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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职穿越者》


第一章 地狱模式

夜,空寂的街。

“流星!”

拎着果汁的杨丰蓦然惊叫一声。

一道流星划过夜空,但下一刻这流星如曳光的炮弹般正中他前面路灯下的街道,预想中的恐怖撞击并没有发生,在流星落点位置凭空出现了一个诡异的蓝色光团,一辆造型科幻的银色汽车在光团消失瞬间跃出,亮着刺目的灯光带着狂暴的咆哮,向着他毫不犹豫地开始了加速。

“玛的!”

杨丰骂着以最快速度向右跃出。

但那汽车瞬间到了眼前。

他在落地一刻,紧接着做了一个向上跃起的动作。

然而这并没什么卵用。

那辆汽车的灯光一下子淹没了他的意识。

“目标确认!”

一个冷漠的女声响起。

就在同时,原本空荡荡的汽车驾驶座上,一个面无表情的年轻美女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就仿佛立体的投影般出现了,紧接着那车前挡风自动分开,好像预先对准了角度般,杨丰的身体瞬间飞进去,转眼间坐在了副驾驶上。

但他却像失去灵魂般,以一种木然的表情看着前方。

这辆汽车身外形迅速变幻,转眼间变成了一辆街道边广告牌上的某品牌汽车,沿着空寂的街道,以正常速度行驶起来,很快转过一个路口之后,便汇入了来来往往的车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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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丰蓦然睁开眼。

紧接着强烈的窒息感传来,好像有一根绳子正勒紧他的脖子,他拼命向上抬起双臂,伸出手想抓自己脖子,但却抓住了一根类似布条的东西,他用尽全力向下拽,然而他越拽那东西勒得越紧,而他的双腿此时在悬空之中根本找不到支撑,只能依靠双臂的力量,但双臂却没有任何力气,而且随着血管被压迫,大脑缺氧开始造成黑视让他眼前越来越模糊。

“我在上吊!”

几乎在意识的最后一刻,杨丰大脑里冒出一个恐怖的念头。

但也就是在这时候,他双脚被人抱住了,头顶悬吊的力量一下子消失,他整个人终于砸在了地上。

“陛下,您,您怎么又活了?”

就在他脖子上那根差点要命的布条被人解开,同时他的意识逐渐清醒时候,一个很是惊讶的声音传入耳中,紧接着在一片灰暗的天空背景上,一个胖乎乎没有胡子,看是去三十岁左右,白白净净却一脸震惊的面容出现在他视野。

杨丰一连串咳嗽。

“你是谁?”

好不容易呼吸够了那仿佛久违的空气,他才茫然地问道。

就在同时他站起身看了看自己的四周,然后惊悚地发现,自己是在一座不大的小山包上,远处是大片的古老建筑,而且树木也换成初春季节,刚刚开始有点绿意的样子,此时这片建筑中到处都是升起的浓烟,甚至可以隐约听到无数仿佛冤魂缭绕般的哭喊,还有就是各种混乱的喊杀,中间还伴着不时响起的类似枪炮声,而这片建筑的更远处是一片仿佛绵延无尽的高耸城墙,城墙上到处都是倒下的旗帜和伏倒在箭垛上的死尸。

而在这中间,一面竖立着的大旗格外醒目,那旗帜上同样是一个醒目的大字……

闯。

杨丰脑子里嗡得一声。

“这是什么地方?”

他一把抓住那人吼道。

“根据四周情况判断,这是一六四四年大顺军破城时候的北京。”

一个冰冷的女性声音响起。

“陛下,您别吓唬奴婢啊!”

与此同时那人惊恐的声音也响起。

当然,杨丰已经顾不上听他说什么了,因为杨丰大脑中,那女性声音在继续。

“他称呼你为陛下,同时再结合你刚才差点死于上吊,还有所在位置的图像,基本可以确定,被你吸收的灵魂,是属于明朝最后一个皇帝崇祯,而你身旁的人应该是陪他一起在煤山吊死的太监王承恩。”

那女性声音说道。

杨丰反而冷静下来,他放开王承恩示意他别说话。

“你是谁?”

他问道。

“我来自另一个平行宇宙,那里的你制造了我,同样也是他将我送到了这边,根据他的研究,人类灵魂是存在的,而灵魂是一种能量,一种可以携带记忆拥有信息处理能力的能量,存在的时间很短暂,理论上只有死后才能与身体分离,当然我可以通过仪器剥离。每一个人的灵魂各不相同,只有极小比例会相似,如果一个人的灵魂能够在消散前吞噬一个相似灵魂,并且洗去后者之前记忆信息,那么他就会得到固化,甚至能够重新回到原来的身体,然后修复这个身体上的病变损伤复活。另外他的身体各项器官也都会得到强化,比如视觉,听觉,力量等等所有身体指标全面强化,如果他能够再吞噬一个相似灵魂,那么他甚至可以使细胞分裂超过极限,也就是延缓衰老延长寿命,如果他能够再吞噬一个灵魂,那么他的寿命还会继续延长,甚至还会拥有其他一些目前还未知的能力,吞噬得越多寿命越长,最后的结果就是永生,或者说是……

神灵!”

那声音说道。

“你的意思是崇祯的灵魂和我的相似,然后另一个平行宇宙的我把你送到二零一七年,你再把我送到这里让我吞噬崇祯的,那这么好的事情他自己为什么不干?”

杨丰问道。

“很简单,只有灵魂能量强的才能吞噬弱的,一百多岁风烛残年的他的灵魂不会吞噬崇祯的,反而会被崇祯的吞噬,所以他不行。”

美女声音说道。

“那么你如何把我收回去?”

杨丰问道。

“无法收回。”

美女说道:“你现在同样是在另外一个平行宇宙,灵魂离开身体存在时间极短,虽然在这个宇宙的地球上,理论上也有可能存在相似灵魂,但因为距离关系,不可能在他消散前把你送去,除非距离足够近。但如果是在平行宇宙的就简单多了,虽然连接平行宇宙的空间裂隙绝大多数都很小,除非以强大的能量建立起虫洞否则很难通过物质,但能量却不受限制,而灵魂恰恰就是能量。更重要的是平行宇宙之间的空间裂隙绝大多数都在外太空,只要是在它所俯瞰的范围内,无论在什么位置只要被我探测到,就可以在瞬间将你传送过去。

但是,只能传送过去。

不能回收。

你必须建造发射器。”

“如何建造发射器?”

杨丰问。

“我直接向你传输发射器建造技术。”

美女声音说完,庞大的数据洪流立刻涌向杨丰大脑,哪怕是现在的他的确明显感觉到了身体的强化,也忍不住开始眩晕,好在这种感觉很快过去,他的大脑中立刻出现了发射器的各种技术资料,然后……

“你确定这不是埃及的金字塔?”

他咬着牙说道。

“现代科技的发射器超出你所在宇宙地球科技的能力,所以只能使用低端的办法,而埃及金字塔就是灵魂的发射装置,但现存的都是仿制品,修建第一座金字塔的法老,肯定是为了发射自己的灵魂,只不过用完之后就自毁了,而后世的法老并不知道真正的内情,他们只是将金字塔作为一种神话式的建筑物来修建,最终成了毫无意义的巨石堆。”

美女说道。

“也就是说我要想建发射器,首先得拥有一个国家,然后以倾国之力才能完成,而且还得几十年后才能建成,你确定我在那边的身体能等几十年?”

杨丰无语道。

“不能,但我已经测算到你所在宇宙的时间与这边并不是同步的,基本上这边一年,相当于你那边十年,而你在这边的身体已经进入休眠状态,可以保存至少两年时间,所以你有二十年的时间,如果到时候你还不能回来,那么就算以后你回来,也没有自己的身体了,不过二十年时间很漫长,我认为足够了。”

美女说道。

二十年的确不短了。

但二十年这活儿也不好说呀!

杨丰苦笑着看了看四周,远处那面闯字大旗分外刺眼,而他身旁却只有王承恩依旧茫然的面孔,还有那棵在历史上留下一个特殊符号的歪脖老槐树,在旁边不远处另外一棵树上,还有一个已经做好的绳套,那是王承恩原来预备上吊的。

“这他玛是地狱模式啊!”

杨丰抹了把脸忧郁地说。

“如果我无法建成发射器呢?”

他问道。

“很简单,你会以崇祯的身体生活下去,因为你能够自行修复身体的病变和小的损伤,估计可以活到人类寿命的极限,当然如果你被砍了头肯定不能活,砍断肢体也不会再长出来,血流干一样会死,还有刚才如果不是王承恩救下你,你依然会因为窒息而死,然后以灵魂状态存在,直到消散,不过因为你已经吞噬了崇祯的灵魂,所以你的灵魂存在时间会比较长,或许可以飘荡几十年。”

那声音回答。

好吧,杨丰明白她为什么先斩后奏,而不是和自己沟通后再搞这一出了。

这么孤注一掷的玩法,但凡自己脑子不是被驴踢了就不可能陪她疯,唯有以最直接方式,先把自己扔过来再说,反正成功不成功也都没有回头路了,不想被永久困在这里,那就只能豁出去拼死一搏了。

“你是王承恩?”

他转过头恶狠狠地问道。

第二章 破罐子破摔

这个人的确是王承恩。

而被他吞噬了灵魂的,也的确是崇祯。

一六四四年三月十九日,大顺军攻破北京城之后,他来到这个时空,然后吞噬了上吊自杀后崇祯的灵魂,并且借用了后者的肉身,在将这具肉身复活后,被原准备接着上吊的王承恩从绳子上救下来,然后他需要建一座超过一百四十米高,超过两百万块巨石垒砌,总重量超过七百万吨的巨型金字塔。

啊,他还有二十年的时间限制。

“坑爹哪!”

他悲愤地仰天长啸。

当然,金字塔先以后再说,现在先研究研究怎么活着出这北京城吧。

“杀出去!”

杨丰恶狠狠地说。

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以最快速度杀出北京城,至于什么隐藏起来,然后找机会混出去之类就别扯了,他可是顶着崇祯这张皮的,所有顺军上下连那些投降的墙头草们,十几万人都盯着他呢,更何况那些投降的锦衣卫和官员哪个不认识他,留在北京不用三天就得被掏出来,然后是白绫是毒酒还是烧烤那就看李自成心情了。

所以必须出城。

“你知道我是谁吗?”

杨丰面无表情地看着王承恩说道。

“陛下,您应该说朕,您是当今圣上,咱大明皇帝,您是这天下之主四海至尊,奴婢伺候了您一辈子,奴婢当然知道这些了。”

王承恩趴地上说道。

“起来吧!”

杨丰满意地说。

老王这种人是最懂事的,他所有一切都是和崇祯绑在一起的,那么只要崇祯活着,其他东西都不需要在意。

“陛下,您刚才说杀出去,您不去见太祖皇帝了?”

王承恩问道。

“朕已经见过了,太祖皇帝责朕不肖,轻弃天下,故命朕返回重整旗鼓,再与那逆贼血战到底,纵然血洒沙场,亦不负宗庙社稷,你愿意与朕一道杀出这北京城吗?”

杨丰说道。

“奴婢誓死追随陛下!”

王承恩再次跪倒说道。

“好,先看看咱们的武器。”

杨丰说完看了看周围,忍不住又忧郁了一下,他的武器是一把剑,估计是崇祯的佩剑,再就是一把刀,应该是王承恩的,居然还有一件高科技产品,一支雕琢精美的古老燧发枪,很显然这也是王承恩的,崇祯肯定不会亲自扛着火枪扣扳机,而这三样加起来就是他的全部武器,他需要依靠这些,另外还有一个肯定不可能有东方菇凉实力的王公公杀出北京城,而他的敌人是十几万大军。

“坑爹哪!”

杨丰在心中再一次发出悲愤地呐喊。

坑爹也罢,不坑爹也罢,反正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不想被永远困在这个时空,那就干脆豁出去拼死一搏,想到这里他拿起那把剑,恶狠狠地砍向那棵足有腰粗的老槐树,迎刃而断的奇迹并没有出现,就听见一声诡异的金属断裂声,那剑身在砍入树干近五公分深之后,被他的力量和树干阻力直接扭断,他手中只剩下了一个带断茬的剑柄。

旁边王承恩倒吸一口冷气。

“玛的!”

杨丰无语地把剑扔在地上。

“走!”

他背着手向煤山下走去,不过没走几步就停住了。

走?

往哪儿走呢?

“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向东奔天津转而南下,离你最近的是刘泽清所部,他在临清,然后继续南逃去南京以皇帝身份对抗入关清军,但这条路有危险,因为无法保证这时候顺军是否控制了南下道路。第二是向北奔山海关,这时候吴三桂正南下救援北京,你可以和他在中途遭遇,好处是沿途基本没有危险,但以后就只能被困在山海关了。”

那女性声音说道。

“你叫什么?”

杨丰问道。

“你想怎么称呼都行。”

女性声音说道。

“叫小倩吧!”

“你是说我像鬼吗?”

“难道不像?你真不能给我送一把加特林机枪来吗,你看连六十年代的美国电视剧都能,难道你还赶不上六十年代美国人的脑洞?”

“很难,首先我必须给你找到加特林机枪,第二我还必须耗费巨大的能量先建立起临时的虫洞,第三两个宇宙的时间并不同步,也就是说哪怕我花一天时间给你找到,估计那时候你也已经不再需要了,总之这种东西可遇而不可求,至少在目前可能性不大。”

“我很想弄死你!”

“首先你得回来,所以你现在最好考虑眼前,那么眼前你准备做何选择?”

“这还用选,当然是去找吴三桂了,你是觉得刘泽清靠谱还是吴三桂的关宁铁骑靠谱?”

“那么吴三桂若降清呢?”

“降清?”

杨丰忧郁了一下说道:“到时候再说吧!”

他可不想去跟南明那帮货混在一块儿,说不定没等清军杀到他就先被气死了,再说就他跟王承恩有没有能力活着走到临清还难说呢,这时候北京周围已经完全落入李自成之手,谁知道沿途多少围追堵截,虽然投吴三桂要冒后者降清的危险,但奔山海关的路上还没顺军,而且吴三桂是在唐山得知北京城破,这样半路上就能遭遇,而刘泽清却在临清,唐山和临清哪个更近这就不用说了。

而且说实话,吴三桂怎么也比刘泽清靠谱,关宁铁骑至少打仗是没得说,至于刘泽清那都是些什么烂货啊!

他投吴三桂的确要冒老吴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危险,但他投刘泽清,难道就没有被后者拿来当见面礼献给李自成或者是清军的危险了?就算没有这危险还有被老刘当汉献帝的危险呢,总之这时候投谁都不安全,江北四镇除了一个给李自成带了绿帽子别无选择的高杰,剩下哪一个都他玛是墙头草。

但高杰此时在泽州。

那个方向是他无论如何也投奔不过去的。

至于以后……

以后再说吧!

老吴那也不是一开始就想降清的,他手下无论军民都是和清军仇恨颇深的,他那位置夹在李自成和清军中间,肯定得选择一个投靠,相比起李自成,很显然和他打了多年仗的清军,让他感觉更靠谱一些,但如果这时候崇祯逃到他的军中,那么老吴是否降清就两说了,如果崇祯坚决不降清的话,那么老吴再要降清就必须冒做反贼的风险。

这年头的人对这一点还是很忌讳的。

所以投吴三桂反而最合理。

当然,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杨丰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他都已经是地狱模式了,也就是说这发射塔希望渺茫,既然这样干脆去山海关,然后看看能否挡住清军,他能不能收拾旧河山先放一边,最重要的是不能放清军入关,这天下可以给李自成,可以给张献忠,可以给南明那帮混蛋,但是绝对不能落到鞑子手中。

这是一个原则问题。

“陛下,咱们是否先换身衣服?”

王承恩小心翼翼地说。

“不,朕就穿这身!”

杨丰看了看身上的龙袍说道。

王承恩没敢再多说。

与此同时杨丰忽然看了看他身旁的小亭子,还没等王承恩反应过来,皇帝陛下突然抬脚,狠狠一脚踹在一根柱子上,然后就看那柱子毫不犹豫地歪倒整个亭子轰然塌落。

“这东西比剑好!”

皇帝陛下在王承恩瞠目结舌的目光中,抱起一根比大腿还粗近三米高的木柱子说道。

王公公汗了一下。

“你需要武器吗?”

这时候小倩问道。

正抱着柱子做挥舞状的杨丰骤然停下。

“你能给我弄来加特林了?”

他毫不犹豫地扔开柱子,然后满怀期待地问。

“不能,但我可以给你这个!”

小倩说道。

就在同时天空中一道流星划落,落点处蓦然间一个诡异的光团出现,下一刻那光团一闪而逝,一根银白色的金属管状物凭空出现,当啷一声坠落在了地上。

在王承恩傻了一样的目光中,杨丰上前双手抱起来。

“这,这,这,这他玛是路灯杆子啊!”

杨丰无语问苍天。

“是的,我附近只有这个,但总比你的那根柱子好用。”

小倩回答。

的确,这东西上口七十正好勉强握过来,壁厚六毫米,四米一段的重量在这个时候绝对堪称重型武器,比李元霸是不行,但却也是现实版李存孝级别的,可问题是……

杨丰忧郁了一下,最终还是接受了现实,就像猴哥般扛着他的路灯杆子走了。

王承恩有些恍惚地跟在后面。

两人没走几步,杨丰又停下了。

“那个,去唐山,不对去丰润该怎么走?”

杨丰问道。

“陛下,咱们可以直着向北出北安门,然后再奔安定门,也可以向东出东直门,然后再奔通州的大路,过运河北上,不过以奴婢愚见,陛下最好出安定门,若走东直门固然是大路,但需经通州城和张家湾,贼兵此时定然已据此二城,向北出安定门是奔顺义的路,若去丰润的话需折一段路程,却可以避开贼兵。”

王承恩清醒过来,赶紧说道。

“头前带路!”

杨丰扛着路灯杆子的右手向前一指说道。

第三章 狂化的崇祯

杨丰扛着路灯杆子,带着抱火枪做警惕状的老王,穿着他那身醒目的龙袍,大摇大摆地下了景山。

此时北中门大开,向前一眼就能望见五百米外的北安门,这座皇城的北大门紧闭,但却看不到一个守军,两旁都是红色的宫墙,中间两道相对的侧门间不时有太监惊慌地走过,凭借强化了的听觉,杨丰可以清晰地听到两道宫墙后那些太监们惊恐地喊叫声,不过外面的喊杀声还相距比较远一些。

杨丰拖着路灯杆子,低头默然地走着,红墙间五百米甬道是如此悠长,一个王朝末日的背景中仿佛只有身后那钢铁摩擦石板的声音。

骤然间一声巨响。

北安门被撞开了。

一声战马的嘶鸣同时传来。

一名身穿盔甲的大将,骑着一匹黑色骏马,一手提着缰绳一手拎着狼牙棒,在这古老的城门中跃马而立。

杨丰大吼一声,拖着他的路灯杆子开始了奔跑。

那将军一催战马,同时开始了冲锋,转眼间就带着那铁蹄践踏石板的响声到了跟前,紧接着那狼牙棒高高举起,就在和杨丰错身而过的瞬间,带着恐怖的风声砸落。

杨丰诡异地一转身。

狼牙棒从他头顶掠过,而就在这同时,他右手突然伸出,闪电般抓住了马尾,那战马悲鸣一声,拖着他向前滑出两米,紧接着就像被一头大象拖住般猛然向后倒下,马背上的将军一下子被抛起,就在同时杨丰左手的路灯杆子向上一抬,上百斤的钢铁正撞在他脑袋上,那将军落地的同时直接晕了过去。

四周一片寂静。

“这感觉……”

杨丰就像个邪恶大boss般活动一下肩膀,很有些陶醉地说:“很好!”

“杀呀!”

他对面的顺军士兵们终于清醒过来了,最前面一个立刻举起刀大吼着冲过来,紧接着后面数十名士兵也发起了冲锋。

杨丰手中路灯杆子骤然间甩了过去,这东西带着一种低沉的鸣叫径直撞上了最前面的士兵,上百斤重量和甩出的速度赋予了它近乎炮弹的动能,最前面的士兵一下子被撞飞出去,那路灯杆子余势未衰,在石板的地面上继续撞击着向前,后面所有士兵都惊叫着忙不迭躲避。而就在这时候杨丰抓起了那将军的狼牙棒,就像一头猛兽般冲了过去,以一种看似笨拙,但却有着无比诡异成功率的招式,不断地将一个个顺军士兵砸得血肉横飞,仅仅几分钟时间,整个甬道内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对手了。

“走!”

杨丰随手扔掉已经折断了的狼牙棒,在一片鲜血中拿起那根路灯杆子说道。

“陛,陛下,您请上马!”

老王哆哆嗦嗦地说道。

“这马能驮得动朕吗?”

杨丰无语地说。

老王一看忧郁了一下,这确实驮不动,他加上这棍子都得两百多斤了,就这小蒙古马还真有点不堪重负。

“牵着吧!”

杨丰说道。

就在这时候,突然间一声女人的尖叫,紧接着北安门里跑进来一个少女,仅仅几秒钟后两名顺军骑兵就大笑着冲了进来,不过也就是在同时,他们三个全都愣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满地的死尸,那少女尖叫一声,很聪明地往墙上一趴,后面两名骑兵同时大吼一声,毫不犹豫地催马冲了过来。

杨丰横举路灯杆子,同样大吼着撞了过去,就在撞击前那一瞬间,他突然将路灯杆子向上横推出去。

两名倒霉的士兵直接被撞飞。

与此同时杨丰双臂同时闪电般伸出,各抓住了一匹狂奔的战马缰绳,紧接着大吼一声,向中间同时一拉,两匹战马悲鸣着拖着他向前跑了几步,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屈服,杨丰翻身跳上了其中一匹,然后将他的路灯杆子担在另一匹马背上。

老王见状也赶紧上马。

杨丰催马向前,在经过那少女身旁时,看着她惊恐的目光伸出了手。

那少女傻乎乎地看着他。

此时一缕阳光在杨丰背后挤出云隙,他一身龙袍的形象看着是那么的威严,那少女茫然地伸出手,杨丰一探身单臂抱住她,稍一用力提到了自己马上,让她坐在自己身后,然后转头看着她那张只能说清秀的面孔,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不要怕,我带你出城!”

紧接着他一催战马,两匹战马同时迈步,迎着明净的阳光直奔北安门,然后……

“你还是先下去等等吧!”

杨丰忧郁地说到。

他对面直通鼓楼的近一公里长街上,一支数千人的大军正在涌入,为首的一个中年将领正端坐在一匹战马上,在数百名精锐骑兵的护卫下,用阴冷的目光盯着他。

“向右拐!”

那少女突然低声说道。

杨丰立刻清醒过来,急忙催马出北安门向右拐,就在同时对面骑兵呐喊着冲了过来,他和老王一前一后沿着皇城根向东全速狂奔,但很快就被一支迎面而来的顺军堵住。

“左拐!”

那少女喊道。

杨丰急忙一拨马转进旁边的小巷里。

两个怀抱着金银从旁边一户人家冲出的顺军士兵愕然地看着他们,紧接着就被狂奔的战马撞倒然后踩了过去,但也就是在这时候,小巷的另一端,数十名顺军士兵出现了,不等那少女说杨丰转头钻进右侧巷口,一直冲到正对安定门的大街上,但此时这条大街上同样有一队顺军正在向南而行。

“抱紧了!”

杨丰喊道。

那少女急忙抱紧了他。

杨丰骤然间抓起他的路灯杆子向前砸过去,他胯下那匹战马被这个动作压得差点坐地上,不过也就是在同时,那上百斤重的路灯杆子带着怪异的鸣叫声砸在正行进的顺军中,后者一片血肉横飞,在惊叫声中那些士兵慌忙躲避,紧接着杨丰狠狠薅了一把身旁那匹战马的尾巴,剧痛让这匹战马悲鸣一声直冲向前,刚一冲出一连串利箭甚至子弹就打在它身上,而就在它带着惯性跌倒在街道上的时候,杨丰凶猛地冲了出来。

两旁顺军士兵慌乱地冲上前阻挡,但连同老王在内,杨丰三人瞬间就穿过并不太宽的街道,直接冲进了对面巷口,等他们涌上前的时候,两匹马又钻进了一条向南的小巷。

“再往哪儿?”

杨丰缅怀了一下他那根路灯杆子然后喊道。

“直东,奔居贤坊!”

老王在后面喊道。

两匹马在狭窄的小巷中撒蹄狂奔,杨丰背后少女不断告诉他该怎么走,很快就冲到了一条大街上,这里没有顺军,却正看见一群仓惶而逃的明军,他们是识货的,知道杨丰身上是皇帝穿的龙袍而不是宗室,紧接着为首一名军官就喊道:“快,是圣上!”

“你们快,我操,你们的节操呢!”

杨丰悲愤惊叫。

“快,拿下他献给闯王!”

那军官高喊道。

两名士兵立刻上前,手中长矛直刺过来,就在同时杨丰背后一声枪响,一名士兵被王承恩开枪打到,而杨丰的手也抓住了另一支长矛,然后略一用力直接夺过来,倒持着狠狠抽在那士兵的脸上,胯下战马径直从他身上撞了过来。杨丰随后将长矛向上一掷,接住尾部然后就像鞭子般向前一顿乱抽,他力气现在大得惊人,那柔韧的白蜡杆抡开真就和皮鞭一样,挂着风声呜呜做响,抽得那些士兵一片惨叫。

就在他们慌乱躲避时候,杨丰也直接冲进对面小巷。

这里是居贤坊,向北是囤积粮食的太仓,附近都是普通的民居,顺军进城主要是沿着南北两条路,而且主要目标是皇宫和各处官衙之类,这边都算是大兴县了,再加上他背后那少女明显非常熟悉地形,在一条条胡同里钻来钻去除了些溃兵乱民倒没怎么碰上顺军。至于那些溃兵乱民这时候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了谁还管他呀,虽然身上龙袍挺醒目的,但这时候又不只是皇帝穿这东西,他就一身青色常服,只要不数他身上几个龙,谁知道皇帝还是亲王甚至郡王。

这时候谁有空数他身上的龙玩儿!

然而这并没什么卵用。

因为他们终究还是要面对城门的,按照此时他们跑的方向去安定门已经不可能,最近的只能去东直门,再向南也可以去朝阳门,而无论走哪个门,顺军也都已经控制了,李自成是包围了北京所有城门后,在外城破门,然后刘宗敏从南进城,而北路军在德胜和安定二门入城,东边虽然不是主攻方向但也不是随便他进出的。

“要不,你还是下来吧!”

杨丰忧郁地说道。

“奴,奴婢家里人都在瘟疫中死光了,无处可去,纵然一死也愿伺候陛下。”

那少女低声说道。

“这,这你跟着朕也是九死一生啊!”

杨丰说道。

“咱们可以从水关出城。”

那少女说道。

“对,陛下,走城门肯定出不去了,不如出东直门水关,虽然水关有铁栅门,但以陛下神力,说不定还能托起来。”

老王在后面说道。

这的确倒是一个选择。

这时候顺军刚入城,对水关肯定不可能有什么防御,而且这时候是开春,水关那边基本没多少水了,虽然那里通常都是三道铁栅栏挡着,但对于那些生铁棍子杨丰还是有几分自信,此时他说力举千斤还不算夸张,只要这些铁栅栏没中华门千斤闸的吨位估计还是能弄开的,就是钻下水道丢人了点。

但现在这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走,去水关!”

杨丰毅然说道。

第四章 圣上太祖附体啦!

东直门。

杨丰忧郁地望着前方。

“狗皇帝,你还真来了!”

那高耸的城墙上,一名年轻将军正得意地看着他,而在这家伙两旁,站满了手持弓箭和火枪的顺军士兵,一个个正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把他射成蜂窝煤,除此之外还有刚才被他拿长矛抽了一顿的几个明军,在那里卑躬屈膝就像日本鬼子身旁的伪军,很显然这帮混蛋卖他卖得比较彻底。

杨丰深吸一口气,催马向前走了几步,然后看着那将军傲然地说道:“朕的江山,朕有何处不能去?”

“你的江山?”

那将军冷笑着说:“只可惜现在换主了,看看还穿着龙袍,舍不得脱下来吗?你要是脱下这龙袍找个老鼠洞一钻,小爷找你说不定还麻烦,居然穿着这玩意儿还想逃出这北京城,果然是真够蠢的,怪不得连江山都守不住,赶紧下马投降,闯王说不定还赏你一个小院子圈着。”

“朕乃真龙天子,岂能效汝流寇所为,尔等可知何为帝王?今日事已至此,若有胆量弑君,就尽管动手,我大明皇帝岂有降贼之理。”

杨丰说道。

就在同时他扫视四周,那些投降的明军士兵都一片默然。

“尔等难道不是大明臣子?圣上何时亏待过你们?老奴一个阉人尚知尽忠,国家养士三百年何无一个忠臣?若说圣上治国无方使百姓饥馑确实不假,可尔等何人不是久沐皇恩?谁又不是家财万贯?闯逆何人?流寇盗匪尔!尔等弃三百年天子而从盗匪,岂不是开门揖盗?岂不知匪终究是匪!老奴今日必死,老奴于地下且看尔等子女玉帛是如何一日荡尽!”

王承恩爆发般喊道。

“死阉奴!”

那将军一把夺过旁边士兵的弓箭,毫不犹豫地一箭射向老王。

老王一动不动。

但就在那利箭几乎到了他面前时,杨丰的手闪电般探出,瞬间将其抓在手中,还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那支箭嗖得一声如同被强弓射出般又飞了回去,那将军吓得急忙一侧身,箭擦着他耳朵飞过正中后面一名士兵,几乎半支箭都没入其身体。

两旁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圣上太祖附身,我大明中兴有望!”

老王癫狂一样高喊。

“放箭!”

那将军吼道。

城墙上立刻万箭齐发。

杨丰骤然间从马上跃起,几乎同时流星划落,他面前白光闪耀,紧接着一根近十米长的路灯杆子凭空出现在了他手中,就在半空中直接被他舞成了一片光幕,城墙上射出的箭纷纷被弹开,不过数量不多的几颗子弹仍旧穿过来,其中一颗正打在他肩头。但杨丰恍如未觉般趁那些士兵重新搭箭的工夫,大吼一声如同撑杆跳高运动员般,把那根路灯杆子往城墙根一杵,整个人一下子跳起,下一刻直接出现在了城墙上。

但也就是在同时,几名动作最快的弓箭手也松开弓弦。

三支箭一下子没入杨丰的胸前和腹部。

但他却恍如未觉般,猛得将那路灯杆子提上来挂着风声横扫四周,那些弓箭手瞬间被打飞出去。

“圣上太祖附身了,圣上太祖附身了!”

老王继续癫狂一样高喊着。

“快,快杀了他!”

那将军惊恐地尖叫着。

谁也没注意到,就在这时候数十名身穿锦衣卫服装的骑兵突然间从一处巷口冲出,就像发疯般撞向城门处的守军。

“圣上太祖附身了……”

那老王还在喊呢,那少女却反应过来,一把拽住他,老王瞬间清醒,慌忙鞭打战马,那少女很显然也会骑马,两人同时向城门处守军撞去,那些守军都是降兵,不知道是看城墙上带着一身箭如魔神般的皇帝陛下看傻了还是怎么着,居然没有一个人拦截他们。两人迅速和那队锦衣卫汇合在了一起,这时候才有几个士兵想起来拦截,但在逃出生天最后一刻的锦衣卫很显然也都爆发了,一顿短暂的混战之后,居然所有人都冲了出去。

而就在同时,杨丰把手中路灯杆子向顺军中一扔,毫不犹豫地从近十米高城墙上直接跳了下去,就像炮弹般砸进护城河的河水之中,当他再次露头时,那队锦衣卫正好出现在岸边,杨丰猛然蹿出,抓住其中一名锦衣卫的手跳上马背。城墙上顺军也都从混乱中清醒,利箭混乱地飞了过来,但这时候已经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了,除了两名锦衣卫中箭落马之外其他人全部逃出了弓箭射程,当城门中骑兵追出时候,这些人已经向东北方向跑远了。

一个小时后。

“陛下,陛下!”

杨丰骤然睁开眼。

“陛下,陛下您终于醒了。”

那少女惊喜地说。

然后她周围一圈儿脑袋刚要说话,就看见皇上一伸手,在一片愕然的目光中说道:“都先别说话,赶紧给朕找吃的,还有,你们先别管那东西,现在朕不需要疗伤,朕只需要吃的,最好是肉类的。”

他身边几个要拔箭的锦衣卫赶紧停下,那名军官模样的向周围看了看,拿过一支长矛猛然一下子扎进了旁边一匹最瘦弱的战马脖子,就在后者的悲鸣声中拔出长矛,一名拿铁骨朵的锦衣卫狠狠一下子砸在马头上,另外几个迅速将其扳倒,那军官摘下头盔开始接马血,接了半头盔马血小心翼翼地捧到杨丰面前那少女接过给他喂下,后面锦衣卫开始割马肉。

“玛的,你这是要玩死我!”

他们并不知道皇帝陛下正在跟小倩进行交流呢。

“没事,你的伤都是些皮外伤而已,你昏迷也只是能量消耗太大罢了,我可以通过信息处理帮助你战斗,你的肌肉和骨骼系统经过强化后也可以发挥到极限使力量增强数倍,但这些并不是毫无代价的,代价就是消耗能量远超出正常情况。之前那种战斗已经让你的能量消耗到了极限,所以才陷入昏迷,但只要补充了足够能量,很快就可以恢复,而且你的消化系统也得到了同样的强化,所以能量补充速度也会远超过正常情况。”

小倩说道。

好吧,杨丰突然化身超级战士并不是他一个人在战斗,他的视觉听觉等器官感知到的信息直接上传给小倩,后者通过她的高速主机完成处理,再把解决方案传递给他大脑,由大脑向身体下达指令,强化了的骨骼和肌肉及能量供应系统再将其完成,所以他才能挥舞一百多公斤玩狂化,伸手抓住高速的弓箭,在几十名士兵围攻中大杀四方。

无他,唯科技而已。

弓箭的速度是目测的,运动轨迹是计算的,出手时间角度设计好了的,一群士兵的围攻早已经生成模型并预判下一步动作,然后计算出的攻击模式,剩下就是按程序走。

当然,狗shi运也很重要。

不过弓箭伤只要不是致命部位都没什么大不了,因为他的灵魂能量可以刺激细胞再生,然后很快修复这种小伤口,当然打出脑浆子或者心脏报废还是要死的,但其他肝肺之类的穿个洞什么的都问题不大,不过和他的强大战斗力一样,都必须有足够能量才行,所以他一睁眼就什么不干先要吃的。

一头盔马血灌进肚子,皇帝陛下立刻恢复了精神,然后带着一身箭杆爬起来,走到正准备生火烤肉的锦衣卫身旁,直接拿过生肉就像个食人生番般啃着,同时抓住一支箭杆,猛得一用力拔了出来,鲜血瞬间涌出,但那伤口四周肌肉却在一片惊叫中,以肉眼看见的速度蠕动着,很快就像狼叔一样消失不见,然后杨丰又毫不犹豫地薅出第二支。

“圣上天护神佑,我大明中兴有望!”

然后他周围的锦衣卫全趴下诚惶诚恐地喊道。

杨丰现在没工夫说话,他一边啃马肉一边拔箭,很快所有箭都拔出,这时候才在一块石头上坐下说道:“都起来吧,你们都是忠臣,朕不会忘了你们的,回头一人赏你们一个爵位,还有,你过来给朕把这里割开,里面还有一颗子弹没取出来。”

那军官模样赶紧上前,拿匕首给他把已经愈合的伤口割开,从里面挑出一颗铅弹。

“陛下,您接下来幸何处?”

他一边忙活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接下来,接下来去山海关,你们有谁愿意为朕南下应天,将朕已经离开北京幸山海关的消息告诉南京诸臣?”

杨丰说道。

那些锦衣卫面面相觑,其中两个齐声说道:“臣愿往。”

“好,记下他们的名字,拟旨!”

杨丰对老王说道。

这时候条件简陋,也没那么多麻烦了,直接撕块布,然后拿手指头蘸着血写就行,内容无非就是闯逆攻陷北京,圣驾播越幸山海关,以后山海关为行在,要求南方诸臣速速派兵勤王。

“再加一条,张献忠若降,赦其罪,封公爵,若肯北上勤王,封郡王!”

最后杨丰恶狠狠地说。

老王犹豫一下,赶紧又给他写上了,然后杨丰拿出随身携带的玉玺放嘴边呵了口气,直接在那幅写满血字的粗布上盖章,当然这不是真正的玉玺,而是他本人挂腰上的私章,但实际上比真正的玉玺还管用,真正的玉玺不一定是皇上盖的,而这个只要不是他死了或者被俘那肯定就是他本人盖的。

第五章 你们的节操呢!

“陛下,前面就是蓟州了!”

梁诚说道。

他就是那队逃出北京的锦衣卫指挥官,只是一个世袭千户,原本就在东直门,城破后他们几个藏匿附近,正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时候杨丰冒了出来,至于是受忠义感召还是习惯使然或者玩富贵险中求,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总之他们一共五十四骑就那么杀了出来。

“生民凋敝啊!”

杨丰有些唏嘘地看着四周。

从北京一路跑到这里,沿途所见所闻才让他真实感受到什么是人间地狱,也难怪那北京城破得如儿戏一般,可以说李自成的成功,不过是在一座早就朽烂得摇摇欲坠的木楼上,轻轻推了那最后一下而已,这个国家其实早已经被蛀蚀成了一个空洞的躯壳。

“瘟疫天灾也怨不得陛下!”

老王小心翼翼地说。

他因为在北京自以为非死不可说了很多实话,所以这一路上显得很是惶恐,毕竟他都直说了皇上治国无方的。

此时他们面前是一座恍如鬼蜮的荒村,整个村子里看不到什么活动的人,只有几个骨瘦如柴的老百姓在那里麻木地晒着太阳,状如骷髅的脸上只有眼珠的转动还能看出来是个活人,周围很多树上连树皮都被剥得斑驳不堪,与初春季节的新绿形成鲜明对比,在一座灰黑色的茅草屋旁,一个大头大肚子的小孩儿坐在一具枯瘦的女尸旁奄奄一息。

“天灾?”

杨丰苦笑着下马,把那个小孩儿抱起来说道:“天灾也是朕的罪过。”

说完他重新上马,然后接过黄英,也就是跟着他一块儿逃出北京的那个少女递过的水囊,给小女孩儿灌了点马血,这东西是他常备的,现在的皇帝陛下就跟台烧血液的发动机一样,毕竟真要说到营养的全面,血液无疑是排在第一位的,而且食用起来方便,在灌了几口马血之后那小孩儿虽然没有立即恢复,但至少命暂时吊住了。

那些晒太阳的饥民自始至终都没有起来的,仿佛一群僵尸般只是转动了几下脖子,好像他们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头顶上天赐予的那点温暖。

“陛下,接下来是去遵化还是去玉田?”

梁诚小心翼翼地问道。

杨丰原定计划是去丰润,他们出北京后折向北避开通州和张家湾,然后直向东到达这里,而蓟州有两条路,一条奔玉田再奔丰润,一条向东北去此时蓟辽总督王永吉的驻地遵化,由遵化向东可以直奔山海关。而此时王永吉已经南下玉田,也就是说去玉田可以遇上他,然后再遇上随后赶到的吴三桂,但如果去遵化就正好和他们错开了,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直奔山海关。

“去遵化!”

杨丰略一想便说道。

他必须得小心点,王永吉是个老狐狸,吴三桂是头恶狼,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好东西,他是在玩刀尖上的舞蹈,必须保证万全才行,他直接投奔这两人的后果不是那么好预料,因为他的出逃历史已经改变,同样原本历史上引清兵入关的主谋和主要操作者,会如何应对他的到来也很难说。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直奔山海关,先去打着皇帝招牌把山海关总兵高第部下的那支军队控制到手,和吴三桂的私军不一样,高第的军队是本地匆忙招募起来的,在这些人面前皇帝招牌还有点用。而高第很显然也不是和王永吉吴三桂一个级别的对手,对付这个家伙总比对付那俩容易得多,等控制了高第的几万军队再在山海关等着吴三桂返回,手中有兵也就有了资本。

这样还保险一点。

“臣尊旨!”

梁诚赶紧说道。

“贼军。”

就在这时候,一名锦衣卫突然惊叫道。

杨丰赶紧回头,后面骑兵奔驰激起尘埃隐约可见,很显然追击他们的顺军到了,像他这种boss级别的,李自成当然要全力追杀,恐怕这时候不只是一路追兵在搜捕他。他没敢再继续耽搁,急忙一踢座下战马,率领着五十二名锦衣卫,一个太监一个民女还有一个怀抱中的小孩儿向着蓟州城方向狂奔,不过后面的追兵速度明显要快一些,就在半小时后他们到达蓟州城的时候,那面闯字大旗已经出现在视野。

“快开门,圣驾到了!”

