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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怆圈》


正文 第一章 无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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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轿车以相当快的速度行驶在只能容纳一辆汽车行驶的狭窄马路上。坐在驾驶席上手握方向盘的是一位年轻的小姐,二十岁左右眉清目秀的都市型美女。马路上没有别的车子,也没有行人。这条马路是从千路岔出来的一条小路,只有熟悉这里地理情况的人才走这条路。这里没有学校和幼儿园,是一条理想的近道。

这位小姐像是常走这条路,方向盘操纵自如。看起来,她对这里的道路情况了如指掌。

可是,汽车司机一旦了解到这条近道的使用价值加以利用的话,大批车辆将像洪水般蜂拥而至。这种苗头已经出现了,其中也包括这位小姐自己。她独占这条马路的现状危在旦夕。

车子行驶得很顺畅。小姐对新车的发动机已经适应,驾驶开始进入得心应手的境界。她喜欢这辆车子。父亲本来对女孩子开车不以为然,因为她老是央求父亲,终于给她买了这辆汽车。

车身低矮、样式新颖的流行都市车型,现时最时兴的标准轻型车,双汽化器115马力发动机。

她对理想的发动机和没有障碍物的马路十分惬意,车速有些过快。本能的自律使她放慢车速的一刹那,忽然有一个黑影从她眼前闪过。她意识到靠方向盘是躲闪不开了,于是踩了制动器。在千钧一发之际车停住了,没有撞上那个黑影。在感到放心的同时,她出了一身冷汗。她心跳得厉害,一下子坐在驾驶席上动弹不得。

一声犬吠惊醒了她,她打开车门走下车来,看来从车前闪过的黑影不像是人,要查看一下是什么东西。

在车的保险杠前面卧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小狗,一个像是狗妈妈的杂种日本狗在舔小狗的身体。

“刚才跑过来的原来是个小狗。”年轻的女司机看到刚才差点撞上的是这个小狗,一颗悬着的心像是放了下来。从小狗与停车位置的距离来看,的确非常悬乎。要是再迟一刹那踩制动器,或者小狗跑过来位置离汽车再近一点的话,可能就撞上了。

小狗看着女士的脸,一边汪汪地叫着,一边向小姐身边靠近。母狗频频摇动尾巴,仿佛像是一个劲儿地向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小狗一命的女司机表示谢意。

“好啦,以后可不能莽撞地向马路上跑了。”小姐抚摸了一下小狗的头之后,回到了汽车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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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放晴的星期天的过午时分,公园里人群熙熙攘攘。公园地处东京都所辖某市市内。时值公园里杜鹃花盛开季节,不仅市民,还有近郊的居民都前来观赏。公园有一个“杜鹃公园”的别名,园内各处各种颜色的杜鹃群落争奇斗艳。有用花组成的市的名称,还有用花组成的兔子或乌龟的图形。

公园里还有市立资料馆和休憩所。观花的人们在允许自由进出的草坪上,打开带来的盒饭享用,并表演节目以自娱。孩子们高兴地在草坪上跑来跑去。情侣们以喷泉为背景合影留念。大家像是都很高兴。

在公园的一角,随着吉他的曲调响起了歌声。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女们站成一个圆圈,在站在圆圈中央的同龄女性的指挥下进行合唱,一共有十四五名女子和三四名男子。

在唱完一节的时候,女性指挥拿起麦克风开始讲话。她是全体成员中最漂亮的一位。

“我们是国分女子大学的‘黄莺’合唱队。我们合唱队刚成立不久,我们想通过歌唱和大家成为朋友,才走出校园来到街头。歌唱是勾通所有人心灵的共同语言。路过此地的诸位,有时间的话,和我们一齐歌唱吧。”

在指挥进行呼吁的同时,合唱队员们向停步观望的人们伸出了直接劝诱之手。

几个被年轻女学生拉住手的男子腼腆地加入了歌唱的行列。也有的因为害羞走出了人群。有几个恰巧路过此处的人,在商量是否参加进来。也有的想参加进来,因未被劝诱而犹豫不决。成双成对的情侣,对此反应冷漠,只是毫无兴趣地一瞥而过。

虽有兴趣,但没有自信参加进来一齐歌唱的人们,善意地在旁边观看。

呼吁和劝诱产生了效果,合唱队的圈子扩大了一倍。新参加进来的人,几乎全是年轻男子。新参加者,被要求先作自我介绍。

“我叫大岛,来自XX市,职业是公司职员。”

“我叫山本,流浪汉,花道豫备学校学生,请多关照。”

“我叫吉田,XX大学二年生。说实在话,我歌唱得好。”

每个人自我介绍,都获得鼓掌和欢呼,围观的群众也报以掌声。

另有一个新人参加进来,赢得格外热烈的掌声。那是一位坐着轮椅的五十多岁的男子,在一圈人中他是最年长者,坐着轮椅参加,也是很特别的。黄莺合唱队的队员们以极大的热情欢迎了他。

“我叫伊藤,职业的警备队员,因为出了事故,现在停职疗养。由于气候宜人,出来转转,请让我参加吧。”

大家欢迎这个自称伊藤的男子,又开始了合唱。

<small>沿着河流跑啊,跑啊,没有止境,</small>

组成圆圈的人们,一边唱歌,一边拉起了手。以黄莺合唱队的队员为中心,偶然邂逅相逢的陌生人通过共同歌唱心心相通了。歌唱完毕之后又将走向四面八方的人们,通过共同歌唱分享了人生中仅仅一瞬间的美好时光。

五月的下午,阳光甚是耀眼,人们的表情爽朗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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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崎涉在稍微离开合唱圈儿的地方观看着。他自己也想加入圈中尽情歌唱,但是办不到。合唱队员也动员过他,但他拒绝了对方的特意劝说跑开了。然而他并没有离开现场,而是隔开一段距离恋恋不舍地观看着。

三崎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无情的厌烦。其他青年们极其简单地参加进去,大模大样地作自我介绍,非常自然地和女大学生们手挽着手歌唱的情景,使三崎由衷地羡慕。他知道,这不需要特别的努力,坦率地接受劝诱,参加到圈里边去,会受到大家欢迎的。然而,他办不到。这简单的一步,他迈不出去。

对其他青年来说极其简单的事情,不,不仅对青年,就连坐轮椅的年长者都容易做到的事,三崎就是做不到。

他这样的人,是不会有朋友的。总是闷在自己的墙壁里。今天也是一样,若是呆在家里,只能被父亲骂做是没用的饭桶,出来了也没处去,就到公园里来了。

假日的公园里,没有单身一人闲逛的,都是结伴前来。或者组成团体,或者和情人一起,或者携带家属来欢度假日。

三崎来到公园,更加感到寂寞。公园里没有像他这样孤零的人。对方向他伸出的可以使他摆脱孤独寂寞的手,被他自己推开了,他陷入了毫无办法的惨境。

站成圆圈歌唱的人们唱着“不想使这燃烧的热情熄灭”的歌曲,而三崎压根儿就没有这燃烧的热情。他一直封闭在黑暗、阴冷的孤独无靠的世界中。正因为如此,他更想飞到明亮、温暖的世界中去。

人圈唱了一阵子,稍微休息一下。可能是因为没有时间了,这时有人离开了人圈。指挥为了物色新人,扫视了一下四周。指挥的视线和三崎的视线碰到了一起。指挥从远处向三崎微笑。第一次遇到年轻貌美的女子这样向自己微笑的三崎,惊慌失措地将视线移开了。可是,指挥却死死地凝视着他。

三崎感到十分尴尬,想逃离现场,但指挥的眼睛盯住他不放,使他难以起步。那不是震慑对方的锐利视线,而是包容一切的充满温暖柔情的眼神。指挥用视线征服他之后,缓步来到他的身旁。

“你愿意的话,请参加进来吧。”指挥注视着三崎的脸劝说道。二人的距离已在咫尺之间。指挥以深沉的目光,从正面注视着三崎。她虽然具有一副轮廓清晰的面庞,但在三崎的视野之中,她的形象却像幻影般朦朦胧胧。

“啊,我不会唱歌。”三崎吞吞吐吐地回答。

“没有关系,啊,来吧。”她握住了三崎的手,温柔的感觉和女性温暖的体温传给了三崎,使他不觉头晕目眩起来。人圈里响起了掌声,大家欢迎他参加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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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崎涉觉得自己是一个无能的人。他厌烦学习,一打开教科书就头疼。他家庭经济条件很好,父母为他请了家庭教师,但成绩就是上不去,使得对方束手无策。同一个问题,向他解释多少遍,也全然不能理解。不是他没有理解能力,是他对学习没有兴趣。他对不感兴趣的事物完全无动于衷。

他对眼前的欲望完全不能控制。明天有考试,今天还看电影或电视。稍微下点工夫就可以考及格,他就是一点也不努力。老师为了帮助不及格的学生留点作业,他也不想做。

不看电影或电视的时候,他就在自己的房间里睡大觉。要不是父母叫他起来,他就睡起来没完。青年人特有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他一点也没有。

他对积累新的经验毫无兴趣,因而非常缺乏经验。多么重要的事情,他都不守时间。高中入学考试都随便迟到,也只有他干得出来。也不是因为出了什么事故而迟到,只是昨晚听广播听到深夜,早晨睡了懒觉。即使是入学考试的日子,睡觉的欲望也不能克服。

父亲看他这个样子,怀疑他患了孤独症或精神分裂症,对他采取了放任态度,因而养成了极端任性的性格。

在这种情况下,三崎涉还是自力考上了高中。虽然觉得并非奇迹,但三崎还是觉得父亲为他走了后门。

三崎升入高中以后,对学习更加厌恶。对数学和物理,他觉得像是另外一个宇宙的语言。过去一打开那类教科书就感到头疼,现在每到有那些课程的日子,一走近学校就感到腹痛或恶心。那是一种歇斯底里症状。每逢这时,他就不去学校,整天泡在电视机前。母亲一说他,他就大发雷霆,抓住什么摔什么,将窗玻璃、挂钟、镜子挨个儿砸坏。

母亲吓得叫父亲斥责他。父亲一见他就说,你这个不可救药的东西,不能继承三崎家的家业。三崎虽然不懂“家业”一词的含义,但知道父亲对自己非常失望。

三崎的父亲经营一个小小的铁工厂。他赤手空拳从故乡出来,忙忙碌碌,才有了今天。他对长子三崎涉寄予很大期望。

对于父亲来说,儿子是接过自己手中的接力棒继续奋斗下去的接班人。当父亲看到儿子没有能力继续完成自己未竟事业的时候,会很失望的。三崎知道,父亲的失望是属于这种类型。

可是,他对于继承父业,沿着父亲走过的道路继续走下去的事情毫无兴趣。叫他完成父亲的梦想,没门儿。父亲有梦想,当然可以,但别指望儿子去实现你没有实现的梦想。父母的存在,只是为孩子的诞生提供了机遇,生下来的终归是另外一个生命,另外一个人生——三崎不能用语言正确表达出来,但他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但是,父亲最近只是用失望和轻蔑的眼神看他,不怎么说他了。这使三崎感到十分惊讶。

三崎高中毕业以后,随便报考了几所私立大学,都没有考中。这下可好,他更加无精打采了。深夜通宵听广播,第二天睡到午后。不叫他,他饭也不吃,能够在床上躺上一整天。母亲担心地为他拿来饭菜,他连脸也不洗就在床上吃。

他也上过补习学校,但很快就不去了。他对学习没有丝毫兴趣,加之二三流的大学竞争也很激烈,全都打了退堂鼓。

他不去补习学校,在家里睡觉也睡腻了,于是就去了街上的咖啡馆。街上有一家像三崎那样无所事事的人们聚集于此的咖啡馆,三崎在那里遇到了相同的人。这些人都是被社会竞争机制淘汰的年轻人。在这种社会竞争机制中,越是上层,能够上去的人越少,只有精英分子才能攀登上去。在入口处积淀着被淘汰的上上不去、下下不去的人们。

这些年轻人,精力没处去使,几乎整天泡在咖啡馆里。他们凑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好谈的。大都是比较富裕家庭的子弟,经济上没有困难。

有足够的金钱、时间和精力,但没有任何生活目的。只是无目的地凑在一起,浑浑噩噩地消磨时光。

某日,这群伙伴劝诱三崎去体验一下有意思的事情,他虽然感到有些蹊跷,但为好奇心所驱使,还是和他们一起去了。他们一伙开着汽车在街上物色少女,主动向那些东张西望的少女打招呼。大约在第十次上,两个同行的工人样的少女上钩了。

他们谎称把少女送回家中,却把她俩带到旅客旅馆进行了轮奸。轮到三崎的时候,伙伴们按住少女已经瘫软无力的手脚,催促三崎快来。

但三崎的那东西硬不起来,无法进行。同伴们嘲笑他,被害的少女也像是瞧不起他。

连社会渣滓伙伴们都给他贴上了一个“无能的东西”的标签。

这次事件以后,三崎的自信丧失,陷入了无法解脱的状态。在公园受到女大学生合唱队的劝诱,就是在这个时期。三崎被漂亮的女指挥半强制地拉进了歌唱的圈子里。

当时她那柔和温暖的手感,现在仿佛依然存留在三崎的手掌中。后来,三崎怀着希望再次见到对方的心情,每个星期天都要到公园去。可能是对方在校园里练习,三崎再也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虽然连对方的姓名住址都不知道,她却成了三崎的幻想情人。她是三崎有生以来第一个和他亲切握手的女性。

关于她的情况,三崎只知道她是国分女子大学的学生、黄莺合唱队的指挥。到国分女子大学去找她,也许能够见到她,但三崎没有那种勇气。

思念幻想情人的苦闷实在难熬,三崎来到往常那家咖啡馆。那群坏伙伴聚集在角落里在商量什么事情。他们向三崎这方面扫了一眼,但没有理他继续谈话。他们对他无所警惕,在那次轮奸事件以后,就像路边石子一样看待他。他们没有甩掉他,就算不错。

“这次的对手和往常不同,要做好充分准备。”

“拿她当女流氓对待可危险。”

“不也是个女的吗?”

“弄到手以后都是一样,但她大概不会简单地上钩。”

看样子,他们像是又在商谈“物色女人”的事情。

“那么,要诉诸武力吗?”

“啊,最后可能要诉诸武力,但要窥伺对方的空子。她一定有一个人单独行动的时候,那时候把她带到老地方去,就随我们的便了。因为她是大家闺秀,绝对不会声张出去。越是不易得到的猎物味道越好。”

“一个千金小姐能到没有人的地方去吗?”

“她现在是黄莺合唱队的指挥。合唱队最近要在市民会馆举行演唱会,现在练习到了最后冲刺阶段,她每天都回家很晚。”

三崎在旁边无意中听到他们谈到“黄莺合唱队”的名字,全身的感觉就像触了电似的。

“我想问一下,你们说的黄莺合唱队,是国分女子大学的合唱队吗?”三崎战战兢兢地插嘴说道。

“是啊,那个指挥很招人喜欢,我们正在商量搞她一下。和你那样无能的东西没有关系。”名字叫上原的坏头头儿敏着鼻子嘲笑说。他二十岁,是补习学校的掉队者,原来是的头头儿。道路交通法修改以后团伙被解散。他们想成立秘密组织,他像是想当预备军的头头儿。他的性格非常凶恶和冷酷。

三崎听了上原的话,不禁为之愕然。他的幻想情人,正是上原他们准备捕获的猎物。上原等人的手段是凶恶残忍的。他们一伙轮奸之后,当场拍照下来,之后以此进行威胁,继续蹂躏对方或勒索财物。

有时将弄到手的女性献给他们的上级组织暴力团,暴力团蹂躏之后就卖到土耳其澡堂当按摩女郎。

“喂,你怎么啦?脸色可不好看呀。”上原敏感地察觉到了三崎的表情变化。

“啊,不,没有什么。”三崎急忙敷衍了过去。他要是漫不经心地说出他和那个女的有点关系的话,对方就会命令他去将女的诓骗出来。

“好啦,这件事可不能说出去呀。”

“那个女的叫什么名字呀?”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只是对此有点兴趣。”

“你不要多管闲事。这次你若是有信心,就跟我们来,叫你在最后来试试。”上原猥琐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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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原一伙盯上了她。置之不理的话,眼看着她就要成为他们一伙的牺牲品。三崎真想从他们的魔掌中将她挽救出来,但是他毫无办法。三崎连她的名字和住址都不知道,连将迫在眉睫的危险通知她的办法都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一伙的计划已接近完成,很快就要对她下手了。一想到心地善良、笑容可掬的她,很快就将成为一伙恶狼的饵食,三崎心中就感到忐忑不安。

与其让首先向自己伸出友谊之手的女性落人一伙饿狼之手,还不如自己先……三崎的头脑中闪现出一种异想天开的想法。他一时感到茫然,并未考虑如何实现他的想法。

要是不能挽救她,在她遭到野兽袭击之前,索性自己先成为野兽——这是一种多么卑鄙的想法呀,我竟然是那么卑鄙无耻的人吗?他想在强烈的自我憎恶中否定瞬间的想法,但这种想法迅速在心中扎根、发芽、长出枝干。成长起来的邪恶的念头,战胜了他的良心,将其扼杀在襁褓之中。

这里有美味佳肴,等待着捷足先登者来享用。要是没有这样的机遇,是一辈子也尝不到的。对什么事情都畏缩不前,对玩弄女性却很认真,连三崎自己都对此感到吃惊。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上次轮奸,轮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在女人面前那东西都硬不起来,现在却想抢在上原一伙前面奸污另一个女人。他的这种心理倾向,来自不想叫别人将美味夺走的贪婪气质。

贪婪气质也罢,什么也罢,他从来没有主动进攻过任何对象。过去他没有过称得上对象的人。即使有过类似对象的人,也是别人强加给他的。因为他无事可做,在兴致索然的情况下摆摆样子罢了。他现在是第一次以自己的意志热烈地追逐一个对象。

三崎的自我憎恶心理很快消失了。为了对抗卑鄙的对手,自己必须比对手还要卑鄙。不,这是一种战术,一点也不卑鄙。与其成为上原一伙的猎物,她一定愿意成为我的猎物。她正在梦中泛着温柔的笑容对我说:“你快来亲我吧。”

三崎净往对自己有利的方面去想像,凝视着自己心中成长起来的凶恶树影。

据说为了准备合唱队的演唱会,每天练习到很晚她才回家。虽然不知道她的住址和姓名,在大学前面暗中蹲守,一定能够等到她。尾随在她的身后,到没有人的地方进行袭击。

为了对付对方的抵抗,三崎买了文具刀、捆绳、封嘴胶条、不留指纹的手套、化装用登山帽、墨镜、雨衣、帆布鞋等和装这一套工具的挎包。

为了避免万一之际暴露踪迹,他特意去八王子市买来了这些东西。但是国分市的地图王子市没有卖的,只好从国分市的书店买了。“必需用品”准备齐全之后,三崎就去国分女子大学进行侦查。他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幸运。他提心吊胆地走近校门的时候,惊奇地、梦幻般地发现了她的身影。校门前边摆着一个柜台,她在那里对通过那里的学生们打招呼。

走到近旁一看,柜台前面贴着一个写着“预售黄莺合唱队第X届演唱会优惠券”的大字招牌。她在卖演唱会的预售票。尽管她们在努力推销,预售票的销售情况像是不怎么好。多数学生都不关心的样子侧目而过。

三崎畏畏缩缩地走近柜台,来到她的面前。

“喂,不是本校的学生也能买吗?”

她照例用深沉的目光,面带微笑地说道:“当然可以,我们更欢迎本校以外的人光临。”

“那么,给我来一张吧。”

“谢谢。”

只说了这么两句话,三崎的心脏几乎从外边可以听到般激烈地跳动着。他趁势进一步说道:“前些天,多谢了。你使我感到非常愉快。”

但是,对方像是非常诧异的样子注视着山崎。她的眼神里没有反应,像是已经忘掉了。在公园里的瞬时接触,使三崎将对方作为幻想的情人深深铭记在心中。但对对方来说,三崎就像是一片浮云,没有给人留下任何印象。三崎忍耐着剧烈的失望继续说:

“前些日子的一个星期天,在市民公园……”这时,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忽然想起的表情,说道:“啊,你是那时候……离开一段距离听我们唱歌,在中途参加了演唱的那位先生吧?”

“你还记得吗?”三崎心中充满喜悦。

“你是特意来买预售票的吧,非常感谢。”她的表情很灿烂。可能是因为二人间的距离比在公园那次更近,三崎感到有些目眩,对方的脸都看不清楚。

“前桥前辈,你那里有零钱吗?”和她一起卖票的后辈队员打招呼说。

“香织,我这里有一些零钱。”站在旁边的像是同年级的学生回答说。在三崎后边又卖了好几张预售票。三崎虽然还有些留恋,但没有理由再在这里呆下去了,于是离开了柜台。

“三崎先生。”她从他的背后喊了一声。一刹那,三崎没想到她会叫他。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会记住他在自我介绍时说出的自己的名字。对方一叫,他回头一看,她的视线千真万确地在看着他。

“今天非常感谢,开演唱会那天恭候光临。”她在柜台里边对他说。

这次侦查的结果,知道了她的姓名。她姓“前桥”;名字叫“香”或是“香织”对她来说,哪个都合适。

国分女子大学的学生,估计大约有一半住在市内。“前桥”是个少见的姓,姓前桥的市民不会很多。一查市内电话簿,姓前桥的只有两家,一家是医院,另一家是酒馆。从前桥香织的印象来看,怎么也不像是开酒馆家的姑娘。于是,三崎根据电话簿上的住址去了“前桥医院”。正巧远远地看到“香织”从家里走了出来。

“前桥医院”是一所内科、小儿科、外科、泌尿科、妇产科齐全的“大医院”。诊室也大,从外边往里一看,候诊室里坐满了病人。医院的后边,连着豪华的住宅,香织驾驶着新型的轻便轿车从车库里开了出来。

上原说的“这次的对手和往常不同”的真正含意,三崎亲眼看到她的家以后才算明白了。从她本人和她的背景来看,和上原一伙过去物色到的猎物相比,档次是不同的。

她本人也是很吸引人的猎物,两在她背后有更吸引人的财神爷。她的双亲,为了隐藏女儿受辱的不幸事件,大概花多少钱都在所不惜。正因为如此,他们又是危险的对象。因为有钱,被惹怒后,不知要如何进行报复呢!

上原一伙不敢贸然行动,大概也是因为慑于她父母的力量。

三崎了解到她的身份以后,也曾一度产生过怯懦情绪,但他看到宏伟的白色建筑的前桥医院之后,他当初的计划渐渐发生了变化。

当初只想抢在上原一伙前头对香织下手,但知道她是前桥医院的千金小姐之后,他想绑架她勒索赎金,也许能够办到。比起埋伏在她回家的路上对她进行奸污来,将她控制住勒索赎金,价值不是远远大于前者吗?

她的双亲为了赎回女儿,将会俯首听命。要是以声张出去女儿的生命安全就得不到保证相威胁,对方大概也不会报警。

抢先一步将上原一伙看准的猎物抢劫到手,勒索巨额赎金。大概谁也不会想到我这个社会渣滓会做出这种无法无天的事情。这样不仅可以狠狠地使上原一伙大吃一惊,也是对瞧不起自己的社会的最好复仇。这是使三崎从过去的庸碌之徒变成一个了不起的人物的上好机会。过去他虽未为金钱所因扰,但这时金钱是显示复仇效果的指数。

勒索赎金的方法尽管还没有想好,但三崎一边看前桥香织的家,一边陶醉在自己逐步升级的计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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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正文 第二章 放弃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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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已订,但新问题又出现了。那就是她开车上下学。三崎本想在她放学回家途中没人的地方进行伏击,但她开车上下学,很难使她中途停车。而且,三崎既没有汽车,又没有驾驶证,很难对她进行跟踪。坐出租车会引起人怀疑,受到调查,行踪容易暴露。

想到这里,路一下子就走不通了。过去只是想袭击女人,计划也很简单,现在要绑架女人勒索赎金,必须另作计划。

首先,为了得到赎金,必须有隐藏她的地方,而且不能老是隐藏在一个地方,必须随时变换地方。得到赎金以后,当然还要有对付警方介入的思想准备。还必须考虑逃跑的手段。

所有这些方面,都需要有汽车。她开车上学,正是意外的幸运。让她驾驶汽车,在万一情况下,可以拿她作盾牌。有汽车的话,就可以利用汽车旅馆作隐蔽场所。在三崎的眼睛里,晃动的香织的面影和巨额的赎金,幻影般地重合在一起了。

5月18日,夜幕开始降临时分,三崎潜伏在国分女子大学停车场旁边的草丛中。他曾经见到过的前桥香织的红色轻型轿车停放在停车场上。离举行演唱会的日子只有五天了,练习大概进入了最后阶段。真不愧是大家闺秀集中的国分女子大学,停车场上大多是学生的汽车。有日本制造的双座小轿车和金属顶盖小轿车,也有外国制跑车。

“用父母的钱坐豪华轿车!”三崎眼睛看着停在眼前的汽车,心里涌起极大的反感。开着这些车离校的学生们,着装也都很时髦。她们都是盛开的娇艳的花朵。瞧吧,马上就要从花丛中采摘一朵最美丽的花,以骇人听闻的高价出售——显示复仇效果指数的赎金,成了无论如何要弄到手的血腥欲望的对象。

随着时间的流逝,停车场车辆的数目在逐渐减少。可是,那辆红色轻型轿车的主人仍未出现。三崎担心香织开车送朋友回家。即使如此,也不能延期了。上原一伙随时都可能下手,到现在还没下手,甚至都有些奇怪。

三崎在黄莺合唱队成员面前露过两次面,但是,在黑暗中帽子尽量往下戴,再戴上墨镜,她们大概认不出来。而且,别的队员记得三崎的可能也很小。

晚10时以后,停车场的车辆所剩无几。将近11点的时候,走过来一个人影。在远处朦胧灯光照射下,三崎对那个人影的轮廓有印象。没有别人同行。前桥香织终于出现了。

三崎又往下拉了拉帽檐,摆好了架势。香织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席的时候,三崎从草丛中跳了出来,迅速上了副司机座位,用刀子顶住了哑然失色的香织的侧腹。

“就这样把车开出去,你要是出声,这东西就扑哧一声捅到你肚子里去。”他就是不说这种话,她也已经吓得出不了声了。与声带同时,胳膊腿僵直了。

“快把车开出去。”三崎用力将刀子向香织的肚子捅了一下,刀尖穿透衣服刺到了香织的肌肉。自卫本能使她将身子往回一缩。

“喂,喂,你要钱的话我给你,你不要胡来。”香织以颤抖的声音说。把着方向盘的手也在微微打战。

“我不要钱,你照我说的做,我就不胡来。”

“你是谁呀?”

“你少废话。好啦,你在前边往右拐,在第二个信号灯那里往左拐走旁路。”

“你想去啊儿呀?”看样子要被带到与家相反的方向,香织的恐怖和不安逐渐升级。

“你要乖乖地照我说的去做。”

“拜托啦,叫我回家吧,我父母不放心啊。”

“你若照我说的去做,很快就可以回去。你一直往前开。”

车子开上了路。三崎第一阶段的计划实现了,他很髙兴。他现在掌握了梦中的幻想情人的生杀与夺之权,下一步怎么摆布她是他的自由。香织的怯懦,给了三崎以自信。汽车旅客旅馆的霓虹灯广告进入了视线,那里是所谓的“汽车旅馆区”地段。从前上原一伙将女工劫持到汽车旅馆的时候,三崎跟着一起来过,这里的地理情况他是熟悉的。

那次很惨,他那东西硬不起来,这次没有问题。而且,这次的目的不是玩弄女性,是为了赎金。在这点上,他有一种比上原一伙高出一筹的优越感。

“那里有一个邯郸汽车旅馆的霓虹灯广告,把车就停在那里。”

“求求你,别那样吧。”香织这样哀求着,她像是曲解了三崎的目的。

“你不惜命吗?”三崎的刀子又向对方的腹部捅了一下。香织害怕他是性虐待狂。平常连女人的脸都不敢正视一眼的三崎,现在却充满了自信。现在,在香织面前,他是绝对的君主。他曾认为世上没有绝对的东西,但至少在这一瞬间,对香织来说,他是绝对的存在。他想,这种有生以来第一次所处的绝对地位,一定要好好儿地品味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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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来谁触她的肌肤这朵红花。

伊藤正人从远处看到她的身影时,就想起的这个诗句。她的名字叫前桥香保里。香保里是伊藤所住医院院长的独生女。伊藤住的病房的窗户正冲着院长的住宅区,时常看到院长家属出入。香保里每天早上准时开着汽车去上学。

伊藤的职业是警备队员,勤务中脚骨骨折,住进了香保里父亲经营的医院。骨折顺利地愈合了,但因为年龄关系愈合得较慢。勉强的话就会留下跛脚的残疾,所以为慎重起见,不能急于出院。

但是,住院的日子一拖长,就感到了寂寞。他只是脚骨骨折,身体的其他部位都是健康的。时值气候宜人的季节,社会上的人们也活跃起来了。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医院里边,吹进了带着花香的和风。同时,也带来了社会上的活跃气息。

伊藤终于忍耐不住了,在一个星期天,他避开值班护士的眼目,坐着轮椅来到了附近的公园。在那里遇到了前桥香保里。香保里并不知道伊藤是父亲医院的住院患者。伊藤也是在不认识对方的情况下加入香保里指挥的合唱队的行列,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当时作为邂逅的路人,伊藤告别了香保里,但后来他在窗口注视着住宅区的时候,偶然看到香保里走了出来,两个人的视线遇到一起了。

伊藤一时感到困惑,但已经无法回避,于是遥遥点头致意。香保里的表情也有些诧异,但马上就像是领悟过来了,星期天在公园遇见过他。

“啊,就是那位先生。”她的表情如是说。

“这种身体,悄悄地溜出去可不行啊。”她的眼神在关切地责备对方。

“是你的歌声引诱我去的呀。”

“瞎说,公园里的歌声,在这里怎么能听得到呀?”

“你可别告诉院长啊。”

“那你可要保证今后不再溜出医院。”

两人的眼神这样交谈着,女方的眼神里蕴含着温情。从那以后,两人开始了隔窗传情。

伊藤变成了香保里的感情俘虏。她的天生丽质和纯真善良的性格,在双亲的情爱和良好的环境中,得到了充分的培育和发展。

间接地向护士们一了解,没有说她不好的。有那么好的人品,又有当院长的爸爸,却没有一点傲气,对谁都热情相待。也了解到了她的名字叫香保里,是女子大学的四年生。

伊藤虽然和香保里一句话也没有交谈过,他却觉得像是已经和她谈了很多事情。

在第一次用眼神“交谈”以后,伊藤就计算着在她出门的时间,来到窗前看她。香保里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每当两个人的视线碰到一起的时候,就觉得两个人“谈话”的亲密程度又加深了一层。

最近因为俱乐部有活动,回家的时间推迟了。有时候到夜里12点才回来。年轻的未婚女子不应该这么晚才回家。她开着汽车,像是可以使人放心,但是要是有人看上了她的汽车,很容易叫她停车。一旦让对方进入车内,因为汽车行动敏捷,可能被带到没有人的地方遭受凌辱。一个人夜间驾车行驶,比一个人走夜路还要危险。伊藤就认识这样被害的人。

伊藤为香保里深夜不归而焦虑不安。他的担心越来越严重,于是不顾对方说自己“多管闲事”,写了一封说夜间行车危险的信托护士转交给了对方。很快得到了对方的回信。

对方像是表示自己的美好心境似地以优美的笔迹写了如下的回信:

“感谢你对我的关心。我夜晚回家,只剩下几天了。我们合唱队的公演结束以后,我就可以在天黑之前回家了。我避开偏僻的路段,走常走的路段,我觉得没有危险。祝你早日康复。”

第二天早晨,香保里髙兴地向在窗口目送她的伊藤挥手致意,随即开着她心爱的汽车上学去了。

当天夜里,香保里没有回来。过去她回来得再晚也没有超过晚12点的时候,但今天伊藤没有听到汽车回来的声音。当然,在他入睡以后回来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可是那天夜里他几乎一夜没有合眼。若有那种有特征的发动机的声音或车库百叶门开闭的响动,他不会听不到的。

伊藤确信香保里昨夜没有回家。她没有回家,不一定就是发生了不祥事情。也许是演唱会的准备工作到了最后阶段,住在学校里了,也许是经过父母许可出去旅行了。医院里边和住宅区目前都很平静,没有一点异常的迹象。

到了第二天早晨香保里上学的时候,伊藤的希望破灭了,香保里的身影终于没有出现。也不见她喜爱的汽车的影子,车库的百叶门关得好好的。

“今天早晨没有看到香保里小姐的身影呀。”伊藤向值班护士探询道。

“啊,是吗?住宅区的情况我可不知道。你对小姐很关心呀。”护士冷淡地回答。

“香保里小姐过去有在外边过夜的情况吗?”

“你是说背着父母吗?”护士反问道。

“是的。”

“那种事情,我们小姐可没有干过。她曾经说过在学生时代没有那种需要夜不归宿通宵交谈的朋友和话题。她为人正派,没有过那种没有节制的行为。”

“那么,还是出门去旅行了吗?”

“几天以后合唱队就要公演,在这种时候她不会出门旅行的。”

“那么,她昨夜到哪里去了呢?”

