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军师 - xp1024.com
《千秋军师》


第1章 五大国最浪漫的男人

这一天,是羌正国的开国大典,也是羌正国主齐烈的封后大典。

整个羌正国都处于一种亢奋之中。

距齐穆国统治的天下至今才过去了67天,大街上依然还是可以看到战争留下的伤痕。

67天!

就在67天前,现任羌正国国主齐烈在翰延之滨,大败震慑五大国一百多年的齐穆王公孙氏,历史从此改写!

在战争结束后不久,流离失所的人们纷纷开始赶回家园。

就在这个时候,羌正国王齐烈又一次站上了京都最高的城墙,就像他在几日前宣布胜利时那样,高声宣布:两个月后,他将在此迎娶五大国最聪慧的女子成为自己的王后,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从那一刻起,在五大国所有姑娘的心目中,羌正王齐烈不再仅仅只是五大国最英勇的男人,更是五大国最浪漫的男人,无论家里的父辈和兄弟们如何愤怒、如何失望,姑娘们都觉得,如果自己是准王后,那就是死了也要嫁给他。

传说羌正王齐烈为了这场婚礼,任性地停止了一切的宫城修复工作,只为了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为准王后搭建一处最为宏伟的宫殿。

传说准王后喜欢洗澡,羌正王齐烈就在宫城内开挖了一处足有三亩大的池子,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注入热水保温、加热,不仅如此,还在池子的四周栽上了准王后最喜欢的梅花。

传说为了让温水池子和冬日里才开的梅花同时共存,羌正王齐烈专门召集了五大国的能人奇士,只为了满足那个传说中的准王后想要在冬日梅花的包围下泡温泉的愿望。

传说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各地指责羌正王齐烈骄奢淫逸的折子已经堆满了整整一个书房。

传说羌正王齐烈只是看了一眼折子,干脆堂而皇之的自称昏君齐烈,根本就没有任何收敛的意思。

传说准王后的一切待遇一应崇奢,羌正王齐烈的长袍磨破了却还要侍从们追在后面求着他换新的。

……

然而,这样一个五大国所有姑娘心目中最完美的男人,却在五大国最盛大的封后大典上失去了那个世上最聪慧的女子。

或者说,他被甩了。

是的,他被甩了。

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一天,就在这个万众瞩目的日子里,京郊一处小山丘下,一个额头上绑着一条黑底白线发带,手持薄刃长刀的青衣男子,站在较高处,对百名穿着与其一模一样衣着的人群大声说道:“兄弟们,羌正王骄奢淫逸,不配做这五大国之主,我冷柳青誓为大翰延国惩奸除恶,光复我大翰延国法道之魂!”

“光复我大翰延国法道之魂!光复我大翰延国法道之魂……”顺着这位名叫冷柳青的话,百名死士气势昂扬、整齐划一地高呼了起来。

冷柳青,翰延国一名拥有姓氏的贵族,他自打出生起就为自己的姓氏而自豪,然而羌正国国主齐烈的出现却把这一切都给改变了!

冷柳青抬手停止了死士们的口号,继续说道:“今天,是羌正国的开国大典,城内肯定重胄步兵,想要直接杀进宫城是不太可能的,所幸的是,今天也是他羌正国主齐烈的封后大典……”

冷柳青的话使得身前这批来自翰延国的死士们不屑地扬起了额头,在他们翰延国,每任王的女人都是上一任王钦定的,王后从小就要修习无数的教义礼法,行为稍有偏差都有可能祸连三代。

像这样大动干戈地娶个亲,在他们翰延国是绝对不可能的,即使是婚礼当天,也只是王族休沐一日,进行一个简单的观礼而已。

要说有什么高调的日子,那也仅有在新王出生百日的当天,王后才可以抱着新王站在宫城上接受百官的朝拜,而这一日,也是翰延国王后最为尊崇的一天了,在这之后,这个女人就必须得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对新王的培养和教育。

什么?如果新王没出生怎么办?

在翰延国,新王一定要出生!

什么?如果生的是女娃怎么办?

在翰延国,新王一定要出生!

什么?如果一直都只生女娃怎么办?

在翰延国,新王一定要出生!

所以说,对翰延国来说,王后唯一可以享受尊容的那一天,与其说是拜王后,倒不如说是拜新王。

然而,此时此刻,对于出生成长在翰延国,并且受到最严苛的贵族教育的冷柳青来说,这位准王后却是异常的重要,这份重要程度,甚至不亚于他对于自己姓氏的骄傲。

冷柳青拿着薄刃长刀在地上画了一个示意图:“兄弟们,喜撵绕城的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第一组在西门伏击,第二组在北门等候,第三组在东门混淆视听,等到我们截了喜撵,全员换成迎亲队伍,光明正大地从南门走进宫城,到时候,我会假扮准王后,给羌正王齐烈最致命的一击!”

“那准王后怎么办?”

“留作人质。”冷柳青回答的很快,就像早就已经想好了一般,“即使是五大国最笨的人也能看出齐烈对这准王后的重视程度,把准王后留作人质,是一张很好的底牌。”

冷柳青说完,带着先驱部队,朝京城出发。

就在离城墙差不多一里地的距离,准备分散行动的时候,后方小队匆匆跑来了一人,面色焦虑:“报,那人怕是不行了。”

这话刚一说完,冷柳青变得紧张了起来,指挥众人就近隐蔽,随后大步走向了队伍的最后方。

在队伍的最后,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半靠在一块岩石上,双手被捆上了层层粗麻绳,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在层层鲜血的渗透下直接黏在了皮肉里,看这模样,怕是曾经受过极重的伤。

冷柳青看着这个几乎和路边乞丐没什么区别的男子,皱了皱眉,当初俘了他的时候想着也许可以作为这次行动的替死鬼,但谁想到这人竟是受了那么重的伤,一天天的恶化下,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了吧。

“给他缓一口气,他是我们计划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还只要半天,只要再撑半天的时间就可以了!

第2章 刺杀行动

冷柳青回忆着67天前的那一幕幕。

67天前,

齐烈率羌正大军在翰延之滨大败震慑五大国一百多年的齐穆王氏公孙氏,整个世界都震动了。

在这其中,最为胆寒的就属这场战役的发生地——翰延国。作为一个原本作壁上观的中立国,他们亲眼见证了齐烈的恐怖,在这一场战役之后,翰延国举国上下都弥漫着一股归降潮。

不知是谁开始说起来的,说要是羌正挥军东进,翰延最好的选择不是应战,而是归顺,从齐烈打败公孙氏却不杀,让他们继续管辖齐穆这点来看,羌正要的只是供奉和领权,而不是“真正的统治”。与其和自古尚武的羌正军战斗,白白牺牲,不如直接归降。

然而对于这一说法,冷柳青是难以接受的,虽然他不是直系王族,但他也是一名拥有姓氏的旁系贵族,他没法接受朝臣中弥漫的这股归降潮。

他针锋相对、唇枪舌剑、据理力争、寸步不让,可是他依然改变不了分毫。

于是,他散尽家财募到了这一百死士。

他知道这一百人什么都做不了,他也知道这无异于以卵击石,他不在乎,他只为了证明,羌正王齐烈也是凡人,他并非完全不可战胜的!

虽然冷柳青已经准备好玉石俱焚,但作为翰延里少数拥有姓氏的贵族子弟,冷柳青从小接受的也是贵族教育,他不是会意气用事的莽夫,他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会是什么,所以他必须得找到一个万全之策:

一个既可以让翰延王族明白羌正王齐烈不是战神,又可以让翰延国在他死后不被自己的贵族身份所牵连的万全之策。

就在冷柳青犹豫彷徨地时候,他遇到了这个男人,这个被齐烈灭族亡国的男人。

当冷柳青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上天赐给他的最佳替罪羊——一个因齐烈而家破人亡的亡国之奴。

如果说,是他带着最后的死士,来找齐烈报灭族之仇,想必即使是齐烈也不会怀疑的吧。

“哒哒,哒哒,哒哒哒……”

冷柳青的思绪被不远处的马车声拽了回来。

这是一条官道,来来往往的商贾一直不少,有马车也并不奇怪,只是现在,冷柳青有点担心,眼前这个将死之人很可能撑不到走完这最后一里地。

一路上,为了保持这人身上的伤口新鲜,冷柳青着实用了不少的手段。

但是如果,他不能死在羌正宫城之内,那这一切就没有意义了。

“给我把那辆马车拦下来。”

既然这人已经没法靠自己走到宫城内了,那这辆马车应当会是个不错的运输工具。

没多久,一辆很小的马车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车上只有一名女子,还有一车不知名草药。

“要杀了吗?”一名死士上前一步询问道。

冷柳青看了一下四周,如果在官道杀人,尸体被发现的可能性很大,但是如果带着她,半路上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那个看不清面容的濒死男子被抬向了马车的方向。

“你是医女?”

女子原本垂着的头缓缓地点了点。

“无论你用什么办法,先把这个男人给救过来,如果他死了,那你就陪他一起去死。”

话一说完,冷柳青做了一个手势,那位女子瞬间就被一名死士粗暴地塞进了马车之中:“别磨蹭!”

颠簸而狭小的马车中,靠着一名面容被血污沾染的男子,鼻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瞬间涌了上来。

女子伸手拂过男子的鼻息,简单地查看了一下男子的伤势,果然伤的很重,看来是活不了多久了。

女子朝正在驾车的死士方向看了一眼,略微思考了一下,伸手从马车底拿出了一个小盒子,经过一番捣鼓,搓成一颗泥丸,塞入嘴里,拍进了男子的腹中。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男子忽然一改之前的瘫软状态,猛一挺身,张嘴就吐开了,毫无意外地溅了女子一身污秽。

男子吐过后,眼神恍惚,从眯缝着的眼皮底下依稀看到了女子的面容以及她的狼狈样,还没等他看明白,女子又捏着他的鼻子,不知道灌了什么香甜之物进了他的口腹之中。

等这辆马车再一次停下的时候,女子听到了不远处热闹的人声,看来,她又回到了刚离开不久的都城,只不过这一次,她又一次失去了自由。

对此,女子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用心地治疗着那名濒死的男子,尽可能地延长他的生命,使他的状态看起来变得好些,毕竟,此时她的性命和他联系在了一起。

不一会儿,马车帘又一次被拉开,女子并没有转头,只听得后面传来了冷柳青的声音:“情况怎么样?”

“刚刚吐过,看起来好像会动了。”驾着马车的那名死士回答道。

听到这两人的对话,女子温顺地挪到了一旁,给冷柳青让开了一个可以清楚看到男子的空隙,全程都没有与这里的任何人有过眼神的接触,就好像她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冷柳青点了点头:“继续看着,等到时机成熟,按计划……”

马车帘隔开了两人的对话,在车帘落下的那一瞬,女子认出了马车的所在地,这是京都西南门的一条小巷子里面,最重要的是,这条小巷是一条没有住户也没有街摊的死胡同,是由战前几家大户人家的围墙割出来的。在齐烈与公孙氏开战之后,这几户人家都去避难了,现在里面住着一些无业难民。白天大多数的时候,这些难民都在外面讨生活,尤其是像今天这样的大日子,要到赏钱的机会比平时更多。

等外面的人声走远,女子才开始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个濒死男子,无论是头饰打扮还是衣着,都明确地表面了这名男子的身份——西南犬戎国子民,不过这个称呼现在早就已经过时了,几年前,当齐烈还在与同族兄弟争夺羌正王位的时候,他就已经灭了犬戎国,并凭借这一军功获得了大多数的武将支持,最终成功上位。

甚至可以说,没有打败犬戎的功绩,齐烈是走不到五大国之主这一步的。

也是在此之后,西南犬戎国子民就开始被叫做西南少数名族——犬戎族。

第3章 举国之力

在京都消失了多年的犬戎族再一次出现在这里,很难让人相信他们不是来报仇的,但是从目前的状态来看。

这个犬戎人,很显然,报不了仇。

随着时间的推移,外面的人声开始朝着某个固定的方向聚集。

女子终于下定决心,拿出一枚银针直接插进了男子的体内。

男子的闷哼声很快就被外面的脚步声掩盖。

不一会儿,车帘被再次撩起,车外的死士再一次探查起车内男子的情况。

“他的情况很不好,随时都可能发生意外,得有人看着他。”这是女子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只是她似乎只是在阐述事实,依然没有直视任何人的眼睛。

听到这个消息的死士有些紧张,他很快地消失在了拐角处。

……

“报告,那个人的情况很不好。”

听到死士的报告,冷柳青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了起来,要知道,迎亲的喜撵已经不远了。

“还可以撑多久?”冷柳青问道。

“不清楚,随时都可能发生意外,得有人看着他。”死士也不懂这些,他所能做的,就只是重复着那名女子之前所说过的话。

“那就把那个医女一起带过来。”

冷柳青下完命令,开始了进一步的安排。

现在出现了一点点小问题,喜撵上可能需要多坐一个人,但幸好羌正国的喜撵不像他们翰延那么小,坐三个人应该不成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喜撵如期出现在了冷柳青所安排的伏击范围之中,现在这条大道上的所有行人、客商和围观群众,早在喜撵到达前就已经被全部替换成了冷柳青的人。

现在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冷柳青一声令下,齐烈走下神坛的时候就快到了!

还差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

“杀呀!”

“杀,杀,杀啊!”

所有的伏击死士都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了他们应该出现的位置,喜撵的护卫们,很多甚至都还没有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已经死在了这些头绑黑底白线发带的青衣死士的薄刃长刀之下。

这也许是羌正国齐烈当政后的第一次毫无还手之力的惨败。

混乱只持续了小半个时辰,一切就又回到了安静祥和的气氛下,冷柳青安排的那些小商小贩扮演者们再次收起了杀人长刀,重新扮演起他们原有的角色。

冷柳青安排了与护卫人数相一致的死士,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喜撵卫队服装。他自己则欺身走到了喜撵跟前,轻声说道:“准王后,现在你只能跟我走了。”

然而里面却并没有传来任何的回应。

“准王后,你的护卫已经全部都死光了,你没有其他任何的选择。”冷柳青再一次的强调道。

然而,里面依然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冷柳青不由地笑了起来:“齐烈对你真的就那么重要吗?你愿意为他而死?”

然而,喜撵之内依然还是没有传来任何的回应。

随着“噌”的一声清脆的拔刀声,一把打造精美的小刀出现在了冷柳青的手上:“我本来不想用强的。”

死一般的沉寂。

冷柳青等不及了,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拖延,如果喜撵回去晚了,齐烈一定会怀疑的。

冷柳青一跃而上,一把掀开了喜撵的喜帘。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愣住了。

此时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竟然,空无一物。

冷柳青费尽心机截下的喜撵,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

“准王后呢?!”

没有人可以回答他。

“数一下尸体人数,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哪个把准王后放跑了?!”

然而,无论冷柳青的死士怎么回忆,怎么清点人数,都找不到丝毫蛛丝马迹。

“这真的是从王宫出来的喜撵吗?中间有没有跟丢过?”

“从王宫出来的喜撵有几个?会不会搞错了?”

没有,没有,没有!冷柳青任何的提问得到的就只有否定的回答。

是的,无论他们核对多少次,无论他们检查多少回,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任何的差错,只是准王妃真的消失了,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准王后。

“这会不会是齐烈的陷阱?”一名死士提醒道。

“陷阱?动用举国那么大的人力物力做一个陷阱?为了什么?对付我们吗?不是我妄自菲薄,以齐烈的战力来说,对付我们这一百个人根本就不需要花心思。”冷柳青些许激动的话语,说给死士听的同时,也提醒了他自己。

“啊,是啊,像齐烈这样的战神,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搞出那么大的动静,这一定是一个陷阱,一个引诱某个大人物的陷阱,可这个大人物是谁呢?”

冷柳青不知道,他也想不出来,在这个世界上,应该已经没有什么人需要齐烈费那么大的心思了,可是这个空的喜撵又是为什么?

冷柳青想不明白,但是他知道,此刻他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条,放弃,收队回翰延国,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第二条,继续,按着原有的计划继续进行,也许到了最后他就可以知道,这个让齐烈如此花心思的大人物到底是什么人了。

冷柳青选择了第二条路,他已经付出这么多,绝对不可能临阵退缩。

冷柳青眺望着王宫宫城的方向,只剩最后一点点路,哪怕明知道这是一个陷阱,这也是唯一的机会,冷柳青不奢望可以手刃齐烈,就像他最初所打算的那样,他只需要趁乱给齐烈造成一定的伤害,让远在翰延国的王族们知道这一次的行动,知道齐烈并非完全不可战胜的,就只要这样,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他只是想以自身的鲜血给翰延国的王族们一个小小的提醒。

而现在,如果齐烈正在等着某个即将到来的大人物的话,那也许,他也可以混迹其中,给齐烈一个小小的惊喜。

冷柳青相信自己,只要齐烈在五丈内有片刻的走神,以他的瞬间爆发力,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伤到这位不倒战神。

第4章 片刻的走神

当那个看不清面容的犬戎人被带来的时候,冷柳青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注视着眼前这一男一女,女子小小的身躯支撑着濒死的男子,两人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一起倒下。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忽然跑到了冷柳青的脑中:喜撵中没有准王后,也许根本就是齐烈事先设计好了的,否则他们也不可能仅用了这么点儿时间就能把喜撵的护卫全部都干掉。

这些护卫的身手水平如此低微,完全不符合齐烈之前所表现出来的,对准王后的重视程度,如果里面真的有准王后,那起码应该派一位将军压阵才对。

想到这里,冷柳青一把抓起了眼前那名女子,微微抬起她的下巴,注视了一会儿,勾起了嘴角:“你要感谢我,很多女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如此的高规格的待遇……来人,替她打扮一下,从现在开始,这位就是我们的准王后了。”

在那名女子被带走之后,冷柳青又重新调整了他的计划,原本是由他直接扮作准王后,然后行刺,但由于根本就没有准王后这么一个人,如果冷柳青还继续扮演的话,那岂不是自投罗网。他齐烈也不是傻子,明明就不存在准王后,现在突然冒了一个出来,势必会引起他的警惕。

现在,冷柳青就特意利用他这份警惕,当齐烈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这个假的准王后身上的时候,就是他最佳的出手时机。

冷柳青有些庆幸:“还好之前没有直接杀了这个女人,否则就得额外牺牲一名翰延国死士了。”

所以,当喜撵再一次前进的时候,里面坐了三个人,穿着精致的喜服的女子坐在最前面,在她的身后分别是靠在喜撵上的犬戎男子,以及手持利刃小刀的冷柳青。

三人一路无话。

在绕城三圈后,冷柳青成功的潜入了宫城之内。

冷柳青密切注视着进城的路线,发现,一路上竟然几乎不设任何关卡,就好像极其欢迎他们的到来一般。

如果这真的是迎亲队伍,那还说得过去,但是,很显然,这喜撵上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准王后。也就是说,也许真的像冷柳青所猜测的那样,这一切都只是陷阱。

就在冷柳青思考着下一步的动作之时,他发现,原本安静地坐在他们眼前的女子,似乎有些烦躁。

“别轻举妄动,我一路上都会跟着你的,如果你胆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我就马上杀了你。”冷柳青说完,语气又变得颇为温和地补充道,“但是,如果你好好配合我,只要吸引到齐烈的注意,我会第一时间冲出去……若你想活命,趁着这档口,也许还有机会。”

冷柳青的话软硬兼施,成功地让那个女子安静了下来。

车又行了一段,就进入了巡检道。

“各位兄弟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外面一个声音传了进来,女子的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

与此同时,冷柳青也知道自己失去了外围的掩护。不过没关系,他已经安排了队伍被换掉之后的计划,这可是齐烈的地盘,要进宫城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随着喜撵的行进,一股淡淡的梅香从远处飘了过来,女子不由自主地转过了头,看着喜帘外的某处,被风吹地鼓了起来。

目的地到了。

冷柳青拉着那个犬戎人退到了喜撵内的阴影处。

然而一切却都并没有按冷柳青的计划进行。

就在车停下后不久,女子回头看了冷柳青一眼,忽然眨了一下眼睛。没等喜婆掀帘,她就率先一把撩开了帘子,站在了喜撵车辙之上。

女子的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连原本站在喜堂中的齐烈也露出了惊异的眼神!

他朝前跑了几步。

微微张开嘴。

刚想说什么……

女子脚步轻盈地跳下喜撵。

对着众人甜甜一笑。

“呲呲呲……”

利刃刺耳的破空声就在女子跳下喜撵的瞬间从她身后传来。

没等齐烈的话出口,冷柳青已经欺到了齐烈的身前。

只听得“噗”的一声,就连冷柳青自己都不相信,他竟然真的刺中了他!

而此时,齐烈也并非传说中的那么威武神勇,只见他一把推开了冷柳青,拔腿就朝外跑去。

冷柳青哪里会放过这一机会,追身上前,又是一刀。

“仓啷”一声,刀被护卫及时拦了下来。

刚被刺伤的齐烈,没走几步,突然跌倒在地,嘶吼道:“沐未阳!!!!”

冷柳青刚要有下一步的动作,一个声音喝止了他:“别动!”

冷柳青认出了声音的主人就是刚才说“各位兄弟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的那人,没想到这人竟然就是齐烈身边侍卫统领卫哲,听说此人的武艺是羌正境内最强的。

落在他的手里,冷柳青自知是无力反抗了。

他冷眼看着受伤倒地的齐烈,不由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想你大名鼎鼎的齐烈,竟然会伤在我等无名小卒手上!”

话刚说完,冷柳青抬脖子就要往卫哲的刀刃上抹。

但那卫哲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让他得逞,移开刀刃,一个手刀就把他给拍晕了过去。

“这里还有一个!”

随着声音望去,那名犬戎人也被发现了。

齐烈失魂落魄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看了看冷柳青与那名犬戎人,忽然又恢复了大将风范,下令道:“把他们弄醒,我有话要问他们。”

齐烈的话说完,一把扯下了喜服的袖子,按在了胸前的伤口上,一步一步沉重地朝外走去,身后紧跟了一群护卫。

卫哲看着齐烈走远,内心的滋味也不太好受,齐烈刚才说的是“有话要问他们”,也就是说,目前他还没有决定他们是否有罪。

“来人,把大夫找来!”卫哲的语气有些无奈。

半个时辰之后,齐烈的伤口已经处理完毕,他正襟危坐的看着眼前被五花大绑的两人,开口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齐烈的第一句话让冷柳青有些摸不着头脑,他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身边几乎包满绷带的那个犬戎人,只见他蜷在地上,几乎没有任何的意识。

“大丈夫为家为国,不问由头。”

冷柳青的回答显然让齐烈不太满意,他“哼”了一声讥讽道:“哪个家哪个国?这天下都是本王的。”

第5章 沐未阳

听到齐烈的话,冷柳青的思维快速地旋转了起来。

虽然他原本打算让犬戎人背锅,但原计划应该是他和这个犬戎人一起死掉了才是,谁曾想这一次的刺杀行动竟然那么的顺利,他竟然真的刺伤了齐烈。

难不成,他之前的揣测都是错的?

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就在冷柳青思考着的时候,羌正境内武艺最强的侍卫统领,卫哲一路小跑到门口,施了一个军礼,接着对齐烈摇了摇头。

齐烈似乎早就已经知道了卫哲会带来这样的答案,他只是眼神黯了一下,随即就又问道:“你们几个此次前来刺杀本王,是为何故?”

冷柳青似乎终于等到了这一问题,于是露出了一幅正气凛然地模样说道:“你杀我犬戎人,灭我犬戎国……”

话还没说完,齐烈就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他是犬戎人,你不是。如此迂腐无趣,看来应该是翰延王族。”

冷柳青被齐烈的话说得一怔,刚要说几句什么反驳,就见齐烈似乎已经对他们不再有任何的兴趣,自顾自地走了。

齐烈刚离开,身边的几个侍卫就押着冷柳青,并抬着身边的那名犬戎人前往了地牢之中。

在路上,冷柳青听到了很热闹的办喜事的炮竹声,人群声。

似乎羌正王齐烈的封后大典并没有因为这一小插曲而停止。

冷柳青心中虽是奇怪,但却也想不明白,只能一步步地跟着侍卫门前往了大牢之中。

齐烈的封后大典,正如外界所传闻的那样华丽,那样奢靡,那样宏大,即使是在很多年之后,依然还被五大国的所有姑娘们所津津乐道。

而被关押的冷柳青却是在地牢之中足足呆了三天,似乎齐烈早就已经忘记了曾经还有这样一位刺客的存在。

三天后的一个清晨,天已经亮了,只是还不够敞亮,就在花园里的最后一滴露水快要被蒸腾掉的时候,冷柳青的地牢中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当这位不速之客吵醒冷柳青的时候,他还以为是来提审的官员,只是当他完全睁开眼睛的时候,却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容。

“你是冷柳青?翰延国的刺客。”

说话之人,竟然是最初在官道上被冷柳青抓住,被迫与他一同进宫,假装准王后的那名医女。

冷柳青没有立马回答,毕竟他之前从未表明过自己的身份,万一这个女人是齐烈派来打听底细的怎么办?他可不能被诈出身份来。

见冷柳青看着自己并不回答,那名女子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来刺杀齐烈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我是来救你的。”

女子的话说完,冷柳青似乎一点儿都不感兴趣,继续转身闭上了眼睛。

见冷柳青这番模样,女子又继续道:“你不想出去?那就是根本不在意生死咯。也对,都敢来刺杀齐烈了,怎么会怕死呢?那你就不担心自己的同伴吗?”

冷柳青依然还是没有想要搭理这个女子的意思。

女子突然笑道:“你有伤到齐烈的实力,看来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翰延国的王孙贵族都是像你这样勇猛的吗?”

冷柳青的肩膀稍稍抖动,女子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可惜,你们近百人的努力却连一个开国大典都阻挡不了,他齐烈依然还是风风光光地做了他的王。”

冷柳青终于转过了头,看着眼前的这位女子,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是谁?”

“沐未阳。”

沐未阳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后,冷柳青才想起来之前刺杀齐烈的时候,齐烈在中刀后曾经喊过这一名字。

于是问道:“你和齐烈是什么关系?”

“他杀了对我有恩的世家宗族子弟。”沐未阳不冷不淡地回道。

“那你和他一样。”冷柳青说着,回头看向了一旁角落里躺着的那名犬戎人。

沐未阳看了他一眼,诧异道:“他竟然还活着!”

“犬戎人的意志力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冷柳青也表示了赞同,随后又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沐未阳笑了起来:“因为我也想出去。这宫墙那么高,我一个人爬不出去,所以就想到了同被关在这里的你了。”

冷柳青也笑了起来,他何尝不知道,这沐未阳虽说是在牢门之外,但其实也是在这宫城围绕的“大牢”之中。

“那你要怎么救我出去?”冷柳青的话刚说完,沐未阳就拿出了一串钥匙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替他们打开牢门之后,沐未阳却是领着冷柳青往地牢的更深处走去。

“嘘,别说话,也别提问,跟着我来就是。”沐未阳说着就打开了地牢深处的另外一间牢门,就在冷柳青以为这里会有什么暗道的时候,沐未阳竟然回头就把这牢门又给锁上了。

“你这……”

冷柳青刚要说话,沐未阳就一个人躲到了牢房的阴影处,还给自己的身上脸上抹了不少的泥垢。

这一切刚做完,门口就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几个是怎么办事的?一个人都看不好?!”

“这,这,小的……”在卫哲的训斥下,狱卒们吓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回,回卫将军,小的们接到会有人来劫狱的消息后,整整三天,不眠不休的轮班警戒,尤其是晚上都全员出动了的,谁想到这贼人竟然大早上的来了?”其中有一个说话还算利索的狱卒开口道。

“唉,寅卯交界之时最是放松警惕和困倦,文官武将也都为早朝做着准备,是我们疏忽了……”卫哲说着一步步走远了,似乎正安排人开始做追捕的准备。

在地牢深处听到这段对话后,冷柳青不由多看了那沐未阳几眼,刚要起身,沐未阳却是又拦住了他。

“他们都走了。”冷柳青压低了声音凑到沐未阳边上说道。

沐未阳摇了摇头,示意他保持安静,

冷柳青刚要开口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又听到外面突然间传出一个声音说道:“将军,真的不在?”

“别说话。”卫哲立刻低声喝止。

听到这两句话,冷柳青的汗都流了下来。

第6章 再次刺杀

这也太玄了吧,这卫哲刚才走路都带胄甲之声,分明听到他的声音远去,怎么现在突然又悄无声息的回来了?而且还就在这里?

“报,将军,东门处有刺客,我们的人不知为何突然就倒了一片。”

外面由远及近的传来了报告声,卫哲又匆匆跑了出去。

听到这里,沐未阳才打开这扇牢门,与冷柳青两人回到了之前的牢门前,说道:“你把这位小兄弟抬到刚才那个牢房里面。”

这次冷柳青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照做。沐未阳跟了过去,把冷柳青与犬戎人的牢门锁了之后示意冷柳青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惊慌。

交代完冷柳青后,沐未阳又是走到了那犬戎人身旁,伸手摸出了一个小瓶子,捏开了犬戎人的嘴,一股脑倒了进去,接着又拿出了一根银针,在他喉口等位置扎了几针。

做完这些之后她自己又回到了最初关押冷柳青的那个地牢之中,把门保持了之前半开的模样,披上了那犬戎人身下脱下的外套,躺在了之前他所在的位置上。

这些事情刚做完,冷柳青因搬运那犬戎人所出的汗都还没有冷,外面就又跑来了好几个狱卒,他们一个个走到了牢门前,打开牢门,一位位地查看着。

走到了冷柳青的牢门前的时候,有一个狱卒有一些犹豫,问道:“这里是那个死刑犯?怎么还没有行刑?”

“不清楚。”

两人说着,就对冷柳青说道:“喂,你们走到门口来。”

冷柳青照做了,可是身后阴影中的犬戎人却是没动。

“叫你呢!躺着的那个,走到门口来。”

犬戎人动了一下腿,然后异常缓慢的半靠在了墙上,随后似乎像是用尽了力气一般不再动弹了。

一个狱卒有些不耐烦的让冷柳青把手穿过栏杆伸出来,绑好后打开了牢门,亲自走到了犬戎人的面前翻看起来。

“这个好像受伤了。”

“是不是受刑了?”

“……”

另一狱卒还没来得及回答,犬戎人突然就又吐了起来,多日没有吃东西,他吐的几乎都是粘稠的液体,腥臭无比。

那个走进来检查的狱卒捂着鼻子,一脚就把这犬戎人踢翻在地上,仰面朝天。

狱卒凑近仔细看了看,随后嫌弃的走开了几步,嘴里抱怨着什么就锁上了牢门,松开了冷柳青的手,检查下一间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每一间牢门都被打开过一遍,每一个人都当面检查了一遍:“报,没有卫将军说的女子,就是身材矮小瘦弱的男子也都细细排查过了。”

“我也觉得奇怪,这男牢里面怎么会有女子呢?”一个像是头领模样的人喃喃地说着,然后对着另外一人说道,“去报给卫将军说没有找到吧。”

几人就这样说着离开了地牢之中,只是他们多次路过最初关押冷柳青与犬戎人的那间半开的牢门,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到要再进去看一看。

在他们的思维定势中,这间地牢,之前卫将军曾在里面呆了很久,所以地上的这个“几乎快死掉的人”,就被所有人都忽视了。

更何况,在这整个地牢之中,也就只有这么一个连动都动不了的“活人”了吧。

在狱卒走后,沐未阳就来到了冷柳青他们的牢门前,打开了牢门,带着冷柳青就往外走。

跟着沐未阳离开的时候,冷柳青非常意外地看到地牢中留守的狱卒全部都倒在了地上,身上没有任何的血迹。

走了不一会儿,冷柳青突然朝着沐未阳发难,速度之快,没等沐未阳做出任何闪躲的动作就已经被擒住了。

“冷兄,你这是何故?”沐未阳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冷柳青质疑道。

“我已经说过了,我叫沐未阳,是和你一样想逃出去的人。”

“凭你的这些本事,想要逃出宫城想必不难,为什么还要特意来找我?”冷柳青亲眼目睹了沐未阳在地牢里的那些计谋,当然不信。

沐未阳苦笑了一下:“如果是一座普通的宫城,当然拦不住我,但这却是羌正王齐烈的宫城,你是知道这齐烈有多厉害的。我自认仅凭自己的这些手段是逃不出去的。”

沐未阳的话说完,冷柳青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可是内心却依然无法信任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

“你要离开这宫城,当初我等在官道上截你的时候,你为何不逃?”冷柳青追问道。

“那时候你近百名死士就潜伏在周围,我若有半点抵抗,你们势必会认为我是齐烈的探子,到时候即使是拼死也要将我杀了吧。”沐未阳反驳道。

冷柳青被沐未阳怼的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噎了一阵,转口说道:“那你为何要带我往东边走?方才那卫哲也是去了东门,我们这番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这很简单,卫哲只要一去东门就立马知道被我骗了,是调虎离山之计,他自然会赶回地牢之中,而此时我们再往东门走,时机正好。”沐未阳回答道。

“这羌正宫如此多的出口,那你为何选了东门?”冷柳青还是表示了怀疑。

沐未阳笑了一下:“往东门走,你回翰延也近一些。”

“谁和你说我要去翰延了?”冷柳青一副高傲的模样,在他心里,落败而逃不是他的处世风格。

见沐未阳也不答话,冷柳青又继续说道:“你之前说,我刺杀齐烈之事没有掀起任何波澜,这可当真?”

沐未阳点了点头:“那当然,羌正开国大典那么大的事情,如果让人知道了羌正王齐烈在开国大典当天遇刺,他齐烈颜面何存?”

听了沐未阳的话,冷柳青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对沐未阳异常严肃的说:“我看你在这宫城中安然无恙的待了三日,对这宫城应该有一定的了解,现在立刻带我去齐烈日常所在。”

冷柳青的话说完,沐未阳觉得整个脑袋都要炸了,这个人怎么回事啊,好不容易逃出地牢,现在又要去送死?

然而冷柳青见她犹豫,又加重了挟持之力,逼迫着沐未阳连忙答应。

第7章 声东击西

在沐未阳的带领下,冷柳青很快就通过小路来到了主宫城之内。

在这一路上,沐未阳并非不想逃离反抗,然而,冷柳青却是很巧妙地和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这一距离可以让他防范着沐未阳的迷药,也能在沐未阳想要逃离的时候及时出手。

沐未阳是见识过他之前刺杀齐烈时“五丈内夺人首级”的迅猛本事,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乖乖地带着冷柳青来到了她非常不想来的地方。

在主宫城内走了一段,两人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梅香,沐未阳顺着这股梅香一路向前,转了几个弯,就走到了一个院子之前。

院门上写了一块匾,上书“通幽径”。

走入这处通幽径,一路上小路蜿蜒,两旁树影婆娑,像是王城中的世外之地。

再是一弯,眼前豁然开朗,一处梅园参差排列。

这天气,按理不到冬日,梅花是不会开的,然而这齐烈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竟然让这梅花可以在这并不算凉爽的夏末初秋开得这样的漂亮。

沐未阳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一步步地走入其中。

“什么人?!”

一声严厉的呵斥声从一旁突然响起,声音中似是带着怒火与杀意。

听到这一声呵斥,沐未阳一怔,冷柳青也是愣了一下,随后就押着沐未阳走到了声音所在。

入目,一个身穿王服的人坐在梅园石凳之上,身边并无半人,身旁并无半物。

齐烈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出现在他眼前的沐未阳与冷柳青,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眼神黯了黯,却并没有开口。

“齐烈!你昏庸无道,暴虐凶残,我这就为民除害。”冷柳青一步上前,举起了手上的一把长刀,这把长刀是之前路过校练场时撬开柜子拿的。

见到这一幕,齐烈也不为所动,只是说道:“冷柳青,你作为翰延国旁系赐姓贵族,屡次来我宫城行刺本王,是想要撕毁两国连横协定吗?”

听了齐烈的话,冷柳青脸色瞬间就变了。

之前他不是没有想过协定的问题,但是随着羌正国的壮大,翰延国的积弱,在他的心中,齐烈早晚是会对翰延动手的。

如今翰延国内归降氛围如此浓重,作为翰延赐姓贵族,他不能任由自己的国家就这样被人吞并,所以他才出此下策。

募得一百死士来刺杀齐烈,目的就是为了让翰延的王孙贵族可以清醒起来,同时使齐烈在伤势之下给予翰延一个复苏的时间和准备。

不仅如此,为了不让自己的个人行为激起羌正的报复与反弹,他还特意掳了犬戎人来抵罪。

这一切,冷柳青已经准备的足够充分了,之前也已经成功地刺伤了齐烈。

照理,他应该已经成功了!

然而谁曾想,齐烈为了保全羌正国的颜面,竟然是压下了被刺事件,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举行了开国及册封大典,还把他和那犬戎人直接丢下了地牢,连审讯都省了。

这就代表了,冷柳青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即使他准备地再充分,执行地再完美,位于羌正东边的翰延国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消息甚至都没有传出宫城之外。

冷柳青没法接受这一切,于是才又掳了沐未阳进行第二次刺杀。

然而这一次,他的身份却已经暴露了,为其抵罪的犬戎人也在地牢中生死不明,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一次,他的确是冲动了。

就在冷柳青被齐烈问地张口结舌,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沐未阳从冷柳青身旁偷偷朝后退了一小步,然后又再轻微后退了一小步,准备再次转身逃走。

“嘶”一声剑刃破空,冷柳青转手就是一剑划向了沐未阳逃走的方向,以他“五丈内夺人首级”的迅猛本事,战力为五的沐未**本就无处可逃。

就在形式万分紧急之时,只听得“嗤啦”一声衣物破空之声,齐烈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冷柳青与沐未阳的面前,甩出王服宽大地袖子,卷住了冷柳青的刀刃,虽然刃口还是划破了王服的衣袖,继续朝沐未阳指去,但在齐烈阻挡时,那一瞬间的凝滞,沐未阳就已经踩着轻快地步伐,朝后逃了好几步,刀刃以贴身的距离错过,再要动手,却是已经被齐烈拦了下来。

“你果然是齐烈的探子!”冷柳青狂怒地叫了起来。

沐未阳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一溜烟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她知道,以冷柳青的身手,应该在齐烈手上过不了多少个回合,虽然他手上有刀,齐烈没有,但也只是可以稍微拖地久一些而已。

于是她刚走出“通幽径”,就放声大喊了起来:“来人啊,有刺客!来人啊,有刺客!”

只一小会儿的功夫,就有几个侍卫迅速地跑了过来,沐未阳刚看到赶来的侍卫的衣角,就转身一溜烟地又跑进了“通幽径”,随后又在里面转了一圈从另外一头溜了出来。

那些侍卫看着人影朝“通幽径”钻了进去,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却听到了里面的打斗声,一队人立刻分成三拨,一拨防止刺客外逃,一拨人组织后援,一拨人直接冲了进去营救。

在不远处的屋顶上,看着越来越多的侍卫朝“通幽径”聚拢,沐未阳却是没有动,直到看到卫哲也朝这边跑了过来,这才果断离开。

有了冷柳青这边刺杀事件的牵制,沐未阳终于成功地离开了主宫城,并再次从东门位置离开了羌正京都城。

只是此时此刻,她没了马车,没了草药,原先准备的一堆盘缠都在被冷柳青截获时搜了个干净。

面对如此凄惨的境地,沐未阳也只是耸了耸肩,在隐蔽处换下了在成衣店里面偷来的衣服后,腰间扎上了粗布麻绳,数了数贴身带着的物件:几张银票、一些碎银和铜钱,几瓶草药提炼的浓缩药剂,一扎银针和磁石,特别定制的小型药忤、药碾、铜刀等必备工具。

见装备还算齐全,沐未阳就边绕着京都城就往北步行而去。

【军师小剧场】

中二少年冷柳青:“我冷柳青是翰延赐姓贵族,尔是什么东西?!”

班主任:“蛤?冷什么?”

中二少年冷柳青:“冷柳!单名一个青字!”

班主任:“你这名字是体育老师起的吧。”

体育老师,卒。

第8章 命运的相逢

由于是步行,沐未阳的脚程也并不快,因此,仅仅只是从东门绕道北门这段时间,天就已经黑了。

见天色暗了,沐未阳也并不赶时间,她知道欲速则不达,虽然是在脱逃,但如果仅仅只是比速度的话,那肯定比不过齐烈的正规军。

因此她干脆也不赶夜路了,在北门不远处的林子里找了个还算粗壮的树枝便爬了上去,用腰带把自己固定在了树干之上,以免摔下来。

靠在树干上,看着四周的景色与环境,这一天下来,终于也可以歇一歇了。

刚一放松,肚子就不由地叫了起来。

毕竟,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

然而,沐未阳却是不敢生火抓野味,毕竟在黑暗中还可以隐藏身形,要是生了火,那岂不是白白告诉别人自己在这里吗?

但饿着肚子也不是个事,于是沐未阳就松开了绑着的腰带,系好后,就在树枝上穿梭了起来,希望可以采摘些野果果腹。

沐未阳在树枝上穿行了好一会儿,根本就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果子,基本都是一些才刚刚生长,根本还不能吃的青果子,看来这里离官道太近,就算是长了果子,也都被人摘得差不多了。

就在沐未阳准备放弃寻找野果的时候,突然一旁传来了人声,沐未阳一愣,立刻就隐去了身形。

不一会儿声音却并没有靠近,似乎这声音的来源,是在不远处驻扎的一些人马。

沐未阳想了一下,然后悄悄地从树梢上靠了过去。

“那犬戎人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来我们这讨要吃的。”

“可他是怎么从宫城里出来的?”

“趁乱溜出来的?运气没那么好吧。”

“他都遇上我们第二次了,运气差才是吧……”

“做好我们的事情,别管那么多。”

……

听了这三人的话,沐未阳当即了然了他们三人的身份——冷柳青安排在京都外围的巡检队。

打眼望去,三人假作商人打扮,正在烤着什么东西吃,而不远处竟然停着沐未阳之前被劫的那辆小马车。

看到这里,沐未阳乐了。

她小心地围着那三人的四周绕了两圈,确认了这里就只有他们三人后,转身来到了火堆的上风处不知洒了些什么。

“唉?你烤的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香?”

“有那么香吗?我闻闻。”

“真的很香啊。唉?不好……”

随着三声摔倒的声音,这三人就被沐未阳迷昏在了地上。

不一会儿,沐未阳就从树上跳了下来,几脚就踩灭了地上的柴火,拿起火堆旁烤热了的干粮,搜了一下三人身上的东西,拿走了有用的之后就来到了马车前。

刚掀开车帘,检查车上的东西是否都还齐全,沐未阳就看到车上那个被捆着的犬戎人。

“又是你啊。”沐未阳有些哭笑不得。

犬戎人见有人前来,睁开被打肿了的眼睛,看到是沐未阳后,似乎也有一点惊异,也许在他的心里,这个女子已经连续救了他三次了吧。

一次是在攻城前的官道上,一次是在地牢中,而这是第三次。

见这犬戎人折腾至今竟然还没死,沐未阳也开始对犬戎族的意志力感到叹服。

她伸手解开了这犬戎人身上的绳子,问道:“你是趁冷柳青刺杀齐烈的时候,趁乱逃出来的?”

犬戎人看着沐未阳,却是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默默地点了点头。

见状,沐未阳才想起来之前在地牢里的时候,虽然给他灌了解毒药,但为了防止他的呻吟招来狱卒,或是被审讯出她与冷柳青在地牢中的对话,她曾特意用金针封了他的声带上的肌肉活动,此刻是发不出声音来的。

当然,这件事,是在这犬戎人迷迷糊糊地时候下的手,他自己应该是不清楚的。

想到这里,沐未阳假意给犬戎人检查了一下全身的伤势,接着从马车上找出了一个盒子,从盒子内拿出了块皮裹,里面包住了一堆银针。

拿出银针,细细地在犬戎人的喉咙处又扎了几下,随后递给他了一壶水说道:“你慢慢发声,先喝口水润润喉,然后试试可不可以说一些简单的词汇。”

犬戎人全程看着沐未阳为自己治疗,乖乖接过了皮水壶,喝了一口,然后说了一句:“谢谢。”

沐未阳淡淡一笑,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受谢谢这两个字。

在最初的时候,为他解金创之毒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后来进了京都城,见状不妙,她又给他下了一份毒,而这一份毒却比之前那金创之毒还要烈,为了让这个犬戎人看起来比较有生气,又看似随时可能暴毙的样子,沐未阳下的这份毒是以自身体质为代价换来生机的毒素。

以当时这犬戎人濒死的身体状况,中了这针毒所展现出来的生机,却也和回光返照差不多了。

谁曾想,在地牢中,过了整整三天,这犬戎人竟然没死!虽然当时的他已经无力动弹分毫,但身上的伤口竟也没有更加地恶化。

看着地牢中被御医包扎过的痕迹,沐未阳只能理解为,这应该是天意了:这个人命不该绝。于是,她给地牢中的犬戎人再次解了毒,并让因为疼痛而“动弹”的这个犬戎人成为她的替身,最终成功地骗过了狱卒的盘查。

这一步步,一件件,没有一样是真心为了救他而做的。

然而,此时此刻,这个犬戎人和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谢谢,沐未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了。

尴尬之下,她随手拿起了自己手中提着的,那几个死士烤热了的干粮,举到了自己的面前,阻挡自己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的脸,说道:“你饿不饿,这里有吃的。”

犬戎人再次看向了沐未阳,在黑暗中,表情并不分明,他接过了沐未阳手里的干粮,默默地咬了一口,合水吞下:“谢谢你。”

沐未阳更尴尬了,虽说这个犬戎人声带刚刚缓过来,发声简单一些比较好,但也不能总是对着自己说谢谢啊,毕竟她受之有愧。

于是,沐未阳胡乱地整理了一下四周,把一旁栓在树干上吃草的马套上了马具,坐上了马车就把车往东南赶去:“等这几个人醒过来,我们的行踪肯定就要暴露了,北面是不能走了,我们还是绕道吧。”

沐未阳说完,身后没有回声,一回头,那犬戎人竟然昏倒在了马车之中。

沐未阳一惊,怕他伤口崩裂,就这么死了,伸手探去,气息沉稳,这才想起,之前迷昏那三人时洒的迷药,按理应该也会沾在这干粮上才是。

自己是不怕这些迷药的,但这犬戎人却没有抵抗力,自然是被迷倒了。

想到这里,沐未阳也是叹了一口气,还是不要给他解了,睡一会儿也好,省得他总是对着自己说“谢谢”了。

第9章 狄十七

犬戎人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马车停在一旁,不知何处。

外面传来的是潺潺的流水声。

他缓缓地举起手,撩开了车帘,只见大白天的,河边烤了一堆火,火边搭着好几块石头,一旁挂了几件洗过的衣物。

而那沐未阳却是在河边拨弄着什么,很是为难的样子。

犬戎人缓缓地下了马车,朝沐未阳走了过去。

沐未阳远远的就发现犬戎人下了车,朝他挥了挥手。

犬戎人没有听明白她在说什么,只是一步步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沐未阳也没有重复,只是递给他了一颗药丸,随后说:“你先吞下这颗药丸,然后拿这里的水擦洗一下自己。”

犬戎人一愣:“我身上还有伤,怕是不能见水。”

沐未阳朝着头上的大太阳看了一眼,然后又对着边上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半桩水指了指说:“这木桩桶,是我今天刚砍的,挖了半天,虽不好看,但洒过药粉,还算是干净。这水看起来与河水差不多,却是特意煮沸过后的冷却之水。你身上的伤口与血污及地牢泥垢混合在一起早就是烂了的。你先好好清洗一下自己,随后我会把你身上与衣物长在一起的腐肉割除,给你重新上药包扎。这里太阳很好,四周林木环绕,风也不大,你在这里洗干净,换下衣服,想必也不会着凉。”

沐未阳的话说完,犬戎人看着一旁挖得坑坑洼洼的树桩,沉默了一会儿,说了一句:“好。”

见犬戎人乖乖听话开始脱衣清洗,沐未阳就又朝马车走去,整理清点了一下车里的物件,接着就拿了些东西,径直朝那犬戎人走去。

犬戎人此刻背对着沐未阳,身上不着一物,细细地清理着身上的血污与泥垢,不一会儿,那半桩水就都用光了。

沐未阳见状,似乎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没有任何的犹豫,走到了犬戎人旁,没等他做任何的动作,就一脚把木桩踢到了河水之中,随后拉起了绑在木桩上的麻绳,摇了几下,装了半桩水的时候才提了上来。

随后走到了火堆旁,用剥了皮的树枝夹起了那被烤了好久的石头,丢入了水中,只听得“滋滋”之声,几块石头下去,这水也就都沸腾了。

做完这些之后,沐未阳在他一旁放下了一套男装,说道:“等水冷一些了之后你再继续洗吧。”说完,又径直走到一旁,拿出药忤、药碾等东西,继续开始捣鼓起来。

全程沐未阳没有多看犬戎人一眼,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女子应该有的羞涩与惊慌,就好像那犬戎人此刻并非一丝不挂一般。

原本还觉得有些失礼与不妥的犬戎人见沐未阳如此的光明正大,又见她与草药相伴,就默认为这是一名医女,见惯了伤病,这才不为怪吧,反倒是自己不够大方了。

于是,犬戎人也抛下了介怀,大大方方地继续“听从医嘱”了。

犬戎人清理完成之后,就套上了沐未阳为他准备的裤子,却发现短了一截。

看来这衣服并非是特意为他准备的。从长短来看,应该是沐未阳为了行走江湖方便,特意为她自己准备的男装,此时此刻却是拿来给了犬戎人穿。

犬戎人看着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几乎都烂了,也就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又记下了这份恩情。

不一会儿,沐未阳捣鼓好了药草,走到了赤膊上身,正在清理头发的犬戎人身旁,拿出了一把切药用的小铜刀,在火上烤了烤,对犬戎人说:“你忍得住疼吗?”

犬戎人点了点头,坐定不动。

沐未阳细细查看了他胸前那块已经隐隐发臭的伤口,心想:这人运气也真好,再差半豪就是要害。接着她又转念一想,这不仅仅是运气的问题,如果是常人,就算没有伤到要害,这胸口开了那么大一个洞,怕也是活不成了。

心中虽是这样想着,沐未阳手中却并未停,一点一点地切掉犬戎人腐坏的血肉,犬戎人的额头满是汗水,眉心都拧在了一起,可却一动都没有动。

一直刮到见骨,方才停下。

细细地缝好身上的刀口,洒上几种精心调制过的药草后,沐未阳这才替犬戎人包扎了起来。包扎完毕后,从怀里拿出了两个小瓶子,递给犬戎人说道:“这瓶你合水服下,过会儿就会有睡意,不要忍着,直接去马车上睡着便是。这瓶是金创药,除了胸口的伤口之外,其他的你都可以自己处理。”

犬戎人点了点头,吞下了药后,拿上剩下的衣服,就朝马车走去。

“喂,这里还有一点吃的,你也吃点吧。”

刚走没多远,沐未阳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一旁拿出了几个被烤得黑黝黝的剥了皮的青蛙。

犬戎人一愣,转头看向沐未阳,又看了看她手中叉着的半焦的青蛙肉,摇了摇头,说道:“叫我狄十七就好。”

沐未阳看着狄十七,心想,这应该是化名吧:“犬戎人部族庞杂,为了报仇来到羌正,不愿意暴露身份,也是可以理解。我叫沐未阳。”

狄十七见沐未阳这样说,连忙解释道:“我真的叫狄十七,在家排行第十七,所以就这样叫了……多次相救,我定不会骗你。”

看来这也是个在家里不受宠的儿子,否则哪有父母会直接用排行给孩子起名的呀?

见狄十七异常认真的模样,沐未阳突然笑了起来,摇了摇手里的青蛙,问道:“那你要不要吃?”

“我不饿,你吃吧。”

“那么多天就吃了昨天那么点干粮,怎么可能不饿呢?哦,我知道了,你是嫌弃我都烤糊了是吧。”沐未阳突然发难。

“我,我不是,我之前看你弄了好久,难得抓来的肉食,我……”狄十七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他突然停下了解释,一步走到了沐未阳的面前,拿过了她手里拿着的看起来烤得最糊的那只,然后一口就塞到了嘴里,嚼了几下,连骨头都没吐就吞了下去。

“好吃,谢谢。”

不知是因为直接吞了一只烤糊了的青蛙,还是因为慌乱下的手足无措,或者是其他什么缘故,狄十七说着,脸涨得红红的。

第10章 无处可去无家可归

沐未阳见到狄十七这副窘态,不由得哈哈大笑。

也不再继续戏弄他,只是让他早点去睡去。

狄十七被沐未阳这样一闹,原本紧张了好多天的神经也放松了一些,再加上药性上来,也开始有些困了,于是也不说话,默默爬上了靠在一旁的马车。

看到整个车里已经被整理、擦拭过一遍,还有着一股淡淡地安神香的味道,狄十七呆了呆,回头又看了沐未阳一眼,见她似乎又在捣鼓什么药丸,只能乖乖地上车睡去。

等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马车正在稳稳地保持着匀速前行。

狄十七掀开车帘,沐未阳举起手,向他递了一个小瓶子,头也没回,说道:“醒了?这些药丸,一日早晚两次,每次一颗,合水服下,等伤口结痂了就好了。”

狄十七接过沐未阳递来的小玉瓶,吃了一粒,随后就收进了怀里。

“要不换我来驾车,你休息会儿吧。”狄十七问道。

沐未阳摆了摆手:“你还受着伤,先好好休息吧。”

见狄十七没有回应,沐未阳也不回头,小心看着夜路,说道:“你可是要回犬戎?”

狄十七犹豫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什么。

沐未阳又自顾自地说道:“我救你呢,也只是顺手,谁让你正好在我车里,总不能把你赶下去吧,所以你也别有太多的包袱。等会儿就要到岔路口了,一直走就是翰延,往南借道西南就是犬戎。我们在岔路口分手可好?”

听了沐未阳的话,狄十七一愣,说道:“这么快就到翰延了?不是出京都官道后,还需三日的车程吗?”

沐未阳点了点头:“是啊,你已经睡了两日了。”

狄十七没想到,自己这一睡,竟然是睡了两日,这对他来说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虽说他现在是受伤了,还服了容易让人困倦的药,没有之前那般的警觉。可他未受伤时,外界有任何风吹草动可都是第一时间醒来的。

现如今在这行驶的马车之中,身边还有一位不明底细的女子,狄十七竟是在不知不觉中睡了两日。这究竟是因为沐未阳的药与安神香太过厉害呢?还是因为狄十七内心深处对沐未阳已经是完全的信任了呢?

谁都不知道。

空气一时间陷入了沉默,良久,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我,已经,无处可去了。”在沉默之后,狄十七突然说道。

沐未阳背对着狄十七,没有回头,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苦笑。

“家破人亡”这四个字太过的沉重,她沐未阳也是亲历者。

当齐烈的铁骑踏平犬戎之时,对于历史而言,只是从这一天起,把“犬戎国”这三个字记成了“犬戎族”,仅仅只是改了一个称呼,一个字而已。

但是当地图上的那条国土红线把犬戎的土地归于其中之时,在这条红线范围内,却又是多少个家庭的破灭,多少个人头的落地。

战场上,成王败寇,的确没什么可说的。战场下,当一个犬戎人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说出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之时,不知沐未阳的心中是否会有一丝一毫的悸动?

也许,这也是为什么,当沐未阳看到这犬戎人又一次被绑在马车上,奄奄一息时没有把他丢下车的原因吧。

“我呢,其实也已经没什么地方可以去了。”苦笑之后,沐未阳突然故作轻松地说道。

狄十七看着沐未阳似乎有一些瘦弱的背影,突然问道:“那你想去哪里?”

沐未阳歪了歪头,却是没有回答,假装在思考的样子,但是内心却是在衡量,是否把目的地告诉这个犬戎人。

然而就在沐未阳思考着的时候,狄十七却看着她,突然认真的说:“我的命,是你救的,如果不嫌弃,你想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做牛做马,听候差遣。”

听了狄十七的话,沐未阳突然就笑了起来,揶揄道:“你一个受伤之人,我带着你,还得照顾你,好像有点亏哦。”

沐未阳的话刚说完,狄十七就要反驳“我……”但一看自己身上短了一截的袖子,这是沐未阳为她自己备置的男装,现在给他穿了,这一路上也的确是在受她的照顾,这反驳的话就生生地咽了回去。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千言万语,最终狄十七只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沐未阳似是早就料到了狄十七的反应,淡淡地“嗯”了一声,又继续赶起了她的车,脸上的苦笑却是更深了。

犬戎人最是忠义,若是认准了,是连命都不要的。沐未阳不敢接受他要报的救命之恩,她也受不起。

这样处理是最好的,再行这最后一程,到了岔口,他回他的犬戎,她走她的夜路,从此一别,后会无期。

前路茫茫不知生死,沐未阳知道自己肯定会继续她的逃亡,此后的人生,也许都会在东躲西藏中度过,但是她却并不后悔。

早就已经决定了的事情,怎么可以因为有困难就随随便便地放弃呢?

她也有想去的地方,也有想做的事情,这天下那么大,她想去看看。

不仅仅是五大国,还有五大国外的山山水水、花花草草,各种传说中的万物,她都想去一一探寻,她沐未阳怎么可能被困在一城一池一国一地呢?

就这样,狄十七和沐未阳也不再继续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路,一点一点地朝那岔路行去。

就在快要看见路口的时候,前方突然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笑声:“哈哈哈,沐未阳,我的人马分别在东南北各大路口等你好久了,没想到,你真的是走的这边,我冷柳青压对宝了!”

话音刚落,沐未阳就知道自己遭伏击了,连忙拉住了马车,迅速掉头。

可那冷柳青的人马却是在第一时间围堵了过来。

见到这里,狄十七立马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拉着马嘴就要帮着沐未阳加快掉头的速度。

眼见就要来不及了。

“把马具松开,骑马快逃!”沐未阳一把松开了手中的缰绳,对狄十七叫道。

第11章 互相的隐瞒

听到沐未阳的话,狄十七地动作非常迅速。

没几秒就解开了马具,一个翻身就跳到了马上,把手伸向了沐未阳。

“快上来!”

然而,沐未阳却是并没有伸手,只是说道:“你快走吧,否则我们两个人谁都逃不了。”

狄十七却并不接受沐未阳的话,说道:“要走一起走,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丢下你不管?大不了和他们拼了。”

沐未阳呵斥道:“你是不是傻?一个受伤的你,一个没用攻击力的我,面对一群死士精锐的围攻,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说完这话,沐未阳却是从车上站了起来,然后又继续淡淡地说道:“要死你自己去死吧,别拖上我。我是不会反抗的,就算被抓,那也比当场射杀要好。我可怕死的很。”

沐未阳不按牌里出牌地行为和话语,让狄十七有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挫败感,他似乎还是第一次见到遇到伏兵,见逃不过就乖乖就俘的人。

但是他也没法左右沐未阳地选择与决定,于是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朗声朝着对面说道:“冷柳青,我是犬戎国幸存的十七王子,狄十七,我愿意和你走,但是你要放了这位姑娘,她是无辜的。”

狄十七的话说完,沐未阳惊愕地转过了头,看向了坐在马鞍上,面色坚毅的狄十七。

虽然知道他是犬戎人,知道他家破人亡,知道他之前被冷柳青绑来做刺杀齐烈行动的替罪羊。沐未阳却万万没想到这狄十七竟然是前犬戎国亡国后幸存的十七王子。

这实在是太让人出乎意料了。

然而,没等沐未阳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冷柳青却是狂傲地笑了起来:“狄十七,你个亡国奴,还认为自己是个人物吗?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之前顺道绑了你,只是觉得你是个不错的替罪羊。现在行动都暴露了,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利用价值!给我哪来的滚哪去!”

冷柳青的话说完,轮到狄十七愣住了。

这冷柳青安排了那么多的人围剿,不是为了自己?那是为了谁?

狄十七不解地看向了一旁的沐未阳。

这个女子,不是之前在官道上临时碰上的医女吗?

没等狄十七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沐未阳的脸色却是沉了下来,看向了眼前逐渐靠近的冷柳青:“你是冲我来的?”

冷柳青笑了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道:“跟我走吧,王后大人。”

冷柳青的话刚一出口,狄十七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难以置信地看向了沐未阳。

沐未阳却是根本就没有看他,只是反问道:“王后?这里哪里有王后?你搞错了吧。”

冷柳青走到了离他们不远不近,又随时可以动手的位置,随后停了下来,看着她说道:“沐未阳,你别装了。我冷柳青就是再笨再傻,现在也该弄明白了。没想到我真是有眼无珠,无意中绑了王后你,还让你替我假扮王后进宫,这不是可笑吗?你本来就是他齐烈的新册封的王后,还需要假扮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沐未阳依然还是一口否认。

冷柳青冷笑一声,说道:“与齐烈自幼相识,一同从齐穆逃回羌正的可是你?这些年随着齐烈一同南征北战,杀伐四方,灭了他犬戎国的可是你?弱冠至今,齐烈作为直系王族,多年来却独来独往无一世子,等的可是你?大败齐穆问鼎五大国后,放着好好的城池不修,大兴土木、劳民伤财,整出那一座五大国最骄奢华丽的宫殿与园子,为的可还是你?!”

“对,是我。”面对冷柳青的这些提问,沐未阳倒是干脆的全部都承认了。

“那你还说你不是他齐烈的王后?”冷柳青厉声说道。

“我若是他王后,此刻我应该在他宫城之内,怎么还会站在这里,被你包围呢?”沐未阳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冷柳青被沐未阳的话给问住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以他的思维定势,无论如何也想不出“逃婚”这两个字的。在他们翰延国,王后都是上一代的王钦定的,谁也没有问过王后本人是否乐意,谁也不会去问。对他们来说,定了,就是定了的,哪会有愿不愿意一说。

“我确实不知,这到底是什么诡计。但我可以肯定的是,若我绑了你,齐烈势必会对我们翰延妥协,你是我们很大的一个筹码。”

冷柳青与沐未阳的对话,让狄十七震惊不已,他紧紧地盯着沐未阳,良久都没有移开视线。

“你……”狄十七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说什么,此刻他内心的情绪已经复杂到无法做出任何的表达。

沐未阳转头看向了狄十七,苦笑了一下,她似乎对这个犬戎人除了苦笑就只剩下苦笑了:“齐烈灭犬戎有我一份,虽然最终的结果并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但这事的确是我做的,这一点我逃不了,我可以算做是灭你国、杀你亲族的仇人。”

听了这话,冷柳青在一旁笑得更开心了:“狄十七,你现在还想放她走,保护她吗?嗯?”

狄十七看着沐未阳,眼神复杂到难以言表:“你们为什么要攻打我们?犬戎只是西南小国,土地既不肥沃,幅员也并不辽阔。多年来,我们该纳的贡该送的礼一样都不少……”

沐未阳继续苦笑了一下:“是的,犬戎什么都没有做错。但对于一个有野心的君王来说,一个紧挨着的小国,存在本身就是过错,就是应该被吞并的。更何况,当时齐烈刚回羌正不久,和他的兄弟们相比,几乎没有半点势力。面对错综复杂的朝堂和兄弟党争,他一点优势都没有,所以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开拓疆土,累积军功,获得武将的支持。”

“所以,我们犬戎国,就成为了他的军功和筹码……”

“可以说,没有犬戎国的灭亡,就没有齐烈的今天。”

沐未阳的这些话在狄十七的耳中异常的冰冷和残酷,但她却完全不加任何粉饰地说了出来。

第12章 断袖

沐未阳的话,如同一把把利刃,刺进了狄十七的心中。

心脏就这样,像是突然失血了一样,酸得他整个人都要弓起了身子。

然而,狄十七却是依然强撑在马鞍上,努力地正直着身子,保持着他前犬戎国十七王子的最后尊严。在这一刻,之前那些异常复杂的表情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看着狄十七的样子,沐未阳像是早已料到一般,转身朝向冷柳青,说道:“你是想要把我带回翰延国,然后拿我做要挟的筹码与齐烈交换什么协议吧。那你可得好好准备珍馐美馔,奴仆侍婢,万一我要是不开心咬舌自尽了,那你们翰延可就把齐烈得罪惨了。”

面对沐未阳的“威胁”冷柳青似乎早就已经准备了后手,只是淡淡一笑,随后甚至没有做任何其他多余的动作,只听得“刷”地一声,三名死士与他同时出手,速度快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下一刻,沐未阳只觉得自己的手腕脚裸有些凉快,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袖口与裤腿同时都被削下了一圈,速度之快,道法之精深,丝毫没有触碰她肌肤分毫,就好像这衣裤本身就是这般短一般。

沐未阳知道这是冷柳青对她之前“威胁”的回应,于是就笑了起来:“冷柳青,你这意思是想告诉我,若我敢轻举妄动,那断的就不只是我的袖口与裤腿了吧。”

冷柳青没有想到,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沐未阳竟依然笑得出来,若是普通女子,怕是早已仓皇失色,吓破了胆。

“不愧是尚武之国羌正国的王后,果然胆色惊人,就凭这一点,你也担得起这一身份……”

冷柳青的话刚说一半,沐未阳就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这是吓的根本动弹不得……不过你若是断了我任何一只手一条腿,你觉得齐烈会好好坐下来和你们谈判吗?”

沐未阳狡黠一笑,依然狐假虎威,继续拿齐烈作为自己的筹码,冷柳青即使明知沐未阳是在仗势欺人也不得不忌惮,毕竟,五大国人人都知道,这齐烈有多重视这位王后,为了他甚至自称“昏君齐烈”。

“呵呵,我等自然不敢断你手脚,但如果你有任何多余的举动,我等可以以这刀刃替你整理衣装,我想王后大人是不会希望自己穿着裂成条状的衣衫出门的。”

冷柳青的这一份“威胁”让沐未阳有些“害怕”了,他们的确是有在一瞬间把自己的衣服全部划破的能力,到时候,那可就得裸奔了。她沐未阳就算是再“胆识过人”,裸奔那么“新潮”的事情,她也是做不出来的。

于是,沐未阳只能假假地对冷柳青挤出了一抹微笑,表示妥协。

冷柳青见沐未阳这般表情,也明白自己的“威胁”成功了,但同时依然在心中对沐未阳的胆识暗生敬佩,在他成长的过程中,女人永远都是胆小如鼠,依附在男人的身旁,无论多小的事都需要男人来拿主意,甚至都不如一匹战马有担当。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他们翰延国,每一个男人的心中,女人若不是可以育儿生子,繁衍生息,那地位的确还不如一匹战马来得重要。

然而沐未阳的出现,却是让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女人也是可以这般如男儿一般的临危不惧、谈笑风生。如果他翰延的女人有这沐未阳一般的胆识……

冷柳青摇了摇头,甩去了脑海中的胡思乱想,示意众人离开。

而就在这个时候,沐未阳又突然开口问道:“这个犬戎人,你不杀了?”

冷柳青看了一旁的狄十七一眼,原先他的确考虑过要不要在他们离开之后,示意几个死士留下来杀了这个犬戎人,以除后患。但此刻,被沐未阳这么一问,他就突然又不想杀了,于是对沐未阳调皮地笑了一下,略显轻浮地说道:“不杀,留着。万一你真想逃,除我们之外,还会有人来追杀你的。”

这话说完,冷柳青自己都被自己的语气给吓了一跳。

“哦,那就是说,我不得不跟着你们走,以保证自己的安全咯?”沐未阳也明白了冷柳青的意思,完全不理会冷柳青地轻浮,不屑地接了一句,随后就转身钻入了她的马车之内,不再说多一句话。

狄十七就这样看着冷柳青的人给沐未阳的车套上马,然后缓缓地赶离了他的视线之中。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样看着眼前的马车一点点地消失,却动弹不了分毫。

风,就这样的吹过,狄十七觉得自己的手脚有些冷,他不自觉地拉了拉袖子,这才想起自己穿的衣服并不合身,全部短了一截。

“嗤啦”一声,原本就短了一截的衣袖被狄十七又扯断了一截。

随着狄十七远去的马蹄声,这一截断袖静静地躺在了地上,时而在风中微微地颤抖。

然而狄十七所不知道的是,当马车缓缓开走的时候,沐未阳的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她只有七成的把握。

在自己主动提议杀了狄十七的时候,冷柳青有可能真的杀了他,但也有可能因为之前被算计而自以为聪明的“反其道而行”“偏不顺她的意”而放过狄十七。

但她也只有七成的把握,如果冷柳青真的那么忌惮齐烈,以至于因为不敢得罪齐烈从而害怕得罪自己的话,那这狄十七就死定了。

幸好,冷柳青并没有这样做。

沐未阳不知道狄十七听到自己提议冷柳青杀他的时候心中是怎么想的,她也不知道她自己的这一系列表现在冷柳青和狄十七的心里各是如何。

她只知道,她对这位十七王子感到愧疚。

是她一手促成了他的国破人亡,虽然在那之后她也曾后悔,也曾惧怕。但她做过的那一切,一桩桩、一件件,包括这些所带来的一切恶果,她都没法忘记。

就像沐未阳说过的,“没有犬戎国的灭亡,就没有齐烈的今天”,没有犬戎国的灭亡,她沐未阳或许也不会是现在的沐未阳吧。

第13章 被虐的大男子主义

冷柳青的队伍往前走了很长一段,最终在一处水源附近扎了营。

沐未阳坐在马车上,看着冷柳青指挥着人马分成了两拨,呈与水流平行的“八”字形排列。

除此之外,还在水流的上游,以及风势的上风口数百米处,分别安置了三人一组的独立小分队,以防他人利用地势暗算。

当然,看守沐未阳的三人精英组与冷柳青本人始终都和沐未阳呆在一起,并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

在这一切都布置完毕之后,冷柳青又丢出了两只信鸽,分别召回在南、北两处各大路口,与冷柳青一同守候伏击的死士们。

见到沐未阳一直都在观察着自己,冷柳青冷冷地问道:“你笑什么?”

沐未阳饶有兴致地放下了手中吃了一半的食物,说道:“我在想,不愧是拥有军权的,翰延国赐姓贵族。”

面对沐未阳的“嘲讽”,冷柳青“哼”了一声说道:“可惜没机会与他齐烈在战场上较量一回。”

听了这话,沐未阳用着一种看小孩子玩过家家地语气说道:“你真以为就这点本事可以打败齐烈的亲兵?”

冷柳青知道,他的这些布置已经暴露了自己仅十几二十人的人马实力。

之前在黑暗中围堵沐未阳,确实是利用了晚上视线不清的便利,多插了一些火把。

但是对于这么一个女流之辈,他是不屑于与她讨论用兵的。

沐未阳见冷柳青一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高傲神态,并转到一边,不再接她的茬,就继续笑眯眯地啃起了手上的肉干。

对于这些迂腐无趣的翰延贵族,沐未阳自有办法。

果然,没过多久,沐未阳这副笑眯眯地模样,就惹恼了颇为大男子主义的冷柳青,他总感觉,他堂堂翰延国赐姓贵族,竟然被一名女子给小看了!

于是,冷柳青一言不发地走到了沐未阳的身边,与她一起烤起了手中的肉块。

心中总觉得沐未阳会首先开口与他说话的。

毕竟,其他所有人都围在不同的火堆边,就只有沐未阳一个人坐在这处火堆旁,孤独的,一个人,烤着火。

可没曾想,沐未阳竟然对他这一举动不闻不问,继续笑眯眯地啃着手中的肉干。

尴尬在空气中蔓延。

冷柳青终于忍不住了,说道:“你可知为何此处无人来烤火?”

沐未阳用着一种像是看着傻瓜一样的表情回答说:“这里人人都知道我擅长用迷药,万一我在这周边安置了使人皮肤溃烂而亡的药怎么办?”

沐未阳的话刚一说完,冷柳青的表情一窒。

“害怕了?”沐未阳压低了声音,非常小声的问道。

冷柳青的脸色一沉,严厉地说道:“这里全是我的人,如果你真敢这么做,想必也无法活着离开这里了。”

冷柳青原以为这话说完,会有一定的威慑力,没想到沐未阳却是满不在意的样子,继续笑眯眯地啃起了手中的肉干。

冷柳青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不适感。

自尊心,让他在沉默数秒后,又继续追问道:“你觉得我说得不对吗?”

沐未阳头都没有抬地敷衍道:“对对对,你说的全部都对。”

这样的轻慢,冷柳青心中的不适感又再一次被强化了。

“我此刻坐的是上风位,如果你真的用了迷药,自然无法吹到我这边,又何谈被你下了药呢?”冷柳青不自觉地与她理论了起来。

“这个很简单啊,你是坐的上风位,但在火堆旁,自然会有热风顺着火源向外四散,你可感觉到了热气拂面?”沐未阳说着,对冷柳青露出了狡诈的笑容。

“可你不敢。”冷柳青的确感觉到了热气朝着自己扑来,但是他却依然不信她会在“包围圈中”做出如此的“蠢事”。

“你是觉得,我若对你动手,出了任何问题,这里有你二十名人马,我自然是逃不掉的吧。”沐未阳说着,吃完了手中最后一块肉干,然后伸手指向了河边的位置。

“一艘无名火船,顺河飘下,你要如何处理?上风位开始着火,你要如何处理?河对岸的林中突然发射信号弹,你又要如何处理?”沐未阳顿了一下,又继续说着,“林中闪现多处火源,你又要如何处理?”

说到这里,冷柳青冷哼一声,回道:“你的意思是说,有众多人马把我们团团包围,使得我们无处可逃吗?”

沐未阳摇了摇头,伸出了一根手指,一字一顿说道:“不用,一位身手灵敏的高手即可,就如这三位的水平。”

沐未阳说着把手指向了一旁的三名精锐。

冷柳青摇了摇头:“这不可能。”

沐未阳从怀里拿出了四条之前被这三名精锐削下的衣袖与裤腿,撕成了条状,交叉相叠,从地上捡了些枯树枝,分别堆成几堆,用条状的衣袖与裤腿相互连接,随手丢了一个火种在其中的一堆内,瞬间,条状的布条全部被点燃,又同时点燃了分别堆砌的枯树枝。

“火油?”冷柳青算是看懂了沐未阳这一小机关中的关键所在。

“对,就是火油,只需事先做好准备,就可以利用地形作出这一系列的突发状况,分散你这十几二十人,你觉得自己还有人数优势嘛?”沐未阳说着,站起来走到了冷柳青的边上,似乎自己根本就不怕他一般。

“可你这只是自己的臆想而已。”冷柳青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内心却是震撼的,因为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最终结果如何真的很难说。

“你知道你准备了那么多看似很正确的布局,甚至连细节都想到了,却依然还是会失败的原因是什么呢?”沐未阳说着,又向前走了一步,像是在挑衅一般,“是火,无论你安排的如何巧妙,但这营地上的火堆却出卖了你的所有安排,让人一眼就看穿了你的布局,让你在夜色中无所遁形。甚至还因为火光的明亮,使得你的士兵无法适应林中的黑暗,应对不了突发状况,以至于全灭。”

听到这里,冷柳青感觉自己的冷汗都冒了出来,这个女人也太厉害了吧。

然而,就在冷柳青冒着冷汗震惊的时候,他突然觉得鼻间一香,身体猛然僵硬,无法动弹。他刚要说些什么,突然又觉得背后一麻,一股钻心奇痒从背后蔓延开来,却又因为动弹不得而无法挠痒。

“你……”

“你?你什么你……你放心,过半个时辰自然就好的,你人多势众的,我可真不敢杀你。但你竟然敢毁我衣衫,拿火把充人数骗我,这个帐我还是要和你算一算的。”沐未阳说完,就笑眯眯地拿起了冷柳青烤着的那块肉,坐到了他的旁边,假装边和他说话边吃东西的样子。

只是苦了冷柳青全身奇痒无比却又动弹不得,真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第14章 夜间突袭

第二天早上,沐未阳在自己的马车中醒了过来。

此刻他们所在的位置,依然还是昨晚的水源边。

醒来后,沐未阳小心翼翼地朝外张望了一下,发现冷柳青在不远处安排着什么。

于是她一溜烟,跑到了河边,用工具舀水,漱起口来。

负责紧盯沐未阳的几人,看她没有跑远的意思,也就只是等在一旁守候。

直到沐未阳回到马车上,冷柳青依然没有想要离开这里的意思。

想来,昨天被沐未阳这样一番戏弄,冷柳青也意识到自己的人力单薄,很难应对其他的突发状况,所以准备在这里等待其他两路人马的汇合。

说到昨天晚上。

沐未阳对冷柳青有了更惊人的认识——即使是被沐未阳下了药,全身奇痒还动弹不得,冷柳青也没有发出任何呻吟痛苦声,就这样直挺挺地坐在沐未阳的边上,直到失去药效为止。

直到药效结束,沐未阳已经做好了接受冷柳青怒火的准备。

可谁曾想,那冷柳青竟然就这样直挺挺地站了起来,随后离开了沐未阳所在的火堆,回到了之前他待着的火堆前。

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沐未阳不知道,这是因为冷柳青的自尊心作怪呢?还是冷柳青被自己欺负怕了。总之,在吃完最后一口食物后,她就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到了晌午时分,冷柳青的第一队人马与他成功汇合,说是人马,其实也就十多人。

又过了一段时间,第二队人马也与他成功汇合,同样也就十几二十个人。

如此一来,冷柳青此刻的全部兵力,加起来仅约六十人,原先的百名死士,此刻只余不足六成。

当队伍开始继续朝着翰延前进的时候,沐未阳以为冷柳青会来再次警告自己,可谁曾想,冷柳青甚至都没有靠近过这辆马车。

沐未阳不知道,这是因为冷柳青的自尊心在作怪呢?还是冷柳青依然还在气头上。总之,她自己一个人坐在马车之中,也乐得轻松。

入夜,冷柳青再一次安排起防御工事。

只是这一次,冷柳青并没有选择在水源边,也没有选择在林中,而是在一处离森林还有一段距离的空地中央。

在这空地中央,点燃了一个大大的篝火,其他所有外围的人马,全部都四散开来,不允许携带任何的火苗。

看到这里,沐未阳感觉有些好笑,这冷柳青最终还是听见了昨晚她所说的那些话。

刚要跳下马车,三人精英组中的一员就拦下了她:“王后大人,大帅说,您不能下车。如有任何的需要,可以差使我等解决。”

那人说着,从边上拿出了一个像是尿壶一般的物件,递到了沐未阳的面前。

“哦,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啊……”沐未阳摆了摆手,回到车中,接受了冷柳青的“软禁处罚”。

然而这一夜却并没有昨天晚上那样的平静。

就在沐未阳在马车中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了外面的打斗声。

声音的方向很杂乱,好像哪里都有的样子。

沐未阳睁开了眼睛,掀开车帘,就看到三人精英组中的一人对她拔出了剑:“王后大人,这些小毛贼,我等很快就能解决,请您回车里等着吧。”

话刚说完,突然一把强弩,就这样直直地飞了过来,扎在了此人的肩臂之上,把他掀翻在了地上。

沐未阳定睛一看,这强弩并不是真正的强弩,而是犬戎族所特有的一种标枪,靠勇士的人力所掷出,无论是杀伤力还是距离都比普通的强弩要厉害得多。

“犬戎族?!”

看到这一武器,沐未阳突然想到了之前的狄十七。

不会这么巧吧!

三人精英组中的另一人看到同伴受伤,刚要冲上去,却被第三人给拦了下来:“大帅让我们无论如何都要看住她,我们不能离开这里。”

话刚说完,第二枚标枪就这样扎了过来。

幸好这二人有了之前的前车之鉴,堪堪躲过这一劫。

“我们这里四下没有任何的遮挡,如果呆在这里的话,岂不是白白当靶子?”之前一人在躲过这一标枪后说道。

“可是,如果我们走了,那就中计了,这种武器都是特质的,我不信他们扔不完!”这人的话刚一说完,又一枚标枪飞了过来。

就在这时,之前在外围且战且退的人群,一点点地朝着中央空地靠拢。

冷柳青也在此刻赶到了马车之处。

“沐未阳,这究竟是你什么时候下的奸计?!”看到沐未阳站在马车之上,车边已经又一人倒在了地上,冷柳青忍不住地怒道。

沐未阳自己也并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毕竟她也没想到犬戎族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突袭。

她想了想,然后说道:“是不是你又暴露了行踪?!”

“怎么可能!”

沐未阳咬了咬牙,说道:“可能是犬戎人来报仇来了。”

“我们和犬戎人有什么仇……”冷柳青说着,突然就停了下来,看向了沐未阳。

“我有。”沐未阳也发现了冷柳青的停顿,缓缓地说道,“你之前把那犬戎人给放了,而他也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此刻,也许是找了族人来找我报仇来了。”

听了沐未阳的话,冷柳青突然安静了下来,开始冷静地思考起忧患得失。

沐未阳说完了这些,内心也变得悲凉了起来:狄十七啊,狄十七,没想到你真的要杀我啊!

她的脑海中还记得那个多次濒临死亡的男子,那个吃了烤糊了的牛蛙而呛得通红的脸,以及那一句“我已经无处可去了”的话语。

她苦笑了一下,也许,在他得知自己身份的那一刻,在她提议冷柳青杀了他的那一刻,狄十七是真的恨她的吧。

不容他们多想,空地外围的林中,出现了很多火把及人影,喧嚣声中,空地中仅剩的三十多人,被团团围住。

而之前掷标枪的那一勇士,此刻也从伙伴的手中接过了另外几根特质标枪,拿在手中,对准了,站在马车周围的这些人。

第15章 围剿与舍弃

然而,冷柳青还在犹豫。

虽然从目前的形式来看,他们的确是被包围了。

并不是用火把凑出来的人数,而是实实在在的被一支犬戎士兵给包围了。

他们有一定的装备,也有一定的武器补给。

如果硬拼,那这剩下的三十多人都得战死在这里。

但是如果投降?

冷柳青不服,一个被灭国了的民族,竟敢包围他翰延国的死士。

可是他不得不服,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你有什么办法吗?”冷柳青艰难地向沐未阳开口道。

听了冷柳青的话,沐未阳并没有露出任何嘲笑的表情。此时此刻即便是她,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主意了。

“投降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沐未阳说道。

冷柳青摇了摇头:“你是我们翰延国最后的筹码,如果这一次不成功,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服我大翰延王了。”

沐未阳突然就笑了起来:“你就只是想着要谏言吗?作为翰延国的赐姓贵族,你们家族可是有兵权的,你就没想过壮大自己的实力,无论是战是和,只要冷柳家成为一支让其他国不容小觑的军事力量,那还有谁敢轻举妄动?”

“可是,即使是赐姓贵族,我们的拥兵配给也是有额度的,任何士卒都得登记上报,就连带至国境偏远地区操练,也是得请旨的……否则我怎么会散尽家财募这一百死士。”冷柳青似乎感到异常的为难。

沐未阳打断道:“所以说,你们翰延国无论是王族贵族,各个都迂腐无趣至极。”

两人说话间,包围他们的那群犬戎人走至空地五米的距离就不再前进了。

狄十七就在此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果然是他!

他和另外一个看起来像是首领模样的人从人群的后面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狄十七看着沐未阳,朝着边上那人示意。

边上那人看了沐未阳一眼,转头又不知和狄十七说了些什么。

“看来,的确是冲着我来的。”见到这番模样,沐未阳死心了。

冷柳青也点了点头,内心无限地盘算,究竟是带着沐未阳突围,还是舍弃沐未阳保留目前的这群死士。

然而,无论哪个选择,对他来说都异常的艰难。

一边是三十位幸存的弟兄,一边是手中用来说服翰延王的筹码,如果就这样放弃了,那要如何与那些死去的七十名弟兄交代?

“降而不杀!”

没等冷柳青做出抉择,犬戎人的那头就已经有号令官对着他们喊了起来。

冷柳青的死士们,没有一个回应对方,全部都在等待着冷柳青的抉择。

对他们来说,在走出国境的那一刻,他们就没有想过要活着回去。

“何必为了我一个人,再赔上那么多弟兄的生命?你带着他们回去吧,好好组建你们的军队,只有自身实力的强大,才不怕任何大国的觊觎,眼前这些亡了国的犬戎人,就是你们最好的例子。”沐未阳说着,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狄十七。

虽然他就在自己的面前,但是隔着空地,双方并不能看清对方的表情。

“大帅,我们不怕死,你带着王后走,我们一定会替你撕开一条路的。”剩下的那位仅存的精英三人组之一,向前一步,对冷柳青谏言。

冷柳青看着这张年轻的面容,表情变得异常的复杂。

最后,他突然举起了手中握着的长刀,在众目睽睽之下丢在了地上:“兄弟们,我们投降……”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冷柳青只觉得自己那颗充满热血的心死了。

那个一往无前,散尽家财,募得一百死士,只为用自己的热血给翰延国一个警示的冷柳青死了。

因为他想要活下去,他要带着大家活下去。哪怕接下来的路再艰难,再险阻,他也要像一只小强一样的活下去。哪怕经受再多的屈辱,再多的误解,再多的痛苦,他都要回国组建自己的军队,强大冷柳家的实力,让五大国任何一个国度的贵族世家都不容小觑。

这就是他接下来的“修罗道”。

沐未阳看着冷柳青的表情变幻,以及身边死士们的不解与怀疑,她突然笑了:没想到迂腐无趣的翰延国贵族,也会出现一个有趣的家伙,只可惜,自己快死了。

看到沐未阳的笑容,冷柳青没有说话,其实他本来想说些什么的,但是话到嘴边,他又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才好。

他并不擅长处理目前这样复杂的内心世界,也不擅长说一些让人觉得大义凛然、让人感动的话语。

所以,他不再说话了,只是带领着自己仅剩的三十人,向面前的犬戎军团投降。

犬戎人在冷柳青投降之后,很快就分出了一支队伍缴了他们的武器。

在武器收缴之后,犬戎人也并没有为难冷柳青的死士们,只是点清了全部的人数后,把他们围赶到了一处。

就在犬戎人收缴冷柳青他们的武器的时候。狄十七一步步地走到了沐未阳的车前,一句话都没有说,伸手扯过了马,并套上了马具。

随后拉着沐未阳的马车朝着犬戎人的军队走去。

沐未阳坐在车上,朝着一群犬戎人接近,她的内心说不害怕是骗人的,但是在这生死之际,她却没有做出任何丢了她王族身份的举动。

只是这样静静的,等待着最终的发落,以及死亡的来临。

当马车进入林子深处的时候,狄十七停下了车,随后和身边跟着的那些犬戎人交代着什么沐未阳听不懂的话语。

随后,他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看起来颇有年月的物件交到了那个看起来像是首领的犬戎人的手中。

首领收起了物件,抬头朝沐未阳挥了挥手,心情颇为愉快地带着人就走开了。

等人走远了,狄十七就自顾自地爬上了沐未阳的车,没等沐未阳疑惑,就驾着车远离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过了好一会儿,沐未阳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是带人来杀我报仇的?”

“嗯。”

狄十七没有回头,只是用鼻子回答道。

“那,你,带了那么多人……是来救我的?”

沐未阳感觉难以置信,应该不会吧。

“嗯。”

狄十七依然没有回头,继续用鼻子回答道。

“……”

【军师小剧场】

沐未阳:“老板,来份干锅牛蛙,要变态辣的!”

狄十七:“沐未阳,你不去上课了啊?今天可是要测800米的哦。”

沐未阳:“体育老师都挂了,还上什么课啊?”

狄十七:“哦,那你逃课,我也逃课。”

老板:“你的干锅牛蛙。”

狄十七,倒。

第16章 生气了我不说,但还是要对你好

面对狄十七的回答,沐未阳感觉有些无语。

但她依然还是继续问了起来,毕竟此刻她心中有着无数的疑问。

“可,我不是应该是你的仇人吗?”

沐未阳原以为狄十七还会继续回答一个“嗯”。

可没曾想,他竟然不说话了。

沐未阳以为他会说点别的什么。

但,过了好久,狄十七却依然还是没有回答。

连一个“嗯”都不给她!

“呃,那你为什么要来救我呢?”沐未阳问道。

狄十七依然还是没有回答。

又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沐未阳以为他不会再回答自己的问题的时候,狄十七才终于开口道:“你也救过我。”

沐未阳见狄十七终于不再继续只是说“嗯”而是有“整整五个字”,开心极了,随后追问道:“因为我救过你,所以你也来救我了?”

“嗯。”

“……”

沐未阳再一次的无语了,只是这一次,她是被自己给气乐了。

看来要这狄十七多说几句话,必须得问一些他无法用“嗯”回答的问题才行。

“那你现在要带我去哪里呢?”

“离开。”狄十七自始自终都没有回过一次头,只是在用着尽可能快的速度离开这片林子。

听到“离开”这两个字,沐未阳意识到问题似乎有些不对劲。如果那真是狄十七带来的救兵,那此刻狄十七就不应该那么着急的要逃离才是。

但这的确是狄十七带来的救兵,狄十七却依然还是那么着急的要离开,这只能代表,这些人也许是被狄十七诓骗过来的。

想到这里,沐未阳认真地问道:“他们知道我是谁吗?”

狄十七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他们没问,也不在乎。”

“你的意思是说,你去求助他们的时候没有告诉他们我的身份,只是说了要救我?”

“嗯。”

“那他们为什么要帮你呢?他们是你的旧部?还是其他什么?”

狄十七又沉默了,但最终还是回答道:“交换。”

沐未阳看着眼前这个认真驾车的男人,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与他们做了一笔交易,使得他们可以不在乎我是谁,就带了那么多人来救我?”

“是的。”

狄十七第一次没有用“嗯”而是用了较为正式的肯定用词“是的”来回答这一问题。

沐未阳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于是继续说道:“所以,你现在那么着急的要离开刚才那个地方,离开这个林子。是因为,万一他们审讯了冷柳青他们,或者是通过什么其他的方式得知了我的身份之后,会来追杀我?”

狄十七没有正面回答沐未阳的话,但却用行动告诉了她答案。

他猛甩一下马鞭,加快了马车的速度。

“抓紧了!”

整个车厢都变得颠簸了起来。

车赶了很长一段时间,在此之后,沐未阳也没有继续追问。

因为此时此刻,她也意识到了危险。

看来这狄十七不知道与那些犬戎人做了什么交易,把他们骗来救了沐未阳。真相一旦暴露,那他们两个就谁都活不了了。

毕竟她沐未阳是犬戎族的仇人,而狄十七却是救了犬戎族的仇人,成为了犬戎族的叛徒。

对于叛徒,犬戎人可以追杀到天涯海角。

所以,当他们终于离开这片林子的时候,狄十七选择了一处满是石子的小路走了一阵,然后又转到了马车来往频繁的官道上。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们离那篇林子有了一段的距离。

路上也已经弯过了好几个路口。

之前的车轮印也因为石子路的遮蔽以及与官道上其他的车轮印的混淆而变得几乎不可查起来。

从短时间来看,他们安全了。

“你要去哪里?”在长时间的沉默及被动式的简单问答后,狄十七第一次停下了马车,主动开口问沐未阳。

沐未阳想了一下,诚实地说:“药谷。”

沐未阳的话说完,狄十七愣了一下。

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喃喃地说:“我,每天,都有,按时,吃药……”

说着他从贴身的胸口处拿出了一个挂在脖子上的,用绞过的细绳子仔细捆绑着的小玉瓶。

看到这个小玉瓶,沐未阳也愣了一下。

一时间,她并没有理解,狄十七拿出她给他的这个玉瓶干嘛?

过了一会儿,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哈哈”大笑了起来。

狄十七见沐未阳“嘲笑”自己,有些气赧,补充道:“我已经快好了,不需要你照顾。”

听了这话,沐未阳笑得更放肆了起来。

原来,这狄十七还记得那时候沐未阳拒绝他跟着自己时所用的借口。

你一个受伤之人,我带着你,还得照顾你,好像有点亏哦

——这句话,让狄十七记到了现在,直到如今他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所以他来救她了。

看着沐未阳肆无忌惮地笑,狄十七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汉语学得还不够好。

沐未阳笑够了之后,灿烂地对狄十七说:“首先,我要去药谷不是为了治你的伤,而是我本来就是要去那里。其次,我当然知道你快好了,我对我自己配的药还是很有信心的。最后,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不仅不恨我,还来救我吗?”

“我说过了,你救了我三次。”狄十七有些倔强地回答道。

“哦,那你的意思是说,我救了你三次,所以你要救我三次还给我咯?”沐未阳依旧觉得好笑地追问道。

狄十七看着沐未阳,停顿了一下,然后假装随意地说道:“差不多就是这样。”

沐未阳看着狄十七,虽然凭她的智商与观察力,她可以很轻易地发现这狄十七的心中有情绪,但她依然还是不太明白这狄十七到底为什么有情绪,这情绪的来源到底是什么?

虽然沐未阳不明白,但她想了一会儿,也就懒得去想了。

既然这狄十七想要跟着自己,那就暂时跟着呗,大不了什么时候不想让他跟了,再开溜就好了。

沐未阳这么想着,就对狄十七眨了眨眼睛,说到:“那你记得还我另外两次哦。”

“嗯。”

狄十七转过头,拉起了缰绳,掉转车头,就朝着“药谷”的方向行去。

第17章 自杀以谢族人

药谷,是一个地名。

坐落于羌正之北、齐穆之西,是一个幸存于齐穆与羌正两大强国夹缝中的一个小地方。

药谷不属于五大国中的任何一个国度,其自身也并未独立成国。

然而,无论是齐穆为王的禁盗期,还是如今羌正为王的尚武期,药谷都没有受到任何战乱的影响,甚至还因为战争产生的伤药生意,使得药谷成为了世上少有的人人“行有车,食有肉”的富裕区域。

可以说,药谷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存在。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世界各地的药师、医师都把“药谷”作为自己的圣地,每年也都会有无数的药师、医师前往“朝圣”。

说是朝圣,其实也就是药谷著名“大药师”世家一年一度的新药集会。

由于药谷并没有所谓的“药王”的存在,因此“大药师”世家各自为营,同时顺便管理世家地界上的各种日常事宜。

从简单行政层面上讲,无论是“大药师”世家还是“青药师”,或者其他的闲散药师,全都可以做到谦让、自觉、守礼。

由于药师们基本上都“活在自我的药剂世界之中”,根本无需管理。

甚至可以说,药谷几乎成为了世上少有的可以做到无为而治的区域。

用“几乎”,是因为,在药谷,唯有一样东西,可以让无论是“大药师”世家还是“青药师”,或者其他的闲散药师,全都完全忘记谦让、自觉、守礼等等一切规则制度与风度。

这样东西就是“药”。

由于所有的药师都把“药”看得极其重要,每个人又都有属于自己的理论与坚持,因此,在某次群体性恶劣事件之后,一位实力可以匹敌大国的商人说:“既然,大家谁都不服谁,那大家也别争了、别吵了,从今以后,谁的药卖的人最多,卖得价格最高,谁的药就是最好的。”

如今这个一年一度的新药集会,最初的初衷其实是向那位富可敌国的商人统一介绍各家药剂所约定的一个时日而已。

随着时光的流逝,年轮的流转,很多年后,这一天就成为了药谷的盛典。

无数的药师、医师在这一天前往“朝圣”,他们或是观看,或是参与,或是学习,或是求名,任何一个药师、医师都能在那一天找到自己所处的位置。

可惜的是,当沐未阳和狄十七来到这里的时候,一年一度的新药集会刚结束不久。

很多从各地聚集到此的药师、医师都开始准备撤离,带着最新的药术,回到他们的国家。

“我们来晚了,若是再早几日,说不定就能看到药谷最大的盛典了。”沐未阳坐在马车上,车帘全部都掀了起来,有些兴奋的环顾着四周还没有完全拆除的盛典气氛。

见到沐未阳这番模样,狄十七有些沉默,他也许觉得,如果不是为了救治他,如果不是遇到了冷柳青的绑架,那沐未阳肯定是赶得及来此观看盛典的吧。

“明年,明年我一定带你来看。”狄十七突然开口道。

沐未阳看着他:“你是觉得我没看到盛典,所以有遗憾吗?”

狄十七转过了头,看向了一旁把脚耷拉在车缘,兴奋地摇头晃脑地沐未阳,然后说道:“你不是会医术的吗?你肯定也想来看看。”

沐未阳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恨恨地说道:“你这脑袋瓜,是榆木疙瘩啊,我是谁?离开齐穆之前,我可是齐穆的异姓王族,我要想看药谷集会,我叔父可以把整个集会给我包了。”

被沐未阳这么敲了一下,狄十七也不恼,只是悻悻地闭上了嘴,继续闷头架着他的车。

见狄十七一副似乎被自己欺负惯了的模样,沐未阳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省得说我欺负你,你没看过这盛典吧?那明年我带你来看好了。”

“好。”

狄十七嘴角微微上扬的模样,让沐未阳有一种,她好像被下套了的感觉。

在这段时间的行程中,从京都的南边绕到北边,说长也不长,说短,为了安全起见,也是绕了一些路的。

在这一段时间里面,他们两个似乎已经有点混熟了。

狄十七一点点地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并不像她自己所以为和所表现的那样自私冷血。

也许在危及自身的时候,沐未阳的确是会很轻易地就放弃了别人的生命,那也只是为了自救。

先保护自己,再救济别人。这就是沐未阳的行为逻辑。

看着沐未阳一点点,从一个行事仔细、谨小慎微、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大女人”,变成了一个偶尔也会嬉笑怒骂、调皮捣蛋的“小女孩”,狄十七突然意识到,其实沐未阳的年纪和他一样大。

只是,他们这种从小生活在王族中的孩子,能够自然的笑,已经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了。

那一天,狄十七并没有告诉沐未阳,他为什么要救她。

因为当沐未阳说出“我呢,其实也已经没什么地方可以去了”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要报恩了。

因为当沐未阳说出“你一个受伤之人,我带着你,还得照顾你,好像有点亏哦”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要下车之后偷偷地跟在她后面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真相”揭露之前。

而当他坐在官道的马车上看着沐未阳被冷柳青他们劫持而去的时候,心中第一个念头,并不是沐未阳为什么隐瞒,为什么欺骗。

而是,为什么要做的那么绝。

在当时,他并不是没有怨恨,没有怀疑,没有愤怒。

当沐未阳做出一系列“不留任何退路”的行为时,他简直是要气炸了。

然而,当马车一点点走远,狄十七的脑海中突然就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她屡次三番地救了自己,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为什么还要赶自己走,因为自己是犬戎人。

不是因为犬戎国十七王子,不是因为他叫狄十七,不是因为他有兵符,只是因为,他是犬戎人,一个平凡、常见、流落异乡、陷入困境的普通犬戎人。

想到这里,狄十七弯下了原本挺立着的胸膛,感受着心脏血液回流的酸麻,这份痛苦,让他扯坏了袖子。

但也是在这一刻,他决定,去救沐未阳,报了她对一个普通犬戎人的救命之恩,然后再自杀以谢族人……

第18章 怪厨子

由于药谷每年这个时候,都有大老远跑来,最后却没有赶上盛典的药师、医师。

所以当沐未阳他们在盛典结束之后才投宿的时候,并没有引来任何的关注。

多日的赶路,让两个人都身心疲惫。

让店小二准备热水后,沐未阳率先进入房间梳洗了起来。

与此同时,狄十七则按照沐未阳写的条子,出门采购了。

当沐未阳梳洗完,换了一身衣服下楼的时候,狄十七还没回来。

于是沐未阳就吩咐店小二把房间收拾一下,等会儿再换一桶水。

店小二照做了。

当房间还在收拾的时候,沐未阳走下了楼,找了一个角落里的位置。

招来了店小二,随便点了几个便宜的小菜,毕竟她这次出行,前后被劫了两次,身上的钱并不多,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一个人。

店小二细细地记下了沐未阳点的一冷一热两道小菜,就朝着厨房的方向吆喝了两句。

吆喝完之后,他从肩上抖下一块白布,把桌子给细细地擦了一遍。

在这之后从桌上原本盖着的茶具中翻开了一个茶杯,给沐未阳倒了一杯清水:“请稍等,马上就来,有事叫店小二就成。”

看来这家客栈的下单方式就是那声“吆喝”了,也不知道这家客栈看起来挺大的,这店小二在这里吆喝了一句,那在后厨忙碌的厨师是否可以听见呢?

沐未阳想着,摇了摇头,也不去想这些,就转头朝四周看了看,这个位置虽然是在角落,但可以看到门口,也可以看到楼上,于是,她就选择了在这里边吃边等狄十七。

不一会儿,菜上来了。

一份很简单干净的大白菜,外加一份同样看不出什么特色的腌萝卜。

“客官,这可是我们店里的拿手菜,你点的真准。”

店小二的话说完,沐未阳就苦笑了一下,看来这附近的都是穷人家,没钱点贵的,所以这大白菜和腌萝卜都被做成拿手菜了。

虽然是这么想,沐未阳还是对店小二表示了感谢,随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在嘴里。

沐未阳整个人一愣。

炒白菜可以烧到这种水平也算是世间罕有了,难怪这盛典都结束了,店里还是有那么多的客人。

再去夹那腌萝卜,同样美味极了!

就在沐未阳刚想说,你们这里的厨师好本事的时候,边上忽就传来摔杯子的声响。

“呸!真难吃,这抄的是什么拿手菜啊,比垃圾还难吃!”

就在这个时候,店小二突然就出现在了那个摔杯子的人面前,甚至都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过来的。

“这位客官,我给你换一碟吧。”

店小二伸手去拿碟子,那人粗鲁的一拦,把整盘菜都打翻在了地上:“把厨子叫来。”

“这,恐怕不合适吧。”

“那你把老板叫来,做出这么难吃的东西,难道不应该亲自向我们道歉么?”

对方说得理直气壮,店小二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

“请稍等。”店小二礼貌地供了拱手,像是怕挨打一样,径直地走到里面找厨子去了,这一幕恐怕是在场很多人都没有想到的。

过了一会儿,一个瘦瘦长长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大约五六十岁的样子,他嘴里叼着稻草,围裙随意地系着,衬得他的腰身极细极细。

“呐,你找我?”

对方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见是一个五六十岁的瘦老头,就毫不客气地问道:“你是厨子?”

“不像么?”瘦老头甩了甩围在身上的厨师围裙。

对方明显有些不太满意他的答案,指着面前一碟菜道:“这么难吃的东西也是你做出来的?”

听了这话,男子摘掉了嘴里的稻草,伸手抓了一颗掉在桌上的菜叶,放进了自己的嘴里,细细的咀嚼了一番:“嗯,真好吃。”

厨子的话刚说完,那男子猛地一脚就把满桌的菜都给掀翻了:“没有问题?你舌头出问题了吧!”

厨子看着地上一片的狼藉:“都给我捡起来吃了。”

他一改之前慵懒的模样,手里也不再抓着那根叼着的稻草,睨着头看向桌子对面的那两个人。

“你【哔……】才给我捡起来吃咯!”

只见眼前白布一闪,随着围裙的飞起,这位爆粗口的男子就已经被踩在了地上,任谁也没看清那厨子是怎么做到的。

“吃了。”厨子再次重复了一遍。

“你【哔……】”

地上的那人还想爆粗口,可却被“咔啦”一脚踩碎了下颚骨,怕是这一辈子也不能再流利的骂人了。

“全部吃了。”厨子说着,又补了一脚。

“喀喀喀”连着几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地上那人口吐血色白沫,看来他就是想吃都吃不了了。

看到这里,同行的就准备要逃,厨子忽地抄到了门口。

“我说你可以走了?”

厨子的话刚说完,那人连忙跪在了地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求您大人有大量饶过小人吧。”

厨子不说话,很淡定地看着他把头磕破,流了一脸的血,哭的几乎快尿裤子,才慢悠悠地从地上捡起之前丢掉的稻草:“那家伙还没死呢,我没准备杀你们。”

“谢谢,谢谢!”说着,那人扑到在了地上依旧吐着白沫的同伴身上,把他扛了起来。

“等等!”厨子的话再一次把那人吓得跪在了地上。

“前面你没听我说要他把这些都给吃了?”

厨子的声音微微上扬,身子斜靠在门栏上,手上还拉着之前捡起的围裙上的系带,嘴里叼回了那根稻草。

那人连滚带爬的回到了瘫倒的桌子面前,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地上的残羹剩菜塞进了同伴早就已经脱臼的嘴里,随后疯了一样的冲了出去。

“碟子和座椅的钱!”见人跑了,店小二突然叫了起来。

可惜那两人此时却已经逃远了。

厨子耸了耸肩:“已经逃掉咯。”

“那这钱算你头上!”

“啊!?”

这一声叫,完全把之前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慵懒酷帅大叔形象给全毁了。

“就这么定了。”店小二斩钉截铁的说。

“不行,你有没有搞错,我才是老板!”厨子反驳道。

“对,你是老板,但管事的可是我!”店小二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算盘拨弄了起来。

看到这里,厨子有些不乐意的说:“你明知道我很忙,还动不动的叫我出来,厨房就我一个人,我不做饭难不成你做么?我们的分工是明确好了的,这桌椅说到底还是得怪你把我叫了出来,所以应该算你头上。”

说着厨子朝店小二摊开了手,一幅无赖的模样。

“凭什么要我掏钱?”

“不服揍你丫的,速度!”

“……”

第19章 奇怪的客栈

就在沐未阳看着眼前的一切,看得一愣一愣的时候。

狄十七从外面走了回来。

此时的厨子懒懒地依在门边,一边伸手把围裙给系了起来,一边伸手朝着店小二要钱。

见狄十七从他身边经过,他微微睁开了半眯着的眼睛,朝他和沐未阳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又继续问店小二要起了钱来。

狄十七在厨子看他的时候,也转过了头,但他也没有多想,只是径直地走到了沐未阳的面前。

“怎么了?”狄十七问道。

“刚才这里有人闹事,被这个厨子赶走了。”沐未阳从边上的竹筒里抽了一幅筷子递到了狄十七的面前。

“真的?”狄十七接过筷子,放下手中拎着的东西,就准备开吃。

“嗯,你别看这厨子好像年纪挺大的,这动作身手干净利落,应该是练家子。”沐未阳说着,用目光示意狄十七快吃。

狄十七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夹起了盘子里的东西,往嘴里一塞,刚咬了一口,表情就变色了。

“好吃吗?”沐未阳笑眯眯地看着他,就好像发现了什么大珍宝一样。她第一口就觉得这几个菜做的超级美味。

狄十七咽下了口中的食物,看了一下桌字,却发现眼前就只有沐未阳面前摆着的一杯水,他左右环视了一下,表情有些尴尬地说道:“呃,还好吧。”

看到这里,沐未阳感觉有些奇怪,这狄十七的表情,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觉得好吃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店小二似乎发现了狄十七的异样,很自觉地给他倒了一杯水。

狄十七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一口就猛地喝完了:“谢谢你。”

沐未阳看到这,再傻也明白了,于是问道:“难不成,这个很难吃?”

狄十七见沐未阳这样问自己,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然后小声的说:“等等我们出去再给你买点别的吧。”

看来这狄十七以为沐未阳点好之后一直都在等他,还没有尝过这两道菜。

沐未阳她不解地又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真的很好吃啊。

“店小二!”

随着沐未阳的声音响起,店小二立刻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客官,有什么吩咐?”

沐未阳看着他,用着询问的语气说道:“我这位朋友来晚了,这菜有点凉了,你可以给我拿去热一下吗?”

沐未阳说着,把那盘炒白菜递到了店小二的面前。

店小二二话不说,立刻就接过了沐未阳手中的盘子:“好咧,请稍等。”

不一会儿,店小二就走了回来,把盘子重新放回了他们的面前。

沐未阳夹了一口,发现这盘炒白菜虽然也很好吃,但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味道了。

“你再尝尝。”沐未阳对狄十七说道。

狄十七也是听话,直接就又夹了一口放进了嘴里,然后表情一喜,说道:“热一下,果然好吃很多。”

看到这里,沐未阳明白了些什么。

她又细细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客人,以及客人脸上的表情,最终似乎是在确认什么。

“快点吃完,我们就走吧。”

沐未阳说着,自觉地夹起了一旁没有换过的腌萝卜,把这盘换过的白菜让给了狄十七。

吃完之后,沐未阳与狄十七就回到了房里,收拾了一下行李之后,在房中留了些碎银,没和店家打招呼,就离开了这家奇怪的客栈。

“之前不是说先住下,然后再找人的吗?”狄十七有些不理解地问道。

“那家客栈有问题,我们现在在这里不安全,快点找到人,然后快点离开这里吧。”沐未阳说着,放下了原本掀起的马车车帘,把自己隐藏在了车厢之内。

见到沐未阳如此认真的模样,狄十七也有了紧张感:“好,那我们现在往哪里走?”

“药谷的东北方有一座山,山的西山腰附近,应该有我们要找的人,只是具体位置我也不清楚,我们到了那附近再找吧。”

“好。”狄十七说着把马车朝着北边赶去。

其实在沐未阳和狄十七决定离开客栈的时候,店小二就已经知道了。

但他并没有阻止,似乎对他来说,几个人的来来去去一点都不重要。

但他还是把沐未阳让他“换”一碟菜的事情说了。

“什么?有人发现了我菜里的秘密?”客栈的后厨中,厨子惊异地问道。

“是啊,前面我不是让你换一份白菜嘛,就是他们。”店小二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幸灾乐祸,似乎如果可以从厨艺上打击厨子,那他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白菜?哦,你是说坐在角落里的那两个外地人啊。”厨子回忆道。

“嗯,对的,就是其中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

“女扮男装,哦,坐着的那个。嗯,她是怎么知道的?只是觉得难吃?”

“非也,她觉得很好吃,但她的同伴觉得很难吃,然后她主动和我说,让我替她把大白菜给热一热。”店小二实话实说。

“她主动和你说让你把这菜热一热?哈哈,有趣有趣,我许飞好多年没有遇到那么有趣的事情了。他们现在在哪?还在大堂吗?”叫做许飞的厨子似乎变得兴奋了起来。

“不,他们已经走了。”店小二泼冷水道。

“什么?已经走了?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店小二继续冷冷的泼冷水道。

“你怎么不拦住他们?”许飞似乎很失望。

“我们店里来来去去的人还少吗?我要去拦他们,大堂就我一个人,我不招待客人,难道你来招待吗?”店小二原封不动地把之前许飞说他的那句话给还了回去。

许飞尴尬地笑了笑,有些不解地说:“唉,可惜,真可惜,为什么那么快就走了呢?”

“有人在查他们,他们不早点走,难道还等着被抓啊。”店小二没好气地说着。

“有人在查他们?”许飞一愣,随即就明白了过来,“你是说被我打的那两个啊。不过也对,我们这药谷,一般不是药师、医师这种常年和草叶打交道的人是不会来的,现在一下来了那么多,的确是有问题。”

许飞伸手想要拈胡子思考些什么,但却想起胡子早被自己给刮了,这年轻时装老成留下的习惯,现在真的年纪大了,反而喜欢干净了。

“等等……”许飞突然想起了什么,整个人都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一脸兴奋而认真地对店小二说:“店小二,你快点把店小一和店小三叫来!我知道她是谁了!”

第20章 无处可逃

另一头。

在沐未阳的指引下,狄十七很快就到了药谷那座不知名的山腰处。

这是一座并不怎么高险的山,郁郁葱葱的树木布满了阴林小道,给人一种很清淡的感觉。

“接下来往哪里走?”狄十七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

沐未阳从马车中探出头,朝四周看了看,她也不确定到底该往哪里走。

“你要找的人真的住在这山上吗?”狄十七问道。

“嗯。”

“那,大概有多少人口?是隐居的大户人家吗?”

“应该不是大户人家。”沐未阳边思考边回答说。

“那往这里走。”狄十七说着,伸手指向了一处小路。

“为什么?”沐未阳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狄十七。

狄十七笑了一下,然后说道:“你看这地上的草,这一头几乎都已经见土了,这一头不仔细看还是可以遮盖土色的。你这从小在齐穆王城中长大的王族,自然没法辨认野地里人来人往留下的痕迹。”

听了狄十七的话,沐未阳合起了撩开的车帘,表示不开心,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狄十七的话说的其实不无道理。

“好吧,那就让你这泥地里长大的孩子给本王女带路吧。”声音从车帘后传了过来。

见沐未阳连这都要压自己一头找回场子,狄十七不由觉得好笑,这哪里还是前段时间把那翰延国赐姓贵族冷柳青耍地团团转的王女沐未阳啊。

但狄十七也不和她一般见识,“驾”了一声后就把车往那条土色几乎被盖住的小道上行去。

大概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狄十七停下了马车对车中沐未阳说:“接下来这段路看来是行不了车了,我们要不要下车走过去?”

沐未阳从车上跳了下来,拿起一个看起来还挺大的包裹,递到了狄十七的面前:“这些都是一些比较珍贵和重要的物品,最重要的我都贴身带着了,这些你拿着。”

看到沐未阳这副架势,狄十七知道,这马车他们可能没法回来取了,于是就松开了马身上的马具,任由它自由行动,然后就带着沐未阳继续前进。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人终于来到了一个看起来似乎像是有人住的地方。

一间小屋伫立在山腰的花木丛里,屋子的周围歪歪扭扭地插着些爬满荆藤的篱笆,大概有一人高,一条石子路,曲曲折折的通往屋门。

等两人走近了之后,就又发现了之前远处看不到的奇怪物件。

在被围起来的篱笆之中,有一个小桌子,上面串着一些繁复的线,而在每一条线的另一头似乎都有其他的东西围着。

在这小桌子外,每隔几步就有一个看起来很奇怪的安放在地上的木质小物件,但无一不是穿着复杂的线路,彼此或是相连或是隔断。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他们的视线紧跟着其中一条线的走向,想要知道这最后是连向哪里的,可它却超出了他们可以想象的复杂程度,没转多久就被这线路给弄晕了,

沐未阳与狄十七相互看了看,看来,要进这小屋的院子,必须得先绕过这些才行。

狄十七首先问道:“我去看看?”

沐未阳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随后边对着小屋叫了起来:“你好,请问有人吗?我们是从邻国来的,想拜访一下费老前辈。”

沐未阳的声音不低,从这个小屋的面积来看,肯定是应该可以听见的。

然而里面却并没有传来半点的回应。

狄十七也叫了一遍,然而,过了好久,都没有任何的回应。

“现在怎么办?”

“我去看看。”沐未阳说着,拿出一个小细绳,开始把自己的袖口、衣摆、裤腿等容易飘散的地方给扎了起来。

“你?”狄十七惊道。

“嗯,这东西太密集了,你身材高大,怕是不方便。”沐未阳解释了一句。

“你不是不会武艺的吗?”

“对,是不会,但我逃的本事是一流的。”沐未阳说着,突然笑了起来,似乎意有所指。

既然沐未阳说自己想去试试,那狄十七也不拦着,只是从怀里拿出了几把小刀,又在地上捡了几块小石子,时刻准备着危险时营救。

沐未阳见狄十七这副如临大敌的态势,一时间也被激起了傲气,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变得认真了起来。

沐未阳忽地勾起了身子,半伏在了地上,移动一点点,就在地上细细地摸了一下,以防地下埋了隐线一类的东西。

毕竟,眼前这些实物,实在是太过精妙,即使是她也没有见过,所以她也只能按着师父少时的指导,循规蹈矩地做着。

边摸边走,沐未阳移动的速度竟然并不比普通人行走的速度慢。

一点点地,沐未阳已经走到了院子的方向,绕过了那一米高的篱笆。

就在这个时候。

突然。

“咔”的一声。

沐未阳一愣,她什么都没有碰到,这一路摸来可以算是极其小心了,但是为什么还是会触动机关?

随后又是一连串的“咔咔咔”,四周同时发出了木片拨动的声音。

不等她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脚边“突突突”地竖起了很多根竹签。

竹签虽然不致命,但被扎一下肯定也不好受。

沐未阳朝后一跃,以防这些东西会朝自己攻击过来,可她却想错了,随着竹签的突起,身边那些安置在地上的木制不明物体开始发出新一轮的“咔咔”声。

这些竹签完全埋在泥土之下,就是踩上去也不会有任何的不适感,这也难怪之前沐未阳一路摸过去的时候没有发现任何的问题。

但是这到底是怎么被埋进去又怎么被激活的呢?

沐未阳不明白,也没时间去了解,只见那些竹签随着自己的移动而发生着不同的变化,并激活了更多的机关,沐未阳急忙停下了脚步。

随着沐未阳的停止,竹签也在她的脚边停止。

“当”。

就在沐未阳做好防御准备的时候,某一个位置突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金属打击声。

第21章 非死不可

随着这声金属打击声的结束,四周所有的木制不明物体同时转向了沐未阳,就好像它们是活的一样,可以“看”见她。

沐未阳只觉得头皮一麻,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没等她考虑明白这些问题,最外圈的那层不明物体的绳索快速抽动了起来,仅几秒的时间,就合围成了一张超大的网,而沐未阳此刻正站在这网的中间位置。

从这网的覆盖范围,以及沐未阳可以在短时间内逃出的范围看来,这回,是肯定逃不掉了。

说时迟那是坏,只见狄十七起身一跃,“嗖嗖”两下就朝前跃进了近十米,随后一抬手,一块石子朝着网兜的一角飞掷而去,跟着而出的是一把锋利的小刀。

飞出的石子在网兜上一弹,把原本张开的网兜弄得有些扭曲和变形,使得原本几乎与地面平行的网兜一时间有了夹角,看来这弹掷的力量不容小觑。

紧接着,就在石头飞出的下一刻,小刀就跟了上去,好像就是看准了石子会把网兜的切割面变大一般,接着就在那变形的折叠面积上划开了很大的一个口子。

也正是因为这样,沐未阳恰巧站在了网兜被划开的口子之中,堪堪躲过。

就在这个时候。

原本继续往前跃起的狄十七却不知怎么的触及了某个未知处的机关,一时间,大批的竹签朝着他射了过去。

然而与沐未阳的闪躲不同,狄十七没有那么灵活的身形,只是手持小刀横在了胸前。

“嗒嗒嗒嗒……”

竹签被尽数打落在地,没能伤得他分毫。

这一幕把沐未阳看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这狄十七竟然还可以强行用武力过机关。

而狄十七也有些苦恼,之前他看沐未阳过去的时候很是轻松,没想到轮到自己,走不了几步就触及了机关。

就在两人互相敬佩的时候,不远处的小屋开了门。

一个脸上的皱纹和老树皮一样的脸,从门后探了出来。

就在沐未阳刚要开口的时候,这张脸又突然迅速的缩了回去,那开着一条缝的屋门,也因此关上了。

沐未阳与狄十七两人互相看了看,谁也没动,毕竟,他们身边的机关还处于开启的状态,贸然行动,也许还会触发些什么。

所幸的是,不过一会儿,一阵“咔咔”声传来,之前盯着沐未阳的那几个会动的木质物件,就又各自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看来,这机关是被解除了。

然而沐未阳与狄十七却依然还是站在原地不动,谨防再出什么幺蛾子。

又过了一会儿,方才从门缝里透出来的树皮脸又一次出现在了门缝之中,他偷偷地朝他们看了看,然后溜的一下就钻了出来。

“尔等何人?为何擅闯此地?”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那树皮脸方向传了过来。

直至此时,沐未阳与狄十七才看清了这个树皮脸的外貌,灰白交界的头发在头顶上盘成了一个髻,身上穿了一件粗布的蓝灰色麻衣,看样子像是洗褪的颜色,半佝偻着的身子,看不清楚具体的身材。

“您好,我们是是从邻国来的,想拜访一下费老前辈。”沐未阳尊敬地说着。

那人看了沐未阳一眼,树皮一般的脸上看不清楚表情,但似乎心情很好,问道:“你找费老前辈有什么事?”

听这人这般回答,狄十七一愣,这看起来很有年纪的树皮脸,不是沐未阳所说的费老前辈?这里到底有多少位老者?

“我这里,有一份家师的信物,费老前辈一看便知。”沐未阳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木牌,上面不知刻着什么纹案。

那树皮脸远远地看了一眼,也不走近,只是说了一句“那你等着”,就又“溜”地消失在了门缝之中。

狄十七看着沐未阳与那树皮脸的对话,虽然不明白,但他也不问。

又过了一会儿,屋门缓缓地打开发出了“啪”的一声,随后一个苍老声音从门内传了过来:“进来吧。”

看到这里,沐未阳朝狄十七点了点头,看来,这一次机关是真的全部解除了。

沿着石子路,沐未阳与狄十七两人走进了屋中。

这间屋子,比表面上看起来的还大。虽然从外面看来只是一间小屋,但很多面积都被周边的山、树阻挡,因此走进之后才发现,这屋内的空间非常的宽敞。

入门,是一个类似于门廊的地方,四面被一些家具屏风格挡,围出了一个可以接待客人,却又不至于把屋内所有的环境都暴露的场所。

在门廊的一个竹椅上,一名老者手上拿着把旱烟,吮了两口,问道:“什么信物?”

见老者没有丝毫要站起来的意思,沐未阳就走了过去,在离对方几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从怀中再次拿出了那块木牌,然后举到了面前。

老者看了看那块木牌,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惊奇的地方,只是淡淡地问道:“你是来买草药的?”

沐未阳看着老者,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于是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费老前辈,您好,我是从邻国来的,由于某些原因,正在被仇家追杀,想问老前辈要一副新的面容。”

沐未阳恭敬地说完,一旁的树皮脸突然就兴奋了起来,眼中满是期待,看向了边上的老者,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一般。

而老者,在听到沐未阳的话之后,也停下了吮烟,问道:“要一副新的面容?”

“正是,希望费老前辈成全。”沐未阳拱了拱手。

听到沐未阳与费老前辈的对话,狄十七的内心是震惊的。

他不是从未出过门的深闺王子,在早年游历的过程中,何尝没有听过“费爷爷”的名号。

“费爷爷”的具体年龄不详,但他任何时候,都是一幅老者的模样。传闻说,由于“费爷爷”常年和毒物打交道,在毒物的侵蚀下,皮肤比常人要更快的衰老,所以即使是年轻的时候,也已经是一幅老年人的模样了。

还有一种传闻说,“费爷爷”又叫“非爷爷”。

这“非爷爷”的称号,在早年,有一部分原因是要表明他其实并不是一个老年人。另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是这“费爷爷”的外号叫做“非死不可”,凡事与他近距离接触过的人,无不因为他身上自带的毒气暴毙而亡。

第22章 五大国“人尽皆知”又“不为人知”的秘密

费爷爷看着沐未阳,打量了好一会儿,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沐未阳。”沐未阳老实回答道。

“沐?”费爷爷有些不解地再次看向了沐未阳,这一次看得额外的仔细,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来一般。

“是的,三水木,沐。”沐未阳以为费爷爷不知道是哪个字,于是就又解释了一句。

“这块木牌,是你师父给你的?”费爷爷的疑虑更多了。

“是的。”

“那你师父是?”

“家师姓林。”沐未阳说着,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具体的名讳。

然而只是这么一个回答,费爷爷却是突然放下了手中的旱烟,坐直了身子朝沐未阳更加仔细地打量了起来。

沐未阳被她看得有些不知所谓,但也不敢乱动。

“你是从齐穆来的?齐穆公孙家的孩子?”

费爷爷这话刚一出口,沐未阳整个脸色都变了,这费爷爷好生了得,竟然仅凭这些就叫破了自己的身份!

“是齐穆公孙家的孩子,但是从羌正来的。”沐未阳回道。

费爷爷听了沐未阳的话,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沐未阳有些紧张地看着费爷爷,但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眼前这人早在几十年前就已成名,若真想杀她,她肯定是逃不掉的。

“沐未阳,原来你就是沐未阳。”费爷爷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沐未阳,似乎怎么都看不够一样,眼中满是长辈的慈爱。

“费老前辈……”沐未阳刚要说什么,费爷爷就阻止道:“不要叫老前辈,我是你费爷爷。”

听了这话,沐未阳一愣,这什么意思?这费爷爷认识自己?

见沐未阳有些疑惑的表情,费爷爷问道:“你可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我的父母……”沐未阳犹豫了,她从小在齐穆公孙氏长大,是唯一的异性王族,但在公孙氏的地位却是比很多直系王族都要高,她之前不是没有想过这一问题,但怎么都找不到答案,所以也就归因为是公孙氏的叔祖父比较偏爱自己吧。

“费爷爷,我从未见过我的亲生父母,从记事起就在齐穆公孙家了。”沐未阳诚实地回答说。

“那你师父可是叫林柔?”费爷爷似乎有些疑惑。

沐未阳又是一愣,答道:“您认识我师父?”

“只是见过几面,不算认识。”费爷爷回答。

“费爷爷,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是否可以告诉我呢?”沐未阳恳求说。

“你师父什么都没有和你说吗?”费爷爷奇道。

“没有,我师父,只是我在齐穆王城中玩耍时偶然遇到的,那时候我还小,她就陪我捉迷藏,每一次都是我输,我想尽了一切办法,可最后还是输的很惨。有一次输狠了,就气哭了。师父问,她教我赢她的方法,想不想学?我当然想学,于是每天都跟着她满王城的跑。然而,等我可以抓到她,而她抓不到我的时候,她开始作弊下药,接着,顺理成章的我也学会了药术,当我们再次约好下次一起玩的时候,她就再也没出现过。”沐未阳叙述道。

费爷爷点了点头,似乎也理解为什么会这样,于是说道:“那你就只是知道她的名字,还收了她的木牌?”

