都没有。没有事情就算了,她也落得清闲。

不过张大人他们确实不算在骗她,朝中确没有什么大事。最大的事情就是高昌可汗还来了。

皇上今日御马场设了一个比赛,让朝中的武将和高昌可汗带来的人赛马,文官在一边看着助威。

长公主也在场,是她低估了高昌可汗的毅力了。本以为昨天说的那句话,他就会对自己全然放弃,现在看来是想多了。

“这是我带过来的奶茶,殿下尝尝。”高昌可汗亲手给她倒了一杯奶茶,连皇上都没有这个待遇。

长公主咬着牙说:“你到底有什么毛病?是不是我昨天的话说的还不够清楚?还是说你听不懂我说的话了!”

高昌可汗面不改色一个一个的回答她的问题,“我没有什么毛病,你昨天说的话也足够清楚。为了你我还学着你们国家的语言,自然听得懂你说的话。”

“那你为何还是这般表现?”

“对喜欢的女子献殷勤,这是正常的表现。”

齐王时不时的往这边瞟,长公主注意到他的目光。又瞪了高昌可汗一眼,压低的声音说:“我说了我有心上人了。”

现在不是在大街上,都知道她的身份,皇上也在场,不能过于声张。

“我也说了,我不相信。你若真的有心上人了,为什么连高声说话都不敢?你已经不是十多岁的小姑娘了,不要跟我说你害羞。”

说着高昌可汗往她身边靠了些,齐王看见眼睛都要喷火了。长公主害怕齐王做出什么事情来,用眼神示意他离开。

两人眉来眼去的,高昌可汗好像发生了什么端倪。

长公主咬着牙小声威胁,“你躲开些,信不信我一刀宰了你!”

“只要你开心,我无所谓。”

长公主就算有本事杀他也不会杀他,杀了人家的可汗,高昌肯定会打过来的。

“你信不信我阉了你!”

高昌可汗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然后又说:“你连这些话都说得出口,却让自己心上人的名字都不敢说,真是奇怪。”

长公主瞪着他说:“我说不说的出口,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怎么就没有关系了?你明明知道我一直想娶你。”

“你有那么多女人了,还说想娶我!”

高昌可汗吊儿郎当的回了一句,“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若你一辈子都不嫁给我,我岂不是要绝了后?”

“去死!”

高昌可汗有意无意的往齐王那里看了一眼,他好像一直在盯着他们看。有意思,这绝对不该是侄子对姑姑眼神。

自己瞄准的猎物是被人盯着的,高昌可汗天生的敏感。

看着远处的赛马,晋国的人又胜了。

高昌可汗很感叹的说:“你真是训练有方,想那些年的时候,你国的武将一个个跟弱鸡似的,现在赛马居然也能胜我们了。”

“你少放屁了!我国的武将什么时候跟弱鸡似的?”

“行。只要你跟我比一场,我就承认他们不是弱鸡。”

长公主想都没想,直接骂了回去,“你有病!我凭什么和你比?”

“你若不和我比,我就时不时的到你们边关玩一玩,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好日子过到头了。”

疯了,长公主和他认识也将近十年了,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这么幼稚。为这一点小事,他居然要那么发动战争。

长公主一点都不怕他,说:“来吧,到时你就知道什么叫被打的落花流水了。”

“那可不一定。我再说一条,你若不和我比,我就当众说出你心上人是谁。”高昌可汗有意无意往齐王那边瞟了一眼。

长公主自然察觉了,高昌可汗号称鹰眼,没有什么躲得过去他眼睛的东西。长公主指着他说:“你……”

高昌可汗轻飘飘的问:“比吗?”

长公主不害怕他。高昌是在草原上,就是马背上长大的民族。她是中原人,赛马比不过他也不算丢人。何况她近几年没怎么练武了,输了是多么正常的事。

她最担心的是……肚子里的孩子,不到四个月,刚刚把胎坐稳,在马上颠簸,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孩子保不住了是一条,现在她还没有做好铺垫,那些人若猜测起孩子父亲的身份……

高昌可汗还在一边不停的催,“再问你一次?要比吗?你是不是怕了?”

皇上之前伸着头看比赛马,一回头注意到他们在窃窃私语。

皇上开口问:“庄定,你们在说什么?”

高昌可汗朗声回到:“殿下出来和本汗比马,本汗正在想要不要答应。”

长公主一脸懵,他这是赤裸裸的颠倒黑白!可这个时候,她没有办法站出来反驳他。

皇上不知道其中的事情,乐呵呵的劝道:“难得庄定好兴致,大汗就答应了吧!”

皇上从心里来说,是想长公主嫁给高昌大汗的,一来是两国联姻,二来是朝中少了威胁他的人。所以有这些活动,皇上都特意把高昌可汗和长公主的座位安排在一起。

高昌可汗装出为难的模样,想了一下才说:“殿下一番盛情,那我就答应了。”

长公主把牙咬的咯咯吱吱的响,答应个大头鬼!

长公主恶狠狠的瞪着他,压低了声音说:“你答应了,我没有答应!”

高昌可汗同样压低了声音,“那我没办法了,是你们皇帝陛下亲自下的旨意,你要抗旨不遵吗?还有,你的心上人正看着,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为他着想。”

高昌可汗一开始只是借此试探长公主,现在是真的想和她赛马了。

第158章是你的

皇上看着,长公主不得不换了衣服,翻身上马。

等在跑道外,高昌可汗又说:“我可以再添一个赌注,如果你赢了,我就再不来纠缠你,两国依旧友好。但如果我赢了,你就要嫁给我。”

长公主都不想搭理他,她怎么可能赢?先不说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长公主没有回答他的话,看着那边准备好了,一打鞭子直接冲了出去。

抢跑,就那么不想嫁给他,高昌可汗在心中嘀咕了一句,打马追了上去。

他们俩突然要赛马,手下的人不敢拖沓,迅速的把场地收拾出来。保证了速度,但是没有保证质量,收拾的不是很干净。

并且长公主今天骑的不是她自己的马,而是随便挑了一匹,本来也不怎么熟悉。马一扬蹄踩上石子,脚下打滑,前腿一弯,摔在了地上。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长公主控制不住马,直接被摔在地上。

远处的看台上只看见人突然不见了,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齐王和皇上说了之后,才匆匆的跑过去。

近前高昌可汗看见她摔下来了,赶紧勒了缰绳,从马上跳下来跑到她身边。

高昌可汗扶起了人,焦急的问:“你没事吧?”

长公主捂着肚子,疼的浑身发抖,起了一脑袋的冷汗。高昌可汗往她肚子方向看过去,只见已经有血溢出来了。

他确实是在等长公主,不代表他没有女人,他膝下已经有好几个孩子了,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你怀孕了?!”高昌可汗捶了一下自己,无比懊悔的说,“你怎么不早说!”

弯腰抱起人就能看台方向跑,长公主疼得浑身发抖,一直都忍着没有喊出来。扯着他的衣服声音发抖的说:“是你的!”

高昌可汗一边跑一边说:“你开什么玩笑?我碰都没碰过你,怎么可能是我的?”

长公主话都已经说不清楚了,气势依旧不输,“我不管,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高昌可汗着急,但也不愿意认下这个事,嚷嚷着说:“你不管就不管了,人没有娶到,我先娶个绿帽子。”

长公主没办法了,含着眼泪有气无力的道:“我求你了,帮帮我。”

现在情况紧急,她只能想到这个办法,高昌可汗是最好的人选。

高昌可汗低声咒骂了一句,“奶奶的!”

齐王已经跑过来了,看清现在的情况,想插手也没办法插手。就跟着高昌可汗往回跑,一边跑一边问:“发生什么事了?”

高昌可汗又着急又生气,心里还憋屈。对着齐王就吼,“没看见摔下来了吗?”

齐王一点都不在意他的态度,只关心长公主现在的情况,问:“摔下来怎么会流这么多血?伤到哪里了?”

“孩子!”

齐王脚步顿了一下,不敢细想,又匆忙的追上去。

活蹦乱跳的去赛马的人,现在浑身是血的被人抱回来,高昌可汗身上也沾满了血,看别提多吓人了,一群人都围过来看。

“你们能有什么用!快去叫人过来,救人!”高昌可汗想了一下,“就你们那个什么玩意儿,太医,快把太医叫过来。”

把人抱到后面休息的屋子里,长公主现在已经疼晕过去了,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身下还在不停的流血。

太医一过来看清楚的情况,就把人全部请出去了。齐王此时此刻的身份没有办法到近前,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高昌可汗的着急一点都不比他少,除此之外还有愤怒,恨不得现在跟齐王决一死战。不止是对齐王生气,对自己也很生气,他是抽了什么疯非要赛马!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太医才擦了额头上的冷汗出来,对着守在屋外的皇上说:“会皇上,殿下没有很严重的摔伤,只是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并且孩子还没有完全出来,必须用药才行。”

外面本来很嘈杂,一下就安静下来了。都知道长公主年纪是不小了,但是还没有嫁人,府里也没有养什么面首,莫名其妙的怎么会出来个孩子?

“她……”皇上屋子指了一下,难以接受这个回答,“她哪里来的孩子?”

高昌大汗在一边默默的开口,“是本汗的。”

什么?!

皇上看过去,险些晕倒,还是齐王手疾眼快的扶住了皇上。

高昌大汗没有管皇上,而是对太医说:“要用什么药你就用什么药,把人保住就可以了。”

其他的都见鬼去吧!

太医领了命去熬药,齐王扶着皇上在一边坐好,高昌可汗这才过去,黑着一张脸瞎编,“本行几个月过来过一次,在街上偶然间遇到了她。然后就去了她府上,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事。”

皇上现在还处于震惊的状态,目瞪口呆的问:“你们……你们到底在想什么?”

这种事情只有他们两人愿意,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用不着搞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高昌可汗也不知道长公主在想什么,依然黑着脸圆自己的谎:“她不想嫁到高昌去,所以就没有说出来。”

皇上微张着嘴说:“可你们……都有孩子了。”

“本汗也是现在才知道她有孩子了。”

“她自己不知道自己有孩子了吗?还赛什么马?胡闹!”皇上又着急又生气。

高昌可汗小声的说:“她不想的,是本汗非要赛马!”

从头到尾都是他的错,如果他不非要赛马,根本不会有这些事情。

听到这些话,皇上觉得百分之百的道理都在他这边,装模作样的说:“朕有今日,有庄定一半的功劳。她现在已经是我国的镇国之宝了,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朕不知该如何面对天下苍生。”

高昌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意思,一句话就扔了过去,“你是不是盼着她出什么事情?就可以借此要挟本汗了?”

“你……你怎么能这么想朕,她是朕的亲妹妹。”

眼看着场面要控制不住了,一直默默没有开口的齐王,对着皇上说:“父皇,殿下有事大汗也难受。父皇体谅些吧。”

有了这个台阶,皇上才没有说话了。

齐王关心着屋里的情况,他比现在任何一个人都着急,也比现在任何一个人都纠结。高昌可汗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秦王府。

妙荔没有什么精神,在院里折了些树枝,坐在台阶上编着一个极丑的篮子。

她们家并不是世代为官,祖父是个出色的木匠和篾匠。小时候回乡下探亲,在祖父手中学了不少的东西。她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想自己要做一个鲁班那样的木匠,后来才知道是不可能的。

现在没有事情可以做,她并不想让自己停下来,所以做这些她自己擅长的事。

越编越觉得这个篮子很丑,放在市场上卖不了几个钱,正在考虑要不要把它扔掉,外面就有人进来了。

许梅棠不让人过来捣乱了,这个院子安静的很,除了几个小厮之外,就只有她一个人。她刚才嫌烦,让几个小厮也出去了。

妙荔抬头看过去,好似做梦一样。没有关系的两个世界,突然联系在了一起。院门口站着的那个,好像是陆广白。

妙荔慢慢的站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至到引陆广白进来的门房过来说:“姑娘,这位公子说是来找你的。”

妙荔这才相信眼前看到的都是真的,喊了一声:“师兄。”

陆广白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妙荔带着人进屋去,又让小厮去沏茶过来。坐好了妙荔才问:“你怎么过来了?王爷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事,他好的很。只是担心你,所以让我过来看看。”

妙荔有些难受的说:“他好得很,为什么不回来?”

他若早一点回来,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陆广白解释道:“师父说他身上有一些药毒没有清干净,正在帮他清药毒,就快回来了。”

妙荔有些妥协道:“那好吧,的确应该先把身体调理好了。”

“不过月余的时间,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没有一点精神,憔悴不堪。”

陆广白刚才进门的时候就想说这个事情,以前的妙荔气色特别好,皮肤白里透红。现在白的跟个纸片一样,人又很瘦,现在看着像风一吹就能把她吹跑。

妙荔遮遮掩掩的说:“估计是昨夜没有睡好,所以才会这样。”

陆广白直接反驳,“一个晚上没有睡好不至于如此,你恐怕是很多个晚上没有睡好了。你刚才在外面闲坐着编东西没有睡觉,不是没有休息好你是不想休息。”

妙荔笑了一下,半天才说:“你想多了,不是那样的,我现在不想休息。”

陆广白又看了她两眼,拿出了有力的理由傅,“我说一句话要好半天才能接上,反应迟钝。目光涣散,无法聚焦,一看就是疲惫到了极致,还说你不想休息?”

妙荔躲开他的眼睛,捂着自己的额头说:“刚刚见面,应该是我让你休息才是,怎么反过来了?”

陆广白不吃她这套,抓着问题问:“说吧,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真的什么都没有,我很好,你们都不用担心。”

她这副模样,陆广白知道他后天回不去了。

第159章 救人

不论怎么问,妙荔就是不开口。

这种事她没法说,陆广白知道了肯定会为她打抱不平,到时候又闹得人仰马翻。而且陆广白对她对有感情,知道她回来过的是这样的日子,估计会带着她强行离开。像之前那样一个手刀给她劈晕,醒过来就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陆广白又问了一次,“你当真不说?”

妙荔苦笑,“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一切都好。”

陆广白刚想反驳她,外面进来人了,手里端着一碗东西。味道飘过来,陆广白打鼻子一闻,是安胎药。

是许梅棠身边的人,许梅棠还是不想让妙荔过舒心的日子,故意让人端的安胎药过来气气她,刚好赶上陆广白在这里。

“姑娘,这是松露院开的药,王妃让姑娘看看能喝吗?”

妙荔没有陆广白那么好的鼻子,心里也不想管许梅棠的事,于是说:“这个我不知道,得拿药方过来。”

“王妃之前一直就喝的这个药,想来是没有问题的,奴婢待会儿就把药方拿回来给姑娘过目。”

妙荔点了点头,让人出去,不知道陆广白已经看明白了一切。

陆广白轻哼了一声说:“这就是你说的什么事情都没有?”

妙荔张嘴就瞎编,“王妃知道我学过几天医,所以有什么药都拿过来让我看看,这也不算一件大事。”

陆广白盯着她问:“安胎药也拿过来让你看吗?”

事情暴露了。

妙荔低下头问:“你知道那是安胎药?”

陆广白冷哼了一声说:“我比你早入门几年,不仅仅是天天给师父烧炉子的。我当然能闻出来是安胎药。他让你回来帮他处理朝政上的事,好像没有说让你回来帮他照顾他的孩子吧。”

妙荔一直保持着撑着脑袋的姿势,都不想睁开眼睛,“他估计都不知道有孩子了。”

陆广白捶这桌子愤愤的说:“我当初若知是这番境况,绝对不会让你跟着他,也绝对不可能让你离开。”

妙荔苦笑着说:“莫提当初,谁都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陆广白微微放大了声音,说:“怎么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这些高门大户,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会有这些事。”

妙荔没有说话。

陆广白忍下怒气,说:“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不过有一点是很确定的,她不是很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从她回来的那一刻开始,许梅棠就没有少过对她的刁难,但她目前还没有想过要离开。

不知道以后该如何,妙荔不想正面这个问题,只是岔开了话题说:“我总觉得有些奇怪,他之前跟我说过他没有碰过别的女人,我刚回来的时候王妃也没有和我说她怀孕了。王妃说是在端午节他们同的房,可是到现在她肚子看不出什么。”

妙荔这么久还在琢磨这个事情,琢磨来琢磨去都觉得不对,里面疑点重重。

“你是想说?”

“会不会有一种办法,摸着是滑脉,但其实是没有怀孕的。”

陆广白点头,“办法多的是,师父临走之前不是给了你许多药吗?里面就有假怀孕的药。”

妙荔还真没有仔细研究那些药,不太理解的问:“他给我那个干什么?”

“你以为他一直都是世外高人?他出身津门望族,就是因为厌烦后宅中的事,才归隐山林的。”

听着这些话,妙荔鼻子止不住的发酸。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可怜天下父母心。介必治知道她回来相当于跳进了火坑,但是又是她自己愿意的,所以劝都没有多劝一句,只是尽可能的帮她。

临走之前给她拿钱是,拿药也是,估计就连顺便帮周述宣清药毒都是。

“你带我去见那什么王妃,是不是真怀孕,我一看就能知道。”

其他的事情妙荔或许不会较真,但这件事妙荔一定要弄清楚。

“好。”

妙荔起身带着陆广白往凝香院走。刚一出慎得堂就听见几个小厮在窃窃私语,好像在说些什么要紧的事,言语中不时的提到长公主。

妙荔走近了问:“你们在说长公主什么?”

“回姑娘,京城中都传开了,好像是长公主从马上摔了下来,好像是摔坏了,正在四处求医,其他的奴才们也不清楚。”

长公主还怀着孩子,她怎么能从马上摔下来。

妙荔抓着人就问:“长公主现在在哪里?”

“就在御马场。”

不用说什么了,现在什么都没有长公主重要。

妙荔回头对着陆广白说:“我们快过去救人!”

妙荔拽着人就往外跑,她知道御马场怎么走。真跑下去实在的太慢了,救命就是要抢的时间。

陆广白拱手说:“得罪了。”然后搂住她的腰撒腿就跑,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御马场。

现在御马场已经乱成一团,一碗药下去,长公主的孩子确实打出来了,可现在血流不止。找了多少太医一来都没有用,眼看着人都要凉了,皇上才下令在全城找郎中。

妙荔他们到了外面,说他们是来救人的,几乎没有过任何手续,直接到了长公主面前。

妙荔进门就看见长公主毫无生机的躺在床上,眼泪已瞬间就止不住了。

陆广白没有么多的感情,迅速的搭上长公主的脉,产后血崩不止。匆匆的对旁边的人吩咐,“去取三碗羊血过来,让病人服下。”

边上的人快速去了,很快羊血就送了过来,妙荔喂长公主喝下。片刻之后,长公主便好了许多,再没有流血。

血止住就好了,陆广白冷静的开方子,然后让边上人去熬药。

看她们忙得差不多了之后,守在高昌可汗才过来问:“她还有救吗?”

妙荔没有见过他不认得他是谁,只见一个体态壮硕的男人过来了,眼睛好像红红的,像是想要哭。

妙荔实话实说:“殿下应该没有事了,再服几付药下去就能醒过来。”

高昌可汗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妙荔怪异的看着他,高昌可汗一眼瞪过来,“看什么看,她差点要死了我哭一下怎么了?奶奶的,为了个破孩子人差点没有了。”

这个男的好像对长公主有不一样的感情,妙荔在脑袋里判断他的身份。看着他好像是外族打扮,身材也比一般的男子魁梧一些,应该不是晋国人。那么很有可能就是高昌可汗,传闻中最喜欢长公主的男人。

这孩子,明明是齐王的,他怎么在这里?齐王却不见人影。

“大汗别哭了,殿下很快就会醒过来。”

高昌可汗一边哭一边说:“老子也不想哭,娘娘们们一点都不像个男人,老子就是控制不住。”

喜欢了小十年的人差点就死了,哪怕是她怀了别人的孩子他都是难过的。而且,还是因为她才死的。

总算是过去了,人好歹救了下来,人活着就好。

妙荔无暇管他了,退出去打算去找齐王,了解一下事情的整个经过。以及让他过来看看,长公主醒过来想见到的第一个人应该是孩子的父亲。

外面有许多人,找遍了整个御马场,妙荔却始终没有找到齐王的踪影。却知道他肯定在这里,齐王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已经离开了。

妙荔不敢往很里面的地方去,她曾经见过不一样的御马场。在她眼中,这个地方到处都是血腥。

又找了一圈,终于在一片小树林里找到了齐王。

妙荔喊了一声,“王爷。”

“别来打扰我!”齐王头也没有回,直接就是一声怒吼。

“殿下,已经救回来了,王爷不过去看看吗?”

齐王这才猛的转过头来,问:“她已经救回来了?”

妙荔点头,又问:“王爷不过去看看吗?”

齐王认出了妙荔,知道她和长公主的感情很好,把她当做了可以说话的人。齐王扶着树,说:“我用什么身份过去看她?她的孩子是高昌可汗的。”

妙荔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齐王回道:“她和高昌可汗赛马,从马上摔了下来,然后肚子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了。皇上震怒,问是谁的孩子,高昌大汗说是他的。”

如果这就是事情的整个经过的话,妙荔想她已经明白了。大概是当时情况紧急,长公主不想让人怀疑齐王,所以就让高昌可汗认下了孩子。

“王爷不过去看殿下,也觉得孩子是高昌可汗的?”

齐王摇头,“我不相信,可他们都在那么说。”

妙荔厉声道:“那王爷就是在怀疑,王爷明明知道事情真相如何,就不应该有这种怀疑。”

齐王也很痛苦,扶着树说:“我知道的真相,未必就是所有的真相。”

“王爷还是少说些这样的混账话,当心天打雷劈。”妙荔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可疑的人,然后才往前走了一步,压低了声音对齐王说:“殿下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你明明知道谁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你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还让殿下找个人遮掩,殿下担心你心里不好受,也没有那么做。”

齐王动容了,他不是不想去看长公主,是他的身份实在有问题。“可是……我现在去看她,会被别人猜疑的。”

妙荔提醒道:“别人猜什么?侄子去看姑姑理所当然,别人都知道你和殿下亲厚,你现在不过去看她才是心里有鬼。”

齐王听明白了她的话,拔腿就跑,妙荔也匆匆忙忙的跟了上去。

身后,左相从一颗一人粗的树后闪了出来。

第160章 放手

左相本来是远远的看见齐王,想过来打个招呼。谁想看见妙荔过来了,妙荔光看齐王的背影就能认出人,想来和齐王应该是非常熟悉的。

左相就躲在一边看,看看两人到底要说什么。本来是以为两人有什么,却越听越不对,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长公主和齐王有什么。

两人走了之后,左相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太吓人了,知道这等皇家密事不是什么好事,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

左相听了这件事,只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别说是给别人说了,恨不得自己也不知道。

再回到屋里,高昌可汗已经没有哭了。却把齐王挡在外面不准他进去。

“大汗,我来看看殿下。”

“不行,男女有别。”

齐王此时无计可施,明明高昌可汗才是那个外人,他却什么办法都没有。

“我来看看我姑姑,大汗也要拦着吗?”

高昌可汗一把薅住齐王的衣领,抓着他说:“你也知道是你姑姑!”

聪明人不需要说太多,一句话就可以明白一切。长公主让高昌可汗认下这个孩子,估计会和他说实话。

妙荔看着事情不对,匆匆跑出来去拦。“大汗快放开,让别人看见了就不好了。”

高昌可汗看都不看她一眼,“好好治你的病,少管闲事,不然我就是一脚。”

让妙荔看见他哭,高昌可汗有些不好意思。

齐王被他抓的气都快喘不过来了,说:“你把她踹坏了,殿下醒过来了要找你拼命的。”

高昌可汗多看了妙荔一眼,还以为她就只是个单纯的看病的。

齐王借着这个机会,费力的挣开了高昌可汗的手,猛喘了两口气说:“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我们换个时间比,但不是现在,你让我去看看她。”

高昌可汗还是不让,抱着肩膀说:“凭什么,本汗的孩子女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高昌可汗说这些心都是疼的,实在不想看到齐王,到底是谁的孩子两人心里都无比的清楚。

齐王趁着他不注意,一弯腰就溜了进去,妙荔赶紧把门关上。还好刚才他们说长公主需要安静休养,让人都散开,不然不知道会引出多少大事。

齐王进屋之后直接跪在床前,握着长公主的手。看着长公主煞白的脸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齐王看向陆广白,“不是说快醒过来了,为什么还是这样?”

屋里只有陆广白一个生脸,不用介绍就知道他是郎中。

陆广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局势,也不认识这几个人谁是谁,胆子很大的说:“总要个时间,过一会儿就好了。”

齐王已经红了眼,对他吼:“要是过一会没有好怎么办?没好本王就让你全家陪葬!”

陆广白看了齐王一眼,一抱拳很耿直的说:“告辞!”

他只是来治病救人的,救得好就救,救不好他也没办法。他招谁惹谁了,还不许他学艺不精了。

妙荔赶紧拉住人,要长公主待会还有什么事情,她恐怕没办法。

妙荔拽着人介绍,“王爷,他是介神医的开门弟子,一定能治好长公主的。”

高昌可汗在一边黑着脸说:“现在假惺惺的要杀郎中有什么用,要是没有在那个孩子什么都不会发生。”长公主就是摔一下也不会摔出性命之忧的,就是摔瘸了他养她一辈子。

齐王扬起头问:“你怎么不说不赛马什么都不会发生?”

高昌可汗不甘示弱的吼回去,“我怎么知道她有孩子了?”

两个大男人就这么吵起来了,陆广白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作为个不怕死的郎中走上去说:“二位,要吵出去吵,你们在这里会打扰病人休息的。”

突然床上传来意个气若游丝的声音,“对,要吵出去吵。”

长公主醒了。

也是她身体不比一般的女子,不然遭此大难,肯定是挺不过去的。

“你醒了。”齐王马上就转回了头看着长公主说。

长公主费劲的扯出一个笑,她也以为自己要死了。还好醒了过来,还好能看见他。

“我醒了,可是孩子……”长公主问都不用问就知道孩子肯定没有保住。那种情况下,什么样的孩子都保不住的。

齐王握着她的手说:“没事的,只要你还好好,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现在可以没有,以后也可以不要。”

要不要孩子都是无所谓的,只要长公主还好好的。

“放屁!她以后要给我生孩子!”高昌可汗在一边插嘴。

“你想瞎了心!少做百日梦了。”

陆广白在边看着,觉得自己现在很需要一块西瓜,这还真是一场好戏。

长公主有气无力的说:“好了,你们不要闹了。”

两人停了下来,齐齐的看向长公主。长公主望着齐王说:“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和大汗说。”

齐王担心的看了长公主一眼,又很不放心的看了高昌可汗一眼,才退了出去。

长公主说的话他还是要听的。

妙荔和陆广白识趣的很,也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长公主还没有开口,高昌可汗先说话了,“不用谢我,我不是什么都不要帮你的。”

长公主看着他问:“你要什么?”

“你是装傻还是真不知道,我只要你。”

长公主笑了一下,又问:“我都这样了,你还要吗?”

高昌大汗絮絮叨叨的是:“扣着顶绿帽子我很难受,可我要是不得到你躺在棺材里都闭不上眼睛。知道你要死了,我还为了你掉了两滴眼泪,还被刚才那个小姑娘看见了,丢人。”

长公主心里没有一点感动是假的,三十好几的人了,又是一国的大王,为了她居然掉眼泪。

感动和感情是不能混为一谈。

“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嫁给你。今天的事我真的很感谢你。”

“一句感谢你都把我打发了?你想的会不会太美了?你信不信我马上把你和那个小混蛋的事说出?”

长公主带着笑意说:“你尽管说。我就说你不想对我负责人才那么说的,看到时别人相信谁的。”

高昌可汗愣愣的瞪着她,半天才说:“你会不会太过分了?”

“并不觉得。这么多年我真的很感谢你,不仅仅是今天,你做的一切我都知道。巴尔雅,我真的不能和你在一起。你真的想用什么要挟我,那我就只有用死要挟你了。你若真的在乎我,就不应该再逼我了。”

高昌可汗面临着很艰难的抉择,眼睛已经红了。

门外,陆广白问:“屋里的那位长公主是哪位长公主?”

妙荔回答道:“最厉害的那个,庄定长公主。”

“那那位王爷又是?”

“齐王殿下,皇长子。”

“还有一个呢?”

“高昌可汗。”

那些只在传闻中听过的人,现在一次性见齐了。陆广白勉强能理清楚她们的关系了。没有继续打听下去,他也不是个好事之人,问这些他只是有些感触而已。

“如果我不放手,你就会和长公主一样。”夹在两个男人之间。

妙荔笑了一下说,“对,所以你真的很好。”

“刚才我也在想如果我不放手会是如何的情景。”

他刚才看见那些所作所为,就在想自己放手的是不是太早了,不然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妙荔想都没有想,直接就说:“会像现在的高昌可汗一样,什么都得不到。”妙荔已经伤害过他无数次了,不差这一次,从某些方面来说,这样才是真的对他好。

陆广白苦笑了一声,问:“你就不能委婉些?”

“早就知道答案了,委婉有什么用?”

“不是很能理解你们。”

选的都是不好拿一方面,长公主选了齐王就意味着他们永世不能见光,妙荔选周述宣就要和许多莺莺燕燕争宠。倒不如选另一方面,至少能够平安和乐。

谁又能说得准呢?

有所得,必有所失。只觉得未选择那一方面好,却不知选择之后会遇见什么。

在屋里的高昌可汗又开始哭了,“我遇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姑娘。现在已经这么老了,可你这么老我还是喜欢你。喜欢到骨子里了,我总在想有一天我要带你回高昌,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长公主就静静的听着他说。

高昌可汗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哽咽着说:“以后我还能见你吗?”

长公主想了一下,又想了一下自己的未来,才开口说:“如果你知道我在哪里,你随时都可以见我。”

如果不知道的话,那就算了。

长公主知道他可能是要对自己放手了,心里无比释然。终于要结束了,她不会再有任何负担。

“那好。等你这边的事情完了之后,我就回去了。”

长公主笑着点了点头。

高昌可汗出去之后,长公主让他顺便把妙荔叫进来。

妙荔趴在床边,眼圈也是红红的,长公主赶紧说:“你别哭了,刚才已经有人哭过了。都在这里哭哭啼啼,我听着怪难受的。好像我真的要怎么着了,你们来跟我道别一样。”

妙荔吸了一下鼻子,把眼泪忍了回去,“没事的,殿下很快就会好。”

第161章 只有三个月了

一向无坚不摧的人变成了这样,怎让人不伤怀,妙荔还是想哭,强忍着眼泪。

长公主问妙荔:“是你救的我?”

妙荔摇头说:“不是,是我师兄。我们在王府中听到殿下的消息,就匆匆赶过来了。若晚来一步,我真的要后悔一辈子。”

“没有什么后悔的,该死就死了。”长公主想一下又问:“你师兄是从哪里过来的?”

“从王爷那里。”

“他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如今这个状况,长公主真的要考虑抽身而退了,她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加上没有了一个孩子,齐王可能也会催她离开。

妙荔也是不知道准时候,只说:“说了,会尽快就会回来。”

长公主嗤笑一声,“尽快就相当于没说,说要回来就有个准日子。”

妙荔心中实在有愧,说:“殿下,我们真的很对不起你。”

“别说这些,你说对不起我就真的是对不起我。我也是皇室中的人,把家族天下平安稳妥的传下去也有我的责任。我不单单是为老三。”

妙荔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你再让你那个师兄进来给我把把脉,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你就先回去吧。皇上现在想一出是一出,若见到了你,不知道又会想什么。”

对于皇上,妙荔是真的很无语,听了长公主的话去叫陆广白进来。

现在知道身份了,陆广白先磕了头再把脉,长公主是真的值得磕头的人。

陆广白把完脉说:“殿下身子现在虚弱,但底子好,吃几服药下去,再用膳食好好调理调理,很快就能恢复到从前。只是……”

“只是什么?”

“殿下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陆广白刚才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该向谁说而已。那两个男人还没有给他说的机会,都只想把人救回来,然后就开始吵架斗嘴。

长公主脸上有了片刻的失落,然后迅速的接受这个事实,说:“无妨,等你开完了药就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

陆广白依言行事,开的多为补药,用的也是名贵药材。反正他们是皇家,应该用得起那些东西。

开完药之后,两人就准备回去了。事情就是那么凑巧,一出门就遇见了皇上。

妙荔自然是认得他的,跪下磕头请安,“恭请皇上圣安。”

皇上也不太想面对她,总会想起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好好的过一辈子,居然老了做了些糊涂事。若不是怕人瞎猜,加上她是周述宣的人,皇上早就把妙荔赐死了。

“平身吧。”皇上冷着脸说。

他们并不是凑巧碰上,皇上想现在是专程过来的。不过他不是来找妙荔,是来找陆广白。

他总觉得自己的身子有说不出的不对劲,次次让太医诊断得出来的都是一样的结果,说他气虚体弱,补一补就好了。

一次两次皇上还相信,久了皇上就不相信了。说补一补就好了,补了这么久都不见好。他越发的觉得头晕眼花,四肢无力。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外面郎中,又是个有医术的。长公主看着都要凉了,他还能把人救了回来,想必有些本事,于是皇上就过来了。

“你就是外面来的郎中?”

陆广白见到皇上还是有几分紧张的,毕竟他是想当状元的人,也是想做官的人,皇上就是他效忠的对象。

“草民正是。”

“那来给朕看看。”

皇上身边的公公有些莫名的不安,上来劝道:“皇上,这些外面的人医术不可知,皇上不要冒险。”

皇上一个眼刀甩过去,冷着声音说:“若他把朕医坏了,就拿你全家抵命。”

陆广白心中颇为无奈,没有谁规定郎中必须要医好人。怎么这些人随时都想拿别人抵命?简直可怕。

正式的接触到这个世界,好像他想象中的大不一样。突然能够理解妙荔之前的状态了,若是目睹过这些,肯定会觉得他想考状元是个傻子。

皇上在训斥太监之时,妙荔伸手扯了扯陆广白的衣袖,让他小心行事。

妙荔是没有别的意思的,不过陆广白理解的有点多。

面前没有人敢拦着,陆广白给皇上搭上了脉。

这个人是九五至尊,陆广白慎重了许多。左手把了换右手,右手把了又看了看脸色,望闻问切都用齐了。最后在心中得出了结论,皇上肯定被人下毒了。

而且毒已经很深,药石无医,只有安安静静的等死。而且据目前这个情况估计,皇上最多活不过三月。

陆广白弯下腰,无比恭敬的说:“皇上就是上了些年纪,气血不足。”

这些话皇上听了无数次,又是这样的回答,皇上难免有些怒气,“气血不足,补了这么久还是气血不足。是不是你们一个二个都是庸医?看不出朕是什么毛病,所以才拿这句话来搪塞朕?”

陆广白煞有介事的问:“皇上是用什么补的?”

“人参鹿茸,这些还不能补气血吗?”

陆广白恭恭敬敬的说:“这些确实可以,不过皇上身子太虚,这些东西又太过烈性,虚不受补。还得从膳食方面来补,草民给皇上开几个的方子,最多三个月。皇上就不会再觉得头晕眼花,身子无力了。”

确实不会头晕眼花了,人已经埋在棺材里了,当然没有什么感觉。

皇上勉强相信他的话了,想他只是个草泽术士,应该不会胆大包天蒙骗他,让他开了方子就放人走了。

从皇上那里离开,两人正儿八经的准备回府了。

看着已经出了御马场的范围,妙荔小声问道:“皇上真的是气血不足,补一补就好了?”

从自己心里来讲,妙荔不希望皇上能活太久。在很久很久之前,妙荔还不太熟悉的时候,对皇上还是有正面评价的。又发生了很多事情之后,妙荔现在很讨厌皇上。

“哪里,皇上中了很深的毒,最多三个月,天下就要换新主人。”

妙荔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个大消息。

妙荔又很震惊的问:“你当时为什么没有说?”

陆广白难道不知道在皇上面前说谎是欺君之罪?

“不是你让我不要说吗?我还以为是你们做的。”陆广白以为妙荔刚才那一下,是在暗示他不要实话实说。

妙荔愣了一下,然后说:“我很佩服你的推断能力,但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不过如果皇上真的只有三个月了,王爷必须马上回来。”

必须回来让皇上封他为太子,不然他们努力了这么久就白费了。他们的等待就是为了让周述宣光明正大的上位,不被天下人诟病。

“可师父去找药去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招云山,你那王爷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事情要分轻重缓急,有些事情以后再说,现在人回来才是最要紧的。”

陆广白叹了一口气说:“你现在这个处境,居然还在时时刻刻为他担忧,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妙荔略带讨好的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不要说,帮我就好了。可不可以辛苦你现在回去,把消息给王爷送到,让他尽快回来。”

陆广白笑得很无奈,他这种求而未得,但还是对人家有感情的,就是这样下场。明明什么都不会得到,还是会对她言听计从。

还好他看得开,不然会受多少折磨。

陆广白应道:“我知道,等我做完手上的事马上就回去。”

妙荔问:“什么事情?”

陆广白想了一下说:“告诉你他快要回来我办到了,还有一件就是把他那个侍卫带回来。”

说的就是贺远了。

“他不知道其中的缘由,贺远只有等他回来了才能正式回府,这件事过一段时间再说。还有什么事情?”妙荔现在真的很没良心,她迫不及待的希望陆广白回去。

陆广白想了一下又说:“还有就是假怀孕,你难道不想知道事情真相吗?”

别的事情妙荔都可以缓一缓不做,唯独这件不行,她必须立刻马上知道事情的真相。

刚才忙起来就忘了,现在一提醒,那股子难受劲又上来了。

“我们马上回去。”

两人用了没多长的时间就回到了王府,知道她心情着急,陆广白连饭都没有好好吃,就准备过去看。

妙荔回府之时就让人去通禀,说她待会儿过去给王妃请平安脉。现在许梅棠正在等她,许梅棠心里是没有多少把握的,不过孙嬷嬷一直劝她放心。还告诉她可以趁这个机会说几句让妙荔糟心的话。

到了凝香院,许梅棠看见陆广白愣了一下。她还以为是妙荔过来给他把脉,没想到换了一个人,心里更加忐忑。抬头望了一眼苏嬷嬷,苏嬷嬷示意她淡定些,换了一个人也未必能看出什么。

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后,陆广白就开始把脉了。

事情好像不对劲,摸脉象确实是身怀有孕,就连他都看不出什么。不过看许梅棠的模样,还是个十足十的少女,估计还是处子之身,怎么会有孩子。而且月份……他竟看不出来是多大的月份,奇了怪了。

看他脸色不太对,许梅棠心虚勉强镇定下来问:“怎么样?我肚里的孩子还好吗?”

“一切都好,尽管养胎就行。”

陆广白没有多说什么,他倒想看看几个月之后能够生出个什么东西。

第162章 生出什么东西

许梅棠听他这么说,满脸的欢欣。还让人给陆广白拿了赏钱,欢欢喜喜的让人送他们出去。

心里却是另一番世界,那什么师兄也不过如此,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废物。还是没能看出她肚子里是什么,没用的东西。

给陆广白的赏钱,也是为了嘲笑他。

出了凝香院,许梅棠的人回去了之后。妙荔才迫不及待问:“她真的怀孕了吗?”

这个答案对她真的太过于重要了。

陆广白很认真的回答,“脉象上看是怀孕了,不过我看她好像还是处子之身,不知道是怎么有的孩子。估计是喝了子母河的水吧。”

“子母河?”妙荔不是很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陆广白一本正经的说:“此去往西,有一东梁女国。国内全是女子,国中有一条清澈见底的河,女子喝了河里的水就能受孕,那条河就是子母河。”

妙荔从未听说过什么东梁女国,此去往西是西昌国。

妙荔一头雾水,问:“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之前看的一本志怪,里面是如此记载的。”

妙荔无奈的笑了一下,然后又问:“里的东西怎么能当真?”

“对,她肚子里的东西也不能当真。”

妙荔终于懂他在说什么了,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还是在说许梅棠肚子里的东西是假的。

“如果她真的生出了孩子怎么办?”妙荔还是不太放心的问。

“有两个办法,第一个是给王爷买一条大大的王八,时时刻刻给他提醒有人做了对不起他的事。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把那个孩子供起来,说不定是哪尊菩萨降世临凡了。”

他要不要用很严肃的表情说出这些荒诞的话?妙荔忍不住乐了出声。

陆广白看她笑起来人终于有一点精神了,才放下心来。又说:“不过我也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等王爷回来你还是要好好的问问他。”

妙荔敛住了笑意,点了点头。

陆广白突然又正经了起来,说:“尽管这次是假的,以后也有可能会有真的。你现在并不是全然不在乎,还是想想以后该如何接受,或者如何改变。一切都在你,我不多说了。”

开心了一阵子,又要开始难受了。妙荔无言以对,只是又点了点头。

“你想他早点回来,那我现在就要走了,日后再见。”

妙荔本该留他一留,可显得太虚情假意了。还是说道别的话吧,“你路上小心。”

陆广白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往前走了一步又退回来,“如果有朝一日你不想在这里了,随时都可以去找我。”

妙荔笑着说:“我知道了。”

看着陆广白转身,然后消失在门口,妙荔才捂着嘴哭了起来。只要陆广白还在,她永远都不会没有退路。

不过她不希望有这条退路,陆广白没必要为她做那么多事,他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妙荔更想看到的是有朝一日他能娶妻生子。

之后,妙荔恢复如往常了,脸上不再有伤心的神色。许梅棠再送过去药让她看,她也能够一般对待,脸上没有特别大的情绪波动。

许梅棠倒起了疑心,在慎德堂和妙荔说关于孩子的事,妙荔居然对她侃侃而谈,有什么就说什么。告诉她生完孩子之后该如何休养,才能回到以前的状态。

许梅棠奇怪的很心中奇怪的很,在她想象中妙荔不应该是这样的。这样毫不在乎,一点都不关心。

许梅棠回到凝香院中,猛的拍了一声桌子,问孙嬷嬷,“那个贱人是不是看出来了,她怎么一点都不伤心了?”

陆广白走了之后,妙荔的态度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说不是她看出来了,许梅棠一点都不相信。

孙嬷嬷也不知道妙荔那里是什么情况,含含糊糊的说:“或许是她想通透了?觉得自己不能和王妃作对,趁着王爷还没有回来,好好讨好讨好王妃。”

许梅棠想了一下,觉得绝对不可能,妙荔不是那样的性格。而且等王爷回来了,妙荔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根本不需要讨好她。

“不可能,她肯定是发现什么了。说不定她知道我并没有怀孕,所以才毫不在乎。”

其实什么孙嬷嬷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通一切,陆广白当时很有可能是假意没有把出脉,然后私下告诉了妙荔。

妙荔现在什么都不说出来,就只有一个原因。在等到了月份,看看许梅棠到底能生出个什么东西。而且那时候或许王爷已经回来了,就是赤裸裸的打脸。

许梅棠很焦急的问:“嬷嬷,我现在该怎么办?”

她是假怀孕,可这个脾气跟真正的孕妇差不到哪里,又急又燥。

“如果她已经发现了,那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就绝对不能留,不然等到王爷回来,就都瞒不住了。”

许梅棠从肚子里抽出枕头拍在桌上,大声喊道:“哪有什么孩子,就一坨破棉花。”

真的有孩子就好了。

孙嬷嬷不想她如此急躁,明明以前是很冷静的一个人,现在估计是被妙荔逼疯了。妙荔现在在王府就只有她自己,连个丫鬟都没有,居然可以把王妃逼成这幅模样。

“不管是孩子还是破棉花,都必须算在那个人身上。王妃,如此怎么样?”孙嬷嬷贴过去耳语了几句,在凝香院不能百分之百的放心,不是害怕妙荔,而是害怕周述宣在里面放都有人。

听完了孙嬷嬷的计谋,许梅棠冷静了许多。“现在也只有怎么办了。只是……王爷如果回来了问起来我该怎么解释?”

“现在是王妃在当家作主,王妃上上下下打点一下,王爷不可能知道。”

许梅棠想都没有想,张嘴就骂:“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下人可以打点。李幼芙那你还能打点得了?那个贱人还能打点得了?她们怎么可能不和王爷说?”

“奴婢在知错,不过现在真的没有什么好办法,如果她有什么把柄握在我们手上就好了。”

就是这个问题。妙荔回来什么不该做的都没有做,是她们从始至终在找别人的麻烦,妙荔现在对她们很是忍让了。

许梅棠也长叹了一口气,“现在确实没有办法,走一步再看一步。”盯着桌子上的枕头说:“现在要紧的就是,让这个没有的孩子没有。”

天黑,周述宣坐在外面翘首以待,心想陆广白是不是在骗他。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他怎么还没有回来?还是说妙荔出了什么事情?

天气越发的冷,魏海拿了披风出来给他披上,劝道:“王爷还是进屋去吧,估计今晚是不会回来了。”

“我再等等,万一他要回来了。”周述宣想马上就知道妙荔的情况,一刻都不能多等。

魏海没有再劝了,自己进了屋,陆广白一走,就把孩子丢给了他们。几个大男人围着个小男人快愁死了,魏海刚才又听见孩子哭了。

周述宣自己也等了一会儿,估计陆广白今天真的不会回来了。正准备进屋,就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周述宣定睛一看,陆广白回来了。

心里免不得一阵惊奇,有这个脚力,给人送东西多好,或者当个信差比飞鸽传书靠谱多了。

周述宣赶紧迎了上去,“陆兄,你可算回来了。”

陆广白喘着粗气说:“进屋去说。”

这一路他几乎没有停留,现在只想坐下来好好的歇一下。

两人在屋中坐定,周述宣还伸手倒了杯水给他。陆广白喝下水,喘匀了气准备开口,不用周述宣问他也知道他想了解什么。

“她过得不怎么好,我去的时候人非常憔悴,好像好几天没有睡觉了。”

周述宣有些自责的说:“我不是让那些大臣尽量不要去麻烦她吗?是不是累到了?”

陆广白摇头说:“不是,是你那个什么王妃怀孕了,估计是在伤心的。”陆广白看着他,想他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王妃……呵……”周述宣一时间真的不知该如何应答。

“你有孩子了应该高兴才是,这样算是什么?”

周述宣撑着自己的头说:“我实在高兴不起来。我不知道我那能干的王妃一个人是怎么有的孩子。我碰都没有碰过她。”

“这我不清楚,据说是端午节那日。”

周述宣回想了一下,然后说:“端午节那日,我是在她屋中多呆了一会儿,可那是因为她说错了话,我训了她一顿。”然后他就去了锦园,那里还有妙荔留下的东西,他去睹物思人。

“你说的是真的?对我你不需要解释敷衍的,你在她面前能说清楚就好了。”陆广白想诈他一诈。

“我也没有必要跟你解释。”

陆广白不说话了,就盯着他看。

周述宣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问:“你看什么?”

陆广白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只是很同情你。”

出来才没几天,家里就准备给他生孩子了。

周述宣也静静的看着他,如果让陆广白知道了夏氏的事情,估计会更加同情他。

想了一下,周述宣突然说:“不过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第163章 一滩血水

他已经看淡这些了,只要妙荔不乱来,其他的他都不是很在意。除了有夫妻的名分拴着,他和那些女人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最多只有利益相关,许梅棠如果真的做出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从某些方面来讲也是一件好事。就有理由把位置腾出来了,他正在想怎么把合适的身份给妙荔。

陆广白笑着说:“你觉得是好事就是好事吧。”

他也替妙荔开心,不管以后如何,至少现在没有背叛。

周述宣也没和他多说,而是接着问:“还有什么吗?”

“皇上快不行了,她让你尽快回去。”

周述宣有些紧张的问:“皇上快不行了?你怎么知道的?”

“长公主和高昌可汗赛马,从马上摔了下来,肚子里的孩子摔没了,人差点也保不住,我去医治的时候,皇上顺便让我帮他把脉。皇上现在已经毒入骨髓,什么样的药都救不回来,皇上最多还有三个月,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一件事又带出另一件事,陆广白回去这一趟还真是精彩。

周述宣很紧张的问:“长公主还好吗?人救回来了没有。”

只要人还好,别的什么都好说。

“人已经救回来了,慢慢的就能恢复起来。”陆广白觉得有些奇怪,看他说:“你好像不怎么关心皇上。”

明明那才是他的亲爹。

周述宣冷笑了一声,“我没有笑出声就是对他最大的关心了。”

好吧。

陆广白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不多做评价,只是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既然出了这些事情,那我就不等神医回来了,帮我向他解释一下,我明日就启程。”

陆广白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一夜,周述宣没有睡觉,看着魏海他们收拾东西。其实他并不需要守着,他只是有些激动而已。终于要回去了,终于不需要她再受委屈了。

第二日天还没有亮,周述宣就准备出发了。他不是陆广白,早一点走才能早一点到,路上还要耽误很多功夫。

陆广白站在门口送他们,“王爷,此一去山高路远,王爷珍重,以后常回来看看。”

“那是自然,陆兄以后到了京城找我喝酒,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出来陪你。”

“可不敢当,走吧,抓紧时间赶路。”

下次见面,周述宣估计就住在紫禁城中了。皇上活不过三个月,也就代表他三个月之后会是天下的新主人。

陆广白自此彻底没有了要考状元,当官的想法,还是在大山上好,外面的世界太过复杂了。

王府之中,妙荔也早早的起来了。昨夜许梅棠让人传话过来,说得了一株宝树要去观赏观赏,不去就是不给她面子。

去就去吧,反正她这几天给足了许梅棠面子。就是要好好的哄着许梅棠,看看她之后能够生出个什么玩意儿。

妙荔到了承影湖边,昨天传话的人说许梅棠把奇树放在这里了,据说借着水看才好看。

到了地方,妙荔觉得不太对劲,没有树,也没有人。

周述宣的王府很大,但是住的人不是很多。人几乎都在偏前面的位置,承影湖在很后面很后面的地方,一般情况下没有人过来。

没有看见人,她也没有带人过来。妙荔心里有些摸不着底,觉得自己不能在这里多待,转身就要走。

突然听见湖里咕咚一声,好像有什么掉进去了。然后就听见了一阵救命声。

“救命,救命!”

听声音好像是许梅棠的,妙荔僵在原地没有动。事情发生的很不自然,一切都说不通,好像是有人设的一个局,等着她落入圈套。

边上一定有人在看着,如果她不去救,肯定会有人救许梅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听着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也没有胡乱挥的手了,湖面上开始冒泡泡,她再也不去救人,人真的可能就不行了。

妙荔很纠结,明知这肯定是一个圈套,湖里的人又是她讨厌的人,她还是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妙荔边脱下外套边往那边跑,然后纵身一跃直接跳了进去。深秋的湖水凉的刺骨,妙荔忍着彻骨的寒意拼命的把许梅棠拖上了岸。

之前一直都没有人,她刚刚上岸,孙嬷嬷不知道就从哪里出来了。

“王妃,王妃你怎么了?奴婢不过是让他们把书搬过来,就离开了一会儿,王妃你怎么这样了?”孙嬷嬷对着人又哭又喊。

妙荔懒得看她做戏,不停的按着许梅棠的胸口,让人把水吐出来,不然就白救了。

按了好一阵子,许梅棠才吐出一口水,睁开眼睛醒了。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对着孙嬷嬷扬手一巴掌,“你是不是想让我淹死?”

妙荔捡起自己的衣服穿上,已然明白了一切。忍着凉意说:“王妃要死还是上吊干脆些,跳水还拖累了别人。”

然后转身就走,不管她们还给她准备了什么好戏。

里面的衣服湿透了,凉风拍在身上,冻的妙荔瑟瑟发抖,肚子坠坠的疼。像是月信来了的感觉,不过日子不太对。

先不管那些了,妙荔快步往回走。越走肚子越疼,脚下已经快使不上力气。扶着路上的东西往回走,走到慎德堂门口时,再也坚持不下去,直接倒在了门口。

再醒过来的时候,听见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肚子还是很疼,好像在不停的往外面流东西。

“姐姐,姐姐,你醒醒吧,我求求你了。”李幼芙守在哭得快喘不上气了。

妙荔用了极大的力气才睁开了眼睛,费力的抬起手碰了一下李幼芙的手,气若游丝的说:“别哭了,我醒了。”

见她醒了,李幼芙扑到她身上,还是不停的哭,“姐姐,你终于醒了。”

妙荔费力的拍了拍她的背说:“没事了,我想我需要个郎中。”

肚子疼的实在是不行了。

“嬷嬷已经去叫郎中了,姐姐你再忍一下,郎中马上就过来,怎么成这样了?”

松露院的人全部被许梅棠叫了过去,任何一个都不准过来。苏嬷嬷只得托人去外面找郎中,现在已经到了门口却进不来,门房说是王妃不许闲杂人等进府。

妙荔有气无力的说:“我待会儿再和你说,你去拿身干衣服来,我换一下衣服。”

李幼芙估计不知道她里面的衣服已经湿了,没有给她换衣服,就这样让她躺在床上的。

“我马上就去。”

李幼芙慌慌张张的去给她拿衣服,妙荔强撑着坐起来,抖着手解开自己的衣裙。只见一片鲜红,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了,就连身下的褥子也红了一大片,妙荔完全愣住了。

“姐姐,衣服,我帮你换吧。”

妙荔动作迅速的把被子盖上,接过衣服说:“你出去吧,我自己换。”

“姐姐,你……”

“我没事,可以自己换,你出去吧。”

李幼芙看她坚持,不得不出去,还贴心帮她关上了门。

妙荔心中已经有了个猜测,现在没有郎中,她只有自己来。抖着手搭上了自己的脉搏,果然和她想的一模一样。

真的是那样。

怪不得她最近胃口很好,怪不得她喜欢睡觉,这么大的事情她都没有发现。

她的孩子以一滩血水的形式和她打了招呼,然后说了再见。

妙荔一时间哭都哭不出来,让她怎么接受。

苏嬷嬷带不进来郎中,自己跑回来了。妙荔听见她在外面和李幼芙回禀的声音,然后开口扬声说:“郎中进不来就进不来,麻烦嬷嬷去松露院给我抓几味药然后熬好就可以了。”

妙荔说了药名,苏嬷嬷马上就跑着去了。

李幼芙在外面喊,“姐姐,你换好衣服了吗?我很担心你。”

妙荔这才坐起来,把衣服和该换的东西都换了,放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她还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

然后又重新躺回床上,才让李幼芙进来。

“姐姐,你好一点了吗?怎么弄成这样了?”

妙荔紧紧的捏着被子,缓缓开口道:“王妃落到承影湖了,我去救她才变成这样的。”

“怪不得松露院的所有郎中都过去了,你这里一个都不许过来。你救了她,她为什么还这么对你?”

妙荔已经看透了一切,说:“她不会知恩图报的,她只是想让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没有,然后怪在我身上,这就是一个圈套。”

许梅棠本来没有的孩子没有了,她的孩子也没有了。

“姐姐,你知道是个圈套,你为什么还要去救她?”

妙荔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说:“因为我傻。”

李幼芙又开始哭了,一边哭一边问:“你为什么这么傻?你是不是冻坏了,刚才都晕在门口了。如果不是我过来找你玩……姐姐……你还知道要在门口冻多久。”

不仅仅是挨冻的问题,估计性命都没有了。

妙荔扯出一个笑,很虚弱的说:“我没事了。你过去看看王妃吧,不然她会挑你的理。”

“我不想过去看她,我只想在这里陪你。”

妙荔又劝了一句,“过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

李幼芙这才没有了哭声,站起来往外走,“你好好休息,我想办法把郎中给你叫进来,然后去给你煮好吃的。等嬷嬷抓好了药,我就给你送过来。我过一会再来看你。”

妙荔点头,看着她出去。屋里只剩她自己了,才开始抱着被子小声抽泣。

血债血偿,这笔帐要全部算在许梅棠身上。

第164章 死在今夜

凝香院,许梅棠躺在床上,她除了冻到以及呛了几口水之外没有任何状况,喝点姜汤就好了。

不仅把整个王府的郎中都拘在她这里不准走,时时刻刻注意着妙荔那边的状况。

“现在人醒过来了没有?”许梅棠问。

孙嬷嬷全面打探了一圈消息,慎德堂空空的不太好打探消息。看见苏嬷嬷去了松露院,才能勉强得出一点消息。

“应该已经醒了,苏嬷嬷喊不进来郎中去了松露院,应该是她自己给自己开的药。”

许梅棠揪着被子,人怎么醒了,知道妙荔在门口晕倒的时候,她别提多开心了,恨不得妙荔就死在那里,那样她才称心如意。

许梅棠咬着牙恶狠狠的说:“不许苏嬷嬷抓药,然后把李幼芙叫过来侍疾。不许任何人接近慎德堂,谁都不许去看她。”

妙荔已经知道她是在设局害她,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一定要趁机弄死妙荔,让她再无翻身的机会。

着了凉又没有喝药,应该会发高烧,烧死她算了。烧不死就把她困死在慎德堂,从今天开始谁都不许过去看妙荔。

都是为了自己,怪只怪妙荔不够心狠手辣,才把自己弄到这般地步。

妙荔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肚子还是止不住的疼,脑袋也有些昏昏沉沉的,手一摸好像是发烧了,她有些后悔让人出去了。

不过她心中确实很乱,孩子就这么没有了,周述宣回来了她该如何交代。自己为什么那么傻,明知是圈套还往里跳。

还是不要再想了越想越难受,肚子疼的不行,一定要喝药的,不然会越拖越严重。外面又没有伺候的人,妙荔自己穿好了衣服,强撑着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往外走,站在门口对外面喊:“来人。”

小厮一般不进来,却也不会离得太远,她一喊就能听到。大概是她声音太小了,妙荔又拔高了声音喊了几声,“来人!”

还是没有人过来,倒喊得她头晕眼花。苏嬷嬷说去熬药也是一去不复返,妙荔没有办法,她现在腿都是软的,根本走不出这个院子。又只得回去躺好,床上又是一滩血迹了,她也无力收拾,就那样躺着。

不知道躺了多久,只觉天已经黑了。

院里始终没人过来,李幼芙也没有过来看她,她好像被所有人遗忘了。想都想得到,她并不是被遗忘了,应该是许梅棠不许人来看她。

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好像越来越烫了。她很有可能要死在今夜,脑袋里不时出现过去的场景,她马上就要和爹娘团聚了。若真有来生,一定要投胎到一个普通的家里,再莫沾惹这些王权富贵。

她好像也无甚牵挂的,只是没有等到周述宣回来,有一点点可惜,他应该就快要回来了。

想到自己最开始和他的牵扯,妙荔突然有些话想对他说。

便又掀开了被子,拖着自己的身子走到书房,怎么都研不出墨,最后干脆咬过的手指。扯了一张纸出来,想最后对周述宣说几句话。

咬破了的手指抹在纸上,只有淡淡的印记。是了,那个孩子的离开,已经流干了她身上的血,现在挤不出一点了。

只有伸手用指甲在纸上一点一点的刻着字,不知道周述宣看不看得出来。

刚刚把称呼刻下来,妙荔就再也使不出半点的力气,人软绵绵的爬到桌子上。

耳听得谯楼上打罢三更鼓,大概不会有人知道她是死在三更天,妙荔缓缓的闭上眼睛。

走到这一步她自己也有很多错,做了太多错误的决定。怨不得谁,怨只愿她自己。

一匹飞奔而来的马停在府门口,然后跳下一个人直接往府里冲。门房上前一步拦住,“王妃有令,外人不得入府。”

周述宣抬腿就是一脚,“瞎了你的狗眼。”

然后直接往府里冲,这一路心都是慌的,止不住的跳。担心王府里出了什么事情,扔下魏海自己日夜兼程骑马跑回来了。好像他晚回来一步,就会发生什么大事。

一路往府里跑,到了慎德堂周围,远远的看见里面好像没有点灯,但有两个人守在外面的。

估计黑灯瞎火看不清他是谁,伸手拦住了他,还是那句话,“王妃有令,任何人不得接近慎德堂。”

许梅棠好大的威风,整个王府都在按照她的吩咐行事。周述宣也没有多说什么,一人赏了一个窝心脚,直接就闯了进去了。

心中惴惴不安,王府如此异常,应该发生了什么大事。

整个慎德堂只有书房亮着微弱的灯,周述宣风一样跑进去,只见妙荔正趴在桌上,好像是在休息。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好像没有出什么事情。

不对,他是跑进来的,脚步声音很大。她趴在桌子上睡觉应该不会睡得很沉,怎么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周述宣慌乱的过去看,走到近前的妙荔还是没有一点反应。伸手过去碰她,摸到的是滚烫的皮肤。抬起脸一看,脸烧得绯红,嘴上却没有血色。

“来人,来人!”对外面喊了两声,没有任何人搭理他。着急之下他都忘了刚才有人在外面守着,说任何人都不得接近慎德堂。

周述宣赶紧把人抱回卧房,点亮了烛火,只见床上全部都是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出去叫那些该死的奴才。还没有等他出去,有人自己先过来了。听到有人硬闯慎德堂,许梅棠让人过来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如果不是她要装出虚弱的模样,自己就过来了。

“谁不怕死硬闯慎德堂!”外面传来一声高喊。

周述宣摘下披风的帽子,露出了自己的脸,凶神恶煞的说:“睁大你的狗眼看看。”

来人看清的是他,吓得腿都软了,直接趴在地上。“奴才该死,不知王爷回来了。”

“松露院的人呢?都死了吗?”

“都在王妃那里,奴才这就去喊。”几个人屁滚尿流的就跑了。

周述宣回来的消息一瞬间传遍了整个王府,慎德堂伺候的人也回来了,迅速的到自己的位子上,整个慎德堂又亮了起来。

周述宣回来了,给许梅棠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拘着郎中不放,马上让人过去,几个郎中是跑着过去的。

到了屋里,理都没有来得及向周述宣行,直接跪在床边请脉。府里的人一个个都机灵着,周述宣没有回来之前,许梅棠是王府里最厉害的女人,周述宣回来之后就不一样了,那就是谁受宠谁厉害。

几个人轮流诊完脉之后,向前禀道:“姑娘是风寒入体导致的滑胎,失血过多,高烧不退。”

周述宣快听不明白他这几个词了,来不及细想抓着人问:“怎么医?”

郎中擦了一把汗说:“拖的太久了,只能尽力一试。”

此时此刻周述宣无法细想他话里的意思,挥手让人该怎么治就怎么治。

无法想象如果试不好该怎么办。

什么叫滑胎,难道是说他们有了孩子又没有了,他不敢理解这两个字的意思。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走的时候明明是好好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周述宣双眉紧皱,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大嘴巴,为什么要让她回来?

周述宣回来了,许梅棠不敢再装什么虚弱,收拾好了片刻都不停留的跑过来。

李幼芙比她还要快,她是真的很担心妙荔,可恶的许梅棠,不许她出凝香院。

李幼芙跑过来,都没看周述宣,直接冲到床边看妙荔的情况。她走的时候妙荔也很虚弱,可至少又一点活人的模样,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生气了,面露灰色。

李幼芙不敢大声哭,站在床边捂着嘴眼泪哗哗的流,她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李幼芙哭了一会儿,突然想到还有一件大事,不能让妙荔白受这样的苦。过去直接跪在周述宣面前,“王爷,姐姐这样都是王妃害的。王妃故意落在水中让姐姐去救她,为了把她肚子里的孩子算在姐姐身上设的一个圈套。”

许梅棠进屋刚好听到她说这些,着急的大喊,“你在胡说什么?”

李幼芙哭着对她喊,“我没有胡说,我说的就是真的。你还不许松露院的郎中给姐姐看病,也不许我请的郎中进府。之后还不准我从凝香院过来,你就是想害死姐姐。”李幼芙又伤心又生气,很不得冲上去打许梅棠一顿。

妙荔一直说王爷还没有回来,让她不要和许梅棠作对,现在王爷回了,她不怕许梅棠了。

许梅棠也跪倒在周述宣面前,挤出几滴眼泪,说:“妾身没有,妾身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周述宣咬着牙扫视了许梅棠一眼,握着拳头的手青筋暴起。边上的郎中正在给妙荔扎针止血,怕影响到郎中,周述宣冷着脸说:“出去。”

出了卧房,许梅棠跪在地上重新喊冤。

“妾身今日确实落水了,多谢妙荔姑娘救起妾身。后来妾身就回了自己的院子,之后的事妾身就不知道了。”

“你胡说,这一切就是你计划好的,你就是想害死姐姐。你不让郎中进来,姐姐就自己给自己开的药,你还不准苏嬷嬷进去拿药。你就是想害死她,我和你拼了。”李幼芙越说越生气,站起来就朝许梅棠扑了过去,对着她又踢又咬。

“够了!”周述宣大喊一声,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才松开。李幼芙乖乖跪好,在一边不停的抽泣。许梅棠则是忙着替自己喊冤,“妾身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妾身是冤枉的。”

第165章 扔了又捞

不用李幼芙告状,周述宣知道是许梅棠做的。陆广白回去说的话就可以证明一切。

这个毒妇,和夏氏一样狠毒!

周述宣冷笑了一声,对跪在地上的许梅棠说:“我进府之时,门口的人拦着我,说是奉王妃的命不许任何外人进来。我进慎德堂的时候,还是有人拦着我,也是奉王妃的命。你好大的威风,这里是不是该改名叫秦王妃府了。”

许梅棠脑袋飞速的旋转,想出了合理的说辞,“王爷不在府中,妾身有责任保护好府里的人。妾身是为了王府的安全和妙荔姑娘的安全才那么做的。”

周述宣勃然大怒说:“你为了她安全人变成这样了?”

许梅棠目光躲躲闪闪的,嘴上却还在狡辩,“妾身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估计是那些奴才么照顾好。”

李幼芙在一边很不满的插嘴,“姐姐就是你害的,你别想把错怪到奴才身上。”

周述宣没有管李幼芙,又接着问:“还有你哪里来的孩子?你什么时候身怀有孕了?”

到底有没有同房他还不知道,能骗得过别人还骗得过他?

许梅棠手在控制不住的发抖,表面上还要很冷静的说:“妾身从没有说过自己怀孕了,至于孩子,妾身是蜀中人,鞋子音同孩子,妾身一直说的都是鞋子。”

周述宣做出相信的模样,假意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许梅棠以为他相信了,捂着自己的心口说:“妾身说都是真的,若有半字虚言,就让妾身天打雷劈。”

周述宣抬腿就是一脚,他已经听够她这些话了。“你发这样的毒誓,雨天本王可要离你远一些,担心被雷劈到了。”

许梅棠被踢爬在地上,动都不敢动一下。发髻也散乱了,狼狈不堪。

若不是现在妙荔生死未卜,李幼芙真想拍手叫好,终于出了这口恶气。

“你当本王是瞎了还是傻了,用这些话来蒙骗我。还是你觉得你聪明绝顶了,你说的话谁都会相信。”

他真的不是很想打女人,但是现在忍无可忍。揪住许梅棠的后脖领,抓起人就是一巴掌,“人现在躺在那里,你说你是冤枉的,那谁才不是被冤枉的。你若能说出谁害的她,本王就饶了你。”

若不周述宣抓着,许梅棠挨了这一巴掌现在估计已经跪不稳了。

嘴里已经满是血腥味,许梅棠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说:“是妾身害了她,妾身不应该不小心落水,让姑娘来救妾身。”

不认错不可能的了,但她也只能认到这个地步,其它的认了就是死。

“好个不小心,这么冷的天你们两个都疯了一起去水边晃悠。你身边的奴才也死绝了,只有她才能救你!”周述宣越说越生气,怒火中烧,抬手又是一巴掌。

漏洞百出的谎言居然也能拿出来敷衍他,真当他什么都不知道。

事出紧急,许梅棠本来就没有编一个圆满的说辞出来,现在被周述宣问了几句,已然间问到绝路上了。说的越多错的就越多想,许梅棠现在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跪在地上不停的喊,“妾身知错了,妾身知错了。”

认错有什么用,有用的是还他一个生龙活虎的人。

周述宣紧紧的掐着她的后脖领,瞪着许梅棠的脸说:“说呀,你不是在喊冤吗?本王给你机会让你说个明白。”

许梅棠哪里还敢说话,知道多说一个字就要多挨一巴掌。

是她忘了以前了,周述宣对妙荔从来都是不问缘由的维护,现在一点都没有改变,反而变本加厉。

见她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周述宣直接把人像一坨破棉花一样狠狠的扔在地上。然后对着李幼芙说:“她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说。”

李幼芙憋了一肚子的状要告,现在终于有机会了。把许梅棠的罪行一条一条的说出来,“姐姐回来她让姐姐住在侍妾院,然后还喊了好多人去姐姐那里捣乱。还给贺远下药,想毁掉姐姐的清白。”

他就说怎么能把贺远弄出府,贺远还含糊其辞不敢说清楚,原来是用了这么阴损的招数。

厉害呀许梅棠,是他以前小看她了!

李幼芙又是了香风的事,“她还说自己怀孕了。姐姐本来一切还可以勉强过,就是知道她怀孕之后整个人都恹恹的没有精神。再后来就她骗姐姐下水救她了。”

周述宣一开始是想直接杀了许梅棠的,听到后来就没有那种想法了。让她直接死了,真的是太便宜她了。

她和妙荔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才能想出那么多阴险的招数。他捧在手心上的人,居然让人这么欺负了。

“来人!”周述宣对着外面大喊了一声。

现在已经不是刚才没有人搭理他了,很快就有两个小厮进来,“王爷。”

周述宣黑着脸吩咐,“把王妃扔到承影湖去。”

许梅棠听了这个脸都白了,扑上去抱住周述宣的腿,“王爷,妾身知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王爷留妾身一条贱命吧。”

周述宣一脚把她踢开,语气阴森的可怕,“我不会杀了你的,太便宜你了。”又对着那两个小厮说:“扔进去看见人差不多要死了又捞起来,救活了再扔进去。”

好狠!

李幼芙的忘了哭了,恨不得马上就去承影湖边等着,准备看许梅棠垂死挣扎的模样。

两个小厮不敢动,许梅棠好歹都是王妃,若出了什么好歹,最后估计会算在他们身上。

见他们久久没有行动,周述宣厉声喊道:“怎么,现在你们已经不听本王的话了?这个王府是不是真的只认王妃不认王爷了。”

两人赶紧跪在地上,“奴才们不敢,只是……这样的事不好控制,如果捞的不及时,王妃……怎么办?”

两人也不敢说的太清楚,就是想问没控制好让许梅棠淹死了怎么办。

周述宣想到没有想直接回答,“死了就死了,反正是贱命一条。人死了无所谓,要是她一点事都没有你们俩就等死吧。”

许梅棠下午才被淹了一回,那种水灌进唇齿之间无法呼吸的感觉她再也不想体会了。不停的磕头,“妾身真的知错了,请王爷看着妾身和王爷夫妻一场的情分上,王爷饶过妾身吧。”

又来了一个和他夫妻一场的人,上一个这么说的已经埋在棺材里了。

“和你夫妻一场?”周述宣冷哼了一声,捏着许梅棠的下巴说:“娶你不过是为了你父亲,以及她当时在和我闹别扭,我和你哪有什么情分!”

周述宣大手一挥,让人把许梅棠拖出去。安安分分的他或许还可以念一点情分,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情分了。

人又哭又嚎的走了,屋里又安静下来。

周述宣发完了脾气,跌坐的一边的椅子上,人好像被抽干了力气。发脾气可以惩罚许梅棠,却不能让妙荔好好的。

冷静下来琢磨那些事情,滑胎,他们真的有过孩子。那些血不止是孩子的性命,或许还有她的性命。

只能尽力一试,若试不好他永远失去她了。现在是为了皇位回来的,可是妙荔没有了皇位还有什么意思。

周述宣一时间悔恨万千,她说了不想回来,是他逼的。自己明明可以早一点回来,却没有回来。甚至最后那天晚上,他都不该那么做。孩子肯定是在那天晚上有的,一切都是他的错。

“王爷,你不进去看看姐姐吗?”

屋子里郎中不停的进进出出,李幼芙很担心妙荔,想进去看可周述宣又呆坐在外面。

他不敢不去,害怕看见里面的场景。

周述宣毫无精神的靠在椅子上,问:“她和你说过孩子的事情没有?”

李幼芙以为他说的事许梅棠的那个孩子,回答道:“姐姐问过我端午那日发生了什么。”

周述宣摇了摇头说:“我说的是她的孩子。”

李幼芙现在才听明白了他在说什么,“王爷说的是姐姐的孩子?我没有听她提起过,姐姐难道有孩子了吗?”

李幼芙高兴了一瞬间突然又反应过来,人都成那样了,孩子怎么可能还在。刚刚止住的眼泪又不停的往外落,她刚刚还觉得对许梅棠太狠了,现在觉得还不够,应该对她更狠一些。

周述宣看着卧房,心里明白了许多,她应该也是今天才知道有孩子的,不然绝对不会去救许梅棠。那样的人死就死了,何必赔上自己。

周述宣不敢进卧房看妙荔现在情况,心里憋着很多东西,转身走向书房。妙荔刚才坐书案前,或许有什么要告诉他的。

进去之后,只有落在砚台里的墨,还有一张什么都没有纸。纸上面有一抹可疑的红色,好像是血迹。这个傻子,流了那么多血还想给他写血书,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周述宣拿起纸,透过烛光,纸上好像出现了两个字,歪歪扭扭的,像是用指甲刻出来的。仔细辨认之后,周述宣才认出那两个字是“夫君”。

再也忍不住了,一滴眼落在纸上,已到了男儿伤心时。

本来想他早一点回来或许会给她一个惊喜,现在满满的惊没有喜。

“王爷。”外面急冲冲的传来一个郎中的声音。

周述宣心中一抖,这么着急喊他……

第166章 脉停了

书房不准人随意进去,郎中就在外面大喊,“王爷,有人参没有?年份越大越好。”

周述宣这才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出来说:“直接让人去库房拿。人怎么样了?”

郎中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拖到这个地步了,凶多吉少。就算人救回来了,身体也会赶不上从前。”

“少说这些废话,快去救人。”周述宣把人推回卧房中。

若此时介必治在就好了,他一定能把人救好。

介必治……周述宣突然想起妙荔回来时,介必治给了她一大包药,里面或许有什么灵丹妙药。

赶紧回到屋中,打开妙荔以前装东西的柜子,那包药果然在里面。打开包袱一看,各种瓶瓶罐罐和药方,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名字之外,周述宣终于找到了一个略显靠谱的。

续命丹。

对照着介必治说明看,“这东西我还没完全练好,药性不能百分百保证,实在没法儿了可以试一试,反正是吃不死人就对了。”

这样的说明也只有介必治能够写出来了,现在就已经到了实在没法的地步了,周述宣按照说明倒了三粒出来,用温水喂妙荔喝下。

喝下去以后没有喝下是一模一样的,没有任何效果。周述宣坐在凳子上大失所望,还以为是什么灵丹妙药,原来也是没用的。

或是药效还没有发作,再等一等就好了,再等一等人就活过来了。

屋里弥漫着一股参汤味,每个人心里都是着急的。扎针止住了血,又用参汤吊着命,那些郎中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一个个也只有守在床边等。

过了一会儿张郎中给妙荔把了一下脉,整个人就瘫坐在地上了。边上几个郎中又轮流过去给妙荔诊脉,每个人摸完之后都面色苍白。

最后几个人中站出来一个人说:“王爷,脉已经停了。”

周述宣的手僵在半空之中,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行动,连哭都哭不出来。他跑这么快赶回来,不是为了回来送她最后一程的。

周述宣挥了挥手让屋里的人全部出去,自己坐回床边上。看着床上面露青灰的人,当真是救不回来了。他不相信,他就是不相信。

“你为什么这么傻?就让人欺负你。有了孩子也不知道,还跳下水救别人。看着多机灵的一个人,为什么就是这么傻?”周述宣握着她的手翻来覆去的说这几句话,心中悔恨万千。

“你醒过来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也不要皇位了,我只要你醒过来。我为什么不早一点回来?我该早一点回来的。你醒过来好不好?我真的求你了。”

周述宣握着妙荔一直不停的说话,始终都是自言自语。

又过了一会儿,周述宣知道这样也是无用了,站起来准备让人去准备白事,自己想进宫去一趟,休掉许梅棠,给妙荔一个正经的位分。皇上不许他也要,哪怕是在皇宫中长跪不起。

人已经回不来了,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做这些事,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许梅棠和左相一个都不能跑,杀了他们都是便宜他们,要好好折磨他们让他们生不如死。他心里现在有多难过,就要让他们有多难过。

刚要出门去,就听见床上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你回来了。”

周述宣愣了一瞬间,然后一个箭步冲回床边。人真的已经醒了,当真是两世为人,恍若梦境一般。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我在做梦吗?”妙荔想抬手摸一摸他,发现根本使不上力气。

周述宣直接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声音发抖,好像带着哭腔,“不是在做梦,要做梦也是我在做梦。我回来了,你也醒了。”

肚子没有那么痛了,可妙荔还是觉得人说不出的难受。

妙荔气若游丝的说:“我觉得……我现在还是需要郎中看看。”

医者不自医,她自己得出的判断可能不太准确。

“你别说话了,我马上叫人进来。”周述宣心疼的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然后一阵风一样跑出去。

他不太相信那些郎中的医术,刚才还跟他说脉已经停了,他差点就要把人埋了。可也只能用他们,他请不到太医,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把守在外面郎中又叫了进去,几人看见妙荔好像醒了,都像见了鬼一样,刚才明明就没有脉搏了。一个人错了,不可能他们几个人都错了。几个人心都怦怦跳,小心翼翼的去给妙荔诊脉。

诊完之后,个个都是一脸惊奇。不应该呀,刚才的状况,人活过来都已经是奇迹发生了,居然还能这么快的醒过来。

“王爷,姑娘失血过多,还要休养一段时间。除了身子会虚弱一些,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谢天谢地,周述宣历来不信神佛,现在也对着天地拜了拜。

张郎中还在纠结妙荔为什么突然好了,想来想去只有可能是周述宣刚才喂的那个药,果然是灵丹妙药,值得他研究一下。

周述宣现在很开心,张郎中的胆子也大了些,问:“是不是王爷刚才给姑娘喂的药起作用了?不知王爷给姑娘喂了什么药?”

周述宣现在只关心妙荔,不想和他们多说话,手一挥直接指着后面的桌子,“就在后面,你们自己去看。”

后面不仅放的周述宣拿出来的那瓶药,还有介必治的说明,前面的是没问题,翻过来后面还有一句,“吃了这玩意儿可能会假死一会儿,千万不要把人埋了,不然真的就救不回来了。”

这么重要的话他居然写在后面,也是想得出来。

几个人面面相觑,估计王爷也没有看见这句话。把纸条递了上去,周述宣略微扫了一眼,直接就让人全部出去了。

周述宣守在床边很紧张的问:“你现在怎么样了?有哪里难受吗?”

妙荔强扯出一个笑,她现在浑身都很难受,但也说不出具体哪里难受,整个人好像没有精神。“浑身都很难受,估计没有休息好,我想再睡一会儿。”

听到她再睡一会儿,周述宣着急的不行,“你不要睡好不好,我害怕。”

妙荔当然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于是又说:“没关系的,我已经醒了没有什么危险,再睡一觉就好了。”

外面天好像已经亮了,想来他也忙了一夜没有睡觉。妙荔又说:“你也应该很累吧,先去歇一会儿。”

周述宣考虑都没有考虑直接摇头,“你想睡觉就睡觉,我在这里守着你。”

妙荔点了点头,她实在难受的不行,没有什么精力再说话,只想睡觉。

周述宣果然就在屋里守着她,寸步都没有离,一守就是两三个时辰。好不容易救回来一条命,现在没有了怎么办。

现在已经日上梢头,大天亮了。

李幼芙听到妙荔醒了,赶紧去问了郎中她现在可以吃什么,给她做了好多东西端过来。周述宣闻到味道出来,觉得妙荔该吃些东西,光睡觉是不行的。

进屋去轻声叫醒了妙荔,妙荔没醒的时间,他没叫一声心就抖一下,好害怕人醒不过来,还好人最后醒了。

妙荔没有力气说话,就睁着眼睛看着他,用眼神进行交流。

“芙儿做了些吃的,你起来吃一些吧。”

妙荔说话都是费劲的,微微摇了摇头,“我不想吃。”

她现在什么胃口都没有,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上一觉,怎么也睡不够。

周述宣柔声的哄着:“乖,你流了好多血,不吃一点东西不行。”

听到他说自己流了好多的血,妙荔顿了一下问:“你都知道了?”

他一定知道孩子的事情了,她还没有想过怎么和他开口。

“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主要是你人还好好的。”

孩子没了以后会再有,哪怕是没有他都不在乎,只要她还活着。郎中说她脉停了的那一刻,真是天崩地裂,他都不知该如何活下去了。

妙荔微微的点了点头,撑着自己想坐起来。确实应该吃饭,不然恢复不过来。

周述宣扶着她坐好,让外面的人把吃的送进来。李幼芙也进来了,眼圈还是红红的,昨天晚上她回去之后也没少哭,终于看见妙荔醒了。

“姐姐。”李幼芙小声的喊了一声。

妙荔看过去,想让她不要伤心了。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开口说:“我没事了,不要担心。”

越这么说李幼芙越是担心,好端端的人突然变成了这样。周述宣不想妙荔分心去兼顾她,于是说:“你回去吧,等人好了再过来看。”

李幼芙很不想走,还是不得不听话走了。

周述宣专心的给妙荔喂饭吃,李幼芙做的都是流食,煮的粥,熬的汤,还有熬好的牛乳。好消化,但不怎么能吃饱肚子。

妙荔喝了一碗粥,又喝了碗汤就实在吃不下去了,推开周述宣的手说:“我真的不要了。”

周述宣轻轻的帮她擦了擦嘴说:“好,那我们不吃了,待会你饿了再说。”

妙荔点头,吃过的东西之后,好像精神确实好了一点。想起害她的那个人,妙荔问道:“王妃呢?”

第167章 清算

周述宣顿了一下,妙荔好像很喜欢为那些女人着想,以前就常常劝他。这一次若知道了他那么对待许梅棠,会不会……

本来想说谎遮掩过去的,还是算了,他不想他们之间有什么遮遮掩掩的,坦诚相待最好。

周述宣老老实实的说:“我让人把扔到承影湖里了,等她差不多要死了再捞起来。她不是喜欢往水里落吗?让她一次性试个够。”

周述宣有些忐忑的看着妙荔,脑袋了几乎能想到她要说什么,会说什么许梅棠也是为了他,让他不要这么什么的……

妙荔沉默了一阵子,才缓缓开口说:“我觉得怎样不太好。”

周述宣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刚想开口说话,又听见妙荔接着说:“天这么冷,把那些捞她的人冻坏了怎么办?”

周述宣怔愣了一下,好像又一点出人意料,这是从她嘴里说出的话?

妙荔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手轻轻的贴上自己的肚子,低着头说:“你别这样看着我,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你若看不惯我这样我也没办法。”

周述宣苦笑了一声才说:“我哪里是看不惯你这样,我是在想你若早一点这样就好了。”

不然何至于如此,让人欺负到这个地步。就连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

妙荔以前是觉得自己受点委屈就受点委屈,不想招惹太多的事情。要是早一点知道自己有孩子了,她绝对不会那样让人欺负的。

妙荔低头一直捂着自己的肚子,肚子现在已经不疼了,可是心里还是觉得疼,里面曾经有一个小生命,他们连招呼都没有打过。

“对不起。”沉默了一阵子,妙荔艰难的开口。“我把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弄丢了。”

周述宣心疼的把她搂到怀中,轻声安抚着:“不怪你,只怪那个毒妇。”

妙荔此时此刻不想反驳他什么,本来就是怪许梅棠,刚想开口问以后如何处置许梅棠,外面就传来了叫他的声音。

“王爷。”

周述宣很烦的问:“什么事?”

他们好不容易又团聚了,谁这么没有眼色打扰打扰他们。

外面的声音迟疑了一下,然后说:“王妃快不行了。”

折腾了这么久,许梅棠半条命都没有了,现在扔到水里一下都不扑腾了,眼看着就要没命了,他们不敢真的把人杀了。

屋里的人对视了一眼,妙荔拿被子盖着自己说:“你自己看着办吧,怎么做我都不干涉你。”

许梅棠身上还有位分,现在死了还是王妃。且左相还有用,直接把人杀了不太好,那就再留她一时,反正都是要死的,不差这一天两天。

“抬回去,然后让人围住凝香院,不许她请郎中。”妙荔曾经受过的,许梅棠也要一一受一边。周述宣门都没有出一下就安置了嚣张的不行的王妃。

安排完了之后,周述宣才问:“这样怎么样?”

“我说了我不干涉你。”妙荔突换了个话题说,“我觉得我还是搬出去住比较好,你这里伺候的全部都是小厮,没有个丫鬟什么的,始终不太方便。”

以前还好说,她兼当着丫鬟。可是现在她现在一时半会肯定恢复不过来,也需要人照顾。

“这还不容易,买两个丫鬟就好了,何必搬出去。”周述宣真的不是很喜欢丫鬟,不安分的人太多,可为了妙荔,他可以忍一下。

妙荔赶紧说:“不用买,之前和贺远出去了一个,我用着就挺好的,让她回来就好了。”

小红性子虽然暴躁一些,可是对她还是没得说的,再说也帮她挡了那么大的难。经历了那些事情,小红对她肯定也忠心。

她不说周述宣都要忘了,问道:“贺远的事到底是怎么的?”

也没有什么,妙荔一一说了,然后颇为感慨的说:“都要谢了芙儿了,要不她让我过去,估计……”倒霉的就是她了。或许不会发生什么,但对她的名声肯定有影响的。

周述宣听了那些事,心里想的和长公主是一样的,“你为什么就不给自己编个名分,反正我回来也不会反驳你。”

“你不会反驳也不可能真的封我什么,皇上那里你就过不去。”皇上恨不得她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妙荔心里明白的很,“皇上没有多少日子了,近来还是听话一些吧,莫要顶撞皇上了。”

就算皇上临终前都不肯封周述宣为太子,至少把关系搞好了,日后引起的争论也少一些。

“你现在就好好的休养,不要管那些事了,我只有分寸。”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来,还在为这些琐事操心,周述宣真的不想她再分心了。

妙荔有些埋怨着说:“谁稀得管你这些事,我还想清静清静。你再不回来,我把手指头都要掰断了。“

周述宣笑了笑,把怀中的人搂得更紧了。是他的不对,不应该拖这么久才回来。

妙荔现在恢复了一些,没有刚开始那么难受了,靠在他怀里不停的嘀嘀咕咕,“我还骂了你好多次了,你有没有打喷嚏?”

大概只有这样,才能把注意力从有些地方转移开。

周述宣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打喷嚏了,只记得自己也是很想回来的。

“现在好了我已经回来了,什么事情都不用你操心。”抱着她坐了一会儿,周述宣突然想起一件大事,一定要问妙荔,“我听陆兄说姑姑的滑胎大出血,姑姑怎么有的孩子?”