“你像是很关心小姐。小姐回来了。”

“你看见她了吗?”

“没有。可是,她肯定回来了。”

“可是,今天早上没见她去上学呀,车子也不见了。”

“肯定是车子出故障,坐公共汽车走了。”护士若无其事地说。

香保里不见了。车库的百叶门关得好好儿的。伊藤想向车库里边窥视一下。

他叫照顾他生活的女工替他去窥视一下车库,说道:“百叶门和地面之间有一道小缝儿,你从那个小缝儿窥视一下,看看车库里边有没有小姐的红色双座小轿车。”

“看那个干什么呀?”女工像是有些诧异,但并没有深究,接受了这项任务。不大一会儿,她回来报告说:“车库里没有红色小轿车。”

她的汽车果然没有回库。也有可能是车子在路上出了故障送到修理店去了。但伊藤不大相信这种可能。不论车子是否出了故障,她要是和往常一样去上学,一定能看到她。她完全没有避开伊藤的眼睛去上学的必要。伊藤的不安情绪确实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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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院长查病房的日子。院长前桥清明是外科医生。这家医院是由外科单科医院发展起来的,现在院长仍然尽可能亲自直接给外科患者诊疗。但那天早晨却不见院长的身影,由外科医生大西副院长代理查房。前桥院长不来查房的情况是很少的。

“愈合得很顺利,夹板很快就可以拿掉。”大西副院长看过伊藤的患部之后说。

“今天院长先生休息吗?”

“他有点急事。”大西平静地回答。

“院长的小姐出了事吧?”伊藤直截了当地说道。

大西仍然很镇静,但伊藤感到与大西一同查房的医生、护士长、护士们的态度有些异常。

“你是说香保里小姐吗?没什么呀,你为什么问这个呀?”大西的声音非常平静。

“那样就好,只是因为她从昨天早晨到现在一直没有露面,我有些不放心。”

“她高高兴兴地上学去了。像伊藤先生这样的人也关心她,香保里小姐的人缘儿真好。哈哈哈。”大西说话的声音虽然正常,但他的笑声有些做作。伊藤确信事态异常。因此院长才没来定时查房。这种异常不是一般的异常。

香保里若是出了事故,一般说来应该首先向警方求援。但是,没有警方介入的迹象。大概是某种不能向警方求援的异常事态吧。那么,是什么异常事态呢?

绑架——这个词儿马上出现在伊藤的脑际。扣作人质向家属提出要求。家属为了维持人质的生命安全,只好满足犯人的要求。

拐骗罪犯通常首先以要是报告警方,人质的生命就没有保证要挟家属。对人质来说,当前最危险的“敌人”,不是罪犯,而是警察。

香保里要是真的被绑架了的话,家属和有关人员尽力隐瞒事实真相,那是可以理解的。在伊藤探听香保里是否出了意外的时候,医生和护士长的反应表现出一种恰恰被他猜中的神态。

香保里“遭遇意外”的事情,像是只有主要医生和高级护士知道。

但是,在被害人的家属正在任听犯人摆布的时候,人质的生命陷入了深刻危机之中。

伊藤再次托照顾他生活的女工去联系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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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车子开进了一家模仿中世纪欧洲城廓的汽车旅馆的院内,从停车场将车子开进了一个百叶门开着的车库,一按电钮,百叶门很快下滑,车库成了两个人的密室空间。

“下车!”三崎催促前桥香保里说。

在来到这里的途中,三崎从行车执照中搞清了她的准确名字。尽管三崎催促她,她却一动不动。是吓得不能动弹了。将车子开到这里来,也只是身体的机械反应。

“你在干什么!赶快下车!”三崎拽住香保里的手腕将她拉下车来。这家汽车旅客旅馆的车库是单间制,从客人到达到离去全是自动式,营业员和客人不直接接触。室内有事,全用对讲机处理。客人离去结账时,由气动传送机送来账单,将账款放入现金支付口,车库的门就自动打开。

三崎想利用这种全自动汽车旅客旅馆作为绑架作战的基地。这种汽车旅馆很多,轮换着住,大概不会有人怀疑。

车库里有通向卧室的门,一开门,隔着垂帘可以看到一个船形双人床。床的侧壁镶着一面镜子,没有客人的时候,就用小隔扇将镜子遮掩起来。不知是故意还是偶然,今天镜子露在外面。门的右手,有一个安着磨砂玻璃拉门的浴室。但下半部分的玻璃是透明的,从外边可以看到洗澡人的下半身。

房间不怎么高级,就有这么点设备,另外还有投币电视和冰箱。虽然有点煞风景,但对现在的三崎来说,却满足于这种房间。

打开冰箱一看,有啤酒、白酒、饮料和少许下酒菜。

“你肚子不饿吗?”三崎稍微缓和了一下语气问道。把她带到这里,计划的第一阶段已经完成,紧张情绪缓解了一些。但是,香保里像是没有食欲。

“吃的东西我准备了一些,虽然有客房服务,但还是小心为好。”三崎将事先从超市买的袋装寿司和面包拿了出来。紧张缓解了,他肚子突然感觉饿了。

“你也吃点吧。”三崎将食品袋推给对方。

“请你让我回家吧,今天的事情我对谁也不说。你想要钱的话,我可以叫爸爸给你。”香保里再次哀求他。

“你太不懂事了。我不能这么简单地叫你回去。”三崎一边吃着袋装寿司一边说。

“你到底想要什么呀?”

“来到这里还问我要什么?这还要问吗?”三崎最大限度地发出了恶棍的狞笑。

“请你不要胡来。”

“我不会要你的命的。”

三崎虽然很威风,但下一步应该采取什么措施,他还拿不定主意。是先奸污她呢,还是先向她父母索要赎金呢?奸污她,自己还没有和女性交合的经验,不知该怎样做才好。在梦中几次见到过那种场面,但对眼前的现实毫无用处。

她家中对她这么晚还不回家一定很焦急。向学校和她同学家里打电话一问,了解到她早就离校回家了。一定逐个向她可能顺便去的地方去打听。当得知她哪里也没去的时候,就会怀疑她发生了交通事故。去问警察,也没有这样的交通事故。这时,开始怀疑被绑架了。家属要是去报告警方,事情就难办了。必须在警方介入之前索要赎金。

——要首先索要赎金。

费尽了心机制定计划,却没有考虑好这种基本的顺序。还是太慌乱了。三崎对自己说:要镇静和沉着下来。

三崎进一步思忖着。即使索要赎金,对方在这深夜里也没法儿准备钱款,家里也不会有巨额现金。赎金要等到明天才能拿到。要设法使家属在这之前不向警方提出搜查申请。

现在最好先不索要赎金,不叫家属知道她被绑架了。首先要家属放心,以争取时间——三崎考虑到这些之后,对香保里说道:

“你往家里打个电话,就说今夜住在朋友家里,叫他们不必担心。好吗,不要胡乱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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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9日零点刚过,前桥医院住宅区的院长家里的电话铃响了。电话铃虽然拨到了声音最低的地方,但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声音还是相当不小。

最初接电话的,是对女儿今天这么晚还不回来开始有些担心的母亲谅子。她心想多半是女儿打来电话,话筒里传来的果然是听惯了的女儿香保里的声音。

“喂,喂,妈妈,我是香保里。”

“你怎么啦,这么晚不回来,我正不放心呢。”

“对不起,今天晚上住在朋友家。”

“等一等,朋友家,是谁家呀?”

“明天早晨再给你打电话。”对方说了一句话,就把电话挂断了。谅子呆呆地站在电话机前。这样的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香保里有些敏感,一换枕头就睡不着觉。修学旅行还得带着自己的枕头,引得同学发笑。这样的香保里忽然来电话说在朋友家过夜,而且也没说是哪个朋友家就把电话挂断了。她打电话的声音,也与往常不一样,尖声尖气的,还有点发颤。女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呢?母亲的心里,顿时感到甚为不安。

谅子觉得这事应该和已经入睡的丈夫商量一下。

前桥清明刚睡着就被叫醒,有些不高兴。医院的管理,患者的检查、治疗,还有医师会的会务,白天一整天忙了个底儿掉,夜里要睡不好觉,第二天就无法工作。

“香保里说在朋友家过夜,相信她好啦。”清明在半神志不清状态中说。因为他被睡魔俘虏了,不像夫人那样对事态有深刻认识。总之,他现在想睡觉。

“这种事情可是第一次发生。不是坏朋友家就好了。”

“香保里不是说谎的孩子,你相信自己的女儿吧。”

“也可能是被人威胁着那样说的,你去报告警方吧。”

“你想过头啦,女儿在外边住一夜就报告警方,那有多少警察也应付不过来。”

“你为什么那么漫不经心呀?女儿不回家,连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那么,你叫我怎么办呢。深更半夜,又不能逐家向香保里的朋友家去问。无论如何,也要等到明天早晨吧。好啦,明天早晨她会平安无事地回来的。”

谅子的不安虽然难以控制,但丈夫不加理睬,只好等到明早了。她一夜没有合眼,到了早晨,挨个给合唱队员打电话询问。

但是,谁家她也没去。队员们告诉她,昨晚的练习是9点结束的,只有香保里一个人留下来整理事务。有几个人提出来帮她整理,她说有她一个人就行了,大家就都回家了。

香保里是在“整理事务”之后出事了。清明像是对女儿也不放心起来,早早就起床了。

“怎么样,知道香保里住哪儿了吗?”

“同学家她都没去,你说怎么办呀?”

“你都问过了吗?也许还有我们不认识的朋友吧。”

“她们很快就要公演了,她不会到那种人家去的,还是出事了。”谅子惊慌失措的样子。

“你说出事了,会出什么事呢?”清明被夫人的不安和惊慌感染了。

“孩子会不会被绑架了呢?”

“绑架!他妈的!”清明像是大吃一惊的样子。自己心中萌发的不安情绪像是被夫人猜中了。他意识到香保里的确是一个被绑架的合适对象。

“为什么要绑架她呢?要是那样的话,犯人会和我们联系的。”清明像是掩饰他心中逐步加深的不安这样说道。

“一会儿一定来联系。罪犯正在了解咱家的情况。我们要马上报告警方。”

清明按住夫人去拿电话机的手说道:“等一等。”

“等什么呀?”

“香保里要是被绑架了,犯人一定会提出要求。警方介入的话,香保里的生命有危险。”

“可是,我们也不能就这样干等着呀。”

“香保里不是说早晨再来电话吗,等她的电话好啦。”

清明制止夫人打电话,就是夫人的担心完全感染了他的证据。正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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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三畸从香保里的手里夺过话筒将电话挂断了。他想这样就可以赢得到明天早晨之前的这一段时间了。而且,排遣早晨到来之前的寂寞,也有的可干。可是,玩弄女性这是头一次,不知该如何行动。正在为难的时候,他的视线看到了浴室的安着透明玻璃的拉门。

“你洗个澡吧。”三崎指着浴室命令道。这样,他躺在床上就可以欣赏女性的裸体。叫香保里洗澡,既可以省掉扒衣服的麻烦,又极其自然地成了无防备状态。

“我不想洗。”香保里挺直身子说道。

“我叫你洗,你就得洗。在这里可不能由着你的性子。”

“洗那种澡,我宁愿死了。”香保里虽然吓得面色苍白,眉宇间却表现出坚决的意志。

“你想死就死吧。”

三崎又将刀子顶住了香保里的胸部。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到了一起。处于绝对优势的人和生死掌握在对方手中的猎物的视线相遇,后者有一种被追逼得走投无路的切肤之感。但她却想以宁死不屈的气魄,对绝对优势者进行抵抗,击退其压力。

与此相反,三崎并不想杀死香保里。杀死了她,就将鸡飞蛋打。他虽然处绝对优势的地位,却不能前进一步。顶在对方胸部的刀尖,也显得没有力量。这时,被威逼的猎物香保里感觉到三崎手软了。

三崎无奈地咂咂嘴,正想将刀子抽回的时候,香保里眨眨眼说道:

“你,你是买预售票的那个人吧。啊,前些天你还在市民公园参加过我们的街头练习……”

三崎被指出自己的真面目,狼狈不堪。这对被害人来说,是最危险的境况。他得到赎金之后,也不能放香保里回去了。香保里也意识到自己随便说走嘴的重大“失言”,用手捂住了嘴,但已经晚了。三崎为化装买的墨镜,是在室内或黑暗中会变成和普通眼镜一样的那种墨镜。这种情况,眼镜店的人像是说明过,但他漫不经心地没有在意。

被香保里说出真面目,三崎慌了手脚。这是没有预料到的。这样一来,赎金是得不到了。那么,还能得到什么呢?

遭到香保里的拼命还击,三崎露出了凶暴的目光。猎手和猎物之间暂时保持的平衡,就要崩溃了。

“你这样的人,怎么干这种事情呢?”香保里像缠住对方般地说。

“讨厌!没有必要向你一一说明理由。你快去洗澡。你再磨磨蹭蹭的,我可真要杀死你啦!”三崎又拿起了武器,这次可是真地带着杀气。香保里对他这种杀气像是无法忍受,于是以颤抖的声音唱起歌来:

——注视着大海哭啊,哭啊,永不停息,

无缘无故地想个不休——

“喂,你到底想干什么呀?”三崎对突然唱起歌来的香保里困惑不解。

——想在爱情的火焰燃尽之前,

将苍穹染遍——

香保里继续歌唱。三崎忆起了这是她在公园里和三崎等游人一起唱的那支歌曲,大声喊道:“别唱啦!不要那样的歌曲。”但香保里像是想以歌唱排解恐怖似地继续歌唱。

——不想使这燃烧的热情熄灭,

尽管生活是空虚的——

“混账东西!”三崎呻吟着将刀尖用力一捅。香保里的肉皮破了一点,血从衣服里边渗了出来。但香保里没有停止歌唱,就像是演唱会的准备练习正是为了今天似地拼命地唱。

香保里衣服上渗出的血,比歌唱更令三崎吃惊,不由得将凶器抽了回来。伤得像是不厉害,只是渗出了一点点红色的血迹。

“好啦,你要是那么不愿意,不洗澡就算了。但是,为了防止你逃跑,要把你的手脚捆起来。”

三崎的杀气完全消失了,但不甘心失败。到明天会想出新的办法。今天晚上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的战斗。胜负就在明天。

三崎用事先准备好的绳子将香保里的手脚捆了起来。这样一来,对方失去了自由,自己也失去了凌辱对方的可能。

屋外小鸟的叫声,吵醒了三崎。在他朦胧假睡之中,天终于亮了。因为没有窗户,看不清外面的情况,但早晨的气息他感到了。

他一看手表,快7点了。哎呀,糟糕,睡过头了。

这个时间,说不定香保里的父母向她的同学家询问,得知她没去同学家,从而已经报告了警方。香保里也因为过于疲劳,手脚被捆着就睡着了,几乎与三崎同时醒过来了。总之,一夜两人之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天亮了。

三崎心想,就这样放香保里回去,是自己的败北。但是,在大清早晨,他的那种心情已经消失了。男人玩弄女人,要有一种心情。现在三崎没有那种心情。可以说让香保里巧妙地逃脱了。

那种心情一消失,就不容易再产生。香保里要是再唱起那支歌,三崎就将彻底失败。

三崎考虑,事已至此,只好索要赎金了。至于怎样处置香保里,等赎金到手以后再说吧。三崎在决心发生动摇之前,拿起电话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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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接。”清明制止住急忙奔向电话机的妻子,拿起话筒。

“我想和前桥香保里的父亲说话。”话筒里传来了陌生男人的声音。对方的话筒口上可能蒙着布,说话声音有些含混不清。

“我就是,你是谁呀?”清明忍受着不祥的预感反问道。

“你家的小姐在我这里,你要想让她平安无事地回去的话,你今天……不,在明早以前准备好1000万元钱。你要是报告警方,女儿的命可就没有保证了。”

“喂喂,你是谁呀?香保里没事吗?钱送到哪里去呀?”

“明天早晨再和你联系。”

“我女儿没事吗?至少让我听听她的声音吧。”

对方想了想,说道:

“她没事儿,叫你们说半分钟,不许说多余的话。”

这时,话筒里传来了香保里的声音:“爸爸,叫你们担心了,对不起。你照着他说的做吧。我没事儿,妈妈在旁边吗?”

“就在旁边。你现在在哪儿呀?”

“告诉你不要说多余的话!”罪犯就在旁边听着呢,他打断父女的谈话,接着说了下面的话,就把电话挂断了。

“你听着,要把钱准备好,等着我的电话。”

三崎挂断电话,又有了新的考虑。终于把箭射出去了。在给香保里家里打电话以前,虽说绑架了她,但一下也没有触动她的身体,对她没有提出任何要求。除了给她和她的家属带来了精神上的恐怖和不安之外,没有给她们实际伤害。

但是现在明确提出了赎金要求。三崎的行为,构成了绑架的具体事实,已经无法挽回了。三崎为香保里的手脚松了绑,催促她说:“喂,我们离开这里。”

已经对她的家属提出了警告,对方大概不会马上报警,但在一个地方呆久了是危险的。

照账单上的数目将钱投入现金支付口,就出来了收据,并从话筒里传出了机械的“谢谢”声,车库的百叶门也开了。

香保里只是被捆上了手脚,身子并未受到伤害,当初的恐怖感像是减轻了许多,也许是习惯了。

“去哪儿呀?”香保里问道。

“去哪儿都行。总之,要离开这里。”两人又上了汽车。

“今天到远点的地方去,尽量走间道到埼玉县去。”香保里老老实实地开着车向埼玉县驶去。三崎考虑,即使家属万一报了警,我逃到邻县去,追捕的网大概也达不到那里。为了逃避检查,避开大道走间道。越过县境进了埼玉县,就不紧张了。虽然还不能放松警惕,但和埼玉县警之间的联系不一定那么协调。紧张一缓解,胃的感觉就恢复了。昨天夜里只吃了点袋装寿司。什么也没吃的香保里,肚子大概更饿了。

“啊,肚子饿了。”三崎这么一说,香保里也点了点头。恐怖像是也欺骗不了年轻人的胃口。

“那里有一家路旁餐馆,在那里吃点东西吧。你可不能有异常的表现。你要老老实实的,很快就放你回家。”

“明白了。”

两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对情侣似的,并肩向路旁餐馆走去。要了最快做好的东西,贪婪地吃进肚里,才恢复了正常感觉。这时,两个人才一边喝咖啡,一边仔细地互相凝视着对方的面庞。

三崎已经没有化装的必要,他摘掉帽子和眼镜。填饱了的肚子,使他俩绷紧的神精松缓了下来。片刻之间,产生了一种像是一对青年兴髙采烈地出来旅行似的感觉。饭后的咖啡起到了缓和紧张情绪的作用。

“你这样的人,怎么做这种事情呢?”香保里一边用手指头摆弄着咖啡杯,一边重复着昨夜的问话。

“没有办法呀。”三崎终于为之所动,这样回答了一句。

“你绝对不是坏人。”

“你不要说这种没用的话。”

“你那么需要钱吗?”

“金钱是一种象征。社会拋弃了我,这钱是我从社会夺来的战利品。”

“为了我,爸爸一定会给你钱,也不会报告警方。可是,这钱是你胜利的标识吗?”

“像你这样的总是处于社会中心地位的人是不会理解的。社会上像是没有我这个人,有没有都一样。因此,我想让社会知道我的存在。”

“你不做这种事,也确确实实是存在的。”

“是的,确实存在。就像一个在路旁滚动的小石子。”

“今天早晨你给我家里打电话的时候,刚说完要今天把钱准备好,又改说明天,这是为什么呀?”被香保里这么一问,三崎面呈狼狈之相。

“没,没什么意思。是啊,准备钱,也需要时间嘛。”

“一般说来,不是钱到手越快越好吗?拖的时间越长,对你来说就越危险吧?”

“用不着你多操心,你只操你自己的心好啦。”

“我,可以成为你的朋友。”

三崎觉得对方说到自己心里来了。索要赎金的时候,觉得过了一天就把香保里送回去有些可惜。要是得到赎金而不放人质回去,就将受到搜查。可以想像,人质的安全没有保证的时候,必将受到警方的严厉追究。

在得到赎金之前,可以和香保里在一起。冒这么大的危险才把她弄到手,想再多独占她一段时间。香保里回到父母身边以后,三崎就不能接近她了。

绑架的本来的终极目的是得到赎金,而此时此刻,作为索要赎金的手段的人质,却在三崎心中占据了主要地位。赎金退居次要地位了。三崎的这种心理曲折,像是被香保里看破了。

“你别说啦,你说那种好听的话也没用。我是罪犯,你是人质,我们不可能成为朋友。”三崎为了掩饰他的狼狈心态,不由得提高了嗓门儿。

“我,不认为我是人质。”

“你说什么?”

“你现在手里又没着刀子,我大声一喊,你就要被抓住。在你想制服我之前,周围的人就会赶过来的。”

“那就试试吧。”三崎虽然有些畏缩,却虚张声势地说。

“我不喊。大声呼救,多不体面呀,我不干。那样做,首先对不起你。”

“对不起我?”

霎时间,三崎惊呆了。香保里的表情却非常认真。

“对不起我?真有你的!”三崎大笑起来。他笑得太厉害了,周围人们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这里。

现在是人质同情罪犯,感情移入,发生了人质站在罪犯一边的心理现象。罪犯和人质共同行动,产生了一种“战友”般的团结合作情结。有时为了摆脱恐怖而站在罪犯一边,也有时因为同情而帮助罪犯。

香保里了解到三崎本性的软弱,这种优越感使她产生了想保护他的意识。她要是想逃跑不是不可能,而她没有逃跑,就是由于这种原因。但是,三崎没有看破香保里的心理。

“我们走吧。”

三崎意识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不利,于是告别一时的安宁站起身来。当他走出路旁餐馆来到汽车那里的时候,感到一种像利箭般的视线在注视着他。他本能地意识到那是一种饱含恶意的视线。三崎向视线射来的方向一看,不禁大吃一惊。从刚刚开进路旁餐馆院内的有金属顶盖的汽车下来的三个人影中,有上原的身影。上原也像是对三崎和香保里一起在这里感到奇怪,他在稍微离开一点的地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这边。

“赶快上车。”三崎忽然催促香保里。

“怎么啦?”

“被讨厌的家伙看到了。”

香保里领会了三崎的紧张情绪,立即把车开走了。呆呆地张着嘴看着香保里的车开走了的上原,好容易才明白过来,命令他的部下说道:“追那辆车。”

刚才上原还半信半疑地觉得那个女的像是他追寻的猎物,她这么一跑,他确信无疑了:没错儿,她就是我追寻的猎物。

三崎明白,他若被逮住的话,就要被打个半死儿。有金属顶盖的汽车以惊人的速度追上来了。那种穷追猛赶的气势,表明猎物被人抢走的上原愤怒至极。香保里也将遭到厄运。她也意识到了,追赶她们的人,不是警察,也不是家长手下的人,而是比三崎还要凶恶得多的鬣狗。

本来应该向市中心方向逃跑,由于惊慌失措,却将车子向车辆稀少的方向开去,逐渐驶入了山间的寂静小路。上原可能是在物色袭击的适当场所,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追赶着。

三崎终于领悟到敌手的意图,叫香保里将车驶向有人家的方向,但已经晚了。他俩已被追逼到通向没有人家的山脚的小路上。不知不觉地被狡猾的上原巧妙地逼到了死路上,变成了瓮中之鳖。也没有从对面开来的车辆。

“再见到有人家,我们就跑进去。让他们逮住,你也将遭到厄运。”三崎和香保里都处于危险境地。叼着猎物的野兽被更加凶暴的野兽追赶着。三崎一边逃跑一边想,香保里要只成了上原一伙的饵食,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三崎本想证明自己是一个“人物”,结果却为上原准备好了一桌酒席。这桌酒席中也包含着三崎自己。比起猎物被抢走,三崎更要考虑自身如何脱离险境。

这时,车速突然减慢,发动机开始发出烦人的声音。

“怎么啦?”

“燃料没了。”香保里惊叫起来。

“你说什么?”三崎因为过于绝望,视线也模糊了。这时,偏巧车子夹在了山沟的峡谷里。视线所及之处没有人家。上原的车子给逼得走投无路的猎物以最后一击的时刻已经到来,昂然自得地步步逼近。

<er h3">8</h3>

在不安和焦躁中度过了第二个夜晚,但罪犯仍未来联系。清明已经按照罪犯的要求准备好钱款,现在等待着对方的指示,不论什么地方,都要去把女儿赎回来。

“她爸,我可忍耐不下去啦,去报警吧。”谅子完全丧失了生气的脸在痉挛,昨天夜里她几乎一夜没有合眼。再加上前天一夜,她两夜没有睡觉了,体力和精神都疲劳到极限了。

“要再等等,罪犯说今天早晨来联系。”清明斥责快要垮下来的妻子说。

“可是,都快到10点了,这时候我们的孩子……”

“你要沉住气,现在还是罪犯所说的‘早晨’范围之中,至少要等到正午。在罪犯来联系之前报警,要是惹怒了罪犯,有可能使本来能够救出的女儿也救不出来了。现在最优先考虑的是香保里的安全问题。虽然难以忍耐,但要等待。只有等待,孩子才能安全。”

清明不愧是一个男子汉,比起自己的不安和焦躁,首先考虑的是女儿的安全。但是,只是等待,香保里是否就能够平安无事,他也没有自信。

他怕违背了罪犯的指示会发生危险。对女儿生命攸关的事情,不能冒着危险去做。

清明也要被不安压垮了。时间的确还是“上午”,但作为罪犯的心理,赎金应该是最关心的。因为绑架的最终目的是赎金,“早晨第一件事”应该是询问赎金是否已经准备好了。

可是,都快到上午10点了,对方还保持沉默,是为什么呢?罪犯已经将香保里劫持两个晚上了。她即使能够平安归来,恐怕也不能保持本来纯洁的身体了。清明的思路一味向坏的方面倾斜。

但是,即使事情向最坏的方面倾斜,罪犯也会将真相隐瞒起来前才领取赎金,这是这种犯罪的规律。若是人质的状况不明,不论人质是生是死,家属都会交付赎金。对罪犯来说,人质只不过是取得赎金的手段。罪犯不会只保留人质而放弃赎金。

但是,又等了一个小时,对方还没有来联系。这时候,已经发生了意外的情况,对内部的人不能再隐瞒下去了。于是只对副院长和护士长说明了情况,院长不参加查房了。但护士们像是也敏感地嗅出了异常的气氛。

<er h3">9</h3>

5月20日上午11时,前桥清明突然接到警视厅搜查一科小林启介刑警求见的名片。他曾要求副院长和护士长坚决保密,事情不会是他们泄露出去的。

清明心想对方也许是为别的事情来的,将客人一让进会客室,小林未作初次见面的寒暄,开门见山地说道:

“请你不要回避,你家小姐出了什么事情吧?”小林炯炯发光的眼睛注视着清明的面庞。

“你说的什么呀?我不知道啊。”清明拼命地装做平静的样子应付道。

“家属的心情我完全理解,但在这种时候,惧怕警方的介入,越是推迟报警的时间,小姐的处境越危险。请相信我,发生了什么事情请告诉我吧。”

“你搞错了吧。我女儿高高兴兴地去上学,没有发生任何值得惊动警方的事情呀。”清明到现在仍然勉强支撑着自己的即将崩溃的精神。总之,在得到罪犯的指示之前,不能叫警方介入。

“若是真地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那当然好,但是,我们也是把小姐的安全放在首要位置。夫人,是真地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吗?”小林对呆在丈夫旁边低头不语的谅子说。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虽在尽量忍耐着,小林这么一问,忍耐的表面涨力终于破裂了。她哇地一声哭诉道:

“刑警先生,拜托了。救救香保里吧。”

竭力保密的香保里被绑架事件,此时此刻警方介入了。小林刑警是应偶然住进前桥医院的他过去的同事伊藤正人的要求前来的。伊藤说前桥香保里有被绑架的可能,请求小林调查一下。

伊藤是小林初到该警察署当刑警时的搭档,是辅导他学习“刑事学”的先辈。在科学搜查万能的现代警察中,伊藤是小林最尊敬的靠感觉和双腿办事的前辈。

接到小林的报告之后,警视厅和有关警署派出包括警视厅搜查一科科长和有关警署署长在内的首批“被害人对策班”秘密来到被害人宅邸。因为不知罪犯是否监视着这里,搜查员有的化装成患者,有的化装成进出的商人。

首先,考虑到罪犯可能来电话,在被害人家中的电话机上安装了录音机,并请求国分电报电话局追查打电话的人。

被害人昨天5月18日早晨上学后一直没有回来。为了准备五天以后的演唱会,和合唱队的队员们一起在大学的队部练习到晚9点左右,队员们走了之后,她一个人留在队部整理内务,后来的情况不明。

整理内务之后,在回家的路上遭到袭击的可能性最大,也有可能是想弄到一大笔钱的几个人同谋将她绑架了。

但是,对方曾预先告知“明天早晨”(5月20日早晨)再联系,但他没来联系,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前桥医院是市内屈指可数的大医院,前桥清明是市内每年收入金额名列前茅的人物。他的独生女香保里是性格开朗的现代型美貌的女子大学的学生。对以勒索金钱或猥袭玩弄为目的的歹徒来说,都是绝好的绑架对象。

据她的亲属和朋友说,她没有特定的男朋友。她学习成绩也好,爱好音乐、读书和摄影,是一个本分、正派的女学生。没有背着父母交坏男朋友的迹象。

但是,女人的外部表现是不可靠的。表面不论多么本分、正派,一剥去伪装,内部隐藏着的却是丑恶灵魂的情况,也是存在的。

罪犯虽然没有再来联系,但这是一起以勒索赎金为目的的绑架事件,已经清楚了。在发生最恶事态的考虑下,布置了搜查罪犯的罗网。

搜查员分成蹲守班、侦查班、流动配备班、被害人宅邸直接配备班等四个班,分别在极密中开始活动。

在被害人宅邸附近的各重要地点秘密布置了蹲守班员,侦查班员对以被害人的同学和大学为重点进行细致的侦查。

“追查打电话的人要费时间。根据通话中的状态,要用肉眼跟踪电话回路的接线开关,来追查对方的电话号码,因而要尽量拖长通话的时间。另外,罪犯挂断电话之后,自动交换装置还继续工作十几秒钟,所以这边的电话不要立即挂断。”

刑警对被害人家属就接到罪犯联系电话时的对应要领做了详细的指导。

在国分警察署成立了现地指挥总部,并紧急召集全署人员作了部署。被害人很可能是和汽车一起遭到了罪犯的劫持。在布置管区全署对被害人驾驶的汽车进行追查的同时,通过管区警察局通知其他各县进行追查。另外,各地一齐对车辆及旅馆进行盘查。

搜查的结果,了解到有一对像是被害人和罪犯的人,18日晚上在东京都辖福生市区16号线沿线的邯郸汽车旅馆住了一夜,旅馆的工作人员在底账上登记了被害人的汽车号码。

还有,第二天19日上午10点左右,有一对这样的年轻男女在埼玉县相武市区的一家叫“火之车”的路旁餐馆吃了一顿饭。但以后他们的去向不明。

这一天到了傍晚,罪犯仍然没来联系。

“罪犯觉察到警察已经出动了吧?”前桥清明以明显责难的眼神对警察说。

“不会的。我们开始行动的时候,罪犯已经没按预告的时间联系嘛。警察的行动,全部是在绝密中进行的。罪犯不可能知道。大概是罪犯那方面发生了什么情况。”担任现地指挥总部被害人对策班长的警察署长抚慰对方说。

“罪犯方面发生了什么情况?”那“情况”是清明最关心的事情。

“在现阶段我们也不知道。但是,不久罪犯就会落网的。我们的部署,一只蚂蚁也爬不出去。”

“罪犯被逼得无路可走的时候,不知要怎样处置我女儿呢。”

“当然,我们最优先考虑的是要确保小姐的安全,这一点请你不必担心。”话是这么说,但罪犯沉默不语,动静全然不知,家长不安的心情越来越重。

警方与传媒机构订立了新闻报道不刺激罪犯致使被害人生命发生危险的报道协议。同时向东京市内、外围地区及邻县的加油站、路旁餐馆、汽车旅馆发出了5000封要求协助查找的公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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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正文 第三章 国有地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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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1日上午10点左右,一农民在去山上劳动途中,在和东京交界不远处的埼玉县相武市区的山路上发现了扔在那里的被害者的汽车。农民不知那是被绑架者的汽车,但昨天回家就停在那里的汽车,过了一夜仍然停在那里,他感到奇怪。向车里边一看,有像是捆绑过人的绳子、胶条等物乱扔在车内,车内还有争斗的痕迹。于是他报告了附近的派出所。派出所的巡查赶到现场,发现车牌的号码与管区警察局发下的“协同搜查书”上的号码相一致。

现地指挥总部接到埼玉县警的通知后,派人前往现场对发现的车辆进行了检查。燃料表指在0处,车内有文具刀一把、皮手套一副、包装用胶条、乙烯胶条、尼龙绳各一卷儿、剪子一把、登山帽一顶、高感光度墨镜(随着光量的增减而改变颜色)一副、国分市内地图一张。这些东西都是新的。

车门敞开着。像是罪犯和被害人开着被害人的车来到这里的时候燃料用完了,于是把车扔在了这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罪犯将这一整套作案工具扔在车里走了。

现场在远离人烟的寂静山沟里。因此,以被害人的汽车为中心,展开了广范围的侦查和寻访。

这里是行人和车辆很少通过的地方,但也正因为如此,被害人和罪犯两个人结伴而行,就更引人注意。

虽然进行了大力寻访。但没有得到两人行踪的情报。但另一方面,侦查班在离现场约一百米的杂树林中发现了一个野狗的尸体。野狗是被钝器打了头部致头盖骨粉碎而死亡的。就在旁边有一块粘有血迹和狗毛的小孩头那么大的石头。

看样子,狗是被什么人用石头砸头部致死的。一个搜查员发现狗牙上叼着一种纤维破片似的东西。狗的尸体周边的草和灌木有的倒伏了,有的折断了。看情况是在这里狗要咬人,人进行自卫打死了狗。这个“人”,是绑架犯本人还是“有关人员”,就不知道了。

顺着草地上留下的争斗痕迹向前走去,有一座快要倒塌的佛寺。从挂满蜘蛛网的破窗户往里一看,里边没有佛像,有一块快要腐朽得翻卷起来的地板。佛寺的周边有正在开放的金凤花和蓟花。这些花,茎和叶大而花小,是人们当作杂草看待的野花。就像是为了吊唁这座快要倒塌的破旧佛寺而宁静地开放着,形成一种寂静的和谐氛围。

打开左右对开的格子门一进去,积满尘土的地板上有人的脚印儿和躺过的痕迹。最近也就一两天前有人出入的迹象依稀可辨。而且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三个人出入过。

侦查班在佛寺的地板上发现并采集了和从狗嘴中发现的纤维破片一样的布片、头发、血迹、动物的毛和脚印。还从地板破口处的下面采集到了破碎了的注射器。注射器的药管里边还剩有少量的药液。

这些资料是不是绑架犯的东西还搞不清楚,但综合这些情况可以推断出,一对男女在佛寺内胡搞时一条野狗闯了进来。纤维破片的主人被狗追得跑出了佛寺,在杂树林中杀死了野狗。后来,人去何处就不知道了。

采集的资料,送往科学检查所进行检查。

X光微量分析仪得出的结果,纤维破片是聚脂、尼龙化学纤维,在佛寺内采集的资料和狗嘴里的资料是同一种东西。头发是女人的头发,和被害人香保里的头发很相似,很可能是被害人的头发。血迹是人血,血型是AB型,和被害人的O型血液不同。动物的毛和脚印儿,和死狗的完全一致。

注射器中剩余的药液,经过化学分析,它的成份是二乙基乙醚(即二乙醚),二乙基乙醚是乙醚的代表物质,用于麻醉药。这种麻醉容易显效,也容易清醒过来,但有容易引起心脏、呼吸停止和肝脏障碍的危险性。因此,现在已经从日本药典中删除。作为药用,是已被淘汰的过时药液。

能够弄到这种药的人,都是与医生和医药用品有关系的人。

在注射器上,留下了几个不完整的指纹。和电脑中储存的罪犯指纹胶片对照了一下,因为指纹不完整,无法确定。注射器和绑架犯的关系虽然不能确定,但可以推测是罪犯将被害人带进了佛寺,给被害人注射了麻醉药,正要施暴的时候,遭到了野狗的袭击。

可是,有制服对方的全套用具不使用,却把被害人从车里带到离车子百米远的破庙里去,罪犯的这种行动,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吧?车子里很狭窄,活动不开,又引人注目。为了粗野施暴,破庙里不是很好的场所吗?”