“嗯,这些都是我们一起玩的时候她和我说的,说有一天如果我不想在齐穆呆下去了,可以拿着这块木牌来找你,你可以给我一副新的面容。那时候我才几岁,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有人陪我玩,所以也没有问太多事情,还以为是公孙叔父新招来专门陪我玩的宫女呢。所以除了她的名字,以及这块木牌此之外,我一无所知。”沐未阳说。

费爷爷想了想,说道:“的确有可能是你公孙叔父招她来陪你的,但她竟然什么都没有告诉你,想必是你母亲的意思。”

听了这话,沐未阳突然激动了起来:“我母亲,还在人世?!”

“当时应该是的,现在的话,已经消失十多年了吧。”费爷爷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她的心上。

“那我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沐未阳看着费爷爷,不想错过他的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表情。

费爷爷想了一下,又伸手拿起了旱烟,吮了吮,抬手示意沐未阳和狄十七在一旁的竹椅上坐下,然后吐出了一口烟。

他的这一系列的行为,似乎在预示着,这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

也是在这个时候,一直呆在一旁的树皮脸从边上端来了四杯茶,放了两杯在沐未阳和狄十七的面前,也给费爷爷拿了一杯,随后就自己端了一杯坐到了一旁,还伸手从裤兜里拿出了一个玉米,一粒粒地拨了起来。与此同时,狄十七拿起了眼前的那一杯茶,不动神色地走出了小屋。

见狄十七自觉地离开了小屋,费爷爷也吐完了口中的烟,第一句开口,就把沐未阳带入了五大国“人尽皆知”又“不为人知”的秘密之中。

他的第一句话是:“你母亲,是贼王的孩子。”

人们所默认的“盗”、“大盗”、“盗贼”是夺取他人财物之人,然而古时候对“盗”“匪”“寇”是又非常严明的界定,虽然做的都是夺取之事,但盗就是盗,匪就是匪,寇就是寇。

在这其中,“盗”有贼王、盗宗、大盗、名盗、盗家、盗贼、贼盗、盗者等等称呼。

“盗”,本身有挑战权威,个人本领高强,充满智慧的含义,史书上给“盗”立传,乃是仁、智、德、义的另类宣扬,尚有不少美名。

而在这其中,“贼王”则是“盗中之王”,是所有大盗和盗宗世家的领袖人物。

能被称为“贼王”之人,不仅仅需要盗术高超,还必须得拥有让所有的大盗和盗宗世家所信服的“五常”。

即“仁”、“义”、“礼”、“智”、“信”这五种最基本的品格和德行

沐未阳也许做梦都没有想到,她作为齐穆唯一的异性王族,竟然是“贼王”的后人。

最为重要的是,在沐未阳还没有离开齐穆的时候,她无论是在史书中,还是在太傅的课上,所有人都告诉她:齐穆,是一个禁盗的国度。而齐穆国作为五大国最高统治者的那一段历史,被称之为“禁盗期”。

【军师小剧场】

班主任:“同学们,这是新来的体育代课老师,齐烈。”

耿直boy冷柳青:“齐烈,你应该和我们一样是学生!”

齐烈:“啰嗦!再不让我出场,我一把烧了整个学校!”

沐未阳:“你敢!”

齐烈:“媳妇,那,那我买下整个学校,我买,我买~”

沐未阳:“谁是你媳妇!”

齐烈:“媳妇,媳妇……媳妇别不理我啊媳妇……”

齐烈:“媳妇我错了媳妇,媳妇我不叫你媳妇了成嘛媳妇~”

第23章 前因后果

在羌正打败齐穆国的百年之前,齐穆还未统一五大国。

当时的齐穆只是一个小国。

因为,在当时,翰延国才是各国的霸主。

然而由于翰延国对于灵工国的过分打压与奴役,使得灵工国的百姓们怨声载道。

直到十几年后,一个不世天才在灵工国降生。

他的存在使得当时各国王族都颇为头疼,所有人都想把他拉到自己的麾下。

可却没有一个人是成功的。

因为他从不效力于任何团体。

他靠一人之力,使得灵工国摆脱了被人奴役的历史。

有人说,他是灵工国的救星,有人说他是一个没有人性和感情的疯子。

然而,他却只是作为一个传说而存在着。

无论,他为人如何,是好是坏,他靠个人之力使得灵工国摆脱了被翰延奴役的历史

然而也正是由于这样,各国对他的防备和忌惮也更深了。

为了防止灵工国的进一步强大,翰延连同武之国羌正一起开始了对灵工国的征战。

那时候,羌正国,几乎都算不上国家,更多只是一个地名的概念。

在那里,聚集了世上各种武力卓绝的高手,各国、个人,只要出得起金钱,就可以雇佣他们做任何事情。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又一个叫做邵王的人站了出来。

他表示各国不能看着翰延与羌正联手,否则任何地区、国度都会在将来不久的某天成为下一个灵工国。

于是,各国的混战由此开始。

一方以翰延为首,联合羌正雇佣兵的强武军团。

另一方是各小国合纵联军的正义之师。

在这场战役的最后,没曾想,竟然是齐穆一统了天下。

在沐未阳所学的历史以及所有书市上可以买到的书籍中,真相就到此为止了。

任何一本书册都没有记载齐穆一统天下的真正原因。

要知道,在当时,翰延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武装力量。

更何况,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最后靠的还是武力。

虽然灵工国有强大的机巧术,但由于能熟练使用的机巧师不多,所以这些机巧术用于守城还可以,倘若用于攻伐,那是几乎不可能的。

所以齐穆若不使一些非常规手段,是根本无法扭转战局的。

在当时,就在各国混战进入白热化的战乱之时,齐穆用了一个所有人都不可能想到的方法。

那就是:利用大盗以及盗宗世家,并把他们推向了战场。

即使是再强大的武装集团,也是需要消息来往,把这些消息得到手就成为了很重要的一环,而大盗则最擅长这些。

除此之外,在调兵遣将上,需要各种令符搭配,凭着令符可以指挥手下的千军万马。若是令符到了敌人的手中,那会变得极其恐怖。

当时的齐穆国就是利用了这些大盗以及盗宗世家的特殊能力,差遣他们出入游走于各国,提供谍报及完成各种行动,最终逆转了整个战局。

然而在胜利之后,为了防止齐穆国大盗的失控发展,保住齐穆国的统治国地位,齐穆王族公孙氏下达了“禁盗令”。

这份“禁盗令”的主要内容概括成一句话就是:“贼之罪与杀人者同。”

无论是贼王、盗宗、大盗、名盗、盗家、盗贼、贼盗、盗者等,只要和“盗”、“贼”沾边的一切相关人等,都处以与“杀人犯”一样的罪名——死刑。

在此之后,曾经在混战中赫赫有名的大盗都一一失去了消息。

说是失去了消息,其实就是被齐穆王族给抹杀了,尤其是那些原本出力最多的盗宗世家的家主们。

就这样,齐穆靠着“禁盗令”安稳地坐了几十年五大国之主的位置。

然而“禁盗令”却只是禁掉了那些已经暴露了的成名人物,或者是水平低微被发现了的盗者与盗贼。

“盗家”以上的盗宗世家成员以及不知名大盗们,大部分都在那场浩劫之中幸存了下来。

在这其中,最为兴盛的“五大盗宗世家”的继任家主,在成熟后也开始了对齐穆王族的报复。

然而,由于这“五大盗宗世家”各家都又不同的特征与模式,各家又相生相克,谁都不服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都只是各施其法,单独行动,使得对齐穆王族的报复收效甚微。

就在这个时候,凭空出现了一位女子,以五大盗宗世家谁都想象不到的方式统一了五大盗宗世家,使得他们相生互补,共同迈入新的盗宗纪元。

这位女子,在此以后就被称为了“贼王”。

“如果说,灵工国的风烛心,是横空出世的天才拯救了整个灵工国。那贼王就是上天派下来拯救整个盗宗世家的鬼才。”费爷爷这样评价道。

费爷爷的眼神变得充满了某种无法言语的光彩,说道:“虽然你母亲不是贼王亲生的孩子,但也是唯一与她有血缘关系的幸存者。更何况你母亲从三四岁开始,就是贼王养大的。直到她失踪前,把你母亲托付给了当时即将继位的齐穆王公孙仁波。然而你母亲与贼王的性格却是如此的相似,在齐穆王城呆了没几年,就放弃了王女身份与水家小子一起私奔了,再后来,就听说公孙仁波又找人把你给接了回去。”

沐未阳疑惑道:“五大盗宗世家,不是与齐穆王族有仇吗?”

“上一代的仇,到公孙仁波这里,就化解了。他是一个好王,也许正是因为他太好了,所以他的子孙并没能保住齐穆的统治地位,作为一个统治者,有时候心必须得够狠才行。”费爷爷说到这里,突然就笑了起来,“你可知道,当时公孙仁波即位前差一点就放弃王位与贼王一块儿私奔了,只可惜她谁都没有选。”

听到这里,沐未阳的嘴巴张大了:“什么?”

“她就是这样一个奇女子。”费爷爷似乎想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突然就这么哈哈大笑了起来。

然而沐未阳心中想的却是,没想到在她儿时心中如此威严的叔祖父,曾经竟然还有想要放弃王位私奔的念头。

这真的是太让人吃惊了。

第24章 喝点热水

费爷爷大笑了一阵,随后又沉下了脸。

“但,即使是这样一个奇女子,最后却也没能从那里走出来。”费爷爷的话在失落中又带着些许惋惜。

沐未阳看着费爷爷的表情及神态的变化,不由追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费爷爷深深地吮了一口旱烟,表情变得异常的严肃:“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样的坚持,一定要去寻找‘贼王’宝藏的秘密,我们一行十多人,死的死伤的伤,她却像是发了疯一样,不惜以命相搏,走到最后的时候,她泪流满面地说她对不起我们,她利用了我们,但却没有给我们任何的解释。就在大家追问她的时候,在那个逆贼四五六的帮助下,他们把我们所有人的幸存者都给弄晕了……而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四五六的头发全部都白了,全身都是血的站在我们的面前,身上几乎没有一块皮肤是完整的,他一句话都不说,问什么都不回答,只是一个人,行尸走肉般地走了出去。我们有去搜寻过,可是最后,我们谁都没有找到贼王的尸体。”

费爷爷看向了沐未阳,叹了一口气,然后又继续说道:“而你母亲,曾经也来找过我,问了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她也是大多数事件的亲历者,但由于太小,所以很多记忆都记不清了,在问了我很多问题之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从此之后,也和水家的小子一起与贼王一般消失了。”

“我母亲,她问了你什么?”沐未阳问道。

“她主要追问我当时贼王为什么要决定进行第二次的寻找?还特意把她留在了青云客栈。”费爷爷回答道。

“那你是怎么和她说的?”

“我告诉她,其实我也并不是很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当她和姜才轩两个人在房间里捣鼓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他们突然再现了我们在风烛心的小屋中看到的神迹。”费爷爷回忆着。

“神迹?”

“是的,我没法和你具体描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在当时,姜才轩突然就消失了,然后从另外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

“那我母亲是听了这些之后,就失踪了的?”沐未阳问道。

费爷爷看着沐未阳,苦笑了一下:“是的,而且她还做了和贼王当时对她做过的同样的事情,把你留了下来,并托付给了公孙仁波。”

听到这话,沐未阳不说话了,她不知道此刻她内心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她只是觉得这一切好像一团乱麻一样,搅得她的心好乱好乱,她自负是五大国最为聪慧的女子,但是此刻,她却怎么都理不出一丝的头绪。

她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她的母亲,似乎是发现了贼王的什么秘密,然后和贼王一样,把自己留了下来,把自己隔离到了这个秘密之外。

一般来说,这种时候,应该要怎么去理解呢?

一个母亲,主动抛弃了自己的孩子?然后去追求一个谁都没法解释的秘密?

还是一个母亲,知道自己会遇到生命危险,所以把自己的孩子托付给了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沐未阳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真相,然而无论哪个都让她不太好受。

她既不希望自己被抛弃,也不希望自己的父母已经都死了。

所以,沐未阳没有再问之后的问题,她只是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出了门外。

此刻,之前树皮脸放在桌上的茶,早就已经凉了。

在门口待了好久的狄十七,听到小屋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他回过了头。

见是沐未阳,就朝她走了过去。

沐未阳的表情有些苍白,心情有些糟糕。

这些狄十七都看出来了,但他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突然又绕到了其他什么地方。

等他再一次出现在沐未阳面前的时候,却是塞了一个暖暖的杯子到了她的手中。

“温度应该是正好的。”

沐未阳看着狄十七,有些不理解。

狄十七想了想,然后说道:“山上风有点凉,我看那边有灶台,就一直温着。”

“屋内,有茶。”沐未阳木讷地回答说。

狄十七伸手抓了抓鼻子,小声地说道:“我看那人就那么大咧咧地坐在边上,拿着个玉米啃着,想必是不会出来添热水的。”

沐未阳一怔,看着一个人在门口待了好久的狄十七。

这人之前退出屋内,是因为要避嫌,不想听到自己的身世吧。

但在门口等着,为什么还要给自己准备热茶呢?

沐未阳看着狄十七,见他的眸子清澈地看着自己,似乎在等待着自己喝一口的样子。

于是,就举起这暖暖的杯子,喝了一口。

暖的,甜的。

狄十七见沐未阳喝了一口之后表情有些惊异,就有些开心地笑了起来,说道:“我小时候,嬷嬷和我说,不舒服的时候,喝一点暖的红糖水,就会好很多了。不过你偷偷地喝就是了,这里是北边,不像我们南边,弄点红糖不容易。”

看着狄十七有些“天真”地复述着小时候嬷嬷和他说的话,明明是很好笑的话,为什么,会感觉鼻子酸酸的?

“傻瓜,如果只要不舒服,喝红糖水就好了,那这个世界上还需要大夫和药师干嘛?”

狄十七又一次不太好意思地抓了抓鼻子,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办?”

沐未阳无奈地摇了摇头,勉强地笑了笑,说道:“每个人第一次听自己的身世,都会感觉不太好,但过一段时间也就过了,我都已经长那么大了,你还担心我出什么事吗?”

沐未阳虽是这么说,却也并没有把那杯子还给狄十七。

狄十七点了点头:“嗯,也对,王孙贵胄都不放在眼里的你,怎么可能被这些小事给打败呢?是我多虑了,抱歉。”

听了狄十七的话,沐未阳瞪了他一眼,也没再继续搭理他,只是在这天色渐渐暗淡的山林中走了几步。

绕到小屋的后面时,看到了一处悬崖,悬崖的另一头太阳正在缓缓地落下,然而,与此同时,一轮圆月却和落日出现在了同一幅画面之中。

起风了。

沐未阳捧着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

温热的红糖水使得她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周原膴膴,堇荼如饴。爰始爰谋,爰契我龟,曰止曰时,筑室于兹。”

自古以来“含饴弄孙”就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狄十七说的其实一点都没错,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喝点甜的,的确会变得好很多。

第25章 找上门了

当那树皮脸把沐未阳与狄十七找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的暗了下来。

在那小屋中,原本遮挡着的屏风被撤了一部分。

树皮脸引着他们从撤走了的屏风处走到了费爷爷日常配药的地方。

“爹,他们来了。”树皮脸进去后,招呼了一声。

直至此时,沐未阳和狄十七才知道,原来这树皮脸是费爷爷的儿子。

那看来,他这副老者的模样,也是易了容的。

就是不知道,这树皮脸在自己家里,为何还要保持着易容的模样。

“过来吧。”费爷爷的声音从一旁的烛火处传了过来。

沐未阳与狄十七照吩咐走了过去。

费爷爷看了狄十七一眼,然后问沐未阳说:“是你要改变面容,还是他?”

沐未阳看向了狄十七,然后说道:“他为了救我,已经被犬戎族追杀了,我们都需要换一个身份才能活下去。”

听了这话,费爷爷点了点头。

随后从一旁拿出了一个卷起的麻袋,然后对沐未阳说:“吸一口气,然后把整个头都埋进去,先左脸贴紧,然后在滚到右脸,尽可能的让脸和耳朵全部都印实了再抬起来,只能一次成形,如果没压实,那就捏了重来。”

沐未阳接过了费爷爷手中的麻袋,发现里面是一袋泥,类似于做紫砂壶用的那种红泥,但似乎是调了什么药草汁水在里面,看起来更像是褐色,一拿起来就一股浓浓的药味。

在沐未阳接过了麻袋之后,树皮脸就给她让出了一张干净的桌子,桌子上还铺了一块长长的木板。

树皮脸示意她把红泥厚铺在木板上。

沐未阳照做了,做完之后树皮脸在一旁检查了一下,随后抬起了木板,卡进了桌子上某处凹陷的位置,使得木板被固定在了桌上。

沐未阳与狄十七就这样先后在这木板上留下了自己的面部轮廓。

等他们两个完成了这一切,树皮脸就把这木板给卸了下来,接着就抬到了屋内不知何处去了。

“这模需烤制成形之后,才能根据成膜制作基底,在基底成形后,才能在基底的外围添加其他辅料,再根据需求裁、削、刮、刻,最后做到这面具带脸上在服贴不掉的同时还能表情自然。”费爷爷解释道。

“那这需要多久的时间呢?”这是沐未阳最为关心的一点。

“最快的话,也得三日。”

“我们可能等不了三日了。”沐未阳实话实说。

费爷爷看向沐未阳,有些不解:“你究竟得罪了什么人?这般着急?”

沐未阳苦笑了一下,说道:“羌正王,齐烈。”

“羌正王齐烈?就是在翰延之滨打败公孙家孩子的那个人?”费爷爷有些惊异。

沐未阳点了点头。

“难怪,难怪,你是齐穆唯一的异性贵族,地位比公孙家很多孩子都高,他堂堂羌正王怎么不会去查?最终还是要发现你贼王后人的身份的。”

费爷爷说着,表情变得有些无奈。

沐未阳有些尴尬,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告诉费爷爷真相,只能低着头,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

树皮脸突然从一头跑了过来,叫道:“爹爹,不好了,我们这,好像被盯上了!”

树皮脸的话刚一说完,费爷爷就站了起来,喝问道:“说具体的。”

“我把泥板送到后院烤炉里去烤着,回来的路上尿急,就跑林子里解手。远远的好像看到哪里有反光,我就放出机巧鼠去看了一下,但一只都没有回来。”树皮脸虽然脸上的皮肤和树皮一样褶皱,但却丝毫没有掩住他惊慌的表情。

听了这话,费爷爷的表情也是变了:“这……一只都没有回来?”

树皮脸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了几只圆盘状的东西,递到了费爷爷的面前:“我一共放出了三只,这里是剩下的三只,没了。”

费爷爷接过树皮脸递来的“机巧鼠”,放了一只在地上,突然这圆盘像是活了一般的四处乱窜了起来,速度之快,前所未见。

就当这“机巧鼠”窜到狄十七脚边时,突然不知从何处射出了一个竹签,钉在了狄十七所在的地面上,随后又溜到了沐未阳的面前,照例又是钉了一根,随后就又跑到了其他两个人的面前。

“这‘机巧鼠’是之前提过的姜才轩所做,他也是齐穆人,但却是一名机巧师,我们门口的防御阵法就是他少年时期的作品。这‘机巧鼠’是一种会根据地面的轻微震动而钉上标记的一种预警型‘机巧兵’,如果放出去后长时间不回来,那就只有两种结果:第一种,是被人高人截获了。第二种,是人或者动物等活物太多,它还没有钉完标记。”

费爷爷的话说完,沐未阳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他知道费爷爷这话代表了什么。

“他们来了。”沐未阳看向狄十七,说道。

狄十七的脸色在沐未阳开口后,变得坚毅了起来:“如果是找我的,那你就快走,如果是找你的,那,你也快走。”

“哈哈哈,里面的人,谁都走不了了。”狄十七的话刚说完,四周的火把突然就亮了起来,把这小屋照得找不见丝毫的阴影。而在这火把之中,一个让人熟悉的身影站在了门口的位置。

“这是卫哲的声音。”沐未阳脸色极差地说道。

卫哲,是羌正境内最强的武者。

羌正国自古便是五大国首屈一指的武力强国。

因此,卫哲一直被默认为是五大国最强的武者。

此时此刻,世间最强的武者带着精兵堵在了他们的面前,他们到底该如何是好?

沐未阳看着四周几乎要钻过墙面透进来的火光,她知道,这一次,他们是无路可逃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拿出了一把之前狄十七救她时掷出的小刀,压低了声音对着狄十七说道:“我们没有退路了,也不能拖累费爷爷他们。狄十七,只能委屈你再做一次坏人了。”

说着,沐未阳就把匕首塞到了狄十七的手中,然后整个人背过身子,朝前走了两步,说道:“劫持我,闯出去。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刮我的脸以示威胁。”

第26章 不死不休

沐未阳的话刚一说完。

狄十七很明显就不乐意了。

见狄十七没有动,沐未阳转过身说道:“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

狄十七摇了摇头,与沐未阳一样压低了声音,但却坚定地说道:“不是。”

“你怎么那么轴呢?我们这里就只有四个人。”沐未阳虽是不悦,却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狄十七指向了费爷爷:“费老爷子擅长用毒,可以在一定范围内使得别人近不了身。”

随后又指向了那剩下的三个“机巧鼠”:“费公子是费老爷子的传人,相比毒术也不差,可以在这‘机巧鼠’中下毒,然后配合费老爷子创造机会。”

“而你。”狄十七转身面向沐未阳,“最擅长逃跑。如果我们一起上,确保你逃走,应该不是不可能的。”

狄十七说完,沐未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你以为这些我都没有想过吗?但这所有的计划和安排里,有一个最大的漏洞,那就是卫哲本人,只要有他在,这里任何的配合和计谋都无法生效。”

听了这话,狄十七笑道:“不,没有漏洞,卫哲这个洞,我会填起来的。”

狄十七的话说完,沐未阳整个人都愣了好几秒。

“你真是榆木脑袋,你以为你能打得过卫哲吗?他可是羌正第一高手。”

狄十七看着沐未阳,傲道:“那又如何!”

沐未阳的话,并没有说错,狄十七自己也知道他不是卫哲的对手,但这又如何呢?这又如何呢?!

“我不会让你送死的,更何况,费老他们是无辜的。”沐未阳一句话就想把狄十七的提议给否定了。

“不,我觉得这孩子说的没错,你是有机会可以逃走的,这样的安排没有问题,我们愿意帮忙。”费爷爷突然就开口了,也许对他来说,熟人孩子的性命,比这不认识的陌生人要重要得多。

见费爷爷同意这一计划,狄十七朝着费爷爷拱了拱手,就朝门口走了过去,他似乎相信,自己只要去这么做了,费爷爷会有办法让沐未阳逃走的。

“狄十七你给我站住!”沐未阳不知道为何自己就这样叫了起来,这和她平时对自己的认知完全不符,她应该是一个地位超然的王女,应该是五大国最聪慧的女子,应该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权谋之士。

然而,狄十七却根本就没有想要搭理她的意思,继续迈着大步就朝前走。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是不是傻了!”

面对沐未阳无法绷住她原有形象的怒吼,狄十七转头,惨惨一笑,说:“我说过了,你救了我三次。”

话音刚落,门就被狄十七给推开了。

随着大门的开阖,外面犹如白昼一般的火光就这样直接穿过了狄十七高大的身形射了进来。

狄十七没有任何的停留,走到了门外,一副“横刀立马”的模样,朗声说道:“我,狄十七,犬戎国十七王子,今日在此了却家仇国恨。卫哲何在?你做前锋大将,破我国门,毁我山河,使我犬戎族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今,我犬戎虽国破人灭,然,我作为犬戎国王族,誓与尔等血战到底!”

狄十七的话中夹着大义,即使让人觉得蹊跷、感觉不妙,然而在场全是铁铮铮的沙场男儿,其中还有不少是曾经与狄十七在战场上交战过的勇士,此时此刻,如何不能热血沸腾,如何可以退却半步?

卫哲虽是将军,虽有要令,但狄十七这“家仇国恨”却是太重太重,他如果就此逃了,那他还如何有脸面去面对这国这家这千千万万的百姓?

卫哲朝四周环视了一圈,入眼满是士兵们期盼的眼神,他知道,这一步,他不能退。

“羌正国前锋大将卫哲在此!”

“仓”的一声,卫哲拔刀出鞘,朝前迈开一大步,傲然于人群之中。

看到这里,沐未阳的心中就只有两个字“完了”。如此一来,这两人的打斗便成了“不死不休”。任何一个人若想插手阻止,势必会让其中一人蒙受一辈子的耻辱,这对任何一个男儿来说都是比死还痛苦的事。

只是,从这两个的武力水平来看,狄十七这么做,几乎与自杀无异。

沐未阳不知道,狄十七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者说,为什么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她只是在无意间顺手救了他几次而已,用得着那么拼吗?用得着连命都不要吗?

然而沐未阳所不知道的是,狄十七在此之前早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他要“去救沐未阳,报了她对一个普通犬戎人的救命之恩,然后再自杀以谢族人”。如果在救沐未阳的过程中不幸牺牲了,那也是全了他的“大义”了。

然而这一切,都不是沐未阳所知晓,并且可以理解的。

她知道,如今,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珍惜狄十七舍去的这条命,尽她所能的与费爷爷他们互相配合,然后从这里逃出去。

沐未阳拿起了之前交给狄十七的那个包裹,细细地扎在了自己的背后,就好像狄十七还会陪在她身边一样。

费爷爷和树皮脸见沐未阳已经做好了出逃的准备,他们也都准备好了,三个人相互商议了一下,决定从后门入手,毕竟谁也不知道这狄十七可以撑多久,离他们远一分,就多一分逃离的机会。

临出门前,费爷爷交给了沐未阳一瓶药剂,告诉她,如果遇到危险,直接敲碎洒出,可以在一定时间内限制对方单体的行动,武力越是强劲的武者,见效越快,效果也越明显。

很显然,费爷爷给她的这瓶药剂,就是针对卫哲这样的高手而设计的。这也难怪之前费爷爷那么有信心可以让沐未阳逃走了。

“不过你要记住,这个毒剂,可以通过皮肤瞬间吸收,主要的作用是麻痹肌肉纹理中的筋脉,但遇水之后效用会大大降低。而对于高手来说,虽然可以瞬间麻痹他们的行动能力,但你也千万不可掉以轻心。随着他们自身血肉经脉的流转,也会渐渐恢复如常。”费爷爷告诫道。

第27章 借一步说话

“费爷爷,你的意思是说,虽然这瓶东西可以让我在危机的时候保命脱逃,但我也不可长时间停留,因为这夜间的林子里湿气重,若是天亮了,露水也会大大减低这个毒剂的效用?”见沐未阳如此“举一反三”费爷爷欣慰地点了点头。

在两人交接完了物品之后,树皮脸首先窜了出去。

刚一落地,就放出了两只涂了毒物的机巧鼠。

机巧鼠落地后,飞速地朝着后门方向的守卫们爬去。

“嗖嗖嗖。”

一会儿功夫,就射出了多只银针,打得最前方的士兵们有些措手不及。

就在最前方的士兵们出现小规模骚乱的时候,后方的士兵们开始排阵合围。

树皮脸似乎也知道这些士卒是不会就因为两只机巧鼠而打乱阵脚的,就在这么一晃神的功夫,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机关要领,只听得“咔咔咔”的声音从后院的四周响了起来。

沐未阳心中一喜,看来这树皮脸是趁机开启了之前围在屋子四周的机巧阵法了。

虽然这些阵法所有的武器全部都是竹签,并没有太强的攻击能力,但是造成一定的混乱应该是可以的。

果然,就在那机巧阵开启后的那一刻,四周就陆续传来了机关被触发的声响,一时间竹质暗器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

费爷爷似乎是早就准备好了似的,四周暗器被触发的同时,伸手一挥。

一把看不清楚的物价就这样飞散在了士兵群中。

瞬间。

那一片的士兵倒了好几个。

看起来就好像是被四周的暗器所伤一般。

在这黑夜之中,虽然火光照亮了周围,但毕竟火焰所形成的光亮,会因为人群的移动以及风向的变化,而变得闪烁。

此时此刻,他们三人就是利用这地理优势,使得一部分士卒阵脚大乱了起来。

“放出最后一个机巧鼠。”

沐未阳看准了士卒混乱的方向,对着树皮脸说道。

树皮脸没有任何的犹豫,瞬间就朝着沐未阳所指的方向丢出了最后一只机巧鼠。

由于这机巧鼠是会自动地面整栋最强烈的地方移动,而此刻地面震动最强烈的地方,应该就是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看准了这一原理,就只需要反其道而行,往机巧鼠的相反方向前进就可以了。

三人就这样,在树皮脸的带领,费爷爷的控场下,很快就在包围圈的后方打开了一个口子,一路逃往了后山的方向。

三人成功打开包围圈出逃后,又继续前行了一段时间。

过不多久,费爷爷突然在一条路旁停了下来。

就在沐未阳奇怪,他怎么不走了的时候。

不远处的森林中又出现了几个火把,只是这次,数量仅有数人。

费爷爷的表情有些凝重地看着前方,树皮脸则转头看向了费爷爷,看来此刻的来人身手都不容小觑。

就在费爷爷和树皮脸异常紧张的时候,眼前的来人走近了。

沐未阳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眼前缓缓走来的人她是熟悉的。

“那么大的阵势,就只是为了抓我回去?”沐未阳沉着脸,嘲讽道。

“我从来没说过要抓你。”眼前缓缓走来的人中,走在最前面的那人说道。

“那你调动了那么多的兵马,是出来散步的?”沐未阳继续讥讽。

“是来找你的,我希望,你可以跟我回去。”走近后,众人才看清,这为首之人,竟然正是现任羌正国国主齐烈。

“不要。”沐未阳回答地异常干脆。

被沐未阳如此干脆利落的拒绝,齐烈也不恼,只是笑道:“借一步说话好吗?”

“你不怕我趁机溜了?”沐未阳呛道。

“整座山,我都围了。”齐烈回答的也异常坦然。

沐未阳瞪了齐烈一眼,但也拿他没办法,谁让此人是五大国现任最高统治者,要围了这座山硬来,她也无力对抗。

权衡之下,沐未阳转头对费爷爷他们安慰说:“没事,不用担心我,我去去就回。”

这话说完,她又转头威胁齐烈道:“让你的人小心伺候着。”

齐烈看着沐未阳这副嚣张跋扈的模样,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笑着点了点头。

只是刚一转头,这笑着的表情就瞬间消失了,似乎他的笑容就只留给沐未阳一个人。

接着齐烈就面无表情地下令道:“小心伺候着。”

数人得令后走到了费爷爷他们身旁。

见下属们都走开了,齐烈带着沐未阳,就朝着林子的另一头走了一段距离,在一处几颗大树合围而成的空地处停了下来,这里可以很好地挡住四周的视线,是一个绝佳的交谈场所。

“你为什么突然就走了?”齐烈首先开口了。

“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沐未阳没有回答,反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齐烈看着沐未阳,妥协的回答道:“我的人发现了你。”

“我就知道客栈里被打的那几个家伙是你安插的人。”沐未阳说着,齐烈不置可否。

沐未阳又继续问道:“那你为何亲自来?不是安排卫哲全权处理了吗?”

齐烈苦笑了一下看向了沐未阳,似乎好久都没有见到她了一般:“再让卫哲处理,现在你已经又逃了。”

说着,齐烈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在这个世上,能找到你的,也就只有我了,我是最了解你的人。”

沐未阳却是没有搭理他后面那句话,继续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抓我回去?”

齐烈看着沐未阳,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我的王后。”

“我可没答应过做你的王后。”

“我是五大国之主,我的王后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而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应该是你,也必须是你。”齐烈认真的说着。

“我要尊贵何用?我从小在齐穆的时候就是尊贵的王女。”沐未阳一点都不稀罕这些。

“那你想要什么?”齐烈并没有沐未阳的话而生出丝毫的恼怒,似乎她说的本来就是事实一般。

“我想要的东西太多了。”

“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齐烈说着,朝前走了一步……

第28章 无姓王族

“你以前说,有一本古籍里写了在冬日的温泉中洗浴最是逍遥,当时你和我说,惊蛰前后最宜赏梅,如果你能找到温泉边栽种了梅树,你肯定要在那儿住上一年,等到惊蛰,在温泉中赏梅。当时太傅还笑你,说温泉旁的气候温暖,叶芽张不开,怕是赏不成梅了。”

齐烈的话,把沐未阳拉回了他们还一同在齐穆王城中读书的日子。

在当时,为了此事,沐未阳还和太傅大吵了起来,甚至都惊动了当时的齐穆王公孙义贤。

最终却是齐烈替她挨了罚。

想当年,齐烈还只是羌正送到齐穆王城的质子。

原本这质子应该是齐烈的兄长伊祁勋,然而齐烈兄长的生母却是忍受不了骨肉分离之苦,想尽一切办法都要把他给换回来。

于是,在一次上贡时,羌正王带去了年纪尚幼的齐烈,当时的齐烈没有姓,只是叫“烈”而已,这个“烈”字也并不是他的名字,只是代表他是一个很顽劣的孩子而已。

这一年,羌正王带上了特别丰富的贡品,以及他最不喜欢的一个儿子,只为换回他最心爱的女人的儿子。

当时刚主政不久的齐穆王公孙义贤只是看了一眼满脸倔强的“烈”,就接受了羌正王的交换,还笑着问他:“念书了吗?”

“烈”摇了摇头。

齐穆王公孙义贤笑着摸了摸“烈”的头,说:“那就去太傅那边吧。”

对于公孙义贤的摸头动作,“烈”瞪了公孙义贤一眼,张嘴就要咬人,被羌正王一巴掌打在了地上,训斥了起来:“顽儿!”

羌正王转身,抱歉的话刚要开口,公孙义贤就摆了摆手:“孩子嘛,我这还有更顽劣的。”

说着两人就这样笑了起来。

“烈”也就被带到了王城的太傅阁中。

“烈”的出现,引起了众孩童的注视。

但毕竟是齐穆的王孙贵族,他们只是偷偷看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露出一幅假装漠不关心的贵胄风范。

唯有一个小女孩,把桌子当椅子,把椅子当脚凳,摇晃着,一点都没有“贵胄风范”地打量着这位新人。

“烈”见这女孩看着自己,就狠狠地回瞪了她一眼,样子像是要吃人一样。

小女孩见他如此无礼,刚要起身教训,屋外就传来了一声咳嗽声。

随着咳嗽声的响起,太傅阁中年纪看起来最大的一位王孙就高声喊道:“行礼”

在这声“行礼”之后,在场所有人都站起了身子,向着咳嗽的方向施了一礼:“太傅好!”

太傅朝众人拱手还礼,接着让众人各按各位的入座。

“这位是羌正国新来的王子,叫……”太傅一旁的副手少傅说到一半停下了,“烈”却是没有接话,只是傲慢地站在一旁。

“你该介绍你自己。”离他最近的一位贵族子弟好意提醒。

“我?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烈”的话刚说完,众人憋不住地偷偷掩嘴笑了起来,唯有之前的小女孩却是放肆大笑。

“哈哈哈哈。”

“沐未阳,从桌上下来。”太傅的话不冷不热,却是让沐未阳听了进去。

可见,沐未阳虽是顽劣,这太傅的话,她还是听的。

她吐了吐舌头,就从桌子上跳了下来,随后对着椅子一指:“脏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侍从就迅速地给她调换了一把新椅子,好像是早已准备好了一般。

“你不知道自己叫什么?那别人是怎么称呼你的呢?”太傅的脾气似乎很好,对于这种“态度恶劣”的王孙贵胄,他似乎早已见惯不怪了。

“父王说我像是匹烈马,所以就叫我‘烈’,我也不知道这个算不算名字。”他的话刚一说完,在场的众王孙贵胄,虽然年纪都不大,但也都瞬间就明白了这所谓的“羌正国王子”的社会地位。

五大国的王族都有自己的姓氏。

就像齐穆国国姓公孙,所有的王族都姓公孙,王族子女结亲后,被齐穆王认可的亲事,在婚后也会改姓公孙。

妻随夫姓,夫入王籍。

这是一种至高荣耀。

在五大国,姓氏就代表了地位和阶层。

也只有双亲皆为王籍的子女才有资格继承王籍,若双亲中但凡有一人不属于王籍,那这孩子是否算是王籍,这就得看执政王是否愿意赐姓国姓。

但这并不意味着王族们为了保王籍,都会选择王族通婚。

至少在齐穆国,王族与王族之间的通婚只属平常。但若王族与贵族通婚,最终得以入王籍,这就成为了齐穆王孙贵族心目中的最完美婚姻。

因为,这意味着,王族子女选择的结亲对象获得了王的欣赏,或者是,王族子女与贵族子女婚后的孩子获得了王的欣赏。无论是以上哪种,都要比单纯的王族通婚拥有更高的家族荣誉。

因此,在很多时候,贵族中的优秀子女,反而会比王族子女更为抢手。

而贵族,则是王族与非王族子女结亲,婚后也并没有入王籍的孩子。

当然,王族与平民结亲的子女,以及贵族与平民结亲的子女也都属于贵族。

齐穆王会根据封邑、地位及重视程度给予不同的赐姓,拥有这些赐姓的子女,就成为了新的贵族。

而这些赐姓的姓氏也并不是伴随一生,无法更改的。

所有的齐穆国人都有三次冲刺王籍或者是贵族的机会,第一次是出生,这将由父母决定,第二次是结亲,这将由你的选择及眼界决定,第三次是死亡,这将由你一生的功绩决定。

举例来说,如果是一个没有任何姓氏的最底层平民,可以在出生后通过两种方式改变自己的家族命运。第一种,靠自己的实力进入王孙贵胄的圈层,并受到他们的赏识,从而成为他们中的一员。第二种,靠自己的实力终身为某项事业奋斗、献生并获得认可,死后把姓氏传给自己的后人,并只允许传给其中一位后人。

而对于齐穆的王族来说,这些靠自己的实力可以进入王孙贵胄视野并且获得齐穆王欣赏的平民,有时候,同样也比王族子女要更加的受欢迎。

因为,这代表着此人实力非凡,不仅可以提高自己的家族实力,还能提升家族威望。

第29章 我才不要你对我负责【求收藏】

在一个要么父母有实力,要么自己有实力的国度。

一名王子,却没有姓氏,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他的父王,不仅不想承认他是王族,就连一个贵族封号都不愿意给他。

这样的“王子”,想必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了吧。

“烈”的话,让现场沉默了。

谁都没有开口,每个人心中似乎都想着自己的心事。

“哈哈哈哈……”

沐未阳还是第一个出声的,她似乎刚才只是愣了一下,等她弄明白“烈”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她就大笑了起来。

“烈”瞪着沐未阳,就这个女的最呱噪,一点儿贵族风范都没有。

“喂,小马驹,从今天起,你得叫我师姐,听到没有。”

沐未阳的话,把“烈”给激怒了:“你是个什么东西!”

面对“烈”一幅随时都要吃人的模样,沐未阳“刷”地就窜到了他的面前,一脚就把他踹翻在了地上。

“你敢不服?!”

“烈”被沐未阳这一脚给踹懵了,也许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粗鲁,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贵族。

但“烈”也不是吃素的,他只是懵了一会儿的时间,随即就猛地扑了过去,一口咬在了沐未阳的手臂上。

沐未阳没想到这“烈”竟然“会咬人”,一般来说,打架不都是手脚上的功夫吗?

沐未阳一时间防范不周,被他咬个正着。

手臂吃痛,心中一乱,她条件反射般地一抬膝盖,瞬间“烈”的要害被踢了个正着。

“哇”的一声,“烈”跪在地上,就疼哭了。

沐未阳的“凶残”别人不知道,在场的所有王孙贵胄可是清楚得很,作为一个从小在王城中横行霸道的主儿,这些和她一起长大的王孙贵胄们,都是能躲着绝对不露着,谁还敢招惹她啊!

这下好了,来了个有骨气的,看来以后的私塾时光好玩多了。

一旁的侍卫和少傅们见到如此,也都吓坏了,第一时间就把太医给招了过来,一群人着急地围着“烈”,生怕有半点闪失。

这羌正国的王子,来齐穆做质子的第一天,还不到半日,要是就这样被人“断了香火”,还不得开战吗?

在众人高度紧张的簇拥和诊断下,太医表示,虽然命中要害,但由于沐未阳人小力薄,并无大碍。

原本见众人那么大阵仗,也有些紧张的沐未阳,在听少傅跑出来对众人说并无大碍后,紧张感瞬间就不见了。

心大如她,就这么“噌噌”地跑进了太傅阁后的小屋中。

“烈”刚拉上裤子,就看到沐未阳跑了过来,整个脸都绿了,整个小身体“嗖”地就往屏风后面一躲,喝问道:“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沐未阳一愣,本来还想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的“善意”瞬间就变成了愤怒,没好气地说道:“我还以为来了个有点胆儿的呢?没想到也是个爱哭鬼。谁说羌正的武者最厉害,我看都是骗人的!”

“烈”被沐未阳这么一抢白,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他整个人都从屏风后面窜了出来,大吼道:“你说谁是爱哭鬼!”

“烈”刚跳出来往前走了几步,就觉得大腿一凉,随后“吧嗒”一下,就被绊倒了。

原来刚才沐未阳冲进来的时候,“烈”的裤子才刚拉起来,根本就还没来得及系裤带,他这么一跳,整条裤子都褪了下来,再往前一走,就给绊倒了。

由于一切发生的太快,在场的大人们也都没有做好任何准备,“烈”就这么再一次的摔在了地上,连鼻血都被磕了出来。

再次见到摔在地上扯着裤子的“烈”,太医也觉得很无奈。

他只能好说歹说地把太傅找来,请沐未阳在外稍等片刻。

太傅看着又双叒闯祸了的沐未阳,也不能生气,只能让她站在自己的面前,然后和她讲道理。

“沐未阳,你是齐穆的王女,王女要有王女的仪态和气度,你觉得我说的可有道理?”

“有理。”沐未阳站在太傅的面前,太傅的话刚一说完,马上就回答了起来,似乎这种讲道理的一问一答早就已经成为了一种条件反射一般。

“他是异国来的客人,你应该要对他客气一些才是,这才是王女的风范,你觉得我说的可有道理?”太傅也不管沐未阳是否真的听进去,只是不厌其烦的对她说教着。

“有理。”沐未阳还是很快的就回答了。

“即使退一步说,你不是王女,他不是来客,对于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来说,吵架和打架都是有失风度的行为,你觉得我说的可有道理?”

“有理。”

“古曰:男女授受不亲。你们虽在总角之年,但你亦是女子,他亦是男子,男女有别,还是要保持一些距离才是,你觉得我说的可有道理?”

“有理。”

“这若是在翰延,女子即使是被男子看到了脚裸,也是要下嫁与人的。望你以后不可再这般胆大妄为、有失体统。”

“有……唉?!”沐未阳本来还想继续回答“有理”的,但听太傅的话好像有点不太对,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太傅,你说错了,我的脚裸可是穿在靴子之中的。”

沐未阳说着,就把自己的脚给抬了起来。

太傅看着沐未阳,有一种,孺子不可教也的感觉,但也不能不教,于是只能说道:“女子然,男子亦然。”

沐未阳听了太傅的话,也稍微明白了太傅的意思,但却依然不服气的说道:“太傅,你前面不是这样说的,你前面说的是男女有别,更何况,我可真没看见他脚裸,我大不了就看了下他屁股。我才不会嫁给他呢,一个爱哭鬼……”

沐未阳的话刚说道这里,太傅阁小屋的门“砰”地一下就被踢开了。

“烈”站在高高的门槛上,手还拿着布堵在鼻子上止血。

只听得他愤怒地对着在门口一问一答的太傅和沐未阳两人吼道:“我才不要你对我负责!我可是未来的五大国之主,我的王后,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最尊贵、最了不起的女子!你做梦!”

第30章 齐穆史上最传奇的王

原以为这番话会让沐未阳羞愧难当。

没想到,这沐未阳竟然异常高兴的扯着太傅的袖子说道:“太傅太傅!你听你听,这可是他亲口说的,我没逼他,也没威胁他,这和我可没有关系!”

沐未阳的话刚一说完,一点儿都没有给太傅回答的机会,就这样一溜烟的逃跑了,边跑还边大声喊道:“太傅太傅,你没有反对,就是默认了哦!这可和我没有关系啦!”

太傅看着沐未阳跑远,感觉有些头疼,他教了那么多年的王族后裔,不是没见过顽皮的,但是像她那么淘的女孩子,还真是第一次遇见。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男子敢做的事情,她也敢做,男子不敢做的事情,她也敢做。

此时此刻,站在门槛上的“烈”似乎还没有从沐未阳的逃跑中回过神,只是有些愣愣地看向了太傅。

太傅回头瞧见“烈”看着他,又摇起了头来。

看来,以后顽劣的又不能对其太过严厉的孩子又多了一个。

唉,可怜的太傅。

当沐未阳从太傅阁头也没回逃跑的时候。

外边,一个威严的男子走了进来。

沐未阳跑的太快,一时间没有刹住脚步,整个人就这样撞进了这名男子的怀中。

男子稳稳地接住了沐未阳。

沐未阳刚要开口说“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就感觉这个怀抱好像有些厚实、温暖。

她抬起了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奶奶地撒娇道:“叔祖父,你怎么来了!”

被沐未阳叫叔祖父的不是别人,正是刚传位给公孙义贤不久的前任齐穆王公孙仁波。

前任齐穆王公孙仁波,可以说是齐穆神话一般人物。

年轻时期,就已经是齐穆赫赫有名的亲王,所到之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有传闻,公孙仁波其实是一个篡位者。原本齐穆王的位子并不是要传给他的,只是当他成为齐穆最强亲王,甚至是五大国最强的亲王时,上一代齐穆王就不得不把王位传给了他。

有传闻,公孙仁波年轻时期在民间游历时,曾结识了一名平民女子,还与其生下过一个孩子。

有传闻,公孙仁波对这位平民女子爱得极深极深,以至于当这名女子去世时,他一蹶不振,差一点就这样放弃了王位。

有传闻,公孙仁波的王府中曾有过一名不知名的侧王妃,这位不知名的侧王妃就是那位公孙仁波年轻时期在民间游历时结识的平民女子。

有传闻,公孙仁波王府中那一名不知名的侧王妃,因为适应不了王府的生活,被其他王妃侍妾给活活的逼死了。

有传闻,公孙仁波曾经最宠爱的王女,也被王府其他王妃侍妾给活活的逼死了。

有传闻,正是因为这位侧王妃以及王女的去世,公孙仁波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在王府后院过过夜,此后也再也没有过新的子嗣。

还有传闻,公孙仁波的王妃和其他侧王妃曾经带着早年生下的子女以死相逼,才让公孙仁波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

王族的传闻,本身就是民间津津乐道的话题,更何况这样一位神话般的齐穆王。

然而,这些传闻究竟是真是假,有多少真有多少假,那除了当年的知情者之外,其余一概不知。

可即使是这样,也不影响人们对于这位齐穆史上最传奇的王的憧憬和想象。

甚至还有很多民间评书和故事都是从公孙仁波的这些传闻中演绎而出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演绎的故事和历史本身也就分不清了它们之间的界限。

“小糯米,是不是又闯祸了?”

公孙仁波的声音平淡,而带着岁月的厚实,只是在叫这声“小糯米”的时候,眼中依然还是出现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喜爱。

沐未阳糯糯地对公孙仁波说:“叔祖父!我已经有牙了,说话可清楚呢!别再叫我小糯米啦!”

公孙仁波却是没有理睬小沐未阳的抱怨,只是抓着她的小小的手,拉着她往太傅阁的方向走去。

“闯祸了,也不能逃学,太傅的话必须得好好听着,过几天得好好考考你能认多少字了。”公孙仁波目不斜视的边走边说,语气缓慢而沉稳。

沐未阳一听公孙仁波的话,整个脸都变苦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沐未阳,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怕一个半人,其中一个人就是这位叔祖父公孙仁波,还有半个人就是太傅,为什么是半个呢?因为太傅她不怕,但是她怕太傅拥有的可以把公孙仁波找来的能力,所以只能怕一半。

也许此时此刻,公孙仁波能那么准确的出现在太傅阁门外,就是太傅把他招来的。

沐未阳真的觉得这个太傅实在太过神奇了,有好多次,她明明都已经得到了公孙仁波不在王城之内的准确消息。

可但凡她一闯出太傅都解决不了的祸,公孙仁波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面前。

有时候她都怀疑,这叔祖父是不是有好几个替身,其中专门有一个就是为了管着她的。

幼年时期的沐未阳哪里知道,这不是太傅神奇,而是公孙仁波对她的重视,已经到了可以放下社稷、江山、战事、百姓,一切的一切,甚至是他的王位、他的生命。

这也是为什么沐未阳可以姓沐,却依然是王女,甚至拥有比真正的王子王女都要高的地位。

这也是为什么,在所有的王族子女中,沐未阳可以这样没大没小没上没下,甚至连公孙仁波的嫡长孙都怕她。

然而,即使是这样,公孙仁波也从来没有在她的面前表现出任何特别溺爱的举动,以至于沐未阳小小的心中,一直都觉得公孙仁波对自己很严厉,毕竟,除他之外,其他没有人管着她,也没有人敢管她。

公孙仁波对沐未阳唯一让她觉得与众不同的就是“小糯米”这个乳名。

虽然其他王族子女也会有自己的乳名,但这基本都是嬷嬷或者是亲娘对他们的称呼,公孙仁波从来都是直呼其名。

唯有沐未阳,永远都是他口中、心中的“小糯米”。

第31章 “齐烈!”

牵着沐未阳小小的手,公孙仁波走入了太傅阁中。

此时此刻,“烈”的鼻血才刚止住。

在他的身边却是围了好几个齐穆王孙贵族。

见到这里,沐未阳奇怪极了,这个新人,怎么刚被自己欺负完,就又被别人欺负了呢?

走近了之后才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羌正小子,快点认错!”

“认错,认错,快点认错!”

然而,即使是被一群男孩子包围,“烈”也一点都不害怕,甚至都不肯示弱,倔强地回道:“我没错!凭什么让我认错!凭什么!”

在这时,太傅见公孙仁波牵着沐未阳又回到了这里,就上前一步迎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公孙仁波无喜无悲地问道。

太傅一脸无奈地解释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原来,眼前的这一状况,源于之前“烈”踢开门后说的那句话。

他的原话是:“我才不要你对我负责!我可是未来的五大国之主,我的王后,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最尊贵、最了不起的女子,你做梦!”

这里围着他的男孩并不是为了替沐未阳出头,让“烈”向她道歉,而是因为“烈”的那句“我可是未来的五大国之主”。

一个异国的质子,在五大国统治国齐穆的王城之中,当众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怎么能让这些王孙不气愤?

这也难怪这群王孙们如此激动的围着他了,所幸的是,齐穆王孙从小都接受良好的王族教导,不会有失身份的与这么一个受伤的异国质子动手的。

这也是为什么,此时此刻公孙仁波他们看到的是一群人围着“烈”叫嚷,而不是一群人围着他毒打了。

听了太傅的话,沐未阳完全不理解这些王孙到底在气什么,只是觉得好笑,于是就天真地笑了起来:“这天下本来就是能者得之,他为什么不能这么说呢?”

沐未阳的话,声音不大,但是在场的王孙,包括“烈”却都是听到了。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朝她射了过去。

齐穆的王孙贵胄们,本来还带着怒气地想要质问沐未阳为什么胳膊肘往外拐,但当看到沐未阳身边的公孙仁波时,所有人都瞬间噤声。

从“烈”的角度看去,他只看到,一群刚才还在和他争吵的王孙同时和他一起转了头。

随后,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朝着沐未阳的方向跪了下去。

他眼前的视野就这么瞬间开阔了起来。

在他目所能及的所有范围内,他的眼前,沐未阳是视线的中心,她的脸上还带着刚才说的那句“这天下本来就是能者得之,他为什么不能这么说呢”时的有趣笑容。

这样一个笑容,让他深深地记了一辈子。

沐未阳的手中,牵着一个大人,但他太高了,需要抬头才能看见面容。

而在所有的王孙都跪下行礼之时,公孙仁波也看清了眼前这个来自羌正的质子。

只是一目之间,公孙仁波只觉得自己的内心被冲撞了一下。

这一幕,似乎有些的熟悉——一个高傲地立于人群最高点的不足十岁男童。

在公孙仁波的心目中,“烈”此刻的形象似乎同时被两个不同的小孩附身了。

其中一个如精致的瓷娃娃,高贵,孤傲,又脆弱无比。

另外一个如粗糙的泥娃娃,放浪,不羁,却坚韧无比

这两个气质完全不同的孩子,拥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随着岁月的变迁,在公孙仁波记忆中的这两个孩子似乎变成了一个人。

而这个人,此时此刻似乎又变成了眼前的这个集脆弱与坚韧于一身的小男孩。

“叔祖父,你干嘛扯我啊?”沐未阳的声音从公孙仁波的身边传了过来。

公孙仁波这才回过了神,原来他竟然已经不自觉地想把沐未阳藏到身后,躲过眼前这个男童的注视了。

他低头看向了沐未阳,如果她也是男孩,这张脸几乎与那两个孩子长得一模一样。

公孙仁波以为,过了那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内心早就应该已经波澜不惊了,可此时此刻,看着与他们长得几乎一样的沐未阳,再看着眼前那个虽然模样不同,但气质与他们两个如此相近的羌正国质子。

他的心疯狂地跳了起来。

他不愿意,他不愿意再经历一次自己最爱的孩子被人“拐走”的事情了!

“你就是羌正送来的质子?”公孙仁波的声音不冷不热,完全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

“烈”抬头看了公孙仁波一眼,问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见“烈”如此无理,齐穆的王孙们都快气炸了,但却也不敢从地上爬起来。

一旁的太傅连忙开口打圆场,这要是把公孙仁波给激怒了,抬手就杀了,那岂不是真的要开战了?!

“回太上王,此童正是羌正送来的质子。只是,此童自述并无姓氏和名讳。羌正王,因其性格难驯如烈马,所以就直接唤其‘烈’。”

听了一旁太傅的话,公孙仁波头都没回,只是看着眼前这个没什么礼貌的质子,看来的确不像是受过王族教育的样子。

连姓氏和名讳都没有,想来也可以知道这孩子在羌正时的待遇与处境了。

“一个王子,连姓氏和名讳都没有。”公孙仁波缓缓地说着,没有任何的语音语调,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而已。

“正是。”一旁的太傅立刻附议道。

公孙仁波又看了看“烈”接着又低头看向了手中牵着的“小糯米”。

如果这就是命运,那他也想去改变。

“呵呵,这多不方便,既然没有姓氏和名讳,那就取一个。你父王眼光不错,看得很准,的确性格难驯,但你既然来了我齐穆,那就当我齐穆的烈马吧。”公孙仁波笑了笑,风轻云淡地说着。

然后走到了太傅阁中的屋内,随手拿起一只笔,在纸上写下了苍劲有力的两个大字“齐烈”。

写完还不忘拿出怀中的印玺,扎扎实实地印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公孙仁波就像是根本就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般,就这样丢下了跪了一地的王孙们,离开了太傅阁。

【军师小小剧场】

七八岁的沐未阳:“叔祖父叔祖父,齐烈是后来上学的,是不是应该叫我师姐?你说对不对,对不对?”

公孙仁波:“齐烈年纪比你大,怎么叫你师姐呢?”

七八岁的沐未阳:“什么?!他和我差不多高,凭什么比我大?”

公孙仁波:“男孩子小时候是长得比同龄女孩子要矮一些的,他和你差不多高,就证明了他的确比你大一些。”

七八岁凶神恶煞的沐未阳:“不行,你必须叫我师姐,否则我揍你。”

八九岁的齐烈:“我呸!”

八九岁的齐烈,哭。

第32章 无缘消受

公孙仁波走后,整个太傅阁都震动了。

几乎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此刻已经被赐名赐姓,被叫做“齐烈”的羌正国质子“烈”。

用了“几乎”是因为,沐未阳也和齐烈一样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齐烈似乎还没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太傅告诉他,从今往后他有姓氏也有名讳了,他姓齐,齐穆的齐,名烈,烈马的烈。

听了太傅的话,齐烈点了点头,似乎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好吧,那我就叫齐烈好了。”

但是对于在场其他的王孙贵胄及太傅来说,这可真是天大的事情。

首先,他们还从来都没有见过除了出生、结亲、身后这三个特定时辰之外的赐姓。

其次,他们还从来都没有见过齐穆国以国名赐姓“齐”或者“穆”的贵族。

再次,他们还从来都没有见过齐穆国越过它国王族赐姓它国子民的先例。一般即使特别看中其它国家的子民,也会与这个国家的王族商议后,共同赐姓。

最后,他们还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随意写在纸上的赐姓。一般来说赐姓都是要昭告天下,并在赐姓的同时发缎书和授印以证明其贵族身份和待遇的。

所以,这“齐烈”到底算是什么?

谁也不知道。

但那字却是公孙仁波亲手所写,那印章也是公孙仁波亲手所印。

虽然公孙仁波已经让位给了嫡长子公孙义贤,但谁也不敢说公孙仁波的赐姓不是王赐而无效。

如此一来,齐烈的身份和地位,以及这两个字的意义,就变得暧昧了起来。

谁都不敢多问一句,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只是从这一刻开始,王孙贵族们再也不当他只是一个异国的质子看待了。

从此之后,齐烈就开始了待在齐穆的质子生活。

每天早上,齐穆王早朝的时候,也是他们早课的时候。

齐穆早课的内容与早朝的内容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一个成年版,一个幼年版而已。在早课上,所有的王孙贵胄都会发表自己对于各国的情况及民生问题的见解,甚至也会讨论各大朝臣名仕。

只是太傅并不会对他们的见解与言论做出任何的评价,只是每天早上都给他们一个主题,接下来就让这群孩子们自由发挥自由组织。

也正是因为这样,王孙贵族弟子往往会在早课上吵得不可开交,幼稚的脸庞,认真的神情,为了一个见解争的面红耳赤。

直到辰时过半,各奴仆仕女便会准时端上精美点心,摆置妥贴。

在点心的诱惑下,这些原本还在为着“政事”争吵不休的王孙贵族们便会渐渐停止争吵,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等待着仕女们的服侍。

这一招也是太傅在多次停止早课无果后,在沐未阳的提议下想出的妙计。

屡试不爽。

沐未阳提此妙计的原因,则只是因为,作为一个女孩子,即使是凶神恶煞的女孩子,她也喜欢吃点心而已。

在这之后,整理完毕,休息一阵,由太傅抽查昨日的功课起,一天中真正的早课便开始了。

接近午时,各王孙贵胄便会相继告辞。

对于王孙贵族子弟来说,午膳其实是另外一种“午课”时间,他们或是回府,或是前往宗族长辈家中拜访,在进膳的同时交际、交流,了解今天最新的早朝情况,并从长辈的话语中学到更多实实在在的知识,也可在这时把自己学到的知识与当下时事一一对应,做到学以致用。

当他们再次回到王城内的时候,已是申时。

此时在校武场会有不同的武将等待着他们的出现,教授武技、兵法等相关技巧。

年及束发前,齐穆的王族贵族子弟的生活就是这般的规律而充实。

齐烈不知道齐穆的王族贵族子弟在束发后的生活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因为在此之前,他就已经离开了齐穆。

……

“你以前说,有一本古籍里写了在冬日的温泉中洗浴最是逍遥,当时你和我说,惊蛰前后最宜赏梅,如果你能找到温泉边栽种了梅树,你肯定要在那儿住上一年,等到惊蛰,在温泉中赏梅。当时太傅还笑你,说温泉旁的气候温暖,叶芽张不开,怕是赏不成梅了。”齐烈说着,朝前走了一步,“在当时,你还和太傅吵了起来,最后却让我替你受了罚。”

齐烈说着,眼神变得极其的温柔,完全没有了之前在外人面前时的杀气与戾气,他嘴角勾出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我已经找到了一种,可以让梅花与温泉共存的办法了,不用等到惊蛰,也适宜赏梅,就在‘通幽径’里面。你……去过的。”

听了齐烈的话,沐未阳想起了之前被冷柳青劫持去二次刺杀齐烈时去过的“通幽径”。

在主宫城内,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梅香,走入这处通幽径,一路上小路蜿蜒,两旁树影婆娑,像是王城中的世外之地。

再是一弯,眼前豁然开朗,一处梅园参差排列,只是不知那温泉所处何方。

“嗯,去过吧,只是没见着温泉。”沐未阳回答道。

齐烈笑了,眼神中也是温柔地笑意:“就在里面,再往里走些,穿过一处假山石景就可以看到了。”

“原来是在假山后面。”沐未阳喃喃地说着,像是在回忆一般。

“是的,你可想和我一起去看看?”齐烈说着很自然地抓起了沐未阳的手。

沐未阳似乎还沉浸在童年的世界之中,被齐烈这么一问,无意识的就想回答“好啊”,可这话刚要出口,她却是看到了齐烈那张已经成年的脸,这些年的南征北战,原本带着稚气的脸庞,一点点的变成了如今棱角分明的成熟面容。

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总是被自己欺负的羌正国质子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刚回羌正就被自己同胞兄弟打压地咬牙切齿的稚气少年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征战四方,平定天下,一统五大国的羌正王,五大国之主。

沐未阳默默地抽回了手,叹了一口气:“看来,我是无缘在温泉中赏梅了。”

第33章 又被逃了

沐未阳的手,就这样抽出了齐烈的手心。

齐烈一时间感觉,他好像已经再也抓不住她了一般。

原本温柔含笑的眼睛在这一刻定格。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从小大到,他们都是在一起的,一起上课,一起逃跑,一起回羌正,一起党争,一起打仗,一起平天下。

为什么?为什么到了现在,却是要离开了呢?

齐烈不明白,他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也有想去的地方,也有想做的事情,这天下那么大,我也想去看看。”沐未阳实话实说。

“这天下都是我的,你想去哪里?!”

沐未阳后退了一步:“不仅仅是五大国,还有五大国外的山山水水、花花草草,各种传说中的万物。”

沐未阳的这一步后退,仿佛一击重拳,让齐烈透不过气来。

她与他之间又多了这一步,他离她越来越遥远了。

然而,沐未阳却是并没有发现齐烈脸色的变化,她的脸上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过了许久,齐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缓缓吐出了这样一句话:“不仅仅是五大国,五大国外的任何地方,只要你喜欢,我都可以为你打下来。”

齐烈看着沐未阳的眼神似乎还带着一丝乞求。

沐未阳却是根本就没有看向齐烈的眼睛,只是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叹息道:“你根本就不明白,我到底要的是什么?”

再三地拒绝,让齐烈内含苦胆。

自尊,让他无法说出更多的话语,他只是看起来似乎高傲的又笑了一下,这一次的笑容中充满了嘲讽。

就为了这些山山水水、花花草草,各种传说中的万物,她就想丢下自己吗?她就想再一次的逃走吗?

齐烈低着头,他从一个送往异国的质子,变成了五大国之主。

本来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

所以在大败齐穆,凯旋后的第一天,他就向她求婚了。

或者说,他终于等到自己大事已成,可以向她求婚的那一天了。

然而,那一天,沐未阳却告诉他,她从未想过要嫁给他,她只是在齐穆待得厌烦了,想要出去走走,刚好他也想一起逃而已。

那一天,齐烈以为沐未阳只是因为害羞而言不由衷。

否则她怎么会在所有人都不认为他可以成为五大国之主的时候说出那一句“这天下本来就是能者得之”呢?

否则她怎么会在他说想要逃离齐穆,回羌正与兄弟们争夺王位的时候那么爽快地就答应和自己一起走了呢?

否则她怎么会那么多年,殚精竭力,出谋划策,辅佐他,帮助他,最终把他推上了羌正王之位,甚至最终还替他谋兵布局,打败了齐穆呢?

这么多年,他作为一个王族子弟,作为一个后来可以独立开府练兵的亲王,他一直都未纳一妻一妾,就是因为,他以为,他单方面的以为:沐未阳是喜欢他的,等大事一成便会嫁给他的。

他不愿意让人觉得,他齐烈尚未娶妻就先纳妾,怠慢了沐未阳。

他也不愿让沐未阳觉得,他齐烈沉迷儿女私情而误了大事。

可谁曾想,这一切竟然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真的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吗?

他不信!

他不相信沐未阳对他一点点感觉都没有!

齐烈猛地一抬头。

像是突然决定了什么。

刚要有所动作。

只见眼前劈头盖脸的就丢来了一个物件。

此刻避让已是来不及。

齐烈条件反射的一掌把它给劈碎了。

瞬间。

一股不知名的粉末四散开来。

“沐未阳,你知道,迷药已经对我没用了!”

齐烈瞬间就明白了,这沐未阳已经先他一步动手了,他们果然是相互之间最了解对方的人。

“你都被我下药下习惯了,普通迷药自然没什么效用了。但,谁和你说,这是我自己的药了?”沐未阳说着,朝一旁跳开了一步,以防这空气中的粉末沾染上自己的皮肤。

齐烈刚要抬手捂住口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在这粉末散开的瞬间被麻痹了。

“呃,哦……”

齐烈想要发声说些什么,却发现,肌肉的麻痹已经使得他的声音都不连贯了。

沐未阳睁大了眼睛,看着齐烈像是被点穴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这费爷爷临时给的应急毒剂,药效也太神奇了吧。

沐未阳抬头看了看时辰,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接着走到了齐烈的身前,像是奸计得逞了一般笑眯眯地说道:“多亏了你选择了一个如此隐蔽的地方方便我逃跑,你要不要猜猜看,你的那些侍卫,大概需要多久才会过来看看呢?”

齐烈看向了沐未阳,可是却说不了话,也动弹不得。

沐未阳从地上捡起了之前被齐烈打碎的那个小药瓶,从里面刮取了一部分残留的药粉,小心翼翼地包进了油纸片中。

这毒剂比她自己原先用的效果好太多了,同样的麻痹药剂,沐未阳自己配的需要吸入才能起效,而且还不能禁止被麻痹者的大吼大叫。也就只有对付像冷柳青这样的二愣子才能管用了。

但这一麻痹药剂却神了,无需吸入或服入,直接接触皮肤便可吸收。

这要是弄明白具体配方,那以后要想在千军万马中开溜,也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了。

齐烈看着沐未阳做完了这一系列的收集动作,然后朝着一个方向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只是不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是如何的了。

沐未阳在离开之后,并没有傻愣愣地回费爷爷那边去自投罗网,她相信凭费爷爷他们的本事,是有实力自保的。

她反而朝着之前在费爷爷后屋的悬崖方向走了过去。

之前齐烈说整座山都已经被他包围了,但以沐未阳对齐烈的了解来看,他不可能真地派遣上万大军把整座山团团围住,一丝缝都不透。

毕竟,如果他真的那么做,那这牵连实在太大了。

首先,他遣那么多兵马入药谷,这出兵由头是什么?

其次,他作为五大国之主,又是遇上了什么特殊情况必须得亲自带兵离城?

他是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到让五大国信服的理由的。

第34章 意外的援军

由此,沐未阳断定,齐烈只能是带着自己的一千亲兵,乘夜偷偷地溜了出来。

所以,他所谓的把整座山都给围了,其实只是把上下山的所有山道给封锁了而已。

这么一来,其实沐未阳还是有一条路可以走的。

那就是从悬崖上下去。

虽然可能会有些风险,但却是一条活路。

既然这是一条活路,沐未阳对自己的身手还很有自信,她就毫不犹豫地凭着记忆朝着悬崖的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沐未阳以为自己选择的是一条不会有人经过的死路的时候。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这个声音很快,没等沐未阳认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

只听得“咔咔”一声。

一只不知是从哪里窜出来的机巧鼠,在沐未阳的脚边钉下了一根竹签,随后又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看着地上的竹签,沐未阳生怕有毒,不敢直接伸手去拔,只是蹲下了身子,低头细细地看去。

发现,这竹签似乎就是树皮脸之前用的那种。

难道,这是树皮脸放出来的机巧鼠?

可是不对啊,树皮脸的机巧鼠之前不是都已经放光了吗?

就在沐未阳感到异常奇怪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沐未阳一愣,转身就隐入了一旁的树影之中。

不一会儿,果然有几个人,悄悄地掩了过来,似乎也在担心被人发现一般。

他们走到了之前沐未阳站着的位置,看向了地上被钉着的那根竹签,犹豫了一会儿,随后就又拿出了之前沐未阳见过的那只机巧鼠。

见对方要把机巧鼠朝着自己这头适合隐蔽的树林方向放出,沐未阳知道自己这次是躲不了了。

于是就轻咳了一声,随后走出了树影之中。

见沐未阳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几人中的一人对着沐未阳细细地打量了起来。

“沐未阳?”

见对方一人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沐未阳也朝那人看了过去,随后惊讶地说道:“公孙礼薄?”

公孙礼薄点了点头,说道:“没错,看来你还记得我。”

公孙礼薄是公孙仁波的孙子,公孙义贤的儿子,但公孙礼薄是次子,他大哥公孙礼赞在公孙义贤后继承了王位,他只是闲散亲王而已。

只是这公孙礼薄与公孙礼赞的感情要数几个兄弟中最好,所以虽是闲散亲王,在齐穆的地位其实也不低。

齐烈之前打败的,正是继承王位数年的公孙礼赞指挥的齐穆军,最终主宰了五大国。

他们几个,早在儿时的时候都曾在太傅阁一同上过学,只是因为沐未阳太过凶残,连齐烈这样出生于武之国的羌正人都打不过她,原本就身材瘦弱的公孙礼薄更是对她敬畏三分。

只是他们哪里知道,沐未阳虽然总是逃申时武将的授课,但她却是去找林柔玩去了,而林柔的身手岂是普通武将可比的。

更何况,那时齐烈他们年幼,尚未发育,男性的力量优势不明显,自然斗不过她。

见到公孙礼薄的出现,沐未阳颇为不解,讥讽道:“怎么?你大哥输给了齐烈,现在你都给齐烈当亲兵使唤了?”

听了沐未阳的话,公孙礼薄的脸一红,说道:“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本来就从小生活在沐未阳这个女魔头的凶残阴影之中,和她的交流并不是很多,现在再被沐未阳这样一讥讽,说话都变得有些不利落了起来。

沐未阳看着他,也知道这个异性兄长从小就斯文秀气脸皮薄,所以也不抢他话,让他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是来救你出去的。”公孙礼薄这样说。

“救我?你们就这么几个人怎么救我?齐烈可是把所有下山的路都给封死了。”沐未阳直白地说道。

公孙礼薄的脸变得更红了,他有些为难地说道:“有一条路,他肯定封不了,也不知道,你相信我,先跟我们逃出去,好不好?”

听了公孙礼薄的话,沐未阳并不能完全的相信,谁知道这齐烈打败了公孙礼赞之后是不是和他有过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协议呢。

于是,她就说道:“要救我,可以啊。我这里还有两个同伙被困住了,你们要救一起救吧。”

沐未阳的话本来是想试探一下对方,谁曾想这公孙礼薄竟然直接就点了点头:“你说的是费老爷子和他的儿子吧,我们已经有另外一组人去救他们了,估计过会儿我们能在路口遇到的。”

公孙礼薄的话说完,沐未阳更是惊讶了:“你认识费老爷子他们?”

公孙礼薄点了点头:“是的,请你相信我,爷爷走之前,把这些都托付给了我,我绝对不会害你的。”

公孙礼薄说得极其的诚恳。

沐未阳看了他好一会儿,最终也没想到他欺骗自己有什么好处,更何况这公孙礼赞都已经祭出他爷爷公孙仁波了,就点了点头。

毕竟,如果他们是来抓自己的,那眼前这些人手完全可以用强。

但是他们却没有。

所以,姑且信一回。

于是,沐未阳就和他们一起朝着悬崖的方向走了过去。

走了一段路后,一行人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

沐未阳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发现这里其实离费爷爷他们的小屋并不远,只是这个位置在山石树木的组合下,更不容易让人发现而已。

这也难怪他们手里会有之前树皮脸放出的机巧鼠,想来是其中一只走到了他们这边,然后被截获了,只是为什么他们也会使用这机巧鼠呢?

沐未阳感到奇怪,但也没问,只是转而问道:“我们到了?就在这里?”

“我们在这里等等他们,再往前一点点就是了。”公孙礼薄回答说。

“你不是要我们集体跳崖吧,这山崖一两个人下去可能还没问题,这么多人,不被发现才怪呢。”沐未阳没好气的说。

没想到,公孙礼薄也不答话,只是看着不远处,等待着费爷爷他们的汇合。

又过了一会儿,费爷爷他们终于出现在了沐未阳他们的面前。

“我们走吧。”见费爷爷他们安全抵达,公孙礼薄率先朝着一旁的林中走去,走了大概十几步的样子,竟然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沐未阳的眼前。

第35章 早知如此

就在沐未阳愣神的时候,费爷爷他们就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没事吧?”

见沐未阳愣愣地站在一旁,树皮脸便走了过来。

沐未阳看着树皮脸,说道:“你们没事吧?”

树皮脸自信地摇了摇头:“谁敢接近费家人啊,这不是找死嘛……呃,爹。”

树皮脸刚要大大的吹嘘一番就见到了费爷爷阴沉着脸的模样。

“别废话,先离开这里再说。”

费爷爷的话,让树皮脸瞬间收起了那副嘻嘻哈哈的模样,亦步亦趋的跟着眼前费爷爷朝着之前公孙礼薄消失的地方前进。

直到这个时候,跟在树皮脸后面的沐未阳才看明白,原来这里有着并排而立的两棵树,树的直径近一米,可以完整的挡住一个成年男子。

其中一棵紧靠着山石的树上有一个半人高的树洞,而在这树洞之前有着许多的藤蔓挡着,刚才公孙礼薄就是从这树洞中钻了进去。

由于因为有前面的那一棵树的阻挡,所以看起来就好像他在走过这里时凭空消失了一般。

现在树皮脸替沐未阳撩起了树洞前的藤蔓,沐未阳才看到这个树洞的存在,也就跟着钻了进去。

进入树洞后,沐未阳不得不弓着身子走了几步,随着树洞后的空间逐渐扩大,她才得以直起身子。

而此时,走在沐未阳前面的费爷爷由于身高比沐未阳高大,所以还仍旧弓着身子行走。

树洞后的空间,黑暗、潮湿,如果不是有人带路,沐未阳甚至都怀疑这条路是否真的能通向外面。

四周的一切都看不清楚,她只能靠着触觉,跟在弓着身子的费爷爷后面,用手摸着头顶和两旁的墙面蜿蜒前行。

从触觉来看,四周的墙面,说是墙,但更像是一个天然的山洞的触感,沐未阳并没有感觉到这个树洞后面有多少人工的痕迹,或者说,即使是人工的痕迹,那也已经在岁月的腐蚀中,风化得和自然融为了一体。

又行了一段,沐未阳觉得自己似乎踩到了很多细碎的小石子,脚下发出了沙沙声。

沙沙声大概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沐未阳只觉得四周一空,他们似乎进入了一个相对较大的空间。

就在这个时候,沐未阳只听得“吧嗒”一声脆响。

眼前蓝光一闪。

最早进入这里的公孙礼薄,不知打断了什么东西,撒了一地的蓝光,发出一种烂鱼味。

在这些蓝光的莹莹照耀下,长时间处于黑暗中的沐未阳终于看清了这块地方。

大概可以放四张桌子的空间里面,略显拥挤的站着八个人。

公孙礼薄带着四人站在沐未阳与费爷爷、树皮脸的面前,见沐未阳四下打量,就解释道:“这个是从腐尸中提取出来的磷火,直接可以点燃,也不会引起火灾,最适合用在这种地方。”

沐未阳看着四周点了点头,看来这里也是从天然山洞改造而来的一处密室,四周还是有盘根错节的树根树叶等易燃物体。

公孙礼薄见沐未阳看向了他身后的另外一个通道,于是就笑道:“这里一直走下去,大概半日的行程,可以直接通往齐穆。”

公孙礼薄的话说完,沐未阳一愣,转头看了看费爷爷,又看了看公孙礼薄,问道:“齐穆和药谷还有这样一条隐秘通道?”

费爷爷和公孙礼薄同时点了点头,费爷爷首先开口示意:“我已经大概把她的身世告诉了她。”

公孙礼薄露出了一副了然的模样,然后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你的身世了,那我也无需再从头解释了。你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世,那自然知道齐穆过去就是靠着‘贼道’才成为了五大国的统治国。”

沐未阳点了点头,回想起了费爷爷之前给她讲述的齐穆的真正历史,“禁盗期”的由来。

见沐未阳点头,公孙礼薄继续说道:“虽然是依靠着‘贼道’统治了五大国,但我们也不希望这件事被摆到明面上来。所以为了方便‘木家’补药,一百年前在‘土家’的定穴帮助下建造了这条地道直通药谷。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可以单人推车的地道被山石越压越低,最终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所以,这原本是一条建在山腹中的,供齐穆运输药剂的运输路线?”

公孙礼薄点了点头,说道:“此处位于药谷的东北方,若没有这座山的阻挡,可直通齐穆。但也正是由于这座山的阻挡,使得很多人都忽略了,此地与齐穆的直线距离其实并不远。这难道不是绝佳的一处隐蔽运输路线吗?”

听了公孙礼薄的话,沐未阳这才在脑海中绘制出了一张地图:

药谷位于羌正的北面,齐穆的西面,与羌正、齐穆东南方的翰延不相交。

从羌正前往药谷,可从官道直接前往,而若从齐穆前往药谷,则需绕至西南方官道,或转到与羌正相接的官道前往。

但其实还有另外一条路线,那就是从齐穆翻山而至。

可由于这条路线无车可过,只得徒步而行,所以几乎没有人会选择翻山前往。

但若没有这座山,药谷和齐穆的距离其实比羌正要来得更近。

人人都道羌正与药谷相接,谁能想到在齐穆与药谷之间,直接打通山壁,其实半日就能走到呢?

“那,费爷爷,你们……”沐未阳似乎意识到了这里的关键,于是问道,“你们住的那个小屋,其实就是齐穆在药谷的据点?”

费爷爷点了点头:“没错,费家世代历来都是公孙家家臣,从百年前这条通道开建之日起,每一代都会有子弟住在药谷小屋中守候,等待公孙家的人出现。”

听了这话,沐未阳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黯淡,她想起了费爷爷他们世代守候的那间小屋与此地入口的距离,心情一瞬间低落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似乎有些遗憾的说道:“早知道这样,早知道这样,我们就该在小屋中和他们周旋,等待你们的援救,这样的话,狄十七也许就不会死了。”

第36章 狄十七的一线生机

沐未阳的话说完,费爷爷和树皮脸的神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见到沐未阳三人的表情变化,听着沐未阳之前的那番话,公孙礼薄想了想,问道:“你所说的狄十七可是在小屋前与卫哲血战之人?”

沐未阳点头:“他为了拖住卫哲,替我们创造机会,以身犯险……”

沐未阳说着,停了下来,说不下去了,空气中似乎也蔓延起了一丝凝重。

“如果是与卫哲血战的那人的话,他很有可能并没有死。”公孙礼薄说。

听了这话,沐未阳、费爷爷、树皮脸三人同时都看向了公孙礼薄,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于是,公孙礼薄就说出了他们来到这里后所看到的一切。

当公孙礼薄他们走出密道的时候,他们就遇到了树皮脸最初放出的那三只机巧鼠中的一只。

由于知道这机巧鼠的功效,公孙礼薄当下就判断小屋这边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

于是,他们就用自己所特有的潜行之法向小屋方向靠去。

在当时,由于小屋被卫哲带来的兵马团团围住,从远处就可以清楚的看见火光及兵马规模,所以公孙礼薄他们潜到半路就停了下来思考对策,毕竟他们虽然在更外围的优异位置,却并没有人数优势。

谁曾想,没等他们商讨出结果的时候,狄十七就已经走出了小屋与卫哲斗了起来。

虽然公孙礼薄由于距离关系,并没有听见狄十七与卫哲的对话,但这并不影响公孙礼薄对这个敢于挑战羌正第一强者的男人的关注。

就在他们打得难舍难分的时候,公孙礼薄也发现了沐未阳他们从后方突围的举动,于是派遣了三人一组,共两组的人手前往袭扰应援,重点在于制造混乱,给沐未阳他们创造逃跑的机会。

也正是因为这样,沐未阳他们才能在当时那么迅速的撕开一条口子。

否则仅凭那三只机巧鼠以及小屋周边的简单阵法,是没办法那么骗过那么多的人的,造成那么大的混乱的。

可以说,沐未阳他们之所以可以那么迅速的找到漏洞,其中一半功劳要归功于公孙礼薄的这两组人手从不同角度的偷袭及暗算。

再加上沐未阳他们放出的机巧鼠等配合,使得后方的守军以为自己真的受到了埋伏,这才在那么短的时间里面,趁乱撕开了一条空隙。

凭借这一点,沐未阳他们突破包围圈的速度之快,就连卫哲都没有想到。

于是在沐未阳他们即将成功逃脱的时候,卫哲加紧攻势,猛地逼退狄十七,想要抽身拦截。

可没曾想,那狄十七竟然真的连命都不要,面对卫哲的攻势,连躲都不躲,直接飞身就抱住了卫哲的身子,给沐未阳他们制造了最后的间隙。

也正是因为如此,卫哲手中的长刀,由于距离过近难以施展,没能劈中狄十七的要害位置,反而被他扑倒在地。

扑倒卫哲后,狄十七手中的武器也已掉落,没有了更多的反抗余地,被卫哲反手一个手肘就敲晕在了地上,随后就赶去追赶沐未阳。

而公孙礼薄这头,见沐未阳他们成功逃脱后,同样是派出了三人小组分散逃窜,留下各种不同的错误线索,极力干扰卫哲的追踪,为沐未阳他们创造时间和机会。

但出乎公孙礼薄意料的是,齐烈本人也来到了药谷,为了避免与齐烈的正面接触,公孙礼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齐烈把沐未阳给带走了。

所幸的是,从小和沐未阳与齐烈一同在太傅阁长大的公孙礼薄,对于这两个人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于是,公孙礼薄断定,齐烈一定会再中沐未阳的计,最终被她逃脱的,于是他就选择了在沐未阳的逃跑路线上等着她的到来。

当公孙礼薄说完这一切的前因后果之后,沐未阳和费爷爷他们终于弄明白了为什么之前的逃脱可以那么的顺利,也知道了为什么说狄十七可能还活着。

毕竟狄十七最后是被卫哲打晕在地,而不是当场斩杀,很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那我们现在回头去救他还来得及吗?”听完公孙礼薄的话,树皮脸突然开口问道。

“整座山除了这条路,其他路都被封锁了,我们回去只会自投罗网。”沐未阳虽然也想救狄十七,可她知道,现在不能回去,更何况,这里面有一个极大的漏洞让人想不明白,她不能就凭公孙礼薄的几句话就回去救人。

“那怎么办?他是为了救我们才这样的!”树皮脸问道。

沐未阳思考了一下,决定开口问道:“公孙礼薄,你前面说,你们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嗯,放出的机巧鼠?”

沐未阳说着,停顿了一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树皮脸,毕竟他们从来都没有自我介绍过。

“哦,我叫费彬,我爹叫费恒。”树皮脸很快地简单介绍道,虽然他的外表还做老者打扮,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沐未阳已经可以确定,这应该是一个比自己还小上几岁的年轻人,于是她就简单地朝着费彬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树皮脸费彬的自我介绍,被沐未阳和公孙礼薄给略过了,他也并没有表现出恼怒,只是吐了吐舌头,有些不甘心地闪到了一旁。

这个时候沐未阳他们又继续交流了起来。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公孙礼薄问道。

“那,照这么看来,费爷爷和费彬他们是没有时间通知你们的吧,难不成你们拥有什么特别的传信方式?”

沐未阳的话刚说完,费彬就怒刷存在感地插道:“不是我们通知他们的啊,我们一直以为是你和齐烈走了之后找机会通知他们的呢。”

听了费彬的话,沐未阳摇了摇头,表示并不是自己通知的,然后转头看向了公孙礼薄,严肃地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小屋出事了,又那么及时的出现的呢?”

“你在怀疑我?”公孙礼薄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在怀疑我什么呢?我们来救你,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

第37章 你不相信我?!

“要找的话,我可以替你找出起码三个理由。第一,为了齐穆巩固,第二,为了提升地位,第三,为了贼道不外露。你们很可能本来就和齐烈串通好了,知道普通办法抓不了我,所以用了这样曲折的法子,也许这条道路最终走向的不是齐穆,而是羌正。”沐未阳冷冷地说道。

沐未阳的多疑,让公孙礼薄简直觉得好笑。

“你这……你这凭什么觉得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就是要来害你的呢?”公孙礼薄已经抑制不住自己觉得可笑的语气了。

被公孙礼薄这么一抢白,沐未阳也知道自己没有证据,只是猜测,也有可能真的只是多疑。

但这几天,有太多的事情突破她的理解和想象了。

似乎从她知道自己身世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失控了起来。

这怎么能让她不多想一些?更何况,公孙义薄的话中,的确有一个非常明显的漏洞,那就是,根本就没有人通知他小屋的情况,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公孙义薄看着沐未阳不说话,但依旧是满脸质疑的神情,于是就笑道:“那,你要不相信我,我也没有办法,我不是太傅,没有那么多道理可以和你讲,即使和你讲,你也不会听不会信的,现在我们这里人多,你只能跟我走。”

沐未阳看着眼前这个依旧看起来斯文秀气的男子,突然觉得,这个人还是之前那个经常被自己欺负到脸红的文弱书生吗?

见沐未阳眼神不善的看着自己,公孙礼薄的脸竟然又红了起来,有些结巴的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沐未阳死死地盯着公孙礼薄,虽然他有时候会做出很多她不理解的行为和动作,但有时候又看起来依然还是她所熟悉的公孙礼薄。

“你们这里人多,所以我必须和你走吗?”沐未阳问道。

公孙礼薄没有直接回答沐未阳的问题,而是朝后退了一步,保证了与沐未阳的安全距离,然后突然又有底气了一般,说道:“对,我这人多,我想费老爷子他们也不会因为你这平白无故的构陷而帮你的。”

说着,公孙礼薄就看向了费恒。

费爷爷费恒听了公孙礼薄与沐未阳的全部话,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沐未阳,这条路的确是通往齐穆的,这个我可以和你保证。但公孙礼薄究竟是不是和齐烈串通了,这个我们现在谁都不清楚,唯一的办法,就是先离开这里,如果出口处有伏兵,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保你周全。”

费恒的话刚一说完,公孙礼薄又一次底气足了起来,说道:“沐未阳,这下你得跟我走了吧。”

沐未阳看着公孙礼薄,“哼”了一声,不说话,径直地朝着他身后的那条通道走了过去。

通道口,早已有一个护卫等在那边替他们带路。

一行人,一路无话,各自内心盘算着不同的事情。

沐未阳怎么都想不明白这公孙礼薄到底是怎么在第一时间出现的,除了他们小屋中的人,以及在小屋外围着的卫哲与齐烈,还有谁会知道这小屋周围发生的事情?

这不是她也不是费恒、费彬报的信,那肯定就是齐烈的人。

但这公孙礼薄她是从小就认识的,虽然交流不多,但也并不是会睁眼说瞎话之辈,这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而公孙礼薄就简单多了,他知道沐未阳的脾气,他也知道他和沐未阳解释不清楚这些前因后果,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沐未阳每次两三句话就可以把他给绕晕了。

所以,他最好的选择就是什么都不说,省的自找没趣。

费爷爷费恒则在思考,如果出去后沐未阳与公孙礼薄真的闹翻了,他到底该怎么处理才好,毕竟这两个人他都得保着。

至于费彬,他还太小了,实力也不足,他的任何思考都不会对任何人任何事产生影响,就先忽略不计了。

所幸的是,这通道,只需半日,就能走完。

当他们走出通道口的时候,天已经完全的亮了。

通道口的外面,是一处巨石堆,他们从其中一块巨石的下面走了出来,随后又把这块巨石给掩盖了起来。

沐未阳走出通道后,四下打量了起来,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唯有路旁停着两辆马车,似乎是在等待他们的到来一般。

马车上的人见沐未阳他们的出现,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只见一颇有一些岁数的男子,系着一个白色的围裙,就朝沐未阳这边风一样地跑了过来,边跑口中还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

跑近了才听见:“啊啊啊啊啊,小小主子,我终于等到你了啊啊啊啊啊……”

沐未阳朝着声音的方向仔细看去,这一看不要紧,一看,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

此人她见过,虽然不熟悉,但记忆犹新。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沐未阳刚进药谷时,曾经暂住过的客栈中的厨子。

沐未阳生平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就是这怪厨子所做。

同样一盘食物,沐未阳吃的时候是美味的生平罕见,狄十七吃的时候就变成了难吃的生平罕见。

这如何让人不记忆犹新。

这迷一样的怪厨子,风一般地跑到了沐未阳的面前,站住了,然后用着一种非常期待而感动的眼神上下扫视着沐未阳。

只是,这样的眼神,从一个五六十的老男人的脸上射出,让人觉得似乎有些恶心。

但由于沐未阳是见过这怪厨子是怎么把齐烈安插在客栈中的奸细给打趴下的,所以她也不敢有过多的举动,只能让他尽情地扫视。

过了一会儿,那怪厨子像是被再一次感动了一般开口了:“小小主子,你真的,几乎和小主子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不,小主子更精致一些。”

怪厨子的话,让沐未阳有一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她有些求助地朝着公孙礼薄看去,毕竟,能在这里等着的,应该是他的人。

公孙礼薄看到沐未阳求助自己的眼神,竟然假装没有看到,自说自话地向着另外一辆马车的方向走去。

第38章 让你自作聪明!

“公孙礼薄,你给我站住!”沐未阳见公孙义薄要逃,就大叫了起来。

“你让我站住我就站住啊,你以为你是谁啊!”公孙礼薄得意地说着,继续朝前走了起来,他似乎很乐意看到沐未阳吃瘪的模样。

可谁曾想,就在公孙礼薄刚要往前再走一步的时候,怪厨子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似乎根本就不需要移动的过程,就可以直接出现在公孙礼薄的面前。

他一改之前的模样,异常严肃地一手按在了公孙礼薄的肩膀上,说道:“我家小小主子让你站住。”

一瞬间,公孙礼薄只觉得怪厨子压在他肩膀上的手重的简直可以把他的骨头都给压碎了。怪厨子的这一行为,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包括沐未阳自己,她也许从来都没有想到,这怪厨子竟然那么厉害。

更重要的是,这么厉害的人,竟然是站在自己这头的?!

公孙礼薄被怪厨子压的整个身子都要弯了下去,但是作为齐穆王族,他从小所受的教养却是不能轻易弯腰弓背的。

“沐未阳!”公孙礼薄最终还是没能受住怪厨子的压力,大叫了起来。

沐未阳笑眯眯地走到了他们的面前,戏谑地问道:“你以为我是谁?我说的话能管用吗?”

公孙礼薄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许飞,他比我了解这前因后果,我就不用掺和了。”

“什么意思?”沐未阳没有明白公孙礼薄的话。

公孙礼薄讨好地笑了笑,然后对怪厨子说:“许飞,你让我去救的人,我给你救来了,你看,毫发无伤。你现在这样倒打一耙,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呢?”

怪厨子许飞的嘴中依旧是叼着一根稻草,有些拽拽的点了点头,松开了压在公孙礼薄肩膀上的手,说道:“嗯,那就谢了。”

怪厨子许飞的手刚一松开,公孙礼薄只觉得自己肩上的大山移走了,他松了一口气,解释道:“沐未阳,你之前怀疑我,问我是怎么知道小屋这边会有危险的,我的确是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但我也并没有落魄到要与齐烈为伍的地步,这事,是许飞派人通知我的。”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明说?”沐未阳不爽地问道。

“我若直接和你说,你也许还会怀疑我是不是编的借口。在那种环境下,我没有证人也没有证据,即使和你说是许飞来通知我的,我估计你也不知道许飞是谁,他和你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我来救你。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岂不是就更解释不清楚了吗?”公孙礼薄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那你就选择什么都不解释,直接强行逼迫我跟着你走?”沐未阳觉得这公孙礼薄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一般人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的吧。

谁曾想,公孙礼薄竟然直接点了点头:“是啊,这是最高效的办法的,即使你误会我,只要我们离开那里,来到这里,我就安全了。在此之后,你自然会知道真相的。”

“那你怎么肯定我会跟着你走,而不是鱼死网破呢?”沐未阳依然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公孙礼薄突然就暧昧地笑了起来:“这个还不简单,你从小大到,看起来好像很凶残的样子,但其实可惜命呢,在敌多我寡的情况下,你没有绝对的胜算,是不敢拼命的。”

公孙礼薄的话说完,沐未阳突然就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枚银针,狠狠地在公孙礼薄的身上扎了下去。

瞬间。

公孙礼薄整个人都倒在地上,疼得嗷叫了起来。

这就是他在沐未阳面前自作聪明的下场。

许飞见公孙礼薄被沐未阳扎倒在了地上,也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似乎对他来说,沐未阳做出任何任性和不讲道理的举动都是正常而情有可原的。

“是你通知了公孙礼薄,让他来救我的?”扎完公孙礼薄之后,沐未阳转头问道。

许飞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说道:“是啊,小小主子,我是不是很机智?”

沐未阳看着这样其实已经有五六十岁的老男人,一点儿都没有从他的言行举止中感觉到,这竟然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男人!

见沐未阳看着自己,许飞就邀功道:“我从小小主子来青云客栈的时候就已经认出您了,为了保护您的周全,还特意赶跑了那两个跟踪您的走狗,最后看到有大批人马围山,就知道大事不妙,于是就让店小二传书给齐穆的店小五,叫他马上通知这小子带人来就您啦。”

许飞的话,让人感觉非常的不可信。

如果许飞真的在青云客栈里面就已经认出了沐未阳的话,那这许飞在当时应该就会直接跑过来,轻佻而讨好的叫沐未阳小小主子了吧。

虽然沐未阳的脸上露出了不信的神情,许飞也知道沐未阳不会被自己如此蹩脚的讨好给骗的,但他仍然继续做出了一副很讨好的模样。

沐未阳看着他,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离开客栈的时候,你找人跟踪了我,或者就是你本人跟踪了我,然后在跟踪的过程中,发现了其他的围堵者,在对其他围堵者的人数和规模有了一定的了解了之后,你觉得自己没法带着我们全身而退,所以就去通知了公孙礼薄,对不对?”

许飞看着沐未阳,点了点头:“小小主子真聪明,一点都骗不过您。”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跟踪我?”沐未阳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许飞看了看沐未阳的脸,然后说道:“因为您是我小小主子。”

“你怎么认定我是你小小主子的?”沐未阳追问道。

“因为你和我小主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啊,哦,不对,小主子更精致一点。”许飞很坦然地回答道。

听了这话,沐未阳的眼神黯了黯,然后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的小主子,是我的父亲?”

第39章 盗宗水家

沐未阳话刚说完,原以为许飞会做出一副“你才知道啊”的神情,谁曾想,这许飞竟然疯狂地摇起了头:“当然不是,我小主子更精致一些。”

沐未阳看着许飞的疯狂摇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于是又问道:“那你怎么说你小主子几乎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不是一模一样。不对,是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我小主子更精致一点。”许飞非常自豪地回答说。

沐未阳被他这么一绕,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引以为傲的智商,似乎有些不够用了。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与许飞一起站在马车旁的店小二似乎看不下去了,走到了沐未阳的面前,说道:“小小主,我是店小二,姓店名小二,那边的是我弟弟店小一,姓店,名小一,这事就由我来和您解释吧。”

沐未阳看着那个自称“店小二”的店小二。

最初在那客栈之中,这人的确就是那给她上茶送菜的店小二。

“你说吧。”

得到沐未阳的应允,店小二点了点头,就徐徐地说了起来:“小小主姓沐,是齐穆唯一的异性王族,您可知为何?”

沐未阳摇头。

店小二继续说道:“因为沐姓代表着盗宗世家‘水家’小小主是我们水家后人,自然不能改姓公孙。”

听到“盗宗世家”这四个字,沐未阳这才想起了之前费爷爷给她说的齐穆历史中,齐穆的确是依靠“盗宗世家”上的位,但这“水家”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于是,沐未阳便问道:“沐姓代表着盗宗世家‘水家’,那‘水家’又代表着什么呢?”

“‘水家’是盗宗世家五大家族之一,‘水家’以趋避见长,多攻遁术,小小主最擅长的逃脱术就是水家遁术的一种。”店小二解释着,他的话和许飞相比,让人好理解多了。

沐未阳想了想:自己是水家人?水家多攻遁术,所以自己天生就擅长逃跑吧。

店小二见沐未阳思考着,也不急着继续说下去,等到沐未阳再一次把目光看向他的时候才继续说道:“小小主的父亲,拥有我们正统的水家血脉,也是一名了不起的大盗。但他并不是我们的主子,我们的正统主子是小小主父亲的双生兄弟沐憬。”

“沐憬?那我父亲叫?”沐未阳问道。

“沐憧。我们水家,每隔三代,百年,就有机会在世家宗族弟子中出现一对长相一模一样的双生子,在这对双生子的配合带领下,水家遁术可以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您的父亲沐憧与我们的小主子沐憬,就是我们水家传说中的双生子。”店小二解释道。

听了这话,沐未阳追问道:“那,我父亲,是不是和你们小主子一起开创了水家百年来的又一霸业?”

店小二的表情并没有因为水家出现了传说中的双生子而显得多高兴,他又继续说道:“小主子沐憬从小被恶人掳走,性格大变,无法与沐憧少爷一同修行,做不到水家传说中双生子的心灵相犀。”

看来,并不是说,只要是传说中的人物就一定能像传说中一般顺利成长的。沐未阳也为此感到了有些叹息。

“更何况……”店小二看着沐未阳,似乎有些犹豫。

沐未阳不解地看着店小二,难不成,这后面还有什么其他的事端?

“更何况,你老爹那臭小子,竟敢和我家小主子抢女人,要让我再看到他,我见他一次就揍他一次!”一旁的许飞没店小二有那么多的顾虑,想到什么就讲什么,一点儿都没有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该有的成熟稳重。

听了许飞的话,沐未阳愣住了:“那……”

沐未阳虽然没有说下去,但许飞却是很快就接口了:“小小主子,你放心,你是你,你老爹是你老爹,我们要对你失礼,小主子还是会揍我的,毕竟你身上留着他看中的女人的血!”

许飞说着,给了沐未阳一个“你懂的”表情。

沐未阳只觉得全身一股恶寒,这许飞都五六十岁了,还那么的不正经,她难以想象,这家伙要是年轻的时候,那得多不正经。

店小二看许飞又要开始乱七八糟口没遮拦了,就拦住了他,继续对沐未阳说道:“小小主,您是水家的后人,也是小主钦定的‘青云客栈’的继承人,我们店家兄弟和许飞以后就是您的家奴了。”

店小二的话说完,一旁之前被店小二称之为弟弟的店小一也走了过来,说道:“小小主,我是店小一,店家兄弟里,我的年纪是最小的,我们店家一共有六个兄弟,店小六是大哥,接下来依次是店小五、店小四、店小三、店小二和我。”

听了店小一的介绍,沐未阳有些不解,问道:“这,一般来说,难道不是应该店小一最大,店小六最小的吗?”

店小一听沐未阳这么说,有些傻傻地回答道:“如果小小主这样想的话,我们六兄弟可以改名,我从今天起就叫店小六了,谢小小主赐名……”

沐未阳见这店小一竟然就要跪下行礼,立马拦住了他:“不是不是,没有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问问。”

店小二看沐未阳有些为难的样子,就拉开了店小一,让他回马车那边呆着。

“小小主,我们六兄弟性格各不相同,小一的年纪最小,也是最呆的一个,请您别介意。”

店小二的话说完,沐未阳看着他,心想,原本觉得许飞就已经够奇怪了,没想到这店家六兄弟更是奇怪。

但既然这些人要认自己为主,那也必须得把事情都给弄明白才行。

于是沐未阳又继续问道:“你们刚才说,我是你们小主子,也就是我亲叔叔沐憬钦定的‘青云客栈’的继承人?那这青云客栈到底是什么?就是我第一次见到你们的那个客栈?”

店小二点了点头:“是的,您上一次见到我们的时候,是青云客栈在药谷的分店,我们青云客栈遍布五大国各地,甚至延伸至五大国之外,可以算是五大国最大的消息交易组织。”

第40章 五大国最大的情报组织

店小二的话说完,沐未阳感觉这句话的信息量似乎有些太大了。

一时间似乎无法完全理解他的话一般。

店小二似乎也知道一般人听到这些事情,会有些难以接受,于是也不催促,就这样微笑着看向了沐未阳,而沐未阳也似乎再尽力理解着他话中的含义。

一时间,空气变得安静了起来。

“你刚才说的是,青云客栈是五大国最大的消息交易组织?”

沐未阳依然还是有些不相信,再次开口问道。

“是的。”

店小二的回答简单明了。

他似乎也明白沐未阳在一时间很难消化这一切。

沐未阳又问道:“我?为什么是我来继承?”

店小二似乎早就已经想好了答案一般,说道:“因为小主子并无子嗣,与他血脉最亲近的就只有您了。”

沐未阳看着店小二,又看了看一旁的许飞,继续问道:“那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如果沐未阳早一些拥有这家青云客栈,拥有这五大国最大的消息交易组织,那她还用得着花那么大地功夫帮齐烈打下犬戎,凭军功坐上羌正王的位置吗?

这青云客栈本身就是势力,就是优势。

不。

如果她早些知道自己可以拥有这家青云客栈,那她还用得着和齐烈一起逃出齐穆吗?她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过她想要的逍遥日子啊。

可这个世界上是没有早知如此的。

“小主子早年交代说,时机未到之时,我们不能打扰您的平静生活。”店小二实话实说。

沐未阳看着店小二,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以前的生活,是平静的生活吗?”

沐未阳这话,其实并没有真的想要答案,但店小二却依旧是在第一时间回答了她:“是的。”

店小二看着沐未阳,难得地笑了,温和地说:“您以前的生活,正是平凡的王族生活。”

店小二的话,语气波澜不惊,微笑温和礼貌,却是让沐未阳的表情起了些许的变化。

她看着眼前这个比许飞小不了几岁的长辈,他们叫沐未阳的亲叔叔是小主子,应该就是从小照顾他的家奴,也就是说,许飞他们其实应该是爷爷辈的,虽然可能年纪要比公孙仁波小上个十几二十岁,但其实他们应该也是当年与“贼王”一起打过交道的人才是。

此时此刻,一个长者告诉沐未阳,沐未阳自以为的动荡征战生涯,竟然只是平凡的王族生活,那他们的生活又是怎么样的呢?

沐未阳不知道,也没有问,只是说:“既然时机未到不能打扰我的生活,那现在是已经时机成熟了吗?”

店小二又是温和地一笑,说道:“小小主,此时此刻,您不是已经无处可去了吗?”

店小二一针见血地说出了沐未阳的状况,的确,她已经无处可去了。

但,她无处可去了,就要接手这青云客栈吗?

沐未阳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见到沐未阳的沉默,店小二也不催,他的耐心明显比边上的许飞要好上许多。

过了好一会儿,店小二还在等,沐未阳还在思考,可是许飞却是熬不住了。

他围着沐未阳和店小二转了好多圈,最后还是无视了店小二警告的眼神,开口道:“呐,小小主子,你看,这样成不成,你呢,就先接手我们青云客栈,然后呢,就带着我们去灵工国找小主子,等你到了那边之后,你要不愿意,我再想办法帮你开溜,你觉得这样成不成?”

许飞的话刚说完,店小二就知道,这家伙果然说不出什么好主意来,白了他一眼,然后说道:“这青云客栈,哪里是想接就接想甩就甩的?你儿戏,小小主可与你不同。”

许飞被店小二这么一说,似乎有些不太高兴,但也自知理亏,没有回嘴,只是继续绕着他们走了起来,似乎此时此刻的等待,让他焦躁不安。

沐未阳看着许飞这副老顽童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许飞,你就那么希望我接手青云客栈啊。”

许飞见沐未阳叫自己,“唰”地就跳到了她的面前,说道:“呐,小小主子,你叫我啊,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呐,我们一起去灵工国吧,你说好不好。”

沐未阳看着跃跃欲试、兴奋异常、答非所问地许飞,好奇道:“灵工国离这里可远呢,我们现在在齐穆的最西端,灵工国在五大国的最东面,横跨整个齐穆都不够。”

听了沐未阳的话,许飞的心情瞬间就低落了下来,整个人的气质似乎都瞬间改变了,从活泼的老顽童变得像是一个忧郁的小老头一般。

“小小主,您别理许飞,他自己想去灵工国,小主让他守在这里,他怕小主怪罪,不敢自己一个人跑过去,所以就拉着您一块过去,顶罚。”店小二揭穿道。

“顶罚?你的意思是说,我叔叔沐憬,现在就在灵工国?”沐未阳这才联系起来,这许飞答非所问的那一大串“馊主意”里的核心的确是“去找灵工国小主子”。

许飞听到沐憬两个字,整个人瞬间就精神了,眼神中带着闪亮亮的精光,说道:“嗯嗯嗯,是的是的是的,我们要不要一起过去找他?”

“是的,沐憬小主因为某些原因常年呆在灵工国,对于青云客栈的事情,也几乎不管了。”店小二也补充回答道。

听了这两个的话,沐未阳心中一喜,看来自己的身世之谜有解了。

她朝前走了一步,看了看异常激动的许飞,以及站在边上的店小二,刚要说出自己也想去找沐憬了解自己身世的秘密,身后背着的那个大大的包袱却是随着她的移动而晃了一下。

沐未阳停下了脚步,伸手摸了摸自己身后的包袱,心中没来由地一酸。

这段时间,沐未阳遇到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几乎应接不暇。

似乎,从她决定要逃离齐烈,逃离羌正国开始,原本快要静止的命运之轮又一次的转动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沐未阳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她苦笑了一下,开口道:“我可以答应你们去一趟灵工国,但你们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沐未阳一字一句地说着,尽可能地压抑住自己真实的心情。

许飞听了沐未阳的话,异常迅速地就点头答应了:“答应答应答应,你只要愿意去灵工国,我什么都答应。”

店小二相比许飞,更理智一些,问道:“不知,小小主要我们做什么呢?”

“帮我去救一个人。”

第41章 借兵救人

沐未阳的话说完,许飞又是异常迅速地点头答应了:“救救救,马上救,你要救谁?”

对于许飞来说,似乎只要沐未阳愿意去灵工国,他什么都愿意答应。

而对于店小二来说,虽然他也希望沐未阳可以接手青云客栈,成为他们新的主子,但却是比许飞要沉稳得多。

“不知,小小主要救的是何人?”

“犬戎国前十七王子,狄十七。”沐未阳说道,“此人之前为了掩护我们,与羌正第一高手卫哲缠斗,最终打昏在地,此刻下落不明,我估计,他可能被齐烈所俘,具体情况得麻烦你们查一下。”

沐未阳的话说完,许飞的表情突然就变得有些难看起来,说道:“小小主,你要和卫哲打啊,老夫虽然身手还不错,但你看老夫都要满一甲子了,你还让我和卫哲动手,这个是不是有点不太尊老啊。”

“尊老”这两个字从许飞的嘴里蹦出来,在场所有人,都憋了一口笑,但却也不敢真的笑出声。

“小小主您真的要去救那狄十七?”店小二细细想了一会儿,最后开口问道。

沐未阳点了点头。

店小二向四周看了看,然后说道:“据我们之前的探访,此次齐烈带了一千余人马围山,仅凭目前我们这些人手,无疑飞蛾扑火。”

沐未阳看着店小二,问道:“这个我知道,现在我们这里可以凑出多少人马?”

店小二看着坐在一旁喘着大气的公孙礼薄,他还没从刚才沐未阳下的药中完全恢复过来。

公孙礼薄见沐未阳等人都看着自己,于是问道:“怎么了?”

沐未阳开口道:“兄长,你现在手中有多少可以调动的人马?可否借未阳一用?”

公孙礼薄一听沐未阳竟然叫自己“兄长”还自称“未阳”,整个人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在公孙礼薄从小大到的“沐未阳凶残统治记忆”中,沐未阳用这样示弱而温柔的“女孩子家”地语气和自己说话,如果不满足她的话,最终的后果是极其恐怖的。

公孙礼薄有些尴尬而小心谨慎地说道:“呃,大概三百精兵。”

沐未阳看着他,随后又温柔地问道:“现在我等在齐穆境内,不知兄长可否借兵?”

公孙礼薄只觉得自己的汗都要下来了,他有些结巴地回答说:“为,为,为兄,只,只是闲散亲王,没,没,没有兵权,这些,都是我王府的府,府兵,不能随便调度的。”

沐未阳淡淡一笑,伸出了纤纤玉手。

公孙礼薄条件反射的就要朝后一躲,谁知那沐未阳却是开口道:“给我。”

“什么东西?”

“授印。”

公孙礼薄看着沐未阳向自己摊着的手,又看了看一旁候着的许飞,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府兵,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把授印交给了沐未阳。

沐未阳接过了公孙礼薄的授印,收进了怀中,说道:“兄长放心,你府上的府兵,我不会轻易让他们白白送死的。

听了这话,公孙礼薄想哭的心都有了。

见沐未阳收了公孙礼薄的授印,店小二又继续开口道:“小小主,我们青云客栈主要做的是消息传递的工作,目前可以用的人仅有许飞,和我们四兄弟,店小三现在还在药谷看店,羌正有店小四,其余两兄弟各在它国,怕是赶不过来。”

“我们这里,就只有我和我爹两个人。”树皮脸费彬一直在边上待着,见沐未阳在点人数,于是就插了一嘴,费彬似乎对于沐未阳他们聊天没有带上自己而感到有些郁闷。

沐未阳看着费彬,接着问道:“你们还有多少之前小屋中看到的那种机巧兵?”

费彬想了一下,然后说道:“我们小屋中就只有屋外的机巧阵,以及六个机巧鼠,不过公孙家应该有。”

听了树皮脸费彬的话,公孙礼薄的脸都要绿了,这是赤果果地打劫啊。

可惜,对他公孙家来说,沐未阳的身份太过特殊,他在接手公孙家这份“贼道”的事业时又被公孙仁波特意交待过必须无条件支持沐未阳。

因此,他只能咬咬牙,说道:“给我一日的时间,我可以募得五十投掷型机巧兵,但这些投掷型机巧兵移动不便,只能打阵地战,不利于游击战。”

听了公孙礼薄的话,沐未阳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也不答话。

公孙礼薄见状忙道:“一百投掷型机巧兵!真的是极限了!”

沐未阳微微一笑:“半日。”

公孙礼薄摇了摇头:“未阳,我不是和你讨价还价,一个机巧兵半人高,还有搭配的特质箭弩等,我最少还得带一百府兵去运输这些机巧兵,一来一回,真的快不了。”

“那好吧,我给你一个位置,你一日内给我直接运过去,按我的要求排布。”

见沐未阳妥协,公孙礼薄立刻就点起了头来:“好的,我立刻就去安排。”

“且慢,你还不能走,你安排一个靠得住的人去。”

沐未阳的话说完,公孙礼薄更加无奈了起来,说道:“那你得把授印还给我。”

沐未阳听了公孙礼薄的话却是摇头:“人救回来之前,授印是不会还给你的,但你现在可以立刻写一份手书,我替你敲授印。”

公孙礼薄从小就知道这沐未阳的霸道,但此时此刻,他也拿她没有办法,公孙仁波生前有令,他不能不听,无奈,只能走到一旁的马车处写起了手书。

“小小主,即使把机巧兵也算进去,我们的人马也不足五百,对上齐烈的一千亲兵,怕是远远不够。”店小二谏言道。

“我知道。”沐未阳只是淡淡的回答了一句。

说完,沐未阳就立刻让店小二迅速找人查明此刻狄十七与齐烈他们的具体位置、行进方向、排兵布局等一系列有用的情报。

店小二见沐未阳如此坚决,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把沐未阳想要的相关信息都向店小一交待了一番,店小一领命后,就朝着天空呼啸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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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开始布局救人了,到这里为止,主要的线索都已经给齐了,不知大家能不能猜出沐未阳最终通过什么方式把狄十七给救回来的呢?欢迎大家给我留言讨论哟~

虽然目前后续救人的存稿已经都写好了,但也许你们会想出比我写的更有意思的桥段,如果有特别有意思的内容,我也可以把大家的智慧整理在作品相关里面和大家一起分享呢。

第42章 纸上谋兵

不一会儿一只小小地黄雀就这样凭空飞到了店小一的面前,店小二把之前等待黄雀时细细写下的内容卷成了不足半个小指甲盖大小,绑在了黄雀的脚上。

“雀持术!”看到黄雀的出现,费爷爷惊异地叫了出来。

费爷爷的惊异并非空穴来风。

这主要是由于,雀持术与信鸽、鹰隼术不同,是训鸟术中最为困难的一种,极少有人精通。

但由于雀鸟行动灵活,身材娇小,捕捉不易,确实是一种绝佳的隐蔽而快速的通讯方式。

雀持术通常用在城市、乡镇等房屋丛林密集之处,由黄雀、绣眼、相思等类细小的鸟儿低飞穿行,是短距离通信的最佳选择。

在这其中,又以黄雀最为常用,这主要是由于黄雀的区域分布范围较广,作为通讯工具使用不易让人察觉。绣眼则是雀持术最为珍贵的一种,这主要是由于绣眼的花口较多,可以执行更为复杂的指令,但训练极难。

虽说黄雀是雀持术中较为常用的鸟种,但由于雀持术本身就是极为稀罕的一种能力,因此费爷爷不得不感叹道:“此生,我只见过两人会使这雀持术,其中一人,是齐穆最知名的追捕高手,第二人便是这店小一了。”

店小二见费爷爷费恒夸赞自己的弟弟,便笑道:“费爷爷好眼光,我家兄弟这雀持术,的确是那齐穆第一捕头龙旭天所传。”

“原来如此,这世上,会这本事的,也就应该是他了。”费爷爷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情,也知道这是不能外传的秘术,便不再细问。

与此同时,沐未阳已经找公孙礼薄拿来了五大国的地图。

地图平摊在地上,用四块石头压着四角,随后用小石子表示他们所在的位置。

从地图上看,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位于齐穆境内,靠近药谷、齐穆与羌正的交界之处。

由于齐穆之前在与羌正的战役中败给了齐烈,所以此刻齐穆的国土面积接近凹字形,但凹的并不厉害,中间朝着西面缺的那一块,赔给了羌正。

若是用凹字形来摆放的话,那这凹字形需得倒置,并朝西边翘起约四十五度的夹角。

沐未阳他们就在这“凹”字的上面一头。

在他们的正西方是药谷的山地,正南方是羌正,也正是“凹”字形的中间的部分,在这中间部分再继续往东南行进,则又是齐穆,齐穆再往正南则翰延。

在这凹字形突起的下半部,与羌正、翰延相交的地界就是当时齐穆与羌正那场决定性大战的“翰延之滨”。

而齐穆与羌正的交界S型官道,就是除翻山之外,唯一通向药谷的大路。这条大路一直可以穿过翰延,通往更南边的犬戎,只不过现在犬戎也属于羌正国的领土。所以羌正国的领土其实是与齐穆及翰延犬牙交错而行。

“刚店小三的黄雀到了,现在齐烈的一千亲兵还在药谷的地界。但预计并不会停留太久的时间,很快便会前往羌正与齐穆并行的官道。”店小二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来到了沐未阳的面前,从地上捡起了另外一块石子,放在了地图上药谷接近官道的位置。

沐未阳看着地图上的标识,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费爷爷,你和费彬两人带着五十府兵,立刻从密道回去,重新回到小屋,然后继续制作我之前托你完成的东西。”

沐未阳说着,从地上捡起了一片叶子放在了药谷小屋的位置。

“如果有人前来探查,那你们就退到这里,还有这里。”沐未阳说着拿起了两根树枝压在了树叶之上,尖锐的一头分别指向了小屋悬崖附近的两个立足点,这两个立足点也是最初沐未阳想要自己逃离时曾经考虑过的两条逃跑路线。

“重点是,不要和他们有正面交手,给你的这五十人,主要以袭扰为主,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我估计,齐烈派来的探子也不会超过百人。”

沐未阳说完,又从怀里拿出了之前费爷爷给她的应急毒剂的碎片,接着说道:“费爷爷,如果有时间的话,不知你是否还方便再配一些麻痹药剂。无需如你给我的那般强效,可以起到大面积的威慑作用即可,之前齐烈尝过这药剂的滋味,应该可以用做佯攻。”

费爷爷看了看沐未阳递来的碎片,心中明白了大概,于是问道:“你给我多少时间?”

沐未阳看了看天色,说道:“一日,包括送来的时间,一日后,送到这个位置。”

费爷爷看了看沐未阳在地图上所指的位置,笑道:“那我是不是还得烧制一批小陶罐,方便你使用呢?”

费爷爷的话说完,沐未阳瞬间就明白了费爷爷已经看清了她的企图,于是便站直了身子,向费爷爷拱手施礼道:“那就麻烦费老了。”

费爷爷伸手摸了摸沐未阳的脑袋,眼中满是赞赏之色:“毕竟是她的后人。”

费爷爷带着费彬及五十府兵走后,沐未阳又叫来了店小二,问道:“之前让你探查的情况如何了?”

店小二看着手中收到的纸条,说道:“具体位置不明,但确实已经回到了翰延国界。”

沐未阳想了想,便把许飞叫了过来。

“小小主子,你找我什么事?我一定……呃,对了,我可不和卫哲拼命哦,我还得留着小命去找小主子呢。”

见沐未阳准备给自己安排任务,许飞第一时间就先表明了立场和态度。

沐未阳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没等她开口,店小二就揭穿说:“小小主,你如果真的需要人手来牵制卫哲,许飞的确是最好的选择,虽说他肯定是打不过卫哲的,但在与卫哲斗上一两百回合不受伤,纯粹拖延时间,应该还是难不倒许飞的。”

店小二的话说完,许飞就叫了起来:“好你个店小二,我平时待你不薄,你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把我往火力推,你知不知道那卫哲有多厉害,你这是摆明了借刀杀人!我要告诉小主子去!”

第43章 只剩五十人

店小二一点儿都没有搭理许飞的叫嚣,淡定地说着:“现在对于小小主来说,任何可以用得上的人手都极其的珍贵,与其牺牲百名府兵来牵制卫哲,你且与他斗上几百回合,应该还是死不了人的。”

店小二轻描淡写地说完这些话,也不顾许飞的反驳,直接就看向了沐未阳,似乎在等待她的安排与命令一般。

沐未阳却是因为店小二地话而震惊不已。

许飞厉害,她是见过的,但她却从未想过许飞竟然可以如此厉害。

与羌正第一高手卫哲缠斗一二百回合还能保证毫发无伤,这是什么概念?

要知道,之前狄十七仅仅只是与卫哲打斗了二十多个来回,身上就已经几乎没有一处是完肉的了。

这许飞若是可以与卫哲缠斗一二百回合,那岂不是意味着比狄十七还要厉害将近一百倍吗?

虽说这狄十七重伤未愈,但也不能实力相差得那么多吧。

见沐未阳震惊地看着自己,许飞的表情也有些尴尬,他有些委屈地开口道:“小小主子,我年纪已经大了,真的不适合再随便轻易的打斗了。”

沐未阳却是并未理睬许飞的话,转头看向了店小二,说道:“你们店家兄弟也有这样的本事吗?”

店小二摇了摇头,回答说:“我们店家兄弟的主要职责是管理青云客栈,不像许飞,他曾经是小主子的护卫,所以儿时送到‘火家’受过专门的身法训练。”

“护卫?”沐未阳惊奇地看着身边这个厨子打扮的老男人。

许飞见沐未阳满脸怀疑的神情,却是开心地笑了起来:“你也觉得我其实应该天生就应该是家厨的吧。”

沐未阳白了许飞一眼,真不知道这许飞脑子里想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

虽然有了这样一个小小的插曲,沐未阳还是沉下心来安排道:“既然你身手那么厉害,那接下来的这件事情,想必你完全可以胜任。”

许飞看着沐未阳,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似乎这是沐未阳认识许飞至今,他露出的第一个认真的表情。

沐未阳指向了店小二,然后说道:“刚才从店小二这里得到消息,翰延赐姓贵族冷柳青已经回到翰延境内,只是不知去向,你必须在一日内找到他,并且替我给他带一句话,告诉他,我准备带数百犬戎兵借道翰延,请他行个方便。”

许飞细细地记下了沐未阳要他捎去的话,然后问道:“小小主子,冷柳青是翰延国赐姓贵族,这门第自然不低,我找到他之后是等他请我进去呢?还是直接打进去?”

许飞的话,虽然是这样说,但表情却是认真的。

沐未阳见许飞在接任务的时候颇为严肃的样子,似乎感觉有些不太适应,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从怀里拿出了一截之前曾经被削下的一截衣袖,递了过去。

许飞双手接过了沐未阳递来的一截衣袖,手感有些奇怪,于是拿起闻了闻:“火油?”

沐未阳点了点头,对许飞说:“你直接拿这个过去,他应该就会见你了。”

许飞刚要点头称是,一旁的店小二却是开口了:“小小主,这样重要的传话让许飞去怕是不太合适,以他的性子,很有可能会和对方一言不合动起手来。是否该让店小二亲自前往?”

沐未阳见店小二也是一脸认真且严肃的模样,不由地笑了起来:“无妨,这口讯,必须得许飞传达才是,店小二,你对整个青云客栈的消息传递最是熟悉,应该呆在我身边才是。”

这话说完,沐未阳又转头看向了许飞,说道:“许飞,你只要记住把我和你说的话一字不差,当面亲口告诉那冷柳青,其他的你便宜行事即可。”

许飞领了命,飞速消失在了官道之上。

许飞走后,店小二不解地看向了沐未阳,但也不敢开口询问,只是候在一旁听候差遣。

沐未阳又走到了铺开的地图前,用树叶标记了几个位置,然后找到公孙礼薄的位置,说道:“兄长,你手上可还有信得过的将领?”

听了沐未阳的话,公孙礼薄有些为难,说道:“我这基本都是府兵,只有兵长,名唤阿威,并无姓氏。”

沐未阳想了想,然后说道:“你可把那阿威叫来我看看?”

公孙礼薄点了点头,招呼了一声,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就小步跑到了他们的面前。

沐未阳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阿威,平日里,你和兄弟们的关系可好?”

那兵长阿威与公孙礼薄都不明白沐未阳何出此问,但阿威还是回答了:“关系还好,大家都住在一个院子里。”

沐未阳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从小大到,觉得最憋屈的一件事是什么?”

阿威听了沐未阳的话一愣,随后便思考了起来,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公孙礼薄见这阿威不说话,便和沐未阳说:“我这阿威虽是兵长,却是在府里长大的,未曾行过军,怕是不符合你的要求。”

沐未阳却是摇了摇头:“我觉得他还不错。”

阿威似乎没有明白沐未阳和公孙礼薄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却依然笔直地站在一旁。

沐未阳说道:“我给你一百府兵,你带着你的兄弟们,顺着官道往南赶路,没有得到我的传令,发生任何的事情,都不要回头,你可听明白了?”

阿威点了点头:“顺着官道往南赶,没有命令不回头,明白!”

沐未阳对阿威笑了笑,叫过了一旁的店小一,然后说道:“店小一,你的持雀术比店小二好,能更好的洞察雀鸟的位置,你和这位兵长一同前去,路上时刻留意我的指令。”

店小一点头称诺。

沐未阳见店小一和兵长阿威都理解了自己的话,转身又在地图上放了一个石子,刚要继续说下去,公孙礼薄却是拦住了要离开的兵长与店小一。

接着把沐未阳拉到了一旁,说道:“沐未阳,我们这一共就三百府兵,你让费老带走了五十,让我募机巧兵遣走了一百,现在又给这阿威一百府兵,这可就只剩下五十府兵了,你是不是平时大阵仗打多了,用惯上千兵马,算错人数了?你再合计合计,现在身边可就真的只有五十府兵了,我变不出更多的人了。”

第44章 异姓兄妹

沐未阳见公孙礼薄如此煞有其事的把自己拉到一旁说这些,不由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兄长,你对未阳的用兵手段还不放心吗?”

沐未阳的话说完,公孙礼薄的脸一红,要知道,他公孙家的天下有很大一部分正是败在了沐未阳的用兵之下。

“未阳,我不是不对用兵不放心,而是你得了解现在的形势,你的对手不是别人,而是齐烈,虽说这齐烈一直以来都主要以你为军师,但我和他正面交过手,我知道他的实力,并不是仅仅靠你的谏言才坐上五大国之主位置的。”公孙礼薄虽然没有指点沐未阳兵法的立场,但他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话。

听了公孙礼薄的话,沐未阳傲然一挑眉:“我自然知道他齐烈有多少能耐,无需你公孙礼薄来提醒我,这授印是你亲手交给我的,难不成现在就想收回去了?”