梁诚急忙冲到蓟州城下,冲着上面大声喊道。

城墙上一个脑袋探出,紧接着又缩了回去,然而他们期待的城门却没有打开,甚至也没有人再露头,整个蓟州就像变成一座死城般鸦雀无声。

“快开门,圣驾到了!”

梁诚焦急地喊道。

杨丰叹了口气,把那女孩儿递给黄英,然后上前拍了拍他肩膀说道:“别叫了,贼军要是没来他们或许会开门,现在贼军已到他们没出城抓了咱们献给贼军,就已经算还有点廉耻了。”

这没什么奇怪的,树倒猢狲散,他一个皇上都这幅模样了,再看看后面的顺军,不用猜也知道北京城破,那些地方官员若是有节操,也不至于让李自成进了北京,现在没出来拿了他向新主输诚就已经算讲良心了。

“这群畜生!”

梁诚看着头顶空荡荡的城墙悲愤地说。

杨丰没有再说什么,默然地转过头,看了看已经相距不到一公里的数百名追兵,然后从一名锦衣卫手中接过长矛,控制着战马缓缓走到最前面,面带冷笑看着越来越近的敌人横矛而立,那些锦衣卫也纷纷亮出武器,在他两旁背靠着紧闭的蓟州城门,默然地一字排开等待最后的命运。

“朕这个皇帝是不是很失败?”

杨丰苦笑着说。

“陛下,臣不知道别的,只知道老百姓确实很苦,虽说天灾不断边患贼寇纷起,朝臣朋党倾轧纲纪紊乱,但陛下朝令夕改也是其一。”

梁诚同样苦笑着说。

“那你为何以前不说?”

杨丰说道。

“若是以前,臣一个小千户说出此话就该下诏狱了。”

梁诚说道。

“哈哈,你是个忠臣,你们都是忠臣,朕今日与你们同死也算无憾了,杀,我大明男儿,死也死个轰轰烈烈!”

杨丰说完猛一踢战马,迎着几百米外顺军直冲过去,在他两旁所有锦衣卫全部催动战马,就连老王也拿着刀跟了过来,而他们对面,数百名顺军骑兵同样逐渐变为横队,端起了一支支长矛向着他们撞过来,两支队伍在瞬间就撞在一起。

杨丰可以说是一马当先,就在撞上的瞬间猛一侧身,避开了当胸刺来的长矛,与此同时他手中长矛刺进了对手的胸前,巨大的力量让长矛直接穿透其身体,两人错身而过,杨丰右手一把夺过他的长矛,就像长了眼睛般从背后刺向左侧,那长矛径直刺进梁诚对手的肋下,与此同时杨丰左手抓住了自己的长矛前端顺势抽出,反手向前一掷正中第三名骑兵胸前。

而他右手直接弃矛,一把抓住右侧一支刺向自己的长矛,向上用力一弯,白蜡杆的长矛被他瞬间弯成u型然后向前一递,矛尖刺进那名骑兵的咽喉。

不过也就是在同时,对面弓弦一响,一支利箭正中他胸前。

杨丰没有丝毫迟疑地拔出箭来甩手掷了回去,那支还带着他鲜血的箭挂着风声正中偷袭者的面门,而他的手向旁边一扫正掐在一名骑兵脖子上,然后猛一用力,将这个一百多斤重的壮汉直接单手举起,大吼一声狠狠砸向对面,两名骑兵一下子被砸落马下。

就在这时候,一支长矛蓦然间到了肋下。

杨丰猛一侧身。

但动作却慢了点,那矛刃在他肋下瞬间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立刻喷涌而出。

他就像野兽般咆哮一声,抡开拳头砸在对手胳膊上,在后者的惨叫声中,居然将其胳膊直接砸断了,不过大量的失血也让他开始头晕,他的能量需求远超普通人,所以对失血的反应也格外敏感,毕竟能量主要依赖血液输送,而且这种割裂伤的愈合消耗能量也远超箭伤。

“陛下,您快走!”

梁诚急忙冲到他跟前,挥刀替他挡开一支长矛,同时焦急地喊道。

“老子没有这习惯,朕无能使天下至此,累及百姓,使生灵涂炭,死亦咎由自取,诸公不以朕罪孽深重,于此社稷倾覆之际尚且以死相随,朕又何敢弃之,今日无非一死,能与诸公同死亦无憾矣!”

杨丰夺过一支长矛顺手将一名骑兵挑落马下同时喊道。

“好,今日无非一死,亦无愧国家养士三百年。”

梁诚吼道。

骤然间他身后一连串炮声响起,几乎同时一道道刺耳的呼啸掠过头顶,紧接着前面顺军骑兵中一片血肉横飞,然后城门开启的声音在后面传来,喊杀声也随之响起,杨丰回头望去,大批步骑兵正在涌出蓟州城,向着他这边杀了过来。

“国家养士三百年,总不能真看着皇上战死门前吧,那成什么了?”

蓟州城头,一个老者站在那里苦笑着说。

第六章 乘舆播越

“臣蓟州知州李永昌叩见陛下。”

“臣蓟州兵备道杨裕楫叩见陛下。”

……

浑身是血的杨丰,阴沉脸看着跪了一地的墙头草们,很显然让皇帝战死门前这种事情还是太夸张了,这些好歹也都是读过圣贤书的家伙,很清楚如果真这样他们会遗臭万年的,再者说无论谁当他们新主子,也都不会再用这样的臣子了。

这一点很重要。

所以蓟州的城门最终还是打开了。

“诸位爱卿平身,蓟州此时还有多少兵马可用?”

他深吸一口气问道。

“启奏陛下,就只有这些了。”

杨裕楫小心翼翼地说。

“就这些?”

杨丰无语地看着两旁,总共也就是四五百人,里面不到一百名骑兵,而且都是些老弱,至少跟精兵强将这一点是不沾边的,要不是大炮撑场子,估计还吓不走那几百顺军,话说这蓟州好歹也是京北数一数二的军事要塞,当年戚继光镇守的地方,虽然被潜越这么惊悚夸张的事情也发生过,但只有这点兵马还是有点过于夸张了。

“启奏陛下,蓟州的兵马都在唐通那里。”

杨裕楫说道。

“唐通,这逆贼枉费了朕的恩典。”

杨丰冷笑着说。

他这才想起来,唐通就是蓟镇总兵,很显然这时候杨裕楫也知道唐通在居庸关投降了,不过他真要有时间,在蓟州附近搜罗一下还是能搜罗到几千人的,这一带是一个完善而且庞大的防御体系,又不只是蓟州一个地方有驻军。

但现在他没时间了。

“立刻准备饭食,调齐蓟州所有骑兵,护送朕去山海关!”

紧接着他说道。

“臣尊旨!”

杨裕楫两人赶紧说道。

这俩巴不得他快走呢,谁都明白他在这里会有很多麻烦的。

“大人,外面又有兵马过来!”

就在这时候,城墙上瞭望的士兵突然喊道。

杨丰急忙转身冲上城墙,外面的确有兵马过来,不过数量仍旧不算太多,只有几百骑兵,很快这些人就到了城下,为首一个文官催马上前,站在杨丰身旁的王承恩看着他立刻惊喜地喊道:“陛下,是宋巡抚。”

“开门!”

杨丰立刻喊道。

宋巡抚肯定是宋权,最后一任顺天巡抚,他的驻地在密云,唐通投降李自成进居庸关后,宋权所部逃散,他带领一批人在这附近躲藏,清军入关他降清,而且很受重用,他儿子宋荦是康麻子朝名臣,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杨丰知道这个人不会向李自成投降。

这就足够了。

“陛下,陛下,臣无能,臣罪该万死啊!”

宋权一进城,就趴在了杨丰脚下哭喊着,他是顺天巡抚,京北仅次于王永吉的责任人,让李自成从北路入关,这的确是他的直接责任。

“起来吧,朕识人不明,错用了一帮乱臣贼子,与卿何干!”

杨丰扶起他说道。

宋权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很显然觉得这皇上有点不太一样,他可不是这些知州兵备道之类一辈子难得见几次皇帝的,他很清楚以崇祯性格,能说出这种话可是不容易,难不成在北京城受得刺激太狠了。

一旁王承恩向他使了个眼色。

“陛下,您准备幸何处?”

宋权忙问道。

“你来得正好,先吃饭,吃过饭之后立刻随朕去山海关,估计此时关宁军已到,接下来先守山海关,朕已遣使南下,用不了多久勤王大军就会到达,那时候再反攻还都。”

杨丰说道。

“臣尊旨。”

宋权忙说道。

杨丰等人在州衙吃过饭,加上宋权带来的三百骑兵,蓟州凑出来的一百五十骑,还有锦衣卫剩下的三十人,另外二十刚刚战死了,这样总计不到五百骑兵,再加上一个顺天巡抚,统兵的一个陈参将,一行离开蓟州向东北直奔遵化。他们很清楚那队追捕的顺军跑回去之后,李自城的大军很快就会到达,实际上宋权就是撞上那队败退的顺军,才知道皇帝已经跑出来的,不过他本来也是想去遵化的。

他们一行都是骑兵速度快,天黑时候就到达遵化。

此时王永吉已经去丰润了,同样老奸巨猾的宋权,也很清楚这时候谁都不敢信任,包括自己的这个顶头上司兼老朋友在内,所以他同样支持杨丰去山海关夺军。在遵化停留一晚之后,第二天他们连同在遵化划拉的前宣化总兵唐钰,另外还有一个副将和三百名骑兵,又按照宋权的张罗,凑了点临时制作的天子仪仗后直奔山海关。包括杨丰的龙袍也洗了洗,原本宋权还想给他缝补一下,虽然做新的来不及了,但那龙袍上除了窟窿就是口子也不像样。

不过被杨丰拒绝了。

“朕就是要让他们看看,朕尚且能浴血沙场,难道他们就不能?”

杨丰说道。

此时他已经坐在一辆马车里面了,旁边跪着黄英,宋权骑马跟在外面,前后左右都有大批骑兵护卫,也算是有点乘舆播越的样子了,实际上这时候当兵的还是很淳朴的,至少在敌军没有到达前他们对于皇帝还是能够表现出足够忠诚的,包括那些官员和将领也是如此,尤其是这也算是护驾有功,在种种传奇戏曲熏陶下的士兵们都满腔热血着呢!

“陛下圣明。”

宋权忙说道。

他当然不是那些士兵,老奸巨猾的他可是很清楚,此行完全没有那么简单,一个亡国之君有个屁威严,此去山海关若高第真得忠心还好说,如果不是的话绑了他们向李自成输诚也是完全可能的,那时候他可不认为这八百骑兵会为护驾而战,皇上这个样子也算是晓之以情了。

“陛下,臣有一计想奏明,只是须陛下赦臣无罪。”

他小心翼翼地说。

“借兵剿寇?”

杨丰似笑非笑地说。

“呃,陛下圣明,目前南方诸军离京最近的也无非刘泽清,距山海关更是远隔千里,闯逆之军距山海关却不过四百里,再加上消息传递时间,恐怕就算吴三桂等人忠心耿耿,也需要坚守山海关至少一个多月。更何况刘泽清部也很难击败贼军,以臣所料半年之内援军恐无希望,以吴高两军能否守山海关半年尚且难料,且吴部尚有十余万内迁之民,数十万人挤在山海关,别的不说光粮食也断然不够。

以此看来山海关恐难保万全。

而为今之计最好莫过于仿唐肃宗故事借兵剿寇,借清兵南下许以厚利,使其与闯贼为敌,无论成败都可拖延至勤王大军云集。”

宋权说道。

“若建奴盘踞不走呢?”

杨丰说道。

“陛下,此时顾不得这些了,况且若其盘踞不走,我勤王大军云集,无非再将其驱逐,只要不允许其走山海关入境,而是走遵化蓟州一路,我军严守山海关,就算建奴有异心,最多也不过是劫掠一番,算不得什么大事。”

宋权说道。

“若那建奴与闯逆同党呢?”

杨丰说道。

“陛下,若其与闯逆同党,就算不借兵他们也一样会南下,不过以臣推断他们不至如此,闯逆已据关中山西,再得到直隶则半个天下为其所有,那时候闯逆断不会止步于此,说不定下一个目标就是辽东,那建奴若助闯逆不但是与他人做嫁衣裳,而且为自己树起强敌,相反若我们掌握山海关,那闯逆就不可能北上,这样算起来我们存对建奴有利。”

宋权说道。

他就没好意思说现在都这样了干脆就破罐子破摔吧,反正伸脖子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索性豁出去赌一把。

由此可见他还是很清醒的,他知道勤王大军没什么戏,如果江北各军有用,就不会让李自成从关中一直打到北京了,也就是说坚守山海关待援是坐以待毙,当然南下逃命同样是自杀,这时候估计天津一带也已经落入李自成之手了,也就是说左右都是死路一条了,想活命唯一的办法就是借清军剿寇,至于借清军剿完寇以后怎么办那……

那就以后再说吧!

他的这套理论和王永吉不谋而合,由此可见这是那些还有点节操的文臣心声了。

而同样站在崇祯立场上,这也是目前唯一的选择,理论上也有一定可行性,虽然多尔衮的大军已经启程,准备好了和李自成合伙攻北京,但那是在李自城没有夺取北京的情况下,而李自成夺取了北京,也就意味着他成了新的中原之主,这样一来他就成了清军最大的威胁,而且他也不会允许清军入关,哪怕是打着帮他的旗号。

这样残明反而变成了清的盟友。

然而杨丰不是崇祯,他跟李自成没有不共戴天之仇,这天下可以给李自成可以给张献忠,但绝对不能给鞑子。

“此事需从长计议。”

他一脸深沉地说。

“陛下圣明。”

宋权松了一口气说道。

他知道这就代表着皇上动心了,毕竟现在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借兵剿寇指望援军完全是镜花水月,根本就不现实,而死守山海关是坐以待毙,只不过是早死一天晚死一天罢了。

第七章 小朝廷

山海关西罗城拱宸门。

“圣驾至!”

前驱的陈副将带领数十名手持各种旗帜的前导疾驰而入,在城门两旁守军惊愕的目光中,黄曲柄盖下一身龙袍的杨丰端坐在敞篷马车上……

象辂是来不及了,只能随便找辆马车改装一下。

而他两旁则是护驾的锦衣卫。

“圣驾至,跪接圣驾!”

身穿巡抚官服的宋权和身穿总兵官服的唐钰一边一个,护着中间的马车同时大声喊道。

这时候守军才反应过来,习惯使然地立刻跪倒两旁,杨丰一行没有丝毫停顿,在城内街道上纵马疾驰,很快穿过西罗城到达关城迎恩门前,和在拱宸门一样,前导的陈副将叫开城门,杨丰的车驾直接冲进关城,沿着鸡飞狗跳的街道直奔总兵衙门,他们到达总兵衙门时候高第才刚刚得到消息,这位山海关总兵和一名中年文官一脸慌乱地跑出来,紧接着跪倒在马车前。

“臣辽东巡抚黎玉田叩见陛下。”

“臣关门总兵高第叩见陛下!”

在他们的叩拜声中,杨丰穿着满是口子和窟窿的龙袍,一脸威严地下了马车。

“二位爱卿平身!”

他淡淡的说道。

“陛下,您这是?”

黎玉田惊悚地看着他身上问道。

“陛下与贼人浴血奋战,毙敌数百才杀出京城,在蓟州又与贼军大战一场,这都是贼人兵器所伤,然陛下真龙天子,自有诸神庇佑,那贼人虽损坏龙袍,但却不能伤及御体。”

王承恩得意洋洋地说。

“吾皇万岁万万岁!”

黎玉田和高第赶紧趴在那里山呼万岁,当然,这种鬼话他们是肯定不信的,不过杨丰这一身也的确很有冲击力,尤其是高第这样的,一眼就看出这绝大多数都是箭伤,肋下那一道子更是长矛捅的,可看皇上这样子也的确不像受伤的。

杨丰也没多说,在他们簇拥下进了总兵衙门,然后直接在正堂中间坐下,包括宋权在内众人重新参拜。

“圣上有旨,如今国家危难之际,不可拘泥旧制,今特设非常内阁,以蓟辽总督王永吉为内阁首辅,以顺天巡抚宋权为次辅兼吏部尚书,以辽东巡抚黎玉田为次辅兼户部尚书,以关门总兵高第为兵部尚书,以辽东总兵吴三桂为五军都督府大都督,以山海关副将高中选为关门总兵,以唐钰为辽东总兵,以上各人无爵者封伯爵,平西伯吴三桂进爵平西侯。”

王承恩站在杨丰身旁喊道。

这是路上跟宋权一起研究出来的东西,现在也没几个当官的了当然也就不需要那套复杂的官僚机构,王永吉是总督,宋权和黎玉田是巡抚,正好一个内阁首辅俩次辅然后各兼一个尚书,高第改兵部尚书,和他一家子的原山海关副将高中选变总兵,相信他们也能接受,吴三桂直接变五军都督府大都督,这时候也不需要五个都督,直接恢复明初的大都督就行,而原本赋闲的唐钰接他的辽东总兵。

辽东总兵是驻宁远的,吴三桂肯定也不想这时候去宁远,所以他也不会对这个任命有意见。

要守山海关就必须守宁远,接下来他们不仅仅是需要面对李自成的大军,同样也需要面对多尔衮的大军,杨丰当然没指望他那些勤王大军赶到,事实上他根本不认为自己会有增援,就江北四镇这种货色能打开李自成的防线那完全是扯淡,他预备的就是以辽东和山海关两总兵所部这几万大军,另外还有内迁的十几万百姓在这里玩孤军。

这样他必须有足够养活这些人的土地,宁远与山海关之间的这片平原走廊就是最好选择。

他必须死守这两个点。

杨丰并不担心手下这些家伙投降李自成,因为很快李自成在北京打土豪的消息就会传来,但他却必须解决他们借兵甚至降清这个问题。

这才是他最大的麻烦。

杨丰端坐在椅子上,满脸深沉地看着面前谢恩的文臣武将,想着自己该怎么坑他们。

“陛下,蓟辽总督王永吉候见。”

梁诚突然进来禀报。

“宣。”

杨丰说道。

王永吉风尘仆仆,一进门立刻趴在那里哭着请罪,他是得到蓟州兵备道杨裕楫的报告之后才知道杨丰奔山海关了,他从玉田到这里距离还略近,虽然晚走了一些时间但仍旧及时赶到。

“爱卿平身,疾风知劲草,国难显忠臣,你能来朕心甚慰,说起来若没有逆贼这一闹,朕还不知道身旁居然这么多白眼狼,不过也让朕知道了谁才是真正的忠臣,你是忠臣,你们都是朕的忠臣,你们都是咱大明的忠臣,以后朕就全赖诸位爱卿,朕在此对天盟誓,待得朕还宫之日,富贵与汝等共之!”

杨丰站起身很激动地说。

连王永吉在内一帮大臣们赶紧再次谢恩,然后又宣布了老王的新官,老王又忙谢恩,当然都这时候了首辅不首辅也就是那么回事了,别说封他伯爵,就是封他王也一样没什么卵用。

“平西侯呢?”

杨丰问道。

“启奏陛下,平西侯正在率领大军返回,只是数万大军行动不同于臣轻装而来,估计明天才能到达。”

王永吉说道。

杨丰点了点头。

“宋卿之前提出借兵剿寇,王卿以为如何?”

紧接着他问道。

“臣惟陛下圣裁。”

老王说道。

“陛下,若建奴趁机入寇呢?”

黎玉田说道。

“可限定其只能走遵化出关。”

宋权说道。

“元平兄觉得多尔衮会这么听话吗?若其率军越宁远直接兵临城下呢?我们不开门他就坐视闯逆攻城,恐怕到我们势穷力尽之时还得去求着他入关,若我们开门放其入关,那么能保证他不先夺山海关?那时候我们还能干什么?诸公太小看那多尔衮了吧?”

黎玉田说道。

“以卿之意呢?”

杨丰饶有兴趣地问道。

他没想到这居然还出了一个异类,实际上宋权等人当然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也知道出现这种情况该如何应对,无非就是凑合着混呗,反正就算多尔衮这么干他们大不了顺势降清,到时候给自己这个皇帝争取一个好一点的待遇,他们良心上过得去就行了,然后过几天就算多尔衮把皇上烧烤了他们也无非掉几滴眼泪,而黎玉田不会不明白,但他仍旧反对也就是说他不想降清。

“兵可借,但必须做好死守宁远的准备。”

黎玉田说道。

“山海关兵马就这些,闯逆大举而来尚且不敢保万全,哪里来的兵马去守宁远,更何况宁远此时必然已入清军之手,若再想守必须先夺回,既然是向其借兵反又先挑战端又如何再借兵?”

王永吉说道。

“据臣所知清军虽然已经控制宁远,但守军数量很少,而且也不会想到我军会折返,夺回宁远估计问题不会太大,至于先挑起战端的问题不需要在意。”

黎玉田说道。

“那多尔衮也算得上枭雄,他同样有志于天下,然而若李自成夺得天下他将再无入关可能,一旦李自成稳定关内,甚至他还得面对后者的威胁,这种时候我们的存在对他有利,我们与李自成继续打下去对他有利,所以帮助我们是他最好的选择。但是帮助我们不是为了陛下还宫,而是为了玩卞庄刺虎,等我们将李自成实力消耗掉以后,他再大举入关夺取天下,他大举入关夺取天下的前提是先控制山海关,只有这条路放开才行。如果我们将他放到关外,那么就等于把山海关给了他,所以我们必须夺回宁远,让他知道这条路是我们的底线,然后他才会真正按我们的路子走。”

紧接着他又说道。

“但就算这样结果还是两线作战。”

高第说道。

“是的,我们别无选择,想要让他们听我们的,那就只有两线作战。”

黎玉田说道。

所有人都默然了。

“唉,事已至此,朕也只能忍一时之辱了,黎卿,你们有没有办法与那多尔衮联系上?朕亲自与他谈一谈,不过你们先挑选一万精锐,把这山海关的防御交给平西侯,朕亲自率军去夺回宁远,你们再联系上多尔衮,就说朕与他在宁远城下相会,朕看看能不能晓之以情吧!”

杨丰颓然地说。

“陛下,陛下至尊岂能受那建奴之辱,臣等罪该万死啊!”

老王趴在那里喊道。

“都现在这样了,说这个还有什么用?为了众卿,为了这山海关数十万军民,朕受一些屈辱就受一些屈辱吧!现在朕只求那多尔衮还能有几分人性。”

杨丰忧伤地说。

说着还眼圈一红,忍不住低下头擦拭泪水。

“陛下万万不可啊!”

老王又喊道。

然后其他大臣也都全趴在那里喊了起来,至于他们是不是真被皇帝陛下的伟大所感动,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这一次皇上的确很伟大,毕竟一个皇帝亲自陪着笑脸去向敌人求救,这可以说莫大的耻辱了,更别说这个皇帝还是以性情刚愎著称了,这一刻估计他们都看到了圣主明君的光芒在他背后闪耀。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皇帝陛下在低头擦眼泪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丝xie恶的狞笑。

第八章 神迹

“这个黎玉田后来如何?”

趁着休息的时间,杨丰赶紧找小倩咨询。

“他在山海关之战前向李自成投降,然后被李自成派去和马科一起进攻四川,至于以后就不见于记载了。”

小倩说道。

好吧,杨丰明白了。

这位让他耳目一新的辽东巡抚其实比其他人用心更坏,大肆鼓吹死守宁远,无非就是引诱他分兵削弱山海关的防御,然后更便于李自成攻破,如果说其他人立足于降清多少还对皇帝陛下有点香火情的话,那么这位辽东巡抚的心中就已经把皇帝陛下视为死人了。

“玛的,这年头儿找个忠臣咋就这么难哪!”

杨丰悲愤地说。

不过这也正是他想要的,他不管黎玉田是为了什么,他只要北上重新夺回宁远并且坚守在那里,如果李自成能夺了山海关那就随便吧,但他不能让清军控制山海关,同样也不能让吴三桂手中最精锐的关宁军最后成了清军爪牙。他就是要想方设法地忽悠这些墙头草们,跟着他为大明血战到底,就算不能战斗到最后一个人,哪怕是不得不投降也只能去投降李自成。至于其他东西,那就只能说是听天由命了,如果最后他守住宁远吴三桂守住山海关,那么就在这里种田发展,这两百里的沿海平原足够了,而且一边是山一边是海,两头宁远和山海关一堵基本上中间就是安全的,尤其是还可以打打鱼什么的。

如果守不住……

那也就是那样了,反正他只要让山海关落入李自成手中就行。

至于他自己,实在不行不是还可以跑嘛,他能从北京城杀出凭什么不能在乱军中逃出?他逃出北京城还得拼命跑路,但在这一带只要扭头钻进热河的群山那就海阔天空,至于再以后同样也就以后再说了,大不了把龙袍一脱改头换面南下,就他现在这身本事拉起支队伍估计还没什么太大问题。

“玛的,我真是太伟大了,这是舍生取义啊。”

他颇有些无语地说。

“应该说愚蠢。”

小倩很不给面子地说。

“你闭嘴,这还不是你搞出来的,老子是被你逼得,还有,你还有活干,虽说现实是这样但我们还是得尽量争取一个最好的结果。”

杨丰说道。

黎玉田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挑选出了五千精兵,他是辽东巡抚,本身自己的手中也有一部分军队,再加上杨丰所带来的那八百骑兵,又从刚刚招募起来的内迁青壮年中选了五千,都是原本家就在宁远和沙后所一带的,这样也凑了一万多人,在山海关的东罗城里倒也排了一大片。当然所谓精锐也就是说说而已,这时候除了吴三桂那些家丁,哪还有什么精锐,反正在杨丰看着这些穿着破旧的棉甲背着古老的火绳枪,拿着锈迹斑斑雁翎刀带着弓箭长矛盾牌的士兵时候,感觉自己的天空已经充满灰暗。

而且这只是外观,考虑到杜松都能死于劣质头盔,那么这些制式装备是些什么货色就不用多说了。

“陛下,平西侯到了!”

就在杨丰面无表情地检阅他的大军时候,梁诚向他报告。

“宣。”

杨丰说道。

很快梁诚就带着一个中等身材相貌颇为英武,看年龄四十左右,穿着一身锁子甲的男子走过来,然后直接跪倒在他跟前大声说道:“臣辽东总兵吴三桂叩见陛下!”

然而杨丰却仿佛没听见。

老吴茫然了一下,包括周围的宋权等人也茫然了,一个个看着皇帝陛下,此时皇帝陛下不知道为什么,抬头仰望天空,双臂张开向上斜举,更重要的是还闭着眼睛,一脸神圣的表情在那里就像便秘一样不知道干什么。

“臣吴三桂叩见陛下!”

老吴重复了一下。

“啊!”

骤然间皇上欣喜地惊叫一声。

就在他头顶,蓦然间出现了一个水缸大的光团,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光团里如同山洪爆发般黄色激流喷涌而下,在那列队的一万大军前方撞击出金黄色的浪花,然后向着两旁急速地扩散开,与此同时正中间堆积的高度不断上升着。

所有人全傻了。

因为这道黄色的激流实际上是无数的黄豆。

好吧,这就是杨丰要小倩给他做的。

用小倩的说法,进入这个平行宇宙的空间裂隙在正对北极的外太空,她可以像卫星一样始终俯瞰整个北半球,也可以建立起虫洞,向地面指定位置直接传送物体,但是耗费能量巨大,虫洞越大维持时间越长,她耗费的能量也就越大,所以能够传送的东西有限,所以给他传一辆坦克是不可能的,只能在短时间内传送一些不算太大的东西。

当然,这就足够杨丰用来显示神迹了。

山海关并非不能守住,这里有几万大明最精锐的边防军,还有十几万内迁的老百姓,这里面同样还可以再武装起几万青壮年,甚至必要时候女人也能参战,就连江阴一帮老百姓都能顶住清军几个月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人,只不过他们没有战斗的意志,他们知道就算能挡住一时最后没有粮食也得饿死,那么现在就需要先想办法让他们看到希望。

神迹比什么都管用。

他这一手的确玩得很漂亮,头脑灵活的王承恩第一个扑倒在地上尖叫着:“太祖显灵了,太祖显灵了!”

石化状态的梁诚等见识过杨丰狂化的锦衣卫,当初在蓟州城冲出去救援他们的陈副将和那些骑兵,紧接着全跪倒在地上,然后宋权等人也瞬间清醒过来,呼啦一下子全跪倒了,再就是那一万大军,周围的其他军民,整个山海关东罗城再加周围城墙上所有人全都跪下了,诚惶诚恐地看着中间摆着夸张姿势,带着神灵光环的皇帝陛下。

“太祖显灵,我大明中兴有望了!”

宋权激动地高喊。

“太祖显灵,大明中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同样的喊声响彻天空。

这时候杨丰才切换过状态,带着一股弥漫开的王霸之气放下了手,天空中那个光团蓦然间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堆积了十几米高的黄豆山,旁边还有几个跪拜的士兵躲闪不及被埋在里面,正在同伴帮助下忙不迭地往外着爬呢。

“长伯,你来了!”

杨丰低头去扶吴三桂同时亲切地说。

“朕刚才突然得太祖召唤,光顾着向太祖请安了,没注意到你来了。”

紧接着他又说道。

“臣勤王不力,致使两宫蒙尘圣驾播越,实乃罪该万死,伏请陛下降罪!”

老吴趴在地上说道。

“此事不怪你,是朕过于优柔寡断了,没有早一点下旨召你进京,而且也怪朕识人不明,被那些奸佞蒙蔽了眼睛,错用了那些忘恩负义的逆臣,要不是这些逆臣不战而降,那北京城又岂会等不到卿等到来,唐通,杜之秩,李建泰,张缙彦这些人才是罪该万死。”

杨丰扶起他说道。

“此乃太祖所赐,你们先装入仓库,以补食用不足,无论如何都不允许城内出现百姓饿死。”

他指着那座黄豆山说道。

实际上这时候最好办法是收缴民间余粮,然后实行配给制,但那样的话那些士绅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他,现在这些士绅们有的是选择,之所以没抛弃他只是因为一种惯性而已,他需要等李自成打土豪的消息传来,同时阻挡住了清军过来,那时候他们才别无选择,和他真正绑到一根绳上为了活命做一些妥协。

但现在还不行。

虽然他显示了神迹,但这东西也不是说万能的,真惹急了那些士绅才不管你是不是太祖显灵呢,动了他们的东西,他们就敢说你这分明是妖人作祟,什么皇上太祖附体杀出北京,明明是妖魔附体,而且附体不是一天了,所以才把大明搞得天下大乱,那闯王是明明是代天诛妖来了。

当然,要是他们知道李自成打土豪,那就妥妥地太祖附体大明中兴了。

“陛下,此去宁远必然凶险无比,陛下至尊不宜亲身犯险,臣本为辽东总兵,守那宁远是臣的职责,臣愿意代陛下前去。”

知道了杨丰想干什么之后吴三桂立刻说道。

“不,不,长伯,朕去宁远不是为了打,而是为了亲自去和那多尔衮相会,为借兵之事争取一个最好的结果,但山海关这里别无选择非打不可,卿乃疆场宿将大明柱石,这山海关离不开卿,朕不谙军务,不懂这些指挥打仗的事情,留在这里没什么用,不过这山海关可交给卿了。治民之事由内阁负责,军务上的事情卿可专断,朕已经下旨由卿领五军都督府大都督之职,统领这天下兵马,卿务必要守住这山海关,朕在此对天起誓,朕还宫之日就是卿封王之日!”

杨丰一脸庄严地说道。

吴三桂去宁远他还玩个屁,再说他还担心老吴直接去跟多尔衮玩好ji友呢!

“黎卿,你随朕赴宁远。”

紧接着他转头对黎玉田说道。

“臣,臣遵旨!”

黎玉田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说道。

第九章 杀鞑子

杨丰没兴趣管接下来吴三桂如何守山海关。

关宁军四万人都已经随老吴一块儿返回,原山海关守军中还留下了近一万,也就是说这里可以凑齐五万守军,吴三桂军事指挥能力当然不用说,其他杂务有王永吉等人,这些都是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油条,真要是上心的话,就山海关这十几万老百姓管起来跟玩一样。

在显示完神迹后第二天,杨丰就率领一千骑兵首先出了山海关北上。

这时候得争分夺秒了。

步兵走完这两百里,最少也得四天时间,就这些乌合之众他也不指望有红军的铁脚板,一天五十里就很给皇帝面子,但他可没工夫磨蹭,把步兵丢给黎玉田和唐钰就行,再留下梁诚和老王当监军看着这俩……

要不然还真不保险。

黎玉田是陕西人,估计这时候想他老乡都已经想得饥ke难耐了,老唐是前宣化总兵,贪腐被王承谟弹劾在家的,当然对他也肯定没什么忠诚可言,虽然另投明主因为两边都被隔绝着所以没有门路,但磨他洋工还是很有可能的,虽然他刚刚的确也显示了神迹,但神迹这东西又当不了红衣大炮使,说到底真打起来那太祖在天之灵还能领十万天兵天将下来是怎么着?

虽然明朝监军制度一向令人诟病,但照杨丰看来,摊上这么一帮忠臣良将,这没个监军还真就不行。

出山海关向北,一千骑兵以正常速度行军,中午到达广宁前屯卫,在这座已经废弃的城堡内休息足了之后,下午继续向前到达中后所,也就是现代的绥中县城,还没等进城,杨丰那发达的听觉就发挥了作用。

“城北有火铳声!”

他带住战马面色凝重地说道。

“快!”

带兵的陈副将一挥手说道。

一名千户立刻率领一百骑前出向杨丰所指方向奔去,而杨丰率领主力也加快速度,声音是在中后所北边,当他们进入到这座已经被废弃的城堡,并且登上城墙的时候,已经可以看到远处四名此前派出的侦察兵正向着这边全速狂奔,而他们后面是数十名清军骑兵,这时候派去接应的明军也已经出城,但那些清军骑兵并没把这些明军放在眼里,依然继续追杀着那四名侦察兵。

让杨丰无语的是,自己派出的骑兵明显在减速。

“擂鼓!”

他没好气地说道。

战鼓声立刻响起,这时候接应的骑兵已经和侦察兵会合,但会合后的一百明军,面对着最多不到五十名清军,却不顾身后的鼓声掉头往回狂奔。

“闪开!”

杨丰推开陈副将冲下城墙直接上了自己的战马,拎起一个狼牙棒就要往外冲。

“陛下,陛下息怒!”

紧跟着下来的老陈抓住了他的缰绳喊道。

“放手,带兵留守城内,看看朕如何杀这些狗鞑子!”

杨丰一脚踹开他说道。

紧接着他就一催战马冲了出去,这时候已经拉近了距离的清军开始放箭,正在往回跑的明军不断有人中箭,好在距离还算远身上棉甲还有一定防护力,这些骑兵还没有人落马,但让杨丰更加无语的是,这些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回头还击的,只顾着向城门狂奔。

“掉头,迎战!”

杨丰迎着那千户冲上去吼道。

后者犹豫了一下。

杨丰毫不客气地一狼牙棒把他直接砸落马下。

“掉头,迎战!”

紧接着他再次吼道。

那些骑兵看着地上满身是血的千户,战战兢兢地掉头,以杨丰为中心列阵,他们对面那些清军饶有兴趣地看着,也同时列阵准备进攻。

“杀!”

杨丰一挥狼牙棒第一个冲了出去,两旁骑兵迅速端起长矛全速冲锋,对面清军也同样端起长矛向前,两支骑兵在十几秒钟内就撞在了一起

穿着两层锁子甲的杨丰左手一把抓住迎面刺来的长矛,紧接着在夺过长矛的同时一狼牙棒砸在那清军头顶,后者的脑袋在他巨大力量下整个被砸没了,还没等两旁清军反应过来他左手长矛就倒撞在另一名清兵的胸前,将其撞落马下的同时被一名明军骑兵长矛钉死,而杨丰右手狼牙棒横扫又把一名正和明军骑兵交战的清兵砸飞了出去。

皇帝的神勇,让明军士气陡然一振。

冷兵器时代很大程度上就是打得士气,这些明军骑兵装备水平训练程度都并不比清军差,他们都是世袭军户,祖祖辈辈就是职业军人,京北一带也不是承平日久的南方,之前清军多次绕开山海关入关劫掠,这些卫所兵都没荒废了训练,可以说他们并非没有和清军对攻的能力,只是没有这胆子罢了,但现在皇上都拎着狼牙棒上阵了,而且还如此悍勇,那当兵的自然也不会再畏缩不前了。

两倍的优势,再加上一个怪兽级别的猛将,瞬间就让局面变成了碾压式,混战中那些清军骑兵纷纷落马,为首的军官一看不好急忙下令撤退,剩余不足二十骑立刻掉头而逃。

“拿弓箭!”

追击中杨丰把被鲜血糊成红色的狼牙棒往马鞍旁前一横,然后伸出手说道。

一名骑兵急忙递过弓箭。

牛角弓瞬间被杨丰拉开,一支带着狼牙箭簇的羽箭稳稳地搭在弓弦上,正好对准了那名清军军官的后背,在战马的颠簸中箭簇不断晃动着,与此同时各项数据也瞬间上传到小倩那里,高速的计算机在瞬间完成各项计算然后传回结果,杨丰的手骤然松开那羽箭离弦而出,就像长了眼睛般带着弓弦的力量,猛然刺进了那清军军官的棉甲和丝绸nei衣然后刺进了他的身体。

他惨叫着跌落马下。

连同城墙上观战的,所有明军一片欢呼。

几乎就在同时,杨丰的第二箭也紧跟着射出,尽管是在狂奔的战马上,但通过各项参数获得的精密计算结果,仍旧让这一箭再次准确射中目标的后心,城墙上明军狂热地欢呼着,在他们的欢呼声中,皇帝陛下的第三箭将第三名清军骑兵射落马下,然后欢呼声响彻天空

这些明军都很清楚在奔驰的战马上用箭射同样狂奔的目标,能够百发百中意味着什么。

这几乎可以说是神迹!

与此同时那些同样追击的明军骑兵也在不断射出利箭,逃跑的清军骑兵在慌乱中不断坠落马下,很快就只剩下了两骑。

不过这时候距离已经太远了。

“陛下,咱们的马不如鞑子!”

一名骑兵停在同样停下的皇帝陛下身旁,气喘吁吁地说道。

杨丰淡淡的冷笑一下,然后重新拉开了弓,但他并不是直接瞄准目标,而是略微地向上斜,旁边那骑兵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他,就在这种目光里,皇帝陛下手中弓弦骤然松开,那支箭随着弓弦响声直刺天空,在近百步外因为力量耗尽紧接着以抛物线坠落下来

不过遗憾的是,它并没有射中目标,而是在一片惋惜的惊叹声中几乎擦着那名清军骑兵的头盔飞了过去。

“陛下……”

那骑兵由衷地想赞颂一下杨丰的箭法,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这已经堪称神迹,可毕竟还是没射中。

然而就在这时候,那名清军骑兵座下战马突然悲鸣一声猛然立起,将那清军骑兵直接抛了出去,随后继续悲鸣着,就像受了巨大创伤般拖着他向一旁的乱石滩狂奔而去。

“眼睛,它眼睛中箭了!”

一名眼力好的明军骑兵发疯一样尖叫着。

然后就像炸了般,无数的惊叫声响起,与此同时那些骑兵纷纷下马跪倒在杨丰周围,仿佛叩拜神灵般山呼万岁,紧接着城墙上的明军同样跪倒向他们的皇帝陛下致敬。

“这弓太软了,回头给朕找把硬一些的。”

在万岁声中,皇帝陛下带着一脸装个逼的淡然,将那把弓扔回给原主人说道。

至于剩下那名清军骑兵,那个也就只能走了,瞎猫碰死耗子的事情很难指望还有第二次,如果射不中的话,无疑会削弱这次装逼的效果,在这个问题上杨丰还是很清醒的,小倩的计算是可以做到万无一失,但他手中弓弦起毛箭杆不直箭头不够标准都会造成误差,而这个是小倩再怎么计算也没用的,更何况这种抛射没什么力量,就算射中清军也穿不透盔甲。

当然,这就已经足够了。

这就已经足够让那些明军视他如神灵了,看看两旁叩拜的士兵,他就知道这时候哪怕他率领这些士兵去冲几百清军,这些人也不会犹豫的,但要是几千的话,估计还不是很保险。

“陛下,根据探子侦察,鞑子在宁远有约一千守军,另外在中右千户所还有五百,这队鞑子就是驻宁远的,咱们的探子回来时和在外面巡逻的他们撞上了,虽然此次赖陛下神威全歼了他们,但毕竟还是走了一骑,这样的话宁远的鞑子很快就会知道我们到了并做好准备。”

杨丰回到中后所,陈副将迎上前一脸崇拜地说道。

“你说该如何?”

杨丰说道。

“吃完饭立刻启程,不要爱惜战马,以最快速度前进,估计能抢在天黑到达中右所,然后立刻攻破中右所等待后续大军。”

陈副将说道。

“那就依你,还有,刚才被朕处死那千户,就按照战死记吧,他能跟朕到这里,已经算得上忠心了!”