“要是打了麻醉药,车子里也好,寺庙里也好,还不都是一样。比起那种挂满蜘蛛网的破庙来,我看还是汽车里舒适。”

“若论舒适,汽车里适于通奸,破庙的环境则适于强奸。”

“可是,离汽车不是太远了吗?”

“燃料用完了,反正汽车是不能用了。”

关于罪犯的行动,意见出现了分歧。

“可是,罪犯奸污了被害人吗?就是说,是奸污之后遭到了野狗的袭击呢?还是在奸污之前就遭到野狗袭击,从而欲望没有实现呢?”有人从另外的角度提出了问题。

“因为注射器几乎都成了空的了,大概是在奸污之后遭到袭击的吧。”

“那也不一定。药液不一定都注射用了,也许是注射器坏了,药液洒了。”

“注射了药液在进行奸污之前野狗来了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要是注谢了药液,被害者应该还没有从麻醉中清醒过来,也许倒在了这一带的山里边。”

于是,埼玉县警、所辖警署、现场指挥总部被害人对策班员、当地青年团展开了联合搜索。但是,尽管进行了十分彻底的搜索,但结果不仅没有发现被害人的身影,连她的脚印儿都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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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害人离家以后,已经过了四天了。只是在被绑架的第二天即19日的早晨,罪犯来过一次索要赎金的电话,后来就断绝了联系。

罪犯的沉默虽不可理解,但他曾一度索要过赎金,所以认定这是一个有计划的以索要赎金为目的的绑架事件。22日,国分警察署设置了以刑事部长为总部长的搜查总部。总部吸收了现场指挥总部参加,正式展开了早日救出被害人和逮捕罪犯的搜查工作。

关于罪犯保持沉默,有各种不同意见。

“是不是绑架了人质以后又害怕起来,于是中止了索要赎金?”

“那样的话,为什么不把前桥香保里放回来呀?”

“也许是她本人不好回来。”

“怎么回事?”

“被害人和罪犯共谋搞了次假绑架,在计划中途又改变了主意,现在也不好回来了……”

“那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呢?”

“也许是因为觉察到我们介入了吧。”

“我们可是采取了万全之计不叫罪犯觉察到呀。”

“难说他绝对觉察不到。”

“会不会是两个人发生了事故呢?”

“什么事故?”

“比方说,交通事故。”

“没有接到发生这种事故的报告呀。”

“是不是罪犯已经杀死了被害人,从而无法把她送回来呀?”

这是家属最怕出现的情况。

“即使是那样,罪犯仍然会索要赎金的。”

“也不一定都是那样,开始是以得到赎金为目的,后来因为杀死了人质,也可能就害怕了……”

“若是放弃赎金,就没有杀死人质的必要吧?”

“就罪犯来说,最初不会计划在得到赎金之前杀死人质吧?”

“那为什么杀死人质呢?”

“和人质在一起,对罪犯来说,就是和危险同居。”

“因为那种恐惧就杀死人质的罪犯大概不会放弃赎金的。”

“这是罪犯的心理矛盾吧。杀了人忽然就胆怯了。”

结果,揣测着罪犯的心理兜起圈子来了。对于人质的安全问题议论了很多。大多数意见是,罪犯不会因为杀死人质产生了恐惧心理而放弃索要赎金,大概是因为别的原因而保持沉默。从这种结论出发,搜查总部殷切期望人质平安无事。

当前的搜查方针如下:被害人的身边搜查——对被害人宅邸周边(第一现场)、大学周边(第二现场)、被害人汽车发现处周边(第三现场)进行行踪调查;对国铁、私铁、公共汽车、出租车等交通机构进行调查;对工人集体宿舍、工地现场、独身宿舍进行调查;对上述三个现场附近的公路沿线及其周边的汽车旅客旅馆、路旁旅馆和饭馆等进行寻访;对有前科者、品行不端者、暴力团成员进行清查;对罪犯的遗留物品追查来源;对现场再做检查等。各项目小组调查的结果,出现了几个可疑人物,但后来均被一一否定。

在各个小组都没有什么收获的情况下,遗留物品搜查班对物品的来源进行了切实的追查。虽然没有发现罪犯的线索,但由于调查成果的积累,工作逐渐有了眉目。

首先,文具刀是东京江东区金闪小五金工厂的制品。昭和年10月制造约5200把,卖给了关东地方一带,买主不详。

皮手套是大阪南区钻石手套公司的制品。昭和5X年2月至8月制造了约2800副,卖给了关西、中部及关东地方的部分地区,买主不详。

乙烯胶条和尼龙绳是名古屋市中川区大黑捆包用具公司的制品。通过全国82家代理店批发给全国的零售店和超市,买主不可能是固定的。

剪子是新泻县燕市的雀牌制品,大约制造了10000把销售到全国各地,买主不详。

登山帽是东京都新宿区的大野体育用品厂的制品,向市内的百货商店批售了约860顶,买主不详。

高感光度墨镜是东京阳光光学仪器厂与美国水平眼镜厂技术合作生产的,向全国的零售店销售了1062副,买主不详。

国分市内地图是东京文京区地图专业出版社“地文社”出版的,主要卖给关东地方的大型书店和东京周边的国铁的报摊、私铁的小卖店等处,买主当然不详。

至此,对遗留物品的调查工作像是以无功告终。

但是,遗留品搜查班并未死心,为了找到买主的线索,继续在国分市内及其周边进行深入的调查。果然上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查明了今年5月中旬在八王子市内的“明眸堂”眼镜店,有一个戴登山帽的年轻男子买过高感光度墨镜的事实。

经手人是该店的女店员。她提供了如下的证言:

“买墨镜的人,是一个十八九岁、脸色不好、神态惶惶不安的男子。长相很平常,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但戴着一顶新的登山帽。”

一问登山帽的颜色、形状和料子的情况,大体上和罪犯的遗留物品相一致。

“罪犯是先买了帽子,又来买墨镜的。大概是先买了化装用具化完装之后,又买了其它用具。一整套工具很可能都是在八王子市内而且是离眼镜店不很远的地方买的。”

班长非常兴奋地激励大家说。于是大家到明眸堂周边的体育用品店、百货店、超市、衣料品店、五金商店、书店等处一家挨一家地调查了一遍。

调查的结果,搞清了在购买墨镜的同一天,一个类似的男子在明眸堂那条商店街的“山贼广场”体育用品店买了大野体育用品厂制作的登山帽的事实。

山贼广场的店员比眼镜店的店员记得更清楚,她说卖登山帽的那天是5月15日。另外,在同一条商店街的“荒金五金店”,在同一天有一个戴着登山帽和墨镜的青年男子买走了文具刀、剪子、乙稀胶条、包装用胶条和尼龙绳。

地图和手套的购买地点,终于没有找到。但该商店街的书店和车站内的小卖店说,国分市的地图在大约半年以前脱销了。像是因为不怎么好卖又是邻市的地图,所以对进货不热心。

“全套工具几乎都是从八王子市内的商店购买的,看来罪犯可能是住在该市的人。”这种推测被强烈地提出来了。

但也有一种意见说,这条商店街离车站很近,商店也都是繁华街道的大商店,可能是罪犯顺便从这里买走的。持这种意见的一派主张:

“在自己的住所附近买化装用品是危险的。先买化装作品,化完装以后再买其它的作案工具,看来罪犯是有周密计划的。”

“若是罪犯为了瞒过搜查人员的眼目,到自己居住地以外的地方去买东西的话,也不会到很远的地方去买。就本案来说,被害者住在国分市,八王子市是近邻。假定罪犯住在国分市内,去八王子买东西,是最方便不过了。”

“你们是说罪犯住在国分市啦。”主张罪犯住在八王子的人反问道。

“虽然不能肯定,但可能性很大。”

“若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住所,大概不会去邻近市街买东西。”

“罪犯要是不住在国分,他可以不到八王子来买,而去国分买。没在被害人的居住地买东西,也可以说明罪犯也住在那里。”

两种对立的意见互不相让。不论怎么说,大体上搞清了罪犯的遗留物品的购买场所,是一大进展。搜查总部根据这两种意见,在罪犯居住在两市之一的前提下,展开了进一步的深入调查。

现在又取得了一些进展。5月15日傍晚,一个戴着登山帽和墨镜的20岁左右的男子在国分市内的“大川书店”买了一张市内地图。

“看来是这样:罪犯在八王子市内购买了拐骗人质的作案用具,便买不到国分市内地图,不得已才在国分市买了。”

虽然不能根据这种情况断定罪犯居住在国分市,但这种可能性加大了是不能否定的。于是重新决定了如下的搜查方针:

1.对国分市、八王子市及其周边村镇的20岁左右的流氓、品行不端者、有前科者、可疑的人、暴力团成员进行地毯式调查。

2.对第三现场遗留物品注射器的线索向医疗机构和药房进行调查。

3.对事件发生地周边市、镇、村的有关人员进行调查。但有罪犯确实离自己越来越近了的思想认识支撑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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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崎涉的全身心都感觉到搜查的罗网在逐渐缩小。可能是实行了报道管制,事件一直没有公开报道。他感到前桥医院像是受到暗中监视,外来患者像是比平日多了起来,患者中身强力壮怎么看也不像是病人的人增多了。

他深切地感到一种警察伪装成患者出动了的气氛。

比起警察的动向,更使他担心的是香保里后来的情况。在遭到上原一伙袭击的地方和她分手以后,不用说见到她,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上原一伙也像是什么事也没出,盘踞在他们的巢穴咖啡馆里。

他们像是也不知道香保里的去向。她到底到哪里去了呢?三崎曾怀疑过上原一伙,但没有他们把香保里怎么处置了的证据。也没有他们继三崎之后绑架香保里索要赎金的迹象。他们也没有那种智慧。要是不索要赎金,把香保里藏起来,对他们也没有好处。

万一他们绑架香保里将她杀了的话,罪责将全部落到三崎头上。最初订立计划绑架香保里的是三崎,而且索要过赎金——尽管只是打过一次索要赎金的电话。说话的声音也许被录音了。即使没有录音,说话的声音对方也可能记得。

上原一伙的介人,只有三崎和香保里知道,香保里要是被杀害了,就一个证人也没有了。

遭到上原一伙袭击的时候,三畸犯了一个难以挽救的错误,即将整套的绑架作案用具留在了汽车上。警察大概会调查那些东西是从哪里购买的。本来是为了逃避警察的追查才去八王子买的,但这种掩饰手法是欺骗不了搜查专家的。

三崎本能地意识到自己正在逐渐被逼进灾难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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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你走到哪里,都有人眼盯着你。在现在的日本,年轻的情侣想找个只有两个人的地方,除了进饭店以外,好像没有别的办法。大街上和公园里人群如潮,到郊外或农村也有出游或干农活儿的人们。

连远离村落的深处,汽车也开进来了。

这对儿情侣还没到住饭店的那种关系。但是,对想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年轻情侣来说,现在的日本,实在是人太多,国土太狭窄了。

在公园里,这样的情侣很多,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热烈的表演。但脸皮薄的情侶们实在没有那么大胆。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只有两个人的地方”,说不定被流氓盯上了。只是被偷看还没有什么,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变成恶狼。要是遭到多数恶狼的袭击,单靠一个人的力量是保护不住情侣的。

没有“眼目”的地方,也是危险地带。

牧和已和小川美都子之间已经有了默契。虽然没明确说出口来,但已有心灵的感应:假如牧提出要求,到什么地方去美都子都会顺从的。

即使如此,牧也不好突然把美都子带到饭店或汽车旅馆里去。在眼目众多的公园等处,虽有很多成双成对的情侣,但无望寻觅到“二人独占的世界”。对自己的体力完全没有自信的牧,是不能将美都子带到远离人群的僻静地方去的。

除了饭店和公园以外,难道就没有交通既方便又没有眼目的绝对安全的二人独占的场所吗?爱情的力量,使牧找到了一处非常理想的地方。只要在悄悄前往时稍加警锡,完全可以保证以后就是二人独占的世界。

“在东京有这么绝妙地方吗?”美都子开始是以提心吊胆的心情跟着来的,现在像是对这茂密的杂树林深处的充满自然情调的理想环境感到非常满意。刚刚萌芽不久的新绿,把树木装点得柔嫩清丽,完全割断了都市单调烦人的喧嚣。初夏的强烈阳光,经过树叶的过滤,也变得柔和了,像透明的美酒一般洒满林间。

“这里谁也不会来的。”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呀?”

“是为你寻到的。”

“我真高兴!”

其他的话就不必说了。二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嘴唇重合在一起了。一步一步地通过恋情发展达成的默契,今天第一次具体地付诸实行了。树林里没有小鸟的叫声,也没有风声,二人现在像是用透明的胶囊与世界隔绝开来,形成了二人独占的世界。长长的香吻使呼吸都停止了。香唇分开调整一下呼吸之后,又是一次更长的吻。

在长吻中,二人最终的默契达成了。周围没有任何阻碍这种默契的因素。二人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草地上。男方的手用力将女方的上身慢慢地按在了草地上,男方的身体压在了女方的身体上面。

“美都子,把你的全部都给我吧。”牧对女方耳语道。女方的耳根有点微红,但没有回答。牧的理解是沉默即同意,于是就想占有女方的身体。这时,静寂无声的树林里,空气流动起来,树叶簌簌作响。风将落叶吹到了身旁。一瞬间,二人嗅到了一种异味。那是一种动物尸体腐烂后令人作呕的气味。新绿满林的春风吹来这种恶臭的气味,太杀风景了。

从气味浓烈的程度判断,臭源像是离二人很近。前些时候没有觉察这种气味,是因为没有风呢,还是因为地处臭源的上风呢?

二人独占的胶囊也没能遮断臭味的侵袭。

“我们换个地方吧。”

这种情况严重干扰了二人恋情的完成。美都子表示同意。二人手拉着手站起身来的时候,又听到很多飞虫飞行的声音。声音像是从离这边几米远的栗树下边传来的。他们向那边一看,树下的草丛中有一只女鞋。还可以看到有成群的小虫在草丛上边飞来飞去。

破坏了二人恋情完成的恶臭和立即联想到那只鞋的主人,使他们脸色为之一变。事情已经很清楚,鞋的主人就在栗子树下。

“你在这里等一下。”牧对情人这么说了一句,要去鞋子那边看看。

“别去啦。那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走吧。”美都子拉住他的胳臂说。这种气氛,已经不能使恋情完成了。

“不能不管啊。”牧想看一看破坏了他们美妙气氛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害怕。”那是什么东西,大体上已经可以想像得到了。

“没什么可怕的,有我呢。”虽然有点瘆人。但臭味不是狼,不会露出獠牙的。牧心里虽然有些发毛,但在情人面前,还是尽快以轻快的步子向草丛走去。于是他发现了凄惨的“物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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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9日下午两点左右,一个不愿说明身份的男子用110电话报告说涩谷区西原2条4X号前面的国有地内有一具横死尸体。

接到报案的通讯指令室向所辖警察署和机动搜查队的警车发出了急赴现场的指令。

最先到达现场的所辖警察署的警察。收到的第一份简要报告是“尸体埋在地里,左腿膝盖以下露出地面,从鞋和脚的形状判断像是女性。现场附近已不见报警人的人影。”马上就可以看出,这是一起杀人案件。通过查询搞清了110报警电话是用现场附近的公用电话打出的,但现在那里已不见人影。

继所辖警署的警车之后,机动搜查队的警车、所辖署的刑事科员、后续机动搜查队、搜查一科、警视厅及所辖署的鉴别科员等陆续到达。他们在通讯指挥室的统率下,以紧急配备态势铺开了搜查网。

现场在涩谷区西原2条的国有地,是在消防学校、东京医疗少年院、代代幡殡仪馆包围之中的寂静地带。国有地用铁蒺藜围着,禁止入内,但时常有成双结对的男女偷偷进去寻找二人独占的世界。这里是以柞树、小橡树为主的杂树林,还混生着樱花树、栗子树、洋槐树等乔木。

这里是受国家保护的东京市内残存的重要自然区。面积虽然不太大,树林中却存在一种使人难以相信是在东京市内的真空静寂。若是被罪犯利用的话,都市中的自然区就变成了犯罪的渊薮。

设置禁止入内的铁蒺藜,大概也有防止犯罪的用意。但是,连情侣潜入都防止不了的铁蒺藜,在罪犯面前大概不会起到任何防止作用。就像是指示人们出入似的,铁蒺藜到处都有窟窿。

对都市文明拼命抵抗的大自然,像城墙被挖洞一般,被都市的丑恶搞得满目疮痍。

从尸体的情况判断,不是在罪犯作案后立即前来报案的。发现者多半是潜入国有地内的情侣,推测发现者是因为自己侵入了禁止入内的地区,所以才没有公开身份。

主管警署的署长、机动搜查队队长、搜查一科科长、鉴别科科长等首脑到达之后,开始了正规的搜查工作。先到的机动搜查队队长报告了搜查经过,根据他的报告进行检验。

在鉴别科科长的指挥下,首先对尸体的位置及现场进行拍照,采集脚印儿。接着由一般鉴别班和检验班进行地毯式采集证据的工作。

尸体以右腹部向下,手抱双膝的姿势被埋在柿子树根处30公分深的土中。可能是因为罪犯慌忙,尸体埋得较浅,看来像是被野狗将左脚连鞋子(半髙跟浅口无带皮鞋)一起拽出了地面。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一看就是西装式的连衣裙。衣服没有特别凌乱迹象,现场周边也没有争斗的痕迹。

死者是20岁左右的女性,从尸体情况推断死亡1周至10天之间。颈部有一圈用绳索勒过的痕迹,前右部位更为明显。死因像是绞颈引起窒息。死者身上没有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但胸部戴着一枚像是某个学校的纪念章。

搜查员们联想起了国分警察署设立了搜查总部的绑架女大学生案件的被害人。二者年龄相仿,后者的推定死亡日期和前者的失踪日期也相一致。

搜查员立即将死者的特征通报了国分署。二者的特征完全一致。被害人的家属和搜查员从国分市赶来了。确认了死者的身份就是遭人绑架的前桥香保里。

密秘进行的搜查工作成为徒劳,终于出现了最怕出现的结局。

被害人的尸体于当天运出,于次日上午10点进行司法解剖。解剖结果与当时检查的第一印象相符,尸体没有被凌辱痕迹,仍保持着处女身子。另外,左上臂有注射痕迹,但死后变化不显著。

至此,绑架案件转化成了杀人案件。在代代木警察署设置了拐骗杀害女大学生事件综合搜查总部,组成了新的搜查态势。

以索要赎金为目的的绑架,杀害人质,停止索要赎金的案例,是罕见的。

5月19日上午7时罪犯向前桥家打索要赎金电话的时候,人质还活着。

在赎金没有到手,又在搜查尚未开始的时候,罪犯为什么杀害人质呢?应该说,迫使罪犯必要杀害人质的危险情况还没有出现。

一般说来,在人质是既年轻又具有魅力的女性时,罪犯会产生色情欲望的。而这次,罪犯既放弃了赎金,又没有奸污人质。也没有人质进行抵抗,激怒罪犯从而杀死人质的迹象。尸体除颈部有勒痕之外,压迫痕、皮下出血、皮肤破裂、殴打伤全都没有。

怎么考虑也找不到罪犯非要杀死人质不可的理由。

事件发生后,连日以现场为中心进行了搜查。最近罪犯作案时有一种倾向,大件的物品和资料不会遗留在现场。特别是指纹和脚印儿不易采集到。现在所注意的,是肉眼容易忽略的微小物质。

尘埃、沙土、植物片、花粉、纤维片等,都有可能是与罪犯有关的重要资料。

估计尸体上可能附着有这些微小物质,因而在解剖尸体时,从尸体和死者的衣服上采集了微小物质。对这些微小物质进行镜检或化验的结果,证明是聚酯(塑料)、尼龙、丙烯等化学纤维和金凤花粉、小麦粒、狗毛等物质。

不能断定这些微小物质是不是罪犯带来的,但在尸体发现现场没有生长着金凤花和小麦。另外,聚酯、尼龙、狗毛和绑架第三现场(被害者的汽车被发现的地方)的东西相一致。金凤花在佛寺周围盛开着。

但是,在这里又出现了丙烯和小麦的新资料。这些是过去没有发现过的资料。但不能马上断定说与罪犯有关系。也许是尸体发现者遗留下来的东西。

从被害人的居住地、拐骗现场、遗留物品发现场所、尸体发现现场等跨越东京市内、郊区及埼玉县来看,认识到协同搜查的重要性,于是指定刑事指导官为联络负责人。

6月2日,在代代木警察署召开警视厅搜查一科、国分署刑事科、埼玉县警总部搜查一科、埼玉县警相武署刑事科、各鉴别科的负责人参加的联合搜查会议,决定了今后如下的搜查方针:

1.对尸体发现现场附近的行踪进行调查。

2.对该现场进行彻底搜查。

3.归纳一下对第三现场遗留物品的搜查情况。

4.追查从尸体上采集的丙烯纤维和小麦的来源。

5.找到尸体发现报告人。

6.调查医生、医务、药品有关人员。

正文 第四章 凶手是另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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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崎从电视里看到前桥香保里被杀害并发现了尸体的消息,不禁大吃一惊。迄今为止的报道协定带给人们的紧张心理一下子全消除了似的,各个传媒机构都对这个事件大张旗鼓地加以报道。只是年轻的女学生被绑架杀害一事就够轰动的了,再加上罪犯中止索要赎金这种不可思议的情况,新闻价值就更加提髙了。

——事态太严重了。

三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内心受到极大的震撼。虽然不知道是谁杀害了香保里,但这样下去,三崎必然被认为是罪犯。绑架杀人可是大罪,恐怕难免被判死刑。

但是,自己绝对没有杀害香保里,打一开始就没有杀害她的想法。是为了向社会复仇而绑架了像是处于社会中心地位的“幸运儿”香保里,但在绑架途中又觉得要不要赎金都无所谓了。在没有得到赎金的时候,曾经想过占有她的身体,但在将要和她成为“朋友”的时候,不觉之间那种欲望又消失了。

因此,自己没有杀害她的理由。那么,到底谁杀害了香保里呢?三崎回想起了和她分手时的光景。

被上原一伙追得落荒而逃的时候,汽车燃料用完了,此时已到山间峡谷里去了。

上原的车越追越近,三崎和香保里眼看就要成为瓮中之鳖。

“你快逃跑!”三崎从车里下来对香保里说。

“他们是什么人呀?”

“是坏蛋,被他们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那你呢?”香保里到这时候还挂念着三崎的人身安全。

“我你就不用管了。我能对付他们,你快跑吧。碰见人也不要求人家帮助。”三崎催促香保里快跑。他自己所处的立场是不能求人帮助的。只要香保里能逃走,他想他自己总会有办法的。

“那怎么行呢?”这时,上原一伙已经追了上来,包围了他们二人。

“这小子两天不见,搞出了这种名堂。”上原将薄嘴唇的一端向上一撇笑着说。那是一种玩弄猎物时的刻薄表情。在上原的身后,有在残忍和凶暴方面毫不比他逊色的党羽西山和大冈,在等待着分享意想不到碰上的猎物。真正打起架来,对方就是一个人,三崎也打不过。

即使如此,三崎还是想保护香保里,摆出了拼命抵抗的架势。

“你一边呆着去!”西山一下子将三崎摔倒了。三崎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小姐,你不要那么害怕,我们是文雅的绅士。对待女人比白面书生可强多了。”

三只恶狼急不可耐地向毫无防备的香保里猛扑过来。三崎的存在,他们完全没有看在眼里,还不如踩在脚下的一只小虫,和没有一样。

“求求你们,别这样。”香保里呆立在那里作毫无意义的哀求。

“嘿嘿,你求我们别这样?”

“你要说,‘求你们快来吧’。”西山和大冈卑鄙地笑着说。

“啊,小姐脱了衣服吧。”上原翘着下巴说。香保里恶魔附体般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你不脱,我们给你脱吧。正好有人急着想给你脱呢。”上原冷笑着回头看了看他的两个党羽。西山和大冈像被打开锁链的野兽一般向香保里扑了过去。毫不留情的暴虐风暴首先要剥花的外皮。上原在一步之外的地方旁观这种蹂躏妇女的丑剧。花芯里最甜美的花蜜要由他自己首先品尝,在那之前的操作,他可以逍遥自在地观赏。

由于香保里的嘴封住了,她连唯一的抵抗方式——叫喊也无法实行。

“他妈的,女人穿这么多衣服。”

“正因为这样,里边的东西才更美妙。”二人愉快地一件一件地往下扒。随着接近内衣,扒衣者和旁观者都兴奋起来。

“快扒!”上原着急了。他渴望品尝花密的甜美。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女人身上,没有注意身后的动静。突然间,他感到一种不祥的兆头,回头去看的时候已经晚了。砰的一声,感到后背像是被铁棍打了一下。不容他抵抗,两下三下打了过来。

上原没来得及叫喊,像肉虫似地倒在了地上。正在忙着给女人脱衣服的二人突然发现头头儿发生了意外。

“混蛋!”这样骂了一声,想进行还击的时候,将上原击倒的凶器向他们二人打来。过去像被踩在脚下的虫子那样被他们瞧不起的三崎,像挥舞带锁链的镰刀(古代的一种武器)那样挥舞着链条。那种凶猛的气势,像是所向无敌的样子。

西山和大冈正在对付一个毫无抵抗能力的女性,他们手里没有任何武器。一瞬之间头头儿被打翻在地,使得他俩想要逃跑。西山不得已用手去抵挡撕裂空气袭来的链条,不觉大叫一声。

“求求你,饶了我吧。”猛然想到自己赤手空拳实在无法抵抗的大冈,用几乎和香保里哀求他时用的相同的话可怜巴巴地说。三崎的愤怒的链条无情地落在他的头上。

一瞬之间,攻守互换了位置。过去以绝对优势而自诩的上原一伙被三崎制服了。

“是我们不好,饶了我们吧。”

三崎继续疯狂般地向乱跑着求饶的上原一伙挥舞链条。可是,他忽然停止了攻击,但不是饶恕了他们,而是因为他发现香保里的身影不知在什么时候不见了。汽车里边也没有她。她像是趁着三崎和上原一伙打斗的间隙逃跑了。

三崎向周围喊“香保里小姐”,但没有回音。过午的山间,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似的,非常寂静。她大概是藏在了附近的树林或草丛中不敢出声。她一定就在附近,这一带林深草密,便于藏身。

三崎在附近找了大约一个小时,但没有找到。一对三打斗之后,三崎的体力耗费殆尽。

三崎已经没有索要赎金的心思了。和香保里一被上原一伙发现,计划就失败了。被香保里了解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他就丧失了犯罪意识。既然放弃了索要赎金,就没有扣留香保里的必要了。现在就解放了她,大概能够以犯罪未遂的理由得到从轻处罚。

这个地方山比较浅,就是迷了路,也不会遇难。

三崎净往对自己有利的方面解释,停止了对香保里的搜索回家了。

三崎心想,不久香保里就会说出他的存在,警察很快就会找上门来,但实际上却没有这种迹象。他想,也许是她为自己的事情保密吧。可是,后来她却一直没有露面。

在合唱队的演出会场上,她也没有露面。演唱会是在领导缺席的情况下进行的。三崎悄悄地来到会场前面,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了问接待处的队员,说是她们队长前几天请了病假,没有到学校来。没有香保里参加的演唱会,他也不想听了。

被绑架后,像是向学校请了病假,至于她得到“解放”以后仍然没去上学,大概是因为所受的刺激还没恢复过来吧。可是,她受那么大的刺激,却对自己的存在保持沉默,就是她对自己奋不顾身地保护她的回报的证据——这是三崎想当然的解释。

但是,香保里的横死尸体被发现了。她沉默,是因为她不能张嘴说话了。

使香保里惨遭杀害的罪犯,当前只能考虑是上原一伙三个人。

当时三崎判断他们三人已经失去了攻击力和伤害香保里的欲望,就丢下他们走开了。他们遭到三崎的奇袭,被打得落花流水、翻倒在地,看起来像是连杀死一条虫子的力量都没有了。

然而,在三崎走开以后,他们也许发现了香保里。于是将对三崎的怨愤和复仇的牙齿转向了香保里,是十分可能的。

当时把香保里留在那里,是严重的失策。应该想尽办法将她找到,送到安全地带去。那样也算是对所犯罪孽的一点补偿。

这里也有难以理解之处。就算是上原一伙犯下的罪行,他们为什么去了涩谷区的国有地那种错误的地方呢?

新闻报道里没有谈是将她带到那里去杀的,还是将尸体运到那里去的。不论是哪种情况,好像都没有特意从埼玉县偏僻寂静的山地转移到市中心来的必要性。而且,上原一伙没有凌辱香保里的身体,也是不可理解的。后来他们的销声匿迹,也令人费解。

——有必要和上原交锋,而且要尽快。

三崎暗自下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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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上原在和西山、大冈等人分手后回家的路上,刚刚走进一个小胡同的时候,突然有一个鬼魂般的黑影悄悄走来,将凶器顶在了他的后背上。那种气势和刀锋的力量,说明对方不是在开玩笑,而是来真格儿的。

“干什么?你小子。”上原虚张声势地说,但不由得声音有些颤抖。在部下和小字辈面前,总是摆架子装相儿,像是了不起的大恶棍似的。但在剩他一个人的时候,就没有威风了。

“你老老实实往前走吧。”对方的声音中,有一种久经战场的魄力。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种声音,但在恐惧中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我,我是上原,你不要认错了人。”上原满不在乎地说。没有部下在旁边看着,完全没有摆架子的必要。他平时的一举一动尽量摆出恶棍的架式,装成街上的暴力团预备军军团长的样子。自称暴力团的干部,要是被“反对派”的刺客盯上可就遭了。上原虽然好不容易被人承认是一个恶棍,要是遭到肝火旺盛杀气腾腾的刺客的袭击,马上就会现出怯懦的原形。

“好,从前面向左拐。”

“刺客”下了命令。一拐弯,面前的道路通向没有人家、连白天也没有行人的荒寂的杂树林。对方像是在袭击之前选好了这个地方。这时,他感到对方是一个真正的杀手。因为他不敢回头看一看对方的真面目,更感到像是一个很大的可怕的人影紧跟在他的身后。他感到恐怖极啦。

“你饶了我吧,我什么也没干。”上原半哭的样子诉说道。但是杀手没有理他,用刀锋使劲捅了一下。刀尖刺到了后背的皮肤。上原终于被逼着走入杂树林中。在这里有点声音也没人听得到。

“好啦,在这里站住吧。”杀手命令道。像是终于来到了“送命的地方”。上原的身体,明显地在颤抖。

“饶了我吧。”上原作了最后的哀求。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遭到袭击,但动物的本能使他意识到对方是真正要杀死他。上原还没经历过真正的你死我活的斗争。他过去的对手,都是只要他稍微耸一耸肩膀就退避三舍。这回是头一次遇到不听他虚张声势和吓唬人那一套的对手,他真正尝到了恐怖的滋味。

“你回答我的问话。”

“你问什么我都回答。”

“你为什么杀害了前桥香保里?”