公孙礼薄见沐未阳说翻脸就翻脸,有求于他的时候叫的是“兄长”,现在不开心了立刻就转口叫“公孙礼薄”了,瞬间也没了脾气,说道:“我……唉,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三百人,我已经交给你了,就是你的人,你自有你的用兵之道。”

沐未阳见公孙礼薄语气服软,也继续不咄咄逼人,只是“哼”了一声,说道:“我的确自有我的用兵之道。”

沐未阳的脾气,公孙礼薄从小是见惯了的,好的时候可以有礼有节、温文尔雅、仪态大方,不好的时候傲慢、任性、不讲理,甚至可以说是凶残。

有外人在场还好,偶尔也会给点面子,但对于这些自小就认识的人,她是从来都没有半点要掩饰的意思。唯一看得着她好脸色的时候,就是她还用得着你的时候。

用她自己的话来讲就是,她都准备要用到你了,自然会对你礼遇有加,这是她的基本行为准则,那些利用别人还理直气壮的行为,她是做不出来的。

但在公孙礼薄心里,沐未阳的从小到大的那些所作所为其实也没好到那里去。

也正是因为知道沐未阳就这样的脾气,公孙礼薄也拿她没有办法,只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接着说道:“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阻止你,不过,让那阿威一个人就带着三方之一的府兵离开,我有点不放心,我要和他一起去。”

听了公孙礼薄的话,沐未阳却是果断地摇了摇头:“你嘴上说尊重我的决定,但实际上却依然不信我,你不能和阿威一起离开。”

沐未阳的话刚一说完,公孙礼薄就急了:“沐未阳,现在是赌气的时候吗?你多大了?还玩这套?我给你赔不是行吗?”

公孙礼薄说着,就要拱手施礼。在大事面前,他从来不拘这些脸面上的小节。

没曾想,沐未阳却是拦住了他,说道:“谁和你赌气了,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我不让你去,是因为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我这就三百府兵,还有什么比亲领一百府兵打头阵更重要的事情?”

“当然有!”沐未阳看着公孙礼薄,说道:“而且这事,还就只有你能办到。”

公孙礼薄被沐未阳看向自己的眼神弄得有些呆。

这小丫头,又要出什么坏主意了?

许久。

沐未阳交代完注意事项之后,公孙礼薄颇为认真地看向了她。

好一会儿公孙礼薄才继续开口道:“我要早知道你有这本事,当初爷爷去世的时候就不该放你离开。”

沐未阳却是高傲地一笑:“我沐未阳想要走,有谁拦得住我?”

见到沐未阳的笑,公孙礼薄也笑了,他摇了摇头,颇为怀旧地说道:“是啊,谁让你是沐未阳。”

公孙礼薄的话说完,沐未阳与他同时默契地笑了起来。

笑容中包含了很多很多。

这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异性兄妹,也许就是从这一刻起,原先由于公孙仁波的偏爱而导致的隔阂消失了。

公孙礼薄看着眼前这个站在他面前趾高气昂、目空一切的“妹妹”。

心口变得酸酸,却又暖暖的。

爷爷啊,这就是你最宠爱的孙女,这就是你最得意的孙女,这就是我们公孙家子孙最为羡慕嫉妒恨的对象——沐未阳。

公孙礼薄,看着眼前早已出落成熟的沐未阳,脑海中满是儿时对所有公孙家子孙不苟言笑的爷爷——公孙仁波,以及永远牵着沐未阳的小手对她极其偏心偏爱的公孙仁波。

从小到大,公孙家的子孙,没有一个不是对公孙仁波崇拜至极,又敬畏至极的。

不仅仅因为公孙仁波是齐穆史上最传奇的王,也是因为公孙仁波对待子孙们的态度。

公孙礼薄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公孙仁波总是不怎么待见公孙家的孩子,从小大到,他一直都很努力很努力,想要向公孙仁波证明,他是一个好孩子。

可是,无论他做什么,无论多用功多努力,公孙仁波的眼中永远就只有沐未阳一个人。

他不服气,他不甘心,他才是公孙仁波嫡亲的孙子,她沐未阳只是一个外人!一个异姓外人而已,而已啊。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外人,却是轻易的拥有了公孙仁波所有的宠爱,成为了全体公孙家子孙的嫉妒对象。

从小到大,无论公孙礼薄做了多少事情,都得不到公孙仁波一句不错,都得不到公孙仁波一次摸头,甚至都没有牵过他的手,更别说叫他的乳名了。

而她沐未阳,无论做什么,在公孙仁波的心中都是独一无二的,只要她不闯祸,她就是公孙仁波心目中的好孩子。

不仅如此,沐未阳还是公孙仁波唯一会以乳名称呼的孩子。

这让幼年的公孙礼薄如何不羡慕,如何不嫉妒?

对于公孙礼薄他们来说,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都只是以为沐未阳是公孙仁波传说中那名极爱地侧妃的后代,所以特别偏爱。

直到那一天,公孙仁波老了,自知时日无多了,他把公孙礼薄叫到了他的跟前。

第45章 贼道传承

“爷爷,撑不了多久了。”那一天,公孙仁波对公孙礼薄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

就在公孙礼薄想要说些让他不要思虑太多之类的宽慰人的话时,公孙仁波却是摆了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然后开口道:“木生,你是一个好孩子,你有其他兄弟都没有的优点,你没有王族子弟的骄纵傲慢,对待没有才能的平民子弟也能真心体谅。如果让你接义贤的位,我相信你是一个比他更好的王。但,希望你可以理解爷爷的独断专行,你成不了王了。”

公孙仁波的话说完,公孙礼薄呆立在当场。

他的呆滞,并不是因为那一句“你成不了王了”,而是因为公孙仁波刚才叫他“木生”。

公孙礼薄,“薄”的本意为“草木丛生”,而“木生”正是公孙礼薄的小名。

这是公孙仁波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叫公孙礼薄的小名。

见公孙礼薄怔在那里,公孙仁波似乎勉强挤出了一丝愧疚的表情,然后说道:“义贤的王位想必是会传给你哥哥礼赞的,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会接手我们齐穆国最大的秘密,并从此活在齐穆国的阴影之中,即使将来哪天齐穆亡国了,你也必须得把这份‘贼道’传承下去。”

接着,公孙仁波就向一脸懵懂的公孙礼薄说出了齐穆国“禁盗期”的真相。

听完这一切之后,公孙礼薄也和当时听费爷爷讲述这段历史后的沐未阳一般,久久地沉浸在某种不真实感的恍惚之中,只是公孙礼薄的这份恍惚要比沐未阳来得更深更重。

毕竟,公孙仁波告诉他的真相比费爷爷所知道的要更多也更沉重。

“贼王没有死,五大盗宗世家的宗族也不是我们公孙家害死的,但我们必须得承受这一份仇恨,忍受这一份不解,然后把这一切的秘密都承担下来。这就是我们公孙家的义务和责任。”公孙仁波说着,苍老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泪痕。

公孙礼薄跪在了公孙仁波的面前,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好。

公孙仁波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就像是临终托付一样说道:“保护好沐未阳,守护好这一切,哪怕搭上你的性命。这样,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公孙礼薄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爷爷。”

公孙仁波看着眼前这个孙子,良久,吐出一句:“好孩子。”

公孙礼薄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狂流了下来,这一年他刚行了冠礼,作为一个从某种意义上已经是“成年”的男子,公孙礼薄不应该轻易的流泪。

但是当公孙仁波终于在他面前说出“好孩子”这三个字的时候,公孙礼薄彻底崩溃了。

如果说之前的那一声“木生”使得公孙礼薄有些不知所措,那这一声“好孩子”就如同山洪崩裂、洪水猛兽,冲溃了他内心最后一道防线。

他等了整整二十年,努力了整整二十年,奋斗了整整二十年,就在他终于成年的那一年,他等来了从小到大最期待的那一句“好孩子”。

公孙礼薄不知道这个是讽刺,还是别的什么。

他只知道,当他听到公孙仁波对他说出“好孩子”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瞬间泣不成声,在公孙仁波的面前真正地哭成了一个孩子。

也许,公孙礼薄在这一刻,成为了公孙家唯一一个被公孙仁波这样赞赏过的子孙。

也许,公孙仁波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让公孙礼薄对“贼道”的这份事业死心塌地。

也许,公孙仁波只是在临终前,良心发现了。

然而,这一切都不重要,对于刚行弱冠礼的公孙礼薄来说,他从未如此难以自已,他也从未如此痛哭流涕。

他就这么跪在公孙仁波的面前,这个他最为崇拜,最为敬畏的男人面前。

公孙仁波看着他,不知是公孙礼薄的错觉还是什么,泪眼婆娑中,他似乎看到公孙仁波的眼睛也变得晶光闪烁。

爷孙俩就这样默默相对,一个默默流着怎么都止不住的泪水,一个默默看着这个自己亲自起名的孩子。

水生木,木生火。

也许木生的命运,从他起名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了吧。

就这样,几年后,公孙礼赞顺利的接了公孙义贤的王位,成为了齐穆统治五大国期间的最后一代五大国之主。

而公孙礼薄也在那一天之后遇到了一个带领他进入“贼道”的人,并在几年后,公孙礼赞接位的那一年,顺利地把整个贼道势力收入囊中。

对公孙礼薄来说,他永远都无法忘记公孙仁波与他谈话的那一个晚上,这不仅仅是因为在这一晚之后,公孙仁波就开始陷入了断断续续地昏迷,更是因为从这一天起,他的人生从此改变了。

这一改变,不仅仅是身份上的,目标上的,外部的,还有内心的,一切的一切,就连公孙礼薄看待这个世界的态度都发生了改变。

……

“未阳,那我就先走了。”公孙礼薄收回了思绪,对沐未阳说道。

沐未阳看着公孙礼薄,壮志满满地模样,不由笑了起来:“我等着你给我带来好消息。”

公孙礼薄回过头,一脸的自嘲:“我好歹也是你沐未阳的兄长,我总不能扯你后腿吧。”

沐未阳“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在这之前,她口中的“兄长”只是权宜上的谦词,没想到这公孙礼薄竟然就真的这么自称了起来。

可是转而想想,按理说,她叫公孙礼薄的爷爷叫叔祖父,从小又是在公孙家长大的,公孙仁波又是对她最好的长辈,若说公孙礼薄是她兄长,似乎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于是,沐未阳就转身面向了公孙礼薄,拱手作揖,正色施礼道:“那就有劳兄长了。”

公孙礼薄见沐未阳如此郑重,也知道自己此行对这一行动至关重要,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点了点头,不再说过多的话,转身,就朝着西南方前进。

第46章 请君入瓮

在公孙礼薄离开之后,沐未阳便下令点兵。

随后带着五十府兵以及店小二两人一同沿着齐穆的国境线一点点地朝着南边移动。

此时此刻,在沐未阳的心中,最为担心的一件事,不是许飞和公孙礼薄能否带来奇兵,也不是从未行过军的府兵兵长,而是费爷爷这里可以为她拖延多少时间。

在此之前,当费爷爷费恒与树皮脸费彬两父子带着五十府兵从山腹中通过,最终回到药谷的山腰之中的时候,已经是午后接近黄昏了。

虽然费爷爷他们已经尽可能的加快了脚步,但也只是缩短了一两个时辰而已。

“爹,现在我们准备怎么办?”

费爷爷细细观察了一圈,然后说道:“照沐未阳说的,回小屋,继续做基底。”

“那他们怎么办?”树皮脸费彬指着身后陆陆续续走出来的五十府兵。

“你让他们分开在四周境界,一有动静就来报告。”

费爷爷的话交代完,费彬点了点头,随后有些激动地下起了令来,毕竟这是他从小大到第一次使唤别人。

费彬的话传达完,刚要拿着鸡毛当令箭地抖抖威风,就被费爷爷一把扯住了耳朵,一路拎到了小屋之中。

“快点去后院看看基底模具烤坏没有。”费爷爷吩咐道。

树皮脸费彬不情不愿地朝后院跑了过去,不一会儿就把烤制完成的基地模具拿了过来:“爹,没坏,估计哪些齐穆的人不敢随便动我们这的东西。”

费爷爷没有搭理费彬的话,只是让他把模具放在桌上固定,然后把手中刚刚调制的粘质物体倒了进去。

看着费爷爷抓紧忙活,费彬突发奇想地说道:“爹,你说我要不要继续把后院的窑继续点起来?现在天还没完全的暗下来,有烟的话,应该很远就可以看到了,也好让沐未阳他们知道我们在很努力的忙活了啊。”

费彬天真地话说完,费爷爷忽然就抬起了头。

“呃,我是不是又自作主张了?”费彬有些担忧地补了一句,对于费爷爷这老爹,他还是有点怕的。

“不,你做的很好,去把窑子烧起来吧。我们要引起齐穆人的注意才是。”费爷爷说着,手里的活也是没有停。

“引起齐穆人的注意?那他们不是很快就又要找上门了?”

费彬有些害怕了。

“别啰嗦,快去!”

费爷爷瞪了费彬一眼,费彬人一闪就跑没了。

在后院点着火,费彬边点边想着,既然老爹想要把人引过来,那这点小烟怎么能行呢?

于是,他又想了想,在后院堆在一旁的柴堆中抽了几块干柴出来,放在一边的地上,脱下裤子就尿了上去,边尿边说:“嘿嘿,这样一来,烟总够了吧。”

果然,当费彬把这几块被尿淋湿的柴火丢进火里之后,火焰飘动了一下,随后就一点点冒出了黑色的浓烟。

浓烟越冒越多,在这天色慢慢变黑的黄昏之中,有些分不清是烟是云。

药谷山下。

靠近官道的一处空地上。

卫哲刚刚对齐烈汇报过目前的行军情况,并准备指挥亲兵们扎营。

他朝着太阳落山的方向看去,想要确定天黑的具体时辰。

就在他朝着远处眺望的时候,余光中,瞟见了一处形状有些不太自然的黑云。

卫哲转过头,看向了“黑云”的方向,发现这竟然并不是云,而是黑烟。

“来人。”

在看到这处黑烟的同时,卫哲就开口叫来了人。

“在。”

卫哲开口后,身旁的几名亲兵就走了过来。

“那边为什么会出现黑云?派一组探子去看看。”

“是。”

卫哲见探子走远,心中却并不放心,大步走向了齐烈的位置,拱手行礼后,说道:“大王,山边的方向出现了一股黑烟,具体原因不明,我已经派人前去查探。”

“黑烟?山上来的?”齐烈听了卫哲的话,眉头紧了起来。

“是的。”

“是费恒的小屋方向嘛?”齐烈敏感地问道。

“具体是不是小屋内发出的尚不清楚。”卫哲实话实说。

齐烈想了一下,接着问道:“之前我们真的把整座山都搜到位了吗?”

“回大王,按理是各个角落都查探过了。”

齐烈点了点头,他自己也亲自带人搜查过,的确是没有任何的结果,但他依然还是不放心,说道:“但沐未阳和费恒费彬的确是消失了,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呢?他们会不会留了一个密室?”

卫哲想了想,回道:“小屋内我们几乎每一块地方都敲过了,并没有发现密室,小屋外的院子基本上也都查探过,唯一没有打开的就是那后院中的土窑了,但里面烧着碳,温度极高,应该是藏不了人的。”

齐烈想了一下,问道:“我们走的时候,那窑子里的火还旺着吗?”

卫哲回忆了一下:“应该是快要熄灭了。”

“你亲自去看一下,是不是那窑子出问题了,现在就去。”

“是!”

卫哲说着,带着十多人的随从,迅速朝山上跑去。

看着卫哲离开,齐烈也看向了黑烟的方向,心道:山上几乎我都已经搜遍了,唯一的可能就是从悬崖上下去了,但在下山后,也派人去悬崖附近搜寻,并没有发现有人的痕迹。

沐未阳,你到底逃哪去了?准备和我玩什么花样?

卫哲按着齐烈的嘱咐,直接朝着小屋的方向赶去,刚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之前派去的探子就在回程和他们遇上了。

“报,卫将军,黑烟是从小屋的后院飘出来的。”

听了探子的话,卫哲的脸色一变,下令道:“你们立刻把情况向大王如实禀报,我现在就带人去看看。”

“是。”

探子走后,卫哲又加快了脚步,一路没有任何停歇地跑到了小屋之中。

由于他的速度太快,所以当他从小屋中转了一圈又出来的时候,其他护卫才刚刚赶到。

卫哲一脸怀疑地走到了小屋后院烧着的土窑前,看到这黑烟的确是从这里冒出的,而在一旁的地上还有几根潮湿的柴火。

卫哲小心地捡起了柴火,却闻到了一股尿臊味,他不由皱了下眉,嫌弃地把浸了尿的柴火丢到了一旁。

第47章 拖延失败,还亏二十人

等卫哲走回小屋的时候,其他护卫已经又把小屋内搜查了一遍。

“报,屋内没有人。”

卫哲点了点头,他也知道没有人,之前他已经进去过了。

但他依然还是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没有人的小屋,却是有人来过的痕迹。

“将军,窑内有添过柴的迹象。”一个一直跟着卫哲身边的亲兵悄声来到正在思考着的卫哲身边,低声说道。

卫哲“嗯”了一声,跟着那名亲兵来到了土窑前。

此刻土窑里的火已经被熄灭了,里面的碳也扒拉了一部分落在了外面。

“将军,您看,这窑主要是用碳烧的,但在这里,还有这里,有柴火烧留下的痕迹,而且这柴火因为潮湿,烧的不是很彻底。”那名亲兵,手中捡了一根树枝,一遍扒拉着窑内的炭灰一遍说道。

卫哲也低头看到了这些,想了想,然后问道:“知道这窑子里之前烧的是什么吗?”

“回将军,这种土窑,一般都是用来烧陶的,但我等并未在里面看到有任何正在烧制的物件。”亲兵回答道。

卫哲看了一眼土窑又看了一眼之前刚捡起过的湿柴,下令道:“仔细查探,附近肯定有人。”

“喳!”

十多人瞬间就自动分成了三组,朝三个不同的方向追了过去。

而卫哲则依然在小屋围绕着小屋及院子转起了圈来,他没明白,这人为什么又要回来点燃土窑再离开呢?

难不成是为了引起他们的注意?

但为什么呢?

难不成又是沐未阳的诡计?

不一会儿,三组人马中的一组回到了卫哲的面前,报告说,再继续往前走就是一片悬崖,从此地到悬崖的部分,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悬崖下面呢?有人去看过吗?”卫哲问道。

“这就去。”说着,他们就又准备朝山下跑去。

“等等,你们几个,去了悬崖下后,守在那里,让一个人回来回话就行,其他人没有命令不得离开。”卫哲补充道。

“喳。”

这组人离开后不久,齐烈的另一只队伍就出现在了卫哲的面前,想必之前的探子已经把看到的事情都告诉了齐烈,齐烈预知到卫哲会有布置,就又给他加派了一些人手。

卫哲让这些人再搜一次山,搜完之后和之前那十多人一起回山下复命。

安排完毕之后,卫哲自己却是赶忙下山回到了齐烈所在的位置。

“大王,这里有蹊跷,怕是调虎离山之计。”卫哲见到齐烈后,如此说道。

齐烈问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他就把他看到的以及想到的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说完之后,齐烈思考了一下,问道:“在柴火上撒尿?还把湿柴丢土窑内焚烧?如果是沐未阳,你觉得她会做出这种明显让人看出来的事情吗?”

“不会。”卫哲也实话实说。

齐烈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此时势必不是沐未阳做的,而是另有他人。”

卫哲见齐烈分析的有理,于是问道:“那是谁?”

齐烈笑道:“既然不是沐未阳做的,那是谁做的,又与我何干?”

卫哲被齐烈的话说得一噎,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齐烈见卫哲不再说话,于是就下令,天亮按原计划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卫哲补充道:“可是大王,我还是觉得此时有蹊跷,我们已经搜过好几次山了,这山上应该没有一个人了才是,那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卫哲这么说着,脑海中想起了之前在地牢里被沐未阳多次戏弄的经历。

齐烈听了卫哲的话,想了想,说道:“的确是有蹊跷,这山上肯定有什么我们不清楚的秘密,那就留六十人,二十组小队在这里继续调查吧。”

听了这话,卫哲眉头一皱,这么大一座山才六十人?

齐烈看到了卫哲的表情变化,但却并未改变主意。

就在这个时候,之前卫哲派去悬崖下查探的那一组人中的一个跑了回来。

“启禀大王、将军,在西南悬崖下发现部分草木有很新的折痕,像是有人走过压断的样子。”

探子的话说完,卫哲有些激动地问道:“可是之前查探过却并未发现有任何人迹的那处悬崖?”

“正是,看样子,应该是刚离开不久的痕迹,有些折断的草木茎干上的汁液还未流干。”探子回答说。

听了这话,卫哲看向了一旁的齐烈:“大王!”

齐烈抬起了手,表示他也听到了这探子的话,于是问道:“你刚才说的是,之前查探过的悬崖下又出现了人迹?”

“是的。”

“看起来像是有多少人经过的痕迹?”齐烈补充问道。

“回大王,应该仅数人。”探子的话说完,卫哲的眼睛都亮了。

齐烈却是笑了起来,转头对卫哲说道:“刚才我说留二十组校对在这里继续调查,现在我觉得留十组三十人就够了。”

卫哲原本以为齐烈会增加人手,没想到却是生生减了一半,仅留十组人在这里,不由感动奇怪,不由说道:“大王,这些人手,怕是不够吧。”

齐烈似乎也看出了卫哲的心思,异常确信地说道:“沐未阳并不在此,干扰视线,十组人足以。”

听了齐烈的话,卫哲又是一愣,随即又想了一会儿,问道:“大王,您的意思是,现在的这些痕迹太过明显了?”

齐烈点了点头,说道:“和沐未阳交手,你还需要多用点心才行。”

齐烈说完,卫哲“唰”地一下就跪倒在了地上,拱手道:“谨遵教诲。”

虽说,从年龄上讲,卫哲要比齐烈大上一些,行军的经验也不少,但齐烈战神的名号也并不是白叫的。

正如之前公孙礼薄曾经告诫过沐未阳那般,齐烈可以坐上五大国之主的位置,虽说有一部分是因为沐未阳这个军师,替他谋篇布局,让他无往不胜。

但事实上,齐烈本身也是一个极其厉害的人物。

否则战局上千变万化,仅凭沐未阳坐镇帐中,怎么可能应对的了那么多的突发情况?

第48章 出师不利

沐未阳这一边。

她带着店小二以及五十府兵沿着齐穆的国境线游移。

店小二看着沐未阳表情严肃的在行军马车中依然还是盯着手中的地图比划着,就说道:“小小主,午时已过,要不要吃些干粮?”

沐未阳抬头朝外面的天色看了过去,的确已经是下午了,虽然她不饿,但她的这些兵也应该是饿了。

于是就下令停车,让众人就近隐蔽,吃点干粮歇一歇。

停车之后,沐未阳又打量起了四周的位置,在地图上比划了起来。

店小二守在一旁,给她递去吃的与喝的,沐未阳接过店小二递来的吃食,也不多看一眼,直接就往嘴里塞去。

“小小主,吃东西的时候分心容易消化不良,您歇一歇吧。”

听了店小二的话,沐未阳才抬起了头,笑道:“我们这边人手不足齐烈的一半,细致点,总是好的。”

“小小主神机妙算,那齐烈定不是对手。”

沐未阳勾了勾嘴角,知道这店小二是在恭维自己,也不应承,只是转口下令道:“再过小半个时辰,我们就启程,继续沿着国境线往南走,有任何的情况,及时报与我知晓。”

店小二点头称是,见沐未阳又继续低头研究起了地图,表情不喜不怒。作为一个在水家呆了很久的家奴,自然也是知道之前的恭维并不讨喜,于是也就记下了,以后不随便说这些谄媚的话了。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再次启程,只是这一次的速度比之前要快上不少,这主要是由于店小二在指挥的时候特意让人加快了行程,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店小二已经越来越觉得这沐未阳并不是一个好忽悠的小主子。

一直以来他们青云客栈的人对沐未阳的生父沐憧并没有特别的好感,在青云客栈的仆人心中,沐未阳的父亲沐憧与他们的小主子沐憬差了好大一截,就如同一个优等生和一个差生的区别。

所以一开始沐憬下令让沐未阳继承青云客栈,成为他们新的主子的时候,他们也只是听从沐憬的命令而已,并没有从内心深处认可沐未阳这样一个吊车尾的后代。

但是从这几天的接触中,店小二开始慢慢的感觉到,这个小小主并不好对付。

如果说一开始看穿许飞做的菜里有猫腻,就只是一个机缘,那接下来的这些排兵布局,却让店小二感觉到了沐未阳的沉稳和果决,虽然店小二并没有完全看透沐未阳的这些布阵,但却是从她的气度与状态上感觉到了一种从未见识过的气场。

想必,这就是常年在厮杀在战场上的样子吧。

一行人就这么行了几个时辰,就在午后接近黄昏的时候,一个府兵突然就跑到了沐未阳的马车前,报告道:“报,西北方出现黑烟。”

店小二在沐未阳的示意下立刻停下了马车,马车刚一停下,沐未阳就从车内钻了出来,站在了车辙之上,朝马车行驶的后方望去。

只见在这天色慢慢变黑的黄昏之中,有些分不清是烟是云的黑烟,正从药谷的山上冒出。

“那边可是费老小屋的方向?”沐未阳皱着眉,向着店小二确认道。

店小二点了点头:“应该是那个方向。”

沐未阳想起了之前费爷爷和他们解释如何用那些红泥做面具时的一些流程,“这模需烤制成形之后,才能根据成膜制作基底,在基底成形后,才能在基底的外围添加其他辅料,再根据需求裁、削、刮、刻,最后做到这面具带脸上在服贴不掉的同时还能表情自然。”在这其中,第一步就是烤制胚模,而那树皮脸费彬也的确是把那些红泥拿到了后院的方向。

看来这后院中应该是有一个火炉或者是土窑等可以烧制器皿的地方。

沐未阳这样想着,眉头却是皱的更紧了。

经过了近一天的时间,若是那红泥没有被烤制,此刻应该已经在齐烈他们地毯式搜索的时候被破坏了吧,若是那些红泥已经被烤制了,那为什么又会出现黑影呢?

沐未阳回忆着之前费彬从后院匆匆跑来时说的话,他是在树林里解手的时候发现的敌人。

那看来在此之前,费彬应该已经把红泥放入了烤炉之中。

既然如此,那此刻的黑烟又代表了什么?

沐未阳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招过了一旁候着的店小二,问道:“用雀持术,最快可以多久通知到费老他们?”

听了沐未阳的话,店小二的表情有些难看,说道:“你要直接联系费老吗?”

沐未阳点了点头:“是的,他们做的太明显了,我需要调整布局,不能白白浪费这五十人。”

“这……”店小二有些为难的说,“小小主,之前没有想到您会想要直接带兵救人,我等唯一的一个食料盒给许飞拿去了。”

“食料盒?”沐未阳没有听懂店小二的话。

“就是喂养雀鸟的一个食料盒,这雀鸟不近生人,难以抓捕,所以比信鸽更适合用作隐秘情报的传递工作。一般来说,只有日常喂养它们的人才可亲近并替换脚环,除此之外就只有学过雀持术之人手持喂养者的食料盒才可亲近。”店小二解释道。

“也就是说,费爷爷不会雀持术,手上也没有食料盒,所以即使你派雀鸟过去,他也拿不到脚环上的信息对吗?”沐未阳说道。

店小二点了点头,补充道:“费老身边有齐穆王府的府兵,他们应该有专用的信鸽可以传递情报。”

沐未阳摇了摇头:“信鸽目标太大了,还很容易被截获,也许齐烈现在正在等我们这边的动静呢。”

“我可以联系到药谷青云客栈中的店小三,不知这样可否?”店小二给出了第二种选择。

沐未阳拿出了手中的地图,再次翻看了起来,叹气道:“看来,齐烈今天就要拔营了。”

说着她又计算起了各方的位置以及行程所需时间。

“半日,就差半日。”沐未阳嘟囔着,从边上拿出了一卷纸,在上面写了一段话,然后说道,“告诉店小三……”

沐未阳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只黄雀突然飞到了店小二的眼前停了下来。

“冷柳青不在府中,未曾寻见。”

第49章 不杀伯仁

许飞的一行小字,分明地出现在了沐未阳的手中,沐未阳只觉得异常头疼。

费爷爷这头应该是没能成功的牵扯住齐烈的部队,而许飞这里却也是没能第一时间找到冷柳青,看来原先的布局还需调整才行。

沐未阳撕了之前准备写给店小三的话,转头对店小二说道:“费家能够制作表情自然的人皮面具这事你们都知道吗?”

店小二点了点头:“青云客栈做的就是买卖消息的营生。”

“那除了青云客栈及五大家之外,其他江湖人士都知道这消息吗?”

店小二想了一下,接着说道:“江湖人只知道费老常年和毒物打交道,在毒物的侵蚀下,皮肤比常人要更快的衰老,所以即使是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幅老年人的模样了。”

沐未阳听了这话,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喃喃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能为了自己就这样明抖了他们的底。”

“小小主,您是想让店小三替您传播消息吗?”

沐未阳“嗯”了一声,脑中还在飞速地思考,随后,她露出了一副恶趣味的表情,然后说道:“是的,你让店小三花高价求延天丹,事情做的隐秘一些。”

“延天丹?”店小二的表情变得怪怪了起来。

这延天丹一直都是王府后宫的秘药,主要是帮助各王妃侧妃多诞子嗣用的,此时此刻,沐未阳让店小三高价求延天丹,不得不让店小二多想。

沐未阳也不解释,由着店小二胡思乱想,接着又继续说道:“在把消息散播出去之后,让店小三上山去找费爷爷,让他分三十人给店小三,由店小三日夜兼程赶至羌正境内的这个位置,然后等我的消息。费爷爷带着剩下的二十人继续之前安排的任务。”

沐未阳说着,向店小二指出了地图上羌正境内的一处林子。

店小二虽然有很多的疑惑,但最终还是听从了沐未阳的吩咐,用雀持术直接把消息传递给了店小三。

就在店小二给店小三传递着消息的时候,沐未阳又看了看许飞写的字条,表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小小主,事情办妥了。”店小二回到了沐未阳的身边,却是发现了她表情上的异样,于是又问道,“小小主,您怎么了?”

沐未阳苦笑了起来,随后说道:“这一切,似乎又变了回去,我又不得不再一次开杀戒。”

店小二愣了一下,问道:“小小主,您要杀谁?”

沐未阳伸手指向了地图上标记着店小一与兵长阿威行进方向的标识。

看到这里,店小二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您的意思是……”

沐未阳点了点头,说道:“费老这里没有拖延成功,我还差半日的时间,目前还不清楚给店小三的消息能不能成,但无论如何,我都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在这里设卡拦截。”

“这是一场硬仗。”店小二说道。

“也许这一百府兵最后一个都留不了。”沐未阳也说着。

店小二却说:“我相信,他们是会愿意为您而死的。”

沐未阳又苦笑了,她似乎像是对自己说的,也像是对店小二说的那般开口道:“曾经,我也天真过,也相信过兵不血刃,那时的我以为当我把这一切都谋划好的时候,那些犬戎人,会看到兵力的悬殊,看到注定的败局,最终选择投降……”

沐未阳的话,似乎让她想起了她曾经不愿想起的曾经。

那一年,她与齐烈刚回羌正不久,齐烈的父亲羌正王一点都不待见他,如果不是因为他拥有公孙仁波的赐姓,受到了当时五大国最强的齐穆王族的认可,也许当时羌正王都不会让他进王城。

在当时,齐烈为了在羌正站稳脚跟,主动请缨去了王子们都不愿意去的一线战场。

虽然对于很多王子来说,军功是需要的,但这些军功却是坐在中帐之内,等待手下的将领们以绝对多数的正规军扫荡的成果。

那些难啃的,有危险的,甚至也许胜不了的战役,没有一个王子愿意前往。

因为此时此刻,羌正王年事已高,开始准备立储,要是在这个时候轻易的离开王城,去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那就很容易在党争中失去中枢的主动权而错失储位。

储位一立,再想更改就难了。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时刻,齐烈主动请缨去了羌正与犬戎交界的边境驻守,在当时羌正与犬戎边境时常会有小规模的征战,这主要是由于那块地方土地贫瘠,国民们主要靠打猎渔牧为生,而打猎渔牧正是最需要土地资源靠天吃饭的。

因此,为了争夺生存空间,国民们时常会发生各种冲突。

由于羌正是武之国,犬戎也是民风彪悍的民族,所以这些国民们的冲突与一般小国间的战乱也差不太多。

羌正每年都会派驻将领在此边境防止“打砸抢烧”的事件发生,然而由于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所以收效甚微。

时间一长,羌正与犬戎的边境就成为了所有将领避之惟恐不及之所,毕竟这是一个立功难,犯错多的苦差事。

谁知道,齐烈一回羌正,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请缨去驻守羌正与犬戎交界的边疆。

这让所有以为他是回来争夺储位的兄弟们大跌眼镜。

一时间,几乎所有王子们都认为他没有了威胁,于是也开始做起了表面的兄弟恭亲戏码。

在这其中,最受羌正王器重的伊祁勋还走到了齐烈的面前,抱头痛哭。

伊祁勋对齐烈说:“烈,自幼便去齐穆学习,今学成之后又主动请缨固守边疆,这份胸襟,做哥哥的以后一定会记得,善待烈。”

伊祁勋说这话的时候,已然是一幅王储的姿态,丝毫没提齐烈是替他去做“质子”的这事,当然,也完全没有叫齐烈被赐的全名“齐烈”,而是直接用“烈”来称呼,这么一来,伊祁勋意图已经是非常的明显了。

然而,当时的齐烈却是表现得“诚惶诚恐、愧不敢当、感激涕零”。

这让伊祁勋尤为高兴。

第50章 伯仁战死

事实上,从当时的局势来看,伊祁勋的确有这资本,作为羌正王最喜欢的女人唯一的儿子,伊祁勋回羌正之后,已然是一幅受过齐穆王孙教导“镀金”回来的模样。

而在羌正王的偏袒与溺爱下,全国上下,谁都不敢提这伊祁勋“质子”的身份,这“质子”只能用在齐烈的头上,伊祁勋是去学习大国王孙之道的。

既然是特意去齐穆学习王孙之道回来的,伊祁勋的母妃又是羌正王最宠爱的女人,那这王位,怎么会不是他的呢?

所以,当齐烈和沐未阳一起从齐穆回来的时候,伊祁勋在羌正国的王子中几乎是横着走的,虽然当时也有立长立贤之间的斗争,但是在伊祁勋的心中,这王位就是属于他的。

回到羌正的齐烈,带着谦逊、低调、臣服的姿态,与沐未阳一起带着数千人马去了羌正与犬戎交界的边疆。

当时的伊祁勋还以为,齐烈回国之后向他投了诚,为此还给了齐烈很多的帮助,齐烈带去的人马中有很大一部分就是伊祁勋替他准备的。

谁曾想,齐烈刚在伊祁勋的帮助下在羌正与犬戎交界的边疆站稳了脚跟,他就开始摩拳擦掌,为党争做起了准备。

在与沐未阳商议了许久之后,他们决定,是时候出手平定犬戎,结束后羌正与犬戎一直以来的摩擦了。

当时,沐未阳与齐烈想的只是把犬戎人再往南赶数十里,以山丘与盆地为界,山北属羌正,山南与盆地属犬戎。

但谁曾想,沐未阳与齐烈,一点儿都没有意识到“羌正尚武,全民皆兵”的真正含义。

羌正兵的单兵战力远远高于从小在齐穆长大的沐未阳与齐烈的想象。

最终他们两个竟然把整个犬戎都给灭了。

沐未阳至今还记得当年二八年华,正值青春年少,齐烈也是意气风发,他们相互一合计,发现此举可行之后就大刀阔斧的干开了。

以至于当齐烈请来的大军把犬戎军团团包围之时,他们还兴高采烈的提前为羌正的投降而举杯。

谁知这酒还没喝完,犬戎军团就杀了过来,他们以绝对少的人数,绝对劣势的地形,只为了将领一句:“是我犬戎勇士的,就跟着我一起上,我们犬戎人,宁愿战死沙场,流干最后一滴犬戎血,也绝不投降!”

随后,所有的犬戎人都杀红了眼,在羌正军的包围圈中,就好像是被丢进绞肉机一般,染红了大地。

这一天,沐未阳第一次看到了只有在书中才能见到的红土大地,只是这红土是用上万的战士鲜血染红的。

沐未阳站在后方的指挥台高处,看着羌正大军就按她之前所设计、所计划的那样有条不紊地接下了犬戎人一次又一次的冲击。

直到那些在前锋杀敌的士兵手中的利刃都因为割了太多人肉而变成了钝器。

沐未阳呆立在当场,她之前并不是没有在兵书和史料中见过那些残酷的战争场景,但书本上的记载,也只是一些数字和一些描述而已。

无论这些数字多么的可怕,这些描述多么的生动,都及不上她眼前所看到的真实和残酷。

沐未阳只知道,那一天她吐了,吐的很惨,几乎把胆汁都吐了出来。

可是,即使她吐得无物可吐了,眼前的杀伐却还是在进行着。

沐未阳想要跑出去,她突然有一种念头,她做错了,她错的一塌糊涂,她根本就不想那么多人就这样死掉。

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犬戎人没有选择和谈?为什么他们要这样自杀式的战斗?

她根本就不想杀那么多人啊,她只是想让犬戎人在大军包围圈的逼迫下,让他们退兵十数里,与犬戎划山而立啊。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不要命呢?

为什么?为什么宁死都不降呢?

她只是想要十多里的土地而已,只是为了可以让齐烈能在羌正立足而已,只是为了可以让他有军功而已。

可是,她没有想到,她所费心设计的一切,她所自以为聪明的所有安排,此时此刻,无不像是绞肉机一般收割着一个又一个的人命。

齐烈抓住了她的肩膀,激动地说:“沐未阳,你是个天生的将军,天生的帅才,天生的……奇才!”

齐烈看着眼前几乎是一边倒的胜利,眼中散发出兴奋的精光,对沐未阳的谋略在这一刻佩服得五体投地。

然而被齐烈抓住了的沐未阳,此时此刻只觉得有一种深深地恐惧把她给包围了。

她第一次意识到,她的所作所为,竟然可以让那么多人的去死。

当齐烈的羌正大军杀红了眼,一路掩杀到犬戎国都的时候,沐未阳已经无力阻止这一切了。

她只记得,那一天,她站在犬戎国老弱妇孺的大帐前,看着这些幸存者,内心是空的,空得似乎只是像是一个木头人一般站在那边。

随后,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红着眼,从这些老弱妇孺中冲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把小刀,就要刺向沐未阳。

这个小孩被齐烈斩杀当场。

沐未阳质问他:“这孩子即使冲过来也杀不了我的,你为什么要直接杀了他?”

齐烈只是说:“即使是一个孩子,向你挥刀,也是该死。”眼神中充满了胜利者的傲慢。

男孩死后,老弱妇孺中唯一的那个更小的孩子大哭了起来。

可他刚张开嘴发出哭声,就被边上的一个女人抽了一巴掌,指着地上稍大一些的小男孩的尸体说:“看着你哥哥,他是我们犬戎引以为豪的勇士!”

小孩只是哭着叫“哥哥”“哥哥”,完全理解不了女人的话。

沐未阳觉得可怜,就命人把这孩子的尸体带下去葬了。

可那女人却是红着眼睛,异常坚定地看着沐未阳,眼神中竟然发出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芒,她说:“我的儿子,不是孩子,他拿起了刀,攻向了敌人,他就是我们犬戎人引以为豪的勇士!”说完,她就捡起了那把小刀一抹脖子,也随之而亡。

沐未阳此生都无法忘记那个女人自杀前的眼神,以至于后来过了很久,在内心异常疲倦的夜里都会梦到这一天,然后被吓醒。

第51章 死守,死守

过往的经历,让沐未阳清楚的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她把手中上写了一排蝇头小子的那张纸条递给了店小二,虽然很沉重,但也并未犹豫。

是的,她已经不是十几岁时,刚刚离开齐穆的王女沐未阳了。

经过这些年的历练,这些年的厮杀,在她手下,因她而死的亡魂无数。

但是她从未给自己找过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她一直都知道,这一切的杀戮从来都不是正义。

她也从来都没有自喻正义,她一直都知道,这一切都只不过是高傲地王孙贵族们为了利益而做出的自私行为而已。

而她也只是在一步步地权衡和选择而已。

此时此刻,她选择了狄十七,只是因为她觉得,救他要更重要而已。

至于为什么狄十七更重要,沐未阳自然有她自己的理由。

当决定权属于她的时候,她作出了自己的决定,就这么简单而已。

“小小主,决定了?”

店小二见沐未阳的表情严肃,在放出雀鸟前又问了一声,生怕眼前的女子后悔。

沐未阳对店小二苦笑了一下,说道:“抱歉,要让你弟弟店小一陷入险境了。”

店小二一愣,原来这沐未阳把店小二的那一句问话理解成了对自己弟弟的担心。

他随即正色道:“小小主,我们青云客栈的人,对生死早就已经习以为常,我店家兄弟,也都是走过黄泉路的,您多虑了。”

沐未阳点了点头:“放飞吧。”

店小二松开了手,把手中的黄雀送到了空中。

两人的视线同时追随着雀鸟一点点,一点点地消失在天际。

“善待这些府兵的家人。”

“我会把话亲自传给公孙家的。”

……

当行军途中的店小一收到店小二飞来的黄雀时,看着“死守”两字,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店小一走到兵长阿威的身边,传达了沐未阳的命令。

阿威听完之后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加快了行军的速度,对众人喊道:“兄弟们,抓紧的,我们要在天亮前赶到齐穆翰延之滨!”

带头领路的那一名府兵听令后,应了一声,口中喊了一句,身后的府兵们开始有序地跑步前进。

天亮前,店小一与兵长阿威带领的一百府兵,终于来到了齐穆翰延之滨。

府兵们刚站定,阿威就亲自走到了一名年轻府兵面前,对他说道:“阿强,你跟着那位老爷的身边,寸步不离地保护他。”

阿强看了店小一的方向一眼,点了点头,随后就走到了他的身边。

店小一见身边来了一位年轻的府兵,以为阿威有什么交待,就朝前走了几步。

“老爷,您好,我是阿强,兵长大人让我贴身保护您。”那年轻府兵走近后,拱手向店小一施礼道。

店小一看这阿强,说话声音还公鸭嗓,就知道年仅束发,

而在把阿强派到店小一身边后,阿威就开始有条不紊地分派着各队不同的任务。

虽然这些任务都是之前沐未阳交待的,但阿威的安排却是有着很明显地不同。

对于那些硬抗的位置,阿威派了正在壮年的府兵顶着,对于那些游击的移动位置,阿威派了年纪较轻,体力较好的府兵机动,而对于那些远程助攻的位置,则派了最年轻和最年老的府兵。看模样,那一堆府兵中,即使是最年轻的府兵也看起来比这阿强要大上一些。

阿强认真而严肃地站在店小一身边,为他站岗。

但店小一却是认真地执行着沐未阳的命令,头也不回地盯着阿威。

见店小一看都没有好好地看过自己,阿强有些倔强地开口道:“老爷,你别看我年纪小,我还是跟着兵长大人好好学过功夫的。”

“好。”店小一嘴里回答着,眼睛却是依然看着前方。

“阿嬷和我说,让我跟着兵长大人好好立功,报答王爷的收留之恩。所以我一定会好好完成任务,誓死保护您的!”阿强见店小一像是在应付自己一般的只是“好”了一声,就又赶紧说了起来。

“我知道了。”店小一依然看着阿威,店小一和店小二不同,他是属于那种安排了任务就会一根筋执行到底的性子,这也是为什么店小二说店小一是几兄弟中最呆的一个。

他根本就理解不了此时此刻阿威把一个年仅束发的少年派到身边是不是真地为了保护他,还是为了保护那名少年,他只知道,他需要好好完成任务才行。

“我,我,我虽然进王府的时间不长,年纪也小,但我也是努力了很久才求兵长带我出来的,阿嬷和我说,我是我们王府最年轻的府兵,可厉害了呢!”阿强虽然底气不足,但依然还是尽可能地表现出自己的“强大”希望店小一可以高看他一些。

可店小一却依然还是一板一眼地做着他的工作。

直到天空开始渐渐地泛白,原本的一百府兵也都已经各就各位,就等待齐烈的大军接近。

这里是齐穆和翰延的交界之处,位属齐穆,再往西行一点点距离也是羌正的边境。

简单来说,这里其实是齐穆、翰延、羌正的三国交汇点。

那场知名的,位于“翰延之滨”的战役就在离这里不远之处,正是在“翰延之滨”,现任羌正国国主齐烈打败了震慑五大国一百多年的齐穆王公孙氏,从此成为了五大国之主。

而这一切才过去三个多月,而那“翰延之滨”只要再往南行十里就是了。

此时此刻,阿威这一百府兵的任务有两个,第一是拖延时间,第二是在约定的时间把齐烈的队伍引向那知名的“翰延之滨”。

据沐未阳的说法,齐烈来到这里之后,会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因为他正是在这里打败了震慑五大国一百多年的齐穆王公孙礼赞,所以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会变得更加的自信与傲慢,而他们要利用的,就是他的这一份自信与傲慢。

让他再一次回忆起当时打败齐穆大军的场景,也是阿威他们的成功关键。

第52章 事情闹大了

时间往前推。

回到费爷爷他们走后不久。

许飞尽最快地速度赶往了翰延。

当他进入翰延国境的时候,费爷爷他们都还未通过密道回到药谷。

然而进入国境之后,许飞就遇到了麻烦。

一队翰延士卒来到了许飞的面前。

“你是何人?为何入我大翰延?”其中为首一人开口质问道。

许飞看到眼前这一队人,知道是翰延边境的巡逻兵,于是开口说道:“在下许飞,是青云客栈的厨子。”

听了这话,其中一名翰延士卒朝前走了一步,问道:“你可带有证明文书?”

许飞听这话,心中就已经有些不太高兴了,但是他也知道这翰延国的刻板与繁琐,为了不引起更大的麻烦,许飞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明文书。

之前开口问许飞要文书的人接过了许飞的文书,细细地看了一遍,还特意拿出几张样纸核对了文书最后的各国授印,最终才确认了许飞的身份。

他朝边上另外一名翰延士卒说道:“此人的确是许飞,齐穆人,目前是青云客栈的厨子,劳驾您带队护送了。”

说着,他就把许飞递与他的文书按原样折好,双手奉到了许飞的面前,说道:“齐穆国许飞,欢迎你来我大翰延,我们会有专门的队伍亲自护送你去青云客栈的。”

许飞看着眼前这位“公事公办”的士卒,心知这翰延人就是这样,也没有别的选择,如果在这里闹事,势必会引起边关守军的注意,到时候就更加的麻烦了。

于是,许飞耐着性子,乖乖跟着另一队人朝着翰延的青云客栈前进。

所幸的是青云客栈一般都位于闹市区,那冷柳青是翰延赐姓贵族,他的府第应该也离得不远,届时还可以找驻守在翰延青云客栈的店小五打听一点消息。

跟着守军前往青云客栈的路上,还有马匹供许飞坐骑,虽然缰绳被人牵着,但也替许飞省了不少的体力,之前一路疾驰的消耗也在这一路恢复了。

当这一队人带着许飞来到青云客栈的时候,他们在离青云客栈还有一个街口的地方就停住了。

“你去把青云客栈内的人叫出来,和他们说有一个厨子叫许飞的到了。”领队那人指挥着一名士卒说道。

那人领命就走了。

在那人走后,领队那人就让许飞从马上下来,说道:“许飞,我们翰延有令,军人执行任务过程中,不能影响商家的正常运营,不能靠近店门一个街口的距离,接下来的路,就等你们的人来领你,你自己走过去吧。”

许飞点了点头,也不和这些翰延士卒多废话,翰延国的这些规矩本都是好的,但随着年岁的更迭,很多初衷是好的规矩都被执行地一板一眼,刻板而繁复,甚至还出现了不少以研究规则为职业的士大夫。

这些士大夫动辄“有违祖规”,动辄“死谏”,动辄万不可“行差踏错”,把几百年前的“祖规”奉为圣旨,甚至还以此牵制各代翰延王的言行。直至如今,翰延国已然成为了一个积贫积弱却又不思进取的“大国”。

这也是为什么冷柳青会在之前散尽家财募集死士刺杀齐烈。因为他已经看透了这个国家未来的命运,他想要改变,想要改变翰延国的这种逐渐衰败的格局。

只可惜,他努力地方式错了,再努力也只会错上加错。

若不是遇到沐未阳,也许冷柳青真的会死在羌正王城之中。然后就如一片落叶,只是在落下的时候让人觉得有种秋天的愁思,但一转眼,什么也留不下来。

过不一会儿,店小五亲自来到了这队人马面前,领走了许飞,离开前还对这些士卒频频施礼以示感谢。

回到青云客栈后,许飞有些看不下去地说道:“你对那些迂腐的士卒那么客气干嘛?”

店小五见许飞脸色不善,也不敢惹他,只是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虽然翰延的士卒挺迂腐的,但是人家那么远的路亲自送你过来,总是应该表达感谢的。”

“那你给他们塞点碎银子不就得了。”许飞边给自己倒水边说道。

“翰延国的士卒除了应有的俸禄,别的一概都不会收的。”店小五依旧小心翼翼地说着,似乎他的性格就是这般的懦弱而胆小。

许飞见这店小五不管自己说什么,都这么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也觉得无趣,他早知道这店小五是这般的性格,所以他才选了和店小二在一起。

于是,许飞也不多说什么,水喝够了,干粮吃饱了之后,就直奔主题地问道:“我这次来是要找冷柳青,好像是一个赐姓的贵族,你可知道他?”

店小五点了点头,说道:“知道知道,近几日,就这冷柳青是翰延国最有名的人呢。”

“怎么回事?”

原来这冷柳青因为要去羌正刺杀齐烈,所以偷偷地募了一百死士,然后偷偷地溜出了国境,没有让任何人知晓。

但他这么走了,他家里人却是急坏了。

由于这冷柳青是冷柳家嫡长子,未来是要继承家主之人,现在突然就这样消失了,整个家族都震动了。

所幸冷柳家的人也不傻,他们并没有把冷柳青突然消失的事情泄露出去,就只有族内人才知晓此事。

他们也不知这是因为家族的斗争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造成的,于是也只能先对外宣称冷柳青得了恶疾,然后暗中在查探虚实。

这一查就是数月。

一个翰延国赐姓贵族的未来家主,数月不上朝,翰延王和翰延其他赐姓贵族再傻也意识到了这里面有问题。

于是,很多其他赐姓贵族或者自主前往,或者带着翰延王的命令前往,纷纷都来到了冷柳家看望这冷柳青。

刚开始的时候还可以拖延一下,但冷柳青迟迟不归,冷柳家就包不住了。

于是冷柳青消失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翰延上层,各种猜测都有。

翰延王震怒,质问冷柳家到底怎么一回事。

冷柳家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给不出合理的解释。

这么一来,事情就真闹大了。

第53章 “沉溺美色”

冷柳青自己也没有想到会给翰延国及冷柳家带来那么大的震动。

按原计划,他早就应该在刺杀齐烈的时候战死了

然而却因为沐未阳的干扰而没有死,随后下地牢,又在逃出地牢后进行了二次刺杀,这些都是他之前所没有想到的。

甚至后来在官道上拦截沐未阳,最终又与犬戎人交战的一切一切,也全部都是计划外的事情。

如果不是遇到了沐未阳,如果不是知道了沐未阳的真实身份。

冷柳青早就应该死了。

然而他并没有死。

再一次回到翰延国的冷柳青,已经重生了,他已经不是原来的翰延国赐姓贵族冷柳青了。

所以当他踏入翰延国境引起翰延士卒注意的时候,他丝毫没有任何的慌乱,任由边境士卒把他带到了翰延王的面前。

“冷柳青,你该当何罪?”

“大王,冷柳青何罪之有?”冷柳青跪在地上,却挺直了身体,完全没有了以往的敬畏感。

“冷柳家说你得了恶疾,本王好意派人前去探望,却发现你早已失踪多日。你们冷柳家如此欺骗本王,还胆敢问本王‘何罪之有’?”翰延王简直要气炸了,在翰延国,跪着还能跪得那么不卑不亢的,冷柳青可以说是他所见过的第一人。

冷柳青看着翰延王,眼眸的聚焦似乎却是在翰延王身后很远很远的远方,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回禀大王,冷柳青确实得了恶疾。”

“你说你确实得了恶疾,好,本王现在就传太医院大夫,看你还有何借口。”

“回禀大王,冷柳青并非借口,冷柳青得了心病,怕是好不了了。”冷柳青虽然眼神看着的是翰延王身后很远很远的地方,脸上的表情却是异常的诚实。

“心病?”

“是的,有一女子,初识之时,玩弄了冷柳青,最后却为了冷柳青而死,冷柳青眼睁睁看着她寻死,却是无能为力……”冷柳青说着,语气虽然平淡,却透露出了真实的悲伤之感。

听到这话,翰延王一愣,问道:“女子?什么女子能够让你一个赐姓贵族如此上心,还为她出走我大翰延?”

冷柳青的眼神依然还是聚焦在很远的地方,从翰延王的角度看来,有一种空洞之感。

“本王在问你话!你为何不答?!”

冷柳青没有回答翰延王的话,只是直挺挺地跪在那边,一言不发。

就这样,翰延王大怒,在大殿上,当众斥责了冷柳青的这种“沉溺美色”的行为,让他好好思考一下作为一名贵族真正应该做的事情。

最终,冷柳青被翰延王禁足在了冷柳府中,并罚了三年的俸禄。

如果是以前,三年的俸禄罚了就罚了,他冷柳家作为贵族世家不缺这点银子。

但冷柳青却是在这半年中把他接管的所有产业都变做了现银,花大价钱募到了一百死士,即使最后还有剩下的部分,也都给他分发给了那些回不来的七十名死士的家中。

这就导致了冷柳家因为冷柳青的个人行为而损失惨重,毕竟,作为下一任家主,冷柳青手上接管的产业已经超过了整个冷柳家族的半成。

他们不知道冷柳青是把钱都用去养死士了,他们只知道冷柳青被“美色迷惑”,回来的时候身无一物,凄惨无比。

因此,当冷柳青回到府中的时候,整个冷柳府的贵族都炸了,但是他们也不敢动这位身负爵位的冷柳青,毕竟翰延王只是当众训斥、禁足罚俸,并未削去他的爵位。

更何况,在翰延国,因“美色误事”的年轻贵族并不只是他一个,只是冷柳青是他们中间爵位最高,闹出的动静最大,花去的银子最多的一个而已。

于是在现任家主的命令下,冷柳青被罚在祖宗排位前跪三天三夜。

他们都等着冷柳青“自我醒悟”的那一天,包括翰延王其实也是这样想的,毕竟,都是男人嘛。

虽然对于翰延王和冷柳府来说,惩罚了冷柳青,让他好好“思过”,这事就已经算是过去了。毕竟,他们这些“做大事的男人”,怎么可能关心这些“因男女私情”而闹出的事端。

但是冷柳青在王城中发生的一切以及在府中发生的一切,在翰延国百姓之中却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原本翰延国就是自诩礼教的国度,如今一个拥有兵权的赐姓贵族,竟然为了一个不知名的女子而私奔,这事就已经够让翰延国的百姓们八卦了。

更何况冷柳青还败光了一半的家产,最终又那么狼狈的回来了。

翰延王都在朝堂上当众斥责了,这冷柳青还不服气!

啧啧啧,这段故事,真真不比几十年前齐穆王公孙仁波创造的那些八卦传说逊色了。

如果说公孙仁波那只是别国风流王族多年前的传说,那现在可就是发生在当下“眼见为实”的贵族故事了。

这原本压抑惯了的翰延国民,在公开场合还是要保持礼教与风度,但这私底下的各种版本的“内部爆料”早就传疯了。

所以店小五才说这冷柳青是近几日,翰延国最有名的人呢。

在听完这一切之后,许飞似乎也并不怎么感兴趣,只是问道:“所以,这冷柳青现在还在他府上禁足?”

店小五点了点头:“对,不过前几天听说这冷柳青因为在祠堂跪久了,夜间着了凉,再加上之前旅途奔波、风餐露宿,真病了,还是翰延王亲自派太医院的大夫看的。”

许飞对冷柳青的事情并不是很关心,只是说道:“我只要知道他在府中就好了,冷府在哪里?”

店小五有些尴尬的抬手朝着一头指了指,然后说道:“许飞,是冷柳府,冷柳青,赐姓冷柳。”

许飞朝着店小五指的方向看了看,也知道那边本来就是贵族聚居地,于是说道:“我才不管他叫冷,柳青,还是叫冷柳,青,反正我只要找到他传话就行了。对了,那边第几排?”

“从王城往这边数第三排。”店小五无奈地说。

第54章 不让进就打进去

在翰延国,王城外围的建筑都成“回”字形。

每往外数一圈,这府第的等级就要低上一分。

王城外第一排,都是那些有权势的王族弟子的居所,王城外第二排,都是王族及与王族最为交好的贵族子弟的居所。

冷柳家在王城外第三排,仅凭这一地理位置,就能证明其大贵族的地位了。

许飞虽然也知道翰延国的这些“规矩”,但他却一点儿都不在乎。

用他的话就是“老子又不是他翰延国的人,他翰延国的贵族,关我什么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许飞来到冷柳府的时候,刚敲开门缝便对那门房毫不客气地说道:“我要见冷柳青,给我把他叫出来。”

冷柳府的门房当然没有理他,直接合上了大门。

吃了闭门羹的许飞自然没好气了起来,但他还是记得之前沐未阳和他说的话的,于是又一次敲起了门来:“开门,开门,我这有信物。”

门房听了这话,又打开了一条门缝,狐疑地看着许飞。

许飞从怀里拿出了之前用油纸包好的那节衣袖,递了过去,说道:“冷柳青看到这个,就会来见我了。”

那门房见许飞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油纸包,以为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信物,谁知他竟然拿出了一截黑不溜秋、油腻腻、脏兮兮的衣袖,不由皱起了眉,没好气地说:“走走走,冷柳府不是给你们这些叫花子打秋风的地方。”

听了这话,许飞的火蹭地一下就冒了出来,他一抬脚就把那扇开了一条缝的大门给踹开了。

许飞是何人?他全力这一踹,虽然没有把大门踹飞,却也足以把门后的门房给踹飞了。

只见那冷柳家大门在“咚”的一声巨响之后,就打开了一个足以通人的大小。而那门后的门房却是整个人都仰面倒在了地上,伸手捂住了鼻子,一幅痛苦无比的样子。

许飞也不理他,直接就朝里闯了进去,同时还不乐意地说着:“我就知道还是要打进来,什么破信物,那小女娃果然不靠谱。”

许飞嘴上虽是这么说,但依然还是把包好的那节衣袖好好放进了贴身的怀中。

冷柳家毕竟是翰延国的大贵族,门口哪会没有把守的府兵?

许飞刚一进门,还没走几本,就听到一旁的兵刃破空之声。

只见他“唰唰唰”三下,直接就把首先攻来的三人给打了回去,三人倒地的位置正好拦在了后面赶来的门卫面前,阻挠了他们的攻势,许飞见状拔腿就往冷柳府深处跑了过去。

这翰延国的府第布局与整个翰延王城其实也差不太多,都是一个套一个的“回”字形,王城是九进门的规格,这些大贵族起码也得是三进制的,也就是说“回”字形的口中还会在套几个口,每一个口都是一扇门。

在这样的规格制度的建筑格局下,要找某个人,只要看他地位高低,也差不多可以指出一个差不多的范围来了。

所以许飞虽没来过这冷柳府,但要在翰延国这样被规矩定死了的国度中找一个人,其实还是不难的。

由于在之前店小五的描述中,冷柳青俨然是冷柳家的下一任家主,因此,许飞毫不犹豫地朝东边的屋顶跑去。

然而,让许飞意外的是,当他在东边最尊贵的两座宅子里转了一圈出来的时候,他却并没有看到像是冷柳青模样的男子。

于是,他一边找了一个长廊和追兵交手,一边思考了起来。

这冷柳青,按店小五的描述,应该是犯了错,既然是犯了错,那会不会被罚去别的地方了?

祠堂?!

对,不是说过跪了三天三夜的祠堂吗?

那应该是在祠堂附近的屋子里才对!

许飞这么想着,心情瞬间开朗了起来,又是两脚,把最前面的两个追兵给踢倒在了后面的府兵身上,他自己又一溜烟的跑到了冷柳府的屋顶之上。

当许飞来到祠堂附近的屋檐上时,却是被一人给拦了下来。

看那人的打扮,很显然并不是下面追着许飞跑的府兵的模样,看起来像是个有地位的将领。

“汝是何人?为何在我冷柳府中撒野?”

许飞看这人的语气,知道这应该是冷柳家的某个将军了,于是开口道:“你是冷柳青的族人吗?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我找他有事,把他叫来见我。”

那人听许飞如此随便的语气,甚至还直呼冷柳青的全名,瞬间就怒了,不由分说的朝许飞攻了过去。

虽然这人比府兵是厉害多了,可这许飞好歹也是可以和羌正第一高手卫哲打上几百回合的高手,自然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呐,你这小娃娃怎么一上来就动手,如此不懂事,我真的是来找人的,否则我早下重手了,你看你府里的府兵,我可一个都没杀。”许飞理直气壮地说着,一点儿都没提他折断了几十名府兵的手脚。

而冷柳家这边的年轻将领一开始还以为这许飞也许只是一个别人派来的细作,但交上手才发现,此人的实力深不可测,他虽是冷柳家旁系贵族,但也是受过翰延王赐封的将领,在翰延国年轻一代也算是翘楚,可他却近不了这人分毫。

“阁下是何人?普通贵族怕是请不了您这样的高手助阵,今闯我冷柳府,究竟意欲何为?”年轻将领再次开口说道。

许飞见这人说话的语气突然变得客气了起来,不由也高兴了不少,说道:“我叫许飞,是个厨子,今天是特意替我家小小主子来传话的,可你们家这下人也忒不讲理了,我只能打进来了。”

“传话?传什么话?”

听了这话那年轻将领朝后跃了一大段距离停手,许飞也不追击,只是站在原地,开口道:“我家小小主子让我亲自当面与那冷柳青说‘我家小小主子准备带数百犬戎兵借道翰延,请他行个方便。’”

许飞的话刚一说完,那年轻将领的眉头一皱,呵斥道……

第55章 “未曾寻见”

“大胆刁民,竟敢在我冷柳家口出狂言、大放厥词,看冷柳白我不把你拿下!”

话刚说完,这冷柳府年轻将领冷柳白就直接欺身到了许飞的面前。

许飞见这冷柳白又突然冲了过来,也不在意,直接就窜到了一旁。

在刚才的交手中,许飞早就已经知道了这冷柳白的实力。

虽说,这冷柳白还是一个束发的少年,但从实力来看,他的武将官衔并不是白来的。

对于年轻一代来说,这冷柳白确实出挑,但对于许飞这样的常年行走在生死边缘的不正经老男人来说,却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总之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就对了。

此时此刻,许飞之所以选择窜到一旁而不是和这冷柳白交手,并不是因为他对打架不感兴趣,而是他明白,此刻他最重要的任务是找到那个叫做冷柳青的人,然后把沐未阳交代他的事情完成。

许飞虽然平时比较吊儿郎当,但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还是非常靠谱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许飞在窜到一旁之后,也不再继续搭理这名叫做冷柳白的少年,继续寻找起了冷柳青。

许飞的这一行为,也许有他自己的逻辑和想法,但这一切都是那冷柳白所不知道了。

从冷柳白的角度来说,这许飞只是在口出狂言之后又走掉了,这让他备受打击。

“哪里跑!”

冷柳白怒斥一声,提剑就追了过去,边追还边指挥府兵围守住冷柳府的关键位置。

在刚才的交手中,冷柳白自然也是知道自己不是这人的对手,但作为贵族的自尊心和骄傲,不允许他退后一步。

他所能做的,就只有不让许飞乱闯,也不让府兵和许飞有过多的正面交锋,白白被那许飞折去手脚。

然后,拖延至冷柳青回来。

虽然不甘心,但冷柳白还是选择了他认为最好的处理方式,追着许飞去了另外一院子。

许飞虽然速度快,又跑在前面,但他也是第一次来冷柳府,此刻又要找人,没多久就又被冷柳白给追上了。

两人方一交手,许飞就感觉到了与之前不同的气势,他不由抬起头,睁开他日常眯缝着的慵懒眼睛,说道:“小娃娃,你是要和老夫拼命吗?”

冷柳白不说话,只是架好了进攻的姿势,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目标——许飞。

许飞看着眼前这个束发少年,不由笑了起来:“我呐,活到现在,靠的就是有自知之明,从来不越级挑战比自己厉害的高手。”

冷柳白不说话,只是额头上沁出了细汗,在阳光下,合着少年脸颊还没褪尽的小细毛,看起来有一种晶莹剔透的感觉。

见到这样的表情,这样的模样,这样穿着考究、满脸认真地冷柳白,许飞突然就勾起了嘴角。

这样精致的少年,他曾经也认识一个。

冷柳白见许飞“轻蔑”地笑了起来,内心的怒火又更甚了几分,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见凌乱,直接就冲着许飞攻了过去。

许飞闪过冷柳白的攻击,刚要转身离开,这冷柳白又缠斗了过来。

许飞皱眉,一个手刀,就把冷柳白打翻在了地上。

“孩子,你以为你这样只攻不守,像我这样上了年纪的武者就不会和你动真格了?你们翰延国的这套所谓地道义和风范,遇到我这样的坏人,是行不通的。”

许飞说完,也不管这倒在地上几乎爬不起来的冷柳白听到多少,直接就又跑了。

边跑边看着天色,计算时辰,许飞才知道,自他到冷柳府至今,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他心道“不好”。于是,就在一处人少的屋顶处停了下来。

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仅半个拳头大小的木罐,然后打开了罐子,举过头顶,口中学起了鸟叫声。

不一会儿,一只小小的黄雀就出现在了许飞的视野里,但却并没有直接落下,而是在他的头顶盘旋了起来。

许飞一手举着食料盒,一手把刚才呼叫黄雀时写的蝇头小楷卷起。

当黄雀终于落到他手上吃起食料盒里面的特制食疗的时候,许飞把写着“冷柳青不在府中,未曾寻见”的纸条卷进了黄雀的脚环之内。

虽然此时离与沐未阳约定的时间还有一点距离,但许飞已经在这冷柳府中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那冷柳青要真在府中的话,早就应该出现了。

介于这样的思考,许飞判断冷柳青此刻不在府中,为了不耽误沐未阳的事,他提前发去了情报,为的就是给沐未阳留些调整战略的时间。

然而,就在许飞刚把黄雀放走,准备离开冷柳府,再去王城别处寻找冷柳青的时候,一旁横空攻来一人。

这人无论是身手、速度还是攻势都是之前那冷柳白所不及的。

但许飞依然还是闪过了,他站定后,才看清那人身穿青衣长衫,头上绑着一条黑底白线发带,手持特质薄刃长刀,脸色冷峻而毫无表情。

许飞一愣,看着眼前这位青年男子,问道:“你是冷柳青?”

那青衣男子没有回答许飞的问题,只是说道:“家主让你留下。”

许飞一挑眉:“就凭你?”

青衣男子依旧面无表情,只说了两个字:“我们。”

话音刚落,离许飞不远处的屋檐上,瞬间就出现了数十名与他打扮一模一样的青年男子,只是那些男子都蒙着脸。

看到这里,许飞苦笑了起来:看来,这正主是回来了。

于是他大咧咧地一摆手说道:“这样啊,那我不走了,你带我去见你家主吧。”

青衣男子点了点头,持剑一指,指向了之前冷柳白被打倒的位置,示意许飞走在前面。

许飞见状,也不做多余地动作,直接就跳到了院子里,然后就顺着长廊一路走到了过去。

当许飞顺着青衣男子的指示,再一次来到之前打倒冷柳白的地方时,那里已经有另外一名穿着打扮与那青衣男子差不多的男人站着,只是无论从气度还是神态上讲,这人一看就是其他人的主子。

“听说,你在找我?”冷柳青说。

第56章 大战一触即发

回到沐未阳这头。

在她写给阿威的黄雀飞走之后,她也在盘算着目前的几组人马。

现在离约定的“一日后”的时间还剩小半日的光景。

此刻费爷爷应该已经到达了药谷小屋,并制作出大部分她所需的物品。

店小三此刻应该已与费爷爷汇合,散播完她需要的谣言之后,带着费爷爷五十人中的三十人赶往了羌正境内。

此刻一百名府兵应该已经募集到了一百个机巧兵,开始准备运往规定的位置。

此刻阿威应该开始为拦截齐烈而排兵布阵。

此刻,许飞和公孙礼薄应该也在为完成他们的任务而努力着。

沐未阳看着自己这边的五十人,下令道:“朝南,加快速度!”

命令被传递下去后,沐未阳这边的五十人方阵速度明显就提升了起来,沐未阳也无法再继续在马车中举着地图思考。

她干脆把地图收回了怀里,直接拉开马车帘,站到了马车之上。

“小小主,这车颠簸,您这样站着很危险的。”和沐未阳一起待在马车上的店小二说道。

沐未阳的表情严肃,看着队伍前行的方向,以及远处渐渐接近的目标,说道:“店小二,你不要关心我,你把心思放在天上,随时保持与店小三和店小一的联系。”

听了沐未阳的话,店小二闭上了嘴,开始用雀持术和店小一与店小三联系了起来。

过了约一个时辰的模样,店小二表情喜悦地转向了沐未阳,说道:“小小主,有情况。”

“说。”

“方才店小三发来消息表示,齐烈带着他的人在药谷与羌正交接的官道处停留了两个时辰。”店小二说完之后,把目光看向了沐未阳。

沐未阳却似乎并没有感到高兴,她追问道:“只是停留了两个时辰?还有没有别的消息?”

店小二看了一眼手上的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他们的专属暗号,这是只有精通雀持术的店家兄弟才能明白的暗号。就连许飞,也只是可以依靠着食料盒召唤黄雀,并没有学会这与雀持术相互配合使用的暗号。

“店小三说,他们再次出发的时候,少了约三百人马。具体去向不明。”

沐未阳听了店小二的话,在颠簸地马车上沉思了起来。

“小小主,这可是你之前让店小三散布的情报起了作用?”店小二见沐未阳的脸色颇为严肃,提醒道。

沐未阳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如果齐烈真的是因为得到了我要买延天丹的消息而改变行程,那他应该需要停留更长的时间,查实具体信息,或者直接派兵去追击店小三,但店小三却是说齐烈那三百人马去向不明,那就应该不是往羌正去的……总之,延天丹这条干扰情报现在应该已经废了。”

沐未阳说着,又自言自语、喃喃思考了起来。

此时此刻,沐未阳他们位于齐穆国边境,沿着齐穆国往南移动,朝着齐穆与翰延国交界的翰延之滨靠近。

在翰延之滨附近的还有阿威以及店小一率领的一百府兵。

而店小三提及的齐烈停留的位置,则是药谷与羌正的交界处,再继续往东南前行就是羌正与齐穆的交界国道,也是齐穆前往药谷的必经之路。

“这个消息是刚刚发来的?”沐未阳想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

店小二看了看纸条,脸色有些难看地说:“似乎是两个时辰前发生的状况。”

两个时辰之前,也就是沐未阳给店小一送去“死守”命令的时候,也是许飞给沐未阳发来尚未找到冷柳青的时候,同样也是店小三赶去与费爷爷汇合的时候。

两个时辰,在这种瞬息万变的时刻,极其的珍贵。

沐未阳的表情,因为店小二的话而变得冷冽了起来,还未开口,店小二就解释道:“小小主,那个时候我想着您刚刚把事情安排妥贴,不会那么快再出变故,而小三也应该正在赶路的途中,联系起来并不怎么方便,所以就没有立刻……”

店小二的话停了下来,并不是因为他没话说了,而是因为沐未阳的脸色在这一刻沉到了极点,此时此刻围绕着沐未阳身上的气场,让他有一种陷于高压中的窒息感。

然而,沐未阳的这份气场并不是对着店小二的,而是对着不远处,拦在路旁的一队骑兵。

此时此刻,在沐未阳和五十府兵的面前,是一支由三十人组成的骑兵,他们的铠甲上站满了尘土,马腿上净是泥泞,一看就是长距离奔袭而至的样子。

所幸的是,他们见到沐未阳的这支方阵时并没有直接冲击掩杀,而是拦在路旁与沐未阳他们形成对峙之势。

沐未阳看着眼前这支骑兵,知道自己的布局可能被齐烈看穿了,只是不知道他看穿了多少。

与此同时,看着眼前这支骑兵的店小二,心跳却是加快了不少,他并不是因为害怕这支骑兵而心跳加速,以他的本事,要在这三十骑兵中,夺一匹马,带着沐未阳全身而退还是可以做到的。

店小二的心跳,是因为,他第一次意识到,因为自己的“轻视和怠慢”所造成的恶果。

作为水家的老奴,作为青云客栈的老奴,作为沐憬打小就在旁伺奉的老奴,店小二他们在年纪上天然比沐未阳大上两辈,店小二他们内心深处还是有些小瞧沐未阳的。

毕竟,这沐未阳只是水家吊车尾——沐憧的孩子。

然而,作为水家的老奴,店小二还是有作为一个老奴的自觉的,他知道,这一次是因为他们店家兄弟的轻慢而造成的危机。如果不是他没有按照沐未阳的指示每一个时辰与店小一、店小三联系一次,如果他没有把心思用在揣测沐未阳的本事,而是用在情报沟通上面,那此时此刻,也许,他们不会被拦截了。

店小二这么想着,不自觉地朝前走了一步,想要把沐未阳挡在自己的身后。

沐未阳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别担心,问问他们,是哪个将领带的队。”

店小二没有回头看沐未阳,但却是心中一沉:自己做错了事,却被主子给安慰了。

店小二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丹田之力,朗声问道:“不知是哪位将领率队来此?!”

第57章 逃!逃!逃!

对方阵营中走出一骑,答道:“在下百夫长……”

这百夫长的话刚出口,一把飞刀就直接插进了他胯下的马脖之上,一声马嘶长鸣,顿时乱作了一团。

“抢他们的马!往南边逃!别走散了!”

沐未阳大声地命令道,随后就直接扯下了马车上的马具,一跃跳上了原本拉着马车的那匹马。

店小二虽然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但也和其他的府兵一样,听到沐未阳这简单直白的命令,条件反射地执行了起来。

一时间,五十人的方阵全部都朝着眼前那三十骑兵飞奔了过去。

而那三十骑兵,由于为首的百夫长被沐未阳突然掷出地飞刀袭击,马儿狂跳不止,直到此时都还没有安定下来。

一时间群龙无首,各自为营。

虽说也有很快安稳好同伴共同保持阵营稳定的骑兵存在,但在沐未阳五十伏兵的冲抢下,整个局面混乱不堪。

沐未阳首当其冲的抽着马往南边跑去,不一会儿店小二也抢到了一匹马跟了上来,随着店小二身后,也有其他抢到马的府兵紧跟其上,而没抢到马,认为自己并没有抢马实力的其他府兵,则拔开了双腿就跟在了他们的后面飞奔了起来。

一时间,沐未阳这五十人虽然在那三十骑兵的冲击下被冲散和伤亡了不少,但大部分还是跟着沐未阳他们朝南部逃去。

店小二加紧追赶,最终还是赶上了跑在最前面的沐未阳,喊道:“小小主,我们这么跑了,阵形不仅大乱,还丢了很多人!”

沐未阳见是店小二追了上来,也稍稍放慢了马速,和他并肩齐驱,解释道:“我们这五十府兵,没有经受过专门的训练,你要他们按照军队的标准调遣,本就不现实,如今这三十骑兵作为先锋部队来拦我们,后面势必还有大部队跟上,此刻不跑,等着被围剿吗?”

听了这话,店小二不解地问道:“小小主,你为什么认为这三十骑兵只是先锋部队,后面还有大部队的围剿?”

“你自己和我说,齐烈有三百人马不知去向,他要无声无息地在青云客栈的情报网内‘不知去向’,那势必是把这三百人马化整为零,分批调遣。刚才拦在半路的骑兵,如果看到我们的时候,以骑兵的优势直接突袭,而不是等在路边拦截,那我们这五十人是很有可能会被他们全灭的。但是他们却并没有这样做,说明他们得到的命令应该是围堵。既然如此,那这三十骑兵肯定是不够的,他们应该只是先一步上来阻拦我们,随后拖延时间,等待后续部队展开包围圈。”沐未阳边跑边解释道。

“所以,小小主让我们往南逃,一方面是他们从北而来,南边没那么快被围进包围圈,另外一方面是因为南边可以和店小一他们汇合吗?”被沐未阳这样一提点,店小二也明白了沐未阳这样安排的两大原因。

“是的。”

“那我们在混乱中丢失的人马怎么办?”店小二问道。

“他们走丢了之后,只要还活着,还是会想办法回齐穆的,他们毕竟是在册府兵,不会乱跑的。更何况,我们现在已经棋差一招,如果在这里硬抗,白白战死也不值得,虽然这两种方式对我们来说,结果都是损失了人马,但对他们来说,却是生死之别。”

沐未阳的话说完,店小二一呆,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年纪比他带大的沐憬还少一辈的主子,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对店小二来说,他诧异于沐未阳的“善良”,也担心其妇人之仁。但此时此刻,他已经不是之前刚见到沐未阳时倚老卖老的老奴心态,也就没有对沐未阳的这一行为做出任何的评价。

沐未阳和店小二,以及跟在店小二身后的三十府兵跑了没多久,突然听到了天空中的一声箭啸破空射出,随着这声箭啸,四周果然就出现了沸沸扬扬的人马声。

声音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唯一的缺口正是沐未阳之前指出的南边。

原本走散的那二十府兵,在这样的包围圈中,本能的朝着沐未阳他们的方向跑来,没多久,就又有十多人与沐未阳他们汇合,没入了沐未阳这支长条形的逃亡阵营之中。

见到这样的状况,沐未阳一咬牙,没想到这包围圈来得比她想得还快,看来这些原本可以打个时间差跑掉的府兵,此刻都要丢在这里了。

“店小二,你直接带着有马的这队人冲出包围圈去与店小一汇合。”沐未阳说着朝四周张望了起来。

“小小主,那你怎么办?”

沐未阳没有说话,表情异常的严肃。

“小小主,我店小二是不会丢下主子自己逃跑的人,要留下来迎战,我和你一起留下来。”见沐未阳不说话,店小二也异常认真的说道。

沐未阳依旧是沉默,过了一会儿,她才叹气道:“那好,再往前一段正是一处林子,穿过林子后是一条小河,沿河而下,是一片平原,我们如果可以跑过那片平原,那就是翰延边境了。”

店小二说道:“要进林子,肯定要弃马,我们要怎么过这片平原?”

沐未阳惨惨一笑:“只能赌,他们不会用箭了。”

听了这话,店小二正色道:“小小主放心,无论如何,我会安全把您送过那片平原。”

沐未阳没有回答,只是放缓马速,让这五十府兵中的队长带着骑马的府兵先走。

没曾想,这府兵队长竟然也和店小二说出了同样的话来,怎么都不肯走。

就算沐未阳用出去搬救兵的借口也被其一百救兵挡不住这三百伏兵为由拒绝了。

于是,沐未阳也没有再说过多的废话,她不再犹豫,直接下令朝着她所说的那处林子疾行。

时间刚刚过了一刻,一处树林果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沐未阳率先飞驰到林子的一处入口,随后跳下马,然后在马臀上又抽了一鞭子,让它继续朝前跑去。

第58章 前进前进继续前进

不一会儿,人马都陆陆续续没入了树林之中。

所有骑马的府兵也与沐未阳一般把马放走了。

在府兵陆陆续续掩入树林里的时候,沐未阳已经观察好了四周的地貌,对着店小二说道:“让大家三至四人一组分散开来,掩藏进树林之中,注意脚下的青果,用青果传递信息。”

沐未阳说着把手中刚刚从树上摘下来的青涩的未成熟果子递到了店小二面前,只见这青果被沐未阳划开了一个口子,正好可以塞进一张纸条,如果不仔细看,在这树林之中的确不易发现。

这种青果一般都还没长熟,如果不是有人刻意去采也不太会掉在地上,因此成为了此刻沐未阳最好的通讯工具。这也多亏了沐未阳在离开羌正王城时,在官道上寻找野果充饥时得到的灵感。

这些青果只需要在需要的时候,让店小二用内力投到需要的位置,或者直接指挥别人来到固定位置后捡拾,就能使消息和命令有效的传播。

在沐未阳说完关键点后,店小二就拿着这颗青果及青果中已经塞好了的纸条向跟来的四十多府兵交待了起来。众府兵得令后,自动散入了树林之中。

“齐烈给我们来了一个化整为零,我们也还他们一个,绊马索准备完毕,先废了他们的马。”店小二回到沐未阳身边之后,沐未阳下令道。

店小二点了点头,之前的准备工作他都已经交待完毕了。

“小小主,他们下了马之后,就要面临短兵相接的局面了,到时候怎么办?”

“按我说的,尽量避免正面交锋,在树林中,我们人少,目标分散很难一举剿灭,等到黄昏的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沐未阳说着,与店小二一起爬到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在那棵树上,他们既可以看见树林入口处的模样,又可以很好地避免第一时间被发现的危险。

随着齐烈的围剿军团靠近,沐未阳抬起了手做准备的姿势,店小二也把怀里的竹哨放进了口中。

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十米、五米、两米、一米……

“准备,拉!”

沐未阳一声令下,店小二也在第一时间脆响了竹哨。

一瞬间,跑在最前头的骑兵被沐未阳的府兵们准备的绳索绊倒了一片,

随着一阵骨头断裂的声音之后,在这批骑兵后面的骑兵也因为刹车不及直接撞了上去,两队人在树林入口处摔成了一片。

一击得手,沐未阳和店小二迅速地转移了位置来到了第二伏兵位置,而之前在森林入口处的那两队人,也在一击成功之后迅速离开了他们的位置,隐进了树林另一头。

树林的另一头,府兵们已经按着沐未阳的第二个吩咐,去收集周边的蛇虫鼠蚁以及寻找是否长有柳絮、毛球等果实、物体。

全部团成人头大小的布包,不扎任何的结,只用细绳轻轻系住布包的四个角,悬挂在林中的树枝上,只要有队伍经过,就直接扯断细绳。

这些东西虽然都不致命,但却恶心人,尤其是掉进衣领等处颇为影响行军士气。

要是以前,齐烈看到沐未阳用这种手段,都会轻笑起来,摇着头说一句:“女人。”

但是此时此刻,在沐未阳这般人数绝对弱势的情况下,沐未阳可不管手段是否“大丈夫”,只要有效就可以了。

就这样,在沐未阳的安排下,店小二连番发出多个指令,指挥着隐藏在树林中的府兵们,进行了一次又一次小规模的袭扰战,每一次都蚕食十几二十名追兵,不骄不躁、步步为营。

由于他们每一次出击都仅有一两组人马,也就是三至六人的规模,因此,偶有几次失败被伏也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终于到了黄昏时分,沐未阳手中可以用的人,仅剩了三十人。与此同时,齐烈的追兵也因为时时刻刻都在防范沐未阳的袭扰而精神高度紧张。

“小小主,黄昏了。”

沐未阳点了点头,很多人都觉得,人的感官在晚上比白天要来的迟钝,但事实上昼夜交替的黄昏时分,才是人的感官最为迟钝的时刻。

在此之前,沐未阳已经非常有节奏的把袭扰的频率从一刻时三次,减到了两刻时一次,然后又减到了三刻时三次,直到现在已经是半个时辰三次了。

“除了下一次进攻的那四人,其他人顺着水路泅水撤退,路上小心不要留下痕迹。”沐未阳命令道。

沐未阳在命令之后,亲自交代了留下的那四人如何处理各种突发状况之后,就随着店小二一起朝着溪水处前行。

来到小河边的时候,剩余的这二十五人正站在河边等待着沐未阳的到来。

沐未阳看着他们,没有说话,她知道,她不走,这里的人都是不会走的。

于是她就一步跨进了水里,坐在府兵们早已准备好的简易木筏之上,随后就有数名府兵也一同跨进了水中,扶着这个仅有的简易木筏,沿着水路一路顺着水流泅水而下。

约莫三刻时过后,沐未阳为首的这一队府兵已经来到了他们的目的地,上了岸后不久,店小二为首的府兵也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之后,陆陆续续的都到了。

“小小主,我们先走吧,后面的兄弟会自己跟上来的。”店小二说着,用手拧了拧衣摆。

“等等吧。”沐未阳看着河的上游说道。

“小小主,我们走吧,等不齐的。”店小二说道。

沐未阳一愣,看到店小二低着头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小主,我说过,无论如何,我会安全把您送过这片平原,小小主的方式虽然可行,但为了给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我们还是需要有人继续留在那边打掩护的。”店小二说着,抬起了头,又补充说,“那些府兵,都是自愿留下来的。”

沐未阳看着店小二的表情,看着站在店小二身后,那剩余的二十多府兵,苦笑了一下,随后转过了头。

“前进。”背过身子的沐未阳,最终还是说出了这两个字。

第59章 援军在哪?

天一点点地黑透了。

如果不是因为有月光,在这四周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的平原之上,容易让人迷失方向。

幸好,无论是沐未阳,还是店小二,都是在夜里行惯的人,所以也并不担心走错方向。

只是,经过这几个时辰的行军以及在树林中的游击,加上泅水而下,众人的体力已经趋于透支。

然而,他们不能停下,他们只能一步又一步地前进,前进,继续前进。

因为,在这里,他们没有任何的阻挡,没有任何的遮拦,他们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地赶到对面,赶到翰延边境。

只有这样,羌正的士兵才不能越境攻击他们。

“小小主,店小五刚刚传来消息,许飞因为擅闯冷柳府,被冷柳家送去了翰延王城地牢。”店小二收到了黄雀之后,第一时间跑到了沐未阳的身边。

“许飞被冷柳家的谁送去了翰延王城地牢?”沐未阳追问道。

店小二细细看了一眼纸条,说道:“没具体写,就说是冷柳家府兵。”

“冷柳家的府兵那么厉害可以打得过许飞?你不是说许飞在卫哲手下都能走上一两百招吗?”沐未阳疑道。

店小二也说道:“是啊,我也觉得奇怪。”

“许飞被送去了翰延王城地牢,为什么不是冷柳府自家的监牢而是翰延的王城地牢?”沐未阳又追问道。

店小二被沐未阳地追问弄得有些蒙了,他也不知道那么多为什么。

只见沐未阳边走边想,不一会儿,问道:“这店小五的性格如何?”

店小二忙上前一步,说道:“二哥性格较为小心谨慎,或者可以认为有些懦弱,之前正是因为性格优柔,所以才与店小一交换,从齐穆调换至翰延的。”

沐未阳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很有可能是许飞自愿被抓住的,否则凭他可以与卫哲交手的实力,一般的将领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那许飞为什么会自愿被抓住呢?

许飞为什么被抓住后又被从冷柳家送到了翰延王城地牢之中审讯呢?

没等沐未阳想明白这些,追兵出现的比她预计地还早。

随着人马震动地面的声音响起,他们知道,追兵已经到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沐未阳。

沐未阳看着天色,他们耽搁的时间已经太久了,此时此刻,齐烈的大部队应该已经与翰延之滨的阿威所带领的一百府兵对上了。

因此,此时此刻,她们没有任何的后援。

所有人,都需要首先照顾好自己才行。

再往南五公里是阿威他们所在的位置,往东三公里是翰延边境。

沐未阳到底该如何选择?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就在沐未阳举棋不定的时候,在他们身后的追兵中走出了一个人。

一个让沐未阳异常惊异而且熟悉之人。

“齐烈?!”

随着沐未阳的目光看去,齐烈站在追兵的正中,狂傲地看着眼前仅二十多人的队伍,而在齐烈的身后,是黑压压一片,数百人之众。

见到齐烈的出现,沐未阳整个人都愣住了。

齐烈驱马上前几步,对着沐未阳朗声说道:“沐未阳,你以为你能甩掉本王那一百先锋,就逃得掉了?本王共派出三路人马,哪路人马失去了消息,那自然就是你所在的位置。”

听了这话,沐未阳才恍然大悟,原来之前围剿他们的人马并没有三百之众,而是仅有一百人,他们之前光顾着逃,先入为主的以为是三百人,谁也没有回头好好地细数,这是沐未阳疏忽了。

“难怪,在树林中,可以如此顺利地逃脱,原来才一百人马,被摆了一刀。”店小二忿忿地说道。

沐未阳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难怪这追兵来得这么快,原来并不是之前在树林中被甩开的那一路,而是直接从翰延之滨这里分出来的人马,看来这一回合,是她输了。

“你现在,还想和我打吗?”齐烈见沐未阳许久不说话,又继续追问了一句。

沐未阳看着眼前的局势,他们身处平原地带,仅二十多人,还是体力几乎透支的疲惫府兵。而对面,是齐烈亲自率队,装备精良的数百亲兵。

怎么看,这都是输定了的,如果要打,无疑以卵击石。

沐未阳知道,只要齐烈在这里,自己是肯定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但是这齐穆的府兵就不好说了。

就在沐未阳犹豫地时候,店小二却是率先一步挡在了沐未阳的面前,低声对沐未阳说道:“小小主,你若要走,我有办法带你离开,但是这些府兵就……”

沐未阳知道店小二作为水家的老奴,在江湖上行走了那么多年,应该是有带自己一个人安全离开的实力,但是她却并不希望自己是一个随时会丢下部下逃跑之人,就算这些部下是她临时要来的。

于是,沐未阳上前一步对齐烈说道:“不打可以,你先还我一个人。”

齐烈听了沐未阳的话,笑道:“还你一个人可以,但你得跟我走。”

“我跟你走可以,你先传令让卫哲停止攻击,我的人都快被你打光了。”沐未阳说的是再往南五公里的翰延之滨,与齐烈大军交手的,店小一和阿威带领的那一百府兵。

此刻齐烈可以安心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卫哲在那一头领兵。

沐未阳说完,齐烈看着她,好一会儿,说道:“那你得和我一起去,才能阻止那边的冲突。”

齐烈的笑容很有诱惑性,但沐未阳对齐烈实在太过了解,以至于,她一看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有阴谋。

就在这时,沐未阳的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接着就笑了起来,说道:“齐烈,你别太得意了,你以为你包围了我们,也许,被包围的,是你们也不一定。”

齐烈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他早就已经调查过沐未阳的人马了,于是说道:“你以为公孙家给你的这三百人,可以围得住我这五百之众嘛?”

沐未阳淡淡一笑,对店小二下令道:“朝天空发射一支烟花令箭。”

店小二毫不犹豫地照做了,但是他也想不明白,这沐未阳究竟哪里还安排有伏兵。

第60章 哪里来的援军

烟花令箭在天空出炸出了异常灿烂的色彩,方圆数里应该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齐烈没有想到沐未阳真的会放出一支烟花令箭,可他怎么想都算不到沐未阳究竟哪里还会留有兵力。

公孙礼薄这里只有三百人,虽然不知另外一百人去了哪里,但合计也才三百人才是。

就算这三百人一起出现在这里,也抵不过他五百之众啊。

见齐烈轻视自己,沐未阳一点儿也不恼,她只是嘴角勾出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虽然从他们视线的角度来看,坐在马上的齐烈俯视着眼前的零落残兵,而沐未阳是从仰视的角度看着齐烈的精锐之师。

但从沐未阳的眼中、神情中,似乎一点儿都没有被人俯视的感觉,也一点儿也没有因为自己这边的实力差距而让人有丝毫弱气的感觉。

她高傲地仰着下巴,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这样装备精良,英姿飒爽,被岁月雕刻出异常坚毅脸庞的男人。

他是五大国之主,是这天下的王,也是五大国所有王孙贵胄崇拜的对象,以及所有姑娘们心目中最为完美的夫君。

他年轻、帅气、有勇、有谋,他洁身自好、有礼有节。然而,他却并不明白,沐未阳真正的心思。

齐烈看着沐未阳,她一直都是这样,从来都没有见过她示弱地模样。齐烈久久地看着她,甚至有那么一刹那,他想起了儿时在齐穆王城做质子时的日子,那时的他们真的很好,那样的生活真的很好,很好。

然而,他并不只是“齐烈”,他不能只是“齐烈”。他只是羌正送去齐穆的一个质子而已,他不属于齐穆,但他也不属于羌正,他是他父王早已丢弃的儿子,所以,他要用自己的双手,给自己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

从小就备受公孙仁波宠爱,拥有所有王孙都没能享有的特权地沐未阳怎么可能理解齐烈的内心呢?

他们一个向往着王城外的世界,一个向往着家族的牵绊。

对沐未阳来说,哪怕把天下都打下来送给她,她也只想看看天下外的花花草草。

而对齐烈来说,无论他怎么努力,怎么用心,都只能像小时候那样看着沐未阳,羡慕着她,嫉妒着她,却又忍不住去靠近她。

这样从小就内心富足,充满安全感的沐未阳,也许,是齐烈从小到大一直都向往的吧。

无论他是否承认,如果,他有机会,齐烈应该也希望自己能像他的兄长伊祁勋一样,在父王和母妃的爱护中长大,哪怕母妃早逝,也可以像沐未阳那样,被叔祖父捧在手心里爱护。

然而这一切却只能是齐烈的一个梦而已,他不可能回到从前,他也不可能获得自己的父王和母妃的爱护,他只是一个从小不受宠的,连姓氏名讳都没有的王子,他只是一个被他父王送去别国换回爱子的弃子而已。

所以,齐烈追逐着沐未阳,无论如何都无法放手,因为沐未阳存在的本身,就是齐烈的梦想。因为沐未阳的一切都是齐烈向往的,她的乐观,她的霸道,她的任性,她的洒脱,以及她那些让所有人都难以忍受的恶劣行径。

这都只是因为,她从还没懂事开始,潜意识里就已经知道,无论她做什么,她的背后都有她的叔祖父公孙仁波在。

随着烟花令箭的下落,原本照亮两人脸庞的火光又溶入了黑夜。

看着沐未阳的脸在自己的面前变得模糊,齐烈咬紧了后槽牙,他一定,一定会让沐未阳回头的,然后他们就可以一起在羌正的王城中建一个与齐穆一般的太傅阁,让羌正的孩子们都可以在那里接受太傅的教导,学会礼义廉耻,知道进退有据,忙碌而充实地度过年少时光。

然而,就在齐烈暗下决心的时候,沐未阳却是转头对店小二说:“告诉众人,等会,如果听到有马蹄声,不要慌,立刻原地散开,以防有人射箭。”

店小二点了点头,悄声把消息传递了出去。

“沐未阳,你的援军呢?怎么还没有出现?”齐烈开口问道。

“别急啊,马上就来了,你要害怕的话,现在也可以把我们俘了。”沐未阳激将道。

“我不急,我就怕你虚张声势,白白在这里耗时间。”

“怎么?大王要赶着回家吃饭吗?”沐未阳的话说完,身后的府兵们都笑了齐烈。

被沐未阳这般讥讽,齐烈只是笑了笑,说道:“是啊,特意请了好厨子,等我们回家吃饭。”齐烈把“我们”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沐未阳只是淡淡一笑,转过了头,对众人说道:“随时准备。”

话音刚落,整齐划一的行军脚步声就从他们身后地不远处传了过来。

与此同时,沐未阳的二十多府兵也在沐未阳的指挥下,立刻散开,以防成为箭矢的目标。

而齐烈的脸色也在这一刻变得难看了起来,他抬起头,看向沐未阳他们身后的翰延国境,只见一排先锋部队出现在了平原的尽头,而在这部队的后方较远的位置,还有另外几处手持火把的方阵。

“翰延士卒?”

齐烈皱起了眉,翰延国的边境士卒怎么可能走到这里来?他们一向都按着相同的时间和路线巡逻的。

随着火光变得更加地明亮,众人终于看清了这些人马,他们并非是翰延边境的驻守士卒,而是装备整齐的正规军。

没等齐烈感到诧异,一声熟悉的声音就从列队中传了出来。

“沐未阳,这一次,我看你准备怎么玩花样。”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齐烈见过,沐未阳耍过的冷柳青。

此时此刻,他一身翰延国将军打扮,身穿银色铠甲,身披青色斗篷与瓒缨,气势非凡。

沐未阳见到冷柳青的出现,表情却并没有露出多少欢喜,毕竟此人是被她诳过来的。

冷柳青能否助她攻退齐烈抢回狄十七还得看接下来的游说能否成功了。

第61章 正义的理由

冷柳青坐在马上立定之后才发现,眼前的部队并非是沐未阳所说的“数百犬戎兵”。

他朝着对面的阵营细细打量起来,最后竟然看到了齐烈本人。

沐未阳在一旁,全程看到了冷柳青的表情变化,但却并没有主动开口,两兵对阵,格局已成,她若话说太多,很容易起到反效果。

冷柳青看着齐烈好一会儿,才把目光转向了平原中的沐未阳身上。

此时此刻,他并未跃过翰延国境,他还有寰转的机会。

沐未阳见冷柳青看向了自己,方才开口道:“冷柳青,你最终还是来了。”

冷柳青“哼”了一声,不置可否,转而问道:“沐未阳,这一次,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类似的话,之前冷柳青其实已经说过了,只是上一句说的是“我看你准备怎么玩花样”这一次却变成了“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沐未阳听出了这两句中的差别,前一句冷柳青是把沐未阳置于对立面所说的,而这一句却并无很明显的立场。

沐未阳笑道:“冷柳青,我能玩什么花样,之前你要接我去翰延,我不这就来了吗?”

冷柳青看着沐未阳“哈哈”一笑,没有做出任何的表态,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转头面向了齐烈,又问道:“羌正王齐烈,不知为何出现在我翰延边境?我翰延边境士卒得到情报有大队人马出没在我翰延边境,翰延王特派我冷柳青前来巡视。”

冷柳青这话说的合情合理,任谁也找不出任何的问题。

毕竟,齐烈的确是带着千人部队出现在了翰延之滨,翰延国早晚是会发现的,此刻派一个将军领兵来查看,也在情理之内。

但齐烈此刻却并不这么想,这冷柳青之前在羌正的时候乔装混入王城破坏他的开国大典,还和沐未阳“联手”刺杀他。

此时此刻,又在沐未阳危机的时候出现。说他们两个不是一伙的,他都不信。

因此,齐烈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冷冷地说道:“本王亲自带兵巡视我羌正边境,还需要和你说吗?”

冷柳青露出一副惶恐的表情,说道:“冷柳青也只是按令行事,过来例行巡视而已,大王不要误会,既然大王是来巡视边境的,那冷柳青这就回去禀报翰延王一切正常。”

冷柳青说着就要假意离开。

“等等!”齐烈突然开口。

冷柳青露出了一幅不解地模样,问道:“不知大王还有何吩咐?”

“本王没和你说话!”

顺着齐烈的目光看去,只见那沐未阳正指挥着府兵小队朝冷柳青他们跑去。

见齐烈发现了他们的行动,沐未阳反而又加快了速度。

“我等齐穆子民,应早前冷柳将军之邀,前往翰延游赏。”店小二在沐未阳的示意下,用内力大声地喊了起来,声音几乎传遍了在场的所有人。

“全部给我拦下来!”听了店小二的话,冷柳青在齐烈开口前直接下令士卒在翰延边境线前拦下了沐未阳等人。

冷柳青的这一举动,让齐烈也不好发作,毕竟,在明着撕破脸之前,任何过激的行动都是会引起冲突的。而此时此刻,从人数的角度来看,冷柳青这边的人马并不亚于齐烈。

齐烈眼睁睁地看着沐未阳他们跑过这三公里的平原,走到了翰延士卒的面前。

心中满是后悔,他知道,因为自负,他错过了带走沐未阳的最好时机。

“检查他们的身份文书。”冷柳青下令道。

沐未阳他们乖乖地把身份文书交给了翰延的士卒。

“报,大帅,这些人都是兵籍。”在检查了数名府兵之后,一个士卒立刻向冷柳青报告道。

此人刚报告完,沐未阳就开口道:“我乃齐穆王族沐未阳,这是我的授印和文书,这些都是齐穆公孙府的府兵,而这是我家家奴,兄长知我要去翰延游赏,派些府兵做护卫,并无不妥吧。”

沐未阳的话说完,刚才报告的那名士卒又仔细看了看那些府兵的身份文书,然后说道:“报,大帅,这些人的确是公孙礼薄亲王府的府兵,上面有亲王府的印信。”

冷柳青点了点头,抬头看向了齐烈,开口问道:“大王,这些人的身份已经查实,的确都是齐穆子民,这沐未阳为齐穆王女,这老奴是她家家奴,剩余的皆是齐穆公孙氏的府兵,并无差错。不知是否因为他们从齐穆入翰延,途径羌正领土,所以犯了大王的忌讳?”

齐烈当然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并无差错,但他又不能在冷柳青及翰延国那么多士卒面前暴露沐未阳的真实身份,以及她逃婚的事实,否则他羌正王的颜面何存?

“非也,此齐穆王女沐未阳,在翰延之滨安排伏兵拦截本王,失败后被本王追击至此。现在本王要带她回羌正审讯。”齐烈说道。

听了这话,冷柳青露出一幅恍然大悟地模样,喝问道:“沐未阳,你可曾安排伏兵拦截大王?”

沐未阳看着眼前的这一系列的变化,心中早已知道,没那么容易忽悠过去,于是说道:“冤枉!沐未阳冤枉!兄长一共就给了沐未阳一百府兵防身,羌正王齐烈大军有五百之众,沐未阳何德何能,岂敢用一百府兵埋伏拦截五百精兵?于理不合!”

沐未阳的话刚说完,齐烈就“哼”了一声,说道:“冤枉与否,让我带回去一审便知。”

齐烈的话说完,冷柳青又看向了沐未阳,似乎在等她开口一般。

沐未阳知道不逼迫冷柳青一下,他是不会主动出手帮自己的,于是她示意店小二给他一个正义的理由。

“冷柳将军,我家小小主是一介女流之辈,哪里经得起他羌正军的审讯。”店小二苦着一张老奴的脸,痛心疾首地说道,“他羌正王说我家小小主安排伏兵拦截他羌正军,他羌正王齐烈是五大国有名的战神,前不久还在这里打败了我们齐穆王公孙氏!如果我们齐穆一个小小女娃子,仅凭一百府兵就能拦截他羌正王,那我们齐穆王还会被他打败吗?这不是可笑吗?!”

第62章 王之骄奢淫逸图

店小二的话说完,翰延的士兵们全部都点起了头来,觉得颇为有理。

齐烈见状,简直都要被沐未阳这颠倒黑白的本事给气炸了。

但他也无处反驳。

毕竟,作为五大国之主,与任何人说他被一个女子用一百府兵打了伏击,都是不信的。

他也根本无法和人解释沐未阳的本事到底如何,只能杵在一旁再思对策。

要知道,翰延的男人,各个大男子主义。

在他们的心中,女人都只是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重要程度甚至都不如他们跨下的战马。

你要和他们说,一个女人,带着一百府兵就能拦截战神齐烈的五百精兵,他们肯定觉得你疯了。毕竟,在他们心中,女人这种生物,你就是语气重一些都可以把她们给吓哭的。

所以此时此刻,无不在心中对齐烈颇有微词,认为齐烈作为一个大男人,竟然这般欺负一个女子,实在有失风度。

只有冷柳青,他是吃过沐未阳的亏的,还不止一次。

所以,此时此刻,在这里,也许就只有他能理解齐烈三分了。

冷柳青虽然在店小二的话说完后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但在转过头时却又回复了正常,他说道:“说得有理,但大王也不是会白白撒谎之人,这……”

冷柳青的一句话,就把齐烈定义为“撒谎之人”了,就在他假意不知所措的时候,沐未阳就好像是和他说好了一般,突然就抬起双手,屈膝施礼道:“冷柳将军,实不相瞒,沐未阳虽为齐穆王族,但那齐烈在打败我兄长之后,骄奢淫逸、巧取豪夺,甚至还逼迫我下嫁于他,公孙兄长正是因为要保护我,才派遣这一百府兵将我送往翰延,说是游赏,实为逃难。没曾想,这半道上就被这齐烈给追上了,幸好冷柳将军巡逻自此,否则……”

沐未阳装作说不下去的样子,捂着脸就“嘤嘤嘤”哭了起来。

店小二见状,立马“噗通”跪在了地上,对那冷柳青说:“冷柳将军,请您为我们做主啊!”

冷柳青、沐未阳、店小二,这三个人的默契,就仿佛彩排好了一般,让在场几乎所有的人都把矛头指向了齐烈。

毕竟,齐烈之前“骄奢淫逸、巧取豪夺”的名声,五大国人人都有所耳闻,说他在打败齐穆之后逼迫齐穆王女下嫁给他,这也是极有可能的。

更何况,这齐烈本来就是追着沐未阳,要她回羌正王城做他的王妃的。

沐未阳的话里真真假假掺杂在一起,齐烈真真是百口莫辩。

如此一来,无论是翰延的士卒,还是羌正的亲兵,都以为沐未阳说的都是实情,这些大老爷们,瞬间都在心中脑补出了男人们梦想中的,非常夸张的“王之骄奢淫逸图”。

尤其是羌正的亲兵们,他们经过这段时间的行军,还是知道他们其实是偷偷出来追捕一名女子的。

这么一来,他们对齐烈“王之骄奢淫逸图”的想象又比翰延士卒真实了几分。

冷柳青见众人都想象得差不多了,于是才开口道:“齐穆、翰延世代为邻,你王兄派遣一百府兵将你送往我大翰延,是对我大翰延的信任,我冷柳青定会向翰延王禀明一切,为你安置一个妥当去处,若你想在我大翰延常住,我冷柳府也定会保你衣食无忧。”

冷柳青的话,获得了翰延士卒纷纷叫好。

然而齐烈这边却是动了真怒。在齐烈心中,沐未阳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后,冷柳青为她安置去处,保她衣食无忧,在他的耳中简直就和他宣战差不多。

哪个男人能忍受别的男人替自己养老婆的?

齐烈伸手抽出了一旁亲兵的弓弩,向着冷柳青射出凌厉地一箭。

当箭矢飞到冷柳青面前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伏到在了马上。

只听得“滋”一声,冷柳青虽然是避开了,但头盔上的瓒缨还是被齐烈给打了下来。

这应该算是宣战的信号了吧。

冷柳青看着地上的瓒缨淡淡一笑,:“弓弩手准备!”

冷柳青的话刚说完,翰延的士卒们先是一愣,随后就愤慨地叫喝了起来,一排弓弩手踏过翰延国境线,在平原是排成一排,拉开长弩,只等冷柳青一声领下。

与此同时,齐烈这边地盾牌手也纷纷站到了阵前,把齐烈以及其他亲兵挡了个严严实实。

冷柳青冷哼一声:“强弩手,射!”

一排强弩手的弓箭像雨点一样砸在了齐烈身前的盾牌上,发出了“哐哐哐”的巨响。

“强弩手,再射!”

随着冷柳青的再次下令,第一排的强弩手退到了后排,第二排的强弩手替换了他们的位置再次朝天空射出像雨点般的强弩。

“弓弩手,瞅准缝隙跟上!”

冷柳青上一个命令刚下,下一个命令又接上了。

随着两拨强弩手的进攻,每一波都重如千军,让人难以招架,随着盾牌手稳定盾牌而产生的碰撞,齐烈的盾牌阵果然出现了缝隙,弓弩手就趁着这一时机把箭直射了过来。

“重骑兵在前,轻骑兵在后,冲锋!”

在弓弩手把箭射出的同时,冷柳青再次下令,翰延士卒,就这样朝着齐烈的亲兵掩杀了过去。

看着冷柳青的颇有节奏的进攻,沐未阳不由对冷柳青开始改观,看来这迂腐无聊的翰延国贵族打仗还是有点本事的。

冷柳青安排好进攻节奏,一拍马来到了沐未阳的面前,伸手递给了沐未阳,说道:“上来。”

“我可以自己单独骑一匹马。”沐未阳见状说道。

“我怕你趁乱溜了,有你在,你的家奴、府兵也不会乱跑。”冷柳青的表情深沉,眼神深邃,似乎此时此刻,沐未阳并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看着眼前的战局,身边兴奋地士卒,沐未阳耸了耸肩:“好吧,看在你帮我的份上。”

说着,沐未阳就握住了冷柳青的手,借力翻身就上了马。

“小小主,我就跟在你后面。”沐未阳上马后,店小二立刻认真地开口说道,眼神却是直盯着冷柳青。

第63章 欢迎回来

冷柳青知道店小二盯着自己,他也不和这家奴一般见识,只是心情颇为愉快地加紧马腹,朝前跑去。

同乘一马,沐未阳与冷柳青的身材差距才明显地显现出来,虽说冷柳青是翰延人,在五大国中,并不算是身材高大的民族,但冷柳青却是一名武将,从小习武的他,身材要比一般的翰延人魁梧一些,尤其是肩膀,冷柳青的肩背要比一般人更壮实一些。

此时此刻,沐未阳坐在冷柳青的身后,视线几乎被冷柳青那宽阔的肩膀给完全挡住了。

沐未阳的小手扯着冷柳青铠甲上的披风,一边防止自己从马背上摔下来,一边问道:“你一共带了多少人?配置如何?”

冷柳青没有回头,双目直视前方,说道:“一百强弩手、一百弓箭手、一百重骑兵、一百骑兵、二百步兵,共六百人。”

听了这话,沐未阳保持了沉默。

冷柳青等了一会儿,见沐未阳没有开口,于是问道:“怎么?你觉得我这六百精兵打不过齐烈这五百人?”

沐未阳叹了一口气,说道:“齐烈一共有一千人,之前被我折损了一些,现在也应该有八九百人的规模。”

听了这话,冷柳青的表情一抽,说道:“你先前不是说,齐烈大军有五百之众吗?”

冷柳青这话说完,又顿了一下,然后问道:“那公孙家给的你一百府兵,也是骗人的?”

沐未阳突然笑了起来,说道:“冷柳将军,现在打都已经打了,难不成觉得自己的人少,此刻决定投降了?”

冷柳青被沐未阳问地有些无语,说道:“你要早和我说这些,我得三思而行。”

“齐烈虽有八九百人,但我这也有三百府兵,虽然折损了一些,两百左右应该可以凑出,加上你这六百精兵,也差不多有八百之数,再加上我在你延之滨已经做了些安排,应该还算势均力敌。”

沐未阳说着伸手拍了拍冷柳青的后背,又继续说道:“这仗要是赢了,名利都是你的,我只有两个小要求,第一帮我救一个人,第二帮我们偷渡翰延销声匿迹。现在,冷柳将军还要怪罪我骗了你吗?”

冷柳青上过沐未阳太多的当了,于是警惕地问道:“救一个人?什么人?这个人在哪?你不会要我冲进羌正,把王城给打下来吧。”

“哈哈哈……”沐未阳听了冷柳青的话,大笑了起来,说道,“我沐未阳在你心中,就是这样无理之人吗?你放心,我要救的人,就在齐烈的方阵之中,应该不难找,你也见过,正是那狄十七。”

“哦?”冷柳青虽没回头,但眼眉依然还是挑了起来,说道,“上一次,是狄十七带着他的犬戎军来我这救你,这一次,是你骗我的翰延军来救他,有意思。”

“你救还是不救?”沐未阳也懒得和冷柳青扯是否有意思的问题,单刀直入的问道。

冷柳青的表情从戏谑恢复到了常态,说道:“救。”

然而,他停顿了一会儿,突然又问道:“救回来之后,要我在翰延帮你们证婚吗?哈哈哈哈!”

沐未阳伸手猛地一扯冷柳青的披风,把他往后扯了个踉跄,说道:“冷柳青,你还是之前那个翰延贵族冷柳青吗?”

此时此刻的冷柳青,竟然敢开沐未阳的玩笑了,这要是以前的冷柳青看到,肯定会大呼“成何体统”!然而,现在的冷柳青似乎已经没有了之前沐未阳初遇他时的迂腐模样。

冷柳青稳定了身形,嘴角微微一笑,答道:“沐未阳,我的确是翰延国拥有兵权的赐姓贵族冷柳青,只是不知你是如何从黄泉路上转头回来,又诓骗我至此的。”

听了这话,沐未阳知道冷柳青还在介怀他们之前被犬戎人围攻的事,但那时的沐未阳也以为自己是死定了的,谁曾想最后反而被救了呢?

沐未阳自知无法简单地与冷柳青说明这里的前因后果,也没必要全部都解释给他听,于是“嘻嘻”一笑,说道:“我本来是准备去了的,但阎王老爷觉得我太过顽劣,怕我带坏他地府的阴兵,所以又把我赶了回来。”

冷柳青说出这话的时候,也没想着沐未阳会和他说实话,于是也只是笑了笑,随后沉声道:“欢迎回来,沐未阳。”

……

齐烈的盾牌手,抵住了冷柳青的第一波攻击,但在第二第三波的攻击下,还是倒了一批人。眼见冷柳青的重骑兵直接冲杀过来,齐烈知道这是盾牌手所无法阻挡的。

对付重骑兵,需用戟刺突击,或是钩镰枪斩其马腿。

然而齐烈此次出行,是轻装上阵,并未带任何重型装备,毕竟他是来抓沐未阳回去的,而不是出来打仗的。

由此一来,齐烈虽然人数上与冷柳青不相上下,但是在装备上却是差了许多,毕竟,冷柳青一开始就是冲着拦截沐未阳所谓的数百犬戎兵来的。

一个是方便移动的轻装部队,一个是有备而来的正规军团。一交手,齐烈就知道自己吃亏,于是,第一时间便指挥人马朝着树林中退去,利用轻装部队行军速度、灵活的优势与冷柳青的部队打森林战。

在地利条件下,削弱冷柳青重骑兵及强弩手的力量优势,并发挥自己人马的机动优势,反攻冷柳青的六百军团。

眼见齐烈的部队朝着树林中退去,沐未阳忙对冷柳青说:“不要追进去,树林不比平原,那边对你的人不利。”

冷柳青点了点头,抽出马腹的令旗,在空中挥舞了几下,旁边的传令官看到冷柳青的令旗,也朝着其他人挥舞了起来。

“咚咚咚……”

鼓声响起,冷柳青的人马在树林前停了下来。

“放火烧林!”冷柳青下令道。

冷柳青的话说完,沐未阳就摇起头来:“这林中有河相隔,放火只能拦住我们的追兵,拦不住齐烈的逃兵。”

冷柳青解释道:“冷柳青不知林中有河。”

第64章 命运的流转

沐未阳看着冷柳青,无奈地摇起了头。

从五大国流传的兵书通本上看,冷柳青的这一举动其实并没错。

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放火烧林是最简单直白的选择,如果不是这林中有不小的水源,那也算是上策。

冷柳青作为翰延国的将领,不了解羌正国的地形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在沐未阳的心中,作为一国将领,对于两国交界处的地形应该是需要精通的,否则要如何进行防范与进攻。

只不过,翰延国一向迂腐,守军不越国境,一直都是他们恪守地准则,连冷柳青也是如此。

这要是沐未阳,早就不知道会找多少由头把邻国的边境与地形研究得透透的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早年齐烈才能依靠沐未阳在羌正与犬戎交界处的布局拿下犬戎国土。

冷柳青见沐未阳摇头,似乎也明白了沐未阳的心思,说道:“现在火已经放了,想想后招吧。”

沐未阳点了点头,她也不是在这种时候纠结抱怨的人,于是对冷柳青说道:“齐烈知道在这里他讨不了便宜,就这样撤退不是他的行事风格,所以他肯定会去集结另一半的战力来反攻我们。”

“那我们得在他的兵力集结前切断他们的联系。”冷柳青说道。

沐未阳点了点头,朝着南边指去:“翰延之滨,卫哲和齐烈的另一半人马就在那边,我们退回翰延境内,直接奔袭过去。”

冷柳青看向沐未阳指去的方向,不知为何,突然有一种被命运牵扯着的感觉。

仅仅在半年以前,齐烈在这翰延之滨打败了震慑五大国一百多年的齐穆王公孙氏,改写了历史。

从这一天起,原本作壁上观的翰延国开始弥漫起一股归降潮。

也是从这一天起,冷柳青散尽家财,募集死士只为了证明,齐烈也是凡人,他并非完全不可战胜的!

然而,他的计划却是被眼前这名女子给破坏了,或者说,其实当他在官道上遇到她的那一刻起,名为“命运”的时间开始流转了起来。

他虽然成功地伤到了齐烈,但是却并没有让刺杀的消息传递出去,他虽然从王城中逃脱了出来,最终回到了翰延国,但他却失去了整整七十名死士,其中还有不少是为了保护他而死在他眼前的。

就在他以为,他一无所有、一无是处的时候,沐未阳又让他明白,强大不是别人赐予的,而是自己争取的。

强大不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不是拥有千军万马指挥落定。

强大是承认自己的胆小、懦弱、自卑、恐惧,承认所有自己所不愿意承认的弱点,哪怕全身都在颤抖,都敢于面对未知的死亡。

在遇到沐未阳之后,冷柳青变了,他不再是翰延国迂腐自大的贵族,他知道了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为此,他可以放弃一切。

然而,此时此刻,在命运的流转间,他又遇到了这名他以为早就已经死去的女子。

他不知道自己听到有人来报说“一名冷柳白都敌不了的高手,闯进了冷柳府找他,并给他带了一截破烂衣袖”时,他脸上的表情如何。

他只知道,他失态地丢下了一切,飞奔回府。

而当那名吊儿郎当的老头说出“我家小小主子准备带数百犬戎兵借道翰延,请你行个方便”时,冷柳青愣住了。

他手中拿着那截浸过火油的破烂衣袖,内心无比的复杂,他不知道自己这是喜、是悲、还是怒。

他只知道,他要过来,他要马上过来,他有太多的疑问,想要找沐未阳好好的问清楚!

所以,他来了,他用了最快的速度过来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沐未阳的烟花令箭。

然后,他就在翰延与羌正的交界处,看到了她,那么狼狈的她。

当他发现,沐未阳似乎是被齐烈追杀至此时,他竟然还很高兴,他自己都惊讶于他的高兴。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感到高兴。

他只是这样顺水推舟的,没有任何理由地,选择了沐未阳的这一边。

没曾想,沐未阳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他以为自己是救了沐未阳,可谁曾想,他竟然又变成了沐未阳计划中的一部分。

“沐未阳,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来?”冷柳青问道。

“你当然会来。”沐未阳没有任何犹豫的答道。

“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可以找出起码三个理由,第一,你以为我死了,我却还活着,你得找我算账吧。第二,你以为我替你被犬戎人杀了,我却带着犬戎兵跑你家门口了,你得找我算账吧。第三,许飞那家伙差不多快要把你府给拆了,还在你面前耀武扬威的传达我的命令,你得找我算账吧。”沐未阳想都没想,一口就说了三个理由。

冷柳青哑然:“我都有起码三个理由找你算账了,那你怎么肯定我会帮你呢?”

沐未阳得意地摇了摇脑袋,说道:“那当然,齐烈只带了这点人马,落单在你面前,那么好的机会,你会不打?”

冷柳青勾起嘴角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沐未阳伸手猛地一拉他的披风,追问道:“难道不是吗?这可是难得能把战神齐烈拉下神坛的机会呢。”

“是。”

“嗯,那就行了。”

沐未阳嘴上说的轻松,眼神却从未停止过对四周的观察与判断。

她时不时地看向店小二,了解最新的各方情报,还时刻准备着战局的变化。

当他们终于从翰延绕道翰延之滨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在暮色中,一队人马零零散散地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通过店小二的雀持术,沐未阳知道,这队人正是店小一与阿威所带领的一百府兵中的残余部队。

天,一点点的亮了起来。

沐未阳他们,缓缓地看清楚了来人的面容。

他们所有人,脸上都沾满了血污与尘土,身上没有一处衣服是干净完好的。

阿威的手中,抱着一个少年,他的身上全部都是血,他看到了沐未阳之后,一步步沉重而缓慢地走了过来。

第65章 战争正式开始

“公孙府府兵兵长阿威,顺利完成拦截及拖延任务。”

看到沐未阳之后,阿威一步跪倒在地,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你起来吧,还剩多少人?”

沐未阳的心中也很沉重,她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命令,让大多数的府兵都战死了。

“回主子,加上店老爷和我,共余十二人。”

也就是说,不算店小二,以阿威为兵长的一百府兵,其中八十九人已经战死了,仅剩十一人还活着,这其中一人还包括阿威自己。

沐未阳看着阿威以及阿威身后的寥寥数人,没有说话。

天,又亮了三分。

在这三分的光亮下,沐未阳看到了阿威身后的十一人。

其中,店小一表情严肃地站在一旁,剩下十人相互搀扶,脸上的表情也是异常地麻木。

沐未阳知道,这些第一次经历生死,从鬼门关回来的府兵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很难缓过来,但当他们缓过来之后,就又是一支更加强大的部队了。

沐未阳又看向了阿威,以及阿威手中抱着的少年。

“这是……”

沐未阳忍不住问了出来。

“这是阿强,我们公孙府最年轻的府兵,今年刚束发。”

沐未阳看着阿威,又看着这名紧闭双眼的少年。

“阿强和他阿嬷是今年老爷收留的一对孤儿寡母。”阿威继续说道,“阿强说,他阿嬷告诉他住在别人府里,不能白吃白喝,所以他要求能在府里打杂。老爷看他喜武,就让他来我这学习,时间久了就成了我们中的一份子。这次出门,阿嬷求着老爷带上阿强一起,我也希望他可以立功……”

阿威说到这里,不说了,只是久久地横抱着手中的少年,少年安静地闭着眼睛,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的痛苦,就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沐未阳知道,阿强应该是死了。

“主子,我想把他带回去,他平时吃的都可少,也不敢多吃,轻的就只有骨头,我可以一直带着他,不会影响行动的,真的!”阿威说着,眼中闪出了一丝乞求的光芒。

沐未阳点了点头。

阿威高兴地笑了起来:“阿强,我带你回去见阿嬷,我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的……”

沐未阳没有继续再看阿威这群人,只是让店小二和店小一尽快把他们的人马合为一个整体。

随后就借着刚刚升起的阳光确认起了他们的具体位置。

“战争,很残酷。”冷柳青见沐未阳一言不发地在地上划着布局和地形,走到了她的身边,说道。

“嗯。”沐未阳朝着店小二招了招手,让他再确认一次刚才的情报。

冷柳青看着沐未阳,她似乎并没有因为刚才的小插曲而出现任何的变化。

沐未阳抬起头,看到了冷柳青打量的眼神,问道:“怎么了?”

“你真可怕。”

沐未阳在给店小二写好纸条后,回头问道:“冷柳将军没打过仗,没杀过人吗?”

“但你是女人。”冷柳青说道。

“那从现在开始,你可以把我当作男人。”沐未阳说着,站到了高处,遥望着不远处徐徐扬起的尘土。

冷柳青点了点头:“战场死人本是寻常,将领在筹谋的时候,丢一些必要的弃子,也在情理之中。是我唐突了,抱歉。”

沐未阳撇了一下嘴角,没和冷柳青多说什么,反正多说无益。

沐未阳眯缝着眼睛,更加仔细地看起了东北方那处扬起的尘土。

“店小二,那是哪队人马?”

“回小小主,应该是卫哲带领的四百追兵。”

“冷柳青,准备布阵,卫哲来了。”沐未阳说着,转向了店小二,问道,“还要多久?”

店小二看了一下天空,说道:“最晚一个时辰。”

“好!”沐未阳说着,朝冷柳青说道,“冷柳青,你看到那片平地了吗?这就是我们的战场。”

“沐未阳,看着吧!”冷柳青说着,翻身上马,从马腹上抽出一支令旗,吼道,“小的们,跟我上!”

随着整整轰鸣的马蹄声,冷柳青和他的一百重骑兵,一百骑兵以及两百步兵直接冲向了这片平地。

远远看去,冷柳青的四百人马与卫哲的四百亲兵,一个由南向北,一个东北向西南,成人字型,同时朝着空地奔去。

而沐未阳的身边,还有冷柳青留给她的一百弓弩手、一百强弩手,再加上之前整合的四十府兵。

“店小一,领一百弓弩手,在巽位等候。”

“是!”店小一接过了令旗,率着一百弓弩,朝着空地的东南方跑去。

“阿威,报仇的机会来了,领一百强弩手,在坤位迎击。”

“阿威,领命!”阿威接过了令旗,率着一百强弩手,朝着空地的西南方跑去。

此时此刻,阿威带着一百强弩手所在的位置正与卫哲那四百亲兵跑来的位置相对,也就是说,靠着强弩手的力量,是可以直接跃过冷柳青他们的人马,直接对卫哲他们进行强弩箭击的。

“店小二,你亲自去兑位,让他们在半个时辰内给我搞定!”沐未阳命令道。

店小二深深地看着沐未阳,说道:“是,小小主,注意安全,老奴去去就回!”

说完,店小二就上了马,用最快地速度跑向了平原战局的西边。

各方人马,各就各位,卫哲与冷柳青两军在平地上狂奔,距离越来越近。

“咻……砰!”的一声,沐未阳所在的离位南部指挥塔射出了一支令箭,就在卫哲的部分人马被南边的令箭声所分神的时候,只听到“唰唰唰”的声音。

强弩箭矢,像黄蜂一般,密密麻麻地跃过冷柳青他们的头顶,朝他们直扑而来。

“咻咻咻咻……”

强弩如雨点般的砸下,卫哲为首的一批先锋部队,应声倒下一片。

而卫哲自己,则拿着长刀劈开了众多朝他飞去的强弩。

眼见自己的亲兵瞬间倒下了一片,卫哲的眼睛都红了,他转头朝着沐未阳的方向看去,吼道:“左前锋,控制对方司令台,俘而不杀!”

“左前锋领命!”

第66章 夹击?夹击!

