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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门神隐》


楔子:歪门秘境

一座山。

远离尘世。

一所古老的房子,就在这大山之中,山的核心处。

只不过,这房子建造得异常古怪,从山顶上看下去,这处房子居然凌空倒悬在这山的悬崖峭壁间。

这样的房子,想来不是为了单纯居住的。

从房子的不同房间,会有不同的隧道,通向这座山的深处,所谓的深处,则是大山的腹地。从腹地,还将通往哪里,即便是这所房子里面的人,也都不能完全地说得清楚和明白。

这不是一代人,建造的。

这也不是几个人构想出来的。

它的建造和出现,意味着一处这世间隐秘神奇区域的形成。

……

这是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

山高,陡峭、林密,无景致,亦无名气。

常年的瘴气、毒虫、猛兽、食人的花朵和树木、湍急的河水,包括不知道什么原因,每天早晚都要刮起的胀头风,都是通过者九死一生的天然大敌。

这里距离最近的人类零星的居住地,恐怕也有数百里之遥,要是想从有人的地方,走到这里,恐怕是件不大容易的事情。

何况,从山脚下向上看,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即便是,到了山的腹地,闯过层层密林中遍布下的天然陷阱,来到悬崖峭壁的下方,还是不会看见这处修建在上方的建筑,看不见这处建筑物,那么,自然就无法知悉,上面有人生存的痕迹。这样的缘故在于,当年的建筑者,是从山巅向下开凿,采用八分天然,二分人力的自然与人工相互契合的手段,完成了这一处堪称世界建筑史上的奇迹的。

整个建筑的风格,看不出朝代的痕迹,比起后来的北岳恒山的悬空寺,这座建筑物的最大特点不是方便人类居住,而是,要防止外人看得见。

这是一座阻止式的古老建筑,阻止所有外来的人,看见或者是进入,这座建筑物。

据说,当年留下这座建筑物的人,曾经预言,这座建筑物至少千年不会为外人所知。因为,千年之内,人类不可能像飞鸟一样,从上向下俯瞰这座山峰。

后来,有人问过这个建造者的后裔传人。

既然祖师爷预言过,千年之内,人是不可能看见找得到这座建筑物的。那么,这是不是说,到了这里,就能享一世太平。

后裔传人的说法是,对,这地方不会受战乱、兵火、天灾、**的侵扰,更不会被世间清苦所扰。因为,这里是华夏大陆上古世代留下的五大秘境之一。

其它的秘境分别是,雪域高原上的“昊天”、“桃花源”、“芥子空”。

一处是谁也不清楚的,叫“墟”的地方,还有一处,就是这里。

……

这里是什么,怎么称呼。

叫什么名字呢?

……

后裔传人指了一指建造物内,一处巨大的石头镂空的独立石龛,上面是不知道什么人什么年代,刻下来的两个字。

看上去高古深邃,浑然天成。

歪门。

……

“千年之后呢”?

历代歪门弟子中,不乏这样问的好奇者。

师尊的说法是,千年之后,或许人类生了翅膀,可以飞上九霄,那么,这一处秘境,就不会再是秘境了。

亦有弟子私下里想过,这最早飞上九霄的祖师爷是怎么建造了此间的秘境呢?

不过,终其一生,也不过是将祖师爷看成是神仙一流的仙人罢了。

……

歪门,据说是春秋一脉。

诸子百家中,在秦始皇焚书坑儒后凋零一脉,融合了百家之残留济世救人的方略,孤存世间,偏居一隅。

据说能够得墨家机关之巧、列子御风之术、鬼谷子韬略、孟子仁爱之心。自然,还有当时不容天下的外门的杂学。

创世老祖,心胸格局,勘破星河万象,身在江湖,却有庙堂之犹,历代祖师,皆人不出山,但是,却传徒济世,出入市井朝堂。

或许是自嘲,此间称谓为“歪门”。

第一章:故地重游

山海听风,高楼凭栏。

一曲大江东去,勾勒千古人物。

星汉斗转,春秋迭替。

世间万物,皆为风云所倚仗。

不过是时来运转,人在潮头。……

而今,早已过了歪门祖师爷所说的千年时光,“歪门”门庭古迹,早已跟“昊天”、“桃花源”、“芥子空”和“墟”一样,成为了传说中的上古秘境。

但跟其他四处秘境所不同的是,歪门有传承下来,而且,不止一支,而是歪门十三旗,十三支。

……

两小时前,站在汉江城t3航站楼巨幕玻璃面前沉思的凌易,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在脑子里面,就将歪门的传奇,给历历在目了一遍。

如此还没完,之后,脑海中还涌现出来一幕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大场景。

好像,他眼前灯火辉煌的这座城市,已然是自己一道挥斥方遒的大构思篇章。

没法子不感慨一下,尚未到四十不惑的凌易,胸中自有沟壑。他的梦想,不止于眼前的辉煌城市。

在凌易来说,这眼前的偌大汉江城,并非全部,更像是一幅激荡勃发的时代画卷的开篇。

古今变法催动大势,要说这百年来的格局和变化,最快的要数近四十年。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开始,位于江南地区的汉江城蓬勃发展了起来。经历了三十几年的变迁,如今已经是江南地区经济实力前三的现代化大都市。

相比较其它的国际化都市来说,汉江的发展,在外人看来十分奇怪。

汉江这座城市,它不临海,也没有港口,不具备城市发展的条件,却吸引了大批投资,硬生生地用资本的累积造出了一个超级都市。

其实明眼人看得出来,汉江的标签是混乱二字,而混乱存在的原因,是因为汉江需要混乱。在蓬勃经济的背后,汉江有着极强的包容性。

所以,汉江城不大,却足以装得下许多人物。

……

从汉江城到港九城有很多方式,时间紧的话可以坐飞机直飞,如果时间不紧,可以先到羊城或深城。从羊城到港九只有二百公里的距离,而深城离港九城只有五十公里左右。在科技发展如此之快的今天,五十公里顶多只是半小时的路程。

这,正是凌易这一次选择出行的途径。

夜航,是凌易很少乘坐的航班。

在创业初期,为了节省少得可怜的金钱,凌易甚至坐过老式的绿皮火车的厕所、长途客车的行李架车顶,但是,彼一时、此一时,凌易如今的身份,已经许久没有吃过这种苦了。不是凌易忘本,而是,他现在的身份和时间,不能让自己轻易地任性。

凌易的飞机降落在深城宝隆机场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若不是此行要隐藏行踪,不如直接从汉江城直飞到港九。

但是,凌易不敢冒险,港九城是个底蕴极其深厚的城市,特别是在社会的背面,那个至今仍留存着的阴暗处,仍留存着某些旧时的强大势力,眼观六路都如同呼吸般轻松。

一张照片,一条短信。

微信平台的一条推送,贵宾通道的一张照片,都是消息泄露的渠道。

这些,都是凌易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身为汉江城的名人,富甲一方,在知情不知情的情况下,认识凌易的人自然会很多,何况他又是出名的钻石王老五,号称市民女婿,未婚女单身女准老公,已婚少妇责骂自己男人的首选参照对象,更是招风。

若是让人看见,此行就失去了先机,陷入被动。

……

在宝隆机场,就有专门的大巴到龙岗口岸直接过关。

凌易看见同行的乘客们下了飞机,就有一小半向着停满了通关大巴的地方走去。

而凌易略施伪装后,跟着rén liu出了出站口,等人们出站之后,自己默默走向停车场的一个角落。不多时,从那角落里开出两辆黑色奔驰商务车,停在凌易面前,从驾驶位上分别下来一个人,开了门后背过手站在车前,看样子是来接凌易的。

凌易径直走向了前面的那辆车,直接坐进了驾驶位,门前的驾驶员和随行人员都上了后面的车,缓缓开走了。而凌易检查了副驾驶座位上自己一会儿需要的文件与材料后,自己开向了龙岗口岸。

……

寻常的游客,从汉江城到港九城旺角,除去几个小时的飞机以外,还需要坐一小段地铁。港九的地铁又叫港铁,地铁文化传承至今,有着响当当的名声,所以反而是必去的一个景色了。从旺角站乘坐观塘线,经过一站,就到了油麻地,这也是多数的普通游客们选择的出行方式。

不如旺角般繁忙,油麻地更随意,这随意里也带着和汉江一样的混乱感觉。

说到油麻地,就不得不提及这里最负盛名的夜市,庙街。庙街的风格浓缩了油麻地的节奏与氛围,游客形形色色,来来往往,与港九的女人街相对应,庙街曾叫男人街,过往也算一处风月之地。

凌易已经有些年头没来油麻地了,如今来取一件东西,故地重游,才发现这几经整治的庙街,早已没有往日的风光了,但所幸,还保留下一些鱼龙混杂的感觉。这庙街是很多电影的取景地,**十年代的经典港片都有着它的身影,如今却再也不见电影中的模样。

凌易站在妈祖庙前,闭着眼睛感受傍晚凉风。最近的事很多,来这里也算能安静下来。

有时嘈杂比死寂更容易让人陷入安静。

此时已是夜晚,市场也喧闹了起来。这庙街算得上港九最出名的市场了。坐港铁到旺角站,出门就是,对于寻常的游客们来说也非常好找。

庙街的商铺开的较晚,大多晚上十点后才陆续开门,但总有些不知的游人早早地来了,只好在零星的商铺门前走着,等待着庙街醒来的那一刻。开门早的商铺,卖的货物是以小商品为主,倒也没什么特色,大多是些玩具把件类的小物什。

当然,开的晚也有开的晚的好处,黑夜能让久经磨难的人沉静。

……

凌易眯着眼睛对着庙街深处凝望,形形色色的人里,庙街卧虎藏龙。

卧虎藏龙地,乾坤济世人。

大隐在朝,还是在市井。

这个,不一定分辨得那样地分明。

不知哪个商铺的老板就是隐姓埋名的高人,只是都藏的很深,不愿再理江湖事,就穿上几副寻常衣物,卖些煲仔饭牛腩面,罢了。

那些戴着墨镜坐着算命的老先生们,反倒是些寻常之人,赚的是过往游客或是情侣的钱,按需要去说些好听或难听的话罢了,倒也无伤大雅。

凌易扫视着刚刚有了生气的庙街,眼睛定格在一个打扮艳丽的女人身上,这女人的耳朵很是独特,竟是两只如狐狸般的尖耳,让凌易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心中暗自低笑了一声。

看来,这一次来,应该有故事的。

这庙街和他是真有缘分的,这女人和他也真有缘分。

当年大哥带他来这庙街,就来了这处风月场所,那时也是这个女人站在这里。当初应该叫她女孩,比凌易大不了三两岁。这种风月场所,实际上自古以来,都是一处江湖门派,除了是一处艳所,也是江湖中人与权贵们的交易之地。

这庙堂者和江湖人相见,那是分外眼红,常常一句不和就闹了起来,弄出人命也是常有的事。在这种环境下,他们自然也就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接客送客,都有说道。一般的游客是不懂的,但是江湖上走动的人自然会懂。

十几年前,大哥一眼看见那女孩,就问凌易:“小易,你也有十八岁了吧?”

“有了,十八岁又八十天。”凌易答。

大哥看着凌易稚嫩的脸庞,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去,向姐姐打声招呼,就说你如那西施般惹人爱,不枉此行东来。”

第二章:一力降十会

凌易的记忆里,大哥说话总是这样拐弯抹角的,让人琢磨不透。

如今十几年过去,凌易也和大哥一样了。

那时凌易已经有了些许男人的模样,剪了短发,也长出了毛毛躁躁的胡须。那姐姐听了,便牵着凌易,走进了屋内。从此,凌易便真正地成了男人。

想起过往,凌易低笑着摇了摇头。他仔细地观察那个女人,除了身体上的成熟以外,十几年的时间倒也没让她有什么变化。想来其实这也有纪念意义,也算是凌易的启蒙导师了。那之后,以凌易的性格,到哪个地方必然会寻一处艳所消遣。只是今日有事在身,否则也定然会再和那姐姐打声招呼,这次不说西施说黛玉,让她换种风情也好。或许事情办完了可以抽空再来,也解了这个念想,寻找一下曾经的感觉。

远远地看着那女人,凌易陷在旖旎的回忆里,奋力地抿着心底丢失了很久的温柔。

确实很久了,自从大哥走后,曾经温柔浪漫的心也渐渐变得冰冷又坚硬。

大哥啊,这些年也不知他去了哪里,除了走前给凌易留下的一张纸条外,一直都没有音信。

“易儿:在你最感兴趣的人身上,藏着通向的钥匙。”字体歪歪扭扭,看起来像是匆忙着急中写下的。

大哥,您这是何意呢……?

……

每每想到大哥,凌易的心里都会随之而来一些隐痛。自己的母亲曾是个精明干练的妇人,虽然年事愈高,却不显疲态,甚至在大哥和长辈们的谈笑中听来,在江湖上也颇有些名声,朋友多、敌人也多,依然我行我素,风格独特。

大哥在时,母亲得以休息,负责操持家中的大小事务,让大哥在外打拼时没有后顾之忧。大哥失踪后的十几年,母亲却像行尸走肉,失去生气与活力,不过十几年,却仿佛过了半生,老态毕露。

从小时候到现在,不知多久了,再没见母亲笑过。本来也曾寻找过,努力过,但连一点的蛛丝马迹都没有,像是在那一天之后这个人就凭空蒸发了一般,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如今十数年过后,凌易也接受了自己无能为力的事实,渐渐也就变成了一块心病。只是母亲常常在家里庄园窗前眺望门口,一连就是几小时,甚至忘记了食宿,凌易每次回家都会看见母亲发直的、空洞的双眼。

所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凌易都没有走过家里正门了。因为凌易明白,母亲见到自己亲生儿子的愿望,可能到死也实现不了了,他受不了母亲那双眼睛中已经腐烂了的期待。

虽然回忆苦涩,但幸运的是凌易已经习惯了承受。晃晃脑袋看看天,也就将心思扯开,烦闷压下了心头。自己不是个能有时间抒发心情苦闷的人,生活要向前看,自己不能被情感所束缚。大哥一手打拼而复兴的家族,一定要延续下去,才对得起大哥的付出。

也该想想,此行的这个任务了。

若是普通的任务,自己也就交给家族里的小辈去执行了。可是,这次的事不同往常。

因为自己的身份原因,所以一般来说,除了极其重要的任务以外——实际上到现在也没有几个真正重要的任务——凌易都会让家族里的后辈去做。有时凌易也是干着急没有办法,并不是自己偷懒不想做,而是真的碍于自己这个名字。

凌易,汉江城四大富豪之一,手握三家上市公司的股权。汉江城是个混乱的地方,龙盘虎踞,明面上首富的财产甚至比不上隐形富豪们的百分之一。而无论怎么排,凌易都稳稳地坐居前四的地位。这也多亏了大哥与母亲在曾经汉江城雄起的混乱时期,杀出了重重围剿,竟然能在各大地头蛇与权贵的垄断与斗争之中,以逆天之手段,白手起家,建立起了一座座商业大厦。

如今,汉江城的繁华,比这庙街,甚至比那深城和港九城,也不遑多让。

可以说家族所能享受的一切,都要归功于那时大哥的付出。

正在回忆之中,凌易听见街那边一阵喧闹。

他抬头一看,远处叽叽喳喳走来一群人,拿着摄相机和收音话筒,还有几个人拿着大刀和警棍,看起来像是个剧组在拍戏。

那些人吆喝着大摇大摆地走着,游客就自动让出一条道路来。凌易也饶有兴致地看着这队人马从身边走过。这庙街确实算是个影视大街了,只是自己从来都只是耳闻,没有目见。

反正时间未到,这次看看也好。

凌易跟着拥挤的人群让到一旁,为剧组让出一条道路。

等到那些人走到凌易的身旁,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些人的身上明显带着一股气息,并不是文弱的演员文人,而是带着寻常屠夫一样的无畏、凶狠。而凌易注意到,当他们路过凌易时,眼神闪躲,故意不去看向凌易。

他们手里拿的武器摔摔打打的,看起来分量十足,也一点都不像道具。

凌易盯着拿着大刀的人,和他们身上甚至不太合身的戏服,心里早已明了。这点把戏,他见得多了。突然间,那人双手提起刀柄,竟举起兵器向他头顶砍去。大刀呼呼带风,并没有留任何的后手。

凌易从容躲闪,周围几个拿着兵器的人也围了过来,同时举着话筒和摄像机的人都对准了凌易,所有人把凌易围在了中间。

“机位架好了,开拍!”导演喊。

凌易平静地看着他们,甚至没有摆出应战的架势。

只见面前的大汉,拿着警棍就向他走来。

面前的人直接拿着警棍从上往下劈向了凌易,凌易侧身闪过,也皱起了眉。这警棍呼呼带风地劈向他的天灵盖,分明是没想留活口的意思。凌易憋着嘴角,心里想着如果他们这么恶毒,也就别怪自己下手狠毒!

凌易看向四周,大概有近十人拿着武器,把他团团围住。

这时穿着导演服的人又喊,“大点声!收音麦克放低点!打的像样一点!”话音刚落,那十个大汉拿着各色武器,就向凌易招呼了过去。

周围的游人围成圈,却都在拍着照片视频,却没有一个看起来有打电话报警的打算。

凌易明白,显然这些游客都当这是场戏。

真高明的骗术。

只是,有句话叫一力降十会。

第三章:金皮彩挂,风麻燕雀

凌易一个穿心脚,直接踢向前方,顿时,巨大的脚力,爆发劲的劲力,踢倒了一个肥仔,又稳稳地站好。他的心里并不慌张,只是不知他们为什么找上自己。

看着对面的架势,虽是人多势众,却都是些花拳绣腿,根本也没有实打实的功夫。凌易的招式大开大合,打的好看,惹的游客们惊叫连连,甚至有个东北大哥连声叫好。

也就一分钟不到的功夫,一个个都被凌易毫不费力地打的躺在了地上。那些装模做样的摄像、导演眼看不行,索性扔掉相机麦克,也捡起兵器向凌易袭来,但都被凌易轻松化解。

周围的游客也窃窃私语起来,看着导演都被打在了地上,才终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幸好这地方的游客都是从四面八方来玩的游人,而且凌易平日里也十分低调,不认识凌易也正常。

凌易看看躺在地上打滚的人,心中深知此地不宜久留,这么多人面前也不适合去盘问他们为什么要来找自己麻烦,于是只拍拍身上的尘土,便快步离开了。

走出了几百米,不远处有一个巷子,凌易便径直走了进去。

回头看看,也没人跟来。进了巷口,顿时清净了很多。

……

“老板,让我给您看看啊……”凌易耳边却突然传来声音,这让他不由得再度警觉起来,难道那些人尾随至此?

凌易皱着眉头,慢慢转过身斜眼看向面前说话的人。眼前这人身上穿着邋里邋遢,满面油光,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和路边的小贩没有什么区别,要不是他的那件脏得辨不出是白还是黄色的t恤上,勉强能看得清印着一个八卦的标志,还真就一点看不出他是个算命先生。

“您这是等谁呢呀,我看您有缘,来,我给您看看面相!”

这声音有些嘶哑,说话的语气里面,并没有多少本地港澳粤语的味道。

或许是见凌易没有立即回应,这声音的发出者,身上油腻的小贩又补了一句:“我看您这最近啊,必会有血光之灾!您看我说的准不准?”

“怪事天天有,没有今天多,这家伙放着生意不做,添堵,是改行了吗”?

凌易仍旧一言不发,直直地看着眼前这个有些不识抬举的小贩。

反正自己也在等时间,此时外面人还未散去,那看看这江湖骗子的鬼把戏也无妨。他坐到小贩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眯着眼,等着他这样的江湖二流子能讲出个什么所以然。

“所知所言,您莫怪啊!”小贩油嘴滑舌的样子让他感到好笑,心情也微微放松下来。

“看看你这面相,家里应该没少出事吧!所谓左鼻偏左兮父先亡,偏右须知母也伤。都说是祖上保佑孩子,但孩子对家族也有着绝大的影响啊!”

凌易正奇怪这小贩怎么敢说这种话。按说江湖贩子讲话都很谨慎,就算看出十分门道,也只能挑三分讲。他却直言不讳,说的都是难听的话,这并不像是这类江湖骗子的作风。

小贩本来吊儿郎当地念着口诀,却突然严肃了起来:

“看您穿着富贵,也应是大户人家!您可听好了,所谓穴孔大而财不聚,这十三青人,不见常!”

本来坐在椅子上的凌易唰地站起,眯起眼睛,谨慎地看着面前的小贩。

……

“你是凌易吧?”小贩悠悠地说。

凌易这个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小贩口中的“十三青人不见常”。

外人眼中的凌易是个在商场打拼的成功人士,一方富贾。但这只是他人生的一张脸皮而已,他不把这个身份当成是真正的自己。

实际上,他是民国时期江湖歪门十三旗中青旗的传人。而歪门十三旗,最早要追溯到春秋时期。这青旗,也是满族皇室的一族,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像大多数门派一样慢慢没落,这十三旗的名声也渐渐消退了下去,各自遁入市隐,化身成了普通人家。

江湖世代更迭,留下的门派也逐渐式微,各个都从一方霸主变成了普通的大户人家,甚至一些小门派直接断了根,连一个传人都没留下。

而华夏大陆改革开放后更甚,如今商品经济与互联网的信息与潮流应接不暇,那些曾经的门派都随着时间消逝了,那令人心潮澎湃的武林,也早已没了曾经的样子。

这青旗,也就是青门,算是在那些流传至今隐匿于市井的门派中历史最悠久的,也一度在势力上让其他门派望尘莫及。

据说,这青门是春秋时期即存在的歪门衍生的十三个分支之一支,也是流传至今的实力最强大的一个分支。说起这“歪门”,可不简单,据说能够得墨家机关之巧、列子御风之术、鬼谷子韬略、孟子仁爱之心以及不容天下的外门杂学。传承至青门一脉,仍然是神秘莫测,济世救人。

凌易整个家族几十年来从未抛头露面,在商场上的战斗也都是从零开始,生怕露出痕迹,人怕出名,长辈们的付出凌易是都看在眼里的。

而眼前这个小贩的最后一句“十三青人”,却是点名道姓地说出了十三旗下的青人二字,一语瓦解了家族长辈们苦心隐藏青门秘密的努力。

凌易背在身后的双手上青筋显露,面色却不改。

“所言高深,请多赐教。”

那小贩被凌易盯住倒也不慌张,轻轻地瞥着凌易。

“不用再试探了,我就是那个意思。”

“看来你并不是普通之人。九金十八皮,想不到这如此繁华的国际化大都市港九,还有华夏大陆金门的传人。”凌易面色镇定地说道。

“如今是打翻了碗橱柜,我这金门哪叫的响呀。金皮彩挂,风麻燕雀,刚才你不是也和风门的兄弟们打过照面了么。”小贩吊儿郎当地说,“我看啊,你这青旗还算得上一门大户。我劝你一事,咱们合作也算强强联手……咱们也别装相了,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最近港九城出的那件宝物,光靠一个门派的力量是不可能据为己有的……”

只是,此刻的凌易完全听不懂小贩的话。他脑海里怎么也找不到青门被人发现的理由。凌易看了眼手表,时间也快到了,未来如何还未知,先不与他纠缠!

“我不知道什么宝物的事,也听不懂你刚才说的话!赶快从我眼前消失,要不,别怪我不客气了!”

“喂,我劝你还是深思熟虑!我金门行走江湖,虽然不是什么亮堂的名头,但是从来都不行恶事,也从不与人为敌!从你这面相看,血光之灾可是真的!我是友非敌,劝你能看得清楚明白!”

凌易快步离开,不想生事,身背后传来小贩略带讥讽嘲笑的话。

凌易快步离开了小巷。如今的港九竟来了如此多的当年隐匿于华夏大陆的门派,自己还糊里糊涂地与风门交了手。小时候听大人的故事,如今却很少见到,甚至忘记了这些旁门左道的存在。他心里努力回忆着大哥和母亲曾经给自己讲的旧事。

金皮彩挂,风麻燕雀,说是门派,起初都是江湖骗子发家。骗法不同,叫着好听而已,其实凭的都是一张嘴。这金门又称巾门,都是给人看面相算命的口艺人,嘴里能生出花来,却毫无成本,走到哪儿就看到哪儿,也是一门营生。

而和自己交过手的风门,又称蜂门,顾名思义,一伙人一窝蜂地到一个地方,凭的是演戏的功夫,审时度势、见招拆招,协同做骗,精髓就只有看似矛盾的八个字:得寸进尺、见好就收。人的贪与戒在他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只是想不到这蜂门如今也跟上时代了,戏法也多了起来,假扮剧组却在闹市里打人也算是蜂门的特色,其实着实有效,如今影视剧是到处取景,庙街更是一处出名的取景地,常人根本分辨不出戏里戏外的真假。只是他们找错了人,找到一身功夫的凌易,岂是凭人多势众就能搞得定的。

第四章:拍卖场

只是,这些江湖门派倒也不算什么,在如日中天的汉江集团以及青门这个字号面前也都是些小弟弟小妹妹而已。

但是青门传人的身份已经隐藏了二十几年,家族里也只有寥寥几个后辈,都是些不问未来的人,整天仗着自己的家业游手好闲,让凌易着实有些看不惯。

门派青黄不接,这也是让他担心的地方。

如果他们中能有几人行得了事,青门的未来才算安稳。在凌易心里,自己是青门的中流砥柱,看着儿子辈的后生在襁褓中长大了,却缺乏历练、没有成熟,所以延续青门的重担已经完全压在他的肩膀上了。

所以,青门还在这件事,不能被人知道。而自己因为经营公司,也很少去抛头露面,只让助理代替出面,也没有露出丝毫的痕迹。

按下心头的疑问,凌易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石英表。时间快到了,这次的事很重要,要先办好再说。至于别的事,既然没什么办法,就要先往后放一放了。

……

他向庙街中心走去。从庙街往深处走,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有时人多并不是坏事,反而会让本来奇怪的东西变得不那么引人注目。

临近子时,是任务定下的见面时间。凌易走到夜市的另外一个入口。此处有间卖鱼丸面的店家,从那雨篷下传出阵阵话语声,淹没了自然的声音。游人络绎不绝,服装各异,中外都有。静静地等着对应之人的到来。

对接的人叫陈老七,是凌易在港九城的人脉之一,曾经也在华夏大陆内陆混迹,跟着下海的潮流不知怎么竟然漂到了港九城,就此安身。

子时已到,若是普通城市应该早早地开始了安静的夜晚,进入了休眠的状态。而此时,庙街却仿佛刚刚被注入活力。子时,也就是晚十一点到凌晨一点间。时间很长,不如去店里坐一会儿。虽然不饿,但什么也不买确实不好。

凌易走到雨篷之下,要了碗招牌鱼面,在座位上坐定,安静地等待着那人的到来。

等了两三刻,却不见人来。子时末尾就要到拍卖的时间了,再等一刻,如果再不来人,凌易只能先行一步了。

不多时,凌易的面前坐下一人,却并不是老七。他个头矮小,大概只有一米六左右。

凌易看他衣衫褴褛,也不像在黑市能为他出上力,不知是不是陈老七派他来接头的,也不知要来与他接头去做何事。

“蓝天色残千岩柳。”凌易低声说道。这是青门的暗号。

“说啥呢?你是凌炎不?找我干啥?”

凌易听完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僵成了一块石头。

凌炎这二字,已有多年未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正是他大哥的名字。

“不是?不好意思找错人了,回见!”那人说完,起身便要走。

叫出自己大哥的名字,凌易怎能让他就这样走掉?

拍案一起,正要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将他拦下,下一秒却发现那人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而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身旁,肌肉紧绷。

凌易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伸手一探,这人果然已经没了呼吸。

凌易环顾四周,周围是茫茫人群,声色嘈杂,甚至没人看见这有人倒下。凌易一狠心,将尸体拖到了面店的桌子下,快步离开了此处。看来是有人陷害,让自己陷入困局。人死不能复生,任务要紧,时间马上到了,只能先走一步不能顾及太多了。

……

凌炎——这个名字已经十多年没有听见了,如今却出现在了离汉江城千里之外的港九城。

凌易皱着眉穿行在喧闹的行人间,最终在一个店前停下。这店像是一个面具店,挂着孙悟空、猪八戒,甚至贞子等等形态各异的面具。凌易四下张望过后随意地拿起门帘上挂着的一个面具,走了进去。说是店,其实只是用像蒙古包一样的帐篷撑起的空间。

走进店里,仿佛走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可能是门帘的特殊材质,让屋内和外面人声鼎沸、花花绿绿的世界隔绝开来,关上门帘,帐篷里一点外面的声音都听不见,安静得可怕。

店里没有老板,一块两米见方的大红布上放着七七八八的古董,红布前面的砖块上用白色的粉笔写着“坤”、“离”等不知所谓的文字。凌易从红布的一角开始,像小孩子们玩的跳格子一样,迈着奇特的步子,最终站在一个砖块旁,砖块上写着“定”字,这也就算是凌易在这屋中的代号,和号码牌有着同样的功用。

站定之后,他端详着地上一件件沾了土的器皿,却并未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多时,周围已经站满了人,大部分都戴着面具,看不清脸。而那看面相的金门弟子也赫然在列,却换了一身行头,一扫之前颓废的模样。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像蜡像一样定在自己的位置。

凌易面色严肃。看来想夺得这龙蛇鼎,也没那么容易。

不过在这里拍卖,倒让凌易能安得下心来。要知道,这拍卖场并不简单。

第五章:重器龙蛇鼎

这里是港九城众多黑市里的一处,富商名贾们常常聚集于此,拍卖宝物。这里没有税收,没有名字,没有身份,戴上面具就可以来这里参与拍卖。

其实税收倒是小事,主要是这里的老板名声很大,港九黑市经常有黑吃黑的情况,但在这买东西的人没有敢造次的。

这老板是庙街里隐士高人之一,也是神通广大,曾经也有几次有人在他不在时夺走了拍卖的货物,但不出一周,不论货品是什么,也不论抢走货品的人是谁,那拍卖品,又都能回到这小小的帐篷内。

至于这一周内发生了什么,就没人能知道了。久而久之,再也无人敢抢。于是,这也成了港九地下黑市的一处隐世之所,起码这屋内的平安,是完完全全可以保证的。

过了一会儿,帐篷里屋走出一个黑袍之人,手里提着木箱,放在面前的台子上。

这黑袍之人,应该就是这儿的老板了。他环顾四周,轻轻点了点头。

“丁。”老板说。

开始了,凌易想。帐篷里除了老板的话以外鸦雀无声。

“申。”他的眼睛埋在面具之下,让人捉摸不透。

凌易一动不动。

这是这里的规矩,底下的出价者打手语,其他人不得去看,也就是盲拍。如果头标和二标的差价小于百分之五,就会开始第二轮的盲拍。只是从第二轮开始,每有一个差价小于百分之五的拍卖者,又会增加一成的附加费。手语拍卖和不能左右看是为了隐藏买家的声线,也是为了加大竞争。

所以,这盲拍也常常闹出很多笑话。几百万的出价,百分之五,少说是十数万,多说的话也就是数十万了。所以大家都盼望着两轮内结束盲拍,如果玩得急了,头标比第二标多了几十倍也有可能。但这也算是这黑市的一个特色了。因此,这也是一种游戏,有钱人的游戏。

“定。”老板说。凌易感受到面具下他的眼神看向自己。

凌易看着老板,举起手打了个复杂的手势。

老板定定地看着凌易。凌易没有看见的是,老板的面具下面露出了一丝微笑。

“二风起,三成开。”

第一轮竟拍未完,甚至二轮开了三成。

凌易眉头一皱,几乎忍不住要向左转头,却又强行忍了下去。其实在他看来,这是最简单的一个环节了。钱的事并不算什么事。只是,要知道自己的第一轮喊价是两千万,竟还有三人与自己同级别出价。

而甚至,如果更高的话,或许自己还没有在那三成中占有一席之位。

这就是盲拍的魅力与风险。有时那些自己认为在游戏中斗智斗勇的人,有时甚至还没有实力参与到游戏之中。

“元。”老板从首位又开始喊起。

凌易知道,无论这卖品是什么,此次必要一击必杀,得到卖品,不能再多付出任何代价。这次的喊价一定要高。

老板喊完一轮,又看向了凌易所在的“定”位。

凌易高举双手,双手成结,做出一个与上次完全不同的手势。

老板一动不动,两三秒后,老板淡漠的声音响起。

“三风起,三成开。”

凌易一惊。这趟水,可真深啊……

“你这拍卖的地方,是不是耍人玩的啊?”一个华夏大陆中原城市口音的人轻浮地说起了话。

凌易眉头一挑,向左一看,那人已经摘掉面具扔到地上,双手抱胸眯起眼睛看着老板。

“不是老子找事,我来之前已经打听过了,你这地方最高的一次成交价,只有六千万。我刚才首轮喊价两千万,第二轮喊了七千万,你竟和我说还有三人与我同价?是不是欺负我们看不见,自己说什么是什么啊!”

凌易嘴角微微上挑。虽然听说过这老板有一定的手段,却也是听说,谁也没见过。而且,这盲拍也确实无根无据,被不熟悉的人怀疑,也是正常事。

“不信就走,不强求。”

“走?走是不可能了,除非你把这宝贝给我,不然你这店,今天是开不下去了!”说着,他周围的一群人齐刷刷地摘下面具,往地上一扔。

“要拿走,也行,但不知道你能不能走得出去。”老板的语气平淡。

“怎么,知道你有两下子拳脚功夫。我只想问问你,快不快得过这东西?”

那人左手放在腰间,将一个黑色的东西缓缓拿出。凌易看见,那是一把手qiāng。

都说功夫再高,也怕菜刀。人的**是有极限的,而几次战争催生了热武器的发展,让人对自己**极限的探索越来越少,这也是近年来武林门派没落的原因。热兵器与冷兵器的对决,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曾经武功是杀人技,行走江湖没有功夫傍身,那就等于找死。有了一技之长,和人说话也硬气,就算你是粗野匹夫,肯练功,也照样赢得来尊敬,有了底子之后,起码生计是完全不用犯愁了。求个镖师,甚至当个教头,都完全不在话下。

所以古人中但凡稍有身份,不用去种地谋生的人,都有两条路,文与武。有条件的做得到文武双全,普通人必选其中一路,文人或是武客。皇帝身旁也一定要有文官有武将,如果哪个皇帝要重文轻武,或是重武轻文,都不是一个健康的朝代。所以文与武是自古以来就和谐共生的关系。

但如今,世道已然不一样了,有了一系列的热武器,功夫早已没了自己的舞台。文武之分已经淡薄了,所有普通人都不会去练功了,而是进修文化,武功的事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仍在坚持。而人类政府的“武”已经变成了一个个强力机关,如警察、军队等等。

这也是时代所趋,你练了数十年,也不如他轻轻扣动一下扳机好使。

真无趣……凌易轻轻摇了摇头。这宝物看来是留不住了。但是自己也要给它抢回来。

不等凌易往下想,屋子里忽然响起了音乐,像是泰国等东南亚地区的风格。音乐一响,那中原的一派人马忽然就不动了,以极其僵硬的姿势定在原地。众人皱着眉不知所以然,只看那老板缓缓地关掉收音机,说道:

“不好意思,我们继续。”

凌易一头雾水,左边却传来轻呼声。就着昏暗的光线,他定睛一看,才看见那些人脸上已经没了血色,脸皮紧贴在骨头上,仿佛在一瞬间被吸干了生命。

“元。”老板平静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在这个诡异的气氛之中,竞拍继续。

第六章:竟然是她

“南域吗……”凌易看向带着面具的老板。南域蛊。看着地上散落的面具,凌易眉头紧皱。下蛊的方法太多,也太阴险,可谓数不胜数,防不胜防。

但从进这屋中开始,有过实体接触的也就只有这面具而已。所有人都戴上过这个面具,也就是说所有人都被下了蛊。凌易不由得心里一阵反感。这老板果然不是善类。

看着老板叫价,凌易的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定。”老板说。

凌易站在原地,双手向前一推。这是不叫的意思。

这老板也只能护得了一时,但面前这群人各个心怀鬼胎,不像是按规矩行事的人,自己就算叫到了,想拿回家去也不容易。qiāng打出头鸟,以这宝贝的来历,他们愿意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去得到它,也不可能轻易放弃。

等拍卖结束后,无论是谁拍得,一定不会轻易让人拿走,必然争个头破血流。而他不如就坐收渔翁之利,等各方人马拼得筋疲力尽时再一举拿下……

“结,定出。”凌易的小算盘打得正欢,听到老板喊出这两个字,顿时定在了原地。

定出。这意思是,自己拍得了这件物品。

凌易也不知为何会这样,只感到身旁数十股杀气暴起。

“只要你在这房间里,我保你平安。”

老板说完,走进了内屋。顿时,凌易成了众矢之的,带着面具的人紧握双拳,交头接耳,却也没人敢动,只能恨恨地站在那里。虽然他们不敢动,凌易还是觉得被人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好跟着老板走进了内屋。进了内屋,声音终于一下子小了许多。

“恭喜。”老板泡了壶茶,眼睛并不看向凌易。

“我没出价,为什么给我?”

“我愿意。”老板说着,伸手打开了收音机。凌易听见收音机里的声音,不由得想起门外那几具干尸,一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老板看着他的狼狈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没事的,放心。”

凌易回过神来,却发现老板的声音变成了女声。他谨慎地看着老板。老板在桌前坐下,烧起了热水,倒掉自己杯中的茶,又从茶罐里拿出些许新的茶叶。凌易不懂茶道,但看着老板修长的手指熟练地拿取,倒也觉得很好玩。

“想不到几年未见,你竟然已经如此样子。”

凌易谨慎地看着老板,怕他手上有什么小动作。老板泡完了茶,又坐定看着凌易。

“等茶泡好了,喝了这茶,蛊就解了。”

“你认识我?”凌易开口问道。

“认识。”老板笑着说道,然后轻轻摘下了面具。

凌易怔怔地看着老板的脸。他怎么也想不到竟是她。

……

面具之下,是一张化着淡妆,耳朵尖尖的女孩,披着一头淡淡金黄色的长发。正是十八岁那年的西施女子,也就是他的初夜,当时曾和他一样过了豆蔻之年,开始成熟,如今大概也有三十岁了。

不过,她看起来面色却依然白皙,不输二十岁的女子,但多了一分成熟,和十分高贵。她两只尖尖的耳朵像精灵一样,偶尔抽动两下,灵气的样子让人心里发痒。

看着面前的人,凌易本来死寂的内心又开始有了温度。他大脑空白,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做什么。几年来,凌易在女人这一事上,可谓是经历无数。他倒也不是冲动上脑,只是想找寻初次的那种感觉,却怎么也找不到。他日思夜想的这对尖尖像精灵一样的耳朵,早已在时间的流淌中被神化了。

那种暧昧、那种紧张,那种被引导着,被温柔地指引的感觉,他彻底地、完全地失去了。为了这种感觉,他不断的尝试过,却始终不得要领。

可对情爱之事,他早已经被初次的经历打上了标签,之后的所有都是对这标签的模仿而已。

“我也没想到,我们能再见。”凌易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想你我梦里可是很常见的,只是不是什么好梦而已。

“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凌易。”

“凌易,很符合你的气质。”

“你的名字是?”凌易故作镇定。

“罗素缕。你就叫我素缕吧”

“好独特的名字。”

“茶好了。”素缕拿出一个小茶杯,为凌易斟上了茶水。

“不知当不当问……”凌易说。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这黑市本就归我紫闺所管,今年轮到我了而已。所以说,我们能再见也算是缘分了。”

“原来这儿的老板一直都在更换,不是同一个人。”

“当然。所以今天在这房子里,我说了算。但是,看你也不是江湖人士,没有那等油滑的气质,更没有匪气,你来抢这龙蛇鼎,是要作何用?”

“不作何用,拿回去放厕所当摆件。”

“啊?!”素缕睁大眼睛,又被逗得笑了起来,“厕所?摆件?”

这龙蛇鼎对普通人而言,确实没有任何用。但对华夏大陆内陆中原的门派而言,这意义可就大了。

这龙蛇鼎,在华夏大陆宋元明清时期,那相当于古代的兵符啊。

“我只有一事不知,这龙蛇鼎是华夏大陆的宝物,为什么你们紫闺能拿到?”

“我只负责拍卖,其它的也一概不知。”

“好吧……那门外这几具尸体怎么办?”凌易自知从素缕这里是问不出缘由的,无论她的话是真还是假,于是便知趣地转了话题。

“尸体?哈哈……”素缕听凌易这样说,不由得笑了起来,“你还以为现在是百年之前嘛,还是说杀就杀,说埋就埋的时候?你出去看看他们。”

凌易出门看去,那几人还真的动了起来,只是一个个行将就木,本来微胖的脸都已经深深地凹陷下去,本来三十多,不到四十岁的脸看起来就像百岁老人一样,眼睛都没了光泽。

素缕跟出了门,看着地上蠕动的几个男人,轻轻地笑道,“你难道忘了我们紫闺是干什么的了?吸人精气,化为己用。”

素缕左手轻轻打了个响指,从一个男人嘴里就爬出了一条小虫,掉在了男人脑袋边。那小虫有五六厘米长,通体白色,没有眼睛,看起来圆滚滚的十分肥大,应该是在男人的身体里把肚子吃得满满的了。

素缕走了过去,抬起脚轻轻一踩,虫子顿时汁液四溅。

“嗯,这次的质量虽然不好,但也不差。”素缕抖了抖精灵一样的长耳,说完,抬头看向凌易,含笑着问,“你知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

凌易看着地上的汁液直犯恶心,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无论它有什么用,他也不愿意去碰。

第七章:是大哥吗?

“呵呵,这可是好东西。你看我们紫闺的姑娘们明眸皓齿,肤白似玉,都是多亏了这些呢。你吃了也有好处,吃了之后力强利举,数把小时精力旺盛都不成问题。这药可是云疆特有的,我们再见也是有缘,我赠你少许。”

“年龄大了,接受无能,心意领了。”

“别,看起来是有些难以接受,但我们也不是直接就吃虫子的呀,你在这暂住几日,等我炼好了赠你三枚!”

凌易看她如此热烈,确实也盛情难却,加上确实要在这住上几日避避风头才好动身,便点头答应了。

素缕看他点头,脸上也绽开了笑容,口哨一吹,凌易又看见那男人嘴里接二连三爬出了十几条大虫子,旁边几个蠕动的男人也开始惨叫起来。看着素缕满脸堆笑的表情,凌易也感到不寒而栗,当时就后悔自己同意收下这份大礼。

“你且在这屋里睡吧,我回紫闺一趟。白天这儿有专人看守,门里有各式降头,你不用担心了。若是需要找几个紫闺的极品姑娘来聊天,来找我就好,我帮你安排!附近有我们的眼线,这几日你就不要把龙蛇鼎带出门了,等风头过了我告诉你。”

我想找你。凌易心里这样想,脸上却没有表情地点了点头。

素缕吹着口哨,走进了内屋,那堆虫子竟也蠕动着跟了过去。

凌易刚想出门,忽然又想到什么,开口问道,“第三轮我在‘定’位并没有没出价,你还是叫了‘定出’?”

“我也是接到了通知,这龙蛇鼎不卖价钱,只需在两轮三风后出给‘定’位就行。”内屋响起素缕的声音。

凌易眉头紧锁。这次庙街之旅,疑点重重。

他换了一套行装,从店里随意拿了个面具戴上,从后门走了出去。临近丑时,庙街还是热闹非凡。他走到那家鱼丸面的店铺,这才过去了几个小时,竟然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凌易心情十分复杂,约定好接头的人竟说出了自己大哥的名字,然后径直死在了自己面前。

啊……凌易心里一紧,想到了一个让他害怕的可能性。

凌易父亲的死亡,大概是在他七八岁的时候。但他自己却记不起父亲的任何样子,像没有那段记忆一样。

大哥在时,他问过大哥有关父亲的信息,一向知无不言的大哥却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凌易曾经从紧闭的大门里听过母亲和大哥讨论过父亲的过去,语气惋惜,连母亲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语气中甚至也带着几分惊惧。

家里的其他长辈都不是很喜欢凌易,眼神里一直带着敌意。而每次家族聚会的结尾,都会有人说些让人不爱听的话,落到“管好小易”这句话上,搞得大哥和母亲与其他长辈们不欢而散,关系也一直很是疏远。

凌易心里一直觉得父亲的死和自己有着很大的关系,自己甚至可能是直接因素。特别是那些记忆,像被人藏起来了一样,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

此时,凌易又想到了大哥的话。

他总觉得,真正的障碍在于自己,自己的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在阻碍自己寻找答案。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凌易忽然的幻灭感也愈来愈深,孤独与寂寞再次袭来。父爱,或许是人这一辈子最独特的经历,腼腆、含蓄,欲盖弥彰。这也是极少的能完全托付的,完全投入的情感,也是凌易此刻最渴望的东西。

都市之大,危险重重;商场阴险,尔虞我诈,而如今他只能一人去应对了。

鱼丸店被迫停业,凌易也是苦笑一声,这次算是连累了店家了。

回到面具店中,天已蒙蒙亮了。外屋倒着的几个男人也不见了踪影,大概是被紫闺的人带到别的地方了。

凌易看店里无人,桌上放着三颗白色的药丸。被素缕炼过的药丸卖相也终于有了长进,也没有那么狰狞了。他拿起其中一颗闻了闻,没什么味道,但还残留着一点点素缕身上的香味。

如今,凌易也不再是那个意气用事的毛头小子了。这次为了任务他藏下了心里的**,希望下次再见,二人还如从前。

他打开柜子,龙蛇鼎庄严地立在柜子里,阳光让鼎身铺满了细微的阴影,充满了层次感。事到如今,他才得出空闲来,好好观察这龙蛇鼎。

鼎耳是两个龙头,从风化发黑的漆水里大概猜得到,本来两眼应是朱红色的。两条巨龙虽然在鼎的两边,却面对着面,大有对峙之势。双龙之下百蛇缠绕,却并不杂乱,而是分别绕着两条龙身,也呈对峙之形。远看像是风云聚变一样,气势磅礴。

不愧是必争之宝。

而且这宝物,也不是表面上那等简单。

凌易拿起鼎,准备离开此屋。虽然素缕十分热情,还邀请他在此暂住几天,但他此刻还是不能完全相信她,此行让他觉得事情不像那么简单,真真假假的现实让他完全地脱离了自己的舒适区,他现在只想赶快把任务完成。

凌易有种预感,时隔多年后,自己身前围绕的迷雾都会在最近被揭开,他的人生也会随之明朗起来。

凌易提着龙蛇鼎装进木箱,走进了帐篷内屋。为了保护买家,每次拍卖前都会特设通道。凌易沿着通道走了很久,最后到了一个胡同口。凌易看四下无人,也不知自己现在的位置。所幸自己是现代人,拿出手机搜个定位就好,从来不会因为迷路就丧了命。

他四下张望确定无人后,才拿着木箱向胡同外走去,背后却突然传来歌声。一字一顿,声音稚嫩,听起来像是个女孩儿。那声音就像从自己旁边唱出来的一样。凌易忙向左右看去,身旁却没有任何人。

不一会儿,那唱歌的女孩儿却又哭了起来。地上的落叶尘土微微地旋转,像不知哪来的风在湖面吹起的阵阵涟漪。

在如此漆黑的夜里,却有如此诡异的景象,若是平常人应该早已吓得哭了出来,而凌易不但眉都没皱,只是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甚至还有些期待。

因为,这个戏法,他很熟悉。

“除!”凌易大喊一声。

用特定的频率来让人短暂失神,这是中原旧时门派的小戏法。凌易对那些旧时门派的印象很浅,但是在大哥和母亲的故事中却听得了很多旧事,也见识了许多小把戏。小时候大哥经常用这招来戏弄他,都是玩玩乐乐,没什么杀伤力,常常被江湖术士、假僧假道用来装腔作势。他眼神看向四周,却不见人影。

但这歌声很是熟悉,和记忆里大哥的调子十分相像。

“大哥?”凌易狐疑地喊出了声。

第八章:彩门面具

“臭小子,挺会破招的呀,有长进!”巷尾出现一个身影。

“哥?”他低下头仔细看着那个人影。那人从阴影中走出,凌易才看见他的脸,和眼角的三道胎记。那是自己小时候不小心伤到了大哥留下的。

“哥,你回来了?”凌易的眉头瞬间展开了,他缓缓地走向了大哥,却盖不住他心里的激动。可以说大哥是他最亲近的人,见到大哥的脸,在青门寒迫之时带着他到处漂泊的一幕幕又重回眼前,只是如今看起来苍老了许多,也少了几分英气。

那时虽然贫苦,发生了很多事,也有很多的挫折,也被大哥一个人的肩膀抗了起来,让青门重立根基。事成之后,大哥却悄然离去,将规模庞大的青门留于凌易一人,自己隐姓埋名,归隐田间,再无消息。

大哥的母亲,也即是凌易的母亲,曾经像疯了一样找他,却没有任何消息,从那以后只是自己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一言不发。凌易知道,她是在等待大哥回家。

大哥突然的消失让他很不舒服,但他也只能努力地完善自己,期待再见之时让大哥能对自己刮目相看,让他为自己骄傲。没想到这一见面,自己早不是那个需要向人证明自己的青涩少年,而是已经成了当年大哥的样子。

凌易又觉得自己很不自然,因为自己从没预料过,自己和大哥会是以如此的方式见面。但想到母亲见到大哥时闭塞了数年的心也会都打开,他把要说的话全吞回了肚子里。

“臭小子,托你嫂子的福,这几年我可没少折腾。龙蛇鼎拿到了吗?”

“拿到了。嫂子身体还好吗?”

“拿到了就好,龙蛇鼎拿给我看看,你小子从小办事就不利索!”大哥说着,手向着凌易手里的提包伸去。

“你还没说,我嫂子的身体……”凌易的话戛然而止,他死死地盯住大哥的手,霎时后退一步,左手借力出拳,全力打向大哥的腹部!

眼前的大哥受了凌易一击,踉跄着向后退了三步,却也未伤筋骨。他拍拍胸口的灰,身体一改之前微微驼背的样子,整个人高大了一圈。他冷笑了一声,然后摇了摇头。

“就差那么一点儿了。”那人惋惜地说。

“我大哥的右手只有三根手指。做戏也要做全套,你要把自己的手指剁了,我或许真的会上当。不过,你胆敢冒充我大哥,这账就不是你断掉一根手指所能清算的了!”凌易讽刺地说着,却压制不住因为心理落差而带来的愤怒,手上也不停,跟上一拳打到那人的胸口。那人借势双手向后一推,轻飘飘地飞出去几米远。

“哼,不错!青门的拳脚功夫倒也流传下来一些!只是你啊,还差些火候!”那人撕掉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像树皮一样苍老的脸。他脸上虽然苍老,动作却极其之快,双手成鹰爪状,戳向凌易的双眼。

凌易右手提着龙蛇鼎,只能左手仓皇迎战。那老人出手迅疾,角度恶毒,两根手像针一样不停向着双眼、喉咙和心脏的地方攻击。

凌易知道,这老人可不是之前蜂门那些闲杂人等,如果自己稍有一个不慎,今天定然是走不出这条窄巷了。可那老头也知道凌易不敢把右手的龙蛇鼎放下,只攻右路,搞得凌易不知如何脱身,只能一步步地后退。

那老头打得兴起,凌易心里却愈加烦躁。他正被老头打的节节败退,眼看就要失去重心了,老头又打出一爪,眼看避无可避,凌易忽然眼神一凶,右手举鼎就打向老头的太阳穴。

那老头被吓了一跳,此时硬碰硬就是比谁的攻击先到。凌易的心里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这也是他这个人的特质。那老头虽然是lǎo jiāng湖了,浑身也还是跟着一颤,眼看有些犹豫,手上的速度也不知觉地慢了下去,躲闪不及龙蛇大鼎正正好好撞在了头上。

“空……空……”巷子里充满着大鼎的回音。

那老头也没料到凌易会做出这个动作,一下被砸的眼冒金星,一个趔趄接连后退几步,眼看就要站不住了。

凌易见势跟上,左腿向前踏出一步,右手从膝盖运起,高举头顶,向下斩去。那老头回过神来仓促一躲,却还是被砍在了右肩,当场右臂脱臼,失去了行动能力。

“无量尺……!?你,你这青门,果然是穷途末路了,这祖上传下来的镇门绝学,现在连你这种小毛孩都能学了吗?”

“嘴硬。”凌易说道。

“小子,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老头邪邪地笑着,“看看这面具是用什么做的!”

老头说着,捡起地上的面具扔给凌易。

凌易左手接住,定睛一看,当场定在原地,嘴里不由自主地叫出了声来。

“……大哥!!!”凌易手里分明是张人皮面具,还保留着些许前额、脸颊的骨头。外面摸起来光滑无比,边缘细如蝉翼,整张人皮没有一滴血丝。

这是华夏大陆彩门的绝活,彩门中的杂技艺人,以戴面具之人的脸型来手刻人皮面具,留着需要的骨骼,就算塌鼻子之人,戴上面具也能让鼻梁挺拔。

这种技艺让乔装之人看起来天衣无缝,所以古时如有人想行栽赃嫁祸之事,必先来问彩门的高人要一张面具,戴在脸上行事可谓神鬼莫辨。

这彩门干的也都是肮脏的勾当。制作者大多手艺高超者,做得好的,至亲不识。登峰造极者,人畜不分。

“大哥——你,我杀了你!”凌易一把扔掉龙蛇鼎,想去和老头拼个你死我活,刚想冲过去,却看见那里哪还有人影,老者趁着这机会早已逃之夭夭。

凌易双手颤抖着把面具放在衣兜。大哥的脸皮在自己手上,想来他一定遭了不测,死亡或许已成定数,就算活着,也该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安全无恙的希望也已经渺茫。

几年未见,不想竟可能已经人鬼两隔。凌易右手提起龙蛇鼎,却觉得自己竟没什么力气了,仿佛是在棉花团里行走一样。

他忍着心底极度的愤怒与悲伤,继续向前走着。

虽已过了丑时,可是庙街的夜生活仿佛并没有要结束的样子,周围灯红酒绿的世界让他觉得自己仿佛在梦里,可他知道这不是梦。凌易像失去意识的傀儡一样,被玩闹的游人们推搡着撞击着。

如今,彩门和青门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日后必有一方是灭门的结局。

自己会不惜一切代价,用青门的力量,用汉江集团的力量,和彩门不死不休!

第九章:观唐术士

突然,熙攘的人群之中又传来了铃铛之声。

这声音让凌易想到了某个早晨,和一个本来熟悉,却早已淡忘的身影,背对着自己,好像在忙活着早餐。自己坐在餐桌上,双手拿着刀叉看着男人。餐桌的那边,男人正在阳光的逆光处切着菜。

这景象着实十分温馨——凌易摸着大理石纹路的餐桌,细腻的触感让他难以辨别这是梦境。

“你是?”凌易对人影说,声音却非常稚嫩。他抬起胳膊,胳膊很细、很白,像是七八岁小孩子一样。但此刻的凌易并没有任何奇怪的感觉。仿佛是在梦中,违和感向奇异的现实妥协,在模糊的意识中被迫相信着。

那个人并没有回答。凌易走了过去,发现窗外的阳光暖暖的,打在自己的皮肤上,稍稍泛白。凌易不解地看着那个背影,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个人是谁。

“你是谁?”

那人还是不答,却停下了手里的活。

凌易走上前去,他的头刚好到厨房水台的顶端。身旁的男人很是高大,让凌易感到十分有安全感。凌易踮起脚尖,眼睛刚好与桌面水平,看得见桌上的一切。

踮起脚的一瞬间,凌易的眼睛看见了菜板上切的东西。

那是大哥的脸,泛白的眼球随着菜刀的起落而上下抖动,还有一板的碎肉。脸皮被切得凹陷、破碎,剩下几瓣的嘴唇还仿佛在呼喊着。

凌易浑身一激灵,全身的毛孔都出了一层冷汗。他抬起头看向男人,却看见男人的脸上是个深不见底的大洞,一片漆黑。

“啊!!!”凌易大喊一声,后退几步跌坐在了地上。

他晃了晃头,定睛看向眼前,却发现这哪里还是庙街,自己已然走到了一处废弃的小区之中。窗户已经破损不堪,让人只觉恐怖。

港九城的废弃大楼是很多的,港片中的鬼片有很多素材也来源于此。风穿过空旷的窗户与楼道会产生尖锐的噪音,在人们的耳旁盘旋。

凌易还沉浸在刚才的梦中没缓过神来,只觉得那画面越来越熟悉,并不是菜板上的人脸,而是那个男人的背影,绝对不是梦,而是现实,是回忆。

凌易正陷入痛苦的思索,铃铛声又响了起来。

他此刻虽然有所防备,在听到铃铛的一瞬间却还是沉浸在了一个个被铃铛所支配的世界里,时而在雪山之上寒冷刺骨,只想点燃一根蜡烛取暖,而下一秒却又在深海之中难以呼吸,憋得脸颊泛白、一言难发。时而似雨滴落下打在铁盘上,时而又像万军白刃相接,碰撞激烈。

在茫然之中,他逐渐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闭着眼睛的他能感受到身体正在移动,却不听自己的使唤。他只感觉自己向前走着,却不知前是哪,后是哪。

正当此时,铃铛声忽然猛烈起来,猛烈里带着些许急促。自己的身体也随着铃铛的声音竟行起了青门的招式,不知和谁对战了起来。凌易难以睁眼,也不知现状如何,只听见耳边呼呼的破风声,能感受到双拳相接的力量,却根本不觉得疼。他心里奇怪只想知道为何自己突然和人打了起来,更想知道自己打的是谁。

突然间,铃铛的声音戛然而止,耳边传来一个女人急促的呼吸声。

此刻,凌易终于有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他睁眼一看,地上躺着一个拿着铃铛的女人,被木人死死地抱住,无法挣脱。看着女人身上穿的白色衣服和衣服上圆形的花朵图案,凌易不禁低声说出一个名字。

“观唐?”

传闻旧时唐朝的末代灭国国君哀帝李天佑看着唐朝末期的残破景象,觉得都是自己一手造成,更是对不起父皇要他让唐朝重返辉煌的临终托付,因此他整日酗酒无度,放纵**,日夜不眠,搞得自己骨瘦如柴,如疯魔一般。

太后觉得儿子可怜,只求让他好好地睡上一觉。便广发英雄帖,找来奇人异士共三人,盼望他们能一展神通,让自己的儿子脱离痛苦。

英雄贴贴下,当日来的那三人,来自云疆,各有异术,还不会说中原的语言。皇后也不知如何命名,便以各自的能力取名。这观唐按现在的说法就是催眠之术,让李天佑以为自己做到了父亲的托付,看见了唐朝重返盛世的景象。自此,也终于能在每日欺骗自己的梦境中生活。

凌易心里凌乱。观唐术和青门有着很深的渊源。青门因清朝末期的几大门派之争落败而没落,那时青门还叫青旗,在最后时刻正是因为观唐术士的帮助才没有惨被灭门,留下了复兴的火种。

“你们也要来针对我青门?”

那女人却一言不发,被木人限制住的手还勉强地摇晃着铃铛。这声音又是让凌易失神了几刻,只道这观唐术果然厉害。

凌易此刻像梦境中的感觉一样,大哥说过,观唐的原理其实很简单,第一步是让你睡着,第二步是让你做梦,其实合着来说,就是让人进入潜意识状态而不能主动思考,观唐术士就可以用铃铛发出的声音来控制被下术者所看到的画面。

“嗯……呃……”那木人眼看又加了几分力量,那女子本就身体柔弱,一时间挣脱不开,也放弃了挣扎,渐渐缺了氧,也说不出话了。

一物降一物。凌易想——木人听不见铃铛声。

凌易仔细一看,那木人身上都是坑洼,是和自己战斗的痕迹。他拍了拍自己手上木头的碎屑,木人的手上连着铁丝,已被人操控。凌易对木人的精巧感到惊讶的同时,更对操控者对木人的掌控力感到可怕。

青门的特点就是巧打,出招快,打偏门关节,这木人的关节本就是弱点,那操纵者却能一次次地躲过凌易的攻击,这是一般的武林高手都做不到的事,他却通过铁丝就做到了,这何尝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凌易正觉得可怕,那木人又站了起来,用胳膊向凌易发起攻击。

来得好!凌易心里想着,右手放下龙蛇鼎,脚下先动,顺着铁丝向前冲去。从外人看来,现在的凌易着实非常的诡异。他上半身几乎不动,下半身迈的步伐也非常小,只是通过小腿飞快地摆动来达到飞速移动的效果,不仔细看就像他整个人一直在站着,便能前行。

凌易这招是青门的绝学,十分难学,不仅对小腿的力量有着极高的要求。并且这个动作对上半身的把控更需要日积月累的练习才能做到,目的是在飞速的移动中也依然保持着应对状态,不失去重心,并且不容易发出声音。这招修炼极难,年轻一辈中只有凌易一个人练成。

凌易顺着铁丝冲了十几秒,看见的结果让他大吃一惊。这铁丝的尽头,竟是另一个木人!

第十章:彩门弃人

这木人端坐在地上,身上只有左手右手缠着两根铁丝,却能将控制力发挥的如此高超。正当凌易放松警惕之时,那木人突然暴起,一拳打向凌易。这一拳势大力沉,与之前木人的攻击如同天壤之别。凌易眼看躲闪不及,举起右臂仓促地应对木人的攻击。

“咔……”凌易清楚地听见咔地一声,几秒之后剧痛从右臂传来。凌易一时间满脸汗珠,几乎快要将牙齿咬碎,向后退了几步,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木人。

“无一失手。”木人中传来轻轻的笑声,凌易看着那木人摘下头套,露出一个中年男人的脸。这男人剑眉高鼻,不怒自威,眉眼间很有些正派作风。

凌易捂着断掉的小臂,疼得冷汗直流。

“你这长相,可真不如你行事这般龌龊啊。”凌易看着长得比自己还像主角的男人,不由得挖苦道。

“彩门弃人,木沛。”男人说着,双手作了个揖。

听到男人说自己是彩门的人,凌易眯起了眼睛。这男人是彩门的弃人,意思是被逐出师门了么。这彩门是旧时八大门派里分系最多,也是人数最多的门派。人多也杂,都是些手艺人或是杂艺人,火圈、异兽、木人、易容,毕竟都是混口饭吃,所以什么能让观众的叫好他们就来什么。

看来,眼前这木沛应是操纵提线木偶的派系了,看起来也不如那面具老者一般阴险。

凌易忍着剧痛,也不忘江湖规矩,只是右手不能举起,无法作揖,只能点头示意。谁料那男人双手作揖时抬到嘴旁的双手里又吹出一根银针,速度飞快,凌易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刺中了肩窝。

“年轻人,你很不小心。”男人面无表情地说。

“你这彩门的人怎么都是些……都是些下……下三滥的招式……”凌易忍着剧痛,却又只感觉头昏脑涨,两种本来不可能同时存在的感觉此刻就存在于凌易的身体里。他像三天没睡一样倦意十足,只想马上就地躺下,闭上眼睛沉睡过去。

“都是祖祖辈辈留下来的,靠着这些小伎俩行走江湖,傍身保命,还望莫怪。而且,我已经说了,我不再是彩门的人了。”男人说着,向着凌易走了过来。

凌易不敢大意,左手狠狠按着右手骨折处,将骨头的碎茬按得咔咔直响,想用疼痛来对抗精神深处的倦意。

“不用挣扎,一刻后你自会醒来。如果你不再抵抗,我不会继续伤害你,我保证。”木沛看凌易对自己如此狠,不由得也皱起了眉。他的话语中充满平静,而凌易此刻已到了极限,银针里的药效让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眼看木沛越来越近,凌易左手成刀,奋力向木沛打去,但一打出去便成了慢动作,眼看着软了下去。木沛轻轻一拍,便将凌易的手刀打向一旁。

凌易眼神凌厉,他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放弃。正准备着兔子蹬鹰拼死一搏,那木沛竟绕过了他,向着一旁的木人走去。

龙蛇鼎。

凌易皱着眉头,却也知道自己无力再战。那木沛留自己一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凌易暗自叹息,这可能是他第一次任务失败。

他大喊一声,“木沛!”木沛转过身来,剑眉微弯。

“你们彩门有没有一号会易容的人物?”

“我虽是彩门传人,如今已脱离了门派,又如何能知道呢?不过虽然门派里的事我也不甚了解,但彩门里易容术高超之人也就那么几个,或许你说出名字,我也能想起二三。

“我不知道名字,但他现在还在做人皮面具。”

“彩门里能人众多,但若说到出神入化,也不过十几人。但是,如果说还用着古方做面具的话……”木沛说到这里,也皱起了眉头,看来也对此行为有些唾弃。“我倒是知道一个……林幽。”木沛说。

“林幽是吧……告诉我他在哪……我……我凌易会去取他性命。”

“呵呵,咱俩也是有缘,那个林幽吗,他也一直在找我。好,如果你还能再见到我,我就告诉你。”木沛轻笑一声。

“无论天涯海角!”凌易说完,凌易脑袋栽向一旁,昏睡了过去。

木沛听罢愣住了,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无论天涯海角……”他看着沉睡着的凌易,心里忽然回忆到了什么一样,叹了口气,然后转头继续走去。

十分钟后,凌易缓缓抬起眼皮,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这废弃的小区内。他想起木沛的背影,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眼睁睁地看他提起装着龙蛇鼎的箱子,头也不回地走。

凌易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挫败感,自己这些年也算是一帆风顺,从未受过挫折,没想到如今丢了宝物,这也算事小,连自己的至亲都保护不了,自己当真是一个废物……凌易平躺在地上,看着天上的繁星。经过了一系列的战斗后,浑身酸痛,倦意袭来。他强撑着眼皮,从兜里拿出手机,给自己的助理发了定位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凌易不知道的是,自己这一夜的战斗都被人看在了眼里,也不知道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如果在外人看来,此刻的凌易十分恐怖,浑身颤抖,冷汗直流。虽然大哥现在生死不明,但如果最亲近的人发生了意外,人总会往最坏的地方想去,此刻他梦见了大哥的无数种死法,每一种都痛苦不堪。

人皮面具需要皮肤的活性才能不生黑斑,彩门的易容术最是讲究时辰,这样看来,大哥应是刚死不久。他体会着大哥最后的绝望,双拳紧握,流出的泪水干涸了,在鼻翼上留下白色的痕迹。

虽然凌易从来没有说过,但他的心里相信大哥一定会回家。他了解大哥,他明白大哥不会舍得让母亲担心,让母亲朝思暮想。他潜意识里一直是认定有那样一天的。

他对此一直抱着低沉的希望,这天却看见了大哥被活剥的脸皮。而母亲的等待再也不会有结果,也就是说,她到死都见不到自己儿子归家的的那一天了。这打击何尝不大?

在激烈的梦中,凌易忽然坐了起来。他发现自己正坐在不知何处的山洞之中。

“你醒了。龙蛇鼎丢了吧。”

凌易听见后面有人,“唰”地转过身,胳膊却被挡了一下。定睛一看,竟是一个熟人。

第十一章:金门金远

身后竟是昨天的小贩。小贩正无奈地斜眼看着凌易。凌易的手上已经被上了夹板,固定骨折的小臂。凌易被小贩一问,自己也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定定地看着小贩。想来自己昏迷了如此之久,他还没有加害于自己,应该也没什么威胁。

“我就知道会这样。”小贩看着凌易不答,摇了摇头说道。

“你这街头贩子又知道什么。”

“你可能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还有,我不叫是什么小贩,我叫金远。”

小贩悠悠地说着,走近了凌易。凌易定睛一看,才发现小贩撕掉了嘴上的胡子,摘掉便帽,一头长发散在肩旁。

“你是女人?”凌易问。

“怎么,哪不像?哎对了,你看我算的准不?是不是可准了,我说你有血光之灾你就有血光之灾,我说一人之力拿不到,你就拿不到,你服不服?是不是后悔不听我的了?”金远突然打开了话匣子一样,飞速吐出一段顺口溜一样的话。

“无趣。”凌易一甩手,“我手机呢?”

“无趣。我手机呢?”金远不答,却模仿起了凌易来。金门之人的嘴上功夫确实厉害,金远随意地一学,学得不止是语调,连音色都一模一样。

“别学我!”凌易心里烦躁,那天叫自己的助理去接他,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别学我!”金远的模仿让凌易都觉得是录音里面自己的声音一样,分毫不差。

想来确实也是。金门靠着一张嘴讨生活,会控制模仿男人的声音也自然是基本的功夫。心里不由惊叹这金远的厉害。可他也无暇顾及这些了,自己不应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刷地站起来,四周找着手机。

“我看你才无趣呢,哼。而且你那手机,给我,我都不要!”

那天在庙街的小巷里,金远就看见了凌易的手机,嘴里一口水险些没喷出来。自己得到的信息上写着凌易是个隐形富豪,有亿万的身价,结果手里拿了个巴掌大的非智能手机,这让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凌易是不爱用手机的,若不是自己的助理一定要自己用手机才好联系集团的公事,他到现在都不会带着,现在这手机在凌易的手里也就是个手表的作用。这种非智能机续航时间极长,除了接打电话、定个位之外,凌易也不需要其他的功能,也就无需什么智能机之类的手机类型了。

金远看凌易不再理他,“哼”了一声,便自己靠在山洞的岩石上发呆。过了一会儿,又自顾自地觉得凌易焦头烂额的样子很是可爱,便说:“那天你身边没有手机。而且,别说是你这手机了,现在整个油麻地都乱成了一锅粥,那庙街的夜市都已经不开了,只能在这山洞里避避风头,没想到你睡了两天,你不知道你耽误了多少事。”

凌易听罢,怀疑地看着金远。

“为什么要帮我?”凌易说。

“闲来无事而已。”金远满不在乎地说。

“荒唐。不过,无论你出于什么目的,这事我也先谢过了,但我有急事要办,先告辞了!”

“确定吗?”金远摇着头说。“我知道龙蛇鼎在哪。”

凌易听完,回头看着金远。虽然他此时气急,但龙蛇鼎的下落他还是必须要知道的。

他不喜欢自己控制不住局势的感觉,何况是对方是个女人。本来凌易就一肚子气,连接头的人都不明所以地死去了,现在龙蛇鼎被抢,自己一无所有,还搭上了一条胳膊。

“你又为什么知道我是青门传人?”

“从这龙蛇鼎出世,我就知道你是青门的传人。这龙蛇鼎本就是华夏大陆的宝物,是宋元时期兄弟会所铸,有着虎符一样的意义,象征着门派的昌盛,我们不是来抢走它,而是取回它。一个月前有人放出消息,龙蛇鼎即将在庙街拍卖,届时隐匿已久的青门传人也会到场,也就是你,凌易。其实我心里明白,华夏大陆的门派可没有你青门发展的如此之好,而我知道你已经成了汉江城四大富豪之一。但龙蛇鼎不能放任你拿走,我们那边能来的人实在有限,我的任务很重,所以……”

凌易叹了口气,“树大招风。”

“我看你还玉树临风呢。帅气又多金,不容易呀不容易。”金远笑着说。

“你为什么来帮我?”凌易问。

“看你帅。”

“别这么无聊了!”凌易心理一团乱麻,一时忍不住,冲着金远吼道。

凌易这样一吼,金远被吓得呆住了,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坐回了岩石旁。

凌易看她这样,又觉得不妥只好率先打破沉默。

“你到底为什么帮我?”凌易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知道木沛吗?”

“木沛?是彩门的那个木沛吗。”凌易说。

金远小声说道,“其实也不算是彩门的人了。他是百年一遇的天才,只是为人又不像彩门中人那样阴邪,受不了彩门的门风,从此退出彩门,独来独往。”

不那么阴邪,但招式还是很下流。

“就是他打晕的我。”凌易说着,又补充道,“用计。”

“嗯,这就是我帮你的原因,”金远说,“因为我知道,木沛出手,就一定会拿到龙蛇鼎。”

听金远这样一说,凌易又觉得不公。他长了这三十来岁,单论打架他是没输过的,只是这木沛招招阴险,根本不与他硬碰硬地对抗,这算什么打不过。

“这么厉害。但是这和你帮我有什么联系吗?”

“别着急,听我说啊。林沛这个人啊,现在算是一个赏金猎人吧,大部分时间接接私活,听到有什么风吹草动也会去凑凑热闹。他不爱权,但十分爱钱。他总干那些上流社会的人干的事。在华夏大陆揭阳城有一家私人会所,每当得手之时,他都会在那里举办晚会,将得手的物品高价拍卖出去,而这次他从华夏大陆出发前,就放出了消息,将在七月中旬取回龙蛇鼎,在私人会所开展拍卖。”

金远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林沛这个人,和我们已经不是一个圈子的存在了,和他接触的都是商贵大佬,我们没有那个身份和地位,所以根本无法插足,也不敢干涉。但是……”

“但是有我,就不同了。”凌易点了点头,接口道。

“木沛不是要这个龙蛇鼎,他是要龙蛇鼎拍卖得来的钱。只有你有这个实力,所以我不得不帮你。”

“你很聪明。”凌易说。

“聪明有什么用,我们去也晚了。”金远苦笑着说,“晚会在两天内举办,最近的一次航班也要明天中午了,路上就算一帆风顺,也很难赶得过去了。所以,你就安心养伤吧,等风头过了咱们各回各家。”金远这次独身前来,本来就对夺得龙蛇鼎没抱太大的把握,想着投机取巧,所以没得到也没觉得有多遗憾。

“通常手段确实是不可能,除非,你自己有一家航空公司。”凌易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金远呆呆地看着凌易,她突然想起了一句话,“是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

第十二章:暂别儿女情长

“我飞机回华夏大陆内陆的航线不用申请,但是要赶得上,我们还要尽快,因为在那之前……”凌易闻着几天没洗的衣服散发出的臭味,“我们先得看起来像上流社会的人一样。”

凌易下意识地摸了mo xiong前的兜,银行卡还在。

凌易暂时不想给家里打电话,听完金远的话,他忽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自己来庙街是秘密出行,家族里面的很多人都是应该不知道的,这是他一向控制消息源的结果,泄密不存在,更不可能因为闲聊的过程中被别人外传。

……

唯一的可能是——公司里的人。他每次出去执行任务,都是通过公司里的人给他订机票。如果自己的行踪被泄露了出去,有一定的可能是在这个渠道走向的趋势间,出了问题,这可能是要比出了内鬼更好些。

不过,即便是出了内鬼,也是正常的现象。

汉江城这么大,各方势力角逐起来,也是非常惨烈的。间或要是有人收买自己这一方的人员,也不是不可能的。

脑子在飞快地旋转。

隐约中,凌易好像在那个地方停下来了思索。

这停下来的地方是大脑。

或许说,午夜的时候,大脑停下来的地方,更加清醒和真实。

最近这段时间,不大对头。

这是第六感,还是真的有些神经质了,过度敏感。

……

凌易始终觉得,冥冥中有人要借这个龙蛇鼎设计他,或是设计这个大家族。这龙蛇鼎之行,自己接二连三地陷入麻烦,人们都是有备而来,金远更是接了门派的任务,肯定不止一个门派知道自己的信息,引得自己变成众矢之的,差点就命丧于此。

最可疑的是,这龙蛇鼎在拍卖时竟然设计好了给“定”位的人,这是拿准了他会去“定”位站好……这都是为什么?

会观唐术的神婆也要向凌易说些什么,却没说得出口,那彩门的林幽甚至知道大哥常用的招数,他甚至怀疑大哥的死也是被人设计陷害。这么多因素的其中一个都足以令人怀疑,何况是同时出现。这背后有着很大的阴谋,他却找不到插入点。

而且,如果有人要害他,他现在回家只会连累家人,所以一定不能马上回到汉江城,起码要避避风头,或再主动出击,冲着林幽下手。而找到林幽的第一步,就是再见到木沛一面。

“走。”凌易说着,向山洞外走去。

“去哪?”金远问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去买点东西。”

凌易对买东西没有任何的概念,他对银行卡里的数字也不感冒,他只需要记得自己的银行卡密码就可以了。但金远不同,开了商场的门,金远就像疯了一样。

其实逛街谁都有过,但逛和买也不一样,她往常也只是过过眼瘾,听别人说港九城代购,她也不知道购些什么,而且有看起来好看的包和鞋,要买之前也先看看腰包,看钱够不够,而不是看喜不喜欢,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可以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所以一到商场,金远那小女孩的气质暴露无遗。

“这个可以买吗?”

“这个呢?”

金远,在一开始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试探,看凌易确实没什么概念,到后来就直接越权行动了。

“把这两件衣服叠起来,和那个袋里的装一起,裙子和衣服别弄混了啊。”

凌易看着金远,感觉倒也十分有趣。只是他的心思不在这上,此刻的情况让他笑不出来。隐约中他觉得有团巨大的阴云悬在他的头顶,自己却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让他这个本就控制欲极强的人完完全全地丧失了安全感。

也好,凌易想,金远也是个开朗活泼的女生,应该是可以信任的人。自己胳膊断了行动不便,一路上也好有个帮衬,路上有这个女孩也不会太累。

但是现在有个问题……

“你买十几袋衣服怎么往回拿?”凌易头痛地说。

去华夏大陆内陆前,还需要做很多准备。家是回不去了,但自己在港九城的地下势力上,多少还有些影响力,找些人手也不是难事。而且,既然龙蛇鼎已经丢了,他也少了很多顾虑和忌惮。

他此刻只想去和素缕打声招呼,让她等他归来,好好叙一叙旧,再去想龙蛇鼎的事。但时间紧张,回到庙街肯定不够了,现在只能写一封信邮寄过去了。

“你等我一个时辰。”凌易对金远说。

“干什么去?”

“寄信,你不用管了。”

“老古董……”金远看着凌易的背影,转过头看向硕大的商场,小脸上又泛起了笑容。

……

凌易在邮局里一张张地挑着明信片,纵然浑身酸痛,他长久死寂的心里却有了一丝亮光。素缕是他与回忆最紧密的联系了,让他心底的柔软复苏了起来。记忆里她的怀抱有着相当的安全感,让他无比的向往。他每天都带着甲壳而活,对自己的身份完全没有认同,做着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将**埋藏在身份之下,甚至没有仔细地挑选过喜欢的东西。

现在看来,每个明信片也都有它们独特的美丽。

“罗素缕:昨日事急,不辞而别……”嗯……好像有些见外。

“素缕姐:几天前离开时,没机会和你打招呼……”

凌易一笔一划,句句斟酌,像小学生写情书一般写着信。

“……来日有时,烛光添茶,胶漆一叙!凌易。”

一封信写毕,也了结了一桩心事。

凌易站起身来,温柔的眼神跟着消失,变成了那个凌易。他将儿女情长藏在心底,走向商场接金远。

华夏大陆内陆之行,必将拨开迷雾,一探究竟。

所幸,回内陆的路上没有什么挫折,也让凌易能稍微缓和一下情绪。

飞机只飞了不到一小时,就已经到了目的地。金远在飞机上就换好了衣服。

凌易看着金远穿着礼服的样子,才反应过来她不止是个女人,还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穿上高跟鞋之后,金远的身高大概有一米七三左右,头顶刚好到凌易的喉咙。波浪式的长发包着细嫩的瓜子脸,眼影和口红让她更显成熟。

金远看着发呆的凌易,笑着说,“没见过女人呀?”

凌易忙伸出胳膊,让金远挽着他的手,走出飞机。

“不错,你很像上流社会的富太太。”凌易打趣着。

在十几年前,凌易到过浦户城。但浦户城还未完全发展起来就离开了的凌易,走在东浦机场的走廊里,只觉得无论和自己印象里,还是大哥与母亲的讲述中,都不太一样。这里不脏也不乱,反而比自己所在汉江城的汉河机场还要大。

在汉江待久了,反倒有些闭塞了呢。平常出去开会商谈也不用自己,都有助手去办。但是,还是不能太随意了,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

所以,凌易决定,以后还是事必躬亲要好一些。

第十三章:再遇林幽

木沛的晚宴,会在浦户城中心一个大厦的屋顶举办,办起来确实也像点意思,独具风格。

凌易参加过很多类似的晚宴,大多披着高端的外衣,木沛的则不同,随意奔放,甚至有些下流。走廊的挂画都是木沛的收藏,从这些壁画的名字,都是类似于《守春图》《美人背》等等,就能看出木沛是个什么样趣味的人。

“起码是活得坦荡。”凌易自言自语。

这木沛确实和自己十分相像——凌易毫不害臊地想,甚至想去拍拍他的肩膀,夸夸木沛。

虽然凌易嘴上强硬,但是心里不然。从认识到了解,凌易是越来越欣赏木沛的。因为偷袭就是偷袭,不会给自己安上道貌岸然的帽子。他不烦那些为了**不择手段的人,他讨厌的是,明明是个坏人,却还要伪装成好人的虚伪禽兽一流。

他和木沛都一样,就如同这个晚会的入场券,透明、直接、不遮遮掩掩。交了五万元的入场券,谁都可以来。木沛这个人就是这样,简单明了、对**毫不遮掩。看得出来,来到这里的人也都大大咧咧、十分放松。

凌易挽着金远,走到了大厦的楼顶。楼顶微风阵阵,鸟瞰被灯光照的金黄的夜景,风景独好。水池中央的舞台上舞者跳着慢舞,让心态紧绷的凌易稍稍有些放松。金远看木沛还没现身,一到楼顶的海鲜自助区就撒开了凌易,自顾自地埋头苦吃。

凌易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翘着二郎腿静静地等待着木沛。不知多久,金远吃的肚子都大了一圈,坐到凌易的旁边直打饱嗝。人群也开始嘈杂起来,眼看就要超时十多分钟了,木沛却还没现身。

这种情况,并不常见,可以说十分罕见,凌易和金远神情严肃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好的预感。果然,这时电梯口忽然传来了骚动的声音。

凌易和金远忙跑到门口,只看见木沛浑身紧绷,青筋暴起,站在走廊的尽头。凌易顺着木沛的眼神看去,顿时浑身也颤抖了起来,那尽头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林幽。

此时,林幽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木沛,右手搭在一个女孩的肩膀上来回抚摸。两个人谁都不说话,但是在一片宁静的背后,是剑拔弩张的气氛。

“呃……打扰一下……这是在干什么呢?”金远耐不住尴尬的气氛,不知好歹地说了一句,引得众人的目光都齐聚在他们身上。凌易冷冷地看了一眼金远,金远也知了错,只好转过身看着木沛手中的龙蛇鼎。

“去,告诉楼顶的客人们稍等片刻,我随后就到。”木沛对身后的服务员说。

看见凌易,林幽立马双眼放光,桀桀地笑了起来。

“本来是想一箭双雕,将龙蛇鼎和这叛徒的命一起取走,没想到你也来了,在汉江城混的风生水起,就不知这浦户城还是谁的天下了吗!?嘿嘿……天助我也!别急,我彩门的人马上就到,正好也就顺带着送你归西了,嘿嘿嘿嘿……”

木沛看向凌易竟然在这儿现身,脸上也闪过了一丝不解,却马上被焦急的神情所代替。凌易看着林幽按着的女孩,心里也猜了个**不离十。

“很简单,想要你女儿活命,手里的龙蛇鼎交来!”

木沛怒目圆睁,一对剑眉已经要立成垂直的角度了,双拳紧握。凌易离木沛很近,他看见木沛紧握的拳头里探出两根蜘蛛丝一样的线。木沛看向凌易,从凌易的眼神里他也感觉得到,凌易看见自己手里的把戏了,只是林幽死死地盯住木沛,他根本无法施展。

凌易和木沛四目相接,又产生了谜一样的默契。不能等彩门的人来,必须在那之前就把那女孩救下。

“你今天最好是杀了我,不然你是走不出去这屋子了。”凌易向前迈出步子,“今天,不拼个你死我亡,我决不罢休。”

“别过来!不然我杀了这女孩!”林幽大喊。

“我怕你杀她么?”凌易轻飘飘地说,暗地里迈开步子,挪到了木沛的身前,轻巧地挡住了他手上的动作。

“木沛!他再向前一步,你女儿小命不保!你可想好了,我彩门的人马上就到了!”

“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你不等同门,自己抢先上来还不是想自己占好处么。”凌易冷笑着说。

“木沛!!!”林幽之前就吃过凌易的亏,虽然看着凌易右手缠着绷带,也还是十分心虚。大喊一声。

林幽此刻不知道的是,原本在他身后展览的木人已经悄悄地动了起来。凌易一步步向前,实际上是挡住了林幽的视野,木沛已经将丝线按法缠到了自己的手指上。

凌易只看见木沛身后的木人缓缓移动着,却没有一丝的声音,不由得对木沛的佩服更深了一步。

但那女孩还在林幽的手上,木沛只能干焦急,也不知下一步做什么。

“龙蛇鼎给你!”木沛把龙蛇鼎一把提起,全力扔向了林幽。木沛的力量,凌易是见识过的。龙蛇鼎呼呼带风,直直地砸向林幽的脑袋。

林幽看着龙蛇鼎飞来,面露喜色,一把将手里的女孩推开,正欲双手去接,只听木沛怒吼一声,林幽的耳后便传来了破风之声,那木人的重拳訇然而至。

“留他一命!”凌易看着木沛下的是死手,打死了林幽,他大哥的下落就不得而知,连想去收尸都没办法了。可暴怒的木沛哪听得下去这些,双手持线,使出全力让木人打出这一拳。

凌易见女孩的危机已经化解,便也无所顾忌,两腿疾行至林幽的面前。

除了让林幽告诉自己大哥的下落以外,他对木沛的实力是很感兴趣的,只是之前被木沛偷袭吃了亏,其实还是不知道木沛的实力究竟如何,自己倒也想和他比试比试。

凌易聚起浑身之气,聚到了左手,左腿后迈右腿前弓,左手后拉像弯弓蓄力一般,全力运起了无量尺的招法。

“嘭……”

凌易和木人双拳相接,却没有崩开,只是对在了一起。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了一般。林幽双眼圆睁,这个小老头刚才受了太大的惊吓,正一动不动地喘着粗气。

几秒后,凌易先收了手,甩了甩胳膊,看起来倒没什么大事。那木人却从拳头中间开始,一节节地碎裂开来,露出里面的木条,整个胳膊连着丝线一起掉到了地上。

凌易和木沛看着碎掉胳膊的木人,表情不尽相同。前者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小有些得意。而木沛深情一紧,有些不太相信。随后情绪也渐渐缓和了下去,他单手抱着女儿,走到林幽面前拿起了龙蛇鼎。

“林幽你找到了,我答应你的事也算做到。这次你救下我女儿,这恩另算。林幽就依你处置了!”

“后会有期了!”凌易说。

“后悔有期!”木沛又作了一揖,转身便走。

“后会有期个屁,你忘了些事情吧。”金远在一旁说。

“啊,对了,木兄,你这龙蛇鼎出价几何呀?”

第十四章:青门之围

木沛站定,将龙蛇鼎向后一抛,头也不回地说道,“这龙蛇鼎虽贵,但对我来说并没什么特别的意义。今天权当交个朋友,也算我对你伤了的胳膊的歉礼了。来人,去告诉楼顶的客人们,今天咱们拍些别的趣物!”

说罢,木沛豪爽地笑了几声,打开门廊的门,走入了纸醉金迷的上层世界。

凌易单手接住龙蛇鼎,只觉得比刚才木人的力量又多出几分。他默默地看着木沛的背影,心中对他的好感也达到了顶峰。他随手把龙蛇鼎抛给了金远。他此刻的注意力还在地上的林幽身上。他转过身,看着地上没缓过气的老头,冷笑了一声,带着浑身的杀气走了过去。他拽住林幽的领子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我大哥在哪?

林幽被人提住领子,惊恐地看着凌易。

“我不知道啊……”

“你把我大哥的脸皮都割了下来,还说不知道我大哥在哪里?我给你三个数的时间!”凌易将林幽按在墙上,掐住他的喉咙。

“你大哥的脸皮,是,是有人给我放在了我家的门口,我才给做成了面具的……有消息说你是这次争夺龙蛇鼎的关键,还把你大哥所有的资料都告诉……告诉了我……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

凌易皱着眉头,到这时候了,这老头说的也不像是假话,也更确定了自己被人暗算的想法。

凌易冷眼看着这老头,虽不是他害了大哥,但这几天的事和他也少不了干系,根本不可能就这样算了。凌易左手成拳,打向了老头的左右肩膀。

“咔!”老头惨叫一声,眼看这些年练成的拳脚功夫是已经被凌易给废掉了。老头怒火攻心,加上骨头深处连着心的痛苦,当即便昏了过去。

凌易看着失去知觉的林幽,感到突然而来的迷茫。本来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任务,发展到现在,经历了这么多,到现在终于告一段落了。只是这林幽也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的线索也就此断了。自己心里一团乱麻。家里又回不去,这里又呆不下,也不知道未来如何是好。他感觉自己身处狂风暴雨之中,整个家族摇摇欲坠,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金远手里拿着龙蛇鼎,却不敢自己回门派,本想让凌易护送她回去,但是看着发呆的凌易,心里也知道他此刻需要安静。金远不是那么不懂事的女孩,不然金门也不会只派她一人去到港九城争夺龙蛇鼎。

她提着鼎,对凌易说:“我和木先生打好招呼了,今天先在这大厦里住下,我已经联系好门派的人,明天他们会来接我,你就不用担心我了。”

看着不回答的凌易,金远也有些不知所措,只好默默走开了。

凌易一个人走下了楼。经历了那么多,现在才安静了一会儿。

凌易看着车水马龙的rén liu,现在只想给自己拉扯出来,放纵一下紧张的情绪。

他走进酒吧,点了一瓶冰啤。舞台上的舞女跳着性感的舞蹈,有节奏的鼓点让各有心事的人将烦恼短暂地忘记。

回头一看,凌易看到了一个让自己意想不到的人。

……

栾端端,是自己公司的运营管理。公司上市之后她作为自己的秘书,实际上在公司里是董事会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有着真才实干,也有着实权,可以说是是董事会之下最大的掌权者了。

凌易己作为公司最大的股东,却也无心管理,只靠着柯辰作为自己的代言人,而栾端端一人则全权代表凌易进行日常的决策与运作,当然大的转折变故还是会去报告凌易的。

公司在她的运营下也渐渐做大,即将成为港九城首席。因此,栾端端是凌易的得力助手,日常的琐事也经常让她打理,家里的长辈们也都见过她。

栾端端看见凌易,愣了三秒,大喊一声:“董事长!”才跑了过来。她接下来的话让凌易几乎失态。

“董事长,你家被人给堵了,家里的年轻人和保镖正和他们僵持呢,但也快撑不住了。”

……

凌易坐在椅子上,双手扶着额头。现在自己自保已是勉强,没想到家族里的长辈与同辈也有了危险。他双眉紧皱,想着一切可行的办法。两秒后,他缓缓站起。

栾端端看着凌易的眼里充满拼死的决绝,小心翼翼地问,“董事长你……你还好吗?”

“哪的人?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凌易问。

“不知道哪来的人,我想报警,你家里人他们都不让报,他们正僵持着呢,我只好来浦户城找你了!”

凌易此时心思都在家那边,根本没想到栾端端为什么知道他在浦户,又是为什么正好来到酒吧里找到了他。

凌易转身折返,走回了大厦中。金远身为金门派到港九的唯一一人,在门派里的地位一定也不会太低。如今他助她拿到了龙蛇鼎,也算是完成了一桩大事,要是论功行赏也足以排到第一等了。

只是,如今看来,这龙蛇鼎不能就这么轻易地让她带回金门,也必须要让她出些力了。

凌易让栾端端在酒吧等他,自己一人回到了大厦。

电梯门开,凌易正好发现木沛也站在电梯之中,也同样要往楼上走。

二人相视,沉默不语。木沛向左站了一步,示意凌易站到他的身旁。

气氛异常尴尬,没有人先开口。

“青门,也已经不像是个门派了吧。”木沛忽然说。

凌易没有回答,他知道木沛说的是对的。自己是青门的年轻一代里最后一个辛苦练武的人,自从自己和大哥建立起了庞大的根基,家族里的条件也越来越好了,年轻的孩子无论男子还是女子,都纵情享乐,丝毫没有曾经青门的严肃风格。

木沛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同样觉得江湖不再,如今已经是浮躁的物质世界,而不是他的江湖世界。并且,在几年前的一次门派纷争中,他的妻子失踪,所以他才退出彩门,日夜放纵,对武林之事从不过问。

“青门是深山中的门派,带着雾一样的神秘色彩,和彩门相交不深。我行走江湖数十年,也倒也遇见过几个青门弟子,对青门的印象不错。”木沛说。

木沛比凌易大了一轮,却觉得面前的这个孩子有着说不出的熟悉。

第十五章:小女人的心思

听了木沛这样说,凌易却不知如何接话,在酒吧的时候,他也想过向木沛求助,但考虑他只有一个人,并且膝下还有一个女儿,应该也不是很方便。

“你知道凌炎吗?”他又提起他大哥的名字。凌易想,林幽既然是在华夏大陆内陆收到大哥的面皮,大哥消失那段时间,也有可能是在内陆这里做事。

“凌炎?不知。”

“那请你帮我多打探打探,他对我很重要,先行谢过了。”

木沛点了点头。

“叮。”电梯门开,金远穿着睡衣站在门外,看见两个男人面向前方互不对视,金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她看来,这画面就像两个孩子赌气一样。

“咳……金远,我找你有事。”

金远嘴角带着笑看着凌易,木沛一动不动,像个木头人一样,气氛着实有些奇怪。

“走,去你房间说。”

金远听凌易这么一说,当时脸就红了起来,用手把睡衣的边角向下拉了拉。木沛脸上也终于有了表情,挑着眉毛看向凌易。

凌易作为一个直男,是根本感觉不到气氛的不对劲的。他看几个人一动不动,也没了耐性,拉着金远就向走廊深处走去。

金远被凌易拉到屋里,不知所措地站着,默默地看着凌易转身关了门。她心里正小鹿乱撞,闻闻这闻闻那,心里开始后悔自己刚才没有洗澡。凌易走到窗旁,拉上了窗帘,然后坐到了金远身旁。金远睁大眼睛看着他,怯生生地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我得管你借点人手,去打架。”凌易坐到金远身边说。

金远听凌易说完,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这小女人的心思,完全是想落空了。

……

“我家里出事了,现在不能动用自己公司的力量。情况危急,还望你看在我替你拿到龙蛇鼎的份上,尽力帮助我一次!”说完,凌易眼神凝重地看着金远。

金远看着凌易凝重的眼神,心里不由得对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害羞。

而心里更加难受的是凌易,这是他第一次骗这样单纯的一个女孩子。龙蛇鼎可以让她带回金门,但绝不可能就这样给她,这是凌易的缓兵之计,却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十足的人渣坏蛋,以这种低劣的手段去欺骗一个小姑娘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这次我独得龙蛇鼎,门派里也应该会提拔我几分,给我个把人手倒不是什么问题。但是路费嘛,得你报。”

“钱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凌易说,“只是事不宜迟,我们得马上动身,走,我先送你回门派。”

“好,你让木先生叫一辆车来,我先回去换衣服了。”金远说。

凌易看事情已定,便给栾端端发了个短信,让她来了大厦之中。

从金远看见栾端端开始,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凌易就觉得两个女人之间似乎有一些异样的火花,但他此刻顾及不上,也没有细想,心里只想着家里长辈们的安危。

三个人坐在金远的房间里,心里各怀想法。除去凌易这个为家里着急的人之外,金远坐得离凌易很近,鄙夷地看着栾端端,眼里的敌意毫不遮掩,就像能喷出火来一样。

而栾端端则端坐在离两人很远的地方,神色暧昧地看着金远和凌易两个人,心里猜想着二人的关系。不多时,金远首先开口。

“行了,等车道了我们快走吧!我已经让掌门召集人手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叫掌门呢……”栾端端听着无心的一句话,却让金远炸开了锅一样。

“怎么了啊,传统懂不懂啊!真是的……”

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看起来丝毫没有着急的意思。可凌易哪等得了这些,听得直有些烦了,只想等着木沛安排的车到了快点出发。

吵吵闹闹中过了一会儿,门铃才终于响了起来。

凌易他们下了楼,电梯门一开,竟是木沛站在门外。

“听金小姐说,你惹上了点小麻烦。”

凌易看着木沛轻轻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内心却充满着感激。

“上车吧,我开。”木沛转身。

凌易四处一看,并没有什么符合木沛身份与喜好的豪华车型。

凌易一转身,却看见木沛轻手轻脚地坐进了一辆厢式货车的驾驶室,然后回头一本正经地看着凌易三人,似乎在问为什么他们不上车。

随后,他才反应过来,然后跳下车,拉开了后面的货箱,凌易才看见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十几个木人,最里面用白布包裹着一个通体暗棕色的木人,那木人纹理独特,色泽光滑,看起来像个艺术品一般十分高贵。

“你这出一趟远门,也够麻烦了。”凌易说着,眼睛却离不开那独特的木人。

“门派缺陷……武器不太好随身携带。”木沛笑着说,“不用看了,那木人是我从彩门中偷出来的白坚木人,传闻是在西方大陆瑞士国一片原始森林中取的树王木材,我试过了,确实坚硬无比。不过,至今还没有它的用武之地呢。一般的人,连普通木人都扛不住。”

凌易等人恍然大悟状地点了点头,不由得忍俊不禁,这彩门之前都是搭好戏台子,等周围的观众们来看,哪有总往外乱跑的?心里想着这出一趟远门还得搬着“全家”都走呢,也是够麻烦的……

幸运的是,金门总部离木沛的大厦并不远,只有百十里地,开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这金门总部的位置也算是荒郊野岭了,直挺挺地建在一个国道旁边,大门外都是来往的大卡车颠下的沙土与过往驴车留下的驴粪。四层楼高的白色建筑上金光闪闪的两个“金门”的大字,着实有些浮夸。

虽然这大楼看着不太好,好在办事效率还不错,人确实都已经召集好了。

凌易往下一看,当时就被眼前的画面镇住了。

这哪是个把人手,黑压压的一片都穿着和尚和道士的服装,灰的灰黄的黄,高矮胖瘦都不一样,看起来也不像能打的样子。奇怪的是,一个个都睁大着眼睛,满脸期待。

“大家是去打架救人的,怎么都这么开心呢?”凌易问。

“说是要去江南,水乡嘛。可能有些兴奋吧。”

合着都打算度假去了,凌易想,不知道到那边能不能后悔。

而且人这么多,加上木沛的一车木人……而且各人办手续也来不及了,所以飞机肯定是坐不了了,幸好凌易也算有点渠道,十几分钟内就把一百多号人的高铁票都买了下来。

看着像一群乌合之众,不过看他们行动力还算可以,指哪走哪,毫不拖沓,有组织有纪律地上了高铁。

这时,凌易总算也是松了一口气,打算小寐一会儿。

第十六章:母亲穿青衫

仿佛刚刚睡着,身边突然听到栾端端的声音。

“董事长,那边已经动手了,打起来了!”

凌易挺身而起,问栾端端道:“我们还有多久到?”

“三十分钟。”栾端端说。

“去告诉金远,让她把人都集合起来,时间紧迫,来不及耽搁了!”

“呃,董事长,你还是自己去吧……”

凌易也知道金远和栾端端两人不对付,两个女人,这几个小时,那真正是明争暗斗啊。

他暗骂一声,这都什么时候了,真的太不合时宜了,却也只能自己生着闷气,跑到船舱之中,摇摇晃晃地寻找着金远。

到了金远的舱房,凌易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看见金远还在呼呼大睡。连日的奔波确实让这个本来身体就瘦弱的女子,现在有些承受不住,但此刻大敌当前,人命关天,凌易也不能管那么多了。

“金远,赶快起来,我们得办事去了。”

金远一睁眼,却还睡眼朦胧,但定睛看见凌易焦急的样子,一下就清醒了,也严肃起来,她一点也没有耍小脾气,立刻站了起来,还晃了三晃。

凌易看着她,虽然心疼,但还是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看着慢慢靠近的海岸线,凌易眯起了双眼。高铁换乘轮船,整整一日的奔波,让大家都有些疲惫。

但敌人,从来不会给自己机会。凌易绝不能让家里的长辈出任何事,更不能让母亲有任何危险。若是来者不善,自己也绝对会还以颜色。

此时此刻,一栋别墅之中,一个五旬妇人坐在阁楼的窗前,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打斗的人群。她轻轻在拐杖上雕花,看得出图形是三男一女,应该是丈夫与两个孩子。最后一笔还未雕完,玻璃窗就被打碎一个口子,碎了一地的玻璃。

自己的后辈正和数以百计的来敌战斗着,以一敌多,渐渐也有些寡不敌众了。看着他们生疏地使着青门的招式,像是自己年轻时练功的样子。

老太太的神智已经不太清醒了,满眼望去,他们一招一式都显得生涩。但她此刻满脑子都是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她要比孩子先离开人间了。

别墅的门牌上是一个行楷的“青”字,有着独特的韵律。这栋别墅承载了自己的晚年,曾经也有一段时间大儿子还没走时,还有静享天伦的景象。

一滴眼泪悄悄地滴落到了拐杖的把手上。

都没了。都没了。青门,要毁在自己手里了。

老太想着,凹陷的眼窝里不由得又流出了几滴热泪,让她干涩到疼痛的眼球也获得了些许的滋润,流下的眼泪流到了嘴角就被脸上的皱纹所吸入。

她站起身来,摇了摇头,到衣柜里选出一套自己的青衫。穿起来已经有点紧了,却也依然见得到她曾经的飒爽英姿。她拿出一把长剑佩在右腰,走到楼下。

只是易儿……

真是对不起易儿啊……

就是今天了吧,让这把老骨头解脱了。她单手紧紧地握住剑柄,找到了曾经的感觉。

刚到楼下,老太听见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她抬眼望去,远处黑压压地跑来一群穿着奇怪的人,像江湖道士和酒肉和尚一样。她定睛一看,差不点叫出声来,那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她那失踪了数年的不孝儿子——

凌炎!

……

凌易单手一挥,金门的人就冲了上去,和青门后辈们成前后夹击之势迎上了敌人。

凌易站在人群的后面,透过喧杂的人声看向母亲。

此刻敌人在暗,自己在明,万万不能暴露身份,所以凌易决定戴着大哥凌炎的面具,也好隐藏身份,混淆视听。

四目相接之时,凌易面色一变,内心也是猛地一颤。母亲不知何时已经满脸热泪,双手捂着嘴,死死地看着凌易,像是生怕他再跑掉一样。

凌易也看向母亲,但他没有任何的举动,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自己该做什么。母亲足足看了有三四分钟,眼皮都没眨一下,最后竟激动得直接昏厥了过去,躺在了地上。

凌易双手颤抖地抚摸着自己眼角的三道胎记,眼底也泛起了红色。现时救人的事态紧急,让他没预想到这个后果。看向穿着青衣的母亲,自然而然地又有一计上了心头。

索性打破砂锅,这大儿子的身份,也由他来当吧。

金远和木沛站在凌易的一左一右,等着凌易说话。栾端端从下了船就不见了踪影,不过凌易也能理解,女孩子也不用参与这打打杀杀。

金远看凌易一动不动,探头一看,竟发现凌易的眼眶泛红,像是要滴下眼泪。凌易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这副样子,他当先冲了出去,加入了战斗。

两军相接,凌易才发现对方的不寻常。也怪不得青门的人被打得节节败退。

眼前交战的人均是一身黑衣西装,竟然有黑色皮肤人和白色皮肤人,招式则是现代的格斗术,泰拳、柔术等等,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团体,而他们的身体素质更是强悍。凌易和一人过了几招,对方都是实用的技巧,不带一点的花架子。

打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事,凌易觉得以自己的实力,以一敌二还稍有些困难,更别提金门这些人了。他向周围一看,却惊讶地看见两方竟也能打成一团。金门的人都是些下三滥的招式,打起架来也完全是不要命的姿态,插眼、插喉、踢裆,仗着人多势众就围着一个人打。

但是,除非能正中要害让人站不起来,不然以他们的身体素质,不多时就能爬起来再战。而自己虽然打得不算特别吃力,但架不住对方人多,也要很长时间才能打躺一个。其中有一男一女,男人相貌奇怪,只有一米五左右,女人却长着一米七五上下的个头,两个人站在一起十分不搭。他们戴着墨镜,远远地看着却不出手,却有着强大的气场,让凌易觉得十分危险。

眼看现在僵持不下,缺少个让敌人削减战斗力的办法。

“木沛!”凌易大喊一声。

第十七章:凌易暴走

见凌易等人冲入战团,那边,木沛早早地就在做着准备,他这次来,已然作了选择,一来,是报凌易的恩情;二来,是想跟凌易真正的交个朋友了。凌易这种朋友,值得交,应该交。

如今,木沛双手已经缠满了铁丝,伸出着两个木人。这铁丝有硬有软,硬的控制木人向后,软的控制木人向前。

木沛脱下外套,凌易才看见他的双臂如同粗壮的树枝一样,血管luo lu在肌肉之上,手上都是铁丝的勒痕,看得出来,为了练功,木沛也是出了不少的功夫。

木沛远远地一声怒吼,双手拽着铁丝抡圆了将两个木人甩了起来,就径自砸到了战斗的人群之中敌方那团。

一时间,沙尘四起,惊得周围人们都停下了战斗。金门的人知道这是他们一伙人的帮手,便尽全力把敌人往木人那边赶,不出几个眨眼的时间,木人旁就围上了一圈穿着西装的男人。

这算是正中了木沛的下怀,论精细木人肯定是不如人类自己,但论力量与范围,呵呵,那自然是木人胜出十倍不止了……

不信啊,不信你跟木头打架试试。

只见在木沛操纵下,两个木人双手平伸,飞速地旋转起来,这木人的双臂是加固过的,每一击的力量都足以和车辆的撞击力量相匹敌,打到人的身上可谓是筋骨俱断,倒在地上就起不来了。

一时间上百个西装男子就倒下了二三成。远处那两个戴墨镜的男女一眼看到了操控木人的木沛,二人色变,疾奔而来。

木沛离着木人有三四十米远,那一男一女却在两三秒内就跑到了木沛面前。这速度,简直让人目瞪口呆。

木沛来不及收回木人,手上的丝线暂时也脱解不开,只能靠着双腿应战。金远在一旁,知道完全没有她帮得上的地方,上去了也是添乱,就只能看着干着急。

木沛失了左右手的帮助,战力下降了数成,但那二人却像不出全力一样,戏耍着木沛,不打也不放,一点点地逼迫着木沛后退。那二人不出力,所以木沛虽然不敌,却也没遭受什么攻击,慢慢放松了警惕,右腿回退时露出了一个破绽,那二人眼疾腿快,瞬间出腿,狠狠地踩到了木沛的胫骨的中间。

“咔……”木沛闷哼一声,顿时满脸都是冷汗,却没发出尖叫,反而是金远被吓得大喊了一声。那木沛的小腿已经快成了九十度角,已经折得不能再干脆了,完全站立不住,倒在了地上。

这二人一出手,就折了凌易这边一员大将。

凌易听见金远的尖叫,才看见木沛的惨状,只得强行脱身,飞速跑去站到了木沛的身旁。看着木沛咬着牙关,紧闭眼睛的痛苦表情,凌易的心里顿时充满了愧疚。

“今天在这儿出现的人,一个都不要留。”那个高个的女子看着凌易的眼睛,懒洋洋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青门的小辈们本来都已经难以招架,那女人此话一出,西装男子们下手更是凶狠了几分,看着地上躺着的一众人,凌易心底的愤怒愈发难以控制。

“我还以为,你没法从庙街活着出来呢,没想到你命还挺硬。”那矮个男人轻蔑地说道。

“起码比你哥哥命硬着呢,你戴着自己亲人的脸皮,感觉怎么样呀?那可是我亲手剥下来的。”女人轻挑的声音再次响起。

凌易听后面色骤变,看着女人的面庞,明知她是在激怒他,却还是抑制不住自己中烧的怒火,只觉得胸前一股无名业火燃起,忍不住浑身的颤抖,眼前随即天旋地转起来。

下一秒,凌易睁开双眼,身旁却早没了打斗的声音。映入眼帘的是紫红色的吊灯。窗户半开着,吹进来阵阵凉风,窗外远远传来的都是淅淅沥沥的水声和男女轻浮的笑声。

凌易彻底暴走了,但却也彻底失去了所有记忆和知觉。

……

凌易一下子坐起来,顿时觉得浑身酸痛。他环顾四周,并没有什么危险的气息。想从兜里拿出手机,却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一套衣服,手机也不知道被放在了哪里。

“你醒了。”

凌易转头一看,正是素缕端着热水走进了屋门。

“你的信,我收到了。”

“我这是在紫闺?”

素缕把热水放在床旁,坐到凌易身旁,轻轻点了点头。

“我母亲呢?木沛他们人呢?”

“他们都很好。”素缕心疼地看着凌易。

凌易听完,才松了口气,躺回了床上。

“我为什么在这里?”凌易虚弱地问。

素缕说,那天一个瘸腿的中年男人一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搭着满身是血的凌易,跌跌撞撞地到了此地,一言不发,只在昏迷之前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让他醒来后联系他。

“那中年男人说,是你一定要来这里的。”素缕说。

“电话号码给我。”凌易挣扎着靠在了床头,虽然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此刻的记忆还停留在战斗的那一刻,还是放心不下。

素缕从抽屉中拿出一个纸条,递给了凌易,又递给他一部手机。

“呃呃……喂……”几声电子音后,电话那边响起了一个颓废的声音。

“是木沛吗?”