杨丰说道。

“臣代他家人谢陛下隆恩!”

陈副将有些感激地说。

第十章 宁远城里有怪兽

“陛下,前面就是中右所城。”

陈副将指着前方说道。

他们虽然是强行军,但到达这里时候也已经天黑。

借着最后的那点微光,隐约看到临近海岸处,一道黑沉沉的城墙,这座城堡很小,毕竟这只是一个千户所,而著名的宁远城就在北边三十里外,不过即便如此这座小城也并不容易攻取。辽东的这些卫所,都是真正需要直面战火的,所以城墙都很高,去年济尔哈朗南下就是绕过宁远和这里,直接攻破中后所和前屯卫劫掠之后再退回,可见这两座城堡并不好对付。而且杨丰带来的总共只有一千骑兵,不但兵力只是清军两倍,还缺少攻城的装备,一旦久攻不下,宁远的清军可就到了。

“传旨,继续前进!”

杨丰突然说道。

“陛下?”

陈副将愕然说道。

他们周围其他军官和士兵也都一片愕然,要知道进攻中右所已经是冒险了,再进攻宁远那纯粹就是发疯,他们只有一千人去进攻一千清军据守的坚城,那真就跟自杀一样。更何况他们一天时间狂奔超过一百五十里,这时候无论人还是马都已经可以说筋疲力尽了,而宁远还得在北边三十多里外,别说攻城,就是跑到那里这些战马也得趴下。

“传旨,绕过中右所,直接进攻宁远城,今日所有与朕并肩作战的,以后就都是朕的兄弟,所有人都赐锦衣卫世职,朕在此对天盟誓,今后富贵与汝等共之!”

杨丰说道。

人的能量嘛,就像女人的沟一样,挤一挤总会有的。

他之所以改换目标,是因为他那超强视力已经看到中右所北门正冲出几名报信的骑兵,很显然这时候宁远城还不知道他们北上,那么紧跟在后面,正好可以打宁远的清军一个措手不及,否则他们一旦做好充足准备,想攻下这座让野猪皮折戟的城堡可不容易。

“陛下……”

陈副将还想劝谏。

但却被杨丰抬手止住了。

“不必多说,你们相信朕就跟朕过来,朕可以保证今晚与你们在宁远城同饮庆功酒,如果不相信朕就自便。”

杨丰说完一催战马径直向前走了。

陈副将和那些军官们面面相觑,紧接着他一咬牙,催马跟在杨丰后面,那些军官和士兵也纷纷催马向前,他们这时候也豁出去了,皇上都不怕,他们还有什么可怕的,再说这皇上最近越来越像玄幻系发展,让他们也都有了一种盲目的信任感。

毕竟昨天那一幕太有震撼力了。

一千骑兵就这样在夜色掩护下悄然越过中右所,向北直奔宁远,虽然没有走大路,但这一带都是地形平坦,队伍中有不少家就是这一带,道路也比较熟悉,尽管战马已经筋疲力尽,甚至中途还倒下了几十匹,掉队了上百人,但一个小时后,他们终于还是赶到了宁远。

“所有人全部下马休息。”

宁远河畔的一处树林中,凭借着超强视力,杨丰看着对岸的宁远城说道。

“陛下,等天亮正好进攻。”

陈副将说道。

“不,现在就进攻!”

杨丰在他崩溃般的目光中,笑着拍了拍他肩膀说道:“但不是你们,而是朕一个人去进攻!”

宁远。

“你说什么?”

梅勒章京伊尔德难以置信地说。

他是杨古利的族侄,正黄旗满州,原本历史上入关后随多铎一起屠扬州的,后来被封一等侯,当然现在他只是一个梅勒章京,作为固山额真镇国公艾度礼的副将原本驻防锦州,吴三桂弃宁远南下后他率领一个牛录的正黄旗满州兵,另外还有四个牛录的正黄旗汉军前出驻防宁远和中右所,实际上也就是个警戒,谁都明白明军是肯定不会回来了。

然而现在面前报信的人却告诉他明军杀回来了。

这,这完全不科学。

“爷,是真的,明军大队骑兵到了中后所,巡逻的福海大人全军覆没,只有一骑回来,因为受伤累倒在中右所,据他所说明军中还有一员猛将,那就恍如许褚在世般,使一把狼牙棒有万夫不当之勇。”

汉军旗信差趴在地上说道。

“还万夫不当之勇?就你们汉人?”

伊尔德直接被逗乐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突然间外面惊天动地的炮声炸响,紧接着就听轰得一声,无数瓦砾从他头顶落下,那信差吓得猛然蹿起来,但就在同时瓦砾中一个不大的黑影砸下,正好把那信差砸在下面,后者就像被锤子砸了的蛤蟆般,瞬间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

“敌袭!”

伊尔德毫不犹豫地跳起来直接冲了出去,而就在这同时,距离他这里不远的城墙上,一连串的惊叫声传来,借着满天星光,他可以看见就在春和门的黑色城墙上,一个同样黑色的身影正站在那里,手里拎着一个黑沉沉的东西,紧接着就在头顶转起来,然后那东西骤然脱手,在夜幕的背景上划过,以优雅的弧线落下,正好落在一队冲向城墙的清军士兵中。

那是一个狼牙拍。

也就是一个带着无数三棱钉的圆木段,用绳子吊在城墙顶的绞盘上,敌人登城的时候就可以放下去砸了,砸完之后还可以用绞盘拉上来,这东西高速砸在人群的结果可想而知,那完全就是惨不忍睹啊!

“快,敌袭!”

伊尔德急切地怒吼着。

当然,不用他吼,宁远城里一千驻军全被惊醒了,城墙上执勤的守军正拿着各种武器蜂拥着杀向这个恐怖的敌人。

来的当然是杨丰。

他自己一个人连马都没骑步行走到宁远,这个季节护城河也没多少水,直接趟过去走到墙根然后扔根绳索就爬上来了,他听觉和视觉都非常发达,足够避开城墙上巡逻的清军,登城过程轻松而又简单,接着从城墙上把一门大炮转了过来点着引信,以这种特殊方式跟清军打了个特殊召呼,至于为什么差点轰伊尔德头上……

呃,他在督师府那么醒目不轰他轰谁?

“开火!”

就在杨丰拎起第二个狼牙拍的时候,城墙下一队赶到的清军中军官吼道。

十几支鸟铳同时喷出火焰。

三颗子弹几乎同时打在杨丰的胸前,他的身子猛然间晃了一下,那狼牙拍脱手而出,就像头面目狰狞的怪兽般,带着数以百计三棱钉凶残地撞进清军中,然后又是一片血肉横飞。但城墙上的杨丰却仿佛没受任何伤害,实际上他也的确没受任何伤害,这家伙身上套着一层棉甲另外还有两层锁子甲,前后还各绑了一片山纹甲,就鸟铳那点威力还真就打不透这样的防护。

”来呀,互相伤害!”

穿得就像铁坨子一样的他背对着满天星光,高踞在春和门的城墙上,拎着两个他最爱的狼牙棒嚣张地嚎叫着。

紧接着一队清军士兵就到了跟前。

他咆哮一声抡开狼牙棒就像头怪兽般撞了过去,转眼间带起一片血雨。

那两把特制的狼牙棒完全就像两台绞肉机般,在清军中间挂着风声肆虐,巨大的力量加上那一堆三棱钉沾到哪里都是血肉纷飞,尤其是这时候的他一身重甲,别说那些刀矛之类的冷兵器,就是鸟铳都打不穿,甚至脸上还带了一副铁面,根本不用担心再像上次一样被开了口子,那一身狂化般的怪力得到了尽情发挥,狭窄的城墙上光看见那些清兵带着鲜血往下飞了,几乎不到一分钟功夫,第一批赶到的二十几名清兵一个没剩。

“来呀!狗鞑子们,爷给你们捅捅他带着一身的鲜血,拎着同样滴血的狼牙棒,对着下面吼叫着。

“跳!”

骤然间脑子里小倩的声音响起。

他没有丝毫犹豫地跳了下去,几乎同时,不远处一门大炮喷出烈焰,一枚炮弹带着怪异的呼啸在他背后掠过,而他则重重地砸在清军中。

落地是瞬间他没有丝毫的迟疑,那对狼牙棒凶猛地向外横扫出去,就在同时他以最快的速度一侧身,两支长矛几乎同时一前一后紧贴着他的身体掠过,另外一支长矛则刺在他脖子上,但却被两层锁子甲和再里面的棉甲挡住,而他的狼牙棒,在这瞬间将所有攻击者全部砸飞了。

“妖怪,这是妖怪,快,快上,杀了他!”

伊尔德脸色苍白地不停催促着身旁士兵上前。

而整个宁远城内所有清军全都从各处涌来,因为从高处的射界问题,城墙上的大炮已经无法射击站在墙根的杨丰,就连其他方向城墙上的大炮因为城内建筑物阻隔同样没法射击他,只有火枪弓箭和刀矛之类,但这些东西很难攻击到杨丰,就算能够攻击到他也无法穿透那一身重甲,就算能够穿透也最多是皮肉伤,他那金刚狼一样的快速愈合能力可以轻松解决。

唯一的问题是时间久了他会被耗死。

然而不会时间久了的。

因为就在清军全部被吸引到城东春和门的时候,城西永宁门的城墙上,悄然间多了数十个抓钩,而永宁门外一片水流般的盔甲银光正在漫过空旷的原野。

第十一章 穿刺是一种艺术

“快闪开!”

伊尔德对着前方殊死搏斗中的清军大吼道。

在他身旁两门弗朗机炮蓄势待,大批正黄旗汉军士兵抬着成箱的备用弹药严阵以待,那些正在围攻杨丰的清军以极快度退向两旁,几乎就在同时两门大炮骤然喷出烈焰,但杨丰却诡异地一侧身,两枚炮弹从他前后瞬间掠过。

“装炮弹!”

伊尔德吼道。

那些士兵以最快度取出打空的弹药筒,紧接着又把一个新的装入,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名清军的死尸从天而降直接将两门弗朗机打歪了,而紧随其后的是杨丰那恍如暴怒野牛般的身影。他带着满身钢铁的响声瞬间到了跟前,两把狼牙棒同时飞出,打翻几名清兵同时,一弯腰直接抱住了那弗朗机的炮管,大吼一声就像抱一根木头般抱起来狠狠地甩了出去,把那些正在试图合围他的清军砸得一片惨叫。

紧接着他抬脚踹翻了第二门弗朗机,然后重新捡起两个狼牙棒扑向伊尔德。

“快,顶住!”

伊尔德慌乱地喊叫着。

然后他掉头就跑。

他又不是傻子,虽说自己也算骁勇善战,但这完全就是人力不可抗拒的,不跑那就是找死了,好在几个忠勇的包衣奴才立刻冲了上去,舍生忘死地阻挡着那恐怖的妖人,再加上那些清军又一拥而上才算让他逃过一劫,这家伙在一群火枪兵后面,紧靠着城墙擦了把冷汗。

不过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停住了。

“不对,声东击西,快去永宁门!”

他骤然间高喊道。

好吧,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按说他的军事素质不至于这么差,毕竟杨丰孤身而来,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可问题是自打开战以来,他始终就处在一种被杨丰那变tai战斗力所震撼的眩晕之中,满脑子都是如何解决这妖人了,根本就没有空考虑别的,结果就犯了这样一个无可挽回的错误。

这个错误是要命的。

几乎就在同时无数马蹄践踏石板街道的声音,从远处的黑暗中响起,紧接着无数狂奔的战马出现在他视野中,一道钢铁反光的洪流,正沿着从永宁门直通而来的宽阔街道,就像是夏季暴的山洪般汹涌而来,同样汹涌而来的是响彻夜空的喊杀声。

正在围攻杨丰的清军一片混乱。

那些火枪兵惊慌地纷纷掉头举起火枪瞄准,然而他们背后人群中一根弗朗机的炮管就像迫击炮弹般飞出,带着呼啸声砸落,瞬间砸得一片血肉横飞,幸存的火枪兵惊恐地躲避着那在石板街道上带着碎石蹦跳的炮管,但也就是在这时候,明军骑兵到了,三眼铳的枪声密密麻麻响起,狭窄的街道上避无可避的清军瞬间倒了一大片,还没等剩下的人做出反应,那狂奔的战马就将他们撞倒践踏在蹄下。

清军崩溃了。

这座城堡总共一千守军,几乎全都被杨丰吸引到春和门,而且打到现在光死在他手中的就已经过两百了,剩下的也都拥挤在以他为中心的不大地方,大批明军骑兵突然间从背后攻击,结果还能有什么悬念?就算那些清军足够英勇,迅在街道上结阵阻击明军,可他们背后还有一头恐怖的怪兽呢,杨丰手中那对狼牙棒可不会给他们机会。

前后夹击下,整个城内所有清军全部崩溃,在宁远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被冲散后仓皇而逃的鼠尾巴们,就像老鼠一样寻找着可以供他们藏身的地方。

然而明军骑兵可比他们熟悉这座城市的地形。

同样分散开的一小队一小队明军,在这座一个月前还属于他们的城市中,就如洪水般沿着一条条街巷奔流,不断将溃逃的清军撞翻在地,然后轻松地践踏在马蹄下。他们的长矛刺穿一个个清军的身体,三眼铳像锤子一样砸得清军筋断骨折,雁翎刀砍下一颗颗带着丑陋鼠尾巴的头颅,整个宁远城内到处上演着杀戮的狂欢,那些原本被视为孱弱的明军骑兵如虎狼般横行,用异族的血装饰这座著名的城堡。

至于无路可退的伊尔德,在不到五十名清军保护下,直接退进了最近的督师府,然后直奔马厩。

这时候什么都别想了。

跑路是最重要的。

“这妖人,这妖人……”

伊尔德把住自己那匹心爱的战马马鞍,一边哆哆嗦嗦地自言自语着一边往上爬,很显然今晚受到的刺激太狠,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杨丰那恐怖的形象,满脑子都是那对滴血的狼牙棒,以至于他的腿有点软居然连马都没能爬上去,旁边一个包衣奴才赶紧伸手扶住他。

“主子,您慢点!”

那包衣满脸谄媚地说。

“玛的,还慢点,你想爷我死在这儿呀!”

伊尔德爆般吼叫着一脚把他踹地上。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那包衣吓得赶紧趴地上,拼命打着自己耳光,然而就在这时候,突然间轰得一声,就像遭到一头大象撞击般,他背后的院墙骤然倒下。

伊尔德反应很快,就在那包衣被拍底下的瞬间,他一提缰绳那战马向外跳了一步刚好躲开,但紧接着在墙壁倒塌的尘埃中就传来一声狞笑,一个浑身糊满红色的血肉,就连脸都因为沾了太多血肉变成了血红色,手中提着两个狼牙棒的怪兽,如同梦魇般在他面前出现了。

“快拦住妖人!”

伊尔德惊恐地尖叫着。

就在同时他猛一催战马,那战马嘶鸣着一甩头,他这时候才想起绳子还没解开呢,他急忙抡起手中刀去砍缰绳,但就在砍断缰绳的一刻,一只狼牙棒就到了他背上。

“你下来吧!”

杨丰猛得往下一拉,狼牙棒的三棱钉钩住伊尔德的棉甲,一下子把他从马上拖了下来,紧接着杨丰上前一步,把这家伙直接踏在了脚下,然后拎着两个滴血的狼牙棒,就像伊墨特般朝那些逡巡不前的清军大吼一声,后者被他吓得直接掉头就跑,不过也就是在这时候,陈副将带着大批明军冲了进来,此时正气势如虹的明军毫不犹豫地和这些清军混战在一起。

至于结果就没什么悬念了。

很快拎着滴血雁翎刀的陈副将就跪倒在杨丰面前。

“陛下,臣来迟了!”

他说道。

“刚刚好,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清理干净城内,把所有鞑子不论生死都砍了脑袋,然后把这些脑袋挂在南城墙外,另外做好防守准备,估计中右所的鞑子会反攻的!”

杨丰说道。

“臣尊旨!”

陈副将急忙说道。

“还有,这匹马给朕留着!”

杨丰拍了拍伊尔德的那匹战马说道。

说完这个之后,他拎起地上的伊尔德那根辫子,就像拖死狗一样在他的挣扎中拖着向城墙上走去,陈副将向旁边一招手,几名士兵赶紧上前跟在皇上身后伺候着,杨丰上了城墙后,继续拖着伊尔德向南走,很快转到南城墙一直走到延辉门城楼上,站在那里看了看四周,然后指着一根旗杆子说道:“去,把它放倒,再找把斧头把顶上削尖了。”

两名士兵赶紧过去,把那根实际上也就才四米多高的旗杆放倒然后削尖。

“来,伺候这位将军大人疏通一下肠胃。”

杨丰指着伊尔德说道。

后者的知识过于贫乏,对刺刑这种古老的艺术并不懂,只是在那里茫然着,包括那些明军士兵也不懂,皇帝陛下不得不再继续向他们讲解,就在那些明军士兵恍然大悟时候,伊尔德同样恍然大悟,这家伙就像杀猪一样尖叫起来,不顾一切地挣扎着试图摆脱杨丰魔爪,但后者的脚踩在他背上,就像一头大象踩在那里一样,他的挣扎毫无意义。

而那些明军士兵立刻满怀热情地冲上前,拿刀割开他后面的棉甲和衣服,露出里面的敏感部位来,然后两个按着腿,四个抬着旗杆子,将刚刚削出来的一尺多长尖端部分,小心翼翼地对准那朵含苞欲放的在伊尔德疯一样的挣扎中,很是温柔地捅了进去。

“嗷!”

伊尔德立刻出销hun的嚎叫。

但那旗杆依然在深入。

有一个明军士兵很显然是此道中人,在他指导下居然一直深入了十几公分还没见血,而就在同时另外几个明军士兵则拿来砖头和绳子,无师自通地给伊尔德栓脚上,但接下来就有点麻烦了,毕竟这东西得立起来才行,不立起来就毫无意义了,而四米多长的旗杆,加上一个一百多斤的人,想立起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来,来,都过来搭把手!”

皇帝陛下朝城墙下看热闹的士兵们一招手说道。

然后城墙下面呼啦一下子又跑上来十几个士兵,就像是一群rou躏羔羊的豺狼般围着伊尔德,在他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中,笑着把那旗杆给立了起来。

“嗷!”

就在旗杆竖立起的瞬间,伊尔德骤然出了一声恍如野兽般的嚎叫。

第十二章 全能型皇帝

杨丰预期中中右所清军的反攻并没有出现。

那里只有一群正黄旗汉军,连满州大爷都全军覆没,连伊尔德都被挑旗杆上立在了城墙,他们一帮炮灰哪还敢反攻,至于杨丰也没有兴趣进攻,他虽然轻松夺取宁远,但明军也死伤了近两百人,这支骑兵那可是他的真正亲信了,接连的胜利已经让这些士兵对他产生了可以说盲目的崇拜,这样的人忠诚度都是很高的,都是可以当作种子的,都是需要尽量保护的,没必要为了一个不值一提的小目标而浪费。

同样连山的清军也没南下。

从宁远跑出去的约两百清军都跑北边去了,估计已经在连山大肆宣扬他的神话,这时候驻防锦州的艾度礼估计还正莫名其妙当中呢。

而且锦州的兵也不多。

多尔衮正准备率领大军向西,像上次一样出蓟州跟李自成合伙攻北京,或者在明军和李自成两败俱伤时候一石二鸟呢,估计连李自成夺取北京的消息都够呛能知道,这时候信息的传递度慢的很,甚至连他夺取宁远的消息都不一定能知道。总之在他夺取宁远后的第二天一切平静,陈副将兢兢业业地带着部下清点城内物资并且安排城防,虽然这个将军不是很能打,但却是个很好的助理型人才,至少这些天的表现让杨丰还是很满意的。

“这东西怎么用?”

他坐在城墙顶的一张太师椅上,好奇地看着一个士兵手中正摆弄的鸟铳问道。

他在宁远城里大炮并没找到几门,这里原有的大炮都被吴三桂带走了,清军来的时候总共也不过带了四门应该算红衣大炮的铜炮,另外还有四门属于后膛装填的弗朗机,但鸟铳有的是,得有好几百支呢,实际上包括正在赶来的他那一万步兵,也得有近一半是这种古老的火绳枪,这时候无论清军还是明军,火器的比例都很惊人。

“快,给陛下演示!”

一名军官赶紧说道。

那士兵忙从腰上抽出一个小竹管,拔出塞子把竹管里的火药小心翼翼地倒进枪管,接着从腰上盒子里摸出一个铅丸子,从枪口又装了进去,再抽出枪管下面的通条伸进去用力杵了一下,打开火门盖,再从腰上抽出另一个小壶,向火门的药池倒了点火药,用力晃了几下枪身,估计是让火药漏下去,接着又从腰上扯出火绳夹在掰开的火绳夹子上,拿出火折子吹着,先把火绳引着了,这才端起枪向前方做瞄准状。

“这么麻烦?”

杨丰无语地说。

“陛下,鸟铳都是这样的,不过打仗时候都是三排或者五排轮流射击,这样算起来开火的间隔就很短了。”

那军官说道。

“能打多远?说实话,不带吹牛的。”

杨丰问道。

“这不好说,要是打不穿盔甲的三十丈应该还能伤人,但要是打穿了棉甲的,那也就是个不到十丈了,穿厚点估计五丈以内能伤着就很好了,像陛下那样穿上一层钉铁片的厚棉甲,再穿上两层锁子甲,外面再绑一圈儿山纹甲,就算能够打穿实际也就破点皮,要是前面再横上个盾车,那差不多也就没什么用处了,而且这东西因为工部的人粗制滥造,还经常容易炸膛,依臣看,用这个真还不如用硬弓,只是硬弓一般人拉不开啊!”

那军官说道。

杨丰点了点头。

这一点他的确深有体会,昨天他身上挨了三十多颗子弹,最深的腿上几颗也不过打进肉里一厘米,还没等他专门进行治疗,就直接被愈合的肌肉给推出来了,最后脱下甲胄抖了一地的铅丸子,看得他也是挺无语。

“那你说这鸟铳为什么打不远?”

杨丰问道。

那军官还没想出来,那个演示的小兵欲言又止。

“你说。”

杨丰指着他说道。

“启奏万岁,小,小的觉得是这弹丸不行,这枪管这么粗,这弹丸和枪管之间还有老大的空子呢,就跟风箱一样,两边空子大了肯定漏气,漏气就没劲儿。”

那士兵趴在地上说道。

“说的好,赏你个千户,不过先记着以后再实封!”

杨丰很满意地说。

那小兵激动地赶紧趴在地上谢恩。

“可弹丸造大了,就不容易往里装了,这枪管其实粗细都有差别的,甚至因为粗制滥造,有的枪管根本就是前后不一样粗,要是弹丸造得太合榫,得一多半用的时候装不进去,所以只能造小一些方便装填。”

那军官说道。

“那么为什么不在外面包上一层东西呢?比如说麻布,尤其是胡麻布,用这个把弹丸包起来,这样不就等于让它大了一圈吗?然后放到油里浸泡一下,就算稍微大一点,因为麻布是软的,而且浸泡了油,也一样会很容易地塞进去,但它却能封住漏气,这样再开枪时候射程不就增加了吗?当然,也不一定非得是麻布,软一些的皮子也行,比如说鹿皮之类的。”

杨丰说道。

“万岁圣明,臣等茅塞顿开!”

那军官赶紧拍马pi。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朕先赏你个工部尚书,要是给朕做好了那朕真给你个伯爵!”

杨丰拍着他肩膀说道。

他现在也只能先做这些了,而且就这些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指望的,毕竟无论李自成还是多尔衮都不会给他时间攀科技,真要想守住这宁远,其他什么招这时候都没用,只能去真刀真枪地拼杀,说到底还是他手中的狼牙棒最可靠。

可问题是他一个人不管用啊!

他就算再能打,那也挡不住千军万马啊,别说千军万马,昨天晚上明军要是晚来半个小时他就得累死,他的能力也就是应付个百人级别的战斗,到了千人级别光耗就能把他耗死,所以他还需要一支军队,一支先别说能战至少也得敢战的军队。

明军打仗其实并没什么问题。

清军有的他们都有。

盔甲不用说,双方都是以棉甲为主,其他札甲锁子甲也都是常见的东西,武器没有差别,甚至清军武器很大一部分还是从明军手中缴获的,冷兵器都是一个样子,无非就是些刀矛弓箭,至于清军火器还是靠了孔有德这些汉奸才展起来,双方都是一样的前膛大炮加火绳枪,也就是说双方在装备上是同一水平的。

再说士兵素质。

清军单兵战斗力的确要高一些,这一点他也明白,可这并不意味着明军都是弱鸡,至少此时他部下的明军不是,这些人同样也是训练有素,砍人头的利索程度并不比清军差。要说野外以步兵对清军骑兵的确不行,但躲在城堡内固守,那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无非就是开枪放箭拿狼牙拍往下砸,既不需要面对铁骑洪流又不需要面对长矛如林。而清军攻城现在无非也就是依赖着红衣大炮,就那十八磅前膛炮实心弹对宁远山海关这种级别的城堡,他就不信还真能一炮糜烂数十里,说真的能一炮打碎箭垛就很不错了,这还得扣除那悲剧一样的精度影响。

说到底明军就是差在了这个敢战上,真要都和昨天那样一百骑对五十骑扭头就跑,那要还能打胜仗就是天方夜谭了。

“需要勇气啊!”

他端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城外已经返青的大地自言自语着。

“鞑子!”

突然间一声惊叫惊醒了他。

杨丰急忙抬起头向远处望去,差不多有一个牛录的正黄旗满州兵正从北而来,很显然是从连山过来的,那里同样驻有清军,不过并不是来反攻宁远的,这点人不可能攻城,这么短的时间也不够艾度礼做出反应,所以只能是前来侦察的,毕竟他们需要知道目前宁远的具体情况。

“去,把伊尔德请来!”

杨丰向身旁一名军官招了招手说道。

后者立刻带着一脸xie恶的笑容招呼几名士兵走了,就在那队清军进入到威远门外一里路范围的时候,这帮家伙抬着伊尔德的尸体过来了,就像旗帜般举着在天空招摇。外面的清军最初还没看清楚,但明显猜到点什么,紧接着催马继续向城墙靠近,当靠近到可以看清的距离后,全像疯了一样狂奔而来,同时分散开在狂奔中举起弓箭射向城墙。

杨丰立刻跑到了一门大炮的后面,拿过一名士兵手中点火杆子,趴在后面仔细瞄准,然后毫不犹豫地把火绳杵进点火孔。

惊天动地的炮声骤然响起,在大炮的猛烈后座中,一枚炮弹呼啸飞出,瞬间将带队的牛录整个上半身都打没了,而且这炮弹的动能还没耗尽,紧接着又撞在另一名同一直线的清军身上同样把他上半身打成一团血雾,这才打在前方一块岩石上,在撞击的力量下迅反弹出去,把第三名清军骑兵的腿给打飞了,崩起的碎石同样把一名清军打得半个脸都没了。

“玛的,这东西符合朕的身份!”

在一片瞠目结舌的目光中杨丰满意地说道。

第十三章 宁远城头的精灵王子

在满怀期待中,杨丰终于等来了自己的援军。

但是……

不只有援军。

好吧,从锦州南下反攻宁远的清军也来了,而且还比黎玉田等人早到了一点点。

真得只是一点点。

“这真是决定命运的五分钟啊!”

杨丰站在宁远城的西北角感慨道。

同时他用忧郁的目光,看着如洪流般在城外席卷而过的两千清军骑兵,后者的前方,也就是宁远河的南岸,大批明军步兵正在列阵准备,看他们那慌乱的样子,杨丰基本可以确信这些家伙之所以还没掉头逃跑,那也只是因为昨天下了场雨,宁远河的水位上涨了一些,看起来多少能够提供一点心理安慰。

“陛下,鞑子准备攻城了!”

陈副将一脸紧张地说。

来的可不只是这两千清军,此时在威远门外,还有另外一支清军也在列阵,最核心的一千镶黄旗满州骑兵,他们前方是正向前推着八门红衣大炮的乌真哈,而在这些大炮两旁,还有至少三千专职炮灰的八旗汉军在做攻城准备,绝大多数都是盾牌加柳叶弯刀,抬着一架架飞梯列队而前准备冲锋,很显然他们也没把宁远城上这点人当回事,连云梯之类稍微复杂点的器械都懒得制作。

“你带两队人去永宁门!”

杨丰说道。

“另外以旗号催促唐钰进军!”

紧接着他又补充到。

“臣尊旨!”

陈副将急忙说道。

此时的情况微妙,绕向永宁门的两千清军,很显然是为了牵制南岸步兵,虽然不太可能攻城,但也必须警惕他们突袭永宁门,好在骑兵没有飞梯之类东西,最多只能冲到跟前抛钩子爬,所以分出两百人保持警戒就行,此前杨丰已经重新对还剩下的八百人进行了整编,直接分成八个队,每个队一百人由一个队长统领,而剩下六个队由杨丰率领负责迎战威远门外清军。

这点人手明显捉襟见肘。

当然,如果南岸明军步兵敢渡河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可这帮废物居然不动了。

上万大军被两千清军吓得在南岸拿盾牌火枪长矛把自己护起来,眼看着剩下不过一条河还有北岸最多一里路的距离,居然不敢往前走了,杨丰现在很想拿他的狼牙棒过去捅唐钰和黎玉田的这两个混蛋简直就是废物,当然这个问题等以后再说吧,得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了,就在陈副将带着两队士兵向永宁门方向奔去的时候,杨丰冷笑着看了看对面。

然后他一伸手。

旁边士兵一脸崇拜地把点火杆递给他。

杨丰趴在一门大炮上,他的目视图像瞬间上传,小倩那里紧接着测算出距离角度,与此同时根据之前试射获得的这门大炮弹道特性,计算出大炮的姿态然后由他进行手动微调,在最终锁定目标后立刻把火绳杵进了点火孔。骤然间伴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十几斤重的炮弹呼啸飞出,略微带着一点抛物线,如有神助般正中一门移动中的清军大炮,在打死一名士兵的同时,将木制炮架直接砸成了碎块,沉重的炮管一下子落在了地上。

城墙上一片欢呼。

杨丰拎着点火杆径直走向另一门大炮。

而他身后那些士兵以最快度为刚才那门大炮清理炮膛重新装填弹药,就在他们完成这项工作的时候,城墙上第二门大炮出了怒吼,还是准确无误地在直瞄射程之外,将清军的又一门大炮炮架轰碎了,然后紧接着又是第三门开火,不过这一次没有像之前一样命中,只是打死了几名正在推炮的清军。

小倩的计算当然没问题。

她甚至连风向风湿度都能计算进去,但她却无法保证在炮弹无法契合炮膛情况下,必然会出现的误差。

所以杨丰仍旧可能失手。

但这已经足够了,当杨丰拎着点火杆,在城墙上闲庭信步般走了三个来回之后,城外清军辛辛苦苦从锦州拖来的八门大炮全都报废了,虽然只是炮架被毁仍旧可以修复,但却不是今天可以解决的了。

而且清军士气惨遭重创。

实际上和普遍印象中不同,这时候清军攻城很大程度上就是依赖大炮,去年济尔哈朗南下顺利攻取前卫和中后所,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他携带红衣大炮,甚至之后多尔衮还特意封赏铸炮工匠丁启明,而这八门红衣大炮同样也是清军此行的重要倚仗,结果还没开一炮呢,就全都报废了。

更重要的是全在无法反击的距离上被击毁,这就很令人憋屈了。

呃,他们的大炮其实射程也够。

只可惜他们炮手不懂什么叫弹道学,更没有专职的弹道计算机外加测距仪,横风仪等多种传感器的数据支持……

话说杨丰加小倩,实际上就是一套现代的火控系统,别说是在城墙上固定炮位射击了,就是让杨丰像某神剧里一样,把红衣大炮扛肩膀上,然后再骑着马一边跑一边开火,差不多也一样是能打中的。

这叫科学。

但舒尔哈齐的次子,四大贝勒之一阿敏的次子,镶黄旗固山额真,镇国公艾度礼不懂科学,他只知道这一次恐怕是要有点麻烦了。

不过好在他还有炮灰!

就在城墙上明军为皇帝陛下而欢呼的时候,这个豪格的主要支持者,原本历史上很快就要被多尔衮剁了的家伙,也面无表情地一挥手,随即战鼓敲响令旗挥动,早已经习惯了的八旗汉军炮灰们抬着飞梯,在身后那些满州大爷的监视下,呐喊着开始向宁远城起了进攻,而八旗的大爷们也迅上前准备在马上射箭为他们提供掩护。

“拿朕的弓箭来!”

城墙上杨丰一伸手说道。

现在那些大炮给士兵使用就行了,居高临下炮轰步兵集群不需要精确的瞄准,而他需要的是弓箭高射来挥他的作用。

一名士兵立刻抱着一张巨型弓上前,此物不同于明军和清军都普遍使用的牛角弓,它是一具单体弓,只是弓太大了,尤其是握把处粗得只能说堪堪用手能握过来,那长度都过一人高了,那弓弦都跟手指头一样粗,整体上看起来就像一把加粗了的英国长弓……

好吧,这其实是从一具床弩上拆下来的。

紧接着杨丰身旁一名助理就递过了同样特制的箭,同样也是床弩的箭改造,就跟个小号的长矛一样,在士兵的欢呼声中,杨丰稳稳地拉开巨弓,然后瞄准了一名正在指挥汉军炮灰的清军军官,骤然他松开手,弓弦的响声中那箭嗖得飞出,带着凶猛的力量瞬间到了几乎两百米外,就在那清军军官愕然抬头的一刻,那小斧头一样的箭簇就砸进了他胸口。

这时候什么盔甲都没用了。

别说锁子甲加棉甲,就是换成全身板甲也是纸片一样,那一米半多长的利箭瞬间穿透他的身体,带着他向后倒退好几步,这才像木头一样仰面朝天栽倒。

那些汉军炮灰们一片愕然。

就在同时杨丰的第二支箭飞出,紧接着第二名清军军官被钉死在地上。

然后是第三支,第四支,第五支……

短短不到一分钟内,他就像圣盔谷城墙上的精灵王子般,接连不断地用他那张巨弓射出了十箭,每一箭都射死一名清军军官,那恐怖的巨型羽箭就像十面旗帜般,插在十具尸体上,红色的尾羽亦如旗帜般在风中舞动,而他则抱着那张巨弓,如神灵般地站在威远门的城墙上,用傲睨的目光看在远处帅旗下的艾度礼,紧接着再一次拉开了弓。

这一次是吊射。

那带着红色尾羽的利箭,在原本需要绞盘才能拉开的巨大力量推动下,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中斜飞向了天空,几乎就在同时尖锐的哨声也跟着响起,那是箭上特意装的哨子,这怪异的声音就像是猛兽的吼声般震摄着所有人的心脏,战场上已经快要跑到护城河边的清军炮灰们下意识地全都仰起了头,用恐惧的目光看着天空中那道红色轨迹。

因为害怕被大炮点名,已经后退到两里之外,用一把单筒望远镜观察城墙上的艾度礼,同样没来由心跳了一下。

但他没有动。

他不相信这箭能飞到他这里。

他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但就那羽箭的哨声传入他耳中的时候,他仍然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拨马头,不过也就是在同时,他前面督战的清军骑兵中,一名牛录骤然跌落马下,胸口赫然插着一支长矛般的羽箭。

艾度礼擦了把冷汗。

“这也射不到一千步呀!”

城墙上杨丰索然无味地说。

“陛下,那得几张弓合力才行,咱们这就一张弓,能射出四百步已经是极限,当然若无陛下神力,就是这样的弓也断然不是人力所能拉开。”

旁边军官满脸堆笑地说。

“这还不行,还是太软了,朕要再硬一些的,最好能射出一千步的硬弓。”

杨丰说道。

“陛下,这个真做不出来,牛角弓必须得用牛角,所以肯定没那么大的,木弓得需要弓体加粗,可再粗那就握不住了。”

那军官愁眉苦脸地说。

“唉,什么时候才能有把能配得上朕的弓啊!”

杨丰继续装逼。

与此同时他接过旁边士兵双手奉上的羽箭,毫不客气地射向下一个目标。

第十四章 朕在此,尔等还等什么?

虽然很有装逼嫌疑,但一个超级射手的坐镇,仍然最大限度地改变了明军不利处境。

因为所有红衣大炮被毁,明军大炮和杨丰的巨弓,可以心无旁骛地专门瞄准后面用弓箭提供压制的满州兵,后者的弓箭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与之相抗的,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在马上不断奔跑着驰射,但仍旧免不了被接连不断地击落马下。至于前方攻城的炮灰们,因为攻城器械简陋,再加上被杨丰搞得士气萎靡,而城墙上明军却士气旺盛,尤其是大量火绳枪压制,他们也很难单纯靠飞梯爬上高耸的城墙。

结果六百明军,轻松顶住了三千清军的进攻,不但如此,还给清军造成了严重伤亡,死尸很快就铺满了城墙下。

但这只是暂时的。

杨丰很清楚人数的劣势无法弥补,因为他的人会累,而他的敌人可以轮番进攻,或者四面围攻同样可以让他疲于奔命,艾度礼只是被南线的明军所威胁不得不仓促进攻,一旦制定好更合理的进攻计划,或者说制作出更好的攻城器械,那时候就该轮到他倒霉了。

“快,去把老陈叫来,朕得另外想办法了。”

杨丰对身旁军官说道。

这时候援军才是最重要的。

“唐大人,你到底想干什么?宁远城近在咫尺,圣上正与鞑子浴血奋战,城墙上催促进军的旗号一刻没停,难道你看不见?还是你装看不见?你是何居心?难道你想陷圣上于危难?”

永宁河南岸明军阵型内一处高坡上,王承恩怒不可遏地朝唐钰吼道。

而梁诚和三十名锦衣卫同样紧盯着唐钰,甚至就连手都按在了刀柄上,他们可是杨丰的真正心腹,虽然这里因为距离关系很难看到威远门的战斗,但那不断响起的炮声鸟铳声可都听得很清楚。同样宁远南城墙上,那挥舞着催促他们进军的旗号也可以清楚看见,很显然皇上此时正在危急当中,可唐钰按兵不动这就难很令人费解了,作为监军的他们不得不对这位总兵大人的真实意图产生怀疑。

这种时候,可没有谁是真正值得信任的。

“王公公,咱们也是一路追随圣上的,末将对皇上的忠心难道您还不知道?可北岸鞑子骑兵您也看见了,就算是护驾咱们也得先过了他们这一关呀!”

唐钰陪着笑脸说道。

“那就进军啊?难道隔一条河对看就能把鞑子瞪走?”

王承恩说道。

“王公公,咱们是步兵,对付骑兵得列阵,可渡河的话阵型就乱了,那时候鞑子骑兵只要一冲咱们就被冲垮了,这可是兵家大忌呀,所以最好是等黎大人的炮队赶到,以大炮压制对岸鞑子骑兵,那时候再渡河,这样才能保证万全。”

唐钰愁眉苦脸地说。

这一批到达的实际上只有六千步兵,黎玉田和另外四千在后面押运六门大炮和粮食,毕竟守宁远也得吃饭。

“不行,立刻进军,黎大人至少要得明天才能到,宁远就一千孤军,万一圣上有个闪失呢?咱家不管别的,咱家就要你立刻向宁远进军,别说什么鞑子骑兵,也别说什么危险,是这些兵丁的命尊贵还是圣上的命尊贵。宁远河上桥就在那儿,咱家就不信冲不过去,六千人就算是不能全冲过去,总也得有三两千人冲过那一里路去,别说三两千,就是有一个人冲过去那也是咱们做臣子的孝心!”

王承恩毫不客气地说。

“王公公,就怕一个人也过不去,那鞑子骑兵您没见识过,我们可是见识过,您老在宫里享福惯了,这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事情可不是嘴皮子说说。”

旁边一个将领冷笑着说。

“哼,出生入死?别拿出生入死吓唬人,咱家跟着圣上那是杀出的北京城,蓟州城下咱家也是和圣上一块砍过贼军的,当初在煤山上咱家脖子都挂进上吊绳里了,要不是圣上的魂儿被太祖爷送回来,咱家这时候估计也该喂野狗了,所以别拿什么出生入死来吓唬人,谁还没见过是怎么着?你们是怎么打仗的圣上或许不知道,咱家可是什么都知道,还出生入死,见贼就跑也不知道算哪门子出生入死,你是当年高第手下的那个都司吧?当年高第要斩你个临阵脱逃还是你二舅找咱家给求的情吧?怎么现在看这局面不行了,也开始胆子大起来了?咱家告诉你,这天下还是大明的天下,这江山还是圣上的江山!咱家不管你们是害怕也好还是有什么别的心思也好,今天你们还不想造反,那就立刻进军去救驾!”