话音刚落,四百亲兵左侧就在左前锋的率领下分出了一百人。

这一百轻骑兵,直接朝着沐未阳所在的南部离位位置奔袭。

百人军团的铁骑,踏飞了平原上的草皮,掀起了一地的黄泥,浩浩荡荡地朝着沐未阳奔来。

这股来自战场的肃杀之气,可以让男子胆寒!

然而,沐未阳只是站在那儿,脸上带着微笑,看向了这正面朝她袭来的百人军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在身边的士卒们都替她捏了一把汗时,沐未阳的手就这样缓缓地抬了起来。

随着沐未阳手臂地抬起,又一只令箭射向了天空。

“咻……砰!”

“唰唰唰唰!”

沐未阳的手臂甚至都还没有完全地放下,店小一这边的弓弩手就已经在令箭的指引下,朝着这一百轻骑兵攻了过去。

虽然弓箭手的射程并没有强弩手远,但也是箭箭要命。

巽为风,巽位属木,木箭齐天有长风相随。

位于平原东南方巽位的店小一及其一百弓箭手,如有神助,箭箭破风,直扎向了左前锋所率领的一百轻骑。

眼见左前锋所率领的那一百左前锋遭到了沐未阳的伏击,卫哲暗道不好,亲自朝天空发射出一枚令箭,箭啸奇特,引人注目。

沐未阳令旗语兵发令,令店小一所率领的弓弩手上前掩杀,直接吞吃掉那一百左前锋兵卒,随后与冷柳青所率领的步兵汇合。

店小一得令后,拔刀指挥众弓弩手向前掩杀因箭矢袭击而落马的骑兵,与此同时他挺身上前,直接对上了那名左前锋,与他厮杀了起来。

战场的另一边,冷柳青所率领的四百人马,其中跑在最前面的一百轻骑兵率先与卫哲的三百人马对上,双方先头部队以快打快,前举骑兵冲锋长戟,电光火石间就先相互刺倒了一批人。

卫哲的人马虽然在与冷柳青的轻骑兵冲撞时占据人数优势,但在穿过那轻骑兵阵营后,就直接撞上了冷柳青的重骑兵兵团。

这些重骑兵以铠甲的防御优势,相互之间连成了两根长长的“铁线”,他们平举长戟,护住要害,就好像移动的绳索一般,把卫哲的骑兵部队一个个打落马下。

更为恐怖的是,在每位重骑兵后还配有两名步兵补刀,掉一个砍一个,就如同机械作业一样绞杀着卫哲亲兵们的头颅。

就在,卫哲指挥众人暂缓前进的速度时,冷柳青带着第一波冲杀时幸存的几十名轻骑兵,掉转了马头,开始了他的第二轮冲锋。

前面是重骑兵的碾压,后面是轻骑兵的冲锋,卫哲被夹在了这两个绞杀机的中间。他猛地拔出了马腹中的令旗,高举令旗放声大喊:“全军朝右转,以右排为前排,左排为后排,阵型保持不变,朝右前进。”

卫哲说完,就带着人马朝着平原的西侧跑去,堪堪躲过冷柳青的前后夹击。

沐未阳似乎早就料到了卫哲会朝西边逃去,但她却只是站在南部的高处,凝神看向西边的天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店小一回到了沐未阳的身边:“小小主,店小一所率领的一百弓箭手目前已与冷柳青的步兵汇合,交与冷柳青指挥。”

沐未阳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冷柳青在人马汇合后,又重整了队形朝着卫哲的人马追了过去。

然而卫哲的人马本就是轻装部队,在速度上占有,而冷柳青唯一可以在速度上与卫哲抗衡的轻骑兵在前面的第一轮冲锋中损失了一半的人马,因此无法脱离大部队率先追去。

如此一来,冷柳青虽是在追,但却依然被卫哲拉开了距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越跑越远。

就在冷柳青以为卫哲就要这样带着他剩余的两百人马逃走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冲锋地号角声。

随着号角声的响起,齐烈威风凛凛地出现在了东边的高地上,似乎一点儿都没有为卫哲所损失的一半人马而担心,只是睥睨天下般地看着平原上的战局。

齐烈地眼神转向了南方高地上,沐未阳所在的位置,表情变得些许孤傲:“沐未阳,这一次,是你输了。”

平原上,号角声结束的后,一大批人马黑压压地朝着冷柳青所率领的大军掩杀了过来,口中还不住地高喊:“杀呀!”

冷柳青见齐烈指挥军队杀来,也对传令兵大声下令道:“重骑兵在前,轻骑兵断后,干他丫的!”

在冷柳青的命令下,整个队伍掉转了方向正面迎接齐烈这方的冲击。

就在这个时候,齐烈见冷柳青的队伍掉了头,两根手指朝前一甩,第二声号角就在此时响起,随着这声号角的响起,原本跑远了的卫哲所率领的骑兵部队,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直接掉转马头,掩杀了回来。

一时间,原本想要夹击卫哲部队的冷柳青陷入了卫哲与齐烈的夹击之中。

冷柳青手下几名领头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大帅!”

冷柳青也知道此刻他们被反夹击了,但是他却依然坚定地看向了前方齐烈的大军,喊道:“大家不要慌张,队形不变,继续前进!前进!”

喊到最后,声音都因为用力过度而变成了嘶吼。

冷柳青的坚定,让众人的心安定了下来,他们直视着前方压来的大军,头上的汗水在鼻尖与下巴处凝成了水滴,水滴又在疯狂的前进中被甩出了老远。

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冲锋,齐烈的人马有四百之众,冷柳青的人马除去一百强弩手还有四百五之多。

此时此刻,这八百五十勇士,就这样在这平原之上,奔跑着,前进着,等待着最为正面的战场厮杀。

这一刻是属于男人们的时刻,无论那场战役,当两军开启了正面厮杀模式,那就只剩下了实力直接的硬拼。

虽说从绝对人数上看,冷柳青还多五十人,虽说从装备强度上看,冷柳青还有一百重骑兵,但羌正军的单兵战斗能力却是五大国靠前的,所以这场正面的厮杀,最后会是什么结果,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

沐未阳只是在南方的高低处看着这两队人马越来越近,以及冷柳青身后卫哲的人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第67章 弃车保帅

卫哲的人马,掉头朝冷柳青他们追去,由于卫哲的轻骑兵本身速度就快于冷柳青的人马,因此,他们的距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接近着,眼看不多久就要被追上了。

沐未阳站在南边高地上看着这一切,面无表情。

突然,她感受到右方凭空射来的视线。

沐未阳转过头,看了过去。

此时此刻,齐烈正望着她,脸上满是即将胜利的得意之情。

虽然他们两人的距离,并不足以让沐未阳看清齐烈的脸部表情,但以沐未阳对齐烈的了解,也是可以想象出此时齐烈一颦一笑一挑眉地模样。

“小小主。”就在这个时候店小一走到了沐未阳的面前,拱手施礼。

“是他们哪个方面的消息?”沐未阳没有转头,只是淡淡地问道。

“回小小主,是店小二的消息,说是一切准备妥当。”

沐未阳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此刻露出了一丝笑意,说道:“好,你继续给我保持联络,如果还有别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

沐未阳转过头,再次看向了平原处的两方势力三路人马,不由勾起嘴角,对着边上的传令兵说:“连发两枚令箭,前后间隔一弹指。”

传令兵依言先朝着天空放射出了一枚令箭,随着箭啸结束,过了七八秒的样子,又朝天射出了另一只令箭。

随着两声令箭的射出,正西方,也就是卫哲人马的身后位置,一声令箭声像是在回应沐未阳一般朝天射出,随着令箭声的结束,一阵“咔咔咔”的机甲声响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百机巧兵穿过了树林,在平原的最西面一字排开,而在这一百机巧兵的身后,是一只百人大队。

此时此刻,店小二站在百人大队的最前方,以旗语朝沐未阳说道:“一切准备就绪,箭弩已上膛!”

“终于来了,等好久了。”沐未阳说完,回头看向了之前齐烈看向自己的方向,对一旁的传令兵说:“给对面打旗语‘降而不杀’。”

早在之前沐未阳朝天射出两枚令箭的时候,齐烈就已经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沐未阳的身上,他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后手。

没想到的是,随着第三声令箭的箭啸声响起,他的正前方,也就是平原的南部竟然出现了一整排的机巧兵。

作为五大国之主,齐烈当然知道灵工国的机巧术,以及这类攻城专用的机巧兵的厉害,这些机巧兵不像是卫哲他们之前在费爷爷院子里遇到的那些小玩意,而是实打实的重装甲。

这些攻城型机巧兵在上膛之后,射程远,穿透力强,更要命的是还可以调整射程和角度。

目前在这样没有阻挡的平原地形上,只要阵形摆好了,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然而,就在齐烈颇感头疼的时候,沐未阳的旗语传递了过来

“降而不杀?”齐烈只觉得有些讽刺而好笑。

“哈哈哈哈……”齐烈放声大笑,“沐未阳,你以为有了这些机巧攻城兵,你就赢了吗?这些机巧兵是厉害,然而却机动性差,装填瞄准速度慢。一轮,只要顶住一轮!就可以冲进射程盲区进行人肉搏杀!”

齐烈的放声大笑,以及一系列的后续内容,沐未阳这边是全部都听不到的,但从齐烈看到旗语后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时,沐未阳就知道,齐烈很有可能会命令卫哲的这支骑兵部队“去死”。

因为他们只要有人冲倒了射程盲区里面,就可以直接搏杀,然后干扰机巧兵的再次填充发射。

但,代价也是显而易见的,卫哲这两百骑兵,最终可以冲进射程盲区的,最多只有二三十人,剩下的一百多人,都会死在这里。

而齐烈,对于这一百多亲兵的死亡,绝对不会犹豫,因为他是王,优柔寡断不是王的作风,杀伐果断才是王的立场。

对齐烈来说,他会在回去后重金抚恤这些亲兵,给他们的后代有进王城谋职的机会,但仅此而已。因为如果他那种内心容易动摇之人,他根本无法走到今天这一步。

公孙礼赞就是最好的反面案例,因为从小在安逸的王城长大,所思所学都是如何治国治民、平衡天下,公孙礼赞在这样的教育下,成为了一个很好的君主,但若遇上战乱,他就不是一个好的王,因为他太过仁慈,他无法作出让一部分人牺牲换取另一部分人幸福的决定,所以他输了,输给了从小动荡飘过不知安逸为何物的齐烈。

此时此刻,面对沐未阳的“将军”,齐烈果然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打旗语下令卫哲掉转马头朝着店小二所率领的一百机巧兵攻去。

弃车保帅,本就是象棋中非常常见的一步。

“费爷爷这里还没有动静吗?!”沐未阳见齐烈真的要弃了卫哲所率领的那两百亲兵,语气也变得着急了起来。

话音刚落,只听见他们身后的林中传来了一阵阵喧闹声,一个熟悉而年轻的声音说道:“我让你们跑快点跑快点,你看看,你看看,我们都迟到了,我回头要被我老爹抽了你们知不知道?我老爹!啊,实在是太恐怖了!”

听到这话,沐未阳一喜,这声音、这语气、这狗仗人势的姿态,不是费爷爷的儿子树皮脸费彬是谁?

于是,沐未阳对店小一下令道:“你用最快的速度,把费彬他们带到阿威这里,要快!”

店小一称诺后“唰”的一下就从沐未阳他们所站的高低处冲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听到了费彬被突然出现的店小一给吓到的尖叫声。

“啊呀!啊啊啊啊啊……”

然而这尖叫声,一点点滴又跑远了。

看来,这店小一也没多说什么,直接跑下去扛起费彬就朝阿威这里狂奔而去。

对于执行任务这一点,店小一还是这样的执著而不知变通。

然而,正是因为店小一一句废话没讲,直接扛着树皮脸费彬就跑了,所以原本跟着费彬的那二十府兵也跟着跑了起来。

虽然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们得跟着费彬这是肯定的,此刻费彬被“劫”他们自然得追上去。

第68章 承让,承让!

店小二跑远之后,沐未阳再一次把目光移向了平原的战场上。

此时此刻,冷柳青的大军已经与齐烈的部队交锋在了一起。

从沐未阳地角度来看,不断有人落马,也不断地有人倒下。

这就是战争!

到处的残肢断臂,空气中也开始弥漫起血腥味来。

而另一头,原本想要夹击冷柳青的卫哲那两百骑兵,此刻已经掉转了前进方向,朝着店小二那头的一百机巧兵冲了过去,距离也变得越来越近。

沐未阳看着眼前的一切,脸色凝重。

她在等待,等待阿威这里给她的信号,只要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就在沐未阳额头上的汗水即将滑落下来的时候,阿威这里“嗖”的一下就射出了一支令箭。

看来,店小一及时地把费彬以及费彬所带来的东西送到了阿威他们的手上。

沐未阳没有半分犹豫,她猛地扯过一旁地令箭,亲自把它射到了天空之中。

随着令箭的炸开,位于西南角的阿威以及他这所率领的一百强弩手整齐划一地指向了北方,瞄准了正由南而北,卫哲所率领的两百骑兵。

“嗖嗖嗖嗖!”

强弩又再一次像雨点一般地落下,只是这一次,阿威他们的目标并不是卫哲他们的人马,而是他们上方以及前方的天空。

随着“嗖嗖嗖嗖”地箭弩声的停止,天上出现了无数的利箭,但在这些箭弩原先应该安置箭矢的位置,此刻却是插上了一个又一个的瓷瓶,随着这些箭弩的下落,这些瓷瓶纷纷砸碎在了骑兵的身上,以及他们眼前的地上。

随着瓷瓶的掉落,空气中瞬间扬起了一股浓烈的白色粉末,就好像是雾一样,缓缓地漂浮在这平原的西面,久久没能散开。

由于这层粉末的阻挡,店小二所率领的机巧兵被成功地掩藏在了浓雾的后面。

若要想冲到店小二他们的面前,就必须先穿过这层白色粉末所聚集的区域才行。

与此同时,被这些白色粉末击中或是被沾染到的骑兵及马匹,在这些白色粉末的作用下,渐渐地麻痹了神经,有的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稍微厉害一些的,直接站在原地不动了。

即使是像卫哲这样的高手,也只是朝后退了好几步,接着也变得行动艰难了起来。

看到这里,沐未阳地心落下了一半,这一仗,她赢了。

当齐烈见到沐未阳命令西南部的强弩手射出的白色粉末状物体,以及亲眼见到这些物体的效果后,他整个脸都沉了下来,这些粉末,他之前也尝受过,知道这一毒剂的厉害。

看来,此时此刻,只要平原西面的地上还附有这些随时都会被马蹄踏起来的粉末,齐烈就难以再命令骑兵迅速通行。而这种“以时间差”进入机巧兵射击盲区的方法也是再也行不通了。

“鸣金,收兵!”齐烈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道。

随着齐烈这方收兵号角的响起,沐未阳这方也吹起了休战的号角。

冷柳青这边打得难舍难分异常惨烈的战役也由此停了下来。

此时,太阳已经上升到了所有人的头顶,已经中午了,这一役,打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

冷柳青伸手擦过脸上的血污,回头看向了南方高地处,沐未阳的方向,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小半个时辰之后,冷柳青以及方才与冷柳青对战的那一队阵营都分别重新列阵完毕,等待着沐未阳及齐烈的到来。而其余各组人马则在沐未阳的示意下保持原地不动。

当沐未阳在店小一、店小二以及公孙家的府兵们地簇拥下来到冷柳青的阵前时,齐烈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看到沐未阳的出现,齐烈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多少的笑容。接着,两人就仅带了数名随从,来到了两阵前的空地处,进行和谈。

一群站在前排的将领,虽然没有明着打量,但眼神也不住地朝着沐未阳及齐烈的身上看去,虽然隔了一段距离,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但能看到齐烈真人也是难得的幸事。

当齐烈和沐未阳等人同时都走到了空地的中心时,齐烈率先开口道:“沐未阳,好手段。”

沐未阳对着他嫣然一笑“承让,承让!”说着还学着男子的样子拱手施礼。

这两句“承认”差点气得齐烈一口老血喷出来,他再次咬着后槽牙说道:“沐未阳,我要真挥军来此,你这点人手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沐未阳又是甜甜一笑:“嗯,但你也绝不会真叫大军来此。”

齐烈看着沐未阳,一时间也没了脾气。

的确,他不可能真的叫大军来此,且不说师出无名,就算是师出有名,他也决不可能让人知道,他五大国最高的统治者,齐烈,竟然被一个女人逼到要找援军来解围的地步,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把他甩了。

见战神一般的齐烈也在沐未阳的手上吃了瘪,站在一旁的冷柳青突然觉得之前被沐未阳屡次三番地戏弄的事儿,也不那么在意了。

齐烈见站在一旁的冷柳青脸上竟敢带笑,不由杀气腾腾地瞪了过去,瞬间把冷柳青给瞪焉了,毕竟齐烈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卫哲。

沐未阳见齐烈瞪冷柳青,只是在一旁看着,并没有露出丝毫想要帮冷柳青的样子,店小一和店小二见沐未阳无动于衷,也是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

齐烈瞪完冷柳青,见沐未阳等人没有丝毫的反应,心中也是高兴了不少,说道:“沐未阳,我知道你离开齐穆之后就一直在羌正呆着,五大国都还没逛过,也怪无趣的,我让卫哲陪着你四处走走,可好。”

沐未阳看着齐烈,似乎感觉有些不太认识这个男人了,这家伙什么时候语气变得那么软那么好说话了?

然而,沐未阳并不吃这套,冠冕堂皇地说道:“大王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卫将军是帅才,你不好好培养他怎么领兵打仗安定四方,反而陪着我这弱女子游山玩水,成何体统?”

第69章 我输了【一卷结束,养肥的可以宰啦】

沐未阳的话,说得齐烈一噎。

沐未阳的伶牙利嘴齐烈是从小就见识过的,然而此时此刻却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他唯一可以做的就只是无奈地看着她,看着这个令他无可奈何的女人。

过了许久,齐烈才在众人地沉默下开口道:“王城,为你随时开着。”

沐未阳看着齐烈,她如何不知道齐烈的心思,如何不知道,以齐烈的性格,能当众说出这样的话已是难得。

沐未阳苦笑了一下,看向了西北方的天际,缓缓地,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沐未阳,儿时结交了一位挚友,这位挚友来沐未阳家做客。等沐未阳年少,前往挚友家拜访,此一去,不知经年……是该回家的时候了。”

听着沐未阳的话,齐烈只觉得胸口的血液回流,一时间被抽空了。

他难受地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光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不。”良久,齐烈吐出了第一个字,一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抓沐未阳的手,可店小一、店小二以及冷柳青在第一时间就拦在了他的面前,随着店小一、店小二以及冷柳青的动作,卫哲也横插在了他们几人的中间。

透过这层层的人影,沐未阳就被挡在后面,仿佛他们两人的举例变得很远很远一般。

沐未阳没有任何的举动,只是着看齐烈,此刻她的内心也很挣扎。

从小一起长大,那叫竹马青梅,数次出入沙场明争暗斗,那叫生死之交。

齐烈之前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他和沐未阳之间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对方的两人,也是在某种程度上最亲近的两人。

然而这份了解和亲近,在齐烈的眼中是恋人,而在沐未阳的心中却是挚友。

“沐未阳,我不会放你走的,哪怕要我挥军踏平五大国!”齐烈看着沐未阳,眼睛一眨不眨地说道。

沐未阳淡淡一笑,再一次看向了天际,说道:“你会放我走的,而且还会把狄十七也一并放了。”

“不可能!”齐烈地反应非常地迅速。

沐未阳不说话,只是继续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似乎在神游。

而站在沐未阳身旁的冷柳青此刻的内心也变得多变了起来。他也是男人,还是非常“迂腐”的男人,也许五大国其他的国度,风俗更加的开明一些,但从男人的角度来说,内心本身就是“迂腐”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冷柳青似乎更能理解齐烈此时此刻的表现以及他的心情。

因为他既不是沐未阳的家奴也不是齐烈的臣子,他能够更客观的看待眼前发生的一切。

也正是因为如此,冷柳青的心也动摇了,他为自己从小大到的认知而动摇。

因为他发现,齐烈竟然是如此地在意沐未阳,一个战神一样的人物,一个五大国最英勇的男人,怎么可以这样在意一名女子?即使这沐未阳再聪明,手段再高明,那也只是一名女子而已。

冷柳青想要说服自己是他理解错了,但是齐烈的服软、齐烈的紧张、齐烈的失态、齐烈的愤怒、齐烈的威胁他全部都看在了眼里。

在冷柳青的心中,齐烈的这一切,都是非常男人的反应了。当面服软遇到对方拒绝,一个像齐烈这样高傲至极的男人怎么可能再次低头?所以他失态地上前,又因为自己的失态而愤怒,最后只剩下用威胁对方来维持自己最后的尊严。

这就是男人,这也是只有冷柳青才能理解齐烈的地方,因为,他也是高傲的男子,同样的事情,若发生在他的身上,也许他没法像齐烈这般的克制。

冷柳青看着齐烈,看着这个几乎因自我克制而微微颤抖的男人。

这,就是五大国最高的统治者,这,就是战神齐烈。

他竟然如此的生动,如此的鲜活,如此的与众不同。

就在冷柳青愣神的时候,齐烈的脸色却是再次的变了,顺着齐烈的目光看去,西北方的天际,竟然冒出了一缕狼烟。

而这一方向,正是沐未阳之前一直看着的地方。

“沐未阳?”齐烈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沐未阳颇为冷酷地问道:“你可知,我这身后是谁的府兵?”

“公孙礼薄。”

“公孙礼薄家的府兵都在我这,那公孙礼薄他在哪儿?”沐未阳淡淡地问道。

齐烈的眼睛瞪大了,他看向了狼烟冒起的地方,有些不确定地说道:“王城?”

沐未阳又是一笑:“齐烈,你偷偷带卫哲离开王城的时候,城内可做了安排?”

沐未阳的话说完,卫哲上前一步道:“大王别被骗了,王城内都是知根知底的弟兄们,他一个公孙礼薄翻不起浪来。”

听了卫哲的话,齐烈的脸色竟然又白了三分。

沐未阳看着齐烈变白的脸色,继续说道:“是,一个公孙礼薄翻不出浪来,就是不知为何你兄长伊祁勋竟然还在王城之中,并未离开。我想,公孙礼薄和伊祁勋,他们都是被亲兄弟挤下台的王爷,应该会聊得来吧。”

沐未阳的话说完,卫哲刷的一下就拔出了他的长刀,一个“你”字刚开口,就被齐烈给拦了下来。

他惨笑一声,摇了摇头:“算了,算了……把狄十七还给他们……我输了。”

“大王……”卫哲本想反对,却见齐烈头也不回的,挺直了身板,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的方阵走去。

看着齐烈毅然的背影,沐未阳不知为何,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然而,她却并未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是这样默默地,任由泪水一点点地流了下来。

齐烈在说完“我输了”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头,他一步一步地走着,仿佛每一步都踏着整个世界,每一步都尽显他五大国之主的气度和风范。

他没有露出任何的犹豫、任何的徘徊、肩膀甚至都没有过任何的倾斜,他就这样走着,然后翻身上马,一句话都没有说,一夹马腹就走远了。

“沐未阳!你好狠毒!齐烈这样待你,你却联合他们几个外人来对付我们!最后还拉上了伊祁勋!你不是不知道齐烈对伊祁勋有多恨!你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你不会心痛吗?!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啊!”卫哲看着齐烈走远,难受得难以附加,简直都要把沐未阳给杀了,

他狠狠地把手中的长刀一刀插进了地上“仓郎”一声,刀刃被震断了。

“沐未阳,我不杀你,但别让我以后遇上你!”卫哲的话说完,也转身走了。

接着,随着平原上人马的移动的震动声,齐烈的人一点点的离开了。

在齐烈他们原先的方阵中,冷柳青的人发现了受伤被俘的狄十七。

当冷柳青把狄十七抬到沐未阳面前的时候,沐未阳还站在之前两阵的阵前位置,她捡起了地上的那把断刃,手指轻轻地划过刃身,眼泪滴落了下来。

“小小主……”见冷柳青把狄十七抬了过来,店小二悄声提醒道。

沐未阳抽了抽鼻子,尽量保持常态,她抬起了头,看着身上几乎无一完肉的狄十七,平静地说道:“冷柳青,你之前答应引渡我们到翰延,现在我替你打败了齐烈,该是你实现诺言的时候了。”

(第一卷完)

【作者的话】

写到这里,第一卷已经结束了,但我们的故事其实才刚刚开始,或者说,其实还没有完全真正的开始。

接下来第二卷的内容,故事的舞台搬到了翰延。在翰延,要做的事情有好多好多,也会遇到更多更多的故事,更多更多的人。

无论大家是否注意到,第一卷其实留了很多的伏笔,这些伏笔在第二卷的时候会解开一些,但也有一些会留到更后面。

我知道有很多人,不怎么喜欢齐烈,但也肯定有很多人想知道后面会不会有齐烈的故事。

我想说,齐烈怎么可能就这样领便当了呢?后面肯定会有他啊,别的不说,沐未阳若要替狄十七复国,她至少还需要从齐烈手中把犬戎的领土抢回来一些吧。

对了,你们到底希不希望沐未阳替狄十七复国呢?一卷都写完了,也没什么人给我留言,一直单机版,也很撒鼻息的啊。

不过,这本书我会好好写下去的,毕竟这里的每一个人物我都付出了很大的心血,几乎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之前看一部片子,里面讲的是漫画中的人物其实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中真实存在的人物。我不知道我故事里这些拥有成长经历的人物是否真的存在,但如果他们真的存在于这个架空的,各国都有特色的五大国的世界之中,那该多好啊。

无论是虽然亡国却依然温柔体贴善良的暖男狄十七;还是从小不受宠爱被送去做质子,靠自己爬上至高王位的霸道齐烈;或者是为了救国,从幼稚一点点开始变得成熟的冷柳青,还有其他因为篇幅有限而没有具体描写的很多很多人,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我就是想写这样一个世界,这个世界虽然是虚幻的,但却是存在的,里面的每一个国度每一个人物,都可以是自己的主角,都拥有属于自己的故事,这个国度是完整的,拥有历史和未来的。只是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实力把这个世界写好了。哭。

还有,这段【作者的话】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告诉大家,这本书到现在为止,已经超过14万字了哦,大家一定遇到过很多入V收费的书吧,这本书最后也是会入V的哦,只不过现在不收费,等时机成熟了才会开始收费。

如果你现在在追的话,那就好好追吧,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一章往后的内容就咻的一下变成VIP章节了。这样的话,那现在在追的你,从70章开始,往后每看一章就算是赚了一章哟。因为以后的这些内容,到时候有可能就都变成VIP的内容了哦。

不过我希望,这本书就算是入V了,你们也还是会买,虽然这可能是奢望,但我依然心怀梦想。

唉,等真正上架了,再写一篇上架感言吧,现在只是刚刚才写完了一卷而已,我好像已经啰嗦的太多了呢。

第70章 问责冷柳青

翰延,位于齐穆之南、羌正之东。

自古就是一个大国。

早在齐穆利用盗宗世家之力统一五大国之前,翰延曾经是五大国统治国。

然而,随着战败,以及王孙贵族的傲慢。

渐渐地,翰延变成了一个平庸的国度。

唯一出名的,就是翰延那百年不变的迂腐与规矩。

此时,距沐未阳来翰延,已经过了半个月的光景。

在这半个月里,沐未阳每日都坐在冷柳府的别院中,赏花、喝茶、足不出户。

在这半个月中,唯一有些变化的,就是沐未阳来翰延的第三天。原本被安排去羌正,佯装伊祁勋亲兵的店小三没有任何预兆地来到了冷柳府。

当时,沐未阳看到店小三,难得露出了表情,颇为抱歉地说:“让你们好等了,齐烈走地干脆,你们这队人马没能用得上。”

店小三也在与店小二的通信中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走到了沐未阳的跟前说:“小小主,公孙礼薄表示他的身份不方便入翰延,他的府兵也需要回去修养,授印就先留在你这里,早晚派得上用场。”

沐未阳点了点头,也没有说多什么,也许这也是她早就料到的。

等了好一会儿,店小三都没有要走的意思,沐未阳这才又把目光看向了他。

“还有别的事?”沐未阳问道。

店小三似乎有些为难,也有些纠结,说道:“其实,我们几个躲在林子里待命的时候,被齐烈回程的大军发现了,但是他们却并没有拿我们。等我们得到公孙礼薄的命令,转移地时候,卫哲又返了上来,给了我这个。”

店小三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以及一支梅花。

沐未阳看着店小三手中的东西,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放着吧。”

店小三依言,把信与梅花摆在了桌上,随后就退了下去。

在这之后的半个月里,沐未阳没有拆这封信,甚至都没有动过。就让这信和梅花静静地躺在桌上一角,直至梅花完全的枯萎,她都没有伸过一次手。

就这样,到了半个月后的今天。

沐未阳还是坐在冷柳府的别院中,就好像是一个历尽沧桑的老者一般过着类似隐居的生活。

“小小主,店小一和店小三已经回药谷和齐穆了,我和店小五在留在这里侍奉,店小五还得照应翰延这儿青云客栈的生意。您的身边,现在就只有我了。”店小二在这半个月中替沐未阳处理了大部分的事物,此时来到了沐未阳的身边回复道。

“知道了。”沐未阳摆了摆手,示意店小二可以下去了。

可谁知这店小二却是并没有走,开口道:“小小主,狄十七的伤已经好了,我们什么时候搬回青云客栈去住?”

沐未阳转过头看向店小二,说道:“你以为那冷柳青那么好心让我们住他家别院,是为了给狄十七养伤的吗?他这只是就近软禁我而已。”

沐未阳说完,又顿了一下,补充道:“你别担心,我自由打算。”

店小二见沐未阳对自己挤出了一丝笑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退了下去。

走到别院长廊的时候,见狄十七还站在那边,店小二朝他施了一礼,便也走开了。

这狄十七,自从可以下床之后,就会在这长廊与花园的连接处站着,沐未阳在这花园之中呆多久,他就在这外面站多久。

他虽然受伤被俘,但半个月前发生的所有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

他不明白沐未阳为何要救自己,他也不明白沐未阳为何宁愿花费那么大的代价也还要来救自己。

原本打算以战死来成全“大义”的狄十七迷茫了。

按理,他应该为沐未阳救了自己而表示感谢,但一想到他的国家,他的族人,这个谢字实在太重太重。

但狄十七不是一个冷血之人,沐未阳三番五次救了他,这一次还是以那么多人的鲜血为代价,狄十七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去找她。

但是刚走到花园口,他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些什么才好,于是他就只是站在外面,远远地看着沐未阳喝茶赏花,一站就是好几天。

这样的僵局,已经持续了好久好久,店小二能做的,也只是远远地看着,照顾他们的日常起居,但是这心病,他却是无能为力。

然而就在店小二要走到下厨吩咐冷柳府的下人准备下午吃的点心时,冷柳府出事了。

就在之前,翰延王一纸圣诏把冷柳青叫去了王城,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方才从王城内传出消息说,冷柳青被翰延王下令当众责打五十军棍,随后下了地牢,只是这缘由目前还不清楚。

下人们都吓坏了,冷柳青作为冷柳家下一任家主,在近段时间闹出的事情一件比一件大,之前还只是禁足,现在都下了地牢,一时间人人岌岌可危了起来。

店小二上了心,刚想找人打听了一下。

没曾想店小五竟然亲自来了冷柳府找他。

“小二,出事了,出大事了!”店小五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店小二知道这位哥哥的胆子比较小,所以也并没有特别的紧张,只是问道:“出什么事了?”

“翰延王知道了冷柳青与齐烈在翰延之滨开战的事情,方才正向冷柳青问责呢!”

听了这话,店小二却是笑了起来:“我们与齐烈在翰延之滨开战的事儿,都过了半个月了,他翰延王才知道?这翰延的老百姓和士卒们,不是早就把那冷柳青当作翰延的英雄了吗?坊间的歌谣都已经编好了。”

店小五白了店小二一眼说道:“怎么?你不信哥哥?我说的都是真的。”

店小二点了点头,说道:“我自然知道哥哥说的是真事,这怕是齐烈把伊祁勋打入天牢的事情已经传到翰延王的耳里了,他怕齐烈重新起来后找翰延国的麻烦,所以这才对冷柳青发起了难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店小五问道。

店小二想了一下,说道:“我觉得目前翰延王态度暧昧,只是处理了冷柳青,并没有来人查封冷柳府,处理冷柳青的缘由也被压下了……这事有意思。”

“要不,还是再去问一下小小主吧。”店小五小心地建议道。

第71章 久雨寒蝉少【加更求收藏】

店小二思量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当他们来到沐未阳所在的院子中的时候,店小二把前因后果以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沐未阳。

原以为沐未阳“心病未去”,不会关心这些事情,却见沐未阳幽幽一笑,说道:“店小二的说法有理。看来,我们是时候去地牢把许飞接出来了。”

听了这话,店小二与店小五面面相觑,说道:“小小主,许飞无需理会,他若想出来,会自己想办法出来的,一个地牢,关不住他。”

沐未阳只是一笑没有反驳,她自然知道,许飞的实力,一个翰延的地牢关不住他,所以她说的才是去把许飞“接”出来,而不是把他“救”出来。

没等沐未阳开口解释,店小二突然就朝着一旁喝道:“谁!”

店小二的声音刚落,一旁的屋檐下就吊下来一个人,那人身穿青衣长衫,头上绑着一条黑底白线发带,腰间系着一把特质的薄刃长刀,脸色冷峻而毫无表情。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站在院子与长廊交界处的狄十七也冲了进来,看来他也发现了这位不速之客。

那名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见沐未阳身边的狄十七与店小二都不是善茬,直接就降落到了地上,半跪行礼道:“在下少顷,是冷柳家的护卫,大帅临走前命我寸步不离齐穆家的沐主子,保护她。”

少顷的话说完,抬起了头。

这张脸,是沐未阳熟悉的,因为她之前就见过。

“是你。”沐未阳眼神黯黯地说道。

“是!”少顷再次行礼。

沐未阳看向了他腰间的薄刃长刀,正是这把刀,在当时初次见面的时候,削掉了自己的衣袖和裤腿。

这位少顷不是别人,正是最初冷柳青在官道上拦截沐未阳与狄十七时出现过的三人精英组之一,在沐未阳被冷柳青劫走之后,也正是这三人寸步不离地看守着沐未阳。

只是在当时,他们三人同行,而此时此刻,就只剩他一人活了下来。

沐未阳看着他,说道:“冷柳青原话是什么?”

少顷看向了沐未阳,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说:“大帅说,如果他这次进王城有什么变故,就让少顷立刻来到沐主子的身边等候发落。如果沐主子问起来,就照实回答。”

听了少顷的话,沐未阳皱了皱眉,随后便笑了起来,问道:“冷柳青就让你一个人听命于我吗?”

少顷继续像是早就准备好似地回答说:“回沐主子,大帅只说让我跟着您,保护您,并未说,我等需听命于您。”

“好。”沐未阳说着收敛了笑容,转口问道,“那你能告诉我,现在王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少顷又继续回答说:“回沐主子,大帅说您有自己的情报来源,无须询问我等。”

“那你跟着我有何用意?”沐未阳突然发难道。

少顷却是并无惧意,只是说道:“回沐主子,无论您愿意与否,我等都是会跟着您,保护您的。”

“你们这是要监视我们吗?”店小二上前一步,发出迫人的气势问道。

少顷又回答说:“大帅并无命令让我等监视你们。”

沐未阳看着少顷波澜不惊地眼睛,以及视死如归的眼神,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伸手拍了拍店小二的肩膀,上前一步,问道:“少顷,我不问你们大帅说什么,我就问你,你的同伴因为我而死,你恨我吗?”

这一次,少顷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顿了一下,这个问题似乎已经超出了他原本准备好的回答范围,接着他又继续僵硬的说道:“久雨和寒蝉,是为了大帅牺牲的,并非为您而死。”

沐未阳听了这话,似乎也明白了这里面的前因后果,于是声音温和了下来,问道:“久雨、寒蝉、少顷……‘久雨寒蝉少,空山落叶深。’为什么是少顷,不是少竭?”

沐未阳的话说完,少顷突然愣了一下,然后像是在喃喃自语地说道:“久雨说,少竭太过悲凉,少顷方有片刻释然。”

少顷的话说完,沐未阳没有继续提问,只是看着他,少顷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半跪在地上,表情从冷峻变成了茫然,随后他皱起了眉,说道:“我,恨……久雨和寒蝉,他们是为了翰延而牺牲的,如果我恨你,他们就是因为你而死了,所以,我,不……”

最后一个“恨”字,少顷没有说下去,只是不再说话了。

沐未阳看着他,表情非常的复杂。

没等沐未阳再次开口,狄十七却是走到了少顷的面前,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的人,是我带人杀的,我们犬戎人,敢作敢当,你若要报仇,我狄十七随时奉陪。”

见到狄十七,少顷的眼神变得尖锐了起来,他自然还记得,当时正是狄十七带着犬戎人围了他们的人,也正是在和犬戎人的交战中,久雨和寒蝉被犬戎勇士掷出的长戟给杀死了。

面对少顷尖锐的眼神,狄十七寸步不让,继续说道:“两国交战,生死无论,全凭手下见真章。”

少顷突然站了起来,看着狄十七,同样一字一句地说道:“狄十七,翰延士卒少顷,与你犬戎人誓不两立!”

原本凝滞的气氛,因为狄十七的出现,而重新流动了起来。

沐未阳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用看似简单直白地话语,把少顷的纠结给戳破了,同时又把少顷藏在内心深处的仇恨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原本当沐未阳看见少顷的时候,就曾犹豫过,毕竟冷柳青的一百死士,最后活着回翰延的仅三十人。

少顷说是寸步不离的保护自己,但人心都是肉长的,难保不会在关键的时候犹豫。

但从少顷的回复来看,无论沐未阳愿意与否,他们都会跟在沐未阳的身边,这就使得沐未阳陷入了两难的局面:如果信任少顷,难保不会出问题;如果不信任少顷,那店小二和狄十七他们的人就必须同样跟在沐未阳的身边,无法离开。

但是,此时此刻,狄十七挺身而出,把这些问题都解开了。

要说少顷和沐未阳的仇是间接的,那和狄十七的仇就是最直接的了,毕竟是狄十七亲自带军杀的人。

不仅如此,狄十七一句“两国交战,生死无论,全凭手下见真章”直接把冷柳青他们之前和狄十七的战斗变成了国与国、族与族之间的较量。

这不仅仅全了少顷牺牲的伙伴们的大义,更是让少顷的仇恨从私仇变成了国恨,狄十七也因为犬戎国幸存王子的身份,成为了这份仇恨的代言人。

看着狄十七与少顷对峙的背影,沐未阳的心中五味杂陈。

第72章 人手聚集

原本,沐未阳打算用自己的话术,让少顷与她合作,即使心中仍有隔阂,但在大义与利益面前,沐未阳还是可以与他暂时和平共处的。毕竟,沐未阳对自己原本打算丢出地条件颇有信心。

然而,没等沐未阳抛出自己的条件,狄十七就拦在了她的面前,把她原本的计划全部都打乱了,甚至自以为是地把复仇目标都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就在,狄十七与少顷两相对峙的时候,院子外面突然就飞来了一个人影,人影转瞬就站到了院墙的屋檐之上。

“少顷!”

一个少年在看清了院内的人后,兴奋地叫了起来,随后就跳到了院中。

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许飞闯冷柳府时遇到的束发少年将来冷柳白,此时此刻,冷柳白并未穿着武将的装束,而是翰延王孙贵胄们常穿的长衫。

一袭米白色的长衫,衬着冷柳白少年清秀的容颜,显得像是神仙下凡一般。

少顷见到冷柳白直接就这样从屋檐上窜了下来,收回了犀利地眼神,转身朝着冷柳白行礼道:“少帅。”

“少顷!你还和我来这套,我可找到你了,我是逃了先生的课才回来的,快点想想办法,大哥被大王问责了!”冷柳白直接就冲到了少顷的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就要离开。

可少顷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冷柳白拉扯都不动分毫。

直到这个时候,冷柳白才转头看向了沐未阳,他作为冷柳家的一员,自然知道沐未阳在这里住了好久,之前在屋檐上找人的时候,也早就看到了他们围在院子里,只是不知在说些什么。

“你就是我大哥带回来的女人吧,我不管你和我大哥是什么关系,如果我大哥真的出了什么事,对我们都没有好处,你知道了吗?”冷柳白很显然把沐未阳当成冷柳青带回别院的女人了,说话的口气有些不悦。似乎有些埋怨沐未阳耽搁了他找少顷的时间。

沐未阳没有说话,在这种时候,她才不会和一个刚束发的十五六岁少年多费口舌扯这些有的没的。

但是一旁的店小二却是开口道:“这位少爷,我家主子是齐穆王族,我们正在商讨对策,正巧被您打断了。”

冷柳白听了店小二的话愣了愣,随后又朝着沐未阳以及方才不肯跟着他走的少顷看了一样,接着竟然对沐未阳施了一礼,抱歉说道:“原来是齐穆王女,是冷柳白唐突了,还望海涵。”

沐未阳同样没有搭理冷柳白,毕竟对于这种翰延迂腐之士,无需过多理睬。

冷柳白见沐未阳不理自己,也不恼,似乎在他心中,王族级别的女人,本来就应该不轻易和他人说话的。

施完礼后,冷柳白又转向了店小二,诚恳地说道:“冷柳白担忧兄长,误了礼数,莫怪……不知是否已商讨出法子救我兄长?”

见这冷柳白竟然说道歉就道歉,脸上也并无任何芥蒂,沐未阳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位少年,长大后,怕是比那冷柳青还厉害。

店小二见沐未阳看着冷柳白,以为沐未阳不待见他,于是就回道:“这位少爷,您还是回先生那继续上课去吧,我等自有对策。”

听了店小二的话,冷柳白的脸色一沉,但也没表现出什么,只是诚恳地继续说道:“冷柳白也是翰延赐姓贵族,手中尚有兵权,应该可以帮得上忙。”

冷柳白的话,让在场的数人都惊讶了起来,这束发少年竟然是有兵权的赐姓贵族。

虽说在这冷柳府中绝大多数都姓冷柳,但有兵权的将领却是少数,没曾想,这冷柳白才十五六岁的年纪,竟然就已经和冷柳青一样是有兵权的贵族了。

“少帅,大帅临走前,让我等跟着沐主子,寸步不离。”少顷在这个时候打破了众人的尴尬与沉默。

冷柳白看着少顷,一改之前刚出现时,轻视沐未阳等人的模样,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是大哥的安排,那你就照做吧。”

沐未阳见这冷柳白虽然在刚闯入时给人的印象不佳,但在这之后却也学乖了,于是便主动开口道:“半个月前,我等齐穆府兵与冷柳青所率翰延士卒在翰延之滨与齐烈的亲兵交战。战后,狄十七重伤在身,冷柳青留我等在此养伤,不知翰延王此次是以何名义问责冷柳青?”

听了沐未阳的话,冷柳白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说道:“原来,是你们!冷柳白有眼不识泰山!”

冷柳白说着,就弯腰拜了下去。

要说之前冷柳青服软,是因为要联合沐未阳他们一起救冷柳青的权宜之计,那现在这一拜则是真心诚意的道歉与敬佩。

沐未阳也没拦他,一个翰延贵族子弟的大礼,她齐穆王族还是受得起的。

等冷柳白拜完,他方才抬头说道:“我当时虽在王城,但具体情况不明,我只听闻,大王是因为冷柳青奉命巡检翰延边境,误过边境线,所以才受到了杖责。”

冷柳白的话说完,沐未阳看向了店小二,两人同时微笑了起来。

“若是如此,那冷柳青还有救。”沐未阳说道。

冷柳白看着沐未阳,似乎有些不太相信的样子。毕竟冷柳白在翰延长大,他即使听闻沐未阳好本事,但也只是觉得一个女人,能够翻过几页兵书就已经算是好本事了。

沐未阳并没有因为冷柳白的不相信而感到轻慢,毕竟,初识冷柳青的时候,冷柳青的表现还不如冷柳白呢。

对于翰延男人的这些“通病”,沐未阳选择了直接无视。

“翰延王估计是收到了齐烈重新上位的消息,生怕他因为冷柳青的事情而向翰延发难,所以率先问责冷柳青,并把他关押入地牢。但这翰延王这一步也做的巧妙,没提冷柳青在翰延之滨与齐烈开战的事情,只是说他违规越境。那就说明,翰延王还不想一棍子把冷柳青打死,只是先关着看看齐烈这边的情况。”沐未阳解释说。

听了沐未阳的话,冷柳白小鸡啄米似地点了点头,说道:“也对,在我大翰延,能在战场上打胜齐烈的人,也就只有我大哥一人了,我冷柳家又是世代忠良,大王自然不希望就这样折杀了。”

第73章 你不懂男人的单纯

“不过……”

就在这时,一直跟在边上,却不怎么说话的店小五突然开口了。

“还得注意冯晨家的动向,在不久之前,翰延曾有过一段‘归降潮’,冯晨家是其中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此次冷柳青率军打齐烈的举动,可能惹恼冯晨家,从中作梗。”

虽说因为性格懦弱,不久前才与店小一交换,从齐穆调换至翰延。

但正是因为他性格上的谨小慎微,所以在来到翰延后,对翰延的局势做了一番调查、了解。因此,此时此刻他所说的话,还是有一定的份量的。

“归降潮?”沐未阳不解地看向了店小五。

“在翰延与羌正连横之后不久,齐烈就率羌正大军在翰延之滨打败了齐穆公孙氏。在这之后,原本中立的翰延国开始出现了一股‘归降潮’,说要是羌正挥军东进,翰延最好的选择不是应战,而是归顺,从齐烈打败公孙氏却不杀,让他们继续管辖齐穆这点来看,羌正要的只是供奉和领权,而不是‘真正的统治’。与其和自古尚武的羌正军战斗,白白牺牲,不如直接归降。”店小五解释道。

听了店小五的解释,沐未阳把目光转向了冷柳白与少顷,冷柳白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知道店小五说的都是实话,但他也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暴露出他翰延的软弱。

“大帅正是因为没法接受朝臣中弥漫的这股归降潮,所以才在大殿上与冯晨家理论,但大帅一个武将,怎么说得过冯晨家他们门阀世家……下了大殿之后,他才召集我们几个,准备亲自去羌正。”少顷说。

在他们的解释下,沐未阳也差不多理解了目前的形势,于是对店小五说道:“店小五,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去了解冯晨家的情况,我要知道他们在这件事上有没有出过手,或者是否准备出手,他们拥有多大的势力,可以做到什么程度,和其他国家门阀是否有姻亲或者联系,越详细越好。”

店小五应下了吩咐,刚想走,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问道:“小小主,费彬还在青云客栈,我需要把他叫来吗?”

“费彬?他怎么来的翰延?”不仅仅是沐未阳,店小二似乎也对树皮脸费彬的出现感到诧异。

“回小小主,费彬之前与公孙家的府兵一起离开后不久,与店小三一起来到翰延,说是在路上遇到的,费彬不愿回药谷,就跟着店小三一起来了,这段时间一直住宅青云客栈。”店小五回答说。

沐未阳想了一下,这费彬怕是觉得回去后受他爹爹管束,在那山间小屋中的日子也颇为无趣,于是就想着趁此溜出来。他也不认识什么人,唯一较熟的也就公孙礼薄这儿,只是不知为何被公孙礼薄给赶了回去,于是就赖上了店小三,一起来了翰延。

“他在青云客栈的这段日子怎么样?”沐未阳追问道。

“还不错,店里忙不过来的时候也会帮点忙。”

“那就让他过来吧。”沐未阳说道,毕竟费家的毒术,如果用得好,还是可以发挥很大地作用的。

店小五应下后就退下了。

店小五走后,沐未阳转身对冷柳白说:“要救冷柳青,情报很重要,现在这里就你可以进王城,你先继续回先生那儿上课,同时小心王城里的消息和各大贵族的动态,你也可以从其他贵族子弟处打听一些消息,有情况及时把消息传回来。你能做到吗?”

冷柳白看着沐未阳,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也有听说过齐穆风俗与我翰延不同,王族无论男女,束发前都必须去太傅阁上学。你能与我大哥一起在翰延之滨打败齐烈,想必也不是一般的女子,我愿意去王城收集我所能知道的消息,希望你可以与我们一起把我大哥救出来,谢谢。”

冷柳白诚恳地说完,不一会儿也走开了。

当院子里就只剩下沐未阳、狄十七、店小二与少顷的时候,少顷默默地把狄十七叫道了一旁,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后,少顷朝着沐未阳施了一礼就又消失在了屋檐的阴影之中。

沐未阳见到这一幕,回头对店小二说:“我饿了,今天下午的点心,怎么还没送来?”

店小二听了沐未阳的话,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施礼后便下去“拿点心”去了。

“你把店小二支开,可是有话要和我说?”在店小二走远后,狄十七主动开口道。

沐未阳转过头,看着狄十七,说道:“是,我有自己的打算,你为何不和我商议,就擅自和少顷定下生死协议?”

狄十七见沐未阳认真地看着自己,他忽然就笑了起来:“没错,少顷刚才和我说的,的确是等把冷柳青救回来之后,约我出城决斗的事。”

“我问你为何。”沐未阳再次强调。

狄十七看着沐未阳咄咄逼人的模样,故作轻松地说:“你是想以救冷柳青的条件,以及替翰延与齐烈周旋等一系列的条件,和少顷做交易吧。让他暂时放下仇恨,一心先解决目前的这些更加重要的事情。”

“谈判交涉,以利诱之,以理服之,这有何不妥?”沐未阳反问道。

狄十七正色道:“谈判交涉,以利诱之,以理服之,并无不妥。但是,沐未阳,你不懂男人,更不懂军人间的袍泽之情。”

沐未阳看着狄十七,似乎觉得有些可笑,说道:“这不关男人还是女人的问题,少顷只要想救冷柳青,只要还想帮着冷柳青解决这一系列的问题,他就不会不答应我的条件。”

面对沐未阳的回答,狄十七也笑了起来,只是这份微笑异常地温和,他说:“是,他也许的确是会答应你。但你说的这些都太复杂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城府、这样的谋略,对于很多男人来说,在关键的时候,判断和决定一件事,更多的是热血和激情,而不是你这样的深思熟虑。”

狄十七说完这话后,又轻笑着补充了一句:“男人是很单纯的。”

沐未阳却依然不以为然地说道:“单纯?这就是你和少顷决斗的理由?”

狄十七点了点头:“对,他若与我决斗,定不会再怨恨于你,毕竟,在他们翰延国的男人眼中,女人一直都是微不足道的。有我在,他自然会把目标转到我的头上。”

狄十七的话说完,沐未阳露出了一幅不悦的表情。

第74章 口是心非

看到沐未阳明显不开心了,狄十七并没有转口,而是坚持说道:“我们现在是在翰延,这里不是齐穆也不是羌正,没有公孙家和齐烈照顾着你,在这里,任何行差踏错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原本狄十七在说上一句话的时候沐未阳就已经不开心了,此刻狄十七再补上这么一段,沐未阳彻底怒了,问道:“感情我沐未阳,能活到今天,都是靠别人的庇护?!”

狄十七看着语气不善,几乎就快炸了的沐未阳,却一点儿都没有想过要让步,只见他“嗯”了一声,然后说道:“当然。别的我不知,但齐烈肯定是让着你的,否则在翰延之滨,你早就输了。”

狄十七这话刚说完,沐未阳目光“唰”地就横了过去,简直就是要吃人,刚要开口,狄十七却是抬起了手,说道:“你先别恼,让我把话说完。”

沐未阳看着狄十七,牙缝中挤出一句:“说!”

狄十七似乎觉得很有意思地笑了笑,说道:“首先,齐烈和他的大军是后于卫哲大军出现的,他们并不是来晚了,而是早就等着反夹击你的冷柳青。但不知你有没有想过,齐烈为何让这四百人全部光明正大地上场?而不是先分一部分精兵绕道你司令台后方偷袭?等你这儿方寸大乱之后,再放出人马夹击冷柳青?只要你这的司令台乱了,冷柳青他们自然不足为惧,在这种时候,‘围魏救赵’当属平常。”

狄十七说着看向了沐未阳,补充道:“我都能想到的办法,战神齐烈自然也是知道的。退一万步说,即使他与你一样未曾想到,那他身边的谋士难道就没有一个提醒过他?”

狄十七把“战神”两字咬得特别的重。

沐未阳在听了狄十七的话后,神色凝重,额头上渐渐沁出汗来。

狄十七眉角不由向上一挑:“这是其一。其次,你与齐烈在两军阵前谈判,身边并无可以与卫哲对抗之人,如若他突然发难,你势必束手就擒。即使店小二他们拼死救你,一旦卫哲与齐烈联手,你即使能逃脱,那身后的大军自然也就溃散了。两军对阵,擒贼擒王,这一常识,齐烈又岂会不知?”

狄十七地话说到这里,沐未阳的脸色变得铁青。

“齐烈为何连续犯这两大疏漏,白白失了先机呢?”狄十七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屠族犬戎,残害手足,手刃生父……齐烈不算是个好人,但他齐烈,宁愿让与他出生入死十几年的卫哲‘去死’,也不愿意冒半分可能会伤到你的危险。”

狄十七盯着沐未阳的眼睛,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沐未阳,你身边的人,对你都太善良了。”

这话说完,狄十七就这样久久地看着沐未阳,看着沐未阳地脸色从青到白,从白到红,全身都好像被冷水打过一般。

“你有何身份与我这般说话?!”沐未阳心中虽然知道狄十七说的都是实话,但依然火了。

“那你又有何身份干涉我与少顷的决斗?”狄十七也不甘示弱地怼了回去。

“那好,今日起,无论生死,与我无关!”沐未阳丢下这一句话,气呼呼地走掉了。

看着沐未阳被气走的背影,狄十七并没有上去追,只是站在原地苦笑摇头。

他不知道沐未阳究竟能听进去多少,但他能说的都已经说了。

沐未阳离开后,在长廊中遇到了店小二,店小二的手中正端着热腾腾地点心,见店小二迎了上来,沐未阳看都没有看一眼就走掉了。

“小小主……”

店小二见沐未阳一脸不高兴的模样,还完全不搭理自己,就又走到了狄十七的面前。

“这?”店小二双手端着点心,抬着下巴朝沐未阳离开的方向指了指,问道。

狄十七伸手打开了店小二端着的点心,咬了一口:“没什么……哇,这真好吃。”

“别拿了,小小主还没吃呢。”店小二拦住了狄十七再一次伸过来拿点心的手,随后又追问了一句,“小小主不是容易生气的主儿,你到底怎么惹她了?”

狄十七叹了一口气把前因后果对店小二说了一遍,店小二听完,神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唉,小小主为人骄傲,你这样直白,怎能不火?”

“店小二教训的是”狄十七对店小二拱了拱手。

“不过,小小主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你等她气消了,去赔个不是吧。”店小二一副过来人地模样说道。

狄十七笑了笑,便应下了。

沐未阳走后,满肚子地不高兴。

这份不高兴并不是因为狄十七说错了什么,反而是因为他什么都没有说错。

她沐未阳,被人一针见血地看穿了,甚至她最引以为豪的谋兵布局都被人找出了漏洞,这如何让她不恼?

回到屋里,沐未阳从桌上拿起了一杯水,慢慢喝着,平复内心。

眼角却是看见了那封放在桌上已经很久了的信,信旁的那支梅花早就已经零落殆尽,枯成了一团。

沐未阳没有移动自己的位置,只是怔怔地看着桌上的这封信,这封在收到后却从未拿起过的信。

齐烈会在信中写什么呢?

他会和狄十七一样点出沐未阳的漏洞,然后告诉她,她之所以会赢,只是因为是他在让她吗?

不,齐烈才不是这样的人,他从来都不会在意这些,输了就是输了,永远都不会给自己找借口。

“沐未阳!你好狠毒!齐烈这样待你,你却联合他们几个外人来对付我们!”

“沐未阳,我不杀你,但别让我以后遇上你!”

“算了,算了……”

“我输了……”

卫哲和齐烈的话,突然就在她的脑中响了起来。

“齐烈,宁愿让卫哲‘去死’,也不愿意冒半分可能会伤到你的危险。”

狄十七的话和卫哲与齐烈的话交织在了一起,让沐未阳的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她错了吗?她又一次错了吗?

沐未阳静静地把杯子放在了桌上,自己就那么看着眼前的信,思绪却是飞了很远很远。

当年的一幕幕就好像走马灯一样的闪过。

沐未阳闭上了眼睛,好久好久。

接着她又再一次地睁了开来,只是这一次,眼神中不再迷茫。

是的,她没错,这是她选的路,即使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也还是会做同样的事情,做同样的选择。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第75章 意外来客

“哆哆。”

敲门声响了几下就没有了。

沐未阳以为是狄十七或者是店小二来了,想都没想,就开口道:“进来。”

但沐未阳的话说完后,门却并没有被推开,而是又敲了几声。

“哆哆。”

“进来。”沐未阳提高了声音说道。

然而,门外依然是在沐未阳的话说完后,响起了敲门声。

“我让你进来。”沐未阳说道。

“哆哆哆……”回答她的依然还是敲门声。

沐未阳开始觉得有些奇怪了,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门边,然后问道:“是谁在外面?”

可是门口,依然传来了敲门声。

沐未阳走到门边,与门槛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然后瞬间把门开到了最大。

门外,出现在沐未阳眼前的,是一名老者,这名老者穿着冷柳府下人的服饰,面带和蔼地看着她,似乎并没有为沐未阳突然开门的行为感到诧异。

见到这名老者,沐未阳感到有些不解,问道:“你是?”

沐未阳的话刚出口,老者就朝边上让开了一步,弯腰朝着后面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顺着这名老者的手心看去,在小屋前方的小院之中,一位身板挺直的男子站在那边,只是从银白的发色看,应该也是上了年纪的。

沐未阳朝四周看了看,发现除此之外并无他人,于是跨出了门槛,问道:“老人家,你们找我?”

听到沐未阳开口,小院中背着手的那名银发老者转过了身。

看到这名老者的容貌,沐未阳就立刻猜出了他是谁,因为这张脸与冷柳青和冷柳白长得简直是一模一样,只是不知,此刻他来此到底为何。沐未阳对着这名老者屈膝施了一礼,然后说道:“小辈沐未阳,见过冷柳家家主。”

听到沐未阳点破了自己的身份,这位冷柳家家主就笑了起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冷柳琰?”

“沐未阳在此小住多日,从未见过冷柳家人来造访,想必是冷柳青早有交待,他是下一任家主,普通的冷柳家叔伯没必要拂他颜面。而且,此刻冷柳青刚出了事,事情的原委还与我有关,您来找我,也在情理之中。”沐未阳说。

冷柳琰看着沐未阳,眼中充满了欣赏之色,说道:“不亏是齐穆贼王的后代,我冷柳家下一任家主能与你交好,也是我翰延之幸。”

冷柳琰的话,用着一种稀疏平常地语气说出,沐未阳的内心却是受到了极大地冲击,这冷柳琰不仅知道自己是贼王后代的身份,甚至还暗示了贼王与齐穆的关系。想到这里,沐未阳的目光突然犀利了起来。

见沐未阳身上散发出了敌意,冷柳琰依然平静地说:“我老了,这世界早晚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在把青儿接回来之后,我想,是时候把家主之位正式交给他了。”

沐未阳看着冷柳琰,不明白这老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直觉告诉她,这冷柳琰能做到冷柳家家主,并使自有兵权的冷柳家在翰延屹立不倒,他肯定不会只是普通的世家族长。

毕竟,对任何一个国度来说,兵权就等同于王权,拥有兵权的世袭贵族,都会在主君的打压下逐渐没落,最后使得兵权回归王族。几乎没有一个君主会愿意把手中的兵权分出去,并允许拥有兵权的藩王存在。

而据这段时间的了解,沐未阳知道,冷柳家不仅仅是拥有藩地与兵权的贵族,甚至还是可以带兵出入府第的贵族。

要知道,这冷柳府位于王城外第三排,站在冷柳府屋檐上都可以看到王城里的窗户,即使带兵入街区有人数和缘由的限制,但已经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冷柳家拥有威慑王族权威的实力与特权。

面对这样一个家族的家主,一向自负地沐未阳也变得小心谨慎了起来,她对着冷柳琰淡淡一笑,说道:“家主此次前来,可是与我商议冷柳青被翰延王责问之事?”

冷柳琰似乎把沐未阳所有的表情与心理活动都看在了眼中,眼睛一眼望不到底。

他忽然一笑,露出了一幅长辈地慈祥模样,说道:“这事儿,你们自己处理就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现在安排的不就挺好,即使有点纰漏,大不了也是让青儿在那地牢中多待一段日子罢了。这孩子心气高傲,吃点苦头也是好事。我呢,就是来看看你……沐未阳,齐穆王女,住到我这冷柳府来,从道义上讲,我作为家主,是要出门迎接的。但你看,我也老了,行动不便,你们当时也都乏了,也不能太过拘于礼数,搞那套迎接王族的排场。所以一拖就拖了这么半个月。现在看来,你在我冷柳府住的还好,我就放心了。”

冷柳琰说着,“嗬嗬嗬”地笑了起来。

沐未阳听他这么说,心中满是腹诽。

这老爷子,若是不拘于礼数之人,方才怎么敲了半天门都不进去,还不是因为男女有别的教义。这别院现在是沐未阳住着,哪怕只是一个大堂和客厅,男子也不该随意进去,只能在这太阳底下说着话。即使如此,也还特意带了一个信得过的老奴,就是为了避免单独相处。

头发都白透了的老头,还那么讲究,沐未阳当然不信他所谓的“不能太过拘于礼数”的场面话。

只是在冷柳琰的口中,冷柳青都被翰延王下了地牢了还不算什么大事,他甚至还对沐未阳的一举一动颇为了解。这就让沐未阳感到有些困惑了,这老爷子,到底是为什么而来?

见沐未阳思考,冷柳琰又是一笑,只是这一笑与之前长辈般的温和笑容不同,这一笑让人感觉意味深长。

“老爷子,您,是认识我父母或者是其他什么人吗?”沐未阳最终还是问出了她心中的疑惑。

冷柳琰摇了摇头,非常干脆地说道:“我并不认识你的父母,甚至从未见过他们。”

冷柳琰的否认,让沐未阳更加困惑了起来。

这老爷子,既不是为了冷柳青的事情找她的,也不是为了她的身世找她的,难不成他真的就只是来看一看自己?

可,这是为什么呢?

就在沐未阳疑惑不解地时候,冷柳琰开口了:“你不用考虑那么多,我今天就是来认识你一下,问你一句,你觉得我儿冷柳青怎么样?”

第76章 没那么简单

冷柳琰的话说完,沐未阳不解地看着他,没有开口。

见沐未阳用疑惑地眼神看着自己,冷柳琰又是“嗬嗬”地笑了起来,说道:“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是从你们相处时看,他的品性为人如何?”

沐未阳看着冷柳琰,用较为中性的词汇说道:“我觉得,冷柳青是一个优秀的贵族。”

听了沐未阳的话,冷柳琰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沐未阳,眼睛一眨不眨的,极其认真的模样。

在冷柳琰目光注视地威慑下,沐未阳有些受不了这份压迫感又继续开口道:“不过,有时候有些迂腐,不知变通。”

冷柳琰在沐未阳的话说完后,笑了起来:“是,看来你对我青儿的确有一定的了解,我也对他这迂腐、不知变通的毛病颇为头疼。”

冷柳琰说着,又看向了沐未阳。

虽然两人好像是在聊家常的模样,但沐未阳总是有一种这个冷柳琰没那么简单的感觉,但她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尽可能的拖延时间,等等店小二他们的出现。

“沐未阳倒是觉得,有时候‘迂腐’也有‘迂腐’的好,起码讲规矩,有道义,是一个正直的人。”沐未阳对冷柳琰报以了礼貌式的微笑。

没曾想,冷柳琰的表情却是在这个时候变了,他的眼神一改之前长辈的慈蔼与城府,瞬间变得让人有些看不明白。

“哦?没想到,从小在齐穆就不守规矩的沐未阳,其实也是一个很传统的人。”

冷柳琰的话与表情,让沐未阳看不真切,在说了这么多的话之后,她是越来越不明白这冷柳琰到底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了。

就在沐未阳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旁从未发过一言的老奴突然走到了冷柳琰的面前,施了一礼。

见到这位老奴的出现,冷柳琰只是摆了摆手让他下去,随后便对沐未阳说:“看来,你的小朋友们都要回来了,改天有空,我们再继续聊。”

冷柳琰说完,也不等沐未阳开口,就一转身,异常干脆地带着老奴就走了。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店小二和狄十七就出现在了长廊的一头。

店小二见沐未阳站在小屋的院子中,不由加快了脚步:“小小主,你怎么站在外面?”

沐未阳看着冷柳琰离开的方向,问道:“店小二,你们对冷柳琰有了解吗?”

“冷柳琰?冷柳家家主?情报库中应该有他的资料。”店小二恭敬地回道。

“全部都整理一下,送到翰延青云客栈,我要一一查看,此外,再派点人手重新调查一下这个人。”

“小小主,你怎么会想到要调查冷柳琰呢?他是翰延国知名的人物,与他有关的消息与资料到处都是呢。”店小二奇道。

沐未阳从鼻子里“嗯”了一声,似乎在考虑着什么,最后才说:“刚才,他来着院子里了。”

听了这话,店小二表情一变:“他刚才来这院子里了?可我们没有遇见他啊,这就一条路,不可能错过的吧。”

沐未阳撇了撇嘴,说道:“他是翰延国拥有兵权的赐姓贵族冷柳家的家主,说是贵族,实是翰延国的藩王,这地位也和小国的国主差不多了,他自然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冷柳琰特意放下身段,来这别院看我。”

店小二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他来这里究竟为何?”

“不知道,我也没有弄明白,只是说了很多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沐未阳边说边回忆着冷柳琰的话,似乎根本就没有得出什么结论。

“难道,他真的只是来看看我的?但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沐未阳自言自语地说完,狄十七从边上走了上来:“之前你们说了什么我不清楚,但如果冷柳琰那么高身份的老爷子亲自来这,只是为了看看你的话,那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他可能以后在关键时候会用得上你,第二种,他可能知道以后你可能会成为他的敌人。”

狄十七的话,让沐未阳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笑着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狄十七有些得意地回答说:“因为,我以前也遇到过有人特意测我器量的事情。”

沐未阳看着他那副得意的模样,不由“嗤”了一声,似乎不以为然。

狄十七见沐未阳依然有些不待见自己的样子,心知这沐未阳似乎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于是就转口说道:“方才,店小二拿来一种新的点心,很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沐未阳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随后直接对店小二道:“店小二,你亲自去把费彬带来,现在我这用得着他。”

店小二看了沐未阳一眼,犹豫了一下,然后就应下了。

等店小二跑远,一旁的狄十七有些尴尬地站在了那儿。就在这个时候,沐未阳又一次地开口道:“不是说,有点心吗?还不快端上来?”

狄十七听沐未阳这么说,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笑了起来,说道:“好的,小小主,狄十七这就亲自去下厨给你端来。”

沐未阳假模假式地“嗯”了一声,转头就走进了屋里,刚一背过身,嘴角就不由扬起了一丝笑意。

虽然她知道之前狄十七说的都是真话,原本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但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现在让狄十七亲自去下厨拿点心,也算是折了他前犬戎国王子的颜面与身份,替她出了一口气了。

然而,等他们走了之后,沐未阳一个人站在空档而安静的别院小屋的堂中,突然觉得,外面起风了。

她走到了桌前看着齐烈给她的那封信,抬手拿了起来,却并没有要拆的意思,只是转头把它给收了起来。

几日后,当冷柳白赶到沐未阳面前,急红了眼说出大事的时候,沐未阳才意识到,这命运之轮,真的又一次轮转了起来。

那一天,具体的日期,沐未阳已经记不得了,她只记得,她在别院中拿着费彬新跳出的跳跳粉,正在奇怪这毒剂究竟有什么好发明的时候,冷柳白满头是汗,一脸煞白地出现在了沐未阳的面前。

“沐未阳!你说我大哥不会出事的!但这一次是真出事了,出大事了!”

第77章 把心挖出来

沐未阳转过了头,放下了手中的跳跳粉,随后问道:“出什么事了?”

冷柳白的在沐未阳的提问下,眼睛变得有些红,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翰延王,要送太子去羌正做质子,我大哥,决定死谏。”

沐未阳看着冷柳白的脸上因为奔跑为沁出的细汗,沉默了一会儿,表情也变得异常地难看,问道:“店小二,那么重要的情报,你为什么没有事先告诉我?”

店小二的表情也变得难看了起来:“回小小主,我等并未收到这一消息。”

这冷柳青之前在羌正就已经做过这种冲动的事情了,只是那时候是拼死刺杀齐烈,这一次是拼死说服翰延王,想到这里,沐未阳地眼神也变得尖锐了起来。

冷柳白此时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说道:“沐姐,爹爹这段时间也一直都不在府里,其他叔伯也管不了这事,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大哥一直说你聪明,你想法救救我大哥吧,我前面偷偷去了地牢,看到了大哥,他说如果翰延王这一次一意孤行,他就,就把心挖出来……”

少年,忍着眼眶中地泪水,不让它掉下来,坚持着他翰延男人最后的男子气概。

沐未阳也知道,自从那冷柳琰来这过这别院之后,就突然消失在了冷柳府中,谁也不知道是为何,只是说是有要事。

在冷柳琰消失之后,冷柳家的叔伯长辈们也似乎像是躲瘟神似的,极力与在地牢的冷柳青撇清关系。

而青云客栈的情报系统,似乎也从这个时候开始,没有再出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沐未阳皱着眉,陷入了沉思。

“冷柳白,你有办法带我去地牢见见冷柳青吗?我要当面了解这事情的原委。”

冷柳白想了一会儿,说:“可以,但我只能带你一个人去。”

“不行,我要和小小主一起去。”店小二第一时间否定了冷柳白的话。

冷柳白的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还没开口,沐未阳就说道:“没事,就我和你一起去。”

沐未阳的话说完,店小二和狄十七都朝前一步想要阻止。

沐未阳却是用眼神喝住了他们,转而对费彬说:“费彬,你身上有多少存货,都给我吧,有这些东西在,我自保应该没什么问题。更何况,地牢里还有那个人。”

听到沐未阳说“更何况,地牢里还有那个人”后,店小二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点了点头。

狄十七见店小二不再阻拦,上前一步说道:“我和你们一起去,在地牢门口等你,如果里面出现任何骚乱,我会第一时间冲进去的。”

见狄十七说地坚决,沐未阳也不再拦住。于是,他们三人就这样朝着地牢跑去。

狄十七在地牢口与沐未阳分别时,看了看天色,再一次说道:“无论里面是否有骚乱,你若天黑时还不出来,我也会进去的。”

沐未阳对狄十七点了点头:“好。”

进入地牢之后,冷柳白谎称沐未阳是冷柳府的医女,担心冷柳青在地牢中伤势好的慢,留下病根,特意派来看看。

狱卒表示冷柳青自有大夫照看,在地牢中并无大碍,不让沐未阳进去。

“为何我能进去,她却不能……”冷柳白刚想要抢白,沐未阳就拦了下来,她朝着那狱卒守卫施了一礼,说道:“这位大哥,我知道你们是秉公执法,尽心尽力当好差。那你们也应该可以理解小女,我也是忠于冷柳家的医女,此刻我冷柳府下任家主被大王责罚,还在地牢中多日,虽有大夫照看,但这大夫哪有自家府里人心细,我家老爷也是爱子心切,你们就让我进去检查一下,如若无碍,那也可以让我家老爷放心,若万一真的落下病根,也可以尽早医治,你说是不是?”

在翰延的这些天,沐未阳知道,这是一个很难用金钱买通的地方,翰延的法律与规则,使得翰延的每个士卒都拥有很高的俸禄以及很残酷的刑法,他们并不会因为金钱而冒连坐的罪名。

他们宁可在这里被冷柳白一气之下杀了,让家中族人获得大量的抚恤及荣誉,使得族中子弟在成年后更受人看中,也不愿意在这里向金钱和强权低头。所以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和他们讲道理,讲人心。

果然,在沐未阳的话说完之后,那狱卒就与边上的狱卒商议了一下,随后就从里面拿出了纸笔,说道:“让你进去可以,在这里写上身份和说明,然后按上这位贵族大人的授印。”

冷柳白见状,忽然就松了一口气,很自然地就拿过了纸币,写上了冷柳府中真实存在的某位医女的名字及身份,然后附上了具体的说明,最后从怀里拿出了他自己的授印就按了上去。

沐未阳看到这些,心中暗暗赞叹,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几乎无法相信,翰延国的“迂腐”与“规矩”其实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种进步。

毕竟,在其他任何一个国度,根本就不会有狱卒阻拦贵族的事情发生,更别说贵族子弟会听从狱卒的安排,真的拿出授印写证明了。

只可惜,翰延国奉为圣喻的法规,在立法多年之后,没有跟上时代的发展,也没有任何王族试图去更新这些规则,于是,这些原本先进的法规慢慢地变成了翰延的迂腐。

在拿到冷柳白递出的说明后,狱卒细细地看了一遍,随后就小心地收了起来,让开了一条路。

“我们又以这种方式见面了。”

在沐未阳出现在冷柳青的牢门外时,冷柳青突然开口说道。

沐未阳看着牢门中的冷柳青,也笑了起来:“只可惜,这一次我是自由的。”

听了沐未阳的话,冷柳青撇了撇嘴,说道:“是吗?上一次,我在牢中,你在羌正王城大牢中,这一次,我在牢中,你难道不是在冷柳府别院,或者说是整个翰延的大牢之中吗?”

冷柳青说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步步从阴影中走到了沐未阳的面前。

此时此刻,他唇上的胡渣已经长了不少,在下巴处连成了一圈,头发也是胡乱披在了肩上,黑眼圈浓重,衣服皱巴巴地已经看不清了原来的颜色。

然而,在冷柳青这番落魄的外表之下,他的眼睛却是在地牢昏暗的光线中闪闪发光。

第78章 密议

“大哥,我把你和我说的都和她说了……你们聊,我在门口替你们守着。”

冷柳白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冷柳青的眼神给逼出了牢门外。

“这样对你族弟,是不是有些太严厉了?”沐未阳在冷柳白走后,对冷柳青说道。

冷柳青苦笑一下,说道:“阿白,是我们冷柳家的天才,从小都被长辈们捧在手中寄予厚望,我若不对他严厉一些,他就会被捧杀了。”

“那你呢?”

面对沐未阳的提问,冷柳青又是苦笑了一下,却没有回答。

他苦笑后又抬起了头,转移了话题说:“你到这里来,是为了我要死谏,还是为了翰延太子要被送去羌正当质子的事?”

“这不都是一样的吗?”沐未阳说道。

“哦。”冷柳青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沐未阳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冷柳青的失落,说道:“你别太冲动了,齐烈是不会接受翰延国的太子去羌正做质子的。”

沐未阳的话说完,冷柳青叹了一口气:“事实上,他差不多已经接受了。”

冷柳青的回答,让沐未阳愣了一下,似乎这与她想的有所不同。

冷柳青发现了沐未阳的愣神,于是也停顿了一下,说道:“大王派了密使前往羌正。”

“这不可能!”沐未阳干脆利落地说道,她似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齐烈儿时曾在齐穆做过质子,回羌正后他曾和我说,把王子送到他国去做质子这种事,太过残忍,大国不应提出这样的条件,小国不应接受这样的和谈……即使公孙氏对他再好,也改变不了‘质子’这一残酷制度的本身。他自己经历过,他怎么可能重蹈覆辙,他……”

沐未阳说着,声音变得越来越低,最后几乎不可闻。

冷柳青看着沐未阳,缓缓地说道:“以前,他那么说,因为他的身份是质子,现在,他这么做,因为他的身份是君王……”

沐未阳的眼神在这一瞬间似乎有些许的出神,她不知道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

但只是一瞬之后,沐未阳的表情就恢复了原貌,她抬起头,看向冷柳青,问道:“翰延王就只有太子这么一个嫡子,他也愿意?”

冷柳青苦笑了一下,说道:“这,正是大王自己提议的。”

沐未阳不解地看向了冷柳青,一国之主,把储君,还是唯一的嫡子送去他国做质子,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冷柳青表情有些为难地说道:“大王,早朝后,终日与道士厮混在一起,喜穿道袍,以居士自居,对政事并不上心。”

听了这话,沐未阳若有所悟地拧起眉来:“原来如此。”

沐未阳的话说完,冷柳青也沉默了,似乎对他来说,在沐未阳这样一个从他国来的客人面前说出翰延王这些不堪的丑事,也让他非常的难堪。

“那,你若死了,冷柳家怎么办?前几天我见过你爹了,他还和我说,是时候把家主之位传给你了。”沐未阳在冷柳青的沉默中,缓缓地开口道。

冷柳青听了沐未阳的话,眼神变得黯黯的,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笑了起来:“有阿白,冷柳家,有冷柳白,他是个天才,有他在,我相信冷柳家会更好的。”

“你这话,和冷柳白说过吗?”沐未阳问道。

冷柳青抬起了黯黯地眼神,凝视着沐未阳,说道:“沐未阳,你我相识不久,开头虽然有很多的矛盾和不悦,但也算是生死之交。我帮你把狄十七救了回来,在我府里好生安置。如今,我要死了,你可以替我看着阿白,让他顺利继承家主之位吗?”

冷柳青的话,非常诚恳而真挚,但沐未阳却是异常坚决地拒绝了:“不行,你冷柳家的问题,你冷柳青自己解决,我没义务照看你族弟。”

冷柳青的眼神变得有些失落,从嘴角中挤出一句:“啊,那看来,我要死不瞑目了。”

沐未阳却是向前一步,问道:“难道,这事,就只有死谏这一条路了?”

冷柳青看着沐未阳,问道:“那你说,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只要能改变大王的主意,我冷柳青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冷柳青的话说完,牢门外突然就传来了人声。

沐未阳和冷柳青同时都回过了头,只见原本在外面守门的冷柳白,此刻正站在一个人的身后,那个人披着披风几乎把整个人都给遮住了。

见到冷柳白,沐未阳和冷柳青都松了一口气,朝他投去疑问的目光。

冷柳白的表情有些复杂,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大哥,沐姐,她,这位,嗯……”

没等冷柳白的话说完,那披着披风的人朝前走了几步,从帽子下面露出了半张脸。

那是一张精致的女子的面容,只是似乎是一位妇人。

“啊……”

冷柳青见到这张脸的时候,整个人差点惊呼出声,他连忙跪在了地上,行起了武将的大礼。

就在沐未阳站在一旁,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那人轻轻地把手放在了嘴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随后说道:“冷柳青,起来吧,我到这来,有事相求。”

冷柳青跪在那边,脸色凝重地说道:“不敢,不敢,您……若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就是了,冷柳青誓不辱命。”

“冷柳青,这里是地牢,你起来说话。”那人又开口道,声音依然还是那样的温婉好听。

沐未阳看着眼前的这两人,心中不由嘀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冷柳青起来后,朝着沐未阳看了一眼,又对着那来人看了一眼。

随后似乎像是决定了什么似地说道:“这位是齐穆王族沐未阳,是冷柳青的挚友,月前就是她帮助我一起打败了齐烈。”

听了冷柳青的话,那来人突然看向了沐未阳,表情极其地丰富复杂,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开口。

直到冷柳青又补了一句:“此次,她来地牢之中,正是与我商议,如何改变大王主意的。”

冷柳青的话说完,那来人的脸色才稳定了下来,说道:“好,谢谢你,沐未阳。”

沐未阳见对方朝自己微微颔首,突然意识到这个人的地位很高。

因为,翰延,是一个等级礼法非常严苛的国度,与此同时,翰延的女子也是非常没有地位的特殊存在。但这名女子却是受到了冷柳青作为武将的大礼,又对身为齐穆王族的沐未阳仅是直呼其名颔首谢礼。

这地位,怕即使是王族,也是嫡系掌权王族才是。

第79章 一个比一个糟糕的主意

沐未阳的凝视,未给对方造成丝毫的慌乱。

她坦然地接受了沐未阳的目光,还报以微笑。

冷柳青在一旁看着这两位女子的对视,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开口比较好。

“冷柳青,你还未向沐未阳介绍我哪。”

就在空气即将尴尬起来的时候,那妇人忽然就开口了语气异常地温和。

听了这话,冷柳青把头转向了那来人,在对方示意颔首之后,冷柳青才转过头对沐未阳说:“沐未阳,这位是南宫惜君,是,翰延国,王后。”

冷柳青的话说完,沐未阳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南宫惜君,南宫与公孙一样,是翰延国国姓,眼前此人,竟然就是翰延国王后。

难怪之前她表情复杂地看着沐未阳,毕竟,如果不是沐未阳,冷柳青不会与齐烈开战,如果不开战,那翰延王也许就不会想把她的儿子,也就是翰延国太子送去羌正做质子了。

虽然这不能全怪沐未阳,但初见沐未阳时,南宫惜君的内心依然是复杂的。

“原来,是你。”沐未阳看着南宫惜君,并没有因为她身份的尊贵而表示出任何额外的敬意,更多的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感到的惊异。

她惊异于,这南宫惜君,竟然亲自到这地牢之中,求助冷柳青。

“王后……”沐未阳刚要开口,南宫惜君就拦下了她。

“沐未阳,这里不是王城,隔墙有耳,叫惜君就好。”

沐未阳点了点头,也不和她客气,毕竟,沐未阳从小什么尊贵的人没见过,别说小时候在齐穆的时候被公孙仁波捧在手里,即使是成年后,齐烈成了五大国至尊也依然把全天下最尊贵的位置留给了她,只是沐未阳不愿意去坐而已。

“惜君,你作为翰延王族,自有世家宗族,为何不向娘家求救,反而来这地牢之中找冷柳青呢?”沐未阳一点儿都不客气地说道。

在一旁的冷柳青,看向了沐未阳,似乎想要示意沐未阳客气一点,但沐未阳却是一点都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听沐未阳这样单刀直入地开口,惜君温和地笑了笑,随后说道:“惜君自十四岁嫁入王城,就未曾与宗族来往,这一去二十余载,无从联系。”

“你若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守规矩,那此刻是谁帮你来到这地牢之中的?”沐未阳追问道。

“沐未阳,别说了。”面对沐未阳的尖锐,冷柳青打断道。

“不,冷柳青,让她问,我要求助于你们,势必得取得你们的信任才行。”惜君继续说道,她就像是一个旧时的女人,温和、顺从,即使面对沐未阳尖锐的提问,她都能不急不躁地照单全收。

在与冷柳青说完之后,惜君又转口对沐未阳说:“我在王城中那么多年,自然会有自己的势力与耳目,这无需隐瞒,但与宗族,不是我不想与他们联系,获得他们的支持,而是宗族不愿与我联系。”

听了这话,冷柳青的表情也变得难看了起来,补充道:“不知,你是否知道翰延冯晨家?冯晨家是翰延国的世代门阀,府中多饱学之士,世代在翰林院、太傅阁、尚书院任职,与我冷柳家相对,是翰延国最大的文官世家,也是翰延众士子的楷模。”

沐未阳看着冷柳青,这冷柳青是翰延国武将世家的子弟,在沐未阳的眼中已经是如此的迂腐,那翰延国最大的文官世家冯晨家,那得迂腐成什么样啊?

沐未阳不由又多看了惜君一眼,这名妇人,就是从翰延国最大的文官门阀中出生长大的,难怪永远都是这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那我知道了,抱歉,不是故意为难你的。”沐未阳在了解了情况之后,也很爽快地对惜君表达了歉意。

惜君摇了摇头,依然温和。

就连沐未阳都觉得,像惜君这样的女人,应该可以算是所有男人心中的完美妻子了吧

“沐未阳从小在齐穆长大,少时又在羌正游历,齐穆王女从小都与王子一起上课议事,羌正又是尚武之国,男女皆可为兵,所以她这性子中颇有男儿气概,望,您见谅。”冷柳青在一旁说着打起了圆场,他是已经习惯了沐未阳的这副性子,但这可是在王后的面前,沐未阳在他们翰延人的眼中,已经算是失礼了。

幸好,南宫惜君的性子好,并不以为意,几人在简短地客套了两句后,就直接进入了正题。

南宫惜君在听到冷柳青准备上堂死谏的时候,简直都要被吓得晕了过去,害得冷柳青再三抱歉,表示自己不应该说那么粗鄙的事情。

沐未阳却是完全无视了南宫惜君的晕厥,直接说她不赞同冷柳青当庭死谏,这是一个下策,还是一个不一定有效的下策,冷柳青没必要白白丢了一条命,让他们损失一大助力。

“那你说,我们怎么办?”

见沐未阳反对,冷柳青直接就又把问题抛还给了她。

沐未阳并未说话,只是转头看向了南宫惜君,说道:“你来此,可带着妙计?”

南宫惜君沉吟了一下,眼神坚定地说道:“本打算让冷柳青带着太子离开王城,我自在王城等候大王的发落。”

南宫惜君的话刚说完,冷柳青就立刻反对了起来,表示,这条命,还是让他来吧。

沐未阳看冷柳青与南宫惜君一个比一个糟糕的主意,一个比一个想死的决心,忽然觉得有些想念齐穆的王族以及齐烈身边的臣子。

起码,他们这些人不会出这样糟糕的主意。

“好了,你们两个别争了,你们要死可以,但不能死的这样不值。”沐未阳终于开口了。

“那你说怎么办?”

沐未阳想了一下,说道:“现在翰延王就是担心齐烈稳定了羌正国之后,对翰延发难,所以赶着给齐烈送质子,以保翰延的平安。你们现在想的都是怎么不把太子送出去,一个要改变大王的心意,一个要转移太子。但如果,齐烈无心或者是无法对翰延发难,那岂不是就不需要送质子这回事了?”

沐未阳的话说完,冷柳青和南宫惜君才一副茅塞顿开的模样,原来还可以这样!

沐未阳看着冷柳青和南宫惜君的表情,突然有种,即使是青云客栈店家兄弟中最呆的店小一都比他们聪明的感觉。

第80章 五大国最高礼

果然,在他们两个恍然后不久,冷柳青与南宫惜君就又同时看向了沐未阳,似乎在等待她继续说下去一般。

沐未阳看着他们,觉得自己的压力好大。

但她依然还是开口道:“要让齐烈无暇顾及这里,有内乱与外乱两种方式,而要让齐烈无心翰延,也有内外两种方式。”

沐未阳的话说完,冷柳青与南宫惜君都出现了短暂地沉默。

“如若让齐烈分身乏时无暇顾及翰延,内乱是羌正的内乱,外乱是他国的袭扰,这个我能理解。可为何齐烈无心翰延,还有内外两种方式呢?”冷柳青问道。

就在冷柳青的话说完之后,南宫惜君开口了:“我不知让齐烈无暇顾及的内乱与外乱是什么,但我想我知道让齐烈无心翰延的内外两种方式是什么。”

南宫惜君的话说完,冷柳青不解地看向了她,似乎对于南宫惜君能够理解沐未阳的话而感到惊奇,在冷柳青的心中,即使她是王后,但也是翰延女子,翰延女子都以“女子无才便是德”为宗旨的,没想到这南宫惜君竟然能知道他冷柳青所不知道的事情。

南宫惜君说完朝着沐未阳与冷柳青示意了一下,似乎在对自己此刻发表自己的看法而表达着歉意。

“窃以为,若翰延乱了,那齐烈势必必会不再把我们看在眼里,自然会把矛头朝着其他对他有威胁的大国,我大翰延的乱,可以是内乱,也可能是外部危机,毕竟,像齐烈这样的战神,是不屑于与其他大国联合对付翰延的。”

南宫惜君地话说完,冷柳青的眼中放出了别样的光彩,他愣愣地看向了沐未阳,想要知道南宫惜君说地究竟对不对。

沐未阳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们两个人的话加在一起,正是我想说的,所以,你们现在想要选哪个?”

南宫惜君与冷柳府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说出了自己的选择。

听了他们的选择之后,沐未阳只是耸肩笑了笑,说她就知道他们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翰延人,一如既往的迂腐。

然而就在沐未阳耸着肩,说着她自以为好笑地笑话的时候,南宫惜君,突然就对着她跪了下来。

长跪,拱手,展臂,伏地,叩头……

这是五大国最高级别的大礼。

沐未阳的笑容因为南宫惜君的大礼而凝结在了脸上。

“你……”

此时的南宫惜君,有着一种让人难以接近也不容阻止的强大气场,这份气场使得沐未阳及冷柳青都怔在了当场。

对他们两个来说,也许,这是生平第一次,看到这样一种,让人觉得美到让人难以言表的行礼。

南宫惜君的表情严肃,动作坚定,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地做完了这一切,伏在了地上。

“南宫凑,就拜托你了。”

南宫惜君的话从地上传了出来,她的声音不大,却似乎把整个地牢都给填满了。

沐未阳怔怔地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南宫惜君,忽然觉得这一礼好重好重。

并不是因为南宫惜君是翰延国的王后,身份尊贵,而是因为,南宫惜君作为一个母亲,把自己孩子生死托付给了一个认识还不足半个时辰的陌生人。

作为这个被托付的陌生人,沐未阳只觉得,似乎第一次明白了“责任”这两个字的含义。

没等沐未阳和冷柳青开口,南宫惜君抬起了头,从地上站了起来,随后就带上了帽子,裹着披风离开了这个地牢。

在她转头的那一瞬,冷柳青似乎看到了一颗晶莹地泪水,从披风下落了出来,溅在了地牢中随处可见的稻草上。

他突然只觉得心中一痛,仿佛感同身受般。

这一份痛楚,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深深地扎在了他的胸口,让他突然想起了当时与齐烈对峙在两军阵前时,听见沐未阳问齐烈“公孙礼薄他在哪儿?”时,齐烈的表情。

如果,此刻冷柳青可以看见自己的表情的话,应该也和那差不多吧。

这是一种猛然扎在心中,然后蔓延、蚕食全身的不治之痛,任谁也逃脱不掉。

沐未阳和冷柳青,因为南宫惜君的离开,以及南宫惜君离开前的举动而呆立在了原地。

他们两个人的心中,都有着各自不同的心情,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久久地,陷入了一种,死寂。

……

“你们是在这里谈请说爱吗?”

一个熟悉而不正经的声音,突然就从牢门外传了过来。

随着声音地响起,冷柳白与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少顷都同时被吓了一跳,“唰”地拦在了沐未阳与冷柳青的身前。

“呐,开玩笑,那么紧张干嘛?”

循声望去,一个瘦瘦长长地中年男子,整个人像是没有骨头一般懒懒地靠在门上,嘴里叼着稻草,双手插在腰间,衬得他的腰身极细极细。

“是你!”冷柳白与少顷几乎是同时开口。

看来,他们两个对此人印象极其深刻。

而沐未阳在见到这人之后,有些无奈地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见到沐未阳的大白眼后,许飞笑嘻嘻地朝前走了几步,边走边说:“呐,小小主子,你是来看我的嘛?呐,和卫哲的战斗是不是已经结束了啊?呐呐,我可不是不想去帮你的哦,你看,我都被这个冷柳青关到这地牢里来了,我真真是爱莫能助呢!”

许飞地话还没说完,冷柳白和少顷见他朝冷柳青及沐未阳所在的位置走来,就同时出手阻拦。

而许飞见冷柳白和少顷同时出手拦他,他却根本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继续边走边说,边对沐未阳笑眯眯地露出一副讨好地模样。

当他走到沐未阳面前的时候,冷柳白和少顷同时都倒在了地上,谁也没看清这许飞到底做了些什么。

“许飞,你可知道,战前脱逃,是死罪。”

就在冷柳青被许飞的身手惊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沐未阳严肃地说道。

许飞却依然还是一副老不正经的模样,指着冷柳青道:“呐,这你应该找他问罪,我若不是被他关进了这地牢,我怎么可能不回去复命呢?小小主子说是不是?”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许飞地话刚说完的时候,冷柳青嗖地就朝后跃了很大一步,力量大到整个人都重重地撞到了身后的墙上。

第81章 恳求

“嘿,这个娃不错啊,可以躲得了我的偷袭。”

许飞似乎是很高兴的样子,露出了一副颇为满意地模样。

冷柳青的额头上却沁出了丝丝细汗,这许飞真的是一言不合就出手,没有任何逻辑可言,完全仅凭他的喜乐行事。

不过,也亏得许飞确实有这样的实力,否则怕是也不敢如此恣意妄为。

仅仅只是刚才那一招,冷柳青就几乎已经使出了全部的实力,这许飞真正的实力怕还远不止如此。

冷柳青不由把目光投向了沐未阳,她的奴才若有如此本事,这为何之前还能被自己给俘了呢?

沐未阳的脸色此刻却是非常的难看。

许飞看到沐未阳的脸色,也明白自己这是逾越了,奴才在没有主子授意前,是不能随意出手的,这是不敬。

但许飞也只是心里突了一下之后就笑了起来,说道:“小小主子,你不是真的要帮他们救那什么南宫太子吧。”

面对许飞这般笑嘻嘻的吊儿郎当样,沐未阳并没有回答她,此时她的处境颇为微妙。

首先,从冷柳青、冷柳白、少顷这三人的角度看来,许飞叫沐未阳小小主子,那许飞就该是沐未阳的奴才。刚才许飞对他们的出手,无论是否沐未阳授意,那都让沐未阳站在了敌我双方的微妙节点。

其次,虽然许飞叫沐未阳小小主子,那也只是口头上叫叫而已,如果说在之前与齐烈的对战中,店小二已经基本被收服了的话,那这许飞就是规划外的存在。他并没有看到沐未阳在战场上的气势,也不知道沐未阳是否真的有实力。

对于这样一个身手了得,性格乖张的人来说,本身就不容易驯服,更何况许飞早已不是十几二十岁的毛头小子,而是一位五六十岁的中年男人,这就让沐未阳收服他的难度更增加了几分。

沐未阳并无把握可以让许飞在目前这样的形势下听自己的命令,所以她能做的,也就只剩下绷着脸,不说话。

毕竟在某种时候,沉默也是一种更好的应对之策,起码沉默不容易暴了自己的短。

沐未阳不悦的脸色,此时此刻,冷柳青和冷柳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他们也并没有立刻就把沐未阳置于了他们的对立面。

老奴倚老卖老,在少主面前做了些“抢风头”出格的事情,他们作为从少主成长起来的贵族子弟,虽然有些觉得沐未阳这个主子有些压不住场子,但一想到沐未阳是一名“弱女子”就也是可以理解的了,所以接下来主要就看沐未阳怎么收场了。

见沐未阳绷着脸不说话,许飞又是笑了起来,说道:“小小主哇,你不能就因为他们那什么王后贵跪了你一下,就跑去给他们翰延国卖命吧。”

许飞的话刚说完,沐未阳都还没开口呢,冷柳白就跳了起来:“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那什么王后’,那是我们大王明媒正娶的,翰延冯晨世家嫡女王后,是你这奴才随意叫唤的吗?更何况,若不是我大哥带兵救了你们,你家主子还能在这儿和你说话吗?”

听了冷柳白的话,许飞不屑地笑了起来:“哎哟,我的小娃娃,你家小哥哥是带兵去救我家小小主子的吗?我怎么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家小哥哥是去打劫去的吧,谁曾想在我家小小主子的计谋下,把那羌正齐烈给打败了,这仗是你家小哥哥自己决定要打的,这名也是你家小哥哥自己承了的,现在回来发现你们大王是个孬的,就反口说是来救我们的了,你们翰延男子,都是那么会翻嘴皮子的吗?”

许飞的一席嘲讽,把冷柳白说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但也无从反驳,毕竟,许飞虽然态度恶劣,但说内容却都是实话。

“哑巴了?”

见冷柳白不说话,许飞又挑衅似地说了一句。

这句话让冷柳白彻底炸了,他瞬间冲向了许飞,速度快到让这里身手最若的沐未阳仿佛看到了叠影,然而也只是在一瞬间,许飞就把他踩在了地上,另外一只手还死死地扣住了想要冲上去帮忙的少顷的脖子。

“住手!”

沐未阳终于忍不住呵斥了起来。

许飞看了沐未阳一眼,露出了一幅无所谓的样子,松开了手:“反正他们三个联手也打不过我。”

就在这个时候,冷柳青伸手拦住了还要冲上去拼命的冷柳白,眼神肃杀地对少顷说:“阿白年幼,你也跟着一起胡闹吗?”

少顷听了这话,脸色一白,就跪在了地上,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小刀就朝着右手扎了下去。

瞬间,鲜血就从少顷的手上飞溅而出,他的右手手掌直接被齐根跺了下来。

“少顷!”冷柳白推开了冷柳青的阻拦,第一时间冲了出去,扯下了衣带,把少顷的手臂死死滴绑了起来。冷柳白虽然没有直接上过战场,但作为武将,这些基本的急救处理措施还是懂的。

就在冷柳白着急的为少顷止血的时候,冷柳青的眼睛看都没有看少顷一眼,只是转头看向了沐未阳与许飞。

这就是主子和奴才,冷柳青没开口,少顷自己出手了,所以他就应该自断一手。

看到这里,沐未阳没有说话,许飞却是蔑视地抽了抽嘴角,露出一幅,我才没那么傻的表情。

“刚才许飞说的没错,这仗是我自己决定打的,这名也都是我得了的。我们并不能以此为由要求你们为我大翰延做些什么……”

冷柳青的话刚说一半,冷柳白就叫了起来:“大哥!”

冷柳青抬手示意他别说话,接着说道:“沐未阳,我知道,你来这地牢之中见我,只是因为之前我安排少顷时刻跟在你的身边。你没有强援,既离不了翰延,也甩不开少顷和他的死士。所以你自然只能与我们合作,但这只是权宜,未必是你真心。现在,你有许飞在你的身边,我翰延境内,怕是少有敌手,你若要走,自是无人能拦你。但我冷柳青,作为翰延贵族,也作为把你当作挚友之人,我恳求,恳求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助我翰延脱离此危机!”

冷柳青说着,抬起了双手,在胸前抱拳,深深地对着沐未阳作了一揖。

冷柳白在一旁看着,神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他同样学着冷柳青的模样,朝着沐未阳伸手作揖了起来:“我冷柳白,也恳求你。”

第82章 野性难驯

冷柳青与冷柳白的话,让原本由于南宫惜君的大礼而变得沉重的托付变得更加沉重了起来。

然而,沐未阳还未开口,许飞就拦在了她的面前,对眼前这两人瞪了一眼,随后转身对沐未阳说:“小小主子,你可考虑好了,这事是他们翰延自己的事,是翰延国的大王自愿把自己的亲儿子送去羌正当质子的,这可没有人逼迫他,他们几个也只是自认为不能把翰延国太子送去羌正的,这一切都只是翰延国自己人和自己人之间的一厢情愿而已。”

许飞说得都是实话,他把这些话说完,收回了原本指着冷柳青与冷柳白的手,随后正色对沐未阳说:“小小主子,你这忙若是真决定帮,这要卷入的可就不只是你一个人了,你想想自己身后的人以及身后的势力,他们跪的、求的是你,但最终是你身后的一切……这一跪、一求、一只手,到底值不值得那么多人和势力为他们送命。”

许飞的话,让沐未阳沉默了。

虽然平时他都是一副不正经老男人的模样,但在关键的时候,许飞看事情依然还是透彻的。

见沐未阳沉默,见空气变得凝重,许飞突然又是嘻嘻地笑了起来,仿佛“正经”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就只能坚持几十秒而已。

“呐,小小主子,你之前可和我说好了,我们帮你救一个人,你就带我们去见小主子,现在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许飞说着,就要拉起沐未阳的手往外走。

然而一时间竟是没拉动。

许飞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小小主子,你现在的实力,连荣行的门槛都还没够着,你就想在这五大国恣意妄为了?我现在叫你一声小小主子,那是看在我小主子的份上,即使你见到了我小主子,‘试水三关’没过,也成不了我青云客栈的主子。”

面对许飞散发出来的煞气,以及不容人质疑的语气,沐未阳也有一瞬间似乎要被他直接拉走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冷柳青却是突然开口了:“荣行、试水三关……原来,五行世家真的存在吗?”

听了这话,沐未阳和许飞同时都看向了冷柳青。

冷柳青的眼睛却是死死地盯向了许飞:“你,是五行世家的人?”

许飞看着他,微抬下巴,嘲讽道:“你现在觉得若是说服不了我,就留不住我家小小主子了是吧。”

冷柳青的脸色一白,接着说道:“阁下,真的是五行世家的人?五行世家真的存在吗?”

沐未阳看着冷柳青,他的父亲,冷柳家的家主,冷柳琰对自己的身世清清楚楚,甚至似乎还知道更多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但是这冷柳青,竟然连五行世家是否真的存在都不清楚,这难道就是是否“正式接手冷柳家”的区别吗?

还是说,此刻的冷柳青只是在演戏?

冷柳青的话问完,只见沐未阳看着自己,许飞不搭理自己,他似乎也明白自己不可能轻易的就问出这等机密的事情,于是就继续开口说道:“我很小时候,曾听我父亲说过一些故事,都是一些很不可思议的故事,我一直以为是民间神话演义一类的故事,这里面就有五行世家,直至我长大一些之后,无意中曾得到一本《三教九流》里面就有对荣行的描述,但在齐穆国禁盗期,荣行不是早就消亡了吗?”

冷柳青见自己的提问并没有得到许飞的重视,于是就清咳了一声,开始背诵道:“盗贼又称为‘荣行’,荣行中的级别分下五铃、上五铃、地五铃、天五铃四等。天五铃里有大在行,大在行又叫大管事,后面往上还有大拿手、大前普、大天吉、大乾坤四级,共五等。其中就是天五铃中的大在行,虽是天五铃中的最差一级,却已是荣行中一呼百应、地位极高的人物,除此之外,地五铃又分小管事、小拿手、小前普、小天吉、小乾坤五等。而下五铃从高到底排列方式是下一、下二、下三、下四、下平五;上五铃从高到低排列方式,上一、上二、上三、上四、上平五……不知许飞,你在荣行中排行如何?”

冷柳青原以为自己的话,或多或少会受到许飞的些许重视,可谁曾想,许飞却只是简单地丢下了一句:“没排行。”就又拉着沐未阳要走。

许飞的实力,在这里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就像他说的那样,即使冷柳青、冷柳白、少顷三人同时出手都不是他一个人的对手。

沐未阳就在这样实力悬殊的现实之下被许飞强行带走了。

在顺利离开地牢后,地牢中自然也是倒下了一大片被药剂迷晕了的守卫。

“沐未阳!”

就在沐未阳与许飞刚走出地牢,狄十七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电光火石间,许飞也不知道是哪里抽住了,直接就把狄十七给踹飞了。

“许飞!小小主都还没开口,你怎么可以先动手?!”狄十七刚倒地,一旁就传来了店小二的声音,看来在沐未阳和冷柳白一起进地牢之后,店小二也来到了地牢口守候沐未阳。

许飞“切”了一声,松开了抓住沐未阳的手,说道:“店小二,你是不知道,小小主子,之前差点要把我们都买给冷柳青那个家伙了。”

店小二直接无视了许飞地抱怨,走到沐未阳的面前,说:“小小主,许飞失礼了,希望小小主勿怪。”

许飞还要再说什么,店小二直接打断了他说道:“有什么话,回青云客栈再说。”

许飞又是“切”了一声,就一个人先走掉了。

沐未阳见狄十七从地上爬了起来,手还捂着胸口,不由露出了一丝苦笑。

这个许飞,真让人头疼。

与此同时,看着狄十七的狼狈样,以及店小二无可奈何的样子,沐未阳突然就想起了不久前狄十七对他说过的话。

“我们现在是在翰延,这里不是齐穆也不是羌正,没有公孙家和齐烈照顾着你,在这里,任何行差踏错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你与齐烈在两军阵前谈判,身边并无可以与卫哲对抗之人,如若他突然发难,你势必束手就擒。”

狄十七说的都是真话,别说是卫哲,现在即使是许飞,他只要想把自己带走,无论是在地牢中,还是在这地牢外,这里没有一个人可以阻止他。

没有……

沐未阳这样想着,看着狄十七的眼神又多了一份愧疚。

第83章 上铃三高

来到位于翰延的青云客栈之后,沐未阳发现自己留在冷柳家别院里的东西都被好好的整理妥当移到了青云客栈之内。

“小小主,虽然许飞在地牢里可以保证您的生命安全,但那冷柳家就可能会呆不下去了。”店小二说道。

店小二不愧是与许飞搭档多年的老伙计,对许飞的脾气性格比自以为聪明的沐未阳了解的透彻得多。

听了店小二的话,沐未阳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店小二见沐未阳低着头,知道这许飞肯定惹她了,就走上了前,说道:“小小主,许飞怕是觉得,你都来翰延半个月了才想起去地牢找他,在闹情绪呢,你也别和他一般见识,别看他许飞年纪老大个人了,一直都是小孩心性。”

“嗯。”沐未阳知道店小二在安慰自己,挤出了一抹笑意。

店小二看着沐未阳勉强地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劝她,只是丢下一句“有什么需要的,叫我”就走出了这间上房。

“哎,店小二!”

店小二刚走到门口,沐未阳就突然叫住了他。

“小小主,你想要什么?”店小二积极地回应道。

沐未阳看着店小二,犹豫了一下,说道:“店小二,许飞说,以我现在的本事,连荣行的门槛都还没够着,狄十七之前也和我说这里既不是齐穆也不是羌正,没有人会照顾着我……我,我是不是真的……真的,那么不堪。”

沐未阳的话,说到最后,几近不可闻。

店小二却是说道:“小小主,你为何要和他们比身手呢?小小主最强大的是谋略才是。身手可以练可以学,谋略却不是人人都能办到的。”

店小二的话,让沐未阳的心情好过了一些,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是,我最强大的是谋略,论身手我可能这辈子都比不上许飞他们,但,我沐未阳,也不能让人小瞧了。”

沐未阳突然朝前走了两步,说道:“店小二,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在短时间内摸到荣行的门槛吗?”

店小二看着沐未阳一点点变得坚定的神情,露出了一种长辈般地笑容:“小小主,你听说过‘上铃三高’嘛?”

“上铃三高?”沐未阳不解地摇了摇头。

“那小小主,你知道荣行的实力划分吗?”店小二又问道。

“这个之前在地牢中时,冷柳青曾说,荣行中的级别分下五铃、上五铃、地五铃、天五铃四等。每等都还有各自不同的级别。”

“没想到冷柳青竟然知道这些。”店小二感叹了一句,接着又说道,“那小小主,你可知为何荣行中的等级是以‘铃’来划分的吗?”

沐未阳摇了摇头。

“盗贼是外八行里的一行,行有行规,总要有个判断高低的标准,荣行中为求公平,创立了一种叫做‘上铃三高’的晋级标准,比的是眼、手、身三技,相对‘上铃三高’的标准,也发展出了一系列针对眼、手、身的修行法门。”店小二解释道。

原来“下五铃”、“上五铃”、“地五铃”、“天五铃”以及“上铃三高”的“铃”就是指铃铛的“铃”。

“荣行”也分“锁术”和“扒术”两项,其中“扒术”指的是偷窃技巧,也就是现在统称的“贼术”,而“锁术”便是不用钥匙开锁的技巧。

对于贼术而言,在基本功之外还有一种较为高级的训练,是用一个木头人来进行的,这个木头人全身关节和活人一样,是活动的。木头人悬于半空,穿着和常人一样的衣服,身上绑上一枚铜铃,扒手要在木头人衣服各个口袋取出物品,而铃铛不因晃动而出声,这便达到所谓“一铃”的境界。

真正的高手,从“一铃”练起,最高可练到“七十二铃”。也就是说最高境界要在木头人身上绑七十二枚铜铃,偷走东西而铃铛不响。这种神乎其技,对于“扒术”来讲,实在已到登峰造极的境界。

在这之后,“铃”也渐渐变成了衡量贼术等级高低的代名词,并不是说“一铃”就真是在木人身上绑一枚铃铛的水平,而只是对初级入门者的统称,只有上了“铃”的水准才真正算的是一个贼。

店小二对沐未阳解释了“上铃三高”以及贼道的这些基础知识之后,沐未阳问道:“店小二,你的意思是说,现在让我从‘一铃’的小人开始练吗?”

店小二摇了摇头,却依然还是从口袋里像是变戏法一样的拿出了一只小小的铃铛。

“小小主,你先把这铃铛系在你的衣摆上,做到做任何动作,它都不发出任何声响。”

“这又何难?”沐未阳说着就接过了店小二手中的铃铛。

谁曾想,这原本在店小二手中从未发出过任何声响的铃铛,一接触到沐未阳就开始发出了“丁铃当啷”的响声。

沐未阳一愣,直接把铃铛拿到了眼前,才发现,这铃铛内的铃舌极其灵活,稍一颤动或者风大一些就能响起,怕这不是只是把常见的马铃做小,还是特意改造过的。

从这店小二交给她的铃铛拿到她手上起,铃铛就再也没安静过。

沐未阳心觉奇怪,就又把铃铛递还给了店小二,谁曾想,这铃铛刚到了店小二手中,竟然又不响了。

“咦?”沐未阳不由奇道。

店小二对沐未阳淡淡一笑,把这铃铛放在了上房的桌上,说道:“小小主,你看,这铃铛不响了。”

沐未阳看着桌上的铃铛,说道:“这铃铛放桌上,当然不响了,这桌子又不会摇它。”

店小二笑了起来,说道:“那小小主,你走过去坐在桌上,看这铃铛响不响?”

沐未阳不解地看了店小二一眼:“我坐上去,这铃铛就会响了吗?”

“你且试试。”

沐未阳照着店小二的话坐了,她刚伸手按住桌面,要把自己的身体给撑上去的时候,铃铛又一次地响了起来,只是这一次的响声非常的微弱,似乎只是抖了一下而已。

“小小主,这‘下五铃’中的下一铃是可以从挂着一个铜铃的小人身上取出东西来,但‘动’之前,你得先学会‘不动’,你若可以带着这一铃行走如常,才方可学那‘一铃’之术。”

店小二的话说完,沐未阳才终于明白,许飞为什么说她连荣行的门槛都摸不到了。

第84章 等级差距

沐未阳在“丁铃当啷”地响声中终于坐到了桌上。

然而即使她坐稳坐定了,可这铃铛却依然还是会发出虚弱地响声。

沐未阳看着店小二,店小二却是淡淡地说:“别急,先让自己安静下来,别管那铃铛是不是在响,等你静到可以听到风的流动声,然后就可以学会‘不动’了。我去给小小主拿点点心过来,你一个人呆在这儿寻寻感觉。”

沐未阳点了点头,盘膝坐在了桌上,安静下来,安静下来,安静到可以听到风流动的声音。

风流动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沐未阳的脑中胡思乱想着,想了好一会儿,她突然感觉有些困了。

然而,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她突然发现放在桌上的铃铛好像已经没有声音了。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丁铃,丁铃当啷……”

“哈哈哈哈!”伴随着铃铛声的还有许飞嘲笑声。

“店小二你看她,我还以为她那么快就学会不动了,原来是在打瞌睡,哎哟喂,笑死我了。”许飞极其夸张地笑了起来,手中端着的点心却一点儿也没有要掉下来的迹象。

沐未阳虎着脸,从桌上跳了下来,店小二也不说话,只是伸手要去接许飞手上拿着的点心。

许飞却是一收手,就把点心给收进了他那一头。

接着说道:“呐,店小二,你还不快快再换一张桌子过来,这张桌子就让她拿去当软塌用吧。”

店小二无视了许飞的嘲讽,摇头道:“稍后换吧,等会儿点心凉了,小小主吃着闹肚子就不好了,我们下楼去堂里吃。”说着,店小二就引着沐未阳走出了上房,许飞也跟了上去。

沐未阳坐在大堂里,一手拿着筷子夹点心,一手拿着一直“丁铃当啷”响个不停的铃铛,心中不断琢磨着。

就在这个时候,狄十七与费彬也走了过来。

“有点心吃?”狄十七说着,就坐到了沐未阳的对面,刚要伸手,却是被许飞拦住了。

“我做的点心,外人不能吃。”许飞说道。

狄十七看着许飞,笑道:“这是加了药草,不是经常与草药打交道的都会口味很奇怪是吗?之前我已经尝试过了。”

狄十七说的,是最初他与沐未阳一同前往药谷,在药谷青云客栈暂住时尝到的那一盘大白菜与腌萝卜,在当时,沐未阳吃下来的感觉是十分地美味,而狄十七尝下来的感觉却是极其难吃。

在那之后,经过沐未阳的解释,狄十七渐渐明白了许飞的这个小花招。

在狄十七的话说完之后,费彬却是高兴了起来,说道:“啊,这个我听我爹爹讲过,我们经常与草药打交道的人,已经习惯了药香药苦药涩,对于这些味道没有普通人那么的敏感,所以并不会吃出这里面微量的药草味,但普通人却并没有药者和医者的习惯,自然满口都只剩下了药苦药涩与其他味道掺和在一起的怪味。”

说着费彬也伸出了手:“我虽不是药师和医师,但我也从小和药草打交道,早就听闻许飞的点心做地最好,我就不客气啦!”

谁知费彬的手刚伸出来,许飞却“啪”地一下,把他打开了:“我说了,我做的点心,外人不能吃。”

费彬的手被打地红了一块,觉得一阵委屈,说道:“许飞,你也太不讲理了吧,那我作为青云客栈的客人,我点一笼点心不行吗?”

许飞摇了摇头:“我们青云客栈,从来都没有卖过点心。”

许飞的话说完,费彬也是一愣,想了想,似乎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只是呆在那边不知所措。

就在这个时候,店小二开口了:“两位,我们青云客栈的确是从未卖过点心,许飞点心虽做的好,但也仅数人有机会品尝,店小二我也不曾吃过。”

听了店小二的话,费彬的表情变得好些了,既然店小二都没有尝过,那他也就不委屈了,只是依然看着大堂桌上的点心,以及吃着点心的沐未阳,馋得不行。

“沐未阳,好吃吗?”费彬坐在了沐未阳的边上,问道。

沐未阳从坐下开始,就一直都在研究手中的铃铛,并没有太过在意他们的对话,所以也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说道:“好吃好吃,非常好吃,你们要不要一起尝尝?”

沐未阳地话说完,费彬的表情就变得兴奋了起来,但他还是转头看了看许飞,只见许飞手上依然拿着一根筷子,随时准备再抽他一下的样子,于是也不敢伸手了,只能看着沐未阳咽口水。

“这铃铛有那么好玩吗?”费彬见沐未阳吃点心的时候还不忘摆弄手上的铃铛,不由开口问道。

“嗯,这个铃铛……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它不响。”沐未阳喃喃地说着,又往嘴里夹了一个点心。

“不响?你不去动它不就不响了吗?”费彬虽然顶着一张树皮脸,看起来好像是老者一样,但却怎么都掩盖不了他本质是个年轻人的事实。

“说的容易,你试试。”沐未阳说着,一手把铃铛塞给了费彬。

费彬刚拿到铃铛,这铃铛竟然响得比沐未阳拿手里的时候还厉害。

费彬一愣:“这铃铛好厉害啊,怎么响个不停呢?”

沐未阳像看傻子一样地白了他一眼,继续把桌上最后一个点心塞进了嘴里。

坐在沐未阳对面的狄十七见费彬接过了铃铛也觉得颇有意思,说道:“可以让我看看吗?”

费彬把铃铛递给了狄十七,狄十七拿在手里晃了晃又细细地看了起来,问道:“这是特质的?”

沐未阳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店小二给我的,应该是特质的,他说,让我先学会‘不动’然后再学会‘动’只有这样,这铃铛才能不响。”

听了这话,狄十七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接着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把铃铛系在了腰带之上,随后缓缓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去。

随着他的吐纳,铃铛声也变得小了一些。

突然,就在电光火石之间,狄十七从桌边窜到了梁上,然后又窜回了地上,刚一落地,许飞突然没有任何预兆地攻了过去,狄十七与他交手十几个回合,沐未阳才听到了铃铛的“丁铃当啷”声。

狄十七有些狼狈地朝后退了几步,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但铃铛声却是没能再安静下来。

“哈哈哈……”许飞的笑声再次响了起来,“这小子也挺有趣的嘛。”

他说着,收拾好了桌上的点心盘,回到了厨房之中。

第85章 被埋没的天才

许飞走后,狄十七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喘着大气说:“这家伙也太厉害了吧。”

费彬直至这个时候才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了神来:“狄十七,你说他许飞厉害,我觉得你才厉害,竟然可以和那个老怪物过那么多招。”

沐未阳却是愣愣地看着狄十七,问道:“你是怎么做到在和许飞过手的同时还保持铃铛不响的?”

狄十七从地上站了起来,把铃铛还给了沐未阳,说道:“我并没有考虑铃铛响不响的问题,你方才说先学会‘不动’然后再学会‘动’,这让我想到了我学艺时,师父告诉我一招一式都要干净利落,不能有多余的动作,要专注在一个点上,所以我就想试试……”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一旁的店小二却是露出了迷之微笑,问道:“狄十七,你可是受过什么特别严重的致命伤?”

“若不是沐未阳多次相救,我现在应该早就死了很多次了,致命的,应该也不止一处了。”狄十七轻松地答道,表情中并没有任何的悲伤与不幸。

店小二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我看你多次明明神识已经跟上了许飞,可是身体却慢了一步,再加上你凝气时的杀气,就知道,你原本应该不止这些实力。冒昧地问一句,你方才表现出来的实力与你全盛时期相比,还差几成?”

狄十七腼腆地笑了起来,挠了挠脑袋说:“和全盛时期比的话,那我现在应该还够不到三成。”

狄十七的话说完,店小二的表情一凝,若狄十七方才的实力还不足他未受伤时的三成,那全盛时期的狄十七应该算是年轻一辈中难得一见的奇才了。

狄十七看到店小二的表情,突然就笑了起来:“功夫嘛,从头再练过就好了,没什么可惜的。”

在一旁的沐未阳听了店小二与狄十七的对话,内心酸楚了起来,她知道为什么狄十七只剩三成不到的实力,因为当时是她亲手给他下的毒。

沐未阳站了起来,走到了狄十七的面前,表情严肃地说道:“狄十七,抱歉,初见你之时,我在羌正王城外的京都城给你下了‘解百毒’,这是一份以自身体质为代价换来生机的毒素,当时……”

“现在我还活着,这就够了。”狄十七打断了沐未阳的话,微笑着,让沐未阳不要再说了。

沐未阳看着狄十七,还未说话,青云客栈的后院中突然传来了喧哗之声。

“这大晚上的,怎么回事?”

“去看看。”

四人循声看去,只见那许飞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后院之中,懒懒地坐在后院的石凳上,半眯着眼睛看着一旁倒在地上的束发少年。

那名束发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下午方才见过的冷柳白,只见那冷柳白从地上站了起来“啊”地大叫了一声,又朝着许飞扑了过去,也不知许飞做了些什么,只见那冷柳白不一会儿又“砰”地一声摔得老远。

接着,冷柳白又是从地上爬了起来,继续“啊”地大叫了一声,继续朝着许飞扑了过去,接着又再一次不出意外地倒下。

他们两个,一个无聊地坐在后院石凳上喝茶,一个极其认真地进攻接着一次又一次地被打飞。

“怎么回事?”沐未阳问道。

站在一旁看到了全程地店小五说道:“这少年,刚出现的时候,我们正在此喝茶,他说要给谁报仇,随后就冲了过来,接着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了。”

听了这话,沐未阳才明白,原来这冷柳白大半夜的跑来是给少顷报仇来了。

可他们这一老一少,这副模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这个时候,被打飞好多次的冷柳白,红着眼,狂奔了过来,口里大声叫道:“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然而这一次,许飞却并没有打飞他,而是一脚把他踩在了地上,夺过了他手中的刀。

“嗤啦”一下,划破了他胸膛的衣服。

刀尖直抵在了冷柳白的胸口,一滴鲜血,在刀尖上渗了出来。

“我早说过了,你们翰延国的这套所谓地道义和风范,遇到我这样的坏人,是行不通的。你要死的话,我可以成全你。”许飞的话说的很冷,冷到周围的空气都被盖上了一层雾气。

他的话刚一说完,他猛然提起了手中的长刀,手起刀落。

随着费彬“啊”的惊叫声。

刀直直地扎入了冷柳白头肩部的地面空隙之中。

冷柳白的脸色煞白,却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见许飞并没有真的杀了自己,他原本停住的呼吸又一次继续了起来,他大口吸了几口气,随后眼神又一次恶狠狠地盯上了许飞。

许飞看着他,似乎觉得无趣了,就抽出了长刀,在空中一甩,就被震断成了几节。

“还不起来?”

冷柳白从地上站了起来,原本躺着的地方却是留下了一个人形,看来刚才他出了一身的汗。

“我明天还会来杀你的。”

“随便你,不送。”许飞坐回了他原本的石凳上,头都没回地说道。

冷柳白看着许飞,转头又瞪了沐未阳一眼,接着就跳上了屋檐上走了。

许飞看着跑来围观的众人,拽拽地说道:“怎么?你们已经上一铃了吗?”

店小二刚想说话,沐未阳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都走吧。

回到客栈大堂里的时候,原本点着的蜡烛闪了几下。

“许飞和冷柳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感觉好像有点怪怪的。”

“回小小主,许飞之前来到翰延的时候,第一个遇上的就是这冷柳白,当时冷柳青并不在冷柳府中,许飞直接和冷柳白就打了起来。这冷柳白是冷柳家的天才,在整个翰延国都是出了名的天才少年,但这孩子哪里会是许飞的对手,两个高傲的人就这样对付上了。”店小五解释道。

店小五的话刚说完,店小二的表情却是变得更加复杂了起来。

沐未阳听了店小五的话也觉得奇怪:“那许飞要是看这冷柳白不舒服,为何一直都不杀了,或者直接打残呢?我想这许飞也不是那么善良的人吧。”

“这……”店小五转头看向了店小二。

店小二摇了摇头:“许飞怕是并非讨厌冷柳白,反而是异常的喜欢这孩子,只是这翰延国,埋没了冷柳白。”

第86章 真正的杀手是什么样的?

“翰延国埋没了冷柳白?”沐未阳不解地问道。

店小二没有直接回答沐未阳的提问,而是转身面向了狄十七,问道:“狄十七,你十六岁时与冷柳白相比,若何?”

“冷柳白不敌。”狄十七诚实地回答道。

“你十四岁时与冷柳白相比,若何?”

“冷柳白仍不敌。”

“你十二岁时与冷柳白相比,若何?”

“差之毫厘。”

“那你十二岁时,可是犬戎国最强少年?”

“王弟十二岁时,更强。”

店小二与狄十七的问答,使得沐未阳心惊。

此刻的天才少年冷柳白,竟然还只是狄十七十二岁时的水准,而这狄十七竟然还不是他犬戎国最强的。

这如何让沐未阳不心惊。

“冷柳白的资质,强我很多,但可能翰延是大国,百年来虽有战事摩擦,但王孙贵族并无性命之忧,所以……”狄十七见沐未阳的表情惊异,不由解释了一句。

听了狄十七的话,沐未阳这才明白,这许飞为何要那样。

“是翰延的迂腐,埋没了这位少年。”

沐未阳终于也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随后她也沉默了起来。

接下来的三天,冷柳白虽然自知不敌许飞,但在贵族的自尊心驱使下,每天都夜袭青云客栈,每天都大败而归。而在这三天中,沐未阳也都随身都带着店小二交给她的铃铛,走到哪里都在思考“不动”与“动”的法门。

这一天,是第四天的晚上。

狄十七等人在吃完晚饭后,早早地就来到了青云客栈的后院中,等待着冷柳白的出现。

许飞也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他们围观的模样,并没有搭理他们。

过不多久,冷柳白果然出现在了屋檐之上,此时他一改平日里那米白色的长衫,也没有穿他武将的服饰,却是身穿青衣长衫,头上绑着一条黑底白线发带,腰间系着一把特质的薄刃长刀。这一打扮是冷柳青贴身死士们的标准衣着。

“喔。”许飞轻蔑的说道,“穿了死士服,那就是已有死志了吧。”

说着,他从石凳上便站了起来,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抬了起来,对着屋顶上的冷柳白做了个“请”的手势。

冷柳白秀眉紧锁,双手持刀,握于胸前,凌空跃起,没有任何的迂回与犹豫对着许飞直接俯冲而下。

许飞看着这个少年,他怎么又这样傻?

他这样直接从高处俯冲下刺,就没有任何的退路和变数,对手就只有接和不接这一招。

虽然这一招的力量与速度都奇快,但遇上像许飞这样的高手,是可以很轻松的躲过这一直线攻击,随后在他落地的同时一击必杀。

许飞摇了摇头,却是没有动,他突然伸出一只手,喃喃道:“小娃娃啊,这招,你应该在亮相之前作为偷袭才管用啊。”

说着,只听得“噗哧”一声。

冷柳白的薄刃长刀,直接刺穿了许飞的手掌,随后被许飞一把握住了他的剑柄,随后抬起另一只手,手刀一切,冷柳白就又一次被打在了地上。

“唔,有进步,这次我用了两只手,你还伤到了我一只手。”许飞说着,把扎在手心中的刀拔出,“噌”地一下,扎入了冷柳白的大腿之上。

“啊……”原本快晕过去的冷柳白,因为这一下而痛苦地大喊了起来。

许飞舔了舔自己手心正流着血的刀口子,好奇地问道:“有那么疼嘛?我应该只是扎在肉上吧……哦,对了,你们这种贵族子弟,从小别说受伤呢,应该病都没有生过吧。”

许飞说着,用受伤的手,握起了扎在冷柳白大腿上的刀,稍微摇了摇。

冷柳白又一次惨叫了起来。

“嗯,翰延国是怎么说来着的?大丈夫能屈能伸,你作为贵族,还是一名将领,这样惨叫,成何体统?”