这件事……

妙荔还真不好说,她知道全部的实情,却不能对周述宣说全部的实情。长公主和齐王的事真的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包括周述宣。

妙荔含含糊糊的说:“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高昌可汗的。这种事情我怎么好问殿下。”

周述宣没有怀疑她的话,直接就信了。他觉得他们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了,妙荔应该不至于会骗他。

妙荔现在心虚着,害怕他再多问,于是说:“我还想再睡一会儿,你进了宫之后抽空去看看殿下吧。”

“那你好好歇着。我马上让人去把贺远他们找回来,有什么事情你就吩咐。”

妙荔点了点头,她现在还是侍妾身份,可她就是要丫鬟,她真的怕极了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了。

反正周述宣已经回来了,她现在可以横着身子在王府里走路,他在早一点点回来多好。

妙荔忍下已经到眼边的眼泪,不能想,越想越难过。

凝香院。

许梅棠捂在被子里整个人不停的发抖,人已经只有半条命了。现在眼前全部都是水,漫无边际的水,以及挥之不去的窒息感,她好像要死了。

孙嬷嬷如同当时的苏嬷嬷一样请不进来郎中,只得熬了一碗姜汤给她,烫烫的就递到她面前,想给她驱驱寒。“王妃把姜汤喝了吧。”

许梅棠一个激灵,猛的伸手把直接把晚打翻,一晚姜汤全部洒在孙嬷嬷身上了。她不要喝水,什么都不要喝。她现在肚子了还是水,口鼻之中也满是水的刺激感。

她今天在鬼门关走了无数次,所有液状的东西都是魔鬼。

孙嬷嬷被烫了一下,下意识的擦身上的水,抬手却直接被许梅棠抓住了。“嬷嬷,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周述宣绝对不会就这样放过她的,肯定还有后招。

孙嬷嬷看着她也很无奈,很想救她却也无计可施。孙嬷嬷叹了一口气说:“王妃知道王爷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吗?”

“就是让那个贱人下水救我,并不是什么大事,他居然对我下此毒手。”

“王妃,不是仅仅是那样。奴婢从松露院得来的消息。是孩子没有了,人又大出血,差点命都保不住了。”

许梅棠一直都在水里挣扎,不知道这些事情。沉默了一阵子之后,又拍手叫好,“活该她孩子没有了,那个贱人怎么能生下王爷的第一个孩子,王爷的孩子只能由我来生。”

孙嬷嬷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现在她居然还想给王爷生孩子,简直是在做梦。在一边的小心的提醒,“王妃现在和王爷的关系,估计……困难。”

以前的关系生孩子都很困难何况现在了,许梅棠抬手对着孙嬷嬷就是一巴掌,“那些主意都是你出的,现在弄成这样也都是因为你。”

孙嬷嬷捂着脸,跪在地上。心里说不出的冤,出了主意之后许梅棠也同意了,现在居然全部怪她。这小姐的性子的和夫人一模一样,出了事情只会拿奴才撒气。

“奴婢知错,还请王妃责罚。”

许梅棠现在怒气未消还想给她一巴掌,想到自己没有可以用的人,又忍了下去。“责罚有什么用?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孙嬷嬷在心里嘀咕,嫌她出的主意害人,现在又让她出主意,让人没法活了,可现在又不得不接着出。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许梅棠的命保住,再往水里扔几次,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办法,回娘家去求一求左相。

第168章 保命

许梅棠现在也缓过来了,没有那么冷了。听见孙嬷嬷这个主意,马上挣扎就要起来。她要马上回娘家,等周述宣腾出手来,不知道还有什么后招等着她。

她还做这个王妃,现在保住命是最要紧的,只有回家才能保命。

许梅棠手忙脚乱的站起来就要往自己身上套衣服,孙嬷嬷看她这个样子,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又憋了回去,她可不想再给自己找事情了。

许梅棠迅速的穿好了衣服站到门口,她恨不得肋生双翅,马上就到了相府。

可是到了门口,就被两个侍卫模样的人挡住了,好像是不许她出去。

周述宣如何对她都不能改变她还是王妃,许梅棠拿出了王妃的气势说:“让开,我要出去。”

两个侍卫冰冷冷的说:“王爷有令,王妃不能出去。”

“我偏要出去呢?”许梅棠说着就要往外闯,她一定要出去的,现在是出去救命。

侍卫直接拔了刀,齐声说:“那就得罪王妃了。”

冰冷的刀放着寒光,一刀下来脑袋就没有了。许梅棠脖子后生出了一股凉意,灰溜溜的进门去了。她硬闯两个侍卫或许真的会动手,毕竟周述宣时不在意她这条命。

许梅棠回屋又砸了一地的瓷器发火,孙嬷嬷站在一边根本不敢劝。多说一句话她就可能替代那些瓷器,成为许梅棠撒气的东西。

当时还不如留在相府,或者去庄子上,跟着不受宠脾气不好的王妃没有什么前途。

“现在该怎么办?”许梅棠捶着桌子问。

就应该早点弄死妙荔,周述宣一回来就没办法动妙荔了。一开始不应该想什么不留一点痕迹,弄死人才是最要紧的。

问到她了,孙嬷嬷不得不开口,“他们说是王妃不能出去,没有说奴才们不能出去。王妃不如把想说的写下来,奴婢带回相府去。”

有些话许梅棠想当面说的,可是现在应该是没有办法了,只能传个书信。

孙嬷嬷递了纸笔到许梅棠面前,许梅棠三下两下把想说的话写下来。

孙嬷嬷走到门口,许梅棠又喊住了她,“等等,你出去把香风赎回来。”

许梅棠现在手边没人用,突然很想念香风,香风做事还是很合她心意的。

孙嬷嬷怔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香风被买到那种地方去了,再回来怎么会像以前那样对她,估计会恨她到了骨子里。她真的没有人用了完全可以再去买,花的钱还少一些。

遇到点事情脑袋就不清楚了,孙嬷嬷拿着信微微摇了摇头出去。

外面的人拦着她问了几句,孙嬷嬷敷衍过去就算了,成功的出了王府。

看着府门外的世界,孙嬷嬷真的想逃了,可她是相府的家生奴才,她的家人还在相府中。

一路到了相府,左相现在不在府里,孙嬷嬷只见到了夫人。听到自己的女儿落难了,夫人像个没事人一样,言语都是淡淡的,只是让孙嬷嬷把信放下,并没有说什么。

未出阁之时是掌中的宝,出了阁就是泼出去的水了。别人家的儿媳妇,还是皇家的儿媳妇,夫人实在无力插手。

孙嬷嬷看不下去了,说:“夫人,王妃若是过的不好,相府也不会好到哪里的。”

听到这话,夫人才微微的上了一点心说道:“相爷回来我会对他的,你先回去吧。相爷做了决定,我再让人去王府传话。”

一个二个的都这样,孙嬷嬷是意料之中的,其实她也应该习惯了。

没再说什么,孙嬷嬷一路又到了寻暖阁,京城中出了命的风化场所,香风就是被买到这里了。

孙嬷嬷都没有脸进去,见到了香风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还是进去了,和里面的人说了之后,香风很快就出来了。

这里的姑娘都是白天睡觉的,香风出来也是一脸倦容。见到孙嬷嬷,脸上露出一丝恨意,阴阳怪气的说:“嬷嬷要自卖自身吗?恐怕没人要吧。”

孙嬷嬷一张脸臊的通红,很不好意思的说:“王妃让我把你赎出去。”

香风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衣服,满是恨意的问:“为什要把我赎出去?”

“王爷回来了,王妃落了一点难,现在手上没有称心的人用。你要是不想回去,可以不回去的。”

香风听到王爷回来的那一瞬间就决定要回去了,许梅棠要倒大霉了,她一定要回去看。

“我回去!”

孙嬷嬷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向鸨母交了银子,直接就把香风带回去了。许梅棠这就相当于引狼入室,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香风一路上都是握着拳头的,说把她卖到妓院就卖到妓院了,不顾往日一点情分。如此的绝情,还敢让她回去,就别怪她报复了。

龙德殿,周述宣跪在地上。

皇上说不习惯看他站在,就让他跪了小半个时辰了。知道皇上最多只有三个月了,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难过的,现在一点都没有了。

父不慈,子不孝,谁也不能冤谁。

皇上从来没有想过他的腿会好,加上并不清楚自己身体的具体情况,皇上只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现在秦王手中握着一半的朝政,想想都可怕,他这个皇帝不知道还能当几天。之前都人蒙蔽了,秦王的党羽听话了,他还以为秦王也听话了。没想到人家只是在麻痹他而已,秦王现在居然站着回来了。

之前那个样子,瘫坐的轮椅上都有人拥立他,何况是现在了。皇上越想越觉得难受,周述宣是他最出色的儿子,同样是最讨厌的儿子。皇位给谁都可以,就是不能给他,不认对不起九泉之下的前太子。

脑袋里想了这么多,皇上觉得自己精神困倦。对着周述宣摆了摆手说:“你还有别的事没有?没有就回去吧,朕有些乏了。”

周述宣刚才不过就说了一些他回来了之类的请安话,然后说了他的腿好了,就跪到了现在。

有些事情他可以在等一段时间,可是他不想再等了,哪怕是被训斥他也想快一点得到想要的结果。

“儿臣想重立王妃。”

皇上本来已经想走了,又坐了回去,问:“现在的王妃做了什么错事?你又想立谁?”

“许氏残害儿臣子嗣,其阴毒实不堪做王妃。”

“许氏?”皇上最近脑袋糊涂的很,记不得谁是谁,“是谁家的女儿?”

“是左相家的。”

皇上记起来了。周述宣若休了左相的女儿,就和左相闹崩了,对他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

皇上微微点了点头,做出一副为周述宣考虑的样子说:“你也近三十了,确实该有个孩子。她若真的害了你的孩子,不是不可以重立,你想立谁?”

“孟氏。”

想被什么击中了,皇上脑海深处的记忆苏醒了。这样的对话好像很久之前发生过,是周述宣上一次在他面前求立王妃,说的一样是孟氏。

皇上突然想起那天见过的妙荔,同时又想起自己做的糊涂事。

虽然已经能够确定了,皇上还是多问了一句,“还是之前那个?”

“还是之前那个。”

皇上冷哼了一声说:“你倒是痴情。三番两次求立一个罪臣之女,你把皇家的颜面反正哪里?”

什么罪臣之女,是不是罪臣皇上心里比谁都明白。

“她不是罪臣之女,孟大人……”

话还有说完,就传来了皇上的厉声呵斥,“放肆,朕钦定的罪臣,你叫他大人是在打朕的脸吗?”

周述宣又说:“儿臣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不要再说了,立王妃的圣旨你想到不要想,赐死的圣旨要多少有多少,跪安吧。”

说完皇上就怒气冲冲的走了,周述宣缓缓的从地上站起来。握着拳头往皇宫外走,人之将死,皇上怎么就没想过善良一下。

皇上体内的毒他隐约能猜到是谁下的,他得好好的谢谢长公主。以前还觉得是在篡位,心中有些不忍,现在觉得正和他心意。

正好去看看长公主,周述宣没有回王府,去了长公主府。

左相此时回府了,拿到了许梅棠的写的信。信了里写的惨烈,左相看着都有些不忍。到底他亲生的女儿,怎么不心疼。

不过心疼归心疼,事情还是得从长计议的。王爷不能得罪,秦王如果腿真的好了,那就相当于已经站在皇位前了,只差坐下了。

不仅不能得罪,还要讨好。如果能保住王妃的位置就好了,以后就是皇后,他们家如果出了个皇后得多神气。

夫人在一边说:“老爷,你看怎么办?孙嬷嬷来说的时候,那模样好像棠儿活不过今天了。”

左相瞪了她一眼,瞎说什么,那可是未来的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的。只是这件事实在太不好办了,什么都没有错,就是她千不该万不该那么害死了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

第一个孩子,又是那个女人,想都想得到秦王会多重视。

左相瞪完了人,叹了一口气说:“这件事还真的不好办。”

他们说什么都是不对的,只有妙荔求情秦王或许还会听两句。可是怎么让妙荔帮他们说话呢?这也是个老大难的问题。

左相想着想着突然记起了那日他在马场听到的惊天大秘密,让他担惊受怕了很久,那不正是妙荔的把柄吗?

第169章 打算

左相想了一下,刷刷点点写下一行话。把柄确实是把柄,但是不能放开了用。

这么大的事,为了许梅棠好,不能和她说的太清楚。

许梅棠接到的信上只有寥寥几句话,左相让她问问妙荔还记不记得那天在小树林好齐王的事。并且一定要她当面问,不能让别人问。

许梅棠觉得不是很靠谱,就这个就能让妙荔帮她了,她不太相信。

问题不仅仅一个,且她现在根本出不了这个院子。

许梅棠开始犯难了,只有伺机而动。

长公主府,快到的时候周述宣才想起他不能两手空空的去看长公主,又折回买了些东西。

长公主正靠在美人榻上发呆,还没有出月子,在府中好好的休养。她是什么都看得开,孩子的事情还是看不太开。她不仅这个孩子没有了,以后也不会有孩子了。

她可以无所谓,齐王怎么办?宫里还有个疯女人瑾妃,盼孙子盼的快发狂了,让她止不住的发愁。

“姑姑在想什么?”周述宣已在屋里站了一会儿了,长公主好像没有看见他一样。

刚才已经有人来禀过,长公主看见他还是有些惊讶,愣了一下才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日回来的。”

长公主上上下下了扫了他一圈,问:“腿好了?”

“已经没有问题了。”

长公主有了精神,饶有兴致的说:“来,给我耍一圈。”

之前和他生气是为了妙荔,现在妙荔回来了,长公主待他就一如从前。

周述宣哭笑不得的说:“我又不是变戏法的,有什么好耍的?”

“就是很久没有看见你站着走路,有些稀奇。”

周述宣又无奈的笑了笑,问:“姑父在哪里?”

长公主靠在榻上懒洋洋的说:“哪有什么姑父,你听谁说的闲话?”

“孩子都有了,还没有姑父?”

现在传的满城风雨,周述宣知道不奇怪。

长公主没有看他,玩着自己的手说:“孩子是孩子,姑父是姑父,两码事。”

周述宣很看不懂她的态度,问:“怎么这么说,是不是高昌可汗不认账?”

长公主突然抬头看着他反问:“什么认不认帐的?你是不是也想我嫁给他?”

周述宣没有想太多,只知道妙荔说长公主的孩子是高昌可汗的,于是说:“我当然想你嫁给他了。”

他很盼着长公主能有一个好的归宿,若孩子真的事高昌可汗,当然要嫁过去。

长公主歪头看着他,面无表情的问:“你是不是和皇上想的一样,想趁早把我弄走?”

和皇上想的一样?

周述宣想了一下明白过来,着急的说:“你怎么这么想我?姑姑,你这是小人之心,我能和皇上一样吗?”

长公主淡淡的说:“现在是不一样,谁知道以后会是怎么个境况。狡兔死,走狗烹。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这种事情还少见吗?”

“你!”周述宣一时间看着她竟说不出话来,他把长公主当做亲近之人,她居然说出这种话。“你要这么想我也无话可说。”

长公主故意说:“你放心好了,等那一日到了,我自己早些离开,你不要阻拦就好。”

她并不是怀疑周述宣会做什么,只是想做个铺垫而已,她总会离开的,害怕他到时会受不了。

周述宣把脸别到一边,好心好意的过来看她,没由来的和他说这一大堆话,很没有好气的说:“我都懒得搭理你。”

长公主像逮着什么理了,不依不饶的说:“看吧,你现在都不爱搭理我了,何况以后。以后我有多远就走多远,你不必搭理我。”

周述宣也是无语了,怎么都说不过她。越说越生气,周述宣干脆站起来,做出要走的模样,“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长公主又在一边轻飘飘的说:“我话还没有说完你就要走了。一点都不把我这个姑姑当个姑姑,以后会怎么做可想而知。”

周述宣僵在原地,半天才转回去问:“你今天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

长公主不和他逗着玩了,在逗真的逗得出一点事情。微微坐起来了一些,说:“皇上那边,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看他对你还是成见很深。”

说到正事了,周述宣又坐了回去。“他对我的成见已经刻进了骨子里,到死恐怕都改不了。”

“所以呢?你想怎么做?”

周述宣沉默一阵子说:“还能怎么做,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就只能用万不得已的办法。没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刻,我还是想对得起金銮殿上那块正大光明的匾。”

长公主很感叹的说:“要正大光明恐怕困难。”

周述宣微微点了点头,道:“困难自然是困难,只能两手准备了。不是还有姑姑帮我吗?”

“我一直都在帮你!”

“我不是说那些,我是说皇上现在的身体。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动手的?”

长公主微微的笑了一下,“你发现了?从燕山狩猎开始就没有停过。”

果然是长公主动的手,周述宣一开始猜测,现在落实这个猜测了,反而有些感叹。“你也下得去手?”

皇上一路走来长公主是有大功劳的,谁想到了最后还是长公主对皇上下手。

长公主面不改色的说:“他已经不适合做人君了,我当然下得去手。日后你要是做出那种无德之事,我一样对你下手。”

想到皇上之前要立妙荔为后,长公主现在还是浑身发麻。

“你看,我从未说过我有那样的意思,是你先说了。”

长公主一样的理直气壮,“我说就说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周述宣抱了抱拳说:“我怕了你了。”

长公主满意的笑了一下,然后换了个话题,“小双儿在忙什么?也没说过来看看我。”

提到妙荔,周述宣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说:“就在忙那些事,等腾开手了我们再一起过来看你。”

长公主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摆手说:“我现在看见你烦的很,走吧。”

周述宣叹了一口气,这么就被人下了逐客令,无奈的说:“那我就先走了。”

走到门口,长公主突然叫住了他,“等等。你注意一下皇上的状况,真到了万不得已时你先告诉我,我或许还有个法子帮你。”

周述宣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就往外走,并没有多问。长公主想告诉他,自然会告诉他。

慎德堂,妙荔睡了一觉现在已经醒过来了,觉得肚子空空的。试探着朝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几乎话音一落,小红就从外面进来,见到她直接跪在地上,“姑娘,奴婢回来了。”

又见面了,妙荔见到她也很欢喜,赶紧说:“快起来吧。”

小红眼圈红红的,擦着眼泪问:“姑娘,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妙荔苦笑了一声,说:“命里该着,有此一劫。先别说这些了,给我弄些吃的吧,我有些饿。”

“外面一直备着吃的,奴婢这就去端。”

看着小红的背影,该回来了都回来了,那她该算的帐也要算,总要给那个没有的孩子一个交代。

妙荔吃了没几口,周述宣就回来了。接过她手上的碗,直接给她喂。当着小红的面,妙荔有些不好意思,挥手让人出去了。

周述宣笑着打趣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慢慢的就习惯了。”

妙荔晃着自己的手问:“习惯了要这个东西干什么?”

她精神好像好了很多,周述宣脸上挂上了暖暖的笑意。

吃了几口下去,妙荔突然说:“我想见一见王妃。”

周述宣脸上的笑意马上就僵住了,“好好的见她干什么?看着生气。”

“不看着我也生气,我不见她怎么能把这口气发出来?”

周述宣是怕她会心软,人有见面之情。他真怕妙荔见到许梅棠之后,就忘了许梅棠对她做过什么。听她这么说之后就放心了,报仇这件事,他一万个支持。

“你想什么时候见?”

“不着急,就吃完饭吧。”

周述宣看了一眼已经见底的碗,笑着说:“你这还叫不着急?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

“还是不了,想着她,我休息也休息不好。”

总会做那些奇怪的梦,梦见她怀中抱着的小婴孩,然后莫名其妙的就没有了。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眼角还挂着泪。

“好吧,就由着你,我让人喊她过来。”

妙荔点点头,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说不上多开心,现在无论再怎么做,都挽回不了了。

许梅棠正愁着如何能够都单独见到妙荔,周述宣那边的人就过来了。什么都没有说,直接把她押了过去。

妙荔已经准备好了,周述宣坐在一边。

许梅棠进屋先给周述宣行了大礼,“妾身给王爷请安。”

周述宣理都没有理她,就让她跪在地上。

妙荔就靠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两日不见,王妃憔悴了许多,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许梅棠现在还在想什么身份尊卑,妙荔居然让她跪着说话,当着周述宣的面也不好发作。

许梅棠阴阳怪气的说:“比不上姑娘死里逃生。”

“自然是。看着王妃脸上没有血色,我心里也很过意不去,让人给王妃上一点胭脂吧,气色会好一些。”

第170章 三十年河西

许梅棠在疑惑她要做什么,叫她过来不可能是为了给她上胭脂的。还没有想清楚,就看见小红到了眼前,扬手对准她的脸就是一巴掌。

小红力气本来就大,心里又带着对许梅棠的恨意。一巴掌下去,脸上肉眼可见的速度起了指印然后肿了起来。

许梅棠直接就被打懵了,也顾不得周述宣还在这里,直接指着妙荔就大喊:“贱人,你居然让人打我!”

周述宣刚想亲自动手,妙荔对他摇了摇头,现在不需要让他出手。

“打你就打你,还需要提前给你发个通知吗?一边脸红了,另一边还没有红,这样不太好看。”妙荔又向小红使了个眼色,小红会意,对着许梅棠的另半边脸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比上一巴掌还要狠,嘴角都已经开始流血了。

许梅棠害她的时候怎么没有想想自己会有现在。

许梅棠又气又恨,却什么都不敢做。挨打确实很疼,但是比被人扔在水中好太多。周述宣就坐在旁边的,她害怕又被那么对待。

对了,她可以不挨打的,许梅棠恍然间记起她手上有妙荔的把柄。

许梅棠擦干净自己嘴边的血,放低了态度说:“姑娘,我有件大事要和你说。”

妙荔想都没有想直接说:“我不想听。”

许梅棠跪着往床边挪动了一些,强调道:“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不听你一定会后悔的。”

妙荔想了一下,换了个说法,“要我听也可以,打完了再说!”

打是一定要挨的,许梅棠说的如果是她在乎的大事,她或许就不能打她了,所以要趁早。许梅棠如果说的不是她在乎的事,说完了一样要挨打,她不过是提前了一下。

妙荔恶狠狠的瞪着她说:“你恐怕还没有见过触目惊心的红色吧,就让你见识见识。”

许梅棠如果真的有孩子,一定会见识到那样的红色,令人绝望的红色。

妙荔话音一落,小红直接捋起了袖子左右开弓,巴掌一个接一个的往下落。

许梅棠被打的实在受不了了,用劲了浑身的力气大声喊:“姑娘还记得在马场小树林里和齐王吗?”

妙荔听见这话,心中惊了一下,她那日和齐王说的话全部都是关于长公主的。若是让外人知道了,齐王和长公主都会身败名裂。她能感觉到周述宣的投过来疑惑的目光,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为了不引起周述宣更多的疑心,妙荔没有当场喊停,而是小红又打了几巴掌之后,才让人停下来。

然后又看向周述宣,用着商量的语气说:“我觉得差不多了,可以让她回去了。”

周述宣没有多说什么,“一切你看着办吧,不喜欢了就让她滚。”

许梅棠还想说话来着,不过嘴都张不开。现在可以终于走了,千恩万谢的往外爬,狼狈的哪还有半分王妃的样子。

许梅棠爬出去了心里很没有底,妙荔什么反应都没有,会不会是根本就要挟不了她?

如果她手上一点把柄都没有,周述宣又这么纵容着妙荔,她一定会被打死的。

人走了之后,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周述宣才开口问:“你和大哥小树林里什么?”

妙荔没有想否认,刚才许梅棠那么大声,就是聋子也听见了。便故意带着淡淡的笑意问:“这么紧张,是不是以为我和齐王殿下有什么?”

周述宣着摇头说:“这个倒不至于,我只是想知道什么事情。”这点信任他还是有的,妙荔和齐王根本扯不上一点关系。

妙荔缓缓解释道:“没什么事情,那日长公主不是滑胎了吗?齐王担心长公主,想进去看又因为身份不适没办法到近前,在外面干着急,我看见就顺便劝了他两句。”

妙荔说的面不红心不跳,事情大概来说就是这样的,也算不得她在撒谎。

说得通,周述宣知道齐王向来和长公主亲厚一些。不过他还是有些问题,“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拿出来说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她。”妙荔装作想了一下的模样说:“估计当时只有我们两个人在说话,那些不清楚的人看见的了,还以为我们在干什么。她现在说出来应该和给贺远下药的意思是一样的,为了让你起疑心。”

妙荔故意把他往这方面上,好打消周述宣的疑心。不能再让他问下去了,越问问题越大。

周述宣将信将疑,要是别人,还可以挑出几百个问题出来,她就算了。

妙荔装作有些忐忑的问:“你相信我吗?”

周述宣过去把人搂到怀中,“我当然相信你了。”为了让她放心,便换了一个话题,“今日我进宫的时候和皇上说了一下你,他反应很大,可能还要委屈你一段时间。”

这是想都想得到的事情,皇上对她怎么可能反应不大?

妙荔笑着说:“没有多委屈,反正现在你已经回来了,我横着走路都没问题。”

周述宣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心里却有一点发苦。两个人都刻意不去提那些事情,不代表不存在了。

他要是早一点回来就好了,再早那么一点点。

第二日,周述宣早早的起床去上朝。要告诉朝臣他好好的回来了,现在完全可以站起来,让那些皇上那边的人考虑好了。

出门之前还特意过来看了妙荔一眼,看着人还好好的睡在床上,周述宣才松了一口气离开。

他昨夜睡觉惊醒了好几次,感觉妙荔好像已经离开他了,大晚上的披着衣服就跑过来,确定她还好好的才又回去。妙荔在病中,他睡在旁边的屋子。

刚回来的时候那个状况太可怕,已经在他心里做下病了。

妙荔又睡了一个多时辰才醒过来,她还在病中,睡得多一些。

小红进来伺候,妙荔洗着脸顺嘴问:“王爷在府中吗?”

“早就上朝去了。”

妙荔点头,对着小红说:“你悄悄的去凝香院,让王妃低调一些过来,不要让府里的人发现了。”

小红有些担心的说:“要不要等王爷回来再说?”

小红害怕许梅棠会欺负她。

可有些事情不能当着王爷的面说,必须要挑王爷不在府里的时候。

“你去就是了。对了,”妙荔又喊住了人,“你知道你是谁的人吗?”

小红想了一下说:“奴婢是姑娘的人,只有姑娘一个主子。”

“对,去吧。”

是她的人,不是周述宣的人。

那件事情太大了,妙荔一定要确定许梅棠昨天说的是什么。

许梅棠那天没有在场,看见她的人不可能是许梅棠。妙荔想了一下,只有可能是左相了。那天齐王也是伤心过度了,居然连有人偷听都没发现。

不过左相到底是听到了全部,还是只看见她和齐王说话以为他们有问题,有待考证。

周述宣下了朝之后应该还有些事情处理,不会很快就回来,她还有时间。

又等了一小会儿,许梅棠过来了。穿着一身丫鬟的衣服,果然很低调。

妙荔冷眼看着她说:“这身衣服和王妃还真配。”

说她是个丫鬟,周述宣又没有在这里,许梅棠当场骂道:“贱人,你少放屁了!”

“王妃好像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了,你现在要听我的话。我让你穿低眉顺眼的,你就要低眉顺眼的。”

许梅棠愤愤的说:“贱人,你仗着王爷的宠爱敢这么放肆!宠妾灭妻,王爷总有的大业总有一日要毁到你手上!妖妇!”

妙荔也不和她置气,脸上挂着笑说:“王爷的大业和你有什么关系,现在他身边的女人是我!”

许梅棠恨不得现在掐死妙荔,可是她是一个人过来的,打不过妙荔。握着拳头忍下了怒气说:“你叫我这么打扮过来不只是为了奚落我吧?”

知她是在勾自己的话,妙荔没有那么傻,回道:“我就是让你过来就是奚落你的,你不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吗?现在被我踩在脚底的滋味如何?还要不要试试承影湖的水?”

许梅棠差点又被她勾起了怒气,强忍下说:“别装了,你是为了昨日我说你和齐王的事情!”

许梅棠现在已经有底了,昨日她又和左相通了书信,左相让她放心,这件事一定能要挟到妙荔,不过还是没有说到底是什么。

妙荔装作有些心虚的模样说:“你想太多了,我和齐王什么都没有。”

许梅棠更像握住了什么把柄,以为自己说中妙荔了。“你背着王爷找我就是做贼心虚!贱人,你和就是齐王有染,我一定要告诉王爷!”

妙荔很确定了,许梅棠不知道她和齐王到底在说什么,只是不知道左相知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他也不敢往外说,不是什么好事情。

既然是这样,那她就没有什么好惧怕的了。

妙荔冷笑了声问:“昨日你不是已经说过了吗?王爷是如何反应?”

什么反应都没有。

许梅棠一瞬间心如死灰。

两人正在僵持之间,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音,好像是周述宣回来了。

第171章 存疑

妙荔听了一下,确实是周述宣回来了。妙荔给许梅棠使了个眼神对许梅棠说:“你先回去吧。”

许梅棠稳坐在凳子上不动,咬牙切齿的说:“我不回去,我要和王爷说你那些不干净的勾当!”

妙荔脸上没有半分急色,无比淡定的说:“你爱走不走,到时我就说你又过来找茬,看看他会相信谁。”

“你,贱人!”许梅棠气的浑身发抖,听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不得不起身规矩的往外走。

没有什么多说的,周述宣被她迷惑了心窍,肯定会相信她。

刚到了门口,周述宣就进到院中了。许梅棠自觉的避让到一边,心里怦怦的跳害怕周述宣会看到她。

周述宣直接路过了她,根本没有发现她这个人,直直的往妙荔的无屋子去,看着周述宣的许梅棠突然又有几分落寞。

她恨妙荔入骨,可那何尝又不是一种羡慕。

进了屋子,周述宣只见妙荔面色沉沉的靠在床上。

听见进屋儿声音,妙荔好像有些不开心的说:“回来了。”

周述宣解开玉带过去,在床前坐下说:“我下了朝就急急的赶回来,你该欢喜才是,怎么愁容满面的?”

妙荔歪头看着他,一脸严肃的说:“我觉得不太好。”

“怎么不太好了?”

“我不想日后别人提起我都说我是什么祸水。”

许梅棠刚才说的不无道理,周述宣不能太看重她了,他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周述宣没有接她的话,妙荔接着说:“你下朝应该先去中书省看看近来的政务才是。”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周述宣带着些讨好的意味说,“因为你在病中我才多担心你些,以后我就不这样了。”

妙荔这才露出笑容,“我身子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再养些时日估计就会好,你不要太担心。”

周述宣看了看她儿脸色,还是没有什么血色,心里还是很担忧的,“你不要逞强,身子一定要将息好,要不要把神医请来给你看看?”

妙荔摇头道:“我自己的身子我心里有数,没什么了。你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走吧。”

周述宣也不再多说,自己在这里待着她也不会有多开心,于是站又站了起来,准备往外走一边笑着说:“家有贤妻,丈夫不做佞事,他日我必当飞黄腾达。”

妙荔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说:“就你话多,快走吧。”

周述宣听话的出去,到了外面喊了在屋外伺候的人问:“姑娘什么时候醒的,吃过饭了没有,松露院那边有送药过来吗?”

“大约是辰时醒的,还有用过早膳,也没有送药过来。不过小红出去了一次,然后就跟进来一个丫鬟模样的人,奴才看着像是王妃。”

丫鬟模样的王妃?

周述宣皱眉往外走,许梅棠偷偷摸摸的过来了,且妙荔居然说都没有和他说。不知她在做什么?

是心软了?还是别的什么,是不是和齐王的事?

周述宣晃了晃脑袋,不能这样,他不能猜忌她。估计想他去处理朝政上的事情,所以没来的急告诉他。

一路到了政事堂,知道他肯定要过来,左相带着人正等着。

左相现在心里像马蜂窝一样不停的上蹿下跳,周述宣回来对许梅棠那样,他肯定也跑不掉,毕竟他也做了那么让妙荔难受的事。

那个没用的丫头,让她处理的侍妾在弄不掉。不过还好昨夜从宫里传了些东西出来,能够保他一命。

周述宣进门直接在主位上坐下,又让行礼的众人起来,各做各的事情,把左相单独的叫到了面前。

“许久不见,相爷可好?”

他摆出了寒暄的模样,左相不会当他是真的想寒暄,“谢王爷关心,下官身体还好。”

“本王让人回来处理事情,可有惹怒相爷?”

左相小心的回道:“姑娘处事是很有分寸,有些事情比下官考虑的还要周到。是下官们给姑娘添麻烦了,怎敢说惹怒下官?”

周述宣冷哼了一声,“那就是本王惹怒相爷了,相爷才让自己的女儿动手,害死本王的孩子。”

左右无人,左相直接跪下,“王妃的所作所为和下官没有任何关系,下官真的不知道她会做出那样的糊涂事。”

周述宣此时只是给他提个醒而已,“人是王府的人,若真再出什么事情,和相爷也脱不了干系,牵连的是满门,你父女还是小心做事吧。”

左相此时已经冒了一身冷汗,跪着说:“下官知道了,谨遵王爷教诲。”

此时的周述宣已经不是以前的周述宣了,不再有求于他,反而可以挟制他,左相不得不臣服。

周述宣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拿许梅棠怎么样,害怕她又做出什么伤害妙荔的事,有些小人是防不胜防,有左相劝着会好一些。

“起来吧。”

左相才擦了额头上的汗起来,突然觉得和皇家结亲也不是什么好事。

在一边坐好了,左相才说正事,“昨日宫里传来消息,说皇上好像偷偷摸摸的在写什么圣旨,写的时候把所有人都轰出去了。”

宫里有些人不知道周述宣已经回来了,还是把消息送到相府的。

偷偷摸摸写的圣旨,周述宣能想到的就只有传位诏书了。他腿没事的回来,估计让皇上生出了一股危机感,已经等不下去了。

这份诏书要给的人肯定不是他,大抵是哪个小儿子。

好像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传位诏书绝对不能让天下人知道。

好似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周述宣也不是很期待这一刻的到来。

周述宣又问了一次,“消息确定吗?”

“确定!王爷打算怎么办?”

“本王会妥善处理的。还有别的事情没有?”

“还有就是一些常规的事情了,下官已经让人把公文送过来了,王爷过目就是。”

秦王府中。

李幼芙给妙荔坐了吃的送过来,她只能做这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让妙荔早早的好起来。

看妙荔喝了小半碗粥就想把碗放下了,李幼芙着急的说:“姐姐,再吃一些吧,你看你一点气色都没有。”

妙荔擦了嘴说:“要慢慢的才能恢复,一时半会儿好不起来的。”

李幼芙握着拳头很不平的说:“都是那个坏女人。她做了那么多坏事,王爷怎么不杀了她?!”

“王爷想她生不如死,不过王爷也有他的不得已。”

李幼芙还是很生气,她就是想许梅棠死了才能泄心头之恨。

妙荔不想和她说这些了,故意岔开了话题,看着小红问:“你怎么样了?和意中人过的还好?”

小红霎时间脸色绯红,“姑娘不要打趣奴婢了。”

李幼芙被转移了注意力,起身抱着小红的肩膀,乐呵呵的说:“肯定过的好了,很快就能生个大胖小子。”

孩子,突然莫名的刺痛了妙荔,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侧妃!”

妙荔害怕影响到她们收了脸上的落寞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还有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么面皮薄的人。贺远可说了何时行礼,我还包了个大大的红包给你。”

小红又害羞又有些藏不住的欢喜说:“他说等大哥今日回来就开始准备婚礼的事,不委屈我的。”

妙荔看着小红居然有些莫名的羡慕,自觉在她身上看到了浓浓的幸福。如果可以选择,她也想和周述宣那样,那才是她想过的日子。

又聊了几句,妙荔就她们出去了。她想一个人待着,什么都不用管。

一晃就到了下去,周述宣在政事堂门口站了一会儿,纠结之后还是决定进一次宫再回王府。

他还是要确定一下皇上的态度再做决定,不能太过于着急。

皇上只感觉自己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每天精神不到多久,大半的时间都是在睡觉,之前那个山野郎中看过了也没有一点好转。

不论太医怎么说,皇上都知道自己拖不到几日了。而且太医院所有人都说的一嘴话,里面肯定是有问题。

是时候该做最后的决定了。

皇上从未想过自己会再写一份传位诏书,他很久之前写过一份,上面的名字是二皇子周述宸。谁能想到白发人先送了黑发人,还是他亲手了解了他的性命。

不论诏书怎么变,都不可能变成周述宣。绝对不可能的,那对母子还是他最重要的两个人。良妃该死,他的儿子也不能好过。

皇上昨日偷偷摸摸写的并不是什么传位诏书,而是一份贬为庶人的圣旨。在他最后的这一段时间,他要为新君扫清障碍。

周述宣就是那个障碍。

周述宣已经到了龙德殿外,让太监进去通禀。

皇上收起了桌上摆的东西,真是不想见到谁,谁就来了。他近日也越来越嚣张了,没有圣旨居然赶私自进宫。皇上动了些气,咳了几声之后,让人请周述宣进来。

皇上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他们早就不像父子的父子要把有些事情说开了。

第172章 确定了

周述宣进了龙德殿,规矩的跪下行礼。

“儿臣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就看着地上的人,半天没有说话,也没有让人起身。

周述宣跪在地上心情复杂,皇上今日的态度很是异常。就这样跪了一柱香的时间,周述宣悄悄的抬头往上望了一眼,皇上靠在椅背上好像是在假寐,他抬头的一瞬间正对上皇上的眼睛。

四目相对,波澜万千。

皇上这才说:“平身吧。”

周述宣从地上站起来,皇上微眯着眼看着他。许久没有见他站着,都忘了他也是七尺男儿了,可以在天地之间搅弄风云。

皇上没有任何感情的问:“无谕进宫,来干什么?”

“儿臣听太医说父皇的身子不好,心里担心,所以进来看看。”

皇上颇为讽刺的反问:“进来看朕死没死是不是?”

周述宣拱手不卑不亢道:“儿臣不敢,儿臣盼着父皇能早日好起来。”

皇上直摆手明显不相信他的话,捅开了窗户纸说:“你少说这些话了。老三,你此时就是司马昭之心,巴不得朕能早日入土,把位子给你腾出来。”

谁都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看不清事情。

心里想的和表现出来的都是一回事,当着皇上面说的就又是一回事。

周述宣撩袍跪倒在地,“儿臣对皇上一片忠心,绝无僭越之心。”

“你有无僭越之心我父子心里知道就可以了,不用多说。”皇上脸上露出些讽刺的笑,撑着扶手站起来踩着玉阶往下走,伸手把他拉起来。“今日我们就说些掏心窝子的话。其实我还要好好感谢感谢你。我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这段时间要不是你,国家不一定有这么安定。”

听皇上说这些,周述宣并没有多开心,傻到以为皇上就是为了感谢他。皇上上一次如此和他说话是为了前太子,让他放过前太子甚至还想他辅佐前太子,现在恐怕也是一样的。

又听见皇上的声音缓缓的在耳边响起,“你能把人臣的事做到最好,不仅是现在,我相信以后也可以。

果然如此。

皇上现在都没有想清楚,他怎么甘心做人臣。他若只想做人臣,还不如做个什么都不操心的王爷。

对于皇上这些说辞周述宣已经不奇怪了,能够淡定的接受。

周述宣淡定的问出:“父皇的决定都是因为皇后和儿臣母妃吗?”

他还是有些不能释怀的,总想从皇上嘴中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输在这里。

皇上扶着他的手看了他片刻,然后微微的点了点头,又接着说:“这是起因,后来还有许多,关于老二的,还有你姑姑的原因。”

长公主扶持周述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起了谋逆之心。

“可是……我也是你儿子。”皇上若不愿意,良妃绝对不可能一个人生下他。

皇上很感叹的说:“我没说过你不是我儿子,不过也仅此而已,我还有很多儿子。”

周述宣心中已然明了,皇上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皇位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这是他早就想到的事情。

“儿臣还有些事情,先告退了,父皇好好休养。”

周述宣进宫来就是摸底的,知道皇上的态度目的就达成了。不想再听皇上接下来的话了,左不过是些劝他辅佐新君的话,绝对不可能。

皇上出言留他,“先别走,日后不知何时再见,陪我吃顿饭吧。”

这句话好像有不同寻常的意味,周述宣听着心里感慨万千。

和皇上吃完饭之后再出宫,外面一阵寒风刮过来,周述宣不禁的捂紧了衣服。

冬天真的要来了,已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了。

回了王府,魏海他们应该是今日回了,他有些事情要交代。

先去看了妙荔,见她又在睡觉没有打扰她就出来了。是该多睡一些不用操心什么事情,也恢复的快一些。

魏海已经回来了,且已经让人收拾好了带回来了的东西。干净利落的去见周述宣,“王爷,有什么吩咐吗?”

“你收拾些细软,再多准备些银子。”

魏海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他刚刚把那些东西放回原位。魏海小心的问:“这么做是为了……”

周述宣没想着瞒他,回道:“近日估计会不太太平,若有风吹草动,你马上带着她离开。”

“王爷的意思是?”魏海很惊讶。跟在周述宣身边这么久,他自然知道周述宣的心思。

“就是那个意思,我会让贺广贺远跟着你们。她现在身子不太好,你一路上小心照顾着。”

周述宣面色如常的交代这些事,一点都不像是在交代后事。

“可是贺广贺远跟着我们,王爷你怎么办?”

“我自有我的安排,这些你不用管。”

魏海是处处都为他考虑的,“王爷,还是让他们跟着你吧,什么都没有王爷要紧。”

周述宣瞪了他一眼,“少说这些废话,是不是我的话不好使了?”

魏海不再多说了,知道他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想了一下,魏海又说:“可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姑娘那边可能会不好办。”

妙荔那么聪明的人,一有风吹草动肯定能察觉,绝对不会抛下他一个人自己跑了。

“那我不管,是你的事情,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周述宣很绝情的起身说:“我还要去一趟长公主府,等她醒了不要告诉她我回来过。”

不然妙荔问起来要么就说不清楚,要么就会露馅。

周述宣迈出了去了一步又回头说:“你注意一下凝香院的动静,不论大小都要和我汇报。“

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没有怀疑妙荔,而是把重点放在许梅棠身上的。

好像是一种习惯,总觉得妙荔什么都是好的,不会做什么让他不满意的事。

“奴才知道了。”

目送着周述宣出去,他家王爷真的变了不少,以前什么都不用顾忌的,现在居然要安排后面的事情了。

魏海回来也听说了府里发生的事情,怪不得周述宣当时拼了命的要先回来,怎么劝都不行。可还是忘了一步,若孩子保住了还好,孩子也没有了保着妙荔也没有什么意思,日子长了或许还会做对不起王爷的事。

罢了,王爷和他想的是不一样的。

到了长公主府,周述宣直接进去了。和长公主道秦王府是一样的,来去自如。

“隔天就过来,表孝心也不用这样。”长公主带着笑意打趣他。

“我……”周述宣也不好反驳她,说:“我过来看看你,顺便和你说些事情。”

恐怕看她才是顺便的。

“说。”

“你让我注意的皇上的动静,我看着现在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了。”

长公主一脸正色的问:“你确定?”

“十分确定。皇上今日留我在宫中用膳,说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长公主沉吟了片刻,皇上估计真的有想法了,并且很快就会有所行动。

“若真是如此,那我们是该尽快做打算了。”

“所以我才过来找你。姑姑,你有什么法子?”

之前不问是觉得还不怎么着急,现在已经很着急了。

“就是……”长公主欲言又止,“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知道了你也糟心。”

看来这件事还是和他相关的,周述宣更加好奇。不过他也不是沉不住气的,不说就不问。

长公主冷静的安排,“你现在回去安排一下你府里的事,在顺便让你大哥过来一趟。府里的事情处理完了之后再过来,我们今夜就进宫,以免夜长梦多。”

谁知道皇上的性子,或许明日就要把圣旨公布于天下了。

周述宣刚想说自己已经安排好了,又想到和妙荔一句话都没有说。真发生了什么事情,肯定会有遗憾,于是听话的回去了。

他和妙荔相聚没多久就会又准备分离的事,什么时候能够真的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周述宣让人去通知齐王,自己回了王府。

妙荔已经醒了,天气越来越冷,屋里生了炭火取暖,烘的妙荔口干舌燥,正在劝小红把炭盆弄出去。

小红很坚决的不听她的话,“不行,现在天气这么冷,姑娘染了风寒怎么办?”

周述宣刚好从外面进来,听见里面的话,就接了一句:“什么丫头这么不听话。”

小红心中一惊以为自己要挨训斥了,马上就听见周述宣接着说:“去找魏海领二两银子,本王赏的。”

小红欢欢喜喜的出去,还颇为得意的看了妙荔一眼,像是在说王爷也站在她那边。

妙荔快被她气笑了,对着给小红撑腰的人说:“你回来也不帮着我,还不如不回来。”

周述宣若无其事的说:“我就回来看看你,过一会儿还要出去,再说了人家说的也没错。今日怎么样了,好些了没有?”

妙荔懒懒的说:“又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总要慢慢来的。我看天都要黑了,怎么还要出去?”

“白日才劝了我,现在又觉得我出去奇怪了。”周述宣笑着捏着她的鼻子说:“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一切都如常态,是理所当然发生的,妙荔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

第173章 临危大乱

妙荔没有起疑心,很自然的说:“那我等你回来吃饭。你晚上早些回来,不许在外面玩。”

周述宣抿着些笑意说:“皇上已经留我吃过饭了。我待会去找姑姑,有些事情可能会晚些回来,你早点睡吧。”

像寻常人家的丈夫和妻子,和乐融融。

妙荔还是没有多想,反而有些失落的说:“我现在这样也帮不了了你了,一切只能靠你自己。”

“不用你帮我,你养好身子,好好活着就是帮了我大忙了。”周述宣望了一眼窗户,“时日已经不早了,我还要去书房拿些东西,你好好歇着。”

“去吧,早些回来。”

周述宣放心的出去,看妙荔自始至终都没有起什么疑心。

到了书房,他还有些事情要安排,提笔想写些什么,突然间想到妙荔坐在这里的时候,又想到他们的孩子。

眼角莫名其妙的有些泛酸,他不敢在妙荔面前如此,提都不敢提一下。孩子,他的第一个孩子就没有了,怎叫他不伤心。若他此次未能保住性命,连个后人也没有。

不会的,一切安排的都很周密,他有九成的把握。哪怕是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他也要保住性命,为了妙荔他都要好好的回来。何况长公主还有法子没有用。

不过该写的东西还是要写的,只怕万一。

长公主府,齐王已经到了。

“这么晚了,让我过来做什么?”齐王很亲密的坐在长公主身边。长公主说心里难过,不想见到他,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长公主伸手推了一下他,“你坐远些,老三待会儿还要过来。”

明知道他们不可能存在什么,听到老三齐王心里还是怪怪的,好像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一样。

齐王在一边坐好了,问:“出什么事了?”

周述宣也要过来就说明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长公主云淡风轻的说:“皇上估计要发传位诏书了,应该不是老三,我们今夜要进宫去。”

不像是要改朝换代了,长公主更像是在说串亲戚一样的小事。

“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齐王对这些没有什么想法了,“只是……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若真夺得的天下,长公主又一次的站在风口浪尖之中,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的。

“我们会离开的。要先让老三做好了准备,不然到时候又麻烦。”很烦心的事,长公主懒得考虑这些,摆摆手说:“日后再说吧。”

齐王明显不想日后再说,看了看她的脸色没有说出口。

刚好两人在这里,周述宣还没有过来。长公主像是顺便提起的,“我和你说件事,可以就可以,不可以你也不要发脾气。我也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你母妃。”

齐王奇怪的看着她,“我们之间有什么就说什么,不需要做什么铺垫的。”

长公主心虚的笑了笑说:“就是……你也知道我不可能再有孩子,为了你母妃,还有王妃……你看……”

看着齐王的脸色越来越不好,长公主也不敢多说了。

“我看什么,你接着说!”齐王黑着脸看着她。

“接着说就接着说,我还怕你不成!你母妃天天催着要孙子,你可以和王妃要一个孩子!”长公主赌气一样说出这一大通话,心里终于痛快了。

“呵!”齐王气的仰起头平复心中的怒气,“现在劝我有个孩子,以后是不是还要劝我等着孩子长大,再然后就要劝我不要辜负她们母子了!你不愿意和我走就直说,不用说这些为了谁!”

“我……我……”长公主脏话已经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我什么都没有说,你爱怎么以为就怎么以为!”

齐王冷哼了一声,“现在又是这副态度,你就是想做的你的长公主,等老三登基了你就是高高在上的大长公主了,你就是舍不得离开!所以我每次说离开你都推三阻四的。为了不和我离开,你连有了孩子都不和我说。”

齐王俨然已经气疯了,口无遮拦什么都往外说。

长公主冷眼看着他,嘴上也没有什么好话,“你这么会想,还做什么王爷,去写话本不好?”

她也是为了他好,她也不想孩子没有了。知道她想了多久才想下定决心让他和别的女人有个孩子,不是为了他受这些冷言冷语。

齐王双手攥拳,青筋暴起,大喊:“我本来就没有想做什么王爷!”

要疯了!长公主刚想开口顶回去,外面就有丫鬟过来通禀,周述宣过来了。长公主就瞪了齐王一眼,把脸别过一边没有说话了,齐王也黑着脸坐在一边。

周述宣进门见到的就是两人这样,谁都不搭理谁,好像刚刚吵了一架。

“怎么了?”

长公主看了齐王一眼,没有好气的说:“你大哥今天吃了枪药了,在那里装高冷!”

周述宣又看了看两人,还是觉得很奇怪,长公主的话也不太对,吃了枪药应该是要炸,怎么就高冷了?

周述宣还没有问,长公主就岔开了话题,问周述宣:“你在宫里的布置如何?”

“差不多,皇上身边的人半数是我的。还有些人应该是听姑姑的话的,皇上的人应该没有多少,内侍问题不大。只是……御林军是孙博的旧部,只听皇上的话。”

长公主摇头说:“也没有什么,这些你用操心,还有我和你大哥。”

齐王听到这话表情和缓了一些,对上长公主的眼神又黑了几分。

周述宣左看看右看看对着两人问:“你们真的没有什么?是不是吵架了?今夜可不要吵架!”

要吵换个时间吵吧。

齐王黑着脸说:“我和她吵的什么架,她心里只为了你考虑。”

这话听着真奇怪,不正宗的山西老陈醋泡过的都没有这个味道。

周述宣抱着拳很讨好的说:“大哥,姑姑和你的关系才是最好的,我是个外人。今夜非同小可,千万不要出岔子。”

长公主在一边冷冷的说:“像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说话做事也不过脑子!”

当着周述宣的面说这些话,他是不是还要把那点破事全都捅出去。

齐王心里憋着一口气,想都没有想直接说:“我是没有过脑子,哪有你考虑的多!”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了,周述宣靠在椅子上很无力的说:“看来我真的是没有那个命,到了关键时刻你们俩居然吵架!”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说话了。他们都没有控制好脾气,长公主有些后悔,她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些。

两人终于不吵了,周述宣看了看两人,想着还是要速战速决的,毕竟妙荔还在等他回去。“姑姑马上会和我进宫,外面大哥守在,有问题吗?”

两人都没有说话了,那就是答应了。

周述宣看了看他们,都黑着脸的,不能多停了,起身就说:“走吧,姑姑。”

长公主最后瞪了齐王一眼,然后起身。坐的久了脚下有些发麻,差点摔倒,齐王下意识的要去扶她,伸到半空又缩了回来。长公主自己扶着椅子站好,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出去。

拌了两句嘴齐王也有后悔了,看着长公主的背影,衣服都已经空了,都是因为那个孩子。为什么要有孩子,没有孩子他们现在一样过的很好。

两人一路直奔皇宫,长公主难得的没有骑马,坐着轿子。死里逃生,她的身子也不比当时了。

到了皇宫,长公主可以自由出入,几乎没人拦着,直接到了皇上寝宫外面。

到了这里还是需要通禀的,让人进去通禀,两人就站在外面等。周述宣有些止不住的紧张,不只是为了皇上,他还想知道长公主想说什么。

“姑姑,这个时候你该告诉我你要说什么了吧?”

长公主看了他一眼,还是一脸的纠结,说:“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待会儿你就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和你母妃有关的。”

和他母妃有关的,长公主还以为可是说动皇上的,周述宣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是什么。正在他瞎想的时候,里面的太监通禀出来了,说皇上让他们进去。

皇上刚刚睡着了没多久,不过睡的并不安稳。总是做一些分不清楚真假的梦,过去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浮现在眼前,搅得他很不安宁。也不想睡觉了,听见长公主他们过来就穿好了衣服起来。

出了卧房,到了一边的偏殿之中,皇上还是一脸睡意,看着两人行了礼之后问道:“夤夜进宫,你二人所为何事?”

长公主拱手恭恭敬敬的回道:“眼看着就要下雪了,又遇见老三过去看我,臣突然想起了一桩旧事一定要想和皇兄说说。”

皇上靠在椅子很没有精神的说:“是什么样的旧事值得你们深夜进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刺王杀驾。”

长公主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也没有多在意,而是说正事。“皇兄可还记得皇嫂?”

皇上目光很是幽远的说:“日日夜夜,未曾忘记。”

“那皇兄可还记得良妃?”

“日日夜夜,未曾忘记!”一样的话,感情却是不同的。

“那皇兄确定自己知道的真相就是真相吗?”

第173章 真相

皇上微微睁开昏花眼,满腹狐疑的望过去,试探性的问:“你知道些什么?”

当年他没有在宫中,长公主却在京城。且长公主当时还是个小姑娘,大人说话或许不会顾及她,她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不足为奇。

皇上真到了油尽灯枯之时,这段时间时常会想起过去的事,梦到过无数次皇后,良妃,所以他很在意长公主知道的市事情。

长公主握着拳头说:“我知道当年的所有真相,不过良妃不让我是。我看她可怜,没有说出那些事情,现在已经没办法再隐瞒下去了。一切都是皇嫂的骗局,她才是那个始作俑者。只是没有把事情控制好,最后搭上了性命。”

一眼出唇,屋里的两个男人都惊呆了。像把他们已有的认知全部推翻,世界颠倒了。

周述宣一直不相信良妃做过那些事情,但也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反转。

皇上略想了一下,然后摇头说:“庄定,你莫要编瞎话来诳骗朕。这可是欺君之罪,你最好小心说话。”

长公主跪在地上,伸手指天,铿锵有力的说:“我用项上人头担保,我的话里绝对没有一个假字。一切都是皇后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她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胎像不稳,又害怕皇上会立长子为太子,就知道自演的一场戏,同时拉上了身怀有孕良妃。”

皇后并不知道齐王的身世,只知道皇上去瑾妃宫中闹了一场。后来换了孩子,皇上为了安抚瑾妃,常常去瑾妃宫中。落在皇后眼中,就是皇上疼爱瑾妃和大皇子。

皇上还是不相信,也不可能相信,怎么会这样?

长公主看皇上面露震惊,接着说:“假圣旨是她自己写的,消息也是她放出去的。不仅如此,当时她还多次对良妃下手,要不是瑾妃实在看不下去,处处维护相救,恐怕现在就没有老三。”

皇上跌坐在凳子上,很艰难的开口,“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时我经常进宫看大皇子,听见她们说这些事。我还亲眼目睹过皇后大雪天挺着大肚子约良妃赏梅,还一定要让良妃给她摘梅花,良妃险些摔倒在雪地。”

当时齐王的生母想见孩子,张长公主就经常带她进宫。

皇上还是一脸的不相信,好像她说什么都假的。嘴中喃喃自语,“都是假的,朕不相信。”

长公主发自肺腑的说:“皇上,我也以为这是假的,可它就是真的。皇上若是不相信,可以让瑾妃过来,问问她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皇上自欺欺人,“你们串通一气,早就起了不臣之心,谁说的话都不可信。若真是这样,良妃为什么不和朕说?”

“瑾妃曾经劝过她把这一切都和你说清楚了,”长公主现在都还记得良妃当时的原话,“可是她说,皇上和娘娘少年夫妻,应该想白头到老的,娘娘早逝皇上已经很伤心了。说了这些只会改变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形象,让皇上更加伤心。况且现在人已经不在了,说了也没有意义,就这样吧。”

到了此时,皇上再无法反驳,因为这些话绝对是良妃说得出来的。

长公主接着补充,“不仅如此,良妃临终之前,还特意嘱咐我和瑾妃不要告诉你这些,甚至连她的亲生儿子都不让告诉,全都是为了维护皇后在你心中的形象。她死了还好,不用看世间这些事情。而我和瑾妃,要日日看着你偏宠罪魁祸首的儿子,把好人的儿子踩到脚底。”

皇上已经闭上了眼睛,脑袋里嗡嗡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明日就要颁布传位诏书了,今日却听到了这样的消息。眼神落在周述宣身上,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皇上心中还在挣扎,对长公主大喊:“你以前为什么不说,偏偏选择这个时候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皇兄心里现在应该有了大概。老三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我只是不想他现在还受委屈!”

“你们……”皇上拿手指了指两人,“你们居然监视我。”

话题硬生生的要被转移方向了,长公主也没有多害怕,正面直说:“有些事情不可避免的要发生,我只是害怕你没有选择正确的人。”

皇上现在脑袋里面已经无法思考了,百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拍桌大喊:“来人。”

迅速从外面进来的不是内侍,而是御林军。连皇上吩咐都没有等,直接把长公主和周述宣押好了。

“给朕拖到宗人府去。”

双拳难敌四手,加上长公主现在并没有恢复过来,根本挣脱不开他们。只能对着龙椅上的人大喊:“我说的全都是真话,皇上要三思而后行。”

皇上根本不听她的,看都没有多看他们一眼,转身直接到了后面的寝宫。他要歇一歇,他头疼。

几乎两人被拖出去的瞬间,就有太监出宫风一样跑到秦王府,已经城防营。

妙荔现在已经睡下了,她没有起疑心,以为周述宣只是有一点普通的事情。

魏海却是时刻待命,眼睛都不敢闭一下,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到现在都没有什么事情,以为今天就平安过去了,日后也不可能会有什么事。正在他要放心的时候,宫里的人就匆匆跑了进来,扔下一句话就又匆匆离开。

“长公主和秦王都被押进了宗人府。”

不想来的还是来了,魏海时刻准备着,让小红进屋叫醒了妙荔,伺候她起床。妙荔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睡眼松醒问小红,“出什么事情了?”

“奴婢也不知道,魏大人急冲冲的让奴婢来叫姑娘起来。”

魏海的话就相当于周述宣的话,妙荔也没有多和小红说什么,自己帮着动手穿好了衣服,让魏海进来。

“大晚上的,出什么事情了?”

魏海早就想到了应对之策,妙荔不是一般人,没有那么好对付。不过周述宣走之前留下话,让他怎么做都可以。

“王爷其实是进宫了,出了一些事情。现在从宫里逃了出来,已经到了城外,让奴才马上送姑娘过去。奴才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姑娘快点出去吧。”

魏海说的实在太过于着急,妙荔来不及细想,跟着他匆匆地往外走。一下午的时间,魏海已经准备好了所有逃命的东西。

贺广贺远打扮成车夫的模样,正坐在马车上等他们。从妙荔起床到上马车,用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坐在马车上,妙荔才回过神来,想这些事情。透着一股子不对劲,不知道怎么,她就觉得有些说不通。

周述宣进宫了到出城是怎么操作的?一路上要多少道口子,城里还有巡夜的兵丁,城防营也还有人,他是怎么顺利逃出去的?如果说这些人都是他的,那他何必要逃?

他走的时候不是说去了长公主府吗?若是和长公主一起,没必要选择逃走。她知道现在的时局,拼一拼才是周述宣可能会做的决定。长公主也不会同意他逃走的。

妙荔想不通其中的事情,刚想叫魏海进马车问一问,才发现马车已经到城门口了,他们几乎和宫里送信的人一起到的。

齐王刚刚送走宫里的人,他们就过来了。

想齐王和周述宣的关系,魏海想都没有想就直接上去说:“王爷,我们现在要出城。”

谁想齐王板着脸,做出公事公办的模样,“现在还没有到开城门的时间,任何人都不得出城,除非有官府的文书或者腰牌。”

魏海干干笑了两声说:“王爷,我们是秦王府的人。”

齐王当然认出他是谁了,他们不是秦王府的人,还用不着他亲自出来说这些。齐王不近人情的说:“我知道,马车里的是谁?”

“这……”魏海也有些搞不清现在的状况,说:“是内眷。”

妙荔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现在一时半会不好出去,心里又有了猜测。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不可能齐王亲自来镇守城门。还不许她出去,意思就是周述宣根本没有在城外。

齐王不用看了,已经猜到里面是谁,周述宣最在意的内眷就只有那一个。

“内眷也不行,现在谁都不许出城。”齐王过去轻轻扣了两下马车壁,对着里面说:“出来吧,妙荔姑娘。”

小红看了妙荔一眼,询问她的意思。

妙荔此时心中已经知道了个大概,推断出了一部分东西。周述宣不是在城外等她,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让魏海带着贺广贺远应该是让她逃命的。

妙荔弯腰探头出去,笑着说:“我们可以不出城,王爷应该还有事情要做,就不打扰王爷了,我们马上回去。”

“姑娘……”魏海喊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是个聪明人,我现在是还有事情要做。不过你不能回去,就在这里待着。”

齐王扣下妙荔有自己的打算,不是想伤害她,而是想换一点自己的东西。他也不敢对妙荔怎样,长公主那里他就过不去。

齐王已经翻身上马了,和手下人交待了一下,带着一队人直奔皇宫。

宫里,长公主和周述宣还没到宗人府,押着他们的人突然把他们松开了。

第175章 扭转乾坤

长公主心中奇怪,这些人怎么突然放开了他们。回头看了一眼周述宣,周述宣也是一脸懵,不知道发生为什么。

瞬间之后,他们就知道为什么了。

几个人确实把他们放了,但是都把刀抽出来了。之前他们就说过,这是孙博的旧部。而孙博,恰恰死于长公主和齐王之手。

长公主像是明白了什么,挡到周述宣面前说:“你们要干什么?”

几个人一抱拳说:“殿下对不住了,我们不做什么,只请殿下送死。”

长公主没有轻举妄动,努力的保持的冷静的说:“为什么?”

说话之间眼睛不停的在他们身上打转,周述宣也没有闲着,伺机而动。

“只因为殿下杀了孙将军和太子。”

长公主厉声问:“你们拿着国家的俸禄,效忠的是居然是两个叛臣贼子,你们这么做对得起皇上,对得起朝廷吗?”

“我们无愧于心就好了。”说着几个人就准备动手了。长公主刚才一直在观察他们,现在趁他们不注意,一个飞踢过去抢了一把刀过来。

身子是还没有恢复,逞一逞强还是可以过的。

长公主手里握着刀摆开架势,又对着他们说:“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全部都给我滚!”

几个人根本没有说话,直接举起刀就砍了过来。长公主也不管了,手起刀落,直接就把领头的人杀了。

周述宣刚想制止,人头就已经滚到脚边,已经无法挽回了,只得捡起刀和长公主一起杀人。两下三下,那几个人都已经尸首分离了。

长公主扔下刀,伸手扶住周述宣,她实在是要撑不住了。若今夜只有她一个人,估计真的会死在这几个人手上。

周述宣扶住快要倒下的长公主,问道:“姑姑,你怎么了?”

长公主扶着他不停的喘粗气,摆了摆手说:“我没事,现在身子赶不上当年了,有些体力不支。”

周述宣心中有些感叹,扶着她在一边的石椅上坐下。“姑姑,你的身子没事吧?”

长公主一直都是神一样的存在,以前的事迹数不胜数,现在几个侍卫都让她有些狼狈。

“没事,之前死里逃生有些弄垮了身子,确实赶不上以前了,不过没有性命无忧。”

“以后一定要请个郎中好好的给你调理一下。”

“没用的,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长公主休息的差不多了,扯着他的衣袖站起来,“我们先把那几个人扔到边上去,然后马上赶到宗人府,要是被别人发现了我们杀了人,肯定会说你我有谋逆之心。”

周述宣刚才想阻止她杀人也是为了这个,好在现在到宗人府已经没有几步了。两人搭手迅速的把那些尸体扔到了一边。

还好事情出的突然,不是像以前那样皇宫中处处都点着灯,还有一大帮人跟着,不然更不好处理。

收拾完了之后,两人才往宗人府去了。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身后又人声。两人闪到一边,驻足等了一会儿。有几个太监拎着灯笼过来了,周述宣仔细的看了几眼,为首的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自己人。

和长公主耳语了几句,两人就站了出来。

“吴公公,什么事情?”周述宣出来之后问。

“皇上让殿下和王爷回去。”

周述宣和长公主对视了一眼,判断他说的真假。现在这个情况,谁都不能轻易的相信。

吴公公可能看出了他们在犹豫,然后接着补充,“皇上回去想一会儿,可能是想明白什么了,现在正在龙德殿的正殿等二位。”

可能是真的,周述宣看了长公主一眼,微微的点了点头,长公主也给了他回应。两人都觉得可能是真的,大着胆子跟着他回去。

双方都没有完全放心,吴公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刚才是一小队人押着他们过来的,现在居然只有他们两个人,而且两人身上都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吴公公不敢多问什么,小心翼翼的带着他们回去。

到了龙德殿,正殿果然亮着灯。

吴公公让他们在外面等一会儿,自己进去通禀。周述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想压抑住自己心中的紧张。

长公主偏头关切的问:“你很紧张吗?”

周述宣微微的点了点头说:“有那么一点点,不过不是为了别的,我只是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面对他。”

知道了当年的事情,知道自己母妃是被冤枉的,周述宣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这么多年受的委屈都是不应该受的,他母妃身上的都是不白之冤。

长公主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也叹了一口气说:“对不起,我这么多年一个字都没有跟你提过,实在是母妃临终之前有嘱咐,她不想让你知道这些。”

周述宣对长公主颇为感激的一笑,还好他不知道这些,不然心中会更加难过。明明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错,怎么让他忍受那些不应该受的委屈。

两人说了没几句话,吴公公就出来了,说皇上让他们进去。

长公主把周述宣挡在身后,自己伸出一只手推开了门,迅速的闪到了一边,害怕里面有什么机关。等了一下之后,里面什么都没有出来,才放心的进去。

皇上坐在龙椅之上,手里握着一副圣旨,面前好像还摊着一副圣旨。他们进门行礼都没有抬头对着圣旨发呆。

两人行礼之后也没有说话了,站着的站着,跪着的跪着。

一柱香的事件眨眼既过,皇上突然抬了头,对周述宣招了招手,“老三,你过来。”

语气好像很柔和,是周述宣从未见过的态度。

站起来环顾了一下整个大殿,里面连奴才都没有只有他们三个人,应该是没有什么危险的,长公主对他抛了一个小心行事的眼神。

周述宣缓步往上走,上了玉阶就不敢再走了。他是有那个心思,当着皇上的面不好完全展露出来。

皇上又对他招了招手,“你进前来,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周述宣又往前走了几步,已经到了皇上面前了。

皇上指着摊开的圣旨说:“你看看这样如何?”

周述宣打眼望过去,他很久之前见过这圣旨,是皇上为了拉拢他,说要追封他母妃的,后来他执意不答应皇上的条件,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的和之前的也不完全一样,以前说的是贵妃,现在说的是皇后。

皇上要追封他母妃为皇后?

周述宣撩袍在一边跪下说:“父皇,儿臣母后是戴罪之人。”

皇上颇为嘲讽的苦笑了一声,望着藻井说:“你姑姑刚才说的你也听见了,她有什么罪,有罪的是朕和皇后,这么些年是委屈你母子了。”

皇上说这些话绝对是真心的。

一开始他确实难以接受,可是当年的事情历历在目,他仔细一分析就能分析出里面的不对。良妃的性子绝对做不出那些事情,他以前也怀疑过,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长公主口中的良妃才像是她本来的模样。

皇上都不需要找瑾妃求证,瑾妃这么多年的对他的态度也可以看得出来,对他一直敬而远之。

想起良妃以前,是个不争不抢的。知道自己身份卑贱从来没有对他要过什么,一直都安分守己,不像是做出那些事情的人。反而是皇后,胆子大,什么都敢做。

皇上这一刻真的觉得自己错了,虽然这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父皇能相信真相,儿臣就不觉得有多委屈了。母妃若知道了这一切,应该也不会觉得委屈。”

皇上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明白的表情,“她的性子确实好。”

周述宣想了一下又说:“可是父皇,真的不用追封母妃为什么,她本就不在意这些,她也不想介入父皇和皇后娘娘之间的感情。”

皇上看了他一会儿,又微微的点了点头,“都听你的,你才是她儿子。你说怎么就怎么,她不要怪朕就好了。”

良妃不会怪皇上的,临终之前已经彻底对皇上死心了。

皇上伸手把面前的圣旨合上,递到周述宣面前说:“你找个时间去烧在她坟前吧,让她知道朕有这份心意。”

“儿臣叩谢吾皇圣恩。”

有这些就足够了,良妃终于沉冤得雪。

皇上又想了一会儿,把自己手上的圣旨递到周述宣面前,说:“你再看看这个。”

周述宣打开一看,呼吸都停了一下,这就是册封太子的诏书了。写的是他的名字,还是新墨,应该是皇上刚刚写的。

长公主果然还是了解皇上的,知道这个法子可以扭转乾坤,让他正大光明的得到这一切。

“父皇……”

皇上打断了他的话,“你不必说什么。你有真才实干,是人君的好人选。这一切朕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以前有些想不开罢了。”

周述宣眼睛几乎在泛酸了,他没有想过能听到皇上说这些,“儿臣叩谢……”

“你先别着急谢恩,朕还有个条件,是关于孟家那个姑娘的。你若答应了,这圣旨才能给你。”

第176章 二选一

周述宣不知道他要说什么,静默不语。

皇上苍老快要衰竭的声音缓缓响起,“孟千帆是个好人,朕也知道冤枉了他。但朕不会为他平反,朕死之后你也不许为他平反。”

周述宣到这里已经不能答应了,他不知道回去该怎么和妙荔交代。

“父皇……”

皇上打断了他的话,“那姑娘也是个好姑娘,有才学有胆识,知良莠懂羞耻,但是你不能把她纳入后宫。”

周述宣浑身已经僵硬住了,他真的不能接受。

“父皇……”周述宣想问为什么。

皇上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又补了一句,“且朕百年之后,想让她殉葬。”

周述宣跪坐在地上,呆呆的问:“她是儿臣的人,以什么身份父皇殉葬?”

皇上莫不是还有那样的想法?

皇上很坚决的说:“宫女就好了,不需要别的什么身份。”

周述宣不停的摇头,整个人都显得很抗拒。他不要这样,江山美人之间他早就做出选择了,他选前者。

皇上指着他手上的圣旨说:“怎么样?只要你答应了,朕马上就盖印。”

周述宣把手上的圣旨举起来,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举到皇上面前,“赎儿臣不能……”

话还没有说完,长公主在下面喊了一声,“老三,谢恩吧。”

周述宣回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她应该已经听到了,皇上要妙荔的命,他怎么能谢恩。

皇上也在一边说:“你们以前都听你姑姑的话,这次也听她的吧。”

周述宣夹在两人之间,不知如何抉择。皇上自己从他手里拿过了圣旨,然后盖了大印,“你刚才迟疑了,就是已经做出了决定。”然后把盖好章的圣旨递回他手上,“朕深受其害,不想你再重蹈覆辙,要做帝王的人不能有感情。”

周述宣握着千斤重的圣旨,心情比圣旨还要沉重,张嘴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皇上摆了摆手说:“天快亮了,朕也乏了,你们先回去吧。明日朕准你一天的假,不用来上朝。后日朕就会向天下宣告册封太子。”

皇上也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起身就走了。

皇上的背影已经消失了,周述宣才缓缓站起来。握着那份他梦寐以求的圣旨,慢慢的往外走。

长公主在下面等着他,知道他心里难受,没有说什么。

一路上周述宣都一言不发,魏海应该已经带着妙荔走了,他要不要让人去追。就算不追,妙荔肯定也会知道消息的。周述宣第一次觉得事情是这样的难办。

恍惚之间,已到了宫门的地方。周述宣握着圣旨驻足不前了。

长公主问道:“怎么了?”

“我宁愿是拿我的性命换的,也不愿意是拿她的性命换的。姑姑,我不能要这个圣旨。”

话罢,周述宣真的就往回走了,气势汹汹的好像真的要去找皇上还圣旨。

长公主一把就揪住了他,“这是圣旨,你以为是儿戏吗?你想还就能还的,你想想你为了它付出了多少。”

周述宣猛烈的摇头,语气坚决的说:“我知道自己为它付出了多少,可是真要二选一,我不会选它。我可以想象我不做皇帝是什么模样,不能想象没有她是什么样子。姑姑,你不是一直都当她是亲生女儿,处处都在维护她,难道都是假的吗?”

刚才长公主让他答应他就已经很想不通了,为什么要答应。那是人命!

周述宣还是难以置信的看着长公主,挣开了她的手想往宫里走,长公主赶紧去追,然后扯着人说:“这不是寻常东西,不是你想还就可以还的?”

周述宣直接甩开了她的手,大声喊道:“不还又怎么?让她殉葬吗?你对她是虚情假意,我对她不是!”

刚刚救回来才没多久,就又要让人去死,那还不如不救!

他进宫的时候想过无数种结果,甚至想过自己起兵造反,被扣上一个弑父杀君的罪名都没有想过会是这样。

为什么要拿妙荔的命去换!为什么!

“你冷静一点。你没有发现你刚好中了皇上的计了吗?本来应该属于你的东西,他提一个条件你就自动退出了,你傻不傻!”

周述宣此时冷静了一点,没有那么激动了,站好了听她的话。

“你现在回去,那几个人的尸体被找到了,皇上直接给你安个罪名在身上。你现在是被选中的太子,马上就成为阶下囚了。”

周述宣沉默了一阵子,极力压下心中的情绪,“可是她怎么办?真的要她殉葬吗?我办不到。”

想到妙荔要离他而去了,他只觉得今夜不会再亮起来。

“谁说她一定要殉葬,现在死了就不用殉葬了!”

周述宣死死的盯着她,出的这叫什么馊主意。是什么时候死的问题吗?他根本就不想妙荔死!

“你!姑姑,你不想帮我就算了!”周述宣别过头去,都不想和她说话了,“枉她还把你当做亲人,真的是想多了!”

“你今天晚上怎么像脑子进水了?”长公主住气的不轻,“走,一边出去我一边和你说。”

城门口。

妙荔手边的茶水已经凉了,她一口都没有喝过。现在也不觉得困,竖着耳朵听外面的情况。

如往常一般,寂静安谧的黑夜,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并不像在蕴含什么,只是简简单单的安静。

“姑娘,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小红在一边担心的问。

妙荔一动不动的模样真的很吓人,要不是偶尔眨眼间,让人以为她只是一具漂亮的人偶。

妙荔摇了摇头,“不用,我下午睡得多,现在不困。”又抬头对向魏海,问道:“魏大人,王爷让你带我去哪里?”

“姑娘,王爷没有吩咐。”

妙荔微微皱眉说:“大人这个时候还要骗我吗?”

想到想得到妙荔已经知道一切了,魏海哪里还敢骗她,老老实实的说:“王爷真的没有说,他只说让奴才带姑娘离开,没有说去哪里。估计是让奴才看着办。”

妙荔相信了,到时时局会改变,周述宣估计也不知道哪里足够的安全,又问:“他什么时候让你准备的?”

“就昨日下午。王爷去长公主府之前说的。”

妙荔没有再多问了。不知道齐王是给什么态度,把她扣在这里不许走,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就算她离开了其实也做不了什么的,看似重要,其实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有等了一会儿,天越来越黑,快要大亮了,妙荔一整夜都没有合眼。

周述宣也没有合眼,听了长公主的主意,正在判断可不可行。

长公主的意思是先谎称妙荔已经死了,把她送出王府一段时间。等皇上宾天之后,在把她接回去,给她换个身份。

思来想去,或许就只有这么一个主意了,反正皇上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他新春前就可以把妙荔接回身边。

“你到底觉得怎么样?”长公主有些着急的问。

“看来只有这样了,不过我想把她送到你府上去。”只有放在长公主那里,周述宣才足够的安心。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答不答应?”先不管把人放在哪里,周述宣答应了才是要紧的。

“我答应了。”

“人现在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让人一有风声就带她离开,今夜是大哥在守城门,要问大哥才行。”

长公主点点头,现在已经到了文华门了,按照约定的齐王就守在这里。

出门后,果然看见齐王隐匿在夜色中。

齐王看见两人好端端的出来了,赶紧下马过来,直接问:“怎么样了?”

长公主回道:“大功告成。”

齐王抱拳对着周述宣说:“恭喜三弟,贺喜三弟。”

周述宣现在没功夫想什么恭喜贺喜,直接问:“大哥,有没有我府上的马车出城,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齐王现在正心虚着,没有想到他突然问这个,愣了一下。

“去哪里就是去哪里了,你发什么呆!”长公主等不及的问。

对着长公主,齐王一向都不不敢说谎。齐王摸了一下鼻子说:“没有出城,现在还在城门口。”

周述宣不太理解的问:“怎么回事?”他以为是妙荔半路猜出来了,自己不走。

齐王信口编着瞎话,“我认出了里面的人是谁,害怕不安全就让她留下了。”

周述宣就更不理解了,“大哥怎么会担心她安不安全?”齐王要是真的认出妙荔了且害怕她不安全,那也应该是让妙荔走,把她留下算什么?

一时间齐王有些说不清楚了,好像越说越乱。

“妙荔姑娘有恩于我,所以我担心她不安全。”齐王说的有恩是妙荔让人救了长公主。

长公主瞪了他一眼,在胡说八道什么。周述宣现在在意妙荔的很,他在这里胡说八道的很容易引起误会。

周述宣又不说话了,还在琢磨其中的因果关系。

“好了,先去找人要紧,别在这里站着了。有什么事情今夜就办齐了。”

周述宣的人虽然跟着长公主走了,心里却还在想事情。

齐王为什么要留下妙荔,恩又是什么恩?

第177章 不敢见

周述宣一路都处于琢磨状态,到了城门口,心里突然乱糟糟的,见到妙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刚才他做出了选择,觉得自己非常对不起妙荔。未见到她本人,已在心中自责了千万遍。

突然一下子,周述宣不想这个时候见到妙荔,当然里面还有一些别的因素在作祟。于是停下了脚步,对长公主说:“姑姑,你和她说明一切之后就先带她回长公主府,我日后再见她。”

长公主眉头微蹙,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也不理解他现在的行为。“你为什么不见她?不知道她现在在担心你吗?”

在城门口被扣下,妙荔应该就知道事情的大概了。现在肯定在翘首等着消息,期待他平安。

“我知道她很担心我,但是我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好。”周述宣坚决的翻身上马,像逃离这里一样说:“你告诉她我一切安好就可以了,不要和她多说别的。”

然后打马就走,再没有留下别的话。

长公主望着他消失的地方,细细的想了一下,然后抬头又瞪了齐王一眼,“让你胡说八道!你把人扣在这里干什么?”

两人刚刚吵了架没多久,齐王还想和她僵持一段时间,现在看来也是没办法了。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的说:“我觉得你们进宫成功的可能性会大一些,所以我想留下她交换你,我怕老三到时候会不放人。”

长公主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瞪着他,在心里都有骂娘的想法了,好半天才说出一句,“你脑袋里进了小米粥吗?”

周述宣会不会放人还未可知,但现在可以肯定的是齐王的做法多多少少让周述宣心中有了一些想法,不然怎么会不去见妙荔。长公主在心中祈祷,但愿这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无奈的看的齐王两眼,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一遇上她的事情就犯糊涂呢?长公主是在无话可说了。转身往屋里走。

妙荔一直望着屋外,眼睛都快直了,多等一刻钟危险好像就要多一层,要是再没有一点消息,她真的坐不住了。

看见长公主从外面进来,妙荔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连礼都忘了行了,直接就问:“殿下,事情怎么样了?”说着眼前不停的往长公主身后看,以为周述宣会从后面出来。

“一切都好,皇上已经写了圣旨,要册封他为太子。我们想要的一切都得到了,他以后也是光明正大的。”

妙荔双手合十,对着天地拜了拜,“谢天谢地。”

周述宣终于得偿所愿了,妙荔在心中止不住的为他高兴。可这么好的一件事,周述宣为什么不过来,难道不愿意和她分享吗?

妙荔又往她身后看了一眼,问:“王爷人呢?”

“要准备册封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现在已经回王府了,让我来接你。”

“不必麻烦殿下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妙荔笑吟吟的,指着她身后的几个人,“今日我不是一个人出来的,殿下完全可以放心。”

看着妙荔带着几分炫耀的滋味,像是在告诉她自己过得很好。心里莫名其妙的很难受,有些事情又不得不瞒着她。

“我……是想接你去长公主府住几天。等老三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你再回去。”

妙荔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懵懵懂懂的问:“为什么?他害怕我会累到吗?我才不会管他那些闲事。”

长公主正愁不知道用什么理由说服她,现在她自己提供了一个,便顺着她的话说:“对,他就是害怕你操心。看你这小脸白的,要好好休息了。走吧,先跟我回去。”

说着长公主就指挥人带着妙荔回去。

妙荔觉得她怪怪的,可是长公主对她一向都好,觉得长公主不会害她。于是没有多想,跟着长公主就回去了。

周述宣回了王府,一时间竟有一种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感觉。他之前想要的东西都已经到手了,好像没有了期待。

心里说不出的空落落,思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原因,他还没有和妙荔分享这一切。可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妙荔,不能为她父亲平反,甚至还要她死,那些话让他怎么说得出口。

心里总是过不去,周述宣无法迈开腿去找妙荔。

于是妙荔在长公主府从天亮等到天黑都没有等到周述宣找她,她以为周述宣会来找她的,再忙也应该有空闲的时候。

都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了,妙荔望了几眼门外没有再等了。

用过了晚饭,妙荔试探性的问着长公主,“殿下,王爷真的很忙吗?”

“对呀。”长公主面不改色的说:“你想到想得到很忙的,皇上的圣旨一发,就要准备册封仪式了。光这个仪式都要废许多功夫的,活人都能忙死。”

知道她要问,长公主早有准备。

妙荔半信半疑,想了一下又笑着说:“殿下莫不是在骗我吧,王爷真出了事情殿下一定要告诉我,千千万万不要瞒着我,我什么都能承受得住的。”

语气格外的轻松,像是在和长公主开玩笑。

“你想到哪里去了,人好好的我骗你做甚。明日皇上就要宣告天下了,到时你就知道我有没骗你。”

长公主好像不像是在说谎的模样,妙荔有些信了。把那句到嘴边的那他为什么不来看我咽了回去,实在太矫情了。

她现在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不需要周述宣日日都守在跟前了。

心里有些烦闷,妙荔没有什么想问的了。就和长公主说了她想早点休息,长公主巴不得她快去睡觉,直接就让她去了。

不能再让她问了,再问肯定会露馅。

妙荔去睡觉,长公主还没有丝毫困意,想了一会还是觉得不行。一天可以轻轻松松的糊弄过去,日子长了就不行了。躲着不见人是绝对不行的,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长公主正想让人去秦王府传话,周述宣自己就来了。一个人过来的,手上拎着个大包袱。

“这些都是什么?”长公主指着他手上的东西问。

“她用的一些东西,还有吃的药,以及衣服什么的。昨日走的太急了,这些都没有带上。”

长公主看了看他手上的东西,又看了看他,瘪着嘴说:“做这些都没用的,你就不如去看看她,和她说几句话。”

“姑姑……”周述宣有些为难,“我也想见她,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长公主不明白他在纠结什么,“你不想告诉她的可以不要告诉她。当时的情况只有你我知道,此外谁都不知你当时做了什么选择,以及答应了皇上什么条件。”

周述宣还是犹豫不决。长公主又补充着说:“小双儿那样的人,你就算告诉了她真话她还会埋怨你不成?”

周述宣依然一言不发,长公主心里有些怀疑,他不能是在想齐王吧。那个糊涂人做的糊涂事,长公主也不好向周述宣解释什么。莫名其妙的解释只会把事情越摸越黑。

长公主等了一会儿,最后实在等不下去了,说:“去不去都随你,我也不劝你了。”

周述宣又沉默了一阵子,终于抬起了头,“姑姑,我想见一见她。”

这就对了,不知道磨磨唧唧的搞什么。

长公主让人带他去了妙荔睡的客房,自己就不跟着去掺和了。

妙荔已经睡下了,屋里熄了灯。周述宣心中还是忐忑的,没有让人大张旗鼓的把屋里的灯点燃,只是自己手上举了一盏小烛。

妙荔好像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细长。这样也好,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周述宣静静的在床边坐着,觉得一切好像都和他想的不一了。他是得到了太子之位,可是不能为她家平反,也不能让妙荔做他的皇后,这些好像都没有什么意思。

周述宣伸手想摸一下她的脸,又想起自己是从外面进来的。把手焐热了才放到她脸上,嘴上轻轻的说:“你放心,不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然后又静坐了片刻,没有叫醒人的意思。听着外面打更的声音,实在是不早了。周述宣起身想离开,被窝里伸出了一只手扯住了他的袖子。

妙荔没有睡着,他进来的那一刻就是醒着的,装睡想看看他想做什么。

“你就这样走了?”妙荔微微撑起了自己,委委屈屈的问。

周述宣僵了一下,然后才缓和过来,“我以为你已经睡着了。”

“我睡不着,我一直在等你来看我,已经等了整整的一天了。你现在若不来,我做梦都是在等你。”

周述宣心中又酸又涩,忍下心中的情绪,强扯出一个笑容说:“说的好像我是个负心汉,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忙完了就过来了。”

妙荔很懂事的说:“我知道,我也没有怪你。你今日不来,我明日接着等你就是了。”

周述宣听的更加心疼,把她搂到怀中。

妙荔靠在他怀中,也没有多想,很自然的问:“你们昨夜和皇上说了什么,皇上怎么这么轻易的就改了主意?”

第178章 赏赐

周述宣几乎都没有打磕绊,迅速的就做出了回答。和妙荔说了以前的那些事情,关于皇上皇后和良妃的。

听完之后,妙荔还忍不住为良妃掉了几滴的眼泪,说:“不知道娘娘最后在清泉宫的日子心里在想什么,她一定很难受吧。”

周述宣回想了一下,良妃当时好像不是很难受。知道自己已经时日不多了,好像还很开心的模样,死亡好像对她更像是一种解脱。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她当时在想什么都重要了。”

妙荔点了点头,擦干净了眼泪又问:“皇上听了这些知道自己错了,所有就把让做太子了吗?”