“木沛……是木沛……”凌易听着木沛的声音像是喝醉了一样,不由得眉头紧皱。

“我是凌易。你怎么回事?”

“凌易……你醒了?”听见凌易说出自己的名字,木沛才清醒了一些,“你等我……我离你不远,我去找你。”

挂了电话,凌易心情十分复杂。

自己昏迷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几刻钟后,门前的帘子被掀开,一个人影走进了房间。凌易第一眼都没认出来,这哪是那个场面风光的木沛了,来的人头发蓬乱,眼球深深地凹陷在了眼眶里,一瘸一拐地走到凌易的床边,坐下就开始喘起了粗气,一改飒爽英姿的形象,中年人的疲态尽显。

第十八章:祝由术士轩拓青

二人相视片刻,谁都没有说话。

“如你所见,废人一个。”木沛苦笑着说道。

凌易看着木沛的现状,心里那真是五味杂陈。他变成现在的样子,可谓和凌易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为凌易出头,木沛本可以活得潇洒自在。

可现在呢?

“对不起,木沛。”

“没,是我自己的选择。谁能知道,你惹上的是那种麻烦呢。”

木沛说他不在乎,但凌易一想到是自己毁了他的风光无限,心里还是过意不去,只得点了点头,话头一转说起了其他事情。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天,是大概一周之前吧……那天我去助你,却被打断了腿,疼得也很厉害,躺在地上,隐隐约约听见你们说到你哥哥的事,好像说到她剥了你哥哥的脸皮,之后你浑身颤抖起来。然后……”

说到这,木沛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惧。

“你忽然笑了起来,说‘剥的好,剥的好’,然后你看向我。我觉得那,那不是你……那个眼神不像是个成年人,更像是个孩子,表情带着一些好奇,跃跃欲试,不过,我觉得那眼神里面还带着浓重的邪恶。”

凌易听木沛讲着,只觉得不寒而栗,像在听一个鬼故事一样。不过,他也对这个情况有着一定的接受能力,这正应了他的预感,他家里的其他长辈为什么不对自己友好,为什么哥哥和母亲都对父亲的死闭口不谈,为什么庙街那天和自己接头的人忽然死去。

“不过你那天用的招式,我见过。”木沛笃定地说道,“昂拳。”

“昂拳……”凌易自言自语说道,自己却没有任何的印象。

“那天后来,很是恐怖……并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个……是只猴子,双手高举,动作看起来毫无章法,但是你暴起一膝就顶碎了那矮个男子的头骨,凹进去两三厘米,那家伙当场就死亡了,然后你撕咬开了那女人脖子上的血管……她可能是被你吓到了,头也不回地跑了,只留下一句这事不算完。之后,你杀到了人群里,不分敌我,一直在打……打到没一个人能在地上站着时,你才走了回来,让我带你去紫闺,找素缕姐姐。你的招式我都见过,都是昂拳的招法,如今已经接近失传。”

“昂拳,可是贵西昴族的拳法?”

“是,没错,这昂拳属于古状拳的派系。”

凌易点点头,父亲正是昴族的血统,这样也能对得上了。只是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家里人呢?我母亲……她怎么样了?”

“你家人已经转移到安全屋了。你母亲也醒了过来,不用担心了。”

凌易点了点头,在安全屋中,起码暂时不用担心了。

“木兄,这次多亏了你鼎力相助……以后你有事尽管开口,如果我凌易力所能及,万死不辞。你的腿,就交由我治疗了,我的集团下还有几家像样的医院和制药厂。”

“不用,我自己已经处理好了,等恢复好了我就回内陆。我只是不想让女儿看见我一瘸一拐的样子。”

凌易点点头,再三谢过木沛后,和木沛告了别。

“你听完了吗?”木沛走后,凌易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道。

“你哥哥说过,会有这一天的。”门帘旁传来素缕的声音。

“你还知道什么?”

“都在你哥哥的预料内。他说,如果他遭了不测,你的另一个人格还有对我的眷恋,一定会回来,回到紫闺。”素缕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确实,我最感兴趣的人,就是你。这也是那句话的含义吧。

“我并不知道你的故事,你哥只和我说,让你去东山行省,找轩拓青。”

“轩拓青?轩拓这姓氏听起来倒很熟悉……是祝由术士吧。”

祝由曾是华夏大陆人文始祖黄帝设立的官名,后来广泛地出现在寺庙与道观之中。按如今的话说就是催眠术,祝由术士也就是催眠师。

古时的祝由术士高高在上受人尊敬,但正统的祝由术家族只有一脉络,即为轩拓一族,轩拓一族在每个朝廷的背后都有着一定的地位,甚至常常左右着朝廷的政治走向,对历史的发展也有着极其强大的影响力,轩拓家族因此积累了殷实的家底,流传至今。

“我不知道,他说轩拓青能解开盖在你身上的谜团。”

凌易点了点头,心里满是激动。让自己苦恼了一生的秘密,就要被揭开了,任谁都不可能会平淡处之。

“凌易,若是平常,我还能助你几分,但最近我们紫闺也惹上了麻烦,你只能自己去找轩拓青了。”

“紫闺怎么了?”

“不止是紫闺,如今华夏大陆大小门派本来就已经式微,近年来无论是港九城还是内陆各地,有很多门派已经了无音讯了,如今看来是有人故意加害,想由小到大地抹掉残存的所有华夏大陆门派。但是,如今竟然已经轮到紫闺,看来已经做完了大半,那些小门小派都已经被完全地抹除了。我们在油尖旺区的分部,已经数日没有回信了,而中环分部昨日传来救急的消息后,也再没能联系上。这幕后一定有着不简单的利益关系,否则不会这样大动干戈。”

凌易点点头,以那天去青门的西装人们的水平来看,这次面对的敌人绝对不是乌合之众,背后一定有极其强大的力量支持。

山雨欲来风满楼。凌易看向窗外,不知即将到来的到底是怎样的危险。

“不如这样……以我集团的名义,我们建立一个子公司,”凌易忽然说,“将地下的交易买卖放到明面上来,和木沛、金远他们一起,拉扯起所有有意愿的门派,集结力量一起对抗,这样不至于陷入完全的被动。”

有了正当的名义,起码报警也有了理由,不用像青门一样吃了哑巴亏,不被人抓住这个缺点,或许能轻松一些。而且以自己的经济实力,无论对方是多么财大气粗,势力通天,自己也有信心与他比试比试。

素缕听他说完,眼里也闪起了光彩,只是这不是她一人能决定的。

“我觉得完全可以,不过我得去和掌门他们说一下,不知道她们能不能同意,毕竟都是些近百岁的老古董了。”素缕无可奈何地说。

凌易点了点头。事不宜迟,自己也应该动身去找寻自己的秘密了。他拨通了栾端端的电话,让她替自己准备行程,三天后动身。此刻,凌易特意留了一手,连素缕都没有告诉,只告诉了栾端端一个人。

但是,他并不是挑明了说。他对栾端端说金远和木沛等人也会一起同去,再孤身前往。这样一来,会放松栾端端的警惕,同时加以试探。

凌易的心里自有他的打算,其他人都不是问题,但栾端端是汉江集团多年以来明面上的管理者,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发展,无论是能力还是人脉,都足以成立起另一个巨大的商业帝国。而自己最近的动向被人洞穿,最有嫌疑的几个人里也有她一个。所以,她是目前的心腹大患。如果这次去找轩拓青一行也被提前知晓,那此人就不得不除了。

安排到三天后动身,自己就可以提前联络些久远的人脉,在暗地里做足准备。这样一来如果栾端端有二心,自己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此刻,该回家看看了。凌易看着床旁的面具喃喃自语。也不知母亲,准没准备好迎接这个由自己所扮的凌炎。

第十九章:梦境如生

青门的大院里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恢复了往日的景象,只是院子里打扫和闲聊的各个年龄段的人,大多鼻青脸肿,有的还打起了石膏,让青门看起来像个外伤医院。

走在大院里,凌易也感到啼笑皆非,因为很多人看着凌易的眼神还带着惊恐,看来是那天自己失去了意识时干的事,吓着他们了。

他自顾自走到了阁楼,母亲还在熟睡。凌易四周看了看房间——很久没有到母亲的房间里了,别说是母亲不让他进来,他自己也难以适应房间里死气沉沉的感觉。要是让他形容,房间里就是“十年的失落”的味道。

不过,母亲确实将房间打扫的很干净。房子共有两间,用一个木制的屏风隔开,母亲的卧室在屏风的另一边,这边是客厅,虽然从未来过客人。凌易静静地踱着步,走到了母亲的卧房之中。母亲的床边放着一个拐杖,上面刻着四个人,看起来还未完成,最后一个高大的男人还只刻完了腿和胸部,脸上还没有刻出纹路。凌易走到床前,伸手去拿这权杖,伸到一半,手却悬在了半空中。

凌易看到,母亲的床头,摆着一个桌子,被红布蒙着,只露出一个桌角。

大理石纹路的桌角。他抑制住自己的颤抖与惊恐,猛地一掀,不由得浑身上下如电流掠过一样,从头到脚颤抖了一波。

这个桌子。

凌易的记忆一下子回到港九城,那个在废弃的房区里的夜晚,观唐术士的铃铛声中的,他的梦,在阳光下那个男人的背影,温暖的阳光,还有这个桌子。那个梦里自己正是坐在这个大理石纹路的桌前,等待着,期待着一顿早饭。

他摸了摸桌角的触感,与梦里的别无二致。

母亲还未醒。

凌易快步走出母亲的房间,又走出青门的大院。

无论如何,他等不了三天了,今天必须出发。

但凌易没有告诉栾端端自己的行程,而是独自一人去了东山行省。

轩拓家族的低调风格从古至今从未改变过,这也是他们能延续至今的一**宝。如今这个江湖已经称不上江湖的时代,轩拓家族搬到了东山行省的林区里,自己盖了几栋大院,闲云野鹤,虽然难找,也有着几分闲趣。

轩拓青的房间在大院的角落,看起来十分寒酸,甚至显得有些可怜,仿佛他不是很受待见一样。不过房间虽小,里面的装饰倒是一点也不含糊,都是些上了年头的红木,以凌易的经验来看,一屋子的木头估计也值个百十来万。这轩拓家族不愧曾经攀过皇家,留下的家底也是十分的殷实。

轩拓青看起来十分年轻,虽然已经是不惑之年,但看起来皮肤白皙,没有一丝的皱纹,仿佛只有约二十多岁一般。

“毕竟那时的江湖还会再出现。”轩拓青这样对凌易说。

凌易不置可否地看着他,没接话。

“看来你也不信了。”轩拓青提着手里的鸟笼子说。

“骗子,骗子!”笼子里的鹩哥尖锐地喊着。

“我说的话你没学会,别人的话学得倒是挺快呢。”轩拓青无奈地摇了摇头。

面前这个像是话唠一样的男人一直自顾自地说着话,已经快一个时辰了。凌易一开始还能搭上几句,现在已经连点头都懒得点了,虽然自己也不回应,但轩拓青讲起来也还是一刻不停,非常的开心。

“真是见笑了,确实很多人说我是骗子,毕竟现在的人不是很敢接受现实。”轩拓青头痛状地摇了摇头,单手两指扶着额头,让凌易看得直皱眉,觉得他的动作十分浮夸,甚至可以说带着几分妖娆。要知道,现在这样的年轻人倒是不少,但是四十多岁还是这种作风,让人有着十分的违和感。

“不过不知道你,敢不敢接受现实?”轩拓青说。

“我此行来就是寻找现实的。”终于说到正题了,凌易想。

“请问你什么毛病?”

轩拓青此言一出,凌易只觉得这个人有些无礼,自己三十多岁,多说已经算是他的同辈,他说话竟然如此没有分寸。不过也好,这种人没有心眼,有一说一,傻的可爱。

“我的记忆出错了,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错,但我记不起来一些事。”

“简单。就这点儿事?”

“是的。时间紧急,我们尽快吧。”

“哦,不好意思,我的时间倒是不急,天天闲惯了,见到人就说个不停,抱歉。”

“嗯,开始吧。”凌易催促倒。

“好啊。敢问贵姓?”轩拓青说着,不知从哪搬来一个躺椅,放到了二人之间。

“免贵姓凌,单名一个易。”

“好独特的姓氏,不过倒也不是第一次听。”

凌易点点头,想来也不会是第一次听,或许他哥曾经也来到过这里。

“我这个姓氏的人很少,或许之前听过的人名是凌炎。”

“没有。不是他。”

凌炎他没听过,却还接过凌姓的客人。凌姓的人本来就少之又少,而找得到轩拓家的,也肯定是江湖中人,难道……

凌易只觉得答案显而易见,却又让人难以相信。

难道是自己的父亲?而他连自己父亲的名字都不知道。

“是谁?”

“三个字的名字,我忘记了,抱歉,”轩拓青心不在焉地说道。“躺下吧。”

凌易点点头,在躺椅上躺了下去。

凌易坐在桌前,看着面前切着菜的男人。这场景十分的熟悉,手上的大理石摸起来也有着特别的感觉,让凌易觉得十分诡异,但又不知道诡异在哪里。但他此刻对男人切菜的动作十分敏感,还带着几分戒备。

虽然不知道这些感觉从何而生,但凌易还是站起来,退后了几步,没有走向男人。他转过身,向后走到客厅之中。客厅里坐着一男一女,见到他们,梦中的凌易升起一阵激动。

“妈?”凌易大喊一声,却发现他们一动不动。

“凌易,我是轩拓青,你现在是在回忆里,这场景是一个片段,你该去找你想找的东西了。”凌易突然听到耳朵里传来的声音。

凌易听到这句话,先是反应了一阵,而后忽然回过神来,记忆也随之回来变得清醒了。凌易暗道这祝由术果然厉害,寻常的梦只要意识到不对就会马上醒来,这祝由术却能让人清醒地行走在梦中。他小心翼翼地走到男人背后,那男人还在“铛铛”地切着菜,这声音让凌易心有余悸。他轻轻地闪身一看,菜板上的角瓜片片分明,并没有血肉。他松了一口气,随即看向男人的脸。

看到男人的脸,凌易又是一个冷颤。那男人脸上的黑洞未消,看起来还是深不见底,像要将人吸进去一般,十分可怖。

“轩拓青,为什么梦里我看不见一个人的脸?”

“你能看见。”

“我看不见!”

“你能,你仔细看,他的睫毛还在动呢。你看不见他鼻翼随着呼吸而微微地动吗?你看不见他眼睛里的瞳孔吗?你仔细看!”

凌易听后死死地盯着黑洞,不多时竟发现那男人脸上哪有什么黑洞,他的五官分明,却十分陌生,就自己在那里静静地切着菜。

“这是……父亲吗?”

第二十章:清醒梦

凌易屏住呼吸,像狙击手一样专注地看着父亲的脸,却觉得十分奇怪。父亲的脸上都是皱纹,仿佛已经七八十岁一般,头发的根部已经生出了整齐的白色,看得出来,上面的头发也都是染成了黑色。

按理说,父亲不应该这么老,母亲的拐杖上,父亲也是年轻的姿态,最多三四十岁的样子。

正看着,凌易忽然觉得手上有些湿润。他低头一看,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染满了红色,粘稠不堪,分明是鲜血。父亲的身上插了一把水果刀,凌易抬头,父亲的脸上满是不解,随即倒了下去。

“爸!”凌易大喊一声。

听见父亲倒地的声音,客厅中的二人也跑了过来。母亲看见倒在血泊中的父亲,惊呼一声,之后跑去探了探父亲的鼻息。

看着这一幕,凌易的心里却燃起了一种kuài gǎn,看着母亲和父亲,他体会到了一种制造痛苦的kuài gǎn。他急忙晃了晃头,想摆脱这种感觉,但却愈加强烈。

凌易看见父亲艰难地呼吸着,嘴角往外冒着血泡,死死地看着自己。那一刀捅到了父亲肺上,捅出了一个大口子,凌易听着父亲呼吸时嘶嘶的破风箱的声音,母亲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声嘶力竭地喊着,旁边的男孩呆立在原地。

凌易看着那男孩,仿佛被雷劈过一样愣住了。那男孩眼角分明有三道胎记。

“大哥……?”

凌易震惊地喃喃道。这不可能……大哥比自己大十多岁,而此时面前的男孩最多也不过七八岁,这不可能是大哥!

他抬起双手,哪是小孩的手臂,也是粗壮无比,自己的头也过了厨房水台的高度。他望向血泊,想上前去,在血泊中照出自己的脸,但走到近前后却马上感到一种危险的预感。

“轩拓青!拉我出去!快!”

下一秒,凌易满头冷汗地爬了起来。看着大口喘着粗气的凌易,轩拓青却熟视无睹一般地自顾自地逗着鸟。

“看见了?”轩拓青问。

凌易摇摇头。他看见了,但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叫凌易,没错吧。”轩拓青低声说道。

凌易看向轩拓青,此刻他眼底如湖水般平静,早没了刚才的浮躁,此刻他垂目看向地板,目光流露。凌易狐疑地看着他,心底升起了戒备。

“为了让你放下戒备,我才装成那个样子。凌易,你的父亲来过。那两段记忆,是他的。”

“两段……”

“一段是他的小时候,一段是他的成年。你父亲,他希望你成为和他一样的人。”

“他是什么样的人?”

“善于制造痛苦的人。”

凌易默然不语。

“这梦的感觉怎么样,体会到了吗?体会到那种kuài gǎn了吗?”轩拓青自顾自地说着。

“什么kuài gǎn?”

“那种看着他不解地死去,看着他无力挣扎的kuài gǎn……!”轩拓青的声音愈加激动。

凌易从躺椅上坐起,谨慎地看着轩拓青。

“你会感受到得,对吧……我也常常进入那个梦……那种kuài gǎn那种感觉……杀,杀!不,不行!”轩拓青说着,眼睛忽然红了起来,面露凶光,大喊大叫起来。

但他虽然已然无法自控,看起来却十分挣扎,想要脱离却无法挣脱一样。

顿时,门外的铃铛也响了起来,轩拓青的门前就围满了人,把他制服在地上。凌易看着这一切,看来,他一个人住在这房间也不无道理。

“您受惊了,门主听闻你是旧友,特地让我来请您一叙。”一位轩拓家族的年轻人说道。

凌易点了点头,跟着他走了出去。他此刻也明白了祝由术的来龙去脉。

祝由术是什么?祝由术其实就是清醒梦而已。

寻常的梦,感到一丝不对就会醒来,而祝由术的奇妙之处,就在于清醒而又不醒,是为清醒梦,也叫清明梦。

怪不得祝由术士历来都是皇族中的上宾——纵然帝王将相,也难逃凡人之身的束缚,纵有钱财万贯通天的大权,也难以飞天入地。但有了祝由术,就不一样了。

梦是光怪陆离的,每个人都偶尔梦见过自己腾空飞行,或中了百万大奖的时刻。但在清醒梦中,你随时都可以做到。你就是上帝,你就是神,飞天入地不在话下,随随便便变出几桶金子更是轻松。最好的地方在于,清醒梦中,未来都是可预料的,是可以供你选择的。

清醒梦在现代也依然存在,甚至在网络上也有专门的lun tán,供大家探讨方法。最常见的放法就是睡前一直给自己心理暗示,让自己在入梦的那一刻也处在心理暗示的状态下。

而祝由术则有他们独特的秘法,让人不用暗示就可以直接入梦,并且更加不易醒来。因此,在曾经的记忆里寻找些画面,确实如轩拓青所说,并非难事。

只是这清明梦也有些弊端,人生贫苦,谁不想在梦里度过,可一天最多也就睡一半时间,另一半的时间更是煎熬。所以有些人为了睡眠,不惜吃大量的ān mián yào,让自己人不人,鬼不鬼,更是可悲。

这清明梦本就让人的大脑不得休息,在这样的状态下,猝死更是十分常见。所以,世间没有不付出代价就能获得的好事,近代以来,这清明梦也就被当成歪门邪道,弃之不用。

凌易跟着那人走到了一个大堂之中,这装饰不可谓不豪华。立柱都是整刻的老木,顶在十几米高的房梁上,让凌易这个顶级富豪都不由得侧目,特别是大堂的壁画,是一朵花的剪影,这样子却有些眼熟,但花的种类那么多,凌易一时也记不清是何时何地见过了。

刚走到大堂的中间,凌易就忽然听见铃铛声大起,还来不及反应,在他闭上眼的一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看到棚顶上的一张照片。看到照片上的人后,他面色大变,心里暗道不好,随后就不得已失去了意识。

在意识尚存的最后一刻,凌易才想起来,大堂上的那朵花,正是出了港九城庙街后,那催眠自己的白衣女人衣服上的图案!

而那照片上,在年轻的轩拓青背后站着的,正是一脸笑容的,在港九城被木沛击退的女人!

第二十一章:轩拓灭门

凌易再一醒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绑在一个木椅之上。他感到自己手腕一阵疼痛,低头一看,地上放着的大玉碗里已经攒了一半暗红的血液。自己的正对面放着一个摄像机,闪烁的红光代表它正在录制。

此刻,凌易虽然已经醒来,却不发声,动作也不大,只是眯着眼睛观察着周围的形势。只是这空荡荡的大屋子里,除了摄像机的灯光闪烁着,连其它的任何声音都没有。

他晃了晃头,只觉得一阵头痛,脑海中竟然出现了一段话,正是轩拓青的声音。

“凌易,你安静地听好了。”凌易安静地坐在原地,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我看过那个梦,当我知道你是凌易时,我就说出了这段话,然后放在了你的意识中,当你在这里遇见有关血的危险时,它就会出现。其实我知道你早晚会来,并且凶多吉少。从你父亲来过后,这地方已经不比从前了。他很有魅力,也很有感染力。”

轩拓青的话语里带着对回忆的思索,仿佛追忆一段飘渺的历史。

“正值我们轩拓家退下历史的舞台,家族里危机言论四起,大家无所事事,消耗着家族的底蕴。人们都害怕被历史的车轮淹没。直到你父亲来后,一切都变了。都说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这个说法,但祝由术不一样。现实中残疾人永远感受不到健全运动员的快乐,但祝由术可以给你。当你父亲留下那个梦,这个山庄里的人,再也没有正常过。那感觉就像瘾君子无法自拔一样,我无法描述,只有体会过才能明白。”

“从那之后,这个山庄,只有进,没有出。所有人都陷入了那种亦疯亦魔的状态,盼望着有人进山,他们好残忍地杀害。只有我能保持几分神智,从不做你父亲那样的事,并且常常加以阻止。我若不是门主唯一的儿子,怕早已命丧于此了,但就算如此,我也被所有族人冷落,单列一间。”

凌易静静地听着,原来自己是错怪了轩拓青。他竟才是这家族里最后的正常人了,那群彬彬有礼的人,却都是疯子了。

“时间紧急,不宜耽搁了。如果他们绑了你,应该会直接送到放血室中。这山庄里共有三个放血室,格局完全相同,但镜子放置的位置不同。房间里都有摄像机存在,你观察摄像机的红光,如果左边的墙壁更亮,那单向玻璃就在左边,右边的墙壁更亮,就在右边。你应该是在第一个放血室,那单向玻璃应该就在右手边。单向玻璃后是一个大堂,如果不出意外,你放血之时,我妈就正带着那帮疯子就在那大堂里祷告,感谢你父亲赐予他们的快乐。”

轩拓青的言语里充斥着鄙夷与排斥。

“你想逃走很难,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办法能出去,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但无论如何,我会做我该做的。今天傍晚,在日落的方向,我会在那里等你到天黑之前。希望你能逃过此劫,否则等你放够了血,失去意识后那三天,将生不如死。所以,如果出不去,自行了断了也好!”

凌易听完“自行了断”四个字,也是有些头大。此时屋内一片漆黑,他连时辰都不知道,或许早已经过了日落之时,他就算能在这里逃出去,那也是枉然。

但凌易不是因为希望渺茫,就容易放弃的人,他眯着眼睛观察着四周,确实有一面的墙壁比另一面更反光,但那墙壁并不如轩拓青所说处在右边的位置,而是在左手边,也就是说那单向玻璃就在左边。想到玻璃那边可能正有一群人像在做餐前祷告一般痴迷地看着自己,凌易一阵反感。

但此时他也顾不上那么多,要出去首先要知道门在哪里。他缓缓地把头歪向右边,像失去重心一样带着座椅向右摔去。这样一来,从玻璃里就完全看不见他的状态。向右摔的另一个好处是可以压住手腕出血的血管,加以止血的作用,也就不会很快失去意识。他肩膀轻轻一扩,绑在身上的绳子就向上窜了几分,使得他一会儿需要的时候,便可以行动自如。

不知过了多久,凌易连声都没听见。他此刻其实有很多种办法可以杀出去,纵然这单向玻璃是军用级别的,自己也有信心运力击碎。只是碍于自己听见铃铛声就会被控制意识的弱点,吃了这么多次亏,他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不多时,凌易实在觉得不对。他站起来,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玻璃,却感受到高温的存在。玻璃的导热性是很差的,想达到如此高的高温,外面一定已经高温燃烧了很久,也必然不会有什么人在观看了。

但高温下的玻璃又很脆弱,凌易从下提气,运起无量尺轻轻一击就打出了裂纹,三两下就把玻璃打出了一个可以进出的大洞。玻璃碎裂的一瞬间,火舌直接烧到了屋中,凌易往外一看,整个大堂都已经燃烧得不成样子,本就是木质的屋顶已经烧塌了一半。凌易三两步跳上房顶,心里不由得惊了几分。

整个山庄都在大火中燃烧,扑面而来的热浪让他几乎睁不开眼。山庄的材料都是实木,在火焰中愈烧愈烈,但奇怪的是,别说是救火的人,本来那么多人的山庄此刻却连个人影也见不到。

凌易转头一看,太阳还未落山,他忙向日落的方向奔去。奔行不到一里地,就看见一条小路旁停了一辆轿车。凌易上前一看,轩拓青正在驾驶位上奄奄一息。看见车窗外忽然出现一个人影,他先是一惊,随后看清来者是凌易,方才放下心来,一闭眼就睡去了。

凌易查看了轩拓青的伤口后,轻轻把他抱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随后驾车向南开去。轩拓青受的是qiāng伤,击中肋骨下方几寸,倒是避开了器官,不是非常严重。凌易挖出子弹,去药房买了些药品加以处理,便开车准备南下。

此刻的轩拓青是不能去医院的,qiāng伤入院必然会引来警察,以他的特殊身份不知会面临如何的处理,所以看他也不严重,不如就直接带回自己汉江集团旗下的医院治疗了。

一路的奔袭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除了偶尔停下去药店换药和补给食品、汽油以外,凌易一刻不停。他必须马上回到家中,轩拓青一直高烧不退,嘴里说着嘟囔着凌易听不清楚的话。

但凌易隐约有种预感,这件事有很大的可能是素缕所说的,江湖中的门派逐渐被灭一事。只是这轩拓家族已经算是名门大派了,此刻竟然已经对轩拓家族下手,也不知内陆和港九城那边的形势又是如何。但事情要提前做准备为好,他以大哥的身份给家里打了电话,要他们隐秘搬到汉江农村的一处房区。凌易用轩拓青的手机给素缕打了电话,却无人接听,凌易就感到不对。

凌易是个有危机意识的人,常常要提前做打算。那里,是自己在几年前就为任何可能到来的危机做准备的地方。

他管那里叫安全屋。

安全屋的建造可谓寸土寸金,铜墙铁壁的材料强度,足以抵御小型导弹的攻击。里面的饮食物资也足够撑上几年,所以他很有把握应对这次的危机。

只是,自保足够,却也无力援助他人了。

但素缕、金远、木沛,包括身旁熟睡的轩拓青,都或多或少地帮助过凌易,甚至为帮助他牺牲了很多。他们的命运与凌易纠葛在了一起,无论发生什么,他决不会不管不顾。

细雨刚过,前方的山路雾气升腾,让凌易也失神了几分。

也如这个隐藏在社会之下的摇摇欲坠的江湖,命运茫然。

第二十二章:安全屋

凌易驾着车,到了汉江城所辖地区,一个并不富裕的农村之中。村子在汉江之北,因此便得名江北村。从国道上进了村,然后沿着村路一直走到尽头,就会看见一堵高墙立在眼前,这就是凌易和大哥建立的安全屋了。

安全屋并不大,高墙内大概有二百平米的面积,立着三层的高楼。相对于普通的宅院来说,设计的有些紧凑。想来也应该,毕竟这不是一处休闲之地,而是危急关头才使用的处所。

村民们都知道,江北村干道的尽头是一处大宅,钢铁的高墙足有三四米高,充满着神秘,无人知晓户主是谁,连村长都对此一知半解,只知道是一个普通人无法想象的大户人家。安全屋的地址也是大哥凌炎所选的,现在看来也确实属于明智之选,人烟稀少、风景也不错。

凌易把车开到宅院的门前,大门就自动打开了,里面肯定已经是住了人。之前青门就在的老管家,正满头大汗地指挥着家族的小辈,搬着桌椅床铺之类的家居。

青门毕竟也算一个名门大派,眼前一幕,让凌易有些欣慰,这行动力还算可以,凌易借着大哥的名头,一声令下,几天内就全员搬到了这边。

来的路上,轩拓青也已经醒了。说来也好笑,看见戴着大哥面具的凌易,轩拓青却也一点没有意外。凌易早早地发现轩拓青的喘息由深变浅,肯定是已经清醒了过来,却不说话。

轩拓青不说话,凌易也一言不发,就在一片沉默中自顾自地开了下去。只是时间一长,凌易总感觉有些奇怪。他转头一看,轩拓青正窝在座椅中间一脸幽怨地看着他,还带着几分泪意。看见凌易转头看他,轩拓青眼睛一睁,竟然直接哭了出来。

凌易看着轩拓青这个样子,才想起来自己还戴着面具。他只好把面具一摘,露出真容,说明了自己是凌易,只有回家时才戴上大哥的面具。

奇怪的是,当凌易摘下面具的时候,凌易居然发现轩拓青呆滞了一会儿,眼里竟全是失望。轩拓青当时就起了身,刚想端正地坐在副驾驶,随着他的动作伤口一拉,让他瞬间出了一脑门的汗。

“你认识凌炎吗?”凌易问。

轩拓青强忍着疼痛,微微僵硬地摇了摇头。凌易看他身体一动不动,就知道他逞着强,明明已经快到三十岁了,却还像个倔强的小孩子一样。

“你坐得这样直,肋骨下面的那处伤口容易被扯开,还是弯下去比较好。”凌易的话里,明里带着给轩拓青台阶下。

“也好。”轩拓青接过话头,身体就懈了下去,神情却没有轻松多少。

凌易是知道他这种人的。大家闺秀才子虽是知书达理,其实都是理论上的礼仪。名门望族中还未出入江湖的小辈,心理年龄都比不上实际的岁数。这轩拓青比凌易小不了几岁,看起来却仍然不是很成熟。

“节哀顺变,先在这安顿一下,明天我倒出空来,带你去医院。”

“哀?呵,我乐还来不及呢。”轩拓青轻挑地说道。

凌易把车开到院中唯一的车位停下,自己下了车,又帮轩拓青开了车门。

虽然是自己和大哥一起设计,但凌易从未踏足过这个地方。安全屋就如同一个保险一样,虽然是必需之物,但还真的不希望有机会去使用。围墙内有二百平米的空间,其中有大概四十多平米的空地,剩下的都是楼房。当初设计之时就是按照青门的最大人数设计的,现如今看来也是正正好好。凌易一下车就看见家族里淤青还未消的小辈们愁眉苦脸地聊着天。

不过,让凌易惊讶的是,青门的年轻人们又重新开始练起了功,站在仅仅几十平米的操场上扎着马步,看来,大家都感受到了此时气氛不同寻常。

凌易欣慰地点点头,也感到自己的付出还是值得的。

凌易下过命令,这段时间内不准许任何人出门,反正安全屋内应有尽有,一切齐全,也无需出门,免得他们自己陷入危险,也避免他们暴露门派的行踪。

“大局为重,过了这一阵就好了。”凌易对小辈们说完,慢慢走上了楼。

楼房说是三层,其实有着三间阁楼,勉强算得上四层的高度。母亲的房间在中间,两边各是自己和大哥的房间。

凌易走到楼顶,母亲的房门半掩着。他先走到自己的房间,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拨弄着大哥的面具,看看有没有什么违和的地方。

可以说,彩门的人,制作面具这方面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到现在面具连一丝破损或坏掉的地方都没有。凌易抚着面具,心里回忆着大哥和母亲在一起的画面,想着一会儿应该如何与母亲相处。

只是,自己或许永远都不能像大哥一样开朗地大笑。凌易和大哥是两个性格的人,经历了商人间的较量,自己逐渐变得少言寡语、沉默稳重,而大哥却是一副江湖人的做派,笑起来开朗豪爽,讲起话来也是从不避讳,音量很大,而且也很有感染力。

凌易认为,母亲一直都是更喜欢大哥的。大哥走后,无论自己如何地想让母亲重新开朗起来,都无济于事。但凌易从没有觉得这是一件坏事,因为当你背负了爱与期望,你就不得不带着这份期望,甚至变成压力、变成枷锁。

没人爱,更自由。

凌易检查完面具,只觉得天衣无缝,没有一丝的破绽,除了自己的手上没有少两根手指。不过也无伤大雅,大不了不露出去也好。他站在母亲门前,深深呼吸了几口后轻轻推开门。

门一开,就看见母亲端坐在茶桌前,脸色是比之前好了很多很多,眼神也不那么呆滞,恢复了一些灵气。她睁大着眼睛看着凌易,直直像要把他刺穿一样。凌易被母亲这样盯着看,又觉得刚刚检查过的面具是不是有什么破绽。不过所幸母亲没有说什么。

“炎儿,坐吧,坐吧。”

“好。”凌易点了点头,坐在母亲的身边。

两个人静静地对坐着,却一言不发。凌易戴着面具,感觉上也有些奇怪。凌易是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但母亲是要说的太多,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

“娘,你最近过得可还好?”

“好,好,易儿把我照顾得很好……”

凌易听完,想起自己因为怕看见母亲而不走正门,心里十分惭愧。

“那就好。我这次回来也只是暂时歇歇,等下次有了空再在家常住,你放心吧。”

母亲听完目光黯淡了几分,却也连连点头。

“好,那我先走了。”凌易说。

凌易出了门,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满是细腻的汗珠。但幸好自己的任务也算完成了,让母亲觉得大哥没事就好了,其他的自己也做不了什么。

所幸,一件事已了,其他的事按部就班地做下去就好。给木沛通了电话,他已经回到了内陆,但受了那次挫折后,他本人也低调了下来。他没有买房,平常就和女儿住在酒店。

木沛、金远、素缕,都需着自己安排下去呢。

第二十三章:各门各派都危险了

第二天的清晨,凌易在大哥的房间里醒了过来,之后就发现家族中小辈愁眉苦脸的原因,不仅仅是出不去那样简单。

现在正是秋日,不到六点,窗外鸭子的叫声就越过了几百米的高墙,进入了楼房的每一个角落。随后,鸡鹅等家禽的叫声也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幸运的是,这儿的空气是不错的,房子南边临着河水,淅沥沥的水声让人心旷神怡。洗漱完毕,凌易却听见电视里的新闻报道东山行省有一处山庄发生了火灾,引起了森林大火,山庄中几百人无一人幸免。

没想到,这一出灭门之案竟然被认定为灾害,看来那帮人对现场的处理能力极强。

凌易又戴上面具,走出了自己的房门。

轩拓青的房间在三楼,毕竟远来是客,做主人的也应当给一个不错的位置。凌易敲了敲门,却发现门已经是开着的了。他轻轻地推开门,轩拓青就坐在窗前,和曾经自己母亲的样子十分相像,引得凌易一阵不适。

“你的伤怎么样了?”凌易站在门口却不进去。

“还好。”

“走,带你去处理一下。”

“不必了。”

“你听见新闻的报道了?”

轩拓青不答。凌易只觉得轩拓青这个人很有些冷漠,和自己说话都不面对自己,比之前在东山行省林区里更甚。要知道,以凌易的地位,敢这样对他的,他暂时还没有遇见过。

“我大哥让我去找你,你却不认识他?”

“不认识。”

“你为什么要助我逃走?”

“我善良。何况我本来也要走。”

攀谈几句后,凌易终于忍受不住轩拓青冷漠的语气。

“那你自己把握好,我走了。”

“嗯。”

凌易看他实在油盐不进,也就轻轻关上了门,拨通了金远的电话。

“滴……”

“滴……”

听着铃声越来越久,却没有人接,凌易也有些紧张了起来。

等到快要挂断之时,铃声忽然一停,电话那头传来了久违的轻灵女声。

“你啊,你还记得我呢啊?不容易啊不容易,不容易啊!”

凌易听着那边的声音,一直提着的心也算放下了。

“我有事要和你说,急事。你来还是我去?”凌易心情虽然好了起来,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我去吧,天天呆着可没意思了!我想走动走动了。”

“好,你一个人来汉方村,记住!别带尾巴。”

汉方村在江北村北行几公里的地方,凌易打算等金远到了后亲自去接她。

“我带尾巴干嘛……cosplay吗?”

凌易一阵沉默,不过看在金远还是个小孩,也就容忍了下去。

凌易向金远解释了,尾巴其实是别让人跟踪的意思,之后金远笑得像失了神一样,也让凌易的心情开朗了起来。

看来,这金远是故意逗凌易。

金远要五个小时后,才能从金门所在地,到达凌易指定的位置。这之间,凌易走到了自己的房间,却发现自己的桌上放着十几封厚厚的信件。

粗略一看,大概都是公司董事会名义发来的日常报告等等,一周一到三封不等,算来从去取龙蛇鼎到现在,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些信件了。不过最近事忙,公司如果没什么大事,以栾端端的能力都是完全可以解决的,所以暂且放一放也好。

凌易把信都放在书架上面,坐到床上运起了气。

说来奇怪,从吃了素缕给的药丸后,凌易有一种隐秘的感觉愈发明显,自己的手臂似乎愈加强壮了,看得见皮下的青筋暴露,血管错杂。那天在青门和那奇异的一男一女二人战斗之后,自己的胳膊总会不自觉地弯起来,像是猿猴走路一样,显得十分难看。虽然自己也经常板回来,但每每注意不到,手臂就会偷偷摸摸地弯着。

看来,忙完最近的事之后,还得请求轩拓青继续帮助自己,探一探自己的身世之秘。

凌易在床上打坐了一会儿,等待金远的到来。

金远的速度也是很快,太阳刚到头顶,就来了电话。凌易接了电话,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

金远在大太阳底下等了好一阵,看见迎面来了个人,身材像是凌易长得却不像,等凌易摘了面具就几乎骂了出来,一路上也没停止她的碎嘴。

等到进了门,金远还鄙夷地看着凌易。

“我的天呢,你这么有钱咋还住这地方?找到这儿,得累死个人,之前那么大的房子不住,来农村这地方,体验生活来了?不想住大别墅你让给我住啊?”

金远的话痨属性,凌易是完全了解的,若是常人肯定已经忍受不了了,但凌易也没有那么大的反应。

“把钱还我!那天去你家,回去的路费都是我自己拿的!”金远嘟着嘴,一副生气了的样子,双手叉腰,在桌前翘着二郎腿。

金远这么一说,凌易才反应过来,自己那天昏过去之后,便直接去了紫闺,也就没管金门的那帮打手,他随手开了一张支票,写上自己的签名。

“足够了吧?”凌易往前一推。

“足够了!足够了!”金远看见支票上的数额,忙谄媚地笑着说。

“闹够了的话,我要说正事了。”凌易神情一冷,严肃地说道。

“嗯……说吧,怎么了?”金远看凌易严肃起来,自己也不再调皮。

“金门,有危险。不止是金门,我青门,港九城的紫闺,甚至那个彩门,所有的门派,都有危险。”

金远听完,紧紧地皱着眉。她了解凌易,他从来不说无凭无据的话,所以凌易的话让她觉得十分恐怖。

“为什么?怎么了?”

“有人要灭了华夏大陆江湖上,所有的门派。”

“你怎么知道的,确定吗?”

“我亲眼看着轩拓一家消失了,这可是几百人的大门派。而那些隐世的小门派,我估计已经完全被抹杀了。以门派的规模来说,下一个很可能就是你们金门了。速度很快,那轩拓一家就是在一天内灭门的。我在路上已经耽搁了几日,目前来算,我估计少则两三日,多则一周,就会找上你们金门。”

金远紧张地看着凌易,却不知说什么才好,急得都要哭了出来。

第二十四章:金门之灾

“那怎么办,我爸妈都还在门派里呢,还有我叔叔婶婶他们……怎么办?”

“别急,让他们寻个隐蔽的去处,我这地方太小了,住下百十来个人还好,但可装不下你们金门成百上千那么多人。但我可以告诉你,汉江城这边鱼龙混杂,水很深,这也是一个优势,你们如果来到这里,也好利用这些混乱当作掩护。并且,以后要少用座机,更不要用手机,搬到新处所后一定要像我一样,把电话线加密,或者用卫星电话也好。我暂时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势力,有何等的影响力,但也一定要小心为上。”

金远点了点头。

“还有另外一个办法,我劝你金门可以和我们青门配合,由暗转明,如果我们出现在明面上,他们也不好行动。但是自古至今,江湖之人都不常在明道上行走,我不知他们能不能接受,但你务必要告诉他们这个选择,这对我们都好。”

凌易看着金远认真听着的样子,也就明白她确实把自己的话放在了心上。

自己是个小心的人,特别是整个家族的安危都在这安全屋内,他一分一毫的险也不想冒,所以电话的线路加了密,也不会说任何有用的信息,而且他连出门去接金远也步行缓慢,生怕让人觉得从这房子里走出去的人奇怪。

“你走出去的时候,也要正常一些,不要引人耳目,明天一定给我消息。”凌易说。

金远点了点头,但还是急匆匆地出了门。

凌易看着金远匆忙的背影,心里对抗未知势力的决心又安稳了几分。

不管对方是谁,自己绝不会放弃,势必对抗到底。

安排好金远之后,离凌易的目标又进了一步。剩下凌易所能接触到的,就只差紫闺一个有点名气的门派了。金皮彩挂,风麻燕雀,和自己有联系的也就只有三两个而已。

再说了,这些门派,离自己汉城重镇也过于遥远,不说能力有限,就算有那个能力,凌易也不会强行去拉他们一把。他们信不信不说,凌易本身也不是个非常大度的人,至于那彩门与青门有仇,他亲自去斩了彩门都来不及,更别提去帮彩门度过难关了。

只是不知道,这木沛已经脱离了彩门,与商贵大佬们混在了一起,还会不会在对方的杀害名单之上。

不过相对来说,紫闺作为一个延续至今的门派,优先度一定会更高一些,只是素缕的电话一直也不接,不知发生了什么,让凌易心里也满是焦急。不过,与那轩拓一家不同,素缕所在的紫闺处于闹市区,想动手拔掉这个地方也并不容易,更不可能像在林区里那样,还拿着热武器伤人。

今天先等金远的消息,等明日就飞去港九城找素缕。

……

等金远的这段时间也无事,凌易敲开了轩拓青的房门,却看见他还像昨天一样,呆呆地坐在窗前,也不说话,也不动。如果不是桌前的早餐只剩下盘子,凌易都会以为他一天都没动过了。

“你没再失控过了吧?”凌易走进屋说。

“只要不做那梦,我就不会失控。”轩拓青语气平淡。

“你有心事?”

“我只是想我的鸟了。”

“那个八哥?”

“嗯。”

“改日再给你买一只。我还有一事,要请你帮忙。”

“说。”

“我在无意之间发现自己会一些奇怪的招式,却不能随我心意地使用出来,就像是藏在了记忆中却没法记得了。”

“你那面具是人皮的吗?”

凌易听他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自己也沉默了下来,一言不发。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每天戴着这个面具,自己也很难受,听他一字一句地把人皮两个字说出来,他更觉得反感。

“摘了吧,我看着恶心。怕扰了的话,去你房间。”凌易不知道的是,轩拓青此时的脸上一片超然,像逃脱了尘世枷锁的老僧一样。

凌易点了点头,却也知道轩拓青背对自己,根本看不见。他转身出了门,轩拓青跟在他的身后上了楼。

“这是你的房间?”轩拓青上楼后轻轻地合上了门。

“我大哥的,”凌易头也不回地说,“开始吧。”

轩拓青四周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

“你记不住的招式,是小时候你父亲教给你的。如果我记的不错,你母亲是青门的正统,但你父亲是云疆之人,偶然与你母亲相识相爱。他的招式是昂拳,也叫云拳,是华夏大陆南云行省的古拳法,如今已经失传。练那种拳,是要解放出天性,挣脱形式的束缚,而是以**的极限力量去进行最有效率的攻击。”

凌易点头,听木沛说自己那天像只猴子一样,也和轩拓青所讲的十分符合。

“你哥哥也会这种拳法。”

“你不是说你不认识他吗?”

“我看见他的照片,才发现他之前也去过我那里。”轩拓青说着,用手指向了桌子上凌易和凌炎的合影。

“经过我们的努力,他已经学会了控制。其实很简单,你只需要每天在睡前做一些小工作就行。”

轩拓青说,凌易的那些记忆都是完整地存在着,只是曾经被催眠,一直以一种阻挡威胁的形式,被潜意识挡在了主观所能忆及的场景之外。想解除这种自我保护,以轩拓青的原话来讲,就是要“温柔地对待它”,当大脑觉得它不再是个威胁时,自然就会解除了阻挡。

凌易对昂拳有着极其深刻的印象,特别是他的双臂血管暴起之时,他感受到了极其强大的,自己从未感受过甚至从未想象过的力量。没有耐力,也无关招式,但是那种瞬间的爆发力仿佛没有极限一样,让他很是向往。高手对决往往一招一式,如果自己能在一瞬间解决战斗,那也就无需多余繁复的招式与动作了。

凌易将轩拓青送下楼后,自己在卧房里盘腿打坐了一番。他像轩拓青告诉他的一样,尽量在回忆的时候少一些抗拒。父亲在凌易的心里一直是一个敏感的话题,敏感又脆弱,让他一直在主动避免着回忆,一时说要敞开,却也不是一件易事。

打坐了几个时辰,天也已经微微黑了,却还是没有进展。不过也如轩拓青所说,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让凌易有些焦急的,是金远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

正想着,自己就听见一阵急促的上楼声,随后自己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门主,院门前来了一拨人,说是金门的人,要找你。”

凌易眉头一皱,“一拨”是几个人,又是什么意思?他快步走下楼,打开门却看见金远和两男两女一共五个人站在铁门之外。让凌易惊讶的是,金远手里提着一个布袋,正是那天装龙蛇鼎的袋子。

“你怎么把……这几位是?”

“我爸妈还有我叔叔和婶婶,我先把他们送来这里避一下吧,那边实在危险!”

看着面相老实的几个中年人,凌易也没法拒绝,只得闪身给出空间,让几个人依次通过。

“我的建议,你和你们掌门说过了吗?”凌易拿过龙蛇鼎,示意一旁的人将金远的父母和叔叔婶婶带到楼上安排房间。

“嗯……说过了,他不信。”金远说着却不回头,快速地走到了门里。

凌易默默点头。这也是他意料之内的事情,有些事自己做到了就好,不能强求他人,哪怕是嫡亲至朋。

“等你明天回去和他说,我青门愿意出地钱和粮钱,让他们到汉江城来一避,这也是我青门最后的邀请了。”

第二十五章:快逃!

金远听了,远远地点了点头,却也不说话。凌易对她今日的沉默微微有些奇怪,但也不好多问,给金远的父母和叔婶四人安排妥当后,就站在楼下等着金远。

不多时,金远身影就出现在了楼梯口。等她走近了后,凌易才发现她左手拿着电话还未挂断的手机,脸上的表情,竟是惊恐和自责。

“金门……金门,被袭击了!”

金远说完就站在原地,脸上都是小孩犯了错的表情。

“怎么回事?”凌易问。

“我该告诉掌门的……掌门之前就说过,是要争取和青门合作的,所以这次他也一定会答应,但是……”金远欲言又止,似乎不想说下面的话。

“但是什么?”凌易追问。

“但是那样,我就带不来龙蛇鼎了……”金远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你……”金远此话一出,凌易又无言以对了。凌易确实告诉过金远,这龙蛇鼎其实非常重要,一定要稳妥保存,自己没有放在青门,是因为现在他是众矢之的,放在金门反倒能安全一些,凌易看着面前误了事的金远,却也狠不下心说什么责备的话。

“我真的只是想……带给你呀……”金远委屈地说。

“走!看能不能来得及!”凌易说完,坐上了家里停放的一辆中端扶桑系车,挥手示意金远赶紧上车。凌易已将大门打开了,却看见金远蹲在了地上,两个手臂捂着脸痛哭起来。

凌易下了车,在一旁静静地站着。

电话的那边,嘈杂的声音逐渐归于寂静,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看着金远哭泣的样子,他也爱莫能助。对于他来说,金远更像是自己的后生,自己的妹妹一样,何况这次的事,自己多多少少也有责任,可是,人总要为自己的错误选择付出代价,这样也才会成长。

虽然这代价,也过于沉重了些,使得金远变了一个人一样,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展现出她天真无邪的那一面。

金门已经被灭,自己必须加紧时间去紫闺迎回素缕等人。

安顿好金远,又去和轩拓青说了自己要去港九城后,凌易就准备出发了。

轩拓青教给凌易的那套法子,昨晚凌易又试了一下,本来试的时候没有任何的感觉,但一到晚上入了梦,凌易就隐约看见了一副森林中的画面。

他认得出来,那肯定是南云行省的森林。南云行省的森林是出了名的,从山顶上往下看是深绿色的一片,树冠连绵,根本看不见土地,到了树冠的下面又十分的阴凉潮湿,太阳很难打透连在一起的树冠,因此下一次雨,水汽就要很长时间才能散开,向上蒸腾又散不出去,只能在树叶上又结成水滴,所以天上下一次雨,树林里就会滴答上一小阵,虽然比不上热带雨林那样的程度,却也别有一番特色。

在那密林中,他看见一个男人在前方的树干之间悠荡着,每悠及一棵树,就打落那树上的一片水珠,身体轻盈如同猿猴一样,灵活得不像人类。凌易知道,那肯定是他的父亲。

……

凌易本来也想带金远出去散散心,但从昨天金远上了楼,就再也没有下来过。今早凌易从房间里下来的时候,还看见金远屋子的房门依旧没有打开,早餐就放在门外,也没见她出来拿。凌易敲了门,里面没有回应。他知道金远需要时间,也就准备自己出去了。

让凌易感到惊讶的是,在自己马上要出门的时候,轩拓青却跟了上来。

“闲来无事,出去逛逛。”

凌易本来也不想一个人去,现在有轩拓青陪着,也算是一个助力。

“好,上车。”凌易说着,为轩拓青打开了车门。轩拓青是个怪人,自己的家族、自己的家人被灭,他却看起来没有一丝的痛苦,甚至只说自己想念他那只鹩哥鸟。

想来也是唏嘘。轩拓一族延续了几百年的辉煌,却被埋葬在了这个时代。如今早已不是寻常时期了,和平年代之下肯定算不上腥风血雨,但对仅存的江湖门派来说就不一样了。不

过也怪轩拓一族优点明显,缺点也明显,往日有皇家的庇护,只做闲散消遣用,哪参与过什么战斗厮杀。别说没有练过武功,他们娇生惯养的体质都赶不上寻常的普通人。

况且,他们的能力在对方没有应对之时,那一个小铃铛只要占据了先手,对方就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但如果对方是有备而来,哪怕只是堵上了两只耳朵,这铃铛也就是一个能出声的废铁而已了。

“我已经办好手续了,你现办也来不及,何况你伤病还未愈,到了龙岗口岸你就就近找一个酒店住下,四处玩玩。”

凌易边说边发动了车,只觉得发动机轰轰烈烈的,像要炸掉一样,他都怕开到半路坏在路上。但是也没什么办法,高铁、飞机这类要登记身份证的交通方式他也不想坐,索性就开车走了也好。

毕竟,此时需要掩人耳目,这些小事就先忍下。况且自己粤港牌照的车还停在龙岗口岸附近,过关也非常轻松。

素缕的电话还是无人接听,也让凌易愈发的焦急。难道她已经出什么事了?

开车从汉北村到龙岗口岸,只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将轩拓青放下后,凌易把车开到了停车场,换上了粤z牌照的车过了口岸。一路上,像凌易这样沉稳的人也是越开越快,

匆匆忙忙地到了油麻地,又歪歪扭扭地拐到庙街,此时天还未黑,庙街里行人稀少,一片寂静的景象。

凌易故地重游,直接走到了挂满面具的拍卖场。此刻的拍卖场也是门帘紧闭,凌易却也管不了多少,直接掀开了门帘走了进去。格局还是一样,前方一个桌子,门这边的地上是写着字的位置。

刚才那门帘一抖,空气中就扬起了一通沙尘,看来,这门帘已经很久没有人动过了。

凌易轻轻走到内屋的桌前,用手轻轻一抹,上面已经落了一层浮灰。这时凌易才看见桌子下面散落了几封信,他捡起来轻拍了两下,一共三封,有一封没打开的信署名是素缕,另外两封是子归。

凌易明白,这是紫闺的谐音,但应该不是素缕所在的紫闺,而是总部之类的地方,不然也无需用信来交流。

凌易先打开素缕署名的那个信封,信封里夹着一摞港币,大约有几千元,这是素缕交给店铺持有人的房租。

第二个在地上的信写着,素缕的建议他们收到了,确实有联系不上分部的情况存在,但是还未查明,仍需考虑二三。

而第三个信上只有两个字:“快逃。”

第二十六章:紫闺危情

凌易看完三个信封,不再犹豫,素缕肯定不会骗自己,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值得信任,素缕肯定是凌易最信任的一个。

转身跑出了拍卖场后,凌易径直往紫闺跑去。疾跑了一阵还没到,远远就看见一片水雾升腾。凌易现在的心情,都没有时间开车了。幸好,紫闺在港九城的地方,离拍卖场,确实不算太远,而是很近,非常近。

凌易暗叫不好,冲上前去一看,果然,一个木质的小楼的余烬正燃烧着,外面几辆呈“品字”形包围着小楼的消防车,正往里洒着水,避免有复燃的情况。那门匾上,依稀能看见“紫闺”二字。

凌易知道那帮人的手段,他不顾劝阻,急忙拉开警戒线冲了进去,却没看见屋里有一个人。显然,只是一座空楼。

凌易顿时也松了一口气,看来,素缕已经收到了消息提前做准备了,应该逃过这一劫了,但是她们去到了哪里,可能走得匆忙没来及带上手机,所以也联系不上,也或许是路上奔波,一直没来得及回个电话之类的。

想到此,凌易又尝试着拨打了一下素缕的电话。不料,电话铃声竟从楼上响了起来。凌易神色一紧,又跑到楼上卧房的洗手间,看见手盆里的电话正铃铃响着。

没错,这是素缕的手机。

他拿起手机,挂断了电话后,看见电话上是编辑后还未发送的短信,收信人正是凌易的电话号码。

短信上写着,“凌易,我们高层已经同意了合作的请求,现在已经集合完毕,约一百多人,准备明日前往青门,如有麻烦之处,请……”

凌易面色一变,自己早已经离开了青门到了安全屋,并且前两日有探报说,青门原址附近有可疑的人日夜蹲守,应该是在刺探情报等着发起事端。

现今,紫闺的人如果到了那里,岂不是羊入虎口?

况且,这短信还未发出,紫缕手机没拿,就走了。说明走得过于匆忙,日期是两天前,现在也应该到了,为什么却没有任何消息……

正想着,凌易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正是家族的号码。那边接下来的话,让凌易心头一颤。

“炎叔,青门旧址有消息说,两拨不明人马打了起来,一边已经快不行了!”

凌易闻言,眉头一紧,随后目光又坚定了下来,像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一样。

“召集青门所有还能战斗的人,直接去旧址救人!”

……

凌易这个举动可谓十分冒险,暴露了青门,很可能会让自己长久以来的努力功亏一篑。但素缕对凌易来说不是一个能随便放下的人,自己路途遥远,再回去可能已经来不及了,但安全屋和青门旧址都在汉江城,也就只有几公里的路程,这等燃眉之急,绝不可以耽搁。

素缕,必须救。

何况,紫闺已经是华夏大陆为数不多的古旧门派势力了,在这个道路上混的门派,都可谓人脉通天,如此危机的关头,能多一门帮忙也是很大的助力。既然紫闺已经同意了合作,那就是青门的盟友,于情于理,凌易绝不会不管不顾。

至于暴露的事……想到这里,凌易的心头突然凶狠起来。

想不暴露也很简单,那就是不留一个活口!

……

凌易开着车又驶向了关口,幸好今天来回港九城关口的车辆很少,凌易换了车,接上了轩拓青后,就向着青门旧址疾驰而去。

轩拓青上了车,心情仿佛也好了很多,不再是郁郁寡欢的样子,但凌易此时心有旁骛,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车在高速路上开到了一百四五十迈,凌易却还是觉得不够快,生怕到晚了看见的是一片惨象。

素缕和她的长辈们,此时被紫闺的打手们围在中间,团团保护起来。她虽会用蛊,却需要很多的先决条件,而对面对面的遭遇战来说,却是毫无用处。

而且,对面那些穿着黑衣的人看起来都不是寻常之人,自己紫闺常常有闹事之人,打手们都算身经百战,实战起来都毫不含糊,此刻却都像纸糊的一样不堪一击。

对面明明只有三五十个人,却能把这一百多个人的团队围在中间攻击。

眼看着混战中,黑衣人就要逼近到自己这边。她回头看了看几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那些老人此刻都直直地看着素缕,仿佛在告诉她,“你是灭门的罪人”一样。

但其实她们也知道,从港九城出发,就有了蛛丝马迹,一路上也没少有人阻挡,凭着几十个打手,能撑到汉江城已经大不易,这一劫本就很难躲过,现在也只是拖延了一阵才走到尽头吧。

想到这里,那几个紫闺的老人,就开始抹起了眼泪。

“我……我是罪人啊!”一个老太看着地上倒下的门众,嚎啕大哭起来,引得其他老人也暗自啜泣。

素缕看着身后哭得不成样子的,像要把自己的灵魂都哭出去的老人们,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是自己求着她们到大陆来避难,却没想到这青门竟然已经空无一人,也不知那凌易到底是在想什么,在做什么!

想到这儿,素缕的心情由哀转怒,只觉得凌易那种人,都会做出如此伤人之事,也是自己瞎了眼吧!

“你说的帮手呢,你说的青门那帮人呢?你看看你做了什么好事!”身后一位打扮妖娆的中年妇女,冲着紫缕歇斯底里地喊着,像要为此次的灾害找一个源头。

素缕呆呆地站在原地,双手垂在身体的两边。她摸着兜里放着的,给凌易带的三颗精元丸子,此刻也是觉得自己十分可笑,便随手将其中一颗捏得粉碎,将碎末随风撒到了地上,随后就那么呆呆地绝望地站着,像个木头人一样,也不去反抗。

“那……那些是谁?他们在帮我们!”素缕已经闭上眼睛放弃了抵抗,却听见刚才喊叫的那个中年妇女的惊喜语气。

素缕抬头一看,从远处杀入了一批穿着青色长衣的人,头上戴着发簪犹如古时的书生,那青色的细流犹如一把利刃一样,直接插入了黑衣人群之间,实力强劲的黑衣人们竟然节节败退,一丝也抵挡不住青流的进入。

“是……是青门的人!是青门的人来了!”素缕旁边的女子惊呼道。

第二十七章:青门救急

要知道,青门经历了上次惨烈的一战,下一辈的年轻人们,也都吃一堑长一智,不再是浑浑噩噩、纨绔子弟般的,只顾享受富奢生活了,而是普遍懂得了家族面临的灾难,纷纷又把武艺,给捡了起来。

如此一来,青门的风气,大大提振了起来。

搬到安全屋后,青门的年青人们,也都知道此时不比从前,正是严肃严重的时期,都重新练起了功,此刻有的人身上淤青还未消,带着一股怒气又遇见了上次对打的那拨黑衣人,又怎能弱得了?

仇人相见,那绝对是分外眼红啊。

“凌易……”看见一片黑色被青色切割而开,素缕的眼角终于流出了几滴泪水。一路上有那么多质疑和议论,她穷尽自己的一切,为凌易,这个其他所有人都没见过的人做担保。

所有紫闺的存亡压力,都被素缕一个人扛着,但不知为何,她依旧是那么的信任凌易,她相信,凌易绝对不会让她失望,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男人,紫缕可以信任,那这个男人,肯定是凌易。

而现在看来,她确实没有信错人,凌易,值得托付。

那青衣的年轻人们,将黑衣人包围起紫闺的这个大圆,硬生生而快速地切出了一个大缺口,将黑衣人冲散了,紫闺众人面对的打斗压力,也一时减少了不少。

青门的人,闯到阵心,先将里面的老妇与中年女人们依次护送着,给救了出去。而紫闺的打手看着有人来助,也各自怒吼出声,全力守护着这个大圆的另外几处,确保留出一个安全的通道,供青门和紫闺的人逃出。

素缕也被一个青衣之人护送着走到了圆外,却听见后面如同炸雷一般的人声。

“好啊,好啊!!你们青门的人,终于现身了,你们还真敢回来!”素缕和青门等人回头一看,远远的土丘上站着两个男人。

这两个人,其中一个足足有两米之高,另一个也矮不了多少,虽然远远看过去,但仍然觉得这两个人,那都是强壮无比,肌肉顶起都看不见脖子,络腮胡子和浓密的胸毛融为了一体,讲话的声音如同洪流一般震耳欲聋。

“是不是他们,这些青衣人,杀了我小舅?”其中那个较矮的大汉怒喊道。

“是他们,就是青门的门主凌炎,杀了我丈夫,但是他不在这,这是他的门众们。”从那大汉身后走出一个女人,青门的人立刻怒目圆睁,那正是青门第一次被袭之时,带领一众敌人的一男一女中的高个女人!

“他不在,那也好办,拿这些小兵泄泄恨,我先把他的门众杀个精光再说!”

那男人话音刚落,弓下熊腰左腿向后一蹬,如同巨熊一般就冲向了素缕一行人。他步频不快,但一步能迈出三四米,冲过来后也不管不顾,连着黑衣人也一起撞飞了起来,一时间如同扫起落叶一样漫天飞人。

这壮汉,竟然在人墙当中,硬生生给撞出了一条路来。

青门的人见状,立刻组起阵型挡在紫闺一批人身前,他们三人当前,随后一排增加两人,成梯形迎敌,组成了足足有五排的人墙。

那个壮汉冲到近前,直接将整个梯形纵队击退了几米,足足三十多人的力量传导之下,却只和他势均力敌,甚至还接连被推后几步。

素缕看着两边不成对比的体型,不禁眉头微皱,也对那壮汉的力量感到十分的震惊。

随后,另外那个更加强壮的高个壮汉轻哼一声。

“呵,你连这些垃圾都搞不定吗!”

说完,那人退后几步开始助跑,右腿一蹬顿时如同引起了沙尘暴一样,沙尘四处飞溅,迎着青门的众人跑了起来,来势更加凶猛。

正苦苦支撑的青门众人看着又一个来势汹汹的大汉,却没有一个人能分出一丝力量,只得看着他向自己一众人冲来,但却没有一个人后退一步,而是坚定地顶住自己的位置,他们知道,卸了力后,不止自己的兄弟们撑不下去,身后紫闺的众人也会陷入危险,所以他们不能退!

经过那次灾难性的青门危机之后,青门的这一代年轻人,确实成长了不少。

但是,素缕已经能预测到,如果再次撞上,他们脆弱的骨骼断裂都是小事,那种冲击力下,能活命的希望都是未知!

“唉……”

气氛紧张到极点之时,忽然一声轻叹,从远处传来。这声轻叹,也让两名壮汉,停止了动作。

……

“冤有头债有主,是我杀了一头猪猡,你们去欺负我青门小辈,作何?!”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远处,有两个人笔直地站在一辆破旧轿车前面。

其中一个人穿着一袭白衣,面色忧寡,靠在车门前耷拉着眼睛,轻浮地瞥着众人。

另一个棱角分明、眼神凌厉,正是青门的门主——凌炎!

……

假扮成大哥凌炎的凌易,那是中气十足,一声大喊在平地上都留下几分回声,那壮汉冲到一半紧急刹车,在地上硬生生扫出了一片大坑。

“大哥二哥,就是他!就是这个家伙!”那女人忽然嚎叫起来,“就是他杀了小高!”

“一米五都不到的个子,还叫小高?”凌易轻挑地说道,语句中,满是鄙视。

“呵呵,嘴皮子还真厉害,让我看看你,半个小时后还能不能说出话来!”那个高个的壮汉走到僵持的青门众人间,出拳对着另一个大汉的后背轻轻一打。

力量传导过来,支撑的青门众人身上立刻发出了骨骼碎裂的清脆声音,而后直接向后飞出,散落一地,隐隐地嘴角都出了鲜血。

凌易一看,心底怒气暴起,双拳紧握,却面色不改,语气也依然轻挑。

“欺负小辈算什么本事,那么大个也真不害臊!真有能耐,撑过我三招?”

“你?好大的口气啊,你这把老骨头也得有三十多年了吧,顶得住我一拳么?”高个壮汉丝毫不将凌易放在眼里。

凌易看激将法生了效,自己的后辈也算暂时安全了下去,微微放心。

眼前这二人如同铜墙铁壁一样,力量不容小觑。看着虎背熊腰的二人,凌易心里早已经生出一计。

其实,这种场面,让轩拓青一个人来就足以摆平了,但自己的手臂这两天常常血脉偾张,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却无处发泄。

凌易,也想一试身手。

第二十八章:硬碰硬你行吗

所以,不知道为什么,当凌易面对这两个壮汉时,自己的手臂又开始蠢蠢欲动,带的他心里也跃跃欲试起来。

按常理说,凌易绝不是个喜欢冒险的人,但此时此刻的他,却怎么都忍不住自己战斗的**,而且对打败对面二人有着奇怪的自信。

何况,如若不行,自己已经和轩拓青说清楚了,他的手里就攥着铃铛,危机时刻完全可以拿出铃铛来让他们束手就擒。

“一拳打死你。”凌易窃笑着说道,“傻大个。”

“哈哈哈哈,”那两米多高的壮汉听完大笑几声,凌易却看见他的脖子上青筋显露,明显已经被激怒了,说起话来都咬牙切齿地,“二弟,你去,把他给我卸了。”

这兄弟二人向来都是压箱底的角色,别说一打一了,一对十都不是问题,那‘二弟’听了大哥的话明显有些不满,开始嘟囔起来。

“大哥,这有啥意思,我连走过去都觉得多余。”

“别急,那我过去。”凌易说完,一步一步地走向了个头相对较矮的‘二弟。’

“哟,第一次见人送死这么勤快的。”那二弟看凌易自己走了过去,差不点笑了出来,“想死是吧,我成全你。”

凌易将双手背在身后,隐藏着luo lu的青筋,在外人看来反倒像看不起对面的壮汉一样。素缕看他仿佛有些轻敌,可自己是实打实地知道那二人的厉害,就喊出了声来。

“凌……凌炎,不可轻敌!不行你就跑吧!”

青门的众人各个捂住胸口,痛的说不出话,只能暗自着急。

眨眼的功夫,凌易就走到了那二弟身前。

“要不要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好给你刻个碑。”凌易继续阴阳怪气地说道。他是想进一步激怒对方,让对方先出手。

那壮汉果然中了计,听凌易这么一激,顿时单腿向下一扎,随后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快速向凌易打出了一拳。

他出拳的一瞬间,凌易感受到了极端的危险,随后又感受到他的意识有些模糊,仿佛要马上晕过去一样。上次也是这样,在极端的情绪下,自己会丧失意识。

“意定眉心!”身后的轩拓青忽然喊道。

轩拓青说过,这是控制自己意识的第一步。恍惚间,凌易眯起眼睛。说时迟,那时快,一切其实都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此刻面前的一切又都清晰起来,但他看面前的人们,仿佛都像在看慢动作一样,放慢了大约一半的速度。

素缕喊“不要!”的嘴还没有闭上。凌易也觉得这感觉十分的奇妙,身体里血液的快速流动让他觉得,这仿佛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活着,其它的时间都是白活了一样。

凌易看着足有饭碗一样大的拳头向他打来,顿时热血沸腾,战斗的**侵入了身体,他直直地站着,伸出右手,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和不忍直视的表情中,打出了一拳。

“砰……”

顿时,周围的沙土又被震起了三两寸高,烟雾散去后众人看见凌易向后退了几步,随后跌坐在了地上。而那壮汉站在原地,也毫发无损,不过看向凌易的眼神里充满着不可思议。

“凌易!”素缕一紧张,竟说出了凌易的全名,幸好在场的人除了轩拓青,以及那个高个女子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以外,其他人就算告诉他们,都不会相信。

素缕跑到凌易的身旁想扶起他,却发现他没什么事,拍拍身上的灰尘就站了起来。

“哎,你这是那个精气的丸子?”凌易被素缕扶起之时,碰到了她兜里的小丸。

“对,精元丸子,现在只有两颗了。”素缕没敢告诉他,自己在刚才因为生气已经捏碎了一颗了。

“两颗都给我,快!”凌易听了之后两眼放光,他正想知道精元丸子能将自己的上限提高几何,此时有对手,有状态,也有场地,此时不试,更待何时?

素缕听了,手忙脚乱地拿出两颗丸子。凌易也不像之前一样嫌弃了,而是直接咽了下去。

在场的众人看以凌易的身板,竟然接了对面那壮汉的一拳,拍拍灰就起来了,还能管人家要东西吃,眼睛差不点没掉到地上去,根本也不像是个三十多岁的人所能做到的。

高个壮汉望向二弟,却在他的眼里看见了同样的不可思议。

虽然他二弟没出全力,但也足有几百磅的力量,决不是轻飘飘地一下子,他自己接下这一拳也要避开要害,这凌易现在却能活蹦乱跳还能说话。

这二人虽然鲁莽,但能混到今天,也不是真的无脑之辈,他们知道战斗之时,一念之差就是生与死的区别,绝不可再出差错,当下二人站到一起,再不会轻敌,必须一击灭杀凌易,不给凌易可乘之机。

那凌易咽下精元丸子,只感觉喉咙和胃部像要烧起来一样,但几秒过后又觉得浑身舒畅,五脏六腑都被润养了一样,关节也发出“噼啪”的让他感到舒服的声音。

“来啊,这一拳怎么软绵绵的。”

“呵呵,凌炎是吧,你成功吸引到我了,我赵蒙用我的名字担保,今天你是肯定要留在这的,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那二人认真起来,隐隐间肌肉间的血管都如同蚯蚓般蠕动起来,身上比刚才又大了一圈,硕大的胳膊充起血来,看上去比凌易的大腿还粗,看起来脑袋反而比较小,看着并不协调,十分恐怖。”

“动真格的了?垃圾。”

那二人此刻却没有被激得马上冲来,他们脸色涨红,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机体的反应。

“门主,你快走吧!”青门的弟子们看见两个壮汉已经达到了如此的程度,才知道刚才对他们的攻击都算不上攻击,也只是闹着玩玩,充其量也就是热身而已。

“你敢来接我一拳?”那赵蒙胳膊的关节都被肌肉带得响动,说出的话都变得沉闷起来。

“呵呵,听都听腻歪了,看你现在也不过是长着人头的猩猩而已。”凌易感受到身体里的能量已经几乎要溢出了,一步一顿地走向面前的二人。

众人瞪大眼睛看他不退反进,只觉得他是在寻死,但那两个壮汉直视着凌易的眼睛,却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凌易慢悠悠地走向二人,瘦弱的身躯和赵蒙二人铁塔一样布满筋肉的身体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可他嘴里的语气依然轻挑。

“硬碰硬,谁怕谁?”

第二十九章:再用无量尺

看着凌易闲庭信步一样地走过来,赵蒙兄弟二人却是不敢怠慢,两人分站两边,慢慢向后退着。凌易此时却已经按捺不住自己胸中无名燃烧着的战斗**,双腿如定桩一般迈出脚步,步步逼近,砸得地面留下足有几厘米的印记。

那铁塔壮汉般兄弟二人,竟然被凌易的气势压得连连后退,几乎已经退出了近十米。

他们二人何时受过这种气和压迫,凌易还说着“硬碰硬,谁怕谁”一类的话,他们从没怕过谁,两个对一个还要被压着往后退,其中较矮的弟弟一时已经忍耐不住,大吼了一声,周围的人只觉得耳朵里一阵嗡嗡声,他助跑了两三米,将右手抡成一个大圆形,蓄力之时整个人几乎都要倾斜了过去,尽了全力打出这一拳。

赵蒙看见弟弟已经发出攻击,自己也明白,一击必杀是最为保险的办法,当即冲到凌易的左手边,二人成对称之势将凌易夹在中间,仿佛要将他夹碎一样。

在二人动手之前,轩拓青就已经把铃铛从怀中拿了出来,随时准备控制住场面,但他竟然看见凌易向他使了一个眼色,意为不用动手。

轩拓青那一刻都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凌易在这种时候都还能分心去给他使眼神。但下一秒,他才知道凌易并不是不自量力之人。

“咚”的一声大响之后,在场的众人都没看见凌易招架,只听到一声奇怪的闷响,还不是那种拳拳相碰的声音,也没有像刚才那一拳引得沙土飞溅,出了一声之后,就再无任何的动静,时间也像静止了一样,他人看来二人这次的攻击还没有弟弟一个人出的快拳有威力。

但那兄弟二人此刻的脸上却布满了惊骇。他们只觉得,出了的拳打到了一个沙袋上,还得是几吨重的沙袋一样,不硬不软,却如同巨石一样,再也难以推动一分。

二人对视一眼,又继续加力,如同两头强壮的公牛一样奋力向前顶撞。

凌易的整个手,还没有二人的一个手掌大,但众人却看见他轻微地弯下了腰,就和二人顶成了势均力敌的架势。

青门的弟子们眼里的惊讶渐渐变得疯狂起来,在他们的印象里,凌炎只是个在老一辈的故事中被神化了的人,更多的年轻人甚至都没有见过凌炎几面,哪里知道他有什么神通,都觉得,那只是长辈们对青门辉煌之景的一个寄托、一个标志,仿佛是垂暮的老人在谈论自己过往的绚烂历史,其实都已经烟消云散了而已。

都说,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而现在何止是菜刀呢,热武器的存在让武功的价值更低了,你练了几十年的功,站在你对面的人只需要轻轻地扣动扳机,你还能跑的过子弹不成?

但现在这一幕,让他们心中长久的怀疑与自卑烟消云散了。在这个现代化的社会里,他们谁都不敢对外人说自己是青门——一个古代传下来的江湖门派的弟子,仿佛这句话一出,他们会被所有人耻笑。

因此,他们也常常对自己的身份无法认同,觉得自己和这个社会格格不入。但现在,他们有了最直接的比较,那二人的力量他们是完全感受过的,三十几人都被一个人撞得不堪,而面前的这个人,自己的前掌门人凌炎,居然能以一人之力抵二人的全力合击,这种力量,确实也是他们所无法想象的。

凌易不知道,这无心插柳的一幕,竟是青门复兴的开端,他也不知道自己旗下的这批鼻青脸肿、筋骨受损,现在一个摞一个躺在路边的狼狈的年轻人,在以后会给他多少的助力。此时此刻,他只是沉浸在**被激发的kuài gǎn之中,浑身的热血都要迸发而出一样,只想痛快地打上一场。

“你这一拳也不过如此啊。”凌易顶着二人的拳头,只觉得自己甚至都不用出全力,不由得惊异自己的身体是被这精元丸提升了多少的上限,接了这一招后,反而感觉愈战愈强。

“现在我问问你,你能顶得住我这一拳么?”那二人此时正死死地咬着后槽牙,全力以赴地对抗着凌易,哪能顾得上说话斗嘴,看那凌易话音未落,肩膀一用力,就将二人击退得无法站稳、趔趄后退,那弟弟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赵蒙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刚刚勉强站定,就看见凌易步伐飞快,已经冲到了自己弟弟的面前,随后只听见凌易大喊一声,“死!”

那壮汉都没看清凌易出手,下一秒就听见自己弟弟的胸腔被打得“砰”地一声,出现了回音,几乎进到了土里近一扎的深度,嘴角也殷出了暗红的血水,眼看内脏已经破裂,受了不小的伤害,当时就没了声响,生死未知。

那赵蒙看他弟弟受了这样一击,顿时眼睛都红了起来,也不顾自己能否打得过凌易,疯了一般就冲了过去。

凌易也正在战斗的兴头之上,看那人冲来,大叫了一声“来得好!”随后他从膝盖提气,运过头顶直到手臂打直,随后直挺挺地向下打去。青门中相对有点见识的人看着凌易的这套动作,惊呼一声,“无量尺!”

这一招虽然看似简单,但运这份气却十分重要,胜在打击的覆盖面较广,且力量非常之大,借力打力,来得多还的也多,可谓没有极限,故称无量,而右手在打击之时笔直落下如同一根铁尺一般,因此得无量尺一名,之前在对战木沛和林幽之时,凌易都用这招夺得过优势。

其他的后辈听了这一句,眼睛立刻死死地盯住了凌易,就像要记住他的每一个动作。

这无量尺,他们都只是听说,虽然是青门的绝学,自己都是青门之人,但根本没有学习的资格,并且在今天这个事情之前,他们也从来没有去学习的**,只是听说,从未见过。

凌易此刻的想法也很简单,既然自己能自如地运用自己身体里的这部分无名之力,那不如就把自己的力量运用到这招招式之中,看这两个没有极限的东西放在一起,究竟能打出怎样的伤害来。

第三十章:一击再杀

这一次,凌易并没有像刚才一样把对方的力量化解掉,而是硬碰硬直接要接下对方的一拳,不管不顾地全力砍出这一尺臂。

而那壮汉也是个刚猛之人,看凌易出手,他也同样不躲,这一尺一拳都硬生生地打到了对方的身上,没有一丝的收敛。

“啪……”

“咚……”

两人的身上发出了两个不同的声音,随后各自定在原地几秒,才有了些许变化。众人看见那壮汉还保留着出拳的姿势,一动不动,而凌易却向后退了几步,捂住了自己身上被打中的肋骨。

看那壮汉不动,众人的眼神就聚焦到了凌易身上,竟看见他脸上挂着享受的笑容。

“好啊,再来!”凌易感受着自己身体里的痛苦,却觉得十分爽快。

但力量毕竟是力量,人的**再怎么结实也不可能抵挡子弹的攻击,壮汉的那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到自己的身上,也给凌易造成了不小的伤害,自己的肋骨毕竟不是钢铁,何况钢铁在那种打击之下也容易产生形变,难以完好无损。

凌易伸手一探,肋骨大概也断了三两根之多。

不多时,那一直不动的壮汉终于有了变化。他的身上发出“咔”、“嚓”一样的响声,随后从左肩膀开始凹陷了下去,再之,整个人一点点地瘫软到了地上。

“哥!”那很久未出声的女人,此刻终于大喊一声跑了过来,跪在地上查看壮汉的伤势。不摸不知,这一摸之下才发现,他左边的肩胛骨带着整个的脊椎都被击碎了,后半生已然是个残废了!

而壮汉在如此的疼痛之下,也没有昏睡过去,只是咬着牙瞪大着眼睛。他也知道,自己的脊椎断成了几段,后半生不可能再有所作为,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了,因此脸上也没了表情,只是漠然地望着天,眼神仿佛一潭死水。

凌易看着地上的三人,却只觉得自己打的还未尽兴。那一群黑衣之人看见大势已去,正要逃跑,却被紫闺的打手们围在了一起。看着如同魔神一样的凌易,他们也都不敢妄动。

凌易站了一会儿,又迈步走向了倒地的壮汉。那女子一看,立刻护在了壮汉身前。

“你们门派的一切,都是我和我丈夫所做的事!”女子声嘶力竭地喊道,“和我哥他们没关系!他们只是为我丈夫报仇的!”

“让他来。”躺在地上的大汉平静地说道。

那女子看他哥哥已经没了活下去的**,哭得脸都纠结在了一起,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也后悔不已。

凌易走到离二人几米处,也没有再进一步。

“你的两位哥哥,还有一丝生机,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现在领着你所有的手下,去找车边那个白衣男子。”

凌易本来打算是让这些人一个都回不去,但那样做风险太大,也不可能做得毫无痕迹,而来的路上和轩拓青已经打好了招呼,可以让他像当初封除凌易的记忆一样,直接封除所有人的记忆,也就没有风险。

这样,青门和安全屋的秘密,就能够得以继续保留。

那女人听凌易这样一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接连点头,然后站起来领着一众黑衣之人跌跌撞撞地走到了轩拓青那边,而轩拓青也早已准备好了,拿着铃铛准备实行催眠。

凌易站在壮汉身前,看着壮汉面无表情的脸。

“想活命吗?”凌易问。

壮汉一动不动。

“想让你弟弟活命吗?”凌易又问。

壮汉听凌易这样说,挣扎着想抬起头来看看,却被剧痛镇得眼睛通红。

“他还活着?”

“你弟弟比你的情况好得多,只是受了些内伤而已。”

“求,求你……别杀他。”壮汉的语气里终于带了一些恳求的语气。

“我偏要杀他。”凌易此刻心里打起了小算盘,自己必然是不可能杀人的,但他确实是有所企图,此刻要击溃他的心理防线,才能做到。

“我赵蒙这辈子没求过人,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别杀他!”壮汉说话已经开始颤抖起来,凌易看到他的手指一直在颤抖,却难以起身,难免心生怜意,但自己早已经不是因为善良就耽误自己未来的人。

“当真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让他活着!”赵蒙已经近乎疯狂地喊着。

“好,我答应你,但你得受点苦。”

“放马过来啊!来啊!!”在连续的压力之下,赵蒙已经几近癫狂。

“好,你等我下。”

凌易说罢,便招呼一边的素缕过来。

看见这一地的残局,素缕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但是凌易看见素缕,胸中却燃起了一股邪气,仿佛是原始的shou yu一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素缕精灵一样的长耳朵,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的**。

“这是……你这是?”素缕怔怔地看着倒地的二人,也是语无伦次,“干什么?”

素缕开口后,凌易才发现应该是自己的昂拳状态一出,就又回到了对素缕充满**的阶段,当时也正是凭着这种**,自己才在青门旧址打倒了所有人,并在临近昏迷之前,让人将自己送到了紫闺。

“你那精元丸子,确实是个好东西,”凌易撇着嘴笑道,“是不是也有好次之分?”

“是啊,这丸子纯度越高,蕴藏的能量就越大,庙街那次给你的都是些普通人炼成的,实际上效果还不如用肉羊肉牛炼出的丸子。”

“好虽好,但也是用人的精气炼成的,不是什么正派之物,但是用来惩罚这种恶人反而是一个绝佳的办法。”凌易点了点头,然后用手一指那个倒地的壮汉。

“蛊虫带了吧,去吧。”

素缕转头一看,那个刚才叱咤风云的壮汉确实已经没有了行动能力,才敢走了过去。袖子一挥,里面又调掉出十几条白色的肉虫,那肉虫像饿急了的疯狗一样蠕动着向赵蒙的耳口就爬了进去。

凌易轻轻一侧身,挡住了青门等人的目光。无论怎么说这也是淫秽之物,让人家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再看那赵蒙也是真汉子,避都不必,眼睛也不眨,双目圆睁地看着凌易,像要用眼神让凌易必须遵守诺言。凌易本来也没有杀人的想法,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了青门众人。

看见凌易战神归来一样走了过来,青门的小辈们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凌易此刻戴的是凌炎的面具,棱角分明的脸别有几分魅力。小辈们仿佛之前从未看过凌炎一样,上下地看个没完,把凌易看得直发毛。

“能走的还有几个?”

凌易说完,青门的人互相大眼瞪小眼,竟然一个都没有站起来的,看来那场战斗确实让他们受伤严重。凌易知道,青门不会有偷奸耍滑的人存在,虽然如今江湖风渐弱,但自己家族的小辈做人的规矩与人品他还是十分信赖的。

“弱不禁风,回去多练功吧,我看你们连我奶奶都打不过。”

青门的人听完都嗤嗤地笑了起来,笑完了互相对视几眼,又笑得更欢了。凌易知道,他们也是练了十多年甚至二十多年的功,却从来没有用武之地,今天虽然受了伤,但从杀入黑衣人开始,他们血脉里的战斗基因也被激发了起来,打的也是酣畅淋漓。

第三十一章:你,就不要走了

凌易看着地上闹成一团的小辈,也不禁微笑起来。他也同样能理解他们的快乐。就如同花了几天几夜登上了一座高山,累得连再走一步都难,但上了山顶后的kuài gǎn,那是之前付出多少都值得的。

并且,在那之后,他们只会把目光放到更远的山峰,去超越。

现在这些孩子的未来,是无可限量的。

“大恩大德,我来世做牛做马啊!”

凌易转头一看,紫闺的老一辈竟然齐刷刷地从轮椅上下来了,正用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趴在地上感谢着凌易。凌易忙上前一个个扶起她们,扶到轮椅上坐好。

“素缕是我的好友,紫闺是她的家,如果有危险,我绝不会放任不管。”凌易说着话,看向那边的素缕。

他知道,要让整个门派的人听她说,并且相信一个天马行空的事并不容易,压力也一定不小,在重压之下她还能信任自己,凌易打心底觉得有几分暖意。

凌易安排好紫闺和青门的人,就走到了轩拓青那边。

“威风啊,威风。”轩拓青此时已经办完了事,黑衣人们都躺在地上昏睡着。

“妥当了?”

“风头都让你抢了,善后这点小事,我还能有差错么?”

“好,那个……”凌易话还没说完,“吭”地一声咳出了几滴血来。自己那断掉的肋骨也不知道是划伤了什么地方,还是压到了哪个脏器,凌易觉得胸前如同撕裂一样疼痛。刚才在众人面前自己并不能露怯,此刻到了轩拓青身旁终于懈下几丝气来。

“非要逞强,看看你,唉。”轩拓青虽然面不改色,但是语气听着也有点紧张。

凌易摇了摇头,在他看来这是必要的。他必须对自己的身体有一定的把握,才能预估一切危险和动作对自己的伤害有多少,所以受些伤害也是值得的。

看来,在精元丸子的加持下,自己身体的抗打击能力也没有超越界限,但力量却是以几何倍数提升的,那赵蒙被无量尺打到都没有感受到几分疼痛,就已经骨骼尽碎瘫软在地了。

素缕拿完了肉虫,已经走了过来,看到凌易掌心里咳出的鲜血顿时紧张起来,小跑过来询问伤势。

“没事,轩拓青,素缕,互相认识一下。”凌易随意地做了下介绍,二人都不是死板之人,也不多余介绍了。

凌易说完,指了指地上躺着的黑衣人。

“你把赵蒙和他弟弟的记忆清了,然后让他们抬着走吧。”

轩拓青听了点了点头,铃铛一摇,低语几句,这一批的黑衣人就像梦游一样,摇摇晃晃地走去扛起了两个大汉,又走了过来。

那高个女人本来还因为自己的记忆没有清除而窃喜,然后就看见自己健壮无比的哥哥此刻被虫子弄得精瘦得不成样子,仿佛被吸血鬼吸干了血液一样。

她心里正恨恨地想,这个仇以后必须报了,外表却一点没有表现出来,还装疯卖傻地学着被催眠的黑衣人们走着。

“你,就不要走了。”

没走出几米,凌易的声音如同地狱的判官一样传入了她的耳朵。

“你以为,我忘记你说的话了吗?”凌易的眼神中柔和不再,而是突然充满了杀气,之前在和赵蒙二人对战之时都没见他如此的愤怒,而此时他咬牙切齿说出的话,都像是被压入喉咙一样,十分可怖。

“你说,我哥哥的脸皮,是你亲手剥掉的吧?!”

那女人听后吓得眼睛都直了,边喊着,“哥,哥!救我!”边往后退,可当她转头一看,两个哥哥被一群黑衣人抬着越走越远,哪有什么反应。

此时的赵蒙二人,别说在轩拓青的催眠之下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就算听得见,也已经动弹不得、无力来救了。

“不是,我没有剥他的脸皮!我没有!”那女人一边嚎叫着一边后退,可凌易也步步紧逼,走到后来她也发现了一切都是徒劳,终于站定在那里,也沉默下来,呆立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人带着两个壮汉越走越远,眼神里的绝望又慢慢转变成了疯狂之色。

“凌易,你别想从我这知道任何东西,我做鬼也要看着你青门被我们公司踏平!”女人说着,突然一掌打向自己的额头,这一掌聚集了她所有的力量,只要打到必死无疑。

看来,她也见识过轩拓青的厉害,知道落到他们手里,一定会在催眠之中把一切都说了出去。可凌易怎么可能让她这么轻松就死掉,现在的凌易不是从前了,女人的动作在他看来缓慢得如同八旬老人一样。他一步上前拉住了女人的手。

“你想的可太简单了些。”凌易低沉地说着,又伸手分出两掌打向了女人的左右肩膀,只听见她惨嚎一声,就如同脱了臼一样耷拉在身体两旁。

“我从不打女人,但是你就不一样了。”

那女人还在疼痛之中没有回过神来,正是意志脆弱的时刻,便听见耳边响起了清脆的铃铛声,让她甚至产生了些许幻觉,而后失去了对现实世界的感知。

看着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女人,凌易挥挥手,和轩拓青两个人合力把她抬到了车上。

虽然脸上面无表情,但凌易沉寂已久的心里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大的波澜了。这个女人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她很有可能知道自己哥哥的下落。她是凌易到现在为止所接触到的,离事实真相最近的一个人,也是他唯一的线索,他绝不能随意处置,也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但是,青门旧址也是一个引人耳目的地方,而且,刚刚发生的战斗,可能还传了出去,还是先拉回安全屋再细细盘查为好。

……

轩拓青坐在副驾驶上,默默地把玩着手里的铃铛。

“素缕姐真是美若天仙。”轩拓青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嗯,是。”凌易也没当回事,就随意地回答了一句。

“听凌炎说过她。唉!”轩拓青用极小的声音叹了口气,“是很美。真的很美!”

轩拓青的话让凌易不知道如何去接,他也不知道轩拓青那个天马行空的脑海里想的是什么,索性也就不去搭话了。

但是听见轩拓青又提起了自己的哥哥,凌易的思绪里又漫上了些许阴影。最近事情实在太多,危机接踵而来,他只能把把面前的当务之急先解决掉,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最近一个月的时间,对哥哥的寻找也中断了许久。

今天抓到了这个女人,回去在轩拓青的审问与盘查之中,应该也能收获些许线索,凌炎失踪之谜,早晚也都能浮出水面。

第三十二章:真假凌易

这女人绝不是普通之人,在之前青门的那次战斗中,她一眼就看出那个凌炎不是真的凌炎,而是一个面具,甚至知道面具之下是凌易这个人。这就代表着,她不单单知道凌炎此刻不可能出现在那里,也知道凌炎的面皮被剥了下来,且不说是不是如她所说是自己亲手剥下的,但她也一定知道非常多的nèi mu。

而她,甚至能点名道姓地说出面具之下的人是凌易,这意味着她对凌易的动向也有着极其精准的掌握。那么,她在青门或者汉江集团之中一定有着一个或几个眼线。

但有一个很奇怪的点,就是如果她真的有眼线,为什么最近却一直蹲守在青门旧址,而寻不到安全屋去呢?

答案有很多种可能,但有一个是最直接,也是最值得相信的——是因为那个眼线现在还不知道安全屋的具ti wèi置。

总而言之,这个女人是解决面前很多问题的关键,也是一把钥匙,能让此刻完全被动的凌易拽开捂住自己眼睛的那双手,到达柳暗花明的那一刻。

凌易把车停在车位之中,天色已经微微黑了。汉北村处在大山之中,日落的时间常常都比城市中早个十几分钟,天气也渐渐凉爽了一些。傍晚一到,灯下的飞虫就变得明显起来。

青门和紫闺的人还没有回来。趁着现在这个空档,凌易和轩拓青一起把那女人抬到了顶楼自己的房间里。事不宜迟,现在就把事情的原委搞个清楚明白才好,免得中间又生差错。

轩拓青此刻也表现出不同以往的积极性,帮凌易忙得满头是汗。这轩拓青平常都是不喜炎热之人,常常都只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开着空调望着汉江的流水,今天的表现也是让凌易感到意外。

“没有问题的话,可以开始了吗?”轩拓青把女人放躺平,手里拿出铃铛后问凌易。

凌易刚想点头,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他立刻伸出手掌示意轩拓青停下,不要出任何的声音。

几秒后,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后敲门声响了起来。

“炎儿,是你回来了吗?”是母亲的声音。

轩拓青和凌易对视一眼,这时候绝对不能让母亲进到房间里看见这个女人,凌易只好顶着门回答。

“是,忙完了,接回一批客人,一会去给他们安排住处。”凌易将语气调整得尽量平稳柔和,学着自己大哥的声音回答道。

“好,回来就好,我们家多久没这么齐过了,我让厨师准备了一桌团圆饭,一会儿晚餐之时,要认认真真地庆祝一番,感谢上天,感谢祖辈呀。”母亲的语调里带着欣慰与激动。

母亲的话让凌易摸不到头脑,怎么突然说出团圆饭之类的话来?

可她的下一句话让凌易汗毛竖起,心底的恐惧如同黑洞一样,将他的一切理智与意识都吸到里面。

“啊,忘告诉你了,易儿也回来了。”母亲说道。

……

凌易听完,自己的意识都有了些许的模糊。他回头看向轩拓青,他正眉头紧皱,也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娘,那个……易儿,他在哪?”

“刚才在金门那个小姑娘的房间里,我叫他们一起去餐厅了,你也要抓紧去,不然饭菜就要凉了。”

“好,我明白了,我马上到。”

凌易此刻的感觉就像还在轩拓青的梦里一样,可稍微缓过神来,他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此时此刻的他,像被人扼住咽喉一般,可谓是有苦说不出,完全丧失了主动权。他现在戴着凌炎的面具,没有办法拆穿那个假冒的凌易,可那个假凌易就不同了,只要一张嘴说出了他戴着哥哥的人皮面具,凌易怕是要面临千夫所指,将哥哥的脸皮戴在自己脸上,也着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恶魔。

自己也没办法摘下面具从这屋子里走出去,整个楼里的走廊布满了监控,凌炎进了房间出去的却是凌易,这又如何说得清楚?但此时此刻他的当务之急是让一部分人相信自己的话。

轩拓青是没什么问题了,但素缕和金远就不一样了,何况那假凌易已经去过了金远的房间,凌易去了港九城旧址和青门,金远都是在完全不知情的角度,对那个凌易也是完全没有防备,再次见面之时,应该已经被占据了主动。

而素缕还未回来,自己必须要抢得先机,不然就几乎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必须要撕破脸皮才能戳穿他了。

而最重要的,也是最致命的一点是,金远和素缕这类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和青门与紫闺的大不多人不同,她们都明白那个凌炎其实仅仅只是个面具,她们信任的并不是凌炎,而是凌炎面具下的凌易而已。

凌易此刻恢复了理智,头脑也飞速地运转着,可轩拓青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素缕他们回来了。”轩拓青站在窗口弯着腰说道。

凌易一抬头,看见远处驶来的几辆大巴停在了村口,远远看去车上下来的正是穿着青色衣服的青门之人,已经带领着紫闺的人们往安全屋这边走了过来。

凌易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走在前面的素缕,正一脸微笑地扶着一个老太走来。

“走,快走!”凌易和轩拓青说了一句,自己就当先跑了下去。以轩拓青的身体素质跟上凌易也是十分艰难,只得落在后面,却也努力地跑去。

凌易跑到楼下,素缕正好也到了安全屋的大铁门之前。凌易一把拉开铁门,迎上了素缕等人。

素缕把紫闺的老太和妇人们一个个引进了铁门,看见这三四层楼高的安全屋和外面的铜墙铁壁,她的心情也终于放松起来,温柔地看着凌易,眼神里饱含着浓浓谢意。

凌易刚想说话,却发现素缕的面色忽然一变,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变得古怪起来。他回头一看,从楼里走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冒充自己的“凌易”,带着金远走向自己。

第三十三章:收好你的右手

“哥,你是怎么回来的?”那假凌易语气十分认真,语气里甚至带着关心,但凌易却听出了几分自信,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金远和素缕之前还未见过面,但此刻的眼神都十分谨慎,但让凌易感到愤怒的是,他们那谨慎的对象并不是那个冒牌的凌易,而是看向了自己!

“这么多年不见,在这时候忽然回来,让我也是有些意外呢。”假凌易边说着边摸了摸自己的脸,“之前我还戴过一个面具,那时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不测呢。不过现在看来,你的脸怎么也是完好无损的。”

假凌易此话一出,又占尽了先机,让凌炎无言以对。如果在场的只有他们几人,凌易早已撕下自己的面具,和他面对面地分出个真假,但现在青门之中人数众多,自己戴着哥哥人皮面具的事决不能被发现。

“你怎么一直闭着嘴呢,哥哥?”那假凌易看来也是有恃无恐,尽情地说着话。

凌易就站在原地,心底的愤怒汹涌,但理智却告诉他不能做傻事。

“我不用嘴。”凌易向前轻轻挪动两步,突然以极快的速度伸出右手,放在了那假凌易的脸上,“我用手!”

可凌易的手一碰到那脸庞,就觉得出触感并不对劲,和自己脸上的面具触感一点不同。他用力一扯,那假凌易的脸竟然完好如初,只是被他的手劲捏得红肿了一小块,却并没有被凌易摘下面具来。

“我可和你不一样。”那假凌易揉了揉自己脸上的红肿,抿着嘴,笑着摇了摇头。

说话这么一会儿,不到半分钟的时间,素缕已经站到了金远的身旁。轩拓青这时才匆匆忙忙地跑了下来,下了三层楼,跑了这仅仅几十米的路程就已经让他已经筋疲力尽,这人的身体素质也是让人堪忧。

轩拓青跑下来后,直接就站到了真凌易的身后,这一人与那边的两人形成了对峙的局面,谁也不敢说一句话,一时间气氛十分紧张诡异。

凌易悄悄给轩拓青使了一个眼神,轩拓青立刻意会,但看了假凌易一眼之后便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自己耳朵。凌易定睛一看,那假凌易的耳朵上竟然戴着一个黑色的无线耳机。

“我汉江集团的高科技,完全过滤高频。”那假凌易看二人盯着自己的耳朵,微笑地说,“好了,饭都要凉了,先去吃饭吧。大哥,收好你的右手。”

凌易听完后背也是一凉,除了母亲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大哥的右手只有三根手指,所以除了在母亲面前,他也从来不会把右手隐藏起来,面前的人是在提醒他,他随时可以戳穿凌易。

所以,凌易此刻紧紧地皱着眉头,这假凌易确实是有备而来,可谓是对凌易周围的人和事了如指掌,但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凌易却一直也想不通,也不知这冒充者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凌易觉得一切都仿佛不合逻辑,此时楼上昏迷那女人如果和面前的冒充者是一伙的,那她为什么会徒劳地蹲守在青门旧址?

凌易边走边想,却觉得四处都是围墙,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和逻辑供他推算。除非,有那样一个可能……他们并不是同一伙人。

想到这里,凌易的脑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答案。

自己的信息,或许是被一个极熟悉的人卖出了,且卖给了不止同一个人,而是多方势力。从港九城之时,这种情况就已经有所展现了,各方势力的目标并不一样,有的只是单纯为了抢夺龙蛇鼎,有的则是为了灭掉剩余的江湖门派等等更大的阴谋。

这样一顺下来,凌易才觉得之前发生的混乱之事,终于有了些许逻辑。

妈的……凌易此时的心里充满了愤怒,却不知那个罪魁祸首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把自己的信息泄露了个一干二净,害的青门都避退到这样一个荒凉的小村子,还让自己此刻如此的狼狈。

其实,凌易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答案,从去东山行省找轩拓青之前,他就一直怀疑着那个人——自己的得力助手,栾端端。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他并不愿意去相信这一点。

重要的是,面前这个假冒自己的人,到底企图什么,凌易还不知道。

晚饭之时,那“假凌易”就坐在母亲的身旁,和周围的人们谈笑风生、讲述趣事,惹得凌易直犯恶心。

但让他感到无力的是,无论是他和金远在木沛的会所和林幽争夺龙蛇鼎,还是与素缕在庙街那里拍卖之后的重逢,他都能说出一二,让人很难不相信他,何况金远和素缕二人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现在戴着凌炎面具的凌易有鬼,从有罪推理的角度出发,也必然更加信任那假冒的凌易一些。

此人必除,今夜要在监控上做些手脚,不能把他留到第二天。只是,他敢一个人来这儿,也不可能没有任何的准备,但他没有露出马脚,自己并不能平白无故就发端。

凌易和轩拓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决绝。

但看见母亲此刻满足的笑容,凌易也有些恍惚了。曾经多少年自己不敢直视母亲的双眼,也有多少年没见到母亲的脸上挂着这样幸福的表情。

凌易只觉得,此时此刻的景象的的确确仿佛在梦中又却是在现实,让他充满着幻灭感。

不知何时,餐桌上的饭菜已经没了大半,大家吃的也愈加缓慢,更多是以聊天代替了。

“欢迎紫闺远道而来,一起合作!”那假凌易竟然提了一杯。

真假凌易心里都明白,这时候不能说漏了嘴,今天去青门旧址救人的那个人要绝口不提,不然被人发现,二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

“好了,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凌易已经有些受不了此时的气氛了,以“大哥”的身份,站起来催促了一番。

众人本来也已经吃完了,只是碍于身份没有提出而已,等凌易话一说出口,便各自站起来回了房间去。

“妈,我来扶您走!”那假凌易一站起来,便走到了母亲的身边,扶起母亲走到了楼梯上,还不忘回头看了眼凌易,仿佛在告诉他别耍什么花招。

凌易慢慢地走在他们后面,心里的决绝也愈发浓烈。无论他留了几手,先让他消失再说。

第三十四章:群狼紧盯的肥肉

凌易走到顶楼,母亲已经进了卧室准备休息了,而原本属于凌易的房间掩着门,他走到自己自从到安全屋后,一直住的大哥凌炎的房间,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准备到夜半凌晨,夜深人静之时去隔壁找那假凌易。

他自己是万万不敢入睡的,他感觉那个假凌易就像自己枕头旁的一个钉子,在他一有分心之时,就会给他沉痛一击。

临近子时,看着手表上的时间马上到了整点,凌易悄悄地走出了门。他走到那个敞掩着门的房间,发现里面的灯还是开着。他轻轻推开门,迈步走了进去。

“来了?”假凌易正坐在茶桌前面,看起来已经等待多时了,“真是慢。”

凌易点了点头,坐到了一旁的床上。

“都是面对面谈话,哪有坐到床上去的?”假凌易惊讶地说。

“我已经有点儿烦了,你最好把该说的都说了,我今天没什么耐心对你。”凌易站起来,坐到了茶桌前的另一个凳子上。

“多有冒犯,我是来找你合作的,不是找事的。”假凌易从茶壶之中倒出一杯茶,“茶凉了,是你来晚了,莫怪。”

凌易点了点头,却没有伸出手去接。面前的这个人,此时此刻又没让凌易感到有什么危险的气息,反而让他心思平静下来,但他也保持着十分的警惕,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疏忽。

扮猪吃老虎的事,那算起历史来,可真正是成百上千的实际发生过。

“不接人的茶水,可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假凌易递出茶杯的手悬在半空,似乎凌易不接就要一直举下去一样,“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你可以管我叫于质。”

听他自报家门后,凌易终于放下戒心,接过了他手中的茶水,握在了手中。

“什么合作,怎么合作?”凌易的心情也平静下来,他毕竟也是个商场之中的成功人士,不会被一时的情绪影响对大局观的判断。

“很简单,各取所需。我对一切都没兴趣。江湖、道义、恩怨、武功,与我无关。我只对钱感兴趣,也就是你手下的汉江集团。”假凌易于质抿了一口茶水,又放到了桌上。

看着凌易不说话,于质又继续说了下去。

“我是个商人,利益至上,其他的一切我都可以抛弃,哪怕……”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哪怕是一张脸,又能算的了什么?”说到后来,他的语气也微微颤抖起来。

凌易看着于质那张脸,心里也有些不寒而栗。他隐约看见于质的下颌旁有几道疤痕,在晚餐的时候隐约听见他说是因为战斗所致,他现在一说这话,凌易便已经明白了。

那是手术开的刀口,只有这样,才能打磨掉多余的骨头,挖出不该有的肉,再填入应该有的肉,然后变成凌易的样子。

“你要什么?”凌易最终决定开口。

“我要一个汉江集团旗下的公司。”

“凭什么?”凌易脱口而出,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最大的笑话一样。汉江集团是凌炎一手创立的,自己一路踏过重重陷阱,从一个商业小白慢慢成长,终于把汉江集团建设成了一个巨头公司。

现在面前这人,竟然一张嘴就要自己的一个子公司?

“凭我能给你的!”于质回答。

凌易听完冷笑两声,于质也知道,自己这一开口确实有些急了,忙摆了摆手,想把现在紧张的气氛缓和下去,又继续解释下去。

“别误会,我没那么大的野心,也没那么大的能力。我只是想,以你们汉江集团的名义注册一个公司,必须在制药行业,产能要大,达到大型企业的级别。且必须是外企。外资的股东名义我已经找好了人,你就不用管了,你只需要用你们公司的名义给我投资入股。”

“好,这是你的条件,现在说说你的资本。”凌易也是个商人,无论对方讲出的条件有多么不可理喻,也不用听他为什么需要这些东西,而是首先要先听完他的资本是否对等。

如果这个于质,他所给出的交换条件确实重要且自己需要,那么无论如何也要进行交易不可。

“我的资本,都在这里。”于质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知道的事情太多,现在都有一些快要记不得了,你想知道有什么吗?”

“嗯?”

“先说个小事吧,你们集团已经是饿狼群都盯上的一块肥肉了,”于质说着,拿出了一根香烟,“我找到你们集团,也是因为你们也确实需要我。”

“空口无凭,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凌易面无表情地说。

“我知道你们集团每个高层的名字,他们的职位,每个人的住址、电话、亲属关系。我还知道你们集团的收入、支出、支柱产业、亏损产业,我甚至知道你们集团里涉嫌偷税漏税的账单放在哪个抽屉里。你母亲的名字,你哥哥的生日,太多太多……总而言之,一切我都知道,而且不止是我,是这个市场上的所有人都知道。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告诉你,谁是背叛者,是谁泄露了这些信息,放到市场上贩卖。这就是我的资本,成交么?”

“给我些直接的证据。”

“柯辰,汉江城zs区。栾端端,汉江城广源区。方远,江尾城yh区。还有,你办公桌右手边的第一个抽屉底部,是一张你和你哥哥的合影。这些信息,行是不行?”于质说完,把身子靠到了椅背上,点起了一颗香烟把玩起来,似乎已经胸有成竹、胜券在握。

“嗯……”凌易听完,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沉思了足有半分多钟。

看来,自己和汉江集团,还真成为群狼紧盯的肥肉。

“不行。”伴着于质突然呆滞的面色,凌易干脆地说道。

看着于质一瞬间就惨白下来的脸色,凌易还是面无表情。但实际上,凌易早已经看穿了于质的内心。虽然他貌似稳中带皮,实则慌中带急,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有着绝对的把握。

第三十五章:往事不堪回首

其实,这于质确实称得上是一个成功的谈判者,不设计却攻心,循循善诱,从给凌易倒茶开始就已经喧宾夺主,想占据引导的地位,他也确实有些手段,用信心十足的气场和咄咄逼人的语言,将手中残破的底牌雕琢成了一枚看似十分诱人的价码。

但是,凌易看得出来,他的内心不如表面一样淡然。不知是什么原因,或许是太害怕谈判失败,他像是顶着很大的压力,反而演得有些过头了。

他们二人都是商人,谈判就是商场中的刀光剑影,凌易已经是这战场中的常客,一丝一毫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怎么不行?”凌易看见于质的右手一紧,几乎要将茶杯捏得粉碎,眼看已经裂开了一角,锋利的碎角将于质的手指扎得满是鲜血。

可于质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脸上渗出了细微的汗珠,死死盯着凌易。

凌易看见落在地上弹开的血滴,皱了皱眉。

“就是不行。”凌易此时才拿起茶杯,抿进了今晚的第一口茶,“你的资本,配不上你的要求。”

凌易一歪头,淡漠地看着已经几近崩溃的于质说道。

“而且,你的表演有些做作,我看得出来。”

听见凌易的最后一句,自己顶着巨大的压力在强行谈判,却被凌易轻易戳穿,于质自己静静地摇起了头,眼睛里也渗出红色,近乎要流下泪水。

“不能不行,绝不可以不行……你必须答应我……”于质的声音越来越小,后来都几乎听不见了。

“何况,我也差不多找得到那个背叛者是谁了,你的价值真不够。”凌易说完,把茶杯放在了桌上,轻轻站起了身。

于质也知道,这次的谈判如果没有成功,结局就是死亡。而实际上凌易虽然不至于下杀手,但也不会留他在汉江城中了。

……

“我还有一个,一个只有我知道的秘密。”见凌易准备要动手,于质气若悬丝,小声说道。

凌易已经没有听下去的**了,这场游戏也没了那么多的趣味。如果把这个人留在自己的身边,就如同在枕边放了一个钉子,有巨大的风险。凌易不是个好斗之人,更不会随随便便就打打杀杀,但这个于质的位置实在是太过碍事,起码不能让他在安全屋里为非作歹,也得先打晕了,让轩拓青抹除了记忆然后把他送到别的城市才行。

“我知道你哥哥在哪。”于质说道。

这句话,有石破天惊的力量。但凌易却波澜不惊。

凌易也不回答,手臂上也悄悄地运起了气,一会儿的动作不能太大,不然会被发现,就有些难办了。不是他不想知道他哥哥在哪,只是说过这话的人,可太多了,凌易都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了,听都听得有些腻了。

“我知道你哥哥在哪,也知道你父亲在哪,我看见过他们!”