许飞的话刚一说完,冷柳白竟然真地就闭嘴了。

“哦,这还不错。”许飞说着,又摇了摇那个刀柄。

这一次,冷柳白竟一声都没吭,只是全身都渗出了汗来,口中满是因为嘴唇被咬破的血腥滋味。

许飞饶有趣味地抽动了一下嘴角,似乎很高兴,他缓缓地拔出了那把扎在冷柳白大腿上的长刀,往他面前一丢。

“你还想杀我吗?我给你一次机会。”

冷柳白看着眼前满是鲜血的刀,想都没想就拔了出来,眼睛血红的朝着许飞扑了过去:“我一定要杀了你!”

冷柳白刚到许飞跟前,许飞就耸了耸肩,一抬腿,原本就重心不稳的冷柳白就被他绊倒在了地上。

“啧啧啧,可惜,你没这本事。”

冷柳白再一次扑到在了地上。

这三天来,他不知被许飞这般戏弄了多少次。

每一次,无论他如何地不甘,如何地愤怒,如何地苦思良策,他都只能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扑倒在地。

冷柳白从地上爬了起来,手握长刀,狠狠地盯着许飞。

许飞看着他又爬起来了,不由就笑了起来:“你还想杀我?”

冷柳白直盯着他。

许飞耸了耸肩:“你知道,真正的杀手,是什么样的吗?”

许飞说着,朝冷柳白一步步地走了过去,说道:“呐,就像猫逮到了老鼠一样,不直接吃了,这么玩三天,然后觉得玩够了,无聊了,就可以下手了。”

许飞走的很慢,说一会儿,走一步,一点一点地靠近冷柳白,身上的杀气,也是一点一点地释放开来,就在他站在冷柳白面前的时候,杀意开到了顶点。

许飞的头,就在冷柳白举着的刀前,可是举着刀的冷柳白,却是颤抖了起来。

他看着许飞就这样一步步地逼近,这种杀气,是他此生未从体会过的。

就在许飞走到他的面前停下的时候,冷柳白只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魔鬼。

许飞在这样的高压下,突然笑了起来,问道:“呐,你想我从哪里开始下手?”

这句带着笑意的问话,一字一句都扎进了冷柳白的心中,他只觉得腿一软。

整个人都跪倒在了许飞的面前。

“我……我,我认输……”

见到跪在自己面前的冷柳白,许飞没有做任何的动作,只是继续站在那边,说道:“小娃娃啊,面对敌人的时候要有拔刀的勇气,但在知道了对手的强大后,收刀的勇气就不是谁都有的了。从现在起,你终于有用刀的资格了。”

许飞的话说完,冷柳白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出来,泣不成声。

第87章 阴沟里翻船

许飞看着冷柳白的哭泣。

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许飞的心中在想些什么,谁也不知道,为何是冷柳白。

就在空气一点点变得沉重的时候。

许飞突然觉得腰间一松。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沐未阳已经笑眯眯地站在了后院的空地处,手中拿着许飞一直围在腰间的厨师围兜,还朝他甩了甩。

许飞下意识的伸手一模:“好哇,你是什么时候……”

许飞的话刚开口,突然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沐未阳也是跟着许飞就笑了起来。

许飞打量了沐未阳一会儿,说道:“你不是应该在房里吗?”

“你凭什么认为我在房里呢?”沐未阳反问道。

“那铃铛声……”许飞说着,青云客栈之内果然就响起了铃铛声,然而沐未阳却是好好地站在她面前,并没有移动分毫。

“你把铃铛放屋里了?好啊,我被你们给骗了。”

许飞的话刚一说完,沐未阳的手中就出现了一个铃铛,随着沐未阳的摇动,“丁铃当啷”响成了一串。

“这……”

沐未阳把铃铛挂回了腰间,朝前走了几步,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期间铃铛不曾发出丁点响动。

沐未阳又举起了手中的围兜,说道:“现在,我可以算是有‘一铃’的水准了吗?”

许飞转头看向了店小二,看向了狄十七,看向了费彬,也看向了冷柳白:“你们一起合伙算计我?”

店小二却是摇了摇头:“许飞,小小主只是问我是否就只有一个铃铛,然后我便把手边的铃铛都给了她,其余一概不知。”

狄十七和费彬也摇了摇头:“我们只是像之前几天那样跑来这里而已。”

他们的话说完,许飞自己也摇起了头来:“冷柳白也不是会和你们联手的人,再说你们也没时间和机会联手。”

沐未阳朝前走了一步:“许飞,你自认为我屋里的铃铛声就是我,却从未想过,其实我也可以在短短几天就学会‘动’。你太目中无人了。”

许飞看着沐未阳“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其次,从这几天的情况来看,冷柳白自然还会来找你报仇,店小二他们也自然会在旁围观,当这一情况成为每天晚上的固定模式时,你也会自然陷入一种误区,认为我也自然会在房中练习。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能利用大家的习惯,来达到我自己的目的呢?”

沐未阳的话说完,许飞哑口无言。

沐未阳又朝前走了一步,拿起了从许飞身上解下的围兜,说道:“即使你再强,也会有自大和疏忽的时候,就比如刚才,你刚教训完冷柳白,达到了你的目的,你很兴奋,很得意,所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绕到了你的身后取了你的围兜。你想一想,如若,我并不是取了你的围兜,而是直接拿毒针扎你呢?你会如何?”

沐未阳的话说完,许飞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

“前几日,店小二和我说‘身手可以练可以学,谋略却不是人人都能办到的’,他说我最强大的是谋略,所以无需纠结身手如何。然而,我觉得,虽然单靠武力,我这一辈子都达不到你们这些人的实力,但若配上我的谋略,也许,我也可以火中取栗。”

沐未阳说着,把围兜递向了许飞,问道:“许飞,你现在觉得,我有资格进‘荣行’大门了吗?”

许飞看着沐未阳,伸手接过了她递来的围兜,甩到肩膀上,“哼”了一声:“还差得远呐。”

说着,许飞就朝青云客栈内走了过去,只是离开的时候,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许飞走后,店小二走到了沐未阳的面前,说道:“小小主,许飞他死鸭子嘴硬,你别理他,能在三日内学到这个程度,还从许飞的身上解下围兜,这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

“我知道他嘴硬。”沐未阳说着,从怀里摸出了一瓶金创药,走到了冷柳白的面前。

“冷柳白,你回去和你大哥说,等我处理好家事,定会给他一个交代,他认我为挚友,沐未阳心存感激。”沐未阳说着,把金创药洒在了冷柳白的伤口上。

许飞真的只是刺穿了他的肉,没有割到任何筋脉,只要止了血,休养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冷柳白看着沐未阳,好久,才突然说:“沐姐,你若用毒针,定伤不了许飞。你能解了他的围兜这并不代表什么。但你若拿着毒针,势必会有杀气,只要露出一瞬的杀气,死的人就是你了。”

听了冷柳白的话,沐未阳愣了一下,还没开口,冷柳白就又认真地说道:“许飞是我的对手,早晚有一天,我会亲手打败他的。”

看着冷柳白认真而坚定的眼神,沐未阳“噗哧”一下就笑了起来,说道:“好,我相信你。”

沐未阳的话说完,冷柳白就站了起来,朝沐未阳施了一礼,随后说道:“你的话,我会带给我大哥的,告辞。”

在冷柳白走后,沐未阳、狄十七、店小二、费彬一行四人又回到了青云客栈之中。

他们有说有笑地回到客栈大堂,店小五此刻已经把店里都打扫干净了,看到他们的出现,有些开心地说:“许飞前面和我说,晚上有宵夜吃。”

听了这话,沐未阳等人一愣,奇道:“这许飞,怎么心情那么好,还给我们煮宵夜?他的手不是还伤着嘛?”

“这我就不知道了。”店小五说着,就收拾起了抹布和水桶。

沐未阳看着店小二,店小二也不知许飞唱的是哪一出。

“他会不会在宵夜里给我们下东西啊。”费彬问道,这个问题,很有费彬的风格,毕竟,他是下药的行家。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不吃就行了。”沐未阳说着就朝楼上走了去。

可是不一会儿,就听到沐未阳在房里叫了起来:“许飞!”

沐未阳的叫声,几乎把客栈内所有的客人都惊动了。

就在店小二和店小五跑去安抚店内客人的时候,沐未阳从房里窜了出来,一路跑到了厨房,刚要闯进去,许飞就从里面出来了。

“小小主子,你那么快就饿了啊,夜宵还得再煮一会儿才好吃呢。”许飞贱贱地挡在了沐未阳的面前,懒懒地靠在厨房门框之上。

“你是不是把我房里的鸡给偷了?”沐未阳问道。

“偷?没有啊,我是光明正大地拿的啊,在我们青云客栈,食材本来就该归我管的啊,小小主子别急哈,我已经开煮了,再过半个时辰,我保证还你一碗炖地香喷喷的鸡汤,绝对让你永生难忘。”许飞说着,就把沐未阳关在了厨房门外。

原来这许飞,被沐未阳摆了一道后,心存不满,跑沐未阳房里弄明白到底是谁在帮沐未阳打掩护。

一进门,只见沐未阳的房里放着一只鸡,那鸡腿上正绑着个铃铛,那铃铛随着它地走动发出了响声,倒也真像是人一般。

许飞气不打一处来,一不做二不休地把它给炖了。并且在此之后连续好几天,青云客栈的伙食就只有鸡汤这一种选择。

第88章 三种结局

在那一日之后,青云客栈归于了难得地安静之中。

几日来,也许是许飞那一刀起了作用,也许是沐未阳那些话起了作用,冷柳白也没有再来找许飞决斗。

这一天,正当沐未阳在青云客栈的后院里拿着假人练习“眼、手、身”技法时,青云客栈中来了一位客人。

此人的出现,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当他出现在青云客栈的时候,青云客栈中几乎所有的人都露出了笑脸。

“沐未阳呢?”当店小二迎上去的时候,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小小主在后院练习盗术呢。”店小二恭敬地回道。

“哦?没想到我这妹妹,还有认真的时候。”此人说着,就径直朝后院走了过去。

这个时候,沐未阳还在后院中与吊在树上的假人做着“斗争”。

当她终于成功把最后一张纸片按顺序从小人身上拿出来的时候,她高兴地“哈哈”大笑,整个人都蹦跶了起来。

这一幕,被来人看在了眼里。

“哈哈哈,沐未阳,你怎么不管几岁,都是这么一副长不大的模样呢?”

听到这个声音,原本还在兴奋地在院子里蹦跶的沐未阳突然就被吓了一跳,她转过头,看清了来人,才又高兴地叫了起来:“哈哈哈,我还以为是谁,公孙礼薄!你怎么到这来了?”

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齐穆王公孙礼赞的弟弟公孙礼薄,也是齐穆接手了贼道传承之人。

沐未阳说着就朝他跑了过去,刚一接近,突然就出手攻了过去。

公孙礼薄本来见沐未阳朝他跑来,还很开心,谁知这沐未阳刚一接近就动起了手,他也条件反射的格挡了几下。

谁知这沐未阳刚与他斗了两下,就又跑开了。

“这?”

正当公孙礼薄不解这沐未阳到底闹哪出的时候,沐未阳突然一抬手,只听得“哗”的一下,掉了一地的物件。

公孙礼薄细细一看,好家伙,这沐未阳就差没把他裤带给顺手了。

“怎么样?我厉不厉害?”沐未阳手中拿着几个易碎品,看着满地的银子和香囊等物,炫耀道。

“哈哈哈,好啊你,偷东西都偷到我头上来了。店小二,你们该当何醉?竟把我们齐穆王女教成了个偷儿。”公孙礼薄虽是这么说,眼中却满是笑意。

沐未阳笑眯眯地抬起了手,说道:“还不快接过去,否则我一松手,可都砸了。”

“好好好……”公孙礼薄说着,朝前走了一步,刚要再走第二步,突然觉得哪里不对,猛地一把扯住了快要掉下来的裤子,大叫了起来,“沐未阳!你还和我玩这个!”

沐未阳这才捧着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还挺聪明的吧,再往前走一步,可就好看了,哈哈哈哈哈!”

公孙礼薄赶忙把沐未阳解开的裤带给绑了起来,说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老是来这一套,害不害臊!”

沐未阳却是笑嘻嘻地靠了过去说:“我知道兄长你没那么好作弄的,我对你有信心。”

公孙礼薄听了沐未阳的话只能对她无语。

与此同时,原本陪沐未阳在后院练习的狄十七也笑着走了过来,走到公孙礼薄面前的时候,却是停下了脚步,朝他郑重地施了一礼,说道:“公孙礼薄,狄十七谢谢你。”

听了这话,公孙礼薄一愣,随后才说道:“不用谢,是未阳要救你的。”

说完,他上下打量起了狄十七。

这也是公孙礼薄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仔细观察狄十七。

这就是狄十七,那个沐未阳宁愿牺牲几百人也要救回来的男人。

他很高,却又很瘦,似乎还未从先前连日的战乱中回复过来。但即使如此,他仍拥有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配着他犬戎人特有的褐色瞳孔,真的有一种狼族气息。

狄十七见公孙礼薄在观察自己,也不由打量起了他。

这就是公孙礼薄,齐穆名义上最闲散的亲王,实际上却拥有一整只贼道军团的男人。

他是沐未阳的异姓兄长,可是,他们两个却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不知你此次前来翰延是为何事?以你的身份,在翰延行动怕是不便。”狄十七说道。

听了狄十七的话,公孙礼薄淡淡一笑:“这就不用你担心了,我若连这些问题都处理不好,那还怎么做公孙家的子孙。”

“那样甚好。”狄十七也是笑了起来。

见狄十七和公孙礼薄的对话感觉有些奇怪,沐未阳便“啪”地一下拍在了公孙礼薄的身上,说道:“你到底是怎么来的?”

被沐未阳这么一抽,公孙礼薄才又说道:“国事访谈。”

“国事访谈?”沐未阳简直都要笑出声,“还国事访谈,你不就是一个闲散亲王吗?”

听了沐未阳的话,公孙礼薄苦笑道:“沐未阳,你不知道,‘闲散亲王’就是专门替大王到处串门做客的那种王爷吗?”

“哦,所以是翰延国请你来这里做客的?”沐未阳恍然大悟。

“也不全是,翰延王母快五十大寿了,我怕你这出事,专门找了借口,亲自来送礼的。”

公孙礼薄的话说完,沐未阳才知道,原来翰延王母都五十了。

“那,齐烈是不是也会来?”沐未阳的话,没有经过大脑,就这样直接跳了出来,说完之后,突然才安静了下来,喃喃道,“啊,他现在是大王了。”

狄十七看着沐未阳,内心有些复杂。

公孙礼薄也看着沐未阳,故作轻松地说道:“那也不一定呢,他翰延王都要把太子送过去当质子了,也许他会亲自来看看这孩子也不一定呢。”

“他会让卫哲来,一方面了解情况,一方面还可以示威。”沐未阳说。

公孙礼薄看着沐未阳,突然松了一口气,说道:“果然还是你了解他啊,卫哲应该几天后就能到了。”

“对于翰延太子即将被送去羌正当质子,你是怎么看的?”

公孙礼薄想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就笑了起来,回答说:“这个五十大寿应该很热闹吧。”

“你觉得太子能被成功的送过去吗?”

公孙礼薄又想了一会儿,然后认真地看向了沐未阳:“这得看你究竟是站冷柳家还是冯晨家还是置身事外了。”

“三种结局。”

“嗯。”

第89章 颇有王族风范的笑容

由于公孙礼薄的出现,沐未阳在翰延有了正式的外交身份。

虽然在此之前沐未阳也依然是齐穆的王女,但“流落他乡”的王女并不比平民强多少。

而公孙礼薄就不一样了,就算他是闲散亲王,但他也是男子。这一点对翰延国来说就已经是本质上的区别了,更何况他还拥有自己的封邑府邸,还带着王差。

在公孙礼薄的到来后,就连原本一直反对沐未阳参与翰延纷争的许飞,以及一直提醒沐未阳小心谨慎的狄十七都闭上了他们的嘴。

似乎公孙礼薄的出现使得沐未阳有了靠山。

虽然沐未阳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从公孙礼薄出现后,她的确发现自己在翰延的各种行动安排变得顺利了起来。

这一日,沐未阳盛装跟着公孙礼薄以齐穆王族使者的身份前往翰延王城给翰延王母拜礼。

这也是沐未阳第一次以齐穆王族的身份出访他国。

当她穿着公孙礼薄带来齐穆王女服饰出现在翰延大殿上的时候,冷柳青忽然有一种完全不认识她的感觉。

此时此刻的沐未阳,雍容华贵、气势逼人,站在她身侧的公孙礼薄威武不凡、英俊潇洒。两人相互映衬着,仿佛从天上走来的神子神女一般。

沐未阳见行列两侧的冷柳青眼睛都不眨地看自己,也不由小声奇道:“这冷柳青不是被关押在地牢之中吗?怎么这会儿打扮得人模人样地站在武将首列呢?”

听了沐未阳的话,公孙礼薄看了看冷柳青,颇有王族风范地微微一笑,小声回答说:“你以为这翰延王沉迷修仙就傻啊?他打冷柳青关冷柳青是做给西边齐烈他们看的,而他让冷柳青打扮得漂漂亮亮站在这里,是给我们看的,这就叫政治。”

公孙礼薄的话说完,沐未阳也对他露出了小时候早已训练过的“颇有王族风范地笑容”。

公孙礼薄见沐未阳朝他假假一笑,也颇有王族风范地笑了回去,说道:“保持不辨声色的微笑,那也是政治。”

“谢王兄教训。”

沐未阳假假地说完,公孙礼薄又对着她露出了颇有王族风范地笑容。

等他们俩终于走到了大殿台阶前,按照规仪施完礼后,翰延王南宫休才笑盈盈地开口道:“老弟何须多礼,翰延与齐穆世代为邻,都是兄弟邦国,来来来,看坐!”

沐未阳知道,这翰延王南宫休也只是嘴上说说不要多礼而已,否则怎么等他们把那么大的礼都行完了才开口?

然而,这些也只能在内心想想而已。

沐未阳他们坐定后,翰延王南宫休就开始和他们扯起了花花草草山山水水以及两国的风土民俗。

这让沐未阳有些惊奇,她原以为翰延王会趁此机会拉拢公孙礼薄,使其得到齐穆方面的支持,以增加与羌正方面谈判的筹码。

然而这南宫休竟然在召集了那么多文臣武将来到大殿,搞了那么大的排场后,最后却只是在那么多人面前与公孙礼薄闲聊。

与南宫休聊得甚欢的公孙礼薄似乎发现了沐未阳的细微的表情变化以及她坐在一旁无话可说的尴尬处境,于是话锋一转:“说到经史子集,听闻大王在王城中修了一处藏书阁,多有历代名家孤本,我这王妹也是爱书之人,少时便已是我齐穆太傅得意门生。来之前就曾问我,说,翰延可真有《捭阖策》第十三十四册孤本?”

公孙礼薄的话说完就把头转向了沐未阳,朝她眨了眨眼睛。

沐未阳还未开口,南宫休就惊异道:“老弟所说的齐穆太傅可是《培公文话》的作者王培公先生?”

公孙礼薄点了点头:“正是,我等齐穆王孙皆师出于王培公。”

公孙礼薄的话说完,原本根本就没拿沐未阳当一回事的翰延王孙贵族们各个都瞪大了眼睛。

南宫休伸手捋了捋胡子,说道:“早就听闻齐穆王孙无论男女都需上学,没想到,贵王妹竟然也是王培公先生的学生。”

沐未阳知道,这南宫休其实是在夸自己,对于翰延国的男人们来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认字也是正常,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著名文化大家的女学生,对他们来说,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出来都难得。

但是,这种夸法,沐未阳一点都不感到高兴,于是就又露出了颇有王族风范的笑容。

翰延的王孙贵胄们,见沐未阳被他们的大王夸赞后,竟然“不骄不躁”“有礼有节”地露出了“颇有王族风范”的笑容,一时间,众人对这沐未阳不由啧啧称奇起来。

在沐未阳和公孙礼薄的心目中,这种“颇有王族风范的笑容”是贬义的,但是在翰延的王孙贵胄们心中却是大大的褒义词。

由此一来,沐未阳在翰延王孙贵胄们中就成为了一位名人。

“《捭阖策》第十三十四册的孤本,的确就藏在本王的藏书阁中,但《捭阖策》非上策,早有古人评曰‘其妄言乱世,难信,学者宜其不道。’贵王妹喜读书是善事,藏书阁中尚有一本《四书章句集注》珍本,可送于贵王妹。”南宫休的话说完,转头朝着身后招了招手,一个宦官就走了过来。

“着王后亲陪齐穆王女取书。”

“嗻。”

南宫休自说自话地做完了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没又和沐未阳直接对过一句话,即使是说给沐未阳听的话,也是对着公孙礼薄以“贵王妹”为主语进行,就好像沐未**本就不在场,需要公孙礼薄传达一般。

对于这般“迂腐”的举止,沐未阳是根本就瞧不上的。但对于在场的其他翰延男人们来说,这似乎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般。

公孙礼薄似乎看出了沐未阳的不悦,毕竟像沐未阳这样从小强势惯了的王女,是很难适应翰延这种大男子主义文化的。于是,他便转头对她淡淡一笑,眨了眨眼以示安抚。

沐未阳看着公孙礼薄,撇了撇嘴角以示了解。

不一会儿,就有几个宦官跪倒在了沐未阳的身旁,领她往王城后宫走去。

沐未阳没有任何的犹豫,乖乖地就跟着他们走了,并不是因为她真的想去看什么《四书章句集注》,而是因为,与其让她像个摆设一样的坐在公孙礼薄边上,还不如去王城里逛逛呢。反正有公孙礼薄,有齐穆王女的身份在,他翰延国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第90章 哑谜

直到沐未阳走出翰延大殿,看到在大殿门口候着的南宫惜君的时候,她才隐约察觉到,公孙礼薄似乎是故意把她支出来的。

并不是因为她无聊,也不是真的因为要借书,而是因为,南宫惜君在这儿等着她。

然而,为什么公孙礼薄会和南宫惜君有默契,沐未阳就不得而知了。

“未阳妹妹。”南宫惜君非常亲切地主动拉起了沐未阳的手,笑道:“我带你去藏书阁,路上还可以逛逛王城,翰延王城还是五大国中颇有特色的。”

沐未阳点了点头,也拉了拉南宫惜君的手,说道:“好的,姐姐,沐未阳就指着你给我带路了。”

两人互相笑了笑,捏了捏对方的手心,在宦官们的注视下,一起朝着王城内部走去。

一路上,南宫惜君颇为得体的为沐未阳做着介绍和讲解,听得沐未阳简直都要入迷了。

是谁说翰延女子少才情,这南宫惜君简直学贯古今,并且用最简单的词汇讲得头头是道,一点儿也没有拽文的感觉,反而觉得很亲切。

沐未阳看着南宫惜君,心想,这个女人虽生长在翰延,但她并不一般。

如果说,之前在地牢中遇到的时候,也许只是为她的坚毅而感慨,那此时此刻,沐未阳就是打心底里佩服了。

此女子,若不是生长在翰延,势必会是一名女中豪杰。

正当沐未阳这样想着的时候,两人走到了一处亭子前,南宫惜君停下了脚步,笑道:“走了那么久,想必未阳妹妹也乏了,我们去那亭中歇歇……来啊,去准备点茶歇。”

南宫惜君的话说完,原本跟着身后的一名宦官“嗻”了一声便对着身旁的几名宫女吩咐了起来。

南宫惜君带着沐未阳,不缓不慢地朝着亭子走去。

沐未阳原以为南宫惜君是为了要支开人和她说会儿话,还配合着她要这个要那个差使着下人们。

何曾想,这南宫惜君竟然真的只是带她来这亭子中歇脚来的,并没有说其他的事情。

沐未阳觉得奇怪,这南宫休与南宫惜君,不亏是两夫妻,就连这做事的方式与性格也如此相像。

沐未阳哪里知道,这生活在王城中的男女,上至君王,下至宫女,哪有那么容易就直奔主题的,还不都是转好几个弯,才露出一小个角让你猜。

从小在齐穆公孙仁波宠爱下长大的沐未阳当然不懂这些弯弯绕,她虽是聪明、有谋略,但在政治和心计方面,还是与从小宅斗宫斗长大的翰延贵族女子有一定的距离。

吃了一会儿茶点,聊了一会儿天,就在沐未阳以为这南宫惜君真的就只是带她游园的时候,南宫惜君站了起来靠在了亭子的栏杆边,伸手把一块糕点丢进了湖里。

“啊呀,沉下去了。”南宫惜君可惜的说道。

顺着南宫惜君的手看去,这湖下原本密密麻麻的鱼群中间出现了一个空缺,这正是方才南宫惜君丢点心的位置。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宦官突然笑了起来:“王后啊,这喂鱼,得捏成小块的才行。”

南宫惜君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呀,还是你知道的多,赏你的。”

南宫惜君说着,把原本手里拿着的一盘碟子都给了那宦官,手中就留了一小块,包在娟帕中捏碎了,一点点撒进了湖中。

沐未阳看得真切,只见那南宫惜君,一会儿撒左边,一会儿撒右边,这河里的小鱼就一会儿都聚集在左边一会儿都聚集在右边。

沐未阳走到了南宫惜君的身边,拿起了她手中娟帕上的碎屑,与她一起撒在这河中,只是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只见鱼群又很自然地分成了两堆。

等手里的点心全部抛洒完毕,南宫惜君就又领着沐未阳朝着藏书阁走去。

到了藏书阁,早有女官把《四书章句集注》翻了出来递到了沐未阳的面前。

可沐未阳却并没有去接而是在这藏书阁中逛了起来。

虽然她并不喜欢翰延国,但这天底下任何一个读书人都知道,翰延国有着悠久的历史,早在齐穆称王之前就曾做过五大国的统治国,如今就算是积贫积弱,也是百足之虫,尤其是在文化底蕴这一块,是五大国其他任何国家都不能比的。

“未阳早知翰延底蕴深厚,藏书阁中藏书当属天下最全,未阳也读过几本书,可否让未阳入内一观?”沐未阳这话是对着南宫惜君所说。

她的话说完,南宫惜君便看向了藏书阁的女官,女官先是朝着沐未阳施了一礼,随后说道:“长主放心,大王早有示下,长主可以任意选取一本,但要与这《四书章句集注》一同带走。”

女官的话说完,沐未阳一愣。

长主?

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没错,公孙礼赞是齐穆王,公孙礼赞是公孙仁波的孙子,她叫公孙仁波叔祖父,按辈分,公孙礼赞的确是她哥哥。

既然是王的妹妹,自然应该叫长公主,简称长主的。

只不过,沐未阳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做“长主”,一时间都还不适应。

于是,她只是对着那女官笑了笑,随后就一步踏进了藏书阁之中。

原以为南宫惜君会随着她一块儿去,没想到,南宫惜君竟然就只是在藏书阁外的石凳石桌旁坐了下来。

“未阳,稍后就来。”

“不急不急,走了那么多的路,姐姐也累了,妹妹你慢慢看。”南宫惜君说着,招了招手,让两名宫女给她捏起了脚来。

沐未阳略微点头示意,就走了进去。

进了翰延藏书阁后,沐未阳才知道,什么叫做底蕴深厚。

仅仅只是绕过入口玄关处的巨大屏风,沐未阳就在这通道两旁看到了一幅丹青长卷,上面从古至今签上了每一任藏书阁司阁官的名字,名字的下方还有授印。

这一路走去,从藏书阁初建时的第一任司阁官开始,一路签到里面,每一个字约海碗大小,或是狂草,或是娟秀,每一个名字似乎都代表了一段故事。

最让沐未阳感到奇怪的就是,这字是直接写在墙上,很明显在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规划,似乎这只是第一任司官的任意妄为,随后便成为了传统。

这么一想,沐未阳不由对第一任司阁官好奇了起来,于是就走近了几步细细打量起了这一行狂草。

上书“搬山道人墨天移”。

第91章 解铃人

看到这里,沐未阳不由笑了起来,这又是“搬山”又是“移天”的,此人好大口气。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沐未阳记住了这个叫做墨天移的人。

再朝里走,是一排陈旧用具,每一个器物的附近都贴了用途、来历、所有者等信息,或是在地上,或是在墙上,让人觉得颇有意思。

再往里走,空间也变得更大了起来。

在这变得宽敞起来的屋子中央出现了一个八仙桌大小的沙盘。

沐未阳走近才发现,这沙滩上的地形不是别处正是翰延国全景图。

对此,沐未阳不由停下了脚步,细细打量起这沙盘来。

只见这沙盘做得极其精细,每一个山脉、每一处水源、每一从森林,位置大小比例就好像是真的一样。

就在沐未阳啧啧称奇的时候,一旁传来了脚步声。

寻声望去,只见一名灰发老者驮着背走了过来,那人眯缝着眼睛似乎不太适应门外强烈的光线一般。

“你就是那个翰延王要送你《四书章句集注》珍本的那个齐穆王女?”从老者的语气便可听出,他并不欢迎沐未阳的到来。

“晚辈听闻贵国藏书丰厚,他国所不逮也,特来一观。”沐未阳非常谦虚地说道。

老者看着沐未阳“哦”了一声,随后说道:“我不知那翰延王和你说了什么,但是在这藏书阁,是我说了算,你要看书可以,但在这儿,不可喧哗、不可嘻戏、不可用餐、不可进食、亦不可饮水,所拿之书册,需双手捧阅、需原处放回、需保持平整,不可折角、不可撕页、不可记录批注、不可随手丢置。记清楚了吗?”

沐未阳听了老者的话,点了点头:“沐未阳明白。”

“沐?”老者抬起头,微微睁开原本眯缝着的眼睛,看向了沐未阳,就在沐未阳以为他想要对自己说些什么的时候,老者开口道:“明白就好。”说着,便走开了。

沐未阳看这老者奇怪,但也无多言语,毕竟一般来说,这种常年看守藏书阁的司官不是大学究就是大学士,脾气古怪一些也属平常。

这么想着,她便继续朝里走去。

穿过屋子正中的沙盘之后,是另外一间屋子,那间屋子较之前沙盘的那件更加的宽敞,里面一排排的书册,整齐划一地摆放在了一起,每一个架子上还都写好了分类和年代。

这不由让沐未阳赞叹这藏书阁的井然有序。

在往里走一段,沐未阳突然意识到,刚才出现的老者就好像消失了一般,在那么大的屋子中哪里都不在。

之前她明明看着这老者走进了这间屋子,可当她跟着走进这间屋子的时候,这屋子却是空的。

如果这老者是在沐未阳进屋之前就已经去了下一间屋子的话,那他的定是像冷柳青这一级别的高手,否则不可能会拥有那么快地速度。

如此一来,沐未阳就改变了之前对那老者只是一个脾气古怪的大学究的看法,开始怀疑这名老者是否是一位隐士高人。

沐未阳这么想着,不由加快了脚步,朝着二楼走去。

二楼屋子与一楼一般大,但却十分的精致,从这书架上的摆设来看,也是更加珍贵的书册。

然而在这里,沐未阳依然没有看到那名老者。

沐未阳不再停留,直接朝着三楼跑去。

三楼的格局与二楼差不太多,只是有近一半的空间被隔了出来安放书画卷轴等珍品。

沐未阳四周搜寻了一圈,却是依然没有见到那名老者的踪影,难不成他就这么消失了?

就在沐未阳感到奇怪的时候,她走到了安放书画卷轴等珍品的一头,随后突然觉得似乎哪里有问题。

接着她就又转了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她终于知道那里有问题了。

走进去的时候,入口是在中间的位置,可是进去之后,入口却变成了靠右的位置,右边有一块空间被藏了起来。

沐未阳有些兴奋的走到了入口右边的地方,细细地搜寻了起来。

突然间,只听得“啪”地一下。

墙上出现了一条细细地缝隙。

沐未阳走近一看,才发现,原以为是墙面装饰纹路的地方出现了缝隙,而这缝隙完全打开后,竟然是一扇小门。

就在沐未阳异常兴奋的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的时候,门后竟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屋子,而这屋子摆设也很平常。

似乎只是守阁司官的住处而已。

沐未阳有些失望地退了出来,关上了门。

一个守阁司官的住处都弄得那么隐秘,这也太奇怪了吧。

然而,就在沐未阳有些失望的时候,她却发现了三楼的柱子旁,竟然还有一个小小的楼梯,只是这个楼梯不像一楼二楼处的楼梯那么平坦,而是直接挂在墙上,几乎垂直于地面的小梯子。

沐未阳一喜,就走了过去。

发现这梯子上并没有积灰,看来是经常有人擦拭的。

沐未阳抬头,发现三楼的天花板上,开了一个小门。

沐未阳爬上了梯子,打开了小门,发现这竟然是一个阁楼,只有半人高。

沐未阳摸了摸阁楼的地板,也是干净的,于是就坐了上去,头顶的房梁,离她仅一个头的距离,若是长得高一些的男子,怕是坐着也得低下头来。

坐在阁楼的地板上,沐未阳发现,这里竟然也有柜子。

她随手拿起了一本,发现这并不是什么藏书,而只是一本小册子,一本用于记事的册子,似乎是属于历任守阁司官的笔记。

沐未阳打开了手中的那本,上面写着“xx年xx月,师父让我好生学习,不要总是和女官姐姐扯淡,可我天天都呆在这破地方,又不用考取功名,学习有屁用啊。”

读到这里,沐未阳不由笑了起来,她看了几页,似乎都是这类随意书写的手书,都是在此生活学习的守阁司官们从小大到留下的笔记,有日常俚趣,也有工作记录。

沐未阳放下了手中的笔记,伸长了手去够其他的册子。

直到看到一本上面积满灰尘的笔记,封页上写了一行字《解铃人》,署名墨天移,看来这应该是这个墨天移自己写的书。

“解铃人?”沐未阳记得这个叫做墨天移的人,但对着书名更是好奇,“为什么叫解铃人呢?取自‘解铃还需系铃人’的意思吗?”

沐未阳带着好奇,翻开了第一页,只见上述一行寄语写道“五行数术,相生、相克、相乘、相侮。金以机巧见长,多攻锁术;木以草木见长,多攻药术;水以趋避见长,多攻遁术;火以身形见长,多攻扒术;土以搬山见长,多以盗墓。数术专攻,何以为王?”

第92章 盗亦有道

将为胠箧探囊发匮之盗而为守备,则必摄缄滕,固扃鐍,此世俗所谓知也。然而巨盗至,则负匮揭箧担囊而趋,唯恐缄滕扃鐍之不固也。然则乡之所谓知者,不乃为大盗积者也?

国学故尝试论之,世俗之所谓知者,有不为大盗积者乎?所谓圣者,有不为大盗守者乎?何以知其然邪?

——《庄子》

既然捆扎财物实际上是为盗财者方便,圣人之言是为窃国者方便,那盗术究竟是正是邪?贼王可否为王?

墨天移的开篇这样写道。

看到这里,沐未阳地心沉了下来,从此时起,她需要重新理解“搬山道人墨天移”这七个字了。

搬山道人,五行数术,土以搬山见长,多以盗墓。

所以这个墨天移也是五行世家的人?

金、木、水、火、土。

搬山道人,墨天移应该是土家的人吧。

想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是水家的后人,这墨天移如果是土家的人,那其余三家在哪里呢?

五行世家,不是源于齐穆禁盗期的盗宗世家吗?

为什么那么多年前,在这翰延藏书阁中,就有土家人。

还写了这样一本《解铃人》。

此时此刻,沐未阳已经知道了解铃的意思并不是“解铃还需系铃人”而是“下五铃、上五铃、地五铃、天五铃”之铃,“上铃三高”之铃。

“解铃”即是一种比从系铃小人各个口袋取出物品的偷盗技巧更为高级的一种机巧,愿意指一个人身上系着铃铛,你走过他身边,可以不发声音的一次拿走多少铃铛。而在这里,则应该解释为高阶的盗家吧。

想到这里,沐未阳又看了下去,以下内容依然还是出自《庄子胠箧》。

跖之徒问于跖曰:“盗亦有道乎?”跖曰:“何适而无有道邪?夫妄意室中之藏,圣也;入先,勇也;出后,义也;知可否,知也;分均,仁也。五者不备,而能成大盗者,天下未之有也。”

墨天移写道:

盗分五常,与匪、寇不同,贼王者首盗宗,需服五常,方可为王。

儒人立书,世人有穷有富,富则富已,贫则贫已,哪里用得着响马盗贼来替天行道?

窃以为,自古穷人多,富人少,富者太富,穷者太穷,三百六十行,行行不能替天行道,然贼道可以。

夫为盗者,盗亦有道。

看到这里,沐未阳只觉得心潮澎湃,她从未想过,一个大盗,竟然还有这样的学识见解。

是啊,自古穷人多,富人少,富者太富,穷者太穷,如果三百六十行,行行都不能替天行道的话,那为什么盗者不能替天行道呢?

若真的像这墨天移所写的那样,大盗们习五常,懂仁义,盗亦有道,那盗者真的是古今难见的侠士了。

就在这个时候,下面楼梯处传来了响声。

沐未阳拿着这本墨天移手书的《解铃人》爬下了阁楼,来到了三楼。

沐未阳刚站稳不久,之前在入口处见过的老者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气喘吁吁的样子。

就在沐未阳感到好奇,这司阁官怎么在这个时候出现时,这名老者就看到了沐未阳手中拿的书。

见老者看着自己手中的书,沐未阳便说道:“来此前,翰延王示下,可由我任意选取一本带走,我就选这本了。”

老者看了沐未阳一眼,没有说话,就在沐未阳以为他不同意自己把这本书带走的时候,老者拿出了一个包袱说道:“听闻,长主想要找的是《捭阖策》第十三十四册,那孤本不能让你带走,但这里有老朽早年的誊抄本,方才老朽特意为长主找了出来,没曾想,长主又看上别的书了。”

听了这话,沐未阳一愣,这翰延国还真的有《捭阖策》第十三十四册啊。

她赶忙上前两步,接过了那老者手中的两本誊抄本,爱惜不已地摸了摸封皮,然后翻了开来。

读了没几句,沐未阳就开始纠结了起来。

她抬头看了那老者一眼,那老者对她微微一笑:“既然翰延王示下,可以任取一本带走,那长主就自己做决定吧。”

听了这话,沐未阳知道,自己这下真的就只能拿一本带走了。

可她转而一想,就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于是对这老者说道:“我就选这本《解铃人》吧,解铃还需系铃人,是本好书。”

老者看着沐未阳,又看了看她手中拿着的书,笑了笑:“那好。”

说着,这名老者就当着沐未阳的面,把《捭阖策》第十三十四册放在了三楼的阁楼之中。

放完之后,他对这沐未阳施了一礼,说道:“长主,老朽有一事不明,还望请教。”

“老先生请说。”

“齐穆国姓公孙,异性皆为贵族,为何长主却是王族?”

老先生的话说完,眯缝着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细细的口子,看向了沐未阳。

沐未阳淡淡一笑,很轻松地说道:“沐未阳幼时便由公孙家抚养,齐穆太太上王公孙仁波是我叔祖父,其余一概不知。”

“哦?老朽听闻,齐穆太太上王公孙仁波还未袭位之时曾在民间游历数十年……”

老者的话说得很慢,似乎在等沐未阳接口一般,但沐未阳却是一幅从未听说的模样,津津有味地看着这名老者,问道:“这是真的吗?”

看到沐未阳的表情,老者尴尬一笑:“只是民间传闻而已。”

“前辈年长与晚辈,知道的事情肯定比晚辈多得多,若有时间,晚辈一定登门请教。”

沐未阳虚心地说着,连称呼都变了。

老者看着沐未阳,露出一副惶恐的模样,说道:“长主,折杀老朽啦,老朽只是一介书生,何德何能,敢于在长主面前搬弄。”

两人就这样互相奉承着,走下了楼。

来到门口的时候,南宫惜君与那名女官还在门口等着,看到沐未阳的出现,女官便迎了上去。刚走到门口就愣住了。

“大,大人……”女官突然见到沐未阳身边的老者,就施起了礼来。

沐未阳见这女官表情古怪,又看了看边上的那名老者。

老者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看着沐未阳走出了门口,就转了回去。

沐未阳来到了南宫惜君的身旁,问道:“这女官为何如此惊慌失措?”

南宫惜君也是不解,于是就把那女官招了过来。

第93章 天铃级别的高手

“长主问你,为何如此惊慌?”

那名女官听到南宫惜君的话后,吓得连忙跪倒在地,说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做司阁女官至今从未见过司官掌事,方才乍见,失了方寸,请王后责罚。”

女官的话说完,沐未阳微微拧起了眉,问道:“你做这司阁女官至今多久了?”

女官看了一眼南宫惜君,见南宫惜君颔首,方才回道:“回长主,奴婢十一岁入宫,十五岁司女官职,至今已有八个年头。”

“这八年里从未见过司阁掌事吗?那你们如何司职合作?”

“回长主,在这八年中,奴婢确实从未见过司阁掌事,别说奴婢,就是奴婢的前任,在奴婢接她位置前也从未见过,正是那前任司阁女官告诉奴婢,女官不得入藏书阁,一应事物都有掌事亲自处理,若司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会贴在门栏上,一应吃食也都放在门口,每半个时辰过来巡视即可。”

女官的话说完,沐未阳的眉心拧得更紧了,她想了一会儿,问道:“这司阁官叫什么名字?”

“奴婢,不知。”

沐未阳心思一转,然后问道:“这司阁官可是叫墨天临?”之前进去的时候她记得在那面墙上的签名,大多数都是姓墨,而最后一个,正是叫做墨天临的。

“奴婢,真的不知。”

女官的回答,让沐未阳感到有些失落,但也并没有再追问什么,只是拿上了翰延王亲赏的《四书章句集注》珍本,以及她自己挑的《解铃人》走出了翰延王城。

毕竟,若有什么不解的,问这一问三不知的女官,还不如回青云客栈问问店小二他们呢。

当沐未阳在大殿外看到正在等候着自己的公孙礼薄时,突然觉得,自己这个便宜哥哥似乎对自己还真的不错。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在卫队的护送下,一起离开了翰延王城,回到了青云客栈。

这是他们真正的落脚处,而翰延王给公孙礼薄特意安排的临时府邸只是公孙礼薄在此交际应酬的地方,平时也并不留宿。

因此,当他们出现在青云客栈的时候,早就已经在临时府邸换好了日常的衣服。

“之前你们与我说简单介绍了一下五行世家的事情,那土家是否姓墨?”当大多数人都安排好手里的活,在后院集中时,沐未阳开口问道。

听了这话,店小二奇道:“墨?土家人不姓墨,姓袁啊。小小主是发现了什么嘛?”

店小二的话说完,轮到沐未阳惊奇了,她问道:“搬山道人你们可曾听过?”

“搬山道人?那可是土家‘大在行’级别以上的高手才能自称的道号。”原本懒懒地靠在一旁的许飞突然精神了起来。

“大在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可是‘天铃’级别的高手了。”沐未阳说道。

“小小主,你没记错,就是天铃级别的高手,整个盗宗世家,能叫得出名字的天铃高手数都数得过来。”店小二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没想到在这翰延国竟然还有天铃级别的高手。

“你在翰延王城遇到了天铃级别的高手?”公孙礼薄的表情也难看了起来,开口追问道。

见大家的神色都凝重了起来,沐未阳便把今天在离开大殿后发生的一切都给他们细细地说了一遍。

说到那个叫墨天移的认为富者富,穷者穷,三百六十行,行行不可为,唯有盗者可以替天行道之时,在场几乎所有人都热血沸腾了起来。

“这墨天移真乃神人也。”店小二叹道。

“他若不做贼,为官为将都是良才。”公孙礼薄也赞同。

“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袁家小子提过他们土家还有这样一号人物?我还一直以为他们土家人都土包子呐!”许飞也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你说的这个墨天移,真是翰延藏书阁建立之初时的人物吗?”一旁作为冷静的狄十七开口了,他似乎也是在场唯一和盗宗世家没有任何关联的人。

沐未阳想了一下,说道:“应该是吧,我看他们历代司阁官都签了名子,得十多任了吧。”

沐未阳这话说完,狄十七便转口说:“那这一百二百年前,你们五行世家是否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呢?有这样一号人物在,想不在史上留名也很难吧。”

狄十七的话说完,在场的众人并未露出任何茅舍顿开的模样,只是更加疑惑了起来。

“以我所知道的来看,这五行世家是百年前五国战乱时,齐穆为了打败强强联手的羌正与翰延才召集了各地大盗、名盗、盗家、盗者等,最终才在战争中演化出了最厉害的五行世家。而从翰延藏书阁的落成以及司官轮替来看,这似乎更早于五国战乱时期啊。”公孙礼薄不解地说。

“更早于五行世家出现的五行世家?”狄十七也乱了。

“你们说,会不会是五行世家早已有之,只是传承者一直都在更替,比如今天我是水家的后人,如果我并没有遇到你们的话,也许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再过几十年,水家并没有传到沐姓后代,而是旁枝呢?”沐未阳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旁枝应该也会知道自己的历史传承吧,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五行世家,和这本书中的五行数术是割裂的。”许飞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所在,“无论是水家,还是火家,我都没有听说过这事,所以若不是我们搞错了,那就好玩多了。”

听了许飞的话,众人都沉默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公孙礼薄开口道:“店小二,你下令让青云客栈各情报系统密查此事。”

“是。”

“许飞,你认识的人多,找几个世家老头打听一下土家是否曾有过一个姓墨的。”

“是。”

“费彬,你写封信给你爹爹,问问他有没有文夫人的消息,就说我想请她再次出山。”

“那你要和我爹爹说,我现在在替你干活儿,否则我偷溜出来,非被他打死不可。”费彬说道。

“行,你就和费老说我公孙礼薄征用你了。”

公孙礼薄的话说完,费彬直接就跳了起来,一溜烟地跑进客栈找纸笔去了,似乎完全不记得自己的外表还做着老者的模样打扮。

“就费彬这沉不住气的模样,费老不让他出来还是有道理。”许飞在一旁说道。

这一次,在场众人难得地一致表示赞同。

第94章 真真假假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对于墨天移的调查一点进展都没有。

甚至那翰延藏书阁中的老者都没有其他任何人听说过。

这一切似乎只是沐未阳的幻想而已。

只有那本《解铃人》让沐未阳确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回想着在藏书阁中的所见所闻,把自己心中一直都存在的一个念头告诉了公孙礼薄。

“什么?你要夜闯翰延王城偷书?”

不仅仅是公孙礼薄,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沐未阳是疯了。

“我当时就想着等几天就去偷书了,那司官还特意当着我的面,把书放好了。”沐未阳倔强地说着。

“你是说,那老头知道你要去偷,特意把书放在你知道的地方等你回来偷?”许飞说着颇有意思地挑了挑眉。

“我觉得应该就是这样。”沐未阳肯定道。

“那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嘛?”一旁啃着瓜子,翘着二郎腿,心情颇为愉悦的费彬丢了一句。

“不,不是,他是在等我去偷,但不是自投罗网??我感觉,只要我去了,也许我们这么多天的调查就有突破了。”沐未阳的表情有些倔强。

“你感觉?”

沐未阳的话说完,狄十七、公孙礼薄同时都沉吟了起来。

“我和你一起去。”在狄十七开口的同时,许飞也接了茬。

许飞撇了一眼狄十七,说道:“我们这是去偷东西,你个外行,就不要添乱了。”

狄十七没有搭理许飞的话,只是看着沐未阳。

如果许飞只是因为觉得好玩所以要去的话,那狄十七就应该是纯粹担心沐未阳。

公孙礼薄见状,又想了想,说道:“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还从长计议?我们都在这呆了好多天了,你到底有什么计划啊你,你们再拖下去,我可就要带着小小主子直接去找小主子了。”许飞的耐心似乎已经用完了,这几天冷柳白也不知为何没来找他决斗,调查墨天移的事情,他也觉得无趣,找老朋友聊天,哪有真刀实枪的打架和偷东西有趣呢?

公孙礼薄看着许飞,知道这老头很难绝对控制,只能说道:“你要去偷书可以,再等几天,这几天卫哲估计要到了,不要横生枝节。”

听到卫哲要到了,许飞终于不说话了,看来还是公孙礼薄比较了解许飞,拿卫哲压他,他是没脾气的。

而沐未阳却是心中一跳:“卫哲终于也要到了吗?”

公孙礼薄看着沐未阳,知道她心病没有去干净,温和地笑了起来:“不止呢,丘习国也有使者前来,听说是一位很有魏晋风骨的美男子。”

公孙礼薄说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表情又沉了下来,停顿道:“还有,犬戎族,也有使者前来。”公孙礼薄这句话是看着狄十七说的。

他的话说完,狄十七的表情果然就变了,他看着公孙礼薄,一副究竟怎么一回事的模样。

还没等狄十七开口,一旁的店小二就察觉出了问题所在:“翰延王母大寿,各国使者前来祝贺,这犬戎族,不是一个国家吧。”

店小二的话,一瞬间,让原本没理解公孙礼薄什么意思的人们都意识到了问题。

“犬戎族,是要准备复国了?”费彬依然还是那么口没遮拦,没眼见。

“他们是以‘犬戎族十七王子’的名义前来的。”公孙礼薄把“十七王子”这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犬戎族十七王子,不就是你吗?”许飞挑着眉看向了狄十七。

沐未阳闪身出现在了狄十七的面前,瞪回了不怀好意的许飞,说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是有问题。”公孙礼薄把玩着手中的王族授印,说道:“他们持有犬戎族十七王子的授印。”

沐未阳一愣,看向了狄十七,狄十七看着众人的眼神,尤其是沐未阳的眼神,说道:“我的授印……在逃亡途中,不慎,丢失。”

“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丢失?王族授印可就等同于兵符了哈。”许飞不依不饶地说。

“确实,丢失了。”狄十七再次强调道。

“那你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我……无法证明。”

狄十七机械地回答着,眼神却从未在沐未阳的身上离开。

“许飞,你放肆!”沐未阳转过身,站在了狄十七的面前:“我相信他。”

“小小主子,你别觉得他好看就帮着他,我年轻的时候可比他美貌多……”

许飞的话还没说完,公孙礼薄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放肆。”

出奇的是,许飞竟然没有躲,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甩在了他的脸上,留下了五根手指印。

许飞“哼”了一下,就走掉了。

“狄十七,我相信沐未阳,但我并不会像沐未阳那么信任你,作为她的兄长,我会看着你的。”公孙礼薄一句话,把这事给定了:“现在犬戎族有人以十七王子的名义来翰延,你可有眉目?”

狄十七想了一下,点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塔塔部族的人。”

“好的。”公孙礼薄说完,没有再问更多的问题,同样走开了。

公孙礼薄离开后没多久,店小二便跟到了他的房里,给他上了茶。

公孙礼薄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发现店小二并没有离开。

“何事?”

“王爷,方才你为何故意当众提起这事,之前我们不是早就报过了吗?”店小二问道。

公孙礼薄露出了有些迷茫的笑容:“我也许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相信他的理由吧。”

“……”

“无论狄十七到底是不是犬戎十七王子,无论这授印的事是不是他授意,无论他是否有复国的野心和阴谋??我只想看看他会如何应对。”

“您是说?”

公孙礼薄苦笑了一下:“这个狄十七,一点儿都不在乎我们怎么想、怎么做、怎么对他,他从头到尾的眼中就只有未阳一个人。”

“王爷……”

公孙礼薄没有再说话,看着手中的杯子,微微晃动着,思绪却飞到了很远很远。

今天狄十七的眼神,他曾经见过。

或者说,他再熟悉不过了,那个眼神表示:除了她,我什么都不在乎。

曾经,当他还是少年的时候,也有一个人,他会丢下一切国事和机要,匆匆赶到王城,只是因为,有一个小女孩,她又闯祸了。

当这个人风尘仆仆地跑回来,寻找这个闯祸的小女孩时,眼神中也就只有她一个人。

沐未阳,你为什么那么地幸运啊。

第95章 名士风骨

几天后,终于迎来了各国使者前往翰延大殿觐见的日子。

这一天,沐未阳与公孙礼薄像之前那样盛装打扮了一番,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可以各带一名侍从。

在狄十七与许飞的强烈要求下,他们两个扮作侍从,随着沐未阳与公孙礼薄一起前往了翰延大殿。

许飞去纯粹只是因为他对翰延藏书阁中的天铃高手感兴趣,公孙礼薄念他武艺高强,与他约法三章之后就同意了,而狄十七则是一方面想要知道犬戎族的使者是谁,一方面觉得自己有义务去证明自己的立场,即无论他是否是犬戎王子,他都愿意站在沐未阳的身后给她当侍从。

就这样,一行四人,在盛大的仪式中,缓缓前往了翰延大殿。

在宦官们的唱词声中,沐未阳与公孙礼薄终于站到了大殿之上,在跟着公孙礼薄与殿内的其他王孙贵族一一打过招呼之后,沐未阳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与狄十七、狄十七三人一起走了过去。

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商议好了,说是一人带一名侍从,但公孙礼薄却不需要他们的护卫,直接指派了许飞与狄十七一起跟着沐未阳。

与此同时,在他们的商议下,他们也兵分两路,明面上由公孙礼薄与这大殿中的众王孙贵胄进行社交打探虚实,暗地里,由沐未阳他们待在角落中观察整个大殿中各方势力的发展。

沐未阳与公孙礼薄虽然计划的很好,但当沐未阳踏入大殿中时,就已经有人盯上了她。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沐未阳在冷柳家别院里小住时见过之人——冷柳家现任家主冷柳琰。

于是,当沐未阳找到一个合适隐蔽、容易让人忽视又可以观察到全场的位置后,刚一站定,冷柳琰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齐穆王女沐未阳,幸会幸会。”

在冷柳琰身后的,也是沐未阳之前在冷柳家别院里见过的那名老者,看来这老者并不只是一名普通的下人。

沐未阳见到冷柳琰后,也还了一礼,说道:“翰延贵族冷柳将军,好久不见。”

冷柳琰看着沐未阳,又看了看她身边的许飞和狄十七,露出了一种让人难懂的表情,随后说道:“没曾想当初一别,还能在这里见到你。”

沐未阳也是淡淡一笑:“是啊,我也没想到,冷柳将军消失了那么久,怎么突然在这时候出现了。”

冷柳琰好像完全没有听出沐未阳的嘲讽一般,回答道:“老夫去属地视察了,这不,刚一回来就听说小妹你搬出去了。所以我就向来问问,是否因为我府里人有所怠慢。”

冷柳琰的一手太极,又把问题抛给了沐未阳这边,沐未阳看着这个老狐狸,心想,之前那翰延王南宫休叫公孙礼薄老弟,自己就跟着公孙礼薄长了一辈,被南宫惜君叫个妹妹什么的还好,冷柳琰这么个老头突然叫自己小妹,总觉得膈应的慌。

于是沐未阳就笑道:“我与冷柳青是朋友,承蒙他的关照,在贵府上小住了几日,如今冷柳青不在府中,不可再多做打扰。”

听了这话,冷柳琰突然就笑了起来,刚要开口,门外就传来了宦官的唱词:“丘习国贵族端木东阳携东海夜明珠到!”

“丘习国贵族端木东阳?”沐未阳对这个名字感到十分的好奇:“这端木和东阳不都是贵族姓氏嘛?怎么会有人叫端木东阳?”

沐未阳的话刚说完,冷柳琰就给她解释道:“这端木东阳是丘习国出了名的美男子,也是端木和东阳两大贵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他若结亲生子,姓端木和东阳都可以。”

听了冷柳琰的解释,沐未阳这才想起之前公孙礼薄的确是说过丘习国的使者是一名美男子。

沐未阳循着宦官唱词的尾音望去,只见大殿外,走来一名雌雄难辨的男子,他长发垂腰,只在发尾随意系了一根发带,顺着长发一起随风飘荡,身着的长袍也并没有完全的系好,在胸前和腰腹间露出了很大一块肌肤。

所幸的是,此人身材甚好,即使露出点肉来,也可以看到明显的肌肉线条。

“这个人,刚从床上爬起来都还没来得及整理易容吧。”这是沐未阳看到他后说的第一句话。

话音刚落,冷柳琰就笑了起来:“这是丘习最流行的名士风骨,丘习有声望的贵族都这么打扮。”

“这,披头散发,袒胸露乳,都是名士风骨了?”沐未阳只觉得自己的下巴都要被惊掉了,早就听说过丘习国的民风自由,也没那么自由,的吧。

没曾想,沐未阳的话还没开口,那端木东阳就朝他们走了过来,等他走近沐未阳他们时,已经把沐未阳的话听了大半。

“古书上,最以魏晋建安风骨为优,建安诗人多以洒脱、豪放之资以示世人,我丘习民风最是自由,与那魏晋建安风力相若,呜呼哀哉,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端木东阳的出现,本来就已经受到了向来迂腐保守的翰延王孙贵族的关注,没曾想他直接就朝着沐未阳他们走了过去,还说了这么一番话语,一时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沐未阳他们射了过去。

一时间,原本处于暗处的沐未阳等人,成为了整个大殿的中心。

听了这端木东阳的话,沐未阳只觉得,要么她对魏晋风骨理解的还不够透彻,要么就是这端木东阳似乎有什么地方走偏了。

但最令她不解的是,这端木东阳好好的,为什么非得朝她这走来。

可没等沐未阳想明白,这端木东阳就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说道:“这位公主,请问您是来自哪国的?”

沐未阳愣了愣:“呃,齐穆王女,沐未阳。”

沐未阳在报出姓名之后,只觉得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果然,那端木东阳朝她拱了拱手,说道:“在下丘习贵族端木东阳,名讳中也有一个阳字,看来我们颇为有缘,不知,可否直接称你未阳。”

沐未阳有些尴尬的站在那边,而那冷柳琰却似乎在看好戏一般。

没等沐未阳回答,端木东阳就又自说自话地撩了一下他长长的头发,随后问道:“未阳,你身边的这几人,可都是你王府中人?”

沐未阳一愣,回答说:“这位是翰延贵族冷柳将军,这两位是我家侍从。”

端木东阳听完后,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朝着许飞和狄十七说道:“我是端木东阳,幸会。”

狄十七和许飞压根就没有想要搭理他的意思,所以谁都没有开口。

谁知那端木东阳却又继续说道:“我初来翰延,人生地不熟的,不知两位可否带在下四处逛逛?”

端木东阳的话刚说完,沐未阳突然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回头看向了狄十七和许飞。

第96章 关键人物陆续出场

这两个人因为要跟着自己来贺寿,所以也在出门前特意梳洗打扮了一下,以示尊重。

沐未阳平时已经看惯狄十七和许飞的模样了,所以也并没有怎么在意。

但如今再细细一看,沐未阳才发现,这狄十七和许飞单从身高上来看,就比翰延男子要高上一截。冷柳琰就算是习武的将军,在翰延不算矮,但站着他们边上也要矮上半个头。

此时此刻,狄十七略带异域风情的面容,在消瘦地外表下,显得更加地立体,在加上他站在沐未阳边上,略显紧张尖锐的警惕神情,让人感觉有一种严肃认真的雄性魅力。

而在狄十七的旁边,精心梳洗过的许飞,把脸上的胡渣刮地干干净净,看起来并没有实际年龄那么的老。比狄十七还要高上半个头的许飞,再加上他总是喜欢在腰间系着做饭的围裙,此刻虽然没有围裙让他系,但他也系了一根细细地腰带,衬得他原本就柔若无骨的细腰更加妖娆了起来,再加上许飞自带的慵懒气质,感觉就好像是一个充满岁月洗礼的老妖孽一般。

一老一少,一表情慵懒妖孽、一表情认真严肃,似乎形成了某种反差而统一的美感。

这也难怪这端木东阳一进来就注意到了这里。

看来以后要隐匿形迹的时候,不能带着外表太过出众的高个男子出门,更何况还带了两个。

见沐未阳看着自己,许飞挑了挑眉表示疑问,狄十七却是认真的看向了沐未阳。两人无一例外地,全部都无视了端木东阳的话。

端木东阳见这狄十七与许飞都不搭理自己,于是有些尴尬地咳了几声,转而继续和沐未阳说道:“未阳,不知你可愿意带在下四处逛逛呢?”

沐未阳假装很诧异地说道:“我?我在此地也是人生地不熟,这位冷柳将军到是经常出入王城的大贵族,你可以问问他。”沐未阳说着,看向了冷柳琰,她十分希望这端木东阳可以把这个一进来就监视着他们的冷柳琰带走。

没曾想,端木东阳朝一旁的冷柳琰看了一眼,似乎他并不怎么吸引自己,于是就又讪讪地说道:“打扰冷柳将军多不好的,那我就站在这里陪着你们聊聊天吧。”

沐未阳没有说话,只是朝着许飞看了一眼,许飞也是明白了什么,偷偷地退到了一旁。

端木东阳见许飞走掉了,正在犹豫要不要跟上去,就撞上了狄十七不善的表情。

“这位小哥,似有异族血统,请问可是犬戎族后裔?”

端木东阳说着,又打量起了狄十七,狄十七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沐未阳解围道:“端木东阳,我瞧你没带随从,只身来此,这是想问我借一个随从使唤吗?”

听了这话,端木东阳丝毫没有听出沐未阳的嘲讽,反而高兴了起来,问道:“可以吗?”

还没等沐未阳回答,门外的宦官唱词声就又响了起来:“犬戎族使者晋见。”

由于犬戎族早已王国,其使者前来翰延王城便是下级对上级的“晋见”,之所以是“晋”而不是“觐”,主要由于翰延不是统治国,所以并不能用对君主之“觐”。

之前的端木东阳是丘习国的贵族,同等地位的邻国贵族前来贺寿便只是用了“到”字,在这一点上,翰延的宦官们还是非常有等级观的。

宦官的话唱词喊毕,在场的沐未阳等人,包括在大殿中的公孙礼薄都把注意力投向了大殿入口的方向。

只见一个犬戎族打扮的男子,身后跟着两名同样犬戎族打扮的勇士,勇士的手中捧着晋见的礼物,看起来十分的沉重。

当这三人出现在了大殿之中的时候,狄十七的脸色突然就变了,他似乎胸口隐隐作痛一般抓紧了胸口的衣服,随后有些僵硬地转过了头。

沐未阳非常敏感地察觉到了狄十七的变化,突然笑着对一旁时刻都关注着他们,特意跑来监视的冷柳琰说道:“冷柳将军,我与端木东阳都初来翰延,人生地不熟的,不知可否带我等四处逛逛?”

沐未阳的话说完,端木东阳愣了一下,但也没有开口,只是转头看向了冷柳琰,而冷柳琰看了一眼沐未阳,暧昧地笑了笑,说了句:“好。”说完,就伸手做了个“请”。

沐未阳顺着冷柳琰伸手的方向,带着狄十七一起走了出去,而那端木东阳自然也屁颠屁颠地跟在了后面。

刚走出大殿不久,沐未阳就遇到了刚才走出去的许飞,只见那许飞面色难看地盯着眼前一老头,那老头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一直跟着冷柳琰的那个家仆。

来看这冷柳琰,今天是监视定他们了。

“冷柳将军,不知这是何意啊?”沐未阳问道。

冷柳琰“嗬嗬嗬”地笑了几声,随后说道:“这个啊,很难猜吗?由于小儿和你一起与羌正国发生过冲突,今天羌正国也会有使者前来,大王怕你们再起冲突,但又不能阻止你们进王城,自然就需要有人看着你们,我作为翰延武将,自然主动请缨。”

沐未阳没想到这冷柳琰竟然一点弯子都不绕地就捅破了他是专门来监视他们的事实,一时间沐未阳也不知该怎么接口才好了。

然而冷柳琰“光棍”的回答,却是遇到了比他更加“光棍”的许飞,只见许飞“切”了一声,说道:“这个是他们现在找茬了哈,我这可不算违法约定了哦。”

话还没说完,只见他身形一闪就和那紧盯着他的老者打了起来。

原来公孙礼薄答应带许飞来王城的条件之一就是:除非有公孙礼薄或者沐未阳的授意,否则若非别人主动找茬,他不准动手。

此刻许飞与那老者已经对峙一段时间了,听到冷柳琰的话,他终于找到动手的理由了。

出乎意料的是,那名老者竟然可以躲过许飞的攻击。

只见那老者也不和许飞直接交手,只是用着凌厉稳定的身形步伐,每一招都恰巧躲过,这让许飞烦躁不已。

毕竟,若他直接和许飞动手,许飞还不会觉得什么,但他永远都只是在躲,每一招还就堪堪只差一点点,几招下来,许飞就火了。

然而就在他的眼露杀机的那一瞬,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刮来了一阵风,风刚停下,一人就拦在了许飞与那老者的中间。

定睛一看,此人不是那羌正第一高手卫哲是谁?

第97章 明人别说暗话

只见那卫哲一手挡在许飞的手上,一手拦在那老者的面前。

看样子,似乎是在护着身后那老者一般。

许飞似乎并没有料到卫哲会突然冲过来,一招就挡下了他的杀气,但他也并没有因此而收手,只是站在原地,把卫哲格挡的手往后推了寸许。

许飞的这一举动,似乎让卫哲有些惊异,他细细打量起了眼前这个有点拽拽的男子,见他一点都没有任何畏惧地模样,不由起了较量之心,把他推过来的力量又推了回去。

许飞看着卫哲,挑了一下眉,眼神渐渐发生了变化。

“许飞,住手。”

沐未阳见状不妙,开口叫住了许飞,这两个人要在这里打起来,那这里所有的人都会遭殃吧。

听了沐未阳的话,许飞朝着卫哲瞪了一眼,干脆地收了手。

卫哲看向许飞,他似乎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敢于和自己叫板之人了。

“沐未阳,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江湖,这句话说得可一点儿都没错。”

卫哲收手之后看向了沐未阳,同样发现了沐未阳身边几个形形色色的人物,每一个他基本都见过,也知道,站在这里的人随便拉出一个就是一出戏。

不说狄十七已经搅动了沐未阳与齐烈的战事,也不说那冷柳琰几乎就是一方诸侯,就说这端木东阳,那可是闹腾得丘习鸡犬不宁,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派来“祸害”翰延国,都能让丘习贵族、大夫夹到欢送的人物。

再加上刚刚那个身手几乎可以与自己媲美的中年男子,沐未阳仅在这短短一个多月里就能凑齐这么群事儿主,卫哲的内心可以说是对她崇拜得五体投地。

然而,卫哲所没有想到的是,其实他也是这其中的一员,也是同样“可以掀起一片血雨腥风”的人物。

卫哲的出现,让沐未阳有点恍惚,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从他的身后去寻找什么,可也是在那一瞬,她才想起,卫哲是来翰延为翰延王母祝寿的,齐烈是不会屈尊来给一个弱于自己的国家的王母祝寿的。

看到沐未阳看向了自己的身后,卫哲讽刺地撇了撇嘴,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候,原本在大殿内的人,因为场外的喧哗而陆陆续续走了出来。

“卫大将军,你是来祝寿的,不去大殿露个脸,反而在这儿游荡,是否有所不妥。”

见沐未阳开口便叫自己“卫大将军”,卫哲的表情瞬间就变得严肃了起来,此时此刻,他才真正地感觉到,眼前这个与自己征战多年的袍泽,已经是别国的王女了。

原先他的情绪波动,他为齐烈的不值,对沐未阳的愤怒,在这一刻,内心突然空了,眼前这位,已经不是他可以表露情绪的战友,在他断刃的那一刻之后,他们多年的情谊,也就此断了。

也是在这一刻,他才真正的感受到,沐未阳真的,已经与他们不是一起的了。不是闹别扭,不是闹情绪,不是争吵后还会和好的伙伴,而是敌我双方,随时可能互相利用,互相杀戮的不同阵营。

卫哲,举起了他的手,抱拳在胸,一字一顿的低头道:“是不妥,谨遵长主教诲。”

沐未阳的眼神在这一块,从卫哲的身上移开,没有任何的情感流露,也没有任何的犹豫,就好像真的只是一个王女见到了一个别国的将军,打了一个照面而已。

狄十七把眼前这一切都看着了眼中,一言不发,跟着沐未阳走了,直到沐未阳与狄十七朝前走了好几步,许飞才跟了上去,后面冷柳琰和端木东阳也一起走了。

就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原本大殿中的人也都涌了出来,围到了羌正新贵卫哲卫大将军的身边,开启了他们的社交和恭维模式。

在人群把卫哲团团围住,即将再也看不见的那一刻,沐未阳的脚步缓了半拍,随后就又好像从未停滞过一般地朝前走了。

这一幕,就只有狄十七看在了眼里,他快步走了两步,刚要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看着沐未阳继续朝前走的背影。

突然觉得,她好孤独。

然而,沐未阳的脚步再也没有任何的犹豫,她果决地走出了这个人声鼎沸的院子,朝着另外一头一步步走了过去。

就在沐未阳他们走开的同时,跟着人群,几个犬戎族人也走出了大殿,他们看着离去的沐未阳与狄十七,视线在狄十七的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是他。”

“是的,是他。”

“他还活着。”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他。”

“有其他人知道他的身份吗?”

“不清楚。”

“去查一下。”

“是。”

……

等沐未阳远离了人群,她的声音才幽幽地飘了过来:“狄十七,那几个人,可是你之前所说的塔塔部族的人?”

狄十七知道,该问的总是会问的,没想到沐未阳问的那么干脆,于是他也干脆地回答说:“不是。”

“不是?”沐未阳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了狄十七。

狄十七看着沐未阳,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拿到我的授印的,但这不是一个好消息,我们得小心……”

狄十七的话还没说完,沐未阳就微笑着对狄十七身后的人说道:“冷柳将军,你可得走在前面带路啊,我们对这王城一点儿都不认识,万一走到了不该去的地方,那可怎么办呢?”

冷柳琰看着沐未阳露出虚假的客套,也说道:“长主走的路可一点儿都没错,这是通往藏书阁的路,长主的记性可真好。”

“藏书阁?”冷柳琰的话说完,跟在冷柳琰和许飞后面的端木东阳突然就兴奋了起来,“可是翰延著名的藏书阁?”

然而,端木东阳的话,却又一次地被这几位给无视了。

“原来这是通往藏书阁的路,我还在想,这里怎么那么眼熟呢?”

沐未阳的话刚说完,端木东阳就快步走到了他们的面前,随后突然停了下来,说道:“我说,你们几个,现在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可以不用那么装了吗?你们说着不累,我听得都累了呢。”

端木东阳的话刚一说完,沐未阳与冷柳琰都看向了他,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

端木东阳似乎觉得很有意思,说道:“好了,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站哪边?”

第98章 朝堂比疆场更可怕

每一个门阀世家都有自己的规则和理念,每一个国家也是一样。

沐未阳与那冷柳琰虽说不是一国,也不是一类人,但是对于这些政治立场的选择问题,大家都保持着互相试探,谁都不戳破的默契。

谁成想,这端木东阳作为贵族,竟然这样的直白,一时间弄得老狐狸冷柳琰与小纠结沐未阳都不知如何是好。

端木东阳见眼前二人都是看着自己不说话的模样,不由笑了起来:“我越界了是不是?我知道。可是你们不觉得这么互相试探互相猜测很累吗?大家把立场都说一说,合得来就合作合不来就散伙,多方便啊。”

端木东阳的话刚说完,许飞也凑了过来:“我觉得这小子说的有理,你们不累,我们看着都累。”

沐未阳瞪了许飞一眼,这种时候,他凑什么热闹。

然而许飞只是看向了别处,一副没有看到沐未阳的模样。

沐未阳见状如此,回头便又看向了眼前的二人。

虽说她有许飞和狄十七给自己护卫,但也总感觉在这翰延王城中并不安全。

“冷柳琰,你是选择冷柳青还是选择南宫休?或者,你两边都不选?”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都没有开口的狄十七说话了。

狄十七的话却是直接把矛头转向了冷柳琰。

只见狄十七的话说完,冷柳琰突然就笑了起来,反过来对端木东阳说道:“好,大家都别绕圈子,端木东阳,你现在是代表端木家还是东阳家来的这里,说的这番话?”

冷柳琰的话刚说完,端木东阳就露出了狡黠地笑容:“这个……我就是还没想清楚,所以先问问你们……”

冷柳琰眼角的皱纹都挤到了一块儿,接口道:“问问我们,然后看哪方的势力有优势,再决定站哪边对吧。”

冷柳琰的话,让端木东阳显得有些尴尬,原本想以天真直白的形象套出目前的各方势力,没曾想,这冷柳琰一句话就把他的小心机给说破了。

看着眼前这一局势变化,沐未阳突然感觉到,这朝堂党派的政治斗争比疆场上的厮杀还要可怕。

眼见局势就要僵持不下的时候,公孙礼薄不知怎么的就出现了,隔着老远就叫了起来:“未阳。”

“哟,冷柳将军,你也在这呢?可是带舍妹逛逛这王城的?真是有心了。”公孙礼薄走了几步,像是刚看见冷柳琰似地开口道。

还没等冷柳琰开口,公孙礼薄突然又一惊一乍地说道:“端木东阳?!你怎么也在这?哦……你也想逛逛这翰延王城?”

公孙礼薄的出现,让沐未阳突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果然,在公孙礼薄出现后不久,冷柳琰与端木东阳就分别托词离开了。

等他们两个走后,许飞第一时间就说了起来:“王爷,你看,小小主子就这么一会儿就被这一老一小两只狐狸给带沟里去了,你要再不出现,我们可都给她卖咯。”

公孙礼薄看了一眼许飞,又看了看沐未阳,接着说道:“我觉得未阳很好啊,成功吸引了这两只狐狸的注意,给我留了时间和空间去调查。我们不是配合的很默契吗?”

“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之前是你在明,我们在暗......”

许飞的话还没说完,公孙礼薄就摆了摆手:“结果一样就可以了。如果非要追究,那我倒要问问,你怎么和卫哲动起了手来?”

公孙礼薄这话最后语气变得重了起来,把许飞噎得没了言语。

沐未阳看着公孙礼薄帮着自己怼许飞,虽是好笑,心中也是知道,自己现在似乎一直都不在应有水准之上,看来,自己之前和齐烈那一役,有些太伤了。

“你怎么说?那些不是塔塔部族的,为首的是一个叫都羽的人,你认识吗?”公孙礼薄见许飞与沐未阳都不说话了,这才转过头开口问狄十七。

一直站着边上没有怎么说话的狄十七默默地点了点头:“认识,都羽,堵獒的弟弟,之前是犬戎国前锋大将,曾与我数次出生入死......”

狄十七说着,咬住了牙。

“哦?”公孙礼薄看着狄十七,细细打量着他的每一个表情,随后问道:“你那授印,是怎么到他们手上的?”

“狄十七,不知。”狄十七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几个字。

公孙礼薄看着狄十七,过了好一会儿说道:“等会儿回青云客栈之后,你便不可再见外人了。”

狄十七看向了公孙礼薄,知道自己这个算是某种程度上被软禁了,但他还是从鼻子里吐出了“知道”二字。

看着眼前的一切,沐未阳内心非常的复杂,她似乎已经理不清楚这些人,这些事,以及这些阵营了。

公孙礼薄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狄十七也有可能有危险。”

“王爷,我服从你的决定。”没等公孙礼薄解释完毕,狄十七就开口了:“狄十七现在既没有许飞这样的身手,也没有王爷你这样的城府和势力,我现在可以做的,就是配合你们。”

狄十七的话说完,在场三人全部都是一愣。

不一会儿,许飞就笑了起来:“王爷,你要么试试让他去死,他死不死。”

许飞的话瞬间把现场原本凝滞的空气给吹散了。

随后公孙礼薄递给了沐未阳一张纸,纸上写满了他所了解的情况。

沐未阳刚要开口,公孙礼薄就把手指贴在了嘴上,淡淡一笑:“典礼快开始了,我们进场吧。”

就这样,一行四人再一次踏入了翰延国大殿,进门后,酒席已经准备就绪,沐未阳与公孙礼薄肩并肩地坐在了他们的席位上,而许飞和狄十七则分别站在了他们的身后。

当沐未阳方一坐下,看到其他各方都坐在属于他们的席位前的时候,沐未阳知道一场置于歌舞升平之上的斗争马上就要开始了。

在翰延王与翰延王母说完那些场面话后,众人共同举杯祝贺翰延王母万寿无疆。

饮毕,一行舞女就陆续出现在了大殿之中,为众人献上了一段表演。

然而,这些舞女的优美舞姿却是被在场几乎所有的来宾都无视了,因为他们都在等待,等待表演结束后,率先发难的一方。

“好好好,没想到翰延的舞女也是这般的漂亮,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第99章 杀机

端木东阳说着,举起酒杯便站了起来。

见端木东阳站了起来,众人的目标便很自然地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只见他甩了甩原本就没怎么系紧的衣服,“哈哈哈”笑了一阵,随后说道:“人美、舞也美,只可惜扭扭捏捏的不够放开,怕是在场的各国王孙贵胄太多,美人都拘谨的很。”

听了这话,翰延王的脸色变得有些不悦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冷柳琰突然站了起来,举起酒杯解围道:“各国政要都在此,美人们拘谨也是对各国王孙贵胄的重视。来来来,大家喝酒,我敬世子一杯。”

端木东阳隔空抬了抬手示意,把杯子里的酒给干了。

“我端木东阳,来翰延之前,就听闻,翰延冷柳家的几位公子都是难得的才俊,此次来翰延,怎么不曾得见?”

端木东阳今天似乎铁了心的要来找茬,冷柳琰刚接过之前的话茬,他又新起了一个。

听了这话,冷柳琰阴恻恻地一笑:“小儿们都还需历练,如此重要的场合,怎能由着他们乱来。”

端木东阳“咦”了一声,说道:“据我所知,冷柳家的公子……”

端木东阳的话说得很慢,还没说完,那翰延王南宫休就截断了他,说道:“既然端木东阳那么期待冷柳家的公子,冷柳琰,你何不让冷柳白进殿,给大家舞个刀助助兴。”

“大王,冷柳白这个时候应该还在上课……这恐怕。”冷柳琰想要推辞。

“那不是正好吗?来人,去王子大夫那儿把伴读冷柳白叫来。”没等冷柳琰推辞完毕,翰延王南宫休就让人去叫冷柳白了。

不一会儿,一个白衣少年,如天上的仙子一般从大殿外缓缓走来。殿中的人们只见他唇红齿白、星目剑眉,举手投足都摄人心魂。

与普通的贵族子弟不同,冷柳白出身于武将世家,从小就拿枪弄棒,少年便已成名。冷柳白也与普通武将子弟不同,他经史子集无一不通,小小年纪就已是太子少保、上书房行走,举手投足之间既有武人之英气亦有文人之秀气。可谓文物双全,天赐奇才,亦是翰延出了名的少年天才。

当冷柳白走到大殿之中朝着南宫休行武将之礼时,一旁的端木东阳看得眼睛都直了。

“早已听闻翰延冷柳家小公子文武双全、气度不凡,没曾想,竟然是如此妙人。”

就在端木东阳连声感叹的时候,沐未阳这边,许飞也不由多看了他几眼,好像在确认他是否真的已经痊愈了。

“阿白,今天是王母寿辰,大家伙儿都在这里给王母祝寿,大王说你刀使的好,给各国使者舞一段吧。”冷柳琰对着冷柳白说道。

冷柳白点了点头:“是。冷柳白佩刀还留在殿外,不知可否进殿?”冷柳白施完礼又请示道。

“进进进,来人,快快把冷柳白的佩刀拿进来。”南宫休迫不及待地下令道。

冷柳白接过宦官递来的佩刀,这把刀正是当初找许飞决斗时使用的那一把。

他缓缓地拔刀出鞘,眼神四周扫视了一圈,看到许飞正看着自己,表情微微一笑,随后就在这大殿之中舞起了刀来。

“好!”

“好好!”

冷柳白本身英俊少年,一身白衣衬得他更加的秀美帅气,这一把薄刃长刀,在他的挥舞下沧浪有声。

沐未阳从未见过,一个人,可以把刀舞得如此漂亮。

就是一旁的公孙礼薄都被冷柳白的模样给吸引了过去:“没想到翰延还有如此少年。”

许飞听了公孙礼薄的感慨,似乎有些骄傲地露出了一排牙齿,冷柳白今天这一场舞刀简直就是他此生所见最漂亮的一场了!

没等许飞骄傲多久,就在所有人几乎都要看痴了的时候,只见那冷柳白突然发力,竟然朝着翰延王南宫休的方向杀了过去。

这冷柳白竟是要刺杀翰延王南宫休!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卫哲,作为全场实力最高之人,他不能没有任何的反应,更何况目前翰延与羌正两国互相交好,翰延王正准备把太子送去羌正国“学习”,他不能就这样让南宫休被刺身亡。

因此,卫哲第一时间就冲了出去,想要救下翰延王南宫休。

见卫哲朝着冷柳白扑了过去,手上还是杀招,许飞根本想都没想,直接就跟着窜了出去,想要拦住卫哲,救下冷柳白。

两人方一交手就斗作了一团,简直要把整个大殿都给拆了。

与此同时,朝着南宫休杀去的冷柳白却是没有任何的停留,只见那刀刃离着南宫休的距离越来越近,再走几步,这南宫休真要休矣!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又凭空飞出了一个人,直接就把南宫休扑倒在了地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翰延大殿八根殿基的楠木柱子就断了两根,可以容纳百人的大殿屋顶也塌了三分之一,这些都是许飞与卫哲交手照成的。

一旁的端木东阳更是直接被坍塌的大殿屋顶压了个结实,直接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叫了起来。

南宫休因为被扑倒,堪堪躲过了致命一击,冷柳白刚要再出手,方才第一时间扑倒南宫休的冷柳琰再次出手,直接把冷柳白打飞了数丈。

冷柳白直接飞倒在了大殿之上,手上的薄刃长刀也飞出很远。

他刚想爬起来,“噗”的一声,一口猩红的鲜血就喷了出来,溅在他雪白的长衫上,份外的显眼。

没想到,这冷柳琰,就是对着自己亲生的儿子也一点都不留情。

也就这么一顿的时间,护卫就围了过来,几把刀直接横在了冷柳白的脖子上。

“大王,你没事吧。”

冷柳白被制服后,冷柳琰扶起了南宫休。

南宫休脸色煞白的看向了冷柳琰,又看了看被制服的冷柳白,喝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冷柳琰“唰”地跪在了南宫休的面前:“大王,微臣不知。”

“这是你儿子,你和我说你不知?!”南宫休见侍卫已经把整个大殿团团围住,许飞和卫哲也停了手,瞬间就又恢复了王的模样。

“微臣确实不知……冷柳白,做出如此欺师灭祖之事,从现在起,你再也不是我冷柳家的子孙!”冷柳琰转身对着冷柳白恶狠狠地说道,“大王,这肯定是有人陷害,望大王明察!”

冷柳白看着眼前的一切,因为冷柳琰的那一掌,他的脸色也变得惨白,合着他雪白的衣衫上的血迹,一红一白,似有一种苍凉的美感。

第100章 平静后的暴风雨

“给我压下去严加审问!”南宫休气急败坏的叫了起来,“从现在开始,没我的命令,除了卫队,任何人不得带任何武器入王城,即使是卫队也不得带兵器近寡人十丈之内,违者以谋逆论处!”

“嗻……”

在一系列的应答下,冷柳白被压了下去,临走前,眼神坚定而决绝。

冷柳白被压走之后,卫队也渐渐退到了殿外,南宫休留了几个身手最好的站在他大殿上变得安静了起来。

南宫休看着在场的众人,眼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怀疑。

看到这里,冷柳琰首先站了出来,说道:“大王,冷柳琰是被陷害的,我若真想对大王不利,方才袖手旁观即可,为何还要出手相救呢?定有贼人策反那逆子,置我冷柳家于不白之地。大王,你万不可被奸人利用啊。”

南宫休看着冷柳琰,方才冷柳白刺杀他的时候,的确是冷柳琰在关键的时候扑倒了他,从而救了他一命,若那冷柳白真是冷柳琰指使的,他应该不会冲出来救驾。

“那冷柳白究竟为何要刺杀寡人?”南宫休问道。

“这……”冷柳琰犹豫了一下问道,“大王,若此次冷柳白刺杀成功,谁最得益?”

“你是说冯晨家陷害你冷柳家,希望通过这次行动让你冷柳家失权,从而让冯晨家成为翰延第一大世家?”

南宫休想了一下,说道:“这不可能,冯晨家世代忠良,其女还是寡人的王后呢,他……”

南宫休说到这里突然就停了下来,是啊,冯晨家的女儿是他的王后,他这不正好想要把王后唯一的儿子,翰延国太子送去羌正“学习”吗?

这……难不成,真的是冯晨家?

南宫休心里想着,不由转头看向了眼前的羌正大将军卫哲。

卫哲见那南宫休突然看下了自己,以为被怀疑了,于是说道:“大王,我方才见那冷柳白行那刺杀之事,便要出手相救,没成想被此人阻挡。”

卫哲说着,伸手指向了许飞。

许飞“哼”了一下,说道:“你说你是救人就是了?我见你身怀杀招,直接朝着翰延王的方向就冲了过去,怀疑你对翰延王不轨,这才出的手阻拦。”

眼前发生的一切,让许飞非常不悦,若不是卫哲太过强大,许飞简直都要把这份怒火直接撒在了卫哲的身上。

南宫休看着眼前势同水火的卫哲与许飞,又看了看这狼狈破败的大殿,心知这两人若真想动手,他的侍卫加起来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于是便打了个哈哈,说是大殿被毁,众人受惊,早些结束寿宴,大家都回各自的府邸压压惊,尤其是那端木东阳,被压得结结实实的,的确需要传大夫看一看伤势。

沐未阳一行看着这大殿内,闲人早就已经逃的不知踪影,也就只剩下他们几个人还站着,于是便各自行了礼就离开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刚走出王城大门,沐未阳就转头看向了公孙礼薄。

公孙礼薄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也不清楚,这冷柳白没有理由刺杀南宫休的啊,作为冷柳家的子弟,不仅没能成功,还白白担了污名,这对于翰延男子来说,可是一件大事,他们把名声看得可比命还重要。”

沐未阳想到冷柳白平时的那副少年义气,这一行为要是传出去,别说整个翰延,就是五大国都是极大的污名。

“昔日的天才少年,刺杀国主。”仅这一句话,还不知在民间会被传成什么样呢。

冷柳白作为从小接受翰延迂腐教育长大的贵族,到底是多大的仇恨,可以让他不要自己的声誉和清名,当众做出这样的事来?

“冷柳白,此生算是完了。”沐未阳感叹道。

“不仅是此生。”公孙礼薄叹了一口气,“在后世的史书之中,他都是个罪人。”

“……”

公孙礼薄的话,很重,重到沐未**本就不知道该接什么,他们一行四人,就这样站在翰延的王城之外,看着王城内的天空,沉默。

“罪人又如何?这臭小子,找死不早点说,早知如此,之前我就该亲手杀了他,死在我手里,总比死在翰延刽子手手里……体面吧……”许飞原本很有底气的开口,到最后也声音越来越低了,他看着翰延的王城城墙,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就一跃跳了进去。

没等沐未阳他们阻拦,许飞的身影就已经不见了。

“他?!”

沐未阳刚要回头去追,公孙礼薄就拦住了她:“别担心,许飞不靠谱,但也不会闯大祸,他如果要劫囚也会等我们都走掉了,晚上一个人偷偷去的。”

沐未阳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公孙礼薄的话而变得好些:“大哥,冷柳白真的……他真的想明白自己这么做的后果了嘛?他这么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这可是后世生生世世的骂名啊。”

“他,应该想明白了。”就在这个时候,狄十七开口了,“你们还记得,他离开大殿的时候的模样吗?”

那时候的冷柳白,被卫兵架着,一步步走出了大殿,虽然身上沾染了血污,虽然脸上惨白得一看就是受了极重的内伤,然而,他的表情却是异常的坚毅、果决。

如果要说他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那应该不会如此。

“唉!”沐未阳狠狠地跺了跺脚,“我还在想,为什么这几天如此的平静,每一天都无波无澜的,原来……原来这一切都只是我们不知道,我们不知道,原来他们的私底下已经准备好了这么一出大戏。”

公孙礼薄的表情也沉了下来:“青云客栈的情报系统,看来是被人盯上了。”

沐未阳还要说什么,狄十七突然就拦住了他,几人朝着狄十七的视线看去,只见远远地,一个文官打扮的老者,在一个家仆搀扶下,匆匆朝这边赶来。

“公孙王爷!”走近之后,那人停下了脚步,朝着公孙礼薄施了一礼。

“哦,原来是冯晨大人。”公孙礼薄也换了一礼,“冯晨大人如此着急,不知是为何事?”

“公孙王爷,您就别逗下官了,这大殿中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有人说是我冯晨家指使的,这不,老朽赶忙从病榻上赶来晋见呐。”老者做出了一副还在生病的模样,眼神却是闪着精光。

“冯晨大人,您快去吧,翰延王,现在还在怒气之中,大人切莫小心。”

“谢公孙王爷提点,告辞。”

公孙礼薄和这名老者寒暄了几句之后,就遥遥看着对方走进了王城之中。

冯晨家的老者刚走不久,许飞就又从王城的围墙上跳了下来,手中却是多了一把刀。

这刀不是别的,正是方才冷柳白刺杀翰延王南宫休时所持的那一把,也是之前冷柳白与许飞决斗时手持的那一把,同样还是许飞说,冷柳白终于有用刀的资格时还给他的那一把。

见许飞特意折回去拿这刀,在场的众人都看着他。

许飞却假装很轻松很光棍地说道:“我喜欢这刀,拿走不行吗?”

第101章 错综复杂的关系图

一行四人回到青云客栈之后,公孙礼薄就向沐未阳等人说起了方才在王城外遇到的冯晨家家主冯晨暮尘。

说到这个冯晨暮尘,年轻的时候也是翰延著名的大学士。然而在其中年后,突然就开始变得低调了,时常称病在家。

有民间传闻,这冯晨暮尘中年后也与南宫休一样开始沉迷修仙,不问世事,极少出门。若不是这一次南宫休亲自传他,这冯晨暮尘怕是还要继续称病在家了。

“他就这么一直称病在家,南宫休也不问责?”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这冯晨暮尘相当有眼力,他是从传出要把太子送去当质子的那一天起,称病至今的。”

听了公孙礼薄的解释,沐未阳嘲讽地说道:“这么一来,南宫休怕是不但不问责他,还会觉得他懂事,心中甚是欢喜吧。”

公孙礼薄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如今南宫休再把这冯晨暮尘招进王城,难不成那冷柳白的事正是他指使的?”许飞拿着那把薄刃长刀,认真地问道。

“你觉得,以冷柳白的性格,他会背叛自己的家族,去投靠敌人吗?”沐未阳反问道。

许飞摇了摇头:“那这臭小子有什么毛病?”

许飞的话说完,众人沉默了。

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冷柳白这一次到底是闹的哪一出。

“我觉得,今天有太多奇怪的部分了,我们要不要理一理,看看有什么线索没有。”就在众人沉默的时候,狄十七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沓纸,裁成了巴掌大小,每一张上面都写了字。

“首先是翰延王母寿辰,各国遣使臣祝寿,犬戎族也派了人来。”狄十七说着,把一张写着“都羽”的纸放在了桌上,后面还跟了一行小字“都獒之弟”。

看到这里,公孙礼薄也拿过了狄十七手中的那一沓纸,抽出了一张,说道:“按理,翰延虽是大国,却也不是强国,羌正与翰延正在交好,拍卫哲前来还在情理之中,我是因为你们在这里,所以特意请缨而至。那……这端木东阳就很有问题,按理说,丘习国应该与灵工国一般,随便派一个使者把礼送到就好了,但是他们却来了端木与东阳家共同的世子,这端木与东阳家在丘习国还是对立方,这端木东阳,到底有何目的?”

公孙礼薄说着,把写着端木东阳的那张纸的边上,分别又摆上了端木家与东阳家的另外两张纸。

沐未阳看到这里,也抽出了几张纸,随后说道:“冷柳青现在已经被打入了地牢,冷柳青曾亲口说过,他将上殿死谏,把冷柳家下一任家主之位让给冷柳家的天才冷柳白,但是此次冷柳白却当殿刺杀了翰延王,他算是自爆了。”

沐未阳在写着冷柳白的纸上划了一条线,表示冷柳白对冷柳家已经无用了,他的未来也没有任何价值了。

“你们为什么没有替那老匹夫冷柳琰,竟然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那么重的手?”

见沐未阳、狄十七、公孙礼薄在桌上谋划着各个不同的人名,许飞忍不住翻出了写着冷柳琰名字的纸条,拿着小刀,一刀就扎在了桌上。

沐未阳、狄十七、公孙礼薄三人同时看向了许飞,然后摇头笑了起来。

“你们笑什么?”许飞似乎有些不满。

“冷柳琰,当时是不得不那么做。”沐未阳解释道。

沐未阳的话说完,公孙礼薄也开口道:“如果这事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会如此行事的。”

许飞一愣,看向了公孙礼薄,非常的不解。

狄十七再接道:“理由很简单,当冷柳白出手的时候,无论他有什么缘由,对于冷柳家来说,冷柳白就已经废了,冷柳琰作为冷柳家的家主,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丢弃冷柳白,保住冷柳家这一条,所以他只能救下南宫休,对冷柳白下死手,因为只有这样,这次的刺杀事件就变成了冷柳白个人的行为,而不是冷柳家的意思。”

狄十七的话说完,许飞似乎还是有些不太满意:“这就是你们这些世家公子哥的思路了,我许飞从来都不吃这套,以我看来,这冷柳琰就是不喜欢这个小儿子。也许,他一直都在忌惮着冷柳白的天才名号呢。”

许飞的话说完,沐未阳、狄十七、公孙礼薄只是摇头,并没有继续搭理他。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店小二走了过来:“王爷,小小主,这是你们要的东西。”

店小二说着,把手里的画轴展开了。

只见上面是一张地图,地图上清清楚楚地标注着目前的整个形式。

羌正国:刚刚平复因齐烈同父异母的兄长伊祁勋的煽动而出现的内乱。

翰延国:翰延王南宫休,担心内乱平复后,气势正旺的齐烈,因为冷柳青与他交战的事情而忌恨,决定送出太子作为质子,以换取翰延数年的和平。

在翰延国的下方,贴着两大家族势力。

南宫惜君:因不愿自己的亲身儿子被送去当质子而求助冷柳青。

冯晨家:太子的生母南宫惜君的娘家,冯晨家家主,南宫惜君的生父冯晨暮尘因担心“质子事件”而避嫌,称病在家。

冷柳家:与冯晨家为翰延国两大势力之一,互为家族势力竞争关系。

冷柳家下一任家主冷柳青:不支持送出太子作质子,目前已经被囚禁于地牢。

冷柳家现任家主冷柳琰:态度暧昧不明,经常消失,行踪不定。

沐未阳看着店小二制作的画卷上,冷柳家和冯晨家之间复杂的关系,拧起了眉来:“冯晨家也是翰延极大的实力,南宫惜君为什么求助冷柳青而不是自己的生父冯晨暮尘?这太子怎么说,都是冯晨暮尘的外孙吧。”

沐未阳的话说完,店小二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拿过了之前他们放在桌上的几张纸,拎出了端木与东阳家,随后把他贴到了两大家族势力上面。

端木家:与冷柳琰暧昧不明,曾有传闻,端木东阳可能是冷柳琰的私生子。

东阳家:与南宫休关系交好,其女是南宫休后宫妻妾之一,诞有一子。

看到这里,沐未阳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炸了,这翰延国虽说是百年大国,但这家族势力之间的关系也太……复杂了吧。

第102章 越来越复杂的局势

公孙礼薄见沐未阳蹙着眉,开口道:“翰延不比齐穆,经历变革后,齐穆举国上下以实力为尊,王族贵族间也都以能培养出优秀的子弟为豪。翰延是一个世家门阀庞大而历史悠久的国度,随着这些世家门阀的发展,朝堂之上的关系就错综复杂了起来。而这朝堂上的复杂局面,是战场所比不了的。”

沐未阳看着公孙礼薄,微微扯了一下嘴角,她从小生活在齐穆,虽然在史书上看过齐穆变革前后的历史,知道门阀的恐怖和复杂,但那也只是浮于纸面上的。

在离开齐穆之后,她去了羌正,虽然在羌正也有党争,但羌正毕竟是一个刚立国并不久的国度,在此之前,羌正只是各国雇佣兵的产地而已。

立国不久的羌正,那么盘根错节的关系,即使也存在着党争,但更多的还是各方实力之间的较量以及基于实力之上的谋略争斗。

无论是齐穆,还是在羌正,沐未阳都没有体会过像翰延如此复杂的家族势力。或者说,其实在齐穆和羌正也有这些复杂的阴暗面,只是对于沐未阳来说,前有公孙仁波以及他的意志追随着,后有齐烈以及齐烈身边的能人,他们都把沐未阳保护的恰到好处,让她没有受到这些朝堂阴暗面的侵蚀。

沐未阳看着公孙礼薄,同样是在齐穆一起长大的王族,公孙礼薄似乎对这些已经见怪不怪了。从这一点来看,沐未阳又进一步地意识到,自己真的很天真,把众人对自己的保护当成了她个人的力量和实力。

想到这里,沐未阳不由看向了一旁的狄十七。

狄十七之前,在她刚来翰延不久,自以为是的想要趟这趟浑水的时候就说过,这里不是齐穆也不是羌正,没有公孙家和齐烈照顾着她,在这里,任何行差踏错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当时沐未阳非常的不服气,甚至当场甩脸走人了。

但此时此刻回想起来,沐未阳觉得自己真的很傻。

连狄十七都已经看出来的事情,她却因为自负和高傲而自闭双眼。

想到这里,沐未阳看向了狄十七。

眼前这个,话不多的男人,他总是这样低调的站在别人注意不到的角落里,可他却似乎把什么都看在了眼里。

看着眼前这个因为伤患而显得消瘦苍白的男子,为什么?为什么就算他已经立于这样一个对他来说,已经一无所有的境地,没有家,没有国,没有了授印,甚至连从小修习的功夫都几乎被废尽了,他依然可以站得那么的直?眼神依然可以那么的坚定?

狄十七看见沐未阳正看着自己,抬眼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这一个笑容,在他消瘦的脸庞上,却是这样的温暖。

“所以,东阳家很有可能是让翰延太子去羌正当质子的支持者,因为他们有可能会希望自家血脉被扶正,然后让这个孩子成为新一任翰延储君?”因为狄十七的笑容,沐未阳好像突然被治愈了,她再一次地坚定了起来,在贴有东阳家的纸条下加了一张关系线。

“之前冷柳琰问过端木东阳到底是代表端木家的还是东阳家的。这就说明,端木家和东阳家其实不是一伙的,那么从端木家和冷柳琰的暧昧关系来看,难不成冷柳琰是不支持翰延太子去羌正当质子的事的?”

沐未阳说着,拿起了端木家的一条,可过了一会儿却又放了回去,随后抬头看向了公孙礼薄,继续补充道:“如果是这样的话,这里似乎说不太通,冷柳琰要是反对翰延王南宫休把太子送去当质子,那他为什么没有帮冷柳青?”

沐未阳的话说完,公孙礼薄也沉吟了起来:“我也一直弄不明白这冷柳琰到底要干什么,我这里有几种设想,店小二,我口述,你记录下来。”

“是。”

店小二拿起笔墨,等着公孙礼薄开口。

“首先,南宫休把冷柳青关进地牢问责,其实应该是以退为进,给冷柳家留一条路。因为,如果齐烈这边真的要追究,那他就可以把冷柳青交出去,然后保住整个冷柳家,从这个角度来看,南宫休其实还是很在意冷柳家的。”

“但是冷柳青并不领情,决定死谏,想要让冷柳白代替他成为冷柳家的下一任家主。”公孙礼薄说着,沐未阳中间插了一句。

“对的,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冷柳青这么做,其实已经是自弃了,按常理来看,冷柳家应该开始扶持冷柳白,但是冷柳白今天却突然来刺杀南宫休了。冷柳家一共就这么两个有前途的子弟,这下全完了。这不合常理。”

“那会不会是冷柳家其实是要保冷柳青,所以让冷柳白自弃了?毕竟,冷柳白一死,冷柳青就是冷柳家的关键人物了。”

“但是,冷柳青会因为冷柳白的自弃而回头吗?按你所说,冷柳青都已经决定让冷柳白接替他下一任家主的位置了,那这个弟弟应该是对他很重要的,现在冷柳白这样自弃了,他会就这么乖乖听话,束手就擒吗?”

公孙礼薄点出了关键所在,沐未阳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我们,换一个思路呢?”就在这个时候,狄十七突然开口了,“也许冷柳青也好、冷柳白也好、冷柳琰也好,他们都只是各自为营,并没有互相配合呢?”

狄十七的话,让公孙礼薄以及沐未阳都愣了一下。

只见狄十七继续说道:“冷柳琰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如果冷柳青想自弃,然后把家主之位让给冷柳白,但是冷柳白并不接受这样的禅让,于是决定刺杀南宫休,如果他成功的话,那冷柳青也就不需要死谏了,如果他不成功的话,那他也死定了,冷柳青再死谏也无用了。”

“……”

狄十七的话,让全场都陷入了沉默。

的确,这很有可能,从他们两个的性格,以及从小接受的翰延国教育来看,这的确是冷柳白可能会做的事情。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最关键的部分就在冷柳琰身上了吧。”沐未阳在众人的沉默中,首先开口了,“他是否心中也有一个家主候选人,或者说,他其实对这两个儿子都无所谓,甚至他自己还有别的什么打算?”

第103章 狄十七的伤

“不仅如此,还需注意犬戎使者都羽,都羽他本人没有什么特别,但是他哥哥都獒却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这一次,他们特意来翰延祝寿,定有目的。”

沐未阳的话说完,狄十七补充道。

“哦?是发生过什么事吗?”狄十七的话说完,公孙礼薄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

狄十七苦笑了一下,伸手抚在了胸口,说道:“我这伤,就是拜都獒所赐。”

狄十七的话说完,沐未阳不由地转过头,看着狄十七:“你这伤是都獒干的?你之前不是说他是前犬戎国前锋大将吗?”

狄十七苦笑了一下:“没错,但是他背叛了我。”

狄十七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于是,狄十七便开始讲述他遇到沐未阳之前的故事。

在当时,齐烈的铁骑踏碎犬戎国境的时候,狄十七并不在犬戎的王城之中,作为一个不受宠的王子,他常年都在更为西南的边塞灼热之地习武练兵。

那里人烟渺渺,也无固定驿站,不熟悉那边地形的人们常常在原始森林之中迷路,直至老死。

因此,当齐烈听到羌正军踏过犬戎国境的时候,犬戎国其实早就已经亡了,而当他赶回犬戎王城郊外的时候,犬戎国已是羌正国属犬戎族。

狄十七看着物是人非的王城,街上的犬戎人们,也悉如平常的行走叫卖,似乎之前的战报都不是真的。只是在这王城之中,不再有他的王父、王母,有的只是衙役官吏。

“十七,我们杀进去,把王城夺回来!”前锋大将都獒愤怒地吼着。

狄十七看着城门外来来回回的犬戎族百姓,心中满是凄楚与悲凉。

“不。”狄十七的话像是从鼻子里挤出来的一样,“我们的仇人不在这里。”

“你在说什么啊?他们……”

狄十七抬起了手,阻止都獒继续说下去,拧着眉,说道:“我们在此,攻下了王城,那也只是杀了这里的守军将领,到时候,羌正那边肯定还会遣大军前来,以我们目前的人马来看,到时候定是不敌,退军为上,等他们的大军走后再重夺王城。这么来来回回的拉扯,没有个尽头,受苦的还是王城以及周边的百姓。”

“那我们就这样白白看着王城被占了?国家被……灭了?”都獒的眼睛充满了血丝。

“我们的仇人在北边。”狄十七说着,望向了北面的天空,下令道,“都獒,我以十七王子之名,命你召集犬戎残余旧部将士将领,与我在北部汇合,我们一同去夺回我们的边境线!”

“是!”都獒的双眼闪着精光,领着印有狄十七授印的召集令,带着一众亲兵离开了。

狄十七看着王城,这原本是他的家,此时此刻,他却只能骑在马上,远远地望着。

他不知道他的母亲、他的兄弟,是否还活着。也许全部都死了,但即使是这样,他也想知道他们是否尸骨安好,但是他却无从所知。

狄十七翻身下马,站在远处,朝着王城的方向拜首:“母亲,儿,回来,晚了……”

当狄十七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方才又坚定了起来。

他翻身上马“驾”的一声,带着部队往北而去。

到了前犬戎与羌正的国境线附近,狄十七并没有冲动,而是把部队分组扎营,一部分筹措粮草,一部分跟着他进羌正打探虚实。

直到这个时候,狄十七才知道,因为传信官没有在第一时间找到,再加上害怕命令没有传达,回去被斩,所以他就逃了,并躲在西南部的某个村庄。

如果不是因为狄十七他们路过这个村庄找粮草,那传讯官害怕暴露。

狄十七也许至今都不知道犬戎已经亡了的消息。

而那个传讯官也在假装把消息传达后,趁乱逃走了。

狄十七看着这条不怎么有过多战争痕迹的大道,他知道,他来晚了,晚了两三年,这也怪不得犬戎王城附近的百姓如此的安逸。

狄十七带着几名亲信,在羌正打探了好久,差不多把整个局势和势力发展都了解得差不多了之后,他又回到了他和都獒所约定的国境。

当都獒听到他说,他准备从长计议的时候,都獒怒了,斥问他到底想不想复国。

狄十七红着眼睛,反问他,难道只是为了复国,就可以把犬戎的全体百姓们的生死置之不顾吗?他们刚过了两年安稳的日子……

然而都獒却说,这些贪图安逸的百姓不配做他们犬戎人。

两人在边境线上大大地吵了一架,最后各自都沉默了。

“羌正日渐强大,齐烈势将暴露野心,与伊祁勋争夺王位,到时候,就是我复仇的机会。”在沉默许久之后,狄十七开口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帮着伊祁勋打齐烈,为我们的族人报仇?!”都獒一甩之前的怒容,变得开心了起来。

“不!”狄十七咬着牙,“我们要的是复国而不是复仇,我也和你们一样想手刃齐烈,但是如果只是为了这样,那我们犬戎国就是真的覆灭了。”

“狄十七,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狄十七闭上了眼睛,拧着眉,几乎从压根里挤出字来:“我们,虽然是一整个部族的人马,但与羌正整个国家来比,还是太弱了,我们要复国,就只有选择齐烈,让他答应在夺权后还我犬戎故土河山。”

狄十七的话刚说完,都獒就跳了起来:“狄十七!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我们帮助我们的仇人齐烈?你是不是忘记了?!正是他亲自率军来袭的?!!!”

狄十七睁开了眼睛,里面充满了血丝:“我没忘记,我的母亲还有兄弟,也都是他杀的。但是,我是犬戎国王子,我有责任为犬戎国复国,若要复国,我们只能选择齐烈。”

“为什么?!”

“因为,现在他的势力还不够,我们帮他,他定会感激,许我们故土河山,但对于伊祁勋来说,就瞧不上我们了。”

“你怎么肯定,狄十七会赢?即使他真的能赢,他凭什么会把自己亲自打下来的土地还给我们?”都獒似乎还是不认可狄十七的话。

“这就,得看我怎么用手中的筹码与他周旋了。”狄十七说着,眼神变得充满了肃杀之气。

第104章 背叛

然而,狄十七的设想并没有实现。

他甚至都没有见到齐烈,就被都獒偷袭落马。

那一天,正是齐烈被召回王城,拉开王位争夺大幕的前夕,在打败犬戎之后,齐烈用了三年的时间,收服了羌正各地的武将,一点点壮大着自己的实力。

狄十七已经做好准备,在他意气风发、掉以轻心的归师途中偷袭。

这场偷袭目的并不是要杀死齐烈,狄十七知道,以他现在的人马,最多打个齐烈措手不及,一旦齐烈稳定住了局面,等来援军,那他们便必死无疑。

因此,这一场偷袭,只是为了让齐烈了解到他们犬戎族的实力和能力,而并非敌我之间的死磕。

虽然从个人感情上讲,他很希望可以带着剩余的犬戎部族和齐烈同归于尽。

但从国家大义上讲,他若要复国,他就必须得在最大程度保持人马和实力的同时,让齐烈知道他们的实力。

只有证明了自己实力,才能拥有与对方谈判的砝码。

然而行至中途,原本与他分兵而行的都獒突然折了回来,身上带着血垢。

“王爷!我们中了埋伏!”都獒的声音传了过来。

狄十七带着一队人迎了上去:“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的行动,泄漏了!”

“这不可能!”狄十七难以置信地看着似乎受了重伤的都獒。

“快逃!”都獒大声地吼了起来。

随着都獒的声音响起,在路的尽头,一队穿着羌正士兵服饰的人马朝着他们狂奔而来。

狄十七看着眼前的一切,转头对身后的队伍吼道:“后排变前排,前排变后排,大家先撤!”

狄十七下完命令,翻身上马,把长枪系在了马背上,弯腰伸出了手:“都獒,抓着我,我们先离开这里!”

都獒从地上艰难地站了起来,伸手扶在了狄十七的马背上。

突然!

狄十七系在马背上的长枪被他迅速割了下来。

“都獒?!”

狄十七刚觉得奇怪,只听得“噗”的一声,那把跟随他多年的长枪,径直地插进了他的胸膛。

当狄十七感觉胸口火辣,开始疼痛起来的时候,他都不相信,都獒竟然对他下手了。

狄十七就这样疑惑地看着都獒,只见都獒一改之前受伤的模样,说道:“十七,你别恨我,齐烈是我们犬戎族的敌人,我都獒是不会与他合作的。但你说的没错,伊祁勋势力庞大,不会看上我们这支部族,所以,把命借给我吧,狄十七,只有你的命,才能成为我们投诚的敲门石……”

都獒的话说完,眼睛血红的看着狄十七,不知这是因为手刃昔日兄弟的眼泪,还是因为狄十七的血溅了他一身所泛出的血色光辉。

又是“噗”的一声,都獒干净利落地拔出了插在狄十七胸口的长枪。

鲜血,像喷泉一样直接喷到了都獒的脸上,温度是那样的热烈。

狄十七直到这个时候都不相信,都獒真的要拿他的命去投诚。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慢动作回放地从马背上倒了下去,手上还保持着方才想要接应都獒时的动作。

狄十七摔在了地上,伤重到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他只能看着都獒,从靴子里拔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朝他走了过来。

都獒是要把狄十七的头给割下来吧。

然而,就在他举起小刀,要划开狄十七的喉管的时候,一支箭朝他飞了过来,直接把都獒逼退了几步。

随后是混乱的马蹄声,以及部族的叫喊声。

“十七!”

声音,好像从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飘了过来,狄十七觉得眼皮好重,都快要睁不开了。

在他完全睡过去之前,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是已经让你们后排转前排撤退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

随后,他闭上了眼睛,耳边只留下两军交战的兵甲轰鸣声。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狄十七觉得,自己应该是死了,因为他好像已经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了,身上也感觉不到任何的触感。

他应该是死了吧?

然而,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是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柔软的床上,软到几乎没有任何的触感。

一旁的仕女见他醒了,就跑出去叫了人来。

狄十七发现,自己似乎被人救了。

就在他感到惊奇的时候,外面走来了一个男人。

他看了狄十七一眼,表情满是鄙夷之色。

“醒了?醒了就好,吊着一口气,这东西我留着有用。”那男人对一旁跪着的一群人下令道。

说完这些,他方才转头看向了狄十七,说道:“你就是那个狄十七?前犬戎十七王子?”

狄十七看着这个穿着考究富贵之人,不知他所为何事。

只听他继续说道:“哦,对了,你不认识我,我是伊祁勋。”

伊祁勋的话说完,脸上露出了高傲得意之色,然后接着说道:“我留你一命,并不是要救你,也不会对你有多好,我知道你恨齐烈杀了你族人,灭了你王国,所以,我要留着你,等什么时候用得着你了,自然会带你去齐烈的面前,到时候你也别太感谢我了。”

伊祁勋自说自话的说完这一切,转身就走了出去,随后,门外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大王,你为何要留着他?若要对付齐烈,我到时自会在殿上……”

“混账东西,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第三个男声呵斥了起来。

“呵呵,你?你什么身份?一个奴才,奴才有资格上大殿吗?他齐烈灭的是他狄十七的王国,和你这奴才有何关系?”伊祁勋的声音幽幽地飘了进来,“你把他带来了,我留你一条狗命,你还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哪?”

“大,大王……”都獒的声音再次的响了起来,可是迎接他的似乎只是鞭子的挥动声。

随后就听到了都獒被打的惨叫声。

狄十七这下知道了,自己不是被救了,而是入了狼窝,这头狼不仅吃人,还没人性。

他环顾了四周,刚要爬起身来,床边站着的一名侍女就赶忙从桌上拿了一碗不明药剂,直接灌进了他的嘴里,虚弱的他,没有任何的反抗余地,在呛了好几口后,鼻子里嘴里都是药剂的味道。

但是那侍女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只是继续灌着,等灌完后不久,狄十七在药剂的影响下,又再一次的睡了过去。

第105章 绝望

狄十七并没有说,他在伊祁勋府上过的如何。

他只是表示,伊祁勋最终都没有找到机会把他推出去,因为在这之后不久,伊祁勋就输给了齐烈,在储位争斗中失去了一切。

“那时的我,伤口反反复复的,并没有恢复体力。而伊祁勋在失败后,整体都在府里买醉,似乎完全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可是都獒他还记得,他知道,只要我活着一天,他就没法在犬戎族立足……”狄十七说着,眼神似乎聚焦在很远的地方。

原来,当伊祁勋失势后,原本追随伊祁勋的人就纷纷倒戈了,有的投奔了其他王爷,有的甚至对齐烈示好称臣。

然而,来自犬戎的都獒却并没有像其他任何人一样选择投靠别的势力,因为他最初的目标就只是杀齐烈,投靠伊祁勋也是为了杀齐烈。

当时的齐烈已经成为了羌正最强大的王子了,都獒知道,这里的任何人都无法要了齐烈的性命,于是,他就又想起了狄十七。

想起了那个被他亲手出卖,亲手刺成重伤,亲手送到伊祁勋府中受难的狄十七。

当都獒来到狄十七面前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的悔意,也没有任何的内疚感。

他说:“十七,你是一个深明大义的人,如今伊祁勋倒了,羌正已经没有可以打败齐烈的勇士了,所以,我要重新组织犬戎勇士,打败齐烈。”

身体虚弱地狄十七听到这话的时候,内心深处依然还有些许的波澜,虽然他已经受了那么长时间的罪了。

伊祁勋只是下令给他吊着一口气,于是下面的人就没有把他当成过人。

但即使是这样,狄十七依然撑着一口气。

当他知道伊祁勋失势了的时候,也曾想过,这位昔日的生死兄弟,是否会有悔恨,是否会反省,是否会在他面前痛哭流涕乞求原谅,而到时候,他又是否会原谅他。

于是,当都獒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狄十七其实已经是原谅他了。

“都獒,你我多年生死兄弟,我知道你恨齐烈,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我也知道,你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可以手刃齐烈,我……我都知道……”

当时天真的齐烈,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都獒,丝毫没有意识到,都獒其实并不是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后悔,而来求和的。

都獒听狄十七如此的“深明大义”也激动了起来:“十七,我一直知道,你是所有王子中最善良的一个,我知道,你肯定能懂我的!”

狄十七看着激动的都獒,几乎都快流出泪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都獒从怀里拿出了一把小刀,就是当初都獒把狄十七偷袭下马后,准备割他头的那把小刀。

见到这把小刀,狄十七愣了一下。

接着,就听到都獒:“既然,你能懂我,那就不要逼我动手了,交出你的授印,呈上你的玉牌,看在多年的兄弟情义上,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

都獒面不改色、理直气壮的话语,一字一句,全部都砸在了狄十七的胸口,就好像他已经被捅了几十刀了一般。

都獒见狄十七半张着嘴,一脸惊讶的模样,伸手挠了挠头:“这些日子的折磨,你是不是已经忘记疼痛的感觉了?”

这话说话,都獒就蹲到了狄十七的面前,随后一刀就捅在了他的胸腹之中。

狄十七全程没有任何的动作,一方面是因为身体虚弱,行动缓慢,另一方面,他内心深处还留有一丝希望,一丝都獒其实还是顾念他们那么多年友谊的希望。

谁知都獒一刀捅毕,又转了转小刀的手柄,问道:“现在,能感觉到疼了吗?”

“都獒!”狄十七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在绝望中一掌拍飞了都獒,随后他拖着受伤的身体,一步步爬出了这间关了他很久很久的屋子。

外面的阳光异常的刺眼,外面的空气也异常的清新,只是他爬了没多远,就在花园中再次失去了知觉。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啃着玉米,听得津津有味的费彬突然问道,这个故事,比他这几天在翰延茶馆里听到的都要精彩多了。

狄十七摇了摇头:“当时,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出来的。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一天抄家的兵卒很快就包围了伊祁勋的府邸。我估计他们看我满身都是血,以为我死了,所以就把我运了出去,随便找了个荒地给丢弃了。在我醒来的地方,也的确是看到了其他几个生死不明的下人。”

“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在到处寻找我的族人,但是因为我的伤实在太重了,所以走不了多远,大多数时间都在森林里养伤。”

“然后就被冷柳青他们发现了?”沐未阳问道。

“在遇到冷柳青他们之前,还发生过一些别的事情,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总之,在我离开伊祁勋府邸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都獒了。”

听了狄十七的经历,在场的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也许,换做他们,早就已经死了好几回了。

没想到,即使是这样,狄十七依然还是活了下。

沐未阳看着狄十七,心情比其他几人更加的复杂,因为这一切在某种程度上说,都和她有关。

齐烈灭了犬戎族,其实是她与齐烈一起灭的,齐烈胜了伊祁勋,其实是她与齐烈一起赢得了党争。

只是在当时,沐未阳并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的一切,都在同时,在这个世界的另一个地方,有一些人、有一些事在为着这些而付出代价。

沐未阳帮着齐烈赢得了这一切,而狄十七,则在沐未阳所看不到的地方,因为这一切而受到了数不尽的磨难。

如果,再让沐未阳选择一次,她还会这么做吗?

看着狄十七因为伤患而消瘦的面容,沐未阳陷入了沉思。

“所以,这一次都獒的弟弟都羽,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你授意的?按你的说法,当时你并没有把授印给他,那他们最终是怎么拿到你的授印的?”公孙礼薄是这群人中,对于这些战争与生死之事最习以为常的一个,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也正是这样的教育,对他来说,为了国为了家,牺牲一些人,都是可取的,所以他也是这些人中最先恢复理智的一个。

第106章 又出事了

面对公孙礼薄的质疑,狄十七回忆起了早前沐未阳出逃途中被冷柳青带走,以及在那之后他联合塔塔部族的勇士前去营救的一幕幕。

狄十七看了沐未阳一眼,沉默了许久,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听了狄十七的话,公孙礼薄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说道:“狄十七,你这样遮遮掩掩有意思吗?”

狄十七的表情坚定:“狄十七,确实不知。”

“那你告诉我,你的授印究竟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公孙礼薄一点儿都没有想要放过他的意思。

“我……”狄十七刚开口,突然停顿了一下,随后又说道,“我也不知道,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就不见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说不见就不见了,你以为我会信吗?”

“王爷你若不信我,狄十七也没办法。”

眼见两个人要吵起来了,沐未阳开口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别吵,之前狄十七遇到了那么多的事情,都在生死之间排行,不慎掉了也有可能,公孙礼薄,你不要这样多疑。”

公孙礼薄看了沐未阳一眼,“哼”了一声,继续对着狄十七说道:“狄十七,你之前说过,你的授印可能会在塔塔部族人的手里,你能告诉我,既然你连你什么时候丢的都不知道,那你为何能够说出塔塔部族的名字?”

公孙礼薄的话,让狄十七愣了一下,他有些为难地说道:“我也只是猜测,从各部族的扎营位置来看,塔塔部族离羌正是最近的。”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既然这么僵持不下,那以后狄十七就和我同组行动呗,反正他应该也是要做小小主子的侍卫的,我就和他一起呗。”许飞见他们两的火药味越来越重,就开口道,“由我看着他,总可以了吧。”

许飞的话,让公孙礼薄沉默了,狄十七想了一下,也开口道:“我同意受许飞的监视。”

“我也觉得狄十七不会害我的。”沐未阳也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看着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妹妹,公孙礼薄觉得有些头疼,摆了摆手,也算是接受了。

就在这个时候,店小二从外面跑了进来:“王爷,小小主,出事了。”

“什么?”在场的众人同时都看向了从外面进来的店小二。

“冷柳白被管进死牢的事情,不知为何传到了地牢之中,冷柳青现在在地牢之中要求见大王,见冷柳琰,正闹着呢。”

店小二的话说完,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原本已经料到这冷柳青知道了冷柳白的消息之后不会安生,只是没想到,这消息传得如此之快。

难不成,有人故意把这个消息泄给了冷柳青?

不过,此刻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那现在南宫休和冷柳琰是什么反应?”公孙礼薄第一时间问道。

“回王爷,小的还不知道,我一打探到消息就赶来汇报了。”店小二说道。

店小二的话说完,还未有人接口,外面突然又跑来了一个人:“王爷,小小主!”

听这声音,竟然是店小五,这店小五自从被沐未阳安排去盯着冯晨家起,只要店里不忙的日子,就一直见不到他的人。

没想到,这个时候,他竟然也回来了。

“店小五?”

见到店小五的出现,在场的众人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冯晨家开始动了?”

“正是!”店小五开口道。

“具体说说。”

“从今天早上散了堂之后,那丘羽国的端木东阳就直接在王城外候着,等冯晨家老爷从里面出来之后,他就和冯晨家老爷一同回了冯晨府,直到现在,天都黑透了,还没出来。”店小五交待道。

“你说什么?从下午一直到现在?你怎么不早说?!”公孙礼薄简直都要气坏了。

“这……”店小五似乎有些委屈,“这不是,我原本想着,他端木东阳好歹是丘羽国的贵族,难得来一次翰延,去冯晨家小坐一会儿,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就在外多观察了一会儿。”

听了店小五的话,沐未阳都要被气笑了,早知道这店小五性格优柔,谨小慎微,没想到,就让他盯个哨,他都那么小心翼翼的要等确认了情况再来汇报。

而那公孙礼薄听这店小五的汇报,只觉得脑袋更疼了。

这里一个个的,没一个让人放心的。

“你知道那端木东阳究竟为何去那冯晨家吗?”

“知道。”店小五回答说,“我用这段时间特意打听了一下,说是想要和亲来着。”

“和亲?”公孙礼薄一愣,“怎么个和法?”

“这个,小的还不知。”店小五回答说。

这端木东阳至今未娶,这冯晨家也自有待嫁闺中的女儿。

与此同时,这端木东阳也有至今未嫁的妹妹,这冯晨家也尚未成婚的小子。

这端木东阳与冯晨家的和亲,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端木东阳,是代表东阳家的人了吗?”沐未阳问道。

公孙礼薄看着边上摆着的人物关系图,犹豫了起来。

“冷柳青这边的情况比较重要,先去查探一下王城以及冷柳家到底怎么一回事吧。”就在公孙礼薄犹豫的时候,沐未阳开口了。

“也行。”公孙礼薄看着那关系图,拿着端木东阳的名字,左右比划了很久。

“我是这里对王城最熟悉的人,我去王城,店小二盯着冷柳家如何?”

“也行。”公孙礼薄似乎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但是他还是补充了一句:“带着许飞一起去,在这里,除了卫哲没人是他的对手,而那卫哲也不会刻意来伤害你。”

“好,许飞,我们事不宜迟,收拾一下,马上出发。”

沐未阳说着,狄十七也跟着他们一起走了起来,见许飞和沐未阳看着自己,说道:“刚才不是说,我和许飞一组行动,他还需监视我。”

许飞看着狄十七,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就溜到了自己的房里捣鼓了起来。

沐未阳这边,知道自己的身手是这里最差的,多一个狄十七,也是一个助力,于是也没反对,同样钻进了自己的房里捣鼓了起来。

一盏茶的功夫,一行三人就这样出现在了王城的城墙之下。

看着这城墙,许飞起跳一点,三两下就窜了上去。

上去之后迷倒了几个路过的守卫,随后就垂了一根细绳下来。

第107章 再进地牢

许飞垂下绳子之后,沐未阳就着细绳爬了上去。

在沐未阳安全上去之后,狄十七才在最后跟了上去。

“往这边走。”

沐未阳在城墙上看准了方位后,对许飞及狄十七说道。

两人点了点头,一前一后的把沐未阳护在了中间,三人一同朝着地牢的方向走去。

三人刚靠近地牢的方向。就发现这地牢似乎有些问题。

“门口怎么那么多人?”

“是因为担心越狱或者劫囚吗?”