周述宣点头,不提其他。

“皇上总算是做了一件人……好事了。”话到了嘴边妙荔又改了口。

“算事吧。”周述宣害怕她多问,帮她掖了掖被子说:“现在已经很晚了,你早点歇息吧。皇上明日就要正式的颁布诏书了,我现在要回去准备一下。”

妙荔心里很舍不得,可是也知道大事要紧,准备放他出去,又叫住了他,“其实,我可以会王府的。我不会管什么的,就和在长公主府一样。”

周述宣站在门口,装作考虑了一下的样子说:“还是就在姑姑这里吧,什么都不用操心,方便你养身子。”

妙荔心中有个很不好的想法,想了一下小声的问:“你是不是不想我回去?”

周述宣现在身份变了或许对她的想法会改变。

“你说什么呢?”周述宣又走了回去抱住了她,“我怎么不想你回去。只是我最近又很多事情要忙,可能会冷落你,不想让你难过。就在姑姑这里好好的,什么都不许打听,我忙完了就来接你。”

妙荔心中还是有些淡淡的失落,不过也只能妥协了,“那好吧,我等你。”

周述宣在她脸上轻轻的亲了一下,“睡觉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妙荔轻轻推了他一下说:“不用了,你现在就走吧。”

“我明日过后可能会很少来看你,多陪你一会儿。”

妙荔也不推辞了,让他脱了靴子上床上捂着,毕竟天太冷了,他这马上要做太子的人了可不能染上风寒。

窝在熟悉的怀抱之中,妙荔睡了一个好觉。加上昨夜几乎没有睡觉,妙荔这一觉睡的很沉,连周述宣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醒过来只有孤零零反而被窝,她一个人躺在里面。醒过来也不想起床,望着幔帐发呆。

周述宣要做皇帝,那他的皇后就是……许梅棠。应该不会的,许梅棠杀了他们的孩子,周述宣怎么能让她做皇后。那会不会是自己?应该也不可能,毕竟她的身份和过去摆在那里的。

对于做皇后这件事她也没有多大的兴趣,她更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周述宣的第一个孩子,光想着都让人忍不住勾起嘴角,然后又慢慢的垂下去。想到孩子,妙荔总是会想到那一滩血水。手不自觉的附上自己的肚子,如果孩子还好好的,现在应该已经显怀了。

不能想了,越想越难过。

龙德殿,皇上已经让人念了圣旨,告诉文武百官周述宣是新太子了。

百官都叩拜了储君,大多数人脸上都是笑盈盈的。周述宣做太子,是众望所归,只有几个人脸色不太好。

念完这道圣旨之后,皇上就推说体力不支,要回去休息了。众人刚刚的高兴,现在突然又有些担忧了,皇上的身子好像已经坚持不到几日了,人看着一日比一日的状态不好。

不过也没有什么,太子已经有了,天下总是有人坐的。

皇上去休息之时,还特意让周述宣留下,让他代批一下奏折,这本就是储君应该做的事。

知道以前那些事情,父子俩的关系虽然还是不怎么好,但也多多少少的和缓了一些。

周述宣的奏折看的差不多了,想去看看皇上休息的怎么样了。差不多他就得出宫了,成了太子,他的王府是要搬到东宫的,还有些事情要做。

去的时候皇上已经醒了,靠在榻上正在喝药。

“出宫不着急,搬东西也可以交给底下人去办,你在宫里陪朕用膳吧。朕这个身子也不知道还能和你吃几顿饭了。”

周述宣赶紧说:“皇上万岁。”

皇上摇了摇头说:“别说这些没用的,朕的身子自己知道。”

皇上留人,周述宣心里不愿意也只有留下。

皇上应该很早就让人去准备了,东西很快就送上来了。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海参牡蛎鹿肉以及其他一些周述宣不认识的东西,就也不是正常的酒,而是味道奇怪的药酒。

周述宣狐疑的坐下,这些好像不太对。

皇上好像看出了他的担心,于是出言安抚他,笑着说:“这是朕特意让御膳房为你准备的,你帮朕分担了许多国事,应该补一补。”

这些……是补什么的?

“来人,”皇上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过来给太子布菜。”

很快就有一个长相清丽的女子过来了,穿的很素净很不出彩,不过穿的却不是宫装,好像是外面的女人。

不仅如此,左手边还来了一个给他倒酒的。长的妩媚一些,周述宣看过去的时候还对他抛了个媚眼。

周述宣坐直了身子,尽量不靠着她们任何一个人,问皇上,“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指着右边的说:“这是昌平郡主的小女儿耿氏小字清如的,小时候和你玩的很好的,你忘了吗?”

周述宣又看了耿清如一眼,他一点都不记得了而且对皇上的说法便是怀疑。他小时候和现在是一样的,板着脸不爱说话,鲜少有玩伴,更别说和个小姑娘玩的好了。

周述宣摇了摇头说:“儿臣不记得了,可能是当时太小了。”

听见他说不记得了,耿清如当场就哭了出来,好像他是一个没良心的负心汉。

周述宣黑着脸看着她,哪怕是真的小时候的玩伴,这么多年不见他不记得了是多么正常的事。哭什么哭。

皇上又给他介绍左手边的,“这是安国公家的女儿林烟迟,你还记得她吗?”

周述宣现在很懵,他这么些年好像都没有怎么接触几个女人,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冒出了这么多。

周述宣还是摇头。

林烟迟没有哭,反而抬手给周述宣倒了一杯酒,“殿下不记得没有关系,喝了这杯酒奴家就告诉殿下以前的事情。”

他……喝什么酒?他根本不想知道好不好?

周述宣推着酒杯把她的手推开了,还是看着皇上,“父皇,这是……”

留他用膳,找些女人来干什么?

“你现在是太子了,膝下一个孩子都没有,子嗣太过于薄弱。储君子嗣不昌,国运就不盛。这是朕为你挑选的美人,先放在身边,你自己看着给个位分。”

周述宣就再次会是这样,可是他怎么能收下。妙荔怎么办?他以前不觉得男人三妻四妾有多不好,有了妙荔之后,他碰一下别的女人都是难受的。

“儿臣……儿臣……”周述宣想拒绝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儿臣有正妃和侧妃,想把心思用在为父皇尽孝为国家尽忠上面。”

“有了孩子才是忠孝两全,朕也不是想让你贪图美色,朕只是想让你有几个孩子而已。说来朕也一大把年纪,竟连一个皇孙都没有,就是死了朕也不会甘心的。”

周述宣有些头痛,很想劝皇上不要假伤心了,可他确实不能妥协。“父皇,儿臣若把人带回去了,王妃会和儿臣闹的。”

周述宣一着急想拿许梅棠出来挡剑,一时间竟连许梅棠现在应该的身份都忘记了。

皇上像看穿了他一样,直接就说:“你少糊弄朕了,你忘了自己前些日子还在和朕说要休了许氏吗?说她残害你的子嗣,现在又装的好像很在意她。”

周述宣忘了那一茬了,不得不撒谎遮掩,“父皇,儿臣……儿臣当时在和她吵架,说的都是气话,现在已经和好了。”

“既如此,那她就好好做她的太子妃。若连容人之量都没有,那她也做不好太子妃了。这两个你就带回去和太子妃好好商量一下,是做侧妃也好做良娣也罢。”

赔了夫人又折兵,周述宣不想让许梅棠做太子妃的,让谁做都比许梅棠做好。可现在皇上一说出来就成了御封的了,许梅棠这个太子妃做定了,还多了这两位。

“父皇……”周述宣还想商量商量。

皇上直摆手,“你不用多说了,再多说就是抗旨,你才做了一日的太子,可不要犯这些大错,谢恩吧。”

周述宣无奈了,看来是反抗不了了。领回去就领回去,他不动就好了。到时候在和妙荔好好解释解释,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应该会理解他。

周述宣乖乖的谢了恩。

皇上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说:“你今夜就在宫里住下吧,明日再出去。”

完了,皇上这是要让他必须把人收下。

第179章 无有齐全

这样真的不行。

周述宣面露难色对皇上说:“儿臣要回去看看搬王府的事宜,害怕底下人做不好。”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怎么在太子身边做事,日后好好调教调教,现在朕让人去协助他们。什么都不要说了,你今夜就留在宫里吧。”皇上对着他身边的两人使了个眼色,“还愣干什么,给太子倒酒布菜。”

再好吃的菜周述宣吃着都味同嚼蜡,他就是想留个清白之躯怎么就那么困难呢?皇上此种作为,和让人强暴他有什么区别。

看着他脸色不太好的样子,皇上又说:“朕知道你可能不太情愿。不过朕再说一件事你估计就能够释怀了。“

周述宣皱着眉看着他,难道还有什么好事?

“朕说要殉葬的那个人你是不是该送进宫了,朕害怕到时忘了她。”

周述宣恨不得拍桌而起,他和皇上的关系是缓和了一点,皇上却还是没有想过放过他,依然想尽各种办法折磨他。

周述宣忍下心中的怒气,话都说不太清楚了,“父皇……父皇……寿比天高,福如山河,不急在这一时。”他真的把自己能够想到的话全部用上了,对着皇上拍马屁这种感觉真的陌生。

皇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现在心里是不是好接受她们多了?”

周述宣又看了看身边的两个人,极其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这都叫什么事情!

皇上笑了笑,指着桌子上的菜说:“吃,都是为你准备的,是朕的一片苦心。”

吃完了饭,再宫中安置下的时候周述宣才知道皇上是什么苦心。

耿清如和林烟迟想伺候他脱衣服,被他不留情面的推开了。能够阻止她们脱他的衣服,不能阻止她们脱自己的衣服。

周述宣转身喝茶醒酒的时间,两人就把自己剥的光溜溜的了。周述宣回头看到她们只感觉气血上涌,感觉很不对劲。

脑袋里灵光一现,周述宣突然知道皇上今天这一顿的苦心了。吃的是补肾的,喝的药酒是壮阳的,果然是煞费苦心!

周述宣捂上了眼睛,转过去说:“穿上衣服,不知羞耻,都滚出去!”

耿清如和林烟迟都是大家闺秀,能做到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又被周述宣嫌弃顿时,两人面上都挂不住了。不止耿清如,林烟迟都快哭出来了。

两人默默的捡起了衣服,动作缓慢的往自己身上套,外面突然穿进来个太监的声音,“太子殿下,圣上有旨,请殿下带着两位美人早些休息。”

周述宣心烦的坐到凳子上,皇上真的是要逼死他,居然还派了人盯着他。

面前两个如花似玉半遮半露的大姑娘,肚子里还有一股压不住的邪火,他真的要疯了。

长公主府,这边也刚吃了饭。

长公主带着两个活泼些的丫鬟在和妙荔聊天,长公主看着妙荔说:“你日日窝在床上,还是要出去走走的。”

本来就偏瘦的人好像又瘦了一圈,长公主已经让人饮食里放了补药了,还是没有一点起色。

不知道是没有养好还是怎么,妙荔还是觉着身子不太爽利,只想在床上躺着,哪里都不想去。

妙荔低着头应了,“我知道了。”

长公主还是很担忧的问:“看你心情也不太好的样子,在想什么?”

“也没有什么,就是一些王爷……太子的事情,心里总是放不下他。”

长公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劝着说:“让你过来就是怕你想那些事情,在这里还想过来有什么意义,你就不能想些开心的事?”

妙荔笑了一下说:“除了他,我也不知道想什么。他担忧的时候,我自然也是担忧的。”

长公主没有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对着坐在一边的丫鬟说:“你们讲个笑话给姑娘解闷。”

有一个先站出来了,“奴婢近日看了本奇书,里面的孙媳妇为了讨老夫人开心说的。就说一家子养了四个儿子,大儿子只一只眼睛,二儿子只一只耳朵,三儿子只一个鼻子眼,四儿子倒都齐全,但是个哑巴……”

“住口!”长公主厉声道,“糊涂东西,还不滚出去!就你多看了几本书在这里丢人现眼!”

长公主对下人一向和善,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两人丫鬟都低着头退出去了。

妙荔笑了一声,笑中带了些说不清的辛酸,对着长公主说:“殿下何必发脾气,她说的也没有错,天下哪有尽善尽美的事情。”

“你又听她胡说。”长公主在心中骂了一句,糊涂的东西,这哪是什么笑话,这都可以算作醒事恒言了,“你不要多想了。”

妙荔神色认真的说:“我没有多想,世间哪有齐全都死的人呢?我现在有了一个人的喜欢说不定就会失去些什么,或是已经发生了我还不知道,或是未来要发生的。也或是现在已经种了下了因,来日等着摘苦果。”

妙荔这些话听得长公主心惊胆战的,好像她已经知道了什么一样。假意做出了几分不耐烦的模样,“什么或是或是的,你再这样我以为你要出家当姑子。”

妙荔有微微的笑了一声,好像突然来了些精神,兴致勃勃的对长公主说:“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是不可以,敲敲木鱼,念念佛经,也就是一世了。”

长公主又戳了一下她,带着些责怪的意味说:“都是老三把你宠坏了,宠得你这张嘴什么敢说。”

妙荔抱着她的胳膊撒娇般蹭了蹭,软软的说:“他才没有宠我,他对我可不好了。”

“现在对你还不好?那要怎么才算对你好?”

对着长公主,妙荔可以像小姑娘一样自在的说心里话,“不许和别的女子说话,也不许看别的女子,日日就陪着我一个人。”

长公主忍着笑意说:“京城哪个衙门牢头出缺了,我一定荐你去做。”

“殿下!”妙荔被她说的不好意思了。

“好了好了,不打趣你了,你早些休息吧。”

说说笑笑之后,妙荔心中更加难受了,她说的那些事周述宣不可能做到的,他们怎么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呢?

当日因为专情才原谅他的,她表面上再大度,心里还是把这两个字看得很重要。

连着三天了,周述宣都没有到长公主府看她。一开始妙荔心里还有一些难受的,写了些“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的酸词,后来又觉得自己太过了。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吧自己变成了个深闺怨妇。

她读了许多诗书,可不是为了写这些的。

想了想还是找些事情做吧,想雕些小玩意出来玩。想到是在长公主府,做哪些太脏地方且麻烦,于是也作罢。

看着小红绣东西,突然想起自己不如学学绣活。男女之间互相倾慕都是送些手帕荷包什么的,她的那手绣活也太不像样子了,不好送给周述宣。

于是就让小红教她绣东西,学了半日妙荔才知道自己的手有多笨,小小的一颗绣花针操纵起来居然那么麻烦。

看了看小红的绣绷,又看了看自己的,妙荔彻底放弃了。小红的那是一朵牡丹花,而她的是……一团红线和绿线。

“姑娘,不要放弃呀!快起来。”小红伸手拉她,又把绣绷塞到手上,“姑娘不想给太子绣个荷包了吗?”

妙荔连摆手说:“不了不了,我觉得他根本不需要荷包这种东西,也不会需要手帕什么的。”

“那姑娘想不想给太子做些贴身的东西,情意绵绵的。”小红极具暗示的看了她一眼。

“也不用,有的是绣娘。”就算没有绣娘日后也有的是人给他做各种东西。想到这里,妙荔突然不服气了周述宣凭什么要穿别的女人做的东西,还不是因为她太没用了。猛的坐起来,抓起绣绷说:“你还是接着教我吧。”

妙荔心中憋着气要学刺绣,只是手和心想的不一样,几天下来手指头已经彻底被扎肿了,连针都拿不起来了。

小红心疼的看了看她的手指,说:“姑娘还是把手指头养好了再学吧。长公主殿下给姑娘寻了些话本来,姑娘先看看话本解闷。”

妙荔一向不喜欢话本一类的东西,都是编出来的,她更喜欢看一些明事理的书。“我记得王府有一本《万国图志》不知道殿下这里有没有?”

“奴婢去帮姑娘问问,没有得话奴婢就回王府去拿。”

妙荔点了头,又喊回了她说王府可能已经搬到东宫了,找不到就不用找了,小红听话的出去。

小红走了之后,妙荔又捡起绣绷扎了几针。举在手中看了看,这个东西怎么都不像鸳鸯。连这个都绣不好,日后的什么蟒啊龙啊估计就更加不可能了。

想到她给周述宣做的衣服都是素的没有花纹的,甚至还有可是一只袖子长一只袖子短,妙荔就忍不住的想笑。笑着笑着又有些发愁,她这么没用,周述宣会不会嫌弃她。

她完了,以前可以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十天半个不见到周述宣都没有什么问题,现在脑袋了时时刻刻出现的都是他。

第180章 巧合

小红出去了好半日才两手空空的回来,妙荔看回来她一直垂着头,心情好似不太好,以为是她没有拿到书的缘故。

妙荔带着笑意对小红招了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来,轻声的安慰着:“没有书就没有书,我不看一样可以过日子,你不要这么失落了。”

“姑娘,不是因为书,是因为……”小红好像想跟她说什么,然后欲言又止。

“因为什么?哪有说话说半截的?”

小红皱着一张小脸,好似经过的深思熟虑,最后还是决定跟她说:“我去了一趟王府,里面一大部分东西已经搬到东宫去了,剩了没个人和……和一口棺材。姑娘,王府里正在办白事。”

“什么东西?”妙荔竟然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好端端办什么白事。

“就是在办白事。奴婢认识的人都已经走了找不到打听,就偷偷的过去看了一眼。远远的看着牌位上写了几个字,宠妾妙荔。”

妙荔怔了一下,有有些慌乱的笑了起来,然后指着自己问:“你是说他们在办妙荔的白事?”

小红点了点头。

妙荔还是不相信,“你确认你没有看错?”

小红又一次点头,比上次还重了许多。

妙荔怎么想都想不清其中是什么原因,过了好久之后才说:“既然你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么问题来了。我是已经死了吗?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

像是志怪里的情节。

妙荔摸了摸自己的手,是热的,地上也有影子,她能够确定自己是个活人。

“姑娘说什么呢?!”小红急急的拉她起来,“我们去问问长公主殿下吧,或者姑娘回去看看。”

妙荔现在也有些慌神,就按照小红说的办。在府里找了长公主一圈,没有找到人。问过丫鬟之后,才知道她今天不在府里。

那就只有回王府去看看了,小红扶着妙荔往外走,在大门口却被人拦了下来。

“长公主有令,姑娘不能擅自出府!”

妙荔不满的问道:“为什么?”

“这个奴才不知道,姑娘还是去问殿下吧。”

门也出不去,妙荔不得不怀疑这是蓄谋已久的。周述宣让她到长公主这里来并不是为了让她不要多想,肯定还有别的什么事情。

不仅如此,还杀死了“妙荔”。她还活的好好的,王府却办起了白事。

就只有两个可能,周述宣想对外说她死了,然后给她换个身份。可这是一件好事,只要周述宣和她好好说,她一定会答应的,不必瞒着她。

还有一种可能,周述宣以前宠妾的名声在京城中传的沸沸扬扬。他是个王爷的时候或许不是很在意,可现在是太子,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所以让以前那个宠妾死了,让自己有一个好名声。至于让她到长公主府而不是真的杀了她,估计是真的对她有那么一点点感情吧。

妙荔想了一会儿,怎么想她都是更加倾向于后者的。不然周述宣为什么一直不过来看她,长公主也不许她出去。

什么以后一定会来接她都是假的,如果真的是后一种结果。过几天之后等风头过去了,周述宣就会让人过来传个话,让长公主把她送出京城,他自己或许面都不会露。

妙处靠在美人榻上,宛若静止了一般,一动不动。身上使不出一点力气,连哭的想法都没有。

“姑娘,现在要这么办?”小红在一边焦急的问。

妙荔微微的摇了摇头,“什么都不用办,一切照旧就好了。”

“姑娘,我们不去问长公主了吗?要不要奴婢出府找一下太子问清楚了?”

妙荔还是摇头,她不太确定自己敢听到答案。“不用了,你哪里都不许去,装作不知道就好了。太子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目的,等等看吧。”

小红还想说话,可是看她这个样子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妙荔是真的想等等,或许是自己想错了。等周述宣自己过来跟她解释,她会相信他的,哪怕是他在她不知情的状况下让她死了。

清泉宫中,皇上正在和周述宣下棋。

皇上几乎把朝政都交到周述宣手中了,说自己还想多活几日,要安心的养身子。周述宣知道他已是强弩之末,便也没有说什么,乖乖的听话就是了。

下着下着,皇上像不经意般提起,“听说你的什么宠妾没了,该不是要给朕殉葬的那个吧?”

皇上那日说了要把妙荔送进宫之后,周述宣心里就一直不大安宁。反正已经想好了对策,和长公主说了一声之后,就办起了白事。

“父皇恕罪,儿臣一时糊涂忘记禀告父皇了。她小产之后一直恶露不止,前日已经没了。是她福薄,不能跟随父皇了。”周述宣说着还假模假样的擦了擦眼泪。

皇上没有特别大的反应,捏着棋子专心的琢磨下一步该怎么走,一子落下之后才回答的他的话,“福薄还是肤浅朕不知道,可是朕知道太子不该欺君的。”

“儿臣不明白。”周述宣手微微的抖了一下。

“不明白,没有你不明白的,只有你不想明白的。朕知道你喜欢她,就是因为这份喜欢才不能留她。红颜确实可以祸国,朕是过来人。”

周述宣从来不相信什么红颜祸水,一直都觉得是做君王的没有用,把所有的过错推到女人身上。让国家覆灭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够的,一个女人又能有多少的影响。

周述宣带着乞求的语气说:“父皇,人已经没有了,儿臣把可以自己的心思收起来,父皇就让她好好的去吧。”

他想妙荔好好的活着。

皇上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落回棋盘上,“你再多说一句朕就要答应你了。”

周述宣刚刚要开口再多说一句,皇上又马上开口道:“可是朕突然想起了在燕山的事,你再多说几句都没用的,再多说朕可能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封个后妃了,反正你已经给朕铺好了路。”

皇上已经看穿了他的小把戏,依旧不想放过妙荔。

周述宣已经被逼的绝路上了,手下的棋渐渐露出了杀气。嘴上还在不阴不阳的说:“父皇寿比南山,不必如此着急的找殉葬的人。恐会让朝臣猜测。”

他现在豁出去了,为了保下妙荔开始口不择言。这句话不好听一点就是,你急着死才会这么快找殉葬之人。

皇上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不过没有和他计较,还有把话给他说明白的意思,“朕就是知道自己没有多久了,才开始着手准备这些。南山是死的,人是活的,要和南山一样肯定就是死。总要走这一遭,没有什么好避讳。”

周述宣默然不语。

皇上又说:“朕不喜你了大半半辈子,从未对你尽到一点父亲的责任,这算是朕最后能为你做的事情。”

周述宣猛的扬手挥掉棋盘,拍桌而起,大喊道:“我宁愿你这一生都不喜我,不要为我做任何事!”

然后拔腿就走,他也想和皇上好好的度过最后的父子时光,是皇上欺人太甚。为他做事就是要弄死他心爱的人,都是什么道理!

“站住!”皇上上喊住了他,“脾气你可以随便发,但是人必须送进宫。不然朕就要亲自动手了,翻遍了京城都要把她找出来,第一家就是长公主府。”

周述宣握紧了拳头,没有回头继续迈步往外走。

一路去向兵部衙门,想和长公主商量商量该怎么办。

到了地方周述宣没有惊动太多人,在小偏厅里等着长公主。

等了一会儿,长公主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进来,进门就说:“你过来干什么,到了年尾了忙着发粮发响,我忙的很。”

周述宣把和皇上的话一一向长公主说了,长公主瞬间就没有那么忙了,坐下来静静的想对策。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周述宣说:“不如现在把人送出京,到直隶再不然就到晋州。皇上没有多少时间了,等过去了之后再把人接回来。”

长公主分析道:“皇上既然和你说了,必然会让人把守着城门,送人出去估计有些困难,不过还是可以试上一试的。只是有一点,小双儿那里怎么说?”

周述宣不想骗妙荔的,更不想一个谎接着一个谎撒,可现在真的是不得已为之。

“就说在外面发现了一眼温泉,适合她养身子的。晋州本来而温泉就多,她应该不会怀疑的。”

长公主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就按照他的办,问道:“我去说还是你自己去?我觉得你说她会更相信一些。”

周述宣想再见妙荔一面,可他怀疑皇上安排的有人盯着他。“麻烦姑姑了,皇上已经在猜测了她在你那里,我去了相当于直接告诉了皇上。”

“好吧,就这么办。一切都由我处理,你什么都不要做,免得皇上起疑。”

两人说好之后,长公主就把自己手上的所有事情都交给了齐王,自己回了长公主府,直接往妙荔住的地方去。

妙荔现在还在发呆,脑袋里空空的已经无法思考。

第182章 没有必要

长公主无有一点惧色,微微附下了身子问道:“什么是可疑的人,本宫身边的人也是可疑的人?”

公公跪在地上答道:“奴才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怕殿下一时不察,让阴险的贼人混到了身边。奴才也是谨遵圣命,还请殿下体谅。”

“本宫若是不让你查呢?”

“回殿下,皇上有命,不让查的统统不许出城。”

长公主咬牙说:“你以为你拦得住我?”

“奴才不敢。殿下真要闯出城门就从奴才身上和圣旨上面踏过去!”

说罢,那公公就拿出一卷圣旨挡在面前,做出一副自欺欺人的模样。

边上的所有人都是屏气凝神的,默默的关注事态的发展。长公主若是踩着圣旨出去了,那就是告诉天下人她不把皇上放在眼里。足以说她有谋逆之心,过去有多少功劳都不行。

长公主看着圣旨把这口气忍了下,若没有这么多眼睛看着,她这个圣旨踩就踩了。

妙荔坐在马车之中突然有了一些疑惑,这么久还没有出城,本以为长公主在出城应该没有什么阻拦的。

现在天气很冷,马车外面铺了几层厚厚的毛毡,妙荔也听不清楚外面到底在说什么,只听见圣旨皇上什么的。

长公主坐在马上想了片刻,然后跳下马说:“要查就查。”

长公主掀开帘子压低了声音对妙荔说:“不论说什么,都不要承认你的身份,今夜一定要出城。”挥手让后身边跟着的人叫后面马车上的人下来。才高声说:“出来。”

后面跟着的都是长公主让照顾妙荔的丫鬟婆子,穿着一样的衣服。长公主早有准备,让丫鬟婆子和妙荔带着一样的面纱。妙荔一向对穿着不是很在意,打扮的也很简单,晚上光没有那么亮,在一大堆人里不是很突兀。

妙荔听到了长公主最后那句话,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还是按照长公主说的办,下车之后不经意的走到人群边上。低头束手而立,十足十的胆小丫鬟模样。

公公从地上站起来,躬着身子对长公主说:“殿下,那奴才就得罪了!”

长公主理都不想理他,板着脸不说话。

那公公早就注意到了妙荔异常,不过也不敢做的太过分,没有直接朝妙荔过去,而是让人一个一个的到火把下面仔仔细细的看。

人一个一个的过去,眼看着就要到妙荔。

身后的路上突然来了一乘小轿。妙荔往那边瞟了一眼,轿外面只跟了一个人,和她打扮的差不多,脸上蒙着面纱,连轿夫都是蒙着口鼻的。这种打扮只有一个原因,轿里的人应该是有什么传染病。

两人抬的平顶皂幔轿,应该只是寻常人家的,不像是有权有势的,不论怎么说,反正是和长公主扯不上关系的。

见轿子来了,那公公又看过去,问道:“什么人,做什么的?”

城门官凑到他耳边说:“是宛安县老爷的小妾,染了痨病。早就过来打了招呼了,也得了出城的令牌,现在要连夜把人送出去。”

公公探头看过去,见轿夫和轿子两边跟着的人都是捂着口鼻的。自己也嫌弃的往边上躲了一点,摆了摆手说:“出去出去。”

又上长公主面前小心的赔不是,“殿下,现在除了染痨病的,谁都不能轻易出城。对不住了殿下。”

长公主冷着脸,咬着牙说:“再说废话本宫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踢出城!”

公公擦了擦冷汗,接着让丫鬟婆子过来一一查看。

刚看了一个人,后面又来了一匹快马。

来人跳下来跪在长公主面前说:“殿下,太子有话传给殿下,借一步说话。”

这个时候让人过来干什么,长公主跟着他过去。

“什么事情?”

“皇上晕倒了,太子让殿下速速进宫。还有太子说人如果没有送出去就不用送了,若送出去了就速速追回来。”

这不是还差一点就出去了。

“知道了,告诉他本宫马上进宫。”

长公主转回头让所有的人都上车,自己也翻身上马,调转马头说:“出个城这么麻烦,本宫懒得和你耗时间!”

让人送着马车回公主府,自己打马去向皇宫,整个过程长公主都没有往妙荔坐的马车里面看一眼。此时小轿已经出了城,城门重新关的死死的。

到了宫门外就瞧见里面灯火通明,好像整个皇宫都惊动了,阵仗不小。

长公主急急的赶向龙德殿,担心皇上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还没到殿了就看见外面密密麻麻的站了一队人,各个宫的都有,估计是宫里能来的都来了。

也没有人敢拦她,还主动的给她让开路,轻而易举的就进了内殿。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来了,一个个正在轮流给皇上把脉,长公主来的时候刚好最后一个把完。

太医院的人都是长一条舌头的,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太医院正走到周述宣面前说:“回太子,皇上只是脾虚体弱,加上有些忧思过度体力不支才会晕倒。”

到底是怎么,其实太医心中都有数。不过不止要保下现在的地位,还要保住以后的,以后的天下可是握在太子手上的。

瑾妃擦着眼泪出来问:“那现在该怎么办?就让皇上躺在这里吗?”

院正明白了她的意思,回道:“回娘娘,皇上已到花甲之年,加上进来一直龙体虚弱,不能用猛药只能慢慢来。”

周述宣咕咚一声跪倒床边,做出悲痛欲绝的模样,摸着眼泪大喊,“儿臣愿在佛前长跪不起为父皇祈福,只求父皇能够早日醒来。”

边上马上就有人过去搀他,“殿下不要太过伤心了,担心身子。”

两个太监扶着周述宣站起来,站在床边摸眼泪。心里如何想的是一回事,孝子的模样还是要做足了。

长公主偷偷的给瑾妃使了个眼神,有些话瑾妃说比她更好。

瑾妃也假模假样的擦着眼泪说:“这么多人在这里对圣上的龙体也无益,你们就先回去吧,今夜本宫在这里,几位妹妹要看皇上明日白日再过来。”

瑾妃现在就相当于是中宫皇后,她说的话没有不听的,在外面待着的妃子就都走了。

人散干净之后,瑾妃也退出去了。临走对长公主和周述宣,“有什么就尽快说,我就在外面,时间拖长了容易引起人怀疑。”

确定屋里没人之后,长公主才开口问:“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在众人赶过来之前,院正已经和周述宣透了底。

“确实晕倒了,不过没有性命之忧,应该还会再醒过来。”

长公主看了躺在床上的皇上一眼,面无表情的问:“你觉得有必要吗?”

想要的他都要到手了,朝政基本在他手里,大臣之中也没有别样的言论,没有必要了。

周述宣也看了皇上一眼,微微的摇了摇头。

长公主又补了一句,“不过不能没得太突兀了,不然你估计又会被外人议论,慢慢的拖着好了。”

周述宣无所谓,皇上现在昏迷不醒,他已经等同于皇上了。

父不仁,子不义,这是必然的结果。

周述宣已经想好了具体该怎么办,“太医院的人基本没有问题了,在药中动手脚是最好的。”

两人就在皇上的床前商量着如何下手,没有觉得有一点不对。这一切本就是他们一手造就。从给皇上下药的那一刻开始,他们注定就不忠不孝了。

“我也是那么想到,一切你自己操作吧。”

就这一点事情,既然大家想的都一样,那就没有什么好争论的了。

周述宣又往床上看了一眼,下午还在和他说一定要杀死妙荔,现在还不知道谁死在前面。要是可以未卜先知,知道晚上有这么一出,他就不会让妙荔出去了。

“姑姑没人送出城了没有?”周述宣此时此刻很惦记妙荔。

“还没有。在城门口被拦下了,看皇上的样子一定要至她于死地。不过还好被拦下了,现在也免得去追。”

周述宣冷笑了一声说:“这不,报应就来了。”

长公主也随着他笑了一声,“你说这些也不怕遭天谴。”

“天谴就天谴,我也不害怕。”周述宣斜看着皇上说:

“不过我比起他来还差的很远很远,真要有天谴也该先落在他身上。”

皇上这么多年是如何对他的,他桩桩件件都是记在心上的。皇上多少次咒骂他死,甚至还那么做过,不是最后的和谐就可以把一切都粉饰了。

长公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了,现在人之将死,你也就想开点吧,想多了自己也难受。”

周述宣现在一点都不难受,皇上压制了他那么久,他终于要当家做主了。所以不能得罪儿子,不然到老了一口救命的药都喝不上。

长公主看了一眼外面又说:“走吧,这样关在门待久了有些人看见了又要胡说八道。”

周述宣也觉得该走了,弯腰对皇上说:“父皇,你可曾想过你会有这一日?”

应该是没有想过的,皇上估计都没有想过皇位最后会落到他手里。

说完之后,两人往外走。

龙床上,皇上枕头边出现了可疑的湿痕。

第183章 劳燕分飞

出了龙德殿,长公主对周述宣说:“此后你就要正式接手所有的事情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皇上不会再醒过来,周述宣从现在开始就是皇上了。

周述宣现在却不太想休息。想过去看看妙荔,这么久都没有去看她,她心里或许会有些想法。现在皇上不可能再伤害她了,刚好过去解释解释这段时间为什么没有过去看她。

白事也办完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宠妾死了。趁这个机会把她接回东宫,给她换一个身份。许梅棠现在只做了太子妃,找时间把许梅棠弄死,他的皇后只能是妙荔,别的谁都不行。

皇上马上就要化成一堆白骨了,过去说的话就不再是圣旨,想听就听不想听皇上也没办法,谁都别想阻止他立妙荔为皇后。

本来还可以让皇上多活两日的,是他自己没事找事,非要对妙荔下手。妙荔好好的,什么错事都没有做,凭什么就给他陪葬。

周述宣回道:“姑姑,我想去看看她。”

长公主犹豫了一下,想她刚才对妙荔说的话,那丫头估计回去了肯定也会有疑心,周述宣过去看看也好。不然妙荔把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那样对身体也不好。

“去吧去吧。”长公主笑着说:“她最近在学刺绣,白日看见她在绣鸳鸯戏水,估计是送给你的,不过那手艺确实不怎么样,你可不许嫌弃。”

周述宣嘴角也带着些笑意,“当然。”只要是妙荔给他做的,再丑他都不会嫌弃,还要日日都带在身上。

到了长公主府,也是灯火通明,听见里面吵吵嚷嚷的,好像有很多人在说话。

大晚上的在搞什么,长公主冷着脸进去,对着不停走动的人群喊了一声:“在吵什么?”

府里管事的嬷嬷和刚才跟妙荔一起出去姑姑看见她回来了赶紧迎上来,跪在地上回道:“回殿下,奴婢们在找孟姑娘,她好像不见了。”

“你说什么?!”周述宣很着急,微微弯下腰问。

“奴婢们从城门口回来,所有人都下车了。唯独孟姑娘的车上没有动静,奴婢担心出了什么事,就在外面喊了姑娘一声,里面没有人理奴婢。掀开帘子一看,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人。”

周述宣双眉紧皱,问着长公主,“怎会这样?”

问她有什么用,她也是现在才知道人不见了。长公主回想当时的情景,并没有哪一步出错。妙荔不可能有机会离开,她只有可能好好的回来了。

长公主问:“当时是所有人都上车了吗?”

那时黑灯瞎火的,走得又着急,谁也没有看清楚妙荔是不是上车了。姑姑老实的回答道:“回殿下,奴婢也不知道,不如去问问车夫吧。”

长公主马上让人去让车夫过来,自己带着周述宣到了正厅。还在想刚才的经过,自己好像确实走的太着急了,没有确认妙荔是不是已经上了车。

车夫就在外院守着,很快就进来了,趴在地上说:“回殿下,奴才当时肚子不舒服。溜到一边解手了,回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上车,奴才以为孟姑娘也上车了,直接就回来了。”

所以说,他也不知道妙荔到底有没有上车。

这个没用的东西,连个大活人都看不好。长公主厌烦的对车夫摆了一下手,“滚出去!”

车夫麻溜的就滚了。

周述宣虽然着急,但是还能保持冷静,问:“姑姑,当时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

长公主谢谢的回想了一下,说:“就是我送她到了城门口,然后被宫里的太监拦住了,要看看车上是什么人。他拿皇上圣旨挡着我,众目睽睽之下我只能让他查。然后妙荔就下车了,查了几个人之后又来了一个轿子……”

长公主像是被什么击中了,表情凝重的说:“会不会是那个轿子……轿子里面的人好像是得了痨病,外面跟着的人都蒙着面纱。我今日就是害怕有人查,也让她蒙着面纱的。”

长公主越说越觉得很有可能,她那时还和妙荔说了一句“今天一定要出城”。可能就是妙荔见机行事,跟着那个轿子出去了。

周述宣着急的问:“那是谁家的轿子?”

“他们很轻易的就出去了,应该事先打过招呼,出去问一问就能问清楚。”

周述宣立马就站起来,准备往外冲。现在人不知道去哪里了,让他怎么不着急。

长公主抓住他说:“我让人去问,你不要乱跑。也不许派人出去找,就当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皇上现在病危,他作为太子不在宫中侍疾就算了。还在关心这些小事,明明就是眼睛里没有皇上。现在是紧要关头,什么事情都不能做错,不然会在留下不太光彩的名声。

周述宣被拉了一下之后,也想明白了这一点,很着急又不得不让自己冷静,“那姑姑快让人去问。”

长公主对门口的人吩咐完之后,周述宣又说:“现在也不能完全确定她已经出城了,万一还在城里我觉得应该全城搜查一下。”

长公主直接摇头,“不行,皇上到现在还活着,那些人还拿着皇上的圣旨,要是知道我们在搜查她,肯定也会悄悄行动的。现在谁都不知道她的身份,或许还会安全一些。”

是这么个道理。

周述宣现在急得抓头发,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在屋里坐立不安。

居然又不见了,上一次妙荔离开,他翻遍了整个天下都没有把人找出来,后来靠缘分才遇上的。再见到妙荔的那一刻,他心里想的就是一辈子都不要让妙荔离开自己了,现在居然又不见人了。

“姑姑,你说她自己会回来吗?”

要是没有出城,妙荔无依无靠的,很有可能会回来。

长公主现在不太好回答这个问题,妙荔之前很奇怪,好像已经知道了些什么。若是出了城肯定不敢回来,要是没有出城,她如果想回来早就回来了,在这里远比外面安全的多。

不回答就是给了周述宣一个答案了,本来就很着急现在更加着急。

他也是有毛病,为什么要把人送过来?藏在身边也可以。为什么当时不跟她说明一切,估计是这么久没来看她,让她伤心了。

周述宣现在急得脑子都乱掉了,根本无法正常思考。

小红准备明日再回东宫,现在还住在公主府里。听见所有人都回来了,以为妙荔也会回来。在屋里等了好久好久都没有看见妙荔的影子,心里有些疑惑,就打算出来看看。

见正厅中亮着灯,以为妙荔在这里和他们说话,就探头看了一眼,只要看见妙荔她就安心了。一伸脑袋没看见妙荔只看见了长公主,长公主也看见了她,小红是妙荔身边的人,妙荔在想什么她应该最了解,于是伸手让她进来。

“我问你,你家姑娘走之前和你说什么了没有?”

小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事关妙荔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姑娘很奇怪的给了奴婢些银子,说以后能够用得上。还说奴婢日后有了孩子,也是她一点心意。”

这些是要离别很长一段时间说的话,如果只是去晋州,不至于说这些话。

小红接着说:“然后还把这个帕子交给奴婢,让奴婢转交给太子。”小红从袖中掏出帕子递上去。

周述宣接过来,这应该就是长公主说的鸳鸯戏水了。确实不怎么好看,可是如果是她亲手交给他的话,他一样会开心的不行。

“姑娘还有一句话让奴婢转交给太子,姑娘说本来想绣个鸳鸯戏水给殿下的,只是手艺不好,绣成伯劳了。”

听了这句话,周述宣心急如焚,抓着小红说:“出什么事了,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鸳鸯戏水变成了劳燕分飞,她确实有要走的意思。

小红被他这样吓的不轻,细想了一下,这么着急的就只可能是……回答道:“姑娘知道王府在办丧事了。”

周述宣跌坐回椅子上,她知道王府在办丧事,现在又把她送出城,她肯定是误会什么了。

周述宣现在悔恨万千,紧紧的皱着一张脸问:“姑姑,你说她是不是以为我不要她了。这么久,我为什么就不来看看她!”

长公主想明白其中的事情,也觉得后背升起一股凉意。就说妙荔出发之前怪怪的,问都没有问一句关于周述宣的原来是这样。这时候也不敢说出妙荔之前的表现了,她真的很害怕周述宣会发疯。

周述宣现在已经疯了,“我没有那个意思,姑姑,我一定要把她找到,和她说清楚。”

站起又想往外面跑,这架势估计要全国,估计又要闹一点大事出来。之前才给人办了丧事,现在又找人,百姓不议论他才怪。

长公主把人扯住说:“你冷静一点!不要出去惹事!”

“我怎么冷静,她一个人在外面,身子又弱,现在黑灯瞎火的多等一会儿就多一分的危险。我不要什么名声了,我只想她回来!”

官道上,妙荔还跟着轿子边行走,现在还没有人发现她的存在。

第184章 逢生

走了这么久了,妙荔实在是走不动了。她这段时间本来就是虚的,实在禁不起走这么久的路。

妙荔跟不上他们的步伐,停下来想喘口气。对于后面的轿夫来说就是走的好好的,突然冒了个女人出来,这荒郊野外的别提多吓人了。

“妈呀!女鬼!”后面的轿夫把轿子一扔拔腿就跑。

轿子半边落在地上,前面的当然也抬不动了。跟在边上的人也是一惊,不过胆子大一些,打着灯笼来照妙荔。地上有影子,不是鬼。

那人指着她,声音发抖的问:“这一……女子……你是哪里来的?”

妙荔稍稍往后退了一些,遮住自己的脸说:“我是你家老爷请的郎中,在城门口等你们,你家老爷没有说吗?”

那人摇头,自己在嘴里嘀咕,“老爷不是说姨娘没救了吗?怎么又请的郎中?”

妙荔听见他这些话,脑袋迅速的反应,编了个瞎话出来,“你家老爷其实还惦记着姨娘的,只是害怕夫人不敢再给她在府里治病,所有才让我在外面医治。”

后宅中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妙荔在赌她能够猜对。

她猜的还真八九不离十,那人好像真的相信了,又问了一次,“真的?”

妙荔很认真的说:“我骗你做什么?你家姨娘得的是痨病,若不是为了二两银子的诊费,这么晚了我还不来呢!”

妙荔说的认真,加上这人也是个缺心眼,居然就信妙荔说的话了。

“那你等等,到了白云庵再好好的姨娘看看。”又骂骂咧咧和对着另一个轿夫说:“那孙子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找找去!”

妙荔就守着轿子等他们回来,想到自己第一次出来,也是这样一个晚上,住在破庙里遇见了半夜读书的陆广白。

想着想着眼睛有些酸酸的,她好久都没有见到他们了。自己现在无依无靠的。京城肯定是回不去了,或许可以回去找他们。除了周述宣身边,只有招云山让她待着安心,现在只剩招云山了。

妙荔等了好久好久,去找人的两个人都没有回来。慢慢的天都亮了,人还是没有回来,估计是不会回来了。

妙荔四处看了看,没有人影。她上次遇见了好人,这次就没有那好运。那两个人肯定是借着出去找人,连她带着轿子里的人都不管了。

这也是常见的事,痨病传染要是拖到治不好的地步最后就只有放弃。

现在天亮了,妙荔胆子也大,捂住自己的口鼻掀开轿帘想看看病人的情况,或许还可以救她一救。一打开才知道人早就断气了,脸上已经起了斑。妙荔突然背后发凉,她居然守着具死尸过了一夜。

放下轿帘,妙荔脸色发白的退出去。

路遇死尸,她也做不了什么。

现在要紧的是离开,要是被官府的人发现了,她可不想染上人命官司。

可她现在也不知道哪里是哪里,只能顺着官道往下走。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越走越觉得阴凉。妙荔浑身冒冷汗,害怕遇见强盗劫匪的,她一个弱女子就是遇见个有歹心的男人都没办法。

又往前走了几步,妙荔体力不支靠在颗大树下歇脚。到现在她未进过一粒水米,怀里揣着银子都也没有个买的地方。她不被累死,就要被饿死。

坐了一会儿,越歇越觉得身子乏。这就算了,又听见路的另一边传来了嗒嗒的马蹄声,妙荔正在纠结是躲起来,还是问人求助,想着想着马已经到了近前,马上的人像没有看见她一样,嗖的一声就过去了。

还好,虽然没有成功的求助,但至少没有遇到危险。

妙荔站起来又往前走,她要在赶快找到有人的地方。往前走了没几步,马蹄声又回来了。好像是来追她的,妙荔控制不住自己的加快了脚步。可她就是跑起来都不可能有马跑的快,很快就被人追上了。

到了近前,那人勒住了缰绳,对着她的背影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妹妹。”

妙荔僵住了,这个声音她好像在哪里听过。慢慢的转回头,这个人她也见过,是定国公的儿子,她不记得排行。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曲信耿看她用陌生的眼睛打量自己,赶紧说:“我是你六哥。”

妙荔看了看他,确实是像,轻轻的喊了一声,“六哥。”

曲信耿跳下马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说着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不是没了吗?当时定国公和夫人还哭了好久。他们一家都不敢上府吊唁,以为她也没有逃过那个魔咒。可现在她好端端的在这里。

妙荔想解释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曲信耿看出了她的为难。心里也有了大致的猜测,不论是怎么样,她肯定是和太子的关系出了问题。

“不想说就不说吧。只是你现在一个人在外面很不安全,要是遇见坏人了怎么办?”

只有等死了。

妙荔每次以为要到绝路的时候事情就会出现转机,看起来老天还是对她很好的。

妙荔对他甜甜的笑了一下,“还好遇见六哥了。”

这一笑曲信耿就没有办法了,什么都不想问,只想把她带回去好好的养着。

“你现在准备去哪里?”

妙荔很无奈的说:“我也不知道,我一个人根本找不到方向。”

曲信耿试探的问:“要不要回京城?”

妙荔想都没有想就摇头。

说了不问原因就不问原因,曲信耿又说:“家里在这附近有个小庄子,你要不要去那里住几日?”

妙荔想了想,她无处可去,现在的身子也在外面赶不了很远的路。刚好又遇见了他,拒绝估计也是不可能的事。于是说:“可以吗?”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只有你想住,现给你盖几间房都可以。”曲信耿扶她上了马,怕摔倒她,自己在下面牵着缰绳走,“没多远,就在这附近。”

妙荔没说话,被他牵着走,往回走了一段时间,又遇到了那个轿子,还是她走的时候的模样,没有人动过。

一个大活人死在荒郊野外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这就是给人家做姨娘的,没了老爷的宠爱就是贱命一条。

她何尝不是给别人做姨娘的,老爷不想宠爱的时候,就说她已经死了,然后让人把她送走。

想到这里,让人唏嘘不止。

曲信耿没有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自己一个人不停的说话,“之前爹让我出来办事我还不想出来,把他气得要和我动手。而且其实我该昨日就回去的,只是昨日这马怎么都不走,我不得已又留了一日,今日才回来。原来这些都是为了遇见你,你说是不是缘分。”

妙荔笑着应了一声,“当然是缘分。”

“等我回去告诉了爹娘,他们肯定得高兴坏了。”曲信耿很是欢喜的模样。

天知道他们一家是多么的想要个小姑娘,想的都要疯了。

告诉定国公没有问题,妙荔只是害怕被周述宣知道了。其实也不必害怕他知道,反正他都不想自己存在了,只是从有些地方来说她还是不想让周述宣知道的。

“六哥,可不可以偷偷的告诉爹娘就好了,不要让太子知道。”

曲信耿抬头望着她,心中疑惑,她难道是逃出来的。疑惑也还是没有问出口,一口答应了说:“当然可以,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你是我们家的小姑娘,和太子没有关系。”

太子说的是他的宠妾死了,也没说他妹妹死了。

很快就到了定国公的庄子,确实没有多大,就一个两进的院子。但是外面的视野很开阔,站在屋门口,还能够看见农田,边上好像也是大户人家的庄子。

这里让妙荔想起了小时候在祖父家和祖父一起学手艺的光景,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曲信耿扶着她下马,“怎么样?不满意的话家里在京郊还有几个庄子,你可以再选选。”

妙荔摇头说:“我很满意,不用再麻烦。”

“那好。”曲信耿把马拴在外面,然后伸手去敲门,这里住着对老夫妻带着个小孙子给他们看房子,里面很快就有人开门了,“六少爷来了,快请进来。”

曲信耿指着妙荔说:“这位是大小姐,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让你家云哥儿进城和国公爷通禀一声,让他赶快到庄子上来。”

让国公爷亲自来,妙荔抓着他说:“不必这么麻烦吧,告诉爹一声就可以了。”

“他要是知道你还在,肯定也会过来的。”曲信耿安抚着她说:“没事,老爷子一天都要闲死了,现在每天都还在念叨你,让他过来看看他才会安心。”

那好吧。

妙荔也见识过他们的阵仗的,知道他不是乱说,于是又嘱咐了一句:“那一定要小心行事,不要让太子和长公主知道了。”

曲信耿听她的话做的很小心,只让通知了定国公,别的谁都没有告诉。定国公悄咪咪的和夫人来了一趟之后,又被妙荔劝回去了。

此后妙荔就在这里住下,一住就住了一个多月,周述宣还在像发了疯一样找人,甚至想抛下国家大事,自己出门去找。

第185章 和谐气象

一晃就要过年了,周述宣还想找妙荔,到现在都没让皇上死,一直在用药拖着。他如果登基了,就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找妙荔是更加不可能的事。

处理完朝政,周述宣和长公主一起出往外面走。

周述宣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妙荔,一边往外走着一边和长公主说:“姑姑,她一定是躲起来了,不想让我找到她。我觉得我应该发个告示,让她知道我在找她,那样她自己就回来了。”

连招云山他都让人去过了,她没有回去,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长公主已经听烦了,妙荔不见了之后,他每天除了处理朝政就是在研究这些。她也劝过很多次了,不能发什么告示,只能偷偷找。他之前才给人办了白事,现在去找一个死人,老百姓不以为他是个骗子就会以为他是个疯子。

长公主叹了一口气说:“慢慢找吧,她如果还好好的,肯定能够找到。”

周述宣一提到关于妙荔的事,就像神经了一样,嘴里开始自言自语:“万一她不好好的怎么办,她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已经遇到危险了,或者说会不会……”

周述宣都不敢细想,他想说的是会不会已经死了。不行,妙荔绝对不能死,死了他这个皇帝都不想做了。

“没有什么会不会的,只有慢慢找了,肯定能够找到。”长公主也说不出别的什么了。她现在很担心妙荔,但是更加担心周述宣。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已经站到皇位前面了,不能不坐下。

长公主又试探性的说:“皇上已经拖了这么久了,你是不是应该……”

长公主的意思周述宣知道,想都没有想就摇头,“不应该,若找不到她,我不会登基的。”

他若登基了,不仅没有多少时间去找妙荔,朝臣肯定还会逼着他立皇后,他的皇后只能是妙荔。

这脾气倔的很,长公主不可能像对待皇上一样对待他。算了,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反正皇上那个样子拖不了几天了,估计开春之后就不行了。皇上一死,她就不相信他还是不坐皇位。

闹成这样她也有错,如果不是她当时出的主意,妙荔也不会离开。那丫头怎么就那么死心眼,让她一定要出城她就一定要出城。心里有事也藏着不和他们说,自己就在那里胡琢磨。

长公主也很担心妙荔的,期盼着只是找不到。若真出了一点什么事,她就是死了都不好面对孟千帆。

两人各自上了轿子,周述宣现在要出宫去。他找了一堆找妙荔的人,要过去看看情况。没有用太子的銮驾,就一乘轻便的小轿,看不出是什么身份。

走着走着,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马车的声音,好像不止一辆马车,声势浩大的模样。敢在京城如此的,估计不是什么寻常人,周述宣微微掀开帘子,往外瞧着。

仔细的分辨了一下,好像是定国公家的人。看见定国公好几个儿子了,突然想起今天上午,定国公家的老大,老三,老六,老七全部跟他告假,说要出城过年。

现在看这架势,好像不止他们几个出城,一家人都出去了。好端端的,怎么要出城过年。

周述宣突然起了一些心思,定国公家是和妙荔有关系的,他们如此异常,是不是是因为妙荔?

虽然知道没什么可能,毕竟定国公一家不是不知道他在找妙荔,而且他们也知道妙荔死了。听说他给妙荔办完丧事之后,一家人偷偷摸摸的哭了好久。

周述宣还是轻叩轿壁让轿子停下,魏海问道:“太子,什么事情?”

“把定国公家的马车拦下来,问问他们要去哪里。问完了就回来,告诉他们不必过来行礼。”

魏海听话的就去做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就回来了。“他们说要去京郊的庄子上过年。好像是因为算命的说定国公今年有一劫,不能在城中过年,得去庄子上过,所以一家人早早的就在往那边去了。”

妙荔不想周述宣知道,定国公一家就做足了功夫,早就编好了瞎话。

这样说得通,周述宣放下轿帘接着往前走。

刚才那一下他还以为奇迹出现了,谁想又是他想多了。不找到妙荔,他誓不罢休。绝对不能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算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总得有个尸首,新坟也行。

那日找出城的轿子问过了,确实有一个自称郎中的女子跟他们出城了。虽然他们也不知道那女子最后去了哪里,至少可以确定她确实是出城了。

周述宣第一次怨恨国土如此之大,要是只有小小的巴掌之地,她无论藏在哪里他都能把她找出来。也怪自己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让她那样的不自信,说走就走了。

周述宣的桥子走了之后,定国公才该让人接着往前走,也舒了一口气。妙荔现在是住在庄子上,他时常都可以过去见她,若真回到太子身边那就是天各一方了。

定国公很早很早之前就在想,他如果真的能有个女儿绝对不会让她嫁给比自己还要厉害的人,那样婆家的人欺负她,他们都没有办法帮忙。

现在是最好的,等周述宣不再找人了,他就偷偷的给妙荔安排门亲事,找个她喜欢的人嫁了,生个孩子皆大欢喜。他们曲家的姑娘,再和太子没有关系。

很快就已经到庄子上了,妙荔知道他们今天要过来,早早的就等在外边。定国公夫人看见她披着披风站在雪地里,下了马车就拉着她往屋子里走,“这么大冷的天就在外面站着,冻坏了怎么办?”

妙荔在这里心情好,没有之前那么愁闷,感受得到每个人都是真心待她好,加上定国公有什么好药材都送过来让她补身子,现在已经比之前好多了,健康了许多。

“娘,没事,我又不是个瓷娃娃,没有那么容易坏。”妙荔笑着说。

有时候看着老夫人,她就在想自己的娘,如果她还活着多好。

“那也不能在雪地里站着,脸都冻红了。不知道这些丫鬟婆子是怎么伺候的,怎么也不给你多穿些。”

妙荔感觉自己快裹成棉球了,再穿她都要动不了了。这里丫鬟婆子也不管她舒不舒服,只管她冻不着。

后面有个妇人说:“娘可真偏心,也不让我们多穿些,眼里就只有妹妹一个。”

老夫人说:“你妹妹也不在家里住着,不像你们天天都在眼前晃悠,就是要偏心她一些。”

前些时间知道妙荔没了,她差点把眼睛都哭瞎了,只说他们家真的命中没有姑娘。后来老六又把妙荔捡了回来,怎么不放在手心上宠着。

妇人这么说着,还是拿出手上的披风,在妙荔面前摊开,“看看,这是上好的貂皮,你大哥从长白山那边带回来的。一件给娘了,这个就给你。上面的梅花是我亲手绣的。”

妙荔看了看披风,满眼都是赞赏,“好漂亮,大嫂的手艺可越来越好了。”

妙荔长的好看性子又好,本来就招人喜欢。加上现在权贵人家差不多都知道太子在玩儿了命的找她,若是被找到了日后地位恐怕不简单。家里的人对她好,有些是因为真心,有些是因为她不能得罪。定国公夫妇也很喜欢她,和她打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妙荔还在拿着披风看,外面就有几个小孩跑进来了,围在她脚边喊,“姑姑,姑姑,可不可以教我们解九连环?”

妙荔刚想说可以,就听见定国公说:“去去去,找你们六叔去,姑姑没有工夫陪你们玩。”

一大家子的人热闹非凡,妙荔一开始和他们相处还有些陌生,现在已经完全习惯了,这就是她想要的家庭生活。如果可以,她愿意一辈子都这样,甚至可以不嫁人。

在这里住了没有多久,周述宣好像已经很遥远了。只是偶尔做梦的时候还会看见他的脸,然后从梦中惊醒发现枕头湿了一大片。

她不曾刻意打听过他的情况,只知道太子和太子妃现在过得很好。知道许梅棠是太子妃是,妙荔久久不能释怀,那是杀了他们孩子的人,还是稳坐着他正妻的位子。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也不过如此。

妙荔没有出过门,定国公府的人也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周述宣在找她。妙荔误以为自己的离开,周述宣一点都不上心。

望着这一大家子的人,周述宣对不对她上心也无所谓了,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也有家人了。

大家说说笑笑玩了一阵子,天很快就黑了,几个小孩吵吵嚷嚷的要吃饺子。大人们也就纵着他们,让人煮了些饺子。

“呀,我吃到铜钱了。”老三的孩子说,然后拿着铜钱走到妙荔面前,“送给姑姑,姑姑福气满满。”

大家笑着逗她:“上面有你的口水,姑姑才不要。”

妙荔一点都不嫌弃的把铜钱抓到手中,“姑姑要,不仅要还要好好的收着。”

屋里熏着暖炉,吃着饺子,一片和谐气象。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兵马的声音,好像有人围住了院子。

第186章 猜测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老大带着几个兄弟出去望了一眼,回来说:“外面火光冲天,应该来了不少的人。”

这个庄子在这里许久了,没人不知道是定国公家的,不可能有山贼强盗过来抢。而且听刚才的声音,像是军营中的人。

定国公看了一眼妙荔,然后对着几个儿子说:“你们去看看,是不是太子来了。”毕竟今天在路上遇见了周述宣,那个人心眼多得数都数不清楚,起了疑心也未可知。

几人往外走,定国公又对着妙荔说:“你先去躲一会儿。”

妙荔听见可能是太子,脸色大变,听话的往后面去了。

老大带着人出去,果然见到了周述宣。撩袍跪在地上,“给太子殿下请安。”

周述宣跳下马说:“起来吧。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必这么客气。”

几人偷偷的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周述宣要干什么。

看人站起来了之后,周述宣又说:“怎么?孤过来不请孤进去喝茶吗?”

让人围住了整个院子就是过了喝茶的,说出去谁信!

心里在嘀咕还不是不得不把他往里面请,周述宣一路往里面走,眼睛不停的看四周的环境,想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贸然跑过来是猜测,若今日不找出什么来还真不好收场。

他本来已经放下疑心了,回东宫时听见两个找他办事的大臣议论,说定国公这段时间老是往庄子跑,一去还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几个儿子也经常去,没人知道是为了什么,谁问都不说。

周述宣当时就又起了疑心,他们很有可能就是藏着妙荔的,那一家子对女儿的稀罕程度简直就是什么都做得出来。若是妙荔不想见他,他们就有胆子不告诉他,这才大晚上的跑过来。

已经进了里屋,屋里的人看见他来了,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给太子请安。”

周述宣往桌上扫了一眼,一个一幅碗筷,没有多余的。心里更加失落了,对着地上的人说:“起来吧。”

他突然过来了,屋里的人心里都是忐忑的,定国公站起来问:“不知殿下深夜过来,所谓何事?”

周述宣厚着脸皮说:“下午看见你们都过来了,孤也过来凑凑热闹。”

也真是过来凑热闹的,他不过来他们要热闹的多。

定国公干干的笑了一声,说:“下官一家在此团圆,殿下过来……下官可没有说不合适的意思,殿下不要多想了。”

就是在说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国公也算是孤的岳父,列位也是孤的姻亲。”

定国公像是被烫到了,连忙就说:“可不敢当,殿下若真在又岳父也是左相,下官没有那么不要脸。话又说回来,不过是个干女儿,就是还活着下官也不敢高攀殿下。”定国公说着擦了一下眼泪,装作还在为妙荔伤心。

定国公的戏做的十分好,周述宣快要相信了。看着一大桌子,他们好像是在吃饺子。妙荔不在这里,他突然跑过来打扰人家一家团圆了,都是给人家做儿子,定国公的儿子怎么比他幸运那么多。

桌边还摆着枚铜钱,他从小到大都很没有福气,从来没吃出过铜钱。找不到妙荔心里就已经很伤感了,见到如此景象就更加伤感。周述宣伸手过去,想拿起铜钱。边上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别动,那是姑姑的。”

周述宣的手僵在空中了,是个小孩的声音,应该是定国公的孙子。未曾听说定国公最近又认了什么干女儿,姑姑就只有可能是妙荔了。

周述宣冷着脸,目光环视了屋子的人一眼,定国公心说完了,马上跪在地上,“孩子不懂事,冲撞殿下了。童言无忌,请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周述宣走到刚才的孩子面前,微微附下身子问:“告诉我,什么姑姑?”

定国公开口想要找补,直接被周述宣呵斥了回去,“没有问你。”换了一张脸对着小孩,表情和善的说:“告诉我,是哪个姑姑?”

边上的大人都屏气凝神的,屋里静的根针都听得见。周述宣的心也在怦怦的跳,一切好像瞬间明亮了起来。

小孩子看了看大人,胆子大又不怕生的说:“我叫咕咕,那是我的。”

上一刻还看见了希望,这一刻就成绝望了。

周述宣直起了身子,或许真的是他想多了,没有那么好的事情,让他如此轻易的就能找到她。他或许应该回去,不能再打扰人家一家团聚。

孩子旁边的大人以为周述宣生气了,拉着小孩跪下。小孩手上拿着九连环,一时间没站稳扔出去,刚好落在周述宣脚边。

周述宣低头看过去,只见一个木制的九连环,好像新作出来没多久。定国公这样的人家给孩子玩的不是玉的就是银的很少有木质的,又在屋子里环视了一眼,屋里摆着很多精致的小玩意儿都是木头做的。

心里突然又燃起了一股希望,这是妙荔存在的痕迹,她闲着没事就会做这些。

周述宣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说:“国公别跪着了,起来吧。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见她一面。”

妙荔不想见他,定国公此时没有办法,只有装傻咬牙不承认,“殿下在说什么?下官不知道殿下要见谁。”

“别装傻了,她就在这里。你的干女儿,孤离家出走的……夫人。”

定国公还是不认,“下官的干女儿已经死了,殿下忘了吗?还是你给她办的白事。至于殿下的夫人,太子妃不是好好的在宫里吗?没听说她什么时候不见了。”

他们越坚持不承认,周述宣就越怀疑,“别装傻充楞了,这套对孤没用。孤不想对你们做什么,只要你把人交出来。”

“殿下,下官怎么的没有装傻充楞,是真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请殿下明示。”

周述宣的耐心已经耗干净了,语气变得阴冷了起来。“孤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再不把人交出来,孤一声令下就让你家二三十口变成焦尸。”

定国公脸色变的煞白,听周述宣的语气,真做得出来这种事。不过定国公还是咬紧了牙说:“殿下就算要灭了下官满门也得给个理由出来。”

周述宣怒声道:“要什么理由,还不是你们逼的。为了找人孤已经疯了,明知道在这里你们却不把人交出来,是你们自找的。”

定国公依然咬紧牙关不松口,他不相信周述宣真的会莫名其妙的杀了他一家。“下官已经说过了,不知道殿下说的是什么人。”

用完了最后一个机会。

周述宣对外面怒喊:“魏海!”

魏海就守在外面的迅速的跑进来。

周述宣不达目地不罢休的感觉,对着魏海吩咐,“去告诉外面的人准备烧院子。”

定国公又喊了一声,“殿下……”

周述宣直接打断了他,“别说了,要么交人要么就死在这里。”一屁股找了个凳子坐下,“我今天也不出去,就和你们死在一起。传出去外人也不会说我什么,要说也是说你谋害储君。”

屋里的人你看,我看你,这哪里是太子,这分明就是个泼皮无奈。魏海刚想出去,听他说要烧死自己,也站在不敢动了。屋里又进入了沉默,看周述宣好像真的很在意妙荔的样子,这种无赖的事都做得出来。定国公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人进去问问妙荔要不要出来。

周述宣注意到人在动了,就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软的不行他今天就赖在这里不走了。现在他已经百分之白的肯定,妙荔就在这里。

这心里偷偷摸摸的拜了拜老天爷,没有让他永远的失去妙荔。妙荔若是真的一直都找不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妙荔听了外面的情况,半天没有说话,果然是他来了,当时不想让自己走吗?现在又何必找她,之前那么久都没有找她,现在又突然过来,不知是在发疯还是受了什么刺激。

她不相信她不出去周述宣真的敢放火烧了这里,不过她却不敢冒险。人家一家对她这么好,她没有丝毫回报就算了,怎么能让他们冒这么大的危险。

妙荔决定出去,一路往外走,每一步都走的很艰辛。

她不能否认自己的内心,这么久她还想念他,不过她并不想见到他。

越过屏风到了正屋之中,周述宣抬头望过去。他日思夜想的人终于出现在眼前了,这不是做梦,也不是他的幻想。

许久没有见面,周述宣竟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妙荔就站在那里,没有向他多走一步,可他还是欢喜的,只要她出来了,剩下的路他都可以走。

她好像胖了,气色也好了许多,白皙的皮肤下面泛着红光,无一例外的在说她过的很好。总是这样的,她好像跟着他就是过的不好,离开他就会过的好。他以后会很努力很努力,让她在自己身边也能过得很好。

周述宣缓缓的站起来,望着妙荔说:“我来接你回去了。”

第187章 不想回去

屋里的人都望着妙荔,等着她的回答。

妙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并且这是他们之间的事,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她确实张不开口。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对着周述宣说:“殿下,借一步说话。”

不带丝毫感情,甚至不像故人重逢,她就那样客气疏离的说话。和周述宣想象中重逢的场景完全不一样,在他的想象之中,妙荔无论怎样对他都是有正常的情感波动的。

没有难过,也没有欢喜,他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哪怕是在招云山上,她对他都有愤怒的。

周述宣如同凉水浇顶怀里抱着冰,心中的欢喜也尽散去,跟着妙荔往里面走。

外面的人也不想吃饺子了,大家互相看了看,都是面色沉重谁都没有说话。

妙荔带着他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天寒地冻的外面不好说话,和他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

周述宣进门之后,妙荔倒了杯热茶给他,“天这么冷,殿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周述宣没有去接茶杯,而是一把抓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问:“你真的和我如此生分吗?”

不过是几句话,周述宣就受不了了。

妙荔也未过多的挣扎,就任由他握着语气一样的平淡,“不是生分是规矩,殿下现在是储君了,自不可与当日而语。”

见鬼的规矩!

周述宣有些着急的说:“别说我做了储君,就算我真做了皇帝,对你都不曾有丝毫改变的。”

妙荔此时才抽出自己的手,在一边坐下淡淡的说:“若真没有任何改变,那我为何会在这里?”

终于问出来了,周述宣松了一口气。就害怕她不问,他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我当日把你送到姑姑那里去,是因为皇上要你给他殉葬,我是为了保护你。后来我又给你办了白事,也是为了蒙蔽皇上的眼睛。不过皇上没有相信我,逼着我送你进宫,我才连夜让姑姑把你送出城,然后你就到这里了,躲着不见我,我找了好久好久。”周述宣三言两语,解释了之前的一切。

妙荔都不想问他说的是真是假了,因为她感觉自己好像没有多在意。不必追究是什么原因,反正结果都这样了。周述宣是的或许是真的,又或许是假的,真真假假都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周述宣见她没有说话,急切的问:“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我可以让姑姑给你解释,她知道整个事情。”

“我相信你。”妙荔转头看着他,声音平静却很认真的说:“可是我不想和你回去。”

周述宣找到这里来肯定就是要带她回去的。

“为什么?”周述宣拔高了声音问,又觉得自己太过激动了,微微的压低了一点声音,“你躲这么久不见我不就是因为这些误会吗?为什么不和我回去?”

“我就是不想和你回去。”妙荔拨弄着炉火里的碳,漫不经心的说:“皇上想让我给他陪葬,无非就是两个原因。一个是他之前对我起过不该有的心思,二个就是怕这种情情爱爱耽误了你,害怕你成为日后的他。皇上对你也是一片苦心,你不要辜负了他。”

“你!”周述宣瞪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气得恨不得把这个屋子翻了。好像他走到太子之位和她没有半分关系一样,现在在说又这些鬼话。谁再说这种不让他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是为他好之类的话,他一定要大耳刮子抽过去。

周述宣压抑着怒气说:“你现在心中怎么以为的我不在乎,但你今天必须和我回去。”

妙荔抬眸看着他,“可是我已经死了,堂堂的太子殿下要带一个死人回去吗?”

周述宣看跳动的灯火之下她跳动的影子,明明就是个大活人。她没有死,今天要把他气死在这里。

周述宣咬牙切齿的说:“你就真是女鬼,是僵尸,是狐妖,都得跟我回去。”

妙荔还是那般漫不经心的态度,“城门口有门神,东宫之中也有天神护佑,我一个妖魔鬼怪进去了会魂飞魄散的。”

“我是真龙天子,有我护着你,天神也不能动你!”

妙荔忍不住笑了一声:“说得跟真的一样。”笑完了之后又说:“可是我还是不想和你回去,真龙天子是属于天下人的,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你什么意思?”周述宣不是听不懂,他不愿意理解她的话。

妙荔叹了口气说:“那我换个说法吧,和你回去之后有无数的妖魔鬼怪在等着我。我觉得我年纪已经不小了,过了这个年我都已经二十二了,在那些水葱般的小姑娘里面……”

周述宣厌烦的打断了她的话,“别说了,没有一句是我想听的。我对你如何你心里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因为感觉自己年纪大了,就不愿意和我回去。难道就你一个人在变老,我就没有任何变化?”

是个人都会老,是个人都会死,不仅仅是她一个。既然这是无法阻挡的,就应该坦然接受。只要她一直在身边,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妙荔沉默了一阵子,“可我真的害怕,承影湖的水太凉了,我受了一次就不想再受第二次。许梅棠做到那个地步,现在一样也是太子妃。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不得已,反正她现在就是太子妃。”妙荔仰起头,忍着眼泪说,“我真的抢不过她们,也不愿意和他们抢。你对外人说我已经死了,就真的当我已经死了吧。我现在过得很好,衣食无忧。除了偶尔会想你想的睡不着觉之外,日子过得还算顺心如意。”

这次轮到周述宣不说话了,他以为她只是误会了自己而已,没想到是为了这些。

“我一直都不是很喜欢抢东西,小时候很喜欢的东西只要弟妹也喜欢,我就不会和他们抢。我真的不想回去,我也不想进宫,你也不用费尽心思的想给我换个身份了。就让我在外面吧,可以在这里,也可以回京城。你要是得了空就出宫看看我,不得空就让太监来传个话。”

妙荔没有想过让周述宣放弃自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费心费力的找过来,肯定就是对她还有感情。自己对他一样有感情,只是太不喜欢他回来之后的那段时间了。

日日都被困在一个小屋子中,只能和丫鬟聊天说话,或者做做绣活看些闲书,一天的时间好像格外的长,且和前一日并没有什么区别,枯燥无味。

在长公主府,日日都盼着他来接她。进宫之后,估计就要日日盼着他看她了。甚至都不是她一个人盼,还会和别的女人一起盼。

正因为心中藏着这些,不然她就直接回去找他了。

脑袋里还在想那日死在轿子里的姨娘,一个人被抛尸野外连个坟墓都没有。自己以后会变成那样,虽不至于那么惨,估计也会孤零零的老死在宫中。

现在他对她是很好,和他回去之后他肯定会给她无尽的宠爱。可以若有朝一日那份宠爱没有了怎么办?她就一无所有了。

感情这种东西实在太脆弱,稍不注意就没有了。回去之后,还会有无数的人在其中挑拨离间,有无数的招数和手段等着她,再好的感情也会化为虚有。

周述宣沉默了好长一阵子,然后才问:“你说这些话,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你心里到底有我没有?”

在周述宣的眼中她就是想逃避,知道以后的日子或许会不太好过,就不准备和他一起过了。还让他把她养在外面,放着好好的皇后不做,居然要做一个外室。要是以后有了孩子,也让他们做低贱的私生子吗?

他好不容易找到这里,以为老天爷待他不薄,谁知却是这样的。

妙荔很肯定的回答:“当然有你,要是没有你,我也不会说这些。”

于妙荔来说,周述宣是心爱之人,不是权势和财富。争他的宠爱她心里会难过,不争心里会更加难过。

有她这个答案就足够了,周述宣紧紧的握着拳头开口,“那好,你就先在这里待着,我之后再来看你。”

周述宣起身往外走,一路过去,如同妙荔出去时一般难受。她不是害怕妖魔鬼怪吗?没有妖魔鬼怪就好了,她就再也不会担心什么,就会乖乖的跟自己回去了。

妙荔看着他的背影,连出去送一送的勇气都没有。害怕最后会控制不住自己,跟着他回去。

就这样吧,现在就挺好的。

不知为何会走到这一步,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发生的。再难受都忍着,忍忍就过去了。

周述宣黑着脸出去,只对定国公留下了一句,“照顾好她。”然后翻身上马,带着那一堆人走了。

留在屋中的人都是面面相觑,不知太子殿下要做什么。定国公长叹了一口气,不管是怎么,太子是来和他抢闺女的总没错。不过这闺女本来就是从人家手上来的,定国公想着又叹了一口气。

周述宣回到东宫一路直奔宜春宫,把刚刚睡下的许梅棠给喊了起来。

第188章 解决问题

许梅棠虽然现在坐着太子妃的位置,却不过只是个空壳。搬进东宫之后,周述宣从来没有到她这里来过。东宫的大权也不在她手上,全部交给了李幼芙。也不许她出门,相当于把她软禁在宜春宫。给她用的东西也是比着良娣给的,她这给太子妃只是说出来的太子妃。

周述宣这么晚了过来,许梅棠心里在隐隐的期盼。会不会周述宣突然想通了,毕竟她才是太子妃,摆着看不如真起一点作用。周述宣还让她做了太子妃,也代表着对她不是没有任何感情。

许梅棠麻溜的穿戴好了出去,要不是情况紧急,她都不得化个妆。

许梅棠到了正殿之中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周述宣一身冷气的坐到主位上。这架势,不是想通了来宠幸她的,是想通了来杀她的。

许梅棠慢慢的过去,不敢到周述宣近前隔了很远就跪下了,“妾身给太子请安,太子千岁。”

周述宣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说:“以前的事孤不和你计较了,现在马上收拾东西滚回相府。”

许梅棠都傻了,她堂堂的一个太子妃居然被赶会娘家。这传出去她还怎么做人,别说是她了,就是她父亲也在百官面前抬不起头。

许梅棠捂着心口问:“殿下,妾身一向安分守己,未犯过七出之条,殿下为何要休弃妾身?”

周述宣黑着脸说:“善妒无子。”

许梅棠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他说这话都丧良心。说她善妒她还可以忍了,说她无子真的是无理取闹。她若有了子,估计又要说她淫荡乱族了。

许梅棠为自己辩解着说:“殿下偏宠妾室,妾身作为正妻自然是要劝诫的。至于无子,殿下也知道是什么原因。”

周述宣又黑着脸补充了一句,“言多!”

许梅棠像是被噎了一下,又说:“妾身不能为自己辩解吗?”

“不能,快收拾东西早点滚。”周述宣心中憋着气,只想快点处理完这些事,“高福!”

外面进来个胖公公,听周述宣吩咐做事。

“去把林良娣和耿良媛叫过来,还有孙良媛,通通叫过来。”

许梅棠看他今天好像是疯了,快把这宫里的所有人都叫过来了,连一向不大露面的孙良媛都叫了过来。唯独没有叫李幼芙,是李幼芙和他说什么了?不太可能,李幼芙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能让周述宣如此的只有可能是一个人。

就更不可能了,那人不是不见了吗?这段时间周述宣在没完没了的找人。难道又回来?

很有可能就是又回来了!

看她跪在地上不动,周述宣又朝着她吼了一声,“你是聋了吗?听不懂孤说话,孤让你收拾东西滚。”

许梅棠跪在地上哭个不停,“妾身不能走,妾身是东宫的人,是太子妃。”

周述宣咬着牙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不是太子妃了,滚!”听见她哭了更加心烦。

“妾身做错了什么请殿下明示,什么妾身都可以改,殿下千万不要赶妾身出去。”许梅棠见哭没用了,就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苦苦的哀求。

周述宣还没搭理她,这东宫的女人都来齐了。看见许梅棠跪在地上苦苦哀告,一个个的行了礼之后也跪在地上。

林烟迟和耿清如是刚刚到周述宣身边的,还不太了解他的脾气,甚至还有些害怕他,一直低着头看不敢看他一眼。

周述宣接着面无表情的吩咐,“你们也收拾东西速速离开东宫。”

孙良媛是从王府过来的,胆子大一些,抬起头问:“殿下让我们去哪里?”

“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只要不在东宫。从此刻起,你们就不在是东宫的人了!”

许梅棠收了眼泪,关注事态的发展。让这些人也走,不是针对她一个的。许梅棠现在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了,肯定是那个贱人又出来了,让周述宣把东宫清干净了她好回来。

要休掉太子妃已经不是什么小事了,更别说要清空东宫。许梅棠对孙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去搬救兵。

许梅棠在一边哭着说:“殿下为何要把妾身们全部赶出去,妾身犯了错妹妹们又做错了什么?”

听了她这些话,三个人突然醒悟了一样,磕着头说:“妾身们犯了什么错请殿下明示。”

周述宣冷哼了一声,“休妻孤可以给个理由,你们一个个配要理由吗?”

他又不喜欢,又没有地位的还敢要什么理由。也不打盆凉水照照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孙良媛大着胆子说:“妾身是皇上赐给王爷的,王爷想休了妾身。皇上那里……”

皇上差不多都埋到土里了,还有这些不知死的拿皇上威胁他。“皇上现在就在龙德殿躺着,你自己去问问皇上的意见,看皇上还记得你是哪根葱吗?”

孙良媛瞬间就不是话了,面子上很挂不住。她本来就是皇上为了羞辱周述宣赐给他的一个洗衣房的宫女,所以一直都躲着不敢见人,周述宣也当没她这个人。

她没有身份,但另外两个有身份的。

耿清如和林烟迟一起磕头说:“妾身生是殿下的人,殿下若不要妾身,妾身就只有撞死在这里做殿下的鬼了。”

周述宣抄起手边的茶杯砸在地上,很是无情的说:“一人一个瓷片,马上动手!”

周述宣毫不在乎她们的生死,让她们出去已经是仁义之举了。是她们一个个的不知趣,在这里要死要活的。

许梅棠此时跪着过去,也捡了个碎瓷片,抵在脖子上说:“殿下胡闹,妾身们无力劝阻,唯有血溅宜春宫明志。”嘴上慷慨激昂的说着这些话,心里却在嘀咕孙嬷嬷那个没用的东西,现在还没有把人找过了。

正说着,孙嬷嬷就带着瑾妃过来了。如今宫里没有皇后,周述宣的母妃也不在,只能找瑾妃。

瑾妃本来不怎么想来的,只是听孙嬷嬷说闹的很大。加上又来找她,她不过来看看真出了什么事她也脱不了干系。烦的很,还是周述宣住在王府的时候好,找不到她。

见瑾妃进门之后,周述宣站起来恭敬的行了礼,“给瑾娘娘请安。”

大家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该给的面子还得给的。

“太子不必多礼。”瑾妃往里走了一步,差点踩到碎瓷片,避开了说:“这么晚了太子还在开会,辛苦了。”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很有开会的意思。

这架势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开会,周述宣面无表情的回答道:“瑾娘娘说笑了。这么晚了娘娘怎么会过来?”

“本宫睡不着,听说你这里热闹就过来看看。”

估计是刚才有人趁他不注意出去请的,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周述宣看着跪了一地的人说:“这是东宫的事,娘娘不必操心。”

瑾妃叹了一口气说:“本宫也不想管,可是皇上龙体有恙,担心出了什么事本宫不好像皇上交代。”瑾妃对着地上的许梅棠说:“等有人替你当家做主时,本宫就不管了。”

许梅棠见重点终于到了她身上,连忙跪走上去,靠在瑾妃身边说:“娘娘,太子要休了妾身,请娘娘为妾身做主。”

瑾妃不知道他这些人是个什么情况,不过还是出言劝道:“休了太子妃不是件小事,太子想好了没有?”

周述宣咬着牙无比确定的说:“想好了,她作恶多端,早就该休了。”

“娘娘,妾身什么都没有做。太子是突然要休了妾身的,太子不仅想休了妾身,还想把她们全部赶出去。”

瑾妃突然觉得眼前的场景很眼熟,她以前是经历过的。不过她是跪在地上的,皇上当年为了皇后也要散尽后宫的众人。

作为个过来人说,她真的很想劝劝这些小姑娘。与其死皮赖脸的守在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身边还不如出宫去,就是做尼姑都开心些。可她现在这个身份也不好那么说,只能对周述宣说:“太子,借一步说话。”

周述宣和瑾妃往边上走了一些,瑾妃这才开口说:“你怎么这么糊涂,做什么也不能一蹴而就得慢慢来,你让她们一起走,她们就互相护持,母族联起手来肯定是不走不了的,你就不如先把最大的弄走了,然后一切不就都好办了。”

该讨好谁瑾妃心里还有有数的,不过她也不是完全为了周述宣更是为了那许梅棠她们,等以后她们就知道现在走了是多么的幸福了。

说的甚是有道理,周述宣拱手说:“多谢瑾娘娘教诲。”

“那我就先回去,等我走了你再动手,和我没有关系。”

周述宣看着她的背影,接触了一段时间之后,周述宣发觉瑾妃好像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端庄。

瑾妃走了之后,周述宣对准许梅棠说:“太子妃多言善妒,无才无德,孤忍无可忍。今革除一切封号,贬为庶人,遣返娘家。”又对着地上跪的那些人说:“你们若有求情不安分者,一样是这个下场。”

第189章 回娘家

许梅棠又懵了,说好的有难同当,怎么就瞄准她一个人了。瑾妃刚刚不是在劝他的吗?居然劝成这样。

许梅棠往前挪了一些,跪在周述宣腿边不怕的说:“殿下,废掉太子妃,恐怕得有皇上的圣旨才行。”

周述宣又一次指向龙德殿,“去呀,你现在就去,把皇上喊起来给你写圣旨。孤现在是监国太子,说的话不管用吗?”

许梅棠看他今日是铁了心了,与其被休回家让众人嘲笑,不如死在东宫至少留着一个身后名。手疾眼快的抓起地上的一个碎瓷片,放在脖子口就要动手。又听见周述宣冷冷的声音响起,“你死在这里脏了东宫的地方,我就拿你九族的命替你赎罪。”

许梅棠手僵住了,她一个人死了无所谓,不能够连累家里人。许梅棠还是不敢相信,最后一次确认,“殿下竟一点都不念夫妻情分,真的对妾身如此狠心吗?”

他说了无数次了,他们没有夫妻情分!

周述宣也懒得和她墨迹那么多,只说了一个字,“滚!”

许梅棠瘫坐在地上,一时间心如死灰。她以为那个女人不见了,周述宣又没对她做什么,日子一长她还有好日子过的,好好的又来了这么一出。

周述宣又说了一句,“天亮之后,我不再在东宫见到你。”又对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人说:“你们都回去吧,日后做事掂量着,不然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面上虽然是在训斥,但也等同于告诉了她们还有日后。就不会为了自己的好前程,拼了命的去帮许梅棠。且只要自己不受损伤,许梅棠离开对她们来说是好事不是坏事,至少太子妃的位子空出来了。

周述宣又看了几眼人,然后站起来往外走,不想在这里过多的停留。

往慈庆宫的一路上,周述宣脑袋里想的都是妙荔。她不是害怕这些不愿意回来吗?等这些都没有了,看她还怎么说。不愿意面对这些纷纷扰扰,他就给她造一个世外桃源出来。

今日不是不可以强行带她回来,只是他更加想她心甘情愿。不然回来之后,他会更加难受。

周述宣走了,屋里的几个女人都还在。林烟迟扶起许梅棠,让她坐在一边,又贴心的帮她擦干了眼泪,问:“娘娘,殿下到底怎么了?”

许梅棠跟在周述宣身边的时间长一些,或许知道原因。许梅棠现在是要出宫去了,以后她们还是要在周述宣身边的伺候的,问清楚了最好。

许梅棠整个人都是呆呆的,她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娘娘了,她只是一个被丈夫休弃的女人。眼泪不自觉的往下掉,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好半天才说:“我不能确定,但是我心里有些猜测,肯定是和那个女人有关系的,她估计是要回来了。现在被赶出去的是我,明日就是你们。太子为了给她独宠,你们一个二个都跑不了。”

哪怕是李幼芙,估计也在周述宣身边呆不长久,最后肯定也会被送出宫,只不过下场比她们好一些。

孙良媛隐约听说过妙荔,其她两位根本不知道这号人的存在,不解的问:“娘娘说的是……”

“若我猜测的都是真的,你们迟早都能够见到她。听我一句话吧,要做什么趁早就做,不然等她回来一切就来不及了,会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

受了如此多委屈,许梅棠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往内室走,她要收拾东西出去了。现在还算好的,要是明日还看见她在这里,周述宣估计会把她丢出去。

不想让她脏了东宫的地,那她就换个地方死。反正已是颜面无存,就不介意自己死在哪里了。

许梅棠心如死灰的指挥着下人收拾东西,一个多时辰的样子就收拾好了。许梅棠带着孙嬷嬷和香风往外走,摸着黑就出了东宫,她可能是有史以来最狼狈的一个太子妃了。

一路直接回了相府,知道回去很丢人,也知道回去肯定会被骂一顿。可这深更半夜的,她确实无处可去。

左相已经睡下了,听到她回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毕竟是太子妃驾到,穿戴整齐了之后才出来。出来就看见面如菜色的许梅棠,整个人没有一点精神。左相心中疑惑,跪下行礼,“给太子妃请安。”

许梅棠脸上还挂着泪水,对着他跪倒,“父亲,女儿已经不是太子妃了,太子已经把我休了。”

对左相来说如同晴天霹雳,就指着她能够登上皇后宝座,光耀门楣。眼看着周述宣就要登基,许梅棠就要做皇后,这个时候被休回家又丢人又不甘心。

左相从地上站起来,指着她又气又恨又不敢动手,忍下怒气,半天才说:“你怎么这么没用,我不是让你忍吗?忍过这一段时间,一切事情都等你坐上皇后之位再说。你又做什么惹他不开心的事了?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周述宣对他们家本来就很不满意了,为了许梅棠,当着百官的面都时时训斥左相,左相也是全靠一个忍字。

许梅棠哭着说:“女儿没有惹他,是他好好的突然发脾气。回来就让我收拾东西滚出东宫,然后把宫里的良娣良媛都叫了过来让我们都滚。他不仅仅是针对我一个,他就是不想让东宫里有女人。”

左相的怒气变成震惊了,问:“所有人吗?一个都不剩下?”