王承恩冷笑着说。

他身后梁诚等人同时拔出绣春刀。

唐钰等人面面相觑。

他们几个倒是真没有别的心思,哪怕他们有做墙头草的心思这时候不还没那环境嘛!他们就是习惯使然,友军有难不动如山惯了,更简单说他们就是害怕清军尤其是满州骑兵都害怕成一种本能了,可现在王承恩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也没别的办法了。

“进,进兵!”

唐钰咬着牙说道。

“报,对面有人杀出延珲门。”

突然一名士兵跑到跟前喊道。

一帮人愣了一下,急忙冲下了高坡,前方列阵的步兵迅速分开,他们走出到阵前,可以看见对面正对宁远河桥的延珲门正在关闭,而门外多了一匹狂奔的黑色骏马,原本在北岸列阵的清军骑兵中正分出一队拦截。马背上骑手一手持弓一手从背上抽箭,在狂奔之中接连不断射出,就像传说中那些箭无虚发的神射手般,精准地每一箭射落一名清军骑兵,看得南岸明军步兵一片欢呼之声。

“是圣上,快,是圣上!”

王承恩突然尖叫道。

出来的的确是杨丰,他已经等不及了,反正短时间内守军还能够撑住,所以他把指挥权交给陈副将,自己单枪匹马杀出来催促唐钰进军,他这匹马是伊尔德的那匹,不是清军普遍骑的矮小蒙古马,应该是中亚一带的哈萨克马,而且得算是体型特别高大的,肩高都快奔一米五了,哪怕披了皮制马甲,再驮着两层锁子甲一层棉甲的他和一对狼牙棒仍旧能够跑起来。

狂奔中的他以极快速度重复着抽箭拉弓射出的动作,轻便的牛角弓在他手中就像玩具般,高精度的瞄准让他对面同样在驰射的清军一刻不停坠落。

但这并没什么用。

他还得面对宁远河桥头的清军。

迎击的清军以最快速度收起弓端起了长矛,在狂奔的马背上一手持盾肋下夹矛,数十骑并排着以中间军官为中心逐渐形成雁翅,带着马蹄践踏地面的沉闷响声全速撞击,杨丰同样收起了他的弓,从他马鞍两旁摘下了他的狼牙棒,这对一米半长上百斤重前粗后细,钉满了锋利三棱钉的霸道武器就如同他的双翼般在两侧张开。

下一刻,撞击开始!

两支长矛瞬间到了他胸前。

杨丰在马背上诡异地一拧身子,就在两支长矛几乎紧贴着他前胸和后背过去的瞬间,一支狼牙棒砸在一名清军脑袋上,三棱钉如同穿透纸片一样砸穿头盔并砸进了他的颅骨,把他的沉重身躯直接甩了起来撞在另一名清军骑兵的身上,而杨丰骤然转回身子夹住了后者的长矛,就在他往回夺的瞬间,两只狼牙棒同时拍了过去,后者连人带马被砸得一下子扑在他马前。

杨丰一夹战马,黑色的骏马立刻纵身跃起,跃过了阻拦在前方的马头。

但也就是在这时候原本雁翅形的清军骑兵队,同时以最快速度调转马头,数十支长矛就像闭合的鳄鱼口中利齿般,向着中间的杨丰挤压过去,最近的四支长矛瞬间就到了他跟前,明晃晃的矛刃上下分开两两一组分别对准了他的胸口和脑袋,而第五名骑兵眼看就到,那长矛对准了的却是他胯下战马。

杨丰的机会是时间差。

他在马背上仿佛舞蹈般不断扭动自己的身体,依靠着精确计算的结果,在间不容发中躲过了一支支长矛,就如同神迹般完好无损地冲出来,在那些清军士兵愕然的目光中突然出现在第五名骑兵面前。

后者愣了一下。

骤然间两支狼牙棒挂着风声同时砸落,巨大的力量让他整个脑袋几乎没了,胯下那匹战马悲鸣一声前蹄跪倒,下一刻杨丰的黑色战马如风一般从他旁边急速掠过,因为杨丰的攻击速度实在太快了,两旁正在挤压的骑兵还没有赶到,他的前方居然出现了一条宝贵的通道,就像还没彻底闭合的鳄鱼嘴前一点阳光般。

但这还是没什么用。

因为他的前方更多的清军骑兵正在赶来。

“朕在此,尔等还在等什么?”

他突然间停住了,一勒缰绳那战马嘶鸣着立起,与此同时他的吼声也响起。

“朕在此,尔等还在等什么?”

他的声音仿佛雷鸣般在战场上回荡着。

第十五章 战神崛起

“进!”

“进!”

……

明军的阵型内,军官的吼声接连不断响起。

盾,矛,铳,弓四层的步兵在鼓声中迈开脚步,前排刀牌手持大型盾牌,后面多排长矛手持长矛,再后面多排鸟铳手,再后面多排步兵弓箭手抛射,其间一个个将领和旗手维持着秩序,传递着命令,阵型最中间车载战鼓前,鼓手拼命挥动着鼓槌,中军的帅旗代表着最高指挥权,一个庞大的战阵在空旷的平原上缓慢推进,很快前锋开始进入宁远河。

而就在同时,对面清军骑兵开始抛射,行进中的明军步兵中不断有人中箭倒下。

但对面还有正在血战中的皇帝。

所有明军步兵看着就像传说中那些绝世猛将般,带着身上多支插进甲胄的箭杆,抡着狼牙棒不断将清军砸得血肉横飞的皇帝,原本的恐惧也都逐渐消失,皇帝尚且如此当兵的又何惧之有?更何况抛射的箭并不是致命的,他们的头盔和棉甲对这东西都能阻挡,而最具威胁的直射则被前方盾牌阻挡,所以尽管不断有人倒下,明军的阵型却没有乱,所有人都在保持着秩序向前。

很快前锋踏入河水。

而这时候,宁远河桥上激烈的战斗已经开始。

“杀!”

那个被王承恩臭骂的将领吼道。

而现在他旁边就是王承恩。

他们前方是全部重甲的刀牌手,密密麻麻就仿佛糖块上的蚂蚁般拥挤在狭窄的桥面,以盾牌护身,手中雁翎刀疯狂地劈砍着清军骑兵的马腿,而后者手中长矛和柳叶刀也不断刺穿或砍入明军步兵的身体,死尸不断从桥面跌落河水,但在后面密集的士兵拥挤下,前面依然向前,而在他们战死的同时,清军的战马也在悲鸣着不断掉下桥,这里是真正的血战,桥面完全变成了血肉堆积。

“拿老子的兵器来!”

那将领看了看老王吼道。

此时的老王和大批鸟铳手正站在桥头两侧,不断向对面清军开火,同样对面清军射出的箭也不断落下,穿了棉甲的老王身上甚至还扎了一支,不过他仍然在举着他那支转轮打火的鸟铳向对面射击。

“玛的,太监也上阵!”

那将领啐了口唾沫说道。

紧接着他接过了亲兵递过来的一把板斧,吼叫着挤进了桥上的士兵中。

此时第一批明军已经趟过了并不太深的河水,开始踏上右岸松软的泥滩,岸边清军骑兵依然没有发起冲击,那泥滩对战马的威胁太大,这也是他们始终没敢主动渡河进攻的原因,一旦马蹄陷入淤泥他们就成靶子了。而且此时明军上岸的数量还不多,他们还在等待,等待明军火铳手进入那齐胸深的河中心时候,那时候抵肩射击会打湿火绳的。实际上对他们威胁最大的就是鸟铳,箭只要不是要害挨几支没多大事情,盔甲对这东西有很好的防护,但被那鸟铳的子弹近距离击中可是要命的。

很快越来越多的明军上岸。

这时候因为渡河的影响,阵型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混乱。

北岸负责指挥的清军将领举起了手,他两旁所有清军骑兵全部端起了长矛,控制着躁动的战马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还在匆忙整队的明军,而就在这同时,明军阵型里的鸟铳手们终于进入了河水最深处,他们不得不双手高举起点燃了火绳的鸟铳,那清军将领露出一丝笑容,他那举起手向下一挥。

“嗖!”得一声。

骤然间一支利箭没入了他的后脑勺。

就在他像木头一样跌落马下的时候,正要向前冲击的清军纷纷愕然回过头,而浑身上下几乎完全变成血色的杨丰,正扔掉手中弓拎起两支狼牙棒看着他们露出狞笑,而在他身后,超过一五十名清军骑兵的死尸在新绿色的原野上绵延,那一个个血肉模糊的背影,衬托着身上还扎了至少十支箭的他越发狰狞。

下一刻,他像魔神般咆哮着向清军发起了冲锋。

“放!”

就在皇帝陛下挥舞狼牙棒砍瓜切菜般狂砸清军时候,明军鸟铳手开始登岸,紧接着随着军官的吼声,第一批登岸的鸟铳手瞄准被皇帝陛下搅乱的清军骑兵扣动扳机,枪声密密麻麻响起,一道道黑火药喷射的炽烈火焰中子弹呼啸飞出,在不过二三十米距离内纷纷击中目标,正在与皇帝陛下混战的清军纷纷坠落马下,紧接着他们开始重新装填弹药,而他们前面的刀牌手和长矛手已经完成整队,长矛和盾牌组合的墙壁向前推进。

突破口就这样打开了。

而这时候,那名明军将领也带领着他的步兵,就像一群浴血的恶鬼般硬生生砍过了桥面。

第二个突破口打开了。

杨丰抡开他的狼牙棒,沿着河岸凶悍地向前砸着,就像砸碎瓷器般不停一节节砸碎清军的防线,而他的狼牙棒砸到哪里明军的突破口就延伸到了哪里,那些被皇上这股气势感染的明军步兵们,以一种同样的气势凶悍地撞向清军,鸟铳手和弓箭手压制,刀牌手和长矛手组合硬撞清军骑兵,他们不断被清军的长矛钉死同时,也不断用他们的长矛把清军从战马上捅下来。

“玛的,老子居然也能打胜仗了!”

战鼓旁边的唐钰,抹了一把脸自嘲地说道。

是的,胜局已定。

虽然他不是什么名将,但好歹也是当过多年总兵的,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士兵的气势已经打出来了,这种情况下别说是装备齐全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就是一群老百姓的乌合之众,照样也能压着敌人打,更别说他还有超过清军三倍的兵力了。

就在这时候,远处的艾度礼终于忍不住了。

随着他帅旗下命令发出,正在攻城的清军骤然退却,那队骑兵首先调头南下。

他们必须先得增援河岸的骑兵,否则这支骑兵会溃败的,而这支骑兵一旦溃败,明军步兵继续向前挤压的话,他的中军恐怕也得后撤,那也就意味着这场战斗彻底失败了,这会成为清军的一个耻辱性记录,话说他们还从没有过这样的失败,不仅仅是那些骑兵,后撤的清军步兵同样开始调头南下。

然而他们却忽略了城内守军。

就在清军放弃攻城,并且转向南下增援的时候,城内的五百明军骑兵也集结起来,永宁门悄然打开,大队的骑兵涌出。

正在向南的清军步兵迅速停下并且开始结阵。

“你下来吧!”

正在避开一支铁骨朵的杨丰看着这一幕,猛然将手中狼牙棒向上一捣,与他交战的清军军官惨叫着向另一边倒下,与此同时杨丰抓住缰绳,翻身跳上了这匹红色战马,至于他自己那匹黑马早累趴下了,他已经步战很久了,而他也早盯上了这匹差不多同样强壮的战马,上马之后他狠狠一夹,原本还想反抗的战马被夹得惨叫一声立刻就老实了。

“告诉唐钰,继续向鞑子中军进攻!”

他转头说道。

一队正用长矛把两名清军骑兵捅下马的明军步兵中,一名军官赶紧答应一声。

杨丰随即一催战马,向永宁门方向疾驰而去。

而此时明军步兵绝大多数都已经过河,包括唐钰的中军在打开桥上通道后也已经过河,整个战场这时候都完全杀红了眼,无论明军步兵还是清军骑兵都在疯狂的厮杀着,宁远河北岸绵延近两里的范围内遍地死尸,鲜血都染红了河水,喊杀声响彻原野。

在接到了杨丰的这个命令后,唐钰也没再犹豫,此时的确是一鼓作气的好机会,要是中途停止,士兵们泄了这股气反而坐失一场大捷的良机。

他的中军立刻发出了命令。

正在广袤战场上同清军混战的明军各部中,那些将领也同样向部下发出了向清军中军进攻的命令。

明军的战阵向北推进。

不过增援而来的清军骑兵也开始向其侧翼进攻,这支骑兵只有不到七百人,而且绝大多数像样的军官都被杨丰的巨箭给钉死了,所以攻击力并不强,也无法改变战局,真正被艾度礼寄予希望的是步兵,虽然攻城中损失惨重,但这支步兵仍旧得有两千多人,明军在渡河过程中损失也得超过千人,所以加上这支步兵后清军兵力几乎和明军相近,一支数量相近的清军要是还不能击败明军那就是笑话了。

但此时这支步兵的侧翼,明军的五百骑兵也已经结阵并且准备发起进攻,更重要的是……

他们的灵魂到了。

“朕的好东西带来了吗?”

冲过来和骑兵会和的杨丰,看着不远处结阵的清军步兵,对率领这支骑兵的军官说道。

“陛下,带来了。”

那军官说着一招手。

后面一名骑兵立刻上前,在他牵着的一匹战马上,驮着一个就像捆起的棉被一样的东西,看那战马走路的样子,恐怕重量得不下百斤,而且在这东西上还拴着一个半丈长的铁链子,另外还有一根引信在旁边垂着。

好吧,这是一包火药。

第十六章 太祖又显灵了

“放箭!”

野猪皮的前主人,大名鼎鼎的李成梁侄孙,现在的正黄旗汉军三等梅勒章京李思忠,看着如潮水般在自己正面骤然分开的明军骑兵吼道。

由盾车组成的阵型正中,清军步兵弓箭手立刻向着天空射出一支支利箭,紧接着到达顶点的羽箭以抛物线纷纷落下,当然这样的箭对明军没什么真正伤害,就像明军骑兵以同样方式射出的箭对清军步兵也没什么用处一样,双方这种战斗方式就像儿戏。

但李思忠的心脏依然在剧烈跳动。

因为就在分开的明军后面,一匹红色战马出现了。

马背上一个同样红色的将军。

被鲜血染成的红色。

他就像神灵般带着傲睨一切的冷笑,单手提着一个巨大的盾牌,控制着座下战马缓缓向前,此时整个战场上一切仿佛都消失了,李思忠的视野里只有他的身影,那带着强烈压迫感,仿佛就要令人窒息的身影。

“准备!”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

正面的盾车上,一名名鸟铳手在大盾后端起了鸟铳,而那些长矛手则握紧了手中长矛,虽然他们面前的敌人只有一个,但带来的压力却超过了两翼驰射的数百骑兵,此时所有清军士兵的脑海中,浮现出的都是那抱着一张手臂粗的巨弓,用投枪一样的利箭百发百中射杀他们的身影。

然而那身影却在距离他们三十丈外突然停下了。

他在一片茫然的目光中跳下了那匹红色战马,接着从后面的副马上取下一个仿佛大团棉被般的东西,那东西上还带着一根挺粗的铁链,被他随意地抛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然后他就像拖着一个巨大流星锤般,拖着它慢悠悠地继续向前走着,继而慢跑,紧接着就变成了狂奔,包裹在那东西上的铁链摩擦着地面,带着怪异的声响越来越清晰,甚至连那东西外面包裹的牛皮都能看清。

“开火!”

李思忠毫不犹豫地吼道。

盾牌组成的墙壁外层,一道道黑火药的硝烟骤然喷射而出,铅制弹丸瞬间飞过短短的距离,几百支鸟枪的攒射中,那低头举着盾牌狂奔的身影不停抖动,显示着子弹冲击力量造成的影响。

但他却依然在飞速靠近。

“放!”

李思忠紧接着吼道。

数百支利箭在瞬间离弦而出,仿佛阴影般急速掠过,几乎瞬间那身影手中盾牌就成了刺猬,甚至还有几支扎在他被锁子甲和棉甲护住的腿上。

但他依然在奔跑。

李思忠的冷汗冒出来了。

这不是人,这简直就是妖怪,人不可能无视这样的伤害。

就在这时候,那身影突然间手臂一扬,紧接着后面的东西被甩到了半空,在他头顶带着怪异的呼啸,以他的右手为中心旋转起来,但也就是在这一刻,李思忠蓦然发现那铁链上一点火光正在舞动中变成了环形。

“快,拦住他,是火药。”

他蓦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然而一切都晚了。

“放!”

狂奔中的杨丰大脑中小倩的声音响起,他的右手蓦然松开,那铁链带着即将燃尽的引信,在巨大的离心力量下脱手飞出,同样飞出的还有前端那用多床棉被,棉甲,牛皮,铁链层层包裹的一百斤火药,就在这间恐怖的武器飞出后,他举着手中盾牌,猛得向后一仰倒下,而在他倒下的瞬间,五十米外清军阵型的正中间,一团恐怖的烈焰仿佛撕裂空间般炸开。

那是一百斤火药。

哪怕黑火药威力不足,那也差不多赶上一枚现代的一五五榴弹了。

而且这还是空爆的。

在清军头顶不足二十米炸开的烈焰,就仿佛火红色的怒涛般,刹那间撞了下去,李思忠和他的帅旗还有帅旗周围数以百计的清军几乎一下子被这片熔岩色吞噬,紧接着爆炸的冲击波凶猛地向四周扩散,本身就必须最密集排列的清军士兵们就像玩具般,被这狂暴的力量吹了起来,然后在半空中直接化为碎片,这爆炸的力量还没结束,它又带着硝烟和泥土继续撞向四周,没有被炸飞的清军也在这巨大而力量冲击下,如同被狂奔的战马撞击般扑倒在地

整个清军阵型,几乎无一幸免。

步兵战阵就是越密集越好,两千多步兵的方阵,占地不会超过一个足球场,这一下子中军整个炸没了,中军外围弓箭手得死了一多半,再向外几乎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带点伤,被气浪震碎内脏,被震裂耳膜,被炸飞的兵器盔甲碎片打伤,被落下的尸体砸晕,可以说在这一瞬间,两千多步兵就死伤了超过一半。

就算还能站着的,也都全被震懵了。

这时候别说他们,整个战场所有人全被震懵了。

远处的艾度礼,清军外围的明军骑兵,宁远河上正血战的两军,宁远城墙上留守警戒的老陈和部下,所有人全傻了一样看着那仿佛凭空出现的恐怖火团,看着那仿佛被神灵巨手一下子几乎拍没的清军方阵,然后听着那天崩地裂一样的巨响,感受着脚下那大地的颤抖,在这一刻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杨丰却若无其事地爬起来,扔掉糊满血肉的盾牌,然后站在那里看着一片狼藉的场景掏耳朵里的棉花。

实际上不仅仅是他,所有明军骑兵和他们的战马,也都早就用棉花把耳朵堵了起来,要不然就这一下子在炸没了清军同时,明军骑兵的战马也肯定得惊了,这样的爆炸哪怕隔着上百米,也不是那些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的战马所能够承受。

别说马了,人都受不了。

看看那些吓尿的清军就知道了。

“太祖,太祖又显灵啦!”

还是习惯了皇上神迹的王承恩最先清醒过来,此时相距杨丰还有半里路的他,就像发疯一样尖叫着。

“太祖显灵啦!”

骤然间仿佛决堤洪水般,战场上所有明军士兵都发疯一样高喊着。

下一刻,清军崩溃了。

那些正在血战中的清军骑兵们,他们根本不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之后,那带着他们全部希望的两千多步兵骤然间死伤了一大半,中军位置甚至变成了一个恐怖的大坑,大坑四周全是支离破碎的死尸,甚至头顶还有血雨在落下,血雨下面残余的步兵就像行尸走肉般木然地呆立着。

而在这些残余的清军前方,那个刚刚如怪兽般纵横沙场的猛将,却若无其事地掏耳朵。

这一幕实在太诡异了。

然后当明军一喊太祖显灵之后,对那超自然力量的畏惧,瞬间就压垮了他们已经很脆弱的神经。

于是崩溃就成了必然。

所有清军无论残余步兵还是骑兵,都发疯一样掉头向着北方中军位置狂奔,而他们背后在太祖显灵的神迹支撑下的明军,同样也在疯狂的追杀着,而这又加剧了清军的恐慌,这样狂奔就开始向着炸营发展了。原本还想收拢军队的艾度礼在乱军冲击下,也彻底失去了对局势的控制,他和他的中军不得不被裹着溃败下去,实际上他就算收拢了军队,这时候也没有打下的意义了,失败已经是必然的结局。

而他们的溃败也意味着这场大战的落幕。

明军以总计七千对清军总计六千,最后以歼敌过半取得了一场可以说真正的完胜。

或者也可以说是一场从来未曾有过的大捷。

这一战明军的死伤加起来还不足两千,而歼敌的数量却超过了三千,数十年来双方之间大小无数次战斗,明军又何曾有过如此辉煌的胜利?

站在宁远城下,望着溃败的清军和追杀的明军,所有明军将领都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但紧接着他们就看到了带给他们这场胜利的人,那个端坐在战马上,带着满身敌人的鲜血和羽箭,拎着一根狼牙棒,就像神灵般站在夕阳背景中的人,那个不久前一个人主宰整个战场的猛人……

“臣叩见陛下!”

所有明军将领和士兵全部叩拜在地。

这是心悦诚服地叩拜。

他们叩拜的不是一个皇帝的称号,不是一个王朝的标志,不是一个君权的符号,而是一个强者的威严,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皇帝并不值得尊敬,自从两千年前人们喊出将相王侯宁有种呼的时候,在这片土地上君权就已经没有了威严,皇帝轮流坐今年到我家,一个失去强者光环的君王和蝼蚁没有区别。

而眼前就是一个强者。

这一战他自己一个人杀死的敌人就几乎和七千大军差不多,这样的人不算强者,那还有谁能算强者?

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头上带着皇冠的强者。

“都起来吧,你们做得不错!”

杨丰端坐在战马上说道。

“陛下,接下来该如何?”

唐钰趴在地上说道。

“接下来,接下来先把这战场上所有鞑子的脑袋砍了,不论死活统统都砍了,然后把他们的脑袋挂在宁远城墙上,朕突然发现他们这个辫子倒也是好东西,挂脑袋的时候省事了许多,看看这些脑袋能不能在宁远城墙上每一个箭垛都挂上一颗!”

杨丰笑着说。

那些将领们也跟着笑了。

第十七章 悲剧的科技树

“陛,陛下,这有点不妥吧?”

黎玉田战战兢兢地说。

“不妥?哪里不妥?不是你教朕要夺回宁远,然后守住宁远逼迫多尔衮只能走遵化的吗?那又哪里不妥了?”

杨丰端着茶杯说道。

“陛下,臣是指这个!”

黎玉田指着身旁都有点风干了的伊尔德说道。

其实不只是伊尔德,宁远城墙上现在竖了十几个清军牛录级别以上将领的尸体,有死了之后穿上去的,也有受伤被俘之后直接生穿的,一个个穿着他们的盔甲就像旗帜竖在那里,因为绝大多数都是正黄旗,所有看上去也可以用颇为壮观来形容了。

而他们的下面那是真正壮观了。

在宁远城墙的箭垛上,一个箭垛外面挂了一个清军士兵的头颅,那辫子后面栓个砖头,然后往箭垛上面一搭别提多稳当了,一共三千多颗人头挂在那里几乎绕了宁远城墙整整一圈,那场面绝对是壮观。

话说黎玉田是真没想到杨丰居然这么生猛。

一千骑兵夺取宁远。

七千步骑击溃六千清军。

从离开山海关到今天不过六天时间他斩下了三千多颗清军的头颅,这还不包括被炸得支离破碎找不到的,连这些算上他弄死了差不多奔四千清军,而且里面还有近半的真鞑子。

你这是要上天啊!

你有这本事你是怎么让俺老乡从北京城撵出来的?

当然,这的确挺解气,话说他毕竟是辽东巡抚,这些年他也恨鞑子,而且和关内的官员不一样他是知道鞑子怎么屠杀汉人百姓的,他对鞑子也恨不能寝其皮食其骨,可问题是,咱们现在正研究着找他们借兵呢?你把人家十几员大将拿旗杆捅pi眼穿起来竖城墙上,把人家三千多颗脑袋挂城墙外……

你这是找人借兵的态度吗?

“你说这个?”

杨丰端坐在太师椅上,翘着腿喝着茶,看着城外风景若无其事地说:“小事而已,那多尔衮和他爹还有他哥这些年让朕生了多少气,难不成现在朕发泄发泄还得看他脸色,输了就是输了,他要是打赢了朕,把朕一样串起来朕也绝无二话,做男人的岂能如此小肚鸡肠!”

呃,这你还有理了?

黎玉田无语。

“陛下,你看这子弹行吗?”

大明新任工部侍郎文盛,也就是那天被杨丰抓差的军官,拿着一匣子弹问道。

浸油亚麻布包裹弹丸这又不是什么高科技,文盛还有他的那个副手徐寿,也就是那个提出子弹闭气性差影响射程的士兵,两人凑一起很快就做出来了。

“试试。”

杨丰随意地说。

这个东西要成功,对他的帮助是很大的,不用多了能把那些鸟铳破甲射程提高十米,也就意味着对清军的威胁成倍提高。

徐寿拿了一支鸟铳,先夹上火绳,再掏出小壶装药,紧接着掏出一个浸油亚麻布包裹的弹丸同样塞进枪口,抽出通条一杵到底再打开火门盖,用小壶向里面倒入少量火药抖了一下,盖上盖子点燃火绳,举起枪瞄准城外五十丈外一处靶子,紧接着扣动扳机,火门盖打开同时夹着火绳的龙头落下,点燃火门里的火药瞬间引燃枪膛的火药,然后……

“砰!”

炸膛了。

炸得那叫一个爽利。

倒霉的徐寿尖叫着把鸟铳扔了。

幸亏他是闭着眼的,而且枪膛不是整个炸碎,只是铁管张开而已,除了把脸熏黑之外,倒也没有真正伤着。

“这,这,这臣是挑好的啊!”

文盛悲怆地喊着。

“别试了,这他玛破玩意儿就是坑人的!”

杨丰无语地说道。

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裹了浸油亚麻布的子弹的确达到了闭气效果,但问题是同时也让膛压增加了,本来就是粗制滥造的鸟铳原本还能挺住,但增加的这点膛压却让它原形毕露,也就是说他连这点新科技都无法实现,虽然他好好找找说不定能找到质量好一些的,但这些鸟铳绝大多数都不能用这样的子弹。

这样也就毫无意义了。

“你那信写好了吗?”

杨丰看着脸上笑容隐约有些灿烂的黎玉田,没好气地说道。

“陛下请过目。”

黎玉田赶紧拿出一份书信。

这是给多尔衮,邀请他到宁远来和杨丰举行峰会,讨论借兵剿寇这种伟大事业的,作为进士出身的饱学之士,那黎次辅的信自然写得花团锦簇,至少杨丰看来是明清兄弟情跃然纸上,然后为了显示诚意,特意提出事后以太行山以西及关中相酬,也就是说以后大明和满清以燕山太行山至秦岭这条线为界,以东归大明以西归满清。

应该说这就很有诚意了。

而且站在崇祯角度上这也不是不可以的,毕竟这些地方都是李自成的了,在满清角度上也可以的,虽然他们得出兵打,但从法理上归他们了,以后发展个几年稳定了,就可以走李自成的老路下中原了。

然而杨丰不是崇祯,多尔衮也不会这么傻。

他如果能在山西关中击败李自成,那为什么不直接在北直隶击败李自成?他既然能趁机一次把明朝残余势力加李自成全推了干嘛非再等几年?更何况他们跑山西去得走多远的路?南下北直隶才几步路?他前面无非就是挡着个宁远山海关,打开这条路他就高屋建瓴直下中原了,干嘛还得非绕西边去?辽西那些山沟沟难道很好走吗?

“不错,就照这样!”

杨丰满意地说。

“还有,别光给多尔衮去信,也给沈阳的福临去一份儿,毕竟那福临才是正主!”

紧接着他又说道。

“臣尊旨。”

黎玉田说道。

至于这送信的使者,吴三桂倒是派来了一个叫杨坤的副将,一个叫郭云龙的游击,说是对清军中情况比较熟悉,不过……

“你们俩去找福临,王承恩,你去找多尔衮,也算让他知道朕的诚意。”

杨丰说道。

好吧,就这样分配好了任务,然后他们各自带着信启程了。

“唐钰呢,叫他带上红衣大炮先去把中右所轰开,这脑袋还没排满一圈呢,有那五百颗估计就够了!”

紧接着皇帝陛下说道。

而此时新的大明五军都督府也就是之前山海关总兵府后宅的客厅内,一帮明军将领正推杯换盏,这里面包括了吴三桂,吴三桂的亲信童达行,方光琛,胡守亮,还有高第,高第的亲信高中选,总之这时候山海关上两大派系的重要人物都在,而他们中间还有一个特殊人物……

“唐兄,虽然如今你我各保其主,但旧情还在,你也不必提那扫兴的事情,小弟也不会多说其他,咱们只喝酒,不谈别的。”

吴三桂端着酒杯对客座上一个中年将领说道。

“长伯老弟倒是爽快!”

中年人同样端着酒杯说道。

好吧,这是唐通。

他和原本历史上一样,受李自成的命令前来劝降了,但和原本历史上,他来时候吴三桂爽快答应投降不一样,这一次吴三桂拒绝了,不过拒绝得不是那么彻底,如果彻底的话,这时候老吴就该砍他脑袋送给杨丰了,毕竟皇上对这家伙可是切齿的。这一点唐通也明白,崇祯既然在吴三桂这里,那么要投降就得背上个恶名了,有点犹豫很正常,反正他把这条线搭上了,至于以后李自成大军压境时候,吴三桂自然也就没得选了。

一帮家伙正喝酒呢,一名吴三桂的亲兵走进来,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唐兄先喝着,小弟暂时失陪一下。”

吴三桂放下酒杯说道。

唐通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和高第几个继续喝起来。

吴三桂随那亲兵到了外面,一名部下早就在那里等待,后者向他行礼然后说道:“大帅,陛下在宁远大捷,斩首近四千级。”

“你说什么?”

吴三桂难以置信地说。

“陛下以一千骑兵夺回宁远,斩鞑子首八百级,伊尔德被穿gang门竖在城墙上疼死了,所有鞑子首级都被挂在城墙上,随后艾度礼率领步骑各三千反攻宁远,比唐钰的步兵早到一步,他以两千骑兵在宁远河北岸堵住唐钰,以剩余四千攻城。陛下亲自操炮以十二炮击毁艾度礼所有八门红衣大炮,以一把从床弩上拆下的巨弓发一百二十箭射死清军军官一百一十名,而后单骑杀出宁远从背后攻鞑子骑兵,两把狼牙棒打死鞑子不计其数,唐钰大军趁机渡河强攻。艾度礼撤出步兵增援骑兵,陛下把一个一百斤火药制做的火药包抛出数十丈,在清军步兵正中炸开,李思忠被炸得尸骨无存,清军炸死炸伤逾千,而后直接炸了营,唐钰追杀之后收兵连死的带伤的斩清军三千首级同样挂在城墙上。”

那部下带着激动说道。

“你发烧说胡话吗?”

吴三桂咬着牙说道。

“大帅,小的也参战了。”

那部下说道。

“还有,之前夺宁远是陛下一个人夜袭杀进城,独自一人打死鞑子近两百,把所有鞑子全吸引到东门,然后我军翻城进去打开城门直接杀进去的。

大人,陛下现在恐怕真有太祖神灵相助了。”

那部下说道。

吴三桂有些恍惚地看着他,很显然有点感觉这个世界不真实了,当然他不会怀疑这名手下的,这是他最亲信的人,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不过他很快清醒过来,然后面带一丝狞笑回头看着正向他举杯示意的唐通。

第十八章 圣主明君

“军中有懂造船的吗?”

杨丰问黎玉田。

“陛下想造船?”

黎玉田疑惑地问。

“这万一那鞑子和闯逆狼狈为奸呢?我们需早做防备,宁远和山海关孤悬北方,唯有海路可通江南,这船是非造不可啊。”

杨丰说道。

他得为长远做打算,万一他要能守住宁远和山海关呢?那时候就必须考虑后勤了,他当然不可能指望小倩,这个混蛋给他送了不到一百吨黄豆,至今还没缓过劲来呢,他这宁远和山海关两地几十万人呢,一人拿个饭碗舀一碗都不够舀的,就算这时候人吃得再少估计一天也没了。而种田也是一个办法,等小倩缓过来,他准备再让这混蛋给他弄一批土豆来当种子,这个才是真正的好东西,别的不说先把城里的空地种上,要是真能撑过这一年,估计就可以进行大规模推广了。但这还远远不够,他还得把渔业搞起来,这辽东湾可是顶级渔场,守着这座宝库怎么能不利用起来呢?这样渔船就很重要了,有了渔船他光靠打鱼估计就能满足一半的蛋白质需求。

当然最重要的,他必须得和南方建立起联系,要不然他终究是无源之水,撑一年半载没问题,但时间久了还是得被耗死,只有这条海上运输线通开,他才能获得南方的援军。

而这同样需要船。

“陛下,造船工匠是有,虽然宁远没有,但山海关不缺,那里造船工匠和驾船的船工都有,但这造船可不是简单的事情,那木料必须得经过两三年阴干才行。”

黎玉田说道。

他那意思是你能撑两三年呀?

“黎爱卿,你是不是觉得朕朝不保夕呀?”

杨丰无语地说道。

黎玉田吓得脸色刷就白了,赶紧趴在地上请罪,那冷汗都冒出来了。

“你是什么心思朕很明白,不过你也不用怕,不光是你,从王永吉到吴三桂到高第这些人是什么心思朕也都明白,朕已经不是从前的朕了,但是朕依然把你们当作忠臣,因为你们不是忠臣的话现在就在北京城里了。这大明江山到今天这一步,朕是要负主要责任的,朕正要发一份罪己诏以向天下谢罪,而你们在这种情况下仍旧不抛弃朕,朕已经非常感动了。是朕有负天下,而不是天下有负于朕,至少你们对得起朕了,如果有一天,局势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你们愿意另投明主朕也不怪你们,但在这之前咱们还得君臣一心。”

杨丰顿了一下说道:“尽人事,听天命!”

“臣自当鞠躬尽瘁。”

黎玉田趴在那里说道。

杨丰把他扶了起来。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也发现这个在原本历史上湮没于乱世的巡抚实际上很有才能,要不然也不可能在辽东这种特殊的地方撑住,从他带着几十万老百姓拖家带口内迁,却把这么多人都安置得井井有条丝毫未见混乱就可以看出其才能了。

现在杨丰这些大臣里面,王永吉是个老狐狸,实际上是最不能指望的,有事他跑得比谁都快,宋权应该说是最忠心的,毕竟降清之后,所有那些明朝大臣里面,就他还天天惦记着给崇祯料理后事。而且还难得说了句实在话,说崇祯是多么勤勤恳恳,然后顺便把所有那些墙头草们都骂了一句,说崇祯之所以亡是有君无臣,这一点上确实很难得了,要知道他骂的那些多数都在满清混呢,甚至很多官还比他高呢。

但才能嘛……

好像也就那样了。

他是标准的世家子,父,祖甚至叔祖全是尚书巡抚这一级别的高官,商丘宋氏可以说真正的世家,文采风流,诗书传家这个当然没得说,但要像黎玉田这样能办实事就未必了。

“陛下,但这造船的确很难。”

黎玉田说道。

“但若只是和南方联系,这个并不需要那么麻烦,山海关就有水师的战船,可以派遣几艘战船南下登州,登莱总兵黄蜚手中也有大量战船,如果他肯奉诏的话,可以授予他水师左都督之职,再赐他一个爵位。此人虽然打仗确实不怎么样,但航海还是没问题,可以命令他负责从南方运粮北上,不过他手中战船仍然不足,可以再传旨给福建总兵郑芝龙,同样封官赐爵然后召他运粮北上,这两人应该就足够了。”

紧接着他又说道。

杨丰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黄蜚这个家伙打仗的确很烂,但忠心还是值得信赖,毕竟他也是为南明抵抗直至被俘,结局好像是因为拒绝劝降江阴,还是劝降无用被清军砍了的,和吴志葵一直一起的,现在以皇帝身份相诏,单纯让他做个运粮官问题不大。另外他和黄得功后来勾搭挺深,可以通过他再忽悠一下黄得功,最好从黄得功那里拉一批援军过来,至于江北的防御,这个关杨丰屁事,他只要守住宁榆,整个天下局势就被彻底搅乱,谁知道最后发展成什么样子?

不过黄蜚并不是真正重要的,真正值得他押宝的还是郑芝龙,虽然郑芝龙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种时候除他之外也没有别人能做到掌控海上了。

至于如何把他拉来,这个就很简单了。

无非就是给他封官许愿而已。

郑芝龙的核心要求就是官位,足够高的,可以让他垄断海上贸易还不用害怕那些官员喝他血的官位,那就给他,他要是愿意,直接给他海军大都督,给他各种需要的身份和权力,甚至仿照东印度公司的例子也给他武装殖民权,让他搞中国版东印度公司。

至于他的能力……

他的能力不用怀疑。

“那这样的话,臣这就派人去传旨了。”

黎玉田说道。

这本身也的确是必须的,实际上宁榆这条防线,本身一直就是海陆一体的,之前黄蜚的水军就是负责侧翼作战,只不过这混蛋手下都是南方人,对保卫辽民的家园毫无兴趣,打仗根本就是一触即溃,但他们运粮是没问题的。宁榆两地守御最重要的是后勤,谁也不能指望太祖赏赐,必须得依靠南方的粮食,想要从南方运粮,没有船当然是不行的,不但得要船,而且得需要大量的船,要大量的船的话,不找郑芝龙这个老海盗还能找谁?

“还有,传朕旨意,赐福建疍民为良人,召其北上勤王,沿途府县必须提供保障!”

紧接着杨丰又加了一句。

“疍民?”

黎玉田愣了一下。

“对,疍民!”

杨丰说道。

他也得搞自己的水军,还有谁能比这些疍民更会玩船?

就在这时候,远处唐钰的大军回来了,唐总兵受命带着十门红衣大炮和五千大军,南下远征三十里外的中右所,估计现在是凯旋了,杨丰已经可以看到中间几辆马车上装的人头了,话说十倍兵力再加十门大炮,唐钰要是还打不下一个五百人守卫的小城堡那就真该撞死去了,更何况现在明军士气正旺,当初出城的时候可都嗷嗷叫呢!

“陛下,臣幸不辱命!”

果然,没过多久唐钰就满面红光地跪在杨丰面前了。

“平身,这是什么?”

杨丰看着他身旁一个包袱说道。

那包袱旁还跪着一个军官。

“臣辽东参将胡守亮叩见陛下,臣五军都督府大都督吴三桂奏禀陛下,日前逆贼唐通自虏中而来欲煽诱各军,臣吴三桂于缉拿中将其格毙,今以其首献于陛下!”

那军官说道。

“好,这逆贼真是死有余辜,去把他的脑袋也挂起来。”

杨丰开心地说道。

他开心的当然是吴三桂终于交投名状了。

他之前一直担心的就是吴三桂干脆投降李自成,无论显示神迹还是战场上如此拼命,很大程度上都是在向这些墙头草们显示自己的能力,以此来坚定他们忠于大明的信心,现在很显然这个目标实现了,而接下来还有就是绝了他们投降多尔衮的念头了,只要再实现这个目标,从历史使命上来说,他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至于他自己的那点事情……

这个听天由命吧!

就像他对黎玉田说的,尽人事听天命吧!

“陛下,臣吴三桂奏禀,日前有自北京逃出家奴来报,闯逆于北京城内大举抓捕朝臣,以酷刑拷打追逼家财,名为派饷,且立下标准,以首辅、大学士一级官员,须出白银十万两,各部院、京堂、锦衣官为七万或五万、三万,科道吏部官为五万、三万,翰林官多则为三万、二万,少则为一万,各部属员以下的,均以千计,至于皇室勋戚之家皆无定数,嘉定伯周奎献黄金五十万两仍被拷打致死,前首辅魏藻德献金十万两亦被打死,其妻女亦为贼轮jian致死,自其以下官员士绅死者无数。”

胡守亮接着说道。

包括黎玉田,唐钰在内所有人全部倒吸一口冷气。

“黄金五十万两,当初朕以泪相求才掏出一万两银子,哈哈,这就是朕的好国丈,这就是朕的好大臣们!”

杨丰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们还不如你看得明白!”

他拍着王承恩说道。

“奴婢说嘛,奴婢就知道他们会有这一天的。”

王承恩同样笑得很开心。

第十九章 忠臣义士

李自成的bao行,把大明行在官员士绅的萎靡一扫而光。

都是被吓得。

别说宋权之流,就是此前一直装死的王永吉都毫不犹豫地爬起来了,这个实际上是最早提议借兵的家伙,原本历史上把这锅扔给吴三桂后,他自己找借口跑路了,但现在他没法跑,好歹他还是首辅呢,可他也不想做下一个魏藻德呀,那魏藻德可是他的前任,一想起老魏被毒打致死老婆o尸街头女儿扔军营一天玩死儿子全被杀的惨剧,他就像被鞭子抽着一般。

然后紧接着就拿出他雷厉风行的一面。

收缴粮食!