“看样子不像,这些狱卒并没有紧张感。”

“那是什么?”

“会不会是有人在里面谈话,把里面的狱卒都赶了出来?”

沐未阳最后的推断得到了许飞和狄十七的认同。

“那会是谁在里面?”

“我们这下,得怎么进去?”

两句话几乎是同时出口,许飞与狄十七同时看了对方一眼,等待着沐未阳的决定。

沐未阳想了一会儿,说道:“先去一个人在王城大门口吸引注意力吧。”

接着,沐未阳又看了看许飞,然后说道:“你之前被抓进过地牢一次,这一次你知道怎么做了?”

许飞看着沐未阳不怀好意地笑,有些头疼地扶着头:“你的意思是先让我在外面闹事,然后再让他们把我送进去,这样我们就可以汇合了是吗?”

沐未阳点了点头,露出一副“我看好你哟!”的表情。

许飞耸耸肩,说:“那也不需要再绕回王城大门口了,在这里就可以了。”

许飞说着从城楼上跳了下去,之后绕到了另外一个建筑的屋顶上,大笑道:“哈哈哈哈,你们这群蠢材,连你许大爷我出来了都没发现,啊哈哈哈哈哈。”

许飞的一番群嘲之后,果然就有熟悉他的几名狱卒认出了他来:“这是之前私闯冷柳府被大王下地牢的野寇!”

“好大的胆子!”

一个领头模样的狱卒对着许飞大喝了起来。

“我胆子大不大我不知道,但是你们那么多人都看不住我一个人,你们的胆子也够大的。”许飞又一次哈哈大笑了起来。

士卒们因为许飞的话而愤怒了起来,领头那人更是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下令道:“你们先在此看好地牢,我去抓他。”

说着,领头那人就连续攀登了几下,跳到了地牢的屋顶之上,随后朝着许飞的方向攻了过去。

许飞看着那领头人朝自己攻来,不慌不忙的样子,他把双手背到了身后,说道:“就你们这点本事,我手都用不着。”

说完,他就这样保持着双手背在身后的姿势,等那领头狱卒攻到跟前,突然抬脚,一脚就把他踹了下去。

见状,几个狱卒纷纷跑了过去,接住了滚落屋檐的领头狱卒。

“哈哈哈哈哈哈,不堪一击!”许飞张狂地笑了起来。

那领头狱卒,脸上又羞又恼,大喝一声,就又攻了上去。

这一次,照例他又被踹了下来,这一次,许飞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个黑黑的鞋印,异常显眼。

这个鞋印,让那位领头的狱卒彻底被激怒了。

他大喝一声:“你们几个给我上!”

几个狱卒立刻朝许飞围了过去,许飞见这次只来了大概三分之一的狱卒,他就没动,继续一个个把他们都踹下了屋顶,一个个胸前都留下了异常显眼的鞋印。

“再来一次,我可以都踢脸了哦!”许飞贱贱地笑了起来。

如此一来,多个狱卒都被激怒了,他们没等那领头的狱卒开口,就又攻了上去。

许飞见状,假装手忙脚乱的样子,在屋顶上窜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停了下来,贱贱地朗道:“哈哈哈,逗你们玩的。”

说完,这几个狱卒就又一次地被许飞踹下了楼。

“给我上!给我上!”

许飞看着跑来的狱卒,说道:“你们不是我的对手,一点都不好玩,我看看你们这王城里面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家伙可以陪陪我。”

说着他就假意往里跑了几步。

就在众狱卒紧张起来,怕他跑到王城内城,纷纷追了上去的时候,许飞突然又停了下来,转过头道:“唉,我刚才都说了,逗你们玩的。”

这话说完,追去的狱卒们又一次被许飞踢下了屋檐,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留下了许飞那又黑又臭的大脚丫印子。

“啊,鞋子掉了呢,我不是故意的哦!哦哈哈哈哈哈……”

许飞张狂地摇了摇他故意脱下鞋子的大脚丫,然后又套进了他的鞋子之中。

这一次,几乎所有的狱卒都被激怒了,他们和首领人一起,疯狂地朝许飞扑了过去。

“啊呀,你们来真的啊!”

许飞叫着,跳到了另外的一个屋顶上。

随着许飞的移动,几乎所有的狱卒都朝他追了过去。

许飞就这样边跑两步,边把追的最快的几个人踹下屋顶,边又继续跑几步。

“把他给我围到死角!”

领头的狱卒看到许飞这样边跑边戏弄他们的样子,高声下令了起来。

就这样,除了门口几个守岗的狱卒,其他狱卒们都追着许飞跑到了边上的那个院子之中。

另一头,正当许飞戏弄他们,玩得异常开心的时候,沐未阳和狄十七两人,已经趁乱溜到了地牢之内。

由于许飞很好的吸引了守岗狱卒以及其他狱卒们的注意,因此,谁都没有意识到沐未阳和狄十七已经溜进了地牢之中。

而沐未阳与狄十七一旦进入地牢,就发现,之前的猜测果然没有错,这地牢中的狱卒守卫,应该都已经差不多退到了门口,里面几乎没几个人。

看到这里,沐未阳明白,这里面应该有什么情况。

于是,沐未阳就顺着记忆力,朝着之前冷柳白带她走过的路,一路走到了冷柳青的单间牢房所在。

没等他们走进,他们就听到了低沉的对话声,只是并不清楚这里面到底说了什么。

沐未阳与狄十七放轻了身形,缓缓地靠近,似乎想要偷听点什么。

然而,就在他们两个,即将要听清楚里面两人的对话时,从他们的身后,突然就冒出了一个人,说道:“两位,明人不做暗事。”

这一突然出现的声响,让沐未阳吓了一跳,她一回头,才发现,原来这人正是之前一直跟着冷柳琰身边的那位老者。

没想到,这老者那么快就发现了他们,不仅如此,他还在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的前提下,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

若这老者有杀心,他们两个其中一个怕就危险了。

第108章 谋反

没等沐未阳从惊恐中回过神,她便强作镇定地说道:“是你?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月黑风高杀人夜,虫鸣蛙叫贼盗天。这外面都已经闹腾成那样了,这里头自然有客到,姑娘,这可是常识。”那名老者说着,眼中露出了别样的光芒。

听到这话,沐未阳愣了一下,“月黑风高杀人夜,虫鸣蛙叫贼盗天”这是什么意思?“月黑风高杀人夜”她是知道,可这“虫鸣蛙叫贼盗天”她怎么就从未听说过呢?

沐未阳故作镇定地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只是朝着冷柳青的单间牢房看去:“看来,冷柳家家主终于来了。”

老者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只是引着沐未阳他们朝着牢内走去。

当沐未阳与狄十七走进牢门之后,才发现,冷柳琰与冷柳青似乎已经知道了有人来的消息,正站在原地等候着他们的到来。

“沐未阳!”冷柳青很显然对沐未阳的出现非常的诧异。

而冷柳琰却要淡定得很多。

沐未阳与狄十七彻底走入这地牢后不久,那名老者便就消失了。

从这一点来看,这老者和冷柳琰的关系,似乎就如之前少顷与冷柳青的关系一般。

只是不知道这老者与那少顷是什么关系。

“汝等来此,可是因为得到了什么消息?”冷柳琰问道。

沐未阳想了一下,笑道:“那是自然。”

听了沐未阳的回答,冷柳琰笑了起来,随后说道:“那看来,你们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冷柳琰的话,让沐未阳处于了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就在这个时候,狄十七突然愣愣地开口说:“我们听说冷柳青在地牢里出事了,所以就跑来看看了,具体什么事还等你来和我们解释呢。”

狄十七的话说完,冷柳琰又笑了起来,看了看沐未阳身后的这位侍从。

冷柳青见如此情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开口道:“沐未阳,你是否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

冷柳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沐未阳,沐未阳从他的话语以及眼神中,想起了之前冷柳青和冷柳白在这里像自己恳求的那一幕,以及在那之前,南宫惜君夜访至此时说的话。

“我记得。”沐未阳说道。

冷柳青哈哈一笑:“既然如此,那你何必再来关心我,你和那小子一起走吧。”

冷柳青说着,又看向了沐未阳身后的狄十七,狄十七看着冷柳青,拱了拱手:“在下未曾有机会向你亲自道谢。在此,感谢你,冷柳青。”

狄十七说着朝冷柳青施了一礼,眼神中不仅仅是为了之前冷柳青借兵相救的感谢,还是现在,此时此刻,冷柳青这番话的感谢,施完礼,狄十七就要拉着沐未阳走。

沐未阳看着冷柳青与狄十七把这一幕弄得好像两个男人争风吃醋,最终冷柳青把沐未阳让给了狄十七一样,也知道这里出问题了,冷柳青和狄十七是为了保护她安全离开,于是她也没说话,只是跟着狄十七要往外走。

谁曾想,就在这个时候冷柳琰开口了:“慢着。”

“青儿,你这是想把他们排除在外吗?这可不行,父上我啊,不同意。”

冷柳琰的话刚说完,之前消失了的那名老者突然就又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直接把牢门给堵上了。

“冷柳琰!你是不是疯了!”冷柳青见状,就这么叫了起来。

“大家若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那他们就是敌人,此时夜闯地牢,我作为翰延国的武将,理应把他们抓起来的吧。”冷柳琰不冷不热地说道,似乎一点儿都不因为冷柳青是他的儿子而给半分的面子。

“既然如此,冷柳将军,你可以先告诉我,你究竟是看中了我背后的哪个势力了呢?”既然走不了了,沐未阳也放下了之前那副傻白甜的模样,眼神变得锐利了起来。

冷柳琰笑了起来,似乎这才是他眼中沐未阳的该有的样子,随后突出了两个人:“我都要。”

“哦?冷柳将军,你可真贪心呐。”

“自古,盗家与齐穆就不可分割,你说呢?”冷柳琰看着沐未阳,随后又朝着那位老者示意,那位老者得令后,又一次消失在了他们的身后。

“哦?那冷柳将军,是否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想做什么?”沐未阳看着四周的一切,内心衡量着许飞什么时候回来,然后再思考着,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这方是否可以通过武力突破冷柳琰这方的实力。

冷柳琰笑了一下,似乎早就把沐未阳给看穿了,说道:“你不用去等那水家小子了,我家老奴也不是吃素的。”

“哦,那就是说,现在这里,你就只剩一个人了,而我们这里有三个。”

沐未阳的话刚说完,冷柳青突然就扑了过来,把沐未阳生生拉矮了半截。

与此同时,狄十七才刚要出手。

等沐未阳几乎要摔倒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因为冷柳青的拉扯而飞起来的发丝,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被削断了一撮。

冷柳青的脸几乎是青色的,他有些为难地开口道:“沐未阳,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爹爹,是翰延第一高手,实力未必比那许飞差多少,这也是为什么我能躲过之前许飞偷袭的原因,因为我爹爹就有几乎媲美他的速度。”

听到这话,沐未阳的心跳加速了起来,而狄十七也在第一时间用自己的身体完全挡住了沐未阳。

“嗬嗬嗬,小辈,不要紧张,我只是不太喜欢被人威胁而已,现在你知道,以多未必可以胜少了,那我们就可以好好坐下来聊聊了。”

沐未阳伸手抹掉了额头上的汗丝,用鼻子“哼”了一声:“请讲!”

冷柳琰微微勾起了嘴角,单刀直入地说道:“我冷柳琰,准备谋反,不知你们是否有兴趣加入呢?”

听到这话,沐未阳心跳突然停止了一下,而冷柳青的脸色也变得苍白了起来。

“我冷柳家世代忠良,我不会任由你毁了这份清誉的!”冷柳青一字一句地坚定说。

冷柳琰似乎一点儿都不关心冷柳青究竟是怎么想的,似乎这根本就不重要。

他只是看着沐未阳,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这么大的事情,你得容我们回头想想吧。”沐未阳婉转地想要先退一步。

“不,你没有机会回头想想,要么加入,从这里走出去,要么被抬出去。”冷柳琰的一句话,让现场的气氛再次紧张了起来。

第109章 父子相争

“世俗之所谓知者,为大盗积者乎。所谓圣者,为大盗守者乎。是所谓‘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冷柳将军,你说的,可是正是这意思?”

就在空气重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沐未阳突然开口了。

而沐未阳的话,则让冷柳琰愣了一下,随后眉飞色舞地笑了起来:“嗬嗬嗬,我就知道,未阳小友并非常人,果然见识非凡。”

一旁的冷柳青听到沐未阳的话,则睁大了眼睛似乎难以置信一般,而狄十七似乎觉得,无论沐未阳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都是应该的。

然而沐未阳的这话却不是她自己说的,而是之前在藏书阁中拿到的那本《解铃人》上所写,她只是借来一用。

没曾想,只是这样一句话,就让冷柳琰如此地激动。

沐未阳扯了扯嘴角,继续说道:“冷柳将军,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何要谋反吗?”

冷柳琰又是“嗬嗬嗬”地笑了一阵,随后背过了手,吟道:“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三盗既宜,三才既安。故曰:‘食其时,百骸埋。动其机,万化安。’人知其神而神,不知不神而所以神也。日月有数,大小有定。圣功生焉,神明出焉。其盗机也,天下莫能见,莫能知。君子得之固穷,小人得之轻命……”

听了冷柳琰的话,沐未阳又扯了扯嘴角,问道:“冷柳将军的意识是,你已经得出万物根源了?”

冷柳琰摇了摇头,说道:“万物自然地出生成长,自然地衰败灭亡,是万事万物本来的法则。这翰延,是时候该易主了。”

听了这话,冷柳青激动了起来,说道:“冷柳琰,你自己要谋反,还安上了那么大个帽子,这就是你所谓的大义吗?!你说这话,对得起种族,对得起祖宗吗?!”

此时此刻,冷柳琰在冷柳青的心目中,已经不是他所崇拜的父上,而是一个要毁他宗族,灭他基业之人。

虽然此人是他的亲生父亲,也是冷柳家的现任家主,但是!冷柳青,作为冷柳家的子弟,他绝不允许,绝不允许有人要毁了冷柳家的百年声誉,毁了他们的世代传承。

冷柳琰横眼看向冷柳青:“冷柳家,族义是誓死捍卫翰延王朝,而不是捍卫他南宫家!”

“你这是狡辩!”若不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冷柳青几乎都要和冷柳琰打起来。

看来,在沐未阳他们还没有进来之前,这两父子就已经因为这个问题而争论不休了。

冷柳琰“哼”了一声,似乎根本就不屑于和冷柳青这迂腐顽子的挑衅,说道:“堂堂百年大国,王不思政绩,沉迷寻仙问道,臣不思社稷,痴迷权臣之术,王不是王,臣不成臣,最终却要送出太子去邻国当质子方能保求数载的和平,这还是我大翰延国法道之魂吗?”

冷柳琰的话,让沐未阳皱起了眉,他这意思是反对送南宫凑去羌正做质子?那他和冷柳青的目的是一致的啊,那他们为何还要这般针锋相对?

只听冷柳青同样不屑地“哼”了一声,这模样,几乎与冷柳琰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若反对送太子去做质子,你就应当与我等通力合作,何以这般略次三番的干扰?”

冷柳琰摇了摇头:“我儿,你根本一点都不理解为父,送太子去做质子,那只是表象,今天是南宫休,明天可以是其他任何一个王孙贵胄,阻止这些,根本就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那你觉得根本问题究竟是什么?”冷柳青喝问道。

“根本问题是,我大翰延,已经腐朽了!已经灭亡了!”冷柳琰几乎用着和冷柳青一样的表情回答道。

“你大胆!你现在站着的,正是我大翰延的王城之中!”

“你知道我的意思!”

“不!这只是你个人的私欲,是你自己想要谋反,所以找出了那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只是自己想要当王!”

“我若是王,你自是太子!”

“胡扯!我是翰延国赐姓贵族冷柳青,是手持兵器的贵族冷柳家的子弟,不是你这谋逆之人所谓的狗屁太子!”

看到这里,沐未阳只觉得心情变得矛盾了起来。

这父子间,其实目的和心思,都是一致的,只是走了不同的道路。

冷柳青想要改变南宫休,让他清醒过来光复已然积贫积弱的翰延。

而冷柳琰则知道,南宫休已经不可能改变了,所以他要篡位,重新带着翰延国走上大国之路。

他们都只是想要让他们所骄傲的翰延国重新振作起来而已。

无论站在谁的角度上看,他们其实都有道理。

从冷柳琰的城府和手腕来看,沐未阳一点都不怀疑,如果冷柳琰成为了翰延国的王,那齐烈与公孙礼赞都会觉得他很棘手。

也许,在冷柳琰篡位之后,真的可以用他的雷霆手腕重新让翰延国振作起来。

但从冷柳青的角度来看,他虽然更加的理想化,但也未必不可能,南宫家毕竟是翰延的世代王族,其中势力盘根错节,而从南宫休寻仙问道之前的实力来看,他未必不能利用王族势力当好一个王。

他们谁都有道理,只是,他们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和立场。

冷柳琰看着冷柳青,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你所拥护的南宫家,马上就要把你最重要的弟弟给赐死了,即使这样,你也要拥护他们吗?”

冷柳琰的这一句话,如同冰锥,直接刺进了冷柳青的胸膛,让他整个心脏都被冻穿了。

冷柳青的表情,因为冷柳琰的这一句话,而变得异常的扭曲和挣扎。

甚至根本就说不出一句话来。

突然!

冷柳青“啊”的大叫了一声,冲到了一旁,把这屋中唯一的摆设——木桌给拍得粉碎。

木屑直接扎进了他的掌心,划破了他的手臂,可是他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是翰延国,赐姓贵族,冷柳青,我,是翰延国,唯一拥有兵权的,武将世族,我,是冷柳青。”

冷柳青咬着牙,自我催眠式地喃喃道。

他,突然跪倒在了地上,抓住了自己因为长期被关在狱卒而凌乱的头发。

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哽咽道:“我连,弟弟,都,帮不了……”

第110章 条件

当沐未阳听到冷柳青说“我连,弟弟,都,帮不了……”而不是“我连弟弟都救不了”时,沐未阳就知道,冷柳青已经做好了决定。

虽然他极其的痛苦,但他依然还是忠于了自己的“大义”。

而冷柳琰就没有沐未阳这样的细心了,他似乎正在为自己“戳”中了冷柳青的软肋而洋洋得意。

“青儿,来,和爹爹一起,把阿白救出来吧。”

跪在地上的冷柳青,没有理会冷柳琰的话,只是眼神空洞而出神的看着前方。

“青儿,你,难不成,不想救阿白了吗?!你们的兄弟情义何在?!”

冷柳琰的声音突然提高了,把神游不知何方的冷柳青拉回了现实。

他从地上,缓缓地站了起来。

空洞的眼神也逐渐变得清明:“兄弟情义……兄弟情义……呵呵呵呵……”

冷柳青猛然回头,直视这冷柳琰,一字一句地开口道:“你口口声声兄弟情义、父子之情,却只是你一己之私,你可曾想过,你我若仅因为如此,便起兵谋反,那阿白便是千古罪人,承受世世代代的骂名,到了那时,你要如何圆这父子之情、兄弟之义?!”

冷柳琰淡淡一笑:“历史是属于胜利者的表彰。”

冷柳青却是摇了摇头,把手放在了胸口:“历史,属于人心!”

冷柳青朝前走了两步:“你也许可以改变翰延国史,洗白曾经留下的一切罪恶,但你杀不光天下有识之士。你也可以强制要求每一名学子都必须学习你所定义的翰延国史,并且封锁一切与其他多国的交往,但是你灭不了人心与举国上下的悠悠之口!”

冷柳青紧盯着冷柳琰,变得坚定了起来:“无论你如何的粉饰,如何的狡辩,你都只是在谋反!为天下人所不容!”

冷柳琰被冷柳青的话说得愣了一下,他似乎没有意料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意志如此的坚定,但转瞬,冷柳琰也就恢复了常态,笑了起来:“你若不救他,他冷柳白就保住了他的一世清誉了吗?你要知道,他的罪名也是谋逆刺上!”

说到这里,冷柳琰停顿了一下,随后吐出了一口气,坚定而心痛地说道:“冷柳白,完了。”

冷柳青看着冷柳琰,眼眶欲裂,却咬着牙,没有说话。

冷柳琰见冷柳青这番模样,笑了起来:“嗬嗬嗬嗬,我儿,太过天真,你就这样,看着阿白,白白送死吧。”

冷柳琰说完这话,转头看向了沐未阳:“你们,怎么说?”

沐未阳听了这话,只是淡淡一笑:“我若帮你,对我们可有什么好处?”

冷柳琰看着沐未阳,随后又看向了沐未阳身前护着她的狄十七,说道:“我若做了翰延王,借翰延西南部与羌正交界处三城送与狄十七小兄弟作为犬戎族地,以资其复国。并借十万翰延兵,助狄十七小兄弟西进收服犬戎旧地,你以为如何?”

沐未阳听冷柳琰竟然把帮助狄十七复国作为第一个条件,不由感觉有些诧异,于是转头看向了狄十七。

只见狄十七不为所动,似乎这事和他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就在这个时候,冷柳琰又笑了起来:“未阳小友,我了解过你,幼时在齐穆便已经是齐穆王族说一不二的人物,普通的权钱交易必打动得了你。”

冷柳琰又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小友少时出走齐穆,去往羌正,十数年间便扶持那齐烈成为了五大国的霸主。然而,在此期间犬戎的灭亡却并不是你所愿,在此之后,无论是用兵手法还是谋略设计皆束手束脚,不再杀伐果断,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但你借我青儿之兵奔袭救援狄十七,怕不是仅仅只是一时兴起罢。”

冷柳琰看着沐未阳,又看着狄十七,似乎在他心目中,沐未阳是因为没看上齐烈,看上了狄十七,所以才出走羌正的。

毕竟,沐未阳逃婚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虽然冷柳琰这么想的,但沐未阳却根本就没想过这些,如果问她为什么一定要救狄十七,她可能自己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对她来说,似乎狄十七就是犬戎国的缩影,她的确是对犬戎国感到愧疚,所以她总是觉得自己亏欠了狄十七,因为是她让他国破家灭了。

而选择救狄十七,主要是因为,第一,她知道自己有这个能力,第二,狄十七是正统的犬戎国幸存王子,她觉得狄十七的命比普通的士卒更重要。

她毕竟从小就是个王族,接受再多的平权教育,她能够很自然的礼下于人,那也有个“下”字不是嘛?因此,在她的潜意识里,一个王族比几个士卒的命要贵,这也是正常的事情。

对她来说,狄十七是唯一的,因为这是犬戎国幸存的王子啊,她之所以感到愧疚,是因为她看到了犬戎国破那天,惨烈的景象,以及在当时家破人亡的场面,所以她愧疚的是当时的那些受害者,当然,这些受害者,大多数都是王孙贵胄,而不是犬戎族驻地里随便找的一个犬戎人。

因为犬戎国的文化中,越是享受百姓供养的贵族和王族,越是在这种存亡之际跑在最前面。因为对他们来说,这些贵族和王享受了犬戎族百姓的纳金,过上了比犬戎族百姓更优越的生活,所以在这些生死之际,他们会用自己的身躯,替这些百姓留学牺牲。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齐烈他们可以那么快的灭了犬戎族,因为,当时不愿投降,冲杀过来的犬戎勇士,基本上就已经涵盖了整个犬戎国的王族和贵族了。

王族和贵族差不多都死光了的国家,当然立刻就灭亡了。

如果此刻有一个远在其他驻地的犬戎人跑过来,指着她鼻子让她血债血偿,沐未阳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让他滚蛋。

因此,当冷柳琰说出这些条件的时候,沐未阳只是觉得,她那时候,真的只是一时兴起怎么办?

看来即使是冷柳琰这老狐狸,也难以理解沐未阳这种从小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敢做,什么都不怕,胆大妄为到人神共愤地步的熊孩子长大后的内心世界了。

她最初的时候,真的只是想,等齐烈这里风头过了之后,尤其是只要卫哲不亲自来抓她了,她就周游世界,到处看花看草看世界的。

谁知道这后面怎么卷入了越来越多的事情呢?

第111章 盗分五行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当冷柳琰问出那些话之后,沐未阳的脑中出现了片刻的空白。

因为她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回答他比较合适。

也正是因为这片刻的空白,让冷柳琰误以为沐未阳在思考,“未阳小友,你可是对我提出的条件还有不满的地方?”

沐未阳见冷柳琰这么说,意识到冷柳琰的条件还有谈判的余地,于是又继续沉吟了起来。

冷柳琰见沐未阳持续的沉吟,似乎也有点烦躁,但他却并没有继续开口,只是细细观察着沐未阳的表情变化。

只见那沐未阳,拧着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似的,随后却又舒展了开来。

就在冷柳琰快没耐心的时候,沐未阳“哼哼”一笑:“冷柳将军,这若要帮你,所需的可不仅仅是我们几个人的力量,这齐穆公孙家的,这盗宗水家的,方方面面的,你说,我可不为难吗?”

沐未阳的话说完,冷柳琰微微一笑,似乎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沐未阳的问题,于是说道:“我若当上了翰延王,誓与齐穆交好,向羌正施压。水家方面,自然也是不会少了的。”

“水家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就在这个时候,许飞突然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懒洋洋地靠在了牢门之上,只是这身上的衣服和头发却是狼狈的很。

见沐未阳和狄十七朝自己看过了,许飞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一身,可是我奉命被抓进来的时候被几个小子揍出来的,可不是我输给了那老儿!”

见许飞突然的出现,冷柳琰几乎是惊呆了,他看着许飞,又看了看许飞身后空无一物的走道,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老匹夫!”许飞见冷柳琰看向了自己,不由得瑟地甩了甩头发,说道,“怎么?你觉得,派一个土家人,就可以克我们水家人了?你也算得太精了吧。”

冷柳琰的眼神黯了下来:“你使了什么诡计?”

“没有啊,实打实的实力较量。”许飞说着,没有任何预兆地冲冷柳琰就攻了过去。

还没等沐未阳看清怎么一回事,冷柳琰的脸色变得铁青了起来。

“你不是水家人。”冷柳琰说道。

“我是啊,我当然是。哦,严格来说我不是,我家小主子才是,我只是他的奴才,称不上真正的水家人,我应该说,我是水家里的下人,简称,水家人。”许飞笑眯眯地说道。

“这不可能。”

许飞又是眯眯一笑,说道:“你们觉得,实胜虚,故土胜水,水来土掩,所以土家对水家就赢定了?这五行世家相生相克的问题,连你都知道,我们水家会不明白嘛?”

许飞说着,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假意拱手,自我介绍道:“呐,我,许飞,水家奴才,沐憬小主子专属护卫,从小是在火家受训的,你还想再试试吗?”

听了这话,冷柳琰的表情变得难看了起来。

要知道,盗分五行,相生、相克、相乘、相侮、制化、胜复。

其中,胜负之道讲究: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

这主要是因为刚胜柔,故金胜木,专胜散,故木胜土,实胜虚,故土胜水,众胜寡,故水胜火,精胜坚,故火胜金。

原以为许飞是水家人,用土家人去对付他,自然占据“实胜虚”“土克水”的优势。

谁曾想,这许飞竟然受训于火家?

盗宗火家,是作为五行世家中以身形见长的一家,其身法自然是五行世家中最强的。

而水家作为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克制火家的盗宗世家,在护卫接受火家训练回来后,依然还拥有防止这些护卫受训后被策反的手腕。

“高,实在是高明。不亏是盗宗水家,果然不能小觑。”冷柳琰叹道。

许飞却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冷柳琰,只是看向了一旁茫然失措的冷柳青,说道:“臭小子,你到底救不救那娃娃了?”

许飞说着,从腰中抽出了拿把原属于冷柳白的薄刃长刀。

冷柳青见到这刀,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谢谢你,我,不能,再毁了阿白的声誉了。”

“真没出息。”许飞随口说了一句,就把这长刀又卷回了腰间,随后说道,“呐,你告诉我,死牢在哪个方向,我去劫,反正我是外国来的匪人。”

许飞的话说完,冷柳青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他刚要开口,一旁的冷柳琰却是说道:“许飞,你真觉得自己在翰延是无敌的吗?竟敢去劫死牢,你是否想过,若你真劫了,那其他人怎么办?他们还能够活着离开翰延吗?”

“其他人?其他人管我什么事?”许飞脱口而出,但下一秒,他忽然就明白了,“哦,你是说这个小小主子和公孙家的王爷吧,我觉得,公孙家的王爷,你们是不敢随便乱来的,这个小小主子嘛。”

许飞看向了沐未阳,一脸的苦恼:“好像是挺为难的。狄十七你也真是个废物,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嘛……”

许飞不乐意地抱怨了起来,“小小主子,我早和你说一起去灵工国,你看看你看看,现在这是闹得什么事哦。”

听了许飞的话,沐未阳也苦笑了一下,她也不想被卷入这么多的事。

“未阳小友,怎么样?我们合作吧。”

就在沐未阳苦笑的时候,冷柳琰又一次地开口了,只是这一次,他的语气温和了很多。

毕竟,现在许飞是这牢门之中实力最强的。

这局面,已经改变了。

“我可以与你合作。”沐未阳想了一会儿,开口道,“我也觉得翰延国即使再用太子做质子,也只能保得几年的太平,在这几年间,以南宫休目前的状态与心性来看,他励精图治的可能性并不大。”

沐未阳的话说到这里,冷柳琰的表情就轻松了不少,但一旁的冷柳青却露出了一幅并不赞同的模样。

“但必须以我自己的方式。如果我觉得你的所作所为并不是我所赞同的方式,我最多只能保证我们袖手旁观。”

沐未阳的话说完,冷柳琰很高兴地点了点头:“你们若能袖手旁观,对我来说也是不小的收获。”

第112章 虚张声势

三人离开地牢后不久。

沐未阳就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小路上停了下来。

她转身,看向了许飞:“伤哪里了?”

沐未阳的话说完,许飞愣了一下,笑道:“什么伤哪里了?”

沐未阳伸手抓住了许飞的手臂,随后伸手在他的肋骨处按了按。

“嘶……”摸到某个具体的位置时,许飞倒吸了一口冷气。

“断了两根肋骨。”沐未阳说着收回了手,然后在狄十七背着的包袱中翻找了起来。

“你装的可真像。”沐未阳说着,许飞笑了起来,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沐未阳从包袱中翻出了一个小瓶,倒了一粒药丸在许飞的手上,让他先吃下去,说道:“我没有看出什么来,只是以你的性格推断,你应该不是那种会与人废话之人。当你与那冷柳琰解释五行相生相克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有问题。既然表面上看不出来,那就应该是伤在里面了。”

原来这许飞自知受了伤,未必可以在冷柳琰手中保下他们几个,并且全身而退。因此,他就只能出“诈”,自曝“火家”属性,让冷柳琰“失去”了他自以为“土克水”的优势,再因“五行世家中火以身形见长”的说法,让冷柳琰不敢轻易动手。

幸好沐未阳并没有选择与冷柳琰死磕到底,而是婉转地答应了他的条件,否则他们若真的撕破脸,那许飞就不仅仅只是断两根肋骨这么简单了。

沐未阳的话说完,四下看了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似的。

“我可不是输给了那老头,我只是觉得当时再这么斗下去很久都不会有结果了,于是就故意受了他一招,等他一击得中后再放倒他。”沐未阳的话说完,许飞不服气地解释了起来。

“是是是。”沐未阳应和着,心中却是对许飞充满了感激。

若不是许飞以断两根肋骨的代价快速放倒了那位老者,赶到了地牢之中,他们还会继续受着冷柳琰的牵制,也许直至现在都还出不来呢。

而一旁的狄十七则沉默了,他之前还曾奇怪,沐未阳为何那么干脆的就答应了冷柳琰的要求,毕竟当时在表面上看他们更占优势。

原来许飞只是虚张声势,在当时若真动起手来,他们还未必能讨得便宜。

一想到沐未阳如此的细心,许飞如此的仗义,狄十七突然握紧了拳头,自己果真是个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的废物……

“此地不安全,随时会有人来,我们是否需要找一个没什么人的空屋子,给许飞接个骨包扎一番?”

此时此刻,狄十七明白,许飞的实力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

许飞看着狄十七,似乎有些怪他小题大做,不由撇了撇嘴:“不就两根骨头嘛,我许飞……哎呦!”

许飞刚要夸海口,就被沐未阳一巴掌按在了痛楚,不由叫了起来。

“的确,如果不早点接上,移位了就麻烦了。”沐未阳说着,就收拾起了东西,“我们往这边走。”

沐未阳的话刚说完,狄十七就架起了许飞,跟着沐未阳走了起来。

“臭小子,我要是好了,非好好教训你不可!”

被狄十七像扛麻袋一样地扛在身上,许飞不由叫了起来。

不一会儿,众人来到了一处幽静的院子之外。

“这里是之前我来过的藏书阁,平时这里的人也少,外面应该就只有一个女官,里面就只有一名老者,狄十七,你去看看是否有空的屋子。”

沐未阳的话说完后,拿出了一根金针。

“藏书阁?就是那个有天铃级别高手……”许飞听了沐未阳的话,刚要兴奋地说些什么,就感觉自己手上一疼,随后就失去了知觉。

沐未阳收回了金针,看着沉沉睡去的许飞,摇了摇头。

这老小孩,也就只有被扎晕的时候才让人省心。

在许飞被沐未阳用金针扎晕后不久,狄十七就已经找到了一间空的书房,随后就背着许飞,带着沐未阳走了过去。

沐未阳让狄十七除去了许飞的上衣,随后在狄十七的帮助下,给许飞接了骨。

“严重吗?”

“还好,只是出现了很小的错位,不要做剧烈运动固定住就好了。”沐未阳说着,拿出了一大卷绷带,“你给我扶住他,这个得包紧了。”

“好。”

当许飞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渐渐地亮了。

见许飞醒了,狄十七便叫醒了一旁趴在桌上的沐未阳。

沐未阳睁开眼睛,见许飞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于是问道:“还疼得厉害吗?”

许飞一愣,看着沐未阳似乎不太明白她什么意思。

“你昨天晚上昏迷的时候一直都在哼哼。”狄十七在一旁解释道。

许飞听了这话,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你胡说,你们肯定是得了臆症,出现了幻觉,本大爷怎么可能疼得哼哼!”

沐未阳和狄十七两人相视一笑,随后沐未阳伸出手,摸了摸许飞的额头:“烧退了,我们这就出王城吧,这里不安全。”

“这不是那什么藏书阁吗?那个天铃高手,我都还没见过呢!”

沐未阳的话说完,许飞就反对了起来。

“你现在受伤未愈,要是真遇到了天铃的高手,你也不能大展身手与对方斗上个三百回合吧,既然如此,你都认识路了,等哪天,伤好了,自己翻进来找他,岂不更好?”

沐未阳哄着许飞道。

许飞听了沐未阳的话,觉得颇有道理,也点了点头,很爽快地说道:“那我们走吧,快点回青云客栈,快点养好伤,然后来这里找那老儿大战三百回合……哦,对了,太苦的药我不吃的哦。”

许飞说着,迫不及待地拉着狄十七和沐未阳就朝外走去。

见许飞这把年纪了还怕吃药,沐未阳和狄十七都是一脸“我服了”的表情,跟着许飞离开了这里。

然而,就在几人准备再次跳上城墙,准备离开的时候,狄十七突然拉着他们躲到了一旁。

“怎么了?”

“犬戎人……”狄十七指了指城门处,正在登记查明正身的几个人影。

顺着狄十七所指,入目,几名犬戎人,跟着一名传令官模样的士卒,在王城处查明正身后,一同朝着王城内城走去。

“这么一大早的,早朝的官吏都还没来,这犬戎人入内城是为何故?”

第113章 算计与利用

犬戎人的出现,使得三人都警惕了起来。

“要不要去看看?”许飞问道。

沐未阳思考了一下,看向了狄十七。

虽然此时,他对这几个犬戎人的出现,非常的在意。但狄十七知道,现在他们并没有遇到突发事件,全身而退的实力。

“我们先回青云客栈,从长计议吧。”

狄十七说着,拿出了绳索,准备从城墙上绕下去。

许飞看了狄十七一眼,没有说话,又朝着那些犬戎人看了看,说道:“我们就去瞄一眼,看看是谁召的他们,然后再走,应该不成问题。”

“不妥,我们现在立刻回青云客栈才是上策。”狄十七反对道。

“臭小子,你是担心我干不过他们吗?我和你说,在这翰延王城里,老子是横着走的。”许飞似乎对狄十七的小心谨慎十分不满。

狄十七看着许飞,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只是说出了目前我们的最优选择而已。”

狄十七的话说完,转到了一旁,也不等许飞接口,直接就把绳索抛了上去。

许飞见状,赌气般的朝着犬戎人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沐未阳看着这两个男人,突然觉得,这都可以赌上气了?

他们两个,其实都在互相为对方着想,但却都死鸭子嘴硬。

两个人话赶话就这么怼了起来。

眼看许飞快要走远了,狄十七也根本就不理他的扎其了绳索,准备带着沐未阳离开。

沐未阳只能开口道:“狄十七,得去看着许飞,以他的个性,会出乱子的。”

“我知道,等把你送回去,我就回来找他。”狄十七回答说。

“等我回去了,很可能就找不到他了。”

“不会,到时候这王城中,哪里最闹腾,他应该就在哪里。”狄十七说道。

听了狄十七的话,沐未阳欲哭无泪,她就是担心许飞在这里闹出事来。

“我们一起去找他吧。”沐未阳说着,就朝许飞离开的方向走了。

狄十七看到这里,皱起了眉。

但片刻之后,他还是跟上了沐未阳的脚步。

两人追着许飞的影子,一路进了王城的内城。

进了内城之后,竟然又朝着大殿的方向跑了过去。

当他们来到大殿外的时候,又一个转角,沐未阳与狄十七转到了内城大殿旁的尚书房之外。

此时此刻,许飞正伏在尚书房外的梁上,通过屋檐与大梁的夹角,朝里看去。

沐未阳与狄十七两人,顺着梁柱也一路爬道了许飞的身边。

许飞见他们两个终于跟了上来,于是就悄声说道:“你们猜,这里面坐的是谁?”

“南宫休?”见到里面的人后,狄十七诧异地问道。

“就是那小子,他好好的,偷偷乘着早朝前,召了这几个犬戎人,你们觉得这是为何?”许飞似乎感觉有一点兴奋。

“难不成,早朝有变?”沐未阳问道。

“可是这都羽到底是怎么和南宫休认识的?”狄十七不解。

“也许他们之前根本就不认识,只是这一次乘着为翰延王母祝寿才搭上的。”沐未阳沉着脸说道。

“都羽手上有南宫休想要的东西?”

“兵符。”沐未阳说着看向了狄十七。

狄十七皱起了眉:“犬戎王族授印的确是可以当兵符用,但若不是亲自招兵,各大部族也不会响应……”

狄十七的话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

“我们的仇人在北边。都獒,我以十七王子之名,命你召集犬戎残余旧部将士将领,与我在北部汇合,我们一同去夺回我们的边境线……”

狄十七猛地想起了他当年想要与齐烈一决死战是留下的手书。

而都獒手里,现在还有了他的授印。

狄十七看向了沐未阳,表情变得难看了起来。

沐未阳点了点头:“你被人算计了。”

“大王,我等犬戎旧部将领承袭十七王子遗命,与羌正国誓不两立,此次攻伐,我等定能助大王一臂之力。”都羽的声音,从尚书房中幽幽地传了出来,听得狄十七整人都沉默了下来。

“小子,看来,你不仅被人算计了,就是死了,也在被人利用哇。”许飞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狄十七看着屋内的一切,眼中不由带上了杀气。

“是谁?!谁在外面?!”都羽身边的一名勇士,突然就朝着狄十七他们躲着的方向看了过来。

只是在这一瞬间,狄十七立刻就认出了那一张脸。

这不是都羽的侍从,这个人正是都獒本人!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狄十七刚看清都獒的脸的那一瞬间,许飞立刻拉着沐未阳,又扯了一下狄十七,三人只是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原地。

然而,虽然他们成功地从尚书房的屋梁上逃走了,但整个翰延王城,也因为这一茬而变得热闹了起来。

一队又一队的士卒,朝着内城包围而来,王城中一时间锣声震天。

沐未阳、狄十七、许飞三人,靠在一处屋顶上,许飞脸色苍白,一言不发。

狄十七也喘着气,刚才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跟上了许飞的速度。

而沐未阳见许飞这般模样,便知不好,许飞的断骨,怕是发生位移了。

“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许飞情况不太好。”沐未阳对狄十七说道。

“我没事,我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带着小小主子走。”许飞看着狄十七,说道。

狄十七摇了摇头:“我的实力,还不足以带她离开这里。”

“那,就用你的命,把她送出去。”许飞一字一顿地回答说。

“你们两个别争了。”沐未阳说着,朝四周看了看,随后只觉得命运只神奇,他们竟然又朝着那藏书阁的方向逃了过来。

“看来,我们今天又得在那藏书阁里待一天了。”沐未阳看着那随着旭日东升而变得越来越鲜艳的藏书阁说道。

狄十七看着许飞,又看了看那藏书阁的位置,随后又一次把许飞扛到了肩上,跟着沐未阳一同回到了他们不久之前才刚离开的藏书阁。

只是这一次,他们似乎并没有之前那样的幸运。

因为,当他们再一次推开那间屋子,走进去的时候,一个老者,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随后又不知他到底做了什么,沐未阳与狄十七只觉得眼前一黑。

他们就进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

第114章 只身一人

当沐未阳睁开眼睛的时候。

她只身一人,躺在了一间小屋子里,屋子四周什么东西都没有。

没有任何的摆设,任何的窗户,也没有看到大门和入口,似乎她就这样凭空被关进了一个遗世而独立的空间之中。

“狄十七?!许飞!”

沐未阳叫了几声。

可是,回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声。

沐未阳从地上站了起来,发现自己并没有受任何的伤,身边原本一直都是狄十七背着的包袱,此刻竟然也在这间屋子里面。

“这里是哪里?有人吗?”

沐未阳再次问道。

然而,却依然没有任何人回复她。

沐未阳感觉有些不妙。

她开始回忆着,她失去意识之前所发生的一切。

“那个老者?”

沐未阳喃喃自语道。

“这里是翰延王城内的藏书阁!”

“是墨家人吗?不!是土家的人吗?!”

沐未阳非常肯定地开口道。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从四面八方同时传了过来。

这声音,似乎是四周同时响起的,就好像一个人被困在了山洞之中,说的每一句话,都被山洞所弹了回来,发出嗡嗡的共鸣声。

只是,这“咯咯”声并不是沐未阳自己所发出的。

而是来自一名老者,他的声音嘶哑而粘滞,就好像锈了好久的铁片,相互摩擦发出的“嚓嚓”声。

沐未阳只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从头皮开始起了一身。

整个人瞬间就没脾气了。

“你,你是那名我在藏书阁中见过的前辈吗?”

沐未阳的声音明显变得尊重了不好。

“长主好记性,没想到还记得老朽。”声音再一次地响起,依旧是那种湿答答的锈铁相互摩擦的粘滞感。

“前辈,沐未阳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前辈可是有什么事要和晚辈交待的吗?”沐未阳小心翼翼地说着,只字未提自己被关在了这里,而是给那老者留了个台阶,留了个面子。

然而,那老者似乎一点都不买账,又是“咯咯”笑了一阵,说道:“长主,我这既然敢关你,自然也敢认,就是不知道长主能不能靠自己走出去了。”

“靠自己走出去?”沐未阳忍受着这粘滞嘶哑的回响,竖起了耳朵,终于听到了问题的关键点。

“是的,老朽只是答应友人,暂留你在此,至于多久,那就不是老朽决定的了,咯咯咯咯。”老者的话又一次传了过来。

沐未阳思考了一下,这位“友人”究竟是什么人,心中出现了多个答案,却并不能确定,于是又问道:“那,前辈,沐未阳要如何靠自己走出去呢?”

“出去?那也简单,出不去,那也难,既然是水家子弟,那就你们自己想法子吧。”

声音说完,便消失了。

“前辈?前辈?!”

沐未阳叫了好久,都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复。

在脑海中反反复复想了好一会儿。

“我们自己想法子。”

沐未阳说着,就在四下走了起来,然而,却并没有得到任何的收获。

“我们?既然说是我们,那应该不止我一个人才对啊,可是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啊。”

沐未阳伸手在四周的墙面和地板上都拍了拍,可是却并没有发现任何有门的迹象。

于是,她就把关注点聚焦在了地上的那个原本是属于自己的包袱之上。

沐未阳拿起了这个包袱,突然发现重量好像不对,自己的包袱并没有那么重,于是她迅速地解开了包袱。

发现里面竟然出现了一个盒子,这个盒子密不透风,里面还有“哒哒哒”的木质物件撞击木质盒子的声响。

沐未阳摇了摇,发现,这里面的木质物件,应该是球体或者是类球体,因为它们会跟着沐未阳的移动和倾斜而滚动。

沐未阳放下了这个木质的盒子,又拿起了另外一个铁盒子,只见那盒子上就只有一个缺口,那个缺口上挂着一把锁,一共有五个汉字转环,其中两个写的是数字,分别位于第三和第四个位置,而在第一第二和第五个位置,则是各种不同的汉字。

每一个转环,一圈都有九个数字或者九个汉字。

在这个铁盒子的外面,还附了一张纸,上面写着,每一个转环,只可转一次,停下后位置自动锁死,不可更改。

看到这里,沐未阳苦笑了一下。

看来,这老头,是要自己想办法解出这五个字的密码了。

想到这里,沐未阳细细看了看这些转环上的字,看起来,似乎应该是一首五言诗中的一句。

但仅从转环上看,就已经有许多的名句组合了。

看来,这问题的关键还在于那个木盒子上,可这木盒子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呢?

沐未阳拿在手里把玩了好久,可依然还是没有任何的头绪。

密不透风的木盒子?

沐未阳尝试着在地上砸了几下,却发现根本就砸不开。

随后,她又拿到了耳边摇了摇,里面依旧是“哒哒哒”的木质物件撞击声。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呢?”

沐未阳想了好久,都没有想出任何的答案。

于是,她又去翻了那个包袱。

发现包袱竟然已经空了。

她又抖了抖,最后在包袱的夹层中,掉出了一本,她原先藏着的《解铃人》。

看来,现在,这就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沐未阳拿起了这本《解铃人》,心想,那老者感觉应该也是贼道上的人,他之前已经叫破了自己“水家”的身份,那肯定是知道自己底细的人。

既然如此,那从盗宗世家以及盗宗数术上下手,应该是一个不错的方向。

于是,沐未阳就拿起了《解铃人》一页一页细细的翻找了起来。

上五铃入门标准篇:拿盘儿。

拿盘儿

乃是在黑暗之中,给你一深底盘子,或瓷或木或铁,反正不管是何种盘子,在里面放上一把珠子,也是不限质地,数量一般在五十之内。会拿盘儿的人,要捏着盘子,让盘子里的珠子或转或动,然后判断出盘子里到底有多少颗珠子。必须十猜九中,错的一次也不能差落过一两颗,能做到这个,就叫会“拿盘儿”了。

这本事,考量的是心、手、耳合一,心中要十分清净,沉得住气。手中要触觉敏锐,动作准确;耳中要听的干脆利落、毫微可辨。

能做到“拿盘儿”的人,第一要天资聪慧,第二要心静时如冰,第三要心手耳合一,端的是极难的一门本事。

要知道做贼的人,普通的讲究便是胆大、心细、劲足、身稳、手快、眼尖、耳亮、鼻子灵,往上再高级些,便要“合一”。这拿盘儿的本事,就是其中一个“合一”的法子。

注:瓷盘最低,木盘次之。六十多颗为顶级高手行列,现存不足三人,木盘无五十以上的高手存在。

第115章 拿盘儿

沐未阳看着这《解铃人》中有关“拿盘”的解释。

又再一次拿起了那个木盘。

“瓷盘最低,木盘次之。六十多颗为顶级高手行列,现存不足三人,木盘无五十以上的高手存在?”沐未阳有些不解。

这既然是一个木盘,那自然是更为高级的“拿盘儿”,一般的瓷盘六十多颗就是顶级高手的行列了,木盘竟然没有五十以上的高手存在?

可这木盘拿在手里的重量,沐未阳感觉,还挺沉甸甸的啊。

“盗贼是外八行里的一行,行有行规,总要有个判断高低的标准,荣行中为求公平,创立了一种叫做‘上铃三高’的晋级标准,比的是眼、手、身三技,胜两局者,则升一‘铃’。”

沐未阳回忆着之前店小二告诉自己的话,这“拿盘儿”应该是属于单手技的一种,偏重个人能力。

做贼的人,普通的讲究便是胆大、心细、劲足、身稳、手快、眼尖、耳亮、鼻子灵,往上再高级些,便要“合一”。这拿盘儿的本事,就是其中一个“合一”的法子,因此也经常作为“上铃”的考量方式之一。

虽然看了《解铃人》的描述,再加上之前店小二简单介绍的一些贼道的常识,但要真的仅凭感觉来猜这盘子里的珠子数量,沐未阳可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沐未阳拿起了盘子,先是屏息凝神的坐了一会儿,等周边除了微弱的呼吸声,不再有其他声响的时候,她轻轻地用手晃起了盘子。

随着她的晃动,盘子里的珠子围着盘子顺时针转了起来,发出“呼啦呼啦”的摩擦声。

沐未阳忽然又反方向转了一轮,随后把盘子静止在了手中不再移动。

之前原本顺时针转动的珠子此刻突然受到了相反方向的阻力,珠子全都在同一时间撞上了其中一边的盘壁,接着才散开互相碰撞着。

等到盘里的珠子不再动了,沐未阳又左右摇晃起了盘子,盘子里的铁珠左右互相敲击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有的是珠子和珠子碰出的,有的是珠子和盘壁碰出的,交织在一块儿,甚是好听。

拿盘的重点就是要心静,然后把手感和听力发挥到极致,在摇盘子的时候要有规律和节奏,然后根据珠子的互相碰撞以及和盘子的碰撞来判断。

沐未阳试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又拼命地摇起了盘子,珠子在盘子中疯狂的碰撞着,感觉几乎要把盘子给震碎,发出几近呻吟的敲击声。

摇了一阵,她停下手中的盘子,任随着珠子由于惯性而四处撞击。

可是好一会儿时间过去了,沐未阳依然还是没有半天儿的头绪。

要知道,她才刚“入下铃”没多久,目前也只能在小人上挂三个铃铛而已,无论是从荣行的“上铃三高”晋级标准来看,还是从水家择徒的要求来看。

沐未阳还只是一个刚入门槛的菜鸟而已。

要知道,上五铃从高到低的排列方式,是上一、上二、上三、上四、上平五。下五铃从高到底排列方式是下一、下二、下三、下四、下平五。

此时此刻,突然要求她从“下五铃”最低级“下平五”的水平,一下子冲击到“上五铃”的入门“上平五”,中间可还差着下一、下二、下三、下四,四个等级呢。

就算沐未阳她再是天赋异禀,她也不能一下横跨四个等级吧。

这么想着,沐未阳不由头疼了起来,这题,她根本就无从下手啊。

于是,沐未阳选择放下了手中的木盘,以及手中的那本《解铃人》,开始在这小屋中游荡了起来。

之前她已经粗略地观察过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但是这一次,她已经无路可走了,于是,只能再一次更加细心地查看了起来。

这一次,她在房间的屋顶上,发现了一个单纯的数字“六”。

只可惜她摸不到,于是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数字“六”。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是这个贴合的答案?

下一刻,沐未阳就打消了自己的这一想法,因为她发现,这个数字“六”似乎已经有一定的年份了,似乎是历史的遗留之物。

随后她又走到这屋子的其他地方,依然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的问题。

沐未阳以墙角边角线为基点,细细地沿着地面和墙面一路摸过去,边摸边用手指磨擦墙面和地板,以防错过任何线索。

就在这个时候,在最右端的那面墙上沿着墙垣,沐未阳突然发现这一块的泥垢似乎特别的厚,她小心地把上面的泥土和灰尘都擦掉,随后看到了一行字:“又是这里,为什么每次都失败在这里,女……”

文字到这里就断了。

沐未阳觉得这个“女”字可能是没有写完,那说明后面的字应该是女字旁的。可为什么会使得写这字的人停止写了呢?

难道……

沐未阳回顾四周,她似乎好像感觉到这里除了她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一样。

她深呼吸着平复自己的心跳。

然而过了很久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沐未阳自嘲地笑了起来,现在关键就在于怎么从这里出去了,否则没吃没喝,用不了几天时间自己也将成为这屋子里的又一缕游魂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又该给以后的人留写什么话呢?

想到这里,沐未阳猛地一激灵,如果是临终前写的,力气都没有了,怎么可能写那么高的墙上。

这大概是普通人站立着伸手写在腰间的位置,如果虚弱的倒地上绝对够不到,而若不是虚弱的无法继续了,那这字痕为什么就此没有了?那也许可能,字的后半句被什么给遮住了!

沐未阳这么想着,整个人的心跳再一次地加速了起来,也许她是找对反方向了!

也许她真的可以出去了!

于是,沐未阳疯狂地找到了那个铁盒,用铁盒的边角不断地摩擦墙面,希望可以挖出一些什么东西来。

然而,她却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都是骗人的!”

沐未阳不由大叫了起来,她为什么非得被关在这么个该死的地方呢?

她为什么非得要完成这些所谓的盗宗世家,这些所谓的荣行规则的较量呢?

她又不是什么荣行的人,她又不是什么水家的人,她只不过有一个从未谋面的便宜老爸而已。她又不认识他!

第116章 密室原型?

在片刻的情绪崩溃之后,沐未阳重新稳定住了心神。

她再一次把那行字的周边细细地扫了一遍,终于在尘土的缝隙中找到了一条头发丝般的细缝。

这里的光线并不明亮,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沐未阳之前一直以为这条缝隙是她用铁盒划出来的划痕。

她试着拔了一根头发下来,往里面探了谈,发现细缝后面的确有空间,可仅仅只是这么一条缝隙,她要怎么样才能把门打开呢?

沐未阳不服输地,又把所有的墙面都刮了一遍,还把地面也刮了一遍,最后却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沐未阳走到了这条缝隙之前,在附近摸了好一会儿。

突然,“咔嗒”一下,墙上弹出了一块小板,似乎是因为沐未阳触发了什么,或者是原本就已经设计好了,在这块板的后面,贴着一块极薄极薄的细长条铜片。

“这?”

沐未阳看着铜片头上的细小勾状凸起物:“难不成,是让我翘这个锁?”

沐未阳又一次看向了这条缝隙,以及手中的这块极薄极薄的细长条铜片。

对于这种类似“开锁”的技巧,沐未阳可是一窍不通的。

虽然之前在店小二的科普中,她在理论上已经了解了“锁术”的基本原理,也知道外表再复杂的锁内部设计也万变不离其宗。

但对于只知理论,从未实践过的沐未阳来说,这“锁术”的基本原理就好像会背的诗词歌赋一般,没有任何的实操意义。

据店小二之前的科普开锁原理其实是在这一圆形物体的锁心上作文章的。其中最基本的两项技巧是对丝和旋转,绝大部分锁具在结构上大同小异,真正复杂精巧的并不多见。锁芯里的锁柱是开锁的关键,开锁的人只要先对锁芯加上旋转力量,再用工具依次推动每一个锁柱,分别找到它们的接合点,在所有锁柱脱离分合一瞬间加大旋转力量,锁就会打开。

开的时候好比用两手同时抓住满地乱窜的数只小鸡,功夫不到自会手忙脚乱,在练习的时候从两根锁柱开始,熟练之后,再练习配套的功夫,一点一点的升级,最高可达二十四柱,练到二十四柱,普通锁已经没有什么打不开的了。

虽然说开锁是一门细致活,但真正的开锁技巧不是教你如何开锁,而是一些练习的法门,让你在开锁时不会手忙脚乱。

对于沐未阳来说,她虽然可以比常人更加的镇定,但这需要手感听觉与触觉的融会贯通的组合技能,她真的没法无师自通。

看到这里,沐未阳再一次的泄气了起来。

包袱中的“木盘”,这里的“锁术”,无论那种,都属于“上五铃”的“合技”。

也都是目前实力水平仅“下五铃”的沐未阳所不能掌握的。

沐未阳呆呆的坐在了屋子之中,内心空洞而失落,她实在是太弱了。

沐未阳的呆坐,持续了很长很长的时间,长到她自己都已经分辨不出过了多久了。

四周一点声音都没有,四周什么东西都没有。

“吧嗒”

沐未阳低下了头,看见地上有一滴溅开了的眼泪。

就在沐未阳抬手去擦拭眼泪的时候。

突然,一面墙上的一扇门开了。

许飞有些狼狈的走了进来,看见正在抹眼泪的沐未阳,便拽拽地靠在了门边,说道:“我这算不算英雄救美?”

听了许飞的话,沐未阳白了他一眼,随后就笑了起来。

许飞耸了耸肩,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沐未阳的面前:“呐,我救了你,现在该你救我了。”

许飞说着,乖乖地躺在了沐未阳的身边,伸手解开了绑在他身上的带子。

沐未阳见许飞的脸色惨白,知道他这是因为肋骨错位而疼的。

于是立刻就擦干了眼泪,重新替他接回原来的位置,然后再一次的固定包扎。

“你说,我以后这里的肋骨会不会经常断掉呢?”脸色苍白的许飞,在沐未阳替他接骨时一声都没有吭,反而在包扎完之后还调笑了起来。

要知道,之前替许飞接骨的时候,沐未阳是给他扎了迷针,完全是在许飞处于昏迷中的时候完成的。而这一次,则是他完全是清醒的时候接的。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沐未阳在许飞出现后,终于安心了不少。

“呐,这头的声音最吵,所以我就朝这里来了。”许飞无所谓地说道。

“那你是怎么从隔壁出来的?”

“我可是水家,的下人。”

“那隔壁有什么?”

“应该和这里,差不多吧。”许飞随口说道。

沐未阳站了起来,走进了许飞过来的那间屋子。

第二间屋子,与第一间屋子差不多,几乎什么都没有。

只是在入口处的右手边墙后的夹缝中有一个华容道,而这华容道也是以各种符号组成,叉叉、圈圈、三角、方块、横线、波浪线。

“这个是开门的机关?”沐未阳指着右手边墙后的夹缝中的华容道问道。

“是啊。”依旧躺在地上的许飞回答说。

“那你是怎么知道答案的?”

一般而言玩华容道的人都会知道最后自己要拼的大概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然而这个除了各种叉叉、圈圈、三角、方块、横线、波浪线的符号却一点提示都没有。

更神奇的是,除了这墙后夹缝中的华容道之外,许飞似乎根本就没有碰过其他的位置,连墙上的灰尘都是完好的。

“我,就是知道咯。”许飞很随性地说道。

“你怎么可能知道?!你当我傻吗?”

见沐未阳似乎有些不太高兴,许飞才讪讪地说:“呃,别生气啊,我之前就来过这里。”

“什么?!”

沐未阳的话刚开口,许飞就继续解释了起来:“不过我来的不是这里,只是仿照这里做的另外的一间密室。”

听了许飞的话,沐未阳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仿照这里的另外一间密室?”

许飞虽然躺在地上,但依然点了点头:“是啊,在几十年前,齐穆曾经举办过一场人尽皆知却又不为人知的贼道比试,当年,就是要求大家前往廉亲王府邸盗一样东西出来。那廉亲王府有一个密室,那个密室,应该就是仿照这里改建的吧。”

许飞说着,看向了头顶上的那个数字六,接着微微勾起了嘴角,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

第117章 贼王的宝藏

“这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还只是一个二十啷当的青年……”

许飞,就这样,缓缓地讲起了,他们当年的故事。

那一年,在禁盗的齐穆国,竟是举行了一场贼道比试,这场贼道比试的举办地,竟然就是位于王城外的京城之中。

当时的齐穆京城是五大国最繁华的地方,直至今日,也是五大国最为繁华的城市之一。齐烈也正是因为仰慕这齐穆的京城,才把羌正的王城改名为京都,就是为了重现齐穆京城之繁华。

在当时,齐穆京城之中,一场“谁才是京都最厉害的大盗”的比试,突然就开始了。

来自五大国各地的大盗,都聚集在了京城的某个客栈之中,因为比赛的试题,会出现在这一客栈的某处。

当时,为了主办方为了寻找出京城真正厉害的大盗,在试题公布之前,就招来了捕快包围了整个客栈。

来自五大国所有想要参赛的大盗,都聚在那个客栈之中,等待被官府层层包围之后才揭晓谜题:“廉亲王府御赐之物”。

主办方的初衷是认为,一个好的大盗,自然应该拥有不被抓住的实力,在被追捕的过程中潜入亲王府盗出其御赐之物,这种难度才像是贼术比试应该有的程度。

谁曾想,当时率队来围捕的捕快,竟然是后来被称之为五大国第一捕快的龙旭天。

而龙旭天之所以会亲自参与这种“无聊的比试”,则是因为,在当时,还未真正成为“贼王”的贼王也被卷入了这场纷争之中……

“龙旭天,你就这么顽固的不肯放过我吗?”

“我是官,你是贼,抓你是我的本分。”

“既然安排了这么多人手,为什么非得等到我出来了再动手?”

“客栈那里无辜百姓太多,只能由着你们各自离开……”

“无辜百姓?我呸!那都是贼好吗?你张不张眼睛,还‘我是官,你是贼,抓你是我的本分咧’你害不害臊?!”

“和你比,他们的恶简同蝼蚁!客栈那边,我早已安排好埋伏,他们拦不住你,我就只有一个人,自然先来拿你!”

“我呸!你个不要脸的臭男人!追着一个未婚少女都跑遍全国了,你暗恋我你不早说!!!”

“你!不可理喻!”

……

就这样在追逐之中,还年少的贼王激怒了龙旭天,最后,贼王被俘,连同客栈内的几乎所有大盗都被一锅端了个干净,那场“谁才是京都最厉害的大盗”的比试几乎因为龙旭天的存在而提前夭折了。

所幸的是,贼王毕竟是贼王,能屈能伸、能抓能逃。

在被俘后不久,她又用“无耻的手段”从龙旭天的手中溜走了。

“什么??又用了什么‘无耻的手段’?”沐未阳听着许飞的描述,眼中散发出了闪闪的光芒。

贼王,那可是她的祖辈,这许飞竟然认识她的祖辈!

许飞依旧躺在地上,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使刚接了骨的疼稍微缓解缓解,随后就笑道:“就是她作弊了呗,当时我家小主子,沐憧还有木家的林柔妹子一起帮着她骗过了那龙旭天。”

听了这话,沐未阳一愣。

许飞家小主子,沐憧还有木家的林柔妹子。

这沐憧,应该就是她的便宜老爸,虽然她没见过,但许飞嘴里的林柔妹妹,她可是知道的,那是她师父。

“林柔,师父,你认识我林柔师父?”沐未阳激动的问道。

许飞用余光扫了一眼沐未阳,说道:“你还叫林柔妹子师父啊,难怪你那么弱。”

沐未阳被许飞一句话给憋没声了,她知道自己弱,但没想到林柔师父都被许飞小看了。

许飞见沐未阳不说话,于是就又加了一句:“算了,反正他们木家本来就是擅长用药的,治个伤什么的,还是挺管用的。看来我找天还得去谢谢林柔妹子,要不是她教了你,现在我这肋骨怕是要废了。”

许飞的话,让沐未阳“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问道:“你还没说后来怎么回事呢。”

许飞想了想,然后问道:“你想想,齐穆是一个禁盗的国度,在这样一个禁盗的国度,竟然会有这样大规模的贼术比拼,而这比试还是和王府有关,最后就连上京的最好的捕快都出动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沐未阳点了点头:“照你这样一说,的确很奇怪。”

“那就是了,其实这次比试,是为了寻到一个合适的人与五大家等人一起去寻找,嗯,可以称之为宝藏的东西。”

“宝藏?”沐未阳的眼睛再一次地亮了起来,“找到了吗?”

许飞的脸在这个时候沉了下来,反问道:“你,听说过贼王的宝藏吗?”

听了这话,沐未阳一愣:“贼王的宝藏,难道……”

许飞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沐未阳的心跳也加快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样的坚持,一定要去寻找‘贼王’宝藏的秘密,我们一行十多人,死的死伤的伤,她却像是发了疯一样,不惜以命相搏,走到最后的时候,她泪流满面地说她对不起我们,她利用了我们,但却没有给我们任何的解释。就在大家追问她的时候,在那个逆贼四五六的帮助下,他们把我们所有人的幸存者都给弄晕了……而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四五六的头发全部都白了,全身都是血的站在我们的面前,身上几乎没有一块皮肤是完整的,他一句话都不说,问什么都不回答,只是一个人,行尸走肉般地走了出去。我们有去搜寻过,可是最后,我们谁都没有找到贼王的尸体。”

“你母亲,曾经也来找过我,问了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她也是大多数事件的亲历者,但由于太小,所以很多记忆都记不清了,在问了我很多问题之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从此之后,也和水家的小子一起与贼王一般的消失了。”

费爷爷当时在药谷的话,再一次的在沐未阳的脑中响了起来。

这,就是贼王的宝藏,这个让她成为孤儿,让她的父母义无反顾,让她的贼王祖辈背叛费爷爷他们十多个人的贼王宝藏。

原来,这一切开始的地方,就是那一场比试。

或者说,就是从当年齐穆王族联合盗宗五大家与贼王一起寻找贼王宝藏的那一天开始的。

第118章 许飞的倒下

沐未阳与许飞的沉默,让整个屋中的空气都凝滞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许飞深吸了一口气,从地上缓缓地坐了起来,随后说道:“我们还是先想办法从这里出去吧。”

沐未阳点了点头:“你知道出路吗?”

“我也想说知道,这样可以显得我厉害一些。可抱歉啊,我对仿制这里的那间密室也只是知道一些小小的细节而已,更何况,这里的东西,很明显比那里的少很多。”

“少很多?”

“是的,这里的数字是写在天花板上的,那边的数字是写在动物身上的,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那边还有桌椅,桌椅上都是提示的内容。”

听了许飞的话,沐未阳愣了一下,再一次的环顾四周,真的,除了天花板上的数字,这里几乎什么都没有。

只是第二间密室这天花板上的数字,竟然比第一间要多一个。

第一间密室是在某个角落中有一个六,而许飞所呆的密室里面却是出现了两个并排的数字,一和五。

其中一的位置正对着连接沐未阳所在的密室的大门,而那个五则在一的边上紧挨着。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会拿盘吗?或者说,你能开锁吗?”

在两间密室来回走了好久之后,沐未阳开口问道。

听了沐未阳的话,许飞想了想,然后说道:“虽然,我是水家的下人,简称水家人,但这种高级的,唔,我不会。”

听了许飞的话,沐未阳白了他一眼,这家伙不是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厉害的吗?

怎么连拿盘和开锁都不会。

虽然沐未阳也不会,但这丝毫不影响沐未阳鄙视他。

“那我们就要困在这里了,现在除了这几个东西,我们没有任何的线索了。”沐未阳解释道。

“不能砸开吗?”许飞很直接地说道。

“那你砸。”沐未阳说着,把木盘与铁盒一起丢到了他的手里。

许飞看着手中的木盘,又看了看手中的铁盒,随后把铁盒放在了地上,把其中尖锐的一头朝上,随后拿起了木盘,举过头顶,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运气,把力量都集中在了双手之中。

“啪”的一声。

“哗啦啦啦啦啦……”

当沐未阳反应过来的时候,木盘竟然就这样被许飞给掰断了,珠子落了一地。

“你是怎么做到的?”

“借力打力啊,这不是常识吗?”许飞说着,举起了手中的木盘,只见这木盘的中间有一个特别明显的凹洞,这凹洞正是整个木盘断裂的根源。

原来,许飞用铁盒的一角作为受力点,用木盘的中间去撞击,由于铁盒的一角非常的尖锐,因此在许飞的运力之下,可以直接刺穿木盒的,在刺穿之后,木盒自身的张力被破坏,自然就能够更轻易的破坏了。

看到这一切,沐未阳只能感叹,也就只有许飞这样实力等级的人,才能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法子开木盘了吧。

沐未阳在地上细细捡了好久,才把所有的木珠给收集完毕。

放在面前一数:“一、二、三、四、五……六一、六二、六三、六四、六五、六六、六七。六十七颗?”

沐未阳刚数完,许飞就像看白痴一样说道:“没错啊,六十七颗,你数数都不会吗?齐穆太傅是怎么教你的算术?”

“可是,这拿盘不是‘瓷盘最低,木盘次之。六十多颗为顶级高手行列,现存不足三人,木盘无五十以上的高手存在’的吗?这里怎么会有六十七颗?”沐未阳说着,从一旁拿起了《解铃人》想要放给许飞看。

许飞看都没看,只是听了沐未阳的话,然后想了一下,问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人家根本就没想让你出去吧?哈哈哈哈哈。”

许飞似乎很好笑。

沐未阳也是苦笑了一下,若是真按这《解铃人》里的说法,那这藏书阁的老头,的确是不准备放她出去了。

但也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解铃人》的年代久远,在墨天移写这《解铃人》的时候,当时的确没有可以拿出五十颗以上木盘高手的存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盗宗世家的发展,如今大盗们的盗术变得更加的精进了,所以才会有六十七颗木盘的存在。

但不管是否真的如此,沐未阳此刻都无从得知,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拿起地上的那个铁盒,然后把那五个汉字转环中,写有数字的两个转到了六和七的位置。

随后在心中默念了一会儿,又把其他三个汉子给转好了。

“门前六七树”开吧!

只见,随着沐未阳的摆弄,那汉字转环锁竟然就真的被打开了。

打开之后,那盒子之中,她拿到了一个形状有些奇怪的装饰品。

“这是什么?”沐未阳问道。

许飞坐在地上,因为刚才的运气和用力,此刻他的额头上都是汗水,虽然因为有沐未阳在,他没有再次把肋骨移位,但刚才的那一下爆发力,也依然消耗了他不少的体力。

“不知道。”许飞有气无力地说道。

沐未阳把那个形状奇怪的装饰品在手中摆弄了好一会儿,说道:“这会不会是进下一扇们的关键?你从那边过来,是开了一个华容道,那我从这里过去,肯定也是需要开启一个机关的,既然如此……”

说到这里,沐未阳突然停了下来。

她朝四周又看了看,说道:“这里的四面墙,是不是后面各有一间屋子?那其实我这里应该有四个线索……不对,不对,我现在手里可以知道的线索是两个……不对不对,可能还有我没有发现的……”

就在沐未阳自己和自己喃喃自语的时候,许飞突然就倒在了地上。

“许飞?!”

只见许飞的脸从惨白慢慢转向了血红,他发烧了,这个按理也是受伤后的自然症状。

但此时此刻,他们被关在这种地方,沐未阳没有任何可以治疗他的药草。

许飞躺在地上,喘着气:“小小主子,你傻不傻啊,尽快想办法出去,这才是救我的办法。”

看着躺在地上还不忘数落自己的许飞,沐未阳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根本就不配当他们的主子,不配当这什么王孙贵胄,因为她真的是太没用了。

想到这里,沐未阳没有再开口,再一次在这两间密室之间来回的寻找和摸索,希望可以再找到更多的线索和机关。

第119章 狄十七危险

终于在开启的门框开闭夹缝处找到了一个凹进入的地方,她伸手摸了摸,随后找出之前在铁盒中拿到的形状奇怪的装饰品放入了凹孔中。

正好吻合!

沐未阳轻轻地尝试着转动这装饰品。

“咔”的一声。

从第二间屋子里传来了机关开动的响声。

沐未阳兴奋地跑了过去。

然而,出乎沐未阳意料的是,在她面前出现的,竟然摇摇晃晃,几乎站不稳的血人。

“狄十七!”

沐未阳几乎是惊叫了起来。

狄十七缓缓地抬起头,看见是沐未阳,抽动了一下嘴角,最后似乎失去了最后一口力气,整个人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沐未阳一惊,立刻跑到了狄十七的身边,只见他身上到处都是一条条像是被极薄的刀刃划过的痕迹。

再近一些,沐未阳才发现,狄十七的身上竟然缠着许多极细极细的丝线,每一条都勒到了肉中。

沐未阳朝前走了几步,想要找找这屋子中是否掉又狄十七身上随身带着的刀刃。

但下一刻,她便停下了脚步。

因为,她发现,随着她的移动,几根极细极细的丝线被她带动着卷到了自己的身上。

沐未阳大惊,却大气都不敢喘,只是细细观察者绕着自己的这些细线,随后才意识到,狄十七身上可以看到的那些丝线其实是多根细线缠绕在了一起。

如果这些细线没有缠绕,那根本就一点儿都看不见。

沐未阳摒住了呼吸,按着原路退了回去,回到狄十七倒下的位置。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行走的过程中,下意识自我防御式地举起的双手上,出现了多条极细极细的口子,这些口子只是留了一会儿的血,就因为实在太细而自行止了血。

沐未阳只是这样朝前走了几步,就遇到了这样的问题,受到了这样的伤害。

那狄十七,在这个屋子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沐未阳站在这间屋子的入口处,观察着这间屋子,随后看到了另一扇门。

难不成,狄十七是从另一间屋子中过来的?

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由于狄十七的昏迷,沐未阳只能回到了许飞的那头,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包袱,把它展开,撕成条状,随后跑回狄十七的身边,开始给他进行简单的止血和处理。

直到狄十七睁开眼睛的时候,沐未阳的身上和脸上早就已经被血污给弄花了。

“你现在别乱动,我已经研究过这些线的走向了,你听我的指挥,先抬你的右脚,别抬太高,大哥三指高就好了,然后把右脚朝左边转半圈,我让你转了你再转……”

沐未阳一遍说着,一遍用那被许飞砸坏的木盘以及木盘中的珠子配合包袱撕成的绳子做成的棍子拨弄着缠在狄十七身上的丝线。

狄十七看着沐未阳,他对沐未阳有着完全的信任,沐未阳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沐未阳让他怎么移动他就怎么移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沐未阳额头上沁出的汗也越来越多,最终颗颗滴了下来。

“呐,我还在想,你去哪了,原来是在这里和这小子私会啊。”

不知过了多久,许飞走了过来,只是从他的状态和脸色上看,他的状态依然不乐观。

此时此刻,狄十七已经有一只手获得了自由,但依然还是有半个人被丝线缠绕。

许飞看着眼前的一切,以及地上的血渍,苦笑了一下:“呐,看来,我们三个,是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走出去了呢。”

沐未阳没有搭理许飞,只是说:“你要么在边上再休息一会儿,要么帮我一起把狄十七救出来,他再多流一会儿血,他就得死了。”

许飞耸了耸间:“我想,我应该有更好的办法。”

许飞这话说完之后,他突然运气了力气,高声朗道:“老爷子安好?东家来了喜讯,特来向舅家报喜。”

沐未阳看着许飞,似乎完全没明白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但没等沐未阳开口问,许飞又喊了一遍:“老爷子安好?东家来了喜讯,特来向舅家报喜。”

在许飞连喊三遍之后。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就从四面八方幽幽地传了过来:“哦?呵呵呵,带了几盏灯啊?”

声音嘶哑而粘滞,就好像锈了好久的铁片,相互摩擦发出的“嚓嚓”声。

许飞看了沐未阳和许飞一眼,随后说道:“两青一红,聊表心意。”

许飞的话说完,那声音似乎沉默了一下,随后,只听得“哗哗“的风声,不一会儿,天花板的位置便开了一条口,落了一根绳子下来。

随着绳索的垂落,原本束缚在狄十七身上的细线也突然就松了下来。

沐未阳第一时间用自制的木棍播开了那些线,随后扶着狄十七站了起来。

许飞看着那条落下的绳子,依旧苦笑了起来,随后转头对沐未阳说:“你们可以自己爬上去吗?”

沐未阳看向了狄十七,狄十七点了点头。

随后,许飞就第一个窜了上去。

在许飞之后,沐未阳与狄十七也陆续跟了上去。

没走几步,密室的入口就又一次被封上了。

而他们的面前,也出现了一条密闭的长廊,只有长廊边的蜡烛照亮了他们前行之路。

三人,就这样一瘸一拐,互相搀扶着朝前走了过去。

等他们不知绕了多少个弯,走出这条地道的时候,终于来到了一个小屋前,这间小屋的桌上正好摆着他们所需的药草。

沐未阳没有任何的犹豫,第一时间就拿起了这些药草,辨别和确认了一会儿,递给了许飞与狄十七说:“许飞,这个你可以喝,对你的伤有好处,狄十七,这个是止血的,你先把它涂在伤口上。”

三人忙活了一阵,终于完成了初步的伤势处理之后,之前沐未阳曾在藏书阁中见过的老者突然又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他朝着许飞看了一眼,随后又朝沐未阳看了一眼,问道:“这,是谁的主意?”

老者的话,让沐未阳一愣,许飞却是笑了起来:“老前辈,明人不说暗话,大家都是道上的,既然接受了,那就手下见真章吧。”

老者摇了摇头,问道:“你能肯定,你可以带他们活着回去?”

“三对一,总能赢一场的,只要一个人能走,就够了。”

第120章 越级挑战

许飞的话说完,沐未阳猛地转过了头:“许飞,你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

许飞依然还是那一副吊儿郎当地模样,说道:“如果不出来的话,那我们三个都会死在下面的,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显然是出不了那些密室的,我们没吃的没喝的,早晚都是死路一条。”

“我问的是,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沐未阳看着许飞的眼睛,一眨不眨。

“哦,这个吖。”许飞又是笑了起来,“刚才,我向他提出了‘上铃三高’的对决。”

沐未阳看着他:“会死人吗?”

许飞侧过了头,回答道:“一般来说,是不会死人的,但我们这已经是越级挑战了,所以情况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小小主子,你也许知道在‘上铃三高’,是荣行里的一种晋级标准,比的是眼、手、身三技,在同级较量中,若能赢得比自己高一铃的高手,那便能取代他上铃的等级。然而,小小主子,你所不知道的是在荣行中,并不是所有的大盗、名盗、盗家、盗贼、贼盗、盗者都是以这种方式来晋级的。也就是说,‘上铃三高’并不是荣行正统的晋级标准,而是那些想要走捷径之辈的晋级方式。通常来说,下铃的盗者,在三名以上上铃盗家的公正下,成功完成“跟背”、“拿盘”、“捉刀”、“捏旺”、“大小跌”、“高下悬”、“登高”、“大摆”、“破门”、“蹲地”、“吃药”等等任一需要用到两技以上的盗术技能,便就可以认为此人已经进入上铃的门槛。除此之外,所有的晋级都是有一定的标准,这些标准通常涵盖了胆大、心细、劲足、身稳、手快、眼尖、耳亮、鼻子灵等一系列要求,但‘上铃三高’却比的只是眼、手、身三技,与胆大、心细、劲足、身稳、手快、眼尖、耳亮、鼻子灵等全方位要求的等级一级一级的清苦修行来比,‘上铃三高’显得容易多了,这就使得那些不安于一铃一铃的修行的捷径之辈蠢蠢欲动了起来。”

许飞苦笑了一下,指了指鼻子,说道:“我就是这些人中的一员,别看我虽然说是有上铃的实力,但若用普通晋级标准来要求我的话,我连拿盘都不会。”

沐未阳一愣:“那‘上铃三高’比的难道不是眼、手、身三技吗?”

许飞点了点头:“是啊,眼、手、身三技,但‘上铃三高’的最终结果其实就是可以赢了对方就可以了,而我,只会身形盗术,并且身形这单一技能,或许可以在上铃这一级中可以算是无敌了吧。”

沐未阳看向了许飞,这不正经老头的意思是说,他就只靠自己身手好,能跑能打能躲,就生生把自己提到了上铃的水准?

“你真的只会身形盗术这一技?”

许飞点了点头,随后补充道:“别小看我,我就算不用身形盗术,其他方面,我还是比你这个刚入门的下平五要强上不少的,我只是仅身形盗术这一技可以突破上铃标准,或者说,也许可以摸到地五铃的门槛了吧。”

沐未阳耸了耸肩。

就在这个时候,那名老者突然补充道:“正是因为,有像他这样的盗者存在,并且越来越多的开始通过到处寻求高于自己等级的盗家比试‘上铃三高’,于是在很早之前,几大盗宗世家的长老们,定下了一条铁令。”

“那就是,‘上铃三高’不可越级挑战,下铃只能挑战下铃,下平五是入门,随后依次是,下四、下三、下二、下一。下五铃直接可以任意互相挑战,直到晋级到下一铃的等级后,方才可以挑战上平五,在达到上平五后,方才可以挑战上铃,以此类推。”许飞解释道。

“那若是越级了呢?”

“如果下五铃的越级挑战上五铃,赢了自然可以取代他的等级,但若输了,上五铃的需留下一根手指。如果下五铃的越级挑战地五铃,输了,上五铃的需留下一条手或者一条腿。如果下五铃的越级挑战天五铃,输了,上五铃的需留下一条命。”

听了许飞的话,沐未阳转头看向了那名老者,如果按荣行的标准来看,她和狄十七应该都属于下五铃中最若的下平五的水准,许飞应该是属于上五铃中的某一层,那这老者……

许飞的话说完,他也看向了那名老者,老者朝他们拱了拱手:“老夫墨天临,天五铃大在行。”

老者的话说完,许飞的脸色一层,要知道大在行虽然是天五铃中最低的一等,但却已是荣行中一呼百应、地位极高的人物,只是不知道这墨天临,为何以大在行之尊,隐居在这翰延藏书阁中。

许飞吸了一口气,平稳了一下内心,随后同样施礼:“水家下人,许飞,上五铃上一铃。”

许飞的话说完,沐未阳也是一愣,她知道许飞厉害,没想到,许飞竟然是上五铃中最高等级上一铃的高手。

老者看向了一旁的沐未阳和狄十七,问道:“你确定,这两青子,也要比吗?”

许飞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我是水家下人,这是我水家小小主子,我替她比。”

“不,我们不比,这胜负太悬殊了,我们赢不了。”沐未阳看着许飞,拒绝道。

“老爷子,我只有一个要求,如果我们都输了,我的手,我的命,都可以给你,请让我家主子安全离开王城。”

“我也是。”许飞的话说完,狄十七也朝前走了一步,似乎在说,他的手,他的命,也全部都可以给他,只要沐未阳可以安全离开王城。

沐未阳看到这里,立刻反对道:“不行,我不同意。”

许飞和狄十七却似乎一点儿都没有搭理沐未阳的反对一样,只是看向了眼前的这位名叫墨天临的老爷子,这位天铃级别的高手。

墨天临老爷子笑了起来,随后说道:“这不成,这位姑娘若也是荣行之人,自然应该自己出手,不过看在你们伤的伤,幼的幼,老夫也不欺负你们,小姑娘,我们就比‘捏旺儿’可好?”

墨天临老爷子的话刚说完,他又转头看向了狄十七,说道:“你身手应该比小姑娘更好些,我与你比‘跟背风’。”

说完,墨天临就又看向了许飞:“上一铃是吗?‘滚圈儿’应该适合你。”

第121章 无处下手

墨天临老爷子的话刚开口的时候,许飞原想反对来着,但听到他所说的那些比试内容的时候,许飞便不开口了。

捏旺儿,是下五铃常用的低级偷盗机巧,简单来说,就是盗者要先判断出“马儿”(指被盯上的目标)身上的旺子(值钱之物或者是准备要偷的东西)放在什么地方,多大多小,多轻多重,确定能用什么法子拿到。

跟背风,也是下五铃常用的低级偷盗机巧,简单来说,就是盗者要确定“马儿”身上的“旺子”(钱财等,分不同等级的旺子,一到九旺,代表钱财的价值)以后,一直跟着“马儿”,方便时下手。

这两个技巧,对于眼下的沐未阳与狄十七来说,完全是可以胜任的,唯一的难点,就是这“马儿”,也就是所要偷盗的目标,是一个天铃级别的高手。

“你是和我比‘滚圈儿’吗?”许飞问道。

墨天临老爷子微微笑了起来,说道:“你们可以一起来,我给你们一点儿时间恢复一下,睡醒了之后,我们这就开始。”

“前辈,你的意思是,在你和许飞比‘滚圈儿’的时候,我和许飞便可以寻找机会下手了是吗?”沐未阳开口问道。

墨天临点了点头:“如果你们有这个本事的话。”

“那所盗之物是什么?”沐未阳问了一个十分外行的话。

但墨天临老爷子依然笑道:“所盗之物,那就得凭你们自己判断咯。”

墨天临说着,就朝外走了,随着他的离开,这间屋子的大门也“砰”地一声关上了。

“滚圈儿是什么?”老爷子走后,沐未阳又问道。

“‘滚圈儿’简单来说,是在一个圆盘子放一定数目的珠子,这个盘子是光滑的一块板,上面没有任何的花纹和凹嵌,一方要努力保证这些珠子不滚下盘,另一方则要想办法使这些珠子滚下盘。”许飞解释道。

“那进攻的一方直接把盘子翻掉不就好了?”狄十七说道。

“盘子按理是被串在桌上固定的,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桌前,双手可移动的范围只能拨、弄、转、挑……这的确是一个各凭本事的比试,单有武力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许飞解释道。

“看来,这老爷子对我们三人的水平摸的很准,我们得从长计议。”

“别想那么多了,你们两个都受了伤,这里有水有药有纱布,还有吃的,我们先调整一下各自的状态,休息一会儿,再想别的吧。”沐未阳说着,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药品、水和食物等一系列目前他们急需的物品。

许飞和狄十七互相看了一眼,随后乖乖地听从了沐未阳的建议,随后便在三人的配合帮助下,互相清理了伤口,上了药。

包扎完毕后,沐未阳开口道:“我让你们两个先睡,你们肯定也不听我的。那我三个就都一起好好休息一下吧,那老前辈是天铃级别的高手,应该也不会屑于在我们睡着的时候偷袭我们的。”

沐未阳的话说完,许飞与狄十七又互相看了一眼。

“别交换眼神了,就凭我们现在的实力,你们两个都还受了伤,人家真想杀我们,你们觉得我们还有活路吗?”

狄十七低下了头没有说话,许飞则是抬起了头“哼”了一声。

随后,三人各自选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小憩了起来。

这屋中唯一的硬塌自然是留给了沐未阳,狄十七则是趴在了桌上,而许飞则直接靠在了门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在黑暗中,墨天临老爷子看着屋中沉沉睡去的这三人,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随后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在他们三人中,第一个醒过来的是狄十七,他的伤虽然看起来可怕,但多的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到骨头。

狄十七醒来后,看到沐未阳与许飞都没有醒,也没有移动自己的位置,只是沾着桌上茶杯里的水,在桌上划了起来。

他似乎在考虑他们目前的形式以及接下来的应对措施。

不知许飞划了多久,沐未阳也睁开了眼睛,看见许飞沉沉地靠在大门上,一动不动,而狄十七则拧着眉,在桌上不断地划着什么。

沐未阳用上了幼时林柔师父交给她最好的身法,再加上这段时间在青云客栈对于入下铃的修行。

她完全没有发出任何一丁点儿的声音,就出现在了狄十七的身旁。

狄十七在沐未阳醒过来看自己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

于是当沐未阳坐到他边上的时候,他伸手指了指桌上画的关系图。

沐未阳看着这些,眉也皱了起来。

那墨天临老爷子,是要在许飞与他比“滚圈儿”的时候,让沐未阳与狄十七一同想办法从他身上偷到东西。

既然如此,那墨天临老爷子的位置应该就是固定的,而且他还需要在防止沐未阳他们下手偷盗的同时与许飞较量,这无论从哪里看,他们三个都是占优的。

但从狄十七在桌面上的分析来看,他们似乎并不怎么占有。

原来,这墨天临老爷子,如果固定在一个地方了,那他便只需要小心沐未阳与狄十七的靠近便可。

他只是坐着,没过多的动作,沐未阳与狄十七也无从下手。

要知道,这下五铃的贼要偷东西,其中最常见的技能是“大步颠”与“小步颠”。

这“大步颠”是说要偷的“马儿”做出摔跤、跳跃、蹬梯上楼这些比较大的动作时,下手去偷,这时候人体与衣物之间的空隙较大,注意力比较分散,容易下手,但时机稍纵即逝。

而“小步颠”则是说“马儿”在慢慢行走或站立时,有转弯、弯腰、咳嗽、捡东西等幅度较小的动作时下手,“小步颠”时机较多,更重视手法。

但无论这“大步颠”还是“小步颠”,都是需要“马儿”在移动或者有动作的过程中进行的。

但这一次,那墨天临老爷子只是坐在那里,动的也许就只有一双手,无论狄十七和沐未阳有多小心翼翼,他们两人只要靠近他,他就能第一时间发现。

简单来说就是,即使是他们三个对一个,但只要这墨天临只是坐在那边一动不动,那他们两个就根本没有任何下手的机会。

看到这里,沐未阳与狄十七互相对视了一眼,表情都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

第122章 军师or大盗

就在沐未阳与狄十七一筹莫展的时候。

许飞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很显然,他是睡醒了,精神状态比之前要好上不少。

“呐,你们两个小娃娃,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许飞从沐未阳与狄十七的身后出现后,整个人就抢占了他们两个中间的位置。

然后看向了他们桌上划的那些符号与关系图。

“哦,原来是在担心这些。”

许飞想了一想,然后说道:“从我们盗家的角度来看,这场比试的确是输定了,毕竟实力如此的悬殊。”

听了许飞的话,沐未阳突然抬起了头看向了他:“从你们盗家的角度来看,还有什么其他的角度吗?”

许飞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说着,他就走到了一旁吃起了干粮喝起了水来,似乎,对他来说,此刻吃饱喝足,保持良好的状态更为要紧。

狄十七见许飞蹲在一旁吃的开心,也皱起了眉来,不一会儿,他突然笑了起来:“沐未阳,你是大盗吗?或者说,我是大盗吗?”

听了狄十七的话,沐未阳眨了眨演,随后下意识的说道:“按贼王、盗宗、大盗、名盗、盗家、盗贼、贼盗、盗者的等级划分,我们这两个刚入下五铃门槛的小辈,应该只能自称盗者。”

沐未阳的话说完,发现狄十七依然看着她,随后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哦!”了一声,接着茅塞顿开了起来。

“是啊,是啊,我怎么没想到,我一直都在想着自己为什么那么弱,为什么那么弱,为什么不能和许飞一样达到上铃的水平。但是我不需要和他一样达到上铃的水平啊,我们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弱项去对标他们的强行呢!”

沐未阳被狄十七以及许飞点开之后,整个人都恢复了以往的自信。

是的,她不是大盗,她从来都不是大盗,一直以来,她都是以谋略胜人的。

她的身手本来就是弱项,一直以来,她的身手唯一带给她的就是只需要能够逃就行了。

因为,她本来就不是像许飞或者卫哲这样的高手,这样的武者,因为,她一直都是个智将啊。

她作为一个智将,她为什么一定要逼迫自己在短时间内身手达到上五铃的水平呢?

这本来就不是她所擅长的东西啊。

之前的密室之中也好,在翰延地牢之中也罢,她都被带偏了,偏到因为自己的身手不济而自卑,而恼火,而纠结。

但事情其实并不一定是这样的,她是智将,一直以来,她都是智将。

作为一个智将,作为一个以谋略取胜的军师,她从来都不是以自己的武力来弥补团队的缺失,而是以自己的脑力,使得整个团队的力量最大化利用的。

自从来到翰延之后,自从面临更加复杂的情势之后,自从意识到自己在这里也会有生命危险之后,沐未阳变得束手束脚、缩头缩脑了。

她失去了原本作为齐烈第一军师时的潇洒自如,她失去了帮助齐烈成为五大国最高统治者的自信与霸气。

她变了。

她甚至开始要求自己去从事那些她完全不擅长的东西,甚至忘记了,自己最大的实力是自己的智慧,自己的谋略。

此时此刻,在狄十七与许飞的点拨下,沐未阳终于清醒了过来。

她突然用手抚掉了狄十七在桌面上画的各种策略与方式,随后说道:“我们重新开始,这一次,是我们三个人对墨天临老爷子一人,虽说比的是三个不同的东西,分别是‘捏旺儿’‘跟背风’‘滚圈儿’,但事实上,我们的目标就只有两个,第一个通过‘滚圈儿’吸引他的注意力,然后把他固定在一个可见的范围之内,第二个,那就是通过‘捏旺儿’和‘跟背风’来拿道他身上某个需要偷得的物品。”

沐未阳说着,看向了狄十七与许飞,只见他们两人看着自己,于是她又继续说道:“在这里,我的身手是最弱的,我是否出手,对整个局势的影响并不是很大,在某种程度上讲,更可能会拖累你们两个,所以,我觉得这场比试,实际上应该是你们两个与墨天临的比试,我们最终只需要想办法拿到他身上的东西就可以了,只要我们可以拿到‘旺儿’这场比赛就是我们赢了。”

“那要怎么拿呢?”

沐未阳想了一下,然后说道:“等一会儿老爷子来了,我们得让他在‘滚圈儿’负责守方,只要他答应了做守方,那我们就已经有一半是成功的了。”

沐未阳说着,用手沾了沾桌面水杯里的水,然后在桌面上写了起来。

写的时候,沐未阳的眼神闪闪发光,似乎对于这类只负责制定策略的工作,她异常的自信。

而见到沐未阳写在桌上的子后,许飞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之前他虽然已经吃过了沐未阳的亏,被她盗走了围裙,但也没觉得沐未阳真有店小二说的那么厉害。

但是此时此刻,看着沐未阳书写的策略,许飞只觉得,自己果然不能小看了这个娃子。

而狄十七,在看到沐未阳写在桌上的策略后,眼神黯了黯,他一直都知道,沐未阳是五大国最聪慧的女子,这一次又再一次验证了这一点。

沐未阳,五大国最聪慧,哦不,也许是全天下最聪慧的女子。这样的女子,他却不能完全的保护他,他甚至连受伤前五成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他很想告诉她,沐未阳,你知道吗?我不比许飞差,他可以做你的侍卫,我也可以,我肯定比他更听你的话,不给你甩脸。

但是,狄十七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看着沐未阳的安排,然后把他们牢记在了心中。

也许,只有等他更有实力了之后,他才有资格说更多的话吧。

三人就这样简单的分工完毕,许飞拿来了刚才没吃完的干粮,与众人分了分,大家就着白水吞了下去。

接下来,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然后等待墨天临的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就在天完全亮起来的时候,墨天临老爷子,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刚一出现,就“呵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沐未阳是在墨天临的笑声中被惊醒的,她站起来的时候,狄十七与许飞都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第123章 进一步退一步?

今天公司搞年会,穿着演出服冻了一个多小时,感冒瞬间加重了,我几乎是被架着回家的,喉咙都要炸了,脑子也要爆掉了。

明天请了一天假不去上班,在家休息,等睡醒了,再把更新补上。

《千秋军师》第123章 进一步退一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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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滚圈儿

就在许飞有一句没一句的借着与墨天临聊这个“陈年旧物”的时间来熟悉圆盘与夹角空隙等细节的时候。

沐未阳和狄十七已经注意起了墨天临身上是否有任何可以藏东西的位置。

之间这墨天临,因为要与许飞滚圈儿,所以早在来此之前,就已经拿绳子把衣服的袖口给系了起来,这是为了防止不在滚圈儿的过程中被衣袖的摆动所干扰。

与此同时,墨天临也早已把裤腿给系了起来,唯一敞开着,可以让人有下手机会的地方,也就只有他怀里了。

要在一个天铃级别的高手怀中取物,这难度系数有多高,不用许飞解释,沐未阳都能知道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沐未阳与狄十七互相看了一眼,又再一次细细地把墨天临给观察了一遍。

借着许飞与墨天临聊他们眼前那个“陈年旧物”的机会,以及墨天临从站起到坐下这一系列过程中的移动轨迹。

沐未阳与狄十七最后确定,东西的确就在墨天临的怀里。

并且这东西并不是什么细小的物件,应该是有一定的体积和重量,超过一个巴掌大小的物件。

沐未阳突然有一种,幸好这墨天临小看了他们的庆幸。

只一会儿的时间,墨天临与许飞的对局就要开始了,因为墨天临是攻方,也就是说,墨天临是负责把盘子中的珠子给移到地上去的一方。

作为守方的许飞则就可以选择决定放多少颗珠子上去。

要知道,许飞的工作主要是负责防止墨天临通过转动或者抖动盘子把珠子弄到地上。

他们两者的胜负主要取决于墨天临能否在一炷香之内把盘子里的珠子给清空,若无法清空,则为许飞胜。

对于很多人来说,尤其是只有下铃水准的盗者,或许会有一种错觉,觉得,珠子数量越多,那就更有利。

但事实上,当盘子在移动的时候,盘子上的所有的珠子都是一起移动的。珠子多也会发生更多不可变量,珠子与珠子的互相碰撞和摩擦也会造成珠子不受控制的四处乱窜。

为什么说“珠子数量越多,那就更有利”这是很多只有下铃水准的盗者会产生的错觉,因为这就和拿盘是一个道理,当你的盘子中只有一个珠子的时候,你可以很轻易的分辨出只有一个珠子,有两个,或者三个的时候,还可以凭手感和听觉来辨别,但是随着珠子的数量提升,控制这些珠子的难度就会直线上升,以至于数量越多,盘越难拿准。

而到了上铃级别的盗家之后,因为知道了拿盘的原理以及技巧之后,自然就会知道,‘滚圈儿’并不是珠子多,就可以多几次珠子掉落的机会,珠子越多很可能发生注意力分散,最后一个都保不住的局面发生。

所以说,滚圈儿并不是珠子越多越好,甚至很多时候,一颗珠子的效果可能会比多颗珠子要好得多。

因为当你只有一颗珠子的时候,你就只需要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珠子的走向上就好了。

因此,当许飞抓了一大把几乎可以占据整个铜盘一半面积的珠子放在这个滚圈儿之上的时候,墨天临的表情非常的戏剧化。

他可能没有想到许飞竟然会做出如此外行的行径,他又可能觉得这是否又是他们商量好的。

然而无论如何,许飞都已经持盘坐定,准备迎接墨天临的攻势了。

这里需要提一句,虽说许飞双手都可以使用,但‘滚圈儿’的规则是双手不可同时持盘,否则若双方双手都同时持盘,那这滚圈儿的盘还不得被掰断了才好。

因此,许飞只能双手配合着持盘,而不能双手同时持盘,但墨天临已经说过了他只用单手,因此他只能一只手持盘,另外一只手不能与滚圈儿有任何的接触。

许飞所为守方,上手先直接手持圆盘不动,也是一种常见的策略。

墨天临见许飞已经准备好了,他也不再思考许飞为何一下拿了那么多的珠子滚圈了,只是发起了他第一次的进攻。

只见那墨天临,轻轻弹了一下那铜盘,随着他的这一弹,原本还乖乖躺在这铜盘里的珠子就有几颗因为他的弹指而跳动了起来。

许飞见状,稳稳地拿住了铜盘,没有因为珠子的弹动而心慌手抖。

因为他知道,在遇到这种滚圈儿上面珠子数量很多的情况下,上手弹盘之后,只要守方心慌手抖了,那原本上下弹动的珠子,就会因为守方的手抖而出现左右偏移,这样一来,上下弹动再加上左右偏移,珠子与珠子之间就会发生撞击,一旦有一颗珠子出现了撞击,那接下来就会有一系列的连锁反应,珠子互相碰撞,最后自取灭亡。

墨天临见许飞稳稳地拿住了铜盘,一点儿都不慌张的样子,这才意识到,许飞并不是什么“外行”,他拿了这么多的珠子,肯定是有他的用意的。

于是,墨天临也认真了起来,伸手在铜盘上飞快地进行了左右的盘移。

许飞知道,墨天临此刻做的任何进攻,目的就是为了使得铜盘上的珠子互相撞击,然后自行掉落,因此他在墨天临飞快的左右盘移之后,又顺着他的节奏继续盘移了起来。

这么一来,珠子之间就不会因为突然出现的惯性刹车而剧烈撞击,随后,他又一点点的放缓了这一盘移的速度,直到回复到平静的位置。

看到这里,墨天临的眼睛亮了起来:“手法不错啊。”

“我汗都要下来了,您就别糗我了。”许飞头也不太的说道。

墨天临没等许飞的话说完,抬手又是弹了一下盘子,随后猛的朝右边晃了一下。

许飞知道,这一次他想完全保住这些珠子是没用了,于是他也伸手弹了几下,消减了震动的幅度。

“哗啦啦”

好几颗珠子就这样掉在了地上,滚出了一段距离。

墨天临刚要再动手,突然只觉得身边一阵风,他猛然停手,只见沐未阳在边上笑眯眯地看着他,抬起双手,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做。

而一旁的狄十七却早就不知踪影。

墨天临不怕狄十七溜了,毕竟在这里,没有他的带领,谁都走不出去。

但从刚才那一下,他也就突然明白了许飞为何放那么多珠子的用意。

第125章 输赢

是我不好,不该病没好透就出门,吹一整天风回来果然病情加重了。但是公司安排真的很难推托的。

毕竟之前已经请了一天病假了。脑子现在完全一团浆糊,又不想随便乱写点什么东西水过去。

所以还是请假一天,明天睡醒了,退烧了,再给大家补上。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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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谋略之术处处皆可用

只见墨天临老爷子原本眯缝着的眼睛睁开了一小半,看向了沐未阳与许飞,最后才恍然大悟起来。

看到这里,沐未阳笑得更加开心了起来:“墨老前辈,我可是真的从头到尾一点儿都没动手,唯一做的两件事情就是坐着喝水,以及扶了一下摔倒的家臣而已。这您可是全程都看着的,一点儿都做不了假。”

沐未阳说着,把手伸向了站在边上的许飞。

许飞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一个用布包着的物件交到了沐未阳的手中。

沐未阳接过之后,双手恭敬的递给了墨天临,随后说道:“我们这,唯一一个有机会在您身上偷到东西的人就只有许飞了,毕竟如果仅比试身形这一技,地铃级别的大盗们也应该对许飞头疼,所以我们最终选择让许飞来偷您身上的东西,这应该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是老夫走眼了,没想到你们之前铺垫了那么久,做了那么多的戏,都只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而已。”墨天临承认道,并没有接过沐未阳递过去的东西。

“呐,老爷子,我可是提醒过你‘在这屋子里,我才是你最需要注意的上铃盗家’的哦,是你自己小瞧人了。”许飞有些得意。

“呵呵,这句话,也是你们设计好的吧。是老朽疏忽了。”

原来,当沐未阳把自己从“盗者”的身份中抽离了出来,随后以“军师”的视角去重新解读这样一场比试的时候,沐未阳才意识到:

在这场比试中,唯一一个有效的战力是许飞。

因为,他们的对手是一个天铃级别的高手,面对这样级别的高手,沐未阳和狄十七这种与之实力等级相差太大的菜鸟,无论花多大的心思,多少的努力,在绝对的实力差面前都是徒劳的,他们唯一的作用就只能用作为外围袭扰的存在。

而许飞虽然综合实力只有上铃,但仅身形这一技是可以达到地铃级别甚至冲刺天铃级别的存在。

所以说,沐未阳接下来要考虑的,就只有,如何在最大限度上,通过他们的配合以及对外界环境的利用与掌控,使得许飞在某一瞬间拥有匹敌天铃级别的实力。

因此,沐未阳首先给墨天临下了一个圈套。

她用了一系列的话术,让墨天临意识到他们有阴谋,然后在得到一系列所谓的好处后,再要求做滚圈儿的攻方。

事实上,他们的确是有阴谋,但他们的阴谋是让墨天临意识到他们的阴谋,然后否定他们做滚圈儿的攻方的提议。

为此,沐未阳还特意在仅有他们三人商议时说出了他们要做攻方的计划,这也是为了防止隔墙有耳故意说的反话。

要知道,如果沐未阳仅仅只是要选择守方的话,其实可以直接向墨天临提,以她的话术和墨天临作为老前辈的架子,是有很大的概率会同意的。

但是若直接这样要求,那墨天临是否就会怀疑,他们为什么要做守方呢?一般来说,守方更被动一些才对,他们本来就是实力弱的一方,为何要选择守方这样的被动方呢?

沐未阳要打消他对滚圈儿这事的一丁点儿的怀疑,因此,就选择在一系列的话术与暗示下,让墨天临自己否定了他们所提出的做“攻方”的要求,从而达到了他们真实的想要做“守方”的愿望。

这么一来,一切就变得好像是由墨天临自己做出的决定一般。

但事实上,沐未阳他们要做守方的真正目的,是在攻方与守方两者的关注点与范围上。

比试滚圈儿的两人,攻方是尽可能的把盘子里的珠子滚到地上去,守方是尽可能守住盘子里的珠子,不让它掉道地上去。

这样以来,守方的注意力会集中在两个地方,一个是盘子与珠子,第二个便是攻方的所有的一举一动了。

而这第二点正是沐未阳他们不想看到的。

他们想要尽一切可能,分散墨天临的注意力,不能让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许飞的身上,否则许飞就没有机会去偷他身上的东西了。

所以,当许飞成为守方,墨天临成为攻方的时候,许飞的注意力自然也会集中在墨天临的身上,墨天临也知道许飞会关注他的一举一动,随时预防他的出击。

但墨天临没想到的是,许飞对他的关注,其实并不只是预防他出手而已,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在找下手的机会。

随着时间的推移,墨天临会慢慢习惯离他最近的许飞的对他的关注力,在加上沐未阳他们在外围的配合与袭扰,墨天临的注意力会慢慢地扩散,当他真的把注意力的范围扩散到整间屋子之中的时候。

许飞下手的机会就到了。

因为,对于墨天临来说,他虽然把注意力的范围扩散到了整间屋子,但许飞会是他的盲点,因为他已经习惯了离他最近的许飞的存在,已经习惯了许飞对他的关注力,所以他反而不会更多的去关注许飞的动向,只是下意识的认为,许飞只是在防守而已。

只要这样的习惯,这样的疏忽,这样的盲点出现,许飞其实就已经有了可以和墨天临较量的机会了。

剩下的就只需要等待出手的最佳时机就可以了。

幸运的是,他们真的成功了。

这也是一个新的尝试,让沐未阳知道,原来就连盗术比试这种如此强烈的个人较量其实也是可以通过互相的配合与设计越级挑战成功的。

谋略之术,不仅仅用在战争和军事之上,只要有人,有实力差,有较量,处处皆可用。

这也让许飞知道,沐未阳原来真的就像之前店小二和他说的那般“厉害”,这份厉害并不是盗术上的厉害,而是可以让他们原本的盗术水平在一定条件下变得更加的“厉害”。

“确实,是老朽疏忽了!”墨天临老前辈说着,对着沐未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既然被你们拿走了,那按规矩,就是属于你们的东西了,你不妨打开看看。”

“老前辈,我们……”

“哎,打开看看。”

于是,沐未阳就揭开了手中的物件。

“《捭阖策》!老前辈你……”

“这不是那孤本,只是早年老朽的手抄本而已。”墨天临说道。

看到这儿,沐未阳对着墨天临施了一礼:“谢老前辈。”

第127章 一行一术通达天地

墨天临看着沐未阳,不置可否。

沐未阳见墨天临这般模样,不由也觉得有些尴尬,她拿着手中这两本《捭阖策》,回忆起了前后两次与这墨天临接触的点点滴滴。

发现,这老爷子似乎对他们并无恶意,把他们关进密室之中,虽然是让他们受了点伤,但也并不致命。即使狄十七的伤势看起来有些恐怖,但实际伤势甚至都不如许飞来得重。

这不由让沐未阳觉得有些奇怪了起来。

于是,她便开口道:“墨老前辈,我们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这比试也就算是对晚辈的指点,你看如何?”

墨天临看向了沐未阳,随后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想用天铃的名号来换他的一只手?”

墨天临不冷不热的话语,让沐未阳一时间有种,自己之前是不是把墨天临想得有些太好了的感觉。

不能因为对方送了两本《捭阖策》给自己,就认为他是好人吧。

沐未阳下意识的朝许飞看了过去,毕竟,以许飞的性格,在这个时候,他应该要暴走了。

然而,出乎沐未阳意料的是,许飞只是看着沐未阳,没有任何的动作,似乎在等待沐未阳的表态。

这许飞,到底是什么时候,突然变得有规矩了?

许飞似乎察觉到了沐未阳的惊奇,不由笑了起来:“我是水家的下人,小小主子是水家的后人,我若用一只手,可以把你送上天铃的位置,许飞愿意失去这只手。”

沐未阳却是摇了摇头:“称号,都是人定的,我并没有这些实力,这些称号只是负担,他日也会有更多人前来争夺,而你的手却有大用处,我们能否安全离开翰延,都得靠你。”

许飞看着沐未阳,点了点头,朝前走了一步,随后说道:“费老前辈,这天铃的称号,我家主子不要,您若一定要我这条胳膊,许飞恳请您宽限我一定的期限,等我把我家主子安全送至灵工国,许飞自会回来受这一刀。天清地明,乾坤作证,五雷聚顶,万劫万生,以此立誓!”

许飞的话说完,墨天临的表情突然发生了变化,但这变化也只是一会儿的时间,一会儿之后,墨天临转头看向了沐未阳,看了好一会儿。

在很久之后,沐未阳才知道,许飞当时给墨天临的许下的“天清地明,乾坤作证,五雷聚顶,万劫万生,以此立誓”这二十四个字,是贼道里最重的誓言,也是从这一天起,许飞打心底里开始认同了沐未阳这个主子。继店小二之后,沐未阳终于也用自己的智慧,把许飞给收服了。

所幸的是,墨天临并没有要许飞的手,他在看了沐未阳与许飞好一会儿之后,突然就放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笑了好一会儿,墨天临朝着外面又看了好一会儿,接着说道:“老朽只是答应了别人暂留你们一段时间而已,现在时辰已经到了,你们想走就走吧。”

听了这话,许飞表情变得高兴了起来,他转身刚要和沐未阳他们一起离开。

狄十七却是突然开口道:“墨老前辈,您答应了别人暂时留我们一段时间,那人可是冷柳琰?”

狄十七的话刚说出口,许飞也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之前他和沐未阳的心思都被与自身切身相关的事情给牵扯住了,无法在这件事情的总体上客观分析,幸好狄十七在这里,他虽然身手不是最出众的,谋略也不是最出众的,但却是最平衡的一个,往往在关键的时候总是可以点到问题的要害。

“是的,墨老前辈,你可是土家人,冷柳琰身边那老者是否也是土家之人,你们是一起的?还是你只是看着土家长辈的面子上帮助了他们……”沐未阳一系列的话,在墨天临缓缓举起的手中停了下来。

墨天临摇了摇头,只是微笑,随后就消失在了门外。

看到这里,沐未阳不由看向了许飞,许飞看着墨天临离开,也没有阻拦,等墨天临消失之后,方才说道:“这墨老爷子,应该是土家之人,那冷柳琰身边的老者应该也是土家之人,但他们之间无论是身手还是盗术似乎有所不同,我没有和土家人接触太多,具体也说不上来,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的是,在五行盗宗世家里,有这样一段话‘自古盗分五行,金以机巧见长,多攻锁术;木以草木见长,多攻药术;水以趋避见长,多攻遁术;火以身形见长,多攻扒术;土以搬山见长,多以盗墓。’但从我和这墨老前辈交手和这段时间的见闻来看,他最擅长的似乎不是搬山,而是布阵。”

“布阵?”沐未阳不解地看向了许飞。

“是的,你还记得我们原本要从王城内城逃离的时候,明明是朝城墙方向跑的,最后却回到了这藏书阁吗?”许飞解释道。

“对,我记得,我们连续两次,都最后来到了这藏书阁附近。”狄十七回忆后,补充道。

“是的,好像真的是这样。”沐未阳也说道。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小小主子是来过这里的,路线应该比较熟悉,而我和狄十七也不是那种不明方向之人,为何连续两次只要在这王城转一阵,最后都朝着这藏书阁来了呢?”许飞问道,“当时我在地牢外面和那些狱卒周旋的时候,有那么一瞬,感觉这里的屋顶的位置布局似乎有些和其他王城不太一样,但当时我只是觉得可能翰延就是这样,因为他们不管哪里都经常和其他国家不太一样。”

许飞说着,又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什么似的,随后又继续说道:“但是现在想起来,再加上这墨天临老爷子的存在,我几乎可以肯定,这整个翰延王城就是一个阵法,而且这藏书阁自身也是一个阵法,甚至我们的这间屋子,这间屋子外面的院子,这里所有的一切,应该都是一个阵法套着一个阵法,只要那老爷子不想让我们离开,那我们三个,很有可能一辈子都出不了这里。”

许飞的话说完,沐未阳眨巴了一下眼睛:“不是说,土家擅长的是盗墓吗?这,和阵法怎么又扯上了关系,这真的有所谓的‘阵法’一说吗?”

许飞看向了沐未阳:“五行盗术之精妙,精通任何一行中的一术都可通达天地。”

第128章 多方势力同时行动

当沐未阳、狄十七与许飞三人,终于回到青云客栈的时候,其实已经过了两个晚上了。

第一个晚上在翰延的王城之中,第二个晚上在墨天临的密室之中。

而当他们回到青云客栈的时候,第三个晚上也已经过了一半了。

见到沐未阳等人如此狼狈的出现,这是公孙礼薄和店小二他们所没有预料到的。

刚回到青云客栈的沐未阳他们什么都没有说,先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洗漱清理伤口,该上药的上药,该疗伤的疗伤,当一切都整顿完毕之后,众人才吃着热食喝着热水,把他们这两个晚上来的遭遇给细细地说了一说。

听完这一切,无论是公孙礼薄还是店小二,都有一种恍如过了不止三天的感觉。

首先是冷柳琰的谋反,他们也许谁都没有想到,首先提出谋反的,竟然是冷柳琰。

其次是冷柳琰与冷柳青的对立,他们同样没有想到,同样来自冷柳家的两父子,竟然有着各自不同的政治态度,并且两个人都那么的坚决。

再次就是冷柳琰身边的那名老者,没想到土家人都开始介入了翰延国纷争。

随后,就是那几个突然出现的犬戎人,没想到,他们竟然是直接来找南宫休的。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那南宫休在这其中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最后,也是最让人想不明白的,就是那墨天临了,这墨老爷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又到底是谁摆脱他留沐未阳他们在这藏书阁中多待了一天的。

“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翰延有发生什么事情吗?”沐未阳问道。

店小二摇了摇头:“没有,一切都出去的安静,就好像是暴风雨前一般,让人觉得随时都可能会出事。”

“青云客栈的情报系统,是不是越来越有问题了?”沐未阳转头又对公孙礼薄说道。

公孙礼薄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说道:“我总感觉,不止一个势力切断了青云客栈的情报网。”

“你的意思是说,多方势力一起合作在对付我们?”沐未阳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这许飞已经受伤了,断了的肋骨,在短时间年是很难完全恢复的,没有了许飞,他们的战力损失大半,剩下的人手也并不是很多,看样子,他们要陷入危机了。

“那也未必,只是可能,现在有多方势力都在各自做着不同的事情,这些事情有的我们也在探察,所以就都撞上了。”公孙礼薄解释道。

“那可以从我们断掉的那些情报里面,反过来查探一下,到底是那几方势力在哪些位置活动吗?”沐未阳提议道。

“这个提议好,我马上让人去查!”店小二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不一会儿就跑没了。

店小二跑开后,店小五给他们添了茶,沐未阳与公孙礼薄面对面坐着,相对无言。

“遇到难题了。”沐未阳苦笑了起来。

“嗯,也应该习惯了吧。”公孙礼薄喝了一口茶,眼神中满是疲惫。

“你一直都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吗?”沐未阳看着公孙礼薄,问道。

公孙礼薄耸了耸肩,没有回答,但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这一切,都是他的命。

直到这个时候,沐未阳才意识到,原以为,齐穆最闲散的,到处周游列国,不务正业的王爷公孙礼薄,竟然比齐穆统治者,公孙礼赞还要忙。

这就是活在光明背后阴影下的人生活。

以后,她也会成为这样一个,游走于阴影中的人吗?

见到沐未阳表情凝重,公孙礼薄突然就笑了起来。

“你呀,不需要你想太多的时候,你就给我放空,时时刻刻都思虑那么重,小心长皱纹。”

听了公孙礼薄的话,沐未阳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还不是一样,你都比我大好多,要长,也该你先长才是。”

公孙礼薄却是拧起了眉,眯缝起了眼,随后说道:“这你就不懂了,男子若显得老成会让人觉得更加的稳重,但女子就变成半老徐娘啦。”

公孙礼薄说着,还伸手做了一个半老徐娘的戏剧化动作,惹得沐未阳“哈哈”大笑了起来。

见沐未阳笑了起来,公孙礼薄也就放心了不少,这个消失了两个晚上的妹妹,虽然平安的回来了,但这一晚上却表情凝重的很,此时此刻,她终于有笑容了。

然而,就在沐未阳和公孙礼薄在大堂里说着话的时候,后院突然又响起了喧哗声。

只听得“丁铃当啷”一阵茶杯盘子摔碎的声音。

公孙礼薄拧着眉,站了起来,随后跟着沐未阳一起来到了后院。

等他们站定才发现刚刚才梳洗完,上完药不久的狄十七和许飞竟然在后院里打作了一团。

说是打作一团,其实更多的是狄十七在挨打,许飞在打人,之前那茶杯盘子摔碎的声音,也是许飞朝着狄十七丢出去的茶杯和盘子。

“我让你死远点,别来缠着我。”

许飞似乎快要真的发怒了,丢出去的东西,手上都使上了丢暗器的手法。

但那狄十七却似乎一点儿都不怕受伤一样的,依然站在许飞的面前,只是当许飞打他的时候,他就躲,躲不开,就受者。

“停手!”

沐未阳与公孙礼薄几乎是同时喊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还能不能有点太平日子了?”

“这次可不是我惹事,是狄十七非得缠着我的,我在这里喝茶喝的好好的,他非来寻晦气,哼!”许飞首先撇清了关系,说道。

“狄十七,怎么回事。”沐未阳走过去问道。

“没事,你们不用管我们,我们没事的。”狄十七回答说。

“那许飞,你说,怎么回事?”公孙礼薄见狄十七不回答沐未阳的话,转头又问了许飞。

“也没啥,就是他老赖着我,我看着他就觉得烦。”许飞说着,转过了脸,一脸不乐意的模样。

看到这里,沐未阳与公孙礼薄都知道这两个家伙谁都没说实话。

但他们不说,他们两个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就只能僵持在那里。

过了好久,谁都没有任何让步的意思。

“你们不要再闹了,都给我回去睡觉,要是吵道住店的客人,我为你们是问。”见这事僵持不下了,沐未阳只能丢下这么一句话,谁让她名义上是接下来青云客栈的继承人,这里应该也是她所以继承的产业,所以拿客人说事,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果然,狄十七和许飞两个人都应了一声,随后乖乖的回屋了。

第129章 旨意已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狄十七和许飞走后,公孙礼薄把费彬叫到了跟前。

费彬看着公孙礼薄与沐未阳,说道:“狄十七来找许飞,想让他帮他恢复实力,可许飞嫌麻烦,就把他给打了一顿,可狄十七却并不肯走,所以许飞就又开始打他了。”

费彬的话说完,沐未阳张开了嘴,刚要说些什么,突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的,我知道了,你也下去吧。”公孙礼薄把费彬叫了下去。

费彬走后,公孙礼薄看着沐未阳,好久,都没有说话。

沐未阳苦笑了起来,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让公孙礼薄不要跟着自己,随后也一步一步地走回了自己的屋子之中。

沐未阳没有点上灯,房间里只有月光淡淡的照着。

她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屋子里。

心情不知该如何安置,只是这样静静地,静静地坐着。

过了好久,也就这样,靠在窗前睡着了。

夜深了。

当所有人机会都睡着的时候,青云客栈的院子里、屋顶上,还有一个人,站在哪里,自己给自己做着特训,只是这一次他没有惊动任何人。

狄十七伸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咬着牙,又在身上多绑了一些负重,接着又跑了起来,他在院子里跑圈,然后又在屋顶上跳跃,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

直到他,用光了全身最后的力气,整个人呈大字躺在了屋顶之上,喘着气。

今夜不是满月,却也不是不是一颗月牙,而是一颗接近圆形的椭圆,就好像此次此刻的狄十七,并不完美。

狄十七在院子里与屋顶上的跑动,虽然很轻,但许飞也早就发现了,他坐在窗口,看着狄十七做着这些无用功,嘴里叼着一根稻草。

店小二跟在公孙礼薄的身后,站在沐未阳的屋前。

公孙礼薄摆了摆手,店小二点头,在门口停了下来。

公孙礼薄一个人悄声打开了沐未阳的屋子,走到了睡得死死的沐未阳的身前,摇了摇头。随后把她轻轻地抱了起来,放回了榻上,还替她盖上了被子,关上了窗子。

“看着点,别染了风寒。”

公孙礼薄对店小二关照道。

“是,王爷。”店小二应道。

这个晚上,每一个人似乎都有着自己的心思,每一个人也都做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似乎,他们都知道一场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临了。

回到大堂中的公孙礼薄,看着青云客栈内的一切,叹了一口气。

“店小二……”

“王爷。”

“别紧张,我只是想和你聊聊。”

“王爷您说。”

“你说,这青云客栈,我还需要替沐未阳看着多久?”

“王爷,小小主很快就会成长起来的。”

“嗯。”公孙礼薄淡淡地说着,“我担心的不是她能不能继承青云客栈,我担心的是,她能不能承受这阴影下的一切。”

公孙礼薄说着,吹灭了桌上的最后一盏灯,整个青云客栈,就只剩下店小二手中拿着的那盏灯还亮着。

“王爷,小小主,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坚强,更何况,店小二,会替她掌着这最后一盏灯的。”

公孙礼薄回头看向了店小二,沉默的点了点头。

“辛苦你了。”

店小二突然笑了起来:“王爷,我是水家人,沐未阳是我们水家小小主,何来辛苦一说?”

“哦。”公孙礼薄也笑了起来,“感情,其实我倒反而是外人了。”

“这么多年,青云客栈离不开王爷。”店小二表情严肃了起来。

“这是我的命,也是公孙家的命。”

“王爷,等小小主启程去灵工国之后,您是不是就要启程去寻找贼王的宝藏了?”

店小二的话说完,公孙礼薄突然眼神横了过去。

“店小二多嘴了。”

“别让沐未阳知道这些,她会受不了的,你们就带着她,好好在世家过日子吧。”

“是,王爷。”

……

在这天晚上之后,平淡的日子又过了几天,在这几天里,许飞在努力恢复着自己的伤势,狄十七在努力恢复着自己的实力,就连费彬似乎也在不断的研究着什么东西。

唯有沐未阳,没有对自己的身手等做任何更多的进境,只是整天都呆在自己的屋子里,认真研读着手中的《解铃人》以及《捭阖策》。

直到有一天,店小五突然跑了回来,表情严肃。

“怎么回事?”

“翰延王的旨意下来了,七日后,菜市口腰斩冷柳白。”

店小五的话说完,在场的所有人表情都变得难看了起来。

“这是南宫休亲自下的旨意?”公孙礼薄问道。

“是的。”

“冷柳琰和冷柳青这边是什么态度?”沐未阳问道。

“冷柳琰已经很久没有上过朝了,一直在家称病,冷柳青至今还被关在地牢之中。倒是南宫惜君……”

“南宫惜君?翰延王后怎么了?”沐未阳追问道。

“听说南宫惜君特意为冷柳白说过情,但却被南宫休禁足了。”店小五回答道。

沐未阳看向了公孙礼薄:“兄长,没办法救下他吗?”

公孙礼薄表情严肃:“菜市口腰斩,这南宫休是要让冷柳白示众吗?”

“我去劫狱。”许飞冷冷地站了起来。

“许飞,你站住。”

“你们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吗?”许飞反问道。

“许飞要去劫狱,我和他一起去,我现在正好需要对手。”狄十七突然补充道。

“你们两个是疯了吗?”沐未阳问道。

“你们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吗?”许飞又问了一次,这一次每一个字都被他加重了。

公孙礼薄想了一下,随后说道:“你们两个要去可以,别被抓住了,还有我想,冷柳白可能不会和你们出来的。”

公孙礼薄的话说完,许飞点了点头:“他不出来,就打晕了抬出来。”

许飞说着看向了狄十七,狄十七点头:“我来抬,你开路。”

“公孙礼薄,他们疯,你也和他们一起疯吗?”沐未阳问道。

“他们两个去劫死牢,我们在外面走动。因为青云客栈的情报体系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的恢复,目前我们这边的已经落后其他人太多了,这是一个好机会,让我们弄明白他们到底在做什么的好机会。”公孙礼薄解释道。

“我们两个会在里面大闹一场的。”许飞说道。

公孙礼薄点了点头:“把消息传出来,我们去找冷柳琰。”

“还有卫哲。”

公孙礼薄的解释说完之后,沐未阳也明白公孙礼薄为什么支持许飞他们去劫狱了,于是补充了一句。

“卫哲,也不错。”听沐未阳提卫哲的名字,公孙礼薄转头看向了沐未阳,随后便明白了沐未阳的心思,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第130章 对弱者的同情是王者的傲慢

在许飞和狄十七走后。

沐未阳与公孙礼薄回了翰延王特意给他安排的行宫。

在那里,他们两个梳妆打扮,换上了王族的服饰。

“你能确定卫哲这里会见我们吗?”换上王服之后,公孙礼薄问道。

“我不能确定,但翰延现在的这个局势非常的微妙,齐烈这里应该早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卫哲也要动了。”沐未阳回答说。

公孙礼薄点了点头,走到了门口:“备车,我们去卫大将军这里。”

公孙礼薄的话说完,沐未阳愣了一下:“直接去卫哲那儿?不先去冷柳府?”

