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监督 - xp1024.com
《全能监督》


第一章:滥觞所出

自由都市灰鹰,奥瑞克大陆法兰尼斯地区最耀眼的明珠,此时只剩下些残垣断壁以及滚滚浓烟,再看不出昔日南境第一雄城的繁荣景象。从第四世纪末的贸易殖民地,到第六世纪初的珍宝之城,无数人耗费了超过百年的心血才建立起这座伟大城市,然而摧毁它不过只是一眨眼的事情罢了。

八叶法师之一的贾拉兹·萨拉瓦作为仅剩的高端战力,握紧手中的法杖冲向制造了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邪神瑟拉孜敦,她要发动最后的法术攻击了,这一击里承载着众人的全部希望,“我们不会屈服的,邪神!”

“冒险等级十二,发动八级法术锢魂术,发动需消耗珍稀宝石,念出目标名字则无视闪避并豁免使用难度加二的判定,目标挑战等级为二十级虚空邪神,发动概率极低……请玩家投掷骰子。”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忽然在边上响起。

“这不公平,邪神怎么能反攻到灰鹰来!”萨布丽娜·费拉拉绝望地叫了起来,她当然知道邪神瑟拉孜敦的真名,但由于这次的游戏里他们并没有获取到相关信息,所以并不能在发动法术的时候念出。

“这是dnd而不是wow,你还指望大反派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王座上,眼睁睁地看着冒险者起门拉糖放餐桌,直到把所有状态都加好再开战么?拜托,不做点坏事怎么对得起我邪神的身份。”林田海无奈地摊开手,角色扮演游戏的魅力就在于此,绝不是他存心意为难面前的这几位,更不是因为期末收到了个a-的评分而有意报复。

这个人数只有十多人的小团体,成员大部分都是哥伦比亚大学的助理教授和讲师,高不成低不就又没法跟身边的其他同龄人玩到一起,就抱团自娱自乐,相比于流连夜店买醉猎艳,他们更喜欢在闲暇的时候玩玩桌游。

林田海从哥伦比亚学院毕业之后继续在商学院进修,为了赚点钱补贴大城市里艰难的生活,他同时还应聘了助理教授的工作,为负责古典文学课程的教授查理斯·杜根备课。由于没什么不良嗜好,闲暇时他就跟这群人一起玩桌游打扑克,相似的背景让大家很有共同语言,比如说说教授的坏话。

因为今天是刚放寒假的第一天,大家在学校里还有些事情要收尾,基本都还没有离开纽约市,所以在有人提议玩一玩之后很快就聚集到了一起。这次选的游戏是龙与地下城体系下最为经典的“灰鹰世界”,玩家分两个阵营进行对抗,并不是单纯的角色扮演冒险,而林田海抽到了邪神瑟拉孜敦的角色卡,成为了尾王。

“上帝保佑,一定要是二十!”角色扮演类的游戏会有一个对游戏非常了解的人来进行各项事件的判定,作用有点类似于裁判,经其认定必须要投出二十点这个八级法术才能对邪神生效,所以萨布丽娜才会在嘴里念念有词。

“用正二十面骰来进行游戏判定的公平性,就建立在‘上帝并不存在’这一事实上。”哪怕在数学普遍不好的米国,路边随便拉一个十岁小孩来,也知道用正二十面骰掷出二十点的概率是二十分之一,而骰子的结果完全是随机的。这种时候忽然祈祷上帝伸出援手,画面实在太过可笑了,所以林田海忍不住嘀咕一句。

骰子被丢向桌子中间的圆盘,转动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停下来,朝上的一面显示着阿拉伯数字5,判定显然失败了。游戏结束了,反派阵营的三个人获得了胜利,导演了这一切的林田海耸了耸肩,“就像我说的,上帝并不存在。”

“我受够了,你凭什么说上帝不存在。”萨布丽娜·费拉拉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从她的名字上也不难看出她来自亚平宁半岛,所以她听到这种言论后非常不高兴,本能地站起来想要进行反驳。

林田海偏着头往桌上的骰子方向示意了一下,“也许是因为你祈祷了老半天,结果却掷出个五。”

“这并不能代表上帝就不存在。”萨布丽娜·费拉拉很激动,就差没当场拍桌子踢板凳,从小就在宗教氛围浓郁的环境里长大,后来还上了神学院研究神学,否定上帝的存在对她而言就是否定她的一切,“你证明不了这一点。”

“当然……可你也证明不了他存在对吧,为什么我能接受他可能存在,而你却不能接受他可能不存在呢?”林田海很久以前就知道搞宗教的这些人全是偏执狂,跟他们讲道理是行不通的,可现在都已经二十一世纪了。

虽然我证明不了上帝存在,但你也证明不了他不存在,所以他就是存在的。这种观点自然是毫无逻辑的,却被上帝和其他神魔仙佛的信徒们广为接受,如同鸵鸟埋头的沙堆一般,给他们一点可笑的慰藉,可见宗教这东西的本质就是自欺欺人。

在某些国家,尤其是教会国家,宗教是人们生活中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米国虽然号称兼容并包的民族大熔炉,然而实际上谁也没包容过谁,大家都坚持认为自己的那套最合理。萨布丽娜·费拉拉感觉受到了莫大的冒犯,拿起包就要走人,“你可以质疑我,却不能质疑我的信仰。”

“坐下,玩个游戏而已。”约翰·温斯顿叫住了已经走到门边的萨布丽娜·费拉拉。

一口伦敦腔的约翰·温斯顿是教统计学的,他在这里年纪最大并且还是副教授职称,天然压着这群讲师和助理教授们一头,所以大家都很听他的话。听得副教授开口,萨布丽娜·费拉拉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随着科学的进步和技术的发展,宗教生存的空间已经愈来愈小,这个房间里的人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心智在同龄人乃至群体之中堪称超卓,所以大部分人心中更赞同林田海的观点,只不过在米国生活,某些红线碰不得,“咱们都是搞学问的,正要争个对错也不该用吵架的方式。”

林田海放下手中的易拉罐,抿了抿嘴唇之后看向场中的所有人,“我证明不了上帝不存在,然而我能证明点别的,有最近这段时间比较闲的人自愿帮忙吗,我红觉得这个假期应该会非常有意思。”

第二章:文坛林肯

“你要拍一部电影,还想让我们帮忙?”当林田海当众说出他的想法后,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诚然,他们这些人的受教育水平很高,有些人的头上还顶着廉价的专家名号,然而他们学的东西跟电影怎么都搭不上边。

林田海压了压手,让众人稍安勿躁,“如今这年代,高中生拿着台dv就敢说要自己拍电影,咱们的实力好歹要比他们强得多吧,再说只是拍个自娱自乐的东西出来,又不准备拿去争夺学院奖。”

“可就算你拍出了一部电影来,又能证明什么?”萨布丽娜·费拉拉不以为然地反问道。

“证明米国人都是傻瓜。”林田海从背包里拿出一本没有封面的小册子,这是他自己打印的剧本,“马克·吐温曾经在杂文里写过,让人们相信自己被愚弄了很难,比较而言,直接去愚弄他们要容易得多。”

这个地图炮开得有点狠,毕竟在座的大部分都是米国人,不过他们当中以文科出身的居多,不乏一些专攻英语言文学的,不可能对马克·吐温这位批判现实主义的文坛巨匠觉得陌生。这位被后人尊为“第一个真正的米国作家”的大文豪,向来以幽默的笔触和辛辣的讽刺著称,影响了后世几乎所有的米国文化人。

“不难想象,你确实应该喜欢马克·吐温先生的文章。”约翰·温斯顿无奈地笑了出来,那位老先生可是反宗教的急先锋,批判教会的杂文和短篇小说装订起来能顶一本《读者文摘》的半年刊,而林田海似乎也对宗教非常反感。

林田海把手中薄薄的册子交给旁边的人,让他们彼此传阅,“这是我最近正在读的一部剧本,觉得挺有意思就拿出来跟大家分享一下,正好借这个机会把它从剧本变成电影,大家看看如何。”

“这是杰罗姆·比科斯比的作品,那家伙不是无名之辈。”太空歌剧《星际迷航》系列是科幻史上极为重要的作品,在米国人心中的地位甚至还要远远胜过《星球大战》系列,说是家喻户晓都一点不夸张。即便几十年过去了,还是会有一些中二的极客少年摆着怪异的乌龟手姿势大喊“繁荣昌盛,生生不息”。杰罗姆·比科斯比正是这部经典的主要剧作家之一,约翰·温斯顿只是看到这个名字就忍不住摇头,“想拿下这个剧本的拍摄版权,肯定不便宜。”

“不,这种剧本卖不出钱来的,你们翻翻就知道为什么了。”林田海对此显得很自信。

《the man from earth》,如果光看名字可能想象不出会讲什么样的内容,但大致地读一下剧本之后就会明白这个名字背后是含有深意的。信徒们称耶稣为“天之子”,认为他是唯一的天神也就是上帝的儿子,而这个剧本里则把耶稣写成一个被神化了的穴居人,起这个名字显然是为了驳斥“the man from heaven”的荒谬观点。

1998年这剧本就被杰罗姆·比科斯比的儿子继承,并转交给了理查德·沙因克曼,甚至还许诺出资投拍,然而八年过去了这部剧本依然只是剧本。在米国这样的国家,公开反基督跟找死没什么两样,教会里可不是只有手握十字架的神父和戴着头纱的修女,还有恐怖的财力加上以千万计的信徒,随便哪个虔诚的信徒受到了神的“感召”,都有可能拿着枪把主创人员的脑袋打爆。

“就算剧本你能免费拿下,拍电影的花费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啊。”拉娜·布雷塔刚听说要拍电影时觉得很兴奋,只是几秒钟后她冷静了下来,虽然并没有拍过电影,但她的数学绝对不差,

九十分钟的电影最低也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帧,以最常见的35毫米的柯达135胶卷来算成本,也得花上一万多美元。要知道拍电影不是录制婚礼纪实,不可能一遍就过的,所以这个数字至少乘以二,再加上设备场地、现场收音、后期剪辑、音轨配乐……四舍五入怕不是要一个亿。

能在哥伦比亚大学读书,并且还是攻读研究生及以上阶段的人都不会缺钱,纽约这地方的生活成本之高绝不是靠着那点奖学金就能支撑的,林田海摆了摆手,“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就问大家愿不愿意帮忙。”

“当然,这个假期确实会很有意思的。”副教授约翰·温斯顿居然是第一个答应下来的,文科的教授比理工科的要闲很多,商学院的还要去给人做顾问,法学院的也经常会接受咨询,可搞文学、哲学、神学这一类的教授们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写书,换点别的事情做一做对他们而言会是很新奇的体验。

“我也加入,不过我可不会免费参演,你得请我吃大餐作为片酬。”拉娜·布雷塔在几个女人里是颜值最高的,也是最放得开的,见约翰·温斯顿答应她也立马举起了手,紧接着几个暗恋她的闷**也跟着表示愿意帮忙。

“虽然我不想在你们的兴头上泼冷水,可这种作品绝对不会有市场。”萨布丽娜·费拉拉忽然说道。

林田海则持不同的观点,“大人,不,大姐,时代变了。”

“不如我们打个赌吧,如果你的电影能收回成本,我就当你没说过那些话,否则你要向我道歉,主是不容侵犯的。”米国社会一直就是这样,上到达官显贵下到贩夫走卒,遇到事情了都喜欢赌点什么,妥妥的人均赌狗型社会,即便虔诚的天主教徒也不能免俗。

“索性这样吧,我不跟你打赌,但如果电影没有收回三倍于成本的回报,我会向你道歉的。”林田海不光反感宗教,他还对赌博深恶痛绝,绝对不会以任何形式去赌,“而如果我的电影还能有些人看的话,我也不用你做什么或者说什么,因为那样我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了。”

“你够有自信的啊。”约翰·温斯顿言下之意,他也不看好这样的作品。

“我只是比较认同克莱门先生的观点而已,他可是文坛林肯呢。”林田海耸了耸肩。

第三章:捕食游星

小说改编的作品一般会有相当广泛的群众基础,然而专业编剧的剧本却属于完全不同的体系,普通人在电影成片之前完全接触不到他们的作品。这些人首先会将自己的故事以提纲的形式投递给各大片商,等到通过层层筛选后入了对方的眼,才会将之“扩写”成剧本,所以大部分时候是边拍边写。

杰罗姆·比科斯比的这部《the man from earth》之所以会例外,是因为这部剧本乃老头的遗作,他那同为编剧的儿子想靠这噱头卖个好价钱,当年大肆地炒作了一番。可惜最后的结果众所周知,没有一家片商愿意接手这个剧本,别说白给了,就算倒贴绿花花的富兰克林过去人家都不肯拍。

这样砸在手里八年无人问津的剧本,本来肯定是一分钱都不值的,但有人想要的话就又变得值钱了起来。为了避免将来扯皮,林田海花了二十分钟的电话费以及一万五千美元买断了该剧本的全部改编权,无论他将其改成音乐剧还是单人脱口秀的搞笑段子,都跟艾默生·比科斯比没关系。

“你这是要抛弃华尔街,准备去攻略好莱坞了?”克洛伊·巴顿是林田海的舍友,两人合租了一套高层公寓,共用客厅和洗手间,算是在一起生活了四年。因为她是法学院毕业的,离开学校后做着公益律师的工作,所以这次被邀请来帮着看看合同。

对于这个问题,林田海下意识地撇了下嘴,“你知道我本来就对商学院里的那套不感兴趣,只是不想让家里失望才做了违心的选择,既然现在有机会追逐一下自己的梦想,为什么不付诸行动呢?”

“那就先祝你好运了,如果电影能够上映的话我说不定会去捧场的,不过我看机会不大。”这年头电影产业完全被八大影业巨头把持,连斯皮尔伯格那样的大导演都因为想自立门户被生生捶进了土里,其他人就更不用提了,卡洛伊·巴顿觉得林田海免不了碰壁,所以对这部还没开拍的电影没有半点期待。

“嘿,凭咱们俩的交情你居然还来个说不定?”林田海买断剧本后心情还是比较不错的。

“你知道我工作很忙的,那些混球一个比一个麻烦。”米国的公益律师就是专门为那些请不起律师还犯了大事儿的人进行辩护的,如果只是小偷小摸根本用不到她们,只有不得不上法庭时法院才会指派公益律师为嫌疑人辩护。

克洛伊·巴顿是个十足的工作狂,完全没有时间去想恋爱的事情,所以才能跟林田海合租公寓住在一起。林田海则恰恰相反,他的感情生活过于丰富,以至于没有女朋友的概念也从不往家里带人,所以才能和对方住在一起。

“那就回见了,等电影杀青了请你吃牛排。”林田海把舍友送上出租车之后在路边站了五分钟,最终还是没有狠下心抬手拦车,签合同的地方是75街灯塔剧院旁边的一家餐厅,距离学校只有三公里不到,他觉得这个点走回去也没什么。

林田海不是外面穿着几千块的鞋子,却在里面套十元三双的袜子的那种人,不过电影的拍摄及制作费用不低,现在他卡里的每一分钱都已经有用处了,能省的话当然还是要节省一点的。其实只要打一个电话回去就能要到钱,可他并不愿意那么做,因为那样会让他在学校里做助教的行为变成某种表演。

剧本只是个大纲加草稿的状态,虽然有一些艾默生·比科斯比的填充,但想要直接拿来拍成电影却完全不现实。换个人可能直接就麻爪了,但林田海最大的爱好是看话剧、歌剧和芭蕾舞剧,而看过的剧本更是超过了一百部,所以他揣着剧本走回学校的图书馆,准备自己进行改编。

这部剧本的设定无疑很有想法,然而想征服观众就必须经得起推敲,也就是所谓的“设定严谨”,由于涉及历史、考古、神学、哲学等各个方面的知识,所以这当中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而且这是一部话剧式的剧本,人物塑造全靠对白来实现,于是工作基本都落到了编剧的头上,演员反而不太重要。

“游星尖兵(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什么的,果然不存在啊。”就在林田海埋头于书海,查找有关一万四千年前人类活动的记载时,一个压低了声音后仍然略显清脆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嗨,你是林,海默教授的助教对吧?”

林田海点了点头,却什么话都没有说,甚至都没有抬头去看对方一眼的意思。这样的做派似乎有点不礼貌,但男孩子在外面总得知道保护自己的重要性,像他这样的帅小伙只要稍微表现出一点兴趣来,就肯定会被对方贴上。

说话的人并没有离开,而是在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林田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如果帅能当饭吃的话他早就带领世界摆脱饥荒了,可这份帅气也让他承担了同龄人所感受不到的巨大压力,“如果是关于课程的问题,我觉得你最好直接发邮件问教授,我只是个助教……”话说到一半他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偏头的时候他的目光由下往上,先掠过了两座被扭织毛线衣包裹却任然耸立的山峰。

“我叫卡米拉·凯恩,学院的大一新生,想问问你海默教授的课给分怎么样。”说话的女人有意无意地把一边胳膊支在桌面上,微侧着身子,“我对这门课很有兴趣,如果合适的话也许会在下学期选这门课。”

学院是指哥伦比亚学院本部,学生们的课程选择的空间很大,所以前辈们在学校里经常会有被问到类似的问题,林田海耸了耸肩,“还行吧,只要认真听课的话很容易过,不过想拿a及以上的评价就得看自己的本事了。”

“本事?”卡米拉·凯恩嘴角勾起一个笑容,“能具体说说吗?”

“不能。”林田海看了一眼手表,发现已经九点多后毫不犹豫地合起书跟本子,往胳膊下面一夹就往外面走。

第四章:一眼到底

私立名校的学生极少有家里没钱的,然而就算家境不错也可能会有手头紧的时候,毕竟一年六七万美刀的学费加上居住在纽约的高昂生活成本是个巨大的负担,以至于相当一部分中产家庭出身的孩子会为了“体面”的生活去动歪脑筋。

对于女学生们来讲,钓个有钱的阔少“赞助”自己的学业,顺带再买买鞋子手包之类的东西,总比向那些油腻中年大叔求“援助”来得舒服,如果这个阔少再帅一点就更好了。这样的想法没有什么问题,然而可惜的是没点姿色万万不可能实现,因为抱着一样想法的竞争对手总是很多。

林田海在学校里不大不小算个名人,刚进学校一年的卡米拉·凯恩就听不少学姐提起过这个特立独行的助教,今天来图书馆借书正好遇上了,就过来搭讪试试。她本以为一个花花公子很容易勾搭,可事情却没按照她预想的发展,人家随口敷衍两句之后直接连演都不演就跑了,留她在原地独自尴尬。

“欲擒故纵吗?”卡米拉·凯恩皱着眉头小声地嘀咕。

林田海当然没有玩那些小把戏的意思,他收拾好东西后就真的走夜路回家了,虽然这个学妹的姿色不错身材也很出众,可他这样的男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想给自己的鸡儿放个假。

曼哈顿岛上不同于纽约的其他区,晚上的治安还算过得去,只不过街上的老鼠在夜幕降临后活动十分猖獗。米老鼠、精灵鼠小弟和杰瑞等动画形象可能很可爱,可大大小小一大家子老鼠蹲在下水道口望过来的画面,绝对跟可爱搭不上边,即便在此生活了好几年,还是让人很难适应。

一路无事地跑回东八十九街和公园大道交界处的公寓,花了林田海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不光打的的费用,连明天去健身房的钱彻底省了。他到家的时候,克洛伊·巴顿已经在客厅里喝着咖啡翻阅某个案子的资料了,他走过去碰了一下对方的额头,“晚安,我就不坐在这里陪你了。”

“居然没有香水味,这真不像你。”如果换做是以前,放假的最初几天林田海肯定要放纵一下,要不干脆不回来,即便回来了身上也会有着万花丛中过后留下的味道,克洛伊·巴顿早习惯了。

“也许是浪子回头了。”林田海摊开手。

“你知道我的工作,不会对这种鬼话买账的。”克洛伊·巴顿是派遣律师,专门给那些犯了事儿的穷鬼辩护,不得不去了解那些混球“精彩”的人生,“我更相信另一句话: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那你就当我遭了报应,导致某方面忽然不行了。”林田海笑着摇摇头然后走回他自己的房间,室友之间的关系一般都很近,诚然,克洛伊·巴顿是个女人,可对他而言就是个无所不谈的好哥们。

住了将近四年时间,林田海整体上对这间公寓还算满意,对于纽约的生活他也已经没多少特别感觉,然而每到冬天还是会想念大众浴室的蒸汽房,会觉得自己只是个在此短暂停留的匆匆过客。

在浴缸里泡确实没那种感觉,但有得泡总比没得泡要好,放好一浴缸水后林田海整个人躺进去,结果差点没叫出声来。光是腿进去的时候还没觉得水温有多高,可是上半身没入浴缸时他有点被烫到了,咬着牙强忍着才没跳出去。

仰头看着天花板愣愣出神,几分钟后林田海苦笑了一下,只有一个人独处时他才会卸下伪装,别看他在外面总是从容不迫且十分有主见的样子,其实他最近很迷茫。按部就班地读完商学院,回去做那些根本不感兴趣的事情,还是在其他地方找点乐子……他自己的心里也没有答案。

上学、就业、结婚、生子,庸庸碌碌地干着平平凡凡的活,然后退休,接着等死,这就是人们总说的那种一眼就能望到底的人生。如果平静地接受这一切,是不是显得太过苟且,若是毫无顾忌地跳出规划,是不是又会辜负至亲的期望?

“算了,只任性这一次,也算是给自己个交代了,至少我曾经尝试过不同的道路。”林田海用水抹了一把脸翻身坐起来,虽然只是小小地玩闹一把,可这已经花了他相当大的一笔钱了,折腾得狠了他下学期说不定得找个富婆才能支付得起学费。

第二天一早林田海背着包一路又从公寓走到学校,不是他想继续省钱才不打车,而是他们放假别人不放假,路上到处都在堵车。到了学校后他将东西锁进储物柜后,只带着一个笔记本去了东边的家庭餐馆。

“早上好,林!还是咖啡、水波蛋和法式土司?”店老板见到林田海后非常热情地打起了招呼,长得不错的小伙总是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更不要说这还是一个特别懂礼貌,出手也阔绰的帅小伙。

“早上好,尚恩,待会儿我倒枫糖浆的时候别大呼小叫。”林田海每次早上过来的时候都会点水波蛋和法式吐司,而且吃法式土司的时候会往上面浇一堆枫糖浆,几乎能没过盘子的那种。

“我不心疼那点糖浆,只是担心你的胰脏。”胡子花白的尚恩在哥伦比亚大学东边开店已经超过二十年了,对哥大的学生总是很好,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些孩子里面会不会出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我只在你这里摄取糖分,所以……”跟老尚恩打完招呼的林田海摆了下手,走到角落的一张桌子坐下,同好会里答应帮忙的人里已经有几个到了,“伙计们早啊,今天这一餐我请,不过千万不要再加餐,因为昨天晚上我简单的算了一下预算,那可真是有够吓人的。”

“得了吧,一顿早午餐吃不穷你,给我加一份手撕猪肉堡,尚恩!”拉娜·布雷塔笑着举起手。

第五章:前大舅子

根据杰罗姆·比科斯比的原作,主人公欧德曼是个活了足足一万四千年的穴居人,而这一点只能通过台词来体现,想要让观众觉得信服,他的经历必然要足够真实,不然作品的质量将会一塌糊涂。

换成大公司来摄制,肯定要请不少相关的专家教授来做顾问,避免出现过于离谱的谬误以至于贻笑大方。很可惜,林田海是自己出钱进行拍摄,肯定拿不出那个级别的预算,好在桌游同好会里既有学历史的,也有专修考古学和古生物学的,这时候正好发挥他们专长,帮林田海将整个剧本完善。

学术上的碰撞比单纯的吹牛有意思太多了,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文人墨客钟情于各种文会和沙龙,专业不同的几个人很快就聊得火热,不比平时玩游戏的时候差。喝着可以续杯的咖啡,众人根据自己所学的东西提了许多相当有意思的想法,争执的过程中剧本也确实越来越严谨。

即便林田海一直在扮演速记员的角色,本身说的内容并不很多,可一上午的讨论也让他口干舌燥。光靠咖啡和柠檬水已经不能解渴,必须得让嗓子休息一下才行,“咱们换个地方吃午饭吧,下午找个咖啡馆再继续咱们的讨论。”

换作春夏两季,在公园角落的草坪席地而坐就能进行讨论,以前他们玩大型桌游在室内施展不开的时候,就会在学校的草地上进行,可现在却是隆冬时节,东海岸的冷风能把人骨头吹酥,不想得病的话还是留在室内比较好。

“嗨,书呆子们,今天又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拯救世界了对吗?”众人刚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门口处忽然走进来几个穿着黑色羊毛大衣的男人,为首的那个笑容特别欠揍,装模作样地捏着眉心沉吟了一会儿,“我占卜到了,今天你是个卓尔游侠,皮特·暗影之刃·巴利……哈哈哈。”

“嘿,这个笑话一点都不有趣,阿尔弗雷德。”拉娜·布雷塔不能坐视自己的朋友被欺负,双手插着腰挡到了来人跟前,对方跟林田海是一个学院的而且不怎么对付,所以她记住了这家伙的名字。

阿尔弗雷德·库奇是商学院的研究生,然而跟林田海不同,他只跟自己院的同学玩在一起,身后的几个男孩就是一个学院的学弟。对文理研究生院的人,他是一万个看不上,觉得这些人以后顶天也就是当个高校讲师,学术上再怎么成功也影响不了他的生活,所以见了面总忍不住嘲讽两句,“你们平时不是最喜欢玩这些吗,怎么忽然就不有趣了?对了,可怜的拉娜到现在都没发现吗,不管你再怎么努力也只会是某人的朋友。”

“让开到,艾尔。”林田海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别给自己惹麻烦。”

“难道我说错了吗,托尼?你带去酒店的要么是时装杂志的模特,要么是芭蕾舞剧的演员,再不然就是戏剧专业和隔壁朱莉亚音乐学院的无知小学妹,至于这些读书把脑袋读坏了的傻瓜,只不过是你无聊时的玩具而已,何必在这里装好人。”今天没有教授和副教授在场,阿尔弗雷德·库奇说起话来毫无顾忌。

他们两个人之间发生过一些龃龉,不过林田海知道错在自己身上,因为他和阿尔弗雷德·库奇的妹妹阿德里娜·库奇交往过几个月,后来和平分手了。作为当事人的两方都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但作为女方的哥哥,则认定是渣男抛弃了自己的妹妹,阿尔弗雷德·库奇就算比较讲道理的,没采取过任何过激的行为。

“怎么不敢回答我,你托尼·林的大名可是远近闻名呢!”阿尔弗雷德·库奇一激动就要去扯林田海的领子。

身后的几个人想要过来帮忙,林田海却一抬手挡住了他们,任由阿尔弗雷德·库奇这位前大舅子抱住自己,“艾尔,才到中午你就一身酒气,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的,不然我介绍个戒酒互助会给你吧。”

“fxxx,你这混球说什么。”阿尔弗雷德·库奇这下终于忍不住了,一拳捅向林田海的肚子。

冬天身上本来穿得就很多,加上林田海有意识地紧紧抱着对方,所以挨了一拳却连疼都不觉得疼,反倒是被他推出去撞在桌角的阿尔弗雷德·库奇捂着胯骨龇牙咧嘴。就在阿尔弗雷德·库奇抄起桌上的玻璃调味罐,准备再次冲过去时,老尚恩猛地一拍桌子,“先生们,要闹事去外面的大街上闹!”

“听说你在拍电影,托尼。”阿尔弗雷德·库奇冷静下来,把手上的东西放回原处,却依旧盯着林田海,“上映了之后记得提醒我,我一定会去看看你这样的混球能拍出什么样的白痴东西,只怕又是为了骗那些无知少女而搞的飞机。”

“这就不劳烦你费心了。”林田海摆摆手,带着桌游同好会的人离开了老尚恩的家庭餐厅。

不过只是一个下午加一夜的时间,自己要拍电影的事情就传开了,而且还被添加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信息进去。之前的林田海还能抱着游戏的心态去准备,可现在却不得不认真起来了,因为很多人分明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兄弟姐妹们,今天中午只能请你们吃阿波罗剧院对面街角的快餐车汉堡了。”林田海苦笑着拿出笔记本,在上面写写画画更改了预算,“接下来的每一分钱都要花对地方,因为这是战争了。”

“当然,大餐和美酒要在胜利之后享用才最美味。”拉娜·布雷塔似乎一点都没被阿尔弗雷德·库奇的话影响到,还是过分开朗兼傻乎乎的样子,一把拉过旁边的萨布丽娜·费拉拉,“可惜有些人不爱喝酒。”

“那剧本的事就拜托大家多帮帮忙了。”只有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才能更好地达成自己的目的,这是林田海从小就明白的道理。

第六章:表面教徒

环境对的人影响是不可忽视的,如果是在宗国的高校,过着疗养院般生活的研究生们,放寒假不是在谈恋爱就是在打游戏,具体情况视性别而定;然而在米国的私立高校,研究生们的假期则丰富多彩得多,可能是在研究中心参加研究,也可能是在大型公司跟进项目,具体情况视能力而定。

林田海的导师伍兹·帕克在整个经济学界都颇有名气,跟很多机构有合作关系,本来这个假期希望自己的得意门生可以独立主持一项调查,但林田海却表现得十分谦让,将机会让给了别人。

不要以为老板给活干是压榨,不知道多少研究生、博士生眼巴巴地等着老板给活呢,林田海之所以没接下来,只是觉得自己分心二用很可能两边都干不好,“老板,就当我是青春期到得比较迟吧。”

“没关系,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想过退学去搞乐队呢。”越是顶尖名校,教授们越不会摆架子,因为自己的学生中很难说会不会冒出一两个大统领,美联储主席之类的,大家都是朋友相交。伍兹·帕克对林田海特别看好,所以有时候甚至会带他去参加某些聚会,这可是“门徒”才有的待遇。

林田海挑了一下眉毛,“这是音乐界巨大的损失。”

“行了,小子不用再这拍我的马屁了,待会儿早点儿回去休息。前进的路上看看沿途的风景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千万不要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停下脚步。”学霸跟学霸也是有区别的,伍兹·帕克不会对书呆子型的学霸抱有期望,那些人出来了也顶多当个经理人、会计师,而这个学生却有着成为弄潮儿的资质。

“放心吧,您给我安排的工作肯定及时完成。”林田海耸耸肩。

“我对你的期望远不止于此。”伍兹·帕克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相当严肃。

当今经济学界有两大派系,一个是以剑桥大学为中心的干预派系,两位掌门人亦敌亦友共同执掌权柄,门下冲锋陷阵的亲传底子多为涵国人和因度人。另一边则是以米国东海岸几大商学院为根基的货币派系,波特老仙站在背后悄悄擘画一切,而出来行走的则以米国本土学者为多。双方的斗争不止是学术斗争,更是游戏规则制定权的斗争,所以新鲜血液的加入尤其重要。

林田海对自己的人生其实并没有一个明确的规划,因为他觉得按部就班地活成自己想象中的样子会很无趣,所以此时只是点头,并没有说任何表忠心的话。等到目送教授上车离去,他便拦了一辆的士去下西区了。

下西区沿河的公寓楼基本都是新建成的,跟上东区完全是两个风格,林田海下车之后门口的管理员立马点头跟他打了声招呼,还特地帮忙按了电梯的按钮,显得很熟悉的样子。他则是熟门熟路地上了十六层,摸出钥匙打开了最里面的一扇门。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又去哪里鬼混了?”穿着睡袍的山多拉·达达里奥,睡眼惺忪地从沙发上爬起来,一看就知道她刚才小憩了一会儿,“要是被我闻到你身上有奇怪的味道,或者发现其他女人的头发,可饶不了你。”

“跟帕克教授吃了顿饭,所以才会弄到这么晚。”林田海换好鞋子后把大衣脱下来挂在架子上,围巾则是随手扔在了沙发上,那模样就跟回了家一样,事实上他在这里住的频率不比住他自己租的公寓低,“让你帮我借的器材,有消息了吗?”

“器材只是小事罢了。”山多拉·达达里奥是个演员,好几年前就参演过电视剧,而今年才刚过完二十一岁生日就开始接拍电影了,虽然只是饰演配角也很有牌面了。作为在圈子内混饭吃的人,她认识很多专门从事电影拍摄的,借点器材出来用几天没任何问题。

“对你来说当然是小事,对我来说可不是。”林田海翻了个白眼,这女人的爹是曼哈顿地检,权利之大足以让某些所谓的上层人士拼命巴结,有传言说过不了多久还要晋升成专员,她爷爷就更厉害了,人家是纽约州的州议员,这种家庭里出来的大小姐在城里下馆子都不用给钱的,拿你两个破西瓜,不,借你几台破机器算什么。

山多拉·达达里奥自动忽略了林田海的调侃,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你这么突然地说要拍电影,是不是又勾搭了小姑娘想讨人家的欢心?”不是她非要把人往坏处想,而是这家伙前科太多。

“当然不是,被个意裔天主教的娘们惹毛了,非让她知道上帝是不存在的。”人在搞事之前必然要先找好理由,林田海总不能说他是一时心血来潮,“而且你干嘛要加个又字,除了讨你欢心我就再也没……”

“滚,我还能不知道你么!而且我也是个意裔天主教娘们,是不是也把你给惹毛了?”山多拉·达达里奥躺在沙发上揣了旁边这混球一脚,她自己就有八分之三的意大力血统,并且也是受洗的天主教徒。

“天主教徒也分真教徒和表面教徒的,那女人是真教徒,眼里只有上帝。”林田海严重怀疑萨布丽娜·费拉拉是学神学把脑子学坏了,不讲逻辑不讲道理,“你就不一样了,属于表面教徒。”

山多拉·达达里奥肯定不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不然也不会二十岁就上了某人的贼床,不,贼船,“你要死了,这种浑话也就在我面前说说,万一被我母亲听到了非把你的那条腿打折了不可。”

其实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发展,天主教的信徒已经越来越不在乎那些陈规旧律了,比如某个名叫杰西卡·阿拉巴马还是阿什么巴拉的女演员,就一直在卖天主教虔信徒和乖女孩的人设,结果未婚先孕不说,跟不同男人的录影带还被爆了出来,搁在几十年前可是要被执行石刑的。

“别说那些了,先让我看看设备。”林田海搓了搓手,往旁边靠了一下。

“东西还在仓库里,你用的时候自己去拿。”山多拉·达达里奥摆手道。

“不对吧,这里不是有一对大灯吗,我来看看白不白,哦,是亮不亮。”

第七章:我吃软饭

林田海的优点不少,不过他最引以为傲的乃是一个“快”字,做任何事都不拖泥带水,能在三分钟内解决战斗的,就绝对不会拖到第十分钟。至于书里经常出现的那种一小时两小时的虚构人物,他每次看了都想笑,太假了。

由于做事求快,第二天一早林田海就开着租来的路虎揽胜去山多拉·达达里奥说的仓库拿东西,他必须得先熟悉这么器材的使用方法,然后才能开始制定拍摄计划,否则一切都只是空谈。

到地方林田海才发现这里名为仓库,实则是个loft风格摄影工作室的附属建筑,虽然地方偏了一点,几乎都要到隔壁县去了,但胜在空间极大,租金不会便宜。世人只知道洛杉矶的好莱坞是电影业的圣地,却不知道纽约这里的电影业同样发达,华纳兄弟影业的总部就在这里,各种中小型工作室更是数不胜数。

这批器材的主人格林·泰勒是山多拉·达达里奥拍摄电影时认识的摄影师,昨天在片场听说山多拉·达达里奥需要借用摄影机、照明设备和收音设备后,立马表示自己的工作室里什么都有。他本意是向女神献殷勤,谁知道过来取东西的是个年轻的男人,见面后顿时就有点不高兴,“小子,你是谁?”

“我是林氏搬家公司的,一个女士打电话让我来这里拿她的东西,这个条子上写的是她列出来的物品。”山多拉·达达里奥出身东海岸名门世家,本身又是万中难寻的大美人,身边一直不缺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林田海作为已经尝了天鹅味道的那只,当然知道这些家伙的心思,所以没多和对方废话,胡诌了一个搬家公司员工的身份出来。

“还林氏搬家公司,你就是托尼·林吧?”格林·泰勒又不是傻子,这年头要是搬家公司的工人都开着揽胜运送东西了,他这个开凯迪拉克老爷车的哪还好意思上路,“我从朋友那里听说过,一直纠缠山多拉的就是你吧。”

“兄弟,你怕是误交损友了,怎么尽胡说八道。”林田海觉得眼前这家伙对纠缠一词怕是有些误会,早上他花了十几分钟才挣脱胳膊和腿的束缚从床上爬起来,非要说纠缠也是山多拉·达达里奥在纠缠他。

“这些东西也不值几个钱,你应该不缺钱吧,干嘛非要利用女人而不去自己买。”既然听说过林田海的名字,自然也会对他有所了解,在格林·泰勒的世界观里,能跟山多拉·达达里奥搞到一起去的,家境绝不会差。

林田海无奈地撇了下嘴,这人分明是在讽刺他吃软饭,可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能吃上软饭只说明他有着其他人所不具备的资本。没吃过软饭的人总觉得男人吃软饭很丢脸,但只要尝过软饭的味道,肯定会发出相同的感慨:“真香!”

也就是最后出现在大屏幕上的时候不好看,不然林田海都想学着“我吃番茄”、“我吃洋芋”的格式给自己起个笔名“我吃软饭”,然后填在编剧一栏里。

“我家道中落,来年恐怕连学费都要付不出来了,所以才想着拍个电影赚点钱花,哪里还有闲钱买摄影机和这许多设备,不靠女人又能靠谁呢。”林田海低着头叹了口气,显得很落寞的样子。

格林·泰勒刚想说句抱歉的话,可随即反应过来了,这混球满嘴跑火车就没说过一句老实话,什么家道中落付不起学费,估计也是糊弄鬼的,“切,你这种公子哥我见多了,电影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玩得转的,等着钱都打水漂吧。”

在这一点上,林田海十分同意对方的观点,电影的确不是谁都能玩得转的。单说哥伦比亚大学的戏剧专业,每年都会收进几十个导演志愿生,可毕业之后能够如愿以偿成为导演的,怕是找不出几个人来。这年头连广告导演都不好当,电影导演就更别谈了,而那些人好歹是正经的名校科班出生,他林某人却几乎什么都不懂,只在本部的时候为了泡妞去旁听过几堂大课而已。

“这点就不劳你费心了,赶紧写个条子给我吧,咱们交割之前都先清点下东西,你再演示一下东西好不好用,省的将来扯皮。”拿到器材之后林田海还准备让学校摄影社团的学弟学妹教一下自己怎么用,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跟陌生人闲聊上。

事情还算顺利,确认所有设备都没问题后,林田海把它们都搬进了后备箱,然后开车回山多拉·达达里奥的公寓将东西放下。接下来的两天他将一边学习摄影技巧,一边继续打磨剧本。

“靠这些东西你就想拍电影?”虽然山多拉·达达里奥因为晕轮效应对林田海格外看好,但她好歹也是十六岁就出入各大片场的业内人士,人家拍个情景喜剧也要弄出偌大的阵仗,所以她觉得自家男人是在过家家,而不是要拍电影。

“人家拿着家庭dv就能拍电影,最后还大卖了,我好歹是用胶片的。”林田海不以为然地说道,他可是江湖人称“阅片无数小王子,心中无……心中有谱老国王”的资深影迷,“再说我不是还有你帮忙么。”

“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电影哪是那么容易拍的。”山多拉·达达里奥还是觉得这事儿不靠谱,只是不想林田海失望才没说得太明白,“趁现在还没砸进去太多,及时收手不算晚,要是被套住了,届时可能要面对个无底洞。”

当年suqare enix公司那么有钱,都差点因为拍电影而被搞破产,林田海当然知道电影不好拍,可他对《地球来客》的定位并不是大片,甚至都不是电影,只是一个传达他观点的载体罢了,“拍了玩玩嘛,万一再出个《鬼影实录》不就发达了。”

“人家有**加持,你用的却是柯达5027,柯达快倒闭了你知道吗……”当年的《鬼影实录》确实赚翻了天,成为以小博大的经典案例,可之后用家庭dv拍电影的人并不少,其中不乏世界知名的大导演,却并没有出现第二个取得成功的,山多拉·达达里奥觉得这是因为奥伦·佩里用了索尼的缘故。

第八章:瓦尔登湖

瓦尔登湖在波士顿的西北角上,几乎如同三大名校的后花园,不光本地居民和外来游客很喜欢在那里游玩,附近的大学生们也喜欢在那里搞些课外活动。无论去有用还是野炊,亦或者单纯欣赏湖景都是难得的美妙体验,不过绝对不是在大冬天去。此时的气温已经降到了零度以下,冷风吹在林田海的脸上,让他差点生出上车回纽约的念头。

“咱们就不能在纽约拍吗,要是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把我的公寓贡献出来也行啊。”约翰·温斯顿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身子骨跟年轻人完全没法比,打从下车起就一脸的不情愿,山里冷风嗖嗖的连松鼠都躲起来了,活人更是看不到几个,“这种时候来瓦尔登湖,有些无聊啊。”

“租金我都预先交过了,而且在纽约能拍出什么味道来?”林田海特意选择在瓦尔登湖进行拍摄,可不是脑袋一热突发奇想,而是有着更深层的考虑,瓦尔登湖四个字不仅是波士顿近郊的那个小湖,还是亨利·戴维·梭罗代表作的名字。

《瓦尔登湖》在形式上可能有点像小学生的每周必交的周记,内容安排上也十分散漫随意,小到蚂蚁打架大到四季变幻,梭罗想到那里就写到哪里,可一旦读懂了这本不是流水账的流水账,就会折服于质朴表面下的深邃意境和浩大情怀。

梭罗身处的那个时代,伴随着工业化的脚步美国经济迅猛发展,拜金主义思想和享乐主义思想随着社会变迁渐渐占了绝对主导地位。扭曲的价值观刺激着人们对财富和金钱无限的制追逐,以至于聚敛物质财富成为了人们的唯一目标,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可以不顾一切。梭罗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离开俗世来到瓦尔登湖畔生活,并用细腻的笔触记录下了身边的点点滴滴,诠释了什么是自然主义。

经过林田海改编后的《地球来客》,主人公口述他所经历的一切并不是为了说服谁,也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在通过离别前的讲述来完成自我重塑的过程,就像是记录下湖畔生活的梭罗一样。关于主角不老不死的设定,以及这种设定对神权的颠覆,其实是一种对“自然之心”的称颂,表达的是“人身上具有神性”的超验主义观点。

相对于剧情设定上的工巧,以及软科幻的玄妙,林田海更希望观众能感受到他在这个作品中所夹带的私货:这个名叫oldman的男人,从懵懂无知的克努马侬人到被迫被人尊为神灵的基督,再到不断汲取现代知识的哈佛教授,对应的正是超验主义的三个阶段:发掘自我、表达自我、充实自我。

这样的一部电影,放在瓦尔登湖的湖畔拍摄才有意义,若是有观众能够认出拍摄地点并将之与电影内容联系起来,无疑会有一个更加清楚的认识,而且林田海准备在拍摄的时候将一本《瓦尔登湖》放在茶几上显眼的位置,作为一个彩蛋。

“别听约翰抱怨了,在瓦尔登湖拍挺好的,谁稀罕去他那个破公寓,打开门就是一股单身汉的寒酸气息。”被请来帮忙的历史学教授安妮·梅丽尔从后面拍了约翰·温斯顿一掌,她可是听说了有免费的度假村住才过来的。

“啧啧,看样子这位已经亲自见识过了……”萨布丽娜·费拉拉小声地说道。

度假小屋本身不大,客厅和餐厅还要作为拍摄场景使用,于是就显得更逼仄了,好在男人们挤一挤还是勉强住得下。拉娜·布雷塔忍不住抱怨,“这让我想起了上次咱们包船出海的经历,这里比船上也好不到哪儿去了。”

“早点拍完早点回去,暂时辛苦一下。”林田海也想租两个度假屋,可惜囊中羞涩拿不出那么多的钱来,只好委屈同好会的朋友们陪他一起艰苦朴素了,不过米国人出去玩的时候经常住青年旅社和汽车旅馆,相比之下这里算不错的了。

布置拍摄的场景花费了大概半天时间,比之前预想的要慢了很多,一方面这地方需要重新打扫,另一方面设置摄像机的机位和架设照明光源对他们这群新手来说过于费劲,对效果有一点不满意就得重新设置,反反覆覆弄了好几回。

第一次做导演,而且还是一步到位的电影长片导演,林田海此刻心情很奇妙,没有丝毫紧张忐忑的情绪,甚至都没有什么生疏的感觉,直接进入了状态。因为人手不够他还身兼摄像师,推镜头时稳如doge完全不像个新手,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特别的摄影技巧,上辈子可能是个受人尊敬的“老师”。

可惜天不遂人愿,林田海自己的状态好得不得了,拍摄电影的过程却依旧很累,所有参与进来的人包括他自己在内就没一个专业的,不管做什么都效率低下。直到吃晚饭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一厢情愿,哥伦比亚大学教职员工本色出演固然是个好噱头,可是这些人似乎有点本色得过了头。

按照林田海的设想,大家只需要以聊天的形式谈谈各自见解,把剧本之外的内容充实一下,他自己再保证画面的质量和故事的走向,就可以弄出一部像样的作品。但事实却是这七个人说着说着就会聊到奇怪的地方去,有时还会三四个人一起开口说话,对于拍摄而言无异于灾难。

作为常春藤名校的在职讲师及助理教授,他们每个人都是能够独自撑起三小时大讲公开课的谈话小能手,现在七个人聚在一起还敞开了聊,那真是秉烛夜话到天明都不需要撸串助兴的,明明只有七个人却弄得90分钟的电影时长格外紧张。

不念台词年直接放开来谈的话,受众只是其他的几个讲师和助教,彼此能听得懂就可以了,而电影却是要面相大众放映的,让所有知识水平上的观众都能接受才算合格。林田海不得不佩服起白乐天来了,人家的新乐府诗平易通俗却又优美和谐,《冷斋夜话》里的老妪能解就是这么来的,境界比他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我的经费在燃烧啊。”林田海一力承担所有的开销,所以燃烧的是他的个人经费,这几个人时不时ng笑场,有时还莫名其妙地开始侃大山,他不得不心疼一波浪费的胶卷,通宵燃烧点卡在铁炉堡钓老铁腭的时候他都没这么心疼过,两者的价格差得太多了。

第九章:麦克白脱

电影的拍摄进度不如人意,这让约翰·温斯顿等人十分尴尬,他们知道自己刚才自由发挥得过头了,甚至都忘了是在拍摄电影。因为他们胡侃而必然要被烧的胶片,都是需要林田海掏钱买单的,所以心中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我们也不想这样,可是嘴上又没有装过煞车,一不小心就……”

“呵呵,说得你其他地方就装了煞车一样。”安妮·梅丽尔跟兴趣小组里的人不熟,可论起跟约翰·温斯顿的关系之亲密,还在众人之上,说话时完全不需要顾忌太多。这句话单独拿出来听或许有些诡异,但配合她的神情就比较好理解了,是在嘲讽约翰·雷丁不仅管不住嘴,还管不住下半身的某个部位。至于她的怨念为何这么大,自不足为外人道也,这时候只要跟着笑就可以了。

“托尼,实在不行我们也掏点钱出来好了,不用分电影的利润,只是单纯地为你分担一些压力。”拉娜·布雷塔有些犹豫,倒不她舍不得自己的钱,反正薪水除了交房租也没别用处,她只是担心林田海心生误会,认为这是在瞧不起他。如果可能,她并不想主动提出来,但林田海平时虽然看着一直不差钱花的样子,却也没有表现出土豪的气质,一下子拿出好几万美元来搞电影,压力肯定不小。

“你们要帮费拉拉也不要这么露骨好吧,花出去太多钱导致我收不会本,岂不是要被她笑话。”林田海没有应承下萨布丽娜·费拉拉的赌约,此时拿出来说事儿不过是为了缓和下气氛,让同好会里的朋友不要觉得对他有亏欠,事实上这些人来帮忙已经是天大的人情,是他欠了人家才对。

约翰·温斯顿笑着摊开双手,脸上尽是无奈的神色,“事实证明我们不适合干这个,不如明天去喊几个戏剧社的成员来演好了,我记得托尼跟那帮家伙的关系也不差,叫几个人来应该轻而易举。”

“这恐怕不合适。”拉娜·布雷塔闻言瞥了林田海一眼。

林田海非常喜欢舞台剧、音乐剧、芭蕾舞剧和歌剧,当初没有接受波士顿第一名校的邀请而是选择哥伦比亚大学,就因为这个爱好。在本部的时候他就是剧社一员,可大四的时候却被踢了出来,不是因为学业紧张缺席活动,而是因为他演个只有一句报丧台词的小兵,却在后台拿下了三位女巫加皇后……

瓦尔登湖畔,跟纽约曼哈顿中城是完全两个极端,这里几乎没有任何娱乐设施,平时总用黑莓手机收发邮件的各位讲师。助教,此时也因为没有网络而显得无所事事,于是一大群人坐在客厅的火炉旁玩起了狼人杀,直至深夜。

就着啤酒玩桌游很爽,然而最后屋子里横七竖八醉倒一片,收拾残局的人可就遭罪了。林田海为了保证明天的拍摄不出问题就没喝酒,等其他人都消停下来,便披上大衣走出了度假小屋。本想要点一支烟的,却惊觉这是在国家森林公园而不是自家后院,只能悻悻作罢,然后愣愣地看着天上的点点繁星出神。

“妈,给我汇十万美金。”拍摄计划就像一匹脱缰的野狗,任凭林田海怎么努力都拽不回头,考虑到之后的制作还需要花钱,他不得不给远在大洋彼岸的母亲打电话,“过段时间还你。”

田有纪平时很少直接接起电话,起码要响过几十秒才会接通,但看到来电显上的是“儿子”二字,立马就拿起了手机。原以为会是圣诞问候,或者要回国度过假期之类的,结果直接就要钱,让她心头大为光火,“过段时间还的鬼话就免了,张口跟妈妈要十万,连个理由都不说?”

“拍电影,缺点经费。”电话那头是自己亲妈,没什么好拐弯抹角的。

“你小子该不会想要拍a字头的那个吧?”十万块钱拍电影肯定远远不够,哪怕是美金也太少了,所以田有纪十分怀疑自己的儿子要走歪门邪道,这小子从小到大就没消停过,多出格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a字头代表着adult,在米国人们使用更多的是p字母开头的那个单词,林田海一听就知道老妈误会了,连连否认,“想哪儿去了,我再怎么头脑犯浑也不可能去搞那个啊,只是一部小成本电影,算是导演路上的练手之作。”

“呦,放着商界精英不做,要做导演啦。”田有纪跟林田海的父亲林良天离婚得早,儿子一直跟着老子生活,她介入得自然就比较少,始终秉持“儿子喜欢就支持”的方针,“早点看清自己的内心多好,何必听那白痴的话。”

“您就说给不给吧。”爹妈之间的事情,林田海夹在中间不好过多表态。

“给,连妈都不叫改叫您了,我敢不给嘛,下周一就给你汇过去。”田有纪丝毫不怀疑林田海把钱花到不该花的地方去,因为这家伙的路子很多,想乱来的话绝对不会从她这里拿钱,“记得年前回来一趟,妈妈想你了。”

“嗯,我知道了。”米国高校的寒假普遍挺长,足足有两个月的时间,对于研究生来说就更长了,只不过许多人会把假期用于参加项目或者进行调研,林田海学业上的压力并不大,时间安排上相当自由。

袋中有粮心中不慌,从母亲那里“借”了十万美金之后,林田海变得从容了不少,就算大家都是电影的门外汉,他也可以摸着石头过河,一边拍摄一边提升水平,“约翰,怎么不回房间休息?”

“睡不着。”约翰·温斯顿裹着毯子,坐在度假小屋门口的椅子上,“你不也是么。”

“我?刚才听到外面好像有女人叫我的名字,所以就出来看看,结果一直追到湖边却只发现一串脚印……”林田海胡诌的本事还在他泡……泡咖啡的本事之上,短篇鬼故事张口就来。

“打住,咱们是来拍剧情片,不是来拍恐怖片的。”约翰·温斯顿嘴角抽了一下,他寻思自己怎么就没这么强的口才。

第十章:我的信仰

瓦尔登湖地区下了一场大雪,天地一白的景象确实美不胜收,然而除了好看外带来的都是不便,大雪封路,气温骤降……电影的拍摄就在这样的困境下草草结束了,让人心底难免生出一丝不安。

纽约的天气也不怎么好,但得益于号称全球第一的市政工程,正常出行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林田海亲自开车去把器材还给那个已经忘了名字的摄影师之后,就立马回到学校的研究生学院,他利用导师的关系借了人家的暗室,洗出胶片后还要靠人家帮忙进行剪辑,太晚了耽误对方休息很不合适。

拍摄电影对于一般人来说是件无比遥远的事情,但对于科班出身的学生来说,只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罢了,拿不出作品来可是没法毕业的。一方面是收了好处,另一方面是将之当作练手的机会,所以两个研究生表现得很配合,林田海不仅很快拿到了第一版的电影,还跟着学了不少本事。

“托尼,你在拍摄电影这方面很有天赋,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让你转到我们院来攻读硕士学位。”开始只是受人之托提供点方便,可几次接触下来这位电影专业教授对林田海生了爱才之心。

电影虽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被贬为“乱七八糟的低级意儿”,不为主流文化界所认可,但如今它好歹也是乔托·卡奴度认定的第七艺术,而玩艺术是最需求天分的。在商学院里,只要肯付出就一定能有所收获,可在研究生学院的电影专业,没天赋的学生再怎么努力也难有进步,反正史蒂夫·斯图尔特不觉得那群榆木脑袋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感谢您的认可,不过我得先看看世人是否认可我的作品,才能做决定不是吗?”林田海并不喜欢那些商业课程,因为支撑西方经济体系的普世价值观本就不被他所认同,只是忽然说换专业,并不是个很容易下的决定。

这部作品的完成度很高,虽然拍摄的手法略显稚嫩,在画面构成和电影语言的运用都有相当大的瑕疵,但从叙事学的角度去看,这个故事已经相当丰满。然而作品本身的质量是一方面,它的题材又是另一方面,史蒂夫·斯图尔特根本不觉得《这个男人来自地球》能有出路,大发行商绝对不愿意买账,而小发行商则没有渠道可言,“我看还是别抱任何希望的好,要是我把这片子拿到教室去放,都可能当场就要被投诉……”

如果在宗国拍摄并放映一部以“中医只是欺骗病人,不能治病只会害人”为题材的影片,将要被多少人唾骂可想而知,而那些以中医为生财之道的中医院、中医药厂、保健集团恐怕不顾一切也要灭了主创人员。在米国宣扬“上帝并不存在”的思想,比之前者更为严重,教会的势力无孔不入,宗国的达官显贵可以不信中医去吃西药,可米国的大统领敢说自己不信上帝立马就要倒霉。

林田海也知道,可他就是气不过一群人活在自己的梦里要非要嘲笑他这个清醒的人,从第一次被上门传教的“耶和华见证人”骚扰之后,他就从中立的不可知派站到了坚定的无神论派,“谁知道呢,也许现在的年轻人并不那么蠢了。”

“托尼,没有信仰,对于你们宗国人来说是种什么样的体验?”史蒂夫·斯图尔特想问出了这个米国人经常会问的问题,他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教授没错,但毕竟也受了几十年的环境熏陶,他眼中的林田海和其余大多数宗国同胞一样,都是另类。

这也许是个不太礼貌的问题,但看过整理剪辑过的电影之后,史蒂夫·斯图尔特已经能够从电影中感受出不少东西。《这个男人来自地球》是一部注定要引发教会势力声讨的作品,因为里面对耶稣的讲述,绝对不会被那些人认可,他都分辨不出来这背后驱使着林田海进行拍摄的是勇气,还是傻气。

“我们只是没有宗教信仰,而不是没有信仰,这是两个截然不同不同的概念。”林田海耸了耸肩,来美国之后的几年他几乎每个星期都会遇上向他宣传宗教的人,比推销家用杀虫剂的推销员还多,早就习惯了忍受这一套。

史蒂夫·斯图尔特撇撇嘴,似乎不肯赞同林田海的说法,“你们宗国人总是太关注自我,以至于对太多的事情都失去了敬畏之心,长此以往必然会导致严重的后果。”

“天河陷落女娲炼石来补,瘟疫肆虐神农尝草试毒,再之后又有大禹治水,后羿射日,精卫填海,愚公移山……我们确实没有什么敬畏之心,或者说这份敬畏之心给了我们身为人类的事实,而不是心中那尊虚无缥缈的偶像。”林田海的心中也有一个问题想问很久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问出来,“那么,身为基督徒的你们,每天早上起来面对镜子的时候,会感觉到恐惧吗?”

西方人的懦弱与卑微,正是以宗教的形式来表现的,明明大多数人都知道自己身处一个物质的世界,却依然放不下唯心主义的东西,不是他们和他们骄傲的倔强,紧握双手绝对不放(请勿自行百度),而是单纯希望有个高高在上的存在来原谅那些自己所犯下的,自己都不愿意面对的罪孽。

犯了错,做了坏事,去教堂里祷告一番向所谓的上帝或者神职人员乞求原谅,甚至单纯地花钱去买几张梵蒂冈发行的赎罪券,然后便能心安理得地出来继续装个没事人,一遍又一遍地以“上帝都原谅我了”来麻醉自己,这就是他们可悲又可笑,还整天放在嘴边的信仰。

基督徒都是害怕面对镜子的,因为每次照镜子的时候他们都会发现,无论天堂、地狱还是在人间,无时无刻不在审视他们的并非虚幻的上帝,而是他们自己。

第十一章:四处碰壁

整部电影的拍摄时间很短,再加上从导演到演员又都是业余人士,所以样片呈现出来的效果很很粗糙,这就苦了做后期工作的研究生们。然而正是因为问题多多,非常符合史蒂夫·斯图尔特实践教学的目的,所以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做下去。

除了画面的补色调色工作花费了大量的精力之外,字幕和音轨也是个大难题。《这个男人来自地球》的故事完全靠台词支撑,几个主要参演人员仗着自身过硬的学术功底,又进行了大量的临场发挥,所以剧本所能提供的帮助实在有限。对白中出现了大量的专有名词,以至于后期不得不一边翻书一边做字幕,以保证其准确性。

在精剪版本出炉之前,林田海就已经拿着样片挨家挨户地上门推销了,史蒂夫·斯图尔特能提供制片经纪人的联系方式代为引荐就已经是做到了极致,片子最终能否发行还得看他自己的本事。每每想起那句“我们最后都变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他的心头难免有些不是滋味,曾经最讨厌上面搞推销的家伙的人,自己到头来也为了影片的发行不得不走上了相似的道路,造化弄人,莫过于此。

“非常抱歉,托尼。”纽约曼哈顿岛一家知名餐厅里,西装革履的男人站起身来,非常抱歉地伸出手跟林田海握了一下,“电影其实非常不错,可这题材……我敢说找遍全国都没有哪个正规发行商敢接手。”

林田海心高气傲,自然是先找了影业巨头级别的华纳兄弟影业,试图把自己的作品推销给对方发行,结果自然是碰了一鼻子灰。在那之后又换了几家,结果不论规模大小都不愿意帮他发行,甚至直接都没提价格的事儿,这个发行经纪人是最有兴趣的,答应了会帮他运作发行的事情,结果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也许是碰壁太多早有心理准备,林田海听完之后没有表现出丝毫失望的样子,伸出手来和对方轻轻一握,“虽然这次没能合作,但还是要感谢你的帮忙,这段时间帮着跑前跑后辛苦了。”

“托尼,作为朋友的忠告,独立电影可以出格一些,但也不能太出格了。”这位经纪人当初能答应下来,肯定是看好林田海跟他作品的,只是这次他虽然花了大力气却依然没能打动那些发行商,“希望下次能有机会合作。”

林田海看得出来,对方担心乍会之下交浅言深,会惹他心里不痛快,所以就没有把话说全,但那其中的含义他是能够领会的,“人生总要有第一次的嘛,我也希望下次能有更好的机会合作一次。”

理想跟现实的差距太大,以林田海心理承受能力之强,也难免有些心灰意冷,而他并不知道的是,其实他做了一回别人的救世主。如果没有他的出现,艾默生·比科斯比将自掏腰包花二十多万美元将老爸的遗作拍摄成电影,最后不仅血本无归一分钱的票房都没收回,本人也被工会踢出去丢了编剧的工作。

《这个男人来自地球》最后根本就没能进入院线上映,而dvd销售和在线点播的收益加起来只有三千多美元,最后可怜的艾默生·比科斯比为了吸引别人看这部片子,甚至让制片人公开写了一封感谢信,向那些在各个论坛网站上传该片种子的人表达谢意,创造历史的同时也成了行业内的笑柄……

“怎么了,不是说这次应该有戏吗,干嘛进门就哭丧个脸?”山多拉·达达里奥还想出去找个餐厅庆祝一下,可某人的脸色完全不像是发行有望的样子,弄得她也跟着心烦意乱,连手里的胡椒博士都不香了。

林田海不愿山多拉·达达里奥担心,揉了揉脸努力做出轻松的表情,“最终还是没成,不过还远没到绝望的时候,总有办法把东西推出去的。”

“对,他们不要总有人要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山多拉·达达里奥的眼里,他林某人就是最棒的,无论做生意还是拍电影,“不然送去电影节参展好了,说不定就能遇上感兴趣的人呢。”

“电影节是没指望了,顺其自然吧。”电影节也只不过是个展示的平台,到最后还是要由那些发行商来拍板哪些电影能上映,那些电影没机会,既然之前都已经被明确拒绝了,林田海不觉得去电影节上播几场就能有何不同。

“离你开学还有几天,要不然咱们去迈阿密玩几天转换心情如何?”山多拉·达达里奥只是饰演个小角色,在剧组里呆着只是为了打磨演技,要走的话谁也不会说什么,所以她想趁着这家伙回学校之前多腻歪几天。

林田海挠了挠头,两个月搞定一部电影长片已经是神速了,然而这直接导致他整个假期里什么都没做成,回过头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意气用事,“行啊,换个地方玩几天也好,这几天给我郁闷坏了。”

正在网上搜索酒店的时候,放在桌边的手机忽然响了,林田海接通之后传来了一阵沙哑的嗓音,“回京都一趟吧。”

“怎么突然让我回去,发生什么事了?”林田海能听得出这是他父亲的声音,但嗓音却又很不对劲,像是得了重感冒又像是抽了太多烟,让他心中产生了一股不妙的预感,他元旦之后刚抽时间去过京都。

“乐乐走了。”短短的四个字,却似乎使出了林良天浑身的力气,“我们也是刚接到的电话,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不过警方调查后说是自杀……我跟纯子正在前往东京的路上,等弄清了情况再打给你。”

林田海放下手机之后整个人都还是懵的,乐乐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林田岳的小名,他记得十几天前就是那小子开车送他去的机场,还站在安检通道外笑着挥手来着,现在忽然告诉他说人已经走了,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第十二章:父子之间

因为钱都投进了电影的关系,林田海手上已经没剩下多少钱了,即便如此他还是买了第二天一早的高价机票飞往东京。虽然一直对父亲离开母亲,再婚娶了一个比他小十多岁的尼本女人的事情心有芥蒂,可弟弟却是无辜的,从小到大他对这个弟弟非常宠爱,经常带着一起出去玩,兄弟之间的感情非常亲近。

林田海的小名叫安安,寓意平平安安,林田岳的小名叫乐乐,寓意快快乐乐。他们兄弟俩就如小名一般,此前二十年间一直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生活着,林田岳更是公认的阳光开朗大男孩,让人根本想不出他会去自杀,一时之间林田海完全不能接受弟弟已经离开人世的事实。

“你这个混蛋是怎么当爹的?”坐飞机的十几个小时加上从机场到酒店的这一个多小时里,林田海没有说过一句话,就像是暴风雨前宁静的大海,又像是爆发前沉默的火山,直到父子见面的这一刻他彻底爆发了出来。

虽然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林良天五十多岁痛失爱子,情绪也早在爆发的边缘,不由分说地一把推开了长子,“他是你弟弟,就不是我儿子了?这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爱他,关心他!”

“你既然是他父亲,看护他照顾他就是你的职责,可你看看这些年你都在干些什么?”林田海对父亲的怨气由来已久,这家伙受不了母亲田有纪女强人式的压迫,便离婚娶了个小他很多的尼本女人,这些年除了出海钓鱼就是流连风月之所,没心没肺潇潇洒洒,五十岁后半看着却如同刚四十的样子。

“他二十岁了,不是十二岁!”林良天吼道。

“你居然敢说这种浑话!”林田海气得手抖,要不是继母也在场,他都能直接在这动手。林田岳确实二十岁了,已经是个该为自己人生负责的成年人了,然而别人都可以说这话,唯独林良天这个做父亲的没资格提。

摔门而出的林田海离开酒店,在路边的喫烟所点了支烟后怔怔地出神,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发了会儿呆后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将手上一紧燃尽熄灭的烟头丢进旁边的烟灰缸,抬手拦了一辆的士。

二十分钟后林田海到了殡仪馆,因为是烧炭自杀去世,弟弟的面容上没有任何可见的损伤,而司法检查留下的痕迹则被盖住了,乍看之下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然而生机已逝,灰败的颜色还是能够分辨。

港区三田二丁目警署,就是处理林田岳自杀案件的地方,林田海在见过弟弟的遗体后便来到了这里想了解一些情况。因为是死者的家属,警员们理解他丧失至亲的痛苦,所以非常配合地调阅卷宗,向他说明情况。

手里的照片是在自杀现场拍摄取证的,表明屋子没有任何被暴力入侵的迹象,而遗体的司法检查也没显示出林田岳有任何跟他人争斗的痕迹,在配合相关人员的走访笔录,自杀的判断还是比较可靠的。即便如此,林田海还是没法接受,“我弟弟性格十分开朗,没有被卷入过事件,也没有感情或经济上的纠纷,怎么可能……”

“林桑,我们能理解您此刻的心情,但根据我们警方的调查,令弟几乎没有被他杀的可能。”对于林田海来说可能是第一次,但对于警署里的警员来讲,他们每年都要处理不少类似的案件,见得已经很多了。

“可他没有留下遗书,自杀的人怎么会不留遗书呢!”林田海还是不愿接受弟弟自杀身亡的事实,他情愿相信是有人要害林田岳的命,而不是他自己对这个世界彻底失去希望,自己了结了自己。

“也许,他也不想你们自责吧。”接待的警员小声说道。

浑浑噩噩地来到弟弟租住的地方,林田海在楼底下猛抽了半包烟,才强忍着用颤抖的手敲开了管理人的门,“您好,我是原先住在这里的303号住户林田岳的哥哥,想要去他的屋子里看看可以吗?”

“您是阿岳的哥哥?啊……自然可以,我给您拿钥匙。”公寓都是有管理人的,除了干一些物业的活意外也负责保护住户的安全,他只是看了两眼就确定这位必然是林田岳的亲哥哥无疑,毕竟两人长得太像了。

“不用了,我有钥匙。”林田岳考入庆应义塾大学之后,有志留校攻读研究生乃至博士课程,很可能要在这里住上个七年八年,所以家里就给他在这儿买下了一套面积并不很大的一居室。林田海的钥匙是林田岳生前帮他配的,说是让他在东京玩的时候直接住在这里,可惜第一次来,弟弟却已经不在了。

“您的弟弟是个亲切开朗又乐于助人的好孩子,我们这一栋公寓的都叫他阿岳,真想不到他……请您节哀顺变。”管理人摇摇头显出追忆的神色,林田岳人又帅性格又好,家里的条件还非常优渥,他如果有女儿一定会介绍给对方的,只可惜这么好的孩子最终却想不开,以自杀的方式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谢谢了,我自己进去就可以,请回吧。”触景难免伤情,情绪也会起伏,林田海不想有外人在一旁,所以就下了逐客令。

林家是买下公寓的业主,不是租房子住的租客,所以管理人确实没道理一直跟着,当下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临走不忘说了一句:“如果您有什么需要或者想要了解的事情,直接问我就好了,顺带说一句,鄙姓原西。”

“好的。”林田海说完便关上了门,他刚在屋子中间的沙发上坐下,裤子口袋里的电话便响了起来,他以为是父亲或者继母打来的电话就没管,直接按了静音,第二次响起他才发现是山多拉·达达里奥打来的跨洋电话,“喂?”

“你应该平安落地了吧。”机票钱的大头还是山多拉·达达里奥帮着出的,她当然知道林田海这次回去干什么,算算时间应该已经落地很久了,却没有一个电话打过来报平安,她不免有些担心。

“嗯。”此刻的他什么也不想说。

“那就好,电影的事情,我让哥哥……算了,现在说估计你也没心情,注意照顾好自己。”山多拉·达达里奥想了想还是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

“嗯,挂了。”挂断电话后许久,林田海一拳砸在抱枕上,“去他么的电影梦。”

第十三章:病态传统

林田海七岁时林良天跟田有纪离了婚,本来他被判给父亲抚养没有任何问题,可这家伙在尼本散心时遇上了一个比他年轻很多的女人,随即闪婚并移居到了京都,他也不得不到了异国他乡生活。短短的一年之后,林良天跟那个叫石田纯子的女人便有了孩子,也就是他的弟弟林田岳。

因为自小就很懂事,所以林田海从没欺负过弟弟,反而对其格外宠爱,有时间了就带出去一起玩,遇上事儿了更是无条件为其撑腰出头。无论是石川家的人还是街坊四邻,都夸赞他明白事理,而弟弟也对他格外依恋,比起不负责任的父亲,似乎哥哥更适合作为一生的依靠。

曾经的温馨美好,一朝烟消云散,就像是做了场不真切的梦一般,躺在弟弟曾经躺过的床上,林田海竟有些分不清梦与现实了。浑浑噩噩地起床洗漱,节奏拿出昨夜在便利店买的饭团糊弄了一口,随即拎起房间角落的双肩包,走向了庆应义塾大学的三田校区,临走时他对着电梯里的镜子抓了抓凌乱的头发,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十分抱歉,我对林桑的去世负有不可逃避的责任。”文学部的教师办公室里,林田岳的担当教授四十五度角弯腰鞠躬,向林田海表达心中的歉意。无论具体原因如何,但凡有良心的老师都遇到这种事都会自责,因为他们是“先生”。

林田海抬手扶起这位才五十岁就已经满头白发的教授,他心里很清楚,弟弟的死是怪不到人家头上去的。大学的担当教授跟高中的担任老师不同,一个学期也只有开学的时候才会跟学生见面聊几句,平时根本没时间去管学生的生活和学习,完全不像国内的大学每周都要搞个班会或者思想学习活动之类的。

“我想向您了解一下,我弟弟在学校里有参加过什么社团活动吗,有没有可能跟人发生了争执,又或者在感情方面……”林田海还是不相信弟弟好好的就要自杀,其中必定有他不知道的缘由。

“社团活动确实是有参加的,根据总务处那边的登记信息,林桑生前是剑道社成员,只是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传言流出,至多只是一些前后辈买水拎包的小事,几乎每个社团新人都遭遇过。”老教授之后的话林田海就没听进去了,半个小时后他人已经出现在了剑道社的活动室里。

“把剑捡起来,连剑都握不住还算什么男人!”林田海剑道五段,又比这些二十岁刚出头的小年轻大了好几岁,力量、反应、经验等等都高出不止一筹,对上只有三段的所谓主将就像是在欺负小孩子,“刚才不是还挺威风吗,不是让新人帮你们清洗护具,帮你们买水和便当吗?”

刚刚开学,正是各大社团招新的时候,剑道社的社长正在安排新人的工作,却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打上门来。对方也不穿护具,随手捡了一把竹刀就打得他满地乱滚,在一众新人面前丢进了脸,“阁下为何羞辱于我?”

穿戴护具不仅是为了安全,也是给予对手尊重的表现,然而林田海并不觉得他需要给对方什么尊重。他找过来只是为了了解点情况,可一进门就看到这家伙在新人面前耀武扬威,不仅让人帮他清理护具,还让对方出钱买水和零食,这就是校园霸凌无疑。联想到自己的弟弟之前也是剑道社的新人社员,他如何能忍,“羞辱?是你自己羞辱自己,羞辱剑道……你这样的人渣不配握剑。”

“面!”剑道社的社长不堪受辱,一记正面劈刀,汹汹而来。

林田海撤步敲击反刺正中对方咽部,隔着护具强对方刺倒在地,平时比赛为了保留体力都是点到为止,今天他出手却丝毫没有留情。校警找过来的时候整个剑道社里噤若寒蝉,只有他一人持剑而立,“没有道,怎敢称剑道。”

“林桑的事情我也很难过,可是后辈给前辈拎包,留下来进行清扫,只是所有社团的传统罢了。”剑道社的社长听闻旁边的人道出了林田海的身份,当即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当即不服气地大叫。

“让新人掏钱给你们买水和零食也是吗,让他们介绍学妹去一起联谊也是吗?”林田海怒哼了一声,驳斥对方荒谬又可笑的言论,“能把这种事情当成传统,真是病态的社会,病态的种族。”

“对于林桑的死,你该去问文学部的新生藤井明菜。”剑道社的一个社员忽然说道。

校警和负责的指导老师害怕事情变得不可收拾,就没让林田海继续留在室内体育馆,将他“请”了出去,不过校方知道林田海是为了弟弟林田岳自杀的事才找到剑道社去的,因此并没有对其进行过多的为难,反而给予了充分理解。至于打上剑道社门去,那个挨揍的剑道社长和其他社员则只能捏着鼻子认倒霉,毕竟这次是“剑道切磋”,他们的身上又穿着护具没有留下可见的伤痕。

也许弟弟不算坚强,小时候总哭着鼻子跑到自己面前告状,但林田海也不信那个阳光的大男孩会因为社团前辈的欺负而自杀,他们曾经可是经历过比这更差十倍百倍的情况,所以他就将目光转向了之前被人提到的那个名字:藤井明菜。

花一下午时间稍微调查了一下,林田海便得知这女孩是林田岳同一个院系的直属后辈,去年夏天刚刚入学的大一新生。既然有人说她跟弟弟自杀有关系,他无论如何都要去了解一下情况,于是就去找林田岳的同学打听了对方的行踪,然后坐在学校的定食食堂“山食”等着下课时间到。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所以林田海不打算直接上前询问,而是想跟在藤井明菜的身后先观察一下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希望能有所收获吧。”

第十四章:不姓林田

短短两个半小时的尾行,不,跟踪之后,林田海就放弃了亲自进行调查的想法,原因无他,像他这样高大威猛又英俊帅气的男人实在是太过出挑,随便往哪儿一站都是整条街上最靓的仔,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一般根本藏不住自己。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进行过尝试,然而去优衣库买了一件黑色的廉价羽绒服套在身上,并用围巾裹住脸之后,他变得更加显眼了,而且一看就不是好人的样子,沿街走了两公里被三个巡逻的警察先后问话。

找私家侦探去调查藤井明菜将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而此时的林田海身上已经没剩下多少钱了,所以回到弟弟林田岳的公寓之前,他在庆应义塾大学三田校区附近的路边找了一家食其家(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点了分“特盛”的牛肉盖饭当晚饭,之所以没去松屋或者吉野家,算是他最后的骄傲与倔强吧。

林田海上过大学,并且也在尼本生活了很长时间,所以他很清楚今天见到的这一切只是绝大部分尼本大学生的生活常态。校园霸凌肯定是不正确的,这一点显而易见,可曾经的他认为自己没理由更没义务去管,反正跟他又没半毛钱关系,直到亲弟弟自杀身亡才回过头来反思,也许早前做过点什么的话,就不会有这场悲剧了。

“也许那个藤井明菜背地里有个干爹,或者干脆从事交际活动,以支付私立大学高昂的学费,所以乐乐才会……”从弟弟的同学那里得知他暗恋藤井明菜之后,林田海就忍不住在心里瞎想,毕竟这种事情在东京太普遍了。

右手将自己的脑袋里的想法记录在纸上,左手摇了摇桌上的烟盒,空了。

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好在玄关处的伞架上就挂着一把雨伞,林田海披着大衣撑着伞,向着晚上回来时路过的那家便利店走去。肚子饿了还可以忍着,烟瘾发作却忍不了,人类就是如此下贱的生物,只对那些有害的东西卑躬屈膝。

“小哥,这本《sweet》你到底买不买?”林田海站在收银台钱翻看手里的时装杂志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他回过头去才注意到一个身穿居家棉服,带着棒球帽的年轻女人,已经站那边很久了的样子。

“不好意思,我没发现这是最后一本。”林田海将杂志合起,递给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挺漂亮的,如果是在哥伦比亚大学的校区里,林田海可能会攀谈几句要个电话之类的,可现在他没有心情。等女人离开后他在旁边的货架上拿了一盒橘子汁,然后指了指架子上的百乐门,“再给我拿盒烟。”

街道转角处就有个吸烟所,烟瘾发作的林田海等不到回公寓便走了过去,结果靠近后发现刚才便利店里的那个女人也在,他本不想搭话的,可摸了所有的口袋发现没有带打火机,不得走了过去,“麻烦借个火。”

“你不会是变态跟踪狂吧,故意跟着我就算了,还敢搭讪?”女人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故意跟着你了,而且跟踪狂就算了,干嘛非要加上变态二字?”林田海挠了挠下巴,不由得怀疑起了自己的形象,下午的时候他就被三个巡警先后拦住问话,现在又被人说是跟踪狂。

“正常的男人怎么可能大半夜站在便利店里看少女向的时尚杂志,你总不至于是女装癖吧,肯定是馋这些女模特的身子。”女人抖了抖手中的《sweet》,杂志里确实都是漂亮少女的硬照,“变态。”

“我是个电影导演,翻看杂志只是为了找找灵感,想象下一部作品的女主演应该是什么样的造型。”林田海这两天想了很多,最终决定为他的弟弟拍一部电影,既是一种祭奠,也是为了让人们更关心身边类似的存在。

“巧了,我正好就是个电影演员,吉高由理子。”这女人把腰一挺扬起下巴,不过因为个头的关系,动作显得有点好笑,“你呢,拍过什么作品,既然敢说自己是电影导演应该有名有姓才对。”

“我只是问你借个打火机点烟,别这么自我感觉良好行吗,就算我真有心想做点什么,也不会挑你这个男人婆当目标的。”林田海翻了个白眼,这女人属于气质强过容貌的那种,或许在普通人眼中是高不可攀的女神,然而他林某人却是有名的上西区浪荡子,绰号“人类烟火精华”,前女友里上过“全球百大最美面孔榜单”的就有好几位,怎么可能对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奇怪女人感兴趣。

“喂,你想试试被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女人揍的滋味吗?”吉高由理子怒道。

“矮一个头?就算你头大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吧。”林田海煞有介事拿手在自己的肚子附近比划来比划去,最终把手停在了奥特曼胸口小红灯所在的位置,“用我的头来算得有三个头。”

“哈,被我揭穿了骗子的身份,恼羞成怒了是吗。”吉高由理子指着林田海的鼻子哼道。

“我公寓里就有样片,不信可以带你去看。”剪辑的工作还没有完全结束,所以林田海的电脑里有《这个男人来自地球》的样片,只不过来东京之后他一直试图弄清楚弟弟自杀的原因,还没打开过电脑。

换个人说什么都不可能跟林田海回公寓去,但吉高由理子不是一般的女人,说白点就是特别虎,还真就跟了过去,“小哥你家里条件不错嘛,一个人住这样的公寓,租金肯定不便宜吧。”

“我叫林田海,还有,我比你大得多,给我用敬语!”林田海也不知道怎么就把这女人领家里来了,然而现在再想那些已是无用,随便把沙发上的垫子往地上一扔,“坐吧,想喝点什么?”

“林田桑,有烧酌吗?”吉高由理子坐下后四处打量这个不大的公寓,虽然面积小了点,但比起她的那个oneroom却好得太多了。

“我姓林,不姓林田。”林田海叹了口气,有点后悔了起来。

第十五章:外孙外人

弟弟出事后的两天林田海的心里憋了一团火,自然是想找机会发泄一下的,可半个小时后靠在窗户边上抽烟的时候,他觉得这次实在大意了,那个叫吉高由理子的女人肯定在哪儿混过,刚才骑着他大呼小叫不说还使出各种招式,明显是他被人家泄火了。

“外面下着大雨,我就在你这里睡了,等明天早上再回去。”时候去洗了澡的吉高由理子一边拿毛巾揉着头发一边走出了浴室,自顾自地安排了起来,“衣服我就不穿了,刚才淋了点雨可能有味道。”

林田海挠了挠头,外面的雨丝极细,落在窗户玻璃上都没有声音的,忽然跟他说什么大雨也太牵强了……他想说玄关那把伞尽管拿去,可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好吧,唉。”

今日忙了一天,本该挨着枕头就睡着的,可旁边躺着的人却强行让他辗转难眠,第三次感觉到一只罪恶之手伸往他下面之后,林田海翻身坐了起来,“你不是说自己演过电影吗,咱们看看你的作品吧。”

吉高由理子并没有说大话,她不仅出演过电影,而且甫一出道就是主要女配角,在《纪子的餐桌》里饰演主角的妹妹。这部电影讲的是集体自杀导致的家庭崩解,林田海看到一半就有些不堪忍受,因为他想到了弟弟,想到了自己。

“抱歉,我们换个别的东西看看吧,这样的片子不适合现在的你。”吉高由理子通过刚才的对话已经了解了,这间公寓是林田海弟弟留下的,而那个刚上大学二年级的孩子就在前几天自杀了,警署的文件还在桌上放着呢。

林田海搓了一把脸,努力让心绪恢复平静,“没事,就看这个吧。”

从便利店里初见面的那一刻开始,林田海就知道这个女人很不一般,她有着绝大部分尼本女性所不具备的泼辣和独立,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男人婆气质。可看了对方在电影里的表现,他不得不赞叹一句服气,这比山多拉·达达里奥的纯花瓶式演技厉害太多了,说得玄乎一点就是灵气十足。

能够在极高的起点上出发,要么是自身天赋强大,要么是家中背景雄厚,吉高由理子显然是前者。林田海觉得他若想给弟弟拍一部电影,女主角就可以让这个女人来演,现在对方还没有名气,经纪公司要价肯定不会太狠。

林田岳的遗体火化是在东京的殡仪馆进行的,告别仪式上头戴黑纱的吉高由理子挽着林田海的胳膊,以亲友的身份全程参与。她读了林田海刚写了个草稿的剧本,十分愿意出演其中的角色,而最近恰好又没有接到工作比较闲,就跟来进行角色揣摩,感受林家人彼此间的微妙关系。

“阿海,你怎么敢把不相干的人往这里带!”看到长孙的身边又换了女人,石田彰一就心头直冒火,亲弟弟刚刚去世不久,这混账不知哀恸便罢了,居然还有心思出去找女人,简直不知所谓。

林田海早习惯了,在石田彰一的眼里林田岳是外孙,而他则是外人,那老头不仅从没给过他好脸色,对于“骗了纯子”的林良天也是一样,“爷爷,这是我的朋友,怎么是不相干的人呢。”哀恸是放在心里的,而不是哭天抢地的表演,他自认对弟弟的爱不输给任何人,只不过没必要把那些写在脸上。

“阿海,听说你这两天还在调查,其实没关系的,我们已经人认清现实了,不管怎么样他都回不来了……”石田纯子握住长子的手,由于过度哽咽,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最终什么也不说了,埋下头小声啜泣。

石田纯子对林田海视如己出,从没因为他是林良天和前妻田有纪所生就为难他,不仅如此,她甚至对林田海溺爱得过分,不管什么要求都会尽量满足。对于林田岳她却相反,凡事必要求其做到最好,是个威严的虎妈。

“阿岳自杀的事情还有颇多疑点,就算他确实是自杀,我也要弄清楚其中的原因,不然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林田海此时的过分执着,其中有一大半都源自于恐惧,他害怕自己也是导致弟弟自杀的罪魁祸首之一,也许是他平时给的关心不够,也许是在某方面给了太多压力。

警方办事向来是简单粗暴的,既然司法鉴定了是自杀不是他杀,那就不是刑事案件,也不需要去深究背后的故事,毕竟还有一堆未解决的事件等着解决呢。不管电影电视剧里怎么演,其实刑事案件侦破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樱田门还在追诉期内的杀人案件侦破率不足百分之十五,也就是说七个杀人犯里有六个都逍遥法外,此情况下谁还有精力去管确定了的自杀事件,想弄清缘由,只能靠林田海自己去调查。

“你爸爸那边,他这个人平时虽然混了点,可对阿岳的爱却是做不得假的,你得去跟他道歉。”缓过劲来的石田纯子,没有纠结于别的事情,而是帮这对父子缓和关系,“一个家里生活,总得有个人低头的,不是吗?”

“切,他怎么会把这点事放在心里。”知子莫若父,同样的,知父也莫若子,林田海对他父亲林良天实在太了解了。这个男人说好听点叫达人知命,实际上就是没心没肺,而且他那种阳光开朗跟林田岳的表面阳光开朗不同,是真的开朗,不然也不会五十好几岁了却像是四十不到的样子。

吉高由理子跟林田海也只不过是认识了两天而已,对林田岳更是毫无感觉,她出席遗体告别仪式只为了了解别人眼中的林田岳是个什么样子,方便她之后塑造角色,“石田建设的会长石田彰一是你外公?”

“嗯,怎么了?”林田海有时也不得不承认,基因是骗不了人的,他老爸林良天身上的某些“特长”,完美地被他继承了,比如对付女人特别有办法这一点,“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

第十六章:有用之处

若是经常看尼本动画,或者爱玩尼本电视游戏的人,就会发现各类作品中都有很多类似毛利小五郎这样的角色,那是因为尼本的社会里私家侦探真的很多。其他国家的也许不太能理解,为何这种边缘职业居然在岛国生存得这么好,深究起来这可能就要从泡沫经济时代说起了。那年头大家都很有钱,于是玩得也格外花,人与人之间各种正当或不正当的关系错综复杂,老婆调查老公外遇要用到他们,商人确认伙伴实力也要用到他们,连一些政客搜罗对手弱点时也要用到他们……

林田海打小生活在京都随后又去了纽约,所以在东京并不认识几个人,最后动了京都那边的关系才通过掮客推荐了个据说很靠谱的侦探社。联系上之后他就以“弟弟被女人骗了,想弄清对方底细”的理由,让对方出手调查藤井明菜的生活状况,而这个电话就是对方打来的,“那件事情有眉目?好的,下午约个地方见一面吧,把我要的东西带来。”

由入殓师化妆之后的林田岳,看上去似乎与从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全然看不到半点生气了。家人和朋友们一一上前绕棺送别,然后遗体推进焚屍炉里,最后变成骨灰由至亲带回。整个过程中林田海都表现得很平静,不是他感觉不到悲伤,只是将悲伤全都放在了心里而已。

遗体告别仪式之后,林田海打车找到了私家侦探所说的咖啡馆,进去之后立马就看到了他要找的人,那人将一支红色圆珠笔架在耳朵上非常显眼,这就是他们约定的见面暗号。他走过去坐在对面的空位置上,说出了电话里约定的密语:“还好是支圆珠笔,换成钢笔的话恐怕架不住的。”

跟影视剧里高度美化过的不同,私家侦探接的活儿大部分都是违法的,比如各种偷拍盗摄,还有私闯他人领地等等,虽说为了钱这群人啥都敢干,可该低调的时候绝对不会犯浑,可能吃这碗饭太容易得罪人了,他们总是以小心谨慎为第一要务,“林先生请坐,这里面就是您要的东西,回去看过之后再决定要不要打钱给我们。”

“谢了。”林田海没有当场拆开文件袋,而是伸出手跟对方握了一下,“等我电话吧。”

回到港区的公寓,已经是晚上的事情了,林田海打开门后发现一双女人的高跟鞋吓了一跳,紧接着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吉高由理子又放下心来,这时候才明白过来刚才管理员看他时露出的那个暧昧眼神是什么意思,“你怎么擅自进来?”

“也不算擅自吧,我跟管理员说是你女朋友,他就拿备用钥匙开门让我进来了。”吉高由理子无所谓地回答道,虽然只是在这里住了一个晚上,却已经将这儿当作自己家的样子,“你吃过了吗,要是没有的话叫个外卖吧。”

“你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林田海扶着额头一脸无奈,这事儿还真不能怪人家公寓管理员,昨天夜里是他把人领进来的,早上一起出门的时候还正好被打扫卫生的管理员看到,任谁看都觉得他们俩的关系不一般。

“进来坐会儿怎么了,又不是挤不下。”虽然已经出演过电影,还饰演了一个主要配角,可吉高由理子并没有拿到太多报酬,如果家里不补贴的话她怕是饭都吃不起,这里又干净又宽敞,比她自己的狗窝舒服多了。

“随便吧。”毕竟昨天刚那什么过,将来也还指望她出演自己的电影,所以林田海觉得转头就翻脸不认人的做法不太合适,可打开卫生间之后他忍不住又爆发了,“你居然还把脏衣服带到这里来洗?”

“我那里没洗衣机,外面的24小时洗衣房你知道多贵吗?你不知道,因为你是个富家大少。”这里不仅有洗衣机,浴室里还有烘干系统,昨天洗澡时发现这一点之后吉高由理子就打定主意要好好利用这些资源了。

“石田彰一并不是我的外公,他只是我弟弟的外公。”林田海的母亲是田有纪而不是石田纯子,所以他跟那个老头之前其实并没有任何关系,既没有亲缘,更没有血缘,“你喜欢赖在这里我没意见,不过得提醒你一句,我弟弟就是在这件房子里烧炭自杀的,被发现时他就躺在你正躺着的沙发上,姿势都差不多。”

但凡正常的女人,都不会去翻看尸体的照片,所以吉高由理子昨天明明看了警方留给家属的事件调查资料,却没注意到林田岳就是在这间公寓里自杀的,听到林田海的话后她吓得从沙发上一蹦老高,“真的假的,你别吓我。”

“骗你干嘛。”住在这屋子里并没有让林田海觉得不舒服,因为这地方是他弟弟生前住的地方,而他本人还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从不信神神鬼鬼的东西,林田岳即便阴魂不散徘徊于此,也没任何理由伤害他的哥哥。

吉高由理子花了好一会儿才将心情平复下来,为了转移注意力故意凑到某人边上,看向他手里捏着的一叠资料,“这个又是什么?”

“据说是我弟弟生前喜欢的女人,似乎还跟他的死有关,所以我就找私家侦探代为调查了一番。”仔细查看资料之前,林田海先随手翻了一遍,这份资料里有照片也有文件,内容涵盖了藤井明菜从出生到现在的几乎全部履历,一些重要事件也有说明,可见他那笔钱没有白花,可关于她跟林田岳的关系,这份资料中却并不多,“看样子得跟她见一面了。”

“这是藤井明菜吧,我认识她。”都是同一年以电影出道的女演员,吉高由理子自然认识这位同期,“她是今年的甲子园海报模特,因为长得漂亮又考入了庆应义塾大学的文学系,引起了不小的话题。”

“能帮我约出来见一面吗?”林田海终于看到了这个男人婆的有用之处。

第十七章:一本日记

东京的冬季,地上还有积雪,灰黑色的秃树枝丫叉于晴朗的天空中,而远处有一二风筝浮动……林田海的脑袋里不知怎么的就冒出了这样的句子来,树人先生说的不错,异国他乡的冬天,对于游子来说确实是一种惊异和悲哀。

人是在遗忘中活下去的生物,遗体告别仪式上见的最后一面,才过去短短两天林田海便觉得弟弟的模样有些模糊了。真计较起来,其实他们兄弟俩最近几年一直没怎么亲近,他在纽约读书,回京都去也呆不了几天,而林田岳也有自己的社交圈子,不可能他一回来就围着打转。

“怎么,又想事情呢?”吉高由理子觉得今天林田海的状态有些不对,总是莫名其妙地开始发呆。藤井明菜确实比她好看一些,可也不用这么患得患失吧,“是不是即将见到大美人,紧张了?”

“我在想,这段时间一直执着于追寻弟弟自杀的真相,是不是害怕自己才是导致这悲剧发生的罪魁祸首。”遗体告别仪式之后,林田海跟他父亲在电话里又吵了一架,他始终认为林良天对儿子的死表现得太冷漠了,不是他自己这种脸上不显心里哀恸的冷漠,是真的没受影响的样子,他不清楚哪边才是怪人。

吉高由理子摇摇头,她们认识的时间还不长,可她算是比较会看人的,“你很爱你弟弟,只要你自己确认这一点就好了,即便真的有些误会发生,想必他也早就原谅了你,现在大概成佛去了。”

“成什么佛,不过糊弄傻瓜的说法。”神道教就是个大杂烩,而尼本人在信仰某一宗教的同时对其他宗教也不排除,所以普遍认为人死后会往西方极乐,然后成佛。林田海对这样滑稽的说法自然是嗤之以鼻的,西天取经之路那么艰难,只不过让两人成了佛,要是凡人死了随随便便就成佛的话,观世音菩萨、地藏王菩萨未免也太没牌面了。

两人又闲聊了好一会儿,藤井明菜才掐着点过来,倒不是在同期面前耍大牌,实在是寒假结束的这段时间里太忙了。虽然论演技实力和身后支持都不如吉高由理子,但她凭借过硬的外形接了很多模特类型的工作,加之学业需要兼顾,很难挤出时间参与社交活动,“林桑您好,我就是藤井明菜。”

“幸会,请坐吧。”林田海把约见的地点选在了一家中餐厅里,尼本的上层人士谈事情时总是喜欢选择在类似的地方进行,因为高档中餐厅里都有包厢,可以保证谈话的私密性,不像料亭那样好多人坐一排。

“我听说了关于您弟弟的事情,请节哀顺变。”藤井明菜虽然看着就知道是个混血,却比东京都土生土长的吉高由理子温婉得多,说话细雨轻声十分得体,否则也不可能被选去做甲子园的“看板娘”。

“我弟弟……”林田海开口欲言,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根据私家侦探的调查来看,藤井明菜的社交圈子并不大,平时除了参与拍摄外生活也很平凡,就是个刚入学的大学新生而已。然而调查过程中,她身边却隐隐有人在传,说她能打败一众大型经纪公司旗下竞争对手,获得甲子园海报的拍摄机会,是跟高层做了那方面的交易,至于是哪方面,懂的自然都懂。

“阿岳确实喜欢我并向我表白过,而我其实对他也是有好感的,只不过我的演艺事业才刚刚开始,不想因为个人情感而分心,就拒绝了他,说只能做朋友。”藤井明菜有着一半的米国血统,而且还是在加利福尼亚州出生,所以温婉的气质下也有着米国人的直来直去,“我不知道这是否对阿岳造成了伤害,十分抱歉。”

林田海摇摇头,自己的亲弟弟他还是了解的,如果只是表白被拒绝的话,他不可能生出轻生的念头,“不会的,那小子高中的时候也被拒绝过呢。”高中的女孩子什么都不懂,就喜欢那些混混类型的,以至于林田岳又帅又有钱,成绩还特别优异,结果表白时都被女孩子给拒绝了。

“阿岳担心被狗仔知道会给我造成困扰,就没有当面向我表白,而是给了自习室储物柜的钥匙给我。”藤井明菜确实对林田岳很有好感,回忆的时候脸上表情非常复杂,有些甜蜜有些哀伤,并且还能看得出是在后悔,“我打开后看到里面有一封情书和一束玫瑰花,角落里有个本子我以为也是给我的,回去之后看了才发现是本日记。发了短信给他回复后,我就去片场工作了,本想着过两天闲下来把日记还给他,结果还没等到腾出空就……”

林田海接过这本日记时感觉手里沉甸甸的,说来可能有些矫情,可他在这一刻当真觉得这个厚厚的日记本就承载着他弟弟二十年的人生,“谢谢了,如果可以的话留个电话吧,以后万一还需要联系可以方便点。”

吉高由理子挑了下眉毛,换做平时她可能要说些俏皮话,讽刺一下某人要自己弟弟暗恋对象号码的行为,再扯一下未亡人系列,可看到林田海脸上的表情她强行把那些不合时宜的的玩笑憋了回去。

三个人点了几个经典的菜式,吃完了之后才各自分开的,林田海能感受得到两个女人都是在陪他而已,所以一言不发吃得很快,导致席间气氛极为沉闷。临别时他叹了口气,向藤井明菜发出了邀请,“明天是阿岳的头七,如果有空的话能来京都参加他的葬礼吗,以朋友的身份。”

“我……我尽量过去。”藤井明菜明天虽然没有行程,却有课要上,总是请假难免会给教授留下不好的印象,可犹豫之后还是没有拒绝,她到底是喜欢林田岳的,很想在葬礼上去送送他。

“这是地址,车票钱我会出的。”林田海掏出笔记本撕下一页纸,写下地址递了过去。

第十八章:湾岸午夜

人生在世,经历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琐事,即便记下来也没什么意思,中学那会儿老师要求写日记,林田海每天都是敷衍了事。等到升学之后换了个老师更是再没写过,毕竟他从来不写空白的日记,所以就干脆选择不记。

翻看着弟弟留下的日记,林田海终于明白自己是自己,林田岳是林田岳了,用他的那一套想法往弟弟身上套根本是一厢情愿的。本质上来说他跟父亲林良天是同一种人,没心没肺万事不忧,而弟弟林田岳却有着很多心事不曾向旁人倾吐,这本日记就是他的树洞,好的坏的都在里面。

林良天对两个儿子一视同仁,基本上就是“放养”,因为他觉得这样有助于培养孩子的独立人格,而这一点在林田海身上是验证了的。石田纯子对两个儿子的态度却截然不同,大儿子本就属于同龄人里最优秀的那一小撮,她为了旁人不说闲话自然尽情宠溺,然而自己的亲生儿子除了生得一副好皮囊外样样只是中人之姿,于是她对二儿子格外严厉,甚至吃饭的姿势都要纠正。

林田岳每天都生活在巨大的落差当中,父亲拿他当朋友,有事儿没事儿就带着出去游玩取乐,而母亲却拿他当下属,把公司里的作风带进了家里。哥哥自然是好的,一直给予他理解,给予他支持,可这一想法却在不久前被动摇了。

入学之后不久,林田岳就在学校里交了个朋友,两人之间聊得不错,互相也看得顺眼,本以为这人会是接下来几年的死党,可学期末他却从碰巧从别人那边听到些传言。大家都说这人平时总约他出去玩,实际上是拿他当凯子,而且不想让他花时间学习,以至于挤占奖学金的位子。本来他是不信的,可偷偷地跟着那人听到他跟别人说的话证实了那些传言后,他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仅仅是个刚认识了一学期的人,林田岳根本就不在意,请客花的那些钱他就当买狗粮喂狗好了,真正让他难受的是他把这件事套到了亲哥哥林田海的身上。他不禁怀疑自己的哥哥这些年一直带着他玩,是想耽误他的前程防止被他追上,而母亲的区别对待更是让他越来越痛苦。

人一旦钻了牛角尖,不管谁说都不好使,林田岳这段时间就是钻了牛角尖,被藤井明菜拒绝后更是觉得全世界都在针对他。其实他只是因为这些年一直把哥哥当作追赶的目标累了而已,加之有刚好碰到了一些事情,使得他一时半会儿没走出来患上了抑郁症。

选择自杀的人并不是想要逃避责任,也不是怯懦软弱,而是“这个世界如果没有我,大家应该会更幸福”的想法在内心深处占了上风。林田海选择自我了解,是因为他觉得如果自己死了,母亲石田纯子就不会在因为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而烦心了,如果自己死了,哥哥林田海就不必要再勉强应对他了……虽然这些只是他自己的臆想,可在他自己的世界里这些全是真的。

林田海合上日记本的时候满脸都是泪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会哭不是因为弟弟太傻,而是因为这场悲剧本可以被避免。自诩跟林田岳最亲近的他,这些年来却从没有了解过弟弟的真实想法,如果他上次回来那会儿不是带他去欢乐街而是去看心理医生,一切都会不同的。

吉高由理子被事务所喊去开会,又知道他在家里看弟弟的日记,就提前打了电话说晚上不过来。林田海看看墙上的时钟,然后打开衣橱翻起了弟弟的衣服,选了一件驼色的羊绒大衣穿在身上,拿起桌上的车钥匙离开了。

楼底下的停车场有辆2006款的宝马335i,是林田岳20岁生日时林良天给他买的生日礼物,平时他很喜欢开着这车到处玩,上次送林田海去机场就是开这车去的。弟弟过世后林田海一直拿着车钥匙,可今天还是第一打着发动机,扳过后视镜照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再调整到正确的位置上去,系上安全带,出发。

三宅坂的一个地下停车场里,林田海把车停下,跑到旁边的自动贩售机处买了一罐热的乔治亚咖啡,喝了一口后就当作暖宝宝拿在手里。时间逐渐接近午夜,停车场里反而热闹了起来,年轻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聊着关于车的话题。

这里是首都高c1都心环状线的“始发站”,跑首都高的飙车党基本都会在这里寻找对手并开设盘口,当然也有不玩钱只寻求刺激的,林田海就是后者。林田岳喜欢飚车,却又迫于母亲石田纯子的压迫有心无胆,所以他准备替弟弟做一些他想很久却没能做到的事情,比如像这样欣赏湾岸午夜的风景。

“小哥,面生得很嘛。”林田海的车子很靓,这年头对于很多玩车的孩子来说,宝马335i是高不可攀的女神,经过高手改装的就更了不得了,所以很快就有人上来搭话,女人们更是一窝蜂地凑过来,谁叫人比车还要靓呢。

“我玩警灯挑战赛的,刚回来不久。”林田海高冷范儿十足,说话很简短。

警灯挑战赛是米国地下飚车的三大顶级赛事之一,从起点出发后路线自选,第一个到达终点的车主通吃奖池内的全部奖金,这么一来车子势必超速,引得警车追逐。林田海玩得最猛的哪一年就曾开着一辆宝马650i跑完全程,只不过没拿到名次罢了。过近年来随着米国警方的直升机越来越多,这项赛事已经有点办不下去了,但它在飙车党的心目中地位不弱当年。

“你也是来玩的。”旁边一个莫西干头的斯巴鲁sti车主立马就起了好胜之心,因为他女朋友一直犯花痴。

“辛德瑞拉时间到了,灰姑娘快上你的南瓜马车吧。”林田海轻蔑地笑了一声,打开车门钻进了车里。

第十九章:遗愿清单

午夜十二点被东京的地下飚车族称为辛德瑞拉时间,固定岗哨的交通巡警到这时候基本都下班了,爆改的车子开上都心环状线也不太会被抓,他们可以放心大胆地上路飞驰。整个东京都地区,就属从成田机场到羽田机场那条沿着东京湾的路段风景最好,给人留下的印象也最深,所以这些人就将首都高的飚车活动冠以“湾岸午夜”之名,以至于后来还发展成了漫画和电动游戏。

“上c1首都高玩玩吧,我也不欺负你们。”林田海常以前是常在西海岸跑的,攻直线的功力远比这些开日系车的要强,而湾岸的那条路都以大直线为主,他开的这台爆改335i马力高达420匹,跑直线纯粹是欺负斯巴鲁。

“c9段,输一秒一万圆。”为了表现自己的气势不弱于人,斯巴鲁sti的车主高木嵩雄提出了要在c9高速上比试,这是个较为折中的路段,既有大直线也有连续弯道,而且车速再快也拉不上两百,不太容易出大事故。

自从2004年那起gtrr33的惨烈事故之后,东京都警视厅开始严打飚车活动,把在湾岸线跑的地下车手抓了个干净,林田海不想开学前去蹲号子便答应了下来。c1线的由于道路复杂超速不严重,很难达到超速百分之百的标准,管理的一直不太严格,而c9线上有一段跟c1线重合,就是他们今晚要跑的路。

“今晚夕流段被设置了流动岗,在那边减速就行。”这种活动背后,无一例外都是有人罩着的,很多改装车厂老板在背地里和交通部门的警官称兄道弟,获得每天夜里的临时超速检查岗轻而易举,“一秒一万圆,终点的公证员会掐表的。”

林田海当然知道飚车害人害己,然而他翻阅弟弟的日记后,发现有很多弟弟想做而没有做成的遗憾,被他整理成了一份遗愿清单,其中反复提及的就是飚车。如果不是心里有渴望,林田岳也不会花大价钱改装自己的座驾了,他今天破例重新开上地下赛道,就是为了实现弟弟的遗愿,感性压倒了理性。

弹射起步,直线狂飙……林田海踩下油门的时候感觉曾经的他又回来了,同时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感,似乎弟弟林田岳也在这一刻灵魂附体了一般。若非如此,实在解释不了他第一次开这车就特别顺畅的诡异情况,他就好像已经开了这车好几年似得,压根没有半点生疏的感觉。

这台改装过后的宝马335i马力很足,在直线上跑得非常有劲儿,但随之而来的是难以忽视的推头感,只要一进弯就能清晰地感受到。但这并没有影响林田海的驾驶体验,反而让他肾上腺素狂飙,就像在驯服一头狂野的骏马一般,“来吧,午夜!让我们一起消灭这群乌合之众。”

对手的斯巴鲁sti是老款车型了,虽然曾经在公路赛道上辉煌无比,却已经没有多少潜力可挖,而且由于车主没钱的关系根本不是完全体,半程都没到就被甩开好长一段距离,如果不是因为读秒给钱,高木嵩雄都想放弃了。

林田海到达之后十多秒,后车才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于是光这一场他就赢了20万日元。钱还是小事,这边的高手之间竞赛顶多也就差个两三秒,很少有像他这样以巨大优势获胜的,这下不光女人看着他发花痴,连男人们都露出热切的表情,这个世界里只要足够快,其他都不是不是额问题。

“你赢了。”二十万日元不是笔小数目,很多飙车族在车厂里工作一个月也不一定能拿到这么多钱,可是愿赌服输,高木嵩雄还是忍痛拿出了钞票,女朋友在旁边试图说些什么,却被他拦下了。

林田海作为赢家心情很好,并没有接受这笔钱而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这笔钱我就不要了,给这里的每个人买杯热咖啡吧,罐装的就好。”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劝对方以后不要再玩车了,可想到自己根本没立场说那样的话,最后只得摇了摇头。

罐装的乔治亚才100日元一听,给这里所有人都买一杯也才三四千而已,高木嵩雄闻言送了一口气,至少这个月不用吃糠咽菜了。

为什么很多事情明明知道不能去做,可人们偏偏会乐此不疲呢?林田海曾无数次地想过这个问题,最后他自己也得不出明确的答案,只能感慨一声“只要是人,就都是堕落的,连圣人也不能例外。”

打开驾驶位右侧的储物格,从里面掏出一个小本子,林田海珍而重之地在“地下飙车”一行字上画了横线,“这样就只剩下两个了。”

路边在罗森买了个鸡块和几串关东煮当作夜宵,吃饱喝足后回到公寓已经是夜里两点左右了,进入电梯的时候林田海看着里面忽然惊叫出声:“阿岳?”回过神来他才发现是自己映在不锈钢镜面上的影子。

他们兄弟俩确实很像,连林田海自己也这么觉得,可能是时差的关系,又或者心里有事儿,洗漱之后的躺在床上的他始终无法安眠,于是再次打开弟弟的日记看了起来,到了天光大亮才忍不住沉沉睡去。

第二天就是林田岳的头七,也就是回魂夜,林田海强撑着困意到车站搭上了前往京都的新干线,做到椅子上之后便又睡去了。按照轻小说的路数,这时候旁边应该坐个漂亮的年轻女性,然后两再发展出一出微妙的故事来,然而现实却是他旁边坐了个拎着行礼的大叔,一坐下就打开了报纸,盯着赛马的板块从不移开眼睛。

下车之后的林田海迷迷糊糊的,不过很快就在站外看到了接他的车子,等石田家的秘书打开车门后他才弯腰坐进去,“我到的晚了么?”