“就一个幸免于难,以前和那个女人交好的。父亲,我怀疑是不是太子找到那个女人了,为了那个女人要清空整个东宫。”

左相也知道周述宣在找人,也找了很长一段时间了。突然这么反常,确实有可能找到了的人。

“他可有带人回去?”

许梅棠摇头,“并没有看见人,不过这就是可怕的地方。那个女人都没有露过面,就能把东宫闹得鸡飞狗跳,不能想象她真的回去是什么模样。父亲,我不想被休。父亲一定要救我。”

救她,又何尝不是自救呢?太子妃和家里是一体的,太子妃不保,家里也没有多少好日子过了。加上周述宣近来看他不顺眼,随时随地的都在挑刺找茬,若没了这个太子妃,估计会对他更加过分。

左相长叹了一口气,他想管,可是没有办法管。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老丈人,在寻常人家也只能算周述宣半个爹,何况是太子。若是亲爹就好了,亲爹说的话他肯定要听。

亲爹!

左相猛然间想起一桩事,皇上晕倒的第二天。皇上身边的公公请他进宫了一趟,交了一个锦盒给他。说里面是皇上亲笔写的圣旨,若太子做了什么大不该的事,让他把圣旨打开就有办法了。

现在太子要休掉太子妃,还有散尽东宫众人,不能为皇家血脉考虑,无法为皇室开枝散叶延续香火,这就是做大不该之事,已然到了打开锦盒的时候。

不过不知道圣旨上写的是什么样的内容,左相先对着许梅棠说:“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左相一个人到了书房,在暗墙之中捧出那道圣旨,小心的托出来放在书桌上,然后对着圣旨磕了三个响头,如同见到皇上一般。然后才伸手打开,整个过程都不敢出一口大气,在心中祈祷一定要是他希望的内容。

但愿皇上英明神武,能够预料到太子现在的所作所为。提前写好圣旨,对太子的行为劝诫规范。

打开圣旨之后,左相读罢跪在地上三呼万岁。皇上真是料事如神,能预知即将发生的一切。这道圣旨,简直就是救命的圣旨。太子妃他们坐定了,皇后也坐定了。

慈庆宫里,周述宣在床上歇了一会儿,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所思所想全是妙荔。昨日刚刚见到了她,现在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见到她。看到外面的奴才回话,说许梅棠已经走了,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

自己穿好衣服,就匆匆的往外走。他要出宫,他要出城,他要去找妙荔。

刚走到门口,就被高福拦住了,“殿下,马上就要到上朝的时间了,殿下这是要去哪里?”

“告诉百官,今日孤身子不舒服,就不上朝了。让他们有什么事情写折子递到东宫,之后我会一一批复。”说完过后,就冲出去骑着马走了。

他到城门口的时候,城门才刚刚打开。马似离弦之箭,片刻都没有停留就到了定国公府庄子上。

昨天人人心中都有事,没有睡好,现在多数人都还没有起来。院子小,他们人又多都是挤着睡的。

周述宣在外面不停的敲门,很成功的吵醒了半个院子的人。

曲信耿已经醒了,正在院子里看花花草草,听见敲门声过去给开门。

估计是早上没有睡醒,看见他一顺口把真心话都说出来了。“太子?怎么又来了?”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跪在地上,“下官给殿下请安,殿下千岁。”

周述宣都没有看清楚他是谁,直接往后面冲。

第190章 自私

曲信耿赶紧站起来抓住他,后面住的都是女眷,他就这样冲进去还了得。

“殿下,下官知道殿下是来找谁的。可是后面住的都是女眷,殿下若是就这样闯进去了,妹妹肯定会和殿下生气的。”

周述宣停下脚步,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有些冲动了,于是对着他说:“去把人叫出来。”

曲信耿吩咐了丫鬟两句,然后把他迎到上位上。一边倒茶一边问:“殿下这么早过来,所为何事?”

周述宣面无表情的回答道:“孤自己的事,不关你事。”

曲信耿就在他手下做事,和他熟悉一些。接触多了知道他除了脸臭一些,人没有那么不讲道理。心情真的好起来,还能和他们开几句玩笑。于是乐呵呵的说:“殿下昨儿还说和我们是姻亲,今日就翻脸了。”

可是周述宣现在心情不是特别的好,静静的看着他,语气冷冷的说:“是不是还要过叫你一声大舅子?”

见人好像生气了,曲信耿马上站起来,躬身道:“下官不敢,殿下恕罪。”

周述宣又说:“让你叫个人,怎么叫了这么久?孤昨日看你院子并没有多大,是不是还需要轿子抬出来?人是不是不在这里了?要是不在了你知道后果的!”

刚坐下来说不到两句话,就是往外走也是得要时间的,不知道怎么这么着急。曲信耿低着头说:“估计是还没有起吧,殿下稍坐片刻。”

好,他可以等,只要人还在。

周述宣又找着话题说:“她在这里,是来投奔你们的吗?”

他就是想知道自己在妙荔心中是不是还不如定国公他们可靠。

“不是。”曲信耿回想当时,“是下官在官道上捡到她的,当时她一个人走在官道上好像已经精疲力尽了。也是下官眼睛好认出了她,不然现在都不知道人在哪里。”

曲信耿有时都在后怕,如果当时不是他遇见妙荔了,她现在真的生死未卜。

“然后呢?”

“然后下官就带她到这里来了。她说不想让殿下知道,下官一家胆大包天就没有敢让殿下知道。她刚住进来的时候,心情好像不是很好,听丫鬟说日日都以泪洗面,后来才渐渐好了起来。”曲信耿偷眼瞟了一眼周述宣,还是大着胆子说:“不知道以前发生什么事,可是殿下,你就是现在要把她带走,也不要让她日日哭了。”

他们一家人再舍不得,周述宣要用强的他们也没有办法,何况这本来就是人家的人。

周述宣没有发脾气,语气反而柔和了一些,点了头说:“孤心里有数。”

此时妙荔出来了,可是出来的着急,未施脂粉头发也不过简简单单的挽起来。妙荔一过来,曲信耿就很识趣的走了。

妙荔见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于是伸手摸了一下脸说:“不敢让殿下久等的,未施脂粉,让殿下见笑了。”

自己这副模样,肯定与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吧。近来也不知怎么了,好像一直没有办法恢复到以前,气色总是不太好。她以前不喜欢涂脂抹粉,现在要见人的时候也会抹一些胭脂,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憔悴。

周述宣以前对她青眼有加,就有容貌的关系,现在她容貌已经不如当年了。

“定国公没有让人给你调理身子吗?怎么还是这样?”她以为周述宣在关心她的容貌,周述宣却是在关心他的身体。气色不好,代表着身子也没有多好。

“在,有什么好的都往这里送,不过收效甚微。”妙荔也没办法,她作为神医的徒弟却没有办法医好自己。问题本来就不在身子上,吃药自然是没用的。“这么早,殿下过来干什么?”

他到这里来都还很早,他出宫的时候肯定就更加早。

“你昨日说的事我已经解决了,许梅棠现在已经不是太子妃了,我让她回娘家了。至于宫里的其他人,我也会让她们尽快都走。只要你想,宫里连宫娥彩女都可以不要。”

妙荔愣了一下,他昨天回去就是做这些的?可是……说的很容易,哪能那么轻松的就办到。

“不用这样的,我……”

“一定要这样!”周述宣斩钉截铁的说:“你不是害怕吗?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让你害怕的了,宫里没有什么妖魔鬼怪,以后就只有你。你不用去争不用去抢,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听到这些话,妙荔都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他能做到如此地步,着实让人感动。

“你别哭,我今天过来只是告诉你这个消息。最快年前,最晚明年正月,我一定会把你接回去。”周述宣一口气把心中的说完,他实在不想再等。

“你真的……”妙荔想劝他一下。只有她一个,他日后定会承受巨大的压力。

“不用再劝了,我意已决。”周述宣帮她擦了眼泪,笑着说:“好奇怪的人,心里不想让她们存在,又想劝我不要做什么,不知你是怎么想的,不觉得自己矛盾吗?”

妙荔忍着眼泪,自己确实是想独占他,不想他身边有别的女人。可也不想他承受别的压力,他这样的身份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以前是自己不够信任他,现在已经相信他了。妙荔哭着哭着又抬头他笑了一下,捂着自己的嘴忍着哭说:“我是好矛盾。”

终于好了,周述宣在心中舒了一口气。若知道这样什么问题都会不存在,他早就该让那些女人离开了。在王府的时候就应该那么做,让她足够安心。

“那你现在,愿不愿意和我回去了?”周述宣又问,这个答案对他来说很重要。

妙荔想都没想就点头。

周述宣从怀中拿出她当日给的那个帕子,放回到她手上,“这个我不喜欢,你要重新给我绣一个。就不难为你绣龙凤呈祥了,绣好鸳鸯戏水就可以了。”

什么劳燕分飞,在他心里,永远只有于飞之乐。

妙荔接过帕子又想哭又想笑,又点了点头。

“那你就先在这里,好好的。不论发生什么都要相信我,我一定会来接你。”

“好。”

“别哭了。”周述宣又帮她擦了眼泪,然后抱了她一会儿,“我还有事情,得回去了,我会常常过来看你的。”

“好。”

除了这个字,妙荔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目送着周述宣离开,只觉得自己变了好多好多,以前她都不在意那些。现在才知道自己很在意,特别特别在意。无法宽容大度,无法再为别人着想,无法再和别人分享,只剩下自私。

不要再给别人做妾了,他的所有荣耀悲伤,生老病死,开心与不开心,她全部都想独占,一点都不想分给别人。

好像有些愧对以前读过那些书,以及父母的教诲,心中多了感情之后,她再也做不了一个贤德大度的女人了。

定国公也起来了,看见了妙荔送周述宣出去。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闺女真的留不住了。

周述宣回到东宫,刚进去太监就能来回话说,左相求见已经在外面跪了好几个时辰了。

左相过来找他,不相信他不在宫里。于是就说太子不见他,他就跪是在东宫。周述宣是真的没有在宫中,左相就跪了这么久。

“让他进来。”

周述宣知道左相是来干什么的,许梅棠他休定了,左相就是在外面跪成石头都没用。

左相被人扶着进来,手上捧着那个锦盒,这是他最后的筹码。

周述宣见了他连以前的寒暄客气都没有了,直接说:“什么事?若是为了你女儿的事,那就不必多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主意。”

“下官不敢多言,下官过来是有一封皇上的圣旨要献给殿下。”

皇上的圣旨?

皇上躺在宫里许久都没有醒过来了,不可能是现在发的圣旨。只有可能是昏迷之前给的,皇上昏迷之前忙着的事情……

周述宣突然不是很想看,活蹦乱跳的时候管着他,要死不活的时候居然还能管他,让人心烦。

可是,为臣为子他不得不看。

跪在地上磕了头,拜过皇上周述宣才接过了圣旨。看了第一行,就不想看了,通篇没有一个他想见到的字眼。

圣旨上的内容大致就是,“太子子嗣薄弱,登基之后太子妃许氏时任皇后应主持选秀,为太子广选美人,充盈后宫。此外,太子被妖女迷惑心智,若执意让妖女入宫。太子则不堪为君,贬为庶人,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许梅堂是不可改变的太子妃,他登基之后就是当时的皇后。还要为他选美人,充后宫。妙荔就变成了妖女,迷惑他的心智,人人得而诛之。笑话,谁好谁坏,皇上是瞎了眼吗!

皇上果然下的一手好棋,能够预料到即将发生的事,还留了这么一招等着他。

周述宣看完之后,淡定的把圣旨合上,“你此时此刻拿这个来是什么意思?”

左相觉得自己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不需要问。

“下官只是不想让殿下抗旨不遵。”

周述宣狠狠的把圣旨扔在地上,大声道:“放屁!你就是来要挟孤的!”

他就是想和自己喜欢人在一起,怎么比登天还难?

第191章 发疯

圣旨代表的是皇上,如朕亲临。他现在这么对待圣旨,就犯了大不敬之罪。

左相跪在地上捡起圣旨,“殿下,这是对皇上大不敬,殿下莫要冲动行事。”

不仅要冲动,还有彻彻底底的冲动。

伸手拔掉自己头上的发簪,连带着垂龙玉冠一并取下来,一起砸在地上。接着朝左相怒吼,“我不做这个太子你是不是就满意了,皇上这道圣旨是给太子的,你现在就送到太子那里去,少在这里胡咧咧。你女儿一样做太子妃,一样做皇后!”

要是此次被他要挟住,以后就没完没了。以后做皇帝还是日日被人管着,他就不如不做这个皇帝。

左相现在不敢讲话了,没看到周述宣会是这个反应,他以为周述宣会乖乖的听皇上的话,把许梅棠接回来继续做太子妃。

周述宣拿起桌上的纸笔,刷刷点点的写了些东西,然后就对着屋外喊,“高福!”

高公公又麻溜的跑了进来。

周述宣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他,“把这个交到文武百官手中,告诉天下人。太子谕令,要废了太子。”

左相一身的冷汗,做的太绝了。赶紧爬上去抱住大腿,又哭又喊,“殿下息怒,殿下息怒。此等大事,殿下要三思而后行。”

周述宣一脚就踹开他,“这就是三思而后行的,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吗?现在又在这里假惺惺的。我今日不做太子了,就该到最后一条人人得而诛之了!”周述宣让外面的羽林军进来,抢了剑就扔在左相面前,“来呀,今日你诛了我。必定会在青史上留下浓烈的一笔,后世都会夸你诛杀了被妖女迷惑的储君!”

左相哪里敢动手,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小声的对跪在旁边的高公公说:“快去请长公主过来。”

明明是他拿着圣旨过来要找茬的,最后变成了完全被周述宣压制住,果然是谁不要脸谁就赢了。

周述宣没有拦着人去请长公主,伸手一把把左相拉了起来,自己亲手抻出了剑塞到左相手中,“我现在已经把刀递在你手里了,可不要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左相把剑扔到地上,然后对着侍卫大喊,“快,殿下疯了,拉住他!”

“我看今天谁敢!”周述宣冷冷的扫过去,所有人都不敢行动。这里是东宫,没理由不听太子的而听左相的。

周述宣又抻了一把剑出来,对着左相的脖子说:“今日不是你杀了我就是我杀了你!”

左相腿软的站不起来,浑身发抖的又跪到地上,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再这样周述宣肯定会逼死他的。不如放手搏一搏,反正长公主肯定快过来了。

左相捧着圣旨对上,“殿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皇上臣无能,劝谏不了太子,只有以死谢罪。就用臣的血染红圣旨,只求殿下能够清醒一些。”

长公主此时已经到门口了,进屋就看见这样的画面。周述宣鬓发散乱,像个疯子一样剑指左相,而左相捧着圣旨说的慷慨激昂。

长公主站在门口吼了一声,“你们是在唱哪一出!”

左相像看见救星一样,跑到长公主面前,又哭又喊,“殿下,太子要杀了下官,殿下救命!”

长公主嫌弃的看了一眼左相,又瞪着周述宣说:“看你像什么样子?让疯狗咬了吗?”

以前可以好好说话,现在没法好好说话了。

周述宣扔下手中的剑,他宁愿被疯狗咬了。大概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疯子才能随心所欲。

长公主咬着牙让带周述宣去整理仪容,自己问左相发生了什么事。刚才来的紧急,她没有听太清楚。

左相一边哭一边回话,“昨夜太子妃摸黑回府,说太子要把她休了。毕竟是太子的谕令,下官也没有办法,只能父女俩抱头痛哭。然后下官又想起了皇上之前曾赐给下官一道圣旨,说太子做了大不该的事情之后拿出来看看。下官就拿出来了。”左相把圣旨递上去,“看完之后,下官不想让太子做抗旨不遵之人。于是就到了东宫,太子看过圣旨之后整个人就疯了。说下官是在要挟他,然后就说不做这个太子了,让下官诛杀了他。还说不是下官杀了他,就是他杀了下官。”

长公主又看了周述宣写的谕令,心中已经很肯定了,他就是被疯狗咬了。什么事情不能好好的解决,偏偏要选择这么极端的方式。对着左相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有本宫解决。”

“殿下……”长公主虽然能够管住周述宣,可一直都和周述宣是一起的。肯定会劝他继续做太子,却不一定能够劝让许梅棠继续做太子妃。

长公主现在也是怒气冲顶,没有功夫和他多说话,站起来说:“要不然你留下本宫走,你今天就和他决一死战!”

左相一秒钟都不想和周述宣多待,马上站起来说:“下官走,请殿下好好劝劝太子。还有太子妃……”左相想为许梅棠求个情什么。

长公主用探究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几圈,说:“你到底是不是为了太子好?还是只为了你自己的女儿?本宫看太子说的没错,你就是用圣旨要挟他!”

“下官不敢,下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太子,为国为民,绝无半点私心。”

长公主没有再搭理他了,左相灰溜溜的往外走。

这都叫什么事,圣旨居然也不是万能的了。

周述宣收拾好了之后出来,长公主斜靠在凳子上问:“好好的太子突然性情大变,到底是为了什么?”

周述宣低着头解释,“姑姑,我找到她了。可是她不想和我回来,说宫里有妖魔鬼怪在等她。”

“她?谁?”长公主有些惊喜的问:“小双儿?”

周述宣点了点头。

原来是如此,所以他才要把许梅棠休了。左相拿着圣旨来找他,他才会大发雷霆。说妙荔是妖女,周述宣肯定是不能忍的。

不过,有妖魔鬼怪在等她……

宫里的女子为了争宠,确实会用尽手段。可是也是经历过才会害怕,妙荔被周述宣捧在手上的,应该不曾经历过,怎么会害怕呢?

“她为什么会那么说?”长公主到现在都不知道妙荔流产的事。

周述宣又低着头说:“我从外面回来的那天,许梅棠故意掉进水中引她去救。然后孩子没有了,人差点也保不住,所以她就说她害怕了。”

长公主有些惊讶,她就说妙荔好好的,以前确实瘦了一些,但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日日都需要拿药养着。知道许梅棠现在还是太子妃,她心里肯定很不好受。

可是,也不能周述宣变成这样。

“你还记得你以前是什么样子呢?”长公主问。

周述宣不是很明白她在说什么,“什么以前?”

“就是以前她还没有出现的时候。那时的你是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花在朝廷大事上,兢兢业业为国为民的好王爷。当时前太子还在,你依然被文武百官推崇。再看看现在,为了个女人凶性大发,剑指臣子,不遵圣旨,再这样发展下去,她真的就要成妖女了。”

周述宣难以置信从她嘴中听到这些话,“你在说什么?”

长公主厉声道:“我在说什么你心里明白的很。把你变成这样不是妖女是什么?你看看你现在还有一点以前的样子吗?!”

“姑姑,你以前不是很疼爱她吗?现在又在说这些话!你对她就是虚情假意!”

长公主真的想大耳刮子扇过去,每次她一说妙荔不好,他就说她是虚情假意。她对妙荔的好,最后居然成了要挟她的东西。

“我是对她好,可她只是故人之女。你是我的亲侄子,臣民百姓的太子,你为她做了错事劝诫你一句不可以吗?你自己看看你变成什么了,她要怎么你就给怎么,直眉瞪眼的亡国妖女的方向走。皇上当年身边有一个皇后,现在你身边就有一个她。真是皇上的种!”

“住口!”周述宣大声吼着,他听不得别人说妙荔一点不好,“我为她做了什么错事?我就是想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有错吗?”

真的疯了,居然敢吼她。长公主不甘示弱的吼回去,要吵架就陪他吵,“你看看现在是什么身份,你喜欢谁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以为你还是普通人吗?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就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现在就告诉你,绝对不可能!”

周述宣还是难以想象的看着他,“你也是个女人,你怎么能说这些话?”

“我是个女人。可我如果去外国和亲,也未想过自己嫁的国王只有自己一个。再不情愿,也是大势所趋。”

哪怕她贵为公主,也不得不接受,甚至和亲给别人做妾她都得咬着牙去,何况是妙荔了。

周述宣不停的摇着头,他不相信,居然连长公主都不支持他了。明明是很普通的事,为何他身上就如此困难?

周述宣跌坐回凳子上,有气无力的说:“姑姑,不管你怎么说。我宁负天下人也不愿意负她,这个太子我不做也罢!”

“周述宣!”长公主大吼一声,“现在已经由不得你了,不管你想不想做都必须得做。”

第192章 不会妥协

周述宣不想和她吵,长公主毕竟不同外人。一路走来,利益除外还有感情。

没有立即回话,周述宣沉默了半晌说:“我问过太医了,皇上虽然醒不过来了了,但最多还可以拖半年的时间。姑姑趁早再选个人吧,或者选大哥。我现在可以先监管国事,等你把人选出来之后,我再把位置腾出来。”

他不想吵架,冷静的安排接下来的事情。他早就做出了选择了,并且也不是选着玩的。

他今天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长公主咬牙问着:“你想想你自己走到现在多困难,费了多大的劲,现在才说把位置腾出来,你不觉得可惜吗?”

“可惜,怎么不觉得可惜?”周述宣轻轻地笑了一声,“可是我想到要委屈她,心里会觉得更加可惜,更加难受。”

这个情种啊!

为了个女人,真的至于这样。

长公主看着他这副模样也窝了一肚子的火,再说下去估计又会吵一架,站起来往外走,“你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吧,到底值不值得?!”

不用冷静下来,他现在想的很清楚,就那么一个答案,值得!他现在不后悔,以后也不会后悔。只有妙荔和他好好的,他做什么都可以。

长公主回去之后,东宫好像也恢复如常了。除了太子的心情不太好之外,别的没有多大的区别。

左相等着长公主劝的结果,等到许久也没见周述宣去接许梅棠,东宫那边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左相有些坐不住了,再过几日估计人人都会知道太子妃被休弃的消息,那时候他那张老脸真的没办法搁了。于是左相在兵部衙门拦住了长公主。

“殿下,太子那边……怎么样了?”长公主近日的心情也不太好,可比起周述宣来,就柔和的多了。所以左相想了想还是过过来找她。

长公主现在都不想提周述宣,一提就生气,怨气深重的说:“还是以前那样,本宫都不敢去招他。”

左相又说:“那太子妃……”

“太子妃,呵,”长公主冷笑了一声,“你现在再敢提太子妃,就随时做好换个太子的准备!”

左相已是一头冷汗,不过再可怕也要大着胆子问:“有皇上的圣旨在,太子不敢不遵圣旨吧?”

长公主又冷笑了一声,然后看着他说:“你看把他逼急了他敢不敢?那是约束太子的,他现在根本就不想当太子了。”

当日的情景左相也看到了,回去之后连着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夜夜都梦见被周述宣拿着剑追杀。可是为了家族的利益,他还是不得不咬着牙接着说:“做不做太子不是他说了算的,他是圣上亲封的。”

长公主现在说起这些事脑袋都大了,之前一切都好好的,突然一下就变成了这样。心烦的说:“不知道你这么着急干什么?你等他把气消下去了再说不行吗?你现在越逼他,他就越要对着干。”

“那……难不成就纵容他了?由着太子抗旨不遵,圣旨就是个摆设。把圣命当做儿戏,想听就听不想听就不听,传出去太子还怎么做人?还有殿下如此纵容他,别人知道了殿下的护国长公主也做不成了。”左相急得跺脚,话里话外都像是为周述宣好的意思。

长公主看着他又冷笑不休,笑得左相心中发毛,半天之后长公主才说:“许老头,你岁数见长胆子也见长,都威胁到本宫头上了!”

左相一下子白了脸色,他那点心思长公主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他最后的一个办法了,既然手中有筹码就不能不用。他家的女儿是皇上选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没理由就这样被休了,不然的话就要拿着那圣旨要挟他们。

“下官不敢,下官说的都是心里话。”

去他的心里话!打从心底里威胁他们的话!

长公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放柔和了一些说:“让你不要那么着急,我不会纵着他做事的,慢慢来。”

得了长公主这句话,左相心中依然不放心,谁知道是不是他们姑侄俩联起手来糊弄他。“殿下,你看……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总不能让太子妃在娘家过年吧。”

得寸进尺!

长公主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扯出个笑说:“本宫知道了,滚吧。”

左相面满微笑的滚了,这算是长公主给了一句准话,许梅棠在年前就能回东宫。

他是开心了,长公主心中却止不住的发愁。掰着指头算了算,不到二十天就要过年了,周述宣好像还没有任何改变注意的样子,简直是太难了。

长公主现在很不想见到周述宣,还是打起精神往东宫去了。站在门口深吸几口气,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发脾气。

周述宣现在在处理政务,早上睁开眼到现在都没有停过,他想早点忙完了早点出宫去。说了要常常过去看妙荔,不能一去就没有音信了,那样她肯定以为自己又在骗她。

长公主进得门来,先是问:“早晨兵部递过了的折子你看了没有?”

周述宣头也不抬的回答:“看过了,既遭了雪灾当地的州县没有粮食就从附近调。怎么着都要让将士们吃饱饭,但无论如何都不能抢老百姓的。”

“边上的府衙有多余的粮食吗?”

“我已经让户部的人着手去办了,没有的话就从江南运。”

长公主又问了几件事,周述宣每一件都对答如流,好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长公主很赞赏的说:“看你做事的效率好像提高了不少啊。”

周述宣语气冷淡的说:“是,想尽快处理完手上积压的事情。等别人接替的时候不必那么麻烦。”

“你……”长公主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说的这么容易,好像太子换人就像官员卸任一样简单。

周述宣也不接话,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长公主不得不又开口,“今日左相又找我了,你可知抗旨不遵是怎么样的下场?”

周述宣已经面不改色的说:“最多就是杀头,我不在乎,尽管来就是了。”

气得长公主不停的长吁短叹,面对周述宣这样,她甚至有一点怀念皇上,皇上至少还听人话,为了国家不会做的太过分。就只有他,把一个女人看得比江山社稷重要。

“你呀!我都懒得搭理你!”长公主实在无奈了,再过段时间吧,或许过段时间就好了,自己站起来拂袖而去,这辈子都不想再管这些事情。

周述宣一边批着折子一边自言自语:“不想搭理我,我还不想搭理你们呢。多么简单的事,让她现在当太子妃日后做皇后就好了,皆大欢喜。我今日妥协了一次,日后次次都要妥协了。做不做皇帝还有什么区别,反正是别人利益下的傀儡。想我妥协,没门!”

突然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冲动,没有迫不及待的登基是很正确的选择,不然他连重新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又看了眼桌上的奏折,快点批吧,批完之后他就可以出宫了。

他当时也是脑袋进水了,非要做什么皇帝。做个闲散王爷多好,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谁也管不了他。

一边在心中抱怨一边批折子,批着批着天就黑了。外面的那些大臣很有可能知道他今天要干什么,在他马上要批完折子的时候,又给他送了一大摞进来。

看着堆成小山般的折子,周述宣握紧了拳头,算他们狠。他今天就是熬通宵也要把它们批完,明天再出去。

慢慢的月上梢头,黑夜袭来,他越发的想念妙荔了。若此时她在身边泡一杯茶给他,此生足矣。

伸了个懒腰往外走,想出去透透气,批了一天的奏折脑袋快成浆糊了。

出了门才发现外面在下雪,这好像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不知道被什么耽搁了,初雪来的这样的晚。

高福给他披上了披风,拎着灯笼问:“殿下,雪下得这样大,还是不出去了吧,担心路滑。”

周述宣理都没有理他,直接往外面走。也不知道去哪里,就随意的逛逛,逛着逛着突然闻到了一股扑鼻的梅香。

周述宣驻足问:“哪里来的梅花香?”

高福回道:“再走几步就到梅园了,应该是那儿的花开了。殿下要不要过去看看?梅园开起花来红艳艳的一片,煞是好看。”

听他这么一说,周述宣来了几分兴致,“带路。”

又走了几步到了梅园,果然是里面的花开了。虽没有全部开完,有那么几分意思。雪夜遇梅,如此美景,佳人在身边就好了。

想着想着,周述宣突然动了心思,自己拎着灯笼仔仔细细的挑了一束上好的梅花,亲手摘下。高福伸手想接,周述宣没给。

摘下梅花之后,急急的就往东宫走。没有再批奏折,换了一身外出的衣服,拿着梅花就要往外走。

高福此时才反应过来,拉住他问:“殿下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出宫!”

“殿下,万万不可呀。下雪天路滑,殿下出了事怎么办?”

周述宣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出了事还能怎么办?死了就埋了,不死就回来。

第193章 雪夜送梅

他是太子,哪怕现在是宵禁时分,城门也已经关了。只要他想出去,一样畅通无阻。

一路直奔定国公的庄子,雪风拍在脸上打的生疼他也不是很在意。只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见到妙荔了,心里就止不住的欢喜。

马上就要到而立之年了,感觉自己还像个沉不住气的毛头小子,想一出就是一出。

定国公夫妇还是住在这里的,几个儿子各有各的事情先回京城了,过几天再回来陪他们一起过年。现在院子里没有很多人,周述宣还是不想惊动他们。

在门口想了一下,决定翻墙而进,为了妙荔做一次梁上君子又何妨。他知道妙荔住在大体哪个位置,纵身一跃就跳过粉皮墙了。

上面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月光明亮亮的,天地清澈明净。周述宣借着月光,踩着雪悄悄地进了妙荔的屋子。

妙荔睡得很浅,他一进门就被惊醒了。从床上坐起来问:“谁?珠儿吗?”珠儿是在这里伺候她的丫鬟,妙荔不太喜欢睡觉的时候有人守夜,让她回自己的屋子睡觉了。

周述宣还在想怎么叫醒她,人却这样醒了。自己又做的是这样的事情,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答,就僵在了原地。

妙荔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心中疑惑,举着床头的灯就小心的过来了。还没走近看,见是男子的身形,刚要开口喊人,周述宣说话了,“是我。”

声音好像有些耳熟,妙荔有望他面前走了几步,举起烛火看他脸,这下才看清楚了人。“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问完之后,妙荔转身去点屋里别的灯,屋子里瞬间亮了起来。

回头就见他身上落着雪,身上的斗蓬也被雪水浸湿了一大截,从斗篷下掏出一束开得极好的红梅。

“我闻见宫中的梅香,便想到了了你。”

于是跨过宫墙,雪夜而来,好似奔赴了千山万水。

已到了手边的梅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手足无措的接过之后放在一边。急忙忙的帮他把身上被雪沾湿的斗篷脱下来,放在炉火边烤着。又问:“还有哪里湿了没有?先换下来吧。”

周述宣摇了摇头,其他的都还好。妙荔又拉他在炉火边坐下,让他整个人都烤着,然后倒了杯热茶给他。

周述宣捧着茶杯,偷偷的看了她一眼,问:“你不开心吗?”

他这么晚了给她送花过来,她应该开心才是。怎么会是这样的态度?

妙荔又上上下下看他一遍,确定他衣服都是干的之后,才说:“不开心,你这简直就是胡闹。不说别的,下着雪出来着凉也够受的。”

看他脸冻得通红,披风也湿了,肯定是骑马过来的。这么大个人了,连个轿子都不知道坐。

“我……我现在身体可好了,不会着凉的。”

妙荔摸了一下他手,还是冰凉一片,嘴里又小声的说了一句,“还是在胡闹。”外面好像什么动静都没有,他来了应该不是这样的,于是又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翻墙进来的。”周述宣低着头说,知道肯定又会被她说一顿。

妙荔瞪了他一眼,说:“你倒是好兴致,以为自己是张君瑞唱起西厢记了。也不怕院子里滑把你摔死了,看看那时多丢人。”

被人这么说着周述宣还是乐呵呵的,被她念叨的感觉太美好了。厚着脸皮回了一句,“丢人也是丢你的人。不过若有个红娘,我以后就不会摔倒了。”

“放着正门不走你偏偏要翻墙,不知你是怎么想的?”妙荔又瞪了他一眼说,“你这么晚出来,有人跟着没有?宫里的人就许你这么胡闹?你明日不上早朝了吗??”

“有人跟着的,我自己硬要出来,他们也管不着我。”周述宣放下杯子,握住她的手说:“你好像有操不完的心,就不能好好和我说两句话吗?”

“有什么好说的?”妙荔现在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就觉得他不应该这么做。大晚上的跑出来,实在太不像样了。虽然给她送花这份心意,让她很感动。可是风花雪月当不了什么,人好好的才最重要。

看她还是冷着脸,周述宣叹了一口气,估计是他太冲动了,这么做确实不太对。“好吧,那我现在就回去,你就不用操心了,好好睡觉。”

妙荔伸手拉住他的袖子,又说:“夜里这么冷,你衣服还没有干。来都来了,不如明早再走吧。”

周述宣又回头笑着说:“你还是舍不得我的。”

妙荔佯装生气,推了他一下,“你走,你走,现在就走。”

留都留了,肯定是走不了了。干坐着也是冷的,两人脱了外衣钻到被窝里。

周述宣捂着被子满足的长叹了一口气,感叹的说:“这么久了,第一次床上不是冷冰冰的,终于有暖床的人了。”

谁是给他暖床的,妙荔伸手捂住他的嘴,没有好气的说:“明天要早起,好好睡觉,不许说话了。”

周述宣伸手把人捞到怀中,问:“这么久,你想不想我?”

妙荔不回答他的话,假装没有听到。

周述宣故意说:“那就是不想了,我好伤心。”

妙荔没办法,只好带着几分哄他的语气说:“想,没有一天不想的。”

“真的?”周述宣语气中带着几分惊喜,又很失落的说:“我那时以为你误会了,应该会恨我的。有时候我就好害怕,好像你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一样。不论我怎么找,你都不出现。”

他在这里絮絮叨叨的说这些,妙荔也没办法好好的睡觉了。他想聊天,干脆就陪他聊天。靠着他小声的说:“我当时确实很恨你,又觉得你不是那样的。对你心存怀疑,但是真的好想好想你。”

有这句话就足够了。

有了这句话,他就觉得自己现在做的这些值得。不愿意以后再被这种相思之苦折磨了,现在一定要想办法能够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他不会妥协的,只能是那些人妥协。

以前他也未想过自己会因为一个女人变成这样,事情已然发生了,他一点都不后悔。反而有些庆幸,人生短短数十年,一晃就过去了,找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是多么的不容易。

搂着妙荔像哄小孩一样轻轻地在她背上拍了拍,“我不说话了,睡觉吧。”

这可以说是周述宣睡得最好的一个晚上了,也是妙荔睡得最好的一个晚上,说不出的心安。

早上起床,珠儿进门来伺候妙荔起床洗脸。发现她还没有起,刚想过去叫她,就看床上坐起一个男人。把珠儿吓了一跳,端着手上的热水就泼了过去,“哪里来的采花贼?!姑娘快醒醒!”然后操起手上的铜盆又要砸,被周述宣伸手挡了一下,身后的妙荔听到声音赶紧从被窝里钻出来探头说:“珠儿,不是采花贼,是太子。”

太子!

珠儿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跪下,“太子恕罪。”

妙荔摆了摆手说:“你先出去吧。”

周述宣脑袋还在滴水,面无表情的看向妙荔。妙荔实在绷不住,笑了出声。一边下床拿东西给他擦水,一边笑着说:“谁让你晚上翻墙进来,可不是像个采花贼吗?”

他……他是个送花的!

这年头,送花上门居然要被人泼水。

周述宣接过她递过来的棉布,一边擦水一边闷闷说:“拿别人家的东西叫贼,我这是拿自己家的东西。”

他真的说不出的委屈!

妙荔还是忍不住笑,“看你下次还走不走正门。”然后又看他几眼,“看吧,现在衣服湿了,看你怎么回去。”

周述宣伸手扯了一下衣服,已经湿的透透的了。不仅回不去,现在还有些冷。

看他又委屈又可怜的模样,妙荔还是忍不住想笑。珠儿丫头也是的,跟小红有得一拼。自己添了一些炭进炉子里,把炉子扇着了端到他面前,然后才说:“你先把衣服脱下来烤着,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哥哥他们的中衣,借一件给你穿。”

周述宣脱着衣服说:“我不想穿别人的衣服。”

“那你想怎么?”

周述宣默默的看着她,妙荔突然明白了,脸有些发红的:“你真的要?”

周述宣想都没想直接点头。

妙荔无奈,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中衣,觉得他是疯了。

周述宣换上之后,一本正经的扯着衣服说:“很合身嘛!”

妙荔刚才一直都不好意思看他,现在才转过去,心想他穿她的衣服还能合身,那就是见了鬼了。转过去看了一眼,笑得就更加厉害了。捂着肚子说:“除了短了一些,肩膀窄了一些,哪都遮不到之外确实是挺合身的。”

“我不管,反正我觉得还挺好的。”周述宣一脸正色,说的跟真事一样,没有半点不对的开始穿自己的外衣,穿好之后还想着眼前转了一圈,“你看,一点都看不出来。”

妙荔快笑的不行了。

有些人看起来仪表堂堂,其实衣服下面是露着肚脐的。

第194章 你不懂

妙荔还趴在桌子上笑个不停,周述宣让她笑的实在不好意思了,过去捧着她的脸,捏着她的嘴说:“不许笑了。”

妙荔伸手握住他的手,憋着笑点了点头。周述宣把手放开了,松开后妙荔又笑个不停。

真的太好笑了,他一个太子,要是文武百官知道他这样估计也会笑死的。

周述宣拿起放在桌上的那枝花,没有插在水里,又在火炉边烤了一夜,现在已经蔫了。拿起来在妙荔面前晃了晃,说:“你看我昨夜一片好心,你不把它好好放起来,现在变成这样了。”

“那就把它做成干花,长长久久的留下来。”妙荔也不笑了,站起来帮他理了理衣服,表面上是看起来没问题的,只是不知道他里面穿着难不难受,“出去吧,爹爹跟娘亲肯定知道你来了。”

往外走就代表着他要离开了,一晚上的时间太过于短暂,他恨不得每个晚上都待在这里,哪怕是每天早上起床都会被人泼一盆水。

周述宣笑着说:“还爹爹跟娘亲,叫的跟个小孩样。”

心里其实也是开心的,她这么叫代表定国公他们是真的对她好。

“我就乐意这么叫,你管不着。”妙荔扬起脸说。

和谁客气有礼很累,叫亲切一点才会显得像一家人。

“你爱怎么就怎么,我管不着你,也不敢管你。”周述宣一直都满面笑容,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臂弯里,搂着人往外走。

这种日子真不可多得,还好能有这一天。

到了正厅之中,定国公夫妇果然已经等在外面了,珠儿在地上,心知自己犯了大错,估计是离死不远了。

见到周述宣出来,定国公赶紧走上去行礼,“给太子……”

妙荔当他们是亲生爹娘,他们又算是救了妙荔,周述宣拦住他们说:“免礼。”

定国公夫妇也不敢问他怎么过来的,看得出这是怎么一档子事。这太子也是性情中人,还晚上偷偷摸摸的过来。

定国公指着珠儿说:“这不长眼的丫头有眼不识泰山,冲撞殿下了,任由殿下处置。”

妙荔那可是出了名的护短,她自己对身边的人好,也不许别人动她身边的人。周述宣哪里敢处罚,和和气气的说:“没事,她也是为了主子。”

定国公都有些怀疑,这还是那个对谁都没有什么好脸色的太子吗?见了鬼了。看来他是真心喜欢妙荔,为了妙荔可以跟一个丫鬟这么客气。

定国公又试探的说:“那……早膳已经做好,殿下先用早膳?”

“不用了,孤马上要回去。”

定国公想去送送周述宣,被夫人一把拉了回来。人家小两口分别肯定有话要说,他去掺和个什么,周述宣这时候肯定不会挑他的礼。

妙荔送他到了门口,贺广已经牵着马等在外面了。

妙荔此时拉着他有些不想放手,昨夜埋怨着他不该过来,此时也不想他离开。好不容易重逢了重新在一起,团聚的时刻却这样的少。

周述宣看出她舍不得,干脆拉着她的手说:“要不然我就不走了?”

妙荔赶紧把自己的手松开,轻轻地推了他一下,干干脆脆的说:“你还是走吧。肯定还有许多事情要做,那些事比我重要的多。”

他现在是太子,以前做王爷都那么忙了,现在肯定会更加忙。她不能那么自私,为了自己让他放下国家大事,那样就成什么了。

周述宣笑着说:“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为了她,他已经可以放弃那些事了。

“那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妙荔低头问,让她很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好像一个被儿女情长缠住的小姑娘。

周述宣脸上的笑意更深,说:“昨夜不是还抱怨我在胡闹吗?”

妙荔又羞又生气,低着头说:“我是让你白天从正门进来,就算盼着你过来也不是让你翻墙。”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会抽时间过来看你的。”周述宣轻轻的抬起她的脸,然后动作迅速的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好了,我真的要走了。”

妙荔反应过来,脸红的跟昨夜他带来的梅花一样。刚想骂他一句,做坏事的人都已经骑在马上了。“我真的要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妙荔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有点酸酸的。

周述宣也点了一下头,不能再这样了,再这样今天都走不了。一打马扬鞭,狠心的离开了这里。

妙荔再忍不住眼泪从脸上滑下来,得来的太不容易了,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每一次分离都像生离死别。

周述宣回到东宫时已经快正午了,完美的错过了上早朝的时间。心里也没有多在意,高福会看着办的,肯定又有一大堆折子等着他。

进来慈庆宫,才发现不仅仅一堆折子等着他,长公主也在等着他。

长公主在这里坐着,一壶茶都快泡都没色了才看见他,撑着脑袋幽幽的问:“这么早就回来了,不在外面多玩一会儿。”

周述宣不作回答,长公主在它心中已经不是之前那个长公主了。以前她掏心掏肺的对妙荔,现在也和外面的那些人一样。

他不说话,长公主就接着说:“高福说你昨天晚上就出去了,去哪里了?”

“去我想去的地方。”

越来越过分,他觉得长公主变了。长公主一样觉得他变了,人好像疯了一样,分不清楚轻重。

“既然那么想去,就应该在外面多呆一会儿,回来做什么?”

“我也不太想回来,只要你把我手上这摊子事接过去,我就不回来。”

长公主忍下心中的怒气,尽量不用武力解决这件事,尽量让自己和他讲道理。“你以为这摊子事抛出去之后,你还能回到原来吗?做个富贵的王爷,随心所欲?”

“回不去就不回去了,哪怕是被贬为庶人,挖田耕地我都不后悔。只要身边的人是我选择的,我就不会后悔。反过来说,哪怕是拥有所有的荣华富贵,但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我还是觉得这辈子活得不值。”周述宣抬头看了她一眼,“姑姑,你不懂这些。”

在周述宣心中,长公主是很称职的护国长公主,她这一辈子都是为了国家着想。没有自己的感情,等她遇到自己的命定之人就能体谅他现在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长公主默然了,她不懂这些,或许真的不懂吧。但她知道宗室与社稷为一体,他们这些做龙子龙孙的享受了荣华富贵就要肩负起责任。以前的周述宣是好的,现在太任性了。

出了问题,肯定有办法解决。

长公主没有和他多说话了,拔腿就走。当日听了齐王的话,和他一起离开多好,就不用管这些事了。

出了宫门,街上已经在开始卖年货了,年关越来越近,不能再拖了。

长公主扬鞭打马出了城,打蛇要打七寸,解决问题要从根本上解决。她问过那日和周述宣出去的人了,知道妙荔在哪里。

这件事肯定是要对不起妙荔的,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谁让妙荔没有江山社稷重要,谁都没有江山社稷重要。

到了定国公的庄子上,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还是不错的。长公主叹了一口气,上前敲响了门。

定国公现在正在院里浇花,听见有人敲门自己就跑去开了。不在京城,也不用和谁摆架子,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头。

开了门他就恨不得把门关上,今天是怎么了,这些大人物一个个的往这里跑。

他一把年纪了禁不起这样拜来拜去的,定国公还是撩袍,“给殿下请……”

“用不着来这套,不是来找你的。小双儿呢?”

定国公一愣,他不知道是谁。

长公主无奈夫人又和她解释,“孟以双,你干闺女。”

定国宫现在才知道他干闺女叫什么,觉得这个名字莫名的熟悉,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先让丫鬟去把人叫出来。

妙荔现在还在默默的伤心,也不敢当着人哭。觉得自己太矫情了,以前都不是这样的,以前多么的狠心说走就走了头也不会,现在居然为了这么小小的分开开始哭哭啼啼的。

妙荔盯着周述宣留下的衣服看了一会儿,一边哭一边骂,“好好的跑过来干什么,还不如不过来。”

长公主等了一会儿干脆说:“算了,我去找她吧,带我过去。”

反正有些话是不能当着人说的,长公主直接到了妙荔屋子前。也没有多磨蹭了,直接敲了门,妙荔以为是珠儿擦了眼泪应了一声,“进来。”

长公主推门进去,妙荔看清了人,惊了一下然后才站起来迎上前。“殿下怎么过来了?”

长公主看她眼睛红红的就知道她在哭,应该是为了周述宣回去,心里还是有些心疼的。放在别的时候还会劝上一两句,这个时候不行,她现在是过来做坏人的。

长公主板着脸,无比严肃的对妙荔说:“跪下!”

这是从来没有的事,好像出了什么大事,妙荔过去乖乖的跪下。

第195章 折中

妙荔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心里在想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前前后后的想了想,什么也想不到。当日她走,也是听长公主的吩咐行事的。最近也很久没有见面了,不可会惹到长公主。

长公主看了一眼地上低眉顺眼的人,真希望自己像周述宣说的那样对妙荔是虚情假意,可惜不是那样,她对妙荔从来都是真心的,所以现在才这么的难开口。

没办法,长公主握着拳头让自己开口,厉声问:“你可知老三为了你太子都不做了?”

妙荔茫然的抬起头,她现在相当于与世隔绝,外面的事一点都不知道,微微的摇了摇头。

长公主又问:“那你可知道他为了你要清空东宫的女人?”

这个她知道,妙荔老老实实的点头。

长公主有些讶异,问:“是你让他那么做的?”在长公主心里妙荔是很懂事的,不至于那样。

妙荔摇头,张嘴想解释:“不是我,是……”

长公主打断了她的话,不想听她解释害怕听了之后会心软,“不是你让他做的也是因为你。就因为他要休了许梅棠,左相拿出了皇上的圣旨。皇上早有旨意,亲封了许梅棠是现在的太子妃以后的皇后。老三为了休许氏就是抗旨不准,在慈庆宫和左相大闹了一场,当场就说不做太子了,到现在都没有改变主意。”

妙荔知道事情的经过了。她能够想象得到周述宣那么做会承受巨大的压力,可是没有想到会那么大。

妙荔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述宣那么做虽不是她让的,但也是她愿意的。别人尚且可以忍受,许梅棠绝对不行。

长公主接着说:“你知道皇上的圣旨是怎么说的吗?说你是蛊惑储君的妖女,人人得而诛之!你知不知道老三这一路走来有多辛苦,付出了多少努力,受了皇上多少折辱?”

不论以前知道不知道,妙荔现在都知道了,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他放弃了一切只为了把你变成唯一,就算以后在一起了你心里会安宁吗?”

字字诛心,妙荔苦笑了一声,抬起头说:“一切我都知道了,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殿下放心好了。”

长公主拉起她说:“你知道了就好,你是个聪明识大体的孩子。”

妙荔嘴角刻意的往上弯,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的难受。她宁愿自己一点都不聪明,也不想识大体。

长公主知道她心里肯定会很难受,也没有多做停留,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就走了,妙荔留她吃饭都没有留。

不想让定国公夫妇担心,妙荔吃过了午饭就回了屋子。自己一个人呆呆的坐着美人榻上,绣着她的鸳鸯戏水。

好事多磨,可磨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对她又是好事吗?

是好事吧,妙荔对着光看了看自己的鸳鸯戏水,至少她绣花的手艺确实是有长进的至少看得出这是两只带翅膀的东西了,也仅仅如此。

长公主回到京城,一路直奔左相府。让谁彻底退让都不可能,只能想个折中的办法。

左相今日恰巧在府里,府里的管家已经在安排过年的事了,本来是开心的时候。左相和许梅棠父女却坐着长吁短叹,这叫是什么事情,嫁出去的女儿在家里住着就不走了,在府里的花费都是一回事,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正叹着气,听门房来报长公主过来了。左相让人速速请进来,许梅棠站起来准备回房,他们或许要说国家大事,她还是回避一下的

左相叫住了她,“不用回避,就让长公主看看你。”也算是提醒长公主一下了,不然她就忘了还有这么个人,一拖再拖。想着左相又补充了一句,“你待会儿别怕,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长公主已经到了近前,刚好听见他们这句话,冷冷的说了一句,“你可真会教人!”

左相跪在地上行礼说:“给殿下请安。是太子妃憋了一肚子的委屈,藏在心里对身子不好。”

长公主冷哼了一声说:“事情闹成这样的谁都是一肚子委屈,她也不是省油的灯,恐怕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许梅棠站在一边死死的低着头,根本不敢看长公主一眼,不是不好意思,是发自心底的害怕,她对长公主的记忆还停留在长公主为妙荔出气的时候。

左相亲手给长公主倒了一杯茶,转了话题,问:“殿下现在过来是不是太子哪里有消息了?”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反正你手上有圣旨,厉害的很,还怕我们不听话?”

左相干干的笑了两声说:“殿下哪里的话,那是圣上的意思,为臣子者做的就是遵循圣命的事。太子哪里到底怎么样了?”

老东西还着急的不行,长公主摊手道:“还是那个样子。我刚刚去了一趟,看他砸了不少茶杯茶盏。”为了达到目的,长公主只有撒谎。

左相急的拍大腿,又皱眉看着长公主,“殿下,你之前答应过下官的,你说的年前就能解决这件事。”

“我又没说不解决,只是他毕竟是太子,你这么逼他,他怎么可能服软?”

这么说就是有希望了,左相看着长公主问:“那殿下的意思是?”

“不如一人退一步,都忍让一点最后才能皆大欢喜。”

左相还是听不太懂,“下官愚钝,还请殿下明示。”

蠢货!

长公主心中骂着,脸上笑着:“本宫记得你是两榜进士出身,读了一肚子圣贤书,难道也相信妖女一说?”

“这……”左相大概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不过问题就是出在妖女身上的,不能轻易的退让,“不管圣贤是怎么说的,圣上说是就是。”

“可是现在圣上躺在龙德殿里什么意识都没有,一切都握在太子手中,你就不换个相信的人?”

左相还是在纠结,事情太大他不能轻易做决定。

长公主看好像又一点眉目了,继续说道:“太子现在是铁了心不做太子了。你还是尽快给你女儿找下一家吧。”

左相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站在一边的许梅棠,咬着牙说:“也罢,是不是让那个女人进东宫,太子妃也能回去了?”

就是这么个意思,这是最后的底线了,不然周述宣就是闹翻天都不会妥协的。

长公主欣慰的笑了一下,说:“老头可教也,你意下如何?”

许梅棠一直在边上默默的听着,他们之前打哑谜听得半懂,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妙荔是真的找到了,周述宣也真的是为了妙荔才这样的,而且现在不答应让妙荔回到周述宣身边,她也别想回去。

许梅棠一直默不作声,现在突然开口,大声道:“不行,那种人绝对不能到太子身边!”

妙荔回去了,她再回去还有什么意思,做着太子妃被人欺负,还不如眼不见为净。想到妙荔,许梅棠从心底猛的腾起了一股怒气,怎么都压不下去。

突然说话就算了,语气还不是很和善,成功的把长公主惹生气了。

长公主冷冷道:“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太子妃吗?也不看看自己个什么东西,被赶回娘家了还有脸在这里指手画脚的!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要不是为了那个没出世的孩子,太子何至于如此。也不知是多没有生好还是娘没有教好,还是说你家风水不好,出了你这么个缺心眼的东西。长的不尽人意就算了,脑袋里还一无所有。”

许梅棠听了这一大堆话,委屈的都快哭了,明明是左相刚才让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左相也抬不起头羞愤难当,长公主几句话骂的太狠了,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长公主黑着脸没有那么多耐心了,直接就说:“你就说答不答应吧,答应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答应就是死路一条。”

左相其实刚才就已经又想法了,那天见过周述宣发疯的模样他一点都不怀疑长公主说的话,不答应太子绝对不可能退让的。

“就按殿下的意思办吧!”

许梅棠现在委屈着,却还是有关注两人的对话,听见左相答应了,又小声的喊了一声,“父亲……”

绝对不能答应的,答应了只会后患无穷,周述宣那么宠妙荔,妙荔到了东宫在周述宣耳边吹几句耳旁风,周述宣杀了她都有可能。

左相呵斥了一声,“住口!”

长公主满是杀气的看了许梅棠一眼,现在也没有和她计较了,站起来准备走了,“那就这么说好了,本宫先走了,有什么情况再通知你。趁这段时间让好好教教你女儿,说实话不怪太子不满意喜欢别人,有这么个太子妃本宫都替太子委屈!”

说完长公主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许梅棠再也忍不了,爬在桌子上哭了起来,她从小都是娇生惯养的,嫁人了也是做的当家主母,哪里被人用言语这么羞辱过,就是长公主都不行!

“爹爹你答应让那个女人回到太子身边,还不如让我直接死了!”许梅棠哭着埋怨。

“我自有我的办法,保证让那个女人回去了也待不了几天,让她自己乖乖的离开。”

第196章 两头欺瞒

许梅棠像看到了一线希望,望着左相问:“有什么办法?”

他手上还握着妙荔的把柄,那日在小树林里妙荔和齐王的对话还在耳边。之前是不敢说,不代表他忘记了。

左相又安抚了她一句,“我有办法就是了,现在不方便说,到时我再告诉你,你放心好了。”

虽然已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还是越晚告诉她越好,不然随时都会招来杀身之祸。

这边已经退了一步了,长公主又一路奔向东宫,左相已经退了一步周述宣再退一步就大功告成。

周述宣此时正在批折子,总有办不完的事情。尽快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好,反正要腾出时间来,要么尽早去看妙荔,要么把自己手上的东西交出去。

不能提妙荔,一提就感觉好像又有很久没有见过面了。明明刚刚才回来,好像又有那种找不到她的感觉。周述宣一边批折子一边叹气,知道自己已经深深的陷在里面了,再也无法全身而退。

“你越来越勤奋了!”长公主也没有让人通禀,直接进门来。

周述宣头都没有抬一下的说:“这是我应该做的。姑姑也勤奋了起来,一天要往这里跑好几次,所为何事?”

“我现在过来还能为什么事?还不就是哪些。”还不是因为这倒霉孩子,一天没事找事。

周述宣此时放下了笔,抬头看了长公主一眼,“看姑姑风尘仆仆的模样,是从哪里过来的?”

长公主自己在一边坐下,闲适自得的说:“从你想去的地方过来的。”

他想去的地方,周述宣瞬间反应过来,瞬间紧张起来,不停的问:“你去找她了?你跟她说了什么?你对她做了什么?”

“你在紧张个什么?我还能害她吗?”长公主斜睨了他一眼说,周述宣现在的状态,简直是把她当做个大坏蛋,搞得她好像要取妙荔的性命一样。

周述宣很讽刺的轻哼了一声,“谁知道你,你已经不会像当时那样对她了。”长公主变了,不是妙荔可以信任的人了。

长公主瞪着他又有一股子闷气涌上心头,就不能好好的说话吗?非要这样夹枪带棒的。真的多一个字都不想和他说,早点说正事。

“我和她说了,你为了她不做太子了。”

周述宣听到这话,情绪更加激烈,气得拍桌而起,大声问:“你怎么能这样?为什么和她说那些?”

不能让妙荔知道,知道了她或许会不同意,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关系着他的未来,妙荔很有可能要为他着想,劝他不要那么做。

长公主微微抬眸看着他,装作很不理解的问:“你这么做都是为了她,我告诉她又怎么了?你为她付出了这些,相当于是在讨她欢心,我在帮你邀功,有什么不可以的?”

“你!你……你就在那里装傻吧。”周述宣气得话都说不清楚了,现在脑袋里已经没办法想别的事情,只在想怎么和妙荔解释这件事。

越来越不像话,长公主看他真的要疯。

“我确实是在装傻,我也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你就是怕她知道这些之后会不赞同你怎么做。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答案,她确实不赞同,还说如果你真的那么做了,她会觉得很愧疚,所有的错都是在她身上,恨不得以死谢罪。”

周述宣又愣愣的坐回椅子上,心如死灰,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所以他才不敢告诉妙荔。等着事情结束,再把结果告诉她。或者就一辈子不告诉,一直就瞒着她。谁想长公主在背后坏了他的好事!

周述宣在心中想了又想,半天才开口问:“她真的是那么说的?”

周述宣心里还是有一点不确定的,他这个说法还是按照以前的妙荔推断,她现在或许会有所改变,毕竟他知道妙荔对他也是真心的。

长公主面不改色的说:“我还能骗你吗?你别忘了他是谁的女儿,别忘了父亲是怎样一个人。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自己可以去问。”妙荔那里她已经很放心了,肯定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她父亲是什么样的人,那是真正的为国为民,把百姓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愿用自己的性命维护国家安定,妙荔是他的女儿,很有可能和他有一个想法,周述宣又陷入了沉思。

长公主又补充了一句,“只要你继续做太子,许梅棠依旧是王妃,左相就不会再拿圣旨说事,没有什么妖女。”

周述宣明显听到了她的话,却没有作出回答。看他如此模样,长公主就知道棋局安排得已经差不多了,只等收尾。等周述宣去问妙荔,得到答案之后这件事就告一段落了。

再在这里呆下去也没有多大的意思了,长公主起身往外走。走着走着叹了一口气,两代人了,她居然还掺和在皇位里面,公主做到她这个地步也是没谁了。

周述宣在东宫中空坐了半日,没有了处理正事的心情,只想如何和妙荔说清这件事。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好主意,她如果傻一点还可以糊弄,偏偏不傻又敏感,且有什么事都闷在心里。

想不到就不想了,面对面更好说清楚一些。不然等妙荔多想,估计又会闹出一些事。

周述宣换了衣服马不停蹄的往宫外跑,一天跑两趟,他一点都不累,都是他自愿的。

这次没有再翻墙了,堂堂正正的走了大门,还让人进去通禀。妙荔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绣着她的花,听说他来了,赶紧把自己手上的东西藏起来。然后搓了搓自己的脸,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僵硬。

既然已经答应了长公主,那就把差事做好了。

心中说不出的感觉,她终于决定狠下心要做一个自私小气的人了,却又是这么个结果。还不如回到一开始,回到未动心之前,可以宽容大度,不在乎他身边有谁。

从宽容到自私很容易,从自私到宽容比登天还要困难。

造化弄人!

周述宣已经到了屋里了,妙荔也不出去迎他就靠在榻上远远的看着他,嘴里小声嘟囔着,“一天跑过来两次,你不嫌累的慌,我还嫌烦的慌,现在又过来做什么?”

周述宣把她小声嘟囔听得清清楚楚,接下自己的披风扔在一边,过去凑在暖盆前和她一起烤手,笑着说:“现在都嫌我烦了,那以后日日相见怎么办?”

“肯定更加烦了。”妙荔嘴上说着,手上却把炭火拨旺了一些。能感觉到他身上逼人的寒气,担心他会冻到。

看见她手上的动作,周述宣问:“你以前不是不喜欢炭火吗?”

妙荔看了他一眼,委委屈屈的说:“我现在也不喜欢。只是没有人惯着,天又太冷了,害怕冻坏了染上风寒给人添麻烦,那时候也没人关心。”

周述宣又笑着说:“你这样就是在骂我不是人。”过去亲昵的坐在她旁边,搂住人问:“姑姑是不是来找你了?”

终于说到正题了,妙荔心中还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瞒得过周述宣的眼睛。

妙荔微微的点了点头。

周述宣明知故问,“她和你说什么了?”

“就说你最近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胡闹,想一出就是一出,听了风就是雨。”

周述宣也不生气,就抱着她带着淡淡的笑意说:“你再说,我看看你还能想出什么词来?”

妙荔傲气十足的说:“我能想出来的词可多了,不像你,脑袋里不知道塞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真不知道吗?我告诉你被什么东西塞满了?”周述宣附在她耳边,小小声的说:“全都是你。”

落在耳中是甜的,放在心里却是苦的。

妙荔转过脸,看着他的眼睛说:“你真的不想当太子了?”

“不是我不想,是他们逼我的。与其让你受委屈,干脆就不做太子了,就不用被他们束缚。”

妙荔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又说:“你觉得这样我是在受委屈。那你觉得你不做太子之后,那些人都骂我妖女,说我毁了你大好前程。更甚者,下一个继位者没有管理好国家,让国家出了些问题。那时臣民想起了你,又想起了让你放弃一切的我,他们就会说传承了几百年的江山最后因为我全部被断送了。你觉得我那个时候会不会委屈?”

周述宣沉默,沉默了一会儿又觉得再沉默下去就是自己输了,开口道:“你管那些不相干的人作甚,他们怎么想是他们的事。”

“你这就是坐着说话不腰疼,没有骂你,你当然觉得不相干。而且不止本朝,或许有些文人觉得这是个有看头的故事,把它变话本编成戏千古的流传下去,我叫承担几百上千年的骂名。”妙荔轻轻的戳了他一下,“因为你,我就是埋在棺材里都不得安宁。”

“好了好了,”周述宣听得头都大了,“那你说要怎么办?”

说的好像他一手让她成为千古罪人一样,听起来很荒谬,但又带着几分道理。

“不用怎么办,回到开始就好了。你费尽了千辛万苦的找到我,然后消除了我们之间的误会,再然后我就同意跟你回去,大团圆的结局。”妙荔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些话的。

“所以……中间发生的都是没有意义的,你不害怕那些妖魔鬼怪了?”

这样回去,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

第197章 目的达成

想到要回去,想到要面对那些人,妙荔本能的难受,沉默的一瞬间没有回答上话。

周述宣刚好抓住她这一瞬间的沉默,道:“既然你还害怕,那这一段就是有意义的。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其实不太对,你活着的时候不管他们就好了,我可以带你去世外桃源。等你死了,变成一具白骨一抔黄土感知不了什么。若真有轮回转世的话,你或许也会好奇当年的真相。但那并不是恶意,只是想关注一段传奇而已。”

妙荔感觉自己被他说服了,如果中间没有夹杂着别人,或许就会按照他的想法做。可他们之间偏偏有别人,她得按照长公主的想法做事。

妙荔又说:“可是我还是不想你就这么放弃了,你这一路走来也有我很多心血。你是不是忘记一开始了,当时我对你就只有两个期盼,第一个就是放我离开,第二个就是等你做了皇帝之后为我父亲平反。”

说到这里,妙荔感觉时间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了。周述宣那时对她恶劣极了,还对她挥过鞭子。现在居然为了她连太子的位置都不要了,放弃大好河山,想想也觉得挺神奇的。

妙荔窝在他怀里,接着说:“现在已经栽在你手里我不奢求第一条了,你怎么着也得满足我第二个愿望。”

周述宣都不敢说她第二个愿望其实早就破灭了,皇上在想杀了她的同时也说了不许为她家平反。就是这个原因,他那段时间才不敢见她。

可是人他能保下来,第二个愿望一样可以实现。他都不相信皇上还留了一段圣旨,对孟家的事还做了交代。

见他不说话,妙荔就接着说:“你看看,就是因为你的任性不仅让我背负了千古的骂名,还不能使我父亲沉冤得雪。他本是一个忠臣,却在后人眼中永远都是乱臣贼子。”妙荔长叹了一口气,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一本正经的看着周述宣,“我觉得这样好没有意思。”

怎么就没意思了?周述宣突然着急了起来,害怕听到她说什么没意思,那就是她离开的前兆。她说这么多表达的就是一个,不想让他放弃太子之位。一开始就是害怕她受委屈才放弃的,既然她都不觉得委屈了,那他就更加觉得无所谓,这个太子也做得,也是花费了他一番心血才得来的。

“你的意思就是,让许梅棠也回去,你也回去,我好好做我的太子,一切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听到许梅棠的时候,妙荔心中跳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头。“长公主来的时候说过了,只要你继续做太子,

周述宣轻轻地笑了一声,对着怀里的人说:“现在到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了。”

瞎想呗,本来就不是她的想法,别人让她这么做的,所以才会如此的有违和感。抛开那些大已不谈,她和周述宣只是在普通人家,如果周述宣为了和她在一起放弃家产的话,她会欣然赞成。可是国家毕竟不是简简单单的家产。

妙荔尽量让自己情绪波动不是那么大,扯着他的衣服说:“不过不许你亲自去接许梅棠,让她灰溜溜的回去就好了。而且她回去了你也不许去看她,不许和她说话,也不许在她那里用膳,更加不许在她那里留宿。”

明明自己心中在意的很,嘴上还那么劝他。多么博大的胸襟,为了太子之位这么委屈自己,周述宣都替她难受。

说着妙荔站起来了,拿了纸笔过来,写了一大堆不许然后递到他面前,不容他拒绝的说:“快点签字,白纸黑字的把你的承诺写下来。”

周述宣接过来看了一下,除了刚才的不许之外,还有什么不许胡闹,不许任意妄为,各式各样的不许。也没有接着看下去,直接就签上自己的名字。什么他的承诺,明明就是强加给她的承诺,不过他一样乐意签。

妙荔结果来满意的看了看,算是没有辜负长公主之托。忍着已经到眼睛边上了眼泪,她一点都不难过。

周述宣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看看再说吧,爹娘他们特意过来陪我过年,我想过完年再说。”在妙荔心中,当然是越晚越好,恨不得过完明年的年,她真的非常之特别不想回去。给他列了再多的不许,也不能压抑住她心中的恶心。

“你在外面陪他们过年,就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东宫里。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可怜,也你不觉得你是个心狠的人。”

妙荔带着笑意看了他一眼,这个人居然学她说话。走过去主动环上他的腰,仰着头问:“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

周述宣点头。

妙荔把脑袋一扬,说:“委屈也不会和你回去的,爹娘他们都搬过来了,现在我走了多不好。就等到开春以后吧,天气也暖和了。”

周述宣轻哼了一声,说:“我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就已经病死了。”

病死了?

妙荔伸手摸上他的脉搏,跳动规律,平稳有力,身体好的很,没有什么病。甩开他的手说:“骗人。”

周述宣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你摸摸这里,是不是感觉很不正常?里面得了相思病,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

每次他说这些话妙荔都会控制不住的脸颊发红,就不能正经些吗?“那就学学关二爷刮骨疗伤,把心掏出来刮掉上面的病症就好了。”

“好狠的心!”周述宣笑着说,不过说这些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于是又说:“那要不然你们一起回去,过年的时候我在和你一起去定国公府上,跟着他们一起过年?”

“你又在胡闹,皇上尚且在,你身为太子除夕之夜应该守在皇上身边,怎么能偷偷的跑出宫到臣子府上?”

“那就让定国公他们去宫里过年。”

妙荔没有好气的看了一眼他,想的都是什么主意,一个比一个不合规矩。再说了定国公还有诸多儿孙,抛下儿孙和他们进宫过年,人家估计也不会愿意。“现在都不是胡闹了,是瞎胡闹!”

周述宣瞬间泄气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个行的主意?”

“我已经说了,开春之后我再回去,不就好了吗?”

“这个是最不行的主意,绝对不行。反正你现在就收拾好,我抽时间来接你,过年的事到时候再说。定国公那边我会去打招呼的,不会让你不好办。”

强势霸道不讲理,妙荔拿他没办法了,只得按照他说的做。

周述宣和定国公打完招呼之后就走了,他是太子,定国公也不敢反抗,只能按照他的意思行事。

定国公看见妙荔没少唉声叹气,养了几天的大闺女,又要被人抢走了,可怜啊。

周述宣走了之后,连着几个夜里妙荔都梦见了许梅棠,梦见了承影湖,许梅棠拉着她往里跳,湖水冰凉的刺骨,然后就是漫无边际的血红色。再也没有睡一个好觉,时不时的从梦中惊醒。

她脾气性格一向都好,遇见什么事能忍就忍了,一般不怎么和人计较。许梅棠是第一个让她恨之入骨的人,每想到她回到周述宣身边继续做太子妃,妙荔心中就止不住的难受。

一切还是她自己做的,是她亲手把许梅棠推回周述宣身边的。一想到这些事,妙荔就止不住的泪流满面。

天底下最没用的人就是她了,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

周述宣故意拖了几日没有让人去相府传话,并且还把太子妃被休弃的消息传了出去,这几日许梅棠都饱受争论,连自己的房间都不想出,醒了就哭。简直委屈到极致了,周述宣做的太过分。而且看他这个模样,好像不会让她回去了。

正在许梅棠准备去找左相的时候,周述宣就让人过来传话了。直接了当的告诉许梅棠,要回去也可以,得认错。

许梅棠感觉自己是被莫名其妙赶出来的,根本不知自己错在哪里。但只要能回去,她也能拉下脸面认错,于是就在东宫门口跪了一两日。一边跪一边在心中骂妙荔,这肯定又是那个贱人出的主意。那个贱人肯定要回来的,等她回来了,看她不折磨死她。

第三日时,周述宣终于让人打开东宫的门让她进去了。在外界人的眼里,就是许梅棠犯了什么大事,被赶出东宫,然后不要脸的去求情,太子爷心软又饶了她一次。

本来在巴结左相的人突然就多了心眼,太子妃的地位好像不稳了,巴结左相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不管怎么说,许梅棠还是回去了。重回宜春宫的那一刻她就发誓,不把妙荔弄死她就不做人了,做这个太子妃做的真窝囊。

妙荔那边等了几日,见周述宣没有动静,于是又放下心来,以为他放弃了年前接她回去的想法。谁想才安静了没两天,周述宣就带着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来了。

妙荔听见珠儿来报都没有脸出去,周述宣绝对是疯了,之前挺聪明的一个人。妙荔怀疑他这段时间被门夹了脑袋,不然做不出这么多荒唐事。

第198章 东宫

珠儿在外面看了热闹兴冲冲的给妙荔讲,“太子爷自己骑着高头大马,带了好多人过来,还抬了一顶八人乘的轿子。要是再抬些彩礼什么的过来,活脱脱就是过来接新娘子的。”

周述宣想的很简单,他要给妙荔地位。上次就是因为妙荔的地位不如许梅棠才会被欺负成那样,虽然现在他把太子妃的给妙荔,但一时半会还是不可能的。那他就只有以这种方式来给妙荔地位了,声势浩大让那些人知道妙荔在他心中有多重要。

妙荔就觉得他傻掉了,这简直就是个神经病,这样接她回去不知道多少人会在背后胡说八道,坐实了她是个妖女。怎么连树大招风这样浅显的道理都不知道了。这么早来接她就算了,居然还搞了这么大的阵仗。

妙荔对着珠儿说:“你出去和他说,让他把那些排场全部撤去,不然我就不和他回去了。”

妙荔又好气又好笑,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还好是在外面的庄子上,要是在城里面被人看见了肯定会闹得沸沸扬扬。御史言官知道了,估计还上折子说他。

定国公看见他这架势,颇有一种嫁女儿的感觉,掩面哭个不停。周述宣刚想劝两句,珠儿就出来了,传达了妙荔的意思。周述宣现在虽不知道是为什么,但这是妙荔的意思,直接就让那些人走了。

只留下了贺广贺远以及两个随从,以及两架给妙荔装东西的马车。

也不再在外面等妙荔出来,自己往屋里走。妙荔一个人在屋子里不停的踱步,一会儿掐腰生气一会儿笑。

“怎么了?”周述宣进门问,“怎么不出去?”

妙荔瞪了他一眼说:“搞得像接新娘子一样,我怎么敢出去?”

周述宣不太懂,哪怕他真的是来接新娘子,她一样可以出去,他们两情相悦。

“有什么不敢的?”问着,周述宣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和妙荔好像还没有拜过堂。还未拜过天地,心中多少有些难受。

妙荔解释着说:“你现在有太子妃,我若出去做新娘百官就会说你停妻再娶,你这太子到底还要不要了?再说了,你把排场搞那么大,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你有多在意我,更加引人非议。”

妙荔说的这些,正是他想做的,也正是他现在不能做的。现在天下可以说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却还是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他也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叹了一口气问:“那你想怎么回去?”

“你来接我就足够了,然后就悄悄的回去。”不需要太夸张,太夸张就会被人盯着,对她反而不好。

“可是……”周述宣做这些就是为了维护她,彰显她不一般的地位。

妙荔笑了一下挽着他的胳膊说:“我知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好,也明白你的一片苦心。可是真的不用太过夸张,你想想你没有去接许梅棠,但是亲自来接了我,就足以证明我的地位了。”

周述宣终于点了头,“那好吧,就按照你说的办。”

笨拙的想讨好她,虽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但只要她心中明白就可以了。

珠儿早就帮妙荔收拾好东西,搬到马车上就可以了。妙荔的东西不多,一辆马车都没有装满,刚好空出一辆来坐人。周述宣看珠儿也是个厉害的丫头,且在妙荔身边服侍了一段时间了,于是把她也带了回去。

很快就到了东宫,马车不能进去。周述宣把妙荔从马车上扶下来之后牵着她往里面走,一路上不少宫女太监都看见了,纷纷背转身子。

妙荔知道躲不过的今天就和他过来了,没想到他会当着众人的面这么做,有些不好意思,想挣开他的手。谁想她挣扎的力气越大,周述宣手上的力气就有多大,就是抓着她不撒手。

妙荔小声的说:“你放开我。”

“不放,这样挺好的,我帮你暖暖手,省得用暖炉了。”

妙荔一边扣着他的手指头,一边又小声的说:“这么多人都看着的,你不要闹了好不好?”

周述宣有些不讲理的说:“看着就看着,看多了就习惯了。”

还有更不讲理的,周述宣带上妙荔到了慈庆宫,直接指挥人把她东西放在这里。而且还不是放在偏殿里,就放在他睡的地方。

“这样不太好吧?”妙荔不太确定的说。

知道他是想和自己在一起,可是做的也太过分了,传出去外人真的以为她是个妖女,把他迷的什么规矩都不管了。

周述宣有理有据的说:“这是承袭旧制,在王府的时候就是这样,没有什么不好的。”

做王爷和做太子能比吗?妙荔真的搞不懂他,别的事情的能处理好,为什么在她的事情上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妙荔闷闷的说:“那我在王府还住锦园呢!”

周述宣做出认真思考的模样,然后说:“我觉得慈庆宫挺好听的,不过你执意把这里改成锦园的话,我也不介意。”

她不是那个意思,真的和他说不清楚了,荔气呼呼的说:“你想怎么就怎么吧。”

他只想长长久久的把她留在自己身边,闭上眼睛是她,睁开眼睛还是她,他不想再和妙荔有距离了,那样感受不到她的悲喜,很容易就会把她弄丢。

找了两次人了,他实在不想再找第三次人。从今天开始,他一定要和妙荔形影不离。

高福知道他回来了,也知道他带了人回来,赶快就迎了过来,给他请了安之后,又对着妙荔跪下,“奴才高福,给……”一时间把高福给难住了,他不知道该叫妙荔什么,只隐约知道这是周述宣很喜爱的一个人,却没有具体的称呼。

周述宣现在也意识到了这个事,妙荔现在依然没有身份。比太子妃低一等的是良娣,已经有两个了。让妙荔做良娣他都觉得很委屈她了,更别说再让她低一等的话。

妙荔知道他在为难什么,轻轻地扯了一下他的衣服,让他俯耳过来,小声在他耳边说:“我不是很在意封号什么的,你要是觉得为难可以再等等。皇上已经没有多少时日,等大封之时再做决定。”

也只能这样了。

不给妙荔封号有些人或许还会忌惮一些,真给了她一个不是很高的封号。那些以为比她位分高的,肯定会明里暗里的给她使绊子。

周述宣对着高辐说:“以后叫主子就可以了,待遇嘛……比孤高一些。”

果然是太子在意的人,和太子妃不相上下已经很可怕了,居然比太子还高一些。

周述宣接着吩咐,“她的话相当于孤的话,孤若不在整个慈庆宫听她号令,包括你。”

天呐,高福从未见过周述宣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太子搬进东宫已经很久了,别说关心哪个女人,就是连面都没有和她们见过几次。听说太子还是王爷的时候,有一个极其宠爱的妾室不知是不是也是这样对待的。

高福赶紧给妙荔磕头,“奴才给主子请安。”

“起来吧。”妙荔给珠儿使了个眼色,珠儿拿了大大的一包银子递给高福。

深受太子宠爱,又是个出手阔绰的,高福在心中已经对妙荔有了判断,这是个值得巴结的人。

周述宣又吩咐道:“去把宫里所有人都叫过来。”

妙荔重新在他身边了,要提前给那些女人打个招呼,不然总有那些不知趣的找事情。

还有件事他都一直忘和妙荔说了,现在马上见到人了得说一下,“皇上之前赐给了我两个美人。”

“然后呢?”

“然后我不得已收下了。”

“是哪种意义的收下了?”妙荔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在意这个事。

“好的那个方面,还好当时我意志坚定。”

妙荔左右看他两眼,抿着笑说:“姑且相信你。”

周述宣紧张的说:“我是真的,你不能对我有任何怀疑?”

妙荔脸上带着笑意,故意逗他,“是真是假,有待考究。”

“我对天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若有半字虚言……”周述宣的惩罚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妙荔抢先了,“你就是小狗。”

好好的,才不想听他发那些毒誓。

几个人进门来,看见的就是这幅画面。

平日里没有几个表情,并且那几个表情都是负面情绪的太子,正带着宠溺而又温柔的笑容看着一个女人,眼睛里的喜爱跳跃波动不停。在梦里都不敢想象太子这幅画面,有生之年居然见到了,不过不是对她们。

这是那几个女人的想法,李幼芙和她们完全不一样。她的重点都不在周述宣身上,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妙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居然还活着,她真的还活着,李幼芙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确实就是妙荔,活生生的站在那里。

那日周述宣说她死了,李幼芙怎么都不肯相信。差点把眼睛都哭肿了,恨不得就和妙荔一起去了。

第199章 认人

李幼芙忍着眼泪,就远远的看着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知道他们在谋划什么,不能轻举妄动。

妙荔一抬头,也看见了她,以及她红红的眼圈,心中也很心疼,她是真的把李幼芙当作妹妹。

人都来齐了,周述宣瞬间就换了一张脸,如往常一般冷淡不近人情。

众人齐声下拜,“给殿下请安。”

然后就看见妙荔站在周述宣旁边不躲也不避,更没有说向她们行礼之类的说法,和周述宣一起受了这个礼。

许梅棠在心中大骂胆大包天的贱人,李幼芙却很开心,妙荔终于可以和周述宣并肩而立了。其他三个则各有各的考虑,不论是说妙荔不懂规矩,还是在心中说不能得罪她,三个人都有同样一个想法,这应该就是许梅棠当时说的人了。

好一丰标不凡的女子,倾国倾城的容貌,眼波流转之间只有一股风流气度。

凭容貌来讲,这样的女子被周述宣疼爱她们是服气的。至于其他的地方,以后再说。

许梅棠现在虽然是个空壳太子妃,但她还是太子妃,几个人里面她是最大,站出来问:“不知殿下传唤妾身们过来所为何事?”

许梅棠心中已然知道个大概,当还是要让周述宣说出来。他说出来的话是不一样的,他若对妙荔特殊,必定会给妙荔暗中树敌。

周述宣面无表情的说:“让你们来认人,以后该怎么做自己心中掂量着办。”

给妙荔树敌也无所谓,现在有他护着,谁敢做出什么大事来,最多就是在背后搞些小动作。

许梅棠装模作样往殿里看了一圈,故意问:“不知殿下让妾身认的人在哪里?这里除了宫女和太监,妾身并未看见别人。”

妙荔穿的很朴素,对她来说衣服舒服是重要的,是否华丽高贵以及好不好看都不是很重要。所以她现在穿的和珠儿差不多,凭衣服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简单的身份。

周述宣静静的看着她,太不长记性了,当着他的面都敢这么做,背着他还了得。想到她以前带给妙荔的伤害,周述宣更加无法冷静了。

周述宣冷笑了一声说:“孤知道你不管东宫中的事务每日过得很闲,从明日晨起过来罚跪,午时回去,未时接着过来,入夜之后再回去。”

许梅棠瞬间就老实了,赶紧跪在地上说:“妾身知错,殿下饶了妾身吧。”

这样跪下去不出七天,她的腿就没有办法要了。

周述宣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说:“掌嘴!”

许梅棠又看了看周述宣,知道是躲不过去了,伸手直接往自己脸上招呼,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比起罚跪掌嘴好多了。她或许真的太冲动了,见到妙荔仇恨已经蒙蔽了眼睛,看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许梅棠狠狠的打了自己几巴掌,妙荔看着差不多了,轻轻地扯了一下周述宣的衣服,周述宣才对着许梅棠说:“停,希望你这次能长记性,孤最讨厌摆不清自己位置的女人。”

许梅棠长不长记性不知道,边上的人是知道了。妙荔在周述宣心中正受宠,现在绝对不能去招惹她,不然就是迎面而上,当头一棒。

其他几个人都是规规矩矩的,周述宣也没有给她们说话的机会,认完人之后就让她们直接走人了。只留下了李幼芙,本来她也要离开的,只是最后恋恋不舍的看了妙荔一眼。

妙荔打算之后再去找她的,可最后这一眼实在忍不下去了,当场就让人回来。

回来之后,李幼芙忍着发抖的声音问:“你是姐姐吗?”

妙荔点了点头,承认自己的身份。虽然知道自己在他们眼中或许已经死过一次了,可是那种感情是没有死的。

李幼芙上前了一步,又看了她一遍问:“你真的是姐姐?”

妙荔走到她身前,直接把她搂在怀中。看见她哭自己也很想哭,忍着眼泪说:“就是我,你没有看错。”

确定就是她本人之后,李幼芙伸手直接推开了她,伸手在自己脸上胡乱的抹两把眼泪,一边抽抽搭搭的吸气一边说:“我再也不想理你了,真的,我说话绝对算数。”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脸色?周述宣不明白她们之间的事,刚帮着妙荔问:“为什么?”

李幼芙吸了一下鼻子,无比委屈的说“她之前明明和我说了不会不告而别,这一次她又没有告诉我,让我难过了好久好久。”

妙荔也记起了之前的事,她手一边帮着李幼芙擦脸上的眼泪,一边说:“这一次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他。”

妙荔伸手指着周述宣,就是周述宣让她不告而别的,其实上一次也是因为周述宣。

李幼芙眨着眼睛看了看周述宣,又看了看妙荔,撅着嘴说:“那我还是跟你和好算了,谁都不要怪了。”

变得这么快,妙荔好气的问:“为什么?”

“因为我不敢怪他,我害怕他。上次我把帐算错了,他凶了我好久。”李幼芙躲在妙荔旁边看着周述宣,露出得逞的笑容。

一直都是李幼芙在管东宫的事,但她年纪还小又贪玩,所以开始都是马马虎虎的。有些时候赶着睡觉,做事也就没有那么认真。算完账之后也没有仔细核对就直接交到周述宣那里去了。周述宣做王爷时是个清水王爷,做太子手中依然不富裕,每一分钱都是精打细算的。李幼芙算错了帐一眼就看出来了,把她叫到慈庆宫中狠狠的训了一顿,当时把李幼芙给训哭了。

李幼芙回自己宫里的时候就在想如果妙荔还在,她就一定要去告状。现在看见妙荔回来了,想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个。

妙荔忍不住差点就笑出来了,为了给李幼芙报仇,装出很凶的模样对着周述宣,“以后不许凶她了,知不知道?”

周述宣哭笑不得,这都是哪里的事,怎么有这么记仇的人,看了看她们然后摆了摆手说:“我惹不起你们,我还是躲好了。”又对着妙荔轻声说:“我还有一些政事要处理,有什么需要的就和奴才说。”周述宣看向李幼芙,都没想起她在这里,又说,“对了,你和她说也是一样的。”

妙荔点了点头,轻声道:“你去忙你的吧,我又不是照顾不好自己。”

周述宣叹了一口气,知道她能够照顾好自己,但是心里还是有无数的担心。

“好吧,我先走了。”

看得出来的不舍得,不过就是前后殿的距离弄得就像生离死别一样,妙荔不再接话了,看着他出去。

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人了,李幼芙又一把抱住了妙荔,“姐姐,我真的好想你,我昨天晚上还梦见你了。以为是你也想我,所以才托梦给我的。”说完之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李幼芙赶紧对着地上呸了几下,“不是的,就只是觉得你也想我。”

只有鬼才可以托梦,妙荔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妙荔摸了摸她的头发,不在意她是怎么说的,只知道她真的很想念自己,确实交到了一个好朋友。

之后李幼芙絮絮叨叨的和她说了很多话,恨不得把这么久的思念全部说出来。妙荔也从她的话里知道了不少的事情,周述宣还是以前那个周述宣,和在王府的时候一样,几乎不怎么接触女人。相信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了,他真的只是从好的方面收下那两个人。

他身边的女人缺了一个又补上一个,在不停的变换,却一个都没有少。不知道新来的二位性情如何,以后总会接触到的。

回来之后就不得不想这些事,她不想争,也没有必要争,本来就是已经全部属于自己的东西了,争争抢抢的多没有意思。可是别人不像她这么以为,总有些觉得自己还有一线希望的人,又有很强的毅力,永不放弃,比如说许梅棠。

许梅棠回到宜春宫发了好一阵子的脾气,想了很久都没有气过。知道妙荔肯定会回来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她又是一回事。贱人的那股狐媚劲还不减当日,把周述宣迷得神魂颠倒的。

居然还亲自接那个贱人回来,想她回来是在东宫门口跪了好几日苦苦哀求之后才能回来的,那个贱人居然大摇大摆的就回来了,到底凭什么?

她才是太子妃,凭什么受到的待遇一点都不像太子妃,凭什么要忍受这些非人的对待?

那个贱人绝对不能留,不仅会抢了夫君对她的宠爱,日后肯定也会抢了她在夫君身边的位置。

左相之前说了有办法对付妙荔,现在就到左相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许梅棠让香风出去传话,告诉左相贱人已经回来了,让他赶紧把办法说出来。

左相收到消息之后,心中倒有几分忐忑。到这个时候他有几分迟疑了,毕竟是惊天的大秘密,长公主若是知道他知晓一切怎么办?妙荔如果根本不在乎又该怎么办?他真的要把这个事情捅出去吗?