凌易此时已经走到了于质的身旁,右手聚起了气,随时准备出拳。听到这一句话后,却马上将手里的气收了回去。

在于质的视角看来,根本发现不了凌易身上的一切变化。他只是一个寻常的商人而已,一点武功都不会,更别提运气、看招这些东西了。

“说!”

“本来还想用这个谈更多的条件呢,没想到一开始就……”于质苦笑一声,摇着头叹气道。

“说!!!”凌易猛然打断他,低声吼道。

“说来话长……我换了你的脸,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那时我正被追杀……”

这一聊,于质才把自己的信息知根知底地透露给了凌易。

于质也是汉江本地人,十年前在汉江读了大学,那时正是2008年,金融危机让整个市场动荡不堪,市场上超过九成的钱凭空蒸发,无数的企业倒闭,对汉江城也是不小的打击。

那年,他还未完成医药大学的学业,看见市场一片动荡,人心惶惶,制药厂和药房接连倒闭,汉江这个本就混乱的城市也更加混乱起来,甚至有很多人没有钱去买药治病,他心急如焚,最终不顾家人的反对辍学创业,在一片逆流中迎风而进。

而他选择的,正是救人治病的制药行业。

金融行业并没有给医药行业带来太大的影响,这个行业本身就有波动性较小、需求量稳定的一个特点,也被称为“永远的朝阳产业”。2008年对于医药行业是机遇大于危险的一年,金融危机给医药行业带来的影响只在材料和能源的价格上涨上,反而让行政化程度低、企业规模小的小企业有了可乘之机。

并且,因为那时有一部分人失业,劳动力成本较低,于质的企业在并没有压榨成本的情况下,利用质量的优势硬生生比过了各大制药商。同时,华夏大陆行政院下放了“扩大内需”、“提高出口退税率”等等措施,在一片哀鸿遍野之中,于质的制药厂却后发制人,越做越大,而于质也凭借着过人的胆识与口才在与各大经销商间周旋,最终也成了汉江甚至整个南华夏行省,几个最大的制药公司之一。

那时的于质,可谓风光无限,可他从未在商政名流的聚会上出现过,他只是一心地研究制药,扎在了自己设计的临床实验室中,力图找到更好的配方,制造出更好的药物。

这一晃,就过了五年时间,他扎在科研项目里,对外界的风云变幻也知之甚少,甚至还没有找对象的想法,母亲也一再催促。

但突然有一天,父亲在家里倒地不起,连连咳血高烧不退,神志恍惚、恶寒战栗,可谓生不如死。

父亲,竟然查出一个他听都没听过的怪病,在华夏大陆都没有一个相似的病例,只在非新大陆听说过相似的症状,无论于质怎么研究,都找不出发病的原因,因此也无法对症下药。

一时间,于质仿佛陷入疯魔一般,甚至不惜将父亲咳出的血注射到小白鼠的体内,到后期更是坑害了不少来临床试验的患者。

眼看自己从一个救死扶伤的明德医师,变成现在这个让自己都恶心的样子,于质也渐渐从绝望中回过神来,接受了事实,他陪父亲走完了痛苦的后半程。那之后,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一心只想要攻克这个谜一样出现的疾病难关。

又过了五年,华夏大陆的医药科技也飞速地发展着,于质早已经没了当年的风光,少了自己的不懈研究,制药厂也只能吃着老本,苟延残喘地勉强支撑。

于质没办法,只得拿着父亲的血液样本去了华夏大陆首府丹阳一家大型私立医院,使用更加先进的仪器去检测,才发现父亲血液样本的红细胞已经破裂殆尽。

细细一查,竟然是普通的巴贝虫病,但奇怪的是,父亲的症状比普通的巴贝虫病要严重得多,而且当时已经使用过对症的药物,但是却没有一丝的好转。

他在网上一查,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发病的病例并不是非常多,但在网上提问和lun tán中交流的人,却都是制药科研的专业人士,集中在五年之前父亲发病的同一时间。

而在近一个年内,发病人数却成几何式地增长,已经有了抑制不住的架势。在突然间,于质想到了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

也正是同时,他发现汉江有一名为“药神制药”的新晋制药厂正大量地生产着一种药物,销往全国各地,正是号称治疗新型巴贝虫病的特效药。

他买回一盒刨开分解,研究成分,恍然大悟的一瞬间,他愤怒到无以复加。

第三十六章:父亲竟然没死

于质的父亲,包括那些科研人员的儿女、父母等家属患病的原因,竟然是有人刻意做坏。

正是那个制药公司,将普通的巴贝虫卵“改良升级”,使得难以检查出病源和病因,即使查出来了,也只能当普通的巴贝虫病去治疗,但用普通的药物却收效甚微。

不得已,各大制药科研人员只能潜心研究,力图找到一个能对症治疗的配方,一时间整个华夏大陆的制药厂,都在为药神制药公司服务,直到第一例治愈的成果出现。

但是,有人在lun tán分享这个重大利好消息后,又突然没了声音,相关的帖子和新闻报道,也无所查询了。

就这样,这个“巴贝虫病”病事件,销声匿迹了三四年的时间后,再一出现就已经是最近巴贝虫病泛滥的那一年,也正是药神制药公司崛起的那一年了。

想到父亲当时的痛苦,竟然都是被药神制药一手策划的,只是用来当作研究药物的工具,于质也就陷入了癫狂。

但药神制药的背景之深、实力之强大,那是于质所没有预料到的。他倾尽自己的一切,甚至不惜亏本倾销,想要拉跨药神制药,但以他单薄的实力根本无法对抗资金雄厚的药神制药,靠着自己巨量的资本,药神制药只打了几波价格战就让于质的制药公司彻底倒闭。

之后,于质也没有办法,只能在网络上写文章,来揭露药神制药的行径,但只凭自己口说,但毫无实证的于质,却不仅惹上了官司,也为自己的家庭,惹来了灾祸。

有一天,于质一回到家,打开门的瞬间,好像是听到邻居叫了他一声,两秒后,家里就突然炸成了一片火海,于质冲进屋中想要救回母亲,却发现她早已经断了气。

于质一直认为,那绝对不是意外的煤气泄露,而是有预谋的谋杀,但是,他没有证据。

那之后,于质竟然一路遭人追杀,直到逃到了汉江城的地下市场当中。地下市场里应有尽有,各种武器,甚至半公开的人体器官“捐赠”,当然,于质明白,这种“捐赠”意味着什么。

在这里,想到的想不到的,都有。

那时节,于质在地下市场中游荡藏身,惊讶地发现这汉江城中地下市场上,售卖最多的是竟然一个商人的详细信息,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凌易。

于是,于质的复仇计划在那一刻,就有了一个雏形。

……

于质的计划,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凌易一份资料的价格在他看来已经贵得离谱,让他难以承受,但他的复仇计划没有这份资料,连第一步都走不出去,他只得硬着头皮买下。

通过凌易的资料,他才知道凌易不仅仅是个商人,更是旧时十三旗中的青门传人。这一点他自己是无法做到的,但幸运的是,他和凌易有着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商人。

将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他用剩余的钱去了地下市场中最热门的地方——地下市场中的私立医院。

在地下市场里,只要你有钱,一切都不是问题。这里的医疗条件和医生水平可谓世界顶尖,主刀医生和医护团队都是从西方大陆专程来此驻扎,但医药费也是十分高昂,普通人难以企及。

但是,于质是不会去走回头路的。他按着凌易的照片与视频,受着巨大的痛苦,让主刀医师硬生生刻了三天,才做得分毫不差。

也是在这里,他看见了凌易的哥哥和父亲。其实,于质只认出了凌易的哥哥凌炎,他并不知道凌易的父亲是什么样子,这也是凌易资料里唯一空缺的一环,资料中只有一张四人合影,凌易父亲的脸被刮花了下去,但于质看到后面的六旬老人竟有一米九左右的身高,手臂如同长臂猿一样挂在一旁。

在那个年代里,这么高的人并不多见,而那合影中的人也是身材奇怪,和面前的六旬老人如出一辙,因此他也笃定,这个老人有九成的概率就是凌易的父亲。

于质此刻满脸都是绷带,也不怕两个人将他认出来,他发现不仅是二人同来,还带来了另外一个人。那人几乎已经没有知觉昏死过去,让于质感到奇怪的是,他们却把这个昏死的人放到了手术台上。

之后,六旬老人就独自离开了,留下凌炎一个人一动不动地坐在手术台旁。

凌炎在那地方坐了大概半天的时间,手术台上的人忽然挣扎起来。与此同时,医生也点了点头,示意手术完成了。

“嗯,还真像。”于质听凌炎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正不知所以,下一秒他定睛一看,竟然看见手术台上那人的眼角竟然有三道疤痕,那位置和凌炎脸上的分毫不差。

于质正惊愕之时,凌炎突然转头看了过来,于质这样不会武功的人都感受到了极强的戾气,忙闪避开眼神,看向了别的地方。

那戾气持续了大概半分钟的时间,于质才慢慢放松下来,再看去时,那凌炎已经不见了踪影,但手术台上的人已经没了气息,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差点没有吐出声来。

那人的整个脸包括前额骨和鼻骨,都被完全挖了出去,甚至露出了一截食道和一大半的大脑,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切面,看来是为了保持面部的完整性,但这画面让他这样一个文弱商人险些呕吐出来。

这一幕,让于质惊魂未定了好几天,等他脸上的绷带拆除了,他戴上面具就去到了资料里提及的青门旧址,却发现这里已经人去楼空。但他是个无比细心的人,他知道以青门的规模,想在汉江城里彻底消失,那绝不可能。

于是,他从汉江集团和凌易十多个账户的几千页资料中翻找,标出几十处地产交易,然后通过建筑的面积、远近、地理位置进行筛选,最终确定了几个可能的选项,而就在附近的江北村南面临江,地处群山之中,隐蔽且方便,二百平米的面积也正好可以装下百十来号人。

于质到此一看,看见这铜墙铁壁,心里就明白了二三,随后在模仿资料中凌易的作风,在此已经住了一天,也从金远那得知了不少关于凌易的消息。那之后,就是昨天凌易带着紫闺的人归家,二人碰面的场景了。

……

“也就是说,我父亲不仅没死,还和我哥哥在一起?”凌易问道。

“没错,你父亲的辨识度还是很高的,我不会看错。”于质点了点头。“不过,为了让我还保有些价值,其它的消息我暂时还不会给你。”

凌易点点头表示理解,他转头一看,天已经蒙蒙亮了,窗外也微微有了蛙鸣。

得知父亲竟然没有死,他却也并不是觉得很意外。

第三十七章:迷团重重

虽然在凌易小时候,长辈们都说自己父亲已经死亡了,但是长大以后,大家却还是闭口不提,再没有人说过他父亲死亡的事,自己也能从这里感受到一些蛛丝马迹,隐约觉得父亲其实没有死。

可经过轩拓青的解释,和自己的那个梦,他对父亲的印象并不好,而让他真正感到惊讶的是,哥哥居然与父亲在一起,并且做了那等让人反感的事情。

于质的故事,让凌易也微微有些恻隐,但他不是个轻易相信别人的人,现在也只是于质的一面之词,他不会完全相信。

但凌易知道,自己在拒绝于质时,他的绝望的确是真情流露,那种绝望装是装不出来的,如果他背后有什么势力或是更大的阴谋,他绝不会那样表现,而自己运功之时他也没有闪躲,说明他确实只是个没有任何武功的普通人,所以此时此刻他可以暂时放下心来。

“你要多少投资?”凌易看着窗外说道。

“你……你同意了?”于质听凌易这样说,眼中闪烁的惊喜仿佛要喷射出来,“你同意了?”

凌易点了点头。他之所以决定帮助于质,并不只是因为于质的故事,凌易早已不是那种,一被感动就会冲动做出决定的人,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因为自己同样知道那药神公司,甚至已经暗中交过几次手。

实际上,在药神制药刚刚崛起的时候,汉江集团下的汉江制药公司也被分走了一大块蛋糕。药神制药通过巴贝虫病特效药的成功,在制药市场上立起了一块极大的招牌,从那之后便一直压制着其他所有制药巨头,独揽了大半的江山。

就连汉江制药集团都已经变为了负盈利机构,而实力雄厚的汉江集团也拨出了大量资金与药神制药进行价格战,凭借着殷实的底蕴,终于压下了药神制药的势头,在整个南华夏行省的销量也稍有回转。

但情况好转的第二个月,汉江集团被查出环保问题,并接连曝出职工丑闻,汉江制药提报的定价,也忽然强行被提高了几块华夏币,接踵而至的问题让汉江集团的董事会不得不决定暂时回避锋芒,自那之后一年至今,汉江制药公司一蹶不振,再也没有恢复过往日的辉煌。

要知道,药品的价格战并不简单,药品的价格都是有专职行政部门所定,不是自己想要降一分就能降一分的。而汉江集团作为南华夏行省土生土长发展而成的商业帝国,也常常拨款慈善与城建事业,与汉江城行政院的关系也一直十分融洽,制药定价方面,也完全按市场规律走,从没让汉江集团失望过。

但是药神制药一出,定价机构竟然直接告诉汉江集团的董事会,这不是自己所能决定的事。这药神制药不可能凭着建立仅仅五年的制药公司,就有如此的影响力,它的背后或许确实有着极深的背景,而凌易也正好可以利用于质,去一探究竟。

何况,凌易自己虽然是商人,但一直都是把诚信放在第一位的,既然于质已经给了他所需要的信息,那么自己该做到的也必须都要做到。何况今天母亲眼中的欣慰与满足,是他这几年从未见过的,他也不忍心再抛母亲于长久等待的绝望之中。

“就以汉江制药公司的名义入股投资,你要多少?”凌易平静地说。

于质的嘴角微微地抽搐着,他此刻的脑中想的都是在床上奄奄一息,神志不清的父亲和在家中被人“杀害”的母亲,这些天倾尽所有的压力,也终于得到了缓解。

“谢,谢谢你!”于质没有说出那个数字,取而代之的是这普普通通的三个字。

显然,凌易答应了支持,那几乎就是毫无底限的,钱,于质不用再担心。

……

虽然已经熬了一宿没睡,凌易却还是一点困意都没有。

于质所说的一切,是凌易最近听过最有意义的信息了。此刻,凌易终于知道自己身陷麻烦的根源,面前扑朔迷离缠成一片的网页,也慢慢有了头尾。

竟然是有人在黑市贩卖了自己的信息。凌易被人卖了都还不知道,此刻也是哭笑不得。

这样说来,汉江集团确实已经岌岌可危了,说不定谁就会在什么薄弱的地方趁虚而入,自己不能总做甩手掌柜,也要常去集团的办公室中观察情况了。

现在的情况着实有些复杂,一时想要弄得清清楚楚,也并不容易。今日之事,确实非一日之功啊。

而失踪多年的哥哥,竟然和父亲在一起,还去汉江城的地下市场,谋害了一条性命。

也就是说,自己脸上戴着的面具,那确实是人皮面具,但却不是大哥的皮。他们费了这么大劲,除了让凌易以为大哥已经遭遇不测之外,没有任何的收益。

但,让自己以为大哥凌炎已经死了的意义,究竟何在呢?

而且,这种残忍的做法不像哥哥的作风。大哥从小就教导凌易,无论经商还是做人,“千万不能心术不正走入邪魔歪道,千万不能谋害他人性命引得亲人哀嚎,千万不能欺骗他人辱没自己诚信,万万要克制私欲,才能一路坦途。”

可于质口中的大哥,让凌易感到十分的反感,自己戴着这面具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根本不是一个正派人应该有的行为,长久戴着面具的他,心里也一直有着愧疚之感,就是他觉得辜负了大哥的栽培与引领。

但现在,竟然听说他大哥凌炎做出那等勾当,也让凌易觉得不可思议,直犯恶心,更是觉得,那样正直的人会做这种事也是十分不可思议。

但此刻的信息只有这么多,也必须加以分析了。也就是说,既然自己现在戴的并不是大哥凌炎的脸皮,而是被整容削骨而成的另外一个人的脸皮,大哥现在还是安然无恙。

可是,这脸皮后来居然落入了彩门的手中,这必定是大哥送到彩门林幽手上的,并且也是大哥告知林幽,自己会在港九城出现,但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凌易此刻是完全也想不明白。

第三十八章:江北村草堂

但是,凌易可以确定的是,大哥和父亲与彩门还是有过交集,所以,他们肯定不是那个追杀紫闺、平了金门和轩拓家族,想要灭杀掉所有华夏大陆江湖门派的那拨人。

按顺序捋下来,在去了港九城至今,凌易遇见的各色人等也就都有了对应的目标与势力。

有为龙蛇鼎而去的风门众人、金远、林幽等人,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观唐术士,也就是轩拓一族的族长,可这个族长不是为了利益而来,或许是有人给了她什么指示,不然她们没有理由会南下到港九城那么远,只为了那个对他们毫无意义的龙蛇鼎。

凌易总觉得,他们应该是和那个高个女人的势力有联系,却总也找不到真正的证据。这中间里,还单独有个木沛,也算阴差阳错救了凌易一命,但这个人大概没什么威胁,可以放开不谈。

放出龙蛇鼎这个消息的,八成是将面具送到彩门的大哥凌炎。而那高个女人所在的,应该就是暗中灭除华夏大陆现存各大隐世门派的势力。

但凌易也有一点想不通,现在看来,并不是她剥掉了自己大哥的脸皮,但她是怎么知道当时凌易戴的是面具?她绝不可能是凭空一说,就碰巧猜到的,也必定是有人告诉了她。

也就是说,任何一个势力无论大小,都有大哥凌炎的参与。或是放出消息,或是间接影响,都有他的身影。而凌炎唯一没有参与的,就是在地下市场贩卖自己的信息。

一切的一切,都是从那信息被放在地上市场上售卖才开始的,不仅仅是于质的计划,凌炎和疑似父亲的人去制作面具也同样是在那之后,所以这应该是一个单独的团体或是个人。

但那都太扯远了,暂时自己所能得知的一切,还得等轩拓青好好审了那女人,就能连着那个背后的势力的信息,也一起知晓了。

想到那女人,凌易才想起来,她此刻正躺在轩拓青的房间。凌易一想不好,虽然这女子不是什么好鸟,但毕竟也是近一米八的个头,身材高挑,看起来不过二十**岁,也有几分姿色,不知道那轩拓青会不会见色起意,做出不该做的事情来。

想到这里,他忙走到楼下,才看见轩拓青的门也开着。

凌易推门而入,看见那女子还静静躺在轩拓青的床上。

还好,算是凌易多想了。

……

“又是一宿没睡?”凌易看那女子安然无恙,反倒轩拓青还是坐在门前望着江水。

“你让人占了我一宿的床,我怎么睡。”轩拓青的语气里带着丝丝幽怨。

“我以为你得和她一起睡呢。”凌易打趣着说道。

“我可没那兴趣。”轩拓青嫌弃地说。

“你把她放在地上就行了,等明天醒了,我来你房间审一审她。”

“要不就今天也行。”凌易转身准备回房休息,轩拓青却猛地站了起来,

凌易眉头一挑,轩拓青一碰到这高个女人的事,就十分积极,看来他并不是因为被占了床才一宿不睡,而是一直在等着凌易过来审她呢。

“我这一天,可是真的劳累。”凌易苦笑着。

今天一天,自己都一点也没有闲着,下午的时候匆匆忙忙从港九城赶回来,就和赵蒙二人硬碰硬地打了一架,才把素缕平安接回了安全屋。

到了安全屋之后,又遇见了于质冒充自己,平白折腾了一通,才和他达成了和解。这一天的经历让他感觉像过了三天五天,一刻未歇,着实是有些劳累。

轩拓青像没听见凌易说话似的,径自拿出铃铛,到女子的床前坐了下去。他左手托在女子的颈后,轻轻地抬起她的头。

轩拓青的铃铛挥舞得十分缓慢,如同立式大钟的钟摆一样,让凌易听后只想沉沉地睡去。

……

“老人家,这树荫下好凉爽呀,请问您叫什么名字?”轩拓青第一句话竟称她为老人家,让凌易不知所以。

“我叫崔雪。”而那女子此时说话的声音十分苍老,像是一个垂暮之年的老太一样,在轩拓青和蔼的语气和设定的惬意场景中放下了防备。

“您老今年贵庚了?”

“我……我多少岁?”

“看您也有八十多岁了,身子骨还是很健壮呢!

“我八十岁了……””

凌易看着在轩拓青的暗示之下,名叫崔雪的女人竟然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八旬老太,不由得也暗自对这催眠术的威力感到害怕。

“您老还记不记得,之前遇见过一个叫凌易的人?”

“我记得。”

“您说见过他哥哥,还记得吗?”

“我记得,我说过。”

“他在哪?”

“他在……他在汉江。”

“在汉江哪里?”轩拓青说着,从他的口中,凌易第一次听到焦急的语气。

“在江北村尽头的……一个,一个草堂里……”

“什么草堂?!”轩拓青的语气已经急促起来,凌易也感到了些许不对,便打断了他。

“别问这个,先问问她背后是什么势力。”

凌易此时的内心,其实是在故作镇定。

崔雪口中的草堂,是安全屋之南,汉江之北的一个小屋,名叫草堂,实际上是用石头垒砌而成的一个小屋,当初是大哥建立的,这地方本来不叫草堂,而是为危难来临前的最后关头做准备的一处秘密之地,凌易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当时好像就没有建完,荒废了很久。

此次回家,凌易去了一次,里面已经装满了茅草,成了一处草房。

如果凌炎现在在草房之中,那他离自己也不过百米的距离。

可不知为何,这让凌易有了一种恐怖的感觉。

“说啊,到底什么草堂?!”轩拓青却不听凌炎的话,自顾自地逼问着崔雪。

“别问她这个了,你问她听命于谁?”

轩拓青看崔雪表情痛苦,确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一下靠在椅背上,放弃了逼问。

“是谁让你去青门的?”轩拓青说。

“是我们门主,王寒笛。”

“王寒笛?”凌易听到这名字后,和轩拓青同时惊呼一声,“王寒笛还活着?”

第三十九章:祝由师审问

王寒笛,传说是大清王朝晚清时的封疆大吏——岑春煊的手下。岑春煊是何等的人物?那是吃土匪肉喝土匪血的猛士啊。

传说岑春煊剿匪有两个原则,第一点是秉公办事、绝不徇私,第二就是见到土匪绝不留情,必然取其性命。

当年他在巴城行省担任总督一职,巴地的土匪多如牛毛,全力剿匪之下也如同春后野草一样,怎么割都割不完。后来他只好擒贼先擒王,将土匪头子抓了起来,但村民们竟然哭着跪地为土匪头子求情,让岑春煊百思不得其解,待后来将土匪头子砍了头,村民们却放起了鞭炮庆祝起来。

岑春煊一问才知,之前的总督也抓过这土匪头子,村民们也开心得庆祝起来,但后来不知为何又给放了回去,这一放不要紧,庆祝的各家就都遭了秧,被一帮土匪报复得不成样子,这才无人敢庆祝,都来求情。

岑春煊听完,对土匪的恨意也愈加浓烈,后来相传在另一处南云行省剿匪成功之后,岑春煊为了发泄心中的恨意,让手下一刀划开土匪的胸口,用大碗接着流出的鲜血,“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当然,这只是传说,作不得真,但由此,也可见这岑春煊的勇猛。

岑春煊也因此名震江湖,正所谓正邪势不两立,那些名门正派也对他十分敬佩与尊敬。

而那王寒笛则与他完全不同了。王寒笛是岑春煊的得力助手,却走上了歪路,在剿匪成功之后还不愿收手,借着余势竟然开始对当时的江湖门派发动了进攻,一时间可谓腥风血雨,惹得军民不堪。

各大门派也组成了同盟,也算得上是江湖门派最团结的一个时刻,使得王寒笛的目的没有得逞,最终听说是怨愤地死在了深山老林之中,连眼睛都没有闭上。

那时的老一辈江湖人,没有一个人不恨这王寒笛的,这故事也一代一代传了下来,常常被提起。可是,那都是几代人之前的故事了,这王寒笛是人又不是仙,是绝不可能活到现在的。

“王寒笛长什么样子?”轩拓青连忙追问道。

“大约有七十多岁了。”

凌易和轩拓青都紧紧地皱着眉头。不知道他只是以王寒笛为名,还是……若是真的起了相似的名字,那还好说。不然,要说他活了二百余岁,那岂不是也太恐怖了些。

“王寒笛,你听见了,知道了吧?我的任务也完成了,那凌炎他此刻就在汉北村么,我现在就出去找他,他失踪了那么久没有消息,竟然就在身边么?!”

轩拓青问出了幕后之人的名字,话锋一转,又回到了凌炎身上。

“嗯……可能吧。”虽然崔雪说凌炎此刻就在草堂之中,他却生出一股抗拒之情,不愿去见自己寻找了多年的大哥,从于质的描述里他觉得,那人已经不太像自己的大哥了。

虽然多年以来,凌易竭力追寻的人就在自己的面前,但他此刻不仅疲惫不堪,而且脑袋也昏昏涨涨,哪怕是铁人在如此强度之下,几天没有休息也不行,何况他也只是个**凡胎。

“你不去,我自己去。”轩拓青说完,一甩手就兀自走到了门外。

看着轩拓青的背影,凌易的心情是十分复杂。

……

于质所提供的线索,凌易还没有告诉轩拓青。原因有二,第一是这线索的真假还未知,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告诉他可能反而适得其反;第二是凌易总感觉轩拓青对自己大哥凌炎的信息和去向十分敏感,此时凌易并不知道这是好事坏事,也不知道轩拓青要找到大哥的目的与动机是什么。

在这一切都不明了的情况下,凌易肯定不会把这些信息全盘托出,也是为了少添麻烦,更多也是为了保护大哥凌炎。

轩拓青走后不到一刻,太阳渐渐升了起来。草屋的位置相对隐蔽,他并不担心轩拓青提前遇见凌炎,但他终究是不放心轩拓青一个人过去的。

他不了解轩拓青到底为什么那么想找凌炎,也不知道现在凌炎究竟是什么状态,如果他真的在那草堂之中,他们二人相见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他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轻叹了一口气,走出了门去。

……

这个夏天,凌易还不知道,木沛的机关、金远的学声、素缕的精魅,以及轩拓青的祝由,这些被现代社会抛弃的江湖故技,在不久后由到来的商战之中,配合着于质和凌易的商业实力,巧设巧打,一起帮助汉江集团和青门度过了许多危难时刻。

这些几近失传的技法,在获取情报、圆桌谈判之时产生了令人惊讶的化学反应,不说木沛和素缕的机关与魅惑,光是金远的学声就帮了凌易不知多少,更别提轩拓青那简简单单的几声铃铛,在这勾心斗角的直接对战中让凌易无往不利,甚至直接让汉江集团在经历了大洗牌之后,仍屹立不倒,在市场的洪流中坚挺地站到最后一刻。

凌易一个人走出了铁门,又慢慢地合上。

村中的家禽又开始吵闹起来,但也没有掩盖住湍急的河水声音,鸡鸭的尖声和滔滔江水的厚重结合到一起,层次分明,倒也不显吵闹。

凌易看周围无人,径直贴着围墙的墙根一直向东走去。草堂是在安全屋的南边,贴近汉江,要沿着安全屋的北墙走上一阵,等绕过东墙后就能看到了。

在雨季水量丰沛之时,那江水就在草堂的台阶上扑扑打打,那时阴天不断,便引得上面接了一层湿滑的绿苔,可近年天气炎热,水量也不知为何,相比往年低了不少,草堂上的苔藓也都被晒干,只留下些许淡淡的印记。

说起这草堂,凌易也只有淡淡的印象,这次回来后,在勘察地形和周围环境之时,他已去看过一次,但也只是远远一观,甚至没有靠近去看。

在凌易看来,去那看上一眼也没什么意义,大哥在安全屋建完不久后就消失了,自己回到安全屋的时候也没见到有人来过的痕迹,所以他对草堂也没什么兴趣。

慢慢地,沿着围墙已经拐了几个弯,走了几十米远,已经看得见那草堂了。远远看去,草堂孤零零地坐落在碎石间,周围却没有一丝杂草。轩拓青还没找到这里,这地方着实偏僻,任那轩拓青多么着急也不可能一下就找来。

离得近了,凌易并没有看见任何人影。这也是在凌易的意料之中,无论如何,凌炎也不至于现在还在这里,不然自己也早应该发现了。

等凌易走到草堂之下,才发现这草堂也不像记忆中的那样小,远远看去也只是两三平方米,像个书报亭一样,可是现在走近了,大概也有一般的小超市一样的大小,约有十几个平方,里面还是堆着些许干草,感觉最近也没人来过。

看见这里没人,凌易反倒松了一口气。自己近日确实有些劳累了,让他再处理那些事情,他也有些余力不足了。

第四十章:顺水推舟将计就计

凌易看此行也没什么收获,就准备绕回草堂的北边,往回走去。走了两三步,却听见身后有窸窸窣窣的摩擦音,还隐约有讲话的人音传来。

他以为是轩拓青找到了此地,正想开口去问,走向前去却发现那边空无一人,可讲话声却一直不停,声音阴沉无比,像在暗暗私语。这一下让凌易也心里一紧。

虽然他已经三十多岁了,也始终不信鬼神,但看见这空旷的平地上却有人说话的声音,任谁也会觉得有些脊背发凉。可凌易细细一听,才感觉到那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闷,听起来不像在身边发出的。

他灵光一闪,付下身去,耳朵趴在地上一听,声音竟然来自地下。他心里也有了数,转头看向草堂。

看来,这草堂并不只有地面上一层,在地下应该是还有一层,因此才算得上是一处最后关头的避难所,在外面看来,这样破破烂烂的一处草堂确实不惹人注目,凌炎想的也是十分周到。

凌易悄悄走到草堂里面,拨开杂草,才看见一个潮湿腐烂的木板,靠近木板之后,人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还从木板的空隙之中传来了阵阵凉气。凌易眉头一皱,这木板之下能有风感,说明不是一个密室,至少还有另一个出口,也怪不得这草堂看起来没人来过,他们应该是从另一个出口进到里面的。

而那说话的声音细细一听竟然还带有回声,这地下的空间绝对不小。他在楼上静静听了一会儿,听起来应该是两个男人在对话,但是因为回声嘈杂,也没听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而凌易却听清了他们在讨论时提到了“凌炎”二字。

凌易从木板看下去,下面一片漆黑,在拐角处有几分摇曳的火光,看来里面是七扭八拐的地道。

凌易双手一撑,脚尖轻轻向下探去,生怕漏出一分声响。等脚尖碰到了地,他手上才收了力,然后像只猫一样轻手轻脚地走向里面。

“那个叫什么王炎的,真他娘不是人!”凌易听见地道里远远地传来声音。

“咱俩在这儿都找了多久了,都快有一个礼拜了吧,哪能看见什么暗室,乌漆嘛黑的全是虫子,真他娘恶心死个人。他到底叫什么炎?”

这声音听起来像个大汉,毛毛躁躁的,一股东山行省大碴子味,十分有辨识度。

“跟你说他妈五六遍了,凌炎,凌炎,你还记不住?抱怨两句行了,收声。”

第二个人也开口讲了话,倒是十分的镇定冷静,听起来却有阴毒。听着第二个声音,凌易眉头一挑。这声音他最近好像听见过,但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凌易也没有闲着,一步步慢慢向前朝着亮灯的方向摸索着。

走到前面,才看见这地方确实有一个铁做的暗门,但是年久失修,上面一到下雨就漏水,冲得泥土都滑了下来,顶部封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阳光,但是铁门上有一个正方形的洞,手电筒的光线就摇摇晃晃地照向这边,只是从那边看,已经和泥土融为一体,肯定是看不见的了。

“今天这回去,又得挨打又得挨骂,我他娘找谁惹谁了,今年走这背字,我看他之前就没修过,不然让他自己来找,我他娘是再也不想来了!忙活一晚上,一点发现都没有!走吧,不爱在这呆!”

那大汉说完,地道里传来了啪啪的踩水声,灯光也微弱下去几分。

“你在这逞什么能,真有能耐自己去和他说?”

“咿,得了吧,谁活腻歪了敢去惹他。”这大汉的声音里竟然带着几分忌惮。

“也不知道上面到底在想什么,竟然让他来和我们合作,等尾款付了,我们连他一块做了都没人知道!”那个本来平静的声音里此刻充满着阴冷的杀意,看来并不是个善类。

“哎,行了你可别逼逼了,自己几分几毛没点数啊,还做掉人家,人家一根手指就能灭了你。”

“妈的,他再厉害能比得过这个?”说着,比了一个qiāng的手势,“反正别让我看见那什么凌炎,那天在港九城,不明不白地差不点给老子弄死,幸亏我曾经学了龟息功,救了老子多少命啊。”

“你没见过我是见过,人家蹲着比你站着都高,你这一米六几的个头,跳起来都打不到人家脸,还痴心妄想呢。”

说完,那阴冷男子也跟了过去,灯光渐渐微弱下去,脚步声也渐远了。

……

一番对话之后,凌易才反应了过来。这个应该是那天在庙街面店与自己接头的那个矮子,自己当时还以为是失手杀了他,原来只是用龟息功闭住了气门而已。不过这人的一番话也让自己摸不到头脑,从他的话中大概透露出这样几个信息:

第一,凌炎和他们的上司是合作关系,两个人是听命来此寻找一个暗室。

第二,这个说话的人还没有见过凌炎,竟然认为凌炎就是那天对他动手的凌易。

但是,那天接头的陈老七没去,去的是他,到底是误打误撞还是某人有意为之,凌易觉得连这个人自己,恐怕都不知道。反正到今天,那男子都还以为和他见面的人是凌炎,而不是凌易。

想到这里,凌易心中生出了一计。

庙街那天已经是深夜,鱼丸店中灯光昏暗,凌易和他就只有两三句的交谈,他也不一定看得清凌易的脸,而他旁边那个东山行省大汉,则见过凌炎。这样一来,按心理学层面来说,就算那人觉得奇怪,有了大汉的主观影响,也就会完全信服了他。

跟着轩拓青进行了这么多次催眠,凌易就是照葫芦画瓢,也能画出几分道理来。

索性自己就冒一次险。

“让我看看,是谁要做了我?”凌易低哼一句,声音在狭窄的地道里传得飞快。

“谁!!!!”走了不远的两个人听见这阴沉的坑道里有人说话,还是从自己刚刚确认无人的地方说话,也不由得汗毛炸立,但也算有点胆量,若是一般人早就跑得头也不敢回了,他们还能喊出一句“谁”来。

二人用手电筒一照,只看见山洞那边出现了一个高瘦的黑影,凌易已经悄悄推开了铁门,站在了坑道中央。

“你要杀的人。”

“我日,赵炎?”那东山行省大汉震惊地说道。

“啊,凌……炎?你这……你怎么……”

“呵呵,两个废物,找个门都找不到,还得让我亲自动手,不过来这一趟,也算有点收获。”

那二人听完,霎时面色大变。

他们看不见的是,凌易的脸上已经挂起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第四十一章:大哥的安排

那二人,尤其是阴毒男子的面色猛然变得煞白,他也知道,自己刚才那不该说的话,让面前这个人听了个遍。

“都是他说的啊,和我可没关系。”那大汉嘟囔着,就默默后退几步,留那个矮个子的男子站在原地,尴尬地看着凌易。凌易这时候才看清那个矮个子的阴毒男子,确实就是那天在鱼丸面店和他碰面的那个人。

“真不是个东西。”那阴毒男子低声说道,但眼球还玲玲地转着,似乎在想着该如何应对。

“行了,别想了。我能杀你一次,就可以再杀你一次。这次,我绝不会疏忽了。”凌易平静地说道,“至于你可以放心,既然我和你的合约还未完成,我不会对你动手。”

“李炎大哥真是江湖作风,有信有义,在下佩服!”那大汉忙点头哈腰,脸上的紧张也缓和了不少。

凌易听他接连三次叫错凌炎的名字,也不禁一脸黑线,却也没表现出来。

那阴毒男子听见凌易这么说,眼球马上转得飞快,似乎想到了什么办法。

“我也和你有未完成的合约,你想杀我也得等完成之后了!”

“哦,是么?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叫曾蛇,你和我寒水门签订的合约,你应该记得,是我和小托一起实行的!”

“曾蛇么?抱歉,我还真忘了。你说什么我就信你什么,当我是傻子么?!”凌易佯装愤怒,手已成刀,上前了两步。

这曾蛇心里也是一慌,自己早已听说过凌炎心狠手辣,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而现在这地方,自己被他杀了更是无人知晓,自然要抓紧一切活的希望。

“是真的,我还记得那合约的内容!”男子说。

“嗯?”凌易眉头一挑。那曾蛇一看有戏,便自顾自说了下去。

“到这儿找到暗室书桌下的保险柜,然后销毁里面的东西!”

刚才那铁门之中灯光昏暗,他寻着亮光才走到外面,也确实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只是这暗室确实是找不到啊,我们这几天一直在找,它根本也……”

“我不关心。”凌易打断他,“我又怎么知道,是不是小托告诉你的?”

“我……我还单独签订过另一个合约,这个你肯定知道。”

“啥?!”那小托正因为凌炎管叫他的昵称[实际上只是不知道他真名]而沾沾自喜,听见那男子这样一说,立马挤眉弄眼地叫唤起来,“你gou ri de不说什么都带着我的嘛?”

那男子狠狠地瞪了一眼小托,小托却较劲一样瞪了回去。凌易也觉得这小托也是傻得可爱,明明刚才已经抛弃了同伙自己退到后面,现在竟然还能理直气壮地质疑起人家来。

“当初就不该答应你舅舅带你入帮,你真他妈就是个累赘。”

凌易早就看出两个人里面,那阴毒的矮个男子,才是真正涉及了他们的真正利益和隐没任务之人。

“你和门主定的那个秘密合约,我也在其中……”

“哦,是么,什么秘密合约?”

凌易虽然说出的是问句,但语气却带着轻挑,让那曾蛇觉得自己仍然是在诈他而已。

“就是,那个……”曾蛇说着话,脸上却带着为难的表情。

“哪个啊,说啊,你他娘的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呢?”小托一脸烦闷地说。

那曾蛇却仿佛没听到他的话,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复杂,最终眼神却突然凌厉起来,突然从裤兜里面拿出了一把小刀,动作迅速的真如一条蛇一样,一刀插在了小托的脖子上。

那中招的小托,仿佛还没反应过来,直接把那刀拔了出来,一时间红血飞溅,洒了一片墙壁,他的手电也掉到了地上的泥泞里。

“这就是告诉你的代价。没了你,我自己也行。”曾蛇捡起了刀,放在袖子上擦了一擦,而后脸上的凶狠瞬间一扫而空,变成了完完全全的温顺神色,把刀毕恭毕敬地拿到凌易面前。

“这也是协议里的一条,相信您还记得,这个协议不许我们十人以外的人知道。”

刚才发生的事让凌易微微一怔,现在却也已经恢复了过来,故作冷漠地点了点头。他悄悄地看向名叫小托的男子,他还在微微抽搐着,血却止不住地流,眼看已经活不了了,不由得对曾蛇的冷血感到惊讶和反感。

“我们也在抓紧时间布置了。这地道下面的引爆物,早就按你的要求放置完了。”曾蛇说着,拨开身旁的一块泥土,露出了里面犹如蚯蚓一样长长的引信,看起来像是老式引炸物的样子。

“就差这地下的暗房了,但是我们也马上找到了,里面的东西找出来就马上销毁掉!”曾蛇信誓旦旦地说道。

凌易并没有听清曾蛇的后半句,他只是紧紧地皱着眉头,心底暴烈的愤怒升腾。这也是凌炎的所作所为么,要毁掉整个青门么,要让他的亲弟弟也葬身于此吗?

“只是凌炎大哥,这暗房也确实难找,那引炸物一炸,这地道连着那保险箱都会被河水和泥土埋葬,依我看就不必再找了,您直接点了那引信就好了!”

凌易本来完全听不进曾蛇的话,但他一直在对自己说此时不能意气用事,冷静才是解决问题的有效办法。但想起连这些事儿,都是自己大哥凌炎教他的,不免也更加难以抑制,愤怒间一拳打向了一旁的沙土。

那曾蛇看凌易突然出手,“蹭”地一下被吓得跳了起来,还以为是因为自己说错了话,才惹得面前的人火冒三丈,便赶紧改口过来。

“找,现在就找!”

凌易闭着眼克制一番,总算稍稍冷静下来。曾蛇说的话确实有些奇怪,为什么凌易一定要找到保险箱里的东西,炸掉地道都不算完,还要拿出来彻底销毁掉,看来这东西一定非常重要,百分之一的风险都不能冒,决不能让人看见或知道。

“暗房我找到了。”凌易低沉地说。

“啊,那好啊,我们可以走了?”

“东西我还没取。”

曾蛇听完狐疑地看了一眼凌炎,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第四十二章:还是被人阴了

“走吧。”凌易说完,当先走在了前面。他也不怕把后背留给曾蛇,毕竟以他的功夫想伤了自己,也确实难了些。到了铁门处凌易停住,示意曾蛇先进。那曾蛇也明知此时此刻他就是待宰羔羊,听话了还有活的可能,便也不迟疑,当先走了进去,手电筒一探,果然在角落里有一张书桌,下面就放着一个保险箱。

“好嘞,凌炎大哥,这下也省事了,你就在我面前,不用我打电话问你密码了。密码是什么,我帮您打开!”

凌易听完心里一惊,他大哥凌炎果然做事保险,也看得出来这保险箱里的东西确实重要,竟然在最后一刻让曾蛇给他打电话才把密码告诉他。

……

乘着凌易微微一怔的功夫,那曾蛇动作迅捷,一个闪身便退出了铁门,回头一插,把门栓扣紧在门上,然后一后背靠在了铁门上。

“哼,想诈我曾蛇,年轻人你还嫩了点儿!”

凌易看着靠在门上的小个子男人,是十分摸不到头脑。这铁门自己一拳就能给打飞,外面的地道看起来距离也足有上千米,他凭什么跑得掉呢?

“我曾蛇在这道上走了几十年,一直都是我骗别人,从没让人家骗过我!想我追随王寒笛先生至今,一直是他的左膀右臂,靠的就是一双如鹰一样的招子,帮先生跨过多少陷阱,什么都骗不过我的眼睛!你出拳打到墙壁我就发现了,你的右手明明是五根手指,而那gou ri de凌炎只有三根!而且,告诉你也无妨,我知道保险柜的密码,刚才也只是诈你一番而已!论智谋,还是我赢了!而且,你还做了最不该做的事!”

“哦,什么?”凌易慢悠悠地走到了铁门前,和那曾蛇只有一门之隔,从门窗中看去,曾蛇就靠在门上。

“你不该给我时间,让我发完这条短信。”曾蛇说到最后,语气却越来越坚定,甚至俨然有一副正派作风。

下一秒,从地道的尽头便传来訇然一声巨响,带着凌易头顶的沙土也震荡掉落。

凌易心里大惊,这才反应过来,曾蛇原来不是不自量力,而是已经不准备走了。这一着确实是凌易算错了,他觉得以曾蛇那贪生怕死的性子,在这地道之中该是任他摆布的,但他没想到曾蛇这样的人,竟然对王寒笛如此忠心,甚至不惜死掉也不把凌易这样的隐患留到最后。

凌易心有余悸,看向身后,曾蛇不知道的是,这暗室连着的草堂,却是另一个出口,他的一腔热血只是把自己绝了后路。

凌易用力抱起保险箱,只觉得它有千斤重,但所幸路程较近,跑了几步就已经看见前方细微的亮光。此时bào zhà的声音也越来越近,埋在附近的引炸物也接连bào zhà起来,凌易正用手一点一点chā jin松软的泥土,却发现上去十分便会落下七分,泥土松软根本使不上力,感到身后一股钻心的热浪覆盖了自己后背的皮肤,借着这一股冲劲推出了他三两米的高度,一下便将他推出了洞口。

凌易抱着保险箱,已然失去了整个上半身的知觉。他强迫自己站起来,跌跌撞撞地站稳后看向青门的围墙,那里竟然安然无恙,没有被zhà yào炸开的地面所波及,离围墙二十米左右的地上却出现了一道整齐笔直的洼道,定然就是埋着小托和曾蛇的地道了。

不多时,那汉江的河水果然如曾蛇所说,从草堂的地道里一股股地涌入进去,和泥土混合到一起,把那地洞糊的那叫一个严严实实。

凌易抱起保险箱,一步步向青门走去。外面这么大的动静,青门里已然有了骚动,但围墙太高,他们也只能从正门绕出去才能看见草堂的位置。凌易听见那骚动的声音,打算先回草堂避一避,免得不好交代,但却觉得身躯愈加沉重,连日积累的劳累和劫后余生的松懈感让他寸步难行,仿佛闭上眼睛思绪一沉就能马上睡着。

正当他精神和**都达到极限之时,却听见耳旁响起了叮铃叮铃的铃铛声。

轩拓青本来在江北村中沿着河边跑着,却一直看不见草堂的位置。他的卧室在三楼,隔着围墙是看不见那草堂的位置的,也没往那里走。跑了有十多分钟,以他的身体素质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歇息的片刻听见了不远处传来闷闷的轰隆声,他便朝那地方走去,到了不远处就看见凌易如同一个木头人一样僵硬地往草堂走着。

轩拓青看见凌易就知道,他肯定瞒着自己一些事情。如果没有摆平于质的事情,他是绝对不敢自己出门到草堂的。而且崔雪说凌炎在草堂的时候,凌易的支支吾吾也被轩拓青看在眼里,知道凌易瞒着自己,他才心里愤懑,甩手就走。

轩拓青知道,以凌易的意志力,自己想催眠他是需要趁虚而入的。在东山行省则纯属凌易自愿,自己没有妈妈那样的实力与技巧,要是在他有所防备的情况下是不可能直接催眠的,不然他直接就摇起铃铛来了。

不过此时,看凌易的样子,想抵抗他的催眠,应该也是有心无力了。

凌易也确实没有任何的防备,在如同催眠曲一样的铃铛声当中,他几乎没有任何的反应,就直接昏睡了过去。

凌易再一睁眼时,首先映入眼帘的就头顶的太阳,晒得凌易把眼睛眯成了一条小缝,却还是晒得把脸别了过去,看向右边,自己还在草堂的附近,草堂里是轩拓青盘腿坐着的背影,刚想懒洋洋地说句话,下一秒却被手上突如其来的疼痛疼得“嗷”的一嗓子叫了出来,一声国骂就喊了出来。

“我操!”凌易低头一看,自己的右手肿的大了整整一倍,一根手指足有两三厘米直径一样的粗。轩拓青听见这声音,默默地回头看了凌易一眼,又默默转了回去。

凌易轻轻碰了碰自己红肿的手掌和手指,碰一下就凹出一个小坑,在剧烈的疼痛下已经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触摸了。

第四十三章:箱中血信

“这……”凌易瞪着眼睛迷茫四顾,最后眼神落在了轩拓青身旁,那里放着一个被锤得稀烂的墨绿色铁柜,依稀还能看得出来是个保险柜的模样。

这轩拓青,也太暴力的吧。

“我操,这特么……”凌易目瞪口呆地看着保险柜上隐约陷下去的掌印,差不点喷出一口老血。

这特么的,是在轩拓青催眠他的时候,他一下一下拍出来的?

“这特么什么……”

“别这这那那了,就是你给拍开的。”轩拓青头也没回地说。

“你疯了?”凌易一个鲤鱼打挺,迈开箭步飞到轩拓青身旁,拽起轩拓青的衣领吼道。轩拓青却不为所动,只是晃了晃手上的小盒。

“既然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便自己去你的脑袋里看了一看。现在看来,那个叫于质的人讲出的话,虽然耸人听闻,但他确实没有骗人,加上曾蛇和小托的表现,基本可以确定的是,凌炎的确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凌炎了。但这保险箱里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看吧。”

凌易的右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连接东西都有点儿困难,就算以他的强悍体质,去拍那个铁质的保险箱,那也真有点儿够呛啊。

他压着心底的怒气,也知道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只好用左手别别扭扭地接过轩拓青递来的东西。东西不多,只有一块黄色的玉石,还有两封信件。

第一封信是用毛笔写就的,经过时间的流逝只留下了浅浅的墨迹,但还依稀辨认得出。

信上的字迹点横飘逸,让凌易想起小时候大哥带他在大院坑坑洼洼的石磨上练字的景象。信是留给凌易的,上面的信息并不多,只是说这避难所比安全屋更早完工,但自己突然有了急事,不能等到安全屋建完的那天,所以并没有告诉他,这是为了让凌易居安思危,不因为有恃无恐而不抓紧时间建立安全屋。

而地下通道的尽头是汉江市内的一处未完工的大厦,是由汉江集团买下的地皮,买下盖了一半就再也没继续下去,只是为了危急之时做准备。

在信的结尾,凌炎还是以那个长辈大哥的口吻说道,无论多么困难、多么无路可退,永远不要磨灭希望和品性,留着一颗善心,才能再见美好的未来,他相信凌易已经长大了,能解决一切困难,不用自己再操心了。

凌易默默地看完这第一封信,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大哥凌炎接触过了,凌炎留下的这封信还是曾经一样的口吻,让凌易也几度恍惚。

大哥的失踪并不是横遭不测,而是他要出去办一件要紧的事情,出了意外或差错,才一连几年都没有消息。他去办什么事情凌易并不知道,但他隐约觉得应该是和父亲有关。

“先看看下一封。”轩拓青这时说道。

第二封信则明显与第一封信的时间相距很远,信纸还没有腐烂的迹象,而信上的字也同样是大哥的笔迹,但是却是用鲜血写成,已经暗红发黑,看得凌易心里一阵绞痛。

血字这东西是非常容易挥发的,可这纸上的血字还依然清晰,时间肯定不过两三年之久。

“弟凌易:如再遇我,万莫相认,逃!如遇极其难解之难,求救于津门南王张克之!”

一般如果没有笔墨而咬指写下的血字,都是时浓时淡,因为手指的伤口再大,出血量还是较小的,而且血液容易粘稠凝固,所以写下的血字都很难辨认,但这信所写的血字的字迹,一个比一个更粗壮,甚至向两边荫出,也就是说凌炎不是咬了自己的手指才写下的血字,而是身上已经有了伤口且出血量较大,所以写下来的字也就浓密无比,没有一丝淡下的迹象。

看来,凌炎曾经回到过这个地方,但那时凌易和青门并没有搬到安全屋来,所以他来这里是为了躲避一些他自己难以应对的事物,却没有回家,应该是不想连累凌易和青门。

如再遇我,万莫相认。这是何意……

“凌炎应该是被控制了,才会做出现在的这些举动,就像那时的我和我们家族里的人是一个状态,失了心智。凌易,你应该不知道,凌炎其实是有一个心病的。”

“什么心病?”凌易回头问道。

凌炎走前,凌易一直都不是很成熟,因此凌炎才在信中对他展现出了些许担心,并寄予了一定的期望。在那之前,凌易一直都是一个普通的无业青年,与哥哥和母亲交流并不多,平常也都是他们二人以长辈的身份去教导凌易,而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双向的交流与谈心。

所以,当轩拓青谈及凌炎,凌易也展示出了对这个秘密极浓厚的**。

“你哥哥一直都知道你父亲在哪里,也一直都想去处理这件事情。但他一直在等你长大,等他可以完全放心地把青门托付给你,才能没有负担地去找你父亲。经过了一系列的筹备,在你十多岁的时候,他将你带去我的家族,封存你的记忆,连在你记忆被激发后会首先去找素缕,这都在他的计划之内,包括安全屋、和那草堂一样的避难所,甚至还给汉江集团提前签订了三四年的商业订单,他在走之前把这些,都完完全全地安排妥当了。”

“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应该是很急……他没等安全屋建完,就离开了青门,才至今未归。我进过他的记忆,完完全全地体会过他的感觉……所以我,我可以感同身受……他是爱你的,凌易。”

轩拓青说着,声音却微微尖细了起来。

“他是爱你的。我体会过他心里的决绝。我没有赶上他走的那一刻,但我完全能理解。是重重的压力迫使他成熟、成长,他的内心是灰色的,像是满天弥漫着阴云,但我能看得见阴云的后面透出的阳光,那是他的希望,也是他的目标。他一直想的都是,如果自己能够解决,那就什么都不告诉你,让你蒙在鼓里度过这一生,甚至永远当个纨绔子弟都没问题。”

“可是,他生怕自己不能解决,那样整个世界都会压到你的身上,他知道你母亲会是什么状态,也知道你未来将会面对多少困难……但他也信任你。他知道时间一到,你也足以成熟起来,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

凌易听到半路,喉头就感到一阵压抑,嘴角也憋了起来,像是马上就要流下泪来。他马上睁大眼睛,让微风和阳光驱散眼里的水雾。

泪是有别样的意义的,绝不能轻易滴落。可他不知道的是,慢悠悠地走在前面的轩拓青,此刻已经泪流满面。

第四十四章:津门南王

“也就是说……咳,也就是说,应该是我父亲控制了凌炎……?这一切,都跟我父亲,脱不开干系?”凌易强行把自己压缩的声带拉扯开,却发现前面的轩拓青的步伐变得欢脱起来。

他当然是看不见轩拓青的眼泪的,便诧异地问道,“我怎么觉得,你还挺高兴的?看到这两封信。”

“为什么不高兴?起码你哥哥凌炎还活着,这代表……起码这就代表着,线索还没断。”轩拓青说完,凌易也觉得这理由不是很牵强。

“等下……”凌易忽然说道,“如果凌炎确实被我父亲控制了,而且把秘密都抖露了出去,那津门南王张克之的事,是不是他也告诉了我父亲,他有没有可能已经被灭口了?”

凌易说完,却看见轩拓青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

“你一个做生意的,难道,竟然,不认识张克之?”

“愿闻其详。”

“我累了,懒得和你细说,反正不用你担心就是了。这人,肯定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轩拓青说完,站起来就向青门安全屋走去。

“现在说,不然我睡不着。”凌易一把拉住轩拓青。

轩拓青嫌弃地看了一眼凌易肿大的右手,啪地一声拍了下去,凌易只觉得一阵麻木,却一点儿也不疼。

“边走边说吧。”轩拓青又向前走去。

凌易看着自己闷头走了好远的轩拓青,却没有任何的办法,只好也加快步伐跟了过去。

在凌易的感受上,每次面对这个轩拓青,都像是一拳打到棉花上一样,这个人仿佛是不近人情,让自己这个人精也难以把握,不过奇怪的是,和他在一起,自己反而能放松下来,没有任何理由地,凌易总有一种感觉,觉得可以信任轩拓青,觉得轩拓青是完全不会伤害他的,甚至也觉得可以把自己的后背完完全全地交给轩拓青。

“凌炎在信里说,那个张克之是津门四王之一的南王,那大概也得是两年之前了。其实津门四王的时代只存在了短短的六个月,夏秋两个季节旅游业和地产业迎来春天,四王并起,竞争十分激烈,引得津门城的房价和物价一时动荡不已。但奇怪的是,到了冬天,不知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隐情,其他三王不约而同地退出了和张克之的竞争,因此他不战而胜,津门也就只剩下了一个皇。”

“那之后,津门上下地上市场和地下市场,没人敢再去惹那个张克之,关于他背景的传说也愈加夸张,不过无论如何,他都是现在津门的一皇。所以,你就尽管放下心来吧,他不可能是个粗心大意的人,不然也无法在这种危险的道路上行走至今。但是凌炎是怎么和他有交集的呢,也确实让人惊讶。”

凌易点点头,心里却不为所动。

看来,这轩拓青对自己的汉江集团没有什么概念,只是认为,汉江集团,就是一个中型企业罢了。

轩拓青,显然不了解,汉江集团的真正实力。

汉江集团旗下有近十家的上市公司,业务覆盖面极广,医药、地产、矿产、教育业等等都有深入的涉猎,集团的竞争对手甚至有一部分是世界五百强的企业。

而张克之,最多说也只是个地头蛇,靠私下的手段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所以,不认识张克之也完全在常理之中。凌炎让他去找张克之绝对不是为了钱,在凌炎消失之前,汉江集团就已经有了庞大的规模,钱从来都不是问题。

因此,张克之也不可能只是一个商人那样简单,他也不需要钱,更不会缺钱。此时此刻的汉江集团如日中天,凌易已经将自己的股份稀释到了较低的水平,却仍然没有跌出汉江城四大富豪的行列,这其实也是让凌易比较头疼的事情。

“总而言之,这个张克之还是比较厉害的,起码在津门城一地,那是无人敢惹。”

听轩拓青这样说,凌易只是又点点头。此刻,他有点心不在焉,因为让凌易比较在意的,是大哥凌炎信上透露出的其它信息。

凌炎必然是知道自己不会死的,所以才在信中说出“如再遇我,万莫相认”这八个字。可当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人着实是捉摸不透。而且,曾蛇的任务是销毁这些东西,那他们是怕什么呢?

……

回到了青门,凌易发现于质早已把,被奇怪声音惊醒的门众们都安抚了下去。看见凌易回来,他给了凌易一个眼神,示意凌易已经不用担心了。

凌易微微颔首表示了谢意,然后直直地走向了上楼的楼梯。

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

凌易走上了四楼,打开喷头,融融的热水流淌在他的头皮上,使得他的毛孔都向外散着热气,浑身一阵舒爽,腿上也卸了力,重心一倾,靠在了身后的墙上。

连日高强度的行动让凌易从骨子里面感到疲惫,此刻终于能休息几分。

凌易洗完了擦都没擦,就走了出去。他伸手拉上了厚厚的窗帘——这是他特意让管家去买的不透光窗帘,就算太阳就在头顶,拉上了窗帘也还是如同黑夜一般灰暗。但他只拉了一半,另一半则开了窗,让江面的微风能吹到屋子里来。

在那地下通道时,确实太憋屈了,此时此刻,他需要微风,需要流动的空气。

突然歇息下来,凌易才觉得十分的惬意放松。风不凉也不热,蝉鸣阵阵,却也不急不躁,反倒让人困倦松懈。

此音此景,正是睡眠的好时节呀。

凌易的肌肉已经很久没放松过了,此刻一懈,只觉得里面有淡淡的松软之意,几乎快要陷进这床铺之中了。

……

人家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凌易这沉沉的一觉却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睡了快有二十小时之久。

这一觉也无梦,再一醒来,连眼睛都不干不涩了。身上肌肉酸软的感觉也让他感到满足,但却头脑清醒毫无倦意,也是睡得充足。

看了看手机,才知道已经到了第二天,知道自己睡了一轮后,更觉得自己活力充沛。

现在,还有一件不太要紧的正经事要办。

凌易走出屋子,让管家把轩拓青、金远、素缕和于质四个人叫到那天吃饭的餐厅中。凌易自己先去那里坐在了主位之上,等着他们到来。

那天,因为于质的乱入和到来,凌易没得以仔细观察,现在坐到了餐厅里才发现,这儿的装修也是十分得体,暗金色的欧式长桌散发出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质,却不显浮夸。

餐厅则坐落在一楼最东侧,平常若是没有重要时刻是不开的,饭食都会送到各自的寝室之中,大家也乐得在自己的寝室里进餐。

不多时,几个人就陆续到了餐厅陆续落座,但这座位的顺序,凌易看来,却十分有趣。

第四十五章:偷得浮生一日闲

于质一进门,就彻底发挥了商人的本能,第一个到了餐厅里,直接占据了绝佳的位置,坐在了凌易左手旁,俨然以第二位主人自居。

而素缕和金远随后接连坐在了于质的旁边,也显出了“自己人”的架势,他们两个,看着凌易的眼神除了奇怪以外,还明晃晃地展现着一丝挥不去的戒备。

只有最后迟到了的轩拓青,坐在凌易的右边。显然,轩拓青,是把自己当作了客人。

人都到齐了,于质苦笑地看了一眼凌易,惹得凌易也是哭笑不得。

“大家都互相认识一下,我,凌易。这位是于质,自己人,即将代替我,出面去处理汉江集团的事情。另外三位,金远、素缕、轩拓青,我就不多介绍了。大家分别拥有不同的能力,在以后都会慢慢见识到。”

凌易也不顾金远和素缕看向于质那惊悚的眼神,自顾自地说着,“今天来这儿开会,我主要是为了申明一点,就是我们可以信任的人,除了一个叫木沛的还不在场以外,剩下的都已经到齐了。几位都是和我交过底的人,以我的眼光,绝不会错,所以各位之间的交往也不必谨慎。但对其它的所有人,哪怕是父母兄弟姐妹——呃,虽然你们几位都已经没有父母了——都一概要保持警惕。”

停顿了一下,见大家没有反应,凌易继续说道,“现在我们的敌对势力很多,现在已经明确知道的,至少有三方,你们中的几位都已经和其中几个打过照面了,第一个是想灭除华夏大陆所有江湖门派的势力,他们和金远、素缕都有过交集。第二个势力,则是我的大哥凌炎……现在暂且按下不提。第三个,则是将我的全部信息卖出的人,它是什么势力我暂时还不了解,但这也是一颗在心窝处的闷雷,内贼,不得不防。”

凌易对眼前几个人的信任不是毫无根据的。金远、木沛和素缕,都是经历过了试金石检验的人。那试金石,就是龙蛇鼎。虽然凌易一直表现出对龙蛇鼎漠不关心的姿态,实则不然。这龙蛇鼎其实非常非常地重要,但他若是表现出来,难免让人抓住把柄。

而金远、木沛、素缕都是经手了龙蛇鼎,却没有任何动作的人,说明他们对龙蛇鼎的真正意义和价值并不了解,和根本的利益没有冲突,而且几乎都算是有着很深的交情,所以信任他们完全没有问题。

凌易看几个人,除了轩拓青以外都听得认认真真,也暗自点了点头。轩拓青他倒不用担心,他要是想知道,随时都能比别人知道的更清楚全面。

“各位有什么想说的,任何意见都可以提。”

金远和素缕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于质看似有话要讲,但也压了下去,估计是和这些人没关系,私下和凌易讲就足够了。

“好了,现在周围的情况还不明朗,不知何处就有钉子,各位行事务必要严加小心了!散会。”

说完,凌易就独自起身,往寝室的方向走去。

没走两步,凌易就听见身后于质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十分的市侩熟络,即便是在场的另外几人都是江湖中走出来的,并不擅长于人情事故,但都看得出来,他在套近乎。

轩拓青那是不理不睬,而金远和素缕二人似乎是因为记恨他假扮凌易,欺骗了自己,此刻更是冷眼以对,这让于质只能悻悻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假装望着风。

于质,确实有点儿尴尬,但这种尴尬,能够换来他的全面复仇,他愿意。

这几个人里,最让凌易担心的,却是金远这个小姑娘。从那天她独自带着父母和叔叔婶婶逃到安全屋后,金门稍后就传来噩耗,被直接灭门。

从那天起,凌易就再没看她笑过,今天一见,整个人都是消瘦了很多,颧骨也显露了出来。但是,这些路总要自己走过去,其他人再怎么劝,自己如果还陷在那牛角尖里自责,也照样于事无补。

凌易决定,以后再出去做事也一定带着金远,改变是需要事件去激发的,怎么样应该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起码不能让她一直这样消沉下去。幸好素缕担起了疏导金远的责任,这两天除了睡觉没有陪在她身旁以外,也算是寸步不离。

木沛是最不用凌易担心的,他已经在江湖之外社会生活红尘之中,想寻个安身的地方并不困难,现在几个势力还在暗处,还用不上木沛多少,而且木沛也是最不欠凌易什么的,算是回归了他正常的生活,只是低调了下去了,不怎么在上流社会中显露头角了而已。

未来,凌易想要再让木沛出面涉足到这通混乱危险的纷争里,凌易也无法开口,他知道,自己在以后很可能需要木沛的能力,但也只能以后再说了,哪怕是用重金把他聘来也无所谓,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来。

正寻思着这些,隐隐约约间,凌易听见窗外传来了“哼哈”的练武之音。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自己从青门的后辈中选出了一个人,名叫凌志。青门最近的两次战斗,凌志都有参与,而且表现得十分勇猛。凌易看得出来,这个孩子勤奋、正直,且对练武也有着相当的期望,只是青门近些年来,无比懒散的门风让他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但在凌易展现了他的实力后,青门的孩子们都对练武有着很高的积极性,特别是凌志已经多次去冒险向凌易询问过,能否教他一些招式去练习。

凌易是有他的想法的。

在以后,或许自己的重心就要放在商业之上了,青门却还没有下一个领头羊存在,他看凌志有着一定的潜力,便已经将无量尺运气的招式教予了他,让他带着其他后辈练习,青门的事情他就要放一放了,凌志的出现也是意外之喜,让他觉得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发展着。

无论如何,凌易现在“拼凑”起来的这个五人团队,总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碰了一次头。对未来,凌易还只有个雏形而已,但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抓住希望便不会放弃,更不会服输。

第四十六章:龙蛇鼎被盗

凌易走到轩拓青的卧室,等着轩拓青回来。那女人已经被轩拓青放到了地上,旁边放了一小壶水,看起来,轩拓青应该是给她喂过水了。她身下铺了好几层毯子,反倒让轩拓青的床上看起来干瘪瘪的,感觉有些单薄、坚硬。

这个女人应该已经两天没吃饭了,脸色惨白,呼吸都有些微弱起来。

凌易看她这样,心想等问出了其他有用的消息,就让轩拓青催眠她忘了这段记忆,然后放她回家吧。

毕竟,这是一条人命,而且,还是一条绝望无害的人命。

“你在这干什么?”轩拓青推开门却看见凌易坐在房间内,“你有我房间钥匙?”

凌易不答,右手提起一串钥匙链摇了摇,叮当直响。

“真是霸王条款。”

“上次只问出一个名字,你就急匆匆地走了,今天把剩下的都问出来吧。”

轩拓青不耐烦地点点头,这个崔雪此时已经神志恍惚了,要说什么直接问便可,轩拓青拿出了手里的铃铛,简短地引导了几句,便示意凌易切入正题,自己就走出了门去,不知要去干什么。

凌易蹲在崔雪身边,一言一语地问了起来。

问了大概半个时辰,凌易蹲得腿都已经麻了,才慢悠悠地站起来。

让凌易没想到的是,在寒水门中,这崔雪的地位比曾蛇还要高,是直接参与和领导首要任务的人,所以,她知道的信息自然也非常多。

崔雪的话让凌易感到非常的意外,甚至推翻了他自己之前的所有推理。

凌炎和寒水门门主王寒笛的合作并不是两个毫无关联的人合作,而是同一个组织之下,不同部门间的合作。

崔雪说,都是“上面”的意思,更多的事她也并不知道,他们只是收到任务和任务所需要的资源,然后去完成任务,甚至从没有和“上面”的人接过头。

从崔雪的话中,凌易感觉到她对“上面”十分向往,甚至把它形容成天堂一样的地方。

但是,这番对话也让凌易有些担心,这个组织的目标,和自己要守护的东西,那必将产生剧烈的冲突。

或许,这其中,也有大哥凌炎的因素。大哥和灭除江湖门派的人虽然目的不同,但却都是一个组织下不同部门的人。因此看来,这个组织涉猎很广,应该是有很多部门,但各自分工不同,平常也互不干涉,连凌炎要和王寒笛合作前,都要签订合约,而曾蛇和凌炎的关系也十分恶劣,但也侧面印证了这个组织的庞大,并且透露出了这个组织内部也存在着混乱,甚至内哄的问题。

但是,这样也有好处,让自己有可乘之机,还能顺藤摸瓜,一举两得。但是崔雪口中的“上面”,虽然自己还未与其针锋相对,甚至只接触到了冰山一角,但他有预感,自己在不久的将来就会与它直接对立。

现在正是集结力量的时刻,当然,主要的力量必然还是自己,与自己手下的汉江集团。但是,凌易做事情一直都是做到最好,尽全力而为之。

龙蛇鼎现在还在金远那里,一会儿还是要换个安全的地方。

凌易的心里大概是有一个框架的,自己为什么要让凌志带着孩子们一起练习无量尺,是因为现在青门的弟子们正值战意正旺、积极性很强的时刻,趁现在将自己的所学都教给他们,也不失为一个好时机,旧时门派留下的一些规矩也没必要继续死守下去,不然自己若是遭遇了不测,这些不外传的武功,岂不是在自己这一代就失传了。

凌易正默默地头脑风暴着,轩拓青才从外面走了进来。

“问完了?这女人怎么处理,直接让她睡死过去?”

凌易没想到,轩拓青对人命竟然这么漠视,他站起来指向地上的水壶。

“你给她铺了一层毯子,还给她喂了水,你要是想让她死,做这些干什么?”

轩拓青听完凌易说的话,在原地站了四五秒钟,却没说话,微微歪着头看向凌易,似乎在等待凌易说下一句话。

“你没开玩笑?”轩拓青看凌易没有说话,便首先开可口。

“开什么玩笑,你在说什么?”凌易被轩拓青问得一头雾水,“怎么了?”

“床垫确实是我铺在地上的,但那水,不是我喂的啊……”

轩拓青说完,凌易微微皱了皱眉,内心大骇。

因为崔雪在轩拓青的房间,所以自己明令禁止家族里的所有人进到这里的,所以并不可能是家族中的人进来,并喂崔雪喝了水。

不是轩拓青,那还能是谁?

“崔雪,我问你,是谁喂你喝过水?”凌易看着面色苍白的崔雪,轻声问道。

“金远。”凌易一说完,崔雪像条件反射一样直接说出了金远二字,随后突然面色一红,嘴角竟然流出了一丝鲜血。

凌易看着面前发生的诡异事情,心里知道,必须尽快将崔雪送到医院去,不然将来会发生什么,甚至她会不会有生命危险都还未可知。

让轩拓青把崔雪的记忆封除之后,凌易吩咐于质找个人不多的地方把崔雪放下,然后在她的身下压上一些现金,等她被发现了,就自然会有人送她去医院。

全都安排妥当之后,凌易才走出了轩拓青的卧室。他看了看左右无人,才独自走向了金远的卧室。他轻轻敲了敲门,里面就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几声脚步过后,门就打开了一条缝。

看见门外是凌易,金远话也没说,就直接拉开了门,闪身让凌易进屋。等凌易进了房间,金远自己就面无表情地坐到床上去了。

凌易看见金远还和之前一样沉默,有些心疼但也没法说。但是他也并不着急,其实金远的现状说严重的话,也没那么严重,但是一直这种状态久了,确实会对性格产生很大的影响,不过也没什么关系,自己对未来已经有了一些计划,改变也即将开始,所以金远的现状持续不了很长时间。

“龙蛇鼎还在吗?”凌易问道。

金远点了点头,然后蹲在地上,从床下拖出一个箱子。在金远拖箱子的时候,凌易看见金远面色一变,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箱子,也似乎太轻了一些。

“怎么了,金远?”

金远没有说话,她一把打开箱子,里面却已然空空如也。

龙蛇鼎,不见了!

第四十七章:步步算计

金远神色复杂,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焦急的神情,抬头看向凌易的表情也慌乱起来。

奇怪的是,凌易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龙蛇鼎现在不在金远这里,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按凌易的推算,龙蛇鼎现在应该是在轩拓青的手上,而轩拓青已经离开了青门,走上了不知去何处的路。而他手机上来自于质的短信,也印证了凌易的想法。

从崔雪机械反射一般地回答“金远”二字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轩拓青不是一个冷血好杀之人,却先说出了要杀掉崔雪的话,以轩拓青对心理的把握,他必然是有目的地引凌易问出下一句话,也就是关于水壶的话来。

以着轩拓青不管不顾的性格,他自己肯定是早已经问询过崔雪了,如果他有心,连崔雪的答案都可能都被轩拓青暗改过了。轩拓青给凌易下了一个套,并且在崔雪被问及谁喂了她水之后,便会引发催眠的条件反射,直接僵硬地回答“金远”二字。

所以,凌易也留了一个心眼,自己来到金远这里,也只是让轩拓青以为自己被骗了,看似已经被调虎离山,实际上他已经让于质安排了几个人戴好了隔高频耳塞,去跟踪轩拓青,看看他到底是要干什么。

凌易始终知道,轩拓青不是敌人,他对凌易等人没有坏心,但他却有自己明确的目的,或许和凌易有着交集,但轩拓青却一直隐瞒着凌易。

他已经给轩拓青发了信息,告诉他自己一切都看在眼里,什么都可以商量、可以解决,但希望他不要一意孤行,走上绝路。

凌易好不容易安抚了金远,告诉她是自己开的玩笑,才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坐下。

此刻,他就静静地等着于质的电话。

电话的结果,直接决定了凌易对轩拓青的态度。

轩拓青平时确实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但若与他的目的相驳,他也会是个可怕的敌人。要是真的挽救不回,凌易并不会因为一时脑热就放他走。龙蛇鼎绝不能落到他人的手里,他凌易愿意为测试轩拓青而冒这个险,已经说明他足够看重这个人了。

凌易紧紧盯着手中的电话,让他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是,对即将到来的回应,他心里竟有些紧张,甚至开始坐立难安起来。

轩拓青对自己这个团队的态度,一直是最暧昧最说不清道不明的那一个,其他人包括于质都几乎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有轩拓青与凌易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叮……”于质的电话打来,只响了一声,凌易就接了起来。

“怎么样了?”凌易问道。

“对不起,凌易……”电话那头却是轩拓青。

然而,让凌易真正意外的,是电话里的下一个声音。

“呵呵,料你也想不到!”崔雪冷笑着的声音响起,“你也太不小心了,只派这么点人来,连给我恢复训练都算不上,下回你还是长点脑子吧!轩拓青,我们走!”

凌易沉默不答。确实是他大意了,本来对付轩拓青,只要隔绝了声音,他便是个普通人,所以也确实没派太多人去跟踪他,没想到轩拓青和崔雪不知何时已经结成了同盟,二人并不是一路人,现今却站在了一起。

这结果,也着实在凌易的意料之外。

不一会儿,电话里又传出了于质的声音。

于质大体讲了一下当时发生的情况,他带着人去跟踪轩拓青的时候,想顺便寻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把崔雪放下,没想到她突然醒来,他带的几个人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幸亏他藏在后面,不然凌易连现在他们在哪儿都不能知道了。

现在,崔雪和轩拓青二人已经走了,于质叫了车,等着带昏倒的青门孩子们回去了。

于质说到最后,凌易也一句话都没有回答。他的心里一股挫败感袭来,这是他少有的感觉。自己的每一步还是被轩拓青算计其中,虽然也是自己没有狠下心来,但实际的结果就是他已经败了下来,且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后果。

这个严重后果就是,龙蛇鼎丢了。

商人最不该做的就是不计后果的冒险,世界上最不能试探的也是人心,而自己偏偏却一意孤行,做了两件最不该做的事情。

但是,这也让凌易彻底冷静下来,恢复成了那个独当一面的冷眼商人。或许是最近的事情太多,扰乱了凌易的思绪,又或许是凌炎和素缕等人的出现,让他死寂的心海又泛起波澜,又眷恋于儿女情长,但那都是拖累人的东西。

以后,再也不会了。

……

轩拓青的房间已是空房,里面的杂乱物什还需要自己去整理一下,让他人去也不放心。然而在轩拓青的枕头下面,凌易看见了一封留给他的信。

凌易面无表情地拿起信,看完后,又面无表情地揣在了兜里,然后继续扫起了地。

信上轩拓青也说道觉得十分对不住凌易,在擅自盘问了崔雪后他才知道,凌炎和她是在同一个组织内的,而凌炎对他非常重要,崔雪答应轩拓青,只要能把龙蛇鼎带回去,就把凌炎交给轩拓青任他处置。

因为凌易这几天给他提供了安身之所,他自己也无以为报,崔雪让他提供给凌易错误的信息,但轩拓青没有,也就是说崔雪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在几段看似诚恳的道歉中,信就结束了。

这轩拓青虽然聪明,对心理的把握也是顶尖,但一碰到他非常在乎的事情,还是会失算几分。这崔雪根本也不像是能履行诺言之人,在解决了其他人后,还带着轩拓青回寒水门已经让凌易觉得很是意外了,让她再把凌炎交出去,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况且,就算她改头换面有心去帮轩拓青,那凌炎也不是她想交就交的,那是和她们门主王寒笛一个级别的人,怎么可能听从她的差遣,随她的心意。

轩拓青是个能人,现在却连这个都想不明白,这着实是被着急给迷了心智。

除非,轩拓青还留着后招。

但凌易也不愿去想了。

凌易的心里毫无波动,只是有些空落落的,曾经的左膀右臂、得力帮手忽然离自己而去,让他很有些怅然。此刻他已经不再去想其他的事情,而只去考虑事情的后果与解决方法了。自己身上的责任很大,是无论如何都要去补救的。

总而言之,凌易面对的未知势力已经渐渐浮出了水面,甚至曾经在他不知不觉间就已经交过手了。在渐渐拨开迷雾之时,一切问题都将被连带着解开。

凌易整理了一半,便就地坐在了桌前,拿出了纸笔,提笔写起信来,然后吩咐凌志,去叫来了一个门生,让他日夜奔袭,直去津门城。

信是写给曾经的津门南王,如今的津门那一皇——张克之的。

既然凌炎说有极其难解之难才去找他,那在凌炎看来,张克之的能力与势力应该是在自己之上的,不然也没必要在遇见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后才去找他。

为什么是写信?

在如今这个监听真可能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情况下,信反而是保守秘密最保险的一种方式。

第四十八章:信使丢了

话讲到被凌志派去送信的孩子,在一天前就出发了。虽然是送信,也不是古代一样的繁琐、劳累,起码无需骑马步行,坐上飞机高铁就轻松到了。

青城山处于津门的南边,不在津门市内,在很久前就被私人租下了这座山头,却也一直没有开采建造的痕迹。当然,话是这么说,但哪有那么多的闲人去关注这个呢,除了山林周边的村民以外,也没有人注意到它。

轩拓青曾经说过,张克之是个怪人。这人喜怒无常、来去无踪,但他常常来到这青城山上,次数频繁,而一呆就至少是十几天之久。

凌志告诉他,一定要等到张克之的到来,然后把手里印着红色指印的信完完整整地交给张克之。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任务,而这个任务竟然是如此的重要,这让他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地拿了信放到了衣兜,十步就摸一下,生怕在某处掉了。

但此时此刻,他躺在青城山中潮湿的密林间,艰难地呼吸着。

他摔到山沟之中,已经一天一夜了。

这太静了。

静到耳旁泥土里蚯蚓翻腾的声音都听得见,甚至在清晨结成露水的声音也能收入耳中。

他一个耳朵对着地,一个耳朵对着天,他一睁眼就能看见的,那个矗立在远方的建筑,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地——潮音阁。但现在看来,那里实在是太过遥远了,甚至是遥不可及。

手机就在背后玲玲地响着,振动从后背传来,他却连伸手的能力都没有。一丝一毫都动不了,他明白——很大的可能是他已经摔倒脊椎,全身瘫痪了。

凌易却不知道此时此刻他的信使带着他的信,正被世界抛弃在青城山中的一处低洼山沟之中,尽全力去忽视向他耳朵里爬动的某些东西,等着叶间的水滴落到他的脸上,他才能以此存活,过着不可终日的日子。

凌易在安全屋的阁楼里静坐,他已经一夜未眠了,还在等待着回信的到来。如果一切顺利,信使从汉江城出发,少则一天多则两天,怎样也都应该有了消息。

昨天,凌志曾经告诉凌易,信使已经到了津门城,向青城山出发了。

但从出发后的第三天,也就是昨天之后,信使就音讯全无,打电话也处于不在服务区的状态。凌易看着东边渐渐泛起了阳光,直感觉到手掌里的燥热。

凌易的第一反应,是那张克之不愿帮忙,甚至还扣押了凌易的人。世界的变化太快,他这样想也无可厚非,毕竟凌炎留下的消息已经是几年之前了,到现在有些变化也难免。

但是,那信使毕竟也是自己家族的孩子,不止是青门的门徒那么简单,他不可能留下不顾,而再派人过去自己也不放心,还有可能无缘无故的损兵折将,索性就自己先行一趟。

信使现在生死不明,事不宜迟,凌易也是个想到哪儿就做到哪儿的人,他翻身便起,穿起了衣服。有于质在,家中的一切都无需自己操心,也不用想的太多。

这于质,实在是一个成功的商人,管理有术。

这几天,凌易已经和于质商量好了,摘了面具,凌易和于质的脸是一模一样、如同照镜子一样的相貌。所以两个人就暗自换了身份,凌易做回凌易,而于质戴上了面具,成了家族中的一把手——凌炎。

凌易本尊,还是以凌易的身份外出行事,比较恰当。

他和于质打了招呼,就下楼,坐上了那辆破旧的旅行车。铁门缓缓打开,凌易正端坐在车中,只看见那慢慢变大的门缝里出现一个人的身影。

凌易一时间都没有认出他是男是女,乍一看还以为是烫出来的大波浪,但定了神一看,才看清这是如同电影中丐帮长老们一样干燥杂乱的头发。

铁门缓缓打开,二人却一动不动,就定在了原地。凌易是第一次遇见比他还能忍的人,他是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人,若是平常,对面的人早已经挪开了目光,产生了不自在的感觉。但面前的人双腿就钉在原地,而手上挠挠这,挠挠那,根本没有一点尴尬的意思。

“你是迷路了?”凌易问。这大清早不到五点钟的时候,门外却一直站着一个人,也不喊叫就是等着,确实很奇怪。

“这是青门?”那人突然以极其温柔的语气说。

凌易没有回答,也没有点头。他冷静地看着面前乞丐一样的男人,等待从他的下一句话发现一些信息,来判断自己应该说还是不说,说多少才好。

“你是凌易?”

凌易还是没有言语。

“需要帮助?”

男人接连的三个问题都带着隔壁老阿姨的夸张笑容,因为凌易坐在车里,男人只能弓着腰看向车里,而且他此刻歪着头像领导关切患者一样看着凌易,这表情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姨母笑”了。

凌易被他这样看着,也确实看不出什么信息来,倒是生出一阵反胃的感觉,不自觉地就皱起了眉,心想这他妈是个什么东西。

“行了,你也别绷着了,进屋去说。”男人可能也觉得一直弓着腰有点累,说完,就绕过凌易的旅行车往楼门走去,走的时候还拍了拍凌易车后门上积的灰。

凌易从后视镜里看着那个人走得踉踉跄跄的背影,也没生出几分抗拒与抵触。这个人是了解自己和自己的青门的,而他好像知道自己正寻求帮助。

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是张克之派遣来的援手。

可是,自己送出信的信使呢?哪儿去了?

……

凌易缓缓把车倒回了车位,又把铁门关上。

“等下!”一阵没看,那男人又从楼那边的方向走了回来。

“我不爱在这呆着,你这房后是不是有个草房?我要去那。”男人开了门后,一屁股就坐到了车里,凌易面上没有表情,心里又是一阵抵触,立刻想着这车的副驾驶座位是不是得拆了,但是又安慰自己说反正也只是开这一阵,到时也该换了。

“那个送信的孩子呢?”凌易当先问道。

“啊,他啊,现在在青城山里躺着呢。”男人漫不经心地说。

“躺着?!”

“是啊,估计这时候了差不多已经要饿死了吧。哎对了,很高兴认识你,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章大维,英文名字叫david,我现在有点累,想洗个澡,现在你们年轻人也是奇怪,把淋浴放在厕所里?厕所那就不是洗澡的地方,我去汉江里冲洗一下,你就给我拿点毛巾浴液什么的就行,没事我不怕看,你别客气啊。”

“我的人到底他妈在哪?”凌易听着这话,心里的愤怒已经有些抑制不住了。

第四十九章:一图解千难

这个章大维看着凌易,脸上的表情反而有些不可思议,似乎是不理解为什么他要生这么大气。

“我给你画个地图,行吧。”那男人说完,拿起车里的纸笔就画了个地图出来,凌易看着他绘图的手艺,竟也感到十分惊艳,他作地图的精细与效率出乎了他的意料。

三笔两写,竟然就把信使所有位置,精准的画了出来。

凌易看着面前的人可能精神有点不好,灰头土脸的还整个西方大陆名字david,何况人命关天,他还在这自我介绍,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凌易觉得毕竟是张克之派遣来的人,必然是有所不同的,所以也就忍了下去,把他送到草堂后吩咐了门生给他送毛巾浴液等物,还特意要他们多拿了两袋洗发露。

然后,他特意把地图交给了凌志,让他亲自去把那信使带回来。

远来是客,现在就去盘问也确实有些不妥,凌易走到了自己的房间,现在刚刚凌晨五点多钟,若他是一刻不停就直接来安全屋帮凌易,也着实应该让人家多休息休息。

凌易看了看表,决定下午的时候叫上于质,再一起去草堂看这个自称章大维的落拓男人。

……

凌易最主要的目的,是要追回龙蛇鼎。

至于来的人能带来怎样的信息,帮上多少的忙,凌易都一概不知。

这,也不是他主要关心的。

凌易将大概的状况都告诉了于质,于质的提议是除了凌易以外的任何人,都暂时不出面,只由凌易单方面去与来人交流,见机行事,尽量少地告知对方自己这边的信息。

凌易也认为于质所说的有着一定道理,只是与人试探是最劳心累神的事情,特别是在经历了和轩拓青的一通故事折腾之后,更是丧失了想要与人交流的意向。凌易从窗口看向章大维所在的草堂。

草堂是面对汉江的,所以从凌易的角度,是看不见草堂的正门的。但是他还能看见那深深的一道沟壑,土木翻腾,腐烂的树根狰狞地指向天空,长长地,从草堂的后面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涛涛江水之下,凌易又觉得有些怅然。不说自己的一生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但是单讲朋友与亲人,凌易觉得自己没做到的,实在太多太多。除了集团里自己还不想去动用的几员大将以外,自己觉得可以信任的轩拓青都弃他而去了。

天色将晚,凌易的心里很有些沉郁。窗外的热气散去,江面带来的湿凉空气让凌易有种想要出去走走的冲动。凌易有时也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太重,不够自由、不够随意,那时在网上看见“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这十个字后,感叹之余,也有遗憾。

可能自己也不是那种幸运的人,能不管不顾地放浪形骸。都说人老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去玩,可是玩的时间和价值总归是不一样的。你给小孩子一个简陋的玩具,那是值得他高兴一天的事情,这种高兴长大后就不可能那么轻松就得到了。

那么,人何必要用前半生的痛苦,去换后半生的安逸呢。所以,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才是这简短一生里最有意义的事。不然,都在追赶着未来,却忽略现在,一生岂不都浪费在了赶路之上,而对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却置之不顾。

但可惜的是,每个人都像凌易,有或大或小的牵挂羁绊。

常常梦回的那个地方,那个人,那种生活和颜色,都在醒来后空荡荡的怅然里变成一个回声,但终究会在成人世界意味分明的目光对视中消散。

累。凌易想。累。如果自己的人生有编剧,那请他手下留情,不要在他做每一个动作时都要引来一番风雨。

他走到楼下,往岸边走去。

……

人生不如人所愿,每个人都是主角,都要承担着变化与发展的责任。

江水的声音应该也算一种白噪音,听起来不温不燥。静下来随处是风景,但大部分人只缺一份心境。

“哟,还挺有雅兴。”凌易听见身后有人讲话,却没有回头,那夸张的语气除了章大维还真就没别人了。

“是啊,难得闲暇。”听着章大维的脚步声越靠越近,凌易长袍下的双臂缓缓弯起,以备随时可能出现的突fā qing况。

“对谁都有敌意,你这样不累么?”章大维随性的开口说道。

“如果是单为我自己倒也罢了,但我背后可不止是百八十个人而已。一个不慎,也算是千家哀鸣了。”

“那还真是我想的不够全了。”章大维说着,和凌易并排站在了一起。

两岸无光,江心的月亮映出的是银色的光影。两个人的身高差不多,都穿着青门的长袍。背影并立,甚至分不出个你我来。

“人各有命,需要考虑的事情不多,那是你的福气。”

章大维爽快地大笑三声,点了点头,随后是一阵沉默。

“你遇见什么麻烦了?”章大维首先问道。

凌易只是怕夜晚到了,再去问他事情就失了礼节,但既然他当先说话,自己也就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了。

“丢了一件重要的东西。”

“被人抢了?”

“被人抢了。”

“何人?”

凌易站了一会儿,却不知该如何说。

“一个……团体。寒水门,你可听过?”

“没有。”

“还没问过,你是张克之老先生的什么人?”

“其他的你也无需多问了,我只是来帮你的人。”

听他这样讲,凌易便也没有多说。自己并没有展现出能给对方好处的地方,并且他也没有表露过需求,所以他从自己这里得不到什么好处与利益,这样看来,也没什么值得防着的理由了。

在和章大维大概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章大维连眉头都没有皱,直接落笔开始画关系图和树状图。

看着章大维如此专业的设计着应对方案,凌易不由得也把自己所知的信息都告知给了他,免得因为自己的失误与不真实付诸,让整个事件都功亏一篑。

凌易也把木沛等人的能力与性格都告诉了章大维,看着他认认真真地写着计划,不用自己去操心,凌易竟然觉得有些轻松惬意起来。再看去,满满当当的已经写了一页,还没有收尾的样子。

虽然最近操劳,但也值得。凌易想,虽然他们此时还不知道,他们到底在保护着什么东西,但到最后,他们一定会发现这都是值得的。

龙蛇鼎,不是那样简单。

江湖是江湖,但江湖之人也有自己的立场。或许所有人都不理解他的做法,但他知道他做的是对的,这就够了。

“完活。”章大维写完之后,又认认真真地上下看了一遍,然后轻吐一口气。

第五十章:大隐隐于市

凌易拿起章大维写画好的那张纸,粗略地看了一遍,不由得对章大维的敬佩又多了几分。他就像是一整个智囊团一样,将事情发生的每种可能性都延伸出去,然后再一一延伸。

章大维的分析是比较全面的,寒水门和它的隶属集团,是商或是官或是贼的几种可能性之下,让凌易、木沛,和金远、素缕他们各自发挥自己的能力,去对应着一一解决。但他还是没有改掉那个臭毛病,自己送信的孩子还没有接回来,这些计划里的某些方案中,金远和木沛的名字竟然已经打上了红叉。

这就代表着,是要以牺牲金远和木沛的代价与方式,来达到追回龙蛇鼎的目的。凌易看见这画面,差不点没把这张纸给撕了。

不管是金远,还是木沛,他都不想失去。

所以,章大维这个人的做事风格,很是极端。他应该是经过了某种训练,还是在什么场合下工作过,才获得了这个特性——一种像机器人一样的思维模式。那就是人的生命与任何物品都没有区别,都是一种资源,只要最后能达到目的,就可以完完全全地消耗掉。

凌易看完这一遍,猛然感觉到这个人提供的计划,完全是以特大集团的视角去设计的。比如第一步即为找通各地的关系、通过他章大维自己的一系列的人脉来寻找关于寒水门的蛛丝马迹。而且,他的这些人脉可谓五花八门。从运送人手时需要的客车汽运能在一小时内备齐几十辆之多,而三六九等的各种宾馆遍布全国各地,可谓是无孔不入。

身怀这种资源的水平,绝不是寻常之人能达到的,能达到这种程度的人,那一定是,或者曾经是个商政通吃的大佬,才有具备这个条件的可能性。否则,在一个方面再成功,也没有精力去涉及太多不需要的领域。

凌易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作为青门的现任门主,都不可能有宾馆、摊贩等等这些杂乱的人脉。但章大维来时穿着破破烂烂,能有这种实力,也给凌易一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心里也不由得在想,这张克之究竟是个什么角色,能让这样的人为他辅佐,听命于他,绝不是一般之人。

看来,那时津门四王之战的所谓不战而胜,简单的几个月里,也一定是暗流涌动,波涛汹涌了。

……

“事成之后,定有大礼答谢。”

“什么礼,钱?埋汰我呢?你看我像要钱的人?”

“那就看你想要什么了,如果真能成功,那力所能及之事,我凌易必然全力而为。”

“你啊?”章大维斜眼看了一眼凌易,然后又摇了摇头,轻挑地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不用,用不上。我没要求。”

凌易看章大维这作风,倒也确实不像有所求的样子,自己也不想在这儿继续赔笑了。

“那就事成之后再说了。”凌易端正地向着他作了个揖,章大维却随意地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虽然章大维这做法狂得都有些惹人厌了,但反而让凌易更加信任他几分。

否则,为名为利为其他的原因,凌易倒还真不敢太信任之章大维。

或者,人家章大维,就真是大隐隐于市,偶尔出来,娱乐般的筹划一下。这,也说得通。

华夏大陆过往历史上,这样游戏人间的大拿,确实不少。

想到这里,凌易就不再纠结。

凌易把计划单拿回了安全屋后,对着这张密密麻麻都是字的纸,仔仔细细地看了不下一个时辰,看到睡觉之前方才罢休。

要从十几个方案里挑选出来一个,并不是按感觉来就行,还是需要斟酌比较一番。但这些计划里,无一例外地都包含了木沛,说明章大维觉得木沛的用处很大,作用不可或缺。所以,自己现在就要联络木沛,这个老熟人赶快来到安全屋这里,给他看看列出的计划,一起商议下一步的具体动作。

轩拓青走后,凌易还没有去看过金远和素缕两个人。听凌志说,素缕偶尔还是会去金远的房间,去和她聊聊天什么的,但金远也一直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有些郁郁寡欢。

金远变成这样,凌易自己其实是有一部分责任的,他当时如果不把龙蛇鼎放在金远那里,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

应该很快就要结束了——人的心境是会随着生活状态的改变而改变的。在安全屋这样的一个小地方,心情也是移不开的,但是出去走一走,多见见阳光,多见见世俗风景,应该就好了。

……

阳光穿过楼道,凌易一步步地走下楼梯。楼里是没有电梯的,楼顶是阶梯状的太阳能板,一个白天的充能到了晚上也能挨过短暂的夏夜,阴天或者电源不足时,也有自己的自备电源,所以电力问题倒不用太担心。

凌易走到楼下,但是没有直接到金远那里,而是先去到了素缕的房间。叩了叩木门,里面就响起了微弱的应答声。

“凌易。”凌易轻声说。

门一开,凌易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看到了素缕的两只尖尖耳朵。

“忙完了?”素缕问。

“嗯……还没有。”凌易向里迈了一步,素缕也自然地让开了一个身位。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暂时还没有,但是快了。到时就要劳烦你出去跑一趟了。”

“别这样说,我们紫闺百八十张嘴,天天在你这吃饭,不干活,我也愁没地方报答你呢。”

“哪有什么报答的说法,救人是天经地义。何况,我们的关系……”凌易摆了摆手,然后咳了一声,最终还是没把这“关系”说透说清。

又“咳”了一声后,凌易继续说道:“虽然是夏天,但也不要经常在屋子里吹空调,对身体不好,你也知道,我们练武之人都是练一身热血,不愿见寒,白天如果太热了,其实晚上外面江岸的凉风还不错。”

素缕低着头,抿嘴笑了起来。

“你不太会和女生聊天。”

听素缕这样一说,凌易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就觉得自己坐得也不舒服,表情也不对。纠结了半天,竟然皱起了眉头。

“嗯。”凌易短促地蹦出一个音符。

素缕看凌易变得局促起来,桃花一样的眼睛里却充满了笑意,但也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

第五十一章:局促难当时

“你说要我出去跑一趟,大概哪天出发呢?”最后,在局促难当中,还是素缕先开了口。

毕竟,在凌易最是青春年少时,素缕已经初懂人情世故。凌易在她面前,永远都是一个“小男生”的依稀模样。

只是,事过经年,当年的“偶遇”,成为了两个人心中,最柔软的一隅。这种“柔软”,是远远超过信任本身的。

素缕和凌易也明白,他们两个,今后一定又会是“纠缠不休”了,这,或许就是命中注定的情愫。

“我一会儿会给木沛打电话,加上金远,你们三人一起出发。此行的目的是追查寒水门的底细,但不用做进一步的动作。你看看这个。”

说完,凌易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牛津纸,上面写的是章大维给出的计划方案,他自己又重新抄了一份,免得被他们看见自己名字上的红叉。毕竟名字上画了个大叉,连傻子都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个红叉背后的含义,那肯定是非死即伤了。

凌易把牛津纸展开,然后平铺在桌面上,一套动作下来,却没有看见素缕脸上嫌弃的表情。

“你年龄不大,却是十足十的老古董吧……不用电话就算了,还用这种纸?”

“防水防晒防褶皱,好东西。”

素缕白了下眼睛,她想说没说的是,这张纸,也实在太像在卫生间用的手纸了,只不过,厚了许多。

“你看下这个计划,是你们三个人一起去的。金远太小,木沛还没到,我觉得暂时定下来让你领导这次行动比较合适。短则两周,长则三周,一共九个地方要去,时间长短取决于你们其中几个环节完成的是否顺利。住宿和接头的人都安排好了,但是每一个时间节点都不能晚,否则是过时不候的。”

素缕简单扫了一眼这个计划单,再看向凌易的眼神时,又多了一分崇拜。她真没想到,凌易这几年来,成长的如此迅速,当初的小兵,已经成了运筹帷幄,决战千里之外的将军了。

“你的业务水平也太强了……”素缕还是忍不住赞叹道。

凌易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微微一笑。在要不要把章大维的存在告诉除了于质以外的人,凌易还没有想好。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看事情的发展再决定,一定是没有错的。

他总下意识觉得,能不让更多人知道章大维的存在,一定是没错的。

“你觉得行的话,我先去给木沛打个电话了。”

“好,晚上空闲下来,提前叫我。”

“嗯。”点头示意过后,凌易转身出门,没到门口,又突然回过头来。

“我这记性……我来这儿时,还有一个事想问你。金远,怎么样了?”

凌易说完,却看见素缕眼神一黯。

“怎么了?”凌易忙问。

“金远她状态不太好。”

“此话怎讲?”

“就是,心情不太好,整个人,完全不在状态。”素缕说话的时候,看向凌易的眼神反而有些奇怪。

凌易点了点头,示意素缕他知道这件事,但他觉得素缕的目光里还有另一层意思,但他说不出来那是什么。

“我带你去看一下吧。”素缕说着,打开门走了出去。

凌易也是这样想的,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看金远了,无论从状态或者说任何方面讲,他都不了解,贸然进去了也不好,虽然凌易觉得金远是自己小辈,但实际上,凌易也比她大不了几岁。

素缕就不一样了,她常常像个大姐姐一样和金远待在一起,她们二人之间应该是非常融洽,所以这样一起进去也好。凌易跟上素缕的脚步,金远的房间离素缕很近,都在一层楼上,隔了几个门而已。

素缕轻轻敲了几下门,里面没有应答,但素缕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进到一半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凌易,似乎是让凌易做好准备。

凌易现在才发现,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果然他推开了门,和金远目光相交的一刻,他明白素缕为什么让他做好准备了。

金远看见凌易的那一刻,面色就是一变,眼睛里充斥着怨恨。

看来,因为龙蛇鼎的事情,金远都恨上凌易了。

“你出去!你来干什么!”金远喊道。

素缕回头看着凌易,想看看他接下来怎么办。凌易虽然不明所以,但也只能先走出门去,摆摆手示意素缕过来。

“这是怎么了?”凌易皱着眉头问。

“我刚才没和你说,也怕说不明白。她现在有些恨你了。”

“恨我?恨?!为什么?恨我干吗?”

“她觉得,是你害了金门的人。如果没有你,也就没有龙蛇鼎这回事儿了。”

凌易听素缕这么说,拳头捏得,那叫一个“咔咔”直响。

“恨……呵,她明白什么是恨吗?”凌易僵硬地摇着头。

“我明白。”只听身后的门“啪”的一声打开,凌易只觉得金远的声音第一次这样冰冷。

“这就是恨!”金远走出门,“这就是恨。我恨你,恨你为了那个破铜烂铁害我背上千古罪名,我恨你自私自大不顾我无知幼稚、为你卖命!我恨那个什么龙蛇鼎,我恨这里!我恨你!这一生绝不原谅!!”

金远近乎疯狂地喊完,自己跑下了楼。凌易知道自己该去追上她,却又觉得浑身无力,仿佛就要瘫倒在地上一样。

这一番话,说的莫明其妙,但每一句,却又是真实的,这让凌易,无可奈何。

“会好的。”素缕轻轻扶着凌易的胳膊,“我会照顾好她,不要担心。”

凌易眼眉低垂,他不知道自己的心跳是太快了还是太慢了,但他知道自己现在一点都不舒服,他只想先脱离这个状态。

“我先去联系木沛,金远就拜托你照顾了。”凌易说完,没等素缕说话,就头也不回地上了楼去。

他知道,他现在说什么,金远都不会听,不但不会听,反而会更加恨他。金远,自己进入了一个思想的迷局,至于能不能走出来,就只有看她自己了。

素缕看着凌易的背影,微微地叹出一口气。

第五十二章:红尘天伦

凌易坐在卧室中,只想着一刻也别耽搁,就赶快把木沛叫来,然后让他们出发。

很多时候,人的状态好坏,都是只有一阵的事情,要想改变状态,要先改变环境。

凌易拿起床旁的座机,打起了电话。

“你好。”

“木沛,我是凌易。”

“啊,听出来了。怎么了,用得上老夫了?”

听得出来,木沛的心情还不错,不然,他也不会自称老夫,其实,木沛比凌易大不了几句。

看来,这家伙应该是又混的风生水起了起来,恢复了一定的风光。但凌易现在正是烦闷的时候,也无心去和他打趣几句。

“需要你帮忙。”凌易的声音低沉,木沛听了之后也没有继续开玩笑,也认真了起来。

“怎么了?用不用我过去?”

“能来最好。”

“我这木人……”

“不用管,我负责运送。能来的话,万分感谢了。”

凌易没有直接说用,毕竟木沛不欠他的,所以他没理由去强迫他。

“等我。”

从话筒里利落地传出两个字。话音刚落,电话就挂了下去。木沛是知道凌易安全屋的位置的,其他的也不用凌易多操心了。说实话,凌易的心里是觉得很暖的。木沛斩钉截铁的两个字在当下的逆境里是个莫大的鼓励,让凌易倍感温馨。

当然,这种感觉从来不会出现在凌易的脸上。

凌易出门去了于质的房间,却发现他不在屋里,反而是凌易和于质屋子中间,母亲的房门开着。他轻轻推门走了进去,才听见杯子倒下的徐徐的水声,又往里面走,凌易惊讶地看见母亲和于质坐在窗前,于质正为母亲沏着茶,这画面很有些天伦之乐的感觉。

“喝茶呢。”凌易轻声说道。

“是啊,听妈讲讲故事。”于质笑着,邀请凌易也坐在小桌前。

当然,现在于质扮演的人,是凌炎。

“易儿来了,忙完了?”

“还没。”说完,凌易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母亲和自己见面常常说的一句话都是“忙完了?”,而自己的答案也总是“还没”。这逐渐成了一种习惯,充满了冷漠与隔阂。

“大哥听得还很认真呢。”凌易抽出一个凳子,坐在了二人之间。

“是啊,咱们以前不是都不爱听吗,现在补补课。”

凌易看母亲还没有发现于质的真实身份,不仅如此,两个人反而还相处的很融洽,也觉得着实是有点好玩。于质的出现也让自己少了些顾虑,可以去做自己必须做的事,而不用瞻前顾后,施展不开。

“大哥,先出来一趟,我和你说些事情。”

于质看了母亲一眼,等母亲点了头之后才快步出了门,凌易跟在后面,和母亲道了个别,就出了门去。

“没想到吧?”于质打趣道。

“没想到。”凌易低下头,微笑着摇了摇头。凌易是肯定没想到这两个人还能凑到一起去的,按理说于质作为一个赝品一样的存在,应该是要避着母亲走的,没想到现在和母亲混得这么熟悉了。

“她几乎忘了凌炎的样子了,现在反而是我在为她描绘一个凌炎出来。所以,我什么样,凌炎就是什么样。如果我一直不去见她,反而会觉得奇怪呢。当然,对阿姨来说,就不是奇怪,而是孤单、自责与委屈了。”

凌易点头,看向于质的目光里带着感激。

“别,别这样看着我。阿姨的故事也确实很精彩,没事做的时候,听听也好。对了,柯辰最近已经不怎么去公司了,公司里已经有在议论的了。”

“嗯?”凌易听了后倒是十分意外,“柯辰不去上班?曲然呢?”

“曲然还正常。啊,曲然可真是愁死我了,一直要找我出去喝酒,我瞒得过你母亲,哪能瞒得过他呢?我这理由也用的差不多了,没法和他耍红脸,我现在看见他都躲着走。”

柯辰和曲然,是凌易在公司的左膀右臂。如果凌易是个总舵主,那他们二人就分别是左右舵了。柯辰是凌易偏商业一些的得力助手,他并不知道凌易任何有关青门的事情,凌易也从来没想告诉过他,免得把他拉下水。

而如果说柯辰在明,那曲然则是凌易偏暗一些的助手。曾经汉江集团拼杀之时,凌炎就带着正当盛年的曲然左冲右杀,无论是明面上的商场还是台子下面的战场,曲然都陪着凌炎。现在凌炎失踪,曲然还依然辅佐着凌易。三个人里曲然的年纪稍大,柯辰则是刚刚结婚不久,没到三十岁,年纪最小。

这两人是汉江集团里凌易最信任的两个人,同时他们还牵制和监督着集团中的一举一动,一般来说,一有什么端倪,柯辰马上就会报给凌易,而想来从自己去港九到现在,确实已经很久没有收到他们的消息了。

之所以凌易这样惊讶,是因为柯辰可以说是最不可能旷工的一个人了。他对凌易是有愧的,虽然凌易不觉得有什么,但在柯辰心里却是一辈子都还不完的恩,生怕有一天没去公司,耽误了集团什么事,自己岂不是又欠了几分。那时他结婚都只请了半天假,任凌易怎么说都没有改变他的决定,可如今于质却说他已经几天没有去公司,还没有和自己说,这绝不是柯辰的作风。

“好,我知道了,公司的事稍后再说。”

“行,我就是知会你一声。其他的事还算顺利。对了,那个栾端端,能力真强。”于质说着,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一个顶十个那种。有这种人在你集团,你是真不用操心了。当初如果有这样的人帮我,我也不至于被那个药神制药压成那个样子。”

凌易没有点头,不置可否。能力强是好事,也是坏事。

“辛苦你了。你开始着手重办药厂了没?”凌易是答应过于质,给他一定的资源去重办药厂,去向药神公司反击的,但于质到现在都没提过药厂的事,凌易才要去问他一句。

“早开始了,执照许可都全,我也不用额外做什么,比之前还是轻松多了。”

“好,你那边的事就得靠你自己了,我把我这忙完了,或许能帮上几分。”

“不用,有这个资源,我已经很满足了。每天能和阿姨聊聊天,确实是很长见识,阿姨口中的武林,恩怨等等,像听评书一样精彩。那个江湖离我这么近我却不知道,真的像一只井底之蛙。不过,能听阿姨讲这些故事,这也是我的一种幸运吧。总之,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剩下的,我能做,都会去做的。”

第五十三章:兵分两路

正是下午两点最热的时候,木沛就顶着太阳到了安全屋的铁门外。门一开,凌易看见木沛穿着一身黑西装,头发梳到了后面,站得笔直,还理了个背头出来。

木沛的这身打扮,让凌易光看着都觉得热得不行,本来都想骂他有病了,但还是有求于他,也就忍了下去没有开口。

他们二人都知道对方的性格,所以凌易也只是象征性地迎接了一下,就直接把木沛引到了安全屋的楼上,素缕已经在房间里等着他们二人了。

“素缕小姐,有一阵没见了。”让凌易没想到的是,木沛看见素缕,反而有些拘谨起来。

看来,这“老家伙”,对素缕那是有意思。凌易觉察到这一点儿,只是淡淡一笑。

“哟,上次看你时还比较狼狈呢,今天这么一打扮,还蛮有气质的。”

“呃呵呵,是是是……”凌易看见那木沛竟然老脸一红,只觉得面前的是个假木沛,和之前与自己硬拳对轰的那个人,这出入可是太大了。

看素缕没见外,凌易也就没什么可拘束的了,直接坐上了桌前唯一的一把椅子。

木沛还呆呆地站了几秒,发现自己没有座位,只好站着听了起来。

“这次行动的流程我已经和素缕介绍好了,你们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就好。素缕和金远负责打探消息与了解内部信息,你和她们二人分工不同,如果没遇到什么事的话,你还是比较轻松的。但是如果遇到了危险,或是需要动武的地方,以你在队伍里的位置……”

凌易说到这里,突然想到章大维给的第一张纸上,木沛名字上的一个个大红叉,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但他面色不改,免得被木沛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凌易可不会认为,木沛这么容易,就战死了。

这木沛,真的是高手。

“以你在队伍中的位置来说,就是你要出手的时候了。”

章大维提供的方案里,凌易选择的这个是耗时最长的一个方案,因为是走了不少的弯路,目的就是最大可能,避免木沛牺牲掉。其他方案中,在可预想范围内会遇到的障碍,解决方案都是两字:木沛。

所以,才会衍生出那么多木沛牺牲的可能性。但木沛此时还处于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下,还津津有味地听着他的分工与任务。

“凌易,我得对你刮目相看了啊。”木沛拿起计划单,眯起眼睛像老大爷看手机一样端详,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你对我的武力值,还是蛮认可的啊。”

“嗯,我认识的人里,你最能打。”凌易看木沛做了个保安打手还挺高兴的,就随着他说了一句,没想到却给木沛乐得够呛。

“素缕小姐,一路有我,可还放心?”