“前桥?”他一下子想不起这个名字。

“你别装蒜,一定是你和大冈、西山杀害的。”刀锋又用力一捅,上原疼了一下。这次像是真的刺伤了皮肤。

“是前桥医院院长的女儿吗?”

“那还用说吗?”

“我没有杀害她。”

“你们没杀害她,那是谁杀害的呀?你说呀!你们杀死她以后,把尸首扔到涩谷区的国有地了吧?”

“我们为什么要杀害她呀。啊,是你呀!”上原终于看出了对方的真面目,同时也醒悟到自己刚才的想法是极大的误解。

“你们后来找到了香保里把她杀了吧?这件事情我要去报告警方。”

“不是你把前桥香保里绑架的吗?”

“我绑架了她,但没有杀她。这你应该知道得很清楚。”

“我们后来也没去找她。当时被你用链条打得动弹不得,连一只猫也杀不了。再说我们也不会随便杀死一个女人。”上原发现这个“杀手”是三崎,心里塌实了一些。但是,他们遭到三崎的奇袭,三对一的绝对优势翻转过来,被打得落花流水时的那种阴影,还影响着他的心理。从那以后,他们见过几次面,都是上原他们耷拉下眼皮俯首而过。现在是一对一,而且三崎手里拿着凶器,上原处于绝对劣势。

“你好好想想再说。我现在杀了你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警方会认为是绑架犯杀死了香保里。就是说,是我杀死了她。但是,我没有杀她。我和你们厮打的当儿她逃走了。这种情况,我对警方说他们也不会相信。绑架杀人,免不了要处以死刑。反正是死刑,让你们和我一起命归西天也好嘛。”三崎又用力将刀锋往前捅了一下。

“等,等一下。你想错了,我们没有杀她。这是真的,你相信吧。当时你走了之后不久,一个村民救了我们,将我们带到他家里休息了一会儿,我们就回来了。你去问一下就知道了。我们对他说,我们因为一点小事闹崩了,于是就打起来了。”

“你说村民救了你们?”

“是真的呀,他的姓名和住址我们都知道。”

三崎将刀子放松了一点。他在琢磨上原说的话。他像是觉得上原是在耍花招欺骗他。

“你可以去问问他嘛。对方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偶然路过的村里人,他不会说谎的。”

“好啦,你把他的姓名和住址告诉我。”三崎虽然还是半信半疑,但有些倾向于相信的一面。上原说了“证人”的姓名和住址以后反问道:“是不是你自己杀死了前桥香保里,想把罪责推到我们头上呀?”

上原终于产生了这种勇气。现在要是全力进行反击的话,说不定能把武器夺过来。但是,上原不想豁出性命和自暴自弃的对手较量一番。

“你说什么!”好不容易放松的刀锋又向前顶了一下。

“你不要生气,我们绝对没有杀她,所以才不得不怀疑到你的身上。你把罪责推到在途中想夺取你的猎物的我们身上,让我们当替罪羊,这是最好的如意算盘嘛。”

“是吗。你是说我嫁祸于你们吗?好吧,你若想洗清罪责,就和我合作找到凶手。”

“你说什么?”

“现在姑且假定你不是凶手,我和你都不是凶手。但我们的处境都很危险。”

“为什么我的处境危险?”

“你好好想一想,警方早晚会查出我这个绑架犯,你们的名字也要暴露出来。你们在途中想抢走香保里,不能说与案件没有关系,你们也要成为杀人嫌疑人。”

“岂有此理!”上原变了脸色。

“帮助你们的村民,是追查你们的检察官的证人。你们在没有人家的山中被发现,显然情况是异常的。就是说,你们在那里袭击了我。”

“是你袭击了我们。”

“在三对一的情况下,谁都会想是你们袭击了我。也许是你们杀死了香保里以后被村民发现的。花言巧语地骗过村民以后把她的尸体弄走了,也是可能的。”

“谁会相信这种胡言乱语呀。”

“信与不信,在我被捕之后就清楚了。到那时候,我一定把你们也拉进去。你后悔也晚了。”

“明白了,我和你合作。该怎么办,你说吧。”上原投降了。的确像三崎说的那样,他要是被捕了,上原不会没事的。平日在街上的流饿阿飞们的印象中,他是一个头头儿。人们一定认为三崎的后台是上原。

加之上原一伙曾经在劳工斗争总部的咖啡馆毫无顾忌地商量过劫持香保里的计划。是三崎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抢先下了手。而且也许还有别人听到了他们的谈话。那样的话,对上原是很不利的。

三崎现在是豁出去了。上原可不能那样。上原意识到三崎完全抓住了他的弱点。

三崎访问了埼玉县相武市的农民松叶耕造,搞清了下述事实:他发现上原、西山、大冈三人倒在该地区的山中,于是就把他们带到他家里,做了应急的处理,休息到傍晚他们就走了。

松叶说请医生到来吧,他们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谢绝了他的好意。呆过傍晚6点左右,他们就乘坐自己的车回去了。

松叶说,看样子他们混身各处还相当疼痛,但也不好挽留,就让他们走了。他们三人从松叶家出来以后,又遇见了香保里的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没有,但应该说那种可能性是极小的。

和上原较量一番之后,三崎确信是另外的人杀死了香保里。那个人是谁不知道。但是,若不在警方查出三崎之前找到真正的凶手,罪责就将全部落在三崎身上。

但是,怎样才能找到凶手呢?三崎陷入了绝望的深渊之中,四面八方哪里也没有逃脱之路。

正文 第五章 被麻醉绑架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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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下起了骤雨,无处躲藏。公共汽车站离家有相当的距离。平时都带着折叠伞,唯独今天忘带了。雨下得很猛。

刚看完甜美的爱情电影归途遇雨,冷气沁透了全身心。因为刚刚看过一对相爱的情人克服种种障碍终于结为连理的影片,就更加希望有一个亲密的情人为自己撑起一把伞以遮挡寒冷的雨水。

29岁的大龄独身女性的周末,只有在孤独和寂寞中度过。电影的结局越是美满,越使她感到凄凉。

——这种电影,不应该一个人去看。

松原悦子咬着嘴唇思忖。尽管她感到后悔,但她并没有一起去看电影的伴侣。看电影也好,吃饭也好,她只能品尝寂寞和凄凉的滋味。回到家里,也没有亲人在等待着她,等待她的只有在早晨出门时告别的那间寂寥的租住的房间。

悦子不是那么没有魅力的女性。勿宁说,在女性当中她是相当引人注目的,事实上过去有不少男人追求过她。也不是她的要求过高,只是一直没有遇到过情投意合的对象。不知不觉间,青春年华就流逝过去了。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周围年龄和她相仿的女性,几乎都出嫁了。年龄和她般配的男性,也几乎都成立了家庭。

情况仿佛像是,在蟋蟀兴高采烈地歌唱夏天的时候,周围在不知不觉之间呈现出萧条的冬季景色。女性的最好年龄因人而异,系指每个人自己花朵盛开的年龄段。到了花朵开始凋谢的时候,才意识到女性的最好年龄段是商品价值最高的时期。但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自己的价值已经大为降低了。这时候想急着出售自己,已经是买方市场了。为了让买主看不到自己的短处,依然采取高姿态,买主就会更加敬而远之。

松原悦子坚信,在什么地方一定有个为我而存在的“唯一的男人”,在他出现之前她决不妥协地等待着。虽然有这种信念支撑着她,但吹向她心田的阴冷的贼风是无法抵御的。

即使如此,年近三十尚未结婚的女性,就像是晚秋的蟋蟀那样凄凉。结过婚的女性,即使后来离了婚,也不是蟋蟀,至多是失去巢穴的蚂蚁。二者的寂寞和凄凉,性质是不同的。

女人结婚与否,本是个人的自由,但却像秋天的蟋蟀那样被孤立在荒野之中。

不仅是社会疏远了她,也是她自己把心封闭在与世隔绝的胶囊里了。

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我本来不是这样的人呀。——她不能不意识到,尽管自己以女强人自诩,认为不依靠男人也能独立生活,而事实上的确步入了人生的下坡路。认识到了自己这朵花正在凋谢。尽管主张自己不依靠花朵的美丽,而以能力为武器,但还是担心花朵的寿命。因为自己这朵花只剩下了不多的香和色,凋谢的趋势给她带来了难以克服的撕心裂肺的焦躁与寂寞。

在任何人看来,她都像是享受着无拘无束的独身贵族的自由。然而,那是在汪洋大海中的孤独漂泊,是和冻结了的时间僵持战斗。

她真想受所爱的人的约束,和所爱的人共享韶光。然而,所爱的人就在身旁,却因为自己醉心于自由和自立的天地,与对方擦肩而过。难道女人的幸福本质不是自由和自立,而是受约束、从属于男人吗?要是没有自己所爱的人,任何人都行,只要对方能够把自己从孤独的大海中拯救上来,能够击碎那冻结了的时间,就情愿受他的约束和从属于他——悦子驳斥了自己的这种心理倾斜,拼命想把这种倾斜扭转过来。

那是对人生的败北与妥协。一个人活到今天是为了什么呢?现在妥协的话,过去的半生就失去意义了。

但是,这种心理倾斜和吹来的贼风,是不可理喻的。今晚就是想排遣自己在公寓房间里度过周末的寂寞而去看电影的,结果反而使自己品尝了寂寞的苦涩。在归途中又遇上了骤雨。啊,这时候要是有个人打伞该多好啊——在她这样殷切企盼的当儿,有一辆自用轿车停在了她的身旁。

“小姐,这样要淋湿的。可以的话,我送你回家吧。”司机对她说。车里很亮堂,一位中年绅士向她微笑着。一时间,她站在那里不动,但绅士彬彬有礼的话语和规规矩矩的态度,使悦子有些放松了警惕。

再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穿着西服、系着领带,像是个正派人。表情稳重,露出和蔼的笑容。年龄三十五六岁,服装和态度一般。

可是,对方完全是陌生人,悦子有些犹豫不决。这时雨越下越大了。

“啊,雨太大了。不必客气,快上来吧。这样全身都要湿透了的。”绅士催促她坐在副驾驶座位上。要是在平时,悦子是绝对不会乘坐陌生人的汽车的,但现在在对方巧妙的劝诱下,失去了防卫和警惕,她上车了。

“唉呀,路不对呀!”在中途司机将车头转向了另外的方向,悦子吃惊地叫了起来。

“没错,这么走对的。”对方坦然回答。

“回家的路我很清楚。”悦子虽然这样说,车子却加速向灯光稀疏的方向急驶。悦子心中的不安急速增长。

“让我下车,我走着回去。”悦子毅然决然地说。对方心怀邪念,已很明显。雨下得更大了,但已经不能考虑那些了。

“你像是对我有所误解。”对方以困惑的口吻说。

“你停车吧,否则我要跳车啦。”

“好不容易我们认识了,太遗憾了。”对方对悦子的强硬态度耸耸肩膀,放慢了车速。

“雨下得太大了。”对方还恋恋不舍地说。

“没关系。”车终于停下来了。在悦子要开车门将后背转向对方的时候,感到背后有动静,有些诧异。想回头去看的当儿,对方抢先下手,从背后掐住了她的脖颈,她想喊却喊不出声来。对方用有强烈芳香性气味的布片捂住了她的嘴。她想用全身的力气进行抵抗,但很快就意识不清、两眼发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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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凉的雨水浇在她全身,使她恢复了意识。自己像是睡在树林里的草丛之中。雨水穿过树叶落到她的身上,内衣都湿透了。自己怎么在这种地方呢?她头脑中一片空白,但很快就回忆起了遇到一个陌生汽车司机的经过。他到哪里去了呢?她记不起从车上下来的情节,可是,自己怎么躺在树林里呢?从那以后过了多长的时间呀?最后的记忆和现在之间的最重要的桥梁失掉了。意识虽然恢复了,但像是笼罩着雾霭一般朦朦胧胧的。

那个司机说不定还在这一带逛荡呢。悦子终于恢复了自卫本能,想站起身来的时候,胃里翻腾起来,接着大口呕吐起来。胃里的东西吐没了以后,又吐出一种又酸又甜的特别气味的液体。这种气味又唤起了她的记忆。

这种气味是那个司机在车中捂住她嘴的布片的气味。也许是他让她喝了一种特别的药。他为什么做这种事情呢?她不仅意识朦胧,全身像灌了铅似的,特别沉重,好像不是自己的身体。她上中学的时候做过盲肠手术,就像是那时打麻药的感觉。

这时候,悦子发现衣服的底襟有些凌乱,下身内衣也被拉下来了。她意识到自己遭到了无理的袭击,但因为此时意识还不太清醒,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可是,无论如何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在她想站起身来的时候,又吐出了那种又酸又甜的怪味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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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相武市源氏神明地区的大野宽治在夜里11点左右,听到门口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这个地区是用推土机将丘陵削平造成的新兴住宅区,房子有高有低,错落而立。在造成的一块一块的平地之间,还残存着往日山林的秃秃的不毛高地。住民大多迁来不久,作为住宅区来说,只是初具规模,尚未臻完善。因此有流氓乘机利用空宅猖獗活动。

大野不放心到门口一看,有一个年轻女性混身精湿地倒在地上。从她身上散发出一种又酸又甜的呛鼻子的异样气味。大野心想她大概是一时喝醉了酒倒在这里了。可是,她抬起了她那土气的脸,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你……救救我吧。”

大野感到她是出事了,问道:“你怎么啦?”

大野将她扶了起来,看她那样子,说话也很吃力。在门口也没有办法,于是让她进了房间。

大野叫妻子铺好床铺叫她休息,但她已陷入虚脱状态,自己连衣服脱都不能脱。她躺在床上,还在吐异样气味的液体。问她的姓名和住所,她也回答不清楚。她衣服上全是泥,还有不少剐破的地方,说明在她身上发生了异常事件。

“喂,你还是去报警吧。”

“是啊。”

大野夫妻二人想到一块儿去了。在周末的夜晚闯进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不能不管啊。大野打110号电话之后,警察来了。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女子的症状稳定下来了。向她一询问,情况是这样的——她的名字叫松原悦子,住在市区沼田新田的公寓。当天晚上一个人在看完电影回家的路上,遇上一个看上去有三十四五岁的开着汽车的男人,他说送她回家,劝她上了他的汽车。但他将车开往另外的方向,她提出了抗议。这时,对方突然用一块有特别气味的布捂住了她的嘴,她就失去了知觉。等她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黑暗的树林之中,她想呕吐,像喝醉了酒似的混身瘫软无力,不能自由活动。于是,她勉强来到这个有人家灯火的地方求救。

警官注意到了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特别气味。她说对方用有特别气味的布捂住她的嘴之后她就失去了知觉,看来是让她闻了麻醉剂。

她搭乘男人的汽车是晚9点左右,来到大野宽治家求救是晚11点过后。就是说,从她被袭击到恢复知觉,当中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大致可以推测出来,但作为警察,必须直接从她本人身上得到证实。

警官劝说松原悦子接受医生的诊察。同时,因为她的元气大体上恢复过来了,虽然已是深夜,还是叫她带路到现场去看了看。由警官搀扶着松原悦子从大野家走了出来,因为药力的作用,她的记忆朦朦胧胧,她边回忆边带着警官来到离大野家大约200米远的杂树林中,停住脚步说道:“好像是这里。”

雨已经停了,但树叶和杂草上还沾满着水珠。搜查员在长满地面的草丛中进行检查,全身的衣服全弄湿了。

在树林深处,发现了一块草被压倒的地方,还有人的呕吐物。悦子说那是她呕吐的东西。对这附近进行重点检查的结果,在草丛中发现了一只空注射器,针管里还残存着少量的药液。用鼻子一闻,一种带刺激性的芳香性气味冲进鼻腔。这种气味,和悦子身上发出的气味完全一样。

加把劲儿继续搜索,又在附近的软土地上发现了三个脚印儿和一个毛巾手绢。毛巾手绢上有和注射器内的液体相同的气味。

搜查告一段落之后,雨又下了起来,至此结束了今天夜里的搜查。松原悦子被送到了医院里,经医生检查,发现会阴部有裂伤,又从内部检查出了AB型的精液。左胳膊的上部有本人不记得的注射痕迹。

经鉴别检查,从注射器和毛巾手绢上分析出了二乙醚成分。这是乙醚的代表物质,有麻醉药的作用。因为有危险的副作用,现在几乎不使用,只在药品试验、动物实验及其他消毒用方面使用。

根据脚印儿对这种鞋和毛巾手绢的厂家和来源进行了调查。结果判明了鞋是东京都江东区的“三枪手制靴厂”的产品,三枪手牌的绅士皮靴。到该厂一问,回答说这种产品是去年10月出售的热门商品,向全国售出了约6000双,追查特定的买主是不可能的。

毛巾手绢是今年5月初在地跨相武市区和郊区的县立自然公园里开设的“武藏观光饭店”的用品。

该饭店回答说,因为这种毛巾很小,旅客像拿走火柴一样将它拿走的情况是很多的。这种毛巾,除本店的旅客和职工,别人是无从得到的。这个饭店离发现前桥香保里的汽车的地方,约有一公里的距离。

这次事件和几乎在同一时期发生的在东京市辖国分市绑架女大学生事件联系起来了。那次事件的被害人的汽车被扔到相武市区的山林中,对周边进行检查时,发现在附近的佛寺中有争斗的痕迹,在地板下边发现了残存有微量乙醚成份的注射器。

警方一下子紧张起来了。如果这次麻醉强奸女职员事件的罪犯和绑架杀害女大学生事件的罪犯是同一个人或二者有关联的话,这可是相武警察署成立以来的最大案件。这个罪犯大概就隐藏在本署管辖地区之内。

相武警察署认定这是一起使用高危险度的麻醉药,有可能发展成为绑架杀人事件的犯罪行为,于是成立了以署长为总部长的“使用麻醉药强奸妇女致伤事件搜查总部”。第一次搜查会议决定了如下的搜查方针:列出精神变态者、有性犯罪前科者、医疗药物方面有关人员的名单;以药品公司为主体,对麻醉药进行调查;对毛巾手绢进行调查;挖掘未报案的强奸妇女事件;与绑架杀害女大学生事件联系起来进行调查。

代代木警察署的“绑架杀害女大学生事件综合搜查总部”接到相武警察署的通报,立即紧张起来。根据对被害人汽车里的遗留物品的调查结果,得出了罪犯住在八王子或国分市的判断,从而缩小了搜查圈,但后来的搜查工作却没有进展。

当时感觉同罪犯的距离拉近了,但搜查工作却呈现出胶着状态。

搜查总部正在为工作徒劳无功而日益焦急的时刻,接到了来自相武警署的情报。

但是,搜查总部的心态是复杂的。得到相武警署发现了使用与第三现场(与武藏观光饭店距离不远)遗留物品注射器里的药液相同的麻醉药强奸妇女的罪犯的情报的第一感触,可以说是困惑不解。假如相武警署辖区内的麻醉强奸犯是绑架杀害前桥香保里的罪犯的话,代代木警署对遗留物品的调查就完全是一个方向性错误。

也出现了这样的意见:“不一定是那样,也有可能是住在八王子或国分市的罪犯去相武警署辖区‘出差’时犯下的罪行。”那样的话,从用一种手法(尽管一方只是有这种迹象)重复作案来看,罪犯很可能对相武警署辖区内的地理情况很熟悉。

广泛展开侦查网挖掘未报案犯罪事件的侦查班,在相武市区查出了三起强奸事件。被害人是主妇、女职员和女子高中学生。其中的前两人是在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遇到驾驶汽车的男人骗诱她们搭他的车,一拒绝,就突然被他用一种有特别气味的布堵住了嘴。因为急忙跑开了,才幸免于难。另一个女子高中的学生,夜里10点左右在学习室学习的时候,母亲发现她光着下半身在打鼾睡觉,想叫醒她,她却醒不过来。因为屋子里充满酒精的气味,母亲以为她偷着喝了酒。第二天“酒气”消散后一问她,她说昨夜的事完全不记得了。母亲感到事情甚是蹊跷,但后来女儿的身体没事儿了,也就没再追究这件事情。

从这些事件的手法相同来看,毫无疑问罪犯是同一个人。逮捕这种连续作案的罪犯的有效方法,是继续挖掘隐匿的未申报案件以搜集线索。但是,对于强奸妇女事件,被害人本人和家属都想隐匿起来。罪犯就是利用人们的这种心理肆无忌惮地疯狂作案。

这种情况,孕育着威胁同一被害人而重复作案,或者使作案手段逐步升级的危险性。罪犯不仅袭击只身一人走夜路的女性,并敢大胆地闯入民宅对未成年女子施以麻醉药使之昏睡过去进行奸污。由此可以推断,还有很多隐匿事件没有暴露;同时可以预想,今后的作案方式会无止境地逐步升级。侦查班为尽量多地挖掘隐匿事件以扩大搜查罪犯的线索,把鞋底都磨薄了。

另一方面,“麻醉强奸罪犯使用了毛巾手绢。那个饭店刚开业不久。对开业以后的全部旅客进行调查的话,罪犯可能就在其中。”于是就要求该饭店提供了开业后的全部住宿旅客名单。

在根据这个名单对投宿旅客逐个进行调查的同时,对该饭店的职工也进行了暗中调查。因为饭店职工也可以拿走毛巾,他们也有作案嫌疑。

但是,饭店职工很少从单位拿走毛巾手绢的。倒是有不少旅客随便拿走的。

饭店的职工人数不多,调查结果都是清白的。饭店有88名职工,都与绑架和麻醉药没有关系。这个罪犯的遗留物品不在少数,但与饭店职工都没有牵连。

对投宿旅客的调查工作,是一件棘手的事情。投宿旅客共约1500人,作为调查对象,整理出了约300人的重复投宿者。

因为这里的地理位置离相武市近,来饭店的客人,多数为相武市民。但投宿的客人,以东京人居多。

因为这里具有休闲饭店的性质,有许多旅客利用这里代替汽车旅馆或幽会旅馆。这些人几乎都使用假名。即使投宿旅客当中有罪犯,大概也是使用假名。尽管这种搜查从一开始就具有浓厚的徒劳色彩,警察还是很带劲儿地逐个进行了调查。

搜查工作就是扫描作业,最后剩下的那个人可能就是罪犯。

贵宾、携眷者、团体旅客,也不能排除在外。对住在相武、八王子、国分三市的30多岁的医务工作者进行特别严格的调查。

但是,尽管相武警署干劲十足,却始终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正文 第六章 遗失了的《睡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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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崎一方面感到搜查的触角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另一方面拼命探听香保里的消息。要是在没搞清香保里去向的情况下被逮捕的话,恐怕要被判处死刑了。必须在被捕之前找到香保里。

但是,香保里尸体的被发现,使三崎唯一的希望破灭了。现在他作为绑架杀人的罪犯,受到愤怒的搜查人员的急迫追击。看来已无法逃脱,被捕只是时间问题了。

三崎曾经怀疑过是上原一伙杀害了香保里,但后来又确信不是他们杀害的,他们完全没有杀害香保里的理由。

那么,到底是谁杀害的呢?——三崎现在就像是一个被追赶的野兽绝望地寻找逃路那样进行着垂死的挣扎。对他来说,唯一的最后的逃路,就是找到真正的凶手。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免于一死。

过去由于自己被疏远,感到生活索然乏味的世界,现在在他眼里却变成了生动活泼、生机盎然、充满乐趣的世界。在自己即将死去的时候,又非常想活下去。

自己还年轻,还可以充分享受人生的喜悦和乐趣。现在觉得人生像是充满敌意,但年纪轻轻的自己,可能使人生变成自己的朋友。有人说过,人生似流水。现在自己的人生,虽然像是停滞在支流的水洼中,但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冲到干流中去。“年轻”中蕴藏着无限的可能性。扬起年轻人生的风帆驶向大海,说不定有一天能够抵达金银宝岛的彼岸。

在没有做任何尝试之前,就结束社会人生,太残酷无情了。自己还没有站到社会的起跑线上呢。

不,我不想死!三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活下去过。香保里唱过这样的歌曲:——不想使这燃烧的热情熄灭,尽管生活是艰辛的——现在在被宣告死亡的三崎的心中,像是涌起了他这个玩世不恭、故意将自己封闭起来的年轻人的“燃烧的热情”。

在绝望的挣扎中,三崎拼命地探索自卫的办法。凶手是在什么地方和香保里接触的呢?香保里趁三崎和上原一伙争斗的机会逃跑了。一定是在逃跑途中或后来和凶手遭遇了。

三崎和上原一伙的争斗没持续多长时间,最多也就是十多分钟。三崎把上原等人打倒以后,在附近一带寻找过香保里,但已经不见了她的踪影。他想她大概是藏在密林或草丛中,不过也许已经被凶手抓住了。

三崎想香保里和凶手遭遇的地点不会离那里很远。也许凶手当时就在旁边看着三崎和上原一伙争斗,渔翁得利般地将香保里抓走了。

三崎决定再到现场去看一下。这样做对他来说虽然有危险,但像乌龟似的缩在甲壳里,只有等着警察来逮捕。

三崎再次来到相武市郊外的山林中。坐出租车容易被跟踪,坐公共汽车又到不了那里,于是在相武市车站附近租了辆自行车。这一带地处秩父山脉的边缘。山区已经飘荡着秋天的气息。

他装扮成自行车郊游的样子,来到令人胆颤心惊的现场附近一看,香保里的汽车不见了,也见不到人影,警戒像是已经解除了。颜色开始变黄的杂树林里,只能听到鸟叫声。鸟叫声一停止,是一片连耳膜都感到压迫的寂静。寂静中,悄悄地传来了远方山谷的潺潺流水声。

在西边离这里大约一公里远的地方,有饭店、高尔夫球场等,而这山间峡谷,如此宁静、和平。夺走香保里生命的恶魔,就是在这种和平、寂静的环境中将魔掌伸向了她吗?三崎忘记了他自己就是一个恶魔,在这一带寻找凶手留下的罪恶脚印儿。

报纸上报道说,离发现汽车地点约100米远的地方有一座佛寺,佛寺里有格斗的痕迹,在那附近有一条死狗。

三崎马上找到了那座佛寺。那是一座濒临倒塌的破庙,里边只有翻卷起来的破地板和蜘蛛网,其它什么东西也没有。但是,对于奸污妇女来说有足够的场地和遮挡。

狗的尸体像是早已做了处理,现在不见了。在警察地毯式搜查之后,不会留下什么东西——他尽管这样想,但还是恋恋不舍地不离开这里。凶手是在这里“接触”了香保里吗?她是以清白身子死去的,并没有遭到凶手的奸污。

这么说来,寺庙里的格斗痕迹,说明她进行了抵抗吗?是凶手遇到抵抗,一生气就杀死了她,把尸首运到涩谷方面去了吗?这里是最适宜掩埋尸体的地方,为什么特意冒着危险将尸体运到市中心去呢?三崎越想越不明白。

陷入独自沉思中的三崎,突然被什么东西纠缠在脚下的异样感觉所惊醒。一看,是一个生下来不满一年的小狗一边哼着鼻子,一边在他的脚边玩耍。是一个杂种日本柴狗,像是一条野狗,毛色很脏。它和人很亲近,大概不懂得人类的可怕。要是让保健站看见,大概要被毫不留情地抓走。

三崎在放心了的同时,有点讨厌它,用脚尖轻轻地踢了它一下。但它并不逃开,看着三崎的脸色,它像是饿了。

三崎想起了还有从超市买来的三明治,于是拿了出来。小狗叼着三明治不吃,钻进了庙堂的地板下边。那里有它的窝,大概是想在窝里慢慢地吃吧。

小狗刚一走,三崎忽然想起,说不定这个小狗是死在庙堂旁边的狗的崽子呢。也许是在母狗死后它离不开这里就一直住下来了。

搞不清它是母狗死前就住在这里,还是在母狗死后它自己住进来的。但从它住在庙堂里来看,说它与死去的母狗有关系,是很自然的。

三崎马上对小狗产生了兴趣。说不定这条小狗看到过凶手呢。他趴在地板下面,以三明治为诱饵,把小狗引诱了出来。

小狗被诱饵引诱了出来,在它刚才蹲伏处的周围,堆着破布和碎纸等物,构成窝的形状。大概是从周围衔来合适的东西做成了窝。

三崎忽然觉得小狗很可怜。它有没有弟兄呢?在母狗死后,它独自在母狗死去的地方生活着。可以说比人还要坚强。他觉得这条小狗比双亲健在却乖戾不羁的自己强多了。他又给小狗三明治并抚摸它的头,小狗又汪汪地叫了两声将三明治叼到它窝里去了。它不是为了吃,而是在窝里蓄备食粮。

——它都储备了些什么东西呢?

三崎对这个问题产生了兴趣。这种兴趣诱发他产生了如下的奇想:

——小狗若是在母狗被杀的时候看到了凶手,也许将凶手的遗留物品叼到窝里去了。

当然,警察一定也搜查过地板下面,不过小狗也许是在搜查之后造的窝,凭借狗的灵敏嗅觉找到凶手的遗失物品藏在窝里了。

三崎想到这里,猛然钻进了地板下面。蜘蛛网挂在了脸上,小狗吓得直叫,很不满意的样子。小狗马上被赶出了窝。只有微弱的光线从翻卷起来地板缝隙照射到地板下面。三崎利用这点亮光翻弄小狗的窝。

小狗窝里有各种各样的东西,三崎把这些东西从地板缝隙弄了出来,然后爬了出来进行“挑选作业”。

主要是些破布、稻草、干树枝、废纸、碎毛线、木板、瓦楞纸片等,还有一只小孩的鞋和一个没有头的偶人。好不容易想出了这个点子,却没发现与凶手有关的东西。白白地把小狗的窝破坏了。三崎向小狗道了歉,准备将破坏了的狗窝恢复原状。正在这时候,从废纸中掉下来一张纸片。三崎随便将纸片捡了起来想放回狗窝的“材料”中去,这时他忽然停住了手。

“5月17日,不正是那天的前一天吗。”三崎看着纸片自言自语道。那是一张发票,六本木三条“小人国”餐馆的发票。6号餐桌,两名客人,金额38540日元。两个人吃了近4万日元的饭菜,大概是一家相当高级的餐馆。可是,三崎感兴趣的是发票的日期。

5月17日,是那天的前一大。在三崎绑架前桥香保里的前一天,在六本木的餐馆吃饭的人到这里来过。那个人在领到发票那天到今天之间,哪一天都有可能将发票掉在了这里。但是,吃饭的发票,不会长时间带在身上的。要么马上入账了,要么就是弄丢了。

要是弄丢了的话,丢失的日期,越离开发票的日期近可能性越大。

可以说,持有发票的人到这里来过的可能性很大。发票的持有人是不是凶手还不知道。另外,要是在那一天掉在这里的话,是不会逃脱警察彻底搜索的罗网的。

三崎像是发现了“六本木的小人国餐馆”这个新目标,他的眼睛凝视着远方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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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寻找毛巾手绢的失主,对武藏观光饭店的投宿旅客进行调查的相武警署,从该饭店客房科的笹本良子那里得到有力的线索。她说:

“在5月中间,在打扫旅客走后的房间时发现了一本书,根据旅客登记簿和旅客一联系,对方说根本没这个人。”

“那是一本什么书呀?”搜查员并没有拿它当作重要线索,随便问了一句。

“是一本川端康成的。”

“那本书还保存着吗?”

“交给前台的遗失物品管理人了。”

“啊,算啦。”根本没有读过这本书的搜查员只是在笔记本上记上了一笔。许多旅客在登记簿上写的是假名和假住址。他们留下的物品,不可能全部去追查。在遗留物品当中,书籍特别多。

搜查员那天回警署后,关于一书之事,随便作了报告。

“一书,我记得写的是一个性功能衰竭的老人,想通过和吃了安眠药昏睡过去的娼妇交媾收到返老还童效果的故事。”

小林启介刑警谈出这一点之后,会议骤然活跃起来,马上和饭店取得了联系,对方回答说:在饭店发现的旅客扔掉的和遗失的物品,根据遗失物品法的规定,经过整理每周向所辖警署上缴一次。但那是一个原则,实际上对那些不便保存和无保存价值的东西,有时饭店自行处理掉。书籍类是最容易被处理掉的东西。

饭店的遗失物品管理人员从仓库里边的破烂儿堆里找到了那本沾满灰尘的,是K出版社年出版的《日本名著文库》中的一种。警署从饭店将要来,进行了仔细的检查。书上没有所有人的名字,也许在书页里写着什么东西。里边也有可能夹着什么东西。

搜查员以祈祷的心情一页一页地翻看,但怎么仔细检查,也找不到凶手的线索。将和麻醉强奸犯结合起来,是一个飞跃。

换换“眼睛”检查,也许能有新的发现。于是几个搜查员交替检查,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最后由小林刑警进行检查。他不仅一页一页地翻看,而且读起了小说的内容。他在读的过程中,将一些页码折叠了起来。在他读完之后,旁边的人问道:“有收获吗?”