说还是不说?这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第200章 杖毙太子妃

第二天清晨,许梅棠还没有收到左相的消息,可是她已经坐不住了。不去找妙荔添些堵,她觉都睡不好。再回来之后,周述宣虽然还是没有把东宫的事情交给她,但是已经没有限制她的自由了。她可以想什么时候出去就什么时候出去,也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哪怕今日不用罚跪,许梅棠也早早的往慈庆宫去了。想到慈庆宫,许梅棠就更加恶心。居然让那个贱人住在主殿里,弄得好像她也是东宫的主人一样。还让她日日留宿,周述宣摆明了没想宠幸别的女人。如同当日住在王府,让许梅棠恨之入骨。

不就是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吗?不至于让太子着迷成这样,不知道背后用了什么妖术。

在心中骂着骂着,已经到了慈庆宫门口了。许梅棠进了后殿看见里面密密麻麻的坐了一堆人,以为自己起得很早,原来是来晚了。东宫里的女人,除了她以外的现在都聚在这里。

一个个的都是贱人,这么沉不住气,昨日刚刚看见人,今日就来巴结了。

许梅棠说的也没有什么错,几个人确实是来巴结妙荔的。要在太子面前过得好,肯定要讨好太子喜欢的人。其次就是她们也想来探探妙荔的底细,看看她是不是除了这张脸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妙荔对她们过来也很困扰,多想回到王府的时候,她就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小侍妾。谁都不会打扰她,她自己乐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人来都来了,她总得招呼。

小红也回到她身边了,和珠儿一起伺候她,两人搭手招呼这些人,给她们沏茶倒水。

许梅棠过来的时候她们已经聊了好一会儿天了,一个二个的都想套妙荔的底细,却让妙荔在不留神中把她们套得干干净净。

为了以后着想,周述宣让她不要承认以前的身份了。反正都知道以前的人死了,就当她换了个身份进宫。

见到许梅棠进来,众人皆起身行礼,问了太子妃安好。就妙荔一个人稳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就静静的看着她。故人相见了,当然是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

见到她居然不行礼,许梅棠一口怒气憋在心中,指着妙荔大喊:“没规矩的东西,见到本宫居然不行礼,谁给你的胆子!”

妙荔轻飘飘的抛过来一句,“太子咯,你若不满意就去找他,最好再让他给你个说法。”

众人皆吸了一口凉气,妙荔刚才谈吐得当,进退有度,不像是没有规矩的人。现在看着太子妃居然这样,明显的恃宠而骄。

“你!”许梅棠气的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你个妖女!”

说她妖女又如何,妙荔根本不带怕的,“说话要有分寸些,今日殿门口的雪有些多。团成一团棉花似的,我看着很软的样子,你要不要跪上去试一试?”

昨日周述宣才说让她罚跪,今日就这么的不长记性。

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许梅棠觉得颜面扫地,又不敢再和妙荔说下去了。不然真的告到周述宣面前,周述宣对她肯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现在想找个地方坐下都没有合适的,妙荔站着主位没有让给她的意思,若坐在妙荔旁边,那就自认为低人一等了。林烟迟是个很有眼力见的,看出许梅棠现在的为难,于是站起来说:“知道娘娘体虚怕凉,妾身的位子挨着炭盆暖和一些。娘娘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在妾身这里来坐吧,反正是自家姐妹聚一聚,不像外人一起那么多礼数。”

一番话解决了许梅棠现在的座位问题,又保住了她太子妃应有的尊严。妙荔都多看了林烟迟一眼,是个会说话的。八面玲珑,谁都能讨好,看她最后到底能不能全部都讨好。

许梅棠轻笑了一声,走过去坐下说:“那就多谢妹妹了,反正都是自家姐妹,自然没有那么多礼数。”

妙荔就冷眼看着她,为了保住自己的颜面,自己打自己脸的话都说得出来,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进门就说她没有规矩的。

许梅棠坐下之后又扭脸对着妙荔,刚才一番交锋之后,她冷静了那么一点点。带着淡淡的笑容问:“这次回来,不知殿下给了姑娘什么个什么位分?”

许梅棠知道他们两人的意图,周述宣和妙荔都想隐瞒她过去的身份,当做之前那个人已经死了。绝对不可能,明明都是一个人,她就是要把这件事揭露出来。

妙荔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反正周述宣不论给她个什么位分,都高不过太子妃的,又想那位分来说事。妙荔轻轻地笑了一声,语气温柔的说:“与你何干?东宫现在是你的管家吗?”

三番两次都不给她面子,许梅棠恨不得把她扯过来暴打一顿,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规矩。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压住心中的怒火,还是笑盈盈的说:“原来是这样,和王府中还是一样的。也不知太子是怎么想的,看着好像很宠姑娘的样子,却连个位分都不给姑娘。不知太子这个宠爱能持续几日?姑娘还是抓紧时间要个位分牢靠。”

妙荔也是笑着,很有自信的说:“你能活多久就能持续多久。说起以前,我听说你以前在王府时日日独守空房,顶着王妃的头衔一年到头都没见过太子几面,好不容易见了几次还都是被训斥的。我看你现在和以前也差不多,你有在这里阴阳怪气说话的功夫,倒不如回去反省反省自己。顶着位分有什么用?若没有太子的喜爱,被换下来不过迟早的事。”

“你!混账!贱人!”许梅棠被戳到痛处了,举起自己手中的暖炉,就朝妙荔里砸过去。暖炉飞在空中散开,里面的烧红的炭散落出来,眼看着就朝着妙荔过去了。妙荔躲闪不及,一块炭直接落在裙子上,裙子瞬间就烧破了个大洞,还是珠儿不怕烫,伸手把那块炭拍下去了,衣服才没有彻底烧起来。

许梅棠彻底发疯的那一瞬间,小红就跑了出去,急冲冲的去前殿请周述宣过来。周述宣跑过来刚好看见这一幕,上前一脚踹开许梅棠,去查看妙荔有没有受伤。

还好只是落在裙子上了,没有落在身上脸上,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轻则烧伤,重则就毁容了。

周述宣查看了一番之后才问:“你没事吧?”

妙荔摇头,确实没有烧伤,不过许梅棠心之狠毒由此可见。不是想让她毁容了,就是想活活烧死她。

看着事情不对。许梅棠赶紧跪下,“殿下恕罪,殿下恕罪。是妾身太过于冲动了,怒气上头才做出这种事。是她先故意用言语激怒妾身的,妾身才会情绪失控的。”

此时把所有的错都推在妙荔身上,好像当时就只有妙荔激怒她一样,她并没有说那些惹妙荔生气的话。

周述宣根本都不关心事情的起因和经过,他只知道他过来的时候妙荔的裙子被烧了一大块,地上还散落着无数的炭,那些都是很有可能落在妙荔身上的。顿时怒从心头起,又狠狠的踹了许梅棠一脚,“谁让你过来的?是你自己上门找气受。你情绪失控了,是想活活烧死她,还是想把整个慈庆宫都点燃连带着孤一起烧死?”

许梅棠忍着痛意趴在地上,向上小声的回道:“妾身不敢,妾身也没想过会变成这样。”

她越说话周述宣越生气,对着外面大声喊道:“来人,把太子妃拖出去杖毙。”

要杀了许梅棠,屋里本来在看热闹的人都跪下来求情,“请殿下息怒。”

妙荔也轻轻地扯了一下他,毕竟没有真出什么事情,他要是这样就把太子妃杖毙了,左相那里肯定不会放过他,肯定要把那个圣旨公诸于众,不仅他不过,她的名声也彻底的毁了。让太子直接杖毙太子妃的女人,不是妖女是什么?

周述宣拍了拍妙荔的手,想说不要劝他。许梅棠这个人心真的恶毒,不除不行。妙荔在他身后轻声说:“你不要太冲动了,她毕竟是太子妃。”

许梅棠还跪在地上,这个蠢货!妙荔过去伸手拉她起来,又把她往外推,“娘娘快走吧,殿下已经饶恕娘娘了。”

许梅棠不想她假惺惺的救人,可是生死关头,还是不得不走。许梅棠走了,妙荔又对边上几个人说:“几位也都先走吧,以后有空再过来。”

几人行礼之后也拔腿就走,心中暗暗称奇。妙荔在太子心中的地位远不止她们见到的这样,居然可以代替太子做决定,太子也没有反驳她就由着她去。都说了这个时候不能去招惹妙荔许梅棠偏偏不听,现在自讨苦吃了。

周述宣努力的压抑着怒气,最后坐下捶着桌子问:“你为什么拦着我?”

“不拦着你今天就出大事了,你以为杀了太子妃跟杀鸡杀狗那么简单?左相手中现在还捏着圣旨,你就不能忍一忍?”

周述宣愤愤不平的说:“我忍!忍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就刚才那样,你要是真的被烧到了怎么办?一定要杀了她!”

第201章 慢慢来

妙荔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指挥着人收拾这里,拉着他转过屏风往后面的屋子去。这里人多眼杂,不知道谁是谁的人,有些话也不能好好说。

进了屋子,妙荔倒了杯水给他,让他喝了压压心火。然后又在他旁边坐下调理清晰的说:“事情总要办的,你就不能慢慢来吗?你就不能先给他们一点好处,封左相的口,让他丧失警惕性,等把他手中的把柄拿过来之后,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左相说不出话了,还不是想对许梅棠怎么就怎么。”

周述宣闭口不答,道理他都知道,只是脾气上来他压不住。想到许梅棠刚才的所作所为,他真的恨不得把她剁成肉馅喂狗。毒妇,那么狠心的事都做得出来。

“好了,你这样闹下去,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真的不要再闹了。”妙荔捧着他的脸笑着说:“我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我也说了好多让她生气的话,她估计心里也会想不过,我真的一点亏都没有吃。”

周述宣握着她的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仰头静静地望着她。

“对了,”妙荔突然扯着自己的裙子,“你得让她把裙子赔给我,这是用兔毛捻成线做的,穿上特别暖和。还是别人送给娘的,娘说这个颜色她穿上不合适,才转送给我。才穿了没两次,就烧了这么大个洞。”

妙荔扯着裙子,说的很是心疼,实则是在转移周述宣的注意力。

周述宣怎么不明白她的目的,笑了笑说:“我让她赔给你。”

说她是个妖女,其实她比谁都听话懂事。比起那些随时随地给他找麻烦时不时给他惹出事情来的蠢女人好多了。

妙荔又和周述宣说了几句话,见他已经没有当时那么冲动了,妙荔才让他出去继续处理政事。

然后把珠儿叫过来,拉着她的手看了看,问:“手怎么样?受伤了没有?疼不疼?”

珠儿摇头,说:“刚才奴婢的动作很快,没有被烧到。”

妙荔看了看确实没有受伤,于是摘下自己手上的碧玉镯子套在她手上,“这个就当做是给你压惊的,多谢你教了我一命。”

“姑娘,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姑娘不用……”她本来就是妙荔的奴才,舍身救主这种事本就是份内的事,何况她根本都没有受伤。

妙荔微微的笑着说:“那赏赐你也是我应该做的,你就收下吧。还有,听说梅园里的花开得不错,你和小红去帮我摘两枝回来。”

周述宣说外面太冷了,连门都不怎么让她出,想看花当然看不成。现在说可以让珠儿收下镯子,也可以看到花,早就听说东宫梅园的梅花是一绝了。

珠儿收下镯子磕了头出去,妙荔一个人坐在屋中看着自己裙子上的大洞发呆。想做个坏人挺容易的,想做好人就很难,必须面面俱到。奴才也是要顾及到的,许多事情就是坏在小人物身上。

再说她自己也做过奴才,知道她们不好做。能对她们好一点就好一点。

珠儿一路往外走摸着自己手上的镯子,对小红说:“小红姐姐,姑娘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她确实一直都是这样的。只要和她没仇的,她都会对人家很好很好。也不把奴才当奴才,觉得我们和她是一样的。以前我还跟她挤过一个被窝睡觉,那时候可是她正受宠的时候。”小红回忆着过去,好像她和妙荔已经认识了很久了,现在真有亲人的感觉。

“那太子妃怎么惹到姑娘了?”

小红知道事情所有的真相,却不打算说出来,“过去的事情就不说了,以后好好伺候她就可以。”

珠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说:“好吧。”

回到宜春宫,许梅棠已经不想发脾气了,她只想杀了妙荔,以绝后患。斗嘴什么的都太弱智了,一定要妙荔死。

刚好这个时候左相那边也来消息了,让她假装出宫去护国寺拜佛,有要事要和她说。许梅棠心中明白,估计就是当时左相说的办法。刚刚好,一定要把那个贱人弄死。

高福过来传话,告诉她死罪以免,活罪难逃,罚了她两年的月例银子,永不许她踏入慈庆宫一步。

许梅棠现在忍了,反正妙荔在慈庆宫,她过去也没有多大的意义都是自讨苦吃,自己给自己找气受,等那个贱人死的之后,她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过去。至于月例银子,只要娘家还在,她就不会缺钱花。

许梅棠不仅在高福面前认下所有的惩罚,还哭哭啼啼了很久,说自己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为了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想去护国寺拜佛,为妙荔祈福并且请佛祖饶恕自己的错误。

高福回去把她的表现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周述宣。

“她真的是这么说的?”周述宣不太相信的问,狗或许能改得了吃屎,许梅棠不一定能改邪归正。

“太子妃确实是那么说的,还是一边说一边哭,好像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周述宣细想了片刻说:“那就让她去,再让她把各大经书抄一遍带回来,不然显示不出她的诚意。再去和她落脚的庵院的人说,她去了一切待遇都和普通香客一样。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让她做些事情,让她好好的忏悔,摆清自己的位置。”

但愿的佛光能够洗干净她那颗肮脏又邪恶的心灵。

得到回话的时候,许梅棠又气又恨,周述宣准她出去了,居然还有让她在外面长住的打算,她这个太子妃做的真的太不值钱了。

她自认为没做过一件错事,为何偏偏这样对她?原因肯定都在那个贱人身上,要不是那个贱人周述宣绝对不会这么对她。哪怕是不会宠爱她,至少也会给她一点太子妃的面子。

出去就出去,等她知道左相的办法回来之后一定要让那个贱人死无葬身之地。

妙荔知道周述宣让许梅棠出去拜佛之后心中也没有多少想法,让她去哪里都没问题,只要人还好好的活着。

左相以前对周述宣或许没有什么威慑力,现在现在手里有那封圣旨,确实是不容小觑的。

想来自己回来已经有两三天了,还是应该抽时间看看长公主的。妙荔现在对长公主的心情很复杂,可以说是长公主逼她放弃了某些东西回来的,可是心里对长公主一样又感情。若不是长公主,她或许都已经死了,更或许已经是现在的皇后,哪还能和周述宣如此。

妙荔又想了想,还是觉得对长公主的情谊还是不能忘。不能因为长公主做了一件不是怎么好的事情就忘了长公主那些大恩情。

到了晚上,周述宣回来了。小红她们摘了好几大束的梅花,插着瓶中用水养着,未过多久就是满室的梅香。

周述宣回来刚好闻到扑鼻的味道,脱掉外袍一边凑过去用妙荔面前的炭盆暖手一边说:“好香,你让人出去摘的花?”

妙荔摆弄着桌上的梅花,回道:“对,不过好像都没有你上次在摘的好看。”

周述宣也站起来看了两眼花,得意洋洋的说:“那是当然我摘的花已经不是花了。”里面还夹杂着他满满的情谊。

妙荔也笑了笑,装作突然想起的模样说:“听小红她们说梅园的花开的特别好,不然我们请长公主过来一起赏梅吧?”

周述宣刚才还是满面含笑的,现在脸色变得不太好,装作没有听到样子,根本不回答她的话。

妙荔心里觉得奇怪,请长公主过来没有什么不好的,他怎么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伸手轻轻的戳了他一下,“你怎么了?到底可以不可以?”

周述宣没办法闷闷的开口,“长公主对你已经不是当日那样了,你以后……少和她来往,越亲近的人越会捅你一刀。”

长公主当时对妙荔的态度让周述宣很失望,并且一直记仇到了现在,他始终觉得长公主变了。

妙荔现在才意识到他真的好像和长公主出了什么问题,问题还是因为她出的。于是说:“你说这话,我都替她寒心。她为我们做过那么多事,成了亲近之人,你就这样说她。那我也和你很亲近,你最后是不是也要捅我一刀?”

“唉!”周述宣叹了一口气,“我没有那个意思,有些事情你不知道!”

妙荔掰过他的脸,正对着他的眼睛让他正视这个问题,“不论我知不知道我都觉得不对的。她不管做过什么,初衷肯定都是为了你好,你们是亲人,她怎么会害你?”

“可是……可是……她会害你!”

问题出来了,长公主居然想放弃妙荔,而且对妙荔也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妙荔笑了一下,继续说:“你这就是典型的娶了媳妇忘了娘。我和她非亲非故的,顶多算我爹和她认识,再说了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根本没有理由照顾我。可以对我好,一样也可以对我不好。”

周述宣沉默无语了,居然连妙荔都不站在他这边。

妙荔接着说:“我觉得你这样很不好,把殿下请过来和她道个歉吧。”

周述宣还是没有回答。

第202章 道歉

妙荔看他还是不答应当场就使起了小性子,直接就把人往外推,“你不答应就出去,晚上去睡书房。”

她小的时候爹娘吵架就是这样的。

周述宣稳坐不动,像是和她杠上了,一本正经的说:“这是我的地方,我就不出去。”

妙荔被他气到,自己站起作势要走,“你不走我走!”

周述宣赶紧伸手把人拉住,这跑出去了可就追不回来了,“不行,你是我的人,必须和我睡觉。”

妙荔伸手掰他的手指头怎么都掰不动,气冲冲的朝他喊,“你放开我!”

周述宣不仅没有放手,反而把人扯回来了,圈在怀中。妙荔别过头不看他也不理他,是为了他好的事他居然不答应。这么大个人了还小孩一样,闹这些脾气。

周述宣逗了她两下,没什么用,妙荔还是不搭理他。自己也觉得没有多大的意思就把人放开了。妙荔从他怀中出来找了个地方离他远远的坐着,就是不想理他。就是他做了错事,不论是为了什么只要不改正都不会理他的。

现在不和长公主和好,以后长公主什么时候不在京城了,难道要闹一辈子。他们始终都是亲人,要是为了她闹成怎样她会愧疚死的。不用周述宣细说她也大致能猜到长公主当时说了些什么,差不多就是为了她不至于的之类的话,站在他们皇家的角度上想也是没有任何错的。

周述宣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始终不想低头。让人抬了水进来沐浴更衣之后,看见妙荔还是在抱着肩膀坐在一边没有气过的模样。估计不答应她的话一时半会好不了,和长公主成了现在这样本来就是在为她鸣不平,她都不在乎了,他还能说什么。

周述宣凑上去坐在妙荔身边,厚着脸皮说:“看小娘子面露怒色,不知所为何事?”

妙荔推开他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好,对他没有什么好话,“你问自己!”

周述宣突然板起脸指着自己问:“周述宣,本官来问你,你做什么惹她不开心的事了?”

他突然这么说,妙荔又气又想笑,拼命的绷着自己的脸。

周述宣一人像演戏一样,“回青天大老爷,小的也不知道。”又凑到妙荔身边语气十分认真的说:“他说他也不知道。”

妙荔依旧推开他,不许他靠近,“那就接着问,再不说就上辣椒水老虎凳。”

这么狠!

周述宣把袖子一挥,装出正气凛然的模样,“本官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不是酷吏,不会严刑逼供的。”看她看绷不住了,脸上有了几分笑模样。周述宣伸手环抱住人,“好了,不要生气了。”

“不行,你休想这样就蒙混过关,你不和长公主道歉我就不理你。”

周述宣带着淡淡的笑意问:“你不理我,现在是在做什么?”和他说话可不就是在理他了。

“你……”妙荔又把头扭了过去。

周述宣又放软了态度哄着:“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明天就去把她请过来和她道歉行了吧?”

妙荔这才转过头说:“真的?”

“说瞎话我就是小狗。”周述宣还记得她这个毒誓,“现在可不可理我了?”

这还用说吗?当然可以了。

周述宣站起来把她拦腰抱起,一边往床边走一边说:“娘子,天色不早了,我们安歇下吧。”

也不知道他这些是从哪里学来的,妙荔窝着他怀中说:“你这么不正经,文武百官知道了会上折子说你的?”

周述宣理直气壮的说:“我们少年夫妻,玩笑何妨?”

妙荔笑着说:“谁跟你是少年夫妻了?年纪都一大把了。”

“那就是青年夫妻,过几年就是中年夫妻,最后就是老年夫妻,一直就玩玩笑笑的,谁敢上折子说我就拉出去砍头。”

周述宣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然后吹灭了的烛火。

晨起,昨日已经答应了的事情,周述宣今日当然得办,早早的让人去请长公主过来。

周述宣已经好几日没有理她了,长公主也懒得和他计较,今天突然请她过来也没和他摆架子,直接就过来了。说到底,他们正儿八经的亲人,没有那么多仇记。

周述宣还有事情要处理,妙荔就和长公主在梅园旁边的小亭子里设了个小宴。边上放了一圈的炭火,除了正对着梅园的那一面都拿毡子围起来了,也不是特别的冷。

长公主一边剥着果子一边说:“我就说他怎么突然懂事了,原来是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妙荔答道:“回来了也没有多久,看这里花开的好,就想请殿下也过来看看。”

两人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相处得平静而又自然。

“确实是开的好,每年都是这样的,似火一般热烈。”长公主来过很多次这里也赏过很多次梅,这一次感觉好像有那么一点不一样。感觉住在东宫的太子就像这红梅一样热烈,什么都不怕的。长公主笑了一下,换了一个话题说:“回来感觉怎么样?”

“还好吧,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长公主笑着点了点头,也不说什么了。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并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心中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妙荔,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两人又闲坐了一会儿,周述宣就忙完了手上的事情过来了。见到长公主先深深的施了一礼,认认真真的说:“给姑姑赔礼道歉了。”

长公主笑了一下说:“你我之间就不必来这一套了。”

又抬头看了他一眼,以前的小孩子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有能力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又看了看妙荔,对她也很放心。周述宣那个脾气能够这样跟她道歉,肯定是有妙荔的功劳的。有妙荔在周述宣身边,她真的放心多了。

她已经是上一辈的人了,管不了太多的事情了。她答应齐王的事是时候着手准备了,确实应该离开这些是是非非了。

周述宣在妙荔身边坐下,又喝了一杯她递过来的热茶。就听见长公主突然说:“我觉得一切都差不多了,之前想找人人也找回来了。看看你们和和睦睦的我也很开心。不然就一直住在东宫,皇上那样他自己估计也很难受,尽快了解吧。”

天天拿药吊着一口气,皇上若有知觉,恐怕也想一死了之的。

周述宣往龙德殿方向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妙荔,微微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会尽快办的。”

“左相那边始终不是亲近的人,找个机会让他告老归田吧。”长公主想了一下又说:“算了,告老归田还是挡不住人胡说八道,死人才什么都不会说。”

周述宣又点了点头,长公主说的这些他早就在准备了,左相能够威胁他一次肯定就还能够再威胁他一次,留着肯定是个祸害。

长公主握着妙荔的手说:“你放心好了,让你回来肯定不会委屈你的,再等几天。”

当日她和周述宣的啊约定就是妙荔日后做皇后,现在也没有改变。

妙荔以前不在意,现在还是有那么一点在意的,让别人坐着他正妻的位置心里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不舒服。再说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许梅棠那句话说的也没什么错,有个位分没有什么不对。

护国寺中,左相深思熟虑了很久还是决定把那些事告诉许梅棠。已经把妙荔和齐王当日的对话原原本本的告诉许梅棠了,并且把自己心中的猜测也说了出来。

听完了这些,许梅棠张大了嘴不敢相信,回想长公主,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这哪里是人?简直连猪狗都不如。这种事还是出在皇家,怎么想怎么令人恶心。

怪不得左相一直都支支吾吾的不敢告诉她这些,原来是这样惊天的大秘密。

许梅棠捂着自己的脸,还是不敢相信,问:“父亲,你当日真的没有听错?这简直是匪夷所思。你就是说那个贱人和齐王私通我都好接受一些,长公主怎么会和齐王有……唉……”那些话她都不好说出口,且她实在是不能接受。

她几乎是听着长公主传说长大的,在闺阁中时甚至把长公主当成天神一般的存在,还想过像长公主一样披甲上战场,杀敌报国。虽然长大了之后有些东西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但听到这些事还是觉得有一部分东西崩塌了。

还有齐王,她以前曾见过一面,觉得他英俊不凡,还曾有过想嫁给他的念头,居然……

左相也希望自己听错了,宁愿没有这个把柄,也不想知道让任何人都难以接受的真相。“我确定我没有听错,当时确定是那样的。长公主没有的那个孩子也不是高昌大汗的,而是齐王的。”

许梅棠又一次的捂住脸,她已经无法直视那两个人了。怪不得有过孩子之后,长公主还是没有嫁给高昌大汗,居然是这个原因。

左相很理解她现在这个恨不得死去的表情,毕竟他当时知道也是这样的。长叹了一口气说:“在有些地方总藏着我们不知道的事,也不要大惊小怪了。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对付太子身边那个女人吧。”

第203章 震惊

许梅棠一时半会儿没缓过来,不过听见妙荔别的事情都可以放到一边,马上就精神了。回想以前的事情,长公主好像和妙荔很不错,两个人的关系非常之要好。长公主还为了妙荔收拾过她,现在要把以前的仇一起给报了。

突然想到妙荔知道这些事情,心中对她的想法又不好了一些,真不知道她是单纯的知道还是参与其中,越来越让人难以接受了。许梅棠让自己冷静下来想正事,问左相,“父亲把这些告诉我的意思是想让我拿这些威胁那个女人,让她永远的太子身边消失?”

左相点头,听当日的对话可以判断出来妙荔确实和长公主的关系很好,这个办法应该有用。

“可是她不在乎怎么办?反正那只是长公主的事情,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太子现在那么宠她,她不一定会放弃自己现在的地位。”

若这样继续下去,等妙荔有了孩子,周述宣随时会把她的位子拿给妙荔的,以后妙荔就是天下的皇后。这对妙荔是多么大的诱惑,让妙荔为了别人放弃这些,不太可能。

“所以你就要小心一些,绝对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些事。你只是试探她就可以了,绝对不要和任何人说。千万千万要记住,不然就不是杀身之祸了,这是灭门之灾。”左相再三嘱咐。

一个是护国长公主,一个是战功赫赫的齐王,把他们俩的事情捅出去,他们许家的人也活不了多久了。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小心的。”许梅棠依然觉得有些不靠谱。如果是她处在妙荔的位置上,心中肯定会纠结一段时间,也有很多愧疚,但最后肯定会把长公主卖了。毕竟是别人的事情,谁都不能挡她的荣华富贵。想到这里,许梅棠又不太放心的问:“父亲,你就这一个办法吗?没有别的了?”

左相止不住的长吁短叹,这些办法都是提着脑袋做的事,要一个一个的说。“你先试试这个,不行的话我们再说其他。我还有些政务要处理,就先走了。你自己看着什么时候下手吧,动手的时候让人通知我一声。”

许梅棠站起来行礼,说:“父亲慢走。”

左相走了一步又退回来,又叮嘱了许梅棠一句,“千千万万要记住,绝对不能外传,说出去就是我满门的性命。”

“女儿记住了。”

左相一路往外走,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若这个办法没有成功,那就只能用别的办法了。手上还握着那封圣旨,大不了就做个背信弃义之人,把周述宣给卖了。等他把那封圣旨公开于天下,看太子还能怎么做。

左相又叹了一口气,他们父女俩也是窝囊极了,就一个女人这么久还没有搞定,还做什么太子妃。

东宫中,周述宣和她们说了几句话就又被太监喊走了,说什么大人求见。还是要以国事为重,长公主和妙荔就让他去了。小园子里又只剩下妙荔和长公主,气氛突然有些凝重。

妙荔实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和长公主毕竟不是真正的亲人。她们的感情维系起来有些困难,脆弱的很,发生了一点小事情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长公主闷闷的坐了一会儿之后先开口了,两人之间的隔阂总是要解决的,“我让你那么回来,你有没有怪过我?”

终于开口说话了,终于说到这里了,妙荔还在心中舒了一口气,回答道:“怪肯定是怪过的,毕竟他承诺了就只要我一个人,而且也有行动了。不然怪完了之后静静地想了一会儿,又觉得这是大势所趋,无论我愿不愿意,最后都会变成这样,这已经是很好的一个结果了。”

不然闹到最后,后果估计还要严重一些。肯定会有人受伤害,宁愿是她受这个伤害。

长公主颇为欣慰的看了她一眼,“我就说你懂事,果然没有看错。老三性子急躁,有你在身边劝着我也放心,日后也不用时时刻刻都挂念他了。”

这话……好像有什么不简单的信息。妙荔皱着眉问:“殿下是要去哪里吗?”

边上的人早已经走开了,没有人听得到她们在说什么,说话也就随意一些。

长公主回道:“有些事情你不是不知道,我们不能留在京城中,肯定是要离开的。”

在说齐王的事情,妙荔以前没有问过,心中还是有些想不明白。这个时候情不自禁的问出口,“天下那么多好男人,殿下为何偏偏要冒着背负骂名的危险选择这一个?”

长公主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些事情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明明知道大不该,可惜就是没办法。长公主颇为无奈的笑了一声,“以你现在和老三在一起这个状态,我觉得你不用问我这个问题,心中知道答案。”

如果是别人,妙荔就知道答案,长公主说的是因为爱情。可是齐王不一样,他们俩之间怎么能有爱情?

“可是殿下,那是……那是你哥哥的儿子呀!”妙荔心里也不是特别能接受这个事儿,以前没问只是尊重长公主的选择。

长公主心里也明白都是因为他们这层关系才不能接受他们的,既然她问起来不如就实话实说了,“他不是我哥哥的儿子,从他出生时我就知道。”

妙荔咽了咽口水,她又知道了一个怎样的惊天大秘密。皇长子,居然不是皇上的儿子,太可怕了!她就说齐王战功赫赫,和周述宣一样是妃子所出,居然就和周述宣争了一小段时间的皇位,然后就是鼎力相助了,非常奇怪。

齐王居然不是皇上的儿子!

妙荔本不该多问了,可还是有那么一丝好奇心,忍不住问:“皇上知道吗?”

长公主点头。

妙荔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了,混淆皇室血脉,竟然皇帝还知道,这都叫什么事情。

“这些老三都不知道,和之前一样,你一个字都不要告诉他。”长公主刻意加重一些语气,“这些对他很重要,他知道之后很有可能会发疯。我们两的性命全部都握在你一个人手上了。”

妙荔简直是欲哭无泪,她要是不知道这些就好了,太可怕了。还是对着长公主点了点头说:“我一定会帮殿下保守好秘密。”

长公主笑着摸了一下她的头发,眼睛之中是满满的疼爱。可惜自己以后不会有孩子了,多想有一个如她一般聪慧的女儿,现在也只能想想了。

妙荔看长公主正望着她出神,问:“殿下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和你父亲长得其实很相似,我有时都能从你身上看见他的影子。”

提起家人,又是妙荔心中的伤心事,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伤心,说:“我们兄妹都和父亲长得相似些,特别是弟弟。听祖父说他简直就是和父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说到这些,妙荔眼里忍不住起了一些泪水,“弟弟今年已是弱冠之年了,正是父亲进京的年纪,肯定和他更加相似。”

长公主看她快忍不住了,伸手帮她擦了一下眼泪,“你这孩子,好好的哭什么?已经有今天的地位了,想亲人就让人出去找。他们只是被流放了,没有被杀头,肯定还有活着的。”

妙荔之前就想过这个事,只是不知该如何向周述宣开口,而且皇上之前也说过,她弟弟还活着现在应该是一个孩子父亲了。

长公主像是能够看懂她的顾忌,又说:“你是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和老三说,没事,我去和他说,大不了我派人出去找。”

妙荔擦干了眼泪说:“那就多谢殿下了。”

“谢什么谢,不用谢,以后就都是一家人。你别哭了,待会老三看见恐怕又要说我对你不好,到时候要和我吵架。”

说到周述宣,妙荔忍不住笑了出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殿下你别跟他一般计较,他就像个小孩子似的。以前看他天天板着个脸觉得人特别正经,现在才知道不是那样。”

长公主也随着她笑了起来,“本来就是个小孩子,也是和你特别亲近之后,才会在你面前孩子气。”

好像是这样。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天色渐渐的不早了,长公主没有留下来用晚膳执意要回去。

回公主府的时候,天上又开始飘飘忽忽的下雪了。路过以前的秦王府,心里有些感慨的,好像在不留神之间,事情已经有天差地别的改变了。

只是不知人心又未改变,妙荔是真的不怪她吗?若是真的不怪她,那就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不然的话就很可怕了。毕竟她知道自己那么大一个秘密,这样下去始终不行的。

相当妙荔刚才说的亲人,还一提起来就哭,应该真的很思念亲人吧。那她就要抓点紧,帮妙荔找到亲人。不管是怎样的关系,防人之心总是不能少的。

也是时候和齐王说说,要准备离开的事情了。快过年了,要做的事情好像还很多。

第204章 六嫂

周述宣处理完正事,回到房里时看见妙荔双眼红红的,好像是哭过的模样。走上前问:“出什么事情呢?是不是姑姑欺负你了?为什么要哭?”

“殿下对我好的很,才不会欺负我。”妙荔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然后说:“就是和殿下提到快过年的事,想到年节时分都是一家团聚,我的只有我自己,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周述宣安慰着她,“怎么就你自己了?我难道不是人吗?还有定国公他们,我们都陪着你过。”

妙荔看了看他,摇头说:“不一样的。”

周述宣她肯定是想亲人了,于是说:“你若实在想他们,倒是可以抽时间出去祭拜一下他们。”

皇上当时大发慈悲,恩准他岳父岳母葬在京郊。

“真的可以吗?”妙荔有些惊喜的问。

周述宣反问:“为什么不可以?”

妙荔实话实说,“因为和你回来就觉得自己是到了一个大笼子里面,能够出去的机会就不多了。”

这个大大的院子,埋葬了许多姑娘的青春年华。

别人或许是这样的,但她不是,周述宣说:“怎么可能?你想出去就悄悄的出去,不过要提前和我说,也不能自己一个人出去。就是为了安全着想,身边也得跟着人。”

妙荔无比开心,只要让她出去就可以。她每年年前都会去扫墓,去年没有去,心里难受了好久,本来以为今年也去不成了。

周述宣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不是说你还有亲人在吗?我派人出去找找,争取在年前把他们找回来,让你们团聚,就不用在这里难受了。”

妙荔就更加开心了,“好呀,刚才殿下也说帮我找。”妙荔真的激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就未曾想过还有这样一天。感觉自己这辈子要圆满了,可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又一家团聚。

周述宣笑着抱着她,低头问:“你的开心就这么简单?”

“日子过得开心和乐,我当然开心了。”

周述宣抱着她晃着,希望她能够一直这么开心下去。

又过了几日,许梅棠回来了。经书还没有抄够就提前回来了,马上就要过年,周述宣要代替皇上祭天,许梅棠作为太子妃是要陪同的。哪怕周述宣百般不愿意,也不得不让她去。不然左相会鼓动礼部,一个折子接一个折子都给他递说什么不合规矩?。

妙荔早早的起床,伺候周述宣换好了衣服,又看着她出去。周述宣走之前害怕她心中难受,还跟她说了好多话。妙荔不是一点气量都没有,知道他是不得已而为之,当然不会生气。

周述宣好像还是不放心,喊了李幼芙过来陪她。

有时候他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而且把她照顾得面面俱到,妙荔都有些哭笑不得。知道他是在意自己,可表达的方式也太令人困扰了。

李幼芙一边吃点心一边问:“姐姐,你是不是不开心?”

一个人都这么说。妙荔问:“没有呀,为什么会这么问?”

李幼芙很认真的解释,“想到殿下和太子妃出去祭天了,本来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应该是你,所以不开心。”

这个傻乎乎的人,妙荔又塞了一块点心在她嘴里,故意说:“我本来不难过的,被你这么一提醒我就难过了。”

李幼芙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好像自己闯了什么大祸。

看她紧张的不行的模样,妙荔偷偷的在心中乐,珠儿突然进来说:“姑娘,六少爷过来给姑娘送年货了,姑娘要不要见一见?”

按理来说应该是不能见的,可是不见又显得太生分了。她落难的时候人家那样帮她,等她回到周述宣身边就拒之不见,实在是让人心寒。

“让高公公领着他进来吧,一定要是高公公。”周述宣没有特别限制她,但她自己也要知道分寸。

珠儿应了一声就出去了,李幼芙一边啃着糕点一边问:“姐姐,六公子是谁呀?”

“就是定国公的六少爷。我现在是定国公家的小姐,他就是我的六哥。”

李幼芙惊讶的张大了嘴,“他们家居然有六个孩子,再加上你就有七个了,好幸福。”

好像不是这样的,人太多妙荔也想不起来了,笑着说:“其实他们家不止六个孩子,有十多个。”

李幼芙就更加惊讶了,她家里就只有他一个,而且在很小的时候她就被送到了秦王府,实在不知道有兄弟姐妹是什么样的感觉。

妙荔突然想起来,拿下她嘴里的糕点说:“对了,你去后面避一避。”

说完这句话就已经来不及了,曲信耿已经进了门,李幼芙刚好往外瞧了一眼,正瞧见他。

从她梦中走出来的人,自上次秦王府门口一见之后,李幼芙没有想过还能再见他一面。倒是在梦中又见过他无数次,现在又见到,好像是天定的缘分。

妙荔看她在发呆,又轻轻地拍了她一下,“芙儿,让你去后面避一避。”

李幼芙缓缓的伸手抓住妙荔的手,呆呆的说:“姐姐,不避了,就是他了。”

这傻丫头在说什么,曲信耿已经走到屋里了,妙荔迎了上去,福了福身子之后喊了一声:“六哥。”

曲信耿装模作样的对她还了个礼,“哪敢当娘娘的礼?”

妙荔也没有和他逗趣,笑着问:“爹娘身体还好吗?”

“身体还好,就是眼睛不太行了。想到你今年不能和他们过年,眼睛都快哭瞎了。你一出现之后好像我们这些儿子都是捡来的,一文不值。”

妙荔又笑着说:“可能是物以稀为贵吧。”

“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如果不是太子,他们都不会放你回来。这不还让我拉了一大车东西过来给你,吃的,穿的,用的玩的都有。在家里劝他们无数次了,明知道你什么都不缺,还非让我送过来。”

老两口确实把她当亲生女儿疼爱,妙荔和他说着话,又让小红从库房里拿了些东西出来给曲信耿带回去。曲信耿等待的时间,发现对面有个小姑娘正直勾勾的盯着他。看穿着打扮也是个富贵人家的姑娘,能在妙荔这里玩的,身份应该都不凡。

曲信耿也看了她一眼,不过并没怎么放在心上。拿到东西之后,又客气了几句,曲信耿就走了。李幼芙一直目送着他消失在视野中,然后还没有回过神来。

事情好像有些很不对,这次妙荔没有征询她的意见了,直接把她拉到后面。想到她刚才说的那句话,更加不对。于是让自己冷静下来问:“你刚才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李幼芙好像还在回想曲信耿,发了一下呆,然后才对妙荔说:“就是我看上刚才那个人了,我要嫁给他。”

妙荔正在喝水听到她这句话差点一口喷出来,要不要这么直白。妙荔擦干净嘴边的水,又不敢确定的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李幼芙无比确定的回答,眼神之中写满了坚定,“我说我要嫁给他,我要当你六嫂。”

妙荔皱眉看着她,世界就像凝固住了一样。她之前确实答应过李幼芙,要让她嫁给别人,可是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让她第一时间有些不好接受。

她许久不说话,李幼芙本来一张认真的脸突然耷拉下来了,委屈的说:“姐姐,不可以吗?你以前明明答应过我的。”

曲信耿现在没有娶亲,按道理来说他可以娶天下任何一个女人,但是……妙荔看了一眼李幼芙,在脑袋里整理想说的话。好半天之后才说:“可以,只要他愿意就可以,我说过会帮你就会帮你的。”

想了一下周述宣现在的态度,对李幼芙好像没有什么感觉,只把她当做一个妹妹,如果想些办法,应该是可以成功的。

李幼芙还是耷拉着一张小脸,靠在椅子上带着淡淡的哭腔说:“那就是他有可能不愿意了。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他,第一眼见到他我就喜欢他了,我还梦见过他好多回。”

好像又透露出一些信息,妙荔问:“这不是你第一次见他?”

“不是呀,上一次他和另一个人送你回来,我就在门缝里见过他一次,当时心就怦怦的跳,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

罪过呀,妙荔捂着脸,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是他们的红娘。

李幼芙又长叹了一口气,问:“姐姐,他是不是永远都不可能喜欢我?”

妙荔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也没有办法说狠心的话,只能尽量含蓄中肯的说:“或许有可能吧。毕竟你现在这个身份,不管内里是怎么样的,外界看来你都是太子的妃子。他又是簪缨之家,自己还在朝中为官,所以……”

妙荔不好说得太直白,别说曲信耿是不是真的会对她有感情,就说和她在一起很有可能自己的官做不成了,也让家族获罪,这件事就不太有可能。

“姐姐,我知道了。”李幼芙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忍住眼泪。

妙荔现在很是为难,一边是李幼芙,一边是曲信耿,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好。

第205章 路遇故人

到了最后,妙荔也不能给出什么承诺,事情太过于困难。李幼芙垂头丧气的回去,也没有怪妙荔。

周述宣祭天回来就看见她静静的坐在榻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放轻了脚步走过去,问道:“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妙荔现在哪敢跟他开口说那些,胡乱的说了几句话遮过去,“可能是天天在屋里困着,精神有些不好。”

周述宣歪头打量了她几眼,面色确实发白,不过好像她一直都是这样,人看起来无比的憔悴,于是说:“不是说要出去祭拜?选的什么日子?”

妙荔微微伸了个懒腰,然后摇了摇头,问道:“还没有想好,你觉得哪天好?”

“我……我也不知道,这个得看你自己,哪天都是可以的。看你近日都是懒洋洋的,好像也不爱想事情了,连这些事情都不早早考虑。”

妙荔靠在他身上轻轻蹭了蹭,然后笑着说:“我本来就是懒洋洋的,一点都不勤快。以前都是被逼无奈,现在有人宠着了肯定要偷懒。”

以前有什么事情必须自己去想,才能给自己挣到一个出路。现在哭一哭闹一闹就好了,肯定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所谓的坚强也是被强迫出来的坚强,真有人宠着她也想当个软呼呼的小姑娘。

周述宣满眼宠溺的看着她,有她今日靠在怀中撒娇的模样,他做了再多不被世俗目光理解的事情都不后悔。

“那就这两日吧,我让高福他们去准备。外面冷,你出门的时候要小心一些,多穿些。可能路上都结冰了,不许乱跑。”然后就是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了。

妙荔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好了,我都知道。我又不真的是个小孩子,可以照顾好自己。”

现在都嫌他话多了,周述宣也不说话了。想她还是个小孩的时候,软软糯糯的肯定别提多可爱了。当日孟千帆若是答应皇上的提亲多好,他们就不会走这么远的路了。

许梅棠观望了好几日,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找妙荔。妙荔害怕冷,一直也没怎么出门,天天就窝在屋里看看闲书什么的。周述宣又给许梅棠下了死令,不许她接近慈庆宫,根本没有机会。

许梅棠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停的在屋里打转。看看周述宣日和妙荔宿在一起,若是妙荔怀了孩子恐怕就更加不好办了。

在屋里转了几圈,孙嬷嬷急冲冲的从外面跑进来,“娘娘,有机会了。那个贱人好像收拾东西出宫了,等她回来的时候拦住她,娘娘也不算不听太子的话。”

就是这样了,等了许久还才等到这么一个机会,只要和妙荔说上话,她们的计划就能够实施。

妙荔今天出去祭祖,由着小红和珠儿把她裹成一个胖团团。身上的衣服穿的太多,走在路上都需要人扶着,不然真的站不稳。走着走着,前面突然冲出来个宫女模样的人,直接在她面前跪倒。动作之迅速,让妙荔觉得她是滑过来的。

“你没事吧?”小红上去问。

那宫女扯着小红的手站起来,一直低着头说:“奴婢没事。”

“那以后小心些,不要再滑倒了。”妙荔叮嘱了一声,突然觉得这个人看着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那宫女应了一声走了,还是低着头。

小红摊开自己的手心,把里面的纸条放到妙荔面前,这是刚才那个人给的。妙荔并没有当时打开,出了东宫坐上马车之后才打开,上面只写了一行小字,“姑娘,太子妃要害你,小心。”

来给她送信的人,妙荔回想了一下,好像记起刚才那个人是谁了。许梅棠的贴身侍女,香风。妙荔谢她一番好心,只是有一个问题,许梅棠要害她,她能够想得到,只是不知道那个不长记性的会采取什么办法而已。

算了,不管许梅棠用什么办法她都不害怕,尽管招呼。

从东宫到京郊要走很长一段路程,其中要穿过灯市街正是热闹所在。妙荔看出珠儿不时的往外边探头探脑,就说:“你干脆把帘子打开,我也想看看外面。”

“多谢姑娘。”珠儿欢喜的打开了帘子。

一打开帘子,像是约好的一样,就有这么神奇的事。妙荔往外面望了一眼,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算起来也有大半年未曾见过了。

陆广白正坐在街边摆摊,面前摆着些瓶瓶罐罐,应该是在卖什么丸药。妙荔赶紧让人停了车,走到小摊面前,装作不认识的模样,问:“这些药都是做什么的?”

“有强身健体的,活血养颜的,去湿去寒,统统十文钱一瓶,你要是要得多的话……就全部送给你了。”陆广白一抬头就看见是她。

见他也认出了自己,妙荔拿了一瓶药丸起来,笑着问:“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开始卖药丸为生呢?”

“我也是被逼无奈才走上这条路的。师父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他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存了好多药材,于是就突发奇想把他们全部炼成了丹药,让我拿到城中来卖。他也不想想大过年的谁买药吃,我已经在这里吹了好几天的寒风了。”陆广白絮叨完了之后,又打量了她几眼,“你过得怎么样,和王爷……太子还好吗?”

珠儿就跟在一边,看陆广白好像和妙荔很熟悉的模样。

妙荔笑了笑说:“就那么回事儿吧,他现在对我很好。”

很好有什么用,陆广白听到的太子妃可不是她。不过当着她的面也不好说这些,“好就行了,他说我进京可以找他喝酒,你帮我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只要你过去,他什么时候都有空。”

陆广白又看了几眼她,从桌上拿起一瓶药说:“看你面色发白,鼻子两侧发青,明显的气血不足。这个一日三粒,用温水服下。回去之后也要睡好,心里不要想太多的事。”

妙荔接过药哭笑不得,“哪有你这样的,见了面直接给人治病。”

珠儿随手接过,更加认定妙荔和陆广白关系很好,暗暗记在心中。

“习惯了。”陆广白看她身后还跟着马车以及许多人,想她肯定有事要做,“你有什么忙的就先忙的吧,我就住在东升客栈。若有时间聚一聚你们俩就一起过来,没时间就算了。”

“没时间也要找点时间的。”去京郊还要走一段路程,确实不能再耽搁了,“那我就先走了。”

“走吧走吧。”妙荔刚上马车,陆广白突然又叫住了她,“柳儿现在已经在学说话了,都会叫爹爹了。”

妙荔心像被什么扎了一下,马上就缓和过来说:“那太好了,我还真想看看他。”

然后转身上了马车,再也没说什么。她以前照顾柳儿的时候真把他当作亲生孩子照顾,那时都在想以后要给他娶一个什么样的媳妇。现在才发觉那小孩以后的人生和她没有多少关系的。

如果不是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事,再过几个月她的孩子也应该抱在手上了,一想心里就是难受的。

珠儿拿着自己手上的药瓶,像是和妙荔说闲话一样,问:“姑娘,那人是谁呀?长得好帅气。”

珠儿年纪刚刚好,正是说亲的时候,妙荔笑道:“是个故人,做郎中的,医术很是高明,你若看上了我就帮你介绍。要像你小红姐姐一样,看上了就直说出来。”

说得小红脸色绯红,低头喊着她说:“姑娘!”

妙荔心中忍着笑,她现在又在害羞了,之前可是一点都不害羞的。

一路到了京郊,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天地之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妙荔仔细辨认了一番才找到那两座坟。已经荒了一两年没人过来搭理,坟头上长满了野草。妙荔看着心中甚是酸涩,说到底就是她这些做儿女的不够孝顺才让父母的坟变成如此。

把暖炉手笼递到一边,自己拿起侍卫手上的刀,不顾双手冻得通红把坟头整理干净。别的可以假手于人,这些必须自己做。

清理干净之后,又在坟头祭了几杯酒,磕了几个头,便要往回赶了,不然就赶不上关城门,妙荔连话都不能和他们说几句。

心中甚是愧疚,想着日后一定要把这个坟迁回去。

回到东宫之中,天差不多就已经黑了。入夜之后天越发的冷,寒气吹在身子上,妙荔怕冻坏了跟着她的几个人,加快了脚步往慈庆宫赶。

再转个弯就是慈庆宫了,前面突然出来几个人拦住了她,抬头一看正是许梅棠。

想起香风白日那个纸条,她不可能这么快就动手吧。妙荔现在赶着要回去,没工夫跟她计较。于是就让人闪到一边,把路给许梅棠让出来。

许梅棠本以为她不会让路,刚好借此找事,然后带她到个僻静的地方把那些事和她说了。没想到人家就不挡着她,计划从第一步就失败。

许梅棠上前了一步,没事找事说:“姑娘今儿是怎么了?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都知道给本宫让路了,这几天太子爷没少教你规矩吧。”

妙荔脸上露出笑容,说:“不管有实无实,你现在都是太子妃,当然要给你让路了。”

“你!”

妙荔直起腰杆,目露不屑的说:“别你呀我的,和你没有那么熟。太子马上过来接我了,你要不要避让一下?”

许梅棠被气的直出长气,她真的不是人家的对手。许梅棠害怕见到周述宣,不敢在这里久留,直接带着人就走了,那些事以后再说。

周述宣哪会过来接她,不过是吓许梅棠的,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妙荔心中也甚是无语,不知道在折腾个什么。

冬天的白日本来就短,一天时光就这样过去了。回到屋子里暖和一些,不用穿的特别厚,珠儿就帮着她脱衣服,放在衣服里的那瓶药掉了出来。

刚好周述宣这时从外面进来,捡起那瓶药,拿在手上看了两眼,问:“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第206章 要挟

妙荔面色如常的回答道:“跟你说个事你都不相信,我在外面遇见师兄了。和他说了几句话,他就说我气血不足,拿了这个给我。”

“陆兄到京城来了?”

妙荔点头,“其实他常常到京城来的,买些药材什么的,不过不会在城中留很久,很快就会回去。”妙荔说的是以前陆广白这样的,她对这些很熟悉,毕竟和他们生活过一段时间。

周述宣听起来却像多了一层意思,问:“你常常在和他联系?”

“没有呀,我也很久没有见到他了。”问的好像有一点奇怪,妙荔拿过他手上的药瓶问:“你是不是多想了些什么?”

陆广白喜欢她,周述宣也不是不知道这个事。

周述宣伸手敲了她一下,略板起了脸说:“你才是多想了些什么。我不过是在想既然他在京城中不如就请他过来给你调理一下身子,看你每日病恹恹的怎么都没有精神的样子?。”

“算了吧,我可不想给自己找些事情出来。”妙荔接过他手上的药随意的放到一边。

周述宣笑问:“找什么事情了?”

“你又在装不知道,反正就是会找一些事,反正我是不会让他来的。”有些事情不能说得太明白。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我也相信他。”周述宣伸手抱着她,说:“我只是想让你身子尽早好起来,我也老大不小的了,我们什么时候有个孩子。”

“我自己会调理的,你可千万别让他来,哪怕是换个大夫都可以。”现在这个处境,许梅棠时时刻刻都盯着她,若陆广白真的进宫来了,不知道会生出多少是非。

“好吧,就听你的。”

周述宣也不强求,让太医过来也是一样的,实在不行就找介必治过来。

他确实得有孩子了,正式登基之后,那些大臣会催得更凶,想着都是头大,自己一言一行都要被别人管束着。

许梅棠还是想不过,只要一想到妙荔在她附近她就寝食难安,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实在是不能等下去了,再等下去这个年都过不好。每日听到妙荔舒心和乐她就气不打一出来,自己守着冰凉凉的宫殿,应该陪自己的人天天陪着那个贱人。

真的坐不下去了,许梅棠晨起梳了宫女的发髻,换上宫女的衣服,不怕死的朝慈庆宫去。

与其让自己气死在宜春宫里,就不如拼一拼,或许还能拼出个什么不一样的结果。

周述宣自己没有在慈庆宫里,却叫了几个人过来给妙荔做衣服。她衣服都素淡的很,没有年节十分的喜气便让人过来给她做几身。

现在屋子里有些乱,也没有人想到许梅棠还会过来,还是以宫女的打扮。于是许梅棠都混到妙荔身边了,仍然没有人发觉她的存在。小红还指了她一下,吩咐说:“把那匹料子递过来。”

许梅棠摸上那匹料子就知道是价值不菲,这么好的东西居然用在这个贱人身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递过去的那一瞬间,妙荔突然发现了她,当场就变了脸色,问:“你过来干什么?”

既然被发现了她就不躲着藏着了,许梅棠冷着脸说:“本宫当然是过来找你的,有话和你说。”

“我不想听,出去。太子有令,你不能踏进慈庆宫一步。”

“我也不想过来,可是事情太大了,我不得不过来找你商量一下。关于长公主的,你不听肯定会后悔。”

妙荔心虚着,是关于长公主的。迟疑的一瞬间,还是觉得不得不听。小红已经走到门口了,准备去找周述宣,被妙荔叫了回来。又让左右的人退下,屋子里只剩下她和许梅棠。

确定没有人听后,妙荔才开口说:“有话就快些说。”

“我当然有话了,不过看你这么着急的模样,我还真不想说。”许梅棠很不客气的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坐了这么久了,口干舌燥的,连个倒水的人都没有。”

矫情!

妙荔抬手倒了一杯水,推到她面前,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许梅棠慢慢的品着茶,无比悠闲的说:“这茶不错,太子爷果然疼你。都到年底了,我喝的茶还是去年的旧茶。”

看妙荔这么着急,她偏偏就不说,越着急她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

妙荔对她实在没有那么好的脾气,把脸一甩就说:“你还爱说不说,不说马上就出去,不然我叫太子过来了。”

许梅棠轻轻地笑了一声,放下茶看着她的眼睛说:“你这么着急是不是心中有鬼?你以为我要说什么?长公主好像没有什么可说的吧。”

妙荔冷着脸看着她,努力的压下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中她的圈套,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着急了,我只是不想看见你而已。”

许梅棠把牙咬得吱吱的响,吸了几口气冷静下来说:“我知道你心里是有什么鬼。你是不是害怕我说长公主和齐王的事?”

妙荔藏在衣袖下的手骤然一抖,和她想象之中的一样,许梅棠上次就拿这个试过她一次,这次又来了。

事情太大,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特别是周述宣,他如果知道了这些估计会疯。

妙荔心中震惊,脸上却不显,道:“他们能有什么事情?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不过如此。”

许梅棠冷笑了一声说:“这都算没什么?那长公主之前那个孩子是齐王的,他们俩私通,你觉得有什么吗?”

妙荔脸色大变,厉声道:“你少要胡说八道,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竟敢往长公主和齐王身上泼污水,不知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这就是害怕的表现。

果然让她抓住把柄了,看她这么着急,事情已经八九不离十了。许梅棠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就是从你那里听到的风言风语,那日你在小树林里和齐王的对话我父亲听得清清楚楚,你还记得你当时说了什么吗?”

妙荔心中又是一惊,她早就猜到是这样了。那日具体说了什么她记不清楚,可大致上的话还是记得的,就是让齐王去看看长公主因为长公主刚刚没有那个孩子。

当时也是她太不小心了,竟没有看清楚旁边是不是有人,糊涂至极。

见妙荔现在哑口无言了,许梅棠又接着说:“你不必说别的,我现在已经百分之百确定,你再狡辩都没有用。我想说的很简单,你马上从太子身边消失,这件事我就烂在肚子里装作不知道,不然的话我就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妙荔回来之后第一次落了下风,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无力申辩。

看她还是没有说话,许梅棠继续说:“你想想如果太子知道这件事会是怎样的表情,特别是知道你了解事情的真相却没有告诉他的时候。会不会恨不得一刀把你们三个给宰了?”

不会的,周述宣不会的,妙荔这么告诉自己,心中其实也不太确定。

毕竟事情太大了,给人造成的伤害也会很大。齐王的身份更加不能暴露出去,混淆皇室血脉也不是个小罪名。

“反正我把话说在这里了,你自己好好考虑吧,过了年之后我不想再见到你了,不然我们就都见不到长公主。”

许梅棠说完拔腿就走,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被欺负这么久,她终于扬眉吐气了。那个贱人终于要从她眼中消失了,想一想都觉得甚是美好。

心情好到有些想哼个小曲,完美。

妙荔坐在榻上,面前摆着炭盆,身子被烤得暖暖的心里却是凉的。不知该如何做这个决定,长公主,一个对她无比重要的人。

前几天她才答应过长公主一定要帮她保守好这个秘密,现在问题就出来了。若再过几天说都好,长公主她们已经准备离开了。现在说出这些事,让她陷入两难之地。

保住长公主,她就要从周述宣身边离开。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现在感情正是好的时候,就让她这样离开,她心中不甘。如果让许梅棠把这件事说出去,那长公主和齐王一世的英名就毁了,甚至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皇室也是不能忍的。

绝对不能牺牲长公主!妙荔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就算把这些事说出去,她一样不能全身而退,周述宣还是会怪她的。

事情肯定还有什么解决的办法的,并没有完全陷入死局。再想想,好好想想,一定会有办法的。

妙荔突然之间有些后悔了,她回来之后干嘛要招惹许梅棠,若是还忍气吞声,估计不会把她逼到这样,这一切好像都是她自己做的孽。

妙荔就一个人在房间里静坐了半下午,连门都没有出一下,也没有让人进来。

周述宣从外面回来,只觉今天房间里的气氛有些不一样。屋子里到现在没有点灯,炭火也快熄了都没有人进来添炭,好像有些不对劲。

周述宣喊了一声,“这些奴才是怎么做事的?”

妙荔还是没有回过神来,也没有和他说话,就在发呆。

第207章 碧玉簪

事情好像非常之特别的不对劲,周述宣走到她面前轻轻的戳了她一下,又问:“你怎么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妙荔这才回过神来,但是人还是呆呆的,话不对题的回答:“晚上吃什么都可以,我无所谓。”

怎么就吃什么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我问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妙荔想都没有想,直接就摇头,“没有出什么事,就是有一点走神而已,没有听清你刚才在说什么。”

太奇怪,周述宣让人进来点燃了灯,又添了些炭脱下外袍之后才在她身边坐下,想好好的和她谈谈。

坐下之后感觉垫子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周述宣掀开垫子往下一掏,拿了个信封出来,上面没有名字。妙荔现在还是心情不宁的,没有发现他在做什么。

周述宣满腹狐疑,他现在坐的地方就是妙荔伸手可以到的地方,伸手往里面一探,从里面掏出一支碧玉簪和一张纸,上面写的是,“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情诗?

周述宣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还是在妙荔随手可及的地方,是个男人都会乱想。

周述宣让自己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把簪子举到妙荔面前问:“这是什么?”

妙荔人还是心不在焉,看了一眼他手上,敷衍的说:“这是你送给我的吗?好漂亮。”也没有看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妙荔就接过了拿在手上。

周述宣脸上写满了问号,他会送这种东西,玉不是什么好玉,做工也很是粗糙,这种东西他拿不出手,这些手艺只有可能是宫外的。

可看她这副模样,像是根本不认识那个东西。奇怪,可是她心不在焉的又在想什么?

周述宣又问了一次,“你究竟在想什么?”

“真的没有什么。”妙荔又看向自己手中的簪子,在手中把玩了一下,然后递到他面前,“真的好漂亮,你帮我戴上吧。”

周述宣手僵在空中,戴也不是不戴也不是。把那封信紧紧的捏在手中,拳头里都快攥出汗了。最后接过她手上的簪子,然后扔在桌子上,“这个好像不太衬你,还是不要带了。”

妙荔就又没有什么反应了,周述宣又问:“今天有谁来过吗?”

许梅棠当时被她认出来宫女们也都看见了,瞒肯定是瞒不过去,于是说:“太子妃过来了,可能是心中有气,阴阳怪气的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说话的时候周述宣一直盯着她,只见妙荔眼神有些躲闪,这是在说谎的表现。

“你说的都是真的?”

妙荔害怕他质问,于是又很肯定的说:“都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我说的绝对都是真的。”

不停的肯定自己说的话,又没有说出许梅棠当时到底说了什么,这还是在说谎的表现。

不可能呀,妙荔一直都是好好的,之前就没有出现过这种行为。到此时,周述宣还是选择相信她,强扯出一个笑问:“你是不是心里藏着什么小秘密没有告诉我?”

妙荔心中一惊,觉得周述宣今天好像也有一些不正常的地方,不停的问她这些问题,好像知道了什么一样。可他如果知道了,就不会这么冷静,应该是不知道的,或者说是在试探她。

妙荔现在脑袋里面乱糟糟的,没有办法正常思考。还是坚持自己的回答,“我没有什么小秘密,今天真的就只有太子妃来过了,不信你去问她们。”

周述宣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簪子,以及手上还捏着东西,真的起身去问了。

妙荔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怪怪的,感觉他不信任自己一样。她也不该有这种奇怪的感觉,毕竟她真的有什么瞒着他。好像许梅棠走了之后,她就没办法思考了一样。

周述宣走到外边,珠儿正在外面候着,这是妙荔贴身的丫头,妙荔做什么她都知道。周述宣近前问:“姑娘今日见了什么人?”

“回殿下,就是些绣娘,还有就是太子妃了,不过太子妃是打扮成宫女的模样进来的,好像偷偷摸摸的。”

周述宣现在感觉自己有一点疯了,听见偷偷摸摸这四个字就已经无法冷静。强行让自己不要想太多,又问:“那她昨天见了什么人?”

珠儿回想了一下,“就一个摆摊的郎中,姑娘好像和他很熟的模样,两人说了一会儿话。”

说的应该就是陆广白了,周述宣又问:“他们只说了话吗?”

“那个郎中好像还给了姑娘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一个小药瓶,好像是治气血不足的。”

“就只有小药瓶吗?难道没有这个?”周述宣拿出了气势,像是在逼问犯人一样,把手上的信封举到珠儿面前。

珠儿看见之后面色大变,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就不说话了。周述宣有些被她的动作吓到了,她跪下是什么意思?不会是心虚吧。

周述宣依旧冷着脸,厉声问:“说,到底有没有这封信?”

珠儿好像很害怕的模样,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奴婢……奴婢……奴婢不知道,当时站的远,奴婢没有看清楚。”

结结巴巴的就是被人戳穿的现想词,不知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周述宣放缓了一些语气说:“你这样可不是在维护她,是在害了她。她和别的男人说话支开你们做什么,难道是她心中有鬼?你最好老老实实的把事情给孤说清楚,不然就拖出去杖毙。”

珠儿吓得浑身如筛糠一般,不停的抖,然后说:“回殿下,姑娘当时确实拿了这封信。不过一直没有拆开,就让奴婢收起来了。其他的奴婢就不知道,不过今天一下午姑娘都没有让奴婢们进去伺候。”

整个过程已经说出来了,事情有因有果,周述宣还是不相信是这样。

“滚吧!”

让珠儿走了之后,周述宣也没有回去找妙荔,自己去前殿坐了坐,想让自己冷静一下。事情应该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妙荔怎么可能会和陆广白有什么?

在招云山上那么久妙荔都没有对陆广白动过心,何况是现在了,应该也不会。陆广白也是个正人君子,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可是没有妙荔的心神不宁又怎么解释,手上的信和簪子又怎么解释,目光还躲躲闪闪的,明显是在对他撒谎。这些表现也不是假的,要让他相信是假的,也得给出一个理由吧。

不可能的,他真的很相信妙荔。这样空想下去也没有什么用,还是得找人去问清楚,对,一定要问清楚。无论真相是什么,都得问清楚了。

周述宣又回到后面,发现妙荔依然在发呆,好像不知道他已经出去很久了。走到妙荔面前,把手上的信拍到桌子上,问:“这是谁写的?”

妙荔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回答到:“李之仪写的,卜算子。”

“我不是问的这个诗谁写的,我问的这个字是谁写的?”

妙荔看了一眼那笔迹,下笔粗狂有力,应该是个男人的笔迹。“看着不像你写的,那我就认不出来了。”

周述宣又举起那个簪子问:“那这个簪子你认识吗?”

“不是你送给我的吗?”

到底在说什么?周述宣看她现在的表情,居然又是认真的,看不出一点撒谎的迹象,可是珠儿刚才说的……

周述宣冷静下来说:“这个簪子和李之仪的诗都是我刚才在垫子下面发现的,装在信封里面,上面没有署名。”

妙荔现在已经完全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了,坐直了问:“你觉得这是我背着你藏起来的?”

周述宣点头,这个时候就是要说实话。

“呵!”妙荔顺着他的话问:“你觉得是谁给我的?”

“你昨日出城不是见到陆广白了吗?这难道不是他送给你的?”周述宣现在还保持在质问状态,并没有发火。

妙荔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我……我……他就只给了我一小瓶药,他为什么要给我这个?我怎么不记得他给过我这个了?”

这都是哪里说起的事,妙荔翻了一下垫子,她丝毫不知道下面放的有东西。

周述宣盯着她,以他多年审案的经验来看,从他进门来妙荔的种种反应都是真的,没有任何说谎的痕迹。“我已经问过珠儿了,她说就是陆广白给你的。我相信你们没有什么,所以你也不用骗我。这只是师兄对师妹的一片心意。”

这……引着她往圈里钻,写情诗还是师兄对师妹的一片情意,明明就是想让她承认这是陆广白送的。

“我和他本来就没有什么,清者自清。这个也确实不是他给的,我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你问的是谁?让她进来当着我的面说清楚。”

当面说就当面说,周述宣刚才听的明明白白的,不怕当面对质。对外喊了一声,“珠儿!”

知道事发了珠儿就守在外面的,周述宣一叫就进来了。

妙荔拿着碧玉簪和信问:“是你告诉太子这些是昨日别人送给我的?你可不要昧着良心说话?”

“姑娘,奴婢昨日确实看见了,说的全部都是实话。”

第208章 互相怀疑

实话!这就是实话!凭空捏造的东西也能叫实话。

妙荔看着珠儿,自己对她是一片衷心,她对自己却是这般,让她不禁想起了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

此时小红送东西进来,妙荔就把她叫了过来,“你来和太子爷说,昨日可有人给过我书信?”

小红想了一下,回道:“并没有看见,除了一瓶丸药之外没有见姑娘收任何东西。”

珠儿马上抢白道:“姑娘素日和她亲近,她自然是帮着姑娘说话的。奴婢可做不出这种欺瞒太子爷的事,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千真万确。”

妙荔很无语了,这是她从定国公府带进东宫的奴才,以为平安可靠当作心腹人来用,谁想背后居然捅她一刀。果然是那句话,越亲近的人捅的刀子越深。

周述宣现在也没有生气,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毕竟两个侍女说的话不一样。刚想开口妙荔就给他使了个眼神,让他别说话,自己问清楚这个事。

妙荔举着簪子问:“你确定这是卖药的那位公子给我的?”

珠儿点头,“奴婢确定,千真万确就是那位公子给的,当着太子的面奴婢不敢撒谎。”

妙荔把簪子放在鼻子上装模作样的闻了一下,然后说:“那位公子是卖药的,若真是他给的,这上面应该有药香才是,不应该是脂粉味,而且还是你身上的脂粉味。”

珠儿面色如常,变都没有变一下,“这东西一直都在奴婢哪里存着,沾上奴婢抽屉里的脂粉味很正常。”

好丫头,临危不乱,看来真的是要弄死她。

妙荔又说:“那公子十文钱一瓶药,这怎么说也得四五两银子。做药他一样要成本,他得多久才能攒出这么多钱买这样的东西给我。珠儿,我往日待你不薄,你不要昧着良心说话。”

“奴婢说的确实都是真话,居然没有一个字虚言。估计那公子是攒钱出来的,存一年的银子就是为了给姑娘买一只发簪。”

开始圆谎了,有意思。

妙荔又故意说:“每一条都能够解释通,你背后的人能够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定下这样的计谋真是有本事。只是你忘了一条,你们根本不了解那公子,其实他不识字的。”

“那奴婢就不知道了,或许是有人代他写的。”

妙荔没有再问珠儿了,转头对向周述宣,“我每说一句话,她就会下意识的圆谎,已经能够说明一切了。陆广白是不是识字,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他可是一直想考状元的人。至于这个簪子嘛,他药卖的便宜不代表他真的很穷,捣药的杵都是墨玉的,就不必拿这些东西来丢人现眼了。”

妙荔微微的探出身子,抬起珠儿的头,把手中的簪子插在她头上,又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脸,“你是个好丫头,胆子大,在我身边呆久了肯定会成功。坏只坏在你背后的人太心急,没有具体了解情况,逮着一件事就急着下手。你要是换一个太子爷不是很熟悉的人或许就成功了。”

珠儿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黑着脸坐在一边的周述宣,以为事情已经败露,不停的在地上磕头,“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妙荔又轻轻地笑了一声,微微的摇了摇头说:“你要是再坚持一下下,或许还会有转机的。在你认错的这个时候,你才是彻底失败了。”

妙荔不再说话了,让周述宣自己处理。

周述宣黑着脸说:“拖下去杖毙。”

现在已经水落石出,她是清清白白的,不过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的气。

妙荔冷笑了一声说:“太子爷连个幕后真凶都不问,就这么把人杀了,是在包庇谁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妙荔理直气壮的说:“一报还一报呀,你能怀疑我,我为什么不能怀疑你?”

“我没有怀疑你,我一直都说的是我相信你,我只是想弄清楚事情而已。”

“你没有怀疑我,你要是真的相信我,看见那根簪子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你不知道他们多有钱吗?若真的对我有心,会送那么丑的一根簪子给我?”妙荔就觉得心中憋着一口气,莫名其妙的就怀疑她,还真的去问珠儿了。不知道这些女人为了争宠,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吗?

“那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谎?”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谎了?”

“我问你出什么事情了吗,你眼神躲闪不定,肯定是在对我撒谎。”

根本就不是一件事情好不好?

妙荔摆手说:“你就当我撒谎了吧,这个我没法解释。”

她说的全都是真的,她确实没有办法解释。就算是让她死,她也不会出卖长公主。

聊天聊到这个地步已经聊不下去了,周述宣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小红伺候妙荔睡下的时候还劝了几句,“姑娘,别和太子闹了吧。他再怎么说都是太子,是个男人,还是要点颜面的。而且奴婢看他当时真的没有生气,也不算是在怀疑你,真的只是弄清事情的真相而已。”

妙荔没有说话。

“太子爷已经很好了,哪怕是寻常男人都不一定能够做到这样。要是怀疑妻子和别人私通,肯定又打又骂的,哪能让太子爷这般和气。”

“我都知道,你也不用劝我了,我心里都有数,你先回去睡吧。”妙荔捂着被子对小红说,头都不回一下。

她心里真的知道这些,周述宣多好她心中跟明镜似的。她这么说只是害怕他多问,再问几句就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漏馅儿了。

许梅棠实在是太狠,这一次彻底的握住了她的命脉,她无论如何都不想背叛长公主。

或许可以先探探周述宣的口风,看他能不能接受这个事,过了今夜再说吧,这个晚上她可能觉都睡不好。

和她想的没错,最后却是过了一个无眠之夜,睁着眼睛到天亮,怎么都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

脑袋也是白长了,一直觉得挺灵光的现在看起来也是一团浆糊,她就想不出一个好办法呢?好像就不能够两全一样。

当时错说了一句话,就像迈进了无法挽回的深渊。她要是不知道长公主这些事就好了,真的是害苦了她。

第二日清晨,周述宣也没有看她,直接就去上朝了。闹得这样不欢而散,两个人心中都不太好受。

早就知道吵架是正常的事,只是不知吵架之后该怎么做而已。周述宣觉得自己当时很冷静的,连一句重话都没有朝她说,最后落得个受冷言冷语的下场,他心中也很是不舒服。

和百官议完事之后,心中还是没有缓过来。但是一样的记挂着妙荔,批到一本折子再也批不下去了抬头问高福,“她吃过饭了没有?”

“姑娘现在好像还没有起。”

周述宣折子就问:“怎么还没有起?昨夜没有睡好吗?”

“好像是,听守夜的宫女说一夜好像都没有睡,天快亮的时候才安静下来的。”

周述宣更加坐不住了她那个人睡觉不是特别老实,翻来翻去的很容易踢到被子,要是着凉了怎么办?就不应该让她一个人睡觉,当时不走多好,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其实也不是不能回去的,只要不要面子就好了。他毕竟是堂堂的太子,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低声下气的。可是对夫人低声下气也当不得什么,这是个优良传统,戏词里都是那么唱的。

周述宣正准备拉下面子去找妙荔,外面就有人通禀说左相过来了,和他有要事相商。昨天确实说了有事情要商议,现在也不能全然耽搁。

就这么一挡,周述宣希望那股劲也下去了,不过来找他,他也不过去,看要僵持到什么时候?

日日都在的太子今日不在,太子妃就来补空了。许梅棠在屋中心情忐忑的坐了半日,都没见周述宣找她,更没有什么惩罚过来。她去了一次慈庆宫就去了,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所以第二次来的也很自然,心中没有任何害怕了,反正妙荔会帮她求情的。

过去之后,看见妙荔刚刚起床,正在梳洗。用的东西也都是上好的,有些她这个太子妃都没有见过。周述宣对东宫里的人一向都是份例之中的,没有苛刻也不是很宽裕,只有在妙荔这里才大方。

这里也没有外人,许梅棠进门就说:“姐姐真是好福气,睡到这个时候才醒,不用跟谁请安,也不用管事情,大概是祖坟上冒青烟的吧。”

妙荔现在看见她就烦,这个女人真的是可恶至极,搞得她昨夜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白天一睁眼居然又看见她。嘴上自然而然也没有好话,“那是自然,你祖坟上冒的青烟也不小,不也什么事情都没有管吗?”

她没有管事情是正常,许梅棠作为太子妃没有管事就是被夺权。

斗嘴肯定是斗不过妙荔的,许梅棠咬牙忍了,换了个话题,“昨日说的事情不知道姐姐考虑的怎么样了?你也知道闲着没事,想找几个闺阁中的小姐妹过来聊聊天。要是一时间没有管好自己的嘴,把什么说漏了就不好了。”

第209章 噩梦

又来威胁她,妙荔也不害怕她威胁,不相信她这么大的事情就随随便便的说闲话说出去了,她也是不想要脑袋了。

看她好像说了些乱七八糟的,妙荔就让身边的人退了出去,自己和他扯这些。

人都走完之后,妙荔没有好气的说:“你爱说不说,有本事现在就去说,要不要把你人,要不要我把人给你叫齐的时候你再说。或者你再等一等,等太子明日上早朝的时候,那时说的效果好很多。”

她就不相信真有这么傻的人,随随便便就把皇室幸密说出去了,真的感觉自己活的太久。

不过她不能随随便便的说出去,但是人家可以慢慢的透露出去,还是不能解决这个问题的。

许梅棠也彻底和她杠上,说:“我是不敢这样说,到时候可以用别的方式,让自己平安无虞。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京城中突然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了。”

算她狠!

妙荔把这口气咽了下去,怪她自己没用,到现在都没想出个好主意,让人家死死的掐住脖颈。

“姐姐好好考虑考虑吧。我知道你聪明的很,应该分得清里面孰轻孰重吧。我只想让你从太子身边消失,没说让你死,你自己换个好地方好好的活着。可是如果这件事情爆出去的话,姐姐你可能就不会这么平安了。毕竟这么大的事情好像只有姐姐一个人知道,如果突然泄漏出去,不知道长公主会以为是谁说出去的。”

肯定是她了。

长公主若是一时生气,绝对会以为是她。到那关头,也认不得谁是谁了,估计都不可能冷静下来把事情查清楚。也不知那时她说话,有没有人相信她的。

妙荔冷着脸说:“我知道了,我会再考虑的。”

许梅棠没有走的意思,继续在一边帮妙荔做决定,“再好的荣华富贵,没有命享也没有什么意义,你可一定要考虑清楚了。你离开时我可以多给你一些黄金白银,让你在外面安稳度日。”

“我再说一次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许梅棠这才站起了身子,最后还说了一句,“我就是怕你这么短的时间内考虑不清楚,我掐指帮你算算日子,只有六七日的功夫了,麻烦你一定要想好了。”

妙荔真的不想再搭理她了,对着外面喊了一句,“小红。”

让人进来看她还敢不敢说这些鬼话,许梅棠哼了一声往外走。现在她已经对妙荔这些没有规矩的动作毫不生气了,反正她已经嚣张不到几日了。顶多把今年过过去,宫里就没有她的存在。

被逼的没有办法,妙荔还是不知该如何抉择,又在屋里发了一整天的呆。细想长公主过去对她的一切,本来没有义务对她好的一个人,从第一眼见到她都对她颇为照拂,到了后来更加厉害,简直是无条件维护她。在她最难受的一段时间,也是让公主陪在她身边的。

细数往事,妙荔突然就有了一个念头,不如就选择第一个吧,她离开,保证长公主一生清名。可是周述宣又怎么办?他对她有那么深厚的感情,怎么能这样弃他而去。

想着想着天就黑了,又到了吃饭的时间。这一整天,除了吃饭就是发呆。

吃了几口也没有什么胃口,便把碗筷放到一边。

想来想去,终于想不出什么,可能就已经是绝境了。到这一步已经是死局,怎么走都没有办法。

让人把碗筷撤下去,小红过来说:“姑娘,奴婢刚刚看太子在外面徘徊了一阵子,想进来没有进来。他心中惦记着姑娘,不然姑娘就服个软吧。”

她想服软,那之后又怎么样呢?他如果再问起她撒谎的事,说还是不说?说又说什么,说真相还是继续撒谎?一切都非常不好办。

“就这样吧,过几天再说好了。”

妙荔继续靠在床上长吁短叹,种种事情逼得她快疯了。

闭上眼睛让自己睡觉,睡着了一直都在做可怕的梦。

她被绑着手跪在刑场上,周述宣是审案的官员,一边扔筹子一边大声问她,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他姑姑和哥哥做出天理难容的事情都不告诉他。

要么就是长公主和齐王跪在刑场上,看着刽子手一刀下去瞬间脑袋咕噜咕噜滚了很远。

还有就是周述宣知道真相之后,找长公主质问,然后和齐王三人大打出手,最后死在一片。

所有的梦境都没有好结局,妙荔被吓得一身冷汗从床上坐起。隐约感觉房间里好像有人出去了,不用问都知道是谁。一个人睡一张床感觉冷冷的,始终没有和他靠在一起暖和,希望他不会这么觉得。

妙荔连着几天起来都没有睡好,以前人都没有多少血色,现在看起来更是煞白煞白的。靠近了几乎都能看见脸上微小的血管,人白的透明。

小红实在看不下去,眼看着都要过年了,她可不能出什么事。之前还在劝她服软,现在改成和她商量了,“姑娘,不如奴婢去请太子爷过来吧,有话就说清楚。太子爷还是记挂着姑娘的,你们之间没有那么多隔阂。”

妙荔依然摇头,“不必了,我们好好的,他忙就让他忙吧。”

小红也没有办法,只能看着干着急。周述宣过来几次了都不进门,肯定是在等着妙荔主动那么一点点,妙荔不主动就不会进来。可是这……小红都快急死了。

许梅棠闲着没事又过来了一次,催着她早日做决定,表示都已经把落脚的地方给她找好了。只要她离开就保她一辈子平安,以及不被周述宣找到。

妙荔始终都没有给她确切的回复,一直都是在考虑状态。

什么考虑,就是在折磨自己,好好的一个人已经一点精神都没有了,形容枯槁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词。

许梅棠来过之后,小红好像发现了其中的猫腻。太子妃来过一次之后,妙荔的精神状态就要更加不好一些,而且每次都是把他们支开了的,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些什么。

妙荔和许梅棠不可能有悄悄话要说,两个人之间是有深仇大恨的。细细想来,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许梅棠对面妙荔做了什么。

小红试探的问妙荔,“姑娘,你这段时间是不是没有生太子的气了,搞成这样其实是和太子妃有关系的?”

妙荔轻笑了一声说:“和她能有什么关系?我犯不着和她置气,气性也没有那么大。你就别瞎想了,我真的没事。”

小红看了她一眼,现在出去站在雪里估计都分不清哪个是雪哪个是她,还说一点事都没有。

小红已经在时刻准备着了,不是去找太子,就要去找太医了。

妙荔自己感觉现在状态还不错,还是活蹦乱跳的,没有把自己给折磨死。越想越觉得困倦,想靠在床上睡一会儿,突然外面有人进来说,长公主让她到公主府一趟,说是有要事和她说。

妙荔为长公主心神不宁很久了,现在要是能够见到本尊,还是不错的。虽然自己也不可能把心里话和她说,至少也看看自己为了什么样一个人。

妙荔有人回话说,她会尽快过去的。

过去是要过去,只是出门有些困难。她出去得和周述宣说一声,不然没有腰牌连宫门都出不去。

去就去吧,见一面还是没有问题的,只要他不问那些乱七八糟的。

妙荔收拾好自己,刻意在脸上多抹些脂粉,遮一遮憔悴。往镜子里看了一眼,眼角好像多了一些东西,妙荔指着自己的脸问小红,“你看我是不是长皱纹了?”

小红看了一眼,确实看见了两条细小的纹路,不是很起眼,但是确实是存在了。天天这么折腾自己,不长皱纹才奇了怪了。但还是要昧着良心说:“没有,奴婢可没有看见,姑娘眼花了吧。姑娘才是什么年纪,怎么可能会长皱纹?”

妙荔又往镜子里看了一眼,她更加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些,而不是小红的嘴。

起身往前殿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想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一些。可是做的都是无用功,相由心生,怎么都是不开心的。

周述宣听外面的人通报她过来了,几日不见都有些手足无措。听下人回报说她这几日也没有过好,肯定也是在为生气的事情烦恼。只要她肯低头,他就什么都不计较了。

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压下自己心中的情绪,不过一扇门的距离,他感觉快控制不住自己要出去接她了。

还好还没有站起身来,妙荔就已经走到了殿中,规规矩矩的在下面行了礼,“给太子请安。”

就是那种不该有的规矩,像把他推得很远很远,看她模样也不是来讨好他的。

周述宣故意绷着脸说:“你来干什么?”

只要是她说一句好话,他马上就丢盔弃甲。

第210章 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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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和好

周述宣高福转述妙荔的话,愣了一下,然后说:“让她进来。”

林烟迟听到他们所有的对话,听妙荔要进来了,说:“那妾身告退。”

“不用走。”

妙荔进门之后就看见这幅画面,红袖添香,是多少男人的梦想。妙荔也没有打扰他们,自己选了个位置坐下,然后静观其变。

周述宣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对林烟迟说:“这不是林云圣的画,从笔锋以及整个画的构型都不是他的风格,你比如说这里……”

妙荔就静静的听着他和林烟迟说那个画怎么怎么,听了好久好久都是那些。实在是太无趣了,听得她瞌睡都来了,妙荔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林烟迟得了一副古画,明明知道是假的也拿来找周述宣鉴赏,就是找个由头和他接触。妙荔来的时候她刚刚面临着被轰出去,妙荔来了周述宣才让她停了一步。

林烟迟心中也知道周述宣为什么让她停这一步,无非就是想拿自己气气妙荔,心中一样是开心的。太子可以耐着性子和她说这么多话,肯定会记住她,日后他们如果再吵架,或者这一次就吵不完了,周述宣想到她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偷偷的看了眼妙荔,觉得她也是沉得住气,以为她拼了命的要进来看见这幅画面肯定会又哭又闹。看她对梅棠的态度就能知道,她也不是个任人揉捏人,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可是现在已经在那里坐了那么久了,还是一言不发。

林烟迟现在都有些替周述宣犯难,这幅画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再说下去已经憋不出什么词。林烟迟靠得近一些,小声说了一句,“早知道妾身应该带两副画过来的。”

周述宣瞪了她一眼,下面的那个人不接茬,她就是带一百副画过来都没用。妙荔在那里养了一会儿精神,没有看他们,就刚才一抬眼,看见他们俩在眉来眼去的。

在长公主那里喝了两杯酒,现在酒劲有些上头,她有那么一点点困了。站起来拔腿就走,不想再听他这些催眠的话。

妙荔还没有走到门口,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抓住了。林烟迟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什么东西从眼前嗖的一下就过去了,太子那叫一个快呀,生怕人跑了一样。看着想笑心里又很羡慕又有些泛酸,她在闺阁中也想象过这样的夫君,现在看来只能是想象了。

默默的从一边退出去,临走前看了两人一眼。她现在已经不奢求能够和妙荔争什么了,只想能有一个孩子,保住家族的地位就够了。经历了上次太子让她们回家之后,有个孩子看起来都是一件困难的事。

妙荔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手,抬头问道:“画赏完了?”

周述宣别别扭扭的说:“没呢,我还可以再赏一会儿。”

“那你就接着赏呀。”

“听的人都走了,我一个人有什么劲?”

“走了你就去把她追回来呀。”现在这个屋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林烟迟已经走了。

“我……我……这不是正追着吗?”

他面前不论站的是谁,说的话都是给她听的。还是没有捍卫住自己的面子,先投降了。

现在是妙荔这么几天以来心情唯一好的时候,这一瞬间总算是彻底的舒心了。把他的手从自己手腕上拿下来,然后把自己的手放了进去,牵着他往后殿走。

周述宣往后面走着,嘴上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妙荔听着都想笑,这个人真的是……又想跟她发脾气,自己又忍不住。或许真的是祖坟上冒青烟了,才能遇见这么个人。遇见好像非常容易,和他白头到老就很困难了。

真正的和好,似乎不需要那么多过程,顺其自然的就发生了。

终于又睡到了自己想睡的床上,周述宣整个人说不出的满足。妙荔抱着被子看着他说:“能不能有点出息?”

周述宣理直气壮的回答道:“刚才那一下就已经没出息了,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反正脸皮已经厚了。

不知道闹了这么多天他是有多么的想念这张床,多么想念床上这个人。

妙荔笑了笑,又说:“我今天去长公主府,你知道她找我做什么吗?”