“过来吊唁的宾客们要等下午才会到,您并没有迟。”秘书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以前在尼本的电影里看过很多次葬礼,本以为自己第一次亲身感受会是在阿岳外公的葬礼上,没想到阿岳走在了最前面。”林田海忽然说道。

第二十章:以爱之名

京都给人的感觉总是那个素雅宁静的历史名城,同时也是尼本人的精神故乡,然而这里实际上却是曾经的建设与钢铁之都,产业革命之后那些知名电子公司也大多在这里发家,所以京都的有钱人比东京还多,处处都透着腐朽的奢华。

石田家是京都的知名富户之一,抛开市中心的那些事务所不谈,光是若王子町南面的大宅就足以彰显家族势力,光面积不比隔了两个街区的亲王别邸小,论屋宇和景观更是犹有过之。这次为了保障区域治安稳定,山科区警署特意增派了大批警力在附近道路维持秩序,就怕吊唁的宾客出问题。

看公司的名字就知道石田家毕是搞建设出身的,跟本地居民难免会发生冲突,在很多京都居民的眼中,石田建设是古都最大的破坏者之一,伙同某些官员毁了城市原本的面貌,去建了一堆冷冰冰的钢筋水泥建筑,所以抗议的活动更是年年都有。林田海不在乎那些,他下了车便回自己的房间换衣服去了,根本不管其他人的目光。

汉文化圈里的葬礼总是很假,真正心里放着死者的没心情去管葬礼,而有心办葬礼的则大多数是为了做给别人看。许多老人生前孤苦伶仃没人照顾,死后子女却跳出来大操大办表现孝心,就是这个道理。

住在一堆寺院包围的山脚下,和尚念经的声音林田海早就听厌了,而今天这哼哼唧唧的神棍让他格外烦躁。换好一身黑色的西装,径直走向灵堂,遇到管家田村正毅后劈头盖脸就问,“那个老头呢?”

“老爷正在接待客人,小姐和姑爷也在里面。”林田海心情好时就喊“阿岳外公”,心情不好就喊“那个老头”,石田家的人早已经习惯这位大少爷的称呼了,田村正毅鞠了一躬做了请进的手势。

虽然爷孙俩一直不对付,二十年来从没拿对方当作自己的亲人,可石田彰一的长子石田荣也早早过世并且没有留下子嗣,继承权只能由女儿石田纯子继承,现在林田岳自杀后林田海成了石田家仅有的代位继承人,将来这些家业都得由他继承,于是曾经对他冷漠的石田家人们态度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哦。”林田海面无表情地点了一下头,他感受到了不同,却一点儿也没往心里去,反正他从没想过继承石田家的财产,而且以他这种放纵的生活方式,未必就不会走在石田纯子的前面,说不定将来会是这位法理上的继母继承他的相机和手办也说不定呢。

灵堂中间摆着林田岳的黑白照片,小伙子笑得很灿烂,阳光的样子让人一点都想不到居然是自杀死的。中间几个大和尚正坐着唱往生经文,石田纯子则跪在旁边的台子上,每有一位宾客进来吊唁便机械地还礼。

林田海昨晚一夜无眠,难以抑制地想把弟弟的日记甩在石田纯子的面前,告诉她害死她儿子的不是别的,正是她坚持了十几年的高压教育,可看到眼前的一幕他放下了执着,就算真的那么做了,除了让石田纯子更加懊悔之外又能改变什么呢?天下的母亲终究都是爱儿子的,武则天除外。

弟弟的死已经无可挽回,林田海更多的是在反思,如果他将来有了子女一定不能再造成类似的惨剧。心理学专家伯特·海灵格说得很对,每个幸福的家庭都有个共同点:没有控制欲很强的家长。这世上有太多的悲剧都是以爱之名造成的。

跪坐在石田纯子边上,林田海小声地向继母耳语,“有我在这,您去休息一会儿吧。”

“不用了阿海,你从小就不喜欢这些,还是不要勉强自己了。”石田纯子摇摇头,即便不是自己的亲生的儿子,可长子离开京都去米国留学前她们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自然是十分了解彼此的。

林田海不自觉地抿了下嘴唇,继母为了贤妻良母的名声对他过于宠溺了,以至于让弟弟心生误会,如果可以的话他情愿眼前这女人是个苛刻恶毒的继母,那样林田岳至少不会钻牛角尖自杀,“至少吃点东西吧,才短短几天你就瘦了一圈。”

石田纯子叹了口气不再坚持,让林田海替了她的位置,自己去后面用餐了,这几天她悲痛过度,哀毁骨立,确实有些坚持不住了。

跪坐灵堂里只是低头还礼,林田海并不觉得难受,若是让他去旁边的会客厅里跟那些客人们闲谈叙话,怕是一分钟也呆不住。时至傍晚,又一位客人进来吊唁,有些麻木的他抬头一看是藤井明菜,脸上才难得地露出些表情,“谢谢。”

藤井明菜穿着简朴的黑色的大衣,脸上也只是淡妆,可一脸哀色却让她显得格外动人,连石田家的家人们也不仅多看了几眼。她朝林田岳的灵位行礼之后,走到林田海的身前递上手帕,“请节哀。”

林田海还礼,将手帕递回去,“您能来,阿岳一定很开心。”

两人对视一眼之后,藤井明菜就出去了,葬礼上每个人的心情都会很压抑,她也不例外。

吊唁只持续到傍晚六点,时间一到就由至亲们上香,然后大和尚念超度经文,大家坐在灵堂里“通夜”,相当于国内的回魂夜守灵。外间的客人则被安排入席,吃通夜料理,跟国内的流程也差不多。

主人家是轮流出来吃饭的,林田海从灵堂出来之后居然发现藤井明菜还在角落里孤独地坐着,根本就没有回东京去,他走过去面对面坐下,“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回去,之前没买回程的车票吗?”

“嗯,我摸不准什么时候结束,就没买回程的票。”藤井明菜犹豫了一会儿,抬起脸来看着林田海的眼睛,“京都我一次都没来过,您可以帮我找个旅馆吗,明天早上我就坐新干线回去。”

“要不就在这里住下吧,反正我……我弟弟的房间空着。”林田海说道。

“还是住旅馆吧,留在这里实在太麻烦您了。”藤井明菜摇了摇头。

第二十一章:一些事情

京都是全球知名的旅游都市,从市区往琵琶湖方向的整片区域都有很多酒店,而石田家的大宅附近也都是景区,所以旅店非常好找,此时天气寒冷又不是旅游旺季,所以林田海很轻松地帮藤井明菜安顿下来。

客人前来吊唁要出礼金,而葬礼之后主人家同意会给客人回礼,这一点在整个汉文化圈内都是一样的,宗国人的回礼通常是毛巾,而尼本这边是手帕,除此之外寿碗和点心则是一样的。林田海把纸袋放在房间正中央的桌子上,微微欠身便准备离去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先走了。”

“等等,你别走。”某人刚转身,就被藤井美菜捉住了袖子。

此时的藤井明菜已经脱下了黑色的呢子外套,浅棕色的紧身毛衣突显出上半身的玲珑线条,双面羊毛的长裙里80d的黑色袜包裹着双腿,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与那些五短身材的岛国女性之间有着巨大的差距。脸上只是淡妆,却更显得五官精致,尤其那双眼睛仿佛能说话一般。

四目相对,久经战阵的林田海立马明白了这个眼神的意思,一把抓住藤井明菜的头发将她按倒在地上,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解除对方的武装,“一切都是因为你这个女人,都是因为你!”

这是一间有着百年传统的和式旅店,在整个京阪神地区都颇具名气,不仅客房里铺的是高档材质榻榻米,整体供暖系统也非常完善,所以趴在上面倒不怎么觉得冷。只是两件大衣到底有点单薄了,林田海觉得膝盖有些硌得慌,于是打开边上的壁橱,胡乱地拽出一叠被子扔在地上,然后继续。

“对不起,万分抱歉。”藤井美菜哽咽着说道,由于声音太小让人根本听不清内容。

“啪!”林田海一巴掌扇在藤井明菜的脸上,他在山多拉·达达里奥的后座肉上练就了一手声音响亮却完全不疼的绝技,这一巴掌下去连个红印子都没有,但他还是恶狠狠的,“现在说对不起,还有什么用。”

两个人都需要发泄,就像是干草垛遇上了打火机,立马烧得一发不可收拾,动作越来越大越来越肆意,甚至藤井明菜的脑袋不小心撞在茶几上她都没在乎,“都是我的过错,我不该把当明星看得那么重的,请惩罚我吧。”

尼本人是个非常特殊的群体,他们从小到大所受到的教育都是不给别人添麻烦,遇事先想自己的问题,所以尼本社会中大多数的问题都跟这种想法有关。人的心里藏的事情多了,受的委屈大了,要么就伤害别人成为反社会者,要么就伤害自己成为自杀倾向者,而将心中郁闷诉诸黄赌毒的更是普遍。

按照常理,其实林田岳的死跟藤井明菜即便有关,那关系也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可她就是忍不住认为自己是那个在悬崖边上推了一把的人,随之而来的便是难以言说的负罪感,此时她只是为了排遣心中的愧疚。

林田海就纯粹就是在发泄了,自从他弄清楚弟弟是因为承受不了来自家庭的的压力而自杀后,心中就有一团郁气挥之不撒,此时光靠酒精和尼古丁他已经麻痹不了自己了,正好跟藤井明菜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这样的女人就是祸害,我会盯着你的。”

一刻钟后林田海拿过旁边柜子上的纸巾盒,随手抽了几张扔在藤井明菜的肚子上,他一直怀疑自己以前是影像科的医生,给别人做彩超b超的那种,要不然解释不了他这奇怪的职业病从何而来,“自己擦擦。”

“今天不是安全期,您能帮我去买药吗?”藤井明菜的声音低如蚊蚋,脸也埋在胳膊间不敢抬起,刚才事发突然两人都没准备,而他们今天都是来京都参加葬礼,不可能随身带着计划生育用品,只能靠紧急药物。

林田海的脸上一僵,现在藤井明菜胳膊膝盖和小腿上到处都是淤青,虽然这些能用衣服遮住,可她的额头上有刚才撞到茶几的痕迹,眼睛也肿得不行,肯定是不方便出门的,“你等着,除了我之外谁来也别开门。”

出了旅馆低头一看表,林田海的脸色忽然变得更加难看了,他是七点左右出门的,开车找了旅馆把人安顿好,然后又发生了“一些事情”,结果从房间里出来之后他发现只是刚过七点半而已,未免也太快了。

这个点外面正热闹着,绝大多数商店也都是开了门的,在药店买了紧急应对的药片之后他恰好路过一家tutuanna,便顶着其他客人和店员看变态的目光进去买了一双超厚的连裤丝袜。刚才撕的时候不管不顾没多想,可事后总不能让人家大冷天的光着腿回东京去,至于别人的目光,他林某人从小到大就没在乎过,单独去维多利亚的秘密给山多拉·达达里奥买那什么都干过,买双丝袜不算什么。

在旅店里陪着藤井明菜说了会儿话,把一切都安排好之后,回到石田家的大宅已经是八点半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就算吃大餐也要不了这么久,迎面而来的林良天忍不住问了一句,“阿海,这么长时间,你干嘛去了?”

“送朋友去旅馆了。”林田海头也没抬地答道,如果说他对石田纯子的怨气是一百,那么对自己亲爹的怨气至少也有八十,自己是个心智成熟的男人不觉得什么,可弟弟林田岳却小得多,父亲的不闻不问也是他钻牛角尖的原因之一。

“你在这里还有朋友?”林良天反问道。

“你这是被人夺舍了么,居然忽然关心起我来了。”林田海嗤笑一声,脸上尽是讽刺之色。

“混账,有你这么跟爸爸说话的吗!”林良天中年丧子,正是最悲痛的时候,要比旁人都敏感得多。

这时候石田纯子刚好从灵堂里出来,也准备去找点吃的东西垫垫肚子,看到父子俩争吵立马走了过来,“别吵了,客人们还没走光呢,阿海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第二十二章:草蛇灰线

京都人对庭院的执念,不是外人所能理解的,石田家的大宅处处都是人造景观,即便在隆冬时节,看着也别有一番风味,不过林田海见多了苏州的园林,对这些极具匠气的枫树和白沙完全欣赏不来,“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我父亲想要接受介入手术了。”石田纯子开门见山地说道。

“他怎么会改口的,不想再管公司的事了?”林田海很惊讶,石田家虽然是京都有名的大家族,可本家却人丁稀少,石田彰一这些年管理着偌大的建设集团,不可避免地便得掌控欲十足,以前女儿求他去手术都不肯,生怕养病的时候生意受了影响,没想到现在居然主动提出来要接受手术。

石田彰一身为典型昭和男儿,不仅易爆易怒还经常熬夜工作,接手了家族的产业后又经常饮酒应酬,以致罹患心肌梗死。虽然血管还没有彻底堵死却也已经非常严重了,以前还能靠保守治疗撑着,可随着年纪的逐渐增长,情况越来越不容乐观。医生早前就建议他去做介入手术,然而他担心那千分之几的并发症和极低的手术风险,一直不肯去做,石田纯子跪着求他都管用。

“也许是因为阿岳走了,他觉得公司迟早也是便宜了外人,所以就不在乎了吧。”石田纯子非常了解她的父亲,这老头子说好听点叫坚持己见,说白了就是食古不化,思想还停留在封建时代。

正如石田纯子所想的那样,石田彰一忽然不在乎风险想接受手术,还真就是因为林田岳的死。以前亲外孙还在的时候,他总想着把石田建设做大做强,好给后人留下一片大大的基业,可现在亲儿子用毒过量把自己作死了,亲外孙也走上了自杀的绝路,他哪里还在乎公司的发展会怎样,反正家业再大以后都是外人的。

林田海多少能理解那样的想法,可这并不是关他的事,“就算给那几个侄子不行,你们夫妻俩也可以再生几个嘛,四十岁又不算老,我爸还特别能折腾。”当初上一辈因为分家产闹得反目成仇,石田彰一绝对不会把公司和遗产交给他几个侄子,可石田纯子并没有失去生育的能力,再给石田家生个继承人出来还来得及。

“他肯去接受手术再好不过了,我要是生个孩子出来让他继续执着于工作,岂不是间接害他的性命?”石田纯子痛失爱子,没两三年怕是走不出来,现在根本没有再生孩子的想法,而且她是个孝顺的女儿,能让父亲接受手术多活几年便不愿节外生枝。

这么一说林田海忽然糊涂了,“既然如此不是挺好么,你叫我单独过来想说什么,让我帮你们在纽约找最好的医生和医院么?”他在纽约最好的大学之一芝加哥大学就读,确实认识一些医学院的教授,可安排手术这种事情明显在他跟那些人的交情之外,得牺牲色相找女性朋友帮忙才行。

“不,我是让想你回来帮我渡过难关,父亲卸任养病的话,靠我一个人可弹压不住那些叔叔伯伯们,生意方面也难免出疏漏,得有个高手帮着挺过最艰难的交接期才行。”石田纯子是京都大学商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一直在家里帮着打理石田建设的事务,可让她一下子做上理事长的位置,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与其帮家里管理公司,还不如去其他企业当实习生,要是整天被一堆亲人和熟人围着,狗屁倒灶的事情就太多了,还没法撂挑子不干了,所以林田海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也许你没听说过,可我这两年在商学院都是混日子的,压根就没学多少专业上的本事,不久之前还不务正业地拍了一部电影长片……相信你一定能找到比我更加合适的人选。”

“诚然,比你有能力的人很多,可他们不是我的儿子,我不信任他们。”即便时代已经变了许多,可尼本的女性依然很难在事业上得到认可,叫得出名字的女强人几乎没有,所以石田纯子才对她自己没信心。

林田海翻了个白眼,说他能力不如人就算了,还非加个“诚然”强调一下,简直瞧不起人,不过瞧不起他就对了,他现在甚至都没心思回商学院去听课搞论文,一心只想把弟弟日记里留下的遗愿完成,“我还有半年就毕业了,到时候再回来吧,我不信以你的能力连半年都撑不下去。”

“好吧,我等你半年。”石田纯子妥协了,对这个长子她向来没什么办法。

别看林田海话说得好听,可他心里其实是另外的想法,先拖半年看看,如果石田纯子虎躯一震震慑了石田家那些倚老卖老的“元勋”呢,又或者半年都没坚持住直接把公司弄倒闭了呢,届时就不用他去烦心了。万一事情没发展成他期望的样子,那也可以到时候再说,何必现在就烦恼。

就在某人转身准备离去时,石田纯子拉住了他,皱着鼻子在空气中用力嗅了嗅,“阿海你刚才干什么了,怎么身上一股冰希黎香水的味道?”长子的破事儿她听说了一些,可今天是次子的头七,所以心中还是颇有意见的。

“我不是说了么,送一个朋友去旅馆,外面风大我就把大衣借她披了一会儿,可能沾了她的香水味吧。”在弟弟的葬礼当天乱来,而且对象还是弟弟生前喜欢的女人,这确实不是人能干的事儿,换做平时林田海肯定不屑于扯谎,天大的事情梗着脖子也就认了,今天却不得不怂一回。

石田纯子只是有所怀疑却拿不出证据,于是没在这事上深究,放过林田海后就去吃饭了,她今天忙了一天没能够休息,也一直未曾进食只是喝了点水。另一边的林田海则是回到林堂跪坐在了台子上,一边听着和尚们念经,一边盘算着接下来的一些计划该如何施行。

第二十三章:太太大道

无论生前再怎么亲密的人,死了之后就都不重要了,没点帮助怕是连想都想不起来,现实往往就是这么残酷且滑稽。林田海下飞机的时候想得最多的不是他弟弟的死,也不是之前压抑莫名的葬礼,而是午饭该吃点什么。

“前面的选课周出勤我已经帮你糊弄过去了,不过现在找不到缺人的课了,只能把你插进本部那边去混三个学分,没意见吧。”副院长刘易斯·克莱克森是林田海的指导教授,也就是国内所说的导师,他此刻没有露出半点普通老板压榨研究狗、博士狗时的刻薄嘴脸,反倒是显得很亲切,“对于你痛失亲人,我很抱歉,不过生活还是要继续。”

“我明白的。”林田海早已经不是天真的小孩了,奔三的他其实很清楚这位老教授为何对他青睐有加,完全就是看中他在数学上扎实的基本,想让他在新模型中出力。对于去本部混学分的事他也不排斥,在某些学霸学神眼里这等同于浪费人生中宝贵的半年时间,可他的心思已经不在经济学上了。

刘易斯·克莱克森看着林田海的模样,不禁摇了摇头,“你拍电影的事情我不反对,要不然也不可能动用私人关系帮你的忙,可你得知道这世界上终究凡夫俗子居多,专心干一件事情才能有所成就,别的只能当**好,你懂我意思吧……”

“谢谢您的关心,这些话我会放在心上的。”林田海表面上一副受教了的模样,可心里的想法却截然相反,就算将来真的准备下定决心专注于某一件事情的话,也肯定不会是去搞经济学。

在飞机上的十几个小时,林田海想了很多,最终他想通的只有一件事:学医……不,学经济已经救不了宗国人了。

林田岳自杀而死,是因为他没钱吗?这一点必然是否定的,同龄人中能有几个在二十岁时就住上家里买的高档公寓,还开着进口的性能跑车的。他的死不在于物质方面的匮乏,而在于精神世界的脆弱,靠着经济学的知识和新构建的模型,林田海并不觉得能改变这样的情况,想要去影响人们的精神世界,电影绝对是更好的手段。

毕竟是在寸土寸金的曼哈顿岛上,哥伦比亚大学的校区并不大,林田海出门找地方吃饭时远远看到萨布丽娜·费拉拉和拉娜·布雷塔站在一个卖墨西哥饼的餐车前排队,他没有选择上前打招呼,而是低着头换了个方向跑了。

“那是托尼吧?”萨布丽娜·费拉拉虽然近视得厉害,可她带着眼睛呢,她知道身边这个姑娘一直对林田海有意思,所以忍不住想要帮着撮合一下,“要不要打个电话叫他过来,一起吃个午饭?”

“别了,这时候见他不尴尬吗,他的电影到现在都没谈好上映的事儿呢。”其实拉娜·布雷塔发现得更早,只是看到某人故意低头的动作后放弃了一起吃饭的想法,“而且他弟弟刚自杀去世,心情一定不好。”

虽然没有正式设立赌局,但这部《这个男人来自地球》终究是因为分歧而诞生的作品,如今看到电影连发行都做不到,萨布丽娜·费拉拉要说心里没有暗爽肯定是骗人的,但在朋友面前她绝不会表现出真实的想法,“确实,那就不要打扰他了吧。”

赌局的事情林田海从一开始就没发在心上,赢了也好输了也罢,就能决定出上帝的存在与否了?显然不能,他没跟两个女人打招呼只是不想看到萨布丽娜·费拉拉得意的样子。关于发行,他也没在担心,资本社会里就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不能解决只能说钱还没花到位,“喂,山多拉?”

“嗯,你回来了?”山多拉·达达里奥设置了特别来电显示,秒接电话。

“是的,一起吃个晚饭吧,上次不是有话没讲完嘛。”在尼本的时候说话免不了要弯弯绕绕,可回到纽约后林田海瞬间切换了对话的模式,有事儿就说事儿,从不整那些虚头八脑的东西。

“行,晚上你来我家一趟吧。”山多拉·达达里奥就是个配角,而且电影已经到了要杀青的时候,现在继续呆在片场学压根不到什么东西,还不如找点事情做做,所以这几天一直在帮着跑渠道,“记得带一瓶好点的酒过来。”

“去你那叫外卖还带什么酒?”林田海去山多拉·达达里奥的公寓就像回家一样,每周起码有两晚都是睡那儿的,还没听说过回自己家要带酒的。

“不是让你来我的公寓,而是让你我家,列克星敦大道的那个。”今天林田海算是赶巧了,回来的这天正好是山多拉·达达里奥父亲的生日,山多拉·达达里奥准备下午打电话说的,结果他还先打过来了,“我爸爸生日,你穿正式点。”

林田海跟山多拉·达达里奥的关系是开放式的,并没有确定为男女朋友的关系,但在达达里奥一家面前他们就是正式情侣,这家人位于太太大道(不知道的请百度列克星敦)的豪宅他已经去过好几回了,圣诞节时还在那边吃饭来着,“除了酒还要不要再买点别的?”

“不用了,一瓶酒就可以。”意大利人过生日,一瓶好酒就足以表达心意,而且林田海上门的次数不少了,自己的家人不拿他当外人,所以山多拉·达达里奥让他不要把心思浪费在没意义的东西上,据她所知这家伙现在应该没钱用了才对。

打了个电话给室友克洛伊·巴顿,确定对方现在就在家里,林田海便拜托对方把自己衣橱里最贵的那套衣服拿去干洗,并许诺回去之后给她带大餐作为回报。解决好了衣服的事情后他连午饭都没吃就坐车去了联合广场,虽然山多拉·达达里奥说得满不在乎,可她老爸过生日肯定排场不小,自己拿瓶普通的酒过去实在不好看。

林田海自己不太懂红酒,要是买瓶假的过去就丢人丢大发了,所以他情愿跑远点去口碑非常好的“联合广场酒与精神”购买,多跑点路也认了。

第二十四章:在下坂本

列克星敦,这四个字一出怕是不少手游宅男当即就要不受控制地大喊一声:“太太,我喜欢你啊。”对于林田海来说,这却是他在全曼哈顿最不想踏足的地方,达达里奥家的那群男人实在太可怕了。

山多拉·达达里奥是家里唯一的女孩,亲哥哥、堂哥哥、表哥哥能组个足球队,可偏偏就是没有姊妹,所以从小到大被惯得不成样子。只要她愿意就没有家人不答应的,若非科技还不够发达,达达里奥老爷子真能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给她。这种情况下两人正常交往还还好点,可他们的关系是开放式的,林田海的压力可想而知。

“托尼到了啊,快过来。”山多拉·达达里奥的哥哥里奥·达达里奥站在门廊,老远就冲林田海招手,惹得刚到场的宾客全都往这边看,“我亲爱的兄弟,你弟弟的事情我听山多拉说了,十分抱歉。”

“谢谢,里奥。”即便见了不少次,林田海还是对意大力人打招呼的方式感到不习惯,他总觉得就是因为有着这样奇葩的问候方式,当年欧洲才会各种传染病横行的,可惜当着人家的面他不能表现出来,“这瓶酒是送给叔叔的。”

比安迪·珊迪(biondi·santi)酒庄的布鲁耐罗珍藏,只要是懂酒的就一定知道它的大名,在红酒中号称陈酒之王,关键它是产自托斯卡纳大区的,而达达里奥家族来“新世界”打拼之前就是托斯卡纳人。里奥·达达里奥对未来妹婿的礼物很满意,“这酒不错,爸爸见到一定会很开心的。”

“那就好。”林田海本人并不怎么喝酒,甚至连生啤和熟啤都分不出来,对红酒就更是一窍不通了,买的时候只知道挑意大力产且价格最贵的,光一瓶这个就五百多美元了,他秉持宗国人的习惯还买了两瓶,所幸这钱似乎花得挺值。

林田海自己的公寓距离列克星敦大道很近,去干洗店取了衣服就赶过来,所以到得相当早。先行过来的都是达达里奥家族的血亲,山多拉·达达里奥出来之后拉着他的手挨个打了遍招呼,“你怎么一脸疲惫,是不是人太多了?”

“还好吧,我们宗国人比这还夸张,七大姑八大姨可不是说笑的。”林田海上午刚下飞机,紧接着就去副院长那边报道,再然后坐车去大老远的联合广场买酒,最后又赶到这里能不疲惫就有鬼了,“两天前还在参加弟弟的葬礼,现在又跑来给你爸爸庆祝生日,高低差太大,弄得我都快耳鸣了。”

在弟弟的葬礼上,林田海要是不表现出悲伤的样子,到场吊唁的人会觉得他不爱自己的弟弟;同理,在不算未来老丈人的未来老丈人生日宴上,他要是不表现出开心的样子,前来祝贺的人会认为他对马尔科·达达里奥有意见。哪怕此时心情还没调整过来,他也不得不强颜欢笑,于是看上去更累了。

“也别太勉强自己了,爸爸会理解你的。”虽然山多拉·达达里奥从小大到上的都是贵族学校,但是她并没有沾染任何富家子弟的不良习惯,一向温柔体贴会疼人,“待会儿见了爸爸之后,你去我房间睡一会儿。”

达达里奥家的房子是一整栋公寓,从外面看上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可打开一楼的大铁门进入走廊之后,就会明白什么叫豪宅。上万平方米的使用面积加一个超大的露台,还有各种奢华的娱乐设施,无一不在诉说着主人的富有。看着身着考究礼服还穿金戴银的客人们手捏高脚杯高谈阔论,林田海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非洲大陆上还有很多人连干净的水都喝不上……

“别发呆了,爷爷和爸爸出来了。”山多拉·达达里奥拍了一下某人的手背。

大佬每年都要如此隆重地举办生日宴会,更多的是为了找个由头聚一聚,好让自己的利益集团更加庞大。马尔科·达达里奥和其他达达里奥家族的核心成员,之前一直在书房里讨论正事,等客人到的差不多了才进入主要会场,他本人先简单地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是类似于国内酒席开始前“吃好喝好”的套话,然后就是老爷子克拉尼奥·达达里奥讲话,引得众人一阵欢呼。

林田海手搭在山多拉·达达里奥的肩膀上正在打瞌睡,被欢呼声吓得打了一个激灵差点没摔倒,清醒过来后十分尴尬地擦了擦嘴角,全是口水。还没等他说什么,不算未来岳父的未来岳父就走了过来,“托尼,酒我已经收到了,很喜欢。”

“您喜欢就好了。”意大力人非常重视家族,一旦视为家人就会彻底接受,林田海每次来都会被热情接待,相比之下两瓶红酒真不算什么。

他对这位校友很敬佩的,曾经的意裔被视为犯罪的代名词,从《here’stoyou》(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中的尼古拉和巴德事件就能足以窥见一斑,而这位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毕业的博士却靠着自身的才华与手腕,在几十年后当上了nypd的反恐指挥官,甚至有望在明年成为专员。

马尔科·达达里奥拍了拍林田海的胳膊,“等下别着急走,我介绍两个朋友给你认识。”

林田海会意地点点头,这是关于他那部电影的事儿了,他自己的面子不好用,可是达达里奥家族在纽约的面子却大得很,有他们出面相助的话,些许小事完全不是问题,“达达里奥先生,谢谢你了。”

“叫我爸爸。”马尔科·达达里奥笑着摇了摇头。

林田海摸了摸后脑勺,笑得像个一米九两百来斤的憨憨,他知道这不是让他真的改口叫爸爸,只是在模仿电影《教父》里的名台词,开个小玩笑而已。

“你就是托尼·林?”马尔科·达达里奥前脚离开,后脚就有人过来搭话,林田海转身一看来者是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男人,就知道这家伙是来挑事儿的,“在下坂……托尼,有何贵干?”

第二十五章:吴白两起

“你好,我是巴吉洛家族的萨瓦托。”一脸胡碴子的微胖男人略显矜持地伸出了手,他的手心是向下的,摆明了等着某人来吻他的手,这在意大力的礼节中表示征服,具体源头可追溯到古罗马时期。

林田海明显愣了一下,他毕竟是个宗国人,根本没反应过来面前的家伙要干嘛,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表现得太高冷,于是拧着眉头磨磨蹭蹭地抬手跟对方虚握了一下,“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那应该不用自我介绍了。”

“哈?”感觉自己被耍了的萨瓦托·巴吉洛涨红了脸,他并没有意识到,微胖的女人涨红了脸很可爱,还会让人产生一种想那什么的**,可微胖的男人涨红了脸,却让人觉得gay里gay气的,“听说你搞了一部电影,却四处碰壁连发行都成问题,要不要我帮你一下?”

“那敢情好啊,你是院线的老板,还是持有厂牌的发行商?”林田海这些天想了无数的法子,甚至都准备拿回国内去审核发行了,考虑到国内的水比这边还要深,才强忍着没给家里的老爷子打电话,现在有人主动出来说要帮忙,哪怕态度差点他也认了。

“都不是,我们家是开餐厅的。”萨瓦托·巴吉洛摇了摇头,似乎觉察到了某人神色上的变化,赶紧又补充了一句,“可是我们家族非常有钱,佛罗伦萨披萨家庭餐厅知道吧,纽约知名的老店。”

“我知道,披萨很好吃的那家。”作为一个地道的老饕,林田海闻言后眼睛亮了起来,他对纽约市内,尤其是曼哈顿岛内的美食店都很有了解。佛罗伦萨家庭餐厅是家有着近百年历史的传统意式家庭餐厅,拥有着很多年前就已经不再发放的石头烤炉使用许可,是纽约城里为数不多能吃到正宗碳火披萨的地方,“去那边报你的名字,吃饭能打八折不,选桌位能插队不?”

萨瓦托·巴吉洛跟山多拉·达达里奥是同年出生的,比林田海要小了好几岁,论阅历和手腕他差得太远了,三两句话间就被气得红了脖子,“你这样的废物也许骗得了别人,可是骗不了我,说搞电影什么的,其实只是为了达达里奥家的家产吧,想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十万美刀,拿上赶紧离开这里。”

要是换个人,遭遇这种事可能心里憋屈得不行,可林田海脸上啥屈辱的表情都没有,反而还笑得很开心,在他看来这就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出手就是十万,你们家的餐厅我是不敢再去了,肯定宰客宰得厉害。”

林田海不生气,他旁边的山多拉·达达里奥却气得发抖,某人要真是来骗财骗色的,岂不是说她瞎了眼,她爸爸妈妈和爷爷也都不会看人?当即指着萨瓦托·巴吉洛的大鼻子,“你知道为什么大家明明是托斯卡纳的老乡,我爷爷却始终看不起你们巴吉洛家的蠢材吗,因为八十年时间过去,我们家从卖酒的商贩变成了律政世家,而你们以前卖披萨现在还在卖披萨,但凡不是头猪在经营,现在起码也开了好几家分店吧,可你们呢。”

山多拉·达达里奥此话一出,旁边的人立马嗡地一下议论起来,巴吉洛家的人仗着是达达里奥家的老交情才会有那么多人肯搭理,要不然这个圈子里不可能会有一个开餐馆的容身之处,今天过后,怕是没人还会在乎这家子了。不仅是因为山多拉·达达里奥话里话外都暗示了是她爷爷的意思,更是因为她说的都是大实话,守着一家餐厅过八十年真的不是守旧,而是无能之极。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当年的达达里奥家族靠着走私红酒起家,高祖那辈几乎人人都蹲过监狱,后来整合势力跟市政府对抗,成为了纽约州全体意裔的领头人,《教父》系列的原型就是山多拉·达达里奥的曾祖父。有感于世道变幻无常,那位教父花大价钱把儿子送去耶鲁读书,最终培养出了一个州议员并带着家族成功洗白,到了如今的这一辈,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出身的马尔科·达达里奥,则是从公益律师干到地方检察官再干到反恐指挥官的律政英雄,连他老婆也是纽约知名的百胜大状师。

“你,你们!”心中的女神如此瞧不起自己,萨瓦托·巴吉洛气得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这时候要是敢放句狠话我倒还能高看你一眼,可惜只有高中毕业的文化水平,怕是想不出来该说什么吧。”山多拉·达达里奥自己也是贵族高中毕业后就没再继续读书了,可这不妨碍她瞧不起别人,“我来教你一句:三十年山东,三十年山西。莫欺少年穷,我家马上就拆迁了。”

“等一下,不应该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吗,马上拆迁又是什么鬼话……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都从哪儿学来的?”林田海就纳闷了,好好的从山东跑到山西去干嘛,这是要举家迁移还是怎么的,至于拆迁确实能一夜暴富,可放在明面上说真的好吗?

“人家论坛上发的免费武侠小说啊。”自己的男人是宗国人,山多拉·达达里奥对宗国的文化也很好奇,一次偶然的机会让她在搜索词条时发现了个小说翻译网站,于是就一发不可收拾地迷上了武侠小说。

得,肯定又是无良翻译的锅,林田海正待解释一下“吴白两起,天作玄机”的典故,却发现旁边的萨瓦托·巴吉洛踉踉跄跄地倒退两步,扶着墙才勉强站定。人是山多拉·达达里奥骂的,他却不能干看着完全不管,“兄弟你还好吧,我看你这样应该是高血压犯了,要是没带降压药的话还是帮你打个911吧?”

被狗男女欺负了的萨瓦托·巴吉洛缓过劲儿来之后立马逃离了达达里奥家的豪宅,连招呼都没打,他二十多年人生中还是头一次受这么大的屈辱。

林田海目送此人离去,最终忍不住摇了摇头,米国人大多没有太深的城府,这种看似无脑的挑衅行为在宗国和尼本几乎不可能发生,但在这里却寻常得很,“希望他回去找个心理医生,而不是找他爸爸告状。”

“哈,真有趣。”山多拉·达达里奥翻了个白眼。

第二十六章:英年早秃

晚宴接近尾声之时,里奥·达达里奥把林田海带进了一间会客室,除了今天的寿星马尔科·达达里奥之外,老爷子跟其他家族核心成员都在。对面沙发上也坐着不少人,只是看上去都比较面生,想来应该是合作伙伴之类的身份。

“这就是山多拉的男孩了,大家叫他托尼就好。”马尔科·达达里奥主动站起来,一手揽着林田海的肩膀把他引荐给其他人,“他是我在哥伦比亚大学的校友,再有半年就会从商学院毕业,到时候还得大家多多帮衬。”

如此正式地进行介绍,还说出要大家以后帮衬的话,很显然是把这个年轻人当成未来女婿了,看到克拉尼奥老爷子微笑点头的模样后,众人更觉得这件事情应该稳了,不禁好奇地打量起林田海这个“异国风情”浓郁的家伙。

被众人打量的同时,林田海也在打量别人,不得不说意大力大男子沙文主义横行,比之汉语言文化圈内的几个国家还要严重些,来会客厅谈事情的人里没一个女性存在。大致扫了一圈后他就表现出一副很老实的样子,虽然达达里奥一家对他表现得很看重,但他又不是心里没有哔数的蠢货,知道这种场合绝对轮不到他发表意见,“我什么都不懂,各位当我不存在就行了。”

“托尼·林,你的大名我听伍兹·帕克提起过,他说你会是华尔街下一个十年弄潮儿,我在沃顿跟他做了五年的同学,可从没见他如此推崇一个后辈。”说话的男子推了一下眼镜,这是干扰别人通过眼神读取自己想法的常用手势,“听说他还推荐你去了刘易斯·克莱克森那边参加项目,主要搞些什么呀?”

“我也不太清楚搞什么,就是被调过去负责处理些数据而已。”林田海跟他那天真的弟弟比起来,完全就是另一个极端,说好听点叫成熟多智,说直白点是城府极深,瞬间就明白过来对方套近乎是假,套消息是真,怎么可能随便透露有用的信息。

老板跟老板之间互相指派研究狗极为常见,尤其是数学、化学、物理和计算机这四个大专业下的,今天你派个人来帮我核算数据,明天我派个人去帮你维护系统,大家好才是真的好。至于研究生、博士生们学业辛苦,英年早秃,老板们当年不也是那么过来的么,忍个几年也就解脱了,万一猝死呢。

林田海在商学院的导师是伍兹·帕克没错,可副院长刘易斯·克莱克森这边有个大项目到了紧要关头,办公室里的人手不太够用,他就被派过来进行一些数据上的计算,以确保新模型的准确性。这样的新评估模型相当复杂,然而一旦得到学界认可其影响将是改天换地级别的,首先各大投资行现行的一套评估系统都将过时,涉及到的资本乃是万亿美元级别,谁能不动心?

时间就是金钱绝非一句空话,谁先收到了风声谁就能先做准备,华尔街的经纪人们为何各个走路带风,还不就是为了求个快字么。同一个领域里的都忍不住看了看同行的神色,然后打定主意之后跟这个年轻人多聊一聊。

“闲话就不要说了,今天把大家聚集在一起,是想讨论一下马尔科四月份竞争专员的事情。”克拉尼奥·达达里奥是个老派人,不喜欢废话只喜欢实干,所以直来直去的,“各方配合一下向副专员施压,有问题吗?”

马尔科·达达里奥原本是曼哈顿地检处的地方检察官,之后受到内部的排挤去了警方反恐特勤处的股长位置上,前两年又被调到行政处当助理,虽然一直是在向上走,但道路不可谓不崎岖。现在他作为行政处排名第一的助理,想要直接登上行政专员的位置,终究还得把副专员干趴下才行,这事儿表面上只是由市长任命一下就好,其实背后牵扯的利益错综复杂,不是某个人就能轻易做决定的。

“我这边没问题,就是资金上面……”运作靠的是什么,当然是钱。

“我这边也没问题,可是希维尔集团对码头那片的治安似乎颇有微辞,如果能改善一下的话他们肯定很愿意支持马尔科。”另一边则是直接替身后的金主了提条件了,大家的钱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名义上是捐助,可不求回报的话直接捐给红十字会就好了,哪有捐给马尔科·达达里奥的道理。

一场“会议”直进行到深夜零点才结束,林田海本来直打哈欠,可熬过了那个时间段又变得精神了起来,被马尔科·达达里奥叫到一边的时候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一副马上就要登仙的模样。

“你这么长时间听下来,可察觉出了我们达达里奥家的问题在哪儿吗?”马尔科·达达里奥就没那他当外人,开口都是我们。

“缺钱?”林田海听了好几个小时的废话,最大的感触就是这俩字。

“没错,就是缺钱。”马尔科·达达里奥用力一拍未来女婿的肩膀,脸上尽是欣慰的神色,他的大儿子虽然一直都在用心培养,可到头来还是难堪大用,“咱们家是做红酒生意起家的,在东海岸也有几个酒行和餐厅,可收益太低了。”

林田海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如果是几十年前,做红酒生意的比贩卖那什么粉还来钱,可现在却根本没多少油水可言。玩政治等同于烧钱,现在限制着这位不是未来老丈人的未来老丈人向上爬的,不是资历和能力,而是财力,“您是想要开辟新的生意?”

“没错,可惜实业我们玩不转,房地产也没资格去碰,娱乐产业或者信息产业你看有搞头吗?”马尔科·达达里奥是个有野心的人,大统领的位置遥远了些,可纽约市长他觉得有生之年却是可以挑战一下的。

“您不会是要开赌场吧?”意大力的传统家族话事人,忽然说要搞娱乐产业,林田海只能往那方面想。

“赌你个大头鬼,我是想玩玩电影和电视剧,跟网络平台合作的那种。”影业巨头不仅吃肉,连汤也要喝,所以马尔科·达达里奥把目光转向了新兴起的网上dvd租赁平台,“老爸那边已经跟奈非天儿的高层联系过了,你那部电影近期做成数字dvd版卖给他们,五十万美金愿意么?”

“netflixer,很有潜力啊。”

第二十七章:有搞头吗

<!--go-->要是报价有零有整再来个小数点什么的,面子上可能还过得去些,可五十万美元这种整数,怎么看都是这边随口一喊然后那边随口一答应的样子,林田海对于奈非天网站的人是否真的了解《这个男人来自地球》持怀疑态度。

虽然说当初摄制这部电影时,确实没花多少精力也没花多少本钱,可就这样被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讲道理林田海身为导演兼制片应该很生气才对,少不得照着微信里坑人app广告的套路,在达达里奥一家面前露出他的超级富豪身份,或者特种兵王身份,或者世家嫡子身份……然而他没有,不是他没有那么做的想法,而是他没有这些身份。

“五十万美元一口价,买断全部的数字版权吗?”其实这个价格已经超出林田海的心理价位了,毕竟以他的自信也只敢跟萨布丽娜·费拉拉说收益跟成本持平就达到预期的话,这部电影的拍摄及制作成本加起来也就二十万出点头的样子,奈非天的出价高出了四十万不少,何况院线放映这块还属于他自己,绝对赚了。

“是的,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不管初衷如何,只要林田海还没跟山多拉·达达里奥登记结婚,他们就永远是两家人,过度的干涉很容易招致反感,所以马尔科·达达里奥没有大包大揽地直接拿出合同,而是给了未来女婿选择的余地。

林田海摇摇头,这部电影他估摸着靠自己的本事是没机会推销出去了,与其烂在手里变成一盘废胶片,还不如卖给网络租赁平台赚点版权费,“怎么会呢,我自己哭着喊着都没人愿意接手呢。”

马尔科·达达里奥见未来女婿没意见,立刻心情大好哈哈直笑,随即又像是绿头苍蝇一样用力地搓起了手,“合同一签我就会催那边打款,不过这钱嘛……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你看能不能先借爸爸一点?”

林田海一愣,接着便恍然大悟,怪不得奈非天愿意花五十万美元接手一部根本没市场的作品,原来这是变相地在向达达里奥家族行贿。虽然在某些小说的桥段里百万美元以下都不算钱一样,动辄数千万上亿美金的,可五十万真的少吗?要知道不久前纽约市的市长大人公开募集连任竞选资金,合共只收到了二十万美元的捐款而已,愿意花这么多钱卖达达里奥家一个面子,已经很大气了。

“你需要这笔钱就全拿去好了,反正我没地方可花钱的。”哪怕将来不跟山多拉·达达里奥结婚,林田海也不愿意跟达达里奥家族生出龃龉,这家子也就现在换了条路子,搁以前那会儿但凡他说个不字,说不定就割个马头塞进他被子里了。

马尔科·达达里奥满意地点点头,抱着林田海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咱们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老爸经人建议后想在互联网版权市场上插一手,可毕竟我们没这方面的经验,所以到现在还有些犹豫,你看呢,互联网加版权有搞头吗?”

“当然有啊,功夫加足球……不对,我是说互联网加版权当然有搞头,只不过以我们的实力只能选一个点去突破,贪多必然被围攻。”林田海头一次用了“我们”的说法,因为他也很有野心,“要么专心经营电影电视剧版权,要么专心经营真人秀和综艺版权,音乐是碰也不能碰的,雅虎就是前车之鉴。”

2006年互联网泡沫被戳破,许多曾经的独角兽一夜间变成了大河马,连带着次级贷款市场崩溃,无数人完成了从中产阶级到破产阶级的华丽转身。硅谷神奇不再,对于身在其中的人是噩耗,但对于身在其外的人却是最好的机遇。林田海的目光远比普通人长远,虽然现在信息产业暂时性地遭遇了挫折,可信息技术的发展还远没到瓶颈阶段。

马尔科·达达里奥是学法律的,除了本职工作外几乎什么都不懂,真到了要下决心时又难免有些顾虑,“就算去电影院里观影的模式落伍了,可人们真的愿意在电脑上看电影看综艺吗,那东西跟电视相比差距很大吧?”

“如果只呆在家里观影看节目,电脑确实比不上电视,因为前者无论画质还是音质都跟后者有着很大的差距,可这些是当前家用网络的宽度决定的,而不是观看习惯不可改变。我更看好移动端上的版权市场,如果消费场景换成上班的路上、旅行的途中,传统媒体没有丝毫竞争力。”

“移动端,你是在说pda(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所谓的个人移动客户端,在2007年还是个比较新潮的概念,人们更多的会认为其代表是掌上电脑而非手机,至于用途也多为办公和收发邮件,普通人若单纯只为娱乐,根本接受不了那么高昂的价格。

“等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咱们先根据当前环境进行布局吧,可以先跟大型公司比如奈非天合作,也可以自己拉一批志同道合的开创市场。”林田海更倾向于后者,这样能拥有更大的自主权,但他终究不是能做得了主的人,一切都得克拉尼奥老爷子拿主意,“你跟议员先生聊一聊,再找专业人士问问前景。”

“嗯,时间已经不早了,要不今晚你就在这里睡好了。”马尔科·达达里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便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心思,他负责整个纽约反恐部门的行政工作,明天还得早起去总局处理事情呢。

“我还是回去吧,反正公寓就在两个街区之外,走不了几步路的。”林田海摇了摇头,他从下飞机后一直没机会休息,现在已经头晕脑胀还有点想吐了,留在这里非给山多拉·达达里奥榨成药渣不可。

“我让里奥送你,外面天寒地冻的露面还结冰,走回去太危险了。”这位未来老丈人没把女儿的男人当仇人,反而体贴得很。

林田海盛情难却之下只好接受了这一提议,不过他出门的时候并没注意到,旁边的街角有个影子一闪而逝。<!--over-->

第二十八章:你别吓我

喜欢给自己脸上贴金的毛病,全世界各族人民都有,比方说高卢人,明明就是喜欢**却硬扯什么浪漫,而意大力男人的所谓多情,其实就是花心而已。里奥·达达里奥明明已经订婚了,却仍旧没法抛下世界之都大苹果城的夜生活,“托尼,你看现在时间还早,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放松一下如何?”

“里奥,睡觉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放松了,要知道我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刚落地,就被山多拉叫来帮你老爸庆生。”林田海已经困到眼睛都睁不开的地步了,长时间熬夜不睡导致的高血压,让他此时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别这么没趣好不好,不趁着年轻的时候多玩一玩,等以后你跟我妹妹结了婚,爸爸妈妈绝对不同意你继续乱来的。”父母两人一个是反恐部门指挥,一个是开着律师事务所金牌大状,达达里奥家的家教自然很严,然而被家里寄予厚望的里奥·达达里奥却在压迫下产生了逆反心理,比同龄人更加爱玩。

“有心玩,什么时候都算年轻,真实年龄又有什么重要。”林田海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因为他自己的亲爹是活到老玩到老的人,明明已经五十代中后半了,却依旧跟小伙子一样出入各种风月场所。正经的时候也是去海上钓鱼,山上猎鹿,这家伙在琵琶湖边还有个马场,没事儿就去骑马。

“你呀,明明跟我同一年出生,却总是摆出老气横秋的样子,有时候我真的非常……嗯,羡慕。”里奥·达达里奥忍不住摇头叹息,如果可以自己选择的话,他真想跟林田海互换身份,以他的性格根本承受不了大家族独子的那份压力。

曼哈顿确实人口密集,大半夜路上还有不少车,而里奥·达达里奥一边说话一边看路,车速并不快。当车子停在路口等红灯时,他还准备拿出黑莓手机看看邮件,可忽然感觉车子往前猛地一窜,然后左侧一辆运货的mpv直直撞上他的前轮部位。

安全气囊自动弹出,把里奥·达达里奥手中的新手机崩飞了出去,好险没砸在他英俊的脸上,等到车子打横着转了半圈之后停下,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儿,“该死的,我手臂好像骨折了。”

“后车有问题,你先别动。”由于撞上来的车子是从左侧过来的,所以副驾驶位置上的林田海只是撞了一下车门而已,除了胳膊肘有点疼全无大碍,脑袋还很清楚,“幸好你拉了手刹,不然我们会向前蹿得更远,那种情况下侧面被撞后果不堪设想。”

到底是富人集中的上东区,越是凌晨巡警越不敢懈怠,所以这边刚撞车那边就有人过来查看情况了,“先生们,没事儿吧。”

“怎么可能没事儿!”胳膊剧痛的里奥·达达里奥心情差得很。

但凡在这片街区混的警察,没人不认识达达里奥家的长子,毕竟这是他们头上总局大佬家的儿子,认出他的身份后两个巡警立马换上了殷勤的笑容,“我已经呼叫支援了,救护车马上就能到。”

“里奥,你打电话让马尔科过来,事情不太对劲。”纽约的凌晨,街面上确实有很多mpv送货,从侧面撞了他们的mpv乍一看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可那辆车的车体上印的却是一家装修公司的名字,这个点给餐厅送货的不少,给便利店送货的也不少,可哪有装修工人凌晨来干活的。身后那辆suv也有问题,一般人肇事之后第一件事毫无疑问是打电话,打给保险公司或者报警,可那家伙下车之后就抄着手干看着,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浓浓的违和感。

山多拉·达达里奥已经睡下了,但是听闻林田海跟他哥哥出了车祸的消息后,连妆都顾不上化飞快地出了门,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长老会医院的急诊大厅。看到病床上面无血色的林田海,她心里咯噔一下,“托尼,你别吓我。”

摇了两下人却没被摇醒,山多拉·达达里奥这下更慌了,心里顿时飞过无数个念头。她自己就是演电视剧出道的,对于狗血情节相当熟悉,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大差不离就该变成植物人了,就算运气好点醒了过来,也会失忆什么的。一念至此,她就想起了《mygirlfriend'samnesia》暨《我女朋友的失忆症》(未成年人请勿自行百度)……

“医生,医生,我男朋友他倒地怎么了,是不是昏迷了?”山多拉·达达里奥大声地叫嚷了起来,急救大厅里本来就很喧闹,医生护士也早就习惯了患者家属们情绪化的应对方式,根本就没人搭理她。

“别喊了,他只是累过劲儿睡着了而已,刚才还跟我聊天来着。”躺在隔壁床位上的里奥·达达里奥微微抬了一下自己绑着绷带和夹板的胳膊,“自己的亲哥哥被撞得这么惨都没来关心一下,你还是人吗?”

儿子跟未来女婿出车祸之后,马尔科·达达里奥立马就打电话给了监控中心,调出了他家门口到出事地点各个路口的监控录像,“果然跟托尼所分析的一样并不单纯,这辆suv是从列克星敦大道一路跟到那儿去的,是一场有预谋的袭击而非意外。”在反恐特勤处干了这么长时间,他要是还看不出问题来就太蠢了。

“两辆车上的司机都在审讯室里,可我们拿不出证据来,关不了他们多久啊。”因为没出现人员伤亡,又照不出去直接证据,所以刑事案件调查组的人不好介入其中进行调查,下面的警署这边也有办事规程,不可能因为总局的大佬发话就保证如何,值班的警长只能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没关系,nypd办事情需要证据,但是我们达达里奥家族不需要。”马尔科·达达里奥这次是动了真火,因为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无论是想要跟他竞争专员的人策划了这起袭击,还是以前的仇家前来报复,他都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第二十九章:老谋深算

巴吉洛家族位于长岛的度假屋里,诺力·巴吉洛狠狠一巴掌甩到了亲儿子脸上,然后似乎还没觉得消气,又往他肩膀上踹了两脚才开口,“你个混帐东西,非要把我们一家子都害死才开心吗,没有脑子还敢学人家玩阴谋诡计的那一套?”

萨瓦托·巴吉洛在宴会上被山多拉·达达里奥羞辱了一通后十分羞恼,他不敢把气撒到达达里奥家的掌上明珠身上,便打起了林田海的主意。之所以安排小弟制造一起交通事故,是因为他本就不是冲着取命去的,只希望让那个讨厌的宗国人折个胳膊断条腿什么的,届时达达里奥以家很难让个残疾人当他们家的女婿。

“我不知道里奥也在那车上。”萨瓦托·巴吉洛觉得事情很简单,却没想到林田海会这么受达达里奥家的重视,那边没有随便安排个司机相送,而是里奥·达达里奥亲自开车。如果车上只有姓林的一人,即便达达里奥家发难也要顾及多年的情谊,可现在家里的独子被人制造了意外,不发狂就有鬼了。

“你还敢顶嘴!”诺力·巴吉洛是真的被气到了,为何达达里奥家从以前就是带头大哥,后来更是成功转型变成了纽约的新贵,而他们一家人以前就当小弟做苦力,现在依然出不了头?还不是因为智商被碾压,虽然这件事从侧面证明这小子确实是他们家的种,不然不会蠢成这样,可他却实在开心不起来。

诺力·巴吉洛的老爸曾经为克拉尼奥·达达里奥挡过枪子儿,并因此落下病根六十岁出头就死翘翘了,可他心里清楚得很,人都是记仇不记恩的,“先不跟你计较,这件事情的手尾可处理干净了吗?”

萨瓦托·巴吉洛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只要他们这边没人泄密就行,达达里奥家肯定误以为他们家的独子才是目标,接着不可避免地往仇家的头上查,“我没让咱们家的人露面,花钱请人做的。”

“这样还是不太保险,指不定就被人顺蔓摸瓜查出点东西来,你现在就去安排人把动手的那几个家伙给干掉,然后对外说是为了替里奥报仇才那么做的。”卸磨杀驴的桥段之所以经常出现在电影里,是因为现实中这么干的人真心不少,诺力·巴吉洛不可能把家族的命运寄托于外人的“职业素养”上,只能痛下杀手。

萨瓦托·巴吉洛眼睛一亮,立马不慌了,“秒啊,爸爸你真是老奸巨猾。”

“放屁,我这是老谋深算。”诺力·巴吉洛捏着下巴自矜地一笑,为自己的智商点了个赞。

在医院里睡了个好觉的林田海做完了全套的检查,并留下观察了一天确定没事儿之后就办理出院手续了,可怜的里奥·达达里奥却还得留下挂消炎的药水。山多拉·达达里奥本该陪陪她哥哥的,此时却亦步亦趋地跟在林田海的后面。

“我来学校上课混学分,你跟来干嘛?”林田海一周只有一趟混分课,还是跟本部的小学弟小学妹们一起上的,因为实在不需要费什么精力,所以他不顾自己刚出了车祸的事实跑来签到了。

“我听人说了,很多人在出了车祸之后感觉没有大碍就不当回事儿,最后却因为脾脏破裂、肝脏破裂、肾脏破裂而忽然毙命,现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只有这点……只有我对你比较关心,万一到时候你出了事情,总得有人及时求救才行啊。”山多拉·达达里奥一脸真挚地说道。

林田海嘴角一抽,这婆娘就不能想自己点好的,而且人家医院里的医生都说没问题了,她却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你可真是够‘关心’我的,平时少看点乱七八糟的八卦行不行,再这样下去人都傻了。”

“怎么你们都喜欢说我傻,我又不是真傻。”山多拉·达达里奥的颜值极高,在全球百大美丽面孔榜单上最高顺位高居第十二,可如果把身材也一块儿算进去的话,曾经排在第一的那几位诸如nana之流,给她拎鞋都不够看。就这样一位堪称完美的女人,闺蜜们给她起的外号却是“哈士奇”,一方面是她的眼睛太像二哈,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她那奇葩的性格了。

“行吧,你愿意黏着我就继续黏着吧。”旁人都很不理解,尤其林田海的室友克洛伊·巴顿最想不通,凭什么山多拉·达达里奥那样的女神对他死心塌地的,甚至放任他跟别的女人胡搞瞎搞也不吃醋,其实这跟意大力的社会环境有很大关系。

意大力男尊女卑到了极点,丈夫花心乱搞是理所当然,而老婆随便犯点小错误就要挨一顿毒打,这不是某个不幸家庭的个例,而是全意大力皆如此。莫妮卡·被鹿骑,是众多男人心目中的女神,《西西里岛的美丽传说》里的那个艳丽身影,不知出现在多少青春少男的梦里,可她就因为在片场和男演员**,回去就被老公打成猪头,而事后居然全是支持她丈夫的,由此可见一斑。

达达里奥一家已经在纽约定居了几十年,按理说早就彻底米国化了才对,可山多拉·达达里奥从小到大身边都是意大力裔,耳濡目染下受了很深的影响,加上父母只顾培养哥哥对她不闻不问,所以常年空虚寂寞冷。林田海的出现改变了一切,他跟她以往认知中的男人完全不同,不仅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而且发自真心地尊重她,所以她才会一下子沦陷其中不能自拔。

一堂大课的时间,林田海连头都没抬,一直在笔记本上敲敲打打查资料。想弄个线上电影、电视剧播放平台出来,硬件方面只是最为基础的东西,真正决定其上限的经营理念,或者说找准赢利点,他希望这个平台越早建立越好,现在是资本大规模逃离互联网产业的特殊时机,等过了这个村儿真就没了这个店了。

“呼,终于下课了。”旁边的山多拉·达达里奥倒是尝试着去听了,可她一个小时一刻钟听下来没什么收获,只觉得脑仁疼得厉害。

第三十章:硕士学位

虽然纽约顶着世界第一大都会的名头,可玩过《虐杀原形》系列的都知道,曼哈顿岛的面积其实很小,a哥跑上楼顶随便滑翔一阵就能从这头到那头打个来回。林田海没有给自己接种黑光病毒,可他也觉得这破岛实在太逼仄了,母亲田有纪听说了车祸的事情赶过来看他,约见的餐厅就离他公寓几步远。

“你妈的英语怎么样,能跟我正常交流么?”山多拉·达达里奥心情有些忐忑,她知道林田海父母离异的事儿,所以平时很少跟他聊到家里的情况,可今天忽然要见面,没一点准备似乎不太合适。

林田海忽略了“英语”一词前面的国骂,斜着眼睛瞥了旁边的女人一眼,“她是多伦多大学毕业的硕士,你猜呢?”昨天他分别给爹妈发了短信,说了自己出车祸的事情,父亲无所谓的反应固然让他不太高兴,可母亲略显过激的做法也让他开心不起来,总有种被人当小孩的感觉。

“哦,那就好。”山多拉·达达里奥暂时不想结婚的事,因为她的年纪还很小,只有21岁零几个月而已,演员的事业也才刚刚起步,但这并不代表她对这次会面就无所谓了,不然不至于跟着某人一早上,“听说她管着一家上市公司啊,是那种女强人性格吗,还是比较平易近人的那种?”

“她?谜一样的女子。”林田海只能用一首歌去形容他的母亲:《再也没有这样的人》,这位奇女子从前理工大现东大毕业后,就独自去了多伦多大学继续学业,而当时的她已经跟林良天结婚了。当时他爹就读于布朗大学,最后的一个学期两人从多伦多玩到罗德岛,又从东海岸汽车旅行到西海岸,做了一大堆疯狂的事情,“你知道我的第一个绰号叫什么,是谁起的吗?”

“不知道。”绰号这东西多半都是调侃意味的,反正自己的绰号叫哈士奇,山多拉·达达里奥估计这家伙的即便再怎么差,也不至于能比她的惨到哪里去,“你就直说好了,跟我还卖关子啊。”

“硕士学位,我外婆给起的。”小时候林田海始终没弄懂,为何姥姥给他起的小名这么奇葩,为何姑妈、姨妈、舅妈喊他的时候总是憋着笑,甚至一度还以此为荣来着,直到后来他听了绰号背后的故事,“因为毕业季我妈带回去的不是那张纸,而是我。”

“噗!”山多拉·达达里奥正在开车,听了这段子一样的往事之后差点没笑趴下,好在白天的上东区总在堵车,她才避免了成为交通事故肇事者的命运,“我大概能想象得到你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不,你想象不到。”林田海笑着摇摇头,人类最大的错觉就是认为自己的想象力已经足够丰富,然而现实却总能打到大家的脸,“待会儿见了面你负责卖萌就行了,不管她问什么都别搭理。”

“那样不好吧,她会问奇怪的问题?”山多拉·达达里奥皱着眉,不解地反问道。

daniel是sc区乃至整个纽约最有名的法式餐厅,以大厨danielboulud(丹尼尔·保禄德)的名字命名,抛开菜品的品质不谈,首先装潢陈列就很讲究,客人一进餐厅就能置身于浓浓的法式氛围中。能做到这一点,在追求变化和时尚的纽约难能可贵,这是这家餐厅的坚持,也是他们被米其林降星的直接原因……

“哎呦我的宝儿,妈妈还以为你会吊着胳膊打着石膏过来的,这不没事儿吗?”田有纪不仅漂亮,气质也是端庄大气的那种,可见到儿子后却止不住地流露出名为“二”的气息,站起来给了个拥抱然后拉着左看右看,方面面前这个人不是马上快要三十岁,而是马上块要十三岁一般。

“我早就说了自己没受伤……”林田海翻了个白眼,他在电话里就说得清清楚楚自己人没事儿了,可这位根本就没往耳朵里听,当即打了个飞的过来看他。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一种有事儿叫你妈觉得你有事儿。

山多拉·达达里奥有点开心,确认了眼神,是跟自己臭味相……志同道合的人。虽然彼此人种不同,受教育情况不同,家庭背景不同,年龄上也差了整整两轮还多,可是不是同一类人只要见了面自然能明白,“您好,我是亚历山德拉·达达里奥,叫我山多拉就行了。”

“你怀孕了?”田有纪忽然问道。

这个叫人猝不及防的问题,让山多拉·达达里奥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身边这家伙说不管他母亲问什么都别回答,自顾自地卖萌才是正确的做法。瞧瞧这话问的,哪有人一见面就问对方是不是怀孕了的,而且这到底是从哪儿看出来的?愣了一下神之后,她顺着对方的视线往下瞥了一眼,然后终于发现问题在哪儿了。

“妈,人家这天生的。”也就是他们来得比较早还没多少其他客人在,仅有的那几位也没注意他们这边聊什么,不然林田海都想出门左转回公寓去睡觉了。

“这不科学,当年我生了你之后暴涨了一个杯,也才不过……”田有纪遗憾地叹了口气,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她一生不甘落后于人,刚从上学起始终以得全a为目标,结果到最后最不该a的地方a了。

山多拉·达达里奥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想要以此动作掩饰自己的尴尬,结果听了林田海母亲的话之后差点没被呛死。虽然穿得比较厚实看不太真切,可她从这边看过去绝对不大的样子,就这还是“暴涨”了一个杯之后的?她今年才二十一岁,却已经是米国的d,尼本的f了……

“说到底还是这边的条件不错,小孩子发育得才好。”田有纪仿佛自我安慰一般,自言自语了起来。

林田海的嘴角抽了抽,这话也就在他面前说了,要是搁外婆面前讲的话非被骂死不可,她作为粮食局局长家的女儿怎么可能缺吃的,就是挑食不爱吃而已,现在居然把那什么的问题赖在家里条件不好上。

第三十一章:夜幕之下

山多拉·达达里奥没有多少学习上的天赋,所以肚子里的墨水非常有限,但她的家教却不是一般二般的好,所以田有纪难得地对她表现出了认可。这让林田海万分惊讶,因为母上大人从没对他身边的女人有过好脸色,“妈,看样子您对山多拉挺满意的。”

“嗯,一看就很好生养。”为了避免惊世骇俗,田有纪的这句话是用中文说的。

山多拉·达达里奥所掌握的中文仅限于“你好”、“再见”、“谢谢”、“我爱你”以及“您吃了吗”这几句,根本听不懂林田海的母亲在说些什么,但她向来很会察言观色,感觉人家大概率是在夸自己,所以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向身边的男人投去询问的目光,“你妈妈刚才说了什么?”

“她夸你身材好呢。”林田海不好直接翻译。

“啊,您的身材也很好。”山多拉·达达里奥连连摆手,莫名其妙地谦虚了起来。

“我妈的心眼特别小,你这么说,她会误认为你是在讽刺她。”林田海有些无语,他老妈的身材确实维持得相当不错,可除非去动刀子,否则再怎么努力都只是一块平板。为了不让老妈揍自己,他说这句话时又切换成了意大利语,溜得很。

这回轮到田有纪发懵了,她在多伦多生活了几年,所以英语说得非常流利,法语即便差点意思也还算凑合,可对意大利语真是一窍不通,“你刚才用意大利语和她说什么了,逗得人家姑娘前仰后合的?”

“我说您从不和别人虚头八脑的,一直都是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绝对不会胡乱夸奖人。”林田海煞有介事地扯了一波鬼话,不这么扯的话太容易被制裁,“别拿那种眼神看着我啊,说真的呢。”

“狗东西,我要是信了你的话就有鬼了,你可是老娘当年拉的一泡,不……掉的一块肉,妈妈还能不了解你?”别人生孩子都是鬼门关前走一遭,可田有纪生儿子时顺利得不得了,用她自己的原话来说就跟拉那什么一样,这给她不平凡的一生更添了几分传奇的光彩,于是总把这茬儿挂在嘴边。

“哪能呢,我要是骗您,就把我姥爷的姓氏倒过来写。”林田海赌咒道。

“滚滚滚,少贫嘴。”田有纪在桌子下面踹了儿子一脚,她姓田,她爹当然也是姓田的,正过来倒过去的有什么区别?天底下的亲妈都一个样,见不着面的时候分外想念,可见着面了又烦得慌。

田有纪刚下飞机,等下要去酒店登记办理入住手续,山多拉·达达里奥则开着车子送某人回学校自习,“daniel的座位相当紧张,一般人要提前好久预约才行……你妈很有钱吧?”吃饭的时候她没感觉到哪里不对,可是从那儿离开后她却渐渐地感受到了一些之前没意识到的东西。

“一般吧。”华尔街的证券经理人之间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如果去米其林三星酒店就餐不用预约,那便是真正地成功了。事实上在真正“成功”的人士眼中,这些所谓特权只是他们生活中理所当然的小事,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其实她来看我只是那么一说,主要还是为了即将开始的纽约时装周。”

2月份正是当年秋冬时装周举办的日子,到时将会有超过两百场时装秀在曼哈顿岛的布莱恩特公园举行。曾经的纽约时装周是邀请制度,美宝莲跟奔驰两家赞助商挑选的职业时尚顾问会挑选他们认为合适的企业来展出,近来随着时尚产业规模的不断扩大,一些新兴的服装企业驾驭住了市场,所以纽约时装周也变得兼容并包了起来。

“她的公司也有秀?太好了,到时候我们去看吧。”家里管得太严,导致已经21岁的山多拉·达达里奥至今没去过酒吧之类的娱乐场所,跟时尚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来往,更是想都不准想,可身在纽约,哪个女孩不想成为时尚的弄潮儿呢。

“行吧,我有时间的话。”林田海耸耸肩,随口答应了下来。

冬至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天却依然黑得很早,林田海出去吃了个汉堡后继续泡在图书馆里整理数据,帮副院长刘易斯·克莱克森的新模型搬砖添瓦,而纽约的布朗克斯区的一处旧仓库内,萨瓦托·巴吉洛正带着一群手下等着他的客人。如果有的选他也不想大冷天的出来做事,可老爹下了严令,这件事情不处理好他就别回家了。

“嘿,大朋友。”明明是个意大力裔,可萨瓦托·巴吉洛等到人之后却用西语打招呼,因为他当初找的人是拉美那边来的,心狠手辣要价还低,“干嘛把交接的地方选得这么偏,待会儿回去要开很久的车呢。”

“别说那些废话,我们的钱带来了吗?”这一单做得毫无风险,因为开车撞个人只要赔点医药费就行了,没有明确证据的情况下谁也不能说他们是故意的,所以古斯塔沃·撒拉诺对五万美金的价格非常满意。

“当然,在这儿。”五万美金装在纸袋子里只是小小的一包,自然没必要学电影里那样弄个手提箱,萨瓦托·巴吉洛向一个小弟招招手,让对方把钱丢在了桌上,“要不要清点一下,回头再说少了我可不会认的。”

“不用点了。”古斯塔沃·撒拉诺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大金牙,“就算少了几张,我也没办法向死人收账了。”

萨瓦托·巴吉洛心里咯噔一下,被黑洞洞的枪口吓得亡魂皆冒,立马摔表为号(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给我干掉他们。”他想不明白,自己这边动手是为了杀人灭口,可对面有何理由主动攻击他们呢?

“就知道你这白痴提出亲自交接有问题,果然埋伏了枪手。”五万美金确实不少,却也没多到非见面交割的地步,按理说找个小弟送来就完事儿了,根本没必要亲自见上一面。古斯塔沃·撒拉诺本就起了疑心,加之收到了不好的风声,所以来之前做好了万全准备,刚才他只是拿话诈一下对方,如果人家没有歹意他便一笑了之说是在开玩笑,而被诈出问题来当然是狠狠做过一场。

第三十二章:黄雀在后

真正在纽约居住过的人都知道什么叫自由氛围浓厚的牙美利加,这种氛围是全天24小时响个不停的警笛,是犄角旮里里突兀出现的枪响,是挂着金链子上来敲诈的黑人老哥,瘫坐路边衣衫褴褛的街友,是与周边格格不入的ptsd退伍士兵,也是动不动就发动上百人火拼的亚裔帮派……

光看官方发布的各项统计数据,纽约确实一派繁荣稳定的样子,但这种表象只是建立在怕死的有钱人养着77个警察分局,七万四千多各级警务人员,八架警用直升机,一万一千辆警车,过百警用马匹和全美第一无二的应急机制上的。可惜这些警力资源都集中在了曼哈顿岛上,其他区里居住的那些本该按照宪法享受平等待遇,却被各种区别政策当成下等人的移民是沾不上光的。

纽约的五大区里面,要属拉美裔跟西亚裔聚集的西语区布朗克斯最为混乱,名声在外的地狱厨房跟这里一比,就像是宁静平和的乡下小公园一样。旧仓库里密集的枪声,对周边的住户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只是洛圣都,不,纽约北部平凡又普通的另一天罢了。

“该死的,到底是谁出卖了我们。”萨瓦托·巴吉洛算不上聪明,却也还没蠢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单看对方准备十足的架势他就知道自己这边灭口行动的消息走漏了,不然谁会在出来收账的时候带着半自动武器。

按照之前的设想,对方拿了钱后肯定会放松警惕,自己这边趁对方转身离开的机会放冷枪,把人全都杀光后再随便推两个小弟出去顶罪,完美。巴吉洛家族既收获了达达里奥家的好感,又使得其他势力心生忌惮,最重要的是杜绝了之前那件事东窗事发的可能。结果萨瓦托·巴吉洛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此时此刻的他已经身中两枪,捂着腿上的伤口倒在地上干嚎了,“放我们走,我可以出钱买命。”

“委托我们做事,事后却来灭口,你们巴吉洛家的人真以为圣塔布兰卡是好惹的不成,还当这是四五十年前呢?”曾经的纽约地界上,市长伙同阴影中的豪强对抗dc的管辖大搞一言堂,意大力人就是出力最多也受益最多的,只有华裔帮派敢跟意裔的两个家族叫板,可现在时代早就变了,“死后去了地狱记得擦亮眼睛,别又惹了不该惹的人。”

砰的一声,古斯塔沃·撒拉诺扣下扳机,结束了萨瓦托·巴吉洛的生命,“缴了他们所有人的武器,我们离开这里。”主事的被弄死之后,就没必要再对其他人赶尽杀绝了,不然实在把这些家伙逼得太急了,他们恐怕也要遭受损失。

就在旧仓库外面的道路两边,一群穿着黑色制服挂着各类装备的特勤部队干员正在悄悄摸向围墙,确认了里面枪声停止后飞速占据有利地形。等到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路上停着的警车忽然拉响警笛,现场指挥则拿起扩音器向里面喊话,“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紧放下武器把手举在头顶上投降。”

“怎么办,差佬来了。”站在门口放风的手下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他有点被外面的阵仗吓到了,这次来的不是以往那些只配备手枪的巡警,而是特勤人员,“人数很多,而且不是普通的警察,都是携带自动火力的。”

“该死,都上车冲出去。”要是放在平时古斯塔沃·撒拉诺也就乖乖投降了,反正老板费不了多大的劲儿就能把他保释出去,即便倒了大霉遇上不好说话的地检,蹲上一两年号子也就顶天了,犯不着拿命和人家拼。可今天不行了,地上躺着好几具尸体,如果被抓现行的话他这辈子可能要在里面一直住到死,他不得不拼命。

“不对劲儿,差佬这次怎么来得这么快?”一个小弟六神无主地抱着头,仿佛理解不了这个世界了似得,巴吉洛家的人过来是想灭他们口的,绝对不会事先报警,而他们这边一直以为只是来收尾款的,真出了叛徒也没理由弄这么大场面出来。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局面,自然是因为马尔科·达达里奥这个总局的反恐指挥官在做事情了。他在巴吉洛家里本就安插了级别很高的内应,以防这家人不受控制,拖了他们达达里奥家的后腿。儿子被撞后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车祸背后的真相,而诺力·巴吉洛和萨瓦托·巴吉洛父子俩自以为灭口的事安排得天衣无缝,却不知道那间书房里藏着窃听器,后面的部署他也一清二楚。

马尔科·达达里奥将选择计就计,先派人把消息放出去透露给了圣塔布兰卡的人,让他们提前防备着巴吉洛家族,获得反杀的资本,而他自己则表示“收到了关键线报”,让特勤部队前去埋伏,做个吃螳螂的黄雀。

“强攻!”这位现场指挥是马尔科·达达里奥提拔上来的直系,来这里之前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喊话走完程序之后根本不多哔哔,直接下令让特勤人员攻入仓库内部,“歹徒持有重火力,如遇反抗直接击毙。”

身上的防弹衣不是假的,手里的冲锋枪也不是假的,对面十几个手持仿制、改制武器的帮派份子,要是再出纰漏就太丢人了。整个战斗不过三分钟的事情,古斯塔沃·撒拉诺和几个死硬分子被击毙,剩下的却都伏地受擒。

“歹徒携带有不少枪支,甚至还有ak47这样危险的自动步枪,若非您的线报及时,应对得当,纽约市民的安全必将受到极大威胁。”现场指挥在汇报工作的时候,非常懂事地拍起了马尔科·达达里奥的马屁,谁都知道有了这样一桩从天而降的功劳,会让那位助理跳级升专员的道路更加平坦。

“功劳都是各位的,这次我会借机向上面多要资源,再怎么也不能委屈了第一线的干员们。”马尔科·达达里奥叹了一口气,真要说起来萨瓦托·巴吉洛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可惜对方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跟下面分局的同事打好招呼,回来吧。”

第三十三章:我认真的

“案发现场发现了大量现金和枪支,疑似军火交易破裂,另一方被圣塔布兰卡的拉美仔黑吃黑了,死者的具体身份等待确认,不过应该都是意裔……”大家都是在这个行当里干了十几年的老手,是不是帮派火并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我的线人也不清楚具体情况,你们放手去查,有组织犯罪科的同事过来也不要抵触,大家都是为了纽约市民的安全。”虽然街头天天都有枪击案发生,可上一次死了十几人的大型冲突,还要追溯到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期,nypd这次在案发的第一时间就赶到现场并控制了局面,绝对是一份泼天大功。只要事后的利益分配得当,马尔科·达达里奥觉得自己的专员位置应该妥了,因为那些墙头草会明白只有跟着他才有肉吃的道理。

“是的长官!”帮派份子是nypd最不怕的,即便这些人腰里别着铁香蕉也舍不得乱放枪,因为那几颗子弹的钱就够他们心疼了。缺乏练习导致枪法很差,贪生怕死导致一触即溃,是最好的刷功劳对象。

患有战后创伤应激障碍的退伍老兵惹不得,因为人家军事素质过硬还特别偏激,宗教狂热的极端人士也惹不得,因为人家携带爆炸物又不怕死。然而在街面上混的却都很惜命,大家都只是为了养家糊口而已,几乎跟拿薪水混日子的nypd警员一个心态。

等会议室里散了场,马尔科·达达里奥叫了心腹手下去他办公室,“约翰你跟下面的分局沟通一下,加强长岛和上东两个区域的警力,再派一队人去巴吉洛家的餐馆蹲守,小意大力区有任何动静都别放过。”

马尔科·达达里奥就是意大力人,知道意大力人对家庭成员的重视,他自己不也因为儿子被人搞而做了这么多事儿么。虽然诺力·巴吉洛有三个儿子,但萨瓦托·巴吉洛毕竟是最受看重的一个,他估摸着这一家人肯定要发疯了,不是去跟圣塔布兰卡的拉美人拼命,就是来向他达达里奥家报复。

第二天早上看新闻的时候林田海整个人都是懵的,那个萨瓦托·巴吉洛的名字他已经想不起来了,可长相终归是记得的,人家在他不是未来老丈人的未来老丈人生日宴会上嘲讽了他几句,结果三天没到就被乱枪打死了。挠了挠后脑勺带起一片头皮屑后,他开始怀疑自己真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是什么龙宫的少龙主了,暗地里有一个连的护卫保护,但凡受点委屈就有人出手……

“我大概是失了智,以后千万不能再看那些垃圾广告了。”不得不说设计那些方框小广告的都是魔鬼,明明一看就非常恶搞的东西,却有一种让人忍不住点进去的魔力。林田海拍拍脸颊还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赶出脑袋,“克洛伊,最近恐怕不太平,你出门要小心啊。”

“真见鬼,能别扯着嗓子瞎叫唤了吗,我可是凌晨两点多才睡着的,嘭!”卧室里传来了克洛伊·巴顿愤怒的声音,至于最后的那一下巨响,应该是她把什么东西砸在门板上了,又是一个起床气特别大的姑娘。

洗漱完毕又吃了自制吐司的林田海,自恋地站在镜子前欣赏了半天自己英俊的帅脸,然后才慢条斯理地换上正装,并披了一件羊毛大衣在外面,今天他要去跟奈非天的人签约,当然要穿得正式一些。

虽然加利福尼亚州的总部还算过得去,但奈非天在纽约的办公室相当小,小到让人怀疑这是不是诈骗集团搞的皮包公司的程度。2007年初的奈非天也受到了互联网泡沫破裂的冲击,当真就是这么寒酸,跟将来那个流媒体巨头根本不好比。

拿着人生第一部电影换回来的版权转让合同,林田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虽然他之前表现得满不在乎的样子,可真要是花二十万美金打个水漂,他的脸就没地方放了。五十万美金并不多,而且还得“借”给山多拉·达达里奥的父亲,但这总归是个好的开始,让他对下一步作品生出了更大的期待,“也许我天生就是拍电影的料。”

“不,你不是。”一个多小时后,苏荷区翠贝卡街格林威治酒店的餐厅里,田有纪十分笃定地摇头。

“妈,我这不是赚了钱嘛。”要是没拿到奈非天那边的版权出让合同,林田海恐怕没那个底气来找老妈,可现在他怎么说也是让成本翻番的“出色”导演了,再加上原本脸皮就厚,“您随便给个百八十万的,下部电影我拿个金狮、金熊、金棕榈之类的回来。”

本来一听百八十万田有纪就要发作,可听到后面的金狮、金熊、金棕榈又忍了,她固然希望儿子将来能在商场上有所成就,却不希望他成为自己腐朽生命的延续,如果能自己开创一番事业的话也是极好的,“那就这么说定了,拿不到奖我可要发飙的。”

林田海也就是口嗨而已,他哪有本事去冲击奖项,就跟民科整天嚷嚷着研究这个突破那个的,真正能成事的存在吗?不存在!拍摄电影的难度极高,就算知名大导演都不敢说稳拿某某奖项,他一个小白就更别提了,“您为难我。”

“你是说相声的不成,话能随口乱说的么?反正刚才那是你自己说的,我也不定什么死目标,至少你自己良心上过得去才行。”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别说要点小钱去拍独立电影,就算要命田有纪也不带犹豫的,她只是希望这孩子能有点定性。

林田海已经把那部关于他弟弟林田岳的剧本写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寻找合适的拍摄地点,跟当地政府谈拢拍摄许可的问题了。等这些都搞定,就找画师帮他做分镜头剧本,然后跟合适的演员接触谈档期,置办器材雇佣工作人员,最后才是拍摄,“老妈你放心,这次我是认真的。”

第三十四章:为我高兴

田有纪很忙,吃过饭就要去现场参与时装秀的准备工作,所以没跟儿子多废话,拿出支票簿刷刷填好了一张三十万美元的支票,撕下来递到他的面前,“先给三十万,剩下的等你搞出点名目再说。”

“您等我消息。”有道是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林田海之前的打算是毕业后先去帮达达里奥家族把新财源的框架弄出来,然后向那边伸手拿些钱去拍电影,正好他也能借着这段时间系统地学一下电影拍摄的知识。

《这个男人来自地球》乍一看确实还不错,但懂行的人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并不是一部电影而是一出话剧,只是用胶片记录了下来而已。无论从叙事方法,还是整体节奏,再到画面呈现,以及角色走位,这部作品都是浓浓的话剧风,在电影语言的运用上可说是非常失败的,第一次试手还可以接受,来真的就不可取了。

五十万美元的版权出让费用虽然都给马尔科达达里奥拿去运作专员职位去了,但该有的庆祝活动还是不能少,这段时间林田海没少接受朋友们的帮助,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请人家吃一顿饭。几个研究狗课程不多,跟他一样每周都只有一两门大课要上,但教授和讲师们是不同的,他们每周要上满五个课时,于是庆功宴放在了周六的晚上,地点是他们常去玩桌游的那家酒吧。

若说有谁最开心,那无疑是拉娜布雷塔,她不但早早地拉着萨布丽娜费拉拉来了酒吧,还特意弄了几张海报贴在墙上营造气氛,“谁说书呆子不够酷的,那些电影专业的嬉皮女能想象到这一幕吗?”

“拉娜,你们不是来我这儿搞庆祝活动的么,怎么一开口就是满满的怨气。”酒吧老板名叫邓肯,是个造型硬核的苏格兰大汉,天寒地冻的时候也只穿个羊皮背心,把胳膊完全露出来的那种。

“她平时可没少受那些家伙的气。”跟旁边的闺蜜一比,萨布丽娜费拉拉的情绪显然十分低落,她本不想来的,因为林田海的成功就代表着她的失败,虽然他真心地为这位老朋友感到高兴,可实在没办法说出上帝不存在的话语,这是她长久以来的信仰,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动摇。

“朋友们,他来了,我们的大导演来了!”已经四十岁出头的约翰温斯顿今天难得地俏皮了一回,推门而入后做了个摔跤比赛主持人介绍登场选手的常用手势,“下面有请今天的主角:托尼林!”

正踌躇要不要进门的林田海被后面跟着的兄弟推了一把,一个踉跄不得不扑进来了,他面色尴尬地挠了挠头,显然是对约翰温斯顿的热情介绍很不习惯。按照《我们乔家人世世代代都是绅士》(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里的套路,喊名字时这么断句,多半是凉透了,“不用这么夸张吧,只是勉强没砸在手上而已。”

“怎么不夸张了,我们都以为你拍的那个绝对没有市场……呃。”拉娜布雷塔连忙把嘴巴捂住,她一不小心就把实话给说出来了,“托尼,我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我自己心里还能没点数吗,那东西被我拍得一塌糊涂,会有人买账纯粹是运气好。”其实不关运气的事儿,《这个男人来自地球》能推销出去只是因为他长得帅,获得了山多拉达达里奥的青睐,而奈非天又跟达达里奥家族达成了合作,才会借他这部作品转了五十万美元的资金。硬要说运气的话也不能算错,要不是运气足够好他也不会投这么个好胎,父亲帅气母亲靓丽。

“邓肯,我自己带了瓶酒来,你不介意吧?”约翰温斯顿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拿出了包里的一个瓶子,“麦克拉伦,25年陈的。”

自带酒水去酒吧,简直就是砸店家的场子,即便再老的熟客也不行,但酒吧老板邓肯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当然不介意,不过要分我一杯。”麦克拉伦是苏格兰最有名的酒厂之一,这25年陈的本身就已经很好了,更别说这还是2003年产的,这一瓶的市价绝对超过三千美元。

“slàinte mhath!”林田海端起杯子,说出了祝酒词。

今天有人请客,大家又都是关系相当要好的朋友,所以都喝得很开心,玩着游戏喝着酒很快就醉倒一片。看到差不多了之后的约翰温斯顿,拿着杯子把林田海叫到了边上,“知道今天我为什么舍得把这瓶酒拿出来吗?”

“为我高兴?”不要以为教授都很有钱,约翰温斯顿这样的文科讲师除了写书大卖之外,基本没有其他发家致富的渠道。哥伦比亚大学名声在外不假,可他们发的那点薪水也就够在纽约正常生活而已,一瓶三千美元的威士忌绝对属于高消费了。

“我是在为你担心,你弟弟的事情我听说了,这些天也一直在关注你。”也许文科的老师都比较感性吧,约翰温斯顿总是在这群人中扮演着体贴温柔的家长角色,“你始终没有表现出任何悲伤的神色,可越是这样我越是担心你。”

“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不是么?”林田海笑着摇摇头。

“你知道吗,我也曾想过一了百了。”约翰温斯顿舔了舔嘴唇,两眼盯着杯子里的冰块出神,“五年前,也就是我三十七岁的那年冬天,还是个讲师的我参加了一个在波士顿举行的学术交流活动,晚上的时候我正在当地的酒吧里喝酒,忽然接到了妻子的电话说她接孩子回新泽西的路上出了车祸……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儿子已经不治身亡了。”

“从那之后我就开始酗酒,醉后和妻子争吵甚至动手打她,觉得都是她超速驾驶害死了儿子,她从没还手只是默默承受,直到半个月后她才受够了这一切,在孩子的房间里开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跳槽到哥伦比亚大学后约翰温斯顿从没跟人说起过这事儿,因为这是他心底最深的伤口,“我无数次地想过也许该死的人是我,要不是我,她就不会过度自责,要不是我,她也许会心有愧疚,但都能好好地活下去……你呢,有这样的想法吗?”

第三十五章:戏精本色

歇斯底里的人往往对尘世心存惦念,而默不做声的人更容易走上极端。

林田海这段时间确实精神状态很反常,身边的朋友都感觉他比以前更加开朗了,总是不自知地对人露出笑容,可他越是这样越让人担心。众人并不知道的是,他偶尔看到镜子里、橱窗上自己的倒影,出现的是弟弟林田岳的模样。

“我是个自我的人,也是个自私的人,一定能活很久的。”林田海拍了一下约翰温斯顿的胳膊,挤出一丝笑容,“话说回来,我都哈不知道你有着这样的过去呢,希望你也能早点走出来,再找个可以相互扶持的伴侣。”

“难啊。”带来的这瓶25年陈迈凯伦,是约翰温斯顿酗酒最厉害的那段时间买的,可妻子自杀去世之后他就再没酗酒了,这瓶酒当然也就存了下来,如果今天不是想通过分享故事帮朋友走出痛苦,他还舍不得拿出这么好的酒来。

“这世界就是个大医院,许多人误以为去医院最大的意义在于就医,其实不然,找到跟自己同病相怜的病友交流病情,才是最重要的。”林田海望着外面的纽约夜景,颇有点当代哲人的味道,但他这句话真的琢磨一下也不难理解,无非破锅自有破锅盖,破人自有破人爱罢了。

喝了不少酒,当晚回去的时候众人都是醉醺醺的,林田海也不例外,不过被室友克洛伊巴顿扶到卫生间去吐干净后就好多了,一夜睡到第二天中午。虽然在楼下的流动餐车吃了点东西后,他没有去学校,而是回公寓打开了电脑。

点开奈非天的官方主页,林田海几乎把脸贴到屏幕上,找了老半天才在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这个男人来自地球》的推荐。一个星期的首页推荐,是奈非天之前做了承诺的,然而呈现出来的结果叫人哭笑不得,“就这?”

自己的电影注定没有机会登上大银幕了,在小荧屏上看看也还不错,林田海费劲巴拉地注册了一个奈非天的号还买了一个月的增值服务,结果点开之后却发现他的电影是免费即可观看的……

“五十万美金的投入,真就卖马尔科一个好啊?”这部电影的题材太过敏感,奈非天为了避免成为教会势力的眼中钉,这么做无可厚非,但林田海却没法接受自己的处女作被人这么玩,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何况他是个钢铁直男。

看着电影下方空空荡荡的评论区,林田海结束了无能狂怒,他披上衣服打的去纽约大学的图书馆,然后用他某位女性“密友”的卡和学生帐号打开了一台电脑,注册了奈非天的账号,并在下面留言这电影真垃圾。转手换了另一个号,又对前一个号的言论冷嘲热讽,说这电影牛哔的不行,说垃圾的只是你自己没文化而已。

在这一刻,林田海化身戏精本精,在网络上表演了一番周伯通的成名绝技我打我自己……不,应该叫左右互搏术。虽然这些账号在互掐,可他投给电影的评分却都是满分,这样刷分很快就把《这个男人来自地球》顶到了高分榜上,而很多人看电影都是习惯性点开高评分作品的,于是短短的一天时间,这部新鲜出炉的电影就被奈非天的部分重度使用者给观赏过了,而这些人看了下面的评论后不可避免地被带了节奏。

2007年的时候网民们还都很纯真,就连骂人都显得有些可爱,而林田海在其他方面没有太大的优势,唯独这方面领先世界整整一个次元。林田海没在评论区里瞎搞事,而是在最大的门户网站呀吼上开帖子,从专业的角度分析起了整部电影,然后鄙视了一番说这电影不行的人,表示说这部电影差的人都是弟弟,没文化云云。

这电影就是林田海拍的,连剧本都是他自己亲手改编的,分析起来自然专业无比,一些自认为还有点水平的下意识地站到了他的阵营里。与之相反,教会的拥护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认同这电影里的说法,于是跟站过去的人掐了起来。要流量,就得搞对立,这一手他玩得相当可以。

在全世界范围内,哪些人是教会坚定的拥护者呢?老年人、少数族裔、贫穷群体、前科份子、未受教育者、遭遇创伤者……满足的条件越多就越坚定,而这些人被统称为弱势群体。林田海把对立拉起来,自然就有了一大批自我优越者追随他的脚步,对另一方的人不断冷嘲热讽。

“这电影真的如此神奇吗,当初你们怎么告诉我说不行?”毕竟花了五十万美金才买回了数字版权,奈非天的执行经理当然希望《这个男人来自地球》能帮他们赚回成本,可市场分析部的却告诉他说这电影不能多做宣传,否则于他们公司不利。他当时信了对方的话,可现在拿着月底的报表,他怒了,数字不会骗人,这电影在他们没做任何宣传的情况下月点击率第一,月评论数第一……这都是钱啊。

“这部作品的热度是很高,可它反基督啊,很容易惹得教会不痛快,被他们盯上的话能有好果子吃?”市场分析部的人可不认为自己错了,他也不能承认自己错了,否则这就成了他业务能力不过关的证据。

“基督是你爹不成,你管它反谁?我们只是个电影平台,教会要找麻烦也找不到我们头上,更何况米国是言论自由的国家……”商人都是重利益的,就算基督真的存在又如何,犹大还不照样拿他的命换了金子,更何况搞互联网的人都受过良好教育,大部分是科学神教神的教徒,“我们上个月的流量暴增百分之十二个点,日活用户数量也暴涨了七个百分点,给我把《这个男人来自地球》放上最显眼的推荐位,再给我联系投资人,把最新的数据丢给他们看看。”

第三十六章:科学神教

“不知所谓的电影,浪费了我人生中宝贵的九十多分钟。”因为参与讨论的人越来越多,所以双方的战场从网络辐射到了其他领域,而一些专业的影评人正愁电影业的淡季里找不到话题,好不容易赶上了这场及时雨,纷纷出手炮制相关评论,登载在各大报刊杂志的影评栏目上。

人家的眼里的《这个男人来自地球》一钱不值,几乎每一帧都有问题,可作为改编编剧和导演的林田海不但不生气,还抱着学习的心态读得津津有味。他之所以会如此表现并非性格大度,而是因为人家说的一点不错,拍这部电影的人确实是个外行,而这部作品拿去按一般电影的标准去评判,也显然是不合格的。

“别看了,这些人真是无耻,什么都不懂就在这里大放厥词。”克洛伊·巴顿劈手夺过林田海手里的报纸,随手扔在沙发上,然后盘着一条腿坐在厨房中岛前的高脚凳上,抢了桌上的早餐吃了起来,“你不会有受虐倾向吧,一大早看这个不上火吗?”

“只有虚心学习,才能让下一部作品更好啊,有人愿意免费给我上课,干嘛要上火。”林田海拾起报纸,继续看刚才没看完的那篇影评,“说起来我也是赶上了好时候,也就现在情况比较特殊才有人关注,不然的话……”

《这个男人来自地球》当真值得如此高的关注度吗?答案是否定的,这部电影连优秀都称不上,就是个粗制滥造的三流烂片,之所以能引发如此高的关注度,一方面是反基督的题材触碰到了很多人敏感的神经,另一方面则是它的高热度引起了八大影业的不安,至于林田海搞的那些小花招,顶多只是起了个催化剂的作用。

随着互联网时代的到来,传统教会势力被一再挤压,成天泡在网络世界里的人心中会有上帝?不可能,除非上帝帮他们缴纳网费。最猛烈的一次反基督思潮,就是此时在米国爆发的,很多高级知识分子公开发表无神论观点,好莱坞明星们也大大方方地加入科学神教(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而他们之前是不具备这个胆量的。

原本这是一场无神论者与教会实力间的碰撞,跟电影的关系其实并不大,为何八大影业巨头会加入进来,这就要从资本的邪恶本质说起了。资本化的最高形态是垄断,由于反垄断法的存在大家不敢明目张胆地搞,却在私下里达成了协议,可口与百事如此,耐克与阿迪如此,蓝蓝路与开封菜如此……电影巨头们也如此。

曾经的史蒂芬·斯皮尔伯格,被人吹捧得多了便自我膨胀,非要自立门户搞个梦工厂,以为能够凭借自己的号召力成为新的电影业巨头。结果呢,短短五年时间就被搞倒了,不得不把公司卖给了派拉蒙,欠下一屁股外债还不上,只能去给迪士尼当打工仔,一代巨匠就此陨落,成了神奇不再的普通人。

独立电影没出路,是因为院线渠道被各大影业巨头把持,要么把片子交给他们发行,老老实实地当他们的工具人,要么干脆直接滚蛋连发片都不要想了。《这个男人来自地球》在黑暗之中凿开了一丝透光的缝隙,它根本就没在院线上映,而是放在了线上租赁平台进行播放,这无疑打破了院线垄断的模式。

克洛伊·巴顿并不清楚林田海脑子里有那么多的想法,她只是觉得自己室友拍的电影还不错,所以对贬低他的言论非常不爽。作为一个法学院毕业的现职律师,她才不信耶稣基督真主上帝,要是上帝真的存在还要法官做什么,“光被这么嘲弄也不行吧,你的下一部作品拍出来了,谁会去看?”

一旦被贴上了烂片导演的标签,在电影的圈子里就很难混了,到时候没拍摄时投资人不肯出钱,拍摄当中演员们不肯听话,拍摄完成观众不肯买账……迈克尔·贝自从给人按了一个“爆炸贝”的标签,就跟主流奖项永别了,接拍也只能接那些爆米花电影的剧本,这就是标签的力量。

“要反击,也要洗地,但不是现在,电影的关注度没到顶峰,我还指望这些人帮我维持着流量呢。”黑粉也是粉,这是尼本跟涵国那边的娱乐圈早就公认的事儿,放在别的地方自然也是一样的,否则就不会出现那么多爱碰瓷的人了。原本毫无关注度的小艺人,只要碰瓷碰的好,被骂上一阵之后自然就有了名气,然后等到何时的时机这些虚浮的关注就会被转变为直接利益。

“我倒不担心这些拿笔杆子的影评人,可那些对你的人身安全进行威胁的人,实在是不可不防啊。”林田海基本上等于公开站出来说基督不存在,这无疑触动了教会的利益,而基督并不只是基督教的基督,他还是绿教的大先知……所以最近一直有绿教的狂热信徒威胁让奈非天下架电影,并让林田海公开谢罪,不然他们就要炸了奈非天的总部,还要炸哥伦比亚大学。

林田海对此不以为意,他那位不是未来岳父的未来岳父,暂时还没升上警务专员呢,依然在纽约市反恐总指挥官的位置上坐着,有这位大佬的看顾,还怕被人威胁?他巴不得那些极端分子来搞事,把电影的热度再网上炒一波。这部电影的电子版权固然已经全部转让给了奈非天,可归根结底是他拍出来的,数据足够好看他的下一部拍出来才有市场。

纽约角落里一间杂货店的地下室,四个大汉正挤在小小的桌子前组装东西,只要扫一眼旁边的塑胶管就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旁边的椅子上做着个白白净净的中年人,“明天的行动不容有失,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放心吧老板,我们可都是专业人士。”桌子边最忙碌的那个,瓮声瓮气地回答到。

第三十七章:幸与不幸

就像往常一样,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忙到九点半钟,也就是快要闭馆的时候,林田海才收拾东西打车回公寓。现在他的荷包又鼓了起来,只要不在乱七八糟的地方进行高消费,下一部电影的启动资金还是能保障的。

拿钥匙打开了门,只见屋里黑漆漆的连一点亮光都没有,林田海摇了摇头,克洛伊·巴顿昨天刚接了个新案子,这时候大概又在律师事务所埋头整理资料了。她总是这样喜欢临时抱佛脚,平时东一榔头西一棒,到了见真章的时候拼命翻书。

打开玄关的电灯,随手把包和钥匙放在了柜子上,正准备换鞋子进屋呢,可他一低头发现胡桃木色的地板上有个灰色脚印。心念电转之后,顾不得其他的林田海立马转身跑出了屋子,还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站在走廊里掏出手机,正准备拨打911报案的时候,一声巨响震得林田海猛地一个哆嗦直接瘫坐在地上,而防盗门则肉眼可见地往外凸起了一块。他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人用大锤擂了一下似得,难受得几欲吐血,耳朵更是如同聋了一般。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感慨一声索大好,在嘈杂的纽约曼哈顿生活,大家都习惯了用蓝牙耳机打电话,而此时头上戴着的索尼降噪耳机和手里的爱立信音乐手机保住了他的耳膜。

米国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很多在其他地方压根就见不到影子的东西,在这里却能很轻易地入手,比如说火药。那东西只要配以pvc塑料管和几根电线,以及从旧手机上拆下来的电路板跟电池,中学中文化水平的人都可以制造出遥控引爆的炸弹。

不远处的街角,一个黑影收起手机转头离去,他今晚一直在附近徘徊,同时盯着楼上的窗户,大概林田海公寓里灯光亮起,就往那个用于引爆的预留手机上打了个电话,引爆了炸弹。他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用这种方法的好处在于爆炸将处理掉一切证据,所以连清理现场都不需要,可他万万没想到林田海不是一般人。

寻常人遭遇到这种情况,第一反应是家里进了贼,要么大喊大叫呼救要么自作主张进去查看,可林田海却选择在第一时间关上门离开公寓。他自己跟太多的女人那什么,仇家肯定不会少,而克洛伊·巴顿工作特殊,成天和罪犯打交道,所以他们两个人都有极高的警惕性,不会犯低级错误,而正是这次正确的选择让他保住了小命。

到底是富人聚集的上东区,几分钟之后林田海就坐上了救护车,被送去长老会医院进行检查。这是他最近一星期第二次去做全面检查了,上次只是软组织挫伤,挂了一天消炎药就出院了,可这次的情况要严重得多。

躺在医院急救大厅的病床上,看着斜对面墙上挂着的电视,林田海才知道他的公寓并不是今天晚上唯一一个遭遇炸弹袭击的地方,奈非天在纽约的办公室、纽约科学馆大火箭,以及自然科学博物馆正门,都被炸了,只不过他的公寓是第一个被炸的,而他本人一路都躺在救护车里,自然没法得到消息。

山多拉·达达里奥的住处距离这边不远,接了父亲的电话后就立马开车赶过来了,被护士带到床位前拉开帘子,里面的场景把她给吓哭了。只见床上一道长条形的隆起,上面盖着白色的被子……她腿一软扑倒在床边,“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医生明明说你没事的,你可不能走啊!”