“当然放心。”

“那好。对了,凌易,你说这事很重要,那你怎么不去?”

听木沛这样问,凌易也不知道要怎样回答。

他不是不想去,他和章大维说过,要把自己也放在计划当中,但章大维拒绝得很坚决,还让凌易灭了这个念头。本来计划里只有素缕和木沛二人,金远也是凌易要求章大维再加到里面去的,谁知道他就是拒绝让自己参与。

凌易知道,再跟章大维说下去也没什么用,加上以这个计划的完成度来说,确实也无需自己动身了。

“太过劳累,我得养养精神了,而且我对你们也放心。”

话是这么说的,但实际上他不是要去养养精神。他也是有事要去做的。

这件事,是关于章大维的。

章大维的人脉是很恐怖的,他不是认识或有过合作,而是以一种近乎于命令的口气去交流,这让凌易觉得非常意外。这三个人的一切活动都是以隐秘为前提,所以不能留下任何的痕迹,让那些运输公司冒着风险去做这些事,其实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

他的人脉之广,甚至涵盖了整个华夏大陆南部的所有运输公司。木沛的木人是从浦户直接发到津门,按计划来,是要比木沛提前一天到达。而从汉江出发的,则是乘坐汉虎客运公司的车走。

要知道,汉江是凌易的地盘,汉江集团涉猎很多,所以汉江这个城市里各个叫得出名的产业龙头,都与汉江集团有过交集。而这个汉虎客运,也是汉江集团曾经的合作伙伴之一。

想和这个公司打交道,可以说是非常艰难的一件事,汉江集团与汉虎客运间也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往事。汉虎客运的老板名叫赵英虎,是个凭规矩办事的死板之人,这股死板的劲头倒和凌易有些相像。商人都是利益至上,在一个单位上省下来几毛钱,一年的总成本可能会低几百万,所以所谓的小偷小摸,实际上都是有大利益在背后支撑,积少成多积水成渊,这也成了商人们的共识。

凌易是不屑于做那种事的,但董事会不是他一个人做主,汉江集团和那赵英虎的交涉中有过不好的提议,赵英虎是一点没留面子,甚至直接举报给了工商部位,让做惯了油滑商人的汉江集团也摊上了不小的麻烦。双方之间huo yào味十足。看到这些凌易倒是无所谓的,但赵英虎那时说了一句“这辈子不会和人同流合污”,因此他也确实给凌易留下了很强烈的印象。

所以,赵英虎现在竟然被命令着答应章大维,能给他单独提供一辆,或者单独安排一趟不被登记的客车,这着实是出乎凌易意料之外的。

木沛与素缕他们在今天夜里就会出发,凌易也会在今晚就离开安全屋,去寻找赵英虎,去问问他这样一个坚持原则的人,为什么会去答应章大维做违反原则的事情,还违背了自己说过的话。这样一来,也可以对章大维的底细更深入的了解,否则凌易对他有如此恐怖的资源水平,还是有一定疑问的。

同时,凌易也给柯辰打了电话,但一直响着却没有人接。以正常人的想法来看,那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这样,否则电话是不可能不是忙音还一直不接的。

到这个时候,凌易才觉得,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了。他了解柯辰的为人和严谨的作风,就算他两个胳膊都断了,有电话来了他都得用舌头去点接听键。去拜访完了赵英虎,他得马上去柯辰在汉江的别墅一趟,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凌易有着细微的预感,但他并不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一个阴谋的帷幕才刚刚拉开。

第五十四章:身份起疑

深夜一点钟左右,江北村里灯光黯灭,只剩下虫鸣的声音。从江北村的村口照射进来一个黄色的光柱,那是一辆黑色轿车的大灯。

这是来接木沛素缕他们的。看见车到了,木沛三人也就走出了铁门,上了车。而凌易从窗户里看着他们三个人的背影,除了素缕以外都不太自然。

金远到现在还是再没来看过凌易一次,凌易也确实没有办法,他只能希望在金远回来的时候,能变回之前的她。

门派的覆灭,让金远彻底消沉了起来,不知道,她这种消沉,何时才能够解脱。或许,恨凌易,正是金远的情绪转移吧。

如果说,这种“恨”,能够让金远早日解脱,凌易也不计较。

恨,就恨吧。

在走之前,凌易也和木沛说过了,希望他能开导她、让她不要再在这种消极的情绪里继续生活下去。

看着他们几个人走了出去,坐上车缓缓地开向了村外的方向,凌易也换上了一套黑色的外衣。刚才他在窗前站着不是为了目送道别的,而是为了看那车的车牌。

从车子进入村中他就发现,来的几辆车并不是标着“汉虎客运公司”六个字的客车,而是一辆颜色深沉的私家车。

他暗自记下了车牌,然后自己出了门。

……

江北村的火车站离安全屋不算特别远,大概有十二三里的路程,小跑的话,个把小时也就到了。那里有昼夜都等着的出租车司机,往市内走的话一般是要等一车人的,但给他四十元华夏币,就可以不再等人,包车直接走了。

凌易也不愿意开车引人注目,最主要的是,不要引起章大维的注意。就打算自己慢跑到那里,也当是放松放松身体了,以凌易的身体素质,就如同热身一样简单。

那个摔落山崖的孩子,下午就送回到了安全屋里,这孩子伤了脊椎的骨头与神经,如果凌易的人,再晚一天起,这孩子就交待在那里了。

凌易已经让于质明天一早就安排他去汉江市最有名的医院了,因为汉江集团旗下的医院医疗水平还不够如此之高。如果手术不成功,这孩子一辈子也就完了。

想到这里,凌易的心里又沉重了几分。如果这孩子真的残疾了,他也不知该如何向孩子的长辈,也同样是自己的长辈交代。但如果发生那样的事,除了自己以外,章大维也是有一定责任的。他收到了信,却不把孩子救回来,这等冷血无情的作为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但是,还有一点。

凌易走出了铁门,特意往东边绕了一下。草堂里的灯还开着,里面灯火晃动,应该是章大维在读书用功。章大维是个很喜欢阅读的人,他读的书都和军事有关,不读文学,只读历史。

古代的兵法已经烂熟于心了,如今他更喜欢看现代战争的流程与关键转变的节点,他说这种一念之差改变世界,是最有魅力的事情,最值得细细品读。

这真正是个奇怪的人。

……

凌易对章大维的不信任,是有根据的。

那个送信的孩子说,信不是被他捡走的。并不是说捡走信的人不是他,而是说,在章大维到达安全屋的那一天,这封信根本就没有人去捡,也没人去碰,一直在他的身后贴身放着。

他虽然不能动,但还是有感觉的,那一天一夜他都没有睡觉,是在第二天,那封信才消失。

津门到汉江,再快的方式也要至少半天的时间。所以,这是从逻辑上就不通的一件事。

所以,这个章大维绝不是那样简单。但是他的计划等等,那确实都是完美无缺的,而且,最重要的是,章大维自己也没有牵扯进去,他也还在安全屋里。

凌易已经让凌志死死地盯住他,如果木沛那边出了事,他也绝不可能全身而退。但他自己也没有任何的可疑动向,所以这件事也可以暂且按下不谈。

以于质的能力,查明赵英虎的住处是很简单的事情。凌易的安全屋是在自己设计之下隐藏了几分,拐了不少的弯,都被于质顺藤摸瓜地找了出来,更别提赵英虎那样的人了。

赵英虎那就是有一说一,实打实的那种人,所以这个汉虎客运公司的公关团队是处在一个极其尴尬的位置的。都说汉江市有三个地方不能进,别去进有秦观在的利益场,别去进汉江南宫的大门,也别进赵英虎的公关团队。

这三个“不能进”,前两个是真的闻者丧胆的地方,但第三个别进赵英虎的公关团队,却是取笑他用的。

他的公关团队,是他们公司里平均薪水最高的地方。赵英虎人如其名,是特别的虎,看见哪个地方不顺眼,嘴比脑快,想到什么直接就蹦出去了。那次行高官官来视察,他作为本地出色企业家参与了接待,结果看见长官跟人握手的时候就笑喷了,说这脑袋有点晃眼,还因为这个上了微博热搜,被很多人说成是刻意炒作。

长官秃顶的事情让整个华夏大陆的网友都知道了,他也因此火了一把,一时间公司的市值都上升了几个百分点,这是他比较出名的一件事了,剩下的很多事就不必拿出来谈了。总之,他的公关团队几乎总是在赶稿的状态,三天两头就要发一些通告,因此从他们公关团队出去的人才,别的企业都是争着抢着要的。

这个人想的确实不多,没人知道以他的头脑,到底是怎么把一个公司给营运成地方龙头的。但是,这个人的质朴是非常有趣的,所以凌易对他也从来不反感,反而也还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做人憨直,在当今这个社会是非常不吃香的一件事,能把去他们公司商讨的人告到工商行政部门,那也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

所以,为什么他会为章大维破格,这是一直让凌易心里痒的一个谜。

这个迷团一天不解,章大维的身份一天不po jiě,凌易心里的石头,就一天不会落下。

他“堵”得慌,木沛、金远,尤其是素缕,都是他当前最重要的人,他不想让他们,赴一个必死的任务。

第五十五章:赵英虎的秘密

话说来长,实际上短,凌易已经上了一台出租车。他拿出裤兜里的纸条,才发现这地方很眼熟,等想起来了,才自嘲地一笑。

这地方,自己竟然都给忘了,自己的记性确实是越来越差了。赵英虎所住的这个地方,凌易也认识很多人,包括柯辰也住在这里,也算省了凌易很多功夫。可以说,这个小区里的住户,拥有整个汉江城的大半财富。

这里就是汉江城唯一的一个富人区——山水碧城。

当然,这些富人,都是新富,而不是几代累积起来的富人。

那些几代累积起来的富人,已由富到贵,自然都住在lc区,往往也是一大座院落。新富和旧富的气象,那肯定是截然不同。

这个楼盘的地理位置可以说是鬼斧神工,在整个汉江城,都算是一处美轮美奂的景色,当初竞拍这个地皮的时候,凌易还有印象,自己也投入了不少的资源,但最终还是被另一位汉江土豪秦观给买下了。

沿着山路再往上走七八公里,就能到达园区的正门。不得不承认,秦观是个不吝啬的人。为什么这里叫山水碧城——这个楼盘建在面向汉江的山腰之上,园区只有一排住房,每个人都能看见山看见水。往下看几乎是断崖式的,落差非常之大,江水扰动着玉石色泽的小河堤,在射灯的照射下确实十分高雅。

出租车连山下的门都进不去,更别提开上去了。不过凌易之前总去找柯辰,所以也常来这里,没事他们也会往山里走一走,对这儿也还算熟悉。这里对自然的保留度是非常高的,兔子、蛇、野鸡什么的也很常见,一般人肯定不会敢进这种深山老林的,但对凌易来说,也只是如囊中取物一样简单。

不得不说,这小区的安保也是形同虚设。应该是考虑到能住在这里的人,每家都会有自己的保安保镖,没人会敢把安全交给外人,小区物业,当然,也是外人了。

所以,小区也只在门前有个保安室,里面连巡逻的人都非常少见,甚至连摄像头都只在园区的出入口处才有。富人的想法是很奇特的,可能摄像头安装多了,他们反而会不舒服,还是自己管自己家比较适合一些。

凌易按着门牌号找到了赵英虎的住处,是一个三层小房,二楼还亮着灯。

凌易轻轻一踏,双手搭到二楼的窗沿,借着一股巧劲就悠到了二楼去,然后躲到了阳台的墙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这个小区里的住户一般都会把卧室放到冲江面的那一侧,而对着山的则是客厅,赵英虎也不例外。他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却没有开电视,一脸的愁容也不知道看着哪里。

凌易环顾四周没有人影,刚想从阳台闪身进客厅,屋子里却突然有了动静。

“唔唔……嗯……唔……”听起来像是疼痛难忍之时,有人发出的低沉shēn yin,却不是赵英虎的,听声音应该是一个比较年轻的女人。

“唉,药马上就到,你忍忍啊……”赵英虎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像是非常抵触自己说出的这句话一样。

凌易看应该没有人会出来,他便打开了阳台的门走了进去。

“凌易?你来干什么?”赵英虎的记性确实不错,凌易已经几年没有抛头露面了,看见凌易他还能一眼就认出,还能叫得出名字来。

只是,这突然造访,赵英虎脸上的慌乱被凌易尽收眼底。

凌易坐在赵英虎的旁边,往卧室的方向努了努嘴。

“藏得了一时,藏得了一世?”

“不用诈我,都是一个水平的商人,整这玩意儿有啥用。”

凌易心里想,我要是和你一个水平的话,那汉江集团早就黄了,哪还有今天。

确实,赵英虎这水平,一般人可不敢有,那简直就是找死找虐的水平啊。

赵英虎确实也不能像唬普通人一样就唬过去,在凌易基本上知道里面发生了一些什么之时,在言语上,他还是稳占着上风的。

“多少年了?”

“什么多少年?你在这儿干什么,我让你进来了?一点礼貌没有。信不信我像把你们告到工商部门似的,报警把你送进派出所?你脑袋有泡吗你,你给我出去!”

凌易没有接话,他突然站起来跑到卧室的门口,里面的shēn yin声一下更清楚了。凌易轻轻把手搭到门把上,有点不怀好意地看着赵英虎。

那赵英虎面色一变,他没想到凌易的身手这么矫捷,他现在是离自己女儿最近的人,如果他想做什么,自己肯定是不可能阻拦得了的。

“把你的保安们叫回去。”凌易看着赵英虎的左手说道。知道自己手上的小动作也被凌易发现,赵英虎才缓缓地叹出一口气,然后拿起左手的手机,操作了几番按了几下,然后面色也松懈下来。

“我能到你的客厅,难道不能进你的卧室么。你女儿的那副样子,房间里一片狼藉,那是什么情况,我难道不明白么。”

凌易其实是没进那个卧室的,但从赵英虎提到“药马上到”的那句话时,他就已经猜的**不离十了。

这个节骨眼儿上,赵英虎,也只能如实相告了。

……

“五年了。”

“没戒掉?”

“没戒。”

凌易听完,惊讶地看着赵英虎。

“也怪我纵容。”赵英虎无奈地说。

“当然怪你。”凌易强硬地说。

赵英虎听了,脸色又难看下去。

“你到底来干什么?”

“问你点事。章大维,认识吗?”

“不认识。”

“你们公司最近出了一趟车,送三个人到津门城,这件事,你总该知道吧?”

“我们公司天天出车,送几个人到什么地方我哪记得清。”

“是没有登记过的。送的人都是我的朋友,托你帮忙那个人,现在就在我的住处呢,所以这些我都知道,你就不用瞒着我了。”

赵英虎眯着眼睛看着凌易。

“章大维我不认识,但我昨天确实亲自安排了一辆车。”

“开小差,这不像你的风格啊。这么些年,你何曾为任何人,开过小差。连行高官官,你也不放在眼里的。”

凌易说完这句,嗤笑了几声,这几声嗤笑,让赵英虎很是不舒服,如鲠在喉但却又无话能说。

第五十六章:我的贵客

“说吧,别藏着了。是什么人,值得你这样破例?”凌易问出的这句话,也算是说出了他今天到这儿来的目的。

“如果你知道那个人的背景,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所以我才问你。”

“等等……你的意思是,他在帮你?”赵英虎的面色一变。

“是啊,包括委托你送那三个人,都是他在帮我。他帮我的地方,可不止这么一点两点!”

听着凌易的话,赵英虎脸上瞬间就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情,似乎这是一件多么骇人听闻的事情一样,惹得凌易也很是奇怪。

“你来就是问这个的?”

“对。”

赵英虎“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摇了摇头。

这一举动,让这个大老爷们儿,有点儿娘们儿了。

“你回去吧,我不能说。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如果是他在帮你,那你什么都不用操心了。放心,他绝对不会做不利你的事儿。”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完全信任他,而他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威胁么?”

“如果他有坏心,别说是你了,整个汉江城的所有商政大佬联合起来,都挡不了他几分。而且,人家真没什么可从你身上图的东西,人家图的,就是一个乐子。所以,你就安心吧。”

赵英虎这么一说完,凌易非但没安心,反而心里更是不安起来。

如果赵英虎说的是对的,面对这样一个狠角色,还在自己家里,这不是一个能让人放心的事情。

“我现在就只提一个问题,你能回答就回答,可以么?”

赵英虎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是个好人吗?”凌易直白地问。

“不知道。”赵英虎说。

“妈的……”凌易现在才知道自己摊上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主儿,单从短暂的接触来看,根本看不出来章大维竟是这样恐怖的一个存在。

“还有别的事么,没有的话,我要休息了。”赵英虎虽然是问句,但自己已经走到了卧室的门口,也没有和凌易继续聊下去的意思。他轻轻打开门,凝视着里面熟睡的女孩。

其实赵英虎的眼神里,是带着一种决绝的。

……

赵英虎和凌易的汉江集团,关系其实一直都很僵,他的公司还一直垄断着汉江城周边的整个运输网络。他虽然不了解凌易,但他知道所有商人都是这种样子。

凌易不可能容忍他的汉虎客运继续屯占他们的利益。而现在他已经被抓了把柄,但赵英虎也不会放弃女儿不管。

他要把女儿送到别的地方,送到亚新大陆、送到非新大陆,送到朝东半岛,又或者是华夏大陆之外其他八大陆的任何一处。

无论是哪里,他一定要先完成这件事。他必须先完成这件事。

然后,他会去自首,不让他们查到自己女儿的身上。

此刻的赵英虎,充满了决绝,一个人再憨直,面对亲情时,也难免糊涂一回。这一回,就可能把他击倒了。

赵英虎心里默默的想着,“凌易,你赢了!”

凌易看赵英虎也不愿留他,便自己跨出了客厅,临出门时,才回头和赵英虎说了一句。

“如果想让她戒了,我们公司正研发一个新型药,临床效果还不错,复发率只有百分之十几。如果需要的话,到时我能给送过来一些。这种药成本太高,我们是不打算上市的,而是分发给各个地级城市的戒毒所,普通人是买不到的。我知道,你不想让你女儿留下污点,我也知道你赵英虎的为人,你女儿不可能是自己自愿去做这些事的人。所以,我会给你留下来一批,改日我再给你送来。”

赵英虎双唇微张,惊诧地看着凌易,随后气息愈来愈快,眼皮也微微颤抖起来。

之所以,赵英虎一直对这世界的阴暗处如此的抵触,和他女儿在十多岁的年龄就堕落,也有很大关系。如果人对未来没有了期望,遗憾这两个字也就永远不会存在。但是,他女儿是多么可爱的一个人,他是知道的。她不可能去夜场酒吧那种地方,所以也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来。

不戒,他是有自己的私心的。他不愿意让女儿的下半生背负吸毒者的恶名,所以他固执地没有把女儿送到戒毒所里,明知故犯、知错不改。但,谁让他是父亲呢。

他也只能拖延着,家里的糖纸摞起来能有一米高了,镇定剂的开销一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他是没有渠道,就算有渠道他也不会去买那些污秽的东西,如果让他知道谁在卖,他首先就会亲自出手,让那个人再也没有能力去做这些事情。

所以,他是纠结的、是矛盾的,是挣扎的。他喜怒无常的性格,也出自于没日没夜的自我怀疑。

那一阵,是他在商场打拼,由起步到巅峰的时间段。在这种场合,利益纠纷是不可能避免的,而他并不知道到底是谁以这种方式去攻击他的精神。但他不是会被吓退的人,他愈战愈勇,让之前与他进行恶性竞争的人都吃了大亏。

人心险恶,这道理是通过他女儿灰暗、悲惨的过去教给他的。

赵英虎确实是说话口无遮拦,但他像公鸡一样高高竖起的领子是被世界伤害后留下的后遗症。如果让他知道是谁在害他女儿,他绝不会轻饶他,哪怕牺牲一切也要讨回公道。

“告辞。”凌易作了一个揖,转身欲走。

“等下。”赵英虎轻轻合上了卧室的门,“远来是客,从阳台出去太不像话了,走正门吧。”

凌易迟疑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声好,然后走进客厅,赵英虎引着他走到了楼下。下面的保安被几条莫名其妙的短信搞得不知所措,都在一楼围着楼梯口站着,结果看见自己老板从楼上带下来一个男人,他们都是日夜在楼前看守的,根本也没见过这个男人上楼,现在一个个都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是好。

“这位是我的贵客,以后见到他,要比见到我更加尊敬。”赵英虎边走边说。

凌易苦笑了一声,这不是他的目的。

“告辞了。答应你的事,我必然做到。”凌易又作了一揖,随后转身离开。

“大恩大德,永世不忘。”赵英虎是不会作揖的,那种是江湖人打招呼的方式的,他只是深深地鞠了一躬。

凌易越走越远,他却一直也没有起身,惹得那些保安脸色凝重,要知道他们的老板什么样级别的人都见过,行高官官商界首富,他也没见过他们老板赵英虎向谁这样鞠过躬,不由得心里都对凌易的身份感到不可思议。

赵英虎还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还好海水的声音滚滚,山上虫鸣阵阵,水滴的声音,只有他能听见。

第五十七章:别墅遇故识

从赵英虎的家里出来,凌易一刻也没有敢耽搁,直接朝着柯辰的别墅走去。他必须知道,这柯辰,到底怎么了?

柯辰的房子还要再往里走将近一百米的距离,在小区里面比较深的地方。走到近前,凌易才发现这房子没开灯,不知道柯辰是睡着了,还是没在家。

他抱着一丝侥幸,给柯辰打了电话,现在已经是忙音的状态了,屋子里也没出现响声。他不能叫喊,免得扰了邻居被保安发现。

在外面绕了几圈后,凌易竟然发现一点声音都没有。他轻轻绕到面向江水的那一面,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的窗前。柯辰家厨房的窗户是坏的,锁已经锁不上了,平常是用一个铁丝拴住,他和他的妻子应该都没做过几次饭,估计平时也不怎么开火,所以这窗户可能也就基本不开。

他往里看了一眼,只能看见百叶窗的页片。

凌易在窗前两指抵住窗框,轻轻一用力,那窗前的铁丝就被顶得变了形,窗户也就开了三指的距离。不过这铁丝被他们缠了好几圈,估计当时缠上就没想过再打开了,所以以凌易这种力度,还顶不断这种金属丝。

他轻轻吸入一口气,左手把着栏杆,精神集中到成掌的右手,然后暗哼一声,用力推向了窗框。

“咔!当当……”凌易一用力之下,这窗框竟然直接形变了进去,玻璃也碎成雪花状,但没有碎裂到地上去。那铁丝落在地上,“叮叮当当”地一阵响,在这安静的环境下发出的声音十分的清脆。

凌易推开百叶窗一步跨到厨房里,抬头一看,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房子里有人。

厨房和客厅是连在一起的,他推窗的时候玻璃反着江面的月光,里面有着百叶窗挡着,也看不到什么,结果进去之后却看见客厅里燃着几根蜡烛,映出两个人黑色的剪影,凌易虽然也是得了青门真传,身手了得,而且又有着丰富的江湖行走经验和商场诡谲的历练,不过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

房子里怎么会有人呢?这是凌易之前怎么也想不到的。他明明没听到任何的响动。

还好,他对柯辰的房子还是比较熟悉的,抬手就打开了靠近厨房一侧客厅吊灯的开关,无论是敌是友,都要正面相见,才好占得先机。

客厅里一下子亮了起来,他这才看清客厅里的景象,直接就爆了一句粗口。

“妈的,薛冉冉?!”

……

那客厅里坐着的不是别人,而是一个凌易的老熟人,凌易到现在也说不清这个人从始至终,到底是敌是友。

这个薛冉冉,曾经还一度被视为是凌易的正牌女友,曾经的两人也是令人羡慕的一对儿。不过后来不知由于什么样的原因,两人突然决裂,落得一个不欢而散的结果。

其实,凌易和薛冉冉两个人,也并非传统意义上宅门世家的门当户对,理所当然地为外人看好。而只是偶然相识于一场酒会,也说不好是不是两人的缘分,如果是的话,也是一段孽缘。

酒会上,许是酒精的作用,从来都不会把自己喝醉的凌易,在那一天竟然就有了醉意,和这薛冉冉的相遇,也就发展成了总裁与灰姑娘的故事走向。两人春风一度之后,薛冉冉竟然真的成了凌易的女友,尽管这段时间并不长。

……

那薛冉冉看见客厅的灯忽然亮了,眼睛还未从黑暗的环境中适应过来,只感觉到,有个人从厨房那边的窗户里翻了进来,也是一脸懵逼,随后看清了是凌易,之后才出了一口气。

好像她对凌易的突然出现,感觉到不以为然一样。

“有门不走,你走窗户?凌大老板,这要是曝光出去,您不觉得有**份吗?”薛冉冉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哟,您这癖好还没改呢啊。”凌易看见薛冉冉脚腕上拴着一个黑色的链子,链子的那头竟然是个男人,正低着头跪在薛冉冉的脚边,也是搞不清楚情况,尴尬地一动不动。

看来,凌易这突然现身,是打扰了薛冉冉的好事啊。

“呵,你以为你不喜欢的事情,谁都不喜欢?”薛冉冉恨恨地说,然后使劲扯拽了一下链子,然后骂道,“你,给我继续!”

凌易看着这两个人玩的羞耻play,忍不住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当初自己和薛冉冉分开,就是他受不了薛冉冉这个怪癖好,在一起的一开始还很正常,后来天天要给他脖子上戴项圈不说,还要蒙着凌易的眼睛让他当奴才,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凌易虽然对女生好是好,但也受不了那种羞辱,他还是那种比较正常且很有男子气概的一种人,这东西凌易是没法忍的,所以分手也是由他提的。

显然,他也没觉得,自己对不起薛冉冉。再说了,感情这种事情,说不清的,只有当事双方,才明白。

当然了,对外说的不是这个原因,而是另编了其他听起来比较正常的理由,也好维护薛冉冉的名声。但薛冉冉并不管这些,她的性格和她的外表一样,给人的感觉是冰冷入髓。

而且,本身她就是一个媒体工作者,所以写东西公关起来也是信手拈来,把凌易描述的那是一无是处,绝对是个十足的渣男,当初做了多么多么恶心的事,所以薛冉冉把凌易给甩了。

凌易对女生一直都是很忍让的态度,再加上,薛冉冉说的这些事情,都是捕风捉影,所以,他也并没有站出来说过什么话来。

也因为这个,凌易的情史在那之后,就完全断线了,偶尔晚上无聊的时候他也会稍稍地记恨一下薛冉冉的所作所为,所以两个人再一见面,那就是huo yào味十足的感觉。

……

“你怎么在这?在我朋友家搞这事儿,干什么呢?”

“汉江城,我就知道你家和他家,你家就剩个空楼了,我还不能来这儿了?行了,别犯贱了,滚吧,下次没事了我再找你玩!”

薛冉冉说着,踢了一下跪着的那个男人,那男人听了,如释重负一样光着身子就跑开了,看来也是早就想走了,但是面对薛冉冉,不敢说出口。

第五十八章:薛冉冉其人

和凌易刚在一起时,恰逢柯辰也刚刚和他现在的妻子认识,四个刚陷入爱河的人,总是很能玩得起来,所以凌易确实经常带着薛冉冉到柯辰的家里聚会,她能自己找来这里,也确实没什么难度,毕竟汉江城的高档别墅区是很少的。

“你也不嫌脏。”凌易嘟囔着说道。

这个薛冉冉,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不脏,我一靠谱朋友,人很好,志趣相投,没事玩玩。”薛冉冉笑着说道。

“你也没有钥匙,你怎么进来的?”

“我来的时候门也没锁啊,大门敞开的,我就进来了。”

“门没锁?”听到这儿,凌易面色一变,“你哪天来的?”

“我都来了三四天了吧,你俩一个电话忙音,另一个干脆空号了,我以为你们两个在一起出去浪了呢。你换电话号码了?”

凌易没回答薛冉冉这句话,他忽然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就是说,柯辰已经至少三天没有去公司,也没有回家了。

一个大活人,而且是作为汉江集团的首席执行官,江汉城里也是数得上的商业领袖,怎么可能三天与外界没有任何联系呢?

显然,柯辰是出事了,而且情况难以想象。

……

凌易心里想着,要马上安排人去柯辰的办公室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信息与痕迹,如果不行的话,找些个si jiā zhēn tàn之类的人,甚至动用江湖上的关系,去调查一下柯辰的踪迹,也是很有必要的。

但不管如何,这些也得是天亮了之后再说的事了。

“你来汉江干什么?”凌易坐到沙发上,斜着眼对薛冉冉说道。

“我来找你啊。”

“找我干什么,你这来了三四天了,也没找我啊。何况,我对你可没兴趣。”

“我来找你,可不是为了私事,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

凌易当然不会忘了,薛冉冉是干什么的,她可是媒体圈一把尖锐似刀的笔杆子,这支笔的力量可不小。尽管当年她还是一枚入行不久的小记者,初出茅庐,就搅动了汉江城的大半个商圈,能呼风唤雨、颠倒黑白,凌易可是吃过她的大亏的。

而这薛冉冉,如今已经是一家华夏大陆知名财经杂志——《财富指南》的首席记者。她能当上首席,也是全靠当年和凌易的恋情炒作。

凌易确实是很不喜欢接受采访的一个人,但因为薛冉冉当时和他在一起,他也常常对薛冉冉网开一面,也成了《财富指南》的独家专栏,那之后,薛冉冉才名声大噪。

“看看这个,折了的那页。”薛冉冉扔给凌易一份杂志,倒不是《财富指南》,而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官方期刊,上面是股市走向与商场信息等等。

凌易拿起报纸,翻到折页的地方,发现了用红笔标着的五个字。

《财富排行榜》。

下面有各式指数,在新锐财富指数上,凌易赫然占据头名。

让凌易最担心的事情,竟然出现了。财不外露,现在,他不仅露了,而且还是第一名。

“恭喜,恭喜。”薛冉冉玩味地看着凌易。

“冉冉,你现在真是越来越让人讨厌了。”凌易冰冷地说。

“工作的事,你怎么这么说我呢?”

“你不知道,这几年我沉寂已久,甚至到今天都很少有人知道我的存在,你不明白都是为什么吗”凌易摇着头,“你不知道,我最反感的就是抛头露面么?”

“怎么,你是有多么见不得人呢?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薛冉冉的语气轻浮,听得凌易一阵反胃。

“别拿对你那些玩物的语气,来对我说话。”凌易无比反感地说道。

“别急,你早晚也得变成我的。”薛冉冉轻笑一声,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dv。

“现在呢,我以《财富指南》首席记者的身份,对你的此次登顶新锐财富排行榜,首先表示衷心的祝贺,并且应我们杂志主编的要求,特此来提出专访的邀请,盼望你能够接受。”薛冉冉说完,眯着眼睛一脸温柔地看着凌易。

镜头对着凌易之下,凌易的头脑里在飞速地运转。实际上,既然自己的财富水平已经见了报,那低调也是低调不下去了,而且,要再隐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该找上门的,早晚都会找上门来。

而今,不如就接受了这个采访,在采访里露露怯,或许还能将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威胁性变小,也可以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

“我同意。什么时候开始?”

听见凌易说他同意,薛冉冉也愣了一下子,她是万万想不到,凌易竟然会这么痛快就答应下来了。她拿出dv只是想给凌易一点压迫力,让他紧张一点才好做出冲动决定,录到dv里才能保存证据。

薛冉冉干这一行也很多年了,没有那么多人是喜欢被采访的,但任务下达了,她就必须完成,所以她也有不少的手段去应对那些不予配合的人。

这次面对凌易也是一样,虽然并不是上面下达的任务,但她也是有备而来。凌易本来就是个难缠的人,与自己还有那段过节,所以在薛冉冉来汉江城之前,就已经准备了其他手段,但是看他这样配合,薛冉冉意外之后,倒也觉得不错,毕竟不用多事了。

“那就明天中午吧。现在天都快亮了,我玩了一晚上,先去休息休息。”薛冉冉说完,起身就走上了楼,看来,她已经对柯辰家中的布局了如指掌了。

凌易谨慎地看着薛冉冉走到二楼的卧室,然后仔细观察了四周,才开始动身,也走到了二楼。他看薛冉冉进了主卧,不免暗骂一句“不知好歹”,然后自己默默推开了客卧的门。

进了一旁的客卧,他也是首先检查了各个角落,然后用胶带封上了插头孔、电视指示灯等等的地方,这都是那些记者狗仔们最经常放置摄像头的地方。

这个女人,手段很多,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个时候来,但是也不得不防啊。

第五十九章:勉为其难的采访

凌易两只手叠了起来,放到脑袋的后面。

而这里,外面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也让他觉得有些惬意起来,竟然也产生了在这里买套房子的想法。

但是,说点题外话,这个世界不缺富人,缺的是美物,这楼盘早就住满了不差钱的人,所以想用钱买,基本上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自己登上了新锐财富排行榜头名,是让凌易很觉得意外的事情。虽然以他的经济实力,不说是新锐财富排行榜,把新锐两个字去了,自己也必然能名列前茅。

但是,凌易登上榜首这件事,可以说是一个突发事件,没有任何的契机,能让凌易榜上有名,但偏偏他就登上了,而且,对方对凌易的财富估值,竟然十分的准确。

到底是谁去评估、他怎么知道自己的资本有多少,凌易都不明白。但是,他也隐隐约约觉得和于质所说的事情有关,就是有人在地下市场上贩卖了自己的资料,所以招来了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贩卖者引起的。并且,是在那样的一个时间点——自己正要去港九争夺龙蛇鼎的时间段,这不免让人想入非非,觉得这事情不仅仅是那么简单。

听着隔壁微微地响起了薛冉冉的鼾声,凌易才终于完全放松下来。她打鼾的小毛病还是没有改掉。门是锁着的,确保自己不会被薛冉冉设计污蔑,落下把柄。凌易的手机不带照相功能,否则他都恨不得插着充电器一直录着门口,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薛冉冉是个机灵的女子,脑袋里有很多古灵精怪的办法,为人也是大大方方,甚至有点疯癫。和她待在一起,是不会有尴尬和冷场存在的,她能给人快乐。除了那点小癖好以外,她的的确确是个不错的女生。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人无完人吧。但话也不能这么说,如果她遇到了一个“趣味相投”的男人,那她就确实是没有缺点的人了。但是无论如何,她肯定是和凌易不合适的。

对那个小毛病,凌易实在是无法容忍。

在那个《财富排行榜》一栏中,凌炎的名字还稳稳地排在第三位,十几年来,从未变过。因为凌炎也是向来低调,很少露面,就连财富排行榜的颁奖典礼,他都一次都没有去参加过。所以,他每次沉寂时间一长,外界就都开始想入非非,各种小道消息就传了出来,直到他再次露面,那些消息也就烟消云散了。

这种事出得多了,前几次还有人津津乐道地讨论,但是现在报纸登了都没人去看,所以他消失了这么久,也没人再去关注,外界甚至都不知道他失踪的事情。

看见“凌炎”这两个字,凌易就想快点把思绪拉到一旁。他不愿再去想关于他大哥凌炎的任何事情,包括凌炎的变化之大,他的所作所为,包括轩拓青为了他,竟然不惜欺骗了自己,现在还不知道下落如何。

不是他不想面对,而是他有更大的责任。

但他也确实是想逃避。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凌易虽然不至于占了**成,但仅仅是那一件事,就足以让他被拉拽着,坠着,沉入寂静、黑暗,充满腐烂泥藻的水底。

……

而此时此刻,隔壁的房间里,薛冉冉并没有如凌易所想,熟睡正酣,相反,她正看着广阔的江面。她的手机放在门口的柜子上,播放着音频,里面传出阵阵的鼾声。

这就是凌易以为的,她睡着了。如果凌易知道这一点儿,估计会把鼻子气歪了。

月光很美,在她的眼睛里流动着。她的脸上带着融融的笑意,眼角也弯成了一个月牙。她期待听见鱼儿跳出水面的声音。

……

第二天,薛冉冉醒来后一脸烦闷地从卧室里走出来,想到厨房冰箱拿点牛奶喝,却看见凌易早已梳洗打扮完毕了,笔直地坐在沙发上。

“这大落地窗加上湖面,就有一点不好,遮光窗帘都遮不住太阳。”

“你怎么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下午一点,太阳光,它能不足吗”凌易没好气地说道。

“哎哟,这话好耳熟呀,之前你就对我说过吧!”

看薛冉冉一直是这副无所谓的模样,凌易的心底也无奈起来。

“开始吧,我还有点忙。”

“开始什么?”薛冉冉一脸无知地问。

“开始采访啊!你来干嘛的啊?”凌易说。

“哦!”薛冉冉吐出一个字,然后暗自嘟囔道,“你还记得这事,不容易啊,不容易。”

看她起的那么晚,头发也没梳,显得比较邋遢,但是摆起三脚架来倒是非常的熟练顺畅,手速飞快地把三个腿都伸了出来,然后从沙发的包里拿出dv架在了上面。

“等我去洗个脸。”薛冉冉说完,凌易才发现她脸上有一层淡淡的泪痕,不免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心去问她。

当然,一个看了大半夜江水的女生,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吗?

还没洗漱就走出了房门,不像一个女孩能做出的事情。虽然薛冉冉一点也没有昨夜的冷艳气场,但凌易倒也不觉得意外。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平常就是一个正常的女孩,但冰冷起来就如同液氮一样,高高在上的气质,配上白得透明的脸色,也确实能让人自惭形秽,碰都不敢碰一下。

“快点,我还有事。”凌易催促道。

薛冉冉倒也没有磨蹭,没几分钟就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头发也没多做处理,只是简单的扎了两个双马尾。

“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扎双马尾。”凌易嘟囔着。

“直男吧你是,我怎么喜欢怎么来,要你管那么多。”薛冉冉说完,就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本子、一个存储卡,和四五块电池,应该是给dv机用的。

凌易一看这本子的前几页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立刻愁眉苦脸起来。除了不想抛头露面以外,他也确实很讨厌被采访,他不喜欢被别人的提问吊着走的感觉。

第六十章:另类的汉江大厦

幸亏,薛冉冉提的都是些中规中矩的问题,并没有刻意地去为难凌易,这也让凌易觉得十分意外。以她的性格,凌易还以为她要刻意提一些让他难堪的问题。显然,薛冉冉变了。

采访的过程,也算是比较融洽,以薛冉冉对凌易的了解,有很多他明显说假话的地方,她也没去戳穿。这人物新闻报道啊,如果真写成纪实文章了,也少了很多看头儿。

不知不觉,这时间就过去了。

“啊,完事了。”薛冉冉随意地看了一番,但是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去检查视频中有无坏点,而是直接把dv扔到了一旁。

“完事了的话,我就先走了。”凌易看薛冉冉对这段采访好像并不是太上心,心里也是有些奇怪。但他也无所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采访中他刻意去表现得比较拘谨,看起来那是十分的没有野心,在他看来,觉得效果还很不错。

“走吧走吧,明天下午别忘了回来。”

凌易已经打开门,一条腿都迈出去了,听见薛冉冉这样一说,就直接僵在了原地。

“我还回来?我回来干什么?”凌易圆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薛冉冉。

“接我去参加颁奖典礼啊。你让我自己走过去啊?”

“什么颁奖典礼,颁什么奖?”

“新锐财富排行榜的奖啊。”

“我不去。你要去你就自己去吧。”

“你就让我自己去啊?那太无聊了吧?”

“我不去。我走了。”凌易说完,转身出了门,虽然听见薛冉冉在后面大吼大叫,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跑了回去。

他听见薛冉冉喊的是,要他留下电话号码,他只能装作没听见,不然他以后还不是得被电话骚扰给烦死。他跟薛冉冉,可真的是不想再发生点儿什么了。

不过,他虽然换了电话卡,但是手机里保存的电话号码,他都是没有删除的,也就是说,薛冉冉的电话号码还在他手里,这种感觉让凌易感到窃喜。

但是,凌易还是一刻也没有耽搁,直接跑到了山里,生怕薛冉冉再追出来,说些什么奇怪的话。

做完了采访,凌易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再去参加颁奖典礼反而适得其反,容易让人误会,再次把他当成敌人与焦点,所以,无论如何他都是不会去参加颁奖典礼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回到安全屋,让于质去调查一下柯辰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易昨夜想了一下,他决定自己和于质一起到公司里寻找线索,柯辰是自己那么好的兄弟,左右手,让于质一个人去还是没有自己亲自去来的放心、安心。

在回去之前,凌易先给于质打了个电话,让他做好准备,开车去公司等自己。两个人的路程不算远,白天的话,车是可以开的,章大维也没什么起疑的理由,更何况,于质每天去公司都是要开车的。

而且,自从昨天听了赵英虎的话之后,他反倒对章大维没什么防备了,如果赵英虎说的是真的,那防备也没什么大用。或许,人章大维就是世内高人,偶尔来玩一票,尝个鲜,就是了。

毕竟,这高人,也得不断有表现的机会啊。否则,高人就变寻常普通人了。

但是,不管他是谁,如果他威胁到了凌易的家人,或是一些重要的东西,他照样会不留情面。

出了门凌易打上了车,目的地:汉江集团总部。

……

一路上,除了偶尔看看沿江公路两旁的景色外,凌易都在看着自己的手机。按时间算的话,三人组已经到了津门,开始下一项行动了。按素缕和凌易的约定,每进行一个环节,素缕都会给凌易打电话报告情况。但是现在已经下午两点左右了,还是没有消息传来。

凌易正微微蹙眉,看着手机的屏幕,下一秒手机终于响了起来,联系人的备注是素缕两个字。凌易看见来电,轻轻呼出一口气,才按了接听键。

“素缕?”

“嗯,是我,我们到了。”

“好的。一切顺利?”

“还没开始呢,但是你安排的住处确实不错,但是不用身份证能进五星宾馆,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凌易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能随便编凑一个谎话,“这个是因为啊,这个宾馆我们集团有股权的,有专属预留的房间,所以……”

“啊,好厉害!”素缕听了语气都变得激动起来。

“好的,我还有事要办,你们按计划做事就行,注意安全,希望我们都顺利。”

“嗯,我一步一报,放心。”

“再见。”

“再见……”素缕说完,手机那边传来了滴滴的电话忙音。

看来,章大维确实是给好好安排了下去,这也了却了凌易一桩心事。时间不长,凌易已经到了汉江集团的正门,自己的那辆小车就停在属于凌炎的位置上,而于质就静静地站在车的旁边,等待着凌易的到来。

这于质,确实是一个能力相当不错,值得好好使用的能人。

……

“久等了。”

“刚到,走吧,早点找到线索的话,今天还有时间继续做下一步。”

凌易摇了摇头,“无论早晚,我们都会继续做下一步。”

两个人一前一后,凌易走在于质的后面,上了电梯。

柯辰的办公室在于质的隔壁,董事会几个人的办公室都在最顶楼。

汉江集团总部的大楼总共有三十三层,外表看是一座布满玻璃的大楼,之前也是钢筋水泥的外表,因为是在几年前重新翻建,所以和现在的大部分商业大厦一样都是方方正正的外形,在总部大楼与写字楼林立的商业区里,也依然显得很普通的,不是很出众。

但是,汉江集团的总部大厦,被人称为“汉江大厦”的这栋楼,倒是把透明做得很彻底,电梯也是一个观光电梯,一路都看得见所有人的工作状态,若是谁在偷懒搞小动作都能看得见,这在整个汉江城,都是独一无二的设计。

其实,当初设计的时候,凌易他们也并没有考虑得这么多,有时这也成为员工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确实,或许整个华夏大陆,这样的办公大厦,也是异类。

凌易已经有一阵没来汉江大厦了,现在一层层地看着自己和哥哥平地立高楼建立起的商业大厦,经历了一次次的装修、升级、重建、扩建,现在给人的感觉,那绝对是特别的敞亮。

此时的凌易,根本没有想到,这座商业大厦,会成为自己的一处“软肋”。

第六十一章:“内鬼”栾端端

汉江城不是华夏大陆的一线城市,不是那种早九晚六,中午一小时的上班规矩,中午的午休时间较长,而且,还提供午餐。

这种情况,往往是企业历史比较长的老牌企业,才会存在的现象。由此可见汉江集团的实力。反观最近二十年新晋崛起的企业,基本上很少考虑这样人性化的设置了。

汉江大厦的食堂是在中间的17楼,上下都可以接得上。汉江集团是个比较自由的公司,虽然也是朝九晚五,但中间有三个半小时的自由支配时间,也就是实际工作实际只有五个半小时,只需要中间点卯,以确定工作时间不低于五个半小时就可以。

而食堂除了提供餐食外,休闲区里还有咖啡果汁、点心小食,还配有电视、wifi、简单的健身娱乐器材等等。

这些都是创立者凌炎定下的死规矩,所以,虽然汉江集团的董事会比较严厉的有些不近人情,但面对凌炎这样一个神秘的人物,也没有一个人敢去修改他定下的规矩。

汉江集团有很多让人感觉效率不高且十分松散的规定,在凌炎消失的一段时间中,也有一些窃窃私语、蠢蠢欲动的讨论,但是并没有人去钻小空子,在凌炎也就是于质的回归后,更是鸦雀无声。

凌易看见曾经的规矩没有变,而且公司里每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快乐,心里也非常的开心。要知道,一般的公司如果定下了这样的有点儿散漫的规矩,那员工的效率或许会非常低。

汉江城的商业区,要么是死气沉沉,要么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但偏偏是汉江集团,却依然能二者兼顾,这不得不说,凌炎当初非常谙熟企业管理之道了。

电梯缓缓上升,但接近顶楼之前,凌易却看见了一个他本不该在这里看见的人。

33层是属于董事会的楼层,而32层是汉江集团的绝密资料库,里面装着所有人的简历和详细资料、合同、未来计划等等的商业机密。电梯在这个楼层,没有专属的电梯卡是绝对不停的,并且连楼梯的大门都是三层,而三个钥匙由三个大股东分管。

能到这33层的电梯卡,只有董事会不到十五人的数量,而能进入32层的电梯卡,除了大哥凌炎和自己,只有区区三人,而面前的这个人,绝对不是在这三个人的范围内的。

栾端端。

而栾端端并没有看到凌易。

董事会除了于质以外很少有人上班,只有不定期的董事集体会议需要参加。栾端端是董事会助手,而于质是很守时的一个人,每天早上七点半是一定会出现在办公室去处理、审批一日之内的事情,而下午一点后就会离开,中间不休息。

所以,于质以着公司董事长的身份,与所有公司员工都一样,都是上班五个多小时的时间,甚至还多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栾端端确实也是想不到,在这个时间段,竟然还会有人会坐电梯到33层的,偏偏不巧的是,这是个观光电梯,是纯透明的设置。更不巧的是,当初选择的时候,是明确的选择了偏商业型号,静音能力非常强,他们二人已经坐着电梯升了上去,栾端端都没有察觉到一分一毫。

凌易和于质对视一眼,都同时从对方眼中都看见了相同的想法。

这个“内鬼”,十有**,就是栾端端。

栾端端几乎是公司除了凌炎、凌易、柯辰和曲然后,最重要的人了,如果她变节了,那凌易还真有点儿哭笑不得。

这得是多大的利益诱惑啊!?

凌易和于质两个人走到了楼上,下了电梯后,径直走到了柯辰的办公室中。

栾端端的事情,等柯辰的事儿告一段落了,那得好好查查了。

……

“不是你给的钥匙吧?”凌易问。

“资料库的钥匙,我都没有,我怎么可能给她?要不要问问她?”

于质说完,凌易也点点头,确实,于质只是“假凌炎”,并没有真正的凌炎权利。

资料库一般只有在董事会例会时,才会往里放资料文本,凌炎和自己各有一把,剩下的三个人都是百亿级别的大股东,可不只有汉江集团这一家的股权,都是些商界老油条了,他们绝对不会来参合这件事情。

如果是用他们的钥匙开的门,那商业间谍的重罪,显然是他们也无法承受得起的。所以,他们是绝不会把钥匙留给栾端端这样一个人的。

“我觉得,还是先不打草惊蛇,先试探下再说。”

于质点头表示同意,然后自己先翻起了柯辰的抽屉。

凌易则直接走到了窗台旁边。

柯辰有抽烟的坏习惯,而且烟瘾还挺大,他自己也知道这样不好,何况准备生孩子,也是在他近期的计划名单内的事情。

但烟瘾这东西是很难戒的,特别是在压力大的时候。所以,他会把烟灰缸放到窗台那边,休息的时候点上一根,但是在工作时绝不抽烟,他以这种方式去控制吸烟量,实际效果也确实不错。

而此时,凌易发现窗台上的烟灰缸里面,烟头还没清理。

如果和柯辰相处久了的人,一定会认为他是chu nu座。清理烟灰缸是他每天必做的繁琐列表里的一条,包括清理桌面、抽屉、垃圾桶等等,保证第二天来的时候,所有眼之所见、身之所处的地方、物品会是完全干净的。

这也是他得以多年来,能够稳定保持良好的身体和工作状态的一个最重要的好习惯。

“看看他的工作日志,就在桌子左手边抽屉里,一个蓝色的本子。”

于质打开抽屉,这抽屉里面装的全是a4大小的蓝色本子,堆满了整个抽屉。

“这哥们儿,真有毅力。”他注意到,在所有整齐罗列的本子中,有一本是单独横着放的,他抽出了那个本子,然后递给了凌易。

“没事,都是公司的公事,你也可以看。”凌易拿过来,说着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最后一次记录是在五天前的礼拜二,记录到中午午休前批阅了策划部做出的地王招标计划书,之后就再也没有记录了。也就是说,应该是在礼拜二那天中午,发生了什么突然事件。

“唉,”凌易叹了口气,“咱们去看看监控吧。”

两个人又乘着电梯到了一楼,保卫科有应急之用,所以一般都放在一楼,但是从汉江集团建立至今,一次都没有来闹事的人,这其实也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树大招风,这样一个鼎立于汉江的执牛耳的集团公司,能运营得如此平稳,没有一点风吹草动,也属实是不易。

第六十二章:有备而来

汉江集团的监控资料,会保留四十天之久,33层楼共有上千个高清摄像头,公司特意为存储视频数据,购买了整整一间屋子的电子设备,对这些电子的东西凌易并不感冒,也不了解。

但是,于质知道监控数据能保存四十天之久,也是有些惊讶,一般的企业,能够保存一两周,已很是难得。可当他看见整整一间屋子的储存设备,便也觉得汉江集团财大气粗,也没什么不对了。

“给我调一下礼拜二33层的监控。”于质以凌炎的身份,直接下命令说。

凌易是没有开口的,他只是跟在于质的后面。凌炎和凌易虽然是兄弟,但实际上看起来并不十分相像,毕竟年龄也差了近一轮的时间,凌炎的脸也更加的棱角分明、饱经沧桑,所以两个人走在一起,还真没多少人会觉得他们是一对兄弟。

而每个人都知道,凌炎,也就是于质回到公司掌权,而没几个人知道凌易在公司的真实地位。

“把资料库的监控也调出来吧?”凌易用很轻的声音像询问一样地说道。

“好。”于质说,“资料库的监控,也调出来。”

要找到特定时间的监控也不难,每个监控视频都是三小时的时间,循着摄像头序号去找到当天三小时时段对应的视频就可以了,而保卫科管视频数据的人,业务水平也比较熟练,几分钟的时间就把礼拜二33层楼的监控数据,包括电梯数据等等都给调了出来。

凌易和于质聚精会神地看着,监控还是比较清晰的,视频里柯辰是非常正常的状态,他的上班时间是与所有员工相吻合的。

视频显示,柯辰在午休后接了一个电话,接完电话就匆匆忙忙地到了楼下,脸上是一脸的喜色,好像是特别开心。停车场的视频显示,他开上车出门往东开去,然后就再没有任何的信息了。

再之后,柯辰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汉江集团。这是他最后的视频监控影像了。

“有音频吗?”于质问管理员。

“没有,我们这个摄像头没有音频。”

凌易摇了摇头,这根本没有提供任何有效的信息,只知道柯辰是被人用电话叫走的,但是那几天并没有报道车辆相撞或者车辆坠江事件。或许只能通过报警,来查明他的车到底走到了哪里。

在那之后,他还能查出来,那个电话是谁给他打的,凌易认为这也是问题的关键。

“资料库的数据好了吗?”

“找到是找到了,但是打开了都是一片黑啊,没有视频。那段时间的监控,出了问题。”

“有备而来。”于质嘴唇微动,轻声对凌易说道。

凌易点点头,早在自己夺得龙蛇鼎,却在木沛的拍卖会结束后遇见了她,事情就已经有些不对劲了,这栾端端没事,到浦户的拍卖会现场干吗?

但凌易当时太忙太累,而且正值青门之战的时候,他并没有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到今天,这一切就都对得上了。但是,怎么处理栾端端,凌易是有他自己的想法的。

顺藤摸上前,会摸出来多大的瓜,他对此也抱有非常大的期待。

所以,现在还不能着手对付这栾端端。

于质交代了管理员辛苦一下,把栾端端在电梯里的视频都截取下来,准备以后打官司或者报警的时候用。凌易虽然并不想打官司什么的,但保留一些证据并不是坏事,所以他也没有制止。两个人出了门,于质走向了车里,凌易却停在原地。

“警察局,你自己去一下,已经超过24小时了,失踪人口报备,你去营业厅是没有权限查柯辰的通话记录的,所以警察局是必须要去的一环。”

于质点了点头。

“没事,你要放得开,不会有事的。”

凌易之所以这样强调警察局是必须去的,是因为于质对警察局这种地方十分的抗拒。他本身是没有身份的一个人,做了整容手术后更是无人认得,活在世上已经算是缥缈一魂,他不知道去了警局会发生什么,所以他内心深处对警察局是十分抗拒的。

“这个给你。”凌易说着,伸手掏向怀中,拿出一个非常小的小卡片,

于质看见凌易拿出的是一张身份证,他忙摆摆手。

“我现在身份不明,已经不是一个合格合法的人,你了解我,这已经是无奈之举,再去骗人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凌易看于质的反应那么大,不由得笑了出来。

“没让你去骗人,你去完警察局,还有一个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办。拿着这个身份证去苏南分部,建安行省,咱们南华夏省的临省。那里有一家以我的名义创办的药厂,但是不对外,非商业性质的。所以,你进去需要这个身份证。”

见于质发愣,凌易笑一笑,继续说道,“想让你去苏南有两个目的,第一,筹办你自己的药厂需要场地,但是汉江这个地方已经饱和了,没有任何资源能给你办一个药厂出来,但苏南地区正处在发展阶段,可以说是下一个汉江城。你在那里可以小小地试验一下,都没什么问题。第二,是我要你帮忙的事,帮我取回来一批药,批号ra-3,至少拿十盒。”

“明白。”于质说完接过身份证,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于质低着头,眼睛里也带着感慨。凌易把凌炎的身份证交给他,他是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如果他有坏心,对凌易造成的损失和后果都是不可计量的。

所以,凌易这个举动其实也告诉了于质,凌易对他是十分信任。所以,他也肯定会全力以赴,心里也更加坚定,对此行的恐惧也渐渐稀释了。但是还没走到车前,背后就响起了令他头疼的声音。

“哟,两个兄弟回家了不叫老子?你俩到底怎么了!躲着老子干吗?!给老子喝酒去!”

于质听了这个人的声音,赶紧一屁股就坐到了车里,平常开车是四平八稳的佛性司机,这次直接一档起步二档超速从停车场飞了出去。

那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天天要找于质去喝酒的凌易的右舵——曲然。

第六十三章:汉江首富

这曲然和柯辰一样,是凌易的左膀右臂,三个人也是亲如兄弟,家中也是世交,虽然这两个人是凌易的下属,但私下里与无论是凌易还是凌炎,经常是口无遮拦,也确实是能出生入死的兄弟,是凌易最信任的人之一。

“炎哥这是咋的了啊?咋还开上这种破车了……”曲然追过来,看着车的刹车灯都没有亮,就直接开远了,脸上的表情变得费解又不忿起来。

凌易并不知道怎么向曲然解释,于质的性格确实和凌炎差的太多,但实际上于质是害怕和曲然聊天的时候露出马脚,毕竟曲然现在还不知道凌炎失踪的事情,他以为还和之前一样神出鬼没,只是这次的时间长了点而已。

曲然跟随凌炎的时间更长,如果与于质相处一下,难免会发现一些问题。而曲然,又是个藏不住事的人。

现在,于质还是避开他,比较好。

“啊……拉肚子。”凌易忽然一时不知如何作答,随便编了个理由。

“拉肚子?天天拉?看见我就拉?我长得像泻药吗?”曲然一直说个不停,“我看你也有问题,你俩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的?”

“真没什么,下次你亲自问他吧。”凌易也抵挡不住曲然的连环嘴炮攻击,只能把于质又卖了出去,“我问你啊,柯辰已经这么多天没去公司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告诉你干什么,他是去找你的啊!”曲然一脸费解地看着凌易。

“谁说,他去找我的?我这几天,一直在汉江,哪儿都没去啊。”

“他礼拜四给我发短信说的啊!他说他去找你了,这几天不去公司,你们这都是怎么了啊?”曲然说到这里,语气也差不多要恼了。

“嗯,我知道了。”凌易听曲然这样说,大概就知道柯辰的手机也是被人控制了。

柯辰礼拜二离开公司,礼拜四才给曲然发短信让他不要去怀疑,他肯定不是去找凌易,因为在柯辰失踪之前,他们之间的电话一直是保持畅通的。

柯辰不可能脱裤子放屁,对曲然来个撒谎。

“你知道,你知道个屁……”曲然还是忍不住心里的烦闷,嘟囔着。别看曲然比凌易大了挺多岁,但实际上他还是直来直往、有话就说的性格。

凌易看他这样,也就没再说关于柯辰失踪的事情,如果让他知道柯辰失踪了,他绝对会把汉江市闹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凌易微微一笑,伸出右手,直接就搂住了曲然的肩膀。

“好久不见,我看看你有没有偷懒,功夫练的怎样!”凌易沉住气,拉住曲然,重心往左下方坠去。

曲然被凌易猛地一拽,鞋底摩擦了几厘米,随后也稳稳地扎在原地,纹丝不动。

虽说拔河这种东西和摩擦力有关,但对力的持续性和稳定性有很高的要求,练家子扎马步是基本功,但越基本的东西,反而越能看出来差距。两个人就在原地僵持,谁也拉不动谁,都是一动不动,没有一丝的摇晃。

看来,这曲然的功夫,也是没有拉下啊。

看见这种情况,凌易一个卸力,然后往右轻轻一跳,顺着曲然的力量轻飘飘地跳到了曲然的另一侧。

“呼……不错,老当益壮啊。”凌易松了松右胳膊的肌肉,刚才一直在紧绷的状态已经有些酸痛了。

“滚!老子才四十几岁。你再说我老我给你牙打掉。”曲然指着凌易的鼻子严厉地说。

“好了,曲哥,我还有事,先走了啊。”凌易说道。

“你也不陪我喝酒?”曲然怒目圆睁,看着凌易。但凌易知道他那一套,脸上越凶实际上就越没事,反而如果他脸上没有表情了,那才是他真生气的时刻。

“对了,你要不要把办公室搬到顶楼去?”

曲然的办公室一直在一楼保卫科的旁边,说是办公室,其实他只是一个洒脱武夫,基本不会办什么公,按他的说法,就是除了体育委员这种活儿,其它事交给他,他都得搞砸。

“不爱去,一帮榆木脑袋死鱼脸,去个屁。我就爱和保安们打打牌吹吹牛,巴适得板。”

“唉,知道你不爱去。那算了,我走了。对了,你车借我,我下午给你停回来。”

“滚吧,妈的没一个好东西。”曲然说完,就把车钥匙扔给了凌易,然后目送着他出了停车场,才慢悠悠地回到了他的“办公室”里。

……

凌易让曲然到顶楼去,也是为了让他能看着点栾端端,收集证据需要时间,法治社会谁都不可以擅自扣押任何人。但曲然讨厌和董事会的一群人接触,凌易是完全了解的,所以他并没有再多做坚持。

曲然的车是一辆奔驰越野,实际上凌易是有些开不惯的,他不像别的男人一样对车有着多么执着的追求,他只觉得车是一种交通工具,同时,这也是一种可怕的机械怪兽。无论人类的**达到怎样的强度,都抵不过高速行驶中的一次碰撞。所以他对车的要求也是安全至上,他自己的车是沃尔沃商务车,也是听人介绍安全才买的。

上了车,挂上一档,他就觉得推背感很强了,是十分的不习惯,只好停下重新调整座椅等等细微的差别,顺便习惯性地把收音机调到商务财经频道,然后松开了刹车走了起来。巧的是,里面正播放着薛冉冉采访他的那段音频。

“对的,我这也只是继承父业,其实我本来是想拿钱直接去海外大陆玩儿一圈的,我还有挺多机车好友,每天晚上不出去兜几圈风都很难受的,对对……对,我以后也不想继续跟我爸干这行,反正我这老本儿也足够吃了,无所谓的。”

凌易听着自己在采访里说的装傻充愣的话,说自己是继承了父亲的一家小公司,就稀里糊涂地在财富排行新锐榜登顶了第一名。这小公司确实是存在的,也是在凌易的名下,只是属于汉江集团旗下的一家家具公司。

听到这里,凌易嘴角也微微上扬起来。

“以上就是《财富指南》杂志对凌易先生的采访,据悉,与凌易同为汉江商界巨头的三胜老总——曾经的汉江首富江胜天,在销声匿迹十年后又重回汉江资本市场,并且来势汹汹,已经放出消息要让整个汉江的商界大洗牌,而按我们的了解,他确实有这个能力。据专家推测,如果江胜天要挑起商战,并不会对汉江百姓有很大的影响,因为三胜集团涉及的主要领域在科研这一方面……”

凌易听见“江胜天”这三个字,牙关紧闭,眉头紧锁。

第六十四章:资本通缉令

这个江胜天,那可真是汉江城生意场上老一辈的人物了,比起凌易的大哥凌炎,那出道经商还要早上几年。在汉江城刚刚展露了改革开放的萌芽后,江胜天就创立了三胜集团,并且鼎立至今。

凌易之所以皱眉头,并不是因为其他的任何事情,其实三胜集团与汉江集团并没有任何的过节,凌易之所以表现出这样的状态,是因为他听说过江胜天的事迹。

江胜天的风格,那在汉江城可以说是举世闻名。他和凌易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性格,凌易是以低调、沉稳的处事风格行走在世,而江胜天恰恰相反,他的风格是张狂、好战,属于怼天怼地怼一切的那种人,所有人都是他的“敌人”。

只要他感觉到有威胁,就不会留有一丝情面。所以,他才能稳居汉江城首富位置那么久的时间。

他现在至少也将近要到六十岁的年龄了,之前已经有十年左右的时间忽然销声匿迹于生意场,多年没有崭露头角,可以说是完完全全地错过了黄金时期。到现在,汉江城的商界局面已经安定了下来,基本不会有太大变化的时候,却又重回汉江资本市场,这是什么用意。

凌易并不明白这其中的究竟,但他却隐隐觉得,这江胜天是来者不善啊。现在汉江集团的规模,至少是稳稳排在汉江城前三的地位,这或许也是近期比较大的挑战之一。

不过无所谓,再大的困难他也经历过,对资本市场上的你来我往、明争暗斗,凌易还是有信心去应付的。

但是下一秒,他却看见了他实在无法应付的人。

“跑得了和尚,你还能跑得了庙?给我滚下来!”

凌易一只手拄着额头,看着双手叉腰的薛冉冉。

“你不下来,我上去,行吧。”薛冉冉说完就去拉副驾驶的门,凌易手慢了一分并没有把门锁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坐了进来。

“你还闲的没事呢?你摊上事了,你知不知道啊?”

“什么事?”凌易装做淡定的问道。

“时隔二十年的资本通缉令再现江湖了,你凌易排第一。”

……

薛冉冉说完,兴致勃勃地盯着凌易,但失望地发现,凌易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这次,凌易可真没有装淡定,而是真淡定。

看来,凌易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反而有了一种“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的安心感。

“你是不是没听过资本通缉令是什么啊?如果真这样,你基本上是废了,你知道不?”

见凌易完全没的反应,薛冉冉还在添油加醋地恐吓着凌易,也是生怕他心态不错,“我是最先知道的这一批,报纸都已经印好了,你等着上明早的汉江城头条吧。这汉江城的头条,可就是南华夏行省的头条啊!”

说完,薛冉冉饶有兴致的看着凌易。

“资本通缉令”,凌易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这五个字在资本市场上有着“财富屠龙刀”这样凶狠的名称,不是毫无道理的。

“无所谓,我看看谁敢接。汉江集团的底蕴,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

“你呀,是弄巧成拙了。”薛冉冉嘲弄地笑着,摇了摇头。

显然,薛冉冉不信,汉江集团是有钱,强大,但还没强大到挑战整个汉江城商界,甚至南华夏行省商界的地步。

“我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个龟孙给我登载到新锐财富排行榜上的。你有那个杂志主编的电话吗?我得亲自问问他们。”

“有是有,你求我啊。你求你,我就给你。”薛冉冉嬉笑着说道。

仿佛,凌易和汉江集团面临的“巨大危机”,是一件多好玩的事情似的。

这薛冉冉,是真的心大啊。

“还有,你接受采访的时候也太怂了点儿,新锐财富排行榜第一名啊,拿你开刀杀鸡儆猴,他何乐而不为呢。你这才真正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哦。”

薛冉冉继续“无知”似的打趣。如果不是自己前女友,估计凌易绝对会推她下车了。

“我无所谓,看他们手段够不够硬了。”凌易面色冷酷地说道。

“哎,人家也是高看你了。你知道给你定的多少赏金吗?”

“至少也要五千万起吧?我想。”凌易自嘲地笑了笑。

“十亿。”

凌易听完,看着薛冉冉。

“这资本通缉令,是谁发布的?他脑袋进水了吗?”

“江胜天啊。”

“这老混蛋。半截身子埋土里了,还来整这事儿。不过,有一点儿我不明白,杀鸡焉用牛刀,我的表现用得上十亿?我怎么觉得他知道我的身份似的?”

“嗯……也有可能,说不定不是冲着你,是冲汉江集团来的。”

“他最近有什么动向么?”

“你想知道啊?求我呀。求我,我就告诉你。”

“你这几天是咋了,有病啊。说了多少遍求我了。”

跟薛冉冉“闹”归闹。

其实,此时凌易心中已经笃定,这种时候还是先下手为强比较好。

资本通缉令非比寻常,只要发布在了资本市场上,凌易就会变成被针对的对象。

但是,资本通缉令的机制是很值得琢磨的,敢发这个资本通缉令的人,自己也一定要具备足够的经济实力,这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同样一千的方法。

如果说,他通过资本通缉令定下的是十亿元悬赏,那就代表当某个人对被通缉者的资本削减达到这个数目后,不仅要给这十亿元,发布资本通缉令的人,还必须给予那个人等同于削减数值的钱,也就是说如果被通缉者完全地被搞垮了,几百亿市值烟消云散化为泡沫,那发布资本通缉令的人,也同样要给付出几百亿元作为赏金。

资本通缉令是以类似于合同的形式存在的,有法律效应、受法律保护。需要使用它倒也很简单,是有一个母本的,只需要添上甲方乙方的姓名、金额数值、日期盖章等等就可以,而且它强大的地方在于每个人都可以去签,也同样是占有多少被通缉者的份额,就会获得多少等值的现金,但是不到十亿,是没有那十亿元的赏金的。

这种机制,通常会使得被通缉者陷入被围攻的状态,以使被资本通缉令通缉的人总损失,达到通缉令的要求。

第六十五章:老狐狸江胜天

资本通缉令的恐怖之处在于,若是一般的商战,他们可以选择的处理方式也很多样,因为没有一个集团是只做一个行业的,都是涉猎了很多领域,他们可以拆东墙补西墙,实在补不下去了,哪怕放弃这个领域,也不会动其根本。

但资本通缉令之下,是没有“领域”这一个说法的,所有人看到资本通缉令,无论它企业的大小,必然会参上一脚,针对被通缉者的资本攻击,让被通缉者避无可避,四面的墙同时丢砖卸瓦,四顾不暇。

最终,被通缉令瞄准的人或企业,会陷入四面楚歌,濒临倒闭的境地,这,就是商业的可怕逐利力量。

不说汉江城,就算全世界九大陆,凡发布过的资本通缉令,无一例外地全部都兑现了。

资本通缉令这五个字,可以说就是商界的生死战书,除非是苦大仇深罪大恶极,或者是有巨大的暴利,而且基本上十拿九稳的成功,否则,连董事会那一关都过不了,何谈发布通缉令呢。

不过说来也有趣,大部分员工都是希望自己的公司被资本通缉令通缉的。如果自己参与到了这种程度的战斗,首先是危难期间虽然加班很多,但工资会非常非常的高,有时一个月的工资就顶得上半年的量。其次,这是足以写入简介里的光辉事迹,在以后会为自己开路之时削减很多麻烦。

但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时,参加过关于资本通缉令战斗的人,现如今至少也是不惑之年了。

毕竟,汉江城,南华夏省,甚至整个华夏大陆,最近十几年来,经济突飞猛地,有太多的领域可以进入,有太多的蛋糕,供大家一起分享,能够一起融融泄泄的赚钱做生意,大家何必闹得那么僵,还整什么资本通缉令呢?

同时,之所以近十几年来再没出现过资本通缉令,第一是因为如果是同等级的竞争对手,发布通缉令的一方有很大的几率会被一起拖垮,而如果强了一截出来,那他们的选择就非常多了,也没有必要去做这种有损自己利益的事情。

第二是因为,这机制是有它自己的问题的。资本通缉令的母本合同,按商业惯例是不允许被更改的,这也算是约定俗成的一个传统。

凌易之所以不怕,是因为他知道这个机制的问题所在。

如果谁要用这种方式去对付他凌易,那就真的是正正好好地撞在qiāng口上了。

江胜天这老东西,看来,是看上凌易别的事情了,凌易觉得,倒不是薛冉冉说的汉江集团,极有可能是凌易的另一层身份——青门的门主。

凌易的这个古武门派家主的身份,虽然一般生意人不知道,但是,江胜天肯定知道。

这老家伙,都老成精了。

这,才是让凌易十分担心的问题。轩拓青家族的灭门之祸、金远门派的毁灭之痛、紫闺的被围攻,数个华夏大陆古武门派的被消灭,这才是真正可怕的威胁。

而那个所谓的寒水门,至今,还没有什么特别确切的消息传来。

……

“不说话想什么呢,生气了?”薛冉冉有点小心翼翼的问道。

她可能也觉得,自己刚才,确实有点儿太幸灾乐祸了,毕竟,这凌易,曾经是自己的男朋友。

“没有,想事情呢。”

“看你个小心眼的,是不是个男人了”凌易听薛冉冉这样说心里直委屈,他确实是在想东西,他又不是个气球,天天生什么气呢。

“你应该听过江胜天这个人,他重回资本市场,是非常高调的。资本通缉令对他来说,只是杀鸡儆猴的一个方式,为他的回归进行炒作而已。只不过,他选你做了那个猴。近期的所有lun tán、采访、聚会、招标等等,他都会去。说真的,你真应该巴结巴结我。身为《财富指南》的首席记者,我掌握的都是第一手的消息,江胜天无论去参加什么活动,都会刊登在我们杂志上。下周一我还要去采访他。”薛冉冉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颁奖晚会,他去吗?”凌易问。

“什么颁奖晚会?”

“新锐财富排行榜的颁奖晚会。”

“晚会又不止颁这一个奖,他当然会去。”

“好,今晚?”

“还有三个小时就开始了,再磨磨蹭蹭你就别去了。调头,往东走。”薛冉冉虽然这样说,但还是从包里拿出一个记者证,挂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走吧,我们去会会这个狂人。”凌易声音低沉地说道。

“我怎么觉得你心情不太好呢?”

“说那废话干吗……你被资本通缉令十亿赏金通缉,你的心情能好?”虽然凌易并不是心情不好,但他也不愿意露出自己胜券在握的那一面。

“快到了,前面右拐吧,我带你进场。”

凌易点点头,停好车后跟在薛冉冉的后面往正门走去,边走着,却响起了手机的铃声。凌易拿出来一看,是素缕打来的电话。

“嗯,还顺利吗?”凌易接了电话后问道。

“顺利,我们……”

“喂,走啊,要开始了!”素缕话还没说完,薛冉冉站在门口催促着凌易。

“嗯……你在忙的话,我晚点再和你说吧。”素缕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催促声音,于是向凌易说道。

凌易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给薛冉冉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薛冉冉虽然任性,但她并不知道电话那头是什么样的人在与凌易交流什么样的信息,所以她也只得站在原地。

其实,凌易并不是心里有鬼,他对薛冉冉,那是洁白到不能再洁白了的感情,那真正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了。但是,他也明白有些事,没发生过是比发生过要好的。

“我先挂了,晚上十点后你没事了,再给我打电话吧。”素缕的声音一直充满着感性与理解,但这样的语气反倒让凌易觉得无中生有生出来愧意一样。

“别误会,素缕。等你忙完了回来,我还欠你一次江边漫步呢。”凌易语气带着笑意,然后看向了身后的薛冉冉。她还站在原地,焦急地看着表,望着凌易的方向,看见凌易看她,忙挥挥手示意他赶快入场。

“好啦,知道了,你快去忙吧,别耽误正事了。”素缕故作轻松的说道。

“好的,等你回来。”

“好。”素缕说完,缓缓放下了电话,凝视着电话里的通话时间一秒一秒地跳着,她也没有再把电话放到耳边。她听见敲门的声音,但是门是开着的,她正奇怪着,回头一看却发现木沛站在她的门旁。

“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木沛翻看着计划表,并没有看向素缕。

“今天也没有金远的事吗?”

“没有,走吧。”木沛说完,当先走出了门。

素缕心里觉得木沛有些奇怪,也没有了往日里假正经的样子了,但她现在的心思并不在木沛身上,只觉得他心情不好而已,便也没有多想。

第六十六章:三观肯定不正

再说到凌易走到了薛冉冉身旁,承受了意料之内的几番白眼之后,无所谓地一马当先走了进去,薛冉冉一脸烦闷地看着凌易,却也不得不跟在后面。

毕竟,面对着前男友,而且还是在这种公开场合,薛冉冉也没法抱怨啊。

“往前走,到a区。”薛冉冉没好气地说。

“a区是嘉宾和主办方的座位吧?”凌易诧异地问了一句。虽然自己是来领奖的,但是贸然就坐在了主办方的位置上,这也是有点太莽撞了吧。

况且,凌易骨子里还是那种比较绅士的性格,这种冒冒失失的做法确实让他有些尴尬。

“我让你去你就去,说什么废话。”

凌易听薛冉冉不耐烦的语气,只得小嘴一闭,走到a区附近。

“你,给我起来。”薛冉冉找到了自己的座位,然后指着旁边的一个男人说道。

薛冉冉的语气里不带任何的感情,让凌易都觉得寒气逼人。

凌易刚想说这样不好,还是算了吧,那薛冉冉又向前一步。周围的人都看向了这边,这顿时让被薛冉冉指着的那男人,显得手足无措起来,像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我让你站起来。”而那男人处于正懵的状态,被薛冉冉再次冒出的这句冰冷刺骨的话,直接给赶到了一旁。

这薛冉冉,明明是要抢别人的座位,却搞得好像这男人,占了她的座位一般。

旁人也不明所以,一句话也不敢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坐。”薛冉冉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空出来的座位,对着凌易说道。

“我可谢谢您了,你这做法我不敢恭维,我还是站着吧。”凌易摇了摇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起来态度坚决。

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凌易还是知道的,这也是薛冉冉与凌易不是一路人的表现之一。他不会对任何人居高临下地说话,对一些事情他也不会将就。但这种做法在薛冉冉看来,却是在当众让她难堪,让她这样一个平日里当惯了公主,在报社里也无人敢惹的角色下不来台。

“榆木脑袋、铁心石头!你不知道我对你有多好!你别后悔!”薛冉冉恨恨地看着凌易。

凌易却并没有管她,而是去拍了拍一旁傻傻站着男人的肩膀,示意他回去坐着。但那男的明显是已经怕了薛冉冉,更别提是生了气的她了,所以也就对凌易点头表示了感谢,但是疯狂地摆手示意,他肯定是不会回去坐了。

现在,是能离薛冉冉这个姑奶奶多远,就离多远,哪还敢过去她旁边坐着啊。

凌易看这人一个劲地后退,心里也是十分的无奈,只能一脸歉意地点点头。

薛冉冉还是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一身白衣白裙。

“你可能是偶像剧看多了,觉得这种事情很好玩很酷,显得你自己很强大一样,是么。你的三观是被什么东西给扭曲了,我真是越来越不理解你了。”凌易冷冷地说道。

“怎么,难道你……”薛冉冉刚想反驳,却被凌易以平静的语气打断了。

“如果你还是这个样子一直不变,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坐在一起比较好。”

“你知道吗,人的自尊心是有底线的。”

“如果你知道,你就不会那么做了。”

“无所谓,凌易我告诉你,我不是没人要。”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暂时没有,不久的将来,那肯定是会有的。”

“啊,呵呵,funny。说我三观不正,我倒要赐教你的三观正不正了。”薛冉冉说完,便翘起了二郎腿,随后又传来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逼人气息。

……

时间慢慢过了一阵,二人之间的冰冷空气也是越来越浓重。即将开始颁奖晚会的宴会厅里也渐渐坐满了人,众人都等待着晚会开始的时刻。

突然,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两个人孩子气般的僵局。

“那是江胜天?”凌易皱着眉,眼睛盯着左后方门口的一群人。

薛冉冉循着凌易的目光看去,在一众人的簇拥之下,走进了一个穿着红色西装、戴着红框墨镜的白发老人。

“肯定是了,除了他,还有谁会这样浮夸。”凌易看薛冉冉并不搭话,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是一路人何必硬凑。

“在座的各位,你们好!我左边的这位,就是应主办方之邀,今天来到这个地方做开幕宣讲的,一位十足十的名人!相信大家,都还记得他的名字和故事,所以呢,我不多说了,就简单地介绍一下——”

“曾经的汉江市首富!”

“十五年前摘得汉江城优秀企业家头名!”

“汉江城地产行业领军者!”主持人以极其夸张的语气介绍着左边无所事事站着的老头。

“大家一起和我说出他的名字——”

“不必了。我这次回来,不是来和大家和和气气谈生意的。我想在座的某个人,应该知道原因。”

江胜天粗暴地打断主持人的话,尽管已经是年过花甲的老人了,却还是中气十足。

“确实不必了,大言不惭!地产行业的领军者?半个身子进土了的人,何必说这种话呢。”江胜天话音刚落,正是满堂寂静的时刻,却又听见大堂最后面的暗处。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所有人包括凌易听了,都懵了一阵,反应过来了才一脸不可思议地转向后面。

第六十七章:敌人的敌人

那江胜天闻听此言,顿时脸色一变,眼光看向了会场最后面的那个人影。

而凌易也正惊讶着,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直接去和江胜天这种级别的人物去叫板。随着众人的眼神慢慢地适应了黑暗,大家都不由得,几乎下意识地说出了他的名字。

那不是别人,最近都还有所交集。最后面的那个人,正是凌易刚刚暗暗“潜入”过的江畔碧城的开发者——汉江三霸天之一的秦观。

“呵呵,秦观?想不到我曾经带出来,最笨的那个小徒弟,当今已经敢和师傅叫板了。”

这江胜天也不是一般人物,脸色又缓和了一些,语气也并没有太大的起伏。但在座的商界人士都明白,这是曾经的汉江商界霸主与现在的汉江商界王牌的正面交锋。

相传,曾经正是秦观通过一些让人不齿的手段,霸占了江胜天所有的资源与人脉,才篡位而上,建立起了自己的地产帝国。

“曾经誓师,后来弑师,呵呵,这就是我的故事。告诉你,再来几次我也不怕。

“这好歹也是苗弟的颁奖典礼,岂容你在这里搅局?丢人现眼。”

凌易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两个人的交锋。其实在座的几百个企业家里,能达到他们二人同一水平的,除了凌易之外,也说不出来几个了。

从这段对话里面,凌易也更加确定了,江胜天的突然退出与秦观肯定有着脱不了的关系。

江胜天说完这话,便一甩手,健步走到了台后。凌易回头,那秦观仿佛像是攻下了一城的大将一样,指着退到后面的江胜天与旁人哄笑起来。

按理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江胜天要对自己发出资本通缉令,而秦观也与他不和,他应该与秦观联手一起对付江胜天,但这个道理对凌易来说却不适用。

因为敌人的敌人,还是敌人。要说与那秦观联手,这可能性比与江胜天化敌为友还低。

……

秦观手下的碧煌集团,在几年前突然间狮子大张口,提出要收购汉江集团。那时凌易的大哥凌炎还全权掌管着汉江集团。凌炎可并不是凌易这样的性格,这样有读书人的气质与风范,凌炎的身上还留存着相当的江湖气息。所以他说起话来,是真的不留情面。

这碧煌集团其实只做地产生意,这也是商界最容易暴富的行业之一,所以当时跟风做地产的人也不计其数。但是,像秦观这样对其他任何行业都没有涉猎的人,提出要收购如同大树一样在各个领域都有建树的汉江集团,在凌炎看来就像是什么不懂的人要买科学家的实验室一样。

当时,这件事炒得沸沸扬扬,几乎整个南华夏行省的人每天都在电视机前等待事情的走向,两个商业巨头之间的博弈与争端,永远都是百姓们茶余饭后最好的谈资,所以他们都翘首以盼地等待着最后的消息。

但凌炎召集记者,开了一场让人瞠目结舌的发布会。

一场发布会下来,可以说是用上了无数的粗鄙之语,在整个华夏大陆的电视观众面前播出,一时间连他骂人的脏话都成了当时的网络流行语之一,这件事的惊爆程度,在当今这个记忆力极差的快餐时代也照样能查得到。

凌炎属实是没有给秦观留任何一份面子,算是让秦观出尽了洋相。在那之后,秦观的碧煌集团与汉江集团再无瓜葛,没有一丝的合作过。

但此刻在凌易看来,却有着一种“哥债弟还”的感觉。如果凌炎没让秦观那样难堪,或许资本通缉令这件事情的前景会比现在好很多,凌易也没有必要再费很多劲下去。

“大哥哟。”凌易苦笑着摇摇头,“你可是害惨我了。”

薛冉冉听见凌易窃窃私语,但还是一副冷脸,没有给凌易任hé ping易近人的感觉。

可凌易还是开口问道:“那个……冉冉……江胜天口中的‘苗弟’,是谁?”

“苗步行。”薛冉冉冷冷地说。

虽然薛冉冉口气还是很冷,但冲凌易叫的那个“冉冉”,她还是很爽快的回答了。

凌易听完,点了点头。他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但也只是听过。

“听江胜天说,这里是他的地方?”凌易问。

“他的会所,也是上流社会的交易所。”薛冉冉说完,嫌弃地看了一眼凌易,仿佛薛冉冉反而是本地人,而凌易不是汉江人一样。

凌易在这屋子里,算是个顶天立地的奇葩了。凌易自诩是个纯洁的商人,都说商政不分家,但在凌易这里,却是公私分明的两件事,这也是凌易的身份能隐藏至今最主要的原因。平常的成功商人,在成为成功商人之前,所必备的条件就是所谓的“有人罩”,而能坐在这里的所有人,除凌易外,应该都是苗步行所谓“提携”而成功的。

其实,按辈分来说,江胜天是和苗步行同一个地位、同一个实力的人。所以,当初秦观与江胜天的纠葛里,也一定有苗步行掺了一腿,否则,无论如何秦观是不可能以一人之力去挑翻当时汉江城首富的。

但如果秦观得到苗步行的相助,以苗步行的人脉与号召力,则是绝对有实力的。毕竟汉江城商界圈子里的所有人,都与苗步行或多或少有着提携之恩,所以苗步行的一句话,可谓是真真正正的“一言千金”了。

所以,凌易并不理解,为什么江胜天还要给苗步行留面子。按理说,他们二人也是有着一定程度交恶的,在这种时候吃了秦观的亏,却忍气吞声地退到后台,这也不可能是江胜天的性格。

所以,事情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而当初的事,应该也另有隐情。

“你作为汉江本地的商人,却不知道这里,更不了解苗步行,我真怀疑,你是怎么当上董事长。”薛冉冉挖苦地说道。

“上流社会,呵呵……”凌易冷笑一声,“越上流,也就越下流。”

不过,事情倒也有趣了一些。在自己的生活中,突然出现了三位这种等级的人物,反而让凌易突然觉得事情都活络了起来,也提高了自己的可操作性,事情发展的可能性也更加丰富了起来。

所以,对凌易来说,这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凌易边说,边把玩着木制座位的圆形把手。

“什么?”薛冉冉皱着眉头问。

“不告诉你。”

凌易说完,一个人站了起来,向着后台的方向走去。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那就是江胜天。

第六十八章:别触我逆鳞

经过秦观这么一闹,凌易通向后台的路上,真正算是畅通无阻了,周围的保安在这种场合,也确实不敢多说,生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这种公开的会场,在场保安,最多也就管管清洁工、服务员之类的人,但对于在这种地方穿着西装的人,他们从来也不敢多言几句。所以这些保安,确实有点形同虚设的意思。

凌易默默一个人走到后台,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男人的吼声。这江胜天虽然年纪很大了,但不止是中气十足,嗓门也确实是大,隔着几层门都把凌易的耳朵震得生疼。

还好,这后台够大够严密,不然,江胜天的声音,都传到外边会场了。

“混蛋秦观,拿我当什么了!要是真惹怒了我,我连他也一起端了!”

凌易听完心里也是有些奇怪,江胜天说“连他一起端了”,说明这次回归的主要目标并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难道,自己和汉江集团,比秦观这个仇人,还要重要。

这江胜天,是不是人老了,脑子也糊涂了。

江胜天的门前站着和其他地方穿着一样的保安,而他的门上也写着“禁止入内”四个字,凌易并不想冒什么风险,所以他走到一旁的洗手间,从洗手间的窗户翻了出去,然后又从江胜天房间的窗户翻了进去。

“谁?懂不懂礼……”江胜天听见有人在屋里,怒吼一声就回过头来,却忽然反应过来,那个人并不是从门外走进来的,不由得浑身一激灵,但也并没有失态。

“哟!”看见来人是凌易,江胜天语气一变,冷笑着说道,“这不是我们‘新锐’财富排行榜的头名么,前途无量啊,前途无量。恭喜,恭喜。”

凌易听见江胜天阴阳怪气地说出“新锐”二字,就明白他肯定是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的。

“看来,我已经很出名了,敬老院的电视都已经开始播了呢。”

“年轻人,爱逞口舌之利,笑话而已。”

“十亿元的资本通缉令,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些。”凌易搬来一个凳子,后背冲前,反坐在江胜天的旁边。

“怎么,还没开始,你就怕了?”

“我无所谓的,你这样没牙的老老虎,杀伤力肯定还是有一些的,但是你面对的,也不是坐以待毙的小兔子。我就是不明白,你人老了,脑袋并没有糊涂,为什么选我呢?”

“我确实没老到糊涂的程度,原因很简单,因为,你是凌易呀。”江胜天说完,歪着嘴笑了一下,“你是凌易,这就是你的原罪。告诉你也无妨,以后凌易这两个字,就是万人敌。我劝你,提前准备后事吧。时间不多,最多一个月,一个月内,你,包括你的汉江集团,还有你的……青门?”

江胜天说到这里,语调一升。凌易听见青门二字,眼睛里也不由得失神片刻,这一切也都让江胜天收入眼底。

“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这次回归就是要边除掉你,边重返汉江商界霸主地位,你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你凌易在我面前,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我不仅要毁了汉江集团,我还要毁了你,毁了青门,你的家庭,你的未来!你的一切!”

凌易听完却没有说话,面色潮红,一拍身前的椅子,借力弹身暴起——那江胜天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凌易的动作,就被凌易伸出右手掐住了咽喉。

“现在,谁才是待宰的羔羊?!!”凌易咬牙切齿地说。虽然凌易的声音不大,但是拍碎了一张椅子,这声音也不小,门外站岗的保安听见屋内“噼里啪啦”乱响成一团的声音,敲了几下门,却没人回应。

这保安眼看着事情不对,但他也不敢贸然呼叫增援或者按下紧急按钮,毕竟这种场合的聚会是从来没有出过任何事情的,如果自己所管辖的地方出了事,自己可能就无法再领着全汉江城最高的保安工资待遇,继续在这里工作了。

何况,如果只是江胜天像刚才一样,在里边自己发火暴怒呢?他这时乱动,一不小心,也会惹祸。

看来,刚才秦观的奚落,让江老头,那是分外恼火啊。所以,保安哥最终选择了按兵不动,静静呆在门外,把耳朵靠着墙,小心翼翼地祈祷着别再发出任何声音。

所以说,这个保安,拿着汉江城最高的保安工资,是有道理的。

而事实也正应保安所想所虑,那阵响动后,屋内一片寂静。

……

江胜天被凌易掐住咽喉,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凌易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有人敢说与自己的青门与家庭有关的狠话,他平日里温文尔雅,但只要被触碰了这一块逆鳞,他向来都无法忍住自己心底的狂暴,那原始的愤怒与冲动,使得他总会干出来不符合他性格的事。

凌易一只手掐着江胜天的脖子,慢慢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江胜天是个老头,身高本来就不高还缩回去几分,而凌易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愣是手臂水平,也把他提到了与自己同一个高度来。

那江胜天手舞足蹈,使劲拍打着凌易的胳膊,但他身为一个老人,一个商人,这种程度的攻击对凌易来说,与挠痒痒没有多大的区别。

但凌易看着挣扎着几乎要翻起白眼的江胜天,慢慢又恢复了几分理智。

“无冤无仇,我也不问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我只问你,你是选择撤销自己发下的资本通缉令,然后与我各自走各自的路,我们两大集团本就不互相影响,以后也是一样,我绝不会视你为敌人。还有另一种选择,就是……”

凌易说着,手指上又加了几分力道,那江胜天也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眼看着已经翻起了白眼。

“死。你若是不想死,眨眨眼睛,就代表你不会再与我凌易为敌!”凌易虽然这样说,但其实也是在恐吓江胜天而已,他肯定是不会在这里下手杀了江胜天的。

那样的话,凌易会给自己惹上无尽的麻烦。

但凌易惊讶地发现,江胜天慢慢地放弃了挣扎,只是眼里充满了不甘,但眼睛反倒睁大了几分,死死地不让自己的眼皮落下。他双手垂到身旁,眼神定定地看着凌易身后的白墙,竟然流下泪水。

第六十九章:宁死不合作

凌易无比惊讶地看着江胜天的表现,走了几秒的神忘了收手,那江胜天直接被掐得失了神,四肢无力地吊在半空,身体,渐渐的有点儿软了。凌易看江胜天这样,急忙把他放到地上,单指测了测,鼻息尚存,便按压了几下他的胸腔,做了一些紧急的措施。

等江胜天的呼吸渐渐平稳,看着地上安静熟睡的红衣老人,凌易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做法有多违背自己的道德认知。但江胜天的话,正好地激怒了凌易,他出现自己无法控制的行为,也不是自己所愿意的。

对于江胜天一定要自己找死,凌易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幸好,在最后时刻,他找回了理性。

之前已经说过了,凌易是自诩为一个纯洁的商人的,这也与他江湖古武家族出身有着较大的关系。若有人下了战书,应战是最正常的做法,无论对方是何等实力何等背景,若是后退一步,那也是为人不齿、受人鄙夷的懦夫表现。

所以,既然江胜天宁死不合作,那就算那资本通缉令的赏金再高,吸引到外行省富商甚至外大陆资本巨头企业来参合两手,凌易也并不会退缩。若要战那就战,凌易会在给自己留好后路的情况下,与敌人拼他个你死我亡。

所以,今天来与江胜天谈判本来只是个试探而已,出现这种情况,并不是凌易的预期。

但是刚才江胜天的表现,却着实让凌易非常之意外。

从自己的认知与江湖风传,江胜天绝对是个利己主义者,也是个无论与谁打过交道,都是人见人骂的精明骗子。否则,他不可能霸榜汉江城首富那么多年。

但他刚才死活都不去眨眼,一副硬汉模样的情况,确实让凌易大为吃惊,也让他非常不解,不知道江胜天为何这样,是与自己有多大的过节,或者说是与自己的家族或者是青门,有多大的渊源和过节,这些自己是从不曾听说过的。

凌易自知记事起的认知,不要说青门,就是歪门十三旗,不管是青门,还是其他十二旗门派,哪曾有一派,跟江胜天这个纯商人,有过交道啊!?

这老头,看来,不是老糊涂了,而是老神经了。

正想着事情,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那保安虽然不期望里面出现声音,但一点声音没有也同样奇怪,那江胜天从愤怒的怒吼,乱砸东西,到最后变成一声不发,傻子都知道,这里面肯定出了什么不可测的事情。

凌易看着地上的江胜天,心思复杂。这肯定不会是他们二人的最后一次碰面,只是以后江胜天肯定会吃一堑长一智,再想去接近他,也肯定不会那么容易了。

眼看着敲门声越来越大,凌易只好走回窗旁,再次翻了出去,然后走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

出了门,凌易才想起来,还没去和薛冉冉打声招呼。但这样也好,他也不愿意总去看薛冉冉的那副冷脸。

这前男友和前女友会面,总不会有“好事”的。

江胜天的事情,肯定另有隐情,按凌易暂时的分析,是苗步行或是秦观的手里攥着江胜天的把柄,并且是江胜天非常在意的事情,所以他才会对秦观如此的忍让,只敢在自己的房间里发火,而不敢当众责骂秦观。

甚至,在生死面前,这江胜天都要咬紧牙关硬撑,这着实是个奇怪的事。

凌易不知道的是,现在江胜天已经清醒了过来。他坐在房间的地板上左看看,右看看,后面响起的越来越急促的敲门声,提醒着江胜天,自己还活在这世上,他却没有露出任何喜悦的表情,而是愈显失落。

若是让熟悉他的人看见,必然会瞠目结舌。那江胜天是何等人物,纵然廉颇老矣,风骨也应留存,尚能食米一石,何时露出过如此落魄不堪的神情?

江胜天踉跄着站起,都晃了三晃才站的平稳。他整理了一下心情,换上了往日平静的表情,然后打开了门。

“我睡着了,你们在这敲什么门?吵不吵,滚!”

江胜天刻意地让自己镇定下来,装作与平时无异,尽管门口的保安可能多少也看得出有些不对劲,不过竟然老板都没说什么,他们也就不会多此一举。

那就“滚”吧,有多远,就“滚”多远了。

颁奖晚会如期进行着,只是在新锐财富排行榜的颁奖礼上,少了凌易的出场而已。但对普通商界人士来说,也没多少人知道这个名字,所以也就平淡地掠过了。

而坐在最后的秦观,与另外一个暗处的身影对视一眼,眼中闪烁着凶狠乖戾的气息。

如果凌易在现场,一定会发现这奇怪的一幕,可惜,凌易提前“跳窗”离开了。

……

让凌易觉得诧异的是,从薛冉冉跑到汉江集团总部,到现在自己从颁奖晚会里离开,已经过了大半天的时间,而于质却没有给自己回一个电话,告知他关于去警察局调查柯辰失踪一事的相关信息。

凌易给于质打了电话,而那边却传来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但这个声音本该属于一个一丝不苟的、正式、含蓄的女人,但现在听起来却是那么的不同。

“凌易么?”那女人说。

“栾端端?于质呢?”

“于质?这个人的名字叫于质?你怎么不直接叫他‘人质’呢!?哈哈,你以为在写侦探小说吗?不过,他装的确实很像。我还真的一直以为,凌炎恢复了记忆呢。”

“恢复记忆?什么恢复记忆?”

“哦,对不起,说漏嘴了,哈哈。至于你的小伙伴‘于质’呢,就被我挂在汉江边的某个路灯上,风一吹那绳子就会掉哦,所以你若是去的晚了,我不保证搜救队的人,能在他尸体泡大前就把他捞回来哦。”

栾端端的话里,透着一丝丝阴狠和暴戾,这跟平时的她,完全是两个人。

凌易听完,直接挂掉了手机,跑到了自己开过来的奔驰吉普前面。还没坐进去,隔着窗户就看见,里面坐了一个白衣服的人。

“我的姑奶奶,你怎么阴魂不散啊!不是都生气了吗,你还来我车里干什么啊?”凌易看见这白衣服就知道来者是何人了,只能无奈地说道。

“开你的车。”薛冉冉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都不看凌易一眼,就开始发号施令了。

“我这次可是要开快车了,颠簸到你,可不是我的责任!”凌易说完,换到自动挡模式,一脚油门就踩到了油箱里。

“你不要命了啊?”薛冉冉看着凌易,那仿佛是要测试这车的百公里加速最快需要几秒钟时间的样子,不由得双手都不知道抓着哪里好了,只能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一句。

第七十章:豹猫锋利

凌易现在的心思,并不在薛冉冉身上,他今晚的计划里,本来就没有薛冉冉,你自己找来了,还能有好脸色?

他把车从匝道开下,在人造的江堤大道上飞驰着,眼神凌厉地看着一个个的路灯,却没有发现于质的身影。不一会儿,自己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于质人呢?!”

“还真听话呢,凌易乖宝宝。那我就告诉你吧,你的小伙伴现在就在你刚才路过的第三个桥洞下面,去救他吧。还有,如果你是个男人,就别拖其他人下水,这个所谓的‘于质’和你可不是一路人,你要是有点良心,就别再让他掺和到这个事里来!”

栾端端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凌易急切间一个“神龙摆尾”,差点没把薛冉冉荡吐了,还没等薛冉冉抓紧,又飞快地开向桥洞下面的方向。

凌易把车正对着漆黑的桥洞,开启了大灯之后,果然看见了于质一直开的那辆轿车。

而于质,也被五花大绑着,躺在地上。

……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于质也表示非常委屈。

但是要怪,也确实怪凌易他们不小心。那天他和于质回到汉江集团总部寻找柯辰的线索,在路过32层时,发现了栾端端在资料库里的行踪。

而栾端端那时确实没有发现电梯已经上了楼,但等她回过头来,再次走向电梯时,那电梯就停在33楼。栾端端当时就反应了过来,自己当时站在那里,一定是被发现了。

她下了楼,稍加打听就知道,是凌易和凌炎兄弟两个回到了公司,这也让她更加确定,自己或许已经暴露了,也就不能再在公司里呆下去。所以她把早早准备好的离职申请放到了凌易的桌前,然后一刻也不耽搁地离开了公司。

但是,在她离开的时候,却发现凌炎开着一辆中端经济车,与自己同路而行,眼看目标就是朝着离自己家不远的公安局去。虽然于质的目标并不是栾端端,但栾端端的连贯思维告诉她,于质此行与刚才发现自己在32层资料库,肯定有着直接的关系。

栾端端和“凌炎”对了几回眼神,却发现那“凌炎”的目光反而有些闪躲。栾端端是个精明大胆的女人,她早已知道凌炎失忆的事情,这次凌炎回到公司也让她觉得十分意外,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而这样一来,她更加确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她当即下了车,去和凌炎开始“攀谈”起来。

谈着谈着,以二人的谈性,都没从对方的嘴里试探出什么话来。但车一直停在路边也不好,栾端端就让凌炎开到了路边去。

本来这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那种程度,但谁知道,这“凌炎”虽然也是个男人,但身体柔弱到那种程度。

栾端端本身学过几年的格斗术,对付一个女生还是没问题的,但她本身也是个女子,身体强壮程度上,确实也比不上男人,所以要制服一个男人也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但这个于质假冒的“凌炎”呢,虽然心理素质还不错,但表现得总像有什么顾虑一样,畏手畏脚。

所以,这也怪他倒霉,偏偏在憋尿的时候遇见了栾端端,心理上的铜墙铁壁却是从生理上,首先被击溃了。那栾端端也发现了这一点,本来正和于质手舞足蹈地谈着天,忽然手链就飞了出去,掉到了驾驶座位后面。

栾端端下车说要去后座拿点东西,谁知她到了后座就直接两臂成锁,死死地钳住了于质的脖子,另一只手搭在了于质的脑后,于质顿时就无法呼吸起来,何况隔了一个座位,他更是碰都碰不到栾端端的身体。

这个于质他也确确实实是个医学科研者,是个商人,从来没有练过什么格斗术之类的东西,被栾端端这样一对付,顿时慌了神来,但是越慌他吸的气就越少,栾端端钳的也就越死,不到一分钟,就晕死了过去。

栾端端也没想到,事情竟然能这么轻松,这个假凌炎,竟然半点功夫不会。她便回到自己的车里取出一个牵引绳,拉着于质的车慢慢开着大直线。她开到江滩,那于质还睡得像一头死猪一样。栾端端把于质的手机拿了出来,然后用牵引绳把他绑了起来,就自己离开了。

而现在,于质已经醒了几个小时了,但嘴里还塞着一块抹布,绳子也挣脱不开,挣扎了一阵也只能放弃,等待着有人能走到这个漆黑的桥洞里,将他救下来。

而他看着缓缓而来的一辆吉普,将车灯打向他的方向时,正是汉江集团停车场里的那辆。而他下一个看到的人,就是凌易带着薛冉冉,从耀眼的大灯里走了出来。

凌易走过来,首先蹲在地上检查着于质,看有没有什么具体伤势。

而薛冉冉低着头看着被绑着的于质,脸上却露出了极其认真的表情,眼睛里也是光芒闪烁。

“同道中人啊……这技术,真不错……”薛冉冉暗自嘟囔着。

“呜呜……呜呜呜?”

薛冉冉摘下于质嘴里的抹布,然后问道:

“谁给你绑的啊?”

于质瞪着面前的女人,他被一个女生给勒得差点给断了气,正是抑郁烦闷的时刻,面前这个白衣女人,还哪壶不开提哪壶,让他又升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你特么谁啊,你?”于质瞥了一眼薛冉冉,没好气地骂道。

凌易本来也正研究着这绳子怎么解呢,听见于质这么说,马上站了起来,后退三步,然后同情地看着于质。于质看凌易突然做了这一套动作,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一秒他就凄惨地发出了猪嚎的声音……

“嗷嗷……!”

凌易看着于质安然无恙,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去。

这个栾端端,着实是一个伪装高手。凌易认为自己看人已经很准了,但谁知这栾端端在汉江集团工作的几年时间里,硬是没有露出一丝尾巴,把自己包装成一个一丝不苟的,智商高情商低的职场乖巧形象。

这女人,一直蒙蔽着凌易的眼睛,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永远与凌易隔着一定的距离,却没让凌易感到任何的威胁。直到她脱去了那一身的伪装,才露出了小虎牙下面的锋利尖牙,由猫化豹,成为敌人。

第七十一章:万事之源

从沿江大道回到江畔碧城的路上,于质看向薛冉冉的眼神,那是非常的恐惧。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于质接连遇到两个极其难缠的女人。

恐怕,以后于质看到女人,都会成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状态。

他蜷缩在后座薛冉冉对角的窗前,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薛冉冉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路,看得出来,还是在生凌易的闷气。

凌易检查之下,于质确实是受了点轻伤,但他的伤并不是栾端端打的,而是自己在拼命挣扎的时候,把自个儿的两个胳膊都整脱臼了,这情况让凌易都啼笑皆非,现在虽然接了回去,但抬胳膊都疼,更别提开车了。

而薛冉冉还没有驾照,三个人里就只有凌易能开车,所以只能把他自己那辆小轿车放到了桥洞下面,开着曲然的吉普先走。

凌易先把薛冉冉送到了小区门口,凌易把柯辰放在办公室的钥匙先借给了薛冉冉,让她能自由进出,不用再撬门跳窗了,然后带着于质直往安全屋开去。

“我要练武功。”于质突然冒出一句。

“练呗。想练什么?”

“无所谓,能自卫就行,太憋屈了。连个女人,都打不过。”于质垂头丧气地说道。

“这不是武功的事,你本身就对别人的危险动作没有防范意识,你能让人去到你的背后,凭这点,你学什么武功都不好使。你啊,还是好好经商吧。”

凌易边说,边摇了一下头。

“那就培养啊……谁知道那个栾端端竟然那么厉害。你也没提过啊……”

“是啊……她确实,确实蛮厉害的。我之前也是不知道。”凌易喃喃地说着。

按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栾端端,可以说,就是让凌易平静的生活陷入泥潭与沼泽的罪魁祸首。

在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凌易就已经开始有点怀疑,但无奈栾端端的演技实在太好,一次次地打消着凌易的顾虑,甚至把眼光放到其他人的身上。直到今天江胜天说出“青门”二字,凌易才反应过来,所有的事,可能都和栾端端有着必然的联系。

这栾端端,那绝对是个八面玲珑的女孩子,面容姣好,而且很善于公关,应对各种危机如鱼得水。平时在集团,也是很低调,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张扬,而且做事也是非常的细致认真,凌易之前也会把公司很多重要的事交给她。

这栾端端,几乎是凌易、柯辰和曲然之后,汉江集团的第四把手啊。曲然显然不算,那栾端端,就是实际的三把手。

现在想想这种情况,真是让凌易后脊梁直发凉。

这一切还要追溯到青门之战那一天,栾端端的不辞而别。在那之前,凌易是凌易,青门是青门,汉江集团是汉江集团,但在那天之后,三者才被融合到了一起。

凌易青门现任门主的身份,才得以被曝光。

所以,如果要梳理脉络,也可以从于质的话里来推测。

栾端端把凌易的资料放到地下市场上,以无差别高价售卖,只要出价,既可得。随后,栾端端还一直与购买者保持一定的联系,或者以另外的价格卖掉其余的信息,并且会随时更新已知信息。

凌易与青门的关系,也是栾端端在那天离开后才明白的,而她也毫不犹豫地卖给了江胜天一类的人物。

如果没有栾端端,凌易的生活也不会多出这些挫折。但同样也要感谢她,让青门的孩子们重拾了练武的**,还让凌易结交了如此多的朋友,尤其是素缕。

故事的产生需要一个契机,可以说是栾端端第一个抄起了笔,从始至终发生的一切事情,以及其中的快乐与悲伤,比如第一次在庙街遇见的假扮剧组的风门,以及重遇素缕、结识木沛与于质,得知大哥凌炎的信息等等,哪怕是一些暂时看起来酸甜苦辣、五味杂陈的过程,比如与金远和轩拓青两个人的交往,也都是起源于栾端端这一个人,这一个点。

当然,寒水门是栾端端以外的势力,它并没有针对凌易,没有针对青门,而是针对着华夏大陆的各个江湖门派,与凌易其人并无关系。

所以,事情发展到这里,这也是非常有趣的一件事了。

……

凌易确实是个奇葩,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如果要他扪心自问,是要继续过自己平淡而顺利的生活,还是要再认识这些人,经历一些事,哪怕多出一些坎坷挫折?

答案是肯定的。如果一定要经历栾端端的出卖与背叛,才会发生这些事,他甚至会主动去找栾端端,让她去卖掉自己的资料,哪怕这件事听起来真有点儿天方夜谭的味道。

这就是凌易,这也是凌易的魅力所在。

表面上,他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其实,古武家族的后代,现任青门的门主,才是骨子里,真正的他。

所以,他对栾端端也并不是非常的讨厌。不过他确实是认可栾端端的能力,这女人,确实当得上经商管理的一把能手。而且,栾端端这一走,会给汉江集团带来极其恐怖的威胁。

正如之前所提到的,栾端端掌握着汉江集团的所有资本商业运营情况,汉江集团涉猎极广,树状图可谓四通八达,但在这树状图的枢纽,就是栾端端这个人。她是董事会之下的真正管理者,是命脉的中心。

若是寻常状况下,这等人物若是辞职或是退休,在那之前至少一年就会找出接班人来,进行培养与工作交接、人脉交接和信息交接,但栾端端走的实在突然,汉江公司没有一个人有她的信息量,所以,这是目前汉江集团所面临的一个难以跨越,却必须要跨越的鸿沟。

她的离去,对汉江集团来说,似乎是个致命的灾难。

……

还没开到家,凌易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凌易一看,是薛冉冉的电话号码。凌易正奇怪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号码的,他回头一看,于质正一脸惊恐地看着凌易。

显然,薛冉冉从于质这儿,套出来不少东西。

“她……她打……”于质还舌头打结着,想解释着什么,凌易也懒得听了。他接起电话,却听见薛冉冉的声音有些异常。

“凌易,你快回来!”薛冉冉在电话的那边说。

“怎么了?”

“我不知道,这边……这边来了个老女人,砸玻璃砸门让我出去呢!”