公孙礼薄笑道:“他冷柳琰是要谋反,我们都是外国的使者,不参与他们翰延国内的纷争。”

听了公孙礼薄的话,沐未阳突然就笑了起来:“看来,对于这些政治问题,我需要学的地方还有很多。”

“嗯,所以我是兄长。”

公孙礼薄的话说完,沐未阳与他一同笑了起来。

从目前整个翰延的局势来看,不可谓不乱,几大势力,简直都要乱翻了。

然而,在这样混乱的局势下,整个翰延王城的街道却依然还是那样的歌舞升平,一派祥和。

翰延王给像公孙礼薄这样的国外使者提供的行宫都在同一条街上,所以公孙礼薄与沐未阳上车行了没多久,就在卫哲的府邸前停了下来。

公孙礼薄与沐未阳都没有动,由着下人去敲门。

敲了好一会儿,对方回答说,卫大将军不在府邸。

“真的不在吗?”沐未阳问道。

公孙礼薄想了一会儿,又抬头看了看天空,接着说道:“我们回府。”

说完,他就放下了车帘。

“怎么回事?”沐未阳见公孙礼薄神神秘秘地,于是便问道。

“卫哲不会在府里见我们的。”

“因为我们都是外国的使者?”沐未阳问道。

公孙礼薄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就像你说的,在翰延这样局势微妙的时刻,齐烈这里应该早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可是为什么卫哲这里,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呢?”

“为什么?”沐未阳问道。

公孙礼薄看向了沐未阳,笑道:“未阳,你怎么回事?来了翰延之后,怎么那么多问题都看不透了?这还是小时候把整个齐穆王孙贵族耍得团团转的沐未阳吗?”

公孙礼薄的话,让沐未阳的脸一红。

公孙礼薄看着她,随后说道:“你是觉得,你来了翰延之后,危险重重,没有我们的保护,也没有齐烈的迁就,所以就变得这番束手束脚了?”

沐未阳回忆着自己在翰延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以及所遇到的一切,随后说道:“之前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些,直到有一天狄十七提醒了我,和我说,我在这里,无依无靠的,没有人帮我,所以……”

听了这话,公孙礼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狄十七说的有道理,他也是为你好。”

公孙礼薄的话说完,沐未阳看向了他。

但随后,公孙礼薄却是笑了起来:“但,我所认识的沐未阳,从小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只有她闯祸了之后别人替她收拾残局的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谨小慎微了?难不成,你开始怕死了?”

沐未阳伸手重重捶了公孙礼薄一圈:“你才怕死呢。”

“那你在担心什么呢?”

“我……”沐未阳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不希望,再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让更多的人死了。”

“你是说,齐烈灭了犬戎族的事情吧。”

公孙礼薄非常轻松的说出了这个困扰沐未阳许久的心病,沐未阳一愣,看向了公孙礼薄,一幅难以置信的模样。

公孙礼薄却是笑了起来:“没想到,沐未阳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过了一会儿,公孙礼薄却是说道:“兄长是男子,从小没有杀过人也猎过马。在战乱之时,我不懂你所谓的不忍是什么。我只知道,当我们小时候对着死去的猎物痛哭流涕的时候,爷爷曾告诉过我们,对弱者的同情是王者的傲慢。这不是一个和平的时代,五大国随时都会再次打起来,到时候,软弱只会害了自己身边的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兄弟姐妹自己的家人,我们必须拿起利刃,去杀死哪怕是手无寸铁的孩童,因为今天的放过,很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当我们老了,当这个孩童长大了,他就会来杀我和我所要保护的家人。”

公孙礼薄停顿了一会儿,说道:“狄十七出于担心你会受伤,所以告诫于你,这也是一种善意。但作为兄长,我想说,我们从小都是在更加残酷的环境中努力生存下来,才有了齐穆的盛世,这盛世的背后一直都是王族的血与泪。你也是王族,虽然你是女子,但是你马上就是青云客栈的继承人了。我虽然也和狄十七一样,希望你安全,希望你过得好,但是作为一方势力的继承人,兄长不可能帮你一辈子,以后的路,还是得你自己去走。”

公孙礼薄看着沐未阳,眼神有些许的闪光,说道:“是我们没用,没能保住齐穆霸主的地位,是我们无能,没能让你生活在一个五大国皆为和平的国度之中。所以,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撑下去,你可以走过去,哪怕你受伤了,痛苦了,难受了,只要还活着,对兄长我来说,这就是最好的安慰了。因为我终于知道,哪怕再苦再难,在这天地间,你是可以自己独立生存的。这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你是觉得,我哪怕去冒这些生命危险,也是可以的?”

“我也会担心,我当然会担心,你可是我最重要的妹妹。但是我更希望,当你遇到这些生命危险的时候,你可以顽强的活下去,你有解决这些问题以及活下去的实力。”公孙礼薄说道。

沐未阳看着他,皱起眉道:“公孙礼薄,没想到你可以一口气说那么多肉麻的话。”

公孙礼薄笑了起来:“你也别怪狄十七,在这件事情上,我与他的立场不同,作为兄长,我不可能保护你一辈子。但是他可以。”

“就凭他现在的本事,怎么可能保护我一辈子。”沐未阳不屑地说道。

公孙礼薄不再说话,只是笑了起来。

第131章 翰延走势

当他们绕了一圈最后回到行宫府邸的时候。

公孙礼薄拉着沐未阳款款而入。

两人方一坐定,公孙礼薄就支走了这府中的所有下人。

不一会儿,卫哲不知是从哪里冒了出来,朝着公孙礼薄与沐未阳施礼道:“见过王爷。”

公孙礼薄点了点头。

卫哲转过了身,面向沐未阳,开口道:“沐未阳,我等你们好久了。”

听了这话,沐未阳一愣,似乎不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

卫哲见沐未阳一脸的不解,继续说道:“冷柳琰要谋反之时,大王应该早就通知过你了。”

卫哲的话说完,沐未阳皱起了眉:“你是说,那封信?”

卫哲看着沐未阳:“你没收到?”

“我没拆。”

听了这话,卫哲眼神飘忽了一下,似乎表示理解,随后便又正色对公孙礼薄说道:“冷柳琰是一个老狐狸,大王不希望他成为下一任翰延王,你们怎么看?”

公孙礼薄似乎没想到卫哲那么直白,于是便也说道:“卫将军竟然那么直接,那我也不与你绕圈子,我们齐穆自然也不希望冷柳琰成为下一任翰延王,他若谋反成功,那齐穆、羌正、翰延三国边境就永无宁日了。”

卫哲点了点头:“大王也是这个意思,目前五大国的正处于平衡之中,各国的百姓也刚经历战乱,是该休养生息的时候了。”

卫哲的话说完,沐未阳深深看了他一眼,“各国的百姓刚经历战乱,是该休养生息的时候了”。没想到那样的齐烈,这样的卫哲竟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段时间,大家都跑在了前头,似乎就只有沐未阳还在原地踏步。

卫哲见沐未阳看着自己,伸手供了供,问道:“沐未阳,你可是有了什么注意?”

沐未阳见卫哲对自己比公孙礼薄要相对亲切不少,但却也不像以前那样随意,依然还执着礼,于是微微一笑:“既然,我们双方都不希望冷柳琰成为下一任翰延王,那你们羌正是否有了自己的打算?”

卫哲看着沐未阳,走到了一旁,手点茶杯中的水,说道:“我们这里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只是不知,你们是否也有人选。”

见卫哲如此,公孙礼薄也笑了起来,他同样走到了卫哲所站立的桌前,随后用手点了点茶杯中的水。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后同时在桌上写下了自己心目中的人选。

沐未阳看着他们两个,尤其是当公孙礼薄也写下了人选的时候,不由心中一“咦”。

这段时间,公孙礼薄并没有怎么出门,对于翰延的局势看起来似乎与她了解得差不多,谁曾想,他竟然已经有了打算。

然而,沐未阳自然是不能在这个时候提出疑问,她只能同样走到桌前,看着卫哲与公孙礼薄同时在桌上写下了他们心目中的人选。

“冷柳青。”

“冷柳青。”

当沐未阳看着他们两个几乎是同时写下了同一个名字的时候,沐未阳睁大了眼睛。

“冷柳青?”

卫哲以为沐未阳这话是在问自己,于是解释道:“是的,这也是大王授意的,我们认为,冷柳青比冷柳琰更适合当翰延王,而不是南宫休。”

沐未阳看向了卫哲,说道:“那冷柳青不是前不久才刚刚与齐烈打过一仗吗?怎么现在他反倒支持冷柳青当翰延王了?”

卫哲淡淡一笑:“正是因为那一役,大王相信,冷柳青会是一个好王,他可以平衡好目前五大国的局势,翰延作为羌正重要的东部边境,必须有一个稳定的政治局势,如果让冷柳青来做王,肯定可以处理好更东边的丘习国与灵工国的政治格局。”

“即使他可能并不支持他齐烈?”沐未阳试探性的问道。

卫哲笑道:“无妨,他若下定决心要西进羌正,我卫哲自然会亲自应战。”

卫哲的话说完,转头看向了公孙礼薄:“王爷,你们选择冷柳青的原因又是如何?只是因为冷柳青与你们走的比较近吗?”

听了卫哲的话,公孙礼薄也是眯缝起了眼睛,露出了笑意:“就像你们说的,冷柳青会是一个好王,所以他可以平衡好目前五大国的格局,对你们来说,也许他的存在可以让翰延成为羌正东部的稳定门户,而对我们来说,有了冷柳青通知翰延,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对羌正起到牵制的作用,只要有冷柳青在,羌正就不会轻易的挥军东进。”

公孙礼薄的话说的很直接,卫哲似乎也早就料到了公孙礼薄会这样说,于是问道:“王爷的意思,是准备接下来与冷柳青结盟吗?”

公孙礼薄却是摇了摇头:“不,我们不结盟,我们若是结盟,岂不是给了齐烈挥军东进的口舌?他若想拉拢冷柳青便拉拢冷柳青,同样的,他若想拉拢我们公孙氏,我们也接受……”

公孙礼薄的话说完,沐未阳不由看向了他。

没想到,原本在沐未阳印象中总是被自己欺负的公孙礼薄,此刻已经成为了这样一个成熟的政治家。

卫哲听了公孙礼薄的话,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的,王爷,我会把这话原封不动的带回给大王的。既然从目前来看,我们的目标一致,那接下来是否可以讨论一下,如何让南宫休和平让位了?”

卫哲的话说完,公孙礼薄摇了摇头:“没想到,卫将军作为武人,竟然还相信和平让位,你们觉得南宫家以及冯晨家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吗?”

卫哲摇摇头:“卫哲自然知道南宫家与冯晨家在翰延的势力盘根错节,不容轻易动摇,但若不是和平让位,那接下来这翰延国,怕是要变天了。”

公孙礼薄点了点头:“这天,早就已经开始变了。”

沐未阳站在一旁,听着卫哲与公孙礼薄的对话,心中着实吃惊。

没想到,这翰延国未来的走势,就在这两人间,那么轻易的被定了下来。

“除了我们之外,丘习国那位端木东阳,他们是怎么想的?”沐未阳突然开口问道。

卫哲看向了沐未阳,说道:“对于丘习国来说,他们的情况比较复杂,那端木东阳所在的端木家以及东阳家是丘习国两大对立的家族,从目前来看,我们还摸不准这端木东阳到底是什么来意。”

第132章 谁在掩护谁?

听了卫哲的话,沐未阳不由想起了那个雌雄莫辨,总是穿不好衣服的端木东阳。

这样一个浮夸之人,没想到竟然成为了现在最神秘的一个。

看来,此人需要重新审视一番。

“那个当时缠着许飞和狄十七的端木东阳?”公孙礼薄想了一会儿,转头对沐未阳说道,“让他们两个去打探一下呢?”

“有情报说,那端木东阳曾去藏书阁找后宫读物,但却被女官给赶了出来。”公孙礼薄的话说完,卫哲便笑了起来,偷偷与他分享了这一情报。

公孙礼薄挑了一下眉,后宫读物?那看来这端木东阳不只是好男风了。

卫哲也跟着笑了。

然而,卫哲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沐未阳猛然抬起了头。

“藏书阁?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几天前吧。”

卫哲似乎并不理解沐未阳为何变得如此的激动。

“几天前?是几天?”

卫哲想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应该就是王母寿诞那时候吧。”

听了这话,沐未阳的表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公孙礼薄看着沐未阳,不由笑着打起了哈哈。

然而卫哲的表情却是严肃道:“王爷你们可是有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情报?现在我们目标可是一致的,我希望你们不要藏私。”

卫哲的话说完,公孙礼薄看着沐未阳,而沐未阳却是拧着眉,整理了一会儿思路,说道:“在翰延王母寿诞之后,我曾与许飞、狄十七夜探王城,在当时被困在藏书阁二日,藏书阁司官告诉我们,他并非想要与我们为敌,只是受人之托,困我们两日而已。”

沐未阳选择性的说了实话。

听了这话,卫哲皱起了眉:“翰延王母寿诞之后,我也曾夜探王城,为何没有遇到你们?”

沐未阳想了一下,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夜探王城的?”

“中夜的样子。”

听了卫哲的话,沐未阳想起他们中夜的时候还在王城地牢中与那冷柳琰周旋呢,于是便说道:“那在中夜之前,你是否听说有人越狱之事?”

“好像是有,正是因为当时闹的太大,所以我才在外面等到了中夜才行动,原来那是你们搞的鬼。”

沐未阳点了点头:“没错,从时间上来看,你进了王城的时候,我们应该已经在藏书阁了。”

沐未阳没有说谎,只是中间跳过了一部分事实而已。

卫哲想了想,在脑海中把自己的行动和当时的外在情况核对了一下,确认了沐未阳话中的真实性,于是问道:“那藏书阁司官受何人之托?为何困的是你们?”

沐未阳摇了摇头:“这个就不清楚了,看来当时有什么不能让我们知道的事情,不知卫将军你在中夜过后,可曾得到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情报?可否与我们说一说,也许这里面就是关键所在了。”

沐未阳话锋一转,把重点丢到了卫哲的身上。

卫哲看着沐未阳,想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我想,可能和犬戎人有关。”

“哦?犬戎人?”沐未阳假装他们并不知道犬戎人第二天早上一大早觐见翰延王的事情,露出了一幅惊异的表情。

“是的,当时天已经亮了,我正准备离开,随后就看到犬戎人进了书房。”

卫哲的话说完,沐未阳心跳微微有些加快,追问道:“那你跟上去了没有?看到了什么?”

卫哲摇了摇头:“这不是我当时的重点,所以只是看到一眼,随后就离开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觉得藏书阁司官留我们,是因为不能让我们看到犬戎人觐见?”沐未阳追问道。

“那还能有什么?”卫哲反问道。

“可,若按你所说,犬戎人是第二天一大早觐见翰延王的,那他为什么要留我们两天呢?”

沐未阳又进一步的问道。

卫哲想了一会儿,接着说:“当时,我离开之后似乎还看到了冯晨家的人在王城门口候着,难不成,是冯晨家?”

卫哲迟疑的把话说完,沐未阳也皱起了眼睛:“这就奇怪了,冯晨家?按之前所说,若是那端木东阳去了藏书阁之后,那藏书阁司官选择把我们这几个不速之客留在了藏书阁。那他们想要避开的是犬戎人,还有冯晨家?”

卫哲想了一会儿,说道:“那藏书阁司官为何要听端木东阳的话?端木东阳只是丘习国贵族,和翰延藏书阁司官怎么会有交情?即使他们真的有交情,那这端木东阳又为何要给那冯晨家打掩护?”

沐未阳摇了摇头:“我们现在不能确定的还有一点,那就是,为什么没有人阻拦你?是因为他们没有阻拦你的实力?还是你本身就不在他们阻拦的目标之中?”

沐未阳的话,让卫哲突然沉默了。

“这一点我从来都没有想到,我一直以为,没有人发现我呢。”卫哲停顿了一下,随后看向了沐未阳,说道,“现在你的意思是,他们其实应该也发现我夜探王城了对吧,但是他们却并没有人拦我?这是为什么?”

沐未阳点了点头:“我家许飞,你和他交过手的,虽然未必比得上你,但在这翰延王城也是来去自如的主,所以我想,发没发现你是一回事,有没有拦你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沐未阳没有说出这整个翰延王城都是藏书阁墨天临的阵法,任何一个人,只要他想留,是走不出这王城的,只是拿许飞举了一个例子,希望可以弄明白,为什么卫哲可以在这王城中来去自如。

而那卫哲听了沐未阳的话,脑海中也是闪现过之前与他仅仅交过一次手的许飞,随后恍然大悟道:“是他,的确,如果可以拦下他的话,那他们应该也是发现我了才对。”

卫哲的话说完,表情变得难看了起来,随后又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得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行动了。”

沐未阳看向了卫哲,说道:“是的,我们的一举一动,很有可能,他们全部都知道。”

沐未阳的话说完,卫哲突然笑了起来,随后朝他们两个施了一礼,说道:“沐未阳,王爷,你们两个且先回去吧,我晚上再来拜访你们,希望到时候,我们互相之前,不再有隐瞒。”

第133章 翰延法典

卫哲的话说完,沐未阳与公孙礼薄互相看了一眼,随后也向他还了一礼。

卫哲走后,沐未阳突然开口道:“还去冷柳府吗?”

公孙礼薄想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我觉得,我们似乎应该去冯晨府。”

“如果说,端木东阳的神秘是摆在明面上的,那这冯晨府就是在暗地下的了。看起来,冯晨家特别的安分守己,但在私底下,却好像什么都参与了。”

沐未阳的话说完,公孙礼薄点了点头:“没错,冯晨家……是我们疏忽了,他们能在翰延与冷柳家一文一武对峙那么多年,不该这么低调的。”

“那,去冯晨府?”

公孙礼薄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们换一套衣服,去街上转转。”

“你是担心冯晨家的不让我们进去?”

“这到未必,只是我在想,现在可能并不是直接去冯晨家的好时机。”

“那?”

公孙礼薄对沐未阳微微一笑,说道:“来翰延国那么久了,你有好好出门逛过街吗?”

公孙礼薄的话说完,沐未阳朝外面的天色看去,突然意识到什么,说道:“你是觉得许飞他们会提前行动?”

“如果我们现在去冯晨府了,很有可能事发的时候还出不来,到时候卫哲又在青云客栈里面,你猜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

公孙礼薄看着沐未阳,解释道。

听了公孙礼薄的解释,沐未阳才意识到问题的关键:“自从来了翰延之后,我似乎的确是跟不上大家了。”

公孙礼薄只是淡淡笑了笑:“会好的。”

沐未阳点了点头,听从了公孙礼薄的建议,换了衣裳之后,与他一起来到了翰延的主街之上。

与羌正以及齐穆不同,翰延的主街商贩几乎都有自己的店铺,即使没有铺子的,也在规定的地方搭了棚子,每一个商贩都井然有序的呆在属于自己的棚子之内做着生意。

而不远处,巡逻的士卒来来回回的经过,没有特殊情况也是不会靠近这些做生意的店家,影响他们做生意。

从这一点来看,翰延百姓的生活方式与其他国度相比更加的有序。

“我一直都很想说,翰延的这些制度其实特别好。”沐未阳说道。

“翰延的法典和制度,在很大程度上是值得各国学习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制度不太适合当下。”公孙礼薄也说道。

“当一个制度设立的时候,可能是适合当时的环境,但随着国与国之间,民与民之间关系和格局的转变,还需要做调整。”

“是啊,可惜,翰延当年强盛在这些制度之上,现在却又被这些制度给拖累了。”公孙礼薄叹息道。

“我很想知道,翰延的这些制度的制定者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拥有如此完整的制度体系?”

“哦?你不知道?”

“我小时候,特别不喜欢翰延国,觉得他们太迂腐了,所以太傅上翰延国史的时候我一直都没好好听。”沐未阳吐了吐舌头,说道。

公孙礼薄看着沐未阳,摇了摇头,笑道:“那你可错过了好东西,这翰延国如今传承下来的制度和法典,是源自一百多年前的一名女子。”

“女子?”沐未阳惊讶道,“这翰延国,女子不是一直都没什么地位的吗?”

公孙礼薄点了点头:“的确,所以大家都已经不记得那女子姓氏如何,只知道她是当年晋王府里的一个女子。”

“晋王?好像有点耳熟。”

“当然会耳熟,说到翰延国史,就绕不开晋王,他是翰延少有的异姓王爷,仅凭自己的实力,从一个商人,成为了一介封疆大吏。”公孙礼薄解释道。

“商人?晋王?哦,我知道我哪里听说过他了,是不是药谷,药谷的那什么大会,是不是他搞出来的?”沐未阳突然想起来了药谷著名“大药师”世家一年一度的新药集会。

公孙礼薄点了点头:“对,就是他。当年药谷还没有这一年一度集会的时候,是一个混乱的无法地带,由于地处羌正附近,当年的羌正还并没有成为一个国,药谷也只是羌正的雇佣兵们自发前往采药的地方,那里几乎就是雇佣兵及各类毒物药师的混居之地,每天都会死不少的人。”

“这个我听说过,说是药谷北面的群山直接连通神仙们居住的仙地,所以那边的草药生长特别的旺盛,所以当时很多没钱的雇佣兵都是自己进山采的药。由于去的雇佣兵多了,也有一些不良药师拦路抢夺珍稀草药,以及售卖便捷药剂,可以说是一个非常混乱的无法地带。”

“没错,当时的晋王,还不是晋王,只是一个商人,他看出了药谷这片无法地带的商机,开始大肆收购药材和药剂,然后再转卖各国。甚至在后来的各国战乱时期,几乎所有的官道都被封锁了,晋王都利用自己的军队做着药品生意,大发国难财。”公孙礼薄说着,握起了拳头。

“看来这晋王,也不算是个好人,那这翰延的法典又和他有什么关系?”沐未阳问道。

“这晋王在当商人的时候,一直有一个毛病,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公孙礼薄解释道。

“在当时,各国的贵族和王族都流行豢养门客,门客越多越奇越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那晋王还没有被封赏,还只是一介富商的时候,也学着贵族广纳门口,以示其财力。”

“你的意思是说,他当时以豢养门客来证明他有钱?”沐未阳睁大了眼睛。

“是的,还真挺好用的,当时有传闻,就是因为他广纳门客之多之奇,使得各国的很多大商人都愿意和他做生意。”

“因为他们都觉得,他有钱?”

公孙礼薄点了点头:“财力是他最好的信用,各国商人都不担心他交不出货款,生意也就越做越大了。我之前提到的那名女子,就是当时晋王收的一名门客,当时似乎还闹出过一些笑话来,但最终这晋王也没把这女子赶走,反而直接收进了门。”

“这女子,应该很漂亮吧。”

“漂不漂亮我就不清楚了,但我听说这是一个非常懒惰的女子。”

“一个懒惰的,来路不明的女子编写了翰延法典?”

“可以这么说。”

“看来我找天得好好的补一段翰延国史了,真想知道这位奇女子到底是哪里来的。”

第134章 死牢

当沐未阳与公孙礼薄在翰延大街上走着聊着的时候。

另一头,许飞与狄十七已经成功的潜入了死牢之中。

在翰延,天牢、地牢与死牢分置三个不同的区域,其中天牢关押王族子弟,地牢关押贵族与权臣,当天牢与地牢中的囚犯被处以死刑并且尚未执行之时,便会被转移至死牢。

活人进入死牢之后,就等于是死了。

即使尚未行刑,很多人在踏入死牢的那一刻,他的灵魂,他的精神也随着死牢大门的开阖而归于寂灭。

因此,整个死牢中的氛围,就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一般。

充满了死寂。

这死牢中的狱卒,也与天牢地牢中的不同,他们并不是官役,也不是平民,而是那些此生不可能在走出牢笼的罪恶之徒。

有些是定下死刑却还有好几年才执行的缓刑犯,有的是被判了终身不得假释的无期囚徒。

他们所有人,都拥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此生再也不会重见天日。

所有人,都和这地牢一起,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一般。

或者行尸走肉、或者化身恶魔、或者成为了这天底下最残暴之人。

然而,就在这死牢之中,却依然还有着某种与这死牢中的氛围格格不入的存在。

这个人,正是冷柳白。

当许飞与狄十七出现在关押冷柳白的死牢门前的时候。

那一席白衣特别的耀眼,即使掉落凡尘,也如同仙子一般。

冷柳白抬起了头,星目剑眉、唇红齿白,目光中闪动着与这死牢氛围格格不入的光彩。

许飞看着他,即是身上沾满了血污,那一抹白依然还是那样的显眼。

“你们回去吧。”

冷柳白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

“我们是来救你的。”

“我不会跟你们走的。”冷柳白没有动,只是抬起了头。

“这不由你决定。”许飞说着,就用抽出了腰间的薄刃长刀,一刀劈断了牢门。

“这也不由你决定。”

看着许飞与狄十七走了进来,冷柳白依然没有动,依然靠在墙壁的地上,只是目光闪闪发亮,与这死牢中无论狱卒还是死囚眼中的灰败不同,冷柳白的眼神是那样的清明。

“我许飞若是想要强行带谁走,还没有谁能拒绝。”许飞说到,指挥着狄十七去背冷柳白。

冷柳白却只是“呲”地一笑:“你若想用强,只能带走我的尸体。”

听了这话,许飞的眼神黯了下来:“你就那么想死?”

冷柳白笑了,苍白的皮肤,洁白的牙齿:“我必须死,只有我死了,翰延才会有未来。”

“我才不管你们翰延有没有未来,这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许飞说着,完全没有搭理冷柳白,继续指挥着狄十七去背冷柳白。

狄十七走到了冷柳白的身边,伸手一拉,冷柳白整个人突然就这样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狄十七一愣,忙伸手抱住了他,刚抱稳,他只觉得入手湿软,伸手一看,才发现,自己满手都是血污:“这……”

许飞呀见到了狄十七的异样,走上前一看,眼神简直可以喷出火来。

“我杀了他们!”

冷柳白却只是一笑:“我这马上要被腰斩之人,断些手脚有什么打紧。”

许飞红着眼睛,看着四肢百骸被尽数折断的冷柳白,问道:“这是,谁授意的,即使是死囚,你也是他冷柳家的将军!”

冷柳白惨惨一笑:“冷柳家,冷柳家的将军,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冷柳家要谋反了。”

听了冷柳白的话,许飞沉默了。

狄十七看着他们两个,也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冷柳白,你这样牺牲自己,值得吗?”

冷柳白看着狄十七,此时此刻,他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了他的怀里,完全依靠着狄十七的力气才没有倒在地上。

“我……”冷柳白的眼神似乎看向了很远的地方,但眸中依然闪闪发光,“我从小就是冷柳家的天才,从小就是翰延国的少年将军,我拥有冷柳家、翰延国贵族子弟中一切的荣耀。但是,其实我从来都没在意过这些,我不是什么天才,我只是想多和爹爹,多和哥哥在一起,哪怕只是站在一个屋子里也好,但是他们太忙太忙了,所以我只能不断的努力,不断不断的努力,才能追上他们的脚步,才能和哥哥、和爹爹站在同一个地方,与他们一起议事,一起训练。”

狄十七看着冷柳白,突然感觉很理解他。

他也是小儿子,他也是从小就看着父王和哥哥们的背影长大的男孩子,作为一个男孩子,从小都被教育要有男子气概,不能和女孩子那样撒娇,不能和女孩子那样细腻,他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努力学习,努力练武,努力做好自己的一切,然后换得父王的一句夸奖,换得哥哥们的一句不错。

“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爹爹和哥哥,他们两个走的是不同的方向……”冷柳白说着,眼角不由泛出泪来。

许飞看着他,骂道:“你是不是傻,你可以走自己的路,管他们两个干毛?!”

冷柳白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狄十七伸手把他往上抱了抱,让他坐的可以舒服一些,同时又不动声色的替他抹去了眼角的泪。

许飞叹了一口气:“所以,你就这样选择牺牲了你自己?”

冷柳白笑了起来:“我并没有牺牲。”

“你都这样了,你还说自己没牺牲,我现在就特么把你背出去,你知道要给你接完这些骨要多久吗?接完之后要养多少年吗?就算这一切都高定了,你还以为你能做你的天才少年吗你?早知道这样,我特么之前就不陪你玩了。气死我了!”许飞简直都要气炸了。

冷柳白咧开了嘴:“下辈子吧,十六年后,如果你再遇到脾气很犟的少年,你再陪他玩吧。”

“我呸。”许飞说着,一脚就把冷柳白踹到了地上,狄十七想拦都拦不住。

冷柳白被许飞踹到地上,咳了两下,眉心疼得扭了起来。

“死小子,我还以为你看破红尘成佛了呢,你看你,不还是血肉之躯,不是还会觉得疼吗?”

第135章 少年的面容

“那我不踹他,踹你!”

许飞没好气的丢了一句,抬脚就真的把狄十七给踹到了地上。

狄十七整个人撞到了身后的墙壁,只觉得喉口一甜。

心知,这许飞怕是真的怒了。

狄十七被踹倒之后,许飞一把抓起了地上的冷柳白,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老头子我活了那么大把岁数了,像你这样天真的小娃娃我见多了,你以为你这样做,这样做就能改变一切了吗?!”

冷柳白看着许飞,看着他气呼呼的样子,看着他眼眶撕裂,眼中布满血丝的样子,然后笑了起来,笑容是那样的温和而灿烂:“许飞,我知道,我什么都改变不了,你就让我死了吧。”

许飞看着冷柳白,怔怔地看着他,咬着牙,蹦出了两个字:“不行!”

冷柳白依然那样温和的笑着,问道:“那你让我怎么办?我的爹爹要谋反,要我帮他设计大哥与他一起谋反。而我大哥要死谏,要我帮他一起说服大王攻打羌正……”

许飞看着冷柳白,一字一句,缓缓地问道:“那你呢,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许飞的话,很温和,他看着冷柳白,似乎除了冷柳白之前,其他任何人他都不在乎。

冷柳白看着许飞,以及许飞眼中倒影着的自己,眼泪就这样滑了下来。

似乎,这是第一次,他生平第一次被问到他自己是怎么想的。

似乎,在此之前,从小大到,所有人都和他说要做这个,要做那个,就没有人问过他,他要做什么。

然而,就在他生命即将结束的最后一刻,突然有一个人,一个认识并不久的人,一个甚至都不能算是朋友的人,问他,你是怎么想的?

冷柳白的眼泪,一旦掉下来,就再也止不住了,他看着许飞,也看着许飞微微皱起的眉,以及他眼中那个小小的少年。

“我……”

冷柳白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是声音都在颤抖。

许飞看着冷柳白,这样的少年,这般的少年,像他这样的少年,他见过,他了解,他知道,他也懂得。

明明应该是让人溺宠疼爱年纪的小孩,却早早的承受了他们这样年纪所不应该承受的重量。

少年的面容,却有着中年人的老成。

他们的身上有着无数的光环,无数闪闪发亮的头衔。

以至于,所有人都忘记了,他们其实还都只是一个孩子,一个也需要在父母长辈怀中撒娇的孩子。

许飞看着泣不成声的冷柳白,把他缓缓地抱进了怀里,动作及其的轻柔,就好像怀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孩子一般。

“嘘……乖了,不哭了,不哭,乖……”

从来都没个正经的许飞,在这一刻,突然正经了起来,无论是语气,还是声音都变得极其的温柔,他耐心地哄着冷柳白,就好像,这是他自己的孩子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冷柳白才停了下来。

许飞扯过自己的袖子,给他一点点地擦着鼻涕和眼泪,突然就笑了起来:“啊,现在这样,才是一个娃娃该有的样子。”

冷柳白看着许飞,挂着泪水的脸突然也笑了起来。

就像一个少年,该有的那种破涕而笑。

狄十七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久久没有说一句话,他觉得自己此刻在这里就好像是多余的一样,他也是在这一刻,才意识到,许飞其实并不像他表面所表现出来的那般不正经。

许飞应该是一个内心非常细腻的温柔男子。

狄十七以为,自己把冷柳白当成一个成年的男子对待,顾全他的自尊,顾全他的身份,这样就是善了。

从未想过,冷柳白这样一个少年,外表再老成,实力再超群,他也只是一个少年,他的努力,他的奋斗,并不是为了那一句“不错”本身对他的肯定,而是父亲和兄长们多看的那一眼。

他需要的是关注,是爱。

狄十七忘记了自己儿时真正的渴望,渐渐的,也变成了和自己的父辈与兄长一样,开始以“男子汉”为标准衡量其他男孩。

所以,他偷偷擦去了冷柳白的眼泪,把他当成了一个有泪不能轻弹的男儿。

而许飞却不同,即使已经五六十岁了,他依然有着一颗少年之心。

或者说,他依然懂得那种少年倔强而敏感的心。

他虽然不正经,虽然没有威严,虽然吊儿郎当,虽然从各种角度来看,他都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沉默寡言的严父,甚至有失体统。

但是他却能像普通人家常见的那种没出息的臭老头一般,虽然自己没出息不上进,但依然会趴在地上做孩子们最忠实的马儿。

“翰延,已经完了。”擦干眼泪后,冷柳白这样说道,“我知道,翰延国其实已经完了,今天即使不送太子去羌正当质子,翰延国也已经没救了。”

许飞看着冷柳白,说道:“翰延国没救了,你可以去其他任何地方,这天下之大,总会有容身之处的。”

冷柳白却是摇了摇头:“我是翰延子民,我是翰延国贵族冷柳白。”

许飞看着冷柳白,看着他说出自己是翰延国贵族冷柳白,眼神变得极其的悲伤。

因为,就在冷柳白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许飞知道,自己真的救不了他了。

“这个贵族,这个姓氏,真的就那么重要吗?”许飞问道。

冷柳白看着许飞,眼神复杂:“我是在翰延长大的,我从小就是冷柳家的儿子,抛弃国家,抛弃宗族,抛弃姓氏,我做不到。”

“你有没有想过,你所谓的这些重要的东西,国、家、姓氏,这些其实都只是昙花一现而已,几百年后,谁知道会是什么。唯有你自己,才是真正重要的东西。”许飞问道。

“我从小接受的教育,理解世界的方式,都是这个国家和宗族给的,所以,对我来说,这就是一切。”冷柳白平静的看着许飞,说道。

许飞看着冷柳白,很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收回了悲伤的神情,问道:“那你决定,就这么死了?没有任何意义的,死了?”

“不,我的死,是有意义的。”冷柳白的眼神又亮了起来。

“有意义?”许飞不解地看着冷柳白。

冷柳白笑了起来,笑容充满了希望:“是的,有意义!”

第136章 什么都知道

冷柳白看着许飞,就好像是自己做了一件特别了不起的事情一般。

“我刺杀了南宫休,虽然一开始,我只是想要以此改变大哥的注意,因为爹爹和我说,大哥是因为想让我代替他当下一任家主才想要死谏的。但是,我知道我的刺杀是不会成功的,我也没想过要成功,我只是想让大哥知道,他的办法是行不通的。”

“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只是被冷柳琰利用了?”许飞冷冷地说道。

“我知道,爹爹是想以我的死来刺激大哥,让他可以和他一起谋反。我都知道。”冷柳白眼神清澈地说道,“但是我不介意。”

冷柳白看着许飞,问道:“你知道我大哥是一个很固执的人吗?他一旦认定了什么事情,肯定不会轻易改变的,所以爹爹的计谋是行不通的,大哥是不会和他一起谋反的。”

许飞看着眼前这个什么都知道的少年,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寻死呢?”

冷柳白苦笑了一下:“我说了,我大哥很固执,因为他很像爹爹,我爹爹也很固执。所以他既然已经决定要谋反了,他就一定会去做的。更何况我们冷柳家拥有翰延国最精锐的士卒,天时地利人和都齐了。”

“冷柳琰要谋反与你何干?”

“你不懂,大哥肯定不会支持爹爹的,无论是为了他的信仰还是为了我,他都不会赞同爹爹的。”

冷柳白的话说到这里,狄十七突然想起了之前在地牢中,冷柳琰和冷柳青的那番对话。

“爹爹要谋反,大哥要阻止他,翰延一定会大乱的。”冷柳白继续苦笑道,“但是,无论他们的理由是什么,无论他们是否正确,无论翰延是否真的到了穷途末路生死存亡不得不变革之际,他们的所作所为,都不会留下好名声,他们会成为翰延史上的乱臣贼子。”

狄十七看着冷柳白,似乎已经猜出他接下来的话了。因为在此之前,冷柳青也曾说过,他不赞同冷柳琰,因为他不能让冷柳白背负历史的骂名。

果然,就像狄十七所猜到的那样,也想冷柳青说说过的那样,冷柳白继续说道:“他们会背负历史的骂名,但是我不想,我不想他们受到后人的唾骂。所以,我必须死,必须死在所有人的面前!因为,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我才能成为那个罪人,成为那个推动翰延历史的罪人。”

冷柳白的话说完,许飞突然就笑了:“你是想让后世的人,认为他们两个是因为你的惨死才做出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给他们洗白吗?”

冷柳白点了点头。

“你觉得,历史是可以这样轻易被定义的吗?也许后人们根本就不理会你所做的事情呢。”许飞讽刺道。

冷柳白蹙着眉,表情悲伤地说道:“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许飞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傻瓜一般:“名声?还是特么后世都不知道多少年的名声,你们翰延人是不是各个都脑子有病?读书读傻掉了?”

“也许吧,但是,对翰延人来说,‘身后名’比生命还重要。而我,也是翰延人!”冷柳白坚定的说。

狄十七看着许飞和冷柳白,内心非常的复杂,类似的话,他之前在地牢中已经听冷柳青说过一遍了。此刻,他又听冷柳白说了一遍。

他们兄弟两个都极其珍惜对方的声誉,都希望能给对方留下好的“身后名”。

然而,这两个人却走到了今天这个几近身败名裂的地步。

这到底算不算是一种讽刺?

狄十七不知道,他也想不明白,他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当一个时代的见证者。

“你是翰延人,可惜我不是,我没有你们这些臭毛病。你要声誉是吧?我这就出去,四下散播你们冷柳家要谋反的这些破事,做不到路人皆知,我就不叫许飞!我看到时候你们哪个还有声誉!”

许飞说着,一把推开了冷柳白,气呼呼地站了起来,就往外走。

没走几步,他就停了下来,转头看下了倒在地上,正对着他笑的冷柳白。

“臭小子!有什么可笑的!”

“谢谢你,许飞。”

“有什么可谢的!”

“因为你没有就这样走掉。”

“你担心我走掉,你怎么不叫住我?!”

“我叫不动你了。”

“你不叫你怎么知道叫不动我?”

“那,许飞,你可以不去吗?”

“你让我考虑一下。”

“呵呵。”

“不准笑。”

“许飞,我很高兴。”

“有什么高兴的?”

“谢谢你,来看我最后一面。”

“你是不是傻?你行刑的时候我不能来吗?”

“你能保证不插手吗?”冷柳白看着许飞,“让我安心的走,好吗?”

许飞看着冷柳白,好一会儿才说:“你让我考虑一下。”

冷柳白又笑了起来:“我是自己选择的死亡,这是我的愿望,我不想这一切再出什么岔子了。”

“我,说了,让我,考虑一下。”许飞一字一句地咬着牙说道。

“许飞,你是不是哭了?”

“许飞,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许飞,我能叫你一声师父吗?”

“许飞,你真的哭了啊……”

“许飞,你别走啊!”

许飞走后,狄十七走到了冷柳白的边上,把他抱到了草垛上,尽可能的让他靠着舒服一点,随后也跟着许飞走出了这个死牢。

看到狄十七的离开,冷柳白看着老门的方向,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等到许飞折回来的身影。

他扯了扯嘴角,轻声说了一句:“师父,再见了。”

冷柳白的话刚说完,不知从哪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哎!”

随后,一切就又全部归于了寂静。

就好像这死牢中从来都不曾来过什么人,从来都没有谁在此地说过话一般。

唯有一点,就是那一天之后,不知是什么时候,不知是何人,也不知是为什么。

只是当有外人来这死牢中提人的时候,才发现,这死牢中的一干差役,从大到小,从老到少,全部被人折断了手脚,整整齐齐地被绑在了死牢入口之处,若不是有人前来,怕是谁都不会想到,这死牢中的所有差役竟在一夜间全被废了,甚至谁都没看到是什么人干的。

奇怪的是,干出了这么大的阵仗,死牢之中竟然没有丢了任何东西、任何人。这也在很久之后成为了翰延死牢之中的又一鬼怪传说。

第137章 狄十七的授印

当许飞与狄十七回到青云客栈的时候,天已经完全的黑了。

许飞刚一进门,费彬就迎了上去,似乎等他们好久了。

然而,没等费彬开口,许飞抬脚就把他给踹飞了。

“老子心情不好,谁都别来惹我。”

许飞的话还没说完,费彬就重重地把桌子给撞碎了。

顺着视线望去,卫哲、沐未阳、公孙礼薄、店小二等,几乎所有人都聚齐了,而整个客栈似乎也在这一刻被清空了。

然而,许飞并没有任何的停留,继续朝着客栈内走去,一步都没有犹豫。

狄十七跟在许飞的后面,看着他踢飞了费彬,一个人走掉,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了后面。

等一切又归于平静之后,狄十七向众人打了招呼,随后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看到许飞进来时的模样,再加上狄十七阴沉着的脸。

再笨的人,也能明白他们去死牢的结果并不如人意。

“这就是许飞?”沉默中,卫哲首先开口了。

沐未阳点了点头,叹气道:“就是他。”

卫哲又朝着费彬摔倒的地方看了一眼,没有再说话。

费彬到底哀嚎了好久,才在店小五的搀扶下爬了起来。

“啊,我骨头肯定断了,骨头肯定断了,我有内伤了,我快要死了!”

费彬大叫着,店小五细细地给他检查了一遍,最后说道:“你没啥事,就是看起来有些吓人,这力气都打在了桌椅上,没伤在你身上。”

费彬又摸了摸自己被踹中的位置,好一会儿才说:“好像是哦,就是有点疼。”

费彬说完,回头又看了看被自己压塌的桌椅,这才发现,这些桌椅不仅是碎成了渣状,就连这地上都凹下去了好大一块。

当费彬与店小五在一旁说着话的时候,狄十七也坐到了沐未阳的身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简单的讲述了一下在死牢中发生的事情。

“好的,我们知道了。”公孙礼薄听了狄十七的话,简单的应了一声,也没有再说什么,似乎冷柳白不愿意被救出去,是他们早就已经猜道的。

狄十七在把事情交待完毕之后,抬头看向了卫哲。

卫哲见狄十七看着自己,笑道:“目前,我和你们,算是同盟。”

狄十七“哦”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沐未阳接着把下午与卫哲第一次见面时交流的那些内容简单的过了一遍,让众人心里都有一个数,随后说道:“现在,卫哲来这里,是与我们交换情报的。你们还没来之前说到,卫哲他们已经证实,都獒与都羽同时都来了翰延,是都羽主动联络到了南宫休,希望可以借此与翰延结盟,一起对抗羌正。”

“不过,在这其中,让我们最为不解的,其实还是,他们打着十七王子的旗号,还拥有授印与募兵权。”公孙礼薄又再一次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一时间,众人又同时看向了狄十七,狄十七看着他们,心情还未从之前的死牢中恢复过来,他表情木讷地说道:“我也不知道。”

听了这话,卫哲却是笑了起来:“你不知道,我知道,这件事情我们已经查明了。”

卫哲的话说完,狄十七不解地看向了他,与此同时,公孙礼薄的表情也带着笑意。

“当时,沐未阳为了逃脱我们的追捕,与你一同前往翰延与犬戎交界处,在那里,遇到了冷柳青的伏兵。”卫哲继续开口道,“在当时,沐未阳不知为何把你一个人留了下来,独自与冷柳青走了。但随后不久,你就找到了犬戎塔塔部族的驻地,带着他们一起围剿了冷柳青当时所率的几十人死士军团,最终把沐未阳成功的解救了出来。”

卫哲说着,停顿了一下:“合理推测是,你与塔塔部族的首领做了笔交易,这交易的一部分,应该是你把王子授印给了对方。而在这之后,都獒他们又是如何从塔塔部族的手中拿到授印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卫哲的话说完,沐未阳看着狄十七,她还记得,当时狄十七说过,他与塔塔部族的首领做了一笔交易,当时沐未阳也亲眼看见狄十七把什么东西交给了对方。

只是不知道,原来那是狄十七的授印.

要知道,对于王族子弟来说,授印等同于身份证明,狄十七在当时能拿这个作为交换条件,可以看出,他为了救沐未阳是竭尽全力了。

听了卫哲的话,狄十七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但是他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当时我们也奉命在追查沐未阳的下落,对于冷柳青以及塔塔部族在羌正边境的动向,还是比较了解了,你还想否认吗?”卫哲补充了一句。

狄十七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沐未阳看着狄十七:“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除了这个,当时的我,没有任何筹码。”狄十七低声说道。

“那可是授印哪。”

狄十七点了点头:“所以,我一直都没有说。”

狄十七的话说完,沐未阳沉默了。

听了狄十七的话,公孙礼薄看着他,不一会儿,说道:“狄十七,我之前错怪了你,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狄十七摇了摇头:“我有隐瞒,你对我有怀疑是正确的。”

沐未阳看着狄十七,他是怕自己内疚吗?他是怕自己知道,为了来救自己,他放弃了他王族的身份证明吗?

他为什么总是喜欢这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自己一个人闷着呢?

公孙礼薄没有再说话,只是抬起了手,在狄十七的肩膀上拍了两下,似乎以此传达着自己的谢意与感激。

卫哲看着眼前的这三人,撇了撇嘴随后说道:“既然这都獒是从塔塔部族的手中拿到的授印,前几日我已经派人去塔塔部族的驻地,明后两日,应该就可以有回信了。这里我们需要做好两手准备,其中最坏的打算是都獒已经与塔塔部族,甚至其他犬戎部族联合了起来,不日就将起兵北上夹击。”

“我认为,塔塔部族,不太会和都獒联手。”狄十七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道,“都獒曾经看中了塔塔部族的公主,但公主另有意中人。都獒想要强抢,被塔塔部族长子塔木卓给打了回去。虽然后面没发生什么大事,但在当时,都獒认为这是他的一大耻辱。”

第138章 身世?

狄十七的话说完,卫哲的表情变得难看了起来。

“如果,都獒与塔塔部族不和,他是从塔塔部族手里强抢来的授印,那我们就更得小心了。塔塔部族是离羌正边境最大的一只部族,能从他们手中强行抢夺,都獒应该已经拥有了一支不容小觑的部队了。”

狄十七的眉也拧得更深了:“可能更糟糕,在当时,他手里还有一份犬戎旧部将士将领召集令,这是当年准备与齐烈在边境线抉择时授予他的。但是后来他背叛了我,与伊祁勋搅在了一起。没想到,现在他又卷土重来了。”

狄十七的话说完,卫哲突然抬起了头:“什么?伊祁勋?”

狄十七点了点头:“我当时还被软禁在伊祁勋的府上一段时间,但是后来伊祁勋输给了齐烈,那伊祁府就破了。”

狄十七的话说到这里,卫哲的表情更加难看了起来。

“卫哲,怎么了?那伊祁勋不是已经被齐烈打入了羌正天牢了吗?”沐未阳问道。

卫哲苦笑了起来:“实不相瞒,伊祁勋其实逃了,被打入天牢的另有其人,我们当时为了稳定住整个羌正的局势,所以对外谎称伊祁勋被俘。”

卫哲的话说完,深深看了沐未阳与公孙礼薄一眼。

他们两个对视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当时要不是沐未阳与公孙礼薄联手设计,这伊祁勋怎么又会闹这么一出?

“沐未阳啊沐未阳,你对付我们的时候,那可真是心狠手辣、步步为营,现在这翰延的局势如此之复杂,你该发挥你天下第一谋士的实力了吧,也让我卫哲知道一下,你不止会对付我们,对付其他人,也可以那么狠的。”

面对卫哲的嘲讽,沐未阳只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要布局,必须得知己知彼,目前我们手里的情报还是太少了,你也别难为她了。”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公孙礼薄,在这个时候替沐未阳说话了。

“好,你们现在还需要什么情报?各方势力,现在已经差不多齐了吧。”卫哲说道。

“还没有,翰延目前的局势比我们想象的还复杂,首先,最浮于表面的两个问题,端木东阳以及冯晨家,他们在这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其次,也是我一直都想知道的问题,那就是南宫休,对于翰延目前几乎人人都知道的危机,他南宫休难道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沐未阳的话说完,卫哲看向了她,突然问道:“最后呢?”

沐未阳一愣:“什么最后。”

“应该还有一个最后,比如说,你们几个,在这里,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为什么你们也会被卷入其中?”卫哲说着,眼神变得尖锐了起来。

“我?我这不一开始在冷柳府避难,然后就这么被卷进去了吗?许飞和冷柳白也玩的不错,所以不能见死不救吧。”

卫哲突然笑了起来,眼神依旧尖锐地说道:“这些不足以构成你们卷入其中的理由。简单来说,我们被卷入,是因为他都獒想要拉着南宫休打我们,而南宫休表面上说要送太子当质子示好,背地里还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所以我们羌正,本身就是事件中的一方。”

卫哲的话说完,公孙礼薄突然开口道:“那我们齐穆也一样啊,唇亡齿寒的道理,我们总是懂的,翰延若真的有什么动作,我齐穆,和你们羌正、翰延相邻,自然也会受牵连,所以这有什么问题吗?”

卫哲看着公孙礼薄:“那,你的意思是,你在这里,是代表着齐穆咯?”

公孙礼薄点了点头:“难不成,我这齐穆亲王的名头,是空的吗?”

卫哲却是一笑:“那她呢?你别告诉我,她也是你们齐穆王族。”

“没错啊,我本来就是齐穆的王族吧,早在你认识我们之前,我就一直都是齐穆的王族啊。”沐未阳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卫哲却摇了摇头:“明人不说暗话,这里,青云客栈,是五大国最大的情报据点,这我还是知道的。”

卫哲的话说着,朝四周环视了一圈,随后又把目光落在了眼前的众人的身上,随后说道:“也许,刚开始的时候,大王和我都被蒙在了鼓里,但随着羌正的一切事物趋于平稳。这么多个月过去了,对于各国,各方,各大势力,我们,羌正,作为名义上五大国之首,对很多事情,还是有了一定的了解的。”

卫哲说着,看向了沐未阳,随后又看向了店小二,说道:“盗宗世家,对吗?”

听了卫哲的话,沐未阳的内心“咯噔”了一下。

看来,原本她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秘密,现在知道的人可是越来越多了。

卫哲的话说完,店小二看向了他,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待这沐未阳的指令一般。

沐未阳看着卫哲,心中犹豫不决。

“沐未阳,大王一直都想不明白,你为何不愿留在羌正,他想了好久,都没有找到答案,直到他从各种民间传说中找到了你身世的线索。”

“齐烈找到了什么?”

“齐穆国姓公孙,你也是王族,为什么姓沐呢?”卫哲的话说完,沐未阳又是“咯噔”了一下,看来自己的姓氏真的是一个大麻烦。

所幸的是,卫哲又继续说道:“我们查了好久,最后认为,你的姓氏,应该是跟着娘家姓的。再加上齐穆传奇一般的王——公孙仁波留在民间的传说,传闻,公孙仁波年轻时期在民间游历时,曾结识了一名平民女子,还带回来了一个孩子。所以,大王认为,这应该就是你的身世。”

卫哲看向了沐未阳:“后来,我们就开始查,五大国一共有多少是姓沐的。接着就被我们发现,沐姓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姓氏,这个姓氏代表着,仅仅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盗宗世家。所以,你是盗宗世家的后人,他们几个,都是来接你的盗宗世家的人。”

卫哲充满自信,并且斩钉截铁的话,让沐未阳与公孙礼薄都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卫哲与齐烈,虽然是查了沐未阳,但知道的也只是一些皮毛。

他们以为沐未阳是公孙仁波私生子的后代,他们还以为,公孙礼薄是与盗宗世家的人生下的孩子,所以沐未阳是盗宗世家的后人,所以才要离开羌正,回归盗宗世家。

第139章 齐烈再现

虽然卫哲与齐烈他们查到的所谓的“真相”其实离真正的真相还有一段距离。

但能查到“盗宗世家”这四个字,其实已经很了不起了。

毕竟,对于完全不知情的外人来说,能知道盗宗世家的存在,已经不是常人所及的了。

卫哲的话说完,见沐未阳他们都不说话,以为被自己说中了,于是笑了起来,说道:“沐未阳,大王他有话要和你说。”

卫哲的话说完,沐未阳愣了一下,随后,只见卫哲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竹哨模样的东西,吹了两声。

随着竹哨声的响起,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斗篷之人。

他缓缓地走了进来,直到他们的面前,才在烛火下看清了他的面容。

“齐烈!”

在场的众人几乎惊呆了,这齐烈竟然亲自跑到了翰延国。

齐烈走到了沐未阳的面前,看着她,表情极其的复杂。

随后他又环视了四周一圈,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店小二他们的身上。

“沐未阳,我都知道了,我不逼你回羌正了,你也有自己的家人和宗族,我,就在羌正,你有空的时候,记得回来看我。”

齐烈的话,说得很轻柔,每一个字都直接钻到了沐未阳的耳中。

沐未阳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她首先纠结的是,这个齐烈要不要每次都这么自说自话呀,她一点儿都不想回去看他,她从来没想过要嫁给他啊,她只不过是小时候去好友家串了一个门,然后顺手帮着好友把他的兄弟们都教训了一顿而已啊,为什么她非得喜欢他,非得嫁给他不可啊?!

她压力好大呀。

而在这纠结之后,沐未阳又觉得扎心了,因为虽然她对他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但齐烈却是她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最为要好的“哥们”和“朋友”,她知道齐烈是多骄傲、多自负、多睥睨天下的一个人,他能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是真的走心了,真的放下了他所谓的王的风范,把自己降为了一个普通人,一个可怜到等待沐未阳有空时才想起去看他的可怜虫。

然而,沐未阳每次看到齐烈这个样子,都觉得自己好像要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一般。

这世界上,如果有谁和沐未阳说,她欠了他好大一笔钱,这笔钱大到可以买下一个国家,沐未阳也许还不会有那么大的压力,只会觉得,哇,好大一笔钱,那就慢慢还咯。

但是,只要齐烈站在他的面前,用他那种眼神看着沐未阳,沐未阳就觉得,她要还的这份债,她根本就还不起啊。

因为她给不了齐烈所希望的那种感情,他要的是家,是那种圈起来,划一个地盘,然后在这个地盘里面,好好经营一个家的感觉。但是对沐未阳来说,无论这个地盘有多大,领土有多宽广,甚至是一个国几个国,那都是一个圈,而她要的,就是不要这个圈。

所以,当齐烈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沐未阳只觉得,好纠结好纠结好纠结好纠结,好压抑好压抑好压抑好压抑,好累啊好累啊好累啊好累啊!!!

齐烈见沐未阳不说话,刚要继续再往前走。

狄十七第一时间拦在了沐未阳的面前,随后公孙礼薄也站了起来,抬手给齐烈行了一礼,随后说道:“大王,亲自来这里,是要与我们商议接下来如何共同进退的问题的吗?”

齐烈看着眼前的公孙礼薄,以及公孙礼薄之后挡在沐未阳面前的狄十七,脸色沉了下来。

但他并没有发作,只是说道:“既然,沐未阳是盗宗世家的人,而我们发现冷柳琰似乎特别想拉着她一起搅入目前翰延的局势,所以我们认为,这冷柳琰是否也和这什么盗宗世家有关,或者说,他是否在打盗宗世家的什么注意。”

齐烈的话说完,沐未阳突然睁大了眼睛,因为她想起来之前刚到翰延不久,住在冷柳家别院时,冷柳琰曾经莫名的只带了一个老奴到访。

在当时,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这冷柳琰特意跑到别院来找她聊天,却什么事都没有说,似乎真的只是特意来见见她的而已。

现在看来,这一切,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是一个局了。

这冷柳琰真的是一步一步都在把沐未阳往这个局里拉啊。

“否则,我很难理解,为什么沐未阳会被搅进这翰延国的事端。”齐烈继续说道,“你们想,无论是羌正还是齐穆,是国与国之间的纷争,我们与公孙礼薄被搅进来很正常,但是沐未阳却不是,她虽然是齐穆的王族,却并没有任何的王权,虽然可以任意出入羌正王城,但也没有直接调动军马的权利,除了她盗宗世家的身份,我找不出任何值得冷柳琰如此费心思拉她下水的理由。”

齐烈的话说完,沐未阳与公孙礼薄互相看了一眼,随后表情凝重了起来。

“我觉得,照齐烈这么说的话,这里问题的关键并不是沐未阳盗宗世家的身份,而是,冷柳琰为什么要把翰延的政局与盗宗世家扯在一起。”就在所有人几乎都沉默的时候,狄十七突然开口转移了问题的关键。

狄十七的话说完,齐烈抬头看向了他,好一会儿,才问道:“那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狄十七看着齐烈,想了一会儿,随后说道:“他应该是有什么打算吧。“

齐烈突然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会说什么特别有意思的观点呢。”

狄十七淡淡一笑,没有接茬,就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齐烈的挑衅一般。

而在狄十七与齐烈的对话中,沐未阳与公孙礼薄的表情却变得越发凝重了起来。

公孙礼薄看向了店小二,又看了看沐未阳,眼神复杂。

沐未阳看向了公孙礼薄,随后又看了看店小二,眼神也非常的复杂。

“你们,是有什么不能和我们说的秘密吗?”公孙礼薄与沐未阳交换着眼神的时候,卫哲突然开口了。

“齐烈,卫哲,我希望你们可以相信我,现在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们这一次不会做出对你们不利的决定和措施,但是现在,我们需要好好讨论一下,明天晚上,我们会来找你们,然后告诉你们我们的结论。”

面对众人的目光,沐未阳开口做出了这样的结论。

第140章 土家之谜

沐未阳的话说完,齐烈与卫哲同时都看向了她。

面对他们两人的凝视,沐未阳不为所动,过了好一会儿,齐烈叹了一口气:“好吧,我相信你,明天同样这个时候,我们再来这里。”

“大王??”

卫哲的话刚出口,齐烈便抬起了手,摆了摆,示意他不要再说了,随后便站了起来,带着卫哲离开了青云客栈。

齐烈走后,沐未阳沉着脸,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也叹了一口气,齐烈对她而言,是不能承受的重量。

“各位,抱歉,是我疏忽了。冷柳琰早在我们还在冷柳家别院之时,曾经没有任何缘由的来拜访过我,只是当时我没有在意,没成想,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已经被算计上了。”

沐未阳的话说着,对着众人施起了礼来。

店小二见到沐未阳这般,迅速的侧过了半身,说道:“这是店小二疏忽了,当时小小主确实已经告诉了我们冷柳琰曾来过的事情,是店小二没有跟进调查,是店小二的疏忽。”

公孙礼薄见沐未阳与店小二两人互相到着谦,不由开口道:“你们别争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现在我们最需要做的是弄明白,这冷柳琰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公孙礼薄的话说完,众人都沉默了起来。

“是不是那土家的老爷子?”过了一会儿沐未阳开口问道,“当时确实是那老爷子跟着他一起来的,随后也一直看着他与冷柳琰待在一起,难不成冷柳琰是在替土家办事?”

沐未阳的话刚说完,店小二就摇了摇头:“一般来说,五行世家是不会轻易入世的。土家那老爷子可以和许飞交手,应该也是上铃的高手了,应该不那么容易攀附强权。”

店小二的话说完,狄十七开口道:“那藏书阁的墨老爷子呢?他也是土家的人吗?他们两个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狄十七的话说完,店小二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墨老爷子,土家人姓袁,怎么就是墨呢?”

就在这个时候,店小五把许飞叫了出来,他的模样依然还是那副不怎么乐意的样子:“那墨老爷子是天铃级别的大掌事,若不是土家人,一个达到天铃级别的独行大盗,应该早已成名了罢。”

许飞的话,使得在场的其他众人都大惊失色了起来。

“真的是天铃级别的大掌事?!”

原本沐未阳拿回《解铃人》时提及有天铃级别的存在时,大家只是觉得那是书中的人物,或者只是因为沐未阳才刚刚入铃,所以误以为一些盗家高手为天铃级别的存在。

然而,此时此刻,由许飞的口说出天铃级别的高手这几个字,如何不让人震惊。

“天铃?!真的是天铃?”

许飞点了点头,脸上依然还是一副不爽的表情:“是啊,我都说了是天铃,怎么,怀疑我啊?”

“不是怀疑你,只是,一个大掌事竟然在翰延看藏书阁,这太匪夷所思了。”公孙礼薄说道,“一般来说,地铃的高手就已经不太问世俗之事了,没想到,他们竟然让一个天铃级别的高手看藏书阁。”

公孙礼薄完全是一副惊异的语气。

许飞不爽地“切”了一声,说道:“他们不仅让大掌事看藏书阁,怕是整个翰延王城都归他看管了。”

许飞的话,让店小二与公孙礼薄更加惊奇了起来:“这怎么说?”

于是,许飞就把他们在翰延王城以及在藏书阁中的遇到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许飞说得颠三倒四的地方,沐未阳与狄十七都适时做了补充。

就这样,他们把许飞认为这墨天临是土家阵法高手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听完这些,店小二与公孙礼薄都沉默了起来。

过了好久,他们都叹起了气来。

“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活着。”

最终,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们不会在说话的时候,公孙礼薄与店小二几乎同时叹气道。

“什么意思?”沐未阳看着他们两个,不解地问道。

“在很久很久之前,土家的确是擅长阵法的盗宗世家。”

“虽然对我们现在来说,土家以搬山见长,是盗墓的行家,但是这也只是现在这么说而已,土家之所以有盗墓的本事,也是因为他们擅长阵法,可以破局各种地形与环境,对于那些复杂的地宫古墓,他们可以轻松探取。”店小二补充道。

“是的,从历史来看,现在的盗宗世家,其实都脱胎于‘天、地、人’三法,其中土家是地术的行家,所以可以堪舆定穴、寻龙走位。如此一来,从表面上看起来,就好像是盗墓高手一般。”公孙礼薄说道,“但是事实上,土家不仅仅只是一个盗墓的而已。”

公孙礼薄与店小二的话,在互补充间,把土家的来历大概介绍了一下。

等他们说完,沐未阳他们又疑惑了起来,狄十七开口道:“既然如此,那藏书阁中的墨老爷子与冷柳琰身边的那老头,就都是土家人了?难不成他们是一伙的?”

“可我觉得不像,如果那冷柳琰能使唤得动墨老爷子,那我们还能平安从那地牢中走出来吗?更何况,这墨老爷子是掌控了整个翰延王城的大掌事,他要和冷柳琰是一伙的,那冷柳琰谋反之事,还不和玩一样。”许飞在这个时候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我觉得许飞说得也有道理,我们之前与那墨老爷子动手的时候,那墨天临有很多机会可以玩死我们,但他都手下留情了,当时我还以为他是前辈,不与我们几个晚辈计较,但是一想到冷柳琰与他身边那土家老者的手段,我才意识到,也许那墨老爷子本事对我们其实就没有恶意。”

沐未阳的话说完,又想到了自己从那藏书阁中带出来的《解铃人》以及那墨老爷子让给她的《捭阖策》,这是一个天铃级别的高手,他若不愿意把这两本东西给她,她怕是怎么都不可能发现那藏书阁中的阁楼的吧。

“这么一来,我们似乎又回到原点了。”公孙礼薄沉吟道,“那藏书阁中的墨老爷子若是与冷柳琰不是一伙的,那他到底是站哪边的。与此同时,冷柳琰以及他身边那土家老头,究竟又为何要拖沐未阳下水呢?”

第141章 下定决心

公孙礼薄的话,其实也是众人想要知道的问题。

就在所有人的沉默中,店小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了公孙礼薄。

公孙礼薄见店小二看向了自己,先是表现出了疑惑,随后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表情严肃了起来。

“你们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沐未阳开口问道。

公孙礼薄想了一下,苦笑道:“你们应该都知道,齐穆当年是靠盗宗世家才统一了五大国吧。”

沐未阳点了点头。

“既然齐穆能靠盗宗世家成为五大国之主,那其他国家是否也可以与盗宗世家合作呢?”公孙礼薄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翰延,哦不,冷柳琰是想与盗宗世家合作?那这对土家他们有什么好处呢?”沐未阳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也是问题所在。”公孙礼薄点头道。

“那还有拜托墨老爷子帮忙的那个神秘人,到底是不是端木东阳?”狄十七问道。

“既然那墨老爷子与冷柳琰身边的那个老者不是一伙的,那是不是代表着土家有两大不同的势力?”

“还有冷柳琰想拉沐未阳下水的动机到底是他自己想这么做,还是土家人授意的,这个也很重要。”

??

一时间,他们各自提出了各个不同的问题,这些问题仿佛各自不同,然而又在某种程度上有着相互的联系。

当他们这些问题全部都被提出来的时候,沐未阳与公孙礼薄同时都沉默了。

虽然他们同时选择了沉默,但很明显,他们两个沉默的点各不相同。

公孙礼薄担心的是,冷柳琰看上的或许不是水家后代的身份,他看上的,也许是沐未阳贼王后人的身份,而这个身份最后的最后结果应该是贼王宝藏的秘密。

公孙礼薄虽然已经做好了再一次去寻找贼王宝藏的准备,但是,此时此刻,他不希望沐未阳被牵扯进来,因为那些真心实在太过残忍。

而沐未阳的沉默,却是因为自己的疏忽。事实上,在一开始的时候,他们是有机会可以避免被卷入这一事端的。

在当时,冷柳琰还未来此拜访,在当时,许飞尚未结识冷柳白,甚至,早在住进冷柳家别院开始,她其实是可以选择回青云客栈的,这在当时并不是没有人提醒过她。

然而,这一切,她都疏忽了。

“既然,目前已经是这样的局势了,那我们接下来就得好好考虑一下怎么弄明白这些问题了”沐未阳沉默后,终于下定决定开口了。

“首先是土家的问题,店小二,这个你比较熟悉,你去好好调查一下,土家的墨姓人究竟是什么情况,他们和土家原本的袁姓究竟有什么关联。”

沐未阳的话说完,店小二点头称诺,随后朝着众人施了一礼便就高兴地离开了。

“许飞,你与冷柳家比较有牵扯,冷柳琰身边那土家老者也就只有你能压制住,你与公孙礼薄一起去拜访他们,理由和借口可以是合作可以是冷柳白,总之想法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回来。”

沐未阳说着,转头看向了公孙礼薄,又加问了一句:“兄长你看可好?”

公孙礼薄点了点头,似乎因为沐未阳终于又开始恢复之前的模样而感到高兴。

见公孙礼薄点头,沐未阳又转头看向了狄十七,开口道:“你与我去端木东阳处,这一次,我们一定得弄明白他到底是那一边的。”

除了店小二已经直接去调查了之外,其他两队人马都是需要明日天亮之后才能上门拜访,因此他们在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就各自回房里收拾准备去了。

当公孙礼薄列举完他需要的东西,并吩咐店小五去收拾准备之后,他来到了青云客栈后院之中散步。

就在那里,他看到了坐在书桌旁发着呆的狄十七。

“你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我会遇到许飞呢。”公孙礼薄说道。

“是啊,一般来说许飞应该会在这里。他可能最近被我盯得烦了,所以就避开了吧。”狄十七开口道。

“那你明知道他在躲着你,你又为何还留在这里呢?”公孙礼薄问道。

狄十七咧了咧嘴,说道:“他躲不躲我,我也都是会等他的。”

狄十七停顿了一下,随后说道:“我必须得尽快恢复实力才行。”

听了这话公孙礼薄笑了起来:“因为想要保护沐未阳?”

狄十七想了一下,说道:“我只是希望自己可以派上点用场。”

公孙礼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狄十七边上坐了下来,伸手拿起石桌上的茶水,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缓缓喝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坐着,各自喝着茶,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当月亮移过头顶的时候,公孙礼薄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茶凉透了,许飞怕是不会出现了。”

狄十七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天色,沉默不语。

就在公孙礼薄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狄十七突然又开口了:“王爷。”

狄十七说道,他很少叫公孙礼薄,平时都是直接开口,反正他们就这么几个人,大家都知道是对谁说的,所以很多时候都忽视了称呼。

此时此刻,只有狄十七与公孙礼薄两个人,狄十七只要开口,那就几乎应该是对公孙礼薄说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狄十七突然很认真地叫了一声“王爷”,这不由让公孙礼薄认真了起来。

“王爷,在你看来,什么是国?什么是家?”

狄十七的话问完,公孙礼薄看向了他,只见狄十七依然看着天色,并没有回头,只是那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苍白。

“怎么突然想起这么严肃的问题?”公孙礼薄打了个哈哈,说道。

“这几日,我看着冷柳家父子,无论是冷柳琰还是冷柳青与冷柳白,他们都拥有自己的信念,每一个都这样的强烈,我一时间突然觉得自己越来越不理解这些了。”狄十七喃喃地说道,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听的一般。

“呵。”公孙礼薄轻轻一笑,也看向了天空,说道:“冷柳家父子的确让人感慨,我理解他们,但却并不赞同他们。”

“你也有自己的信念吗?”狄十七转过了头。

公孙礼薄看着天空,微微勾起了嘴角:“我和你不同,我是齐穆出了名的闲散王爷,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王位和我无缘了。”

第142章 信念

公孙礼薄说着,回想起了当年公孙仁波把他叫到跟前的时候。

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从这一刻起,变得越来越琢磨不透,越来越会露出温和而让人难以察觉的笑容。

见到公孙礼薄看着天空发呆的模样,狄十七开口道:“其实,我也是从很小开始,就知道,王位与我无缘了。”

狄十七也看向了天空,似乎在回忆一般:“自从我被派驻西部疆域开始,我就知道了。”

公孙礼薄苦笑了一下:“看来我们两个都是与王位无缘之人。”

狄十七咧开了嘴,说道:“但是,当我得到消息的时候,我还是第一时间,赶到了边境??”

狄十七说着,把最后一句,可惜还是晚了吞进了肚里,接着就沉默了起来。

公孙礼薄看着他,没有继续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狄十七说道:“我们曾经都是王子。如今,你是齐穆阴影中的王爷,而我却连个国都亡了。”

听了狄十七的话,公孙礼薄笑了一下,随后说道:“看来冷柳家的父子,真的让你感触良多啊。”

随后,公孙礼薄又拿起了桌上早就已经凉透了的茶,润了润喉,随后说道:“也许,在刚开始的时候,我也迷茫过。但是随着我对齐穆真正的历史了解深入之后,我的想法就改变了。”

公孙礼薄放下了杯子,转头看向了狄十七,接着笑到:“何为国,何为家?这是你方才问我的。以我的理解来看,国即是家,家即是国,每一个人组成了家,每一个人即是国。”

狄十七看着公孙礼薄,只见他眼眸深沉,像是瞧不见底一般。

“如果没有百姓之家,就没有我们王族之国。所以,对我来说,想尽一切办法,努力让我们齐穆和平、稳定,免于战乱,就够了。”公孙礼薄继续一字一顿地说道,“哪怕,前面是地狱。”

狄十七看着公孙礼薄,愣了愣:“努力让齐穆和平、稳定,免于战乱?这应该是国王的职责范畴……”

狄十七说着,突然闭嘴了。

公孙礼薄见到狄十七这幅模样,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不要误会,我和他冷柳琰可不同,我并没有谋反之心。”

公孙礼薄笑了一阵,随后又继续说道:“你可知道,一个大国,有阴就有阳,有光明就有黑暗。我大哥是齐穆的大王,对于齐穆百姓来说,他就是正义的化身,无论他是否愿意,他的所做所言都必须符合道义礼法,他就是齐穆的太阳。”

公孙礼薄说着,眼神闪闪发光。

“那你,就是齐穆的月亮?”狄十七问道。

公孙礼薄却是摇了摇头:“阳光照耀下,一切都看起来明媚灿烂,然而越是耀眼的阳光,越是就有躲在阳光下的阴影,而我,就是这阴影。”

听了这话,狄十七的心脏重重地跳动了起来。

“齐穆的盛世,是基于仁政和德政之下的盛世,但是对一个大国来说,单有仁政和德政是不够的。这就好比对君子你可以以君子之道,但是对于恶人就必须以恶人之道。”公孙礼薄说着,温和地笑了起来,“我方才说过,齐穆王是仁德之君,其言行举止都必须符合道义理法,道义理法,呵呵,符合道义礼法的标准是无立威立信的。”

公孙礼薄的眼眸越发地深沉了起来。

他是行走在齐穆阴影之中的王爷,他是承担齐穆全部黑暗的男人。

狄十七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问道:“这就是你的答案和选择吗?为了别人,值得吗?”

听了狄十七的话,公孙礼薄笑了起来,是那样的温和:“我没有想过是否值得的问题。”

公孙礼薄的话,让狄十七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不一会儿,公孙礼薄开口了:“你是想要复国吗?”

这话说完,公孙礼薄认真地看向了狄十七。

狄十七却是露出了迷茫的眼神:“复国?对我来说太遥远了。”

公孙礼薄继续看着狄十七,说道:“不遥远,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了。”

狄十七愣了一下,不解地看向了公孙礼薄。

“你不要小瞧了齐穆与盗宗世家的势力。从表面上看,我大哥是输给了齐烈,但这并不代表齐穆的国力就弱于羌正。”公孙礼薄严肃地说道。

狄十七看着表情异常严肃的公孙礼薄,认真地说道:“你是说,你们想要替我复国?”

狄十七的话说完,公孙礼薄的表情变得难看了起来,眼神也黯沉了下来:“狄十七,明人不说暗话,你跟着沐未阳的目的,难道不是这个吗?”

公孙礼薄的话说完,狄十七的表情也难看了起来:“王爷,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公孙礼薄笑了一下,说道:“我的确不清楚你是什么人,但我知道沐未阳是什么人,再次相遇,她变了很多,完全不是以前那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再加上她宁愿牺牲我府上的兵卒也要从齐烈手上救你出来,你说我如何不怀疑?”

狄十七看着公孙礼薄,回忆起了与沐未阳的点点滴滴,接着低下了头,说道:“承蒙厚爱,狄十七心中有愧。但狄十七确实并无任何诡计与阴谋。”

公孙礼薄“哼”了一声:“你若真有诡计和阴谋,你觉得你现在还能活着站在这里吗?”

公孙礼薄的那一声哼,以及接下来的话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概,瞬间让狄十七感受到了一种杀伐之气。

狄十七看着公孙礼薄,没有任何的被喝退的样子。

公孙礼薄看着狄十七,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沐未阳她一直都为犬戎国的灭亡而内疚。我相信,你也能感受到这一点。”

“我知道,就因为我是犬戎人,沐未阳才对我特别好。”狄十七似乎有些泄气。

公孙礼薄看着狄十七,让人难以察觉地勾起了嘴角:“她一直觉得,正是因为她,犬戎国才灭亡的,所以一直以来都觉得应该有所补偿。如今她遇到了你,你若想要复国,我相信她一定不会拒绝,甚至还可能会觉得这是她的职责所在。由她而灭国,再由她而复国。这样一来,一切就又恢复到原来的模样了。”

“由她而灭国,再由她而复国。”这句话深深地扣在了狄十七的心中!

第143章 一花一信

“我……我没有想过这些。”狄十七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公孙礼薄严肃地看着他,狄十七的眼中却是充满了迷茫。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说道:“我不想复国。”

“哦?你不想复国?为什么?”

狄十七依然有些迷茫,说道:“何谓国?何谓家?既然家即是国,那我又为何一定要去复国呢?”

狄十七说着,眼神渐渐地清明了起来:“齐烈不是暴虐之人,在攻破犬戎之后依然还是给犬戎部族留下了自治地,对于普通的犬戎族人来说,除了称谓上的改变,他们的生活还是和以前一样。既然如此,我又为何一定要再起事端,兴兵复国呢?仅仅只是为了自己可以当王吗?”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公孙礼薄淡淡地说道。

“什么?”狄十七不解地看着他。

“这是一句很早之前,太傅教给我的一句话,大概就是你之前说的意思吧,君子只有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用兵。”公孙礼薄说道。

狄十七却是苦笑了一下:“我不是君子,只是一介粗人。

听了狄十七的话,公孙礼薄“哈哈”笑了起来:“对齐穆和翰延的一些士子来说,犬戎或许的确是较为荒蛮之地,但你作为王子,也不应是那目不识丁的粗鄙之人。”

狄十七与公孙礼薄的对话,一直到壶中的凉透了的茶水全部喝完也没有结束。

而在另一头,沐未阳待在自己的屋中,却是一个人呆呆地坐着。

在她的眼前,是一封信。

这封信已经被拆开,信内只有一张纸,上面也就只有一行字。

“冷柳琰谋反,不可与谋,切记,切记。”

这封信,不是别的,正是沐未阳刚来翰延时,住在冷柳家别院中,店小三替她带来的那一封,随着那封信而来的,还有一支梅花。

沐未阳原以为,这花、这信,是相辅相成,信中定是留了齐烈对她的千言万语。

然而,谁曾想,这千言万语,齐烈甚至并未留下任何字句,只是用那一支花给说完了。

而这信中,却是极其重要的信息,只是当时,她错过了。

沐未阳看着这封信,心中极其的复杂。

一花一信分别代表了不同的东西,在当时,齐烈刚刚兵败于她,急匆匆地北上救王城,只是在这瞬息之间,齐烈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一花一信,一花表达了他的心,一信却是传递了极其重要的信息。

沐未阳突然在想,自己是否并不如她所想的那样了解齐烈?

否则为何她会如此的自大,自大到甚至根本就没有碰这封信?

她凭什么以为,这信与那花一样,都是齐烈的不甘心。

这一花一信,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何尝又不是齐烈早已放下了呢?

然而,与此同时,沐未阳也在后悔,后悔她为何没有拆开这封信。

她的内心又无数个也许。

也许,她若早一些知道这一切,那她是否会早些离开冷柳府,甚至离开翰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也许,她并不那么早知道了这一切,那她是否还来得及阻止冷柳青的觐见,是否来得及看穿冷柳琰的拜访,是否还能够阻止冷柳白的刺杀?

也许,并没有那么多的也许,但是这所有的一切,似乎从某个角度来说,似乎真的是可以避开的。

然而,沐未阳却是错过了。

她错过了这一封信,却像是错过了一个甲子。

悔恨的情绪在她的心中无限的蔓延,蚕食着她的内心。

沐未阳就这么呆呆地坐着,内心波涛汹涌,表面波澜不惊。

她定定地坐着,心中转过无数无数个念头,每一个念头都让她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不早一些,为什么?

沐未阳不知道,也许,这就是命运,也许她命中注定了要被卷入这一切。

就在沐未阳异常痛苦的独自坐在屋中的时候,许飞在屋外拦住了店小二。

店小二满脸的担忧,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许飞看着他,摇了摇头,随后把店小二扯到了一边。

“你让她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吧。”许飞说道。

“我很担心小小主,她这样会把自己逼疯的。”店小二非常的担忧,语气中甚至有责怪许飞的意思。

许飞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店小二,你不能把小小主子当成小孩子一样了,按她的年纪,若是平常人家的姑娘,都已经结婚生子了,她是一个大人,一个未来要接掌我们青云客栈的主子,我们得让她成长起来,成为一个真正的主子才行,这是我们的责任。”

许飞的话说完,店小二呆滞了片刻,随后问道:“许飞你喝酒了?怎么说话突然那么严肃?”

许飞抬手就抽了店小二一下。

“啊!”

“嘘!”

“现在的你才是正常的。”店小二摸着脑袋说道。

许飞瞪着店小二,吹胡子瞪眼地说道:“要不是太晚了,看我不抽你。”

店小二却是咧开嘴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也深了不少。

这一块,他终于知道,眼前这个与他搭档多年的,永远都是一副不正经模样的老伙计,此时此刻,是真的认沐未阳为主子了。

不仅如此,他甚至比自己还在乎沐未阳,甚至希望,沐未阳可以成长为一个优秀的青云客栈掌门人。

见到店小二咧开嘴,虽然笑得满脸皱纹,许飞却像是看到了当年,还年轻时店小二与他打闹的模样。

“唉,我们老了。”

“是的,许飞,你老了。”

“唉?你小子,找打是不是?”

“你打我不要紧,可是吵到了小小主怎么办?”

“哟,你胆子大了你,看我不抽你我!”

“嘻嘻。”

“呵呵。”

许飞勾着店小二的脖子,两人走到了厨房,拿出了一壶酒,坐到了可以直接看到沐未阳屋子的地方。

“店小二,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一起喝酒了?”

“你是说,一起喝酒呢?还是一起守在主子门口喝酒呢?”

“都一样吧。”

“那真的是好久了,好久好久了……”

“是啊,自从那个丫头消失之后,唉,那个臭丫头。”

“你还记得呢。”

“怎么不记得,怎么能不记得……那么多,人命……”

“那么多年了……”

“一点线索都没有,我们这青云客栈,真的,落寞了。”

“唉,是啊……”

第144章 再留沐未阳

第二天,当店小二继续处理昨天晚上找来的资料的时候,许飞与公孙礼薄就已经出发了。

而当沐未阳收拾好东西,准备带着狄十七离开的时候。

青云客栈内却是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位不速之客不是别人,竟然就是那墨天临。

见到墨天临的出现,沐未阳与狄十七同时都紧张了起来。

见到沐未阳与狄十七的样子变得严肃了起来,坐在一旁查询资料的店小二也停下了手中的事情,从里屋走了出来。

“这里,就是青云客栈?”墨天临问道。

见到墨天临的模样,以及沐未阳他们的神情,店小二拦在了他的面前,问道:“阁下是?”

墨天临淡淡一笑,没有回答店小二的话,只是看向了沐未阳与狄十七,说道:“这里,现在就剩你们两个了,很好。”

墨天临的话刚一说完,店小二与狄十七几乎是同时警戒了起来。

“你想做什么?”

墨天临像是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般,朝着青云客栈的内部细细看了一会儿,说道:“人都清空了,这很好。”

“这就是之前你们提过的那个天铃级别的高手?”店小二后退了几步,悄声问道。

狄十七点了点头,眼神似乎在寻找最佳的逃生路线。

见到狄十七点头,店小二的表情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墨天临,随后说道:“狄十七,我最多可以拦住他一瞬息,你知道怎么做吧。”

狄十七“嗯”了一声,眼神依然还是在观察逃生路线。

店小二与狄十七的一举一动,墨天临都看着了眼里,但他却像是在看小孩子打闹一般没有做出任何的举动。

“墨老前辈。”沐未阳说着,推开了狄十七与店小二,朝前走了几步,施礼道,“不知墨老前辈大奖光临寒舍,是谓何事?”

墨天临见沐未阳这边大大方方地走到了他的面前,眯缝着的眼睛不由睁开了稍许,说道:“我受人之托,需留你们一日。”

又是受人之托要留他们!

沐未阳听了这话,却是突然笑了起来,说道:“墨老前辈,那托您之人,可是那丘习国端木东阳?”

墨天临看着沐未阳,笑笑:“未阳小友,你无需在我这打探,我是不会说的。我今日就是来留你们的,你们若愿意配合,我们自当可以在这客栈之中含怡品茶、乐得逍遥,你们若不愿意配合,那我们也就只能手下见真章了。”

“墨老前辈真是爱开玩笑,我们现在这几人,怎么可能是您的对手,您既然愿意与我们在这品茗论道,那我们自然是愿意奉陪。”沐未阳说着,走到了一旁的桌前,“店小二,看茶。”

店小二看着沐未阳,原本还想上前一步,却是想到了昨天晚上,他刚从外面回来时许飞与他说的那番话,便抿了一下嘴角,应了一声,看茶去了。

店小二走后,沐未阳招呼着狄十七也坐下,狄十七看着墨天临,又看了看沐未阳,坐到了他们两个的中间。

等人都坐齐了,店小二也上了茶点,沐未阳突然开口道:“墨老爷子,您可是土家之人?”

沐未阳如此直接的问答,让在场的三人都愣了一下。

随后墨天临便笑了起来,说道:“未阳小友真性情,我不算是土家之人。”

听了这话,店小二皱起了眉,没有开口,只是脑海中在思考着什么。

“哦?不算是土家之人?”沐未阳重复了一遍墨天临的话,随后问道,“为何是不算?而非不是呢?”

面对沐未阳露出的狡黠地笑容,墨天临眯缝着的眼角弯起了一个弧度,说道:“未阳小友果然仔细,但是土家,姓袁,老爷子,姓墨。”

听了墨天临的话,沐未阳笑了一下,随后说道:“我在那藏书阁中,看到‘搬山道人,墨天移’七字,不知这墨天移与墨老爷子是何关系,而那搬山道人又是何解?”

沐未阳的话说完,墨天临眯缝着的眼睛看向了沐未阳,说道:“墨天移是老爷子的长辈,而那搬山道人,只是雅号而已。”

墨天临密不透风的回答,让沐未阳没有继续开口,她只是拿起了眼前的杯子,示意墨天临喝茶,过了一会儿,沐未阳才开口道:“墨老前辈,之前在那翰延王城与藏书阁中,我等发现无论是那藏书阁的布局还是那王城的走向,都用了非常高深的阵法,不知是否出自墨老前辈之手?”

墨天临摇了摇头:“非也,老爷子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但您却掌控着这一高深的阵法。”沐未阳追问了一句。

“呵呵呵。”墨天临笑出了声,随后说道,“未阳小友,你也算是这青云客栈的半个主子了,这青云客栈所用的阵法机关,你可清楚明白?”

墨天临的话说完,沐未阳愣住了,而店小二的脸色却是变了。

墨天临看着沐未阳的面部表情,说道:“这青云客栈是你的,可这里所用的机关阵法却不是你所了解的,你说,这又何解呢?”

沐未阳转头看向了店小二,店小二却是看向了那墨天临,说道:“前辈,你若不是五行世家之人,又为何会对我青云客栈如此了解?”

墨天临露出了狡黠地眼神,说道:“这人啊,一旦上了年纪,知道的事情自然也就多了,而我又是守书阁之人,看的书多了,自然也就知道的比一般老头又多了些。”

墨天临的话说完,沐未阳与店小二面面相觑。

“墨老爷子,您说我们这青云客栈有阵法和机关,我在这住了那么久了,都没见过,也不知是否是诓骗于我,您是否可以具体点明?”沐未阳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大方地说道。

墨天临又是笑了几声,随后说道:“未阳小友,你这是在考我呢。”

“不敢不敢,权当请教。”

“我若说具体了,你便会说我是土家人,我若说不知,你便会说我诓骗你,那之前的话便不再可信。总而言之你都认为我是土家人咯。”墨天临眯缝着的眼睛露出了笑意。

“那前辈,您是否可以实情相告呢?这样我们不就需要绕来绕去,相互试探了。”沐未阳真诚地说道。

墨天临看着沐未阳,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墨家,却是不算是土家人……”

第145章 土家之争

盗宗土家,历来是“天、地、人”三法中“地术”的行家。

这“天、地、人”三法中,“天盗之术”早已失传,至今已经没有留下多少文献和资料了,相传与星相玄学有关。“地盗之术”主要是指在这利用地形、住宅、风水、布局等大地上所存在的一切法则规范为主要依据的盗术,而那“人盗之术”则主要是针对人体自身的开发和锻炼,使个人的机巧与实力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

盗宗土家,脱胎于“地盗之术”但却并未全部领会“地术”之精妙,门下弟子各学其法,各施己术。

渐渐地,堪舆定穴、寻龙走位的搬山之术与四相两仪、三生万物的阵法之术成为了土家弟子中最系统,也是最精湛的两条支线。

也许在一开始的时候,搬山之术与阵法之术相辅相成,还算安生,但是随着土家的入世日深,渐渐地,一切就变了样。

早在当年,翰延的藏书阁尚未开建,墨天移还未自称搬山道人,他与袁家还情同手足。

当年,搬山之术与阵法之术甚至都没有那么清晰的界限。

直到有一天,一切都变了。

这要从袁家在古墓门口捡到墨天移说起。

那是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年前的一个夜晚,袁家凭借着盗宗土家的地盗之术前去盗墓。

在山地中行至半晌,听到了奇怪的笑声。

袁家长辈还以为遇到什么脏东西,带着众人就要离开。

谁曾想,其中一个胆大的青年,直接走了过去,随后抱回了一个婴儿。

这名婴儿似乎一点儿都不害怕,很好奇的睁着他刚出生还没有完全开眼的眼睛,即使什么都看不见,依然四处张望着。

口中还在咯咯咯地笑着。

“族长,这孩子怎么办?”

“埋了。”

然而青年却并没有立刻执行族长的命令,只是指着自己来的方向说,前面似乎有古怪。

随后他们一行人就来到了青年捡到墨天移的地方。

最后发现,这里竟然正是他们寻找了很久的古墓入口。

如此一来,墨天移就这样活了下来。

因为是在晚上的古墓发现的他,再加上谁也不知道这孩子究竟是怎么被弄到这么偏僻的山道上的,于是,在找了族内老人简单排了一下当天的八字,最终这名婴儿取名叫:墨天移。

那名青年,直接收养了这个孩子,过不多久,青年自己的孩子也出生了,是一个男孩,青年就顺着墨天移的名字起名叫做袁天赐。

两兄弟从小都打闹在一块儿,感情非常好,随着年纪的增长,墨天移成为了土家阵法之术的行家,而袁天赐则成为了土家寻龙点穴的行家。

袁天赐一直都说,当年若不是他爹爹寻龙点穴的好怎么会找到古墓入口的附近,如果不是因为离得近了,怎么可能会发现墨天移,所以他也要像他爹爹一样,学好寻龙点穴的本事。

然而,正是因为袁天赐一心就喜欢寻龙点穴,又没有常心,每每找对了入口,就觉得已经完成了任务。

墨天移经常和他说,找到入口只是刚开始,下面能不能把斗倒出来才是关键。

然而袁天赐却总是笑道:“地方都找不到,去哪里倒斗呢?”

面对袁天赐的“任性”,墨天移也就只能摇摇头,然后更加认真的学习阵法之术,他唯一希望的,就是和袁天赐一同下斗时,可以用好自己的阵法之术,让他们尽可能的走那些更为安全的路线,少让袁天赐遇到危险。

第146章 武凳阵

第二天早上,当墨天移刚一出现在王府门前的时候。

王府内外瞬间全副武装了起来,同时一位管家也跑去内堂报了信。

不一会儿,墨天移就被请了进去。

内堂之中,那位王爷举起了手中的那张纸条,问道:“你就是搬山道人?”

墨天移点了点头:“没错。”

王爷又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年轻人:“年轻人,好本事,是否愿意来我王府谋个差事呢?”

墨天移却是笑了起来:“王爷,像我这般本事的年轻人为数不下百人,王爷如若都收于麾下,怕是这王府要挤不下了罢。”

墨天移颇为傲慢的态度,让王爷的表情变得极其严肃:“像你这般本事的人有不下百人?你这是不把我王府放在眼里吗?”

墨天移摇了摇头:“非也非也,王府上的勇士或许是打仗习武的高手,我等却只是不入流的大盗,偶然路过王府,发现这里的守备对一般大盗而言如探囊取物,是以前来提醒。”

“哼,前来提醒?说得好听,怕是来打秋风的吧。”王府管家插嘴道。

管家的话说完,那王爷并没有任何的表示,看来这话应该是那管家看穿了王爷的心思,知道他说不合适就替他说了出来。

管家的话说完,墨天移笑了一下,说道:“无所谓王爷怎么理解吧,此次前来,是为王爷解决王府守备不严的问题的。”

“你是一个大盗,却来和我说要帮助我解决守备问题,这岂不是矛盾?”王爷问道。

“要知道,只有大盗才真正的理解大盗,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讲,以盗防盗才是最高明的手段,你说是吗?”

墨天移的话刚说完,那王爷就哈哈大笑了起来:“有意思有意思,说说你的想法。”

墨天移伸出了一根手指,开口道:“一万两黄金。”

那王爷似乎没有想到眼前这人还没谈具体情况呢,就直接先报出了如此高价格。

“一万两黄金?小兄弟,你可知道这一万两黄金够你好几辈子吃喝不愁了。”

墨天移点头微笑说:“我知道,可是我们一大家子人,一万两黄金并不多。”

第147章 袁墨之争

“够了。”

王爷有些无力地说。

管家停下了脚步,担忧地看向了王爷以及那武凳阵中心的墨天移。

墨天移没有搭理那管家,只是径直地走到了王爷的面前,说道:“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阵法,如果不带那头罩,在目力范围没有受限的情况下,应该可以走得出来,因为可以把整个阵法都尽收眼底,不容易被假象所骗。然则,这只是一个三十丈长宽的大堂,为普通人目力之所及,而王府之大非常人可以尽收眼底,因此,若以此武凳阵为依据改造王府别院,自然能困住大多数的盗者。”

墨天移的话说完,王爷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若以这武凳阵排列,那我这王府岂不是得改建了?更何况,各级王爷王府都有自己的定制,哪能那么轻易的说改建就改建?”

听了王爷的话,墨天移知道,王爷其实已经认可了他,于是说道:“无需大规模改建,只需在一些关键节点增加一些障眼法即可,前几天我已经充分了解了王爷府的布局,大约半个月的工期,即可完成。”

墨天移的话说完,王爷抽动了几下嘴角,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只不过要求先从王府别院试起。

就这样,从这位王爷的别院开始,然后整个王府,接着王府名下的其他产业,以至于最后,这位王爷的所有的新建院落全部都由墨天移操刀。

除此之外,在这位王爷的引荐之下,墨天移也渐渐地进入了富商贵胄的圈子之中,一时间也成为了红人。

在墨天移的奔波下,他给土家带来了极高的收益及声誉。

与此同时,没有了墨天移的帮助,袁天赐好几次都丢了斗,甚至还损失了部分的人手。

某一天,当失意的袁天赐在屋中喝酒的时候,墨天移来到了他的面前,和他说,倒斗这行当,虽然来钱快,但风险也高,如今他已经为土家找了一个更为稳定的收入来源,以后兄弟们就不需要拿自己的命冒险了。

在墨天移的劝说下,袁天赐答应与墨天移一同去结交那些王族权贵。

可是,在随后不久的,墨天移特意为他准备的晚宴上,袁天赐与墨天移彻底的闹翻了。

那一天,墨天移几乎邀请遍了当时最有名望的王孙贵胄、士绅富商,这一顿晚宴,几乎就是当时五大国级别最高的晚宴了,当时能凑得出这样一顿晚宴之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在这顿晚宴上,墨天移把自己定位为了土家的普通门人,而袁天赐则是土家的家主,他希望以这种方式提高众王孙贵胄、士绅富商对袁天赐的重视程度。

然而,有时候好的念头不一定会带来好的结果。

由于袁天赐常年以倒斗为生,在土家里也是说一不二的家主,再加上年轻气盛,所以根本就不把那些王爷放在眼里。

而那些王爷,也各个都是不好惹的主,他们之前见识过墨天移的本事,再加上墨天移常年混迹他们的圈子里脾气性格也颇为温和,即使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些王爷们也会给上一些面子。

但是袁天赐却是个愣头青,明明都已经让人不痛快了,他却依然还在那边大放阕词,于是,几位脾气爆的小王爷就不乐意了,开始嘲讽袁天赐。

说什么,他们只知“墨天移”,不知“袁天赐”,也不知道是不是浪得虚名,在他们眼中,不少世家都是下面人撑着一大家子,名义上的少主却是个只是命生得好的窝囊废。

这番言论一处,墨天移的表情都变了,还没开口,袁天赐就跳了起来,说要证明自己土家家主的实力。

墨天移立刻认怂表示自己绝不是袁天赐的对手,奈何那些小王爷却依然在边上嘲讽说,袁天赐这样当众说证明自己土家家主的实力,那墨天移自然不敢接口,真要有本事,不是靠这么嚷嚷的。

就这样,在那些小王爷你一句我一句的嘲讽和奚落下,袁天赐向墨天移发出了挑战。

为了避免被人认为袁天赐即使是胜了也是墨天移让着他的,袁天赐表示,给他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他会拿出比墨天移这一年里在各大王府中赚的更多的钱。

那些小王爷们依然还是不依不饶的表示不信,接着袁天赐表示,他已经知道了飞天墓的所在,不日就可以启程开倒。

听了这话,墨天移整个人都要炸了,他反对道,飞天墓是传输中的墓穴,非常人可以倒得,飞天墓之所以叫飞天墓,正是因为这墓相传只有能够飞天的神人才能倒得,凡事在地上走的凡人,都会有去无回,因此一直都是禁忌之墓。

然而,墨天移的反对却让袁天赐更加恼怒了起来,他盗飞天墓的决心也更大了。

在这顿晚宴结束后,墨天移找到了袁天赐,向他表示,不要意气用事,飞天墓盗不得,不要为了这些无谓的东西白白牺牲。

袁天赐反问他,你就觉得我一定会失败吗?

第148章 离开土家

袁天赐说完这句话后,就走掉了。

墨天移看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似乎有一种恍惚感。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可是,为了土家子弟不再冒生命危险,为了土家后人可以获得安稳,他怎么是错了呢?

墨天移不知道,他只是眼看着袁天赐离他越来越遥远,直至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在此之后,土家子弟渐渐分成了两派,其中一部分站袁天赐,认为他们不能数典忘宗,另外一部分站在了墨天移的这边,他们认为为什么非得去冒生命危险?为王族贵族效力就不好吗?

随着土家弟子中派系渐渐分明之后,这些子弟之间的冲突也加剧了。

随后,有一种呼声出现了,他们认为,墨天移无论是在荣行中的名望,还是自身的实力水平,甚至是为土家做出的贡献,完全拥有土家家主的实力。

一时间,袁墨之争开始升级了。

然而,这一切都不是墨天移所希望的,他曾经想出手控制过,但怎么都阻止不了这一趋势。

土家,开始分裂了。

墨天移看着眼前的一切,内心极其的复杂。

接着,三个月后,袁天赐回来了。

当墨天移再一次看见袁天赐的时候,他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虽然外表没有太多的变化,但整个人的气质,都仿佛是另外一个人一般。

“天赐……”

墨天移迎了上去,刚想要说什么,袁天赐就阻止了他,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中高声宣布,他们成功了,他们成功盗得了飞天墓,让大家快去官道上迎接后续队伍。

当这一消息,从袁天赐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整个土家都沸腾了,无论是之前站袁天赐的还是墨天移的,几乎所有人都激动地朝外面跑了出去,一起去官道上迎接他们的兄弟们。

要知道,飞天墓被盗,这不仅仅是土家的大事,对于整个盗宗世家来说都是天大的事情。

仅凭于此,袁天赐可以无愧为贼王这个称号了。

墨天移也非常激动的走到了袁天赐的面前,高兴的说:“天赐。天赐!你真的成功了?!”

袁天赐看着他,扯了一下嘴角,说道:“这场比试,是我赢了,你带着你的妻儿族人,离开吧。”

墨天移看着他,点了点头:“好,是我输了,从此以后,再也不拉着你与那些王爷来往了,土家还是搬山之术为上。阵法什么的,一切都是我个人的行为,我们土家……”

墨天移的话还没说完,袁天赐就又阻止了他,说道:“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你和你的族人,不再是我们土家人了。”

袁天赐的话说完,再也没有看墨天移一眼,只是一步一步的走入了内堂,留下墨天移一个人,呆立在原地。

“天赐!”

然而,袁天赐并没有回头。

回答墨天移的,是另外几位与袁天赐一起回来的弟兄,他们非常干脆的,替袁天赐以及他们的族人收拾好的行李,随后丢出了土家大门。

墨天移看着土家的大门在他的面前缓缓的关上,他只觉得好重好重,这扇门,真的好重好重。

接着,墨天移就在土家的欢天喜地迎接“英雄”归来的氛围中,默默地带着妻儿族人离开了土家。

直至后来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墨天移突然从别处听说,袁天赐在他回来的当天晚上,死了。

死因不明。

只是第二天,当所有人还沉浸在袁天赐成功盗得飞天墓的喜悦中时,土家长老们突然宣布,土家下一任家主由袁天赐的长子继承。

除了几位长老以及土家核心人物之外,谁都没有见到袁天赐的尸体。

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袁天赐真的死了。

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墨天移整个人都怔住了,他反反复复回忆着见到袁天赐的最后一幕。

他,这是要死了吗?他这是真的要死了吗?

可是当时的他,为什么……

墨天移的眼泪就这样,默默地流了下来。

就在他的妻儿族人面前。

随后,墨天移走出了屋外,朝着土家的方向深深地拜了下去。

泣不成声。

“老爷,我们这个时候回去,不是正好吗?土家已经没有人可以与您抗衡了,您……”

管家的话还没说完,墨天移凌厉的眼神就横了过去。

随后,他下令把所有的子弟都叫了过来,无论是他的孩子,还是跟着他的那群族人的孩子,所有的晚辈后代,必须全部到场。

墨天移看着眼前的孩子们,一个个的摸了摸他们的头,有几个年纪小的,还亲自抱了抱他们。

随后,墨天移和他们说,从今往后,你们谁也不准以土家人自称,你们不是土家人,也不是土家人的后代,你们姓墨,是罪人墨天移的后人!

接着,墨天移就向管家吩咐道,今天晚上大家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大早,就搬家,从今往后,谁都不准参与盗宗世家的纷争。

在此之后,墨天移就真正离开了土家,搬到了一个几乎没什么人认识他的地方生活。

直至他晚年,都一直把自己关在一个小小的屋子之中。

在他弥留之际,他又一次把当时的继承人叫到了跟前,和他说了他的悔恨,并对他说,从今天起,他的继承人叫做墨天临,无论过了多少代,都只能叫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得继承下去,直到某一天的到来。

没等墨天移的继承人问为什么,墨天移就在悔恨中断了气,在断气时,眼角还留下了一滴泪。

……

多年之后,继承了“墨天临”这个名字的老者,就坐在沐未阳他们的面前,淡然地讲述着他们家族的故事。

在一开始的时候,墨天临还在与沐未阳他们打着哈哈,各种敷衍与太极,然而店小二却是给出了当时水家的记录和文献,经过昨天一晚上的翻差与研究,店小二还是在历史资料中找到了不少珍贵的素材,这让墨天临不再保留,原原本本地说完了他们的故事。

听完这一切,在场的众人,也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沐未阳从来都不知道,能写出《解铃人》这本书的作者,竟然是一个大半生都把自己关在小屋子中的人。

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评判这个故事,唯一可以做的,就只是深深地沉默。

第149章 自作自受

当天一点点亮了的时候。

墨天临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朝外走去。

“你是在阻止我们去找端木东阳吗?”

在墨天临离开前,沐未阳再次问道。

然而,她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墨天临就这样一步步的离开了。

墨天临刚走,沐未阳就带着狄十七朝外面跑了过去。

当他们跑出青云客栈的时候,早就已经看不到墨天临的身影了。

“走。”

沐未阳蹬了一下脚,随后就带着狄十七来到了端木东阳的府邸。

出人意料的是,端木东阳竟然就这么好好地呆在他的府中,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衣服还是一副没有穿好的模样。

见到沐未阳与狄十七,他突然就笑了起来:“齐穆王女,你是来把你府侍卫送给我的吗?还亲自来送,真的太客……”

端木东阳的话说道一半,就被狄十七冷冽的眼神给喝了下去,他尴尬地“呵呵”了两声,随后说道:“你府上侍卫,还挺有性格的。”

见到端木东阳的出现,沐未阳有些愣神,她原以为这端木东阳应该不在府上的才是,怎么会真的在呢?

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了。

“嗯?所以,你来找我,是?”

“呃,听闻,翰延王城外的,大荒山,景色特别迷人,尤其是清晨时分最是清幽,听闻丘习国人最喜山水,所以特来邀尔同往。”沐未阳急智之下,说出了这些。

听了这话,端木东阳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问道:“你天刚亮就把我叫起来,就为了这事?”

“良辰美景,赏心乐事,怎么能说就这事呢?”沐未阳假装不高兴地说道。

话刚说完,端木东阳就“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好好好,痛快,没想到齐穆王女也是个率性之人,我这就随你们同去!”

端木东阳说着,就要拉着沐未阳往外走。

“端木兄,你不梳洗一番吗?”

“唉?既然良辰美景,需清晨时分观赏,把时间浪费在梳洗之上,岂不糟糕,我们这就出发吧。”

说着,端木东阳就拉起了沐未阳的手,直接走到了外面停着的马车前,随后与她一同乘坐在了里面。

狄十七走在后面,也坐上了马车,充当起了车夫的角色。

“端木兄,这沿途的风景也不错,我们是否掀起车帘,一同欣赏?”沐未阳看着端木东阳胡子邋遢,眼屎都没擦的样子,总感觉这马车之中隐隐地传来一股怪味。

端木东阳撩起车帘一角,瞄了一眼,说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一些早点市集而已,吵吵的,早上风大,我们还是就在这儿坐一会儿吧,待会儿要爬山,得好好的保留精神才是。”

端木东阳说着,还对沐未阳咧开嘴一笑。

牙缝间,竟然还留有昨夜吃剩的菜叶。

沐未阳突然有一种,自己挖了一个坑,自己往下跳的感觉。

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于是,她就假装点了点头,不再开口,以防这端木东阳再积极地接上她的话,和他交谈。

这种时候,即使是白痴都知道,在这么小的空间里,两个人面对面说话,这端木东阳的口气肯定会喷到沐未阳的脸上的。

然而,事实总是残酷的,在沐未阳“矜持”地点了点头后,端木东阳竟然很高兴地笑了起来,说道:“齐穆王女,我私底下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吗?翰延国不能直呼女子的名讳,不知你们齐穆是否会开明一些?”

沐未阳保持微笑地点了点头,事实上,却是憋着气,不敢多吸一口气。

见沐未阳点头了,端木东阳就笑了起来,说道:“齐穆果然与我们丘习一样,是一个开明的国度,未阳妹子,我之前一直以为你不好相处,没曾想,竟然会约我去看风景,看来在正式场合下,我们所有人都必须得带上面具才行啊,你说是不是?”

沐未阳看着端木东阳,心想,这家伙现在的样子,也没和之前大殿上有什么区别啊。

哦,还是有区别的,那时候的他起码是沐浴更衣后,干干净净的来的,而此时此刻,呕。

见沐未阳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端木东阳眨巴了一下眼睛,随后自己回答道:“我觉得就是这样的,不过,未阳妹子,你不要担心,我丘习国子民都是很开明的,在我们这,没有什么是必须的礼节,也没有什么是不淑女的行为,在我们那,女子袒胸露乳,与男子一同喝酒都是美谈。”

端木东阳的话说完,沐未阳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憋死了,这路怎么还没到啊,她再这么憋气憋下去,还不得晕过去啊。

而那端木东阳见沐未阳的表情有些难看,于是说道:“哦,是我失言了,毕竟你是齐穆国人,我们丘习的一些风俗,的确是有些太过大胆了,更何况你还只是个妹子。”

沐未阳看着他,继续保持微笑,心中却是把他骂得不下百回。

端木东阳见沐未阳露出了笑容,也笑了起来,牙缝间的剩菜依然是那么的显眼,他“呵呵”傻笑道:“你要有空一定要来我们丘习看看,在离王城不远处,有一个寡妇经营的药店,这寡妇,长的十分漂亮,如果不是上了年纪,定是那青楼头牌。加上她那辣得不行的脾气,好多王城贵族都喜欢去她那被抽上一鞭子……”

第150章 爬山

沐未阳刚一听到这话,整个人“嗖”地一下就窜了出去。

像是看救命恩人似地看着马车旁站着的,表情玩味的狄十七。

沐未阳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他们此刻只是在山脚而已。

端木东阳此时也从马车内走了出来,见马车停在大路旁,就问道:“这前面不是还有路吗?怎么停了?”

狄十七笑道:“既然要爬山,自然是从山脚上一点一点的往上爬才最是怡人。”

狄十七的话说完,沐未阳连忙点头道:“对对对,我也是这个意思。”

此时此刻,沐未阳宁愿爬山也不愿意再回到马车上憋气了,这端木东阳身上口中传来的味道,实在不怎么好闻。

端木东阳挠了挠脑袋,想了一下,说道:“那,甚好,既然你们都这么觉得,我们就走上去吧。”

说着,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沐未阳走在了前头。

沐未阳看了身后的狄十七一眼,示意他跟紧一些,随后就走到了前面。

“没想到,齐穆国人,竟然还有如此雅兴,亏我平时还自喻风流,这真真是羞煞我了。”端木东阳一遍看着四周的景色,一遍啧啧称奇。

沐未阳走了一阵,心中早已腹诽不已,但她也不好表现出来什么。

本来就是她随口一说的事情,没想到,还真的大清早的就来爬山了。

昨晚上,因为墨天临的关系,他们都一宿没睡,此时此刻,沐未阳觉得自己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

“未阳妹子,你可是觉得累了?我们停下歇会儿可好?”

端木东阳似乎终于发现了沐未阳有些体力不支,开口道。

沐未阳对着端木东阳苦笑了一下,随后说道:“不妨事,不妨事……”

“不不不,我才是不妨事,我们还是歇一歇吧。”

在端木东阳的坚持下,他们几个在一处树旁的石堆处坐着歇起了脚。

刚坐下不久,狄十七就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个水壶,递给了沐未阳,沐未阳接过,喝了一口,觉得自己好像活过来了一样,刚要还给狄十七,端木东阳就抢了过去:“我也要,我也要。”

说着,他就直接就着壶口喝了一大口,随后“啊”的叫了起来:“畅快,畅快啊!”

而当端木东阳把那水壶递回去的时候,沐未阳与狄十七却是都没有接手。

端木东阳有些尴尬地举了一会儿,随后就踹在了腰上:“这就归我保存吧。”

沐未阳与狄十七面面相觑,却也没有阻止,毕竟,他们谁都不想喝这个可能好多天都不曾洗漱过人喝过的东西了。

一行人又走了一阵,端木东阳似乎变得更加兴奋了起来,在整个山道上跑来跑去的,似乎觉得很有意思的样子。

“他的体力怎么那么好?”沐未阳看着跑来跑去的端木东阳,轻声问道。

“应该是练过。”狄十七盯着端木东阳的一举一动,随后说道。

沐未阳看着端木东阳,这个人,难不成是高手?

“未阳妹子,你快来看,这个地方景色真的好美吖!”端木东阳见沐未阳看着自己,突然高兴地叫了起来。

沐未阳有些无奈地走了过去,上山的这一路,端木东阳这样一惊一乍的样子,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她甚至怀疑,这丘习,难不成,就没有山吗?

然而,没等她弄明白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脚下一空,接着身后传来了狄十七的声音,再接着就听到了衣物的撕扯声,最后,她整个人都滑了下去。

而在她意识还清醒的最后一刻,分明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也从这洞口掉落了下来。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当沐未阳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接着随着她对黑暗的适应,她渐渐看到不远处闪烁着的火折子。

“是谁?”沐未阳问道。

“你醒了?!”对面的声音像是很激动,朝前走了几步,来到了沐未阳的面前,“有没有哪里觉得痛的?”

声音很温柔,是狄十七。

沐未阳从地上爬了起来,动了动手脚,只觉得小腿和后背处火辣辣的疼,但却不影响她的移动,便说道:“骨头应该没大碍,只是一些皮肉伤。”

狄十七“嗯”了一声,随后朝另外一个地方走去,说道:“好了,现在大家都醒了,你快说出口在那里?”

在沐未阳逐步适应了黑暗后,她靠着火折子的微弱光线,看清了一旁的地方坐着的正是那端木东阳。

原来,这端木东阳在把沐未阳诱拐到陷进之后,狄十七第一时间救了过来,但是却只抓住了她的袖子,并没有抓住她的人。

眼见沐未阳完全掉了下去,狄十七也跟着跳了下去,在入洞前,灵光一现,伸手抓住了端木东阳的腿,也把他一并扯了下来。

那端木东阳原本见狄十七跟着沐未阳跳了下去,还朝前走了半步查看,谁知就是这半步,失去了原本的平衡,让狄十七有机可乘,一下子就被扯了下去。

不仅如此,腿还在滚落的过程中,因为狄十七的拉扯给弄断了。

端木东阳见沐未阳走到了他的面前,他哭丧着脸说道:“什么出口不出口,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是被你们连累的啊,如果我还在上面,我肯定出去找人来救你们了。现在可好,大家都要被困死了。”

“别装蒜了,这个洞口那么规整,肯定是很早就已经设计好了的。”狄十七说着在端木东阳受伤的腿上踩了一脚。

端木东阳“啊”的一声,惨叫了起来:“你是不是人啊,蚩尤啊你,怎么那么狠毒!啊哟,疼死我了!”

“还不快说!”对于端木东阳的叫唤,狄十七是一点儿都没有脚下留情。

“我是冤枉的,邀请我来爬山的可是你们啊,我怎么知道我们会来这里,又怎么会提前设计好陷阱。要说提前设计,那是你们设计的陷进才对吧!”端木东阳一遍叫着疼,一遍还思路清晰地把锅丢在了他们的身上。

在狄十七盘问着端木东阳的时候,沐未阳也拿出了自己的火折子,向四周细细地查看了起来。

这个洞穴,已经有一定的年岁了,还可以找得到数根渗透的缝隙,肯定不是临时挖的山洞。

只是这个地方,这个布局,这种风格,沐未阳好像在哪里见过。

第151章 猜测

带着疑惑,沐未阳又在四周摸索了一阵。

四周的一切都看不清楚,但是可以让人感受到黑暗、潮湿,

从触觉来看,四周的墙面,说是墙,但更像是一个天然的山洞的触感,这个树洞后面有多少人工的痕迹,或者说,即使是人工的痕迹,那也已经在岁月的腐蚀中,风化得和自然融为了一体。

“!!!”

沐未阳突然意识到了为什么觉得这里好像在哪里见过了。

药谷!

药谷小屋后的密道!

那个可以从药谷小屋直接通往齐穆边境的密道!

当时也是给人这样的感觉。

“虽然是依靠着‘贼道’统治了五大国,但我们也不希望这件事被摆到明面上来。所以为了方便‘木家’补药,一百年前在‘土家’的定穴帮助下建造了这条地道直通药谷。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可以单人推车的地道被山石越压越低,最终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公孙礼薄当时的话在沐未阳的耳旁响了起来。

“土家、定穴、地道?”

沐未阳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比她想象得更早地与五行世家有过接触了。

想到这里,沐未阳突然回头,看向了狄十七与端木东阳的位置。

此时此刻,她几乎已经可以肯定,端木东阳的确与土家有关了。

“端木东阳,这是用土家的定穴之术建造的吧,而且还是在很早之前就已经造好了,你与土家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会知道他们留下的遗迹?”

沐未阳的话说完,端木东阳原本还在嗷嗷叫着疼的声音停了片刻,接着端木东阳又很无辜地问道:“什么土家?什么遗迹?你在说什么?啊哟,疼死我了。”

沐未阳吹灭了手中的火折子,走到了狄十七的身边,说道:“保留一下火源,也许等会儿还用得上。”

狄十七听了后,点了点头,把他的火折子靠近了端木东阳的脸,随后说道:“盘问吧。”

在火折子的映衬下,端木东阳因为疼痛而略显苍白的脸变得清晰了起来。

“端木东阳,你说你没有听说过土家?那你为何屡次派土家人来堵我们?”沐未阳问道。

端木东阳眨巴了一下眼睛:“我?派土家人来堵你们?没有的事!”

端木东阳的话刚说完,眼见狄十七又要抬脚踩自己的痛处,就又大叫了起来:“唉唉唉,有话好好说,真没有,我可以发誓!我端木东阳从未派土家人来堵过你们,真的!”

端木东阳极其虔诚地发誓到。

然而,沐未阳却是恻恻一笑:“是啊,你没有派土家人,因为墨家早就已经不是土家人了。”

“墨?墨家?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我根本就没见过什么姓墨的!”端木东阳继续叫了起来。

“哦?是吗?”沐未阳饶有兴趣地问道,“可,我听说,你曾去过翰延藏书阁,既然进过藏书阁,怎么不知道这翰延藏书阁的司官就姓墨呢。”

“这……”端木东阳抢白道,“这,这,这也不能怪我啊,我刚进去,都没和什么司官说过话呢,就被那女官给赶了出来,我怎么就知道他姓墨呢?”

“哦,你刚进群,就被赶了出来啊。”沐未阳追问道。

“是啊,是啊,就是这样,你应该也听说过我是被打出来的吧。”端木东阳非常确定地回答说。

“可是,藏书阁女官从未进过藏书阁,她怎么会把你从里面赶出来呢?”沐未阳又问道。

“这……这是你记错了吧,也许人家进去过。”端木东阳开始有些心虚了。

“哦?那你从里面出来,就没有见过那大门的墙上那么长一排海碗大的名字吗?你别和我说,你跑的快,没注意哦,这条道就这么宽,那排名字有那么长,你都不用转头,应该就可以看得到的吧。”沐未阳说着,用手比划了起来。

“这……”这一次,端木东阳没话了,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是,我知道那个姓墨的,但这不能代表我让他堵过你们啊,我一个丘习国来的外人,怎么可能指挥得动翰延国的司官呢?”

沐未阳淡淡一笑,说道:“对,你一个丘习国来的外人,的确指挥不动翰延国的司官,但是那墨天临却是可以,因为他是墨家的后代,而你们王府,就是当年起用墨家阵法之术的王爷。”

沐未阳的话说完,端木东阳张开了嘴,似乎很惊异,但是下一刻他又恢复了正常:“你!”

“你是在蒙我的吧,我才不上当呢!哼!”端木东阳甩头说道。

“之前也许是蒙你的,但是现在不是了。”沐未阳严肃地说道,“当年土家的袁墨之争应该就是发生在丘习,而当年被墨天移看上的王府,应该就是你王府祖宅。在墨天移被赶出土家之后,也应该是你们王府之人行了个方便,找地方安置了墨家族人。”

端木东阳看着沐未阳,表情有些复杂。

沐未阳又接着说道:“我原本以为,翰延藏书阁门后的名字,是每一任司阁官的名字,直到现在,我才知道,那应该是墨家当时所有移居翰延的族人的名字,其他的名字都还遵守者字辈划分,到了墨天临,就又恢复到了天字辈,这应该是因为最后一个名字,墨天临,是从此之后,每一代墨家传人所要继承的名字,而这个名字则应该是纪念翰延邻国丘习国,墨家第一代家主叫墨天移,所以现在的每一任传人都叫墨天临。”

沐未阳的话说完,端木东阳突然笑了起来:“猜的真不错,不过我不会告诉你,那些是对的,那些是错的,更不会告诉你,这到底是端木家还是东阳家的故事,因为我不会说的。”

端木东阳的话,不再有之前的那副丘习名仕的风流调侃,而是变得语气靠谱了起来。

沐未阳点了点头:“我也猜到你不会说的,但只要你承认了和土家的关系,那就先带我们离开这里吧。”

沐未阳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狄十七也在同一时间,把火折子递给了沐未阳,随后把端木东阳打横抱了起来。

端木东阳被狄十七这么打横一抱,整个人突然脸变得通红:“你放我下来!”

“你手被我捆住了,脚又受伤了,你觉得你能自己走嘛?”狄十七冷漠地说道。

“那你可以背我走。”

“我还不能信任你,背对着你,你若趁我不备解开手上束缚怎么办?”狄十七依旧冷漠地说道。

第152章 行刑提前

狄十七就这么打横抱着端木东阳,端木东阳脸红红的给他们指着路。

一行三人,就这么在黑暗的地道中不断地走着。

然而,走了很长时间,却依然没有看到任何看起来像是出口的样子。

沐未阳开始怀疑了,她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端木东阳:“为什么走了那么久都还没有走出去?你在搞什么鬼?”

“没有啊?我可能在之前的路口记错了,让我再想想。”

“一个时辰之前你就是这么说的。”

沐未阳的话说完,端木东阳的表情有些尴尬。

“到底怎么回事?”狄十七沉声问道。

端木东阳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其实,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不过,现在即使你们赶回去,应该也来不及了。”

“你说什么?”沐未阳从端木东阳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不妙。

端木东阳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行刑提前了,我刚知道的时候,就让墨老爷子来拦你们了,昨天晚上我也已经尽力,只是那冯晨家太过坚持,所以……”

“什,什么行刑提前了……”沐未阳的声音略微有些颤动。

“冷柳白。”

“……”

“当时的旨意是七日后行刑,但冯晨家的表示时间一长唯恐生变,于是就要求提前行刑,就是今天。”端木东阳解释道。

“那你还不快带我们出去!”沐未阳激动了起来。

“没用了,来不及了。我们就算赶去王城菜市口,也已经过了午时了。”

沐未阳一把抓住了端木东阳,眼神中闪着杀气,一字一句地说道:“快、带、我、出、去!”

……

另一头。

当公孙礼薄与许飞一起离开青云客栈后,来到冷柳家找冷柳琰的时候,冷柳琰竟然不在府上。

然而,就在公孙礼薄与许飞准备离开的时候,之前一直跟在冷柳琰身旁的那位土家老者却是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许飞看着那老者,满脸的挑衅。

那老者却是并未理会许飞的表情,说道:“公孙王爷,我乃盗宗世家,土家,袁槑。”

听了这话,公孙礼薄转过来头,认真地看向了那自称土家袁槑之人:“你在我面前以盗宗土家身份示人,可知是什么意思吗?”

公孙礼薄的话说完,袁槑点了点头,说道:“齐穆盗宗由王爷您掌管,这个袁某人还是知道的,我今天既然敢以土家人的身份现身,到时候自然敢面对盗宗世家的审问与制裁。”

公孙礼薄颇有气势地看着他:“既然如此,你现在在这里拦着我们究竟是什么意思?”

袁槑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去后屋说话。”

公孙礼薄看了许飞一眼,许飞首先跟着袁槑走了过去,随后三人就进入了一间小小的屋子之中,从这屋子的位置及装饰来看,似乎是专门用来密谋的。

“王爷,事件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控制,冷柳将军此刻是去王城与大王理论的。冷柳白要提前行刑了。”

袁槑的话刚说完,许飞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他一把抓住了那老头的手,问道:“你说什么?!”

袁槑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从许飞的手中挣脱了出去,随后说道:“现在冷柳将军和冯晨家以及丘习国的人在周旋呢。”

“我也要去!”

袁槑的话刚说完,许飞就要往外走去。

但没走几步,就被公孙礼薄给拦了下来:“你先听他把话说完,你现在就算是去了王城,你什么也做不了。”

许飞看着公孙礼薄,死死地盯着,最后负气坐到了一旁。

于是,这袁槑就见到说了这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这冷柳白的腰斩指令原本就是冯晨家根据所谓的翰延礼法所判的刑法,在当时受到了很多人的反对。

这些人有一些是和冷柳家关系较好的家族,还有些纯粹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

要知道,即使是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冷柳白献身的冷柳琰,也只是想到了冷柳白会被斩首,甚至更好一些,给他留一个全尸。

然而,冯晨家“腰斩”这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冷柳琰的内心也动摇了一下。

要知道,“腰斩”不同于斩首,当一个人身首分离的时候就直接死了。

腰斩是用重斧从腰部将犯人砍作两截,由于腰部是人体重要的核心支撑位置,因此腰斩并非是一种容易行刑的刑法,它有很大的讲究。

据资料记载,腰斩在行刑时,犯人必须脱光身上的衣服,使腰部裸露出来,伏在铡床或木、铁的砧板上,正是刀俎之间“我为鱼肉”的架势。

要知道,人的主要器官都在上半身,因此犯人被从腰部砍作两截后,还会神志清醒,过好长一段时间才断气。

也正是因为这样,犯人的家属往往会打点一下刽子手,让他行刑时从上面一点的部位动刀,可以使犯人死快点;如果有人想要犯人多受点罪,就贿赂刽子手从下面一点的部位动刀,将被腰斩之人上半截移到一块桐油板上,使“血不得出”,这样一来犯人甚至会在痛苦中延续两三个时辰不死,甚至曾有传说古代某官吏被腰斩后在地上用自己的血连写七个“惨”字方自气绝身亡,可谓残忍至极。

因此,当冯晨家提出这一刑法的时候,翰延朝廷有很多人都表示了反对。

甚至有一些看不惯冷柳琰以往所作所为之人,也在当时替冷柳家说了话,毕竟对于很多人来说,冷柳白是整个翰延国的天才,是整个翰延国引以为豪的少年,对于一个刚束发的少年动用腰斩,实在太过残忍。

然而,由于冯晨家的坚持,以及祖宗礼法确实对谋反一罪有这样的旧例,因此,无论别人怎么说,那冯晨家依然以旧历为由,一一反驳。

这才使得,冷柳白最终被判了腰斩。

在当时,得到最终这一结果的时候,冷柳琰就做好了计划,他准备在行刑前收买狱卒,给冷柳白喂下特质的毒药,使得他可以在腰斩后毒发身亡。

然而,这一计划没等实施,这冯晨家竟然又以时间一长唯恐生变的理由,把刑期提前了。

而原本安排喂冷柳白毒药的狱卒在这一天又并不当值。

如此一来,这冷柳白就得真的被腰斩,然后在痛苦中死去了。

第153章 谋反也提前

袁槑的话说完,许飞变得更加激动了起来,似乎随时都可能暴走一般。

“那你在这里拦着我们是为何事?”公孙礼薄还是比许飞淡定一些,开口问道。

“王爷,我方才说了,此时此刻,冷柳将军已经前往王城想法挽回了,我希望你们不要意气用事。”袁槑说道。

“意气用事?什么叫做意气用事?他冷柳琰已经前往王城了,我特么就得在这等着啊,他以为他是谁啊?!”许飞最后还是没有忍住,从位置上跳了起来。

“王爷,我们先礼后兵,这事如果可以和平解决,那就最好,如果不能和平解决,那冷柳将军也决定提前起兵。”袁槑说着,表情严肃地看向了公孙礼薄。

听了这话,公孙礼薄和许飞的表情都变了。

“提前起兵?冷柳琰是认真的吗?”公孙礼薄问道。

袁槑点了点头。

“我不相信你们。”许飞却是在这个时候开口了,“这冷柳琰,要真的关心阿白,他早干嘛去了?!”