“咳,咳……你搁这号丧呢,看我这样子能走哪儿去啊?”林田海本来就胸闷得不行,绝对是受了内伤的,结果山多拉·达达里奥来这么一出,差点要了他的卿命,“赶紧起开,肋骨都快被你压断了。”

“你不是没事儿吗,怎么盖着白布吓唬人?”山多拉·达达里奥的眼泪止住了。

“什么白布,这是明明被子,我嫌这里太吵才蒙着头的。”只有真正在急诊大厅里住过的人,才能体会得到那种痛苦:睡觉的时候每隔几分钟就有人大呼小叫喊疼,紧急按钮和监护仪的滴滴声响成一片,还有从不间断的脚步声。

到底在一起块两年了,看他这样子山多拉·达达里奥就知道他没事儿,正待说话的时候忽然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吊着一只胳膊的里奥·达达里奥出现了。他就在这医院里住院,而院部就在急诊大厅楼上,坐个电梯几分钟就到了,“托尼·林啊托尼·林,没想到你也有今日,前两天不是还嘲笑我运气差来着么,真是报应。”

“大哥,我还真就是运气好才这样的。”林田海要是运气差点,对方弄个触发式的炸弹而非遥控引爆式的,他此时恐怕已经粉身碎骨了,这位不是未来大舅哥的未来大舅哥,哪还有机会来这看笑话。

“哈,就这样还运气好呢,山多拉你赶紧拿手机把他的衰样拍下来。”里奥·达达里奥虽然有点烂泥扶不上墙的味儿,可他对自己人绝对没说的,就因为妹妹喜欢,就从没把林田海当成外人过。

林田海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正待跟山多拉·达达里奥求饶,目光扫过那个角度的电视机时,却忽然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连忙挥手让她往边上稍稍,“等等,你往旁边让一下,电视里的画面有问题。”

“什么问题?”兄妹俩异口同声地问了一句,然后同步率百分之百地一起回头看向电视。

“把手机给我,我要打个电话给你父亲。”林田海招了招手,让山多拉·达达里奥把手机给他,如果他的想法得到了证实,那么事情就不简单了。

“喂,宝贝?”女儿主动打电话过来,对马尔科·达达里奥来说可是稀奇事儿。

被个五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喊宝贝,林田海好险没吐出来,索性他反应过来自己拿的是人家女儿的电话,迅速调整了过来,“马尔科,是我。”

“哦,托尼啊。”电话那头的反恐指挥官面皮一阵抽搐,“你怎么样?”

“没有大碍,不过我有事儿跟你说。”林田海再度扫了一眼电视上的画面,尽量组织好语言,“你知道阿加莎·克里斯蒂吗?”

第三十八章:字母杀人

也许在侦探的形象上,夏洛克·福尔摩斯比之赫尔克里·波罗更加让人印象深刻,但只论作家本身实力的话,阿加莎·克里斯蒂才是推理迷的心目中无可争议的第一。即便马尔科·达达里奥不看推理小说,却也知道这位鼎鼎大名的女性悬疑作家,和她笔下最有名的那几个故事,“当然知道,怎么了?”

“abc系列杀人案,你应该听说过吧。”林田海酷爱小说和戏剧,虽然迫于家里的压力而选择就读商学院,但坚持利用闲暇时间阅览了大量乱七八糟的东西,“犯人通过连续的杀人来掩盖真实的杀人,试图以此种方式来干扰侦探对其动机的判断。”

“你忽然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马尔科·达达里奥是反恐部队的指挥官,市长委任的警务总局行政助理,又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私家侦探,“我现在又要面对上面的领导又要应付外面记者,忙得跟没头苍蝇一样乱转,你要是没正事的话就挂了。”

“等等,你看看自然科学博物馆正门处爆炸现场的地上,那里的字跟袭击者在其他地方所留下的不一样。”爆炸制造者在四处现场都用涂料写下了阿拉伯语“堕落者将被惩罚”的字样,而这也是该事件引发恐慌的原因,民众相信这是狂热信徒针对《这个男人来自地球》的反基督立场而进行的报复,很担心自己受到波及。

“没什么不一样啊。”阿拉伯语对于马尔科·达达里奥来说就是一堆蛇皮,他拿着四张拍摄于爆炸现场的图片看了老半天,眼睛都看花了也没察觉到哪里不同,“我都拿给局里的专业人士看过了,他们说没问题。”

人的天赋各不相同,而林田海出生的时候把所有的自由天赋点全都投到语言上去了,别人可能要花三五个月才能入门的语言,他只要两三个星期就能口语交流无碍,半年就能以该语言进行写作。除了母语汉语和说了二十年的日语,掌握英语、法语完全是最基本的,而德语、俄语、韩语他也非常精通,意大利语、西班牙语则是最近两年学的,阿拉伯语他同样能说会写,一眼就看出了那句话有问题。

“你手头有照片对吧,仔细看四行留字的下面,自然科学博物馆正面的那行字,是不是少了一个点。”林田海在电视上看的时候还特意确认了,四处留字里只有这一处的错了,“本来这句话是堕落者将被惩罚没错,可少了一个点却变成了按铃者将受惩罚,母语是阿拉伯语或者经常写这句话的人,绝对不可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特定的文字对于外人来说可能很难,但对于它的使用者来说却再熟悉不过了,戊戌戍成戎这几个字对外国人来说长得差不多,但真正的宗国人会分辨不出来?断无可能。而自然科学博物馆门口这行字,虽然只是少了一个点,却像是把“人人都认他是林老大”写成“人人都认他是林老犬”一样可笑。

“你的意思是说,制造这四起爆炸案的并非某宗教的狂热信徒,而是别有用心的人在借机搞事?”马尔科·达达里奥确认了照片后,立刻低头沉思了起来,他现在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了,头脑却还好用得很。

“对,你就想最简单的一点,搞爆炸袭击的极端分子怎么可能会挑没人的时候动手,不是造成的杀伤越大他们越满足么?”林田海只看了几分钟的新闻,就发现了许多疑点,这跟他看了大几百集的《名侦探柯南》是分不开的,“其他三个地方因太晚而关闭,爆炸都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发生在我公寓的爆炸不同,如果不是比常人更加警惕,现在我大概已经被炸成碎末了。所以大致可以肯定这些人是单纯冲我来的,制造其他三起爆炸只是为了移开公众视线,并且扰乱搜查方向而已。”

如果按极端份子制造事端的方向进行调查,肯定是先差入境报告再从爆炸物残留的信息入手,可如果按仇家袭击林田海的方向进行调查,就得先调查他的人际关系,以及最近跟那些人结了仇怨。这件事情固然给了马尔科·达达里奥扬名的机会,但万一处理不得好,他年内当上专员的计划就要泡汤,“我懂了,具体如何调查这边自有安排,你只要好好休息注意安全即可。”

按林田海自己的脾气,别人想要他的命,他非灭了对方一家子不可,但现在是山多拉·达达里奥她爹竞争专员职位的重要时期,有些事情不好弄得太过了。挂断电话后他就把电话还了回去,还让她早点回家休息,“这边有nypd的警员值守,想必不会再出事了,你还是回去睡觉吧。”

“我到现在还心绪不宁的,怎么睡得着。”作为开放式的关系来说,山多拉·达达里奥投入的感情实在太多了,死活拉着某人的手不放,两只碧蓝的眼睛瞪得溜圆,仿佛随时都能落下泪水似得。

里奥·达达里奥感觉受到了暴击伤害,从小到大妹妹都对他爱搭不理的,青春期叛逆的时候还时不时一顿冷嘲热讽,如今看她对另一个男人如此依恋,当时就觉得嘴里的多力多滋都不香了,“你们聊,我回病房了。”

林田海目送不是大舅哥的大舅哥离去后,把目光转向山多拉·达达里奥,思考待会儿用什么手段把她哄回去,她睡不着没错,可他要睡觉的啊。就在他想好了一套说辞正待开口时,忽然瞥到了一个人影,赶紧就把嘴巴闭上了。

“哎哟,我的宝儿啊,你可吓死妈妈了。”达达里奥一家人是因为有个在警务系统里身居高位的当家人,所以出事之后立马就得到了消息,而忙着时装秀会场布置工作的田有纪,却是被助理告知后才得知了儿子差点被炸死的消息。

“妈,别叫我宝儿行吗,那是蛇姐的艺名。”幸亏母上大人大呼小叫时用的是中文,不然林田海这时候估计又把白布,不,被子蒙在头上了。

第三十九章:还施彼身

田有纪是个非常自我的人,用时髦点的话说叫“my pace”,说白了其实就是以自我为中心。当年的事情林田海作为儿子不太好评论,但平心而论,他还是比较能理解他父亲林良天的那种心情的。

“你知道毕达哥拉斯吗?”田有纪两手不沾阳春水,此时却在削苹果,倒着拿刀的手法让旁边两人看得直犯怵,偏偏又不敢说些什么。

“妈,你未免太看不起人了,我好歹也是个上过研究生的男人……”林田海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说得不对,但仔细一想似乎又没什么不对,如果他说自己上过大学生可能有些欠,妥容易被女权主义者说成是物化女性,但说自己上过研究生应该很难引起歧义,“尼本那边还有个儿歌呢,毕达哥拉斯,安全today!”

“那是东京燃气……”田有纪翻了个白眼,她不在东京生活,却因为分公司的关系经常去东京出差,经常看到东京燃气的广告,不得不说东京燃气的英文跟毕达哥拉斯的英文名放在一起挺押韵的。

“哦,那应该是毕达哥拉斯switch。”尼本放送协会的人比税务局的还凶,只要或者就要缴电视费的梗估计只有岛民们才能体会,而毕达哥拉斯装置的系列少儿教育片,就是尼本放送协会制作的,基本上只要在那边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人都知道。

“那家伙是数学家、哲学家、自然学家、教育学家、政治家……到最后呢,被背叛之后游学诸国,他悟出了什么道理?”田有纪的脑回路跟正常人不同,所以她才能成就一番事业,而不是像大多数人一样甘于庸碌一生,“能打败神的只有神,如果你想宣扬自己的想法,就先把自己塑造成神,道理、证据、逻辑,这些东西谁在乎啊。”

林田海回过味来了,他妈是看不过那群教徒以根本不存在的神鬼之说来攻击他,甚至不惜采取极端的手段,所以想让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您说的没错,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这个年代造神已经不可取,但是造一尊偶像出来却很容易,这里的偶像不是唱歌跳舞打篮球的那种偶像,而是亚里士多德目的论中的偶像。最好的报复不是扇那些迷信者的耳光,因为耳光叫不醒这些装睡的人,最好的报复是成为他们的神,在他们不愿醒的梦里做他们的主宰。

第二天,林田海就在电视上看到了嫌犯落网的消息,虽然他没见过这人,却从对方的名字力诺巴吉洛上看出了一些端倪。前几天死掉的那个萨瓦托巴吉洛,不是对方的儿子就是对方的兄弟。他唯独不能理解的是,这家伙为什么把麻烦找到他头上,之前跟他们火并的命名是西语区的拉美大兄弟,关他一个穷学生什么事儿啊。

马尔科达达里奥是知道事情真相的,这个老伙计在儿子死后发了疯,并且察觉到了是达达里奥家族在背后搞鬼,他不敢对里奥达达里奥和山多拉达达里奥这对兄妹下手,就把复仇的道标丢在了他的未来女婿身上。顺蔓摸瓜找出凶手之后,他并没有把事情的真相捅出去,而是在手下击毙对方之后称此次事件为狂热宗教份子的袭击事件,因为只有这样功劳才能被他们反恐部门占住,而不是分润给凶案科的同事。

意大力人本就是犯罪的代名词,而且他们对宗教的虔诚也是出了名的,纽约市民很轻易地就相信了官方的说辞。巴吉洛一家乱成了一锅粥,知道内情的人都死了,不知道内情的人则被忽悠得晕头转向,纷纷使出浑身解数撇清关系。

林田海在出事之后立马就被送到了医院,记者们手头只有几张他被包在毯子里送上救护车的照片,所以新闻出来之后,坊间传言他这次伤得非常严重。人都是同情弱者的,一时间中立者都站到了他那边去,甚至部分虔信徒都放下了敌视,《这个男人来自地球》的点击量暴增,话题热度再次被炒了起来。

“这部片子里的龙套都是哥伦比亚大学的研究生,主演更是哈佛大学毕业的博士,现职的大学院教授,也不知道说这片子垃圾的人都是什么心态,看懂了吗就瞎哔哔?”这样的言论以前并不多,但爆炸案之后却一下子成了主流,放佛“看懂”了这部电影就站上了鄙视链的顶端一样。

“这年头讲点真话太难了,一百六十年前的尼采都说上帝已死,这些基督徒还搞不信我就上火刑柱的那套,以为现在是中世纪不成?”在一部分人看来,狂热的基督徒之所以使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恰恰是没有底气的表现,真正有底气的话应该摆事实讲道理才对。爆炸袭击的事儿影响极坏,连带着社会上对那些传教的人都不友好了起来。

“别傻了,你跟那些信教的人说尼采,他们知道尼采是谁么?kkk……”不是说有钱人就都不信教,而是信教的人里穷人和少数族裔居多,大部分都没受过什么良好教育,导致大家对这个群体形成了固定观念。

网民们大多是不信教的,毕竟教徒们都去背圣经了,哪有时间上网,所以网络上就形成了一种“大家都支持托尼林”的氛围。只要知道幸存者偏差,就知道有些时候数据做不得数,可股东和投资人们只认数字,于是奈非天的行情在互联网泡沫破碎的下行期逆势上扬,其他有志于流媒体市场的公司也把目光投了过来。

呀吼网的相关高层聚集在会议室里争论不休,讨论的就是林田海和他的《这个男人来自地球》,他们有志于独霸流媒体市场,可投入和产出一直不成比例,以至于投资人都快失去耐心了。他们自己本来也有点想要放弃,但现在看到了奈非天借着一部话题作起势的先例,又找回了曾经的信心。

“广撒网不失为一个方法,但钱花得再多,花不到点子上也只是徒劳,不如投点钱让托尼林再拍一部电影,现在他身上流量惊人,为咱们所用不是正好么。”呀吼流媒体的负责人在会议的结尾提议道。

“现在举手表决吧,谁赞成,谁反对?”

第四十章:上帝已死

呀吼作为最初的几大互联网巨头之一,理所当然地有着自己的骄傲,曾经它是抱着一统江湖的野心进入的流媒体市场,所以投入的人力和下拨的资金都非常惊人。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即便请了罗素兄弟和詹姆斯·卡梅隆这样的大导演制作电视剧,请了威尔·史密斯和尼古拉斯·凯奇这样的影帝参演电影,却依然没获得市场的认可。

因为祖上富过,所以放不下身段,这是人之常情。投资人们明确表态要呀吼清除冗余的人员,专心于核心业务的发展,但ceo硬是顶着压力跟钱过不去,宁可拒绝投资也不愿意缩减公司的规模,以至于错过了最好的机会。现在第二次机遇摆在面前,就看呀吼的管理层们是否能从过去的功劳簿上爬起来,用心去干点实事儿了。

收到执导邀请的时候,林田海以为自己遇上诈骗犯了,一般来说都是编剧求着片商收下剧本,然后片商再求着导演执导,导演和制片商量着邀请到演员,最后进行拍摄。呀吼这次没按套路出牌,说是邀片却什么都没拿来,光拿了钱。不仅剧本让他自己挑,演员让他自己选,就连制片的职务也由他兼任,唯一的要求就是流量。

反正前面三五亿美元都扔进了水里,呀吼也就不在乎这一两千万的小钱了,能成皆大欢喜,不能也不过再行调整,家大业大的底气就是这么足。林田海的心态就很不一样了,虽然家里很有钱,可他自己从来没这么阔过,“同意,我怎么会不同意呢。”

“那就合作愉快了。”呀吼的人在来医院之前,先了解过这位林先生的背景,原以为对方身上会有些纨绔习性,谁知道居然这么好说话,薪酬的事儿都没问就答应了下来,虽然合同要等双方再协商,但他们已经可以把心放下了。

别的导演在成名之前,基本都是靠着接拍电视广告,或者音乐录影带来打磨技术,而他一上来就玩上了电影长片,随后直接千万级别的投资到手,起点比人家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原本需要精打细算的事儿,现在都可以拿钱解决,所以送走了呀吼流媒体的经理后林田海立即给电影专业的史蒂夫·斯图尔特教授打了电话,让他帮忙找几个专业的画师,帮他画分镜头剧本。

电影的场面有时很宏大,有时却又非常精致,所以大部分观众都没注意到一个事实:其实电影的画面尺寸是从来不会发生变化的,永远只有那么大。镜头所能容纳下的东西就那么一个方块,画面呈现出来的也是那么一个方块,而控制这个方块里出现什么东西的并不是导演,也不是演员,甚至都不是摄影师,而是分镜头画师们。

分镜大师哈罗德·迈克尔逊,比那几位大导演都难请,而他出马执笔的作品,最后拍出来都不会差。这就是工业电影的优势所在,上限固然受到了一定的限制,但下限比起那些挂着艺术之名的业余作品强无数倍。

林田海只会在舞台上展现故事,《这个男人来自地球》便如此,如果把凡尔登湖旁的那个小屋完完整整地搬到剧院里再打通一面墙,观众们会发现毫无违和感,而情景喜剧大多就用这种方式拍摄而成。呀吼想要的肯定不是情景剧,而是一部能够创造话题的流量大作,所以他不得不走出自己熟悉的领域。这个时候专业人士的帮助就很有必要了,靠他自己摸索的话,没个十年八年肯定琢磨不出什么,等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你就不能老实躺几天么。”林田海上次出车祸在医院里住了一天,这次被爆炸波及后稍微好点,住了两天才闹着要出院,山多拉·达达里奥实在理解不了,这家伙怎么会有那么强的精力成天折腾。

“不出院不行啊,外面都安排好了,就等我这个主角登场呢。”林田海是个怕死的人,把能做的检查都已经做遍了,又跟医生反复确认过没问题才申请出院的。虽然他距离爆炸现场非常近,可隔着水泥墙和防盗门,并没有直接受到冲击波的冲击,加之用pvc管子加工的土制炸弹威力一般,所以他也就在当时那会儿头晕眼花了一阵罢了。

长老会医院,光从名字就能看出端倪来,这是基督教新家下三大路牌之一的加尔文教派名下产业。病人们奇怪得很,明明是被现代医学给治愈的,却仅仅因为一个名字而将这份感激之情转向了教会。今天,医院外面的气氛则有些不同,哥伦比亚大学和康奈尔大学两校的学生,高举着牌子站在路边,而牌子上用极为显眼的字体写着“上帝已死”。

当披着大衣的林田海一脸憔悴地走出医院时,沉默的人群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很多女生小跑着涌到近前,只为了凑上去说一声“我们支持你”,顺带在他身上摸一把。从来只有极端的宗教份子策划袭击,肆意杀戮,从没有无神论者毫无理由乱搞事的,所谓沉默的大多数就是如此。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当大家看到自己的安全受到威胁,又恰好有人愿意发声时,他们也可以不再沉默。

林田海笑了,人真是一种愚昧的生物。

在场的人里面,百分之九十九都认为他们是遵从自己的意志而来,却不知道这背后还有他们所不知道的故事。

短短两天时间,林田海先通过马尔科·达达里奥的关系,申请了合法的集会活动,再花钱让拉娜·布雷塔制作了一批海报,张贴在哥伦比亚大学和康奈尔大学两边的校园里,接着通过他自己跟两个学生会领导的亲密关系,给本部学生们群发邮件,让他们近期注意安全,轻易地把紧张的气氛给营造出来。

让朋友们引导学校里的舆论,把极端教徒给泛化成教徒并夸大对方的危险性,让普通路人产生一种“我不信教,我可能会被他们伤害”的错觉,几个大课间下来全校都开始参与讨论这件事,对立面就轻松地拉起来了。

“上帝已死。”林田海在警卫的帮助下挤开一点空间,向人群挥了挥手,“而我们活着。”

第四十一章:特殊受益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夫子的话总被曲解,这句就是被引用得最多的例证。尼采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当初说的上帝已死,并不在于其形而下学的意味。可那又如何呢,只要他说了,后人拿来用时就不必去在乎那么许多。

长老会医院正门前的人群焦躁而狂热,林田海从这些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他以前从未注意到的东西,那是唯情绪的恣意宣泄,也是无意识的自我满足。如果他们知道那几起爆炸案只是一场谋杀的障眼法,跟教徒和普通人之间的分歧没半毛钱关系的话,还会是这副模样么?肯定不会,但他们这辈子是不会有机会知道了。

真相这东西,一文不值。双子坠落之日,整个米国上下前所未有的团结,似乎一夜之间这世道就变了,曾经由他们亲手扶植起来的代理人成了恶魔的代名词,一场针对石油资源洗劫变成了正义的复仇,而强盗和杀人犯忽然心安理得甚至义愤填膺了起来……跟米国官方的下作手段比起来,林田海觉得自己这点手段实在不算什么。

“这是不是有点夸张了?”别人不知道,但山多拉·达达里奥还能不清楚么,刚才某人在病房里都讲出那样的话了,说明眼前的场面都是他使用阴谋手段搞出来的,并非这些人自愿过来对他进行声援,“将来怕是不好收场啊。”

“收什么场?现在已经没人会拒绝我了,这才是重点所在。”林田海还记着不久前他挨家挨户上门去推销自己电影的场景,无论八大影业也好,规模一般的小发行商也罢,发行经理人对他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还有意无意地露出嘲弄的表情。他的心态是很好,却不代表他不会记仇。

今天之后,再有人敢露出那副嘴脸,那么随便透露点口风出去交给专业人士运作一番,这个人乃至这家公司就会被打上教会产业的标签,相当一部分人的好感度就跟他们就无缘了,靠大众支撑的影业、媒体等等绝对承担不起后果。

拍出优秀的作品,自己的名声固然会增长,可发行商们却一点都不会难受,因为不管怎样最后还是他们赚钱。用这种胁迫的方式则不同,以后哪怕林田海拿出再烂的东西他们也得收下,并且还不能出价太低,否则就是对教会实力献媚。

威尔·史密斯的演技好吗?但凡有点专业素养的人都会给出一样的答案:不行,而且是相当不行,在某部电影里甚至被小童星碾压。然而他一直是好莱坞身价最高的男演员,老戏骨瓦拉赫,小鲜肉査拉梅,四届影帝刘易斯,回头浪子小唐尼,这些人的片酬之所以都没他高,无非是“黑人守恒定律”在发挥作用罢了。

林田海要做的,是利用群众的盲目,帮他成为新的特殊受益者。

记者们也想抢第一手资料,但两所常春藤学校的本部学生们所表现出来的狂热吓到了他们,所以大部分只在远处拍了些照片,即便有几个胆子大的想上前采访,也被拦了下来,最后不得不败兴而归。

“他旁边那个是亚历山德拉·达达里奥对吧,最近电影刚杀青的那位?”某位女士因为特点过于突出,所以很快就被有心的记者认了出来,虽然她现在只是个娱乐圈里的小角色还不怎么出名,专跑社会新闻的记者对她不熟,但娱乐记者还是认得的。

“女演员么?”不认识的人一听这话立马来劲了,林田海的宗国人身份就够吸引眼球的了,再跟演艺圈里的女人扯上关系的话,话题性肯定能再上一个台阶,做媒体的还不就追求个话题性么,“他的女朋友?”

娱乐记者点点头,他们这个圈子里消息都很灵通,“应该是,不过劝你别瞎写。”

社会新闻的记者懵了,他一直都觉得这些娱乐记者确实比狗仔队要有节操一些,但强也强不到哪里去,从来都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居然让他不要炒作绯闻,难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这里头还有什么说道么?”

“亚历山德拉·达达里奥,她的爷爷是纽约州的州议员,父亲是市长任命的警务总局行政助理,母亲是世达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关键她姓达达里奥……不想活的话你大可以乱嚼舌头根。”吃记者这碗饭的里面也不是没有不怕死的人,但不怕死的人已经死了,留下的自然都是怕死的了。

山多拉·达达里奥性格跟二哈一样傻乎乎的,偏偏人长得漂亮身材又好,按理说她在同性当中应该很没人缘的,可那些闺蜜们张口闭口都是彩虹屁,哪个敢在背后搬弄是非?娱乐记者们一向节操有限,就算无风也要掀起三尺浪的,但她出道以后爆过绯闻么?大家的默契建立在她出身的家庭上,而不在于她本人。

“要是花边材料不能用,那今天的新闻不太好写了啊。”真的拿这件事写个社论出来,就算主编敢通过,那些教会扶持的高层也不可能同意,而且在心里谴责是一回事儿,自己站出来说话就是另一回事儿了,他们又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都很怕自己家里也被狂热的教徒放炸弹。

坐进达达里奥家派来的车之后,林田海掏出了刚才申请出院时在护士站拿的记事簿,掏出笔在上面写写画画。山多拉·达达里奥凑过去看了两眼,发现是一些时间地点,“你这是在写什么呢?”

“在构思剧本,呀吼的人不是想投资让我拍一部电影出来么,我觉得现在去找剧本,还不如自己现写一个。”林田海算是久病成医,他从十三岁起就喜欢上戏剧了,这些年看的话剧、歌剧、舞剧至少也有上千场,有时一天能从早到晚连看三四场,对于剧本这东西当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你不是已经写了一部剧本了么?”山多拉·达达里奥已经好几天没去别的地方了,新电影的宣传工作都被她扔到了一边,就在林田海这边陪着,知道他这些日子在干嘛。

“那个,以后再说吧。”关于弟弟的剧本,林田海现在没有心情去拍,而且他认为自己的实力也和“合格”的标准差得远,呀吼投资的新作对于他而言也是练手而已,不可能把自己心里最珍视的故事拿出来。

第四十二章:村上春树

“你好,请问一下地址上的这间教室怎么走?”烈烈寒风中,安娜·亨德里克好不容易才拦住一个学生,赶紧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由于戴着手套的关系愣是摸了半天才打开来。

“哦,你看到那边的商学院主楼了吗,左边那栋的第一层,你进去以后就能看到大厅里的平面示意图。”三月份的室外还是冷得不行,所以路上行人都走得飞快,男生看这姑娘长得漂亮才停下脚步的,“你也是去试镜的?”

“是的,谢谢。”安娜·亨德里克以前也在纽约也住过一段时间,当时她被父亲带着去各个剧场面试,随后在百老汇出演音乐剧并走上了演员之路,不过都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如今的她已经成了好莱坞的新锐演员,平时基本都在洛杉矶呆着,这次是为了宣传新电影《科学火箭》才来纽约的。

在酒店里住得好好的,经纪人金姆·马图克忽然打电话给她说是安排了一场试镜,地点在哥伦比亚大学的商学院校区里。她的经纪人很大牌,手底下管着很多在好莱坞叫得上名号的演员,平时想要强推艺人的话,只需调整好档期安插过去就行了,能让他说出要试镜的,要么是巨额投资的大制作,要么是知名导演来执导筒。

按照大厅楼层图的的指引,安娜·亨德里克终于在约定时间前找到了地方,可怀着满心的期待推开门后她却有些哭笑不得,这面试场地居然是个小自习室,只能容纳六个人进行小组课题讨论的那种,一会儿即兴表演的时候也不知道能否施展得开。坐在桌子后面的两个人也让她大失所望,制片那边一直低头拿手机收发邮件,根本连看都没看过她一眼,而坐在导演名牌后面的男人年轻得过分,显然不是她所知道的任何一个名导。

“你是?”林田海微微抬起头,打量了一下进来的女人,外形尚可。

“你好,我叫安娜·亨德里克,是个女演员……”毕竟是经纪人安排的试镜,安娜·亨德里克即便再怎么失望也决定走完流程,她是突然接到通知的,手上没有剧本甚至没有角色说明,所以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当然是女演员,我这里是电影角色试镜,又不是it公司招程序员。”林田海抬手打断了对方的话头,拿起桌上的一摞表格随便翻了翻,似乎是现场了解人家的履历,“你信教吗,基督教?”

安娜·亨德里克伸手从衣服里掏出挂在脖子上的项链,上面有一个纯银的耶稣受难十字架,“我是,这跟电影或者角色有关系吗?”她从小到大参加的试镜不知凡几,还是第一次被人问及这个问题。

“有关系。”林田海点点头,随即站起身来伸出手,“你被录取了,具体拍摄日程我们会跟你的经纪人商量,合作愉快。”

离开哥伦比亚大学的商学院校区后,直到回了酒店的房间里,安娜·亨德里克都是蒙圈的状态,她甚至没有被要求进行表演,仅是进去说了两句话就被录取了,若不是这次试镜是经纪人通知去的,她都要怀疑自己遇上骗子了。

拿出箱子里的笔记本电脑后,用酒店的龟速网络后安娜·亨德里克打开了谷歌,搜索导演林田海的名字。宗国人大导演不少,在米国这边李安跟吴宇森最为出名,要是这两位的发出邀约,她可能兴奋得几天追不着叫,可这个叫林田海的是谁?

前面一段时间拍电影,杀青之后又忙着到处跑宣传,所以安娜·亨德里克的消息很闭塞,搜索之后才知道这位的话题如此之足,但仅仅有流量是不够的,于是她在奈非天点播了《这个男人来自地球》进行确认。

92分钟的电影并不长,看完之后安娜·亨德里克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的导演很有本事,在这部片子里充分地发挥了自己的长处,同时又遮蔽了自己的短处,所以电影呈现出来的整体效果很好,在百老汇演过音乐剧的她对此感受尤其深刻,“讲故事的水平很高,就是不太会运镜。”

做演员的么,在片场里看得多了,眼界必不会差,她虽然年纪不大才二十出点头,可毕竟是从12岁起就了当演员的,十年下来积累了相当丰富的经验。林田海身上的话题她不关心,她只希望自己别演烂片就好。现在唯一的担忧是剧本,按理说试镜之前就应该至少能拿到一部分剧本才对,可到现在她连一张纸片都没收到。

距离纽约的爆炸袭击案已经过去了两个半月,林田海的商学院课程全部读完,就等着院长给他发mba学位证书了。之前那段时间一直在忙这忙那,半天都不得闲,现在好不容易有了闲暇,身上的热度也稍稍消退,所以他一个人背上了行囊一路向北,目的地是蒙大拿州的黄石公园。

新剧本已经写好,但他总觉得还差点味道,所以才会亲自出远门采风。他深知自己是野路子出身,在剧本创作方面能力有限,于是就学起村上春树的写作方式,将焦点聚集在单一人物身上,最大限度塑造这个人物并让其他角色为之服务。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深刻的单一人物会让读者产生强烈大代入感,但缺点同样明显,人物过于鲜明会让时代感和故事本身显得单薄。

“嗨,毕业旅行么?”从卧铺车厢里走出来,去车后面的露台点上一支烟,还没吸第二口就有人上来搭讪,“我这儿有点好东西,你要不要来点?”

林田海是从纽约坐到波士顿,再从波士顿转车到黄石的,这一路上住的都是单独的豪华卧铺车厢,票价比头舱的机票要贵得多,被当成有钱人很正常。他一天也就也就吃饭和抽烟会离开自己的车厢,其他时间都在窗边修改剧本,某些贩子只好在后头的露台守株待兔,“不用了,我不抽那玩意儿。”

“没关系的,乘警来了随手一弹,他还能下车去捡证据抓你不成?”这个看上去也就高中毕业的小伙子不死心,他实在没钱用了,火车上吃饭也是得花钱的。

第四十三章:萍水相逢

民风淳朴蒙大拿,热情好客亚楠镇,人才辈出阿卡姆,永不沉没十一区。

只是在车尾的露台抽支烟,还没到蒙大拿州的地界上,林田海就充分体会到了北部大地上的特殊“风光”,那小兄弟从怀里掏出来的是一包杂草无疑。不过他在纽约生活了好几年,能听得出对方的扬基佬口音,“你是纽约人?”

“是的,你不也是么,可别告诉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连杂草都没抽过?”年轻的小伙子似乎觉得眼前的男人不够cool,变得有些意兴阑珊了起来,然而还没来得及等他嘲讽两句,肚子就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林田海是家里的长子不假,可石田家从上到下向来都不拿他当自家人看待,高中那会儿他又和父亲闹了点矛盾,以至于有两年时间都靠自己打零工交学费,并且在外面租了房子独自生活。又要挣学费又交房租,同时还要兼顾学业跟恋爱,这份压力可想而知,日子过得艰苦些就不难理解了。

光靠中午在学校吃一顿供给餐,对正在长身体的十七八岁少年来说根本不够,有时晚上回去后实在没力气,只能白开水冲砂糖续命。要不是便利店的店长一直照顾着,让他吃那些快过流通期限的便当,肯定要营养不良的,所以他很清楚人饿肚子的状态,“这里有二十块,你拿着去餐车点一份东西吃。”

“你这是施舍我?”明明已经饿到不行,可少年并没有伸手接过钞票。

“不然呢,还真买你的杂草不成?”林田海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年轻人有骨气肯定是好事,但尽在这些没用的地方表现骨气就是彻头彻尾的蠢货了,“持有杂草问题不大,可贩卖这东西是重罪,你希望我把你变成刑事案件的少年犯吗?”

“我成年了,今年已经二十岁!”已经不能再被称为少年的小青年争辩到。

“真是麻烦。”林田海把还剩下一截的香烟丢进灭烟桶里,按着对方的肩膀,“走吧,正好我也要去吃点东西,一起。”

坐在餐车里面对一桌丰盛的食物,年轻人终于收起了他的叛逆一面,看样子还是知道感恩的,一边吃东西一边主动跟林田海攀谈了起来,“我叫托马斯·马克唐纳,先生您叫什么名字?”

林田海点了点头,虽然这小子胡子拉碴一脸邋遢相,可从言语和举止上能看得出来,必然是中上层家庭出身且受过良好教育的,“不用叫我先生,我叫安东尼奥·林,朋友们都叫我托尼。”

“cool!你就是托尼·林,鼎鼎大名的渎神者!”托马斯·马克唐纳激动地一抖,当即就想站起来,在宗国人眼中欧美人长得都差不多,反过来也是一样,刚才他只觉得林田海有点眼熟,听了自我介绍后他才想起来这位是谁。

“哈?”这两个月时间埋头于毕业论文和新模型的数据处理,林田海没时间关心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别人对他的看法经历了怎样的改变,此时一听顿觉心里有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这绰号起的真是中二。

两人交谈了一番,林田海才知道托马斯·马克唐纳居然是体育画报总编特里·马克唐纳的儿子,这次出来不是旅行而是离家出走。米国人的叛逆期来得晚一点,或者说他们一直到二十来岁都很幼稚,这小子因为在家抽杂草的关系跟父亲吵了两句,就跑到纽约站上了目的地最远的火车,准备一路坐到波特兰,再搭顺风车去洛杉矶闯荡。

“为什么抽烟就不违法,把里面的烟丝换成杂草就违法了?”托马斯·马克唐纳试图在这里寻找认同感。

要不了几年,很多州就会实行杂草合法化,林田海的消息非常灵通,所以知道这一点,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支持这么做,“也许你觉得自己没错,但改变规则的人是英雄,直接去违反规则的人却是罪犯,明白么?”

“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具有反叛精神呢,没想到这么不cool。”托马斯·马克唐纳被家里保护得很好,所以二十岁了却跟小孩子一样意气用事,情绪也写在脸上非常好懂,根本就不知道掩饰自己的想法。

“你觉得抽杂草说粗话,在身上纹几个骷髅头再给鼻子上穿个环,这种就叫cool?不,这些破玩意儿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我可以找头猪来给它纹一身图案,穿一身金环,让它抽杂草乱哼唧。”林田海不是个好为人师的,但今天他觉得有必要拯救一个年轻人的前途,“真正cool的,是去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好好学习获得别人不具备的知识,做一番事业功成名就,这才叫cool。”

库仔从不回头看爆炸(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这才是真正的酷。

“你不懂,我是家里的次子,哥哥什么都比我强什么都比我厉害,家族的荣光有他去继承就可以了。”托马斯·马克唐纳刚从寄宿学校毕业考入了纽约大学,纽约大学在公立学校中已经是一流的存在了,然而他却依然很失落,因为他的哥哥是哈佛大学毕业的,“爸爸妈妈根本看不上我。”

“他们不是看不上你,而是不想给你太大压力,希望你能快乐地成长。”做父母的都差不多,对老大特别严对小的就宠溺一些,有时候当爹当妈真的很难,管得多了孩子说透不过起来,管得少了孩子又说你不重视他。

“你又不是他们,你怎么知道?”钻了牛角尖的人,岂是一两句话能劝好的。

林田海从这小子的身上看到了他弟弟林田岳的影子,一样都是活在过于优秀的哥哥阴影之下,一样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如果可以让他选,他情愿自己的弟弟像托马斯·马克唐纳这样抽杂草来排遣郁闷,而不是选择自杀这种方式……

“因为我有一个弟弟,跟你很像。”林田海看向窗外,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你想听听他的故事吗?”

第四十四章:骨骼清奇

年轻人光凭一腔热情和自以为还不错的外表,就想在好莱坞闯荡出一番名堂,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这年头大家只看重利益,而梦想根本就不值钱。靠托马斯·马克唐纳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赚够回纽约的车票钱,所以林田海发出邀请,先陪他在蒙大拿境内转转,然后一起回纽约。

林田海也是个看重利益的人,若托马斯·马克唐纳是个单纯的逃家大男孩,请对方一顿饭就是极限了,然而人家的爹是体育画报的总编,所以他才愿意把这小子带在身边,哪怕短期内未必能见到好处,可先结下一段善缘,以后总归会有回报的。

“我还以为你对基督教的一切都很反感呢,没想到会这么感兴趣。”两人在比林斯下车之后,林田海哪儿也没去,就在各个教堂流连,一边记录建筑物的特点,一边跟神职人员或普通居民交谈,托马斯·马克唐纳向往的是洛杉矶跟好莱坞,对这些东西压根提不起半点兴趣,所以很快就受不了了。

林田海准备把新电影的拍摄地选在这边,这次出来就是事前“踩点”来的,可不是单纯为了散心,“越是反感越是要去了解,不然怎么能给他一记重拳呢?”好的拳击手不光需要磨练自己的技艺,还得研究对手的破绽,前者只能抓住机会,而后者却能创造机会,境界不可同日而语。

蒙大拿州百分之九十的人口都信教,其中大半是新教的教徒,天主教徒次之,其他宗教的信徒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且米国的北部、中部的偏远地区几乎全是白人,亚裔、非裔很难见到,跟纽约的氛围完全不同。

“那你办完了正事,能带我去洛杉矶玩玩吗?”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托马斯·马克唐纳临走是从他妈那儿拿的钱早花光了,不然也不至于饿着肚子向别人兜售杂草。如果没有林田海掏钱买单,他就算一个人去了洛杉矶也是在餐馆里给人刷盘子的多,所以再怎么想去好莱坞“开拓眼界”,都没有独自离开。

“也不是不行。”林田海捏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忽然转开了话题,“你信教吗?”

“当然不信。”托马斯·马克唐纳的母亲是教徒,平时在家里总念叨教会的事儿,还有事没事就从嘴里冒出圣经里的句子,惹得他十分厌烦,“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与其追逐虚无缥缈的神灵,还不如去追星呢。”

“很好……你说你的梦想是当个演员,我准备给你一次机会。”林田海思虑很久才做的这个决定,他自己身为导演就已经约等于电影小白了,再找个没任何经验的新人演员来参演,电影的品质完全无法保证,不过他也有自己的考虑。

直接去找科班出身的成熟演员确实不错,但那种演员就像烧制好的瓷器,美则美矣,已经是固定的颜色和形状。托马斯·马克唐纳却如同泥胎,看上去平凡无奇,却可以被涂抹任意颜色塑成任意形状,有着无限的可能。

“真的?”托马斯·马克唐纳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其实他在纽约经已经参加过不少试镜,可人家也就看在他爹的面子上给个参与的机会,一丁点要用他的意思都没有。林田海还是第一个明确表示要用他的导演,“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有希望走演员的路了,所以托马斯·马克米兰准备逃出家门狠狠放纵一次,再回纽约老老实实上大学,最后结婚生子继承百万家产……可世事难料,原来梦想并非遥不可及,而是在路上等着他。

“先别高兴得太早,只要在我身边,那些东西就不准再碰,否则别怪我翻脸。”即便知道娱乐用的杂草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很多州合法化,但林田海依旧接受这些东西,就好比酒这东西也合法,可运动员被允许喝酒吗?

“行,你说了算。”托马斯·马克唐纳本来也不喜欢杂草,只是喜欢忤逆自己父母的那种感觉,但那种快感是虚幻的,他更想要的是在父母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想要的是认同感。这次机会来之不易,他却又不免显露出一些年轻人的张狂,“那些庸才导演都是有眼无珠,只有你慧眼识英才。”

林田海的嘴角抽了抽,有点后悔这么早就跟对方说了这件事,他本认为他自己就是厚脸皮的代表了,没想到这小子比他还夸张,脸皮比城墙拐弯那一截都厚,“嗯,我早就发现你与众不同了,不但骨骼清奇,脑壳上还有一道灵光从天灵盖那里蹿出来,这里有一本独家秘笈先拿着,就便宜点算你三百美元好了。”

“可是我没钱啊。”托马斯·马克唐纳目瞪口呆地看着某人从包里掏出本书,他接在手里一看是斯坦尼·拉夫斯基写的《演员的自我修养》。

“我知道你没钱,打欠条就行。”林田海只是说笑,怎么可能真跟一个刚满二十岁的高中毕业生要钱,即便他想要好处也是找对方的老爸,“收拾一下东西,把房间退了之后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到达西黄石公园之后托马斯·马克唐纳惊了,不是因为黄石国家公园的壮丽景色,而是因为迎接他们的这位漂亮姐姐。他已经加入了纽约大学当界新生的脸书群,听了不少关于林田海的轶事,知道这位的朋(pao)友遍及哥伦比亚大学、康奈尔大学、纽约大学、朱莉亚学院、伯克利音乐学院等等,却没想到这么偏远的地方也有他的那什么。

两人一见面就来个拥抱,光这样也没什么,关键这漂亮姐姐开心地蹦起来夹到林田海的腰上,显然不是一般的朋友关系。想他托马斯·马克唐纳,也是马萨诸塞州知名贵族学校安德沃菲利普斯中学(philipsacademyandover)的风云人物,被选为毕业舞会之王,却也没跟这么漂亮的大姐姐亲近过,跟这位一比,他们这届毕业舞会的舞后简直就是个没长开的小女孩。

第四十五章:民风淳朴

外界对林田海多有误解,认为他是个不着四六的浪子,成天没点儿事干就知道乱搞男女关系,但他要大声地告诉全世界,哪里有什么浪子,他只是把别人办正事的时间用在了找乐子,不,交朋友上。

内心深处,他其实还是一个害羞敏感的人,实在是受了环境的逼迫才表现得这么豪放。有句古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他是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缺少依靠才交了那么多的女朋友,毕竟女朋友多了路好走。

“托尼,你这个卑劣好色的闸总居然有脸回来,信不信我一枪打爆你的狗头。”老情人见面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话,旁边停着的老款福特猛禽上走下来一个白人老头,手上拿着短管的雷明顿m870霰弹枪直接指了过来。

“佩德罗老爷子,快把枪收起来,会吓到小朋友的。”林田海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比起比林斯市内,这里展示的才是蒙大拿的真正风情:民风淳朴,热情好客,总是把阿普鲁派(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挂在嘴边。

“嘿,我可不是小孩子。”托马斯马克唐纳抗议道,只不过没人在乎就是了。

其实不怪佩德罗莫里对林田海看不顺眼,因为这里面是有故事的。

两年前某人在暑期出来搭车旅行,到黄石公园附近花光了钱,就在杰克逊小镇度假村的汉堡店打起了零工。店主莫里一家看他是哥伦比亚大学的高材生且谈吐不凡,就待他非常好,不仅工资日结,下了班还开车载他满园区闲逛,直到他们发现这狗东西跟家中长女搞到一起去了……

佩德罗莫里曾经是小镇的治安官,脾气一直都不太好,发现孙女跟林田海那什么之后那股劲儿立马就压不住了,揍了他一顿然后把他赶走了。林田海好歹是剑道五段,平时还一直有健身,然而对着一个七十岁的老头他就是天大的本事也不敢用,更别说这事儿确实是他自己做得不地道了,只能老老实实挨了一顿捶。

梅兰妮莫里这两年一直对林田海念念不忘,镇上虽然也有男孩,可各个的身上都透着股傻气,要不是家里的店没人照看,她早就跑去大城市闯荡了,“托尼,爷爷就是耍耍小孩脾气,你别管他,这次来住多久?”

“住不了几天,这次是去比林斯有事儿的,回去之前来看看你。”现在和两年前的暑假不一样了,林田海揣着他亲妈给的钱进行着电影的拍摄筹备工作,呀吼那边的款子也会很快就位,他根本没多少私人时间。

要是林田海耍了肮脏的手段,或者搞了龌龊的花招,佩德罗莫里可能还没那么难过,可这事儿是他的宝贝孙女主动贴上去的,所以心里怨气才这么大。最初的那阵子他们气不过,觉得自己对林田海那么好最后却被这小子“恩将仇报”了,可两年的时间足以让他们冷静下来,年轻男女之间不管发生什么其实都不奇怪,“混账,不是到比林斯有事儿,都想不起来我们梅丽莎是吧?”

“不是你当初让我别再回来的么?”林田海挠了挠头,这老头可真难伺候。

由于没买今年的年票,所以这次进来林某还不得不花了三十美元买门票,来看这些已经相当熟悉的风景。要钱使得游客的数量得到了控制,最大限度的保留了国家公园里的景观,但他不能理解这些数十年间一直生活在此的居民如何能受得了,这地方确实壮丽辽阔,却远离了现代人便利的一切,远离了发达的科技文明。

到镇子里跟一些曾经的熟面孔打了招呼,又在莫里一家的西班牙式大房子里住了一晚,林田海就告别了拉斐尔莫里和安吉拉莫里夫妇俩,带着新收的小弟去波兹曼机场飞往洛杉矶了。虽然他确确实实地回到了这里,但是曾经的那个杰克逊小镇,他在某种意义上是再也回不去了的。

洛杉矶是西部最不西部的城市,高楼大厦、豪宅游艇、名车名表……这些东西才是天使之城的主旋律。人是最不一样的,跟行色匆匆脚不沾地的纽约客一比,洛杉矶人就像是在自家门前晒太阳的老猫一样懒散。

“大哥,你搞我是吧?”托马斯马克唐纳到洛杉矶来,想要的是派对、美女、夜店、海滩、香槟,但安顿好住处后林田海却塞了一张演技班的申请表给他,让他去报名学表演,看了看上面写的授课时间下午五点半到九点半,这意味着夜生活跟他基本告别了。

“不学怎么会演戏,难不成你以为演员是个人就能当的?”林田海翻了个白眼,托马斯马克米兰跟他一样是学校里戏剧社的成员,但高中戏剧社跟大学的戏剧社怎么好比,论演技更是差着十万八千里,直接去演电影不叫出镜,叫出丑。

“难道不是吗?”托马斯马克唐纳不服气地反问道,在他长久以来的认知里,做演员就是背一背台词罢了,不然那一大堆半路转型去演戏的模特、歌手、脱口秀主持人,是怎么获得成功的?

“跟你没话说,赶紧去拿着这个去上课,不然我打电话叫特里来把你领回家,电影的事情也想都不要想了。”林田海不仅给托马斯马克唐纳安排了演技培训班,他自己也报了南加大的暑期班。

“那我还是去吧。”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富人家的孩子怕爹妈,别看托马斯马克唐纳满二十岁了,可他还是只要听见自己老爸的名字就会心里一抖,“你说演技培训班里会不会有美女啊,有志在好莱坞混出名堂的,外貌应该都不差吧。”

“嗯,嗯,肯定不差。”林田海随口敷衍道,他忽然同情起这家伙的哥哥尼克马克唐纳起来,有这么个嘴碎事儿有多的弟弟,肯定日子过得很不得劲。

第四十六章:好人巴里

正常的米国男人,往往高中还没毕业时就开着车到处乱跑了,现年二十岁的托马斯·马克唐纳自然也是有驾照的,只可惜他以前在马萨诸塞州读的是住宿学校,回了纽约交通又过于拥堵,所以一直找不到机会开车,好不容易横跨国土到了狂野西部,他当然要过足驾驶的瘾头。

“哐!”一路安全无事,然而车子停下之后却发生了碰撞。

林田海的面皮一抽,早就听说从小就读寄宿学校的所谓贵族子弟天真淳朴,可他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这么傻乎乎的,“坡道上停车都不知道拉手刹的?不对,不管在哪儿停车都得拉手刹啊,你这点常识都没有还开车……”

“我这不是好久没开了么?”托马斯·马克唐纳尴尬地用手扶着后脑勺,露出一个憨憨的微笑,他确实很久没过开车了,刚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侧方停车停进去,结果成功的瞬间心神一松,就出事了。

“你还好意思说,这车是我租来的好么,hertz的保险理赔很龟毛的。”米国的租车公司在交钥匙之前,总会推销一堆乱七八糟的服务项目,比如各种莫名其妙的保险,比如爆胎险、玻璃险、剐蹭险等等。有些人是不愿意买这些保险的,就像那些自信不摔的人不愿意花高价去买applecare一样,但林田海凡事总爱做最坏打算,所以他不差钱的还是会买全套的保险,这次就发挥作用了。

钱是小事,关键是人不能有事,林田海下车之后先去查看了后面被撞那辆车子,又围着车子走了一圈确定没人被波及才放下心,“你先去那边报名吧,我在这里等着后车的车主,租车公司那边也由我来应付。”

“那怎么行呢,毕竟是我开的车。”遇到麻烦事之后,是最能看出一个人家教的,托马斯·马克唐纳虽然有点傻乎乎的,却不愿意逃避自己的责任,既然是他自己开的车子,溜车撞到了人家的车就没理由让别人承担责任。

“行了,行了,你身上一个美分都没有,杵在这里就有用了?快滚,看到你这憨头憨脑的样子就糟心。”林田海笑着在小弟的背后拍了一掌,让他赶紧去演技培训班上课,“你可别光顾着看漂亮的姑娘,这里一节课五十美元呢,现付。”

洛杉矶的天气跟纽约不同,这里的夏天昼夜温差很大,白天非常热但晚上却有些凉,下车站了一会儿林田海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好在后面那辆车的车主并没有让他久等,不一会儿就过来了,“先生,您有什么事儿吗?”

林田海先是打量了一下这个顶着亚麻色卷发的白人男子,对方长得非常平凡,丢在人堆里立刻就能找不着的那种,不过看步态似乎是职业军人出身。左手拿着咖啡右手夹着杂志的情况下还能走得非常端正,服役时间肯定在五年以上,而且对陌生人开口就称“先生”,也算是佐证之一。

“非常不好意思,我在这里停车的时候不小心溜车了,撞到了你车子的进气格栅。”林田海租的是一辆揽胜,车屁股比较高而且还相当皮实,所以直接将人家的雷克萨斯那极有特点的进气格栅撞坏了,“你看赔多少合适,或者就近找个厂帮你修好。”

米国的汽车产业全球第一,不然也不会有着“轮胎上的国家”这种别称,修车厂到处都是而且价钱不会太离谱。这种级别的小事故根本不需要叫人,一般都是私了的,如果是自己的车甚至都不需要联系保险公司,左右不顾几十美元罢了,可这车是租来的,出了再小的事故林田海也得联系人家。

“问题不大,给20美元就足够了。”这辆雷克萨斯也有年头了,车主并没有逮着机会就讹诈一笔,给了给非常低的数字。

“这里是五十美元,你先拿着去修理厂问问看吧,如果其他配件也出了问题就给我打电话,这是我的名片。”林田海早在小半年之前就注册了一家公司,相关的手续虽然还没有全部下来,但拿着受理书就已经可以使用公司的名义办事了,他特意印了一盒名片塞在口袋里准以备不时之需,不过没想到第一次递出去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顺便问一下,您要怎么称呼?”

“我叫巴斯罗缪·哈德森,叫我巴里就好了。”巴里·哈德森把咖啡放在车顶上,然后在自己的裤子上擦了擦手,才伸过去跟林田海握了一下,“这车是我父亲留下来的,已经有不少年头了,就算去修理厂……”

“那不是正好么。”林田海并不在意这些,等hertz的人来之后填了单子,还特意陪这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男人去附近的修车厂看了车子,“看样子你应该还没吃饭,正好我也才刚来洛杉矶,一起在附近吃点东西吧,我请客。”

要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此时警惕些很正常,但巴里·哈德森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却也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我也才刚到洛杉矶,对附近一点都不熟悉的。”看他的表情应该是想要拒绝,却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林田海交朋友的本事很强,三言两语就把对方的戒心消除了,并且在路边找了个家庭餐馆坐下,“看你这沧桑的面孔我以为是个中年人呢,没想到年纪比我还小一岁,不好意思,我这人说话比较耿直。”

“前两年在伊拉克风吹日晒,所以我确实比同龄人看上去显老。”巴里·哈德森对这些大实话不以为意,反正人家说的都是事实,而且他也不需要靠外貌来混饭吃,“说实话回来之后还真有点不适应呢。”

“你刚从战场上回来的?”林田海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从见面起他就注意到对方一直拿着本厚厚的花花公子全年刊,握手时放下了咖啡却没放下这本堪比电话黄页的杂志,而离开车的时候他还注意到对方把这杂志放进储物格后特意锁上了,显然那并不是一本单纯的风月杂志。

第四十七章:告别过去

看过《第一滴血》系列的都知道,越战结束后回到米国的老兵曾对社会造成了多大的影响,虽然某些别有用心的政客将他们塑造成了受到不公正待遇的英雄,但事实却是这群战争机器先去参与了一场侵略别国的非对称战争,回来之后又对普通人的生命安全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参与过两次海湾战争的士兵,回到米国本土后比越战老兵的问题更大,因为他们的军事化程度更高,光凭义气就抱着枪上战场的例子几乎不存在。巴里·哈德森虽然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但林田海看得出来这家伙的手上有人命,而且肯定不少。

“巴里,你也来是好莱坞寻梦的?”如果说纽约是逐利者的圣地,那么洛杉矶就是追名者的天堂,“我刚才不小心看到了,你车子的副驾驶座位上放着一张演技培训班的招生简章,想做演员?”

“没有,没有,我这次只是接受公司的安排来洛杉矶出差罢了,明天还要回去上班。至于那张传单,只是走在路边被人塞进手里的罢了。”巴里·哈德森连连摆手,脸上的神色居然还有些慌乱。

“家具公司?别说笑了,你不该穿牛仔裤的。”林田海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露出了柯南说出推理台词时的经典表情,“刚才的交谈中你说过自己从未接受高等教育,高中毕业后就参军了,所以管理、财务、设计等等工作就跟你无缘了,公司警卫不可能出差,所以那家公司若真的存在,那么你就只会是个干体力活的,而你知道在家具工厂里干体力活的人,牛仔裤是什么样子的吗?”

“不知道。”巴里·哈德森上过战场,知道伪装不到位有时可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所以他一向在这方面做得很好,没想到回了和平的本土却因为一条牛仔裤暴露了,他还真不知道家具厂的工人牛仔裤长什么样子。

“我知道,你随便去个古着店,就会有店员扑上来向你推销别人养好的牛仔裤,而体力劳动者养的牛仔裤最多也最受欢迎。巴里,为什么要说谎呢……即便找不到工作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退伍军人确实很难找到工作,一方面是职业军人往往文化水平很低,另一方面是他们常跟暴力事件搞到一起,以至于老板们在雇佣员工时看到他们的履历就扔到一边。除非像针对障碍人士和黑人一样,规定每个公司必须有百分之多少的退役军人,不然就是歧视,弄上企业黑名单,否则这问题永远得不到解决。

巴里·哈德森的心拎都到嗓子眼了,这一瞬间脑袋里转过了数不清的想法,可听到后面,原来人家只是以为他没工作,便把心又放了回去,“不好意思,我不该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向你说谎的。”

“我是个娱乐公司的老板兼新人导演,身边正缺个打杂跑腿的人,如果不觉得这份工作跌份,可以过来帮我做事,闲暇时正好学学演戏,顺便多认识一些圈子里的人,将来去做演员时必然容易很多。”在人均暴躁老哥的米国西部,巴里·哈德森这样的老实人不多了,林田海从刚见面起就对这家伙的观感不错。

洛杉矶到处都是美梦破碎的追梦人,窝在小餐馆里洗盘子的俊男靓女多的是,南加大电影专业毕业后在街头卖素描的也大有人在,真有剧组想招打杂的,就算不给钱都有大把的人愿意来。林田海需要有人来帮他扛机器搬道具,却又不希望金发碧眼人高马大的帅哥抢他风头,所以才看中了巴里·哈德森。

“我要考虑考虑。”如果自己真的是个无业游民,巴里·哈德森恐怕立马就答应下来了,这个因为溜车碰撞事故而结识的男人有他羡慕的一切,家庭煊赫,名校毕业、谈吐不凡、举止优雅,对待别人却又保持着尊重和诚恳,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共事肯定很愉快,只可惜他并不是真的没有职业。

“没关系,不用现在就给我答复。”林田海摆摆手,对方已经拿了他的名片,有想法肯定会联系他的,低头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托马斯·马克唐纳应该已经下课了,“我还有点事儿就先走了,回头联系。”

目送抢先结账的林田海远去,巴里·哈德森端起桌上的咖啡一饮而尽,然后才迈着尺子量过一样的方正步子走到停车场。坐进车里拿出储物格里锁着的杂志将其打开,厚厚的杂志里面被挖空了一块,中间赫然藏着一把m1911手枪,“是时候告别过去,过正常人该有的生活了。”

林田海并不知道这一切,他打了个电话之后就去演技培训班接了托马斯·马克唐纳,然后开车去了环球影城附近的一家酒店,既然之前许诺过要带这孩子见见世面,他就不会食言。把钥匙丢给门口的停车小哥后乘坐电梯,到了最顶层的套房门口刷脸进入,他们便置身这个城市最爱玩的一群人之中了。

“菜鸟,欢迎来到洛杉矶。”林田海就像是站在穆托姆伯面前的篮球上帝一样,说出了那句经典的垃圾话。

“托尼,新收的小弟挺帅嘛。”妮娜·艾里森见到老情人后一点都不在意旁人惊讶的眼神,大大方方地抱上来贴面问候,然后扫了托马斯·马克唐纳两眼,“满二十岁了没有,不要给他那点软饮料吧?”

“我已经成年了。”如果是来这儿之前,托马斯·马克唐纳肯定不想被人说成是林田海的小弟,可见识了这酒店露台上一眼看不到边大腿后,做小弟就做小弟吧,于是自动就忽略了前半句。

“妮娜,这是托马斯·马克唐纳,我去蒙大拿路上新认识的朋友。”林田海无奈地为两人做起了介绍,“托马斯,这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妮娜·艾里森。”

妮娜·艾里森每年都会随她父亲拉瑞·艾里森在京都住一段时间,而石田家的宅子就跟她们的宅子紧挨着,两人在一次偶遇后聊得很开心,一来二去就成了非常亲密的朋友,能给对方安慰的那种朋友。

第四十八章:光莲神教

“那小子是谁,妮娜的男朋友吗,怎么从来没见过?”洛杉矶的富二代们几乎都是硅谷那个圈子里的,妮娜·艾里森的父亲拉瑞·艾里森属于其中最成功的那一小撮,所以她身上的光环非常耀眼,盯着的人也很多。

“那是托尼·林,从纽约那边过来的,跟我们不是一个圈子。”并不是所有的富二代都只知道纸醉金迷,有些立志将家族基业发扬光大的人,还是关注着外面的世界的。半年前那次爆炸袭击案闹得沸沸扬扬,几乎全美都受到了影响,洛杉矶这里也爆发了抗议活动,“不过不用担心,他有女朋友了,跟妮娜应该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我只是近视,却还没有瞎,普通朋友见面时会蹦上去打招呼的吗?”之前说话的这个男人一直在追求妮娜·艾里森,拉瑞·艾里森四十多岁时才生了这个小女儿,二十年来对其宠爱有加,只要能娶到她,就算是攀上高枝了。他家里虽然也挺有钱,可兄弟三人等着分家,娶个好老婆才能在父亲面前加分,将来对他委以重任。

林田海只是个剑道五级的准高手,没有什么香取流、新阴流、二天一流、飞天御剑流大成剑豪的杀意感应,但身边那么多男人睁着铜铃一样大的眼睛恶狠狠地瞪他,他还察觉不了就太迟钝了,“你再这样抱着我的胳膊不松开,这些男人就要跟我拼命了,他们要是五级以上的激光莲座法师,光靠目光就能将我烤熟。”

“你还不忘自己的光莲神教呢?”几年前两人在京都的一个神社散步,林田海当时突发奇想,说他如果自己创一个教派出来并推广开来,就不用总受那些比保险推销员还要烦人的教会宣传员的骚扰了。当时妮娜·艾里森以为这家伙在开玩笑,可没想到半年之后他居然还真的拉起了几十个人的团体,并去新宗教联合体注册了。

虽然最后因为资金不足的问题没能通过审核,但这件事给妮娜·艾里森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某人最擅长的就是操弄人心,也就是没生在一两千年前,不然说不定还真就被他做成了大事,三大宗教变成四大也未可知。

光莲神教的信徒共分九级,从一级激光莲灯学徒,到五级激光莲座法师,再到九级极光莲池至尊,等级森严。所谓激光莲灯,其实就是个3d全息盒子,激光莲台则是他动手改造的大型3d投影箱子,只不过做成平台造型可以坐上去,莲池就不用说了,也是3d投影装置。林田海宣称一到四级的学徒,接受莲灯辐射可以延年益寿消灾除恶,但越级使用莲台就可能因为无法承受而起反作用。这不难理解,找个七八十斤的妹子踩背挺舒服的,找个两三百件的壮汉来才就要出人命了。他同时还说这些装置要藏好,因为非信徒没有接受宇宙至宝光莲的认可,被射线辐射后会得癌症……

这种无厘头的宗教,比起飞天面条神教都好不到哪里去,但林田海还是在身边发展了一大批信徒,从他常去的拉面店老板,到街上巡逻的片儿警,再到他以前的高中老师,还有里民大会的阿姨,足足有几十人。道具他没有卖,而是各做了一个放在道场里给够级别的人轮流使用,他本意是不想欺骗人家,结果却使得光莲神教的信徒们更加忠诚,要不是东西真实有效,为何教主藏着掖着不往外拿?

“都是年少轻狂时瞎折腾,现在早就不玩那些了。”来米国留学之前,林田海就已经解散了光莲神教并跟信徒们说明了原委,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人,也没有因为这事儿为难他,“不然我把教主的位置让给你?”

“好啊,你打算怎么传给我,正常传教士,还是站立传教士?”妮娜·艾里森是老**拉瑞·艾里森的女儿,父亲换老婆如换衣服,老婆之外的女人更是永远见不到熟面孔,她在那种家庭环境里长大,可想而知有多豪放。

“别啊,我今天想早点回去睡觉。”林田海修过的车比很多男人一生开过的还要多,车子一发出异响他立马就知道是哪里出了毛病,肯定是发动机转速太快,烧(sao)坏了,“我跟那几个人聊完就走。”

林田海刚来洛杉矶,一方面是想去南加大学些技术,另一方面则是来经营自己的人脉。出来混玩的就是圈子,如果谁都不认识光靠自己的想象闭门造车,恐怕忙活几十年也未必能获得成功,认识的人多一点就好办了许多,想找个摄影师,想找个服化道,直接开口让朋友介绍就行。

妮娜·艾里森之所以办这次聚会,就是为了帮某人快速融入好莱坞的圈子,她不光请了知名制片、导演、编剧、演员,还找了几个非常有名的掮客,“做朋友不是这样做的吧,托尼,我还以为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呢。”

“顶多留下来陪你喝两杯。”林田海还是妥协了,他刚到洛杉矶还没打开局面,将来不可避免地需要妮娜·艾里森的帮忙,能满足她的话最好还是不要拒绝的好。

有妮娜·艾里森这个聚会的主人带着,林田海很快就跟几个同样搞电影的人聊了起来,虽然他是个亚裔,在这群人里显得有格格不入,但宗国人在西海岸的势力非常大,哪怕第一次见面这些人也表现得很热情,“托尼,你的处女作我们兄弟俩都很喜欢,是一部非常有灵气的作品。”

“我也是《发展受阻》的粉丝,将来如果有机会的话,请一定给我个在电视剧里客串的角色。”罗素兄弟虽然出道好十年出头了,却一直不温不火没得到市场的认可,情景喜剧导演的印迹太重,以至于2006年的《最后的单身汉》惨遭滑铁卢,此时正处于事业的低谷,林田海要不是拿了妮娜·艾里森的宾客名单,可能都认不出这兄弟俩来。

第四十九章:不能描写

在电影行业里讨生活的都知道,同行可以得罪,明星可以得罪,但金主爸爸绝对是不能得罪的。吕克·贝松、沃卓斯基姐妹、彼得·杰克逊等等跌落神坛的前大导演,就是因为得罪了投资人而不得不拍烂片,结果光环尽褪,神奇不再。

林田海的家庭背景这些人不了解,但他是常春藤名校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深受教授们的看中,这一点半年前就被新闻媒体爆料了出来,而今天妮娜·艾里森表现出来的热情,也证明他不是一般人,所以大家都很给面子地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

“嘿,毛都没长齐的混小子,离我的女朋友远一点。”就在林田海跟环球影业的一位制片人聊得火热时,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吵闹声,他扭头看到争执双方后不由得叹了口气,本以为可以看看热闹,但这次他很可能要亲自下场了。

“她明明跟我说自己是单身,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你女朋友了?”托马斯·马克唐纳在火车上的时候很邋遢,可现在收拾得干干净净还换了身体面的衣服,立马就成了粉嫩的小帅哥,再加上他高中时是玩乐队的,非常轻松就勾搭了一个妹子,结果要往下一步进行的时候忽然冒出来一个男人说这是他女朋友。

“就在刚才,你来之前。”曼丁格·瓦尔德的父亲虽然比不上顶级富豪,但在西海岸也算小有名气,他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到大都活在别人的迁就中,所以性格自大蛮横,同时又欺软怕硬。如果换成大财团的子弟当面,他根本连个屁都不敢放,可《体育画报》主编算老几,这小子也只是一个打工仔的儿子罢了,“不信你问她。”

“真的?”托马斯·马克唐纳在寄宿学校里呆傻了,刚从象牙塔里出来什么都不懂,居然还傻乎乎的问人家。

“嗯。”风暴中心的女孩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点头承认了。

这种聚会上的女孩,要么是公关公司力推的交际花,顶着一个某某公司总裁千金,或者某某行业新锐创业者的名头,其实就是来凑人数炒气氛的。要么是酒店方面出的陪酒女,包括但不限于附近的女大学生、失意的小演员、无名的小歌手,除了陪酒别的也陪……现在有机会傍上富家子弟,小帅哥就可以一边儿去了。

托马斯·马克唐纳看不懂,只以为自己被耍了,愤愤不平地就要质问那女人,但林田海却是个中老手了,对面那个家伙不过是看不惯比他穷却还比他帅的人泡妞,故意找茬而已。走过去拦在不依不饶的富二代面前,“误会而已,别搞坏了气氛。”

“fank,funk,frank,你算老几,敢管我的事儿?”林田海他们来得晚,而其他人已经喝不少酒了,曼丁格·瓦尔德就已经喝醉了,见到个生面孔出现压根就没想那么多,还准备伸手推林田海。

“给我把这个白痴扔进洗手间去醒醒酒。”妮娜·艾里森作为全美排名第五的大富豪拉瑞·艾里森之女,身边时时刻刻都有好几个保镖保护着,她一抬手立马就冲出两个大汉,将喝醉的曼丁格·瓦尔德架出去了,“看什么看,白痴,我可是在救你。”

这种充斥着酒精和杂草的聚会上,类似的事情屡见不鲜,连小插曲都算不上,但一直关注着这边的人却对妮娜·艾里森的说法留了心。以她的身份自然不用在乎一个商人之子的面子,但她却说这是在救他,说明林田海的能量超乎他们的想象。

托马斯·马克唐纳被刚才那人鄙视的眼神深深刺痛了,他的父亲在大部分人眼里是成功人士,但在这里却属于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托尼,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出来解围,我今天肯定会很难堪。”

“没什么难堪的,那种混球再过一百年也只会是个混吃等死的混球,但你却有不错的潜质,你可以成文托马斯·马克唐纳,而不只是特里·马克唐纳的儿子。”林田海拍了拍小弟的肩膀,灌心灵鸡汤这种事儿,他最在行了。

“谢谢。”今天在演技培训班里上课,托马斯·马克唐纳觉得那老师自己也不过只是个死跑龙套的,倒在那里根本学不到东西,也就没怎么认真听课,光顾着跟邻座的漂亮的咖啡店女店员**了,可他忽然觉得自己从明天开始需要认真去听课了,只为将来成名,不再被人用那种眼神看着。

攻略了一波小弟的好感度,林田海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举办派对的露台,还有个**oss等着他去攻略呢。敲开了套房的门,探头探脑地跟着进了里间,“美丽的小姐,是你叫的客房服务吗?”

“嗯,没错,我叫了不能描写的那种服务,去洗澡吧。”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对初恋情人总是有着特殊情结的,妮娜·艾里森刚跟林田海认识的时候才十六岁,可十年过去,当年的那种感觉似乎一点都没变过,“要是表现得好,你的电影就不愁投资了。”

“本来就不愁投资好吧,已经有呀吼这个冤大头买单了。”其实林田海到现在都还有些不敢置信,别人抱着剧本求爷爷告奶奶都找不到投资人,而他躺在医院里养伤,却被一大笔拍片预算砸中,要不是跟家里打电话确认过,他都认为是爷爷在背后出力了。

妮娜·艾里森不满地捶了他一下,“还有人嫌弃自己钱多的?反正我爸爸给了一笔钱让我自己创业,不给你用我也找不到其他地方投资了,你知道我天生就不是那块料。”某老色鬼对儿子苛刻得很,但在女儿身上却相当舍得花钱。

“投在电影里,还不如投在我的公司里,保证不亏本。”两人是十年的老交(jian)情了,林田海坑谁也不可能坑妮娜·艾里森的,他的公司虽然还没制作过哪怕一部电影,但他却对自己很有信心,“如何?”

“成了你的大股东,你就听我的?”妮娜·艾里森吃吃地笑了起来。

“嗯,听你的。”

第五十章:贤者时间

钱无疑是个好东西,但要有命去享受才是真的好,不然最终只会便宜了别人。林田海之所以会发这样的感慨,是因为他感觉自己可能要不行了,两条腿完全使不上力气,开车的时候油门都踩不到底。

如果山多拉·达达里奥是哈士奇,那么妮娜·艾里森就是泰迪,身量小巧玲珑,长相甜美可爱,却有着堪比永动机的蛮横精力,要不是第一天就请假实在不好,他真想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再起床。

南加利福尼亚大学虽然是公立大学,但跟其他名校一样,暑期的时候会开设各种面相社会人士的课程以创收。哈佛商学院、沃顿商学院、哥伦比亚商学院、福库商学院等等商学院每年都会吸收一堆中小型公司老板去镀金,而对于南加大来说,最有吸引力的必然是电影专业,谁让这里是好莱坞所在的天使之城呢。

只有本校的教职工和研究生才能申请到停车位,林田海自然没那个资格,所以不得不将车停在校外的停车场,然后走路去教室上课。这一路上,衣衫褴褛的西海岸小姐姐着实看到不少,可走进教室之后他就彻底失望了,来上暑期班的全是大老爷们,而且他貌似还是最年轻的。

“呵呵,整挺好,这样我就能把全部的精力集中到学,学习……中去了。”就在林田海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准备找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的时候,一个腰高腿长的小麦肤色美女走上了讲台,并且打开了教学电脑调试投影仪。从前面的位置抬头往上看,“哇,你看看这天,这草,这奶……不对,这波……也不对,这水,太美了!”

“你好,我重度近视又恰好忘了带眼镜,能把这个前排的位置让给我吗?”这种暑期培训班,都是放在大型多媒体教室里搞的,虽然学生有一百来个人,可座位足足有三百个呢,林田海腆着脸就想让提前来抢占了前排的长发老哥把位置让给他。

“你这不是近视,而是瞎吧?”长发老哥翻了个白眼,眼前这亚裔男子人长得挺周正,可演技未免也太浮夸了,嘴上说着重度近视,表现得却跟盲人一样,“演戏用脚演,难怪不去当演员而是选择当导演,就是白瞎了一张帅脸。”

“切,不愿意就算了。”林田海也不多做纠缠,既然前两排都坐满了人,那再使劲往前凑也没意义了,他还是在最后面那排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然后从兜里掏出了常用的金丝眼镜戴上。他确实有点近视,可眼镜一直都在身上,先前那么说只是找个借口罢了。

拉美风情的大美人在即将上课是拿着讲义,给每个人的面前都发了一张,然后拿起她自己的一叠资料径直走向教室的最后排,并在林田海的身边坐了下来。满教室的男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前面的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走了进来,“各位上午好,我是南加利福尼亚州大学电影与艺术学院的院长伊丽莎白·戴莉,因为我院刚刚改制,所以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将由我亲自给各位授课。”

这一幕让众人终于反应过来,那个拉美裔的大美人不是教授或者讲师,而是伊丽莎白·戴莉的助教。但凡在私立名校上过大课的都知道,助教向来都是坐在教室最后面的,他们纷纷往后面瞟,只见某人正龇着大牙笑得异常开心。

男人这种生物,是用两个头思考的,如果在旅途中跟漂亮的小姐姐坐在一起,即便说不上一句话,心情也是愉悦的;如果遇上了满脸横肉的大汉同乘,哪怕同样说不上一句话,心里也会膈应得慌。林田海不是个没分寸的人,他来这儿是为了学本事而不是为了泡妞,所以两个小时的大课连看都没往旁边看,一直盯着台上的老太太……不是他不想,实在是妮娜·艾里森的替身使者太厉害,硬生生把他拖入了“贤者时间”。

短发的戴莉老太太当了十几年的南加州大学电影与电视学院的院长,虽然学院进行了改制,可她本人却没有任何改变,一如既往地性格强势,且做事情一丝不苟。换做哥伦比亚大学的商学院,对这些来上暑期课程的社会人士根本管都不管,可她却发了座位表让每个人填名字,把座位固定下来并当作点名的依据。

欧美也好,日韩也罢,教授们很少亲自点名,都是把学生的座位固定下来,然后每次上课前让助教对着座位表数人头,谁没来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也许这群人在外面是成功人士,或者将来可能成为大导演,但伊丽莎白·戴莉现在只把他们当成本部的学生对待,世界第一的电影学院的美名,就是靠她十数年如一日的严厉教导得来的。

来上课的其实都是大忙人,各自都有自己的事业,而伊丽莎白·戴莉更忙,交流活动都排到圣诞节去了,所以优哉游哉的大学生活是不存在的,暑期班上午一节大课下午两节大课,六个小时拉满,中间只有个午休的时间能吃点东西抽根烟。讲台上的老太太宣布下课之后,刚才那位长发老哥立马跑到了后面,“托尼·林,其实我一直都是你的粉丝,《这个男人来自地球》太好看了,全程……”

“说重点。”林田海揉了揉鼻子,教室后面冷气开太大,他都要被头上的空调吹感冒了。

“你不是近视吗,我寻思自己刚才的态度非常不合适,还是让你坐到前面比较好,待会儿午休回来就跟教授说,和你换个位置。”长发老哥露出个憨厚的笑容,好像做了错事后良心发现的老实人一样。

林田海敲了敲桌子,面前就放着眼镜盒,“没关系的,我已经找到眼镜了,其实这玩意儿一直就揣在西服的口袋里,刚才没想起来而已。”

“切,不换就不换。”这位长发老哥的神态,跟两小时前的某人一模一样。

第五十一章:电影开机

南加州大学的电影与艺术学院,大概是林田海人生中的加油站,很难说他在这里学到了什么,但交了不少新朋友是毋庸置疑的。剧组里的很多工作人员,就是他的“同学”们给介绍的,要是让他自己去找,怕是一两个月都搞不定。

“action!”场记打板后,站在摄影机后的林田海给出了开始的信号,虽然还是由他亲自掌镜,但这次跟上次的感觉完全不同,剧组里十几个人站在镜头拍摄不到的地方,为这部作品辛勤付出,完全没有了草台班子的既视感。

林田海是个天分极高的摄影师,尤其擅长拍摄人物,跟着专业人士系统学习之后,他的水平更上一层楼了。这次他将拍摄地点选在了比林斯市的郊区,就是为了淡化城市本身的形象,将镜头聚焦于“人”。

这部只花了几分钟就写好大纲,接着两周不到就拿出成品的剧本,不仅没让呀吼的人觉得敷衍,反而还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期望,为了保证这部名为《此生》剧本被拍成优秀作品,他们甚至愿意在必要的时候追加投资。

影片的开头,是女主人公杰西·图兰带着孩子开车驶过路口,却意外爆胎不得不停下呼叫救援的场景。为了追求画面的自然质感,他并没有通过人工的照片去调节,而是专门等了个大晴天开拍,还特意选择正午太阳最毒的时候。

安娜·亨德里克从12岁开始就演电影,职业精神和演技都没说的,几乎立马就进入状态了。镜头里的她先是下车检查轮胎,然后转身去后面取出备胎,最后因为不会换胎而颓然放弃,等了半天没人路过不得不叫道路救助服务,却又担心价钱太高反复在电话里说明情况询问价格……整个镜头堪称完美。

镜头由中景拉到极近,靠在车子上的安娜·亨德里克侧脸线条非常利落,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而可以透过玻璃看到车里的中控台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相框,里面是一家三口的笑颜。结合她刚才不会换备胎,和此时独自带着女儿开车远行的场景,背后所暗藏的信息不言自明。

“cut!很好,神情方面还是注意一下,一个带着女儿的女人,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爆胎,情绪上应该是担心大过懊恼,而且你太注重眼前的事儿了,正常人在这么毒的太阳下面不会这么直愣愣地站着。”不是林田海吹毛求疵,而是他看出了对方有做得更好的能力。

剧本在呀吼那边通过之后,林田海就请专业的分镜头画师帮忙做了分镜头剧本,素材都是他之前跟托马斯·马克唐纳在比林斯这儿拍的照片,有街道也有森林,有小屋也有商店,每一样都有实际的原型。开篇的这个场景是他最看重的,虽然所占的分量并不大,但对整个电影的作用却非常巨大。

故事里的杰西·图兰等来了道路救援的人,一个戴着棒球帽的中年男人,人似乎憨厚到了傻气的地步,做事情却麻利得很,“你们是去黄石公园旅游的游客吗,现在这季节路可不太好走,很容易爆胎的。”

“不是,我们只是回家路上经过此地而已。”杰西·图兰瞄了一眼男人的胸牌,上面写着汤姆逊·克拉克的字样,

“听你的口音似乎不是蒙州的人吧,回家还能路过这儿?”汤姆逊·克拉克一边写账单一边随意搭话道。

“我先生是比林斯市土生土长的。”杰西·图兰接过账单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米国人出门在外就是这样,大家又不是贩卖那什么的药品贩子,什么事儿都用现金交易显然是不可能的,每个月收一堆账单,然后去银行缴费才是常态,比如需要过保险的汽车维修。

孩子就在车子里坐着,安安静静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似乎对两个大人的谈话没有半点兴趣,镜头再转的时候杰西·图兰的车子已经重新上路,越开越远,成为公路上不断缩小的一个点,直至消失不见。

“cut!”这两组镜头对演员来说并没有多少难点,质量全靠导演把关,因为林田海是导演兼任摄影师,画面如何心中有数,所以他满意其他人的意见就不重要了,“收拾东西,转场去市里。”

“就为了这么一个镜头开车开几十公里么?”在托马斯·马克唐纳看来,林田海的行为有点难以理解,因为蒙大拿州的州级公路两边景色几乎一个样,“在比林斯的边上找个路口拍就行了,何必把时间浪费在路上。”

“你觉得在比林斯的边上随便就能拍,那是因为你这二十年都生活在纽约和波士顿,常跑这条路的和生活在附近的,能看不出来?”既然要着重表现真实感,那么就不能在细节上马虎,这是电影人最起码的态度。

远方道路的拐弯处,那辆克莱斯勒普利茅斯回来了,安娜·亨德里克下车时鬓角鬓角还有汗水,可见这种大热天拍电影并不是多舒服的事情。虽然这种拍不到脸的镜头完全可以让别人代劳,但她还是坚持亲自驾驶,“导演,这条过了吗?”

“嗯,收拾一下我们回比林斯,中午吃点好的下午继续拍摄。”林田海招呼了一下旁边的年轻夫妇,让他们把小演员看好,别让她到处乱跑。这个名叫摩根·莉莉的小演员,是他在洛杉矶的时候经人介绍认识的,由于年纪太小的关系,拍摄时必须有监护人在场,虽然小姑娘乖得不行,但万一撞到设备被砸着碰着,问题就大了。

“拍摄电影就这样吗,我在这儿站了一上午,什么都没看出来啊?”他们这一大群人确实忙活了半天,可托马斯·马克唐纳却对故事依旧云里雾里,不知道这电影讲得是什么,他自己只在其中饰演一个戏份不多的配角,拿到的基本只有薄薄的几张纸而已,根本无法窥见整个情节的全貌。

“别说你,我都看不出来呢。”别说演员了,电影最终如何导演都不好说百分之百清楚,等剪辑师把成品拿出来才能知晓,否者也不会出现想法跟作品相去甚远的例子了。·

第五十二章:蒙大拿人

北部人民的生活像是一幅九十年代的风情画,低矮的房屋,老款的汽车,还有棕熊和驯鹿。外人的眼中,这种生活很美很写意,但是在这种地方呆得太久却很容易让人无聊到发疯,以至于他们把过剩的精力放在了宗教活动上。

林田海带来的不是一个电影剧组,而是一扇通外面新世界的大门,让本地居民又想起了《狂野之河》、《大河恋》和《燃情岁月》的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年,十多年过去,他们这个被遗忘的角落终于又重回电影界的视线了。

“一份烤肘子,一份特色香肠,谢谢。”这间路边随便找的小店里,店主既是厨师又是服务生,因为这地方平时根本没多少客人来用餐,所以不会像纽约的店那样总是有一大群人在火柴盒般店里忙得团团转。

“先生,你的德语非常地道。”店主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因为这个东方面孔的客人是用德语向他点餐的,而且还是地地道道的拜仁方言,“你在慕尼黑留过学吗,或者干脆就是中德混血?”

“没有,只是自己自学了一下。”林田海只能说是家学渊源,因为他的爷爷是慕尼黑大学毕业的,小时候觉得有趣就教了他几句,而能有现在的水平,全靠他自己大学的时候翻书看视频自学成才。

“哦,那你可真是厉害。”蒙大拿近一半人都是德裔或者具有德国血脉的混血,德语在这里使用得特别多,而这家德式餐厅的老板就是个二代德裔,虽然是在这片土地上出生,却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民族语言。

“你有读过伯尔的小说吗,那本《丧失了名誉的卡特琳娜·勃罗姆》?”林田海忽然问道。

“那是什么?”店主灌了半辈子的香肠,烤了几十年的猪肘,不开店的时候也是去河边钓鱼去山间骑马,除了体育报纸和那种杂志,很少有阅读的时候。

海因利希·伯尔是德国战后第一位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宗国的孩子们对他应该很熟悉,因为有一篇叫做《流浪人,你若到斯巴……》的课文就是出自他的笔下。林田海之所以询问这位店主关于《丧失了名誉的卡特琳娜·勃罗姆》的看法,是因为他想了解不同文化下成长起来的德裔有着怎样的想法,冷静下来一想,这实在是所问非人了,“没什么,一部中篇小说,我就是随口问问。”

一大盘肘子本是三人份的,林田海却一个人就着可乐全吃下去了,圆滚滚的香肠也吃得干干净净。他的饭量是正常成年男子的三倍左右,不过他的运动量却不止正常成年男子的三倍,尤其是晚上的时候,所以身材保持得还算不错。他很享受这样一个人坐在街边吃饭的感觉,这里没有烦人的狗仔队,甚至连纽约那二十四小时不停歇的警笛声也没有,所以他的胃口更好了。

如果是游客的话,很容易被这温柔的表象所欺骗,觉得这里是老电影里浪漫壮阔的人间天堂。然而现实是残酷的,这里的枪支保有率是百分之五十二点三,把总人口数里的小孩和老人去掉,几乎每个成年人都揣着枪,随便在路边砸开一辆汽车,都能从储物格里翻出把银光锃亮的左轮来。

家族之间因为农场的边界问题枪战,教会因为教区的划分问题枪战,男女因为感情破裂的问题枪战,员工因为劳务纠纷跟管理枪战……总之没有什么是不能用子弹解决的。“我不信米国正府,只信自己和自己手里的枪”,这是蒙大拿人最常说的一句话,由此可见这片土地是多么的“祥和”。

蒙大拿自由人反政(请勿自行百度)府组织的首领,曾带着上万名信徒跟官方开战,持着老旧的步枪和fbi干员硬碰硬,并坚持了足足81天,前后屠杀州警、联邦探员多达六百余人。虽然米国政府羞于提起此事,在正式报道中含糊其辞甚至弄虚作假极力掩盖,但蒙大拿的人民却记得清清楚楚,并经常拿出来当作谈资。

“导演,你在这里用餐啊。”刚刚吃完午饭,正准备去酒店休息一下的安娜·亨德里克恰好经过这条路,看到林田海坐在路边的遮阳伞下,便停下来打声招呼。剧组里的人都在传,说这位是个花花大少,来者不拒的那种,可她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却觉得别人传的谣言当真不能信,人家明明是个具有职业精神的专业导演。

安娜·亨德里克开始也担心来着,但她入了剧组之后什么都没发生,林田海除了在片场里执导的时候会对她说话,私底下只是点点头而已,即便有事情要谈也是把她的助理经纪人跟呀吼的制片一起叫上。她对自己的外貌还是颇有些自信的,这说明人家是一心一意要把电影拍好,并非其他人背后说的只为混进好莱坞吸引女人。

“嗯,下午的戏你好好准备一下,别迟到了。”林田海点点头,说完之后就再也不理安娜·亨德里克了,他作为电影导演来说太过年轻,要是气场太弱容易压不住场子,所以才故意表现的这么高冷,吃午饭的时候连新收的小弟都没叫,一个人在这儿啃肘子。

安娜·亨德里克连忙点头,《火箭科学》没有给她带来任何荣誉,在人气上也没有提供多少帮助,所以她格外珍惜这次拍摄电影的机会。她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并不满足于被人称作新锐女演员,而是想做大明星,那么奖项的支持必不可少。在她看来,《此生》就是个具有冲奖潜力的剧本。

林田海目送安娜·亨德里克离开后随即起身去付账,演员可以休息或调班,但他这个导演兼摄影师却要连轴转,好在当了两年多的研究狗他已经习惯了忙碌。店主收钱之后擦了擦油腻的大手,非要跟他握手,“没想到你还是个导演,失敬,失敬……”

林田海咧了咧嘴角,这句话怎么听都像是在讽刺他。

第五十三章:一镜直落

在户外拍片的成本很高,毕竟再怎么不了解情况的外行人,也知道情景喜剧的成本比正常电视剧要低得多。林田海为了追求自然的光效,所付出的代价就更加高昂了,演员出错他要喊cut,画面不满意他照样喊cut。

“没想到托尼你的摄影技术也这么好,之前总部那边还担心你亲自掌镜会拍不好呢。”呀吼网这几年投资一部亏一部,而且不光亏本连吆喝也没赚到,但这位制片人跟那么多的专业人士合作过,眼光还是不差的。

“不过是久病成医而已,拍得多了技术肯定不会差到哪去。”林田海可以说是个专门自学成才的达人了,不光通过自学掌握了多国外语,连这摄影技术也是靠多拍练出来的。他尤其擅长拍人像,而且是在昏暗的光线条件下拍摄,至于其背后原因嘛,懂的自然懂,不懂的也不需要弄懂。

“你太谦虚了,不过这也正是你们东方人的魅力所在。”呀吼是打算疯魔一次的,单纯地利用林田海身上的流量,为他们在流媒体大潮中抢占先机,可谁知道这个新人导演比他们以往找的那些制片公司都靠谱,人家只是把他们当成冤大头不断坑钱,而这位却是真心实意想导出一部好的作品。

好的导演肯定也是好的摄影师,其他技能上欠缺点没大关系,可一个不会拍照的人,让他去做导演根本是天方夜谭。林田海为了更好的进行下面的拍摄,在当地找了暗室洗出了一些拍摄好的素材,让专业人士帮着一起确认画面,剧组里懂行的那几个都被惊到了,几乎每一帧单独拎出来都是风景大片的感觉。

“我不是谦虚,只是习惯把目标定得高一些。”跟剧组里的其他人不同,只有转场的时候林田海才有时间休息,不过就算是休息,他手里的剧本也从没放下过,“你们可能觉得我是在说笑,但我答应过自己的母亲,这次起码得弄两个奖项回来,不然怎么对得起这几年交的商学院学费。”

车子在比林斯边缘的一处房产停了下来,因为小演员摩根·莉莉的戏份需要第一个拍完,所以最先拍摄的都是有她参与的镜头,而接下来要拍摄的这一组,就是她独自一个人呆在屋里徘徊的镜头。

请童星出演电影,也是在使用童工,即便官方出台了一系列的措施以保证孩子们的安全和权益,但终究改变不了这件事的性质。林田海跟其他导演一样,为了避免麻烦尽量将童星的戏份压进段时间内完成,即便是主演安娜·亨德里克,也要配合摩根·莉莉的日程表来进行拍摄。

“这组镜头很简单,你一个人在屋子里随便看看转转,注意不要出现在我贴了胶布的区域里就行。”林田海早就来这里实地考察过,拿着照片去给分镜头画师们画好了分镜头,机位的摄制、镜头的运动等等,都是预先设定好的,虽然他说着让摩根·莉莉自由发挥的话,其实却在使用“强迫选择”的方式,将电影控制在自己手中,“准备好了吗?”

“嗯。”摩根·莉莉笑着竖起大拇指,表示收到,随即晃晃脑袋甩了下头发丝,飞快地进入到了剧本所要求的情绪中。童星们的表演往往灵气十足,因为他们没受过系统教育不会被条条框框所限制,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完全由情绪和直觉驱使。

林田海哄女人的功体已经大成,上到七老八十,下到牙牙学语,只要是女人就不能免疫他的攻击判定。摩根·莉莉是个挺有主见的小孩子,在父母面前都有些犟的,脾气上来了谁说都不肯听,唯独对他这个导演的话言听计从,“非常好,不过刚才的步子稍微有些欢脱了,你现在是一个人在家,在感觉到解放的同时,应该还有些担忧和害怕才对,万一有坏人出现怎么办?”

“ok,我再试试。”摩根·莉莉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稍作思考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其他人都出去,人太多很影响摩根的状态。”林田海把除了摩根·莉莉的母亲,和副导演之外的人全都赶到了屋子的外面,连灯光师和收音师都是拖着线站到门外工作,为了控制镜头中人物的步幅,他掏出手机播放起了音乐,是迈克尔·哈金斯(michal·higgins)的成名作破晓《daybreak》。

踩点是人类的本能,只要耳边因绕着因为,行动肯定会跟节拍渐渐吻合,而这段镜头里摩根·莉莉全程没有哪怕半句台词,所以后期处理的时候把音乐的声音去掉就可以了。小家伙跟着节拍在屋里乱转,不由自主地跟着手机里的音乐声哼了出来,林田海不但没阻止反而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不知从何时期,长镜头似乎成了衡量一个导演水平的中套标准,大导演史蒂芬·斯皮尔伯格在《太阳帝国》里拍摄的那段小男孩独自骑着自行车在屋里乱转的镜头,几乎被后来的影迷吹上了天。长镜头艺术吗?确实艺术感十足,但长镜头跟导演的水平关系不但,主要考校的是演员跟剧组全体人员的功力。

在正常镜头里只要说好几句台词演好几个表情就能过,不行大不了喊cut重新来过,但长镜头里但凡出现一点失误就得从头拍起。导演只是做好设定,然后把控镜头的质量,其他的则是集体力量的体现,运镜是否流畅,照明是否和谐,可不是靠着导演厉害就能大包大揽全做好的。

林田海不在乎蒙太奇与长镜头之争,他只是觉得这样更好,就选择这样去做了。他最在乎的是自然而又真实的感觉,活用运动场镜头,能让观众产生一种被吸入大银幕亲临现场的奇妙感觉,所以他才会大费周章地以摩根·莉莉为中心,拍摄这组封闭空间里的长镜头,难度当然不用说,但真要讲他从中获得了成就感,却也不至于。

“呼,这条过了。”都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可摩根·莉莉的表现比他预想得要好了很多,林田海拍完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安娜,到你上了!”

第五十四章:拼图游戏

拍摄电影就像是在制作拼图,每一组镜头都只是一小块拼图罢了,在全部制作完成并彻底拼装好之前,即便是亲手制作它的人,也说不好最终出来的作品会是什么样子。可能会跟想象中的有些差距,也有可能比预料中的更加出色,说起来外行人可能不太相信,但这其中的好与坏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运气。

最后一个镜头拍完,林田海整理了一下表情,将疲惫和阴郁全都藏在笑容之下,然后跳上了装设备的箱子,“各位辛苦了,这是本片最后一个镜头,我宣布《此生》正式杀青!”说完他朝旁边招了招手,示意托马斯·马克唐纳把东西拿来。

托马斯·马克唐纳点头示意明白,托着一瓶香槟走了过来。

“才刚拍完就开香槟,不太合适吧?”虽然香槟又名胜利之酒,但提前开香槟却往往跟悲剧联系在一起,比如当年上半场三比零的米兰。安娜·亨德里克还沉静在之前的戏里没有走出来,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显得非常丧,“一般不都是等首周票房出来再开么。”

林田海摇了摇手指,对这种说法表示非常的不认同,“电影是第七艺术,而艺术是不该用钱去衡量的,我们在这部电影里倾尽心血,做到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所以完成它就已经非常值得庆祝了。与之相比,无论是捧起大奖的满足还是票房丰收时的喜悦,我觉得都不能与这一刻的充实感相提并论。”

“说得好。”呀吼派来的制片人王尔德·道格带头鼓掌,这这段时间里他几乎都没什么存在感,跟林田海的单独交流也非常之少,但他其实是剧组里最支持林田海的那个,只是碍于身份没表现在明面上而已。

监制是制片方派来监督并制衡导演的,双方的身份使他们注定不能有太多的私人交情,不然投资者跟制片公司就该心生怀疑了。制片人兼职当监制的情况很多,毕竟大部分公司没那么过剩的人力资源,甚至有时候大牌演员同时兼职当监制的情况也时有发生,但导演同时又监制的情况不存在,这相当于让法官同时兼任检察官。

剧组里权威最大的两位大佬都发话了,普通成员自然无有不从,有香槟喝还管那么多干嘛,反正最后不管电影是好是坏,人家都会记在导演跟主演的头上。至于电影最后滚动字幕上出现的名字,谁会去在乎呢?就算是他们自己,每次看完电影也都是直接离场的,有彩蛋的电影除外。

“没想到电影拍完了,我的心里却更加抓心挠肝的了,完全不知道这是讲了些啥啊。”托马斯·马克唐纳这段时间就没离开过剧组,除了有一天因为夜里吹空调导致感冒,不得不去医院挂了半天水外,即便自己没有戏份的日子里,他也会去现场观摩学习,顺便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杂务,就这样他都没弄明白故事的全貌。

“等电影的初版出来再说吧,还没剪辑呢。”电影长片就是这样,有时候记者在片子上映之前追着主演穷问,却依旧问不出任何内容来,有时候不是演员们职业素养太高,而是他们真的不知道。

“配乐呢,你找人做还是亲自来?我可以帮忙的。”两个多月接触下来,托马斯·马克唐纳对这位新认的大哥越来越佩服,他自己高中时也是玩乐队的,可音乐方面的造诣却比不上没话多少时间的林田海。

“你也太想当然了,作电影配乐不是写糊弄女孩的口水情歌,哪是你跟我就能随随便便搞出来的东西。”林田海又不是神仙,不可能没把每样事情都揽下来,同时还保质保量。这部《此生》的剧本是他写的,拍摄时也是他亲自掌镜的,执导筒的人依旧是他,接下来的剪辑他也不可能不参加,即便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更何况他只是个打铁的,“这两天我要在酒店里休息几天,谁都被来打扰我。”

“在酒店里休息,直接回纽约去休息不好么?”托马斯·马克唐纳得承认,他刚来蒙大拿的时候特别开心,可两个月一呆他就没劲儿了,除了石头就是树,还有晒死人的太阳跟吵死人的河流,怎么比得上纽约的花花世界。

林田海歪着嘴巴用力摇头,“你还年轻,所以不懂也不怪你,我要是回了纽约还能休息个屁,只怕……”纽约是鸳鸯眼哈士奇,洛杉矶是黑毛小泰迪,不管去了哪儿他都逃不过被折腾的命运,在这穷乡僻壤躲几天清静多好。

其他人陆续返回了洛杉矶或者纽约,林田海却留在了比林斯,他一方面收集素材想找点灵感,一方面则在河边钓鱼。蒙大拿的水网四通发达,一到水量丰沛的夏季就会出现没事儿干的中老年人,坐在河边一边吹牛一边钓鱼。他在蒙大拿州的钓鱼证,是几年前在黄石公园打工时办的早就过期了,不得不去渔具店又买了新的。

“唉,今天又全都是他么的鲤鱼。”国内有锦鲤等于好运的说法,然而真正喜欢钓鱼的人都知道,鲤鱼不是好运的代名词,而是傻乎乎的代名词,淡水里就没有比鲤鱼更蠢更好钓的鱼类了,用脚都能钓上来。有一年夏天林田海在京都大宅的池子里泡脚,一条傻锦鲤非咬着他的脚趾不松口……

钓上鲤鱼是没有成就感的,林田海也不用去管钓鱼手册上规定的长度和种类了,把鱼全倒回河里,拎着空桶背着背包回到车上。只要钱够用的话,一个人在没人认识的地方生活当真挺不错的,舒心安静没压力,腰也不酸了,腿也不软了,肾虚导致的耳鸣也停了。

“你怎么在这儿?”回到酒店后,林田海一眼就看到了大堂里坐着的山多拉·达达里奥,这种长得白白净净又穿得飘飘忽忽的女人,在人均农场主女儿的蒙大拿,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我还想问呢,你怎么还在这儿?”山多拉·达达里奥是特意过来找林田海的,因为她爹的关系,在米国确认一个人的行踪很容易。

第五十五章:先入为主

跟着进了酒店的房间,找了半天却没发现任何有其他女人居住在这里的迹象,山多拉·达达里奥的表情才稍微好看了一些,“电影都杀青了你却不回纽约,我父亲还以为你被这里的北方姑娘给迷得丢了魂呢。”

“怎么可能,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嘛?”某人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光是碗里的他现在都吃不过来了,哪里还有心思朝锅里看,至于出门去打野食吃就更别提了,他连那种想法都未曾有过。

林田海觉得世人对他都有种先入为主的偏见,把目光过度地投向了他的感情生活,对他人生中的普普通通的那些方面却视而不见。硬要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一个男人早上出门,明明穿得非常成熟稳重,可因为系了一条亮粉色的领带,就会被人评论说“你今天的打扮好骚气啊”。

身上百分之九十五的成熟部分,就因为这百分之五的“亮点”而被忽略了,其实是很没有道理的,但人们却对这种评判方式习以为常。要是学过心理学的话,他都觉得自己能根据这个小巷整理条某某效应出来。

“你是,所以我来了。”两人表面上是开放式的关系,然而事实却是山多拉·达达里奥在单方面地纵容他的某些行为,在纽约的时候她不担心,因为即便出了事儿也顶多扯着头发打一架,可这是狂野的蒙大拿,说不定人家的老爹受了刺激就拿把枪顶到他的脑袋上。

林田海无话可说,挠了挠头皮把话题岔开,“你想我回去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干嘛大老远的跑到这地方来。”比林斯跟纽约之间的距离长达四千八百公里,坐飞机过来也要五个多小时,加上坐车往返于机场,八个小时就丢在路上了。

“光打电话的话,谁知道你怎么推脱。”身为女人,山多拉·达达里奥当然知道电话里说的话都是屁话,她自己就经常嘴上说着半小时就化好妆,结果两个小时都不见人影的事儿,“爸爸那边很急,你必须得过去了。”

达达里奥家世世代代都靠拳头说话,虽然马尔科·达达里奥这一辈上夫妻俩都是律师,但让他们去经营公司就有些强人所难了。经过半年的准备,又有那次炸弹袭击事件的功劳打底,他如愿以偿地坐上了专员的位置,可更高的位置也意味着更大的花销,他很担心一两年过后达达里奥家的家底要被掏空。

“把所有的事情都托付给亲近的人,这在商业活动中是非常不可取的。”意大利人喜欢了照顾家族成员,也喜欢了信赖家族成员,可家里人往往不是最好的选择。林田海有些担心,他跟达达里奥一家的关系会因为生意而受到影响。

“我大老远的跑来比林斯,可不是听这些废话的,你赶紧收拾东西跟我走。”女人么,总希望自己选的男人能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山多拉·达达里奥自然也不例外,她现在年纪还不大,可总得考虑将来结婚成家的事。

春去春又来,花谢花会再开。互联网泡沫破碎后经历了漫长的寒冬,然而坚冰此时已经破碎,大地上又现出了万物复苏的景象。虽然这种大环境让竞争对手变多了,但投资者们们饿得信心也比以前更强,他们更舍得掏钱了。达达里奥家族背后还有着庞大的利益联合体,即便他们自己不着急,他们身后的人也会着急。

林田海留在蒙大拿可不仅是为了散心休息那么简单,他是有着更深用意的,但现在被山多拉·达达里奥找上门来,继续躲着就不合适了。当即收拾了行礼准备走人,却被告知当天只有一班飞往纽约的飞机并且已经走了,不得不在波兹曼市住了一晚,遭受哈士奇小姐36d的压榨。

根据高丽大学某位教授所说,在2007年这个时间节点上,米国有着大大小小超过二十万家注册过的公司,每天都有众多公司关门倒闭,然而新创立的公司更多。纽约州新开了一家网络公司根本算不上新闻,哪怕它的背后站着不少大人物,可能在东海岸混出来的,哪个不是大人物呢?