周述宣这几天忙着和她生气,也不太关心外面的情况,于是摇头。

“她把我弟弟找回来了,他们一家三口都回来了。”

周述宣都有几分惊喜,问:“真的?”

妙荔点头。

“怪不得你今天心情这么好,我还真得去感谢一下姑姑。我派出去的人也可以撤回来了,还是没有她手脚快。”

妙荔静静的听着他一个人在那里说,等他开心完了之后才说:“你好像又和殿下好了。”

“那当然了,亲姑侄哪有隔夜的仇?姑姑她从小到大都对我很好的,我们兄弟几个里面就对我最好,感情一直都在。”

妙荔就静静的看着他说长公主,心里在作出判断。周述宣看她好像不太对劲,以前他们说话聊天不是这样的。大概是他说一句妙荔就会说一句,现在是他说的时候妙荔就盯着他发呆,难道还有什么事情?

周述宣伸手搂住她,说:“我感觉你心里还藏着什么,真的有话就要说出来,藏着掖着多不好,我不想再吵架了。”

这几天可把他折磨的够呛,有些时候连国家大事都不想处理,只想揪住她把事情和她说清楚。

“我也不想再吵架了,我也没有想和你吵架。只是今天听到一些事情,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

“什么事情?”

妙荔一点点的开始准备套话了,“你知道我弟弟是从塞外回来的,那里的风俗和我们这里有些不同,特别是婚姻嫁娶这方面。”

“我知道为了家族的势力和财产不外流,他们家主死了之后继承者是可以连父亲的妻妾一起继承的。”

“对,就是这些。我听我弟弟说他那里有些人甚至连父亲的姐妹都会继承,听着真是匪夷所思,特别是想到长公主的时候。”

周述宣也愣了一下,脸色不是特别好,可能是在想象她说的话,看得出来有些难以接受。半天之后才吸了一口气说:“这叫什么?有违人伦,那些蛮夷也是未读过书受过礼教才会做出这些纲常败坏的事。不能想象若有了孩子,那孩子该处在什么地位。”

听得出来,他对这件事情的评价是很负面的,也是很正常的,一般人都不能接受这个事。

“可是后来我才听说原来那些继承父亲姐妹的他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反正出于种种原因成为了一家人,然后才……那个什么的。”

“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也是长辈和晚辈的关系,一开始就是以亲人的方式相处的,姑母姑母有些时候是可以当做母亲的,你想想和母亲……越说越不能接受了。等我登基之后,一定要那些蛮夷之地的人读书识字,知道什么是伦理纲常。”

得到这个答案的妙荔心情无比沉重,还有什么好说的,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放在别人身上他都已经如此不能接受了,何况还是放在自己身上。而且他还认为那些人是蛮夷,长公主和齐王可是受过皇家的礼教的,也变成那样,他只会更加难以接受。

为什么要做这种不能被世俗接受的事呢?妙荔真的很心烦,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口风已经探出来了,但是这个风简直是……她也不敢多说太多,害怕之后周述宣真的起了疑心。

还说她会有第三条路,这条路看来也是被堵的死死的了,真的在把她往绝路上逼。

“怎么又不说话了?”明明是她挑起的话题,她却什么都不说。

妙荔靠在他怀里蹭了蹭说:“今天哭了好久,眼睛疼,我也有一点困了想睡觉。”

“那就睡吧,明日让人用鸡蛋给你敷敷眼睛,就不会疼了。”

“嗯。”

妙荔应了一声,用鸡蛋敷眼睛就可以消肿。用什么敷一敷她的心口,才能消除她那些烦恼,让她心神安宁一些。

这一夜依旧没有做好梦,反而之前那几个噩梦不停的在她脑海里循环往复。睡着就被吓醒,惊起一身冷汗。模糊之间看见他还睡在身边,伸手把他抱紧了一些。又觉得没有什么意义,毕竟这件事靠他解决不了。

周述宣早上醒来的时候,妙荔才刚刚睡过去,人已经困到极致了。轻轻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才离开,出门就遇见了过来的许梅棠。

上一秒脸上还柔情似水,下一秒柔情就变成寒冰了。“你来干什么?孤记得好像给你下过令,不是让你不准踏入慈庆宫半步吗?”

许梅棠此时见到他就跟耗子见到猫一样,低头说:“我找姑娘以后有点事情。”

“你能跟她有什么事?孤看你是没安好心!是不是闲着没事干,孤给你找点事情!”周述宣害怕她是过来欺负妙荔的,虽然她真的就是过来欺负妙荔的。

正在许梅棠不知如何应对的时候,里面传来妙荔的声音,“是我找她有事,我们现在已经好了。”

第212章 另一条路

和好了?

难道是这几天没有理他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她和许梅棠不是有深仇大恨吗?就这样和好了?

妙荔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成功的被惊醒了,一边穿着衣服对一边外面说话。

外面许梅棠舒了一口气,还好妙荔帮她求情,不然她今天估计躲不过这一劫。

妙荔动作迅速的穿好衣服出来,往外面推了一下周述宣说:“你回来我再跟你解释,快去上朝吧,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他现在作为监国太子,每日要听百官议政的,相当于是在上朝,不能晚了。周述宣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难道她已经不在意当时那个孩子呢?算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回来再问她。

最后对许梅棠说了一句:“你最好安分些,不然孤绝不轻饶你。”

周述宣给了妙荔全部的信任,什么都没有问的就走了。妙荔没有让许梅棠进屋,就站在外面说:“你不用催我了,我每天都在考虑,你以后也不要过来了。”

她时时过来,周述宣一定会起疑的。

许梅棠早上起床就听她和太子和好了,心里有了些想法,就是来找妙荔说道说道的。嘴角挂着冷笑,对妙荔说:“我知道你在考虑,不过我还是有些话要和你说,先进屋去吧。外面人多嘴杂,传扬出去就不好了。”

往外边看了一圈,有些扫洒的太监和宫女。妙荔没有办法,还是让她进门了。小红本来想留下来伺候,也被妙荔请出去了。这些事情天知地知,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

再说身边的奴才未必是靠得住的,珠儿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许梅棠也不想在这里多呆,想在周述宣回来之前离开。她也不是个没皮没脸的,不喜欢天天被人训斥着。

许梅棠听他们和好了心中就有些猜测,现在先和妙荔打个招呼,“我只是来告诉你,不要试图告诉太子,让他帮你解决这件事。”

许梅棠是在她身边安的有奸细吗?也不对呀,她和周述宣睡觉说的话奴才们都不知道,只可能是她猜的。看来许梅棠也不是一肚子草,还是有些本事的。

妙荔面不改色的说:“我一没有疯,二没有傻,把这些事情告诉他干什么?”

“你知道这个最好,不然我给你点颜色瞧瞧。”

可以心平气和的说话,不代表她们真的好了。

许梅棠走了之后,小红进来看见妙荔又在发呆。昨日和家人团聚,又和太子和好了,小红以为她脸上多少会有些笑模样,没想到还是这样死气沉沉的。现在就更加断定,问题是出在许梅棠身上了。

小红干脆就豁出去了,跪在妙荔面前说:“姑娘,太子妃到底做了什么,还请姑娘说出来吧。就是有什么事情,姑娘说出来奴婢也可以帮姑娘参谋参谋,你一个人憋在心中实在不叫回事。”

她想说,可是不敢说,说出来只会是连累别人。

妙荔伸手拉起了她,故作轻松的说:“真的没什么,你就是想太多了。看着快过年了,你这两日就出去吧。我再跟太子说,让他给贺远也放个假,你们小两口好好过个年。”

小红着急的不行,“姑娘这个样子,让奴婢怎么过个好年?我不会出去的,我就是出去了心里也是记挂着姑娘。姑娘还是说出来吧。”

妙荔苦笑了一声说:“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就是你想多了,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这……”小红急得在屋里跺脚,瞎子都看得出来她们有事情,可她就是不说,“姑娘再不说,奴婢就去把宜春宫拆了,抓着太子妃问清楚。”

“越来越没规矩了,她是太子妃!”

“太子妃又怎么了?奴婢今天就豁出这条命不要了,也不能让她欺负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说清楚。奴婢是一心一意为你好的,绝不是珠儿那种吃里扒外的小人。”

听她提到珠儿,妙荔赶紧去岔开话题,“你说珠儿是我从定国公带回来的丫头,应该可靠才是,她怎么会害我?”

“无论是从哪里带回来的,都是个不知根底的。姑娘若是问过她本姓什么,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这妙荔还真都不知道,问:“她本来姓什么?”

“姓孙。还有一个姐姐,家里贫寒,姐妹俩自小被牙婆手中。一个辗转反侧进了宫,另一个到了定国公府,这下姑娘明白了吗?”

明白了。

妙荔这就几天没有关心这件事情的后续,现在才算知道了。一个进宫之后被皇上赏给周述宣做侧妃,现在在东宫,另一个跟着她也到了东宫来,姐妹重逢,人家自然是要帮自己人了。

这次只能算她运气不好,这种事情都能让她遇到。

妙荔问道:“孙良媛现在怎么样了?”

“做回老本行了,太子说临近年关不适于杀人,珠儿被送出宫了,估计没有什么好下场。太子彻底的帮姑娘出了气,这姑娘真好。”

妙荔笑了笑这丫头逮着机会就要夸周述宣几句,他好不好她心里都是有数的。又扯了几句有用没有用的,终于把小红糊弄过去了。又支她出去做了点事情,妙荔还是一个人想事情。

如果让周述宣现在弄死左相他们,或许还是有一条出路的。绝对不可能一点办法都没有,她现在也是被逼到绝路上了,也只能用这种狠心的主意。

到了晚上,周述宣回来了。回来就说:“听小红说这段时间许梅棠常常过来,过来一次你心情就不好一次。我看你们不像是和好了,是不是她又在做什么?”

小红不是被她糊弄过去了,是看在她嘴里问不出什么,直接跑去告状了。

妙荔也没有想到小红给她来了这么一下,不过已经发生了就顺着小红的说:“我和她当然不会和好,不过有些事情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你心里果然对我藏着小秘密。”周述宣在她边上坐下,没有逼问到底是什么,而是语气柔和的问她:“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告诉我?”

妙荔收敛了一下表情,严肃而又认真的说:“许家灭门的时候。”

周述宣愣了一下,没有预料到她会这么说。左相确实没有几天日子了,但是也不至于灭门的,那得犯了很大罪的。

妙荔看他定定的看着自己,笑着问:“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是不是真的觉得我要让你往亡国的路上走了?”

周述宣笑了一下说:“那我也愿意。不过我相信你不会那么的,许家灭门可以,你得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

“可是我现在还不能给你理由。”

周述宣略考虑了一下,说:“那我们就讲个价,就左相和许梅棠,等你说了理由之后我再酌情考虑其他的。”

他确实很宠妙荔,可还没有到了没有理智的时候。左相本来就活不长久了,许梅棠嘛,在他心中已经死了千万次了。这两个人无所谓,但不能伤及无辜。

这种事情还有讲价的,妙荔还是第一次见,虽然她本来也打算和周述宣讲价,目标就只在左相和许梅棠。

“好。”

说了现在不能告诉他,他就真的没有问了。

用了晚膳,周述宣突然想起一件事,“没几天就要过年了,既然你弟弟已经回了京城,可以把他们接到东宫里住一段时日。”

妙荔也很期待家人能够团聚,可若是妹妹还好说,弟弟的话始终不太方便。“算了,没有这样的规矩。反正他已经回来了,不急在一时半会儿,日后总有相见的时间。”

周述宣看她嘴上这样说着,心里肯定还是期盼家人团聚,又说:“规矩还不是人定的,我说有这个规矩就有这个规矩。那是我正经的小舅子,到姐夫府上住一段时间没什么。”

说的倒很轻松,他还是王爷的时候这么做可能都要容易一些,现在是不一样了。东宫不是一般的地方,一般人也不能进来。

“真的不用了,让他们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又要给你多找许多事情。你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的,不能太任性。”

总是要互相体谅的,周述宣体谅她想家人团聚,她也要体谅他现在的处境。

“那好吧。”

不能进宫过年,但是妙荔有别的想法。“不过你看看能不能你安置一下他们,在长公主那里我总觉得……”不太安全。

把她自己搭进去了无所谓,总要保住他们孟家的后代根。

“怎么了?你不放心姑姑吗?你一说我还想起来了,姑姑今日散朝时还和我说,给他们买的宅子有些东西还没有弄好。就让他们现在长公主府住一段时间,她会照顾好他们的,让你放心。”

她还真的……放不下心,长公主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了。大概这个住也不是住一段时间,估计得住到长公主和齐王平安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就莫名其妙的把她逼到死局上了,好像几方的势力是商量好的一样。现在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就等着死人不会张嘴说话。

说到这一点,妙荔又想起了一件事,问:“好像今日起官员就已经休年假了,答应我的那件事你准备怎么做?”

第213章 与小舅子的第一次见面

看她这么着急的模样,周述宣笑问道:“放假了就放假了,难道还能给他安个罪名,让朝廷动手?”

左相明面上的动作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私底下做了些不该做的事而已。既然是私底下出了问题,那就应该私下动手解决。

妙荔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是她最近想事情想的太多,有些东西没有顾及上,太糊涂了。所以一定要尽快把这件事解决了,不然她会更加无法考虑这些事情。

妙荔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主动往他那边靠了靠,窝在他怀中,想和他多亲近一些。不知明日会是怎样的,要珍惜想现在的每一个瞬间。

她还是这般忧心重重的模样,周述宣虽然没有问她为什么操心,心中还是有些担忧。

她回来了没有几天就变成了这样,周述宣觉得自己连那些为博美人一笑的昏君都不如,因为他竟不知如何博美人一笑。不怕她要什么,怕只怕她什么都不要。既然叫让他解决了左相,那他还是进快行动吧。

妙荔在心中想了一晚上,还是想不出什么结果。只能走着看了,不知周述宣能不能成功,不成功再说。

很快天就亮了,今日官员休假了,周述宣也清闲了一些。妙荔难得的睁开眼睛还能看见他,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好事,越临近年关就代表她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她一点都不想起床,不想起也得起的,还是不情愿的从温暖而又安全的被窝中钻出来了。

小红过来帮她穿衣服,妙荔想起了昨日的事情。这丫头居然背着她告状,于是扭头就对周述宣说:“贺广贺远也在你身边忙了一年了,你给他们放个假吧,让他们好好回去过年,让小红也回去。”

周述宣一向是体恤身边人的,他身边有羽林军不太用他们保护了。刚想点头同意,小红就咕咚一声跪下了,“姑娘,奴婢不会放假的,奴婢要在东宫中陪着姑娘。跟太子告状是不得已而为之,奴婢实在太担心姑娘了。”

周述宣瞬间明白了她们的意思,笑着对妙荔说:“这种忠心耿耿的好奴才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还在跟她置气不成?”

妙荔也无奈了,伸手把小红拉起来,也笑着说:“就是在跟她置气,谁让她背着我跟你告状的。”

周述宣也笑着对小红说:“别怕,有事还是和孤说,孤保着你,她不敢把你怎么样。好好的给她梳妆打扮一番,对了,把新作的衣服拿出来给她换上。”

他今日好像很高兴的样子,还在关心她的打扮,肯定又做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妙荔奇怪的问:“怎么了?”

“我把你弟弟他们请来了,不让他们在这里小住,让他们来吃个饭总没有问题吧?”

妙荔还是想说不合规矩的,而且也不想他们过来,太子莫名其妙的请庶人进宫,很引人注意。她现在时时刻刻被人盯着就算了,不想连累家人。可是他一片好心,也把人请过来了,也不好再拒绝了。

妙荔也没说什么了,坐到了铜镜前让小红帮她盘头发,周述宣站在她身后亲手帮她插了一直簪子,很满意的对着镜子看了看,“这样才好,你每日打扮的太素淡了。”

“也不知是谁以前说我不带这些东西都是好看的。”妙荔往铜镜了望了一眼,不知他那里弄来的一支凤簪,做的很是精巧。好看是很好看,只是不合她现在的身份。

这些东西有位分的都不能轻易带,何况是她了。已经做了很多没有规矩的事了,不能做更多,妙荔抬手把簪子摘了下来。

“怎么了?摘下来干什么?我没说你现在不好看,现在一样不需要带这些东西。只是第一次见小舅子,我不想让他觉得我委屈了你。”周述宣又紧张又着急的模样,想要把簪子给她戴回去。

妙荔从镜子里瞟了他一眼说:“你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吗?他不会怪你的,也不敢怪你。”

周述宣握着簪子叹了一口气说:“此时我倒宁愿我不是太子。我怕他会触景生情,想起上了一个太子。不论我此时摆的是什么立场,总改不了他们是我的父兄。”也改变不了是皇上和前太子让他们家破人亡的。

妙荔和他一路走到现在,或许不怎么在意。可是他弟弟从塞外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头回来,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若是还有仇恨,或者把仇恨放在在他身上,那也是正常的事情。

原来竟是在担心这个,她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他居然都想到了。真是喜欢她到了极致,处处都在为她着想,小红时时都要夸上他一夸也是应当的。

妙荔从妆奁中选了一只金丝掐出来的牡丹发簪递到他手边,让他为自己戴上,这是她最华丽的一支簪子了。

“你不用担心这些,我会跟他说清楚的,你和皇上他们是不一样。”收拾的差不多了,妙荔站起来在他面前转了一圈,“你看看我现在如何?我觉得已经很不错了。还好不是日日时时都穿戴这些东西,不然我这脖子真的受不了。”

很好,很漂亮。

不过说真的,这些金银珠宝放在她身上竟有些不搭的感觉,和她的气质不太相宜。

刚才已经有人来通禀,说人已经到东宫了,他们不能再这样磨蹭下去了,就这样吧。

周述宣牵着她往外走,当着奴才的面也不避讳什么,就这样往外走,现在也没有任何人敢跟他提规矩。

到了偏殿之中,孟润林一家已经等在里面了。

见到周述宣从外面进来,赶紧下跪参拜,“给太子殿下请安。”

说到太子这两个字时,明知已经换了一个人了,心还是止不住抖了一下,太子是和他们有血海深仇的人。

周述宣过去亲手把人拉起来,“快快请起,大家都是一家人,没有这么多礼数。你就是润林吧,和你姐姐长得真相似。”

妙荔站在一边看着他们说话,她确实和孟润林长得挺相似的,毕竟是一母同胞。

孟润林看了一眼妙荔,回道:“罪员和姐姐确实长得很像,都像死去的父亲。”

到了这皇家,让他忍不住想起往事,忍不住不会说话。

看来周述宣担心的一点都没有错,好好的提什么父亲。妙荔伸手拉了一下孟润林说:“殿下特意让御膳房做了点心,就是为了你们过来,来尝尝。”

周述宣已经料到如此了,也没有多生气。这就是父债子偿,他们一家子做错了事,最后还是要落在他身上的。

妙荔又拉着乌云坐下递了盘点心到她面前,又把她怀中的孩子接过来了。小孩子一点都不认生,可能也是一家人的缘故,由她抱着也不哭也不闹的。似乎之前见了还认得她,还对着她甜甜的叫了一声,“姑姑。”

周述宣也笑着过去逗小孩,笑着说:“叫姑父。”

小孩对他就没有那么亲切了,睁着大眼睛看着身边的大人,就是不开口。

孟润林还在一边说:“实在不敢当,罪员的孩子怎敢和殿下扯上关系?”

周述宣瞬间有些尴尬,他这就是热脸贴上冷屁股。自己放下了身份一厢情愿,人家一点都不领情。妙荔也听不下去了,这样下去非得闹出一点事情来。于是面不改色的对周述宣说:“人已经见到了,你就先去忙政事吧,等我们等你忙完了用膳。”

周述宣知道妙荔是在给他解围,可能还要管教一下弟弟,也就听话的走了。

人走了之后,妙荔才对孟润林说:“不知你阴一句阳一句的在做什么?是觉得回来了和我团聚不好,还是想念着塞外的日子了?你真的不知他是什么身份吗?我都不敢和他那么说话。”

孟润林低头听着她的训斥。

“他拉下了身份把我们当做家人,你为何摆不清自己的位置。我不知你是怎么想的?以为他待我是什么?”

孟润林抬头为自己申辩,“姐姐,我只是气不过。想到他是昏君的儿子,我就心里难受。若不是他们,我们何至于如此?你也不会什么名分的都没有呆在他身边。要是父亲还在,你给人家做正妻都是多的。现在算什么,给人做妾吗?妾,贱流者!”

“住口!”妙荔声色俱厉,差点把怀中的孩子都吓到了,训道:“这里是东宫,皇上就是皇上。当年的事情是皇上和前太子做的,和他没有什么关系。现在父亲已经不在了,我们就不是当年的我们。如果不是他,我连给人做妾的资格都没有。名分什么的,也是我自己不要。弟弟,人要会知足和感恩。若不是他,不知道我们哪辈人才会团聚?”

妙荔深吸了一口气,说的突然想哭。想着当年的辉煌,却不知败落之后她过的是怎样的日子?能有今天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孟润林不说话了。

妙荔就接着说:“现在已经回来了,日后免不得还要和他打交道,你要摆清楚自己的位置,一切自己掂量着办。”

第214章 最后三天

“我知道了。”孟润林不情愿的应了一声。

不知分开这么多年他性情竟然变得这么多,要是一直这个模样,不知会给自己招来多少祸。

她要是在还可以劝几句,要是不在了……也就无能为力了。

如同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魔咒,妙荔在什么情况下都会想起那件事。

想到会有坏的结果,自然要早早的为后来考虑一下,妙荔偷偷的跟小红说了几句话r,让她回后殿拿些东西。

妙荔没有和孟润林说话了,让他自己好好想想。妙荔抱着孩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乌云说话,问问风土人情什么的,以及在京城中住得习不习惯。乌云又问又答,不过没有多说话。

聊天之间,小红就拿了一个小匣子回来了。妙荔直接让她给了孟润林,说道:“这是我这么久存的一点钱,你拿着安家置业吧。我现在也不能时时照顾你们,就只有这一点心意。且以后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拿着钱也好逃命。”

孟润林拿着钱匣子,呆呆的看着她,问:“好不容易才团聚,会出什么事情逃什么命?”

妙荔板着脸道:“你这个脾气,迟早都会惹出一点事情来。不论出了什么事情,都先把性命保住。”

真是一点不让她省心,这个时候回来,还不如不回来。

孟润林又把钱递了回去,“我不能要这个钱,这么些年我也有一点积蓄。你在宫中本来就是要用钱的,没有地位也没有娘家,钱财处再紧一些。宫里的主子奴才还不把你活吃了。”

现在又什么都知道了,刚才还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妙荔又推了回去,说:“没事,太子现在对我很好,没有人敢招惹我。钱你就拿着吧,我自己有分寸。你要是真的为我着想,待会儿太子再过来了你就好好和他说话,也算是给我省心了。”

孟润林抱着钱匣子,闷闷的点了点头。

周述宣再过来的时候,人果然好了很多,知道是妙荔替他说过话了。不过孟润林对他还是没有那么亲切,慢慢来吧,送人出宫的时候又赏了许多银子。

妙荔抱着孩子不愿意撒手,真想留小孩在宫里多呆几天,只是现在太不方便了。妙荔把孩子递回乌云手中,嘱咐道:“我看润林好像脾气不太好,有什么事情你多劝着他一些。”

乌云应道:“我知道的。”

妙荔对这个弟媳还是很满意的,性子是沉闷一些不太爱讲话,不过很有礼数,看起来是个安分守己不爱招惹事情的,配孟润林现在的脾气刚刚好。

送人出了东宫,回道慈庆宫中,周述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可把他给憋坏了。喝了一杯茶后,很感叹的说:“果然是一切来得太容易了,要是来真的我连小舅子这关都过不了。”

妙荔知他实在说什么,劝道:“他还小,不懂事,你不要跟他一般计较。”

“还小呢?孩子都抱在怀里了。”

好好像不太对,妙荔佯装生气说:“你是什么意思?你是想和他计较了?”

周述宣放下茶杯,拉着她的手,讨好着说:“我的意思是,你看你弟弟孩子都抱在手里了,我们是不是也该有孩子了?”

这又是一件烦心事。

周述宣日日都在她这里,却到现在都没有孩子。上次小产之后,又拖了那么久才恢复过来,会不会把身子拖坏了。

周述宣看她脸色不太对,于是哄着说:“好好好,我什么都不说了。一切随缘,随缘好不好?有了咱们就生,没有也不着急。怪冷的,早点睡觉吧。”

妙荔躺在床上,觉得事情一件比一件心烦。心中突然有个可怕的感觉,她恐怕过不了今年了。又觉得绝处才能逢生,或许是她想的太多了,睡觉吧,也只有在梦中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伸手紧紧的抱着周述宣,闭上眼睛开始睡觉。周述宣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小孩子一样哄她睡觉,她最近心情不太好不太爱说话,但是格外的喜欢和他有亲昵的动作,像怕他跑掉了。

还是感觉以前的她好一些,人是生动的。不像现在,总感觉没有精神。

等过了今夜,一切或许会好很多。

这一夜很快就过去,妙荔再醒过来时周述宣已经不在了。应该是去忙什么事情了,妙荔便顺口问了一句,小红回道:“太子刚刚起床就有人过来回话,好像是宗人府的大人过来了,说有特别要紧的事情。不过刚才有人传话说太子要过来用膳让这边备下,应该快回来了。”

快过年了,这宗人府能有什么事情?妙荔还没来得及细想,外面就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听见有小宫女在外面喊,“太子妃,姑娘还没起,你……”

话还没有说完,许梅棠就到了屋中。对着屋里的下人大喊,“都给本宫滚出去。”

小红看着妙荔,她们这个地方只听太子和妙荔的,别人的一概不听。许梅棠突然过来发疯,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妙荔使了个眼色,让小红她们出去。

出门之后,许梅棠措不及防的抬手就给了妙荔一巴掌,直接打在脸上。

妙荔一时没有防备,躲的没有躲一下说,想要反击却听见许梅棠大喊:“你真是好样的,居然让人去刺杀我爹。果然还是不听话,我给了你这么多机会你不好好珍惜,我就让你看看不听话的下场。还有三天就过年了,自己看着办吧。”

许梅棠发完脾气之后又气势汹汹的走了,妙荔捂着脸找了个椅子坐下,一瞬间心如死灰。

看来是周述宣让人动手了,不过效果很不好。左相到底有没有死?许梅棠说的颜色又是什么?妙荔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个结果。

她都不知道小红是怎么进来的,只知道小红看着她的脸喊:“姑娘,你的脸怎么了?”

妙荔摸了一下,那么一点点疼,应该是肿了,许梅棠刚才那一下太狠了。

妙荔冷静的说:“去拿些消肿的药,给我敷一下,太子看见就不好了。”

“是不是太子妃打的?奴婢要去给太子告状,奴婢帮你打回来,去把宜春宫给她拆了。”小红气愤不已的就要朝外跑。

妙荔伸手拉住了她,说:“别闹大了,现在不能让太子知道。你不是说他快回来了吗?快去帮我拿药敷脸。”

小红为她打抱不平,气得握着拳头问:“姑娘,这样的气你也忍得下去?奴婢忍不下去。”

她除了忍又能做什么,许梅棠就是看她不敢跟周述宣告状还不敢让周述宣知道,才这么大胆的。以前她欺负许梅棠的,现在好像要统统的报回来了。

妙荔微微的摇了摇头,然后半倚在桌子上说:“去拿药吧,别说了。”

越来越觉得绝望,好像她能够走的每一条活路都已经被堵死了。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当时如果没有猜出长公主和齐王的关系,也不会变成这样。

小红怒气难消,妙荔又不许她报仇,气得眼睛都红了,一边给妙荔上药一边抹眼泪。刚刚上完药没多久,就听见有声音,好像是周述宣回来了。

这个药效果很好,抹上要不了多少工夫就能消肿,但也还是要功夫的。现在肯定还能看出来,妙荔情急之下只得重新躺回床上,侧躺着忍着疼把那半边脸压在下面,看不出来。

果然是周述宣回来了,好像也发过脾气。问小红的话里面都带着些许怒气,“姑娘起了没有?”

小红低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声音压抑住里面的哭腔,回答道:“还没有。”

妙荔在里间听到声音,赶紧闭上了眼睛,等着他进来。

周述宣果然往屋里走,脚步声比以往重一些,好像真的是在生气。妙荔只感觉眼前的光暗了一些,他坐到床上了。

坐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开口叫醒她,妙荔就自己睁开眼睛了,装作睡眼朦胧的看着他。

周述宣看她睁开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柔声问:“醒了?”

妙荔微微点了点头,嘴里嘟囔着,“不过我应该还可以再睡一会儿,睡着睡着感觉有人盯着我,被吓醒了。看你眉毛皱着,眼睛瞪着,这是在跟谁生气?”

周述宣气的不清,已经开始骂人了,“还不是宗人府那群王八蛋,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大早上的跑过来跟我说,还是当了件要紧事再跟我说。”

听他如此说,妙荔感觉自己的心弄跳了一般,捂在被窝里还是觉得浑身发凉,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尽量的控制自己的声音,声线平稳的问:“和你说什么了?”

“不知道是哪个混账造出来的谣言,说长公主和齐王不干净。用这些畜生话来污蔑皇室宗亲,等我查出来造谣的人是谁,一定把他碎尸万段。”

这就是许梅棠说的不听话的下场了,妙荔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第215章 绝望

周述宣等着她的回答,一低头却看见她又闭上了眼睛。不是爱睡懒觉的人,周述宣伸手想探探她额头的温度,害怕她发烧了。手还没有到额头上,就被妙荔抓住然后推开了。

妙荔害怕他发觉自己的异样,用撒娇的语气说:“别闹,我想睡个回笼觉。”

周述宣没有再探她额头了,愤愤不平的说:“我在和你说这么大的事,你居然想睡觉?”

妙荔有些烦躁的说:“你都说的是谣言了,又不是真的算什么大事。左不过就是那些吃饱了饭没事干的人看长公主和齐王亲厚一些就在外面胡说八道,你放在心上做什么?犯不着和那些人生气,等知道了是谁在制造谣言,好好的惩罚一顿就行了。”

“可是……”周述宣叹了一口气,“我也觉得是有人在胡说八道,可是宗人府的人说无风不起浪,还跟我说我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查查。”

妙荔直接就说:“要查你就去查好了,或者还查什么查,又不是不认识的人,你直接把长公主和齐王找来问清楚不就行了。看看到时候长公主会不会揍你一顿,齐王还认不认你这个弟弟?”

妙荔说这些话的时候,尽量让自己表现正常一点,心止不住的怦怦的跳。这种程度都面不改色,她实在太不容易了。

周述宣突然反应过来了,笑着说:“你就是个坏人,居然让我这么做,是不是想让我挨骂?”

“明明是你自己想挨骂,在那里说个不停。宗人府的人胡说八道,你把他们打一顿就好了,有什么好生气的?”

“打一顿。”周述宣哼了一声说:“没有那么容易。板子是要挨的,官也做不成了。”

“这不就得了吗?我真的还想再睡一觉,你快出去吧。”妙荔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轻轻地推了他一下。

“今天怎么这么爱睡觉?是不是生病了?还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每天能按时起床是因为我自律,现在要过年了我想放纵一下自己还不行吗?我是不是睡个懒觉都不可以?”妙荔装作有些生气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行行行,你睡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大概要晚上的样子才会回来,你自己记得起床吃饭。”她都不起床,那他也不在这里吃饭了。

妙荔感觉他已经站起来了,便捂着被子翻了个身,装作不想理他的样子。

周述宣一脸宠溺的走了,她今天居然想睡懒觉了,又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也是他命不好,连放纵一下自己都不可能,不然他也想补个觉。

人是真的走了,妙荔长舒了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心还是在跳个不停。许梅棠的胆子真的够大,竟然真的把这件事传出去了,大概要和她拼个鱼死网破。刚刚太过于紧张,都没问一下刺杀的事情。

周述宣一走,小红又拿着药膏过来了。刚刚的全部蹭掉了,又给她涂了一层。知道什么都问不出来,也就什么都没有问。

妙荔现在没有任何胃口,也不想吃什么,如往常一般坐在床上发呆,她现在是真的不想起床,小红就静静地守在一边。

妙荔想着想着,转头问小红,“你是什么时候到王府的?”

“太子出宫建府的时候就到奴婢王府了,本来在慎德堂中做扫洒丫头,后来李良娣进王府身边不够人伺候,奴婢才去伺候她的。”

这是妙荔没想到的事情,小红居然比她到王府的时间还长,不过刚刚好,肯定知道她要问的东西。

妙荔又问:“太子真的一开始就不太喜欢和女人接触吗?”

这个……小红支支吾吾的不太好回答。

她肯定想多了,妙荔解释道:“我没有怀疑他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一些过去的事情而已,而且你不说清楚反而让我多想。”

小红赶紧说:“其实也不是的。太子很早很早的时候还是正常的,遇到夏氏之后才有了些改变。当时好像是太子在府外遇见了夏氏,回来之后就很欢喜,应该是很中意她,奴才们也听见魏大人说可能要有王妃了。不过突然不知道怎么了,事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王妃确实是有了,但太子好像是变了个人。后来奴婢就到了初荷院,没多久就听说慎德堂里的所有的丫鬟都被放到别的地方去了,里面全都是小厮。再后来两个侧妃进府,各处又送了些美人进来,这些事姑娘应该都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的,妙荔应该能猜到突然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差不多就是周述宣知道夏氏和前太子通奸有染。然后大受打击,对女人伤了心,谁都不能想到周述宣喜欢的第一个女人居然是夏氏。

周述宣一开始让她过去伺候的时候也只是让她站在一边,并没有做什么。是有一次周述宣喝醉了写了一些奇怪的酸诗,她当时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偷偷的在下面写了一首回他,以为周述宣不会发现是她写的。可是第二次再去的时候,周述宣就让她侍寝了。

现在想想这些事情也挺有意思的。

“姑娘,你问这个做什么?”

妙荔低下头说:“我只是在想太子以后还会不会对别人动心。”

“这个……”小红很中肯的说:“奴婢觉得以他的身份以后或许还会有别人,但是应该不会对别人动心了。姑娘你不要瞎想以后的事情,反正现在是好好的,太子心里眼里就只有你一个。以后都还没有来,管那么多做什么?”

是啊,以后都还没有来,不用管那么多,她只是害怕没有以后了。

又聊了一会儿天,外面突然有人进来说,长公主来了。

妙荔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长公主今天应该也听到那些所谓的谣言了,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第一个怀疑的人肯定就是她。

妙荔转过自己的脸给小红看了看,问:“还看得出来吗?”

小红摇头。

看不出来就好了,妙荔起身下地,准备迎长公主进来。穿好衣服刚刚坐好,长公主就进来了。

妙荔起身站起来给她倒了杯茶,递到她手边说:“殿下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长公主没有接她的茶,而是说:“我今天不是过来喝茶的,你知道我过来做什么吗?”

“知道,太子已经回来说过了。不过是一些人在外面兴风作浪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长公主看着她说:“别人或许觉得是兴风作浪,但我们都知道那是无风不起浪。不管是什么,我都希望那股子浪不是从你这里起来的。”

“殿下想多了,绝对不可能是从我这里起来的。殿下对我这么好,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

“我也不说你得多感谢我,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恨我就好。让你那么回来我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有什么就说出来,哪怕一辈子不理我都可以,只不过不要拿这么大的事情开玩笑。”

长公主心中一直在为这件事愧疚,就感觉妙荔会为了这件事恨她。

“不会的,殿下真的想多了。我敢拿我一家性命担保,外面那些声音绝对和我没有关系。”

长公主又看她几眼,觉得她不像是在说瞎话,妙荔她还是了解一些的,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大概是她和齐王真的太过于亲密了,外面那些人看到了瞎猜。这种人身上泼脏水的事情,有些人乐此不疲。

再说了,孟润林现在在她手上,妙荔就算不为她自己,也该为她弟弟考虑,不会那么做的。

“行,我相信你,事情我会自己处理。”长公主又想起了一件事情,问:“不过左相遇刺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太子作的?如果真的是他做的,让他不要那么着急,得慢慢来。狗逼急了是要跳墙的。”

“我会告诉他的。”

“那就没事了,我先走了。”

长公主还是来去如风,说完之后就走了。

妙荔闲坐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没有精神,躺回了床上。望着幔帐,思绪飘的很远很远。

她已经不再想什么出路了,现在是真的所有的路都已经堵死了,她是逃不出去的。

有些庆幸她还没有孩子了,不然没有母亲陪着长大孩子肯定会被人欺负。许梅棠说的离开从来都不是什么换个地方平安的活下去,而是要她死。离开了周述宣,许梅棠弄死她如同掐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或许她现在是悲观了一些,但是她真的已经想不出别的办法了。或许别人还有办法,但是她恰恰还不能和别人说这件事。

这种感觉太令人绝望了,已经彻底的把她折磨疯了。不想再想别的事情,她只想保护好自己在意的人以及……解脱。

她真的已经尽力了。

妙荔就在床上躺了一下午,直到周述宣回来。

周述宣坐到床边说:“你该不会一天都没起来吧?”

妙荔从被子中探出脑袋,摇了摇头说:“起来了一会儿,然后觉得坐着怪冷的,就又睡下了。”

“今天吃东西了没有?饿不饿?”

“我想吃麻婆豆腐。”

周述宣笑着把她从被子里扒拉出来,一边给她整理衣服一边说:“我让人给你做。”

第216章 不止一句喜欢

等着吃饭的时间,妙荔就靠在他怀中和他聊天。

“今天我和小红聊了一下王府中的旧事,你说王府里那么多姑娘,你怎么就看上我了?”

周述宣故意逗着她说:“我怎么就不能看上你了?你觉得自己很不好吗?”

妙荔抱着肩膀,装作要生气的模样,“你不说我就生气了。”

“我说我说,就是你偷偷摸摸的给我对的那首诗。为了不被我发现,还故意用左手写的。”

她当时确实是用左手写的,她的字迹一看就是她父亲教的,害怕被人认出来。

周述宣想她那个时候傻傻的就想笑,做那些欲盖弥彰的事情没有什么用,“其实你当时用什么手写都没有用,我认得魏海的字迹,其他在我房中伺候的人都是不识字的,就只有可能是你。”

妙荔回想了一下,说:“可是我记得我当时那个诗写的也不是特别好,不至于让你印象特别深刻。”

这也是周述宣疑惑的地方,后来在想当时,能想到的唯一答案就是缘分。

“我也不知道,反正一眼就记住了。特别是那句又闻耳边钟鼓响,知是郎君入梦来。当时我就在想哪个郎君能入你的梦,而且你已经是我府上的人了,怎么还想着别的人?让你侍寝之后,其实我是有些后悔的。我害怕你会恃宠而骄,给我找些麻烦出来。没想到你还是和之前一样,冷冷淡淡的一点都没有改变,才有了后来那些事情。”

当时他打她,也是因为腿断了之后,感觉别人对他爱答不理的就算了,她怎么可以也对他爱答不理的,才那么生气。

妙荔笑着说:“我一直觉得你是因为我长得好看,现在才知道是因为我那首破诗,果然多读些书是好的。”

“你确实长得好看。”

妙荔抬头望了他一眼,耷拉下脸说:“那你还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才喜欢我的,我以后老了长得不好看了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周述宣把她抱紧了一些,说:“谁说的,你怎么样我都喜欢你。”

妙荔蛮不讲理的说:“那你就是觉得我以后老了会长得不好看。”

“你……”周述宣被她说得语塞,强行想出一句话来,“我是说你现在有你现在的好看,以后有以后的好看。就算青春不在了,有些东西会一直美下去的。”

“可是我想青春永驻。”

“不可能的,是个人都会老,不过我会陪着你。”

“才不要你陪着,我就要青春永驻。”

“那就青春永驻,我会一直记得你年轻时候的样子。”

说完之后半天没有动静了,周述宣一低头发现怀中的人已经泪流满面了。赶紧给她擦眼泪,问道:“哭什么?”

妙荔哭着说:“想到会变老会死我就好难过,你一定要记得我好看时候的模样。”

“为了这个就哭。我一定会记得的,别哭了,不行我就找最好的画师把你的美貌都画下来。”

妙荔又说了一次,“你一定要记得。”

你一定要记得我。

妙荔害怕他发现异样,很快就收了眼泪。

晚膳上来,周述宣看她今天哭了夹了一筷子她想吃的麻婆豆腐给她,妙荔吃了一口,说:“总觉得味道不太正宗,没有小时候吃到的好吃。其实润林也特别喜欢吃这个,我以后不能回去,他要是可以回去就好了。”

周述宣没有吃过什么正宗的,只是问到:“你不想他留在京城吗?回去了你就不能时时见到他了。”

妙荔面色如常的说:“其实我是想让他把父亲的坟迁回去,落叶总要归根。”

这对周述宣来说就是小事一桩,“哪有什么难的,过年之后我就安排人送他们回去一趟。”

妙荔吃着饭说:“那你一定要记得保他们平安。”

“自然要的,你弟弟就是我弟弟。”她不会说也会保他们平安。

希望他说到可以做到。

妙荔要的麻婆豆腐却没有吃多少,夹了几筷子就算了。所有菜其实都没有动几筷子,就吃了一点点饭,她现在真的没有心情吃饭。

沐浴完之后躺在床上,妙荔拿出了她已经绣好的东西放到周述宣面前,“这是我绣的鸳鸯戏水,给你。”

周述宣接过了来,对着烛光看了看,比最开始好太多了,勉强能分出来鸳鸯和水。昧着良心夸了一句,“真好看。”

“我知道你觉得不好看,不好看也没有了,我才不想再绣这些东西。”

“那就把这个用坏了再绣,我会日日把它带在身上的。”

妙荔没有说话了,望着他发呆。好看的鼻子,好看的轮廓,好看的眼睛,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一样。

周述宣见她呆呆的望着自己,笑了一下说:“睡觉吧,别发呆了。”

妙荔没有睡觉,捧着他的脸问:“你会梦到我吗?我很贪心的,我不仅想睡在你身边,我还想出现在你梦里。”

周述宣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会的。不是你贪心,都是你应得的。”

妙荔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我下辈子还要和你在一起。”

“胡说什么,这辈子还没有过完,管什么下辈子。”

“我可以保证到我生命的尽头我都是在想你,你千万不要害怕,我一点都不吓人。”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是不是又出什么事情了?”周述宣感觉到她的异常突然有些紧张。

“没有。”妙荔心虚的躲开他的眼睛,转了个身。

“不对,肯定有。”周述宣伸手把她翻了过来。

妙荔突然笑了一下,然后偷偷的看了他一下说:“谁让你早上吓我不许打扰我睡觉的,我现在也要吓你让你睡不好觉。”

“真的?”

“真的,谁想被你发现了,一点都不好玩。睡觉吧。”妙荔又装模做样的闭上了眼睛。

周述宣还是觉得她是奇怪的,一个人突然沉闷起来又莫名其妙的开始活泼,里面肯定有问题,于是就看着她。

妙荔以为他已经睡了,偷偷的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周述宣开口说:“你不是要睡觉了吗?”

妙荔看着他,眼神丝毫没有躲闪的说,“我有些渴了,想喝水。”

“我让人进来。”

“不用了,他们也忙了一天了,我自己去就好了。”

说话之间妙荔就已经站起来了,跳下了床。

“你穿鞋,慢一点。”周述宣在后面关心的嘱咐她。

妙荔到了外间,倒了杯水出来有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小药丸,犹豫了一下然后就着水咽了下去。喝完水之后又活蹦乱跳的跑回去,钻到被窝里面。

“外面好冷呀,可能是又要下雪了,我突然想起有件事情没有告诉你。”妙荔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这里对你有不止的一句的喜欢。”

上一次她有些话没有来得及说出口,这一次一定要说出来。

越来越奇怪了,这两者没有必然的联系。周述宣还没有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说出口,就听见妙荔信誓旦旦的说:“我真的要睡觉了,谁都不许说话,谁再说话谁就是小狗。”

周述宣感觉自己不问清楚了肯定睡不着,于是又叫人,怎么叫妙荔都不理他,还很烦的模样,转身嫌弃背对着他。

算了,明天再问吧,周述宣伸手帮她掖好了被子。

周述宣想了半晚上都没有什么睡着,如果妙荔真的只是为了让他睡不着,那就很成功了。

昨天晚上这个人睡觉很不老实,踢了好几次被子,折腾的他也没有怎么睡好。而且他今天还是有事情要忙不能休息,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脸,咬着牙说:“坏东西,你得逞了。”

妙荔从被窝之中伸出手推了他一下,像是没睡醒一样,有气无力的说:“我要睡觉,你好烦呀。”

“那你就好好睡吧,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等你回来也舍不得收拾我。”妙荔又说一句,然后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瞧她理直气壮的模样,周述宣又好气又好笑的说:“你看我舍不舍得。”

说完之后就离开了,妙荔又转回来,费力的睁开眼睛,想看一看他的背影,发现人真的已经离开了。

等你回来,已经没有办法收拾我了。

还有些放假之前的折子没有看完,加上户部尚书也在等着他,要问一问开年春耕的事情。有些事情还没有商量妥当,反正就是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等着他处理,估计回去又是很晚了。

说到很晚,周述宣想起妙荔昨天晚上怪异的表现。现在细细琢磨起来,好像每一句话都是奇怪的。不知道她昨天又在搞什么,好像是从没有过的事情,晚上回去一定要问清楚了。

他不是很相信她那套说辞,什么为了他睡不着觉故意那么说的,她好像没有那么无聊。

周述宣一个上午都在分神,想妙荔昨天晚上说的话,始终无法集中精神。右眼皮还始终跳个不停,这感觉就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还是不行,他等不到晚上了,中午就要回去问清楚。那个人实在太坏了,几句话让他一上午都无法安宁。

周述宣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没有等到中午,小红就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满脸的着急。见到他连礼都没有行,直接喊着说:“太子,姑娘不行了,奴婢已经叫了太医,你快回去看看吧。”

第217章 无药可救

周述宣扔下笔就往外跑,好像突然之间那种不祥的预感得出了答案一样。一边跑一边问小红,“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红跑得气喘吁吁,一边擦眼泪一边回答道:“姑娘一上午都没有起,也没有让人进去伺候,奴婢以为她还是想睡懒觉,就没有去打扰她。现在快用午膳了,奴婢觉得该把她叫起来了。进到床前才看见姑娘面色青黑,嘴角还有血迹,人怎么叫都叫不答应,奴婢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

小红也吓了个半死,让人去请了太医之后,才跑过来请周述宣。

前后殿不过百步的距离,小红说话的时间,就已经跑回后殿。只听到里面乱哄哄的,宫女太监都在探头探脑的往里看。见周述宣过来了,规矩的给他让出一条路。

周述宣走到里看见已经站了几个太医,像是已经诊完脉了。

太医来的时候就知道这是太子的新宠,所以格外的上心,虽然上心也没有多少作用。

周述宣进门就抓着太医问:“怎么样?”

几个太医对视了一眼,全部摇头。

床上躺着最爱的人,床边的大夫全部摇头,没有比这更加绝望的事情了。

周述宣推开太医一个箭步冲到床前,果然如小红描述一般。妙荔脸色终于不发白了,换成乌黑乌黑的,嘴边还有深色的血迹。

仿佛昨夜的声音还在耳边,我真的不吓人,你不要害怕。

她说那些话都是有原因的,她才不是害怕变老,她是害怕死。也不是害怕他忘记她的青春美貌,是害怕他忘记她这个人。

把他最喜欢的人带走了,却还想留在他记忆和梦中让他忍受无尽的相思之苦,何其残忍。

太医大着胆子回话,“殿下,姑娘这应该是中了什么毒,下官等医术浅薄,不知这是什么毒,更加不知道该如何解。且看姑娘这样子,毒已入了五脏六腑早已无药可救。”

“滚!滚出去!”周述宣大手一挥对着几个太医怒吼。

怎么会无药可救,一定有药的,一定有药!

周述宣发了疯一样在屋里找东西,上次介必治那个药应该能救她,肯定可以的,一定可以。

小红在外面听见稀里哗啦砸东西的声音,突然想起他应该是在找那个包袱,擦了眼泪进去把那个包袱找出来,递到他面前。

周述宣抖着手打开,找出里面的那个小药瓶,心里默念着,一定可以救人的,一定可以。

接过小红递到手边的水,抖着手给妙荔把药喂进去。口齿之间全部都是血,周述宣怎么擦都没用血不停的往外流。

周述宣一边擦血一边在心中祈祷,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等了片刻之后,她就会好起来。

今天真的下雪了,她昨晚才说的喜欢他,不会这么狠心的离开他。

周述宣坐在床边祈祷奇迹发生,可是奇迹之所以被称为奇迹是因为它难得发生,出现过一次之后,不一定会出现第二次。

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人心焦,以为那所谓的片刻小死之后,妙荔就会睁开眼睛,可是并没有。

早上还在和他说笑的人,现在真的要好像永远离开他了。

周述宣抓着妙荔的手,都有些想哭的感觉,对着人用乞求的语气说:“我不会收拾你的,你醒过来好不好?你醒过来!”

还是没有醒,好像人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紧紧的闭着眼睛,没有一丝生机。

小红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哽咽着说:“殿下,姑娘出宫时遇见的那个卖药的郎中,他说他住在东升客栈的,要不要去把他找过来?”

这些太医已经是十成十的废物了,连药都不敢开,指望不了他们,就只有指望宫外的。

陆广白!

“马上让人去找,叫陆广白!让他速速前来。”

小红急冲冲的跑出去找人,周述宣就坐在床前,半步都不敢离开。现在妙荔还有微弱气息,他害怕她在不注意之间就彻底的离他而去了。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让她这么狠心,连自己的性命都舍得放弃。不论是自杀还是他杀,她肯定是知道自己会死的,却一个字没有跟他提起过。

周述宣现在也没有心情想这些,只想让妙荔可以醒过来,只要她活着就可以。

这种痛比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还要厉害,如果她不醒过来,痛还会伴随他一生。

心急如焚的等了小半个时辰的模样,陆广白终于过来了。

今天是他在京城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要回招云山了。妙荔他们始终没有去找过他,心中还有些淡淡的失落,毕竟相识一场。谁想到这个时候以这种原因过来找他,他倒宁愿没有找他。

没有人任何阻拦,陆广白直接到了妙荔面前,看了看她现在的情况,连脉都没有摸一下。迅速的把银针拿出来,开始施针。

一边扎针一边对周述宣说:“我现在是一个大夫,治病救人,不能避讳男女,我要脱她衣服了。”也没有全部解开,只是露出了一部分皮肤。

现在救人才是最要紧的,周述宣也没有多想直接点头。

片刻之后,妙荔浑身扎满了银针。周述宣看着心疼,却也只能干着急。

扎完针之后,陆广白放下幔帐,退了出来。周述宣着急的问:“怎么样了?”

陆广白也摇了摇头,“情况不太好,这毒我解不了,只能用银针封住她的经脉让毒不蔓延,我现在回去请师父过来。”

“这到底是什么毒?”

“没有名字,是她和师父弄出来的,我也只是听他们说过。听他们说吃了之后会慢慢发作,从脾胃到五脏六腑,腹内剧痛无比,最后人是活活疼死的。她走之前师父让她把一瓶都带走了,让她对付坏人。”

到了最后,没有给坏人吃一粒,她自己先吃了。

“我先和你说好了,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无意间得来的,并没有解药。师父来了也不一定能解,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说完之后,陆广白已经消失在视野之中了。

周述宣静止在原地,如同一具雕塑。

腹中剧痛无比……昨天晚上,她不是睡觉不老实踢被子,而是疼的,他睡在她旁边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她居然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出,不能想象她如何忍下去,更加不知道她当时到底的想什么。

高福在外面等了一小会进来说:“殿下,户部尚书过来了,殿下要不要见一见?”

“不见,让他自己裁夺。”

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管国家大事了,心里全都是床上的那个人。然而他在着急,现在也只能等待。

她静静的躺在床上,世界好像都安静了下来。

周述宣呆呆的走到妙荔往常坐的地方坐下,如她往常一般发呆。

她坐在这里的时候在想什么呢?为什么这么决绝,有没有一点不舍?肯定有的,她还说下辈子也要和他在一起。他那时还傻傻的说这辈子还没有过完,不知道那是她在道别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她有事情为什么不和他说?有什么事情或者解决不了,一定要选择死。

周述宣开口问:“她每天都做什么?除了许梅棠过来之外,还有谁过来?”

小红回道:“姑娘这段时间就绣绣花发发呆,除了太子妃过来之外,就只有李良娣会随时过来,不过姑娘和良娣说话的时候都是很开心的。”事情到这个地步了,有些东西就没有隐瞒的必要,小红大着胆子说:“昨天太子妃又过来,还打了姑娘一巴掌,姑娘也不让告诉殿下。”

又是许梅棠!

两次三番的都是那个贱人在搞鬼,歹毒如蛇蝎!

“高福!”周述宣对着外面喊了一声,高福很快的就进来=,周述宣面无表情的说:“去把太子妃过来,让她跪在玉阶下好好的忏悔。”

外面下着雪,周述宣扔下笔就往外跑,好像突然之间那种不祥的预感得出了答案一样。一边跑一边问小红,“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红跑得气喘吁吁,一边擦眼泪一边回答道:“姑娘一上午都没有起,也没有让人进去伺候,奴婢以为她还是想睡懒觉,就没有去打扰她。现在快用午膳了,奴婢觉得该把她叫起来了。进到床前才看见姑娘面色青黑,嘴角还有血迹,人怎么叫都叫不答应,奴婢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

小红也吓了个半死,让人去请了太医之后,才跑过来请周述宣。

前后殿不过百步的距离,小红说话的时间,就已经跑回后殿。只听到里面乱哄哄的,宫女太监都在探头探脑的往里看。见周述宣过来了,规矩的给他让出一条路。

周述宣走到里看见已经站了几个太医,像是已经诊完脉了。

太医来的时候就知道这是太子的新宠,所以格外的上心,虽然上心也没有多少作用。

周述宣进门就抓着太医问:“怎么样?”

几个太医对视了一眼,全部摇头。

床上躺着最爱的人,床边的大夫全部摇头,没有比这更加绝望的事情了。

周述宣推开太医一个箭步冲到床前,果然如小红描述一般。妙荔脸色终于不发白了,换成乌黑乌黑的,嘴边还有深色的血迹。

仿佛昨夜的声音还在耳边,我真的不吓人,你不要害怕。

她说那些话都是有原因的,她才不是害怕变老,她是害怕死。也不是害怕他忘记她的青春美貌,是害怕他忘记她这个人。

把他最喜欢的人带走了,却还想留在他记忆和梦中让他忍受无尽的相思之苦,何其残忍。

太医大着胆子回话,“殿下,姑娘这应该是中了什么毒,下官等医术浅薄,不知这是什么毒,更加不知道该如何解。且看姑娘这样子,毒已入了五脏六腑早已无药可救。”

“滚!滚出去!”周述宣大手一挥对着几个太医怒吼。

怎么会无药可救,一定有药的,一定有药!

周述宣发了疯一样在屋里找东西,上次介必治那个药应该能救她,肯定可以的,一定可以。

小红在外面听见稀里哗啦砸东西的声音,突然想起他应该是在找那个包袱,擦了眼泪进去把那个包袱找出来,递到他面前。

周述宣抖着手打开,找出里面的那个小药瓶,心里默念着,一定可以救人的,一定可以。

接过小红递到手边的水,抖着手给妙荔把药喂进去。口齿之间全部都是血,周述宣怎么擦都没用血不停的往外流。

周述宣一边擦血一边在心中祈祷,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等了片刻之后,她就会好起来。

今天真的下雪了,她昨晚才说的喜欢他,不会这么狠心的离开他。

周述宣坐在床边祈祷奇迹发生,可是奇迹之所以被称为奇迹是因为它难得发生,出现过一次之后,不一定会出现第二次。

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人心焦,以为那所谓的片刻小死之后,妙荔就会睁开眼睛,可是并没有。

早上还在和他说笑的人,现在真的要好像永远离开他了。

周述宣抓着妙荔的手,都有些想哭的感觉,对着人用乞求的语气说:“我不会收拾你的,你醒过来好不好?你醒过来!”

还是没有醒,好像人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紧紧的闭着眼睛,没有一丝生机。

小红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哽咽着说:“殿下,姑娘出宫时遇见的那个卖药的郎中,他说他住在东升客栈的,要不要去把他找过来?”

这些太医已经是十成十的废物了,连药都不敢开,指望不了他们,就只有指望宫外的。

陆广白!

“马上让人去找,叫陆广白!让他速速前来。”

小红急冲冲的跑出去找人,周述宣就坐在床前,半步都不敢离开。现在妙荔还有微弱气息,他害怕她在不注意之间就彻底的离他而去了。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让她这么狠心,连自己的性命都舍得放弃。不论是自杀还是他杀,她肯定是知道自己会死的,却一个字没有跟他提起过。

周述宣现在也没有心情想这些,只想让妙荔可以醒过来,只要她活着就可以。

这种痛比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还要厉害,如果她不醒过来,痛还会伴随他一生。

心急如焚的等了小半个时辰的模样,陆广白终于过来了。

今天是他在京城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要回招云山了。妙荔他们始终没有去找过他,心中还有些淡淡的失落,毕竟相识一场。谁想到这个时候以这种原因过来找他,他倒宁愿没有找他。

没有人任何阻拦,陆广白直接到了妙荔面前,看了看她现在的情况,连脉都没有摸一下。迅速的把银针拿出来,开始施针。

一边扎针一边对周述宣说:“我现在是一个大夫,治病救人,不能避讳男女,我要脱她衣服了。”也没有全部解开,只是露出了一部分皮肤。

现在救人才是最要紧的,周述宣也没有多想直接点头。

片刻之后,妙荔浑身扎满了银针。周述宣看着心疼,却也只能干着急。

扎完针之后,陆广白放下幔帐,退了出来。周述宣着急的问:“怎么样了?”

陆广白也摇了摇头,“情况不太好,这毒我解不了,只能用银针封住她的经脉让毒不蔓延,我现在回去请师父过来。”

“这到底是什么毒?”

“没有名字,是她和师父弄出来的,我也只是听他们说过。听他们说吃了之后会慢慢发作,从脾胃到五脏六腑,腹内剧痛无比,最后人是活活疼死的。她走之前师父让她把一瓶都带走了,让她对付坏人。”

到了最后,没有给坏人吃一粒,她自己先吃了。

“我先和你说好了,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无意间得来的,并没有解药。师父来了也不一定能解,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说完之后,陆广白已经消失在视野之中了。

周述宣静止在原地,如同一具雕塑。

腹中剧痛无比……昨天晚上,她不是睡觉不老实踢被子,而是疼的,他睡在她旁边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她居然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出,不能想象她如何忍下去,更加不知道她当时到底的想什么。

高福在外面等了一小会进来说:“殿下,户部尚书过来了,殿下要不要见一见?”

“不见,让他自己裁夺。”

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管国家大事了,心里全都是床上的那个人。然而他在着急,现在也只能等待。

她静静的躺在床上,世界好像都安静了下来。

周述宣呆呆的走到妙荔往常坐的地方坐下,如她往常一般发呆。

她坐在这里的时候在想什么呢?为什么这么决绝,有没有一点不舍?肯定有的,她还说下辈子也要和他在一起。他那时还傻傻的说这辈子还没有过完,不知道那是她在道别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她有事情为什么不和他说?有什么事情或者解决不了,一定要选择死。

周述宣开口问:“她每天都做什么?除了许梅棠过来之外,还有谁过来?”

小红回道:“姑娘这段时间就绣绣花发发呆,除了太子妃过来之外,就只有李良娣会随时过来,不过姑娘和良娣说话的时候都是很开心的。”事情到这个地步了,有些东西就没有隐瞒的必要,小红大着胆子说:“昨天太子妃又过来,还打了姑娘一巴掌,姑娘也不让告诉殿下。”

又是许梅棠!

两次三番的都是那个贱人在搞鬼,歹毒如蛇蝎!

“高福!”周述宣对着外面喊了一声,高福很快的就进来,周述宣面无表情的说:“去把太子妃过来,让她跪在丹墀下好好的忏悔。”

外面下着雪,丹樨下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了,太子妃跪在上面要不了多久腿就会冻僵的,肯定会落下毛病,可是没有人敢劝。

许梅棠在宜春宫听到慈庆宫闹翻了之后就已经方寸全无了,妙荔死在外面没她什么事情,要是死在东宫就全部都是她的事了。已经在宜春宫走了无数个来回了,知道周述宣肯定会找到她。

心在中还在大骂,那个贱人死了都要给她找点事情出来。

听了高福的话,跪到雪地里的许梅棠心里就只有一个感慨,她这是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周述宣不会放过她。不知妙荔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但愿那个贱人已经死了,不然还是一点结果都没有。

许梅棠跪了没多久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冻僵了,在雪风中瑟瑟发抖。时间变得无比漫长,一眼看不到头。且周述宣没有说让她跪多久,更加令人绝望。

连问都没有问她一下,直接就给她定了罪,一个申辩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许梅棠在外面觉得度日如年,周述宣在屋里一样觉得度日如年,不知介必治什么时候能到。他就静静的坐在外面,甚至不敢掀开帘子往里面看一眼。

天渐渐的黑了,谯楼上的钟鼓响了又响,已到了寅时。门终于被从外面推开,陆广白用最快的速度,片刻都没有停留的把介必治带了过来。

丹墀下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了,太子妃跪在上面要不了多久腿就会冻僵的,肯定会落下毛病,可是没有人敢劝。

许梅棠在宜春宫听到慈庆宫闹翻了之后就已经方寸全无了,妙荔死在外面没她什么事情,要是死在东宫就全部都是她的事了。已经在宜春宫走了无数个来回了,知道周述宣肯定会找到她。

心在中还在大骂,那个贱人死了都要给她找点事情出来。

听了高福的话,跪到雪地里的许梅棠心里就只有一个感慨,她这是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周述宣不会放过她。不知妙荔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但愿那个贱人已经死了,不然还是一点结果都没有。

许梅棠跪了没多久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冻僵了,在雪风中瑟瑟发抖。时间变得无比漫长,一眼看不到头。且周述宣没有说让她跪多久,更加令人绝望。

连问都没有问她一下,直接就给她定了罪,一个申辩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许梅棠在外面觉得度日如年,周述宣在屋里一样觉得度日如年,不知介必治什么时候能到。他就静静的坐在外面,甚至不敢掀开帘子往里面看一眼。

天渐渐的黑了,谯楼上的钟鼓响了又响,已到了寅时。门终于被从外面推开,陆广白用最快的速度,片刻都没有停留的把介必治带了过来。

第218章 看开些

介必治进门之后在地上不停的跳,嘴里喊着:“冷,冷,冷死我了,我这把老骨头迟早给你们折腾坏了。”

周述宣哪有心情管他冷不冷,直接拉着他就到了床前,打起帘子推他进去,“神医快给她看看。”

介必治搓热了手,在地上跳了跳,让自己冻僵了的身子活络起来才探头看过去,然后伸手拔了一根银针出来,对着烛火看了一眼针头已经黑了。又抓起妙荔的手腕探了探脉搏,之后再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然后一甩手说:“没救了,等着断气埋了吧。”

周述宣感觉他什么都没有做,如此轻率的就下了定论,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神医,你再试试,一定会有救的。”

介必治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行医多年,从不救自杀的人,她要死就让她死。如此不看重自己的性命,救活了也没有用。”

周述宣着急的在一边辩解,“不是的,她不想死,是别人逼他的,她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介必治抬头看着他,“你当日把人带走的时候说的可是要好好对她,这就是你说的好好对她,让别人把她逼上了绝路。这样的日子过着也没有什么意思,死了还清静些。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再找什么王爷皇子。”

陆广白也在一边着急,不知道他是有主意还是没主意,说这么多废话,也在一边帮周述宣劝,“别说废话了,你到底能不能救她?”

介必治有些诧异的看着他,问:“你怎么这么跟我说话?没大没小的。是你自己没用,当时没有把人留下。不然现在娃都生了两个了,哪会变成这样。”

提以前那些事有什么用,陆广白急得跺脚,“现在就不是说那些的时候,你快点救人。那是你徒弟,人快死了!”

“我说了我不救,徒弟也没有办法,再说我是为了她好。你们活人是想她活过来,她自己就未必想活过来,得尊重人家自己个儿的意思。”

陆广白往床上看了一眼,问:“你怎么知道她不想活过来?”

介必治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揣着手说:“那么多死法她不选,非要选这个最难受的,活活疼死呀!不是彻底的不想活了是什么?”

周述宣在边上补了一句,“一时和你解释不清楚,反正她就是不得已而为之,求你一定要救她。”

介必治又看他一眼,叹了一口气说:“你看开些吧。”

陆广白带着些怒气的说:“你怎么这样,我把你这么远带过来不是为了让你跟他说看开些的,是让你救人,救人你知不知道?!”

“我还能不知道救人,还是我教你的什么叫救人。再说是我让你把我带过来的吗?我早就说了我不救。”

师徒俩开始在边上吵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个没完,介必治这件事上一点都不退让。

周述宣又往床上看了一眼,要是真的让妙荔死了,他一辈子都看不开的。绝对放不下,也想不过,根本无法想象她如果不在了他怎么会接下去的日子。

师徒俩正吵得不可开交,只见周述宣走到介必治面前身子一矮直接跪了下去。“我求你了,你救救她吧,我不可能看开。”

介必治第一个动作就是往边上闪,还伸手想去拉他,商量着说:“你别这样,你以后是要当皇帝的人,我受了你这一拜会折寿的。快起来吧,我还想多活几年。”

周述宣望着他说:“你要是不救她,我就在这里长跪不起!”

介必治伸手去拉他,解释着说;“你真的快起来吧,不是我不想救她,是我想救也没有办法,要用的药材根本找不到。人肯定会死的,只不过提前了一些,你就把生死看淡一点吧。”

“什么药材?我让人去找,一定可以找得到的!”

“绝对不可能,东西很简单,就是一种普通的蘑菇,叫金髓菇。三十年前当地的人做菜吃。只是你们之前和高昌国交战之时,烧了整个城池毁了林子,现在那里已经变成一片沙漠,什么都长不出来。”

周述宣知道希望渺茫,还是有些侥幸的说:“或许当地人还保存的有,它们晒干了储存起来。”

“你会把大萝卜晒成干留三十年吗?再说已经没有当地人了,那里的人都死绝了。真的,你快起来吧,我不是不救她,是这件事实在难办。看淡些吧,她都已经这么做了,或许死了对她才是一种解脱。”

介必治也叹了一口气,他何尝不想救人,是他确实没有办法。那药里面最致命的是大黄草一味,就只有金髓菇可以解毒。破坏地方是没有好处的,谁知道救命的草药是不是长在那里。

周述宣扶着一边的椅子缓缓的站起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说:“既然这样,或许死了对我也是一种解脱。”

陆广白没有再和介必治吵了,知道他这么说确实是没办法了。走到周述宣边上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说让他想开一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没有人比他看更理解周述宣现在的心情了。

沉默了半天,陆广白艰难的开口说:“你……不要想那些事情,你还有国家和子民。”

周述宣撑着头说:“可是我的悲喜只有我自己能够感受到。我昨日出门之时还在让她等我回来,现在就变成了这样。她若是断了气,我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别说这些糊涂话,你就是为了这个国家也得活下去。”

周述宣冷笑了一声说:“我为了这个国家,谁又为了我?那怕是君临天下,也是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

介必治在一边听不下去了,拍桌道:“大老爷们在那里唧唧歪歪的,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这就是过不去的坎!”周述宣感觉自己有些激动,收敛了一下情绪说:“麻烦你们跑一趟了,既然救不了人,那就把她身上的银针摘了吧,她应该也很痛。我让人去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

周述宣偷偷的抹了一下眼泪就往外走,实在太难受了,陆广白伸手拉住了他,问:“你日后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就按神医说的,等她彻底走了,就让她入土为安。”周述宣微微扬起头,忍着眼泪,说每一个字都钻心一般痛。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以后。”陆广白看他有寻死觅活的征兆。

“以后?以后……就这样吧。等我找个有能力治理国家的人出来,然后就去陪她。”

又在说这些话,介必治听的有些动容,走上前来问:“你真的情愿为她死?”

周述宣双眼通红的问:“我说的像是假话吗?”

想到以后过的每一天都只有他一个人了,再也没有人陪他。说起未来,只剩迎面过来的孤独。

天底下这么多女人,和他情投意合的就只有一个,再也无可替代。快一点到来生吧,她说过下辈子还要和他在一起。

没有等介必治在说话,周述宣继续往外走。现在天还未亮,他不知道出去干什么,只想逃离这个地方,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呆一会儿。

介必治又叹了一口气,咬牙说:“你等等,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不过只有三层希望。”

周述宣猛的冲了回来,两眼放光的握着介必治的肩膀,“别说只有三成希望,就是只有一成希望也请神医试一试,我真的不能失去她。”

“我知道你不能失去她了,出去吧,让人准备一点生血的药材过来。再煮些生血的汤,记住乌鸡汤不要放龙眼,我不喜欢龙眼。”

“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准备。”

陆广白倒有一点诧异,他刚刚明明说了救不了,那就是救不了,怎么突然改主意了?还有说的那乌鸡汤,好像是给他自己喝的,这时候还喝什么鸡汤。

陆广白问:“你有什么主意?”

介必治叹了一口气,撸起袖子说:“我没有什么主意,就是豁出我这条老命救她回来。”

陆广白还是懵的,不知道他做要做什么。

介必治嫌弃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拍了拍心口说:“就用我。这么多年我吃了不少好东西,我的血也能治病救人,和唐僧肉一样一样的。喝了虽然不能长生不老,但是可以延年益寿,能解百毒。”

他说的如此轻松,陆广白还是发现了问题所在,问道:“要多少血才行?”

介必治耸了一下肩,然后开始翻自己的药箱子,不在意的说:“那谁知道去,得几坛子吧。”

陆广白难以想象的说:“你逗呢?你身上有几坛子的血吗?就是把你剁碎了装进坛子里,也未必能装几坛子。”

介必治伸手就打了他一下,“你还想把我剁碎了,这是应该对师父的想法吗?”

陆广白理了一下思路,问:“不是,我不是很明白,你真的想用自己的命去救她的命?而且还只有三成希望?”

介必治沉默,若不是周述宣那个模样,他也不想这么做,他也还想多活几年。

陆广白按住他的手说:“要是人没有救回来,你也没了怎么办?”

“那就一起埋了呗,我也六七十岁了。这辈子没亏,值了!”

“这不是瞎闹吗?你不能这么做。”

虽然介必治整天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可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陆广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做这些事情。

介必治把东西一扔,问:“那你还救不救人了?!”

第220章 死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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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看破不能说破

许梅棠看着妙荔进屋,想到自己受的苦,猛然间跳下床,抬手就想给她一巴掌。就是这贱人,害她受了那么多折磨。

突然想对他动手,陆广白手疾眼快的握住她的手,他一个字还没说,先挨一巴掌多不划算。不过看这个女人的手,这一巴掌下去她会比自己痛得多。

许梅棠从他手中挣扎开,咬着牙问:“贱人!你在来干什么?你不是要死了吗?你怎么还没有死?!”

陆广白突然明白了,这个香估计是致幻的,会让人产生幻觉。面前的这个女人,估计是把他当做妙荔了。

想了一下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应该是有矛盾的。

陆广白带着淡淡的笑意说:“你都没有死,我当然不可能死。”

许梅棠咧着牙喊,“你会死的,你肯定会死的,你知道那么多事情。就算太子不把你弄死,长公主也会把你弄死。现在她以为那些风言风语都是你放出去的,她肯定会把你弄死的。”

许梅棠现在脑袋不太清醒,翻来覆去的都说这几句话。

陆广白心中大概有数了,又说:“你想的太多了,我和长公主关系非常好,她凭什么会弄死我?”

“她凭什么不会弄死你?你把她那么大的事情都抖搂出去了,让她没办法做人了。人都是自私的,她过不好肯定也不会让你过好。”

陆广白淡定的问:“我把多大的事情抖搂出去了,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是不是你诬陷我的?”

许梅棠往屋里看了一圈,虽然是恍恍惚惚的,但是可以确定没有外人,于是疯狂的笑着说:“当然是我陷害你的,我要是不陷害你,你也不会离开太子。什么让你平安的出东宫都是假话,我只想让你死,贱人,你一定要死,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许梅棠又像疯了一样扑过来,陆广白把她按住推了回去,自己也装作有几分发疯的模样,问:“你陷害我什么了?”

一定要抓紧时间问清楚,这个香实在太厉害,陆广白感觉自己也有几分精神不清楚了。

“现在知道怕了,当时你那么嚣张怎么不知道害怕?我就是把长公主的秘密告诉天下人了,然后还说是你说的,现在开不开心?长公主肯定会杀了你的。”

“你胡说八道,长公主没有秘密!”

许梅棠仰天大笑了几声,说:“你少自欺欺人了,她有没有秘密你比我清楚。她和齐王还不叫秘密,她还怀过齐王的孩子,他们姑侄之间瞒着天下人做那些龌龊事情,有什么颜面对天下人。”

原来是这件事情,陆广白是知道这件事的,长公主的命都是他救回来的。可是……这些事情没有关系到他,他虽然也觉得不好,但不是很在意。

妙荔那时候长公主的关系看起来确实很好,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把她逼上了绝路?他跟着介必治行医多年,见过多少人想活着却没有办法。她好好的为了别人就寻死,实在是不至于,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事了。

陆广白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然后接着对面前这个疯女人说:“你想多了,我不害怕别人知道,你把这些事说出去和我也没有关系。”

“是你想多了,你不仅想得多还想得美。你害怕太子知道,因为你瞒着他这么个惊天大秘密。你也害怕长公主,因为在长公主心中就只有你知道这件事,泄露出去都是你的事。你还怕天下人知道,因为你想保护长公主,你不想她的名声受损。也不想太子伤害自己亲近的人,不想他和长公主齐王闹翻。”

陆广白彻底的明白了,眼前的人也有些恍惚,慢慢的许梅棠的容貌好像发生了改变,变成了他日思夜想的人。陆广白快控制不住自己,往前走了一步又猛的退后。

在心中无数次告诉自己,这是幻境,制止住迈向她的腿。

陆广白费力的拿过茶杯把还在燃的香浇灭,把剩下的装好,然后一掌劈晕了许梅棠。才屏住呼吸往外走,这个香太实在厉害。

出了门,陆广白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些。原因是知道了,可是他没有办法和周述宣说,不然妙荔那个毒药就白吃了。她费尽心机的想守护的,不能到最后坏在他手上。

周述宣还等在外面,陆广白突然有些犯难,刚才进来的是周述宣多好。他自己知道了所有事情,最后怎么处置都和他没关系,可是他现在夹在其中。

一边往外走一边想着事情,还是觉得要帮妙荔守护好她想守护的一切。傻姑娘啊,一门心思的想回来,头也不回的卷入这些纷纷扰扰之中。

周述宣见他出来了,迎上来问:“怎么样了?”

陆广白晃晃头说:“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回去说。”

不是不方便说话,是他还没有想出一套完美的话,怎么和周述宣说这些事情。

一路往回走,陆广白一边想事情,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回去了。

回到慈庆宫,周述宣先给他倒了杯茶,然后坐在一边等他说话。他很关心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让妙荔想不开的。

“其实是很正常的事,大家族中这些事都很常见,何况是在你这里。”陆广白还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于是很笼统的说话。反正事情归纳起来就是女人之间的争宠,一个见不得一个。

“你是说争宠?”

陆广白点头。

“这就不对了,以前许梅棠明里暗里也找过几次茬,除了一开始之外,她都是占的上风,并不害怕许梅棠,不可能情况突然扭转。肯定是发生了一件事,才会让她自寻死路,你问出来具体是什么事情吗?”

陆广白现在当然知道了,还不是为了他们一家子,可惜他不能说。

陆广白摇头,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那个香确实太厉害了,吸了之后让人产生幻觉。当时不止她迷迷糊糊的,我也有些精神不稳定,没有听太清楚。只是隐约听到你那太子妃好像抓住了她什么把柄,会伤害到对她重要的人。除非是她自己离开你身边,不然就要动手了。”

周述宣在心中琢磨,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把柄?

陆广白想了一下,又接着说:“但是太子妃想她离开假话,实际上是想杀死她。估计是她自己也明白这一点,然后想着横竖都是一死,就自己动手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但至少知道了是和许梅棠有关系的。

周述宣还是有些不死心,问:“可不可以再用一次那个迷香,这次由我去问。”

当然不可以了,就是不能让你知道。

陆广白还没有说话,介必治从外面进来听到他们的对话,说:“不行,那不是什么好东西,用多了人会变成傻子的。”

陆广白静静的看着他,太坏了,给他之前不说,用完了之后才说。

介必治略显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白,别这么看着我,我不也是想帮忙。是我的错,我嫉妒你们太聪明了。”

周述宣实在没心情看他们嘻嘻哈哈的,心中很纠结,问:“只知道这些,到底算不算知道了原因?”

陆广白害怕他接着调查,于是说:“算,我们在她耳边说你那太子妃已经死了就好了,一切都解决了。”

也勉强算是个办法。

不过……周述宣又问:“她能听见吗?”

介必治回答道:“正常情况下是可以的,人就算是死了,最后能够感觉得到的也是外界的声音。她如果有什么在意的人,你可以带过来和她说说话。”

妙荔在意的人,除了他,应该就是她弟弟一家了,或许还有定国公一家以及长公主,还有李幼芙,这些都是她在意的人。

想到孟润林,周述宣也有些头疼。他本来就对自己的态度不是很好,要是再看见妙荔变成这样,估计和他的关系还会恶化。不过只要能让妙荔活过来,其他的就都无所谓。

“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办。”

介必治又去看了一下妙荔现在的状态,好了那么一点点,不过也是轻微的一点点。理论上来说,是可以治好的,实际上就只有看个人的造化了。

接着再给她放毒血,扎针,喂血。

每次放毒血的位置不是同一个地方,是各个身体的大穴位,妙荔身上已经好几个口子了,陆广白看着还是有些心疼。

陆广白一边帮她包扎一边问:“她能听到说话,不知道能不能感觉到痛。”

“痛也是活该,是她自找的,还连累了我们,特别是我。”

陆广白刚想谢谢他,望着他就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头上沾着树叶子,问:“你刚才去哪里了?”

“要你管!”

陆广白就静静的看着他不说话,用眼神在审问他。

介必治最害怕他这样,有些不好意思说:“我刚才发现了两个鸟窝,去掏鸟蛋了。”

“你手上割了两个大口子,居然跑去爬树掏鸟蛋!”

老小孩啊老小孩,感觉他有时候挺正经的,其实特别不靠谱。

第222章 接二连三

陆广白真的不是特别想理他了,之前心里还愧疚感动着,他为了救人牺牲自己,现在看起来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陆广白问:“你又不怕死了?”

“我想了一下,我估计死不了。现在一天一杯血,我的身体还会源源不断的造血,应该没多大的问题。”

“那你之前说的几坛子,是骗我的还是吓我的?”

介必治眼睛转了一圈说:“我又没有骗你又没有吓你,当时我确实是那么估计的。不过看她的状态,恢复的还不错,应该用不了那么多。”

陆广白这么久还是琢磨不透他,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就当他是真的吧,毕竟是一片情意。

陆广白心中瞬间好受了许多,想到是拿介必治的命换妙荔的命,他心中已经难受了很久了。

周述宣那边纠结了一阵子,还是让人去请孟润林一家。

本来就和妙荔说了想请他们进来过年,妙荔不同意。明日腊月二十九了,最后还是要让他们进来。

抬头望了眼天空,灰蒙蒙的天空还在稀稀落落的落雪,如同挥不去的阴霾。这个冬天,是他从未感受过的严寒。

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脆弱,好像不能再受打击。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孟润林一家下午时分就进东宫了。回去的孟润林好好的想了一下,是觉得自己有一点错了,在心中对周述宣的态度也改变了一些,现在又来了这么一出,一切就都回到了从前。

孟润林进门就往妙荔床前冲,是他的血亲姐姐,怎么可能不担心。陆广白反应迅速把人拉住,问:“你是谁?闯进来干什么?”

问完之后心中就有了答案,这一看就是和妙荔有关系,两个人简直是一个男版一个女版。

孟润林一边拍着他的手说:“我是她弟弟!”

还是个不好惹的。

周述宣从后面进来,脸色不太好的说:“陆兄,你放开他吧,让他去看。”

陆广白又往孟润林脸上看了一眼,发现他正在瞪周述宣。心中有了些判断,两人的关系应该不怎么好。那就更不能让他去看了,看到妙荔那样还不得跳起来咬人。

陆广白扯着他往外走,说:“你不能到面前去,你这样会影响病人恢复的。”

孟润林气势汹汹的问:“你又是谁?我凭什么听你的?”

“我是大夫,你就得听我的。出去出去,我说你什么时候能见就什么时候见。”

孟润林看向周述宣,周述宣微微别过脸,表示他也没办法。他也不想招惹这匹野马,真不愧是塞外回来的。

出去就出去,孟润林把袖子一甩扭头就走。到了门外就站在,也不敢多离开半步。生怕出了什么意外,他没有第一时间在现场。

人出去之后,陆广白笑着对周述宣说:“和小舅子关系搞得不好?”

“让陆兄见笑了,确实不太好,有些别的原因。”

陆广白笑意更深,问:“心不心烦?麻不麻烦?要不要交给我?”

这是什么意思,周述宣摆了摆手说:“还是不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解决。”

陆广白又笑了笑说:“我没有见过别的太子,甚至连别的皇亲国戚都没有见过,不过想象之中你们站在最顶端的这一小拨人,应该不会这么和气。”

周述宣也苦笑了一声,说:“外面站的是她弟弟和她弟媳,你们又是她的师父,师兄,我敢对谁不和气?别说你们了,哪怕是她身边的奴才,没犯错我都不敢怎么样。”

陆广白沉默了一瞬间,蓦地又笑了起来,“之前我一直觉得把她交给你是个错误的选择,现在突然不那么觉得了。”

每个人站的位置不一样,周述宣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在改变自己迁就妙荔了,对他来说不太容易。

“你千万别说这些话。你说这些话老是让我想起不该想的事,你就只是她师兄而已。”

陆广白又干笑了两声,打从心底里来讲,他不愿意只是。

外面还有人站着,周述宣又只能出去,好声好气的对孟润林说:“不要在外面站着了,天寒地冻的,进去坐着吧。”

孟润林冲冲的问:“不是说不能进去吗?”

“他是说你不能到面前去,你若实在担心,可以进屋坐着。”

孟润林把脖子的高高的扬起说,“我觉得这里就挺好,免得进去受气,反正都是见不到人的。”

“你是受得了,可想过你夫人和抱在手中的孩子。”

孟润林直接顶了回去,“你少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教训我,如果不是你们,我们也不会站在这里。”

周述宣还想开口说话,高福却到了近前,好像有事情跟他说的样子。还好此时陆广白出来了,和和气气的对孟润林说:“你在外面吵吵嚷嚷的,你姐姐说不一定能听到。她要是知道你这样无法无天,或许就不醒过来了。”

孟润林又看了周述宣一眼,咬着牙没有说话。陆广白又说:“进去坐着吧。”

看长相应该是亲姐弟,怎么性情如此不同?

片刻之后,孟润林带着人往里走,周述宣到一边听高福回话。

“殿下,龙德殿中传来消息,皇上不太好了,估计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

现在皇上不能驾崩,一是年关时节不吉利,二是他现在真的无暇分心去管那些事情。

周述宣问:“太医他们怎么说?能不能再拖一段时间?几日都是好的。”

“奴才已经问过了,不行,都说皇上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实在没有办法。”

“知道了,盯紧一些,有事情马上来通禀。”

高福匆匆的离开。周述宣回转屋中,一脸的愁色,到了陆广白面前问:“陆兄,你上次给皇上看过诊,有没有办法再拖些时日?”

陆广白诧异的抬起头,话到嘴边不太好往回收,“皇上还没有……没有……没有……”死吗?

三个月已经过去了,是他学艺不精判断失误了?皇上怎么可能还存活于世?也是,皇上确实还没有死,不然周述宣怎么可能还是太子,是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周述宣含含糊糊的解释,“还没呢,之前晕倒了,一直拿药拖着,拖到了现在。刚才太监过来说估计就这两日的事情了,我现在一时分不开身,还要一点时间。”

“这个……没看见人我也不好说,等师父回来,我去看看吧。不过就是真怎么了也没有关系,现在天气凉,可以多放几日。”

周述宣叹了一口气,说:“话是这么说的,可还是拖着的好。不像寻常人家,有些事情影响国运,我也不好办。”

陆广白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我去看看,不行就让师父去。”

话刚说完,高福又进来了,好像又有什么事情找他。当着这些人的面好像不太好说,周述宣又不得不出去。

出门,高福回答道:“殿下,左相来了。”

“他来做什么?”

不是说受了伤吗?怎么还没有死在府里。

“奴才问过了,可他就是不说是来做什么的。不过手上捧着个东西,看他那么慎重的模样,应该是上次的圣旨。殿下,你得去看看。”

“说孤生病了,没工夫搭理他!先让他回去,有什么事情年后再说。”

“不行呀,看他那个样子是不会走的。而且现在突然过来应该是太子妃那边搞的鬼,不会相信殿下生病了。殿下,奴才看你还是得过去看看。”

周述宣快烦死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是不是该找个算命的好好算算,今年到底是个什么年。

周述宣厌烦的出了一口长气,咬着牙往前殿走,走着走着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没有休息好,加上又急又气,人有些恍惚。

到了前殿,左相已经等在那里了。

“下官给太子请安,太子千岁。”

“有你在,孤估计活到百岁都困难。大过年的不在家里待着,跑到东宫来做什么?”

“下官也不想过来。不过夫人想念女儿,下官想见见太子妃。”

捧着圣旨来见许梅棠,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周述宣不太客气的说:“少说这些没用的话,你到底来干什么的?不说马上滚蛋。”

他的精神已经在别的地方耗的干干净净,实在没有那么多闲工夫了。

“殿下,下官只是担心太子妃,听说殿下在东宫中设刑堂,对太子妃施以酷刑,不知她做了什么事?”

周述宣冷着脸反问:“她做了什么事你去问她,问孤做什么?你要是觉得她没有做什么事,那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左相被噎了一下,然后又艰难的开口,“下官想问的是殿下以为她做了什么事情。”

“孤怎么以为和你有关系吗?你是不是想孤时时刻刻都跟你汇报一下孤心里在想什么?你是皇帝吗?”