“谁?”凌易皱着眉头问。

“我哪知道,说是柯辰的前妻,柯辰还有前妻吗?我反正不给开门,我已经报警了,你快点回来!”

“前妻……”凌易挂了电话皱着眉头想,柯辰确实没有前妻,他和他的妻子也是刚刚结婚没有多久,确实是头婚,不是二婚,这从哪儿蹦出来一个前妻呢?

第七十二章:变天惊雷

于质看凌易突然调头往薛冉冉家的地方走去,一嗓子就吼了出来。

“干嘛?!回去干什么?那个女人,那么可怕!”凌易听于质的语气都有点颤抖,心想这薛冉冉难道这么厉害吗,是有什么威力让于质都害怕成这个样子。

看来,自从于质被栾端端阴了后,见到女的,都害怕起来了。

凌易顿时有点儿无语,就冷冷地说道,“救人,薛冉冉有难。”

“她……这狠女人,还需要人去救吗,她踢人实在,实在,实在太疼了吧?!我遇见的这都什么女的啊。这样的女人,也会有难!?”于质惊惧地说着。

而凌易的心思此刻不在这里,他忽然想到一个最大的可能性,这让一向沉稳的凌易也忽然慌乱起来。

他一下踩深了油门,在夜色黄光下的大道上疾驰而去。

如果他所想的是真的,那不出多久,汉江集团这个商业大树,就可能会千疮百孔、毁于一旦。

真正的如了江胜天、栾端端之流,甚至他们背后势力的意。

……

汉江集团不是一个有限责任公司,而是一个股份制公司。股东的股权决定董事会上说话的强硬程度,从凌易接手以来,为了扩大公司的规模,又加入了几名大股东,最终才形成了目前这样一个相对稳定的董事会组成。

但是,为了保证自己真正地能算是掌权汉江集团,而不被其他人给吞并了,所以,凌易一方一直都保存着至少51%的股权,只要这51%的股权在手,那汉江集团就是完完全全属于凌易的。

股份制公司,真是个很奇妙的地方,拥有667%以上股份的人,才是真正拥有完全绝对的控制权,而拥有超过半数的股份,是有着控制权,但并不是那么绝对。

而超过333%股份的人,则有着否决权。所以,凌易特意稀释股份,来达到自己一家独大的效果。

但问题就在于,这51%的股份,并不全是在凌易的名下。凌炎失踪之前,已经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股份,直接全部转移到了凌易的名下,而在那之后,凌易也将股份分散给了两个人,分别是他的左膀右臂——柯辰与曲然。

凌易自己留下了25%的股份,柯辰与曲然则是各自分得了13%的股份。他们二人是凌易可以绝对信任的人,是自己人,是永远不会背叛凌易和汉江集团的人。

但现在,柯辰失踪的同时,又突然出现了一个所谓的前妻。

这个所谓的前妻,就成了最大的变因。

柯辰手中的那13%的股份,还安全吗?

现在,没人敢保证。

现在摆在凌易面前的,就是一个最坏的结果,同时也是最有可能的结果。

……

凌易将车停在小区门口,领着于质上了山。

如果薛冉冉口中“出现”的那个前妻,是与柯辰结婚不久的苏蔓,凌易或许还真的不那么吃惊。因为从柯辰与苏蔓结识的那一刻,凌易就感觉这个女人并不是什么善茬。

他是很反对柯辰娶这个女人的,但这话,说不出口,毕竟,爱情和婚姻,是个人的私事。柯辰是个老实人,工作狂一样的男人,智商高,情商却不高,但他对苏蔓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喜欢,所以凌易也没多说什么,毕竟人不可貌相。

或许,苏蔓就是那种看上去很坏,但实际很善良的女人呢。

人生,总是这样的不可预测。

而当凌易走到柯辰的别墅前,看到苏蔓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他就知道,自己预测的那最坏的结果,猜的已经**不离十了。

于质在路上已经听了凌易讲的关于汉江公司的现状,和即将可能出现的那个“坏事”的女人。

但他第一眼看见这个女人,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鄙夷,怀疑那个柯辰的审美能力,到底是在哪个星球培养出来的,竟然喜欢上了这种女人。

这女人不管是粗看,还是细看,怎么看,看起来就是一股拜金的样子,两只单眼皮的小小眼睛却抹上了极其夸张的睫毛膏,眼睛底下涂满了金粉,打扮极其夸张,却没有任何的美感。

眼前的情况告诉了于质,柯辰根本没有任何审美能力,这倒跟他工作狂的身份,很相配。

“说吧,”凌易直截了当地讲道,“柯辰,他转给了你多少股份。”

“全部。包括他的车,包括他的房子,也就是,眼前这个地方。”苏蔓淡淡地说着。

于质听完两眼一瞪,震惊地看着凌易。

就如同上面所说,凌易之所以能高枕无忧,就是因为自己一方手上握着超过半数的股份。但从今天开始,从苏蔓手里的那个文件夹开始,一切都变了。股份制公司中,股东转让股权,无需和其他股东商量,相对来说转移起来也比较自由。

凌易怎么也没想到,问题竟然从柯辰,这个最不可能出现问题的人这里出现了。

看着于质死死地盯着自己手里的文件夹,苏蔓翻了个白眼。

“这是复印件。”苏蔓说。

“他为什么转让给你?”凌易问。

“婚内出轨。”

“他婚内出轨?”凌易语气夸张地说,“他有多爱你,我会不知道?”

“多说无益,fǎ yuàn判决书在这,你去和法官说吧。如果法官认可了你的说法,我可以把股份还给他!”

凌易听完,也一时感觉到浑身无力。

这13%的股份,就是高高悬着的那个铁锤,那把重剑。现在这重剑突然落下,砸碎了凌易与汉江集团真正的掌控与被掌控的关系。

也就是说,汉江集团,已经不再完全地属于凌易了。不能以凌易的意志为导向,那别说未来的重重困难,就是面对江胜天的资本通缉令,他都没有信心能使出自己的套路,来让江胜天自作自受,因为他的那个套路,也需要资金对垒,才能全身而退。

“我不信。”凌易咬着牙关,“我不信柯辰会这样做。他签字了?!你给我看啊!”

“和你信不信没关系,他根本就没出庭。已经明确得知他不会去的情况下,fǎ yuàn进行了缺席审理、缺席判决,心里有鬼,躲藏起来避不见人,那有什么办法呢。所以,”苏蔓做了个无奈的手势,“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你这心肠,可是真的狠毒!但是,你不拿出证据,法庭要怎么审理?空口无凭,你手里的文件夹里装的若是假文件,你这可是重罪!你告诉我,柯辰在哪?!”

“我哪知道他在哪儿?出轨就是出轨了,证据嘛,倒也真有,我给你看看!”苏蔓拿出手机,自顾自地翻点着屏幕,“不过对于你这样的小朋友,是不是有点儿童不宜呢。”

凌易怒气上来,一把夺过苏蔓的手机,当先竟然看到了一个人的脸。

第七十三章:车到南墙

“栾端端……竟然是栾端端,这……”凌易和于质看着手机上的人,心情愈加复杂起来。

每张照片上,柯辰都是闭着眼睛的睡觉状态,这更应了凌易心中的想法——柯辰是被陷害和设计的。

他对苏蔓的爱已经超越了很多东西,包括与自己的友情,但他也有底线,那就是不影响凌易和汉江集团的利益。

柯辰就是这样一个人,界限分明,公是公,私是私,绝对不会因为对苏蔓的爱,就把公司的股份转给她。

但是,行政院法庭不会管这些东西。

凌易和于质不断翻看着照片,越看,越觉得柯辰没有希望了。

苏蔓这个女人,赢了。

从柯辰所谓的“逃避”,加上图片上的铁证如山,凌易也觉得挣扎无望,判决已成定论,事实就是如此了。

上诉,根本毫无意义。

“用这种手段陷害,你也是脸都不要了!这事是你和栾端端一起……”

“没错,就是栾端端。在我和柯辰结婚的第三个月,这栾端端就当了柯辰的小三,我也不计较,她是怎么当的。反正啊,这视频、图片、聊天记录、酒店记录、各种需要的权威鉴定,你要什么,我有什么。”

见凌易不吱声,苏蔓又嚣张的说道,“实话告诉你吧,不用多做什么挣扎了,你也不想想,为什么董事会的一部分股东都已经不去开例会了吗?你仔细看看这个判决书吧,我是今天刚拿到的,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说什么说!”苏蔓话音刚落,却突然感觉到后背上一股大力传来,她一个踉跄就跌坐在了石子路旁的泥土里。

于质抬头一看,那正是自己眼中的“女魔头”——薛冉冉。

“我特么以为你谁呢,还丢脸老娘我怕你,喊人来!原来,你就是一个拜金女泼妇啊!还这么大言不惭,跟你说,他们怕你老娘不怕你!真特么气人……”

薛冉冉越说越来气,一个健步追了上去,像拿大锤往地上敲钉子一样,砸一下起来一下,把个苏蔓打得,就像击鼹鼠游戏般。

于质的眼皮也跟着跳了起来,又开始嘟囔起来什么练功的事,那苏蔓跌坐在花坛后面,被花坛挡住了身影,凌易和于质也看不见情况,但看薛冉冉的动作就知道,那苏蔓绝对不好过……

苏蔓这股份、房产、车子拿得,也真是不容易啊。

……

虽然凌易和于质看着薛冉冉打这种奸妇也很爽,但就算给她脑袋打扁,也不能解决任何的问题,何况如果真打出了毛病也不好,急忙上前,就把薛冉冉拉停了。

等那苏蔓再站起来,于质的眼神都直了,他并不知道薛冉冉其实这一天都在生凌易的气,这一顿打,也总算是给发泄了出去,也怪苏蔓倒霉,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了薛冉冉。

不过女人这种生物也确实是奇怪,被打了之后,也不看自己有没有伤势,反而先从包里拿出一个小镜子,来回照了几番,才摸着鼻子开口大哭出来。

“垫的鼻子,被我打塌了。”薛冉冉喘着粗气说道。

“不错,厉害,就是厉害。”于质连声附和道。

看着薛冉冉撸起袖子一身汗的模样,于质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了一种安全感,觉得这个女人有一种特别的魅力,他看得眼睛都呆了几分,想到这儿,他忙晃了晃脑袋,把这个可怕的想法晃了出去。

于质那一瞬间,以为自己是一个受虐狂呢。

眼前这个女人,可真不敢爱,连凌易都服不住,何况自己这小身板啊。

想到这里,于质再次摇了摇头。但没办法,这个念头,却挥之不去了。

这一会儿,他们二人才发现,凌易一直一言不发。他们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和凌易不一样的是,他们不知道凌易对汉江集团的感情背后,还包含着对大哥凌炎信任托付的责任,还有青门与自己家庭的责任。

“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也不必太……”薛冉冉现在也不耍小性子了,开始安慰起凌易来了,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这个女人还是拎得清的,也许,毕竟她还念着当初与凌易的一份情,也许她天生有种打抱不平的正义感。

“车,已经撞到南墙了。”凌易声音沙哑地说,“但我,还能一搏!”

……

凌易和于质将车开到了汉江集团的停车场,毕竟是曲然的车,自己霸占太久也不好。

他们二人在路旁静静地等待着。平日夜晚里的出租车时常会出现,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那么少,寥寥几个车过去,还都是有客的。本是夏夜,但人一少,反而有些寂寥冰冷起来。

“那个住在草堂的人,你还记得吗。”凌易轻轻说道。

“嗯,我记得。怎么,你要让他帮忙吗?”于质惊讶地问道。

“对。这个人的身份虽然神秘,但是,还是比较有实力的。起码,实力,远远超越我之上。”

说到这里,凌易忽然意识到今天的时间赶得太紧,他都忘记了答应素缕的事儿,给她回电话。

但是,时间这么晚了,估计素缕也已经休息了,他现在再打也不太合适了。想到这里,凌易只能长叹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的是,素缕现在正在宾馆的房间里独坐,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滴。津门下起了小雨,对一个感性的女人来说,便是更加沉思的开始。

刚才,素缕给凌易打了电话,但对面传来忙音。素缕不是个任性的女子,她于是等了下去。

这一等,就是一夜。

“怎么,叹什么气呢?”于质问道。

“做个男人,真累。”凌易摇摇头。

“谁都一样。”于质说,“怎么突然这么肯定章大维了,发生了什么事?”

凌易看着于质,然后把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告诉了于质。于质听完,眉头久久没有松开。

“现在他们三人进程怎样?”

“还不错,也可以说非常好。所以,我才决定,有事了可以去向他求助。”

于质点点头,“那就好。如果他真的是按你所说的那种实力,或许事情还有一线转机。”

“但愿吧。”凌易说完,抬手拦下了一辆终于过来的空出租车。

二人坐着出租到了江北村,安静地走到了安全屋的铁门前。现在已是凌晨,二人再休息休息,等天亮了再去找章大维也不迟。

事不宜迟,往往是事宜迟,在没有紧迫的事项前,先冷静一下,才能够想清最关键的环节。

互道晚安后,两个便各自进屋了。

第七十四章:七个解决方案

于质躺在自己的床上,抚摸着自己的脸,不对,应该是凌炎的“脸”。

他这一天都没有摘下面具,就算栾端端对他动手的时候,面具都没有掉落下来,这面具的质量,也让他着实感到惊讶。

突然,就像嘈杂的声音与噪音都消失了一样,他觉得自己无比的清醒。他抬起手,那皮肤的纹理,红的脉络、白的皮肤,都那么深刻清晰。

他忽然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外表看起来那样强硬与理智的人。每个人都有外壳,能与内心如一者少之又少,凤毛麟角。

当然,没人不喜欢简单、轻松的关系,甚至连男人都会有渴望被保护的**。但是,就像很多留名历史的人都说过的一样,面具戴的太久,就很难摘得下来了。若是摘下,必然牵连面皮筋骨,甚至生命本身。

但是于质想,自己已经摘下了这面具。这面具是在那地下市场里摘下的,每个人都戴着的面具,他确实摘下了。

他摘下的,也是羁绊与牵挂。自此,他也没了名字,只有一个代号。

于质,已经死了,活着的,要么是假凌炎,要么是凌易手下的一个忠实的伙伴。

他想,他能否在这个奇幻的故事里焕然一新,变成他自己想成为的样子

他越想,竟然也越开心起来。他只画给自己一个美好前景的色调,却没有想其它所有未知的可能。

这一夜他睡得很沉,梦的形骸也更加的放浪。

……

第二天一早,凌易过来敲开了于质的门。一开门,于质就是一脸笑容,搞得凌易不知所以。

“戴上面具,准备走了。”凌易提醒于质道。

至少,目前于质,必须还得戴着大哥凌炎的面具。除非有一天,真的凌炎回来了,于质才能摘下这张面具。

于质点点头,转过身去把面具戴在了脸上,然后回过头来还是一脸笑容,把凌易看的内心都直慌乱起来。

凌易的心情其实也是非常不错的,刚才给素缕打了电话,而素缕并没有怪罪凌易,也没有表现出来任何的不开心,还是和往常一样的感性语气,这让凌易感到如释重负。

虽然他是个精英人士,但情场上你来我往的关系,还是常常让他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这素缕,跟别的女人完全不同,她不仅走进了凌易的身体,也走进了凌易的内心里。

“走吧。”凌易说完,当先走去。

两个人慢慢悠悠地出了铁门,先往东走,又往南走,没多远就看到了草堂。

晨曦刚起,那个章大维竟然已经烧起了火。看见凌易和于质,他忙招呼着两个人过来。

“章氏烤鱼,来,尝一尝。”

凌易和于质对视一眼,两个人早上起的都早,厨师都还没起床,自然也就没有早饭吃,都有点肚子空空的,于是都迈开步子,谁知走的越近,那鱼就越香。

“没想到,河边这么凉爽。”于质先开口说道。

“要凉爽,首先是静心,第二是清晨,第三,才是江岸。这位是”章大维说完,指向凌易身旁的于质。

凌易这才反应过来,于质和章大维之前并没有见过面。

“这位是于质,我的朋友,很可靠。”凌易说完,又指向章大维。

“这位是章大维,比较神秘,但是能力和人脉非常强,隐世高人一位。”

于质的思绪还停在章大维说的关于静心的一番话上,所以并没有任何的回应,搞得凌易觉得稍微有一丁点的尴尬,不过还是章大维先开了口。

“能力不敢当,但我烤鱼这技术,确实是不错。来,尝尝吧。”

章大维说完,将洒满了盐巴的两条大鱼穿上了竹签,递给了两个人。

“看见这青苔了吗”章大维说。

于质一抬头,岸边的石子上面都是青苔,章大维拿起一个石子,就在鱼身上涂抹了几番,那些鱼看起来都抹上了一层绿色,卖相看起来实在不敢恭维。

“行了,知道你们接受不了。”章大维说完,自己便吃的喷香。

不过他烤鱼的技术确实不错,咬下去外焦里嫩、鲜汁满口,而且鱼里的刺都被他不知道以什么方法取了出去,吃起来没有任何的阻碍,几口就全下了肚去。

“还想吃”章大维看着两个空着手,但是眼里充满期望的男人,没好气地说道。

但是凌易和于质都看见他向后躲藏的手,于是也不说话,就盯着章大维的手不放。

“行吧行吧,都给你们。说吧,找我什么事”

“找你,就一定有事吗”

“哈哈哈哈,没事,谁来找我呢”章大维摇摇头,“都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但是啊,能力越大,朋友反而越少呢。我已经习惯了,有人找我啊,不仅是有事,还是大事。习惯了,我的工作,就是为你们这些所谓的能人精英解决问题的。我们这个社会啊,不能缺少了你们这些能力精英,少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

凌易点点头。

“这个事情,对你来说可能并不困难,但对我来说,是个很大的危机。所以,烦请你帮我出出主意,看看怎样是有效的解决办法。”

“说。”章大维直接讲道。

凌易和于质对视一眼,然后详细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等凌易讲完了,章大维还仔细地听着呢。凌易还以为他在思考,所以也就只好安静地等待着他说话。

“然后呢”章大维看凌易不说了,奇怪地问到。

“没有了,这就是现在的问题。”

“这是问题这就是问题我还以为,这就是个开头呢。”章大维惊讶地说,然后继续讲道,“这也没什么难度,我暂时想到了七个方案,拿纸笔来。”

凌易是见过这阵势的,来的时候就带来了一个纸本和一根签字笔。

那于质哪见过这种阵仗,听见章大维说想出了七个方案,眼睛瞪得像个台球一样。

他和凌易,感觉都进了死胡同,没想到,人章大维,根本不觉得是问题。

“确实没有了。”凌易把纸笔递给章大维,然后小声说道,“不用七个,有一个能用的就不错了。”

于质是不知道,当初木沛的名字上打了多少个红叉,不然,他也不会这样惊讶。

不过在这段时间里,于质看向章大维的脸上,一直带着非常标准的迷妹表情。

不到十分钟,章大维就写完了几张纸。凌易分给于质一半,两个人各自看了起来。而章大维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去到江的下游,准备洗洗手。

第七十五章:假定死亡

凌易知道,章大维出方案的思维方式,非常的简单粗暴,他是那种,只要达到目标,连自己都可以杀了的人,所以,看见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也并不意外。

但是,于质拿起了纸就开始一会撇一眼一旁洗手的章大维,嘴里脏话不断。在这七个方案里面,比较正常的一些措施是重金购买众股东的股份,凑集13%以上,重新掌握主动权。

但是,这一条随便找个人都知道,那些想侵吞汉江集团多数股份的人是早已经有充分准备的,凌易后来才知道,已经有大半的股份被卖到了一些不知名人士的户头,他猜测这些户头的股份应该已经直奔他敌人的名下了。

而剩下的方案,都是一些正常的商业应急手段,凌易并不是个门外汉,他不需要有人在商业上指点他,这都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后,才会去细想的东西。所以看完手上这一篇之后,他也不免有些失望。

不过,他转头一看,发现于质一改嫌弃的目光,而是聚精会神地盯着手里的那张纸看。

显然,于质那一半方案里,有门儿了。

……

章大维是个风格鲜明的谋略家,同时,他也应该是个chu nu座男,反正凌易小时候最喜欢做的数学题就是合并同类项。

整齐地归类,码堆齐整,在凌易看来是最值得做、最喜欢做的事。

于质也一样,凌易到手里的那张是后半部分,应该和凌易想的一样,都是前面的行不通,才去做的保险项。

而保险项,显然就乏善可陈了。

而于质手里的则是前半部分,这才是凌易真正需要和想要去看的。

“写什么了?”凌易没直接抢过来,而是问出了口,于质却忙摆摆手,让凌易闭嘴别说话,凌易这也是第一次看见于质这样认真,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站到了于质的身后。

于质指向了纸张的末尾,这一条只有短短三四行字。

与于质不同,凌易在看完了这些话之后,却眉头紧皱。

“你看着这条干什么,这难道不是在骗人?”

于质听了凌易的话,惊讶地看着他。

“这条怎么了?这是打官司,哪有什么骗人不骗人的事,打官司都不懂?你没上过法庭吗?”

“我……都是柯辰替我出庭,这些事情,我不大管的。”柯辰是凌易的代言人,基本上有什么事都是他去,更不用说打官司这种劳心劳力劳神的事情了。

而且,汉江集团的法律顾问都是顶级团队,需要企业主操心的事情,很少。再加上,汉江集团本身也从不会做违法乱纪、道德败坏的事情,所以基本上都是胜诉的结果。

自从凌易接手汉江集团,到现在,甚至都还没有什么能麻烦凌易参与决策,进行审时度势、权衡得失的机会。

“打官司,都是这个样子,在法庭上就以案件为准,抓住一切的证据与论点去获得胜利,这就是法庭存在的意义。这就是让你为自己说话的地方,让你把自己的所有想法都说给法庭去聆听,然后让法庭去作出判决,不然,要法庭干什么呢?”

于质以一个过来人的语气说道,“我给你举个例子吧。任何职业都有‘职业道德’这四个字高高悬在脑袋上面,特别是广义上讲的服务业。不管那案子有多令人发指,但作为一个律师,要么就你不接这个案子,如果是接了,哪怕违反你的三观,你也要去全力去辩护。法律允许律师存在,就允许他在允许的范围内,为他的辩护人服务。”

“哪怕明知,他的辩护人并不应该胜诉?”

“没错,哪怕他的被辩护人十恶不赦,罪大恶极。如果你觉得不行,你可以不接。但作为一个律师,如果你接了,就必须要全力以赴。”于质点点头,“你听过西方大陆著名的辛普森杀妻案吗。”

“我不太了解法律相关的新闻,现在一来,我更加不想了解了。”

“那就是你的不对了,人的思想要有包容性,正义都是相对的,法庭就是要给所有人说话的机会啊。”

于质倒是不管凌易想不想知道,接着说道:“这辛普森杀妻案在西方大陆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曾轰动一时的著名刑事案件。这辛普森是名西方大陆橄榄球运动员,一九九四年,在洛杉矶的豪宅里,辛普森的前妻以及一位餐馆侍应生惨死,而警察在调查时,发现辛普森的车上有血迹,并最终锁定辛普森为主要嫌疑人,后来辛普森被抓捕。当然,前面说的只是交代了一下背景,并不是重点。”

于质为了引起凌易的重视,故意提高了调门。

“在庭审过程中,检方先是指控辛普森预谋杀人,由于嫉妒前妻与年轻男士往来,所以心怀怨恨,策划了这场谋杀,而侍应生是偶然来到现场,因此被杀害的。不过,后来辩方认为指控存在很多不合理性,首先是在时间上。辛普森是要当天晚上赶飞机的,而且提前已经预约了出租车送他去机场,在这短短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辛普森是不可能自如往返于犯罪现场和家中的,而且要保证按时赶往机场,不耽误接下来的行程。对于辛普森这种没有杀过人的人来说,是不可能做到的,况且还是用刀连杀两人,这是极其不合情理的。”

“后来,辩护律师又进一步指出,辛普森的前妻有吸毒的前科,所以可以合理怀疑,她有可能是被贩毒集团暗下了杀手。而那个侍应生与辛普森前妻的关系也不一般,并且经过调查,侍应生所在的餐厅,在两年之内,已经有四位雇员或被杀害或者失踪。这些也都是疑点所在。最终,仅仅依靠间接证据并没能给辛普森定罪,他最后被无罪释放。”

于质盯着凌易的眼睛,神态比平时更加严肃认真。

“说了那么多,我再来告诉你,这个办法为什么可行性非常之高:法庭审一个案子,是分几个阶段的。如果我们证明,连柯辰和苏蔓离婚一案中的第一阶段都没有必要进行,甚至连传票都没有必要发下去,那样她的这张所谓fǎ yuàn判决书,也只能是一张废纸。钻钻空子,而且是合理合法的空子,还有什么坏处吗?”

“可这也……”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凌易还是撇着嘴,凝视着那短短的几行字。那二十几个字,真的是问题的解决之道吗?

——上诉被告[也就是柯辰]在传票期间的失踪实为死亡。因其无遗产继承人、无已立遗嘱,当时诉讼理应终结。

“但是他并没有死亡。”凌易斩钉截铁地说,“所以,这绝对不行。”

他对于质说完,站起来告谢了章大维,然后把两张纸都留在了原地,自己向安全屋的入口走去。

“不行?这个不行,那就让你的汉江集团破产,这就行了?”

“就是不行。金钱事小,品**大,那岂不是因小失大?柯辰,可是我的兄弟。”

“两个最简单的问题。第一,你愿意为你的选择负责吗。第二,如果柯辰还活着,那个苏蔓和栾端端,敢那么嚣张吗?”于质大声喊道,“他们,敢吗?”

第七十六章:汉江的软实力

看见凌易的脚步一点不慢,根本不为所动,于质又继续喊道,“凌易,你可别忘记了。这个安全屋里的所有人,住在你隔壁的母亲,你的哥哥凌炎。你,不是为你自己一个人而活。更何况,你明知苏蔓不是什么好东西,其心之恶毒,如果柯辰真死了,一大半的原因,怪这个女人。你,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找回了正义,有何不可呢?”

“那我和她又有什么区别?”凌易愤怒地回喊道。

“正当防卫的出拳,和无事生非的出拳,怎么可能没有区别?”

“钻空子是钻空子,伪造就是伪造,坚决不行!若是留下污点,那代价比多少钱都将昂贵!”

“那你就去吧。去贷款,去凑钱,去买他们的股份,一直被人牵着走,看看你能不能攒出来13%的股份,能不能把你大哥创建的汉江集团重新纳入囊中。我告诉你,如果你失败了,可别再来找我!”

于质对凌易的做法也难以理解,因小失大是蠢人才会去做的事情,在于质看来,这就是对周围所有人的不负责任。

凌易的所谓对坏人、恶人的道德,是那样的可笑又可悲。

“等着吧,你就等着一夜又一夜的悔恨吧。”于质喃喃自语道。而远处,凌易已经走得没了踪影。若是天天被人骂着,那倒还好。

他最怕的,是不言的人们。

像素缕那样的,不言的人们。等他们的隐忍被发觉,将比已经爆发的人更加令人自责。

于质说完,又深叹了一口气。回过头,章大维正冲着这边淡淡地微笑。他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想要获得凉爽,心静是第一位的——于质知道章大维说的是对的,因为于质已经失去了它。

“妈的,真是个笨蛋!”于质恨铁不成钢地自骂凌易道。

“是啊……”章大维却惬意地笑笑,但于质觉得他的脸上却是带着满意与欣慰,“他确实是个笨蛋……但是,你不也一样吗。人生苦短,若是与爱人相处能让你无聊的夜晚变得好过些,那何必不去找她呢。”

章大维说完,看于质一脸匪夷,才笑了笑,然后指了指安全屋。

“昨天晚上沿着江边走,就只剩下一个房间亮着灯了。凌易的房间我早知道在哪里了,今天你出门前,也是关了窗才下来的吧?我就知道,那是你的房间了。”

“不用说的那么仔细,我也不是小孩儿了。”

“哈哈哈,谁不是小孩呢,我们都是小孩子。”

于质看章大维自说自话,他根本也听不懂,便也没去回答。但是章大维的话确实触动了于质几分,他觉得这是上天的意思,自己换了一张脸,或许可以重新过一遍生活,没有羁绊没有是非牵挂,不用怕谁接受不了,反正也是孑然一身,有何惧呢?

他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翻到了一个人的电话,然后拨了过去。

“你好。”于质说。

“你是……?”电话那边,传来了薛冉冉的声音。

……

凌易从小就知道,这世上的捷径千千万,对完成一些事情来说,早不如以前那样繁琐艰难。因为它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只是精神层面的,比起古时的华夏大陆看来,现在已经变得微不足道、轻如鸿毛。

罢了,凌易想,自己就当一回思想迂腐的所谓老古董、卫道士吧。

有一些最基本的道义,他凌易,不说是现在,就算是这辈子,也看不开。

而此时此刻,栾端端并没有离开汉江。今天稍晚些的时候,她就出现在凌易昨天在的那个地方——苗步行的私人会所。她的手里,拿着一份白色封皮的厚厚文件。

也怪不得人们都说她是千面妖精,在苗步行的身旁,她一改往日的职场女强人形象,变得烟视媚行、委婉动人起来,引得苗步行这种年过五旬、见过无数美女的人,也心思荡漾,只觉得小腹里也燃起了熊熊火焰,抑制不住荷尔蒙的泛滥,把栾端端抬到了自己的腿上。

那份白色封皮的文件,是汉江集团至今的一切非商业性实验成果的概览,和那些即将申请专利的技术。这里面就包括了那天凌易答应给赵英虎拿的药品配方。

实际上,在外界百姓看来,汉江集团的商业性并不强,除了有几片写字楼与几座商场外,甚至没有多少人听过汉江集团这几个字。

但实际上,汉江集团涉及的领域其实非常之杂。从石油石化,到机械生产、模具生产,包括饮食行业等等,都是些相互之间不太相关的行业。

之所以汉江集团四个字并不为人熟知,是因为这些偏商业的领域,都是汉江集团旗下的子公司做的事情,并没有冠上汉江集团四个字。而汉江集团更多的,则是投身在科研方面。

这也是当初秦观提出要收购汉江集团,被凌炎骂了个狗血喷头的主要原因。这就像一个门外汉大言不惭地提出要来摆弄电子芯片一样,是肯定不会被人看好的。

汉江集团的实验室遍布整个华夏大陆,主要集中在大陆南部,实验室规模与先进性都处于华夏大陆领先前列,并且各有分工,在很多方面可以互帮互助,近年来也一直在接收着刚刚毕业的优秀应届生,在一代一代的传承中,也源源不断地产生着顶尖人才。

所以,凌易与凌炎实际上是对汉江集团有着相同的自信与自豪,因为它并不是一个商人的思维方式,眼睛只盯着钱的地方。

汉江集团的科研软实力,那绝对是相当的雄厚。

如果当初凌易有着私心,只要将自己实验室研发的几种针对无解之病的特效药,哪怕提前上市一种,那汉江制药绝不可能败给药神制药公司。

但凌易还是坚守着他的想法,因为他相信如果是他大哥凌炎,也会是一样的做法。那些药,一方面是生产成本,真的高到吓人,还不具备上市大量销售的条件;另一方面,如果真的不是特别有必要,药物的研制和实验,并没有最终完成。

如果是患者正常的试药实验,也就罢了,但上市,凌易暂时还未考虑。

而凌易生来,就对那些守着实验室的科学家们,也有着崇高的敬意。他知道,大到高楼大厦,小到弹丸药片,这些让人们生活变得美好,减少泪水与苦难的东西,并不来自于肯德基、麦当劳,也不来自于明星、偶像,而是来自于科学家们一次又一次的试验与失败,但还不放弃的精神。

默默付出却不留名,这是不用去怀疑的高尚。

善欲人见不是真善,恶恐人知便是大恶。若想分辨,只需闭目观心。

所以,凌易也很高兴,自己能为那些科学家们提供先进的设备与良好的环境,再给予他们配得上他们的奉献与付出的薪资水平,以慰人心。

这,才是华夏大陆科技研发的真正未来。

而他心知肚明,如果汉江集团被人控制,是绝不可能继续再干这种“赔本买卖”的。

那一百多个实验室里数以千计的科学家们,都将会面临着失业下岗的危险。

第七十七章:千面妖精

而就在凌易纠结并决定的现在,苗步行却坐在这厚厚的白皮书上,肥肥的大腿把书页压得褶皱四起,也丝毫不管不顾地与栾端端肆意缠绵。

若是让凌易看见这一幕,必然会暴怒而起,将这两个人打得站不起身来。

人可以无耻,但不能莫明无耻到这种地步吧!

栾端端竟然还掌握着汉江集团如此重要的资料,这内部的这只大蟊虫,可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真正是凌易所没有预料到的,他也想不到,栾端端为何要这样做。

苗步行不安分地手托着栾端端的腰部上下摸索,眼神暧昧。

“这个汉江集团,私底下竟然搞了这么多好东西出来,可又不见哪一种上市销卖,这些必杀技,藏得可真是很深呐。”苗步行小声说道,“还是要多谢你呢,看你话也不多,脑袋倒是十分活络。”

栾端端把鹅蛋形的小脸藏在整齐微弯的短发之中,显得十分内敛可爱。

“我还以为这个凌易有多大的本事呢,结果被一个小女子给顺了个底朝天,屁都不敢放一下的。不过,他也确实是非常低调,若不是当初有人在地下市场贩卖了他的信息,我都不知道那凌炎还有一个名为凌易的弟弟,而汉江集团的真正管理者,竟是这个几乎听都没听过的人。”

凌易的信息是谁贩卖的,在这个资本圈子里依然是一个不小的谜团,虽然凌易因为一般的社会交际活动,在汉江城单身女性当中,拥有着不小的知名度和受关注度。

可以说,凌易就是汉江城最著名的钻石王老五,年轻有为,有颜有身体有钱有地位[汉江集团旗下子公司的一把手高管],被众多单身女性视为追求对象[比如薛冉冉这些]。

但事实上,凌易在资本圈子里,根本无人知晓,也没人,会把这个小总裁,当成自己的竞争对手。大家只是把他看成,一个生在好家族的外系凌家人罢了。

这汉江城的凌家人,确实不少,上百号是有的,但真正的凌家人,仅凌炎一人罢了。

可凌易资料的披露,逐渐让苗步行、江胜天、秦观这些汉江城曾经或现在的商界大亨,知道了这个“劲敌”,确实不亚于当初莫名消失的凌炎。

而且,凌易还不是普通的凌家人,竟然是凌炎的亲弟弟。

这一层关系,更让大家兴趣倍增。

……

自然,栾端端不想引火上身,贩卖商业信息是商业间谍所为,但贩卖个人信息则是另一个性质的东西了,所以到现在为止,除了凌易和于质以外,没人知道当初出卖凌易的人,竟然是栾端端——这位凌易最看重的第三位高管人员。

而她自然也不傻,钱已经赚到了手里,若是没有人提,这件事沉得也是越深越好。

“他确实很低调,不过,这个汉江集团啊,马上就会是你的盘中菜了!”栾端端怯生生地说道,这引得苗步行一阵大笑。

“是啊,既然他从未出面,那也正好,我就顺势直接开一个发布会,有何不可?!哈哈哈哈哈……”

苗步行一笑,肚子上的肉就开始颤抖起来。栾端端脸上是害羞的笑着,但心里的反感已经达到了顶峰。不过,这也是栾端端的厉害之处,若是要扮演一个角色,没有人能比她更加自然。她天生就长了一副动人的脸蛋,也非常会洞察人心,瞒过一个又一个人人,包括凌易。

面对不同的人,她会展现不同的面孔,像苗步行这样经常接触风尘女子的人,她便害羞浅笑,配上她一头短发,更能引起他的内心**。她对所有人都了如指掌,似乎是以上帝视角来观察这个世界一样。

在她的眼里,凌易是一个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男人,作为一个雄性动物却不争强好胜,甚至不想人前显贵、受人敬仰,也太过中庸,没什么魅力。从开始到后来,她一直都是试探着行动,但凌易却并未发现,直到凌易有一次告诉栾端端他要去取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她才开始真正地有了一些过界的行动。

但从贩卖了凌易的个人资料,到栾端端在资料库中被发现,最后甚至自己都已经勒晕了假冒凌炎的于质,这个凌易竟然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栾端端并不知道,在凌易看到栾端端身处资料库的那一刻,凌易就已经知道是她贩卖了自己的信息。在那个时候,他就完全可以将栾端端就地按住,随他处置,以栾端端的罪名,想判她个非常重的职务罪名什么的,都是轻轻松松。

但就算在那一刻,凌易的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毕竟栾端端是个女孩子,而且,她的个人能力非常强,对汉江集团,确实做出了很大贡献。

凌易这样想着,过去的就过去了,也并不能改变。所以,他按捺着心底的小想法,眼睁睁地看着电梯上了楼,直到电梯门开,二人出去,凌易也没有和于质说一句话。

这也造成了栾端端对凌易的误判。栾端端是完全知道,凌易有多看重这些价值千金的科研资料的。所以,虽然这几十张纸就值上十亿的天价,这也都是她一直都不敢触碰的禁区,因为她明白,若这些资料丢失会让凌易陷入愤怒。

不过凌易最近的表现,让栾端端对凌易的印象大为改观,所以她的行为也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更是丝毫也不加顾虑了。

不过,栾端端显然也并没有搞清楚,这一次次的行为,都是在触碰凌易的底线。凌易是能忍则忍的一个人,对栾端端虽然也没有什么感情,毕竟也算共事过一阵的核心同事。所以,以往的事情已经无法更改,他也没有心思去追究与惩罚。

但这次,直到柯辰因栾端端的原因而突然失踪,以及凌易暂时还不知道的转让专利与实验成果,这两件事情,让整个事件的性质完完全全地变了。不单单是栾端端的变本加厉,更是触碰到她最不该去碰的那块逆鳞。

她想的只是凌易并不会发怒,可她没想过的是,如果凌易真的已经暴怒,那以她小小的身板,是否能承担凌易、汉江集团和青门三者,共同倾覆而下的熊熊怒火。

第七十八章:无人小区

当然,关于栾端端与凌易的故事,那都是后话了。

现在,栾端端还在进行她的情调游戏。

“说吧,栾小妹,你要价多少呀?”

“资料上的估值报告,是汉江集团内部进行的,所以,应该没有什么水分……”栾端端说着,注意到苗步行的气息也稍微紧迫了一些。

“我就收取估值报告的五成,其它的,就都归你们了!我不贪心。”栾端端说完,终于感觉到苗步行又轻松下来了。

“五成是不行的,我给你三成,合下来就是三亿零九百万。小事。”

但栾端端对男人的气息,那可真的是非常敏感的,男人不像女人,荷尔蒙与大脑是机体本能的反应,所以气息,是无法隐藏的,人是动物,就如同膝跳反应,不是人所能左右控制的。

就算是通过后天严格训练的控制,也还是有端倪。何况,这苗步行已经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就是武功再高,也有了一定程度的退化。

所以,无论是一个人在撒谎与否,栾端端都能知道那个人最真实最直接的想法。

“五成,就要五成。”栾端端微微低着头,把苗步行看得心里直痒痒。

“五成行倒是行,但是嘛……”他的手又悄悄下去了几分。

……

栾端端感受着苗步行的爪子在自己身上乱窜,脸上也是十分配合,竟然泛起了粉红之意。

“干什么嘛,行的话,你快签了字呀。”

栾端端这一番反应,把苗步行看得直了眼,人只要**当头,理智就会退避三舍,为了一时的痛快而做出让他后悔的决定,这也是人与机器最大的,也是永远无法逾越的区别。

“签,现在就签!拿笔来!”苗步行大手一挥,一副洒脱模样。

“这里。”栾端端把耳旁的头发一撩,一根笔竟然就别在她的耳根上。

“你真漂亮呀,小妹!”苗步行丝毫都不隐藏他语气里的**。

“签吧。”栾端端说。

苗步行一手拿笔,眼睛都不看就签好了字,随后把笔一扔,一把将栾端端拽得了失去重心,跌倒在他的身上。

“好了,这正事也算忙完了,咱们也该……”

“别急,我今天还有点正事。”

栾端端说完,一改之前的害羞模样,而是起身从容地拿起了笔。

“好菜不怕晚,下一次,喂饱你。”栾端端向苗步行抛了个媚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私人会所。

苗步行撇着嘴,看着栾端端婀娜的背影,心里蓬勃的荷尔蒙瞬间都化为了失去猎物的失落与愤怒,不由得心里恨恨骂着。

“妈的,这小东西,端端,果然能端着!”

……

栾端端从会所里出来,脸上立马换了一副表情,冷眼寻找到自己停在停车场的车,把手里那份白皮资料放到了副驾驶上面,然后检查了一下苗步行的签字,确定无误后便挂上了行车档,顺着停车场的出口开了出去。她虽然面色不显,但心里那确实是非常爽快的。

这段时间,是年纪轻轻的她在人生路程中最为辉煌的时刻。自从卖掉了汉江集团的内部信息,她的财富就一刻不停地攀向了高峰。到了这个阶段,看钱就已经麻木了起来,几万元钱根本也就不放在眼里了。

这一刻,栾端端感受到的是一种以前从未体验过的kuài gǎn,kuài gǎn在于忽视,忽视钱这种的东西的存在,可以把钱踩在脚下,这才是最畅快的感觉,当然咯,这只能是在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才会有的感受,否则也只会被人所嘲笑。

而现在,她就要去领她“靠自己的努力”而赢得的另一份资金了。

……

栾端端把车开到了一个普通的小区之中,这小区是汉江城有名的烂尾工程,不知是名字起的不好,还是真的时运不济,这个首字母名叫“sw小镇”的小区,本应分三期建完,第一期的售楼资金补齐后两期的建筑尾款。

但偏偏是,这第一期二十几栋楼一千多套房子,只卖出去不到一百套,简直就是十不及一。

其实在华夏大陆,不管哪一个城市,想让一个楼盘卖不出去,也很简单,只需要随随便便造造谣言,传传故事,一传十十传百,甚至在售楼处门前都会有人跟你攀谈。

“看看这个sw小镇的名字,这是死亡新城啊!听说这楼盘建造的时候,可是常常有工人失踪,最后发现的时候啊,那个死相哟!”讲话者的脸都憋成一团,摇头叹息着说道。

“所以后来,也没有工人敢干了,施工队都撤出去小一半,后来建的楼,质量都不达标的!你敢买呀?你知道你买的是好楼还是坏楼呀?保不准的嘞!”

其实,谣言的力量有时比子弹更可怕。

这sw小镇除了名字首字母是真差外,剩下的,不见得比其他住宅小区要差,甚至还要略好一些。

栾端端的车在漆黑一片的小区里显得特别亮眼。这也是她第一次来到这个“臭名昭著”的小区里,但她又觉得这小区不论是设计还是用料,都可以说是非常用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连路肩都用的是理石,几年过去了,连外墙的油漆都没有掉。

而且,小区里其实还是有一些住户的,但应该都是自发地,全都住在了靠着小区门最近的那两栋楼内,而除了那两栋楼附近外,小区的其他地方,那可真是都没有一丝的光亮,整齐优雅的装饰配上绵绵的黑夜,与那所谓“死亡小镇”的称号也着实有些相像。

她一直把车开到尽头,黄色路灯微弱的光线已经无力穿透浓重的黑夜到达这里,而夜已深了,凉气渐起,让栾端端也有些打小哆嗦。

“胡凯?”栾端端轻声喊道。

不多时,不知从哪又亮起了灯。栾端端循着光线看去,是在面前这栋楼的地下室里。

“钱放在窗口了,你不要进来了。”从地下室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栾端端走到窗前,轻轻掂量了一下分量,脸上的神色立刻就变了几分。

“胡凯,这个钱数,不太对吧?”发现了不对,栾端端的语气也冰冷起来。

“当初也没规定多少钱,我都说了,我是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你堂堂一个企业老板,拿的这是多少,不说你答应了七十万元现金,这小袋子里,能有七十万?你耍谁呢?”

“我能给你多少,就给你多少,多的是真的拿不出来,若是不够,以后再补何妨!”那个男人被栾端端步步紧逼,声音也不再平静下去。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柯辰的资料?”

“老子要的时候,你没问,现在问,要你在这儿多管闲事?!”那个胡凯渐渐愤怒起来,惹得栾端端藏在袖子里的纤细胳膊上面,青筋都微微显露。

“找死……”栾端端恨恨地想道。

“我告诉你,早点准备好钱,不然我饶不了你。”栾端端说完,拿起了装满现金的袋子,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地下室里的胡凯听着这个年轻女生的威胁,轻轻冷笑一声。

他知道,在不久以后,自己会再次飞黄腾达,重回巅峰!

胡凯喝了一口没气的可乐,从面包上撕下一块塞进嘴里。他看着面前昏迷了的那个男人,静静等着他醒来。

第七十九章:斗米养仇人

若是地下室的这一幕被刚刚离开的栾端端看见,她这样一个处变不惊的女人,或许也会被惊得花容失色。

在胡凯面前的,竟然就是凌易等人一直苦苦寻找的,解决问题的关键——柯辰。

那个凌易的左膀右臂,掌握着汉江集团关键股份的兄弟。

这柯辰与胡凯,本是十几年前一起混迹江湖的同伴,二人都混的风生水起。

但是,两人选择的方向不同、圈子也就大不同,胡凯在开发这个楼盘的时候,确实是没想过,他会栽在一个名字上或者是三人成虎的谣言中,那时可谓倾尽所有,用尽了一切人脉,从柯辰这里就借贷了几千万,想要靠这个楼盘一步登天。

借贷柯辰的钱是有欠条的,柯辰是个一丝不苟的人,他并不知道胡凯的日子有多难过,胡凯看着意气风发的柯辰也从没有开口说过。

真的,有时害死一个人的,就是可悲的虚荣心而已。胡凯呆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承受日复一日的绝望,对柯辰的淡漠与逃避的情感渐渐都化成了恶意,直到苏蔓的出现。

她给了胡凯希望,她给出的条件不仅仅是这些。

……

其实从这儿说起,事情就复杂了许多。

要说柯辰的失踪,与栾端端有没有关系,答案一定是有,可若是要把一切责任都怪罪于她,那也并不公平,因为坏人,可不止她一个,而且,她也不是最坏的那个。

实际上,苏蔓、胡凯、栾端端,三个人的需求与供给,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生态环,苏蔓需要的是柯辰的股份。苏蔓虽然是个拜金的女子,但对商业上的东西她都一概不知。但某天她接到一个电话,仅仅是承诺的那个数字,就让她无法拒绝,更别说她只需要简简单单出一次庭就行。

而苏蔓需要做的第一步,就是让柯辰无法出庭,这样可谓不战而胜,提前杀死比赛者。她才能完全打赢官司,获得柯辰的所有股份。

她的完整需求是,栾端端提供证据,和柯辰失踪,这又与胡凯相关。对胡凯来说,他需要的是补上资金链的空缺,让自己的集团重新运作起来,死灰复燃、重回巅峰。

苏蔓承诺胡凯,只要让柯辰消失十五天,事成后的收益会分给他20%。所以,胡凯用仅剩的几十万元打通关系,在地下市场买到了柯辰的资料,但余款未结,栾端端几乎一天一去,让他好生厌烦,最近也几乎与栾端端交恶。

至于栾端端的诉求,那就更简单了,钱——苏蔓答应的钱,胡凯答应的钱,在她看来,只是都与柯辰有关。但其余,则都是两件并不相干的事情。她只是提供资料与信息,对事情的整体状况并没有清楚的把握。

其实,苏蔓与胡凯,是栾端端的第一个算是熟人的客户,但关于这件事,栾端端还是有些后悔的,毕竟这时她并不想让人知道,是自己在贩卖信息,这两个人也是唯二见过她真容的人。

她对苏蔓也有着糟糕的印象,明明是一个局外人,却总是来和她指手画脚。以栾端端看来,这苏蔓想要吞了柯辰那13%的股份肯定不是她一人所为,至于是谁在她背后唆使,栾端端也并不知道,她也懒得去知道。

反正,那股份也成不了她栾端端的,她只拿辛苦钱就行了。

……

柯辰沉沉地睡着,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一概不知。他的记忆与印象,只保存到了那个他失踪的中午,他刚准备午休,却接到了来自少年时代好友胡凯的电话。

在柯辰的认知中,胡凯上次出手投资的程度,那应该已经是个非常成功的大老板了。胡凯的现状,柯辰是一概不知的,至于那个欠条,若不是电话里胡凯重提,他都已经忘记了这回事。

那个电话里只说去叙叙旧,柯辰看曾经的好友邀请,心里自然开心,哪有什么戒备,连这个奇怪的见面地点他都没有怀疑,一门心思地跑了过来,在几个人精明打算的阴谋之下,将自己的一切都拱手让给了别人,也带给了汉江集团不小的麻烦。

……

而栾端端现在可谓也是居无定所,她主要是害怕。她现在的处境比较混乱,也不敢回到自己租的房子里过夜,而是随遇而安,随便路过哪个五星宾馆就入住进去,忙完这段时间,就可以离开汉江,再去别的地方,换个新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了。

可是,人的**是无限的,钱这东西,多少算多呢。

现在的栾端端,是真的有点儿贪得无厌了。

汉江,也确实是个神奇的地方。它不大,却发生着如此多的故事。但对于市井小民,普通百姓来说,实际上也只是新闻报纸上的简短片段而已,相似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没有人会为它多注目几秒的时间。人们都关注着自己的事,大大小小的,真正能影响他们喜怒哀乐的事情。

三十多岁,正是个上下不得的年纪。没了二十岁的青春与期待,少了四十岁的尘埃落定和安定,三十多岁是个彷徨的年纪,未来或许还有些许的可能,但很多事情已成定数,要不要冒着一定的风险去尝试新的可能?还是就这样彷徨着,彷徨着,到达安宁的四十岁。

不知道为何,于质突然就去大醉了一场,或许,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太诡异,让三十多岁的他,多多少少有些猝不及防。

此时的于质,站在江畔碧城属于柯辰的房子前。他的手里拿着让他感到疲惫的面具,看着眼前微光闪烁的玻璃,他突然就有一些恓惶起来。

酒对于质来说,没什么吸引力,他并不是没喝过,曾经他抿过一口,只是觉得不好喝而已,就再也没有碰过它。但是现在再拿起,仿佛就有了新的意义。有时,酒只给人一个理由,一个说服自己的借口。以醉为由,放纵自己。于质的意识清醒,走起路来却也醉醺醺的,只是靠着自己的意识在左摇右晃。

他把面具扔到一旁的草丛里,心里就充满了做回自己的仪式感。然后他缓了缓呼吸,敲响了铜质的大门。

听着门里响起了脚步声,于质其实还没有想清楚,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他只是想来。

醉后的他,只是想着,那“只”如虎般凶恶的女子,带给自己突然的触动。

那个女子,自然就是凌易的前女友——薛冉冉了。

第八十章:机密失窃

门里寂静了几秒,就被“唰”地拉开了。于质的嘴唇开开合合,却没能说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只是低着头看着地面。

可下一秒,他发现他并不需要说任何话。薛冉冉一把将他搂到了怀中,把他的头紧紧按在自己的身上。之后。他闻到一股刚刚拿出包装的毛线衣的味道。茶几上放着被薛冉冉打开的半瓶红酒,磨磨蹭蹭中已经几乎要见了底。

半推半就、歪歪扭扭,两个人扭进了大厅,扭上了楼梯,扭到了卧室里。胳膊被边角撞出的淤血,他们也只能在第二天清醒后才发现。

这一夜,两个人都在莫名其妙和逃避真相的奇特感觉里,获得了满足。

……

不知不觉间,就过了将近一周的时间。对凌易来说,这一周是很意外的。因为他的手机出奇的安静。于质没有来打扰他,薛冉冉没有来打扰他,素缕每天早上固定八点钟的报平安,也变成了短信交流。

他几乎都在汉江集团的顶楼,没有走出去一步。这几天来,汉江集团旗下分公司的各部门都忙得不可开交,在重压之下一直保持着负盈利的状态,只能靠着总部一直的拨款来苦苦支撑。

资本通缉令的恐怖就在于此,人家是不在乎负盈利的,因为自己亏损的同时,凌易也会亏损同样的数字,这样下去,人家且会反赚两倍之多。

并且,这个资本通缉令的变态之处就在于无论大小企业公司,谁都可以接,百家齐聚就能汇聚成河,无孔不入地攻击,妄图拉垮凌易的汉江集团。

对于资本通缉令,凌易是有自己的解决办法的。但现在股权旁落,资本被拉扯、限制,资金周转阻塞,让凌易有办法却没能力使用,凌易的股份低于51%后,就失去了实际的掌权能力,无法以自己的名义调控资本与其对轰,更没法一举拉垮江胜天。

随后这一周时间,他也只能干着急。

但是,在这期间,凌易却发现了一个极其奇怪的事情。

一周前,董事会的股东们暗地里转让的股份数额已经查明了,在一个月内已有约18%的股份转到了同一个名为“tred”的户头名下,而另外有12%的股份,转入了一个“乱码字样”的户头。

在凌易看来,这两个户头应该是属于同一个人的,只是为了防止数额过大显得可疑,才分为了两股持有。

柯辰的13%股份转入了苏蔓的名下,凌易就默认为是“tred”与乱码户头的共同意志。

所以,敌人至少已经有了43%的股份,只需要再多8%的股份,就可以称得上是实权掌握汉江集团了。

到那时,他凌易,就得让位了。

在这一周的时间内,两方也开始了以高价收回股份的拉锯战,最终以凌易一方占据40%股份,“tred”名下占据26%的股份,乱码户头占据13%的股份而告终。

而如果加上苏蔓手下的13%股份,凌易的敌对一方,事实上已经超过了51%的关口。

在凌易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几乎已经放弃了挣扎,静静等待着他们下一步的动向。

可让凌易感到意外的是,他们并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特别是“tred”继续疯狂收买着剩余的股份,这在凌易看来是非常奇怪的一件事情。

直到数据最终显示,苏蔓户头下的13%股份也转入了“tred”的户头名下,凌易才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一种,让凌易看到转机的可能。

凌易的手指,不由得轻轻敲打着转椅的扶手。

那就是,与苏蔓合作争夺汉江集团股份的“tred”,与乱码户头并不是一伙人。

凌易想到这里,立刻清醒了几分。

这个乱码的户头,几乎是在事情发生后的两天内,就出资收购了近10%的股份,而最终却卡死到了13%这个数字上。

这个数字,加上当时凌易与曲然手里掌握的股份,正正好好是占到了51%这个敏感的百分比之上。

也就是说,“tred”与苏蔓的阴谋,在这个乱码户头插手的几天内,就已经被完完全全的化解掉了,而之后这一周费尽心机花费财力的你争我抢,实际上只是无用之举而已……

想到这里,凌易也不由得对这个神秘户头也忌惮几分。一出手,就将一切可能抹杀,其他的手段也都无形地化解了去。

那这个神秘乱码户头的持有者,又究竟是谁呢?

如果这乱码户头的13%股份回到凌易的手上,这个江胜天发出的资本通缉令,也不过是让他自食其果的一个巨大教训而已。

所以,现在的凌易心情非常的复杂。一切问题的焦点,都指向那个神秘的乱码户头。这个户头的持有人不可能无所求,不然他早就会来和凌易交涉。

而现在,一切偏向的可能,都指向了这个户头的选择。无论对凌易有益,还是无益——这13%的股份,都可谓是事情的命脉所在了。

……

“当当……”

“进。”凌易听见敲门声,轻轻说了一句。

“门主,我……”

“说了很多次了,在这种地方别叫我门主。”站在凌易面前的,是凌志。

“好的,易哥。栾端端这一周一直都没有回家,这期间她去了很多地方,但都没有搜查到柯辰的踪迹。”

“她这是在逼我呢。你跟住她,今晚我亲自去问。”

苏蔓当时被薛冉冉打成那个样子,都没有说出来柯辰的位置,说明她应该确实不知道柯辰现在身处何方。但是说到栾端端,凌易觉得不能再放任不管了。

“对了,我进门的时候,楼下都围满了人,好像出了什么大事,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出事了?出事了他们怎么不上来?”

凌易说完,看着凌志突然呆滞的眼神,才反应过来,自己问出这个问题的不可理解。

“这两天休息不好,忘记了他们上不来33层。好了,你的卡还给我吧,明天开完会,我也要回安全屋了。这两天辛苦了,但是还是要看紧栾端端。”

“明天还要开会吗?”凌志问。

“要开会的,董事会例会。我必须参加。”

凌易刚进了电梯,就听见楼下的嘈杂声音,不由得心里一惊,眼神凝重。在汉江集团里,这是他很长时间都没有听见过的。旁边的凌志也投来严肃的眼神,他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到了楼下,电梯门一开,人们反而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怎么回事?”凌易严肃地问。

众人却都不回答,让凌易感到惊讶的是,那些员工们眼睛里原来的崇拜与感恩,现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他们的眼睛里竟然都隐隐约约带了些敌意。

“到底怎么了?!”凌易低吼一句。

这时,一个跟着凌炎打拼到现在的,资历较老的员工站了出来。

“董事长,你不是说我们的实验室科研成果,在最终研制和实验流程完成前,绝不对外吗?”

凌易被他这样一质问,心里也懵了起来。

“对啊,无论现在还是以后,在研制和实验流程不完成前,我们都不会对外的啊。”

“那董事长,这又是什么?!”那老员工大喊一句,然后从后面人的手中抢来一份报纸,塞到了凌易的怀里。

凌易拿起这张皱皱巴巴的报纸,定睛一看,眼眶都要裂开了。

第八十一章:连触底线

“药神公司不仅上市了我们公司研制的活态药、制瘾药,还公开拍卖了配方,而这些药,尚不具备大量上市的条件。我们集团除了你凌总以外,谁还能有资格批准这类科研药品上市?”

“凌易,你太让我失望了,反正我要辞职,这话我也不怕讲给你听!这一周的时间,凌炎大多数时间都没有来,你这个行为问过他吗?他知道吗?!他不可能同意!”

“你这种行为,辜负了你大哥凌炎的一番苦心!你不知道这些药的配方给了药神公司那种混蛋企业,定价会高到什么程度吗?你这是给了那些病人希望,却又把他们打入谷底!我们马上就能……”

“这不是我做的!”不等这几个老员工一唱一和的质问完,凌易就大声吼道,声音中又透着一些无奈,“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

他肯定是不知道这些事的,他怎么可能拱手让出自己公司的专利技术和研发成果呢,他又怎么能辜负大哥对汉江集团的期许和坚持呢。

“我向你们保证,我凌易绝对,绝对是不知情的。”凌易端正下来,庄严地说道。

“除了你,还有谁有那种能力?还能是凌炎大哥吗?”

“不,也不是他。”凌易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他已经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他现在无比的冷静,但胸前又感到了一股控制不住的燥热。

那是他愤怒到极点的表现。

没有其它的可能了。那个名字,正是一切事情的万恶之源。

——栾端端。

……

凌易向来认为自己是个随和的人,对寻常的错误也是一直本着“改正为本,追究无益”的原则。

毕竟,只要是人,哪能不犯错呢。

可是,这个栾端端,是从他出生以来,第一个连番践踏他底线的人。她不仅仅碰了一次凌易的逆鳞,还愈加放肆地大力践踏着,且是越践踏越来劲。

他真正没想到,这世界上,还真有这种人,而且是女人,为了作恶而作恶。

凌易并不知道,药神公司实际上是属于苗家的,它的掌管者,也就是苗步行本人了。

自从栾端端把配方卖给苗步行后,药神制药公司就立即大批收购原料,生产机床并投入生产,在短短几周的时间内,就完成了一系列的准备,并正式上市新药了。

这一切都在凌易的预料之外,也同样在他可接受的范围之外。

当初药神公司侵入市场、压垮了一系列类似于像于质所拥有的私营制药厂,并且最终与汉江集团打响了价格战时,本来汉江集团一直是占据优势的。

但突然,汉江制药却被莫须有地查出了环保问题,在定价方面也屡次出了差错。当时凌易就已经想过,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因为一向与汉江集团交善的相关机关行政机构,甚至合作供应商们,却突然倒戈,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这个药神集团的背后,肯定有着什么极其强大的势力。

但是,凌易权衡左右之后,也只是悄然退场。他不想与权势有任何的交集,好的坏的他都不愿意,而本来汉江制药也不是一个盈利的部门,原则也只是为小范围的人和一些行政机构而已,没必要跟药神制药拼个你死我活。

在汉江制药退出了同一产品的争夺之后,两者之间也就没有了任何的利益纠葛。所以,对这件事情,凌易也并没有深究,但是对药神公司的印象,自然也并不是非常友好,一直是你不来我不往的状态。

这药神制药公司的作派,实在是有些吃相太难看了,只能敬而远之吧。

但这次,药神公司若是做出了这种事情,凌易自然是绝不能忍了。

不说这是对大哥凌炎的辜负,就连每天在实验室里辛勤工作的学者和科研人员,他都不知该怎么去交代,怎么面对自己许下的承诺。

汉江制药是有自己的药厂的,也一直在做,只是做的都是些低成本的特效药,基本都是在赔钱去卖,跟做公益一样。

之前,无论汉江集团董事会和顾问等等的人如何去提意见,凌易也只是笑笑了之,对于赔钱卖药他并不后悔,因为他觉得那是他应该做的事情。治病救人的价值,是金钱也衡量不了的。

而且,汉江集团研发和制造的特效药,由于利润太薄,甚至没有利润,华夏大陆绝大多数药厂,都停产了。这也愈发显出了汉江制药的可贵。

并且,最关键的是,栾端端偷走的那几种新药的配方,之所以没上市,都是有原因的。

有的药,是因为成本实在太高,没办法投入量产的,若是上市是不能带给绝大多数病人们希望的,反而可能加剧医患冲突,这真正是有害而无利了。

另一种主要原因,就是试药阶段,没有真正完成,还无法上市的。比如,凌易准备带给赵英虎的那两批药,都是刚刚临床试验完成,虽然是合格的生产品,但毕竟案例不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什么副作用,他凌易是坚决不愿意,去以上市后消费者的危险为数据来源去调整产品制造的。

因为他觉得,若是因为自己的产品,毁了哪怕一个家庭,哪怕让一个母亲陷入永久不能脱离的悲伤与绝望,那都是他无法弥补的罪过。

现在,他需要做的,是止损。第一,就是让药神制药无法再生产这几种药品,免得因为他的错误而贻害世人。其二,则是阻止栾端端继续这样为非作歹下去。

坚决,不能再让栾端端继续放肆下去了,对她这样给脸不要脸的人,教训是必须要给的了。

按栾端端现在的行为,如果她再不收手,离死有余辜,那只是一步之遥了。

何况,柯辰的下落,凌易到现在还不知道,一些事已经到了不得不去做的关头了。

凌易脸上的神情虽然未有很大的变化,但是明显状态要比刚刚镇定了许多,他右手背在身后,拇指和食指在不经意地摩擦着,这是一个下意识的小动作,可能凌易自己都不曾意识到。

不过,要是对凌易特别熟悉的人看到这一幕,就会知道,会有大事发生了,凌易要出手了。

凌易一般给外人的感觉,是谦和隐忍的,一般不会对谁出手。但反过来说,如果一旦出手,那后果就会很严重。

……

“她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这里了。”凌志看着凌易,从他认识凌易到现在已经很久了,但真正开始接触,也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他从没看见过,这样沉默寡言、眼神都微微有一些失神的凌易。

凌易对自己是非常了解的。他知道自己愤怒起来,会做出一些让他自己都反感的事情。他空白的眼神里带着的是厌倦和失望,厌倦是因为自己必须做些什么,才能阻止某些贪得无厌之人,而失望则是针对这件事情已经发展至此,对自己无能的失望。

“你走吧。”凌易看见了栾端端的那辆白色两厢车,就知道她确实是在这里,便让连日跟踪的凌志先回去休息了。

凌志听完,也没有多言,就转身离开了这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凌易冷笑一声,也是没想到她栾端端敢入住这个地方——北岸大厦,汉江集团旗下的高档酒店。

第八十二章:凌炎现踪

凌易走进酒店大堂,表面平静,一言不发。

服务生都是不认得他的,所以一路走到前台,都没有人和他说话。但巧的是,恰逢酒店总经理下班,高层一般都多多少少见过凌易几面,看见他也能认得出来。便热情地凑了过来。

“帮我查一个人,栾端端。”凌易说。

有他来帮也好,能省不少事。

“董事长,这需要……”

“我知道。但我现在就要看。”凌易压抑着心里一直燃烧着的怒火,强行将语气平静下来说道。

人只要愤怒起来,很多他们明知不对的事情也是忍不住去做的。在荷尔蒙和激素的诱导下,人是会丧失一定的自制力的。

在这点儿上,凌易自认为永远都比不上自制力极其强大的大哥凌炎。

“那……那我现在去帮您查。董事长请稍等。”在董事长明显愤怒的前提下,酒店总经理选择了妥协。

他边说着,边跑向了前台,不一会儿,就跑了回来。

“8233房。”

自然,栾端端身为汉江集团的高管,酒店总经理,没有不知道的可能。

凌易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然后径自上了电梯。

……

而现在,栾端端正坐在旁边一个咖啡厅里,看着凌志慢慢走远。

“蠢货。”栾端端冷笑一声。

被一个人跟踪了这么久,以她的敏感程度,想发现也并不困难。凌易到底不是个坏人,他哪里猜得透栾端端的心思。

那辆大众两厢车,大不了就放在这里。这些钱对现在的她来说,也就是皮毛而已了。

她转过身去,准备从后门离开,却没想遇见了一个“老熟人”。

看清了这个人是谁后,她莞尔一笑。

“让开吧,难道你还想被我打晕?”看着面前的人,栾端端用嘲讽的语气说道。

可她却惊讶的发现,面前“于质”的表情未变,一直保持着面瘫一样冷峻的表情。

她感到十分的意外,但愣了一阵后,就瞬间呆立在了原地。面前的人,可能不是那个被她勒晕了的瘦弱男子。而是其人本尊……

“凌……凌炎?”

随后,她的耳边传来了一阵铃铛的清脆声音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

而这时的凌易,也真正的有点儿闹火了。

他刚刚从楼上走下来,8233房并没有栾端端的踪迹,房间里连她一根头发都没有留下。他便知道,自己已经是白来了一趟,凌志的跟踪,肯定是失败了。

凌易对栾端端的印象也愈加改观。当然,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印象。

茫茫汉江城,想找到一个人,确实是非常的困难。

凌易拿出电话,再次打给凌志。

“报警吧,柯辰失踪,人口报备。”

凌易打完这个电话,一个人默默走向汉江集团大厦。机会只有一次,既然已经被栾端端发现了,那能私下解决的概率就已经非常小了,只能通过报警的方式去寻找柯辰了。

只是,希望报警这件事不会被控制柯辰的人发现,不然,也真不知道他会不会作出对柯辰不利的举动。

至于明天的董事会,应该也就是应付了事而已。除了凌易和曲然外,十几个股东估计也就只能剩下两三个,还在坚持着。

凌易认为,就算这些坚持着的,也只是想等更高的价钱再被收购而已。可惜他们已经错过了机会,那百分之十不到的股份,对大局已经产生不了多大的影响了。

自然,也不会再有人,费力花钱去收购了。

不过,唯一值得凌易期待的,是那个神秘代码账户的股东,会不会出现到场。如果他出现了,他的立场如何,就决定了凌易与汉江集团的未来将会何去何从。

明天一早的董事会之后,再要回到安全屋也没什么必要了。自从轩拓青与崔雪走了之后,青门可谓一片太平,似乎寒水门已经达到了目的,抹杀掉了他们想抹杀掉的所有江湖门派。

凌易也不知道,除了青门和紫闺以外,还能有多少古武家族或门派,能够在这场风波中幸存下来,但似乎这个风波已经暂时地平息了下来。

至少,自己的师门——歪门十三旗,没有一门被灭掉。

这样看来,这寒水门的实力,要么不如歪门,要么是在伯仲之间,无法下手,只好暂时作罢了。

想到这里,凌易略觉得一丝丝欣慰。

……

已经很久没和素缕通过话了,也不知她现在是否正在执行任务之中。

凌易拿起电话,笨拙地打了几个字:

“状况可好?闲时回电。”

发完没多久,凌易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上面还是素缕的电话号码。

“你那边还顺利吗?应该过不了几天,就回来了吧。”

“凌易,我这边……是有状况的。”

“什么状况?”凌易从素缕的语气里面听出了几分迟疑,不由得也紧张地追问道。

“其实,寒水门那边的事情,三天前我们就已经办完了,这两天又出了些别的事,所以才没回去……”

“寒水门的事,这么快就完成了吗?按流程,你们应该还在探查当中吧。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完了。完了,就不说了,你先说说,现在出了什么意外呢?”

“金远,没了。”

“没了?!”凌易大喊一声,“你说明白,没了是什么意思?!”

“是我说错嘴了。不是没人,是丢了,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你们怎么看着的,两个大人看不住一个孩子吗?!在哪儿没的,我现在就过去找!你让木沛接电话!”凌易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处商业街之中,一时的喊叫引得周围人们都投来了奇怪的目光。

感受到周围人们传来的眼神,凌易才发现,自己竟然因为金远的失踪而有些失态了。

或许,凌易是真把金远,当成了自己最疼爱的小妹了。

又或,其实凌易也知道,这不单单是因为金远的事而已,还包含了对当下一切自己无法掌控之事的愤怒,其实都是源于自己的无能为力。

但是,偏偏这本该发泄到自己身上的怒火,却都顺着手机的电波,由素缕一个人承担了去。

在凌易发觉自己不该那样做的时候,素缕的语气却依然如初,初衷未改。

第八十三章:金远丢了

“就不用让木沛接电话了,有什么事你就对我说吧。对不起,凌易。我和木沛会尽力去找她的。如果我找不到,我,我也……”

说到这里,素缕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没事,素缕。我也有错。我也没有想到,以金远的性格,会自己出走。刚才的事,是我失态了,别放在心上。”

听到素缕这样说,凌易的心,顿时软了下来。

“好的,她的身份证还在我的包里,身上也是身无分文,应该是走不了多远的,我和木沛继续去找了。”

“嗯……等下,你说寒水门的事,已经完了,是什么意思?”

“寒水门的事,前两日已经见了报,我以为你知道这件事呢。”素缕说道。

凌易这一周里,都封闭起来了,根本没时间去看报纸,更别提是知道远在华夏大陆之外一些事了。

“寒水门在西方大陆这里,是一个正规的公司,名叫‘山河地质勘探社’,名义上是做地质勘探方面的工作,但实际上,无论是地产开发商还是行政扩建项目,这个山河地质勘探社都拒不接单,常年的流水,也都只关联着一个神秘的西方大陆国际大鳄,这都是业内的消息。但前两日,这个山河地质勘探社,出了命案。”

“命案?”凌易有点吃惊的问道。

一方面,是吃惊,这命案,对“寒水门”这样的西方大陆古武门派,真的实在不算个事儿;但另一方面,对“寒水门”明面儿上的“公司”,竟然出现这样的事情,还暴出来了。

说实话,这比第一方面,还要让人吃惊。

“是命案,也是奇案。死了几个人,我们也不知道具体的数字。但这个所谓的山河地质勘探社里面,已经没有一个正常人了。”

素缕说着,语气也变得怪异起来。

“值班警员的日志上写着,那天接到的报警,电话里都能听见人声嘶吼、哭喊,仿佛人间地狱。那里大门紧锁,地上倒满了汽油,没有一个人敢靠近。死了的人,竟然都是自相残杀……”

“自相残杀……”凌易的脑袋“嗡”的一下,这有点超乎于他的想象了。

难不成,这寒水门,这么大个门派,竟然出现了难以意料的事件。

“是的,根本没有外人进去的痕迹,也没有发现其他人的dna。附近的居民们都在私底下议论着,说是有魔神类的灵异事件……还好,最后那汽油燃起的火,没有殃及旁边的建筑,阻止了进一步的伤亡。”

“伤亡报告和剩下的活人里,没有轩拓青吧?”

“没有,我看了,都是些陌生的名字,不过,里面倒是有不少熟悉的面孔,那天去青门挑事的高个女子也在其中,但她还是比较幸运的,留下了一条命在,不过,也是疯疯癫癫起来了……”

“嗯……好。灵异事件是不会有的,但这里面也肯定有着蹊跷,不知道是发生了怎么样的利益纠葛,但肯定与它的所作所为脱不开干系。有没有听过任何关于龙蛇鼎的事情?”

“是啊,也算是一个报应了吧。这寒水门,就是tu shā华夏大陆各古武家族门派的屠刀啊。只是不知道,寒水门背后,还有没有势力了。龙蛇鼎的话,没听过关于鼎的任何事。这两日事发地点都有西方大陆警察把守,保护现场。等有机会了,我再让木沛去寻找一番。”

凌易点了点头,也不管素缕能不能看见,就代表他同意素缕的话了,然后继续说道,“那个高个女子是关键,她知道关于轩拓青的大部分事情,但是她应该还被警察控制着,录口供和勘察线索之中,所以,你还是以先找到金远为重。”

“嗯,这是当然。那我去了。”素缕现在真是不知道,如果找不到金远的话,自己和木沛应该怎样踏上回华夏大陆汉江城安全屋的路。

“去吧。”凌易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不过,既然寒水门被灭,那肯定是轩拓青动的手,这里边,可能还有自己大哥凌炎的份儿?!

可是,这事后,轩拓青到底去了哪里?龙蛇鼎的下落又是不明,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凌易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在某个窗口中,两双眼睛正看着他缓缓前行的步子,一双眼神相当复杂,犹豫和决绝两种矛盾的感情同时出现其中。

而另一双眼睛,则双目直视、空洞无神,像个初生的孩童,又像是耄耋老者,陷入空洞的思考与追忆。

……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凌易就自己醒了过来。看见时间,不由得也感觉到自己老了的这一个事实。人如果稍微上了年纪,第一个首先发生的事,就是睡觉的时间缩短了很多,不像年轻的时候睡多少都睡不够,而是想睡都睡不着了。

离董事会会议的开始,还有近三个小时的时间,但凌易实在睡不下去,只好在楼里来回溜达上几圈,去餐厅的冰柜里拿点吃喝,然后为稍后的董事会准备一些材料。

这场董事会,凌易是希望于质也能到场的。但奇怪的是,昨天晚上打他的电话一直都打不通,让凌易都害怕,他是不是也被bǎng jià了扔到那个地方了。

但转念一想,凌易觉得应该也没人能去bǎng jià他,毕竟他也算是孤家寡人、身无分文,连个家人都没有,bǎng jià了他也没处要钱去啊。

要是被绑了,早就应该给放了出来,绑着还得管吃管和,那是真的吃不回本的事,早该给放回来了。

但他一直也不接电话,凌易也没办法,只能一个人去筹备资料、沟通股东事件等等了。

这里,不由得凌易又想到了柯辰和栾端端,如果这两个人在,这些事情,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

“来了啊。柯辰还没来?玩疯了吧,不像他性格啊!”凌易正坐在餐厅里,就听见背后的玻璃门发出“撕拉”一声尖叫,随后响起了曲然那雄性特征浓厚的充满了荷尔蒙的嗓音。

“你轻点,玻璃门可抗不了你那大粗胳膊这样硬推。”凌易埋怨道。

“我知道!这不没坏嘛!坏了我赔,行了吧,我给你用钢铁做,再镶上金边,我看谁能给推坏了!”曲然的风格,就是没有钱不能解决的问题,别管什么大大小小的事,只要有钱,百无禁忌。

“行了,别老像个暴发户似的,你要是这样,可别让人知道你是我朋友。我没有这么俗这么土的朋友。”凌易故作嫌弃地说着。

“不是,别的不说,你先告诉我,柯辰是要干什么,要玩死啊?这都多少天了,连十分钟也没来过,人也联系不上。公司不要了啊?他什么意思,就撒手不管了啊?”

“让他歇歇也行,过两天应该就回来了。”凌易自我安慰似的说道。

第八十四章:蹊跷的董事会议

凌易那是坚决不敢让曲然知道柯辰失踪的事,他们三人的关系,都是一样的好,出了事谁都一样的操心,但唯独曲然是个另类,他本身年龄就大,对其他两个人就自然而然有一股照顾之情,喜欢以老大哥自居。

而以他的急性子,若是知道柯辰被bǎng jià,立刻就得叫上自己那帮所谓的“兄弟”去满汉江城翻个底朝天,把期间所有的相关人员都得揪出来问个遍,这都不算完,若是找不到柯辰,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并且不达目的,不可能停手。

但这些行动,对找到柯辰,却没有任何帮助,反而,还会让绑走柯辰的人,可能真的“撕票”以自保。

所以,凌易打死,也不敢告诉曲然实情。

“妈的,电话也不给老子接,是真他娘的玩疯了,等着这小子回来,老子非得教训教训他不行了。”

“行了,行了啊,曲哥,你消消气吧,坐下吃点东西,一会儿就要开会了。柯辰不在这几天,天也塌不下来,不是还有你和我吗?”

但凡人都喜欢听好话,曲然自然也不例外,一听凌易这样说,也就不提柯辰不来的事情了。

“他娘的,这饭都是凉的,真是给人气受。”曲然人坐下来了,嘴却一直也不闲着,“最近这是怎么了,听说昨天下午咱们公司里都有人闹事了?我在这儿这么久,还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凌易听曲然这样说,当然也明白,他这是旁敲侧击地质问自己呢。曲然怎么样说,也是个lǎo jiāng湖了,再怎么大大咧咧,心里的数,那还是有的。

“实验成果被盗了。”凌易咬了一口面包,“转让给其他人了,那些药,还不具备全面上市的条件,就被商业化上市销售了。”

“盗?!”曲然听了,几乎都跳了起来,“有人在咱们公司偷东西?在老子脑袋顶上偷东西?谁?!”

“行了,小声点儿!”凌易是完全能预料的到,曲然现在这副样子的,“你就别添乱了哈,让我自己摆平吧。”

“不是,谁啊?这是没听过曲爷我名字啊,拿我曲然当他妈猴耍吗!”

“解决之后再告诉你,我都怕你做出犯法的事来,现在又不是几十年前那个江湖时代了。曲哥,你就消停点儿吧,打架,也解决不了商业间谍问题啊。”

凌易说完,递给曲然一盒牛奶。曲然看都没看,语气却忽然不满起来,继续追问道,“你知道,你哥哥在工作中是什么样的人吗?”

曲然的语气一变,凌易首先不适应起来,他没听过曲然这样严肃地说过话。

“和他在一起,我首先感受到的就是信任。但从你这里,我却一直觉得我是个累赘,是个局外人,是个闲人。就仿佛你告诉我真相,我反而会拖你后腿一样。”

曲然这样说完,凌易才猛地发觉,自己一直以来对曲然的态度都是回避,不想让他参与进来。说是为了保护他,但若让他说,这其中完全没有对曲然冲动爱打架性子的担忧,那凌易也没法点头。

确实,这期间的很多事,凌易一直在瞒着曲然,听者有意,谁也不是木头人,这其中的不信任,他肯定是能够感受到的。

“还有股份。”凌易低沉地继续说道,“有人想通过股权分割,进而去霸占汉江集团,且据我观察,这背后的敌人,并不是同一股势力。一会儿的股东大会上,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全都现身。”

“股份这方面,我们倒不用担心吧,我虽然不懂,但我们三个人加在一起,牢牢占据51%的股份,在这上面,也没有人能做什么文章吧。除非是我们三个人……自己把股份给让出去了,但我看我们也没干这……”

曲然说到一半,忽然定格在原地,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凌易,“柯辰?柯辰那边……出事了?”

凌易不说话,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

“柯辰不是一直在玩,不止你找不到他,我也没找到他。现在只是知道,他打官司败诉了,股份全部转让给了他妻子,不对,是前妻,苏蔓。”

“小蔓?她要这股份干什么啊?”

“她要这股份没用,现在这股份也不在她手上了。至于在谁那儿,一会儿董事会议,你就知道了。”凌易说完,喝完了最后一口牛奶,然后起身走到了电梯口。

“车到山前必有路,而且事情还有几分转机。现在只差一个关键人物了。”

“谁?”曲然问。

“我也不知道是谁。九点,三十三层会议室,千万别迟到。”凌易说完,一个人坐上了电梯,准备到顶楼准备材料。

而曲然还默默地坐在餐桌旁。

这些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对曲然来说,是个非常大的打击,汉江集团从成立的三年后逐步进入稳定,并且决策上一直是保守的风格,从未出过什么危机,这看似是个好事,但实际上,问题就在于对危机事件的应变能力不够强,这也是凌易遇到这次危机,一开始忽然不知所措的最主要原因。

不过,这或许是成长的必然,每一个合格的企业领导人,都要经历这一点。否则,他不会成长起来。

曲然看着电梯楼层的数字一点点升高,他也很奇怪,自己对汉江集团的未来并不担心。凌易虽然不让他参与全盘,但他却对凌易有着一股莫名的信任,就像自己当初信任凌炎那样,毫无道理、义无反顾。

不过,他倒也很想会会即将出现的那几个人,看看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

……

凌易将近期的财务报告、收支信息等等整理起来,放到了文件夹里。这些资料都是董事会议的必需品。不然,在这种关头凌易也懒得去做。若是在以前,这一类工作都是栾端端或者柯辰去安排完成的。

可现在呢,这两个人一个不剩,只能自己亲自上阵安排了。不过这样一来,也确实让他对现在资本市场的现状有了更多的了解,“tred”的户头总是在账单的甲方上出现,也为之后的事情早早地埋下了伏笔。

离股东大会只有二十分钟了,凌易也无事可做,便先去了会议室等待起来,来个以逸待劳。

可是,眼看着时间慢慢过去,已经过了约定董事会议五分钟的时间,这会议室里还是一个人都没有来,连曲然竟然都没有到。

这多少让凌易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毕竟,等人,就算是以逸待劳的滋味,那也是不好受的,尤其是这种场合。

凌易现在只能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屏幕。这素缕,本该也在早上八点给凌易发来短信,今天也没有发来,也不知进度如何了。

这事儿啊,总不会一件发生,一发生,就是几件,混着。

不一会儿,曲然总算是已经到了场,和凌易闲聊几句,便也无所事事地瘫坐在了自己座位上。

第八十五章:神秘股东现身

过了不知多久,当凌易也有点等不住,都准备撤走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刺耳的笑声。

“凌董事长,真的好兴致啊,我看别人的会议桌都是长长方方的,却没想到我们汉江集团的会议桌竟然是圆形的。所谓天圆地方,从这一点儿上看,汉江集团就压了人家一头啊!!高,实在是高啊!”

凌易抬头一看,心里的反感顿时到达了顶峰,但这个人的出现,也是合理之中。

没错,怎么一直就没想到,那个账户,就是这家伙呢!看来,他还是一直在图谋获得汉江集团的控制权。

“秦观,你怎么来了。”虽然心下已经有所判断,但凌易还是这样问道。

“我?我是你们汉江集团的大股东,开股东大会啊,我怎么,还不能来么?”

“股你妈,你算个屁啊?”曲然倒是忍不住自己的不忿了,先骂了出来,却被凌易伸出一只手制止了下去。

“呵呵,想必,你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tred了。”凌易冷笑一声,“秦老板好洋气的名字啊。”

“tred这个名字,我已经用了很多年了,看来,凌董事长对我秦观并不上心啊,我还是要多多努力呀。曲然兄,几年不见,脾气还是一样的烂。”

那曲然看凌易的眼神,也是硬生生地把自己拿好一肚子的垃圾话,都又憋回了嘴里。

“呵,你确实该多多努力,不然还怎么坐上我这个位置呢?”

秦观听了眼角一抽,但是面色却一丝不变,还是一副笑脸。

“这种事啊,还是得一点一点来,何况这汉江集团一直都是你说了算,我虽然那是仰慕已久,”秦观说到‘仰慕’二字,这里还冲着天上作了个揖,才继续说道,“但是,凡事也得按规矩来,是不?”

“你也知道要按规矩,那就好,省得我多费口舌。”

凌易看着秦观,心里对这件事也明白了十之**。秦观一直觊觎着汉江集团这个高高在上的高端产业。

这秦观手里的钱已经足够多了,势也足以应付得了大部分的困难,但始终都觉得自己的碧煌集团只做地产行业,始终都有点儿上不了层次。曾经凌炎的话还历历在目,正如那句话说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当初被凌炎那样一激,更是在心里埋下芥蒂,汉江集团甚至成了一种情结,可始终也没有机会。

直到,汉江集团被栾端端惹出了这样一件事情。这时,秦观才发现这块钢筋铁壁有了一处裂缝,而他终于抓住机会,瞅准了汉江集团股份唯一的死点:柯辰与苏蔓。

……

“曲然哥,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和秦老板聊会儿,就行了。”曲然听凌易说完,点了点头,然后对着秦观做了一个比较羞辱的手势,才站到了门外等候起来。

“柯辰,你知道他在哪吗?”

“凌董事长,我怎么会知道柯辰在哪儿呢?连柯辰这个名字,我都没听说过。”秦观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过,今天我是来谈事情的。你手里的股份,我愿意按市值的一倍买下。你也知道,你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或许你应该考虑考虑我的提议。”

凌易双手抵住鼻子,平静地看着秦观。他越来越发现,江胜天与秦观绝对有着一定关系,自从江胜天的资本通缉令一出,汉江集团的股票就接连下滑,几近跌停,而秦观此时提出以一倍的价格收购他手中的所有股份,甚至都比不上之前的八成。

“不用您操心了,我自有办法。”凌易还是冷淡地说道。

“不是这个样子的呀,凌董事长,你要为你的员工考虑。”秦观反而装出一派苦口婆心的样子,“我这些年也是有长进的,对这些事情,我早没以前那么鲁莽啦!医药、民生,我都越来越关注起来了,你把汉江集团交给我,绝对可以放心的!”

“这样,你去问我大哥凌炎,看他会不会同意吧。”凌易静静地听着秦观说完,冷淡地抛出一句话。而那秦观听完,顿时瞳孔都放大了几分,语气也不如刚才和蔼、沉稳。

“凌易,你别给脸不要脸。我秦观对人这么客气,可不是很常见的事情!告诉你,汉江集团,我势在必得,要么你就痛快地答应下来,也算我把你当个对手看,给你点面子,咱们两家都合适!要么,你就等着汉江集团被我慢慢抽血扒皮,等到那时候你再后悔,我可没现在的耐心陪你玩了!”秦观压低了声音说道。

“那你说,若是我把这股份给了你,你愿意把那江畔碧城都给我么?”凌易忽然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啊?”秦观被凌易忽然的诡异笑容弄的心里都惊了一下,“江畔碧城?”

“就是山上的那个小区啊。”

“给啊,给!你想要的话,给你又何妨?”秦观脸上都露出了喜色,连连点头说道。

“算了,你亲手建出来的东西,我都嫌脏。”凌易说完,看都没看秦观的脸色,站起来就向着门外走去,“散会,不送!”

曲然虽然隔着一道玻璃门,看不清里面的形势,但看见那秦观面露喜色的时候就有些忍不住,当时就想冲进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后来发现那秦观脸上仿佛吃了屎一样难受,才安下心来。

“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干的。”曲然一把搂住凌易的肩膀,“我知道你不会违背当初炎哥的意思的。”

说完,二人便说说笑笑地下了电梯。

反观那会议室里的秦观,何时受过这等羞辱?若是有,那也是几年前凌炎带给他的,这一兄一弟倒是十分相像,伤起人来,那都是毫不留情!

不过他秦观,在现在的汉江城里,可不是随随便便的某个有钱人而已。他站起来,狠狠地踢向会议室的玻璃门,随后气冲冲地下了电梯,离开了汉江集团。

而凌易听着楼上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管都没管,还是走出了汉江集团的大楼。

这秦观为人本来就气量不大,虽然是出了一口气,但实际上,问题并没有解决,甚至可能还加重了几分。

以秦观这个性格,会以什么手段去对付汉江集团,凌易对此,是一无所知。

第八十六章:别友书

当凌易再次往青门安全屋走去的时候,离开这里的时间,距上次已经过了快十天了。

不过,这些天里,凌易也一直与凌志等人保持联系,每天晚上凌志回到安全屋后,都会向凌易报告当天的情况。

让凌易感到安心的是,安全屋里也是一片祥和,甚至孩子们的日子过得都有些无聊起来。

不过,于质却是一直下落不明。有关实验成果与试验药品的事,都与药神公司有直接联系,并且这个药神公司也正是于质回归复仇的原因。

所以,自然而然地,凌易就会想到于质,让他作为一个制药业曾经的中小企业主提供一些意见,以与药神公司对垒。

因此,于质在这个时候失踪,确实让凌易有些错乱。

如果凌易知道了于质失踪的原因,那就不止错乱,而是凌乱了。

……

凌易到了安全屋,却没有进到铁门之中,而是当先去找章大维谈话。这几乎也成了凌易的一个习惯,在面对一些棘手的问题时,先去安全屋身后的那个草堂。

但今天,并不是这个原因。若不是有事发生,他也不会回来。

那天去送信但失足掉落山崖的孩子,本来一直在汉江集团下辖的医院里接受治疗,却非常突然地传来了噩耗。

凌志告诉凌易,凌志在那孩子死前去看望过他,他明确的表示,“那封信根本没有送出去,在自己被人救起的时候,他还看见那封信压在身下的泥土中,根本没有人看过。”

这就说明,章大维,根本就是不请自来的。

当凌志把这件事告诉凌易的时候,凌易却平静地接受了。

不过,此时此刻,当凌易走进了草堂,才发现草堂里的东西都已经被整整齐齐地摆放起来了。除了草堂里本来就有的东西以外,还放着章大维自己做的鱼竿、用剩下的炭火,这确实是章大维的风格——chu nu座,归类整齐。

草堂的地面,也是干干净净,仿佛刚刚才被打扫过一番。

在草堂的地上,放着一封信。

标题只有三个字,却洋洋洒洒地铺满了四五张纸。

《别友书》。

凌易拿起信来,轻轻拍了拍草堂里潮湿的石凳,然后坐在石凳上,才仔细看了起来。

“凌易:

当我今早知道那个信使醒来的消息,我就知道,我在这里的悠闲时光,又要到头了。

不过,我习惯了离开。

可以告诉你的是,这是我第一次在离开前留下一封信来。

认识我的每个人,都对我的身份存疑。你们这样的人们啊,都已经强大惯了,不习惯于有一个看起来比他们还聪明的人在身旁为伴。不过,你倒是个意外,不深究,不调查。除了,赵英虎那天的事,对吧?”

凌易看着,突然笑了起来,他感受着两个男人间无需多言的默契,心里竟融出了几分暖意。他翻到下一页,继续看了下去。

“我前两日得到消息,三人组那边的事,已经提前完成了,但并不是他们完成的。我得告诉你,那个叫轩拓青的小家伙,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也绝不是个善人。

不过,不论他是何等的人物,现在都算是陷入了危险。那个寒水门的背后,也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存在,寒水门在它面前,微不足道。如果这个‘存在’想要追究轩拓青,那任他双背生翅,也难以逃出生天。

所以,如若他回到汉江城,护不护他周全,都得看你一人决定。

柯辰,现在安好,但现在将他的位置告诉你,对事情的发展没有好处,还是靠你自己去寻找为佳。

秦观的事,我也已经听说了。

其实,商业上的东西,我并不比你强多少。

记得那日,你来问我办法。我特意写下让柯辰假死的必胜之法,来试探你是否会选择,可最终,你也并没有让我失望。在我的青年时期,我还曾见过这种气节,但那也是因为他们面前的诱惑和利益太小罢了,而年岁渐长之后,接触到的又都是些精明善算的所谓高层‘精英人士’,在他们看来,气节并不是以一个坚守的方式而存在的。

所以,凌易,我倍感孤独。就如同所有人一样,怀疑自己的存在意义。

在这里的半个月,是我最快乐的时间。闲云野鹤、沐江野渔,无人来扰。

若不是信使醒来,我或许能在这里呆很长一段时间。

至于秦观,我想你自己一定能想到致胜之法。而我只能告诉你,秦观并不是汉江城的霸王,那江胜天也同样不是。

但,他们都以为自己是。

他们二人现在的关系,是非常微妙的,特别是在于江胜天一边。

你很有机会,去做些文章。

至于那些所谓的专利,在你完成了上面的事情后,也就自然而然地po jiě开来了。

话说回来,我真的很喜欢这个江畔。背对着安全屋,背对着一切人的目光。

我年纪已经大了,所以也不用避讳生死之事,反而要拿到台面上来思考。

我对你,也有一种佩服之情。

如果你同意的话,若哪天我褪去凡骨,驾鹤西游,也请你看在我曾助你几分的情面上,把我的骨灰安放到这个草堂之中。

如果可以,万分感谢。

对了,至于这个于质,劝你十个字,尊重他的选择,顺其自然。”

凌易垂目看完几张纸上的字,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西装裤子已经湿透了,潮潮地贴在皮肤上,很有些不自在的感觉。门外的炭火已灭,还没来得及收拾。所以章大维应该也是走得匆忙,不想让凌易发现。

对于章大维的离开,凌易是有着心理准备的。章大维并非池中之鱼,凌易从来都没有妄图把他留在自己的身边。

这样一个人,凌易都摸不透他的深浅。不过这封信的出现,倒是让凌易非常的意外。他不太明白,到了章大维的这种闲云野鹤的高度,所谓朋友居然已经是个珍稀之物,竟值得他发出如此的感慨。

对于与章大维这段不明不白的交往,凌易并没有付出什么东西,反而也不像章大维所说的完全没有猜疑。但事到如今,他也对章大维有了些许的莫名情愫,也希望他以后的日子过得不要太劳累,若是能找到下个舒适娴雅的安身之所,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凌易知道,章大维的事情,就不用凌易为他操心了。

他还是多想想自己的事情为好。

第八十七章:不雅事件

章大维这封《别友书》所提供的信息量,还是比较大的,看似文字散漫,但基本囊括了最近发生的一切事情,章大维真正可谓是无所不知。但他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这也让凌易摸不着头脑。

关于药神制药、关于江胜天和秦观,还有消失了的柯辰与于质,从章大维的话来看,都是暂时没有危险的,都可以往后放一放。

最让凌易意外的是,章大维竟然提到了轩拓青。看样子,寒水门灭门也是轩拓青所为,并且因为这件事,也给他和自己惹上了不小的麻烦。

寒水门不可怕,但可怕的是,寒水门背后的巨无霸门派势力。保不齐哪一天,这个西方大陆的门派势力,就有染指,甚至要消灭歪门十三旗,包括青门在内的惊天计划。

章大维在信里面说,江胜天不是汉江城的霸主,秦观也不是汉江的霸主,二人之间的关系是可以做做文章的。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这就是一出简单的离间计而已,从章大维的话来看,他们本来都就已经是一个奇妙的状态,用一个不合适的成语去形容,就是“貌合神离”四字。这一点,凌易在颁奖晚会那天就已经感受到了。

至于入手点,必然是从江胜天一方开始。秦观与汉江集团交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而江胜天虽然对凌易发出了资本通缉令,还被他呛了几回嘴,甚至掐着脖子按到了墙上,但终究也是因利益而对立,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当然,这也是对凌易而言,至于江胜天对那件事记不记恨,凌易就不知道了。但是秦观和汉江集团,那却是水火不容的两方,想与秦观和解,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有可能,凌易也不愿意去做。

凌易明白,和江胜天的下次见面,或许能成为事情转折的关键。

凌易默默站了起来,将信件放到自己的怀兜中。章大维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他的出现或许纯属偶然,或许是他故意兴趣而为之,但这都不重要了,知道章大维并无恶意,就够了。

若是阴差阳错,倒也是天公作美。但是有一个事情是值得注意的,那就是章大维并不是张克之的人,也就是说,自己仍旧可以去求助于张克之。

当然,这个筹码,凌易目前并不急着使用。

……

第二天一早,凌易再次回到汉江集团大厦,却意外发现汉江集团大楼里的人影稀薄。除了保卫科的保安和食堂里的做饭大爷大妈以外,那些办公室几乎都空空如也。

而且并不是没了人影,连他们平常放在那里的电脑和个人物品,如今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不到四成的人,但就这四成的人,看见凌易的眼神也都不善。

凌易看见这一幕,立刻给曲然打了电话。

“曲然,你在哪?”

“凌易?我正好也要找你呢。这件事你不给我说清楚,你看我怎么收拾你!你就在汉江集团别动,老子一会儿就过去!”

还没等凌易发问,曲然就挂掉了电话。凌易看着人去楼空的汉江集团,心想这又是在作什么幺蛾子呢。

但是等凌易进了电梯,他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电梯里,铺满一地的,都是写着“辞职信”的信封,堆叠成山,电梯门一开,也滑落出来了几张。

因为员工们是没有办法到三十三层凌易的办公室的,所以他们把辞职信放到电梯里去,同样也以这种方式,表达了自己的强烈不满。

凌易把地上滑落的信都揣到了身上,然后走到电梯里面,趟过信封走到中间,按下了33层的按钮。

到了33层,他才把信都搬了出去,然后干脆就坐在了电梯门外,开始一封封翻看起来。

可是这辞职信里面的字句,都让凌易感到寒心。

“我从业二十多年,第一次遇见这样令人作呕的事情……”

“我离开并不是因为其他原因,而是我还想保留对汉江集团的热爱与自豪,不让你的所作所为玷污了汉江集团在我心目中的印象……”

“不想你堂堂汉江集团董事长,竟然对自己的员工起了色心,天理不容,你早晚会遭报应……”

“若不是事情的真相见了报,对这些事情,我是绝不会相信的。你配不上汉江集团,我宁愿离开,也不为你工作……”

……

凌易面无表情,一字一字地看完,心里是冰凉的,但仍旧蒙在鼓里,并不知道他们离开的真正原因。

凌易看的认真,连电梯门开了他都没有感受到。下一秒,他就被一股蛮力撞到了墙上。

“你个禽兽,凌家出了你这样的人,真是家族耻辱!你把栾端端放到哪里了?!你现在说出来,然后去自首,我看你还有救!不然你这辈子都废了,你明白吗?!”曲然大吼道。

“怎么了?我也想知道怎么了!我这段时间根本就没见过她!”

“没见过?!你他妈当我傻!”曲然气得手都哆嗦起来,从兜里拿出手机,锁屏一开就直接递给了凌易,“你看看这是什么?!”

凌易拿起一看,竟是本地的一家私营报社,头条就是大大的一张照片——凌易与栾端端的不雅之照。

凌易看到这张照片的瞬间,就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这般手段与柯辰和栾端端的所谓证据如出一辙,连照片的姿势与构图都是一模一样。

那这一切,无非也就是那秦观陷害。

……

“是秦观。”凌易咬牙切齿地说,“是那秦观陷害我。”

“陷害?是他把你按在栾端端身上了不成?”

“那不是我!”凌易打断曲然,“我最近几周,根本就没见过栾端端!”

曲然狠狠地盯着凌易,但他的心里最终也软了下来。他一直都不相信凌易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直到这张照片见了报纸,他才不得不相信。

“你怎么解释这个照片?”

“我不知道,我只能猜,可能这是合成的。”

“照片能合成,视频也能合成吗?”曲然逼问道。

“视频?”凌易面色一变,“哪儿有视频?”

曲然拿过手机,往下一划动,手机就出现了声音,栾端端一直在拼命地拒绝,但视频中的“凌易”却不管不顾,一脸疯狂地行着苟且之事。

凌易拿来一看,当时就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妈的,于质……人皮面具。”凌易虽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以于质的身手,想强迫栾端端,还是过于痴心妄想了,毕竟他还被栾端端给勒晕过去一次。

“于质?”

“曲然哥,我以我性命担保,视频里的这个人不是我,但我没法和你说太多,以你对我的了解,你肯定明白我不是那种人。但是现在情况实在太过特殊,我希望你能信任我,别的就不要多过问了!”

凌易说完,双手把住曲然的肩膀,眼神坚定地对他说。

曲然看着凌易这副样子,心里其实更多的是心疼。视频在这里,纵然是他有如何特殊的理由,在公众面前也可谓百口莫辩。

“他们辞职后都去哪里了?”凌易看曲然安定下来,才继续问道。

“就像你说的,他们都到秦观新开的一家公司里去了。其实他们都不想走。但是……”

曲然说到这儿,看看凌易,也没好意思往下说。

第八十八章:小人得势

“说吧,没事。”凌易摇摇头,示意曲然不用顾及他的感受。

现在,真正是到了多重压力的多事之秋,还谈什么个人感受了?

“首先,是出于认知的崩塌。你也知道,我们员工对汉江集团的感情之深,是与其他所有企业都不同的。若是其他企业的老总出了这种事,其实是对员工并没有什么影响的,该工作也就继续工作下去了。可是在我们员工的眼里,这里几乎是一处圣地……”

叹了一口气后,曲然继续说了下去,“我们汉江集团虽然没有明文的企业文化,但来到这里的都是善良之人,我们在面试之时,也都会挑选有理想有担当者的人,如若是说出去自己是汉江集团的员工,那肯定也是一等一的自豪。但是这次事件的对比,实在太过强烈,落差之大让人难以接受。他们一时间也被突如其来的事情打击的不行,有人听见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开始写下辞职信来。”

凌易听着曲然的讲述,心里也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混聚一身,有欣慰也有自责。

“同时,秦观的公司标榜着与汉江集团相同的理念,做着与汉江集团相似的产业,俨然一副汉江集团的替代版甚至是升级版的样子。并且,对汉江集团的员工,一率采取了重金聘请的政策。辞职的人里,我估计绝大部分都是去了秦观的新公司了。”

“秦观这个小人……”凌易的牙根都被气得酸痛起来,对秦观的反感也渐渐升级成了愤怒,甚至是仇恨。

不想,没等凌易去找,秦观竟然主动送上了门来。

在近乎空旷的汉江集团餐厅中,凌易与秦观再次狭路相逢。

看着秦观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巡视着空无一人的餐厅,凌易也不为所动,自顾自地喝着自己碗里的薏米红豆粥,根本就没抬头哪怕瞥一眼,已经站在餐桌前的秦观。

“凌董事长,还有闲心喝粥呢。看来,你的心情,那是相当不错啊。”见凌易不理他,秦观就主动开口调侃了。

“你把于质藏到哪里了?”凌易仍旧没抬头,但是手中握着的勺子已经停下了。

“于质?哦,你说那个长得和你一模一样的人吗?说来可太好玩了,凌易,你知道这事有多精彩吗?”秦观越说越兴奋,“就像老天都在帮我一样!所以说,凌董事长啊,你还是趁早识点相,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答应我,把汉江集团控制权,给我!”

“废话少说,于质被你藏到哪儿了?”凌易终于抬起头,与秦观的眼睛对视上,他的目光中露出一种不可置疑。

“藏?我可没有藏呀,凌易。这一切,还都得怪你自己!那天你说了江畔碧城,我就很奇怪,一直也搞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说到这个地方。我当天回去一查,呵呵,我只是随便查了点监控,结果第一眼,我却看见你凌易的脸。可是我知道你不可能比我还快地到达这里,还换了一身的衣服……所以我当时就知道,那个人,不是你。”秦观摇摇头。

“你可能不知道,想找一个长得像你的人有多难。不过幸亏,找一个与栾端端相似的人,倒不是个难事。女孩子们,化化妆,看上去,都差不多。”秦观说完,还特意补充道,“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傻啊?那是于质喝醉了酒自己失了态,跟我可没有任何的关系哦,而且,他现在好端端地在自己家里呢,我可没有bǎng jià他。”

“那不是栾端端?”凌易意外的问道。

“真栾端端,失联了。”秦观一甩手,“那种biǎo zi拿了钱就跑,还不正常吗。你觉得,她阴你阴得还不够吗”

“你觉得这样,就能拖垮汉江集团么”凌易低着头,继续镇定的说道,“你也不看看,老虎嘴里还有几颗牙呢。”

“只是这样当然不够。”秦观说完,“扑哧”一声笑了。

“往后的故事,还有很多呢。我这次来,是不想看你死的太惨。毕竟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所谓的暴发户了,江湖高手对决前,都是要发战书的,我这种层次,自然也是要先告知你一番,不然,我自个儿都会觉得,自己太不侠义了。”

“癞蛤蟆永远也变不成天鹅,你怎么伪装,都抹不掉你身上的匪气和土气。”

“我不需要抹掉,我只需要让别人闻不到就好了。这就叫,人设。”秦观像个老教师一样,有鼻子有眼地指点起凌易来。

“还是让我自己来告诉你吧,呵呵,我估计现在出了事,都没人通知你了。回去自己翻翻你们公司的信箱,除了信箱还有电子邮箱,我看见你还在这儿喝粥,啧啧啧……我也是不明白你,比我还年轻,怎么连这些都不懂呢。难道,你真想混吃等死了?”