飞机落地的当天下午,林田海就开车到了这家名为“文贝托”的公司楼下,因为租用的是大型综合办公楼,还有多达上百家其他公司挤在同一栋楼里,所以他特意问了前台小姐姐才找到地方。公司才开不久,人员都还没招齐,办公区域的绝大部分设施也散发着刚拆封的塑胶味。

“林先生您这边请,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林田海是达达里奥家在这个公司里的全权代表,行使用那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所代表的权利,即便还没有见过面,公司里的高层都已经通过照片了解了他的样貌。

以前都是里奥·达达里奥来参加董事会的,今天“正主”终于到了,公司的管理层和其他股东代表多少都有些紧张。大家都知道这位忽然路子走偏,去当导演的年轻人,是纽约最好的商学院里众多教授交口称赞的高材生,而只要上过商学院就不可能像那个花花大少一样什么都不懂。

“各位下午好啊。”八月底的天气实在实在太热,林田海难得地穿了回正装。

“林先生,请这边坐。”公司里达达里奥家占了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林田海自己还有百分之五的股份,合起来就接近一半了,因为这两家等于一家,所以其他股东只要不联合起来根本撼动不了这边提出的决议,所以他的位置在长桌左侧最中央,正对着大门。

“到点了就开始吧,不用在意我。”一出场就意气风发地指点江山,拉风是足够拉风了,却会显得很蠢,林田海又不是言情小说里的霸道总裁男主角,不需要那样的做派。他得先了解公司的运营状况,掌握大的发展方向,然后才会根据需要提出自己的要求,“我对经营不太懂,待会儿说话的时候讲慢点。”

第五十六章:好为人师

一般来说网络平台或者互联网公司都会取个拟声的名字,又好记又不会惹上麻烦,比如推特是模拟鸟叫声,哔哩哔哩是模拟电流声,而葫芦……就是葫芦。文贝托这个名字有着浓浓的亚平宁味道,作为一个对标netflix也就是奈非天的视频网站,用这么个名字过于特色鲜明了,林田海本人是不喜欢的,但公司都已经成立这么久了,也不可能因为他一句话就改名字。

“我还有点事儿要忙,今天就不陪各位去聚餐了。”会议结束之后林田海收起空白的笔记本,向其他与会的董事和高管们告罪离开,行色匆匆仿佛在会议室里多呆一会儿都很不自在似得。

会议室里的人当面笑嘻嘻一派和气,转过头去却对林田海的背影露出了不屑的冷笑,两个关系亲密的高管头靠着头说起了闲话:“不过是在哥伦比亚大学的商学院里镀了几年的金而已,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商业奇才了,刚才那些数据他看懂了没有都不知道。”

“你就别酸了,人家怎么说也是达达里奥家未来的女婿,跟我们这些需要靠本事讨生活的不一样。”这个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比旁边那位更酸,摆明了就是说林田海靠女人上位,自身没有任何本事。

“别说只是未来女婿,就算已经是女婿了又如何,达达里奥家的一切将来还不都是长子里奥的?”能坐到这张桌子上来的,怎么可能不了解达达里奥家的情况,今天以前还是里奥·达达里奥来参加例行会议的。

“管人家做什么,他别来在我们头上刷存在感就行。”公司刚开了不到半年,虽然还没有开始盈利,但身在其中的人都对他们的前景持乐观态度。做生意开局都是赔钱的,只要撑过最艰难的这段时间,文贝托未必不能成为下一个非死不可,下一个咕歌,届时他们就能实现财务自由了。

林田海在蒙大拿州钓了好几天的鱼,现在鱼儿终于咬钩了,他当然要去收获鱼获,不过坐进车子之后他先对副驾驶上的助理要过了手机,“艾瑞克,我之前交代的事情有好好安排下去吧?”

“已经安排好了,老板。”林田海现在也有自己的公司了,虽然当初是以娱乐公司为类别注册的,但很多时候人们所做的事情并不仅仅由身份决定,艾瑞克·费尔南德斯是他的特别助理,所以不仅仅帮他管理公司,其他产业也会照顾。

“经费不是问题,但人一定要保证足够可靠。”说出这句话后,林田海的两边嘴角微微向上弯起,曾几何时他还很讨厌用钱砸人的家伙,可现在他自己似乎也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不过有钱的感觉确实挺不错的,至少不用再饿肚子喝糖水过活了。

“根据您的交代,达达里奥家族那边也提供了一些帮助,参与到这件事情里的都是从业多年的老hr,看人的眼光绝对没问题。”艾瑞克·费尔南德斯是个巴西裔,自小在单亲家庭里长大,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坚韧意志考上了纽约大学,毕业后因为族裔问题一度找不到工作,是林田海给了他机会,所以他特别珍惜这份工作。

“等结果出来后我会确认的,时机差不多的时候记得提醒我出面。”林田海摇了摇头,年轻人做点事就想表功的心情他能理解,谁叫他也年轻过呢,“不过你记住,我不喜欢类似‘绝对’这样的字眼。”

“好的,我明白了。”艾瑞克·费尔南德斯用力点头。

呀吼那边原先并不很着急,因为他们家大业大,每年要往很多电影里投钱,可林田海在电影杀青之后对剪辑个工作不闻不问,居然留在蒙大拿钓鱼说是转换心情,这就由不得他们不担心了。仔细一想,人家林某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少,还有消息说意裔集团搞的新平台就是他运作的。万一当导演只是头脑发热呢,又或者跟外界传言的一样单纯是为了搞好莱坞的漂亮女演员怎么办?

前前后后投了两千多万美元,要是换个烂摊子回来就太亏心了,呀吼这些年投的烂片烂电视剧确实多,可人家从一开始就没好好做事,他们也没多大期待。这次就不同了,林田海一开始是表现出极大热情的,公司内部的专业人士也纷纷夸赞电影拍得极好,每一帧都有看头,若因为最后收尾工作没做好而导致全盘失败,未免太可惜了。

“剪辑的事情你们不是说找剪辑大师来做么,我只会拍,剪辑一窍不通的?”呀吼总部里分管电影投资和流媒体的负责人,为了这部电影特意从伯克利飞到了纽约,但林田海还是之前的那套说辞。

“再不懂,导演也得一起参与剪辑才行啊,不然剪辑的人怎么去了解你拍摄时的思路?”剪辑电影,往往会是一场导演跟剪辑师的大战,因为每一个镜头对导演来说都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不能在电影里呈现出来的话会很遗憾,而剪辑师则会为了流畅明快的节奏而大段大段地删减镜头。

很多电影都会以“导演剪辑版”作为卖点刻录dvd,跟上映版本相比,这类版本总是更容易受到吹捧,但能花钱买dvd回去收藏的肯定都是死忠粉丝,所以到底好与不好只能见仁见智了。

“剪辑的工作我会参加的,不过宣传的事情……”林田海手里的钱已经花完了,但他还没有花够,两千多万美元看似很多,可实际上对于一部电影来说并不算太多,在过几年一两亿美元成本都是小意思了。

“我们呀吼就是做门户网站的,宣传的事情你放心,绝对保证电影的热度。”这位已经鬓角半百的部门经理拍着胸脯保证道,似乎只有在谈及这种话题才能唤回他作为曾经的第一门户网站元老成员的骄傲。

“电影宣传的事情交给我吧。”林田海直勾勾地望了过去,两百万美元的导演薪酬已经满足不了他了,宣发才是真正能赚钱的项目,“让我来给你们这些老古董上一课。”

第五十七章:共同语言

因为下面的部门几乎都自负盈亏,所以米国的税务部门是真正在干活的,电影票房里的水分并不大,不可能出现某些国家那种全行业洗钱的情况。在这样的大环境下,院线的排片对票房来说至关重要,而八大影业之所以能常年垄断商业电影的市场,靠的就是他们对院线的霸权。

举个栗子,如果一对小情侣周末难得一起休息并决定去看场电影,而他们最想看的电影当天只排了三场且票已经卖光了,那么他们是打道回府做爱做的事情,还是去购物中心血拼发泄,又或者选择排片更多还有空坐位的电影?大概率是第三个选项,所以院线的排片多少直接决定票房,一部每周只排了一千万票价座位的电影,再怎么受欢迎都卖不出一周两千万的票房来。

林田海的公司已经拿到了发行电影的执照,也就是所谓的厂牌,然而发行收藏版的电影dvd没太大问题,可在院线那边却一点都说不上话。如果绕过影业巨头们用新的公司进行发行,排片的时候将完全讨不到便宜,呀吼还指着这部电影打破当前的窘境,怎么敢同意他如此乱搞。

“即便是独立电影,最后也得向那几家大公司低头,况且你这电影的制作方还是索尼娱乐,无论如何……”因为背后涉及到很多其他的东西,所以呀吼这边的代表说话非常的委婉,如果换成罗素兄弟,大概一个“滚”字就打发了。

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林田海的野心是很大,却还没因为这份野心而变得盲目。他之前说要给这些人上一课,只是在用最简单的激将法而已,毕竟在人均“special”的米国,这一招特别好使,“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要宣传的经费,发行这种事还是让大公司去玩吧。”

“你得先明白我们对这部《此生》的期待,它不是一部商业大片,而是我们呀吼流媒体的品味标杆。”呀吼以前走的是流量路线,力求以最强的阵容换取最强的影响力,但事实证明他们错了,而且错得一塌糊涂,不仅业内的电影人拿他们当凯子,连观众都觉得他们脑子里全是水。

错了就要改,虽然有点矫枉过正的意思,但现在呀吼的路线很明确:把钱投给那些小成本高口碑的“神作”。这样一来不仅钱花得少了,名声也要好听得多,影迷会说他们慧眼识珠振兴电影产业什么的,愿意给林田海两千多万的预算瞎折腾,就是抱着这种想法。

“你们不会以为某些电影的口碑高,真是因为拍得好吧?”林田海有种扶额的冲动,都说这帮搞it的脑回路跟正常人的不一样,他以前还有些不信来着,现在一看外界的评价还有些保守了,“广告学你没上过,可是我上过啊,还修了个aplus的评价!”

“你说服我了,我会跟上面帮你争取的。”混硅谷的人都有一个共识: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才能取得理想的效果。林田海的话让他们豁然开朗,为什么他们做门户网站做线上产品厉害得不要不要的,可公司到了一定规模之后被投资人骗得团团转,不仅没因为那些资金的注入而扩张,反而越来越难了?因为专业不对口!他们这些元老都是it狂人,对经营管理一窍不通。

林田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下只要不出意外,他就有大风刮来的钱继续浪了。其实呀吼即便不愿意出钱,他自己也会在宣传工作上出力,毕竟这是他拍出来的作品,而且之前还拍着胸脯向母亲田有纪保证过这次要做点成绩出来。

电影是他目前最看重的事业,如果在这上面失败了就将不得不回去继承亿万家产,成为某上市公司的二把手,而那绝不是他想要的生活。在这一点上,林田海跟特拉维斯·奈特(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应该有着很多的共同语言。

工业电影是流水线作业,林田海刚回到纽约不久,就被索尼影业的相关负责人一个电话叫到了加州的culvercity,去参加电影的最终剪辑工作。虽然在米国生活了好几年,可他至今没弄清这个加州的城市应该翻译成考尔沃城还是卡尔夫城又或者库维城……西班牙语实在太难了。

好的电影,其实从开始的第一帧就能抓住观众的视线,索尼公司之所以火急火燎地把林田海叫过来,是因为这部《此生》的质量远超他们的预计。影业巨头想保持垄断地位,赚钱的大片固然不能少,但高分佳作才是真正能撑起门面的东西。

索尼是线性剪辑的领头羊,电影领域里用的线性剪辑台基本都是大法的产品,这使得剪辑的成本大大降低,虽然效率并没有明显的提升,却可以进行更多的尝试以丰富内容。剪辑师赛弗里斯·皮尔斯做了那么多年的活儿,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之强的新人,干活的时候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林先生,我在电影行业里做了三十多年的剪辑工作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天赋型摄影师。”作为导演的功底,在电影的全貌呈现出来前还不好说,但作为摄影师的功底,只要看一眼胶片就有数了。赛弗里斯·皮尔斯在业内的名气不小,跟很多摄影大师合作过,但刚出道就能将镜头驾驭得如此完美,林田海是他所知道的唯一一个。

被一个年级比自己父亲都大的老前辈夸奖,林田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何表情,他有些不太好意思说自己没学过摄影,完全是烧胶片烧出来的技术,“您过誉了,这次大概是超水平发挥,蒙大拿的自然风光激发了我的潜力。”

“现在初版已经剪辑出来了,待会儿我们去小放映厅看。”赛弗里斯·皮尔斯见猎心喜,剪辑的进度相当快,林田海到了之后讨论也进行得很顺利,没有出现太大的分歧,“我觉得光从画面上看,这已经是一部佳作了,堪比罗伯特·雷福德的《大河恋》。”

本来只是个谦虚的说法,但被提醒之后林田海忽然想起,《大河恋》与《燃情岁月》这两部在蒙大拿取景的电影,都获得了当年奥斯卡金像奖的最佳摄影奖。这么一看的话,他的电影画面出色,还真是蒙大拿风光绮丽的关系。

第五十八章:一笔买卖

配乐是紧随着剪辑工作进行的,好莱坞的工业电影自有一套成熟的作业体系,只要导演把要求讲清楚,很快就能搞定。林田海对这样高效率的工作方式非常满意,但对片尾的那首主题曲,他始终没有点头。

索尼不仅在电影行业是当之无愧的五大巨头之一,在唱片界的地位还要更高些,邀歌根本不愁找不到人。这次呀吼给足了经费,索尼便找了好几个颇有名气的作曲者写歌,可最后没有一首达到某位导演心理预期的。

林田海自己会写歌,虽然只是骗骗小女孩泡泡妞的级别,但他的鉴赏能力很高,不然都对不起他这些年花在音乐剧和芭蕾舞剧上的钞票,以及在朱亚丽音乐学院陪漂亮小妹们上的大课。

“嘟噜噜噜嘟噜!”这老款音乐手机的铃声,是可以随机主的意愿改变的,林田海自己录了一段“口技”版的电话铃进去,跟托比欧(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的一样,他伸手拿起来一看是老熟人打来的,便接通了,“妮娜,找我?”

“你人在洛杉矶对吧,过来快一周了都没吱一声,该不会是有意躲着我吧?”真正的米国人说话就是这样直来直去的,更何况两人还是那种关系。

“怎么会,我这不是正忙着电影的剪辑和配乐,脱不开身么。”林田海跟其他富二代官三代不同,对超过两个人的社交活动不感兴趣,而电话对面的那位,三天两头就要开party办舞会,他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那种地方。

“我看你是用完了就甩吧,之前让我帮你引荐电影圈子里的朋友时多殷勤,等到自己拍了电影却连电话都不知道打一个。”要是不熟悉的人,光听这话恐怕以为妮娜·艾里森是个欲求不满的怨妇,不过她也就嘴上这么说说罢了,“晚上七点半,我在thepololounge订了位置,来不来看你。”

都把话说到这地步了,林田海哪里敢说个不字,且不说以后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妮娜·艾里森帮忙,光凭他们俩的私人关系就由不得他说拒绝的话,“肯定去,放心吧。”时间已经不早,他急急忙忙地洗澡换衣服,然后叫了一辆的士直奔贝弗利山。

都说想要了解好莱坞就得先离开好莱坞,这指的就是到贝弗利山去,可以说贝弗利山庄比李山上的那几个字母还能代表好莱坞的形象。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全都是在娱乐圈有名有好的腕儿,即便是来这里闲逛的游客,也都具备着一定的消费实力。

“林先生晚上好,您预订的位置在这边,请随我来。”门口站着的侍者看到林田海走了过来,立马就微微欠身打起了招呼,面对普通的客人他自然不会如此做派,但妮娜·艾里森是全北美排名前五的大富豪拉瑞·艾里森最宠爱的小女儿,她约出来单独用餐的对象,店家自然会提前进行了解。

这个时候是不用说谢谢的,林田海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便在以他名义预定的位置上做了下来。洛杉矶的夏天能热死人,户外就餐的体验远不如坐在空调房里吃饭来的舒服,要不是晚上气温降了不少,他都想调位置了,不然到时候弄得一脸汗,哪儿还有浪漫可言。

“哟,让你这个大忙人等我,多不好意思啊。”妮娜·艾里森是踩着点来的,刚坐下就忍不住调侃起了某人,“要是以后你成了大导演,都不好再约你出来了。”

“我也是刚到。”林田海叹了一口气,提前半小时也是刚到。

“啧,胡子都没刮,是为了向我表明你确实在忙正事吗?”妮娜·艾里森笑着伸手摸了一把。

thepololounge的名气很大,却并不是氛围正式的高档餐厅,来这里用餐的以年轻情侣居多,如果非要加个定语的话,是有钱的年轻情侣居多。林田海瞥了旁边的几对狗男女一眼,露出无奈的表情,“胡子你说我是故意没刮就算了,这黑眼圈总不至于是用眼影笔画的吧,我这几天是真的很累。”

“哪个安娜怎么样,跟我这个妮娜比起来如何?”妮娜·艾里森忽然问道。

林田海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她说的安娜是谁,他刚拍的这部《此生》的女主角扮演者安娜·亨德里克,现在抬头看看做子啊对面的妮娜·艾里森,两个人还真有那么几分相像,“在你眼里,我是那种看到女人就控制不住的人?”

“你不是吗?”妮娜·艾里森反问道。

“不是,我只有看到美女才会控制不住。”林田海撇了撇嘴,男人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有些人没有本钱也没有自信,而他既有本钱又有自信,“别绕弯子了,你特意把我叫出来,不会只是为了打情骂俏。”

“上次你说的提议,我回去仔细考虑过了,可行。”妮娜·艾里森几乎整天都泡在酒精、音乐、奢侈品里,但她绝对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堪,她只是维持这种废物人设,好降低自己在哥哥跟姐姐们眼中的威胁程度罢了。她那个放浪形骸的父亲随时都有可能死于药物,死于酒精、死于纵欲,而面对几百亿美元的巨额遗产,多小心都不算过分,“你能拿出多少股份,我就能拿出多少钱,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天使投资人了。”

“投资人啊……”林田海歪着头,拿起桌上的杯子抿了一下口。

“虽然你是个拉轰的男人,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那样的的鲜明,那样的得出众,不管是你那忧郁的眼神,欷歔的胡碴子,还是桌上的drymatiny都深深的迷住了我,但我也要赚钱过日子的,光想从我这拿钱不想给股份的?”妮娜·艾里森又不是十六七岁的小女孩,那么容易被荷尔蒙冲昏头脑。

“我以为凭我们两人的交情可以讲点感情的,想不到还是一笔买卖。”艾里森家的人只要上了谈判桌,都跟鬼一样精明,林田海想多拿钱少出股份,就不得不用点盘外的招数出奇制胜了。他霍地站起了身,捏了捏指节向餐桌旁边的角落走去,thepololunge每天晚上都有爵士钢琴演奏表演,此时正好是一曲终了的休息时间。

第五十九章:好几个亿

“宝贝,我知道痛苦就像下雨一样不可避免,我只是以为加州不下雨。宝贝,我知道爱情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我只是从没经历过这样的爱。宝贝,我知道梦想会在极端中崩溃,我只是觉得这个梦会更长……”钢琴素有西乐之王的美誉,但入门其实非常简单,只是想要精通很难。林田海的天赋点全都投到小提琴中去了,但他的钢琴水平并不差,自弹自唱得非常轻松。

在thepololunge经常会出现男人跪地求婚的场面,而店家也不介意客人借旁边的钢琴展示自己的才艺,他们甚至为了满足客人的需求频繁调音校准。日落大道上的音乐人们时不时就会来秀一下琴技,而好莱坞的演员们有时也会玩一把过过瘾,正是他们的存在让这家店声名远播。

看到林田海坐在钢琴前唱起了情歌,其他桌的客人们微笑着起哄,这里是好莱坞,是名利场,是天使之城!每个人都生活在一场大秀之中,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惊喜。歌词紧扣加州和爱情,他们以为这是现场即兴的创造,但这实际上是林田海下午在酒店鼓捣了两个多小时的曲子。

摇滚风格的曲子非常轻快,识货的人能从中听出punk的元素,而真正懂行的专业人士却知道这是西印度群岛音乐的变调。林田海在吉他节奏中加入12小节的布鲁斯和弦级数与贝斯走向,同时将mento民谣小调的弱拍强化,以明显的切分音突出明快的气氛,“你欺骗了我,但我这辈子都活在欺骗中。”

当看客们欣赏着某人充满磁性而又沉稳的歌声时,妮娜·艾里森却被“你一直在欺骗我”的歌词深深触动了,眼神朦胧得几乎找不到到焦点,双腿交叠左脚用力地勾着右腿的小腿,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等到一曲终了她才剧烈地大喘了几口气,然后像是兴奋的海狗一样不断拍手,自己的巴掌拍红了都没注意到。

“谢谢。”林田海笑着向来就餐的客人们点头,然后做了个百老汇演员在谢幕时做的经典动作。做完全套后他立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敢在原地多停留,因为他知道自己只要多站三秒钟就会有疯狂的女人冲上来塞电话号码,还在本部上学的时候他就曾在演唱后被学妹拽下舞台过。

“怎么样?”林田海从小到大都不能理解那些因为老婆不给零花钱而把日子过得扣扣索索的男人们,他母亲的公司之所以能做到那么大,就是因为女人的钱实在太好骗了。艾里森家的人做生意确实精明,可那又怎么样,再精明她也是个女人。

“爱死你了。”妮娜·艾里森招手叫来她的保镖,拿过她的手包后从里面掏出了一张卡。

林田海看到黑色的卡片眉毛一挑,抿着嘴巴忍住笑意,然而当他从桌上拿起卡片后表情却僵住了,这卡片不是他所想的运通百夫长,而是贝弗利四季酒店的套房房卡。花了几秒钟整理情绪,他忽然咳嗽了两声,“那个……我昨天晚上吹空调感冒了,身体有点不舒服,待会别传染给你。”

妮娜·艾里森噗哧一下笑出了声,她认识眼前这个男人快十年了,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女到一个什么都懂的女人,最美好的年华和最纯真的情感都抛掷在了他身上,怎么可能会不了解他,“我有个好几亿的项目想跟你搞一下,就今晚。”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林田海给自己倒了杯酒……

作为一个导演,他的钱绝对够用了,呀吼这次的支持力度远超之前的预期;然而作为老板,他的公司还没起航,大笔大笔的资金尚没有着落。想要拓展渠道占领市场,不花钱不行,想要聚拢人才组建队伍,不花钱不行,想要打出品牌竖起口碑,还是不花钱不行,这些地方需要用到的钱还不是小数目。

“待会儿吃过饭了咱们去哪儿玩?”既然没得选,林田海只能接受命运,但在此之前,能多在外面瞎转悠几圈消耗一下体力就最好不过了。

“加州这边的晚上没什么好玩的,而且现在的大环境不好治安特别差,咱们还是直接回酒店吧,酒店里有的是东西玩。”妮娜·艾里森似乎没看懂某人眼中希冀的神色,直接拒绝了他的提议。

一时间林田海的眼神也朦胧了,他想到了2001年的夏天,17岁的她也想去街上闲逛看京都的夜景,而20岁的他却以天气太热不如回酒店吹空调为由拒绝了。现在想想,欠下的债果然都是要还的,“那好吧。”

等到上了车他实在忍不住想要吐槽,这姑奶奶出门带着三个保镖一个助理,开着一辆凯迪拉克凯雷德跟在后面,外面的治安好不好跟她有半毛钱关系?可在他开口之前,妮娜·艾里森靠了过来,“刚才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叫《thislife》也就是《此生》。”林田海在电影中使用了很多非常规的电影语言,但专业人士看得懂,普通观众却有可能会云里雾里一头雾水,如果等到电影结束时再听一首欢快的片尾曲,恐怕违和感会更强,所以这首歌他自己虽然满意,却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放在这部电影的最后。

妮娜·艾里森沉默了半饷,然后很认真地看着正在开车的这个男人的侧脸,“你有没有体会过那种直到失去了某样东西或者某个人,才知道去珍惜的感受?”

“有啊,克里斯蒂娜(christina)。”林田海点点头,只要是人都会有类似经历的。

“克里斯蒂娜,又是你在哪儿认识的女人吗?”两人的关系很长久,所以他身边出现过的女人她基本上都知道,可就是想不起来有一个叫克里斯蒂娜的,这名字一听就是北欧、东欧那边的女人。

“不是女人,是一款杏树油洁面膏,只在芬兰才有得卖,早知道那么好用回来前我就多买两支了……”

第六十章:行差踏错

“托尼,你怎么这副模样就过来了,不会是为了寻找写歌的灵感嗨草嗨大了吧?”马切尔·丹纳等到中午才看到要等的人出现,原本有些不爽正待发作,可看到林田海乱蓬蓬的头发和深陷的眼窝,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担心渐渐地压倒了愤怒。

在圈子里做了这么多年的电影原声音乐,虽然跟汉斯·季默那种超级大牌相比确实不够看,但马切尔·丹纳的资历毕竟放在那里,吃过的盐比绝大部分音乐人吃过的饭都多。他出生于堪拿大的温哥华,那边嗨草做音乐的人太多了,见惯了所谓天才因为不良嗜好而陨落的例子,所以才会生出担忧。

“怎么会呢,我对毒之一字深恶痛绝,绝对不会去碰的,今天迟到是因为睡过头了。”二十岁对十七岁的时候他占尽了上峰,等到他二十七岁对二十四岁的时候,一个小时不到就开始装死狗了,偏偏妮娜·艾里森的那股劲儿上来了,半夜醒了又折腾他,这才导致他一觉睡到十点错过了约定好的见面时间。

“年轻人能睡觉是好事,像我这样的老头子,但凡外面有点光亮或者动静就得醒。”马切尔·丹纳是1958年生人,此时连五十岁还没到,说是老头子肯定夸张了,但做音乐的多多少少都会因为压力大而有些失眠,。

旁边的调音师距离林田海更近些,闻到了他身上隐隐约约有女人的味道,露出了男人都懂的猥琐微笑,“天使之城到处都是好看的天使,可你也要注意节制啊,不然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肯定会遗憾的。”

“呵呵……”林田海疯狂挠起了头皮,他倒是想要养生养肾来着,奈何妮娜·艾里森不给他机会。好在昨天猛冲的时候把生意谈妥了,三千万美金换取他在纽约那边娱乐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并且接受他将来在公司里实行双重股权结构,而代价是他现在手抖得从烟盒子里摸根烟出来都费劲。

寒暄过后自然就得做正事,这次索尼把马切尔·丹纳找来,是因为他一年前主导的《耶稣受难及》配乐工作大受好评,而《此生》也跟宗教有一定的关系,“托尼,你拿出来的曲子我们已经做完了编曲,电影的配乐也已经搞定,就等你来验收了。”

“很好!”林田海就喜欢工业模式下的麻利劲儿,大家多接一份活儿就多拿一份的钱,做起事儿来特别有效率,而他还有流媒体平台的事情要操心,并不想把太多的精力投入到这部电影中去。

换个不懂音乐的导演来,对配乐方面的工作可能一句话都插不了,然而某人比那些十几、二十岁就想着要出名的所谓音乐人要专业得多,“我知道蒙大拿是‘长空之乡’,但《此生》这部电影是一个女人的故事,而不是蒙大拿的故事,这里,盖那笛的音色还能接受,可是排箫出现得太违和了。”

“但是拿掉的话,会不会显得太单薄了。”配乐工作中,他们已经看了很多遍电影的相关片段了,知道这故事确实没有什么浩大的情怀,但蒙大拿给人的印象就是那样,画面要跟音乐匹配才行。

“就是要单薄一点才好,这是做电影配乐不是发行唱片,音乐要为电影服务。”林田海当然知道合格的音乐人都有力求完美的态度,但音乐过于“完整”会影响到观众的观看体验,当年《燃情岁月》大卖一亿六千万美元,可十年过后人们除了长发飘飘的布拉得·皮特就只记住了那首《theludlows》即《劳德诺一家》,谁还记得电影的剧情?

马切尔·丹纳的职业素养让他做出了让步,那句话没有说错,他们现在是为电影配乐而不是做专辑,一切都以电影的需要为主,“这是你的电影,听你的,不过片尾曲里你真的要插那个声音吗,会引起很大争议的。”

林田海摊开双手耸耸肩,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极端宗教份子都往我公寓里塞炸弹了,你觉得我还在乎争议?”

《此生》的制作工作非常非常很顺利,或者所索尼在这个领域的能力过于强大,总之某人还没怎么过导演的瘾就见到了初版,接下来就等试映会了。如果反响不错的话,这部电影将会在圣诞节前上映,避免跟年末的商业大片乱战。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在回纽约之前,林田海终于感受到了洛杉矶专业狗仔队们的热情。他跟妮娜·艾里森在thepololunge共进晚餐的画面被拍到了,然后这些人跟着他们的车一路到了贝弗利四季酒店门口,将他们搂搂抱抱一起进入酒店的画面也放上了娱乐版面。由于妮娜·艾里森的车是辆敞篷的法拉利加利福尼亚,所以一路上他都被拍得清清楚楚,想抵赖都不行。

一个刚出道的新人导演,处女作因为问题太大连大银幕都没能登上,只在网络平台上点映,林田海以为自己没有多少人会关注呢,可绯闻爆发出来他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本来疑似跟妮娜·艾里森那什么就已经很有话题了,而他还是众所周知的纽约达达里奥家族准女婿,这是脚踏两只船的节奏!

基督徒们因为之前的事情一直盯着林田海,就等着他哪天来个“行差踏错”好冲上去攻击一波,现在他因为和妮娜·艾里森的不正当关系陷入了道德危机,正好给了这些人攻击的由头。

被记者堵在机场入口前的人行道上,林田海不耐烦的拒绝了采访,“抱歉,无可奉告。”

“听说您为妮娜·艾里森小姐写了歌,所以你其实爱她胜过其他女人是吗?”记者们问话是有分寸的,拉瑞·艾里森只是有钱而已,挖富人的花边消息他们毫无心理负担,可达达里奥家的性质不一样,哪怕大家都知道山多拉·达达里奥的名字也没直接说出来。

“我说了,无可奉告。”山多拉·达达里奥那边他不担心,原本他们就是开放式的关系,可那位不是未来老丈人的未来老丈人不知道啊,就算知道也肯定不能接受,所以他现在一个头两个大,表情很不好看。

第六十一章:受点委屈

“托尼,这件事情你不用太过担心,我相信山多拉一定会理解的。”仰躺在老式理发椅上的马尔科·达达里奥,一边享受着热毛巾敷脸一边闷声闷气地说道,意大力的上流男人们很喜欢在这种理发、剃须、按摩、雪茄、红酒五合一的沙龙聊事情,他虽然从小在纽约长大,却也同样不能例外。

“实在抱歉……等等,您说什么?”关于在洛杉矶发生的事,林田海打从坐上飞机起就开始苦恼了,十几个小时里一直在琢磨该怎么开口,这次见面后他可是抱着被打一顿的觉悟才坦白的,结果未来老丈人居然是这反应,让他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笔钱对我们的事业来说非常重要,牺牲一下是值得的,要是山多拉跟你闹的话,就打电话让我去跟她说。”达达里奥家族为了把马尔科·达达里奥捧上专员的位置,在现任市长身上已经花了数十万美金,而在其他各处打点关系联络感情时,也得靠富兰克林先生的魅力开道,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多少资金可用了,不然何苦找老乡抱团开公司。

在意大力的社会中女性的地位十分低下,具体能有多低?反正比尼本的女性还有所不如就对了,平时男人们根本不会去在意女性的感受。全球都知道意大力男人的“风流”,而这种风流的背后,是对女性权益甚至人格的极不尊重。

即便山多拉·达达里奥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马尔科·达达里奥也不觉得这事儿有多么大不了的,正相反,他对林田海的行为十分赞同,反正女儿受不受委屈的跟他又没关系,给儿子留下大大的基业才最重要。

三千万美金不是三千块,他们一家人在米国打拼了八十多年也没攒出这么多钱来,而未来女婿只是唱了首歌哄富婆开心,就轻轻松松地到手了。这错位感让马尔科·达达里奥欣喜之中带着点遗憾,早知道富婆这么好对付,当年又何必跟自己在法学院的同学结婚,要知道他也曾是哥伦比亚大学内有名的帅哥。

“这件事情还是先不要公布出去,我们暂时不需要任何利好消息。”如果林田海的娱乐公司lin’sentertainment上市了,那么妮娜·艾里森的注资将会拉动股价上涨,刺激观望者的投资欲望。然而它现在还只是私人公司,公布这个消息不仅没好处还有可能招致麻烦,所以他表现得相当谨慎。

“行,听你的。”达达里奥家族让山多拉·达达里奥以个人名义向林田海的公司注资,一百万美元换取百分之十的原始股份,而价格之所以能压到这么低,是因为马尔科·达达里奥允许某人扯达达里奥家的虎皮行事,同时也答应在“适当的情况”下给予帮助。现在妮娜·艾里森三千万美元买了百分之十的原始股份,相当于让他们家的股份价值暴增到原先的三十倍,这位新上任的专员大人自然怎么看未来女婿怎么顺眼。

弱者称之为梦想的东西,对强者来说是抱负,现在不仅万事俱备,东风也如期而至,林天还终于可以施展他的抱负了,“有了这笔钱,下一个阶段的计划终于可以开始实施,不过你们那边务必请顶住压力,毕竟那些合伙人都不是傻瓜,长则一年短则三五月,他们势必就会察觉到问题所在。”

“这一点你放心,既然能同意你的计划,老爷子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次放手去做就行。”经历过上次的事情后,马尔科·达达里奥已经意识到了,别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把一切都献给教父的时代早已经不复存在。

太阳照常升起,大人物们可能还在睡着觉,而小人人物们已经挤上了沙丁鱼一般的地铁,向上班的地方赶去。派利·派克就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不过今天他的运气不好,因为有人跳下月台卧轨自杀,他不得不转了其他线路,结果迟到了半个多小时。

“派克先生,你的理由确实很充分,但公司的规定始终是规定,这次迟到了足足半个小时的时间,要是放你轻松过关的话,谁还会把公司的制度放在眼里呢?”人力资源的主管在接到“线报”后立马把人叫到办公室里谈话,“两百美元的罚款,以及一周的下班后清洁整理服务,你接受吗?”

“当然不,我有两个孩子要养,还有给没缴纳保险的老娘,这个月我已经被你扣过两回工资了,你是不是针对我?”派利·派克并非无理取闹,因为遇上这种不可抗力根本就不是他的错,而公司的人力资源主管揪着迟到这点不放,让他异常恼火。

“你迟到了是事实吧,公司规定半小时以上的迟到要罚款五百美元的,我已经帮你减少成两百了。”在当前这个阶段,各个公司的人力资源主管是最没工作压力的,换成以往为了人才打破头的时候,每一个员工他们都要小心应对,可现在互联网泡沫破裂了,到处都是找不到工作的网络工程师,这个人离开自然有别人补上空缺。

“不,你不是……”派利·派克又不是傻子,这根本就是在玩他,哪里是为他好。

“一大早就吵吵嚷嚷的,我在走廊上都听得到,怎么回事儿?”就在办公室里得气氛越来越紧张时,林田海双手插兜走了进来,看他一脸不耐烦得样子,似乎因为这里得吵闹而非常得不高兴。

人力资源主管一看到是林田海,立马换上了狗腿子一般得笑容,“林理事,您来视察公司得运转情况吗?”

“是啊,最近大环境不景气,盯着一些才能放心啊,你们这闹什么呢?”林田海表现得纨绔气十足,给了派利·派克非常大得压力。

“这位派克先生是产品那边的人,今天迟到了半个小时以上,却不愿意接受公司的处罚,我这儿正跟他协商呢。”人力资源主管的话术非常又水平,三言两语就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

“这还有什么协商的,能干就干,不能干就开了,现在还愁招不到人吗?”林田海无所谓地说到。

第六十二章:大起大落

一个hr是没有权利拍板开掉员工的,即便头上顶着个主管的头衔,他也只能向上层提出建议而已。但林田海这个代表着百分之四十加百分之五五,几乎占了一半公司股权的理事发了话,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派利·派克收拾好东西抱着纸箱子离开公司时一脸木然,进入电梯后发现只有他一个人在,泪水终于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他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家里的妻子和孩子。在文贝托工作得确实很不开心,但薪水却相当可观,失去这份工作后他就贷不到款了,一大堆账单就将成为他肩上得不得背负的大山。

“啧啧,这个月的第三十一个人了。”这栋大厦里有好几十家公司一起办公,几乎每天都有一两个人离职,而具体的人数有多少,大厦的安保是最清楚的,因为离开的人要把门禁卡交还到他们这里的管理处。

“我现在有点庆幸当年没把钱浪费在大学的学费上了,要不然指不定就跟他们一样了,哈哈。”另一个安保人员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那些曾经在他们眼里高不可攀的精英们,在互联网泡沫破碎和次贷危机的冲刷之下,比他们这些大老粗不堪得多了,这让他们没法不产生快意的感觉。

派利·派克注意到了两个安保人员脸上讽刺的笑容,但他现在根本没心情计较那个,抱着一大堆东西走出了大厦。换做以前他这样拿着一堆东西,肯定是要叫个的士的,但工作没了钱得省着花,便抱着东西往地铁站方向走去,可刚走出五十米就被人拦住了。他认出了拦他的人是一直跟在林田海身边的助理,“有事儿吗?”

“林先生想跟你聊两句,请吧。”艾瑞克·费尔南德斯只是个小小的助理,连公司的管理层都算不上,但他这些天跟在自家的老板身后见了不少大世面,腰板子比以前硬挺得多了,面对一个刚丢了工作的网络工程师,不免有些盛气凌人。

派利·派克摇摇头,这时候见他能有什么话讲,不过就是再羞辱他几句罢了,但是他转念一想,人家一分钟几万美元上下,不可能无聊到针对他一个小人物,“既然林先生想见我,那就前面带路吧。”

纽约的夏天很热,而且是又吵又热,林田海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拿在手里,倚靠在一辆墨绿色的宾利慕尚上。虽然太阳晒得车皮滚烫,搁着衣服都烫得他屁股一紧,但他为了凹造型生生忍住了,“你来啦。”

“呃,您有话跟我说?”派利·派克要不是手里抱着箱子,恐怕这时候已经开始挠头了。

“看到我身后的这辆宾利豪车了吧,我叫你来不是为了显摆什么,要知道五六年前我每天在汉堡屋里打零工煎肉排,自己却为了凑学费吃不起饭,全靠喝糖水过日子,但你看看现在呢,知道我为什么能有现在的这一切吗?”林田海的演技比他当导演的技术强多了,要是演技不好也哄不了女人开心,这一刻他将一个小人得志的角色以后现代主义的风格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

“因为你帅?”派利·派克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这么想,别看他是个网络工程师专门开发线上产品的,闲的时候也会跟同事们聊聊八卦,而林田海靠哄女人上位的传奇故事,他们百聊不厌,各个都想取而代之。

“蛤?”林田海万万没想到一个头发稀疏的网络工程师,居然能闷骚到如此地步,差点就被带到沟里去了,“帅只是我众多优点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我能拥有这一切,是因为我的胆子够大!”

林田海的胆子确实很大,拍出《这个男人来自地球》死不悔改,甚至为了坚持自己的观点公然向全世界的基督徒挑衅,之后又为了继续拍电影拒绝了许多大公司的offer,放弃了商学院里学了好几年的知识。然而正当派利·派克准备点头表示赞同时,对面的林田海打开了车门,“胆子大,才能假装租来的车是自己的车。”

“蛤?”这回轮到派利·派克一头的问号了。

“过来帮我做事吧,待遇不变,岗位不变,但是每周的工作时间减半,愿意吗?”林田海对公司里每个员工的了解程度,要比那些天天泡在公司里的高官还要清楚,因为那个待人很不友好的人力资源主管就是他安插的人。但工作凡勤恳踏实,或者业务实力非常突出的,他都会让人想办法排挤打压,然后拉拢到自己的阵营来派利·派克并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不管怎么说,都是麻省理工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最初的震惊过后派利·派克很快就回味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但他的心中仍有疑虑,“要是还做流媒体平台的话,恐怕会被文贝托起诉啊,我们当初都签了竞业禁止协议的。”

所谓的竞业禁止协议,是指员工或管理人员在一家公司离职后,于一定时间内不得为与原公司具有竞争事实或竞争性质的公司工作。这是为了保证企业的商业机密而设立的条款,受到法律的保护,在米国只有医生可以免受竞业禁止协议的限制,其他行业无一例外都要受其约束。

“放心好了,既然我能开这个口,就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被起诉。”竞业禁止协议虽然受到法律的认可,但其中可操作的空间很大,在各行各业中操作的方式和执行的标准也有着很大的不同。不然在某个球队打球的明星,离开原队就不能打球了?要知道两个球队之间的竞争比两个公司之间的竞争惨烈得多了。

“既然您这样说,我当然愿意了。”工作的内容不变,薪资待遇也都不变,工作的时长却减半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啊,派利·派克当然毫不犹豫地点头了,除了感慨人生的大起大落过于刺激,他现在只想赶快把合同签下来,防止再出变数。

第六十三章:哦嚯完蛋

在赌桌上同时买大和小,在博采里同时买主和客,都是妥妥的慈善行为,摆明了就不想赢钱。商场上,在同一个领域里两面投资也属于迷惑行为,看好哪一家就投哪一家,不存在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说法。

林田海之所谓拿了文贝托百分之五的股份,又另起炉灶搞了个新的平台,是因为他需要一个顶在前面的挡箭牌帮着遮风避雨,同时又想在自己的平台里占据绝对的主导地位,而借着别人的资源优中选优,只不过是小小地占一点便宜罢了。

整合了众多优秀资源的葫芦hulu为何能横空出世?是因为传统的几大媒体巨头看出苗头不对,想要另立一个山头跟奈非天抢占流媒体市场,而再往根源上找原因,这是大型财团和新型资产贵族之间的博弈。达达里奥家族的眼光不错,意大力佬的财力也还行,但想跟那个级别的巨型利益结合体掰腕子,还早了三百年。

林田海很有野心,却还没得失心疯,直接摆明车马去抢占流媒体电影市场,最终必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而他此时只想从大蛋糕上先分一小块,后面再徐徐图之,“哪个分支的内容能留住人,大家头脑风暴一下。”

某些文化水平不高的老总,因为早年胆子够大投机倒把赚了点钱,便很看不起商学院里的那一套,觉得什么头脑风暴简直儿戏,但事实上跟这种集中智慧想出路的方式比起来,他们拍大腿做决断的方式要蠢得多。林田海没去过斯坦福,可是跟他关系非常好的一位瑞士籍教授却是斯坦福出身,而且是designthinking的第一代实践者,安盛公司的那个案子就是他全程参与解决的。

“要说用户粘性,香烟的消费者忠诚度是所有商品里最高的,您懂我意思吧?”艾瑞克·费尔南德斯也是商学院出来的,纽约大学确实不如常春藤名校那么有名气,但教学质量其实在公立学校里十分过硬,他刚毕业不久,学的知识还没丢下。

除了香烟以外,高度酒和慢性病对策药物也是一样,这些东西不管价格怎么波动,环境是好是坏,该买的人还是会去买。艾瑞克·费尔南德斯的意思很明显了,流媒体平台如果能专注于某些“特别”的内容,就能留住用户。

林田海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需要更多的想法,而不是早早地发表评论,接着让其他人揣测他的意思。因为他很清楚,只要他稍微表现出一点赞许的意思来,后面的人就会推荐他搞成人内容甚至搞线上博采,然而他花那么大的经历开娱乐公司做线上平台,可不是为了捞偏门的。

“烟确实好卖,可是你见过专门卖烟的店吗?既然做内容,就不可能真的只专注于一点。”为了在老板面前露脸,立马就有人站出来反驳艾瑞克·费尔南德斯的观点,“我们可以挑选一个大的门类,然后再往深了做。”

“比如呢?”林田海挑了下眉毛,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比如二次元。”这名员工立马露出了最真实的一面,似乎提起这个话题就能让他兴奋一样,“全球范围内有很多优秀的二次元作品,而同等时长的动画作品要比电影便宜得多,内容也更丰富……”

“嗯,不错,其他人还有什么想法吗?”林田海无视这家伙兴奋的表情,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头,二次元的内容确实比较好做,而且用户粘性也足够高,但是这跟米国当下的市场环境不合拍。

“搞笑内容如何?”米国人喜欢恶搞是出了名的,除了特别红火的众多脱口秀外,其他各种搞笑节目也都能收视长红,比如《afv》(米国家庭滑稽录影)就是陪伴很多人成长的老节目。电视时代不是所有人都能跟其他人分享自己身边的趣事,但网络时代让全民娱乐成为了可能。

搞笑内容如果做得好,平台会发展得很快,因为米国这里的网络覆盖程度很高,而人们的娱乐精神也非常强,几乎人人都可以是内容创作者,同时也是内容消费者。但如何保证内容的正确导向,却是个非常不容易的事,限制得太死用户会跑去别人后建立的平台上,限制得不死却又会出现“天下段友是一家”的情况。

会议开了一下午,几乎所有的员工都到场了,连负责扫地的墨西哥老大妈都被请来旁听,为的就是个团结凝聚的氛围,而林田海最终听取了大多数人的意见,准备通过搞笑视频分享来聚拢第一批平台用户。

“那么咱们的平台应该叫什么名字呢?”对于在坐的几位高手来说,弄个线上的视频分享平台太容易了,体验优化可以日后慢慢进行,而名字的事情却刻不容缓,有了名字大家才有认同感。

林田海并不觉得名字有什么重要的,套用莎翁大作《罗密欧与朱丽叶》里比较文艺的说法,玫瑰换个名字也依旧芬芳,他们的平台要是扑街了叫啥都没用,要是能取得成功不管多拗口也能被接受,“就叫哦嚯aoho好了。”

哦嚯后面通常会接“完蛋”二字,但给平台取名字就跟给孩子取小名一样,越是贱名越好养活,他取这个名字是为了不完蛋,而且他们做的是搞笑视频分享平台嘛,只要听了这个名字别人就能有个大致印象。

这边的搞笑视频分享网站要做起来,而文贝托那边照样搞着,奈非天和葫芦两强对碰之下,未必就没有其他势力想找个代理人,万一给他们碰上了还是可以操作一波的,只不过林田海并不怎么看好就是了。

“老板,达达里昂小姐来了。”林田海刚离开会议室,就被告知山多拉·达达里奥来了,他不得不看了一眼旁边的大舅哥投去求助的眼神。哈士奇是个宅女,除了健身和吃饭几乎从不出门,跑到这里来肯定有事。

里奥·达达里奥耸耸肩,露出个爱莫能助的表情,虽然每次来开会的都是他,但钱都是以他妹妹的名义投资的,理论上来说山多拉·达达里奥才是占了百分之十原始股份的股东,来公司还不是想来就来,“你看我有什么用,她是你女朋友,又不是我女朋友。”

第六十四章:巨匠归来

哈士奇分两种,一种是精力旺盛到不行,出了门就撒欢狂奔不肯回家,另一种则没精打采到极致,被揪住命运的后脖颈都要继续赖在地上。据林田海所知,山多拉·达达里奥应该属于后者。

平常想那什么了都是直接打个电话让他去她的公寓,今天主动开车来公司,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而林田海不管怎么想都不记得最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处理的,“山多拉,怎么忽然来公司了?”

“我来接你去做衣服啊,下个星期就是电影的试映会了,你不会准备穿那几件破烂卫衣去见人吧?”《此生》的试映会放在了纽约电影节进行,山多拉·达达里奥跟这部电影没有任何关系,但她一直都帮某人记着这事儿。

林田海这几天忙昏了头,被提醒之后才想起来纽约电影节就要开始了,也怪这个所谓的世界一流的国际电影节没牌面,要开幕了都没什么人聊起,“我那几件卫衣也不便宜好吧,最贵的那件一百多美元呢。”

林田海不是要不到钱,他亲妈的公司敲了两次钟,继母更是对他宠溺到了近乎扭曲的地步,是他自己不愿伸手而已。玩的时候挺大方,但在自己的吃穿用度上一直很省,那件一百多的司徒西卫衣袖口处都磨破了也没扔。

某人坐着租来的宾利,却穿着优衣库的西服套装,身边的习惯了不会说什么,可去了电影节是要接受采访的,到时候总会被那些好事的时尚界毒舌挑刺。山多拉·达达里奥自己经常被人说衣品差可以不在乎,她颜值高身材好就是可以任性,但她不能接受别人对林田海说三道四,“你还好意思说,现在怎么都是个公司老板了,不能光顾着自己舒服,还得考虑到员工的想法。”

林田海确实是个重视舒适度胜过视觉效果的人,在哥伦比亚大学的这几年,他除了大夏天基本都是套着卫衣去上课,天冷了顶多外面套个棒球夹克。犯春困起床困难的时候,更是经常穿着睡衣就去教室听讲,还因此带起了一阵校园睡衣的风潮,某教授为了表示对他的支持,甚至穿着睡衣给学生们上课。

“你说得有道理。”林田海摊开手表示接受对方的说法,他如果到了艾卢、盖茨、艾里森那个级别,全世界都知道他很有钱,那么确实可以在物质上表现得无所谓一点,然而现在他还没到那个境界上,员工们看他穿得太穷酸难免误会公司的资金出了问题,内部凝聚力会大受影响,“可我只是个导演,又不是花瓶男演员,采访时穿什么重要吗?”

女人们穿个高定可以扬着下巴出门,但男人们根本不需要那些花里胡哨到荒诞地步的东西来装点自己,低调奢华衬托自身气质才是衣装的最终目的。翻翻名利场的各大时尚杂志就知道,每到颁奖季大家讨论的是女人们的裙子和首饰,谁谁穿着哪家的昂贵定制款,谁谁跟谁谁又撞了衫,但是对男人们呢?人们从不在乎他们穿了福德还是阿玛尼。

意大力因为长久以来的大男子主义,全社会的资源都偏向了男子这边,所以面向男性的服务一直是全球顶尖的,这其中就包括了男装。“小意大力”区就有纽约最好的西服定制店铺,达达里奥家的男人们是这里的常客,林田海今天也被带到了这里。

“安东尼奥,我跟你的父亲是老朋友了,他才十岁的时候就来店里做衣服,而那时我还只是个学徒呢。”帮着量尺寸的老裁缝是个非常圆润的中年大汉,如果在其他地方遇上了,恐怕很难想象这么高大的人居然是个裁缝。

林田海的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他的名字确实是安东尼奥,托尼只是米国人习惯使用的昵称,就像家里人喊他阿海一样,可他爹十岁的时候还在老家骑着扫把打仗玩呢,怎么可能跑到纽约来做衣服。被山多拉·达达里奥用胳膊肘捅了一下,他才会意这是在说马尔科·达达里奥。

“别看布鲁诺叔叔长得五大三粗,可他的巧手是公认的厉害。”山多拉·达达里奥笑着在一边活跃气氛,只不过从小住校的她和米国孩子生活了太久,意大利语还没有自学成才的林田海流利。

“我能看得出来,安东尼奥将来一定会是了不起的大人物,能给你做一套衣服是我的荣幸。”意大力裁缝都以做男装为荣,要是能和某些权贵家族车上关系就更高兴了,不像珐国那边全是搞女装的。

“您太会说话了。”林田海摆了摆手,他的事业现在看似顺利起航了,但终究只是大海上的一叶小舟而已,随便一个浪头打过来就能叫他葬身海底。

“我只是说句实话而已,前些日子科波拉导演来做衣服,我还和他聊起过你,他说你在这行很有前途。”裁缝布鲁诺一边量着裤腿的长度,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呀,你的腿可真长,身材比例很好啊。”

林田海舔了舔嘴唇,对方这显然是话里有话啊。

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这个名字,如果做个电影史上最伟大的导演排行,前十未必能能进得去,但前二十的话他一定会出现。《教父》在各个权威电影评价榜单上常年都是前三,不管后来人再怎么刷票都无法超越,而《现代启示录》也足够称得上伟大。这位大导演在米国的电影节有多大影响力可想而知,他的一句称赞的分量,可能比某些奖项都要重。

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不仅是意裔,他还是克拉尼奥·达达里奥这老爷子的远房表弟,要知道《教父》系列的剧本,就是根据达达里奥一家的真人真事改编的。现在位电影巨匠已经离开影坛十年了,一直在欧洲享受退休后的生活,忽然之间回到米国还出现在纽约,要说背后没有议员大人操作的影子,他是不信的。

第六十五章:阿伦雷乃

纽约国际电影节跟三大国际电影节差了一个大档次,但因为举办地是“帝国之心”,所以前来捧场的人还是不少,只不过电影节的性质放在这儿,来露面的都是些出来混脸熟的流量明星,真正的大佬是没兴趣搀和的。

林田海今年才二十六岁,电影长片只拍了两部,再加上他拍摄的话剧式电影《这个男人来自地球》引发了极大的争议,非常符合“新锐”、“前卫”、“先锋”的评价,所以来参加展映十分合理。然而其他导演却将他视为公敌,原因无他,别人都是因为没钱没人脉才来电影节上推销作品,这个混蛋现充要什么没有?

由于自己的电影也参加了展映,林田海便趁着这个机会放下了娱乐公司个视频平台的工作,泡在电影院里看别人的作品。艺术跟很多人想象得不一样,它并非上天赋予的礼物,而是由人类后天琢磨而成,这正是大部分艺术家大器晚成的原因。他不觉得自己会是莫扎特那样的天才,所以心态非常谦虚,参加展映就是来交流学习的。

开幕电影是阿伦·雷乃(alain·resnais)的《野草》,光听个名字大概看惯了爆米花电影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位导演是谁,可在电影人心目中这位年过九旬的老爷子是当之无愧的大神,当年的电影新浪潮运动中,这位可是中坚人物。他执导的《广岛之恋》是经典中的经典,就算是没看过的人,也必然听过其大名。

影片结束后掌声如潮水一般响起,被邀请来的都是些影评人和电影领域的专业人士,大部分甚至激动地站起了身拼命拍手。老头被助手和翻译扶上了台,在工作人员飞速搬上来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准备开始访谈,却发现第一排最显眼的位置上有个年轻人老神在在地坐着,面露不屑的神色。

开幕电影自然不是放映完了就了事的,主办方特意找了个纽约大学的教授来,用几个事先对过稿子的问题填充过内容后,接下来不可避免地进入了提问环节。纽约国际电影节是电影的展映交流活动,其他导演必然有问题要向前辈请教,而专栏记者们为了回去有东西可写,也都把手举得高高的。

回答了几个问题后,阿伦·雷乃果然还是不能无视最前排那个人的表情,便把手往下面一指,示意工作人员递上话筒,“前排的那个年轻人,从电影结束后你的表情就不太好看,是遇上什么糟心的事情了吗?”他见惯了大场面,虽然心里相当的不痛快,这时却依然想维持会场里的轻松气氛。

要不是单独立场太不礼貌,林田海早就双手插兜潇洒走人了,万万没想到自己坐在下面发呆也能被点到。他是个过分自我的人,并不很在意其他人的心情,便直言不讳地说出了他的观后感,“没什么,单纯失望而已。”

“失望,对我的电影吗?”阿伦·雷乃的声音不由得大了三分。

“对,因为我今天没看到新浪潮,只看到了一具裹着陈腐绷带的木乃伊。”林田海的话非常不好听,甚至有点人身攻击的意味在里面,但他的真实感官就是如此,一个土都埋到头盖骨的老头子从他满是老人臭的房间里探出头来,硬要探讨一番所谓爱情,实在令人作呕到了极点。

林田海是用法语说的,一开始很多人都没听懂,看翻译迟迟不翻译他的话,一些人便询问身边懂法语的朋友刚才那句话的意思,随即偌大的放映厅里一片哗然。听了这样的话后再好的涵养功夫也憋不住要议论了,坐在某人旁边的山多拉·达达里奥本来就白,被吓到之后脸色更白了,她都能听到旁边有人在说“这家伙疯了”之类的话。

米国人似乎不像尼本、涵国那样论资排辈,但实际上这种情况在哪儿都是一样的,一个半世纪前就成名的大导演,他们无论如何都要表现出足够的尊敬。就算退一万步讲,对一个九十多岁的老头子说这番话都有些过于残忍了,即便在座的有不少都跟林田海想法相同,也都选择随大流鼓掌叫好。

《野草》这部电影确实拍得不咋地,除了镜头非常华丽外几乎一无是处,叙事支离破碎,核心空洞虚无,台词矫揉造作……它不像那些让人一看就很反感典型的烂片,它是五仁月饼,咬一口下去会让人心情变得复杂。

越是快死的人,越是对象征死亡的词语分外敏感,被说是裹着陈腐绷带的木乃伊后,阿伦·雷乃屁股下的单人沙发仿佛变成了按摩椅一样,他整个人都秫秫地抖个不停,“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这么想,当然就这么说,为什么不能?”林田海反问道。

电影节的主办方应对得非常及时,通过耳麦告诉主持访问的那个教授赶紧收拾残局,于是本该进行半小时的访谈十五分钟就结束了。这中活动没有进行直播,也不允许参与者使用个人录影设备进行录像,但很多电视台派了摄像记者前来取材,这是提前跟主办方协商好了的,一方拿新闻素材,一方得到宣传支持。

现在这种合作出现了问题,电影节主办方不希望这种可能会惹麻烦的东西流传出去,可电视台为了看点和热度必然要播放出去。最终还是电视台那一方占据了上风,当天晚上纽约人民就在电视上看到了某人那欠揍的样子。

“爸爸让你来一趟列克星敦大道,一起吃个晚饭。”山多拉·达达里奥放下电话后说道。

“可我才刚吃过东西啊。”两人下午回了公寓就开始那什么,旁边这位睡午觉的时候他觉得肚子饿,就打电话叫了个什锦炒饭外卖,才刚吃完,“你打电话跟他说,我们明天再回去吃饭好了。”

“你是不是傻了,他叫你过去肯定是有事情跟你谈。”

第六十六章:说得上话

“呃,没想到家里还有客人在啊。”林田海一进门就看到客厅里满是人,好些人他看着面熟,可就是叫不上名字,他自己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理不清楚,达达里奥家这些亲戚朋友就更别提了。

里奥·达达里奥就在客厅里一边跟人聊天一边等着,看到妹妹和大舅子终于到了,便把两人往旁边的偏厅带,“今天家里来了贵客,待会儿你可得好好表现,要是能有那位出面帮忙,今后的路肯定越走越宽。”

“既然家里搞聚会,应该提前通知我们的,被你们匆匆叫过来我连礼物都没能准备,多不合适啊。”林田海知道大舅子是在跟自己说话,可他的怨气就是消不下去,虽然山多拉·达达里奥是女儿也不能这么差别对待吧,家里面请客叫了一大帮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唯独没喊自家女儿,这叫什么事儿?

“托尼,你误会了,不是不想叫你们来,而是准备给你们一个惊喜。”里奥·达达里奥跟林田海关系非常好,说好听点叫志同道合,说直白些就是臭味相投,“待会儿见到爸爸,你就知道了。”

推开偏厅的大门,里面已经烟雾缭绕宛若仙境,空气中弥漫的全是雪茄的味道。透过烟雾林田海一眼就认出了他那位不是未来岳父的未来岳父大人身边站着的,正是大导演弗朗西斯科·科波拉。这次还难得地站着一个女人:弗朗西斯·科波拉的女儿,同为导演兼编剧的索菲亚·科波拉。

“年轻人,你很有胆识,我听说阿伦·雷乃那老头被你气得直接进医院了。”弗朗西斯·科波拉长得很和气,如果戴上顶红帽子再套个红棉袄,妥妥的圣诞老人,见到林田海进门后不由分说地来了个意大力式熊抱,“做导演的,胆识比才华更重要。”

“我只是说了两句真心话而已。”林田海很遗憾,因为他憋了一大堆话没来得及说,直接就被访谈的主持人打断了,下午他进入贤者时间之后他就在脑海里想象,当时应该这样说或者那样说,心态跟刚吵完架的女人差不多。

“我是里奥的叔祖父,你跟他一样叫我弗兰爷爷就好了。”弗朗西斯·科波拉是1939年生,此时70岁都还不到,比起马尔科·达达里奥没大几岁,但他是克拉尼奥老爷子的表弟,辈分比较大,“坐下聊吧。”

意大力人很重视家庭氛围,也比较在乎长幼顺序,以前马尔科·达达里奥做主的时候大家都聊些政界、警界的话题,而弗朗西斯科·科波拉在场,大家开始把话题重点放在电影和红酒上。

“时代不同了,有些老东西确实应该被扫进故纸堆里去。”聊着聊着,弗朗西斯·科波拉忽然站了起来,“你们搞的那个什么流媒体平台我看就很好,这次的小小意外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顶住压力的,正好扩大一下家族的影响。”

林田海脸上古井无波,心里却乐开了花,有这位大神罩着,他以后岂不是可以在导演圈子里横着走。有人支持跟没人支持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这一点在名利场表现得淋漓尽致,有无数先例可以证明。

尼古拉斯·凯基因为投资房地产败光家产还拖欠税款,不仅演技十多年都毫无长进,还是出了名的票房毒药,即便这样也不缺片约,难到因为他脸比正常人大吗?当然不是,因为他是弗朗西斯·科波拉的侄子!

索菲亚·科波拉出道就是编剧兼导演,随便拿部剧本出来就有制片公司买账,甚至老戏骨、小花旦低价加盟,因为她的个人魅力突破天际吗?当然也不是,因为他是弗朗西斯·科波拉的女儿!

“弗兰老爷子这次来纽约,肯定不会是走亲戚这么简单吧?”大家聊得很愉快,但说话时都暗藏着机锋,林田海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的那一套,便直接开口问了。要知道科波拉一大家子都来纽约了,而且不是从加州过来而是凑欧洲过来的,一个小小的纽约电影节肯定不值得他们如此兴师动众。

弗朗西斯·科波拉笑着摇摇头,“到底是年轻人,养气功夫还差点火候。”

“里奥,带着你的表弟和表姑出去吃点东西,科莫斯你去走廊上盯着一点,别让不相干的人靠近。”克拉尼奥老爷子一直在休息养神,到了该谈正事的时候终于展现出了上位者的姿态,等人都离开了他才回归主题,“我们的市长大人比想象得要心急一些,所以我们也得早做打算。”

马尔科·达达里奥能当上警察总局的专员,说明他跟市长的关系是非常紧密的,毕竟专员都是由市长亲自任命的。而现在的这位市长堪称传奇,在任期结束之前他的地位基本不会被动摇,他的任期要到2009年才结束,还有整整两年的时间,这也是达达里奥家族可以从容布局的原因。

“我们的市长有了更大的野心,他不再满足跟华府对抗,而想要直接入主华府。”马尔科·达达里奥对迈克尔·布隆的决定是十分支持的,要是对方真的能入主华府,他们一家子也能跟着再上一个台阶,然而这些都是需要付出的,“市长大人搞经济是一把好手,搞政治手腕也非常出色,可真的想要再进一步,光靠那些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我们决定活动一下,对纽约国际电影节进行改制,将其打造成真正的全球第四大国际电影节。”纽约作为世界第一大城市的地位无人可以动摇,但人民对其印象一直停留在“繁华”的层面上,而已文化底蕴来讲,这颗大苹果连二流都称不上。

最近几年很多大城市都在对原有的电影节进行改制,比如上海国际电影节,东京国际电影节、釜山国际电影节等等,这背后自然是有现实原因的。林田海觉得这想法很好,如果事情办得够漂亮,确实能帮迈克尔·布隆拉到很多票,可他不知道这件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是个小卒子而已,“这想法很好,可我帮不上忙吧?”

“将展映改成竞赛,需要设置奖项和奖励机制,而我们家的情况你是了解的……”马尔科·达达里奥搓了搓手,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听说你跟妮娜·艾里森的关系非常‘亲密’,在她老爸那里说得上话吗?”

第六十七章:《此生》首映

政客为了权势果然连灵魂都可以出卖,马尔科·达达里奥这句话的潜台词,分明是让自己去找妮娜·艾里森“活动”一下,从而影响到她的老爹,林田海不是不能理解这种做法,可让自己女儿的男人做这事儿未免有些……

“托尼,我们的难处你是知道的。”达达里奥家实在拿不出更多钱了,要不然费心劳力去搞公司做什么?按照之前的计划他们本该有两年的时间可以进行操作,谁知道迈克尔·布隆忽然加快了进度。设置奖项并主办电影节的花费不是一般的大,况且每年都要花这么一笔钱出去,虽然市长大人本身很有钱,在全世界范围都能排的上号,可是他们总不能拿对方的钱来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林田海叹了一口气,这是让他去奉旨泡妞啊,情节之离奇连小说里都不敢这么写。他跟拉瑞·艾里森见过几次面,因为两人都万花丛中过的关系,聊得还非常不错,“我找给机会试着跟拉瑞谈谈这事儿,他跟布隆市长的阵营一致,意见上倒不会出现太大的分歧,不过你们要知道他跟科林夫妇的私交很密。”

达达里奥家的人既然能开这个口,肯定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艾里森不仅跟他们同属一个阵营,而且也有很多共同的利益存在。一旦双方携起手来,话语权将大大增加,即便是那些真正的大佬也会重视他们的意见,这样远比捧希拉里·科林上位来得更自主,和则两利得事情为何不干呢。

“你只管去谈,等探清楚了口风我会请他来纽约坐坐的,他才刚刚过了六十岁,这么早就失了锐气可不是好事。”克拉尼奥老爷子七十多岁了还占着议员的位置,并且保持着继续向上攀爬的**,因为他不仅要为自己打算,还得为整个家族的未来考虑,这就是他跟拉瑞·艾里森最大的不同之处。

回到公寓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不过林田海依旧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要权衡自己在这件事里的得失后再做决定。对纽约电影节进行改制他能得到很大好处,首先在电影行业里的地位会提升一大截,其次许多优质资源会为他所用,但得到这一切的同时他也将不得不承担政治上的风险。

第二天,对于很多人来说只是一个平凡的星期三,然而电影界的人却觉得一场巨大的风暴将席卷而来。林田海在《野草》放映结束后说的那两句话,一早就出现在了各大报纸的娱乐版面上,虽然不是头条,篇幅却也不小了。除了他对老前辈“出言不逊”破坏了娱乐圈的潜规则外,主要是他自带的黑粉太多,都是些狂热的基督教虔信徒。

不仅外界在疯狂讨论,就连lin’sentertainment内部的员工也在谈论这事儿,“老板这次实在太冲动了,就算真瞧不上人家的电影,也不能在首映之后的访谈环节上这么说啊,太拉仇恨了。”

“谁说不是呢,那个老头都九十多岁了,听说当场气得吐血三升,要不是及时被救护车拖走说不定命都气没了。”另一个人说得言之凿凿,仿佛他当时就在现场,而不是早上看了新闻一样。作为一个网络工程师,阿伦·雷乃的名字他以前听都没听说过,但这次跟自家老板扯上关系他不得不关注一下。

“吐血三升不至于,但被气到是肯定了的,九十多岁了还要被人当面羞辱,换做是谁都不会好受。”另一个员工就显得理性了得多,并没有因为谣传满天飞而跟着以讹传讹,“不过老板的电影今天要首映了吧,肯定要被人家拿着放大镜看了。”

对面工位上一直不吭声的闷骚型程序员,忽然发出了羡慕的感慨,“好多人都说他是为了泡女演员和女模特才当导演的,那么他真正在乎的只是导演的身份吧,电影拍的好或者坏根本就没什么关系嘛。”

“你傻不傻,说这种话的白痴纯粹是嫉妒咱们老板而已,要是为了泡妞才进军电影行业当导演,呀吼凭什么出两千万美金给他去拍,孙公道是他爹吗?”这位大概是林田海的粉丝,言语间对其多有维护之意。

“都是宗国人,不是不可能啊。”之前的程序员小声嘟囔道。

身穿一身考究西装,挽着山多拉·达达里奥胳膊的林田海,此时正在中城的巴黎剧院门口拾阶而上。这座已经拥有近六十年历史的老电影院只有一块银幕,不过用来开首映会正好,今天呀吼将之包了下来放映《此生》,而不是去组委会预约的影院。

“林先生,请问您昨天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能详细解释一下吗?”巴黎剧院前围拢了一大阵记者,场面比某些商业大片开封时得还要大,不过这些人并不怎么在意《此生》这部即将首映得电影,他们在意的是林田海和阿伦·雷乃间的“口角”。

“不好意思,今天是《此生》首映的日子,请不要提跟我作品无关的问题。”搁以前林田海根本理都不会理,但今天他得拿出亲和友善得一面来,不然谁知道这些拿笔杆子得怎么编排他得作品,他自己倒是不怎么在乎,可呀吼和索尼在乎。

“那么您觉得自己拍摄的《此生》是否足够优秀,跟《野草》比起来又如何呢?”前面的人被盐得话都说不出,后面得这位问话得技术明显上升了很多,挖的坑也要比前面的那位深很多。

“两个电影题材不同没什么可比性。”林田海显示摇头,随即露出了自信的微笑,“但《此生》肯定要比《野草》优秀得多。”

光凭这么一句话,就能写出一篇报道来了,门口的记者们纷纷露出了开心的表情,果然还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好采访,相比之下那些油滑的老狐狸就讨厌得多了,一点都不配合他们的工作。

山多拉·达达里奥担心地拉了一下他的胳膊,林田海却不以为意,最后还是得靠电影说话。

第六十八章:谢谢观看

丈夫在工作时遭遇了安全事故,从高处坠落受了重伤,虽然杰西图兰不惜卖掉房子去支付高昂的手术费用,可最终还是没能救回丈夫的命。

这次事故明明是施工场地的安全隐患所致,可承包项目的公司那边坚称杰西图兰的丈夫违反了安全守则,诉讼中她请不起好的律师,输掉了跟丈夫老东家之间的官司,不仅没能拿到应得的赔偿,还把最后的积蓄砸在了打官司中。

心灰意冷的杰西图兰带着女儿苏珊娜图兰离开费城,回到了丈夫的老家比林斯市,这里还有一栋老房子是丈夫留下的遗产,她准备带孩子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虽然路上发生了点小插曲,但是她很快就找到地方并搬进了老房子,并且跟道路服务公司的汤姆逊克拉克成了朋友。

比林斯的人们表面上十分热情友好,实际上却都有股说不出的诡异气质,仔细去体会就会发现他们跟现代社会严重脱节,观念还保持在上世纪末的状态。即便杰西图兰感觉到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却还是想要找个工作留下来,哪怕餐厅女招待她都愿意干,可她丈夫死去的事情不知怎么的传了开来,有人神神叨叨地说她犯了“罪”,上帝要让她承受苦难,于是都不愿意给她一份工作。

绝望之后是更大的绝望,杰西图兰回家时发现女儿苏珊娜不见了,报警之后警察对她的焦急视而不见,调查进行得非常没有效率。周边居民则表现得更为冷漠,一副事不关己就高高挂起的态度,让她心寒不已。

无依无靠的杰西图兰不得不自己展开调查,可是五天过去了她都一无所获,陷入绝望后被人劝说去教堂向上帝祈求帮助,从不信教的她终于走进了教堂。然而她这次没能得到上帝的帮助,而是听到神父在忏悔室里的忏悔,原来凶手早就来教堂向神父倾诉过,可这位神父居然什么都没向警方说明,包庇了罪犯。

凶手今年刚满19岁,是当地警局一位探长和当地高中英文老师的儿子,他欠了一笔赌债不敢向父母说明,不知从哪儿听说杰西图兰丈夫工伤去世的事儿,觉得她应该拿了一大笔赔偿款,所以便绑架了苏珊娜图兰想索要赎金。可他刚把人绑架回家带进地下室,当探长的父亲不知为何提前回家了,害怕苏珊娜图兰发出声音的他用力捂着小女孩的嘴,结果失手杀了人。

蒙大拿州的人大多都是信徒,抛尸后凶手去教堂忏悔,神父明明知道他是杀人犯却因为所谓的教义而保守了秘密。虽然事情真相大大白,但抛尸的地点未知找不到苏珊娜图兰的遗体,根据该州法律无法判罪,当探长的父亲为了儿子撕破了往日精心维护的伪装,指使儿子死咬着不说抛尸地点,还在背后搞小动作阻挠搜查。

愤怒的杰西图兰去教堂质问神父,为什么不早点说出一切,而且他肯定知道抛尸地点,为何不愿让她找回女儿的遗体。神父面对质问毫无悔意,只有一句“上帝已经原谅那个孩子了”作为回答。

星期天,又叫礼拜日,是基督教信徒做礼拜的日子,杰西图兰坐在教堂外的车里,静静地听着不远处唱诗的声音。比林斯的街道上有些冷清,祥和得不像是人间一样,她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打开了方向盘旁边的储物格,里面放着一把左轮手枪。

画面徒然一黑,电影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巴黎剧院里数百个观众都被拽进了沉闷压抑的电影世界去了。林田海亲自掌镜拍摄的此生,室外场景追求自然照明,而室内也尽量还原真实的光线情况,单从换面来讲无比真实,再加上他这部片子的叙事结构极为紧凑,观众根本没有多少让大脑休息的时间。

“砰砰砰砰砰砰砰”漆黑的影院里忽然响起了枪响,神经比较敏感脆弱的吓得之间钻座椅下面去了,某人可是被极端宗教份子往公寓里塞过炸弹的,被人开枪刺杀似乎很正常,可旋即他们就明白过来这是电影里的枪声,只不过此时正滚动着职员表,而这枪声又录得真实到过分。

“啪啪啪”雷鸣般的掌声在短暂的沉默后响起,一些人是想通过鼓掌掩饰自己的尴尬,而绝大部分人是真的被这部此生惊艳到了。除了反宗教的核心可能会引发争议之外,这几乎是一部完美的作品,艺术价值能有两三层楼那么高,与之一比阿伦雷乃的野草果然就跟野草差不多。

“托尼虽然自负,可他确实有自负的本钱,才第二部作品就拍得这么好,我都不敢想象他将来能取得何等的成就。”呀吼的人虽然看过样片,但坐在真正的电影院里观看感觉肯定不一样,此时他们才真正放下心来。

“这电影票房未必多高,但冲奖会很容易,我们应该把放映日期推到明年初,这样冲击三大国际电影节要容易很多。学院奖就未必了,这部电影的题材有些敏感,那些老古董恐怕不愿意买账。”索尼的人也很满意,佳作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因为这次是首映,放映结束之后照例是访谈环节,林田海作为此生的导演和编剧,同时也是执掌镜头的摄影师,当仁不让地走上了台,坐在刚抬上来的单人沙发上,“非常感谢大家前来观看我的作品,谢谢。”

台下的不少影评人都带着先入为主的偏见,觉得一个张狂的年轻人再怎么有才华,也肯定拍不出多好的作品来,可观看玩这部长达120分钟的电影后,他们原先准备的问题都用不上了,那些想要继续在他跟阿伦雷乃的问题上做纠缠的人也张不开口了。

关于这部此生,台下的影评人和电影相关人士有太多想要去谈,也有太多想要去问。

第六十九章:控制评论

纽约电影节就像是一个大型的二手交易市场,很多在其他地方遭遇了挫折的影片在这里重新摆上货架,期望能得到独具慧眼者的青睐。比如阿伦·雷乃的《野草》就曾在戛纳电影节上首映,结果看在他老前辈身份上吹捧的人不少,愿意掏钱发行的却一个都没有,奖项什么的就更与他无缘了。

佩德罗·阿莫多瓦的《破碎拥抱》,拉丝·冯·提莫的《反基督者》、奉俊昊的《母亲》等等其他作品也都差不多,或者说文艺片的圈子里大家都是这里搞一下那里搞一下,万一撞大运遇上“识货”的评委呢。纽约电影节虽然只是展映没有竞赛单元,但背靠着全米乃至世界第一大都市,在市场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此生》是新鲜出炉的最新电影,这次在纽约电影节上是首映,而且它不像那些打着独立电影标签的小制作发行无望,呀吼投资两千万美金就绝对不会允许影片进不了院线的情况发生。

“比起野心,这部《此生》展示得更多的是林的能力,同一个人执导、掌镜、编剧似乎有点草台班子的意味,但他将每一项都做到了极致,给这部作品打上了浓浓的个人印迹。”之前一直不怎么看好林田海的《华盛顿邮报》这次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虽然不能在影评中透露任何电影的细节,但“极致”这个词已经能说明许多。

“林说的一点都不错,当人们对新浪潮电影不再抨击批评,而是大唱赞歌时,就意味着新浪潮电影已经死了。”此前揪着林田海对前辈不敬的《纽约时报》,在第二天也改了之前的论调,毕竟《此生》和《野草》之间的差距肉眼可见,这不是导演或者演员能力上的差距,而是时代视角不同造成的代差,“林虽然只拍了两部电影,但他的作品都充满了争议,从某种意义上看,他也许会是新的新浪潮电影奠基人。”

《华盛顿邮报》林田海不看,但《纽约时报》他是每年都订了的,翻到娱乐版面看了有关自己作品的评论后,脸皮厚如城墙拐弯的他也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这评论写得也太肉麻了,你爹找枪手干的?”

“他现在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哪有那闲心找枪手帮你造势,肯定是呀吼或者索尼的人在背后花了力气。”山多拉·达达里奥参演的电影连个水花都没溅起,现在跟咸鱼一样天天在家躺尸,不是躺在床上吹空调,就是躺在沙发上吹空调……

林田海没有说,其实是他自己在背后花力气控评,把从呀吼那边硬要过来的上百万美元宣传经费,全都撒到了东海岸的各家报社。直接给钱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影响一个人的方式太多了,比起直接给本人塞钱,去攻略对方身边的人更加合适。

《这个男人来自地球》之所以在网上大获好评,是因为林田海一开始就把姿态摆的很低,而且影片没能进入院线上映只在奈非天的平台上播放,观看者基本都是有着长期上网习惯的网民,自然支持他和他的观点。

《此生》的定位不同,是要进电影院并在来年参与角逐各大奖项的,这时候精英阶层的意见就很重要了,比起需要艰难养家的普通工薪族,长期订阅报纸的都是收入不错的中产及以上人士,他们走进电影院看剧情片而非爆米花大片的概率更高,所以在报纸上控评比在网上控评重要得多。

院线的事情已经在联系了,圣诞档错开后就能全面上映,而奈非天那边也上门询问了合作的可能,换做一年前林田海恐怕求之不得,但在米意裔抱团搞的文贝托里有他百分之五的股份,他要是直接把电影放上竞争对手的平台,实在说不过去。

人一闲下来就会想要找点事情做,为了保持好身材只吃个半饱的哈士奇,为了把注意力从食欲上移开,看向某人的眼神已经越来越不对了。林田海心里一慌,“这才刚吃过早饭,十点都还没到呢,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电话响了。”

“喂,有事?”林田海接通电话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电话是助理艾瑞克·费尔南德斯打来的,他已经打定主意不管有事儿没事儿,都得找个借口去公司,他才在这里住了半个多月,营养就已经跟不上了。

“老板,有一位巴里·哈德森先生来公司找您,他拿着您给的名片。”现在大环境不好,互联网泡沫破碎后引发了雪崩,房产泡沫和信贷泡沫也跟着破碎,到处都是失业的可怜人,最近来他们lin’sentertainment人投递简历的数都数不过来,但这个人不同,因为他有着一张自家老板的私人名片。

林田海愣了一下,随即脑海中出现了一张憨厚老实的面孔,他在洛杉矶的时候确实蛮希望那个前职业军人帮自己做事的,只是对方说要考虑一下就没了消息,他忙着拍电影也就忘记了那事儿,万万没想到过了三个月人家从洛杉矶追到纽约来了,“我知道了,你们先帮着接待一下,我等会儿就过去。”

挂断电话之后艾瑞克·费尔南德斯整个人都是懵的,自家老板除了开会做决策,其他时间根本都懒得在公司露面,今天居然为了一个看上去傻憨憨的家伙从上东区跑来中城,而且说是等会儿就到。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普通到了几点的男子,要不是实在找不到半点联系,他都要怀疑这人是老板的远房大老表了,“哈德森先生请坐,我们老板说他随后就到,想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巴里·哈德森有些局促,他以为林田海的公司就是一个不大的办公区再带个单独的玻璃隔间,就像其他小型娱乐公司那样,可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找过来他才发现,这家公司的规模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第七十章:死不瞑目

文贝托在时代广场边上的一栋超高层大厦租了个大平层,办公区域是非常大的,不过所有人都在一起办公吵吵闹闹的。林田海的lin’s只是在中城区找了个商用的小楼,但因为是独门独栋,哪怕每一层的面积都很小,看上去还是相当气派。

二楼会客室临窗,坐在沙发上就能看到底下忙碌的人群,这跟西海岸的荒凉冷清完全是两个极端。巴里·哈德森一时间对未来产生了迷惘感,不知道自己千里迢迢跑到纽约来到底是对是错。

“巴里·哈德森,我的朋友。”林田海是典型的社交型人格,可以轻松跟别人交上朋友,前提是这些“别人”要对他有用。巴里·哈德森就属于有用的那一类,无论性格、外貌还是掌握的技能,都很符合他的需求,“欢迎来到纽约。”

“林先生,上次您说可以给我一份工作……”巴里·哈德森已经不是耿直而是憨直了,正常人大概都不会在刚见面后的第一句话说这个,但他就是这么说了,一点先寒暄两句套个近乎的意思都没有。

“当然,我对朋友说过的话从来都作数的。”林田海示意前台的小妹帮忙泡一杯咖啡,然后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聊聊你的近况吧,这么长时间没给回复,我还以为你在洛杉矶已经找到合适的工作了呢。”

巴里·哈德森挠挠头露出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他确实想过在洛杉矶找个片场工作,哪怕只是当个死跑龙套的他也愿意。可他的长相实在太没特点了,当真丢进人堆里找都找不到的那种,应试了好几个剧组都没被选上,“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演技培训班里上课,所以才没给回复。”

“职业演员要么是童星出身自带流量,要么从小角色演起慢慢积累经验,你现在没有经验可言只能从最底层的角色开始,但这样肯定没法养活你自己。”林田海能看得出来,自称在家具公司上班的巴里·哈德森不算穷,至少能开得起雷克萨斯能穿得起名牌衣服,但他也算不上多有钱,像某哈士奇那样在家躺个大半年然后随便找个片子演个配角还不愁吃喝,是绝对不可能的。

“林先生,我还有不少积蓄的。”巴里·哈德森大老远跑到纽约可不是旅游来的,他想开启一段新的生活,想要融入正常人的社会。高中没毕业就参军的他几乎不会任何生活技能,所谓的制作家具更是唬人的谎话,要是不能当演员的话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还能干些什么。

“这里是纽约,而且还是帝国之心曼哈顿,生活成本之高远超你的想象,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更好的选择。先在我的公司里当安全顾问领一份不错的薪水,然后我会在电影给你演些小角色,帮你积累经验和认知度,等到你演技大成再给你签艺人合约。”林田海十分擅长说服别人,因为他总是能轻易地判断出别人想要什么。

安全顾问有两种,一种是负责布置安全防卫设施,保证业主安全或高价值目标不被盗取的,主要为富豪、银行、珠宝行、科技公司和研究机构服务;另一种负责保护重要人员的生命安全,主要为富豪、政要、身份敏感人士服务。

“林先生,你需要我当保镖?”巴里·哈德森愣了一下,他以前一直在杀人,还从没想过把自己的能力用在保护别人上。

“是安全顾问。”林田海的嘴角抽了一下,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情商太低了一些,“你应该听说过一些事情吧,我一直对封建迷信的那套非常反感,曾极力谴责那些宗教骗子愚弄人民的行径,所以被某些宗教狂热分子视为眼中钉,他们甚至往我的公寓里送过炸弹,为了不让他们得逞,我需要一个能在安全方面给我帮助的人。”

“我愿意接受这份工作。”只要能抛弃过去的一切,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融入社会,就算做个保镖他也愿意,更何况新老板还承诺让他出演电影,他现在通过演戏找到了自我,真心希望能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我现在就开始工作吗?”

“不要太着急,我会让公司的人事帮你起草一份合同的,明天这时候来公司签约,到时候就可以正式开始工作了。”林田海满意地拍了一下巴里·哈德森的胳膊,这个明明才二十五岁却长得像三十五岁的年轻人,以后大概会帮他解决很多问题,“跟艾瑞克多亲近亲近,今天就先让他带你去换身行头。”

艾瑞克·费尔南德斯很开心,来了个安全助理意味着他不用再做类似开车、站岗、望风的活儿了,“我们俩年纪一样大,我就叫你巴里了,今天先带你熟悉一下中城,要是还没找到地方住的话我可以帮你找个短租先住着。”

林田海并非杞人忧天,之前的《这个男人来自地球》都没进入院线,只是在网上点播都能引发宗教人士的强烈抗议,而这次的《此生》批判得更狠,并且还要大规模铺片在全北美的电影院放映,难说不会冒出个双枪神父、机关枪修女(未成年人请勿自行百度)想送他花生米吃。

同一时间的长老会医院,新浪潮电影的中坚人物之一,年过九旬的老导演阿伦·雷乃正躺在病床上装死,刚被送进来的那会儿他是被气得高血压发作,不得不住院接受治疗,而现在则是没脸出院了。

《野草》四月份的时候就在戛纳电影节上首映过了,之后还在法国排片放映了一段时间,所以看过这部电影的人很多,这片子的水平确实也就那样。《此生》则是刚在纽约电影节上首映,普通观众根本就连预告片都没看过,可受到那些专业的影评人的报道影响,跟着起哄攻击他沽名钓誉不肯急流勇退,阿伦·雷乃就不懂了这是什么仇什么怨,非要针对他一个快入土的老人。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帮我联系一下老朋友。”要是九十多岁了还把自己的名声搞砸,阿伦·雷乃死了都不会瞑目的。

第七十一章:记在本上

好歹拍了六十年的电影,即便门生故旧大多在珐国活动,纽约这边也还是有一些电影人愿意卖阿伦雷乃面子的。好莱坞报道者杂志的主编是他曾经的学生,旁人可以推脱说不好办,可这位却不得不为老师出头。

“主编,我们都没看过那电影,怎么写影评啊”林田海办事儿太过局气,首映之后当真一场没再放映过,全凭当时到场的业内人士随意评论,可那时候没人知道此生的质量这么高,去捧场的都是纽约本地的影评人和记者,洛杉矶这边不少人收了邀请函也没去,他们就是如此。

“要是随大流跟着吹捧没关系,大不了照着别家的报道写点套话就行了,可是你让我们去挑毛病怕是做不到啊。”另一个撰稿人也拼命摇头,不是他们的职业操守有多高,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主编大人怒了,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亏他们还是耍笔杆子的,“你们就不会写点玄乎的东西吗,比如通过他的电影判断出他的性格扭曲,价值观有问题什么的,然后把话题往那上面掰扯不就完了,还得我手把手地教你们”

林田海在私生活上确实不怎么样,除了在纽约有一大堆黑料可挖之外,先前和妮娜艾里森在贝弗利山四季酒店过夜的事儿还没给公众一个说法呢,众所周知,他是一个已经有女朋友了的人。

“已经有读者打电话投诉,说我们最近搞了太多八卦方面的新闻,影评和访问方面比以前弱了许多,再写这个的话肯定反响不行的。”之前的那位还算有出息,没有因为主编发话就轻易点头。

“让你写就写,哪来的那么多废话,不想干了怎么的”珐国裔的主编也是有脾气的,可惜他虽挂着个主编的头衔,在名利场却是个小人物,只能管管自己手底下虾米,此时不摆架子更待何时。

最终接手这个任务的家伙还算比较有职业素养,先打了个电话给纽约那边看过此生的同行,询问了一些细节后才执笔开始写影评,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意图暴露了,而对方又收过某人的钱,转头就把他给卖了。

纽约国际电影节的最后一天,林田海到场观看了收官的电影破碎的拥抱后接受了记者的采访,谈了一下他对本届纽约电影节的感想,顺带提了一句奉俊昊的母亲质量还不错云云。记者们都想听他对自己的电影此生进行评价,但他以自己的作品不该自己拍评价避开了这个问题,并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串牌子。

“这是此生首映式567中文 yue20受到邀请却没来的媒体,有村之声、综艺、娱乐在线和好莱坞报道者这四家,我对他们表示理解并在此宣布以后不会邀请他们参加任何由我和我公司举办的发布会、记者会等活动了。”林田海显然是有个小本本的,记着每一笔的账,他就是要让这些媒体人知道自己很记仇,没事儿最好别来惹自己。

到场的记者和影评人里,不乏一些被他用钱攻略的“自己人”闻言默契地笑了起来,对上面四家媒体表示幸灾乐祸,要是林田海没本事他们根本不在乎,可人家已经在电影上表现出了卓绝的天赋,自己开的公司也正式,将来绝对不缺绯闻可挖。

当晚cbs的新闻里就出现了林田海那张男人看了牙痒痒,女人看了也痒痒的脸,听完他的话后某远在洛杉矶的珐国裔主编先是不屑一顾,一个刚冒头的新人导演居然敢封杀四家一线影评媒体,简直不知自己几斤几两。可生了几分钟闷气后他的脸色变了,赶紧打电话回杂志社,却被告知为时已晚。

好莱坞报道者是周刊,每周新的一期都会被摆上全米的便利店和加油站杂志架,而这一周的杂志已经空运到了孟菲斯,并发往全米各大城市了。这种情况下别说他一个主编,就算老板来了想要追回都有难度,总不能因为一篇报道而停刊一周。

纽约国际电影节在公众根本不知道的情况下结束了,但专业的电影人却还在挖掘电影节的剩余价值,大部分在这行当里讨生活的都会固定购买杂志,结果还真给他们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好莱坞报道者把阿伦雷乃的野草海报印在封面上,然后还在影评区对林田海大肆抨击,说此生丑化米国社会,抹黑基督教的形象,然后还大谈他人品不好玩弄女性云云。

如果这份杂志是在两天前发售,大概会有相当一部分人被误导,觉得好莱坞报道者的影评相当公正,因为此生里确实对米国社会和基督教批判得很厉害。可昨天某人当众掏出了没能发出去的首映式观看胸牌,也就是说大家都知道好莱坞报道者的人根本就没看过此生,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写影评,那就属于大放厥词了。

仅仅是对一部电影的不公正评价没什么,这世界上没有哪家媒体是绝对公正的,敢那么说的脸早就被人打烂了,可好莱坞报道者以前还给很多电影打过差评,现在林田海还没发难,那些人就借机开始报复了,称之前他们的差评也是好莱坞报道者的不公正评价,这家相当权威的影评杂志短短一天内声望骤降。

“fxxx,你这个猪脑子是不是傻了,居然敢这么败坏我们杂志社多年经营起来的声誉,我聘请你来当主编你就这么报答我”成天打高尔夫的老板终于知道要来杂志社了,一进办公室就劈头盖脸地对着主编猛开吹风机,隔着玻璃从外面都能听到他的咆哮。

“我会引咎辞职。”依旧成为前主编的珐国人万万没想到林田海那么阴险,而且几乎像是能预知未来一样恰好卡在他们没法应对的时间点上,早一点他们可以紧急更改内容,迟一点人们会先信他们的评论然后把林田海的爆料当紧急应对。

“你算什么东西,引咎辞职就完了我看上去像是个很好耍的人吗”好莱坞报道者的老板都气疯了,“这件事情全都由你去抗,懂吗”

第七十二章:事前铺垫

“现在电影行业的发展之所以陷入停滞,是因为缺乏公平和公正的创作环境,艺术本不该为金钱和权力服务的,但是某些人却为了一己之私破坏了准则。”旅居欧洲十年的弗朗西斯·科波拉,刚回到米国就发表了惊人言论,让采访他的记者又惊又喜。

本来以为这只是一次寻常的采访,大家说点场面上的客套话,然后随便点评一下纽约电影节上的热门影片就完事儿了,谁知道天上居然掉下了个大新闻砸在头上,采访记者赶紧趁热打铁,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入挖掘,“到底是哪些方面不公平,不公正呢?请详细跟读者们说说您的看法好吗?”

“影业巨头垄断着电影院线的发行渠道,名义上支持独立电影的制作,却在发行环节上强行吸血,这是不公平。少数人掌握着大部分新闻传媒机构,以主观评价误导观众甚至操控舆论,愚弄公众的同时打压对手。”科波拉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论资格他比电影行业里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要老,论地位他又是整个影史都能排进前五的大导演,这些话换别人未必敢说,可他却能毫无压力地讲出来。

“您是说前两天《好莱坞报道者》的虚假影评事件吗?”看都没看过电影就敢发影评,作为以影评为卖点的杂志来说简直不可想象,虽然很多媒体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干的,可被人证据确凿地戳穿还是第一次,该事件不仅在电影行业内引发了大地震,全部的新闻媒体都在这两天陷入了信用危机。

一些阴谋论者适时地跳出来,到处宣扬“我们活在媒体编织的谎言中”这样的言论,由于这两年大环境不好,官方的一些不当行为被揭露,愿意相信的人非常之多。信任缺失引发了社会性的恐慌,就连林田海这个始作俑者,都没想到居然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我听说《好莱坞报道者》进行虚假影评的时候并不吃惊,因为他们这样干已经很多年了,业内不少其他人也这样干了很多年,我要说的是,观众们应该多相信自己的鉴赏能力,而不是被那些挂着专家头衔的小丑愚弄。”弗朗西斯·科波拉反复提及“愚弄”这个词,就是要让公众对影评机构和新闻机构产生反感,不然他们后续的计划很难实施。

“您能谈一下林监督的《此生》吗,最近这部电影被反复讨论,评价似乎两极分化得很严重。”一切似乎都是因为林田海的这部电影,和他在纽约国际电影节开幕那天的惊人言论开始的,记者没法不问这个问题。

弗朗西斯·科波拉摇了摇头,并没有发表任何评论,“我还没有看过这部电影,但对那位新人导演非常感兴趣,等正式上映之后一定会去影院观看的,至于我的评价,其实那不重要,观众们觉得怎么样,那它就是怎么样。”

人一老就成精,虽然这位大导演没有在明面上发表任何看法,却利用话术对所有看他采访报道的人进行了暗示。那些“挂着专家名头的小丑”对这部电影进行了不公正的评价,给了差评的都是为了一己之私别有用心,那么观众们看完了《此生》之后该给好评或是差评,还用得着说吗?

结束了长达一个小时的访谈之后,弗朗西斯·科波拉离开酒店,坐进了来接他的车,车里他的女儿已经在等着了,“索菲亚,以前我最讨厌电影的世界被外界所干涉,没成想到老我自己却成了这种人。”

“父亲您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一切都是为了让我们所钟情的事业更好地发展。”在意大力裔的社会中女性的地位非常低,通常都是嫁为人妇相夫教子,可索菲亚·科波拉一直在付出远超常人的努力做好导演的工作,她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比男人强,只是为了填补弟弟车祸过世在父亲心中留下的空洞。

“是功是过都留给后人评说吧,我现在只担心自己还剩下几成功力,十年都没有正经地拍过电影了,再次拿起导筒说不定要跟那些老古董一样晚节不保。”大导演的心气儿自然很高,弗朗西斯·科波拉这个名字本身就会让人生出极高的期待,如果拍出个一般般的作品,不仅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死忠粉丝们也不会给他留情面的。

“您这些年虽然没有再当导演,却从没离开过电影这项事业,我相信您一定能寻回昔日荣光的。”索菲亚·科波拉的几部电影,都是由她父亲监制的,几乎是手把手地把她从一个爱好者培养成了合格的导演。

“工作上的事情等我们回了洛杉矶再说吧,这次离开纽约之前我会把该谈的事情都谈妥,你留在这里尽量配合安东尼奥,我很看好他的未来。”弗朗西斯·科波拉平时总表现得和和气气的,不像詹姆斯·卡梅隆那样总是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可能得到他高评价的同行却非常少。

索菲亚·科波拉摇了摇头,似乎并不同意父亲的观点,“他的《此生》我看了,确实是非常优秀的作品,《这个男人来自地球》也很有意思,可他跟我们不一样,电影只是他事业中占比不大的一部分而已,要是这么不专注的人都能取得一番成就……”

“你呀,就是性格太要强了。”自己这女儿年轻的时候可是好莱坞有名的大美女,追求者能从日落大道排到贝弗利山,她也曾和包括斯派克·琼斯、昆丙·塔伦蒂诺在内的才子型男人恋爱过,可最后都受不了她强势的性格,“我倒希望你别在电影上太专注了,赶紧给自己找个合适的男人安定下来。”

“遇上了自然会安定下来的。”跟全世界的女儿们一样,索菲亚·科波拉也是一听父亲唠叨感情上的问题就难受,立马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先生,列克星敦大道到了。”车内气氛着实尴尬,好在司机及时地打破了沉默。

第七十三章:先做蛋糕

九月是收获的季节,迈克尔·布隆曾在双子坠落之日后成功振兴纽约的经济,让帝国之心抱住了世界经济中心的地位,市民们对他很有信心,所以他的市长之位并没有因为经济危机而动摇,反而愈发牢靠。

“科波拉先生,咱们又见面了,上次在兰辛女士的聚会上没能好好聊一聊,今天可一定得给我个面子。”迈克尔·布隆也是搞传媒的,深知这些文化人对公众的影响力,要是全米的《教父》粉丝都能给他呐喊助威,下一届选举的时候绝对就不用再看同阵营那几个大佬的眼色了。

“当然,咱们找个角落去坐会儿吧。”两个人上次见面还是遥远的1992年,在雪莉·兰辛就任派拉蒙主席时举办的聚会上,那时候迈克尔·布隆还只是个刚进传媒行业的富商。十五年过去,对方已经贵为贵为世界第一大都会的市长,而他自己依然是那个“拍了《教父》系列的导演”,要说弗朗西斯·科波拉一点心理落差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今天这个聚会是为一栋新大楼投入使用进行剪裁,大厦业主一直在对迈克尔·布隆的工作进行支持,所以才能请动市长大人。双方的人正好利用此次机会碰面,在酒店露台上找了个角落入后便进入了正题。

“我们会推动纽约国际电影节成为全球第四的国际电影节,然后渐渐取代欧洲三大电影节的位置,这个项目需要市政府出面站台才能顺利开展。”克拉尼奥·老爷子不是倚老卖老,纽约州的议员的身份才是他最大的本钱,大家平等合作而已,有什么话他就直接说了,“资金和具体操作我们来。”

“现在的纽约电影节确实不符合大苹果的国际地位,但要促成这件事,我会先得罪很多人啊。”米国是个资本为王的国家,电影节都是私人团体举办的,要么是电影联合团体,要么是名门私立大学,归根结底是挥舞着钞票的财阀。改组现在的纽约国际电影节难度很大,而直接创立强势的新电影节会遭到其他电影节的主办方反对,迈克尔·布隆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站到前面去帮达达里奥家族冲锋。

“确实会得罪人,但是将来拉拢的人更多,不是吗?”马尔科·达达里奥急了,他是迈克尔·布隆任命的专员,却不会把对方放到自己的家族前面,不可能任由对方占尽好处却不出力。

“说句实在的,虽然纽约电影节办得一塌糊涂,连圣丹斯电影节和多伦多电影节都比不上,可纽约毕竟是纽约,没有其他的证明它全球第一大都会的地位也不会动摇。”迈克尔·布隆的底气就在于此。

“大家的利益是一致的,就不要在这种不相干的地方拐弯抹角了,要是市长大人你真的不愿意,又怎么会坐在这儿陪我一个糟老头子喝咖啡。”这个新的电影节一旦搞起来,并得到纽约市政府的官方认定,那么达达里奥家族将在电影行业获得巨大的话语权,迈克尔·布隆那边也能得到更广泛的群众支持,这是互惠互利的好事情,现在只是在各自付出多少收获多少上存在分歧罢了。

迈克尔·布隆当然愿意,可他并不想去承担来自其他相关团体的压力,处在他的位置上即便不能多交朋友,也不会随意树敌,“托尼,刘易斯跟我提起过你很多次,你觉得这件事怎么个合作法比较合适?”

刘易斯是指刘易斯·克莱克森,这位经济学大牛不仅是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的副院长,还是纽约市长的特别顾问,两人一起读的哈佛大学商学院,同期拿的工商管理学硕士,只不过一个选择出去实操赚钱,一个选择留校继续深造。

林田海以为今天在场全是大人物,他一个小透明随便听听就好了,没想到居然会被迈克尔·布隆点名。虽然没预料到会被体温,但他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分蛋糕之前,把材料凑一凑齐,先将蛋糕做出来才是正事吧?”

“这话确实不错,先试试看吧。”迈克尔·布隆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犹太人的天性让他凡事都想占点便宜,达达里奥家族提出这事儿后他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轻易答应,得先捞足好处再说,可比起那点小便宜,先把大生意做成才是最重要的。

克拉尼奥·达达里奥深深地看了外孙女婿一眼,以前他还觉得婚事成不成无所谓,可现在却希望能尽早把大事定下来,一个陪女人在酒店里“谈谈感情”就能带回三千万美元的男人,比他那个只吃的吃喝睡的孙女有用得多了,“具体方案等后续商议吧,我还有点事儿就先离开了。”

“慢走。”迈克尔·布隆等克拉尼奥老爷子走了以后,向私人助理招了招手,叫来了布隆新闻社的人拍照,把他跟林田海相谈甚欢的场景拍下来,准备用在明天的新闻上。这里其他媒体进不来,但他自己的喉舌却不受限制,考虑到林某在年轻人里强大的号召力,他这是准备蹭回热度了。

旁人并不知道林田海和迈克尔·布隆谈了什么,只看到照片里市长大人搭着他的肩膀,一副非常亲近的模样,于是当这张照片出现在布隆新闻社的网站上,并配以一篇暧昧模糊的报道后,曼哈顿几大高校的托尼应援团激动了起来。

“他这才刚毕业半年吧,就成为市长的座上宾了,没听说他创立的那家公司有什么大动静啊?”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里的学弟们是最感到不解了,半年前还有不少人惋惜这个颇受教授们看中的学长转了行,去当个前途不明的导演浪费才华,可人家出了象牙塔似乎还是妥妥的成果认识。

“那可是布隆市长,我的偶像!”迈克尔·布隆是第一个加入北米名校兄弟会的犹太人,很多犹太裔的学生都把他当成毕生奋斗的目标,“要是我能被他这样搭着肩膀说几句话,这辈子都值了。”

“出息,就不能有点更高的追求吗?”另一个学生不屑一顾地笑道,“你们谁有托尼·林的联系方式,我准备年末去他公司应聘,说不定他看在校友的份上……”

“哼!”阿尔弗雷德·库奇冷哼了一声,因为妹妹阿德里娜的缘故,不管对方混得多好他都无法原谅那个混蛋。

第七十四章:四神一坑

忽然成为了四神带一坑中的那一坑,是林田海是做梦都没想到的,但当他的名字被和弗朗西斯·科波拉、马丁·斯科塞斯、大卫·林奇以及伍荻·艾伦放在一起时,就连他本人都不得不承认他的渺小。也许他以后在电影上的成就未必会差,可就目前而言,跟这些历史级别的大导演放在一起确实透着股浓浓的违和感。

“我们的事业正处在历史的拐点上,为了顺应不断变化的时代潮流,电影也应该作出相应的改变,而我这次集合志同道合的另外四位导演一起创立这个奖项,就是为了鼓励后来者勇敢地走出书与他们的道路。”弗朗西斯·科波拉不喜欢在公众前抛头露面,但这次的新闻发布会还是由他来牵头举行的,毕竟没人能在江湖地位上压过他。

“是的,光靠展映并不能帮助新一代的导演们收获信心,希望我们创建的这个新的电影节能够成为东海岸电影事业的强心针,乃至全世界电影事业的强心针。”马丁·斯科塞斯是西西里岛人,跟达达里奥家族以及科波拉家族不仅仅是老乡的关系,事业上也受了很多照顾,所以这次创办新电影节的事情上表现得非常积极。

大卫·林奇是土生土长的蒙大拿人,不过他的理念跟两位意裔大佬一致,收到邀请后立刻赶来纽约共襄盛举,“竞赛单元将由一个金苹果奖,及年度最佳影片奖,以及三个银苹果奖即最佳导演、最佳男主演以及最佳女主演组成,其他的五个别奖项将由我们五个人的名字命名。”

从新闻发布会开始就一直是这三个人在说话,伍荻·艾伦和林田海都没开过口,伍荻·艾伦是性格上的原因,而林田海则是自知差距太大。边上坐着的迈克尔·布隆同样没说话,不过他一直笑眯眯的似乎心情很好,就差没跳起来唱支歌了。

大苹果是纽约的昵称,而这个电影节的最高奖项就是金苹果奖,寓意不言而明。换做是选举年搞这幺蛾子,迈克尔·布隆铁定会被竞争对手攻击,说他是在作秀拉票,可现在距离选举还有差不多两年时间呢,他促成这个电影节的话只会收获好感,“布隆新闻集团会出资一部分,以赞助纽约国际电影节的活动,同时五位导演也会出钱。”

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电影节的相关情报,接下来就是提问环节,有些友好媒体是提前收到风声了不假,可他们想不到居然会弄这么大的动静出来,光五……四位大导演的名字排在一起就足够震撼了,“市长您好,我是《纽约时报》的记者,请问这次创办新的纽约国际电影节是您提出来的方案吗?”