“在一些字的旁边,有很淡的铅笔道道儿,很容易被忽略过去。仔细一看,都是些排错字或有印刷污垢的地方。”

“诚然。但是,从误排和印刷污垢中,找不到罪犯的线索吧。”

“你看看这个。”小林翻到书的最后一页。

“你看一下底页上的文字。”在小林所指的地方,有这样的文字——敝社努力做到每本书都没有一字误排之处,读者如有所发现,请告诉我们。如蒙注明您的职业和年龄等,幸甚!并将敬赠一册敝社出版的书籍。

小林扫视了大家一眼,仿佛在询问大家是否理解了这段文字的意义。说道:“这本书的主人,像是细心地寻找过这本书的误排之处。假如他和出版社取得了联系的话……”

“就知道他的住址和姓名了,是吧?”大家一同发出了赞叹声。热心的读者当中,有以指出书籍内容和印刷的错误为人生价值的“挑错迷”。的失主要是这种“挑错迷”的话,就有可能和出版社进行联系。要是希望得到奖励,就不会使用假名和假地址。但出现了这样的意见:

“这本重要的书既然丢了,不就无法联系了吗?”

“也可能联系过后把书丢了吧。”小林这样一反驳,对方就无话可说了。小林的观点被大家接受了。

警署立即向笑出版社询问了“最近特别在五月前后,有没有读者提出过《日本名著文库》中一书的误排和印刷污垢问题?”

小林的观点,得到了证实。反出版社回答说:“新作品出版时反应活泼,古典和旧作品再版时,因为错误几乎都改正过来了,同时又没有新鲜感,所以反应比较淡漠。关于197X年版的一书,出版后收到了三封读者来信。”并且提供了那三位读者的住址和姓名。

正文 第七章 天晓得杀人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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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位读者的住址和姓名是:

相武市恋洼字渔沼4314-35镰濑乔

东京都国分市宫前町72伊泽正和

东京都涅谷区神宫前4-18-1X新中央公寓立木繁男

这三个人都有可能是熟悉麻醉强奸事件和绑架杀人事件发生地点地理情况的人物。搜查本部对这三名读者的身边进行了暗中调查。

镰濑乔35岁,在相武市内经营照相器材店和DPE(冲洗、印相、放大)商店,家属有32岁的妻子和上小学二年的儿子。

伊泽正和58岁,在千代田区大型商业公司任要职,现因病在家疗养,家属有妻子、上大学四年的长男、上高中三年的长女。

立木繁男57岁的律师,两个孩子已经结婚,现夫妻二人生活。

立木繁男是民事诉讼界知名的一流律师,怎么也不像是进行麻醉强奸和拐骗杀人的罪犯。经了解,给出版社的信件是他妻子用他的名义写的。至此,只剩下镰濑乔一个人了。

调查工作集中到镰濑一个人的身上了。他昭和4X年毕业于市内某摄影专科学校。后师从某著名摄影家历时3年,终因事业无成,于昭和5X年开设了现在这个照相馆。

大体与开业同时,和现在的妻子结了婚。开业的资金和现在新家的建筑资金,像是在相武市拥有老店铺的富有的岳父家出的。由于镰濑有一副招人喜欢的相貌和彬彬有礼的待人态度,在学生时代就颇得女同学的青睐。在婚姻问题上也是现在的妻子对他一见钟情,哭着央求父母要嫁给他。随着调查工作的逐步深入,镰濑性格上的破绽浮现出来了。

近两年以来,镰濑居住的地段里,屡屡发生女人洗澡被偷看和女人内衣丢失事件。流氓出没的地方,大多有镰濑在场,而且带头去寻找机会。

通过调查,了解到他妻子对附近要好的主妇流露过丈夫对她要求变态,使得她夜里感到厌烦的情况。所说的变态行为的具体内容虽不清楚,但听说他以他特长的照相技术拍照妻子的睡姿给朋友们看过,夫妻还闹过离婚纠纷。

追踪至今的搜查总部从此进入迷宫的话,那可真叫欲哭无声了。各传媒单位有的报道说:“以绑架发端的事件变得扑朔迷离,搜查方针也两变三变,连罪犯的相貌都没有掌握。”有的报道说:“头号犯罪嫌疑人没了消息,搜查工作大有进入迷宫之势。”

“他们没说。”松叶摇了摇头说。

制药公司和大学的研究室,很可能有做实验用的乙醚。经过进一步的调查,很快弄清了这两个单位都常备有乙醚和氯仿一类的药品。

“被杀害的女子大学的学生的尸体上有小麦粉吧。”一个搜查员说。他的话暗示着小麦粉可能来自武藏农业大学。

侦查班到武藏农大植物病理学研究室调查,得到了有意思的情报。该研究室栽培了许多实验用植物,今年5月前后小麦的雌蕊特别兴奋。

“‘小麦的兴奋’是什么意思呢?”

“稻科植物的雌蕊柱头沾上金凤花的花粉时,在受粉前,甲基蓝、醋酸胭脂红等的液体不易使柱头的细胞着色,但受粉后在一分钟内花粉发芽前突然着色。这说明受粉后雌蕊的细胞受到刺激,性质发生变化。稻科的柱头,不是接触到什么花粉都发生反应,只是接触到金凤花的花粉时才兴奋起来。实验室里没有金凤花,大概是外来的人将金凤花的花粉带进来的。”

在这里又出现了金凤花。金凤花在第三现场的周边盛开着,被杀害的女大学生的尸体上附着有小麦和金凤花的花粉。

将农大研究室——庙堂——女大学生这三者联系在一起的,在目前来说,只有镰濑一个人。镰濑的嫌疑越来越大了。搜查总部得到被害人松原悦子的合作,去镰濑的商店门市部核对了一下镰濑的面貌,被害人说:“当时遇到他的时候光线虽然较暗,但没有错就是他。”

搜集到的镰濑的可疑材料,件件都和犯罪嫌疑人对上了号。但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说明他就是罪犯。夫妻间要求变态性行为的人,也不一定就是变态人。有机会弄到麻醉药的人,也不一定确实弄到手了。金凤花是到处都有的植物,农大研究室里小麦花蕊上的和女大学生身上的金凤花粉,也不能肯定就是镰濑带去的。

另外,关于“核对面貌”的证据价值,是有争论的。有一种意见认为,因为目击者或被害人是在认为追查罪犯的专家警察找到的嫌疑人肯定是罪犯的先入之见支配下去核对面貌的,所以这里边存在错误地肯定对方就是罪犯的可能性。

“可是,他离家的时候并没有带走多少钱,他要是远走高飞,应该准备些钱的。”

要是突发的犯罪事件,是什么驱使罪犯去犯罪的呢?作为一时冲动突然杀人,将尸体运到市中心的国有地去,是难以理解的。要是将被害人活着带到市中心,在尸体发现现场杀害的话,就不是突发杀人事件。尸体发现的状况和杀人动机联系不起来。

“诚然。”总部长点了点头。

“英西阿拉?你没听错吗?”木讷寡言的松叶突然说出了洋里洋气的名字,小林又叮问了一句。

在对上原等人的审讯中,发现了三崎涉这个新人物。他们供述说,是三崎涉绑架了前桥香保里,他们想把香保里抢过来,和三崎打了起来。在他们打架的时候,香保里逃跑了。

搜查总部的不安和焦躁高涨起来。三崎就这样被除掉,尸体被埋在渺无人迹的深山之中的话,恐将永远无法找到,女大学生被绑架杀害的事件也将成为永久之谜了。

“啊,你穿上衣服。”搜查员催促镰濑说。镰濑以木偶般的动作开始穿衣服。

“爸爸,这些叔叔们在干什么呀?”镰濑的上小学的独生子穿着睡衣揉着睡眼从里屋走了出来。

经过进一步暗中调查了解到,伊泽在发生绑架杀人事件当时因公赴美出差。

三枪手牌的皮靴,和留在强奸现场的脚印儿完全一致。这是无法抵赖的证据。

被捕后有了精神准备的镰濑,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交待了他的全部罪行:强奸女职员事件、强奸女子高中学生事件、两起犯罪未遂事件、强奸致伤事件3起、强奸未遂事件5起、携带麻醉药入户强奸事件8起。

“警察先生找你有事。”老板这么一说,上原的凶光一下子不见了,眼神变得怯懦起来。

在高中时代,就学会了做安眠游戏。还凑趣般地和同伴们轮流喝兴奋剂,沉湎于不正当的男女交际,后来逐渐变得不满足于正常的两性关系了。

尽管他知道氯仿和乙醚,是用不好的话会致人于死地的危险麻醉药,但是他像麻药中毒那样中了“麻药奸”异常刺激的毒而不能自拔。不久,被妻子察觉而遭到拒绝,因而不得不将欲望转向他人。根据镰濑以上的自供,一连串的麻醉强奸事件都有了答案,但他和绑架杀害女大学生事件的关系还不明朗。审讯官一追问,他交待说:

这里的客人,年轻人占压倒多数。其中也有像是中学生的天真无邪的孩子。穿制服的高中女生也不少。她们全都烫着发化着妆,还有染指甲的人。脱掉制服的话,就是一点也不像是学生的“成年女性”。

他用最初偷出来的乙醚给妻子闻了一下,效果很好,享受了一次超过一书中所描写的美妙的性行为。尝到甜头以后,就想用在别的女人身上。

“我想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组织搜查,也有漏网的时候。而且,三崎又是绑架犯,他曾经控制过被害人,应该说他掌握着许多我们不了解的情况。”

从这种反问当中,小林搞清了他要找的人叫西山。

“我对她说,在这紧急关头躲到林子里去吧,她乖乖地跟了过来。林子里有一座寺庙,我说到庙里躲一会儿吧。把她骗入寺庙以后,我就用乙醚浸过的毛巾捂住了她的嘴,她立即瘫软下来。因为乙醚的药效时间短,我又给她注射麻醉药,这时候忽然有一条狗跑进来向我扑来咬我。

“惊慌之余,我想把它赶走,但它以更加凶猛的气势向我扑来。我觉得这样下去可能要被它咬死,吓得我跑出了寺庙,但那狗紧紧地追了过来。我一生气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将狗砸死了。但我的身体遍体鳞伤,衣服也被它咬得破烂不堪。回到寺庙里一看,女人已经不见了,像是在麻药生效之前跑掉了。狗的异常吠声有可能被人听见。我觉得再在这里呆下去有危险,于是连女人的去向也没去找就离开了那里。那个女人后来怎么样了我不知道。”

根据他的交待,狗的死因清楚了。但作为警察,不能囫囵吞枣地全信他的话。麻醉强奸妇女和绑架杀人的罪责是不一样的。因为遭抵抗,他一气之下就把对方杀死将尸首扔了的可能性是完全存在的。

镰濑意识到自己有重大嫌疑,他在惊愕之余,坚决否认杀害过人。他说:“绑架杀人,没影儿的事。我又不缺钱花,不可能去杀人。我绝对没有杀人。那个女人,我是偶然遇见她的,她的姓名、住址我都不知道。”

“你能够打死狗,也能杀人吧?”审讯官一追问,他说道:“狗和人不同。是狗追着咬我,我才打死了它。那个女人,我没有伤害她,我完全没有非杀她不可的理由。”

“你明明知道你使用的麻醉药,弄不好会杀死人的,可是你控制不住你的兽欲而多次犯罪,这不能不说你的行为有故意过失杀人的成分。你大概拿杀人不当做一回事儿。”

“相信我吧,我没有杀人。我使用麻醉药,是因为我不愿意强行奸污抵抗我的女性。我这个人,一遇到对方的抵抗,性欲就没有了。”镰濑一边哭着一边这样诉说。这个罕见的色鬼,看来像是一个色厉内荏的恋态者。

警察带着镰濑去绑架女大学生的罪犯购买作案用具的眼镜店、五金商店、体育用品商店,叫商店的售货员核对一下他的相貌。售货员都说买东西的人不像是他,买东西的人长相很一般没什么特征,但比他年轻。这是几家商店售货员的共同印象。

罪犯打电话索要赎金的时候,警方还没有介入,当时没有录下音来。当让被害人的父亲听了镰濑的声音以后,他说尽管罪犯可能用了假嗓子,但罪犯的音质比镰濑的要高。

好不容易逮捕的犯罪嫌疑人将逐渐被证明无罪的时候,搜查总部又发现了决定性的无罪资料。那就是武藏观光饭店的客房管理人员证实了从女大学生被绑架的那天晚上到第二早晨,镰濑确实住在该饭店,一步也没有离开过饭店的事实。就是说,镰濑具有不在作案现场的证明。但是,这只能证明镰濑不是绑架犯,而他依然有可能是杀人犯。

这样一来,就是绑架犯另有人在。那么,绑架犯到哪里去了呢?绑架犯和杀人犯不是一个人的话,会不会是在绑架途中镰濑将被害人抢走了呢?另外,镰濑的话属实的话,那就是被害人一度逃离了绑架犯之后,遭遇到了镰濑。摆脱掉镰濑之后,又被绑架犯抓住了。那样的话,绑架犯为什么杀死了被害人呢?假如是怕她再逃跑就把她杀死了,应该继续索要赎金呀。

“我刚从巴基斯坦回来,不会听错的。”松叶像是很有自信的样子。

方的表情稍稍一动,像是知道的样子。

在这时候,侦查班的小林启介在以第三现场为中心扩大侦查范围时,从当地农民那里得到了一个情报。那个农民是一直住在那里的松叶耕造。在侦查员访问他的时候,他像是想起似的,在说了句这件事也许毫无关系之后,接着说道:“这么说来,我在附近发现了绑架犯的汽车的时候,有三个暴走族模样的小流氓打完架倒在那里。”

小林一说完,室内呈现出一种压抑的沉默。他的推理像是很有道理。可是,这个推理要是正确的话,摸索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搞清了的犯罪嫌疑人,只是一部分罪行的罪犯。而且,真正的凶手又将唯一掌握他的情况的三崎杀死,躲到犯罪的壁垒中去了。

“他们说是同伙打起来了。像是打得相当激烈,当时都动弹不得了。我说找医生来吧,他们说没有必要。我叫他们在我家休息到傍晚时分,说不定骨折了呢。”

“那三个暴走族倒在哪里啦?”松叶说的地方,紧挨着发现被害人的汽车的地方。小林一听,马上兴奋起来了。

“这件事情,你怎么不早点对我们说呀?”小林用带点责问的口气说。松叶的家离现场有一段距离,位于初期侦查网的边缘地带,可查可不查的微妙地段。

“说起来,警察到我家来,你可是第一位。”

“不知道。三崎说不是他杀的,他还说这样我们都要成为罪犯,要求我们和他合作查找凶手。”

“也许有人来查问过。前一段时间我不在家。”

“不在家?到哪里去啦?”

“去巴基斯坦了。我女儿参加了青年海外协作队,去巴基斯坦期间,和那里的一位工程师好了起来,建立了家庭。最初我反对她嫁到遥远的巴基斯坦去,但因为她态度坚决,我也就同意了。后来她生了个儿子,我和老伴儿就看孙子去了。她住的村子风景优美,还可以看到喜马拉雅山。她的生活像是很幸福美满,我也就放心了。”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不容忽视的情报。

“你知道那三个暴走族的身份吗?”

“不要紧吗?”

“没有可以说明他们身份的线索吗?比如他们之间的相互称呼,或者他们谈到的工作单位和学校名称等……”

他常去的制药公司和农业大学的附属研究室都常备麻醉药,可以很容易地拿出来,这也助长了他的这种行为。

“西原或西山。”

“暴走族在这里打过架?和谁打架呀?”小林向前探着身子问道。

后来从国分警署风纪负责人那里了解到,英西阿拉咖啡馆在游乐场的地下室,那里灯光很暗,营业到深夜,是市内流氓青少年聚集的地方。

“我儿子做了什么坏事吗?”搜查员神态紧张的气氛,使三崎母亲的不安情绪加重了。搜查员安慰过母亲之后,就去三崎可能去的地方探听他的踪迹,但那些地方他都没有去过。三崎涉于8月5日走出家门之后,就完全没有了踪影。搜查总部对这一事态进行了探讨。

“他们没有说别的吗?”

“他们还说过在米兰座干什么来着,在奥利安座看那个来着。大概是说的电影院。”

“你记得他们说影片的名字了吗?”

“作为麻醉药强奸致伤的嫌疑人,你被捕了。”

“因为闯入民宅和袭击单独夜行女人屡遭失败,想到了袭击饭店里的女性旅客。一旦闯进饭店的房间里,其他的旅客比公寓的邻居还要漠不关心,心想成功率一定高。5月18日,我用假名住进了武藏观光饭店寻找猎物,但找不到单身女客,计划失败了。次日,我恋恋不舍地离开饭店到外面去寻找猎物的时候,遇到一个20岁左右的年轻女性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她一看到我就说‘你救救我吧’。她气色很不好看,头发和衣服也凌乱不堪,很明显是遭受了凌辱的样子。我心想这正是一个好猎物。

假定那三个暴走族是从国分市来这里的。他们长在嘴皮子上的“英西阿拉”,是他们所属的暴走族的名字吧。但是,市内的暴走族像是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呀。

那么,会不会是他们经常集聚的地点的名字呢?要找一找叫“英西阿拉”的咖啡馆或小吃店,在那里找一找有没有叫西原或西山的人……

小林回到国分市内,寻找“英西阿拉”。很快就了解到,在奥利安座附近有一家叫“英西阿拉”的咖啡馆。在市内再没有别的“英西阿拉”。

给对方安眠药喝使之昏睡过去,和女性发生性行为的点子,是从川端康成的中学来的。开始时是在女朋友同意下给对方喝安眠药,后来逐渐不满足于这种做法,升级为使对方闻麻醉药后进行奸污的恶劣行为。

小林来到英西阿拉咖啡馆,里边光线很暗,什么也看不清楚。室内的空气非常污浊,响着音量很重的摇摆舞曲。

但是,现有的材料,还不能证明或辨明与绑架杀害事件有联系。根据县警总部部长的决断,决定于第二天早晨7点逮捕镰濑。立即请求相武地方法院颁发对侵入住宅、猥亵妇女为目的的掠夺、强奸致伤行为的一般逮捕证和搜查住宅、扣押车辆的许可证,并得到了法院的同意。

“过去没有人来查问过吗?”

小林观察完周围的情况之后,就开始了侦查工作。他向在柜台里从虹吸管咖啡瓶为他向咖啡杯里倒咖啡的像是老板的男人问道:“你们这里的常客当中,有没有叫西原或西山的像是暴走族的人呀?”

瞳孔适应了以后,小林在柜台前的空位子上坐了下来。今天时间还早,客人却相当多。他冷眼一看,留着流线型大背头、披着夏威夷衫、趿拉着拖鞋的男子,和卷曲着头发、穿着无袖运动衫的女子最为显眼。还有穿和服式夏季短外衣和横须架的美国兵穿的那种后背有华丽刺绣的缎子短上衣的人。

“啊,你这么一说……”老板的反应有些惊慌,说话吞吞吐吐的。看来他像是知道些情况。

“我是警察,你知道的话,请务必帮忙。”小林让对方看了一下装在外衣里边口袋的警察手册。老板客气地反问道:“西山出什么事了吗?”

镰濑的家庭经营鸳鸯旅馆,他是在易于目睹男女房事的环境中长大的,当然性早熟,对情欲异常关心。在小学时代就窥视客人的房间,在初中时代就和不良高中女生发生了性关系,到高中时代,满够得上一个花花公子了。

“我有些事情要问他,你要是知道他的住址或呆的地方,就告诉我吧。”小林说道。

“最近他好像没露面,正好现在有他的伙伴在这里,他也许知道西山的情况。”

“他的伙伴?现在在这里?”

“是的。喂,你把上原君叫来。”老板命令从眼前通过的女服务员说。

“老板,你找我有事吗?”一个穿着整齐的敢死队服装的年轻人,从最里边的厢座里站起身走了过来。年龄比周围的人们大一两岁的样子,动作也比较老练。

他看到柜台旁边的小林,感到事情不妙,投来窥探的目光。他的眯缝眼儿泛着凶光。

“香保里逃到哪里去啦?”审讯官追问道。

“警察……”他张口结舌地说着呆立在那里。片刻之后,突然向门口跑去。小林虽然有所准备,但没想到他突然逃跑。去追他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他已经跑到自动开关的门前了。可是,因为他跑得太快,门没有及时打开,啪的一声被自动玻璃门弹回跌倒在地板上。

“说不知道行吗?是你们杀了她不说实话吧?”

被带到搜查总部的镰濑,像是有了精神准备。家宅搜查的结果,发现了下列物品:三枪手牌的绅士皮鞋一双、装在硬旅行提箱里的氯仿6瓶(6300克)、乙醚两瓶(900克)、注射器10个、注射针31个、氯仿1瓶(装100克)、乙醚2瓶、手套、绳子、胶条、长筒袜(估计是覆面用的〉、毛巾等。

好不容易坐了起来的上原,像是没有力气再逃跑了。

上原感到沮丧,他想笑,却因双颊痉挛笑不出来。

“你为什么逃跑呀?”小林问他,他不作回答。不,像是不好回答,显露出满脸怯懦的表情。小林直感到上原有重大犯罪嫌疑,说不定就是本案的罪犯。

“你跟我到警署走一趟吧。”小林抓住他的胳膊带走了。上原没有抵抗。被带到搜查总部的上原,最初坚决行使缄默权。

经警察说服他保持缄默也摆脱不掉绑架杀害人质的嫌疑之后,他开始说话了。

他一看逮捕证,才抽搐着面颊,没有了血色。为警察开门的妻子,茫然自失的样子呆立在一旁。搜查人员已经麻利地开始了家宅搜查。

然而,紧接着上原的部下西山和大冈也作了同样的供述。应该说他们之间没有串供的时间。

“他们屡次说过英西阿拉这个名字。”

但是,他摄影技术精湛,生意兴隆,家业兴旺。不仅个人,连相武市内的企业和团体都专门找他去照相。

“三崎要是找到了真正凶手,会怎样呢?”不知是谁提心吊胆地说。总部长故意没说出来的不祥预测高涨起来。

“不知道。”

“不是的。”

他正处在射精后的虚脱状态中,像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严峻处境。

镰濑的自供,使得绑架杀人案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搜查总部对上原等人的口供进行了认真的讨论,决定选拔特命搜查员对三崎涉身边进行调查。特命搜查员作了如下分工:对三崎周边进行调查,对三崎的行动进行昼夜24小时的监视,找到三崎的照片,调查三崎在作案前与被害人有无联系,拿着三崎的照片让卖给他作案用具的商店售货员核对面貌,调查三崎对尸体遗弃现场的地理情况是否熟悉等。调查结果如下:

三崎涉是住在国分市内的19岁的失学青年。又不上补习学校,不怎么用功读书,每天游手好闲。父亲在市内经营一个大约有50名职工的铁工厂,事业发展顺利。有一个上高中二年级的妹妹,双亲健在,经济条件很好,在国分市算是上流家庭。他本人是腼腆老实青年,老是呆在家里。周围的人都说他不像是犯绑架杀人大罪的人。但是,从年龄、相貌、体形来看,商店售货员都说他就是购买绑架作案用具的人。真不知道性格内向的人,心里藏着多么危险的逆反因素。

但监视他本人行动的人员,送来了令人惊异的情况。三崎有五天没有回家了,不知他现在在哪儿。

怕是他察觉到了警方的动向而远走高飞了。可是,他是在小林与上原等人接触之前就失踪了。

“不用说他们的身份,他们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说就走了。我和老伴又给他们抹药,又给他们缠绷带。我真对现在年轻人的不懂礼貌感到吃惊。”松叶像是又在生他们的气。

三崎在他朋友家过夜的日子,正是前桥香保里被绑架的前后。从香保里被绑架那天起,到三崎失踪的那些日子里,三崎总是心神不定的样子。

7月27日星期日上午7点,镰濑在家里睡假日早觉的时候,一帮警察闯了进来。使警察感到吃惊的是,他早晨醒来要求妻子同床遭到拒绝,这时他自己正在手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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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崎大概是慑于搜索他的网日益缩小而逃跑了。”

这是大多数人的意见。但也有如下的有力的反对意见:

“他绑架人质勒索赎金,不正说明他身上没钱吗?”

这时,埼玉县警总部部长和女大学生绑架杀害事件搜查总部部长召开了仔细研究嫌疑资料,决定可否逮捕犯罪嫌疑人的联席搜查会议。会议结果多数意见认为,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从搜集来的大量材料来看,镰濑肯定就是麻醉强奸犯,应该在他毁灭罪证之前予以逮捕。

“你这么一说,一个像是头头儿的人,像是叫他手下的人西原或西山来着。”

“作案之前他买了那么多作案用具,投入了相当数额的‘资本’,就是他有钱的证据。”

在揣测犯罪嫌疑人囊中是否有钱方面,意见出现了分歧。在旁边默默听着两派议论的小林说话了:

“根据上原等人的供述,三崎不是杀人犯,他在寻找真正的凶手。他觉得这样下去,他就要背上杀人的罪名,因而在拼命寻找凶手。假如这是事实的话,三崎是不是比我们抢先一步找到真正凶手了呢?”小林意味深长地看着大家。

“三崎能够比我们先一步找到真正凶手吗?”搜查总部部长代表大家问道。一个外行的个人,比投人大量专业搜查员的组织调查还先行一步找到罪犯,是不大可能的。

“三崎身上有多少钱,连他父母都不清楚。竟敢为了勒索赎金绑架人质的人,也许他身上有父母不知道的巨款。”

据三崎母亲说:8月5日那天早晨,他也没说去哪儿就突然走了,一直到现在没有回来。因为他是个男孩子,过去又在朋友家里住过,所以我们没太为他担心。

从松叶那里就得到了这些情报。可是,了解到这些,也填补了一些空白的部分。米兰座和奥里安座都是绑架事件发生地国分市内的专门放映西方电影的影院。别的地方也可能有叫这种名字的电影院。但首先应该调查一下国分市。

“真正的凶手对三崎的突然出现会感到愕然。在他自己觉得平安无事的时候,了解他的罪行的人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而且,三崎的目的不是前来勒索金钱。找不到真正的凶手,三崎就要背黑锅,所以这不是用金钱能够解决的问题。对真正的凶手来说,事态是非常严重的。这可能是三崎一个人干的事情。凶手通过和三崎对话,觉察到只有三崎一个人了解他的罪行。三崎到这里来,任何人都不知道。只要把三崎除掉,自己就安全了。于是,凶手就把三崎杀死了吧。”

“那么,是三崎杀的吗?”

这时,搜查员们都陷入了难以形容的全身无力的感觉之中。

那么,凶手的动机是什么呢?三崎绑架了前桥香保里,在三崎和上原一伙争斗的时候,香保里跑掉了。应该说,这不是凶手预料中的事情。

而且,根据镰濑乔的自供,香保里逃出三崎的魔掌之后,又落入了镰濑的毒手之中。凶手要是来了的话,必须是在这以后。

这个事件要是有计划的犯罪的话,那就是凶手耐心地等待着被害人这只球两传三传,最后才传到自己手里的啦。有这样慢性子的杀人犯吗?

上原的自供,是出乎搜查总部意料的。他的话要是真实的话,绑架犯和杀人犯就不是同一个人。搜查总部开始认为上原是迫不得已胡言乱语。

在三崎涉的家和他可能去的地方,都进行了严密的监视,但都没有发现他的身影。三崎的踪迹,自从他8月5日早晨走出家门以后,就像画上了终止符似的,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头部摔伤多处,一时站不起来,像是脑震荡。在场的人全站起来了。小林站在上原身旁,等他站起身来。

他进出的机关中,有安心制药相武研究所和武藏农业大学附属植物病理学研究室。搜查总部了解到这种情况,心里就更有底儿了。

在一筹莫展形势下拼命搜查三崎下落的时候,上原等人的口供得到证实。

在绑架事件中,上原等三人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明。另外,又从国分女子大学的合唱队那里了解到:在前桥香保里被绑架之前,三崎曾参加过该队的街头演唱练习,后来他又到大学来买过合唱队公演的预售票。

三崎过去就合前桥香保里有联系。将从被害人车内采集的残缺不全的指纹复合成功的完整指纹和三崎的指纹一对照,二者正相一致。

至此,断定绑架前桥香保里的罪犯是三崎涉。

正文 第八章 被识破的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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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启介访问了伊藤正人的家。伊藤已经出院了,但还离不开拐杖,现在在家疗养。医生说他的跛脚大概治不好了。那样的话,就不能继续当警备队员了。

现在还享受“工人灾害补偿保险”,但也应该考虑这种权益取消以后的事了。

可是,伊藤完全没有那种紧迫感,还在悠然自得地享受着“受伤的功劳”给他带来的人生休假。

伊藤在国分市的公团住宅里过着夫妻二人的生活。两个孩子已经成立家庭独立生活了。他们夫妻二人住着住宅区的相当宽绰的二居室单元房,心情舒畅地生活着。阳台上有一个阶梯式花架子,伊藤精心培植的盆栽花卉,在架子上开放着应季的花朵。

“喂,那里开放的是仙客来吧。”小林这么一问,伊藤眉开眼笑地看着那个开着漂亮的大红花的特大号花盆说道:“那花开过一次了,花谢了以后光剩下叶子,我想不会再开花了。但我不死心,及时浇水,果然又开出了这么漂亮的花。”

接着,他又指着有光润的厚厚的叶子的树说道:“这是橡皮树,去年一大意叫霜打了,像要枯萎的样子。经过我精心管理,又这么茂盛了。这种植物特别可爱。植物本来不会说话,可我觉得像是能听到它们说话似的。”

说着,他做出倾听植物说话的样子。看到伊藤那种将尘世的毁誉褒贬置之度外的样子,完全不像现役时代有个“鬼正”绰号、使犯罪分子闻风丧胆的伊藤,像变了个人似的。小林受到感染,竟然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忘在了脑后。

“可是,你们的案子像是很棘手啊。”伊藤一边喝妻子送来的茶水,一边看着小林说。他像是看出了小林的来意。说起来这个案件,开始还是伊藤首先和警方联系的。

“说实话,现在是一筹莫展,困难重重啊。”小林挠了挠头。一来到伊藤面前,小林总有一种觉得自己还像是初出茅庐的刑警那样的自卑情结。他不仅向伊藤学习了刑事学入门,而且每次遇到困难案件,都从伊藤那里得到指导和帮助。

“利用麻醉药强奸妇女的罪犯和暴走族一介入,案情就错综复杂了吧?”

“利用麻醉药的强奸犯和绑架犯都不像是杀人凶手,真令人感到困惑不解。”

“绑架犯依然去向不明吧。”

“我正为此焦急呀。”

“搜查总部的看法如何呢?”园艺老人的脸上,逐渐显露出刑警的表情。看样子,事件的经纬,他都从报纸上知道得很清楚。

“多数意见,觉得大概是绑架犯三崎在追赶真正杀人凶手时被对方杀害了。”

“你的意见呢?”伊藤瞪着他的眍喽眼紧紧地盯着小林的眼睛问道。

“我也同意那种意见,只是不理解三崎是怎样找到真正凶手的。”

伊藤“嗯”了一声点点头,一个人沉思了片刻之后,突然抬起头来说道:

“小林君,你带我到发现前桥香保里的汽车的地方去看看好吗?”

“伊藤先生……”

“香保里逃脱三崎的地方,就是发现汽车的地方吗。香保里逃脱之后,又遇到了麻醉药罪犯。遭遇到杀人凶手是在那以后,那应该是在离汽车不远的地方。三崎抓到了杀人凶手线索的话,就是在这附近。三崎大概是在回到汽车那里时抓到了凶手的线索。不,更可能是在香保里遭到麻醉药罪犯袭击的寺庙附近。”

“寺庙附近……”

包括寺庙在内的第三现场一带,搜查人员应该都彻底搜查过,难道有东西会漏网吗?伊藤像是看出了小林的想法,说道:

“三崎的存在不也是在后来的侦查中被发现的吗?在事件发生后进行搜索时,那个线索在搜索网以外的地方,搜索完毕以后又回到现场来了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诚然,也许有人在那里走动过。”

“不光是人。”

“那还是什么呀……”

“我现在还不清楚。可是,会不会有什么东西在事件发生时在现场,事件发生后离开了现场,再后来又回到现场来了呢?”