秦观斜视着凌易,不管不顾的继续炫耀式说道,“哦,我忘了,是因为你们公司的上层员工都在我这里了,包括你的秘书呢。所以,这些工作只能你自己完成了哦。啊,不会你连邮箱的密码都不知道吧?这可就非常尴尬了哦!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观说完,仰天一阵长笑,凌易看秦观这样子,早就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怒起了,站起来走向秦观,刚想出拳小小地教训一下这个可恶的小人,却忽然定在了原地。

“打呀,打呀。”秦观看着凌易,见凌易站定不动了,就叹了口气,惋惜地说道,“还行,不算鲁莽。”

凌易盯着秦观胸前一个非常小的亮点,正是这个亮点,让他收起了怒火。

“针kong shè xiàng头都用上了,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无耻小人。”

“看看,在我的锻炼下,你也算有点长进了不是。我不妨告诉你,这一拳你若是打了出去,我不让你拘留一周,就算我无能。”

秦观说完,面色也严肃起来,然后转身,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凌易只能无奈的看着这个小人,耀武扬威后安然离去。

第八十九章:下三路手段

凌易的心里,那是一阵阵的后怕,幸亏,他最终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动手暴揍秦观一顿。若是自己七天的时间,完全没有自由行动的能力,这些时间足够让他秦观在一系列的操作中,让缺兵少将的汉江集团覆灭。

如果是那样,那凌易从拘留所里出来的那一刻,就完完全全与汉江集团全无关系了。

到时,他将眼睁睁看着青门和大哥凌炎的心血,在他面前转手易人,甚至灰飞烟灭。

看着秦观出了门,凌易当时就给门卫保卫科打了电话,告诉他们,以后不准让秦观再进来。

他站起来,走到了柯辰的办公室里。这些事曾经是归栾端端管的,但现在她连电脑都已经搬了出去,只有柯辰那里的一台电脑可以办公了。凌易打开电脑,点开邮箱后,未读数量竟然达到了99这样的数字。

凌易曾经也用过邮箱,但觉得实在不方便,而且自己也一直有秘书协助,将邮件都一一总结后递交给凌易去看,根本无需亲自操作,哪像现在,还需要自己这样一封封点开,然后挨个查看分辨。

不过这样一看,却让凌易心底泛起了绝望。

邮箱里的邮件,分别来自于各个下属的公司与实验室,凌易大概看了一下,大抵情况就是汉江集团旗下的商业营利性公司突然全面受到了打击,工厂和公司都面对着极其恶劣的价格竞争,直接让他们的下一季度订单几乎全部报废。

而很大范围的合作伙伴们都各自离开,也没有继续合作下去的意愿。资本通缉令的发布,使得凌易一方的资金与江胜天两方对垒,几乎全部被套牢,并没有周转给旗下公司的余地。因此,除了几个规模较大的营利性公司还能正常营运坚持以外,有一小部分的公司因发不起工资,已经有人罢工停产了起来。

让人头疼的是,这都是几天前的事情了,但到现在,总部集团都没有进行任何援助,也没有给出任何解决方案,甚至都没人回复,这使得汉江集团的下属企业经营者们非常不满。

印象里的汉江集团总部,绝对不是这种态度去面对问题的,到现在几乎所有子[分]公司发来的最后一封邮件的结尾都是“请求破产”,仿佛没有了与敌人进行抗争的**和斗志了。

而其中还有一封邮件,让凌易心头一紧。

做生意的人,没有不认识这个图标的——税务部门。

信件中写到,已经接到举报汉江集团存在偷税漏税的行为,要严加查处,希望配合。税务部门通知,会在半个月内派相关行政工作人员到汉江集团细查账单,请汉江集团一方,应尽快整理好一切财务流水、来往明细与税务账单,准备面对审查。

大有一种有则处理,无则还你清白的样子。

这秦观一出手,果然是不一样啊。

秦观与江胜天也是两个风格,江胜天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去与凌易硬碰硬,行事作风太过阳刚,让凌易觉得起码也是在两军对轰,实打实的拳拳到肉,也并不劳神费心。

反而这个秦观,一出手就是下三路,专干那种下三滥的活,造谣、举报,处处恶心凌易。不过税务一方面,凌易对汉江集团还是非常有信心的,税务向来是柯辰所掌管的方面,那栾端端再怎么做手脚,最终也得让柯辰过目。

而柯辰失踪不过三周多一点儿,柯辰失踪后,汉江集团,就陷入了停顿,这段期间,是不可能出现税务问题的。

所以,秦观这一手,估计目的也就是在媒体上再踩汉江集团一把,抹的越黑越好。

……

重重阻碍放在眼前,几近形成了一个连锁反应,压得凌易喘不过气来。若是单有一个,那凌易的资金实力是并不惧怕的,但连锁反应之下,凌易的资金被死死地锁住,周转不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展到他力所不能及的地步。

若是那神秘代码现身也好,但其不现身,那就现在汉江集团董事会的股权来说,凌易做什么事都需要与秦观协商,那秦观必然是不可能会让的。

可只要神秘代码的股权也归于凌易,至少是支持凌易,让他重回掌权地位,那动用整个集团的财务库,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了。

只是,这环环相扣的形势,让凌易连一根手指的力量都难以动用。这种情形之下,他只觉得胸闷到喘不过气来,他打开窗,却还是呼吸急促。

凌易,这是第一次在商战之中不知所措,慌起了神。

当曲然第二天来到公司之中,却看见电梯还在33层没有下来,这就代表着凌易还没有下过楼。他刷卡上了电梯,发现凌易还坐在柯辰的电脑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连曲然走了上来他都没有感觉。

曲然叹了口气,他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具体细节,但他肯定知道形势的严峻。只是,他也不了解其中的原理和细节,自然也帮不上忙。

曲然,向来就是一个“大老粗”,让他上可以,让他管,管不了。

可是,曲然看凌易一直闷闷不乐,压力之下大脑都并不清醒了,再坐在这里苦想也是徒劳。他走过去,搭着凌易的肩膀。

“你还记得,我们以前是怎么放松的,怎么庆祝的吗?”曲然没话找话的说道。

凌易这才发现,曲然已经到了身旁,可他的脑袋始终都比身体慢上几分,动作都摇摇晃晃起来。曲然看着凌易这副样子,心里暗骂着秦观,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以前?”凌易轻声问。

“以前。”曲然轻声答。

“什么……什么?不记得了……多久以前……”凌易尽力去追溯,但脑袋都是一阵空白。

“科萨路。”

凌易听见这个名字,猛然回想起了一些往事。这个地方代表着,也埋葬着另一个凌易,一个放纵的纨绔的男孩,一个不务正业的男孩。

“我记得。”凌易终于笑了起来,看似轻松的说道。

“压力太大的话,什么事都做不好的。白天,你先睡一觉吧,晚上,我们重回科萨路。”

听见曲然这样说,凌易的嘴咧得更大了些,却没有回答,仿佛陷入了些许回忆。

曲然说完,一把拉起凌易,然后把他放躺在电脑桌后边的沙发上,轻轻一拍凌易的脑门,他就直接昏睡了过去。而他则拉来了一把凳子,守在了凌易的身旁。

不多时,凌易竟也做起了梦,嘴里甚至骂出了几句很难听的脏话。曲然看到凌易这个样子,温柔地笑了笑。

曲然笑的样子,很像大哥。

第九十章:重回科萨路

科萨路,在凌易,那是一个充满着回忆的地方。

那时的凌易还是个少年,十五六岁正是最最贪玩不要命不怕危险的年纪,而凌炎建立起的汉江集团,刚刚走上正轨,正忙事业之中,那些明面上的商场之事是用不到曲然帮忙的,所以他也闲了下来。

那自然,就是由他去带着凌易每日玩耍。

凌易小时候是非常贪玩的一个人,并且见什么就喜欢什么。科萨路是另一群年轻人的游乐场,虽然凌炎是明令禁止凌易去科萨路和那帮无业青年厮混的,但在凌易的软磨硬泡之下,曲然还是背着凌炎,经常带凌易到科萨路玩玩耍耍。

科萨路,其实是一个圈子的代表。这条路的名字本不叫科萨,科萨取名于corsa,意为尸体。曾经上世纪**十年代的时候,科萨风席卷整个华夏大陆,成了年轻人的新潮作风与信仰,一时间各个城市都出现了“科萨路”这样一个地方,给那些不被主流认可、但信仰相同的年轻人们一个交流的空间。

这里面的年轻人能玩到一起去的,都有着殷实的家底,豪车超跑比比皆是,交换把玩的东西,价值都是普通家庭所不可想象的。那时,曲然的年龄也属于青年的范畴,自然也能带着凌易玩得开,他们的家底可不是一般的殷实,在科萨路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不过,近几年经过整顿之后,科萨路已经不允许进行危险赛车了,曾经那一伙小圈子的人,也至少都到了不惑之年。但这依然不妨碍,还有不少年轻人慕名而来,每个晚上都会响起油门轰响的声音。

虽然“科萨路”这个地方地处郊外,但路面永远平整,路边没有路灯、没有住家,也没有护栏,两旁是宽远的草地,夜晚里只能靠自己的车灯进行照明。

几乎每隔一两个月,都会有某一个年轻人动用背后的力量,让这条“科萨路”修葺修整一新。

……

看着凌易睡着了,曲然也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自责。在他眼里,就像家长们看自己儿女一样,他眼里的凌易,也永远是个小孩子。

对凌易来说,科萨路是个很久都没有被提及的名字,但这个名字是属于他的,是一段不可或缺的过往记忆,是他人生的一个标识。

当凌易再次醒来,脑袋也清醒了很多。

“你怎么还在这……你不会在这儿,坐了一天吧?”凌易又小声嘟囔了一句,“你这也太有基情了吧……”

“坐一天?想得美。我刚来,这不是时间正好么,走吧。我的宝驹已经很久没有撒欢地跑过路了。”

“真去啊?也不知道我这手还开不开得动快车了啊……”凌易甩了甩胳膊。

确实,年近三十的他,已经没有了十五六岁时的冲动和激情,剩下的,只是顾虑重重和责任重重。

“去啊,你不觉得你应该放空一下自己的精神吗。今天你最后放纵一下,其他的公事,才能有脑子去思考啊!”曲然跃跃欲试地说着。

“哎,也好。走吧!”

“走,上宝驹!”

“宝驹……就你那个大g啊?”凌易边走边问。

“正品g500,没有一丝改装,原汁原味的驾乘体验。”曲然突然换上一副播音腔出来,凌易看着他未老不稳的样子,也苦笑了起来。

“你还知道怎么走吗?”凌易走到副驾驶前面。

“我知道,不妨告诉你,常去。”曲然说着,偷偷笑了起来。

“你啊你……”凌易摇了摇头。

曲然上了车,自从挂上了档,凌易的手就没有离开扶手过。曲然开车是很可怕的,让凌易去形容就是要给自己徒增难度,方向盘转动的幅度极大,所以,虽然这条路限速100,但他能给开出来160的感觉。

“我就想出国,去那个什么不限速公路上玩玩,我看网上视频里面,他们都在那儿试车。我倒想看看,我和他们谁开的快。”

“你快,你最快,你啥都快,行了吧?这也不是科萨路的方向啊,你往哪开呢?”

“你懂什么啊,往那边走是此路不通,这边走的话,是通天大道啊。”曲然笑了笑。

果不其然,曲然又开了没多久,凌易就远远地听见一股细微的声浪之音。他把头伸出窗外一看,离这边几百米的地方,竟闪烁着白蓝黄红的一系列彩灯,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开得近了,路旁停着的一辆辆超跑都映入眼帘,若是普通人见了这场面,肯定拍照都拍得拍上几十分钟。

不过,话说回来了,一般人自然肯定是不知道这里的。

“好像已经开始了。”凌易说道。

“那只是小鱼小虾们的热身而已,现在的赛车玩法早就变了。现在,咱们玩的都是大的了!”曲然说完,自己当先跳下了车。

现在的科萨路赛道,是约定俗成地形成了一个口字路上,一圈大约是五公里,道路宽敞平整,在夜晚正好能看得见车辆绕圈行驶的灯光。远处几十辆车形成一个长达几百米的龙,在漆黑的道路上以极快的道路飞驰,你追我赶,倒很有美感,只是很多车上闪烁的彩灯有些坏了高雅的兴致。

“今天的人还真不少。”曲然说道,“你别看啊,我这大g,就是为了跑这个赛道买的。这一公里多一点就是一个直角弯,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想法,但我这个车甩起尾来,可是非常舒服的。”

“现在这是比什么呢?”凌易不解的问道。

“比?比赛还没开始呢,这只是热热车而已。”曲然说,“现在的赛道没有以前宽敞了,现在的玩法是升天赛。你知道什么是升天赛吗?”

“不知道。”

“很通俗,只要你有技术,在这里,一夜就让你一飞冲天。”曲然说完,看凌易还是没有理解,才继续说道,“现在这玩儿的是挑战赛,一对一的那种。规则很简单,就是胜者,能获得败者的车。而且,只要在场的人——都不可以拒绝挑战。”

“你也不行?”凌易看着曲然拿出一块抹布,盖在了自己车辆的前脸上。

“在这儿,谁都不行。我,当然也不行。”

第九十一章:引路人美度杀

曲然和凌易两个人停车聊天的当口,远处的几十辆车渐渐减慢了速度,然后各自按顺序停到了跑道的一边。

“刚才那十五圈,是用来决定出赛顺序的,但是却是反序。意思是第一辆车,最后一个出场。当跑完最后一圈后,头车会继续往前开上几百米,一是因为这车的顺序也就不能再变了,要拉开距离依次排好,二是头车可以选择停在这条科萨路的任意地方,那个地方就是起点和终点。”

见凌易还是不解,曲然边说边手指着灯光灿烂处,“你看,若是起步平路加速强的车,就会停在弯道的出口,面前就是一片直路,起步就干,拉开距离建立优势。若是改装了悬挂装置等等的过弯强项的车,就会停在弯道的入口附近,避免对手起步加速直接超过他。”

凌易听完,摊平了手掌,“那我呢?我连挑对手的机会都没有了?”

曲然苦笑一声,“来的晚了,机会没了,不也正常吗。”

“合着,我们今天还能白来。”凌易翻了个白眼。

“不能,”曲然说,“你等着吧。说不定,就有机会上手。”

那几十辆车停稳后,从车上就各自下来了几个人,都是些二十多岁左右,年纪轻轻的俊男靓女,然后向着曲然和凌易这边走来。

“看来,我那阵还是早熟呀。眼前的这些人,比那时的我,大了好几岁啊。”凌易自嘲地说道。

“那也不一定,未成年人不让考驾驶证,心智都不全的娃,开什么车,看看热闹,就行了。你看……”曲然指向一旁,都是些年纪更小的毛头小子,向往地看着场内的人。

那些人下了车,便一个个坐在了这边的椅子上,开始随意地谈笑起来。而从最后那辆车上下来的是一个长发女子,但仿佛是有些怯生生的,在选择对手这方面很是有些迟疑。

她开了一辆奥迪r8,上面v12这样的三个字符,让凌易都有些惊讶。

“现在的车,都有十二缸的了?”凌易问曲然道。

“不……不知道。”曲然也有些哑口无言。

这两个人,虽然爱车,但不研究车啊。

“看她好像有些不敢选人啊……”凌易说。这个奥迪r8从开始就没有加入主集团,而是一直保持了十几米的距离吊在后面,没有超车也没有掉队。

“哎,就烦这种新手,耽误时间。”曲然嫌弃地说着。

“女生嘛,能开完不被套圈就不容易了。”

“女生怎么了,我这儿认识不少妹子,那车开的不比男人差,你那看似是理解,其实就是歧视!告诉你,别总歧视女司机,不然到时候被女司机上了课,可丢人的很。”

“哎,行了,她找到对手了。”凌易打断曲然,兴致勃勃地说道。

只见那女子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挨个人看去,一副寻找的样子,最后终于眼神一亮,走到了另一个短发女生身前,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嗳……”看见女生选的对手,周围的人却忽然起了哄,身旁的曲然都摇了摇头,让凌易着实有些不明所以。

反观另外那个女生头戴面具,一头过肩短发随意地搭在肩头,接了战书之后一点也没有迟疑,倏地站了起来,越过凌易,去停车场寻找自己的车去了。

不过,即将看见两个女人对战,显然是激发了在场一群男青年的荷尔蒙,一时间大家那是嚎叫不断。

从那女人路过凌易身旁时,凌易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对她的步伐神态仿佛有些熟悉,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一个极其熟悉的人。

不过附近没有路灯,天色黑暗,只能映出一个人的剪影,是看不见五官的,凌易连身旁曲然的脸都看不清楚,更别说是看清那个短发女人的面孔了。而那女人上了一辆白色的飞度,车灯亮了两下,随后就开向了赛车场。

在那车灯闪烁的几秒钟内,凌易看清了那女子的脸上戴了一个舞会面具,遮住了双眼。可他眼眸下的鼻子和嘴巴,却是和凌易非常熟悉的一个人十分相像。

“栾端端……”凌易不由得喃喃说道。

“什么?栾端端!?”曲然听见了凌易的喃喃自语,然后忙摇了摇头。

“不可能。这女生在这儿可是很有名的,那些毛头小子都管她叫美度杀。知道为什么那个女生选了美度杀之后,人家起哄吗?”

曲然问完,也知道凌易答不上来,便自顾自地又说了下去,“选了美度杀,是会被看不起的。因为,选了她,就等于保下了自己的车。”

“什么意思?”凌易还是不解。

“美度杀,可不是那个头发都是蛇的女王美杜莎,她之所以叫美度杀,美是因为传说她面具下的脸,可是绝世美人。为什么叫杀……一会儿你就明白了。而那个度,才是重点。因为这个女子,就算赢得了别人的车,她也不会要去,而是依然开着自己的飞度。汉江城的这些富二代贵二代们你也知道,可以说是挥霍无度的典范了,法拉利、布加迪,都曾经败在她的手下过。”

“这个作风……确实不太像栾端端。”曾经凌易还以为栾端端是个善良纯洁的姑娘,但经过了一次次的认知崩塌之后,他对栾端端的印象,也终于确定了下来。

“但是五官,除了眼睛……都太像她了,我看人不会错的。”凌易自言自语说道。

而一旁的曲然却有些兴奋起来。

“怎么,不是起哄不好看吗,为什么你们还叫的那么欢呢?”凌易问。

“起哄是对那r8女的起哄,欢腾是因为,美度杀已经几个月没有出现在科萨路了,这次她能回归赛场,起码我是老开心了!”

“很奇怪啊,有些不可思议。无论一个人的技术有多高超,硬件的差距就摆在眼前,一辆电动车、代步车,那肯定永远跑不过随便雅马哈四缸机车的。”

“如果说场地够大,那肯定是比不上的。不过这个场地局限性太大,这才让精彩有了发生的可能。”

凌易眯起眼睛,观察着这里的路面。

“看明白了么?在美度杀这个称号之前,她还有另一个名字——引路人。”曲然说。

“引的路,怕不是什么康庄大道吧。”凌易暗笑。有这种称号肯定不是什么善茬,他的心里也大概明白曲然的意思了。

二人谈话之中,那两辆车已经并排停在第一辆车的旁边,安静如初。r8在左,飞度在右,那r8为了炫技已经开始所谓的烧胎起步了,而飞度还定定地停在原地。

凌易的眼睛很尖,他看见那辆r8像是惧怕什么一样,还未起步就已经向左边打了点轮。果然,发令qiāng一响,r8首先就靠近了左边的边线,而那飞度的前段也十分给力,紧紧地贴在了r8的右侧,两车从起步开始就毫无保留,发动机轰轰作响,油门踏板都微微颤抖起来,而飞度明显是手动模式,提前升到二档的一瞬间提起了些许速度,占到了微微领先的位置。

“噢……”凌易听见周围的人发出遗憾的声音。

“结束了。”曲然说,“这场比赛已经结束了。”

第九十二章:接受挑战

“怎么,这才刚刚开始,连一个弯还没过呢,你就敢下这样的定论?”

“在这个科萨路上,能跑过美度杀的,一只手就数得过来了。甩开了她,倒还好说,但是如果你让美度杀占到了你前面的位置,你就再也别想超过她了——这个赛道,简直是为她设计的一样。”

凌易眼神锐利地看着那两辆车的行进路线,那辆r8左突右撞,每次突然的加速,都以被飞度的后脸所挡住而告终。而那r8越来越慌,前面的飞度却稳如磐石,不让r8有任何的可乘之机。

“马上就是转弯了。”凌易知道,对付这样卡位的车手,转弯是关键。转弯之时的技术就决定了一切。

可在转弯之时,凌易却瞪大了眼睛,仿佛被面前的景象所震撼一样——那辆飞度在过弯的时候,紧紧地贴在了弯边的同时,竟然提前横起了车身,本就狭窄的赛道被飞度横着一占,留给r8的空间就小的可怜了,想提前打轮转向,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危险!!”凌易低喊一声。飞度的这一招可谓十分阴险,在这种情况下,后车无论是提前打轮还是延后打轮,都会陷入极其恐怖的危险之中。

若是提前打轮,必然会撞到飞度,输掉比赛是轻,那飞度已经转过了弯,向前走去,撞到车位也不会改变太多方向,而r8的车头就没那么幸运了。若是延后打轮,那更是不堪设想,直接就会从直角弯的外弯飞出赛道。

而那r8也自知没有那么好的技术,在过弯之前没超过飞度,她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必要挣扎下去了,过弯之前就将速度降到了四十多迈。这种速度出现在这种时速一百以上的比赛当中,基本上就是宣告放弃了一样。

“这辆飞度,确实是不简单啊……”看见r8放弃高速过弯,凌易才松了一口气,随后眼神凝重地看着在前面疾驰的飞度。

“引路人的名号,就来自于她使用了这种过弯的方式,导致她对手冲出赛道的几率,是普通车手的三倍之多。”

凌易的心里,同样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在平路冲出这辆飞度的围剿。

“科萨路,卧虎藏龙啊……”

“呵呵,江湖不比从前喽,现在我在这儿,都排不上号了。老了。”曲然唏嘘着。

“你本来也排不上号。”凌易嘲讽道。

不过,凌易对这个美度杀的身份,还是心存疑问。但抛开这个不说,第一场戏就这么好看,凌易对今天这个晚上,那也是越来越期待了。

等飞度跑完了全程,便停在了之前r8的位置,那戴面具的“美度杀”却没从车上下来,凌易看见驾驶位上燃起一个火红的亮点,应该是她点起了一根烟。那r8则是灰突突地直接开向了凌易和曲然的来路,眼看是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一轮结束,观众席又沸腾起来了,而后凌易看见倒数第二辆车亮起了灯,两扇蝴蝶门缓缓升起,好不炫酷,但在这种豪车如云的地方,也能吸引来不少目光,可见也是一个车中极品。

曲然看见那辆车,更是眼睛放光。

“行了凌易,我也不和你多聊了,我去玩耍玩耍!”曲然一个蹦子就站了起来,然后冲着观众那边招了招手。

“帅白!这这这儿,咱俩来一把!老规矩,赢了不拿车的啊!”曲然边喊着,边走了过去,引得凌易一阵白眼。

原来如此啊——按他的印象,曲然的车技,就是自以为炫酷其实根本不入流的那种,若是他常来,那辆大g估计都留不住三天。那个“帅白”看起来也和曲然是老相识了,两个人勾肩搭背着,就走了过来。

“这位,就是那一只手里的一个。”

“什么一只手……”帅白听曲然这样说,一脸不解。

但凌易是听明白了的,曲然的意思是,那能击败美度杀的不到五个人里,有帅白一个。

“曲然哥说你车开的好呢。”凌易笑笑,伸出手与帅白握了握。

“行了,认识认识得了,我先去开一圈!”曲然说完,回头奔向了自己的那辆大g。而帅白的车就在场内,所以也不急着走。

“曲然哥说你的水平是前五之内的,为什么……”凌易话说到一半,指了指赛场上一排车龙的末端。

虽然凌易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帅白也完全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便说道:“我啊,现在也不爱玩了,就在这随便占一个位置,等朋友们来一起玩玩而已。加上刚改装完我这车,”帅白指了指那辆蝴蝶门的跑车,“迈凯伦,还算好吧。”

帅白的语气里带着十分的宠爱,仿佛那不是一辆钢铁巨兽,反而是他柔弱的初恋女友一样。

“确实是好车,也很美啊。”凌易顺着帅白说道。

凌易对帅白的这个阶段,还是非常理解的。车开到一个阶段,陪着自己征战赛道,无论有没有赢得荣誉,都会产生很深厚的感情,若因为某些事情有一阵不碰车,再一回来,就也不舍得再开了,只想溜溜达达,没事炸炸街在行省大道看看风景,也怕它出什么事。

“看来,阁下也是懂车之人呀,果然曲然兄的朋友都是些能人!”帅白听凌易这样说,心里更是高兴,也恭维起了凌易来。

“没什么,开过几年而已,不玩这个已经很久了。你对那个‘美度杀’,了解的多吗?”

“不多,切磋几回,各有胜负!不过兄弟,我和你见这面是十分的开心啊,能交一个真心的朋友更是不易!也不知下次何时能再见,不切磋一番,是不是有些可惜啊!”帅白说着,又回到了开车的话题。

“嗯……还是不了,我今天只是来看看,找点回忆,放空一下自己的大脑而已。”凌易说完苦笑一声,“最近脑袋有点糊涂。”

凌易的心思一直都在那个“美度杀”身上,始终也放不下。但无奈帅白一直坚持,软磨硬泡之下,凌易也有些松动了。

“虽然我看你应该比我大一两岁,我也先管你叫兄弟了!怎么样,咱们就随便切磋切磋,只要在同一个赛道上开过车那就是车友了,也比没开过强的,对不对”

凌易被帅白一直这样说,也按捺不住胸前的几股热血,半推半就也就点了点头。等曲然开了过来,却看见两个人一脸微笑地看着他。

“什么意思啊?”曲然眼睛一瞪,“你……你要开啊?”

“盛情难却,”凌易指了指一脸笑的帅白,“下来吧,你。”

曲然看凌易这副样子,心里其实也是替他开心的。他自己是闲人一个,想来随时都能来,可凌易想这样玩到开心,可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

他把钥匙一扔,然后打开门下了车。

“对我这车好点儿,买了还没俩月呢,别给老子开坏了啊。”

凌易一把接住钥匙,胸前的热血更是涌上了几分,烧得他难以控制。

第九十三章:疯狂的赛道

“走吧,兄弟!”帅白说完,当先跑向了自己的那辆迈凯伦,而凌易则驾驶着大g慢慢地开到了头车旁边的外道上,将内道让给对手,是凌易一直以来的习惯。

他抚摸着皮质的方向盘套,觉得自己仿佛又变回了曾经的少年时代。

而身后那辆飞度之中,一双明亮的眸子疑惑地看着凌易驾驶的g500,眉头微皱。

凌易在原地制动状态下,轻轻踏着油门,转速表的指针在凌易的动作下灵敏地摆动。他开起大灯,g500的灯光顿时穿透了黑暗,照的前方地面一片通明。

不多时,帅白的车也缓缓开了过来,停在了凌易的旁边。穿着随便的裁判拿起一把发令qiāng站到两辆车之间,两个人透过车窗相视一笑,然后紧紧地握起了方向盘。

帅白确实对凌易有些好感,但他并没有把凌易当作对手,只当作是带一个入门的朋友溜溜车而已。

两个人的起步也没有像之前一组那样剑拔弩张,一档换二档平稳起步,顺滑地提速起来,并没有一脚把油门踩到底去。

两辆车开了起来,观众席上的人更是嘘声一片,觉得无聊透顶。

听见一旁的嘘声,那帅白毕竟也正是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年龄,有意无意地也就加了些力道,脚下三分,车上可就是十分了,只见那黄色的迈凯伦发动机一声轰鸣,就拉开了大g两个车位的距离出来。

而凌易本来也不是为了休闲开车到这里来的,因为帅白一直收油,他也不好意思给上力,看见帅白加速,反倒更是合了他的心意,也是一脚油门就踩了出去。

“yeah,get it !”观众席上看见两辆车有了动作,也都沸腾起来。其实这倒与凌易无关,主要是帅白的那辆迈凯伦实在抢眼,而且自从他改装了整流板和尾翼,反而一次都没有正经开过,这也吊足了一堆观众的胃口,都想着看看,这辆顶级跑车到底有什么样的动力与性能。

前方马上就要到了弯道,帅白却发现后面那大g没有一丝的减速,心里不由得为凌易担心起来。要知道越野车的重心与惯性和跑车可不一样,若是驾驶技术不好,刹车可就变成了杀人。

眼看着越来越近,那大g还没有收敛的架势,帅白只好鸣了鸣笛,然后稍微减了些速,希望凌易能听见他的提醒。

可他这一减速不要紧,旁边的大g就超过了他。他眼睁睁地看着大g即将进入这个直角弯,却还保持着近百码的速度,心里也是一紧。他看过太多入弯飞出赛道的事故了,而且以凌易的速度,出去了也是凶多吉少啊。

可是,下一秒,他却听见了满场的惊叹。

那大g入弯时竟然紧紧贴着内道,而出弯时那轮胎也几乎要飞出赛道的边缘,一进一出,在轮胎离沥青路面的边缘,只给自己留下了不到五厘米的空档,却成功地转了过去,顿时场内尖叫四起,整个科萨路都沸腾起来。

“不要命了……”曲然听见旁边的人呆呆地说。

而飞度里的“美度杀”看见凌易高速过弯这一幕,眼里也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神情。

可坐在迈凯伦里的帅白因为减了速,才刚刚过了弯道。再一看,和大g已经拉开了五十米左右的差距,看着大g疾驰而去的背影,他也微微有些慌了起来……

帅白看似心不在焉、满不在乎,实际上他是个输赢心很重的人,若是输掉了比赛,无论面上多好,心里是会有芥蒂的,平常与朋友比赛,他虽然是一直都会让着,但最后也都是他获胜,这也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

看着大g没有停下的架势,帅白脚下离合一踩、手上换挡飞快,向着凌易追去。迈凯伦的直线加速能力必然是比大g要快上不少的,两车间的距离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接近了一些,一旁观战的富贵二代们看着这个陌生的人开着大g竟然隐隐压制住了帅白的迈凯伦,本来就已经沸腾起来,现在一看迈凯伦开始全力加速,更是吱哇乱叫起来,一时间现场乱成一团。

凌易的心里是没有什么输赢的概念的,他只是在享受这一刻。对车的掌控是需要时间的,每一辆车的惯性、油门刹车的分段都是不一样的。凌易只是自得其乐地看着,因为他和所有人一样,一生都是在收敛的,从早起吃饭到洗漱睡觉,只是人们本来是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已然感受不到我们的克制。

但在开上车的这一刻,在将油门踩到底的那一刻,我们才能感受到释放,感受到不管不顾、感受到毫无枷锁。在这种时候,人们才能迟钝地反应过来,突破界限是多么爽快的一件事。

但同一件事,对帅白来说,却并不一样。他只觉得这油门怎么踩也踩不到底,离不远处的大g明明就距离二十米左右,却永远给不上劲儿,即将能超过它的时候,却又到了弯道。他并不敢用凌易那种过弯方法,如果失误,那是极有可能车毁人亡的。

在这种硬实力的差距之下,车的优势也就变得微乎其微,可每过一圈、帅白的心里就更焦急一分。他明白,每当路过观众席时,那些尖叫并不属于他,而是属于他前面的对手凌易的。

他明白,他即将成为他对手的陪衬,为他的辉煌与尖叫铺路。

“妈的……”帅白的小腹燃起一股邪火,眼睛死死瞪着前车的尾灯。自己的车是不输对手的,就是技术的差距么……他的双手都颤抖起来。

他不可能输。

凌易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

在直路之上,迈凯伦又咬紧了大g,只剩下十多米的距离。还有五个弯路就到达终点了,留给他的机会并不多,他不能再陷入直路追近、弯道拉开的死循环中!

他眼神死死地盯着入弯口,回忆着之前凌易的选线与入弯角度。在即将到达弯路时,二车的间距也达到了十米以内,可这次迈凯伦一丝也没有减速,也与大g同样,选择了外——内——外的选线。

“holy **……!whoa!!!”看见这一幕,观众都近乎疯狂,一群人跑到了下个弯道的旁边,摇晃着手里的上衣。

而凌易本来是自顾自地开着车,等迈凯伦追近了,他才反应过来身后还是有人的,下意识就想给迈凯伦让出一条道路来,就开到了中线的左边。

下个弯路开始,就是最后一圈了,凌易是不想与人并驾齐驱的,这样会让危险系数成几何倍数的增加。他在过弯之前就将速度降了下来,一旁的迈凯伦“嗖”地一声飞驰过去,他才又缓缓提速。

前方的帅白明白,刚才的那波呼喊是为自己而来的,身上的自信也愈加浓厚起来。刚才的入弯与出弯都是近乎完美的,如果一直凭借这种水平跑这个赛道,以他这辆车的性能,想进入这科萨路的前三都没有任何难度。

第九十四章:“一对二”挑战赛

快要进弯之时,帅白继续向外靠拢,准备以外内外的选线过弯。可快到那弯路的时候,他却忽然一个急刹,将刹车踩到底的后果就是轮胎几乎抱死,在原地平移了几米,在黄色射灯的照射下明显冒起了白烟。

而凌易看见前面的迈凯伦停在原地,也不明所以,还以为是终点提前到了,可看见地上长长的刹车印,他就感觉不对——就算到了终点也不应该是急刹,而是等速度放缓了再慢慢刹车。

等他开到了近前,才明白为什么迈凯伦进行了急刹。

终点这条路上,本来就停满了几十台车,只有一排车道。

而那唯一的一排车道上,被突然出现的一辆车,死死地占住了位置。

那是一辆飞度。

……

“飞度……美度杀?”凌易皱着眉头喃喃道。

“challenger joins!”音响里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观众席上鸦雀无声。

迈凯伦的里的帅白喘着粗气,心脏像打鼓一样狂跳。他狠狠地盯着前面的飞度,刚才若不是他反应快,此时已经以百迈的速度撞到了飞度的车尾,而那个所谓美度杀倒是精明,根本就不在车里。

凌易还处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阶段,一旁的曲然赶快跑了过来。

“你还能开不?不行就我来!这场比赛很重要!”

“能开,你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一对二挑战赛……”

“什么意思?别磨蹭了,你快点说!”凌易看了看裁判手里的led灯,倒计时只剩下三分钟了。

而此时此刻,那些尖叫的观众早已经安静了下来。

“很久没有出现了,一对二挑战赛……在一对一赛车时,只要有另外一辆车进入了赛道并且停在起点,就代表这场比赛还需要重新开始。并且这个时候,原赛道的两辆车成为同一阵营,两个人一起对抗那位新的挑战者。最终的胜利判定,是以第一辆过线的车为准。”

曲然说完,抬头看了看时间表,还剩下一百二十秒。

“那挑战者怎么可能会赢?只要一辆车对挑战者进行干扰和减速卡位,他就不可能会第一个过线啊。为什么规则设定上对原赛道上的车手这么有利?”

“因为若是挑战者胜了……你们就不能再进入科萨路来了。”曲然有点颓然说道,“当然,这都看挑战者的意思,他要是想让你进来,你也能进,总而言之,就是一对二挑战赛如果让挑战者赢了,那原赛道上的车和车手,就得全权听从挑战者的意思了。不过挑战者输了,也只是赔了一辆车而已。”

“这个条件,对赛车手来说,确实很严重了啊……”

“所以,在科萨路,这是对赛车手的一种羞辱。并且,是同时羞辱了在场的两个人。”曲然摇了摇头,“千万不要让她赢。”

凌易看着一身长裙的“美度杀”缓缓走到驾驶位,开门前还回头看了一眼身前的大g,凌易总觉得她面具下是有表情的,也越来越觉得,这件事情奇怪了起来。

“十……”

“九……”

帅白死死地盯着那辆飞度,这是他第一次受到这般羞辱。

一对二挑战赛只有对场上车手的水平过于鄙视和不屑,已经达到看不下去的程度时才会发生,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种事竟然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他现在眼里已经没有一旁的大g了,面前的“美度杀”才是现在真正的敌人。虽然他心高气傲,但他也不得不和凌易进行合作,因为他知道上次赢了美度杀,是有着侥幸的成分存在的。

“三……二……”

“一!”

裁判红旗一挥,一声哨响,前面的飞度却不慌不忙地缓慢起步。这儿只有一条路,要开到第一辆车那边才能容得下两个车同时过,而那辆飞度却连怠速都含着些许的刹车,速度可谓十分的缓慢,与之前的刺激和紧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美度杀的举动无疑是让众人紧绷的神经缓和了几分,顿时观众席上笑声不断,凌易也笑了起来,觉得这一幕十分有趣。而帅白却觉得飞度是在尽情地羞辱他,耳旁那些笑声甚至都带着几分嘲讽,他紧紧地贴在飞度的车尾,结果那飞度竟突然刹车停在了原地,那迈凯伦本来蓄势待发蠢蠢欲动,一刹车就“敦”地一声停在原地,又引来一阵哄笑。

那帅白玩车这么久,哪遇见过这种事,一时间窘迫之极,不知如何是好。而那飞度突然加起了速,超过了停在弯道口的第一辆车。迈凯伦憋了这么久,终于有了空间,一脚就踩进了油箱里,飞速冲了出去。

而凌易却不慌不忙,不去追赶,也不落得很远,就在后面慢慢溜着车。因为他知道以那辆飞度,是根本挡不住他们两个人的,特别是自己这辆大体量的大g。

看着前方二人的较量,凌易倒是觉得十分有趣的。不过,今天看来,似乎帅白的状态并不好。其实在风格上,帅白是完全被美度杀压制的。本身他就是个好胜之人,急性子、等不得,都是他的特征。

而美度杀却是一个磨人的妖怪,不是一下让你失去希望,而是慢慢地压榨你的希望,在慢慢到达终点前,终究会变成绝望。与她赛车,需要的不止是一手好的车技,还需要极佳的心理素质——毕竟在持续的密不透风的压制下一点点逼近终点,让人有力使不出,是非常折磨人的一件事了。

其实,影响一个赛车手风格最多的,就是他们的性格。凌易的风格就是直来直往,所以过弯之时也毫不拖沓、干脆利落,而美度杀就是与他截然相反的一个人。

她会小心翼翼地、去保持着事情的发展,一直在她可控制的范围内,封锁掉会产生风险的可能。

为什么她要选择在这个时候上场,挑战这两个人?凌易总觉得,这件事和帅白的关系不大,反而是和自己有着一定的关系。眼看着前面的两台车一直在纠缠,但那辆迈凯伦却怎样也超不过那飞度的封锁,凌易就知道,这样下去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从帅白模仿凌易的那次过弯就知道,他的技术是有的,奈何心态不好,稍微一急,脑袋就锈死在了原地。凌易看着圈数慢慢增加,比赛还有不到一圈也就要结束了,便稍加马力,开到了两车的后面。

他向右打起转向,示意帅白让开一个车位,但那帅白此时正全神贯注想找到那辆飞度的破绽,并没有理会凌易,因此凌易也只能在他稍微向左开了一阵时一个急加速,才与他并驾齐驱起来。可是在这等待的期间,已经过了一个弯道,只剩下两个弯道的距离,就要到达终点了。

第九十五章:病态的帅白

这条道路的宽度,与平常道路上的双车道是一样的。也就是说,在这样一条路上,其实是可以同时过三辆车的。

而凌易与帅白并驾齐驱后,那辆飞度也只能占据中间的位置,但就算如此,两边的空间也足以让两辆车同时过去了。若是前车想要阻止,就必须选一个方向打轮,而另一方的车手就可以顺势急加速,超过飞度。

要知道,大g和迈凯伦的急加速能力是比飞度强上太多太多的,而在如此的高速之下,她根本也没办法快速变道,来达到同时阻止两个人的目的。

如果“美度杀”敢这样做,那无疑是“自杀又杀人”。

而那帅白,确实是好胜的死脑筋一个,似乎是在和凌易并驾齐驱后,才明白这一点,他们二人也同时向两边稍微打了些轮,准备在两车之间拉开一辆飞度的距离,让飞度不能同时顾忌。

飞度里的“美度杀”见状,也并没有慌张,看起来也是十分有经验。她开始有规律的蛇行,时而左时而右,妄图拖延到下一个弯道。

那时候,就算凌易和帅白强行赶超,也不赶趟儿了,只能望着“美度杀”的尾灯,叹气了。

可是凌易之所以信心满满,也与他的车有关。看着蛇行的飞度,凌易却稳稳地踩下油门,不管不顾地进行了最大马力的加速。那美度杀见状,也是向右一打轮,可是当她靠近道路右边的时候,凌易的车头已经到了飞度的右后门的位置。

凌易的吉普是在直行,飞度的前轮却是向右偏移,在这种车位的形势下,如果飞度继续靠近这辆大g,两车相碰,也只有被撞歪的份儿,而且,还影响不了大g继续向前进。

所以,凌易稳稳地加速,而飞度只能再次把方向打正,若是拼直线加速,车辆的性能差别明显在此,她更不是对手。

之后,“美度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凌易的大g缓缓超过了她,然后跑到她的前面去了。

让凌易超到前面,如果他没有失误,那她获胜的几率,就小到可以近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不过,她也同样不急,也只是继续压制着那辆迈凯伦,放凌易走开了。

比赛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弯道,似乎结果已定——观众们也都各自坐回了座位上,看来,已经没什么悬念,凌易第一个到达终点,后边的飞度和迈凯伦,不管再怎么折腾,都没什么意义了。

但意见却就在这时发生了,只听见一声巨响。凌易几乎已经要到了终点,他从后视镜一看,跑道上竟然只剩下了一辆迈凯伦,而那辆飞度已经坠出了场外,在草地上翻滚了几圈后,才慢慢地停了下来。

可帅白开着那辆迈凯伦却不管不顾,依然疯狂地加着速,气浪冲天,让在场的人们都不由得捂紧了双耳。凌易此时的注意力全在飞度的安危上,对迈凯伦的超车跟本也未加理会。

那帅白从迈凯伦上走了下来,他面色煞白双目通红,这对比强烈的一幕,仿佛是在白纸上滴了两滴血水,可他脸上布满了疯狂的微笑,举起双手,以胜利者的姿态跑了几步后,就踉跄着倒在了地上。

可让他意外的是,他并没有收到他以为的欢呼和款待,也没有人把他抬起来高高地扔向天空,反倒是一片声讨和咒骂。

周围的观众又没瞎,是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的,那迈凯伦的所作所为也配得上观众们的唾弃。在进入最后一个弯道前,飞度还是以同样的方式卡住了内弯的位置,可这次迈凯伦并没有选择外线,而是早有预谋地占到了内线的位置,直直地撞在了飞度的侧脸上,那辆飞度直接失去重心,打滚着出了赛道,最终停立在了沙土地上,便毫无动静了。

在场的人,都是玩车很久的人,谁也不是傻子,帅白的作为也都看得清清楚楚,虽说大家对美度杀的比赛风格也都没什么好感,但毕竟是在规则里做事,没有偷奸耍滑,可故意伤人的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这些人怎么可能再给他好脸色看。

那凌易怒目看着病态的帅白,却也知道救人要紧,他飞快地把车倒到飞度的旁边,跑下了车却拉不开飞度的车门。

从窗户里看去,飞度的安全气囊已经全数打开了,幸亏车里的女子系了安全带,在接连的滚翻中才没有被甩出车去。不过就算这样看,她的伤势还是比较严重的,她脸上鲜红的血液已经淌出了溜,在下巴上聚成了血滴。

人命要紧,凌易也无心再去追究她的真实身份了。他是深知在这种情况下,是不可以自己强行拆开已经扭曲变形了的金属,再去把人给救出来的。所以他打给了消防急救与120急救电话,协调之后,就只能默默地在这里,等待着救援的到来。

所幸,可能是因为这里经常出大大小小的撞车事故,所以好像救援队对科萨路是十分熟悉的,不到十五分钟就已经到达了现场。

不过,虽然这样看来时间不长,但对于苦苦等待的凌易来说,却是十分的煎熬,一般挤压变形的硬物中应该也会堵住血管,不会有太大的失血,但现在里边的人状况不明,从目前看,凌易是看不出来这个很像“栾端端”的女子,失血量有多少的,这就让他特别的担心。

xiāo fáng dui员评估了车的变形程度,然后决定切割车顶,将车内的人给救出来,一旁已经准备好了医护人员,随时准备把“美度杀”带上救护车紧急抢救。

刚才的那些观众,现在也都围在一旁,他们虽然对事故司空见惯,并且也有很多事故甚至都是因为美度杀而发生的,但毕竟人命关天,现在没有人会希望自己一起玩的人出事。

大家都紧张地看着救援操作,比赛也自然全部停止了。

凌易看着车里美度杀低垂的侧脸,愈发觉得她与栾端端简直如出一辙。如果不是栾端端本人,凌易反道会觉得奇怪。

可若她是栾端端,反而也说不过去,在刚才比赛的环道上,她应该是看得清楚凌易的脸的,她不可能想让凌易知道她的行踪,这与她之前躲避凌易的做法是完全矛盾的。

难不成,这是栾端端的孪生姐妹,或者是栾端端失忆了;再或者,是轩拓青已经潜回了汉江城,对栾端端动了“手脚”。

这三个猜测,不管哪一个,凌易都觉得不可思议。

第九十六章:踏破铁鞋无觅处

xiāo fáng dui员干净利索地切割开了飞度的车顶,把压在“美度杀“身上的方向盘用特殊的器具给顶开,然后慢慢地将她从驾驶位上给捞了出来,医护人员接手后,直接就扒掉了她的面具,在地上开始测量起生命体征来。

在扒掉面具的那一瞬间,凌易的瞳孔也收缩了几分。眼前的这个人,除了栾端端外还能是谁?就算是栾生姐妹,也不可能这样了,何况,栾端端明明就是独子。

只是,现在栾端端头发稍微长了一些而已,但起码也是经常看见她,就跟看自己的左右手一样,凌易知道,自己绝不可能认错。

显然,凌易的三个猜测,要么是栾端端失忆了,要么是轩拓青对她动了“手脚”,这两项,越发的真实起来。

至于是哪一种,凌易也不想去深究,反正,最主要的目的——找到栾端端,已经实现了。

所以,在护士让家属陪同的时候,凌易默默地站了出来,上了那辆救护车。

在车上,凌易的心情是非常复杂的。对于栾端端,凌易是觉得自己可能再也找不到她这个人了。而今天本来是要出来发泄玩耍散散心的,竟然在这个时候被他遇见了,这让凌易很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踏破了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现实版本吧。

不过听曲然讲,栾端端竟然是这里的老玩家了,这次出现在科萨路,并不是个意外,也不是为凌易或者其他原因才出现在这里的。

不过,她为什么不躲凌易,甚至还要主动和凌易切磋比赛呢?如果她没有失忆,除了她没看清凌易以外,也没有别的原因了。可是就算她没看清凌易,她也总该看清曲然那辆十分显眼的大g了啊——总而言之,一个个奇怪的事情叠在一起,让凌易很有些不现实的感觉。

仪表上显示栾端端的生命体征是比较平稳的,但是腿上却是有着明显的骨折迹象,栾端端的小腿肚子上隐隐约约顶出一个白色的小包,凌易一眼就知道那是骨头怼在了肉里却没有怼出来,但很明显,伤势是非常严重,幸好不是什么要害部位。

……

让凌易没想到的是,120急救派出的救护车,竟然直接将栾端端送到了相对不是最近的汉江集团旗下的汉江医院里。里面早早地就备好了担架,医护人员的动作是非常迅速的,将栾端端转移到了担架上,就送到了急救室中。

凌易就坐在门外等着,也没什么其他的动作。现在已经是深夜了,想要吩咐些事情,也有些不是时候,凌易只好自己找了个长椅,躺在上面,准备睡一觉。

刚躺下,兜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曲然?”

“你那边还行吗?你还在那陪着呢啊?”

“嗯,怎么了?”

“没什么,我这儿比赛又要开始了,我寻思要是你没事了,再来玩会儿啊?”

凌易听完曲然的话,隔着电话几乎翻了个白眼出来。

“我心是有多大啊,刚才有人在我面前出了车祸,我还有心思继续玩?”

“我这不是……看你才跑了一会儿,怕你没玩够吗……再说了,这栾端端,也没什么大事啊。”

“好了,不说了,我得等她脱离生命危险了再走。”

“这么严重吗?刚才抬下去的时候,我看也就小腿骨头受了伤,其他也没什么事啊?”

“嗯……好了,”凌易催促道,“你快去吧,我能搞定,放心吧。”

“行吧……那你注意安全。”曲然将信将疑地说完,便挂掉了电话。

凌易是不会多讲的,曲然暂时是不知道关于栾端端的事的。如果曲然知道,这一切的根源,都是来源于眼前这个女人,估计,他马上就跑过来了。

“家属?”突然,抢救室中走出来了一个医生。

“在这儿。”凌易忽然觉得这一幕和电影电视剧里的桥段非常像,连医生摘掉口罩的动作都如出一辙,不由得也觉得很有些违和感。

“没什么事,骨盆骨折、小腿骨折,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内淤血,轻微脑震荡,养一段儿就好了,不用担心了。”医生摆弄着自己的手套,漫不经心地说道。

“嗯,好的,谢谢大夫了。”凌易说完,轻轻鞠了一躬。

“咦……你等下,”大夫突然说道,“你这是……你是我们大领导吗?”他说完,都没等凌易回答,就拿出了手机不知道翻起什么来。

“呃……”凌易看着瞬间激动的医生,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这个人……抢救室里的那个人,不会是栾端端栾总吧?都说你把她炒了,然后送到了偏远地区,原来没有啊……?”

“嗯,我没有炒她。”

“那她那么长时间,都去哪儿了?”医生脸上写满了不解,但凌易却听得出来他是在试探。

“放年假而已。”凌易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个谎。

因为,他突然间想到了一个可能挽回全局的办法。

“噢……那,这些都是谣言吗?”

凌易点点头,“一时间闹的沸沸扬扬,其实是别有用心的人陷害的。我,懒得理会罢了。”

“没事,既然我看见真相了,我就得给它说出来。你放心,凌董,包在我身上,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看不得这种丑恶造谣事情。”

“啊,那谢谢了,如果成了,我给你奖金啊。”凌易低头笑了笑,然后开起了玩笑。

“妥了,放心吧您。这都是题外话了,现在护士替我把着台呢,我先回去把包扎什么的完成。栾总的伤你就放心吧,没多久就能行动了。”

“好,去吧。别忘了明天一早就帮我正名啊。”凌易含笑地点点头。

“好嘞。”那医生说完,转身就跑回了手术室,脸上也是一脸兴奋。

凌易苦笑着看着眼前这一幕,也觉得被这些事一折腾,自己这身份也确实是藏不住了。

不过,趁栾端端没醒来的时候,让那个医生去把这些事办了,也算是个好事。若是她真的苏醒过来,对凌易反而是件不利的事情,因为,凌易现在真不知道,栾端端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她就像是一颗定时zhà dàn,随时可能bào zhà伤人。

但是,在她没有bào zhà的时候,对凌易来说,却是个非常好的时机。

首先,这事一被爆出,就会改变舆论的风向,并且那些汉江集团的老员工也都会知道这个消息,他们对汉江集团的留恋,凌易也能感受的到,离开也只是因为误会了凌易的为人而已。

现在的凌易,只求栾端端晚些才醒来,以给他时间。

第九十七章:栾端端苏醒了

凌易再一睁眼时,才发现身旁已经是热闹起来。他是被哭喊声惊醒的,现在是早上九点的时间,医院也开始了正常地运作,急救室的灯都还亮着,身旁站满了等待抢救结果的患者家属们,而他自己却占着一排长凳里的三个,这让他也觉得非常的不好意思。

不过,大家心急如焚之下,也没人关心凌易,更没人关心,有没有座位什么的。就算有座位,那些等待的家属,也没心情坐下。

这里边,有一个比较年老的妇人,都已经哭倒在了地上,凌易见状忙给扶了起来,让她坐在椅子上,一转头正巧看见了昨天的那位医生。

“董事长,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那医生给凌易竖了个大拇指,然后撅着嘴点点头。

“好了,说这些没用的,”凌易笑骂道,“怎么样了?”

“嗯……我已经按我自己的名义,把昨天的事情,报料给了一些小报社和网络新闻媒体了,我们院长随后就到。你放心吧董事长,不会让你蒙冤的!”

“那就十分感谢了!”凌易严肃地说道。

“你太客气了,董事长,这都是我该做的!我一会儿还有一台手术,就先不和你聊了!”

“好的,救人要紧,你快去吧。”凌易摆摆手,那医生一阵小跑,跑向了里面的手术室。

那个医生办事确实很有效率,第二天一早,关于汉江集团董事长蒙冤洗白的消息,就又布满了汉江城的大街小巷。

凌易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的身份是不可能藏得住的,并且事态紧急、状况特殊,必须要抓紧时间为自己正名,所以他干净利索地接受了很多采访,这是他凌易第一次在公众面前确认自己汉江集团董事长的身份,这一下子,就让整个汉江城直接炸翻了天。

一直以来,没人知道汉江集团的实际掌权者到底是谁?凌炎退隐后,柯辰虽然常常露面,但挂的也是股东兼董事的名义,凌易,也只是被大众和商界,普遍认为,只是一个挂名高管,实质上是富二代的“钻石王老五”,并不是凌家的核心。

他也只是在未婚和已婚女青年当中,有着影响力,毕竟吧,这女人,都有嫁入豪门的梦想,凌易虽然不是核心,但也是豪门的一份子。

可这汉江集团,在汉江城却是数一数二的,在凌炎之后的现任掌权人这点儿上,却十分神秘,每个人都是心存疑问并没有深究。可当众人知道凌易抛出这个消息后,那更是一时成了焦点,也变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恐怕,这次事件之后,凌易在汉江城,乃至整个南华夏行省女性心目当中的地位,直接爆升几个档次。

在采访里,凌易将事情的真相一五一十地说了出去,但有的地方还是按下不谈,比如凌易将事情的源头归为柯辰前妻苏蔓与竞争对手秦观的勾结与有意的陷害和设计。

在凌易和媒体的有意炒作报道之下,汉江城满城皆知,并且一时间都对秦观的碧煌集团和苏蔓都嗤之以鼻。而在消息爆出后的第二天开始,就陆续地有员工递上申请书,希望凌易原谅,并且请求回到汉江集团继续工作下去,但也还是少数。

大多数人还是觉得这是凌易的一面之词,毕竟栾端端为什么受伤,凌易是说不出来的。所以也都是处于观望的状态,但起码也知道这个消息了,都暗暗地种下了希望的种子。

凌易在心里欣喜的同时,也对未来稍有担忧。毕竟栾端端是个隐患,如果她醒来,她会做出什么举动,说什么话,这都是凌易根本猜想不到的。想到这里,连凌易这样的善人心里都不免闪过一丝邪恶歹毒的想法,但下一秒就被他狠狠地甩出了脑袋外面。

不能为恶,这是他的做人做事底限。

可他也一直想不到解决的方法,毕竟人是活的,封了她的嘴也无法封了她的手,她想说话发声总会有她的办法,他凌易是没法去干预她的。

但是,这几天以来,这份一直存在的担忧,那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

……

还过,那也是快十多天以后了。

栾端端的苏醒速度,让医生都觉得十分奇怪,按各项身体指标,她本该在几天前就醒过来了,测出的大脑电波也一直在正常运作,但她就是一直都没有任何的动作与反应。

甚至连医生都觉得,栾端端可能真醒不过来了,但神奇的是,十几天之后,栾端端还是醒来了。

那天,凌易正在楼上准备着下一次董事会的会议材料,在接到栾端端苏醒的电话后,他的心里一沉。他立刻跑到电梯中下了楼,然后驾着车开到汉江医院的停车位中。

他之前也想过这种情况,他最怕的是,栾端端醒来后,自己立刻离开这个地方,再次玩消失。

毕竟,汉江集团现在与她几乎是势不两立的态势,而她却住在汉江集团旗下的医院里,她不想跑才怪了。

看住院部等待电梯的人实在太多,凌易直接奔上了楼梯,一步化为三步地向上飞奔,跑了五分钟才反应过来,栾端端住的是17楼,但他也只能狠狠地叹一口气,然后继续向上跑去。

这真正才是,欲速则不达了。

可当他跑到栾端端的病房里时,他却发现自己还是晚了。房间里空无一人,被褥都叠的整整齐齐,阳光照在病床上,一尘不染,像没人来住过一样。

让栾端端再次跑掉,这后果是凌易所不敢想的。自己上次还可以说是受人陷害,他没有发声的机会,但这次若是栾端端再次将矛头指向凌易,那凌易就没有任何借口和理由了,将那些老员工刚刚升起的希望又狠狠扑灭,他们以后怎么可能再对凌易有任何的期望呢。

突然,凌易发现烧水壶里的水沸腾起来。刚才虽然那水壶一直闷响,但凌易在气喘吁吁的状态下,根本没有注意到。那水壶一响,也算是提醒了凌易——自己刚刚爬上十七楼的时间里,栾端端可能已经坐着电梯下到了一楼。

烧开一壶水也就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栾端端是开不了车的,必然拄着单拐、甚至双拐的她,也走不了多远。

凌易暗骂自己着忙,把栾端端受伤的事情,也彻底给忘记了。

他连忙回头,准备跑到楼下,可刚刚转过身,直接呆立在了原地。

第九十八章:原来事出有因

原来,那个栾端端穿着一身的病号服,左腿上还打着石膏,左边腋下夹着拐杖,右手拿着一个苹果,正睁大了眼睛看着凌易。

凌易提着的一颗心,顿时轻松了下来,不管未来如何,现在,这栾端端还在,那就足够了。

但让凌易万分奇怪的是:栾端端那眼神,真可谓是人畜无害、天真无邪。这,还是那个杀伐果断、把汉江集团逼入一堆麻烦的栾端端吗?

凌易被栾端端这样的眼神一看,一时也没反应过劲儿来,两个人就在原地一动不动、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

“董事长,你……你吃个苹果?”栾端端似乎首先意识到了现在状况的尴尬,突然把苹果举起来,问道凌易。

而凌易可谓是真正的一脸懵逼。看来,这栾端端,应该没有失忆,不然,怎么还记得他凌易,还知道喊“董事长”?

她栾端端不知道自己干过什么恶心事吗,现在不继续挣扎下去也就算了,还有心思让凌易吃个苹果?

难道,这栾端端是选择性失忆,这样,事情也就搞笑了起来。

但是凌易也哏,干脆地回了她四个字,“不吃,谢谢!”,然后两个人又陷入了一阵沉默。凌易是预想过怎么去对付栾端端的,也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唯独没有预料到,栾端端会是以这种状态出现在他面前。

“董事长,今天又不上班吗?”栾端端问道,“我能先去坐一会儿吗?我腿有些疼……”

凌易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栾端端在闹什么幺蛾子,只能静观其变。

“啊,董事长你别这样看着我,挺吓人的。你是对我去科萨路比较意外吗?其实,我好几周以前……我就已经去过科萨路了,并且这几天一直都在那儿玩来着。我认出来是您了,所以才上去和你切磋车技的!”

凌易眉头一皱,他知道,栾端端这句话是在骗人的,因为曲然几个月前就在科萨路见过栾端端了,她不可能是几周前才去的。

这几周和几个月时间,那相差得不是一般的大。

“对了,我得跟您说一件事,我母亲在一周前查出病了,是肺癌,不过发现的比较早,所以治疗起来应该也不难……一直也没看见您,所以不知道怎样跟您去提这件事,我想让我母亲住进我们汉江医院来,我知道我们医院是汉江最良心也是最厉害的医院了,而且我们汉江集团还有抑制癌症的特效实验药,所以……”

“你母亲的肺癌不是半……”凌易的话说到这,戛然而止。

栾端端母亲的肺癌是半年前发现的,但发现的时候凌易正在忙其他的事情,没有得知这个消息,凌易的医学科研成果里有针对肺部癌变的专项抑制药,正处于临床试药阶段,这个情况,栾端端也是知道的。

但凌易在那段时间里是太过繁忙,没有及时供给得上,而是快一个月后才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及栾端端想让凌易给调一批药来,只是那阵实在太忙,竟然被凌易给忘记了,并且后来,栾端端也就没再提起过。

凌易定定地看着栾端端的眼睛,想到了一个可能。

栾端端失忆了?而且还是选择性的失忆,刻意的选择。

凌易所不知道的是,栾端端确实是失忆了,但并不是因为这次撞车,而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当时凌易亲自去五星酒店找栾端端却扑了个空,但栾端端却是被另外一个人找到了。

而那个人正在汉江城某个普通旅店里,看着电视里凌易的采访。

那个人,就是凌易好久未见的故人——轩拓青。

栾端端的巨大变化,确实如凌易猜想的第三个可能,就是被轩拓青给动了手脚了。

这样的小事儿,对轩拓青这个祝由师来讲,实在是小菜儿一桩。

但那也都是后话了,凌易现在还不敢确定,栾端端是否是真的失忆了,还是她又在酝酿什么新的陷阱,等着自己钻进来。

他只能试探性地问道,“你昨天去科萨路之前,去公司了吗?”

“我……董事长,我头有点疼,实在有点记不清楚了,但我最近一直都是准时上下班的啊,关于这一点儿,你可以去公司的指纹打卡机上看看呀。”

能看见就怪了……凌易想,但他不戳穿,只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没事,我只是问问而已。明天我就把你母亲接过来,其他的你不用管了,安心养伤吧。”

“啊,那谢谢董事长了!真的非常感谢!”栾端端喜出望外,一个劲儿地点头说道。

“好,去养着吧。”凌易说。

“好的!”栾端端说完,向病床走去的脚步都快了几分,看得出来,她心底的激动。

这一刻,凌易又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栾端端今天表现出来的快乐,是十分单纯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可谓是没有一丝的杂质,这才是凌易熟知的那个栾端端。

就是这个栾端端,才让凌易一次次地将她的嫌疑摘掉,让凌易觉得她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直到自己亲眼看到她在集团32层资料库里翻找,才确认下来她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可是,如果她的心底满是阴暗,那她的隐藏能力是得有多强,才能将那黑暗的杂质全部按在心下,一丝不露呢?凌易的心里充满疑问,但又浮现出了一个可能。如果现在的栾端端是真的善良纯洁,那导致她转变的原因,也只有一个了。

那就是,和她母亲有关。

凌易一点点地捋清思路,就忽然想到了事情的逻辑所在。

栾端端一直想让母亲住进集团旗下的汉江医院,因为只有汉江医院是特效药的试点医院,而获得特效药也必须通过凌易的批准许可,可她一开始就没有机会和凌易说,她说完后凌易却将这件事情淡忘了。

那阵子,栾端端刚和凌易说的时候,是非常急切的,但凌易因为事情太多也一直没抽出空,淡忘后栾端端却突然没有再提起过。

想到栾端端对特效药的事突然不提,而加上后来特效药出问题并且更新了批次后,这动机的脉络就很明显了。

栾端端的母亲需要救助,于是栾端端向凌易求助,联系时却并不顺利——凌易收到消息,却因为事情太多而搁置、淡忘——栾端端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寻找出路——偷盗科研成果。

第九十九章:选择性失忆

也就是说,在几个月之前,栾端端突然不去找凌易要特效药时,她就已经开始偷盗科研成果了。但那个时候,她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商业化,只是小偷小摸地为了治疗自己母亲,而做了这种错事。

而将事情商业化的契机,凌易也猜得到个大概。

就在两个月前,在华夏大陆的另几个特立试点试药医院,传来了特效药副作用导致癌变爆发的极端个别病例,所以,现在的特效药是更新完善后的新品,可栾端端的母亲服用的却是那批旧次品,可能就导致了她的癌症更加严重。

毕竟,这小概率的事件,如果你不遇上,就是万中无一,一旦落到你头上,那可就是百分之百了。

而栾端端的心理变化,就是从对凌易和汉江集团的信任、信赖,到求助无果的怀疑,再到自己开始跨越雷池第一步的试探,从这儿开始,栾端端就开始变化了。而直到她母亲因为特效药反而加重了病情,那份仅存的矜持与克制,那个不让她坠落山崖的栏杆,就在狂风暴雨下被打碎了。

那之后,爱变成了恨,世间的美好都变成了虚伪的假象,她也从那时之后,变成了另一个栾端端。这一切,与凌易的疏忽也脱不开干系。

……

凌易眼神复杂地看着栾端端,心底如潮水般涌动。现在的她是多么纯洁可爱,仿佛一朵莲花,受了伤也没有变得消极,还是一脸恬笑地看着电视。

“车开的不错,”凌易忽然说,“只是有些危险。”

“啊……不知道为什么,我前两天还不是这样开车的呢,但是昨天一握住方向盘,就突然变得顺手起来,不知不觉就会开了!”栾端端也惊讶地说道。

“好,可是,以后也不要做那样危险的事情了,好吗?”

“好!我只是突然知道妈妈的病,压力太大啦,才想去散散心的,董事长,你就放心吧,现在知道,妈妈能够用得上我们的特效药,成为一名试药者,能够获得很大的康复机会。我心情就好多了!我不会再去那里的,那不适合我,我不属于那里!”

听到这里,凌易的眼眶忽然湿润起来,他立刻转身离开病房,不让他人看见自己的样子。

对,栾端端,她本该不属于那里。

想到这里,凌易打电话给了汉江集团的人事部,特意安排了一下栾端端的事情,既然栾端端认为,一切都没有改变,那好,那就不要改变了。

……

凌易站在病房外靠着墙,打完电话,等待眼眶干了后再进屋。他忽然觉得,世间的一切都互有因果,现在他面临的一切危机,都来自于自己没有顾忌他人的天地。

尤其,这栾端端,那可是汉江集团的前五号人物。凌易这个董事长,是真有有一点儿不称职啊!

当凌易看见栾端端知道母亲可以用特效药时的开心,他就能想象到,栾端端知道她母亲因为特效药试药的原因,而加重病情时的自责与痛苦。

但最终,发泄永远是向外的。

凌易整理好表情,才又走进了病房。

“你的手机坏掉了,就先用这个吧,”凌易从怀里拿出一部手机,“这个手机号也不错,卡你就不用摘了,趁这个机会,换个手机号吧。”

“啊,谢谢董事长!不过这个手机我还真没见过,看起来挺高级的!”

“不用谢,应该的。这一阵你就在病房里住着吧,也算我给你放病假。毕竟,你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受的伤,我就给你算工伤把。”凌易以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不过,最近有些谣言,你可能不知道。外界传言你被我辞退了,这两天接连会有记者来采访,你就实话实说就行,但是要记住一点,你需要说,这一个月来,你都是在我的家里工作的。其他的不用管不用理会。”

“啊?哦,好的……”栾端端听得一头雾水,但她还是点点头,答应了这件事。

在现在的栾端端看来,这一切,都来就没有发生,让她接受,并说出口,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好,别的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己搞定。那个手机绑了个什么苹果支付,他们说是叫什么爱抛配,我也不明白,但你们年轻人应该都懂,绑的是我的银行卡,这些天听医生的话,不能吃的别吃,要是馋了,就定点外卖,用手机里的钱就行。”

“哇……董事长,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欠你的,行不行。”凌易装出一副冷脸,甩出六个字。

“哈哈,再次感谢董事长!”

“不用,那我先去忙工作了,下次再来看你。”

“好的,不用管我,拜拜!”栾端端笑了笑,然后摆了摆手。

“嗯。”凌易说完,转身出了病房。

明天就要开又一次的董事会了,凌易想想就开始头疼起来,也不知道哪个秦观又要耍什么的威风,给凌易看。

不过,现在的凌易,心里已经不是那么没底了。

柯辰虽然下落依旧不明,但是,栾端端却找到了。

……

汉江城里,记者的鼻子总比凌易想的要灵敏得多,第二天一早,凌易就接到了栾端端的电话,说已经有几个记者开始排队要采访栾端端去,问他应该选择哪一家。

看来,这栾端端,是真的彻底选择性失忆了,否则,她现在这样的表演,估计十几座影后的奖杯,也能拿到手了。

凌易隐隐觉得,这应该就是轩拓青下的手了,可是,轩拓青根本没有跟凌易联系,自从轩拓青上次带来走西方大陆寒水门的那个高个子女人,凌易就彻底失去了他的信息。

寒水门被灭门的消息,也是素缕他们,从侧面了解到的。这也说明,轩拓青离开凌易后,那可是一刻都没有闲的,恐怕比凌易还要忙。

想到这里,凌易对栾端端的疑虑,就打消了一大半。

第一百章:乱码股东现身

虽然凌易的需求比较急切,他恨不得,压在他身上的污名,下一刻就彻底消失。

但是,他自己是没有去找记者的,他想让栾端端多些休息的机会,并不想让记者太早去打扰到她。因为他知道,时间到了,记者们必然不会放过爆料的机会,肯定都会纷纷找上门来。

只是,凌易却没有时间去陪着栾端端接受采访了,今天的董事会虽然也就是走走形式,但这形式,却必须走走。

若不是公司有规定,几次不去就被视为放弃董事会席位,并且董事长必须每次到场,凌易这次是绝对不会再去浪费时间,跟秦观等人扯皮吵嘴炮的。

所以,凌易就把早早赶到集团大楼的曲然,直接给派到医院去了,当然,他也将栾端端失忆的事情告诉了曲然,让曲然啥也不要提,就跟啥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栾端端还是汉江集团的第四号人物。

而凌易就简单收拾好了会议材料,和之前一样,去会议室等起了人来。不过今天秦观到的还算准时,甚至提前了几分钟的时间,凌易甚至以为,他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来呛声凌易,不然他完全没必要到这么早,让凌易自己心浮气躁等着就是了。

“哟哟哟哟哟,凌董事长呀,好久不见,好久不见。”秦观还是一副油嘴滑舌的腔调,“前两天我查了一下,我还以为那股份都在你身上呢,结果啊,还有个别人!啧啧,可怜可怜,就差那点儿股份,就那么点儿……”

秦观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缝隙,嘲讽地说,“你这一辈子啊,就毁在那么点儿上喽,可怜可怜,可叹可叹!”

凌易倒也面不改色,听他讲完才开口问道,“你还有事么?”

“我当然有啊,没事我来这里干……”秦观说到一半,忽然感受到背后一股大力,会议室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了,把站在门口的他,几乎给推翻了一个跟头,整个人也被拍到了会议室的圆桌上。

“哎哟我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是哪位?”

凌易看见这一幕,先是楞了一下,一看清了来人是谁,更加惊讶起来。

“英虎兄?你这是……”

“我来参加董事会啊!上次我就来了,结果没有电梯卡,上不去啊,还得补办个电梯卡,你说费劲不费劲,所以,我就走了。当时你要给我留个电话号好不好,你说这让你设计的……”

“你来参加董事会?你的意思……”

“哎哟,这说来话长了,那天我接了个电话,听见你们和人吵架了,我去,顺道提一嘴,那姐们儿是真猛……”

赵英虎说着,似乎是想到了那天的景象,表情都狰狞起来,缓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关于股份的事,我也有公司,还是懂一些的。当天我就开始筹集资金了,应该是比你还快一阵,她手里拿了你13%的股,我就给你补13%的股,我看你有股份占权比风险,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忙……”

“你是……你就是那个乱码?你怎么花这么多钱帮我啊?”

“见笑了啊,都是我瞎打的。你那个实验药啊,非常好用,我女儿这几年的罪是白吃了,但以后的生活,那肯定是没得问题了,不然,我死了都不放心,都得死不瞑目了!所以别说钱了,就是这条命,我给你都行!”

“你谁啊?”秦观站起来,扭了扭腰,对着赵英虎怒吼道。

这一门拍的,虽然不至于让秦观伤筋动骨,但绝对是不太好受,差点都岔气过去了。

“这位是……秦观?”赵英虎回头一看,也认出来了面前的人,“秦老板也是汉江集团的董事呀,没想到,没想到,我以为你们不是一个领域的呢。”

“关你屁事。”秦观被撞了一下,也是心情不好,但两个人都是急性子的人,被秦观这样一激,赵英虎也有点把持不住起来,也直接回嘴道,“别给脸不要脸啊,像我多看得起你似的。”

“英虎兄,就是这位,”凌易指着秦观,“要吞并我的汉江集团呢。”

“哦?我还以为是哪路神仙呢,原来是这么个东西啊!”赵英虎眼神一挑,语气也开始配合凌易起来,“那可就难了呢。毕竟加上我这13%的股份,秦兄就永远到不了51%了呢。”

那秦观在一旁看着二人一唱一和,却没法还嘴,心里是特别的憋屈,他脸色铁青,一甩手就走到了门外。

凌易和赵英虎见状,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都不由得大笑了起来。

“说真的,英虎兄,你这是帮了我大忙了。”凌易说。

“你也同样帮了我大忙了,这都是互相的呀。”赵英虎摆了摆手,然后抽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何况我这股份只是给你做决定权用,以后分红照样得给我啊!我这是投资,又不是扔钱!”

“好,一言为定,肯定给你,谢字我就不多说了。”凌易笑着说道。

“无需多言,听了我还腻歪。那我就走了啊,我可受不了你那小眼神。”赵英虎做作地拍了拍身上,仿佛要抖掉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哈哈,英虎兄还是幽默啊!那好的,回见了!”

“回见!”赵英虎说完,便转身出了门,开心地走了。

……

赵英虎这13%的股份,对凌易来说,确实非比寻常,直接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有了这13%的股份支持,他就可以做一些之前做不了的事情,充分地调动起汉江集团潜在的所有实力。

现在他可以将抵押、rong zi、变卖、投资的金额,直接提升到整个集团力所能及的程度,让资金充分地周转开来,用以来应付资本通缉令对自己和汉江集团的压榨,并且,将员工们的工资都按额发放,将子分公司的缺账,都一一地补上。

起码,能够做到,让已经停顿一半有多的汉江集团业务,重新运转起来。

可以说,这是扭转局势的一盘棋。竟然是因为凌易无意中的一个举动和决定,给全盘盘活了。

赵英虎刚走,曲然那边就来了电话,说采访完成了,剪辑之后晚上八点的新闻频道就可以播出了。

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是凌易此时此刻的想法。

仿佛,在这一天时间里,一切都又重新变得明亮通透了起来。

第一百零一章:“吃相难看”

凌易此刻不知道的是,苏蔓因为突然联系不上了栾端端和秦观,而开发商老凯却一直在催款,甚至拿撕票作为威胁,这让苏蔓也很是头疼。

苏蔓也只是想不痛不痒地捞几笔钱,然后走人,过自己自在潇洒的生活去。而开发商老凯却不一样,对于老凯来说,那就是改变他人生的一环,若是成了,那便一步登天,重回巅峰,若是不成——那和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所以,他此时那是极度的疯狂,对于这笔钱的渴求与代价,和苏蔓是不成正比的。而对于苏蔓来说,“撕票”这个词她是从来都没想过,当听到老凯非常认真地说出这两个字时,她才忽然发现,两个人之间对目标追求程度的不对等。

她是完全不想摊上那种事情的,把柯辰关一段时间,目的达成,放了就是。可老凯,显然没有任何耐心了。苏蔓这时,不由得心里也焦急起来。毕竟,她的人生连一半都没有走完,她不想毁在这里。

别人她找不到,但凌易她是找得到的,她一直都知道“凌易”在哪。她已经找好了人手,在这两天里一直观察着凌易的行踪,准备等时机成熟了,一举把他拿下。

可她一直盯着的那个人,却是正在江畔碧城的于质,而不是真正的凌易。

……

过了几日,当凌易再次见到栾端端时,她看起来反而憔悴了很多,这让凌易非常意外。

“怎么回事,养了这么多天,怎么还给养蔫儿巴了?”

“天天有记者来,天天有记者来……问的还都是同样的子虚乌有的问题,放谁身上,谁不烦啊……”

栾端端看来人是凌易,像是松了口气一样,“以我这脾气,要是我自己的事,我早就闭门谁也不见了,但这是有关公司脸面的事,我也不能那么干呀……我就只能来一个,说一个,来一个,说一个……唉,像陷入一个死循环一样,烦都烦死了!”

“没事儿,端端,以后就不会再有记者来了。”凌易笑着说,“昨天晚上来的那个,已经是最后一个了。”

“是吗……”栾端端露出一个带着疑问的惊喜表情,然后摆摆手,“好吧,好吧!”

“好的,那你就静静养伤吧。”凌易说完,转身就要离开病房。

“等下,董事长……为什么他们都问我,是不是你要害我呢?”栾端端像是下了好久的决心,才好不容易问出了口。

凌易转身看着栾端端。

“生意场上的事情,对手们还不是无所不用其极?靠一个谣言搞垮一个集团,对他们来说,未来可就少了几十亿几百亿的竞争呢。”

栾端端听完,脸上的怀疑却仍然没有消散。

“你会害我吗?”她问。

“我……不会。”凌易说完,栾端端的表情才缓和下来。

“为什么突然这样问?”凌易问。

“啊,没什么……只是,这两天有些同事来看望过我,关于你有没有对我做什么的事情,他们也一直在问,我就觉得,这事儿蛮奇怪的啊。因为……因为我们一直都挺互相信任的,但他们说到你的时候,甚至看着我的眼神,都像是在试探一样。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十分别扭,像隔了一层东西,和以前都不一样了。”

“没事,马上就会和以前一样了。”凌易听完,心里还是比较开心的。那些老同事们能去问栾端端这些事情,就代表他们有心去了解事情的真相。若是他们在秦观的公司待得非常安逸,甚至比在汉江集团还要舒服,对汉江集团没有了任何的感情,那他们就没有必要特意来医院,去问栾端端这件事情的真相了。

不论如何,事情是有转机的——这就已经是一个好消息了。

“好的,我相信你,董事长。”栾端端咧开了嘴,笑了一下。

凌易也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

栾端端的采访完成,这是事情的第一步。等近两日员工都回归了公司,他就要开始启动资金项目,周转起来,去对抗江胜天的资本通缉令了。

想到这里,凌易还是有一肚子火气的。他没想到的是,这资本通缉令对于自己的汉江集团总部来说,有着一定的威胁,但实际上影响不大,可因为资金周转不开,反而对汉江集团旗下的各式实验室、工厂和公司产生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短短这二十多天的时间,汉江集团旗下的实验室因为原料采购经费不够无法支撑,就已经关闭了大半。实验室运行的成本,并不比公司和工厂低,光是化学原料的采购就是一笔客观的数目,而这些资金都是靠报账给汉江集团总部后统一拨款,可汉江集团总部突然没了音讯,实验室被迫暂时关闭,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还有一部分商业性公司与工厂都各自另谋出路、单干起来。要知道,信任是一砖一瓦累积起来的,可推到它只需要一秒钟。所以,再用钱去累积出来一个个实验室容易,可再次抚慰那些科研人员受惊的内心,却并不简单。

最让凌易感到自责和感动的是,一部分科研人员即使得不到汉江集团发的薪水,也没有离开自己的科研岗位,依然在自掏腰包完成着公益科研实验项目。

而对于继续去收拢那些工厂与公司来说,反而相对简单一些。

这些天来,凌易也是一直收到消息,那些公司和工厂经营的情况都非常艰难,仅仅是依靠着各自仅存的力量和不多的资金,一直在濒临崩溃破产的边缘游离着。

毕竟,资本通缉令只是一个导火索而已。

在这些子分公司和工厂的周围,一直都有着各式各色的竞争对手,在资本通缉令横空出世后,那些竞争对手,对他们的价格战是没有成本的,是疯狂而毫无收敛的,一时间数字已经是升到了天上,又跌到了地底,这对于汉江集团旗下的工厂和公司来说,就是一批批的订单被退、甲方和合作者宁愿冒着支付一些违约金的代价,也要和竞争对手去签约。

像这种有甲乙方的公司都是周转资金,在可预知的范围内去周转,可在这种时候订单却大批地消失,这让他们给不了他们乙方的账目,而因为汉江集团总部的资金也一直因股东变动问题被套牢,甚至凌易都没有收到关于公司和工厂的消息,这让他们日益绝望。

所以,这些天来,这些子分公司、工厂和实验室,他们都是靠着自己的力量去填补亏空,但他们就算能滴水成河,也无法滴水成海,资本通缉令之所以可怕,就是因为对于接了这资本通缉令的人,可用的资源与资金就是无限的。用了多少,反而会二倍奉还,所以对于被通缉者来说,面对着无数敌人无孔不入地压榨,鲜有人能真正承受得了。

当然,这资本通缉令,也是一个照妖镜。在现在这个社会中,人人都保持着一个菩萨般的面孔,那只是因为利益不够诱人而已。在资本通缉令这种强度的商业对抗之下,他们就都撕掉了面具,毫无顾忌、不顾形象地疯癫起来。

若是借用一个网上用腻了的流行词来说,也就是所谓的“吃相难看”了。但也有不依靠这个机会,去乘人之危的所谓君子公司,但那就太少太少了。古人也流传下来这样一个道理,做事要留三分,不要把事情做绝。在当今的社会,古话反而是死板且迂腐的了。

第一百零二章:计破通缉令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曾经的“为”是修为自己之意,如今的“为”,却是为了自己的意思。

反而,那原版的修为自己,甚至已经不常听见了。现在的人们,钱是赚不够的。乘人之危,此为不义。

甚至或许留下单单几千元的资金,就能让对方的家人不至于没饭吃,起码还能活的下去。但即便这种“小事”,对于那些逐利的商人们来说,也是不会这么做的。此为不善。

不过,在不久的将来,那些保持着一颗正直善良之心的人,也都收到了他们应得的回报。

汉江集团旗下的子分公司、工厂和实验室,无论是未倒闭破产的,还是已经倒闭了、破产了的,在账户中,都突然多了一笔巨额资金。但这资金并不是从之前熟悉的汉江集团总部户头发出的,而是一个陌生的户头。

而转账的说明上只有两个字:反击。

……

那些工厂、公司和实验室的管理者从开始到现在,都已经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但这些火气却无处抒发,最后也只能变成慢慢吞噬自己的希望。可账户中突然多出的这笔资金,不仅仅能填补亏损、在价格战上予以反击,甚至还有非常多的结余,给了他们其他的操作空间。

而凌易也正式对江胜天的资本通缉令应战,他一直留存着的杀手锏,在他的资金从套牢中脱离开之后,就随时可以使用了……

在很早之前,凌易就发现了资本通缉令的命门所在。之前说过,这所谓的资本通缉令,实际上只是一份合同,且是一份有着法律效力和行业约束力的合同。而之所以资本市场上几乎从不出现,却还是有着鼎鼎大名,也同样是因为这是杀敌多少,便自损多少的合同,上不封顶四个字可谓是让人们不敢去触碰。

合同上说明,自己拉垮汉江集团几分,三胜集团二倍奉还。

这,就是可以供凌易操作的地方。

想到这里,凌易微微一笑,开始觉得未来的几天会非常有趣。

他先是打了几个电话给一些不知名的公司,实际上都是属于汉江集团的关联公司,但其不论是董事长、股东,还是法人代表都与汉江公司毫无关联。在很久之前凌易就和他们打过了招呼,要完成这一招,手里的资金必须是流转起来的,不能同一笔钱循环流入两个账户。

这一招,道理其实非常简单——就如同资本通缉令所要求的一样,凌易通过将自身的亏损转化为他人的盈利,来让“他人”获得资本通缉令的奖励。这套机制行使起来非常简单,只要避开了疑点,可操作性非常高,一共需要三方同时操作。

凌易先是通过a公司向汉江集团下达订单,然后b公司通过拉低价格,将a公司的订单抢走。此时,汉江集团的账户流水上就是订单取消后迎来亏损,而同时因为是b公司的抢夺造成汉江集团的亏损,所以按合同来算,三胜集团必须给b公司等同于汉江集团亏损数额的资金。

在这一圈之中,a公司、b公司、汉江集团,其实只是形成了一个大环,对汉江集团来说,并没有任何的亏损,但在银行流水和实际流程上,确是符合资本通缉令所需的一切要求的。

而这,就是这个合同的漏洞所在了。

如果a公司定下的是天价,那按合同来算,汉江集团损失的也是天价,所以那江胜天也必须赔予b公司等同于订单的价钱。

也就是说,在这资本通缉令之中,凌易还能不赔反赚。

当然,这天价也不可能是真正天价,只是比寻常价格,要高上不少。

其实,这资本通缉令落到自己的头上,这是让凌易非常意外的一件事。首先就是因为这个漏洞其实非常明显,在资本市场初见雏形的时候使用,还可能达到一击毙命的效果,但如今商场的体系和对于同类问题的应对方法,已经形成了一套理论了,就算是一般的商人,也都应该能够想到这一点的,至于江胜天为什么会突然来上这么一手,着实是让凌易没想到。

不过,在薛冉冉告诉凌易,他被发了资本通缉令的时候,他除了意外之外,也并没有什么慌张,这也是因为他对于这个所谓的通缉令确实并不惧怕。若不是从中突然生出了秦观、苏蔓这两号人物,让凌易暂时失去了一阵汉江集团的决策权和执行权,他早已经将这资本通缉令化解开来了。

虽说不论江胜天是怎么想的,对凌易来说这其实是个好消息。仅仅最近三天,几乎所有汉江集团的员工,尤其是汉江集团总部的员工,已经全部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原工作岗位,这种情形让凌易十分满意,而关于后续程序的计划书已经在筹备之中,预计三两日时间就可以实施落实。

但是想到了苏蔓,凌易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担心。柯辰失踪,失踪人口已经报备,但迟迟没有消息和线索,柯辰也完全找不到。

栾端端对于这期间的事情,那是一切都不记得了,看来,轩拓青对栾端端的记忆删除,那简直是干净利索,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可这也让凌易少了一个知道柯辰位置的方式。凌易是有些死板的一个人,以暴制暴这种事,除非是没有办法,不然他是不屑于去那样做的,但在这件事上,他也稍微有些动摇起来。

苏蔓与秦观的勾当也算是以失败为结果,告一段落,反而秦观在汉江集团股价高位时,被套牢成为了大股东,平白给凌易和汉江集团,送了大量的现金过来。

既然事情没成,苏蔓无论是得到了好处还是没得到好处,都应该给他凌易回个信儿来。可到现在她都一点消息没有,这也让凌易有些反感。

关于开发商老凯和苏蔓之间的联系纠葛,凌易是完全不知道的,事情根本没这么简单,就算苏蔓想让柯辰现在回来,她也没有办法,毕竟人是在老凯手上的,并不是苏蔓一个人就能做得了主的。而且,这老凯,已经被**迷失了本性,根本不再顾及这位一直帮助自己的恩人兄弟柯辰的“死活”了。

最关键的是,现在连苏蔓都已经找不到老凯了,若是柯辰真的失踪甚至是被老凯撕票,这也是苏蔓所惧怕的一件事。

第一百零三章:还好没死

可现在的态势对凌易来说,却是觉得苏蔓已经没有理由不放人了。

柯辰是凌易的兄弟,从柯辰失踪到现在,他都没有看见过柯辰一眼,更不知道他过的怎么样、有没有被nuè dài,有没有生命危险,甚至,他已经被害了。

他虽然不是个悲观的人,但遇见这种事也难免会往最坏处想,若是柯辰真的饭都吃不饱,度日如年之中,定然会想着他凌易为什么还不去找他。这些想象的画面,对于凌易来说同样是一种折磨。

所以,事到如今,他几乎算是忍也忍到头了,再不解决,仅仅是对柯辰的愧意,就足以让他无地自容了。

何况,事情继续恶化下去,柯辰真有生命危险了。

凌易安排好了汉江集团的一切事务,就准备离开汉江集团总部大厦,向江畔碧城去。他的安排,也包括秘密组建了一个应对资本通缉令的小团队,封闭起来制定计划。

而江胜天搬起的石头,很快就要落到他自己的脚上去了。

关于秦观吞并汉江集团这件事,几乎已经是以结束告终。近两日,这秦观又把手里的股份低价抛售在股市上,汉江集团的股市表现近来本就持续走低,到今天也没有回暖的趋势,但这反而也让凌易捡了便宜,他当即就想出了一个办法,准备让于质以他的名义,去以这样的低价收回其他股份。

到现在,还未解决的问题,也就只有药神制药侵占汉江集团科研成果并商业化这一个了。

凌易和于质也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自从于质上次和凌易分别后,就此沉默下去,甚至连他的宿敌——药神集团他都开始不管不顾起来。

这,不是于质该有的表现。

凌易是不知道,于质那天夜里自己的小心思的,他也不知道章大维和于质聊完之后,为什么和凌易说要“尊重他的选择,顺其自然”这样的话。

眉毛上的火已经扑灭了,剩下的事就可以慢慢办了。先去找于质问问事情的来由,那也好。

凌易又开上了公司楼下属于自己的那辆小轿车,然后向着城外江畔而行。

……

凌易边开车边想着,这个江畔碧城竟然是由秦观的碧煌集团建造的,凌易也是有些哭笑不得。明明是交了恶的人,也不耽误自己总往他们家开发的楼盘里面跑,这也是很不常见的一件事吧。凌易暗自笑了笑,这也算是种冥冥之中的缘分吧,不过呢,这段肯定是孽缘。

那天秦观说,在这个江畔碧城里看见了于质,于质却没有戴面具,而是以整容后和凌易一样的面孔过着平日的生活。于质的酒量,凌易是知道的。以于质在视频里那副醉样,估计连发生过什么他都还不知道。

这次他若是去兴师问罪,拿出了视频放到他面前,让于质去承认视频里的人是他,他都绝对不会承认的。倒也不是不承认,而是他真的不知道发生了那种事罢了。不过,凌易也没打算追究太多。于质和凌易之间的关系早已经不是初见之时,只为了合作而合作的两个人。

这些时间的交往至今,他们已经积累了相当深厚的感情,所以当章大维在信中的最后一句说,让凌易尊重于质的选择,凌易并没有什么异议。凌易对于质是有着一些怜意的,如若他能走出爱恨纠葛的陷阱,倒也是件好事。

起码,可以为汉江集团这份产业,增添一个综合能力,能够类比栾端端的存在。况且,于质对药神集团的恨,那是骨子里的。在这个层面上,他要比栾端端忠实可靠得多。

但是,从秦观和凌易说于质在江畔碧城之前,凌易一直都是不知道于质的藏身位置的。而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凌易并不明白,而且这也让凌易觉得有些意外。

凌易下了车,慢慢向园区里走去。他也不着急,毕竟那房子里不止有于质,还有个要命的薛冉冉,这两个人凑在一块儿,虽然不会有什么坏事,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向左一看,江面倒映着阳光,一片暗金的水面仿佛是金子化成了水在慢慢涌动。这一幕着实是非常让人舒适,像要融化在那日光里。不过,也能明显地感觉到,温度已经不如之前一样炎热了,江面上的凉风,已经称得上是冷风了。

忙着忙着,立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天气冷些也正常。如果非要选的话,相比于炎热的夏日,凌易却更喜欢寒冷的冬夜。

凌易想着,一会回到车里应该拿出来一件外套,不然大概也得被冻出一身病来。没多久,他就走到了小区的深处。路过赵英虎的别墅,他也没进去打声招呼,以赵英虎的性格,肯定是要留凌易吃一顿饭才能走得了的。

他双手插兜,低着头走了过去。可到了柯辰别墅的门前,凌易却忽然站住,死死地盯着地上的一片液体。

纵然天色已晚,但凌易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地上的那片液体暗红鼓起,在没有缝隙和沟壑的平整地砖上平滑地铺着。

那是血。

凌易抬头,一把拽开了别墅的大门,就冲了进去。可进到里面才看见,于质被绑在座位上面,身上血迹斑斑,已经失去了意识,而薛冉冉却毫无踪迹,不知道去了哪里。

凌易拍了拍于质,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呼吸和脉搏都已经相当微弱了,他立即叫了一辆救护车,然后跑上了楼梯,寻找薛冉冉的踪影。

到了三楼,凌易才发现了薛冉冉。她正蹲在三楼靠海的阳台上,留给凌易一个背影。阳光和江面之下,薛冉冉变成了一片剪影,这种景色却是十分雄伟壮观。

在那一刻,凌易的大脑是有些怪异的。面前的画面实在太过违和——楼下是被绑着失了神的于质,而薛冉冉却蹲在三楼看海。

所以凌易的大脑瞬间推算出了几种可能性:第一,是薛冉冉做了这件事,毕竟她是有过这类经历和癖好的人,这次只是玩过头了,可那她也没理由不下楼去救于质,甚至不告诉凌易一声。

第二,如果不是薛冉冉,而是另有其人,可薛冉冉现在是蹲在这里,看起来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还是行动自如,可她为什么不去解救于质呢?

当然,这一切想法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产生的,而凌易甚至还想到是不是薛冉冉已经死了,只是她的尸体还僵立在这里这种恐怖的念头。

第一百零四章:触碰底线的怒火

不过,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显然,于质和薛冉冉,都还活着。

可当凌易做好了心里准备,然后慢慢走近的时候,他却发现,薛冉冉的表情平淡如水,甚至可以说是面无表情。

有的人面无表情是常态,可对薛冉冉这种女孩来说,面无表情反而是一件不寻常的事情。

凌易站到她身旁,她却像没有知觉一样,蹲在原地。凌易轻轻推了推她,她却仿佛是傻掉了一样,慢慢回过头来,但眼神却始终也没有焦点。

“怎么了,薛冉冉?出什么事了?”凌易淡淡的开口问道。

薛冉冉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凌易的声音,但眼神终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了焦,看见面前的人是凌易,她忽然尖叫起来。

“我知道那不是你!我知道他不是你!不要!对别……对不起,对不起,对不……啊!”

当薛冉冉整个脸都对着凌易的时候,凌易突然浑身一个冷颤,向后退了一步方才站稳,脸上满是惊骇。

薛冉冉的右半边脸焦黑一片,仿佛被融化又冻住了一般,上眼皮长长地黏在鼻翼旁边,眼眶里依稀能看见几分眼白,却也已经失去了光泽。她右边的嘴角也粘合在了一起,她看着凌易,微微张着嘴,右嘴角却连在一起,却被拉扯得歪歪斜斜。

凌易大睁着双眼,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冉冉……你……”

那薛冉冉仿佛刚刚认出来面前的人是凌易,这才“呜”地一声嚎叫了起来,扯得右边嘴角的肉都撕裂开来,冒出了一股红血黄水的液体。

“谁?!谁干的?”凌易狠狠地问了一句。

“苏……苏蔓!”薛冉冉大喊着,“苏蔓!!苏蔓!!”

凌易的胸前起起伏伏,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

“都是她?”凌易咬牙切齿地问。

“是她!!”薛冉冉哭喊着。

凌易虽然一直躲着薛冉冉,但起码也和她有过一段特殊的感情,薛冉冉算是他唯一确定关系的前女友。

他明白,薛冉冉女汉子的外表下其实是一颗柔弱的,敏感的心。她也会因为一些小事几天闷闷不乐,何况是在花季遇见了这种事情,对她的打击是真的如同天崩地裂一样。

“为什么?”凌易问。

“因为……呜……”眼看着薛冉冉话都说不清楚了,凌易也没再多问。

不过,她们二人的交集也实在是屈指可数,也仅仅是那一天薛冉冉看不惯苏蔓的盛气凌人,出手打了她整过容的鼻子一拳而已。若仅仅是因为这一个原因,就对她下了这种黑手的话,那个苏蔓未免也太过阴险恶毒了一些!

可是……苏蔓为什么又要对于质下手?

凌易抱着薛冉冉,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有一个可能性非常大。

就是,苏蔓把摘下面具的于质,当成了凌易。也就是说,苏蔓的真正目标,其实不是于质,而是凌易。

不多时,救护车已经进了园区,凌易配合着医护人员把于质抬到了担架上,而薛冉冉则自己坐进了救护车里,等待进了汉江城市区内,再往凌易的汉江医院转院。

于质的生命体征已经十分微弱,用气若游丝来形容是毫不过分。

凌易心情复杂地看着呆滞的薛冉冉与虚弱的于质,心情十分复杂。

又是因为自己,让身边的两个人都惹上麻烦。薛冉冉的人生,可能就此开始了阴暗的篇章,而于质……如果苏蔓先发现的不是于质,而是真的凌易的话,或许躺在这救护车上的人,就是自己了……

“苏蔓!”凌易的嘴唇轻启,发出两个音节,“苏蔓!”

……

在医院的病房里,凌易一夜未睡,看着于质数据设备上的曲线慢慢变化,心率曲线时而微弱得像水面的波纹,时而又像是在弹力十足的蹦床上卯足劲跳来跳去。

在入院登记的时候,凌易在家属那一行里添上了自己的名字,他知道于质不可能有其他人选去添了。尽管于质比自己大上那么几个月,但他还是将自己与病人间的关系写成了“哥哥”,因为二人实在太过相像,即使于质已经鼻青脸肿,从嘴巴和眼睛都能看出来,两个人几乎是一个模板印出来的。

护士说,等病人的心跳平稳、度过危险期之后才能做手术。大概是内脏破裂,“可能是胃部。”护士这样解释给凌易听。

胃是人体全身最大的细菌库,若是胃部损坏,胃液和体内的其他脏器直接接触,特别容易引发感染。

这一夜里,凌易静静地看着于质。

凌易知道,其实于质是替自己挨了这些苦难。

……

第二天一早,天空的黑色刚刚染上一分蓝色,凌易就从病房里走了出去。

于质的生命体征,已经趋于稳定。

这一趟外出,凌易谁都没有告诉。

他自己一个人开上车,来到了秦观的碧煌集团大厦。

已经是上班的时间了,碧煌集团里面却死气沉沉,员工们几乎没有交流与对话,像僵尸一样来来回回,走来走去。

凌易一言不发地走进了电梯,没想到连个看门的都没有,他直接按上电梯就到了高管们所在的楼层。等到了董事长的办公室前,凌易才被门前的男秘书拦了下来,这男秘书看起来也年纪轻轻,一身西装,态度却十分跋扈。

看着凌易要走到办公室里,这男秘书一把拽住凌易的右肩膀,就要给他拉回来。若是一个普通人,重心不稳的情况下被他这么一拉,当时就得往后一跌,摔倒在地上。

可凌易哪是普通人,他右脚后退一步便站稳在地,左手抓住那男秘书搭在自己肩膀的右手,向前使劲一靠,那秘书整个人都飞了出去,直接砸开了秦观办公室的大门。

那秦观看着自己办公室的门忽然一声巨响,之后自己的秘书就飞了进来,先是吓了一跳,身体向后静靠着身下的老板椅,等反应过来,正要怒吼,却先听见了凌易发怒的声音。

第一百零五章:不想死就说话

“秦观。”凌易的声音十分平静,而且是太过平静……这反而让秦观感到了一丝丝寒意。可他也从来不是个任人宰割的主,当下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气势上也是丝毫不输凌易。

可光有气势,是没有用的,秦观就是一个纯粹的商人。凌易一个箭步奔到秦观面前,还没来得及他做任何反应,就已经被凌易直接掐住了喉咙。

“你有三分钟的时间,告诉我苏蔓在哪。”

那秦观忽然被抓住喉咙,然后又被提了起来,在半空里胡乱蹬着腿,却连呼救的能力都没有,只能双手捶打着凌易的胳膊,但无力的双手打到凌易的胳膊上,凌易却是丝毫不动,如同打在了钢筋铁骨上一样。

“你若是大喊出声,我一拳,就让你下半生走不了路,作不了男人了。明白么?”凌易冷冷地说着。

而秦观连点头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疯狂地张着嘴。凌易也不管他,右手一松,那秦观当即瘫软在地,满脸涨红地喘着粗气。

凌易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又问了一句。

“说!苏蔓在哪?”

秦观此时才是总算知道,这凌易愤怒起来有多么可怕,尽管他喉咙还接连咳嗽、不能发声,还是努力地说着话。

“我不知道,”秦观说完,看着凌易一点没变的眼神,连忙补充道,“但我……咳,但我能联系到她……我能找她出来!”

凌易听完,面无表情地一扬头,示意他现在就开始行动。秦观拿起手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报警或是求助。但刚才凌易那一下子让他惊的不轻,他明白,以凌易的速度,自己是根本不可能有还手之力的,别说报警求助了。

而凌易又是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若是求助被发现了,自己往后若是瘫痪在床,那着实是太过不甘了一些,自己的美好生活,才刚刚开始没几年,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呢。

“咳,咳……喂?苏蔓?”秦观皱着眉头,“对,就是钱的事。你那笔钱,我一分不动,都给你。”

凌易看着秦观打着电话,然后从他的办公桌上拿出一根笔,在手掌上写下两个字,然后将手掌冲着秦观。

他的手掌上,写着“柯辰”二字。

“你选个地方吧,我派人给你送去。对了,把柯辰带着吧,我有用。”那秦观也不傻,看见这两个字便也心领神会。

凌易又拿起笔,写下两个字,然后比给秦观看。

“今天。”

秦观看完,又在电话里说道:“那就今天吧,正好今天我没什么事。嗯。行了,别说了,我还有事呢。”秦观自顾自地说完,便挂掉了电话。

“咳呃……行了?”秦观问。

“行了。从现在到我见到苏蔓,我不会离你两米远。你好之为之。”凌易说完,便静静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

事情发生直到现在,也不过十分钟的时间,秦观的心情其实是非常糟糕的,到现在还处于懵了的状态。他在之前,是完全没有想到凌易还有这一面,之前自己挑衅他,已经很过分了,他看起来都还一点都没有愤怒。要是之前他就知道,凌易还有这隐世的一面,想必他也会收敛很多。

“他吗的,这个苏蔓到底惹着他什么了……”看着凌易面无表情,看着窗外发呆的眼神,秦观不由得看了看表。

这真正才是当局者迷,当事者蠢。难道秦观不知道,柯辰是凌易汉江集团的左膀右臂,难道他不知道,柯辰那13%汉江集团的股票,是怎么莫名其妙,到了柯辰前妻苏蔓手上的吗?

被凌易暴打,秦观也真正是活该。

现在才不到八点,而自己还得和这个死神一样的凌易保持未来几乎十个小时的寸步不离,秦观心里也不由得暗自咒骂着苏蔓。

而凌易虽然眼神望着窗外,但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

素缕和木沛将在今天下午返回汉江城,还好,没有人员伤亡。现在凌易想起章大维在木沛名字上画下的那些红叉,还有一些心惊肉跳。

但唯一可惜的是,并不是他们找到了金远,或是放弃了寻找金远,所以才要回来。

而是,在今天找秦观的来路上,凌易看见了金远。

但他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她,因为那个女孩和自己印象里的金远,出入实在太大。她一头披肩的长发,已经到了腰间,身体个头也猛涨到了一米七八左右,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高个。

这才几个月不见,就算再之前几个月,凌易对金远没有刻意关注,金远老是把自己关在屋里,可是,满打满算,都不到一年时间啊。

按理说,那不可能是金远,除非她能两三个月就长出来几十厘米的头发,再瞬间长高好几公分。头发,还可以接,但这个头儿,虽然有二十三岁,再窜一窜的说法,但金远这情况,也窜得太多了吧。

这明明是个不现实的事情,但凌易却看见了她的眼神,和她手里拿着的东西。

不知为何,她手里拿着的,竟然是青门真正的门徽——丹足白鹤。

这丹足白鹤,凌易只在照片里见过。他母亲的日记里也曾经画出过这个图案,并且在她从青门带出的一根拐杖上,也是一只白鹤立在水中的样子。这只白鹤一只足藏在腹中,另一只踩到水面,荡起波纹,拐杖上的只有图案,没有颜色。

凌易母亲说过,这白鹤的双足都是红色的,在青门大殿中有一副水墨画,那上边的面画就是一只白鹤,也正是青门的门徽。

不过,这都是往事了。可凌易确实见过这白鹤的图案。

这图案和那疑似金远的女孩手中拿着的,如出一辙。

……

此时此刻的苏蔓,可算是碰见了人生中最幸福快乐的几件事。她当初嫁给柯辰就是为了多要一点钱,哪有什么爱情,可谁知道柯辰那么死板,当了汉江集团的高管还不贪不腐,挣的钱除了买车买房等一些必需品外,都放在工作上了。

可是现在,秦观答应她的那笔钱,足够她花到下辈子去了。

而且,苏蔓还打了那个臭biǎo zi薛冉冉一顿,自己特意给她准备的硫酸也派上了用场,一杯泼下去,她还能神气了?苏蔓想到这里,心情莫名的畅快,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然后开始穿起衣服来。马上就要到约定的时间了,也该领赏去啦!

对于苏蔓来讲,现金才是最重要的,汉江集团的股份,对她没有任何意义。这股份,不能吃不能花,拿来干什么啊?

既然秦观拿钱给她,她乐得交换。

想到这里,苏蔓几乎哼起了小曲,打开衣柜,从衣柜里挑选着衣服。

你凌易嘴硬有什么用?我现在还不是什么都得到了,呵呵。

苏蔓正换着衣服,又走进屋来一个人。

“我换衣服呢,你进来干嘛?”苏蔓不回头,也知道这人是谁。

“能不能快点?换个衣服都那么墨迹。”这进来的人,正是开发商老凯。

“柯辰呢?”苏蔓没搭理他,直接问道。

“车里呢,”老凯漫不经心地说。“不过,他已经走不了路了。”

“啊?”苏蔓一声惊呼,“你怎么回事?你打他那么重干吗,他不是你兄弟吗?”

第一百零六章:愚蠢的狠人

“我……晕,我没打他。我不知道,是因为他被绑的时间太长了?还是我给他的má zui药用过量了……反正,他下半身好像是没知觉了,没办法动弹了,整个人,彻底瘫了。怎么了啊?影响咱们拿钱不?”

苏蔓惊讶地瞪着老凯,仿佛不敢相信他笨成这样。看来,这老凯人生失败失意,都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了。

但面对这样愚蠢的人,苏蔓能怎么办?她隐隐感觉,好像一切,都因为柯辰的瘫痪,而要彻底改变了。

但具体怎么改变,以苏蔓的智商,肯定想不到。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想到这里,苏蔓觉得没必要责备老凯,这老凯,也真不是什么玩意儿,连自己的兄弟都往死里坑。

“唉,不影响。他什么样和咱们也没关系,秦老板也是为了要汉江集团的股份,不碍事。”

“那就好,那你那么惊讶干嘛?心疼啊?”

“不心疼,”苏蔓一笑,“有钱拿,心疼什么心疼。等我一下,我总觉得秦观那老贼不能这么痛快就给钱,我还是先叫点人过去吧。”

老凯“嘿嘿”一笑,然后转身上了车。柯辰现在已经醒过来了,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但还是目光呆滞,眼睛里也没有任何的神色。

má zui药,怎么可以用那么多呢。

老凯并不知道他用了的má zui药,到底是多大的剂量。他只知道,不能让柯辰跑了,不然他的钱就飞了。

老凯的例子也说明了,这失败的人,往往都是自找的,往往都是因为自己的愚蠢贪婪,而失败,甚至自己搭上性命的。

直到苏蔓坐了进来,柯辰才微微抬了抬头。苏蔓坐在副驾驶座位的后面,却总觉得柯辰呆滞的目光一直通过后视镜望着自己,可她明知道柯辰的眼睛和大脑都已经不能自主控制了,可她还是觉得十分的不适应。

她只好换到主驾驶位的后面坐下,这才避开了柯辰的目光。可车开着开着,苏蔓的眼神又瞟到了柯辰,却看见他虽然脸的方向没变,但眼球里的瞳孔却从两个人之间的后视镜中盯着苏蔓。

“草!”苏蔓被看的毛了,一声怒骂,吓了老凯一跳。她也不坐起来,就直接在后排伸脚把柯辰的脸轻轻调整到另一个角度,直到他的眼睛无法在后视镜里再次出现,她才又安心地坐了回去。

柯辰的大脑虽然处于混沌状态,但他也有一丝求助的意念。他模模糊糊地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地方,而且已经很久了,身上都已经出现了馊味。外面发生的一切他都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被苏蔓告到了法庭,也不知道因为这件事汉江集团经历了多么大的挫折,他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过的就像两三天一样,对时间和空间都丧失了概念。

他就只有一个念头——求救。可悲剧的是,他根本无法求救,更谈不上自救。

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并不是凌易,而是苏蔓。因为苏蔓是离他最近的人,是每天日夜相处的人,她一定会第一个发现自己不在家里,出了意外。而就算她不知道,凌易和曲然也一定会发现的。他们不会弃自己于不顾,一定会去救他的。在这些天的漫长日夜中,这些人的面孔就一直漂浮在他的意识里。

所以,尽管他此时此刻只剩下了淡淡的潜意识,但他也感受得到,面前的这个美丽女人,带给他的是希望的感觉、是向往的感觉,是重见光明的感觉。是将现在这个散发臭气的,感到寒冷的他,带回温暖家中的那个人。

所以他一直投去目光。

可他得不到回应,反而被冰冷地推开。潜意识告诉他的大脑,那是有人嫌弃他的举动。

他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这已经是他很久没有见过的景象了。他激动的大脑被推到了谷底。之后,他忽然能听见这世间的一切,将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车轮碾在地上发出的噪音,和风吹打在玻璃上的呼啦声。

所以,他感到一阵孤独。他的感官清楚得仿佛他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一般。随后,他苦苦坚持的那根丝,也悄然断掉了。

可苏蔓和老凯是感受不到的。旁边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对他们来说,并不需要花费其他的精力去关注。他们的车向前疾驰着,向着汉江城的南江大桥开去。

那是苏蔓与秦观的约定地点。

……

凌易坐在秦观车的驾驶位,而秦观则老老实实地坐在副驾驶上。车窗外因为镀膜的原因,根本看不见车里的任何细节,所以凌易也是毫无顾忌地坐在驾驶位上,并不怕一会儿被苏蔓发现。

秦观此刻的心情真正像是“哔”了狗一样,他从早上打完电话到现在,凌易一句话都没说过。他是没见过这么能憋的人,秦观说什么他都不理不睬。但他同时心里也愈加阴暗起来,他是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气的。

所以,他也暗下决心,今日的耻辱,他日必当如数奉还。

而凌易实际上是确实没有注意到秦观说的话,他并不是故意不理秦观。虽然就算他听见了,可能也没什么和他对话的**。他的眼睛看着平静的江水,里面零零散散的有几个游泳者的脑袋起起伏伏,一片祥和。

他的思绪一直停留在江畔碧城那栋别墅里,那景象让他刻骨铭心。他不知道的是,在以后的十几年里,他都会常常梦回那个地方。他会再次看见阳光奋力穿透红色的窗帘照到昏暗的室内,照在被绑住的奄奄一息的于质身上。他会再次走上三楼,被阳光晃到眼睛,只能看见薛冉冉的剪影,然后又在被薛冉冉突然回过头的时候醒来。

薛冉冉那融化的,焦黑的半张脸会陪伴凌易的一生,即使在那时的薛冉冉已经不在人世。

凌易的车停在南江大桥上,旁若无人,几乎也已经忘了秦观的存在。如果秦观此时突然偷袭凌易,倒也有几分可能会得手。可他也是被凌易早上那一波动作给吓到了,看着发呆的凌易,秦观却连一丝丝动手的想法都没有过。

因为,双方的战斗力,实在差距太大了。这就像,一位普通人,面对一只凶猛的雄狮扑来时,那只有吓傻的份儿。

第一百零七章:往死里打

不多时,从凌易他们车的后面,开来了一辆白色的微型,微型的后面跟着两辆大面包车。

秦观从后视镜里看着那微型慢悠悠地停住,车里下来的正是他的合作伙伴——苏蔓,还有一个他并不认识的男人。

而后,秦观就当先下了车去。

“钱呢?”苏蔓左右看了看秦观的周围,狐疑地说道。

她也实在不明白,秦观怎么选这么一个地方,但共同的利害关系下,苏蔓倒也没有深究。

“车里呢。”秦观说完,冲着车的方向努了努嘴巴。

“去拿来啊?”苏蔓一脸不解。

“你去吧,我累了。”秦观嘲讽地一笑,随后点起了一根烟,拄着护栏,便再也没看向苏蔓。

那个苏蔓心里想着几千万的巨款直痒痒,却又觉得事情不对劲,只好回过头来,轻轻一招手,从那两辆面包车上就下来了二十几号人。

看着这膀大腰圆的二十几号人,苏蔓仿佛也有了底气,走到了秦观的车前。而秦观这时也微微侧目,心里可能也琢磨起来,是否能借此摆脱凌易的控制。

但秦观想了一想,又摇了摇头。凌易的强大,根本不是人多势众,就能够解决的。

那苏蔓从前后车窗看了一圈,因为秦观贴的全反光的膜,她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就直接开了车门。那车门一开,苏蔓就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一般后退了几步,可当她看清了面前的人,竟然“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哦?凌易?恢复的挺快啊,怎么,还想再不省人事一次?”苏蔓摇了摇头,然后对着秦观说道,“秦观,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钱呢?”