“当然不是,是科波拉先生在一个多月前找到我,提出要创建新电影节的想法,他觉得既然叫纽约国际电影节,还是要来问问我这个市长的意见才说得过去。当时我受宠若惊,能够由他们几位电影巨匠牵头,为纽约的文化发展注入新的动力,是我和全体纽约市民都求之不得的事情,所以当场给了他肯定的答复。”迈克尔·布隆已经是个纯粹的政客了,场面话说得非常漂亮,“今后纽约市政府将全力配合纽约国际电影节的开展,并提供诸如警力、交通预案、紧急情况应对机制等便利。”

“谢谢市长大人,我是《纽约日报》的记者,我有问题想要请教一下林先生,请问您觉得自己坐在这里合适吗?”这个记者跟林田海没什么恩怨,《纽约时报》也没有想搞他的意思,但为了博取眼球增加销量,他得主动制造些话题才行。

林田海早就预料到了会有人询问类似的问题,所以脸上并没有出现慌乱的神色,从容自若地拿起主持人递来的话筒,“我觉得合适,而且是非常合适!来年开始每年一届的纽约国际电影节竞赛单元,都将以激励新生代导演及新类型作品为主旨,创立者里有一个年轻的身影绝非坏事,因为这将更好地激发新人的创作热情,同时刺激老手导演们突破桎梏,艺术创作靠的是灵感和技术,而非资历。”

这番回答算得上是标准答案,记者会的大厅里居然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弄得某人颇为不好意思,赶紧放下话筒缩了回去。他们的纽约国际电影节办起来,之前的纽约电影节就要被更加没牌面了,而且发布会选择人家刚结束活动后的一个月内开,很容易让人觉得有挑衅的意味在,之后肯定会来下绊子,他细胳膊细腿的可不想卷入那个级别的争斗。

一场发布会在热烈的气氛下友好地结束了,与会各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心满意足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唯独林田海被呀吼的人请到总部去了,到了之后他才知道呀吼和索尼想借着这次被热炒的话题,提前将《此生》推向院线。作为能被四个历史级别大导演带着一起玩的新人导演,公众肯定很好奇林田海拍出的作品是什么水平,出资方和制作方没道理放走这样千载难得的良机。

“把放映计划提前,岂不是要提到圣诞档了?”林田海都快醉了,这群人真是想起一出算一出,为了钱连节操都能不要。圣诞档其他电影公司推的都是温情、治愈、感人的圣诞题材家庭片,让他拿一个被评到r级的反基督剧情片去和人家争票房?

《此生》里不仅有粗话、暴力、枪击的镜头,还有两个裸露场面,更重要的是它“对宗教现状进行反思”的核心,放到为了纪念耶稣诞生的圣诞节去放映,简直是黑色幽默,呀吼和索尼也许能成果炒作起话题,让这部片子的票房大卖,可是那些疯狂的虔信徒还不得恨死他?他可不想走在路上忽然被人打。

“托尼,赶在圣诞档上映,今年的奥斯卡你还来得及参加评选,我们会尽量帮你操作出一两个重量级奖项的,你也不想明年纽约国际电影节开办的时候,自己身上一点像样的荣誉都没有吧?”某人所表现出来的人脉不可小觑,所以呀吼和索尼也不好强来,都是好言好语地哄着他。

第七十五章:提前上映

“两百万美元花得很值吧?”林田海一只手支着椅子扶手一只手扶着后脑勺,歪歪斜斜地倚靠在椅背上,好像一点儿精神都没有的样子,“当时还怀疑我的能力,现在却觉得我把工作完成得太好了?”

呀吼肯出两百万美元把《此生》的先期宣传工作外包给lin’sentertainment,是觉得两千多万都花下去了,再加两百万也无所谓,根本就没想到林田海能在电影连个预告片都没出的情况下把热度保持得这么好。

几番操作下来,只要不是穷乡僻壤没网没电视的地方,民众几乎都知道了一个宗国导演最近很活跃,大家对这部电影的观影**自然十分高涨。要是片子本身质量不行,可能会出现捧得越高摔得越惨的情况,可呀吼流媒体跟索尼影业的相关人士都看过全片了,对《此生》的自信心非常足。

“托尼,外界并不知道我们的放映计划,在他们的眼里可没有提前放映这一说,只要你点头我们就立刻安排上映前的预热工作,再给你加资金也是可以的。”呀吼投资了好几年的烂片,都被弄出心理阴影了,普通网民在网上骂得再厉害他们也不担心,可投资人失去信心和耐心的话会是个大问题,他们迫切需要打一场翻身仗来扭转形象。

林田海立即摆摆手表示不同意,“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现在我的处境很艰难,不如等风头过去了再开封。”弗朗西斯·科波拉接受访谈的记录被发在了杂志上,隔空力挺他确实叫人感动不已,可同时也把他架到了火上去烤,几乎每一个被对号入座了的老前辈,都将他当成了需要打压对象。

“我认识的那个托尼·林心高气傲,怎么会在满世界都质疑他的时候当个缩起头的懦夫,而不是想着去证明自己呢?”王尔德·道格升职了,不过还是在呀吼当制片人,因为之前跟这剧组在蒙大拿呆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他是场中最能跟林田海说得上话的人。

林田海差点没噗哧一下笑出声来,在他一个宗国人的面前居然还玩起激将法来了,也不知是谁给的这位仁兄自信。好歹在一起共事了两个多月,面子多少还是要留一点的,而且理论上他在《此生》这部电影上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呀吼流媒体和索尼影业特意找他过来有商有量,而不是直接发个通知,是在表示尊重并希望他配合宣传罢了,这个事情的决定权根本就不在他的手上。

“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不好再表示反对了,不过预告片要先给我看过才能发布。”计划似乎永远都赶不上变化,林田海原本是想等aoho视频互动社区建成后,借着电影的话题性同时进行推广,达到双赢的效果,可现在呀吼流媒体跟索尼影业一副“杀意已决”的样子,他只能跟着改变既定计划了。

电影新的档期定在12月12号,也就是还有两个月的时间,紧张确实是紧张了点,但只要催促一下应该还是能赶得上的。

短短的三天之后,《此生》的预告片就放上了呀吼门户网站的首页,以条形广告的形式全天候展示,11月14号的时候全米各大电视台的节目间隙也开始播放《此生》的广告,待遇堪比之前的《蜘蛛侠3》。吃瓜群众们纷纷表示惊呆了,他们理解不了一个剧情片如何能获得到流量大片一样的宣传支持,“孙公道私生子说”又开始甚嚣尘上……

林田海都懒得搭理那些白痴,他可是堂堂宗国人,而孙公道虽然姓孙却是尼本的二代涵国人。反正别人聊八卦影响不到自己,他没那精力去辟谣就随人家说去了,电影能够得到认可才是最重要的。

12月12号在外界的翘首期盼下,《此生》终于正式公映,林田海自己在剪辑的时候已经看过几十遍了,九月份的纽约电影节展映上也出席了首映活动,但这次他还是悄悄地出现在了洛杉矶一家amc连锁电影院里。

“跟朋友一起看个电影,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吧,要是没被人看见掩盖是多此一举,要是被人看见了这样又显得欲盖弥彰。”妮娜·艾里森家里就有个超大的影院,根本不需要出门就能享受剧场级别的视听感受,就算去外面的剧院看电影也必然是参加首映礼之类的活动,像个普通人一样正常观影是她难得的体验。

林田海很了解这个女人,不是嫌弃他遮遮掩掩,而是唯恐天下不乱,估计她心里巴不得被狗仔队抓拍到然后闹得满城风雨呢,“咱们上次的事情到现在还没说清楚呢,要是再闹点动静出来岂不是白送人家攻击我的理由。”

“原来你在乎的只是你自己啊,林监督。”妮娜不满地哼了一声,她一个女人都不在乎自己的清誉,结果这家伙却先矫情起来了。

“难不成你是第一天认识我么?”林田海并不否认身上的缺陷,他就是个自我、自信、自私、自傲的人,要不是长得帅有才华家里富裕还会很多才艺,早就被人打了,“电影马上就要开始了,别说话认证看。”

电影开始之前先是院线的广告,接着是电影分级和观影告知,再然后就是索尼经典制作那个酷似柯达标志的片头。林田海自己厂牌的片头则出现在最后,阳光穿透树叶在林间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随着镜头的移动光线划过一条令人炫目的痕迹,当光芒柔和下来的时候林映画的字样出现在了大银幕上。

“哇哦,还挺有感觉的。”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光是看个片头妮娜·艾里森就忍不住激动了起来,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晕轮效应,也就是她前前后后的位置都被买下来让保镖和助理们坐了,不然这么大声吵吵肯定要被人丢白眼。

随着剧情的展开,妮娜·艾里森沉默了下来,注意力明显被电影给抓住了,林田海拍摄电影没有经验可言,所以在细节上尽量往真实感上靠拢,而这赋予了《此生》独特的魅力,这是一部没有电影感的电影。

第七十六章:她要求的

人如果有着要去守护的东西,可以很坚强,正如《此生》里的女主人公杰西·图兰一样,即便丈夫因为事故死了,全部的财产都填进了医疗费和打官司中,可她依旧能开着老爷车到一个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始,因为她还有女儿要照顾。

发现女儿失踪之后,杰西·图兰发了疯一样拼命寻找女儿的下落,当获知自己唯一的亲人已经遇害后,她先是对这个世界失望,然后就是对命运绝望。在开头背景中交代的那个坚强开朗女人,跟影片后半部分颓丧痛苦的女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观众产生了难以言说的巨大触动。

次贷危机这个特殊的时期里,几乎人人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相当一部分人觉得生活太过艰难,想要通过外界的慰藉来度过难关。很可惜,正如电影里所展现的那样,背叛人们的往往是他们长期以来最信任的东西,比如宗教。

电影最后定格在了比林斯的城市天际线上,蔚蓝的天空和欧式的瓦片屋顶,以及角落里杵着的十字架,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祥和,一个女人的悲剧好像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似得。画面变暗开始滚动播放职员表时,观众们还是没从压抑的情绪里走出来,只有少数人站起来稀稀拉拉地鼓掌。

“砰!砰!砰!”的枪声在影院里响起,杜比环绕音响系统对这声音还原得非常真实,以至于一些观众吓得钻到了座椅底下,这下算是彻底把他们从刚才失落的情绪里拉出来了。米国人民听惯了枪响,各个都对这声音非常敏感,以为遇上了枪击案被吓个半死,观察了周围的动静后才确认是电影里的声音,结合电影最后杰西·图兰拿出左轮走向教堂的画面,他们都能想象得出是怎样的一幅画面。

要是电影就那么结束了,大部分人肯定都会觉得十分郁闷,可这枪响声却让他们在心里跟着有了一丝解脱的快感。这里是西部,人们听多了快意恩仇的狂野故事,用左轮了解一切显然具有某种象征意义。

“厉害,厉害,没想到短短的小半年时间你成长了那么多,《此生》比起《这个男人来自地球》简直是两个次元的作品。”妮娜·艾里森观影结束后海狗一般用力地鼓掌,林田海越有才华她越开心,因为她是在lin’sentertainment里投资了三千万美元的,将来能不能拜托父亲的束缚实现财务自由,就看这笔生意能否成功了。

林天哈挠挠下巴,不知道这时候该笑还是该哭,“你不用这么贬低我的处女作吧?”

“这部作品相当出色,不过你给自己谋福利表现得未免也太露骨了,居然亲自演那种角色占女演员便宜,山多拉就没说什么吗?”看电影的时候为了不影响别人关卡,她就强忍着没说,现在散场就憋不住了。

《此生》的四十分钟左右,杰西·图兰追寻自己失踪的女儿下落,找到小区路口的便利店看到了监控摄像头,便利店的老板说可以帮忙调取店门口的监控录像,却要挟她用那种方式回报,之后就是长达两分半的r级镜头。虽然着重表现杰西·图兰内心的挣扎和痛苦,但该拍的东西还是都拍进画面了。

便利店的老板的角色是由林田海客串的,倒不是他真想借机占女演员的便宜,而是安娜·亨德里克主动提出来想让他演便利店老板,“我要是真对哪个女人有意思,还用得着使这么不上台面的手段,就算潜规则也用不着拍进电影里去吧?”

“这可就难讲了,万一你就是有那种癖好,喜欢让全北美的观众都看到你的‘英姿’呢?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没注意到你的后背居然这么棱角分明。”电影里林田海压在安娜·亨德里克的身上,只是露了个背和臀,不过画面上依然能看得出来他身材不错,“和我说实话,你跟这个小演员打的假赛,还是来真的了?”

“当然是假打,你以为我是柯俊雄啊……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认识。”林田海当时也是拒绝的,可安娜·亨德里克不同意跟别人合作这段戏,而他又不愿意删掉这一段,就只有听她的亲自出演了,“走吧,找个地方一起吃饭去,别在影院的走廊上扯闲篇了,我在飞机上就没吃东西,现在饿得快胃痉挛了。”

就在林田海和妮娜·艾里森又找了个酒店深入交流的时候,洛杉矶的职业影评人和相关编辑们却在加班。《此生》的话题性实在太高了,从九月中旬一直炒作到十二月中旬,不只有多少人等着跳出来指点江山。看完后他们没法昧着良心说电影拍得不好,真要挑毛病就只能从主题来下手了,而这会显得他们很不专业,毕竟他们是写影评而不是写社论的,所以还是褒扬的多,找茬的少。

《此生》的剧情并不复杂,但从叙事学的角度看它几乎是完美的,观众在一部电影的时间里只能接受有限的信息,如果超过了这个度就会显得杂乱或者跳跃。画面上受到蒙大拿的风光加成,各种镜头运用的炉火纯青,比之那几位出名的大师级摄影师也差不到哪里去,所以美学上这部电影也是佳作……

“这家伙不会找人当枪手了吧,才第二部电影就有这水准?”去看看现在还活跃着的大导演们当年拍的第二部作品,大多数都透着股青涩的粗糙劲儿,所以难免有人会发出质疑,觉得这是别人代劳的。

“《大白鲨》也是斯皮尔伯格的第二部作品吧,感觉第二部出佳作很正常啊。”同事跟着一起看了《此生》,也觉得这电影超过了观影前的预期,不过他却不觉得这种事儿还有必要找个枪手代拍,“相比而言我更想知道这个女演员的消息,之前完全没印象,可在这部电影里她的演技是真不错。”

“那个小童星也很厉害,都不知道托尼·林从哪儿找的人。”

第七十七章:首周票房

此时的北美,正处在一个娱乐文化全面转型的关键节点上,旧有的一切无法让人们在对未来的无限迷惘中获得慰藉,所以大家都在期待新气象的诞生。只要是追求不同点的,制造新鲜感的,无一例外都能获得好评。

最显眼的例子无疑是《血色将至》,一部非专业人士都没怎么听过的作品,居然被吹成了新时代的《公民凯恩》。不可否认它确实是部佳作,但这种过度的褒扬显然是不理性不客观的。《我是传奇》的口碑也明显超出了作品本身的品质,不仅叙事简单空洞,而且镜头造作感十足,乍一看什么都有,细细品什么都没有,用一道宗国的名菜去形容大概会是“骗子蛋花汤”……

《此生》正式公映之后也出现了类似的现象,虽然林田海可以拍着胸脯说他自己拼尽全力去拍了,也觉得这作品比他预计得还要成熟很多,但翻翻报纸再点点网站,清一水的吹捧评论让他这个厚脸皮都忍不住脸红。

“林毫无疑问地知道观众想要什么,也知道该如何呈现给观众,《此生》不仅仅是一部电影,它让我们对过去一些被视而不见的问题重新进行审视。”这是《洛杉矶时报》的观点,前面发表了一大通长篇大论之后,结尾时才轻轻地点了一下主题,似乎是因为担心说得太明白会得罪某些人,这位编辑写得很委婉。

“四处说着《此生》和托尼·林反基督反宗教的人,大概都没有走进电影院认证地看一遍这部电影,林没有反对任何东西,镜头之下有的只是对生命的热爱。”《综艺》杂志的影评专栏很有人气,素来以毒舌著称,这次难得地给一个新人导演好评。

《好莱坞报道者》因为上次被林田海“阴”到了,声誉方面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可他们不仅没法报复还不得不在新的一期上刊登了道歉的公告,表示之前那个影评只是执笔者偷懒和责任编辑不负责造成的错误。对于那两个人是如何处理的,《好莱坞报道者》没说明,对《此生》这部电影的真实评价如何,他们也是提都没提,仿佛就当这部电影没上映过,这种自矜的态度没惹恼林田海却先惹恼了读者,杂志销量进一步下滑,阿伦·雷乃那位老乡主编直接被董事会给开了,还被表示要追究他的责任。

由于《此生》的核心主题是“对宗教的存在进行反思”、“整理宗教该在现代社会中扮演的角色”,势必要引起相关人士的反弹,所以一边倒的好评是不存在的。《芝加哥太阳时报》是全美销量前三的小报,主打体育和娱乐新闻,影评也做了几十年相当有群众基础。这次他们没有随大流为《此生》发好评,而是点出了林田海“诱导人民对基督教产生反感”,“最后的枪声暗示民众可以用枪、暴力解决问题”。

这种论调简直是无稽之谈,好莱坞大片逃不过的三样事分别是飙车、爆炸和突突突,按照《芝加哥太阳时报》的观点,米国飙车党那么多就全是《速度与激情》的错了,因为这部电影里把飙车党塑造成正面角色,会让无知少年觉得很cooool。

因为电影是r级片,走进应援的观众们只会是成年人,基本都有着自己的见解而不会轻易地被外界影响了判断,所以《此生》在烂番茄上达到了百分之七十九的新鲜度,在imdb上的评分则高达83分。虽然比不的那些口碑怪物级的电影,但要知道这是在基督教信徒们狂刷低分的情况取得的评分,足以说明《此生》得到了观众的广泛认可。

“呵呵,这充分说明了基督教徒不爱上网,不然这评分拦腰砍一半差不多。”电影的反馈好,林田海的腰板子就直,坐在索尼影业位于加州的总部会议室里,他比上次来的时候还要放松得多。

“托尼,首周票房出来了!”王尔德·道格兴奋地举着一叠纸走进了会议室,他拿着的是《此生》上映一周后的北美票房统计数据,具体可以细分到各个主要城市以及各家院线,“猜猜看是多少?”

“一千万?”呀吼的人都不着急,索尼的人都不着急,林田海为了挽回王尔德·道格的尊严,只有随便报个数字打破沉默了。一千万这个数字他已经是往高了报的,受限于题材和上映时间,《此生》想要拿到那些大片的票房根本不现实。

“两千三百四十一万六千零二十二美元三十九美分!”王尔德·报出这个数字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噗!”刚才还老神在在的索尼经典制片经理,听完之后把嘴里的咖啡吐得满桌子都是,他在这个行当里干了二十年,还是头一次这么失态。

别人都以为好莱坞大片很好拍,无非就是产业化流水线作业嘛,可真正身在其中的人才懂得其中的辛苦。就以索尼今年大卖的《蜘蛛侠3》为例,从拿下剧本到邀约导演,到询问演员档期挑选角色,再到实际拍摄和后期制作,以及最后的宣传发行,时间的跨度是以年为单位的,而且有着上千人在为这部电影工作。

《此生》呢?据说剧本的大纲是林田海在跟呀吼的经理吃完饭后五分钟内写的大纲,一周之内交的定稿。拍摄的过程就更夸张了,连主要演员在内剧组也才不过二十个人,只用了一个暑假就拿出了完整的作品,虽说后期都是他们索尼影业做的,可这赚钱效率上的差距也太大了。

林田海反倒是会议室里最淡定的,因为之前的《这个男人来自地球》根本没能在院线上映,卖给奈非天的买断钱只有那么一点儿,所以他对票房没有概念,反而很想吐槽这数字有零有整的。米国的电影票价就是这样,通常的65美元还能接受,可有些院线的票价会是64美元或者67美元,这是要逼死强迫症的节奏。

索尼的人很庆幸他们之前向院线施压,扩大了排片的数量,不然很难觉得这样骄人的成绩,“托尼,这次把你叫过来除了一起等票房成绩,还要跟你交代一下去东京举办首映式的工作事宜……”

“哈?”林田海以为自己是过来开香槟的,结果又被抓了壮丁,“我很忙的好不好。”

第七十八章:树人先生

安娜·亨德里克凭借《此生》里的杰西·图兰一角,演技受到了业界人士的广泛好评,在观众群体之中也渐渐地有了一些人气,但是她在海外的知名度还是约等于零。让她这个主演去海外的首映式只怕会冷场,一是她没人认识,二是她撑不起访谈,所以资方和制作方还是想要林田海亲自去一趟东京。

在首周的票房出来前,索尼和呀吼也不是不能接受随便找个人去海外主持首映式,可现在两千多万美元的首周票房让他们看到了巨大的潜在利益。虽然2007年票房较之2006年明显回暖,像《蜘蛛侠3》和《国家宝藏2》这样的大片在首周过后都拿下了超过一亿美金的票房,可《此生》并非商业电影,盈利不是它第一目的,拿下首周两千万比那些片子收获两亿的回报率更高。

“好吧,不过来回的机票跟住宿费用你们要报销。”石田彰这段时间已经帮助石田纯子将公司里的事情彻底理顺,遗嘱也重新写了一份找律师公证过,就等着做心梗的手术了。虽然林田海嘴上总喊人家老头,可毕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手术前不回去探望一下肯定是不行的,万一人没了总得见个最后一眼不是。他本想元旦之后再回京都,可现在有了工作上的安排他索性就提前回去了,能省下机一笔票钱何乐而不为。

回到酒店后,林田海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开始干回老本行:在网络上指点江山。因为《此生》的剧本是他写的,演员是他挑的,胶片是他拍的,剪辑也是有他参与的,就连片尾曲都是他亲自作词作曲,所以没人能比他更了解这部电影。写影评的话,再专业的影评人也没法与他相比,决定自己来执笔后一篇超长的影评很快就被贴上了网。

“为何电影里前后的时间跨度只有一个星期,名字却叫《此生》呢?因为当最后一个使命消失,母亲这个身份也不复存在后,杰西·图兰的人生就其实已经结束了。一个星期时间也是个非常明显的提示,周一开车回到比林斯的路上汽车爆胎,那一声bang!的巨响是所有事情的开始,正对应着宇宙大爆炸,反驳了上帝在第一天开始创造宇宙的说法。之后的每一天,电影中都有于《新约·创世纪》中对应的相反象征,直到最后神的礼拜日,杰西·图兰拿着左轮手枪走进教堂……”

别人找起来肯定费劲,然而林田海自己翻翻留下的剧本手稿,很快就找到了相对应的地方,就如同让树人先生自己去做他自己的阅读理解一样。除了一些正体系的伏线之外,他还介绍了一些常人很难注意到的地方,比如在影片的最后,“当银幕黑下来之后,用心去听就能听到有七声枪响,看之前的画面就能知道杰西·图兰拿着的是柯尔特蟒蛇左轮,弹仓只能装六发子弹,所以除了她还有别人把枪带进了教堂并且还朝她朝她开枪了。大约杰西·图兰的确死了,因为礼拜日又叫安息日。”

写到此处,林田海发出了惋惜的啧啧之声,这些没文化的老米,恐怕是get不到这句话里真正精髓了的,谁让他们没看过《孔乙己》呢,“第七天暨安息日,是神安息的日子,杰西·图兰这个角色无疑是具有神性的,如果神非要有一个世俗名字的话,那么一定是‘母亲’!2007年12月21日,于洛杉矶。”

看了两遍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林田海就把影评发到了imdb上,还给了个“中肯”的八颗星评分,为了不表现得太过着相,他强忍着内心换大号上去吹捧一番加个跟评的冲动,去浴室洗了个澡好好冷静了十几分钟。

跟其他文艺剧情片比起来,林田海拍的《此生》简直太好懂了,既没有什么玄之又玄的跳跃叙事,也没有花里胡哨的伏笔阴线,连夸张惊爆的画面都没有,纯粹是因为安娜·亨德里克在片里露了乃子才被分到r级去的。在他看来爱玩花活儿恰恰是没有自信的表现,觉得正常叙事没法讲好故事,体现不出艺术或技术,才会整那些有的没的,而他这个人最不缺的就是自信。

林田海的体贴得到了观众们的支持,超出预计的票房就是最好的佐证,虽然一些宗教人士极力抨击,可现在都是7002年了,真正把上帝当成主去侍奉的有几个?反正头疼脑热都是去医院开单子拿药,不会去教会买圣水的。

哥伦比亚大学附近的的一家电影院里,拉娜·布雷塔一脸烦躁地看着手里的票,她们来的不算迟,可前面几场的居然都卖光了,最近的一场也得等到晚上八点半。原本就有些不高兴,看到那些在公共场所就开始搂搂抱抱的狗男女她更气了,“不是圣诞档么,这些家伙应该去看《艾尔文和花栗鼠》吧,情侣一起看《此生》是什么操作?”

“这都是因为那个人的强大号召力吧,他在咱们这附近的几所学校都很有名气的,迷弟迷妹一大堆。”萨布丽娜·费拉拉很无奈,她听其他人说过一些《此生》的内容,所以并不想看这部片子,可架不住拉娜·布雷塔硬拖着她来,“这还真像他的风格,前面一部的效果不太行,就继续做下去直到证明自己。”

“以前觉得一辈子都呆在学校里就非常好,可现在有点想要出去见识下呢。”已经读博士的拉娜·贝雷塔如是说道,半年前她还因为某人毕业离校生过闷气,可现在看到对方已经颇具名气还成了市长的座上宾,不禁再次生出向往。

“两位女士,你们俩一起看电影也没什么意思,不如……”两个男人忽然走过来,就在萨布里塔·费拉拉以为对方是想搭讪的时候,开口的那个男人忽然露出个微笑指了指他手上的电影票,“不如让给我们好不好,我可以加点钱。”

“哈?你们两个大男人一起看就有意思了?”拉娜·布雷塔翻了个白眼。

“算了亲爱的,我们开车去别的地方看看好了。”另一个男人忽然拉了一下身边同伴的衣服。

“哼,等要浪费时间,开车去别的地方一样浪费时间,这些院线老板真是没脑子,这么好的电影居然排片这么少,活该他们赚不到钱。”两人本来准备早点看完早点去那什么的,可谁知道来了以后居然买不到票。

第七十九章:基友之友

对上帝最反感的绝不是无神论者,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会理睬迷信的这套东西,被视为异端的人才是最爱攻击上帝的人,比如同性之间那什么的人群。按照基督教的教义,这种情感是有违人伦且不被允许的,可他们却认准了“真爱无敌”这四个字。

林田海从来没有说过他要支持同性恋的话,可他的两步作品都在攻讦基督教的教义和基督徒的行为模式,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于是在他这个特殊群里就莫名其妙地获得了极高的认同感,人送外号“基友之友”。

根据不完全统计,北美三个国家的同性恋族群,也就是本人是同性恋或者明确支持同性恋的人数高达一千万,如果每个人都走进影院观看一次《此生》,那么就是六七千万美元的票房轻松到手了,再加上其他愿意观影的人群,拿下一亿票房似乎也不是遥不可及,这也就难怪索尼和呀吼着急让他加强宣传攻势了。

一直到圣诞节前夕,《此生》的热度和上座率都保持得非常好,圣诞档的《艾尔文与花栗鼠》上映之后,这部电影的票房增长曲线才趋于平缓。靠着过硬的品质和某人绯闻不断的炒作,《此生》在前两周爆收三千九百万美元票房,让之前给出票房预测的所谓专家们大跌眼镜。

尼本那边,《此生》早在十月份就有索尼本部引进了,由于是在米国这边先审核分级后才引入尼本的,所以并不需要经过映画伦理委员会也就是“映伦”的审核。加之“映伦”本身就不是官方组织,只要院线那边能搞得定就根本不成问题,大不了被观众投诉而已,正好又能借机炒作一波话题。

年末各种特番特辑联播,《m-1大奖赛》、《红白歌会》和《24小时不准笑》会霸屏最少到元旦以后,放在相同时间段搞活动很难获取关注度,于是首映典礼放在了大晦日之后的周末,也就是一月六日。林田海先飞到东京进行首映前的公共活动,顺便处理点私人事务,等到首映之后他就得回纽约忙aoho平台上线的事儿了。

“啊,林田海先生,这是您的毛巾,请问要帮你把衣服存放进衣柜吗?”米国的各大航空公司,机组乘务员清一色的壮硕大妈,后座比手推车都要宽的那种,不仅不好看脾气还特别暴躁。林田海为了旅途中舒心一点,买了jal的机票,结果一上飞机就被在头等舱提供服务的乘务长给认出来了。

对方明显不是事先背了乘客信息,而是清楚地知道他是谁,否则不会对他说日语而应该说英语的。他随意地将大衣脱下来递给对方,“那就谢谢了,等下送饮料时再帮我拿两份报纸过来,有什么拿什么。”

“好的,请您稍等。”尼本虽然取消了贵族制度,但社会登记依然非常分明,这位乘务长并不清楚林田海拍电影多厉害,她只知道眼前这位是石田建设会长石田彰的外孙,偌大不动产帝国的第二顺位继承人。

“啧,头舱就是不一样。”林田海还是第一次单独坐头等舱,里程越高不同舱位的价格差距也越高,从洛杉矶飞东京的机票价格不菲,以前他顶多也就坐个商务舱小小地奢侈一下,这次是呀吼掏钱他才难得地享受一回。

这儿的设施确实挺不错的,至少睡觉的时候不用去在意旁边的人,但头舱也不是全无坏处,“可惜没机会艳遇了,这座椅周围给封得严严实实的,完全没法跟人交流,简直就是个会飞的涵国考试院(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

人是种很奇怪的动物,林田海可以泡在温泉池里看看到脱皮,可以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电视看到秒睡,但在飞机上他却变得又看不下书又睡不着觉,即便戴着隔音耳罩贴着助眠贴也没有用。

吃的东西送来后林田海林田海兴奋了一下,然而头舱的飞机餐是什么?还是飞机餐,典型的看着花里胡哨,吃着味道一般。喝完酒之后他就离开了自己的座位,跑去一二楼相交的楼梯口透气,看看飞机外面的云层。

“您好,请问是林监督吗?”他刚过去,坐在公共区域的女人就把帽子摘掉向他鞠躬问好。

“嗯,我是。”林田海挠挠头,他寻思自己在《这个男人来自地球》里也就演了个救护车驾驶员,在《此生》里也就演了个便利店老板,两部加起来也没五分钟的戏份,居然这么多人都认识他了。

女人五官精致,同时兼具了东西方的韵味,一看就是个混血,皮肤的颜色略微有些暗也不知是混血的某一方肤色如此,还是在洛杉矶晒黑的,“您好,我是演员泽尻绘梨花,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哦,初次见面。”林田海只是点了点头就没下文了,虽然对方说她是个演员,可问题是他不认识啊。他来米国都多少年了,闲暇时间即便不去打工也是在看戏剧、歌剧、舞剧、音乐剧,唯独不看电视剧……

泽尻绘梨花呆了一下,从来都是她盐别人,今天却被别人给盐了一脸,让她脸涨得通红却又偏偏不知道该从何吐槽起,“那个,我是您的粉丝,《此生》这部电影拍得非常好,我看了以后深受感动。”

“谢谢。”林田海确实在个人生活上很有问题,但他并不是见到美女就小头狂转大头不转的男人,这女人说是他的粉丝就粉丝呗,难到还能带进飞机的洗手间去来上一发海拔三万公尺的礼炮么?

二十分钟后,头舱的洗手间里发出了“啵”的一声,很像瓶塞拔出酒瓶的声音,然后林田海厚着脸皮在乘务员古怪的眼神中走了出来,“那个,麻烦你帮我拿个湿毛巾到我位置上好么。”

“嗯好的。”空乘非常职业地展露出微笑,然后等人走了之后招呼同事,“等下送一条湿毛巾去商务舱的j12号座位,客人可能需要‘擦手’,呵。”

第八十章:白日做梦

由于飞行中的吊桥效应,和舱内低压造成的缺氧,人很容易就会产生那种兴奋,于是按捺不住想去厕所里搞点颜色是常有的事情。然而不管是前面的头舱还是后面的经济舱,只要是飞机上的洗手间都非常逼仄,基本上只能给两个人贴身站着,连转个身都非常困难,做那种事情自然不会有多好的体验。

这事儿在几乎所有国家的航班上都是违法的,经济舱的乘客如果在洗手间里做那个,一旦被发现了轻则警告,重则禁航,甚至还有上被告席的风险。头舱的待遇则好了很多,空乘人员就算发现了也不会说什么,而且还会帮着保守秘密。

林田海坐在前面的头舱l02座位自不用说,女方坐在商务舱j12大概也不是一般人,所以即便乘务组的工作区域跟洗手间只隔着一个窄窄的过道,把刚才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她们也都只是相视一笑没有敲门打扰。

经过十个小时空虚但不寂寞,无趣却不乏味的飞行旅程后,林田海终于安全地抵达了成田国际机场。因为石田彰这次选择的是庆应义塾大学医院做手术,所以他就不用再回京都去了,直接入住了帝国饭店。

“不愧是有钱人,明明在三田区就有套公寓,偏偏要来日比谷住豪华酒店。”时隔半年,吉高由理子还是老样子,大大咧咧的像个男高的不良学生,走进房间后就往沙发上一趟,全无半点普通尼本人礼貌拘谨的样子。

要是让林田海自己掏腰包,估计他也舍不得来住帝国酒店的套房,这不是有钱没钱的问题,而是根本就没有那个必要,可花别人的钱干嘛要心疼,“这次我是出差来的,交通费住宿费呀吼全包。”

“是电影吗,我在网上看到预告片了。”都在一个圈子里自然有共同话题,呀吼在尼本这边的门户网站上也投放了《此生》的广告,吉高由理子知道这是林田海拍摄的,所以特别点开后看了完整的预告,“不是说了2月份才开始上映吗,怎么你这么早就过来了?”

出演了《纪子的餐桌》之后,吉高由理子的演技得到专业人士的肯定,渐渐地有了角色邀约送上门。不久前她刚出演了由小说《东京散步》改编的《转转》,虽然影片口碑还算不错,可她却觉得非常迷茫,走上演员的道路后再回归普通人的生活是非常难的,首先课业她就赶不上,可继续在演员这条路上走下去,她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是能成为大明星还是要一辈子演配角。

“首映式肯定要在开画前举办,这样可以根据本土职业电影人的反馈做最后的调整,避免低级失误。”尼本电影市场在很长的时间里都是全球第二大的,但这里的电影产业生态却非常奇葩,本土保护过于严重,以至于在闭门造车中渐渐被世界甩在了身后,白瞎了几位电影大师打下的基业,“你好歹也是个演员,这都不知道?”

“不知道,因为我一直都在演妹妹,不是主角不需要出席这类宣传活动的。”吉高由理子演完一部电影后就会彻底不管,自己出演的作品连看都不会去影院看,这样的好处是不会在角色里陷得太深,“到时候能给一张邀请函让我去看看吗?很好奇你拍电影的水平。”

林田海在尼本生活了很久是不错,但他在人脉方面却非常薄弱,根本不认识这边电影人,想请人来捧场全靠呀吼和索尼这两个地头蛇的面子,“你不需要邀请函,到时候穿得漂亮一点陪我一起出席。”

“哈,你让我去做女伴,这不合适吧?我跟这部电影半点关系都沾不上啊。”吉高由理子跟其他想出名想到发疯的女人不同,她其实不太喜欢在外面抛头露面,除非经纪公司强制要求出演,她连电视节目都不愿意上。

“以朋友的身份一起去呗,我在东京没什么朋友,到时候一个人坐在下面看自己的电影未免太磕碜了。”安娜·亨德里克接了个电视剧已经进剧组去拍戏了,莉莉·摩根年纪太小不方便出国,托马斯·马克唐纳在学校上课脱不开身,而其他角色可能戏份都没他演的那个便利店老板多,所以他只能一个人过来了。

当天晚上,林田海在酒店里跟纽约的员工们打视频电话安排工作时,并不知道外面已经有很多狗仔队的人蹲守着了,一些大型新闻媒体也在尝试联系他以进行采访,而他们来此都是因为某人发在脸书上的一条消息。

林田海从酒店正门离开,准备在街边拦车时忽然被几个手拿录音笔的记者拦住,要求对他进行采访,这些记者身后还有举着照相机的,场面不小。询问了一番他才知道人家不是为了《此生》的首映式,而是为了绯闻来采访。

泽尻绘梨花落地之后不久,就在她的个人主页上发布消息,称她在洛杉矶认识了一位非常有才华的导演,未来有可能会考虑加入对方的娱乐公司,以继续开展自己的娱乐事业。虽然没有明确地说是谁,可她不久之后又在主页上帮着宣传《此生》,说她在米国已经观看了这部电影,绝对是近年难得一见的佳作云云,这下谁都知道她说的“有才华的导演”指的是林田海了。

狗仔队的业务能力毋庸置疑,很快就查出了两人居然是同乘一趟航班抵达的东京,联系林田海曾经的“辉煌战绩”再加上一些泽尻绘梨花暗示性的话语,自然而然地把事情往那个方向想,就算不是真的他们为了杂志好卖也会那么编的。

泽尻绘梨花因为2007年《尘封笔记本》的记者发布会上摆脸色,在剧组里骂男演员没文化,对导演不耐烦等等负面消息接连被爆出,不仅被公众批得很惨,经纪公司星尘传媒还让她在家反省,停掉了她的全部演艺活动。

对于名气和别人评价她并不在乎,可是从小就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是改不掉的,没有工作意味着没有钱拿,这对于她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的。泽尻绘梨花一直想跳槽,却又苦于没人肯帮她付高昂的违约金而不能成行,原先她是想熬到这份合约结束之后再复出的,可在飞机上遇上林田海让她生出了别的想法。

林田海被记者们问的头发晕,果然漂亮的女人主动贴上来不会有好事,泽尻绘梨花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什么叫白日做梦。

白日?做梦!

第八十一章:敏腕之女

为了能够更好地开展活动,林田海确实在自己的公司开展了经纪服务,不过现在签约的也就他自己跟山多拉·达达里奥两个人而已,说是个人事务所也不为过,而且他从来都没有向外界传达过要招人的意愿,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在放什么卫星。

“对不起,无可奉告。”虽然想要当场明确否认,但某人担心那个叫erika的女人乱说话,把他在飞机上干的事情说出去,想了想之后还是选择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可以是他答应了对方而无可奉告,也可以是根本就没这回事情而无可奉告。

这样的回答显然无法让记者们满意,立马又有录音笔杵到了他的下巴上,“林监督,请问您和泽尻绘梨花小姐的私交很密吗?她每年都会固定在洛杉矶生活一段时间,请问是不是和您有关?”

私交?他在搭乘那个班次的航班之前,连泽尻绘梨花是谁都不知道,交也只在天上交过一次,这女人是不是每年都固定住在洛杉矶他怎么知道,“没有任何关系,如果真要采访就问一些跟这次《此生》首映有关的问题,其他问题我拒绝回答。”

“《此生》在北美市场大获好评,您的才能也得到了广大业内人士的交口称赞,您未来将继续在好莱坞活动,还是有可能回到国内来拍摄作品?”围上来的也并不全是花边小报和休闲杂志的狗仔,正经记者还不少的。

“首先,我是个宗国人,回国拍摄的话就是回宗国拍摄了,其次,尼本的电影市场很大,我不排除会在这里拍摄作品的可能。”林田海为弟弟林田岳写的剧本已经完成了,目前正在进行最后的打磨,如果真要拍的话他情愿选在这里,选在东京进行拍摄,毕竟这里才是他弟弟生活过的地方。

“林监督,这次《此生》的获奖呼声很高,您看好自己的作品入选下个月的奥斯卡金像奖的最终评选环节吗?”尼本人在米国后爹面前跪久了,最在乎的就是继父的目光,虽然林田海是个宗国人,《此生》也是在米国拍摄的影片,可电影口碑爆棚票房大卖后他们就是觉得与有荣焉。

“自信当然是有的,不过最终能不能得到认可,还是得看评奖委员会的判断。”索尼方面已经承诺过至少会为自己运作一个奖项出来了,难道这种事他也要说出来给别人听么?何况最近这几天《此生》在各媒体上的评分再次提高,要是连提名都拿不到才叫笑话,一定会被爆出有黑幕的。

这次急匆匆的访问并不正式,记者们提出的问题也流于表面,所以第二天的新闻杂志上并没有出现多长多专业的报道,只是在娱乐版面上出现了《此生》即将在东京举行首映式的小方块消息。

林田海在医院门口的便利店随便买了一份《朝日新闻》,果不其然娱乐版面就是用个小方块介绍了下《此生》而已。然而在这个小方块旁边,有着两张大大的照片,一张是林田海与泽尻绘梨花一前一后走出贵宾专用通道的照片,另一张则是他在帝国酒店门口送吉高由理子上出租车的照片,下面一整个半面都是绯闻。

林田海真心哔了狗了,他来东京是为了办正事而不是找乐子,结果电影首映式关注度一般般,私生活却引发了好事者的极大关心。关键是吉高由理子他不否认,可泽尻绘梨花怎么回事,他出机场的时候都没发现这女人一直跟着他。

“好极了,只要热度不消退,公司一定会重新给我安排活动的,即便他们不愿意其他公司也会甘愿掏违约金挖我移籍。”移籍就是跳槽的意思,尼本的艺人是有艺人户籍的,没有这东西上不了艺人目录,也就不会被公共媒体认可,没法上电视,“古川,你不会在这件事上出卖我吧?”

“怎么会呢,现在我手里最拿得出手的艺人就是你了,要是你一直没有活干我也赚不到钱啊。”古川辉雄擦了擦头上的汗珠,陪着小心地回答道,明明是一月份他却一副热得不行的样子。别看他经常利用自己老牌经纪人的身份,对一些新人女演员提出非分要求,可唯独对泽尻绘梨花生不出心思来,这女人就像是条花纹艳丽的蟒蛇一样,缠上的猎物不被绞到窒息,她是不会松开的。

跳槽到lin’sentertainment然后去米国的电影界发展这件事,其实泽尻绘梨花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在东京她起码还有着不小的人气基础,别人会惯着她哄着她,可去了好莱坞后谁还知道她是哪一位?正是因为常在洛杉矶住,泽尻绘梨花比别人更清楚洛杉矶不仅是天使之城,更是无数年轻人的美梦破碎之地。

之所以要借林田海来炒作,是为了给经纪公司施压,好让他们解除对自己的冷藏,要是有别的公司愿意为了实时的热度帮她跳槽,泽尻绘梨花自然也不会拒绝,跳槽意味着她可以要求更高的分成比例。

“只要这件事情能成的话你就跟我一起走,这些年都是你在帮我做事,我可不是个不念旧情的人。”泽尻绘梨花出道至今只有短短四年,却把新人女演员能拿的奖项都拿遍了,除了她家境富裕之外,强大的手腕才是成功的关键。在尼本这种论资排辈的社会,一个成天冲导演摆脸色还对前辈不理不睬的人,要是没点其他的本事根本出不了头,“放心,我的待遇变了,你的待遇也会跟着变的。”

古川辉雄很清楚,之所以要求他跟着一起跳槽,不是因为泽尻绘梨花念旧情,而是因为她有太多秘密不能给别人知道。合作关系不结束就会受到经纪合同的约束,他不能出卖艺人的情报,否则经纪人的事业彻底完蛋,不会再被业内任何一家公司任用,“嗨咿,承蒙您这些年的关照了。”

“你说,我有可能成为石田建设的会长夫人吗?”泽尻绘梨花忽然问道。

第八十二章:木村武乃

庆应义塾大学的医院并不在三田校区,而是建在了新宿御苑东面,从帝国酒店出来打个车过去都要不了几分钟,“老头子可真是烦人呐,刚过元旦就要做手术,恐怕那些医生见到他也觉得麻烦吧。”

“你跟他的关系很不好?”对于演员来说电视剧也算学习材料,所以吉高由理子闲暇的时候看了很多,其中不乏一些描写大家族内斗的时代剧,不自觉地就代入进去了,“想想也是,你这身份……”

“我跟他不是关系不好而是没有关系,虽然住在同一处御宅里,可吃饭都不在一起吃,见了面也不打招呼,十多年时间纯当距离近的陌生人一样就这么过来了。”林田海并不避讳谈论这些事,反正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将心比心,如果自己的女儿也爱上了一个外国的有妇之夫,不但怂恿对方离婚再婚还带回了对方的拖油瓶,恐怕他会表现得比石田彰更抓狂。然而理解归理解,这并不意味着林田海就能接受对方的一些做法,这老头把整个人生都当成生意,时时刻刻在计算着输赢,活得没有半点人情味。

“相比之下,我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之家,却挺幸福的。”吉高由理子从小出生在东京都世谷田区,家境算是还不错,虽然叛逆期跟家里闹过点矛盾,后来又做了一段时间的不良少女,但总的来说比绝大多数尼本女性都幸福得多。

林田海对此不置可否,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忽然换了副正经的脸色,“待会儿到了医院千万别表现得大大咧咧的,更不要提演艺圈里的事情明白了吗?对了,去钢珠店还有去赌马的事情更不许说。”

“我知道,一定给你……给纯子夫人留下个好印象。”吉高由理子也跟着正经了起来,在她的想象中,石田纯子这样高门大阀的女儿一定既优雅又雍容,而且眼光也比常人高得多,她平时说话时总爱咋咋呼呼的,今天可不能露馅了。

泽尻绘梨花在媒体面前乱放卫星的时候,不可避免地让吉高由理子生出了不满,远在纽约的山多拉·达达里奥她可以不在乎,可这女人却是近在眼前。哄女人是一门技术活,林田海没有说任何解释的话,只是让吉高由理子陪他一起来医院看望石田彰,这样带着见家人的行动比一千句一万句甜言蜜语都有用。

狗仔队这两天拍了一大堆两人在一起的照片,可也就最初那段时间火了一下,后面并没有闹出多大的风波,毕竟这两人都是未婚的青年男女,一起搞搞对象怎么了,他们又不是靠骗基佬和迷妹混饭吃的偶像。随着他们的关系“确认”,泽尻绘梨花那边自然没多少人关注了,碰瓷并不是每次都能达到预想效果的。

“林先生,林太太,请往这边走。”石田彰贵为全尼本前五的建设集团会长,来住院肯定不是谁想探望就能探望的,林田海报了身份又经过内线电话确认之后才被前台的“案内员”引导着走向电梯。

吉高由理子被叫了一声林太太,却完全没有因为这误会而生气,正相反,她笑得脸上五官都快凑到一起去了,看上去傻憨憨的特别可爱。被某人在后辈上拍了一下才恢复正常,“护士小姐好眼熟啊,我们以前见过吗?”

“你是不正经的大叔吗,见到漂亮的姑娘就想搭讪……”林田海嘴角一抽,他都没开口问情况呢,却被吉高由理子一个女人抢了先,要不是昨天她狂性大发骑着他的腰乱叫乱抓,都要让人怀疑她的取向了。

“我不是护士,只是在这里的前台打工而已,你觉得我面熟大概是因为我以前演过电视剧吧。”长相清秀温婉的案内员微笑着说道。

“您是木村武乃前辈?”听对方说以前演过电视剧,吉高由理子终于想起是在哪里见过了,眼前的这位美人可是个传奇人物,一出道就是电影主演,次年再次主演了电影并且还出演了大河剧!

“我已经隐退,就不用叫我前辈了。”木村武乃摇摇头,脸上还是淡淡的微笑。

这是一位曾有望成为“国民级”女演员的超新星,连吉高由理子这样事业心不强的人都难免心生嫉妒,绝对对方命太好,然而从某一天起她忽然就消失在了公众的眼里。有传言说她拒绝了dhc集团某位高层的“爱人契约”,面对被封杀的威胁却丝毫没动摇,并因此对演艺圈产生了厌恶,没想到居然在医院里打工。见识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后还能回归本真,这份胸怀和定力实在让人敬佩。

“这位是林田海林监督,并不是我丈夫……等等,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在米国做电影监督的,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吉高由理子本想澄清林太太这个称呼,结果开口之后却发现更不好解释了,她一个演员私底下挽着一个电影导演的手,怎么看怎么有那种味道,而这种事情往往还越描越黑。

“阿海来啦,坐吧。”因为是研究型医院,加护病房的规格也就那样,跟疗养院的比起来差远了,石田纯子接到电话后就站在门口等了,见到林田海后老远就露出了笑容,“你工作那么忙,不用特意来一趟的。”

“来还是要来的,说不定这是最后一面了呢。”林良天完全没个正形,或者说他就是故意在气自己的岳父,这些年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差,就跟仇人似得。石田彰认为是这个浪荡子骗了女儿,而林良天则觉得这个顽固老头刁难自己。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已经走了一个,你要我短短半年就再送走一个吗?”石田纯子说着说着就要落泪,她最近的压力很大,在外人看来只要石田彰一死她就成了石田建设的会长,可她首先是石田彰的女儿!而且以她的能力和资历,未必就能压住公司里那群元老。

“抱歉,是我不好。”林良天向使了个眼色,让儿子来帮忙解围。

第八十三章:和衣而卧

手术的难度很大,而且一旦出现问题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所以还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并等完美的建模结果出来之后才能进行手术。石田彰是典型的昭和男儿,即便到了这个时候都不忘逞强,“只是做个手术,又不是死了,干嘛一大家子都挤在病房里,准备给我开遗体告别仪式了?”

“父亲,请您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石田纯子又要掉眼泪,她哥哥石田荣也,当年因为滥用药物的问题英年早逝,她的儿子林田岳,前不久也自杀身亡了,似乎她身边最亲近的男人总要狠心离开她似得。

石田彰面无表情地躺在病床上,如同一具已经死去的尸体,脸上全无半点表情,“现在看也看了,你们都出去吧,要是说些吉利的话就能增加手术的成功率,还让孩子们那么费劲地考上医学院做什么。”

“那我们就先出去了,田村叔叔,就麻烦您照顾好父亲了。”石田纯子行礼告退,临别时还不忘向官家田村正毅打了声招呼,真说起来,这位官家陪在她父亲身边的时间,比她和她哥哥两人加起来都要多。

田村正毅赶紧还礼,“小姐您放心,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地照顾好老爷。”

林田海虽然私生活上那什么了一点,可他很少会把女孩带到自己的面前,这次表现得这么正式定然不同以往。所以即便几天时机有点不好,石田纯子还是打电话预约了位置,一家三口带着吉高由理子去吃饭。

坐着黑色高级车从新宿御苑的东边到了北边,一行人在一栋白色的别墅前下车了,如果没有人介绍根本看不出来这里是个餐厅,“这家店叫小鹿原,是一家会员介绍制度的鹿肉料理专门店,你能吃鹿肉吧?”

“什么是会员介绍制度?”吉高由理子还是头一次听说餐厅也要会员介绍的。

“这家店是几个喜欢打猎而且又都喜欢吃鹿肉的人合伙建立的,这栋别墅、食材、器具以及顶级厨师的薪水等等全部由会员们负担,而新会员想加入,必须由之前的所有会员全部认可后才能通过申请,这就是会员介绍制度。”林田海耸了耸肩,大家来这里吃的其实不是鹿肉,而是人脉和权势,“这家店一周只营业两天,而会员一次只能带一人来就餐,恰好我和纯子都是这里的会员,所以咱们四个人来没问题。”

吉高由理子心道果然如此,真正的上流阶层是不会跟庶民在一起用餐的,赤坂那些装修得富丽堂皇还挂着唬人看板的餐厅,其实依然只是为一般人服务的普通店面罢了,完全比不上这里的格调,“原来是这样啊。”

“冬天气温低时来吃鹿肉锅很不错,平时吃也就那样。”石田纯子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山珍海味从小就吃腻了,再好的食材也不会觉得稀奇,“由理子你似乎不怎么爱说话啊,跟我说说是怎么和阿海认识的。”

“我们是在便利店认识的,当时我要买时装杂志回去看,可当天最后的一本被林监督拿在手上,我们说了两句话也就认识了。”吉高由理子长得很英气,说话时的语音语调也拿捏得很有分寸,看着像是个相当有领导力的女人,可实际上她对社交非常不在行,连个故事都说不好。

“很像是青春恋爱物语里的桥段呀。”石田纯子笑了,还侧着头去瞧林良天的反应,当年她跟这个人的相遇也很偶然,“阿海确实有不少缺点,不过他的优点更多,以后在一起你要多包容他一些。”

“嗨咿,我会的。”吉高由理子回答得很正式。

“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只不过有个特长而已。”林田海看气氛忽然变得有点严肃,便忍不住插科打诨道。

这一顿饭吃得还行,基本算是宾主尽欢,下午吉高由理子离开后石田纯子才跟林田海说正事,“父亲入院做手术的事情肯定瞒不了多久,公司里很多人都跟咱们不是一条心,而这消息曝光出去后石田建设的股价势必要受影响,阿海你是学这方面的,能帮着想想办法维持住股价吗?”

“老头子入院对于公司来说是利空,只要能放出个利好消息平衡下外界的预期,股价就不会出现大的波动,而这个利好消息从什么地方找,就看你的。”石田建设的事情林田海并不想插手,至少现在他不愿意插手。

这两句话根本是废话,如此浅显的道理石田纯子怎么可能不知?不过儿子既然已经明确表示不想管这事儿,她也不会强求,“那电影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我们家在新闻界还算有点朋友,到时候帮你吆喝一下吧。”

“那就多谢了。”林田海对这个倒是不拒绝。

当天晚上林田海为了躲避狗仔队的围追堵截并没有回帝国酒店,而是到了三田区他弟弟林田岳生前住的公寓里休息,而吉高由理子下午就拿着钥匙过来了。进入屋子后他没看到立即人,就打开卧室想看看那女人是不是在睡午觉,结果地上趴着个人将他吓得差点叫出声,“呀,你想吓死我啊?”

“啊,怎么了?”趴在地上的吉高由理子蠕动了一下。

“睡觉怎么不去床上睡,我一开门还以为你死在卧室里了……”林田海这不是神经过敏,实在是因为他弟弟就以烧炭的方式死在了这里,难免会产生不好的联想。

“开着地暖,地上暖和嘛。”吉高由理子中午吃得很饱还喝了点酒,此时依然有些懵的样子,眼睛都没完全睁开。

“那你怎么不把衣服脱了铺个被子?”尼本的屋子一般都很小,而且功能并不完全分开,白天放张茶几吃饭喝茶,晚上从壁橱里抱个被子铺地上当床,都是正常操作,可像吉高由理子这样套着高领毛衣穿着紧身牛仔裤直接躺地上的绝对不多。

“脱了又要再穿,麻烦。”吉高由理子理所当然地说道。

“哈?”林田海揉了揉额头,要是以后她穿成这样钻进被子,绝对给她一脚蹬出去。

第八十四章:日常生活

“监督,我怎么听到外面客厅里有声音?”凌晨两点多钟,林田海因为时差没倒过来的关系才刚睡着不久,却忽然被身边的人给摇醒了,扭过头去看到了一个陌生人的脸,吓得猛一个哆嗦,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素颜的吉高由理子。

也就他现在脾气好了很多,不然起床气发作起来早一个巴掌扇过去了,“我怎么没听到。”

“你睡得太死,所以才会没听到了,我听着似乎是有人在走动的声音。”吉高由理子扑闪着大眼睛一脸惊恐的样子,额头上似乎还有汗,手在被子里面用力地抓这某人的腰,“你说会不会是……”

自己的弟弟林田岳就是在这间公寓里自杀身亡的,所以这是个毫无疑问的个凶宅,换做一般情况怕是倒贴钱都难有人愿意住在里面,可是林田海向来不信这些,再说就算真的是弟弟冤魂不散,也不可能对他这个亲哥哥不利吧,“不存在的,真要是有怨魂冤魂索命,还用得着警察去查案吗?”

“可是我害怕嘛,你去看一眼确认下好不好?”侧身躺着的吉高由理子扭了两下。

漂亮的女人撒起娇来杀伤力很大,平时不撒娇的漂亮女人撒起娇来杀伤力更大,大大咧咧的吉高由理子露出小女人的一面后,林田海的起床气立马就没了,男人就是这样的简单又真实,“好,我去看一眼,不过要是阿岳趁我出去的时候溜进卧室来找你,到时候可别怪我没保护好你。”

“他可是你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小叔子……”吉高由理子嘴角克制不住地抽了两下,弟弟趁着哥哥不在的机会溜进卧室对嫂子那什么,怎么听都透着一股and系列(未成年人请勿自行百度)精品新番的味道,她前阵子还花3980元买过一部,超贵的……

林田海离开被窝后飞快地披上了丢在一边的浴袍,卧室里开着暖气倒是还行,可客厅里却冷得很,体感温度可能还不到十度。他不觉得这世上有什么灵异事件,真有动静的话也只可能是老鼠或是乌鸦之类的,毕竟他们晚上叫的外卖没吃完,都丢在食物垃圾袋里,可走过去看了一下袋子扎得好好的,“外面没什么异常。”

“真的吗?”吉高由理子的声音从卧室传来。

“真的。”林田海挠了挠头打开冰箱倒了一杯牛奶,虽然他有乳糖不耐受的症状,却非常喜欢喝牛奶,宁愿忍着肚子不舒服也要喝,“客厅里除了冷,什么情况都没有,你肯定是幻听了。”

“好吧,那你回来的时候顺便帮我倒杯水,我吓得直冒汗都快脱水了。”吉高由理子似乎接受了现实。

“哈?”林田海又不是傻子,这家伙明显就是不想来客厅挨冻又想要喝水,所以才找个理由把他弄醒,然后骗他来客厅。要是家里的黄脸婆这么干,林田海绝对冰牛奶滋她一脸,可谁让这是他的……转念一想他好像还没有黄脸婆,“算了,你喝温的还是冷的?”

“温的,谢谢监督大人。”客厅的茶几上有保温水壶,按一下就有热水,吉高由理子可不想大冷天的喝冰水,她刚整过的牙会受不了。

生活不能永远都是盐和糖,有时也需要加点其他的调味料来增色增香。

第二天一早,吉高由理子套着件羽绒服在一楼的垃圾站前进行垃圾分类,这是她昨晚耍小聪明的代价,在家里她连地都没扫过却要来这儿受罪,肯定是不乐意的,所以嘴里一直嘟嘟囔囔的,“真是,明明缴了那么多管理费还要自己垃圾分类……”

“林桑早啊。”这时一个大冬天只穿个毛线裙的少妇走了过来,她的手里拎个大大的垃圾袋,显然也是大清早过来做垃圾分类的。尼本的家庭主妇基本上每天都要做这些活儿,当日不能丢的垃圾还得重新拿回去。

吉高由理子一开始压根儿就没反应过来,注意到这个区域只有她们两人后才明白这是在跟她打招呼,不得不挤出一个笑容,“太太您也早啊。”

“我是住在你们隔壁302室的黑木敏彦的妻子,你叫我伊织就好了。”这位夫人自来熟地进行了自我介绍。

“我叫吉高由理子,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虽然觉得麻烦,她还是报了姓名。

“啊,原来你没有跟主人改姓还是用着娘家的姓氏吗?”黑幕伊织捂着嘴一脸惊讶的样子,尼本女人就是这么惨,别人在外面谈起自己丈夫时必称主人,入籍之后姓氏都要跟着改,和古代的奴隶一个样,“说起来,主人的前妻也一样用的是娘家的姓氏。”

“诶,前妻?”吉高由理子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林田海根本没结过婚,怎么还能离婚的,“他就没离过婚啊。”

“就是那个藤井明菜啊,长得一脸狐媚样儿,看着就不像个好女人,每次来参加居民回忆的时候就知道乱放电。”提起藤井明菜来这位黑幕夫人就牙痒痒的,也不知是因为真觉得人家不像好女人,还是因为她丈夫老盯着人家看。

一栋公寓里的住户会定期开会,而单独的一户建的户主们也需要去参加里民大会,长时间不来参加肯定说不过去的。林田海觉得藤井明菜在庆应义塾大学读书离得很近,下课之后来坐一会儿不怎么麻烦,就把备份的钥匙给了她,还让她留了电话在居民大会的名单上,接到通知就来开会顺便把管理费缴掉。

藤井明菜没有拒绝,可是来参加居民大会的时候说是人家弟弟的大学同期太诡异,于是就说自己是303室的女主人,所以这栋楼里的其他住户都以为她是林田海的老婆。漂亮的女人也分很多种,她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会觉得惊艳的女人,男人总是不自觉地去看她,所以在同性之中很受排斥。吉高由理子恰好相反,她是那种明明就很漂亮,却不会让同性觉得有压力的外貌。

“林桑没离婚,难道……由里子你是,那个?”差点把爱人两个字说出口的黑幕伊织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冲击,难怪总见不到303室的户主林田海,她以前还觉得人家应该是在外地工作的,可现在看来那个长相狐媚的女人居然是可怜的弃妇,被一个人丢在这公寓里空虚寂寞冷,而她看着十分顺眼的这位才是破坏家庭的坏女人,看她现在住过来的样子怕不是已经将人排挤走了。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吉高由理子哭笑不得,这下误会大了。

第八十五章:何德何能

当天晚上就是《此生》在东京的首映式,吉高由理子去美容室做造型去了,而林田海上午十点半才醒过来,洗漱一番穿得人模狗样的准备去帝国酒店拿点东西,结果刚出门就看到拎着一大袋子蔬菜的隔壁人妻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门,“黑木太太,早啊。”

“林桑,早啊。”每一间公寓门口都挂着带姓氏的门牌,所以彼此间知道姓氏是非常正常的,黑木伊织满面笑容地欠身回应,却在低下头的瞬间黑了脸,用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呸,人渣。”

“您说什么?”**的降噪耳机毕竟不是专业的耳罩,自从上次在纽约的公寓被炸弹客送的炸弹隔着门来了一发之后,林田海的听觉就有些不行了,他看到隔壁人妻的嘴巴在动却听不清声音,还以为自己的听觉更差了呢。

“啊,没什么,我说今天的天气真不错。”黑木伊织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又是满面笑容,尼本人就是这样,不管心里的想法多么恶毒,当着面的时候总会保持虚假的礼貌,尤其是在强者面前。

下楼出门的时候,不管是在电梯口还是经过管理员屋前公告栏,但凡遇上的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盯着自己,弄得林田海都想照照镜子是不是被吉高由理子给整蛊了,在他脸上画了东西。他根本不知道黑木伊织将这个人形移动广播站,已经将一个臆想出来的故事跟全公寓的住户都说了一遍,大家都以为他是那种人了。

在帝国酒店拿到了东西后,林田海中午在日比谷那边找了一家店随便吃了点东西,随后他也去理发店把头发做了一下。平时不修边幅可以说成是洒脱,可出席活动他要是再不注意点形象,就是工作态度问题了。

尼本这里的电影并不太受重视,电视剧才是国民度最高的音影娱乐方式,所以如此隆重的电影首映礼非常少见,多亏呀吼和索尼在本土面子很大,不然以某人自己的人脉根本就叫不到足够的人来参加,“待会儿有人上来搭话,我就假装日语不好的样子,你帮我翻译的同时介绍下人。”

林田海不认识这边电影圈子里的人,生怕待会儿大眼瞪小眼对客人失礼,就想了这么个办法试图糊弄过去,然而这却给吉高由理子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她一个高中成天翘课的前不良少女,连麦当劳都不会读的女人,让她说英语不是要她的命么,虽然同行里大部分都是文化水平一塌糊涂的,可也有几个英语特别好的,“我不会英语啊,要露馅的。”

“你凑我耳边说,不给他们听见不就完事儿了。”林田海理所当然地说道。

接下来的签到环节里,众人都看到那位横空出世的新锐导演一直曲着腿,然后让女伴在他耳边介绍来宾,“那位不是据说是石田会长的外孙吗,在京都生活了十几年连日语都不会说,不可能吧?”

“当然不可能,前一阵子看他接受杂志的采访记录,关西腔说得那叫一个标准。”并不是所有人都只顾着工作,娱乐圈里的八卦份子和电视儿童也不少,都听过林某人那一口个性鲜明的京都弁。

“也许是在秀恩爱,帮那个新出道的小演员刷存在感吧,快别在这儿闲话了,咱们得赶紧进场了。”越往后面来的越是大牌,新人如果在镜头前徘徊不肯离去,事后肯定要被攻击说是抢前辈的风头。

海外的首映式比起北米的轻松很多,除非遇上特殊情况都是硬捧居多,呀吼请来的主持人一通彩虹屁,几个做嘉宾上台交流的老牌导演也是捡好听的说,总之气氛十分和谐,然而这股气氛在电影开始放映后一刻钟就不见了,整个放映厅都被笼罩在一股压抑的气氛中,这就是真实感所带来的压迫。

直到片尾曲响起时,观众们还沉浸在电影的剧情中久久不能自拔,来参加首映式的都是业内人士,也许这个时代的普通人已经很难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观看一部剧情片,可他们的专业让他们能够更好地去欣赏佳作。《此时》属于他们近年来碰到的质量最好的那一小撮作品,从技术层面来讲可能并不完美,但林田海用高超的叙事能力和朴素的镜头语言弥补了其他方面的不足。

掌声中,有人惊讶地发现,片尾曲似乎不仅仅是从音响里传出来的,电影的幕布那里也有。正当他们惊讶于该影院的杜比环绕音响系统实在强大时,放映厅里的灯光亮了,他们看到幕布下的舞台处有一架落地钢琴,而林田海正坐在那里自弹自唱《thislife》,身影十分孤独。

“啧,我还以为片尾曲是别人所作,挂上他的名字只是为了增加话题性,可见识到这高超的琴技听到这动人的歌声,相比是他本人所作无疑了。”凡事都沾一点往往会导致什么都不精通,所以一个导演去写歌并不能让人觉得敬佩,反而会让人觉得他不务正业,甚至认为他浪费天赋,可林田海今天征服了所有人。

“上帝为他关上一闪门的同时,又给他打开了另一扇门,又一扇门,还一扇门以及六扇门……所以这没什么好比的。”一位被经纪公司强制要求过来的男演员神情落寞地说道,他走上演员这条路就费了老大的劲儿,甚至不惜帮某女社长解决个人问题,以前他还觉得命运不公,可现在已经看开了。

花里胡哨地整一套,就是为了明天能在热点新闻里占据个位置,他的报酬虽然固定就是那么多,可电影票房卖多卖少会影响他后续的江湖地位,已经制片公司愿意出的电影拍摄成本,所以林田海还是相当卖力的。

“下面是问答环节,媒体朋友可以在这个阶段提问。”片子放映之前搞问答毫无意义,所以一上来先是由林田海介绍影片以及电影制作的幕后细节,现在片子放完了,有问题的就可以提出来了。

“您好,我是读卖新闻的记者,请问林监督,科波拉监督等等为何拉上您一起搞新的纽约国际电影节呢?”台下的一个记者被点到后立马问道。

林田海脸一黑,这等于是指着他的鼻子质问他:你姓林的何德何能,跟那四位大导演凑到一起搞电影节。

第八十六章:不合适吧

读卖新闻社是百年老字号了,跟林田海肯定没有个人恩怨,但他们和呀吼之间的龃龉却是人尽皆知,这部《此生》是由呀吼投资拍摄的,他们此时发难理所当然,只是随便找个理由找到电影的监督头上,颇有些以大欺小的意思。

林田海在米国的时候被人问过几十遍同样的问题,耳朵早就起茧子了,脸上平静如水没有半分慌张,“决定一个电影节水平的是参演电影,跟由谁来创办关系不大,诺贝尔一个造炸弹的,不是照样以他的名义颁发和平奖吗?”

“这是谬论,诺贝尔并不……”读卖新闻社的记者张口就要反驳。

“你是新闻记者还是高中生辩手?要不给你添张椅子,上台来跟我辩论一番吧。”林田海对于这种脑子有问题白痴一点都不客气,虽然尼本的社会是出了名的任人唯亲,体面的岗位上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凭关系上来的,可他没想到连在外面套头露面混饭吃的记者也能这么没水平。

林田海的话刚说完,下面来参加首映式的业内人士发出了哄堂大笑,笑的当然不会是他,而是那个已经快把头埋到膝盖中间去的读卖新闻社记者。今天晚上这里的小插曲,肯定会见报的,其他新闻社绝对不会放过这种落老大哥面子的好机会。

大新闻社就那么几家而已,一家采访一次也很快就过去了,而场内大部分都是些小报记者和独立影评人,拿过呀吼好处的他们是过来演双簧的,所以小插曲之后基本是已经准备好的套路问答,半小时访问对话时间就那么非常和谐地耗完了。

一月十三号星期日,全球各大门户网站上纷纷都出现了许多新的广告,跟传统商品广告不同的是,这则广告是个沙雕动图,很蠢很无聊的那种。如果只有一则也就算了,偏偏这东西做了几十种版本,随便点开几个网页就会冒出不同样的,而网民们的注意力不可避免地被吸引了过去,然后忍不住点开了这个叫做aoho的视频网站。

林田海对人心研究得很透彻,知道什么样的方式最容易吸引眼球,而这些沙雕动图就是为aoho视频互动平台的潜在客户们量身定做。网站的ui界面是他亲自参与设计的,非常简洁,易用性很高,说是傻瓜式浏览也不为过了。

“汇聚全球最有趣的灵魂”这个鲜明的标语就放在网站logo下面,非常的吸引人眼球,生活中绝大多数网民都是些一些外貌一般,且没有特长的普通人,而最能获得他们认同的大概就是“有趣的灵魂”这两个词。

“这是个什么沙雕网站,害我上班的时候笑出声,被扣了二十美元薪水。”有些人点开了aoho之后就再也没回到之前浏览的页面上,彻底被这些搞笑、滑稽、失误等题材的短视频吸引住了,而热度最高的几个视频下面几乎都是类似的评论。

以前米国的员工比老板还老板,三个不来就辞职不干了,说不准还能去工会告状闹点事情出来。可现在银行不再轻易放贷,还不起钱不仅意味着吃不起饭,银行还要收走他们的房子和车子,这种环境下谁还敢跟老板咋咋呼呼的,万一丢了工作就是妻离子散去做街友,一点都带不夸张的。

“专门弄个搞笑的视频平台挺好的,就是这弹幕系统也太反人类了吧,挡着我看美女的大%#¥&了。”因为涉及了敏感词,这位的发言没全部显示出来,不过大家都是男人嘛,该懂的肯定都懂。

“不想看可以关闭啊,又不是强制你用的。”另一个用户则对弹幕系统十分满意,“我就很喜欢弹幕,这样可以边看视频边看评论,不用往下拉还不停翻页了,而且有时候明明想要说点什么,等视频看完又全忘记了。”

因为人都有爱分享的习惯,看到有趣的东西会忍不住分享给身边的朋友,所以aoho上线之后短短的两天时间就登上了各大搜索引擎的搜索排行榜第一位,新注册用户和当日活跃用户的数量让一些大型门户网站都嫉妒得不行。

“阿海,虽然这网站的数据喜人,可从经济角度看,它很难帮你获得多少收益啊。”石田纯子也是名校商学院毕业的,一直帮她父亲管理建筑公司,并不意味着她对其他领域就没有了解,“aoho的用户都是些年轻人,经济尚未独立的他们,对于广告商来说是垃圾一般的存在,让他们充会员购买增值服务更不现实,你这网站怎么盈利呢?”

没错在广告商的眼里,大学生真就跟垃圾差不多,林田海想靠aoho的这群用户去说服金主掏钱是不可能的,而增值服务这种东西他只要提出来怕是人瞬间就跑光了,但他并不是抱着立马就捞金的想法建立的aoho,“威而刚这东西,原本是为心脏病人研发的药物,可是它有着异常的副作用,会导致盆腔区域血流加快从而达到强起的作用,换了销售的对象后它就成了仅次于阿司匹林的世界第二知名的药片……aoho虽然目前吸引的多半是年轻用户,但他们并非我的最终目标。”

石田纯子脸色有些尴尬,“阿海,在自己的继母面前说这些,不合适吧。”

“反正你掏钱就行了,两三年后绝对翻番,现在家里又没有用得着钱的地方,与其放在小金库里贬值还不如入股我的公司干一票,咱们可是母子的关系,我还能忽悠您吗?”推广的花费实在太大了,林田海之前存的钱和当导演赚的两百多万美元已经全填进去了,而妮娜·艾里森的那笔钱他不到关键时刻是不会动的。

对自己的亲生儿子,石田纯子一直都很严厉,可对这个大儿子她只有溺爱,别说这次之是要钱了,哪怕要点那什么她也会给的,“你都说是母子了,就别提什么入股,我的小金库里还有几千万日元,下周一我清点一下都转给你。”林田海是在搞事业,不是像他老子一样出去花天酒地,她没法不支持。

第八十七章:心照不宣

林田海比大多数同龄人要幸运得多,因为终于有一个貌美如花的中年富婆看穿了他强撑的倔强,甩手就是几千万日元砸到他脸上。然而努力还是要继续努力下去的,周一银行那边来短信后,他就拿着从继母那边要来的“投资”回了纽约,新一轮的宣传活动正等着这笔经费去开展呢。

“老板,弹幕系统现在臧否两论,喜欢用的很喜欢,可是不喜欢用的意见也很大。”林田海刚一出现在公司,就被产品经理给堵住了,把他拉到会议室就是一大堆数据丢过来,虽然现在的aoho上升势头迅猛,可还远未达到之前的预期。

“既然有人喜欢那就做下去,果断时间留下来的不就都是喜欢的了?”林田海对弹幕系统是非常有信心的,网民们沉溺于上网是因为他们能在这里找到存在感和认同感,而弹幕则以一种跨越时间和空间的方式将人与人链接起来,制造一种虚幻的“共情”,这是单单一个评论区所无法企及的。

产品经理当然也希望做下去,毕竟项目在身意味着他在公司里的地位和话语权,可是员工们对这个新系统的积极性并不高,“这个弹幕系统的开发和维护,会造成平台的额外成本,大家都很担心照这样发展下去,会亏到破产啊。”

“我这个当老板的都不担心,你们担心个球啊,难得我拖欠你们薪水了?”林田海不耐烦地甩了甩手,“你们开发部就认真开发产品,给用户最好的体验,别老没事儿去琢磨那些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自己手里的这家公司跟硅谷那些网络公司有着很大的不同,人家都是做做ppt然后花天使投资人的钱,而他这里却是自负盈亏没其他人帮忙买单。由于私人公司公司不公开财务和运营情报,所以普通员工并不知道他靠着特殊手段从妮娜·艾里森那边拉来了三千万美元的投资,还以为他只有达达里奥家的两百万美元和他自己的几百万美元打底,完全没有赢利点的情况下,员工们当然忍不住要担心。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当然得听老板的,“明白,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们能关心公司的发展,说明大家的团结还是值得肯定的,明天报两个优秀员工的名字上来,我准备把各部门的优秀员工带去南方玩几天,算是庆功了。”一旦视频平台弄出了名堂,遭遇挖人是不可避免的,而他只能提前搞搞团建凝聚人心。倒不是说公司真是离开谁就不赚了,他只是不想再把时间花在培养新人上。

“好的,好的。”能拿出钱组织旅游,说明林田海的口袋里还有充足的资金,他们这些管理人员也就放心了。

aoho平台从最开始的大热到现在的稳步增长,已经露出了独角兽的气质,与油兔相比还差着远,但市场份额已经能在饼状图上看得见了。当人们以为它的爆发力过去了的时候,注册用户忽然又迎来了一波大涨,这次不是因为又出了奇葩广告,而是林田海这个老板的身份被曝光了出来。

这么一家看着很有前途的公司,必然会有资本追逐,而调查这家公司的记者和掮客们忽然发现林田海回纽约后几乎每天都往这里跑。一些人猜测,认为他不是来给视频公司拍广告的,就是来当签约内容创作者的,然而深入挖掘才知道他就是aoho的老板,而这家视频互动平台就挂靠在他的娱乐公司旗下。

单纯如此,大家顶多也就在茶余饭后随便聊一下,然而16号的时候电影学院金像奖的提名刚出来,《此生》荣获四项提名,分别是最佳原创剧本、最佳摄影奖、最佳原创歌曲和最佳女主角。要知道这只是林田海的第二部电影长片,理论上还是他的大银幕处女作,因为之前的《这个男人来自地球》并没有进入院线。已经没有记者再问他凭什么参与到纽约国际电影节的创办工作中了,因为人们有理由相信,十年内他必将成为不逊色于那四位大导演的存在。

比起林田海来更加春风得意的是安娜·亨德里克,她演完了《此生》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没能走出抑郁的情绪,于是在经纪人的运作下加入了大热ip改变的《暮光》剧组,想要通过饰演别的角色走出来。然而剧里的女一号克里斯蒂娜·斯图尔特不仅在剧里受尽偏爱,在剧组里也是一样,从男演员到剧组工作人员都是围着对方转,就因为人家的亲爹是fox电视台的电视制作人。

原本只是抑郁,这些都快往抑郁症方向发展了,不过忽然某一天她成了剧组里的焦点,连那个老巫婆一样总爱过来指手画脚的原作作者都开始主动向她打招呼,而改变这一切的只是一个奥斯卡奖最佳女主角提名而已。

年仅24岁的女演员,明显还在事业的上升期,谁都知道安娜·亨德里克这次也就是个陪太子读书的角色,可即便如此她也是2007年里最出色的五位女演员之一,这是由米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给出的认证。有野心的人都希望能和有能力的人合作,对克里斯蒂娜·斯图尔特好顶多在fox那边获得一些便利,而对安娜·亨德里克好将来很有可能和一位奥斯卡影后联手……是人都知道该怎么选了。

“托尼,你说真的吗,科波拉导演也会去?”拍摄途中休息的当口,安娜·亨德里克接过助理递来的手机,接通后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她的嗓音本来就很高,这下别人想不注意到她都困难,“明天下午吗,不确定啊,我的先问问导演才能知道。”

“是托尼·林对吧。”导演凯瑟琳·哈德威可是好莱坞资历最老的那一批女导演,但是受限于能力,并没有通过资历熬出多高的地位,她年纪大了耳朵却不背,清楚地听到了科波拉的名字,“没关系,明天你没有要拍摄的戏份,请一天假不算什么。”

其实包括安娜·亨德里克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明天其实是有戏要拍的,不过导演都这样说了大家自然心照不宣,“那就谢谢导演啦。”

第八十八章:双赢局面

每年的奥斯卡提名夜到奥斯卡颁奖典礼这段时间,都会是好莱坞最热闹的两星期,很多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腕儿,都会在这时候跳出来刷存在感,有的是为了提携后辈,有的则是单纯凑热闹。

2月4日的提名午宴林田海并没有去参加,因为他当时没觉得自己能拿下三项提名,以索尼经典电影的一贯尿性,肯定会优先运作他们自己的作品,即便明确答应了要帮他冲击奖项,顶多也就帮着拿下一个提名罢了。在纽约公司总部得知自己活得了三项提名时他自己也是发蒙的,要知道《此生》虽然在影迷当中口碑爆棚,可教会势力一直都咬着他不放,按理说那些家伙肯定会在背后使绊子才对,谁知道居然掉链子了。

来到约定的餐厅告知了姓名,服务生立马将林田海和索菲亚·科波拉引到他们之前预定好的座位处,而安娜·亨德里克已经坐在位置上,眼巴巴地等着他们出现了。别以为米国人真就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娱乐圈里一样讲究上下尊卑的,少不在意就会毁了自己的整个演绎生涯,“不好意思,久等了吧。”

“没有,我也是刚到而已。”安娜·亨德里克赶紧站了起来,虽然索菲亚·科波拉的江湖地位比不上她老爸,可怎么说都是拿过一次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奖项,获得过最佳影片以及最佳导演提名的大导演,更别说她还拿过金棕榈奖的最佳导演提名,在女性导演之中是毋庸置疑的顶级存在,她一个小演员仰着脖子恐怕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坐下吧,不要太紧张,只是私下里吃顿饭聊聊天而已。”索菲亚·科波拉显得很随和,不过这明显都是看在林田海的面子上,“我看过你在《此生》里的表演,毫不夸张的说,是你将电影的上限拉高了一个档次。”

“我的能力很有限,全是林监督指导得好。”人家不过是说说场面话罢了,安娜·亨德里克哪里敢当真,如果她真以为电影能取得成功都是因为她演得好,只怕分分钟就要被残酷的现实教做人,曾经红极一时又渐渐泯然众人的先例实在太多了,比如出演了《永不妥协》之后的朱莉亚·罗伯特,再比如出演了《剩女也疯狂》的珍妮弗·洛佩兹。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就接了新片去拍摄了,很敬业啊。”其实《此生》杀青已经差不多半年了,林田海觉得没过去多久是因为这片子被拖到了12月12号才上映,而演员想保持知名度和认知度,是不可能长时间休息的,人家总不能一年都不拍电影,就指望那可怜的五十万美元片酬过日子。

一提到这个安娜·亨德里克就有怨气,要是早知道自己能有幸获得奥斯卡最佳女演员提名,她说什么都不会同意参演《暮光》的,让她在里面当个女二号更是没门。然而接受提名时合约已经签下电影已经开机,就算想反悔也来不及了,还好经纪人那边借机找编剧和导演闹了一下,经过“微调”之后她这个女二的戏份已经不比女一克里斯蒂娜·斯图尔特的少了,妥妥的双女主。

“这次特意让你来洛杉矶,主要还是为了电影宣传的事情,想让评委会的委员们将选票投给《此生》,光靠电影本身出色是不够的。”最终选票的截止日期是2月19日,再此之前就是各大电影巨头发力的阶段,而电影的主创们也不可能闲着,索菲亚·科波拉出来配合宣传就是她老爸的意思,“如果有记者问起,你就说我拿了一部新的剧本出来,有意邀请你出演,明白了吗?”

安娜·亨德里克的眼睛亮了,能说出这番话肯定不会是无的放矢,索菲亚·科波拉手里一定捏着剧本,至于最后是不是真的能够有幸和这位女强人合作,应该就得看她这段时间的表现了,“我明白的,一定会配合好宣传。”

制造话题嘛,当然怎么玄乎怎么来,《迷失东京》的大获成功让无数新人女演员都想成为下一个斯嘉丽·约翰松,只要消息传出去了不光《此生》受益,安娜·亨德里克的星途势必会变得平坦很多,所以这是件双赢的事情。

吃过午餐之后,索菲亚·科波拉就回去了,林田海则带着安娜·亨德里克去南海岸广场,自掏腰包帮这位即将跨入准一线的女演员买了一身昂贵但清凉的衣服。不是他个人有什么奇怪的癖好,而是出席妮娜·艾里森的聚会穿得太寒碜了不好,能在那位大小姐的聚会上露脸的绝对没有穷人。

平白无故被送了一套价格不菲的衣服,安娜·亨德里克觉得受之有愧,“等我回了酒店给经纪人打电话,让他把钱划给你。”这套行头从发饰到鞋子,从礼服到手包,无一不是最高端的奢侈品牌,就算她把自己身上所有的信用卡都刷爆也不够买下来的,只能呼叫管钱的经纪人了。

“一套衣服你觉得我会在乎?晚上好好表现,多交点朋友。”林田海笑着摇摇头,这位虽然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进了百老汇,后来又顺利地成了电影演员,可是家里的情况也就一般而已,这些年在好莱坞打拼并没有赚到多少钱,所以一直生活得很朴素。

明明在不远的旧金山就有豪宅,但妮娜·艾里森每次开party都选在酒店,像是不愿意自己的地盘受到污染一样,林田海和她在一起久了早就习惯了,还是照例刷脸上了露台,“妮娜,这大冷的天就不能搞点室内活动吗?”

“没有游泳池就不算狂欢,你懂的。”妮娜·艾里森跟山多拉·达达里奥的身份不同,所以对某人身边出现的新面孔更加不在乎,还隐隐有点欢迎的意思,“嘿,这位就是大明星安娜了吧,很高兴认识你。”

“以后有事儿就报艾里森的名字,绝对……呃。”林田海话还没说完,忽然看到个十分眼熟的人影从他面前走过。

第八十九章:就是男人

阴魂不散说的就是泽尻绘梨花这种女人,林田海还在东京的时候她跑到帝国酒店去装偶遇,不搭理她还在媒体上乱说话,要不是因为她某人也不会放着好好的豪华套房不住非去弟弟的公寓里窝着。原以为来了米国肯定遇不上她,谁知道又在妮娜·艾里森的聚会上见到了这家伙。

“妮娜,那女人也是你叫来的?”林田海很喜欢美女,更喜欢跟美女深入浅出地进行友好交流,可他不喜欢被人利用。然而这世界很现实,人家如果不为钱或者事业上的好处,凭什么跟他做朋友,帅哥可多了去了。

妮娜·艾里森顺着林田海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泽尻绘梨花,虽然长得确实很漂亮,但对对她而言是张陌生的面孔,“并不是,你不会以为来参加聚会的这些人都是我一个个亲自邀请的吧,那样我不累死了?”

所谓的名流聚会,只有少数同级别的朋友会是主人亲自招待,比方说林田海就是妮娜·艾里森打电话叫来的,而其他造型靓丽的年轻男女,多半是公关公司安排来的。这些年轻人明面上的身份都很显赫,不是石油大亨的女儿就是华尔街大鳄的儿子,可实际上怎么回事儿懂的都懂,包装而已。

级别上再往下面去点,还有酒店安排来的漂亮姑娘,这些基本上都是模特公司里接不到活儿干的新人,以及附近几所高校的校花。这些年轻女孩通常来说家庭条件会比较困难,尤其缺乏父爱,到这种聚会上的主要目的是认爹:sugardaddy。

泽尻绘梨花能进场,多半是走了公关公司的路子,而进来之后她都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发几张自拍证明自己来过就行,要是能找到机会跟哪位名人合个影就更好了,之后那些看上去人脉很广的网红们都是类似的路数。

今天她来主要是本着林大导演来的,只要能找到攀谈两句的机会,在去合个影,之前的绯闻就能继续炒作起来。近期某人要参加奥斯卡金像奖的颁奖典礼,根本没有回尼本的理由,而那些记者们也不可能跑来洛杉矶或者纽约求证。反正在星尘传媒解除冷藏或者其他经纪公司愿意出违约金前,她是不会放弃的。

“你这家伙还真是死性不改,不过也轮不到我吃醋就是了。”妮娜·艾里森忽然揽住林田海的脖子,让他弯下腰来听她的悄悄话,“不过想要得到就必须付出,今晚我在顶层的卧室里等着,可别在那之前把货交了。”

林田海笑得有些尴尬,昨天哈士奇为了让他不要在洛杉矶沾花惹草,已经对他进行过爱的制裁了,按照某些黄油里的设定,他现在的精力值根本就撑不了一场boss战,“投降缴一半,行不行啊?”

安娜·亨德里克只恨自己听力太好,两个人的悄悄话她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两团红晕悄然出现在了脸颊上,可今天她是林田海带来的女伴,还不好就这么离开,直到林田海和妮娜·艾里森吻别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们的关系真好呢。”这句明显是话里有话。

“那当然,我跟他认识了差不多十年了,当年她还在上初中时我们就……”林田海忽然就把天给聊死了,挠了挠后脑勺岔开了话题,“你应该明白的吧,人这一生里总有那么一两个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会在一起的人。”

“你该不会是对自己的……”安娜·亨德里克在剧组的时候也听别人聊起过八卦,说林田海的继母特别漂亮,而且对他又有一种无法用继母与继子的关系所解释的溺爱云云,总之听着就像家庭伦理大戏。

“哈?”林田海脸上的肉抖了一下,虽然以前也不是没被人误会过,可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虎的女人,居然当着他的面就说出来了,“我是说我跟妮娜,她家的亲爹是个十足的势利眼,瞧不上我这平民出身的穷小子。”

“呵呵,是嘛。”要不是来酒店的时候坐的是迈巴赫,下午还掏了张她见都没见过的信用卡结账,她差点就信了呢。

不管别人信不信,林田海其实很讨厌类似的活动,因为他觉得一群人沉溺在酒精甚至麻药里,昏昏沉沉地发泄自己的兽欲,根本就是在浪费人生,可现实却是他有时又不得不成为其中的一员。

双手交叠趴在露台的栏杆上,一边望着洛杉矶隆冬的夜色,一边感受着寒风吹过发丝,仿佛身后的喧嚣终于离自己远了一点。手里的威士忌太冰了,让林田海忍不住晃了晃杯子,冰球撞在杯壁上发出当啷一声,很好听。

“林监督,上次的事情实在不好意思了。”泽尻绘梨花好不容易等到某人落单,当然毫不犹豫地凑了过来,“我也不知道那些记者会胡乱编造绯闻,给您带来困扰十分抱歉,一直想要当面向您道歉的,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今天在此巧遇……”

林田海转过身去,心道人家毕竟是当演员的,这演技还真就不赖,换做他自己恐怕未必能表现得如此情真意切,而且这敬语用的太过严谨让他颇有些吃不消,因为这女人一直以自己是混血为由对前辈不说敬语,对放送局的领导也是随便糊弄,到了他这里却演起古风美人来了,“那些人也不算乱编吧。”

“明天能有幸请您吃个饭吗,一方面是向您道歉,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您获得金像奖提名而表示祝贺。”泽尻绘梨花颜值过硬,只要不摆出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还是很容易获得男性好感的,“我知道您可能很忙,但请给我一次机会,哪怕是吃个快餐也行啊。”

林田海笑了起来,这位都已经不是暗示了,跟摆明了说也差不多,可他坐怀不乱林某人是能轻易动摇的吗?别看他今天被灌了不少酒,还在雪茄室里抽了两支高希霸,可他还没到大脑不做主的程度呢……

又是二十分钟之后,林田海打了个哆嗦从女洗手间的隔间里出来,至于他为什么吃快餐吃到了洗手间里?别问,问就是男人。

第九十章:自知之明

贤者时间,无念无想无往。

用心理学的概念去讲,这叫性焦后忧郁综合症候群,是心理疾病的一种,既然是病那么就不怪自己意志力薄弱了。虽然这时候空虚寂寞冷,还忽然有点恨自己,但某人很快就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凡事皆有代价,冲动时跋扈嚣张如飙马野郎,纳粮时唯唯诺诺如圈里绵羊,面对泽尻绘梨花时跟面对妮娜·艾里森时,林田海亲自上演了一出人间悲喜剧,“没有了,真的一滴没有了,只剩下前列腺液的样子。”

“刚才你不是还挺有能耐吗,把人家拉进洗手间做那种事,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威风不起来了?”妮娜·艾里森的保镖和助理们全程盯着整个会场里的动静,参加了聚会的人干了些什么他们心里都有数,而林某可是重点关注的对象。

面对化身为榨汁姬妮娜·艾里森,林田海已经顾不上面子了,因为之前连着好几天乱来的缘故,他那里不仅开始发紧还隐隐作痛,万一弄坏了可不是开玩笑的,“我是被那女人下了迷魂药,不然怎么可能……”

“呵,我看是你给人家下了迷魂药吧,不然能从东京追到洛杉矶来?”虽然没什么立场去吃醋,不过谁叫妮娜·艾里森是女人呢,嫉妒是女人的天性,“别装死,动起来,老娘可是花了钱的。”

林田海无语地看着苍白到炫目的天花板,他很想问问十年前那个遇到人就害羞,说起话来怯生生的异国少女去哪儿了,个头和样貌好像没怎么变化,唯独这性格也差得太多了,“唉,穷人家的孩子想做点事业太难了。”

比人脉比势力,拉瑞·艾里森在西海岸难逢敌手,对于他最宠爱的小女孩大家自然都要给几分面子,林田海借着这位的聚会又扩张了一下自己的人脉圈,成功营造出一种已经是大拿的气氛,光看他身边来来去去的知名演员和大牌制作人,大概很难想象这只是一个刚出了两部长片,身上什么荣誉都没有的新人导演。

在aoho平台如火箭一般升空而起的时候,第80届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典礼如期召开,如同注意力黑洞一般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小金人就是有着这样的魔力。林田海并不像是人们所以为的那样紧张,正相反,这一天到来之后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要是继续在洛杉矶醉生梦死下去,他感觉自己离彻底堕落就不远了。

“你会为自己的决定后悔的。”下车之前林田海对身边的安娜·亨德里克如是说道,随后他收起了手里的牛肉干,随手扔在了车后座上,“咱们进场很早,几个小时坐下来你怕是撑不到晚宴就饿晕了。”

如此重要的活动,安娜·亨德里克跟其他女明星一样,穿着赞助商给的一袭湖蓝色的礼服长裙,具体什么牌子林田海看不出来,不过配上纤细白嫩的脖子上那条亮闪闪的钻石项链是真的明艳动人。好看固然是好看,可他看着看着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这穿的未免也太清凉了。洛杉矶的昼夜温差很大,此时的白天还算暖和,夜里却能把人冻死。而且这女人为了小腹处显得更平坦,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吃过东西,硬生生饿了一整天,待会儿要是晕倒在会场乐子就大了。

“我喝点能量饮料就行,没事儿的。”安娜·亨德里克是第一次来奥斯卡颁奖典礼的现场,还是以最佳女演员候选人的身份出席,虽然明知道自己肯定没戏,可她心里难免激动,说话时声音都在抖,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紧张的。

下了车面对镜头就得表现出最好的一面,所以林田海非常绅士地先下了车,然后站在车门处伸手扶安娜·亨德里克下车,顺便帮她挡一挡裙底的风光。千万不要高估场边这些娱乐记者的职业素养,只要他们拍到了漏底的照片,第二天绝对弄得全世界都知道。作为年纪轻轻就已经获得影后提名的潜力女演员,她肯定希望通过演技来征服观众,而不是用低级手段去博眼球。

“啧,不管多少年过后你都会想起今天,想起我。”林田海缓步走在红毯上,一只手挽着,另一只手则不断地向旁边挥动,他在镜头前已经能够表现得镇定自若了,这份养气功夫都是被追着他穷问的狗仔队培养起来的。

“当然,这说不定是我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了。”很多名气不差的女演员,在好莱坞摸爬滚打十几年也未必能被学院评委们提名为最佳女主角,而且这种事情是机遇与实力共同作用之下的产物,可遇而不可求。

“要对自己有点信心,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林田海笑了,他很喜欢有自知之明的女人,但太谦虚了也不好,“或者对我有点信心,以后再有机会合作的话,帮你拿个影后还是没问题的。”

“导演大人,虽然不想说扫兴的话,可现在你自己还什么都没拿到呢。”现在已经不是钱能解决一切的时代了,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不是这样,这话换成弗朗西斯·科波拉那个级别的大导演来说可能说服力强点,可眼下的他还什么都不是呢。

两人一边向镜头微笑,一边说着小话,看起来关系好得不得了,不过因为电影的关系反而没人会往那个方向想。不得不说人靠衣裳马靠鞍,换了一身仙气十足的装扮后,安娜·亨德里克身上完全看不出《此生》里的落魄模样,大大方方地在签名墙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站在林田海身边。

奥斯卡奖不仅是个颁奖典礼,还是一次米国娱乐圈的盛会,音乐界的明星和时尚界的明星都来了不少,这么大的热度谁不想蹭一蹭呢?进入会场之后过来打招呼的人太多,林田海就抓瞎了,他这几天新认了不少朋友,可是放眼望去还是叫不上名字的居多。

第九十一章:黑色幽默

柯达剧院的门厅里有很多世界级的大明星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交谈,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比他们更加大牌的明星还有很多,要等那些人都来齐还要等很久,与其坐在座位上发呆假笑,还不如出来先唠二十块钱的。

林田海没有随大流,直接找到位置半坐半躺在了椅子上,他是个导演而不是演员,根本不需要在一堆演员里经营人脉。但凡有实力有名气还荣誉加身的导演,想让哪个演员来出演自己的电影都只是一句话的事,到时候骂都骂不走,何苦在这儿装亲切。

今年编剧协会大罢工,不仅影响到了颁奖典礼的日程,还影响到了人们对电影行业的信心,所以周边都是担心的谈论声。某人坐了一会儿就有些撑不住了,使出了在哥伦比亚大学听大课的绝学:无限点头,可惜台上没有个慢条斯理翻ppt的老教授,他一个人坐那儿一点一点的十分突兀。

“托尼,颁奖典礼快要开始了。”身边的人用了好久才确定,林田海是在睁着眼睛睡觉而不是发呆,坐在他旁边的老尼克尔森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注意到这位新人导演脸上的憔悴后,他忍不住瞥了另一个方向的尊尼·戴普一眼,同样都是知名花花公子,人家至少知道用化妆遮掩一下……

林田海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吓得一个哆嗦回过了神,“不好意思,想事情有点出神了。”他的座位就在第一排,而且还是正中间的区域,万一摄影机的镜头扫过来,给他来个全米放送就难看了。为了打起精神,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长条形的红色塑料包装,“红参浓缩液,杰克你要吗?”

“红参,还浓缩液?”老尼克尔森连听都没听说过,当即露出了拒绝的表情,而坐在他另一侧的尊尼·戴普却露出了意动的表情,似乎是座位离得有些远,只是盯着看了几眼并没有开口索要。

今年的主持人是乔·斯图尔特,一个对政治屁根本不懂却偏偏以为自己很懂的主持,不是他的能力或头脑不行,而是他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想继续当理想主义者,说好听点叫天真,说难听点……还是不说为好。

“正是摄影师们的出色工作,使得电影行业有了今天的繁荣,最佳摄影奖,电影学院奖被授予安东尼奥·林,《此生》!”卡梅隆·迪亚兹报出五个候选人名单的时候林田海还有点没回过神来,一副现场观众来看热闹的模样,信奉拆开他的名字再一次被提起时他终于露出了点笑容,起身站了起来。

“喔,就在几分钟以前我还以为今天是来听脱口秀的,直到被叫上台来我才确定这不是脱口秀……这是魔术秀,不然不会让观众上台来的。”林田海话音刚落,下面就响起了笑声和掌声,有多少是真心有多少是看气氛很难说,“来之前我很奇怪,这么多明星出场的秀居然会不收钱,来了之后我才明白为什么,花钱去看的秀遇上不好笑的段子可以选择不笑,而在这里不行。”

那些自以为好笑强行讲段子的明星们脸都绿了,偏偏还要鼓掌叫好跟着起哄,避免自己显得太不合群。他们心里滋味复杂,电视机前的观众却爽了,林田海说出了他们多年以来的心声,“既然说到魔术,那么我就在这里给大家表演一个心理魔术吧,最佳配乐,托尼·林《此生》,最佳原创剧本,托尼·林《此生》。”

连同最佳摄影,这是林田海在本届奥斯卡金像奖的全部提名,下面的明星们纷纷起哄,认为他是在自夸,然而他却没有结束而是继续报起了奖项,“最佳纪录长片《驶向阴霾的出租车》,最佳外语片《伪钞制造者》,最佳男演员,丹尼尔·刘易斯《血色将至》,最佳导演科恩兄弟《老无所依》,最佳影片《老无所依》。”

“由于两分钟后我还会再次上台,所以感谢的话到时候再说。”林田海说完下台的时候,不仅在场的演员、导演们蒙了,电视机前的观众也蒙了,虽然自信是好事,可万一等下被打脸岂不是要怒上头条?然而两分钟后艾米丽·亚当斯拆开信封,念出林田海的名字后,整场颁奖典礼的收视率狂飙,付费收视人数突破了三千万大关,这让已经做好跌破三千万收视的abc台高层喜笑颜开。

原本因为大环境不好以及次贷危机等因素,影视娱乐的消费指数就不如之前几年,再遇上编剧协会大罢工这档子事儿,今年的奥斯卡颁奖典礼差点没办成,虽然最后还是咬着牙办了,但包括abc电视台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对收视不太看好,谁知道前面又是唱歌又是说段子都没刺激到收视,林田海上台发表获奖感言却把数字拉起来了。

“魔术之所以是魔术,是因为魔术师总有办法将之实现,而好的音乐比起魔术来丝毫不逊色,其他四位候选人的作品其实丝毫不逊色,我只是赢在运气上。”林田海晃了一下手里的小金人,冲着台下落选的安娜·亨德里克隔空对话,“安娜,今年没拿到最佳女演员别气馁,说不定明年你能拿到格莱美呢,我一个导演不是拿了最佳摄影又拿了最佳作曲吗?”

林田海回到座位似乎只是为了把奖杯放下,因为他屁股都还没坐热又被喊上去了,哈里森·福特拆开信封后明显呆了一下,确认了三遍才开始颁奖,镜头下他惊讶的表情三千多万观众都看得清清楚楚,“女士们先生们,第80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原创剧本奖,得奖者安东尼奥·林,《此生》!”

“非常感谢评奖委员会的各位,对我这个新人导演的编剧能力、摄影能力以及作曲能力给予了巨大的肯定。”一个导演来奥斯卡颁奖典礼,却被授予了最佳摄影、最佳作曲以及最佳原创剧本奖,简直就是黑色幽默,恰巧这三个奖项是在最佳女演员奖项揭晓后连着颁发,他三度登台的画面注定要上明天的头条。

第九十二章:带预言家

在奥斯卡上连拿三个奖项并不算什么成就,获奖最多的《泰坦尼克号》那一年在十四项提名中独揽十一项大奖,几乎把所有能拿的奖项都拿遍了,之后获得十项、九项、八项大奖的作品也很多。《一夜风流》、《飞越疯人院》和《沉默的羔羊》则是达成了大满贯,达成了对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男演员和最佳女演员的垄断,属于另一个层面的巅峰。

《此生》所收获的三个奖项中,也就最佳原创剧本有点分量,其他两个的含金量并不多高,然而林田海还是被顶到了风口浪尖上,手捧三座小金人的他被疯狂的记者堵在新闻采访区动弹不得,连获得最佳导演奖和最佳影片奖的科恩兄弟都没他这么大的牌面,“托尼,请问你是如何提前知道本届奥斯卡获奖名单的?”

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其实不难猜,最佳男演员也在颁奖之前早有公论,可最佳纪录长片和最佳外语片这种奖项,不到最后一刻真的无法预测,他自己收获的最佳编剧奖也是不确定性极大的奖项,林田海当着全米的观众言之凿凿地报出了后面所有的获奖者,让人想不往坏的地方猜都不行。

“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这只是个心理魔术,你们在看了魔术表演之后,总不能要求魔术师给你们揭秘吧?”林田海笑着摇头,他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地进行讨论,不是他不想收关注,正相反,他希望这个事情先发酵一段时间,等到更多人的注意力转移过来时再往外透露些消息。

“林先生,外面已经闹翻了天,一些人怀疑这次颁奖典礼前获奖名单就已经泄露,更有甚者怀疑奖项被操控了,要是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很难服众啊。”另一个记者急吼吼地把话筒伸了过去。

这家伙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认为自己这三个奖是暗箱操作的来的,可林田海也算老江湖了,不可能被人家拿话激一下就忍不住把秘密全说出去,“真有那样的怀疑,也应该去问组委会,或者去问普华永道,而不是我。”林田海说完后向旁边对着镜头摆造型的安娜·亨德里克招了招手,让对方接过自己左手怀里的两座小金人,然后做了个食指拇指呈环状,中指无名指和小指竖起的手势。

这个手势很常见,摆在身前代表“ok”,举在头顶代表“孔雀”,而林田海放在左边眼睛上应该是“看见”的意思。手势很好理解,可背后的含义他却没有解释,在场的记者纷纷猜测,这是不是他在暗示事先就看过结果的意思。

“林先生,恭喜了,你才是本届奥斯卡最大的赢家。”之前还有不少人倚老卖老,“亲切”地称呼林田海为托尼,弄得好像是他的叔伯长辈一样,可短短的三个多小时后绝大部分人就只敢用姓氏称呼他了。庆功晚宴上的这些人,很多穷尽一生都拿不到一座奥斯卡奖,一晚上捧回三座根本想都不敢想。

林田海的这部《此生》占了天大的优势,因为他的片子在圣诞档之前两周上映,三月份中旬才会下档,这段时间热度和口碑一直都保持得不错,所以才能影响到学院奖评选委员会的那些老会员们。如今三座奥斯卡的奥斯卡奖杯到手,势必会吸引没看过的观众走进影院一窥究竟,所以已经强弩之末的票房即将迎来一波大涨。

索尼和呀吼的相关高层怕是晚上睡着了都能笑醒,当初两百万导演报酬加一百万摄影报酬,以及后期外包宣传工作的两百万,都是咬着牙给的,可现在看看加起来也才不过五百万而已。现在这电影的票房都八千多万美金了,下画前拿下一个亿轻轻松松,算算海外票房估计能轻松达到一亿五千万!