左相打开手上的圣旨,举到周述宣面前,“下官不敢有僭越之心,不过下官有皇上的圣旨。下官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殿下好,不想让殿下做抗旨不遵的罪人。”

周述宣看着圣旨都是头疼的,那些没用的东西,那晚上怎么没有一刀把左相给杀死。

第223章 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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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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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心中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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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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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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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陪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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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试探

妙荔知道他可能是想多了,但是又觉得有一点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是因为陆广白还是为了谁?

妙荔冷静的问:“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她现在不能动气,也不太想动气。

“我为什么不这么觉得?你现在所作所为,不就是那么表示的吗?”

他牺牲了许多救回来的人不愿意和他亲近,却一直和另一个男人照顾着一个孩子,宫女们都在说他们是一家人了。他们是一家人,那他算个什么?

他现在后悔了,当时就不该留下陆广白。还有什么让他在京中做官的心,真让他一直留下来,日后估计还不得了。

妙荔神情冷淡的说:“师父说他们要回去了,还有人等着他们治病。本来前几天跟你说的,可你每天都太忙,就让我跟你说一声。”

“然后呢?”

“然后乌云也要带庆喜回去。润林在外面盘了几间房子准备开个私塾。”

做官是不可能做官的,又要守住读书人的名号,开私塾是最合适的选择,反正以前孟润林也是个教书先生。

这样一来本来在这里陪她的人就都要走了,他就不用担心谁陪着她的事情。

妙荔转身看向他,带着些许任性,“他们就都走了,这里就只剩下我一个,可是我还是不想去内宫,我就想一个人待在这里。”

“为什么?”

妙荔又低头想了一下,揪着手指头说:“和当日在京郊庄子的原因是一样的,我真的不想。”

她没有做好准备,也一直都准备不好,她只想逃避,不想让自己回到到是非场里。

这是性格使然,她自己不太想改变。

“我无法理解。”周述宣摇着头,今天干脆把话挑明了,“我只感觉你醒过来之后就对我冷淡了许多,我反思了无数次也想不明白我哪里出了问题。”

妙荔还是那样淡淡的态度,“问题不在你身上,就在我身上。”

这个天是聊不下去了,周述宣站起来拔腿就走。

她不想说的他都没有问,包括当日她为什么寻死,现在他都不知道具体原因。连陆广白都比不过,他确信陆广白肯定知道,几次都看见他们在窃窃私语,必定有什么在瞒着他。还有好几次听见她和陆广白聊天,说喜欢山水田园,想要游历天下。

此类种种,还有不计其数,他确实已经忍不下去了,早憋了一肚子的火。

还未出慈庆宫门,就遇见了陆广白。抛去妙荔这个层面不谈,他其实很欣赏陆广白,可一旦牵扯上女人,他再欣赏也欣赏不起来。

陆广白进前来规矩的行了礼,“给皇上请安。”

“免了。”周述宣忍着怒气说:“找朕有什么事情吗?”

“臣是来请辞的,家师有一点事情,娘娘的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宫了。”

周述宣没有丝毫挽留的说:“她跟我说过了,想回去就回去吧。”

说他过河拆桥都无所谓,真的不想他们再留在这里。

陆广白恭恭敬敬的说:“多谢皇上。”

周述宣看在低头站在自己身前的人,心中突然就有了想法,思虑再三之后说:“不过朕还有一事要请你帮忙。”

“皇上请讲。”

“朕想让你和她说要带她离开这里,而且说你已经有了周密的计划,一定可以逃出去。”

猜测已经把他折磨疯了,他想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是与不是都应该有个结果。

陆广白心中一惊,这句话他真的对妙荔说过。而且周述宣现在让他说肯定是怀疑猜测妙荔,看妙荔现在的状态,以及之前跟他说的话,很有可能会答应。

陆广白考虑了一下,然后才说:“皇上,这恐怕不太好吧。感情之间,忌讳的就是有目的的阴谋。皇上若是想问什么,不如当面找娘娘问明白。”

妙荔现在虽然和他说得上几句话,但陆广白不觉得那是对他有好感。而是她身边只有他可以说那些话,就算有改变,也只是把他当做知己而已,和风月没有关系。

妙荔心中至始至终就只有周述宣一个。

可是她重生之后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关系。她留在他身边,就一定要接触其他娘娘,特别是现在的皇后。她又不想和皇后接触,皇后手上的握着的把柄现在一样可以要挟她。

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那件事都不能和周述宣说,她就只能忍着,以及一天一天的拖延时间。

“朕问不清楚。”问得他清楚,他早就问了。

“那确实不好意思,恕臣无法帮皇上这个忙。”

周述宣抬眸看着他,多了几分和以前不一样的东西,“陆兄,你师徒现在在皇宫中,朕可以纵容你们,但想杀你们一样易如反掌。朕只是想让你问一下而已,并不想对她做什么。还是你觉得她给出的答案一定会惹朕生气,所以才不敢问的?”

威胁之后又把他的路堵死了,伴君如伴虎果然没错,以前相处起来还好,现在慢慢的也改变了。他做了皇帝,也有皇帝的威严。

陆广白僵在这里,陷入了两难之地。思虑了一下之后,还是得按照周述宣的想法做事。或许妙荔的回答不会太过分。

两个孩子都被带走了,妙荔的身边又回归了安静。春天快来了,原野之上应该是遍地鲜花了,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出去看看。其实她也不奢望自己能够出去,能够无忧无愁就好了。

许梅棠现在没有找过她,不代表一直都不会找她。听说当时许梅棠被折腾的挺惨,应该会把那些仇全部算在她身上。心里悬着一样东西,知道它一定会来,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和别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压得她愁闷不堪。

重新活过来了,好像心情一如既往的糟糕。

周述宣说她对他冷淡了许多,不是的,她是对所有事情都冷淡了,好像对一切都失去兴趣。

她自己好像也无法回到从前了,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好像是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样。

小红在一边说:“娘娘,皇上好像真的生气了。”

这段时间的场景他们做奴才的是看在眼中的深有体会,妙荔真不是对周述宣冷淡了,而是做什么都没有精神。和陆广白聊天的时候表情一样是淡淡的,想说话的时候就回一句,不想说话就一直处于走神状态。

就像她自杀之前的那一段时间,常常都在发呆,小红真的很担心她。

妙荔笑了一下,问:“他为什么会生气?”

“可能是看见娘娘这样,皇上很着急吧。娘娘快点好起来,好起来就都好了。”

妙荔认真的说:“可是我已经好了。”

“娘娘只是身体好了,精气神还没有好,等精气神好起来才算真的好了。”

“那估计是不可能了。”

妙荔几乎是一夜之间变成这样的,小红很是不解的问:“娘娘,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她怎么会害怕?要相貌有相貌,要手腕有手腕,还有谁都比不了的宠爱。只要她想,后宫里的所有女人都不是她的对手。根本没有必要躲在这个小地方,也没有必要害怕谁。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开心不起来。”妙荔静静地看着前面,一想到后宫里的那些女人,加上还没有进到后宫的女人,她就难受。

陆广白在后面听到她们几句聊天,现在走上前说:“我可能知道是为什么,听师父说过,有些药吃了会让人不开心。”

也不过是宽慰她的一些话,问题并没有出在药物上。

“大概是吧。”妙荔微微打起了些精神,说:“你和皇上说了没有?什么时候走?”

“说了,他说什么时候想走都可以,我再问问师父,由他决定,不过我还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陆广白顿下了,看着小红。

妙荔懂他的意思,对小红摆了摆手,让抬下去。

确定四下无人了,陆广白才说:“你现在天天不开心,不如和我们回招云山。我已经准备好了,你混进帮我们抬东西的太监里面,然后跟着我们出宫。”

妙荔基本上是愣住了,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陆广白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地方,问:“你觉得怎么样?出去之后,你就什么都不用管了,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我觉得不怎么样。”

陆广白舒了一口气,还好她没有胡说八道。但是马上就听见妙荔继续说:“你这个办法漏洞百出,一是给你们搬东西的太监根本出不了宫门,二是你们出去必定有人时时刻刻盯着东西也有人仔细检查,很容易发现我的存在。三是这边有人盯着,我消失一小会儿他们都会向上禀告。”

完蛋。

陆广白又往她身后看了一眼,问:“这么说你愿意跟我一起出去?只要你愿意,我有的是办法。”

“我愿意,或者说是向往。在我之前的打算之中,事态发展到这里,我早就和这些事情没有关系了,可我现在还留在这里。”

彻底完蛋。

陆广白又往她身后望了一眼,后面的人已经藏不住了,站了出来。

第230章 由不得你

陆广白不敢提示的太明白,只能说:“你最好想好了再说。”

“你怎么会觉得我没有想好?我就是已经想好了才说的,我已经想不起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了。之前以为死亡是一种解脱,但是你们把我救回来了,告诉我生命是可贵的。却没有告诉我可贵的生命一点都不可爱。”

妙荔早发现他不停的在往自己身后看,心里有数。又接着说:“师兄,你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问这些话?你一向自诩君子,做的也是君子做的事。所有的一切都止于礼数,现在这一切好像已经超出了礼数之外了。是不是有人让你这么问的?”

厉害了,她要是早一点猜出有人让他这么问就完美了。

周述宣握拳藏于袖下,咬着牙说:“是朕让他问的。”

他们俩的事,他们自己解决吧,陆广白站起来退了出去。

妙荔面不改色的问:“那我的答案,是不是和你想的一模一样?”

“是,和我想的一样。他早就说了要带你离开,你刚好可以和他离开了。”

妙荔沉默不语。沉默了好久好久之后,才开口说话,不过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说:“我真的不想做什么娘娘。”

周述宣的答案脱口而出,“真的由不得你!”

妙荔无话可说了,确实身不由己。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弯腰对周述宣行了个礼,说:“臣妾告退。”

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变成这样了,周述宣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能够把她这人救活了,却没有办法把她的心救活吗?还是杀死了她对自己的感情?

妙荔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是不想说了。她本来应该离开了,但是还留在这里,就是为了那些感情。她想要离开,却不会离开。

之后,内务府的人就像流水一般过来,好像有无数事情。

妙荔却一个都没有见,安安心心的躺在床上睡觉。睡不着的时候,就躺在床上静静的发呆,外面吵吵嚷嚷的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一天时间忙完,小红进门看她睁着眼睛,说:“娘娘,皇上已经把朝服送过来了。娘娘以后就是最尊贵的贵妃了。”

妙荔闷闷的回了一句,“最尊贵的是皇后。”

“皇上也不想的,他已经在慢慢的来了。奴婢今日听说太医又去了左相府,说是左相真的得了失心疯。奴婢看未必,估计皇上让人那么说的。”

妙荔就安安静静的发呆,也不接她的话。小红已经习惯了,她不说话自己就多说一些,“内务府的人天天过来,娘娘也该出去见一见。毕竟以后是要打交道的,虽然咱不怕这个,但是有些小鬼作起妖来也挺难缠的。”

妙荔翻了个身说:“我不舒服,你帮我应对着吧。”

小红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她是真不舒服还是假不舒服,估计又是在借口推辞。

妙荔又沉默了一会儿,问:“小红,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不可理喻?”

小红也沉默了一下,回答道:“奴婢说了娘娘可不许生气。”

“你说。”

小红就大着胆子说:“奴婢是觉得有那么一点,皇上什么都没有做错好端端的就变成这样,他心里肯定也挺难受的。好像那件事完了之后你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娘娘真不能这样了,不然真的让皇后得逞了。两个人过日子不能这样,皇上主动多了或许就不会……娘娘,你快点好起来吧。”

小红想劝又不敢劝的太厉害,就只能这样说说。说完之后偷偷看了一眼妙荔但她脸上还是淡淡的没有太多的表情,于是又说:“其实这些也是其次的,奴婢最不想的就是看见娘娘这样了。你以前有说有笑的,现在永远都是死气沉沉,奴婢更加希望你能够开心。现在日子过得这么好,没必要这样折腾自己。”

妙荔突然提了一个不相干的事情,问:“你知道前几日有两个小宫女挨了二十大板然后被赶出宫了吗?”

小红点了点头,“奴婢知道,听说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们说我和师兄看起来像一家人,柳儿就是我和师兄的孩子,这句话刚好被皇上听见了。”

小红有些不太相信,“娘娘是怎么知道的?”

妙荔轻轻的笑了一声说:“因为我不是第一次听见,陆大人也听见过几次。其实被皇上听见是偶然的,她们主要目的是让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你现在可以去外面打听一下,肯定就有人在这样说了,说我早就给别的男人生了孩子。”

她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恰恰相反,她还知道很多很多。

“娘娘……”小红惊讶了。妙荔连宫门几乎都不怎么出,居然知道这么多。

妙荔继续说:“皇上也不是莫名其妙生气的,他觉得我改变了很多肯定也不是偶然,是有人在他面前说了什么。你只知道我不太爱理他,却不知道我看见他随手从怀中掏出别的女人的手帕时的感受。”

她承认自己变了,但有些东西确实也在悄悄地改变。

那日她喂柳儿吃饭不小心不小心把汤洒在了身上,周述宣拿着手帕出来帮她擦,之后就把手帕留在这里了。本想着是他的东西,打算收好却在上面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耿字。

这些事情由得想起了一些父母辈的事,一直存在她记忆之中,不愿意想起的事情。

妙荔从床上坐起来,缓缓开口道:“我父亲和母亲本来很恩爱,两人是在诗会上认识的,被互相的才气吸引然后成亲生子。才子佳人走在一起了,本来是一段佳话。直到他们回乡祭祖,遇见了一个从人贩子手中逃出来的姑娘。我母亲看她可怜,就把她买了下来,本来是做丫鬟后来就成了父亲的姨娘。再之后父亲母亲的关系就出现了问题,母亲并没有做错什么,父亲就是一日比一日不待见她。小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渐渐长大了一些才知道柔柔弱弱的姨娘是个狠角色。”

家中出了这种事,孩子必然也会受到影响,小红心疼的喊了一声,“娘娘……”

“我还没有说完,最后抄家之时,第一个跑的就是姨娘,而我母亲为父亲悬梁自尽而亡。我有时候看见宫里高高房梁就在想,我最后会不会也死在上面。我目光短浅,一生长的看不到尽头,未能预知能和他走多久,所以我害怕。”

小红听到这些事,半天才憋出一句,“可是不一样的,皇上他……”

“没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一样的。你以为是我父亲傻吗?他比谁都聪明。而我母亲,你要是见过她就知道什么是绝世佳人了,我不及她百分之一。聪明才智,我不敢拿自己和她比,最后还是那样的下场。她当日一个女人都对付不了,不知我以后还要面对多少个?时刻等着我的皇后,处处学我的婉妃,柔柔弱弱的安妃,之后还有许多许多。”

妙荔说完之后就没了声音,继续望着幔帐发呆。

孟千帆临终遗言是不许家里的孩子做官,她母亲只给她留了一句话如果有机会嫁人嫁个老老实实的就好了。

小红在她面前站了一刻钟的样子,最后抿了抿唇说:“奴婢不劝娘娘了,只希望你以后可以开心。”

开心,好简单的两个字,做起来又好困难。

第二日,内务府的人又过来了,说是周述宣已经给她选好了宫殿,要是可以的话,请她过去看看。

小红本来就想以她不舒服的借口回绝,妙荔却开口问:“也是你以后要住的地方,想不想去看看?”

小红以为她想让自己去看,于是点头。妙荔却说:“让人准备一下吧,我们去看看。”

小红又惊又喜,妙荔差不多有一个多月没有出过慈庆宫了,第一次要出去,赶紧让人去准备东西。自己给她梳妆打扮,这妙荔第一次去内宫,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遇见那些娘娘可不能输阵。

妙荔自己无所谓,任由打扮自己。下面的人手脚利落,很快就收拾好了,妙荔坐上了辇轿,摇摇晃晃的往前走。

走了有一段距离了,才开口问:“皇上赐我住在哪里?”

“回娘娘的话,皇上赐的是昭阳宫。娘娘真是好福气,那里富丽堂皇,到龙德殿和勤政殿都是极近的,步行就能到。”

妙荔不禁皱起了眉头,有没有福气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真的太招摇了。

现在已经到了御花园,妙荔随意往旁边瞟了一眼,就看见小湖边站了一大堆人。女子正伸手往男子身上披披风,好不恩爱的模样。小红抬头看了她一眼,用眼神问她要不要停下来。妙荔不过看了一眼就挪开眼睛了,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让人继续往前走。

湖边却飞奔过来一个身影,一边跑还在一边很没有形象的喊,“姐姐。”

被人喊了就不得不停下。停稳之后,妙荔扶着小红的手下来,脸上微微挂起了些笑容,对已经跑到面前的人说:“跑得这么快,也不怕摔倒了。”

李幼芙气喘吁吁的说:“我是害怕你溜走了,你是不是没有看见我们?”

妙荔刚想回答,李幼芙身后的一群人也到了近前,于是规矩的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第231章 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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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册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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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修复关系

怎么又多了这些极端的想法?

妙荔伸手拉住了他,“你又不是没有试过,几乎是不可能成功的。你现在又刚刚登基,会比那时更加困难。”

“不让我去,你就让我看着你这样吗?我宁愿自己身受这些,也不愿意看见你这样。”

周述宣又坐回了床边,打心底冒出一股无力感。别的事情都能够轻松的解决,为什么关于她的事不仅没有得到解决,反而越来越往坏的地方发展了。

妙荔连一句安慰他的话都说不出来,事实就是如此,无法粉饰太平。

静静的待了一会儿,周述宣妥协一般出了一口气,“你就先在这里好好的养病,想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自己养好,其他的都不要操心了。”

“我还是……去清泉宫吧,住在这里不太合规矩。”

妃子不可以在这里过夜,就是皇后也不能日日住在这里。

“说了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只当没有什么规矩。不许再东想西想的了,不然我就不管什么刚刚登基,也不管什么名声了。”

态度非常坚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妙荔低眉想了一下,无奈的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你真的知道了吗??”周述宣不是很相信,感觉她是在敷衍自己。

妙荔举起手指头,很认真的说:“我发誓我真的知道了,绝对没有敷衍你,一定会把自己养好的,不然我就是小狗。”

周述宣这才满意了几分。

如此,妙荔就在龙德殿中住了下来。身边跟着的人都是经过治理的,一个个嘴巴紧的很,不能说的一个字都不跟她多说。

介必治他们想走又走不了了,基本彻底在太医院中安顿下来,什么时候没有妙荔身体彻底痊愈什么时候才能走。

这小半个月的上面,妙荔算过了几天清闲自在的日子,日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且外面的事情一点都不知道。

唯一能感觉到的就只有天慢慢热起来了,春天确确实实的来了。

“嬷嬷,我觉得有点热,是不是可以换春衣了?”妙荔打着扇子对喜嬷嬷说。

周述宣担心小红一个人照顾不周,就把喜嬷嬷从清泉宫中调了过来。

“不行,别看外面太阳明亮亮的,其实屋子里还冷的很。娘娘要是穿少了着了凉,奴婢不好向皇上交代。”说着喜嬷嬷顺手把她手中的扇子给抢了。

“没事,我不会着凉的。就算着凉了我跟皇上说,和你们没关系。”

喜嬷嬷摆弄着内务府刚刚上来的几盆花,一边带着淡淡的笑意说:“别的事情娘娘顶用,这个事还真不顶用。娘娘忘了上次小福子是差点烫到你,挨了十个板子。”

妙荔看着自己身上的薄袄,又看了一眼她们身上轻快的春衫,竟然有些羡慕。

喜嬷嬷注意到她的眼神,又笑着说:“娘娘快点把身子养好,好了就可以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妙荔趴在桌子上,闷闷的说:“可是我已经很努力了。”

喜嬷嬷始终面带笑意的看着她,确实在努力了。脸色红润的些,好像也长了些肉出来,不再像之前那么消瘦了。也爱说话了些,有时还会撒撒娇什么的,和皇上的感情也不像一开始那样了。

小红进来说:“怡妃娘娘过来了。”

别人都不准过来,就只有李幼芙能往这边跑,还是和周述宣说了很久之后才同意的。

李幼芙进门就问:“姐姐,今天在做什么?”

“今天在做……昨天做的事情。”每天都是一样的,周述宣不许她出去玩,也不许她见不能见的人。

李幼芙愤愤的的说:“皇上真是小气,把你藏起来只许和他玩。”

妙荔看见她心情好一些,笑着问:“你今天在做什么?”

“我做了些果汁,味道还不错,送来给你尝尝。我用冰镇过的,午后喝起来冰凉爽口,还能消消春困。”

妙荔听到凉凉的东西就特别开心,感觉喜嬷嬷没有听她们说话,于是在小声的说:“快,我尝尝。”

李幼芙也知道这些奴才把她管得可严了,小心翼翼的打开食盒,把里面的果汁端出来。刚递到妙荔面前,就被一只大手拦走了。

周述宣端着碗冷着脸对李幼芙说:“你要是再做这些不该做的事,以后也不许过来了。”

被人抓了现行,李幼芙低头不敢为自己申辩,感觉到周述宣的目光越来越危险,很是心虚的站起来,行了个礼说:“臣妾告退。”对妙荔抛弃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带着人就跑了。

妙荔也有那么一点点心虚,躲着他的眼睛说:“这是……芙儿担心你批折子烦闷,送过来给你的,不是给我的。”

还会撒谎了,周述宣盯着她问:“她怎么知道我现在要过来?送给我的为什么不去勤政殿?”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她感觉你要到这里来吧。”妙荔还自己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说,“对,一定是她感觉到的。”

看她努力撒谎的模样周述宣想笑,在她边上坐下,手里拿着勺子问:“想喝吗?”

妙荔点了点头,对上他的眼睛之后又摇头。

周述宣忍着笑意说:“到底想不想喝?”

橙黄色的橘子汁好似透着几分凉意,酸酸的味道在唇齿间散开,刚好遇见一解她身上的闷热。妙荔光是想着就忍不住咽口水,看他好像要给自己喝的模样,于是又点了头。

周述宣用勺子舀起一勺,举在手中说:“说你喜欢我,就给你喝。”

好端端的让她说这些话,妙荔羞于启齿,怎么都不张嘴。

周述宣举着勺子就往自己嘴边送,一勺下肚做出很满足的样子,“酸甜可口。快点说,说了我就给你喝,不然这一碗都是我的了。”

妙荔感觉自己脸都红了,鼻子里灌满了果汁的味道,最后还是经不住诱惑,声若蚊音的说:“我喜欢你。”

周述宣满意的舀了一勺放在她嘴边喂她喝了下去,问:“好喝吗?”

比想象中的还要可口,妙荔点头。

“说一句就给你一勺。”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容易的多了。都最后都不需要人教了,妙荔说完我喜欢你之后就张嘴等着他喂。

这一次到嘴边的不再是是酸酸甜甜的果汁,而是一个温暖柔软的东西,周述宣的嘴贴了上来。妙荔瞪大了眼睛伸手推他,当着人他怎么能做这些事。

周述宣伸手扣住她,不让她乱动,一边说:“屋里没人。”

妙荔也挣扎不开,只能任由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被松开的时候妙荔感觉自己的脸红的已经能够滴血了,生气的推了他一下。哼了一声说:“我不喜欢你了。”

周述宣笑着把手中的碗放到一边,装作感叹道:“刚才还说喜欢我,这么快就变了?一点都不像我,对你始终没有变化。”

妙荔感觉自己的脸更红了,转过去不想理他,他今天好像疯了一样太不正经了。

“凉东西吃多了不好。你要是再出点什么事情,神医就拿针扎我了,你舍得吗?”

妙荔故意赌气说:“没有什么不舍得的。”

周述宣笑着不说话,伸手抱着她。这才是他期待的妙荔模样,会说会笑会生气了,还会跟他害羞,不再日日愁闷。

还好他当日请教了一下贺远如何处理好夫妻关系。果真是应了贺远那句话了,越宠就会越可爱。

被人占了便宜当然要讨一点好处,妙荔回头对他说:“我天天待在这里,快闷死了!我想出去玩。”

之前还说她可以随意出宫,现在连龙德殿都不准她出去。

出去玩是不可能的,现在这个就是最好的状态了。周述宣故意说:“我也是天天待在里的,我不觉得闷。”

“你有事情做当然不闷了,天天要见大臣批折子,我天天什么事情都没有。”

周述宣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你觉得见大臣批折子不闷,那就跟我一起去。”

妙荔两眼放光,问:“可以吗?”知道他轻易也不会放自己出去的,可能这就是她唯一可以和外界接触的机会了。不过眼中的光又黯淡了下来,“后宫不可以干政,还是算了吧。”

“可以,明天早点起来,我带你一起去。”

主意是他提出来的,当然可以了。她一没有野心,二没有外戚,也不会求他办事走后门,是否接触政事无所谓,或许还可以帮他。

妙荔很盼望明天的到来,因为再也不用做和昨天一样的事情了。这样的日子固然轻松,可是太过于无聊了。有时候她待着待着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日子,快和外界彻底隔离开了。

第二天妙荔早早的起床,穿了一身太监的衣服,跑到周述宣面前转了一圈,“你看我这样怎么样?”

还是很久很久之前见过她扮男装,可是给他震撼不减当年,周述宣呆呆的望着她都忘了说话了。

妙荔自己看了看,见他没有说话,就又问:“到底怎么样?”

周述宣咽了咽口水,过去搂住她说:“不如我们今天不去上朝了,再回去躺一会儿。”

第234章 大司马

想得倒美,这是她小一个月第一次出门,居然还跟她说不去了,绝对不可能。

妙荔想都没有想,直接就把人推开了,叉着腰说:“你去不去无所谓,反正我肯定要去的。你要是不去上朝,我就一个人去外边玩。”

上朝没有多少意思,一亲芳泽才有意思。

不过不想去也得去,周述宣也整理好了,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往外走。妙荔就跟在高福后面当个小太监,她到这个地方也有一段时间了之前心情不太好,后来又不准她出门,都没有在外面好好逛过。

现在就像一只放飞的鸟儿,看见什么都是新鲜的,都是开心的。

到了正殿之中,百官已经到了。妙荔站在龙椅后面,正面看着文武群臣山呼万岁,这大概就是站在权利顶端的感觉了,怪不得人人都想要这个位置。

小时候也听父亲说过金銮殿是什么模样,那时也不敢奢望自己能到这里来,后来家里败了,就更加不敢想了。

妙荔看着周述宣的背影,就是因为他,事情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如果不提有些事情的话,他对她真的已经很好了。

不能想这些深层次的东西,要一直这样简简单单的,不得不说这段时间不接触外面的东西她确实要开心很多。忘了他的后宫,好像没有和她争宠的人,这偌大的皇宫就只有她和他而已。

新奇了没有多大一会儿问题就来了,实在是太无聊了,那些枯燥无味的政事听得她发困,早上本来就起得早,现在好想打哈欠。为了一点小事都能讨论这么久,简直服了那些当官的了。

妙荔在后面昏昏欲睡,突然觉得睡懒觉也挺幸福的。

也是她赶上今天事情有点多,将近两个时辰早朝才散,站得她两腿发酸。

早朝散了之后,又到了勤政殿。周述宣留了几位大人,商量早朝不能商量的事。

下边的大人自有宫女太监上茶,她站在周述宣最近的地方,周述宣的茶得她上。

下面的人没有注意到上面的情况,正说着话,“臣以为兵部的事情……”

妙荔手没有端稳了,一杯茶全部洒在了周述宣身上,以前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可能是太生疏了。赶紧跪在地上,一边帮周述宣擦水一边讨饶,“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周述宣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关心的问:“烫到你了没有?怎么这么不小心?”

下面都在偷眼往上瞧,皇上今日怎么……怪怪的,对于一个太监这么关心。听说宫里的娘娘们都不受宠,难道皇上是……

妙荔推开他的手,看了一眼下面的人,让他收敛一些。周述宣意会了,说:“伺候朕更衣。”

妙荔跟在他身后往后面走,到外面的人看不见的地方了,周述宣又拉起她的手看了看,再三确认她没有被烫到。

妙荔抽回手,问:“你当着那些大人的面,怎么忘了我是太监你是皇上了?”

周述宣固执的说:“你就是你,我就是我,当着谁都不会改变。”

妙荔一边帮他穿衣服一边说:“我知道没有改变,可是你假装一下好不好?”

周述宣很是认真的问:“怎么假装?”

那些不经意之间透露出的亲密和关心已经渗透到骨子里了,让他假装实在办不到,无能为力。

妙荔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再收拾好了出去,妙荔故意选了一个离他远一点的地方站着,没有接触就看不出什么猫腻了。

皇上回来了,几个大人接着议事。除了多瞟了几眼妙荔之外,没有别的改变。

“臣以为兵部的事情不能再交由大长公主理,公主毕竟是个女子,且殿下自己也有退任的想法。”

妙荔扫了一眼下面的大人,这不是长公主的敌人,而是亲近之人。长公主肯定要把身上的官职推掉,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现在周述宣差不多安定下来,长公主应该计划要走了。

周述宣脸上没有透露出太多的表情,问:“不能由她处理总要人顶上,你觉得谁好?”

下面的人好像就在嘴边,马上回答:“现在国家不缺出色的武将,比如巡防营统领荆政,车骑将军顾玉山。”

妙荔在后面着急,不该这么说的,应该先说齐王,再以兄弟的原因说齐王不适合手握兵权然后推荐其他人。

周述宣果然问:“齐王如何?”

下面的人不太好回答,说了除了齐王之外别的人随意推举。这个时候,他们也不敢说齐王的坏话。

周述宣马上就说:“你觉得齐王都不好更别说其他人了。女子又如何?若不是大长公主,也不会有你现在这样的安稳。她是先帝亲封的大司马,朕也觉得还好,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长公主没有僭越之心,一心保他坐稳朝政,别人还做不到长公主那样。

此事就告一段落了,听他们好像又讨论了几件事,妙荔无心再听下去。心里还是在为长公主担忧的,也为自己担忧,只有长公主平安离开了,她才能算安全。

趟了这趟浑水就必须得趟到底。

妙荔站了一上午就回去休息了,回去之后人又开始闷闷的不说话。

“娘娘,又怎么了?”喜嬷嬷问。

妙荔一不说话,喜嬷嬷就会想起刚刚看见她的时候。现在好不容易好一点的,可不能再回到以前。

妙荔摇了摇头说:“没事,就是在想事情而已。”

“今天不是和皇上出去玩了吗?怎么还是不开心?”

“跟他玩什么玩,我的工作就是他身边当一个能够活动的柱子,什么都没有做,就端了杯茶还打翻了,实在是太没用。”

喜嬷嬷宽慰着她,“这些事情本来就是奴才们做的,娘娘做不好也是应当的。”

妙荔不在意的说:“什么奴才不奴才的,嬷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还不是奴才,就是最近把人养懒了。”

别的主子要是奴才出身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提往事,这位倒好,自己说起来了。

“奴婢当时看娘娘就是一身不凡的气度,时运一到,自然会变成凤凰。”

凤凰又怎样,燕雀又怎样,还不是一样的有烦恼。

周述宣处理完了正事,现在也回来了,看她脸上又添了几分忧愁,“自己嚷嚷着要出去玩,出去玩了就又不开心了,以后可别怪我不许你出门。”

“你那也算带我出去玩,站了一上午我现在腿还是痛的,脚也痛。”

喜嬷嬷心中慌了一下,妙荔回来这一下午可一声疼都没有喊过。突然就又明白了,她的疼也不是喊给她们听的,笑着退出去了。

“那刚好歇着,现在这样就挺好。”

“养的越来越娇弱,一点大风大雨都见不得。”

“无所谓,不用你见什么大风大雨。”

说不过他。

妙荔心中还是放不下长公主,总得想个办法见上一面再做打算。

周述宣看她不说话了,自己说:“又生气了?我还说明天带你去给姑姑贺寿,就算了吧。”

贺寿就是能见到长公主,妙荔着急的说:“怎么就算了?两件事根本没有关系好不好?”

周述宣端坐在一边,捧着茶杯说的一本正经,“你生气了我也不开心,我们都不开心还去给别人贺什么寿?除非你现在可以讨好我。”

又来了,他这段时间老是喜欢这样逗自己。

妙荔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说:“现在开心了吗?”

非常好,现在都不用他教了。周述宣把另外半边脸也凑了过去,妙荔又亲了他一下。

“开心了。”周述宣一把把她搂到怀中,生活越来越和乐美满了。

妙荔坐在他腿上,突然想起了事情,说:“不是说君不入臣府,你去给她贺寿,言官肯定会上折子说你。”

“我给姑姑贺寿而已,谁敢挑错?现在朝里有些人好像以为我要对她做什么一样,所以一个二个的对她颇有意见,都在说要撤掉她大司马的职位。现在刚好告诉他们我什么想法都没有。”

新主登基之后,总要杀一个两个功臣,是正常的。

妙荔却感到非常无奈,哪里是朝里的人对长公主有意见,是长公主自己对自己有意见。明明知道这些事,可偏偏就是不能和他说。真想和他说对长公主有点想法吧。

她好像走神了,周述宣低头问:“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殿下的生辰,所以没有准备贺礼,空着手去多不好。”

“我让人准备了,你只管去就好了。神医那边我也说过了,明天不用过来。”

介必治三天又过来看她一次,本来是山野自在之人,现在却被束缚起来了,看得出介必治是很想离开的。

“我觉得我已经好了,你就让他们回去吧。”

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之前真的把他吓到了。

周述宣想都没有想就摇头,“不行。”

劝他也不听,就只有让自己快点好起来。可是她觉得自己真的已经好了,如果只活在他给她画的那个小圈子里面的话。

第235章 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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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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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不满意

周述宣是个实干派,有什么急事一定要当时就做,拖着他心里难受。何况还是关于长公主的事,第二天就把妙荔说的那个人传进宫中了。

不是朝事,就在偏殿之中见了一面。

周述宣本来就有一点不满意,见面之后就更加不满意了。

回去之后就和妙荔抱怨,“性子又软又面,说个话也是含含糊糊的,一副足足的穷酸秀才样,你昨天和我说的是他吗?”

昨天说的事未显名时的英雄,这看起来没有半分英雄的模样。

妙荔想了一下,昨天见到人确实腼腆一些,但是听谈吐还是颇有才气的。长得也还精神,没有他说的这么不堪。

“可能是见到你有些紧张吧,油嘴滑舌的估计你又不满意。”

周述宣气愤不已,不停的问:“见到我紧张个什么?我很凶吗?他对着姑姑都不害怕,对着我害怕什么?”

妙荔看见他这副模样想笑,忍着笑意说:“读书人想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报效朝廷,他还没有中举就见到你了,肯定会紧张。”

周述宣一拍桌子下了结论,“这读书人气度真的一点都不行,真中了举也只能做个小官,我觉得他和姑姑很不合适。”

妙荔害怕他真的不准赶紧说:“人家自己的事情,殿下满意就好了。你真的想她孤独终老?”

周述宣迟疑了那么一瞬间,说:“那也不能选这样一个人,他娶了姑姑就是我姑父了,我受不了。”

妙荔又劝了一句,“哪怕做了驸马,见到你也得磕头,还不是一样的。”

一定要尽快把事情定下来,长公主那边好像很着急,而且不知道许梅棠那边是个什么模样,万一突然把事情捅出来,就前功尽弃了。

周述宣突然扭过头说:“我觉得你好像很满意那个人。”

什么意思?觉得她看上人家了?妙荔面不改色的问:“所以说呢?”

“没有所以,我要去睡觉了。”周述宣拂袖而去。

莫名其妙,明明是在说长公主的事,什么都没说的就扯到她身上。妙荔满脸疑惑的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喜嬷嬷,希望她知道是为什么。

喜嬷嬷走过来笑着说:“可能是皇上太在意大长公主了,没有什么的,娘娘说几句好话就过去了。”

这都叫什么事情,妙荔突然怀念起之前的生活了,被圈在一个小地方里,什么都不用管。

确实不太早了,妙荔走到床边见他背对着外面于是故意在里面躺下,拉着他的手在自己腰上放好,然后往他那边挪了一些。

周述宣本来闭着眼睛,现在突然睁开了,问:“你在干什么?”

妙荔非常认真的说:“你每天都抱着我睡觉,我害怕你不习惯。”说着又往他怀里蹭了蹭,闭上眼睛开始睡觉的模样。

周述宣瞬间什么脾气都没有了,也可以好好的说话了,问:“你真的觉得那个人还不错?”

“我不敢说,说了你又会给我摆脸色。”

“我错了,我真的不太喜欢那个人。”

“那就算了吧,慢慢等,总会有一个你喜欢的出来。”

以退为进,他也不是个傻子,知道不可能慢慢等了,长公主是等不起的。

“算了吧,我明天问问姑姑的意见。”周述宣把她搂紧了一些,“睡觉吧。”

明日的情景谁也说不清是什么模样,妙荔只能希望长公主可以发挥好,然后早早结束这件事。

下了早朝,周述宣特意把长公主留下来叫到勤政殿中。又觉得这是个非常头疼的事,两任皇帝都没有把长公主的婚事解决,到了他这里恐怕也困难。

长公主随意的坐在一边,问:“叫臣过来干什么?”

“朕……我……姑姑,我现在在为你的婚事忧愁。”

长公主捧着茶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问:“你闲着没事干吗?”

周述宣走到她面前说:“你真的年纪不小了,确实该找个人安定下来了。你府上那个门客,我觉得人还勉强过得去,要不然……”

“人是不错,我也很看重他,你可有想过他比我小了整整一轮。可以娶个妙龄女子,何必糟蹋在我这老太婆身上?毁了他的前程。”

“你是尊贵的公主,金枝玉叶,怎么是糟蹋呢?明明是高攀。”

“公主也是会老的,我现在已经没有想过要结婚嫁人这件事了,我一个人过得挺好的。你什么时候把我身上的官职摘了,我就找个地方出家,了此一生。”

“你这叫什么话?好好的出什么家?”

长公主像是考虑了很久了,望着他说:“其实我早就有这个念头了,只是一直放心不下你,现在看你的坐稳了朝政,不需要我再操心了。你早点物色一个大司马出来,让我尽早解脱。”

“姑姑……”

长公主打断了他的话,抬手就说:“没有什么好说的,我意已决。与其琢磨研究给我赐婚,不如找个后继的官员。”然后站起来略施一礼,“臣先告退了。”

周述宣坐在殿中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说好的是给她赐婚,怎么就变成让她出家了?事情不是一点半点都不对劲。

赐婚之事是妙荔提起来的,她和长公主关系那么好,提赐婚之前难道没有和长公主商量好吗?周述宣心中多了很多疑惑。

难道是长公主也以为他对她会做什么,所以干脆自己这么说,为的就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天地良心,他真的不觉得长公主有什么不好的。

妙荔不知情况如何,紧张的等了一天。到晚上周述宣回来,瞧了一眼他的脸色,不是特别好也不是特别不好,反正有些忧愁的模样,事情应该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妙荔过去帮他解下外袍,正在想怎么开口问他,周述宣自己说话了,“你没有和姑姑商量好吗?她好像没有那个意思。”

妙荔做出欲言又止的模样,想了一下才说:“这种事我怎么好跟她明说?我只是看她对那个人赞赏有加,似乎有那么个意思,所以才……我也是担心她。”

周述宣此时也无法责怪她,知道她或许是一片好心,“这些都不是主要问题,只是我今天刚跟她提了一下婚事,她居然要出家,说要青灯古佛了此一生。都叫什么事情?”

叫商量好的事情。

妙荔装作有些惊讶的说:“殿下她真有这个念头?我还以为是假的。我在公主府看到了不少佛经,长公主还在府中修了一座佛堂,寿宴之上有许多和尚僧人,我当时就觉得奇怪。”

“她难道……是真的?”周述宣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个事。

皇家不打僧骂道,但也没有多推崇那些事,只能说以平常心看待,长公主好端端的怎么会想遁入空门?

“不是没有可能。”

周述宣皱着眉问:“可是她若出了家,兵部的事情谁来管理?倘若有敌来犯,谁又披甲上阵?”

“兵部的事不是还有其他官员吗?再说还有齐王殿下。真有敌来犯,长公主一样可以披甲上阵的。而且你总不能指望着她一个人吧。现在还是壮年,以后老了怎么办?你总要培养新的武将,早点做这些打算也不是坏事。”

周述宣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不过还是心烦,总觉得突然一下把他原本平衡生活给打乱了。

又在一边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想出什么结果,干脆叹了一口气说:“算了,明天再想吧。”

睡着了都是心烦的,有些事情好像不停地在眼前轮回往复,都是一些关于长公主的。小时候的,他渐渐长大了的,一直到现在的。

小时候二皇子欺负他,只要一跟长公主告状,长公主马上就能给他讨回公道。大了也是一样的,只要他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跟长公主长公主总能解决。除了因为妙荔和她置了几天的气,其他时候几乎没有吵过架。

好像他每一个阶段长公主都在身边,真如母亲一般存在,现在她却要离开了,让他久久不能接受。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周述宣往下看了一眼,长公主和齐王都没有来。下面有人回道:“大长公主昨日去大佛寺斋戒了,齐王偶染风寒在府中养病。”

这或许是长公主让他慢慢的接受,周述宣也没有多问,把心中的情绪忍得下去,一天都有些心神不宁的。

之后,长公主连着三四天都没有上朝,期间齐王拖着病体出现了一次,不过脸色苍白,人很是憔悴,周述宣当场就让他回去了,还请了太医去看。

一时间朝野之间传得沸沸扬扬,都说长公主要罢官休行了。

妙荔知道这些事情之后,心中安心不少,一切都在朝着她想象的方向发展,但愿能够成功。

“姐姐,长公主真的要出家吗?出家好玩吗?”李幼芙也听到了消息,顺口问了妙荔一句。

“好不好玩我也不知道,但是一个人到了极度无奈的时候,只能借此解脱。”

李幼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那我觉得皇后最后也会出家。”

怎么扯到许梅棠身上了?妙荔问:“为什么会这么说?”

第238章 同意了

自知失言,李幼芙赶紧捂上嘴,周述宣不许人跟妙荔说这些事。

“我什么都没有说,姐姐你也什么都没有听见,千万不要告诉皇上,不然我以后就没办法过来了。”

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她一点都不知道还好,知道了一点就想知道更多一点。便笑眯眯的说:“你把事情全部告诉我,我就不跟皇上说,不然我就要去当皇上告状了。”

“你不要,”李幼芙被吓到了,纠结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妥协了,“我告诉你,你悄悄的过来。”

妙荔看了一眼屋子里没有别人,然后把耳朵凑了上去,李幼芙刻意的压低了声音,“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皇后这段时间被折腾的挺惨的。她父亲疯了,然后婉妃安妃经常去皇后那里找事,皇上管都不管她们。”

怎么会管她们?还有可能就是皇上指使的,这件事对她来说就是一件好事,许梅棠不能蹦达了她非常开心,只是担心把人逼急了破釜沉舟。她不好谁也别想好,这种事情许梅棠不是做不出来。

担心也没有什么用,周述宣不准她管这些事,知道了也只能干着急。

“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千万不要告诉皇上,真的不要。”李幼芙抓着她的衣袖,不停的求她。

妙荔拍了拍她的脸,说:“我怎么会告诉皇上呢?我也想你过来陪我玩,吓你的。”

许梅棠最近确实要疯了,坐着皇后的位置,却比打入冷宫了还要不如。林烟迟和耿清如的那两个贱人天天过来说着阴阳怪气的话,一看就是周述宣指使的。而周述宣背后,肯定是那个贱人。

狗命真是大,这么几次了那个贱人居然还没有死。还被紧紧地藏了起来,谁也见不到。这么久了皇上从未召幸过别人,她的小日子过得一定很滋润。

许梅棠每每想到这里就恨的牙痒痒,做梦都在诅咒妙荔早点死。

仇人就是仇人,已经刻到骨子里了,哪怕明面上不是妙荔再动手,最后都会归咎到妙荔身上。

左相也被周述宣定了疯病,官职被罢免了,关在府中不许出门。许梅棠看着他们一家就要彻底败了,却什么都做不了一样。

不过没有那么容易的事,死了她也要拉上个垫背的。

周述宣处理完政事归来,看见妙荔和李幼芙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人这么商量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于是故意给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就喊了一嗓子,“皇上驾到。”

两人瞬间就弹开了,齐齐的望过来行礼。

周述宣得逞的笑着,问:“你们在说什么?”

李幼芙连连摆手傻傻的解释道:“什么都没有说,我们就是靠的近一些暖和。”

妙荔忍着笑,在一边默不作声。

周述宣走到妙荔面前,不是很相信的问:“是真的?”

这话分明就是在说我已经知道你们在骗我了,最好老老实实的说真话。

妙荔瞟了一眼李幼芙,毫不犹豫的就把她给买了,“芙儿说她想去大佛寺上香,顺便看看长公主。”

“姐姐!”李幼芙急的都快跳起来了,“你明明也说想去,怎么只说我一个?”

周述宣也笑了一下,在妙荔身边坐下,说:“想去就去吧。”

妙荔确实是想去,但没有想过他会这么爽快的答应。李幼芙在一边开心的不行,“谢皇上圣恩,芙儿回去准备了。”

妙荔还想叫住人,还没有说什么时候去她就慌着去准备了。可是现在人已经跑到门外去了,算了。

周述宣把她脑袋扳回来,和她说着自己的打算,“你去的时候顺便帮我问问她想在哪里出家?以后还还俗吗?”

妙荔有几分震惊,问:“你同意了?”

长公主做的太决绝了,周述宣落寞之中也带着几分无奈,“我不是特别同意,也很舍不得她。可是一想到她背负着公主之名为朝廷为国家牺牲掉了女子最美好,不想嫁人就不想嫁人吧,只要她自己开心就可以了。无论是皇帝还是侄子,都更希望她做自己想做的事。”

妙荔竟有几分心动,问:“想做的什么事情都可以吗?”

和齐王在一起可以吗?

“肯定还是有个界限的,不能对天下苍生有害,对国家社稷不利的,以及大逆不道之事,其他的都差不多。”

妙荔瞬间又失落了下来,长公主想做的可以归纳在最后一项里面。

妙荔没有接话,周述宣自己安慰着自己,尽量豁达一些,说:“没事,没了姑姑我还有大哥,兵权方面总有人替我守着。”

妙荔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大哥恐怕也有问题。他在意的两个人,都是要离他而去的,没有人替他守着。

妙荔像想到了什么,不经意的说:“齐王的身子有没有好一些,要不要请师兄他们去看看?好像已经拖了很久了。”

“太医说只是普通的风寒,不过好像确实已经拖了很久了。等明天过来给你看完之后,你请他们去齐王府看看吧。”

妙荔自然是同意了,又问:“那什么时候去大佛寺?”

“明天不行,后天……就后天吧,我让人给你准备好车马,就说怡妃出宫拜佛。”

怪不得他同意李幼芙出去,原来是想打着人家的旗号。根本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出去了,或许想降低她的存在感。

“这样下去总不是长久之策,你不可能一直把我藏起来吧?”外面估计都没几个人知道她的存在,周述宣的保密工作做的不是一般的好。

周述宣没有正面回答,直接就岔开了话题,“我明天再问问神医,我们什么时候能有个孩子?”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妙荔揪着他不放。

周述宣继续装疯卖傻,“你说什么?我刚才没有听见,可能是我最近太累了,耳朵不太好,要多休息休息,我去休息了。”

话说完就真的走了,又不正面面对这个话题,妙荔感觉他还要关自己很久很久。

周述宣就没有想过要近期要解除对她的限制,外面好像有太多的因素会让他失去她,他不敢冒险了。

慢慢来吧,等有了孩子,许梅棠那个时候差不多也蹦达不了了,就封她为皇后。以后一般人都欺负不了她,为了孩子她也不可能再做那么决绝的事。等有了皇子,谁也不敢提妖女的事了。

周述宣心中有自己的打算。

第二日介必治过来给妙荔诊脉,看见周述宣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现在一见到他就烦。这个人太自私了,为了一己私欲,居然把他们师徒强行留在皇宫中。

请完了脉,周述宣丝毫不介意他对自己的态度,凑上前问:“神医,她身子现在怎么样了?”

介必治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好多了,一时半会死不了。”

周述宣有几分迫切的问““那现在能有个孩子吗?”

介必治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接着收拾自己的东西,“你什么时候放我离开,我什么时候回答你这个问题。”

谁都不害怕谁。

介必治他们肯定要走的,妙荔也跟他说过好几次了,周述宣想了一下说:“等孩子出生,朕就放你们离开。”

现在还是没影儿的事,怀孕到生产至少得一年,太过分了。

介必治瞪了他一眼,咬着牙说:“她身子还是不是特别好,等调养一段时间再说要孩子的事情吧。”

他虽然很着急离开,但不能拿着妙荔开玩笑。

“那就谢谢神医了。”

介必治生气的把箱子一扣,黑着脸说:“你谢我,我恨你!”

看了这个病,还得去看外面的。手上捏着张妙荔刚才递给他的纸条,也不知道她搞什么鬼,让她安安心心的养身子有那么困难吗?

周述宣掀帘进去,乐呵呵的在妙荔面前说:“神医说了再调养一段时间我们就可以要个孩子了。”

妙荔知道跟他说其他的他也不会听,于是就顺着他的话说:“你是想要儿子还是要女儿?”

“现在这个情况,最好先有个儿子,之后再有个女儿,一定要有个公主。而且还要长得像你的,就可以再看见你一点一点长大的模样,把之前错过的全部都弥补回来。”

看他如此期待孩子的模样,妙荔有些担忧的问:“有了孩子之后,你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了?”

周述宣抱着人说:“胡说,有了谁都最喜欢你,喜欢孩子也是因为喜欢你。”

妙荔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想象着他们儿女承欢膝下时的模样,脸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介必治那天去给齐王看过病,很淡定的给了周述宣一个震撼的结果,说齐王的病越拖越严重,一定要小心治疗,不然很有可能成不治之症。

妙荔去大佛寺就又多了个任务,替齐王祈福,让齐王尽快好起来。看着周述宣担心焦急的模样,妙荔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可是没有办法,一定要这么做。

收拾好了和李幼芙一起出宫,在大佛寺见到长公主时妙荔被吓了一跳。长公主居然把头发剃光了,还换上了僧衣。

第239章 心有千千结

妙荔在后面看了好一会儿不敢上前认人,还是长公主自己回头说:“你们来了?”

说话的语气非常平稳,又一种妙荔以前没有感觉到的平稳。好似在这佛门重地,长公主也多了几分佛气一样。

妙荔上前说:“皇上让我们过来看看殿下。”

长公主盘着手中的佛珠,淡淡的问:“他怎么说?”

“皇上问殿下要在哪里出家,以后可还要还俗,还有好大一堆问题。”妙荔心中替长公主开心,“皇上同意了。”

长公主笑了笑说:“他肯定要同意了,不然我的头发就白剃了。”

周述宣一直以为她是逗着玩的,她把头发替了就是想说不是在逗着玩,她是认真的想出家。

斩断三千青丝,只为保住她在红尘中的一段孽缘。

李幼芙坐在一边听她们说话,神色恹恹的。她并不是想来看长公主,只是找个借口出宫玩而已。

长公主看了一眼李幼芙,妙荔明白了,拍了拍李幼芙的手说:“这后面有好大一片梦冬花林,芙儿要不要过去看看。我和殿下还要说会儿话,你在这里呆着怪无聊的。”

李幼芙看了看她们,确定妙荔是安全不会出问题的,才开心的站起了说:“那好吧,芙儿去了。”

只有她们了,两人才放开了说话,“一切好像进展的很顺利,皇上没有起多少疑心。齐王那边我也让家师去看过了,和皇上说了可能会拖成不治之症,到时候显得也不是那么突兀,皇上也好接受一些。”

长公主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说:“今天之后你不要再和我见面了,也不要再管这些事情。”

“为什么?”妙荔突然之间想明白过来,“殿下是不想连累我?”

长公主没有犹疑的点头,“你为这件事忙了这么久?,就算以前我对你有那么一点恩情现在算你报完了。事情是成是败我都不会再找你。”

要是周述宣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就成了他们三个联手在骗他。长公主和齐王倒是不害怕什么,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妙荔就不一样了。

“可是……”

长公主直接打断了她,“没有什么可是的,你弟弟他们早已搬出了公主府,你也不用替他们担心。”

“那……谢过殿下了。”妙荔只有接受了,她也知道暴露了自己有多危险。

“不必谢,说实话有些时候我还是觉得愧对于你,不说这些了,只望着你日后过得好。”长公主看着她,这确实是个好姑娘。

妙荔本来没有多伤感,可是一想到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就添了些伤感。

以前的日子已经绝望到顶了,因为他们才好了起来,长公主也算是她生命中的贵人。一朝要分开,心中还是非常不舍得的。

妙荔偷偷的抹了一下眼泪问:“殿下打算去哪里?”

长公主微微笑了一下,说:“这些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禅房之后,李幼芙已经找到了梦冬花树,果然有好大一片。正是开花的时候,在春日的阳光下,黄灿灿的一片好不耀眼,芳香宜人。

“好美。”李幼芙看了看四下无人悄悄伸手摘了一簇,她好像做了小偷。

苏嬷嬷在一边笑着说:“这里的花香客是可以随意摘的,只要不是刻意毁坏,娘娘不用担心。”

李幼芙这才把摘下的花拿出来,往树上望了一眼说:“宫里好像没有这样的花,我们摘一些带回去吧,嬷嬷帮我选选。”

顺便再给妙荔一些,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说完话,估计是没工夫过来赏花的。

李幼芙仔仔细细的挑着花束,突然觉得最上面那个还不错,可是她够不到,便对着后面的苏嬷嬷说:“嬷嬷,帮我一下。”

话音一落高高的花枝就压了下来,到她触手可及的地方。给她帮忙的人不是苏嬷嬷,而是曲信耿,这大概就是缘分了。

李幼芙抬头看见是他,脸腾的一下就红了,马上又低下了头,不好意思多看他一眼。

曲信耿伸手把她看中的花束摘下来,递到她面前。李幼芙接过之后,小声的说了一句,“多谢公子。”

老天爷好像知道她的相思苦,便让她每一次出门都能遇见意中人。她本来就准备放弃了,可是一次又一次的遇见,让她忍不住的又心动。

曲信耿摘完花之后便束着手没有说话,望着这片林子发呆。李幼芙小声的打开话题:“公子也来拜佛吗?”

“陪母亲嫂嫂她们过来的,她们执意过来让我看看这些树。”曲信耿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树上的未开的花枝打了个结。

李幼芙不知他做这些是什么缘故,红着脸大着胆子问:“公子为什么这么做?”

曲信耿带着淡淡的笑意望过来,问:“姑娘竟不知道吗?”

李幼芙摇了摇头,她只知道这个树开的花很好看也很香而已。抱着自己手中的花,腾出了手也学着他的样子打了一个结,还抬头问他,“是这样吗?”

曲信耿看见她的举动有些惊讶的模样,看了看她那边,又看了看自己的,笑着说:“或许是这样吧。”看见远处的小厮在对他招手,于是对李幼芙拱了拱手说:“在叫人了,在下得回去了。”

“公子慢走。”

李幼芙看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中,又回头看了看树上的两个结,觉得莫名其妙。不过之后她又发现这些花枝上有许多都会打过结的,这大概是某种她不知道的祈福行为吧。

坐在回宫的马车上的时候,李幼芙还在妙荔耳边念叨这件事,“姐姐,我今天遇见曲公子了。”

妙荔心中感伤,淡淡的应了一句,“是吗?”

“就是遇见他了,在后面的花林里。他帮我摘了这种花,然后还莫名其妙的用树上的花枝打了个结。是不是在祈福呀,是的话我当时忘了在心中许愿了,白打结了。”

妙荔此时多了一些注意力,问:“你也在树上打结了?他看你那么做有说什么吗?”

“我问他是这样吗?他说或许是这样吧,也没有跟我说明白,你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吗?”李幼芙很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妙荔靠在马车上想了一下,忧愁了一下的脸突然多了些笑意,伸手揽着她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孤灯灭。”

李幼芙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然后靠在她肩膀上,很不好意思的问:“姐姐是在取笑我吗?”

这分明就是说的她晚上想人想的睡不着,伴着孤灯到天亮的事。

妙荔点了一下她手中的宝贝花枝说:“结,说的就是这个结了,梦冬花又叫结香花。喜结连枝知道吗?”

好像有那么一点明白,但是又不敢相信自己心中的猜测,傻乎乎的摇头。

“就是……”妙荔又笑了一声,“如你所愿。”

传说有情人在结香花树上打两个同向的结,恋情就能甜蜜而又美满。

曲信耿真的看上了身边这个人了,不知是件好事还是件坏事。由着他们吧,等知道身份之后让他自己做取舍。

回到皇宫之中,周述宣已经在等她了,这些日子国事没有很多,所以他相对空闲一些。

见到人就迫不及待的问:“姑姑怎么说的?她现在还好吗?”

“很好,看起来比以前都好一些。她说她这辈子杀了太多的人了,身上有无数的罪孽,在佛前诵经赎罪是她的归宿,没有想过还俗。日后想云游四方,遇佛烧香,见庙磕头。朝廷也不必给她什么封号,对外就说她死了就可以了。”

周述宣叹了一口气,知道她把头发剃了的时候就明白她是下定了决心了,好好的皇家公主去做什么尼姑,现在让他有些悔恨。

“早知道现在,当时就不该提什么给她赐婚的事,弄到这般田地。”

“那你是在怪我了?”妙荔故意问。

“没有,我这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吗?就随口瞎说的。”周述宣认完错之后还解释,“不能怪你,她如果真有这个想法,迟早都会说出来的。”

“这还差不多。”

长公主要怎样就怎样吧,反正没人拗的过她。周述宣又叹了一口气,空气中好像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是从妙荔身上过来的。“什么味道?”

妙荔闻了闻自己的衣袖,说:“好像是结香花,大佛寺里面的。我看芙儿好像很喜欢,不然让人移几株到御花园中吧。”

等李幼芙回去想明白,估计见到花就像见到人一样,肯定会喜爱非常。

“不是什么大事,让内务府去办就好了。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花花草草?可以让人一并移一些到宫中来。”

“没有,也不用麻烦,反正我也出去不了,赏不了什么花。”

周述宣又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对着旁边的奴才说:“快去打水,伺候娘娘沐浴更衣。”

妙荔也懒得和他说什么了。

宫墙处,外面有人鬼鬼祟祟的递进来封信,里面的人接过之后一刻都没有多耽搁就往皇后中宫去了。

第240章 鱼死网破

许梅棠看完了家书,然后按照信上的命令烧掉了信。

大势已过,无力挽回。皇上登基未对别人下手,一心要弄死他们许家,连商量都没跟他们商量一下,如此一看,就只有破釜沉舟了。

他们家好不了,谁都别想好,最后弄得鱼死网破。

皇上当年要借势娶了她,却未有一日把她当做妻子对待,她自己想要争取,也处处不讨好,既然如此,何必又娶她呢?

这一晚上,许梅棠都没有合过眼。

第二日清晨,妙荔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惊奇的发现周述宣还在身边。到这个点了,他居然还没有去上早朝,外面也没有太监来叫,好像很不寻常。

妙荔轻轻地拍了一下他,问:“你为什么还不起床?”

周述宣闭这眼带着浓浓的睡意说:“今日官员休沐,我也想休息一日,睡个懒觉。”

从他嘴里说出这些话,妙荔莫名的觉得好玩,又笑着说:“你会不会太任性了?”

周述宣翻了个身抱着她说:“我睡个懒觉就算任性了,那你日日都睡懒觉又算什么?”

“我是闲着没事干才睡懒觉的,你明明有事却不去干,那就是不应该了。”

她除了睡觉,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周述宣也没有再和她说什么有没有事,闭着眼睛问:“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三月二十二呀,”妙荔突然记起来了,“今天该不会是天长节吧?”

最近事情太多,又没有人在她耳边提起,宫里好像又没有人布置,所以她就忘了这件事了。怪不得他今天不去上朝,平常也不是那么任性的人。

此时周述宣睁开了眼睛,看着她说:“就是今天,你连我生日都不记得,还好意思说我任性。”

被人盯得不太好意思,妙荔干干的笑了两声,“我只是……我刚才想起来了,你不是要睡懒觉吗?睡吧。”

“被你这么一闹,我不想睡了。”周述宣掀开被子起身下床,这个生日过的他也没有多开心,长公主要出家,齐王病了,于是没有让人大张旗鼓的布置,马马虎虎的过去就好了。

妙荔坐在床上问:“可是你不睡觉做什么?难道是要去批折子?”

“事情昨日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我今日去也无事可做。不过还有来拜寿的人,我得出去见一见,人见完了差不多也到吃晚饭的时候了。”

“这么简单,我记忆中的好像不是这样的。记得有一年先帝过生日时,宫灯一路都摆到灯市口了,万民同乐,好不热闹。”

“没钱,加上心烦,就简单一些。”

他这两个理由说的,妙荔是无言答对。她还在床上想事情,周述宣就已经收拾整理好了,准备出门。

“我先出去了,你一个人好好待着,你自己好好吃饭。”

周述宣扔下一句话就走了,妙荔还望着他的背影在发呆,半天才问边上的喜嬷嬷,“皇上是不是不太开心?”

她做的确实也不够好,连他的生日都忘了,心思全部放在别人身上的。

“皇上对娘娘一向很好,应该不会到这件事不开心,但是娘娘也不太对,不该忘记皇上的生辰。”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没有想起,都忘记了。

话说的很是中肯,没有偏袒谁,妙荔听得进去这些话。开始想着如何弥补这件事情,周述宣对她确实很好,从来不要求她做什么,这个时候她还真想不到该如何弥补。

周述宣走了之后妙荔也起床了,苦思冥想了很久,实在是想不到办法。

看她茶叶不思饭也不想的,小红就在一边说:“不如娘娘亲手做个什么东西送给皇上吧,皇上一定会欢喜的。”

“可是只有半天时间了,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喜嬷嬷也在一边帮着她出主意,“娘娘不是最擅长做木工活吗?雕个小东西,龙呀小娃娃什么的,可爱又有福气。”

喜嬷嬷刚一说完,小红就笑着说:“雕个小娃娃好,但是奴婢看最好的还是给皇上生个小娃娃。有了孩子,皇上才是最开心的。”

“你这胆大的丫头,居然打趣起我来了。你怎么不给贺远生个小娃娃?”妙荔起身追着她就要打,两人闹成一团。

两人玩了一阵子,妙荔突然知道送什么好了,娶了纸墨出来想着画一幅画给他,也算是她一片心意。今天确实来不及了,等明年她一定早早的给他准备贺礼。

一画就画到了天黑,周述宣还没有回来。想来宫里应该摆了寿宴,他会晚回来一会儿,妙荔就安安心心的等着,自己随便吃了点东西塞肚子。等他回来,再陪他吃碗长寿面。

“娘娘亲手擀的面条,皇上一定会赞不绝口的。”小红过来点燃了烛火,一边对妙荔说。

妙荔却没有那么有信心,她擀的面条其实不是很好,而且算得上很丑,粗细都不一致的,她以前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要是周述宣不喜欢她也可以接受。

心情忐忑的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见到周述宣回来的迹象。妙荔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又看了看已经晾干的画,画画的还是不错的。画的是他们未来的全家福,一家四口,儿女双全,看着还有些许不好意思。

又等了极其漫长的一段时间,人还是没有回来,妙荔让人去熬了醒酒汤,担心他在外面喝醉了,身子不舒服。

小红进来给她添件衣服,天实在太晚了,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也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这么晚没有回来,也不让娘娘参加宴席,像是不想跟人说娘娘的存在。”

上午是跟她打打闹闹,妙荔现在是真的生气了,“别胡说八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让我出去。慢慢等吧,我不着急,你们也不许着急。”

又等了一会儿,妙荔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别的她都不害怕,只怕他喝醉了一时开心就去哪个娘娘宫中住下了,那时她真不知该何处自容。

突然,外面传来了高福的声音。妙荔心中惊了一下,害怕他是来通报皇上不回来的消息。冷静下来,才请人进来。

高福好像很着急的模样,进门跪倒在妙荔面前,“娘娘,皇上请你过去。”

只说请她过去,却没说原因,高福还非常着急。这种场合,周述宣不应该会请他过去才对,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妙荔问:“出什么事情了?”

高福面露难色,没有回答,又说了一遍:“娘娘,皇上请你过去,什么都不要问了,过去再说吧。”

高福这么说不仅代表确实出了事情,还代表这个事情很大。

妙荔仔细思考了一番,想不出可能是什么原因。那边可能还在摆宴席,妙荔换了衣服前往。

坐在辇轿上,妙荔的心越发的不得安宁,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到了流华宫,还没有进门,妙荔就感受到了一股压抑的气氛。稳稳心神往里走,进门就看见跪了一地的人,许梅棠跪在正中间,周述宣脸色很不好的坐在上面。丝毫没有一点祝寿的喜悦气息,好像是发过大火了。

妙荔走到面前规规矩矩的跪下,给周述宣请了安。周述宣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让她起来,而是撑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是非常生气。过了很久之后,周述宣才开口说话,“皇后,你刚才说了什么,现在再说一次。”

妙荔心里更加没有底了,许梅棠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肯定说了什么对她不好的事情。又让周述宣如此生气的,她该不会是说长公主的事情吧?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说就说,臣妾不害怕什么,反正都是要死的人,谁来了臣妾都敢说。只希望皇上能够看清楚事实,相信臣妾说的话。”

周述宣大吼了一声,“说!”

许梅棠阴冷的看着妙荔一眼,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缓缓开口说:“臣妾说庄定大长公主和齐王私通,两人早就暗结胎珠,只不过孩子没有了而已。但是他们现在确实还在一起,所谓的出家和生病不过是他们想要离开的方式。他们早就置好了屋田,现在做这些事情就是想脱身而已。大长公主多年不婚就是因为齐王,齐王没有子嗣也是因为大长公主。他们在军营中早就勾搭成奸,许多将士都知道他们亲密无间。”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妙荔心都凉了。许梅棠看来是真的什么都不顾及了,想跟她来个鱼死网破。

看周述宣这模样,好像对这件事很生气,很生气。只有相信她说的一切,才会这么生气的。

许梅棠说完之后,又转身指向妙荔,说:“皇上,她知道这一切,游走在两人之间牵丝拉线,为大长公主和齐王打掩护。却一个字都没有告诉过皇上,犯了欺君之罪。皇上,这种欺君罔上的妖女绝对不能留,她就是个祸害。臣妾还三番两次受到她的要挟,不敢把事情的真相告诉皇上。”

这么说,或许还能保全自己。

这一段长久的沉默之后,周述宣的目光转向妙荔,问:“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第241章 无力回天

妙荔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许久都没有从周述宣身上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压迫感了,上一次还得追溯到他做王爷的时候。

还有就是自己太过于心虚,并且非常没有底气,不知道局势是否可以挽救。

许久没有说话,周述宣等的不耐烦,握着拳头又对着她喊,“皇后说的是不是真的?”

绝对不能承认,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

妙荔看着地砖说:“臣妾不知道,不过皇后说的实在是匪夷所思,任谁一时半会儿都无法接受。”

周述宣死死地盯着她,心中情绪万千。历来的帝王都有三宫六院佳丽万千,而他就只有她一个。他唯一的枕边人,现在居然在对他撒谎。

不记得生日什么都无所谓,连信任都不记得了,实在是无法饶恕。

周述宣咬牙道:“朕再问你一次,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这个问题无法回答,她含糊不清可以说不知道,但是敲实了就是欺君之罪,说不敢说的话就相当于说出了真相。

妙荔抬头铿锵有力道:“臣妾以为大长公主和齐王皆是皇上血亲骨肉,皇上切莫听他人构陷亲人,由着奸人往二位殿下身上泼脏水。”

这只是她以为的,和其他人的人没有关系,和事情的真相也没有关系。

许梅棠跪在一边听不下去了,开口就要与她争辩,“本宫说的就是事实,他们自己做了那些龌龊的勾当,皇上一查便能知道。贱人,你始终不承认自己做的事,是不是害怕牵连上自己?你要挟我的时候,拉着皮条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你有今天?”

许梅棠今天是豁出去了,知道自己活不久,什么都不在乎。

这话说的实在难听,没有半点皇后的模样。栽赃陷害颠倒黑白,每一样她都做得来。

妙荔抓住了这个机会就向上说:“皇上,皇后失德,口吐污秽之言,玷辱长公主与齐王。”

她若是拉皮条的,那长公主和齐王成什么了?

许梅棠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也对着周述宣说:“臣妾一时着急才说错了话,请皇上恕罪。”

妙荔气势汹汹的说:“心急说的才是真心话,娘娘说臣妾无妨,可有想过二位殿下是什么吗?皇上也是他们的亲人,娘娘又以为皇上是什么?”

许梅棠着急的想要辩解,想说明自己并不是那个意思。丝毫没有发现重点被带偏了,周述宣坐在上面去看个明白。不仅看得明白,心里也明白了。

妙荔没有当场否认就说明了那些事实,就是说确实是有这件事的,她不敢否认是害怕欺君之罪。而且她确实是想帮长公主她们,不然不会在这里费尽心机的带偏话题了,让人的目光转移。

他最亲近的三个人,在他的生辰之日,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寒夜袭来,带来一丝凉意,凉到心底了。

底下吵得不可开交,俨然有要动手的趋势,周述宣听得头疼。由着妙荔带偏话题,几辈子也吵不出个结果来。

“够了!”周述宣大喊了一声,“皇后禁足延寿宫,任何人不许探视。其余人回自己宫里,缄口思过,严禁往来互通消息,所有人不许和宫外联系。违者不论身份尊贵,当场杖毙。”

幸好今天只有宫里的几个嫔妃,以及歌舞助兴的宫人,并没有外面的大臣,所以事情相对来说好控制一些。

在一片谢恩声之后,众人都离开了,谁都低着头不敢说话,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也不敢互通消息。恨不得自己没来参加今天这个宴会,没有听见这些事。

为了维护皇家的声誉,皇上心狠一些,很有可能赶尽杀绝,让知道事情的所有人都永远的闭嘴。

在惊吓之中,有些明眼人也发现了个事情。周述宣并没有对妙荔有任何处罚,皇后被禁足了,但是皇后的指认对象却一点事情都没有,看来皇上确实是对她宠爱到了极致。

不过牵扯到这样的事情,再宠爱可能也没用。

热闹散尽,刚才的人都已经走光了,妙荔此时此刻依旧跪在地上,不敢请轻易站起来。主要是不清楚周述宣究竟是怎样一个态度。

周述宣的声音略微的和缓了一些,说:“现在没有别人了,你最好和我说实话,不要再和我扯别的东西。我只想知道姑姑和大哥是怎么回事?”

妙荔仰头望着他,面不改色的说:“你这么问,就代表你相信了。你已经相信了,何必又来问我?”

诡辩!

又在偷换概念!

周述宣忍下心中的火气,走到她面前说:“你不用管我相不相信,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妙荔默不作声要是这个问题这么好回答,她早就回答了,何必在这里含糊其词。

也是她失策。之前一直想的都是千万不能被他发现了,但是从来没有想象过被他发现之后应该如何应对?不然不会被她问的说不出话。

沉默良久之后,妙荔还是说:“我不知道。”

周述宣冷哼了一声说:“又不知道了,你大概是不知道如何应对我,不知道如何把这件事情遮掩过去。事情闹得这么大,你也回天无力了。”

他捧在手上想把世间最好的东西都给她的人,就是如此对待他的。一口一个不知道,妄图瞒混过去。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想知道姑姑和大哥是什么关系,你想好了再回答。”

妙荔有选择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亲人!”

可以是姑侄之亲,也可以是夫妻之亲,看他怎么理解了。

妙荔不知现在是什么状况,有一点是确认的,不能承认,周述宣可能正在套她的话。

周述宣冷笑不休,“好一个亲人。你之前口口声声说的都是什么规矩,什么礼数。我还以为你听话懂事,现在却给我来了这么一出。真应了那句话了,满口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的男盗女娼。包庇罪犯,还在里面推波助澜。你是我最亲近的人,却做着让我最恨的事。”

看来他是彻底相信了,妙荔却有些不解,许梅棠刚刚捅出的事情,他怎么这么快就相信了。

妙荔不敢抬头,抬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述宣背手站在她面前,仰着头自言自语,像是在解释她的疑惑,“赐婚是你提起的,可是你却选了一个姑姑不同意的人。当时我就在怀疑是你们俩没有商量好吗?后来介必治去齐王府看病,说是齐王的病不好好治的话有可能会拖成不治之症,他的病越来越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今日去看的人说,都快下不来床了。我还在替他担心,现在却是一场计谋。”

他本来不愿意相信的,可是细想最近发生的事情,处处都能和许梅棠说的连接上。长公主和齐王都有离开朝局的趋势,当日官员荐人长公主之后第一个说的居然不是齐王,肯定也是听了别人的吩咐。至于那些对长公主不利的话,很有可能是她自己放出来。

什么出家都是假的,他们联起手来骗他一个人。妙荔里应外合,诱导着他往他们的方向去。

“齐王突然在西川路置办的房屋田产,我还以为他是想避嫌,想着怎么和他说清楚不必那样,我和他一直都是好兄弟,现在才知道他是想双宿双飞。早在之前就有人说他们的关系暧昧不清,也是你几句话就打消了我的疑惑。你还借胡人试探过我,也是因为我当时的答案,现在才一口一个不知道吧。”

推断出来的全部都是事情的真相。

她自以为聪明,可周述宣也不是傻子。那些小细节他当时虽然没有说,却一直记在心中,这个时候就串联起来。几乎省去了求证过程,直接得到了答案。

周述宣弯腰,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说:“你不用再说你不知道了,我能够百分之百的确定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而且你知道整件事情。且不仅仅是停留在知道,还伸出援手帮他们。”

妙荔还是什么都不敢说,承认了在帮他们,相当于承认了自己在背叛他。

“还是什么都不说,那就是默认了。我在心中帮你开脱了很久,想替你找一个说得通的原因。想来想去确实找不到任何原因,你是有什么把柄在他们手中?还是不得已这么做,现在都可以说清楚,我可以原谅你。”

妙荔几次想张嘴,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周述宣想把她摘出来,可是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她摘不出来的,现在或许可以勉强过关,但他们的感情肯定会受到影响。也不知道他心中把亲情看的多重要,日后再想起这件事,会不会觉得她是背信弃义之徒。

“其实你心中知道了一切,我无话可说。”

周述宣苦笑了一声,抽回自己的手,“看来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多希望你会反驳我,可是你没有。”

背对着她深吸了一口气,被背叛的滋味真不好受。说实话,一开始他也觉得震惊也不相信,可是细细的想过之后,他没有办法不相信。

以前有东西挡在他眼前的,现在那块布已经被完全揭开了。

第242章 心如死灰

屋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妙荔一直跪在地上。周述宣则没有形象的靠在一边的凳子上,伸手撑着头,萦绕在身边的心烦。

妙荔想知道他会如何发作长公主,现在却什么都不敢问,只能静静的待着。在他说出了一切之后,她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她了。

沉默了很久很久,周述宣脑袋里想了很多之后,终于艰难的问出了一个问题。

“我真的想不明白你,你为何会帮他们,你难道不觉得他们做的事情难以让世俗接受吗?你之前读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辩解没用,不承认没有意义,不说话更是自寻死路。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为了不激怒周述宣,让事情还更不好的地方发展。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有什么说什么了。

妙荔低着头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就这样接受了。想到长公主是有恩于我的人,想到她是你的亲人。”

周述宣听到亲人两个字耳朵都是疼的,嫌弃的皱起了眉毛,他怎么会有这样的亲人?要是知道是他的亲人,就不该做这些事情,让他有何颜面面对天下人。

真相果然就是这样的,她也确实知道这一切。其实在上一刻他都依然保持在怀疑状态,始终不敢确定,这下连自欺欺人都没办法了。

周述宣发完脾气之后过于的冷静,又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害怕到时候各方的说辞对不上,妙荔老老实实的回答,“长公主有孕之时。”

不知是时间过得太快,还是他的记性不太好,一时间竟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好久之后才想起差不多是她从招云山回来之后,居然这么久了。

瞒了他这么久,真是厉害,心里憋着这么大一个秘密也可以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周述宣又问:“你从来没有想过要告诉我?”

“我不敢。”

他们之间看似平等,却从来都不是平等的,她对他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畏惧,有些话真的不敢说出口。

这三个字堵的周述宣哑口无言,心里憋着一口气,也不想再问下去了。

脑袋里不停回旋往复过去的事情,想在记忆里找出蛛丝马迹。

好似灵光一现,脑海之中突然浮现起一些碎片。

宗人府的官员在他耳边说这件事的时候。时任官员和许梅棠的父亲非常要好。妙荔那一段时间非常不正常,这件事发生之后,她越发的心神不灵。孟润林一家回来,她让自己把孟润林接出长公主府。许梅棠三番两次上门找茬,她一改常态不仅不反击还维护。然后就是服毒自尽,许梅棠刚才还跪在这里说要挟。

实际情况之中不知道是谁在要挟谁?

事情一路捋下来,好像一切都清晰明了了一些。

周述宣抑制着怒气,说:“你服毒自尽,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件事?许梅棠借此要挟你,你若不就范她就会把这件事情告诉我,所以你当时才会心神不宁。你当时是在做选择。”

见惯了他温柔的模样,妙荔有时候都忘了他原本是什么样子了。他可以洞悉一切,不是那么好糊弄。他不去猜的时候一切还好,猜起来就非常致命。

周述宣咬牙补充一句,“不说话是没有用的,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

妙荔点头,缓缓开口,“对。当时许梅棠逼我,长公主对我有若有若无的防备之心,润林他们一直住在公主府,我不敢轻举妄动。我也别无它选。”

周述宣怒气冲顶,拍桌而起,大声对她喊,“你别无他选,就选择死!你自己无所谓了,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留下几句话就把我打发了,你不觉得自己太残忍吗?!”

从他们相爱开始,性命就不再是属于自己了,还要想着对方。和她在一起之后,他就不敢再做什么冒险冲动的事,害怕她以后会无依无靠。

两下对比,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傻。

要是啊计较起得失来,好像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在付出。虽然感情这种事情不能这么算,但他真的累了。

妙荔忍着眼泪说:“我现在知道了。”

不过好像已经晚了。

周述宣不想再看见她了,多看一眼就是扎心一般的疼。欺骗,隐瞒,背叛,条条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来人。”周述宣对外面喊了一声,再也无法和她单独待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面。

很快内侍宫女就进来了,周述宣当着众人的面说:“褫夺孟氏贵妃封号,幽禁于清泉宫中。”

他真的对自己死心了,也怨不得谁,都是她自己作的。妙荔心如死灰的磕头,“谢皇上圣恩。”

周述宣拂袖而去,小红扶着她站起来,眼睛都急红了,问:“娘娘,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怎么会成这样?”

妙荔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安慰着她说:“没事,就是小小的吵了个架。”

妙荔脚步漂浮的往外走,想尽快的逃离这个地方。

“可是封号都没有了……”小红想问又不敢多问。

“真的没事,你回龙德殿去吧,不要跟着我。再让贺远去求求他,他应该会放你出宫的。我先走了。”

妙荔忍下已经在眼睛边上的泪水,推开小红的手。好想坐下来想一想怎么样到现在的,耳朵里面却是乱哄哄的,怎么都无法宁静下来。

“奴婢不走,娘娘好的时候奴婢跟在身边,现在走了岂不是让人说奴婢忘恩负义,奴婢绝对不会走的。”小红看她飘飘浮浮的,害怕她摔倒,又扶着她的手。

“没有人会说你的,听话,你出去好好过你的日子吧,不要被我连累了。我现在没有位分,比普通的宫女都不如,不需要人伺候。再说了,幽禁做了错事嫔妃的地方,不许闲人进去。”

她们说着话,就已经到了清泉宫。里面黑灯瞎火的,和繁华的宫殿是两个世界,显得阴森恐怖,格格不入。

妙荔抬腿迈步进去,态度强硬的把小红往外面一推。

“娘娘……”小红还要跟着她过去,却被后面的太监抓住了。

在小红的喊叫之中,妙荔头也不回,只听见关门落锁的声音。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了,什么都没有提前准备好。看起来如果不是发生这件事,周述宣估计要很久之后才会让她住过来,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打算让她住过来。

因为这里一个人都没有,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的味道,好像也许久都没有打扫了。之前住在这里的宫人全部到了龙德殿伺候,这里空了很长一段时间。

一阵寒风袭来,妙荔打了个冷战,大概就是所谓的冷宫了。所有地方都暗着,还好天上有一轮皎洁的明月,妙荔大着胆子凭着记忆往里面走。一不小心踢在台阶上,差点摔倒在地上。

又一阵风吹过,乌云遮住了明月,天地之间彻底黑暗了下来。妙荔现在没办法找住的地方,也没有心情了。摸到正殿中,找了个凳子坐下,准备就这样过一晚上。

对她来说其实算不得什么的,她不是没有过过这样的日子,更加难的也有过。现在还有个坐的地方,以前是跪着过一晚上的。

好像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一切都恢复到从前了。现在好像刚刚被抄家的那段日子,她又是无依无靠的一个人。日子肯定过得下去,只要可以处理好心里巨大的落差。

这里非常安静,适合她想事情。周述宣刚才说的话又在脑袋里回响了一遍,没有什么错,他的猜测和指责都是句句在理。

但她对自己走的每一步也不后悔,一步牵着一步的,环环相扣,最后一定会变成这样。

当日长公主在大佛寺说不想连累她,她就想过后果。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真是发生比她想象中的好一些,至少周述宣没有杀了她。

也不会抱怨他不谅解自己,不知道她有她的苦处,因为他也有他为难的地方,她可以谅解他。

她对这份感情好像是没有付出什么,因为她没有可以付出的,地位荣华富贵都是他给的。她拥有的就只有自己而已。她已经把她拥有的所有都交给他了,甘愿留在深宫之中,面对他身边的莺莺燕燕。

一点都不想哭,是眼泪自己流出来的。还是非常不听话的眼泪,抹掉又会出来。

小孩子哭是为了引起大人的注意或许是索取想要的东西,未必是真正的难过。大人哭就是切切实实的难过了,宣泄自己心中的感情。

想着自己和他或许此生都不会相见了,想着隔着一道墙他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想着自己或许会消失在他的生命中,妙荔的眼泪就汹涌而出,无法抑制。

不是说了一直和她在一起吗?不是说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她吗?不是说白头偕老吗?都是假话,都是骗她的。

谁的心都不是铁打的,所有对情绪的控制都没用了,心里装满了难过。

夜意袭来,扑面而来的难受吞噬了她。

还不如一刀了结,比备受煎熬来得好。

第244章 活该

喜嬷嬷抱着她,自己哭着帮她擦眼泪,“没事了,以后有东西吃,不会再挨饿了,有我们在你身边,不会再那样了。”

妙荔抱着她哭了好久好久,想把这么久受的委屈都哭出来。最后实在太累了,抱着人睡着了。

小红轻手轻脚的过来,小声的问喜嬷嬷,“睡着了?”

喜嬷嬷微微的点了点头,害怕会惊醒妙荔。也小声的问:“屋子收拾好了没有?”

“太乱了,连间卧房都没有收拾出来。”

看着一屋子的灰,喜嬷嬷可以理解,“那就先这么睡着吧,我抱着她。”突然又想起件事,“这么乱,她这几天睡在哪里的?”

小红一边擦眼泪一边说:“床板上,拆了几个帘子铺着,连盖的东西都没有,而且……”

“不要再说了。”喜嬷嬷也听不下去了。

世上最富丽堂皇的地方想都不敢想还有人这样过日子,连叫花子都不如。

“我让小卓子指挥着人打扫。走的太过匆忙了,我有些东西忘了拿,现在要回去一下。”

相处了一段时间,小红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喜嬷嬷多少也知道一些,想了一下还是叫住她,压低了声音说:“做事情都不要太冲动了,你不顾及自己,总要顾及家里人。你不是一个人在宫里当差,有罪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多谢嬷嬷提点,我有分寸的。”

小红看了一眼妙荔忍着眼泪往外走,她确实是受不了,有一肚子的气。已经过得够小心了,谁都不敢招惹,最后还落得这样的下场。当时嚣张霸道一些还是想得过,但她现在一点都想不过。

熙和宫中,林烟迟正在和耿清如喝茶,听着外面的宫人来报,清泉宫那边气势汹汹的过去人了,皇上好像并不是全然不在意。

林烟迟招了招手让人出去,屋里就剩她们两个人,装出有些害怕的模样说:“妹妹,姐姐有些怕,要是皇上追究起来,恐怕会落在……”

耿清如毫不在意的说:“怕什么?她不过是兔子的尾巴了,长不了。现在被夺取了封号,没有母族没有孩子,比宫女高贵不到哪里。加上她明显和那件事有关系,肯定翻不了身的。”

“可是……皇上之前那么宠爱她,念着旧情也未可知。”

“宠爱有什么用?她独占皇上的宠爱,这么久依然连个孩子都没有。子嗣对皇上何其重要,皇上迟早会召幸你我的。有了别人,皇上还知道她是谁?再说了,整整三天,皇上对她不闻不问。连我们不让人过去送饭都不知道,这宠爱也不过如此。”

耿清如就是如此的有自信,就觉得自己比妙荔强了几万倍。以为有了新欢,皇上肯定不会记得旧爱的。

林烟迟还是装作不安宁,说:“可姐姐这心里还是突突地跳,总是放不下心。你是没见过皇上对她有多好,是打从心里的喜欢,一时半会儿应该断不了。”

“没有什么担心的,你放一万个心好了,万事都有我担着,怪罪怪罪不到你身上。”耿清如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觉得林烟迟太过于小气了,有一点事就无法安心,以后还怎么在皇宫中生存。

“有妹妹这句话姐姐放心了一些,只是还有一点想不明白,妹妹为何如此的肯定?”

“这又是你的不明白了,她被饿了三天就算活下来了,也会把所有的错都怪在皇上身上。有了这层隔阂,还怎么可能会好起来?她心里一直恨着皇上,自然不会再讨好皇上,甚至不会给皇上好脸色。就算皇上还对她念念不忘,皇上九五至尊会低声下气的讨好她多久?多少深情都经不住的。”

林烟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知道了,在这里也待了一段时间了。害怕别人说我们互通消息,姐姐就先走了。”

耿清如看着她的背影,还是有些嫌弃,要不是宫中现在就只有她们能说说话,她才不愿意和这一路小家子气的人来往。林家不过是个国公,她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林烟迟出去,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意,这个年头,还不知道谁傻谁聪明。不过隐蔽锋芒总是没错的,因为枪打的是出头鸟。

小红一路直奔勤政殿,路上都是攥着拳头的,到门口却又退了回去,想起喜嬷嬷说的话,她倒不是害怕连累家人,她是害怕连累妙荔。现在日子已经很不好过了,她这个做奴才的不能再给她找麻烦。

咬牙极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硬生生的把气忍了回去,扭头往回走。

走了一步,却被身后的高福叫住,“小红姑娘,我正要去找你,没想到你过来了,快进去吧,皇上有话要问。”

小红牙咬的咯吱的响,拳头藏在袖子里,忍得声音发抖,“奴婢说的话皇上可能不想听,公公还是去找别人吧。”

高福装作不知道,问:“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我进去。”

她现在又想通了,不就是一条命吗?死了她下辈子还是个好汉,憋着这口气她活着也不痛快。

小红进门跪下还算有规矩的请了安,却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不是不敢是不想,害怕看见那张脸就忍不住动手。

想了一下,周述宣还是张口问:“人还好吗?”