许飞依然还记得,当他和狄十七前往死牢中找到冷柳白是看到的一切。

听了许飞的话,袁槑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我若说冷柳将军是看着父子情分,我相信,你们肯定不信。但我若告诉你,冷柳将军想借冷柳白提前行刑之由出兵救子,同时控制王城,我相信,你们应该会相信的吧。”

袁槑的话说完,公孙礼薄看向了许飞,最后又转头看向了袁槑,接着说道:“好,我们暂且等一等,冷柳琰若真要提前骑兵,我们齐穆方面也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公孙礼薄的话说完,只听得身边“啪”的一声,这屋中的桌角却是被许飞扳了下来。

公孙礼薄走到了许飞的面前,苦笑了一下,对他摇了摇头,说道:“你之前和我说,冷柳白是自己愿意去死的,为何现在要如此的激动?”

许飞低着头,沉声说:“知道是一回事,马上就发生了是另外一回事。”

公孙礼薄叹了一口气:“许飞,你想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太把冷柳白当一回事了,你可记得你家小主还在灵工国吗?”

听了公孙礼薄的话,许飞突然抬起了眼睛,眼神出现了些许激动的闪光。

“等翰延这边局势稳定一些,你就带沐未阳一起去吧。”公孙礼薄说道。

许飞猛地点起了头来,仅仅地抓住了手中的那个被他掰断的桌角。

一个多时辰之后,冷柳琰怒气冲冲地回到了府里,看到公孙礼薄与许飞的出现,他似乎并不怎么惊讶。

进了屋后,他给自己倒了水,猛地喝了好几杯。

随后长出了一口气,转身面向了公孙礼薄,随后说道:“王爷,冷柳琰已经下令集结手中人马,明日午时赶至王城,不知你们齐穆怎么看?”

冷柳琰的话,十分直白,直白到公孙礼薄没能第一时间回答。

冷柳琰又继续说道:“王爷,我现在的时间不多,马上得去安排明日事宜,如果王爷还没想好的话,那只能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想想清楚了。”

冷柳琰的话说完,许飞突然窜到了他们两个的之间,死死地盯着冷柳琰。

就连公孙礼薄自己都没想到,这冷柳琰竟然说翻脸就翻脸,这话显然是要软禁他们的意思。

“冷柳将军,你这就决定了?”公孙礼薄似乎根本就没有受冷柳琰前面几句话的影响,依旧云淡风轻地问道。

“是的。”冷柳琰说着,把手中的杯子放了下来,整个人似乎热血沸腾。

公孙礼薄点了点头:“翰延势弱,势必会影响羌正、齐穆、翰延三国平衡,翰延势强,方可牵制羌正,对我们齐穆也是好的。”

公孙礼薄的话说完,冷柳琰就笑了一下,随后对公孙礼薄拱了拱手,施了一平级之礼,随后说道:“此事若成,我大翰延,自然与齐穆修好,共同抵御羌正蛮强。若不嫌弃,老夫膝下尚有一女待字闺中,可许与王爷为侧妃。”

冷柳琰的话说完,公孙礼薄淡淡一笑,心中却是早已把冷柳琰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是齐穆王族,他是翰延贵族,按翰延礼法,齐穆与翰延皆为大国,公孙礼薄可是地位高于冷柳琰的存在。

此时此刻,这冷柳琰这还没成功呢,就已经把自己置于了王族之尊,甚至还想着把自己的女儿给公孙礼薄做侧妃,这是否有些太过自大了?

公孙礼薄虽是这么想,但依然还是保持着表面的淡然,说道:“此事容后再议。”

说着,公孙礼薄转身看向了许飞,随后说道:“许飞与冷柳白一向玩的好,此时你发兵去劫法场,他定会帮你,你就带着他一同前去,我只是一介闲散王爷,就在此等你们的好消息吧。”

公孙礼薄的话说完,冷柳琰心中大喜。

没想到,这公孙礼薄竟然自愿留在冷柳府密室中做人质,让许飞跟着他们走。

之前他还担心这公孙礼薄会不会表面上应承了他,随后转头出门就不认了呢。

要知道,此时此刻,冷柳琰已是弩箭在弦,不得不发,万不可因为放走了公孙礼薄而出了什么岔子。

“许飞是高手,若得他相助,如虎天翼,这就谢过了。”冷柳琰很高兴地说道。

公孙礼薄点了点头,看向了许飞,说道:“许飞,你一直说要去救冷柳白,你跟他们去吧,最后无论救不救得成,总算还能看到最后一面。”

“王爷……”许飞看着公孙礼薄,刚要开口,公孙礼薄就又开口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好歹也是一国使臣,这冷柳府好吃好喝的,定不会亏待于我。”

许飞点了点头,随后就跟着冷柳琰走了。

只是在离开前,他细细地看了一下公孙礼薄的表情和眼神,随后心中了然了些什么。

公孙礼薄看着许飞他们走开的背影,也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幽幽地喝了下去,随后说了一句:“这冷柳府,真的要变天了。”

就这样,时间一点一点的推移,一直到了行刑的那一天。

那一天早上,万里无云,也没有风,整个天空的氛围安静地让人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是画出来的一般。

然而,就在这安静的早晨,一只雀鸟,凭空飞到了空中,盘旋了几圈,消失在了天际。

第154章 押赴刑场

当城门打开的时候,两旁的早餐摊已经摆了出来,热乎乎地冒着白气。

进城的老百姓们胡乱喝啃了几个窝头,就三三两两地进了城。

这一天,城门口的卫队,巡视地特别勤快,但却依然没有发现任何的可疑之处。

然而,此时此刻,翰延王城之中,有两队人马,却在悄悄行动之中。

其中一队人马,在死牢与刑场的必经之路上,渐渐分散消失。

许飞伏在了可以看清整条大道的最高处,把早上至今这条路上发生的一切都看着了眼里。

他伸手摸过手中那把之前冷柳白带着的薄刃长刀,不知为何笑了起来,随后便又隐藏起了身形。

太阳越来越高,随着“吱呀”一声的铁门移动的声音。

一股沉寂了多年的腐朽的气息,从死牢中一点点地渗透了出来。

随着,这些气息一同出现的,是一队同样带着死气的狱卒。

这些狱卒,似乎早就已经死了,此时此刻,行尸走肉一般抬着他们的腿,推着他们的车,没有任何表情地,完成着他们的任务。

当死牢大门完全被打开的时候,一辆囚车,就这样缓缓地驶了出来。

在这囚车之中,一个身着沾满深褐色血污的白衣少年坐着,随着血色凝固变黑,早已分不清那些是泥垢那些是血迹,只是那个少年,一动不动地坐在车上。

只是在驶出死牢大门时,才微微眯缝起了双眼。

也就唯有这个动作,才似乎证明了他还活着。

看着外面明媚的天空,少年不知为何笑了起来,笑容灿烂而温和。

他似乎很高兴,为今天的明媚阳光而感到高兴。

少年随着囚车的移动而摇晃着,似乎随时都会倒下一般,但他总是会在别人以为他要倒下的那一刻,重新挺直了身子,稳稳地坐在了囚车之中。

风吹过,撩起了他的发丝。

有一种,凄凄的美感。

第155章 少年郎

“柳如眉,云似发,鲛绡雾縠笼香雪……”

茶馆中,说书的先生正唱到天晓时美少妇的音容相貌,这歌声传到屋顶上许飞的耳中,却像是在与眼前那越驶越远的囚车告别。

“落花飞絮清明节。少年郎,容易别,一去音书断绝……一去音书、书断绝!”许飞跟着说书先生的弹唱,念念有词,手中握着薄刃长刀的关节隐隐泛白。

随着囚车的行进,囚车两旁的厮杀也变得越加的激烈,喊杀声与说唱声在许飞所在的高处汇聚,一时间,让他有一种恍惚感。

“当!”

茶馆中说唱的先生终于也被两个街区外的喊杀声给惊动了,随着弦断声响起,许飞像是终于得到了什么信号似的,消失在了他所在的屋檐之上。

顷刻之后,冷柳白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一把薄刃长刀,就这样架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我是来杀你的。”许飞说道。

冷柳白看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许飞,咧开了嘴:“我的刀,原来在你这。”

冷柳白的话说完,许飞手腕一紧,刀刃划开了冷柳白的脖间肌肤,留出了猩红的血迹。

“你是来杀我的。”冷柳白重复了一遍许飞的话。

“你还有什么遗言?”许飞冷冷地问道。

“我不想死。”冷柳白说道。

许飞笑了起来:“笑话,你马上就要死了。”

“我不想死在你的手上。”冷柳白回答说。

许飞扬起了头:“这可由不得你。”

“是别人让你来杀我的?”冷柳白问道。

“我是自己想杀的。”许飞回答说。

“那你为什么要杀我呢?”

“因为我讨厌你。”许飞说道。

冷柳白却是咧开了嘴:“我给你丢人了。”

“是的。”

“所以你要杀我?”

“是的。”

“可不可以不杀?”

“不能。”

冷柳白再一次咧开了嘴:“再给我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再来杀我如何?我保证,我会死在你的手上的。”

许飞看着他,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他早就被腰斩了。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

“求你了。”

冷柳白说道。

许飞伸手拿起了少顷之前留给冷柳白的毒药,看了一会儿,说道:“好,一个时辰后,我准时取你头颅。”

“谢谢。”

许飞收回了长刀,站了起来,还没站稳,冷柳白又突然开口道:“唉,你别杀人了哦,他们都挺可怜的。”

冷柳白的话刚说完,许飞抬手一横,就削掉了囚车旁行尸走肉般前行的一个狱卒的脑袋,“哼”道:“这不是由你决定的。”

说完,他又猛地抬脚,临走前,又把另一个狱卒给踹死在了当场。

对于这两个同伴的死亡,这些狱卒无动于衷,似乎早就见怪不怪了。

死牢里面的狱卒本就是尚未行刑的死刑犯以及早就不知道关了多少年根本就不可能再放出去的犯人们。

一个由律法管理,犯人们自治的死牢,对于这些犯人狱卒来说,随着时间的推移,早就没有什么生死的区别。

当死牢的狱卒只是因为他们被关了久了,年限到了,所以他们无需一直呆在固定的囚牢里面,并可以以自己的劳役换取一些额外的肉食而已。

对这些死牢狱卒来说,被杀甚至是更好的解脱,毕竟自杀会殃及族人。

由于并没有人命令他们与路旁的这些劫狱者动手,即使动手也打不过他们,于是狱卒们只是简单的把同伴的尸体拖到了一旁,不让他们影响囚车的前行,随后就又朝前走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来到了行刑台,这一路上,少顷与冷柳琰的两队人马死伤无数,但是由于少顷与许飞都没有出手,所以他们只是平分秋色,只是延缓了囚车行进的时辰而已。

冷柳琰原本以为以许飞与冷柳白的关系,他肯定会帮他们一起抢冷柳白,谁知这许飞竟然在囚车上晃了一圈就又走掉了,而之前少顷跳上囚车的时候,许飞竟然也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这让冷柳琰非常的不悦。

但他却只能无能为力地与其他世家贵族一起站在刑场的高台处看着眼前这一切的发生。

毕竟,此时此刻,翰延重要的世家贵族与翰延王一起都在这里,他必须按计划安静的站着,等待计划的执行。

无论是否抢到冷柳白,他们都准备好了万全的措施。

随着囚车在行刑台前的停止,几个士卒从囚车上把冷柳白架了下来。

直到这个时候,众贵胄与围观的平民百姓们才发现,冷柳白的四肢百骸早就都已经断了,必须靠别人架着才能移动到行刑台前。

看着此时此刻,这个原本享誉全国的天才少年的这番光景,众人的心情变得各异了起来。

喧闹声中,冷柳白被架到了铡刀架上,两旁的士卒刚要把他固定,冷柳白却是费力的往前挪了寸许。

刽子手看着冷柳白的举动,不屑的撇了撇嘴,他以为冷柳白想要逃。

然而下一刻,冷柳白却是又费力地把被拷上的双手移动到了胸前,让自己保持了一个上身挺起的姿势。

生死之际,刽子手见多了各式各样的人,各式各样的临死姿态,所以也没多在意。

一切准备就绪后,刽子手示意监斩官准备完毕。

监斩官走到了行刑台的高台前,施礼示意。

见到监斩官来到台前施礼,站在高台前的南宫休朝冷柳琰以及冯晨家主冯晨暮尘,他们两人都不动神色的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就连眼神都没有任何的闪烁。

于是,南宫休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转型了监斩官的方向,挥了挥手,表示行刑。

监斩官得到了翰延王南宫休的授意,回到了自己的监斩席上,大声念叨:“台下少年,乃冷柳家嫡出次子,冷柳白,年束发,及轻车将军位,领从三品衔,赐姓贵族,因忤逆谋反之罪撤职夺爵,今按律例施以腰斩。是否查明正身!”

监斩官的话刚说完,刽子手便走到了冷柳白的面前,一把拉起了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抬了起来,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

第156章 诀别赋

当沐未阳骑在马上,一路狂奔回翰延王城的时候,少顷与冷柳琰的两队人马已经厮杀了起来。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他们的厮杀,使得沐未阳得以在行刑前赶至菜市口。

就在她远远地望见围观的人群,准备冲过去的时候。

不知从哪里突然冲出了一个黑影,把她死死地拦在了原地。

在那个黑影的身后,一名男子,站在那里,眼神黯黯地看着沐未阳。

“卫哲?齐烈!你们……”沐未阳不解地开口道。

“沐未阳,你不能过去了,就在这里,看着吧。”齐烈表情凝重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冷柳白马上就要死了,你就在这里看着吧。”齐烈再一次地重复道。

沐未阳瞪着齐烈,刚要往前走一步,突然就感受到了一阵从未有过的杀气。

沐未阳转过头,只见卫哲阴沉着脸站在边上,似乎她只要再抬一次腿,就会被诛杀在当场一般。

“你要杀我?”沐未阳瞪着眼睛喝问道。

“不,但是打晕你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是这样你就无法看到冷柳白的最后一面了。”齐烈用了一种沐未阳异常陌生的语气说道。

沐未阳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他们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你们和端木东阳是一伙的?”沐未阳有些难以置信。

“不算是一伙,只不过,对于今天这件事,我们的目标是相同的。”齐烈依然还是很陌生地说着。

眼前的这个齐烈,似乎根本就不是沐未阳从小认识的齐烈,而是一个和齐烈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人,他这样的冰冷,这样的残酷。

“行刑!”士卒的声音就这样传到了沐未阳的耳中,随着“嚓”的一声,人群中发出了惊呼声,呼叫声,以及呕吐声。

沐未阳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冷柳白的方向,这,这就行刑了?

在一阵的杂乱声之后,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这份安静,甚至有一种让人觉得恐怖的气氛。

“我……”

嘶哑,不连贯的声音,很轻,带着气声,但依然还是传到了沐未阳的这边,这声音,似乎是用灵魂发出的一般。

“我,我……翰延……”

随着四周声音越来越安静,那说话声也变得连贯变得清晰。

那是冷柳白的声音,此时此刻,他撑着被斩断的上半身,眼中含着泪水,和着血水一起滴落在了地上。

“泱泱大国,幽幽百载,御坐中原,百官来朝,文韬武略,德盛兼备。1

“自商晋起,九方天下,四海臣服,环宇之中,六国之臣,无不称颂。2

“然,朝暮间,万淙成峰,奇山落林,沧海桑田,黯然销魂者,唯白而已矣!3”

【1翰延是个大国,百年以来一直如此,地处中原腹地,许多官吏都前往朝拜,这些人无不是文韬武略德行和名声都兼具的大家。】

【2这主要是因为,自从重商晋王这一代的盛世开始,九方天下,四海百姓都为之臣服,全天下六大国的臣民各个都称颂其伟大。】

【3但是,突然间,无数的河流变成了山峰,千奇百怪的山峰沉降变成了树林,沧海变成了桑田(这三句主要表示物是人非),对此感到难过的人,就只有冷柳白我一个人而已!】

冷柳白撕心裂肺地一口气说出了这三句话,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臣本佝身苟全,不求开疆裂土,北上伐齐穆,西进攻羌正,只求奉命于危难,托付于忠肖,唯军中男儿尔!4

“然,西掳我幼主,北欺我羸弱,踏我翰延之滨,如入无人之境。5

“今,主上燕舞莺啼,吞云吐雾,自喻仙人,全不顾世之颠覆、国之不国。6

“臣泣首!羌正齐穆虎狼之辈,不可与谋。7

“夫马寒鸣而不息,舟凝滞于水滨,翰延不可讵而不前。8

“白之罪,逆上,白之死,顺典,白之心,悲怯。白之诀,唯别。9

“望今之束发少年,无畏高堂权胄,沁浸霪雨,自断后尘。10”

【4我本来也想佝偻着身子学会苟延残喘,勉勉强强保住性命,不奢望能够开疆裂土,北上攻打齐穆,西进攻打羌正,只希望可以在翰延危难之时,成为一个值得大家托付的军人,这也算是我对国家的忠诚,对父母的孝顺了。】

【5但是,西边的羌正却要掳去我们的幼主,北面的齐穆也一直欺负我们弱小,他们甚至随随便便的就率军踏入我们翰延之滨(指羌正翰延大战)。】

【6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大王却依然还是围绕在莺歌燕舞之中,沉迷香烟烛火想要成为仙人,完全不顾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大变,我们翰延国已经不再是个大国了。】

【7我跪在地上哭了,羌正和齐穆国的人都不是好人,千万不可以相信他们的话啊。】

【8马儿凄凉的叫个不停,船而停滞在水边不行,但是我们翰延国不能这样拖拖拉拉的不前进啊。】

【9我的罪过是刺杀了大王,我的死刑是顺应了翰延法典,我的心是难受而害怕的,我的告别也就只有再见这两个字。】

【10我只希望,从今往后,像我这么大的束发少年,不需要再畏惧权贵和门阀的力量,把自己浸染在水中,断了自己的后路。】

就在冷柳白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许飞不知从什么地方飞了下来。

他站在冷柳白的身边,睥睨着身边的一切,而那些刽子手和侍卫早在冷柳白开口说话之前,就已经被某一势力的步卒给控制住了,无论高台上的翰延王如何叫唤,他们都动不了分毫。

“按照约定,我来杀你了。”许飞转过头,对冷柳白说道。

冷柳白没法抬头,只能用余光感知许飞的存在。

在说完那一切之后,他似乎已经用光了最后的一丝力气,无法再说出任何一个字了。

许飞撇了撇嘴,一把拉起了他的头发,露出了他喉结刚长成的脖子。

没有任何的犹豫,一抬手。

冷柳白的脑袋,就被许飞连根削断了。

许飞拿着冷柳白的头,缓缓地站了起来。

没有说话,只是一步又一步地走下了行刑台。

此时此刻,空气是静寂的,所有的人都好像被许飞的杀气以及他干净利落的动作给吓住了。

随着他的移动,人群很自觉地替他让开了一条路。

第157章 大开杀戒

许飞一步又一步的走着,一言不发。

所到之处也是无尽的沉默。

然而,许飞的身后,刚刚还空空荡荡的行刑台,此时此刻却是人满为患。

数不清的各方势力,在许飞离开行刑台的那一刻,互相争斗了起来。

战争一触即发。

“娘亲,这个哥哥为什么要哭?”

行刑台前,簇拥着的人群中,一个小孩抓着妇女的手,问道。

妇女赶忙抱起了她的孩子,朝着人群逃散的方向跑去。

站在原地的陌生青年,看着许飞一步步离开的方向,眼中满是泪水,问道:“泱泱大国,幽幽百载,我大翰延,真的还有救吗?!”

青年的话说完,身旁另外一名男子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他的眼眶也是红红的,说道:“黯然销魂者,不是只有他,也不是只有你!”

青年转头看向了身后那名男子,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点亮了。

与此同时,在他们的眼中所见,随着人群因为行刑台上的打斗而逃散,行刑台前,竟然留下了很多站着的人,有老有少,其中甚至还有一个父亲,指着许飞离开的方向,对着自己的儿子说道:“你要记住这个少年,以及他刚才临死前所说的话,无论是非对错,他都会被载入史册的!”

儿子好像有些不理解父亲眼中的泪水,也有些不理解冷柳白死前所说的话,歪了歪脑袋,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会记住的!”

当四散的人群,几乎走光的时候,行刑台前留下了十几人,他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互相看了一眼,在这一刻,他们似乎不用说话,心意也都相通了起来。

在他们的眼前,许飞就这样拎着冷柳白的头,一言不发,随后渐渐的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从行刑台离开后,许飞并没有回青云客栈,也没有回到沐未阳的身边,他甚至直接走过了沐未阳与随后赶来的狄十七的面前,一步一步地继续往前走着。

沐未阳原本想要叫住他,可话到嘴边,就又收了回去,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许飞就这样走过沐未阳、狄十七、齐烈以及卫哲四人的身边,继续朝着王城走去。

“他想去哪儿?”狄十七问道。

沐未阳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

看着许飞的离开,齐烈扫了一眼卫哲,卫哲拱手示意明白。

齐烈点了点头,随后就走开了。

而卫哲却留在了原地,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狄十七见卫哲在齐烈走后依然还站在这里,微微皱了一下眉。

对于沐未阳这里发生的这些小细节,许飞一点儿都不在意,他只是一步又一步的走着,来到了王城外的第二排建筑。

这里是翰延王族以及王亲贵戚所住的地方。

许飞最终走到了冯晨府的门前。

当冯晨府的下人们看到许飞拎着一个血淋淋的头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吓得立刻跑了回去。

不一会儿,府兵就把许飞给围上了。

许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是扯下了衣摆,铺在了正对冯晨府大门的地上,随后把冷柳白的头稳稳地放了上去。

许飞刚把冷柳白的头放下,就有一名府兵叫着“大胆”朝许飞扑了过去。

但谁也没见许飞是怎么动作的,那人就突然身首分离,倒在了地上。

许飞继续做着他的动作,把冷柳白安置好之后,他自己也缓缓地坐到了冷柳白的边上,似乎是陪他一起看着冯晨府的大门一般。

在许飞坐下的期间,有更多的冯晨府府兵在见到同伴被杀后一起朝许飞扑了过去。

只可惜的是,他们同样也没有看见许飞到底做了什么,一个个都身首分离倒在了地上。

喊杀声只持续了一会儿的时间,接着所有的府兵都倒在了地上,冯晨府门前一片血色汪洋。

躲在门后的仆人们吓的腿抖得几乎都断了,他们路都不会走的朝府中边跑边爬。

不一会儿,一个主子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在门后远远地看了许飞一眼,问了几句话,表情瞬间变得惨白。

他偷偷地朝着门外打量了一会儿,见许飞没有任何的动作,便命人前去关门。

然而这些仆人们却怎么都不敢再靠近这大门了。

那主子连踹带打的把仆人们赶去关门。

仆人们几乎是爬着来到了门前,吓地尿了一身,最终在十几个人的努力下,终于把这冯晨府的大门给关了起来。

见大门关上了,许飞也不介意,他似乎就只是想坐在这里而已。

冷柳白就在他的身边,垫着他衣服的下摆。

许飞和他坐在一起,看着冯晨家的大门。

谁都没敢前来打扰。

不一会儿,一个家奴模样的男子跑了回来,走到冯晨府门口,见到许飞的这副模样,整个人都呆滞在了原地。

他小心翼翼地朝后退了几步,随后又退了几步,见许飞没反应,就一溜烟的跑到了小巷中。

隔着围墙,朝里喊了起来:“少爷!少爷!!!不好啦,出大事啦,少爷!!!”

这人的叫了好一会儿,才有另一个家奴回答道:“别,别,别喊,你怎么回来了?门口那人还在吗?”

“啊?在,在在在,你们怎么回事?”

“我们也不知道,这人突然就这样跑过来,然后就这样了。”

“哦哦哦哦。”

“你还没说呢?你怎么回来了?”

“啊?哦哦哦,不好了不好了,王城都乱套了,老爷,老爷被人抓起来了!!!”跑回来的家丁着急地说道。

“什么?!!!”

墙里面那家奴听到这话,突然就朝里跑了起来。

不一会儿,外面的家奴听到了大门开启的声音,绕到了大门口,见门口那人还坐在那里。

门开了,冯晨少爷在朝外面张望了一下,刚要抬腿,许飞凌厉地目光“唰”地一下就扫了过去。

那少爷就这么生生把腿收了回去。

“少爷,我们走侧门吧。”

“我堂堂冯晨家嫡长子,你让我走侧门?!”少爷似乎气坏了。

“可是少爷,门口那人……”家奴迟疑地说道。

“你,你去,你先出去。”少爷命令道。

那家奴哭丧着脸,就好像死了爹娘一般的求着冯晨少爷,可那冯晨少爷却拿他妻儿逼迫,说他若出去,定给他妻儿升一阶,他若不出去,那他们全家都不得安宁。

家奴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朝外走了一步,随后跨出了门口,尿液随着他跨出的那一步,直接流到了门外的地上。

“少……爷。”家奴站在外面,回头准备和那少爷说没事,可这爷字还没说完,这家奴的头就在那少爷的面前掉了下来!

第158章 不畏强权

王城的另一头。

沐未阳他们所在的行刑台前,此时此刻已经乱作了一团。

来自冷柳琰的人马不知何时把整个行刑台旁的高塔都包围了,就连高塔内翰延王南宫休的几个贴身宦官都持着剑,把南宫休给架了起来。

“你,你们?!”南宫休见自己贴身之人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然倒戈,气的胡子都要翘了起来。

在高台外围的侍卫,原本想要赶去救援,可是没走几步就被几个同伴砍倒在地,随后高台下的人马就冲了上来。

经过小半个时辰的厮杀,冷柳琰的人手渐渐占据了上风。

更为重要的是,南宫休的亲卫队们,因为出了多个叛徒,最终导致他们之间无法再像之前那样互相信任,从而让冷柳琰的人抢得了先机。

“冷柳琰!你好大的胆子!”南宫休大喝了起来。

冷柳琰淡淡一笑:“是啊,要是没这份胆子,本王怎么敢这么做呢?”

“你,你!”

冷柳琰无视了南宫休的谩骂,眼神冷冷地扫过了同立于高台上的翰延其他王孙贵族以及权臣们:“你们,有谁想要救驾的吗?”

冷柳琰的声音在结尾处语调上翘,似是疑问句,却又像是在嘲讽。

那些朝臣看着冷柳琰,以及他手中的长刀,面面相觑。

就在所有人都在犹豫的时候,在人群的最后,一个老头坚定地走了出来。

当他拨开人群的时候,很多人才注意到,原来他也在这里。

这个原本不受人重视,混了一辈子,依然还只是世袭贵族的老者,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人群与冷柳琰的中间。

老头看着冷柳琰,又看了在场的众人。

他抱手四周环了一圈施礼,随后开口说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臣不臣,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老者的话说完,众人沉默了,冷柳琰却是笑了起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你看这南宫休,可有半点君的样子?”

老者摇了摇头:“不得妄议……”

老者的话还没说完,冷柳琰就不屑地开口道:“老头,自从这南宫休即位之后,我大翰延国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任何一个国家一个贵族,都可以把我们踩在脚下,任意欺凌!这都是大伙们有切身体会的,而他南宫休在干什么?!他一股脑儿的就只知道待在王城中,和那些道士仙人为伍。他有想过我翰延国一分一毫,想过我们这些臣子,这些百姓的死活吗?!”

冷柳琰的话,使得在场的众人,渐渐地被说服了,他们似乎也开始觉得冷柳琰的话是正确的了。

老者却是依然那么的坚定。

第159章 情分已尽

入目,在高塔的一角阴影处。

一人,就这样走了出来。

直到她走到光亮处,众人发出了惊呼之声。

“王后!”

就连南宫休自己,都差点叫了出来。

南宫惜君款款而来,看到众大臣,微微颔首,依然还是那副翰延王后的模样。

只是,南宫惜君这一次,并没有走到南宫休的边上,而是走到了冷柳琰的身旁。

“王后?”南宫休略带疑问地问道。

南宫惜君朝着南宫休行了一礼,开口说道:“大王,我们的儿子,凑,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君主,所以,请大王,禅位吧。”

南宫惜君的话说完,众人都愣住了,看向了南宫休,南宫休的表情也变得有些难以置信,他开口道:“你让我禅位?”

南宫惜君点了点头:“大王,你若愿意禅位,你还是可以在王城中继续做你的仙人,这王城就交给凑儿吧。”

南宫惜君的话说完,南宫休的眼眶欲裂,他看向了一旁的冷柳琰,说道:“这就是你的打算?名义上让我还在幼年的儿子即位,实际上却是你在统治?!”

冷柳琰笑了笑,说道:“这总比你把自己还在幼年的儿子送到邻国做质子强。”

冷柳琰的话说完,南宫休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随后说道:“所以,这些也都是你的手笔,王后!”

南宫休看着一旁举着刀刃架在他脖子上的宦官以及那些谋反的近身侍卫,终于明白了冷柳琰为什么可以那么悄无声息,不露任何痕迹的就分化了他身边的人。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他做的,而是南宫惜君干的,冷柳琰利用南宫惜君在王城中的行走优势,给自己下了很大一个圈套!

南宫惜君看着南宫休,眼中没有任何的同情,只是淡淡地说道:“大王,我求过你,我曾经求过你,我愿意用任何东西,甚至用我的生命去交换,我只求您不要把凑儿送走,只求您可以把他留下来,哪怕从此以后都只是一个平民。”

南宫惜君说着朝前走了一步,语气变得坚定了起来,随后说道:“然而,大王,您是怎么回答我的?”

南宫惜君惨惨地笑了一下,随后说道:“我是一个母亲,我只是一个母亲,我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儿子。”

南宫惜君的话说完,南宫休突然激动了起来。

第160章 惺惺相惜

沐未阳冷哼了一声。

看着外面越来越多的死伤,眼神黯了黯,沉声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是正义的。每一个人都为着自己的信仰而厮杀,然而,究竟那一方才是真正的正义?”

狄十七伸手举起了之前夺来的剑,认真而严肃的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正义,只有相对的正义,对我来说,保护你,哪怕杀的是妇孺,那也是我的正义。”

狄十七的话说完,沐未阳愣了一下,脑海中似乎突然冒出了很久很久之前,当她和齐烈一起挥兵入犬戎时的那一幕。

那个手持小刀的十岁少年,以及那一声痛哭。

空气中弥漫的鲜血,以及四周百姓们的惨叫与哭泣,让沐未阳仿佛回到了当年,当年那个让她一直在噩梦中梦见的场景。

“沐未阳?”

狄十七见沐未阳眼神恍惚,表情苍白的站在那里,不由关切地问了起来。

沐未阳看着狄十七,此刻他眼中的关切是真的,与之前说“哪怕杀的是妇孺”时的认真一样,这些都是真的。

沐未阳苦笑了一下,她似乎又一次回到了当时那年,只是这一次,站在他身边保护他的不是齐烈,而是狄十七。

多么让人讽刺的感悟啊。

片刻之后,沐未阳转头看向了卫哲,说道:“带我去你们的外围驻地,我要知道,这个国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沐未阳的眼神非常的坚定,似乎是在对卫哲下命令一般。

卫哲就好像是条件反射式的“是”了一声,随后才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然而沐未阳却没有给他任何犹豫的机会,直接朝战斗的外围走去。

狄十七紧跟了上去,还回头看了卫哲一眼。

卫哲只能无奈地跟了上去。

三人一行,很快就来到了齐烈所在的外围驻地。

当齐烈在某间屋中看着桌上的地图的时候,卫哲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齐烈只是抬头瞄了卫哲一眼,随后就说道:“她来了?”

“大王,我……”卫哲原本还想解释继续。

齐烈便抬起了手:“你管不住她,我知道,让她进来吧。”

“是。”

见齐烈没有责怪自己,卫哲很快的就跑了出去,对着门口站着的沐未阳及狄十七说道:“大王让你们进去。”

狄十七看了卫哲一眼,没有说话,也跟着沐未阳走了进去。

当沐未阳他们进门的时候,齐烈没有抬头,他看着桌上铺着的地图,心情似乎很愉快,语气轻松地说道:“过来!这里是我们现在的位置,这个犬戎……”

“你好。”

齐烈颇为愉悦的话,刚起了个头,狄十七就咳嗽了一声,开口打了个招呼。

听到这话,齐烈这才抬起了头,见到狄十七也走了进来,不由看向了卫哲。

卫哲愣了一下,接着才想起,之前齐烈,说的一直都是她,从未用过他们这个词。

“大王,我……”

卫哲的话又一次被齐烈打断了,他冷冷地说了一句:“卫将军,你来了正好,来给他们讲讲这目前的形式吧。”

齐烈说着,走到了一旁的椅子前,举起了桌上的茶杯,缓缓地喝了起来。

卫哲“嗻”了一声,走到了桌前,把地图挂在了一个屏风之上,随后开始讲解了起来。

“这个是我们现在的位置,虽然是目前菜市口打斗的外围,但离王城也不远,可以说是连接王城与菜市口的位置很好的形成了一个可以两头兼顾的节点。这个是目前各方的势力范围,先看这里,事件的始发点,这个地方的高台,目前是在冷柳琰的手中,冷柳琰目前应该已经控制了翰延王南宫休,这是他手中的一大筹码。”卫哲说着,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他很可能挟持南宫休,以控制整个王城。”

“然后,这里是翰延王城,目前王城还算安稳,并没有出现明面上的冲突,但暗地下却是混乱的很,这个王城目前有三股势力在碰撞,其中一股是翰延王后南宫惜君自己的亲属心腹所组成的势力,还有一股则是冯晨家多年集聚下来的势力,最后一股,也是最让人意外的势力,是端木东阳,他似乎比南宫惜君与冯晨家的人都更了解这个王城。”

听着卫哲的解释,沐未阳点了点头,心想,这端木东阳应该是在墨天临的帮助下,才能与南宫惜君与冯晨家形成三方势力的吧,只是齐烈他们并不知道这些盗宗的事情,所以才会觉得意外。

见沐未阳点头表示理解,卫哲就又说了下去:“接下来是这个地方,这个地方位于王城和菜市口的中间地带,这个地方目前基本上已经被犬戎的都羽切断了王城与菜市口的联系。”

卫哲说着,又停顿了一下,随后看向了狄十七。

狄十七见卫哲看着自己,并没有说话,似乎他无所谓齐烈他们怎么看待他。

“还有呢?”沐未阳开口问道。

“嗯,还有这里。”卫哲把手指向了菜市口行刑台的位置,说道,“冷柳青的人大多集中在这个位置,之前我们看到的混战,也是冷柳琰、冷柳青、南宫休以及都羽他们四方人马的混战。”

“南宫休的翰延正规军,目前是一个什么情况?”沐未阳问道。

“哈哈哈哈,卫哲,你输了。”沐未阳的话问完,齐烈就大笑了起来。

“是,臣输了。”卫哲心服口服。

“前几日,卫哲与我打赌,说若这多方混战起来,你肯定最关心冷柳青的人,因为你们关系最熟悉,而且你是站他这里的。”齐烈见沐未阳一脸的疑惑,于是便开口解释了起来。

“所以,你是觉得我最关心南宫休的人?”沐未阳反问道。

“没错,这里面最关键的不是任何势力,他们这些人马能混进王城的都有数,只有南宫休的人马,他们是人数最多最庞大的,弄不好,我们这里所有人都会被他们给吃掉。”齐烈说道。

沐未阳点了点头:“现在只是混乱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可能都还没有完全理清思路,翰延的正规军一旦理清思路,倾巢而出,我们会全灭的。”

“所以,你往这里看。”

齐烈似乎很欣赏沐未阳对翰延军的关注,似乎对他来说,沐未阳是他唯一的知音。

顺着齐烈指的方向看去,沐未阳的眼睛不由瞪大了。

第161章 你的不屑

只见那地图上,齐烈指着的位置位于翰延西南处。

这里也正是羌正国境最南边的位置。

“你……”

沐未阳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齐烈咧开了笑容,他很久没有见到沐未阳这般慌张的模样了。

“十万大军,你觉得可好?”

齐烈的语气是这样的风轻云淡,似乎说的只是什么小玩意一样。

但沐未阳的脸色却是苍白了起来。

“十万大军,你是想要和翰延开战吗?”

沐未阳的话说完,齐烈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如此趁人之危呢?我只是来替翰延百姓平复内战的。”

齐烈的话说完,沐未阳的眼神变得锐利了起来:“好一句,平复内战,若不是……”

沐未阳说着,叹了一口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若不是什么?若不是我在翰延之滨打败了公孙礼赞?若不是我上位后对各国施压?若不是我逼迫他南宫休把太子送来做质子?”齐烈似乎有些激动,他紧紧地拽着手中的杯子,关节都泛白了。

“是!这些,都是我做的。”齐烈看着沐未阳,语气变得克制了起来,随后他突然就露出了自嘲的笑容,说道,“是的,这些都是我做的,你又准备奈我何?”

齐烈的话说完,沐未阳看着他,看着他仰着的下巴,一句话都没说,转身缓缓走出了大门,站在门外,叹了一口气。

看到沐未阳的离开,听到她的叹息,狄十七忽然开口道:“你知道,她其实本来没想这么说的。”

齐烈不屑地反问道:“哪又如何?她的确这么想了。”

“只是冲动了而已。”

“只是冲动了而已?呵,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这话?你可还曾记得,你是我的俘虏。”

齐烈的话说完,狄十七看着他,随后也转身离开了。

沐未阳和狄十七走出去后,卫哲来到了齐烈的身边,低声道:“齐烈,你怎么了?”

齐烈松开了手中抓着的杯子,杯子直接就碎了,掉在了地上,发出了零碎的声音。

齐烈从卫哲手上接过一节帕子,捂在了手中的伤口处。

他闭上了眼睛,皱起了眉,随后睁开了疲惫的眼睛,泄气一般的说道:“我去处理一下伤口,你去把他们叫回来,说说大家的计划。”

齐烈的话说完,他就往里屋走了进去。

卫哲看着齐烈走开,摇了摇头,立刻赶了出去追沐未阳与狄十七。

谁知。

当他推开大门,往外跑的时候,这两个人竟然就站在不远处等着他。

“沐未阳?”

卫哲走到了沐未阳的面前,不解地看着她。

沐未阳笑道:“我不在这等你,过一会儿你追不上了,回去挨罚怎么办?”

看着沐未阳的笑容,听着这句话,卫哲恍惚间似乎回到了他们刚认识的那一阵,齐烈和沐未阳每次吵架,都是他居中调解,只是当时,每一次都是齐烈被沐未阳气走了,随后卫哲去追,若是追不上了,回来就会挨罚。

此时此刻,人物颠倒,卫哲不由觉得有趣,于是也就笑了起来。

“卫兄,那里面没意思,你们这是否有其他的空屋子,让狄十七去找点酒菜,我们好好聊聊吧。”

沐未阳的话说完,卫哲点了点头,把他们引导了一旁的另外一间屋中。

狄十七刚离开,沐未阳就关上了门,问道:“齐烈真的屯军西南了?”

卫哲之前听沐未阳说要让狄十七去找酒菜的时候,就知道沐未阳有话和他说,于是也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没错。”卫哲老实答道。

“他……”沐未阳叹气道,“他是想和冷柳青还是冷柳琰打?”

卫哲看着沐未阳,突然就跪了下来:“王后,你回来吧。”

沐未阳一惊,朝后退让了两步,瞪着卫哲:“你胡说什么?”

卫哲抬起了头,眼眶却是红了起来:“沐未阳!齐烈,齐烈是想以一己之力,与天下对着干啊。”

见到卫哲这副模样,沐未阳不由愣住了:“你什么意思?从头开始说!”

“齐烈觉得,是他太软弱了,如果他可以更加的强大,更加的厉害,更加的杀伐果断,那现在的一切就会变得更好……”

卫哲喃喃地叙述着齐烈觉得就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所以即使是打赢了公孙礼赞之后也并没有完全消除掉各国的矛盾。所以才让冷柳琰有了这样的野心,所以才让丘习国都蠢蠢欲动了起来。

“齐烈是想通过这次机会,一举打败翰延、丘习、齐穆三国的各方势力吗?”沐未阳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

“不仅如此,现在卷入翰延国纷争的,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我说不上来,但是能感受得到的势力。”卫哲说道。

卫哲的话说完,沐未阳的心中一惊,盗宗世家,还有犬戎各部落,这一切怎么可能一并解决?齐烈是不是有些太狂妄自大了?

“你不阻止他?”沐未阳问道。

卫哲看着沐未阳:“我,阻止,不了。”

沐未阳看着卫哲看向自己的眼神,反问道:“你是说我能阻止?”

“沐未阳,你知道,最初明明已经胜利了的他,明明已经是五大国最强大的战神,为什么还会突然出现还不够强大的念头吗?”卫哲问道。

沐未阳看着他,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安。

只听卫哲继续说道:“因为你,因为你让他感觉到了不屑。”

沐未阳一愣:“我何曾……”

卫哲打断了沐未阳的话,继续说道:“也许你并没有主观的恶意,但你所做的一切,都传达出了,你不在乎这一切,你不在乎根本就不在乎这五大国之主,甚至都不在乎五大国最殊荣的位置。所以齐烈彷徨了。”

卫哲的话说完,沐未阳睁大了眼睛,她,她只是觉得,只是觉得,她并没有……

沐未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从她主观上讲,她只是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但从齐烈的角度来说,也许,就是她宁愿冒着危险到处乱跑,宁愿去做什么世家的一个小主子,也不屑于他为她准备好的一切。

第162章 加速变化的局势

就在沐未阳怔怔不知说什么好的时候。

狄十七从外面,带着酒菜,推门走了进来。

一进门,他就看见了跪在地上的卫哲。

狄十七笑了起来:“卫大将军,你们是有什么大事要求着水家小主,竟然施那么大的礼?”

狄十七的话,提醒了沐未阳。

此时不同往日,她已经不是之前那个“离家出走”的小孩了。

沐未阳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随后说道:“卫哲,你方才说的事情,我不能答应你,但是平定翰延的叛乱,我们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但我们的帮助也仅限于翰延的乱局结束为止,在此之后,我们各奔东西。”

沐未阳的话说完,卫哲从地上站了起来,默默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们就一同讨论起了目前的整个形势。

之前说过,目前整个翰延国除了翰延的正规军之外一共有八大势力,分别为冷柳琰、冷柳青、南宫惜君、冯晨家、犬戎部族、端木东阳以及齐烈与沐未阳他们。

在这其中,八大势力分别盘踞于四个不同的地方。

分别为冷柳琰、冷柳青与翰延正规军对峙于菜市口高台附近。

南宫惜君、冯晨家以及端木东阳鼎立于王城。

犬戎部族切断了王城与菜市口的必经要道。

而齐烈他们则驻扎与菜市口与王城的辐射地带。

此时此刻,事情的发展进度如下,冯晨府邸及冯晨家嫡长子被许飞堵在了家门口。不知被软禁在冷柳府小屋的公孙礼薄情况如何,与沐未阳一同从前去爬山的端木东阳在回程路上消失,目前不知所踪。而齐烈与沐未阳这边则处于接触之中。

当卫哲与沐未阳他们就目前所知道的形势进行探讨的时候,齐烈从外面带来了冷柳琰秘密处决南宫休并与南宫惜君结盟,想要立翰延太子南宫凑为新主的消息。

听了齐烈新带来的消息,沐未阳的眼前闪现出了南宫惜君当时在地牢中的请求,以及随后在王母寿辰中的相逢。

“南宫惜君究竟是什么时候和冷柳琰结盟的?”沐未阳问道。

“不清楚,这很重要吗?”齐烈问道。

沐未阳想了一下,随后说道:“据我了解,南宫惜君也曾试图与冷柳青结盟。”

沐未阳的话说完,齐烈很快地回答道:“南宫惜君的目的是救她的儿子,冷柳青太天真,以为可以说服南宫休,南宫惜君可以说是这个世上最了解南宫休的人,她自然知道冷柳青不会成功,冷柳琰才是她最好的选择,毕竟,冷柳琰是想取而代之。”

齐烈理所当然的回答,让沐未阳感觉自己的智商有点被碾压,于是开口道:“这也未必,这只是一部分,若冷柳琰真的取而代之了,你觉得以冷柳琰的性格,他会允许南宫凑一点点长大,然后对抗他吗?历史上那些所谓的权臣及摄政王最后的下场,他不会不知道。”

“那当然,冷柳琰不会不知道,只是不知南宫惜君是否知道了。”齐烈回答说。

“如果南宫惜君知道,她还选择这么做,这只能代表,她还留有后手。”沐未阳强调道。

齐烈看了沐未阳一眼,耸了耸肩:“好,那我们权宜上先把南宫惜君看做如你这般的女子。”

齐烈说着,展开了之前拿进来的那张地图,在图上把南宫惜君这一方的势力着重标了出来。

标完之后,齐烈又继续开口道:“好,那你们这边,现在是怎么想的?”

齐烈说着,抬头看向了沐未阳,表情严肃而认真:“包括‘盗宗世家’以及齐穆。”

看着齐烈的表情,以及他最后强调的双方,沐未阳突然笑了起来。

眼前的齐烈,还是当年她所认识的齐烈,面对关键问题的时候,一点儿都不放过。

看着沐未阳的笑容,齐烈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似乎此时此刻,他只是羌正的王,他只是这八大势力中的一方,他只是来与其他势力做谈判的。

沐未阳因为齐烈认真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说道:“齐穆会怎么做,这个我无权干涉,你得找到公孙礼赞才行,他才是齐穆派来翰延的使者,只是前几日出门后,他便再也没有回来,目前处于失联状态。而‘盗宗世家’一向不入俗世,对于这些国与国之间的纷争,我和我们青云客栈没有任何的兴趣,只要他们不主动招惹我们,我们就不参与其中。只不过,如今许飞和冷柳白关系交好,可能会替他报仇。”

沐未阳实话实说,但也并没有透露端木东阳、墨天临与冷柳琰、袁槑的土家争端。

听了这话,齐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随后便笑了起来:“你说是说你们不参与其中,但从目前的形式来看,许飞已经堵了冯晨府大门,这事已经很难善了了,你也不是会丢下他独善其身之人,所以……”

齐烈的话还没说完,沐未阳就打断了他:“在目前的翰延国,能伤得了许飞的人屈指可数,即使我去管他,只要你不让卫哲参与他们对许飞的镇压,我觉得他应该有自保的办法。除非,冯晨家的人已经向你求援了?”

沐未阳的话说完,齐烈的表情有些尴尬,他咳了一声,说道:“方才的确是收到了冯晨家捎来的信件。”

“所以你一进来就问我们是否会参与此事,看来他们给你的条件很诱人。”沐未阳讽刺道。

齐烈笑了笑,道:“冯晨家愿意引我们入王城,只要我保下他们家嫡长子。”

“冯晨家知不知道南宫休已经死了,他们明不明白在这个时候引你们入王城代表着什么?”沐未阳先是“啧”地笑了一下,随后摇头道。

齐烈耸肩:“无论他们是否知道,这个条件都很诱人。”

“所以,你是想要找许飞麻烦了?”

“我觉得,我们应该可以和平解决。”齐烈眯缝起了眼睛,笑了。

看到齐烈的笑容,沐未阳也露出了外交式地笑容。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齐烈的野心远超她的想象。

第163章 交换条件

齐烈与沐未阳互相试探性地笑着。

随后同时都放声笑了起来。

“怎么个和平解决法?把冯晨家派来的人都赶回去?”沐未阳嘲讽道。

听到沐未阳的嘲讽,齐烈也不恼,只是回答道:“不能和许飞打个商量,等过几天才报仇吗?”

齐烈的语气很温和,但沐未阳却并没有回答他。

客观来看,卫哲的确有克制许飞的实力,如果齐烈真的铁了心要让卫哲出手,许飞在劫难逃。但从主观上讲,沐未阳知道,许飞未必会理睬她的规劝,他也许会选择与卫哲同归于尽。

就在沐未阳与齐烈互相试探着的时候,一旁的狄十七突然开口了:“眼下,八方混战,任何一点差错都是致命的,虽说对于我们来说,卫大将军是唯一可以对许飞产生威胁之人,但对你而言,卫大将军同样也是不可缺少的帮手,若卫大将军真的与许飞火拼起来,许飞也不傻,他能战能逃,综合而言,由于卫大将军对你们的用处超过许飞目前对我们的用处,所以如果这两个人真的火拼齐烈,你们的损失甚至会更大一些。”

狄十七的话说完,卫哲转头看向了他。

狄十七见卫哲与齐烈不善地看向了自己,便颇有气度地说道:“两方谈判,各陈利弊,仁义之师,不杀来使。在下有哪里说错了吗?”

狄十七前后两次开口,第一次提醒了沐未阳自己的立场与身份,这一次提醒了沐未阳自己的义务和责任。

仅仅只是两句话,就让沐未阳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于是,她开口道:“狄十七说的没错,我们没理由答应你们召回许飞的要求。”

沐未阳的话让齐烈皱起了眉,他想了一会儿,随后说道:“我有办法帮你们拿下都羽都獒两兄弟。”

齐烈的话说完,狄十七又笑了起来,问道:“不知那都羽都獒两兄弟对我们有什么用处?”

齐烈看向了狄十七:“若不是都獒背叛了你,你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

狄十七却是露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都羽都獒的仇,狄十七自会想办法,我既不是齐穆之人,也并非盗宗世家之人,仅仅只是一个想要报答救命之恩的小人而已,你拿我个人的恩怨来作为双方交换的筹码,这可不像是一个大国主君该有的姿态。”

狄十七说着用手指向了地图上翰延王城的地方,敲了两下,随后说道:“你要的,可是翰延的王城,这可是与你羌正息息相关的国家大事,羌正王齐烈,你若诚心谈判,也应该拿出同等级别的筹码作为交换吧。”

狄十七的话说完,眼神火辣辣地看向了齐烈,虽然在他的口中,自称只是一个想要报答救命之恩的小人,但是此时此刻,站在这谈判场上的狄十七却是散发出了一个王子该有的气场。

齐烈看着狄十七,第一次,他开始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并不是之前他所以为的无能之辈。虽然武不及卫哲,智不及沐未阳,势不如公孙礼薄,但他却不亏为犬戎王子的称号。如果当年,犬戎国破之时,他并不是被流放排挤到了西南苦寒之地驻守,或许在他们之间会有一场大战吧。

看着狄十七闪闪发光的眸子,齐烈咧了咧嘴,用鼻子发出了一声哼笑,随后把手伸了出来,似乎在朝卫哲要什么东西一般。

卫哲看着齐烈,有些犹豫:“大王?”

齐烈抬了抬手,示意卫哲把东西给他。

于是,卫哲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封信,递到了齐烈的手中。

齐烈看着手中的信,掂量了一下,随后说道:“齐穆禁盗,天下皆知,但为何齐穆公孙氏一直都与盗宗世家来往密切?我一开始,以为他们只是在替你打理家族产业,等时机成熟了,再交还道你的手中。但是最近,我却发现,似乎并不只是这样。”

齐烈看着沐未阳,说着,举起了手中的这封信,随后从里面抽出了一张写满字迹的信纸,随后说道:“我,既然是在与代表盗宗世家的你谈判,那我若用与盗宗世家息息相关的密事与你交换,这是否算是大国主君该有的姿态?”

齐烈说着,眼神横向了站在沐未阳边上的狄十七。

狄十七却是一点都不畏惧地瞪了回去,说道:“你怎么确定,你所了解的事情,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了呢?”

齐烈不屑地转过头,移开看向狄十七的目光,对着沐未阳说道:“你觉得呢?”

沐未阳看着齐烈,说道:“你先说说是什么大事?我看看这事的价值是否真如你所言?”

齐烈展开那封信,说道:“据探子回报,公孙礼薄近几月,曾多次密访调查五大国多地古墓遗迹,其中还包含五大国早已废弃的历史工事,似乎在寻找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而这东西,似乎已经被找到了。”

齐烈说完,把信在沐未阳的面前叠了起来,随后放进了信封之中,说道:“具体内容,这里的报告都已经写明白了,全天下只此一份,用冯晨家嫡长子的性命交换。”

随着齐烈简单阐述信中的内容,沐未阳的心跳突然加快了。

公孙礼薄,他多次密访的是什么呢?还得走遍五大国?范围那么广?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还是和盗宗世家有关的事情。

难不成,是她父母消失的秘密?她父母应该是在寻找贼王的途中消失的,而贼王则是在寻找贼王宝藏的途中失踪的!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样的坚持,一定要去寻找‘贼王’宝藏的秘密,我们一行十多人,死的死伤的伤,她却像是发了疯一样,不惜以命相搏,走到最后的时候,她泪流满面地说她对不起我们,她利用了我们,但却没有给我们任何的解释。就在大家追问她的时候,在那个逆贼四五六的帮助下,他们把我们所有人的幸存者都给弄晕了……而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四五六的头发全部都白了,全身都是血的站在我们的面前,身上几乎没有一块皮肤是完整的,他一句话都不说,问什么都不回答,只是一个人,行尸走肉般地走了出去。我们有去搜寻过,可是最后,我们谁都没有找到贼王的尸体。”费爷爷的话在沐未阳的脑海中再次响起。

难不成,公孙礼薄找到了?!

第164章 盗术入门

齐烈看着沐未阳的眼神及表情变化。

随后静静地等待着。

就在这沉默之中,沐未阳似乎决定了什么,随后就朝着外跑了出去。

狄十七也跟着她一起,朝着外面跑去。

见沐未阳前往的方向是王城的方向,齐烈似乎安下了心来。

“大王。”卫哲在齐烈的身后试探性地叫道。

齐烈叹了一口气,把手中的奏书丢到了一旁,这里面并非是方才他与沐未阳说提到的盗宗世家的秘密,而只是羌正朝堂的日常奏报而已。

“关心则乱,看来这一次我蒙对了。”齐烈说着,眼神中微微泛起凌厉的光来,“你再加强一些人手,这个盗宗世家到底是怎么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公孙礼薄和沐未阳在里面又是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越详细越快越好。我总感觉,这比我们想象得要复杂的多。”

“是”

屋外,朝王城方向赶去的沐未阳表情极其凝重。

狄十七跟在后面,朝前赶了几步,终于与沐未阳并肩而行。

“许飞轴起来很难讲道理的,你准备怎么办?”狄十七担忧地问道。

沐未阳凝重的表情,突然“噗哧”一下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是去找许飞?”

“难道不是?”狄十七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沐未阳没有停下脚步,表情依旧凝重地说道:“我们必须赶快找到公孙礼薄,否则他很有可能会趁乱消失的。”

听了沐未阳的话,狄十七有些不解地思考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原来如此。齐烈的话不会是空穴来风,但也真真假假不可全信,无论如何,公孙礼薄最近肯定是有行动了,对此直接找到公孙礼薄才是最快的处理办法。”

“聪明。”沐未阳说着,继续加快了脚步。

狄十七理解了沐未阳的意思之后也没有任何的犹豫,两人一前一后,用上了各自的身形盗法,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响动,就这样在屋檐小巷中迅速地穿行。

当他们两人来到冷柳府的时候,沐未阳没有直接的闯进去,而是绕着冷柳府走了一圈。

“你还记得,之前店小二和许飞和我们说过的盗术入门吗?”墙外转了一圈之后,沐未阳在一处看起来还算比较好爬的地方停了下来,随后看准了几处着力点,整个人就这么粘在了墙上。

见到沐未阳用“壁虎攀”粘在了墙上,狄十七淡淡一笑,抬手就同样粘在了墙上。

沐未阳稳住身形,朝上“嗖嗖嗖”地窜了丈许,接着就皱起了眉。

沐未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整个人猛的一荡,跃上了墙头,接着立即伏下身,贴坐在围墙之上,随后她向前方轻轻地挪了一段距离,小心注意着四周是否有人听到这动静。

抓住墙头的沐未阳此刻脸色并不是很好,之前她本想用“壁虎攀”这种最基本常见的爬墙手法不着痕迹地越过去,要知道这种类似攀岩的技法不会在墙面和地面上留下痕迹,是最有效的爬墙方式之一。

可是在上墙了之后,沐未阳才发现,冷柳府的墙在下面看着还正常,往上攀了一些之后才发现,这墙的上缘被打磨过,像她这样的初级盗者根本就借不了力,于是就只能用“指力攀”把整个身体甩到墙头。

“指力攀”是一种只靠双手指力的爬墙法,说白了和引体向上十分相似,指法上主要分为“上引指”和“荡引指”,“上引指”主要是紧紧抓住,然后将身体向上引,“荡引指”则是在抓紧后,身子左右荡向一侧,再使另一只手抓住着力处。

按理说“指力攀”一般用在异形的墙壁上,如斜上或者天花板这种不好蹬脚的墙壁上,是一种较为费体力的技法。

但由于沐未阳目前只是下铃的水平,对于冷柳府外墙这种下端可以用“壁虎攀”粘住,上端光滑无处借力的墙面,她也只能用突击使用“指力攀”把自己整个人给甩上去了。

然而这么一来势必发出了一定的声响。

这个时候,最安全的法子就是伏在墙头不动,防止因为她的移动而让人在远处发现这里的动静。毕竟对于常人来说,听到动静之后一眼扫过去的时候,移动的物体是首先吸引眼球的。

在安静了一段时间之后,再移动距离,也是为了别人第一眼扫过之后没有发现可疑的物体,随后再扫第二眼找最初发出声音的位置时发现她的踪影。

在墙头上的沐未阳一边调整好自己的呼吸,一边小心谨慎地听着周围的动静,一边判断着自己下一步的动作。

过了一会儿,在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动静之后,她才深吸了一口气,稳住身形,用一只脚骑坐在墙头勾住墙沿,另一只脚朝狄十七伸去。

狄十七顺势抓住了沐未阳的脚踝,借力一蹬,悄悄地落在了沐未阳的边上。

狄十七落下后,两人再次小心翼翼地在墙头上移动了一段距离,随后安静了下来。

之所以是沐未阳先上去再接应狄十七,而不是狄十七先上去再接应沐未阳,主要是因为沐未阳是女子,无论是体重还是身材都更为娇小,无论是隐藏身形还是腾、挪、跳、移时发出的声响都要低于身材更为高大的男子。

对于大盗来说,勇往直前未必是一件好事,大盗不是侠士,他们需要的是“来无影,去无踪”,遇到问题的时候很少会逞能,或者以命相搏,而是想法找到万全之策,在这种时候,只有最优方案,没有什么绅士风度、前辈后辈、男女之别。

当两人在墙头上稳住后,沐未阳看着狄十七咧嘴笑了起来,在这一刻,她突然感觉到自己之前在青云客栈后院的练习还是有用的。

见到沐未阳的笑容,狄十七也笑了。

随后,沐未阳再一次把自己挂在了墙头之上,伸出了一条腿,垂在了墙内,狄十七借力朝墙内缓缓落下,随后在拔出了靴子内的小刀,插在了墙缝之中,沐未阳在狄十七落地后,借着小刀以及狄十七的肩膀作为落点,最终也悄无声息地下了墙。

第165章 失败的初学者

沐未阳整个身子紧贴着墙垣,不住的用鼻子大口大口地喘气,可却也不敢出声。

此刻即使是有人走了过来,也很难发现在这么一个地方有一个人缩在那里。

其实,沐未阳和狄十七这么费力地从墙上爬下来,其实并不是没有理由的,俗话说爬墙容易跳墙难,在盗术里面,对跳墙也是有十足的讲究的。

想从高处跳下不出声音,那是忽悠人的,就是你跳在一堆棉花上也会有“噗”的一声,更何况这院中泥地情况不明,寂静无声,房内还有人在,有经验的贼绝对不会贸然的跳下。

这也是沐未阳为何宁愿多费体力也不愿冒险的原因之一。

再者说,盗术里讲究不能留下痕迹,不能让人察觉到有人潜进来过,要无声无息的来了,再无声无息的走,这才是有一定境界的贼的水准。

否则,跳入泥地、沙坑、土坡等,在脚上,身上沾了泥沙,当时再怎么整理也是无法做到不留一丝痕迹的,如若遇到稍有经验的人,就可以顺着线索把你给抓住。

沐未阳下了墙之后,她不住地龇牙,对一旁的狄十七说道:“这许飞和店小二之前和我说那么多讲究的时候,我还没觉得什么,现在这一溜的照做下来,真的很累人啊。”

狄十七微微一笑:“他们都是高手,这些就如吃饭喝茶般简单,我们俩才刚刚入铃,感觉吃力些也是正常。”

沐未阳白了狄十七一眼:“我瞧你怎么并不怎么累的样子?”

狄十七有些尴尬:“可能我本身习武,体力比较好吧。”

沐未阳轻哼了一下,等体力恢复了一些之后,又开始了移动了齐烈。

她先抬起左脚,让后脚掌先着地,然后慢慢放平脚,再换另一只脚。

这是一种移动的速度比较慢的“鸭步”,也是盗术的入门技巧之一,使用这种“鸭步”一方面是可以更清楚的看到周围的环境,另一方面也是在让他们可以更快的适应盗术的应用,毕竟在没有安全撤离之前,谁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沐未阳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走着,最后终于锁定了一个最适合下手的地方,随后脚下一变,踮起脚尖用“尖步”三尺一跃。

“嗖嗖”几下就跳到了墙边。

就在她蹲下准备打探这窗户是否锁住的时候,她只觉得整个人猛的一激灵!

有种被人发现了的感觉,可是却又有些不太一样。

就在沐未阳由于的时候,狄十七突然就猛地拉住了她,往回走去。

沐未阳相信狄十七的预感,她立马放弃了眼前的计划,按原路,用“退尖步”一尺一尺地跳了回去。

同样的,在盗术里面,一尺一退是一种讲究,这也是老祖宗的经验之谈,如果退的太快,不但会乱了心神,若身后有陷阱,也会缺乏了周转的余地。

就在沐未阳这么一跳一跳的往后溜去的时候。

她突然看到不远处有双绿莹莹的眼睛带着疑惑看着自己,随后像是确认了什么一般“汪汪”大叫着朝她直扑了过来。

沐未阳与狄十七均是一怔!

随后猛地退到了离墙边几米远的地方。

一阵助跑。

抬腿就用“腾跃攀”在墙上利用反射力左右一点,抓住墙头“噗噗噗”几下翻了上去!

“腾跃攀”是一种较为常见的爬墙法,是在确定好墙上的几处着力点,通过助跑,手脚在墙上力,一下腾上,抓住墙头。

这种爬墙法尽管度够快,但动静很大,会在墙上留下明显足印,一般来说贼人逃脱时才用腾跃攀,腾跃攀的高人,能在墙上连续力三到四次,看上去真如飞檐走壁一样。

刚翻过墙,沐未阳与狄十七就狂奔了起来,随后在几条巷子外停了下来。

两个人在小巷子里面大口的喘着粗气,随后,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看来我还是不适合做一个大盗。”沐未阳边喘着气,便说道。

狄十七“嗯”了一声,随后又笑了起来,“也算是一种尝试吧,只不过,下次要弄清楚,人家院子里有没有养狗。”

沐未阳伸手打了狄十七一下,道:“你不也一起被狗追了吗?”

狄十七咧开了嘴:“是的是的,劳驾下次弄清楚,不要让我再被狗追了。”

“既然你都这么求我的,那我以后注意一点吧。”沐未阳俏皮地说着,因为奔跑,脸颊红红的,此时此刻,没有了这段时间的紧绷和严肃,这一逃跑,这一对话,又让狄十七好像再次看到了他们一同去药谷时遇到的沐未阳。

“嗯?我脸上有东西吗?”平复了一下呼吸之后,沐未阳问道。

狄十七摇了摇头,说道:“我应该去感谢一下那条狗。”

“怎么说?”

“它让你又鲜活了起来。”

狄十七的话说完,沐未阳愣了一下,随后也笑了。

“好了,现在齐穆王女,得去上门拜访了。”沐未阳伸手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装出了一幅王族的模样,说道。

狄十七在她面前施了一礼:“小主子,请往这边走。”

沐未阳见到狄十七滑稽的样子,又灿烂地笑了起来,随后一甩头,高傲地走在了前面。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敲响了冷柳府的大门。

冷柳府的下人在敲门声中把门开了一条缝,见到是沐未阳,他们是认识的,于是便说道:“老爷和少爷都不在府里,沐姑娘您是?”

沐未阳微微一笑,没有说话,狄十七朝前走了一步说道:“我家小主子是齐穆王族,不是什么沐姑娘,前几日公孙礼薄王爷来你们府上拜访,好几日都不见回去,特意来寻。”

狄十七的话说完,那下人皱了皱眉,眨巴着眼睛说:“公孙王爷,没见着啊。”

沐未阳淡淡一笑:“我兄长,临走前特意嘱咐,是来你冷柳府的,怎么?人没了?”

沐未阳颇有气势的问话,让那下人呆立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狄十七猛地一抬腿,把冷柳府的大门给踹开了,这气势,不比很早之前许飞闯冷柳府时的差。

冷柳府的下人们一见这阵仗,刚要把闯入的这两人给包围起来。

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这不是齐穆王女沐家小主子嘛?”

请假条

上海降温了,我穿少了,感冒了,头疼的完全没法写东西,今天不更了,明天看看能不能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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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设计与被设计

随着声音看去,袁槑站在冷柳府的府兵之中,缓缓朝他们走来。

“袁槑?”见到袁槑的出现,沐未阳愣了一下,随后问道,“你没有呆在冷柳琰的身边吗?”

袁槑笑了起来:“盗宗世家不入世,这是祖训。”

听到袁槑说“盗宗世家不入世”这句话,沐未阳简直觉得好笑。

他一个介入翰延朝堂如此之深之人,一个直接住在冷柳府里做冷柳琰贴身侍从幕僚之人,有何资格说“盗宗世家不入世”这句话?

看到沐未阳嘲讽的表情,袁槑没有说话,只是对沐未阳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沐未阳刚要抬腿,狄十七就伸手拦住了她:“小心点。”

沐未阳看了狄十七一眼,没有停留,继续跟着袁槑走了进去,狄十七只能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进了冷柳府后,袁槑直接把沐未阳带进了之前公孙礼薄呆着的小屋之中。

进门后,袁槑缓缓地转了过来,说道:“之前公孙王爷就是从这里出去的。”

“从这里出去?”沐未阳追问道。

“是的。”袁槑肯定道,“就是从这里出去的,就在你们来此之前不久。”

沐未阳“哼”了一声,说道:“兄长若刚从这里出去,我们为何不知道?”

“也许,他有什么重要的事儿,没和你们说呢?”

袁槑说完,沐未阳看向了他,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中找出蛛丝马迹来,然而袁槑的表情却是没有任何的变化,似乎真的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公孙礼薄,真的不久前刚从这里离开?”沐未阳问道。

袁槑点了点头:“公孙王爷,之前带着许飞主动来冷柳府找将军,将军在此与公孙王爷进行了密谈,随后王爷表示,愿意支持将军,并命许飞帮助将军,他自愿独自一人留在此地等候消息。在府上传来冷柳白被许飞斩首并带走头颅的消息后,公孙王爷就走了。”

袁槑淡淡地,没有任何表情地,把前因后果给沐未阳说了一遍。

见沐未阳怔怔地呆立,袁槑忽然就笑了起来,说道:“沐家小主,公孙王爷的决定是正确的,就现在你们闯个冷柳府还能惊动看门狗的水平,的确不适合带上你们。”

袁槑的话说完,沐未阳与狄十七同时都认真了起来:“你说什么?”

袁槑走到了桌边,伸手在桌上比划着:“‘壁虎攀’清理过鞋底污泥吗?‘荡引指’的力量不够所以导致落势收不住,还需要强化训练才行。匕首我就不理解了,墙洞和碎屑是很难清除干净的物件,你们是怎么想的?”

袁槑的话还没说话,沐未阳就“蹭”地往后退了两步:“你!”

“我虽是土家人,不擅长这些身形盗术,但上铃的水准也还是有的,你们真以为,是靠自己的实力进的冷柳府吗?”袁槑淡淡地说着,内容却尖锐极了。

听了这话,沐未阳与狄十七的表情都变得难看了起来。

看到这里,袁槑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说道:“我原本以为,水家青云客栈的传人,怎么都会有点水准,可惜,我看错了。”

“所以,当初冷柳琰来别院找我,是你授意的?”沐未阳按捺着心中的被人瞧不起的怒火,问道。

袁槑看了沐未阳一眼,随后笑了起来:“是我,我告诉他,水家与青云客栈的势力是不容小觑的,你作为家主,可能会干扰到翰延接下来的形式。因为你与冷柳青关系密切,他甚至为你调动人马抵抗羌正齐烈……”

“不仅如此,冷柳青还把我安置在冷柳府别院之中,所以你们就有想法了。”沐未阳接口道。

“确实如此,再加上你的身份特别,所以,我们不得不关注你。”袁槑承认道。

“可是没想到,我竟然如此的不堪,让你们失望了吧。”沐未阳说道。

听了这话,袁槑突然看向了沐未阳:“没想到,你这么轻易的就承认了。”

沐未阳笑了起来:“我本来也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人,是你们看错了而已。”

袁槑摇了摇头:“也许,论实力,你的确连上铃的水平都够不上,但你的身份却依然还是存在着的,所以我们防着你并没有错。”

“你们防着我,所以翰延境内青云客栈的通信系统,逐步被摧毁,以至于我们无法了解到翰延究竟发生了什么。”

袁槑点了点头:“翰延国相对闭塞,要阻碍你们的消息往来,还是比较好下手的。”

“嗯,然后呢?你现在在这里,是为了拖延时间,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沐未阳淡淡地笑了起来。

袁槑见沐未阳露出了这般的笑容,随后说道:“你是准备套我的话吗?可是,即使我告诉你,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就凭你和你身后这位犬戎人,怕是冷柳府都走不出去吧。”

沐未阳点了点头,承认道:“是的。”

“那你还是想知道我们的计划?”

“是的,我想知道。”

袁槑看了看沐未阳,微笑着摇了摇头:“但我未必会告诉你。”

“那我可以提问吗?”沐未阳问道。

袁槑看着沐未阳,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

“冷柳琰现在控制了菜市口,也算是控制了翰延国的大半朝臣权贵,但他却是把你留在了这里。”沐未阳说道,“这是为什么呢?原本我以为,公孙礼薄在这里,你得看着他,所以你不能离开。但你却告诉我,他在冷柳白死后就走了。从消息传到这儿到现在为止,你应该是有充分的时间可以离开的,可是你没有,那说明你在这里还有任务,这任务到底是什么呢?”

沐未阳说着,走到一旁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随后说道:“我一开始的时候,也许还不明白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但看到你刚才极力让我明白自己有多无能之后,我就突然想通了。”

沐未阳咧嘴笑了起来,表情是那样的自信而富有光彩:“你的任务就是等我,然后让我因为愤怒和羞愧而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犯一些年轻人都会犯的错误。”

第167章 墨家唯一传人

另一头,翰延的王城之中,此时此刻也热闹极了。

在禁军统领得到菜市口发生冲突消息的第一时间,他们就好像早有所准备一般把整个王城给封锁了起来。

无论何人都不允许进出。

尤其是南宫凑所在的太子行宫,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也正是由于禁军统领的这一安排,让刚刚赶到藏书阁中的端木东阳被困在了王城之中。

“唉,这反应也太快,我都出不去了。”

端木东阳抱怨着拿起了桌上的点心,一口塞进了嘴里。

一旁的墨天临却是一动不动地继续看着手中的书册。

“师公,你说,那水家的小主,能撑过去吗?”端木东阳绕有意思地说着,不由咧开了嘴。

墨天临放下手中的书,看向了玩世不恭的端木东阳,说道:“别问我这些,我已经为你破例了,不会再深入的。”

端木东阳却是笑眯眯地跑到了墨天临的面前,露出一副很讨好的模样,继续叫道:“师公唉,别那么冷淡嘛,我好歹也是墨家唯一的传人嘛。”

面对端木东阳恬不知耻的模样,墨天临只是摇了摇头:“我老了,只能在此守着祖训。”

端木东阳像是很失望的样子,说道:“唉,师公吖,你也不想想,你要愿意出山,还有他们这些小辈什么事嘛。”

墨天临微微一笑,说道:“天笑,你应该考虑的是,怎么好好的修行,把自己的本事再提一提,你看你,在上铃徘徊了这么多年,何时才能成为小管事呢?”

听了墨天临的话,端木东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啥,地铃的门太难跨了,师父临死前总是说让我多悟,可我都不知道到底要悟什么,一点方向都没有呢。”

墨天临看向了端木东阳,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天笑啊,你就是学的太快了,从来都没有普通盗者入门时的挫折和磨难,这天铃和地铃与上铃与下铃不同,上铃和下铃都是技法到了自然就能达到了,而这天铃和地铃呢都是需要悟的,这怎么悟,只能靠你自己了。”

端木东阳嘟起了嘴,一副不乐意的模样,说道:“师公,为什么上铃和下铃都可以用机巧突破,但是地铃就不行呢?我十多岁就上一铃了,现在我都二十好几了呢,我也没松懈偷懒不连续啊,为什么还没悟出小管事呢,你们是不是合伙在骗我啊?”

墨天临看着这个被他称之为“天笑”的端木东阳,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你可知道,这盗宗世家以及荣行等级的起源吗?”

“不知道。”

“盗贼是外八行里的一行,行有行规,总要有个判断高低的标准,为求公平,那些前辈们才创立了‘上铃三高’的晋级标准。但是在此之前,是没有什么上下铃之分的。”

“啊?那为什么又出现了上下铃呢?”

“贼王、盗宗、大盗、名盗、盗家、盗贼、贼盗、盗者。这是以往对盗者的不同称呼,这些不同的称呼也表明了此人在盗者中的地位。但与表面上的风光相比,现实中,盗者面临的危险是极大的,且不说土家原本就是以盗墓为生,这机关枢术之中危险重重,就说最普通的偷儿,若不小心失手被擒,那也免不了被活活打死。”

墨天临说着,端木东阳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嗯,还好我是贵族,不需要偷东西为生,嘻嘻。”

墨天临没有搭理端木东阳的风凉话,而是继续说道:“随着乱世纷争加剧,越来越多的人被迫成为了原本‘为恶’的盗者,他们有的甚至只是为了可以吃饱肚子。要知道,在乱世之中,是没有什么善恶之分的。”

原本还嘻嘻哈哈笑着的端木东阳,在墨天临说道“乱世之中没有什么善恶之分”时,表情严肃了起来。

“当越来越多的盗者聚集在了一起之后,人与人之间有了交流就有了感情、有了牵绊,于是就有了伙伴,有了家族,有了组织,随着组织的出现,才开始有了制度。”

“所以,这天铃、地铃、上铃、下铃是组织和制度的产物?”端木东阳问道。

“只能说是一部分。”墨天临说着,表情变得严肃而落寞,“事实上,在最开始的时候,即使是有了家族有了伙伴,也是不分你我的同时出去偷盗,然后无论多少,一同回来分赃。但是后来问题就出现了,那就是,只有那些本领更大的盗者才能保证每次安全的回到约定的地方,而那些弱小的很多就死在了回来的路上。”

端木东阳愣住了,似乎可以感受到当时那些活下来的盗者的哀伤。

“死去的,很多都是那些年纪不大的少年,甚至还有老弱妇孺,于是,就有人提议,不能让那些弱者去太过危险的地方,做太过危险的事情。但要怎么区分强者和弱者呢?于是就有了一个评判的标准。”

“就这样有了天铃、地铃、上铃、下铃的区别?”

“不,一开始并没有那么明显的划分,就只有两种区别,一部分是可以任意出入为大家盗取食物与金钱的盗家,另外一部分则是不能单独出门大部分从事家族与组织中所需的劳役等工作,以劳役和其他的方式来换取食物与金钱。”

“那我现在是属于可以任意出入的盗家水平吗?”端木东阳似乎对此很感兴趣。

谁知,墨天临竟然摇了摇头:“如果按现在的等级划分,那只有达到天铃和地铃级别的高手才行。”

“什么?!师公,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了,所以记错了吧?”端木东阳完全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没有错,乱世比你想象的还要危险,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在出门后就回不来了。你若达不到地铃的级别,很容易在半道上被各种不同的军或匪发现,然后干掉。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按你现在的水平,去现在的王城走一圈,你觉得你可以安全的回到这里吗?”

墨天临的话说完,端木东阳之觉得整个人的头皮都要炸了。

第168章 最熟悉王城之人

“师公,你是在开玩笑吧,现在翰延的王城可是被禁军给包围了啊,我要随便跑出去,一不小心被哪个将领发现了蛛丝马迹,我还不得被分尸了我。”

端木东阳的话说完,墨天临慈祥地笑了起来,缓缓地说:“没错,正是如此。但如果你达到小管事的级别了呢?”

墨天临的话说完,端木东阳突然就沉默了。

“师公,但是现在,能达到上铃的盗者就都已经算是高手了哦。”

“那是因为,现在是和平年代,再加上齐穆禁盗期,地铃以上的高手都不入世了,所以才有你们这些小辈蹦跶的机会。”

听了墨天临的话,端木东阳不乐意地嘟起了嘴,随后像是和长辈撒娇搬地用鼻音说道:“那,我现在被困在这里了,我还有事儿呢,我怎么办呐?”

墨天临看着他,突然就笑了起来,问道:“天笑啊,你说,谁是最了解这翰延王城格局之人?”

“那当然是师公您啦。”端木东阳笑眯眯地眯起了眼睛。

“除了我之外呢?”

“除了你之外?那应该是住在这里的人吧。”端木东阳似乎并不理解墨天临为什么要这么问。

然而,墨天临却是摇了摇头:“你再想想。”

端木东阳看着墨天临,恍然大悟道:“你不会是说我吧。”

端木东阳的语气连自己都不相信。

谁知墨天临却是点起了头来。

“没错,就是你,你是除我之外,追了解这翰延王城格局之人。”

听了墨天临的话,端木东阳皱起眉来:“师公,我进这王城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呢。”

墨天临笑了:“天笑啊,你是墨家的传人,在这儿,就像回家了一样。”

端木东阳眨巴起了眼睛,随后说道:“师公,你的意思是说,这翰延王城是以墨家阵法为中心布局的,而我是墨家的传人,所以我其实很了解这个地方?”

墨天临点了点头。

端木东阳为难了起来:“师公,你知道我的,说是墨家阵法的传人,但我这不学无术的,怎么可能参透得了老祖宗们那么大手笔的阵法,让我参一间小屋子的阵法我还成,这可是整个王城呢!”

“王城也好,小屋也罢,万变不离其宗,师公不会再帮你了,你得学会靠自己。”

端木东阳刚要再说几句,墨天临就转过了身子,不再看向了他。

端木东阳转到了墨天临的面前,刚要再撒一会儿娇,偷一会儿懒,突然就觉得这墨天临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唉?师公?唉?师……”端木东阳一愣,随后突然意识到什么,伸手捏了几个法诀,脚踏八卦,飞快地念道,“云附於地,始则无形,变为翔鸟,其状乃成……云隐阵,开!”

随着端木东阳一声“开”喝,原本墨天临所在的地方早就已经空无一物。

“师公?师公!师公!!!您真的要丢下我一个人让我自生自灭了吖!”端木东阳悲剧地叫了起来。

但过了好久,却依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音。

“唉……”

端木东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走到了藏书阁的长廊之中,随后左右看了看,确定了自己出去的方向之后,又回头看了看那墨天临消失的小屋。

“师公?师公!我去了哦,如果我有危险,你可是要来救我的啊,端木和东阳府可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还没成亲生娃娃呢!”

端木东阳的话说完,很久之后,依然没有任何的回应。

端木东阳扁了扁嘴“哼”了一声:“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那船到桥头自然有人来迎小爷我啊,自己出去就自己出去,我倒不信那许飞也只有上铃的势力,他能在这里来去自如,我就不行?他会身形盗术,我还会阵法数术呢,哼!”

端木东阳就这样吹着口哨,一路大爷似地游荡出了藏书阁。

他并没有像之前所说的那样想要离开这个王城,而是跳到了守卫相对比较松懈的地牢附近,随后趁着地牢的守卫都去太子行宫支援的时候,一个人偷偷地溜了进去。

翰延王城边缘的地牢之内。

昏暗,潮湿。

时不时地传来几声呻吟。

端木东阳抽了抽鼻子,他虽然不爱怎么爱干净,但这里的味道真的比他还难闻。

端木东阳抖了抖身上依旧没怎么穿好的衣服,尽可能的不让它们掉在地上,随后就这样走了进去。

“冷柳青……喂,那个叫冷柳青的家伙,你在哪里啊?喂!冷柳青!”

低声叫了一会儿,端木东阳终于在一处牢门外停了下来。

“我在叫你呢,你怎么都不搭理我?”端木东阳抱怨道。

冷柳青冷冽地眼睛瞟了他一眼,像是可以杀人。

端木东阳不自觉地往后逃了两步,随后说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杀你弟弟的人可不是我。”

冷柳青看着端木东阳,没有说话。

端木东阳走到了牢门口,发现这牢门竟然是开着的,于是就拉了开来:“喂,你这家伙是不是有病啊?这牢门都是虚掩着的,你干嘛不逃走呢?”

冷柳青又是横了端木东阳一眼,使得端木东阳整个人都躲到了牢门后面,说道:“那啥,那啥,我可是丘习国的使臣,你要想动我,那可是宣战了阿喂。”

冷柳青“呵”地笑了一声,让人觉得毛骨悚然:“阁下觉得,以现在翰延国的局势,消失个把使臣,应该也在情理之中吧。”

听了冷柳青的话,端木东阳感觉有点尴尬,气氛也有点凝重,他迅速地从地上捡起了各种杂物,随后念念有词了起来:“云附於地,始则无形,变为翔鸟,其状乃成,鸟能突出,云能晦异,千变万化,开开开开……”

念完这些之后,端木东阳好像突然就不怕冷柳青了一般,拉开门,笑眯眯地说道:“呐,冷柳青,我们应该有过一面之缘,我是丘习国的端木东阳,我们合作吧。”

端木东阳的话刚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闪,随后一只手,就这样直接穿透了端木东阳的胸口,冷柳青面无表情地看着惊讶地根本说不出话来的端木东阳把手猛地又抽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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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糟糕的话术

站在原地的端木东阳,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冷柳青。

伸手摸了摸胸口那个黑洞洞的洞口。

眨巴了一下眼睛,张开了嘴巴,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你……”

端木东阳的声音就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一般,让人感觉十分的不真切。

冷柳青看着他“哼”了一声,抬起了方才捅穿他胸口的手。

“不要和我来这套。”

冷柳青说着转过了头。

端木东阳突然就笑了起来:“我要是真被你给捅死了怎么办?”

看到端木东阳好气又好笑的声音,冷柳青依然是冷冷地,似乎自从冷柳白的死讯传来之后,他就再也不会笑了。

“你说,要找我合作,但却连真身都不敢示人,你觉得,我还应该相信你吗?”

“这个……呵呵呵……这个嘛……”

端木东阳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随后说道:“你也得理解我,你看看你,眼睛一眨抬手就能捅了我,我要是不小心一些,还不真死了。”

“哼。”冷柳青朝着端木东阳渐渐恢复的幻影横了一眼,随后便丢下一句:“我不与你合作,你回去吧。”

“别,别,别啊!”端木东阳急地叫了起来,随后“唰”地一下跳到了冷柳青的面前,在他跳出的同时,那个化影不知何时就消失了。

“呐,这个是纯金的真身了,这次你要捅了我,我可就真的死翘翘了。”端木东阳说着,用力拍了两下胸口,发出了“咚咚”声。

冷柳青看着端木东阳:“‘云附於地,始则无形’?水家遁术都能幻化虚影了吗?”

冷柳青的话说完,端木东阳愣了一下,随后问道:“水家?”

冷柳青看着端木东阳:“不是水家人?”

“呃……”

“我还以为你是沐未阳他们遣来的。”冷柳青淡淡地说道,似乎在确认了端木东阳不是水家人之后,对他瞬间失去了兴趣。

见到冷柳青露出了一幅“好了,你现在可以走了”的表情,端木东阳再一次感觉自己被小看了。

他有些恼火地朝前走了一步:“水家了不起啊,我不是水家的,你以为就水家能遁形啊,我比他们厉害多了呢。”

“哦?”冷柳青突然挑起了眉,“盗宗世家,金木水火土,遁形之术本来就是水家最为擅长的,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比他们还厉害呢?”

“嗯哼!因为水家遁术的虚影只是残影,我的云隐阵会跑会笑可以和真人一样做出反应。”端木东阳自豪地说道。

“云隐阵?阵法?我可没听说过。”冷柳青依旧冷冷地说道。

冷柳青的话说完,端木东阳简直要气炸了,他朝四周看了又看,看了又看,最后泄气了起来,说道:“冷柳青,也许你现在没听说过,但未来,未来,未来这阵法之术一定能轰动五大国的。”

“哦?是吗?”冷柳青依旧挑眉问道。

“是的!”

“知道了。”冷柳青说着,就要坐回去。

“冷柳青!”

“嗯,在呢。”

“你还想不想出去了?”

“不想。”

“……”冷柳青的回答,让端木东阳哑火了。

端木东阳又调整了一下心态,随后说道:“我们别绕弯子了吧。”

“是你一直在绕。”

“……好吧,就算是我不好吧。”端木东阳似乎妥协了。

“嗯,是你不好。”

“……”端木东阳原本强压下去的火又快被冷柳青给点燃了。

“你,是为了冷柳琰和袁槑的事情来的吧。”就在端木东阳再一次要爆发的时候,冷柳青突然开口了,语气没有任何的波动,就好像只是说“早上好”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而已。

“你知道?”端木东阳愣了一下。

“你以为,我在这地牢里的这段时间什么都没干嘛?”冷柳青反问道。

端木东阳被冷柳青的反问弄得再一次哑火了。

“虽然我的人在这里,没有离开过,但是外面的局势,我还是清楚的。”冷柳青依然淡淡地说道。

冷柳青这话刚一说完,地牢的上方突然一个人吊了下来,把端木东阳给吓了一跳。

“大帅。”少顷说道。

“知道了。”冷柳青摆了摆手,少顷就又消失了。

见到少顷消失之后,端木东阳感叹了一句:“这就是你传说中的死士兵团啊。”

“嗯,现在给你看到了,你若拿不出说服我的理由,你也走不出这里了。”

冷柳青依旧淡淡地话语,让端木东阳只觉得整个人被泼了一盆冷水。

“你,不会真的,杀我,吧。”

“嗯。”

端木东阳之觉得整个人一个激灵,随后快速地说道:“冷柳琰和袁槑的合作是基于冷柳琰成为翰延王之后,为土家谋利的,盗宗世家自古不入世,他们这样做违反了土家祖训,所以我们不会袖手旁观的。”

“那这与我何干?”端木东阳的话说完,冷柳青横眼一扫,问道。

“呃,你别急啊。”端木东阳不自觉朝后退了小半步,此时此刻,他有些后悔自己骄纵惯了,从小偷懒没好好练武了。

端木东阳继续说道:“冷柳琰趁着冷柳白惨死档口发动了争辩,于情于理呃……好像还挺合情合理的……啊,不对,但是……这里有但是……但是……但是他的作法……”

冷柳青看着端木东阳,连说服人的理由都编不出来,不由皱起了眉。

见到冷柳青皱眉,端木东阳更急了,他想了好久自己上过的那些政治话术,最后发现,他好像都已经不太记得了,于是有些尴尬地站在了那里。

“我不管,反正你肯定是要和冷柳琰作对的,你要和冷柳琰作对,你就必须得想办法解决袁槑,但是你又不是盗宗世家的人,也没别的办法,所以只能靠我了,嗯,就是这样。”

端木东阳最后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端木东阳。”冷柳青突然站了起来,叫着端木东阳的名字。

端木东阳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你作为端木和东阳两家唯一的世子,还是丘习国的使臣,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那么的显贵,可为何连最基本的外交辞令与话术都学不会呢?”冷柳青问道。

“嗯,可能因为我身份太显贵了,所以无论是端木家爹爹还是东阳家的爹爹都不敢教训我吧。”端木东阳实话实说、脱口而出。

第170章 王城掌控权

端木东阳的坦白,让冷柳青哑然。

他突然笑了起来。

笑容渐渐凝结在了脸上。

“所以,联手吗?”

端木东阳见冷柳青笑了,又追问了一句。

“联手吗?”冷柳青没有任何感**彩地回答说。

“是啊,我不是都问你了吗?”

“因为,我肯定会和冷柳琰作对,所以需要想办法解决袁槑吗?”冷柳青问道。

“那当然啦。”端木东阳笑了起来。

冷柳青看着端木东阳,好一会儿,问道:“条件是什么?”

“条件?”端木东阳没头没脑的歪起了头。

“你与我合作,有什么要求和条件吗?比如你们丘习国,或者你所代表的盗宗世家。”冷柳青解释道。

端木东阳想了一下,突然就咧开了嘴,笑得像是一个少年般天真:“要什么条件呢?其实我也只是觉得这里挺好玩的,我师公这里呢也只是不想让土家入世而已,但是我两个爹爹家应该会想要点好处什么的,你就看着办吧。”

冷柳青微微勾起嘴角,用鼻腔“哼”了一声,似乎他并不相信端木东阳的说词:“端木和东阳家本身就是丘习国敌对世家,就如同翰延的冷柳与冯晨家一般,要让你这两个爹爹都满意的好处,这可不容易。”

冷柳青的话说完,端木东阳有些尴尬,他似乎并没有冷柳青想得那么深:“呃,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呃。”

“好了,我知道了,我会让你两个爹爹都满意的。”冷柳青摆了摆手,似乎已经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

“那算是成交了?”端木东阳追问道。

“嗯,成交!”冷柳青回答。

冷柳青说完,走到了一旁,踢开了地上覆盖的稻草。

端木东阳走上前,这不是目前的局势图吗?

没想到,这冷柳青虽然在地牢里关着,时局真的是一点儿都没有落下。

“现在的势力主要分成了这四股。”冷柳青指着局势图中最右侧的一个区域,继续说道,“虽然现在冷柳琰掌控的菜市口高台,翰延国的朝臣权贵都在他的手中,但是太子却是在王城之中,他早晚是会要来夺取王城的。”

“可是犬戎人不是已经把菜市口和王城的通路给封锁了吗?”端木东阳走到了冷柳青的身边,指着冷柳青地上划刻的局势图说道。

“的确是这样,但你也不要小看了冷柳家的家主,即使菜市口和王城的通路被犬戎人给封锁了,然而,冷柳府据王城也仅三条巷子的距离。”冷柳青圈出了局势图中冷柳府的位置。

“既然如此,那冷柳府为何至今还没有动手呢?”端木东阳问道。

“因为南宫休也不是吃素的,你刚入王城不久,王城就已经被翰延禁军封锁了,冷柳琰就是动作再快也赶不及了。”冷柳青说道。

端木东阳看着局势图中王城这一块的势力,说道:“目前在这王城之内,南宫惜君的人统治了后宫区域,冯晨家的人因为与南宫休的联姻以及与南宫惜君的关系也培养了不少王城心腹,与南宫惜君的人手相互牵制,剩下的就是我们两了。”

端木东阳说着,伸手圈出了冯晨府所在的位置,随后说道:“目前王城这里,还是冯晨家的人比较占优,你看这王城内有冯晨家的耳目,王城外三条巷子开外还有冯晨府,这时候,冯晨府的府兵们怕是已经包围了王城外围了吧。”

“并没有,这里出现了变故,菜市口的消息到王城的同时,冯晨府的人还没来得及行动,许飞就把他们堵在了府门之中。”冷柳青苦笑了一下,说道。

“许飞?沐家小主子、未阳妹子身边的许飞?他为何突然把冯晨家给围了?据我所知,这冯晨家一直小心翼翼的不与齐穆国发生冲突,怎么可能得罪齐穆王女呢?”

冷柳青眉头拧得更深了:“这应该不是沐未阳的示意,应该是许飞自己擅自的行动,因为他与舍弟关系交好。”

听了这话,端木东阳眼睛突然亮了一下,随后又悲伤了起来:“难怪,难怪,你家族弟原本未必会死的这么惨,死的那么早,这许飞自然是替他出气去了。唉,虽然我不太喜欢许飞那家伙,但这一点上,我和他还是脾气……”

端木东阳的话说了一般,突然感觉道了身边冷柳青的气场变得更加冷酷了起来,于是立马转口道:“啊,所以,许飞歪打正着,牵制了冯晨府,使得他们没法互相呼应,那岂不是目前陷入了僵局?”

“刚得到消息,冯晨家的人已经动手了。”冷柳青说道。

“什么?”

“他们联系了羌正国主齐烈,想要借他们的力量解决许飞的问题。齐烈也秘密来翰延了。”

“什么?!”端木东阳震惊道,“那齐烈,会帮冯晨家吗?”

“说不准。”

“那我们怎么办?如果卫哲真的解决了许飞,冯晨家里应外合,这翰延可真的就是他们家的了。等等!”端木东阳突然笑了起来,说道,“我中计了!好你个冷柳青,原来在这里等着我!”

冷柳青笑了起来,说道:“这可是你自己要和我联手的。”

端木东阳气呼呼地耸起了肩说道:“我说的是帮你解决袁槑的问题!”

“那只是你没有想到自己最有用的地方并不是牵制袁槑而已。”冷柳青说着,伸手在王城上空划了一个圈,随后说道,“以你现在的能力,对付袁槑,我觉得你必输无疑,但是以你们墨家的能力,掌控整个王城,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你原来都知道了!”

“我在这地牢中呆了那么久,最重要的,当然是情报。而我又有一只翰延潜行能力最强的死士部队,即使是水家的青云客栈,在这里也要受到牵制。”

冷柳青的花说完,端木东阳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一样,说道:“你这个变态,你不是连我喜欢什么姿势都调查得一清二楚吧!”

“我对你不感兴趣。”

“不行,我得加条件,掌控整个王城,这可是难度非常高的事情,甚至是决定了翰延整个走势非常重要的一步,仅仅只是让我两个爹爹满意怎么行?”端木东阳说道。

“我也会让你满意的。”

第171章 天下当能者居之!

冷柳青的话,让端木东阳朝后退了两步。

冷柳青却是撇了撇嘴,腹黑地笑了起来。

“呃,呃呃呃,那啥,那你接下来准备干什么?”端木东阳被冷柳青看得有些发毛,不由自主地扯开了话题。

“你没仔细听我刚才说的话嘛?”冷柳青反问道。

“呃,所以你准备回冷柳府,然后与我里应外合,把整个王城给控制起来咯?”端木东阳看着地上的示意图说道。

谁知,冷柳青却是摇了摇头:“不,我要去的地方,应该是这里。”

“冯晨府?为什么?”端木东阳不解地问道。“你回冷柳府,不是更合适吗?”

端木东阳指着地图上,与冯晨府一同位于王城外三条巷子的冷柳府。

冷柳青继续摇头,随后说道:“我现在要是回去,冷柳琰应该会很高兴才是,我已经在这地牢中呆了那么长的时间,你觉得冷柳府还是我能随便回去的地方吗?”

“这……”端木东阳刚开口,又想了一下,随后说道,“好吧,虽然说虎毒不食子,但现在这可是战争。”

冷柳青沉下了脸,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你给我控制好王城,也不需要做太多额外的事情,让他们顾不了头尾就行。”

冷柳青的话说完,端木东阳得意地笑了起来,随后说道:“不露面,在背后放冷枪这种事情,是我最擅长的了。只不过,你真的不希望我设计让南宫惜君、冯晨家以及王城中的守卫互相打起来?”

冷柳青“呵”了一下,说道:“这你就看着办吧。”

冷柳青的话说完,抬脚就把地上的格局图给毁了,随后朝着地牢的门口走去。

当冷柳青刚走到地牢口的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数名穿着身穿青衣长衫,头上绑着一条黑底白线发带,腰间系着一把特质的薄刃长刀的面具死士,他们就仿佛从来都不存在一般的突然出现,随后便跟在冷柳青的身后默默地朝外走去。

还留在地牢之中的端木东阳,在这几名面具死士出现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冒出了冷汗。

他可一点儿都没有察觉他们的存在。

这就意味着,方才,他有任何的行差踏错,也许这条命就交待在了这里。

此时此刻,冷柳青让这些面具死士跟着他一起离开地牢,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对端木东阳的威慑吧。

看着他们走远,端木东阳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刚想开口骂几句,突然就收住了口,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四周,生怕冷柳青的死士们并没有全部的离开。

当冷柳青一步一步走出地牢的时候,看着眼前的光变得越来越明亮,他眯缝起了眼睛,随后大步踏出了地牢之中。

冷柳青停下了脚步,依旧用着眯缝着的眼睛看向了天空,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大帅。”

一名面具死士从一旁递来了一把薄刃长刀。

冷柳青接过了刀,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儿。

随后突然抬手,削下了一把头发抓在了手里。

冷柳青看着这把头发,又抬手划开了自己的手掌,任由着鲜血浸湿了手中的发丝。

冷柳青用力握拳,掌心向下,在地上滴出了一条血线。

面具死士们只是看着冷柳青,一言不发,气氛却是异常的严肃。

“阿白,我要让你失望了。”冷柳青惨笑了一下,随后缓缓松开了拳头,看着浸满鲜血的发丝掉在了那条血线之上。

“我,冷柳青,从今日起,决定谋反。时分乱世,战事已起,天下当能者居之!愿意与我一同创立大业者,和我一起踏过这条线。”

冷柳青一字一句,朗声说道,声音中没有了任何的犹豫,没有了任何的排行,眼神也变得冷酷了起来。

此时此刻,沐未阳当年在羌正王城外遇到的天真迂腐的青年,已经再也不存在了。

冷柳青的话说完,没有再做任何多余的动作,一步跨过了用自己的鲜血划出的血线,一步跨过了自己浸满鲜血的发丝,他就这样,大步往前,直朝着王城外走去。

而在冷柳青的身后,那些面具死士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一个接一个的踏过了冷柳青所划下的那条线。

不仅仅是跟着冷柳青一起走出死牢的那几个面具死士,还有无数的,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又一个,似乎永远都数不尽的死士们,在那条血线之后,汇集成了一只让人毛骨悚然的军团。

这个军团,没有任何的声音,没有任何的多余动作,所有人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带着一样的面具,配着一样的薄刃长剑,踏着整齐划一的步子,一个又一个地跟在了冷柳青的身后。

冷柳青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的表情,他只是一步步走着,当王城中路过的守卫迎上来的时候,冷柳青甚至都没有任何的动作,那些守卫就已经被他身后的面具死士给解决了。

当冷柳青走出王城,走上王城主街只是,他身后的面具死士已经占满了整条街道,就在要走过第一个路口的时候,冷柳青突然停住了脚步,只是抬了一下手,那些数不尽的面具死士们,只是在一瞬间,消失在了王城外的街道之上。

这一幕,在很多很多年后,也成为了翰延百姓津津乐道的传说,在翰延百姓的传闻中,冷柳青当时犹如百鬼夜行的修罗夜叉,率领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部队,来到了王城之中。

而在正史上,冷柳青与当时的面具死士,被称之为“无名之师”。

只是听说这“无名之师”四字,是冷柳青亲自定下的。

至于缘由,传闻也是天差地别,有的说,这是因为这支面具死士军团,都是无名之士,很多都是没有任何身份的无籍无名无姓之人,所以叫做“无名之师”。

但是也有学者表示,“无名之师”是指没有正当理由出征的军队,冷柳青当年的谋反之举正是没有正当理由出征的军队。

至于真相究竟如何,那也就只有冷柳青自己知道了。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

第172章 战场上的血向来是冷的

齐烈站在屋檐之上,看着街道上的残肢断臂。

远处的喊杀声,仿佛风声嘈杂。

卫哲站在齐烈的身边,沉默着,警惕着。

齐烈环顾着四周,最终把眼光看向了王城的方向。

“再加一队人马,这条要道,势在必得。”齐烈下令道。

卫哲“喏”了一声,朝着某处做了一个前进的手势,随后,那条充满残肢断臂的街道上就出现了长长的一队人马,他们步伐坚定的,踩着地上的尸体,朝前喊杀声的方向前进。

人马走远后,齐烈看着天色,皱起了眉:“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卫哲拿起了手中重新标记过的简版地图,随后说道:“冷柳青已经离开了地牢,带着死士军团前往了冯晨府,此刻应该已经和我们的人马对上了。菜市口这里,南宫休已经确认死亡,朝臣反戈,除了一小部分士子、大夫殉了国,剩余大部分全部投靠向了冷柳琰,据目前的情报来看,南宫惜君没能成功的回到王城,被迫留在了高塔之内。“

卫哲说着,停顿了一下,随后小心翼翼地说道:“至于冷柳府,沐未阳他们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我们的人渗透不进去。”

“公孙礼薄呢?”卫哲的话说完,齐烈首先问出了这个。

“这个……”卫哲犹豫道,“公孙礼薄目前还不知所踪。”

“翰延王城内外,就这么点地方,你们那么多双眼睛,就没一个看到他去哪儿了?”齐烈的语气不由加重了起来。

卫哲瞬间单膝跪在了屋檐之上,低下了头:“我这就派人再找一遍。”

齐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起来。

“公孙礼薄……公孙礼薄,为什么每一次都是他?”

还记得早在沐未阳为了狄十七与齐烈开战的时候,公孙礼薄就曾消失在他们所有人的视野之中,最后突然出现在了羌正王城,并成功与伊祁勋取得了联系。

在当时,齐烈还以为这只是自己的疏忽,但在他回国平定了伊祁勋煽动的叛乱之后,复盘中,他突然发现,无论怎么回顾,公孙礼薄都曾有过一段时间的失踪。

这段时间,公孙礼薄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随后便又突然位移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即使是像卫哲这样的高手,如果想要进行长距离的匿迹,也不可能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消失多日,随后又出现在地图上的另外一个点上,期间不留下任何的痕迹。

因此,齐烈一直认为,这里肯定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猫腻在里面。

但是无论他怎么调查,怎么搜寻,依然还是找不到任何的线索。

“别派人了,浪费人手,你亲自去吧。”齐烈下令道。

“大王,我……”

“别废话,亲自去,我齐烈出入战场那么多年,现在反倒需要你来保护了?”齐烈的眼神尖锐而冰凉。

卫哲听着齐烈的话,感觉泛起了一层冷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眼前的这名男子,越来越有王的威仪,再也不是当年与他与沐未阳一起打天下时的齐烈了。

“是。”

卫哲应了一声,随后消失在了屋檐之上。

卫哲消失后,齐烈看向远处喊杀声最盛的地方,只是微微转了一下头,身边就出现了另外一名武将模样的将军。

“左前锋,我不管你用人填也好,用阴谋诡计也罢,我再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后,你们要是还搞不定这些犬戎人,拿不下这条要道,所有人,就都别跟我回去了。”

齐烈没有回头,连正脸都没有给这名左前锋一个,只是用着毫无波澜的语音语调,就好像是在谈论天气般,叙述着数万人的生死。

齐烈的话说完,就直接跳下了屋檐,把依然跪在屋檐上的左前锋留在了身后。

在齐烈落地的那一瞬,一旁一个奴才模样的侍从,就拿过了一件披风,跟在了齐烈的身后。

齐烈没有停留,继续着他的步伐,朝着冷柳府的方向前进,而那侍从跟在齐烈的身后,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齐烈从来都不等人的习惯,一边小跑着,一边替他整理好了衣服和披肩。

此时此刻,齐烈的目的地,冷柳府中,沐未阳与狄十七正与袁槑对峙在当场。

“既然公孙礼薄已经成功的离开了这里,那我自然不再需要担心他的安慰。而你留在这里等我们自动送上门,却又和我啰嗦了那么久还不动手,那自然也有我们活着的价值。”沐未阳浅浅一笑,拿起茶杯,悠闲地喝了一口,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在这多呆一会儿也无妨。”

袁槑看着眼前这个水家的后人,似乎看到了曾经让五行世家的众前辈们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的“小混混”沐憧。

当年若不是有贼王罩着他,不知有多少人要生吞活剥了他。

袁槑的眼中闪过了一道精光,阴恻恻地一笑,说道:“沐家小主子说的有理,你活着有活着的价值,但是现在这外面可是战场,一不小心断个手断个脚什么的,想必也算是正常的。”

袁槑的话刚说完,狄十七突然就站到了沐未阳的面前。

“小伙子,别激动,你还不是我的对手。”袁槑眯缝着眼睛的眼睛微微弯了起来。

沐未阳看着袁槑的模样,心跳不由加快了起来。

但是脸上却是依然露出了淡淡地笑容:“前辈说的有道理。但我相信,我若现在有什么闪失,回头应该会有很多人来找你麻烦的,这也不是你想看到的。”

沐未阳说着,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随后朝前走了几步,伸手把狄十七拉到了后面,继续保持着微笑,对袁槑施了一个晚辈礼,然后说道:“袁老前辈,我们也不要这么相互要挟、试探下去了。”

接着她指了指一旁紧挨着的两个位置,说道:“我们不妨,坐下来,聊一聊,看看,是否可以达成一个大家都满意的共识呢?”

袁槑看着沐未阳大方地走到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此时此刻,他若想动手,沐未阳别说是闪躲,就是连多眨一下眼睛的时间都没有。

袁槑微微地笑了起来,突然伸手做了一个“请”。

沐未阳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笑了起来:“您是前辈,您先请。”

看着袁槑缓缓地在自己的眼前坐下,沐未阳方才狂跳的心一点点安静了下来。

刚才在袁槑突然动起来的那一刻,沐未阳只觉得自己的腿都软了,但是她却不能露出丝毫胆怯的神情,因为她知道,此时此刻,人为刀俎,她所能做的,就只是不断的强化她身后的那些所谓的势力,虚张声势、以保周全。

所幸的是,正是因为沐未阳表面露出来的这份“淡定”,让袁槑摸不准她的底细,在犹豫之中,收回了杀心。这才有了他们两个人坐下来好好谈谈的机会。

第173章 关心则乱

当齐烈用最快的速度,终于绕到冷柳府的时候。

狄十七与他迎面相对。

狄十七的表情复杂而难以琢磨,当他看到齐烈的时候,眼神出现了片刻的犹豫,但下一秒,他没有停留,与齐烈擦身而过。

面对狄十七的出现,以及他一系列的面部表情,齐烈的内心出现了不好的预感。

“沐未阳呢?!”

然而,狄十七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朝前跑去。

齐烈看着狄十七与他擦身,没有任何的停留。

他疯狂地朝着冷柳府跑了过去。

刚跑到门口,冷柳府外的府兵就拦住了他。

齐烈没有给这些府兵任何开口的机会,抬手就砍了,直接朝大门跑去。

刚要抬腿踹门,冷柳府的门就开了。

袁槑站在门前,高声说道:“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沐未阳呢?她在哪里?狄十七不可能丢下她一个人走的。”齐烈完全没有给袁槑打哈哈的机会,直接冲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一字一句地瞪道:“她要是少了一根头发,别说冷柳府,我让整个翰延国在历史上除名。”

有一句话,叫做“当威胁从强者的口中说出,那便是预言”,此时此刻,用在齐烈的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介于他早年间就已经做过让犬戎国从地图上除名的壮举,袁槑丝毫都不怀疑齐烈这句威胁的真实性。

他尴尬地笑了笑,内心有一种“幸好还好没对沐未阳出手“的庆幸。

“她没事。”袁槑说道,“沐家小主子,好好的在冷柳府做客呢。”

听到袁槑的回答,齐烈松开了他的衣领,说道:“让她出来,我要带她走。”

“这个……”

见袁槑犹豫,齐烈眼神凌厉地扫了过去,与此同时,四周闪出了十多个亲兵模样的武者,把整个冷柳府大门给围住了。

面对突然出现的高手,袁槑警惕地说道:“沐家小主子是自愿留在冷柳府的。”

他说着,朝后示意了一下。

不一会儿,沐未阳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齐烈?我在这里挺好的,你回去吧。”

听到沐未阳的声音,齐烈朝前走了一步,身后的亲兵们突然也都紧张了起来:“沐未阳,你被软禁了吗?你受伤了吗?你饿吗?累吗?渴吗?难受吗?害怕吗?别担心,只要我在这里,他们谁都不能为难你。”

就在这个时候,沐未阳突然出现在了他视野所及之处,齐烈又往前走了一步,朝着沐未阳的方向走去,沐未阳却是抬起了手,示意他不要过来。

齐烈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怔怔地看着沐未阳,才知道,什么叫做关心则乱。

“我,在这里很好,是我自愿留在这里的,你还有自己的事情,走吧。”沐未阳面无表情地说到。

齐烈看着她,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东西,只是希望他能跨越时间与距离,真真切切的知道,沐未阳到底怎么了。

可是,沐未阳却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她只是摆了摆手,当着他的面,转身。

“送客。”

异常冰凉的两个字,随着大门关合的声音,沐未阳的背影,就这样在齐烈的面前,一点一点的被大门给吞噬。

“马上给我把狄十七给找来。”齐烈恨恨地说道。

“不,不对。”

那句话刚说完,齐烈就又开口道:“找到他的人,但是别干涉他,把他的言行举止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是。”

几名亲兵得到命令后,随着狄十七离开的方向消失了。

齐烈站在冷柳府门口,看着那扇紧闭着的大门。

他不知道沐未阳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不愿意跟他走,他不知道在他赶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他没法轻易决定是否要强攻冷柳府。

他想要答案,而答案,在狄十七的身上。

一个时辰后,齐烈终于等到了准备回冷柳府的狄十七。

他在一条小巷子中截住了他。

看到齐烈的出现,狄十七似乎并不意外。

“你为什么丢下沐未阳一个人走了?”

“无可奉告。”

“无论你们有什么计谋,什么打算,你把她一个人留在冷柳府,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狄十七看着齐烈,没有说话。

齐烈看着狄十七,一字一句地问他:“究竟,有什么事情,值得你把她一个人丢在敌营之中?”

“无可奉……”

狄十七的“告”字还没出口,齐烈就一拳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由于狠狠地咬到了嘴唇,狄十七的口中,瞬间充满了鲜血。

齐烈没有给他任何的喘气,又一拳砸了过去。

狄十七抬手就要阻挡。

齐烈攻击着狄十七,几乎是咆哮地说道:“你还会反抗,你还会动手!你为什么不拼了命的把她从哪里带出来!”

齐烈一脚踹在了狄十七的肚子上,把他踹退后了几步,咬着牙,说道:“对,你打不过他们。你打不过他们,你可以去死啊。”

狄十七捂着肚子,缓了一口气,随后愤怒地朝着齐烈扑了过去。

“谁都不许动。”

见狄十七带着杀意朝齐烈扑去,一直跟着齐烈身边的亲兵们刚想出手制服狄十七,就被齐烈给喝足了。

也正是因为这一停顿,狄十七狠狠地把齐烈给扑倒在了地上。

两人扭打做了一团。

当他们再次分开的时候,齐烈的衣服和模样也变得狼狈了起来。

齐烈看着狄十七,突然就笑了起来,随后从边上的亲兵身上抽出了一把刀,丢在了狄十七的面前。

“大王!”

亲兵们紧张地叫了起来。

“听令,所有人离开这条巷子,背对着保持一里的距离。”

“大王!”

“这是命令。”

亲兵们走后,齐烈从腰间抽出了他自己的刀,指向了狄十七:“当年,是我杀了你的父王、你的母后、你的兄弟、你的姐妹、你的臣子、你的朋友,是我灭了你的宗族,抹杀了整个犬戎国的存在。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报仇的机会,如果你打不过我,那你就死在这儿吧。”

狄十七听了齐烈的话,从地上捡起了那把刀,伸手在边上一砍,巷子中废弃的竹篓直接被削掉了一块。

“是把好刀,死了别后悔。”狄十七举起手中的刀,表情凝重而犀利。

第174章 我的女人

齐烈与狄十七的决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持久。

或者说,那些持久的战斗,很多时候,更多地会发生在两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之间。

很显然,此时此刻,狄十七与齐烈并非势均力敌的对手。

他们两人,只走了十多个回合,狄十七手中的刀就被齐烈打飞,随后把他踩在了地上。

“前犬戎国十七王子,师承西域大能燕长天,为其最年轻也是最后一个关门弟子,仅凭一人之力驻守犬戎西疆近十载,威震西疆八方部族。其父慑于其威,拒其入都城,数年来未曾入境半日……”

齐烈举着手中的刀,语气没有没有任何波澜地诉说着,似乎只是在读什么历史文献一般。

当齐烈把所有的介绍和生平都说完之后,他突然勾起嘴角,露出一副颇为嘲讽的模样,随后摇了摇头:“犬戎国十七王子,我齐烈,当年竟然还曾期待与你在战场上交手。”

齐烈看着眼前这个手下败将,当年,当他第一次听说狄十七的时候,他就觉得,他们两个很像,都是不被父王宠爱的王子,都是被父王丢到境外的王子,也都是靠一己之力,在外面学会自立,学着强大的王子。

曾几何时,齐烈甚至还曾羡慕过狄十七,同样是被遗弃境外,他只能做一个质子,而他却可以在军营中成长历练。

所以,当他被派去驻守羌正与犬戎边疆的时候,他就常常站在城墙上,遥望西南,在这里的尽头,有一名仅靠一己之力就威震犬戎全境的少年,这名少年,仅仅只是靠自己的实力,收服了西南部族。

这名少年,还比自己小上几岁。

当时的齐烈,还是一个没有任何势力的失宠王子,才刚刚回国,他除了是父王的儿子这个名头之外,什么都没有。

而当他在羌正边境的城池上,听到了西域境外狄十七的传说时,他的眼中闪闪发光。

对于一个少年来说,对于一个同样十多岁的少年来说,一个比自己还小上几岁的少年英雄,是让人热血沸腾的!

齐烈每一天都在期待,期待自己会不会在两军的冲突中遇到狄十七,期待对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少年英雄,期待对方到底会用什么厉害的手段来对付自己,甚至期待对方会不会和自己在沙场上发生正面的冲突。

当时,怀着少年心事的齐烈,每一天都很认真,每一刻都很努力,因为他一直,一直都在期待,在战场上与狄十七交手的那一刻,他想要打败这个西域的少年英雄,然后以此来证明自己比他更加的厉害。

在当时,齐烈的这一份少年情怀是沐未阳也不清楚,不明白的,可是直到后来齐烈踏平了犬戎国境,都没有等到与狄十七交手的那一刻。

齐烈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觉得非常的气愤,似乎好像被人骗了一样,虽然他并没有真的与狄十七有过决斗的约定,但他依然感觉很愤怒,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的愤怒,他赢了,他明明应该感到高兴的才对啊!

直到后来,遇到了卫哲,当卫哲无视了他当时王子的身份,把他揍趴下的时候,齐烈才重新振作了起来。他兴奋地天天找卫哲挑战,然后想尽办法把卫哲收归旗下,接着又用尽全部的资源让卫哲持续成长,直到他成为了羌正第一勇士。

此时此刻,齐烈看着狼狈的狄十七,他笑了起来,笑得是那样的让人嘲讽。

“狄十七,就凭你,就凭现在的你!也敢和我抢沐未阳!?”

齐烈手腕猛地一用力,唰地一下,就在狄十七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竖着的伤痕。

“你文不如公孙礼薄,武不如许飞,谋不如沐未阳自己,工不如店小二,你除了扯后腿,你还能做什么?”

齐烈昂着头,睥睨的看着脚下的狄十七:“你知道嘛,你就是个拖累,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脸赖在沐未阳的身边?”

狄十七一言不发的看着齐烈,他知道,齐烈说的全部都是实话,现在的他,实在太无能了……

“我不会杀你的,你不值得我杀……别让我再看到你了。”

齐烈说着收起了手中的刀,一步步走出了这条小巷。

看着齐烈一点点远去,狄十七一动不动,过了很久很久,他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随后自顾自地摇起了头,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污渍,任由着脸上的伤口持续地躺着血。

然后朝着小巷的另一头缓缓地走去。

这一天,在冷柳府中的沐未阳,并没有等到狄十七回来,她也不知道狄十七是否完成了任务,也不知道,是否在这过程中发生了意外。

她只是等啊等的,直到天黑了。

她才意识到,狄十七应该不会回来了。

当沐未阳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没有做出任何的表情,只是默默地看着夜色,一动不动。

冷柳府外,齐烈站在站在离府门不远的一处临时站点的院子里,看向了冷柳府方向的天空。

不一会儿,一个声音在齐烈的身后响了起来:“报,查到狄十七之前的动向了。”

齐烈收回之前看着天空的茫然眼神,转头就恢复了他王者的模样。

“说。”

他大步走进了屋子之中。

此时此刻,在这间小屋中,整个翰延城的格局及各方示例图都被标注得分毫不差。

其中一个探子模样的人对着齐烈施了一礼,随后说道:“狄十七之前绕开所有人进了青云客栈的后门,在里面呆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随后就出来了。”

“青云客栈?客栈里有什么人?”

“青云客栈目前已经关店了,里面一个客人都没有。”

齐烈想了一下,随后说道:“你们现在立刻去给我调查店家几兄弟的动向,尤其是店小二和店小五的。”

“是!”

命令传递出去之后,齐烈皱起了眉,在这个时候,狄十七为什么去了青云客栈?是沐未阳让他去的?还是冷柳府的人让他去的?

冷柳府现在押着沐未阳,很明显是做人质的,所以应该看中了沐未阳背后的什么势力想要利用一下,这样的话,狄十七去青云客栈就可以理解了。

如果是沐未阳让狄十七去青云客栈求援……

想到这里,齐烈摇了摇头,如果是求援,那狄十七在遇到他们的时候,应该就会停下脚步了。

毕竟,与青云客栈相比,他几乎拥有可以强攻冷柳府的兵力。

所以,应该是冷柳府的人?

冷柳府?还是袁槑?

齐烈思索着,突然,天空炸出了一颗惊雷。

第175章 碍事者,全部杀之

这声惊雷,宛如进攻的号角。

从天空的东边炸了开来。

“报!”

炸声过后,屋外跌跌撞撞地跑来一人。

“报大王,菜市口与犬戎人发生冲突,已经打起来了!”

齐烈听报似乎并不意外,他只是再一次地查看起了目前的局势图。

随后喃喃道:“冷柳琰等不急了,那说明王城有变……”

“来人!”齐烈刚开口,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苦笑了一下,随后便转口道,“跟我去冯晨府。”

冷柳府与冯晨府都位于王城外第三排位置,只是一个靠王城东边一个靠王城的南边,从齐烈这往冯晨府赶,大约仅需半盏茶的时间。

当齐烈接近冯晨府时,他突然伸手做了一个散开的手势,随后在无人的街道上停了下来。

“是,冷柳青的人?”齐烈朗声说道,“我乃羌正国主齐烈。”

齐烈的话说完,阴影中时候有什么闪动了一下,随后一切再一次归于了平静。

“主子……”齐烈的耳边的话刚开口,齐烈就摇了摇头。

一切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继续往前走着。

此时此刻,齐烈走过的街道,安静异常,就连因为战乱而四处逃散的蛇虫鼠蚁都不从这儿经过。

在这安静的氛围之下,也不知在阴影处经历了多少生离死别。

齐烈就这样一步步地朝前走着,每一步都那样的坚定。

随后,他终于看到了冯晨府的大门,以及大门前坐着的那个中年男子。

他依然是那副懒懒的模样,头发随意地拨到了一旁,口中叼着一根稻草,只是已经看不出原本的衣服颜色,上面沾染了一层又一层的血污,看起来就如同画上了层层叠叠的血云一般。

发现齐烈的出现,许飞没有回头,只是用眼角瞟了一眼,随后用手中的薄刃长刀在地上划拉了一下,发出了粗糙的声响。

而许飞的身旁,围着一圈又一圈的人,有冯晨府的人,有齐烈的人,也有冷柳青的死士。

在确认了许飞的位置之后,齐烈抬头就看到了冷柳青,带着一个只能遮住一只眼睛的残破面具,正往着齐烈走来的方向。

“大王。”

原本与冷柳青对峙着的人马中,走出了一个领头人模样的将士,他走到离齐烈十步远的距离,突然就停下了脚步。

齐烈却根本就没有搭理他,仿佛完全没有看到此人朝他施礼一般,继续朝前走了过去,他看了冷柳青一眼,随后轻松地在许飞的身旁盘腿坐了下来。

许飞依然懒懒地盘坐在地上,见齐烈挨着他坐下也没有任何其他的举动,只是笑道:“我这可没好酒好肉招待您咧。”

齐烈咧开了嘴,抬了一下手,黑暗中不知从哪里破空射出一物,在接近齐烈后突然缓坠下来落到了齐烈的手中。

齐烈捏开了这巴掌大的酒壶盖,自顾自地泯了一口,说道:“不用,自备了。”

许飞突然就笑了起来,没等齐烈反应及时,齐烈刚要放下的酒壶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只是在那一瞬间,四周的阴影突然闪动了一下。

齐烈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许飞笑眯眯地大灌了一口,说了一句:“好酒。”

随手丢还给了齐烈,像是平日里再轻松不过的闲聊般笑道:“大王的护卫们,还需卫将军再好生调教一下呢。”

“是呢,可惜卫哲有要事在身,忙不过来呢。”

听了这话,许飞挑了一下眉,咧开嘴道:“那,不才替您调教一下?”

齐烈看着许飞挑起的眉,客气的说道:“不劳大驾,本王只是来看戏的。”

“那……看在我家小小主子的份上,你就好好在这看戏吧。”许飞说着,突然就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四周黑暗中的阴影又闪动了起来。

齐烈再一次皱起了眉。

许飞却是笑了起来,对着空气说道:“姑娘,要打呢,那就快点,要忍呢就给我安静点。”

许飞的话说完,齐烈也突然站了起来,对着某个方向瞪了一眼,随后一切就又恢复了平静。

许飞看着齐烈,意味深长地勾了一下嘴角,随后朝着冯晨府大门走了两步。

只是这两步,原本守在冯晨府大门的护卫们都吓得你推我挡地往后倒了一片。

对于这些冯晨府的护卫来说,许飞几乎就像死神一般,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府门前,随后每隔一个时辰就杀一次人,如果你想趁着他坐着的时候从边门或者侧面逃跑,他也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逃跑者的面前,然后把他们的头颅带回到冯晨府大门。

冯晨府的护卫每一个时辰死一批,他们不知已经从别的地方抽调过来多少批人马,然而没有一处的人马可以阻挡许飞像割杂草一样收割者他们的脑袋。

当冯晨府的人几乎快要崩溃的时候,冷柳青带着人马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冯晨府见到冷柳青他们的时候,先是一愣,随后便哭着喊着向他们求救。

没曾想,冷柳青却是要求冯晨府交出嫡长子,并不是来救他们的。

当时,已经吓得尿了好几次裤子的嫡长子听到冷柳青的话的时候,先是愤怒,接着突然像是看透了人生一般,表示愿意和冷柳青他们走,只要冷柳青能保证他安全的离开这里。

冯晨家嫡长子在那个时候也许已经觉得,与其在这里被许飞折磨而死,不如被冷柳青当作人质掳走吧。

然而,让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许飞竟然根本就不管他冷柳青还是冯晨府,只要是妨碍他的人,全部杀之。

更让人觉得恐怖的是,原以为冷柳青的死士怎么都比冯晨府的府兵武力高强一些,可谁曾想他们依然不是许飞的对手。

对许飞来说,唯一的区别是,冯晨府的府兵,他全部都一刀削下脑袋,而冷柳青的死士全部都一刀断手或断脚。

在一瞬间废掉多名死士后,冷柳青叫停了众人的围攻,与许飞对峙了起来。

冷柳青问许飞:“你到底想怎么样?”

许飞却是满不在乎地说:“我也不知道,我现在不爽,谁惹我干谁,我已经看你帮过我家小主子的面子,给你的人留一条命了,别惹我。”

许飞的话说完,冷柳青窜了出去,但也只过了几招,许飞就已削下了他的袖子与发髻作为警告。

也许冷柳青从未想到,许飞之前竟然从未露出过真正的实力。

这个似乎依然还不是许飞全部实力。

所以,到底是谁说许飞不是卫哲对手的?看书还要自己找最新章节?你OUT了,微信关注 美女小编帮你找书!当真是看书撩妹两不误!

第炸176章 惊雷炸开处

另一边,惊雷炸开处。

残尸遍地,谁也不知道这里到底经历过多么残酷的爆炸。

然而,在现场,似乎所有的人只是出现了片刻的晃神,接着下一秒又投入了战斗之后。

“冲啊!杀啊!为了死去的我大翰延勇士!”

战斗中,有一支穿着普通翰延服饰,搭配各异的部队,异常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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