“托尼,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遇上你。”没能进入颁奖典礼的会场有点遗憾,但道格·王尔德在宴会上已经大大地露了一次脸,靠的都是林田海的面子,“之前我没在剧组里帮上忙,下次再合作的话一定百分之百支持你的工作。”

监制能不给导演下绊子就谢天谢地了,道格·王尔德在剧组里不闻不问,正是林田海敢大胆拍摄的基础,如果下次真的还有机会合作,林田海可不想他忽然刷存在感,“不用你做什么,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道格·王尔德已经喝了好几杯,说话的时候舌头似乎都有些麻,“谢谢,谢谢……先跟我来这边,今天晚上在这儿认识了不少新朋友,很多人都只是想通过我认识你,赶紧去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奥斯卡之夜的晚宴要比颁奖典礼热闹得多了,不仅有导演、演员制片人,还有歌星、球星、模特、作家、记者,西海岸名流也来了一大堆。林田海年轻帅气没架子,属于最有人气的那一小撮人,身边就从来就没有空着的时候,相比之下科恩兄弟那边反而没多少上前攀谈搭关系的。

名利场上推杯换盏,斛筹交错的同时,网上关于这届奥斯卡颁奖典礼的讨论已经炸了,除了乔·斯图尔特公然为苹果手机打广告,和他那几个不合时宜的政治笑话之外,被讨论得最多的还是林田海的那波巨头,“颁奖典礼我看了,之后的现场采访我也看了,谁能告诉我托尼·林的手势到底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眼睛,说明他提前看到了结果。”下面以条评论如是回复道。

“没文化真可怕,那是桌牌游戏狼人杀里预言家seer的手势。”一个懂行但是嘴臭的大佬在下面解答道。

“那他是在表明自己的身份是预言家?”又有不明真相的萌新发问了。

“不,真正的预言家白天可以说话,到了晚上则没有队友,根本不用比划这个手势,只有狼人跟队友交流安排悍跳的时候才会用到……”这位是透过现象看到本质了,“就是不知道他这手势是打给谁看的,谁是他的狼队友。”

第九十三章:盛宴之后

电影科学与艺术学院的相关负责人,当面就发表了公开声明,他们从收到获奖名单的信封后就一直妥善没动过,安保公司的武装护卫全程看管,根本没有泄密的可能性。普华永道会计事务所的发言人也召开了紧急新闻发布会,请了公证人员作证,计票工作完全封闭,他们这边也没有泄密。

这两方都没问题的话,事情只剩下了一种可能:林田海是在源头上获知本届奥斯卡金像奖获奖名单的,他从所有评委或者绝大部分评委那里拿到了投票结果,然后自行统计出了一份名单……这种可能性只存在于纸面上,实际上没有任何可操作性,他林某人要是真有那么大的能耐,还做个什么劲儿的电影导演,开个什么劲儿娱乐公司,直接回去当宗华龙组的组长好了,cia的局长也没他这么厉害。

“外面都把你吹上天了,有说人你是超级黑客,攻击了普华永道的系统调出了数据,也有人说你是文娱隐皇,实际操控了学院里的所有会员,还有人说你是大预言家,掌握着预知未来的超能力,啧啧。”庆功之夜,妮娜·艾里森花了一大笔美金帮林田海庆祝,而派对之后就是二人世界了,说点枕边夜话正好。

“我不是说过了么,这是心理魔术,不过表演者不是另有其人,我只是破解了这个魔术而已。”事情当然没有传言中那么玄乎,林田海在之前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就已经把话说清楚了,懂的自然会懂,而不懂的再怎么解释也毫无用处。

观众在看心理魔术节目的时候总会觉得很神奇,有些人甚至真以为表演者会读心术,可惜那些所谓的读心术只不过是用了“强迫选择”的简单技巧罢了。既然能用在魔术表演上让人一乐,自然也能用在其他方面谋取利益,其实今时今日的商业活动和政治活动中类似的手法用得极多,只不过和魔术一样,民众们感觉不到自己被骗了而已。

林田海之所以能准确地“预言”出奥斯卡颁奖典礼上每个奖项的得主,是因为他这几天除了花天酒地释放精力,贤者时间大部分都用在了分析媒体资讯上,从各方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中,轻轻松松就得到了一份准确率极高的获奖名单。

电影科学与艺术学院的奥斯卡金像奖只是区域性的,除了最佳外语片以外的奖项都只发给在米国发行的作品,能压过三大国际电影节风头,且被人们广泛认为是电影领域的最高荣誉,和它独特的评奖机制是分不开的。会员评选,隔离计票,盲开结果,这样的流程让人对它的公平性与公正性很有信心,然而这样的方式也不是没有缺陷:评选委员会的会员们太容易受到影响了。

每一年的奥斯卡奖,几乎都会被评论家认为是“政治正确”的产物,然而造成这一现象的并不是高层施压,不是财团贿赂,而是会员名自发投票的结果。这一点充分说明会员名是“聆听”了大众意见的,说白了就是容易被外界的声音引导,《公民凯恩》的遗憾就是这一现象最好的注脚。

“我当然知道,没事儿看看网上的傻子身心愉悦嘛。”世人面前妮娜·艾里森是一个玩心过重的富家女,生活中除了吃喝玩乐好像就没别的事情了,可少有人知的是,她是从名校斯坦福毕业的高材生,还是个差点拿了总统奖的好学生,若非如此拉瑞·艾里森也不会如此看重这个最小的女儿。

随随便便拿出三千万美金让女儿往她男人的公司里投,哪怕当爹的再有钱也不会这么做的,拉瑞·艾里森本人也看好林田海的前途才会默许这件事情发生。可能是猜感受到了父亲的意愿,妮娜·艾里森这段时间黏着某人黏得很紧,大有借此机会让那老不修改遗嘱,由她去继承it帝国的意思。

林田海看着身边这个夜越深眼睛越亮的女人,只恨自己大学的时候怎么就没修个实验心理学,给她来个催眠套餐让她赶紧睡着多好。“盛宴之后,泪流满面”这两句话,已经快被那些其实并不懂文学的文青们用烂了,然而只有真正亲身体会过的人才明白句子里的真意,热闹喧嚣的宴会之后,面对一个如狼似虎的富婆,哪个男人不想流泪呢?

不出预料,奥斯卡之夜过后的第二天,《此生》的票房就再度大涨,院线紧急加了排片都没能完全满足好奇的观众进场观看,然后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小金人的加持,各大权威网站上的评分也开始涨了,很多满分好评都是这一天出现的。按照道理来说,林田海应该趁着关注度最高的时候出来享受红利,不光为了电影的票房,更是为了他的视频互动平台,可他是在是腰膝酸软不想动,让艾瑞克·费尔南德斯把不重要的访谈和节目邀约都推掉了,只接受了一个《时代周刊》的采访预约。

“林先生您好,我是《时代周刊》的特约记者艾莉克·西斯,很荣幸今天能够采访您。”预约的时间还没到,取材的人就已经提前赶到酒店了,特意在这边租用了一间会客室用作采访的空间。

不过是周刊杂志取材的采访而已,过来的人却着实不少,除了访问取材的记者外还有摄影师、化妆师和助理,各自拿着设备站在后面。领头的是一个有着显著犹太裔特征的黑发女人,年纪不大气场很却强,特约二字说明她并非《时代周刊》的人,因为在某些方面有特殊才能才会被请来采访她。

林田海也不怯场,大大方方地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西斯小姐请坐吧,能够上一次时代周刊,我也很荣幸。”跟花边新闻和娱乐杂志比起来,《时代周刊》这样的新闻杂志要专业得多,他希望保持外界对自己的关注度又不想被乱写,才没拒绝接受采访。

“您在电影上的才华是有目共睹的,但您能说说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特定的题材如此执着吗?”艾莉克·西斯一上来就问了个很敏感的问题,虽然没有明说是什么题材,但大家都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第九十四章:顺势而为

做人物专访的记者,各个都有着高超的提问技巧,可以轻易地引导受访者说出自己想要的内容,润色一番之后就能直接用在报道中。作为电影导演,林田海个人事业的起点确实高到离谱,但论话题的轰动性却并没有够得上《时代周刊》封面的标准,来之前艾莉克·西斯就被反复交代过需要采访内容,最重要几条的跟电影关系并不大。

新闻不应该有立场,但新闻社却都是有立场的,若非如此也不会出现那么多的假新闻和偏见新闻了。林田海只听了第一个问题,就知道今天的这个犹太女人是来者不善,“你知道吗,朝显人民一直相信汉堡是他们领导人的儿子发明的,并且相信他能用手枪爆头八百米外的目标。”

“什么意思?”艾莉克·西斯感觉自己就像是广场上跳舞的老太太,本来放着“大姑娘美,大姑娘浪,大姑娘走进了青纱帐”的曲子,她还美滋滋地扭着胯骨轴呢,然而喇叭里的音乐忽然就变成《scatman》了,她哪里跟得上。

“不仅如此,他们还相信自己的国家把人成功地送上了太阳,由于太阳的表面温度实在太高,所以他们选择在夜晚登上太阳……”林田海说的可不是冷笑话,而是真实的事,“无独有偶,涵国人似乎脑子也不怎么灵光,他们的国立博物馆入口处就写着他们有七十万年历史,相比之下我们五千年的文明古国也就是个弟弟。”

绝大部分外国人都误会了,米国人总是对其他国家一问三不知,这并不是出于傲慢,而是因为他们没受过良好教育,简单来说就是无知。百分之十三的成年人拥有硕士学位,单看数字很唬人,但这百分之十三里有百分之五十九是亚裔,百分之二十五是德裔……

纯正的米国公民是什么样子?从小学到高中都念公立学校,老师们除了夸赞就是鼓励,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批评人,于是知道五加五等于十,也知道五十加五十等于一百,但五十五加五十五就要用计算器的他们也能拿到毕业证书。

艾莉克·西斯家境很好,是从威廉与玛丽学院毕业的也不假,可她跟绝大部分同胞一样在地理、历史、人文方面都不怎么在行,对亚洲的一切更是从没关心过,“居然还有这么……这么,这么天真的人?”愣了半天她才找到一个勉强说得过去的词来形容这两个国家的人,天真在英语里跟无知是同一个词。

“相比之下,我觉得相信这个世界是在一万三千年前被神所创造出来的人更加天真。”林田海忽然把话锋一转,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犹太人几乎都不讲道义,但他们却又全族群信教,真是有趣。

艾莉克·西斯终于明白前面这么长的铺垫是什么意思了,林田海等于是指着鼻子嘲笑基督徒都是没脑子的白痴,根据圣经里的记载和教会后来的推算,这个世界也就存在了一万三千年而已,然而但凡懂点科学知识的都知道,人类所在宇宙已经诞生一百三十八亿两千万年以上了,“所以,你是想通过自己的电影告诉观众,上帝并不存在?”

“不,我没什么想告诉观众的,只不过是在讲故事罢了。”林田海摇了摇头,他是个导演而不是传教士,真有什么想说的去《ted》就好了,“票房证明我的故事讲得还行吧,其实一直都是我在顺应潮流,而不是我在引导潮流。”

《此生》的成功,使得“反基督思潮”成了2008年的最初两个月里最热的词,表面上林田海是时代的弄潮儿,他几乎以一己之力和在北美无比强大的教会势力正面开战,并且还占了上风,俨然一副科学大英雄的派头。然而追根溯源,是不景气的经济环境让米国民众明白了一件事:周末去教会祈祷上帝降下福祉根本没用,把时间用在打工赚钱上才能还得上银行的贷款,才能保住自己的房子车子和医疗保险。

米国的官方跟大亨们也看到了,光靠宗教的力量去奴化民众,让民众相信自己是“牧羊人的绵羊”这种套路已经被时代所淘汰。宗教在人民的生活中占据了过于重要的位置,以致国家的生产力和生产效率受到了影响,以前缺乏劳动力时可以随意引进年轻的、有文化的移民,可随着人口突破三亿大关,种族矛盾的尖锐已经不容忽视。

削弱宗教势力的影响力,是最上面人目前所希望的,所以林田海的《此生》才能票房大卖,教会的攻讦才会被提前挡下,电影科学与艺术学院将三座小金人颁发给林田海也未尝不是受到了上面的影响。

话题被转到电影上之后,小会客室里的气氛就和谐得多了,林田海不再阴阳怪气地些讽刺的话,认认真真地分析起了他自己的电影,并且分享了一些剧组里发生的趣事,将一次三页内容的访谈填充满。

“感谢林先生接受我们的采访,我有预感,你会是下一个十年的成功代表。”艾莉克·西斯并不是在恭维,她是真的这么认为,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虽然很年轻,却极其擅长玩弄人心,稍不注意就会被他忽悠,成为他的信徒。

“我还以为自己已经成功了呢,看样子依然需要努力啊。”林田海笑着摊开手。

“我说的是真正的成功者,最受瞩目的那种。”艾莉克·西斯伸出手,重重地和林田海握了一下,“希望下次还能有机会采访你。”

新闻最重要的是时效性,《此生》拿下一点零一亿票房突破关键数据时,《时代周刊》2月25号发行的周刊也出来了,林田海的半身像就印在上面。“编剧,摄影师,还是作曲家?不,他是天才导演!”专访开口很肉麻,似乎是要使劲儿吹捧某人的节奏,但看看专访的主体就知道那些都是噱头,真正劲霸的内容和电影无关。

第九十五章:下次再说

冬季假期结束,意味着北米广大人民群众在文娱方面的消费会大幅减少,《此生》顺势下画,同时aoho也趋于稳定,于是林田海的春季假期便在别人回去上学或者上班的时候开始了。

“林监督,给我签个名吧。”在飞机上坐头等舱,一直没接触到其他乘客,所以下了飞机后林田海才惊讶地发现他的知名度原来已经这么高了,刚走出贵宾通道就被几个拖着行李箱的年轻留学生拦下来了。

“行啊,你们有纸和笔吗?”这里是kix关西国际机场,遇上在关系念书的宗国留学生十分正常,照某人的性格应该直接走调的,但听到这些孩子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还是让他忍不住心生亲切,更别说他们还都穿着京都大学的校服。石田纯子当年的本科就是在京大读的,而且京大还是高丽大学的兄弟学校,至于为什么高丽大学的兄弟学校会让他感到亲切,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上次来是一个人,这次林田海特意带上了巴里·哈德森,原本连艾瑞克·费尔南德斯他都想带来一起休假的,可公司里还是得有个心腹留守才好让人放心,于是在最后一刻他还是放弃了。

看到老板站在人堆里给人签名,巴里·哈德森的眼睛就开始在周围人的身上逡巡,生怕出现突发状况让他的衣食父母弄没了。各种名校、名人办的演技培训班太贵了,最便宜的那种也要五十美元一小时,即便他小有资财也支持不起,而这份工作不但干起来非常轻松,薪水还很高,关键是合法。

“《时代周刊》的力量真强啊,上一次封面比我自己宣传强多的了。”林田海自言自语,感慨了一句,可他忽然发现等着签名的小女生眼睛亮闪闪地盯着他,“怎么,你不知道我上了时代周刊的事情?”

“不知道,只知道你拿了三个小金人。”奥斯卡不是格莱美,一届里那下多个奖项的电影很多,可是林田海拿的那三个全是他个人奖项,消息传回国去造成了极大轰动,“还知道你跟……呃。”

林田海在爆炸中听力受了损伤,视力却没任何问题,清清楚楚地看到后面那个女生在这女生腰上捅了一下,她忽然把话头止住了,还露出个意义不明的憨憨微笑。直到几分钟后,他在旅客离港大厅的便利店里买烟,看到收银台旁边架子上的杂志,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泽尻绘梨花在奥斯卡颁奖典礼前使用网红手段蹭足了热度,回到尼本后又通过私人关系迅速地把那些敏感的照片流传了出去,此时封面上的那张照片就是她用手机拍的。照片里林田海正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整理衣服,乍一看似乎没什么问题,可既进过女洗手间又进过难洗手间的人都知道,男女洗手间的构造是有很大不同的,这是在女洗手间里。

豪华酒店、高级机关、私立名校等等地方的女性洗手间是分内外的,外面的那个小间里的镜子很大,而且镜子下面有台子和椅子,被称为powderroom也就是化妆间,是为了方便女性化妆才有的,而男性洗手间绝对没这种设计。

画面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林田海身前跟旁边都有椅子,而拍摄者的角度很明显是某个小隔间,金属件的反光中还能看到举手机的是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年轻女性。泽尻绘梨花不止拍了一两张,她还站在林田海站过的位置自拍了一张清清楚楚地露了脸,也展示了衣服,于是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林田海有点恼火,收银员扫码其他商品的时候他把这本《friday》杂志也抽出来丢在了收银台上,付完账后坐上了车才打开来看。根据杂志里的报道,泽尻绘梨花谴责狗仔对她穷追猛打,还谴责了“偷”她手机的小偷,顺带还攻击夏普手机不能保障用户的隐私……这明明就是自作剧好么。

“这女人真是有毒,下次说什么都不能再上她的……下次再说吧。”林田海是临时起意回的关西,而关西国际机场也不像羽田、成田那样守着大堆的记者,不过专业人士始终是专业的,很快就得到消息赶往京都。

奥斯卡奖也好,《时代周刊》封面也好,都是话题巨大的热点消息,林田海在米国风光了好一段时间,尼本这里也就是跟着报道一下。现在他回到京都就不一样了,谁第一个采访到他拿下专访,谁就能抢到热点新闻让自家的报刊杂志大卖。

“少爷您回来了。”林田岳离世之后,不管石田家的俑人们心里怎么想,都改变不了他成了家里唯一少爷的事实,态度比起以前来恭敬了十倍,看到林田海在门口下车后急急忙忙上前迎接。

“那老头身体还好吧。”林田海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前阵子打电话时石田纯子明明说过石田彰手术做得比较成功来着,可看几个女佣沉默着不说话,他不由得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石田彰老了,心脏处的血管很脆弱,虽然取栓手术做得很成功支架也展开得很完美,但他的身体情况却并没有好转,而是突发急性心力衰竭。虽然人是抢救回来了,但大家都知道他这次凶多吉少,石田纯子不仅年轻还是个女人,由她来为石田建设这艘大船掌舵不知结局是触礁还是翻覆,宅子里难免愁云惨淡。

“阿海,你回来了。”刚走过中庭,迎面就走过来一位满头白发的壮汉。

“金川老头,你们还真是好朋友啊,那老家伙还没死你就穿上丧服了?”金川一心是石田彰的竹马故友,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正所谓爱屋及乌,反过来也是一样的,林田海对石田彰没什么好感,对这位当然也亲近不起来,看到对方身上的黑色羽织忍不住调侃了起来。

“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能穿丧服是见幸运的事。”金川一心没有生气,眉宇之间尽是感伤,“晚上到我那儿去一下吧,有要事跟你商量。”

第九十六章:犬金兴业

人都会死,无论富裕还是贫穷,博学还是无知,伟大还是卑微,区别只在于何时死。

石田彰已经有钱到了相当夸张的境地,寻常人家的长辈要是拖到他这个份上,基本就自我放弃了,可此时他的身边有出色的医生和护士全天候待命,只为了能让他继续活下去,哪怕多活一天都是极大成就似得。

“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我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这么一天。”心力衰竭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曾经叱咤风云的建筑业大亨,此时只是个躺在病床上的糟老头子,说话有气无力的。

“就你还英雄呢?”林田海很想吐槽,但这间已经被改造成病房的和室里气氛很不好,他也就没说不合时宜的话,“先静养一段时间看看吧,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说不定拖个两三年这问题就不难解决了呢。”

“呵呵。”值班的医生很想笑,这是外行得不能再外行的人才会有的想法,现在的医学技术跟早先其实根本没多少区别,而心血管疾病作为人类生命的第一大杀手,真那么好攻克的话就不会拥有这般赫赫威名了。

说了点务必用心之类的场面话后,林田海就离开了那个房间,他也就是看在石田纯子的份上来刷个脸而已,并不是真的对石田老头的生死有多关心。看看时间还早,他就带着巴里·哈德森去吃了京都特色的怀石料理,然后去了金川一心的地盘。

“林桑。”春寒料峭还只穿个黑衬衫的大汉站在宅子门口,凶神恶煞的样子让游客根本不敢靠近,都避着这里走,可见到林田海有立马露出了讨好的笑容,深深地鞠了一躬,几乎把胸口贴到了大腿面上。

别人认得自己,然而林田海却不认得别人,叫不上来名字的他只点了一下头就算是打过招呼,显得非常高冷。走进宅子之后就会发现,这里每隔二三十米就有一个站岗的,屋主一看就很没安全感,不过并没有人来检查林田海和巴里·哈德森身上是否携带了武器,应该是提前打过招呼。

“金川老头,每次来你这儿我都觉得很讽刺,既然怕死就别干坏事啊,活着干了坏事你就别怕死啊。”林田海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敢说,偏偏这里的人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并不生气。

金川一心跟他的大哥犬饲贵介,曾经分别掌管着犬饲组和金川组,后来因为利益上的问题跟总本家近江联合闹翻了,不仅被从大阪赶回了京都,还差点被上门“破家”。以他们俩的实力其实翻不起多大浪花的,但金川一心跟石田彰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借了石田家的势顺利地独立出来,组成了犬金组,然后进化了成犬金兴业。

石田彰是个天生的商人,即便是自己儿时的玩伴,让他出手帮忙也不可能不要回报,自那以后犬金兴业就成了石田建设可以随意调动的力量,一些他不方便出面的事情都是金川一心在在背后搞定的。

“重文,把东西拿来给阿海。”金川一心也不来弯弯绕绕的那一套,直接开始正题。

林田海嘴上一点恭敬的意思都没有,实际上却相当佩服金川一心的远见,别人都还在打打杀杀的时候,他坚定地搞起了转型,从他这儿叫犬金兴业而非犬金组就能看得出来。除此之外这老家伙还很注意培养人才,不是砍人或者骗人的那种旁门左道,而是正儿八经的有用之人。

八神重文本是流落街头的孤儿,金川一心看这家伙聪明伶俐就出钱资助对方上学,然后还帮对方通过了司法考试,成为一名律师。像八神重文这样的人,在犬金兴业并不是个例,很多关键位置上的人都是嫡系,比从外面找人可靠得多。

林田海从八神重文手里接过文件袋,打开来之后却发现是几分转让书,无偿将犬金兴业及下属公司的产业全都转到他的名下,金川一心那边已经签字按了手印,只要他签字这些文件就能生效,事后去缴纳税款就行。

“这是什么意思?”林田海以为这次叫他过来,是为了商量石田彰死后怎么维持内不稳定的事情,可现在他却看不懂了,这薄薄的几张纸代表着的可是金川一心几十年来打下的全部基业。

“本来么,按照会长的意思,这些都是要留给阿岳的,可是他……”一向开朗的林田岳自杀身亡,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许多制定好了的计划不得不推到重来,不过事情已经无可挽回,金川一心只能接受现实,“我为了报恩已经为社长做了四十年的事情,现在该为自己的孩子们打算了。”

“呵,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愿意在这上面签字吧?”林田海要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遇上这事儿肯定乐疯了,可他现在要钱有钱,要名有名,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来沾这些东西,他怕脏了自己的手。

“阿海,我要死了,前不久去体检的时候确诊了小气泡肺癌,医生说我活不到下一个冬天的。”金川一心平静地叙说着,似乎得了了绝症的是其他人一样。

“然后呢?”金川一心死不死,跟他又没关系。

“一个快死的人是没有恐惧之心的,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金川一心换了个正坐的姿势,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这些年石田建设的黑料我留了不少证据,阿海你确实不在乎,可是纯子呢,你父亲呢?”

“你威胁我?”林田海最讨厌别人威胁他。

“不,我是在求你。”金川一心俯下身将头顶在地板上,以土下座的姿势哀求,“只要我一死,犬金兴业必定陷入纷争,不知道多少小伙子要因此流血,只有阿海你有能力带他们走上阳光下的那条路,我已经把不干净的家伙和刺头全都清理出去了,留下来的都是可以给予一次机会的人。”

金川一心早年打打杀杀气跑了妻子,后来再没有找过女人以至于膝下无子,一直都将身边的年轻人当自己的孩子,若不是为了这些小伙子他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他看得出来,时代已经变了,曾经那个挥着拳头就能赢得一切的时代早就一去不返了,“你不是搞娱乐公司吗,在京都或者东京开个分社,给这些混账家伙找些打杂跑腿的活儿就行。”

第九十七章:你信我吗

如果因为别人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在文件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那林田海未免也太过天真了,不管金川一心表现得多真诚又或者多可怜,都改变不了他这几十年都在靠欺压别人来赚钱的事实。

这几份文件有如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大餐,可谁也不知道珍馐下面是否藏着毒丸,林田海不是个安贫乐道的人,但他很清楚什么好处能拿,什么好处烫手,“忽然之间让我做决断不现实,这么多信息一下子砸过来,得容我回去考虑一下。”

“希望别让我等太久,我已经时日无多了。”金川一心也不催促,因为这时候他越表现得急切,越容易让林田海生疑,而且此时关乎犬金兴业上上下下数百人的前途,他不可能完全不准备其他预案。

金川一心是不是真的得了小细胞肺癌,这件事情很容易确定,他有没有像之前说的那样把刺头全都踢出去,也是找几个内部人士一问便知。不得不说林田海动心了,在纽约他事事都要跟达达里奥家商量,获得了极大便利的同时却也受制于人,在京都则完全不需要有那种顾虑,有钱又有人的情况下很容易开创一番事业。

老公去了哪里石田纯子一点儿也不关心,反正那狗东西除了出去花天酒地做游戏,生活里也没别的事儿了。长子就不同了,如非必要的话几乎不会出门,这个点才回来肯定是办了正事回来的,“阿海,你去哪里了?”

“哦,刚才去了金川那里,听说他得了小细胞肺癌,没几天好活了对吗?”家里的男人病的病,死的死,最应该给她依靠的那个又毫无责任心,林田海不免同情起自己的后妈来了,这么多年他从没因为身份而为难过对方,就是源于这份理解。

“嗯,金川叔的病被查出来时已经很严重了,我特意问了医生,现在这情况就算想要吊命都难。”石田纯子对金川一心也是有感情的,相比那个不近人情的父亲,金川一心更符合她对父亲这个形象的定义,“唉,要是他也离开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建筑行业不比其他,施工现场的工人们都是干重劳力活儿的,闹起事情来动静很大,而且没怎么受过良好教育的建筑工人很容易受到鼓动,随便挑拨一下就会热血上头。要不是金川一心这些年来下大力气压制,石田建设怎么可能会这么和谐,几十年来连大型的劳务纠纷都没有发生过。

金川一心向来都是石田纯子的铁杆,要是他忽然因病死了,没了强力人物在背后撑腰的话,理事会里的那些老资格必然借机生事。只要能打击到石田纯子的威信,他们就可以慢慢将石田建设拆散,然后来个鸠占鹊巢。这老头吃定林田海的原因就在于此,笃定他林某人不会对继母的困难视而不见。

“偌大的集团全靠你一个女人支撑,辛苦你了。”林田海摇摇头,羡慕他继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肯定不少,可她在背后所遭受的辛酸又有多少人能知道呢,“要是有什么烦恼的话尽管向我开口,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一定帮你想想办法。”

“其他的事情还好,解决起来无非辛苦一点,可衣笠那块的改建项目明明之前已经谈好价格,就等着过来签约了,可父亲大人病重的消息传出去后那些业主立马就提出加价。”石田纯子好歹也四十几岁的人了,不会看不出这件事有自己这边的人在捣鬼,否则建筑公司的会长是不是病重,跟那些卖房子有什么关系?分明就是借题发挥,漫天起价。

衣笠区马场町就在金阁寺南面,因为地段实在太好,旧城改造项目一直因为价格问题而谈不拢,京都市政府和衣笠区政府都束手无策。石田彰以极强的魄力拍板之后好不容易谈拢了价格,拿下了这个“一类改建项目再开发区块”,可随着他手术失败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后,又平添了许多变数。

尼本是资本国家,土地都在私人手里,土地所有权变更报备区政府管,可是旧城改造如何拿到私人的土地所有权他们是不管的。石田建设虽然有钱,但这个项目太过庞大,已经达到了公司的极限,再加价他们就无力开发改造了。

按照以往的做法,当然是让金川一心手底下的犬金兴业社员上门去和户主们“恳谈”,但现在不仅石田彰快要死了,金川一心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人心思动的情况下很多手段都要慎重再慎重。石田纯子可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再生时段,如果石田建设的百年声誉毁在她手上,她都不知道如何面对卧床的父亲。

“你信我吗?”林田海忽然说到。

“当然,这个世界上我最信任的男人就是你。”石田纯子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石田建设亏得起吗?”林田海接着问道。

石田建设已经在马场町的改造项目上投入太多资金了,如果不能顺利完成项目,或者成本超出预期的话,都意味着要亏损,而且会是天文数字的亏损。石田纯子咬着牙,挤出了她的回答:“只要公司不倒,就亏得起。”

“那我也许可以帮你度过这次难关,不过我需要时间,这个时间可能是半年也可能是一年,虽然需要承担一定的风险,但只要能做成了就能拿到无比丰厚的回报。”林田海没把话说死,可脸上的表情显得自信满满。

“好,反正这些以后都是你的。”石田纯子表面上好像是在说,这些都是你的,败光了我也不心疼,实际上却是在高速林田海,别把这个当成是我们石田家的公司,如果亏了钱,实际上亏的都是你自己的钱。

“我先回房间了,等需要的时候请无比配合我演一出戏,这将会是一场价值百亿日元的超级大戏。”林田海兴奋地搓了搓手,这跟赌博不一样,在赌桌上他不知道最终的结果是输是赢,可在商场上,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赢。

第九十八章:塚本璃子

当人们还在对林田海豪取三座小金人的成绩津津乐道时,还在对《此生》的成功进行各种分析时,忽然有报纸爆料他在东京买下一家电影制片公司,一时间又被推到了行业的风头浪尖上。先以lin’sentertainment的名义收购了东京都长田映画,然后更名为林映画正式挂牌营业,这一点显示出他对这片市场也是有野心的。

如果单纯只是收购了电影公司,拿下了在尼本发行影片的资质,这件事情的关注度可能还不是那么高,可有业内人士紧接着爆料,称某些演员已经收到了林监督的邀请,要去参加新电影的角色试镜,这步调实在太快了些。

此消息一出,全列岛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这位可是花五分钟随手写个剧本就拿下奥斯卡奖最佳原创剧本的狠人,出自他手的作品质量上肯定不会差,没看见之前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女演员安娜·亨德里克,愣是被他一部电影捧上奥斯卡影后候选人的位置么?但凡有上进心的演员怎么可能会不动心。

《此生》选角的时候,林田海借了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一间小小的讨论室,要多寒碜有多寒碜,去参加试镜的演员也就寥寥数人而已,根本没给他多大选择的余地,到了洛杉矶受到妮娜·艾里森的帮助情况才稍微好了些。这次就不同了,他只放出一点风声而已,有关剧本、预算、档期之类的细节分毫都没透露,就有许多大型经纪公司主动发来邮件,试图推销他们旗下的演员,名气果然是个好东西。

“监督,前面这些都只是来碰运气的新人,真正有实力的都在后面。”从早上九点钟坐到中午十一点半,元长田映画的制片经理,现林映画的制片人组长角川政荣,也不禁生出了疲劳感。似乎看出了林田海脸上不耐烦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向新老板解释了起来,“这次来试镜的演员比较多,您要是觉得……”

“不必多言,既然我的电影,角色自然要由我亲自选。”其实尼本这里的演员之中不乏出类拔萃者,但跟米国那边的演员区别很大,主要是在表演风格上不同。林田海对自己的作品是有严格定位的,不想被演员不合适的演技带偏,也不愿浪费时间去调教演员,“叫下面的人去买便当回来,中午的午餐就在公司里解决。”

只要米国的经济不景气了,华尔街大佬们第一反应就是转嫁损失,几个名为同盟国的半殖民地自然是最好的对象,尼本和涵国首当其冲。尼本这段时间迫不得已,已经开始落实各种紧缩政策,而观看电影是生活中的非必消费项,电影行业受到的冲击很大,很多中小型制片厂都相继“倒产”,若不是运气好被收购,长田映画的这些员工都要失业。

林田海对角川政荣他们来说就像是救世主一样,周末被叫来加班根本就不算事儿,要知道外面好多人想加班还没机会呢,“监督,我们自己都是带了便当来公司的,不用您再破费买便当了。”

“在我手底下做事,不仅要能吃饱,还要能够吃好。”现在林映画的内部还不稳定,不过林田海深谙收买人心的套路,反正这点小钱对于他来说只是洒洒水而已,“这样吧,以后来加班的,除了加班费之外再加两千日元的餐补。”

“嗨咿!”两千日元可不是小钱了,大份的吉野家牛肉盖饭也只不过500日元而已,角川政荣甚至都有每天来公司加班的冲动,不是为了这两千日元的餐补,而是为了回报老板的这份慷慨。

试镜对于选角导演来说是一种折磨,因为优秀的演员终究是少数,而不优秀的演员真是各式各样都有,拿脚演戏的不在少数,看着就辣眼睛,偏偏这些家伙自己还美得很,一点都不会读空气。林田海完全可以把这份苦差事丢给专门的选角导演,可事关石田建设未来几年的布局,他不得不亲力亲为,以保证一切都做到最完善。

试镜持续到下午三点多,正犯着春困无精打采的时候,林田海忽然瞪大了眼睛,不断在眼前的女演员和手中的资料上来回扫视,“塚本小姐,今年居然只有十六岁,不是资料上填错了吧?”

“林监督,我确实只有十六周岁。”塚本璃子似乎已经习惯了别人惊讶的目光。

不是林田海大惊小怪,而是眼前这位十六岁的少女显得也太过成熟了,不光是面相和体态,连气质跟风情都是二十代中后半成熟女性的感觉。有些人或许认为娃娃脸更好,但在演员的世界里,年轻却成熟的类型才最受导演的偏爱,林田海枯坐一整天就是在等这么一个女演员出现,“你入选了,拿上这个回去等通知吧。”说完他掏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都没让对方进行表演。

“谢谢。”塚本璃子鞠躬后双手取过平片,小心地收到了口袋里,虽然她一个2000年就出道的老手演员不缺邀约,但有机会跟林田海合作无疑比出演那些青春题材的电影电视剧要好得多,万一打开了欧美市场就能跻身一线,将同代的竞争对手都甩到身后。

林田海的挑剔,角川政荣是最清楚的,他今天可是陪着这位坐了一整天,要不是这位监督过于大牌也过于有钱,他甚至都怀疑研音社是不是塞钱了,不然怎么会连演技都不看就轻易让塚本璃子入围了呢?

“你很惊讶?”林田海笑了。

“说实话,确实有一点,不过您独具慧眼善于挖掘演员,肯定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理解的。”角川政荣不是在新老板的拍马屁,而是真的这么想,安娜·亨德里克作为例证实在太强了。

“我的新电影里,女主角是一个家境不好却十分坚强,甚至有些固执的女孩,说这么详细你应该明白了吧?”制片人也懂电影,将来自己不可能事必躬亲,所以他对自己的员工向来不吝指点。

角川政荣用力点头,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一般来说家境不好的孩子要么彻底走上邪路,要么就显得很早熟,而塚本璃子的外貌和气质都完美符合这个角色的要求,再加上她已经演了八年的戏,一直能接到片约说明演技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第九十九章:非常同居

只要确认了会进剧组,就必须先签下保密合同,直到宣传期到来之前都不能够透露有关电影的内幕消息,主演们尤其如此,所以塚本璃子和研音社都只承认了被林田海选中参演其新作品,却没有发表任何有关剧本和角色的言论。

林田海对此非常满意,在好莱坞里混的几乎都是大嘴巴,即便有合同约束着也敢在媒体面前乱说话,而尼本这里则大多按规矩办事。跟专业人士合作要比搭草台班子舒心得多,场外乱七八糟的事情越少,他才能更多地把精神集中在剧本创作上。

呀吼在听到消息后本想要继续投钱跟林田海合作的,但林田海要求票房分成使得双方没能谈拢,最终放弃了这次合作机会,不过索尼经典还是成功插了进来,表示会与林映画联合发行该片。现在的林映画还太弱势了,无论院线上还是口碑上都没有基础,他只能先跟影业巨头合作,让人家收这笔另类的保护费。

“接下来的两个月,你就跟我一起在京都生活,除了感受这里的风物人情适应此处的生活节奏外,还要把京都弁完全学会,片里的台词都要用方言老说。”没有真正体会过某种状态,是没法完美再现出来的,林田海可以接受不完美,但他不能接受输给别人,哪怕这个别人是过去的他自己。

临时起意归临时起意,可一旦下定决心拍摄电影,他就一定会要求自己做到最好,如果拍出来的东西还不如《此生》,那么对他个人而言无疑是一场巨大的失败,现在顶在头上的光环都会被摘掉,赞美也会变成非难。为了顺利超越以前的自己,他不光从自身的实力上想办法,还要充分调动演员的潜能,毕竟电影不是光有导演就行的。

塚本璃子这两天感觉太难了,只是接了一部新作品的邀约而已,以为像之前那样单纯地演演戏就好了,可一周之内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是被父母安排转学,到了京都的一所私立名校就读,然后每天下午又多了一门京都弁的补习课,最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要跟林田海一起生活两个月的时间。几天前他们还是陌生人呢,忽然间她爹妈就签了份委托书,让她过来寄宿。

虽然还是会觉得很不习惯,但尼本女性因为所受教育的缘故,性格上大多逆来顺受,塚本璃子只能接受父母和公司的安排。无非是换个环境而已,对于她来说其实算不上太大的坎儿,八岁就开始演戏的她经历远比同龄女孩丰富,内心也非常坚忍,“那么以后的日子,就拜托您了。”

塚本璃子的双亲很现实,否则就不会让当时年仅八岁的女儿去娱乐圈闯荡,孤男寡女生活在一起似乎很危险,瓜田李下的,可他们不仅不担心林田海对他们的女儿有非分之想,反而巴不得他动心思。

女儿如果单纯当个好演员,不管再怎么成功,能赚得的钱也终归有限,要是成为林夫人才真叫走上人生巅峰,躺在家里就有数不完的钱花。只可惜他们的女儿演技虽然出色,容貌却很一般,跟某人传出过绯闻的吉高由理子、泽尻绘梨花和藤井明菜里随便拉一位出来比比,她都显得太路人了。

林田海为了让自己过上穷苦的日子,特意花了一大笔钱来营造效果,先在lc区里高价买了一栋单层加建成两层的老屋,踩在榻榻米上吱吱作响的那种,然后又在院子里密密麻麻地种下许多树,并且挖了一口井装上按压式的水泵……

尼本有很多异地上学的孩子,都是在寄宿家庭里生活的,塚本璃子也不是没住过东京的合宿,但林田海比起之前照顾她的那对老年夫妇实在太过分了,不仅没给她提供任何帮助,反而还要她来照顾,“监督,换衣间里的衣服都要洗吗?”

“当然了,不然我放到脏衣篮里去做什么?”林田海在二楼的书房里大声地回复道,没有一丝一毫要出来的迹象,“还有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里不是片场,应该叫我叔叔而不是监督。”

“明白了。”塚本璃子看着篮子里的男士内服,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连同她自己的衣服一股脑塞进了洗衣机里。她当然也可以分两次洗,可除了学业还有一堆其他家务等着她去做,分两次洗太花时间了。

同居生活可不是电视剧或者综艺节目里的那么浪漫,即便恋奸情热的狗男女,也会很快觉得腻烦然后生出矛盾,更何况她和林田海没有一点感情。除了洗衣服晾晒衣服外,塚本璃子每天还要做早饭和晚饭,要洗盘子刷碗,到了周末甚至得打扫各个房间……除了没有继母跟继姊压迫外,简直比灰姑娘还辛德瑞拉。

林田海的生活则相对简单,每天就是早晨出去遛弯,中午买点食材回来,然后整个下午都泡在书房里写剧本,晚上有时候会出去吃点东西跟人聊天,又或者去影院看看电影去剧院看看戏。这种大男子主义的生活,也许宗国男人很难想象,但京都这里的男人们就是这样过日子的,不做“正事”以外的任何事。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塚本璃子就意识到京都确实跟其他任何地方不一样,这种差异是方方面面的,不过在人文方面尤其昭着,表面上对谁都客客气气的京都人,骨子里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并不是冷漠封闭,而是刻在骨子里的自私自利。她渐渐也明白了林田海的良苦用心,这位监督是故意对她刻薄,好帮她更快地感受到京都这座城市真实的一面,让她成为一个京都人。

“这是剧本,拿去看看吧。”就在塚本璃子渐渐忘了自己要演电影,单纯以一个高中女生的身份生活的第二个月,一份剧本忽然被放到了她的面前。

第一百章:碰出火花

电影很着急,然而纽约那边lin’sentertainment的创立一周年活动林田海不得不参加,这次他要把aoho视频互动平台推上移动端,安卓系统开放了源代码还好,ios那边却是闭源的系统,很多合作事宜要详谈。

乔·斯图尔特在奥斯卡金像奖的颁奖典礼上掏出苹果3gs手机,调侃移动设备画质不行的画面,为这款产品带来了巨大的广告效应。这款手机的价格毫无吸引力可言,但苹果一开始就没将中低端市场放在眼里。外界都在唱衰苹果的策略,但林田海很清楚,触底之后就是大反弹,现在无力消费不代表将来也买不起。

aoho已经成功引起不少资产大鳄的注意,愿意掏钱投资的一大把,相比之下文贝托的处境则十分尴尬。奈非天占据的市场还没抢到,又冒出来葫芦这个多家势力组成的联军,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爸爸,要是把下金蛋的鹅给卖了,不管钱多钱少都很不明智,再说安东尼奥姓林,并不姓达达里奥。”纽约最有钱的那位,希望达达里奥家能做一回掮客,说动林田海出售他手里的全部产业,但马尔科·达达里奥并不愿意这么做。

克拉尼奥老爷子端坐在沙发上,腰杆挺得笔直,“他之所以会提这个要求,只是在试探我们而已,想确认我们能不能在这件事情上做主。山多拉太懒散了,托尼不姓达达里奥,可他的孩子就不能姓达达里奥了吗?”

“爸爸,山多拉还小。”其他家庭的二十二岁女孩,大概还在大学里念书,又或者在社区里打工,马尔科·达达里奥可不想自己的女儿早早地成为家族利益的牺牲品,虽然她本人可能对这事求之不得。

“她哪里小了,你告诉我?”老爷子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话有问题,很容易引起误会,立马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你母亲像她这么大时已经挺着大肚子在家养胎了,再说我们又没逼她去接受自己不喜欢的人。”

“我去跟她说吧。”时代变了,大家长决定一切的日子已经一去不返了,马尔科·达达里奥作为新老交替的一代被夹在中间,非常难受,“托尼这次回纽约,不知道能呆多久,如果可能的话就把事情都定下来。”

身在“帝国之心”纽约,如同置身于惨烈的战场,每天经历的都是围绕着金钱展开的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林田海早已经不胜其烦,可好不容易做出点成绩,他不可能拱手让人。回过头再去看,电影要纯粹得多了,虽然这些年也在遭受资本的侵蚀,却不像高科技和信息技术产业那样已经完全被资本控制。

公司的大会议室里,艾瑞克·费尔南德斯按动手里的翻页笔,ppt跳到了最后一页,其他人用力鼓掌的时候老板却在发呆,他不由得有些担心,“老板,这就是我们这一年来所取得的成绩了,您有什么指示吗?”

“啊,很好。”林田海挠了挠下巴,就在昨天,祖国的西南地区发生了一件大事,不知道多少人的心都被深山中的小县城牵动了,他恨不能立马飞回去贡献自己的力量,去那里救灾抢险,可理智却告诉他即便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因为这件事,他这十几个小时一直心神不宁,注意力完全集中不了,“这次的庆典,加入募捐和呼吁救援的环节吧,我想帮祖国那里受灾的人民做一点事情。”

对于老板的做法,员工们都表示理解,甚至还有几位过度解读的认为林田海是想借机刷刷好感,方便将来打开宗国市场。反正都是不用花钱的,米国这里的一个注册用户跟宗国那里的一个注册用户在数据里并没有任何不同,想想宗国恐怖的人口基数吧,有个千把万人注册的话,就能把数据拿到投资者面前让他们心甘情愿掏钱了。

办公楼里的娱乐活动空间和公共休息区域,都已经被提前布置成了公司成立一周年庆典的会场,第二天下午三点半,lin’sentertainment的全体员工都出现在了公司里,包括扫地的大妈都穿着最正式的衣服过来了。除了本公司的员工和他们的直系亲属以外,一些“关系者”也应邀出席了此次活动,包括达达里奥家的人和艾里森家的人,他们两家都是投资了很多钱的大股东。

拉瑞·艾里森依旧很久没来过纽约了,他对华尔街一向没好看,这次为了女儿他还是亲自来站台,向外界展现他对林田海的看好,“马尔科·达达里奥,市长大人的左膀右臂,很高兴见到你。”

马尔科·达达里奥心里一突,这位是能够跟他带头大哥迈克尔·布隆掰手腕的超级富豪,论江湖地位和影响力比起达达里奥一大家子都强许多,他之前可没听说对方要来的消息,而且这架势分明是来抢女婿的,“旧闻艾里森先生的大名,近年来不见你出来活动,没想的竟在这样的场合遇见,万分荣幸。”

“托尼可是我看着长大的,第一次见面大概是十年前吧,那时候他还在上高中,我就觉得他将来成就不凡,现在果然混出了点名堂,我们做长辈的自然要多多给他撑腰。”别看拉瑞·艾里森现在笑得格外灿烂,当初在京都时他可从没给过林田海好脸色,谁让这混账东西想泡他的女儿来着。

“我是他念研究生之后才认识的,跟山多拉交往之前他也没个定性,女孩子都是随便玩玩就分手,直到和我女儿在一起才变得成熟稳重了一些。”逞口舌之利,马尔科·达达里奥一点都不怂,他成为警务专员之前做过地检,而在做地检之前可是当律师的。

林田海并不知道,他两位不是未来老丈人的未来老丈人今天不仅碰面了,而且还碰出了火花,站在台上的他自顾自地发表着演说,“我是一个宗国人,无法对那里发生的事情熟视无睹,希望在座的各位也能和我一道,帮助……”

“主,请原谅我。”人群中的一个男子忽然拉开了他身上的西服,露出了一直藏在身上的东西。

第一百零一章:恐怕是的

越战之后的这些年里,nypd接到过很多次扬言要用手榴弹制造惨案的犯罪预告,然而真正办到的罪犯却一例都没有,最接近成功的家伙则是在家里被捕,警方从地下室里搜出了他藏着的两颗铁菠萝。

林田海玩过战地系列的游戏,知道手榴弹飞过来后应该沉着冷静地捡起,然后再扔到别处去,可他到底没受过正规训练,遵从自己的本能选择扑向旁边。肾上腺素大量分泌让他的反应能力和感官都上了一个新台阶,居然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颗手榴弹的全貌,紧接着冒出了“这东西更像铁芒果,而不是铁菠萝”的奇怪念头……

讲话是在高台上进行的,手雷也被扔上了台子,而爆炸的时候林田海及时飞扑到了底下并没有受到太大伤害,只是头昏昏沉沉的耳朵里也嗡嗡直响。不幸中的万幸,冲击波没有直接冲击到他,身上疼得厉害都是他自己摔的,尤其胸口那块撕心裂肺的疼,让他有些怀疑自己肋骨断了……

场中反应最快的既不是拉瑞·艾里森的保镖,也不是马尔科·达达里奥的手下,而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的巴里·哈德森。“都趴下,动作快!”一声断喝之后他以拉出残影的手速拔出了枪套里的手枪,一发子弹就送袭击者去见他的上帝了。

由于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快,一些参加庆典的员工根本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血液溅了一身。m1911射出的045柯尔特手枪弹威力大到惊人,直接在袭击者的胸口打出了一个骇人的窟窿,而子弹在其体内猛烈翻滚,并没有打穿身体对其他人造成附带伤害。

今天有两位大佬在活动现场,一位就是超级富豪拉瑞·艾里森,他为女儿的终生大事而来;另一位则是在休息室里喝咖啡,正准备上台说话的迈克尔·布隆,他看中林田海的潜力想多拉个盟友。因为这两个大人物在,纽约警方派了相当强的警力来此,以保证活动的安全举办,谁知道居然会出这档子事。

事情发生后不管还有没有危险,那两位都先在保镖的保护下离开了,马尔科·达达里奥正好操起了旧业指挥起了反恐的应对工作。到场的宾客被一一问话做笔录,排除嫌疑后才放回家,所幸此事只有站在台上的林田海这一个伤者,要是那家伙选择把手雷扔进人群的话事情可就严重了。

确认只有袭击者中枪死亡而其他人都没大事之后,林田海就彻底放下了心,躺在救护车上沉沉睡去,可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一睡就再也没有醒。记者们等在外面抢新闻,正好在第一时间将这次爆炸的消息传递了出去,结果导致当天晚上这片区域就彻底乱套了,第二天大半个纽约都乱了起来。

根据nypd事后的调查,袭击者名叫大卫·奥康纳,是皇后区一名普普通通的汽修厂工人,身边的人都说他是个脾气火爆的虔信徒。这次他能入场,是因为他的表弟在此当网络工程师,以带他见见世面为由求了他表弟,才拿到了家属的入场通行证。手榴弹是他前几天以访客身份来找他表弟时,藏在楼梯口的一盆绿植下面的,成功躲过了门口的安全检查,若不是监控拍到恐怕都不知他是怎么成功的。

由于涉及到两位全米顶尖的大佬,一个纽约州的名门家族,一位影业和信息业新贵,以及近百位普通民众的生命安全,nypd被各大新闻媒体盯得很紧,上面也连续发了文件催促,于是难得地高效了一回,很快就公开了案件详情。细节一经公开,看热闹的普通人立马炸锅了,纷纷走上街头抗议,质问教会平时都在向信徒灌输些什么样的信念,才能导致这种恶劣事件的发生。

走上街头的大多是年轻人,他们生在科技时代受着现代教育,压根就不信这世界上真的有神灵,而林田海之所以会被针对,显然是他之前的两部作品导致的。拿了奥斯卡他就去了尼本,让袭击者找不到机会下手,结果这次回了纽约立刻悲剧了。年轻人不愿意因为沉默而让别人欺压到头上,于是“勇敢”地走上了街头,发出自己的声音。

要是林田海醒着的话,肯定要吐槽一句,这些家伙应该是为了逃避期中末考试而不是真的为了他而走上街头,谁不是从大学时代过来的呢?

明明是被虔诚的基督徒炸了才受伤昏迷,结果却被送到了纽约长老会医院,不得不说这是另一次黑色幽默。

“出事之前他还在为遭受灾难的人募捐,并且早早地掏了自己的腰包买下大宗救灾物资送去灾区,仅仅希望尽一份绵薄之力。像他这样的人为什么要遭受如此恶劣的事,这就是上帝对你们的教诲吗?”田有纪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纽约,来到昏迷不醒的儿子身边,面对穷追不舍的新闻记者,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她忍不住大发雷霆。

田有纪说的话成了次日纽约时报头版头条新闻的标题,引发了无数普通人的共鸣,一个常做好事的大善人,只因为不信教就要受到教会势力如此对待,那么所谓的教会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没人相信大卫·奥康纳是个人行为,因为随着记者的深入挖掘,他的生活被完完全全地晒在了阳光下,这是一个穷到吃饭都得问工友借钱的人,以那颗手榴弹在黑市上的价格他得贷款才能买得起……

“林夫人,ct也好核磁共振也罢,都没有显示出任何问题来,我们连电子断层扫描都做过了,还是一无所获。”面对气场十足的田有纪,长老会医院的医生不得不小心应对,“人的大脑是最为神秘的器官,林先生的昏迷可能是很多原因导致的,短时间内我们很难精确地判断是哪一种,更不要说治好他了。”

“那我只能等着?”田有纪反问道。

“恐怕是的。”

第一百零二章:一个圣人

“诶,我的手机呢?”林田海醒了之后闭着眼睛在枕头下面摸了半天,结果什么都没有找到,睁开眼睛被白色的天花板晃得生疼,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医院的病房里,而不是在上东区的公寓里,“妈,怎么都十一点了,我得去放个水。”

林田海掀开被子挪动双腿下床,结果踩到地面才注意到自己的腿使不上力气,直接给坐在旁边椅子上的田有纪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也就是现在天气比较暖了,地板也是pvc塑胶材质而非石材,不然他妈就得担心他着凉了。

“现在是十一点的事儿吗,你这狗东西知道自己睡了几天?”田有纪从林田海出事的那天晚上登机飞来纽约,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照顾儿子,公司里的事情都是远程办公解决的,要是儿子依然不醒的话,她甚至准备在这边建个分部。

“妈,我该不会是瘫痪了吧,怎么腰部以下全都软弱无力的。”林田海根本没听他母亲说了些什么,完全陷入了恐慌情绪之中,哪怕他心再大,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镇定,“你跟我说实话,我挺得住。”

“没事儿,别瞎想。”思维清晰,口齿伶俐,显然脑袋的问题并不很大,就是脑震荡导致的昏迷而已,田有纪这些天来没少听医生分析,所以见到儿子醒来后的状态便确认他应该是没有大碍。

“你别骗我,我这人抗压能力特别强,即便下路是若风这畜生……”林田海不能不慌啊,一觉醒来后腿就废了,这还了得!难道他下半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去不得地坛公园,也听不得“跑”和“跳”之类的字眼?

田有纪一直觉得只有挨千刀的前夫是个弱智,儿子还是可以的,谁知道养了快三十年她还是看走了眼,“你在床上躺了二十多天,腿当然用不上力气,要不是护工每隔一段时间给你翻身,你身上皮都烂了。”

“二十多天,那西南的灾情怎么样了?”林田海第一反应不是别的,而是他那些遭受灾难的同胞,他这人觉得不是圣母婊,可发生在祖国大地上的事情没法不关心,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总想出份力。

《bazaar》杂志今天预约了要采访田有纪,她嫌麻烦很想拒绝,但考虑到接下来在北米市场的布局,还是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不过将接受采访的地点选在了儿子的病房里。这件事情跟医院方面协调过,这病房又是独立的加护病房,理论上来说并没有任何问题,可她万万没想到儿子醒了,而采访记者和摄影师就在门外。

一份女性时尚杂志,理应将视角集中在女性的身上,可最新一期的北米版《bazaar》却在田有纪的采访中插了一段有关林田海的描述。一个刚刚被刺杀,躺了二十多天后才醒来的人,没去担心自己的事业是否受影响,也不想知道凶手有没有被抓到,问的却是千里之外那些受灾者的情况,说他是圣人也不为过。

这是有录音记录作为证据的,一点美化的成分都没有,其他地方反映还比较平淡,可国内他已经彻底火了。曾几何时,还有不少别有用心的人,因为嫉妒他的美貌与才华,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之后说他是香蕉人或者说他是假鬼子,甚至造谣说他已经加入了别国的国籍,可这消息一出立马都噤声了。

2008年是转折之年,宗国人的自卑与自信在这一年激烈碰撞,不少人觉得积重难返前路漫长,也有人眼中尽是希望的光芒,很多某某加入别国国籍的谣言都是在这个节点上传出来的,往深层次挖掘可以看出很多东西。

林田海捐出的物资是实打实的,一辆辆印着他名字的卡车拉着纯净水和生活物资到了灾区,灾民们都领到过他送去的东西,相比之下一些不捐甚至诈捐的所谓公众人物,在事后的曝光中原形毕露。这波好感度直接刷满,他一天都没在国内活动过,却已经被跟国师相提并论了,被认为是最能代表宗国的电影人。

躺在病床上的林田海悠闲地翻着报纸喝着茶,这事情背后明显有人在推动,又没被炸成傻子,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具体是谁,他并不关心,不然只需要打个电话回去问问他爷爷就能知道,既然这件事情对他有利,就算他们去操作好了。

“艾瑞克,巴里那边没问题吧?”林田海忽然想起,今天似乎是巴里·哈德森上法庭的日子,他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开枪打死了一个人,不管被杀死的人是好是坏,杀人这件事情的性质是不会变的,正当防卫的界定不是那么简单。

艾瑞克·费尔南德斯瘦了一圈,这段时间他既担心自己的前途,又不得不顶着压力去公司处理各种事务,都快得忧郁症了,好在老板没事,“巴里肯定没事儿,您丈母娘可是东海岸第一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状王级别的大律师,随便派个属下去就能解决,您就不要担心他了。”

“也是。”这次的事件涉及到了纽约的市长大人,地检再怎么蠢也不可能跟迈克尔·布隆对着干,更别说他那位不是未来岳父的未来岳父曾经就做过曼哈顿的地检,还有不少老熟人在岗位上公作着呢。

“公诉案件好搞定,但那个炸弹客的家属还提出了民事诉讼的请求,要向我们公司索取巨额赔偿,称我们对他们儿子的死负有责任,不然他一个老实巴交的基督徒绝对不会做如此极端的事情。”艾瑞克·费尔南德斯此刻的表情,就像是吃饭吃出了屎一样。

“呵呵,这部挺好的么。”林田海愈发能确认了,华府或者华尔街的大佬们有意对教会势力下手了,这件事情闹得越大,事情越离谱,公众对教会的观感就会越差,而一个没有群众基础的教会就跟没轮子的车一样,就是个废物,“我们也组织员工发起诉讼,他一颗手榴弹将我们很多员工吓出了问题,需要心理治疗,将来的生活也会受到影响,每人索赔个几十万美元吧。”

民事诉讼的被告人大卫·奥康纳确实死了,但谁继承他的遗产谁就得选择是否参加诉讼,选择不参加诉讼的话,依然要被法庭裁定判决结果的利害关系是否涉及到遗产,也就是说,不想被告就要放弃以他家属身份去告别人的权利。

第一百零三章:虎狼之词

复健进行得很顺利,林田海很快就能够独自走路了,只不过腿脚还是没法像正常人一样自然地行动而已。然而并不是一切都很好,因为他发现自己的看东西的时候有问题,明明知道是直的东西,在他的眼睛里却是弯的,明明很近的东西有时候却觉得有些远,严重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在扭动一般,而且躺着或坐着静止不动时还会有种自己在往前进的错觉,像是坐在车里。

“这是艾丽丝梦游仙境综合症,多见于三到十岁的患儿,成年人里也不是没有病例。”这种疾病的病因目前还没个定论,如果可能的话长老会医院肯定希望林田海留下来给他们观察,但只要考虑一下他的身份,医生们就知道此事绝无可能,“随着年龄增长,此病的影响会越来越弱,自愈也不是没有可能,因为患者清楚地知道自己处在幻觉当中,所以对日常生活的影响不是很大。”

医院已经做过所有能做的检查项目了,林田海既没有得脑膜炎,也没有脑血管畸形,目前只能猜测是爆炸中脑部受到震荡引发的症状。此病长期以来被视为癫痫或者脑部病毒感染的并发症,医院开抗生素就完事儿了,并没有特效药可用于治疗。

“托尼,你看我胸大还是小?”听了医生的解释之后,站在旁边闷不吭声的山多拉·达达里奥忽然说到,只用一句话就尽显她的憨憨本色,她还用胳膊轻轻地向上托了一下。

“大,都快赶上排球了。”林田海翻了个白眼,他这个病只是偶尔会发作,又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看东西扭曲。

“诶,这不是没事吗?”山多拉·达达里奥鼓了一下腮帮子。

田有纪对儿子的女朋友一直很满意,儿媳妇傻就傻点,太聪明的进了家门反而会和她闹矛盾,然而现在她的心情却很不美丽。如果说山多拉·达达里奥的胸口是两只倒扣的海碗,那么她自己就是两只倒扣的碟子,还是他么调味碟,这种强烈的对比之下她要是还能高兴得起来就有鬼了。

医生交代完了注意事项就给林田海办理了出院手续,别看很多医院都是教会名下的产业,内部还可能设有小型礼拜堂,可医生们都是不信教的,信教的人也做不成医生,顶多只能当当护士之类的。大家有着共同的语言和相似得看法,所以某人在这里复健的两个星期里,发展了不少精神股东,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的,一直送到门口。

这次的袭击事件对林田海来说并不完全是坏事,虽然他**上遭了很大的罪,可事业却更上一层楼了。aoho的注册用户数量这一个半月来大涨,新用户主要ip归属地是宗国和尼本,说明他在这两个地方确实刷足了好感度。

电影方面也是一样,人们对他新作的期待感不降反增,都希望他苏醒后能顺利开拍。一些极端点的,还宣称要建立安东尼奥禁卫军,“保他免受教会势力的迫害”,继续为沉默的大多数发声。

“大家都还好吧?”出院之后林田海到的第一个地方不是别处,正是他自己位于中城区的公司总部,员工们差点因为他而受到附带伤害,心里肯定是过意不去的,除了一笔数额不菲的补偿外,还亲自走到每个工位进行慰问。他的记忆力非常好,能准确地叫出每一个人的名字,很快就让这些码农生出了士为知己者死的觉悟。

“托尼,祝贺你顺利出院,康复归来。”当晚的聚餐中,妮娜·艾里森居然跑来露了个脸,她跟她父亲一样对纽约不怎么来感,很少出现在这边,显然是为了他才来的纽约,“这礼物你拆开看看吧。”

除了圣诞老人给的之外,米国人拆礼物都是当面拆,将长条状的盒子接到手里林田海就已经有所猜测了,入乡随俗的他还是选择打开。拆开一看果不其然是条手杖,或者换个说法叫文明棍。这根手杖是阴沉木嵌银的质地,杖头是纯银马头镶嵌两块黑色金刚石,一看就价格不菲。

“谢谢,我很喜欢。”林田海现在确实行动不太方便,走起路来有点跛足,累的话还会一摇一晃的。要是拄根拐杖实在太影响他的形象,一根奢华的手杖恰好符合他的气质,只不过他很担心用这玩意儿又会被人说是香蕉人,太英伦风了。

“你喜欢就好,希望它能成为你的第三条腿。”妮娜·艾里森笑着拍手道。这些天她也一直在默默地关心着林田海,了解他每时每刻的状态,只不过她的身份和山多拉·达达里奥有些不同,以朋友的身份去看望个一两次勉强还说得过去,要是成天呆在他病房里就难免遭人闲话了。

“哈?”林田海挠头了,这是什么虎狼之词?他的第三条腿就数几个女人用得最多,用这根手杖代替的话,他脑海里立马就有画面了。难怪手杖的杖头是个纯银的马头,上面那两颗黑色金刚石分明就是马眼……

“怎么了?”妮娜·艾里森歪着头,她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话了,让这家伙露出如此难懂的表情。

“是第四条腿。”林田海想了想还是没多解释,三条腿的男人比四条腿的青蛙好找多了。

主心骨回来了,lin’sentertainment又能回到快车道上,妮娜·艾里森先是投资了三千万美元的巨款,之后又零零散散地填了几百万进去,一年了还没见到回报,她自己虽然不着急,可艾里森家一大堆哥哥姐姐等着看她笑话呢,“接下来你是留在纽约工作,还是跟我去旧金山谈判?”

“直接去旧金山吧,合作的事情一步慢就步步慢。”回纽约前林田海已经和很多家公司联系好了,要展开把aoho平台搬到移动端上的合作,可公司是私人性质的,没有一把手签字什么都不作数,他昏迷的二十几天里谈判就自然而然地搁浅了,直到醒后才和硅谷的那几家重新联系合作事宜。

第一百零四章:一个朋友

智能机的上市,并没有得到太多投资大鳄的看好,因为单就目前而言手机能能做的实在有限。都不需要分析师拿出数据,光凭直觉就有很多人认为电脑更好,反正看视频玩游戏时多半是在家里,有大显示器的情况下何必盯着个巴掌大的小屏幕。

要说在路上办公,那就是骗骗傻瓜而已,叫嚷了多少年的无纸化办公,哪家公司的办公室里不是一箱一箱的a4纸?再说手机上也就看个邮件而已,强行跟办公扯上关系根本,还真以为谁没上过班是怎么的。

林田海的目光比较长远,他知道生活节奏加快是现代社会的必然趋势,而娱乐将会变得越来越碎片化。相较于传统娱乐的主流内容,快餐文、短视频、小笑话,这些才是真正能在下一个十年里大放光彩的东西。

“我刚出院就来旧金山确实是因为重视这次合作,但并不意味着我就是个随你们漫天要价的白痴。”艾卓系统是开源的,林田海跟那边没有任何问题,可ios这边居然想要他提供分成,完全将他当傻瓜玩。

如果ios已经彻底普及,有着庞大的用户群体,即便苹果不提林田海也会谈分成的,可现在系统刚出根本没多少用户,大家一起打江山,玩这套就是恶心人了。很显然,评估对他们的系统有信心,所以才会表现出如此自大的态度。

“我们完全有能力制作所有客户需要的应用软件,而且拿出来的肯定都是精品,根本不需要外面的应用来登陆我们的系统。”史蒂夫·乔布森一直都是这么自大,喜欢他的人或者说因为他而赚到钱的人,吹捧时总是极尽肉麻之能事,而事实上他只是个人格有很大缺陷的凡人而已。

“那就江湖再见了,我会把你的话转达给业内的各位同仁们。”林田海耸耸肩站了起来,接过艾瑞克·费尔南德斯递过来的手杖,走向了会议室的大门,“一个人人称颂的天才,就因为得了胰腺瘤,居然去信奉佛教,真是可怜……”

史蒂夫·乔布森满脸惊讶地站了起来,他信奉佛教不是秘密,可他身为高科技企业老板和信息产业天才却转头信奉佛教的原因,除了妻子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医院那边固然知道他的病情,却有行业规范和保密协议的约束,也不会认为这事儿跟他的信仰有关,“等等,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

“你不是信奉佛教么,就当是佛祖的指引好了。”林田海跟他弟弟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气质,林田岳总是面带微笑阳光开朗,而他自己不笑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十分阴鸷的感觉,“佛教,还真适合傻瓜呢。”

“嘿。”史蒂夫·乔布森还没说法,妮娜·艾里森先不乐意了,她爹就是个虔诚的佛教徒,虽然个人生活是没有节制,但他为了体悟禅宗的真谛特意在京都买下了一座大宅院,家里也被改造成了宗教气息浓厚的样子。

史蒂夫·乔布森很忙,这次抽出时间来跟林田海会面,一方面是某人的“圣人”之名加成了声望,另一方面则是向给年轻人一个下马威,当年他创业的时候可不是顺风顺水的,谁知道这次会面居然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苹果的大部分个人股东,都是冲着史蒂夫·乔布森的名号掏钱的,他身患绝症且将不久于人世的消息一旦传出去,股价绝对大跌,投资人也会立刻失去信心。智能手机iphone正在最关键的上升时期,一旦资金出现问题,对整个公司来说将会是毁灭性的打击,万丈高楼轰然崩塌也不是不可能,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这件事情。

“托尼,坐下说话。”史蒂夫·乔布森捏着下巴坐回了自己的座椅,是商人就必须要为利益着想,林田海没有义务为他保守秘密,只能用利益来达成默契,“既然要合作,我们不妨合作得紧密一点,谷歌前不久才刚刚收购了油兔,我们自然也可以收购aoho,或者持有一部分aoho的股份,价格嘛……”

“互相持有股份吧,价格好说。”林田海说完向妮娜·艾里森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显得太激动,他就算能够拿到一部分苹果的股份也只是个人股东,而且以两个公司的差距根本拿不到多少。

从会议室里出来,一路走到门口上了车,妮娜·艾里森都是晕乎乎的,由于她是lin’sentertainment的大股东,所以交换股权后她也是受益人,“让那个自大狂低头,是我父亲都没做到的事情,你居然成功了,话说回来你又是怎么知道他得了胰腺癌的?”

“是胰腺内分泌瘤体征不是胰腺癌,病情发展要慢很多。”林田海摇了摇头,他只能说多个朋友多份惊喜,“我的朋友在西奈山医院主管诊断部门,他看了史蒂夫·乔布森的演讲后根据观察得出了猜测,闲聊时和我说了一次,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你的朋友这么厉害?”妮娜·艾里森挑了下眉毛,光是看了一场演讲就知道人家得了什么病,简直比神医还要巫医。越是有钱人越怕死,也越希望能够认识厉害的医生,毕竟谁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需要个救命恩人。

“是挺厉害的,就是这里有点问题。”林田海指了指脑壳,他那位朋友比史蒂夫·乔布森更加自大,而且嘴巴恶毒得不得了,看谁都像低能儿,“只要不是快死了,我是不会去他那儿看病的。”

“为了庆祝这次伟大的胜利,我决定请你吃晚餐!”妮娜·艾里森兴致很高,在车里就手舞足蹈不能自已了。

林田海听了之后差点打开车门跳下去,“不了,不了,我还要早点回纽约去,好给手下人交代工作呢。”去吃了晚饭他还想跑?绝对被按到酒店里一顿那什么,他腿部的肌肉现在都还没彻底恢复过来,到时候跑都不好跑。

第一百零五章:去去晦气

艾瑞克·费尔南德斯非常矛盾,一方面他对老板的信任深感荣幸,林田海很多私密的事情根本就没想过避开他;另一方面他又非常担心,怕自己因为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说不定哪天就会暴毙在公寓里。

在巴西,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颗子弹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颗。达达里奥家族的名号可比他老家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帮派响亮多了,虽然现在已经成功转型为政治家族,大家长克拉尼奥老爷子还当上了纽约州的议员,可要说手上一点血都不沾了,艾瑞克·费尔南德斯绝对不信。

“艾瑞克,开车的时候别发呆啊,去丽晶酒店。”苹果正在争取打开局面的关键时刻,最怕投资人不给力导致资金跟不上,他的公司也是一样的情况,而他最大的投资人就在身边坐着,只不过提了一点小小的要求而已,能满足还是得尽量满足。

“好的,先生。”艾瑞克·费尔南德斯连忙收起脑海里不合时宜的想法,专心致志地开起了车,终于到了酒店楼底下,他又觉得这些名流千金也不过如此,顶多就是有个姓氏加成,实际上比起一般女孩还不如。等将来他退休了,就回里约热内卢找十个八个年轻漂亮的巴西姑娘同居,不比拉瑞·艾里森潇洒多了?

林田海跟妮娜·艾里森两人在酒店里谈着好几摩尔的生意,史蒂夫·乔布森则在他自己的地盘上舌战群儒,“我们未来应该是社群的未来,联系人与人之间的纽带是思想观念,是兴趣爱好,而不是地缘和血缘。”

“安东尼奥·林只是在炒作他的那套理念,好从别人手里骗钱而已,就算有人能真正能做到这一点,也轮不到他和他的aoho。”董事会的其他人,并不看好aoho平台的未来,更不愿意跟他交叉持股。

以救世主的身份回到苹果后,史蒂夫·乔布斯几乎说一不二,还是头一次遇上这么大的阻力,不过他并不气馁,反而觉得跟这帮蠢材没法沟通。林田海的设想他也是认同的,之前那副做派只是想压价而已,就算没被威胁他也会努力促成此次合作,只不过在合作之前要为自己捞足好处而已,“我们公司在第二年的时候,有aoho这样的关注度吗,有他们这么大的受众群体吗?”

“你是说他的公司能成为下一个苹果?开什么玩笑。”苹果的奇迹不是一个人的奇迹,而是众人资本联合的结晶,林田海要不是傍到了富婆,还一傍就是两个,公司早就被竞争对手挤垮了。

“不能,但他能成为下一个脸书,甚至超越脸书……”史蒂夫·乔布森有不能拒绝林田海的理由,但他没法跟董事会里的其他人说,要是告诉这些人他得了胰腺内分泌瘤,肯定会有混蛋利用这个内幕消息得利,“我会找专业的机构进行评估,确定了细节后顶多九月份就会跟他签协议。”

aoho上的人不仅做事贼有趣,说话还好听,用户们都超喜欢这里的。由于林田海的刻意引导,这些忠实用户跟其他群体之间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墙壁,交流的方式渐渐地有了差异。很多没脑子的人只会单纯地认为墙是封闭的象征,一提起墙来就莫名冒出自由被限制的错觉来,却不明白有了墙才算是家,才算是归宿。绝对没有人会指着一个亭子说那是他的家,连流浪汉都要在角落里围个纸板箱,就是这个道理。

史蒂夫·乔布森跟林田海的思路一样,他希望iphone的用户认为自己是不同的,哪怕前期买账的人少点,可只要这个氛围建立起来了,他就有把握把生意做大做强。虽然他没有上过商学院,却听说过那个“一生的披萨”的经典案例,每个做生意的都知道的道理,他自然也非常清楚。

林田海把详细的合作方案讨论丢给了妮娜·艾里森,这位他新聘用的副总裁,自己则搭乘了飞往东京的飞机。他早就说好了要拍电影,现在已经推迟了快两个月了,每多耽误一天都是巨大的损失。

刚走出机场,林田海就看到十多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壮汉站在旅客出镜口等着,他连忙摆手却行动得晚了,在最前面那个家伙的带领下,这些壮汉整齐划一地九十度鞠躬,“欢迎您回来,会长。”

“以后别搞这些,我不喜欢。”实在推脱不过,林田海不得不接收了一批年轻力壮的组员,从犬金兴业转到了他的林映画来做杂事,谁知道这些家伙说话做事还是以前的调调,弄得周围的人盯着这里看。

“是亲分叫到的。”亲分就是爹的意思,道内的人称呼自己老大时用的称呼,而这些人指的当然是金川一心,“您这次大难不死,肯定必有后福,他让我们过来给您撑撑场面,把气势打出去。”

“你的国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有个‘必’字就不要再说肯定了。”林田海很无语,他挑选的都是二十来岁且无牵无挂的,最有冲劲的就是这批人,可遗憾的是他们脑子都不太好,比正常人缺根弦。

“我不知道,当时光逃课来着。”这个长得还算周正的青年憨笑着挠了下发青的头皮。

短短几分钟过后,林田海就有种捂脸逃跑的冲动,这些家伙果然脑子有问题,居然在路边摆了个火盆,让他先迈了火盆再上车,“我真是小瞧你们了,至少还知道不能在机场里来这个。”

“我们想在里面摆的,就在出口那儿,可警卫不让啊。”还是刚才那个,还是那样的笑容。

“我这是从纽约回来,又不是刚刚出所,迈什么火盆?”一般来说,只有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大哥,才有属下准备火盆的待遇,也就是道内人士说的出所仪式,可他既不在偏门里讨生活又没进号子,迈的哪门子火盆。

“刚出院也一样嘛,去去晦气。”

第一百零六章:家暴现场

“去晦气要弄点带叶子的柚子枝条来,给我在身上扫几下。”林田海觉得他是有必要去去晦气了,这段时间总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用光莲神教的理论去解释,一定是遭受负面宇宙射线照射导致的。

“会长,柚子树可不好找,橘子枝行不行啊?”尼本各地种橘子的人家非常多,通常都是当作景观树种在院子里,而柚子就比较少见了。

林田海嘴角抽动了一下,“你去饭店点真鲷,人家给你上条黄鲷行不行?”

“行啊,吃完别给钱不就完了。”这家伙想也没想地回答道。

“可以,你已经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身后这些小年轻都是犬金兴业的黑二代,他们的爹跟着金川一心做事,林田海勉强还能认出几个来,可他们的儿子却没机会见面,名字是一个都叫不上来,“你小子叫什么?”

“我叫渡边小池。”说完这家伙又笑了起来,傻里傻气的。

林田海心里冒出一万句吐槽的话,最终还是强行忍住了,一个字都没往外说。就他们家里那情况,确实很难找到一个有文化的出来,起名字的水平差点完全可以理解。渡边小池这名字光用日语说出来就够奇怪的了,要是换成英语的话就更诡异了,根本不知道哪边是名字哪边是苗字。

从机场出来后林田海直奔电音公司,林映画的员工们终于迎回了他们的会长,个个都喜上眉梢,弄得公司里气氛比过元旦节都要喜庆。这个一个多月来流言四起,他们还以为自己又要失业了呢,结果峰回路转,他们的会长大人又回来了。

角川政荣领着一帮员工,恭恭敬敬地站在公司门口的台阶下面,“会长,您能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

“别搞这些没意义的,我交代你们的工作都完成了吗?”新电影的拍摄必须尽快完成,一旦拖到下半年他就没精力去忙其他事情了,“要是没问题了的话,明天就安排相关人员到京都集合。”

“那么开机仪式也放在京都做吗?”长田映画也算老牌电影公司了,角川政荣他们都是正儿八经制作过电影长片的,公司的荣誉室里甚至还有两张尼本电影学院的奖状,这是对他们业务能力的肯定。

“嗯,就在京都做吧。”从个人角度上讲他是不喜欢封建迷信的种种做法,可不管在哪儿都讲究个入乡随俗,为了让剧组里的绝大多数人心安林田海还是妥协了。开机仪式如果简单点操办,也就是弄个猪头塞一张钞票,然后拜一拜就齐活了。

当天晚上,林田海在林映画的办公室里呆到晚上九点半才离开,把一切需要确认的事情都过了一遍,而他走后还要很多工作人员没走,通宵在公司加班。坐在办公桌前的社畜们,手上着老板买的能量饮料,兜里揣着财务发的夜宵补贴,眼中的夜色似乎都明媚了起来,窗外灯火摧残,这在米国是绝对看不到的景象。

这时候去找酒店完全没必要,反正明天一早就要坐车回京都,所以林田海随便吃了点东西后就打车回了三田区的公寓。他的腿脚依旧不太灵便,还有爱丽丝梦游仙境症的隐患,所以那辆改装宝马只能放在车位上吃灰,根本没机会开。

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林田海惊讶地发现玄关处居然放着一双女士皮鞋,衣帽架上也挂着一个女士手袋,居然还是学生风的。似乎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卧室里啪的响了一下,这是床头台灯被打开时的声音,他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啊,您回来了。”套着睡裙的藤井明菜不知所措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您要喝点什么或者吃点什么吗,冰箱里有我今天刚买的东西。”

“你来这里干什么!”林田海先是被渡边小池那几个蠢材搞得头大,又在公司加班忙到快半夜,此时难免有些心浮气躁,不仅说话的语气不好,声量还特别的大,“不是让你没事儿不要过来的吗?”

“今天有居民会议,我接到通知过来开缴管理费,时间有点晚了就在这儿住下了,您不喜欢的话我马上就走……”藤井明菜一米六六的身高在尼本女性里算高的了,因为是混血的关系肩膀还有些宽,可她的气质却和身形完全相反,是属于柔弱型的,说话细声细气很能引发男人的保护欲。

“都这么晚了,你还去哪儿?”林田海揉了揉眉心,女人就是麻烦,“去放水,我要洗澡。”

隔壁302号室的主卧里,失眠的黑木伊织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先是疯狂地拍她老公的胳膊,然后说话时却把声音压得很低,“当家的快起来了,赶紧把这杯水喝了。”

“这么晚了你发什么神经。”黑木敏彦不耐烦地甩了一下胳膊,然后翻过身去捂住耳朵。

“真是头猪,隔壁林太太正被她老公家暴呢,就是被情妇欺负上门的那个。”黑木伊织自己咕咚咕咚把杯子里的水一口气喝光,然后将杯子当作听筒贴到了墙上,耳朵凑过去认真地听着墙那边的声音,“啧,这混账男人真该死。”

“什么,明菜被她丈夫打了?”藤井明菜每次参加居民会议都会被别家的男人盯着看,毕竟是个大美人嘛,黑木敏彦虽然没去参加过居民大会,可他在电梯间遇上过两次,对她印象非常深刻,当然,他对吉高由理子也印象很深。

“狗东西,叫得这么亲热干嘛,难道你还对人家有非分之想?也不找个镜子照照自己的德行,老娘愿意嫁过来都是你祖上积德了。”黑木伊织是尼本女性里少有的泼辣女子,当着外人还装装样子,在家呆着可不会给老公面子。

“你这么一说,我怀疑自己祖上可能是做山贼的……”黑木敏彦小声地嘀咕道。

黑木伊织根本没心情和丈夫斗嘴,心思全在隔壁呢,“别说话,安静点。”

林田海这段时间都过得很憋屈,却一直没机会发泄出来,今天藤井明菜literally撞到了他的枪口上。在浴室帮忙搓背的时候就被他抓住抱(未成年人请勿自行百度)了一次,进卧室后动静更夸张了,抖s遇上抖m会发生什么还用说么。

“不要打脸,我明天还要去……”上次参加完葬礼,藤井明菜在京都的旅店里被林田海打了一巴掌,她不仅不反感还觉得莫名兴奋,可明天要去学校听大课的,万一被别人看出来就完蛋了。夏天不像冬天那样可以用衣服和围巾遮挡,身上的皮肤难免会露出来一些,她不得不担心。

“啪。”林田海这巴掌拍在藤井明菜大腿上,跟浴室里搓背师傅的手法一样光是听着响,其实一点都不疼,然而隔壁黑木伊织并不知道,吓得一个哆嗦连杯子都掉地上了,乓地一声碎成了渣,“老公,要不我们还是报警吧,这个挨千刀的家伙实在太过分了,亏他长得那么帅。”

第一百零七章:主场作战

七月份的尾巴,八月份的前奏,这个时节已经算是夏天了,早上六点钟外面已经天色大亮。林田海被设定好的闹钟叫醒,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吃了个便利店卖的三角包饭,就换好衣服拿上手杖准备出门,金川一心安排好了车子来接他。下到一楼的电梯间,正好看到隔壁的女人在做垃圾分类,他轻轻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林先生,早啊。”尼本人大多是势利眼,穷人背地里对有钱人恨得牙痒痒,当面时却总会表现得很讨好。黑木家的条件并不差了,可林田海身上的气质和这身打扮不是一般的有钱能具备的,给人的压迫感很强。

“黑木太太,您也早啊。”林田海和这栋楼里的人几乎没有交集,表现得冷漠一些并无不妥,然而藤井明菜跟他们经常见面,就不能学他那样了,“大清早就要起来扔垃圾,真是辛苦呢。”

“咱们都是女人嘛,在家里肯定要辛苦一些的。”黑木伊织牵起藤井明菜的手,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斜着眼睛瞥了林田海一眼,“你们今天也起得很早啊,林先生这是要出门?”

“嗯,他因为工作上的事要去京都。”藤井明菜自己也有戏要拍,不然这部新电影她是很想参与一下的,也就是公司不知道她跟林田海的私人关系,不然以那群势利鬼的做派,肯定又要乱来了。

林田海总感觉隔壁这女人看自己的眼光很奇怪,不过他一向自我得很,对世人的评价完全不在意,又怎么会去关心邻居人妻的想法,转头看着藤井明菜,“这段时间我不在,要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了,您慢走。”藤井明菜弯着腰站在门边,等某人开门出去才直起身。

黑木伊织向玻璃门外张望了一下,只见两个西装革履的壮汉在一辆打开了车门的黑色高级车旁边,双手交叠在下腹处老老实实地站着,还有一个年轻人快步走到林田海身边,护着他上了车,“林太太,贵主人是做什么的?”

不怪黑木伊织忽然用上了敬语,黑色高级车丰田世纪,懂的都懂。

“先生是在纽约做生意的,本家在京都从事不动产业。”因为社会上普遍对艺人有偏见,所以藤井明菜没说林田海是个电影导演,只提了他在纽约开公司的事情,她也从没在这里说过她是演员,只说自己是大学生。

“啊,明白了。”黑木伊织点了点头,尼本有个专门的词来形容林田海这种情况,叫做“财界人”,普通老百姓很难接触到,“不过林太太,就算如此也不能勉强自己啊,昨天的动静我可都听到了……”

“啊?”藤井明菜的脸一下子红了,这种小型公寓隔音差,她特意咬着毯子不发出声音,没想到还是被隔壁给察觉了,“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应该是那个男人不好意思,不仅把乱七八糟的女人往家带,还对你动手动脚。”以前黑木伊织觉得藤井明菜长得太漂亮还装娇弱,肯定是个狐狸精,现在却觉得这是个柔弱又坚强的可怜女人,而吉高由理子直接从长相英气的girlcrush变成了乱七八糟的女人,“要是你怕被他家暴,不如我帮你打电话向保护机构投诉吧,绝不能由着他的性子。”

“别,您可千万别。”藤井明菜跟林田海压根就不是夫妻,要是来人调查的话她的谎话全要被戳穿了,以后还怎么做人?更何况她也没真的遭受暴力,就是做那事的时候为了增添情趣演一下罢了。

“算了,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这是你们的家事,外人确实不方便插手。”黑木伊织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要是被她老公知道非得号天叫屈不可,都是这天煞的老娘们在家欺负他,他哪儿敢动手。

林田海本人完全不知情的情形下,已经在人形移动广播站黑木伊织的宣传下成了整栋楼都知道的有钱家暴男,此时正专心致志地翻阅着林映画那边赶工出来的分镜头剧本。这次到了京都就得开始进行拍摄,不然过段时间到了旅游旺季,衣笠区政府一定不同意他在实地进行拍摄,太影响当地的旅游业发展了。

回到京都拍电影,可以说是主场作战,条件比当时在蒙大拿要好得多,唯一让林田海觉得不爽是他那个游手好闲的老子,居然跑到剧组来看热闹。他当机立断打了个电话给石田纯子让她把人领走了,这家伙之所以没有死皮赖脸地留下,他猜测跟女主演的颜值有关,塚本璃子不仅年纪小,也实在不是他爹的菜。

“放暑假之前,把所有室外的戏份尽量拍完,能做到吗?”只拍景物和群戏,并不需要花费太大的功夫,只要摄影师的功底够高,一周时间足以完成一部电影的远景素材拍摄。这次林田海亲自担任摄影师,对此还是很有信心,他可是电影科学与艺术学院认证的年度最佳摄影师。

“嗨咿。”林映画的员工们纷纷应声。

“璃子,学校就不用去了,呆在剧组里学点东西。”好的演员不仅要会演戏,还得对电影摄制的整个流程烂熟于心,在剧组里找到自己的位置。生活在一起两个多月的感情做不得假,林田海对塚本璃子是有很高期望的,既然她想以演戏为毕生事业,那么就应该在这件事上做到最好。

学习成绩对于成海璃子而言毫无意义,这个学期结束她就要回东京的堀越高校去,继续上她的艺人班,所以别人复习迎接期末考试的时候,她却在背剧本。监督放话让她呆在剧组里,她是求之不得,“明白。”

“嗯,不仅要看,还要会想。”单手拄着手杖,让林田海显得更加威严。

还是老规矩,林田海依旧会出演自己的电影,不过这次不是只有几秒钟的客串角色,而是一个相当重要的配角。

第一百零八章:京都物语

“父亲,这些事情您就别操心了,我自己会选择将来的路。”一条真子一边布置碗筷,一边小声地争辩,她马上就要高中毕业了,担任教师来家里做家访,顺便和她父亲进行“进路商谈”,她显然对刚才谈出来的结果很不满意。

“你的偏差值又不低,高考努力一把上个名校分数肯定够了的,何必要去护士学校找罪受呢,将来出来伺候那些老头老太太很开心吗?”一条大我挠挠头从兜里摸出一盒烟来,低下头将其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

“都要吃晚饭了,您怎么还吸烟呢,烟灰都飘到盘子里去了。”一条真子把刚做好的油炸竹荚鱼放在桌上,然后嫌弃地挥了挥手,似乎是想要挥散餐桌附近的烟气,“护士是个神圣的职业,您没听过南丁格尔的故事吗?”

一条大我将嘴里的烟吐成烟圈,玩了一会儿后不屑地嗤笑出声,“呿,神圣这个词,就是专门用来骗你们这些天真的家伙去做苦力的。”说完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朦胧,似乎整个人的思绪都飘远了。

“将来您也需要人照顾的,与其请别人,还不如我来。”一条真子认真地说道。

“直接把我送去福利院不就好了,那么麻烦做什么。”说完这句话,一条大我抬起手挡在面前,看似是夹着烟想要吸烟,实际上是不想让女儿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人是不愿意去想明天的,因为今天已经够黑暗了。

一条真子气呼呼地坐下来,瞪着自己的父亲,“您连五十岁都不到呢,说什么傻话?”

晚餐的时候,父女俩相对无言地坐着,摸摸地巴拉着碗里的米饭。菜式很简单,除了竹荚鱼之外就是豆腐汤和时令野菜,不过做得却相当精致。一条大我吃东西很慢,一筷子米饭放进嘴里,要咀嚼很久才会咽下,而一条真子却吃得飞快,狼吞虎咽的样子跟一般尼本女性的淑女风范对比鲜明。

“您吃完就直接放下吧,待会儿我下来再收拾。”说完这句话一条真子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虽然餐桌旁的男人一动不动,看不见她离开的样子,但是跑上楼梯时发出的咚咚响声由近及远,可以让他清楚地知道女儿的位置。

一条家的房子很大,是传统的京都风情宅院,主楼是两层的木造结构,中庭两边的回廊将这里跟别馆相连。不过能够看得出来,这里只有父母两人住着而已,由于没时间打理的关系,青苔已经爬上了走廊的边缘。

“真子下来,带我去洗澡,天一热就汗津津的真不舒服。”吃完晚餐后一条大我又抽了一支烟,将烟头按灭后拿起桌边的竹杖,一样一晃地站了起来,站在走廊边上看着中庭里的小水洼,安静地等着女儿下楼。

“就在家里洗不行吗?家里的大浴室因为常年不用,都快长绿毛了。”头顶上又响起踩在木板上的咚咚声,然后一条真子风风火火地跑了下来,她自己都在小浴室里淋浴,而大浴室是过去那种木头澡盆,一直不用的话很容易坏掉,“我帮您洗就好了。”

“你都十九岁了,又不是只有九岁,怎么能跟爸爸一起洗澡呢。”一条大我摆了摆手。

“好多人家里女儿三十岁了还和父亲一起洗澡呢。”在尼本,尤其是关西地区,这种事情并不少见,大家观念不一样也没什么好指责的,而她们家的情况还比较特殊,她就更加没有心理负担了。

“不行,不行,要是对着自己的女儿搏起了,我多难堪。”一条大我表现得十分固执,直接拿起帽子戴在头上,表现出他要出门的决心,“给你买了车就是用的,总呆在家里技术哪年才能熟练?”

父女俩最终还是坐上了车,十九岁的一条真子仔仔细细地检查了车子的状况,确认父亲系好安全带才驶出家门。不知为何,路灯的照耀下菲亚特的红色车标非常显眼,车牌镀铬装饰条上的500字样都清晰可见。

锦汤是京都的老字号钱汤,大正十五年暨民国二十五年创业至今,换算成公元纪年法应该是1926年,众所周知,这一年有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出生。然而一条大我之所以喜欢来这里洗澡,是因为这里靠着锦市场商店街,小时候他父亲经常带着他来父亲吃好吃的,然后洗个澡回家。

车子停在附近的停车场里,女儿挽着父亲的胳膊小心地看着路,而父亲一条腿似乎不怎么灵便,拄着竹杖走的很慢。两边的店家都亮着灯,两道人影在石板路面上拉得老长,从背后看过去这画面就像是一副描绘旧京都的风情画。

跟宗国不一样,这里是男右女左,蓝色的帘子那边才是男汤。这澡堂已经有八十多年历史了,即便几经修缮,也难以掩盖到处溢出的陈旧感。一条大我坐在池子里跟旁边的老头们聊天,天南海北地聊着一些无趣的话,忽然聊到了附近地块再开发的事情。

都是经常来这儿洗澡的,彼此间多少有些了解,一个老头对着一条大我,“一条老师,您家的房子可不小,如果再开发的话应该能要到不少钱吧,谁有幸娶了你们家的真子可就有福了,嫁妆绝对不是我们这些平民家里能比的。”

一条大我以前在高中里当老师,一次不幸的变故导致他右腿受伤此生再也离不开拐杖,他索性就辞去了教职在家写书,居然渐渐地还收获了一些名气,认识他的人因此都尊称他一声老师,“真子才十九而已,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洗完澡出来,一条大我手里拿着个玻璃瓶子,“真子,这牛奶我喝不下了,你喝掉吧。”

“这里的牛奶一百一十元呢,您要喝的话我去便利店买不就好了。”钱汤里的牛奶看似和外面价格一样,可这包装要明显比纸包装小一号,只有150毫升而已,一条真子倒不是心疼钱,只是觉得父亲太不会过日子。

“别唠叨了,最近刚发了稿费,咱们去凤舞吃捞面吧。”一条大我根本没把女儿的话当回事儿。

第一百零九章:真实幻象

凤舞是老京都人心里的中华一番,每每提起中华料理,很多人第一反应就是这里。老板是当年来此工作的广州劳工,所以店里的菜谱上都是粤菜,其中以捞面最为有名,一条大我每次来都会点。

“唉,这样的美食,吃一次少一次咯。”面端上来之后一条大我摇了摇头,发出一声长叹。

“父亲!”一条真子生气地瞪了她爹一眼,凤舞的老板是特殊时期过来的,年纪多大可想而知,由他亲自掌勺的菜当然吃一次少一次,可这种事情放在心里感慨就行了,她爹居然当着人家的面大咧咧地说出来。

“哈哈哈,一条老师说的没错,确实吃一次少一次了,就我这身体状况,今天晚上睡死在床上也不是不可能啊。”李贵凤已经八十多了,早年吃过大苦头导致身体本就不行,现在已经有些力不从心,可到他这岁数早就看开一切了,并不畏惧死亡,“好在我带的几个徒弟都挺争气,以后吃他们做的也是一样。”

一条大我只是笑笑,“那不一样,跟李师傅您的手艺比起来差远了。”

“您今天怎么了,似乎有心事?”父女俩相依为命十几年,一条真子很了解她父亲,只要老汉身上稍微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她都能察觉得到。

“确实有心事,我在京都呆够了,想去东京享受一下现代生活的便利。”一条大我又下意识地要去摸烟,想到这里禁烟才作罢,“所以我准备把房子卖给开发商,去东京买个高层公寓住,有电梯的那种。”

“您好好的说什么胡话呢,干嘛要把房子卖了啊,而且您知道高层公寓要多少钱吗,那是说买就能买的?”一条真子一着急说话就特别快,跟连珠炮一样往外吐字,再加上京都弁独特的语调,非常有特点。

“别看爸爸现在这样,当年好歹也是东大毕业的高材生,还在哥伦比亚大学交换过一年呢,现代大都市才最适合我。”能住在大房子里,说明一条家当时是非常富裕的,送长子外出念名校很正常。

“您是为了我吧,想让我上东京的名校,所以不惜把房子卖了凑出学费吗?”一条真子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这栋老房子是一条家祖传的老宅,落成已经有一百多年历史了,只进行过一次增建而已。她不想因为她的缘故让父亲卖掉家里的老宅,因为这处宅子对他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绝不是一座单纯的宅院。

“你可别自作多情了,爸爸我又不是穷光蛋,女儿读个大学的钱还掏不出么,就是单纯的想换个环境,京都这儿来来去去就那么些东西,我早就腻烦了。”一条大我揉了揉女儿的头,掏出手帕递过去,“爸爸这腿不行,家里的二楼一整年也不会上一次,还不如卖给别人换个大平层呢。”

父女之间的此次对话似乎没了下文,不过几天之后一条真子放学回家,却遇上了西装革履的房地产开发公司员工,拎着伴手礼拿着名片,挨家挨户地在她们家的那条街道上劝说附近的住户,而她父亲居然同意出售房子改造开发,“不行,绝对不行,我是不会同意这件事情的。”

“一条小姐,我们开发旧街道是为了让京都变得更好,价格上绝对不会让您家里吃亏的,如果喜欢的话可以拿着钱再买下开发之后的房子。”品川和也被公司派来劝说居民们同意开发,是典型的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好不容易遇上一个有意愿的,却不想又遇上了波折,他的业绩在公司里属于吊车尾,再做不出成绩就快被裁员了。

“这是我们家的祖宅,里面有我和父亲最珍贵的回忆,而你们只负责买卖房子,这份回忆你们如何保留?”不管把话说得多好听,都改变不了房地产开发商靠低买高卖谋取暴利的事实,如果真觉得家里住得不舒服,请设计事务所来改造就好了,《超级全能住宅改造王》在尼本可是国民综艺。

又是父女对坐的晚餐,一条大我不停地看女儿的眼色,良久才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真子,你现在看到的才是真实,而记忆里的只是幻觉罢了。”自家的孩子远比同龄人更成熟,可有些道理不是靠她自己就能领悟的。

一条大我在学生时代是当之无愧的明星,高中时不仅是品学兼优的尖子生,还是棒球社的一军选手,差点打进甲子园的棒球达人。大学时代他在东大也很耀眼,拿着奖学金的同时社团活动也没落下,还去哥伦比亚大学做了一年交换生。当他最终拒绝教授的邀请没进大学院,也不肯去大公司就职当职场精英,而是选择回到京都做个高中老师的时候,很多人都惊掉了眼镜。

让他做出这样选择的自然是感情,回来的第二年他就跟青梅竹马的女孩结了婚,然而老天都在嫉妒这对璧人一样,他妻子生下女儿后不久就患上了癌症,以当时的医疗条件连拖着都做不到,没几年就去世了。一条真子从记事起,就没见父亲的眉头舒展开来过,连大笑都带着愁绪。

一条大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都是在这座宅子里度过的,所有他没事儿就会坐在走廊上看着庭院发呆,似乎这样就能看到忘妻灿烂的笑容,似乎这样就能感受到当年那个幸福的他自己。如果卖掉这座宅院给开发商改造,过往的一切似乎就都翻篇了,再也没有东西帮他回忆起当年那些最珍贵的画面。

“也许这座宅子注定要被时代所淘汰,但一定不会是现在,不会是在我手上。”一条真子依旧倔强,面容像极了她的母亲,十几年前一条结子在弥留之际,让一条大我答应她续弦时也是这副表情,只可惜她再也没机会知道,丈夫欺骗了她。

“好吧,那就不提这件事了,我会拒绝他们的。”一条大我抿着嘴唇,最终选择了妥协。

第一百一十章:坏心眼石

夏末的晚上,倾盆大雨,看了会儿书后照往常一样下楼收拾桌子的一条真子,透过栏杆看到她父亲倒在了餐桌旁边,连忙从楼梯上飞奔下来,连拖鞋跑掉了一只都没法顾及,“爸爸,您怎么了爸爸。”

一条大我双眼紧闭,似乎失去了意识,不管女儿怎么摇动都没反应。

一条真子已经彻底慌了,可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她一个人没法把父亲弄上车子,当机立断地叫了救护车,挂断电话后顾不上守着父亲,跑到门口那儿去等着引导救护人员准确地找到地方。

雨天路滑,救护车虽然很快就赶到了一条家的巷子口,可一条真子随后看到了她这辈子最无法忘记的画面,那辆救护车在拐弯的时候撞上了邻居家的“坏心眼石(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然后熄火停了下来,堵在他们家出去的巷子口处。

医护人员及时地做了急救处理,第二辆救护车也来得很快,大家冒雨用担架把一条大我从家里送到了巷子口的车上,然后送去了医院。一条真子全程都跟着跑,却和行尸走肉没有两样,脑袋里完全是一片空白。

脑溢血,一条大我活了下来,却没有任何要苏醒的迹象,医生见多了这样的情况,都是摇头。自以为已经非常成熟的女孩,到了这时才知道曾经的自己有多天真,许多她认为理所当然的东西,其实很轻易地就会消失不见。

学校里的老师们过来探望了一次,同学们则会从背后投来怜悯的目光,而其他的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日子依旧是那样,只不过她固定要去医院里陪着父亲而已。

不知怎么的,附近的街坊中有了一种传言,说一条真子的命格太恶,一出生就克得她的母亲患上癌症,现在眼看着就要成年又克得她父亲脑溢血。邻居们传谣言也就算了,学校里居然也有人说,一向沉稳的好学生,生平第一次跟人打了架。

“多么自私的人啊。”回家的路上,一条真子路过巷子口,看着邻居家竖在巷子口的坏心眼石良久,最终千言万语只化成了这么一句话。她已经跟房地产开发公司的人联系过了,要把这栋房子卖掉,然后带着父亲去他喜欢的东京,住有电梯的高层公寓,上他曾经就读过的母校,也许在东京她会见到父亲醒来吧……

“cut!非常好,这条过了。”林田海单手拄着拐杖支撑半边身子,另一只手将导筒往天上一扔,每次杀青时他都会这样做,算是特殊的杀青仪式,“我宣布,《坏心眼石》正式杀青,大家辛苦了。”

剧组里最辛苦的,无疑就是林田海本人,他这次依旧是导演摄影一把抓,然而因为他自己还有不少戏份的缘故,所以又不得不找了个副手在他演戏时进行拍摄。好莱坞很多大片都是两位乃至多位摄影师联合拍摄,不过像他这样搞的却不多。

饰演一条真子的塚本璃子还没从角色里走出来,笑起来都很勉强的样子,“父亲。”

先在一起生活了两个多月,之后又在剧组里共事两个多月,林田海已经不像最初那样要求塚本璃子叫他监督了,喊父亲他反而听着更顺耳一些,“这段时间表现得很好,不过暑假马上要结束了,转学回东京后可别怪我耽误你学业。”

“塚本小姐的演技确实厉害。”一条真子是个非常难驾驭的角色,花季年龄跟成熟性格的矛盾共存,绝非一般女演员能够展现出来的,好在此时的塚本璃子已经不是璞玉,而是亮闪闪的宝石了,完美地把握住了角色的神髓。

塚本璃子当初跟研音社签下的是八年长约,不过她2000年就已经是登在演艺界艺人名录上的正牌演员了,今年刚好合约到期。如果是几个月前,她一定毫不犹豫地跟老东家续约,这些年来受人家照顾挺不好意思的,可现在见识过了另一个级别的世界后,她却生出了其他心思。

如果是吃惯了粗茶淡饭的人,恐怕不会觉得每天的饭菜有何不妥,对做菜的人会一直心怀感恩。可有个成语叫食髓知味,一旦尝过了顶级的珍馐,又怎么可能简简单单地回去吃那些粗制滥造的食物?跟林田海的作品相比,尼本娱乐体系下的大部分作品,要么是矫揉造作的无病呻吟,要么是毫无意义的滑稽恶搞,她不想再去演那些东西,“父亲,我有些话想要跟您说,可以单独谈谈吗?”