“只听说过跟着穷苦之人会成饿殍,没想过跟着皇上也能会挨饿,堂堂皇家连小老百姓都比不上,说出去真是笑死人了。”小红从牙缝里吐出这些话。

周述宣忍了,说:“朕问你人怎么样了?”

“托皇上洪福,还没有死,不过离死也不远了。皇上若是想知道人怎么样了,自己去看好了。不想看就想想叫花子是什么模样,差不多就是那样了。”小红一边说眼泪一边忍不住的往下掉,想到妙荔刚刚的模样就忍不住。

“朕知道了,出去吧。”

“皇上不知道,奴婢也不知道!不知道皇上为何会如此绝情?难道以前都是虚情假意?她就算真的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皇上一道圣旨赐死她都可以,为什么要那么折磨人?对枕边人都可以那样狠心,皇上看起来也不是什么仁君!”

小红梗着脖子说得铿锵有力,视死如归。

殿里的人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如此冲撞皇上,离死不远了。

周述宣没有众人想象之中的生气,只是辩解着说:“朕不知道没有人给她送饭,按照惯例是有人送饭过去的。”

“以前温柔体贴,事无巨细的关心着,现在连吃饭这么大的事都不管。喜爱时候便是珍宝,不喜欢了不如蔽履,果然是君恩寡淡如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皇上以为自己比庄稼汉强在哪里?”

小红憋了一肚子话想说,只想把妙荔受的委屈全部讨回来。

周述宣终于被她说的受不了了,“够了!出去!”

“不够!你除了会逼她做她不想做的事之外,还会做什么?所谓的恩宠一文钱都不值,她跟在你身边何时是真正开心的?你护不住她,连她的孩子都护不住。几次差点死了,不知要到什么地步你才甘心。这次侥幸活了下来,最后迟早会死在你手上。”

周述宣实在听不下去,已经握起了拳头,高福过去把小红往起拉,“姑娘快起来吧,皇上已经开了天恩了。”

边上有几个太监过来一起拉着小红,小红不得已被他们拉起来,嘴上还是没有停,“皇上最好一辈子都这样,千万莫要再踏入清泉宫一步。要是再不要脸的贴过去,那你受的一切都是活该……”

小红被拖出了殿,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可是周述宣觉得那些话好像还飘在空中,让他不得不反思自己做的事情。

原来在别人眼中他竟然是这样的吗?竟然是如此的失败,谁都比不过。

他以为自己是在付出,结果是在逼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情。可是她也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这些,一开始确实不想进宫,但是进来之后没有听她再抱怨过。一开始不喜欢他那些后妃,但是也接受了没有再拿她们说事。一开始不想被他藏起来,但是也可以安安静静的待在屋子里。

刚才觉得小红说的很过分,现在细细想来很可怕的发现全部都是事实。

不是这样的,好像重点已经变了,明明是她的错,是她先骗他的,现在为什么觉得错的是自己?

可这恰恰也证明他好像是真的错了。

三天心中都堵着一口气没有去看她,也不想她的事,最后是这样的后果。没有水米的三天三夜,不知道她是怎么过的。

跟着她的人也如同她一般恪守本分,从来不会做恃宠而骄的事。现在居然把小红逼着直言顶撞他,当着面骂他,不知人现在是怎么个状态。他好像没有办法再坐下去了,不管是她犯了什么事,都无法再安心的待下去,他要过去看她。

刚起身,外面就有太监来报,“皇上,大长公主刀架在脖子上嚷嚷着要见皇上。”

第245章 无法反驳

在门口思考了一下,周述宣还是拐去了宗人府的方向。说不清楚他是因为觉得长公主重要一些,还是因为无法以一个失败的身份去面对妙荔。

好似犯了一个大错,也知道该如何认错,只是害怕认完错之后也就回不到当初。他怎么会这么糊涂,犯了如此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自己都想打自己的耳光。

到了宗人府,长公主看到他才把手上的刀扔下,说:“你终于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一直都不敢见我。”

在别的事情上他可能错了,但是对于这件事的态度他永远不会觉得自己错了。这是道德底线,任何人都不能触犯,何况是他们。高高在上,被百姓景仰着,必须要做好百姓的表率。

周述宣捶着额头说:“我不是不敢见你,我是不想见你。我从未想过我从小尊敬大的姑姑,做的是这样的事情。”

长公主毫不犹豫的反驳,“我做什么了?我一没有没有奸杀掳掠,二没有偷坟掘墓,未曾做过国家社稷之事,什么叫这样的事?”

“你知道什么叫有违人伦吗?你和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

“你已经知道了,何必再问我。明明心中已经相信了,现在跟我说不相信,虚伪!”

还可以理直气壮的骂他,周述宣当真是痛心疾首。

周述宣忍下了,尽量心平气和的说:“那就是真的了。你们是姑侄,怎么能这样?连不通人性的东西都做不出这样的事,何况是你们。受着天下名儒的教育,从小学的是礼义廉耻,读的是四书五经,却做着寡廉鲜耻的事,不觉得丢人吗?刘子业偷娶姑姑被骂到如今,相信千百年之后依然会有人骂他,你想过这些没有?”

长公主底气不足的回了一句,“他又没有做皇帝,也不是纵性无度,不会被人骂的。”

她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直不太愿意承认罢了。粉饰太平,不想正面面对问题。

“这就是你给出的理由?我都想不明白你们何时生出的感情,就没有亲情吗?偏要用这种不伦的方式?”周述宣一个接一个问题的问着,这些就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长公主轻轻耸了一下肩,尽量用不在意的方式处理这件事,“自然而然就发生了,我也没有办法,我一开始也不愿意的。你也知道感情这个东西,不太好操控。”

周述宣嘲讽的轻笑了一声,换个位思考,他如果有一个跟在他身后长大的侄女。然后有一天他对她起了不轨的心思,他会感觉自己是禽兽。如果是侄女起的心思,他会觉得是自己没有把人教好。

周述宣气的不停在屋中打转,“我真是无法理解。你有没有想过你们百年之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先皇若还在世知道这些肯定会被你们活活气死。”

长公主也不屑的哼了一声,“可惜先皇已经死了,被我们联手活活害死,不然他还可以多活些日子,现在皇帝轮不到你。”

周述宣拂袖道:“你少要转移话题,也别想借此要挟我。我哪怕顶着弑父杀君的名声也不能接受你们这样,让皇家颜面何存?现在我已经做了皇帝,皇室以我为首,我不能不管这些。你想让后世的人世世代代都戳着我们周家的脊梁骨吗?也不怕带坏了风气,教得百姓效仿你们。公主和王爷都可以在一起,寻常百姓又怕什么?”

长公主也觉得他说的很在理,她自己一开始也想过这些。她还不是个简单的公主,举国上下没有人不知道她。说书摊上说的都是她的故事,不少女子为了她投身军营。不是替父从军,是真心喜欢,甚至先皇默许了女子从军。

前半生过得轰轰烈烈,几乎把她捧上了神坛。后半生这么做,一定会遗臭万年的。不仅是她一个人,她的亲人,和这个事相关的所有人都会被载入史册,留下骂名。

她若真的什么都不顾忌就好了,那心中也会少些难受与纠结。羡慕那些为爱情奋不顾身的人,她看得很明白,要考虑的地方也很多。

长公主又替自己辩解了一句,“所以我们才想离开,不占着什么龙子凤孙的身份,也不要所谓的特权了。就想两个人好好过日子,不想造成多大的影响。”

周述宣只觉得这是不切实际的说法,当场反驳,“所以现在呢?我为什么又会知道?这几天为了不让消息泄露出去,你知道宫里杀了多少人吗?知道事情的太监宫女,几乎无一幸免。为了保住这一点可怜的颜面,血染红了整个掖庭宫。人命就是这么的不值钱吗?”

为讲一个“仁”字,那些先生太傅要花上好几个月的时间,就是为了教会他们什么叫人“仁”。太祖开国到如今,皇室一直都是遵循一个仁的。虽然这一辈人中出了一点点偏差,但很快被剿灭了。所以才能几百年过后一直稳坐江山,几百年来没有发生任何民变。

人命是值钱的,非常值钱。他们的高高在上都是由看着不值钱的人托起来的,如果不看重他们,所谓的皇室都会被他们踩在脚下。

长公主到此时已经无力反驳了,她确实不占理。

“你说的我都知道,后果我也想过。但是……”长公主想为自己辩解,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出理由。

“但是你还是这么做了,血亲姑侄。是不是该为你们没有那个孩子庆幸?不然生下来让他如何自处?”

提到孩子,实在是戳痛了长公主,见他处处揪着血缘关系不放,在心中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其实,你大哥,不是先皇的儿子,我和他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周述宣感觉自己脑袋嗡了一下然后就彻底乱了,这几天给他的惊吓还不够多,现在又来了一个。“你什么意思?瑾妃偷人了?”

“他也不是瑾妃的儿子,要不是阴错阳差,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不是什么皇长子。”长公主又给他讲了事情的整个经过,希望这样他或许会好受一些。

周述宣一点都没有好受,甚至给了他双重打击,现在还要让他处理混淆皇室血脉之事,而且他对齐王望是有感情的。一般般大的就只是他们兄弟三个,老二几乎可以不算,那就只有他们弟兄两人。

可以说齐王是诸多皇兄弟之中,他觉得最亲近的一个。

长公主带着一点希望的语气问他,“你现在,是不是可以理解我一点了,我一直都知道我和他不是亲的,所以才会让事情演变到如此。”

“所以说呢?你难道要我发一道圣旨诏告天下,说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西昌国的人听了会如何想?现在西昌可汗是瑾妃的亲哥哥,你想过他们知道了会怎样吗?”

“我没有让你那么做,我只是……”长公主心烦的挥了一下手,事情没有泄露之前怎么处理都可以,有数不胜数的办法,可现在什么办法都没有。“算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不是我想怎么就怎么,是事情确实不能这样发展。姑姑,你们洗不白的,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已经知道这件事,不能保证朝中现在没人知道这件事。更加不能保证让你们继续发展下去不会有更多人知道这件事。你恨我也罢,我不可能成全你们。”

“我知道了,你看着办吧。”

被关进来的那一刻,长公主就没有想过这个事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周述宣对她躬身拱手,说:“姑姑,我现在是皇帝,必须保全皇家的颜面,请你谅解我。”

“我知道,公主是皇家的一份子,我也有责任。”长公主微微仰着头,她莫名其妙有一点想哭,这不是她习惯的感觉,一点都不想做什么公主。

辩解和指责都没有必要了,已经到了想办法把事情遮掩过去定罪的阶段。周述宣叹了一口气往外走,心情一如他来的时候糟糕。

“等等。”长公主开口叫住了她,“宫里的事情我多少也听说了一些,事情是我们做的,和小双儿无关。她不过是想报答往日的恩情而已,以及她弟弟在我手中握着,所以不得不帮我。你无论怎样对我们我都可以接受,但你不要降罪给她。”

周述宣站在原地一步都挪不动,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这个话,要是早说那么一点就好了。

长公主看他没有回答,继续补充着:“不让她告诉你也是我嘱咐过的。而且她也仅仅是知道,并没有实质上的帮过我什么忙,也劝过我嫁一个合适的人,我没有听罢了。让她回来已经让我心中有愧了,我不想你再证明我是确实是错的。”

话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实的地方,妙荔为了帮她出了不少的主意,可现在这么说才能保住她。

话还是说晚了,他已经证明了长公主那么做就是错的。要是妙荔坚持不进宫的话过得不知道比现在好多少,也不会处处忍受过日子。

周述宣依旧无言以对,他知道自己错的太离谱。

第246章 见不得穿龙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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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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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出门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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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无误

入夜,外面好像又开始下雨了。

妙荔躺着床上,久久的无法入眠。

让她睡不着的绝对是窗外的雨,才不是心里的人。

千般感情交织在一起,恨的时候又会时不时想起以前好的日子,那些日子也是真实存在过的。

做不到非黑既白,是她的无能。

白天会好一些,骗别人的时候也能骗一骗自己。到了晚上,正面对着内心,只能接受不争气的自己。

忍不住的想他此去途中必定没有宫中安全,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洪灾过后,大多会发生各种瘟疫,他要是染了些病怎么办?此类种种,还有好多好多。

妙荔心烦的翻了个身,想这些没用的做什么。管他遇见什么事情,都和她没有关系。他们最好老死不相往来了,不然搅得她心乱,凭添些愁苦。

可是……肚子还有孩子,等孩子出生,还能和他这样吗?

她在父母膝下做女儿的时候,最盼着父母的关系能够好一些,她的孩子会不会也那么想。

越想越觉得心烦,还是白天好,她可以强硬的不去想他。到了晚上,所有的强硬都化为灰烬了,想这些有的没的。

雨天好像有一股说不出的闷热,让她越发的无法安宁入睡。想起身找一找她的扇子在哪里,突然听见外面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刻意放轻柔的脚步声还是比小红她们的沉重一些,再说这是她格外熟悉的声音。

妙荔躺好闭上眼睛,假装已经睡着了。

周述宣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熟睡的人。他无法光明正大的进来,就只能再做一次梁上君子了,明日就要出发,他今夜实在是睡不着,想过来看看。

今夜无月,幸而屋里点着盏小灯他才能看清她的脸。看每日御赐房送过来的东西,都是两倍的份例,可她好像一点肉都没有长,还是巴掌大个脸。不知是不是那几天饿坏了,太医来了她也不肯见一见。

不知道看了多久,好像脚黏在地上了一样,无法往外走。又害怕她会醒过来,现在看见他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留他了。

好半天后,周述宣压低了声音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当时会那样,我已经后悔了很久了。”

妙荔闭着眼睛回答,不知道也不能无罪。

这么久终于说出了一句认错的话,虽然知道还是不够。

“我走了,你好好的。”周述宣弯腰想摸一下她的脸,又把手收了回来,又在床边站了一会儿,才往外走。

妙荔睁开眼睛,刚好看见他出去的背影,心里还是说不出的感觉。好像他也没有很好受,国事再加上这些事情,日日应该也在煎熬中。

妙荔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越来越危险了,想法好像已经全部跑偏。她不会原谅他的,也不想原谅。

这一夜不知是怎么捱过去的,终于盼来了天明,妙荔打着哈欠坐起来。小红听见屋里有响动,端着洗脸水进门。

看她精神很憔悴的模样,小红问:“娘娘,昨夜没有睡好吗?”

妙荔又打着哈欠摇头,“好像有些热,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那奴婢今天去内务府要些冰,放在屋里就没有那么热了。再让御膳房送些爽口的东西过来,消消暑气。”

妙荔点头表示同意,又说:“去太医院看看,要是神医有空的话,请他过来一下。”

介必治他们现在还没有成功的出京城,他们也没有抱什么希望了。

“娘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妙荔不想让她担心,于是说:“没有,你让他过来就是了。”

小红依旧不是很放心,害怕她又有什么瞒着自己,“娘娘,有什么一定要说出口,不然奴婢会活活急死的。”

“真的没有,你想多了,快让人去请吧。”

她才不会做那些傻事情了,只是想确定一下是不是真的身怀有孕。

小红还是着急,马上就跑出去让人请,然后才跑回来帮她梳妆。

收拾完的之后,看见她放在一边的虎头帽,于是随口问了一句,“这个娘娘要让人送出去吗?”

既然是做给乌云的孩子,应该要送出去。

妙荔拿起放在手上看了又看,满面的笑容,越看越爱不释手。这个是她花了大功夫才做出来的,实在是不舍得送给别人,她的手艺也没有宫里的绣娘好。

“可是我好舍不得。”妙荔捧着帽子,像突然有了主意一样说:“不如再让宫里的绣娘做一顶送出去,这个就留下。等我有了孩子,给我的孩子。”

喜嬷嬷进来放东西,刚好听见她这句话。想说连人都不想见,怎么可能会有孩子?却又忍了回去。把这句话当做个希望好了,只当她有一天肯定会原谅皇上,到那时肯定就会有孩子。

等了一会儿,介必治没有过来,陆广白来了。穿着太医的官服,后面还有人帮他拎着药箱,俨然已经适应这个身份了。

妙荔不想让人知道她怀孕了,便挥手让人出去,只留下小红。只有小红才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一心一意都是为了她。

陆广白解释着说:“师父出去喝酒了,就只有我过来,换了个地方还习惯吗??”

陆广白环视了一圈屋子,这里真比不上其他地方,看起来比太医院还破败一些。

“还好,没有什么习不习惯的。”

陆广白一边从药箱里拿着东西,一边说:“那些事我和师父多少听说了一些,知道了也只有干着急帮不了你什么。皇上乐意尊敬我们,我们就可以说话,皇上不乐意,我们和宫里普通人是一样的,做什么都是以卵击石。”

妙荔伸出手,轻轻地笑了一下,说:“说这些做什么?我又没有怪过你们,我知道你们的不得已,还担心自己会连累你们。”

陆广白伸手搭上她的脉,随意的说着:“所以说就算嫁女儿,也不希望她嫁的太高了,那样被欺负了娘家人都说不上话。你当然若是换个别的选择,肯定会比现在好上几万倍。”

妙荔笑着阻止他,“好了,不说这些了。”

说了又有什么用,早就不是当日了。

看着陆广白越来越紧皱的眉头,妙荔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

“看你这样子好像已经知道了,确实是滑脉,将近四个多月了。”

妙荔这才放下心来,果然没有空欢喜一场,她到虎头帽没有白做。“可是……为什么我现在还没有显怀?”

陆广白看她满面的欢喜,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说:“你脾虚体弱,肠胃也弱一些,吃什么都不消化,孩子自然是小小的。害喜严重吗?”

妙荔摇头,几乎没有害喜的反应,除了有段时间想吃酸酸的东西,之后就都好起来了。胃口比以前好了一些,就是不长肉。

陆广白又搭上了她的脉,说:“这样的话,我给你写些食谱出来,你一日三餐全部按照我说的吃。调养一段时间再说,现在也不方便给你开药。我回去再问一下师父,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法子?”

妙荔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又麻烦他们了。

陆广白写好的方子递给她,“可以多喝些汤,好消化一些。”

妙荔接过看了几眼然后小心的收好,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那就先这样吧,我在这里待久了也不好,就先走了,三天后我再过来,不用送我。”办完了的事情,陆广白直接就要走,免得引人闲话。

陆广白说完之后就走了,来去都非常平淡。小红呆呆的站在一边,就像傻掉了一样,整个过程都没有说话。妙荔轻轻地戳了她一下,问:“你怎么了?”

“娘娘,你肚子里面是不是有孩子了?”

留她在这里就没有想过还要瞒着她,妙荔大大方方的点了头。

“我的天呐!”小红开心的在屋里打转,这是个天大的好事,“以后日子就有盼头了,恭喜娘娘。”

有了孩子,哪怕没有恩宠,日子也不会过于的平淡。

小红一边转着,一边手舞足蹈的说:“已经四个多月了,你瞒奴婢瞒得好苦。怪不得突然要做什么虎头帽,还骗人说是给舅老爷孩子做的。不管是有个公主还是有个皇子,都是好的,娘娘要做母亲了。”

妙荔只知道自己有了孩子而已,没有想过还有这些好处,她也不稀罕这些好处。

“好了,我可只跟你一个人说了,不许告诉别人。”

“这么大件好事,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娘娘是害怕他们问你要赏钱吗?没事的,奴婢帮娘娘给。”小红开心得合不拢嘴,比自己有了孩子还要高兴。

“不是,毕竟是在是非之地。要是知道我有了孩子,有人肯定会眼红。与其处处防着外人,不如不让外人知道。”

“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娘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娘娘还要不要做什么小衣服小帽子,奴婢可以接着教娘娘。”

这丫头一开心就收不住了,妙荔把自己手上的食谱放到她手上,“衣服还不着急,快让人去给我做吃的吧。”

好好养着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正途。

第250章 不再隐忍

介必治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太医院中,抓起陆广白放在桌上的脉案放在眼前看。陆广白刚好从外边抓完药进来,对着他说:“今天又喝了多少酒?”

“不多,就和张大人喝了两坛子女儿红。他们家居然有七十年的女儿红,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不过味道是真的不错。等他们家再出了老闺女,带你去尝尝。”

陆广白没工夫听他喝什么酒,问:“脉案你看过了?”

“看过了,谁怀孕了?估计是保不住的。”

陆广白也能看出来,当时看妙荔太开心,没有说而已。

“是师妹,四个多月了还没有显怀。”

“四个月了,早干什么去了,早点打了人还少遭些罪。和他们说了得过一段时间才能考虑要个孩子,现在怀上了也是白搭。”就那个身子,保住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还想要个孩子。

“我看未必保不住,孩子就是虚弱了一些,没有什么别的问题,调理一下是有希望。”

介必治又抓起脉案看了一阵,“也有可能,只是得时时刻刻都盯着她,一刻都不能松懈,累死个人了。”

介必治想着都头大,他已经一大把年纪,该享清福了。

陆广白不害怕累,只要可以保住孩子再累都无所谓,又提了个问题出来,“还有一点,她身子那么弱,孩子养到足月,生产时候也会很凶险的。”

“那就不要把孩子养那么大,健康些就好了。人人都想要大胖小子,都不知道大胖小子母亲得遭多少罪。”

“可是会不会孩子从胎里带些毛病,那样就更不好了。”陆广白感觉自己有操不完的心。

“都跟你说了养健康一些,什么都控制好用法用量,不会有什么毛病,就是麻烦而已。”介必治又翻了个白眼,说:“不知道你这么操心干什么,又不是你的。”

“不是我的我也要操心。”陆广白一边翻着医书,一边说:“说的好像你不操心一样,嘴上说的是一回事,心里想的又是一回事。”

“胡说!”介必治被人戳穿了,脸上有些挂不住。“谁操心她了,我才不操心她,我只是想快点离开而已。对了,等孩子生出来我们就可以走了,小白咱们还真得上点心。”

陆广白忍着笑意,这个口是心非的老头,前面说的是借口,就只有最后一句是真心话。

介必治看见他在偷笑,伸手敲了他一下,“不知道你在笑个什么,人家又有孩子了。你到底打算怎么样?就这样一辈子了,真不打算再找一个?”

“我找谁呀,总得遇上个合适的,好像没人看得上我。”

“你当我瞎,那些没毛病找点毛病出来看病的小姑娘,不是为了你还是为了谁?”

最近太医院的生意不是一点半点的好,开门就是人山人海的。

陆广白故意说:“也有可能是为了你。”

“我懒得理你。”

看得上他的很多,他看得上的就很少。

总还记得月夜之下那个美貌的佳人,再看别人就会觉得少一些什么。

不着急,实在不行了就只能随意的找一个,凑合着过了。

说着两人还真的上了心。隔三天就会去看一次,有时候两个人一起,有时候介必治出去喝酒了,就陆广白一个人过来。

从饮食上再辅助一些药物调理,妙荔还真好了一些。肚子有一点点凸起,人也圆润了不少。

之前的衣服一律都穿不得,得裁新衣了。

小红拿了些料子过来供她挑选,“这些都是内务府最好的料子了,又好看又舒适,娘娘看看喜欢什么?”

摆了好多在屋里,妙荔问:“怎么这么多?”

“奴婢把能拿的全部都拿回来了。现在娘娘位分最高,肚子又有孩子,就是该用。娘娘也不要说奴婢嚣张,以前是忍着什么都不求,过的也没有多好。就不如嚣张一些,要是还有什么,心里也想得过一些。”

妙荔不过笑了笑,没有说她,小红确实是真心对她的。随意选了几匹舒适的料子,其他的就让她送回去了。反正又穿不了多久,用不着做那么多。

这宫里可不止她一个人想裁衣服,耿清如让人去挑料子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看到,就只剩下些给宫女做衣服的普通棉布了。

耿清如看见这些棉布就气不打一出来,以为内务府的人敷衍她,听宫女解释之后才知道所有的料子都去了妙荔那里,怒气更盛。

现在皇上又不在宫中,胆子就比平时大一些,未曾经过深思熟虑,直接就杀去了清泉宫。

雨季已经结束了,天气开始热了起来,夏天的气势刚刚开始。妙荔害怕冰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就没有经常用。现在打着扇子坐在走廊上乘凉,时不时有穿堂风吹过来,倒也凉爽。

五个多月了,孕期已经过了一半,孩子越来越往正常方向发展,妙荔的心情好了不少。

耿清如气势汹汹的过来,门口的太监也拦不住她,让她一路冲到了妙荔面前。

妙荔听见外面风风火火的声音,还以为是李幼芙过来找她玩了,回头却看见是她。

话都没有说过几句的人,不知道耿清如过来做什么。不过看她面含怒气,肯定是过来找茬的。

妙荔不太想欺负人,不过现在也不能让人欺负到头上。

妙荔微微抬头扫了她一眼,悠闲的晃着扇子问:“见到本宫不行礼吗?”

耿清如直直的站着说:“本宫是昌平郡主的女儿。”

妙荔面不改色的问:“你是贵妃吗?”

耿清如又咬着牙说:“本宫父亲是官居一品,是先皇亲封的侯爷。”

她出身显赫不凡,母族势力强大。妙荔哪怕位分比她高,也要低着头和她说话。

妙荔丝毫不为所动,又问了一次,“你是贵妃吗?”

“不是。”

妙荔淡淡的说:“那就跪下吧,磕了头再说话。不然别人还以为昌平郡主,和你那官居一品的侯爷父亲都教不好个女儿,送到宫中也是丢人现眼的。”

妙荔斜靠在椅子上,懒懒的看着她,不知怎么会有这么多傻子,更加不知道她们在嚣张个什么劲。

僵在这里耿清如不得不磕了头,不想让她把自己的父母也一起骂了。

其实都没有必要磕头的,行个礼就好了,她非要在那里多说一些话。

磕了头,妙荔才让人搬了个凳子,倒了杯茶给她,又懒懒的问:“有话就说,没话就走人。”

耿清如捏着手里的扇子说:“臣妾刚才想去内务府挑几块料子做件新衣服,去了才发现内务府像遭了贼一样什么都没有。臣妾本来想责怪内务府的人办事不周,奴才们却说料子全部到了娘娘这里。臣妾就想着过来看看娘娘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怎么用得完那么多料子?”

妙荔晃着扇子,好半天才回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臣妾就是想过来给娘娘提个醒,事情要是做的太过了,位分高也没有什么用。”

“怎么就没用了?没用你还不是得挑我挑剩下的。”妙荔感觉没有多大的意思,哪怕是占到了口舌之快也不过是一时的事情。把她惹生气了她说不一定还有怎样的反扑,麻烦,干脆让人走了算了。于是又换了个口气说,“料子已经让人送回去了,你想选什么就选什么。本宫不想和你说了,出去吧。”

耿清如却一点眼色都没有,一定要把这口气出了才开心,“娘娘莫要欺人太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娘娘独占圣宠多日,现在都没有子嗣。不下蛋的鸡,也没有几天新鲜的。娘娘想想等皇上日后有了孩子,还记得娘娘是谁吗?”

等她以后有了孩子,她也能做贵妃,说不定还能做皇后,到时要让妙荔给她磕头。

小红听不下去了,居然把妙荔比作不下蛋的鸡,站出来想要帮妙荔出头。

妙荔却伸手拉住了她,装作不解的问:“本宫只听说过有云英蛋,还没听说过人也可以那样的。你倒是厉害,本宫看你三十年后能下出个什么样的蛋。”

小红实在忍不住笑了出声。

一句话戳到耿清如痛处了,她们从未被召幸过。就算之前先皇把她们送给周述宣的时候,周述宣都没有碰过她们。忍了一晚上,让她和林烟迟配合着弄了些声音出来,躲过了先皇的耳目。

耿清如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半天说不出话。

妙荔不想太欺负人了,带着笑意说:“本宫和你说着玩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布料是奴才不懂事拿过来的,你也不要太想不过了。今日你的冒犯本宫就不和你计较了,回去吧。”

妙荔说完之后起身往屋里走,等耿清如走了再出去。她不太想和谁过不去,希望耿清如真的可以想开一些。

一口气没有出出去,还被人又说了几句。耿清如忍下心头的气,对着妙荔的背影行了个礼,咬着牙往外走。

妙荔还是这么嚣张,没有丝毫担心自己地位不稳,难道皇上和她和好如初了?不能这样下去。

第251章 并非绝情

耿清如走了,小红劝着妙荔说:“娘娘不要和她生气,犯不着,当心气坏了身子,她下的才是蛋。咱们的是小皇子,小公主。”

“我才不和她生气,没有什么意思。”

妙荔扇着扇子,咬了口西瓜,冰镇过的清凉解暑。不过她也不敢多吃,吃一两口就算了。

又乘了一会儿凉,喜嬷嬷突然着急忙慌的从外边回来,到了妙荔面前说:“娘娘,外面回来的消息,说皇上南巡途中遇到了百姓暴乱,好像受了伤,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

妙荔略微的怔了一下,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消息未必准确,嬷嬷不要太过于担心了。”

喜嬷嬷心中都急的不行了,看见她这副模样,问:“娘娘一点都不担心吗?”

妙荔擦干净了手,依旧晃着扇子,“担心有什么用?帮不上忙,自己也难受。”

“娘娘……”

妙荔不想再听她说,站起来就往屋里走,“我有些乏了,想去睡一会儿。”

说一点都不担心绝对是假的,可是担心的要死要活的她也做不出来。只有藏在自己心中的想法,谁都不告诉。

喜嬷嬷没有想到她是这样的,在生死关头一样不在乎。也不知她是煮熟了的鸭子嘴硬,还是真的一点都不着急。

事情很快就传开了,不是假的,好像是真的出了大事。人已经在往京城赶了,这边是派人回来接太医的。

现在谁都知道太医院里面医术最好的是介必治和陆广白,他们虽然是编外人员,不过也在里面挂职那么久了,而且太医院的人上上下下都认可他们,已经可以当做是正经太医了。

所以皇上出了事情需要太医,他们也在选择的范围之内。

只是妙荔现在怀着孩子,虽然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面发展,但是也不能放松警惕。

他们俩也都不愿意去,用介必治的话来说就是齁远的,跑来跑去累死人了。外面到处是难民,也不太安全。

于是找到他们的时候,两人说的就是一嘴话,说他们是赤脚大夫,害怕出问题担待不起,坚持不去。

几番交涉无果,回来请太医的人找到了妙荔。

恰好介必治和陆广白都过来给妙荔看脉,想着如何调整饮食,让她的孩子更加稳当一些。

请太医的人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介大人,陆大人,麻烦你们去一趟吧,皇上现在的情况真的不是特别好。”

介必治喝着茶摆手说:“你们太医院那么多人,一个个都厉害的不行,何必来找我们。我们就是就是走街串巷的赤脚大夫,会几个偏方而已,治治小病小痛没有问题,真出了什么大事就不敢随便下手了。加上皇上又是金贵的,医不好恐怕会掉脑袋,我们不敢。”

一来是远,二来是想起他之前如何对待妙荔的,之前他们人微言轻做不了什么,现在犯在他们手上了,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喜嬷嬷在一边看着快要急死了,生害怕周述宣会出什么问题,那是良妃的唯一血脉,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唯一能够让他们松口去的就只有妙荔了,喜嬷嬷在妙荔身边跪下求道:“娘娘,救救皇上吧。”

清泉宫里大多数人看的还是周述宣的脸色,都知道只有皇上好了才是真正的好。于是齐刷刷的跪了一片,“请娘娘救救皇上。”

妙荔看着这一地的人,半天才说:“都出去吧。”

“娘娘,皇上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必定会影响娘娘的,日子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好过。”

周述宣若出了什么问题,他没有子嗣,皇位必定会有他的兄弟继承。妙荔也就不可能做什么贵妃了,现在所享受的一切,就不会再属于她。新皇如果仁善一点,还会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们,要是不好谁都说不准会是什么样子。

妙荔又说:“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

说了两次,喜嬷嬷只能带着人出去。

屋里的人都出去之后,妙荔睁大了眼睛看着陆广白,欲言又止。

陆广白看她这个意思心里就明白了,帮她开口说:“和我说没用,你得去求师父。”

妙荔站起来走到介必治身边,晃了晃他的胳膊,放软的声音说:“师父,求你了。”

介必治直接就推开她的手,“你别来这套,你也太不长记性了。人家都说好了伤疤忘了疼,你这是还血淋淋的就不知道疼了。”

妙荔摸着肚子说:“可是他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情,孩子还没有生下来就没爹了,多可怜呀。”

“有,这个不用你担心。他今天入土,明天我就能给你孩子找个爹。是不是小白?”

确实是要让人出去,不能听见他说这些话,要给他治个大不敬之罪。

陆广白看着别的地方,假装没有听见,这个他不好掺和。

妙荔接着求,“师父,现在洪水还没有过去。国家需要安定,不可一日无君,他出事会有很多事情的。”

“你又和我这么说,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谁当皇帝都没有关系的。他们读书人不是常说那句话吗?穷者独善其身,达者才兼济天下,我管好自己就可以了。”

妙荔假装生气,抱着肩膀在一边坐下,“那你就看着我一个人带着孩子,以后在小叔子手下做人,日日以泪洗面。”

介必治安慰着她说:“没事,他未必会死。就算死了,只要你愿意,我们也有本事把你带出宫去,有人给你带孩子。”

妙荔回头看着他,眼中已经含起了眼泪,“可是我不愿意。”

说到这里就无话可说了,在一边默不吭声的陆广白此时也张嘴说:“不要闹了,帮帮她吧。”

“你们两个……”介必治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们,“我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要去也是小白去,我留下来,不想跑那么远。”

“可是师父你厉害一些,天下闻名的神医可不是白说的,拜托了。”妙荔小心的求着他。

介必治瞪了她一眼,对着陆广白说:“让你捡个猴子回去,你捡了这么个倒霉玩意儿,要是没有她得少多少事情?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妙荔讨好的说:“师父,求你了。我下辈子变个猴子,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介必治对着她也没有脾气了,除了妥协就是妥协。答应了就走,外面的人已经等不及了。

喜嬷嬷看见介必治答应了,知道是妙荔的功劳。在心里祈祷周述宣一定要没事,这次性命无忧的话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妙荔愿意帮忙,就代表没有那么恨他,回来之后两个人一定会好起来的。

皇上一日不得安宁,宫中也就一日没有安宁,都是人心惶惶的,都在等着他平安的消息。

妙荔表面上说着不在乎,心中还是很担心的。胃口也没有当时那么好了,要不是为了肚里的孩子,真的什么都吃不进去。

不过好的是孩子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好像在肚子里越来越好了,妙荔有时都能感觉到它在踢自己,这是唯一值得开心的事。

介必治走了三天,又到了陆广白过来给她把脉的时间了。妙荔精神恹恹的,好像没有休息好。

陆广白收回手说:“孩子一切都好,倒是你有些问题。这样值得吗?”

妙荔苦笑了一声说:“我觉得不值得,可是我也控制不住自己。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觉得我下贱不长记性。”

她不想和周述宣和好,但也不想周述宣有事。

“我没有那个意思,也绝对不可能那么贬低你,你自己觉得值得就可以了。不过还是那句话,要开心一些,你开心了对孩子也好。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考虑。”

妙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说:“这个状况之下,让我开心真的太难为我了,我只能尽力而为。”

“那我就先走了,多吃些饭。”陆广白最后嘱咐了一句。

妙荔靠在美人榻上,始终无法开心起来。心里想着事情,无法面面俱到。没有发现裙子有一半被压在身下,让肚子显出来了。

调理过后,她已经有些显怀,不过还是没有那么明显。看起来只有三四个月大的样子,平时有衣服遮着,看不出来什么,现在却特别的明显。喜嬷嬷一进来就看见了。

妙荔最近确实是长胖了一些,但人看起来还是偏瘦的,不可能会有那么大的肚子。

“娘娘,你的肚子是怎么回事?”

妙荔这才回过神来,理好了衣服,见也瞒不住了,只好说:“我有孩子了。”

喜嬷嬷自己有过孩子,也见过别人怀孕,看到肚子就知道月份。妙荔这月份完全对不上,她已经很久都没让周述宣近过身了,怎么会有孩子?

“可是……”

妙荔摸着肚子说:“已经差不多六个月了,只是他好像不太好,所以才这么小一点。介大人他们一直在过来给我调理。”

六个月,喜嬷嬷掐指算了算,如果是六个月的话时间就能对得上。

“这么大的事情,娘娘为什么不说?”

“因为不说才是安全的,我这样有些人都恨不得时时刻刻过来找事,要是知道我有了孩子,她们还不想方设法的害我。嬷嬷,你比我在宫中待得久,应该知道的。”

第252章 无父只有娘

喜嬷嬷知道宫中凶险,嫔妃之间为争宠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残害皇嗣这些事情多如牛毛。

“可是……”喜嬷嬷心里还是有想法,“娘娘为何皇上也不告诉?皇上若是知道了,必定会欢喜。”

妙荔听着这些话,怎么想心里怎么不舒服。

妙荔忍着心中刺刺的痛反问:“这只是我的孩子,我为什么要告诉他?”

喜嬷嬷知道她是在说气话,说着:“这也是皇上的孩子。”

妙荔手轻轻的摸着肚子,小心的护着孩子,“这就是我一个人的,和别人没有关系。”

她放不下不代表她已经原谅了,心中一样是难受,一样有诸多怨恨。

“娘娘又在胡说了,阴阳交汇才会有孩子,怎么可能是你一个人?”

妙荔固执的说:“就可以,安敬思就无父只有娘,我的孩子也可以一样,他就是我一个人的。”

寻常人家有了孩子都是要认祖归宗的,更何况是在皇家,还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怎么可能由着她胡闹。

喜嬷嬷劝着说:“娘娘,你要三思而后行。娘娘若诞下皇长子,到时母凭子贵,后位皇上都是肯给的。”

她不稀罕什么后位,她想要早就是她的了。

妙荔偏头不去看她,“他就是一个孩子而已,不是我争宠上位的工具,也和我的荣华富贵无关,我只想他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嬷嬷不要再劝了,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这脾气还不是一点半点的倔,妙荔不想讲道理的时候就不会和谁讲道理。

可毕竟是这么大的事情,就算不让外人知道,也得让皇上知道。他如果真的是在病中,知道有孩子的心里也是开心的,病好的会快一些。

喜嬷嬷不会害妙荔,但是在妙荔和周述宣之间,她更加偏向周述宣。又说:“那娘娘可曾想过,要是娘娘一直和皇上闹别扭,皇上真的伤了心,把孩子交给别人养,那时娘娘该怎么办?”

妙荔还没有想过这一茬,宫中确实有这样的行为,生母未必是养母,想想都觉得残忍。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要放在别人那里养大,长大了也不会和她亲近。

“那时我就和他拼命!”妙荔咬着牙说,“嬷嬷,我意已绝,还请嬷嬷听我的话,不要告诉外人,出去吧。”

劝不过的。

喜嬷嬷弓着身子往外走,妙荔就轻轻的摸着自己的肚子,他还那么小一个,还没有出生就在这些是是非非之中了。投胎的时候估计没有选好,才到了她的肚子里。

喜嬷嬷思前想后,还是没有办法听妙荔的话。不是为了皇上,也是为了妙荔。月份和肚子对不上,要是不早点让皇上知道,有心人在里面一挑拨,就会出大事情。

皇上现在应该到了鲁州一带,快马加鞭过去,一夜就能把消息送到。

喜嬷嬷找了个可以信任的太监,写了封书信,阐明事情的原委,让他带到行宫。

想法是好的,可是操作起来不是很简单。宫里的人不可能随意出去,平时经过上头允许,也要有腰牌才可以随意出宫。

周述宣害怕妙荔想要什么宫外的东西,于是给了清泉宫一块随意出宫的腰牌,喜嬷嬷这次是让太监带着的。

不过今天带着腰牌也被人拦了下来,御林军统领就堵在宫门口。

“你是哪个宫的?”

太监规矩的跪在地上,回道:“回大人,奴才是清泉宫的。奉命出去办差,这是奴才的腰牌。”

御林军统领结果腰牌扫了一眼,又扔了回去,说:“现在皇上生死未卜,除非有圣上口谕,否则一干人等都不得出宫,有腰牌没用。”

“可是奴才确实有急事,要是耽搁了奴才可担待不起。”

“你有什么急事?再着急也得守规矩。”御林军统领突然发现他袖子突然露出了一个信封的一角,“你袖子里揣的是什么?”

“这是……家书,奴才就是出去送家书的。”

御林军统领仰着脑袋,眯着眼睛瘪着嘴说:“家书?拿出来给本官看看。”

喜嬷嬷特意吩咐过了,这封信只能交给皇上看,于是太监捂着自己的性子说:“大人,不能给外人看……”

“你一个无根之人,还要什么家人,有什么家书。本官说可以看就可以看,你不给也得给。”

要没有用,御林军统领直接伸手去抢。太监不肯给,死死护着。可力气比不过人家练武之人,推搡了两下之后,书信就被人抢了过去。

御林军统领想都没有想,直接撕掉封口,拆开就看,越看脸色越不好。抬腿对着太监就是一脚,“你好大的狗胆,这就是你的家书?谁给你的胆子乱认亲戚的。”

这是给皇上的信,除非是皇亲国戚,不然谁都不敢说这是什么家书。

“奴才只是说这是家书,没有说这是奴才的家书……”

“还敢狡辩!”御林军统领勃然大怒,拔出刀对准了太监就是一刀。霎时间头身分离,血溅宫墙。

边上守着的两个侍卫变了脸色,“大人,你怎么把他杀了?”

“杀了又如何?这种不知尊卑贵贱的太监死一千个也不足惜,皇上知道了也会让他死。”

两人胆子没有他这么大,商量着说:“可是他是清泉宫的人,要不要去禀告贵妃娘娘一声?”

“这点小事,还需要去麻烦贵妃娘娘吗?人是我杀的,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闭上嘴。”

“卑职明白。”

御林军统领过去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乐呵呵的说:“没事的,怕什么?他是贵妃娘娘的奴才,我还是婉妃的哥哥,我不比他高贵一些?收拾一下吧,有事都有我。”

贵妃娘娘已经宠冠后宫,现在还身怀有孕,以后会更加不得了。宫里不只是她一个人,还有别人,别人也是需要活命。

御林军统领收好了信,直接往永延宫去了。

事情的原委信上写的清清楚楚,喜嬷嬷再三说明妙荔孩子的月份是对的,只是孩子比较小而已,所以月份可能有些对不上,太医们已经尽力在调理了。喜嬷嬷为了让其中没有误会,还撒了个小小的谎,表示自己从查出有孕的那一刻就知道,看着肚子一点一点大的。

越是强调,就代表她们越害怕周述宣误会,越害怕就意味着别人越有机可趁。

林烟迟拿着这封信,真觉得这是天赐良机,还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林烟迟送走了御林军统领,把信烧成了灰烬,然后就一路去了熙和宫。

之前耿清如实在气不过,把和妙荔争料子的事情告诉了林烟迟,还大肆抹黑了妙荔一番。说话时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妙荔生吞活剥了。

这几天耿清如忙着和妙荔生气,没有过多的担心周述宣,想着一定要把这口气出出去。

林烟迟进门来,笑着说:“看妹妹愁容满面的,可是在替皇上担忧?”

耿清如也没办法说自己是在和妙荔生气,于是随着她的话点了头,“确实时,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不知道皇上怎么样了?不过看姐姐好像想得开一些,倒不是很担心的模样。”

“怎么会不担心?姐姐都想着帮皇上受了所有的苦,只求皇上能够好好的。”

“可是妹妹看姐姐刚才脸上好像还挂着笑,不知道又是什么缘故?”

“哦,妹妹说的是这个。”林烟迟拉着她坐下,像是聊闲天一样说,“我刚才从贵妃那里过来,听到了一件天大的喜事,自然是开心的。”

妙荔宫里传来的喜事,耿清如心中咯噔了一下子。问:“什么喜事这么开心?”

“贵妃娘娘身怀有孕了,你说可喜不可喜?这是咱们皇上第一个孩子,盼望着能是个皇子,那样以后不论有什么事,娘娘都终身有靠了。是个公主也无妨,总归有个孩子。”林烟迟又叹了一口气,“不像你我姐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

耿清如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才说了妙荔是不会下蛋的鸡,现在就有孩子了。想着想着突然发现了问题,她那天过去的时候,不觉得妙荔像是怀孕了。

难道是最近才有的?也不太可能,妙荔最近和周述宣的关系都不是很好。宫里都知道的,皇上日日过去,日日都没有什么结果。

耿清如缓了半天,才缓过来问:“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有的孩子?有几个月了?”

“听说是将近六个月了,不过看起来还很小,肚子也就像三四个月的样子。好像是孩子不是特别好,在慢慢的调理,到生产的时候应该就差不多好了。不得不说神医就是神医,死了都能救活过来。”

耿清如还是表情僵硬,没有办法和她好好的闲聊,这事确实让人难以接受。怎么就有孩子了?有了孩子皇上一高兴还不得封她当皇后,皇后再过于受宠,先帝朝的事情不是要再发生一遍,那谁受得了。

林烟迟像是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接着扯那些有的没的,“不知你见过宫外那两位神医没有,老的是个怪脾气,小的倒是气度不凡,儒雅非常。我听说有些宫女都去太医院求药,就是为了见一眼陆大人。”

第253章 天衣无缝

耿清如心思都不在神医那里,依旧在想孩子的事,便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是吗?妹妹还真没见过。”

“姐姐之前倒是巧见过一次,还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当真是个不错的。怪不得那些小宫女会动心,现在宫女都挤破了头往清泉宫去,就是为了多见陆大人几眼。”

耿清如还是偶尔的应着,“这样啊,为什么要去清泉宫?”

“两位神医都是为了贵妃娘娘才到宫里来的,怀了孩子自然由他们照顾着。两三天就会去一次,跑的比什么都勤。”林烟迟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才接着说:“我倒觉得不论之前是什么关系,现在进了宫都得避避嫌。陆大人三天两头的过去,知道的说是为了皇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孩子的亲爹。”

耿清如这一句听得非常清楚,抬起头问:“你什么意思?”

林烟迟惊慌的捂着嘴,做出一副知道自己说错话的模样,连连遮掩,“姐姐什么意思都没有,妹妹你听错了。”

耿清如刚才明明听见了,“不对,你刚才绝对说了什么?”

“姐姐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说了几句闲话而已,妹妹你千万不要放在脑子里。姐姐先走了。”

林烟迟带着人就走,脚步放得非常快,作出了一副心虚的模样。

耿清如不仅把这句话记下了,还把这句话记得非常清楚。感觉是林烟迟给她出了一个好主意,或者说是给她提了个醒。

肚子不明显说是孩子太小,谁知道是不是本来就只有那么一点,三个月说成六个月,为的就是给孩子换个爹。从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玩意儿,一跃就变成了皇子,好买卖。

是她自己不知道避嫌,就由不得别人乱猜。

无论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皇上都有必要全面的知道消息。万一不是皇上的,那就是混淆皇室血脉了。

耿清如想着想着又觉得这个万一不太对,得必须不是皇上的,那样才好,那样才没有翻身的地步。慢慢的,按照自己的想法推断出了过程。

妙荔心中记恨着皇上,身边又有一个儒雅的太医,移情别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趁着皇上不在宫中两个人在做了些不该做的事,一不小心肚子里有了孩子。感觉时间对不上,就说孩子太小了,慢慢的调养。

事情绝对就是这么个情况,一切都可以说得通。

耿清如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妙荔有了孩子确实是件好事,不仅能出了她心中这口恶气,还能把妙荔彻底踩死。

虽然做起来有些危险,但是可以一试。皇上在盛怒之下未必捋得清楚其中的事情,到时一定生气的过去质问。

耿清如突然想到,万一妙荔可以说通这个事,皇上也相信她就不好了,一定要想个没有闪失的办法。

耿清如静坐了半日,终于想出了好主意。

面对皇上的质问,妙荔必定也不可能心平气和。孕妇忌讳情绪激动,容易动胎气。要是妙荔当时再恰巧吃了一些孕妇不能吃的东西,情绪一激动孩子没有了。两人心中的疙瘩肯定会越来越大,绝对不可能好起来了。

思前想后,越来越觉得自己这是个好主意,称得上是天衣无缝。

林烟迟回到宫里,待了半日,听见耿清如那边有人去了太医院,还派人出了宫,就知道她有所行动了。

耿清如不是个蠢的,一点就能通透。自己提了个醒,她就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了。加上耿清如自以为家世不凡,所以胆子很大,想做什么就敢做什么。

她这个小门小户的就只敢想一想而已,什么都不敢做,充其量坐在旁边看戏,偶尔能够叫个好罢了。

清泉宫里,妙荔现在才吃完午膳。胃口不是特别好,什么都是细嚼慢咽的,一点一点的往里面送,吃饭的时间就特别长。

刚让人把膳食撤下去,就闻到了一阵扑鼻的香味,好像是个特别好吃的东西,竟勾起了她的食欲。

妙荔抬头看过去,只见李幼芙端着个什么东西过来了。献宝一般放在她边上的桌子上。

“姐姐,我听说你胃口不好?就做了酸菜鱼,姐姐的家乡菜。这是我亲手腌的酸菜,鱼也是我亲手钓的,晒了我好久好久,你看我都黑了。这个鱼没有刺,吃起来又鲜嫩可口,姐姐尝尝吧。”

妙荔虽然刚刚吃了饭,可是许久都没有吃到这个东西了,确实有尝尝的想法。但是……不知道这个能不能吃?她一日三餐全部都是按照陆广白的食谱,不敢乱吃东西。

于是拿起筷子又放下了,她可以忍一忍。

李幼芙看见她又放下了筷子,心中很是受伤,委委屈屈的说:“姐姐,你为什么不吃?是嫌我手艺不好吗?我已经做了好几次了,练过手艺的,嬷嬷她们都说特别好吃,你尝尝吧。”

“不是,是我不能乱吃东西,要大夫看过能吃之后才能吃。”

“什么破大夫?他怎么能这样?活着要是不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还有什么意思?”李幼芙瞬间就泄了气,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妙荔快被她逗笑了,这样真的好可爱,带着笑意说:“是我这段时间不能吃,等过几天就可以了。”

李幼芙撑头闷闷的看着她,“为什么?”

想着没多久孩子就要出生了,她肯定会知道的。李幼芙志向不在宫中,也不会害她,于是伸手抚上自己的肚子,对她说:“因为我肚子里有个小宝宝了,为了他好我不能乱吃东西。”

“你说什么?你有孩子了?”李幼芙从椅子上弹起来,盯着她的肚子左看右看,非常的好奇。“就在你肚子里面,有个小孩了?”

妙荔笑着点头。

“我能摸一下吗?就一下,就一小下下。”李幼芙举着手指头,对妙荔撒娇,“我求你了,姐姐。”

妙荔又点了点头。

李幼芙小心翼翼的抖着手上摸上去,摸了一下就松开了。然后摸着自己的心口说:“我好害怕把他摸坏了。”

李幼芙整个人都是说不出的开心,吃不吃鱼都无所谓了,只要妙荔的小宝贝能够好好的。李幼芙又坐了回去,目不转睛的盯着妙荔的肚子,两条眉毛皱的紧紧的,好像在冥思苦想什么。

妙荔笑着问:“又怎么了?”

“我在想他以后应该叫我什么?”

“怡娘娘?”妙荔也帮着想,这是按照周述宣算的,要是按照她算,“或者叫姨妈?”

“不对不对。”李幼芙不停的摆手,然后笑着说:“我知道他该叫我什么了,要叫舅妈。”

这是一层什么关系,妙荔想了一下就突然明白了,笑着说:“你想的会不会有点太早了?”

“不会。”李幼芙说的有些底气不足。她这么久没有和曲信耿见面,不知道他会不会已经把自己忘了?

妙荔不忍心打击她,反而笑着安慰她说:“那就不早,等你以后有了孩子也管我叫姑妈。”

“好呀好呀。”李幼芙又开心了起来,“我可以给他们做好多好多好吃的,我还会我会做冰糖葫芦,还会捏糖人,也会画糖画,小孩子喜欢的东西我都会做。”

她自己就是个小孩,闲着没事就做哄自己开心的东西,学了好多手艺。

李幼芙越说越开心,在凳子上坐不住了,站起来说:“那姐姐我先回去了,回去练练手艺,再做些你能吃的东西过来。你一定要好好的养着宝宝,你要好好养着你自己。”

想着以后有个小孩子跟她玩,李幼芙身上也多一些孩子气,蹦蹦跳跳的往外跑。

妙荔脸上也带着藏不住的笑意,有了新生命好像谁都很开心。周述宣知道了肯定也会很开心,宫里莫名其妙的少了个太监,肯定是喜嬷嬷派出去送信了。

妙荔知道了也太想质问,就这样吧,反正他肯定会知道的。不想让他脸上会是什么表情,他们终于又有孩子了。

想到了人,妙荔又忍不住多想了一些。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生命危险?要是出了事情该怎么办?

不想还好,越想就越忍不住的多想。现在她才知道什么叫煮熟了的鸭子,什么叫心口不一。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还是在宫里好,宫里至少安全。

想来想去又想了许多,还好妙荔及时制止了自己,不知道会发展到什么程度,她真的是好有毛病,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很早之前就读过《诗经》,上面说“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以前还以为没有那么玄乎,现在才真真正正的相信了。

她当时要是好好的守住自己这颗心,现在或许不会这么难受。

痛苦都是起源于感情的,真能做到对他没有任何感情,连恨都不会存在了。

就这样吧,守着孩子,恨着恨着可能也是一辈子了。

妙荔抬头望了一眼,天气已经转凉,秋天好像要来了。

秋风扫落叶,道不尽的悲凉。

第254章 有个三长两短

派出的太监始终没有回来,这边人手都不够用,不得不又挑了个奴才补进来。手脚也还算勤快,喜嬷嬷比较满意。

皇上那边到现在也没个回话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喜嬷嬷心中都有些忐忑了。不知道自己那么做是不是对的,或许该等皇上回来了,让妙荔自己和他说。

可又怕妙荔到时候脾气倔,怎么说都不听。算了,反正信已经送出去了,没有办法再更改。想来没有问题的,皇上只有可能高兴。

妙荔担忧之余,接着做她的小肚兜。不找些事情做着,总在发呆心情会非常郁闷。

绣了没有多大一会儿,小红从外边进来,看了看她的手艺。“娘娘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完全不需要奴婢这个师父了,瞧这福字绣得多漂亮。”

妙荔也带着赞赏的目光看自己的作品,“我觉得我脑袋里的那根弦通了之后,做起来就容易了许多。”

不是她自夸,是确实如此。现在谈不上多好,但是已经可以看出绣的是什么东西了。不像以前,就只是一团线而已。

小红放下绣绷,想了一下还是开口和妙荔说:“奴婢在外面听他们说,皇上好像要回来了。最早今天晚上,最晚明天上午应该就能到京城。”

妙荔想问是什么个情况,忍一下又算了。能回来就说明还活着,只要活着就足够了。其他小情节她不想管,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她也不是大夫,无法治病救人。

“知道了。”

小红又问:“娘娘会过去看吗?”

“到时候再说吧。”妙荔一直盯着自己的绣绷,随意的回答着。

看得出她其实是有些担心的,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小红不太希望她又那么傻,宁愿她多生一阵子气,至少不会再受到更多的伤害。一直都很失望,也好过好了之后又失望。

新来的太监小祥子把煮好的药端进来,递给了小红就退了出去。

小红试了试温度,觉得还合适就给了妙荔,一边说:“对了,陆大人派人过来说他这几天不过来了,好像是柳儿生病了。让娘娘按时吃饭吃药,不要乱吃东西,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柳儿严不严重?可以的话派人过去看看,他一个人带着孩子又当爹又当娘的挺辛苦的。”

“奴婢待会儿就让人去看,不过娘娘也不必操心了。陆大人的桃花旺着,宫里有好多小宫女都看上他了,到时候娘娘给他选个聪慧伶俐的。”

妙荔想了一下,觉得自己不太合适插手,说:“看他自己选吧,他自己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小红接过药碗,在心中嘀咕要是真的能够选谁就和谁在一起,陆大人就不会苦苦的等这么久了,还等的如此没有意思。

很快天渐渐的黑了下来,宫门大开,马车一路驶进宫墙。龙德殿的灯熄了这么久,今天终于亮了起来,周述宣回来了。

只不过还发着高烧,病得不省人事。

暴乱时不小心被老百姓的兵器划伤了手臂,本来不是什么大伤,只是不过没有处理好。加上当地死了特别多人,环境也不是特别的干净,不知道是染上了什么病,伤口久久没有愈合,反而烂了好大一块,而且一日比一日严重。

周述宣本来打算往前走一段路程的,看着手臂上的伤控制不住了才急急的往回赶。

介必治到的时候,胳膊基本上已经没办法看了。直接让人拿刀过来,把烂掉的肉全部刮了下来,已经能看见森森的白骨,才勉强把病情控制住。

周述宣当时直接痛晕了过去,走了没多远又发了高烧,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清醒。情况当真不是特别的好,随时都可能没命。

介必治给他换了药,又看了看人的情况,还是不是特别的好。挺不挺得过去,就是要看他的造化了。

这就是报应!

介必治在心中骂了几句,却没有往外走坐在这里守着周述宣。要时刻关注他的情况,晚上如果再烧的厉害一点,估计就没救了。

听见周述宣回来,而且还是生死未卜的回来。林烟迟和耿清如坐不住了,哭着嚷着要过来看看,李幼芙也抹着眼泪到了龙德殿。

介必治听见她们哭烦得不行,让她们一人看了一眼,然后就把人赶了出去。

清泉宫里,妙荔刚刚洗漱完,准备躺下睡觉了。按时按点的睡觉,才能有一个好身体。

喜嬷嬷帮她掖了一下被子,还是忍不住的问:“娘娘不过去看看吗?”

妙荔翻了个身说:“我要睡觉,嬷嬷想过去看就去看吧。”

“也好,娘娘怀着孩子,不要过去沾了病气。皇上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就是咱们唯一的希望了。”

听着怎么那么难受,还有唯一的希望,说得好像真的要死了那样。

妙荔睡不着了,总想着喜嬷嬷那句话,应该不会有事吧,介必治在那里,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可是介必治心里本来就对周述宣很不满意,会不会性子一来,就……

妙荔越想越放心不下,本来可以好好的睡一觉,现在也办不到了。翻来覆去了好久好久,还是从床上坐起来,对外面喊了一声,“小红。”

小红一边穿衣服一边进来,问:“娘娘,奴婢在。”

“帮我穿衣服,我要出去。”

“这么晚了,娘娘要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所有人都往那边跑,我也得过去看看。”妙荔挫了挫自己的脸,苦笑了一声,而是没有办法坚持。

“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娘娘明天白天再去吧。再说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人还没有醒过来。”

小红不太想她过去,好像过去了就输了一样。之前被人那样对待,完完全全的可以记恨一辈子的。

“就是没醒才过去看,醒了我才不会过去。”妙荔推着她说:“快去帮我拿衣服吧,早点去了好早点回来睡觉。”

小红知道自己劝不了她,只有帮她拿东西收拾好了往龙德殿走。

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妙荔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就像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和他好好的。

可是在生死面前,好像那些小情小节都不重要了。近来发生的事情已经可以不提,心里想的全部都是以前好的时候,不看坏的看好的。

介必治靠在桌上打瞌睡,看见又有女人进来,直接就说:“别来看了,再看就是最后一面了。”

不知道他是说的气话还是怎么,妙荔上前问:“真的很严重吗?”

介必治听见是她的声音,打着哈欠睁开了眼,“差不多吧,今天要是还不退烧的话,估计要准备后事了。这个我也没有办法,谁都没有办法,就只能靠他自己。”

这么认真的说话,不像是在和她逗着玩,“麻烦师父了。我能近前看看吗?”

“可以,不传染。”

妙荔走上前去,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人。靠近就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嘴角起了一层皮,脸也是通红的。伸手探了一下他额头上的温度,摸着有些烫手。

妙荔端了个杯子,蘸了些水抹在他嘴唇上,想让他不是那么难受。知道这样也没有什么作用,妙荔急在心里。对着外面问:“师父,用凉水给他敷一敷有作用吗?”

“有可能会有那么一点,不过效果未知,可以试试,我教你。”介必治走上前来,“往酒里面兑些温水,从上到下慢慢的擦。先从脖子开始,然后是四肢,不过你别动他右手胳膊,然后胸背处,腋窝,手肘,各个关节处,这些地方都要擦到。”

“我知道了。”

小红已经准备好用的东西了,把棉布拧的半干,说:“娘娘,奴婢来吧。”

“我先试试看,可以的话就让你来。”妙荔解开了周述宣的衣服,拿起棉布按照介必治说的,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

等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她的心理作用还是怎么,感觉人好像真的没有那么烫了,于是又给他擦了一遍。

反反复复的好几次之后,天差不多就亮了。妙荔伸手摸了一下周述宣的额头,烧好像已经退了。才把手中的棉布扔回盆里,然后给他整理好了衣服。

收拾好了之后,自己才起身掩面打了个哈欠,她已经困得不行了,要回去睡觉。走前对着守在门口的奴才说:“不要和皇上说本宫来过了。”

看见介必治的意思,好像烧退了人就能醒过来,既然他已经好了,那就还和以前一样。

妙荔回去的时候,刚赶上喜嬷嬷起床,准备过龙德殿去。看见她从外面回来,上前问:“娘娘,你去哪里了?”

妙荔困得不行,摇了摇头直接往屋里去。

小红拉住了喜嬷嬷,说:“嬷嬷不要问她,让她睡一会儿吧,过去守了一晚上。”

喜嬷嬷有点不相信的问:“去皇上那里?”

小红点头。

说了那么多狠话,心里却还是挂念着的。喜嬷嬷只盼着他们以后能够好好的,再也不要闹了。

妙荔躺在床上倒头就睡,也不知道是因为太累了,还是因为担心的事情终于过去。

第255章 煽风点火

妙荔走了没多久之后,周述宣就睁开了眼睛。以为能够看见妙荔,他睡着的时候感觉妙荔是在身边的,现在看来好像是他想多了。除了宫女太监之外,屋里并没有别人。

“来人。”周述宣对外喊了一声,高福进来。“贵妃来过没有?”

妙荔走之前嘱咐过的,高福回道:“没有,其他几位娘娘来过。”

没有引起周述宣丝毫注意力,只要不是要妙荔,其他谁过来都没有意思。

周述宣莫名的觉得有点心凉,连自己快死了都不过来。虽然他可能没有资格要求这样,只是始终有那么一点想不过而已。

单手撑着从床上坐起来,周述宣一边吩咐,“去把吏部尚书,还有户部尚书,右相叫过来。”

也没有办法想别的,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国家大事都抛不开手。妙荔那里以后再说吧,再慢慢的解决。

高福劝道:“皇上,您还是养养身子再说吧,龙体要紧。”

周述宣执意说:“先去把人叫过来。”

他至少还活着,有点伤没有什么要紧。他多耽误一会儿,外面人就要多死许多人。

介必治坐在外面听见他们说这些话,本来不想劝他的,可是想到救了一场不能白救,转过屏风到了面前,说:“你那个手不好好养着,就不是刮肉可以解决的问题了。到时候就连膀子一起剁了,拿个锯子从肩膀那里锯。”

高福听着忍不住浑身发抖,光从言语中就能感受到浓浓的痛意。

周述宣用商量的语气说:“神医,国事要紧。”

“管你什么事情要紧,我只是提醒一句而已,你看着办吧。我现在就去找一把快一点的锯子,免得你到时候疼。”介必治说完就走了,都不带回头看一眼的。

周述宣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是得从长远计,叹了一口气,对着高福说:“你去就贺尽舟叫过来。”

吩咐了一些事情之后,周述宣就没有操太多的心了。安安静静的靠在床头上,好好的养身子。

妙荔竟然没有来过,可是昨夜他明明感觉她就在身边,好像在他身边还待了很久很久。感觉是不会出错的,他分辨的很清楚。

也没有问问介必治,他可不可以去看看妙荔。至少告诉她,他还是好好的,让她不要担心,当然妙荔未必在为他担心,他也不是很在乎。

还是处理国事好一些,至少有事情做,没有闲暇时间就不会想人。

周述宣闭目想了一会儿,外面突然有人来禀,说安妃过来了,是来探病的。已经到了门口,周述宣多少得给些面子。有人来也好,不管做些什么,总不会让他时时刻刻都想着妙荔。

耿清如已经让人在外面受了许多很久了,看见殿里有朝臣出去,判断出周述宣已经醒了。又等了一会儿,才过来求见。

耿清如进门来,带着淡淡的哭腔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

耿清如微微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偷偷的看了周述宣一眼,低头用手帕擦着眼泪,装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

周述宣感觉自己错了,让她进来没有什么用处,只会让他徒增心烦而已。看见妙荔哭,他是心疼怜惜舍不得她掉眼泪。可是看见别的女人哭,就是觉得娇柔造作,惹人心烦。

“哭什么,朕还没有死!”周述宣皱着眉说了一句。

耿清如哭着,带着哭腔说:“臣妾看见皇上受苦比自己受苦还要难受,恨不得替皇上受了这一切。”

这些话听着和说着都没有什么意思,周述宣厌烦的朝外面挥了挥手,“既然已经看过了,就出去吧。”

耿清如又抹了一下眼泪,抽抽搭搭的说:“是臣妾无能,帮不了皇上什么。也不能像贵妃娘娘一样,为皇上孕育皇嗣,替皇家开枝散叶。”

听她说话真的很烦人,但是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周述宣仔细的品味了几遍,觉得自己并没有听错,她就是在说什么皇嗣,还是贵妃的皇嗣。

妙荔怀孕了?

周述宣不确定的问:“什么皇嗣?”

这么大的事情他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没有人和他提起过。掐指算来,他上一次和妙荔已经是半年前的时候了,真有孩子的话也应该有很大了。

妙荔没有和他说过,就连喜嬷嬷也没有和他说过,半年他竟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贵妃娘娘怀孕了,皇上竟然不知道吗?”耿清如真的很惊讶的模样。

周述宣黑着脸看着她,这问的就是一句废话,他要是知道还会在这里问她。

“臣妾也是这几天才知道的,娘娘一直都没有和宫里的人说,是最近才漏出的风声。听说娘娘的肚子看起来就只有三四个月大,却说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了,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周述宣越听越奇怪,他走时看见妙荔的时候不觉得她已经有身孕了。还是瘦瘦弱弱的,腰肢纤细,盈盈不足一握,没有任何孕态。

他出门回来,就告诉他已经有六个有的身孕了,还是从别人嘴中听到的。妙荔那边的人好像还是不打算告诉他,事情是不是太奇怪了?

耿清如明显感觉到周述宣的状态不太对了,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又大着胆子接着补充,“臣妾听说好像是孩子不太好,所以才小一些。三四个月之前太医院的陆大人就经常去给娘娘调理身子。还是近来有些起色,肚子才慢慢显现出来的,之前宫里还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肚子看着只有三四个月大,三四个月前陆广白就经常照顾她,是巧合还是……

这些不相干的人都知道她怀孕了,但是他不知道!让他不得不怀疑,看着只有三四个月大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

陆广白心里一直都惦记着,未越过雷池一步,是因为妙荔从来没有对陆广白有过什么想法。要是妙荔对他失望透顶了,会不会对别人有所心动?说实话,他不能够确定。

孩子的月份也是个谜团,三四个月还是六个月?

知道有孩子了周述宣最开始有那么一瞬间的开心,现在只有难受,他怎么都想不通这个事情。

陆广白要是感觉他对妙荔不好,未必不会采取行动。两人又是旧相识,多少还是有些情分的,做什么来都很方便。

做什么都可以由着她,不忠他绝对不能忍受。一点点都不可以,何况是怀了别人的孩子。

不对,他不能这么想,不一定就是他想的那样,他好像被人左右了思想。

还没有确定事情,怎么就能得出结果,断定妙荔就是不忠。

她身体本来就不好,孩子弱一些也很正常,陆广白或许就只是在帮她调理而已。陆广白值得信任,是个正儿八经的君子,他要做什么早就做了。

可是陆广白会不会心疼妙荔,想要帮他照顾妙荔。趁着妙荔和他生气撬墙角,不是没有可能成功。

翻来覆去的想了很久,一个想法推翻了另一个想法,始终得不出一个结果。现在必须要确定,孩子到底多大了。知道孩子多大了,真相就能大白于天下。

“去叫个太医过来。”周述宣面无表情的对耿清如说。

早就准备好了,就怕他不叫。

“臣妾马上让人去叫。”耿清如低头,脸上带着笑意出去。

周述宣在心中安慰着自己,没有什么的,是他的孩子,肯定是他的孩子。

虽然这么说自己也不太相信,心里没有多少底。越是对自己肯定,越不敢相信。

因为他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做得太不好了,妙荔有理由有可能会离开他。不敢想象她投入别人的怀抱会是怎么模样,也不能想象她和别人在一起有孩子的时候。

清泉宫里,妙荔现在都没有睡醒。小祥子煎好了安胎药端了进来,小红想了想,还是把妙荔叫醒了。

“娘娘,先把药喝了吃点东西再睡吧,别饿着孩子了。”

妙荔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饿了,伸手把药接过来喝了,然后说:“送点粥就好了,我什么都不想吃。”

胃口又开始不好了,小红看着都有点发愁。心里也盼望着周述宣能够早日好起来,不是为了他,而是不想妙荔再悄悄的担心了。

妙荔实在不想起床,就躺着闭目养神。

不知道他的烧退了没有,应该是退了吧。宫里现在还没有人吵闹,就说明他平安无虞。

性命还在就好了,其他的实在不必强求。

又想了些别的东西,粥还没有送来,妙荔感觉又有些困意了,翻了个身想接着睡觉。不知是压到肚子了还是怎么,就感觉肚子坠坠的痛,这种感觉让她记忆深刻,想起了她跳水救许梅棠之时。

不好。

妙荔忍着疼痛慌乱的对外面喊,“快来人,来人。”

喜嬷嬷听见她如此着急的声音,跑着冲外边进来的,“娘娘,怎么了?”

“快去请神医,我肚子好痛,我的孩子。”

喜嬷嬷面色大变,跑着让人赶紧去请介必治,孩子可千万不能出事。

第256章 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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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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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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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贵人相助

李幼芙害怕妙荔伤心,就时时过来陪她,虽然妙荔也不怎么和她说话。

妙荔和谁都不怎么说话,就一个人静静的,一天到头也说不到几句话。就陆广白过来的时候还好一些,偶尔还能说上两三句话。

喜嬷嬷在一边看着心中颇多感慨,人家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怀疑人家,硬逼得人家有点什么。现在她也不想劝了,什么都不想说了,人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妙荔坐了一会儿,突然对着李幼芙开口了,“芙儿,我之前答应你要帮忙的事,可能没有办法帮忙了。”

李幼芙愣了一下想到她说的是什么,然后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说:“没事,事情本来就办不成,不用姐姐帮忙。”

妙荔好的时候或许可以帮忙,不好的时候就不能再奢求她为自己做什么了。

虽然李幼芙心里有那么一些难过,这无异于是让她放弃自己的感情。不过本来也不敢想象最后能够得到的事,算了也就算了。

说起来还是妙荔重要一些,她们才是相互陪伴的。

李幼芙要放弃了,可是和曲信耿的相关的人又出现了。

定国公夫人递了帖子,进宫来看妙荔了。

没有往来通信,所以宫里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不知道,定国公夫人就是太想念妙荔了,进宫来看看。

到了清泉宫时,心中倒有些疑惑,妙荔是贵妃。之前看得出皇上也是极其宠爱她的,怎么住在这样的地方?

又跟着宫人进去,往里走慢慢的好了一些,屋子虽然陈旧一些,但是摆设都是极好的。看着虽然不太起眼,不过确实是些值钱的东西。

走了几步终于到了妙荔面前,定国公夫人行礼之后久久没有听见妙荔叫她起来的声音,还以为妙荔是跟她生分生气了,正在心中疑惑。却听见妙荔身边的宫女小声的说:“娘娘,定国公夫人来了。”

妙荔这才抬起头来,伸手想去搀她,却险些从榻上摔下来,小红赶紧扶着妙荔坐好了之后,又扶了定国公夫人起来。

看她差点摔下来,定国公夫人心惊胆战的问:“娘娘这是怎么了?”

妙荔好像非常恍惚,人也死气沉沉的,哪有半分以前的模样。以前虽然也不太好动,可是有说有笑的也算得上开朗,现在就像变了一个人。

屋里的人谁都不好说这件事,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吭声。

还是过了好半天,妙荔自己扯出了个笑,说:“什么都没有。你和爹爹最近身体还好吗?”

“我和你爹还好,虽然是一把老骨头了,还又能蹦又能跳的。倒是娘娘好像不太好,看见你这样我们心中着实是担心。”

妙荔又笑得十分勉强,说:“不用替我担心什么,我也还好。”

定国公夫人自己长着眼睛的,能够判断她是不是还好。可是她没有说的意思,也不怎么敢问。便又坐着闲聊了几句,见妙荔实在没有心情的模样,就要告辞了。

见妙荔好像受了委屈,又没有办法问。定国公夫人看在眼里,着急在心里。出门的时候扯住了送她的小红,问:“姑娘,娘娘到底怎么了?”

小红犹豫着说:“夫人,不要问了,娘娘不愿意夫人知道。”

妙荔要是想说的话,早就说了,看得出来她不想让他们知道。

定国公夫人抓着她不放,一定要问出来,“我看她那个样子怎么能不想知道?我们是把她当做亲生女儿的,做父母的看见孩子那样就着急。你快告诉我吧,是不是皇上变心了?有了新宠,所以她失魂落魄的。”

小红到愿意是皇上变心了,那样妙荔受到的伤害或许比现在会少很多。可是现在皇上好像没有变心,却给了妙荔更多的伤害。

小红心中实在替妙荔委屈,就把事情的经过和定国公夫人说了。

定国公夫人听完了不停的擦眼泪,“皇上真的是……”已然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评判他了,也怕这皇宫中犯了大不敬之罪。

“夫人知道了就回去吧。不要在娘娘面前提起,提起她也是伤心的。”

定国公夫人回头看了一眼,想进去又不敢进去,见到了除了抱头痛哭之外,也做不了什么。

不过一回头也看见了正捧着熬好的汤进门的李幼芙,那姑娘她实在是眼熟,而且也很喜欢。记忆非常深刻,只是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于是随口问了一句,“不知那位贵人是什么身份?”

小红见她望着李幼芙,便说:“那是怡妃娘娘。”

定国公夫人微微有些讶异,竟是皇上的女人,她以前还想李幼芙做儿媳的,现在看来是空想了。

之后定国公便再没有多说,直接出了宫。一路上都哭着回去的,真害怕妙荔受了这样的打击的会做什么想不开的事。又着急又没有办法,心中也有些后悔,就不该让他们再在一起。

当时应该手脚快一些,给妙荔找个好婆家,哪怕是没权没势的。

京中,一处宅院中。陆广白抱着柳儿,正在和介必治商量事情。

听陆广白说完,介必治直接摆手说:“你这个想法是个好想法,就是不知道操作起来有多困难。先不提以后有人追杀的事,你就说如何把她带出宫。”

“你之前不是也说有办法把她弄出宫吗?现在为何又是这副态度?”

“我说的是皇帝死了之后,趁着那股子乱劲儿就把她弄出去。你再看看现在,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那里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困死在宫里吗?”

介必治当然狠不下这个心,想到妙荔之前那个模样,他的心就是揪起来的疼。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好主意,“咱们现在去把皇上杀了吧!”

作为大夫,治病不是很容易,杀人就简单多了。

陆广白看他说的如此认真,心中竟然也动了这个心思。可是想一想大局势,周述宣没有孩子,就没有太子。他的几个皇弟又都还是半大的孩子,他一死估计几个王爷就要争皇位。洪水刚刚过去,百姓正是过苦日子的时候。再一抢起皇位,老百姓的日子就更加没有办法过了。

不能为了救妙荔就害了天下人,那样也是不好的,随即灭了这个心思。

陆广白坐下来正经和介必治商量这件事,“让她出来要过宫门,还有城门,过了这两个地方就好办了。”

介必治也正经的起来,说:“宫门还勉强,我们天天出入,已经混了个脸熟了,带个人出来没有什么大问题。大不了就一把迷魂香洒过去,门口的人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就是城门了。白日太容易被人发现,只有趁着夜色出门,可是晚上城门就关了,出不去的。”

“你不是会飞吗?”

“城门那么高,我只能带着我自己出去,最多是柳儿。”

“那就只能在守城门上花些功夫了,现在有个什么达官贵人就会方便许多。还是得说有权势才是正经的,可惜咱爷俩都没有。”介必治长叹了一口气。

两人正说着,外面就有人敲门了。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外面是谁,介必治站起来出去开门。

开门就见一个气哼哼的老头,后面还跟着几个人。介必治问:“你们是谁?来干什么?”

“介大人和陆大人住在这里吗?”

知道他们的,叫他们大人,应该还是朝廷上的人,介必治点头,“对。”

“我们是双儿的家人,想知道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陆广白在屋里听着这些,现在抱着孩子探出头来,猜测一下他们的身份,说:“是国公爷吧,快请坐。”

来的就是定国公,回去听夫人说完之后心中过于的担心。可是他也不能像夫人一样进宫去看,就只能干着急。突然想到他们两人的存在,于是打听了一下他们的住处,直接就过来了。

介必治听见陆广白喊国公爷,脸上便露出了一抹笑容,拍了一下陆广白的肩膀,“正说着呢,达官贵人就来了。”

陆广白把孩子交给了看门的小厮,自己给他们上茶。介必治坐下来说:“她情况不是很好,现在也只能用药拖着。怕就是怕什么时候药也没用了,那时候才是真的不好。”

定国公着急的都坐不住了,在屋里不停的打转,说:“这可怎么办,大人你得教教她,老夫听说你是神医,一定要救救她。”

看起来像是很在意妙荔,介必治又接着说:“我想医也医不了,医不好她的心病。她自己都没有想过要活下去,我们也没有办法。”

“可是……怎么能没办法?一定要有办法,活的好好的怎么能不活了。”

陆广白倒完了茶坐下说:“办法倒是有一个,我们敢想不敢用。”

“什么办法?你有办法先说出来。”

陆广白看了介必治一眼,挑明了说:“我们想把她带出宫,见不到让她伤心的人,就不会让她伤心了,慢慢的应该能够好起来。”

不过定国公和陆广白他们不一样,世代都是王臣,轻易不敢起与皇上作对的心思。

第260章 踏出宫门

定国公沉默了一阵子,做不出决定,心中很是纠结。他一大把年纪了,不顾及自己,也要顾及孩子。

做这些决定,影响的并不是他一个人,而是他一大家子。

过了好久之后,定国公又问介必治,“她真的很不好吗?”

陆广白缓缓的开口道:“国公爷现在过来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既然知道了就不需要问我们了。但凡还过得去,我们就不敢有这样大胆的想法。”

看他已经有些许动摇了,可能还在顾及什么,害怕会受到影响。陆广白又说:“其实并不需要多麻烦,我们只想晚上能够成功的出城门,其他的不需要你们操心,我们就能带她离开。若是事情暴露,也都是我们的事,绝对不会连累你们。”

定国公还是很为难,说:“我……我也不是不在意她,只是我还有这一大家子人。”

现在还不清楚皇上到底是什么态度,要是皇上还很在意妙荔。他们如果把人送走了,皇上查起来肯定会连累他们的。

不说别的,就是连罢官免职他们都承受不了。世世代代都是做官的,不做官他们还真不知道能做什么。

定国公考虑这些也是人之常情,不能就说他是自私了。陆广白很大度的说:“既然这样,我们也不会说什么。国公爷就当今日没有来过,什么都不知道。”

跟着定国公来的有人坐不住了,定国公的大儿子站起来到定国公面前说:“父亲,若是妹妹真是那样的话,我们确实该帮一帮忙。我与荆政有些交情,要出城并不是件难事。”

“可是……”定国公依然在犹豫,不能那么轻易的做决定。

“父亲,我有话跟你说。”老大扯起定国公往外走,到了僻静之处,才说:“那日我送泞儿去私塾上学,恰好遇见他们先生。一见便想起一位故人来了。”

“谁?”

“孟先生。”

“孟千帆?!”定国公有些惊讶的说出这三个字。提起姓孟的,他就只能想到这一个。

“对,就是孟先生。”老大接着说,“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那先生长得又还有几分像妹妹,我心中实在怀疑。就多问了几句,疑问还真问出来了。他说他家道中落,在塞外流放了几年,才回来没有多久。依靠姐姐,才开了个私塾。不过我怎么问关于他姐姐的事,他都闭口不言。说是已经嫁人了,不方便说。”

定国公听得还是迷迷糊糊的,几件事好像扯不上关系,问:“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那教书先生是孟先生的儿子,他姐姐就是妹妹,是孟先生的女儿。父亲,当年你被污蔑贪赃受贿,要不是孟先生在先帝面前力保,且查出了事情的真相,哪还有我们今日,早就被抄了满门了。且我还是孟先生的学生,此时就是报恩的好时候。他女儿有难,我们怎能袖手旁观?”

定国公怀疑了一下,细细回想,好像真对妙荔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之感,而且老是觉得她的行为谈吐很像某个人,只是一直想不起来了而已。今天被他这么一说,越想越觉得像。

竟然还有这样一段事,果然这世间的一切都不是没有因果的,一切都有来由。他们掏心掏肺的对待妙荔,是老天爷让他们报恩。

既然有这层关系在,这个忙就必须得帮了。

定国公回去就给了回话,他们要帮这个忙。等陆广百他们那边安排好了之后直接告诉他们一声就可以了,一定会让他们成功出城。

这个大问题解决了,陆广白和介必治在敲定了一些细节,一切差不多就商量好了。其他的没有什么大问题,再选个时间,尽早行动。

陆广白进了宫,把他们商量好的在妙荔面前说了。

听他说定国公会帮忙,妙荔突然有些迟疑了,她离开并没有那么容易,会牵连上许多人。若是没有成功,不敢想象是什么样的后果。

妙荔摇了摇头说:“我不想走了。”

她确实想逃离这个地方,可是她也不忍心牵连上别人。不能想摆脱自己的不幸,就给别人带来不幸。

陆广白有些想不通,问:“为什么?你还放不下他?”

妙荔摇头,“要是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放心不下他,我就是没心没肺了。我只是觉得太危险了,我害怕。”

“但是我们不害怕,你放心好了。我和师父唯一牵挂的就是你了,要真出了什么事情,就全部算在我们身上,不会连累定国公的。”

“可是……”她担心的不只是定国公,也有他们。

“不要再说了,你也不要想那么多,未必会失败。一切都不需要你操心,到时按照我说的办就好了。就这样吧,我先走了。你多吃点东西,到时候逃跑才有力气。”

妙荔望着他的背影,想把人叫住却又不想张嘴。她真的太想离开这个地方了,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明明知道这样很自私。可是死又死不了,她想不到别的可以解脱的办法。

但愿能够成功离开。

又过了两三日,陆广白又和介必治把出城之后去哪里商量好了,才正式选定了个时间。

选在三天之后,让他们有个时间收拾东西什么的,不然太过于仓促。也有时间四处打点一下,走的时候会轻松一些。

定国公那边也安排到了,已经和城门口那边打过招呼。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妙荔一颗惴惴不安的心也放了下来。

或许这对她来说是一次机会,让她摆脱现在的处境,过上她本来应该过上的生活。

“娘娘,御膳房送了些精致点心过来,要不要尝尝?”小红看她精神好了一些,试探性的问着。

妙荔很出人意料的说:“拿一些过来吧。”

小红听见她要多吃东西了,分外的欢喜,跑出去给她拿。妙荔并没有多大的兴趣,随意的拿了一块,又拉着小红在身边坐下,塞了一块点心在她手里。

“娘娘……”

小红警惕的看着她,感觉她有些异常。妙荔每次要做什么大事情了,都会很异常。

妙荔摆了摆手,让屋里其他人都退下去了。“没事,我只是有件事和你说,你不用这么紧张。”

“娘娘,有什么尽管说,奴婢愿意为娘娘做任何事情。”

“我知道,你一向对我很好,所以我也只能找你帮忙。”

看来真的是有什么大事了。

“娘娘,你说吧,只要是对你好的我都愿意做。”

妙荔对她百分之百的信任,开口说:“三天后,陆大人会带我出宫。我想你找个小宫女假装是我躺在床上,我日日深入简出,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可以吗?”

小红几乎想都没有想,一口就答应了,“可以。”

妙荔这段时间她们也是看在眼中的,日子过得不是一点半点的苦。真有机会逃离苦海,但凡真心对她好的,都会帮她出去。

“但是事后,你一定要咬定你不知道,不然……”妙荔担心她的安全。

“娘娘,不用替我担心,我只有办法脱身。哪怕就是看在贺远的面子上,他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只求娘娘可以成功出去。”

妙荔对着她笑了一下,这么久了,她还是得了一些真心的,并不是人人对她都那么坏。

三天时间眨眼即过。妙荔没有什么想带走的,这宫里所有的东西她都不想带走,如果可以的话,她连回忆都不想带走。

早就说了她不想进宫,能够预料到是这样的,她怎么会愿意进来。

陆广白和介必治都过来了,给她带了一身药童的衣服。她本来就瘦弱一些,装那些半大的小孩没有问题。

现在天要黑不黑,在屋中坐了一会儿,看着天差不多就要黑了,再不走宫门就要关了,正式开始行动。

之前早就打点好了,宫门处的太监收了他们不少的钱。此时看他们两个人进来,三个人出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做没有看见。

走出宫门的那一刻,妙荔都不敢相信她竟然如此轻易的就出来。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想,不想做任何告别仪式,只想尽快的离开这个地方。

勤政殿中,高福从外面进来,向上回道:“皇上,介大人他们此时才从清泉宫离开,两个人进的宫,出去时候却是三个人。多出来的那个人看身形步伐好像是贵妃娘娘,现在已经出了宫门了,要不要追出去看看?”

高福以为他会很生气,会马上让人出去追。可是半天都没有听到任何回音,周述宣好像没有听见一样。

高福大着胆子又说了一次,“皇上,贵妃娘娘好像已经出宫了,要不要派人出去看看?”

周述宣已经听见了,他刚才就听见了,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做决定而已。

他这段时间都不敢过去,但每日都有人和他通禀妙荔的情况,知道她状态很不好。

周述宣缓缓的放下手中的奏折,失神的问高福,“她出去是不是过得会比现在开心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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