“伊藤先生,那我们去看看吧,我带路。”

小林忽然又来精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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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现场秋色已深。杂树林的树叶都变黄了。风一吹来沙沙作响。枫树的红叶绚烂多彩,柞树和榉树的黄叶布满林间。

小林拉着伊藤的手走下车来,伊藤拄着拐杖陶醉在秋季的芬芳氛围中,眼睛看着飘摇的红叶,脸上露出惬意的笑容。树叶在秋风中缓缓飘落,空气显得异常静谧。

“被害人的汽车就扔在这里。”小林指着说。伊藤的表情返回了现实,说道:“我想看看麻醉药罪犯施暴的那座寺庙。”

“在这边。”

因为伊藤走路不自由,小林尽量选择容易走的地方走进了杂树林中。树林中秋天的氛围更加浓重。

尽管没有焚烧落叶的迹象,由于气温的下降,树叶细胞中积蓄的色素的气味散发出来,充满林间的芬芳气味扑鼻而来,这才是地道的秋香。

在树林的边缘和里边,沙参、附子和龙脑菊开放着可爱的花朵。在丰富多彩的树林的衣装上,配合有致地点缀着各种各样的果实。

庙堂还没有倒塌,周围盛开着龙胆的紫色的钟状花朵。事件发生的时候,开着金凤花。庙堂及其周边,都进行过仔细的搜查。

“香保里在这里险些遭到麻醉药罪犯的凌辱,她是怎么逃脱的呢?”伊藤从格子门缝窥视着里边说。

“罪犯自供说是一条狗搅扰了他,以强奸未遂而告终。”

“狗……”伊藤随便答应着,嘎吱一下把门推开了。

“请你注意点儿,地板都腐朽了。”小林提醒道。伊藤拄着拐杖麻利地走了进去。小林赶紧跟了进去,倒是他差点摔倒。

“你注意点儿,你要崴伤脚不能动了,我们就都回不去了。”伊藤苦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在狼藉不堪的时候遭到狗的袭击,麻醉药恶棍也吓坏了吧。”

“他说他从庙堂里跑了出去,狗也紧追不舍使劲儿咬他,他又怕又气,就把狗打死了。”

“香保里就在这时跑了吗?”

“是的。”

“你觉得她跑到哪儿去啦?”

“这个……”

“你觉得她朝哪个方向跑啦?”伊藤的口气,像是别有含意。

“你的意思是……”小林还不理解对方的意思。

“她要是跑了的话,大概不会朝罪犯呆的方向跑。恐怕是朝反对的方向,就是和狗的尸体相反的方向跑的。”

小林这才理解了对方的话的含意。但是,“相反的方向”肯定也搜索过。伊藤向小林问清楚发现狗的尸体的地点之后,拄着拐杖朝着与其相反的方向走去。隐隐约约听到远方有流水的声音。

“一个女人不会跑得很远。总之,她一定会向和罪犯相反的方向跑,而且是拼命地跑。”

林中树下的杂草中,有一条像是当地人们平时踩出的小路。小路两旁长满了蔓生植物和荆棘,非常难走。前桥香保里逃到这里时,多半要走这条小路。他们二人走了五六分钟之后,树林的密度小了,不大工夫就走到了树林的边缘。

焚烧落叶的芳香气味扑鼻而来。雾霭般的烟气迷漫在地面和林间。流水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那边有一所房子,是一家只在旅游季节开门营业的山庄餐馆。”

可以看到在树林的尽头有一个像是山中小屋样的建筑。焚烧落叶的烟气就像是从那边飘来的。

“前桥香保里要是看到那栋房子,一定会到那里去的。”

“到那里去调查过,经营人说没有那样的女性来过。”

“我们既然来了,就去那里看看吧。”

不大工夫,二人来到了那栋建筑前。那是一栋在松杉疏林环抱中的山庄风格的建筑。它的前面,有一条大约3米宽的小河。小河上边有一座圆木搭成的桥,按迈步的间隔将圆木一段一段的削平,以使人便于行走。河边上有一个上边写着“山菜料理、山贼广场”的天然木板招牌。现在像是正在营业,屋内有人影走动。

“正好肚子饿了,在这里吃点东西吧。”伊藤说着,来到了圆木桥头,突然停佳脚杀,歪歪头说道:

“糟糕,这桥拄着拐杖过不去呀。”可能是为了增加点田园野趣,才搭建了圆木桥。山庄主人大概没有预料到拄拐杖的游客会来到这里。

“可以的话,我背你过去。”小林说着,将他宽大的脊背转向伊藤。

“太好啦。岂止饿了,简直饿极了。回去以后,要做山菜的梦的。”

伊藤开着玩笑,爬上了小林的脊背。山庄里的人一定看到了他们,像是山庄主人的朴实男子出来迎接他们。

山菜的季节是春天,现在大多是保存的干菜,但伊藤吃起来非常满意。有红烧蕨菜和紫萁、酱油醋拌款冬根茎和楤木芽、醋渍土当归、焯拌水芹、油炸各种菜和磨菇、腌真鳟等,每种菜都有山货的芳香味道。

两个人像是暂时忘了本来的目的,香甜地吃着山菜佳肴。

“合你的口味,太好啦。你腿脚不方便,还特意来我们山间小馆吃饭,太谢谢啦。”送来菜肴的主人,像是对伊藤拄着拐杖来这里吃饭非常感激的样子。

“不用谢,来这里一趟很值得。”伊藤过分客气地说。

“近来因为冷冻品大量上市,市内的山菜饭馆也多起来了,很少有人到这种不方便的地方来吃饭了。偶而有年轻人开着车到这里来,也是问有没有炸牛排,真让人不知所措。”

“连休日来的客人多吧?”

“也不是那样,连休日像是都到远处去,到这里来的人不多。我儿子在八王子市内开一家体育用品商店,我开这个餐馆,一半是从兴趣出发。”

这时,小林想起了三崎涉就是在“山贼广场”体育用品商店买的登山帽,而且听说过那是一家父子经营的商店。

“这里发生过一起被绑架的女大学生被麻醉过去险些被人强奸的事件吧?”伊藤忽然问道。

“啊,有那么回事。是前桥医院院长的女儿吧?后来被人杀害,尸体被发现了。后来警察到这里来过好几次,问那个女子到这里来过没有。”

“她来过么?”

“她要是来过,我就报告警方了。她根本没有来过。我认识那位小姐。”

“啊,你怎么认识的呀?”

“两年前我在那个医院住过两个星期的院。从病房可以看到院长先生的宅邸,小姐的面孔我见到过好几次。她是一个没有架子、举止文雅的姑娘。我和老伴都祈祷着赶快抓住凶手。”伊藤估计这位老板大概是和自己住的一排病房。

“我也在那里住过院,我是骨折。”

“这太巧合了。你算住了个好医院,那里治不好的病,哪里也治不好的。”老板大概没有想到,他的话引起了伊藤的极大伤感。

“可是,事发那天,来过别的客人吗?”

“那是一个连休后的平常日子,没有客人来。但在正要关门的时候,来了两个客人。”

“那是什么时间呀?”

“下午1点左右,就着山菜喝的酒,3点左右走了。”

“那顿午饭,吃的好长啊。”伊藤心里计算着,这个时间正和前桥香保里遭到袭击的时间相一致。

“把菜肴给他们端来之后,他们说想两个人谈谈话,于是就到里边的房间里去了。”

“啊,那两个客人,是一对情侣吗?”伊藤推测着他们谈话的内容。

“不是情侣,是两个男人。”

“不是情侣?”

两个男人密谈两个小时,也没什么奇怪的。要是谈复杂问题,也需要那么多时间。

“那两个人是自己开车或坐出租车来的呢,还是走着来的呢?”

“是坐自用汽车来的。”

“嗯,是一起来的吗?”

“不是,是分头来的。先来的那位开的是普通的自用轿车,后来的那位是开的双座小汽车。”

“两辆车是从不同的方向来的吧?你看到车牌了吗?”

“车子停在那边的空地上了,离这里有一段距离,车牌看不清楚。”

“请你谈谈那两个人的情况,什么情况都可以,比如服装啦,长相的特征啦,他们谈话的内容啦,等等。”

“那两位客人有什么问题吗?”老板像是对伊藤的特别关心感到奇怪的样子。

“那两个人说不定与前桥医院小姐的被害有关系。”

“是吗……”老板吃惊得张开了他那没有牙的大嘴。

“有这种可能,早点对他们进行调查就好了。”

“你们是警察吗?”

“是的。因为那位小姐是在这一带失踪的,所以又来这里彻底调查调查。”

小林让对方看了看警察手册。警察一亮明身份,有的人就不多说话了。但这个老板对警察怀有好感,说道:“你早说就好了,我知道的全说出来。”

老板的态度非常积极,他对那个客人的印象如下:——开自用轿车来的那个,50来岁,是个经理类型的人物,态度和言谈都很稳重。另外一个30多岁,精明强干,戴着深度墨镜,像是个流氓。年轻者称年长者为“先生”,唯命是从的样子。

老板把饭菜给他们送去以后就被赶了出来,未能详细观察。

“你送饭菜去的时候,没听到他们谈话的只言片语吗?”伊藤问道。

“他们的谈话像是不想让人听见,我一进去他们就不说了。”

“他们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吗?”

“没有。”

“比方说,香烟啦,空火柴盒一类的东西都没有落下吗?”

“他们二人都不吸烟。”

老板就谈了这些。3点钟过后,那两个客人就离开山庄开车走了。

老板夫妇把他们送到门口,但没有看到有女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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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藤不顾腿脚的不便,特意来了一趟,结果像是徒劳了。小林和伊藤走出“山贼广场”,默默地上车驶上了归途。

伊藤很投入地询问那两个客人的情况,小林却觉得他们与案件没有关系,只是偶然在案件发生那天路过山贼广场的游客。

“那个经理型的人物的鼻子不好使吧。”坐在后座的伊藤忽然自言自语般地说。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坐在驾驶座位上的小林看着后视镜问道。

“没什么。我觉得那两个人可疑,特别是那个经理型的人。”

“为什么?”小林问道。

“在事件发生的同一天又是几乎相同的时间出现在事发地点附近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因而,能把香保里带走的也只有他们二人。”

“可是,他们并没有和香保里接触过呀。”

“那可难说。也许在从山贼广场回去的途中遇上了香保里。”

“你是说他们在中途看到香保里躺在路边,就把她带到东京去杀死了她吗?他们为什么要杀她呢?”

“要是他们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香保里的话,只能是在3点以后在公路上遇到的。而香保里逃出麻醉药罪犯的魔掌的时间是中午时分。她要是倒在公路上,在下午3点钟以前,一定会有人发现的。”小林一边揣摸着伊、藤的前后自相矛盾的话的真正意思,一边看后视镜。

“喂,你要眼睛看着前方开车,警官开车出了事故可不得了。”

伊藤规戒小林一句后接着说道:“香保里和那两个人接触,不是在他们回去的路上,是在他们在山贼广场吃饭的时候。”

“山庄的老板说没见到有女人呀。”

“人没出现,也能够‘接触’。”

“那两个人不是有汽车吗?”

“汽车……”小林在思考其中的含意。

“在他俩吃饭的时候,香保里可以进到他们的车里去,当然是在车未上锁的情况下。”

“但是,香保里要是来到汽车停放的地方,她为什么不来山庄求救呢?”

“你想,她是被打了麻醉药的人,来到汽车那里也很不容易。意识朦朦胧胧地来到了山庄前面,却有一座难走的圆木桥挡在眼前,她大概没有勇气渡过桥来。她走到汽车那里,已是筋疲力尽,倒在了那里。山庄这边,老板夫妇忙着为客人准备饭菜,客人在房间里进行密谈,当然不会看到她。她在这时候进到汽车里去,是完全可能的。”

伊藤这么一说,小林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但是,还有不明白的地方。

“即使她进了他们的汽车,他们为什么要杀死她呢?”

“大概是汽车里边有不能叫别人看见的东西,或者是他们开始不知道香保里在他们车里,后来在路上发生了不能不杀死她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现在也说不清楚。”

“要是汽车里边有不能叫别人看见的东西,就不会不锁车门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是他们说的不能泄露出去的话叫香保里听见了吧。”

“他们二人是各自开着自己的车回去的吧?”

“是的。你说香保里是上了哪辆车呢?”

“这……”

“肯定是上了经理型的人的车。”

“怎么知道呢?”

“听说像流氓的那个人开的是双座小汽车。香保里要是上了那辆车,在停车场一开车门就被发现了。肯定是上了经理型的人的车的后座倒在了车里,因而没有被发现。”

“是吗。”

“而且,那个经理型的人鼻子不好使,至少那个时候嗅觉不灵。”

这时,小林才明白了刚才伊藤自言自语是这个意思。小林问伊藤怎么知道那个人鼻子不好使,伊藤说:“香保里被人用乙醚麻醉了,她身上肯定有类似酒精的强烈气味。他没有发现这一点,就是他嗅觉不灵的证据。”

“你的话很有道理。”小林很佩服伊藤的推理,同时对自己在第一线工作却没注意到这一点感到惭愧。

“总之,前桥香保里上了经理型的人的汽车,后来她的尸首在涩谷区的国有地被发现了。作为凶手,最可疑的人就是那个经理型的人。杀人的动机是什么呢?又回到刚才的话题,香保里在车中看到或听到了‘经理’的秘密。因为被麻醉过,香保里还神志不清,但对凶手来说,只要他的秘密有被香保里看到或听到的可能,就必须将香保里除掉。她究竟看到或听到什么了呢?车里边要是有怕被别人看见的东西的话,车门一定会锁上的。这么说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被香保里听到了。‘经理’是一个人坐在车里,不是两人谈话被听了。那么,是自言自语被听了吗?他的自言自语是谁听到了就将谁杀死那么重大吗?这也许是可能的。但是,自言自言语,大多是只言片语,不完整。第三者听了也不得要领。那么,到底是什么话语被香保里听到呢?”

小林不知如何回答。其实,伊藤像是并没有期待着小林回答。

“喂,你的车子里边装着立体声录音机吗?”伊藤忽然改变了话题。

“有,你想听吗?”小林没听懂伊藤的话的意思,还以为他想听音乐呢。

“立体声录音机能放一般的磁带吗?”

“什么样的磁带都能放。”小林回答完以后,猛然间明白伊藤的话的意思了。

“是吗?‘经理’有录音带吧。”小林又得到了新的启发。

“‘经理’和‘流氓’分手以后,他觉得汽车里边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于是重放了录有重大秘密的录音带。这个秘密如果泄露出去,将招来致命的后果。但是,在他认为只有他自己一人的车内,还有一位不速之客。当他发现了她的时候,他一定感到震惊和困惑。

“香保里神志不清,或者是磁带录音的内容与她毫无关系,因而她听不懂。然而,对于‘经理’来说,不允许有丝毫危险性存在。为了确保绝对安全,决定永久封住前桥香保里的嘴。主意已定,实行起来大概不难,因为对方麻醉药劲还没有过去,神志还不清醒。在优越的环境中,双亲之爱集于一身的情况下成长起来的香保里,这时走到了命运整个翻转过来的最后关头。她辗转先后遇到绑架犯、麻醉强奸犯、杀人犯,一次比一次走向更加凄惨的境地。”

伊藤以长长的叹息结束了他的谈话。车内充满郁闷的沉默。伊藤的推理,搞清了被害人的悲惨遭遇,但凶手的下落还丝毫没有掌握。

但是,三崎涉掌握了凶手的下落,并且找到了凶手。但是,三崎涉也遭遇到了和前桥香保里同样的命运吗?

搜查会议讨论了伊藤的意见。

“说前桥香保里上了‘经理’的汽车,终归是一种假设。”

首先提出了这样的反对意见。如承认伊藤的说法,就是承认最初搜查得不彻底。这是当时去山贼广场进行调查的人们难以接受的。

“事件发生当时,出入第三现场附近的,只有山贼广场这两个游客,能够偷偷地把香保里带走的,只有他们二人。我觉得伊藤先生的说法是十分合理的。”小林反驳说。

“即使是那样,香保里偶然上了‘经理’的车,因为经理鼻子不好使,所以没有发现香保里在他的车上,后来又因为香保里听了经理的秘密录音,于是被经理杀死了。这不是太玄妙了吗?”反对派又进行反驳。

“还有别的可能吗?”

“即使那两个游客出现在山贼广场,是否有可能是另外的通过那里的汽车把香保里带走了呢?”

“有那种可能性。但是,既没有被奸污,又没有抵抗的迹象,对方为什么杀害她呢?”

“杀害一个女人,可以有各种理由。比方说,对方本来是想奸污她,一看她被麻醉得神魂颠倒,就生气了。”

反对派这么说,但他们自己也知道这种意见没有说服力,所以没有气势。搜查总部的大多数人都倾向于伊藤的意见。

可是,即使采纳了伊藤的意见,凶手的线索却一点也没有掌握。这时候,负责这起杀人案件并参加联合搜查总部的那须班的年轻刑警下田刑警发言道:

“大家的意见是三崎涉在第三现场找到了凶手的线索,我觉得三崎不去第三现场也能够找到凶手的线索。”

大家的视线一下子都集中到了下田的身上。下田以有些兴奋的表情继续说道:

“在假定三崎不是杀人凶手的前提下,当他得知自己绑架的女子被人杀害了的时候,一定会感到吃惊。他考虑这样下去的话,杀害香保里的罪责,全都要落到自己头上。他逃脱罪责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用自己的手逮住真正的杀人凶手。但是,凶手的线索一点也没有掌握。在这种时候,他首先要去的地方是哪里呢?”

“她首先要去香保里逃跑的现场……”小林说。

“那也是一种看法,我要是三崎的话,首先要到香保里的尸体被发现的地方去看看,因为那里无疑是凶手去过的地方。三崎一定很关心香保里是在什么地方被杀害的。”

下田说完之后,在场的人们立即活跃起来。

“你是说三崎在发现尸体的现场发现了凶手的线索吗?”

“我想有那种可能。”

“那里我们已经彻底检查过呀。”

“检查得多么仔细,也可能有遗漏的。”

下田的意见,使大家对发现尸体的现场再次重视起来。

正文 第九章 绑架后的恶性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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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下田刑警的建议,决定再次对涩谷区西原的国有地进行搜查,发现了前桥香保里的尸体以后,对该国有地进行了整顿,铁蒺藜坏了的地方也修理好了。因为在这里发现了横死尸体,情侣们也不来了。市内保留的这一小块自然地段,又较好地隔离起来了。

“尸体就是在迗里发现的。”大家来到了掩埋香保里尸体的地方。对这一带进行了地毯式的仔细搜查,但什么也没有发现。

“三崎到这里来了吗?”被下田强拉来的搜查总部的人们大多对此半信半疑。

“即使三崎到这里来过,他到底发现了什么线索呢?”搜查总部也有反对下田意见的人。警察对这里进行过彻底的地毯式搜查,不会漏掉什么东西的。即使有漏掉的东西,外行的三崎怎么能够发现呢?

在总部里,不满的情绪有所抬头。反对派私下里说:工作这么忙,净瞎指挥,受得了吗?

在那须警部的指挥下又搜查了一遍。三崎能够在这里找到线索,又根据线索找到真正凶手吗?一个外行,能够发现什么警察未能发现的线索呢?

——这种情况不会出现的——反对派抑制住这种不满参加了搜查。仅只能够找到三崎来过这里的证据,也算是下田的意见不无道理。

“喂,这里的土不是新土吗?”反对派的搜查员藤本指着一块地皮说道。

“啊,我看不是新土。”宇泽刑警不感兴趣地说。

“不,确实是新土。你看,最下边挨着地皮的树叶都不怎么湿,是新放在挖过的地面上的。”藤本用手捧起地面上的落叶,大部分是橡树叶。

“你说什么?”宇泽这时也来了兴趣。

“首先,这里没有橡树。离这里相当远的地方才有橡树。相当大的风才能把橡树叶吹到这边来。而且,橡树叶都堆在一起,肯定这里的树叶不够从别处弄来的。”藤本捧着一捧落叶说。

“这么说来……”宇泽的眼睛闪着光辉。藤本用手指从树叶里捏起一样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宇泽兴致盎然地瞪着眼睛问道。

“是一个烟蒂,还很新呢。是埋在树叶下边的。可是树叶像是去年秋天的落叶。”

他们二人互相凝视着对方。他们各自的心中都涌起一种不祥的想像。

但是,落叶与烟蒂的矛盾说明什么呢?在都市中心的国有地的深处挖掘土地,运来树叶盖在挖掘过的地面上,意图何在呢?是什么人为什么干这种事呢?

二人将这一发现告诉了那须。于是,大家都凑了过来。

“不错,是最近挖掘过的。”那须捧起一把土观察着点头说道。

“好啦,挖一挖看看,说不定会挖出意外的宝物呢。”那须有点诙谐地说,但大家都没有笑。每个人都想像得出那“宝物”是什么东西。这种想像成为现实的话,也可能突破一个死角。

马上拿来工具,大家争着动手挖了起来。土是松软的,作业进度很快。很明显,这块土地最近挖掘过的。

挖着挖着,一种动物性的腐臭气味从地里冒了出来。大家的情绪极度紧张起来。

“小心点,就要出来了。”腐臭气味越来越大,大家放下工具,用手继续挖。

“有了!”宇泽惊叫一声。看见黑头发了,再小心地一点一点地挖下去,整个头部露出来了。

挖出来的是一具年轻男子的尸体。看起来,掩埋的时间很短,尸体变化不大。年龄在20岁左右,穿着斜纹布工作服和帆布面橡胶底运动鞋,是现在年轻人的流行服装。身上没有说明身份的东西,但从面貌和身体特征来看,和三崎涉相一致。后脑勺儿被钝器打得凹陷了下去。

搜查总部的担心变成了现实。三崎被杀害,尸体被掩埋了。而且是在前桥香保里的尸体被发现的同一处国有地内——凶手肯定和杀害香保里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三崎独自一人找到了杀害香保里的凶手的线索,在他去找那个凶手的时候,遭到凶手杀害,永远封住了他的嘴巴。这个凶手,真可谓既凶狠,又狡猾。

这个凶手将他杀死的第一个、和他杀死的第二个人掩埋在了同一个地方。但不知道他是在这里将三崎杀死后就地掩埋的,还是在别处将人杀死运到这里来掩埋的。不论是哪种情况,凶手大概是觉得曾经搜查过的地方不会再来搜查了。他也太胆大包天了。要是没有下田的建议,可能真的叫凶手找到死角了。

其实,下田也没有想到凶手会将三崎的尸体埋在这里。

三崎的双亲被叫来,确认了死者的身份。绑架杀害女大学生的事件,像是引起了连续杀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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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10点,将尸体运往东京大学法医学研究室进行了司法解剖,结果如下:

死因:头盖骨凹陷骨折引起脑压迫。

使用凶器:棍棒或方材等表面粗糙的钝器。

死后经过时间:5-8天。

参考事项:胃里有食后1—2小时的牛肉、鱼介类、蔬菜、酒精成分。从食物内容看,是高级法国菜。

在死者的口袋里发现了港区南青山的教堂劝诱参加传道集会的传单和新宿区歌舞伎街的弹子房新开张的传单,在掩埋尸体地方附近的草丛中发现了比较新的人造罂粟花。另外,在死者穿的裤脚上粘着一点白色的油漆。

断定这是一起杀人事件,将原来代代木警察署的“绑架杀害女大学生事件综合搜查总部”改组成“连续杀害女大学生及补习学校学生事件联合搜查总部”,负责搜查工作。

新组成的联合搜查总部召开了第一次联合搜查会议。会议的主题是搞清三崎涉肯定掌握了的真正凶手的线索。

“因为三崎涉是绑架前桥香保里的罪犯,一定是只有他才知道的线索。”这是大多数人的意见。

但也有少数人主张:“很可能是三崎一个人进行追踪,后来找到了凶手的线索。但是,警方没有找到凶手的线索。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香保里和真正凶手的接触是偶然事件,三崎事先也没有想到。从这种意义上说,警方和三崎可以说是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

外行的三崎看到了,内行的警察没有看到的盲点是什么呢?不论怎么说,警方落在三崎后面了的事实,是不能否认的。为了挽回面子,也必须找到这个盲点。

有一种意见说:

“从尸体身上的传单可以推测,三崎生前到新宿和南青山一带去过。传单这种东西不会长时间保存,三崎大概是在死前不久得到的。应该首先在这两个地方调查一下他的足迹。”也有如下的反对意见:

“但是,新宿的弹子房和南青山的教堂,目标太笼统了吧。”

“那也不一定,三崎在死前一两个小时吃过法国菜,南青山像是有法国菜馆。”

“没有断定是法国菜吧?”

“解剖的结果,是法国菜的可能性很大,我觉得应该去调查一下。”

“一个补习学校的穷学生能去法国菜馆吃饭吗?”

“三崎有一个富裕的家庭,他大概有钱。”

“三崎本人不一定有钱,也许是凶手请他吃了顿‘最后的晚餐’。”

“那么说来,是凶手和三崎一起去法国菜馆吃饭啦。”

“这样,就更有必要去法国菜馆调查啦。”

法国菜馆这条线忽然被重视起来了。

“扔在附近草丛中的假花,是哪儿来的呢?”又有人从另一个角度提出了问题。

“花还比较新,大概是凶手或被害人带来的吧。”

“可是,他们为什么带着假花呢?”

“男人不会买那种东西吧。”

“被害人是男人,要是凶手带来的,凶手是女人吗?”

“那也不一定,男人也可能拿着花。”

“他从哪儿拿来的呢?”

“也许是酒馆或咖啡馆给的赠品。”

“赠品吗,不错。可能是新开张的弹子房给的赠品。”

“无论如何,要对弹子房和教堂进行调查。”

“我们考虑一下三崎生前的足迹吧。他在新宿的某家弹子房得到了传单,在南青山的某处的教堂也得到了传单,在某处吃了法国饭菜以后被杀害了。那枝假花要是三崎带去的话,也是一个线索。这些行动的先后顺序如何呢?”

“还有三崎身上的油漆,是在什么地方粘上的呢?”

“油漆不一定是在被害那天粘上的。”

“也许是那样,但我们不能放过。”

根据上述情况,决定了如下的搜查方针:

一、找到吃最后晚餐的法国菜馆。

二、查清南青山的“南青山长老教堂”散发传道集会传单的地点。

三、查清新宿歌舞伎街的“弹子房大王”散发传单的地点。

四、查清假花的来处。

五、查清粘上油漆的处所。

六、在现场周围寻找目击者。

最后,从凶手两次利用“同一处现场”作案的情况来看,凶手对当地的地理环境和社会状况一定很熟悉,决定对住在附近的有前科的人、暴力团成员、精神异常者、失业人员、可疑人进行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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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的结果,搞清了下列事实:第二项的“南青山长老教堂”,在地铁外苑前站、青山一条站、乃木坂站及六本木和赤坂见附的十字路口等处,不定期散发传道集会的传单。

第三项的“弹子房大王”,在8月3日至5日三天期间,雇用“广告人”以新宿站东口为中心散发过开业广告传单。

第一项的法国菜馆,只在南青山、赤坂、六本木就有数百家,分头调查了一下,都没有三崎的线索。

其中,有可供数百人进餐的饭店的大餐厅,也有胡同里的小餐馆。有的说客人不能一一都记得,也会有调查时漏掉的餐馆。

另外,教堂、弹子房、调查过的法国菜馆,都没有用人造罂粟花做赠品的。假花的来处不明。

对现场周边的调查,也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物。在三崎的嘴被封死之后,呈现出事件真相将永无大白之日的迹象。

搜查总部这次可真的被打入了彻底绝望的冷宫。没能救出被绑架的女大学生,她却被另外的罪犯杀害了。而且,可以说是唯一知道真正凶手是谁的“证人”,也被同一个凶手杀害了。而且,那个被杀害的证人,就是绑架女大学生的罪犯。这真是一个奇怪的案件。

回顾一下这起错综复杂的事件的话,首先发端于5月18日女大学生前桥香保里的被绑架。绑架犯曾经一度索要赎金,但在约定的时候没来联系,以后被害人和绑架犯都断绝了消息。

被害人的汽车被扔在了埼玉县相武市的山林中,那里有一座破庙,庙里边有人进去过的痕迹,还有一只药液没用完细麻醉药注射器。在寺庙外边发现了一条死狗的尸体。看来是罪犯在破庙里边给被害人注射了麻醉药想奸污她。

从麻醉药的成分推测罪犯是医生或与医务药品有关系的人,在这方面进行了调查,但没有查出可疑的人。罪犯和被害人仍然没有消息。

5月29日,根据一个未说明身份的人打来的110号报警电话,在涩谷区西原的国有地发现了前桥香保里的尸体。尸体上附着有化学纤维、金凤花粉、小麦、狗毛等物。不知道为什么将香保里从埼玉县带到东京市内的国有地来了。

6月20日,在相武市发生了一起麻醉强奸妇女事件。从被害人的情况和在现场发现的注射器来看,罪犯用的手法和绑架杀害女大学生的罪犯用的手法相同。根据搜查现场周边时发现的毛巾手绢,估计罪犯是住在武藏观光饭店的旅客。对该饭店调查的结果,了解到有一个旅客走前落下了一本川端康成的著作。该书的主要内容是写一个老人想通过玩弄一个吃了安眠药昏睡过去的少女收到返老还童效果的故事。这本书的错字和印刷污垢的地方划上了记号。

搜查总部去出版该书的出版社调查的结果,浮现出了三个读者。其中的一个,是在相武市开照相馆的镰濑乔,他常到备有麻醉药的农业大学附属研究室去。

又了解到,镰濑是性变态者,想给妻子注射麻醉药进行房事,偷看别人家主妇洗澡。

调查镰濑时,他承认了对妇女施暴,但坚决否认绑架杀害女大学生的罪行。绑架事件发生的那天晚上,镰濑有不在作案现场的证明。可以断定他不是绑架女大学生的罪犯。

镰濑自供说:他在相武市的山林中遇到了前桥香保里,在给香保里注射麻醉药之后,想进行奸污的时候,遭到了野狗的袭击,以奸污未遂告终。在和野狗厮打的时候,香保里跑掉了。他的自供属实的话,香保里是在从镰濑手里逃走以后被杀害的。

另一方面,相武市的农民松叶耕造在发现被害人的汽车的地点附近,遇到三个暴走族斗殴后躺在那里。这三个暴走族青年是上原、大冈和西山。根据他们的口供,搞清了绑架香保里的罪犯是国分市的补习学校的学生三崎。他们3人在路上遇到了绑架香保里的三崎,他们想从三崎手里将香保里抢走。于是双方打斗起来。在他们打斗的时候,香保里逃跑了。后来香保里又遭到了麻醉药罪犯的劫持。但是,三崎在警方介入前几天,就去向不明了。

三崎考虑,这样下去的话,杀人的罪责就要落自己头上,于是他就独自去追踪杀害香保里的凶手。

原刑警伊藤正人推测,前桥香保里从镰濑手中逃跑以后,很可能钻进了在第三现场附近的山菜馆“山贼广场”吃饭的两个人的汽车里。她在汽车里边可能看到或听到了车主的不能叫别人知道的秘密,于是被车主杀害了。

三崎到底到哪里去了呢?在讨论三崎去向的会议上,下田说揣测三崎的心理,他一定会去发现前桥香保里尸体的现场。根据下田的意见,再次去现场搜索,结果发现了埋在那里的三崎的尸体——以上是事件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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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事件是由4项要素构成的。一是绑架。二是被绑架人从绑架犯手中逃脱后又遇到了麻醉暴行犯。三是被绑架人被人杀害了。四是绑架犯被杀害了。其中,第二项的麻醉暴行犯与“绑架后的连续杀人事件”没有关系。第一、三、四项相互关联。

第三和第四两次的杀人凶手,很可能是同一个人。否则的话,两个凶手几乎在同一时期将各自杀害的尸体埋在同一个地方,恐怕是不可能的。

第三项事件被发现以后,警方对该现场进行了严密的监控。第四项事件,是在解除监控之后发生的。

凶手大概有一种“搜索过的地方不会再次搜索”的心理。但这种心理过于一般、过于陈旧了。“现场百回”的搜查原理,否定了这种心理。现在的罪犯,也都不用这种过时的陈旧心理了。实际上,重复利用同一现场,对罪犯来说是危险的。没想到罪犯使用了这种冒险的方法。

这个罪犯竟敢用这种陈旧的、老掉牙的手法钻空子,真使搜查总部大大地丢了面子。

正文 第十章 意外的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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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绝望困境的搜查总部并没有停止工作。总部很重视三崎在死亡一两个小时以前吃过高级法国菜肴一事。一个补习学校的学生,不可能一个人去吃法国莱,一定有人陪伴他吃这顿最后的晚餐。那个陪伴者,多半就是杀害他的凶手。于是,搜查总部将主要力量放在了调查他们吃饭的场所上。

小林和下田刑警负责六本木地段。为这个案件,他们组成了特命搜查队。这个地段,在东京也算得上是最尖端的服装风俗街,是世界各国餐馆荟萃之地。在这里可以享受世界各国的菜肴和服装。

小林和下田一家挨一家地调查了上次调查时漏掉的法国和其他国家餐馆。被害人胃里的食物,也不能断定就是法国菜肴。那些材料,德国、意大利、西班牙、希腊等国的菜肴也都使用。

三崎也可能吃了这些国家的菜肴。

小林和下田抱着渺茫的希望巡游了“世界的美味”。但他们并非去品尝那些美味,肚子饿了的时候,只是以日本和中国的面条充饥。

“请为‘交通孤儿’捐款吧。”在一个胡同里,一个中年妇女向他俩递过来一件东西。过去也遇到过为残疾人和各种慈善事业募捐的人,不知其中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打着交通孤儿或残疾人的旗号骗取行人钱财的事例是不少的。他俩装做没有听见的样子想急忙走开。

“求求您啦,请为了可怜的交通孤儿伸出爱怜之手吧。”对方可能是看他俩好说话,缠住他们不放。小林做出不要的手势,随便看了一下对方手中的东西。啊,是一枝人造罂粟花,唤起了他的记忆。

“要吗?”对方一看小林盯着她手里拿着的花,以为他要买,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

下田拉了下小林的衣袖,暗示他赶快走开。

“你看那是什么花?”小林不顾下田的暗示,对下田说道。

“是交通孤儿做的,我这里有身份证明书。”妇女将她挂在脖子上的票夹子举到小林的面前。但小林对此不感兴趣。小林从妇女手中接过假花让下田看。

“下田先生,你对这花没有印象吗?”下田像是一时想不起来的样子反问道:“这枝假花怎么啦?”