“哦,莫不是被小姑娘缠上了,想要……”林良天被石田纯子警告过不许来骚扰儿子,不过腿长在他自己身上,今天电影杀青他又跑来凑热闹了,别人不敢瞎起哄,可他身为林田海的老子什么话不能说。

“我这儿事情多着呢,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林田海被他爹弄得实在烦了,不然也不会用这种口气和他父亲说话,“我看街对面的银行就不错,空调开放,还有穿制服的小姐姐主动找你搭话,你存一万再取一万再存一万,可以玩一整天。”

由于电影杀青,已经结束了短暂父女关系的两人坐进了一辆保姆车,面对面地坐着。塚本璃子抬起头,用异常严肃认真的口气说出她的想法,“我想进林娱乐,想要继续跟您合作,再不济也要出演您选的剧本。”

“你想去米国发展?”林娱乐就是lin’sentertainment,他在纽约开的娱乐公司,尼本女演员有个好莱坞梦不稀奇,可塚本璃子演技虽然厉害,学习却一塌糊涂,英语的水平低到令人发指,“你会说英语吗就要去米国,我可没钱帮你请个转职的翻译。”

“您误会了,我会留在尼本继续自己的演艺事业,但是想时时聆听您的教导。”研音社虽然很好,对她还有挖掘的知遇之恩,可为了自己将来的事业,塚本璃子决定当一次叛徒,人不为己天诛地。

“哈,这是你父母的主义?”林田海的眼前立马浮现出了两张市侩的脸。

第一百一十一章:烫手山芋

在京都进行电影拍摄,远比在蒙大拿拍摄时顺利,林田海已经开始考虑在这边发展的可能了,娱乐产业可以让人暴红暴富,刺激的程度还在高科技产业之上,有机会赚一笔的话他肯定不会浪费机会,“先等等吧,感恩节之前给你答复。”

“谢谢父亲。”塚本璃子点点头,嘴角牵起一抹笑意,这话里似乎什么都没答应,可实际上已经是非常明显的许诺了,她现在的合约年底就要到期了,林田海不可能让她在没有经纪公司的情况下参与电影的宣传工作。

尼本电影似乎确实已经死了,北野文作为众人皆认可的黑泽导演接班人,原本有希望扛起旗帜,可他拍完《座头市》之后心思就不在电影上了,作品的质量跟先前相比完全不似出自同一人之手,并不是拥趸们吹嘘的解构主义,只是单纯的迷茫了而已。

林田海并不是尼本国籍,但他的横空出世被列岛上的文化人视为骄傲,觉得他是这片土地培养出来的导演,对他抱有极高期望。由于这样的心态,媒体对他的新作也理所当然地给予了关注,《坏心眼石》从开机到杀青就没缺过来取材的记者,免费帮他进行了一波强大的宣传攻势。

这次的电影制作时间紧迫,林映画的员工们全都连轴加班,为他们改换门庭后的第一部电影长片燃烧着生命。只要没有工作到死,就往死里工作,昭核男儿们就是这样把几乎一个跌进深渊的国家强行拉回来的。

《坏心眼石》的配乐工作,林田海没有再插手,他之前就玩玩乐队唱唱歌,系统的音乐知识都是在朱莉亚音乐学院泡妞时旁听学来的,风格上有着很大的局限性,米国北部的山岳他可以完美地表现出来,却没法表现出京都的精致和冷漠,将专业的事情交给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这是韩愈的《梓人传》里就交代清楚的道理。

“阿海,我就快到东京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吧。”石田纯子跟其他岛国的父母不一样,不会半年都不联系孩子,她是每天固定要跟儿子打一通电话的,林田岳去世后就把电话打到了长子这里,不过平时都是晚上,今天却提前了。

林田海觉得很奇怪,石田建设的事情一大堆,老头子还清醒的时候石田纯子都有点忙不过来,现在居然还有闲心来东京。虽然觉得非常意外,不过一起吃饭的时间他还是能挤出来的,“好的,您有预定餐厅吗,还是我找个地方?”

“已经预定好了,松川。”石田纯子是个很爱吃的人,比起喜欢在杂志上胡吹大气的美食家,更加懂得美食的真谛,可以去最好的那家她就绝对不会凑合,不然当年也不会因为美食成了林良天的俘虏。

“您是有正事要商量吗?”松川名气大得很,公认的关东第一怀石料理,号称总理大臣去吃饭都得预约。石田纯子把地方选在那里,肯定是提前就安排了的,绝非临时起意跟他吃个便饭。

“你来就行了,记得早点到。”石田纯子那边有点吵,似乎是在高速路上。

挂断电话后林田海给吉高由理子打了电话,告诉她晚上不回去吃饭了,这女人之前因为藤井明菜的事跟他大吵一架,不过现在已经表现得不在乎了,反而黏他黏得厉害,估计是最近没接到戏闲的。

石田纯子大老远从京都过来,居然先到了餐厅,林田海明明晚到了,却一落座就开始抱怨,“下次可千万别选这家了,跪着腿吃饭我很受不了的。”松川也有座椅,不过在外面靠着窗的位置,包厢只有和室,正坐对于某人来说就是跪着。

“对待美食,要有虔诚的心意,不然怎么能体味其中的真味呢。”石田纯子难得对被她溺爱到过分的长子说教,也许林田岳的那一份也被她加在了林田海身上,“今天就我们母子俩,让他们开始吧。”

“您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先说了吧,我心里想着别的,恐怕吃不下东西的。”林田海觉得还是先把话说清楚比较好,不然他哪有心思欣赏美食,虽然他从来也没喜欢过怀石料理就是了。

“真拿你没辙。”石田纯子打开随身的手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份文件,“过几天不是你的生日了嘛,这是妈妈给你准备的礼物。”

林田海皱着眉头接过这份相当厚的文件,刚扫了几眼就惊讶地叫出了声,“您没被人给骗了吧,怎么外面一点风声都没有?”活力门事件中,福慈(fuji)电视台反向持股尼本放送,依靠扭转母公司与子公司的关系成功挺过了危机,但其后因为大环境的整体下行,不得不进行资产重组,而他手上就是一份即将成立的“福慈媒体控股株式会社”的交易意向书。

一旦协议成立,那么协议上新成立不久的林兴业就将成为福慈媒体巩固株式会社百分之十一的股权持有方,成为第二大股东,全列岛第三大的福慈电视台就是这家“认定放送持株会社”的子公司,而且仅仅是子公司之一。这相当于持有百分之十一新闻集团或者维亚康姆的股权,一下子成了电视台上级母公司的大股东。

“别说傻话。”石田纯子撇了下嘴,她要是这么好骗,石田建设早完蛋了。

“您这是要把我绑在林兴业上啊。”林兴业刚成立不久,主要是犬金兴业变卖资产后优质资源,和金川一心的铁杆支持者,林田海为了避免沾上老一辈的麻烦,一直都表现得非常排斥,并没有因为公司以他姓氏命名就接到手中。这下不同了,十月一号过后林兴业将不仅拥有大眼睛电视台的股权,其他地方上的电视台也将受其影响。

“金川叔叔最后的愿望,就是希望我们石田家能够照顾好这些年跟着他打拼的后辈,我不能伤了这些家中老臣的心,更不能让他死不瞑目。”石田纯子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富有却软弱是守不住财富的,她宁愿花钱收买犬金兴业的恶棍,也不愿向董事会里的混蛋们妥协,只要金川一心留下的人支持她,收拾掉那些老东西是迟早的事。

“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提前说一下,让我有点准备啊。”林田海此刻头都大了,这不是生日礼物,而是块烫手的山芋。

第一百一十二章:第四株主

福慈电视台决定改制,学习欧美那套广播控股公司的制度,以方便资本更好地参与到民办放送事业中来,这无疑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所以盯着这一块的顶级财团很多。跟他们比起来,石田建设的实力也就一般而已,能够成功拿下是因为石田纯子做出巨大让步,放弃了相当一部分权利。

毒丸计划毒死了活力门,在没有相关法规明确规定其违法之前,尝到甜头的福慈电视台没道理放弃。虽然林田海不是控制狂,但他依然对此很不爽,跟股份不对等的股权意味着他将来在电视台的运营上没有太多插手的余地,这种把钱给别人管的感觉跟买基金差不多,何苦要投进电视台呢。

“这份生日礼物我很满意,谢谢了。”即便继母是打着其他的算盘,林田海还是衷心地表示感谢,毕竟花出去的真金白银做不了假,“咱们家里在东京有比较不错的地产吗,我想把林兴业的总部搬到这边来。”

石田建设并非字面上显示的建筑公司,而是一家龙头级别的地产公司,之所以会叫这个名字是因为石田家在战前是专门做房屋建设工作的,之后也保留了建筑部门,而现在他们的主要业务已经是不动产了,“现成的房子肯定没有,不过有几个地块还行,你要的话可以给你,新建一栋办公楼要不了多久。”

挤,是东京最鲜明的特色,看上去房屋挨着房屋,道路窄到过不了大车,然而普通人很难想象到的是,这座城市里有着近四分之一的土地是空置的,全是有钱人闲在那里的空房和空地。这些人宁愿土地烂在自己的手里,作为遗产传子传孙,也不愿意以稍低一点的价格出让给需要的人。

石田建设手里就有不少此类地块,一般情况下会等到资金宽裕的时候进行开发,或者直接高价转卖有需要的机关。现在林田海要把原本属于犬金兴业的大楼关掉,转到东京来建立新的总部,石田纯子自然是支持的。

吃完饭林田海就回林映画的办公室去了,这几天他吃喝拉撒睡都在公司里解决,洗澡就去附近的钱汤,而石田纯子则住进了帝国酒店,上次她儿子住过的那间套房,明天她还有一场重要的谈判,不能立即就回京都去。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就是十月份了,本年度这场空前盛大的奥运会影响时隔一个月都没散去,大家正谈论着西边一个大国正在崛起的时候,福慈电视台忽然宣布改制的消息引爆了舆论。福慈电视台乃是五大民放之首,仅次于“国家税务局”nhk的存在,常年霸占着收视率排行榜的各项冠军位置,跟他们的生活可谓息息相关。

全资持有福慈电视台的母公司“福慈媒体控股株式会社”,其股权构成是很多人关心的问题,点开ir信息的“株主”一页,排在第一的毫无疑问是东宝株式会社,第二第三的两家信托银行也没问题,而排在第四的林兴业却是谁都没听说过的名字。查一查法人信息,石田纯子这个名字似乎也不是非常有名,可关心这些消息的都是财界人,大家都很清楚她是石田建设此时的实际掌控者。

林兴业这个名字很惹眼,按理说石田建设搀和进来没问题,可就算新成立个公司也该叫石田兴业,林是她丈夫或者说是她儿子的姓氏,这其中明显是有故事的。一时间石田建设要分家的消息甚嚣尘上,加上会长石田彰会长重病昏迷,股价受了极大动荡。

“可惜,最终只拿到了百分子四点几的股份。”按照前期石田纯子和福慈电视台谈好的合作意向,他们应该能拿到百分之十一的股份才对,可这一个月来入局的势力不断增加,最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确保了一万株。这一万株占总数二十三万四千二百株的百分之四点二七,使得林兴业位列福慈媒体控股株式会社的第四大株主,仅排在东宝株式会社、尼本信托银行和尼本信托服务银行之后。

吉高由理子惊呆了,以她的性格当然没想过当现代版灰姑娘这种蠢事,当初纯粹是空虚寂寞冷想找个伴儿,谁知道直接刮中大乐透了。她一直以来只知道林田海家里有钱,可对他家里多有钱却没个概念,反正也是住着小公寓吃着普通的外卖,能有钱到哪里去,谁知道转头就成了服饰电视台的大股东之一,“你说,要是你想安插个人去台里演电视剧,或者固定出演综艺,是不是很容易啊?”

“大概吧,你想去?”资本的世界里,谁有钱谁就是大爷,只要他开了口肯定想安插谁就能安插谁,因为节目和电视剧的预算都是“株主会”即董事会通过的,那些pd就见了他估计跟孙子见到爷爷差不多。

“不去,我就是问问。”吉高由理子是极品中的极品,好吃懒做放在她身上当作形容词都算抬举了,这是一个能在家里躺尸三天两夜不动弹,被她父亲误认为烧炭自杀差点报警的奇女子……不是经纪公司强逼着活动,她根本没有迈入电视台的心思。

除了好吃懒做之外,这女人还很好赌,睡饱了就泡在家附近的小钢珠店里打钢珠,手头宽裕时还会跑去赌马。总而言之一句话,要不是超绝可爱长得赞,她这辈子是别想有男人买账了,可谁叫她好看呢,林田海这么长时间不好使忍过来了,“我倒希望你能有点事业心,别在成天在家躺着。”

“你不是就喜欢总躺着的女人嘛?”吉高由理子一点也不觉得她的态度有问题,如果不是因为长相出挑被星探发掘,她大概正在家里当啃老族呢,“再说你也不准备跟我结婚,就算要跟我结婚你也不缺钱用。”

林田海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些年他身边好像都是类似的女人,山多拉·达达里奥比这位更宅,而妮娜·艾里森比这位更加好吃懒做,唯一正常点的藤井明菜是个抖m,三天不被打反而唉声叹气的觉得受了冷落,“干嘛扯别的话题,明天公司挂牌了,你过来露个面。”

第一百一十三章:厕所之神

十月四号,黄道吉日,林兴业正式挂牌营业。林田海自己不信这些,但为了他继母开心和顺应本地的风俗,最终归还是随他们定日子了,反正早几天或者晚几天对他而言并没有影响,顶多就是配合电影宣传热度高一些而已。

“怎么你招进来的全是女人?”林兴业也有艺人部门,相当于挂靠在大公司名下的小型艺人事务所,在尼本的娱乐圈里非常常见。不过吉高由理子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连她在内的一期艺人,居然全是女的。

吉高由理子本人自不用说,光看开业典礼中全程站在林田海身边,就能知道她的地位不同于旁人。塚本璃子也是老早就说好的,某人亲口答应了会让她加入自己的公司,而且几个月同吃同睡同住的感情非同一般,可是后面的几个人她就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了,之前她一点儿消息都没听到。

户田英龙华,2000年就以晨间剧女演员身份出道的大前辈,在火焰制作几乎已经是台柱子了,完全没有改换门庭的必要。松冈麻友名气小一些,却也是正牌迷你剧女优出道,而且目前正在tv东京一档儿童节目做固定嘉宾,前途远大。最后一个高田充希虽然更没名气,可人家是业内首屈一指的堀制作的艺人,没道理跑来一家新成立的小公司。

“你是对erika这个名字有特殊的喜好吗,不然我也改个名字叫吉高绘里香好了?”吉高由理子算是半开玩笑,如果林田海真心喜欢的话,她用艺名活动也未尝不可。女演员们经常会换艺名,尤其是在“移籍”的时候,众所周知宇都宫紫苑、安斋拉拉、rion(未成年人请勿自行百度)都是某位著名女演员的名字……

只要提起这个林田海就一阵火大,感觉胸口有团火苗直窜下腹,那女人一点都不知道管住自己嘴巴的重要性,成天在外面乱说,搞得现在人人都以为那是他的爱人,日语里的那种爱人,“不存在的,巧合而已。”

户田英龙华是塚本璃子同一个学校的直属前辈,也是毕业于堀越高校的艺人,他送塚本璃子回去办转学手续的时候碰巧遇上对方返校访问老师,闲聊几句互相都还蛮投机的就找了个地方喝了杯饮料。她是2005年甲子园的海报女郎,恰好排在藤井明菜前面,而林田海又是个棒球迷,于是喝过饮料之后更加投机,又找了个酒店进行更深入的交流,为了让她移籍过来林某人没少给火焰之作敲诈。

松冈麻友会来林兴业就更简单了,她不仅是塚本璃子的同班同学,而且出道作《考试之神》里塚本璃子就是女主角,用个开玩笑的说法就是洗脚婢一样的存在,跟在大小姐身后还用问理由么?

虽然只是个刚成立没多久的小公司,但林兴业的人非常多,除了京都那边过来的老部下之外还有从松竹艺能、堀制作、研音社等老牌经济公司挖来的经纪人,以及一些刚进入社会的化妆师、服装师、跑腿杂役等等,足有两百人。为了安置这么多员工。林田海不得不先租了一处六层的办公楼,就这样还非常挤呢。

既然大张旗鼓地搞了开业典礼,就不会把门关起来拒绝采访,打响名气就得靠这些人出力气,走完流程之后林田海留下来回答记者的问题,“感谢各位新闻界的朋友过来捧场,如果有问题的话我可以选择性地回答。”

“林会长,请问您建立林兴业是准备把工作重心转移到这边来吗?”很多尼本的媒体都在猜测,林田海可能是觉得好莱坞没挑战性,所以要回来“夺取天下”了,否则不会又拍电影又办公司的。

这个问题没什么不好回答的,林田海也就直说了,“我做事只看机会好与不好,而不存在重心一说。”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回国去开展事业呢,只不过国内的水比马里亚纳海沟还要深,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请问您怎么看到石田建设一些大股东谴责您继母的事情呢,他们声称石田纯子女士挪用公司财产用于不当获利,纷纷要求撤资离开株主会。”开口的记者是跑财经新闻,对娱乐圈里的事情压根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石田建设疑似建立皮包公司收购福慈电视台的股份,这才是大新闻。

“无稽之谈,他们当大阪府地检都是白痴吗?”这些不过是落井下石的小人而已,石田纯子现在只是代理会长而已,石田彰还没死呢,而且她也是以个人名义创建的林兴业,主要资源来自于犬金兴业,和石田建设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我能理解他们的心理,但不能理解他们都这么有钱了为何不去学学法律。”

石田建设的株主们其实都希望石田纯子以石田建设的名义收购福慈媒体控股株式会社的股份,因为这东西跟孙悟空的金箍棒似得迎风就长,短短四天已经快要翻倍了,可惜现在吃肉的是林兴业,他们只能看着。

“有意收购福慈电视台股份的公司非常多,请问石田纯子女士如何跟福慈电视台达成协议的,您能透露有关的内幕消息吗?”石田建设从来都没有在娱乐产业里投过钱,而且大部分产业都在京都,这次收购副词电视台的股份,是横刀夺了相当一部分大公司的爱。

“不能。”开玩笑,协议的内容都是商业机密,虽然他一清二楚,却绝对不会公开出来。

“那么请问您以后会利用母公司的股份,去干涉福慈电视台的正常运作吗,比如更改节目或者安插艺人?”这就是个陷阱问题了,只要不傻都知道这是必然的,有权力不用那要权力干么呢?可尼本人大多仇富,仇权,应对不好很容易拉仇恨。

“这是当然的,经纪公司不就是干这个的吗?”林田海一点都不避讳,只要不违法谁到管不着,“最后一个问题。”

“有传言称,您跟泽尻绘梨花女士之间关系特殊……”

“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我在这里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我跟她没有上过床!”某人信誓旦旦地说道。

当晚十一点三十三分,目黑区的一间公寓里,泽尻绘梨花被顶在浴室墙壁的瓷砖上,愤愤不平叫嚷,“我就不配躺在床上是吧?”某人确实没跟她上过床,每次都是洗手间里解决的问题,在酒店她还能理解,可今天是在她自己的公寓啊。

她感觉有一首歌非常适合自己:《厕所女神》。

第一百一十四章:好评如潮

泽尻绘梨花的单身公寓位于目黑区,在东京属于相当好的地段,值得一提的是吉高由理子的“实家”跟这儿就隔了一条街区,下楼去买包烟说不定都能碰见对方的老爸,想想还挺刺激的。

“你在我这里真的好吗,就不怕被记者拍到?”目黑区景色很好,目黑川的樱花全世界都相当知名,可这里的景色是以牺牲空间为代价的,几乎找不到高层建筑。泽尻绘梨花住的公寓只有十层而已,已经算是该区域里非常高的了,这种规模的房子里并没有太多住户,只要林田海从正门出入被人看到,就会跟她联系起来。

“你不是巴不得我被拍到,然后闹出绯闻么?”这些年跟林田海做过朋友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什么样的他没见过?这女人的心思不难猜,无非借助他来收获关注,好借机重返娱乐圈而已。

“怎么会呢,我可是女人,难道就不要脸面的吗?”今时不同往日,泽尻绘梨花正在被一个广告公司的社长猛烈追求,如果可能的话,她并不想在这个节点上爆出绯闻。林田海的条件足以碾压这世间大部分男人,可这家伙明显没心思跟哪个幸运儿白头到老,对她更是抱着随便玩玩的态度。

吊住舔狗是此时最重要的事儿,毕竟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林兴业的新闻持续发酵,不过即便媒体刻意引导之下,民众还是对一家娱乐公司入股电视台的事情表示可以接受。这样的例子在岛国实在太多了,福慈电视台的第一大株主东宝株式会社就是家娱乐公司,宝冢系女艺人难道不是靠着公司的资源出来露脸么?吉本兴业同理,靠着在tbs的股份往各个节目里插了一堆自家的艺人。

纷纷扰扰之中,《坏心眼石》在有楽町“toho日剧”剧场开了首映会,这部电影的制作进度之快出乎了绝大多数人的预料,难免冒出一些质疑的声音,不过索尼、东宝两家联合发行的单位还是派了高层来捧场。相比之下,知名艺人到场的却不多,除了林兴业自家的小猫三两只和林田海的“关系户”,就全是影评人和娱乐记者了。

东宝一系的剧院当晚全面同步上映,让影迷们可以第一时间欣赏到这部作品,得益于林田海之前拿的三座小金人,和最近不断出现在报纸、电视上的超高热度,第一场的上座率居然接近百分之百,郊区的影院里都快坐满了。

影片开端,是古旧而宁静的旧街道,衣着打扮精致得体的居民,还有清水寺和鸭川等地的远景……就像是一封写给京都的情书,非满怀爱恋之人是无法通过镜头展现出这样美丽的画卷的。初窥门径者用镜头寻找美,登堂入室者用镜头展现美,而林田海已经在摄影一途登峰造极,他在用镜头创造美。

剧情片或者说文艺片,往往在剧情方面并不太强,否则很容易给观众一种情节杂乱难以厘清的感觉。《坏心眼石》也是一样,最初的三十分钟里观众们感觉自己在看一部人文纪录片,美则美矣却有些不明所以。当旧街区改造这个元素出现后,父女俩的对立使得电影终于有了看点,果不其然,后面一条大我脑溢血昏迷,一条真子在学校里跟同学打架,节奏骤然变得紧张。

一条真子考上东京的名校卖掉了房子,影片的最后一幕,她推着父亲的轮椅走在鸭川的边上,父女俩渐渐地到了道路之外消失不见……这个结局一点都不出人预料,可就是这样一碗寡淡到几乎无味的汤,让观众们久久无言。

林田海式作品的风格就是真实,电影里发生的事情真实到好像可以在任何人身上发生一样,这能让观众们产生无与伦比的认同感,下意识地接受电影所传达的信息。《此生》就够厉害了,而《坏心眼石》更胜一筹,关西地区的观众们感触尤其深刻,他们住的街道也有坏心眼石,他们身边也有救助不及时的亲人,很难不把自己往主人公一条真子或者一条大我上代入。

“无论是贴近真实这一点,还是展现时代变化这一点,《坏心眼石》毫无疑问都做到了极致,甚至不比《寅次郎的故事》差,而《坏心眼石》的立意显然更高,林监督用他的作品证明了新时代的导演并非拍不出好的作品。”创刊90年的老牌影评杂志《电影旬报》,对电影给予了超高的评价。

其他的影评杂志也都纷纷给予了好评,不过侧重点不同,《周刊演绎》就将目光放在了电影语言的运用上,“林田海监督对空镜头的运用炉火纯青,极少出现面部特效却丝毫不影响片中人物的性格展现,全片利用观众的直觉编织出一张大网,将所有人的情绪都网罗其中不得逃脱。”

“塚本璃子是近年来最有影后气质的新人,很难想象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孩子,演技已经比很多中坚更出色了。”某些女性向杂志则开始吹捧起了塚本璃子,这个坚强而又有主见的女孩,使得女性权益组织的负责人们眼前一亮,仿佛找到了最合适的代言人,“不漂亮”这一点是其他女演员身上很难寻找到的特质。

塚本璃子自出道以来就一直没停下过影视剧的拍摄工作,完全不像其他童星那样演一段歇一段,出色的演技就是靠一部接一部作品堆砌起来的,不过这也是她常年留级无法升学的原因。

坐在办公室里翻着报纸,林田海难以自制地笑了起来,在米国他还要花钱去买好评,而东京这里他坐在家里啥也不干就冒出一堆吹捧的人来,看得都有些肉麻了,“电影宣传的工作就交给你们了,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不会失望。”

“您要去米国了?”户田英龙华试探地问道。

“嗯,纽约国际电影节就要开幕了,这是第一词举办,我不出席不行。”竞赛单元里五个奖项中的“新势力奖”是以林田海的名字命名的,他作为五个创立者这一,不出场怎么都说不过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哥谭的夜

纽约非常繁华,综合各项数据来看是当之无愧的全球第一大都会,然而这座城市也不是没有短板,文化底蕴方面它就比其他洲的历史名城差得多。迈克尔·布隆上台之后不是没想改变这一点,可他的天赋点都投入“经济”一项了,对文化建设一窍不通,这才造成了纽约市的经济在双子坠落后逆境上行,而文化和政治上的影响力却日渐衰颓的奇特景象。

达达里奥家族牵头举办新的纽约国际电影节后,迈克尔·布隆当机立断地高调为之站台,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虽然不可避免地得罪了一批利益既得者,但近期的民调显示他这一步棋走得很对。

支持率创新高,媒体大唱赞歌,市长大人的心情怎么可能不好,见到林田海后亲切地伸出两只手紧紧握住,“托尼,你一出院就回了东京,不然早就跟你见面聊聊了,本来还担心你的身体,看现在这情况应该恢复得不错。”

“承蒙市长先生惦念,确实恢复得还可以。”林田海的腿仍旧不太灵便,左手拄着手杖腾不出来,只能单手跟迈克尔·布隆握在一起,由于身高比这老头高出半个头来,画面上看起来就好像他才是领导一样。

明天就是纽约国际电影节开幕的第一天,迈克尔·布隆在华尔道夫·阿斯托利亚酒店开了个小会,谋划此事的核心成员悉数到场。联合创办纽约国际电影节的五个导演里,林田海的资历最浅名望最差,但被推到台前的却是他,除了年轻之外经济、政治上的才能才是他被外界看重的资本。其他四位导演在电影上的成就固然出类拔萃,可对电影之外的东西知之甚少了,他正好相反,拍摄电影并非他的主业。

“托尼,现在很多人等着看咱们的笑话,能不能打他们耳光就全看你的了。”弗朗西斯·科波拉一辈子争强好胜,自信不弱于人,虽然跟希区柯克比这辈子都没希望了,可纽约国际电影节能成功举办并成为对标欧洲三大国际电影节的电影盛事,那么他稳稳压住让·吕克·达戈尔和费德里克·费里尼不成问题。

唱衰纽约国际电影节最厉害的还不是欧洲影坛,反而是洛杉矶好莱坞一系跳得最欢,抛开东西对立的问题不谈,在非黑即白的米国人眼里,商业跟文艺存在必然的对立,要是纽约这边分走了流量,势必影响到好莱坞的统治地位。

“放心吧,我们宗国有句古话,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林田海毕竟年轻,把事情都往积极的方面想,这里可是帝国之心大苹果,先天就受关注,远不是欧洲那些没落的老城市能比的。

“旧的秩序已经成了我们事业的阻碍,是时候打破陈规了。”马丁·斯科塞斯不满电影商业化模式很久了,在很多场合都发表过独特的意见,这次受邀参与到纽约国际电影节的创办工作中来,就是抱着建立新标准的目的。

“相信我们会成功的。”弗朗西斯·科波拉端起手边的杯子,昂贵的香槟在灯光照射下闪着晶莹的光芒,“为了电影。”

“为了电影。”其他人附和。

“为了纽约。”迈克尔·布隆补充道。

“为了纽约。”其他人再次附和。

事关将来的竞选大业,纽约市的头头脑脑不得不重视起来,某人带头利用他名下新闻集团的能量请了不少一线明星“钱”来助阵,几大影业巨头明确释放出不友好信号的情况下,几乎就是要大家选边站了。除了国际上的电影人外,到场的大部分都是纽约出身,大概是回来支持家乡的文化建设事业来了。

市长先生不方便出席活动,而其他创办者年纪都很大,所以林田海在展映的一个星期里却忙得不可开交,宣传事务几乎是他一手操持。不过他也不是没有落到好处,aoho平台上出了一档网络节目,专门邀请电影节每日展映中最受欢迎或者最受关注的影片主创接受访谈,为平台聚拢了一批人气,而电影节也因此显得更受关注。

短短一个星期匆匆即过,第八天是五个奖项揭晓的日子,纽约国际电影节跟其他大型国际电影节一样搞了个颁奖典礼,请明星大腕来走红地毯刷刷存在感。马上就要抵达会场,山多拉·达达里奥坐在车里紧张地望着窗外,“感觉去参加奥斯卡颁奖典礼都不会比这更紧张了,我现在腿抖得停不下来。”

“估计是冻的,巴里,你把车上空调打开。”十月底的纽约已经有些凉意了,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礼服长裙,会感到冷非常正常,别说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女人们了,他一个穿着西服套装的大男人都冻得有些受不了。

“知道了,老板。”公诉案件的官司一般都会打到旷日持久,而且检方几乎就没有输掉的记录,然而巴里·哈德森短短数月就出来了,还是当庭无罪释放,他知道林田海在背后花了不小力气,心里十分感激。

颁奖典礼在林肯中心的纽约州立剧院举行,附近的道路已经封了,只有挂着特别通行证的车可以驶过。为了保障这次活动的安全举办,纽约市出动了相当多的警力以维持秩序,此时天上好几架直升飞机在飞,都是警用的。

林田海是最后到场的,原本已经有些疲惫的记者们见到他的车出现,立马就来了精神,纷纷举起相机疯狂拍照。镜头下有意思的一幕出现了,先下车的居然是踩着高跟鞋穿着礼服长裙的山多拉·达达里奥,她下车后走到另一侧打开车门,然后帮林田海拿着手杖,扶他走下了车才挽住他的胳膊。

抬头看了一眼天生的直升机,以及划过夜空的探照灯光柱,林田海不由的脸上发僵,这画面怎么看都给人一种哥谭市的大恶棍企鹅人出行的既视感,“以后记得提醒我,拿着手杖的情况下千万不能再穿黑色礼服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最重要的

上次奥斯卡金像奖的颁奖典礼,因为配合电影宣传的需要,林田海是跟安娜·亨德里克一起走的红地毯,今天山多拉·达达里奥没有别的想法,就是要把那个女人给比下去。从衣服到首饰都是她本人亲自挑选,主要突出一个贵气,要是能让那些出身平凡的丫头们一看就自惭形秽就最好了。

最近春风得意的安娜·亨德里克看到山多拉·达达里奥后确实自惭形秽了,论脸蛋她也属于精致漂亮的类型,可一比身材,全场没有一个女人能够跟这位一较高下,尤其那对车灯晃得她眼睛都酸了,“导演,好久不见了。”

“嗯,确实有段日子没见了。”林田海点点头,他身边这位不是醋坛子,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好跟其他女人聊天时表现得太热切,“你在《暮光》的剧组里过得还好吧,说实话我有点担心你……”

只是走完红毯进入会场,颁奖典礼还没正式开始,于是安娜·亨德里克踮起脚尖凑到林田海的耳边,“那我也说实话吧,确实过得不怎么好,这破片子的拍摄过程又臭又长,女人一多事儿就特多,你懂的。”《暮光》系列的导演、编剧、制片人、原作者和一大堆主创都是女性,她们心情好时互相吹捧,要多肉麻有多肉麻,心情不好时互相嘲讽,就差没扯着头发打一架了。

“呵呵。”有些话同为女性的安娜·亨德里克可以随便说,然而林田海作为男性却是提也不能提的,在这个话题上他只能尴尬地笑笑,并不好接过这话头,“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进去入座吧。”

金苹果奖的颁奖典礼跟绝大部分颁奖典礼不同,并没有主持人在台上串场,直接由评选委员会的委员上台宣读获奖者并颁发奖杯,这使得现场的气氛庄重严肃,没有奥斯卡或者格莱美那样的娱乐感。

金苹果奖采取“双选制”,先由最高选委会即费朗西斯·科波拉、马丁·斯科塞斯、大卫·林奇、伍迪·艾伦和林田海五人协商选出五十人评委名单,协调档期之后从确定可以参加评选的人里随机抽取三十七人成为当届的评审。五个最高评选委员里随机抽取一人主持当届电影节的组织工作,而其他四人则进入评选委员会跟其他评审一起参评,票跟其他评审一样只有一票。

评选活动在颁奖前一晚完成,因为奖项和票数都比较少,直接由普华永道公司现场审计,纽约市市长办公室派专员监督过程并对结果公证。结果直接封入信封,除了普华永道那个完成统计的人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结果。

这样的制度并不复杂,却在最大程度上保持了奖项的公正性,因为不同于奥斯卡金像奖或其他任何电影奖项的评选,金苹果奖连评委都是不确定的,几乎没有任何可进行暗箱操作的余地。

“非常感谢各位能在今晚前来捧场,我们创办纽约国际电影节的初衷,是希望更多的人可以把目光集中在电影本身,而不是其他更光鲜亮丽的东西上。”没有主持人,不意味着就要无前戏直接上,颁奖典礼开头林田海要作为代表上台说两句,“那么现在就把时间交给评审代表们了,我宣布,第一届纽约国际电影节金苹果奖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屁股挨上椅子的瞬间,林田海才真正放松下来,这一次他倒了大霉被抽出来组织电影节的日常工作,八天时间里根本没个闲,好在不需要他去连轴看片子投票,否则不光身体上吃不消,心理上也要承受极大压力。

金苹果奖总共只设置了五个奖项,分别是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演员、最佳女演员和新势力奖,五次颁奖连同五个获奖感言加在一起也不过就三十多分钟,中间插播了一段广告凑足四十分钟。cbs电视台愿意直播,一方面是市长大人的面子大,另一方面也是这个颁奖典礼足够短,不需要大幅调整其他放送计划。

最终,最佳影片由《天佑鲍比》获得,最佳导演是《白丝带》的迈克尔·哈内克,最佳男主演是出演了《摔角王》的米奇·洛克,最佳女演员是《本杰明·巴顿奇事》的凯特·布兰切特,新势力奖出人意料地没有如外界预料的一般颁发给制片或编剧,而是颁发给了《穿条纹睡衣的男孩》里有着惊艳表演的阿莎·巴特菲尔。

所有在电影节期间展映的影片,都是五十人评选委员会半年前开始不断从参选作品中筛选出来的精品,最终获奖的电影人也让同行服气。评委们并没有明显的偏颇,做到了让业内业外交口称赞,而这些奖项的颁发则为今后的评选奠定了基调。

电影节完美闭幕之,庆功宴会是少不了的,相比气氛比较严肃的颁奖典礼,这酒会上的娱乐氛围就浓厚得多了。纽约毕竟是大苹果城,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明星,五个导演除了大卫·林奇之外都算地头蛇,人脉相当广泛,好多有关系的不敢在颁奖典礼上明着露面得罪几大商业电影巨头,可事后来参加聚会弥补一下是没问题的。

aoho平台靠着关系硬,获得了在酒会上采访的权利,拍摄的素材经过总部的审核之后将编辑成网络节目,成为《纽约国际电音节专题节目》的特别篇。相比之前沉闷的评选,还是这样看看明星更让普通网民感兴趣。

这档网络节目的主持人是个金发碧眼大长腿的女模特,挂着牌子入场后第一个找的就是自家老板,而林田海正在和嘉莉·约翰逊聊天打趣,可以看得出他喝了些酒,不仅脸颊红红的,连眼神都有些迷离了,时不时往人家的胸前瞟。因为身高差巨大,两人又几乎贴着,从他的视角一定可以看得很清楚。

“boss,今天您很开心啊,是因为有一大波妹子靠着您吗?”这女人很会制造话题,关于电影节的内容专业记者会采访的,而她作为aoho一档网络节目的主持,聊八卦开玩笑才是正经工作。

“是的,当然。”林田海是真的有点醉了,“这个世界需要更多大波女孩。”

嘉莉·约翰逊不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对着镜头挤了挤眼睛,曾经她对自己的身材非常自卑,不过那是以前了,当时她胖得跟个球一样,而现在却对自己的条件很自傲,在公众前不吝展示。

“那么你觉得女孩身上最重要的是什么?”主持人露着坏笑,不管林田海是不是酒后失言,反正她抓到珍贵的素材就行了。

“灵魂。”林田海忽然正色,仿佛跟刚才那个醉眼朦胧的家伙不是同一个人。

这变脸让女主持猝不及防,长途巴士司机在高速上猛踩刹车她都没这么难受过,“那大波呢,就不重要了?”

“当然也很重要,不过最重要的是灵魂。”林田海用他最认真的表情说到。

第一百一十七章:张口就来

任何商店想要长期地经营下去,都不可能只卖一种货物,做网络平台自然也是一样的道理,aoho从最初的只有搞笑内容,渐渐衍生出了其他的大板块,其中最有竞争力的是因为板块和和生活板块。

aoho的“纽约国际电影节专题”节目,在忠实用户之中点播率是不差的,大家讨论的热情非常高,而颁奖典礼之后的庆功宴“潜入”采访栏目,更是一夜间就达到了四十万次的点播数量。根据后台显示出来的数据,这相当于所有的活跃用户都看了,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个数字,在2008年,在北米地区,能有四十万人点开同一个视频已经相当吓人了,一些小型媒体当作新闻特意报道了出来。

“那么你觉得女孩身上最重要的是什么呢?”一脸坏笑的女主持人非常上镜。

“灵魂。”林田海忽然正色。

这个名叫“酒醒”的视频已经被顶到了aoho的首页首位,画面里的林田海认真的眸子中有藏不住的落寞,配以煽情的bgm瞬间秒杀了一众少女,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最放浪的神情。一时之间aoho上刮起了给网站背后老板做混剪视频的风潮,林田海曾经回答记者问题、在颁奖典礼上发言,甚至被狗仔队拍到的模糊不清的背影,都被他们拿来当混剪的素材用。

制作该视频的人也没想到,他只是晚上看了节目后突发奇想,然后简简单单给画面陪了个bgm而已,居然一下子就火了,直接从无人问津的小透明变成了关注超一万的大up主,还有商家联系问他要不要恰烂钱给他们的产品做混剪视频。

旧的时代似乎还没过去,但网络的力量在崛起是不容置疑的事实,第二天林田海接受某知名杂志采访的时候,对方没聊几句就把话题扯到了这方面,“林先生的aoho网站最近在网上大火,很多年轻人都中了你的毒,说一天要是不看视频就难受,我想替他们问一下,您真的喜欢大波妹子吗?”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正常的男人里还有不喜欢的?顶多是优先级的问题,而他跟山多拉·达达里奥的关系摆在这儿,答案显而易见。心里一肚子不乐意,可是为了配合aoho平台的宣传工作他还是忍了下来,“我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不是我喜欢句乳,只是我喜欢的女人恰好是句乳而已。”

又过了两天,林田海的访谈里这句话被《娱乐周刊》一字不差地写在了访谈里,而且还特意用了黑体进行加粗。翻到这一篇报道后他气得把杂志摔在了桌面上,“阿西吧,这群混账编辑简直有毒。”他只能祈祷自己以后混得一般般,没什么耀眼的成就,不然后世的人张口就来一句“林田海曾经说过”,他岂不是到了九泉之下都要被人笑话。

“boss,您这些就算好的了,看看关于达达里奥小姐的报道吧,那才叫……”因为内容过度露骨,艾瑞克·费尔南德斯都不知道该找个什么词去形容,看了非常不合适,可身为助理他还不得不看。

“哈?”艾瑞克·费尔南德斯拿过来的是基本不入流的花边小报,上面的东西基本上就是一通胡诌,以前不管他的事情他不好多说什么,可今天居然敢写山多拉·达达里奥是绿奴,简直不知道个死字怎么写。

昨天晚上安娜·肯德里克踮脚在林田海耳边说悄悄话,因为她穿的衣服两侧太通透容易露出侧汝,他就伸手虚抱了一圈帮着遮掩,其实手根本没碰到对方,但好事记者拍下的照片里,因为借位的效果却好像他在摸一样。最关键的是旁边山多拉·达达里奥的表情,她不仅没有恼怒,居然还很开心地看着二人。

附在报道旁边另一张照片,则是晚上庆功宴时拍的,林田海和受伍迪·艾伦邀请前来的嘉莉·约翰逊满脸微笑地碰杯,而照片里同样可以看到旁边山多拉·达达里奥的表情,当时的她一脸欣慰……

花边小报自有达达里奥家的人去对付,是时候让纽约的人们回忆起当年的恐怖了,而林田海目前没工夫管这些。《坏心眼石》要引入米国,得跟这边的联合发行,而他正在跟福克斯探照灯谈分成。这部影片发行得非常仓促,没有拿下国际奖项,也没在国际电影节上进行展映,也就目前在尼本的票房够高给了他一点谈判的本钱,可谁也不能保证它引入北米之后不会水土不服。

自己的电影,肯定不好放到纽约国际电影节展映参评,但拿去欧洲运作一番是可行的,林田海除了在这边谈联合发行外,也在积极运作《坏心眼石》参与威尼斯电影节的大奖评选,总之成了公司老板后他的日子就被工作完全挤满,不工作时也全是应酬,“aoho这边终于起势了,你帮我盯着一点,我对你的期望很高知道吗?”

“我明白的,boss。”外界还对lin’sentertainment停留在“私人娱乐公司”的印象上,而内部的高层却都算着一笔账,如今这家公司的资产已经超过两亿七千万美元了,并且每天都在壮大。老板林大善人预留了百分之十五的期权池,主要用于对员工的奖励,这可比拿工资多得多了,如果他好好干将来说不定能实现财务自由。

“ios那边的态度我不太满意,他们的应用商店里把我们放在默认首位还不够,应该装机默认才对,反正他们自己也没有视频点映的应用,怎么说我们也是股东之一。”鼓励之后就是鞭策,艾瑞克·费尔南德斯能力还是不错的,就是性格上稳健得过了头,没他点头什么事儿都不敢主动提,“跟负责合作对接的人谈谈,一个月之内我要看到结果。”

好几天过去,纽约国际电影节的影响才渐渐开始显现,以前北米负责娱乐精神,而欧洲负责人文情怀,现在这么一个对标三大国际电影节的新电影节出现,摆明了就是要通吃的节奏,欧洲那边的影坛和文化界纷纷高呼“狼来了”,而林田海还真就过去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影响显现

林田海在欧洲拓展院线和宣传渠道时,尼本列岛上刮起了一阵名为“反思”的飓风,并且势头越来越大。就和当年宗国某个反思文学大行其道的特殊时期一样,很多人甚至是为了批判而批判,像在赶时髦一样。

这一切都是不理性的,却又恰恰是林田海所追求的效果,他当初拍摄《坏心眼石》就是希望看到如今的局面。

年轻人们终于不再沉默,勇敢地站到台前来为他们自己发声,讲述陈腐环境对他们的消极影响。电影里的一条大我只是脑溢血昏迷而已,还有个愿意照顾他的孝顺女儿,而岛国一些破旧房屋扎堆的老街道里,因为救护车开或消防车开不进去,耽误了抢救工作以致出了人命的案例,数不胜数。

“犬子给各位添麻烦了。”鸭川的边上,一家相当知名的怀石料理亭里,石田纯子宴请了大阪府的有关官员,商议重启开发案的各项事宜。虽然一开口就是道歉的话语,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提到长子时脸上尽是骄傲自豪的神色。

“林桑敢想敢为,是当之无愧的人中之龙,我们都没胆量做的事情他却轻而易举地完成了,实在让人汗颜。”大阪府把京都的lc区改造工作,一直放在极其靠前的顺位上,然而因为各种各样的阻力,他们始终没能做出多大成绩,结果林田海一部电影,就让那些钉子户们心甘情愿地签字卖房。

《坏心眼石》里用了很多难以察觉的暗示性手法,使得观众对于旧的事务很容易产生厌烦情绪,比如拍摄锦市场附近的街道时,他特意调整了照明以营造昏暗陈腐的氛围,而拍摄衣笠区时他又特意挑选了电线杆上配线杂乱的几处做场景。一条家吱吱呀呀的木造楼梯,学校对面岁月感过强的小卖部,这些都是他手中的武器。

电影出来后不久,京都那几个抗争手段强硬,坚决不肯接受改造的街道里,居民们都被打上了自私自利的标签。但凡谁家的孩子有被知道是住这种房子的,在学校里会受到排挤,严重到被凌霸也不少见。自己吃点苦头挨点骂没多大事情,可孩子在学校里受欺负,这些住户们就扛不住压力了,石田建设的工作立马好做了很多。

从客观角度上分析,这些老房子里除了极个别具有较高人文价值外,其他的就是单纯的屋龄老而已,不仅土地利用率极低,对住户个周边的公共安全也造成了很大负面影响,甚至老房子的维护费用也比采用新技术的房屋高出许多。大阪府搞旧城改造,也是为了这些居民着想,当年阪神大地震之后的受灾情况实在太惨烈了。

石田纯子一开始并不理解林田海的用意,她那时候只当他随口找个理由,好从她这儿要点拍摄经费,可现在已经回过味来,与其用那些可能留下后患的手段来促成改造项目,还不如通过宣传上的压迫来达到目的。这样的招数在西班牙文化圈里可能不太容易成功,但在汉文化圈里却一用一个准,“犬子不过是年少轻狂,当不得各位如此夸奖。”

“石田代表,这次贵公司节省下了一大笔房屋征收的费用,那么……”大阪府的人放下身段,还尽挑好听的话说,自然是另有所图的。资本国家里,没钱的政府什么事情都干不了,而银行也最不愿意把钱贷给他们。

“您刚才也说了,我现在只是代表事理而已,还不是石田建设的会长,很多时候我说了不算的。”换做两年前,石田纯子对这样的机会肯定求之不得,可现在因为林田海的关系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在两年内把集团的产业大规模地向关东地区转移,所以对大阪府这些官员就没必要像以前那样好了。

“我可是听说了,之前那几位被踢出局的理事会成员,怨气都不小呢,万一打起官司来的话恐怕对这次的改造计划影响不小啊。”可能是觉得来软的没出效果,于是就开始出言恫吓了。

石田纯子通过犬金兴业收购福慈媒体控股株式会社的时候,石田建设的一些大株主就开始叫嚷着说她是把钱往水里扔,虽然两边并不是母子公司关系,但他们认为集团由这样一位没有理智的领导人掌权必会走向灭亡。石田纯子也没惯着这些人,她们石田家有绝对控股权,其他人再怎么叫嚣也做不了公司的主,所以愿意呆着的就别哔哔,不愿意呆着的清算股份赶紧滚。

自从石田彰倒下后,石田建设的股价一天不如一天,能在这个当口及时抽身几个株主开心得不得了,谁知道转头林田海一部电影就把拖了三年多的衣笠区旧城改造项目搞定了,股价跟坐了火箭一样往上涨,可惜此时悔之晚矣。如果以不当竞争或者不当收购股权等理由发起诉讼,最后败诉其实是肯定的,不过癞蛤蟆咬不死人却能恶心死人,能拖石田建设的后腿他们就心满意足了,并不奢求真的能赢下官司。

“我猜他们没这个胆子,诸位说呢?”石田纯子笑了起来,对普通老百姓动用太极端的手段,很容易伤害到石田建设几十年经营出的良好群众基础,可对于一个圈子里的人狠辣些却没有关系,有必要的话,她会帮某些不识时务的家伙回忆一下二十年前的恐怖。

“呵呵,说得也是。”几个男人立马不开口了。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只不过转身之后心里想的是什么,双方就不得而知了。

“渡边,阿海那边忙的怎么样了,还在欧洲吗?”石田纯子累了,她一个女人这几天仿佛游走在豺狼环伺的黑暗森林中,精神上的压力已经快要将她打垮,成天混吃等死就知道玩的丈夫她这辈子都不指望了,儿子才是她最大的依靠。

“他还在柏林,不过很快就会回来了。”因为儿子就跟在林田海身边做事,所以渡边松仁对这些很清楚。

第一百一十九章:伟大设想

这次欧洲之行并不顺利,因为生活在欧洲的人总有种迷之优越感,认为他们的文化是最好的,然后拒绝一切外来文化的输入。林田海也不强求,他虽然没能在电影方面谈妥合作,却成功地把aoho平台引入了欧洲市场。

aoho首创的弹幕系统从一开始无人问津,经过一年时间的运营,已经被很多忠实用户接受,并且渐渐变得离不开它了。之所以选择这里作为第二市场,是因为欧盟的法律法规相对来说包容性更强,不需要单独在尺度方面重新定位,而且英语就能满足这里大部分客户的日常使用。

“欧洲的娱乐产业太落后了,几乎都是在自娱自乐。”回到酒店里,林田海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欧洲人口众多平均收入也不错,本应该是一片丰饶的市场,只可惜这儿的人因为“祖上富过”而固步自封到了极点。

“也不是吧,只不过他们把钱都话在了可以接触的娱乐项目上。”很多米国人都认为以色瑞尔是欧洲国家,然而有点地理常识的都知道其实他们是亚洲的,所以盖尔·嘉朵向来对欧洲没什么好印象,尤其是得国。

巴里·哈德森被限制出境,林田海的人身安全就成了个大问题,在基督教的大本营欧洲活动,他可能要面对比在北米时更多的极端宗教份子。母上大人田有纪为了儿子的安全着想,特意让公司的首席签约模特盖尔·嘉朵去欧洲拍画报,实际上就是安排她作为陪同人员一起过去。

此时的盖尔·嘉朵还不是将来的那位dc一姐,本职工作是时装模特,而且还并不是那么出名。虽然这两年也开始参演电影,不过在好莱坞依然只是个死跑龙套的,去参加女配角的试镜都接连被拒绝,当女一号是想也不用想。能有个跟知名导演亲近的机会,她当然不会拒绝,只是临时做个保镖已经相当不错了,模特圈子有多脏她这些年早就见识过,很多模特的生活……根本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你对欧洲人的成见很深啊。”接触这个词用得很妙,欧洲人晚上看电影的很少,有钱都往酒吧里扔,在别的国家违法的事情在这里的某些地区却是合法的,他们虽然不能用钱买来爱情,却能用钱买来和漂亮姑娘亲密接触的机会。

盖尔·嘉朵耸耸肩,“谁叫我是个犹太人。”

凭良心讲,林田海的批瘾很重,不然也不会对某些别有用心的女人一忍再忍,可对着眼前这位大美人,他却有点强硬起不来。盖尔·嘉朵能做临时保镖,自然是因为她比一般人厉害,某人手里没有剑的时候顶多跟她五五开。然而过硬的战力不是阻碍,过硬的肌肉才是,这女人身上的肌肉都是一块一块的,即便退伍之后有意识地在减少无氧来消除肌肉,却依然壮到让人觉得有压迫感。

“明天就回纽约了,早点睡吧,我去洗澡了。”林田海挠挠头,尴尬地说道,他很怀疑这是母亲故意安排来给自己添堵的,因为不管去哪儿这女人都要跟着,上次趁她出去拍画报的当口找地方浪了一下,结果转头就被田有纪打电话过来骂了个狗血淋头,显然是在背后打他的小报告了。

回到纽约时,《坏心眼石》已经在这里上映了,林田海只是露面帮着简单宣传了一波,票房并不是他的追求,只要衣笠区的旧城改造项目进行得顺利,他就是大赚特赚,相比之下几百万上千万美元的票房根本不算什么。

“boss,我们的用户黏性很高,就算绝对数量暂时比不上油兔,也已经将其他竞争对手远远地甩在了后面。”老板不管电影上的事情,就盯着aoho平台这一块,弄得相关负责人压力很大。

林田海从文贝托公司的手里挖了一大堆优秀人才,还向艾里森家族要了一大笔投资,足以说明他的野心,目前这局面只能说良好,还远远没有达到他的心理预期,“黏性很高,却还不够,你们说用户忠诚度最高的产品是什么?”

“独品?”也不怪艾瑞克·费尔南德斯脑袋里第一个蹦出来的是这个词,谁叫他出生在南美洲呢。

“白痴,是粮食!”林田海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居然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纽约大学毕业的,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不过硬要说独品也不算错,我准备近期就从亚洲那边引进一批过来,毒害,不,是娱乐北米的年轻人。”

“您在金三角那边还有关系的?”全世界最有名的独品生产基地,一个是南美,另一个就是金三角了,艾瑞克·费尔南德斯一直认为自己老板是意大力黑手党家族的女婿,手里肯定有很多黑色产业,这时候想象力又忍不住开始发散了。

“哈?”林田海这段时间一直在想,怎么样才能帮助aoho突出重围,成为米国乃至全世界年轻人生活的一部分,就像两大社交网站那样。苦思多日他终于有了答案,既然当年他上学那会儿离不开那东西,就能让这儿的年轻人也跌进坑里爬不起来,“我说的是快餐式小说,你扯什么呢?”

经过数年发展,网络小说的整套产业已经非常成熟了,而宗国那边可谓全球的翘楚,消费量大到惊人。优秀的网络小说能够使人的大脑疯狂产生快乐物质内啡肽,一些不和谐的内容在宗国是没法传播的,导致读者的快乐程度受了影响,但在全球第一成人产业基地米国,根本不成问题。

“小说,这东西有人看?”不是要跟老板唱对台戏,而是艾瑞克·费尔南德斯真心不看好,他不管怎么说都是上过大学的,身边的同龄人连翻个画报都烦躁得不行,能耐得下性子来看小说?

“少年,你对精神独品一无所知。”林田海已经想好了,马上就在大学校园里找些廉价劳动力,既然宗国有自发形成的大批汉化组,他也能在米国培养出大批英化组。

第一百二十章:双簧表演

林田海又在十二月十二号开了发布会,宣布aoho上线了新的板块,将引进各国优秀快餐文学,丰富平台用户们的娱乐生活。快餐文学是宗国的叫法,在米国则被笼统地称为青年文学,而在尼本又被叫做轻小说。

与此同时,aoho正式进入欧洲市场和尼本市场,法语、西语、德语、俄语和日语版本相继上线,快乐病毒将有望传播至全世界。某人的野心在这一刻展露无遗,他的生意做得太大,以至于导演的身份都快被人忘记了。

“还快乐病毒,我看是傻迪奥病毒才对。”aoho的用户跟一些小众平台忠实用户其实没多大区别,既想自己喜欢的东西能够得到认可,又不希望自己的心头好成为大众化的东西,矛盾得很。

“没错,自从来了这个破平台,我感觉自己的智商一天不如一天。”外国人少系列,就是网络泡沫初期火起来的,几年之后的某手跟再之后的某音,里面玩的都是米国无聊青年们玩剩下的东西,“我把我哥哥的车拆了,就为了拍个视频乐呵一下。”

“上面的是马克对吧,我是你隔壁家的谢盖尔,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另一个帐号在新闻发布会的视频下面留言,“你哥哥已经做出过书面承诺,绝对不会杀了你的,他说顶多打折你的腿。”

因为这两个账号间的隔空喊话,新闻发布会下面的评论渐渐歪了楼,气氛忽然变得快活了起来。终于还是有关心实际内容的发出了灵魂质问:“论小说,我们比宗国、尼本之流强得多了吧,他们最近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吗?”

“《魔法**目录》就很好看啊,不仅文字通俗易懂,情节引人入胜,还有精美的插画可以欣赏呢。昨天我打开来之后就没停下过,一直看到早上,期末复习什么的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这个账户的拥有者,一看就是个大学生。

“林狗给了你多少钱,让你发出这么肉麻的言论?”2008年末,米国的年轻人还在看《第三波》、《龙枪编年史》和《地球杀场》这种类型的小说,而aoho平台上主打的内容并没有立刻获得用户的认可。

人不同,喜好就不同,从宗国引进的武侠小说也不是没人看,“《飘忽之旅》也不错啊,我一样看了个通宵,根本停不下来。”反正aoho上的内容都是免费的,用户名并不觉得新鲜事物的出现有什么不好。

“得了吧,那书我看了几张就弃了,又是紫府又是大成的,根本就不知所谓。”米国人在接受外来事物这点上,其实表现得总是很差,对于小说也是一样,“我觉得还是科幻类的比较合胃口,《大兵传奇》之类的。”

林田海开完发布会就去达达里奥家吃饭了,根本没来得及去关注自己平台的忠实用户名都说了什么,“父亲,不用特意等我的,你们先吃就好了。”他对马尔科·达达里奥已经改口叫爹了,并非他跟山多拉·达达里奥定下了终生大事,而是遵从意大力民族的风俗习惯,不叫爹就是不给面子。

“托尼,你现在可是大人物了,在市长先生面前比山多拉的父亲更能说得上话。”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可山多拉·达达里奥的母亲却一直看林田海不顺眼,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不等你到场,我们怎么敢开席吃饭呢。”

“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马尔科·达达里奥就差没拍桌子了,意裔家庭里男尊女卑,而他们几个男人对林田海青眼有加是看重他的能力,至于这家伙是不是在外面处处留情,女儿会不会受委屈,不再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托尼,你现在的公司已经做到挺大了吧,好像最近有不少新人演员、模特加盟了旗下的经纪公司,啥时候带我去玩玩呗。”里奥·达达里奥眼睛直放光,某人去欧洲谈生意的时候还带了个漂亮的以色瑞尔女伴过去,让他嫉妒到都快有丝分裂了。

“啪!”当妈的一脚踢在了儿子的膝盖上,她对丈夫不敢说什么,可教训儿子一点都不含糊,“吃饭的时候少给我嬉皮笑脸的,你能跟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一样吗,怎么对得起自己的女人?”

“lin’sentertainment的发展速度确实出乎了我们的预料,最近连老爷子都赞叹不已,说你是个能干实事的好小伙。”马尔科·达达里奥轻易不夸奖人,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相当程度的肯定了,“要是事业上有解决不掉的问题,尽管来找我。”

赚了钱都是要分的,林田海也就不跟这家子客气了,“我还真有,您能安排人骂我一顿吗?”

“你说啥?”活得久了还真是什么事儿都能见着,饶是马尔科·达达里奥这样年过半百知天命的男人,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奇葩的要求。

“最好是形象因循守旧的老学究,在报刊杂志上公开骂我,以及aoho平台。”媒体上的骂战,绝大多数都是在演双簧,把一件没有关注度的事情超热才是双方的目的。有时候连瞧热闹的路人都能看出双方实力明显不对等,或者彼此立场变幻不明两头摇摆,其实就是这个道理,“现在是重要的上升期,关注度越高新用户就越多,只要能留住一部分就够我们进行下一步操作了。”

“这事情确实不好由你自己亲自安排,我找找朋友吧。”坐上转院的位置后,马尔科·达达里奥的觉悟一下子就比之前高了许多,准女婿的这波操作他是服气的,“要是你愿意,上脱口秀来个现场辩论也是可以的。”

“那个就免了,我过两天就要回东京去。”《坏心眼石》已经进入了收官阶段,而尼本的各个电影奖项也即将颁发,林田海要回去露露脸运作一下奖项,“这边的事情就拜托您多指点一下山多拉了。”

“当然。”达达里奥家最满意的就是这一点,不管林田海怎么玩,他承诺要给山多拉·达达里奥的东西始终都没少。

第一百二十一章:都是人才

aoho是否正在毁掉我们的下一代?

当这样一个耸人听闻的标题出现在《纽约时报》上之后,顺理成章地引起了公众的极大关注,一些家长感觉这世界变化得也太快了,他们刚发现孩子藏在床底下的玻璃烟具,结果又有新的东西能毁掉他们的下一代了。

“aoho是一款精心设计好的电子独品,从用户的ui到内容的筛选,都遵循着一套相当严谨的规则,为的是让用户更好地对其产生依赖性。”这年头,只有弄一大堆别人看不懂的词丢在报道里面,读者才会在蒙圈之后相信报道的观点,“当年轻人们沉溺于除了滑稽好笑外完全没有意义的东西时,这个国家的未来只可能是暗淡的,aoho不仅正在毁掉我们的下一代,也正在毁掉整个米国。”

能在《纽约时报》工作的肯定都是老键盘侠了,全都是这个不服那个不忿的,就知道怼天怼地怼空气,闲狠了还能在家怼一怼小泰迪。这篇文章的观点虽然荒谬,但内容还是蛮有理有据的,立马得到了相当一部分“文化人”的肯定,登时站出了一批坚定的反aoho斗士,看得吃瓜群众都快傻了。

林田海不怕敌人太强大,就怕话题带不起来,这篇报道和后面的连锁反应不仅没有影响到aoho的日活用户,反而使得更多的人知道了他这个小破平台的存在。年轻人就追求个刺激新鲜,嗨杂草是因为爽吗?并不是,都是因为好奇,而这篇报道给很多没跟上时代的年轻人打开了新的大门。

论蹭热度,没人比得上自媒体,油兔作为高高在上的敌台,发动了相当一部分人气频道主去年轻人中进行随机访问,试图了解年轻人对于aoho的观感。不要说现在,即便放到十年后,油兔的大型频道主们也是一个德行,拿着话筒就往人家面前凑,然后说话时搞的自己跟老艺术家似得。

aoho也有up主去街头访问年轻人,这气氛一下子就欢乐得多了,“你好,我是aoho不知名up主threesometree三人行必有我树,请问你知道aoho互动平台吗?”虽然自我介绍时说是不知名,可这位其实是粉丝过三万的人气up主。

“我知道,我知道,破平台上的人个个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的。”被采访的黑人小姐姐立马就像被人按到了开关一样,眉毛都快飞到发际线上去了,“每次回了家,我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登陆aoho。”

“回家的第一件事,难道不应该是脱掉凶兆吗?”旁边的朋友笑着调侃道。

“这位小姐你好,请问你听说过aoho吗?”进行采访的up主对来了兴趣。

“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能不能帮我打个码?”小姐姐说道。

“好的,没问题。”在米国,年轻人遇到能上镜的情况,巴不得多表现一下自己,除非话题涉及到非常敏感的事情,又或者职业本身具有特殊性需要保密,“你是在外面欠了钱,不想被认出来吗?”

“不,我是不想身边的朋友尴尬。”这小姐姐邪魅一笑,然后开起了地图炮,“他们就是一群¥%@&的白痴,拿个破dv一天到晚就知道拍视频,弄一些乱七八糟的内容博人眼球,还梦想着成为下一个托尼·林,你问我知不知道aoho,我当然知道。我还想问问你,杀了多少脑细胞才想出这么个傻dio的名字?”

三人行必有我树十分尴尬地咬着嘴唇,“我本来想叫awesometree的,可惜被人先注册了,就随手弄了个threesometree,结果我出名了,而那人没有……”其实粉丝们早就问过类似的问题,不过这件事他还是第一次说出来。

视频出来的时候,直接被aoho的编辑放在了首页强推上,而借由此视频的大火,三人行必有我树也成功地从一线up变成了顶级up。视频中的两个小姐姐刚接受采访时都是露脸的,第二位小姐姐要求打码时才出现了马萨克,而且还不是打在脸上,而是打在了她羽绒服的胸前商标上。

“这破平台确实都是人才。”视频中飘过了这么一行字之后,接下来满屏都是“我是人才。”

林田海要做的从来都不是娱乐互动平台,他要做的是一个社群,而维持社区的不是任何外在的东西,是一个精神上的共同点。“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开心”就是aoho所有用户的共识,是隐藏在aoho文化下的核心所在。

aoho进入尼本市场后有些水土不服,因为网络娱乐在这里并没有普及,大家还是习惯于看电视,不过没有关系,林田海现在已经是福慈电视台的大股东之一了,想要引导一下风潮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胸口有章的,都给我滚来会议室开会。”林兴业的标志是一棵银杏树,地面上的部分郁郁葱葱,而地下部分庞大的根系比地面上的树冠更大,乍一看就像是两棵树一正一反合在一起似得。拥有这个徽章的,都是公司的管理层,林田海把人叫来来开会,就是为了商讨新综艺的企划案,“相信大家已经听说了,我准备在福慈电视台推出一档新节目,目前还没有定下具体的类型,人选也没想好,都提提自己的看法吧。”

“要做新节目,当然是爱豆啦,现在的女爱豆火得不行,听说很赚钱呢。”专业人士都在苦思冥想,不仅要在回答中体现自己的能力,还要迎合老板的心意,而混日子的渡边小池却没那么多的顾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我这是要搞综艺节目,你跟我扯淡呢?”女爱豆确实很火,48系的刚被带起来,在尼本乃至全世界都嫌弃了一波现象级的风潮,可林田海并不觉得这时候跟风插一手是好时机,他要等到48系的新鲜劲过了再出手。

之所以一定要在偶像市场里占据一席之地,是因为这东西来钱非常容易,而且都是快钱,旧类型的歌手可能一辈子十来张专辑都算高产了,而偶像们三五年出到二十辑跟吃饭喝水一样容易。更多的出新意味着更多的活动,更多的活动意味着更多的捞钱机会,其原理跟手游厂饲养氪金母猪是一个道理。

“搞笑节目怎么样,aoho平台不就是主打搞笑的吗?”开口的人是加藤豪至,一个刚从松竹挖来不久的经纪人主管。

第一百二十二章:召之即来

混娱乐产业,名气是最重要的,而维持名气靠的是不断在公众面前露脸。

由于产业背后所有者实力不对等的特殊原因,尼本的娱乐圈生态跟其他国家不同,别处一般都是演电影的地位更高,而在这里,电视剧演员们却更胜一筹。林田海有意改变规则,让这里的人赶紧跟上世界的潮流,但在成功之前他也只能先顺应规则,正视电视在这片土地上无匹的影响力。

搞个综艺节目,帮自家的艺人在电视上刷刷存在感,其他事情自然会好办很多,可搞个什么样的综艺却很讲究。推得太生硬,搞不好会产生反效果,几位没做啥错事却被观众反感的女演员,“强推之耻”的名号就是这么来的。

“搞笑类的节目,没有十几二十年的功底根本拿不起来,我们公司全都是些女演员,靠他们怎么撑得了节目流程?花钱去请别家的艺人来进行,我还不如不做这节目。”福慈电视台作为五大民放之首根本不缺收视率,虽然开始走下坡路,可依旧常年霸占各个时段的综合收视冠军。林田海要过档期推自己的节目,为了不是振兴福慈电视台,为的是帮他自己的林兴业打开市场。

“这样的话,问答节目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主持人不需要应变能力,会念稿子会认字就行了。”可别小看了会认字这个条件,尼本娱乐圈里有的是不认字的大老娘们,搞学历测试的时候汉字一项拿零分的比比皆是。

群策群力,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林田海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你们先头脑风暴,自由讨论,想法相近的人组团给我拿出企划案来,明天这个时候我要看到大纲,下周这个时候我要看到展示稿。”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保密,如果当场对某个企划表现出了十足的兴趣,说不定就会被其他公司或电视台的人抢先造势。

结束了会议,林田海坐在黑色高级车上回三田区,路上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在这边也找个助理了,不然事事都要他亲自过问,着实太累了一些,“纯子,我这边缺个能干的助理,你看有合适的人选推荐吗?”这种时候打电话给继母就行了,她那边的人才很多,而且都是靠得住的人。

“能干的助理?”石田纯子细细地品味了一下,这个要求不低了,“具体怎么个能干法?”

“不多问,不多说,有毅力,有眼力。”之所以不愿意招新人进公司,是因为培养起来太麻烦,而林田海需要的是召之即来,来之能干,不是……来之能战的人,最好还能够保守得住秘密。

“我帮你物色一下吧。”石田建设是正式员工上千人,编制外人员过万人的大型建设集团,文职管理人员多得很,石田纯子准备介绍个嫡系过去给长子帮忙打理日常事务,“既然你打电话过来,那我顺便问一下,大晦日你回来吗?”

“今年就算了,我这边事情太多,还要加班呢。”尼本的12月31日被称作大晦日,跟宗国的除夕一样,通常情况下是要家人坐在电视机前守岁的,不过林田海对节日向来不怎么在意,去年他连除夕都没在家,一个异乡的节日就更加不会放在心上了。

就东京的二十三个区来说,三田区算是很安静的了,晚上也就一些年轻人在晃悠,不像其他地方到处都能看到醉醺醺的大叔歪歪斜斜地躺在路边。林田海每次都回这里住,除了对弟弟的思念外,对环境满意也是个重要因素

下车之后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福泽俞吉,丢到渡边小池的手里,“拿去跟那几个没出息的吃点东西,别又买烟买酒了。”

“这点钱哪够买酒的。”作为一个有品位的流氓,渡边小池从不喝便宜货。

“你说什么?”林田海眯起了眼睛。

“我说今天开着车呢,哪儿敢喝酒呢。”渡边小池赶紧陪笑脸,人都是现实的,林田海这边都是正经工作,而且满意了还会随手丢点零花钱给他,比之前打生打死混社团强多了,他嘴上还在傲娇,身体上却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

“滚远点,看到你这张脸就来气。”林田海笑着给了小弟一脚,便转身进了公寓。今天谁也不在,他也不觉得寂寞,反倒乐得清静,拿出个本子把自己的想法记录了下来。别看他在公司的时候一副光听不想的架势,实际上根本没指望那群半吊子能拿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来,这档综艺最终还得看他自己的企划能力。

想要做好一档综艺,首先得明白一个问题:观众看综艺究竟看的是什么。他们看的其实是人,而这恰恰是林兴业的弱项。松竹艺能、吉本兴业、堀制作等等都是几十年历史的老字号了,艺人传承就没中断过,不管哪个领域都有能够拿得出手的人来,可林兴业创办还没一年,而且一个男艺人都没有,尽是女人,人力资源方面先天不足。

“阿海,我整理出了几份人事档案,已经发到你的邮箱里去了,有中意的就通知我安排面试。”石田纯子没有田有纪那样的女强人气场,但做事的时候一样讲求效率,短短一个小时就把事情办妥了,“顺便说一下,上次让你挑地块的你挑好了吗,明年我们的新项目会很多,早点决定才好安排。”

“选好了,就港南三町目的那块地吧,大小正好合适。”石田建设在东京的地不少,但地段好的却没有几块,港南的这块不仅位置好,面积也相当大,唯独靠着都立清扫公司这一点让人稍稍有些,反正林田海对这块地已经觊觎已久了。

“你这点这块地我们多少钱拿下的吗?六十亿!”石田纯子都惊呆了,港南三町目的那块地本来是三井的仓库区,随着企业转型和东京都大人物的意见,很多旧的产业不得不被搬到了静冈县,所以这块地才会空出来。石田建设花大价钱才拿下,本来是准备建高档公寓挣钱的,因为楼高和预算上的问题才迟迟未能动工,哪能给林田海建事务所。

“放心,我已经找到买单的人了,不会亏了自家公司的,再说既然答应了我就别心疼啊,开公司给找块山沟沟里的地有什么意思。”把整个林兴业卖了也未必能卖出六十亿日元来,他怎么可能就为个事务所拿这么大的地块出来,“等等,我想到好主意了,来年的福慈电视台收视冠军,我要定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到山里去

领导动动嘴,下属跑断腿,会长大人只是拿出一份企划书再开了个会,整个林兴业就飞快地运作了起来。因为是外景拍摄,所以林映画的人也来了很多,他们会从旁给予技术上的支持。

刚受到邀请的时候,内川伦子是有些不满的,她好歹也是个名声在外的摄影师,居然被找来拍摄一档综艺节目,这到底是瞧不起谁呢,可林田海亲自上门劝说并解释了节目的内涵之后,她犹豫了几天还是同意了下来,“林监督很重视这档节目啊。”

“我们会长虽然不是完美主义者,但他是个很认真的人,可以接受不完美的事物,却不能接受敷衍。”坐在车队最前面的车上,角川政荣满心自豪,别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派出他们这样的庞大队伍进行外景拍摄,因为成本上会很吃不消。

在林田海的提携之下,角川政荣已经成了这档节目的主要制作人之一,负责林映画和电视台那边的对接工作,同时协调摄制组内的日常事务。他对自己的未来是有着明确规划的,跟紧会长的步伐,是实现这些规划的先决条件。

一卡车的摄影器械,两面包车的各类辅助人员,而且随行的除了林映画的工作人员外甚至有专业的谈判专家跟民俗、历史顾问,林田海真正把不差钱这三个字表现在了明处。这些硬件上的便利固然好,却也给了内川伦子难以言说的心理压力,“可能这么说有点泄气,可我还真没拍摄过时长这么夸张的素材,未必能达到林监督的预期啊。”

跟在林田海身边久了,角川政荣自然而然地学了一些他的说话方式,“我们会长曾经说过,区分庸才和天才的最好方式,就是给他们一个机会。”

“那他自己肯定是天才了。”内川伦子小声嘀咕道。

林田海凭借《此生》斩获第八十届奥斯卡金像奖的最佳摄影奖,在摄影师的圈子里引发了轩然大波,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外行人,何德何能将同年的优秀摄影师全都甩在身后?这种氛围下他的作品不可避免地被无数人放在显微镜下观察。大家都是明白人,单纯地说酸话怪话是没有用的,不管从技术角度还是艺术角度去分析,他都称得上人像大师,在人像拍摄上已经臻至化境。

车队从东京出发一路开到了宫崎县境内,并且没有在市区内停留,而是一路开进了山里。

“不好意思,我们是福慈电视台的,能打扰您一下问个路吗?”车子远远地停在路口,工作人员跑下车去找当地的村民问路,他不是光靠一张嘴,而是取出了一副巨大的卫星照片,照片里几乎被绿色填满,只有中间有个孤零零的房子,“我们节目是专门探访深山中住宅的,请问您知道这栋屋子要怎么才能过去吗?”

“可以,可以。”林兴业为这档节目花了很多心思,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被派来问话的是个长相敦厚老实的年轻男性,说起话来慢条理斯且吐字清晰,即便是对陌生人异常警戒的尼本人,也不会没来由地对他心生恶感,“我来看看啊……这不是增田先生的房子嘛,我知道的。”

“啊,您知道吗?那太好了。”工作人员非常兴奋,之前开会的时候他们预先设想了很多可能遇到的困难,没想到真正拍摄的时候还挺顺利的,“那么请问该如何到达这里呢,能帮我们指个路吗?”

“可以,可以。”这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位老人的口头禅,他每次说话前都会来句“可以,可以”,不过看上去他的精神非常不错,头脑很清晰的样子,“你们先这样,再这样,再那样,最后直往前就到了。”

问路的小哥给整懵了,因为这老头手掌比划着在卫星照片上折来折去一通操作,就算给他们指路了,出于礼貌他偏偏还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装出一副已经明白的样子,“非常感谢,真是帮了大忙了。”

“可以,可以。”老头微微一笑,然后转身走远了。

尼本的乡下人很少,本想再找个人问问路来着,结果一路开进山都没有遇见其他居民,摄制组只能闷着头往前开。开了一段路边出现了个牌子,上面写着9月到10月外来者禁止入山的字样,落款是当地的山林产业协会,“现在是是十二月了,应该没问题的,不过县有的山林里为什么会挂这样的牌子?”

“因为松茸,9月到10月是松茸的出货季节,这些山林虽然是宫崎县所有,但松茸都承包给各地区的相关产业协会了,到了秋季不会允许外人进山的。”开车的是个老司机了,对各地的情况都很了解。

说话间,车子终于开到了地方,最先进入眼帘的不是大到过分的房子,而是挂着铁罐头和玻璃品的大铁门。这种东西在末日丧尸片里经常出现,都是用作预警的装置,只要被碰到就会叮呤哐啷作响。

“请问有人在吗?”工作人员扯着嗓子叫了起来,不是他没礼貌,实在是这大门距离房子太远了。

“嗯,有什么事情吗?”从屋子里走出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虽然头发已经白了,可是看脸的话也就四十岁出头的样子。

“您是增田先生吧,我们是福慈电视台的……”电视采访的开场白都是一样的。

“先进来吧,别站在外面说话。”十二月份的山里很冷,男人很有风度地请摄制组的人先进屋,“你们这是什么节目组,排场不小嘛,nhk拍纪录片的时候也没这么夸张,多的时候我也就见过十来个人。”

“这是一档新综艺节目,总制作人是林田海林监督。”林田海的名字这一年来就算不是家喻户晓,也远比普通的明星艺人的认知度高,工作人员拿他出来说事儿也是为了增加说服力,更方便和屋主交流。

“我知道的,他的电影排得很有深度。”屋主显然不是一直住在这屋子里,因为附近可没有供他看电影的地方。

有了公共的话题就好办了,打开了话匣子之后双方聊得很愉快,工作人员也是第一次录制,流程上根本做不到完美,茶都快凉了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非常不好意思,一直和您聊天,还没来得及问您大名,以及职业。”

“我叫增田英照,曾经是个大学老师,现在退休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看不到的

内川伦子看着这栋建在山间的房子,心里不禁生出许多感触,她本以为这十年间已经走遍了列岛的各个角落,却没曾想还有很多的未至之境。对于摄影师来说,这是个非常重要的发现,她对这份工作的热情无疑更高了。

做这类节目是非常考验功底的,不说话没法引导节目的进行流程,说太多话又会喧宾夺主使观众不快,林兴业的人目前也只是摸索阶段,“您是大学教授啊,那么为何会在这样的山里居住呢?”

“没能评上教授,只是个副教授罢了,会在这里居住是年轻的时候跟朋友们组了个同好会,想体验山间亲近自然的生活,就买了这块地建起了房子。”增田英照提起往事,露出了怀念的神色,“这栋房子都是手工建造,没有用到建设机械,都是我和当年的伙伴们一点一点亲手搭建起来的。”

“这座房子的用料很特别呢,应该都是回收物品吧。”林田海花钱请顾问,可不是让他们在拍摄现场看戏的,之前已经交代清楚了职责,这时候就轮到专业人士出来做事了,“而且房屋是上下双层结构,手工建造很不容易吧?”

增田英照自豪地点点头,“当时在东京生活,闲暇了见到路边有合适的建材,就会收集起来存着,等到假期再开车送到附近的村镇,然后一件一件地背到山上来。你们看这里的窗户,其实是玻璃柜门改的,还不错吧?”

兴致上来之后,增田英照带着摄制组的工作人员在整个宅院里闲逛了起来,这栋房子一楼二楼的面积很大,加起来足足有两百个平方米,再往上还有个小小的阁楼,被他给改造成了书房。这里除了一张桌子,就只有两个大大的书架,上面堆着满满的书,一看就知道是个文化人住的地方,

屋子用的是太阳能发电板,如果遇到连日阴雨蓄电池里没电的情况,还可以用机房的柴油发电机进行发电。饮用水是山上的山泉,引入蓄水槽再经过过滤系统可以直接喝,而洗澡的水则是雨水蓄水池里的水,简单过滤一下就用了。离开了现代社会的喧嚣,确实有很多不便利的地方,但在这里生活是没问题的。

“这里其他都还好,就是山上的野猪有些烦人,经常会冲进来搞破坏,你们进来的时候应该注意到门上的铁罐子了吧,那东西就是用来防野猪的,只要它们来了,我在屋里就能听到动静。”增田英照无奈地解释道,野猪这东西非常凶残,不但一般人对付不了,就算能够杀死也很难处理,因为野猪的肉又柴又腥,偶尔吃个一两次还行,日常吃很倒胃口。

“房子这么大,建造的初衷应该不是为了居住吧?”不光是面积的问题,从布局上也能看出一二,这栋房屋的布局完全不像一般的民居。

“嗯,最初是朋友们聚会用的,我们组了一个山间生**验俱乐部,好几个喜欢野趣的朋友一起建造了这座屋子,放假了也会来这里聚会。后来大家各忙事业,成员们一个个退出了,我就将这里的所有权都买了下来,用作学生们假期的体验会馆。”增田英照是大学老师,不仅有钱还有闲,普通的职场人一年可没有四个月的假期。

介绍完了屋子,自然要把视线集中到屋子的主人身上,“您先前在大学路教书,应该还没到正式退休的年纪吧,怎么会忽然离开东京,选择搬到这里来住呢?”这个问题,是现成所有人都想问的。

“呼……虽然很不好意思,但不瞒你们说,我太太是我曾经的学生,当年我刚把这里改成学生假期实践活动会馆的时候,她是第一批过来玩的学生,我跟她的爱情大概就是在这里萌芽的。”增添英照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看着就让人心疼,“那年我三十九岁,而她十九岁。”

这时候别人不好开口了,气氛忽然沉默了下来。

“我们真心相爱,觉得年龄根本不是问题,可婚姻终究是两个家庭的事情,她的父母始终不同意,所以我们就一直没能等级结婚。”提到这件事,男人的脸上有着明显的自责,连声音都变低沉了,“我不愿意我们的孩子是非婚生子,加上工作上太忙就一直没要孩子,拖到前年才想起孩子的事情,可惜她错过了最好的年纪,难产死了。”

屋子里男人居多,大多闷声不说话,气氛沉默而阴郁,而仅有的几个女性工作人员,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增田英照见了之后强做笑容,摆了摆手,“已经发生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我们能做的恐怕也只是努力不忘记罢了。”

结束了拍摄之后,每一辆车上的气氛都有些凝重,他们从没预想过独立于深山中的房子背后,居然会有这样的隐情。一位员工不禁好奇,“角川部长,您说这一家真是随即选的吗,还是说会长他事先……”

“别问,会长说是随即选出来的,那就一定是随即选的。”这一档新综艺的节目流程里写得很清楚,先整理出一些深山中房子的照片,然后随即抽取出两张让摄制组前去采访,角川政荣也觉得这次录制有猫腻,林田海很可能事先就了解过情况,不过他并不准备拆老板的台,这毕竟是第一次录制,事先调查一下情况完全合情合理,“内川桑,这次的素材就靠您发挥了,回去冲洗胶卷和后期制作,都要麻烦您主持。”

“这个当然。”林田海说是拍摄综艺,用的却不是电视台里常用的录像带摄影机,而是选了拍摄电影的35毫米胶片摄影机,让内川伦子按纪录片的规格来拍摄,等成品出来之后再转录成数字格式,剪辑好交给福慈电视台播出,“我终于明白林监督为何能年纪轻轻就创出一番事业了,他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能看到世人无法看到的角落。”

第一百二十五章:节目试播

元旦刚过,各家电视台里的新年气氛还没完全消退,福慈电视台当然也不例外,后辈们去前辈休息室打招呼时还会带上“新年好”的问候语,而大方点的前辈也会给出“年玉”也就是压岁钱。

受到宗国的影响,尼本的人们在新年时也喜欢用红色来表现心中的喜悦和幸福,绝大多数特别节目的海报都以红白两色为主,于是乎《孤独的房子》海报显得格外扎眼,因为整张海报几乎都是绿色的山林。

能够把海报贴在走廊公告处,以及电梯间等显眼位置的,不用想也知道是电视台接下来主打的节目,普通的电视剧都没这个待遇。新年伊始,不少大型艺能事务所的高层都会来电视台里跑关系,给实权pd送些东西说说好话,吉本的理事泽村宪南带着助理来福慈电视台就是为了干这个的。刚进大门,他就注意到了这张不同寻常的海报,“福慈这边要推新节目了,我们怎么不知道?放在木曜日的晚上就断播出,这时段可以啊,就在‘木十’电视剧的前一个时段。”

外面气温只有零上几度而已,可助理头上的汗一下子就出来了,旗下艺人过千后勤数百的吉本,在人力资源上是富裕的,如果这样都不能做到对娱乐圈里的新闻事事知晓,那就太说不过去了,“应该是今天刚贴的海报,昨天晚上走的时候还没有呢。”

“我是问你海报的事吗,还是说你觉综艺节目都是先贴海报再制作?”泽村宪南对手下的态度非常不满,他们基本之所以强大,是因为利用好了每一分资源,福慈电视台推出新的王牌节目,他们若是插不进手的话何谈竞争力,“我去上面转一圈,如果午饭之前还没收集到我要的情报,就滚去财务结算吧。”

“嗨咿。”吉本兴业这名字取得相当露骨,能叫某某兴业的,就算不是指定暴力团,也肯定跟这些势力有关,在吉本兴业工作的普通人员,享受着外界敬畏的目光时,同样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生怕不小心惹恼了高层被狠狠修理。

答应得是很痛快,可海报上只有个节目的名字以及试播日期,出演人员和制作组成员一概没印,助理站在海报下面麻爪了,想了好半天才决定打电话一个个去问,只要把福慈这边的关系户都问一遍,总能找到线索。

预热不可或缺,但林田海又不想制作的过程中受外界干扰,就没把出演人员名单和制作组名单放上海报,没想到他这无心之举,居然引发了尼本电视娱乐圈的大热炒。艺人门在休息室里聊得最多的,就是对这档新综艺的猜测,或是有心或是无意,他们在录制节目时也会拿这海报造梗。

1月12号首播的日子一到,没工作的艺人们纷纷打开了电视机,比起一般民众他们的好奇心更重,一定要知道这节目是谁做的又讲了些什么,毕竟每次去福慈电视台录节目都能看到《孤独的房子》的海报。普通观众到这个点也基本吃过晚饭打开电视机了,看到新节目后总会忍不住看几分瞧瞧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在这种情形之下节目的初段收视率就非常不俗,达到了百分之九点几。

内川伦子是洗胶片的大行家,35毫米胶片都是她亲自动手冲洗的,后期制作也全程参与,画面的质感让第一次看的人除了“雅拜”说不出别的话来。得益于去年改制之后使用的新技术,《孤独的房子》才能在电视画面里表现出电影般的张力,一座深山里的孤独房子,一个藏着伤心故事的前大学老师……收看的观众渐渐被攥住了心脏,还没注意就发现节目已经到了尾声。

林田海选的主持人是所乔治,开始他还以为请这样大牌的主持人会很难,结果这老头很好说话,见了他后表现的异常热情,连出场费都没问就答应了下来。作为爱美咔叽风格的先行者,所乔治毫无以为是个深度米粉,不是areyouok的那个米粉,而是阿米利加自由之土的米粉,他家的宅院都被改造得跟米军基地一个布局……

林田海在米国生活了好几年,本身年纪又不大,对海那边的娱乐、时尚、艺术等等都很了解,跟所乔治聊得非常投机,探讨了一下节目的主旨和大致的流程之后,就放心地把主持人的位置交给对方了。所乔治很好地达到了林田海的预期,既没有像其他搞笑艺人那样闹个不停,破坏节目的整体氛围,也没有全程隐身,让观众把节目当成纪录片来看。

嘉宾的选择就容易多了,林田海理所当然地把自家艺人弄进了节目组,让户田英龙华和塚本璃子一起录制第一期,他特别交代了两人,宁愿少说话也不要乱说话,这不是搞笑类型的节目,出了状况没有人会一笑而过的。

因为题材新颖,画面完美,《孤独的房子》的试播反响良好,当晚很多年轻观众在福慈电视的官方留言板上留言,希望这档节目固定下来。其他门户网站上,关于福慈电视台新综艺的讨论也不少,百分之九十都是好评,而且是大好评。

从八十年代末期,尼本列岛就在关西第一制定暴力团的影响下,进入了“搞笑为王”的电视新时代。那时无论唱片业还是影视业,都由老牌财阀把持,他们没法分到一杯羹就转而自食其力,强推搞笑艺人上位。很多现在的所谓“大御所”,都是那个时候靠背后势力强行推动上位,而“搞笑”这个新兴的东西一炮而红,漫才和短剧飞速取代以剧场为表演场地的落语、漫谈的地位。

二十多年过去,大家对搞笑节目已经习以为常甚至腻烦了,《孤独的房子》恰逢其会给晚间综艺时段吹进了一股新风,让更多的人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综艺也是可以有深度的,也是可以引发思考的。

“试播的收视率多少,结果出来了吧?”电视台的收视率是由专业数据公司统计的,林田海为了等这份数据一整晚都在办公室里坐着。

第一百二十六章:被遗忘者

“试播平均收视率百分之十二点九,最高收视率百分之二十点二,高峰出现在临近解围的部分。”这已经是王牌节目的正常收视水准了,而《孤独的房子》只是试播而已,角川政荣虽然没出太大力气,可架不住他挂了制作人的名,脸上有光。

“不错,这样我跟福慈电视台谈分成就有底气得多了。”电视台出钱电视台制作,这是旧的节目制作方式,而林田海玩的是外包节目,再以收视率为依据跟电视台分广告收益。在尼本这样的模式不常用,只有一些小型民放会搞,但在一海之隔的涵国,外包制作的方式却大行其道,连电视剧都可以外包给娱乐公司去拍。

角川政荣已经彻底忘记他曾是长田映画的老员工的事儿了,对过往的事情毫无留恋,开始一心一意为林映画考虑,“我看了一下试听者的反馈,大部分好评都集中在画面和立意两方面,您看是不是感谢一下内川桑……”

“你是怕她撂挑子不干了,还是怕她被别人挖走?”林田海笑着摇摇头,内川伦子在圈外名声不显,可那是因为她从事的行业太小众了,她在摄影的圈子里是堪称大师的存在,不可能接受和庸才合作。用直白一点的话讲,物质方面的条件很难打动她,林田海都花了好大功夫才劝动她尝试新的东西,别人哪有那本事,“放心吧,不可能的事情,不过庆功宴还是要搞的,等节目正式播出吧。”

因为节目播出后反响太好,几大报社上都出现了评论的文章,《朝日新闻》一反常态地对福慈电视台的节目给出了好评:“《孤独的房子》有个隐藏的副标题《孤独的人》,因为它拍摄的焦点的实际上是人而非房子,如今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往大城市聚集,东京、大阪、名古屋……到处都是破碎的梦想。回到山林中去,可能是绝佳的愈疗手段。”

《读卖新闻》则把《孤独的房子》放在了社会版来讨论:“一档节目使得尼本的国民意识到,大家都习惯去追逐繁华喧嚣,而忽视了角落里还有不少被遗忘者。孤独的住所,孤独的人,我们该用什么样的目光去看他们呢?林监督的视角无疑是温柔的,他们的选择不是无耻的逃避,只是寻找人生中的一份安宁罢了。”

虽然整个拍摄过程乃至后期制作,林田海都没有露面,但这档节目都是按照他的设想在进行,再加上他的名字出现在节目片尾最显眼的地方,还有个大大的总制作人头衔,别人把这档节目当他的作品也不算错。

“林狗不拍电影,怎么忽然搞起电视节目来了,难道说他买下福慈电视台的股份,就是为了进军电视行业?”尼本最大的门户网站上,电影区帖子下也在讨论《孤独的房子》,能在这儿闲逛灌水的都是影迷,对林田海的不务正业非常担心。

“得了吧,他可是混好莱坞的大导演,回尼本来拍戏都只是玩票而已,怎么可能会被电视节目捆住手脚,明年肯定要回归北米市场拍大片的。”如果三座小金人在手都不能算是大导演,标准未免就定得太高了。

aoho的用户都习惯称林田海为林狗,因为据说他有两个女朋友,“林狗搞这个综艺,为的是给自己的电影做宣传吧,我看《孤独的房子》跟《坏心眼石》莫名有关联,而且首期的嘉宾也是塚本璃子。”

“得了吧,《坏心眼石》的主题是打破旧的囚笼,而《孤独的房子》的主题是寻找心的归宿,两者完全相反好吧,话说回来林狗这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他要是政客的话,明显就是前言不搭后语,随意转换立场啊。”并不是所有人看电视时都不用脑子的,这位就是个少有的明白人。

“我看aoho的一部小说里讲过,这应该就是‘左右互搏术’了吧,真厉害。”aoho上是没有那十四本的,这位看到的只是同人作品《黄蓉的xx》(未成年人请勿自行百度),其精彩程度是不下原作的。

“出现了,原来林狗就是影坛武道家吗?”渐渐的,楼就歪到西伯利亚去了。

林田海推出《孤独的房子》,除了尝试下新的综艺题材外,也确实有为他电影做宣传的意思。别看十月份首映的《坏心眼石》已经下画了,可2008年度的各大电影奖项还没最终评选出来,评委们或多或少会受到社会上呼声的影响,而他推出这档综艺后在“人文情怀”上把人设稳稳立住了。

2月4号,《电影旬报奖》最终评选结果出来了,《坏心眼石》凭借报社内职业电影人的一致好评,成功拿下最佳影片奖,而年仅十六岁的塚本璃子打败呼声很高的小泉进日子,意外获得了最佳女演员的称号,刷新了电影旬报奖最年轻影后的记录。

“父亲,我得最佳女演员奖了,真想面对面地跟你分享这份喜悦。”塚本璃子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她在娱乐圈里拍了这么久的电视剧,充分明白这个圈子里论资排辈有多严重,而她拿的是分量极重的最佳女演员奖,可不是最佳新人奖,“要是没有你,我这辈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达成如此成就”

“这是靠你自己努力得来的,不要妄自菲薄。”林田海为了让塚本璃子更好地演绎出剧本里一条真子的感觉,特意让她提前一个学期转学到京都,学习京都弁的同时跟他培养感情,戏里戏外两人都像真的父女一样,那种行动上的默契和情感上的连携,绝不是随便凑到一起的男女演员能做到的,“我现在回老家过春节了,等回尼本了一起吃个饭吧。”

“我能买个礼物感谢您吗,听说宗国的春节是要送礼的。”塚本璃子小心地问道,她怕林田海误会她有别的想法。

电话那头的林田海懵了,宗国人过年的时候送礼,跟送礼物那是两码事,不过这解释起来颇有难度,“我是你爹,只能是我给你压岁钱,哪有你给我买礼物的道理,假期里好好学习,别下个学期又门门不及格。”

“哦。”

第一百二十七章:被看穿了

林田海祖辈上成分不好,又是从北边儿过来的,所以在森圳并没有多少亲戚,也就父亲那一辈上有些兄弟姊妹,过年时没多少大家族的气氛,反倒是母亲田有纪那边热闹,七大姑八大姨的能坐满一大屋子。

“田海啊,可别怪姨娘多嘴,那些外国女人可千万不能要啊,斜对过黄总他们家闺女多好,人长得漂亮还特别会来事儿,这几天正好你在家,找个机会聊聊呗。”女人,只要累积了一定精要就会点出副职业“媒婆”,林田海的姨妈属于点得比较早的,已经给好几家说过亲了,只可惜自家的这个一直拿不下。

林田海拿下三座小金人,在国内是轰动一时的大事,虽然三个奖项全都跟他的本职工作导演无关,可已经有不少人认为他的水平超过国师了,若不是奥运会开幕式帮那位搏了一波好感度,这论调恐怕很快就会被大众接受。

除了在电影事业上春风得意,林田海的娱乐公司也办得红火,虽然国内的aoho还没上线,可已经有不少年轻人翻墙过去注册。根据几家投行和评估公司的推算,他的私人公司作价两亿美元不成问题,敲钟上市的话立马就是亿万富翁。

这样的肥肉要是不能烂在锅里,对于国家对于人民得是多大损失?抱着这种想法,林田海的姨妈说亲时是带着使命感的,坚决不能让外甥被外国的小妖精给弄走了,“姨妈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在听?”

“啊,我有,我有。”林田海抠了抠鼻子,他十五级的时候点出了邓公的天赋技能“一心二用”,可以一边听别人说话一边做自己的工作,用手机发邮件的同时,并没有忽略这个老八婆,不,这个慈爱长辈的尊尊教诲,“不就是给我安排相亲嘛。”

“你有在听就好,年初四你还没走吧,跟人见一面,地点就在……”装作看不见外甥脸上的表情,她迅速把事情定了下来,“就这么说定了啊,你姨妈我可是在别人面前打了包票的,可别让我脸上无光啊。”

“就您这还脸上无光呢,都跟打了蜡的木地板差不多了。”姨妈脸上先涂了导入液,然后上了妆前水,接着是化妆水,还有精华乳,最后用凡士林收尾……林田海也不知道水光妆是怎么流行起来了。

“你叨咕啥呢?”姨妈的耳朵不太好,有点耳鸣。

“没什么,我说您还年轻着呢,脸上容光焕发。”林田海咧了咧嘴,也没见她对自己儿子的婚姻大事这么上心。

若是不常走动,血脉亲人之间感情也会变淡,林田海去年过年没有回家,今年虽然更忙却还是特意挤出时间来走动了一下。之所以同意出来相亲,是因为他在老家没有朋友,找不到借口出门,索性就以相亲为理由跑出来透透气,再给那群姨妈舅妈围着,他非得抑郁症了不可。

初四这天中午,林田海打的到了约定的餐厅,因为过年的关系居然满座了,他等了老半天才等到位置,结果那姑娘居然半个小时后还没到场,他只得先点了杯饮料坐着,“估计那姑娘也不愿意吧。”

所谓的黄总,也是个卖衣服的,据说九十年代初游泳到前殖民地去捞了金,回来建了厂子做快时尚,重金请当时的亚洲天王周某做代言,然后一下子将牌子做大了。黄总的女儿叫黄文娟,大概是觉得名字太接地气,给自己取了个英文名叫斯蒂芬妮,不过人确实长得很洋气就是了。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我找停车位又花了点时间。”黄文娟坐下后笑着解释了一句,就拿起桌上的菜单看了起来,不得不说长得漂亮就是不一样,她从门口走到座位这短短的十几步,餐厅里所有的男性几乎都对她行过注目礼了。女人们也顶着她看,不过她们看的是这女人身上的名牌衣物和华贵首饰。

“啊,没事儿,我妈说男人等女人是天经地义的。”如果直接开口就说自己没感觉,来只是为了应付长辈,会让女人觉得很受伤,林田海这么有绅士风度的人,当然要让对方主动拒绝,“我这身衣服还是她今天早上给挑的呢。”

妈宝男在女性面前是要扣很多分的,除了特别有控制欲的年上女之外,可能刚听到这两句话就pass了。黄文娟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说话,看完菜单后抬手叫了服务员,“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一般般的简餐而已,并不是高档的法式餐厅或者意式餐厅,点个菜还有那么多讲究。

林田海惊了,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女人看外表应该是很肤浅的那种类型,然而养气功夫却超乎了他的预料,他感觉自己不下点猛药是不行了,“别看我这样,其实在女人中很受欢迎的,前女友大概十几个吧,朋友可能三五百了。”

“你这样,是哪样啊?”黄文娟抬眼瞥了林田海一眼。

“相貌平凡,家世普通啊。”林田海挠了挠头,这女人怎么如此淡定。

“男人的魅力不在于相貌,也不在于家庭背景,在于自身的修养。”黄文娟微笑着说道,大大的眼睛盯着某人穷看,“你拍的作品我都看过,一直都很好奇你是个怎么样的人,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

“原来是粉丝啊,我经常那什么粉的,不过只玩一次绝不留下联系,上次有个女粉丝哭着闹着非要知道我的电话方式,被我一拳打在肚子上……”这女人居然一脸兴趣盎然的样子,看来不下点猛料是不行了,妈宝男和渣男都不能击退敌人,只能“派出”粗暴男让对方知难而退了。

“怎么可能,你在逗我吗?”黄文娟翻了个白眼,林田海要是真这么干,估计早就上新闻了,还大咧咧地在这儿吹水呢,“我怎么看媒体上对你都是称赞,时代周刊去对你曾经的朋友和老师进行采访,他们也都说好话?”

“杂志采访嘛,当然都说好话。”林田海摸着下巴,决定用出最强绝招,“我内急,你扶我去洗手间门口吧,被炸弹袭击后我这腿就废了,医生说下半辈子都得靠人服侍了,也不知道谁那么倒霉将来要嫁给我。”

“你是不是想让我主动把这次相亲吹了?”黄文娟哭笑不得,昨天她还在网上看到这家伙出现在机场的视频,夹着拐棍一路小跑,今天忽然就真瘸了,还下半辈子都要人服侍?

“呃,被你看穿了。”林田海非常尴尬,这情况跟书里写的不太一样啊。

第一百二十八章:实话而已

坐下来开诚布公地聊天,哪怕只是简简单单地随便说些闲话,林田海也很担心对方会不小心爱上他,从此世上又多一个受过伤的女人。不是他过分自恋,而是丰富的经验早已给了他教训,“我总是不得不承受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才华和帅气,所以在生活中倍感压力,需要靠着编织缺点来让自己不那么完美……”

“噗,出色、优秀我都承认,完美太过了吧?”黄文娟失笑摇头。

反正回去了也是受气,在外面跟个美女聊天也挺好的,既然对方也是单纯地为了应付长辈才过来,把话说开了反而放松些,“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不过你也没有了解我的必要就是了。”

“能说说你拍电影的目的是什么吗?”这个问题很多人都好奇,林田海是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出身,很多超级企业都想聘请他去工作,哪怕不给别人干活,他自己在华尔街也能闯出一番天地,没理由好好的就转行当导演了。

“其实绝大多数在娱乐圈里混的人,都是为了金钱和名气,换而言之是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作品如何他们根本不在意。”许多年轻时信誓旦旦说要死在文艺片上的家伙,不过是爱惜羽毛博取好名声罢了,最后为了钱不一样出演商业大片么?林田海不想店名,因为真要点的话三天两夜都未必能数完,“我跟他们不一样。”

“你是为了传达思想,还是为了改变世界?”黄文娟反问道。

“你理解错了,我不是在说自己比他们更高尚,事实上我要比他们恶劣得多。”林田海一直不缺缺钱用,也压根就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他拍电影做娱乐产业一样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只不过他的**跟普通人不太一样,“我喜欢玩弄人心,看着自以为是的家伙在我的操控下演出一幕幕人间喜剧,他们会固执的认为想法是自他们自己的脑海里产生,却不知道背后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每次看到这些家伙蠢蠢的样子,我都格外满足,这世上没有第二件事能给我这样的感觉了。”

“用电影?”黄文娟觉得文化水平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对,身体上的操控毫无技术可言,而通过新闻媒体又会痕迹太重,用娱乐的方式玩弄无辜的普罗大众,多美妙啊。”说道这里林田海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他是真的这么想,也真的这么做了。

《坏心眼石》把人文关怀、和时代变迁的话题带入到尼本岛国的日常生活中,让他们有了新的东西可以谈论,可谁有知道他拍摄这部电影的初衷只是为了让赖在lc区不肯搬迁的人赶紧滚蛋,好让自家的地产公司再开发呢?

《此生》斩获三项奥斯卡奖,不仅给林田海冠上“现象级导演”的名号,也让米国人民开始审视宗教在自己生活中扮演的角色时,谁有察觉到他拍摄这部电影只是因为单纯的厌恶基督教,想要挑动非教徒与教徒对立呢?

为了钱、名气或者为了政治去拍摄作品,在林田海眼中不仅可笑,还很可悲,他拍摄电影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快乐。

黄文娟从眼前的男人脸上看到了疯狂,这是电视采访片段和报刊杂志上帅气硬照上所无法表现出来的东西,她觉得林田海是一个抖s到了极高深境界的男人,不仅把他的快乐建立在愚弄别人上,还成为了无数人崇拜的偶像。

那些把抽烟喝酒逛夜店,**打架不负责当成“坏”的男人,跟林田海一比简直连尘土里的虫豸都不如,他们只是下作而已。

端起桌上的咖啡杯晃动一下,轻轻吻掉杯沿上的泡沫,林田海知道六分之五秒前这个女人就已经爱上了他,不是因为他决定说出真话,也不是因为他过于英俊的外貌或者如锥在囊般藏不住的才华,只是因为女人的天性中就有服从强者的因子,“别这样看着我,你的眼神我太熟悉了。”

“既然都来相亲了,不如走个流程吧。”黄文娟从小锦衣玉食,长得还特别漂亮,习惯了男人们的恭维和讨好,想要主动去接近一个异性对她而言还是第一次,“说不定,咱们俩就特别合适呢?”

“不,我们肯定不合适。”林田海坚定地摇了摇头,“我要的东西你没有。”

“什么东西?”黄文娟不解地皱起了眉头,她自问样貌不差,学历也够高了,父亲算不上顶级富豪却也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碾压,可以说她不仅拥有着绝大多数女性该有东西,还有很大富余呢。

林田海在桌上扫了两眼,然后满脸玩味的表情挪过黄文娟面前的沙拉碗,用勺子挂了一勺酱料放在她面前。做完这一切他耸耸肩,拿起桌上的私人物件个账单,去前台付账准备走人了。

黄文娟一开始不懂打的是什么哑谜,可几秒钟之后她反应过来了,沙拉里放得这种奶白色酱料是蛋黄沙拉酱,一种西餐中很常见的甜酱。意译的话没有问题,可直译就变成了“美乃滋”(meinaizi),她当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想要找林田海说道说道。

“哈?”黄文娟站起来后四下扫视了两眼,结果立马就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家伙胳膊肘下夹着根拐杖飞快地溜出店门,眨眼就不见影了,这狗东西半个小时前还说他自己是瘸子,下半辈子都需要人伺候来着,现在居然能跑了。

晚上林田海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第二天一早他要坐飞机回东京去,结果收到一半母上大人来敲门,“你这混账玩意儿中午是不是又欺负人了?我姐怎么说你把相亲对象给弄哭了,打电话跟我吹了半小时的风。”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啊。”林田海连连摆手,这要是让人误会了多不好,“我可没欺负人,只是说了句实话而已。”

第一百二十九章:是条出路

这次回东京前,林田海特意提前交代渡边小池,让他不要搞形式主义的那一套,要是再像上次那样胡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什么指暴团的大佬呢,以尼本媒体听风就是雨的作风,恐怕多奇怪的新闻他们都编的出来。

不让人来接也是不行的,虽然他的腿已经完全康复了,可爱丽丝梦游仙境症无法治愈,偶尔发作起来他连走路都困难,就更不要说开车了,“渡边,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没有出什么事情吧?”