“钱就在车里,他不让我给。你打过了他,我马上就给你。”秦观笑着,指了指凌易。

而此刻,凌易已经从车上走了下来,脸上还是没有任何的表情。秦观也饶有兴致地看着凌易和苏蔓,来准备判断局势、做出选择。

“哟,这是被咱们打面瘫了啊。”苏蔓说道,也引得后面的一众大汉都哄笑起来。

凌易向着苏蔓身后看去。按苏蔓的话来说,应该就是苏蔓背后这群人去了江畔碧城,将于质和薛冉冉两个**害成了那个样子。

“怎么,傻了?”苏蔓看着凌易,却发现他的眼睛并没有看着自己。

凌易的眼神定定地望着苏蔓的身后,落在那辆微型的副驾驶位置上。他看着那个男人呆滞的眼神,暗淡无神地看着不知哪个地方。

这个男人,正是柯辰。

这一刹那,凌易的胸前,猛地又燃起了一股邪火。

“之前没去过江畔碧城的人,自觉离队。”凌易脱下外套,开始往手上缠起了垫子,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句。

那些大汉们过了能有三四秒,才反应过来凌易是在和他们说话。可也只是互相看了几眼,仿佛看见了一个傻子一样,心里想着,这人一定是被打傻了,说的是什么胡话。

“打过我的人,先来。”凌易缠完了布垫子,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们要来的已经可以过来了。

把这些布垫子缠在手上,凌易是为了起一些缓冲作用,不至于因为自己的愤怒伤害到那些人的筋骨。

那苏蔓看着凌易这副样子,心里也是莫名其妙。凌易的战斗力她是见过的,还没有那个薛冉冉反抗的激烈呢,也有些不耐烦起来,挥了挥手,示意后面的人赶快把他解决了,自己才好拿钱去。

说时迟,那时快——那二十几个人已经逼到了凌易面前。

“打吧,不用留手。真够烦人的,耽误事。我这还有半瓶硫酸呢,一会儿也给你尝尝,我看你还能不能继续活蹦乱跳了。”苏蔓故作凶狠的说道。

凌易听完这句,轻轻瞥了一眼苏蔓,那一眼饱含着要杀人的凉意。

随后,凌易把手上包着的垫子也给撤了下去,眼神也更加凌厉了几分。只见那一帮大汉已经慢悠悠地走到了凌易的身前,其中一个也是不紧不慢地站了出来,两个人站在一起,显得一米八多的凌易那是又瘦又小。

“还记得这个不?”那人举起右手说道,“记得的话就赶快跪下求饶,不然我这一……”

却见他话音还未落,突然就能感觉到耳旁一阵凌厉的风,那钻心的疼痛,是在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之后才出现的,在那之前,他傻傻地看着自己的小臂从中间就弯折开来的前半部分,轻轻地荡在胳膊下。

而那凌易此时还是站在原地,似乎就没有动过。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瞬间发生了,站在凌易跟前的这二十多个大汉,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场的人,只听见了一声脆响,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的眼神,甚至连残影都没看见。

直到那人发出一阵哀嚎,他们才看见他干脆的折断了的手臂,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那秦观虽然也是市侩之人,但也没有见过这么强烈的暴力视觉冲击,当即站得笔直,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都给老子过来!!”凌易打完这一拳,忽然觉得心里的抑郁得到了非常彻底的发泄,他微微喘着粗气,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

那些大汉其实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但在凌易这一声怒吼后,也都带了一丝恐惧。那苏蔓同样是没搞清楚状况,但那梦寐以求的几千万近在眼前,她的耐心也磨的差不多了,当下喊道:

“给我往死里打!打死算我的,打躺了一人我给一万!谁给他打倒了,我给十万!”

那些大汉听见“一万”这个数目,当即眼睛就放起了光,随后争先恐后地冲向了凌易。

第一百零八章:这人绝对不能惹

凌易见他们都冲了过来,大吼了一声“妈——的!”

随后他一个人就冲到了人群之中,只见两方相接,却都没有一丝的停顿,凌易当先一拳轰在了最前面那个人的胸前,那人顿时闷哼一声,向后猛退了几步,带倒了几个人后,嘴角映出一片鲜血,看起来伤势十分严重。

凌易的打斗方式十分简单有效,就是和对面的人对轰。他硬吃一拳,同时打出一拳。他每出一拳,桥上就会同时发出一声脆响与一声闷响,脆响是因为骨头碎裂,而闷响则出自胸腔中的空气震动。

自此,凌易走一步便出一拳,走一步便出一拳,桥上如同打鼓一样“砰砰”直响。也不过二十几步,十多米的距离,那些人便已经躺满了一地,哀嚎遍地,却也没有滚来滚去的架势。

这场景,直看得那秦观眼皮直跳,他知道,凌易将他们的肋骨都打断了几根,他们一动便是钻心的疼,哪敢在地上随意翻滚,一个不小心,断裂的肋骨刺入内脏,那真正才是伤上加伤。

而断了小臂的那个人直直地看着面前的景象,都忘记了向后边逃跑。

这一切其实就发生在短短半分钟内,凌易又走回到了苏蔓和老凯面前,随后他又是一拳轰出,将那个断了臂的壮汉直接给打飞,掉在了苏蔓和老凯驾驶的微型挡风玻璃上,砸出了一个轻轻的裂纹。

可就算如此,柯辰还是没有转过头来,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桥面。

“硫酸呢?”凌易从远处走来,看着苏蔓。

那苏蔓见了这种场面,哪还能保持镇定,已经是浑身颤抖起来了。

她知道,她坚决不能告诉凌易硫酸在哪,不然她这一张脸,怕是也保不全了!一想起薛冉冉那半张脸的鬼要子,苏蔓就有点儿浑身发抖。

“硫酸呢。”凌易走到了苏蔓的面前,轻声问道。

那苏蔓微微张着嘴,已经被凌易吓得不行,倒是身旁的老凯突然发难,向着凌易的脖子就插了过去。可他现在的攻击在凌易看来,仿佛就是慢动作一般,他抬起手又狠狠一握,那老凯的胳膊瞬间定在了空中,凌易这才看见,他手上拿着的粗大针管。

他用左手轻轻拿起了老凯手上的针管,看见了上面的七个字:

“běn bā bi tuo注射液。”

任何一个稍有常识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会明白,这东西和柯辰的现状有着什么关系。凌易怒极,反手将针管插在了老凯的脖子上,然后又甩起他的右臂,使劲往河里甩去。

一股大力之下,老凯的手臂发出“咔嚓”的声音,之后伴随一阵嚎叫,老凯就落在了桥下离那些游泳者大约一百米远的地方。可他左手臂也处于脱臼的状态,在水里只觉得根本使不上劲,右手臂胡乱地划水却失去了平衡。

不过,河里的那些游泳者也都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已经慢慢聚拢了过去。

“你不给我,我就不能毁了你么。”凌易定定地看着苏蔓,“恶毒之心,无耻之极,死有余辜!”

苏蔓听到凌易恶狠狠的说出这句话,又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可凌易也没继续和她说什么,而是自己走到了柯辰的身边。

柯辰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地面,连凌易走了过来,他都没发现。

“柯辰?!”凌易在他面前挥了挥手,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轻轻拨开柯辰的眼皮,可在这种刺激之下,柯辰的瞳孔都没有任何的变化,仿佛已经变成了一个植物人一样。

尽管他外表上并没有任何的伤痕淤青,但实际上受到的伤害,其实比外伤更加严重。凌易打开车门一把拉起柯辰抱了起来,向着秦观的车前走去。

“你欠他的,和你欠薛冉冉他们的,你一辈子都还不完。”凌易看着苏蔓,然后一把将她拉到了车后座上,和失去意识的柯辰放在了一起。

而秦观才刚刚从这种不在人常识中的战斗里反应过来,又老老实实地回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桥下那个男的……”秦观还没说完,就被凌易打断了。

“死不了,那有很多游泳的。便宜他了。”凌易说完,一个加速就离开了大桥。秦观从后视镜里看着遍地瘫倒已经没有行动能力的大汉们,心里也是一阵的后怕。

凌易,不能惹。除非……是他有把握能够一击必杀的情况下。

……

秦观把柯辰一行拉到了汉江医院精神科,碰巧却在这里遇见了薛冉冉。

凌易正不知道薛冉冉在神经科这里做什么,转身就碰见了薛冉冉的主治医师。

“这孩子,可怜。”主治医师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膝下也有一女,看见薛冉冉的样子,可能也想到了他的孩子,“谁这么残忍,能下得了这种毒手啊。”

“那个人,她会得到应有的加倍惩罚。”凌易说完,继续问道,“她在这里干什么?”

“烧伤治疗期间,也要间歇进行精神康复。我对精神科的东西不太了解,但听同事们讲,她应该是到了重度抑郁症的那种程度。”

“好,拜托你把她所有的烧伤和精神科治疗报告都整理好,我明天要用。”

看到大老板发话,主治医师点了点头。

凌易想做的也很简单,他不可能去动用私刑,刚才对那些大汉和老凯的出手,都算是自我防卫,最多也就是个反击过度。他们只是从犯,这些教训也足够深刻了,让他们养个一年半载反思反思,也就足够了。

可是这个苏蔓,却并不能这么简单了结。她的罪过之大,不是凌易所能处置的。

所以,凌易要把她告上法庭,绳之以法。

他本就是正义的一方,苏蔓几乎是没有任何的胜算。

何况,凌易将会雇佣最好的律师团队,将从柯辰被bǎng jià开始的一切,都如数呈现给法官、法庭,甚至后来的大陪审团,将她送到监狱里,度过至少二十几载风光,彻底毁掉她的一辈子。

不达目的,凌易决不罢休。

第一百零九章:我想照顾她

转眼已经过了快一个月的时间,汉江城也已经满是秋色。滨江路的绿叶都泛了黄,江边的河面上都聚集起了一片片的叶子。天气微微凉,凌易穿着一件卫衣,坐在林荫路的长椅上。

汉江城的秋天,正是好时节。

而凌易身边的轮椅上坐着的,是他的兄弟——柯辰。凌易的手里拿着fǎ yuàn判决书,上面写着一审判决。

“十八年有期,立即执行。”凌易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可以吗?”

柯辰没有任何反应。

“你的股份都判还给了你,我不会动的。”凌易又喃喃着说道。

汉江医院离滨江景观路非常近,实际上,滨江景观路也是汉江集团出资修建的。当初在建立选址的时候,凌炎就特别留意了这一点,在汉江江流的窄处,平静的江水流到这里,也会微微有些波澜。

在凌易的坚决之下,苏蔓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条条证据分明、不可辩驳。到后来,她也就很少地进行挣扎了,她知道,罪是一定会判的,牢也是一定会坐的。

她只是希望能少坐两天牢,但十八年还是二十年,对这样一个正是好年龄的女子来说,都是不能接受的数字。再多的努力都成为了白纸,她也无力、更没有脸去辩驳,只能听从法庭的审判了。

可是无论结果如何,柯辰似乎也都不能恢复如初了。

他深爱的女人,却不仅不爱他,而且还不顾他生死的算计他,这一切,都竟然是为了那最微不足道的钱。

你苏蔓只要安稳的跟柯辰度过此生,别说几千万,就是几亿,十几亿,都是有的。

可这贪婪,却淹没了苏蔓的内心,或许,在这种女人看来: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柯辰的几亿、十几亿,并不是现金放在她面前,而秦观能给的几千万,却是真实的可控的现金。

苏蔓本就是一个毫无格局的女人,只是,柯辰被爱情迷了眼光。

想到这里,凌易望着柯辰,长长的叹了口气。

……

最近一阵的事情,一直都让凌易感到棘手。

值得一提的就是,素缕和木沛都已经回到了安全屋,而那个疑似金远的女孩,确实就是金远。没人知道,她的身体为什么突然成长了这么多,关于这件事她也一直闭口不谈。

从河东行省津门城回来后,金远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之前她对素缕的依靠和依赖,现在已经荡然无存。她眼睛里的后悔、迟疑,她的天真、她的好奇心,对一切事物的向往,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她的那两只瞳孔只会射出凌厉的光芒,连眉毛都仿佛变成了一双剑眉,两头微微向上,看起来十分的英气。

那个凌易视为妹妹般的金远,彻底不见了踪影。

凌易和她也见过几面,只是话都谈不到深处。她已经不是那个单纯的孩子了,对凌易话语中的引导性和那些故意设下的陷阱,都能一一识破,然后避而不谈。她只是每天都宅在自己的房间里,没人知道她在做什么。

但是,起码她已经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这对凌易来说,就是一件非常可喜的好事。

药神集团特效药的收入,已经在整个华夏大陆范围内拔得了头筹。并不是这药销量有多大,而是定价那是特别地高。但这是市面上唯一一款特效药了,对这件事,凌易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不能靠自己的江湖般的手段去解决,明面上更是没有任何的方法。

不过所幸,汉江集团各大实验室的研究成果还是比较成熟的,并没有因为临床实验不够而产生任何的副作用案例,起码到现在还是没有。这一点儿上,凌易心里也是有些庆幸的,不然若是出了事,虽然跟汉江集团无关,凌易还是会以为那是他的责任,且是他无力去改变的事情。

他现在采取的办法是,自己同时增加开设了甲乙丙三家实验室,开展全面彻底的临床实验,等到真正被实验证明是合格有效健康无副作用的医药产品后,凌易将会首先与药神集团打响市场商业战争。

那时,凌易相信,他将会以底价去销售药品,帮助患者,而不会让患者因为买不起特效药而感到绝望。

相比药神集团这个单纯的制药公司,汉江集团遍布整个华夏大陆的几十个实验室,那是有着碾压式、不对称的竞争格局的,只不过,凌易需要时间罢了。

……

“又在这里呢。”凌易正陷入自己的思索之中,听见身后有声音传来。实际上,他早知道身后站着一个人,而且他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人是谁。

“现在,咱俩看起来终于不太一样了。”于质把手搭在了凌易的肩膀。

显然,于质已经好了,虽然于质看上去受伤不轻,但都是皮外伤罢了,真正受伤严重的,一是柯辰,二是薛冉冉。

这两个人,凌易这辈子,都是亏欠内疚了。

凌易抬起头,脸与天空水平。他能用这种姿势看着面前的人,足够证明他对于质的信任。江湖中人,绝不会把喉咙暴露得如此彻底。不过从外人看来,他俩这样的动作着实是有些诡异的暧昧。

“是啊。”凌易说,“你这样比以前好看多了。”

“你这话说的,咱俩长得不是一个样子吗,意思就是,我现在比你帅呗?”于质哈哈大笑一声,然后坐到了长椅的另一边。

“外表是外表,你可比不上我的气质。”他看着于质从嘴角蔓延到耳后的一段伤疤,挤出了一脸的笑容。

突然,凌易感觉到,这现在的于质和薛冉冉,是真的般配。但这个想法,让凌易一阵苦笑。

于质看着凌易的眼睛,其实凌易的心情,他都明白,便轻轻说道:“怎么,还是有些自责?”

“没有,你不是说,你这样更好吗。”

“当然了,我要有我自己的活法。现在我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了,我不是凌炎,也不是凌易,我就是于质。面具就在安全屋我的房间里,我再也不会戴了。”于质洒脱地说道。

“好,好。”凌易点头,“最近你怎么总是欲言又止,有什么话就说,别扭扭捏捏的。”

“我啊?我没有事。”于质的面色也微微严肃下来,“我没事,真的没事。”

“是你和冉冉的事吧?”凌易说完,于质猛地一抬头,看着凌易的双眼。可当他与凌易四目相对时,他才发现,自己是被凌易给诈了一招。

“哈,你太在意这个了,本能是无法骗人的。”凌易“哈哈”一笑,看起来,他也对自己这一招的效果感到十分满意,“我也早有预感了。”

“我想照顾她。”于质摇着头,“我想照顾她一辈子。”

“嗯,有什么不行的呢?”凌易捡起一片落叶,递给了于质。

第一百一十章:无间行者

于质接过那片叶子,也端详把玩起来。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因为,她爱的不是我。那天夜里我去她家,我没戴面具,我们两个……”

“嗯……”凌易点头,示意他明白于质的意思。不知为何,他明明对薛冉冉没有任何那方面的感情,可听见这个消息,心里竟然也有些怅然。

“我在那里,和她昏昏沉沉地度过了不知多久,直到我被袭击,她也没问过这件事情,也没谈过任何过去。她可能发现了,我不是你……”

“别,”凌易打断于质。“你别想太多。”

凌易想到那天,他在柯辰别墅的三楼看见薛冉冉,他终于明白她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了——“我知道,他不是你。”

“唉,我晚上去看她,她几乎每夜都在做噩梦。”于质将树叶捏成一条,然后轻轻揉搓着。本来就失去水分的落叶在他的揉搓下化成粉末,不知飞去了哪里。

“我相信你能照顾好她。”凌易说完,转头看向发呆的柯辰。

于质也顺着凌易的目光看向了轮椅上的人,他在这里见过他们很多次了,基本每次来到这儿,他都能看见,这两个人在这个地方坐着吹风。

“觉得责任越来越多了,是吧”于质轻轻的说道。

“嗯,所以,我得更加小心。”凌易说完,站了起来,“我还有件事要办,刚才跟你聊天耽误了点时间,就麻烦你帮我把柯辰推回房间了。”

“没问题,去吧。”于质说完,却没动身,可能还是想再吹吹秋风。

……

凌易向着医院和滨江景观路之间走去,最近他不常回安全屋住了,所以就换回了以前常开的那辆纯黑的商务车。

有时他觉得,那些巧合都像是设计好的,仿佛是有天意存在一般。

栾端端也是在今天出院,他和栾端端约定好了,下午一点在医院的停车场集合,和于质忘情地聊了聊天,差一点忘记了时间和约定。

等凌易走到车前,却看见栾端端的身前站了另外一个男人。而那男人看见了凌易,头也不回地跑的飞快。

好像多耽误一秒,就怕凌易杀掉他一般。

凌易走到栾端端身前,却看见她手里拿着一个黄色的信封,里面露出了一张支票的一角,而栾端端拿着支票,正一脸茫然地看着凌易。

凌易也皱着眉头,不明所以。

他从栾端端的手中轻轻抽出那张支票。

“怎么回事?”凌易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在这里等你,那个人就突然跑了过来,把这个塞给了我,然后……然后一直让我把标书给他,什么标书啊?我这么长时间没工作了,哪知道什么标书啊?我们公司最近要投标吗?”

“嗯……”凌易正反翻看了一下支票,是真的,没错!

沉吟了一会儿后,凌易脸上突然绽放开了笑容,“嗯,要的,要投标。”

“最近,汉江城要开发一块商业用地。在江西小坝附近,包括拆迁、土建和开拓商业用地等等,正在开始招标呢。”

“哦哦,可董事长,我怎么没听说,咱们要投标这个项目啊?”

“之前确实是没有想法,但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得开始忙活起来了。明确一下核心标的、投标成本计划。端端,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做了!”

刚才去找栾端端的那个人,就是所谓的无间行者,通俗点说,也就是俗称的商业间谍了。在招标项目上,每个集团、每个投标者的核心竞争力都是不同的,若是想拿下这个项目,就必须要让自身的亮点突出起来。

汉江集团本就不是一个在地产土建方面有着非常强竞争力的一个集团,所以凌易本来也没想过去揽这个活儿。不过,他也确实对这个项目有过深入的了解,因为这个项目是汉江城发展至今,最大的一块蛋糕了——

这个项目,几乎是要建设一个生态完整的小城区出来,包括商场、江畔游乐园、火车站、小区及其配套设施等等,单单是这些条件一出,自然而然就pass掉了一大批实力不够的集团与公司。

而凌易从汉江集团的角度考虑,这一个项目确实是十分诱人,说它是百年一遇也不为过,毕竟汉江城就这么大个地方,只有江西这一块开发的较少,其他区域基本接近饱和,且无论从规模、薪酬来看,在整个南华夏行省都是极其少见。所以,能吸引到凌易去深入研究一下,也并不意外。

只是,汉江集团确实不善于这一方面,他参考和计算了中标的可能性,成本是会比类似碧煌集团一样专门做地产行业的集团,至少要高出十几个百分点,这是凌易所不能接受的,同样也是汉江集团所不能接受的。

所以,至今为止,汉江集团,并没有参与这个庞大项目投标的打算。

可当凌易看见,栾端端支票的支付户头竟然是“汉江城药神制药有限公司”,他也突然间有了兴趣。支票的后面写的是另一个地点,但却是在汉江城一个偏僻的郊区里。

“可我们也没揽过这种活啊,真的行吗?”

“没揽过,所以就要全力以赴,一举成功。”凌易冷笑一声。

这个项目,凌易和汉江集团,是铁定要参与了,凌易觉得,是给这些搅局者,还以颜色的时候了。

招标者给予的报酬资金是相对固定的,所以他们会考虑投标者的成本投入,若是成本投入高了,必然因为质料好、质量高、人工成本高,所以进度快、工期短、项目优,对招标者来说,就没有理由选择其他投标者了。

因此,如果一个集团的投标书通过无间行者传到了竞争对手那里,那这个集团基本上就没有中标的可能性存在了。因为其他集团会在你的基础上提高哪怕1%~2%的投入,或者不增加投入,单单在其中一个方面,比你提供更大的优势资源,那你中标的可能性就直接到了谷底,几乎是没有中标的可能性了。

但这个前提,是其它集团,出价要比你高才行。

第一百一十一章:将计就计设计设计

凌易知道,碧煌集团是一定会参与招标的,秦观的公司就是干这个的,他绝不可能把这么好的一个订单给放走。而那个所谓的药神制药,背后到底有什么人,也就是栾端端到底把汉江集团的那批科研成果卖给了些什么人,这也是困扰凌易非常长时间的一件事。

不过,以凌易的估算,江胜天应该是没办法参与到这次招标之中了。凌易想起这件事也是觉得十分有趣,从自己通过一系列操作运作,让江胜天的钱都流入了自己的口袋开始,这价值十亿上不封顶的资本通缉令,就一直在疯狂的为凌易和他的汉江集团创造利润。

预计在未来两三周之内,他就能拿到那十亿元的最高酬劳,而剩下的利润点,光三胜集团因为合约中止而给出的补偿金,就已经有两三亿之多了。

也不知那江胜天还有没有余力再去争夺江西开发区这块大蛋糕了,毕竟这资本通缉令一出,往最少最少来算,不动用他任何物力人力的情况下,他的投入也不会低于二十个亿华夏币。

总而言之,对于这个项目,那些专注于房地产开发的集团,都是势在必得。所以,就算凌易将出价定在一个上不去、下不来的高度,他们出于这个项目的渴望与需求,也不得不再往上添砖加瓦,来将资本累积成一个看不到顶的摩天大楼。

“这件事也是你的老本行了,我也挺长时间没工作了,就让你去干吧。”凌易手握方向盘,开向汉江集团。

栾端端虽然对于背叛凌易和汉江集团的事情,那是“忘记”了个一干二净,但工作能力,那是半点儿都没失去啊。

所以,凌易交给她事情,没有不放心的道理。

栾端端点点头,一脸开心状。

“不过之前都没做过这方面的标书呀,也没什么经验呢。”

“没事,你就把我们之前那些自己的地产项目,其中的成本按比例翻倍,瞎写就行。”

“这么随便?”栾端端意外地看着凌易。

“嗯,先看看能不能中标,若是中了,我们再按自己的想法来也不急。只要总成本投入的资金不低于标书上所写就行。”

“这行吗……?”栾端端迟疑地说道。

如果真按凌易说的办法,恐怕这个江西开发区,不仅不赚钱,还得赔进去几千万,甚至几亿华夏币。

自己老大的脑袋,应该没被门挤了吧?就算是被门挤了,那坏的,也是门啊。

想到这里,栾端端偷偷的笑了起来,这笑,在凌易看来,却是心照不宣的感觉。

“你就按我说的来吧,其他的就不用管了。”凌易笑着摆摆手。

“好吧,那总成本投入写多少呢?”栾端端皱着眉头看向了凌易。

“四十亿。”凌易咧嘴一笑。

“四十亿?!”栾端端听了这个数字,几乎喊出了声来,“四十个亿?你确定?这得管银行借贷多少啊?我们现在的流动资金,都没有二十亿。”

“就四十亿,不改了!这里面用我们的实体资金拍地就要二十五个亿,剩下十五个亿等中标了再借贷,然后就随你处置了。”凌易大大咧咧地说。

他曾经计算过大致的成本,四十亿是他汉江集团只能剩下最小利润的一个最有竞争力的投标资金,正是因为这个钱数的利润太小,凌易才否决了去投标的计划。而碧煌集团肯定是比这个成本要低的,利润也就更大。

栾端端到现在还没想明白,短短“一个月”没去工作,为什么汉江集团竟然要在地产行业下这么大的力度。

“刚才那个人,是我们找的外包。过两天,你还得把标书给他看看,让他完善一下。”

“外包吗……哦,好。”栾端端虽然感觉一切都十分奇怪,但也按住了没问。

价格战,是需要雄厚的资金做资本的。药神集团背后无论是谁,如果是要争夺这个项目,也不可能不动其根基,否则也就不需要在栾端端这里打探消息了。汉江集团实验室中的临床实验若是做完了,就用这一计来趁着他们投标的时候留下空白,创造他们的资金短板,一举打入市场,树立“药”美价廉的品牌形象,给苦于买不到药的病人们一个好的出路。

凌易把栾端端拉回了公司,就准备起了集团大会的资料。

毕竟,假戏,也是要真做才能看得下去。

在栾端端身上,还是有很多可以操作与分析的空间的。

凌易之所以确信这一网可以捞到很多大鱼,是因为他可以估计出来,在停车场出现的那个与栾端端接头的男人,肯定不是秦观碧煌集团的人。

秦观为了拉拢汉江集团员工而新建立的公司已经人去楼空,这都是因为栾端端的几场采访所致。这几波采访的规模与影响并不大,凌易找的也不是什么有名的媒体,他的目的只是让汉江集团的人知道,栾端端并不是凌易所害就够了。所以,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

但是,秦观是一定知道的。栾端端已经转变的事,对秦观来说,是影响最大、也是最直观最直接的。其他不明就里的人可能也只是一看一过,猜测一番,可是以凌易对秦观的了解,他不可能是会那么做的人。

他一定能感觉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的。

所以,凌易可以认定,刚才那个手持药神制药支票的人,与秦观并无关系。而对于江胜天,凌易也觉得并不是这个人。

如果那是江胜天的人,他没必要还使用药神制药有限公司的支票,江胜天旗下有那么多子公司,还有大名鼎鼎的三胜集团,哪轮得到这个曾经的无名小厂名头的支票呢。

如果是以侧写师的角度来看,药神制药,可能是他所拥有的,为数不多的几家产业了。而至于它背后到底是什么角色,也会在不久的将来水落石出。

凌易将集团大会定在了下午五点。栾端端的办公室就在凌易的外面,因为汉江集团里面,除了大梁以外的隔断也都清一色的全是玻璃,所以互相之间也都能看得见,一般也没有人会拉上门帘。

栾端端已经回到她的办公桌前准备材料了。从玻璃门外看去,也是凌易所熟悉的那个认真工作、工作能力极强的女孩子。这才是凌易从招入栾端端开始那几年的记忆中,他所熟知的人,而不是后来变本加厉、毫无顾忌的那个女人。

看得出来,重回工作岗位是让栾端端非常开心的一件事,看着材料的眉眼间都是带着笑意的。只是凌易也不知道,如果栾端端知道她曾经对凌易和汉江集团做过什么,还能不能继续这样开心下去。

不过,让凌易感到放心的是,栾端端母亲现在使用的这批药确实十分有用,治疗的效果是越来越喜人了,让栾端端至于转变的诱因不再,也就不用凌易担心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青门门徽丹足白鹤

栾端端正看着手里的资料,旁边的座机一响,一声都没响完,她就头也不抬地直接用右手拿了起来,却不耽误左手翻看材料的动作,看得出来,她的业务水平也是极其熟练。

隔着玻璃,凌易看见栾端端嘴唇动了几下,然后隔空也不知道向着谁点了点头,就站起身来,走到了凌易的办公室。

“董事长,有人找。”

“名字?”

“挺熟悉的名字,金远。”

凌易听栾端端这样说也是一惊,心想你当然熟悉了,不止听过还见过面呢。不过,就算栾端端没有失忆,现在再见到金远,也肯定是认不出来她的。毕竟金远无论从外貌还是气质性格上,都与之前没有一点点的相似了。

如果客观的形容,之前金远是一个清纯不懂事的小妹妹,现在的金远,就是一个成熟精英丽人了。

这前后的差别,实在太大了。

“好,我现在下去,你继续工作吧。”凌易打开门按上了电梯,栾端端也走回了她的办公室里。

想到曾经金远还因为栾端端吃醋,凌易也感到一阵的幻灭。不过,金远能主动来找凌易,是凌易绝不曾想到的。

自从上次金远吼向凌易,说出了“恨”那个莫明的字之后,凌易就再也不敢靠近金远了。他怕自己再次激起金远痛苦的回忆。因为最直接的龙蛇鼎,最间接的凌易,金远的门派被寒水门灭了,无数亲人身死。

虽然大仇得报,但死去的亲人,却无法复活了。

包括这次回来,凌易也只是回到安全屋后远远地看了看金远,确认她安全安好后,便自己离开了那里。可以说,对他来说,金远都称得上是一个陌生人了,她与之前那个单纯的金远,早就不是一个人了。

凌易并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对于一个陌生人,他从不会主动去交流,何况那个陌生人之前是对他带有敌意的金远呢。所以,连她手里的青门门派标志物——丹足白鹤玉坠,他都一直没有机会,也不想去过问。

不知为何,凌易在电梯中,心里却感觉有些紧张。要知道,能让凌易感到紧张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可并不多。这也让凌易觉得有些好笑,自己竟然被一个黄毛丫头搞得紧张兮兮的。

不过等凌易走出了大门,他才真正有了心脏飞跳的感觉。金远就在汉江集团的大门前站着,身高和凌易几乎也差不了多少了。她把头发扎成了马尾,双手抱胸,远处看起来是十分高挑。

金远消失的那段时间,身体确实发育了不少,连胸脯都挺拔了起来,有些紧身的衣服勾勒出她身上细长的线条,也真可谓是英姿飒爽,正巧秋风吹起了地上的落叶,飘飘散散地更显出她的气质,也引得周围行走的汉江集团员工等路人都瞩目关注起来。

……

看见凌易从公司大门里走了出来,金远两条细长的眉毛一立,炯炯有神的眼睛也盯着他看。凌易本来还苦于不知如何开口,可没想到,竟然是金远先开了口。

“好久不见。”金远说着。连她的声音都从略带幼稚的童声变成了稍显冷冽的女孩声音。不过,凌易也不知道这是金远的原声,还是她调整过后的声音,毕竟这也是她们门派的强项所在。

“好久不见。休息好了?”

“嗯,还不错。你呢?”金远的语气也是出乎意料的和蔼。

“我……我挺好。”凌易越说越觉得别扭,仿佛两个亲戚在唠家常一样的寒暄问暖和没话找话,这让他着实有些接受不了。

“之前还骂过你,需不需要我道个歉?”金远说。

“没事,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坐着说?”凌易说。

“不必了,我一会儿还有事。”

“什么事?”

“我自己的事,你不用管。我这次过来,是把这个给你。”金远说完,从兜里拿出一个东西递到凌易面前,期间她一直握在手心,凌易也没看见那是什么。等凌易伸进裤兜一摸,瞬间就明白那是什么了。

“这个玉坠,你在哪儿拿到的?”凌易兜里的,正是青门的门徽——丹足白鹤。

“别急,在不久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金远说完,转身欲走,“这两天我不回安全屋了,你不用找我,放心,我不会有事。”

也不等凌易回答,她就自顾自地离开了停车场。凌易看着她的背影,竟然油然而生一种“闺女大了不好管了”的神奇感觉。

他从兜里拿出玉坠,心想还是回家里问问母亲相关的事情罢了。

凌易拿出手机看了看,离开会只有十分钟的时间了。他慢悠悠地走回了大厦,心想,这汉江未来一阵的局面,被他这么一搅,可是会相当的有趣了。

为了这次集团大会,凌易在短短半天时间内就纠集来了各个领域的一众人选,以“汉江集团强势进军房地产行业”为汉江集团的这次拍地投标造势、炒作。凌易叫来了汉江乃至南华夏行省地区所有的知名媒体,并允许他们在集团大会的会议厅外拍照以及实时转播,并且在会后将举行新闻发布会。

而此时此刻,看着玻璃墙外拍照的记者们,凌易心里有几分愧意的同时,也是觉得十分好笑。因为在一片隔音玻璃包裹的会议室内,凌易给大家定下的话题,其实是薪资标准和餐费补贴。

汉江集团的“标书”,凌易和栾端端已经写完了,这次集团大会也只是为了给记者们借题发挥的机会,来扩大影响力和知名度。恰巧凌易也正好想问问他们对现在的薪资水平满不满意,也就借此听听员工们的看法。

外面的记者们屏着息,企图听见里面讨论的东西,却也是徒劳。但是现在屋子里面可谓是畅所欲言,高管们也都因为自己部门的员工可能到来的涨工资而心情激动,一时间气氛一片和谐。凌易知道,这些快活的画面放到那些记者的相机里,就是“汉江集团对此项目的投标十分乐观”这样的头版标题了。

当然,标书的细节与核心标的是不可能告诉任何人的。凌易的这些举动,根本的目的是表明决心,让那些不知名的一切“竞争对手”都做好准备、紧张起来,将来他们之间进行竞争的时候,才会有充足的力量去互相对抗。

凌易要做的,就是牵起那一根头发。而之后的事情,就不是他所需要理睬的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牵起那一根头发

这所谓的表面上汉江集团招标讨论暨动员大会,内里则是讨论薪资和待遇的员工会议,也就进行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以薪资按13%的比例上调为结束。

凌易让栾端端将员工们从后门引了出去,然后自己打开了会议室的大门。就在开门这短短的两秒之内,凌易的面前就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麦克风,随后耳边响起了胡乱杂乱的问话声。

当然,这场面凌易也不是没见过,所以也就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随便指向其中一个记者,示意他可以先行提问,其他人再等等。

“请问凌易先生,这次投标会投入多少资源呢?”

凌易眼里含笑地看着这个记者,他知道其实叫那个记者先问,问题都几乎是一样的,他们都会从他们最想知道的问题开始切入,当然,像这种问题,他们也几乎都得不到答案。

“无可奉告。”凌易说完,伸手指向另外一个记者。

“你好凌易先生,我们都知道,汉江集团在地产行业是相对弱势的,之前也没参与过大型的房地产开发项目。为什么这次要以这么突然的方式进军地产行业呢?”

“首先是因为这个机会很好,可以说是千载难逢,未来难遇。然后的话,汉江城的西边,我个人也一直都很看好,并且这也是汉江城最后一块没有开发的地皮了。如果错过了,那以后真就没有什么机会了。所以呢,我们汉江集团,志在必得。”凌易还是一副官腔。

凌易回答完,也给记者们留了几秒钟的时间思考和记录,随后才指向下一个记者。

“凌易先生,请问您对这次投标有信心吗?您是怀着什么样的期望去参与这次招标的呢?”

凌易听记者这么问,也不由得开心起来。每个主动召开新闻发布会的人,都是有自己想去表达的东西的。可这两个记者问出的这两个问题,恰恰就是他需要让那些竞争对手们听见的东西。也就是说,在这两个问题结束以后,他的目的也就达成了,之后的问题随便答答,就算完成今天的新闻发布会任务目标了。

“可以这么说,这次投标我很有信心。刚才,我也表述过了,我们汉江集团志在必得。不论它是叫江西开发区,还是叫江西新区,我都会让它的名字里,带有汉江集团的后缀与血统。我的心态,用四个字就可以形容:势在必得。”

凌易说完,又是闪光灯一个劲地亮起,晃得他眼睛里满是灯光的虚影。其实记者们的问题也就集中在这两点上,凌易回答完了,他们的热情也肉眼可见地消退了很多。

“接下来,那就随意提问吧。”凌易看这情形,就直接让他们随意提问起来。

“请问凌易先生,汉江集团一直以来都是通过柯辰先生对外发布消息的,您和他是什么关系呢?柯辰先生是已经被汉江集团辞退了吗?”

“不是。”凌易说,“他是我的同事,汉江集团不可或缺的高管。最近柯辰在忙其他事情,所以他的工作暂时由我代劳。”

“请问,我们熟知的汉江集团领军人物是凌炎先生,但他好像很久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里面了,请问他去做什么了呢?并且您的名字和他很像,请问你们是亲兄弟吗?”

“我知道的是,凌炎先生到海外大陆定居了。其他的细节,实在无可奉告。”让凌易意外的是,他竟然从这些记者的口中听见了他哥哥凌炎的名字,他们也不愧是消息灵通了。

“可是有消息说,就在昨天,汉江城街头有人看见过凌炎先生,这跟您的解释相矛盾啊!?”记者说着,还从手机的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对着凌易问道,“请问,这又如何解释呢?”

“有人看见,凌炎?”凌易一惊,猛地看向那个记者,气息瞬间外露而出。那手机屏幕上的人哪是别人,正是他常常见到的那张脸庞的本尊——凌炎。而更让凌易心脏狂跳的是,他旁边的人,竟然是那个让凌易丧失了信任的人,给西方大陆寒水门带来灭门灾难,刚刚得报家族被灭大仇的——轩拓青!

当然,也是让栾端端回归正常的那个人。看来,这凌炎大哥回来,跟轩拓青的关系也很大。

那个记者看着凌易的双眼,只感觉到一股煞气迎面冲来,当即就像被封住了喉咙一样说不出话来。

“在哪?!”凌易问。

那记者听见凌易的低吼,连同周围的人都一起懵了起来。

而凌易这时才反应过来,他已经表现得过于失态了,不能再继续下去。

“下一个。”凌易强行将心里的疑问按了下去,示意下一个记者可以提问了。

凌易知道,在这种地方,任何一个错误都是无法补救的。他刚才因为心急而失态,他也不能再去要求那些记者掐掉不播,如果他刻意去做了补救的行动,才是真正愚蠢的行为,因为记者们要的就是抓住并放大你的丑态。所以,别拉长这种状态,被在这一幕上耽搁,才是最正确的补救办法。

只希望,这一幕别被别有用心的人看到。

而如果那个记者说的是真的……

这对凌易来说,才是真正的大事。

第一百一十四章:接头无间行者

开完了发布会,记者们和工作人员都离开了,凌易却还坐在会议室里。

一切事情都已经准备就绪了,未来就等着之后的评标流程了。

这次的招标很特殊,与以往十分不同,普通的投标都是自己定下价格与方案,供招标人选择,但此次的项目规模过大,是由招标人定下项目规模与完成标准,而暂时将酬劳资金暗标,也就是按着不去明示,按房地产商界的话来讲,就是“带价来,不明盘”。

所以,投标者只能按照这个标准去规划投标文件,而不知道最后的酬劳到底是多少。因此没人愿意将投入成本标高,但如果成本少了,也就缺少了中标竞争力,这是一很微妙且很费心的事情。

如果不是这么规模庞大的项目,对一般的项目来说,没人愿意费那么大心思去琢磨这些东西,除非这个项目本身就让人无法抗拒——就如同这次的江西开发区项目。

凌易将手里的投标函、项目方案和详细说明,以及投标人的资格证书和资信证明文件都放到了同一个信封里,而额定投标资金与税后成本两份文件却没有装到里面。

其实这里,没有一个重要的东西,凌易对这个招标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的兴趣。他只是要通过这个项目招标来扰乱市场,同时揪出来药神制药背后的那个人而已。汉江集团在整个南华夏行省都是鼎鼎有名的大财团,一直是低调行事、从不张扬,在今天的发布会上却一反常态,这足以让整个南华夏行省商界为之侧目。

……

“董事长,你叫我?”凌易的心思正转得飞快,栾端端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你去这个地址,”凌易拿出一张卡片,上面写的是那天停车场栾端端收到的支票背后的地名,“把这两个文件交给那天那个男……呃,我们的合伙人。”

“现在吗?可是有些晚了呀。”栾端端语气里却有些担忧。

“没事,我陪你去。”凌易说完,起身拿起了外套。

“好吧。”看董事长都站了起来,栾端端也连忙跑到她自己的办公室里,脱下了工作装,从几件卫衣里选出了一件看起来比较暖和的,套在了身上。

“走吧。记住,你和他的接头要越快越好,不要让记者发现了,不然她们会做文章的。”

“哦哦,好……”栾端端其实是具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做文章的,但她也已经习惯了听凌易的话,听他的话,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过任何错。

栾端端开启了导航,坐进了自己那辆白色的飞度。

“美度杀,呵呵……”凌易想着栾端端这样外表看起来软萌软萌的妹子,却还有那样高超的车技,以及能打过于质的身手,也觉得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

秋天的六点多钟,也到了黑天的时间了,城市里的路灯在六点半就各自开启了。凌易根本看不出来那个记者手机里的照片,凌炎和轩拓青到底是在什么位置,他们两个后面就只是一面白色的墙壁,根本没有任何的参照物。

但凌易可以确定的是,轩拓青并不想现在就去找凌易。他是知道安全屋的位置的,若是想回去找凌易,那自然是十分容易的事情。何况轩拓青现在对凌易是什么态度、是敌是友,都还尚不明朗,甚至连大哥凌炎恢没恢复他都不确定,所以关于他俩的一切,可以说都是空白。

可在那张照片里,轩拓青确实是和自己的大哥凌炎走在一起,两个人的表情都十分警惕,但行动自由,应该是合作伙伴的关系,而不存在相互囚禁的情况。

凌易慢悠悠地开着车,眼神盯着路边的一切,生怕漏掉那两个极为重要的人影。

或许,这不经意的注视,就能够发现他们两个人。

开了一阵,已经到了郊区的山里,前面栾端端的车就慢了下来,随后拐到了一个五金商店旁边的小巷中。凌易并没有跟进去,而是将车停在了一边,下了车之后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

栾端端进了胡同也就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又从里面跑了出来,然后一甩头,示意凌易已经可以离开了。凌易也没想到,这波接头居然这么快就完事了,但早些完事也不是坏事,便也上了车,然后慢慢退了回去,才调头继续向来路开去。

……

离第二天评标时间还有十个小时,这十个小时的时间里,不止是让那个无间行者把汉江集团的投标定金透露给药神制药背后的人,并且让那些参与竞标的人做好准备。凌易想了想,拿出手机,然后打了一个电话。

“没跟丢吧?”凌易的第一句,却是这样问道。

“没有,没跟丢。她没走远,现在就在汉江集团附近,但是我不太清楚,这是哪。我给你发个定位吧!哎不行,你还没有微信……你就先到汉江集团的停车场吧,我应该还能找到这。”

电话的那头,是凌易现在的得力手下——凌志。在停车场金远和凌易见面之前,凌易还在电梯里之时,凌易就已经给凌志发了一个短信,让他赶快到汉江集团来协助凌易。

凌易和金远只聊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凌志就已经叫到了车,来到了汉江集团的停车场。凌志的速度快得总是让凌易感到十分的意外,在他的印象里,从江北村打车到城里,路程虽然不远,但想走到村口再打到车,那是相当的费时间了。

不过,凌志说有个软件可以用手机去叫车,凌易是暂时没搞明白的,他那个小砖块一样的手机,可没有这些新鲜功能。

凌志到了停车场的时候,金远才刚刚和凌易分别,自己一个人走向了停车场的大门外。而凌易也看见了凌志,指了指金远,凌志也就明白凌易是什么意思了。当即点点头,就跟了出去。

虽说金远让凌易放心,不用管她的事,但凌易也不可能真的不管。这就像父母答应了孩子们不进他的房间,但实际上在孩子不在的时候,父母们还是会偶尔溜进去一样,其实并不是为了窥探什么,而是为了保护他们,这也是一种无法抑制的本能。

凌易也没多说什么,就驾着车向着汉江集团开去。凌易虽然刚刚到了不惑之年,按华夏大陆的一般传统,人到三十,甚至也早就过了应该结婚生子的年纪,但他却牵挂太多,一直也没有心思去干找女朋友之类的事情。

可能是出于人类的本能,现在他见了十几二十岁的孩子,也是打心底的喜欢。而金远的出现,和她经历的一系列变故,更是激发了他的怜悯心——同时,也激发了他的保护欲。

就算她已和凌易形同陌生人,凌易也会义无反顾地去确保她的安全,就像天下所有父亲对孩子的心情一样。

第一百一十五章:被自己人阴了

在凌易把车停在停车场之前,就给凌志打了很多个电话,可他却一直也没有接,这种情况,也很不寻常。

凌易下了车也不知道去哪里好,凌志是一点信息都没有再告诉他,凌易出了停车场,在原地就成了个无头苍蝇,根本不知道去哪里好,他只能先向着商业步行街的方向走去,毕竟听凌志的意思,金远或许是在汉江集团附近某个写字楼样子的地方。

可刚刚走到了汉江集团大楼的背面,凌易就隐隐约约听见了一阵打斗的声音。他向前跑去。商业步行街的外表都是美丽与繁荣的,其实再往寂静处走上一个街道,就能发现那狭窄又肮脏的地面,汉江城的所有商业区都是这样,这是个逃不脱的怪圈,可能也就是所谓“文明繁荣的代价”。

离自己大约一百米的地方,坏掉的路灯闪闪灭灭,只能在亮起的间隙模模糊糊地看见两个人的身影,却只能停留不到一秒的时间,就如同幻灯片一样,逐帧播放。

凌易也没有耽搁,小腿急速地蹬着地,向着两个人的方向跑去。可刚刚跑进了一点,他就发现两个人的动作几乎一模一样,并且两个人的身高也十分接近,动起来就仿佛是是单纯的左右对称一般。

可这动作凌易是认识的——那就是凌易亲自教给凌志的青门绝学,无量尺。

凌志也是不到一米八的个头,他对面的人如果是金远,那也说得过去,毕竟他们二人的身高是十分接近的。可如果是金远,她为什么会青门秘不外传的绝学……

说时迟,此时也就过了几秒时间,凌易已然离那二人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可凌易到了近前,那两个人影却突然消失了,闪烁的路灯下空无一人,气氛十分的诡异。而正当凌易不知道那二人去了哪里之时,忽然又听见凌志的声音。

“门主。”

凌易刚想回头,却反应过来事情不对——但也为时已晚了。他只看见金远的手刀一挥,切中了他后脖的位置,而后凌易应声倒地。

堂堂青门现任门主凌易,竟然被个小辈给暗算了。

金远把凌易和凌志都拖到一边,然后拿出凌易的手机,打下了“不要再跟着我”六个字,随后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

在第二天凌易清醒过来后,已经是上午的时间了,步行街也开始繁忙起来,不过隔了一条街的这边,到现在却都没有一个行人经过。他回头一看,凌志被打得那叫是鼻青脸肿,还没清醒过来。

看起来,面对凌志,金远那也是丝毫没留情面,不过也没伤到他的根本,都是些淤青类的伤痕而已,这小子,到现在还在呼呼大睡呢。

他推了推凌志,凌志这才慢悠悠地转醒过来。

“早啊。”这是凌志看见凌易说的第一句话,可是下一秒,凌志就反应过来这并不对劲,“诶,这哪儿啊?”

“好意思说呢。”凌易白了他一眼,“正面交锋,竟然连个姑娘都打不过。”

“不是,你咋也在这儿啊?”凌志奇怪地问,“你不是说,今天有会吗?”

“有会?有什么会……”凌易拍拍脑袋。

“啊,有会!上午七点四十的招标会,现在几点了?”

“这都已经……已经十点半了啊。”凌志看了一眼腕表后,一脸焦虑状说道,“你打电话问问,那什么标会完没完事啊?”

凌易拿起手机,却看见了“不要再跟着我”这六个字。

这臭丫头……凌易想着,却看见图标上显示了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从栾端端的电话打过来的。凌易赶忙拨了,然后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向离得不远的汉江集团停车场走去。

“董事长?你怎么没来招标会啊……”从栾端端的语气里,凌易也听出来一丝抱怨,这也无可厚非,但要真怪凌易,他也反而有些冤枉。

没办法,遭了那个臭丫头的道儿了。

“这就复杂了,以后再说……”凌易小跑着,“招标会结束了吗?”

“没结束呢……但是也算结束了吧。”栾端端吞吞吐吐,似乎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这一堆人直接在现场打起来了,招标的团队都已经离开了,但他们还没打完呢……第二次招标会,定到明天下午一点开了。”

“怎么回事,怎么还打起来了?”凌易也有些出乎意料,便忙问栾端端。

“不太清楚,好像之前就有过节吧,反正现在打得也挺凶的……要不,你就过来吧,马上就到中午了。”

“行,那你等我。”凌易也不明白招标会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打起来,也没人管管。

说不得,也只好现在过去看一看了。

“你不送我回安全屋啊?”凌志也从后面跟了上来。

“你都多大了,还好意思让我送?你不是会用手机叫车吗?自己叫一个车去吧,我有急事!”

“嗯……那好吧!”

凌志点了点头,然后也没再说话,目送着凌易远去之后,冷冷一笑,眼里却显出了不符合他年龄的阴沉与老成。

而后,他自己慢慢走回了刚才的巷子。金远并没有离开,而是就站在巷口。

看见金远的身影,凌志又换上了那副属于二十多岁年轻人的阳光表情,呼喊一声小跑了过去。金远看凌志过来了,便使了一个眼神,随后都向着商业区的阴暗处走去。

看来,这是金远和凌志联合起来,阴了凌易一把,只是不知道,这两个“小孩子”,在谋划什么“阴谋诡计”呢。

……

而话说回凌易这边,正快马加鞭地往招标会现场赶去。可走到半路,却发现身边响起了警笛声,同时又超过去十好几辆车,要知道凌易开车的速度可是非常快的,能以这种速度超过他的,在这汉江城里绝对是超速违规了的状态。

凌易看着那十几辆车的后脸,除了有几家媒体之外,还有几辆救护车。凌易盯着那几辆车,不出所料——那几辆车已经到前面右拐了出去,那正是凌易要走的那条通往招标会现场的道路。

看来,是真打架,打出伤来了。凌易想到这里,眉头一皱,派出了这么多数量的救护车,这种规模已经不单单是街头斗殴那样简单了。

果不其然,凌易再往后视镜里一看,那里就出现了好几辆亮着警灯、鸣着警笛的警车,发出“梆梆、恰恰恰”的声音,联排飞快地开了过来,示意凌易让行。

凌易并不知道,他这引蛇出洞的举动,对汉江城的商界产生了多么大的影响,甚至都成了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供汉江城市民茶余饭后讨论和唏嘘的谈资。

就是在今天,汉江城的两大霸主级的人物反目,先是在现场就斗了个两败俱伤,也引发了后来各自不顾后果地进行资本对垒,一时搅起千丈波涛,两大财团不顾后果地互相倾轧,也引得汉江城商界从上到下,都天翻地覆起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两败俱伤

当凌易赶到了招标会现场,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地的伤员,救护车的担架是根本不够用的,医护人员请求支援以外,在现场就开始了急救措施,并且将伤重的一批人首先运往了医院。

他把车停在较远的地方,避免挡住救护车的道路。栾端端一直都在停车场门口等着他,见了凌易,跑过来帮他开了车门。

凌易是根本没料到,这帮人实在是胆子太大,这招标会竟然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他问栾端端道,“搞清楚是谁在打谁吗?”

“不知道啊……就好像是因为谁背叛了谁吧……你带投标文件来了吗?”栾端端问。

“带了……上午招标会,难道就因为打架就取消了?”

“不是因为打架,打架是招标会结束后发生的。取消招标,那是参与竞标的人都疯了一样,方案资金成本增长……”

“涨到多少了?”凌易奇怪地问。

“一百二十亿了。”栾端端的语气里也带着些惊讶。

“一百二十亿?疯了吧?这是要亏多少啊?而且招标会哪能现场修改方案啊,这根本也不合规矩啊……”

“所以这次招标会就给取消了呀,招标方同时也考虑,给他们充足的时间,修改好了方案,明天再次投标。”

“这人也是真精明啊……”凌易“喃喃”道。毕竟招标的一方给的成本金额就那么多,竞标者自愿把成本投入、产品质量的水准拉高几倍,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也不知道这出一百二十亿的人,是怎么想的。”

“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哎,你看,”栾端端指向一个方向,“那个躺在担架上的,就是先喊了一百二十亿的那个老先生。”

凌易转头一看,却发现那也是个熟悉的面孔。

“江胜天?”凌易心里一惊,没想到,他刚刚被资本通缉令套了二十多个亿,还有实力来这里竞标,同时把预算提高到一百二十亿的高度……看来,这老家伙的底蕴也是十分的殷实。不过,看他脖子上竟然已经套上了脖套,医护人员当先把他运送到了救护车上,准备送到医院治疗,说明他的伤势是属于极其严重的程度。

看见江胜天,凌易就知道,另一半九成可能就是手持碧煌集团的秦观了。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秦观就从招标大厅里气冲冲地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众的黑衣大汉,脸上倒是没见什么伤痕。

毕竟,这秦观自身武力值虽然不咋地,可他也是真正混过社会的那种人,身边的保镖大汉们质量高、数量多,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这秦观也已经经商多年,被汉江城各界称作“企业家”多年了,说到底,也不应该如此的不按规矩办事啊,好好的招标会现场,就算结束了,也不该当众打架啊,这跟作死,又有什么区别?

可凌易却发现,他的眼神里还是带着几丝疯狂的杀气。随后他和他的保镖们被警察叫了过去,但他的目光,却并不是看向救护车上的江胜天,而是抬头盯着他背后的二楼,玻璃窗户后的两个人影。

凌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清了玻璃后的两个人,眼神扑离闪烁。在二楼的会议厅里,站着两个人影,隔着一片窗子,他虽然根本看不清,但却能感受到那两双眼睛都死死地盯着自己,发出摄人的目光。

凌易眉头紧皱,但却丝毫都没有退让,他站的笔直,与那两个人影对峙。

不多时,那两个人影就挪动了步伐,离开了落地窗前。

凌易的眼神十分凝重。他能感受到那两个人身上的武夫气息,连他们走的那几步路,凌易都能看得出来那里面的些许门道,这都是练过内家功夫并且练到一定的程度,才能不由自主散发出这种气质来。

“就是那个人,”栾端端指着秦观,“他给了一百亿的预算。”

“一百亿?他钱从哪来?”凌易知道集团的运作方式,短时间内可支配的资金其实对于一个项目来说,其实是非常非常少的,钱不能放着,放着就代表它升不了值,所以每个集团都有自己的投资项目,所以无论是江胜天的一百二十亿,还是秦观的一百亿,都绝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动用起来的。而凌易所知道的办法中,唯一一个能在短时间内凑齐这种数量规模的资金的,就只有一个了——

“可能……把自己的集团股份,直接抵押给财团了?”

凌易眼神闪烁。

这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但是,这也实在太过危险了一些。

抵押,在银行也是需要手续的,何况是百亿规模,无论是流水利息还是流程时间,都不是急需用钱的秦观和江胜天所能接受的。

所以,可供他们选择的也就只有一个了——经手华夏大陆之外的境外财团,来短时间内筹集资金。

所有人都知道短时间内大量出款或入款,都会进入备案,如果资金量太大是需要冗杂的手续与流程的。

但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没有什么是不能真正操作的,只要你合法。如果秦观和江胜天确实选择了凌易和栾端端所认为的那种方式,筹集到百亿的可调动资金,并非难事。

这听起来非常复杂,但原理却十分简单,通俗来说就是将二十亿西方元转化为五十张早在几个月前甚至几年前就已准备好的、持有人信用水平良好的visa卡中,可供实时取款。

visa卡是世界九大陆通用的银行卡,境外财团提供的同一批次visa卡中是不会有很多相似大陆具体国家旗下的,这样才能也避免有人起疑,引发冻结。

重要的一点是,卡主的身份是随机的,从养鱼农户,到高新白领,海归博士或是在职教师,只是普通的存款,没有的污点存在。这是“套现”或者“洗钱”的一种方式,除了成本和风险较高以外,无论是从效率还是限制因素的方面看,都是最优秀的一个方式。

因为在银行和计算机看来,这些卡的出现是随机的、毫无规律的,和那些普通富豪们的银行卡并无区别。银行一天的流水是千亿不止,所以没人能真正注意到这种质量极佳的“rong zivisa卡”的存在。

若是以江胜天和秦观的身价来说,确实是有实力能在一天内就得到百亿的现金。但凡事有利就有弊,这种做法虽然来钱非常迅速,但同时风险也同样非常的大。这是没有法律保障的地下行为,真真切切地钻了个危险空子,除非是极其信任对家公司,否则正经经商的人是绝不会使用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背后有大佬

秦观的那些保镖大汉们,已经被警察们一一带走了,只留下了秦观一个人独自走回了招标大厅。

看来,秦观可以玩不知情这一手,但他手下这些大汉们,就免不了涉身其中了,这种在公开场合互殴打架的行为,不仅情节严重,社会影响还很恶劣,秦观和江胜天双方参与的人,免不了牢狱之灾了。

在看见了楼上两个不明人士后,凌易也有些迟疑。那上面二人绝对不是等闲之辈,如果他们要对自己发难,那自己能否以一敌二也是个问题。这种摸不清深浅的事情,凌易是不会做的。

不过,秦观进了大厅之后,里面却传来了激烈的吵闹声音。不一会儿,秦观就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而后,那二人的其中一个,也不慌不忙地,在大厅的门口现了身。

凌易神情一变。

竟然是他。

……

凌易看着面前大厅门口背手而立的人,曾经也是汉江城首屈一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首席商界大佬——苗步行。

不过,这个人年龄大了,已经销声匿迹多年,早在凌易立事之前就退到了幕后,所以凌易也只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苗步行传奇性的故事倒是听了很多,可也只是在照片视频里见过,根本也是对不上号,何况苗步行一直都是在玩着有些地下色彩的勾当,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汉江商界了。

让凌易没想到的是,这个苗步行竟然也是个练家子。两个人只隔了十米远的距离,凌易也感受得更加真切,这个人光是双脚并拢、稳稳地站在原地,就让凌易有一种泰山落地之感,看得出来他下盘极稳。更别说他举手投足之间,都隐隐带着内敛的气力,光是走路时随意的摆臂动作,若是打碰在了一般人身上,那人也是绝对承受不住的。

那苗步行似乎早就知道凌易站在此地,便径直向他走来。

“久仰大名,凌易先生是吧。年纪不大,就有如此雄厚的实力,苗某佩服。”说完,苗步行伸出手来,而凌易也没敢怠慢,和他握起了手。

凌易的手刚刚和苗步行的手碰在一起,这短短的一瞬,就被苗步行死死地钳住了。不过凌易也不是个软柿子,在握手之前,凌易是将手高抬起来的,由上到下划出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夸张的曲线,如果凌志此刻在他身旁,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凌易这是轻轻运起了气,做了一个微型的无量尺技法,聚在了右手。

那苗步行紧紧一握,却发现凌易面不改色还是一脸笑意,顿时面色一变,眯成缝隙的眼睛里暗露凶光,手上更是加了十分的力量。

从在港九城与木沛交手之后,一直到现在,凌易这是第一次感受到真正能与他匹敌的力量对抗。毕竟所谓的江湖已经渐渐远去,凌易现在也很少时间去实打实地练功,机体的反应和素质自然也比不上巅峰状态。

苗步行和凌易的右手紧紧握在一起,甚至都发出了摩擦的“嘶嘶”轻响声。

凌易的小臂乃至大臂都渐渐抖动起来,脑门上也挂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聚在掌心的气却一丝都不敢外漏,这气不散,手就能撑得起来,不然在苗步行这种强度的握力之下,人类的骨骼非得破裂粉碎不可。

逐渐吃力之下,凌易只得抬起左手,轻轻搭在苗步行的手上。

在一旁的栾端端眼中,两个人只是像寻常人第一次见面那样,单纯地握了几秒钟的手而已。她看不出来两个人手里的较量,可她越看面前的苗步行,却越觉得奇怪,这个个头不高的老胖子给她一种复杂的感觉,最多的是反感,却还有危险与索求,像他还欠自己什么东西似的。

凌易和苗步行两个人僵持不下,最终还是苗步行先松开了手。苗步行一松手,凌易手心被长时间压缩的那股气瞬间释放开来,在空气中发出了微微清脆的响声。

“不错,不错。”苗步行的脸上还保持着笑容,口气里却少了几分客气。

凌易虽然不知道个中缘由,这短短的两分钟过后,也知道这人着实是来者不善啊。

“老人家,身子骨真棒,经常跳双杠玩握力器吧。”凌易转了转酸痛的手腕,又放松了手指,对苗步行调侃道。

“是,倒是还常锻炼。”苗步行倒也没因为凌易的调笑而生气,只是平淡地回答道。

“怎么,您也要来竞拍?”

“要的。”

“哦?那您是出价几何呢?”

“我……”苗步行看着凌易,眼里闪过一丝诡色,“四十五亿。”

凌易听见这个数字,瞳孔微微收缩了几分。

“可真是个……敏感的数字啊。”凌易的脸色,看起来也有些难看,“不过,和秦观与江胜天比,倒也算不上什么天价了。”

“是啊,”苗步行说,“不过毕竟那锤子还没落地呢。”

凌易还保持着难看的脸色,其实这也都是给苗步行看的。但是四十五亿,确实是个敏感的数字,比凌易的出价多了五亿,是个不多不少、刚刚好的数字。难道药神制药是苗步行的?

不过,他苗步行并不是个商人,区区一个甚至还没上市的药神制药,也不至于能让他筹集到这等数额的资金,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就,明天再看?”凌易打哈哈地说道。

“明天再看。”苗步行点点头,转身走回了招标大厅之中。苗步行刚走没多久,凌易却看见一个老熟人——赵英虎。

“哟,大股东赵董。”凌易当先打起招呼。赵英虎本来是没注意到凌易的,眼睛正看着手机屏幕向前走着,动作像是在自拍一样。

“哎,凌易?来来,给你看看,这是我女儿。”赵英虎看见凌易,拿着手机一路小跑就到了凌易跟前。原来他正和他女儿视频通话呢,屏幕里的女孩虽然年纪不是很大,也不是美艳的类型,但从眉眼里也能看出来,将来肯定是个大方可爱的女孩。

这女孩也非常有礼貌,和凌易亲切地打了招呼,然后乖巧地等着父亲说话。

“我先和你凌叔谈正事,谈完了再陪你聊天哈!”屏幕里的女孩乖巧地点点头,然后两个人才关掉了视频。

“还是要多谢你呀。”赵英虎一脸灿烂的笑容,看着凌易。

“还需要药吗?不够的话我再给你一批。”凌易摆摆手。

“不用了,已经好了!你早上咋没来啊?”

“我……有事耽搁了。”凌易也不知道自己能怎么解释,只能一句带过,然后又转移话题起来,“相对于我迟到,更奇怪的是,你为什么来这儿吧?怎么,要开辟新领域,进入房地产行业啊?”

“没什么,我就是来凑凑热闹,那天在电视上看见你的采访了,被你的魅力所吸引,想来看看你的英姿。”

“屁吧,对了,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打起来了?”凌易冲着大厅的方向一扬头。

“哎,说起来可逗了……”赵英虎一脸的幸灾乐祸,“秦观,还有那个江胜天,让一老胖子给耍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一箭双雕之计

“老胖子?”凌易问出口才反应过来,可能在场的也就苗步行一个人配得上这个称号了,遂说道,“详细说说,怎么回事?”

“招标会上那俩人就坐我旁边,”赵英虎一脸坏笑,“我是说打起来那两个人,lǎo jiāng头和秦观老狗。他俩一坐下就开始对呛,俩人还都是爱急眼的性格,你说这巧不巧……反正他俩就都让对方等着吃瘪,反正意思就是今天肯定是自己出价高,然后lǎo jiāng头还是贼啊,先问了一句‘你高能高到哪去’,这一句就给秦老狗的话给套出来,把他最后的底牌数字给说出来了,不过这个数我也是被惊着了啊!”

赵英虎说着,手掌上翻下翻,来回比了十多下。

“一百个亿。”赵英虎瞪着眼睛,“这数也给lǎo jiāng头吓了一跳,但那lǎo jiāng头,还是强啊……说话那意思,不比那秦观差。后来俩人说着说着,我是听明白了……”

赵英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可凌易像在欣赏人说评书似的,说的倒是绘声绘色,但情节发展也太慢了点,抓不到重点听得直着急,只好催促倒:

“说重点!”

“重点就是……两个人都是通过那老胖子苗步行借的钱。苗步行介绍了一个海外大陆财团,还对那两人都信誓旦旦地保证,只借给一个人了,这次拍地投标,稳赢。”

凌易点点头,所以秦观和江胜天刚才吵了起来,然后愤怒离开。

“那也用不上这个数吧?”凌易说。

“这就得问你自己了啊,”赵英虎说,“你的投标书上写了多少钱,你不知道吗?反正人家都知道了,你还是棋差一招啊。”

“他们说的多少钱?”凌易奇怪地问。

“不是九十亿吗?”

“九十亿?!”凌易轻呼。

可下一秒,他忽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有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已经渐渐浮出水面。

“你的预算,不是九十亿吗?”赵英虎一脸不解地看着凌易。

凌易摇摇头,没有回答。现在他的预算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苗步行的脑袋里,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药神集团的背后,肯定是一直没有露面的苗步行。

这苗步行,显然一直和江胜天与秦观,似乎一直保持着合作的关系,可今天却突然闹掰了——

并且,苗步行是知道汉江集团标书预算的真实数额的,却将这个数额提升了50亿,达到一个江胜天和秦观都难以应付的高度。苗步行还同时欺骗了秦观与江胜天两个人。从财富排行榜的颁奖晚会那天起,凌易就知道江胜天和秦观之间的微妙关系。这次招标上他们同时和苗步行合作,都以为自己是唯一的知情者与合作者,认为自己胜券在握、志在必得,可事实却并非如此,所以知道真相的二人也彻底与苗步行闹掰了。

这肯定不是一个合作者应有的态度与做法——更不是一个还希望能继续合作下去的人,应有的态度与做法。

也就是说,这两个人如果是个棋子,那也已经被苗步行抛弃了。

“喂,喂?想什么呢你?哎美女,你看看他这是怎么了?”赵英虎看凌易陷入了自己的头脑风暴,已然忘了他的存在,也开始和栾端端搭上了话。

“啊……没事,董事长思考的时候,是听不见东西的。要不您先忙您的吧,没关系的。”栾端端甜甜地说。

“这人……”赵英虎一脸莫名其妙,“那好吧,有事叫我啊,他有我手机号!”

“嗯嗯好的,那您慢走,再见了!”

栾端端和赵英虎打了招呼后,回头看向凌易。凌易还是眉头紧锁,陷在自己的想法里。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才缓缓地抬起了头。

“妈的……”凌易的语气里充满震惊。

“栾端端,你现在就去发通告,我们汉江集团与三胜集团、碧煌集团的一切合作,无论大小全部切断!投资的所有项目,全盘撤出!还有,让我们自己的员工把手里所有三胜集团和碧煌集团的股票,立刻全部都抛售出去,一点别留!抓紧时间,现在就去!马上就办!”

栾端端看凌易这样着急,也不敢怠慢,头点的像拨浪鼓似的,然后一路小跑到了自己的车前,还不忘拿出手机打起电话来。

凌易回过头。

如果他想的是对的,那汉江城的整个资本市场——马上就要变天了。

凌易按捺住躁动的心情。他希望这件事不要发生,汉江城的资本市场一直都较为稳定,虽然激烈竞争也常有,但也不会出现什么大的变故,借着这块宝地的福气,汉江城的公司与集团几乎都是盈利的状态,凌易的汉江集团反而是最多灾多难的那一个。

就如秦观那种阴险的人,也从没有对其他公司有过任何的倾轧、吞并,只扎心在自己那房地产行业,楼盘产品的质量也确实都不错。而那资本通缉令也是江胜天对付凌易用的,对其他人也没有任何的危害。

到现在,胡闹了一通,实际上的格局是根本没有一点的变化。

可苗步行这一次,可谓是一招釜底抽薪,要动整个汉江城资本市场的根基。他的野心不可谓不大,使用的这种雷霆手段……他是要一口吞下汉江商界的大半边天。

如果事情真如凌易所想……

三胜集团与碧煌集团这两个盘踞汉江的庞然大物,马上就要荡然无存了。

这一切的推算,都是从苗步行的那一句话开始。

“毕竟那锤子还没落地呢”——苗步行的这句话,包含着太多可以解读的信息了。

首先就要从其中的矛盾点入手——

苗步行是对这个开发项目很有想法的,不然他也不会选择四十五亿这个正正好好的数字。但矛盾的地方在于,秦观和江胜天的竞标已经远远地超过了这个水准,并且这些都是在江胜天的计划内的。

可是面对这么大的竞争劣势,苗步行却从容不迫地自己制定一套标书,成本预算却相比他们二人少得可怜,只有区区四十五亿元,却仍然来参与竞标。

这说明,苗步行吃定了他们二人肯定无法中标。

而他如此确定的原因,有且只有一个——他知道秦观和江胜天,拿不到那笔钱。想到这个地方,事情就一点而透了。

因为那个华夏大陆境外的财团,就是苗步行介绍给秦观与江胜天的。

事情的脉络,也就浮出水面了。从苗步行知道凌易的真正标价后,便开始着手制定标书,除了汉江集团以外,也就只有碧煌集团和三胜集团有那等实力能去参与竞标,这两个人则一直与他保持了很久的合作关系、也积累了信任,他将汉江集团的标书预算升档到九十亿元这样一个,江胜天和秦观二人必须要借助外力才能短时间内筹集的资金。

同时,他也向这两个人抛出了引路牌:所谓的境外财团。利用两个人的信任与对这个项目的和渴求,将二人的股份全部收入囊中,二人就像被蒙住了眼睛,一步步被引入最后的深渊。

第一百一十九章:左手刀段卫

用这一阴招,苗步行先是稳胜了汉江集团,同时釜底抽薪,将三胜集团和碧煌集团的大头全部收入囊中,通过这此竞标,即得到了这个项目,又得到了三胜集团与碧煌集团的控制权,真可谓是一石二鸟,若是放在兵法里,那也得是个经典案例。

这苗步行心思缜密、手段雷厉,没有一丝的破绽。

真是个可怕的人。

而苗步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从凌炎的话来说,就是从不给人留后路的那种人。今天,凌易也是见识到了他的厉害。

不过,这江胜天,尤其是秦观,也不是那种毫无底蕴的,看来,一场旷日持久的商战,即将拉开帷幕,只是不知道,到最后,真正鹿死谁手了?

想着想着,天空竟然滴起了雨。凌易走到大厅门前的雨搭之下,看着阴沉的天,他的心情也不再晴朗。

一声惊雷,从半空中劈下。

凌易突然感觉,这汉江城的前景都如团迷雾一般,不可琢磨。不知苗步行一举占据了汉江商界的半边天之后,又会对自己的汉江集团有什么样的影响。

可凌易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会议厅的二楼,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的背影,感情复杂。

凌易还是把事情想象得太过简单了。

因为太久没有接触过死亡,他的脑袋里连基本的危机意识都有些淡泊下去。

虽然如今是文明社会美好时代,但也常常有妄图以自己的金钱和势力,行越界之事的人。苗步行,就是这样一种人。而那时站在苗步行身旁,在会议厅中并排而立的那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人,就是他找来的杀手。

苗步行将这个人纳入麾下,可谓是费了不少的功夫。苗步行是不知道他的名字的,从他的脸就能看出来,他应该绝对不是汉江这些华夏大陆内陆城市的人。可此人的实力绝对不在苗步行之下,甚至可以说比苗步行高了不知多少,苗步行根本摸不清他的深浅。特别是此人的左手刀,在发起攻击之时有如霹雳惊雷,连苗步行都只能感受到一阵冷风,根本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残影。

手刀,顾名思义,以手成刀,五指伸直形成一个平面,劈砍甩刺,与钢刀相同,虽然短了几寸,但胜在人刀合一,灵活迅速,并且不借助兵器,有出人不意的好处。所以,能施展手刀的高手,都是暗杀、刺杀的一把好手。

而对于这个人手刀的恐怖程度,苗步行那是记忆犹新。苗步行清楚地记得,这汉子是由华夏大陆海青行省的某个偏僻部落输送而来的,这个部落和那个一直与自己保持合作的外大陆势力一直有密切的联系,就连部落里的人好像都不是海青行省的原住民。

所以,与这精瘦汉子见第一面的时候,苗步行是给足了他面子,甚至把主座都让给了面前的人。可他却仿佛一块阴沉的石头,对苗步行难得的殷勤不理不睬,甚至看都没看苗步行这个人一眼,自顾自地喝着酒。苗步行可从没受过这种待遇,可以这么说,他这辈子的饭局,把主座让给别人,这都是第一次。

那日,苗步行在众人面前也算脸面尽失,受够了气,拍桌而起,一时气氛剑拔弩张。可那精瘦汉子还是头也不抬,酒没了再倒,倒满了就喝,仿佛视苗步行如无物一般。苗步行哪受得了这种气,愤怒之下也没留手,一掌劈向了那汉子的后脑。若是这一下劈中了,任他是金钟罩铁布衫护体,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可下一秒,苗步行忽然感到左脸一凉,他打出的那一掌却落了空,直直地拍在了饭桌之上,那饭桌连着玻璃带着实木的桌台,齐齐地碎裂开来,饭菜酒水纷飞一通,一片狼藉。那苗步行保持着出掌的姿势,脸上充满了惊骇。

他确定,刚才那个汉子是没有碰到他的。

可从他耳朵旁边的脸上蔓延出来的红色液体,除了血,还能是什么呢……

苗步行缓缓站直,再看去,那个汉子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不知何时他已经拿起了酒瓶。这酒瓶也成了整个饭桌上,唯一幸存的东西……而那个汉子连酒杯都不用了,径直“咕咚咕咚”地就往嘴里灌去。

虽然苗步行不敢相信,但事实就在眼前——

是那汉子手刀聚出的气,割伤了苗步行的脸。那汉子以苗步行都看不见的速度,在苗步行的手掌落下的短短一秒内,完成了拿起酒瓶、躲闪、攻击、坐回座位这四个动作。并且,他出手的那一刻,苗步行连一丝抵挡的机会都没有。

苗步行也不禁一阵的后怕——他的手再往下那么五厘米,便是自己的喉咙。要知道,这种攻击化风,速度要恐怖到一定的程度,并不能单单地切开空气,而是要带着一股空气一起向前,毫无保留地攻击,就如同子弹贴脸飞过一样,才能达到切开皮肤的效果。

在那之后,苗步行再也没有对段卫有所不敬过。苗步行也是个精明的人,虽然聘用这个人的代价很大——光是聘这一个人的钱,就比的上药神制药整个公司一半员工的开销。无论多少钱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付给他,因为他是不可能放这个人走的。

他苗步行几十年来,暗地里树敌无数,若是其他人找到这个人,反过来暗杀苗步行,他怕是一点还手的机会都没有。那汉子不定合同,仿佛签订一个有法律保障的合同是对他的侮辱,所以苗步行和他并不是雇佣关系。

不过,让苗步行比较放心的是,那个汉子还是很有所谓的契约精神的,甚至都有些死板。一条人命,便是一百万华夏币。他向来是领了钱就会出手,也不问目标的身份、来历,不问任务的难易程度,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市井小民,甚至连怀着孩子的母亲,他的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并且,只要他出了手,就必然会带走一条人命。这一点,从没有让苗步行失望过。

苗步行想,这次,他也不会让自己失望。

暗杀凌易,毁灭这个汉江城唯一的竞争对手,那不光光是这汉江城的商界,连那凌易手中的宝贝……

苗步行想到这,纵使他这见过大风大浪的心里,也难免激动起来。几十亿华夏币,在世界九大陆都已经算得上是富豪了,但是却还没法踏入真正的上流社会。可如果苗步行,替这个背后的神秘势力拿到了那个宝贝,那酬金……才是真正的天文数字。

……

就在今晚了。

在会议室领着那个精瘦汉子认了目标后,他也下楼试了试凌易的深浅。苗步行与凌家,其实也算比较有渊源。早在凌炎坐镇青门当家做主,带领汉江集团披荆斩棘之时,二人就交手过多次。当时这个汉江集团的出现,如有神助一般,在汉江城扎根生长,那时鼎盛时期的苗步行都无力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一步步壮大。

有些事情或许别人并不知道,可苗步行是知道一些nèi mu的。

他眼睛眯起,追寻着回忆。

汉江集团只是在近几年的时间,突然退出了与苗步行的一切冲突。实际上苗步行并不是一直什么都没有做、隐退幕后,不争不夺。其实苗步行一直都与一个华夏大陆外的隐秘势力保持着相当密切的联系,包括这次秦观和江胜天的借贷陷阱,也是苗步行和这个势力一手策划的。

苗步行只知道,这个境外势力一直在从华夏大陆运输东西到西方大陆和美极大陆,而汉江集团则一直插手其中,强加阻止。苗步行算是这个陆外势力的合作伙伴,在汉江城的一些事情,偶尔也需要苗步行亲自出马。

难缠,实在难缠,是汉江集团留给苗步行最大的印象。汉江集团与它的创办人凌炎有着相同的性格,就是不近人情。当然,苗步行所说的人情,并不是人情冷暖,而是打通关系。他无数次地想与汉江集团合作,却无一例外地失败。

但是最近几年,汉江集团突然退出了与那个陆外神秘势力的缠斗,苗步行的路也变得好走了许多。但凌易又在这个时候高调出现在资本市场,让苗步行有种与汉江集团抗衡那种旧日重现的难受感觉。

所以这一次,苗步行也就想借着这个机会,除掉这个恼人的绊脚石。

天色渐黑,苗步行看了看表。这个汉子,从没有失手过,相信这次也不例外。

若是这一举成功,除掉凌易——他苗步行往后的路,必然一帆风顺。

第一百二十章:你想死吗

凌易开车向着汉江集团驶去,面对即将变天的资本市场,汉江集团还需要做很多工作,才能对马上到来的大冲击有所防备,加以缓冲。这一切还是要看苗步行的意思,若是他要改组董事会,两大集团必然大伤元气,这期间将会成坍缩势态,将影响到汉江城的各个方面。

所以,凌易也亲自给赵英虎等亲密合作伙伴打了电话,让他们早日有些准备,免得到时消息一出,来了个措手不及。

而负责汉江集团内部调整的栾端端,手机还是打不通的状态,看来这突然的消息也让她忙得不可开交,累得够呛。

可是现在,凌易的后面驶来了一辆车,已经无声无息地贴在了他的后保险杠上。凌易早在几分钟之前就发现了这辆黑色的轿车,挡风玻璃都是百分之百反光的材料,看不见里面的样子。第一眼在后视镜里看见这辆车,凌易就发现了这车的不对劲。不仅仅是行驶过程中一点声音都没有,这辆车的前后保险杠明显是特意有过改装,连同侧面的翼子板都不是一般的钣金材料。

凌易是开过野赛车的人,其实每个开车者的意志,都会毫无保留地表现在他所开的车上。加速、转向,哪怕是方向盘轻微的转动,所表现出那位驾驶者此刻的想法,也逃不过凌易的眼睛。

揣摩对手的心思,这是一个赛车手的基本功。

而之所以凌易还是按兵不动,不快也不慢地行驶,是因为他竟然从这辆车的行驶之中,看出了挣扎和犹豫。

可凌易的双手还是紧紧握住方向盘,盯紧后视镜里那辆黑车的动向。他得时刻预防着后车可能采取的一切行动,在危险来临的时候,才能做出迅速反应。

而后车竟然慢慢提速,超过凌易的轿车后打起了右转向,鸣笛两声后慢慢减速。

凌易知道,这是让他靠边停车的意思。那辆车慢悠悠地停在了一盏路灯的正下方,而凌易减速停在了那辆车的后面,离的很近,却并没有开门,而是坐在车里,观望前车的动向。

凌易看见前方的车门慢慢打开,却只开了一个缝隙,随后踏下了一只左腿。

这一刹那,凌易眼神一紧——仅仅从这一步,凌易就看得出来,步伐凝气——这人绝对是一个练家子。可随后凌易的表情却充满惊讶,不由自主地张了张嘴,说出了两个字来。

“段卫……”

前面的人没有下车,他的左腿伸出车外,左手扶着车门。夜晚寂静,凌易听见了打火机的摩擦声音,随后从车门的缝隙里冒出了股股的白烟。路灯之下,那人的手掌下面却泛起了光芒,光滑得如同镜子一般,可泛起的却是刀片似的冷光。

这是练习手刀之人才有的特征。

虽然刚才凌易没发出太大的声音,但也似乎被前面的那位高手听了个一清二楚。

随后,那车里的人吸了口烟,又吐了出去,才缓缓开口道:

“嗯,是我。”

凌易听见他承认了身份,才松了口气,表情也换上了轻松的笑容。

他和段卫,可是老朋友了。海青行省一别,也就两年不见,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曾经也是一起喝酒一起吃肉的好友,虽然很久不见,但再次碰到,心里还是一样的开心。

他打开车门下了车,刚刚向前走去,本来扶着车门的手忽然立了起来,五指伸直,手背对着凌易。这是世界九大陆通用的“停止”手势。

凌易看见这一幕,眉头也是皱了起来。

“老段,什么意思?不想见我?”

“不想见,不能见。”段卫说。

“怎么回事?”凌易心里也上来一股劲,不管不顾地继续向前走去。

可前面车里的手却缓缓放下,随后传来了一句冰冷的话语。

“你想死吗?”

凌易瞬间呆住了。

他没想到这句话,竟然从段卫的口中说出来。

“段卫,你刚才说什么?”凌易难以置信地问。

“我说,你想死么。”

这一刹那,凌易哑口无言。随后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自嘲地摇了摇头。

“是我真的听错了,还是你真他妈得了什么毛病。”凌易语气带着笑说道。

凌易话音刚落,前面的车门被猛地推开了。车里的人站到车门旁边,身体紧绷。

这一刹那,凌易猛地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这个人,凌易确实刚刚见过——他就是下午在会议室的二楼,站在苗步行身旁的另一个高手。凌易的眼神也终于凛冽起来,盯着那人的脸。

“段卫,你真是来杀我的?”

“是。”

“那,动手吧。反正对付你,我也没什么还手的余地。”凌易话虽如此,但他可不是一个不拼一拼消极等死的人,还是暗自从丹田运气,随时准备应对段卫的攻击,虽然可能这一切都是徒劳——段卫的实力,凌易完全明白,比他大哥凌炎都不一定会输,而自己的实力,和他相比还是有着一定的差距。

但凌易心里还是不相信段卫会真的对他下手。毕竟,如果真的说起来,段卫的命都是凌易在海青行省给救下的,他若是想杀凌易,岂不也是太大逆不道、忘恩负义了点,何况段卫这个人也是真正的江湖中人,他行事不问正邪,但也有自己的一套道义,你助我一厘我还你三分,你坏我一次我也必然毁你一番,总而言之,这是个性格分明的人——知恩图报、睚眦必报,这两个矛盾的东西,却同时存在于他的身上。总而言之,就是有来就必有还。

凌易虽然很久没与他有所交集了,但以段卫的性格,这一次的恩,就足以让他记上一辈子,凌易不是个施恩求报的人,但也不相信段卫能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所以那段卫一步步走过来时,凌易并不后退,反而站的越来越直。

“我再问你一次,你想死吗?”段卫的表情冷酷,眼里没有丝毫的感情。

凌易听着段卫的话,却忽然发现这句话竟然是个问句。毕竟“你想死吗”四个字,在日常生活里都是用来威胁和恐吓的。

“当然不想。谁会想死呢?”凌易淡淡的说道。

那段卫定定地看着凌易,随后竟然笑了出来。

“不想死,不想死。好!”他走过来搂住了凌易的肩膀,把凌易拉到了道路的另一半,站在滨海的围栏旁边。

沙滩延绵数十米,沙粒质感细腻,甚至映出月光。凌易一开始被段卫这样搂着,身体也是一直紧绷着的,毕竟段卫擅长的就是近身的突然攻击。

可当他们二人一起站在栏杆旁,他却能感受到段卫手掌的温度。他看向段卫的侧脸,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冷峻。

他眺望海边的眼里,光芒游动。

第一百二十一章:你这条命,我保了

“你怎么和苗步行混到一起了。”凌易先开口道。

“你知道的,有太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还是得做。”不知为何,段卫的话也多了起来。

“你和他可不是一路人。”

段卫点了点头,却没有接着这个话头。

“你说这湖底冷吗?”

“入了秋,水自然要比夏天更凉。”

“嗯。海青行省分别之后不久,我就到了你们南华夏省汉江城。其间我早想去拜访你,可一直也不知道你的位置。其实说不知道你在哪,那也是假话,我是有些不想见你的。我知道,我欠你的东西,这辈子也还不完了。”

“别这样,段兄,我并没有……”凌易刚想说话,却被段卫打断了。

“没事的,”段卫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洒脱的笑容,“没事。”

凌易无奈地看着段卫。

段卫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死板了些。其实凌易当初随凌炎进海青行省,救下受重伤濒死的段卫,也只是个巧合。

当初是在凌炎出去办事后,凌易觉得待着属实无聊,正巧海青行省空气稀薄,适合锻炼肺部的工作强度,所以凌易出去沿着小路慢跑,才在中间意外发现了他。凌易见到段卫之时,他因失血过多,嘴唇都变成了淡白色,就只剩下淡薄的意识。

凌易抬起他就向自己居住的村落跑回去,其实他并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跑了也就只有几里地那么远。若是在平常,这对凌易来说也只是轻轻松松的一件事,可那是他第一天进海青行省,对稀薄的大气还并不适应,所以跑到了地方,自己不知是因为高原反应还是缺氧,竟然在村口就直接晕了过去,还把胳膊给摔破了皮。

当凌易再次醒来时,段卫已经被村民救助,脱离了危险,他还自己出门给凌易寻来了些许奇怪的菌类。

“很好,对,高原,反应。”那阵段卫的普通话并不好。说完,他还比了个大拇指。

那之后的两三天,两个人在同一个房间里治疗。等二人都恢复完全了,段卫便领着凌易在海青行省的群山中游乐。酒肉林果,枯树和缀满星光的夜晚,那些光景都太过美好。在海青行省的那几个月的时间,是最让凌易怀念的时光。

直到段卫突然接到了消息,才不得不离开。不过过了不久,凌炎便回到了村庄之中,然后与凌易一起回到了汉江城。

不过凌易一直能感觉到,段卫总像是想着要多补偿凌易什么。从偶尔发现的珍贵灵芝,到打猎时的射箭机会,段卫永远会推给凌易,让他先去做。

“你不欠我什么,那段日子就是最好的礼物。”凌易低下头,指肚摸过粗糙的水泥护栏。

“可那段日子,无论它多美好,已经过去了,而我还活着。我的明天,我的未来,每一分钟,这些都是因为你救了我,才能继续存在。”段卫说完,沿着围栏一步步地向前踱步。

“说这些没用的。”凌易瞥了他一眼。

“若不是我欠你,今天会好过很多。”段卫突然叹了口气,“若是我今天就能把欠你的还清,今天也会好过很多。”

“什么意思?”凌易问。

“我欠你的,你若是死了,我便还不上了。所以,你不能死。”段卫悠悠地说,“可若是我不死,我欠你的东西,也是永远还不完的。”

“什么意思啊?”凌易根本听不懂段卫的话。

“所以,我这里有一个最合适的办法,足以抵清你我间的恩情。”段卫说完忽然站定,转过身来面对凌易。

“一命抵一命,你这条命,我保了。”段卫说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凌易。

凌易听见这句话,就明白段卫想要做什么。段卫走了这几十米的距离,桥下就是涛涛的江水,他若是跳了下去,第二天就不知道会被冲到哪里去。凌易当即向前一步想要抓住他的胳膊,却根本跟不上段卫的身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脚尖向前一点,便与凌易拉开了一些就距离。

凌易失去重心的时候,却看见段卫的身体也颤抖起来。他那样硬朗的汉子,语气里竟然都带着哭腔。他气息越喘越急,又低吼一声:

“凌易,来生见!”

段卫纵身一跃,跳起了一米多高,甚至有一刹那都挡住了月光,留下的剪影就仿佛鱼塘里的鱼儿一样轻灵。随后他轻飘飘地落到了水中,凌易甚至听不见他入水的声音。

“段卫?!!”凌易大喊一声,他看向墨色的江水,只感觉到了冰冷和幽深。

可凌易是根本不会游泳的。

这一瞬间,他才明白段卫为什么要问他,那汉江的江底是冷还是不冷,他才知道段卫为什么要问出“你想死吗”这种没头没尾的问题。

正如凌易的答案一样,谁想死呢?从段卫跳下护栏之前的颤抖就能看得出来,其实段卫同样是一个怕死的人。无知者无惧,可越是看过他人死亡的人,对死亡就更加的恐惧。他们看过人们死前的挣扎和痛苦,看过那些人生尽头的面孔是多么的狰狞可怕。夜晚里,他们也会不由自主地体验那些失控的感觉,让他们彻夜难眠。

凌易傻傻地站在护栏之前,脸色呆滞。他的脑海里都是段卫现在的样子,在水下翻滚、挣扎,胸腔与喉咙里的气息越来越少,缺氧的喉头终于控制不住气门,而后无孔不入地灌入江水,灌满他的肺部。

让凌易自己感到恐惧的是,他竟然希望段卫快些死去。

这样他才能少受些苦。

路旁飞驰过一辆轿车,才唤醒了陷入自己臆想之中的凌易,他连忙拿起手机,报了警。

而苗步行此刻正看着手机的屏幕,肥胖的脸庞因愤怒而泛红。

他的手机上显示的是段卫发来的短信。

“于你有恩,要以命抵命?”苗步行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面前的黑暗,喃喃自语道。

“于你有恩能怎样,你的命又值多少钱呢……”苗步行步伐微动,背着手慢慢走上楼梯,“我要杀的人,你可留不住的啊。”

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就在脚下离他不到三米高的的江水,又拨通了手机中的一个号码。

他忽然想,汉江的江水滔滔、去势汹汹,也不知会将其中的杂物冲往何处。

第一百二十二章:怒火冲天的秦观

“喂?”电话那头传来声音,“喂?说话啊。”

可苗步行却一言不发。他忽然打了一个激灵,江面忽然吹来的一股风,打得窗户吱吱作响。可当苗步行抬头看去,江水却平静如初,月光的倒影静静地拉着黄线,江面没有一丝的波澜。

那这风从哪来?

苗步行奇怪地抬头四顾,更不知那凉意来自于何处。突然,他听到脚下竟然传来了“砰砰”的击打声,就仿佛有人在焦急或愤怒地拍打着玻璃。他汗毛乍起,瞪着眼睛向下看去——向来平静的汉江水竟然猛地翻起了浪花,一**向着苗步行所在的方向冲去,打在玻璃窗上,发出了那种声音。

电话的那头因为等了太久已经挂掉了电话,发出机械的电子音。

苗步行的眼神定格在那诡异翻起的江浪之上,冷汗直流。他只觉得隔了一面玻璃的江面之下有什么幽冷诡异的东西,正阴冷地注视着他。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这句不相干的话突然出现在苗步行的心头,却让他四肢发冷、倍感恐惧。

……

在碧煌双子大厦门前,一辆写着碧煌集团字样的奔驰商务车停在路旁。

这辆车看上去并不特殊地耀眼,因为,对于这个西方大陆品牌的车辆来说,华夏大陆的普通大众也并不陌生了。

一件事也罢,一个人也好,只要是从陌生走向熟悉。

从小众到大众,自然就没有了优越和神秘感。

这样的话,那就是缺乏了吸引力。

但是,奔驰毕竟是大品牌。

尽管如此,也落了俗套。

越是不陌生的车,越没有对普通芸芸众生的吸引力。

车不陌生,这座建筑也同样不陌生。

这碧煌大厦就是汉江城整体实力排在前五位碧煌集团的总部所在地,

本着集团企业的门面之一,就是企业总部大厦的规模。

碧煌这两个字,因为这座双子建筑,显得格外的风光。

位于汉江城的中心商务区,这里可是寸土寸金的地界,几年前当时的汉江新商业领袖秦观,豪掷几十个亿购得这里的土地,两座双子大厦随之拔地而起,一时间这也成了大众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

大街上匆匆行进的白领上班族们也许并未注意到,这辆停靠在碧煌集团门前的商务车有什么异常,然而车内的空气中已然是充斥着沉默与惊恐,所有人情绪的张力几乎达到极限,好像都在等待着火山爆发的那一刻——

“没有?!”

这声音来的突然,猛然让现场的空气,都变得充满威慑。

声音是一个人情绪的流露。

到了这个阶段,已经是燃点。

突然从车内传出来的一声大吼,路过车旁的年轻男女瞥了一眼商务车内,车窗上的防紫外线膜颜色很深,并不能从外面窥得车内任何景象,这就更透出一股阴森邪恶的感觉,年轻男女快步走离了车旁。

反而,车内的其他人听了这一声大吼,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这怒火出来了,就总有解决的办法,最可怕的就是憋着,不发火。

而这声音在汉江商圈里的辨识度极高,是属于那个一向风风火火的秦观,也就是碧煌集团的创始人,他在集团里乃至大半个汉江商圈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

……

从碧煌大厦里走出来前来迎接的集团行政总监和工作人员,已经等候在车面一侧,正准备打开车门的手,却停住了。

被车内这一声咆哮给吓停住了,行政总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谁惹怒了老板,不过她清楚,秦观这一怒,想必自己接下来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最终,行政总监还是努力地让面部保持一种看起来放松的微笑,犹豫地打开了车门,亲切甜蜜的叫了一声,“秦总。”

秦观看都没看她一眼,就直接下了车,秘书也随之从副驾驶位下了车。

看到老大这里,行政总监心里反而还是挺安慰的,毕竟秦观没有一下车就劈头盖脸对她也斥责一番,看来,秦观的怒火已经发完了。

行政总监跟在秦观身后,正要迎着秦观往碧煌大厦里面走。

而此时,秦观却停住了,转头看向秘书,盯着秘书的眼睛。那眼神简直能杀人一般。

有的人眼神能够杀人,是真的藏有秘术。有的人眼神能够杀人,仅仅是形容一下。

秦观这时候的眼神,显然是后一种,但这后一种,也让秘书毛骨悚然。

“没有,这个,秦总……”本来极健谈的秘书,此时却像是吃了一嘴结巴药。

这是面对巨大压力和威慑的结果。

看着秘书的喉咙动了一下,声音明显在发颤打结,秦观的心里舒服了一些。

这是他一贯的态度和作风。

秦观的作风一向就像一只猛虎,下属在他面前,无论做没做错事,总会感觉到一种压迫窒息的感觉,更何况如今这头猛虎真的发怒了。

而且怒火冲天,根本无处去发。这次招标会,让秦观那是狠狠栽了一个大跟头,虽然不至于就此退出汉江商界,但也真够他闹心费神,甚至伤筋动骨的了。

秦观一直认为:虎怒则山动。这是威风。

他要发怒,发飙。要让这种周围的人都感到恐慌。这样,他才能够觉得,稳稳的控制住了下边的人。

……

“去你吗的吧!就这个车里,你敢说,你都找遍了?!”

秦观的眼神,挨个看了一遍。

这一遍,让现场所有人震撼无比。

震撼到别的人都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态和情绪。

“好了吗?”

秦观接着问了这一句。

这一句,语气虽然缓和,但是,更加的让人无法控制自己的胆怯。

这是越是大事,越是话少,越是语言平和,越是后果不堪设想。

对于这位暴脾气的老板,这都是常态了,这些人都是明白的。

“我说的这些,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要是那样的话,我想你们就没必要在这里站着了,可以放假,无限期地放假。

就是养一条狗,也不会不叫吧,该叫不叫,那不是有病吗。

还想吃狗粮吗?”

这时候的秦观,有些开口无遮拦了。

“不要以为,你们都有能力,能力是平台给的,是每一个人都不一样的,要是那样的话,没有人能够控制住自己,你们早就飞了。可是,能飞吗,平台才是给你翅膀的人。

没有了翅膀,谁能够飞。”

在场的总监们,没人吱声,身为职场人,没人真傻,大家都心知肚明,老板刚刚吃了一个巨大的瘪,如今在发泄着呢。

算了,老板爱怎么骂,就怎么骂吧?反正,工资也不会少一分钱。

“秦总,我……我们……真的找遍了,真的没有……”

秦观边骂着,秘书边带着底下的行政人员们,再次将车里翻了两个底朝上,也没有找到秦观要的东西。

这下子,更加气愤了,秦观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周围的人,全都是傻眼了。

没法子问,也不能动。

都不知道,这秦观到底要做什么。

可怕的一刻,却又尴尬无比的一刻。

第一百二十三章:碧煌集团移主

行政总监和工作人员站在一旁,更是无奈,他们也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更不敢上前询问,那样反而可能惹来一身的不是,现在最佳的选择,就是站在一旁候着,等秦观什么时候发完火了,骂完了,准备上楼了,他们再行使职责。

这些人,都是职场的老油条,不能够在这地方,给自己找别扭。骂吧,被骂又不会少一斤肉。

而且,这些人,谁都不是吃干饭的,能够在秦观集团里面混迹,没有点真本事,还真的是不行。

这个选择果然是最正确的,秦观骂够了骂爽了后,果然再没有转向他们,而是用手忿忿地狠敲了几下车门。

却把自己敲得生疼,又缩回了手。

“他妈的苗步行,这是在搞什么东西,一天到晚,搞东搞西的,不像话,不像话的人总是搞不像话的事情。难道他不知道,这地方谁说得算吗,他一个老黄历,知道什么,手伸得那么地长,不懂还乱插手,搞坏了,那怎么办,他只是一个老得都过气了的人,不懂企业经营,只懂得搞那些没有用的黑暗手段,手段再高明,也得能吃饭赚钱,乱插手,不知道这项目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么!”

秦观话真有些多,这都是愤怒得不能控制的结果。如果苗步行真在这里,恐怕,他一句话也不敢说。

秦观继续愤怒地嘟囔着,尽管这么做他还是觉得不解气,但他却不敢再发怒了,做为一个成功而精明的商人,秦观知道,愤怒不止的结果下来就是愚蠢的选择和作法。

自然,秦观不蠢,也不傻。

……

秦观自己泄火了,看其他人还是一动不动,心里立刻气不打一处来,咆哮道:“开车啊!废物东西,他妈车还不会开吗!”

秦观脸色涨红,然后身子一斜刚要坐到车里,却被一双有力的手给把住了肩膀,死死地固定在了空中。

“不用开了,下来吧。”身后传来声音,秦观感觉这声音很是耳熟,来不及更多思考,他一脸惊诧地缓缓回过头去。

“苗……苗哥?你这是……”

秦观此刻脸上的表情已然不是刚刚的愤怒和不可一世,他此时的神情却是极其的复杂,有惊讶,这苗步行怎么会突然来了自己的地界儿;有尴尬,刚提到苗步行这三个字,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还有一点放下姿态的刻意微笑,这苗步行啊,他现在得罪不起,毕竟人家还攥着他的小辫子呢。

秦观和他的碧煌集团要继续搞下去,还得听人家苗步行的。

“你起来吧,我要用车。”

苗步行倒是毫不客气,没有一句客套寒暄,直接来了这么一句,说得秦观一愣,显然是没明白苗步行是什么意思。

看秦观愣住了,没动地方,但也不敢有所反抗,苗步行还算满意。

其实,秦观的反应,苗步行早就心里有数,于是继续说道:“秦观啊,这是我的车,司机是我的司机,车上的人,也都是我的员工。我今天要坐我的车,去参加招标会。”

苗步行慢悠悠地说着,一把就将秦观拉开好远,然后慢悠悠地坐进了车里。

“你什么意思……怎么的……这怎么就成你的了?”秦观听了苗步行这没头没尾的话,有些不知所措,一把扶住车门,不让苗步行关上。

“怎么,你还不知道啊?我现在有碧煌集团百分之五十六的股份,是集团第一大股东,用用碧煌集团的资源,无可厚非吧。倒是你,以后还是不是管理层还不一定啊,有什么资格继续使用公司的资源呢?”

说到这里,苗步行忽然笑了笑,这笑中带着一丝嘲讽,转过来拍了拍秦观的肩膀。

“秦老弟啊,你也不要怪我,我这也是按照章程制度办事,虽然我是大股东,但公司毕竟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呢,我也得合理办事,你说是不是?”

秦观也不是傻子,苗步行话说到这份儿上,他也就完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的意思是,我那抵押出去的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现在是属于你了?”

“没错,加上我之前那百分之五,我一共持有碧煌集团百分之五十六的股份。”苗步行故意把“百分之五十六”说的一字一顿。

“也就是说,那所谓的公司是直接把……”秦观的语气也平静下来,“根本也没有那二十张银行卡,对么?”

“银行卡?你在说什么?”苗步行盯着秦观的眼睛,就好像他自己真的不知道这移花接木的过程似的。

“呵呵,啊……原来是这样。”秦观点了点头,反而是释然地笑了,然后松开了把着车门的手。

看见秦观这样自觉,苗步行也点了点头,凑近了秦观一些,低声说道:“不错,是我带出来的人。记着,我只是把我给你的,收回去了而已,你没什么好不忿的。但是你啊,还是改不了那样冲动的性格。你不像那江胜天,他那是完完全全自己打拼下的江山啊,才留了几分心眼,手里那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只抵出了三分之二,不过剩下的我也不需要了,慢慢来就好,早晚也能吞得下去。至于你啊,光是你那几十套房子也够你活一辈子了,退出去吧,汉江城商界的未来,不是你能插手的。所以,只要我在,你就别掺和这件事了。”

这几句话,就好像是一位师长在苦口婆心地教导自己的学生,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要明白老师的苦心。

苗步行说完,“啪”地一声关上了车门,又慢慢放下车窗,“若是让我知道,你对这件事还有什么想法的话,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秦观两臂垂在身体的两边,看着那辆奔驰商务车的尾灯逐渐消失在视线里,时间又过去了几分钟,他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秦观身边的工作人员,也全都是不知所措,眼前发生的一幕,俨然已经超出了他们每个人能够控制的范畴,只好待在原地待命不动。

……

“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偏偏总是要拿出一副为人师长的嘴脸。”即便是在这种时候,秦观那张嘴还是没有停止嘲讽。

不过这嘲讽不单单是对苗步行,更多的,也是对自己的悔恨与无奈。

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在诱惑面前,太不小心了,太贪心了。

而无奈则是因为,他始终知道这一点,却没法避免。

这就是“赌”的魅力。

秦观拿出他的打火机,抚摸着上面“zippo”的字样。

这个打火机,是当年他在西方大陆拉斯维加斯赢的第一个奖品。

他没有进碧煌大厦,而是沿着碧煌双子大厦门前的宽阔马路向前,慢慢走着。身后等待着他的秘书和行政人员们还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他们不知道现在该做点什么,也不知道他们的老板,或者说是前老板现在要去哪里。他们心中唯一清楚的是,碧煌集团即将到来一场大地震,而他们每个人的命运都将牵涉其中。

秦观一边走着,一边捏着打火机盖,开始把玩起这个已经有些年头的小东西。这条路仿佛始终没有尽头,只剩双腿机械地工作。这很像回忆里的那条绵延无边的公路。

他记得,自己在西方大陆一家孤儿院跑出去之后,身无分文,连几句像样的西方语都不会说。他沿着那条无边无际的公路走了不知多久,路过路旁的农场和河流,烈日炎炎晒得他无法睁眼,可几个日夜之后,他终于找到了文明的痕迹。

他在后来才知道,那个城市,叫做拉斯维加斯。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拉斯维加斯,和曾经的汉江城一样混乱无序。

这座享誉世界九大陆的世界级的赌城,一向被人们称为是天堂和地狱并存的地方,从一百多年前西方大陆上一片荒漠之中的绿洲,发展成了如今西方大陆的四大赌城之一,成为“世界娱乐之都”。

这座世界闻名的城市,每时每刻都在创造着财富的奇迹,但与此同时,它也从不包容弱者,弱者在这里,将会被拖进地狱。

第一百二十四章:秦观的引路人

每一个生存在这里的人,都有着自己独有的方式方法。

在那里,从孤儿院里逃出来秦观能活下来——自然也是有他自己的方法和手段。

可有一天,当他的手摸到一沓厚厚的钞票之时,却突然被死死地拽住了。那是他第一次失手。他抬起头,那是个白肤男子,穿着白色的西服西裤,头上还带着的一顶白色的礼帽,颇有些西方大陆传统绅士的感觉和派头。

这男人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对他在各个赌桌前的行为和手法认认真真地仔细观察了很久,基本上摸清了秦观的手段,才走上前来,与秦观搭话。

“嗨,能聊两句吗?”

秦观的手被一股劲力死死地钳住了,根本挣脱不开,只能跟着白人走到一旁。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位看起来如此绅士而且身材也并不魁梧的男人,手上的劲力竟然这样的足。

待两人走到一旁后,白肤男子松开了手。

“秦先生,我观察了你好久了,也看到你最近在每一张赌桌前的手法,跟我走一趟吧。”

秦观正轻晃着手腕,以缓解刚刚被白肤男子拽住的疼痛,听到白人说了这么一句,突然一惊,看着白肤男子愣住了。心想,这下自己可是完了。对面的白肤男子已经都知道了他姓甚名谁,估计早把他的底给摸清了,这是铁定要对他下手了。

在西方大陆,如果在赌场里出老千,而且还被抓住,不管你长相肤色社会地位如何,那通常就没什么好下场了。如果被警察抓住,根据西方大陆的法律是要坐牢的,如果被赌场抓住,那免不了要被剥一层皮甚至直接命丧于此。

看来自己这一次,那是在劫难逃了。

不过,让秦观没有想到的是,那个白肤男子并没有将他送到警察局,也没有要对他抽筋剥皮或是以其他方式惩罚他的意思,而是将他带到了市中心一处雍容繁华之所。

那栋金碧辉煌的大楼,秦观是知道的,他经常能看到一些显贵之人出入,想必是只有这样一些人,才有资格进入的私人会所,在此前他这种人是绝对不可能被允许进入的。

在秦观走进大楼的那一刻,他有一种预感,自己的人生将从此翻开新的一页了。不知道,是不是这儿的老板喜欢华夏大陆元素,还是别具一格的爱好,大楼内多用木质的装饰及家具,给人的感觉竟不像外观那样的奢靡,而多了一份古朴和庄重。

在一楼大厅中,秦观被大厅正中摆放的一扇巨幅屏风所吸引,他走近看,发现整个屏风上完全没有拼接接缝之处,浑然一体,上面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栩栩如生,呼之欲出,屏风上没有油漆颜料的粉饰,上面却闪烁着一层光泽,原木的木色由浅及深,很有层次感。

秦观从小就在西方大陆长大,当时他是不知道这是用什么材质制作而成。后来回华夏大陆经商多年,也收藏了很多木质家具之后,才了解到,原来当年在那栋大楼里的屏风,竟然是用一块完整巨大的黄杨木所制,这才会有那般颜色的层次,古朴美观,别具一格。

这黄杨是灌木,不生长在土壤里,而生在千米以上的高山岩壁之上,以岩缝中的水滴和雨露为滋养,吸收日月之精华,但生长却极其缓慢,据说是千年才长一寸。所以就有了那么一句话,“鸟中之王称凤凰,木中之王数黄杨。”可见,这黄杨木那是极其珍贵。

而且,这黄杨木一般无大料,像秦观在金碧辉煌的大楼见到的,那种能打制成整面屏风的,其价值已是不可估量。

但这些,都是秦观后来回到华夏大陆之后才知道的。

……

当时,秦观还在一楼欣赏着这扇屏风,已经上了二楼楼梯的白人先生,向他招手,招呼他跟着上楼。

秦观快步跟上了白人先生,在二楼最里面的房间,白人先生打开房门走了进去,秦观也跟着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很大,大概能有近百平方,看起来应该是这个白人先生的办公室。室内的装潢与大厅的格调基本一致。

秦观心中猜测,估计这个白人先生应该至少也是这里的管理层,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大一间办公室,就算再豪气,也不可能给每一个普通员工都一人一间这么大的办公室吧。

白人先生坐在沙发上,摆手示意秦观也坐下,又给秦观亲自倒了一杯茶。

白人先生咂了咂口中的茶,开口道:“这是华夏大陆的西湖龙井,明前茶,感觉怎么样?”

秦观也咂了咂嘴,不过那时他哪懂得品茶,虽说骨子里流淌着华夏子孙的血,却一天也没受过华夏文化的熏染。他只是觉得这茶,有一种炒豆子般的味道,实在不懂得怎么去品,硬着头皮说,“呃……还不错。”

白人先生看着秦观这样子,笑了。

“这种龙井茶啊,产于华夏大陆建安行省永安城的西湖边。有讲究,明前茶,也就是清明之前采摘的龙井。清明之前,温度、光照、雨量都是最适宜龙井生长的,所以产出的茶也都是上品。”

秦观听着白人先生在侃侃而谈关于这龙井茶,感觉这人对华夏文化的了解要远远超过自己这个华夏大陆人。

可他,究竟是谁呢?

“你以后终究会了解的。”白人先生停顿了一下,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秦观,又继续说道,“好了,言归正传。我观察了你好久了,觉得你是一个可以成大事的人。只要有好的指引,也必将成就一番大事业,你现在难以想象的大事业。”

秦观听这白人先生说的这一番对自己的看法,听得是云里雾里,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你是?”

白人先生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我是这里的老板。”

秦观一下子惊得差点喷出来口中的茶水,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金碧辉煌、富人趋之若鹜的大楼的老板,竟会亲自去关注他这么一个不起眼到底的小混混。

白人先生等秦观稍稍平复,接着说道:“我想,我可以成为你的引路人。”

第一百二十五章:一无所有的赌徒

这位白人先生的话,对那时的秦观来说,简直是千载难逢改变命运的大机缘,他没有理由不接受。

如果能够丰衣足食,还能够成就一番事业,谁愿意天天干小偷小摸、出老千的坏事啊?