“嘿,这枝假花像是和我在三崎的尸体附近发现的假花一模一样。”

下田一听,立即兴奋起来,以极大的兴趣看着那枝假花说道:“的确非常相像。”

“没想到是交通孤儿做的花。”大概是三崎拿到教堂的传单以后,在这一带买了交通孤儿的假花。这假花可以说明三崎的足迹。小林买了一枝假花之后,问卖花妇女别处还有卖这种花的吗?妇女显露出困惑的表情。小林接着说道:

“是这样,有一个被杀害的人手里拿着这种花,我们正在调查那花的来源,除你以外,还有卖这种花的人吗?你要是知道的话,请你务必告诉我们。”

妇女一听有人被杀害,不觉一惊。她像是看出了小林他们的身份。

妇女回答说,卖这种花的人只有她一个。看样子,她大概就是“交通遗孀”。她丈夫死于交通事故,她在抚养着丈夫留下的孤儿吧。

“那么,最近在8月5日前后,这个人买过你的花吗?”小林让她看了看三崎的照片。

“这个人被杀害了吗?”妇女凝视着照片问道。小林点点头。妇女悲伤的样子眨巴着眼说道:“这个人我记得。买交通孤儿的假花的人不多,买花的人差不多我都记得。”

“是吗,你记得是哪一天吗?”

“我想是8月5日晚9点左右。”

“他有同伴吗?”

“就他一个人。”

“当时的情况,你尽量详细地谈谈好吗?”

“他只是买了我的花,怎么详细谈呀?”

“他没说什么吗?比如问路呀,打听店铺的地址呀。”

“你这么一说,他问过小人国的地点。”

“小人国?是什么呀?”

“是六木木三条的一家餐馆的名字。是一家与我没缘的高级餐馆。”

“餐馆?是法国菜馆吗?”小林心想,这下可抓住大鱼尾巴了。

“是不是法国菜馆我不知道,反正是价格昂贵有名的餐馆。是演艺界人士常去的地方。”

“三崎,不,这个人打听过小人国的地址吗?”

“是的。可是,他的打扮不像是去那里吃饭的人,我以为他是去那里找活儿干的人哩。”

“把小人国餐馆的地址告诉我们好吗?”

“可以。那里的菜可是很贵呀。”妇女凝视着两个刑警的服装说。

“小人国”在一座浮华的洛可可式建筑的地下室。庄重的榉木门上有一个狮子形状的拉手,建筑物的上部像是豪华公寓。建筑物像是竣工不久,散发着一种新建筑物的气味。那狮子像是只对有钱的人笑脸相迎,以狰狞的面目瞪着刑警。

小林和下田回瞪着狮子拉开门,有铺着红色地毯的台阶通向地下室。台阶下面是一个摆着几个沙发的小房间,餐厅像是在里边。台阶下边站着一个穿着晚礼服的男子恭恭敬敬地迎接来客。

“欢迎您,您预约过吗?”态度虽然和蔼,但眼睛在打量着来客是否与本店相称。这是一流服务业者特有的作风。

“我们是警察,想了解一些事情。”小林让对方看了一下警察手册。经验说明,对这种人,这一手是有效的。

“你想了解什么事情?”服务员头头儿的声调稍微有些不大自然。小林让他看了三崎的照片,并对他说这个人8月5日在这里吃的晚饭,问他记不记得这个人。头头儿看了看照片,摇摇头冷淡地说道:“啊,不记得这个人。”

“有人看到他在这里吃的晚饭。”小林紧追不舍地说。

“你虽然这么说,可是来的客人很多呀。”

“你刚才不是问我们预约过没有吗?”

“啊,是的。”对方没有表情的脸,显露出些许狼狈相。

“那么说来,没有随便前来的客人啦。”

“原则上都是预约的客人,但座位空闲时,突然前来的客人我们也接待。”

“这么说来,预约的客人就不用说了,突然前来的客人,不是也容易留下印象吗?”

“有时突然来的客人也很多,实在没法记住。而且,最近周刊杂志上介绍了敝店以后,年轻客人也多了起来。”头头儿好容易才镇静下来了。

“我们想向你们全店的人了解一下。”

“那……也可以,可是,大概谁都不记得了。”头头儿勉勉强强地回答说。结果,从小人国餐馆什么也没有打听到,白跑了一趟。

“下田先生,刚才那个穿晚礼服的态度,你觉得怎么样?”在从小人国餐馆回来的路上,小林问下田。

“我看那个人像是知道些事情。”

“下田先生也有这种感觉吗?那家伙像是隐瞒了些问题。”

“向他问三崎的情况的时候,他也没有反问一句三崎有什么问题。是不是他知道三崎的情况,知道警察为什么来了解他呀?”

“我也是这么想的。一看那里的菜单,三崎吃的东西那里都有。可以肯定三崎的最后晚餐是小人国餐馆吃的吧?”

“是那个服务员头头儿想隐瞒这件事情。”

小林和下田会心地相互看了一眼。长时间追踪调查的结果,终于有了与猎物逐渐接近的感觉。

“小林先生!”

下田突然抓住小林的胳膊大声说道:“喂,你看那里。”

下田用另一只手指着他们刚刚离开的小人国餐馆上边的建筑物。矗立在都市夜空的这栋白色高楼,象征着住在里边的人们的高贵身份和巨额财富。安装在建筑物下边的照明灯照射着楼面。但是,小林不知道下田为何如此兴奋。

“那栋建筑物正在装修。”下田说。

“在装修!”小林的头脑为之一动。在夜空中映现出的新鲜欲滴的白色,不仅给人以象征性的感觉,而且具有一种新鲜涂料的视觉效果。刚来时感到的那种“新建筑物的气味”,就是这种涂料散发出来的。

“粘在三崎身上的油漆,不就是这种油漆吗?”

“要赶快对照一下二者的化学成份。”小林和下田二人精神抖擞起来了。

通过调查了解到,该建筑物由菱井不动产公司管理。一层以下是出租商店,二层和三层是事务所,四层以上是公寓房。建筑物的外壁和阳台的栏杆,每隔3年重新涂装一次。

经科学检验所化学科对照分析的结果,粘在三崎涉衣服上的油漆和菱井不动产公司提供的涂料成分完全一样,都是由亚麻籽油和钛白合成的调和漆。

至此,基本上可以肯定三崎涉的最后的晚餐是在小人国餐馆吃的了。

工作进展至此,依然存在一堵没有逾越的墙。小人国餐馆的出现,来自“卖交通孤儿假花的妇女”。那只是三崎向她打听过小人国餐馆的地址,并不能成为三崎确实去过该餐馆的证据。油漆也是到处都有的东西,二者成分相同,并没有决定性意义。小人国餐馆如果坚持说没见过三崎,也无法加以否定。

还有一个难点,重新涂装的只是建筑物的公寓部分。只是来过地下室餐馆,是粘不上油漆的。

即使还存在难点,也不能说与小人国餐馆肯定没有关系。特别是小林和下田都感到餐馆服务员头头儿的态度有些可疑。

警方开始了对小人国餐馆希那个服务员头头儿的秘密调查。小人国餐馆的招牌写的是经营西餐,实际上是以法国菜肴为主。特别是该店特制的多种多样的前菜受人欢迎。由于六本木的地理条件,有许多演艺界的常客。餐馆的老板叫渊边定光。总店设在六本木,在横滨和神户设有分店。渊边的妻子是中国人,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上大学,小儿子上高中。

看起来像是服务员头头儿的男子,是六本木小人国餐馆总店的经理,名叫涩泽公夫。涩泽深得渊边的信任,受命经营总店。

还了解到一个重要情况,就是涩泽就住在餐馆所在的建筑物的公寓房内。这一情况说明有可能是三崎去涩泽家的时候,衣服粘上了油漆。

搜查总部活跃起来了。秘密调查成功与否十分重要。总部又选拔了8名特命搜查员对涩泽身边进行调查。

涩泽若有前科,就可以找到他的照片。从他的年龄和身体特征来看,可能是开着自用小汽车去山贼广场的那个游客。而且他正好有一辆N公司制造的自用小汽车。

尽管没有直接证据,但从收集到的资料来看,涩泽很可能是杀人凶手。搜查总部仔细研究了涩泽的可疑资料,逮捕他的意见占了上风。

但是,就在这时候,从意外的方面来了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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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和下田二人,也被选入了特命搜查员。一天他们回到总部,被总部部长叫了去。其他六名特命搜查员已经先到了。那须队长在旁边显露出极不痛快的样子。和总部部长并排坐着两个不认识的生人。室内显露出一种异常的气氛。

总部部长对小林和下田说了声“辛苦啦”之后,接着说道:“都到齐了吧。”那须默默地点点头。

“介绍一下。这两位是关东信越地区毒品管理官员事务所的大坪所长和该所搜查一科的武部先生。今天他们二位有事和大家恳切交谈。”总部部长郑重其事地说。

“根据昭和47年(1972)6月制定的‘部分修改毒品及烈性药品管理法的法律’的规定,授于该事务所以管理权,负责查处违法的毒品事件。他们是厚生省(社会福利卫生部)的职员,在全国高等检察院所在地设立了8个毒品管理官员事务所,配备了170名毒品管理官员。另外在横滨、神户、北九州等特别多发地区设置了分室。

“毒品犯罪的一大特征是,不仅国内各案件彼此相互联系,而且与国外也有密切联系。因此,只是厚生省的毒品管理官员管不过来,还要和各警署、海关、海上保安厅,有时还要和各外国有关机关采取紧密联合行动进行管理、检查、逮捕等各项工作。

“可是,毒品管理官员为什么事情来找‘绑架后连续杀人事件’的搜查总部呢?和毒品管理官员联系,应该是毒品科的事情呀。”

在搜查总部人员的疑惑视线下,大坪站起身来,做过初次见面的寒暄后,马上进入了正题。

“今天我们是怀着恳切的要求突然前来拜访的。现在诸位担当的案件,与我们的工作有关系。”

在座的人一听,都躁动起来。大家不约而同地都想起了相武市的那个麻醉药罪犯。那个罪犯有不在杀人现场的证明,已经断定他与本案无关。难道他是真正的罪犯吗?真是这样的话,搜查总部可犯了个大错误。

大坪稍停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其实,诸位现在秘密调查的六本木的小人国餐馆,很可能是毒品的大批交易场所。”这句话又激起不小的波澜。

“我们早就听说过有一个以横滨为中心的走私大麻的巨大通道。一年前从一个私带毒品的菲律宾船员口中得到了在六本木方面有一个走私毒品的大本营的情报。我们对此进行了秘密侦查,结果查出了那个大本营就设在小人国餐馆。在调查小人国餐馆的经营者和常来这里的人员的过程中,了解到背后有一个号称日本毒品王的叫做祭雨田的人。”

搜查员们一听祭雨田这个名字,彼此互相看了一眼。因为他们听说过这个名字。人们经常谈到祭雨田这个日本毒品交易的总头目。警视厅和关东信越地区毒品管理官员事务所一直在追查这个人,但至今仍未抓到他。

连这个人是否实际存在,也还没有搞清楚。因此,也叫他“虚幻的毒品王”。要能抓住祭雨田,可是个大罪犯。

“他们像是对我们的长期秘密侦查有所察觉,感到形势不妙,最近变得无声无息。但是,我们从合作伙伴那里得到了最近他们与东南亚方面有大量毒品交易的情报。我们想抓住交易现场,没收他们的货物。我们将这次行动定名为‘灰姑娘行动’,进行了精心组织。灰姑娘行动成功的话,就将切断日本最大的毒品供应渠道,摧毁他们在日本的据点。”

搜查员们这时才理解了大坪他们的来意。逮捕毒品罪犯的关键,在于当场缴获罪犯身上的现货。在研究耐心秘密侦查中得到的资料之后,领到逮捕证来到现场时,嫌疑人身上要是没有现货,过去的辛苦就将变为徒劳。

即使罪犯身上有现货,他也会说:“这不是我的东西,是管理人员故意放在我的口袋里陷害我。”在他的住处或使用现场发现现货,他也不承认是他自己的东西。

万一侦查人员来到嫌疑人不在现场或没有现货的场所,不仅过去的侦查前功尽弃,而且管理当局也将陷入不利的境地。

搜查毒品罪犯的最大目的,在于当场发现现货,逮捕现行罪犯。因此,搜查人员必须谨慎从事,使嫌疑人丝毫不能察觉。

大坪他们好不容易找到毒品供应渠道,布置了罗网,突然有人前来调查绑架杀人事件。大坪他们是多么惊愕和困惑,是不难想像的。虚幻的毒品王要是已经开始蠢动的话,就更麻烦了。因此,今天他们才找上门来的。

“情况清楚了,那么,叫我们怎么办呀?”下田代表大家问道。就是不问,也知道对方的意图,但不能不问。

“我们实在难以开口,你们的侦查工作,怎么说好呢,能否‘保留’一下呢?”

大家一听,议论纷纷。最年长的山路刑事部长制止了大家,说道:“你说的保留,就是叫我们停止侦查吧?”

“不,不是停止,是请你们与我们合作。现在你们一行动,好不容易靠近罗网的猎物就会跑掉。失掉了这次机会,就不会再有抓住规模如此巨大的交易的机会了。这是我们两年多苦心侦查的总结,是摧毁日本毒品秘密交易总头目的绝好机会。无论如何要请你们与我们合作。时间不会长。我们得到的情报是,在这一周到10天之内,有大量的毒品从香港运来。这笔交易就在小人国餐馆进行。在这之前,请你们‘保留’一下侦查工作。”

“岂有此理!我们休息一周至10天,证据就要消失了。”小林大声说道。好不容易找到了线索,却来了意外的干扰,小林对此甚为恼火。这也是全员的愤怒。

“因此才前来和你们商量的。你们一插手,这笔交易,势必就要中止。你们的目标是那么刻不容缓吗?”大坪这么一问,小林一时无法反驳。还没有证据,只是根据收集到的间接资料,刚刚决定调查一下试试。嫌疑人也不会逃跑的,只是弦上的箭将要射出去时候突然被制止,兴奋的心情一下子平静不下来。

搜查总部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费很大力气好不容易抓到了一点线索,由于其他事件的介入,调查工作被迫停止了下来。

“咳,配合对方一下吧。对他们来说,确实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一出动,毒品交易确实行将中止。”那须像是安慰大家的样子说。最后根据搜查总部部长的命令,决定协助毒品搜查工作。总之,是以“协作”的形式,将这方面的搜查工作暂时“搁置”起来。应该说,嫌疑人还不知道自己被警方盯上了。搜查总部的那次调查,他们可能认为是为“另案”去的。他们大概不会马上逃跑或消灭证据。在此情况下,只好为毒品管理官员事务所的搜查工作让路了。

毒品对社会的毒害是无比巨大的。毒品有镇痛作用和麻醉作用,在医疗方面有重要价值。但与此同时,毒品能给人以暂时的强烈陶醉感和充实感,可以使人达到别的东西无法代替的销魂的极致,从而具有使人成为它的俘虏的危险性质。

人一旦被毒品缠住,抗药性就增加,变得少量不起作用,使用量必须逐步增加。中途停止使用的话,身体像火烧般难受,不久就会引起全身像五马分尸般的悲惨的断禁症状。忍受不了这种断禁症状,就注射增量的毒品,最终人虽然活着却成了废人。

毒品中毒严重后,会产生感觉麻木、精神异常、全身营养不良等症状。不仅意志变得脆弱,不能进行正常的社会活动,而且道义心丧失,为了弄到毒品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不仅精神受到摧残,肉体机能也非常衰弱。

说毒品中毒者都是凶恶犯罪的预备军,也不为过分。他们对毒品产生的快感,没有抑制能力。另外,毒品罪犯凭借卖方市场操纵价格,并用药物操纵中毒者。

进入日本的毒品的原产地,几乎都是老挝、泰国、缅甸北部所谓的“金三角地带”。毒品先运到香港,然后再从香港运往日本、美国、韩国等“需要地”。毒品从原产地到日本国内的中毒者手里,中间要经过复杂的渠道。国外部门有秘密制造者(用原料精制者)、秘密供货者、秘密输送者,输送者有美国军人、军属、飞机女乘务员、船员、外交官、旅游业者等等。

毒品运到日本国内以后,先交给总头目,再按照总头目的指令,由传递人分送到国内保管人手里。然后再通过大大小小的私售人员交给最下层的小贩子。小贩子本人几乎都是毒品吸食者,赚头全部自己用掉。

在原产地非常便宜的毒品,经过多次中间盘剥,到食用者手中时,价格涨到了近百倍。海洛因的最后价格,一克高达40万日元。因为海洛因价格太贵,就使用兴奋剂来代替。

毒品黑市组织,国内国外都有蜘蛛网般的复杂网络,被逮住的大多是最下层组织。

他们的网络有警备系统,警方一有动作,警备系统就起动工作,将线索切断。重要人物都呆在安全圈内,吸吮着猎物的鲜血,养得肥胖肥胖的。

祭雨田是重要人物中的重要人物。如果小人国餐馆的背后有祭雨田存在的话,连警视厅也必须全面配合“灰姑娘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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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线人那里得到了毒品交易于11月13日下午10点在小人国餐馆进行的情报。这个线人是一个私售毒品的人。管理官员事务所用了很长时间才赢得了他的合作。他儿子造成车祸成为罪犯,与警方达成了“某种交易”。他的情报是可以信赖的。

对三崎的调查,看样子没有产生影响。也许是他们有不能中止或变更交易的原因。

四周环海的日本国土,像是为毒品走私业者敞开着大门。毒品管理官员正在和警察、海关、海上保安各机关互相协作,在主要港口开展“海域作战”,但不可能把沿海的全部港口和漫长的海岸线全部控制起来。

为了躲避强化了的管理网,毒品走私业者利用小型船舶的情况多了起来。利用韩国的秘密出入日本海域的小型渔船偷运毒品的情况也不在少数。他们的情报工作人员以毒品为诱饵拉拢日本人与之合作的收集情报的情况也是存在的。

另外,因为海上管理严格了,利用不受检查的美国军用飞机空运的情况增多了。这次将在小人国餐馆交易的毒品是从哪个渠道运进来的还没有搞清楚,但若是与毒品王祭雨田有关系的话,数量一定相当巨大。

大家对此都十分关注,等待着11月13日的到来。

当天下午6点,聚集在目黑区的关东信越地区毒品管理官员事务所的一行人员,在进行了最后商讨之后,向六本木进发了。

已有先遣管理官员在监视着小人国餐馆。餐馆下午5点钟开始营业。对所有出入该店的人,都用安装远距镜头的照像机拍照下来。这种拍照,已经进行相当久了,但没有发现祭雨田的身影。但是,祭雨田的得力助手来过好几次。看来,祭雨田是介入了。

为了抓住现场交易,店内侦查是有效的办法,但容易被对方察觉。特别是在顾客人数有限制的髙级餐馆,那样做危险性更大。因为小人国餐馆是毒品交易的据点,肯定对生客戒备森严。店内侦查一旦被察觉,对方就会将“货物”扔掉或隐藏起来。毒品案件,不抓到现货不行,这是毒品搜查的难点。为了避免发生上述事态,决定只在外面进行监视。

“绑架连续杀人事件搜查总部”的搜查员也一同去了小人国餐馆。在他们看来,这是“自己的猎物”,今夜的“交易”完了以后,将立即继续进行被“搁置”起来的侦查工作。

打扮成过路人、醉汉、建筑写生人等的管理官员,监视着小人囯餐馆的周边。得到的情报是,今夜大笔交易的“货物”,是由一名上了黑名单的国内大批发商中国人李学全送来。现在还不知道他在哪里。

六本木的晚10点,夜生活刚刚开始。这里的生活,午夜以后才进入高潮。还没有玩够的全东京的夜游鬼,都集中到这里来。

到了夜晚10点钟,工作一天之后去迪斯科厅或酒吧消闲的工薪族和女职员都该回家了,夜游鬼开始出场了。这个时间是这里昼夜交替的时间。

在大街上,回家的人和夜游鬼擦肩而过。各迪斯科厅的迎宾员向开始出场的夜游鬼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最尖端的时装和娱乐街;也存在激烈的生存竞争。迎宾员还打管理官员们的主意呢。

时间越晚,行人的服装越新潮。夜游鬼的服装更为新奇。在这种环境中,管理官员费尽心机,服装与环境也是不谐调的。在六本木这样的时装最尖端地段,化装是跟不上的。监视不及早结束的话,有被识破的危险。

晚8点以后,有3拨客人(四男三女)进了餐馆,还都没有出来。四个男客当中,没有要抓捕的李学全。

都10点多钟了,还不见李学全的身影。管理官员有些焦急了。说不定有秘密的进出口,李学全已经到达,交易正在进行。如果交易完成,已经从秘密通道逃走的话,过去的秘密侦查就前功尽弃了。

虽然觉得不会有秘密通道,但还是疑神疑鬼。这时,卖花妇女向管理官员走来。

“你们在找什么地方吗?”卖花妇女是想告诉不熟悉当地情况的人道路或场所,使对方买她的花。

“不,不是的。”管理官员连忙向她摆手。对方有人监视的话,那样会被识破的。结束暗中监视的时间快到了。晚10点15分,来了一对儿男女客人。男的40来岁,体格敦实;女的很年轻,像是混血儿,头发染成了棕色。像换班似的从店里走出了另一对儿男女。他俩是8点半左右进店的,女的是相当有名的演员千寻渚。现场指挥官大坪用无线电话发出了跟踪他俩的使命。

“李学全像是还没有来,也有可能是派代理人来了。再等待下去的话,会被对方察觉而失掉机会。”

现场蹲守班用无线电收发报机请求指示。情况不允许再踌躇不决了。大坪终于发出了行动命令。

命令用无线电话也传达给了跟踪班。跟踪班叫千寻渚的车子停下来,当场进行了讯问。千寻渚怯懦地回答说,她是在东都剧场看完电影的归途中顺便到小人国餐馆吃了顿饭。与她同行的男子叫石神井弘幸,是电影公司的制片人。

焦急万分的管理官员们像放出的猎犬一般一齐拥入店内。向呆立在门内的穿着夜礼服的经理涩泽出示过搜查证后,径直向里边走去。店内有三桌客人正在悠闲自在地用餐。他们对突然闯入的管理官员一行瞠目而视。年轻的女客惊叫起来。一个男服务员手里的餐具掉在了地上。

因为这里是六本木的一流餐馆,与事件无关的一般客人来这里的情况很多。大坪告诉大家他们是来搜查毒品罪犯的,请大家予以配合。因为吃饭的气氛遭到破坏,也有的客人流露出不满的脸色,但没有表示拒绝。客人当中不见有李学全。管理官员首先要检查可疑人的身体。要是从身上查出“现货”,就是不容分辩的证据。行动迟缓的话,罪犯就会将“货物”隐藏起来或者倒在便池里放水冲掉。

管理官员们分头对客人和从业员进行了衣着检查。客人们都采取了合作的态度。

女人,有时把“货物”藏在头发里,或者装在避孕套里插入体内,要由女性管理官员进行检查,而且一定要有搜查证。

“这是……”武部从和一个中年男人一起最后进入店内的那个像是混血儿的女性的手提皮包里发现有几枝人造罂粟花。

“啊,是在路上从一个卖花妇女那里买的。”像是混血儿的女性骄矜地回答。她的染成棕色的头发,还有一部分染成了紫色。

“让我检查一下。”武部毫不客气地将花瓣掰开,里面没有藏着任何东西。几枝假花都没有问题。

“好厉害呀。”像是混血儿的女性噘着嘴说道。武部没有理睬她,又检查别的客人去了。

从餐馆客人的身上没有发现“货物”。下一步要搜查房屋。

把墙壁或铺席挖个洞将“货物”藏在里边,是一种惯用的手法。

此外,音响的扬声器、炉灶、冰箱拉门、神龛、佛龛、邮件箱、煤气表、电表、空调器、金鱼缸、花盒、垃圾箱、厕所的水箱、便器等,都是隐藏“货物”的地方。有的人干脆就仿照《窃信案》的“故智”将“货物”扔到院子里的垃圾焚烧场,也有的人大胆地放在一度搜查过的地方。

随着管理的强化,犯罪的手法也愈益巧妙。这就像杀虫剂与害虫的关系一样。

大家分头进行了检查,但什么也没查出来。不仅没有发现“现货”,连注射器和吸烟用具也没有发现。客人们暗地里显露出责备他们的表情——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来的呀?看来,这次突然检查要以扑空而告终。管理官员们显出非常焦躁的表情。而且,也不能叫无关的客人老是留在这里。涩泽敏感地觉察到这种气氛,进行了回击:“你们打算怎么收拾这种局面呀?我们的客人都是大人物,你们不仅破坏了他们舒适用餐,还怀疑他们身上带着毒品,太岂有此理了。这事可不能不了了之。”

因为没抓到证据,对方说什么也没有办法。

“我们可以走了吗?”有的客人以明显不满的态度说着站起身来。正是那一对儿中年男子和染发女人。武部要求他们留下姓名和地址。

“为什么要我们留下姓名住址呀?”客人怒气冲冲地说。

“希望你们予以合作。”武部冷冷地说。很明显,是由于情况突变停止了交易。线人的情报是可以信赖的。这次变故,一定是因为事出突然,线人来不及联系。

但是,不能看做来这里的人全都没有问题。其中一定有在预定交易日期来到这个市内大批交易场所的人。

“你是拿着人造罂粟花的人吧?”与毒品管理官员一同前来的小林问那个染发女人。他还记得在检查时发现她的手提皮包里有人造罂粟花。

“我不是说过吗,是从卖花妇女那里买的。”染发女人投来严峻的目光。

“买那么多呀,5枝。”小林以讽刺的口气说。

“我买多少都可以吧。这是交通孤儿做的假花,我觉得孤儿可怜,所以多买了几枝。你也去买一枝吧。”染发女人挑战似地翘了翘下巴。

“又是那种罂粟花。”小林心里这样想着,说道:“你做了好事啊。可是,这假罂粟花……完全一样啊。”

“你说的什么呀?”染发女人瞪着眼睛说。

“鸦片是用罂粟的果实制造的吧?”

“那我可不知道。”染发女人的声音有点惊慌。

“啊,那也可能是一种暗号。”大坪盯着买花女人说。

“暗号?”武部看着大坪说。

“那个卖罂粟花的妇女也许是他们的耳目。可能是她看出了我们在监视着,就送去了信号。”大坪盯视着染发女人的脸说。

“你说的什么,我不明白。”染发女人呕气般地瞪着眼睛说,但声音是颤抖的。

“喂,你在什么地方碰上那个卖花的呀?”大坪目不转睛地瞪着染发女人说。

“哎呀,你是什么态度呀……”染发女人虚张声势地说着,告诉了遇见卖花人的地点。

“马上抓住那个卖花的。”大坪下了命令。

“我们认识那个卖花的。”小林和下田走向前来。大坪显出惊讶的神色。

“那太好啦,我们一走去好吗?”

正文 第十一章 祭雨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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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林和下田第一次看到她的地方附近,找到了那个卖交通孤儿的假花的妇女。她看到目光严峻的人们突然将她包围起来,显出害怕的样子。

“你还记得我们吗?”小林为了缓解她的惊恐不安,脸冲着街灯对她说道。

“啊,是上次的刑蕾先生。”妇女的表情镇静下来了。

“好啦,你要老老实实回答,不大工夫以前,一个一部分头发染成紫色的像外国人的女人买了你的花吧?”小林凝视着对方的表情变化。大坪刚才说卖花人可能是罪犯一伙的,但现在又觉得要是一伙儿的话,小林他们问三崎的行踪时,她就不会说出小人国餐馆的地址。

“啊,那个女人我记得很清楚。她一下子买了5枝花。”这种奇特的人是少有的,卖花人当然对她印象很深。

“她虽然说是因为同情交通孤儿才买的,可是,当时有没有异常之处呀?”她们若是一伙的,卖花女会有反应。

“那个女人有问题吗?”卖花妇女反问道。她的表情,只是有一种朴素的好奇心。

“没什么。只是为了同情就一下子买5枝花,太不寻常了。”

毒品管理官员做好了根据情况逮捕她的准备。小林却希望这个“交通孤儿的女神”与麻药没有瓜葛。

“啊,她求我办了件事。”卖花妇女没当回事地说。

“她求你办什么事啦?”在旁边等得不耐烦的武部插嘴问道。

“把提包存放在我这里了。”

“提包?!”管理官员们一齐喊了一声。妇女吓得身体打战。

“那个提包怎么啦?”武部控制住激动的心情问道。

“交给了随后来的一个人。”

“交给谁啦?提包里是什么东西?”武部又激动起来。

“不知道。我只是受人之托。”卖花妇女一看这种异常的气氛,想要走开。

“你不要怕,详细谈谈。那个提包可能与一个重票案件有关。”小林这么一说,卖花妇女恢复了平静。

“那是一个皮制手提包,是关着的……”

“里边装着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没看。”

“手触到它的时候,感觉不出装的什么吗?”

“感觉不出……”

“有多重呀?”

“不怎么重,也就是1公斤的样子。”1公斤毒品,可是个大数目。

“你交给什么样的人啦?”

“一个男人,是一个大高个儿、块头很大的。”

“那个男人,不是交给你提包的那个女人的同伴吧。”

“不是她的同伴,他们两个人个头儿不一样,那个人又没穿大衣。”

“女人的同伴穿着大衣吗?”

“是的。”

“也许是脱了大衣以后又来取提包吧?”

“我看不是。女人的同伴穿着一身茶色衣服,而那个人穿的是深色服装,茶色大衣和他的服装不相协调。”

卖花妇女观察得很细致,不愧是六本木时装街上练出来的。

“看他那一身轻装,像是刚下汽车走过来的。”卖花妇女又补充了一句。

“你没看到他的汽车吗?”

“没看到。”

管理官员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是染发女人托你将手提包交给那个男人吧。你怎么知道把小提包交给哪个人呢?”

“染发女人告诉我说,对方说的话,就把提包交给他。”

“祭是雨……?”武部反复念叨着。这不是祭雨田用自己的名字做暗号吗?

是罪犯一伙叫染发女人将“货物”送到交易现场,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发现有警方人员蹲守。马上转身返回,会被蹲守的警察察觉,于是将“货物”存放在卖花妇女那里了。他们大概是事先预料到了可能出现危险情况,从而事先准备好了两三个“紧急存放处”。紧急存放处设在无关的第三者那里比较安全。从卖花妇女手中领走手提包的男子,大概紧随染发女人之后,看到了她将手提包交给了卖花妇女。这和小偷“转手”的手法相同。

这种手法,简直是对毒品管理官员的嘲弄,他们大概自信警察不会怀疑到卖花妇女身上。

但是,这终究不过是毒品管理官员从祭雨田这个名字产生的一种臆测。在没有发现“现货”的情况下,还不能仅凭使用暗号就断定染发女人和她的同伴是罪犯一伙的人。

“你对那个祭雨田……不,对那个说‘祭是雨’的人有印象吗?多么细小的情况都可以。”武部以捞稻草的心情问道。现在只有依靠卖花妇女的记忆了。但是,卖花妇女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道:

“我只是把手提包交给他了,几乎没有说话。”

“他的身体特征和动作的样式,你没注意吗?”

“没注意。”

“他有同伴吗?”

“没有。可是……”卖花妇女的表情忽然有些变化。

“可是什么?”武部抓住不放地问道。

“他像是遇到了一个熟人。”

“他遇到了一个熟人?”

“他从我手里接过手提包走到大街上的时候,从对面来了一个男人和他打招呼,他却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一直向前走去。和他擦身而过的男人对其同行女伴说:我看是金山先生,难道我认错人了吗?可是,他太像金山先生了。”

“那个人说他很像金山先生?你认识那个人吗?”

“不认识。”

刚有了一点希望,马上又破灭了。卖花妇女不认识那个人,他是谁也没用了。

“可是,那个女伴我常常见到。”希望刚刚破灭,又有了新的希望。

“你说常见到她,你认识她吗?”武部怕又是失望,很客气地问道。

“说不上认识。她喜爱迪斯科,所以常见到她。我听见了她的男伴叫她洋子。”

“喜爱迪斯科的洋子?那么说,她今天夜里会来迪斯科厅吧?”