趁着李自成大军还没到,在他指挥下吴三桂的关宁军以刀相劝,将卢龙,抚宁,昌黎等周边各县官仓和士绅家的粮食直接搜刮一空,全部运回山海关及其附属各城。

抓壮丁。

同样附近还能控制在手的各县壮丁能抓的全抓,山海关内储备大量军械,一人发把锈迹斑斑的破刀,你们为皇上尽忠的时候到了,皇上在后面看着呢,以这种方式,把山海关及附属各城的总兵力骤然增加到了八万,至于战斗力……

炮灰要什么战斗力啊!

抓渔民。

杨丰能想到的东西他当然也能想到。

不用皇上教导,王永吉就下令将永平沿海各县渔民连渔船能抓的全抓到关外,为了防止逃跑还把人家老婆孩子也抓,统统撵到前所等原本废弃的城堡保护起来,然后让那些渔民打渔供应军需,龙武营的水军负责看管。

……

总之山海关那些官员士绅们就像上紧发条般,拿出他们搂钱时候的气势来,以最快速度进入临战状态。

这些家伙在关外都是经历过战火的,对这种事情那都有足够的经验,一旦李自成的大军到达,山海关肯定要陷入一场血腥的大战,那么战前准备越充分战时越从容,甚至说不定还能撑过这一关。之前他们的确都在摇摇晃晃准备着做墙头草呢,可现在一看很显然这不是个好主意,那魏藻德可是连劝进献女儿这种不要脸的事情都做了,却依旧没能够免了被夹出脑浆子,可见那李自成是只要金银不要脸的,虽然也不是说不能投降但能不投降还是尽量争取吧!

包括那些地主老财对王永吉的征粮也表现积极。

他们同样都被李自成吓得心惊肉跳呢,一想到北京那些官员士绅正在遭受的苦难,他们这时候感觉皇上背后的圣主明君光芒无比璀璨,说到底还是皇上好啊,还是皇上是咱士绅的亲人哪!现在不过是要他们拿出点粮食来,而且还是借的,而且还是以圣旨承诺之后十倍归还并赐锦衣卫世职方式借的,相比起李自成用夹棍逼着他们倾家荡产的恶行,这简直就可以用伟大来形容了。

再说不是还借兵了吗?

等借了清兵南下扫荡逆匪乘舆还宫,那大家可都摇身一变成了显赫的世袭锦衣卫,说到底也就是忍一时困难而已,至于交出的粮食,也是用来养兵保护自己那些金银财宝的,所以并不算是太亏。

“哈哈,看不出这永平百姓还是很忠心的嘛!”

杨丰开心地说道。

王永吉给他搜刮了足够支撑三个月的粮食,那他当然是要开心了,这样他的后顾之忧就基本上没有了。

黎玉田笑得很无语。

能把这些墙头草们说得如此伟大,皇上也是很幽默。

“陛下,黄蜚的水军到了!”

就在这时候,唐钰的弟弟,负责守卫中右所的副将唐铨匆忙走上城墙跪禀。

杨丰现在基本不下城墙,完全和士兵们同吃同住,甚至就连睡觉都在威远门,原本给他当行宫的督师府,直接被他改成医院住伤兵了,小倩昨天终于恢复元气,然后给他弄了一堆磺胺来,害得杨丰倒了一晚上药瓶子,现在他手中一千多伤兵都用上了这种太祖赐下的神药,搞得那些手下感激涕零,恨不能现在就爬起来出去为皇上杀敌。

当然他们不知道这只因皇上实在不认为憋在督师府,能有住在威远门城楼里心情舒畅。

“黄蜚?”

杨丰愕然了一下。

虽然他下旨召黄蜚勤王,但这时候信使才刚离开山海关呢!

黄蜚真来了。

一个小时后,登莱水师的五十多艘战船就直接停在了宁远河口,紧接着一个穿巡抚官服的文官和两个穿总兵服的武官就登岸进城,并且被带到了杨丰面前跪倒叩拜。

“臣天津巡抚冯元飏叩见陛下。”

“臣天津总兵曹友义叩见陛下。”

“臣登莱总兵黄蜚叩见陛下!”

杨丰立刻上前扶起冯元飏满意地说道:“好,好,我大明终究还是有忠臣的。”

冯元飏是天津巡抚,李自成攻破北京后,他原本想组织部下抵抗,但兵备道原毓宗胁持他向李自成投降,他和原本历史上率领五百亲兵逃走,却被原毓宗截击不得不孤身逃走的曹友义这一次合了伙,然后抢了几艘海船逃离天津直奔登州。冯元飏之前听说过一点皇上的传闻,杨丰在北京出城如此嚣张,当然不可能没有别人知道,所以他到登州忽悠了黄蜚带兵北上查探,中途遇上了离开大沽口的民船,才得知皇上太祖附体杀出北京到山海关的确切消息,到山海关后知道皇上在宁远,又急匆匆跑来面圣了。

“臣等恳请陛下登船速幸南京!”

冯元飏又趴在地上说道。

“南京,南京朕是不去的,朕无能使百姓涂炭,已经是罪孽深重了,又岂能弃北方百姓南逃,朕就是死也要和那逆贼在北方周旋到底,朕已经决定仿唐肃宗故事,借清兵剿寇。”

杨丰说道。

“借兵?”

冯元飏愣了一下。

“万岁,此事万万不可啊!”

紧接着他一脸惊骇地喊道。

“哦?”

杨丰愣了一下。

这就很有意思了。

而就在此时,一百多里外的锦州,这个问题同样在讨论中。

“借兵?你们刚刚把我们的几千颗人头挂城墙上,居然现在还跑来找我们借兵剿寇?”

艾度礼怒极反笑地说。

他实际上已经很清楚自己的结局了,皇太极死后支持豪格的上三旗和支持多尔衮的两白旗差点火并,而他就是上三旗中表现最突出的,多尔衮早就想着找机会把他给剁了,现在这场前所未有的惨败那简直就是把刀送到了多尔衮手中,他现在只不过是等着后者来砍罢了,在这种情况下他对罪魁祸首杨丰是什么感情也就不用说了。

“若不能夺回宁远,咱们又何来互信呢?”

老王笑着说。

“至于说死人的事情,这战场上是愿赌服输的,若此役输的是我们,咱家这颗脑袋,别说是挂城墙上了,您就是拿去当夜壶也悉听尊便,诸位都是条汉子,想来还不至于比咱家这个阉人更小肚鸡肠吧?”

他紧接着说道。

“你一个死阉奴配和我满州勇士相提并论吗?”

艾度礼鄙夷地说。

说话间他拿起了面前的两封信。

“那可是给你们摄政王的。”

老王说道。

艾度礼冷笑了一下,紧接着打开了给多尔衮的信,看完之后又打开给福临的,两封信的内容都差不多,只不过给多尔衮的那封里加上了邀请后者南下和杨丰面谈的内容。他正看信的时候,一名军官急匆匆跑进来,然后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艾度礼神情一变,看着王承恩几个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但紧接着就以最快速度把给福临的那份装好,叫过自己的戈什哈,然后指着杨坤和郭云龙说道:“快,立刻带他们出东门去盛京,不要逗留。”

那戈什哈急忙带着一脸茫然的杨坤二人出去,上马出东门直奔沈阳而去。

艾度礼看了看老王。

“那个猛将真是你们皇帝?”

他连给多尔衮的信都没收拾便坐在那里,饶有兴趣地看着王承恩说道。

“那还有假!”

王承恩得意地说。

“那你们是怎么让李自成赶出北京的?”

艾度礼说道。

“这个说起来咱家也是很茫然啊!”

老王感慨地说道。

艾度礼没有再说话,坐在那里一副思考人生的表情,老王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间艾度礼冲着他诡异地一笑,还没等老王反应过来,他就抽出了桌子上佩刀,紧接着横在自己脖子上用力一拉,鲜血就像喷泉般射出,他在那里胡乱地挣扎了一下,在那佩刀落地的声音中,直接躺倒在椅子上没了声音。

“快来人哪,你们将军抹脖子了!”

老王惊悚地尖叫着。

突然间外面传来无数混乱的脚步声和铁甲的响动,紧接着一个身穿白色绵甲表情阴骘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大堆军官和士兵,他站在门前冷冷地看着艾度礼的死尸,面无表情地一挥手,几个士兵立刻上前把那死尸拖了出去。

那男子在老王惊疑的目光中直接走到艾度礼的椅子前,看都没看那满椅子的鲜血便坐下来,看着王承恩冷冷地说道:“本王就是你要见的多尔衮!”

第二十章 多尔衮,我来了!

“多尔衮答应了?”

杨丰看着老王说道。

“陛下,那多尔衮答应前来觐见陛下,只是他不同意到咱这宁远城里来,他提出可以在连山与宁远之间择一地相会,比如说龙背山下,然后双方各带一千兵马过去,那里距离宁远和连山之间的路程都差不多。”

老王说道。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

冯元飏说道。

“那鞑虏怕是心怀叵测,双方看似以相同兵力,但若是其包藏祸心突然发难,我军一千兵马如何敌得过他们那一千兵马?更何况龙背山附近山林密布,他们若在山林间埋伏兵马,陛下一去恐有不测啊,若是他们真有诚意可以来这宁远城下,我们自当以至诚相待!”

紧接着他又说道。

他是坚决反对借兵的,很显然他明白一旦放清军入关意味着什么,但圣上被王永吉等人蛊惑得太深,再加上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所以始终坚持,这两天他始终没断了努力,却依然没有改变圣上的心意。而这一次多尔衮恐怕真得没安什么好心,两人各带一千士兵,那一千明军如何敌得过一千清军?如果多尔衮突然发难扣押皇帝以此要挟,那时候除了让他走宁榆路入关还有什么其他选择?如果允许他过宁远,就他们那几万八旗兵临山海关,那时候外有李自成威胁,山海关守军如何能与之相抗?如果说借兵并逼迫清军走密云或者遵化路还有那么一点希望,但若清军进了山海关那大明就真完了!

纵然最好也就是个南宋而已。

“朕以赤诚待彼,彼必不负我!”

皇帝陛下带着满脑子荡漾的脑残之水慨然说道。

“陛下,若陛下允诺此事,老臣宁死不能看我中原板荡,靖康之耻重演!”

冯元飏说着就要往城墙上撞。

然后突然间皇上的手出现在他后脑勺上,刚刚上任的冯次辅兼刑部尚书毫不犹豫地晕过去,接着杨丰挥了挥手,老王赶紧带着几个士兵把他抬走,曹友义和黄蜚两人茫然地看着这一幕,看着丝毫没把这当回事的黎玉田等人,很显然他们还是不明白就这么简单的陷阱,这些人为什么都一脸轻松表情,丝毫没有劝阻皇上的意思。

“陛下,带一千兵马倒是没什么大不了,可还是得小心多尔衮在龙背山一带额外伏兵。”

黎玉田说道。

“此事加强侦察就行。”

杨丰大义凛然地说道:“无论多尔衮有没有别的心思,这都是咱们借兵的唯一机会,那闯逆恐怕已经开始北上了,山海关血战在既,为了这几十万军民,朕就算冒险也值得,但冯卿所虑也不无道理,那鞑虏狼子野心与q兽无异,不能指望他们守信用,朕去跟多尔衮相会,卿等也必须做好迎敌准备,如果多尔衮心怀不轨,那么接下来,咱们这宁远恐怕也少不了一场血战啊!”

“陛下放心,鞑子之前就没打下这宁远,臣等此时更不会让他们得逞。”

黎玉田说道。

“陛下,一千兵马是不是太少了?”

黄蜚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说。

在他看来一千明军给一千清军送菜都算不上,依照他过去的经验哪怕就是一万对一千都很危险,连皇上在内,这些人纯粹就是儿戏一样,这皇上带一千人去完全就是羊入虎口。

“黄老弟多虑了,一千鞑子而已,咱皇上一个人都打得一千鞑子尸横遍野,更何况这次还有一千兵马。”

唐钰笑着说道。

然后包括杨丰在内几个全都哈哈大笑起来,就是笑的时候黎玉田有点若有所思的样,但也就是一闪而过罢了。

那么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紧接着让老王再去锦州回复多尔衮,同时指定出双方会面的具体地点和程序,还有一些双方之间互信的问题,然后派人快马加鞭将这个喜讯送到山海关,王永吉等人自然也是松口气,很显然在他们看来皇上还是顾全大局的。

实际上他们之前对皇上也有点怀疑,毕竟他对那些清军处理太狠,看上去完全不共戴天一样,虽然夺宁远是必须的,但把人家脑袋挂城墙上,拿旗杆子穿人这就有点过分了,不过现在想想完全多虑了,皇上骤然遭此劫难,心里火气重发发也属正常,虽然那北京是李自成攻破的,但大家都明白,要不是清军在关外折腾,李自成怎么可能有今天。

总之现在疑虑尽消,别说山海关的官员了,就是那些地主老财们都是欣喜得很。

至于李自成那里……

还是没什么动静,那边打土豪打得正快活呢,从上到下完全就是在一种狂欢的状态中,原本历史上他是过了一个月才到山海关,虽然有吴三桂忽悠的缘故,但本身他也够拖拉的,毕竟这帮穷光蛋们乍一夺下北京,那满城金银珠宝遍地美女的花花世界早就晃花眼了,就算有这觉悟还提不起这种精神来呢!就算李自成想出兵,那些搂着白嫩嫩婆姨们的将领和士兵还不干呢,有大鱼大肉美酒佳肴美女在怀,谁他玛闲得蛋疼了去战场拼命?

而明军这边,因为杨丰的出现所有事情都加快了,包括多尔衮得到李自成攻陷北京消息的时间也提前了。

所以顺军至今未出北京。

事实上原本历史上的山海关之战就很莫名其妙,考虑到满清文字狱的强度,还有写小说一样的官方历史,一六四四年的山海关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后世的版本没一个是真实的,至少到目前为止,李自成北上进攻山海关的事情还没有任何迹象,这段时间顺军甚至连丰润都没过,所以杨丰现在可以放心地先解决清军这个问题。

四月初九,杨丰出宁远。

“陛下,陛下若踏过此桥,臣将以死相殉!”

一直没有放弃努力的冯元飏,不知道什么时候冲过了那些士兵的阻拦,一脸悲愤地趴在威远门上,扒着箭垛做跳的姿势喊道。

“你先等朕回来再跳!”

杨丰无语地朝他喊道。

“呃,陛下,陛下!”

然后冯大人被士兵们拉下去了。

当然,杨丰也不是没有任何准备,就在这之前,明军的侦察兵早就放了出去,在龙背山一带进行了严密侦察,这本来就是和多尔衮的约定,双方放开这片区域的互相侦察以表明互信,而侦察的结果的确没有伏兵。另外为了确保万一,在杨丰率领一千骑兵出城之前,唐钰的五千步兵就出城在首山列阵,黄蜚率领的连同山海关龙武营北上的,总计五千水军乘坐战船在侧翼随时增援。而杨丰和多尔衮相会之处定在龙背山西边一片旷野,只要以火箭发出报警,那么无论首山的唐钰还是侧翼连山湾的黄蜚都能看见。

基本上这就可以确保无虞了。

一千清军杨丰并不在乎,他必须警惕的是连山的清军,后者可全都是骑兵,全速奔袭最多二十分钟就能到相会地点。

“走!”

杨丰一催战马说道。

他,黎玉田,老王,随行的陈副将,再加上一千骑兵立刻走过护城河上的吊桥。

此时的他穿了一身崭新的大号龙袍,里面是棉甲和一层锁子甲,那对标志性的狼牙棒由两名锦衣卫给他带着,还有一名锦衣卫替他扛着那把从床弩上拆下来的巨弓,现在皇上出行光给他拿武器的就一大帮,他还找人给他订做了一对心爱的浑铁挝,另外还有一杆钢制马矟,一门心思照着李存孝发展,只不过现在都还没造好。

一行人出城向北,很快到达唐钰的步兵方阵。

“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五千步兵同时跪倒高喊。

这五千步兵的精神状态明显让杨丰很满意,他们很多都是参加过宁远城外那场大战的,对于皇上的崇拜那是发自内心的,无论他们之前什么样子,作为一群职业军人他们同样崇拜英雄,而单骑打得清军尸横遍野,用恍如神迹一样的武力,带领他们赢得一场不可思议的胜利的皇帝,无疑就是他们心中绝对的英雄,是他们最值得信赖的统帅。

更别说这个统帅还能凭空召唤来粮食和仙药了。

可以说这五千大军,至少在士气上,已经不输于八旗了,也就是身体素质上还差些,但对同等数量的八旗汉军已经可以保证胜利了。

“起来吧!”

杨丰说道。

“朕此去若顺利还好,若那鞑虏狼子野心,你们就是朕的钢铁长城,朕要你们让他们知道,我华夏之地,我汉人的山河,终不是胡虏所能窥伺的。”

紧接着他又说道。

“尊旨!”

五千个声音同时高喊。

“若我大明之兵皆如此辈,那闯逆何能使京城沦陷!”

感受着这五千士兵的气势,黎玉田忍不住感慨道。

“若京城不沦陷,朕又怎么能知道那满朝文武就是全砍了都不为过!朕倒要谢谢这闯逆,没有他朕还在梦里呢!”

杨丰冷笑着说。

然后他一催战马向前走去!

第二十一章 一言不合就开撕

“多尔衮?”

杨丰坐在一张铺了软垫的太师椅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桌对面那中年男子说道。

后者一身鞑版亲王服,和他一样里面都是棉甲加锁子甲,所以看上去都挺肥壮,但就本身而言多尔衮要比杨丰高出不少,这位应该说是一代枭雄了,看上去表情里带着几分阴骘,样子到还算可以,就是煞气重了点,与懒洋洋就差翘二郎腿的杨丰比起来,他倒是正襟危坐严肃得很。

“朱由检?”

多尔衮冷笑着说。

“大胆,汝何敢直呼圣上名讳?”

护驾的梁诚怒斥道。

“朕与九王说话轮到你插嘴了吗?立刻回去等候处置!”

杨丰立刻斥责道。

梁诚赶紧趴下请罪。

多尔衮身后的人刚想说话也只好闭嘴了。

“还有你们,也都先退下吧,朕与九王单独谈谈,还有你手下这些人也都下去吧,这件事情有你我单独谈就行,尤其你身后这只狗,朕看着就想找鞭子,他在这里太影响朕的心情了!”

杨丰紧接着指着多尔衮身后一个中年男子说道。

后者尴尬了一下。

好吧,这是洪承畴。

双方都得有个认人的,杨丰这边老王负责前一阵子联络,由他来确认多尔衮身份,而多尔衮那边来确认崇祯身份的当然就是洪承畴了,虽然杨丰不认识他,但一见面时候,洪承畴假惺惺地首先上前拜见了他,所以自然也就知道了。

实际上不仅仅是洪承畴,多尔衮身后还有好几个汉奸。

既然杨丰这么说了,他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挥了挥手,洪承畴等人立刻退回他们的阵营,而杨丰身旁的黎玉田和老王等人也退下,回到同样列阵的明军骑兵中,两支骑兵隔着一百多米相对列阵,正中间只剩下杨丰和多尔衮隔着一张桌子相对而坐。

杨丰继续在那里看着多尔衮。

多尔衮同样看着他。

两人像对死玻璃一样就这样对视着。

“听说你跟大玉儿有一腿?”

突然杨丰笑了笑说道。

多尔衮茫然了一下。

“听说福临是你的野种?”

杨丰紧接着问道。

多尔衮脸色骤变,刚要拍桌子,但却一下子停住了,脸上带着一丝狞笑说道:“看来你是没想真得谈什么借兵啊!”

“那是当然。”

杨丰很真诚很真诚地堆着满脸笑容说道:“我最想干的事情就是把你爹野猪皮从坟里扒出来挫骨扬灰,再拿你哥哥的骨头做马桶,把那大玉儿扔到军营里让万人骑,把福临yan了当你觉得就这我还能找你们借兵?”

那多尔衮没有丝毫犹豫地站起来就要拔剑。

“多尔衮,你羞辱朕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辱及太祖,难道真以为我大明将士都是可以任你们欺凌的吗?”

还没等他拔出剑,杨丰突然站起来,以一种全场都能听到的声音,义正言辞地吼道。

多尔衮愣了一下,很显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怎么,你还敢杀朕吗?”

紧接着杨丰以一种更加义正言辞地语气喝道。

就在同时多尔衮的剑拔了出来。

下一刻杨丰的拳头闪电般轰出,就像炮弹般轰在剑身上,巨大的力量瞬间就让这把宝剑从中间折断,断裂的剑身随着他的拳头狠狠撞在多尔衮胸前,多尔衮惨叫一声倒飞出去,就在落地同时一口鲜血喷出。而杨丰也在这一刻纵身跃起,跃过横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一下子扑到了他的身上,一翻身抱住他的一条腿,同时右脚踩住另一条腿的根部,左脚直接踩在他脖子上,大吼一声向上掰开。

“救王爷!”

对面的洪承畴这才反应过来,随着他的一声大吼,所有清军士兵以最快速度催动了战马。

“护驾!”

后面明军中陈副将和梁诚的吼声同时响起,一千骑兵瞬间端起了长矛开始冲锋。

“玛的,手撕鬼子的难度真高!”

杨丰丝毫没管冲向自己的清军骑兵,依然在骂骂咧咧地和多尔衮的两条腿较劲,但很明显他的武力值有点不够。

后者这时候已经清醒过来,正惊恐地尖叫着奋力挣扎,尤其是在明白杨丰想干什么之后,那挣扎完全就是疯狂了,恐怕就是和大玉儿滚床单时候都没这么努力过。他就像一个被大猩猩强bao的少女般,竭尽全力想着挣脱这xie恶的怪物,但很显然他和杨丰武力值差距太大,脖子上那只脚就如同大象般踩住他脖子后面,让他只能保持着啃泥土的动作,而那条被杨丰扛在肩头的腿,却在坚定地扩大着和地上那条腿之间的角度。

“玛的,我就不信掰不开了!”

杨丰大吼一声,用尽全力向上一掀。

一声撕心裂肺地尖叫骤然响起,他的努力终于获得了回报,就听见一声怪异的闷响,鲜血从多尔衮两腿间喷出瞬间糊了他一身,紧接着一连串骨头折断的声音迅速响起,下一刻后者的一条腿连着半块身子,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张开了。

而这时候,最近的清军已经距离他不足二十米,在一片悲愤的怒吼声中,数十支投枪同时向他抛出。

杨丰甩手把多尔衮的尸体扔了过去,几乎同时一道流星划过,光团在他前方出现,下一刻他手中多了一块差不多四平方的钢板,他就像拿盾牌一样往前面一横,所有投枪都被这块不知道什么机器上的踏板挡住,紧接着他横抱起了这块二点五毫米厚的花纹钢板,大吼一声向着已经到了不足十米外的清军抛出。

这块一百五十多斤重,锈迹斑斑的废钢板,带着一种怪异的呼啸旋转着飞出,瞬间就撞上了两名清军骑兵,然后如同锋利的铡刀般将他们齐胸削断,而且去势未衰,继续呼啸着向前又斩断了后面两名骑兵。

几乎就在这同时,两匹战马带着背上只剩下半截的主人也到了杨丰跟前,后者侧身躲过撞击的瞬间,狠狠一拳轰在一匹战马头上,那战马悲鸣着倒下,紧接着被杨丰抓住了两条腿直接甩起来,对着右侧清军骑兵砸了过去,超过两百公斤的重量砸得一片哀嚎。

而这时候那块钢板也才刚刚落地,它就像一个巨大的圆锯般,直接锯穿了清军的阵型。

而也就是在这时候,混乱的撞击声响起。

明军骑兵和清军骑兵如同两道怒涛般撞在了一起,盾牌的碎裂,长矛的折断,马刀的碰撞声中,两千骑兵瞬间展开了血腥的厮杀。

“快,杀鞑子!”

杨丰翻身上了梁诚牵来的战马,接过那两支心爱的狼牙棒亢奋地吼道。

紧接着他撞进清军中。

“这,这他玛算什么?”

后面黎玉田看着这一幕欲哭无泪地说道。

说好的谈判呢?

说好的借兵呢?

怎么直接就把人给撕了

他恍惚地看着厮杀中的两军,就像一个庄稼被铲了的老农。

但就在这时候,突然间龙背山上一支同样的火箭炸开。

“快,叫圣上撤退,连山的清军出动了!”

黎玉田瞬间清醒,脸色骤变急忙喊道。

是的,连山的清军出动了。

和明军步兵在首山列阵以警戒一样,连山南边清军的一万骑兵同样在列阵警戒,这边一打起来那边也得到了消息,紧接着庞大的骑兵洪流就涌向前方,仅仅几分钟后,战场上正杀得酣畅淋漓的杨丰,就凭借他那发达的听觉听到了那地动山摇般的万马奔腾声,哪怕以他的疯狂,也知道这时候跑路要紧。

“撤退!”

他大声吼道。

“朕掩护!”

紧接着他又喊了一句。

“陛下,臣万死不能奉召!”

陈副将吼道。

那些正在和清军厮杀的明军骑兵同样没有撤的。

“玛的,那就拖住这帮鞑子,朕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杨丰说道。

话说他本来也没想过撤退,他杀鞑子正杀得爽呢,哪能就这么走了,就算要走也得给他们留下点深刻记忆才行,紧接着他就催马冲出,直接冲到黎玉田身旁。

“陛下,鞑子大队骑兵到了,快撤回宁远去!”

黎玉田焦急地说道。

“等会儿再说!”

杨丰说完拽过他身旁一匹战马的缰绳。

“陛下,社稷为重,别一意孤行!”

黎玉田瞬间明白了他想干什么,这家伙毫不犹豫地跳下马扑向杨丰马前,但却被杨丰抬脚踹了出去,紧接着还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来,杨丰就牵着那匹马再次冲向战场,转眼间就在清军中砸出一条血路来,牵着那匹背上驮着大包的战马,硬生生闯过了清军的阻击,很快到了他们阵型的后方。

这时候指挥清军的洪承畴还没猜到他的意图,不过也不会就让他这么过去,随着他的命令那些正在和明军厮杀的清军纷纷掉头跟在后面追击,不过明军骑兵同样杀出了ji情来,而且他们是明白皇上要干什么的,立刻死死缠住了各自对手为皇上制造机会。

纵马狂奔的杨丰,很快就看到了远处海啸般汹涌而来的清军骑兵。

就在双方相距不足三百米的时候他突然跳下马,以最快速度割断绳索,抓起了马背上那个大包,抖开铁链吹着火折子,然后杵在一根引信上,就在后者蹿着火星飞速燃烧的时候,他就像当初在宁远城下一样,将那个同样用棉被和铁链捆绑的大包往上一甩,紧接着就在头顶转着圈甩了起来。

而这时候,清军骑兵距离他已经不足百米了。

“快,散开,那是火药!”

他身后三十米处,洪承畴惊恐地尖叫着。

但可惜,狂奔的清军骑兵听不见。

第二十二章 中流砥柱

在洪承畴惊恐的目光中,杨丰手中的火药包脱手飞出。

下一刻如同海啸怒涛般,眼看就要淹没了他的清军铁骑头顶,仿佛撕裂空间般,一团恐怖的火焰骤然膨胀开,几乎刹那间就变成了火红色的怒涛,带着一种狂暴的力量,凶猛地吞噬了下面的数十名清军。然后爆炸的冲击带着火焰硝烟尘埃甚至人和战马的碎块,疯狂地向着四周不停扩散,那些正在冲锋中的清军骑兵如同玩具般被抛起被撞飞,被这恐怖的力量撕碎。

但而那冲击的力量还在继续,四周更多的骑兵被撞倒,被后面狂奔的战马踏在蹄下,方圆近百米范围内,完全是一片血肉地狱。

而杨丰得意地站在那里。

距离他最近的清军骑兵就在不足十米外,然后几乎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瞬间而至,那几名骑兵就像被汽车撞了般飞起来。

就在他们飞起瞬间杨丰扑倒在地,然后仿佛狂风从他头顶刮过,在尘埃和草屑的浪涌中,身旁两匹战马悲鸣着被直接撞翻在地,与此同时那巨大的爆炸声和大地的颤抖也传来,尽管杨丰已经堵了耳朵,但仍旧被震得一阵耳鸣。

他尚且如此那些没有任何防备的清军就可想而知了。

那真如天崩地裂般。

以爆炸点为中心,所有那些原本狂奔的战马,在爆炸声传到的瞬间都惊恐地嘶鸣着立起来,然后毫不犹豫地掉头向着远离这声音的方向逃跑。

这是任何动物都有的本能。

这些从没有经过此类训练的战马,面对着这超出它们承受能力的巨响,唯一能做的反应就是向相反的方向狂奔。

但这对一支正在冲锋的骑兵来说就是灾难了,那些没头苍蝇一样狂奔的战马,瞬间就搅乱了有序的阵型,所有清军骑兵都在混乱地碰撞躲闪着,甚至还有不少被撞倒,被自己的同伴踏在蹄下,而这种混乱同样以爆炸点为中心向外扩散,就像推倒的骨牌般将更多清军骑兵卷入混乱中,气势如虹的冲锋戛然而止,战场上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当然,倒霉的不只是清军。

爆炸点的另一边,那些正在厮杀中的明军和清军战马同样被惊了。

它们不顾背上主人竭尽全力地控制,全部掉头向同样远离那声音的方向狂奔,整个战场就这样变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块,以最中间抖着满身尘土爬起来的杨丰为分界线,从连山而来的清军骑兵一片混乱地向北,正在南边原本混战中的明军和清军骑兵,同样被失控的战马带着向南。倒是中间的杨丰没人管了,他站在那里一边掏着耳朵一边无语地看着这一幕,很显然这场战斗又结束了,就像在宁远城下一样,又让他用一百斤火药给炸崩了。

“玛的!”

他无语地骂了一句,然后走到他那匹战马旁,一用力把它拉起来,好在它只是被气浪冲倒并没受伤,被他的力量约束住之后,这匹抢了伊尔德的战马终于平静了下来。杨丰翻身上马,两腿一夹立刻向前跑去,他不知道此时在身后两里外一处高坡上,一个穿白色甲胄的中年男子正阴沉脸看着他的背影,因为愤怒到极点,脸上的肌肉很不自然地抖动着。

“摄政王……”

一名清军将领小心翼翼地想说什么。

那男子抬手止住了他。

此时杨丰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从地上拎起一个人来,那清军将领急忙举起望远镜,紧接着说道:“是洪承畴!”

“哼!”

那中年男子冷笑一声,紧接着把手中马鞭折断了,往地上一扔掉头向连山而去。

好吧,洪承畴很不幸地落入了杨丰手中。

这家伙为了提醒清军,不顾一切地往前跑,爆炸时候就在杨丰身后不远处,杨丰早有准备,趴地上躲过了爆炸的冲击波,他却没这觉悟,直接被掀落了马下,落地时候角度不合适把右腿摔折了。杨丰起来上马往回走的时候,他还在地上抱着断腿嚎呢,杨丰自然也就不跟他客气了,直接从地上拎起来横在自己前面一阵疾驰,追上了实际都快跑散的陈副将等人,然后继续向南很快就和唐钰率领的步兵相遇。

不过这时候,清军骑兵也追了过来。

当然,不是和明军一样在南边跑散的那些,而是安抚住战马之后又重新追过来的,杨丰的一包火药炸死也就百多人,冲锋的骑兵又不是步兵方阵,密度并不算大,只是制造的混乱严重,但这种混乱不会持久,那些距离爆炸点远受影响轻的清军骑兵很快就安抚住战马,并重新集结然后追了过来,而且数量依然有至少三千之众。

“带这家伙回城!”

杨丰把洪承畴扔给陈副将说道。

“陛下,您呢?”

老陈问道。

“朕和他们再玩玩!”

杨丰冷笑着说。

紧接着他一催战马向步兵方阵跑去,正以偏厢车盾牌长矛鸟铳弓箭之类组成墙壁的步兵立刻分开,将他让了进去,外围的陈副将把洪承畴扔给一名手下送回城,也迅速在步兵方阵后面集结自己的骑兵准备迎战。明军此前在战斗中也损失近两百人,这时候还有八百多骑兵,和他们交战的那一千骑兵损失要大得多,只剩下了不足六百骑,这时候正冲向他们的主力与之会合,也就是说接下来的实力对比是清军近四千骑兵对明军五千步兵和八百骑兵。

明军明显弱得多。

不过他们还有皇上!

“拿朕的弓箭来!”

步兵方阵正中,杨丰站在一辆马车上很豪迈地说。

一名随行的锦衣卫赶紧把他那把巨弓奉上,实际上这名锦衣卫还背了一把备用的,这东西用次数多了弓弦也磨损,而另外两名锦衣卫则从自己的马上卸下了四大捆特制的箭,这种皇上专用的箭足有一米半长,前面的箭簇就跟个小孩儿拳头一样大,别说是棉甲和锁子甲了,就是步兵专用的大型橹盾都能射穿。

“擂鼓,给朕助威!”

杨丰对鼓手说道。

那鼓手带着满脸激动,拼命挥动鼓槌,敲击着面前那巨大的牛皮战鼓。

在雄壮的鼓声中,杨丰接过锦衣卫递过的箭,紧接着拉开了那把巨弓,稳稳地瞄准了近三百米外清军。

就在同时,他脚下的马车缓慢移动起来,而明军的整个步兵方阵,也开始缓慢地向后移动,在步兵方阵后面,老陈的骑兵也完成列阵准备护步兵两翼向宁远撤退,在他的后面远处宁远城下,天津总兵曹友义率领的一千骑兵也在列阵准备赶来增援,他手下包括了五百他自己的最精锐亲兵,这时候也是他表现的机会了。

杨丰没有管这些,他只是在全神贯注地瞄准。

对面清军正在分开。

骑兵对结阵步兵,只要后者阵型不乱他们就没真正压倒性优势,那如林的长矛对骑兵也是致命的威胁,所以他们的方法就是不停在外围射箭,直到结阵的步兵开始承受不了有些混乱了,那时候重甲骑兵硬冲,只要冲开那就是胜利了。

但这一次,不好办了!

就在清军骑兵分开的瞬间杨丰手中弓弦骤然松开,那支一米半长的巨箭在至少五六百斤的拉力驱动下,如同闪电般离弦而出,仅仅不到四秒钟后,就准确地撞碎了近百米外一名清军军官身上的棉甲和锁子甲,就像斧头般砍断了他的肋骨,然后穿透他的身体,用未尽的力量把他带得向后直接跌落马下。

明军中欢呼声响起。

就在欢呼声中第二支巨箭飞出,第二名清军军官落马,然后是第三支,第四支,第五支……

杨丰手中巨弓就如同一支现代的狙击步枪般,以不足五秒的间隔,一刻不停地射出一支支恐怖的巨箭,正在准备从外围驰射攻击明军步兵的清军骑兵中,那些看似将领模样的,几乎同样在一刻不停落马,带着那小号长矛一样的箭杆,向清军士兵诉说着他们的对手是如何凶残。而明军士兵则不断狂热地欢呼着,和那响彻战场的鼓声,共同组成了他们皇帝辉煌的背景,甚至就连清军骑兵射来的弓箭都被无视了,甚至那些中箭的步兵,只要不是致命的,都依然在欢呼着。

虽然杨丰其实没有射死多少清军,但他给明军士气带来的提升却是巨大的。

在对皇帝陛下狂热的崇拜中,那些步兵弓箭手和鸟铳手也在不断向外围的清军骑兵倾泄子弹和利箭,他们中间同伴不断中箭倒下的同时,清军骑兵也不断倒在他们的箭和子弹下。很快陈副将的骑兵也加入战斗,而清军后面更多骑兵也在陆续赶到,紧接着曹友义的一千骑兵也加入到了战斗中,以杨丰和他的步兵为核心,这场战斗的规模也越来越大,杀红眼的士兵们疯狂而又血腥地厮杀着,逐渐向着宁远城下移动。

但很快杨丰就遇上麻烦了。

“玛的,箭带少了!”

他拎着空荡荡的巨弓恨恨地说。

他就带了两百支箭,就他那喷射一样的速度,不用十分钟也全射完了,甚至就连弓都换了一次,一共射死至少一百五十名清军,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军官,但可惜现在没得玩了。

“备马,出去杀个痛快!”

杨丰吼道。

第二十三章 安排后事吧!

“陛下快看!”

还没等杨丰上马呢,梁诚突然指着前面惊叫道。

杨丰急忙抬起头。

然后就看见首山北面,一支数千人的骑兵如同洪流般撞进了清军的侧后方,这支骑兵装备精良,几乎全都是棉锁双层甲,甚至还有局部马甲,一些军官更是全身昂贵的山文甲明晃晃看着相当霸气,他们挥舞着手中各种武器,以一种丝毫不输于八旗满州骑兵的凶悍,瞬间就将正在源源不断赶来的清军拦腰撞断。

“玛的,吴三桂的家奴!”

唐钰长出一口气说道。

与此同时杨丰也在这支骑兵中看到了吴三桂,老吴一身山文甲,骑着一匹白色战马,背后还披着骚包的红色披风,手中拿着雁翎刀在亲信护卫中一副指挥若定的姿态,看着也的确很有几分大将风度,怪不得最后把康麻子折腾得欲xian欲死。

他的出现事实上结束了战斗。

虽然即便是加上他的这三千家奴,战场上明军的数量也仅仅是略多于清军,但他这三千家奴可是真正的精锐,那可以说是这时候明军系统里面战斗力最强悍的了,本来就已经被杨丰搞得心里发虚的清军,突然遭遇这些知根知底的老对手,立刻就有些发慌了,而且这时候在宁远城东码头上,黄蜚的五千人也已经登陆并且结阵向前……

当然,清军并不怕他们。

毕竟在清军的经验中,再多的明军他们也战胜过。

可他们也知道,自己的确没有取胜的希望了,再向前就该进入宁远的火炮射程了,他们可不想一边挨红衣大炮的炮弹,一边还得和一群实力并不弱于自己的敌人血战。

负责指挥的清军将领在五百米外,看了看杨丰所在的方向,恨恨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战场上所有清军骑兵如同潮水般退却了,吴三桂当然不敢拦截,他的三千家奴装模作样地打了几下,然后匆忙让出通道来,很快整个战场上就只剩下了漫山遍野的死尸。

“把所有鞑子无论死活脑袋都砍了,继续往咱们城墙上挂!”

杨丰对唐钰说道。

“臣尊旨!”

后者赶紧说道。

这都快成惯例了,那宁远城墙上已经挂了快四千颗,再加上这些可够挤得,不过这一招却彻底消除了士兵对清军的恐惧,毕竟脚下是清军脑袋,头顶是旗杆一样穿着的清军将领,他们很难再对这些鞑子恐惧起来。

紧接着步兵方阵分开,杨丰走出去,刚刚赶到的吴三桂立刻率领部下下马。

“臣吴三桂救驾来迟,伏请陛下降罪!”

吴三桂说道。

“长伯快起来,无需多礼,你我就如兄弟一般,传旨,加封平西侯吴三桂太子太保!”

杨丰扶起他说道。

“臣谢主隆恩!”

吴三桂趴地上说道。

就在同时他眼睛瞟了一下不远处一具清军死尸,后者胸前插着一支大拇指粗的箭杆,一个小孩拳头大的三棱箭头带着鲜血从后背穿出来,那场面看上去极其残暴,一名锦衣卫走过去,踩着那死尸双手一用力,将那支巨箭拔了出来递给同伴,后者怀里已经抱着十几支同样的箭了。

这时候杨丰也把他扶了起来。

“长伯,你怎么来了?”

杨丰问道。

“回陛下,臣实在担心陛下与多尔衮的相会,在山海关始终不能心安,故此前来以备万一,不想鞑虏竟无耻至此,居然敢趁机对陛下不利。”

吴三桂忙说道。

“别提了,那多尔衮自恃咱们有求于他,不但要朕割黄河以北相酬,而且要朕效那宋金故事向其纳贡称臣,简直是无礼至极,单要说这些朕也就忍了,谈判无非讨价还价,他们狮子大开口,咱们也不是说就真照着他们,谁曾想他居然在言语中辱及太祖,朕实在忍无可忍一时没控制住情绪把他给劈了!”

杨丰一脸无辜地说。

他说的就好像真的一样,可怜多尔衮泉下有知,这时候该仰天悲号做人不能这么无耻了。

“劈,劈了?”

吴三桂茫然道。

“对,劈了,就是把他两条腿这样一劈!”

杨丰做了个劈人的动作,同时很认真地解释。

“噗!”

吴三桂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朕没想到劈人这么简单,那多尔衮也算身材魁梧,比朕还高一大截呢,就那么让朕踩着脖子和一条腿,然后这么往上一用力就给劈开了,可惜鞑子过来救他时候,朕把他死尸扔了过去,估计也得被马踩成肉泥了,要不然把他挂城墙上也挺不错!”