“当然没有,不过老爹来东京了。”现在的渡边小池,更刚来东京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任谁看都是个典型的公司职员,说话的方式也改了很多,不再动不动就弹舌,也不再管上司叫大哥了,只有提到金川一心时还会叫“亲分”。

林兴业收编犬金兴业之后,林田海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时间去想别的,现在经人一提醒他才想起来好久没关心过金川老头了。这老家伙说是确诊了小细胞肺癌,肯定活不过三个月的,可这都快半年时间了,“他不在京都等死,跑来关东做什么。”

渡边小池也不清楚,他爹是金川一心的心腹,他可不是,“不知道,得您亲自确认了。”

“那他现在住哪儿,酒店还是医院?”石田建设在东京确实有不少产业,可这些地方绝对不会让金川一心去住,很多事情大家知道归知道,放到明面上却会出问题,他们一家正规地产公司和黑色背景的组织搅合到一起太败好感度了。

“在酒店里,等您用过晚餐之后再就送您过去。”貌似风光实则提心吊胆的日子并不好过,这段时间在东京体验过稳定又富足的生活之后,渡边小池已经彻底站到了林大会长的身后,压根就不把自己当犬金兴业的人了。

“直接过去吧。”林田海习惯性地看了一下手表,嗯,新买的理查德朗格真好看。

“您不吃饭了?”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好,但短途飞机上的飞机餐那真是给穷人吃的东西,空乘人员自己都高兴不吃,渡边小池觉得会长这个级别的大人物,就算不是喝露水过活也肯定不会将就着对付。

“酒店里没吃的?”林田海白了这傻子一眼,他每天一大堆的事情要忙,哪有时间穷讲究。

金川一心下榻在文京区的东京椿山庄酒店,车子在门口停稳后门童快步走过来,准备打开车门做迎接工作,却没想到后车下来的人动作比他还快,向他做了个停步的手势后打开了丰田世纪的后侧车门。车上下来的四个人都是九十度鞠躬等在边上,而开车的司机和副驾驶的渡边小池也已经习惯成自然了,走下车一样在边上鞠躬等候。

林田海拄着文明棍走出车子,路过的酒店宾客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这大概是电影里最终boss出场时才有的排场。到了电梯边间上,宾客们自发地让转了身子,哪怕电梯里明明还有空间他们也不上去,等一行人被升上去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们这样,我很难办啊。”林田海觉得自己要不是长得够帅,肯定会多个邪恶的绰号,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么吐槽了,渡边小池居然不开口,以前这王八玩意儿可是他说一句就回一句嘴的,“你是怎么了,平时不是很爱说话的吗?”

渡边小池自己不开口,他身边的小弟却忍不住了,“小池哥说要成为合格的社会人,最近不尽看了好多自我开发的书,还请了个女家教在家学习英会话呢。”在日语中,英会话就是英语的意思。

“你这个混球,想死吗?”装深沉的渡边小池终于绷不住了,耳朵变得通红,“会长您别听他的,我只是觉得您要在米国的时候身边可能也缺人跑腿,就提前学点英语,万一到了那边也不至于抓瞎。”

“啧,刚见面时怎么就没看出来,你居然是这么有上进心的人。”林田海是真的对这家伙刮目相看了,不肯安于现状,正是一切成功者的共同点,“既然你有花心思,那我也不会吝啬机会,下次拍电影带你去呆几个月。”

出了电梯走进顶层的套房,气氛又瞬间愉快从轻松跌到了沉重压抑,因为床上的金川一心已经形容枯槁到了极点,跟一截快要枯死的老树杈似得。见到林田海出现,他费力地取下脸上帮助呼吸的氧气面罩,“阿海。”

“金川老头,你都这副模样了,还跑来东京干嘛,就算有什么事情非得面谈不可,打电话叫我去京都也行啊。”林田海总是表现得很看不起金川一心,因为他这辈子就没干过什么正经事,尽玩些旁门左道。实际上他很佩服对方,因为这个男人一生都在为别人燃烧,从未有片刻时间是为他自己而活。

“大概昭和二十五年吧,又或者二十六年,我第一次跟着少爷来东京就是住在这里,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豹子,看到什么都会哇哇叫个不停,他就跟我说,东京有什么好的,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总能建出比这里更好的大楼。”金川一心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说话的时候身边都萦绕着死气,“不过我一直都没和他说,东京确实好啊。”

林田海没有插话,金川一心已经不是可以随意对话的状态了,“这次来,也是为了让年轻人见识下东京的繁华,不要困在京都小小的天地里坐井观天。阿海,这三个丫头都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们的父亲有的是在冲突中死了,有的是判了重刑关在号子的,别的家伙不上道我可以一脚踢开,可是女孩子……”

其实一进屋子林田海就注意到了边上罚跪的三个少女,只是不知道具体情况也不好开口,听到这话终于明白了这是要托孤了,脸上不由得一僵,这麻烦他实在不想要啊,“她们的年纪应该去上学吧,你交给我,我管不了啊。”

“她们桑都是十足的蠢货,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上什么学。”要是能安排她们走正常的人生轨迹,金川一心也不需要弄这么大阵仗来求林田海了,“你的林兴业不是经营得不错吗,正好我听小池说女孩子做偶像是条出路,你给她们包装一下出道吧。”

“诶?”要不是这场合不适合发作,林田海都想一脚踹死刚才还被他夸奖过的渡边小池。

第一百三十章:可以选择

站在金川一心的立场上,这些老部下留的闺女他不能不照顾,可站在林田海的立场上,这些人跟他有个屁的关系啊,“金川老头你在说笑吧,这偶像哪是说当就能当的,她们是会唱还是会跳还是会rap亦或是会打篮球?”

“我会打篮球。”跪在最边上的少女低着头瓮声瓮气地说道。

“混账,你想活活气死我是不是,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金川一心对这三个少女的父亲有亏欠,对她们就像是爷爷对孙女一样,不过他自己连老婆都没有,照顾人的方式也是大哥对小弟的照顾方式。

“老头你悠着点,别人说要被气死只是夸张的说法,你真有可能被活活气死啊。”林田海跟纽约西奈山医院的那位朋友经常一起出去浪,闲聊时也学了不少医学常识,金川老头这情况肺功能已经损失大半了,情绪激动之下呼吸衰竭以至于咽气,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而且概率还挺高的。

“啊,我的教育方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金川一心落寞地叹气。

林田海嘴角抽了两下,这问题他可回答不上来,与其想这个,倒不如想想看你这教育方针哪里没问题。三个被罚跪的少女一个比一个奇葩,大浓妆和诡异的发行就不说了,衣服穿得跟小混混一样也可以理解,可是脚腕上绑了对负重沙袋是什么鬼,要修炼成武道家争霸全国吗?

“这件事就拜托你了,要是你不答应,我就算死了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这应该是金川一心这辈子最后一次跟人放狠话了。

“总之我先考虑一下。”林田海还说见完面之后随便找个店吃点东西来着,可现在哪有胃口去想吃的,把渡边小池生吞活剥的想法他倒是有,“在我考虑的时候,渡边你这混蛋也给我去那边跪着。”

回公司大楼的路上车里一片寂静,渡边小池开着车且不敢惹会长生气,尽力在压低自己的存在感,而林田海一左一右各坐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同样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副驾驶上那个女孩也只是看上去稍微成熟点,可年纪实际上也很小。

到了公司之后林田海心气稍微顺了一点,至少没刚才那股子想杀人的冲动了,“你们去对面店里买几份牛肉盖饭过来,渡边小池带着这三个丫头跟我去会议室。”石田家欠金川一心很多,继母石田纯子又对他十分溺爱,这份情不还不行,所以他心里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答应下来。

“不,先去把脸上妆洗了。”林田海怎么看这大浓妆怎么不爽。

“嗨咿,亲分。”三个姑娘说话都是男人的方式,而且还全是极道专用的词汇,不过这也不能怪她们,毕竟从小就在犬金兴业里长大,身边只有那种类型的男人,这样固然不好,但也并非全都是坏处。

别的少女这年纪大概都还在反抗期,而在上下级等级森严且犯错就要被狠狠惩罚的极道,她们对上级也就是金川一心完全惟命是从。如今这个对象换成了林田海,她们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在她们看来林田海是继承了“家号”的新老大,金川一心死了他就是大家的话事人,当然也是她们的话事人。

“以后都不许叫我亲分,改叫我会长,不,改叫我父亲。”亲分跟父亲虽然是一个意思,可前者一听就不是好人用的,这三个家伙以后万一在人前叫顺口了,他在公众面前怎么解释得清楚,“洗完脸换好衣服来把这几张表填了。”

林田海交代完了就去会客室吃饭了,他被金川一心弄得没了胃口,可饿着肚子开会是不行的,他有一种今天要熬夜的预感,并且这种预感十分强烈。半个小时之后林田海回到会议室,三个少女已经换了身宽松的运动服,脸上的妆也都卸掉了,“这不是挺好的嘛,非打扮得跟妖怪一样。”

衣服是回来路上买的,算不上好看但至少是正常的服装,而脸上奇怪的妆容洗掉后露出素颜,三个少女居然都很漂亮。三个少女似乎没注意到有人进了会议室,一脸苦大仇深地跟桌上的问卷做斗争。

林田海还以为金川一心说得夸张了,结果一看这三个姑娘的调查问卷,还真是连名字都不会写,不写汉字写假名就算了,关键她们这样还都写错了,“冈本七海都不会写,是真的还是在跟我闹着玩呢?”这份问卷是制作出来给星探部门去挖掘新人用的,考虑到对象的年纪都比较小,特意用了最简单好读的词语,就这样都能把她们难住。

“是真的。”冈本七海小声地回答到。

“喂,你在小看我嘛,还敢回嘴?又没瞎又没聋的,我当然知道你是真的笨蛋。”林田海一般在女性面前就算装也要装出风度来,可今天他实在没那心情,对方这种走歪了路的小屁孩就得狠,“大字不识一筐还说当idol,歌词能看懂吗你们!”

“会长,她们可以学的。”渡边小池把头都快塞到桌子下面去了,他只是被金川一心问话的时候随便回了一句,哪知道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虽然这三个丫头是他看着长大的,这些年来一直把她们当成亲妹妹看待,可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比别人更清楚,她们三个除了混日子啥也不会。

“看看爱好这一栏写的些什么吧,蹲在街边?挺文艺的嘛松田。”要是光看这一条,还以为松田六花是个文艺少女,可这他么就是游手好闲的不良吧,林田海的脑海里瞬间就有了几个俄国混混拎着伏特加酒瓶蹲在路边台阶上的画面,“从明天开始,早上四点出去晨跑三公里,回来后洗澡吃早饭,然后四个小时的语文补习班!下午学习舞蹈和音乐各两小时,晚上开去夜校上课培养生活技能,之后十点前必须睡觉。”

“这样是不是有点严苛啊,亲分,不,父亲?”年纪最小的坂上伍仟代鼓起了腮帮子。

“当然,你们也是可以有选择的,毕竟老夫也不是什么魔鬼。”林田海露出了和善的笑容,“要么乖乖完成日程表上的项目,要么沉东京湾!”

第一百三十一章:是这样的

虽然一直说此时不是进军偶像产业的最佳时机,但是金川一心的身体肯定坚持不了多久,为了让他安心地上路,林田海是赶鸭子上架不上也得上。既然决定了要推这三个丫头出道做偶像,首先还得有个组合的名字才行,“偶像都有组合名的,准备以什么名称出道,你们自己有想法吗?”

冈本七海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祖安猎妈人,文斗状元郎,骂街撒泼她很在行,真到了比拼肚里墨水的时候就抓瞎了。往站在旁边两个妹妹看去,结果这两个家伙也在看她,大眼瞪小眼弄得她瞬间就绝望了,“没想法。”

“既然她们喜欢蹲在街边看风景,不如就叫蹲在街边的女孩吧。”渡边小池也是高中被清退的人,论文字上的水平,去超市买东西看生产日期时四个字里只认得“生”和“日”,现在气氛迷之尴尬,为了不让会长更加生气,他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您觉得太长的话可以缩略成蹲街女孩,还可以吧?”

“蹲街女孩,你怎么不叫站街女孩?”林田海火了,就算在社团里讨生活不容易,也不能这么忽视子女教育问题吧,金川一心他们培养出来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就算不喜欢读书,平时多看看电视也行啊,只少电视上还有字可以读呢。

“这个更好。”渡边小池赶紧拍马屁。

“嗯,嗯!”三个女孩跟着附和,完全不知道她们的老大哥拍马屁拍到腿上去了。

“我真想把你头拧下来……这么喜欢站街,要不要把你送去酞国做个变性手术,然后再去涵国整容换脸调整声带,弄到道顿堀去让你站街站个够?”要是真给旗下女子组合起这么个名字,林兴业几百号员工这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做人了,“蹲街不行,站街更不行,就叫逛街女孩了。”

“这个好,这个好。”渡边小池为了弥补自己在金川老头子面前乱说话的过错,今天表现得格外狗腿。

林田海第无数次抬手看表,露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那就这样了,明天早上四点的晨跑别忘记,你过来叫她们起床,拿手机拍成视频,等我来了要检查的。”专业的舞蹈和音乐老师需要明天再请,但晨跑什么时候都能跑。

“大哥,不,会长,您看她们的住宿问题怎么解决?”冈本七海、松田六花和坂上伍仟代之前都住椿山庄酒店,现在肯定不好再回那边去了,“要不我在附近找个旅馆给她们住下,钱公司会报销的吧?”

“哈?一分钱都没赚呢就想住旅馆,公司负一楼的空仓库那么多,随便收拾一间铺个褥子不能睡吗!”林田海挠了挠头皮,似乎是觉得这样有些不人道,“不过最近天气挺冷的,睡在仓库里可能有点冷,你去附近电器行买个电油汀回来吧,公司给报销。”

安排妥当一切,回到三田的公寓已经是凌晨一点了,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后,林田海一摇一晃地往屋里走。他今天早上赶飞机,下午回市区,晚上又在金川老头那边受了不小的刺激,再回公司去处理三个女孩的问题,一整天就没有个歇着的时候,已经彻底累垮了。

“啊!”林田海借着窗外的微光往沙发上一坐,结果屁股下面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他低头一看并不是沙发成精,而是上面躺着个女人,“由理子,有床你不睡,怎么尽睡这些奇奇怪怪的地方,而且没事儿来这里干嘛?”

吉高由理子睡梦中被人坐在了肚子上,晚上吃的东西都快吐出来了,要不是认出了林田海恐怕直接一脚踢过去了,“沙发怎么叫奇怪的地方!倒是你,黑灯瞎火的在屋子里摸黑移动,属老鼠的吗?”气不过的她终于还是没忍住,重重地在某人肚子上来了一拳。

“累了呗,懒得开灯,你不在自己家里住着来我这里干嘛?”林田海根本没和其他人说自己要回东京的事情,这女人肯定也不知道才对,要说是特意来等着的他可不信,真如此的话以她急吼吼的性格估计早就打电话问他为何这么晚都没到了。

“晚上跟我爸大吵了一架,出来躲清静。”吉高由理子毫不避讳地说道。她跟林田海不是恋人,却比恋人更亲密一些,很多情侣之间没法开口的话他们却能毫不避讳地交流,“这家伙有病,我拍戏不在家的时候天天打电话嘘寒问暖,我在家呆着他又看着不顺眼天天催我接工作,我出去打会儿小钢珠也要挨唠叨。”

“亲爹嘛,是这样的。”林田海又何尝不是如此,田有纪见不着他的时候三天两头打电话骚扰,过年回家这几天又嫌他总闷在家里不出门,拿着扫帚赶他出去玩,“你别在客厅躺着了,去卧室睡吧。”

“你不洗澡吗?”看林田海直接脱衣服,吉高由理子问道。

“你自己洗澡了?”这女人经常不洗澡就往床上躺,最过分的时候连外套都不脱就钻进被窝,有一次他睡得好好的忽然感觉身上刺挠得慌,结果一翻身发现她穿着毛衣套着牛仔裤躺在他边上……

“我是女人,不洗澡身上也是香香的,你不一样。”吉高由理子说得振振有词。

“嘚,一起洗吧。”本来累到不行的林田海是不准备洗澡了,洗完澡还得吹头发,等到身上干透再进被窝估计得两个小时后了,“就洗澡,你别往歪处想,也别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呀,都让你别乱弄了。”

“你不是进门就喊累吗,帮你脱衣服还不好,诶,这小家伙今天怎么站不起来了?”吉高由理子快速地搓着,手法跟钻木取火有的一拼,“你晚上用过了?不对啊,上面并没有奇怪的味道。”

“洗澡搓全身啊,你别光搓一个地方,再搓就折了。而且家伙就家伙,能不能别加一个‘小’字啊?”林田海今天累过劲儿了,在森圳憋了好几天他应该很急色才对,可身心受到双重折磨后他只想睡觉,哪有心思跟女人胡搞。

第一百三十二章:逛街少女

东京的这个早晨,跟之前的每一个早晨并无不同,真要说有,那就是街道上多了三个苦哈哈的少女。开始的时候她们还能抱怨几句,可五百米之后就只能听到喘气的声音了,在她们身后不远处一个蹬着自行车的男人不紧不慢地跟着。

“七海,六花,伍仟代,可别怪我不讲情面啊,都是会长要求的。”如果有得选,渡边小池肯定更希望在被窝里躺着,而不是顶着凌晨的寒风出来骑车,他现在倒是想要弄明白,知道凌晨四点的东京是什么样子又如何。

三个少女虽然累,但靠着根性一直在咬牙坚持,她们的父亲都是犬金兴业里武斗派的中坚人物,不然也不会死的死伤的伤,被抓的被抓。她们无视了后面喋喋不休的大哥,蒙着头往前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到了就能休息了,就能吃早饭了。

林田海也醒得很早,他倒不是记挂着刚进公司的冈本七海等三人,单纯是被压醒的。

这间公寓里其他东西都是林田岳生前买的,唯独床是林田海自己后来添置,尼本人习惯了往地上丢被褥睡觉,越是小户型就越是如此,而他却从小大到睡惯了大床。这个一米八乘以两米三的床绝对够大了,他却依然被翻身后的吉高由理子用腿压住了肚子,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昨晚被坐到而报复。

“这才几点你就要出去了?”听到外面洗漱更衣的声音,吉高由理子睡不下去了,套着睡衣赤脚跑出来,扶着门框朝某人暗送秋波,“不会是想去录像厅或者漫画小屋,背着我进行作业吧?”

“作业”是一个约定俗成的说法,几乎所有男人都会在明明有妻子或女朋友的情况下进行手冲,这种行为就被称为作业,有的甚至还会对着自己的妻子的睡颜来一发,被冠以“妻冲”之名。吉高由理子的怀疑不是没来由的,这家伙昨天死活不肯做,难说是不是偷偷地自娱自乐了。

“上班啊大姐,我有工作的。”林田海翻了个白眼,包装偶像不是随便从哪儿拉来几个长相漂亮的少女,把她们打扮得漂漂亮亮再往镜头前一推就行了的,一定要有周密的计划和精准的定位。

“那你晚上回来吗?”寒假期间,吉高由理子并不担心碰上藤井明菜,那女人已经回自己家里去了,“要是回来的话我就在这儿不走了,晚上咱们一起吃个饭,再找地方看看电影或者单纯逛街散步。”

“你都安排好了,我还能说不么,就这么着吧。”林田海真是不能理解这个女人,懒的时候就地往下一趟动都不动,兴致上来的时候直接打个飞的去北海道看海……要不是长得无敌超绝可爱,肯定没男人能受得了她。

渡边小池在做监工,所以早上开车来接林田海的是其他人,比起傻大胆的渡边小池,这位就显得非常无趣了,路上一句话都不敢说,光顾着开车了。到公司之后林田海立马就去检查了“晨练”的进度,对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不折不扣地完成了,“我安排了宣传部的员工来客串国文老师,待会儿听她的话,明白了么?”

“嗨咿!”三个少女,不,现在应该是逛街女孩了,毕恭毕敬地鞠躬回应。

晨练跑步的路上,骑自行车的渡边小池嘴巴就没停下过,一直在给三个小女生灌输“会长很可怕”的观念。林某两次被炸弹袭击都挺过来了,并且还跟多起枪击事件有牵连,手底下的“得力干将”巴里·哈德森枪法如神且视人命如草芥,记者发布会上开枪打死敌对势力的激进分子……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真事,新闻至今还能在网上查到,由不得几个少不经事的少女不相信。

“你们现在就是林兴业的练习生了,可别给我掉链子。”林田海满意地看着三个少女,睡过一觉之后他的怨气消散了不少,开始真正为她们的将来考虑了,“声乐和舞蹈方面的老师还没到位,你们下午可以出去逛一逛买点新衣服,或者去旅游景点看看也行,但晚上九点之前要回公司,十点之前要睡觉。”

“会长,您看……”渡边小池在自己肚子附近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混账东西。”林田海抬手就在这家伙脑门上拍了一记狠的,这手势在尼本可不是ok的意思,而是表示要钱。不过三个小姑娘刚来东京还没正式参加工作,确实没有钱用,而渡边小池是属漏勺的,一到月头就花天酒地根本存不住钱,他只好掏出钱包数了三十万的现金出来,“一人十万,以后你们每个月的零花钱就这么多。”

渡边小池眼睛都绿了,这可是三十万啊,而且还是零花钱不是工资,如果有用的话他都想跟着喊爹了。冈本七海因为晨跑而生出的怨念全没了,在金川一心那边她何时见过这么大面额的票子,“谢谢父亲。”

“好了,都做事去吧。”林田海转头离开了地下一层,回他自己的办公室写歌去了,推出女团没歌可不行。邀歌固然省事,可现在女子偶像领域都被那个胖子控制着,就算找了人也未必能拿到好的作品,还不如自己写。

对于林田海来说,最对口的领域首先是摇滚,其次是古典音乐,而流行风格的音乐尤其是日系流行,他根本一窍不通。一法通则万法通的境界他还差得远,只能先进行尝试,好在逛街女孩距离出道还远,他有充足的时间来准备。

各揣着十万日元现金,三个女孩现在看谁都像坏人,冈本七海人生第一次有了进银行的冲动,“要不咱们先去办个卡把钱存起来吧。”不存不行,她们今天就算去吃顿好的再买几件衣服,也肯定花不了这么多钱。

“好啊,不过然后呢?”坂上伍仟代迷茫了,东京对她们来说是完全陌生的都市。

“要不然让小池哥带我们去见爸爸吧,他就被关在这里的刑务所。”冈本七海的老爸当年跟关东这里的组织冲突,被抓后根据法律就地关押,就在这里蹲着,“我们现在也算走上正道了,可以让他骄傲了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称霸全国

“你说我的教育方针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啊!”防爆玻璃后面一个面容坚毅的男子揪着乱糟糟的头发,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正是犬金兴业前任事务部长,人称鬼般若的冈本和彦,“当初不是跟爸爸约定好了,干干坏事,高中中退,然后称霸全国吗?”

“爸爸,我这些年坏事没少干啊,高中也确实中退了,至于争霸全国……相信你很快就会看见这么一天的。”冈本七海在学校里上学的时候从来不带便当也不吃食堂的供给餐,都是翻墙出去买便利店的饭团吃,上课嚼口香糖不说,吃完了还按在课桌下面,甚至当面骂过老师废物呢,这样难道不算坏事做尽吗?

冈本和彦注意到女儿身上的衣服风格变了,神情似乎非常受挫,“老实说,你们现在不会被富有老头那个了吧,身上居然穿着国际大牌啊。”以金川一心老头的抠门秉性,肯定不会给孩子太多钱用的。

“国际大牌?”冈本七海低头扫了胸口的logo一眼,她身上穿着的是刚刚逛街时买的阿迪羽绒服……

“怎么不回答我,难得被我说中了?”女儿沉默的样子,在冈本和彦看来就是默认了。

要是较起真来,阿迪的确是国际大牌,可这衣服跟普通人观念里的哪种国际大牌是两码事,虽然她下午也是咬着牙才买的,然而价格不过两万日元而已,换成“国际大牌”的话一条编织手链都不止这个价了,“我能有钱用是因为刚跟经纪公司签了合约,现在已经是个艺人了,她们俩也一样的。”

大姐头跟她父亲说话,旁边的松田六花和坂上伍仟代都不好插嘴,把头低下装鸵鸟却不料忽然被点名,赶紧跟小鸡啄米一样疯狂点头,“是的,是的。”刚才发呆不知道这父女俩聊到哪了,但看这气氛只管点头就对了。

“不会是那种经纪公司吧,关东区的人心眼都坏头了,就没一个好东西。”冈本和彦注意到旁边的狱警脸色越来越难看,才终于收敛了一点,他现在就在关东的刑务所里关着,身边从看管的到被看管的都是关东人,“他们是不是先跟你们说拍写真,然后又说多露一点可以赚得更多?这是要让你们成为那种女优啊。”

“哈?我们是来东京当idol的,你想什么呢。”虽然以前也经常发类似的感慨,可冈本七海自叛逆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父亲是真白痴,而且还是无可救药的那种,不然谁会跟不到十岁的女儿说称霸全国这种事,“骗我们去拍那个,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吗,我们是犬金兴业的啊……”

“说的也是哦。”冈本和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女儿不是普通人家涉世未深的小女孩,而是声名远播的京都犬金的“关系者”,别的人家顶多也就进社会大染缸泡一泡,而她们是社会人大染缸里泡过的,叔叔佰佰哥哥弟弟全都是社会人,“可你让爸爸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来啊,别人一提犬金兴业的鬼般若,都会说,哦,就是女儿去做了偶像的那个,我还有什么脸继续叫鬼般若?”

“时代变了,爸爸,现在犬金兴业已经没有了,只有林兴业。”合不合法的先放一边,即便单比敛财效率,以前那些传统的“兴业”也比不上现在做娱乐产业的“兴业”,冈本七海没认真念过书,可她是个有脑子的女人。

林会长随手就能丢出三十万的零花钱,就好像给了她们三块薄荷糖一样,是因为他比金川一心更大方还是因为他比金川一心更关心她们?都不是,是因为这三十万日元对于他来说真的就跟三块薄荷糖没区别,而经常上顿不接下顿的犬金兴业根本没余钱,甚至还要石田建设拿钱养活。

“女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爸爸会在里面为你应援的。”冈本和彦叹气道。

“爸爸,请你说‘女儿大了’的时候能不能别往我那里看?”冈本七海丢了个嫌弃的卫生眼过去,随即往自己胸口一按,随着空气的排出那里迅速地瘪了下去,“这是羽绒服,里面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有。”

“噗!”坂上伍仟代没忍住,坐在旁边笑出了声,自黑的女人多了,她却没见过这么狠的。

离开刑务所后,三个少女各怀心事地坐上了返程的车。

以前她们都活得很迷茫,觉得人生的前路是一片灰暗,未来对于她们而言就是找个同样的社会人做老公,过上担惊受怕又贫穷不堪的日子,最后剩下个孩子,并把全部的期望放在这孩子身上。这都已经是最好的情形了,最差的话,她们连想都不敢去想。金川一心的转变和林田海的出现朝她们的世界里投了一束亮光,她们愿意服从不是奴性使然,而是明白这两个男人都希望她们有更好的生活。

“称霸全国啊,好像青春漫画里经常出现呢。”冈本七海打破了车里的沉默。

称霸全国,可以是《无赖布鲁斯》的那种靠拳头打出一片天的,也可以是《灌篮高手》里打球打出一片天的,音乐方面照样有着称霸全国的方式,比如《吹响!上低音号》的舞台就在京都。这四个字仿佛刻在尼本人的骨头上,从祢生时代起他们就一直在为称霸全国而奋斗,时至今日依然如此。

“我们现在应该是目指武道馆了吧?”还没出道,松田六花就生出了一股豪情,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站在武道馆中央舞台上接受欢呼的样子,这样的目标比以前随便喊喊的那种更加真实,也更能激发她心底的傲气。

“不,我们的目标永远不会变,就是称霸全国,夺取顶点!”冈本七海用力地挥了一下拳头,什么这个48那个48的,一个比一个长得歪瓜裂枣还一大堆粉丝,她们长得好看多了没道理不红。

出租车司机脸上肌肉直抽,这别是拉到神经病了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问题不大

“这么特别的日子把我叫出来,我心里是很感谢啦,可是看看电影不好吗,非要跑来看偶像?”2月14日是情人节,吉高由理子以为林田海会去和山多拉·达达里奥腻歪就什么也没准备,按照尼本的习俗本来女性是应该给喜欢的男性送巧克力的。

林田海向来不过洋节,圣诞节要是没人请客的话他都不出门,情人节就更不要提了,今天纯粹是因为48的剧场搞活动,他这是刺探敌情来了。除了刺探敌情之外,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写不出满意的出道曲,想来现场感受下气氛找找灵感。

48系在2009年正处于第一巅峰,这时的“女帝”还没从黑海的坑里爬起来,别说亚洲范围内了,即便放眼全世界都很少能找到人气上跟48系可以一拼的女子偶像团体。林田海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最好最强,所以他才抱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的想法到了48的剧场来看演出,“我就是拍电影的,看别人的作品时难免带着审视的目光,会很煞风景。”

“你票是哪儿买的,她们的票很难定吧,今天这样的日子应该更难抢才是。”吉高由理子只是懒,并不是完全不出门,出去打小钢珠的时候在店里都能听到旁边的大叔谈论48,所以对这群女孩的人气有着深刻的认识。

林田海摸着下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这着实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他只是昨天晚上吩咐了角川政荣一声,今天票就被送到他办公室了,至于怎么来的他根本不清楚,也不会去在乎,“我让下属拿两张票给我,他们就拿来了啊。”

“好吧,当我没问。”吉高由理子反应过来了,她边上这位不是个单纯的有钱人,而是掌握着福慈媒体控股第二多股份,且自己拥有经纪公司和映画公司的娱乐圈大佬,想要看演出的话随便提一嘴就行,她借着光亮看了下票面,果然是关系者席位,“不过我们这样进去没问题吗?”

“偶像宅都是盲目的,除了自己的‘推’之外他们能认得哪个?再说你也不是那么有名的演员啊。”林田海是实话实说,别看他三天两头就上报纸,可真正能够看脸就把他认出来的并不多,别人看到他的第一反应都是“哇,好帅啊”,而不是“哇,林田海”。

被扎了心的吉高由理子久久说不出话来,她确实有些名气,不过主要是来自业内专业人士的认同,觉得她不管演技还是外形都非常出色,可在普通民众眼里,只是个没什么代表作的演技新人而已,“不说实话能死啊。”

走进剧场后,林田海不可避免地对身边的一切评头论足了起来,什么场地太小,照明太次,服装太花哨……只要看到的东西都逃不了被他毒舌的命运,就连台上卖力表演的小姑娘也被他吐槽了个遍。也就是现场环境嘈杂,没给那些疯狂打call的基佬听到,要不然非跟他拼命不可。

林田海是认真地在思考,现在整个尼本娱乐产业的画风都被关西第一指定暴力团给带偏了,从偶像到歌手再到演员,几乎都特别喜欢搞笑的调调。而偶像这个领域里,搞笑或者有趣的人设可能会带来一时的关注度,却没法长久地留住粉丝。48系的女孩子们开场自我介绍时搞笑就算了,唱唱跳跳闹腾了一会后居然开始演新戏剧(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简直把他的下巴都吓掉了。

“王道偶像啊……德克萨斯,不,逛街女孩做得到吗?”一想到那三个丫头的模样,林田海心里就不由得打突,冈本七海她们大概连王道的王字都不沾边,最后能不能成功就看这段时间的特训效果了。

48系的女粉非常多,那是因为她们能从这群活力慢慢的小姑娘身上找到虚幻的满足感,填补她们自己不能站上舞台的缺憾,而吉高由理子若没有一张漂亮脸蛋的话,大概连女人都不算,根本就对唱歌跳舞之类的不感兴趣,出门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啊……我们待会儿吃什么啊,今天外面的餐馆应该都满座吧?”

“去吃点刺激的东西吧,不远。”林田海招手拦到的士后,带着吉高由理子去了赤坂的四川饭店。他的老家在蓝鲸,爷爷奶奶家楼下就有一家四川饭店,虽然两边都是老字号,实际上并没有半点关联,单纯的名字一样罢了,“川菜,听说过吗?”

“诶,不就是川菜嘛,麻婆豆腐我超爱吃的。”开在赤坂的店就没有一家便宜的,吉高由理子虽然是土生土长的东京人,却没来消费过哪怕一次,“这家店的老板陈建民上过很多次综艺节目,有铁人之称,不知道川菜的人现在不多了吧。”

“没意思。”原本想捉弄吉高由理子一下的,结果人家比她还门清呢,不过来都来了,再找其他地方吃饭也没意义,进去之后被引导到预约好的包间,林田海坐下研究其了菜单,不得不说这家店真的很正宗,光看菜单就能看得出来,“我要一个麻婆豆腐,灯影牛肉,回锅肉,清蒸鲈鱼,椒香牛舌……”

菜刚点完,林田海兜里的电话忽然震动了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是渡边小池的号码就直接接通了,在吉高由理子面前他需要保密的事情并不是很多,“渡边,这个点给我打电话,是发生了什么吗?”

“会长,我不小心把车给撞了,您新买的车。”渡边小池的声音带着哭腔,因为他撞的不是从京都开来的那辆丰田世纪,而是会长大人今天刚提的宾利慕尚,他估摸着论斤把他自己卖了也未必配得起一个轱辘。

“哦,问题大吗?”林田海觉得总坐丰田世纪出行不好,会给人一种强烈的恶党既视感,正好开了公司可以抵一部分成本,所以他就以公司的名义定了一辆宾利慕尚当新的座驾,今天车子刚好到了他就让渡边小池去提车,没想到刚上路就出车祸。

“没事儿,问题不大。”渡边小池在电话那边小心地回答到,“医生说就是软组织挫伤。”

“狗东西,我问的是你吗?”要不是在打电话,而是面对面的话,林田海已经一脚踹过去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歃血为盟

车祸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在东京的市区内并不吓人,因为道路太窄路况太复杂,车子根本开不快,车祸自然也不会太严重。若是发生在首都高速上就不一样了,那里不仅车速都很快,跑运输的卡车还特别多。林田海对车子并不多心疼,他气的是渡边小池这混账东西做事毛躁,“算了,车子反正买了保险,你也投了保。”

“车是我女朋友开的,理赔那边可能会出现点小问题。”渡边小池也不想作死,可他现在隐瞒不报,之后被发现了会更倒霉,按照道理车子借出去也应该会按照规定赔偿,可他一个法盲社会人,难免会乱想。

“你女朋友开的……我的新车?”林田海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努力地消化这些信息,现在他肚子里冒出了一百句脏话,而且立马就要说,“我让你去提车,然后来接我回三田区,这么点事儿都做不来,你给我整什么玩意儿呢!”

“今天不是情人节嘛,我提了您的车子后想在女朋友面前显摆一下,也帮她在小姐妹面前挣个牌面,结果她说学了驾照却买不起车,五年来一直想开车却没个机会,我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就让她开得试试了。”男人嘛,面对女人的撒娇都扛不住的。

“五年没开过车你也敢让她开车上路,可以啊。”林田海此时可能是气过劲儿了,反而觉得事情有点好笑,他自己也谈过恋爱,知道感染了恋爱病毒的家伙几乎都没啥脑子,想让女方开心更是人之常情,“别的好说,可你他么是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我怎么没听说过?”

“昨天晚上在酒吧认识的。”关西地区能跟东京对标的城市只有大阪,京都虽然在全球都非常有名气,可“现代化”的指标上跟东京大阪差得很远,比之北边的札幌都略有不如,没见识过花花世界的渡边小池一下子迷失在霓虹灯里,并不是多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以后她看到你也会动恻隐之心的,因为等你回公司了,我会把你的腿打断,趁现在旁边有医护人员的时候赶紧预约个床位吧。”林田海服了,他这么没品的人也不可能称昨天刚认识的女人为女朋友,比如他跟吉高由理子在一起都半年了,也没有……扯远了。

渡边小池已经快哭了,普通人听到打断腿之类的说话肯定知道是气话,然而他不是普通人啊,因为上面执行家法而被打断腿的例子并不少,权衡一番后他咬了咬牙,“我把小手指切了,您饶了我这一回吧。”

“谁他么要你的小手指,切下来下酒吗?”林田海随口一说而已,又没真的准备把渡边小池的腿打断,他之前跟冈本七海她们说不能好好完成任务就沉东京湾也是一样,纯粹说着玩的,“事故处理完了就滚回来,要是见不到人你就等着被沉东京湾吧。”

吉高由理子都不确定林田海是要动真格的还是说气话,恰好端菜进来的厨子就更加不知道了。他今天听大堂经理说来了一位贵客,特意来讲解料理并接收点评,一般情况下这是件大好事,不仅可以培养熟客,运气好还能得到不菲的消费,结果他刚进门就听到了切小手指和沉东京湾之类的话,“林会长,您,您,点的,麻婆,婆婆豆腐来了。”

“你这是麻婆豆腐还是婆婆豆腐?”林田海挂断电话后斜着眼睛瞥了这厨子一眼,他的五官都很精致俊朗,唯独一偏三角形的眼睛有点破坏和谐,笑的时候没有任何问题,不笑的时候却会显得特别阴鸷。

“麻婆,麻婆,我从小就有口吃的毛病,您可千万别,别怪罪啊。”厨子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就是看在旁人的眼里比哭还难看,在加上他额头上全是汗,在包厢里通明的灯光映照下脸上油光水滑,有种迷之恶心感。

“原来是口吃啊,那你手抖什么?”林田海强忍笑意,装出凶恶的模样。

“是,是这样的,这道麻婆豆腐从出菜到呈现在桌上,依然处于料理的过程当中,我通过手的抖动使得芡汁更好地包裹豆腐,从而提升整道菜的风味。”缓过劲来的厨子舌头终于不打卷了,还一本正经地胡诌了起来。

以为这是在演《中华小当家》真人版呢,林田海要不是个宗国人,说不定还真给他蒙混过去了,“行了,别瞎扯了,赶紧把这盘子放下吧。”

被影响到了好心情的林田海吃完晚饭后没在街上接着逛,等另一个小弟开着车来接他之后,直接去了公司的大楼。他嘴上说着有点事情要处理,并表现出一副想要狠狠修理渡边小池的样子,其实只是不想跟吉高由理子去三田的公寓而已,去了必然又要被“抱”,他的养肾计划将会彻底破灭。

“大姐头,今天可是情人节啊,街上一定会有很多街头表演和有趣的活动,我们难得被放了一天假,干嘛非在这地下室窝着啊?”围着房间里最大的电器:电油汀,三个少女席地而坐,年纪最小的坂上伍仟代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我们不是约定好了称霸全国吗,哪里有时间去街上闲逛,想要实现梦想,就必须付出相应的汗水!”冈本七海义正言辞地呵斥道。

“今天街上肯定到处都恋爱的狗男女,我们三个单身的去看别人恩爱的画面吗,咱不受这个气,你说是不是啊大姐头?”松田六花比坂上伍仟代更懂大姐的心思,一下子点破了问题的真正所在。

冈本七海啪地拍了一下屁股下的垫子,“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大姐头,我这里有好东西,你瞧这是什么?”松田六花故作神秘地从犄角旮旯翻出一个尺寸不小的盒子。

“獭祭!你哪弄来的?”冈本七海瞪大了眼睛,这酒可不便宜。

“让小池哥去买的,为了这瓶酒我还被他敲诈了五百元的跑腿费呢。”一日三餐都是公司包的,住宿也都在这间地下的杂物仓库里,少女们的零花钱根本花不出去,松田六花就买了瓶贵的酒准备在特殊的日子里尝试一下。

“你我三人,既然有意夺取天下成为顶点,不如效仿刘关张桃园结义,也在此义结金兰吧,从此以后劲儿往一处使,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知怎么的,冈本七海的中二之魂燃烧了起来,“让我们歃血为盟!”

第一百三十六章:出道歌曲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犬金兴业的大厅里挂着一堆类似“仁义”、“任侠”、“忠勇”之类的词,成员们闲着没事儿就拿三国里的英雄人物往自己身上套,在那种环境里长大的冈本七海、松田六花和坂上伍仟代不可避免地受了影响。

“噌!咔嗒。”冈本七海从口袋里摸出一把蝴蝶刀,用异常绚烂的手法打开后扣住卡扣,然后用打火机烤着进行消毒,最后递到了年纪最小的坂上伍仟代手里,“千代,就从你先开始吧。”

“哐!”杂物仓库的铁皮门被人一脚踹开,林田海高大的身形几乎将整个门框填满,走廊的灯将他的影子投射到屋里,拉成长长的一条,“我不是让你们十点前必须睡觉吗,这都几点了还在玩过家家?”

坂上伍仟代正好拿着刀子准备隔开自己的手腕,放血到杯子里跟两位姐姐歃血为盟,结果被林田海这一脚揣摩吓得手抖了,拉出好长一道血口子,她吓得都快晕倒了,“我不会死吧?”

因为是受到惊吓手抖了一下,所以这一刀根本就没有使上劲儿,只是浅浅地划开了皮肤而已,看着吓人却没多大伤害,结疤之后不抓不挠估计连个印子都不会留下。林田海上去查看了情况,又找来止血纱布帮着包扎好才揪着三个少女开始数落她们,“一个偶像,身上放着蝴蝶刀,这像话吗?”

“老头说过,女孩子在外面要学会保护自己。”冈本七海鼓着腮帮子不服气地说道,她不是个爱顶嘴的人,可林田海把她的蝴蝶刀给没收了,这是她以前从关系最好的同学那里收到的礼物,有着特殊的意义。

“现在是保护自己吗,你们明明在玩歃血为盟的家家酒,这些东西都是祸害,金川老头把你们交给我,就是希望你们能抛开过去的一切,可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林田海觉得有必要动用更加严苛的方式,从内心深处对这三个家伙进行改造,“从明天起,每天晚上增加一个观看其他偶像活动录像的项目,时间就两小时好了。对了,你们都是未成年,这酒是怎么买到的?”

冈本七海不肯说,坂上伍仟代看了看大姐头的眼色也没开口,可松田六花压根不准备讲义气,“是小池哥买的,他还多收了我五百元的跑腿费呢。”把渡边小池供出去之后,她心里痛快多了。

“这混账真是出息了,连小孩的钱都坑。”现在渡边小池还没回来,等他回公司之后林田海非狠狠弄他一顿不可,“以后舞枪弄棒的事情都不许做,烟喝酒更是碰也不准碰,偶像都是喝露水明白吗?”

“嗨咿。”冈本七海也知道是她们错了,扁着嘴应了一声。

“哼,桃园结义,哼,歃血为盟。”林田海一手拎着大半瓶獭祭,一手耍着小巧的蝴蝶刀,边走边哼回到了他在顶楼的办公室。他忽然想清楚了,这三个女孩都有自己独特的气质,完全没必要走上其他偶像的道路,这是逛街女孩得天独厚的优势所在,他根本不需要去扼杀,好好利用就行了,“我想到出道曲该怎么写了。”

摊开本子,林田海飞快地写下了《爱的结拜酒》几个大字。

“快来与我缔结爱的契约,我要和你歃血结盟,誓言是‘永远的爱’,让我们拉钩钩,要是违背誓言的话,就把手指切掉,切,切,切,切掉……”羞耻感这东西一旦被丢掉,就没什么可以阻挡创作的灵魂了,林田海看着纸上写好的歌词,将脑海中跳动的音符填上了去,“居然还挺带感的嘛。”

老夫只不过解放了一点点实力而已,居然就能拿出完成度这么高的作品吗,林田海志得意满地狂笑了起来,这些天他除了看偶像的演出live之外还补了不少其他的live,这年头谁还不是个水水人和拉拉人(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了?

第二天一早,林田海就看到了跪在办公室门口的渡边小池,心情大好的他已经不在乎昨天的事情了,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那能叫事儿吗,“起来,大男人总跪着像什么样,以后记得好好做事就行。”

渡边小池在医院里做完检查,又跟保险公司的定损人员把赔偿谈好,接着把车送去修车厂进行修理,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林田海在办公室里睡着了,他是不敢打扰了,又不敢提前走人就只好在门口等着。单纯出车祸的事他并不担心,可把车给女朋友开不说,替松田六花买酒的事情也暴露了,他没法不怂啊,“会长,您还是责罚我吧。”

“三个月工资上交,省得你有钱了又出去浪。”想了一下,林田海觉得还是略施薄惩一下比较好,不然渡边小池未必长记性,他看了下时间,“你人在这里,今天是谁陪冈本她们去跑步的?”

“我拜托前台的杉原小姐了。”会长交代的事情,他绝对不敢忘了。

“行了,去休息吧。”毕竟刚出锅车祸的,虽然检查了之后确定没事儿,但心理上的压力一定很难承受,大大的黑眼圈就是证明,林田海当年在米国勤工俭学的时候总是被温柔以待,所以他对自己的属下也特别体谅,“走之前把角川政荣叫到餐厅去,我有事情要跟他说。”

“会长您找我?”十分钟后角川政荣赶到了公司餐厅,跟吃早饭的林田海见了面。

“嗯,圈里比较厉害的编舞,你能找几个来吗,我给孩子们写了歌,找个编舞把舞蹈排出来让她们先练。”林田海想好了,完全提升三个少女的舞蹈实力太费时间,让她们直接从自己的出道曲开始练起更有效率。

“嗨咿,一定完成任务。”林田海是学院认证的年度最佳电影配乐作曲家,在音乐室的实力毋庸置疑,角川政荣当然不觉得他写一首偶像用的歌曲会费劲,他只是担心会长把精力都耗费在偶像组合上,忽略了本职工作。

第一百三十八章:伏线回收

凭借在林田海住院期间拍摄的《蛇舌》,吉高由理子的出色表演使得她继出道作《纪子的餐桌》后再次因演技而大获好评,虽然电影本身票房扑街了,可她却得到了尼本电影学院的“最佳新人演员”提名。这毫无疑问是件大好事,然而主演了《坏心眼石》的塚本璃子比她小了四岁,却已经参与到影后的角逐了。

吉高由理子走上会场中心的红毯后,一边走一边往林田海那一桌看,甚至站到台上之后也不断装作不经意地把视线投过去。她本人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可现场的摄影师却完美地捕捉到了她脸上神情,充满恶意的导播也把相当分量的镜头分给了她,以至于收看颁奖典礼的观众都看到了她少女感十足的一面。

“上课时偷瞄自己暗恋的同班同学,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呀吼门户网站上的相关讨论区,难得地在奖项揭晓前就开始了疯狂讨论。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追星族,常常为了“你家艺人言过其实,我的本命才更应该得奖”这种话题吵得不可开交,今天气氛却相当不错,因为吉高由理子天然的少女感吸引了非常多的路人粉,大家光顾着发春了。

“这不是在上课时偷瞄同班同学,明明就是校会的时候盯着自己暗恋的学长。”另一个账号如是说道。

“你们都好懂啊,我自幼父母双亡,被得了绝症的奶奶一把屎一把尿地喂养大,可惜因为罹患忧郁症没法跟同龄人正常交流,所以没上过学成了毕生遗憾,不知道哪位好心的小姐姐能让我了解一下穴,不是,上学的滋味?”阴阳怪气的人哪都有,aoho上的尤其多,光看这遣词造句就能知道是一位老aoho用户了。

“兄弟,你这是超视距打击啊,爱批人士都还没露面你就出招了,然而赔上自己有点不值得了吧。”由于林田海的宣传手段高明,尼本市场aoho的发展势头比在米国更猛,用户们的忠诚度也更高,网上总能看到该站用户的身影。

不管网上怎么讨论,都影响不了颁奖典礼的现场,主持人说了串场词后流程非常顺畅地往下进行。

尼本电影学院奖的主办方会将每个候选人的精彩出演片段剪辑成短片,然后在直播的时候进行地上波放送,这不是为了给颁奖典礼凑时长,而是为了更好地宣传电影,让电视观众产生走进影院的**。尼本的电影放送制度有点特殊,各院线都直属那几家大型电影公司,即便电影下画也会在周末或者节日不断放映,长期宣传很有必要。

非常可惜,吉高由理子最终没能获奖,最佳新人演员的奖杯被出演了《无家可归的中学生》的大池徹平领走。林田海在下面看得直打呵欠,这些短片实在是太多也太长了,而且剪得七零八落没有逻辑可言,不了解的话必然看得云里雾里的,正常人根本没法一下子接受这么大的信息量。

“最佳女演员的获得者是:塚本璃子。”直到本届影后的悬念揭晓,林田海被塚本璃子抱了一下,才从神游天外的状态回了神,幸亏他的反应够快,赶紧反手也抱了一下自己的干女儿并拍了拍她的背,表现出十分感动的样子,才没有闹出放送事故。

所谓有悬念,只是对于观众们来说的,业内人士全都知道这个奖项非塚本璃子莫属,原因非常简单,因为林田海亲自出席了此次颁奖典礼,仅此而已。如果让他这个级别的大佬来全程陪跑干坐几个小时,即便他本人不发飙外界的唾沫也能淹死借评奖委员会的评委,所以借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于是接下来最佳导演的奖项也没有旁落,果然被他拿到了手。

“这一年里我过得很迷茫,不,应该是其中十一个月过得很迷茫,我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更适合做个编剧或者摄影师,甚至作曲家也行……感谢尼本电影学院奖的各位,让我重拾了做导演的信心。”林田海拄着文明棍上台,不仅画风跟其他人截然不同,发表感言时也显得非常随意。

台下的演员也好导演也罢,非常配合地笑了起来,林某人去年这时候在奥斯卡金像奖的颁奖典礼上接连斩获最佳原创剧本、最佳摄影和最佳电影配乐奖,当时他就开玩笑说自己可能更适合改行干别的,如今算是“伏线回收”了。

拖沓的颁奖典礼终于结束,初步统计出来的收视率出人意料地高,尼本电视台沾沾自喜的同时也再次认识到了某人的影响力,高层们盘算着是不是制造个机会,跟林兴业全面合作一下。《孤独的房子》这档综艺才刚刚开播不久,平均收视率已经稳定在百分之十四左右,这已经是王牌节目的表现了,要是挖掘一下潜力达到百分之十五不成问题,由此足可说明林兴业外包制作的实力。

如果没有林田海在场,《入殓师》将横扫今年大部分奖项,然后被公众质疑评选的标准是不是有问题,然而这次两个重要奖项旁落,反而引得外界一片赞誉声。所以不要认为这世界上的荣誉有多公平,连大名鼎鼎的诺奖都被各种因素所影响呢,娱乐圈里的各种颁奖典礼水就更深了。

塚本璃子还没成年,根据相关法令法规没有继续参加颁奖典礼的庆功宴,简单地接受了电视采访后,就在经纪人的陪同下回家去了。吉高由理子没有跟《蛇舌》的主创扎堆,而是很自然地站到了林会长的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在人群中穿行,向前来打招呼的其他宾客点头微笑,一派会长夫人的风范。

很多事情大家早都已经心照不宣了,林田海跟吉高由理子在情人节那天晚上一起出去吃饭被《friday》的狗仔拍了个正着,虽然画面里的男人虽然围着围巾看不清长相,可他手里的文明棍比脸更有辨识度,想抵赖都不行。

第一百三十九章:银鳞胸甲

“唉嘻,说了八百遍让你少喝点酒,因为免费就敞开了喝?”回到三田区的时候又是凌晨两三点,林田海的腿倒是已经好了,抱着个女人回家并不费劲,可吉高由理子嘴里一股酒味还直把气往他脸上吐。

“你是在涵国住过吗,怎么说话一股泡菜味?”这个问题吉高由理子早就想问了,林某一天都没在那边呆过,可说话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带上韩语中的某些词汇,特别是心情不爽的时候最明显。

“我不仅在那住过,还在那里上过博士生呢。”语言天赋这东西很神奇,只要身边有人用过某种语言,林田海总是能够很快学会,纽约的涵国人相当多,他经常跟其中的一小部分人接触得多了就自然学会了,“快点下来,都到家了不换鞋子的?”

“你不是喜欢女人穿着高跟鞋躺在床上嘛,今天我也可以啊。”吉高由理子瞪着迷蒙的醉眼,咯咯直笑,“而且最喜欢华伦天奴的那款,是不是啊?”

“你怎么知道?”林田海确实很喜欢华伦天奴最经典的那款高跟鞋,不过吉高由理子的身材和气质都不适合这种风格,所以他一次也没跟她分享过相关的信息,“痕迹太重吗,怎么忽然就暴露了。”

“当然是看到证据啦,上次我来休息的时候床上有两个好清晰的鞋印子,一看就是高跟鞋踩上去的,应该是藤井桑吧?”藤井明菜经常来这间公寓,里民大会也都是她在参加,吉高由理子虽然没有明着说出来过,心里却一直都很在意,“我是不是很没用啊,脾气不好习惯又差,抽烟喝酒打小钢珠,宅在家里不出门偶尔出门还是去赌马,关键本职工作做不好也不肯配合经纪公司跑宣传……”

“即便如此,你也是个好女孩。”林田海不得不昧着良心夸了她一句,在男人的眼中,只要好看的通通都是好女孩,“这世界上就没有完美的人,就拿我来说,除了才华横溢,长得帅气,富埒陶白,光明磊落,冰清玉洁,襟怀坦荡之外,几乎一无是处。”

“别的都还说得过去,冰清玉洁就有点……”吉高由理子只是半醉,又不是失智。

林田海算是看出来了,吉高由理子今天恐怕是自尊心眼中受挫,才借着酒来发泄怨气。她都已经二十二岁了却还在竞争最佳新人奖,关键还没竞争得过别人,而年纪比她很多的成海璃子已经成为了尼本电影学院奖的影后,其中的心理落差可想而知,“我知道你心里苦,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安慰,来吧,**一刻值千金。”

“难得啊,你居然这么主动。”吉高由理子也不装醉了,把鞋一蹬飞快地冲进了浴室。

afewmomentslater,吉高由理子大字型躺在双人床上,扯着嗓子干嚎,“银鳞胸甲,蓝色品质,五金一件,先到先得。”

“吉高桑,你这话就过分了吧,我还是个病人呢。”叼着烟靠在窗户边上看夜景的林田海非常懊恼地说道,“实事求是一点好吧,古代的一刻是半小时,千分之五乘以六十分钟就是零点三分钟,只有十八秒而已,再怎么说十八秒都夸张了吧?”

**一刻值千金的话,那她觉得林田海只完成了五金的量,反正体感上是这样的,而且这男人居然还跟她掰扯起数学问题来了,还真是有够好笑呢,“会长大人,不服气的话下次放个码表在边上好了。”

“柴犬!”林田海因为过于愤怒,涵国的国骂都出来了。

第二天一早林田海就顶着黑眼圈到了公司,亲自骑着自行车在后面当监工,监督冈本七海她们跑步,“都没吃早饭吗,怎么跑起步来慢吞吞的?”一边骑车一边在后面叫嚷,感觉居然还挺不错的。

“会长是不是受刺激了?”松田六花小声地嘀咕到。

“不应该啊,他不是拿最佳导演奖了么,只因为没拿到最佳影片就不爽了?”冈本七海也不太理解,大人的世界还真是残酷,只因为没难道大奖就生气,那她们以后岂不是得了第二也会被责骂。

“还有精神闲聊,要不要给你加一千米?”林田海汽车的时候暗暗下定决心,不能总以腿不好为借口懒下去了,他从今天开始就要早睡早起,坚持养肾,并且勤加锻炼,以保证关键的时刻不丢人,至于吃要什么的他连想都没想过,跟女**换信息素的时候使用药物,比在奥运会上用兴奋剂更丢人。

角川政荣到得也很早,在公司一楼的大厅等到林田海后快步走上前鞠躬问好,并对昨天的获奖表示衷心的祝贺,“会长,您得奖之后福慈电视台那边的台长忽然打电话给我,说是今天想来公司和您见一面,我查了一下您今天没有其他活动就姑且先答应下来了,会面没有问题吧?”

“没事,你去安排就好了,不过要尽量让他上午来,我明天要回米国去一趟,下午得收拾东西并交代工作。”22号是奥斯卡金像奖的颁奖典礼,今年林田海只有一个《坏心眼石》入选了最佳外语片部门的评选,不过他知道自己获奖的机会微乎其微,并不准备去颁奖典礼现场,他去洛杉矶是有别的事情。

腾源洗在电视圈工作了很多年,不过到了2008年改制之后才当上福慈电视台台长,对于资本的力量他深有体会,所以把姿态放得很低,“林会长,您的时间宝贵我就长话短说了,这次特意来拜见您是为了今年年末特别番的事情。”

“诶,你们这么早就要准备了,是缺钱吗?”作为福慈媒体控股株式会社的大股东,林兴业确实应该在资金上支持福慈电视台的工作,林田海觉得意外是因为这个事情说得太早了,还有九个多月呢。

“不是,我们是想请您帮忙制作一档能够担当起跨年重任的特别节目,尼本电视台这几年靠着downtown《gakki使》的特别节目《24小时不准笑》,已经赢得了相当一部分电视观众的认可,除了红白之外这档节目也成了跨年节目的代表,我们福慈电视台常年都是收视率三冠王,新年特别节目上输了的话,很打击士气。”效益和人气都是假的,多年以后根本不会有人记得这些,而经典的节目却能一直流传,腾源洗请林田海出山为的是他自己的“政绩”,而不是别的。

第一百四十章:瓜田李下

有果必有因,福慈电视台的高层如此紧张,以至于派了台长腾源洗大清早就来拜访林田海,是因为昨天尼本电影学院奖颁奖典礼后的庆功聚会上,尼本电视台的头头脑脑轮番上前向他敬酒,随后便传出了消息,言之凿凿地说林兴业要跟尼本电视台进行合作,推出新的综艺节目。

林兴业在福慈电视他有股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能跟其他公司合作,维旺迪还是暴雪的控股方呢,不照样把暴雪坑得死去活来。因为《孤独的房子》而尝到了甜头的福慈电视台,并不希望林兴业跟敌台合作,于是连夜开会想出了个办法:只要他们能把有限的资源全部占住,那么林兴业自然没法跟别人合作。

“只是新年特番的话问题不大,我们这里先讨论一下,会尽快给你们答复的。”通过福慈电视台让影响力辐射全岛,这本就是林田海原本计划中极为重要的一环,他虽然没有明确答应下来,却已经打算接手了。

福慈电视台的强项在于电视剧制作,综艺节目方面一直不怎么样,单发节目里大概只有一档《全员逃走中》算得上国民级的节目,然而每年的新年却比其他电视台差点意思,没有能够撑得住场面的代表性节目。

把这件事情记在备忘录里,林田海就收拾东西飞往洛杉矶了,因为从东八时区到西八时区会“回到过去”,所以他21号出发去参加22号的活动在时间上一点都不紧张。这次他把渡边小池也带上了,这家伙有时候做事虎头虎脑的确实让人抓狂,但既然答应了要带他出来出见见世面,也没什么好反悔的。

下了飞机之后两人没有坐巴士去航站楼拿行礼,因为接机的巴里·哈德森已经把车开到停机坪来等他们了。普通乘客要花很长时间坐车移动去航站楼等行礼,办理了出关手续之后又得被海关的狗子用看犯人的眼神盯着,知道心惊胆战地走出旅客出口才能松一口气,生怕自己行李箱里的腊肉被发现……而特权阶级下了飞机就能坐车走人,所以有钱人被讨厌也是有理由的。

巴里·哈德森取出行礼后将林田海跟随行的渡边小池送去洛杉矶的分公司办事处,为了更好地从某富婆手里掏钱,lin’sentertainment在洛杉矶建立了分公司,而“太平洋大区”的总经理就是出钱又出力的妮娜·艾里森。

“刷啦啦……”林田海一走进办公室,妮娜·艾里森就把百叶帘全都拉起来了,“把门锁好。”

“不合适吧,咱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已经是瓜田李下了,你再把帘子拉上岂不是要让人生出无端猜测。”林田海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两个头的小个子,居然感觉腿肚子发软。

“没关系的,只要咱们真的做了,他们就不算是无端猜测了。”妮娜·艾里森一把将桌面上的文件夹和文具扫到了地毯上,爬到桌上摆了个小猫伸懒腰的姿势,然后朝门口方向招了招手,“从正面,直接上,搞快点。”

“炒菜之前还得宽油爆香,这种事情你让我直接上,让我搞快点,做不到啊。”林某拒绝。

“我管你。”妮娜·艾里森连吃饭都嫌麻烦,做菜更是一窍不通,她只知道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又是那什么的季节了。

再次打开百叶窗帘,林田海澡都在隔壁的休息室里洗过了,“这次的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典礼我就不去了,反正也是近年最为星光黯淡的一次奥斯卡,不去那边凑热闹影响也不大,去了反而显得很没有牌面。”一个拿着提名名单就能将获奖者猜个全中的人,怎么可能会判断错形势。

事实上自2008年起奥斯卡金像奖就已经失去了它曾经独霸全球影业的那种光环,或者说是好莱坞失去了头上的那顶皇冠,这不仅是经融危机的打击,更是米国文化对外输出到了一定程度后必然遭受的反击。

去不去奥斯卡颁奖典礼,妮娜·艾里森一点都不在意,她从小就在洛杉矶长大,早已经对这里的娱乐圈失去了兴趣,“道理我都懂,可让我帮你约个老太太出来是什么意思,人家年纪大得都能做你妈了,虽然风韵犹存徐娘半老,但……”

“打住,你这人怎么思想这么肮脏呢,我约女人就只能是为了那事儿,我在你的心里就是这么个形象?”林田海在东京时就打电话跟妮娜·艾里森说了,让她帮忙把桑德拉·布洛克约出来见一面,他有事情要跟对方谈。

“嗯,不然你以为呢。”妮娜·艾里森自从在京都的那个夏天放纵了之后,就如同脱了缰的野狗,不,是出了轨的火车,怎么都停不下来了。从懵懂无知的纯情少女到西海岸无人不知的聚会达人,可以说她变成如今的样子某人得负百分之六十以上的责任。

林田海无奈了,他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一心养肾了,除非实在忍不住,否则不轻易松开腰带,“跟你说认真的,这次是有重要的项目跟对方合作,要是运作得出色,以后咱们在西海岸也不用看别人的眼色行事了。”

当晚,洛杉矶一处私人壁球俱乐部,林田海跟桑德拉·布洛克见了面,这位曾经的特工佳丽似乎还是当年的样子,“布洛克女士,很高兴这次你能应邀前来,一直久仰大名了,可惜直到今天以前都无缘得见。”

“林先生太客气了,不过你居然能打球,我还以为你的腿……”因为林大导演成天拄着根手杖,连出席正式活动甚至发表讲话时都不离手,她还以为这是残疾了,还一直对他的遭遇挺同情来着。

“我不仅能打球,还能打paul呢,算了,不提这个了。”前几天他在东京的时候,老朋友忽然找到了他说是出来散心,结果白吃白喝赖着好几天不肯走就算了,还整天对他冷嘲热讽的,“待会儿还有个朋友要来,哦,已经到了。”

“林先生,布洛克女士,晚上好。”一身休闲装的唐纳德·格罗夫隔着大老远就开始打招呼。

第一百四十一章:我恨嘻哈

“先打会儿球吧。”林田海最爱的运动是网球,不过现在不仅是二月份而且还是大晚上,室外实在太冷了,他就选了个私人的壁球俱乐部玩玩,“球拍用我的,你们的技术应该都还挺不错的吧。”

在米国街头,到处都能看到街头篮球场,想打篮球的话抱个球就能去了,可是网球场的维护费用相当高,尤其是每天都需要进行平整的红土球场,基本都属于个人所有,家境普通的孩子除非特意报名参加球队,否则是很难有机会接触网球的。

唐纳德·格罗夫是黑人中的“niggerrich”暨“黑老财”,跟“hoeongivecredit……”

“wow!”唐纳德·格罗夫根本没想到林田海这样从哥伦比亚大学毕业,自己开公司当老板的成功人士居然会玩说唱,而且还玩得这么大,此时某人正好唱到**部分:“ihatehip-hop!thewholecultureiscancer我恨嘻哈,这整个文化就是个毒瘤。”

第一百四十二章:狗不理教

靠骂人赚钱,乍听起来似乎有些天方夜谭,然而这在现实生活中其实非常常见,比如涵国就有一大票开小饭店的“骂人精婆婆”,而黑人大兄弟们更是将之发展到了极致,居然形成了一种文化。

林田海是真的反感说唱反感嘻哈,那群无病呻吟的批人顶天了也就高中毕业的文化水平,连健全的世界观都没有形成,却搞得自己什么都懂一样这个不服那个不忿的,就知道怼天怼地怼空气。

如果光是这样也就算了,林田海顶多把他们当成烦人的苍蝇不去理会,可相当一部分说唱歌手在自己的歌里将嗑药的行为合理化,宣传自残行为甚至劝诱粉丝自杀,其他那些“和平”的说唱歌手创作时也逃脱不了跟人斗嘴或者炫富。黑眼豆豆这样写过优秀说唱作品的存在确实有,可他们一直都被称作异类,可见他那句“整个嘻哈文化就是个毒瘤”的说法并不算以偏概全。

“wow!”回过神的唐纳德·格罗夫再次发出感叹,因为过度惊讶,他的眉毛都快飞到额头上去了,“你这歌真带劲,听着莫名爽,不过说唱歌手大多都是带蓝火的六转加特林,喷起人来就跟下大雨一样。”

要是怕被喷,林田海干脆什么都不做好了,他被狂热的基督教徒丢炸弹昏迷那么久还差点断了腿,不还照样拍电影讽刺对方么,“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主流的嘻哈文化里所追求的东西不外乎金钱,名气,影响力,而这些东西他们中哪一个能跟我比?”处于鄙视链的上层,就是这样从容。

也许会有喜欢嘻哈的粉丝说,他们也关注社会问题,也探讨人生哲理,但那些都是商业化之前的事儿了,商业化之后的嘻哈就是坨那东西,远远看一眼都能令人作呕。林田海的歌词在某些人听来可能会有些刺耳,但他用的素材都是真事发生过的事情,比如枪击,比如独品,比如自残,比如拜金。

林田海吐字非常清晰,录的说唱歌曲能更好地传达他的观点,而那些靠混乱的mv和含混不清的腔调来营造气氛的说唱歌手们,在这一点上是完全无法和他相提并论的,“我们录完了歌也要拍摄mv的,回去记得写个剧本拿过来,只要不玩太夸张的大场面,拍摄的经费我们lin’sentertainment全出。”

唐纳德·格罗夫点点头,十分顺从地答应了下来,其实他之前答应林田海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来,是因为他一直在写自己的剧本,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投资方来把他的剧本变成电视作品。他的想法很现实,先通过这个机会跟这位**oss建立良好的关系,从而获得拍摄资金,要是能由对方亲自参与制作的话就更好了。

来录音室坐了一下午后他的想法变了,眼前这男人在音乐上的艺术天赋不比电影拍摄上的差,能同时玩好古典和摇滚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说唱上居然也有如此深厚的功底,比他自己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桑德拉·布洛克考虑的时间更久一点,不过在林田海的盛情邀请之下,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由于她本身并不具备创作方面的能力,所以演唱的歌曲需要lin’sentertainment帮着准备。

3月12号,aoho的北米地区官方主页上,头条部分忽然被一张广告占领,广告里只有三个人的剪影,以及gbl这三个大大的字幕。虽然官方也稍稍做了说明,但各位忠实用户看了之后反而更迷惑了,“这里面说的限定组合是什么意思,哪位dio大的会员出来解释一下?”

“我dio大我先说,限定组合就是只在特殊时间段里出来活动的组合,餐厅里不是经常有当季限定的菜品嘛。”这东西也没什么难理解的,就是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个广告来让人搞不清楚状况,真心想进行推广的话应该更直白一点,就弄三个剪影摆在那儿,谁能看得出来谁是谁?

“另外两个不好说,中间这个肯定是林狗无疑,他孤傲的发型,坚毅的下颚,还有倔强的衣领子,都已经深深地出卖了他。”老aoho用户是这样的,他们无时无刻不关注着这小破平台的幕后老板,“总之这狗东西化成灰我也认得,前两天才在新闻上看到,他又跟新人女演员搞上了。”

“妮娜·艾里森还算女人嘛,在派对上被当面那什么都不敢吱一声的。”前段时间林田海又上娱乐小报了,原因是他在派对上跟某位名叫艾玛的小花旦调笑,而那次派对的主办者就是妮娜·艾里森。

“兄弟你搞错了吧,要发飙也应该是亚利桑德拉·达达里奥发飙,妮娜·艾里森哪有放狠话的立场。”记者们不敢明着写林田海和达达里奥家族的爱恨情仇,但网上的讨论却不受现实的限制,达达里奥家族再横,子弹也不能顺着网线飞过来。

“现在不应该讨论这个gbl吗,这三个字母什么意思?”跟看热闹的普通aoho用户们不同,靠着该平台混饭吃的up主们是有些焦虑的,之前那位“三人行必有我树靠着混剪林大会长的素材火了,他们生怕自己错过下一次好机会,所以一直盯得紧紧的,不管林田海弄出点什么风吹草动都会很在意。”

“大概是哥布林的缩写吧。”一位老哥说道。

“就一个单词还用缩写,你脑袋秀逗了?”立马有人不屑地进行反驳。

“gbl是grandbluelore的缩写,它指的一款横版游戏《掉线城与鬼剑士》中的著名宗教团体,总部在天帷巨兽背上的神殿里,由探险家莱斯利·贝伊兰斯创立,其初衷是希望通过知识的积累带领人类走向更好的生活,只可惜因为使徒长脚罗特斯的精神支配,该教的信徒纷纷狂化,成了使徒的工具。”一位跨区进行游戏的北米老鬼剑士,终于忍不住站出来做了一波科普。

“朋友快别哔哔了,很丢人的你知道吗?我刚才把图片的代码打开,发现是一道加密信息,解开之后是一个网页,我把网址发在下面给你们看看。这明明就是glover、bullock和lin这三个姓氏的首字母组合,林狗要跟这两位组合出道然后发布专辑,该网页上有非常详细的说明。”

第一百四十三章:这是米国

米国是娱乐之国,普通民众都整天都把“娱乐全米”挂在嘴边,明星大腕搞幺蛾子的事情就更加常见了。林田海的名气跟真正的顶级流量相比还差得远,桑德拉·布洛克也不是女演员中的Top,至于唐纳德·格罗夫就更惨了,粉丝可能连四位数都没有,不看《社区大学》的话可能都不知道他是谁。

这样的三个人组成个限定组合,原本是很难造成话题的,开始时也就AOHO平台上的忠实用户们关心,然而《爱丽丝》这张数字专辑正式上线之后,全美的文化界都被引爆了,从庶民到政客,从孩子到老人,都在讨论这张专辑,以及专辑里的三首歌。

林田海的《IHatehip-hop》是对商业化之后越来越畸形的嘻哈文化进行抨击,桑德拉·布洛克的《TakemetoChurch》是对同性平权运动的高呼,而真正造成如龙卷风一样摧毁了全米停车场的是名不见经传的唐纳德·格罗夫所写的《ThisisAmerica》。

三首歌都拍摄了MV,而《这就是米国》的MV由林田海亲自掌镜,他特意请了朱莉亚音乐学院的学生来配合拍摄,完0成度不下于一部电影短片。开头时音乐欢快活泼,观众们以为这会是一首令人愉悦的小品时,一声枪响将他们送回了现实世界,而接下来的五分钟,绝大部分在AOHO平台上观看MV的人嘴巴就没有合上过。

唐纳德·格罗夫欢乐又奇怪的领舞之下,一群有色人种青少年男女跟着他起舞,然而他们身后是一场车祸,以及随后发生的抢劫,只是因为他们的舞蹈太吸引人,以至于第一遍观看的人都没意识到后面发生了什么。

随着画面的不断推进,越来越多混乱在发生,有人从高处跳下自杀,有人被无故殴打,而坐在边上的孩子们只是拿着手机默默拍摄,脸上戴着的口罩却都没摘下。原本的长镜头唯一一次被切掉,画面转到了一间教室,唐纳德·格罗夫从后门悄悄溜进去扭着奇怪的舞步,然后接住了一把画面外抛向他的AK47疯狂扫射,六名学生瞬间倒下,其他的孩子则连滚带爬试图逃跑。

离开了教室后走向一辆老式雪弗兰汽车,却忽然有一声“GetDown!”响起,虽然这是用的詹姆斯·布朗的原声,可大部分米国人都知道这是警察对黑人粗暴执法时最常用的开口第一句话。而另一辆车上打扮得过分可爱的黑人姑娘以鸭子坐的姿势坐在汽车引擎盖上,她的职业不言自明……

这是一个过分写实的MV,一切画面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再在加上露骨的标题《这就是米国》,一部分米国人深深地觉得自己被冒犯了,然而更多的人却是沉默深思,原来“上帝保佑”的美利坚是这个样子,他们明明身在其中,可为什么就没有察觉到问题呢?

越来越多的文化人开始对这张专辑进行评价,林田海喷嘻哈文化是最没问题的,就连一些说唱歌手自己都对嘻哈文化反感得很。真正出了大问题的是《这就是米国》,以及《让我皈依》,前者抨击的是米国整体社会,而后者则是为同性恋群体张目。

米国人生活在宣传所营造出的迷梦中,就像一个身患绝症满身脓疮,却因为麻药而自我感觉良好的病人。唐纳德·格罗夫在歌曲中索要表达的东西,触到了一些“爱国者”的敏感点,因为他反对持枪甚至被枪会成员发出了死亡威胁,而一些社会精英层的白人则给他扣了一顶跳动民族仇恨的帽子。

短短一周,《爱丽丝》这张专辑的播放量达到了一千万,而且数字还在不断飙升,“现象级”三个字一点都不夸张。林田海的AOHO平台完全免费,但版权他是捏在手里的,并不允许油兔那边转载传播,其他流媒体只要违反版权保护费使用他们素材的,统统都被AOHO的法律部门发了律师函。

因为话题性太强,AOHO的北米注册用户骤然突破一千万大关,并迅速向着两千万进发,要知道这还是2009年,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电脑的2019年。华尔街的大佬们在看热闹之余,不断询问Lin’sEntertainment的相关部门,问他们准备什么时候接受注资,又准备什么时候敲钟上市。

“托尼,你真是商业鬼才,我们家算捡到宝了。”Lin’sEntertainment的市值估价一下子从两亿美元彪到了五亿美元,虽然没有实际推向市场做不得数,可马尔科·达达里奥还是高兴得大宴宾朋,他们家占的股份可不少,而且当初还只是花了200万美元入股而已。

《爱丽丝》这张专辑完全免费,只要不用作商业用途创造盈利,AOHO会员可以随意下载,看似他亏了一笔不菲的制作费用,可给AOHO平台和整个公司带来的经济效益,是白金大专乃至钻石大专都换不回来的。就好比纽约市长迈克尔·布隆,每年只拿一美元的薪水,跟那些年薪两百万的前任市长们比起来简直如同天使,事实上呢,他的身家从2002年的三十八亿美元暴涨到了五百亿美元。

“只是赶上了好时候而已。”林田海谦虚得很,这次回纽约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来达达里奥家,一方面是想念山多拉·达达里奥,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下一阶段的工作需要用到这一家人在纽约的能量。

“托尼,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双性恋啊?”不是未来丈母娘的未来丈母娘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当面把话问清楚,“那首《让我皈依》是你写的吧,歌里面传达的意思似乎是想为同性恋人士争取平等权利……”

“你误会了,只是我一个朋友因为取向问题遭受了不公,我有感于她的遭遇才写了这么一首歌。”桑德拉·布洛克不会写歌,林田海一时间又没地方去邀歌,就亲自写了一首歌给对方唱,他可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而遭受无端的猜测,“我直得很,不信您可以问达拉。”

山多拉·达达里奥脸莫名地红了,“胡说,你明明是向上弯的。”

“我说的是取向,不是那个……”林田海翻了个白眼。

第一百四十四章:究极代打

林田海的睡眠时间本来就不长,自从被极端的宗教份子袭击以致昏迷了好多天之后,他的睡眠时间就更短了,跟小别胜新婚的哈士奇大战三千多招一直打到凌晨一点半,还是大清早就起了床,让巴里·哈德森开车送他去波士顿见一位朋友。

96号公路上的风景很多年都没有变过,收费站收取的过路费却与时俱进,一年前他从这里过的时候还不是这个价呢。生活在东海岸就是不得不接受这些破事,明明都已经老旧得不行了,可新泽西、宾夕法尼亚以及马萨诸塞这三个州的公路就是要收费,并且收费的路段还越来越多。

“托尼,网上的那张新专辑我听了,简直爽到爆炸,不过我做梦都想不到你居然发了一首说唱单曲。”迈克·曼吉尼就是林田海今天约了见面的朋友,这位光看形象就是个不修边幅的长发中年人,可他的头上却有着太多耀眼的光环。

东海岸第一鼓手,波士顿最佳鼓手,北米最强爵士鼓手,四肢协调怪兽……除了这些中二的名号外,迈克·曼吉尼还是伯克利音乐学院的老师,以一个鼓手的身份来讲,他已经毫无疑问地做到了极致。

“我不过是片绿叶罢了,唐纳德·格罗夫才是真正的主人公。”原本名声不显的“孩子气甘比诺”,因为《爱丽丝》这张数字专辑一下子成了全北米地区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之一,连带着他出演的情景剧《社区大学》的收视率都变高了。然而他收割的并不全是赞誉,由于歌词和MV里所传达的东西,也有不少人恨他入骨。

“那小子确实带种,这年头敢旗帜鲜明地表明自己立场的年轻人已经着实不多了。”那个最好也最坏那一代如今已不再年轻,失去了曾经的激情,而新一代的年轻人们废柴得显而易见,迈克·曼吉尼对此唏嘘不已,“听说他是丹尼·格罗夫的儿子,是真的吗?”

“不清楚,反正我是没听他说过。”对这些八卦,林田海压根不感兴趣,他今天是来办正事而不是跟老朋友聊天的,“我前段时间跟你说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难到我的决心你还看不出来吗?”

林田海第一次提起电影计划时人还在东京,换成当时的话迈克·曼吉尼是绝对不会答应的,让他一个传奇级的鼓手去给电影剧组当顾问就已经挺夸张的了,可这家伙甚至还要求他给演员做替身,这不开玩笑呢么?给他拍传记电影还差不多。一开始他心里认定自己被小看了,可是《爱丽丝》这张专辑让他改变了想法,林田海不是为了钱而创作,是真的想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那么他小小地牺牲一下也不是不行。

“答应你没问题,不过我现在已经忙起来了,档期方面得你配合我,我不太可能配合你们剧组。”一方面要教课,一方面又要演出,迈克·曼吉尼比很多医学院的教授都忙,提出这样的条件已经是尽最大努力了。

“那就好,我这边也没问题,合作愉快。”林田海做事绝不拖泥带水,亲自跑来波士顿就是为了用诚意打动这位业内的大拿,懂的人自然懂,有这么一位大神撑腰,他的电影先天就能获得不小的信赖度加成,“薪酬方面我会跟你经纪人谈好的。”

“你都绕过他来找我了,还怎么好拿你的钱呢,我这个人已经过了追求物质的年纪,如果能在这个时代逆潮流把爵士乐再次推向巅峰,别说不要报酬,让我倒贴钱都行。”四十多岁的迈克·曼吉尼在身体机能上已经不是巅峰状态,但他的心智前所未有的成熟,外在的东西对他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最大的追求只有一个,就是重现“国王”路易斯·阿姆斯特朗的爵士时代。

拍摄《这个男人来自地球》的时候,林田海恨不能五块钱当成五个亿来花,因为那时候他实在没钱,现在的他不能说钱花不完吧,但钱肯定不再是个问题了。其实他在来波士顿之前是想好了的,要给迈克·曼吉尼开高价,然后宣传一波以达到千金买马骨的效果,今后再找专业人士合作会容易很多。不过人家不要钱,他也没理由强塞超偏过去,又不是聚餐之后抢着买单,做样子给谁看呢?

“巴里,这次你的戏份并不比主角少,毫不夸张地说,这部戏的上限在哪儿完全取决于你的表演,有信心做好吗?”作为历史名城,美国的很多“第一次”都给了波士顿,林田海带巴里·哈德森来就餐的这家UnionOysterHouse就是全美国的第一家餐厅,有着超过两百年的悠久历史。

现如今这家餐厅简直被人们当成了旅游景点,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不少人,林田海没有坐到前面的吧台那儿看人家手开牡蛎的表演,而是去了提前预定好的包间。没事儿卖弄一下是男人的通病,他也没能免俗,“肯尼迪家族经常来这包间聚会,咱们今天也体验一回总统级别的待遇。”

“就算是体验了皇帝级别的待遇,我们终归也只是个普通人。”也不知道是经历得太多大彻大悟了,还是本身性格就很沉稳,巴里·哈德森嘴里经常冒出类似的言论,大煞风景却又很有道理。

UnionOysterHouse的格调很不错,全木结构的装潢以及古色古香的配饰,肯定对得起全美第一家餐厅的名号了,但这所谓的包厢其实就是用假壁隔开的卡座,里的空间实在太小了,亚洲女性坐进去都憋屈得不行,实在想象不到肯尼迪家族里那些大个头们是怎么受得了的。

原本父亲早亡家境不好,巴里·哈德森去不起昂贵的家庭餐厅,之后年纪轻轻就进了军队,退伍了又一直忙于“工作”没心情品尝美食,这次吃到食物后巴里·哈德森万年不变的鞋拔子脸终于有了些鲜活的表情,“这是什么汤啊,好鲜?”

“新英格兰蛤肉浓汤,这里的招牌菜之一。”林田海看了一下菜单。

“原来有蛤肉在里面,难怪吃出一股健康的味道,感觉自己的寿命都变长了。”巴里·哈德森点点头,露出满足的表情。

“这是蛤蜊的肉,不是雪蛤的肉,你怎么还能寿命变长的?”林田海露出了尼克扬一样的表情。

第一百四十五章:杀鸡儆猴

林田海回到纽约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传开了,以“嘻哈帝国”闻名的这座城市,站出了一大批对他不满的说唱歌手,而一些滑板玩家、街头涂鸦玩家也纷纷在社交媒体上出言攻击凑起了热闹,过激的甚至向他发出了死亡威胁。

自打观海同志上台之后,黑人大兄弟们忽然就生出了一股农奴翻身把歌唱的错觉,此时百日新政都才刚结束不久,他们长达八年的失望还没有显现出端倪,而山竹人大统领的本质也还没有暴露。这种氛围下,黑人群体在社会上的活跃度一下子高了起来,连说话都比以前大声了不少。

林田海用嘻哈打败嘻哈的歌曲《IHateHip-hop》引发了不少路人的共鸣,而说唱歌手们开始写歌反击,其中以匪帮说唱歌手最为出挑,不过没什么文化的他们唱来唱去无非就是一些人身攻击的话,使得本来没立场的围观群众也对他们心生反感。

“诛灭恶贼林狗,捍卫嘻哈文化!”布鲁克林的一处停车场里,几十号人正扎堆玩着过家家一般的说唱Battle游戏,而攻击林田海成了最近最为流行的创作题材,几乎人人都会来上那么几句。就在他们正high的时候,一声警笛声响起,人数比聚会参与者更多的NYPD干警冲了过来,将他们直接包了饺子。

“警官,我们玩玩都犯法吗?”组织这些活动的都是娱乐商人,他们通过这些见不得光的活动物色好苗子,然后签订奴隶契约让说唱歌手帮他们赚钱,所以通常情况下都会提前打点好关系,还有人专门监听警方电台防止被抓。

“我们接到线报,说有人在这里进行大宗的独品交易,现在都给我老实一点趴在地上不准动。”米国社会对黑人大兄弟们来说是很残酷的,被警方拿枪指着的他们纷纷趴在地上双手背到身后,动作那叫一个熟练,因为从小就被资本主义毒打的关系,这是他们赖以活命的基本技能之一。

这种聚会上,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嗨草的家伙,玩大一点用粉或者晶体的也不是没有,今天这里就有不少人身上被搜出了货。其实不要说独品了,光是车子引擎盖上放着的烈酒和啤酒,就足以将他们逮捕回局里整一顿,因为在米国的大部分地区,线外饮酒是非常严重的违法行为,“李尔·菲利普斯是谁,这里的货是你散的吧?”

每个人身上的那点东西,根本不够量刑的,并且非法持有这玩意儿顶多也就罚款再加社区劳动,而散货的性质就不一样了,是重罪。说唱歌手们为了显摆,身上都会带着充足的黄金跟现金,如果被警方诬陷的话根本没办法脱罪,在场的人由于本身涉案,上了法庭作证也不会被法官采信。

李尔·菲利普斯原本老老实实地趴着,可听到有人叫了他的名字后又问货是不是他散的,立马蹦起来试图逃跑。一位警察拦住了他的去路,他想也不想地撞了对方一下准备冲出包围圈,却不想口袋里忽然多了个很重的东西,他下意识地掏出来一看居然是把警枪,感觉到不对正待解释,“不是,我没有……”

“啪!啪!”两道火光之后,李尔·菲利普斯如同被电到了一样哆嗦了两下,然后破布袋一样摔倒在地上。旁边怕着的同伴们骚动了一下又恢复平静,虽然义愤填膺想打人,可生怕自己步了这位兄弟的后尘。

“呼叫总部,布鲁克林区东弗莱巴许,执法现场出现了人员伤亡,有一名嫌犯逃跑过程中抢夺警枪被我们的人开枪集中,请速派救护车前来支援。”现场指挥的小队长立马把这件事情的性质给定了下来。这种活儿NYPD干得太多了,虽然只有执行的老滑头和现场带队的人事先知晓,但其他同事总会保持默契。

警用武器本就只追求停滞效果不追求杀伤,所以李尔·菲利普斯中了两枪却没有死,但他显然比死了更惨,NYPD顶多出于人道主义给他一点微不足道的赔偿,而他自己却要花费巨额的金钱去治疗伤势,伤好了之后还得面临散货、袭警、夺枪的公诉官司,这辈子大概肯定是完蛋了。

“听说了吗,布鲁克林区最近几天被扫了好几个玩嘻哈的场地,好多人都被抓进去了,最惨的‘鳟鱼李尔’被条子开枪打残了,现在还昏迷呢。”穷人们没钱买智能手机,传递消息主要靠面对面闲聊。

“我知道,这小子之前被工作室挖掘说是要出专辑,赚了不少钱呢,可惜他把好运气都花在了不该花的地方。”另一个人叹息着摇头,大家都在一个地方住,稍微有点名气的邻居基本大家都认识。

“跟运气有什么关系,都是这白痴在网上乱喷唾沫,说要干掉安东尼奥,他也不想想人家的老丈人是谁,那可是达达里奥家的魔鬼。”年轻人不觉得达达里奥家有多了不起,可是上了年纪的都还记得当年杀人不眨眼的意裔家族多恐怖,如今全家洗白的达达里奥一家不怎么亲自下场了,可权势和手段比之前更厉害了。

“真的,你从哪儿听说的?”聊八卦是人的共性,这话题一下子吸引到了周围人的注意力。

“嗨,我三外甥的女朋友的亲哥的好哥们就在NYPD任职,说是哪天晚上他们分局长在办公室里接了个电话,然后就带着人出动了,他清清楚楚地听到分局长喊对方达达里奥专员来着。”这个人言之凿凿地说道。

“分局长晚上还上班?”有人露出了不信的神色。

“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干嘛,不想回家看黄脸婆,呆在办公室加班的人多了去了。”另一个人说道。

这件事还真是达达里奥安排人做的,现在达达里奥家的将来有很大一部分都押到了林田海身上,他担心再有人像之前那个狂热的宗教份子一样搞袭击,就先发制人抓几个跳得最欢的当典型,杀鸡儆猴,当然要见点血才行。

林田海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从波士顿回纽约之后他就一直住在山多拉·达达里奥的公寓里,连大门都没迈出去过。他在检查并修正画师给他的分镜头剧本,而这份剧本的封面上只有一个单词:《Whiplash》。

第一百四十六章:爆裂鼓手

在上一部戏里还只是个戏份可怜的小角色,再次接到邀请时已经是男主角了,托马斯·马克唐纳深刻地认识到了跟着一个好大哥是多么地重要。他不求自己的表现能跟《此生》中的安娜·亨德里克相比,拿到奥斯卡影帝的提名或者其他大奖认可什么的,只要能不辜负林田海的信任就满足了。

“托马斯,你这样的心态最要不得,我林某人上届奥斯卡抱着三座小金人回家,今年却连个最佳外语片的奖项都没竞争得过人家,已经有不少人质疑说我把精力花到商业和音乐上是自毁前程了,难道你要再次让我蒙羞吗?”在朱莉亚音乐学院搭建的临时摄影场里,一手拿着导筒一手住着文明棍的林田海正在发飙。

每一个音乐厅或者汇报厅在设计之初都会考虑到聚拢声音,毕竟以前可没有杜比音响系统,纯靠建筑设计来达到想要的效果,而此时林田海的声音因为混响显得特别雄浑,大几十号人噤若寒蝉地站在边上看托马斯·马克唐纳挨批。

最近的纽约的气氛紧张,很多说唱、黑拳、飚车的地下场子被NYPD扫掉,始作俑者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因为口嗨的黑人大兄弟威胁他,达达里奥家族也不会发神经搞出如此大的动静。有钱,有权势,真的可以为所欲为,至少在资本为王的米国如此。

“我明白了。”托马斯·马克唐纳冤枉得很,他认为自己已经竭尽全力按照林田海的要求去表演了,能力达不到他又能有什么办法,而且他还觉得某些要求根本就没人能做到,这完全就是在为难他。可惜这些话他偏偏说不出口,把他一个没经验的新人提拔为主演,绝对是人情上的极大关照,说是他的恩人也不为过,他哪儿好意思反驳。

在电影中,托马斯·马克唐纳饰演一位刚进入大学的新人,加入爵士演奏乐团后被指导老师“赏识”,结果全陷入了不知自己是被欣赏还是在被折磨的矛盾境地。不断被苛责不断被压迫,但又从来没被拿下鼓手的位置,他试图将之视为鞭策和鼓励,却又一次次被伤到脆弱的自尊心……

指导老师是由巴里·哈德森饰演的,为了演好这个内心扭曲的病态角色,被林田海剃成光头他也没拒绝,每次往脸上抹一斤重的粉也欣然同意。对于别人来说这可能只是一次单纯的电影出演机会,对于他来说却是人生最重要的转折点,如果可以帮助他走出曾经的那些阴影,即便燃烧生命也可以接受。

在林田海有意识地引导下,整个《Whiplash》剧组都被笼罩在一股诡异的压抑氛围中,不仅演员们如此,连收音的工作人员都感受到了压力,工作稍微没做到位就会被副导演拎出来训斥。

在米国这种现象并不常见,若深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我爸爸都没骂过我”的社会现实作祟。他们都是被老师和父母从小夸到大,即便什么都不行也会被说“你是特别的”,所以工作上不顺心大不了不干了。在林田海这里行不通,他早就放出话来,谁要是掉链子或者撂挑子他就要谁好看,而有了布鲁克林区的前车之鉴,谁也不敢认为他在开玩笑,命和面子之间当然选命了。

“托尼,你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晚上回到公寓,旁观了一整天的山多拉·达达里奥有点担心地问道,平时这家伙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跟谁都能聊得来也很爱开玩笑,可今天看他在剧组的表现,简直跟个奴隶主一样。

“你看过完整的剧本就明白了。”林田海取出包里的剧本随手丢在了茶几上,电视剧也好电影也罢,为了避免情节被泄露出去,编剧和导演对主演都是只给一部分剧本,实在避免不了也要按阶段给剧本。不过林田海相信山多拉·达达里奥肯定不会把《Whiplash》的剧情透露给别人,因为这只哈士奇连家门都不常出,朋友也就那么几个,她能跟谁说呢?

只跟了一天的拍摄自然看不出什么来,拿到剧本看完之后山多拉·达达里奥才明白林田海的用意,想到之前他为了《坏心眼石》跟片子中的小姑娘同居了两个月,就不得不再次感慨没有人是随随便便成功的。她自己也是演员,虽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根本没有职业素养可言,但对圈子里的事情还是了解的,东海岸这边绝对找不到第二个能像他这样认真而挑剔的导演了。

林田海的苛刻,是为了让整个剧组都“穿越”到《Whiplash》的世界观里,有他这么一个独裁者在上头压着,演员和相关工作人员们才能真正体会到那种肺部被挤压的窒息感,才能表现出他想要在电影里展示的东西。真实感,只不过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词语而已,可想要在电影里做到却非常困难,走进电影院之前其实观众就已经不断在心里重复“都是假的”这句话了,至于如何让观众忘掉这个观点,就是导演的工作了。

“说实话,巴里的表现太让人意外了,我从没想过他居然有这么好的演技天赋,当然遇上了好导演也是因素之一。”感慨之余,山多拉·达达里奥还不忘吹捧一下某人,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给了巴里·哈德森机会。

“我也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有天赋,只可惜他不想好莱坞的其他人有个好家世。”好莱坞的一线明星,要么是童星出身,要么是演艺世家,别看大家都在鼓吹天使之城就是梦想之地,可凭自身努力在米国娱乐圈混出头的人凤毛麟角。如果抛开私交,林田海也不可能让一个手上好多人条命的退伍军人出演他的作品。

“你在讽刺我?”山多拉·达达里奥就是典型的自身不努力,纯靠硬件取胜的类型,只不过她的类型并不局限于出色的家世,傲绝北米的身材和罕见的鸳鸯眼一样是老天爷赏给她的饭碗,“难得最近跟你搞到一起去的艾玛就不是了?哼,拍MV时玩得挺high啊。”

“人家还是个孩子,MV里那是拍摄需要……”林田海心虚地揉了揉腮帮子。

第一百四十七章:现代贾生

说唱歌手的MV差不多都是一个调调,金链金表金戒指,球帽夹克低档裤,后面放台会跳的汽车,然后左拥右抱地跟漂亮妹子亲热。大制作的话就带几个胖胖的黑人小弟,经费吃紧就放几个霓虹灯看板,任谁来了只要看一眼都会说“有内味儿了”。

林田海为了制造话题,请了艾玛·罗伯特出演他的MV,之所以没请名气更胜一筹的“小魔女”艾玛·华生,是因为档期方面没协调好。在MV里有一个林田海用舌头从艾玛·罗伯特大半张脸上舔过的镜头,本意是讽刺嘻哈歌手男女关系混乱,可放出去之后AOHO上的反响却出奇地一致,都是“打到林狗”的呼声。

“小女孩的脸,是不是舔起来很爽啊,听说有人利用职务之便喊了好几次NG啊。”那个镜头里林田海从艾玛·罗伯特的下巴一致舔到她的眼角,视觉冲击力强得一塌糊涂,没有引发大范围讨论是因为《这是米国》的MV话题性更强。

山多拉·达达里奥倒不是吃了醋,她只是忽然在意起了自己的年纪,由于她绰号是哈士奇的关系,某人会在性致勃发的时候喊她小母狗,情人之间不觉得这是侮辱只觉得这是乐趣,可最近“小”字不知怎么的就没了,让她猛地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少女了。

林田海对此矢口否认,当时他为了避免尴尬可是准备了好久然后一次性过掉的,根本不存在NG了好多次的事,“那些小报记者都是个什么水平你还不清楚么,听风就是雨,唯恐天下不乱。”他林某人行的直坐的正,喜欢的女人就光明正大地搞,何必用这么下作的手段跟对方亲近。

“那些说唱歌手现在还是紧抓着你不放,拿MV当证据说你是银术炼铜术师,你可别真跟未成年的少女玩出事儿来。”达达里奥家的行动确实震慑了一批跳得最欢的,然而不怕死的人在米国格外多,不然也不会有“外国人少”系列了,山多拉·达达里奥担心他因为裤腰带太松而毁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形象。

外界,通常就是指宗国人,似乎都有个错误的认识,觉得在“发达”国家跟未成年少女那什么是违法的。事实上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无论尼本也好米国也罢,只要是十四岁以上的女孩,自愿的情况下做一些爱做的事情完全没问题,要是真违法的话,《朱诺》也不可能差点拿到奥斯卡最佳影片了。

娱乐圈里也不会太在乎年龄,在电影里饰演被强抱桥段甚至有裸露镜头的并不少见,林田海只是舔了人家脸颊一下才多大点儿的事,“干巴巴的小女孩有什么好的,要什么没什么,舔她那一下我用舌头刮了一斤粉下来,哪儿比得上你天生丽质。”

“我感觉有必要学点片场里的本事了,就算将来做不了索菲亚那样的女强人,至少不用被人当成花瓶。”山多拉·达达里奥已经过了被人夸几句就飘飘然的年纪,她也是有一定上进心的,希望自己能在事业上被认可。

林田海嘴上答应得爽快,但他很快就失言了,不是因为他不喜欢自己的女人跑到片场里去妨碍他展现威严,而是收到了白房子的晚宴邀请不得不给全剧组的人放假然后去赴宴。新专辑《爱丽丝》反应了很多米国当下的问题,讨论得太激烈以至于上面都没法忽视下去,本来观海只想邀请唐纳德·格罗夫的,但幕僚认为这样会被亚裔和女性人群误会,就索性把林田海和桑德拉·布洛克也带上了。

达达里奥家族非常重视这次晚宴,他们本身就是驴党阵营里的,而观海同志作为己方阵营的大统领邀请自家的准女婿去吃饭,无论如何都是件大事。为了让林田海不至于露怯,同时也为了让他给家族争取更多利益,克拉尼奥老爷子亲自准备了几个问题和回答让他提前背熟再过去。

白房子也没什么特别的,林田海刚到米国的时候就以游客的身份预约进去参观过,这次只不过是多在里面吃一顿饭而已。至于聊天问话的环节,肯定也就是走个过场罢了,人家还真能根据他的建议做出改变不成?开什么国际玩笑。

观海同志很苦恼,百日新政没有达到他的预期,不仅没有给整个国家带来新气象,局面反而还更加糟糕了,而他提出的各项举措都受到了极大阻力,比如社会保险的调整,比如税务结构的调整。

特别喜欢在网上怒刷存在感的他,最近成了一名光荣的AOHOES,也就是AOHO的忠实用户,高调宣布入驻此平台。挂在首页上的《爱丽丝》里三首歌给他触动很大,于是就生出了跟唐纳德·格罗夫认真谈谈的冲动,接着就有了这次晚餐聚会。

毕竟是跟米国的大统领会面,连桑德拉·布洛克这样的老戏骨都紧张得狂喝水,年纪轻轻的唐纳德·格罗夫就更加受宠若惊了,坐下后还是抖个不停,唯一表现放松的是林田海,他可能还有些太放送了,居然坐在那边睡着了,等观海同志进了餐厅才打了个哆嗦直起身,“有点小冷啊。”

“林先生,我是你的粉丝,三部电影我都认证欣赏过,非常出色。”观海同志真人比电视画面里看到的更加精明强干,看到三个人的座次后立刻决定了第一个打招呼的对象,“听说你最近在纽约的朱莉亚音乐学院拍摄新片是吧,真期待你的下一部作品。”

“这点小事你也关注啊。”林田海摇了摇头,脸上并没有任何欣喜的神色,因为观海同志有点不问苍生问鬼神的意思,明明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忙,却对娱乐圈里的事情了如指掌,显然没有把精力用对地方,“你今天请我们来不是想问对平权运动、枪支管控、精神文明建设、特殊群体保护法规的看法吗?”

唐纳德·格罗夫和桑德拉·布洛克都吓傻了,这老哥未免太猛了点。

第一百四十八章:不欢而散

听起来好像被白房子里的一哥请吃饭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然而事实却是很多人都被邀请来这里吃过饭。在NCAA拿了冠军会被宴请,功勋老兵到了退伍军人节会被宴请,世界大赛赢了的会被宴请,拍的电影火了也会被宴请……这就是个送上门来黑观海同志蹭热度的活动,理论上讲请客的人才是得到更多的那一方。

《爱丽丝》的影响力渐渐显现,林田海作为这张数字专辑的制作人,以及站在AOHO平台后的大Boss,已经成了年轻人公认的意见领袖,渐渐形成了一股“林狗说什么都是对的”以及“只有林狗关心我们”的思潮。感觉就像被宠坏了的小孩,忽然被人扇了一耳光,然后顿悟了“这才是真正对我好”的道理。

“托尼,你这张专辑为什么叫爱丽丝,外面很多人都说这是因为你深爱着艾里森家的小女儿,当初就是为了她才来米国留学的,是吗?”观海同志非常自来熟,再加上他年纪大了可以倚老卖老,所以见面就叫林田海托尼,而不是林先生,当然这也未尝不是因为大家同属一个阵营,表示亲近的缘故。

小报记者几乎各个都神通广大,妮娜·艾里森曾在一次采访中说过她跟林田海很早就认识,还聊了些初体验之类的浑话,于是他们就顺着线索挖掘出了两人在京都的纯真年代。妮娜·艾里森是因为她爹的关系,成年之后就不再到京都过暑假寒假了,而林田海恰好在同时到了纽约求学,于是千里寻佳人,冲破长辈的阻碍,打破世俗的偏见等等段子就出现在了这些花边小报上,弄得他们跟罗密欧与朱丽叶似得。

“爱丽丝梦游仙境,才是这张专辑名字的由来,米国就是一片Wonderland不是吗?我们身边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如果只听前半句,大概会有不少人认为林田海是黄皮白心的香蕉人,一心要做米国的舔狗,可结合他后面那半句以及《爱丽丝》里的三首歌,这个奇迹之地的说法分明是嘲讽。

米国确实是个很神奇的地方,无论多么魔幻的事情在这里都有可能发生,而数字迷你专辑《爱丽丝》里的主打曲《这是米国》之所以被人们越来越多地讨论,是因为专辑上线之后不久又发生了一起恶劣的校园枪杀案件,十数名无辜学生和老师被杀,近百人在混乱中受伤,观海同志宴请唐纳德·格罗夫就是因为这件事情。

“如果我开始推行禁枪法案,循序渐进地从部分枪型,转而扩展到大部分型号,你们看这样的举措会有效吗?”观海同志是有心做出一番政绩来的,他毕竟是米国两百多年历史中的第一位黑人总统,哪怕只是安安稳稳地度过这八年也会被后人议论,而现在社会上已经有一些表示失望的声音出现了。

唐纳德·格罗夫和桑德拉·布洛克非常自然地转头去看林田海的眼色,他们深知自己的斤两,与其胡说一通在大统领面前露怯,还不如让真正有见地的人发言。林田海有些无奈,他只是来吃顿饭而已,并不想搅和到没好处的事情里,“这种想法太天真了,但凡有点经济学方面的基础知识,都不可能生出这样的想法。”

观海同志显而易见地不爽了,他好歹也是常春藤出来的名校毕业生,虽然学的是法律而不是经济学,可现在他要禁枪又不是要做生意,林田海一介庶民凭什么嘲讽他天真?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就已经是对他能力的最好证明了,“那么就不禁了吗,现在因为人民持有枪支而导致问题越来越严重,什么都不做还要我们干什么?”

“要么就不闻不问顺其自然,要么就强制更改宪法第二修正案,否则只会适得其反,照你的设想去搞,那些枪支商人和枪会恐怕都能笑疯了。”林田海就是学经济的,而商学院本科阶段教的大部分是商业管理和营销方面的课程,比如广告学什么的,他对商家常用的骗钱手段了如指掌。

“真正幼稚的人是你吧,如你所说直接去修改宪法第二修正案才会真的出问题吧,且不说这事儿肯定不能成,就算成功地改了法案,可当年禁酒令造成的混乱和倒退难到不能说明问题吗?民间会更乱的。”米国的禁酒令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米国的文坛还因为该法令出现了拐点,观海同志拿它说事无可厚非。

以史为鉴是一把手们常放在的话,然而真要是能从过去吸取到教训的话,人类的发展过程也不会呈现“螺旋上升”的态势了。林田海也不是来吵架的,只想安安静静吃顿饭而已,“我不会尝试说服你,只是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而已。”

这一顿饭前半部分气氛还好,之后就有点尴尬了,离开白房子的时候唐纳德·格罗夫都快给林某跪下了,他因为要被大佬请吃饭一个星期都没睡好觉,结果这位大哥当面嘲讽人家想法幼稚,被回怼之后居然还甩脸子,“托尼,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大哥了,今天这顿饭让我感觉到了人跟人之间当真是生而不同的。”

王霸之气侧漏,引得小弟纳头便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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