“我想她大概会来的。”

“你知她去哪家迪斯科厅吗?”这一带是迪斯科的圣地,各种迪斯科厅云集于此。

“她大概去‘女妖’迪厅。我看见过她和‘女妖’的迎宾员亲切交谈。”

“女妖”迪厅在迪厅云集的“迪斯科会馆”的九楼。

“对不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武部以不容商量的口气说。

迪斯科厅对毒品管理官员是敬畏的。在“女妖”迪厅的柜台一问“洋子”是谁,马上就清楚了。她是这里的“特别会员”,有全年的免费入场券。不仅在“女妖”迪厅,在六本木的其他迪厅也像是吃得开的。

业务员从像蚂蚁般拥挤在狭小舞池里的奇装异服的男女人群中,将洋子拉了过来。她留着长发,穿着宽松女罩衫和细长工装裤即所谓的迪斯科服。身体已是成熟的女性,但表情还有些幼稚。

“找我有事吗?”洋子一边用手背擦脸上的汗,一边以诧异的眼神看着聚集在柜台前面的与这里的气氛极不合拍的管理官员们说道。

“我们想见见刚才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他在这里吗?”

管理官员们的真正目的不是来找洋子,而是想通过洋子同行的男子,了解和他擦肩而过的那个人。

“你们找河田先生吗?”洋子反问道。

“他叫河田吗?就是刚才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人。他说和金山先生擦肩而过,但又像是认错了人……”

“那么说来,就是河田先生,他正在舞池里跳舞。”

“你马上把他带来好吗?”洋子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被管理官员们的气势压住了,什么也没说回到舞池里去了。不大工夫,洋子带着一个工薪阶层样的年轻男子回来了。他穿着西装,领带系得比较松,像是跳舞很有经验,样子很帅。

“我叫河田,找我有事吗?”河田的眼神有些不安。

“我可以走了吗?”洋子误了跳舞,很着急的样子说。得到管理官员的同意后,如鱼得水似地回到跳舞的人群中去了。看样子,她和河田像是没有亲密关系。

管理官员们亮明身份以后,询问了刚才他“认错了的人”的情况。

“啊,你们问金山先生的情况吗?刚才我和他打招呼他不理我,现在我还觉得奇怪。我没认错人,他肯定是金山先生。”

“那个叫金山的人,是哪里人呀?”

“我帮他买的公寓房。这是我的名片。”他的名片上印的是“永和不动产流通营业部流通一科河田勇次”。

据河田说,刚才和他擦肩而过的那个人叫金山登。他住的公寓房,是通过河田购买的。

“我不会认错人的。肯定是当时在那里遇见我对他不利,他才没有理睬我。”

“金山的住所是哪里呀?”

“涩谷区幡谷一条的永和公寓。”

“金山的职业是什么呀?”

“是贸易商。金山先生是中国人,和日本太太结婚以后入了日本国藉。”

一听说是中国人,管理官员们为之振奋起来。武部拿出李学全的照片问河田金山是不是这个人,河田摇了摇头。大概是感到有危险,李学全本人没有露面。

“谢谢你了。以后也许还要请你协助,到时候请予合作。”

管理官员终于抓到了一点线索。他们立即奔赴幡谷。抓住现场才是最重要的。

金山要是没有重视遇到河田这件事情的话,“货物”可能还保存在他的手里。金山住的公寓位置,在甲州街道稍南一点的头等地段。虽然是在夜里,也可以看得出是漂亮的高级公寓。

金山的房间是4层的407室。这里有一个难题,就是金山不会轻易开房间的门。这边在门外等他开门的工夫,他要是将“货物”处理掉,就全完了。

首先向公寓管理人说明情况,取得了对方的合作。即使能够用管理人的万能钥匙打开房门,门里边要是有门链儿,还是进不了屋。毒品管理官员缴了防备这一手,准备了链锁钳子。但是,对手装备有两道锁,就没办法了。

没有来得及办理金山住宅的搜查证,打算用刑事诉讼法第二百一十条的紧急逮捕的规定实行搜查,将“现货”强行扣押。

从金山的房门外边向里边窥视,像是没上两道锁。

管理官员配备一个人在金山的阳台下面地上监视着他往外面扔“货物”,其他的人一起来到金山房间的门口。髙级公寓的内部,像没人似地鸦雀无声。是隔音设备完善呢,还是全家都人睡了呢?在走廊里完全感觉不到室内有人居住的气息。

公寓管理人将万能钥匙插进了钥匙孔里将门打开了。幸好里边没有门链儿。从里边的房间漏出了亮光,人像是还没有睡。一进门,是三合土地面,里边还有一道门,再里边像是起居室。里边的门一推就开了。门里边是西式起居室,一个中年妇女坐在沙发上在看深夜电视。

“谁,是谁呀?”妇女被忽然闯入的一伙人一惊站起身来,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向里屋喊道:“喂,你收拾一下!”一个人按住了妇女,其他的人急忙冲进里屋。里屋也是西式房间,连着阳台。通向阳台的拉门敞开着,门帘还在摆动,但是没有人影。

糟糕!管理官员们咬牙切齿地向阳台走去。一个50来岁、大腮帮子、表情呆板的男子呆立在拉门旁边,用镇静的声音责备道:“你们是什么人?忽然闯我家里来。”

“你是金山先生吧。以持有毒品的嫌疑,对你家进行检查。”

武部一边说着,一边检查金山的衣服。

“毒品?要有的话,我还想看看是什么样。”金山装模做样地说。果然,他身上没有“现货”。像是听到妻子一喊,就马上从阳台上扔到窗外去了。正在这时,酒田在下边喊道:“刚才从阳台上扔下了这东西。”

“太好啦,你马上拿着那东西上来。”武部以得救般的声音说道。但金山却是泰然自若的样子。不大工夫,酒田紧紧抱着一个文件袋上来了。打开文件袋一看,是几个尼龙袋,里面装着白粉和红色固体物。一看就是毒品。白粉是海洛因,红色固体物是鸦片。

“这是什么?”在铁证面前,金山表情非常镇静,装模作样地说:

“啊,是什么呀?不是我扔下去的。”使人感到他是一个“现货”一经脱手就坚决否认的很难对付的老手。这样的重要人物,应该是上了名单的,但管理官员们却是第一次见到他。本来是追查李学全的,现在像是隐藏在他后面的大人物出现了。管理官员们强烈感到金山可能就是祭雨田。

因为酒田确认东西是从金山的阳台上扔下去的,于是作为持有毒品的现行犯,对金山夫妇进行了身体检查。但没有检查出注射的痕迹,全身都是营养正常的健康皮肤。

毒品组织的大人物,自己决不沾染毒品,毒品的可怕,他们知道得最清楚。

“说我是现行犯,你们有什么证据说那东西是我的?那上边写着我的名字吗?突然闯人我家,你们有搜查证吗?有的话叫我看看。”金山进行了猛烈反击。

“你说什么?我们是为了逮捕现行犯而进行搜查的。”

“我要问你们逮捕什么现行犯?”

“你干了坏事还厚颜无耻。要我们将文件袋上和尼龙袋的指纹与你的指纹对照一下吗?”

武部这么一说,金山泰然自若的神态发生了动摇。武部的话像是击中了他的要害。

“指纹一样,又怎么样呢?”金山又来劲儿了。

“你这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家伙。”武部以为金山是在破罐破摔在做最后挣扎。“我没做任何坏事,指纹留在什么地方我也不在乎。”

金山耸了耸肩膀,很有自信的样子,表现得不像是虚张声势。不愧是久经战场的恶棍,很快就恢复了镇静。

这时,检查那个公文袋里的东西的管理官员大吃一惊地说道:“是淀粉!”

“你说什么?!”

全员为之愕然。固体物是葡萄糖块。管理官员们立刻变了神色。经过长时间的秘密侦查,好不容易查获的东西,却是淀粉和葡萄糖,真令人沮丧。金山高兴地看到这种情况,自鸣得意地说道:

“有什么法律不许持有淀粉和葡萄糖呀?那上边有我的指纹,也没有被指责的道理。什么现行犯呀?深更半夜,也没有搜查证闯入民宅,这事该怎么了结呢?”

金山这么说,管理官员们也无法反驳。他的神态一度发生动摇,倒像是强化反击效果的演技。这种形势,像是管理方面的彻底败北。这时,大坪以沉着的语气问道:

“你为什么将这种东西扔掉呀?”

“扔掉什么是我的自由。”

金山若无其事的语气的背后,显露出一丝不安。

“扔掉什么是你的自由,但我觉得在我们进屋之前,没有慌慌张张地将淀粉从阳台上扔下去的必要。要扔掉的话,可以扔到垃圾站去嘛。”

“扔到垃圾站去,那太麻烦了。”

“嚯,你家都是在深夜从阳台上往外扔垃圾吗?这可是个问题呀。”被大坪这么一问,金山理屈词穷了。“你是为了吸引我们的眼目,才得意洋洋地将淀粉和葡萄糖扔下去的吧。在我们的注意力集中到这些东西上的时候,你却将要害东西做了处理。”

“我要是想处理的话,用不着兜这种圈子,放在恭桶里冲走就完了。”

“在这方面你很内行嘛。”不打自招的金山有点退缩,但因为没查出“现货”,强硬的姿态并没有跨下来。

“谁家都会把不愿意叫别人看见的东西放在恭桶里冲走的。”

“也不尽然吧。因为一冲走就收不回来了。你是为了把要害东西暂时隐藏起来以后再收回来,才用淀粉作幌子的吧。”

“那你说我把什么东西隐藏起来了?”金山有点惊慌的样子。

“你刚才不是说谁家都有不愿意叫别人看见的东西吗?你把那种东西处理了吧?”

“我没有那种东西!”

“别那么认真嘛,太认真的话,容易令人怀疑的。”

这时,大坪对他的部下说道:“再到阳台下边去找一下,也许还另有和淀粉一齐扔下去的东西,不像淀粉那么显眼的东西。”因为瞒过了监视的眼睛,一定是不显眼的东西。

大家分头到金山家阳台下边去搜查。要是藏在家里,总会找到的。要是隐藏在外边的话,根据进来时的情况判断,他没有时间藏在很难找的地方。大坪推测,可能是和淀粉同时扔出去了。

“但是,要不是‘现货’,会是什么呢?”武部问。

“和‘现货’同样重要的东西,那种东西和‘现货’一样是确凿的证据。”“那是什么东西呢?”

“现在还不清楚,可能是存物箱的钥匙或存物证一类的东西。”

“就是说,没有那东西,就不能将‘货物’弄到手吧。”在大坪的提示下,大家在阳台的下边进行了仔细寻找。

“找到了这个东西。”刚才在阳台下边负责监视任务的酒田拿给武部看一件东西。他为了挽回刚才被金山用淀粉欺骗了的面子,这次趴在地上到处寻找,搞得全身是泥。

“这是什么东西?”

“像是剧场的入场券的一半。”是从孔线撕下来的半张入场券夹在一个月票夹子样的塑料夹子里。

“上边印着东都剧场111号,日期是11月13日。不就是今天吗?”武部凝视着半拉入场券说。

“这半拉剧场应该撕掉的一半,他拿着这一半是怎么回事呢?”

“而且,将半拉入场券夹在月票夹子里,也有点奇怪。”发现者酒田说。

“明白了,这东西是符契。”武部话音刚落,大家立即骚动起来。符契这种东西,是毒品罪犯交易时常用的手段。在一张纸上盖上印章或写上文宇从当中撕开,交易双方当事人各持一半,日后两份对在一起作为证据,双方进行交易。

“金山就是为了隐藏这个东西,才往阳台下边扔淀粉的吗?”

“那么,小人国餐馆那个染发女人拿着另一半吗?”

“不是,是她拿着这一半去小人国餐馆见拿着另一半的那个人。可是,他们的耳目发出了危险信号,于是染发女人将半拉入场券存放在卖花妇女那里了。”

“那么,她的交易对手在哪里呀?”

“在小人国餐馆。因为毒品管理官员们都出动了,交易双方当事人手里的符契被当场抓住的话,就是确凿的证据。他们的耳目觉察到危险的时候,一方的当事人已经先进入了小人国餐馆。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耳目向染发女人发出了危险信号,染发女人就把符契存放在卖花妇女那里了。”

“那么,‘货物’在什么地方呢?”

“这个得追问金山叫他交待。在交换符契的时候,大概要把毒品存放箱的钥匙交给对方。小人国餐馆的客人中,大概就有拿着另半张东都剧场入场券的人。”

“那就是千寻渚。她说她是看完电影顺脚来这里吃饭的。另半张入场券一定就在她的手提包里。”酒田兴奋地说。

“果然是那个女狐狸,还故意和一个电影制片人搂搂抱抱的,我早就看她不地道。”武部遗憾地说。

武部将半拉入场券交给了大坪。

“你不愿意叫别人看见的东西就是这个吧?”大坪拿着半拉入场券对金山说。金山惊慌得面如土色。

“怎么样,这才是要害东西吧?”

“我,我不知道,我不看电影。”

“嚯,你怎么知道是电影入场券呢?”被这么一问,金山更惊慌失措了。

“那,那上边写着东都剧场。”

“从那里能看到这么小的字吗?你的视力太好了。我的视力很好,但从那里是看不到的。你怎么知道是东都剧场的半拉入场券呢?”金山以为这样可以搪塞过去,没想到反而使自己陷入了窘境。

“我拿着半拉电影票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吧,电影票到剧场可以随便买的。”金山还在拼命挣扎。

“半拉电影票谁也不会保存的。电影票是为看电影才买的,这半拉电影票是应该剧场撕掉的吧?为什么在你手里呢?”

“去不去看电影是我的自由。”

“不论你怎么搪塞,一问千寻渚就清楚了。我知道另一半电影票在千寻渚手里。将一张电影票从当中撕开,两个人各拿半张的情况是没有的。千寻渚手里那半张电影票上要是有你的指纹,那可就糟了。”

金山受到致命一击,一下子就泄气了。

<er h3">2</h3>

在逮捕金山的同时,当夜传讯了千寻渚和与她在一起的电影制片人石神井弘幸。他们二人坚决予以否认。

在千钧一发之际,千寻渚将半拉电影票处理了。向她听取情况的时候,她的手提包里没有半拉电影票。一追问她,她冷笑一声,装模作样地说道:“没有呀,也许有过随便扔掉了。半拉电影票,不会老是保存着吧。”

东西很小,想处理掉的话,在什么地方都可以扔掉。她手里要是没有那半拉,金山的那半拉就没任何意义了。毒品管理官员追查到这种程度,眼看又要被对方甩掉了。

“连续杀害女大学生及补习学校学生事件联合搜查总部”为慎重起见,叫“山贼广场”的主人看了金山和石神井的照片,对方说这两个人都到他们店里来吃过饭。

但是,这里有一个重要情况,就是金山的住处距离发现女大学生和绑架犯(即补习学校学生)尸体的国有地近在咫尺。联合搜查总部认为这不是偶然的巧合。金山是熟悉这里地理情况的。

对金山登、石神井弘幸、千寻渚三人的身边进行了调查。金山登的中国名叫周源良,中国广东省惠州人,昭和38年(1963年)来日本,昭和41年和现在的妻子金山富子结婚,昭和44年入日本国籍,经营以东南亚贸易为主的“互惠物产公司”。石神井弘幸是东京电视台的年轻制片人,传闻最远与千寻渚关系密切,但与金山登没有瓜葛。千寻渚是日中混血儿(父亲是日本人),香港生人。原来在香港的夜总会喝歌,后来被日本演艺界的权威人士看中,来到了日本。近一二年来非常走红。不仅歌唱得好,还是出色的演员,常常在电视剧和电影里露面。

金山登和千寻渚两人形迹可疑,石神井弘幸像是只是被人利用作掩饰的角色。

但是,并没抓住金山和千寻的把柄。和女大学生被绑架后的连续杀人事件的关系也趋向淡薄。这样下去,恐怕要落个虎头蛇尾的结果。

这时,搜查总部的小林刑警盯上了千寻渚的汽车。千寻渚的汽车里有汽车立体声录音机。而根据伊藤正人的推理,杀害前桥香保里的凶手的汽车里肯定有立体声录音机。

现今,汽车里装有立体声录音机并不稀奇,更何况正在走红的演员的车里当然也会有的。但是,小林有一种直感。他申请了搜查证,对千寻渚的车进行了搜查。

只要能找到一根前桥香保里的头发,就有了把柄。结果在汽车的后备箱里发现了比头发更意外的东西,那就是5月23日国分女子大学合唱队演唱会的入场券。入场券上打着号码,那是合唱队为了掌握售票的情况打的号码。和香保里一起卖预售票的队员证明,那就是香保里卖给三崎涉的入场券。

“三崎涉买的合唱队演唱会的预售票怎么会在你的车里呢?”小林追问千寻渚。

“那我怎么知道。”千寻渚像是没有理解到这张预售票的重大意义,冷笑着说。

“你不知道,我告诉你吧。这张预售票的所有者三崎涉被杀害了。被害人手里的预售票在你的汽车的后备箱里被发现了,推测你与杀人案件有关,是理所当然的。”千寻脸上装腔作势的笑容消失了。

“那种预售票卖了很多吧?”

“可是,上边打着号码。当时在场的合唱队员证明这张预售票就是三崎涉买走的。”

这时,千寻脸上的做作笑容完全消失了,脸色变得刷白。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我没有杀过人。”千寻拼命反驳的话语带着凄楚的颤抖。

“那么,预售票为什么在你的汽车的后备箱里呢?一般说来,正常状态下的人不会进到汽车的后备箱里去的。一定是将死人的尸体或者将失去自由的人装在后备箱里的。”

“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把车子借给人了。”

“把车子借人了?借给谁了?”小林紧紧抓住对方的话茬儿问道。

“这……我不能说。”千寻扭了扭身子。

“你不怕背上杀人的罪名吗?杀人罪和毒品管理法违反罪的性质是不同的。而且,基本上可以肯定,这个罪犯另外还杀过一个人。这种连续杀人,恐怕要判死刑。”

“连续杀人?!”千寻发出了惊叫声。

“被绑架的女大学生不是你杀害的吧?在5月19日前后,那个人也借用过你的汽车吧?”千寻的表情,像是大吃一惊的样子。

“你像是了解情况呀。你要是不愿意背上杀人的罪名,就老实说吧。”

“我只是受人之托啊。”

“你说是受谁之托。”千寻被逼得不能不说了。

千寻渚的自供是:她是香港生人,在香港的夜总会唱歌的时候,有一个客人和她打招呼。他叫李学全,他劝诱她去日本。他说他在日本演艺界也吃得开,她如想去的话,他将帮助她,使她大显身手。她同意了,在香港偏僻地区的夜总会唱歌也没有什么前途。

千寻诸早就想去父亲的祖国日本。在日本活动的舞台广阔,并且对世界开放。她知道李学全是看上了她的身体,她也想在自己身体商品价值高的时候卖个好价钱,于是就接受了对方的劝诱。

李学全遵照事先的许诺,将千寻渚介绍给了日本演艺界。她本来就具有唱歌的实力,人长得又漂亮。作为香港来日的歌手,被电视台看中了,很快就成了演艺界的红人儿。

千寻后来了解到,李学全是从香港进口毒品的大人物;在与毒品有难解之缘的日本演艺界,也像是吃得开。千寻成了李学全的情妇。李学全没叫她服用毒品,像是不想让好不容易弄到手的美女被毒品折磨得不像人样儿。但是,叫她当了毒品交易的使者,在演员受人欢迎的日本,她成了毒品罪犯的很好的掩护。

毒品交易的方法是,她拿着半拉符契和装有“现货”的存物箱的钥匙来到交易场所,将钥匙交给拿着另半拉符契的交易对方。

符契只发给双方进行过多次交易的可以信赖的对方。也有在双方的符契相符合时,当场交割“现货”和货款的。每次发出符契,交易双方都事先谈妥交易方式。

石神井与事件毫无瓜葛,他只是被利用伪装成千寻渚的情侣。染发女人和她的男伴儿,是毒品罪犯的运货人。女的叫内田昌子即王玉英,男的叫山本一男即张文天。

“存物箱的钥匙怎么样了?”管理官员追问道。

“从小人国餐馆出来不久,和半拉电影票一起从汽车窗口扔掉了。李学全告诉我说,感到有危险的时候赶紧扔掉。”

“你记得是什么地方的存物箱吗?”

“那可不知道,李学全只是交给我了钥匙和半拉电影票。”

管理官员立刻就叫千寻渚带着来到了她扔钥匙的地方。当时开车的石神井也一同来了。

“因为是在汽车行驶中扔掉的,地点记不准确了,大概在这附近。”千寻渚指着乃木坂附近的路上说,石神井也点点头。他不知道千寻扔的东西那么重要,但他记得她在这附近扔了东西。

在这附近展开了人海作战。与此同时,另有管理官员急忙奔往千寻说出的李学全的住所。但是晚了一步,李已经逃走了。

立即以杀人及违犯毒品管理法、出入境管理法、外国人登记法对李学全发出了全国第一类指名通缉令。

另外,向东京市及邻近各县部署了“紧急事件对策”。各警署采取了蹲守、盘问、暗查、搜索等警戒措施。对市内的旅馆进行全面检查。

在乃木坂附近的路上进行了严格的搜索。据千寻渚说,她是在汽车行驶中将东西扔到了人行道一侧。李学全的车要是尾随在她的车后,也有可能在她扔掉以后李又捡走了。但是,千寻的车离开小人国餐馆之后,就处于警方监视之下,李学全不容易接近。要是有人捡拾千寻扔掉的东西,监视人会发现的。

因为毒品价值巨大,罪犯也许采取了在千寻万一陷入困境时,没有钥匙也能将东西取出的措施。在日本毒品交易渠道中仅次于祭雨田的大人物李学全,大概不会冒着危险想方设法从管理官员盯上了的使者手中取回钥匙。

管理官员认为钥匙大概还在千寻扔掉的地方。于是,两人一组进行地毯式搜索,决不漏下死角。终于在人行道上的树根处发现了一个钥匙。

钥匙上拴着一个小标签,上边写着“女妖56”的字样。一看就是存物箱的钥匙。

“哪里的存物箱呀?”

“不像是车站的存物箱。”

“‘女妖’不就是在路上和金山擦肩而过的那个不动产商人去过的迪斯科厅吗?”一个管理官员说。

“叫这种名字的店铺不会有重名的。”要是女妖迪厅的话,离小人国餐馆不远,离这里也不很远。于是,管理官员们立即赶到了女妖迪厅。钥匙是那里的存物箱的钥匙。但是,里边的东西刚刚被人取走了。

“没有钥匙,东西也能取走吗?”

管理官员一追问,迪厅的人回答说:“因为时常有将钥匙丢失的客人,只要客人说的东西相符,就让客人留下姓名住址,把东西交给客人。”

管理官员不由暗自叹了口气。是毒品罪犯利用迪厅的存物箱作为毒品交接的中转站。车站的存物箱,要是丢了钥匙,要由负责人在场检查存放的物品,并要求严格的身份证明。

迪斯科厅不是专门存放物品的单位,所以不那么严格。另外,迪斯科厅的客人只是在跳舞的时候将随身携带的东西存放起来,存放的都是些简单物品。

“在我们这里,要是熟识的客人,马上就打开箱子将物品交给对方。”女妖迪厅的营业员若无其事地说。

“他常来这里吗?”

“他是这里的特别会员。不仅在我们这里,在其他迪厅、酒吧等连锁店都享受一至三折的特殊待偶”

营业员的表情,像是劝诱管理官员入会的样子。一打听,女妖是娱乐业的大户,在东京市内开设有十几家迪斯科厅、酒馆、俱乐部餐馆、咖啡馆等连锁店。李学全大概就是利用这些连锁店的存物箱作为毒品交易的场所。好不容易就要抓到的猎物,又让他从网眼儿里逃掉了。现在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全国指名通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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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学全大概会企图逃往国外。成田、羽田等主要机场和横滨、神户等地的出入境管理事务所都布下了罗网。漏网的话,可能会坐小型船舶秘密出境。日本的海岸线很长,到处都有空子可钻。即使各海上保安部都进入戒备状态,可以出动的巡逻舰艇也只有150艘,很难收到万全之效。

因为部署的及时,李学全大概来不及远走高飞,很可能是从女妖迪厅的存物箱将“现货”取走之后,在东京市内潜伏起来了。在这种时候,他不会愚蠢到返回被严密监视的饭店的程度。他在东京一定有地下秘密隐蔽所。

李学全是藏有价值数亿日元的毒品的杀人犯罪嫌疑人,绝对不能叫他逃脱法网。在所辖警署的配合下,对全市的饭店、旅馆进行了逐家搜查。对“女妖”的连锁店也进行了搜查。在连锁店他也是吃得开的。

那须班的下田从赤坂的一家连锁店的女招待那里得到了一个有趣的情报:

“日期我不记得了,一次在谈到吃的东西时,李学全一伙说过最好吃的东西是人肉这种恶心的话,我一问他‘李先生吃过人肉吗?’他说还没有吃过,但喝过浸泡人的尸体的水。”

“浸泡过人的尸体的水,是怎么回事呀?”下田兴致勃勃地追问。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一问,他急忙改嘴说,刚才是在说笑话,把话题岔开了。可是,看他那样子像是真地喝过浸泡尸体的水。听说中国菜肴有许多奇特的东西,难道真有用人肉煮汤喝的吗?”

下田把听到的这个话题带了回来。他想起了过去的一个案件,在搜查会议上一提出来,不出所料反应非常强烈。

“情报收集室室长八幡朱印是死在公寓屋顶水箱里的吧。”

“他是被藏在水箱里引起心脏麻痹而死的,尸体在水箱里放了好几天。”

“不了解情况的居民在尸体被发现之前,喝的就是浸泡尸体的水。”

“正是因为居民们嚷嚷自来水有异味,才发现了尸体。”

因为那个案件是那须班负责处理的,所以大家都记得很清楚。

“浸泡尸体的水,不是到处都能暍到的。李学全会不会就隐藏在那个公寓里呢?”下田这么一说,大家都活跃起来。

“据调查,李学全常去银座的黑檀俱乐部,黑檀俱乐部的老板娘诸田泉就住在那个公寓里,李学全有可能隐藏在那个公寓里。”

下田这么一说,大家都想起了一书中描写的案件。根据下田的提示,马上对柿木坂的“柿木坂萨尼公寓”进行了搜查。在403号室逮捕了李学全。他正在准备逃往国外,他身边有纯度在95%以上的海洛因800克、淡红色鸦片500克、固体吗啡5个约1000克,时价总计6亿日元。

搜查总部没有想到会像描写的那样,通过另案的线索逮捕了毒品罪犯李学全。这是一种循环因果报应,法网之外还有天网存在。

逮捕李学全之后,根据东京地方检察厅井草检察官的建议,建立了东京地方检察厅、警视厅、毒品管理官员事务所联合搜查体制。

从事件的广泛性和重大性出发,有必要在联合搜查体制下进行大范围搜查。因为祭雨田藏匿在神户的可能性很大,决定搜捕工作由兵库县警总部与近畿地区毒品管理官员事务所紧密配合进行。

李学全被捕之后,祭雨田被捕只是时间问题了。

李学全的自供如下:

“5月19日,我和宋仁强在山贼广场一边吃饭一边商量日本的销售渠道。最近管理严了,必须对销售渠道重新加以考虑。和宋仁强分别以后,我回家时在汽车里放录音听祭雨田关于最近进货的指示。在听完录音之后,发现汽车后座上有一个女人。她像是吃了安眠药,意识朦胧不清,刚醒过来的样子。我患有鼻窦炎,她身上的乙醚气味没有嗅到。后来经宋仁强一说,我才觉得确实有异味。绝对不能叫别人知道的关于毒品交易的情况可能全被她听到了。可是,录音大半都是中国话,她听了大概也不懂。不过,里边也夹杂着不少日本话,她要是听懂了泄露出去可不得了。不仅十几亿日元的买卖要告吹,日本的毒品交易组织也将彻底败露。

“我困惑了。但只是困惑,当时并没有想把她怎么样。我和祭雨田一商量,祭命令我不要犹豫,要立即将她干掉。我虽然可怜她,但不能冒数十亿日元的交易和组织崩溃的风险。只能怪她不走运上了我的汽车。

“可能的话,我也不想杀死她,但祭的命令,是要绝对服从的。杀人的任务,我是交给周源良(金山)去干的。在她还没完全苏醒过来的时候,就命归黄泉了。周将尸体埋在了他家附近的涩谷区西原的国有地里了。后来从报纸上得知她是被绑架的女大学生。

“可是,大概是我去山贼广场吃饭的时候,将一张小人国餐馆的收据掉在那附近了。不知道那张收据怎么到了三崎涉的手里,他到小人国餐馆调查来了。三崎特别注意收据的日期,这正触到了我们的痛处,因为那个日期是我们杀害女大学生的前一天。那张发票掉在了女大学生失踪现场一事要是让警方知道了,警方一定会追查的。这对心中有鬼的我们来说,是很不利的,特别是小人国餐馆是关东地方毒品交易的据点。我们必须避免让警方注意到小人国餐馆。

“三崎执拗地追问丢掉收据的客人的情况。那张收据是我和周源良(金山)在小人国餐馆吃饭的收据。这时,我们一伙的人餐馆的经理涩泽犯了一个错误。三崎拿出那张收据,首先提出金额算错了。涩泽一核对,多收了1000日元。涩泽一看收据的桌号和日期,是开给我和周源良的收据,就问三崎和我们是什么关系。涩泽不知道是我把收据掉在女大学生失踪现场了,还以为是我发现账算错了派他来的呢。这时,三崎亮明了身份。涩泽慌神儿了。三崎感到涩泽一定与杀害女大学生事件有关,正颜厉色地对涩泽说:‘你要不说出丢失收据的人是谁,我就要报告警方。’

“涩泽向我来请示,我再次和祭雨田商量。祭的命令简单明了:“不要叫三崎活着回去。”他说,三崎的存在,比女大学生危险得多。这时,三崎的命运就注定了。

“为了稳住三崎,请他在餐馆吃饭,后来把他叫到涩泽的房间里,乘机将他杀害了。我们将他的尸体埋在埋女大学生的国有地里,是因为警方已经搜查过那里。我们常常将毒品藏在被搜查过的地方,效果很好。没想到这次警方再次来这里搜查,因“落叶的破绽”三崎的尸体被发现了。后来刑警方为了解三崎的去向前来调查的时候,我心中感到不安,向祭雨田建议中止或延期11月13日的毒品交易。但祭说那只是搜查三崎,与毒品交易无关,他坚决主张交易照常进行。可是当天夜里,为了防备万一我们布置了严密的警戒,果然发现了有人监视着我们的迹象,从而立即中止了交易。当时我们看到卖花妇女向一个人搭话,问他是不是在寻找什么地方,那个人把卖花妇女赶走了。我们意识到那个人是监视着我们的人,因为他要是普通行人的话,就会要么给点小费问问路或什么地方,要么不理睬卖花妇女,决不会把卖花妇女赶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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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正文 第十二章 通向死亡的岔路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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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击贩卖毒品组织,是国际性工作,但根据李学全、周源良、涩泽公夫三人的自供,“连续杀害女大学生及补习学校学生事件”得到了解决。

就事件的解决,小林启介前来报告了伊藤正人。说起来,这个事件还是发端于伊藤的通报。而且,伊藤的推理,对事件的解决起了很大作用。

“事件虽然解决了,但两个人的生命是无法挽回了。”伊藤悲伤地说。小林对此无言以对,作为一名刑警是无能为力的。

“前桥香保里太可怜了。她出生于最美满的家庭,集世上所有幸福于一身,她性格爽朗善良,不想自己独占幸福,尽量让大家分享。这么好的姑娘,在一瞬之间,命运出现了悲惨的转折。先是被绑架,继而遇到麻醉药暴行魔,最后又遇到杀人魔鬼。在这中间,有几次脱险的机会,但命运的轨道却岔向了凄沧的方向。世上竟有这种事情发生!上帝为什么不向善良的姑娘伸出救援之手呢?”

“这只能说是上帝忌妒她的幸福啦。”小林怃然答道。

“即使是忌妒,也太过分了。假若三崎没遭到暴走族袭击的话,假若香保里逃向另外的方向的话,假若没有遇到麻醉药暴行魔的话,假若没上李学全的车的话,假若李学全没患鼻窦炎的话……这一连串的‘假若’若是有一个成为现实,香保里就不会死的。”

“人生旅途中有无数岔路口。人们在通过这些岔路口的过程中,有时走进险恶的方向,但在下一个岔路口又回到了光明的方向,这样保持着祸福平衡。但是,好像也有一种一旦踏入就绝对出不来的通向黑暗的岔路口。”

“那太可怕了。”伊藤的脸上显露出毛骨悚然的样子。这时,他仿佛听到了从远方传来的朝气蓬勃的歌声。

<small>沿着河流跑啊,跑啊,没有止境,</small>

那是过去在公园里由前桥香保里指挥的女子大学学生合唱队所唱的歌曲。游人也参加进去,唱歌的人围成的圈子越来越大,伊藤也是被拉进入圈中的一个。

但是,香保里没有跑进鲜红的夕阳里去,却踏入了地狱。看起来,对她来说,为了用人类的共同语言——歌声和大家交朋友,而走出大学校园来到市街的时候,她就踏上了通向地狱的岔路口。

通向死亡的佛寺和金凤花——奠

这时,伊藤的眼底浮现出香保里遭遇绑架犯——麻醉药暴行魔——杀人鬼,最后走向地狱的岔路口上的那座破败的寺庙。

那座寺庙依然矗立在那里吗?

还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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