杨丰还继续在那里炫耀。

吴三桂突然一愣。

“陛下,您刚才说多尔衮比您还高?”

他紧接着问道。

“对,高大概这么一块!”

杨丰比划着说道。

“不对,多尔衮和陛下身材相差无几,甚至说不定还得略矮,而且绝对称不上魁梧!”

吴三桂立刻说道。

“王承恩!”

杨丰立刻回头喊道。

老王赶紧跑来。

“你确定今天的人是多尔衮?”

杨丰问道。

“陛下,奴婢跟他见了两回,肯定认不错的。”

老王说道。

“你把他样子给长伯描述一下。”

杨丰说道。

老王赶紧把多尔衮的模样描述了一下。

“第一次见时候他穿什么颜色的盔甲?”

吴三桂问道。

“白的。”

老王说。

“有没有镶边?”

吴三桂问。

“有,镶红边。”

老王说道。

“王公公,那是镶白旗,多尔衮是正白旗旗主,不会穿镶白旗的盔甲,而且以他的摄政王身份也不会亲自去抓艾度礼,从一开始那人就是骗你的,后来多尔衮干脆将错就错。这样看来他们和陛下相会,从一开始也就是一个阴谋,骗陛下过去,纵然他们一千人无法抓住陛下,后面连山的一万骑兵也能快速赶到增援,而一旦抓住陛下,那他们就能为所欲为了,只是没想到陛下太祖庇佑神威无敌,结果反而自取其辱。”

吴三桂说道。

他看上去倒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那朕劈得是谁?”

杨丰郁闷地说。

“不是多尔衮,但也是鞑子的重要大将,否则没有这胆量临时起意冒充多尔衮。”

吴三桂说道。

“这个好办,把洪承畴叫来问一下就行。”

杨丰突然说道。

“洪承畴?”

老吴愕然了一下。

“不用惊讶,朕把洪承畴抓来了,他肯定不会也是假的,朕原本想着剐了他的,你过去跟他聊聊,要是他愿意把多尔衮的阴谋都交待出来,那朕就给他一根白绫自己了断。”

杨丰说道。

好吧,很快他就知道了自己劈的是谁。

“阿济格?”

回到威远门城楼上的杨丰,愕然地听着这个名字。

“对,陛下,根据洪逆供述,从一开始就是此人,他是多尔衮一母同胞的兄长,也是鞑子的武英郡王,艾度礼此前皇太极死后支持豪格继位,和多尔衮早已经结下了深仇,上次他惨败回锦州之后多尔衮当然不会放过杀他的机会。因为担心他反抗,所以命令阿济格去捉拿,没想到艾度礼自杀而且遇上王公公,阿济格就临时起意冒充了多尔衮,后来多尔衮也干脆将错就错,由他来负责与陛下会面,此人勇冠三军,是鞑子中的猛将。他们准备的就是抓住陛下要挟我军与其联合,并放清军南下入山海关,而且这一次多尔衮就在连山指挥,他们已经调集了近十万大军准备南下,此时正在军队的集结中,最多不过十天之后就能兵临宁远。”

吴三桂神情凝重地说。

所有人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陛下,老臣恳请陛下登船速幸南京!”

冯元飏又趴下嚎了。

“陛下,臣亦请陛下幸南京,臣当与宁榆两地军民死守此地,纵战至一兵一卒亦不会放那鞑虏入关,但陛下至尊不宜涉险。”

吴三桂同样跪下说道。

然后其他所有人,包括老王都跪下了,这局没法破,十万清军啊,宁榆两地明军加起来都还没十万人呢,更何况南边还有李自成的大军还没北上,原本大家在这里的支撑,就是幻想着借兵成功能让清军来救命,可现在都把多尔衮的哥哥活劈了,那还借个屁兵,接下来肯定是多尔衮和李自成南北夹击了,可以说是一点希望也都没有了。

“这是干什么?”

杨丰脸色一沉喝道:“你们都想让朕临阵脱逃吗?朕能一走了之,这宁榆两地数十万军民能跟着一走了之吗?难道朕走了任他们被鞑子屠戮吗?八万鞑虏又如何?朕上有太祖庇佑,下有将士用命,别说八万,就是八十万又何惧之有?淝水那谢玄不照样打得苻坚惨败吗?难道朕还不如那谢玄?告诉你们,朕就算战死在这里,也绝对不会抛下那跟随朕的将士们做逃兵!

王承恩!”

“奴婢在!”

老王赶紧说道。

“拟旨,太子不能死节,且陷入贼人之手生死难料,已不配再继承大统,今废除其太子之位,且如今天下大乱,非贤能者无以托付天下,宗室之中唯前唐王朱聿键可堪大任,今赦其罪,嗣封唐王,监国南京,朕若战死在这宁远,且朕之子无人逃脱贼手,则以唐王继位,长伯,你立刻返回山海关,冯卿,你和宋卿一道南下宣旨,黄卿,你以水军战船护送他们,再传旨宁榆两地军民,”

杨丰顿了一下说道:“朕与他们生死与共!”

第二十四章 皇上,你走吧!

话说杨丰现在是如愿以偿了。

他终于把明军和清军弄到势不两立的地步了。

加上这一战,整整五千颗清军的脑袋挂宁远城墙上了,而且更丧心病狂的是还把多尔衮亲哥哥给活劈了,就双方目前这种血海深仇,哪怕清军主动招降,不说别人,首先宁远的唐钰这帮人恐怕是没这胆量了。大家都是明白人,就算多尔衮不计较,这五千多清军的亲戚朋友恐怕也不可能不计较,八旗那可是一个亲戚窝子,自己一个降将,以后谁知道哪个死在宁远的清军亲属,背后找机会就捅自己一刀子,让自己满门上法场?

吴三桂一伙倒没事。

可问题是杨丰和这帮不敢投降清军的还堵在宁远呢!

他们在南边怎么办?

抓了皇上投降?

和清军前后夹击灭了皇上?

这,这会遗臭万年的,尤其是皇上还对他们这么好,又是封官又是赐爵,还许了吴三桂以后封王,他们不是那些土匪出身没有什么文化的,他们还得考虑一些名节问题,更重要的是这时候大明还没到亡国时候,这时候大明还有黄河以南大半江山呢,谁知道以后会怎样?他们很多人的家族,可还在大明统治下,比如王永吉就是高邮人,而弑君这种事情无论怎么算都是要诛九族的,可以说绝对不能干。

如果皇上离开了还好说!

可问题是他还要和军民们同生共死呢!

天哪!

你走吧!

我们不想和你同生共死!

这时候估计山海关上无数忠臣良将们都在心里呐喊,甚至他们也是这么干的,从王永吉到民间士绅,紧接着无数对皇上怀着赤胆忠心的臣民,为了皇上安全就开始上奏折的上奏折,上万民书的上万民书,还有颤巍巍老人不辞辛苦跑宁远伏阙,或者说趴威远门城墙下面磕头请皇上以社稷为重,赶紧上船南下幸南京主持大局去吧!

我们死了就死了,这大明不能没有皇上啊!

或者说你不走我们没法投降啊!

当然,一切都是徒劳的。

皇上实在太爱惜百姓了,无论如何他是不会舍弃百姓的。

“朕无能,使天下至此,社稷蒙尘,宗庙罹难,已愧对黎民百姓,愧对列祖列宗,若再于此鞑虏压境之时,弃臣民而逃,又有何面目见太祖于九泉之下,我大明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此时唯有与百姓同生共死,纵然血洒沙场,亦无愧此生,再有以幸南京相劝者,即是陷朕于不仁不义!”

杨丰站在威远门城楼上慷慨激昂地喊道。

下面跪着的一帮文武官员和士绅耆老全傻了,倒是那些士兵们被感动得不轻,有不少都眼里泪光盈盈了,毕竟这时候皇上的确可以轻松脱身了,黄蜚的数十艘大型战船就在海上等着,无论清军还是李自cd没有水上拦截的能力,从这里启程到登州不过几天时间而已,而皇上仍旧不肯走,宁愿和他们一块留在宁远迎击清军,这真是已经可以用伟大来形容了。

“陛下!”

王永吉跪在那里哭喊着。

同时他给站在杨丰身旁的吴三桂等人使眼色,估计是让吴三桂采取点非常手段,干脆把皇上强行塞黄蜚的船上,反正他们这么做也算是出于忠心了。

吴三桂装什么都没看见。

他倒是想,可问题是他没这能力呀,就皇上那战斗力,都把几百斤重东西扔出去几十丈,又有谁能控制住他?

“陛下!”

一看吴三桂没反应,王永吉彻底绝望了,悲怆地再次趴在地上嚎了一嗓子,他知道这一次只能硬着头皮血战了。

而且不仅仅是血战宁远,还得同时血战山海关,因为这时候李自成的大军已经出北京了,实际上在这之前原唐通部下一支前明军,就在山海关西和守军打了一仗,只是规模很小而已,但这也就意味着真正的大战已经不远了,也就是说接下来宁榆两地这总计连突击强拉的壮丁在内,一共九万明军需要面对两个方向不少于三十万敌人。

而且包括八万八旗精锐。

而且李自成手中至少有六七万同样是身经百战的精锐。

王永吉趴在那里忍不住老泪纵横,他知道这一次自己弄不好是真要死节了,而且还不能自己跑路,那就身败名裂了,他们这个体系的确有时候很没下限,但同样也有些东西是禁忌,是哪怕死也不能越过的线,而这一次他的所有路都已经被堵死,剩下的只有被皇上绑架在这台战车上一起走向毁灭。

他深吸一口气。

“臣当与圣上共存亡!”

他一脸庄严地说道。

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黄蜚的水兵战船护送着宋权和冯元飏南下传旨,这两人都是世家出身,冯元飏的弟弟冯元飙是东林党核心人物,前兵部尚书而且是史可法至交。宋权更不用说了,他俩一北一南都是世家外加士林名流,带着圣旨南下有足够能力保证南京的各部大臣接受这个结果,而崇祯的儿子都在李自成手中,他自己又准备在宁远血战到底了,那么就必须从宗室之中选一个入继。

选隆武虽然不太合规矩,毕竟他辈分比崇祯还要高两辈,但这时候明朝宗室之中也就只有他还勉强能符合杨丰的要求了。

至于那些大臣……

他们不在乎谁是皇上,只要朝政还是他们控制,谁是皇上对他们来说都一样,有杨丰的圣旨再加宋权和冯元飏的人脉,估计把隆武推上监国的位置问题不会太大,至于剩下的,那就看隆武自己的本事了。反正杨丰是准备好了,他就算在宁远山海关最终失败跑路,也不会去南京跟那些混蛋纠缠,他自己单独跑去拉一支武装单干多舒心,哪还需要像现在这样跟一帮忠臣良将们耍心计玩阴谋,坑蒙拐骗着才把他们推进火坑里!

看着冯元飏等人乘坐的战船消失在渤海的浪涛中,杨丰也是微微叹了口气。

“王卿,朕是否该跟那闯逆联系一下?”

紧接着他说道。

正恋恋不舍地看着那队战船的王永吉一愣,随即清醒过来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杨丰,然后低声说道:“陛下圣明,此时的确不妨跟他们虚与委蛇一下。”

“此事交给你了!”

杨丰说道。

“臣尊旨!”

王永吉说道。

如果接下来和清军大举开战,那么他们和李自成之间的关系就很微妙了,山海关这块地方在明军手中,对李自成来说不过是一个小麻烦而已,但在清军手中就是真要命了,他不可能为多尔衮做嫁衣,倒是看着杨丰和多尔衮两败俱伤对他才是开心的,那时候他说不定还能一起干掉这两个都得算敌人的家伙。

当然也没这么简单。

因为李自成还有一个选项就是他自己控制在手,也就是说清军攻宁远同时,他以最快速度夺取山海关,然后在山海关上再舒舒服服看热闹,但他绝对不会蠢到和清军一起进攻宁远,这一点可以说是绝对,也就是说双方还是得打,而且得狠狠打一场真正血战,说不定李自成会把他能调动的兵力全压上。

但是……

不会持久。

李自成不会傻到和明军在山海关死磕下去,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有多少地盘等着去接收有多少土豪等着去搜刮,怎么可能在得不到一两银子的山海关死磕,他愿意他手下那些将领和士兵还不干呢!所以他的进攻的确会很猛烈,但恐怕也就是一波攻势,一旦在山海关下损失太大他会迅速缩回去,然后着看多尔衮和杨丰死磕。

不过无论怎么样,打是必须得打的,一切的前提都是必须得打出一场让敌人畏惧的血战。

“陛下,不仅仅是闯逆,鞑子那里也是一个道理。”

王永吉小心翼翼地说道。

“王卿言之有理!”

杨丰笑着说。

的确,多尔衮也是同理。

这个局里他和李自成的处境是一样的。

如果多尔衮在宁远城下损失惨重,甚至死伤超过了他心理承受能力,那么多尔衮也不会跟他死磕下去,毕竟杨丰的后面后面还有李自成,如果多尔衮和他打得两败俱伤的话,那么李自成也绝对不介意顺手把多尔衮干掉。

所以这样看来,这山海关未必是绝境。

虽然他要面临两个敌人,但只要他展现出能打断其中任何一个腿的能力,那么两个敌人就都不会跟他死磕到底,他们其实都没工夫和他玩,李自成要向南不断地打土豪扩大地盘,杨丰虽然情况特殊,但要说他能反攻北京那就是笑话了,他要有那本事也就不至于被赶出北京了。而多尔衮要南下趁机抢江山,他要不是挡在人家路上,谁有功夫和他在这里耗下去,可这南下也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只是这条最近而已,而他的实力也不足以威胁到任何人的安全,清军就算不管他也没什么大不了,他还能打过锦州打到沈阳是怎么着?

“这好像也不是一局死棋呀!”

杨丰笑了笑说。

“陛下圣明,不过这打还是要打的。”

王永吉也陪着笑脸说。

“朕守宁远,卿等守山海关,咱们君臣同心共渡难关。”

杨丰说道。

“然后从南方海运调兵,南北夹击夺回北京!”

王永吉说道。

“卿等同上云台阁!”

杨丰说道。

然后君臣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二十五章 先来一发

上云台阁什么的,倒还是比较飘渺的,但宁榆两地这些官员将领也的确有了点精神支柱。

人嘛,就怕精神垮了。

没个精神支柱是肯定不行的。

实际上算算,这时候比最初时候情况已经好多了,那时候一片混乱人心惶惶,现在粮食暂时不用考虑,和南方的联系建立了起来,皇上还打了一连串胜仗,连最可怕的满州铁骑,都被皇上打得脑袋挂满城墙,太祖还从天上赐下了粮食和神药……

尤其是后一种。

这个对军心影响巨大,以前哪怕受轻伤,也是有很大一部分可能是要送命的,如果做个手术截个肢,那基本上不说判死刑也差不多了,要知道哪怕到了十九世纪普法战争时候,一万三千截肢的法国伤员,最后结果也是死了一万的,但自从有了太祖的神药之后,伤兵死亡率直线下降,最可怕的败血基本消灭,过去十个伤兵能活下五个算好的,现在十个里面最多也就死两三个。

可别小看这个。

这个比例的改变,让士兵对战斗的畏惧降到了最低,对于一支封建时代军队来说,士兵敢战几乎就可以和胜利画等号了。

在这样的时代,不要以为真有什么所向无敌的精锐,这其实就是一个比烂的时代,让志愿军换上大刀长矛一样碾八旗,单纯从士兵本身来讲没有谁对谁有压倒性优势,若论身体素质,那明军和清军的差距,能有志愿军和美军的差距大?八旗确实强,但也没强到都拼命时候,一个八旗打几个明军的地步,实际上真拼命了两个明军干掉一个八旗毫无压力,冷兵器时代,拼得就是士兵的勇气和意志。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岳家军,也并不比其他宋军更强多少,都是重步兵,都是一样的训练一样的人种,但岳家军强的就是一个意志,这年头扯什么都是虚的。

勇气最重要。

而现在的明军,至少宁远这一万人,真得已经不缺勇气和意志了,这一点就连那些官员士绅也清楚。

也就是说宁远能撑住。

要知道即便之前,清军也从来没有攻陷宁远过,更别说现在这种情况了。

至于山海关……

想想倒霉的魏首辅。

那就是撑不住也得撑啊!

总之在确信无法把皇上哄走之后,整个行在的文臣武将在对李自成的恐惧,对皇上的那点信赖,对云台阁的那点期待,对南方援军的那点幻想,种种切实际或不切实际的支撑下,倒是也豁出去了,反正赌一把再说,所有文武官员全部横下心来,全力以赴准备接下来的大战。

当然,他们也没有什么时间了!

四月二十日。

清军主力到达宁远。

“这是第几批了!”

威远门上,杨丰翘着二郎腿看着远处走来的清军说道。

“启奏陛下,这已经是第十二批了,加上这一批,鞑子到的已经超过三万了。”

王承恩说道。

“哼!”

杨丰很随意地哼了一声,然后拿起面前桌上的小刀,在一个大铜盆里插了块生肉,放在嘴里血淋淋地嚼着。

如今大战在即,他的营养可是不能缺了,这是昨天他跑出去在附近猎的一头老虎,可怜这头东北虎在山林里那也算是称王称霸,结果被他硬生生一拳头打得直接七窍流血而亡,然后一身虎肉成了他进补的好东西,至于说生吃的问题,这个,传说中那些猛人不是都好这一口嘛!反正周围士兵看着他桌子上那颗死不瞑目的老虎头,再看看他面前一盆子生老虎肉,那就跟看偶像的脑残粉一样。

话说这叫气势!

这年头吃得多那叫气吞山河!

不像搁后世只能叫饭桶!

“那叫什么!”

杨丰指着清军中一个高大的木头架子说道。

“启奏陛下,那是云梯,他们扛着的那是飞梯,前者是可以折叠竖起来,直接搭在城墙上让人爬的,车上还可以站人,从护板后面向城墙射击,这一次鞑子是准备充足了,不想上次一样草率而来。”

黎玉田说道。

“那个呢!”

杨丰又指着另一个说道。

“那是冲车,撞城门用的,不停撞的话,也能将城墙撞塌,不过有了大炮之后,这东西就很少用了,鞑子怕是也担心陛下神炮毁掉他们的大炮,所以干脆带这个来。”

黎玉田说道。

“怎么没投石机?”

杨丰紧接着说道。

“陛下说笑了,有红衣大炮谁还用那个,再说那东西也就才打不到一里路,而且极其笨重,等把它推到战场,都够红衣大炮把它轰碎好几回了,自从有这大炮之后,过去古书上那些攻城武器基本上都不用了,哪怕就是吕公车之类东西,也不可能在红衣大炮轰击下推到城墙边啊。”

黎玉田说道。

“一堆垃圾!”

杨丰鄙夷地说。

当然,他也只能这么说了,无论清军的攻城武器是否垃圾,宁远周围已经到达的那三万大军可是实实在在的,光看半空那一片仿佛无边无际的旗帜,就带着一种巨大的压迫感。这次清军因为有足够的兵力,所以也没跟他玩什么花哨的,直接堵了北和东两面,三万大军带着包括四十门红衣大炮在内大量攻城武器,在宁远一公里外列阵,至于南和西两个方向都有宁远河阻隔,河岸到城墙之间距离太短,没法在这两个方向列阵。

其中正对威远门的是主要攻击面,春和门方向也有一条小河的阻挡,虽然并不妨碍进攻,但大型的攻城器械很难行动,只有威远门方向是最便于进攻的。

“那是多尔衮?”

杨丰看着首山方向说道。

在首山的一处山坡上,可以看到一面醒目的黄色曲柄盖,很显然这就是多尔衮了,虽然他不是皇帝,但好像出征时候他那也不知道是儿子还是侄子的,通常都会赐给他天子仪仗。

“陛下,请恕臣眼力不济!”

黎玉田说道。

好吧,那里距离三公里呢,他在这儿哪能看看。

“走,跟他打个招呼!”

杨丰兴致勃勃地说道。

紧接着他站起身,上马以最快速度直奔城东北角。

那里有一座类似棱堡的碉楼,上面有四门红衣大炮,现在宁远城里连缴获的,再加上从黄蜚战船上拆下来的总计三十二门大炮,其中算红衣大炮的二十四门,剩下八门都相对小一些,除此之外还有三十门弗朗机炮,而且炮弹和火药都很充足,这多亏了黄蜚的那些战船,他把舰炮全拆了留下,所以从大炮这方面算宁远也是相当强悍的。

“陛下,红衣大炮够不到那里!”

黎玉田气喘吁吁地跟过去然后拿着一个不知道借谁的黄铜望远镜,看着至少五里外的那面黄曲柄盖说道。

“够是能够到。”

旁边一个都司说道:“但得陛下神炮亲自瞄准才行。”

“朕的神炮没问题,可架不住这东西误差太大呀!”

杨丰趴在一门大炮上说道。

“这样的距离,命中概率不会超过十分之一,这种老式滑膛炮的炮弹和炮管内壁间隙太大,而且内壁不够光滑,炮弹本身铸造的也不够标准,在五百米内可以保证精度,再远就已经不是瞄准可以解决的了,最大发射角的确可以打到两千六百米,但炮弹会落到哪儿就只有天知道了。”

他脑子里小倩说道。

“那就集中大炮。”

杨丰说道。

除了这里的四门,在威远门上还有六门,春和门上还有四门,这些大炮都有着可以机动的炮架,很快接到他命令后,这十门大炮全调了过来,连同原有的一共十四门大炮,全部指向了首山方向。然后杨丰开始趴在大炮上仔细瞄准,在他指挥下那些士兵迅速调整角度和仰角,顺便杨丰也教他们这种现代的火炮瞄准办法,当然,基本上就是鸡同鸭讲了,这些士兵连字都不认识怎么可能懂抛物线计算。

倒是黎玉田拿个小石头在他后面划来划去状如科学家。

十四门红衣大炮的瞄准很快完成,所有炮口的圆心都精确地对准了多尔衮的黄曲柄盖,至于那里是不是多尔衮……

杨丰的视力还没那么强。

他能看到的,只是那里聚集了不少清军官,而且很大一部分都是白色盔甲,哪怕不是多尔衮本人,那里也是战场上清军最高指挥部,他们的旌纛就在那里,正在不断有令旗挥动,宁远各面的三万清军,都在根据这些令旗传递出的命令列阵,而这面旌纛和下面的黄曲柄盖也是战场上所有清军精神支柱,哪怕打不到多尔衮,打掉这东西,对于清军士气也是严重打击。

“准备!”

杨丰吼道。

所有炮手全部拿起点火杆,将燃烧的火绳对准点火孔。

杨丰站在十四门大炮后面,凝视着远处的旌纛和下面的黄曲柄盖,紧接着一挥手吼道:“开火!”

十四根点火杆上燃烧的火绳,几乎同时杵进十四个点火孔,骤然间十四门大炮带着点火孔喷出的硝烟,就像十四头怪兽般在惊天动地的巨响中,凶猛地向后倒退,与此同时炽烈的火焰从炮口喷射而出,十四枚炮弹带着破空的呼啸直扑目标。

第二十六章 该来的都来了

首山。

清军中军。

“摄政王,下旨吧!”

一个身穿正白旗盔甲的中年将领,向黄曲柄盖下的多尔衮行礼说道:“兄弟们都等不及了,别管那狗皇帝是什么妖孽附体,咱们八旗健儿照样剥了他的皮祭奠英王!”

“对,剥了他的皮祭奠阿浑!”

另一个身穿镶白旗盔甲的年轻将领说道。

“都闭嘴!”

多尔衮不耐烦地说道。

他当然也想现在就打开宁远剥了杨丰的皮,说到底阿济格也是他亲哥哥,更何况算起来阿济格也是替他死的,但他可不是头脑发热的多铎和纯粹装模作样的沈志祥,那杨丰的悍勇他可是见识过,而且宁远的防御是多么强他也同样清楚,这一仗绝对不会轻松,他得准备好付出巨大的伤亡,但是……

这伤亡不能由两白旗承受。

至少不能由两白旗单独承受。

虽然他带了整整八万大军南下攻宁远,但实际上现在到达的只有作为前锋的两白旗。

这是他的嫡系。

一旦伤亡太大,那他以后就麻烦了,剩下那些旗主可都不是什么善茬,豪格可还在后面,上三旗差点和他火并的事情可是刚刚过去没一年,真要是两白旗损失惨重,那么他的摄政王位置恐怕也就保不住了。

因为那狗皇帝阴险地送了两份信,而且那艾度礼临死前摆了他一道,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另外一份被直接送到了济尔哈朗手中,并且在朝堂上当着所有大臣宣读了,所以八旗的其他几个旗主都认为崇祯是真心求救,毕竟这才是最合理的情况。而他借相会扣押崇祯逼迫明军投降的企图并不是公开的,而是他私下设计的,当然,济尔哈朗等人肯定都心知肚明,但却只是默许,反正这样的结果更好。而阿济格被杨丰撕了之后,那些跟他不和的旗主却利用这一点在私下散播,是因为阿济格鲁莽无礼才导致双方关系破裂,原本他们可以通过谈判,获得合法入关资格,现在却必须让各旗的士兵去拼命了,隐然将责任推给了已经死去的阿济格。

这种情况下他更得小心。

“阿浑,你还等什么!”

多铎并没有这种政治头脑,被阿济格之死冲昏头的他,没有注意到多尔衮的语气,反而再次急不可耐地说道。

“我让你闭……”

多尔衮没吼完,突然间愣了一下。

“炮弹!”

沈志祥骤然尖叫一声。

他就像被抽了鞭子的狗一样,以完全不符合他年龄的爆发力纵身扑向旁边土坑,但就在他跳起瞬间,怪异的呼啸声掠过,紧接着大清续顺公的脑袋就像被铁锤砸中的西瓜般炸开了,与此同时一枚带着脑浆和鲜血的炮弹,正砸在一棵树干上。

话说他的运气也算背到极点了。

多尔衮的速度同样极快,就在呼啸声响起瞬间,推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多铎一头扑倒。

一枚炮弹几乎擦着他的脑袋掠过,重重地砸在旁边一块岩石上,在崩起无数碎石同时,生铁浇筑的炮弹变成碎块,其中一块如有神助般正好撞在那张黄曲柄盖的木柄上,瞬间将其打断,黄绸缎的伞盖坠落在地。同样坠落的还有那面代表最高指挥权的旌纛,这面大旗被一枚打高了的炮弹正好击中,因为炮弹末端动能不足再加上这旗子材质厚,结果没有击穿,反而被它挡住了。

当然,挡住的只是炮弹。

那十几斤重炮弹高空坠落的动能是挡不住的,它直接被带倒了。

“摄政王!”

紧接着一连串惊叫响起。

周围侍卫们迅速涌上前救他们的摄政王,多尔衮却愤怒地推开两名侍卫然后自己站起身,他看了看倒下的旌纛和黄曲柄盖,还有旁边没了脑袋,正从脖子里往外蹿血的沈志祥,深吸一口气夺过一名侍卫手中望远镜,然后拉开镜头向城墙上望去,他的镜头里面迅速出现了一个可以说刻骨铭心的身影,而后者此时正在无数明军的叩拜中,他仿佛能看到这个妖孽脸上的笑容。

多尔衮再次深吸一口气。

“传旨,中军后退一里,命令各军……”

他咬了一下牙。

“命令各军后退一里,等待后续各部。”

紧接着他又说道。

“玛的,真没劲!”

城墙上的杨丰,看着后移的各部清军,颇有些无语地说道。

“陛下天威,鞑子也是害怕!”

黎玉田笑着说。

“哈,哈,还是你会说话!”

杨丰颇为受用地说。

就在这时候,上次见过面的胡守亮,气喘吁吁地顺着城墙内的坡道跑上来,梁诚刚要上前阻拦就被杨丰叫住了,紧接着胡守亮被带到他面前,然后跪倒在地说道:“臣山海关副将胡守亮叩见陛下,臣内阁首辅王永吉,臣五军都督府大都督吴三桂奏禀,闯逆于四月十九日率领逆军二十万兵犯山海关。”

“好啊,该来的都来了!”

杨丰冷笑着说:“二十万,这二十万逆军里面,究竟有多少是之前朕的好臣子?”

“呃,陛下,据臣所知,至少得三分之二,而且逆臣白广恩率领一支逆军越过九门口,从山海关后方向关城进攻,臣也是不得不在老龙头登船,走海路绕过贼军才得以至此。”

胡守亮说道。

“白广恩!”

杨丰冷笑一声。

这样他和山海关之间的陆地联系实际上是被切断,恐怕很快海上联系也会被切断,多尔衮的兵太多,可以轻松包围整个宁远城,不仅仅是围城,他还必须防备多尔衮以部分兵力围城,然后再出一部分人南下。上次济尔哈朗就是那么干的,虽然还有宁远河阻隔,但宁远河也不是什么长江黄河,无非就是条小河,修个浮桥又不是什么大工程,所以说接下来真得会很麻烦。

然而这种事情多想没用,反正就是听天由命了。

“回去告诉长伯,如今唯有血战,让他放心守山海关,朕就算再次杀出这宁远,也不会放一个鞑子到他背后!”

紧接着他说道。

“臣尊旨!”

胡守亮忙说道。

这时候也的确没有别的选择了,他其实还有很多细节没说,李自成这一次和原本历史上一样,是带着吴襄来的,但吴三桂也和原本历史上一样拿箭射他爹了,可以说正式表明立场。还有李自成同样带了崇祯的几个儿子过来,但被王永吉当场宣读了废太子的圣旨,可以说无论山海关的文臣还是武将,都已经确定要死守山海关了,剩下的也就唯有血战了。

“不知道此时南京怎么样了!”

黎玉田看着南方幽幽地说道。

南京。

魏国公府。

“福王,兄终弟及,于礼最合,若圣上及诸王罹难,则应由福王继承大统,我等愿誓死追随福王剿平贼寇中兴大明!”

一个官员慷慨激昂地喊道。

最近民间消息很乱,有说皇上逃出北京正在乘船南下的,有说皇上已经罹难的,居然还有人说皇上太祖附体杀出北京,已经去山海关和平西伯吴三桂大军会和的,甚至还说圣上大军已经夺回宁远杀得鞑子溃不成军的,当然,这种说法就实在有点过于搞笑了,皇上要有那本事也不至于连北京都丢了。

官方的消息同样很乱。

命天下兵勤王的诏书,是北京发出的最后一道命令,之后四月初的时候,淮安巡抚路振飞就向南京报告了北京沦陷消息,而史可法率军渡江,在浦口得到民间传闻,皇上已经逃出北京正在南下途中,甚至太子也逃出,但紧接着皇上罹难太子被俘的消息也传来,随后原大学士魏炤逃到南京,而据他所说太子及诸王都已经落入贼手,而皇上却下落不明,不过城破之时他听宫人说皇上去煤山上吊了,后来又听说皇上太祖附体杀出北京了,总之他也不能确定。

于是南京就乱套了。

虽然消息乱七八糟,但基本可以说皇上凶多吉少了,太子及诸王被俘是确定了,那么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新皇上定下来,这些天留守大臣们天天在理论上的南京最高长官,魏国公徐弘基家为这个问题吵翻天。

摆在他们面前的,首选是福王。

他是崇祯堂弟,崇祯三个儿子都落入李自成之手,那他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但东林党们不干,当年是他们阻挠老福王被立为太子的,小福王继位那还能有他们的好果子?

而他们的目标是……

“此时国难当头,非贤能之君无以挽救大明,福王素来名声恶劣,何能当此大任,潞王有贤德之名,非潞王无以挽救大明,我等愿奉潞王以主天下。”

另一个官员义正言辞地说。

“潞王乃神宗同辈,再怎么选也轮不到潞王,就算福王不行还有桂王和惠王。”

又一个官员站起来说。

“桂王和惠王在广西,往来之际至少数月,潞王目前就在淮安,国不可一日无君,诸君何故舍近求远。”

一个官员说。

“难道福王不在淮安?”

另一个官员说。

“圣旨到,太傅,太子太保,守备南京兼领中军都督府,魏国公徐弘基接旨。”

突然间外面传来大喊。

包括坐在那里扮牌位的徐弘基在内,一下子满屋子官员全傻了。

合同已经发了。

第二十七章 皇上可是个香饽饽

“这,这是真的?”

徐弘基恍惚地看着摆在面前的血书喃喃说道。

他是徐达之后,世袭的魏国公,理论上这时候的南京最高级别官员,头上不但顶着太傅这个最顶级头衔,还有太子太保这个三师之一,当然,这都没什么卵用,因为这些都是虚的,还不如六部随便一个尚书。另外他还兼着南京守备,南京五军都督府中的中军大都督,理论上南京最高军事长官,北京沦陷后也成了大明军队的最高统帅,然而这他玛也是没什么卵用的,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不发话他一个兵都调不动。

他现在问的就是史可法。

“魏公,下官也不知道。”

史可法看着那名被带下去休息的锦衣卫,很坦诚地说道。

他和徐弘基,还有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构成了目前大明在南京的三巨头,分别代表着文官,武官,内官三个体系。

这个自称锦衣卫的人,带着这份血书突然在大街上拦下了他的轿子,然后自称和皇上一起杀出的北京城,又奉皇上旨意携带圣旨南下宣旨,他身上带着的这份血书上的确有皇上私章,这个章史可法可以确认,没有玉玺这个不奇怪,用手指蘸马血写的血书也没有字迹可言,这个同样也是合理的,可就是这个人说的那些事情……

“简直荒谬!”

一个大臣说道。

“刘大人,难道你觉得太祖在天之灵于此社稷危难之际显灵拯救大明是荒谬?”

徐弘基沉下脸说道。

“呃!”

那刘大人闭嘴了。

是呀,谁敢说?太祖灵魂上天成为神仙,这是皇家神圣性的基础,既然他是神仙,当然有可能在子孙遇难时候,直接显灵来救援,哪怕这种事情再荒谬可笑大家也都不能说的。

“可我们不能仅凭一个自称锦衣卫的人,和这样一份他自称为圣旨的血书,还有一个只要见过的人都能伪造的私章,就确定圣上已经前往山海关啊?这是关乎社稷的大事,我们岂能如此草率就下结论?”

他紧接着说道。

“那若是伪造,其用意何为?”

另一个大臣说道。

是呀,伪造这东西有什么用呀?

“漕运总督,淮扬巡抚,右佥都御史路大人到!”

就在这时候,外面徐府家人喊道。

“圣旨到,太傅,太子太保,守备南京兼领中军都督魏国公徐弘基,南京吏部尚书张慎言,户部尚书高宏图,礼部尚书王铎,兵部尚书史可法接旨!”

捧着一卷黄绸的路振飞急匆匆走进来,展开手中的黄绸大声说道。

一屋子人全懵逼了。

“诸位大人,是真的,圣上安然无恙,此时已经在山海关与平西伯吴三桂的大军会和,蓟辽总督王永吉,顺天巡抚宋权,辽东巡抚黎玉田等人皆在行在,这是从山海关发出的,附带以上众人及平西伯印信,而且北方刚刚传来的消息已经证实,陛下的大军已经退守山海关,且采纳王永吉等人建议,向满州借兵剿寇,陛下正在山海关等着咱们的援军。”

路振飞笑着说。

“皇上洪福齐天,我大明中兴有望了!”

史可法第一个跪倒高喊。

然后徐弘基等人全跪下激动地高喊起来,至于什么福王潞王之类,都先一边待着去吧,既然皇上还在,那也就没这些人什么事了,不论他们是否喜欢崇祯,这种时候都是真心高兴,毕竟他们也知道,如果崇祯死在北京那接下来会很麻烦,而如今的大明真经不起折腾,西边有张献忠北边有李自成,这哪一个都是会要他们家财的虎豹豺狼,只有大明皇上才是士绅的贴心人。

然后就是宣读圣旨了。

这份圣旨的内容很简单,无非就是通知南京官员,皇帝陛下已经于山海关设立非常内阁,但鉴于两地隔绝,内阁已经无法正常行使职权,黄河以南尚且在朝廷掌握之中的军政事务,由南京的各级机构管理,以南京五军都督府和南京兵部总辖黄河以南的军务,在防御闯逆南侵的同时以最快速度调兵,通过海运增援山海关。

杨丰没兴趣管南京这些人。

明朝的制度很完善,南京这些家伙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原本历史上崇祯死后,至少在政府运行方面,南方还是没有出现什么混乱的,既然这样还是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至于他要的其实就是援军和粮饷,剩下南方这些家伙死活关他屁事,他不怕李自成南下,把南方那些士绅全打了土豪,或者南方士绅全做墙头草在李自成大军威胁下投降,然后他反攻时候借口这些家伙附逆,也和李自成一样快快乐乐打土豪。

好吧,这就是他的计划。

这也是他始终赖在山海关不走的一个原因,大明需要一场大规模的净化,他保住了大明的江山又能怎样?不把大明腐烂的根子拔去照样早晚还是会完蛋的,想要真正让这个国家走上富强,那么就必须先来一场净化。但这种净化不能由他来干,那会把自己变成隋炀帝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刀杀人,驱使着流寇去干,让李自成去摧毁士绅阶层,然后他再顶着士绅代言人的旗号,去把李自成摧毁,这样剩下一张白纸他就好作画了。

当然,这是战略,但实际具体操做就得看具体情况了。

“铁山误国!”

听完圣旨后,史可法毫不犹豫地说道。

“圣上至尊,岂能置于山海关险地,他那里有水师战船,为何不送圣上南下?借兵之事他和吴三桂等人就能处置,岂有让圣上受辱于鞑虏之理,万一那鞑虏狼子野心,圣上在山海关岂不是危险?立刻调齐水军,北上迎乘舆南巡!”

紧接着他说道。

好吧,杨丰最期待的事情就这样轻松解决了。

“对,这铁山也是糊涂,岂有让圣上以至尊,去向那鞑虏乞师的道理,他们为一己之私置圣上与险地,岂是臣子之道!”

礼部尚书王铎说道。

可怜王尚书哪里知道,这时候王永吉正巴不得皇上走呢,可皇上就是不肯走,他那里也没办法呀!当然,这种时候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调兵北上迎接圣驾,好在这真的只是小事而已,南京及江浙一带有的是战船,虽说这时候已经不是郑和下西洋时候了,但凑几千艘战船还是没什么问题,剩下就是水军了,这个同样也是小事而已,虽然江北那些兵头们已经开始有军阀化迹象,但江南各地的明军还是听话的,也就是兵部的一道命令而已。

于是剩下就简单了。

这些家伙立刻散伙,史可法发出调兵令,徐弘基吹哨子,高弘图准备粮饷,其他人也各司其职,并且行文各地官员,让他们知道皇上脱险的消息,当然还有就是以后以南京六部发出的命令为准,至于杨丰血书里说的招降张献忠……

那个,那个我们没看见。

再说这时候人家张献忠也不可能接受招安,人家都快打下整个四川了,也就还剩下秦良玉在苦苦支撑,话说就目前这情况他不来夺江南就烧高香了,还去招降他那不是自取其辱嘛!总之这件事就当不存在,话说哪怕崇祯自己来下旨,内阁也是应该封还的。

就这样大明统治的中枢正式由北京移交到南京。

实际上这时候江南这边也很危险了,李自成的大军已经开始向淮河以北进攻了,这时候包括山东大部分也都落入其掌握,而之前他已经占领河南,这样接下来的第一线就到了徐泗和淮河这条线上,但这条线上全是一帮之前就被李自成暴打的残兵败将,一旦这些人守不住……

这几乎就是肯定的。

那么李自成就该兵临长江叩关南京了。

而这时候之李自成的大军之所以还没南下,恐怕也就是被山海关的大军给拖住了,可以说皇上此举,是在以身为饵吸引李自成的大军,给江南的士绅布置防御争取时间。山海关撑得越久江南就越安全,在这个问题上无论江南的官员还是士绅都明白,所以必须全力以赴增援山海关,如果山海关的皇上那里不是区区五万大军而是五十万,那么江南的士绅完全可以高枕无忧。

当然,皇上还是必须弄来的。

于是随着南京的一道道命令发出,原本正在惶惑不安中的江南各地逐渐稳定下来,这时候李自成打土豪的消息,也早已经在江南士绅中传播开,在经过了数千里的演绎之后,已经完全变成了人神共愤的bao行。这就像是鞭子一样驱动着江南士绅,他们更加无比坚定地拥护朝廷,接到兵部调令的各地水军在背后士绅们鼓励下,立刻驾驶着战船向长江口集结,一支庞大的舰队逐渐形成。然后礼部尚书王铎,诚意伯刘孔昭,另外还有原本驻扎凤阳的守备太监卢九德三个人,肩负着江南人民,或者说江南士绅的嘱托,一起登上战船北上迎接圣驾。

或者说抢皇上。

皇上可是个香饽饽,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道理,这些饱学宿儒们都很清楚,天子在手就是话语权啊,可是不能落在吴三桂这种军阀手里。

至于卢九德是杨丰在圣旨里召见的。

这个人是原本历史上拥立福王的主要推手,黄得功等人一直是受他的节制,而在明朝的这些太监里面他也算是有才能的。

更重要的是……

太监才是杨丰的贴心人啊!