后来,秦观知道,那个白人先生是以赌起家,涉猎的行业无论是明面上的还是暗地里的,都或多或少与赌相关。

毕竟,这里可是世界九大陆最闻名的赌城啊,几乎所有行业,都跟“赌”脱不了关系。

在那里,秦观学会了真正的千术。那时,他才知道,以前自己在赌桌下面的小伎俩真的是太小儿科,登不上台面的。

所谓千术,也就是在赌桌之上,为了取胜采用的各种弄虚作假掩人耳目的手段,也就是大家常听到的出老千,据说这还能溯源到《孙子兵法》,“兵者诡道也”。

赌桌之上也像一场战争,用于战争中的叫诈术,而用于赌桌上的则叫千术。就如同电影里的一样,骰子、扑克,每个人的眼神,以及眼神背后,都想极力地隐藏真相。

所以,秦观是不后悔自己爱赌这一点的,因为他前半生的辉煌,都来源于此。

赌,贯穿了他人生的每个转折点。包括碧煌集团的创立、上市的时机,以及第一个楼盘在外人看来几乎是疯掉了的选址。

现在,他也只不过是回到了拉斯维加斯而已。身无分文、一无所有,他并不是没有经历过这些。

过往的惨状,比现在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

想到过去,秦观脸上带着的笑容显得更加真实一些,也是有些怀念。当人生被当下所填满,便没有了放空自己的机会,去回忆过去的快乐与痛苦。但是现在想到了,倒也觉得非常有趣。

特别是那个白人先生。他是在苗步行之前,秦观的第一个指路者、引路人,就仿佛是一个父亲一样的存在,给他吃、给他住,教他如何看透对家的底牌,如何躲掉老千的嫌疑。

那个白人先生,就像是一个预言家,好像在第一次见到秦观的时候,就知道了秦观会回到华夏大陆大展拳脚,可是他预料到自己的结局了吗,预料到秦观如今一败涂地再次跌入谷底的状况了吗?

若是那个白人先生还在,就好了。

若是他没死,现在也得有九十多岁的高龄了吧。

秦观一挥手,将手里耍得蹭蹭直响的打火机合了起来,发出了“乒”的一声脆响。

秦观还记得,他死前惊恐的眼神。

而秦观拿着一把猎qiāng,缓缓地逼近。在西方大陆,别说秦观这个大小伙子,就算是一个五岁孩童,也能轻松申请到一枝猎qiāng,当然,还有猎qiāng zi dàn。

他的qiāng管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曲线,越过他和那白人温馨的合照,越过白人给他买的一个个礼物和纪念品,带他参加所有比赛的奖状。他金黄的头发已经斑白。

那天,正是秦观十八岁生日的前夜,而他却快到六十岁的高龄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秦观在开qiāng前说,“几年来,我就是在等这一天呢,告诉你吧,船票我已经买好了,几周后,当拉斯维加斯城的警察发现了你尸体时,我早就离开这鬼地方了。一天我都等不了了,妈的,幸好明天就能离开这了。告诉你,你一直想让我忘了那些东西,可我知道我吊牌上的名字是秦观,不是你给的什么狗屁坎特。我拥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赚来的,并不是你给的。所以,我不欠你。”

随后,便是一声很闷的qiāng响,让秦观怀念至今。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别人欠他的呢。”秦观苦笑着摇了摇头,之后他收起打火机,扬头向前走去。

此时此刻,他非常希望那个白人先生在死亡之前那惊恐和不解的眼神,在不久的未来之后,出现在苗步行的脸上。

……

苗步行到了招标会举办地中普大厦。在大厅里,苗步行却连个熟人都没有见到。

不过,这正是苗步行计划要达到的效果,在他的预想里,之前的竞标已经那样激烈,几轮“厮杀”下来,先是除掉了竞争对手两大集团,又以雄厚资金力压了凌易的江汉集团,如今放眼这整个汉江城商圈,也已经没几个能参与之竞争,与他成为对手的人了。

在苗步行的设计之下,江胜天和秦观都已经没了竞争能力,唯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凌易今天竟然也没有出现在招标会现场。

以他对凌易的了解,凌易应该不是那种中途放弃的性格啊。

难道是因为昨天和凌易说了他的预算资金为六十五亿后,他便自动放弃了?

这让苗步行略微有些不爽,为了保证一举赢得这个项目,他还特意在预算上加了十五亿,达到了八十亿元的金额。

这个数字也让苗步行牙根发酸,说实话,他是根本没想到,凌易会出六十亿的高价。即使是凌易如此高调地在媒体面前表示他将会强势地参与竞争,以他对江汉集团的估计,拿出三十亿来参与竞标,都算是预料之外的事情了,更别提是六十亿这样一个天文数字。

不过,他倒也要感谢凌易。若不是他出了六十亿这样的天价,苗步行还根本没有想到要介绍江胜天和秦观二人向那陆外公司借贷,并且以股份抵押的方式收取了二人的股份。

招标会还在顺理成章地进行着,其实连所谓的唱标、评标都也只是走个过场罢了,苗步行中标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并没有任何可能发生意外的可能性。

苗步行在招标会现场也是轻松自在,就等着走完这个过场,他签了字便可以离开了,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苗步行手下的人已经将一切准备妥当了,距离招标会开始还有些时间,苗步行独自一人离开坐席出来透透气,连续一段日子的大动作,相继蚕食两大集团,对于他自己来说,也是一直处在一种高端紧张的状态里。毕竟,苗步行可不像秦观,正当盛年,更别提凌易,还不到三十,只能算是一个“孩子”。

如今,一切要尘埃落定了,他的心也就可以稍稍放松下来,憧憬一下即将迎来的汉江城他一人称霸的时代。

第一百二十六章:彻底被耍了

苗步行刚刚走到门口,正与一个年轻人撞在了一起,年轻人穿着工作装,戴着招标组工作人员的胸牌,一边去捡散落一地的文件,一边连声和苗步行道着歉。

以苗步行的脾气,往日里一定会将这年轻人大骂一顿,这么不长眼,走路不看路啊。不过,今天他心情不错,而且他也不想因为这一点小事,而影响今天的心情。于是就摆摆手让年轻人离开了。

他刚要走,可他眼睛一瞥,却发现地上有一份文件,估计是刚刚那个年轻人落下的,不过,他仔细一看,上面的四个字却让他有了兴趣。上面写着:江汉集团投标函。

苗步行没有犹豫,正好此时周围也没有人,即使来人也只当是自己无意之中捡到的,于是俯身就捡起了这个文件袋。

他对江汉集团这次的大手笔到底都要花在什么地方,也是颇有兴趣。

不过这个文件袋有点奇怪,苗步行拿在手里掂量掂量,这重量也太轻了啊,那标书少说也得几十页,怎么会这么轻呢。他赶紧打开了文件袋,拿出了里面单薄的几页纸,从前翻到后,眉头便微微皱起。随后,他舔了舔嘴唇,将这份所谓投标书捏在了掌心。

这根本不是什么投标书,这只是把建造一个幼儿园的预算和图纸,原封不动地拿过来了,只是将成本翻了几百倍而已。哪有承建一个城区,竟然有15%的面积用于玩具间与室外儿童游乐设施建设?

胡闹!苗步行在心里嘀咕,可马上又反应了过来,这个哪里是胡闹,这是凌易故意设计在耍自己呢。

妈的,凌易,你小子有种,这一次让我损失了几十个亿啊。这笔账,我给你记上了,早晚得让你还上!

苗步行这么想着,不由自主地手心里的那几页纸攥得更紧了。

……

招标会开始了,一切即将尘埃落定。

苗步行看着台上的招标负责人一脸喜庆,像是中了几个亿的彩票一样开心。可不就是中奖了吗!他们是根本没有预想过,这新区的承建方会出如此高的预算,拿着这份合同去给汉江城行政院交待,就冲着这份工作成绩,想必今后事业上必定是一番顺风顺水,升职无忧了。

不过这一切被苗步行收入眼中,只让他的心里更加的愤怒和后悔,这愤怒来源于被凌易设计戏耍后的窘迫与尴尬,后悔则是后悔自己到头来还是低估了凌易的城府,这个平时不露声色的年轻人藏得可真够深的。

苗步行在心中,反复思考,复盘这整个的过程。

也就是说……凌易,他难道早就知道自己被栾端端出卖了吗,知道栾端端会将消息传递给我……可完成这标书,不可能不经过栾端端的手,难道说……

“早知道你栾端端是个千面妖精,可也没想到,这点分寸你都不懂,”苗步行恨得那是一个叫咬牙切齿,都气得“吭哧”一声给笑了出来,“可笑我看你矜持,还给你留了几分情面,若是寻常的女人,哪有我得不到的主儿?”

坐在会场第一排的苗步行拿出手机,捂住嘴打了一个电话,随后一脸冷笑地自言自语。

“我看你还能潇洒到几时。”

此时,他的身边响起掌声,原来是主持人正邀请苗步行上台签约。

面对着汉江城行政院这些个行政单位的代表人员,江湖地位和商界地位再高的苗步行,也不敢露出什么不悦之色,他赶忙起身,整了整衣装,向周围的人笑着点点头,就霸气地走上了台。

……

而此时,在江汉集团的顶楼,令苗步行恨得咬牙切齿的两个人,凌易与栾端端正在一起翻找着文件。

江汉集团虽然与江胜天的三胜集团和秦观的碧煌集团,没有明面上的直接来往,但毕竟这两个集团都是商业巨头,涉及的各个领域中都有附属的子分公司存在,即使凌易对这两个集团是并不感冒的态度,对碧煌集团更是稍有反感,但整个大集团的运作之时,凌易是不能事无巨细、面面俱到的,三个集团间也是常有并不直接的合作与联系。

而在知道这两个集团即将大换骨血之后,凌易和栾端端便在繁多的资料文件里翻找着相关的合同与计划书。

翻找之中,栾端端还奇怪地问凌易:“为什么有挺多文件,我都没有经手?好像都没见过,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而凌易也只能无奈地回答说,是柯辰直接盖了戳,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些文件的内容。

说到底,还是江汉集团太过于依赖栾端端这个人了,若是栾端端并没有失忆,以她的工作能力,想找出和碧煌集团与三胜集团的任何合作和联系,都是轻轻松松用不上一会功夫的事情。

当然,对于柯辰来讲,这也是小事一件。可是,到现在,柯辰都还没有苏醒过来。

幸亏栾端端总算是没什么问题了,不然,现在凌易就是瞎忙了,想到这里,凌易不由得冒出一个念头:看来,以后得多给于质,加一些任务和工作量了。

想到于质,脑海中又跳出了薛冉冉,薛冉冉这辈子,算是彻底毁了,但却又收获了爱情。

这人生,真是实在悲苦的奇妙。

……

凌易推给柯辰的这种说法却让栾端端小脸一鼓,嘟囔着柯辰的坏话。

凌易没什么办法,只能哭笑不得地听着栾端端一刻不停地埋怨着柯辰。两个人在文件堆里忙得不可开交,办公室的门却被曲然打开了。

凌易抬头一看,曲然的脸上却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眼神向后瞟。

“凌易,你看看谁来了……”曲然向右闪了闪身,忽然露出身后的一个人影。

凌易看到曲然身后的人,第一时间还没认出来那是谁。脖子上戴着颈托,脸上缠着绷带、手臂上也打着石膏。不过下一秒,凌易就反应了过来,面前这个木乃伊一般的绷带人,他昨天见过。

是他刚到招标大厅,就被抬出去的三胜集团董事长江胜天。

知道了来人的身份之后,凌易才明白,曲然那奇怪表情的含义——那是憋笑给深深憋的,已经到了不能自已的程度。凌易还是很佩服曲然的自制力的,即便这样都还没笑出声来。

不过凌易的脸上却并没有带着笑,反而是严肃起来,语气也十分生硬。

“江胜天江总啊,您来我们这儿,有何贵干啊?”

看到江胜天有些犹豫,欲言又止的,不知道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凌易继续说道:“您之前发出的那资本通缉令,怎么又给中止收回了呢?呦,这次过来,不会是要我们感谢您的大恩大德,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

其实,凌易知道,如今的江胜天已然失势,那资本通缉令也是形同虚设,不攻自破了。今天,这江胜天的突然到访,估计**不离十,是向他求援的。

不过……能让这昔日的汉江霸主江胜天软下来向他凌易求援,不知道他得是遇上了什么事。

隔着纱布,凌易是一点也看不见江胜天的表情。不过从他的发梢上,凌易能看得出来他是在颤抖。

第一百二十七章:商场如刑场

“算你有点自知之明。你走吧。我帮不了你,但我也不为难你。”凌易看他没有反应,便说了这一句话,随后又收拾起自己的文件来。

凌易并不是个慈善家,何况就算他是慈善家,也不会对曾经让自己走入绝路的敌人,……做什么慈善事业。之前凌易与江胜天算是无冤无仇,江汉集团和三胜集团之间也并没有任何的瓜葛,从来也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可自从江胜天的那一手资本通缉令发了出来,那就是他自己选择与凌易走上了陌路。

“我……我只能来找你……”江胜天口齿不清,含糊地说着,“我没办法了。”

“曾经我没办法的时候,也没见你松过口。”凌易说道,丝毫没有一点儿对江胜天境遇的好奇,也没有一丝同情的意思。

那江胜天的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嗯嗯”声,仿佛是在全力地挤着、压缩着他的喉头。可他还是没能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是继续在颤抖。

“我求你,帮帮我。”江胜天沉默了一阵,艰难地冒出六个字。此时的他,就像一头奄奄一息的狮子,俨然已经没了王者风范。

“我没办法帮你。”看着江胜天的沉默,凌易没有声息地叹了口气。

他说的是实话。不用江胜天讲,凌易也知道他面临的是什么。可这一劫,并不只属于三胜集团,面临这个劫难的,是整个汉江的资本市场,凌易都是自顾不暇,还哪有余力去帮助江胜天去扶起他所建立的那个,并不比江汉集团规模小的,即将倒塌下去,或者不如说被他人收入囊中的三胜集团呢?

可那江胜天的喉咙里仿佛有一万句话要说,那一万句话却打成了一团,堵塞在他的喉头、他的舌根,让他一个音节都说不出来。

突然,他小腿一软,“扑通”一声竟然跪在了地上。然后他的喉咙也终于打开了,声音也不再含糊、微弱,而是冲破了枷锁般的大吼。

“求你,帮帮我!”

……

办公室中,除了翻找纸张的摩擦声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凌易和栾端端的眼睛都看着自己桌上的东西。

从江胜天离开后,这个状态已经持续了很久。两个人的心情沉重到了极点,气氛中的阴郁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去避免。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其实也不至于一定要到死亡的程度,凡是到了穷途末路,根本没有一线希望之人,所表露出的绝望和竭力挽救的情感,同样让人侧目。

凌易觉得,江胜天刚才的状态,就仿佛是老母亲在帮即将运往刑场的儿子哭喊着求情,求求上天,求求行刑的上苍,能不能救救她的儿子。可她只能拽着车窗边的缝隙,妄图减缓它行进的速度,或是哪怕再多走几步也好。

可是,没人会理会她的满头白发,她苍老的声带发出的无数声“不要”,也只能化为她儿子悔恨的涕泪,流入闭不上的嘴中。

商场如刑场,没有情理与怜悯可言。

虽然,江胜天确实有苦衷。

这次江胜天高调回归汉江资本市场,以及对凌易的资本通缉令,其实都并不是他个人的意愿。

江胜天是跪在地上,抱着凌易的大腿,这样说的,他说若不是苗步行承诺他,会给他治愈孩子艾滋病的活态免疫药,他也绝不会回归商界,毕竟他早已决心退出生意场,安度晚年了,而且他的钱是足够他和他家人活几辈子的。

可他没想到的是,陪着苗步行玩到了如今的这个地步,还是连那活态免疫药的影子都没见过,却还将自己苦心创立经营了大半辈子、赖以生存的三胜集团给搭了进去,这下孩子的艾滋病更是没法治疗,真不知他在未来的何时,便会染上什么病毒,白发人送黑发人,彻底离开人世。

江胜天是个硬朗刚健的人,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直来直去,倒有一点军人的作风。无奈他儿子风月无限,不想染上了这种不治之症。

其实若不是对凌易发布了资本通缉令,凌易对江胜天根本就没有反感。虽然他年轻时好战的性格让他树敌无数,连江汉集团都与他有过纠葛,但江胜天从没有过类似秦观那样偷鸡摸狗、搞小动作的令人讨厌的行为。

这就如同他发布的资本通缉令一样,是阵势大开、两军对垒,也算是光明磊落之辈。

不过就算如此,凌易也是决不能松口,施舍他分毫的。对于苗步行为什么敢信口开河,凌易心里也有数。这治疗艾滋病的活态免疫药,正是凌易的汉江集团旗下数个科学实验室首要的科研目标,本来已经突破了瓶颈,准备开始新一阶段的实验微调,可正是因为江胜天那资本通缉令影响了进度,拖延了实验成药的时间。

这样说起来,这也算是因果报应吧。

他能想到江胜天的绝望,就只差其他股东百分之九的股份,若是他收回了这百分之九的股份,三胜集团依然是在他的手中。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那些股东却像商量好了似的一齐加了价,将自己手里的股份炒到翻了十几倍的天价,让江胜天力不从心,毕竟钱是个死数字,没有就是没有。所以,他能看见希望,却始终够不到它。

所以他希望凌易能帮助他,抬他一把,让他跨过这小小的一步,便是另一重世界。

可是,凌易并不能满足他的这个幻想。

尽管这个结果会磨灭他仅剩的那一点点希望,可凌易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悲悯,就置江汉集团的未来于不顾。

所以当江胜天如同行尸走肉般离开江汉集团时,凌易与栾端端的心情也都是很低落,即便再有千般的错,即便是个罪人,如今到了这步田地,跪在面前……他们心中也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那个曾经硬朗、中气十足的老人,一夜间仿佛老了十几岁,绷带缠满了佝偻着的身子,任谁看了都会生怜,更何况凌易二人是见过他之前英姿的。

……

“就这些了,都在这里了。”栾端端将一摞文件放到了桌角。

“好,我这边也快了,早过了下班时间了,你快走吧,今天辛苦了。”凌易没有抬头,继续翻找着文件,同时对栾端端说道。

“好,没事,分内的事,那我先走了,凌总。”栾端端的心情并不是很好,也想赶快离开这个气氛沉重的地方,就应答下来,随便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然后就迈步走出了凌易的办公室。

凌易看栾端端走了,自己也好像卸了几分力气,不用刻意去绷着自己,向后一坐,就陷进了办公椅中。

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揉搓着眉心,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整个汉江的商场格局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说实话,让身在其中的每一个人都来不及适应。

第一百二十八章:栾端端被绑了

时间和命运搭配出来的神奇效果真的是让人捉摸不透,上一秒无论再多么的光辉灿烂光芒万丈,下一秒也可能会直接跌入黑暗的深渊,万劫不复。有的时候,好像命运就掌握在自己手中,一切都将唾手可得的时候,才发现命运哪会受人的控制,这是多天真的想法。

曾经的汉江城商业圈当中,一直是呈现三足鼎立的格局,秦观的碧煌集团、江胜天的三胜集团以及苗步行这个大佬,当然,还有凌易的江汉集团一直处在幕后,虽然看似相互角力,互不相让,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健康的商界生态。

可如今仅仅几天的时间,秦观和江胜天这两位商业大佬就从天堂坠入了地狱,凌易的江汉集团也遭受重创刚刚缓了口气,这汉江城商界,俨然成了苗步行一家独大的局面。

汉江城扑朔迷离充满危机的未来,着实是让凌易觉得无从下手,他不知道苗步行的下一步计划会是什么。尽管,他对苗步行的计策已经得了手,不过以苗步行的能力,想必已经或者不久之后一定能看得出来问题,那么以苗步行睚眦必报的性格,一定会还击的。

因此,他不能陷入完全的被动,等待苗步行出了招下了手,才迟钝地给出反应和应答。他自己必须时刻准备着,让神经时刻绷紧、全力以赴,方可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因此,对江胜天,他也只能用爱莫能助来形容。

……

凌易站起来走到窗前,汉江城夜里的景色依旧是美丽绚烂的,并不会因为世道人心的变化而失色,虽不比浦户城黄浦江畔景致的那般雍容华贵,但也能让人在极目远眺之时,远离思想纠结中的烦恼与喧嚣。

早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况且最近由于江汉集团还处于调整阶段,基本没有什么部门加班,集团大厦门前广场上的停车场里,此时只剩下了两辆车还没开走,一辆是凌易的,而另一辆是栾端端的。

栾端端从江汉集团大楼走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也已经将黑了。

她和凌易两个人,组织人力,将江汉集团十年内的所有商务合作合同都一张张翻了一遍,加上江胜天又在这里耽误了那么久的时间,她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多钟了。

停车场上只有两辆车了,她很容易就找到了自己车的位置,她又望了望停在不远处的那辆低调到家的黑色大众辉腾,那是凌易的座驾,也适合凌易那种不显山露水的风格。

栾端端又转身抬头望了望顶楼,灯还亮着,估计这凌易又要在办公室里待到很晚了。

栾端端兀自笑了笑,摇了摇头,在她的印象里,凌易总是那样一个坚持到有点执拗的人。

栾端端像往常一样开了车门,直接坐进了驾驶位中,将包随手放在了副驾驶位上。

正当她刚刚启动车子,准备要挂前进挡时,却突然感觉脖颈处有一股强大的扼制力量传来,显然这是被人从后面搂住了脖子,栾端端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搞得一时慌乱,出于本能地挣扎,想尽力去掰开那只手臂,却只觉得缺氧之下,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一边继续挣扎,一边想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个突然袭击者的脸,不过后视镜的角度,只能看到袭击者搂住她脖子的手臂,根本看不到脸,袭击者也许是故意将头藏在了栾端端后面座椅靠背和头枕处,也许这是个惯犯,也许是个职业杀手。

栾端端现在的头脑中已顾不得多想,逃命是第一位的。

她现在能想到的方法就是,她要拼尽全力,启动车子,或者按响车的喇叭,至少可以让汉江大厦的保安注意到异常,或者让袭击者恐慌,知难而退。

她的右脚胡乱地踩踏着,想踩动油门撞向前方让身后的袭击者松手,可她的右手刚刚用尽全力向后拨动了档位,眼前就愈发的黑暗。她心里知道,自己要踩踏油门,意识中抬起脚又落下,却怎么也够不到油门的踏板,可车丝毫未动。

她用一只手去想要尽力拨开袭击者扼制她脖子的手,另一只手努力地想要往前伸按响喇叭,不过以她现在坐着的位置,她根本就够不到方向盘。她想要用脚去触响,无奈驾驶位狭小的空间,她的腿再怎么挣扎也抬不上来,一切不过只是徒劳。

直到她渐渐耗尽力气,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

她的内心深处虽然仍是惊恐害怕,不过脑中的意识已经开始逐渐模糊,她不知道这个突然的袭击者,是想挟持她从她身上得到什么,还是想要下杀手置她于死地。

……

凌易此时也正站在顶楼办公室的窗口,向下注视着广场,也有些奇怪,栾端端怎么在车里呆了那么长时间,却到现在还没有发动车子,也不知她在做什么事情。

他站在窗口处等了一会儿,发现栾端端的车仍然丝毫没有动静,难道是今天没开车走吗,或者落下了什么东西回来取吗。于是他便拨起手机中栾端端的电话号码,然后走到了栾端端的办公桌前四处看了看,是不是她落了什么东西。

可手机里的提示音“滴滴”地响着,却没有任何应答。

这时凌易感觉到事情可能不太对劲,而当他再次回到窗前,栾端端那辆白色本田轿车已经从停车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凌易更是觉得,事有蹊跷,好像一切都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再次拿起电话,手指摩擦着手机的屏幕。随后,他又给栾端端工作小号之外的几个私人号码一一打过去,却还是无一例外的,无人接听。凌易面色凝重,眉头紧皱。

虽然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栾端端那边,一定出事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汉江塔旧事

发现栾端端有些异常又联系不上她后,凌易脑袋里的第一反应是,赶紧去大厦中控室,查看监控录像。

江汉集团大厦的中控室位于大厦的地下一层,24小时有人值守,24块电子大屏,与大厦里外的五百多个监控器相连。除了地下一层的主中控室以外,大厦停车场出入口也有一个小的监控室。

除此之外,由于江汉集团大厦中还有科研组,有很多科研成果是需要高度保密的,所以在大厦的9层,还有一个专门的监控室,专门为科研组所在的楼层保驾护航。当时,要是没有栾端端这个内部间谍,苗步行要想拿到江汉集团的那些成果简直比登天还难。大厦的安保措施是极其严密的,毕竟凌易家族在古武门派中的势力以及这么多年青门一派的积累,都是不容小觑的。

其实,凌易在去往地下一层主中控室的电梯上就已经想到了结果。

果然不出他所料,中控室显示停车场周围的几个能拍到栾端端停车所在位置,及一直到出口位置的监控器在那一时段里,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故障,并且还未触发报警装置,如今又已经都恢复了正常。

这回凌易更加笃定了,栾端端是被劫持了,而且劫持的人肯定是个古武门派中的暗门高手,要不然不可能突破凌易精心设计的监控网络。不过这么大费周章,估计栾端端现在还没有生命之忧。

其实,凌易没有看到的是,这辆车在道路上也没有了踪影,那么多的路口根本没有那辆飞度的踪影,也不知是开向了何处。

而在栾端端的那辆飞度轿车里,一个瘦高的男人正吹着口哨,和栾端端的电话铃声一样的曲调,用一只手扶着方向盘,歪着脑袋开着车。

劫持栾端端,这整个过程,对于他来说,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也不算是什么太高难度的活儿。虽说,凌易设计的监控网络算是商界里很严密的了。不过这还仅仅就是在科技层面而已,只要有钱就有技术,至少对于他来说是这样。

毕竟,在凌易这江汉大厦里,绝对没有什么轻重武器,没有各路特种兵或者什么武林高手铜墙铁壁,这只是一个商业大厦而已,对于他来说,尽管po jiě凌易的监控网还是提前做了些准备,费了些周章,不过接下来就基本是手到擒来了。

开着栾端端的车,这个男人就像是有多动症一样,嘴里的牙签叼了一会儿就拿下来,拿下来不到五秒的时间,又要塞回嘴里,不知道这是不是少年时港九城的qiāng战片看多了,和小马哥学的。

而他空闲的左手,就一直机械地做着相同的事情,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右脚踩着油门踏板,还一直抖着左腿。

他嘴里的话也是不闲着,就像一个喜欢开快车的出租车司机,只要是碰上了一个红灯,或者遇见了自己看不顺眼的车,他便身子往前一趴,打开车窗,然后身体倾靠在方向盘上,嘴里的污言秽语就像崩豆子一样冒了出来,说个不停。

他开着栾端端的那辆白色飞度,已经驶离江汉集团有几公里的距离,向着汉江电视台的方向开去。

……

而另一边,凌易已经开始联络交警部门,尽管他知道这也是徒劳,但是这样的程序还是要走的。果然,结果如他所料。不过,这也让他有理由,或者说是给了自己个合理的理由,去动用自己暗门的力量了。

那个男人开着栾端端的白色飞度车,朝着汉江电视台的方向开去,不过,他的目的地,显然却并不是汉江电视台,而是汉江电视台旁边的一栋建筑——汉江塔。

汉江塔,其实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与宗教相关的庙宇塔楼,而是一座电视信号发射塔,曾经承担着整个汉江地区电视信号接收和发射的使命。不过现在,基本上已经不怎么使用了。

这里也曾经是汉江城最高的建筑,塔高三百多米,可以俯瞰整个汉江城。不过,这也已经成为了过去式,近些年,汉江城商业崛起,各种高楼拔地而起,超过这汉江塔高度的建筑,也是一座接着一座的盖起来了。

如今这汉江塔,据说是在几年之前已经由汉江城行政院卖给了个人。

当时市民们都以为买方会将这汉江塔拆除呢,毕竟这汉江塔也不能给他带来利益,只能是拆除了重新利用这块地皮,盖商品房或者是发展商业区。这还让不少市民茶余饭后惋惜谈论了好一阵子呢,毕竟这塔可是几代汉江人的记忆啊。

不过很奇怪的是,过了很久直到现在,这汉江塔也没有被拆除,不知道买去它的那个人最终是要拿这汉江塔作何用途,不过时间久了,既然塔没拆,大家也就忘了还有这么一件事了。

……

男人回头瞥了一眼昏睡中的栾端端,然后狠狠地将嘴里的牙签吐了出去。

“尤物哟,可惜咯,可惜咯……”

男人嘴上说着“可惜”,脸上却挂着一丝邪淫的笑容,丝毫没有一点怜惜的样子。

而栾端端此时已经失去了意识,斜倚在副驾驶位上,头毫无生气地抵在头枕上,歪向车窗的一侧。

男人狠踩了一脚油门,加足了马力,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第一百三十章:“催命人”崔明仁

一个神秘的男人,在江汉集团的停车场中,劫持了栾端端,载着已经失去意识的栾端端驶向了汉江塔。

这个开着车的瘦高男子究竟是谁呢?

你别说,这个人还真的有一些来头,在汉江城的暗门当中,也是有一号的人物,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名字,却基本上没有人见过他的样貌。

因为,这人接任务,向来不见雇主,而见过他的非雇主的人,都已经被他给彻底解决掉了。

当然,也有几个位高财重的雇主见过他,但像这样的雇主,那例来是守口如瓶,可以忽略不讲的。

他的名字叫崔明仁。

按他自己的说法,这名字是他爷爷给他起的,希望他将来做一方大官,将“明”与“仁”二字镌刻立于门堂之上,保一方水土、留一世美名。

可从他上了幼儿园,并且从幼儿园开始就直接辍学到现在,他爷爷早就已经死了这份心。他现在有个和他的名字完全对立的外号——催命人。

平日里,他的那只嘴是从来也不闲着,逮到谁就和谁唠,甚至都不管是敌是友。每当他自己提起这外号的渊源,都当成个笑话来讲。

可跟他聊过的人,却鲜有知道,眼前这个话唠——就是催命人本尊。而知道的人,基本都被催命,见了阎王去了。

其实,这外号的由来若是刚刚听来,可能还有几分趣意,可若细细想来,却也十分恐怖。

说白了,这崔明仁是个暗门的职业杀手。

也许有人就会问了,这世界上还真有杀手这种职业啊,或者说世界上还真有以杀人为职业的人吗?还真就像影视作品中演的那样吗?

当然,影视作品中的东西,多多少少还是有很多虚构夸张的成分的,不过也还是有一定的现实依据的。其实,这杀手自古就有,比如华夏大陆大明王朝的东厂,也叫东缉事厂,帮助皇帝监视和处理异议分子,有着直接的生杀大权。

在扶桑群岛,明治维新之前存在的忍者集团也类似于早起的职业杀手组织。而在西方大陆三四十年代,则出现了真正现在意义上的职业杀手组织,据说是叫“谋杀有限公司”,当时,西方大陆著名的犯罪集团“犯罪辛迪加”为了铲除异己,成立了“谋杀有限公司”,该组织逐渐壮大成为一个颇具规模的职业杀手集团。根据当时的价码,“谋杀有限公司”的“雇员”每杀掉一人,就会得到“公司”一千美元到五千美元不等的报酬,其家属会另外得到一笔钱作为“安家费”。

这杀手组织,在全世界九大陆范围内,那都是自古就有。

而崔明仁,他就是这样的一个杀手。

崔明仁也的确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在汉江城地界儿里,不知替多少大佬巨贾做了多少恶事坏事。

不过很多大佬巨贾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喜欢用他。

之所以不喜欢用他,同样也因为他那臭名昭著的做事风格——

崔明仁的暗杀,并不是寻常意义上干净利落的暗杀,然后干净利落地离开。

崔明仁的奇葩之处就在于,他在每杀掉一个人之前,首先要和这些受害者聊聊近日的烦恼,聊聊听闻的趣事,甚至聊聊对最近某个时事热点的看法,若是谈到一些令人烦躁的话题,他还要义愤填膺地骂上几句。

“催命人”崔明仁对那些暗杀目标,是真的交心倾诉,可谓声情并茂,说起话来都忘了时间,情到深处,竟然还会落下泪来。

当然,他再回头看去,那个人早已圆睁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死去了。

这时候,他才忽然换上那副面无表情的冷脸,干净地收拾好现场的一切痕迹,随后方才干净地离开。

……

没人知道崔明仁为什么要那样做,连他的雇主都对他的这种做法不理解,投以鄙夷的目光,可这崔明仁从不听劝,也从来不改。或许是因为缺爱,或许是因为他不信任活着的人,可他还需要倾诉,需要交流,需要现实生活所不能带给他的一切。

而临死前的人,是听得见他说的话的。所以崔明仁不会直接杀死他的目标,而是慢慢地放血,然后回过头去,开始自己的“讲述”,像是听不见身后的人渐渐微弱的嚎哭和呼喊,直到屋子里充满死寂,他只是自顾自地讲着。

因此,崔明仁,也就变成了——催命人。

……

不过今天,他不需要杀人。他得到的指令就是,将栾端端活着带到汉江塔。

汉江塔,这曾经汉江城第一高的建筑。

此时此刻,他的拥有者,正站在汉江塔的天台上,一双稍显疲态但仍旧锋利的眼睛注视着塔下的动静,等着崔明仁,和他带来的猎物,也就是在副驾驶上昏睡着的栾端端。

至于一会儿将会发生什么,崔明仁也是再了解不过了。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栾端端,嘴里发出“啧啧”地两声,表示惋惜。

“混蛋老头儿,折磨人倒一套一套的,妈卖批的就是装的阔气,给那点钱,老子吃饭都不够花,抠抠搜搜的,真特么瓜,就干就这一份儿工,老子不得饿死个球。”

眼看着就快到了目的地了,崔明仁的嘴里还是念念叨叨个不停,也根本不怕副驾驶上的栾端端忽然醒过来。他将车开到汉江塔负一层的室内停车场,下车一把将栾端端抱了起来,然后直接按了通向天台的电梯。

到了电梯里,才显出崔明仁的个头,那身高得有一米九五还多,但肩膀却窄窄的,就像一个长宽失调的长方形,看起来是十分的不协调。

高速运行的电梯会让压力骤然升高,所以崔明仁张大了嘴,来避免耳朵里的耳鸣感觉。过了峰值速度,他又合上嘴唇,开始吹起口哨来。

吹口哨是他的一个“朋友”给他出的主意,其实那也就只是他的一个目标而已,不过是在临死前聊得比较好,还给崔明仁出了这样的主意,不过呢,最后还是死在了他的手上。

那个人在死之前对崔明仁说,以后你想说话了就开始吹口哨,这样也总比滔滔不绝地讲话要好。

这也不知道是那个人心大,要在死前还要帮一帮这个要杀他的凶手,还是要羞辱他一番。

崔明仁还是欣然接受了这个建议。他觉得自己是个很和蔼很开明的人,也算是自我感觉良好的典范。

第一百三十一章:无奈的苗步行

电梯门一开,崔明仁便“霍”地一声喊了出来。

“卧槽,老大,又装修了啊?这游泳池明显大了好几圈啊,卧槽,池底还给改成透明玻璃了?这能结实吗?哎我,我搬来的时候蒙着塑料看不清,我这一看,你这床也太奢……”

这座汉江塔如今的主人,仍旧背对着他站着,看向塔外的方向,举起右手停在半空,示意崔明仁住口。

“打住!把人带过来。”

崔明仁见气氛突然沉默下来,也是有些无趣,便又自顾自吹起了口哨来,然后扛着栾端端,放到了那张奢华无比的大床上。

“行了,你可以走了。”那个人低沉地说到,看都没看崔明仁一眼。

崔明仁也不搭话,心里暗骂,他妈的,有钱了不起啊,没准有一天老子就把你给灭了。

崔明仁眼中闪过一丝玩世不恭,转身就朝着电梯口走去,但他走的时候,无意中向天空之中瞟了一眼,一脸不解地盯了好久,然后揉了揉眼睛,离开了。

刚才他好像在空中看到一个人影,可再仔细一看,却什么都没有了。

崔明仁自顾自地笑了一声,立马将这个想法抛出了脑后。这汉江塔的上面怎么可能还有人呢?要知道这汉江塔的天台上面是有很多电线电路和精密设备的,是属于禁地的范畴,平常之人肯定是没法上到这里来的,何况要爬上那些电塔的上面,危险之极,可谓让人望而生畏,哪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这地方只是被那个人看上了,他斥了让人无法抗拒的巨资,才买了下来。汉江塔也是一个信号塔,在天台之上立着高达几十米的铁架子,也不知如今是发射着哪种信号。

……

崔明仁走后,那个人,也就是这座汉江塔的新主人,才缓缓地转过身来。

他抬起头,挺了挺背,眼中的那种锋利凶猛更甚。这人不是别人,竟然是那盗取了凌易的科研成果,设计了江胜天和秦观两大巨头,使他们倾家荡产的幕后黑手——大佬苗步行。

他一步步走近栾端端,眼睛中闪过的是愤怒,是**,然后一把将栾端端提了起来,直接扔到了泳池之中。

栾端端进了水的一瞬间,就被激得清醒过来,可一睁眼却看见了距离自己几百米的地面,就惊得猛吸了一口凉水,疯狂地在水中扑腾挣扎着,却越呛越多,根本浮不上来。

而苗步行就站在泳池边,看着水池中狼狈的栾端端,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又一下子将她从泳池中拽了出来,给顺手扔在地上。

也不得不说,这苗步行的体力还真是好,到了这样的年纪,短时间内两次提起栾端端,竟然能够做到气息平稳,一点不喘,估计这也不得不让很多年轻人惊讶。

看着栾端端睁大眼睛尽力喘气那受了惊吓的样子,苗步行开口了,此时明显带着一些嘲笑的味道:

“我记得你会游泳啊,这泳池也不深啊,怎么,是由于恐高么?”苗步行说着,用一只手提着栾端端的衣领,将她拖到天台的一角,然后将惊魂未定的栾端端提到了楼外,“看看,高么?”

栾端端确实是恐高的,特别是对于悬崖边的景象十分敏感,看见下面比蚂蚁还小的行人,她双腿发软,胃部都痉挛起来,不由自主地开始呕吐起来。

苗步行有点意外地松开了抓着栾端端衣领的手,栾端端整个人瘫在了地上,他有些玩味地看着栾端端的这幅样子,觉得和之前在会所里见过那个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冷美人,实在是判若两人。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个栾端端身上是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她还有一个孪生姐妹不成?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他在决定与栾端端合作之前,早就已经安排人仔仔细细查清了栾端端的底细,包括她的家庭关系和一切与之有交集的人。

苗步行兀自摇了摇头,不自觉地笑了,自己的这个想法真是太可笑了。

“你……不是要喂饱我么?可我看你,也不是一盘好菜了。”

苗步行也不管栾端端能不能听见,还是嘲弄的笑着。这次让崔明仁带栾端端来,他本意也是要行他的苟且之事,把栾端端占为己有。可如今看见栾端端不知怎么的就成了现在这样,他也顿时没了几分兴致。

更别提,她被苗步行提在空中时,就吐了她自个儿一身,满衣服的呕吐物,更是让苗步行觉得相当反胃。

“我看你连个鸡都不如。”苗步行走回到了床前,坐在了床前榻上。

栾端端从落了水之后,神智就一直处于受刺激后的空白状态,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眼睛大睁着,喘着粗气。

苗步行皱着眉头看着她,一向沉稳老练的他,心中还是很纠结,这哪里会是前些日子将江汉集团的核心机密带给他的那个栾端端?就是眼前这样的一滩烂泥,还能指望她继续潜伏在江汉集团,获取那边的信息吗?

不过,苗步行也确实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凌易的江汉集团的确破绽很少,自从经历了上次风波之后,凌易重整江汉集团,如今更是铁板一块。尽管,他不知道栾端端是怎么重回到江汉集团的,也许她总有自己的手段,也不知道栾端端怎么就变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当然也不排除她是在自己面前伪装出来的。

尽管有种种的疑虑,但是目前,苗步行他也就只有栾端端这一条线而已。如果这条线也断了,那么汉江集团对于他来说,将是密不透风。这是他不能忍耐的。他苗步行想要做的事,那就必须得不择手段地去达成。若没了栾端端,那么最后一条路,就只有与江汉集团正面交锋,硬碰硬。

虽说,苗步行倒不是怕凌易,不过他也刚刚领教过了凌易的手段,那也不是个轻而易举好对付的主,这一点他是承认的,而且,最关键的是,凌易还有另一重身份——古武门派青门门主。

而青门背后的歪门十三旗,更是华夏大陆古武门派中的庞然大物,不可忽视。

所以,与其硬碰硬,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倒不如留着栾端端这条线,或许还多少能起到点作用。

第一百三十二章:危险的气息

苗步行依旧盯着栾端端,眼神中很明显地流露出嫌弃和不屑,似乎是怕她弄脏了天台的瓷砖,更怕她的淫物,粘到自己身上。

随后,他小心地提起了栾端端,直接扔到了电梯之中。他按下一楼的按钮,然后扶住电梯门。

栾端端在迷迷糊糊之中刚刚有了些许意识,就听见苗步行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告诉你,栾端端。我找你,是我看得起你,是我觉得你还有点儿用处。你要是真识相,回去还是老老实实地给我提供情报,你还能赚点小钱,小发一笔,这些我都不管。但你若是像做那假投标书一样,把我当成个傻子去唬弄的话,下次你再来这里,就不是以这种方式下楼的了。”

苗步行说完,就将扶着电梯门的手抽走了。栾端端就像一只受到极度惊吓的猫,蜷缩在电梯的角落,睁大眼睛在电梯门渐渐变小的夹缝中惊恐地看着,看着一脸冷漠的苗步行。而直到电梯门关上,她才感觉自己恢复了自主呼吸,而刚刚好像自己一直处在一种灵魂出窍的状态下似的。

她躺在地上,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腿。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知道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微胖老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更不知道他那一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在刚才泳池中溺水的时候,她脑海里确实闪出了一些并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画面,以及,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到现在还回荡在她耳边。

那是什么……那是谁?

她突然感觉,身体里好像住着两个自己,而两方在彼此排斥、冲突。她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在被撕扯着,那两个灵魂好像要撕开她的身体跑出来。

栾端端捂住自己的耳朵,却无法抵挡那两种声音不间断地从自己心底深处跑出来。

……

崔明仁下了楼后,并没有直接离开,一直在汉江塔的地下停车场里百无聊赖地发呆,不停地吹着口哨。刚才在顶楼走得太匆忙,还没拿到尾款就走了。

现在他也不好立刻折返回去,他以为,此时苗步行应该正在“nuè dài”栾端端,发泄着shou yu呢,这个时候要是自己冲上去,恐怕是不太好吧,这一点人情世故他还是懂的。

于是崔明仁就一直在车里等着。

不过,他已经不在栾端端的飞度里了,毕竟他不是那种小毛贼,像他这种职业杀手,是绝对不屑去偷盗人财物的。所以,此刻他已经坐在自己的那辆沃尔沃xc60之中了。

当他听见电梯运行声音的时候,下意识就要去电梯门口候着,好去截住他的雇主,结了尾款再走人。

可当电梯门一开,他却看见了刚才那个被自己击晕的女人——栾端端。

只是,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崔明仁的后背突然冒出一股冷汗,感到一股无比危险的气息。高速运行的电梯压榨下部中的空气,吹来一股阴冷的潮气。而电梯门一开,空荡荡的电梯里只有栾端端一个人站在中间,她的头发紧紧地贴在头皮上,眼睛却没有看向崔明仁。

可此时此刻,崔明仁的脑海里出现的却是经典的贞子形象。他木木地站在原地,眼神不敢与栾端端相对,只能挪开目光,看向栾端端身后的空气。

在崔明仁突然爆发的肾上腺素的作用下,才将这短短一会儿的时间拉得长了几倍。可实际上,电梯门刚开了不到两秒,栾端端就悠悠地与崔明仁擦肩而过,走出了电梯门。崔明仁背后的衣服也被汗打湿,他缓缓回过头看向栾端端离开的方向,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崔明仁一直认为,他对危险的嗅觉,比狗都要灵敏,他能很明显地感受得到,刚才那个女子的气场,与被他劫持时完全不同。从现在的气场来看,她绝对不是善类。他忽然庆幸,之前自己在击晕栾端端时,并没有让她看见自己的脸。

这种活儿,是真的危险啊……不过,为了家庭……崔明仁的脸凝重起来,一改之前的邪态,步履沉稳地走回了自己的车旁。当他自己想到“为了家庭”这四个字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有些违和。

若不是一直怀不上的妻子突然有了身孕,他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他不会在之前为苗步行执行任务的时候,留了手,放走目标让他们别再回来。那是因为妻子说,要多做善事,才能保护孩子的平安。

崔明仁虽然不知道功过能否相抵,本来也不是信佛信教的人,但为了孩子,若是明知故犯,却像有种亏欠的感觉。所以,信了也就信了吧。

直到前两天,忽然有一男一女找到崔明仁,告诉他,其实他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他们都知道。如果帮助他们,未来是有机会获得一定“赎罪”的。

到后来,崔明仁也没有弄清楚那一男一女究竟的来历,不过还是接受了,答应帮助他们。毕竟对是非的判断力,崔明仁还是有的,只是有时候不去顾及而已。

……

栾端端孤身一人走在街头,她并没有从汉江塔的室内停车场开走她的那辆白色飞度。秋夜的凉风吹在她湿透的衣服上,让她无法控制自己身上的颤抖,连同头部一起抽搐起来。可身体的寒冷与折磨影响不到她的目光。

刚才从天台到一楼的电梯中,栾端端忽然回忆起了很多事情。她的记忆从那个手拿铃铛的神秘白衣男子开始,慢慢向前追溯。她看见了真正的凌炎——苗步行说过的,永远不会再出现了的人。

她回忆起自己在江汉集团中无间行者的身份,回忆起科萨路横飞的赛车,又回忆起她病危的母亲。

还有凌易。最近几天一直和她呆在一起的那个凌易。

栾端端的眼眉低垂,像是在皱眉。她轻轻冷哼一声,然后继续向她家的方向走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意外的谋杀

苗步行还站在汉江塔的天台上,目光锁定着下面栾端端渺小的背影渐行渐远。

尽管,他尽量去克制自己的思绪不再去想关于栾端端的事,不过脑海里还是反反复复的出现。

这一次见到的栾端端,显然让他大失所望,这栾端端就好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完全不是原来的那个做事狠辣、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栾端端,如果是她想要的东西,她就总会有千种方法去得到。

而如今的这一位,已然完全没了锋芒,就像一把本来锋利无比的宝剑在深埋地底多少年后,失去了往日的锋利一样。如今这样的栾端端,虽然苗步行在电梯口说了那些恐吓的话,不过他的心里还是没底。不知道如今栾端端这副模样是克意装出来的,还是有什么原因,发生过什么事情。

就在苗步行还在盯着栾端端已经消失的方向,脑袋里纠结于栾端端的变化之时,他不知道的是,身后的铁塔之上,有一双老鼠一样的眼睛,正盯着手里的dv屏幕。而屏幕上播放的,正是刚才他对栾端端施暴的那一幕。

可那双眼睛微微眯起,看起来像是很不满意的样子。

“这特么也不是什么猛料啊,也就凑合着用吧……”那人自言自语道。如果现在是白天,让别人看见了他的这个动作和状态,那一定会先惊后笑。他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一只蜘蛛一样,挂在两个铁架之间。他的腰间只系了几条尼龙绳,全身覆盖满了廉价的橡胶制品,手上套了四五层打扫卫生时使用的塑胶手套,除此之外都没有做任何的防护措施。

这人此刻就挂在高塔的上面,手里的视频录着天台上发生的一切。

“有的也算还能用吧,总还能混口饭吃。”他嘟囔完了,一个翻身,身子就面向了天空。他的后背全部漆黑,衣服上使用的是特质的消光面料。

这算是狗仔行业高手中的标配了——那些顶级狗仔们几乎人手几件,衣服、裤子、鞋,都是消光的料子,若是tou pāi时怕被人发现,直接背转过身去,只要那个人的视力没到鹰眼的程度,在这种避光的环境之下,是绝对发现不了的。他抬头看着星星,等着下面的苗步行离开,自己才能悄悄下去。

可他转过来没多久,却忽然听见下面又传来了人交谈的声音。

他回过头去,等他看清了来人是谁之后,一个鲤鱼打挺便立了起来,然后手忙脚乱地又拿出了dv,对着下面的天台就拍了起来。

……

其实提到苗步行,他并不是特别上心,他一直都知道这个人,但要是tou pāi他的料实在没什么意义,毕竟他一直都在幕后工作,曝光度不高,流量不高,炒作不起来,那对他来说,拍着什么都是白费。

但刚刚过来的那个人,却是汉江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角色,最近更是高调回归了汉江城的资本市场,那可是汉江城曾经的商业霸主、几乎要夺得整个南华夏行省富豪排行榜榜首的那位……

而南华夏行省在整个华夏大陆经济中的重要地位,**行省中,唯有一二行省,可以与之匹敌。

突然,他的瞳孔紧紧地缩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看见那个曾经的霸主,汉江城的商界帝王——江胜天,竟然跪在了苗步行的面前。

虽然他与江胜天隔着几十米高度的距离,可他还是能看见江胜天斑白的两鬓。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早先已经把隐藏式收音麦克放到了塔内的床底,他连忙戴起了耳机,屏住呼吸。

果然,他听见里面传来了对话的声音。

“不行就是不行。”苗步行说。

“我们是有合同的……我们是有契约的!你凭什么说不行就不行?”江胜天站了起来,但声音听起来却是非常无力。

“那份合同,是对三胜集团签订的。可现在三胜集团最大的股东是我,离全权拿下这三胜集团,也没差多少日子了。你说,这合同对我来说,又有多大的约束力呢。”苗步行站在天台的围栏边上,手里点燃了一根雪茄,一脸的不屑。

“我看你是根本就没有免疫药吧!”江胜天突然指着苗步行狠狠地说,也是想着要从苗步行的嘴里套出来点儿实情。

“什么药?”显然苗步行是已经忘了自己当初对江胜天的承诺,或者压根儿就没打算兑现过。

反正这种空口白牙,愿者上钩的事。

“活态免疫药,你答应我的,救我儿子的药!”江胜天的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显得有气无力。

“哦,那个药啊,不久就会有了。可我觉得给你儿子,真的有点儿浪费了。”苗步行阴阳怪气地说道,“没想到啊,你江胜天的儿子,竟然栽在了女人的身上,而且还是这种病,这要是传出去了,这在汉江城,那得是多大的笑话哟!”

“有……有?!真的有吗!你必须给我!你要什么都行!”话说到这里,他又“咚”地一声跪了下去。

“可我什么都不要。更何况,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本能够拿得出来吗?”苗步行斜着眼看着江胜天,“如果非有个什么愿望的话,我希望你快点滚开!要我说,你和你那精虫上脑的儿子一起死了算了,可别跪在我面前碍着我的眼。自己多大年纪了,你自己不知道么,比我都大的人,我受不起啊,呵呵呵呵……”

江胜天双膝跪地,脑袋低垂。此刻的江胜天不再是昔日征战汉江商场、叱刹风云、王者称雄的那个商界大佬了,就只是一个年迈父亲的角色,为了救活自己的儿子,拼尽全力,放下尊严,而仍旧无可奈何。

高塔上的人听见收音器里传来了低声的呢喃,却怎么也听不清楚是什么。他把镜头对准天台,自己拿出了一个微型的望远镜——同样也是行业标配——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江胜天。

他看见江胜天缓缓地站了起来,嘴里的呢喃声也大了起来,终于能断断续续听得其中的大概,听起来模模糊糊的都是些道歉和祈求他儿子原谅的话。

随后,他的呼吸声突然加大起来,然后以一个因为过度发力而极其不协调的姿势,看起来步伐都很踉跄地冲向了苗步行。

而苗步行是不可能听不见身后传来脚步声的,可他并没有转身,而是在江胜天冲到他背后的时候,忽然向左一闪。那江胜天的重心已经准备全部压在前面的苗步行身上,可他向左一撤,江胜天的重心不稳,扑在空气之上无处可落,向前趔趄几步,就到了天台边界的围栏旁边,所幸稍微稳住了身形。

看见离地上百米高度的景象,他下意识地向后一退,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死死抵住了。

江胜天布满皱纹的眼皮中,是无法形容的恐惧,他缓缓地回过头,看着身后的人。

“苗……”

可江胜天只说出了一个字,身后就忽然传来了一股大力,他身体向下一倒,可身下却再也不是触手可及的地面。他四肢疯狂地甩着,像在空中狂舞,随后只感觉一阵尿意袭来。

而高塔上挂着的那个人震惊地看着这一切,他的手掌死死地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哪怕一点点的声音。因为对于下面的那头“猛兽”来说,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声音或者破绽,都可能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他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妈的,这活儿接的叫这个背!本来就没多少钱,可别把命再搭里边了。”

他下意识地斜着眼睛看向dv。

指示灯上红点仍在闪烁,代表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已经收入其中。

第一百三十四章:饿人狗仔丙奇

汉江塔顶那个tou pāi苗步行的人,看其带着的装备倒像个狗仔,不过有这样的胆识、这样的本事的狗仔,那也肯定不是一般人。汉江城人龙混杂,以前是,现在就更是了。有着明面上的你争我斗,也有着暗地里的谁与争锋。

而在高空中的那双眼睛,是属于饿人丙奇的。

这饿人丙奇,是汉江城五大奇人之一,一个特殊的“狗仔”。当然啦,可能通常的小老百姓并不知道在这汉江地界,竟然还有什么五大奇人,毕竟在他们眼中的这个城市还是一片祥和宁静的。

但在另外一些人看来,这饿人丙奇作为狗仔,要比寻常的狗仔更加令人反感。

他专门贩卖**,通常以tou pāi行政人员、明星、企业家,甚至普通富豪的**来进行敲诈勒索。

说起“狗仔”这个行当,现在大家经常能在娱乐新闻里面看到,大多是带有一种贬义的味道。有一些狗仔队也确实经常会带来一些负面的新闻,产生一些不好的社会影响,尤其有一些恶劣之徒,更是会为了利益而去歪曲事实蛊惑大众,会严重影响明星公众人物的正常生活,甚至威胁到生命。

这就像当年西方大陆戴安娜王妃的死,曾引起全世界九大陆轩然大波。在一九九七年八月三十日晚,戴安娜与男友多迪乘坐一辆奔驰轿车,在法国巴黎某个隧道中遇上狗仔队追踪,车辆失控撞向石墙后bào zhà,两人最后都死于这场车祸。

后来,很多人都在叱责狗仔队当时只顾拍照,根本没有及时施救,这也引起了全世界九大陆舆论对于狗仔队的道德和职业操守的大讨论。

其实,“狗仔”这个词汇来源于西方大陆一个叫意大利的行政区域,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意大利一位著名摄影师的姓氏。这位摄影师呢,厌倦了当时的报刊杂志登载明星的照片,都选用的是明星在影楼摆拍的样片,于是就和同事来到罗马的一家明星和达官贵人经常出入的茶座附近,伺机拍摄下明星的**照片。

后来,他们成功拍到了埃及国王法鲁克在罗马韦内托大道推翻桌子,还有与年轻女明星鬼混的已婚男演员挥拳猛击摄影师的一系列照片,大受读者的欢迎。于是,也就有了以这位摄影师的姓氏命名的这个词汇,后来翻译成了叫“追踪摄影队”。

当然,也有一种戏说,说是“狗仔队”的老祖宗应该是华夏大陆人,那就是华夏大陆五代南唐时期宫廷大画家顾闳中,说这个人名大家可能没有印象,但是他的代表作《韩熙载夜宴图》,想必大家都应该看过。

而这幅画的渊源,正是由于李后主想要了解韩熙载每日夜夜笙歌都在做什么,于是就安排顾闳中潜入韩府,将夜宴画面画了出来交给李后主。当然了,这只是一种戏说,无从考证。

近二三十年以来,“狗仔队”这个词汇,逐渐被国内的受众所知道,还是源自港九地区。最初这个词在港九城指的是警署中负责跟踪嫌犯,以跟踪、qiè ting等手段调查案件的部门,也就是我们以前经常能在港九城tvb电视剧里看到的o记。后来逐渐被新闻媒体记者发扬光大,也就成了我们现在所理解的狗仔队了。

……

作为汉江城的五大奇人之一,作为“狗仔队”中的顶级高手,饿人丙奇自然有他非同寻常的地方。这一次作为,他早早地来到汉江塔的塔顶埋伏,是因为他早前接到了一个神秘的信件,说这里即将发生一个大事件,足以震惊整个汉江城。

要知道,饿人丙奇之所以名声在外,除了他在地下市场的最高悬赏金额以外,还有就是他的神秘。没人知道他是谁,也没人知道饿人丙奇究竟长什么样。都是只知道这个外号而已。

甚至有人怀疑,饿人丙奇并不止一个人,而是很多个不相关的人都在共用这一个代号去发布视频和展开敲诈勒索而已。

可是这封信,却直接投递到了饿人丙奇的家里。

丙奇的家,有很多处,但几乎没人能真正找到他所居住的地方。如今,他和媳妇儿住在那个汉江城lc区里一栋有些年头的老房子里,是标准的江南一带弄堂里那种的老房子,三层的小楼,楼道里是木质的楼梯,踏在上面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但从不用担心有什么质量问题。

其实,丙奇小时候就住在这里,不过他很早就出去混江湖了,也基本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过往。直到父母去世,将这栋老房子留给了他,而他自己那时也已在汉江树敌太多,在有了媳妇之后,心渐渐安定下来,则需要找到一处与之前毫无关联的地方藏身,于是就带着媳妇儿回到了这里。

这里有着他最美好的记忆,无论是幼年时与父母在一起的时光,还是如今与媳妇在一起的日子。

在娶了媳妇之后,他已经开始过上了相当于半退休的生活,很少接一些伤天害理的活儿,也很少去主动与人结怨。

他和媳妇也在这里过上了一段,较他之前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更加安稳的生活。虽然,收入比照原来少了许多,不过他发现,原来自己还是挺适应这样的生活状态的。

……

所以,当他打开门,看见地上的这封信时,他首先就倒吸一口凉气。

仿佛这么长时间,他努力经营着的安稳而美好的生活,恐怕要就此终结了。

要知道,他手里可是有着无数人拼了命付出任何代价都必须要删掉的视频,想找到他的人数不胜数,饿人丙奇在汉江城地下市场的悬赏金额,是现今最高的一个,高达五亿元华夏币。

上到达官贵人,下到混世地痞,不知有多少人想要他的项上人头,可到现在,他还活得好好的,而那些想要找到他的人,甚至连他一张照片、一个画像,甚至连真实姓名之类的任何信息,都一概没有。

丙奇的“地下通缉令”上,只有一个灰色的人影和饿人丙奇四个字,没有一点有用的信息。饿人丙奇的身份,连他自己的亲人都是不知道的。

他不想用五个亿华夏币去试探人心,哪怕是去试探亲情。因为,这笔钱,实在是太大了,足以让绝大多数人动心。

可地上的信封上却写着五个字:饿人丙奇收。

这五个字,可以说是字字都是一个亿华夏币了。他拿起信,先是在房子周围四处查看了一番,之后便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着看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凶案目击者

这封信的内容没头没尾,只是说,让他在当日天色刚黑之时便马上去汉江塔顶埋伏,准备拍下视频。至于要拍摄的是谁,作何用途,以及会得到的酬劳,一概没有体现。

不过,饿人丙奇还是决定要接了这一单,按照信上的指令去做。或许说,他也是不得不这么做。既然这下任务的人,能找到他这里,那想必他和他媳妇的命也就攥在了对方的手中,他是没有能力与之抗衡的,这一点儿他是非常清楚的。

对方的势力已经能够查出他的位置,并发出这封信来,对方背后的势力,他真的不敢去想象。

饿人丙奇生来就是很有主意的那种人。他当即就收拾东西、穿好衣服、整理好装备,又与媳妇交待,自己要去完成一项紧急的任务,如果第二天中午之前没能回来,就收拾好东西离开这里,去这个地方,联系上面的人。

说着,他交到媳妇手中一张字条,上面是一串电话号码和一个地址。

像他们这种人,刀架在脖子上过活,都得给自己想好后路,留好后手。他早就安排了最后一道防线,就怕有哪一天这里已经容不下他了,他也能够全身而退。

可是,如今自己有了媳妇,并不能让两个人都全身而退,那么他作为一个男人,自然就要保护好自己的爱人。

于是,安排完了这些,丙奇直接就奔向了汉江塔,不带一丝一毫的迟疑。

其实,丙奇只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而已。在他心中,他觉得事情可能并不会那么糟。能知道他的位置却没有将他埋伏捕获,这已经足够证明很多东西了,这也让饿人丙奇认为,他其实完全可以将送信者刨除在危险范围之外,甚至还想继续在这个地方住下去。

毕竟能确定他准确居住地的人,就肯定知道他是独来独往,想纠集人手来对付他,得到那五亿元华夏币的地下赏金,还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

可既然那送信者并没有这么做,在饿人丙奇看来,那人就对这五亿元华夏币没什么想法。

至少,这人不缺这笔极其客观的零花钱。

……

于是,饿人丙奇出了门,就直奔五金市场——这是他每次行动前都要来的地方。

在他看来,世间一切事情所需要的装备,在狭窄拥挤的五金店中,都可以买到。他知道汉江塔顶上面的铁塔是通电的,所以他买了绝缘垫板,回家裁剪并剪贴包裹住一切luo lu的肌肤,还买了快十副手套,若不是戴到后来撑到实在戴不下去,他能把那十副手套都给戴上。

可当他在汉江塔顶看见从电梯中走出来的人是苗步行后,他的失望是大于惊喜的。丙奇也是汉江城地下市场圈子中的熟客,对苗步行这个人,怎么可能没有听过。

不过,在一切关于苗步行的故事和传闻的结尾,都会以“千万不要去惹这个人”而告终。显然,这苗步行在地下圈子中被列为雷区。加上苗步行身上本来就没什么卖点,饿人丙奇对这个人也自然是没有什么兴趣。

特别是在他带上来一个女人之后,他对这件事剩下的唯一一点兴趣都转化为了失望。要知道,富商名贵找几个“wài wéi”,其实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在当今这个男欢女爱风气渐渐转变得更加开明的时代中,这甚至都变成了人之常情。

不过,饿人丙奇也只能摇摇头,继续录了下去。毕竟来了都来了,dv充满电还多带了几块电池,现在不用也没什么机会用了,也别白跑一趟。

说实话,就在苗步行将那个女子拎到汉江塔外的时候,他甚至本能地产生了几分期待,心里甚至在催促苗步行赶快松手,快点把这个人扔下去才好。他自认为还是个善良的人,直到他发现那女子脱离了危险后,自己竟然有些失望,才意识到他刚才所谓的“职业本能”是多么可怕。

直到江胜天出现,丙奇方才感受到了些许“金钱”的味道。

而江胜天和苗步行的对话,更是让他震惊无比。

丙奇毕竟也是商界的局外人,因此,他的认知,也就代表了汉江城普通人的认知——对江胜天和苗步行的地位对比,若不是二人间的对话都已经被他记录在了手里的dv之中,恐怕都没人会相信,刚刚在汉江塔顶发生的那一幕。

要知道,在所有汉江城市民的常识之中,作为昔日霸主的江胜天,是一只老虎,一头雄狮,是战无不胜的商界战神,甚至传闻都是“若是他出手,汉江城的另外几大集团合力都无法抗衡。”

所以,刚刚听见了二人几句对话,拍到江胜天跪地的时刻,丙奇就知道,自己今天没白来,甚至心里已经开始给江胜天的敲诈勒索信打上了草稿。想到这里,他的心里甚至还有点小激动,给江胜天写勒索信——这绝对是狗仔的至高荣耀啊,估计也得是他这辈子狗仔事业的人生巅峰了。

而话筒里的气氛愈发控制不住,他本来是越来越开心的,直到江胜天不知自己嘟囔了什么话之后,突然扑向了苗步行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事情的性质已经完完全全地改变了。

在江胜天站在汉江塔的塔边停住,他本是松了一口气,谁知苗步行竟然一掌将他轻轻给推了下去,他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惊骇,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回忆起来,那也是他认为他到现在为止,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苗步行也只是坐在床上,却没有离开的趋势。时间过得愈发缓慢起来,而丙奇内心的恐惧也越来越放大。若是天亮,他的一身黑衣在这银白的铁塔之上不知有多明显,就算他苗步行看不见,若是让下面的路人看见了,他还是在劫难逃。

幸运的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苗步行终于离开了汉江塔。在那之后,足足半小时的时间,丙奇都没敢爬下铁塔,生怕苗步行是去上厕所,要是半道折回碰了面,他这条命也是凶多吉少了。

当他回到了家,天已经大亮了。从现在开始,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狗仔,而是真真切切的一个杀人命案的目击者了。

本来拍下了任何视频之后,他都会第一时间地进行剪辑,可他所看见的那一幕实在太过炸裂了,那dv就放在茶几上面,他却碰都不想去碰一下,心里是不住的抵触。可他还是摇摇头,拿起了那个dv,然后走到了一个放着电脑的,满是录像录音设备的屋子里。

他将音频和视频两个轨道合一,然后又细细地观看了一遍又一遍,每一次都看到江胜天跑向苗步行的那一画面又停止重新来过,最后他摘下监听耳机,猛地扔向了桌子上。

丙奇用两只手支撑着额头,显得非常的疲倦。他的心里是笃定的,汉江城要发生大事了。而且,自己现在也涉入其中了,当他出现在汉江塔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与这整个的环节有了牵连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神龙见首

凌易还在为昨天晚上栾端端的失踪而暗自担心,他还没有报案,由于失踪到现在还不满二十四个小时,而且就算报案了,恐怕也是徒劳,汉江城这么大,找一个失踪的人,跟大海捞针,也区别不大。

而更为郁闷的是,暗门那边到目前,竟然也还没有消息。

在栾端端失忆的这一段时间里,凌易与她的接触算是很频繁,他对她之前所作所为的那种恨,已经算是放下了,而且可能还多了一份怜惜。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当确定栾端端被劫持了的那一刻,他的心中是否真的是为之担心。

这一夜,凌易都守在汉江集团大厦顶楼的办公室里,等待着栾端端的消息。

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栾端端竟然在上班时间准时地来到了江汉集团大厦,除了因微微有些感冒而引起的憔悴以外,与昨日的她相比,并没有任何的异常。

凌易虽然很是奇怪这一夜栾端端去了哪里,但是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下了,直到栾端端说出了一句话。

“江胜天死了。”栾端端平静地说,就好像是在叙述一个简报公告一样,不带一丝情感起伏。

凌易听见这句话,脑袋先是空白了一阵,他以为是自己这一夜没睡,幻听了,然后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

“谁死了?……你是说,江胜天怎么了?”

“嗯。这么大的事,你没听说?”栾端端仍旧平静地回答。

“怎么回事?”凌易这一夜一直在关注栾端端的消息,又怎么会听说江胜天的死。这一刻,他忽然有点急了,这种急是来不及掩饰地就挂在了他的脸上。

对于江胜天的死,凌易有着很复杂的情绪,并不是好奇,而带着一些同情,也带着一些自责,毕竟昨天自己将他赶了出去,让他走投无路了。而更深层的是,凌易知道,江胜天的死,汉江城的格局将会有更大的震荡,而这可能对江汉集团如今的形式更加不利。

“是……自杀。”栾端端的脸上不被察觉地闪过了一丝迟疑,却不着任何的痕迹,然后补充道:“但是,是在苗步行的私人处所。”

“苗步行?!”凌易从思考中反应过来,一愣,低声又问了一遍,“哪?!”

“汉江塔。”

“昨天发生的事,今天就出结果了?!”凌易不可置信地说,“凭什么说他是自杀?”

“我也没看到法医报告,新闻上只说苗步行有不在场证明,且现场无打斗痕迹,只有江胜天的脚印,是自己跑下楼去的。”

“去哪儿自杀不行,无缘无故地跑到苗步行的私人地盘自杀?江胜天会这么糊涂吗?”

凌易想的没错。江胜天的死,从报道上来看,的确是疑点重重,不符合情理。

而且,江胜天在苗步行的私人地盘自杀这件事,还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媒体拿来炒作说法,他是生意场失意,而这是要以死来将苗步行拖下水。

这只会让他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江胜天,这位昔日的汉江商业霸主,就算再走投无路,他会糊涂到如此吗?

这是凌易所不能理解的地方。

“可网上确实有苗步行不在场证明的截图,我给你找一下……”栾端端说着拿起手机翻看起来,随后向前一递,“呐,你看看。”

凌易拿过手机,看见的却是一份担保证明书,上面写的是苗步行在事发前四小时正与一个外资企业谈生意合同,保证了在江胜天死亡前四小时的时间都不在汉江塔顶。

凌易冷笑了一声,摇摇头说,“这反应得也太快了,功课也做得太足了!”

凌易心中已经大概了解了其中的蹊跷,苗步行能有这么快的反应,自然说明他心中有鬼,这件事他脱不了干系,不是他自己为之,就是他假他人之手。

……

凌易又仔细看了看那份担保证明书,却看那落款处的外资企业的名字十分眼熟,像是在哪见过。

“古创人文?这是什么企业……”凌易皱着眉头思索着。

“不知道,要不要我去了解一下?”

“嗯。对了,再去调查一下江胜天的……那个孩子,现在在哪儿。”

栾端端凝视着凌易,却没动弹。

“这样,你把他接到我这儿来吧,这活性免疫药应该也快出实验成药了。”凌易补充道。

栾端端却还是一言不发,也没点头,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凌易的脑袋里还在记忆中搜索着那个外资企业,并没有注意到刚刚栾端端神态的异常。

古创人文……这个名字太熟悉了,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他走到窗前,两指揉搓着鼻梁,试图从记忆力寻找些许的线索。可当他抬起头时,却看见了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凌炎?

凌易的目光在那一瞬间凝固了,在江汉集团大厦的马路对过,一个人的背影从公交车站牌走向不远处的便利店。

那个背影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了,也是他一直在寻找的。

若是普通人,对接触久了的朋友,就算隔着几百米的距离看不清脸,也能通过走路的步伐认得出来,何况是和凌易从小生活到大的凌炎呢?

可看起来凌炎的步伐却有些蹒跚,像是十分虚弱的样子,还频频地回头,像是在躲避什么东西。

他看着凌炎的脸,看的呆住了。那绝对不可能是于质,于质的面具现在还在凌易这里。而第一眼看见他走路的姿势,凌易的记忆瞬间就被唤醒了。那人除了自己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的大哥凌炎之外,还能是谁?

直到凌炎又从便利店里走出来,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凌易才回过神来。他连忙转身跑到了电梯口,心脏却止不住地狂跳。

凌炎,大哥……多少年不见了,你到底去哪儿了?!

电梯一落地,凌易就飞也似地跑了出去,此时正站在安保处门口与人交谈的曲然只感觉好像是凌易从眼前闪了过去,可当他反应过来时,连凌易的影子都没有看清楚。

而这时,凌易就已经跑出了停车场。

第一百三十七章:龙蛇鼎归来

刚才凌炎的动作像是在躲避什么人一样,凌易冲到了刚刚凌炎消失的街头,却没发现什么端倪,更是没有凌炎的踪影。

凌易不甘心就这么失去大哥的踪迹,就向前又紧跑了几步,他却看见地上滴落的一滴血迹。

“大哥!?”凌易大喊一声,引得周围的人像看傻子一样回头看着他,议论纷纷。还好,他还并未在媒体上频繁露脸,要不然第二天的汉江新闻头条一定是,“汉江集团董事长凌易街头上演寻亲戏码”!

面前有三个路口,凌易只能赌上一把,向着通向步行街近的那个路口走去。

凌炎如果的确是在躲避什么人,那去熙熙攘攘的闹市区绝对是更好的选择。没走出多远,凌易又看见了地上又一滴被人们踩花了的血迹。

知道了自己找对路,他却更加焦急。那血若是凌炎的,他所躲避的那些人也一样能顺着血迹把他给找出来。

凌易沿着血滴一直走下去,却发现那血滴越来越密集起来,绵延进了步行街后的一个老楼之中。凌易看着脏乱的楼梯间,却也没法想那么多,只能三步化作两步地飞奔上去。

那血滴一直滴到了顶楼的天台上,可凌易出了楼梯间,却发现那血滴的痕迹戛然而止,而一旁的地上却是一个空了的针管,依稀能看见针头上的红色血滴。

凌易看见这针头,顿觉不妙,随后就听见身后传来了熟悉的铃铛声。

“轩拓青……”凌易刚刚听见这铃铛,便知道这声音的来源,是那个所谓的“故人”——轩拓青。

下一秒,凌易忽然发现自己还站在原位,似乎刚才一直都没有动过,那刚才的跑动,好像就是一场梦境。而眼前地上的针头却已经消失不见了。可他忽然听见了轩拓青的声音——

“就知道你会跟过来……老朋友,我回来了。”

轩拓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也能听出些许欣慰。

他的话,好像在告诉凌易,凌炎的出现,似乎就是为了吸引凌易过来。但这也有点儿太玄乎了。

凌易现在满脑子都是他大哥凌炎的影子,正要开口问:“我哥他……”

轩拓青好像早就知道他要问什么,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没错,我把凌炎也带回来了,你们刚刚已经见过面了。”

凌易听到轩拓青的话,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喜色,四下张望寻找凌炎的身影,而凌炎进了这栋老旧公寓楼之后,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了无踪迹。

凌易心中不解,既然回来了,那为什么就不能正大光明地现身相见?这样躲躲藏藏,有什么意义吗?

还是说真的,有人在追杀大哥和轩拓青两人?

不过凌易并没有问出口,因为他知道,大哥凌炎做事都是有缜密的计划和考量的,从小到大,他就是一切听大哥的安排,而凌炎也一直是站在他前面保护他,直到凌炎无故失踪。这一次,凌炎不能现身相见,应该也是有他自己的苦衷的。

轩拓青看出来凌易的疑惑,也知道他们兄弟情深,于是就向凌易说明了缘由。

“我和凌炎虽然回到了汉江城,但是跟随着我们一起回来的,还有危险和杀机。我和凌炎一直被某种势力追杀,这种势力,应该跟寒水门有关,但我却根本不了解,你大哥呢,却又闭口不谈。我们已经躲了很长时间,藏了很长时间,可还是甩不掉他们……

以我和凌炎的身手,能压制并且能置我们于生死边缘,这种势力是我们从未遇见过的,或许这不只是一股势力,而是好几股势力相继出现,我们有这种感知。

而如今,这势力也已经随着我们,进入了华自大陆,来到了汉江城。

凌易,我知道,你如果见到了凌炎,是不可能再放他走的,这种兄弟血脉亲情会让你不理智。

所以,为了你,也为了我和凌炎的安全,他还不能见你。今天让凌炎引你过来,是想要告诉你,我们不能在汉江城继续待下去了。

但是有一样东西,需要你来保存,你要把它保护好。”

……

凌易听到这里,却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他回过头去,才看见了一个纸箱。刚刚上楼时,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凌炎身上,后来又转移到轩拓青身上,他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个纸箱子。

他走上前去,看到那箱子露了一角,露出了里面的防震泡沫板。

这究竟会是什么东西呢?

凌易也很好奇,是什么东西能让大哥凌炎和轩拓青冒着生命危险回到汉江,特意交到他的手上,给他来保管。

凌易打开了纸箱,里面的东西被防震泡沫包裹得严严实实,想必是什么易碎品,路途遥远怕颠簸坏了才这样护着。他又一层层打开了泡沫板,里面竟然是一个木制的盒子,盒子上面有隐约可见的浮雕花纹。

要保管的难道就是这盒子?

应该不是,凌易心中这样想,这盒子虽然也说得上是一件收藏佳品,不过这还不足以让凌炎和轩拓青以身犯险。凌易这样想着,就用手打开了盒子的盖子。

果不其然,盒子里面还有东西。

盒子里面的东西用金丝绒布覆盖着,能看出下面的东西大体的形态,中间应该是空的,或者是凹陷的。

凌易未过多犹豫,直接揭开了这金丝绒布,这下面的东西是……

是一个鼎。

也就是从华夏大陆春秋战国以前就已经存在的一种青铜器,最早是用来烹煮食物的,也就是我们现在常说的锅,后来成了王朝皇家宫廷祭祀中的礼器,我们在一些寺庙、故宫等宫殿之中仍能看到。

“龙蛇鼎。”轩拓青一语道破了这个鼎的名字。

凌易听到“龙蛇鼎”这三个字,脑袋“嗡”的一声,自从大哥凌炎消失,再到他去港九城,再到负伤回到汉江城,一直到最近一段时间,汉江城风云四起,暗潮汹涌,好像都与这个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第一百三十八章:临行重托

这时,凌易耳边又传来轩拓青的声音。

“这个东西,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我们回到华夏大陆后,从津门城一路逃到汉江城来,本是不会带上这么重的东西,可凌炎自从在西方大陆寒水门看见了它,就像疯了一样,死死地守着它,没有车的时候,他都要扛着这个几十斤的东西跋山涉水,连睡觉都不能离开视线……

这样,我才不得不带了回来。回来之后,我们居无定所,连夜奔逃,疲惫至极。可我却感觉,来的人并不是为了寻仇,而是为了凌炎手中的那个鼎。侥幸灭了寒水门后,这追杀我们的人,早就摸透我这铃铛了,我对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制约的能力了,只能让凌炎一个人去对抗一次次的突然攻击。来的人也不是等闲之辈,何况是车轮战的方式。凌炎受伤了,我们现在已经守不住这个鼎了,他是知道的。

在逃亡的路上,这个鼎同样也是一个累赘,所以我们只能把这个鼎留在你这里了。说到这里,凌易,我得告诉你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凌炎好像,……他好像病了。他不能说话了。他忘记了我是谁,甚至他也忘记了你的名字。”

听到这里,轩拓青的声音也愈发低沉。其实他一直在犹豫要怎么开口对凌易讲出凌炎目前的现状,他知道这两兄弟从小一起长大,最为亲近,可是后来又分开了那么多年,如今重逢,凌炎却又出现了如此的状况,这对凌易来说,打击太大了。

凌易听轩拓青说了凌炎的状况,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大哥……怎么会忘了自己?

紧接着,轩拓青的话让凌易稍稍安慰了一些,不过他也确定了,大哥凌炎确实是病了。

“不过幸运的是,他对你还有着大概的印象。那天我和凌炎在咖啡厅里看见了你,我知道他是开心的。这个鼎,他愿意放到你这里。也就是说明他是信任你的,所以,请你妥善保管吧。”

轩拓青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说实话,我不知道,我和凌炎能不能度过这一劫,但如果他回来看见这个鼎丢了,他肯定会很难过的。凌易,这鼎就交给你了。至于po jiě这个鼎背后的秘密,只能以后再说了。”

说到后来,轩拓青也开始调笑起来,像是要试图挽回因为他的话而造成的沉闷气氛。

“总之,回见吧,凌易。对于……‘背叛’你的事,对不起,可我不后悔。”

轩拓青的声音戛然而止,凌易站得笔直,高楼上的风声猛地灌入了他的耳朵。

这一刻,他有一种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的错觉,他竟然有些怀疑,刚刚的一切是否是真实发生的,包括凌炎在汉江集团大厦对面的突然现身,以及轩拓青的一番话,还包括了他提到的凌炎视为生命的宝贝“龙蛇鼎”。

凌易转身看了一眼身后,那个装着“龙蛇鼎”的纸箱子以及箱子里的浮雕木盒确实真真切切地存在于那里。凌易这才一下子从刚刚的恍惚之中,清醒了过来。

凌炎、轩拓青、龙蛇鼎,确确实实真实地存在和发生了,就在自己的身边。大哥凌炎和轩拓青如今确实已经回到了汉江城,刚刚自己与大哥也确确实实擦肩而过。

而如今,一切又恢复了静寂,除了“龙蛇鼎”留在了这里,凌炎和轩拓青已经是了无踪迹,彻底离开了汉江城。

凌易开始在附近四处寻找刚刚轩拓青声音的来源,最终在一扇废弃的屏风后面,找到了一个迷你音响,是无线的,可以用手机通过蓝牙来直接控制,想必刚刚轩拓青就是用这个来给他传递消息的。

不过,这东西也是有距离限制的。那么,轩拓青和自己的大哥凌炎也应该就在附近!

凌易正想要给曲然打电话,召集公司上下,或者甚至召集暗门的力量去寻找大哥凌炎和轩拓青。不过当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地上的“龙蛇鼎”上时,他放弃了。

因为,那样出动大规模的力量去寻找,可能会给轩拓青和凌炎带来更大的危险。另外,他们两个人既然决定将这“龙蛇鼎”交给自己来守护,那么想必已然是有了良久的思量和精心的安排。自己应该尊重他们的意愿,他现在最大的职责就是,守护好这个“龙蛇鼎”,并借机po jiě龙蛇鼎背后隐藏的秘密。

对于大哥凌炎,这才是最好的交待。

此时,凌易捧起了装“龙蛇鼎”的纸箱向江汉集团走去。

从这一刻开始,他要时刻要保持警觉,注意周围一切的动静。

他只能在心中,为凌炎,以及那个曾经“背叛”过他的轩拓青,默默地祈福,愿他们平安归来。

……

其实,凌易这辈子第一次看见“龙蛇鼎”这三个字,或者说第一次知道“龙蛇鼎”这种东西,是在当年确认了凌炎失踪后的那一天,凌炎在消失了快一年的时间后,在春节那一天也没有出现。这是大哥凌炎第一次没和自己与母亲过春节。

第二天一早,凌易就来到了江汉集团的顶楼,现在属于凌易,但当时是属于凌炎的那间办公室。

他在收拾打扫凌炎办公室的时候,看见桌上立着一本又厚又大的日历。他将日历向后翻了几页,翻到了一八年。之后,他便看见了凌炎在日历上用红笔圈下的一个六月中旬的日子,旁边写着三个字:龙蛇鼎。

对于凌炎在日历上记事的习惯,凌易是非常清楚的。早在曾经用那种大厚本的撕页日历的时候,他就会提前将自己要做的事记在对应的日期上。虽说后来有了智能手机,可以更方便快捷地在手机日历中标注,但是凌炎依旧保持了这种看起来有些古板的做法。

不过,凌易并不记得大哥凌炎有收藏的习惯,凌炎也从来没有向他提起过关于收藏或者关于龙蛇鼎的事。凌炎无论是在生活中,还是经营上,都是属于务实派,一步一个脚印地将江汉集团建立起来,开疆拓土。

按理说,搞收藏可不是他这种性格的人喜欢的。一是他没有那个耐心和时间花在收藏这件事上,二是在收藏这个过程中所给人带来的kuài gǎn,他是感受不到的。

凌易当时就很不理解大哥在日历上记载着的“龙蛇鼎”意味着什么,没准这可能是凌炎失踪的一条关键性线索。

第一百三十九章:国宝重器

当时在凌炎的办公室里,凌易想到这儿,马上把扫灰的抹布放到一旁,然后拿起那本厚厚的日历仔细翻看,琢磨其中能否找到某一些与凌炎失踪相关联的线索。

凌炎的日历是属于那种万年历的性质,一页就是一年,包含了十二个月。翻到了今年,就看见白纸黑字上的一个红圈,看起来特别显眼,他向前翻了几页,又向后翻了几页,近十年的时间,就只有这一个红色的标记。他将整本日历都翻完了,也没看见其他用红笔标出的日子。他翻到这页的背面,看见上面写了相关的信息。

名字:龙蛇鼎。

出土:一玖陆玖年。

拍卖地:港九,庙街。

级别:绝顶。

价值:无价。

信息就只有这些,其他一概不知。

……

但从凌易看见这些东西开始,他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去港九的庙街,将这件东西取回来。这对当时的凌易来说,其实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

大哥凌炎失踪得很突然,就好像在一瞬间这个人就在世间消失了,没有了任何的消息,让人感觉他像是突然被上苍给抹除了,就算是猎犬都闻不到他的一点点痕迹。

凌易有心寻找,却徒劳,无处用力。在几年的时间中却像是在水中打拳,是摸都摸不到,根本使不上力,捕风捉影、一切都是徒劳。

而日历上的这个龙蛇鼎,是凌易能与凌炎产生交集的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事。

凌易当即就开始着手准备,让栾端端定好行程,自己办好了粤港通行证与车牌。

甚至直到出发的那天,凌易都还不知道,这龙蛇鼎到底是什么东西。网上的资料寥寥,没人能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而他也并不需要这个答案,他能踏上旅途去寻找它,并不是因为这龙蛇鼎本身有多么重要,而是因为,这龙蛇鼎是他能寻找到的与大哥凌炎有关的唯一一件事。

他只能像落水者一样,抓住岸上的人伸来的任何东西,不管那是什么,也要死死地握住它不放开。他只知道这龙蛇鼎意义非常,非常重要,但他对这个“非常”的程度也很模糊,甚至连丢失了这龙蛇鼎,他自己都没有亲自去寻找。

而听了轩拓青的一番话后,他才对龙蛇鼎的重要性有了新的认识。大哥凌炎并不是个爱财的人,无论这龙蛇鼎价值多少,也不至于让凌炎疯了一样守着,寸步不离。它一定有其它的意义——非同寻常的意义,才值得凌炎拼了命也要带着它,走过那些泥泞险峻的山路也要一直抱在胸前。

但同样的,这样重要的东西,凌炎却可以完全放心地交给凌易。这让他的心里升起一股暖意。他必定会好好保管,不让这龙蛇鼎再次离开他的身边。

……

凌易有着一种奇怪的感觉,从港九城回来后突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忽然发现,各个华夏大陆古武家族和门派被围剿,可能也与这龙蛇鼎的出现有关,而自从他带回了龙蛇鼎,汉江城也忽然间刮起了狂风暴雨,一个个人物重回汉江城的资本舞台,角逐与争斗,看似偶然,实际上必然是有着利益的驱使,或者暗地的势力推动。

这暗地的势力,是不是跟追杀轩拓青和凌炎的势力有关,是不是跟西方大陆寒水门背后的势力有关,凌易虽然不得而知,但隐隐觉得,事当如此。

而这一切的命脉,引起汉江城天翻地覆的根源,就放在凌易的眼前,放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快递纸箱之中。

其实,凌易已经模糊地触碰到了事情的真相与本质。

这龙蛇鼎,必然非同寻常,必定是国宝重器。

从其价值上看,其虽未被正式估价定级,但传闻其估值,虽然比不上华夏大陆著名的出土文物司母戊鼎、清明上河图,以及越王勾践剑,但也绝对属于无价之宝,当年出土之时,轰动文物界一时。但是出土后,在运送回华夏大陆首府丹阳城的过程中却突然消失不见,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的消息。

当然,直至在港九城的拍卖会上,龙蛇鼎又重现踪迹。

华夏大陆的文明,至少已经绵延了五千多年,留下了无数的珍贵宝物。

其实无价,也有无价的高低。

司母戊鼎,又称后母戊鼎,这个鼎,是没有人会谈论它的价值的。可它的价值,也是可以估量的。虽然它已经成了一个模糊的概念,却可以让人对国宝的重要性有所了解:

传闻司母戊鼎的价值,足以买下一个华夏大陆行省来,这是多少gdp都换不来的。

传闻虽只是传闻,不过能称得上一国之宝,那么它的价值将与时间、政局、文化、传承等等诸多因素有着万千联系,确实已经无法用钱来衡量它的价值。

而,龙蛇鼎,也就是这样一件国宝重器。

当然,除了它的价值之外,也许在这件国宝的背后,还有着更多的秘密,是凌易所不知道的,这也正是江湖之中,商场之上,各方势力想要得到它,一探究竟的根本原因。

往往越是神秘莫测的东西,越是人们所不知道不了解的范畴,越会激起人们的兴趣、好奇心和斗志。

包括汉江城商场上各位叱咤风云的大佬,包括那些江湖上已经久匿于都市中的暗门古武各派高手,他们可能都是如此。

也许,这龙蛇鼎,真正隐藏着华夏大陆传承五千年以上,古武家族的终极秘密。

……

凌易的感觉是准确的,现在所发生的一切,的确可能都与龙蛇鼎有着密切的关系。那个未知的强大敌人,和已知的老对手们……无论如何,他正一步步走向真相的中心,包括他,包括苗步行,包括饿人丙奇,他们都在争夺龙蛇鼎的路上,有意无意地,或好或坏地,影响着事情的进程。

不过如今,凌易更坚定了一点,谁要是想从他手上夺走龙蛇鼎,那是绝对不能够的,他会动用他自己的全部力量,乃至整个江汉集团,以及他的家族数百年来传承下来的青门势力。

他会将这些全部押在这个龙蛇鼎之上。谁要是想从他这里夺走龙蛇鼎,那必然会是一番惨烈的较量,足以翻动整个古武江湖。

第一百四十章:黑手背后的“黑手”

此时此刻,在汉江城的一个角落,饿人丙奇从屋子中走了出来。

家中只有他一个人,自打他从汉江塔回来,就赶紧将自己的媳妇给送走了,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如果自己哪一步做错了,那么可能随时惹来杀身之祸。不过他自己还不能走,如果不将这件事进行到最后,恐怕他是很难全身而退的。

那个下发tou pāi苗步行任务的人,随时都可能找到他,他再怎么东躲x,都没有用。

他已经将剪辑好的视频存放在了硬盘之中,放在了电脑旁边,出了门后,他对着面前的空气点了点头,然后就离开了这个地方。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傻,因为他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看见自己点头,不过他还是给暗中的那个人,留了足够的尊敬。

而事实是,确实有人在暗处注视着他。

其实,在丙奇面前,这种隐藏不过是彼此之间的一种默契而已。

丙奇离开了一小会儿,不知道就从哪儿走出来了一个女子,推门进了丙奇的屋中。当看到丙奇并未锁门免了自己开锁的麻烦时,女子轻轻笑了一下。

与聪明人合作,确实是顺畅方便得多。

女子戴着面具,身材高挑,穿着一身晚礼服,气质上完全不输于那些荧幕上的明星。

就像是一个来参加假面舞会的名媛女郎,从戴上面具的那一刻起,便有了千种姿态,可以随心所欲地变换,整个场子都尽在其掌控之中。

所谓假面,本来也就是起到这个效果。

假面舞会,最早是起源于西方大陆的万圣节,也就是西方大陆的鬼节,后来在公元一世纪,经过古西方大陆罗马人的改良,给这个节日赋予了一种丰收的喜悦意味,于是就有了大家戴上各种巫婆、黑猫、古灵精怪各式各样的面具去跳舞的这样一个仪式。

后来,慢慢的,假面舞会也就成了年轻男女的秀场,在舞会上,大家戴上面具,也就完全不用顾及身份这一层的禁锢,卸下平日里繁重的工作压力,摆脱日复一日的公式化生活形态,尽情放松。

这个出现在饿人丙奇家门口的女子也是一样,戴上面具,便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身份,任意选择自己的性格。你可能会记住她曼妙的身姿,但是她每一次的转换和伪装,往往会让人不自觉得就怀疑,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认错了人呢。

……

戴面具的女子,没有丝毫的慌张,进屋后直接轻车熟路地走向了丙奇的工作间,在桌面上杂乱的东西中直接拿起了一个不是太起眼的黑色硬盘,放进了手包里,转身就离开了现场。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停顿,也未作丝毫的停留。

看来,她必然是在这屋子中或者屋子周围也已经布下了监控网络,想必饿人丙奇的一言一行已经尽在掌握之中,要不然,她是不可能这么顺畅地就拿走了硬盘的。

不过,监控、布网、tou pāi,这可是丙奇的饭碗,他怎么会看不出这其中的端倪,只是他很聪明,顺水推舟,尽快让这块烫手的山芋脱手,到需要它的人手中。

戴面具的女人出了门后,朝相反的方向走去,这也是她和丙奇的另一个无需言语的默契约定。

女人左拐右拐,在交错纵横的巷子间走了一阵,她不是担心丙奇会追上来,而是她要避开在周围暗藏着的潜在的威胁,哪怕那只是她虚拟出来的。

不过,这已然是她的一种工作流程,或者说是一种在完成某一项任务之后必要一个收尾环节。

前面就到达了汉江城商业步行街,女子还一直带着面具,却显得极其自然,就好像她是一个刚刚参加完假面舞会的名媛,有点微醉,俏皮地在人群中延续着舞会的情绪。她在行动前,还特意在身上喷了一些带有酒精气的香水,这样的形象出现在人群中,必然会以假乱真,不会引起什么骚动与怀疑。

商业街上,过往的行人,经过她的身边,都会自觉不自觉地向她这边瞥一眼,如此曼妙出众的女子自然也是习惯了各种各样的目光。无论是丝男的幻想,还是女人的羡慕与嫉妒。这样,恰恰摆脱了引起大家怀疑的危险。

在商业步行街的尽头,她走进了一个不起眼的老公寓楼。

……

这条商业街算是汉江城最早商业开发的中心地带,现在周围大多已经盖起了高端商务中心,不过仍有几座未拆除的老旧公寓隐藏在了角落里。

女子轻轻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铁门缓缓打开,里面露出了一个男生的面孔。

“拿来了?”

“拿来了,进去看看。”

女子走进屋中,闪出了那个男人的脸,正是凌志。

而这女子也摘下面具,竟是金远。

第一百四十一章:汉江城不眠夜

该来的,总会来的。

一切的平静状态,都只是暴风雨来临前夜的征兆。

在已经了解内情的少数人眼中,这个时刻的来临,只是早晚的事。他们在心中早已有了准备,或许有的是已经开始未雨绸缪,绷紧每一根神经准备应对这一场暴风雨的来临;或许也有的是无可奈何,只能接受现实。

不知道此时的秦观,会是什么样的状态?

……

三胜集团和碧煌集团同时宣告法人变更,已是深夜。

大部分的汉江城市民都处于睡梦之中,手机却突然非常反常地响声连连,接二连三地收到了新闻推送信息。

这个消息就像一声惊雷,猛然惊醒了整个汉江城,让这个这些年已经崛起腾飞,已然几年来一直至少在表面上显现稳定繁荣状态的汉江城商界,突然不再平静,也将从此要注定经历一场血雨腥风。

两大集团法人变更的消息传出,在这个不平凡的夜里,汉江城住宅区的灯突然亮起了大半,在一个个中高档住宅区里不时传出阵阵的狂吼与尖叫,覆盖了窗外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传入了每个醒来之人的耳中。

对于不了解汉江城情况的人,也许会有一种错觉,这个城市的夜生活忽然间延时了,这个城市不知道在什么因素的刺激下,忽然间就沸腾起来了。

在住宅区中,叫得最大声的,就属汉江城的老股民们了。自从之前三胜集团与碧煌集团要参与招标的消息一出,那些股民们都各自开始了新的一轮“较量”,把注押在自己看好的那匹赛马上。

这种机会,必然要抢先抓住,这样等竞标得手后,股价必然飞涨。这次招标不单单是对秦观和江胜天等人非常重要,对那些资深的投资和投机者来说,同样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时间汉江的股市就仿佛多了两块磁铁,所有人都将宝押在这个二选一的选择题中,只有一小部分习惯于寻另类、与众不同、独辟蹊径的人,将宝押在了凌易的江汉集团之上。

当他们看见手中“碧煌集团与三胜集团法人同时变更,宣布削减市场份额”的消息时,汉江股市噱头满满的所谓究极“较量”,却只是化为了一场闹剧,甚至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就是一场悲剧。

一时间汉江的街头出现了一大批奔跑的人们,冲向了各个网吧,准备占领一个网络速度的制高点。那些没有了位置的人,甚至疯狂地将玩游戏的小孩子们一个个拉开,然后像保卫领地的狮子一样,死死地守着那个电脑。

对于汉江城来说,这注定是个不眠夜。他们都在等待着第二天一早九点半的股市开盘,只求能少受一些损失。而安然入睡的,当然也包括了江汉集团的员工们。老员工对凌炎和凌易,都是比较信任的,而一些比较年轻的员工,却对凌易的做法还带着几分怀疑,他们认为凌易是不愿意让自己买竞争对手的股票,才让他们一致撤出,并且是强制性撤出,要看他们的个人账户明细方才罢休。

而直到了今天,他们才意识到凌易的良苦用心。

而凌易使用的老式诺基亚里面,那肯定是没有任何新闻软件存在的,只有电话和短信等一些基本功能。

他本来根本都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发生,还窝在江汉集团顶楼办公室的沙发之中。他已经有几天没有回家了,一直在集团筹划落实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接下来要面对的严峻局面,除了苗步行在资本上的压制堵截以外,为了“龙蛇鼎”而来的各种势力各路暗门古武高手也将接踵而来,这都是他要面对的。

或许,后者的威胁,要比前者大得多。

凌易在大哥凌炎失踪之后,自己接手公司的这几年,虽也是面对一次次的危险局面,也都一次次化解、克服。不过,这一次不一样,接下来的局面恐怕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也完全无法预计,自己的力量最终是否能够抵挡。

以凌易的性格,他从不打无准备之仗。这一次,他心里没底,但他心中坚定,他会拼尽全力去战斗。而这一段时间以来,他早已是绷紧了神经,时刻准备着应战。

凌易虽然早有预料到这一天临近了,却不曾想到,会在这个夜里如此突兀的传来这个消息。难道苗步行就真的这么等不及了吗,或者还是他这个人心里,就是阴暗变态到如此,偏要整个汉江城商界都不得安宁。

忽然一时间,凌易的手机也响了起来,发来的都是感谢,甚至是感激涕零的短信,凌易方才知道,碧煌集团与三胜集团的转手,已成定数。但他反应过来事情的本质,凌易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虽然是救了自己集团的众人,可他根本也笑不出来。

……

凌易从沙发上起来,走到了办公桌右侧的玻璃柜前,从里面拿出了一把咖啡壶、滤纸、滤杯和底壶。

看到这一幕,熟悉凌易的人都就知道了,他只是又要自己手冲咖啡,沉浸内心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凌易每到遇到难事或者累了心态烦躁之时,都会自己手冲上一杯咖啡,偶尔身边的人也会有口福。

凌易曾说,手冲咖啡的过程,从研磨咖啡豆、冲洗器具,到手冲、过滤、萃取整个的过程之中,每一次每一点细微的差异都会改变咖啡的口感和味道的变化,在这个过程之中,他会静下心来,心无杂念,好像置身于一切繁杂纷扰世俗之外。

而检验自己心态的标准,就是手冲出来咖啡的口感,一杯佳品的味道应该是干净、均衡、层次丰富,又有着每一次不同的个性。

用滤器支撑着滤纸,凌易在滤纸之中倒入研磨好的咖啡粉并轻轻拍平,接着,他用手冲壶缓缓而平稳地将热水倒入盛有咖啡粉的滤纸中,热水与咖啡粉充分接触之后,将其中精华美好的成分萃取出来,咖啡液透过滤纸与咖啡粉分离,一杯手冲咖啡完成。

凌易这一次选择的是烛芒。

烛芒是一种九十加的咖啡豆,产于非新大陆埃塞俄比亚地区。

所谓九十加,也就是业内对咖啡豆从香气、酸度、醇厚、风味、余韵等各个因素评判咖啡豆品质优劣,其中评分在九十分以上的。也就是咖啡豆之中的精品。

烛芒这种咖啡豆的本名其实叫耶加雪菲,是以传统日晒的形式加工而成,口感干净、纯粹。而且,这种咖啡会因冷热的变化,口感产生极其明显的变化,比如像是果香、花香、橡木桶香等等。

凌易之所以今天选择了烛芒,想必是有他自己的想法。

烛芒,这个名字听起来温馨而给人一种希望,在黑暗之中给人希望与方向。而且其由于时间冷热的变化,味道口感极其明显的变化,不也正像这汉江,随着时间的变化,格局依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第一百四十二章:被监视的生活

凌易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注视着手中的咖啡杯,许久,才喝下了一口,此时的咖啡已经有些凉了,口感中的酸味也愈加明显。

凌易微微皱了下眉头,滋味自在心中。

他向远处看着江汉集团大厦对面那片高档住宅区,那些住宅楼里灯光明亮,他知道那里的多数人都是消极与绝望的人们。代价惨烈,已成定数。他们焦急地等待着天亮,希望能在最后时刻挽救些许。

可这种等待,注定是徒劳。

凌易揉了揉眼睛,已经熬了几天,眼睛有些干涩。

突然,凌易感觉到眼中有一束尖锐的光线,一闪而过。他下意识警觉地向下看去,那闪光出自和江汉集团属于同一商业区的另一幢写字楼的楼顶,与凌易所在的楼层属于同一个高度。

凌易直盯着那个方向,那束光发出的位置并没有再次发出一点光亮。

凌易在看见那束光闪过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危险。那个光亮就像是战场上狙击手的瞄准镜反光一样,让人心生恐惧。凌易知道,那种光亮,只有镜面式的玻璃或反光面照向他,才有可能产生这么直接且耀眼的光。

他能肯定的是,那束光不是偶然,而是本来的目标就是他。而且,在他心中,有一种预感,这个近在咫尺的危险绝不是今天才有,而是已经潜藏在自己身边有一段时间了。

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想必不是要治他于死地。否则,这些天他有太多机会动手,不会一直等到现在。

那对方可能的目的,就只有一种了。

那就是,监视。

想到这里,凌易觉得后脊梁有些发凉。

凌易想到自己已经在江汉集团住了有一段的时间了,也不知自己已经被监视了多久。

更重要的是,在江汉集团这个大楼之中,可以说是毫无可言。四面都是玻璃,根本没有窗帘和其他遮挡物能为凌易提供遮蔽,也就是说,凌易的所作所为,他的一切行动,都会被与他同一高度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对方再安排了监听设备,那更是不寒而栗了。凌易在这人面前,简直就是一张白纸了。

此刻凌易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他必须离开这里,无论到哪儿都行,哪怕在洗手间里住一宿,他也不能在这里被人一直监视着。

这种活在别人监视下的生活让凌易感到特别不适,仿佛在与人近身搏斗还未开始的时候,就被人掐住了咽喉一般,让他浑身反感。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他今天刚刚把龙蛇鼎拿到了江汉集团,本来是准备等明天一早,才能把这个鼎运送到安全的地方。

这龙蛇鼎,是大哥凌炎用生命在守护的东西,而他此刻也必须像凌炎一样,他不能辜负大哥对他的信任。虽然,在轩拓青口中,大哥已经失忆了,不过他还是会选择信任凌易,把凌易作为守护这龙蛇鼎的最后一道防线。

凌易他必须要死死守住这个龙蛇鼎。鼎在,人在。

虽然这道闪光是调虎离山的可能性比较小,他也不能做任何冒险的事情。因为,很有可能,江汉集团大厦已经不安全了,这个目标毕竟太大了。而且,当刚刚凌易发现了光源的时候,想必对面的人,也在同时察觉到了,也许他们会提前采取行动。

离开,是目前他唯一的选择。

……

凌易托起龙蛇鼎,走到了电梯前,按下了按键。

江汉集团有个规矩,就是没有极特殊情况从不加班,这是从凌炎掌舵的时候就留下来的,他觉得员工的心态和效率的重要,要远远超过于他们在公司的时间,尤其是下班后的时间,应该给大家足够的业余时间,这样才能将大家调整到最好的工作状态。

凌易也是很认同大哥的,所以这个规矩就一直保留了下来。

江汉大厦从过了晚上八点,便拉上了工作电闸,除了凌易在顶楼的办公室、走廊里的夜灯和楼梯间的指示灯与应急照明灯外,是没有任何其它光亮的。

凌易托着龙蛇鼎,在顶楼进了电梯间,直接按下了到一层的按键。

……

关上了电梯门之后,电梯内的灯光今日显得很暗,四周寂静的可怕。

凌易乘上电梯,刚刚开始下行,他便开始睡意渐起,频频点头,困得不行。

凌易一直在公司熬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拿回凌炎托付的龙蛇鼎之后,神经更是高度紧绷着,直到现在。就算是习武之人,修习过暗门功法的人,也不可能强大到可以一直不眠不休,人都是有极限的。

而凌易此时显然已经是很疲惫了,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他应接不暇,但又不得不都得他一人扛起来,无人能够替代。

心理的负担,心中的压力,往往要重于身体的疲惫。

而,此时的电梯里又静的出奇,配上昏暗的灯光,也确实让人恹恹欲睡。

可就当凌易一只脚已经跨入了梦乡,电梯铃响了,在他模糊的意识中,电梯应该是已经下到了一层。

这个时间,除了凌易之外,整个大厦里没有其他人按电梯,所以电梯从顶楼下到一层,没有一丝停顿,应该也就一两分钟的时间,电梯就可以下到了一层。

而凌易却感觉,时间好像过去了好久,他一下子从梦里抽身出来,清醒过来,走出了电梯。

却发现,这并不是一层,他回头看了一眼电梯,上面显示的数字是,三十三。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电梯出了故障吗?

出现这样的情况,也是让这栋大厦里显得更为诡异异常。

……

凌易再次按了电梯下行的按键,电梯门开了,凌易再次走了进去,按了一层,门关闭上,不过电梯并没有运行,过了几秒钟,电梯门再次打开,仍然还是在三十三层。

难道真的是电梯坏了?

凌易按响了电梯里的紧急呼叫按钮,随后电梯回荡着“嘟嘟嘟”的声音,不过过了很久,直到自动挂断,另一边也无人接听。凌易忽然觉得,这一切好像并不是偶然,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一百四十三章:“幽灵”般的人

凌易走出电梯,几秒钟后,电梯门再次关闭。

整个三十三层大厅里面一片黑暗,只有地灯和窗外透过来的点点微弱的月光星光,给他指引着方向。

并且这一层里也是静得出奇,就好像与世隔绝了一样,成了一个独立封闭的空间。

凌易其实并不是第一次下半夜这个时间,出现在大厦里,但这一次,这一种安静却让他感觉到不安。

此刻的这种静,绝不是偶然!

那一束光,加上电梯失灵,这一切,都指向了蓄意和未知的危险。

因为,凌易发现,他竟然听不到周围任何的监控器运行的声音。

为了保证整个大厦的安全,江汉大厦中采用的监控设备都是60度旋转高速球摄像机,能够无死角覆盖,适应各种复杂的环境,而且是全时段自动旋转监控,不同点位之间彼此配合,达到整个大厦无死角。

但是此时,凌易知道,恐怕这一层的监控设备已经停止运行了,或者更严重的可能是,整个大厦的监控网络已经瘫痪了。

难道是有人偷袭占领了中控室?

不过这怎么可能?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出现,在设计大厦监控系统的时候,大厦就设了两个中控室,能够彼此监控预警,除非是有人能够准确找到这两个中控室的位置,同时端掉。

难道……

凌易脑海中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所打断,他听见脑后传来了一丝几乎微不可察的呼气声。那声音好像就贴在他的脑后,甚至仿佛吹起了他耳朵上的绒毛。

若真是有人能在凌易未察觉的情况下,能够做到像影子一样贴在他的身后,这世上武功修为能达到如此的人,凌易还不曾遇见或者听闻。

当然,歪门十三旗的那些老头子们,甚至身在古华夏大陆五大秘境之一——“歪门”胜境的老妖怪们,肯定能做到。

但是,他们肯定不会来汉江城找凌易。

难道,这身后的不是人?!

凌易顿时汗毛竖起,下意识就从原地快速移动到右侧不远的墙壁处,后背紧贴在墙壁上。他虽然是个并不相信鬼神之说的人,可在那一瞬间,脑海里也浮现出各种诡异变形的画面。

在凌易观念中,隐藏在都市背后的江湖好手里,是没有人能在不被他察觉的状态下站到自己的身后,起码从凌易生下来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一个人能做到。

当然,他的大哥凌火,也做不到。

习武之人的身后本来就是敏感地带,他们的身后是绝对不会留给陌生人的,说是多长了一双眼睛也不过分。而且这凌晨的大厅里本就寂静,连一丝风声都没有,还能是谁站到他的后面——

凌易后背仍是紧贴着墙壁,双手垂在两侧,微微握拳,俨然时刻准备着出手,警觉地扫视着同时也用身体的每一个神经感知着周围的一片黑暗,只有“安全出口”的绿光照射着他刚刚身后的位置,那里竟突然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皮鞋,在绿光的反射下,让这一幕显得更为诡异,往上是一条黑色的长裤,再往上是一件黑色双排扣的衣服,这身打扮,让凌易觉得有些莫名的那种熟悉的阴森之感,没错,这怎么这么像是寿衣呢?

寿衣,就是咱们平常家里老人去世后,装殓时穿的衣服。一般都是老人在生前就做好了死后穿的衣服,寿衣,也就是寓意着健康长寿之意。

不过,到了现在,大家一听到寿衣,脑海中想到的就是尸体、死人、殡仪馆之类的名词,也就不由得觉得头皮发麻,直冒冷汗。

凌易是经过见过的,不会为这一点点儿的眼之所见而乱了分寸。

他继续向上看,衣服的领口往上,竟然看不见那人的脸,只是在距离地面两米位置的空中,飘着一个绿色的光点。

凌易的拳头攥得更紧,心里,第一次有了一些恐惧。越是未知的东西,越是超越人的认知的东西,越是不能在掌控范围之内的东西,就越是让人心生恐惧。

何况,到了那一刻,凌易的意识里,已经不再认为那会是一个人,而是像“幽灵”一般的存在。

直到那个“幽灵”一闪,突然向他袭来。

凌易以肉眼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中,几乎看不见那“幽灵”的动作,甚至连他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他只感觉到那“幽灵”突然消失,下一秒面前忽然吹来一股凉风。这股凉风倒让凌易感到非常熟悉——

凌易的第一反应是闪躲,在头脑中还未想到应对的时候,第一要务就是闪躲和防身,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再在这过程中想到一招制敌的对策。

凌易的身手确实也是不凡,在凉风吹来的那一刹那,身子已然跃到另一侧几丈之外。

那“幽灵”一击未中,再次向凌易扑来。

凌易单腿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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