第二十八章 多尔衮,过来受死吧!

“开火!”

威远门上杨丰一声吼,刹那间天崩地裂。

在他前方十门大炮凶猛地后退,十枚十几重的炮弹在膛口喷射的火焰中,带着刺耳的呼啸高速射出,眨眼间三里外的一群清军就四分五裂,变成残肢断臂飞上天,当然同样四分五裂的还有他们中间那门大炮……

他们最后一门大炮。

多尔衮带来的四十门大炮全都废了。

他们根本无法和杨丰玩炮兵对射,双方的大炮可以说基本上都是一样的,都是从欧洲人的十八磅舰炮发展起来,就算有差异也没有质的差异,但三里外清军的炮手无法准确击中任何目标,他们不懂测距,他们也不懂计算弹道,他们更不懂如何计算横风对炮弹误差的影响,但是他们的对手……

他们的对手也不懂。

但他们对手上传给的那台超级电脑懂。

后者连每一门大炮炮膛和每一枚炮弹都专门生成了模型。

不同炮弹用不同火炮打出后的散布区都精确计算出来了,然后杨丰集中十门大炮齐射以解决这个问题,最终结果就是他每一轮炮击都能轻松摧毁一门大炮,而清军总共带来了四十门,对他来说无非就是四十轮齐射而已,所有清军大炮全都在他的这种战术下被摧毁了炮架,没有了炮架的大炮还有什么用?就算能够修复也得拖回锦州的基地再说。

“圣上威武!”

在最后一门大炮被摧毁的瞬间,城墙上明军发出了狂热的欢呼声。

杨丰得意地举起手。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间一侧身,紧接着一支床弩射出的箭出现在他手中,他立刻转过头向远处一架床弩后的清军怒目而视,就在同时,同样被激怒的明军士兵以最快速度装填弹药,十门大炮紧接着向前推出。

还没等杨丰瞄准呢,那具床弩周围清军吓得惊惶四散。

城墙上明军瞬间一片哄笑之声。

杨丰笑着把大炮对准了一台正在推向前的冲车,他才不会把炮弹浪费在床弩这种没多大价值的目标上,那个城墙上的弗朗机就解决了。

此时清军盾车的墙壁后,那台用木板和牛皮蒙着的冲车缓慢向前移动着,就像游戏里的巨大怪兽。

但可惜……

“开火!”

杨丰说道。

十门大炮再次发出怒吼,十枚炮弹无一脱靶,全部正中那台冲车,木头和牛皮在高速的炮弹面前就是垃圾,那台冲车整个被轰成了碎片,里面躲着的清军士兵就像被踩死的蟑螂般,从粉碎的冲车上散落。

原本就士气不高的清军一片黯然,但首山上的令旗还没有改变,他们身后的战鼓依然在不停敲响,他们只能推着一台台云梯,抬着一架架飞梯在盾车和盾牌保护下,向着护城河缓慢前进,在他们后面是扛着木头推着车子的炮灰,这些人的任务是填平护城河。

没有大炮,进攻就很麻烦了。

他们已经不可能像过去一样集中大炮轰塌某段城墙了。

现在他们得用生命去撞。

在他们后面负责压制的弓箭手和鸟铳手不断射击,子弹和羽箭密集地飞向城墙,城墙上坚固的箭垛后面,明军的弓箭手和鸟铳手也在不断还击,但很显然他们要比清军从容得多,没有了对面大炮的威胁,那些挂满清军头颅的砖砌箭垛,让他们可以免疫绝大多数攻击。

而进攻的清军可没有什么真正值得信赖的保护,他们倒下的尸体很快铺满了宁远城外的旷野。

杨丰依然在指挥他的大炮。

他不停地摧毁着清军所有的大型攻城武器,冲车,云梯,甚至鼓舞士气的战鼓,所有这些高价值的目标,都在十门大炮的一轮轮齐射中化为碎片。

他就像一张保护伞般,为宁远城头的明军撑起一片足够安全的天空,让他们在这片天空下,不断用自己手中武器杀戮着清军,而在宁远的其他方向,这一幕也在上演,多尔衮的大军全部到齐,八万清军以一种排山倒海的气势直接从四面同时发起进攻。

威远门只是主攻面。

其他春和门,永宁门甚至向南的延珲门都在遭到攻击,他们就是要用最强大的力量,一举攻破这座阻挡了他们二十年的城堡。

“朕在此,多尔衮,过来受死吧!”

杨丰站在威远门上,拎着他那把巨弓嚣张地吼道。

“多尔衮,过来受死吧!”

他两旁那些明军士兵同样齐声吼叫着。

就在这海啸般的吼声中,杨丰纵身跳上了一辆改造出来的偏厢车,就像春秋时代的武将一样,站在这辆马拉的战车上,接过身旁锦衣卫递过的箭拉开了那张巨弓,与此同时那拉车的战马迈开步子缓慢向前。就在这辆战车行驶起来的瞬间,杨丰手中弓弦松开,巨箭呼啸而出,带着红色的尾羽掠过天空,转眼间一百多米外一名正在指挥作战的清军将领就被钉在了地上。

“杀鞑子,朕与你们同在!”

在驰骋起来的战车上,杨丰用他的巨弓不断给城外清军军官点名,同时不断向他经过的明军士兵高喊着。

内穿三层甲外面罩着那件超大号龙袍的他就像一面旗帜般,在宁远城墙上不断移动着,在他的移动中那一米半长的利箭不断射出,几乎每一箭都射死一名清军军官,以至于看到他的身影移动过来,正冲锋的清军都下意识停下,用盾牌赶紧护住自己,军官更是以最快速度冲进士兵最密集处。但这没什么用处,那原本应该是床弩上使用的弓箭,根本就不是盾牌能够阻挡,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连人带盾一起射穿。

清军士气跌落到谷地。

而明军士气几乎爆了,在皇上的喊声中,他们手中的箭和子弹不断射出,而那些大炮和弗朗机同样装填了散弹,不停地近距离轰击清军步兵,城外清军的死尸不断堆积,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出现停止不前的。

毕竟那些清军不是机器。

八旗是悍勇,可并不代表他们不怕死,他们没有大炮,没有冲车,甚至就连云梯都快被轰没了,他们只能使用最简陋的武器去进攻一座他们二十年没有攻克的城堡。而城堡上还有一个怪兽级别的猛将,还有无数士气旺盛的士兵和他们手中大炮鸟铳,这完全就是在浪费他们的生命,在杨丰绕城的驰射中,越来越多的清军脚步慢了下来,甚至一些将领都开始退缩。

杨丰的巨弓可是专杀军官。

光上几次战斗,清军牛录级的军官就让他射死了整整二十一个,甲喇五个,另外还加上了伊尔德和李思忠这两个三等梅勒章京,如果再算上虽然不是他杀死但间接被他害死的艾度礼,光将领就快凑出一个整旗了。五牛录一个甲喇,二十一个牛录就是四个多甲喇,而五个甲喇就是一个整旗了,正好配上艾度礼一个统领旗务的固山,再加上左右两个梅勒章京,也就还缺四个牛录,要不就是一个完整的旗了。

现在清军将领看见杨丰就心惊肉跳。

但多尔衮还在催促进攻。

那些清军将领看着宁远城上可以说耀武扬威的杨丰,再看看首山上那面代表着继续进攻的旗帜,一个个咬着牙向前磨蹭,好在他们的数量众多,在丢下了无数的死尸之后,主攻的威远门正面,清军终于到达护城河边,然后他们向两边一分,后面推着车子扛着木头的炮灰开始发疯一样冲向前,准备去填平那道水已经很深的护城河。

而同时城墙上火力更密了,尤其是那些大炮和弗朗机,在这样的距离上用散弹直接一扫一片。

那些实际上是奴隶的炮灰们夹在城墙上的炮火,还有后面清军的驱赶中,就像被屠宰的牲畜般一片片倒下,很多人甚至连死尸都填进了护城河,反正他们的任务就是填出通道,用死尸来填也算完成任务了。

好在这些炮灰还是很有用的,数以千计死尸和他们携带的土木填进护城河,一条勉强可以通过的攻击面终于填出来,然后那些重甲的清军步兵毫不犹豫地冒着明军炮火冲向城墙,在和那些炮灰一样一片片倒下的同时,终于有飞梯搭到了城墙上,盾牌护头手持柳叶刀的清军士兵开始向上爬。

城墙上的明军毫不客气地用石头狼牙拍之类东西往下砸,将那些飞梯用木杠推倒,甚至往下砸石灰瓶子,更狠的是用烧开的大粪汤往下泼,而且还是加了毒药的大粪汤。

而清军同样也不断向前,第一批死了第二批接着上,第一批飞梯倒了第二批上,在双方的殊死搏斗中,城墙下面的死尸越堆越高,同时更多的护城河段被炮灰填平,清军的攻击面也越来越宽。这条恐怖死尸带在城墙下不断向两边延长,他们就像涌入决堤口的洪水般,涌入用死尸填出的通道,一刻不停地撞击着宁远的城墙,并且不断地扩大着通道的宽度,在后面的士兵拥挤下,前面的清军甚至踩着脚下越来越高的死尸,在逐渐地拉近着与城墙顶部的距离。

第二十九章 我大清经不起祸害了!

“这才是真正的血战啊!”

杨丰站在战车上,看着前方清军的突破口感慨地说道。

那里已经完全可以说是尸山血海,城墙下堆积的死尸甚至都快接近了城墙高度的一半,就像滑坡的山体般斜向外一直延伸过护城河,那些踩着死尸依然在汹涌向前的清军,让他想起生化危机电影里的丧尸。而城墙已经变成了血红色,这不仅仅是清军的血,也有城墙上明军的血,双方甚至已经开始了短兵相接,蒙着盾牌的清军重步兵手中柳叶刀和城墙上明军的长矛不断撞击,互相杀戮的鲜血肆意流淌。最危险处的清军甚至已经冲上了城墙,正在和明军凶悍地厮杀着,他们的死尸不断跌落下城墙,而在那道用死尸填出的通道后面,无数清军密密麻麻拥挤着向前。

不得不说八旗的确悍勇。

即便是如此重的伤亡,在没有得到撤退命令的情况下,他们依然在悍不畏死地向前,也无怪乎他们横行几十年。

但可惜……

“该结束了!”

杨丰说着突然间换上了一副狰狞的笑容,然后他纵身跳下了战车,一伸手从城墙后面拎起一个他最爱的巨型火药包。

“点火!”

皇帝陛下说道。

一名扈从的锦衣卫立刻把火折子杵到了引信上,就在火星迸射的瞬间,他毫不犹豫地一头趴下了,几乎同时皇帝陛下将这个实际重量接近两百斤的大杀器向上一甩,紧接着就如同流星锤般在自己头顶舞动起来。

城外那些清军后面,一名正在指挥作战的将领下意识地尖叫一声,然后发疯般掉头撞开后面的部下向后狂奔,然后所有正在进攻的清军全看到了这一幕,看到了城墙上那个穿着龙袍的杀神,当然还有他头顶那个舞成残影,甩出火星的巨大火药包,于是这些原本洪水般撞击城墙的清军,又发疯一样混乱地掉头往回逃。

“射击,开火,阻挡他!”

在他们中间一个没跑的将领拼命吼叫着,同时抬手砍翻了一名试图逃跑的士兵。

紧接着他身旁鸟铳手就瞄准杨丰扣动扳机,尤其是杨丰头顶那个高速转动的火药包,更是首要攻击目标,在黑火药的硝烟中子弹呼啸飞出,但却像泥牛入海般消失在杨丰身上,无论是三层重甲的他还是被多层棉被棉甲生牛皮和铁链捆绑的火药,都不是这些子弹能够攻击到的,杨丰也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妖,妖怪啊!”

这下子清军更混乱了。

尤其是再联想他的种种恐怖传说,那些已经对他积攒了太多恐惧的清军在这一刻总爆发,在那倒霉的将领暴怒吼叫声中,逃跑的清军瞬间将其撞倒然后直接淹没了,几个包衣刚想上前救主子,紧接着也同样被溃兵撞倒踩在了脚下,此时所有在杨丰前方的清军都在不顾一切地逃离。

但可惜已经晚了。

就在他们乱成一团时候,杨丰大吼一声松开了手。

那火药包挂着风声飞出,瞬间就到了三十米外,恐怖的火团仿佛撕裂空间般炸开,熔岩色的怒涛狂暴地拍向下面。

下面是无数拥挤在一起的清军。

早有准备的明军,包括他们的皇帝在内,连看都没顾上看那壮观场面,所有人齐刷刷抱头趴在了女墙后面,然后狂暴的气浪伴着天崩地裂的巨响,夹着无数人体碎块,就像飓风般从他们头顶撞了过去,甚至连最近处一门弗朗机都差点被这恐怖的力量掀翻了,那些残肢断臂组成的血雨紧接着如同冰雹般砸下来,甚至就连落在城墙内的都不少。

“太凶残了!”

爆炸过后杨丰顶着一头血淋淋的碎肉爬起来,趴在女墙后面惊悚地望着城外说道。

原本护城河对面正在涌入突破口的清军位置,现在已经看不到一个活人了,那条用炮灰死尸填出来的通道,实际上也就不足五十米宽,因为急于突破城墙上的防御,周围的清军全都在汹涌着冲进这个突破口,所以那密度是相当大的,几乎就跟糖块上的蚂蚁一样,他这个火药包的威力那是一点没浪费。连城墙下正在往上冲的,再加上后面增援的,基本上以爆炸点为中心,半径三十米内无一幸免非死即伤,估计论数量的话一千人都不只。尤其是为了能最大限度捆扎结实,他那火药包外面是缠满了铁链子的,这些铁链子基本充当了装填铁钉子碎玻璃的角色,十米高度空爆的结果,是让那些炸碎的铁块天女散花般,最远甚至打到了近四十米外,无数清军正在地上挣扎着哀嚎。

整个战场的两军被他这一下子又给震懵了,爆炸范围之外那些清军全傻了一样看着突然被拍没了的突破口处。

“再来一个!”

蓦然间杨丰大吼一声。

哄得一下子,所有清军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跑,哪怕已经开始爬城墙的,也都发疯一样跳下去狂奔着逃离。

在他们身后是一片哄笑。

杨丰是吓他们的。

这东西那也不是他想有就能有的,宁远城里现在总共也就三万来斤火药,这还多亏黄蜚那些战船上的都留下了,全都给他也不过能做三百多个,这东西只有特殊时候,比如说清军密集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发挥效果,否则的话炸不了几个人。他第一次是因为炸步兵方阵,对付骑兵的步兵方阵都必须是最大限度密集,而这一次同样是因为战场环境让清军不得不最大限度密集,但炸骑兵那一次如果不算惊了清军战马,实际炸死炸伤也就百十个清军。

而且这些火药还得供应那些大炮和超过三千支鸟铳,实际上他还得节约使用,要知道光这些鸟铳齐射一次就得上百斤。

他这里可没有火药工场。

当然,不管如何这一轮进攻算是撑过去了,威远门的清军溃败之后,其他各门的清军也全部撤退了,他们损失同样巨大,虽然没挨大爆炸,但光杨丰那把巨弓就射杀数百,再加上明军炮火轰击,光这一轮进攻清军损失就不下五千。这个数字已经相当恐怖了,尤其是对于一支几乎所向无敌的军队来说,这样的伤亡带来的不仅仅是单纯兵力损失,还有更重要的士气遭到重挫,看看他们溃败下去的那狼狈模样就知道他们已经害怕了。

“咱们死伤多少兄弟?”

杨丰问唐钰。

“启奏陛下,没多少,总共才死了两百,伤了不到三百,多亏陛下的神炮,其实鞑子攻城最狠的就是那红衣大炮,过去咱们被攻下的城池绝大多数都是被他们用大炮轰塌城墙,然后他们再从缺口冲进城,如今他们的大炮在陛下面前根本连上战场的机会都没有了,光是爬城墙强攻就没什么大不了了。”

唐钰笑着说道。

这点伤亡和清军的伤亡比起来的确不值一提,尤其是明军伤亡绝大多数都能治好,但清军受伤可就等于去掉半条命了,所以双方最终的真正死亡比还会更加扩大,这对明军来说,简直已经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毕竟绝大多数情况下,明军在战斗中伤亡都会远远超过清军,哪怕是守城战也是如此。

“朕去看看受伤的兄弟,你继续盯着点鞑子。”

杨丰拍了拍他肩膀说道。

“陛下放心,只要有陛下在这宁远城,那鞑子就是一百年也别指望打下这里。”

唐钰说道。

“他们要真打一百年,朕也早就该老死了!”

杨丰无语地说道。

就在他走下城墙的时候,远处首山上多尔衮面无表情地收起了望远镜。

“阿浑,咱们明天再攻一次。”

多铎恨恨地说。

“蠢货,一次就死伤数千,你还再攻一次,我八旗总共有几个数千可供你挥霍,我大清还经得起这样祸害吗?”

多尔衮骂道。

“反正多数都是些汉军。”

多铎低声说道。

“汉军也是八旗,我满人总共有多少?不靠着他们,就咱们满人那点人口如何去夺中原的花花世界?以后记着点,他们的八旗汉军,而不是汉军,他们是旗人而不是汉人!”

多尔衮骂道。

“那,那咱们该如何?”

多铎弱弱地说。

“该如何?”

多尔衮冷笑着说:“传旨,各军围城扎营,在宁远河上选址造浮桥,别离城太远了,避开他们大炮的射程就行。”

“咱们去和李自成一起攻山海关吗?”

多铎问道。

“攻下山海关归谁?李自成会蠢到把山海关给咱们吗?他既然不会把山海关给咱们,那咱们八旗健儿的命那么贱吗?”

多尔衮说道。

“呃?”

多铎茫然。

“我看那狗皇帝能不能忍住!”

多尔衮看着宁远城,自顾自地冷笑着说道。

“摄政王,范先生到了。”

这时候一名侍卫报告。

“你,去接!”

多尔衮对多铎说道。

“为何……”

多铎刚说了一半,在多尔衮严厉的目光下闭了嘴,然后老老实实地朝远处堆着满脸谦恭笑容候见的范文程走去,便走还边在嘴里叨叨着:“不就是个女人嘛,还不依不饶的,那主子享用奴才的女人不是天经地义吗?”

已经签约了。

第三十章 麻烦来了

山海关。

“圣上天佑神护,我大明江山永固,诸君封侯就在今日,杀,杀出个封妻荫子,杀,杀出个公侯万代!”

吴三桂吼叫着。

此时的他就站在山海关城迎恩门上,他脚下巨大的方砖包裹的城墙向两旁绵延,青灰色的女墙后面,无数的士兵正在不断向着城外开火,大炮,鸟铳喷射的硝烟在天空弥漫,在这硝烟中无数的利箭划着弧线落下,城外射来的炮弹呼啸而过,甚至城墙上已经开始出现顺军士兵,守城的明军和他们凶悍地厮杀着。

而在城墙外侧,是无数如海啸怒涛般撞击而来的顺军,他们推着云梯,抬着飞梯,就像蚂蚁般密密麻麻地攀附在城墙上,不断向上涌动。

这里是同样的血战。

就像当初杨丰和王永吉所预料的,李自成到达后再次招降失败,紧接着便以全力疯狂进攻,实际上是十五万的顺军,前赴后继地杀向山海关,北面的白广恩以两万前明军攻威远城和东罗城,李自成亲自指挥主力猛攻北翼城和山海关主城,刘宗敏率领另一部顺军攻南翼城和宁海城,这时候南北翼城都已经被攻陷,龙武营的水军弃宁海城逃到海上,剩下的实际上只有威远城和山海关城。

吴三桂也别无选择,现在唯有血战了。

“长伯!”

就在这时候,他身后传来喊声。

“王公,您怎么来了?”

吴三桂回过头朝王永吉说道。

“都到这时候了,我还能在下面坐得住吗?”

王永吉苦笑着说。

就在这时候,他身旁一名家奴突然举起盾牌,紧接着一支箭扎在了盾牌上,与此同时一枚炮弹呼啸而至,正打在迎恩门的城楼上,崩起的砖头打得他身后一片惊叫,吴三桂这才发现王永吉后面还有一大帮地方士绅,这些地主老财们被吓得赶紧拿盾牌顶在头顶上。

“开炮!”

吴三桂回头吼道。

城墙上四门刚刚完成装填的大炮瞬间发出怒吼,一具刚刚推到城外,正在掀起的云梯上半截连同三名趴在上面的顺军,一下子被散弹轰得血肉模糊直接飞了出去,但也就是在这时候,一架架飞梯被搭在了城墙上,吴三桂顾不上管王永吉,一挥手大批家奴立刻上前,那些壮丁们刚想跑就被家奴剁翻好几个,剩下的赶紧挺着长矛回头,而顺军士兵已经冒头,被那些长矛一下子又捅了下去。

当然这只是开始。

越来越多的云梯和飞梯被架在了城墙上,然后越来越多的顺军出现在城头,双方血腥的厮杀越来越激烈。

“杀,随本官杀贼!”

王永吉拔出宝剑吼道。

他身后那些士绅也催促着自己身旁的家奴,紧接着也投入了战斗。

双方在迎恩门上展开了血腥厮杀。

这时候只有血战了,双方已经打出了仇恨,城外那遍地的顺军死尸意味着一旦城破,弄不好是要被屠了的,李自成这种事情也没少干,就算不屠城那也是要打土豪的,因为皇上的号召,冀东的土豪劣绅们可是多数都跑到了山海关来避难,为了他们带着的那些金银财宝,也是要拼上一把的,甚至很多士绅自己都拿着长矛上去凑数了。

好在紧接着一队增援的士兵,尤其是一队吴三桂家奴也相继赶到,一番血战之后终于把顺军又压了回去。

实际上这样的战斗在山海关城墙上随处可见,因为西罗城只修了个拱宸门,其他城墙根本没修,所以吴三桂放弃了西罗城,所有明军全部收缩在关城和东罗城上,他在迎恩门负责,东罗城上是高第,向北的威远门上是高中选,向南的望洋门上是冷允登,城内目前还剩七万的乱七八糟守军就是依靠这片城墙防守。

但这七万里面,真正能称精锐的也就吴三桂那些家奴,其他关宁军的确好几万,然而关宁军又不是说都是吴三桂家奴,里面绝大多数都是些卫所军,高第的山海关守军也是卫所军,剩下还有就是强拉的壮丁,这些人能有什么战斗力?

李自成的手下可是有五六万真正精锐老兵。

所以山海关也是相当危险。

好在这座要塞本身足够强,皇上又是神迹又是一连串大捷,再加上援军有望,那些士绅惧怕李自成打土豪,这些加起来让城内还算齐心协力,倒是也堪堪顶住了李自成的进攻。

说到底李自成的军队也不是八旗一个级别的。

“这闯逆也不过如此!”

王永吉站在一片血泊中,拎着带血的宝剑,看着暂时退却的顺军强作豪迈地说。

只是他的腿也在哆嗦。

“不知道圣上那里如何?”

吴三桂望着远处幽幽说道。

在那里是顺军的大营,大营前方列阵的顺军中,一面闯字的大旗格外醒目,隐约间他似乎也能看到那大旗下的身影,那个横行天下,甚至把皇上打出北京城的强悍传奇。当然,这只是他的一种幻觉,实际上他根本看不见那旗帜下的李自成,但后者却正在用望远镜看着他,这对在原本历史上很有传奇色彩的对手,就这样隔着超过两里的距离相对而视着。

而就在同时,另外一组对手也在以同样的方式互相看着。

“真他玛阴险。”

杨丰站在宁远城西的永宁门上,看着远处的宁远河畔,一脸忧郁地说道。

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在那里,黄曲柄盖下一身白甲的多尔衮控马而立,在多尔衮身后,是整整一万骑兵组成的庞大战阵,而在这些最精锐的八旗满州骑兵后面,是大批忙碌的奴隶,他们正在砍伐木头然后在宁远河上修筑浮桥,虽然进入春天后,河水已经上涨了不少,但那宁远河依然不过几十米宽,估计这座小浮桥用不了两天就能修起来。

然后……

“陛下,咱们无须管他们,就算鞑子绕宁远南下,恐怕也不会去攻山海关,此时闯逆已经在那里,就算攻下山海关也只能是便宜那闯逆,多尔衮不会做这种蠢事的。”

唐钰说道。

多尔衮此举就是逼守军出城野战,他自知进攻没希望,大炮全报废,攻城器械也冲不过明军大炮的拦截,更没人能挡住杨丰扔火药包,八旗总共就那么十几万人,真要为了打这宁远再死个几万人那可就麻烦了,既然这样那就索性把杨丰逼出来,野外作战可就是八旗的主场了,杨丰就算再厉害,几万骑兵也足够把他淹死了。

但要说进攻山海关,恐怕多尔衮还没那么贱。

这一点杨丰也明白。

可他不敢赌吴三桂那帮家伙的忠心啊。

多尔衮不用攻山海关,他只要把几万八旗开过去,摆出架势来要和李自成联手,那么吴三桂就只能选择一方投降,为了大明在腹背受敌情况下继续死守山海关这种事情,恐怕他是绝对不会干的。如果他投降李自成,那么杨丰倒也不算太难受,可他要投降多尔衮,那么就山海关外的白广恩在八旗大军面前肯定毫不犹豫地跑路,然后接下来妥妥地就是一片石了,而在杨丰感觉中,恐怕吴三桂还是选后一种的可能性最大,毕竟那些士绅更喜欢清军。

“陛下,您的安危为重。”

黎玉田说道。

他在隐晦地提醒杨丰,必要时吴三桂可以牺牲掉,反正只要宁远在手就行,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证拖到援军赶来,只要缩起来固守,目前这局面清军就绝对攻不破宁远,那时候就算没了山海关,也大不了弃辽东南下,吴三桂等人身为大臣应该为保皇上而牺牲,而不是皇上为保他们而冒险。

“如果此时山海关上的是你们呢?朕向长伯承诺过,朕不会放一个鞑子到他背后的,朕也说过和宁榆军民同生共死的,难道你们要朕食言?”

杨丰淡淡的说。

“陛下,陛下至尊,您的安危乃天下所系,自古只有臣为君死未闻君为臣亡的。”

黎玉田跪下说道。

“亡?你们太小看朕了吧?”

杨丰说道。

和黎玉田一起跪下的唐钰及曹友义茫然地看着他,这些天他们也知道皇上战斗力的上限,虽说跟那些古代传说中战神级人物也不遑多让,但明显还做不到以一敌近八万,哪怕加上城里不到两千骑兵也做不到。不用多了,一万八旗就能堆死他们,这样出去不是死路一条是什么?哪怕再加上剩下的步兵也没用,人家又不只有一万骑兵,人家那里还有六万五千大军呢,一人扔块石头哪怕霸王在世也砸死了。

“传旨,朕要出城迎战!”

杨丰说道。

“陛下,陛下三思啊!”

黎玉田说道。

“你们想抗旨吗?”

杨丰恶狠狠地说。

“陛下,陛下乱命,臣等不能奉诏,纵然是盖玉玺的圣旨,臣为内阁次辅也有权封还,陛下乃社稷所系,岂能一意孤行,陛下不弃山海关之臣民,难道可以弃天下臣民吗?”

黎玉田说道。

“呃,算你有种!”

杨丰无语地说道。

说完他一转身从城墙上直接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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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开挂的人生不解释

“呃?!”

黎玉田等人傻了眼。

远处的多尔衮也傻了眼。

“现在朕命令你们,为朕,为咱们大明,也为你们的子孙后代坚守这宁远城,不准放任何一个鞑子踏过这道城墙,然后从今日起,你们和你们的子孙后代只要是在我大明的土地上,就永远不用再缴纳任何田赋,朕说的是永远,只要我大明不亡,朕的承诺就永远有效,包括之前为守城战死的同样依照此例,那么现在你们告诉朕,你们能不能守住宁远?”

永宁门瓮城前,杨丰负手而立,向着城墙上大声喊道。

“臣等当与宁远共存亡!”

黎玉田叩首说道。

“臣等当与宁远共存亡!”

然后唐钰和曹友义及永宁门上所有明军同样叩首说道。

“臣等当与宁远共存亡!”

然后从这座城门向两旁蔓延开,所有守军相继跪倒叩首在城墙上说道。

“很好,朕向平西侯承诺过,朕不会放一个鞑子到他背后,朕也向山海关的军民承诺过,朕将与他们共存亡,那么朕就必须遵守承诺,朕不会让一个鞑子到山海关,如果换成山海关上的人是你们,朕也会如此,朕也明白鞑子的险恶用心,所以朕不会让你们去冒险,朕将一个人在城外阻击鞑子。”

杨丰说道。

“陛下,臣愿追随陛下!”

曹友义说道。

“不,你们不明白朕想要做什么。”

杨丰止住了他和其他那些同样要表忠心的部下然后说道:“你们跟着反而拖累朕,你们的职责就是死守宁远,至于城外的,朕一个人就可以,现在你们把朕的战马和武器送来,然后关闭城门直到朕再回来。”

他其实是要学兰博的。

他在野外正常交战肯定阻挡不住清军,哪怕宁远城内一万守军全出战,在野外对上七万五千八旗也没有任何希望,这一点可以说没有悬念,既然这样那就玩非正规战,从宁远到山海关只有这一溜狭窄的辽西走廊,一边是大海另一边是崇山峻岭,而这条走廊的宽度最多也不过二十多里路,很多的地方甚至仅仅不超过十里。

这意味着什么?

他可以钻进山林,选准时机不断出来突袭清军,然后打完就跑重新钻进山林。

这样反复的磨。

一点点把清军兵力往下磨。

他的确不可能单挑七万五千八旗精兵,但七万五千八旗精兵不可能都在一起,行军的队伍会拖长,他只需要潜伏然后突袭一段就可以了,在清军合围之前再杀出来钻进山林,这样他就不需要面对七万五千清军了,所以他根本不需要部下,有了部下他反而没法自由自在地玩,就算这种方式无法阻挡清军,他大不了杀进山海关,然后帮助吴三桂坚守,只要他在那里,吴三桂等人就不可能选择投降,至于宁远……

如果清军兵临山海关,那么宁远就不重要了。

黎玉田等人能守住固然好,就算守不住被攻陷,只要山海关依旧在明军手中,那么他的战略目标依然可以实现。

当然,这样的话黎玉田等人就被坑了。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就算他们为国尽忠了,实际上他手下无论山海关还是宁远的这些军队,都是原本历史上清军入关的最主要帮凶,唐钰等人后来都是降清的主力,就算这一次他们战死宁远,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快,给陛下送出去!”

城墙上的黎玉田说道。

然后他深深地看了杨丰一眼同时语气凝重地说道:“陛下请放心,陛下不负山海关臣民,宁远的臣民亦不负陛下!”

“朕相信你们。”

杨丰说道。

就在这时候,永宁门的城门打开了,杨丰抢伊尔德的那匹黑马被王承恩牵出来,同样梁诚也牵出了那匹红马。

前者的马背上还驮着他的一对新式武器,此物长约一米半,纯用熟铁打造,前端是长约二十厘米的三棱锥,三棱锥后面是四根钩爪,和它一起组成中指向前的手掌形状,而大拇指则是横伸出的三棱锥,再后面是粗如手腕的长柄……

这是一对铁挝。

这玩意那逼格可是相当高。

当然那重量也是相当恐怖。

杨丰翻身上了那匹黑马,紧接着抄起双挝,在手中一交叉然后向两边展开,同时向远处吼道:“多尔衮,可有胆量与朕一战否!”

说完他催动战马。

那黑马嘶鸣一声,撒开四蹄向城南的桥头狂奔而去,那匹已经习惯了和它一起的红马驮着杨丰的巨弓,另外还有四大捆专用的箭紧随其后,与此同时王承恩和梁诚退回永宁门,然后那城门迅速关闭。

“该死!”

头脑足够聪明的多尔衮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紧接着骂了一句。

“快,传令何洛会务必截住那狗皇帝,若是让其逃入山中本王斩他头!”

他毫不犹豫地吼道。

而此时率领正黄旗满州骑兵在宁远河南岸巡哨的固山额真何洛会,已经率领部下涌向永宁河桥南端,但他之前是在浮桥修筑点附近,到宁远河桥的距离几乎是杨丰两倍,根本不可能抢在他前面,接到北岸用旗号发出的命令后他也急了眼,随着他的命令发出,他部下的满州骑兵们迅速张开两翼,以标准的包抄阵型冲向杨丰。

已经过桥的杨丰收起了铁挝,然后在向西南方向狂奔的黑马背上,探出身子抓住旁边红马的马鞍,猛然一用力从黑马上跃起,在落地瞬间向下一蹬紧接着跳上了红马的马背,毫不犹豫地拿起巨弓抽箭拉开,瞄准远处清军开始他的表演。最前方的清军骑兵随着他的巨箭不停射出不停坠落马下,但这并不能阻挡清军的截击,数千匹战马带着狂奔卷起的尘埃就像一片潮水般,凶猛地向他撞了过来。

杨丰不断催促着胯下战马加速,那匹红马也拼命向前狂奔着。

马背上他箭无虚发地不停射落清军。

在他身后是无数喊声。

那是宁远城上所有守军为他们皇帝而欢呼的声音。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彻底摆脱清军的截击。

至少一个牛录的清军骑兵出现在他前方,杨丰以最快速度收起了弓箭,在狂奔中又一次重复换马的过程,然后回到了那匹黑马背上,紧接着摘下两支横在马鞍前的铁挝,就像他习惯的那样向两旁张开,几乎瞬间就撞进了清军中。他侧身躲过两支长矛的同时,一支铁挝正拍在前方清军骑兵的脑袋上,一下子将那颗脑袋砸没了,而另一支铁挝则钩在了一名清军骑兵脸上,那如手指般的钩爪把他半张脸整个撕了下来。

那匹黑马紧接着从他们中间撞了过去。

下一刻,杨丰手中铁挝挂着风声开始了肆虐。

这东西太狠了。

纯粹实心的铁坨子重量远超已经算重型武器的狼牙棒,配上杨丰的巨大力量,可以说无论清军手中什么武器,碰上它们那都得飞,而那中指的三棱锥可以当短矛使用,钩爪更不用说,撞在人身上就得撕掉几斤肉,而那个大拇指可以当戟枝使用,砸在人身上就是一个血窟窿,往外一扯连骨头都撕出来,砸得那清军完全就是血肉横飞。

可以说挨近了他的清军就只有死路一条,而且死得相当凄惨

倒是远处射箭偷袭还有点希望。

但问题是全身重甲,脸上都覆了铁面的杨丰,除了眼睛几乎就没有别的弱点,想射中他眼睛难度也太高了。

而且他现在根本不需要动用自己大脑处理信息,眼睛视野范围内一切都直接上传到小倩那里,她可以瞬间完成战场环境的分析,偷袭的清军根本瞒不过她,然后她只需要把处理后的应对方案传给杨丰大脑,剩下就是按照大脑的指令身体做出反应而已。

这让他几乎无懈可击。

不足三百清军的阻击阵型瞬间就被杨丰贯穿,就连那匹红马都奇迹般冲了出来,然后在后面留下了超过五十具惨不忍睹的清军死尸,最狠的一个甚至连脊椎都被铁挝的钩爪撕出半截,当何洛会率领的清军紧跟着他追过来的时候,杨丰已经冲进了前方的一片山林中。

何洛会看着地上那些形态各异的死尸,纵然是打了半辈子仗的他也忍不住有点作呕。

“追!”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前方无边无际的山林,阴沉着脸说道。

他部下的骑兵们立刻涌入那片浩瀚海洋般的绿色。

“传旨各营,晚间加强戒备,人不解衣马不卸鞍!”

多尔衮放下望远镜,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知道自己要永无宁日了,这个狗皇帝一个人几乎就相当于一千最精锐的骑兵,而一千骑兵需要大量补给,也无法在山林间隐藏行迹,但这个家伙却可以,自己就算把这七万五千大军全放出去,恐怕也无法在这片绵延几百里的山林中找到他,而他却可以在任何时候钻出来,以他那恐怖的战斗力来袭击任何一支清军。

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

“快,把所有大炮送回锦州,要他们以最快速度修好,还有立刻伐木制造新的攻城器械,十天内必须完成所有准备,十天后全军出动,强攻宁远!”

紧接着多尔衮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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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行刑者

第二天。

“都快点,一群狗奴才!”

正白旗汉军梅勒章京,兼兵部参政,世袭牛录章京金维城端坐在战马上不耐烦地喝道。

在他旁边是数十辆马车排成的长龙,在一条泥泞的土路上缓慢向前移动着,在这些特制的大型马车上,装着的就是那四十门送往锦州修复的大炮,而此时他所在的位置是锦州以南现代的高桥镇,只不过这时候完全是一片荒无人烟的旷野,西边不远就开始进入了茫茫的山林。

“爷,您急什么?天黑前能到锦州就行了。”

旁边亲兵笑着说。

说话间他把一个水壶递到了金维城手中。

金维城摇了摇头,按下心中那份莫名的不安,然后伸出手接过水壶。

但就在他接过水壶的瞬间,一声怪异的呼啸骤然传入耳中,也算久经沙场的他下意识地一侧身,几乎就在同时红影一闪,下一刻那名从小跟着他的亲兵就像被冲锋中的骑兵长矛撞了般,带着凄厉的惨叫向马下跌落,那脑袋上赫然插着一支手指粗的巨箭,那小孩拳头一样大的箭簇带着鲜血和脑浆从另一边穿出来,在阳光下看着触目惊心。

“敌袭!”

金维城拔出刀声嘶力竭地吼道。

清军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取下武器转头向左侧望去,同样的巨箭正从那里以极短的间隔,如同神机箭的齐射般一刻不停飞来,那些押运大炮的清军骑兵一刻不停跌落马下,而在他们目光的尽头,一红一黑两匹战马在密林的边缘静静肃立。红马背上一个高大的身影抱着一张大得吓人的巨弓,以极快的速度重复着拉弓射箭的动作,在四十丈外箭无虚发地收割他们的生命,很快就连最前面几辆马的挽马都被射死,被逼停的车队在狭窄小路上拥挤成了长龙。

“杀,是那狗皇帝,杀了他,为咱们英王报仇!”

金维城毫不犹豫地怒吼道。

然后整整两个牛录的清军骑兵,在战马上瞬间端起了他们的长矛,数百匹战马踏着沉重的蹄声,在狂奔中逐渐靠拢,数百支长矛的锋刃在阳光下反射着寒光,一道恐怖的弧线迅速向着杨丰汇聚。

“还是那么英勇啊!”

杨丰感慨了一声。

他还以为这些家伙看到自己就该跑路了呢!

这始祖级八旗到底不是他们那些废物后代啊!

他以最快速度跳上黑马,紧接着拎起了他的双挝,大吼一声径直撞向清军。

万历四十七年即投降鞑子的开原千总金玉和之子,原本历史上清军入关后的一等阿达哈哈番金维城,一手盾牌肋下夹矛同样也是一马当先,双方之间不过才百米左右的距离,相对冲锋的战马以每秒超过十五米的速度接近,几乎可以说转眼间就撞在一起,他右手长矛当胸径直刺向杨丰。

杨丰理都没理那玩意,右手铁挝挂着风声砸下来,还不太理解这东西重量的金维城下意识地举盾一挡……

然后盾牌碎了。

然后那铁挝上的大拇指瞬间砸进他脑袋。

杨丰随手把死尸甩出去,接着就冲进清军中开始了血肉飞溅的一顿狂砸。

四周的清军骑兵依然在舍生忘死的向着中间汇聚,而中间残肢断臂不断飞起,很快清军人和战马的死尸就在杨丰四周堆积成丘。

已经杀出ji情的杨丰索性跳下了战马,踩着脚下密密麻麻的死尸闷头往前砸,也不管是人还是马了,反正前面有东西就砸,那对铁挝抡开了就像绞肉机般,挨着碰着都是血肉横飞,他就像一头山林中啸傲的猛虎般,不断在飞溅的血雨中吼叫着,那对铁挝化身为他的利爪,疯狂地撕碎着一切敌人。

很快清军就撑不住了。

这根本不是人,这完全就是一尊杀神。

箭射中没用,哪怕肯定射穿了盔甲也没用,他就仿佛不死的怪物,无视任何的伤害,刀砍不动他那摞了好几层的甲胄,内部缀铁片的棉甲加锁甲再加山文甲和护心板甲的组合,哪怕是长矛也刺不穿,铁骨朵一类东西砸上他更是没任何反应。

而他手中那对诡异的铁挝随便一抡,这边不是筋断骨折就是血肉横飞,尤其是那些钩爪还经常把人都给活活撕碎了,八旗精兵哪怕再悍勇那也不是不懂害怕的机器,一开始凭着一腔热血敢拼,但那尸山血海很快就浇灭了他们的热血,就在一名牛录被那铁挝的钩爪连下水都给放出来后,也不知道哪个清军突然尖叫一声,所有围攻杨丰的清军崩溃般都掉头就跑。

“痛快,就喜欢这个!”

浑身都杀成血红色的杨丰拎着那对铁挝亢奋地说道。

“来呀,再来接着杀!”

紧接着他大吼一声。

那些清军跑得更快了,短短十几分钟时间,他一个人杀了上百名清军,剩下谁敢跟他打?

那些清军倒也没跑远,就在五十多米外拿箭射他,这样的距离就那些骑兵弓根本就射不穿盔甲,无非就是装样子,而杨丰也没理他们,拎着双挝直接朝后面那些被逼停的马车走去。驾车的都是些汉军,看到他这副模样吓得腿都软了,他走到第一辆马车跟前朝拿刀的车夫大吼一声,后者直接吓晕了,再后面的汉军哄一下子全跑光了。

杨丰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托着马车一边,大吼一声直接把车掀了,那近两吨重的大炮管子滚落在地。

但很显然这还不够。

他一路追击就是要彻底毁掉这批大炮,这年头铸一门大炮很费时间,估计这些毁掉后多尔衮短时间内很难再搞到了,但掀翻没用,他走后清军照样还会抬到马车上拉走,只要拉到锦州的工场很快就能重新修复,然后再拉到宁远前线炮轰城墙,他必须得将其彻底毁掉才行。

杨丰看了看远处的清军。

后者很显然也知道他拿这东西无可奈何,所以都没有上前攻击。

杨丰低下头抱住这门大炮的炮管,试了一下重量,就知道这东西超出自己能力范围,毕竟这都是论吨的,哪怕他力举千斤也没什么卵用啊,这东西和小弗朗机可不是一个级别。

“来个大一点的锤子!”

他忧郁地对小倩说道。

“收到!”

后者立刻答应一声。

紧接着流星划过,他面前光团闪耀,一个造型诡异的东西出现了。

此物前端是至少也得四五百斤重的一块废钢铁,不知道是从什么大型机器上断下来的,断口处较宽,而后面是一个手臂粗两米长的圆钢柄,应该就是这个部件原来附带的部分,但从本质上讲它就是块废钢,而且还是一块在废品堆里堆了很久的,甚至表面都生了锈,看上去充满了末世的苍凉之美。

“你现在住废品站吗?”

杨丰无语地说。

“我也得注意自身安全,你也不希望我被政府机构获得,然后直接送进科研机构吧?”

小倩默认了。

这一点杨丰倒是可以理解。

他低头抓起那长柄,大吼一声猛然端起来,试着挥舞了一下发现自己还能行,虽说有点沉重,但以他目前的实力还能使用,就是想象一下自己此时的造型,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点似曾相识。不过此时也顾不上管这个了,他就像抡起一把战斧般将这块废钢高高举起,用尽全力对准这根炮管砸落,然后就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火星的迸射中,那生铁的炮管中间整个变成了一堆碎片。

远处的清军目瞪口呆。

一名士兵手里的弓直接掉地上了。

杨丰一扭头,冲着他们露出一丝xie恶的笑容,紧接着再次举起这块废钢,对准下一辆马车上的炮管,大吼一声砸下去,在巨大的撞击声中不但炮管被这恐怖的力量砸碎,甚至就连拉这根炮管的马车都从中间断开,变成一堆碎片塌了下去,那场面看上去是相当残暴。

“快拦住他!”

远处的清军这才清醒过来,一声惊叫骤然响起。

很显然如果被杨丰砸毁这里所有大炮,那么他们也就只有死路一条,多尔衮的军法不会饶过他们的,甚至他们家人也得变成奴隶。

在这可怕的后果逼迫下,剩下的一个牛录咬着牙重新端起长矛,他们战死至少可以保住家人,他身旁数百骑兵同样咬着牙端起长矛,他们带着可以说赴死的呐喊冲向杨丰,五十米的距离转眼过去,就在杨丰砸碎第五门大炮时候,那牛录手中长矛带着战马冲锋的力量直刺他胸前。

杨丰很随意地把那块废钢往外挥了一下。

他就像拿着一个苍蝇拍,挥走一只烦人的苍蝇般轻柔,然后那牛录惨叫一声连人带马倒飞出去,带着喷洒的鲜血砸在后面的部下中。

这东西重量至少八百斤啊!

这不是评书里李元霸那虚构出来的大锤,这是实实在在的八百斤钢铁!

别说还带着挥动的力量了,就是随便放那牛录身上他也得被压得筋断骨折,这东西不是人体生理结构能承受的。

杨丰不一样,他的骨骼是经过了强化的,这些天他大量肉类吃着骨头啃着,摄入的营养很大一部分都被用来强化包括骨骼在内的身体各系统,附体之初因为先天条件限制,他的强化只是初步的,因为崇祯的身体不可能给他提供太多可以利用的东西,但经过了这一个多月的狂吃,依靠着源源不断的材料供应,基本上已经被强化到了极限,早就不是一开始崇祯那小胳膊小腿了。

“这东西好,这东西我喜欢!”

杨丰举着废钢满意地说。

感谢书友k2e,angyong121,8九点8,紫竹150,战神zbl的打赏,关于加更的事,祸害再有两三章就完本了,祸害完本后就改双更。

第三十三章 愤怒的小鸟1644

锦州。

正黄旗满州固山额真谭泰阴沉脸,看着面前那一堆大炮的碎片,仿佛看到了多尔衮的怒火。

他真得很倒霉。

可他也没想到那狗皇帝居然会游荡到锦州啊,而且很阴险地选择了一个位于锦州和连山中间的地点动手,他得到金维城的求救,然后再调齐兵马赶去的时候那狗皇帝早就不见了,只留下三百一十具清军士兵的尸体,另外还有一群精神受到严重创伤,呆傻如行尸走肉的残兵,当然还有就是四十门大炮的碎片。

一个牛录的正白旗满州。

一个牛录的正白旗蒙古。

一个牛录的正白旗汉军。

被一个人打败了。

而且是惨败,统兵的一个梅勒,三个牛录,另外再加三百一十名士兵战死,死得可以说惨不忍睹,不像是被兵刃杀死,倒像是被什么恐怖的猛兽直接撕碎,金维城的脑袋被硬生生撕开,一个牛录居然连人带马一块儿被砸成一堆看不出形状的烂肉,虽然他也听说过那狗皇帝之凶猛,就连英王阿济格都被活活撕了,可如此的凶猛仍旧让他瞠目结舌。

这哪是人啊!

这明明就是一头狂暴的恶龙!

当然,这并不重要,他跟金维城也没什么交情,死的都是正白旗也不是正黄旗,重要的是那四十门至关重要的大炮全都废了,全都被砸成碎片了,多尔衮给他的命令,是必须以最快速度修好,十天之内要送到宁远前线的。

可这还怎么修?

他看着脚下那堆生铁碎片欲哭无泪。

“送去回炉吧!”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苍凉地叹息。

然后就听见头顶嗡得一声,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漆黑的夜空中一道拖着火红色尾巴的流星蓦然划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径直撞在了旁边的屋顶,带着无数飞溅起的火花,把那屋顶一下子撞塌了,紧接着就从窗口蹿出了火光和浓烟,一名他最心爱的小包衣带着满身火,惨叫着推开门跑出来,没跑几步就趴在地上翻滚起来。

“敌袭!”

谭泰骤然清醒过来,发出了撕心裂肺地尖叫。

几乎就在同时,第二道流星划破夜空,很快又制造了一处火点,然后是第三道,第四道……

整个锦州城一片混乱。

“一,二,三……”

锦州城西,小凌河北岸的一片树林中,杨丰拽着一根缆绳不断地后退着,随着他的后退拴着缆绳另一端的一棵水曲柳树干逐渐弯曲,当他退到后面一棵折断的树干旁时,那棵比大腿还粗的水曲柳上端都已经快弯成九十度了。

他旁边一个身上穿着破抹布一样衣服的少女,拎着一根绳子很麻利地爬了上去,然后又把绳子提上去,那绳子的下面坠着一节上面还带着某种液体的圆木段。她熟练地把木头放在水曲柳的树杈上,然后掏出杨丰给她的打火机打着火,点燃一根小树枝往那圆木段上一凑,熊熊烈火瞬间窜起,她扔下绳子双手抓住树干直接跳了下来。

就在她向一边跑开的同时,杨丰骤然向后一跳同时松开了手。

韧性十足的水曲柳瞬间反弹回去,就像投石机般把那截燃烧的圆木段抛起来,转眼间飞进了两百米外的锦州城。

“我是一只愤怒的小鸟。”

杨丰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少女很是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抱起一个塑料桶,把桶里的煤油倒在一个圆木段上,而杨丰在那缆绳的甩动缓下来后,一把抓住它接着再次往回拉,那少女把绳子拴在圆木段上,当杨丰拉到极限后,她立刻再次爬上水曲柳,然后为这架天然投石机装填新一枚原始版燃烧弹。

她是杨丰在山里捡的。

逃奴。

像她这样的在附近山里时常能遇着,实际上这些年满清的逃奴问题一直很严重,毕竟无论他们抓的汉人还是朝鲜人,但凡还有点血性的,都不会愿意给他们当奴隶。

这些逃奴不可能在人口聚居的平原生活,要知道他们被抓住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只能逃进深山苟延残喘,时间久了甚至还有自己的小村落,毕竟清军占领锦州也没几年,这一带始终就是明清双方的战略缓冲区,清军也没兴趣跑山里搞大搜捕。但这些人也没胆量跟他出来杀鞑子,这少女是个例外,据说她家人都在死在了清军手中,只有她一个人逃出来,凭借猎户家庭从小锻炼出来的山里生存能力,一直过着半野人的生活,现在连话都已经说不很利索了。

不过干活绝对利索。

尤其是树爬得就跟只猴子一样,完全堪比女版泰山,俩小时前甚至还光着脚撵趴下了一只野鹿,然后给杨丰补了一肚子鹿血,补得他现在还得靠玩真人版愤怒的小鸟来释放精力。

他的真人版愤怒小鸟玩得很开心。

可锦州城里的清军和居民倒霉了,这里是前线清军的最主要后方支撑点,也是满清控制区最南端的真正城市,不仅囤积着大量的粮草弹药,甚至还有最主要的火炮工场,清军的大炮绝大多数都是在这里铸造,这要是烧起来乐子可就大了。这个时代城市消防系统本来就落后,房屋又都是木制结构,火势一蔓延开那就是火烧连营的节奏,满锦州的清军和居民都跑到那几处着火点去灭火,另外大批骑兵也涌出城门杀向杨丰,甚至就连城墙上的大炮也都瞄准了他。

杨丰倒是不怕清军骑兵,但大炮这东西他也不敢招惹,一看城墙上炮口喷出的火光,他毫不犹豫地打出了最后一根圆木段。

“走!”

紧接着他朝那个叫李秀的少女喊道。

后者一脚将煤油桶踢翻在一棵大树旁,拿打火机点燃了一根枯枝就扔在上面,那烈火轰得就着了起来,她迅速转身跟在杨丰后面向远处的山林跑去,在他们后面那片以松树为主的老林子立刻变成了火海,然后借着风势迅速向外蔓延开,追出城的清军骑兵在火海后面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们消失在黑暗中。

而这时候,锦州城内的大火同样在蔓延开。

“走!”

远处的黑暗中,杨丰搂着李秀的肩膀,看着被火光映红的锦州城得意地说道:“烧完这锦州城咱们再去烧广宁府。”

这就是他的阴险计划。

没有大炮的多尔衮,几乎不可能攻下宁远,他的攻城器械在大炮攒射中根本推不到城下,最后只能还像上次一样玩蚁附攻城用人命填,而用人命去堆一座坚固的要塞和上面几十门大炮,几千支火枪,将近一万士气正旺的守军……

这可真得不容易。

就算他最终能攻下,恐怕损失也得异常惨重。

八旗的总兵力也才不过十二三万军队,到现在已经在他手中损失整整一万了,再损失下去他们承受不了,他们周围也是一圈的敌人,李自成在攻山海关,谁知道他攻下山海关会不会接着向北夺回辽东?西边蒙古人刚刚被他们打得屈服了,但仅仅是屈服了,谁也不敢保证八旗损失惨重后,那些蒙古王爷们不会捅刀子。东边还有朝鲜人,后者可是明朝的铁粉,和八旗有血海深仇,只是八旗太强他们不敢动,但如果八旗损失惨重呢?李家会不会再次倒向明朝在他们后院放火?

多尔衮在宁远城下损失少了还好点,他要是再损失一两万别说外敌,内部那些旗主第一个搞他,这段时间两白旗死伤可是不少。

那么既然如此,索性就给他们添一把火,依靠他那堪称变tai的战斗力,在满清的控制区内玩一场超限战,不停地烧,不停地杀,不停地制造破坏,今天烧这锦州城,明天他就向北越医巫闾山去烧广宁府,沿途有小的村落干脆屠了,逼迫多尔衮向他屈服从宁远撤军,就算多尔衮不干那些旗主也会逼迫他干,至于他满辽东烧杀期间多尔衮南下山海关然后吴三桂投降的问题……

“那就继续烧!”

他恶狠狠地说。

就在这时候,突然间他感觉手上一阵剧痛。

“我擦,你属狗的!”

他低头看着咬他的李秀赶紧缩回正按在她胸前的手说道。

后者示威般向他露出满口森森利齿,就像被激怒的小京巴一样,不过紧接着就换成一副惊骇的表情,看着他手背上那牙印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然后很是好奇地抓在手中,拿脏兮兮的手指头不停抹来抹去,就像得了件新奇的玩具一样。

“玛的,老子当了一个多月皇上还没见过侍寝的,搂个野丫头居然还被咬了!”

杨丰无语地说道。

话说皇帝陛下至今的确也没见着个侍寝的,黄英倒是摆出了任君采拮的姿态,可逃难途中没顾得上,到山海关之后没那份心情,第二天他就远征宁远了,大家都没带女人,他虽然是皇上但为了显示与士卒同甘共苦,也没有带着黄英一起,结果就这么一直素着了。

说话间他看了看这野丫头。

还没等仔细欣赏出的她模样呢,那半野生的凶猛味道立刻直冲鼻子。

“呕。”

经常死尸堆里泡着的杨丰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感谢书友狂暴之歌,蹲着啃小说,最后的驴骑兵,シ斷lě啲誸,鹫鹰争金,斯大林重锤,紫竹150等人打赏。

第三十四章 范文程的悲剧

“废物,一群废物。”

宁远的大营内,多尔衮愤怒地咆哮着。

四十门大炮全部被毁,而且是彻底的被毁,除了回炉之外没有任何用处,再造一批新的大炮估计得几个月,就算从别处调也折腾来也得大半个月,这还让他接下来怎么攻宁远?

推着冲车云梯吗?

那东西在大炮攒射面前就是自杀用的。

让士兵蚁附攻城吗?

当年一个金国凤带着三千人以区区松山城,就让他爹无可奈何最后狼狈而退,那时候他爹还有大炮呢,现在他连大炮都没有,怎么去攻一万士气正旺的守军以数十门大炮,数千支鸟铳守卫的宁远?就算用人命能堆下来,那他又准备用多少八旗健儿的命来堆?上次死伤五千,连同之前几次交战,整整一万八旗健儿没了,他还准备再死伤多少?

这还不算。

锦州大火还烧了他大批储备在那里的军粮,要不是谭泰拼命扑救,差点连火药库也烧了,还有两百多人死于大火。

那狗皇帝是真狠呀!

话说他现在都有了一种抓狂的感觉,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理智告诉他不能再打了,可他亲哥哥的仇不能不报,盛京那些旗主们都在盯着他,他要是铩羽而归会动摇他的地位,可要打下去的话就得准备付出惨重代价,而伤亡太多的话那些旗主肯定也不会放过他。而且就算他血战一番夺取宁远也没用,因为南边还有一个山海关,他还是进不了中原,如果绕宁远南下直驱山海关的话,吴三桂向他投降当然是好了,若吴三桂不肯向他投降的话他怎么办?和李自成一块攻山海关吗?那他得多么贱,李自成又不可能把山海关给他,更何况他也到不了山海关,李自成已经四面包围了那里,他就算想联系吴三桂也不可能,除非他能从背后先主动攻击顺军给吴三桂解围……

呃,那他更贱!

这时候明军才是他的敌人好不好!

甚至若吴三桂倒头和李自成联合,那他的大军都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王爷,不可意气用事啊。”

范文程小心翼翼地说。

“咱们最重要的是入关,那李闯倒行逆施,关内士绅早已经跟他如仇敌,正盼着我大清王师去解救他们呢!只要王爷踏过长城去,他们定然会壶浆箪食喜迎王师的。而李闯此时正被吴三桂拖在山海关,北京防守空虚,若我军日夜兼程出古北口,走密云直扑北京,抢在他回师前定能轻松夺取北京城,那时候断了李自成后路他自然崩溃,整个黄河以北王爷指麾可定。”

紧接着他说道。

“狗奴才,我阿浑的仇不报了?”

多铎毫不犹豫地一拳打在他脸上,范文程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然后吐出两颗带血的门牙,多铎上前还想再揍,却被多尔衮狠狠一脚踹翻,然后多尔衮快步上前亲手扶起范文程,一边给他擦脸上的血一边指着多铎吼道:“把他拉出去打十军棍!”

“王爷息怒!”

范文程擦了把脸上的血,带着感恩的泪水趴在地上说道:“王爷息怒,豫王也是和英王兄弟情深一时冲动而已,王爷若是为奴才责罚豫王,那奴才真得只有去死了。”

“哼,先饶你这一次,还不快出去叫医官!”

多尔衮朝多铎喝道。

多铎悻悻地走了。

“王爷请三思啊,这是我大清问鼎中原的最好机会,切不可因英王之仇而丧失掉,奴才敢保证只要大军入关,那关内士绅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归顺大清,那狗皇帝无非几万残兵,孤悬在宁榆这弹丸之地,只不过是等南方的接应而已,我们就算置之不理他又能如何?”

范文程一边擦着血一边说道。

说话间又吐出一颗牙来。

多尔衮看着宁远在犹豫。

范文程立刻明白了。

“王爷,不如由奴才去劝劝黎玉田等人,他们都是北方人,肯定不愿意跟那狗皇帝去南方,只要咱们许以厚利,无非就是封他们高官厚禄,再由王爷向其承诺不会因为之前的事追究,想来他们会认清形势的。”

他毅然说道。

“此事不可,岂有让先生犯险之理。”

多尔衮说道。

“王爷,奴才既以身许国,纵使为大清肝脑涂地亦在所不惜,又岂惧此些许危险!”

范文程说道。

“先生……”

多尔衮激动地抓着他肩膀说。

当然,他也就是说说而已,他巴不得范文程能劝降黎玉田呢,这样他至少可以算凯旋,然后立刻回师走西路出关,趁李自成被吴三桂拖在山海关,以最快速度抄后路攻下北京,全是骑兵的他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别说李自成不可能知道他的行动,哪怕就是知道了,凭借双方速度上的差距,他也能保证抢在前面赶到北京。说到底他早想这样干了,只不过他损失惨重却无功而返太丢人了而已,能够劝降宁远至少算收获,于是大清忠诚的好奴才范文程,就这样告别他敬爱的睿亲王,然后前往宁远去干他最拿手的工作了。

他到达宁远城下说明自己的意图之后,黎玉田倒是很爽快地把他放了进去。

“投降?”

黎玉田饶有兴趣地说:“你是怎么觉得我们有投降可能?”

“黎公,明室无道,天下以至土崩瓦解,大清主圣臣贤,实乃天命所归,黎公与诸位将军弃无道而归天命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范文程笑着说。

“你的脸怎么回事?”

黎玉田问道。

“呃,从马上掉下来摔的。”

范文程说道。

“哈哈,我还以为被你们主子给打的呢,听说你连老婆都被多铎给奸了,你还能说出这种话,你这脸皮也算是厚的了,怪不得圣上说你这种人是贱骨头,为奴上瘾一天不挨主子的皮鞭就感觉浑身难受。”

黎玉田说道。

“呃,谣传而已。”

范文程尴尬地说。

“谣传也罢真得也罢,你总不会觉得就凭你刚才那话我们就会投降吧?玩弄唇舌的东西就不要拿出来了,本官虽然不才,那也是进士及第的,你一个生员还是不要贻笑大方了,拿出点实实在在的东西来。”

黎玉田说道。

范文程又尴尬了一下,这可是他一辈子的痛啊,他在心中忧伤了一下说道:“睿亲王承诺若黎公归顺我大清,那么一切依照三顺王例,封黎公为义顺王,封唐曹二位将军忠顺公和仁顺公,以三位所部单独设一旗,由三位世代掌管,并赐将士银五万两,其他军官可由三位单独列出,各封以世袭职位,当然,三位若另有其他要求,睿亲王宽仁大度肯定也会允诺的。”

应该说这条件很可以了。

毕竟这种时候和当初尚可喜等人投降时候不一样,那时候大明才是正统,满清只能算北方一个小蛮夷部落,但现在明朝连北京城都丢了,北方几乎全都已经落入李自成之手,多尔衮还能开出这样的条件,的确足够称得上慷慨了。

黎玉田在那里用手指头敲着桌子,范文程则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我们圣上是不是在你们境内玩得很开心?”

黎玉田突然说道。

“没有,贵君自从逃离宁远后便隐匿山林,至今我们也没能找到他。”

范文程说道。

“哈哈,我就说嘛,以圣上的脾气出去肯定不会让你们过安生日子的,你就不用嘴硬了,说说是烧了锦州还是烧了连山,以他的速度估计还烧不到广宁,你们死多少人了,几百还是上千?你们运回锦州的大炮不会又中途被陛下给砸了吧?你们有多少村子被陛下给屠了?多尔衮的粮食被烧了没有?是不是沈阳的那些旗主们受不了了?话说换成我也受不了,为一个毫无价值的宁远死了快上万人了,明明南边有一片花花世界可以探手拿来,却非要在这里和我们死磕下去,你们八旗健儿的命真是太贱了。”

黎玉田说道。

他一听多尔衮的开价,立刻就猜到清军后院起火了,就皇上那战斗力要是在满清控制区放开手烧杀,那无异于一头猛虎放进了羊圈里面,那是堪称一场灾难的。

“黎公说笑了,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

范文程说道。

他知道要麻烦了,他没想到这个前辽东巡抚如此狡猾,居然立刻推断出他们后院起火了。

“说笑?”

黎玉田冷笑一声说道:“那咱们就继续耗着吧,我倒是很想看看圣上在沈阳放把火的场景,顺便提醒你们一句,圣上可是能直接找太祖要赐物的,说不定他哪天让太祖赐几百斤火药,再做个火药包给你们扔进沈阳城里,那时候你们估计就不会认为这是说笑了。来人,送客,不对,得让范先生留下点什么,要不然圣上回来会骂咱们的,就把范先生的鼻子和耳朵留下吧。”

然后唐钰一挥手,两名如狼似虎的士兵立刻上前,抓起范文程的胳膊就往外拖。

“两国交兵不战来使啊!”

范文程惊恐地尖叫着。

“你算什么使者,我大明的一个逃犯而已!”

黎玉田冷笑道。

从今天开始两章。

第三十五章 霸道皇帝与柔弱少女

“黎公,这样合适吗?”

唐钰看着门前小心翼翼地说。

梁诚带着他的手下正在那里亲自伺候范文程。

倒霉的范文程仰面朝天躺在泥地上,就像待宰的猪一样嚎叫着拼命挣扎,但可惜手脚都被锦衣卫牢牢按住了,就连胸口都被梁诚用腿压着,他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抗,只能眼看着梁诚手中一把尖刀望自己脑袋旁招呼,周围大批明军士兵都聚集着叫好,很显然老范为他们枯燥的生活难得增添了一点乐趣。

“合适,当然合适!”

黎玉田笑着说道。

“但那多尔衮不会恼羞成怒吗?”

曹友义说道。

他们的任务是坚守待援,撑到皇上回来或者撑到南方援军赶来,多尔衮暂时停止进攻对他们有利,这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应该是做出模棱两可的姿态忽悠多尔衮,让他继续保持围而不攻局面。哪怕是为了让多尔衮死心明确拒绝投降,迫使他主动撤军离开,也不应该以这种方式,万一刺激得后者恼羞成怒重新发起进攻的话,那宁远的麻烦就大了。

“恼羞成怒?要的就是他恼羞成怒!要的就是他来攻宁远,否则他撤军回师那咱们圣上不就危险了?咱们在这里拖住他,让圣上在辽东好好顺顺心!”

黎玉田说道。

旁边不做声的王承恩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唐钰两人也闭嘴了。

这个理由很高大上,虽然有些不是很正常,但为了皇上的安全,的确他们也没什么可说的。

很快梁诚便处理完范文程,没了俩耳朵和鼻子的老范,血呼呼地被拖进来,躺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嚎着,外面两个随行的家奴战战兢兢等待。

但黎玉田却仿佛没看见一样,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摆开笔墨纸砚就跟他考进士时候一样,词如泉涌地写了一份正气凛然的回文,痛斥多尔衮丧心病狂背信弃义,说好了双方坦诚相会却又对对圣上欲行不轨的大逆不道行为。然后又申明自己作为大明臣子对圣上赤胆忠心,又岂会投降他们这些鞑虏,接着告诉多尔衮,有胆量就来攻城,我大明健儿在此等着取他狗命。

“黎大人真是文采风流啊!”

王承恩赞不绝口。

“哪里,哪里,王公公过誉了!”

黎玉田谦虚道。

趴地上的范文程虚弱地挣扎着,伸出手提醒他们自己的存在,但鼻子位置流出的鲜血瞬间就灌进他的嘴里,呛得他猛一阵咳嗽。

“把这狗东西扔出去!”

王承恩厌恶地说道。

说话间他把那封回文折起来塞进范文程怀里,几名士兵立刻上前,把范文程拖了出去。

“不知道圣上现在如何了!”

看着被拖走的范文程,老王感慨地说道。

一旁黎玉田笑得有些深邃。

他的目的达到了。

原本还在撤与不撤之间纠结的多尔衮,在看到脑袋就像个劁猪割出来的卵蛋一样的范文程后,便毫不犹豫地向宁远发起了进攻。

当然,多尔衮还不至于为范文程的凄惨遭遇气成这样,他是气黎玉田居然敢直接打他脸,他诚心诚意地劝降,结果后者居然这样回报他,这摆明了是在拿沾了臭狗屎的鞋底往他脸上抽。虽说他也算是一代枭雄很能克制情绪,但这时候也必须得做出一点表示了,否则的话他就成了军中笑料,那样的话他还怎么保持自己的威信?无论如何他都必须给黎玉田个教训。

第二天清军就在没有大炮的情况下,围住宁远开始了疯狂地进攻。

同样早有准备的黎玉田,也以拖住清军,保证皇上的安全为口号,鼓舞起宁远的守军,在没有皇上坐镇的情况下,依靠着坚固的城墙和那数量众多的大炮,毫不退缩地迎战这强敌。

一场血战再次展开。

当然,杨丰并不知道这些,他此时……

“想跑?”

他狞笑着说道。

“啊!”

李秀惊恐的尖叫着。

她拼命挥动着自己的双手,试图推开杨丰的身体,但可惜这无济于事,赤o着上身的杨丰就像一头抓着羊羔的棕熊般,夹着她那柔韧而又纤细的腰肢,不顾她的挣扎猛一用力……

扔河里了。

呃,他其实只是要她洗澡而已。

要不然这丫头身上的味道实在太冲了,她在山里躲了整整两年,就住在一个山洞里,依靠打猎采野果子,甚至有时候还得啃树皮为生,完全过着贝爷都叹为观止的生活。因为就一个少女也怕人不敢和外界接触,孤独久了智力也稍微有点退化,还有就是害怕生病,要知道她这种情况哪怕感冒也就只有等死了,估计这两年也没怎么洗过澡,头上虱子都能看见到处爬了,不把她洗干净杨丰还担心自己身上爬几只呢。

掉进开春季节河水里的李秀尖叫一声立刻往外跑,但还没等她跑出去呢,杨丰的大手就像抱脸怪一样按在她脸上,紧接着又把她按了回去。

“你,你,欺负人!”

李秀愤怒地喊道。

她看上去就像一只试图挠人刚出窝小猫一样,然后下一刻那颗小脑袋被杨丰按在水里了。

“乖,听话,听话就不灌你!”

在李秀的挣扎中,杨丰拉起她温柔地说。

灌了几口水的李秀剧烈咳嗽着,毫不犹豫地亮出满口利齿照着他胳膊就要咬,但还没等咬上又被按水里了,然后杨丰又把她拉出来,就像个幼儿园阿姨般继续温柔地说:“乖,好孩子要听话,咬人是不对的。”

李秀继续咬。

然后她再被按水里。

李秀再咬。

杨丰再灌。

……

十分钟后。

李秀终于筋疲力尽了,躺在河水里喘着粗气,用仇恨而且畏惧的目光看着杨丰。

“非逼我使用bao力。”

杨丰站起身说道:“一定要洗干净啊,洗得白白的,等会儿我过来你要是还没洗干净,那我可就要亲自动手了,话说朕乃大明天子四海至尊,能亲自伺候你洗澡,那也算你祖坟冒青烟了。”

说完他拍拍手走了。

在他前面是近百具猪尾巴的死尸,和他们的兵器一起支离破碎地散落在一小片建筑当中,流淌的鲜血染红了大片的土地,就像屠宰场一样看上去是相当的惊悚。

这里是盘蛇驿,也就是现代的盘山。

和杨丰想像中完全不同,这时候曾经作为明朝辽东军政核心的广宁一带几乎可以算无人区了,原本明朝在这一带建立的一系列城堡,绝大多数都被满清毁掉,残余的老百姓都被抓走当奴隶,就算没被抓走的也逃亡一空。而旗人的屯垦点因为时间太短,却并没有延伸到这一带,锦州只是因为军事价值,但真正的人口这里少得可怜,比如说盘蛇驿这一带现在就是清军的马场,专门用来放牧马匹的,对于这种地方杨丰当然不介意屠了。

“你们速度快点!”

杨丰指着一圈几个女人说道。

其中一个女人吓得立刻就趴在地上哭了,一边哭着一边还不停磕头求饶,其他几个赶紧把她拉起来,一起战战兢兢地跪在那里翻烤一只肥羊,这些都是在杨丰屠刀下幸存的,毕竟杨丰没有杀女人的习惯,哪怕是旗人的女人,所以她们都幸存下来,现在她们的任务是伺候皇上用膳。

杨丰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悠闲地看着天边落日,远处是散落在草原上的马匹和羊群,附近是几片耕耘了一半的农田,身后是烤羊的女人,再远处还有一个正在洗白白的少女,这样的画面简直充满了田园风情,当然,千万别往脚底下看,脚下支离破碎的死尸就立刻让画面变恐怖片了。

他就这样安静地坐在那里,在夕阳的余晖中闭目养神。

这段时间他也的确很难得有这样的悠闲时光,除了打仗就是在为打仗做准备,他也是有点心力交瘁啊,为了这大明江山他都快操碎心了,好在一切都还算是在他计划中,至少到现在为止,满清入关席卷天下的可能还没出现。这已经是五月初了,原本历史上这时候李自成已经战败,正在向北京溃逃,但现在李自成还在围攻山海关呢,而多尔衮却被他折腾伤亡惨重,进退维谷,接下来他再给这家伙把脖子掐住,就不信清军还能继续撑下去。

“我,我洗,完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弱弱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杨丰睁开眼。

然后……

呃,他那颗饱经沧桑的小心肝并没有狠狠跳一下,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面黄肌瘦一看就营养不良的黄毛丫头,而且身材也没什么可取之处,前平后板没什么凹凸感,唯一的优点也就那小腰很是纤细,当然,这也主要是饿出来的,倒是脸上那种稚气少女的羞涩,还能让人感觉到一点点冲动,但也仅仅是一点点而已。

“乖,去屋里待着,爷要杀人了!”

杨丰淡淡的说道。

是的,他要杀人了,因为就在这时候,凭借着发达的听觉他已经听到了大批马车正在行驶的声音。

他等待的目标到了。

第三十六章 皇上在进军

镶蓝旗满州牛录吴喇济悠闲地端坐在战马上,脸上带着愉快的笑容。

当然,不仅仅是他。

镶蓝旗上下这些天其实都很愉快的。

他们的旗主可是济尔哈朗,与多尔衮并列的另一个摄政王,哪怕他们的主子胆小怕事,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对多尔衮专权都难免有些不忿。

自从阿济格被那南蛮皇帝给活撕了起,不到一个月时间里那真是喜讯一个接一个,阿济格被弄死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可以欢呼了,没想到紧接着又是沈志祥被大炮轰没了脑袋,虽说他只不过是一个汉军,但他可是正白旗汉军,而且还是正经的公爵。然后值得狂欢的就是多尔衮在宁远惨败了,惨败啊,八万大军围攻人家一万,不但没打下宁远还死伤了五千,搞得现在沈阳城里一片哭声,而更加令人开心的是,因为害怕被镶蓝旗抢了功劳,多尔衮南下并没有带着镶蓝旗一起,结果以两白旗为主的南征大军损失惨重,可镶蓝旗到现在一个人没死呢!

大前天又有喜讯传来。

金维城又死了。

还死了几乎一个整牛录的正白旗满州。

“一群废物啊!”

他开心地自言自语着。

“干什么的?”

突然间前面响起一名士兵的喊声,他急忙抬起头,就看见前面的官道正中,摆放着一张太师椅,上面端坐着一个人,此人浑身重甲,头上戴着一顶银盔,银盔上还罩着锁子甲的兜帽,低着头看不见面容,就仿佛是一坨黑沉沉的钢铁,而在他脚下横着一个巨大的兵器,看着像是一柄仪仗用的斧钺,但更大,而且更加粗糙,只能说有点斧钺的形状而已。

这个人正堵在路中间。

吴喇济旁边一辆马车上的车夫看了看他。

“撞过去。”

吴喇济冷笑道。

他是奉命运粮到锦州的,锦州大火烧掉了大批军粮,多尔衮的大军每天消耗粮食都是一个恐怖的数字,这东西是一天也不能断了的,所以必须尽快为锦州的基地补充足够的粮食。而他身旁就是三百辆满载粮食的马车,这些粮食从沈阳走浑河水路到到牛庄附近的码头,然后上岸走陆路到锦州,虽然直接走海路从小凌河过去更简单,但问题是明军水师控制海上,数十艘大型战船一直在辽东湾游荡。

而他们没有水师。

至少没有具备海上作战能力的水师,甚至他们那些小型内河船也不具备抵御海上风浪的能力。

这样就只能走陆路了。

那车夫答应一声,立刻甩动鞭子,拉车的马嘶鸣一声奔跑起来,带着车上一千多斤粮食径直撞向那人,与此同时吴喇济和另外四名部下也端起长矛催动了战马,一旦那家伙躲向旁边,就立刻把他钉死在地上,

然而那人一动不动。

他就像尊铁的塑像般静静地坐在那里,低着头仿佛睡着了。

狂奔的马车以极快速度接近着,但他却始终没抬头,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转眼间那拉车的马就到了他身前,几乎就在同时他突然抬起了头,然后出现在清军面前的,是一双从银色面罩上露出的眼睛,紧接着他大吼一声,双手闪电般伸出抓住了地上的那把斧钺。就在他站起瞬间,那斧钺带着恐怖的风声向右横扫,那辆眼看就要撞上他的马车,就像被大炮的炮弹击中般瞬间化为了无数碎片,连同车上的粮食包一起横飞出去,将三名从在那边准备攻击的骑兵砸落马下,同样横飞出去的还有那匹即将和他擦身而过的挽马。

然后此人再次大吼一声,横持着那把恐怖的斧钺,如同扑击的棕熊般撞向车队,还没等吴喇济调转马头,那车队就已经开始向后粉碎。

“杀!”

吴喇济吼道。

紧接着他的长矛撞向那人后背。

那人看都没看,在长矛即将刺中自己的瞬间,向旁边横移一步避开,就在吴喇济的战马因为惯性从他旁边过去的瞬间,他手中斧钺顺便向外扫了一下,然后在清军中素来以悍勇著称的牛录大人,就连人带马一起飙着鲜血侧飞出去。

“南蛮皇帝!”

一名清军军官后知后觉地尖叫着。

但下一刻一包正向外喷撒着的大米就砸在他头上,近百斤大米的高速飞行动能,让他的脑袋瞬间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歪了,甚至连颈椎的断茬都刺破了皮肉露了出来。

好在这时候清军终于从最初的混乱中清醒过来,那些镶蓝旗满州的骑兵和驾车的汉军,一起呐喊着向杨丰合围过来。

但可惜他们并不知道,面对这家伙合围是最不明智的选择,那块斧钺状的废钢被他抡开了,周围别说是这些清军了,就是换头大象来都不一定能撑住,那些倒霉的骑兵和汉军步兵几乎在进入攻击范围的瞬间,就变成支离破碎的血肉倒飞出去,更可怕的是那些被杨丰整个砸碎的马车,碎木和飞起的粮食包同样也是武器,它们加上杨丰的斧钺转眼间就让官道两侧变成了屠宰场。

惊恐的清军骤然散开。

第一次遭遇杨皇帝的他们,完全无法理解这样的战斗,恐惧在瞬间推倒了他们的斗志。

杨丰也懒得管这些家伙,他就像头狂化的霸王龙般,抡着他的废钢斧钺不停向前砸着,一辆辆马车就这样被砸得粉身碎骨。

这就是他的绞索。

套在多尔衮头上的绞索。

宁远又不是关内,整个辽西走廊的明军控制区,现在除了宁远城之外其他地方就根本没人,也更不可能抢掠到一粒粮食,多尔衮的粮食只能从后方运输,七万多大军每天消耗得一百多吨,更别说那些战马还得要饲料,恐怕每天没有个三四百吨粮食是撑不住的,他只要堵住这条运输线就能逼得多尔衮屈服。

而这工作并不难,这时候这一带都是无人区,他就两个人想藏住那就跟玩一样,然后不断袭击这条运输线,而这里无论到牛庄还是锦州都得一百多里,清军就算救援也不可能及时赶到。

除非他们能在这条线上全部驻军。

可驻军少了没用。

千人以下他根本不怕,再多的话清军哪有那么多,从牛庄到宁远四百里陆路,四十里驻一千还得一万呢,而四十里驻一千也没用,报信,士兵集结,再加上赶路时间,至少可以给他半小时窗口时间,而半小时他都能够杀光一个牛录了。派遣大军护卫同样也没戏,这样的队伍又不是说都在一起,他都砸好几分钟了,队伍最后面的清军还没赶到呢,就算派一千大军护送,这也挡不住他砸完就跑啊。

而此时那些清军骑兵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

如果这些粮食在他们手中出事,哪怕他们是镶蓝旗的人,多尔衮也会毫不犹豫以军法名义砍他们头的,甚至多尔衮会更乐于砍他们的头。

随着后面更多的骑兵赶到增援,他们立刻又发起了进攻,但结果并没有什么区别,在没有大炮的情况下,想靠弓箭和长矛杀死杨丰根本就不现实。

更何况也没人能靠近他。

那八百多斤的斧钺挥动起来就是一片禁区,这东西哪怕稍微蹭一下也是去掉一大块肉,几百名清军舍生忘死的进攻换来的,只是让两旁的地上多了一滩滩烂肉,不过他们也没敢躲开,只是采取了一种更保险的方法,用弓箭,用投枪,甚至一些步兵还干脆拿出鸟铳,在杨丰的攻击范围之外不断向他射击着。

然而这同样毫无意义。

这种方式要能杀死杨丰那多尔衮也就不会变成他们笑柄了。

更何况这家伙的防御早已经进行了升级。

鉴于他的盔甲都容易损伤然后导致他自己受伤,所以他很干脆地找小倩传送过来一堆两毫米的不锈钢板,然后传送来充电的手钻角磨机和铆钉之类东西,自己依靠过去在工厂练就的钣金手艺,做了一套胸甲和美国大兵式护裆,就在最外层的锁子甲底下。另外还有他头顶的头盔实际上也是不锈钢板,脖子上的屁帘里面同样钉着不锈钢板,脸上的面罩也是,后者实际上是一整块弧形不锈钢板连在头盔上,放下之后就只剩下一小块留给双眼。这东西在这个年代除了大炮就没有东西能打穿,而那些锁子甲和棉甲还会提供额外保护,只有四肢相对容易受伤,但他的伤口又能在极短时间内愈合,子弹和箭伤根本不值一提,除非有人斩断他肢体,或者用严重的割裂伤给他造成大量失血。

但前提是能攻入他防御范围。

而这是不可能的。

全方位开动的视觉和听觉系统再加一台超级电脑,为他提供了无死角的监控,高速处理系统为他提供了最合理的攻击模式,开了双重外挂的他,实际上就是一台人形绞肉机,在他的能量耗尽之前他就是无敌的,至于能量……

“你们继续,我补充一下能量!”

杨丰坐在一辆破碎的马车上,看着三十米外那些正在用弓箭和鸟铳攻击他的清军士兵,就像招呼做客的朋友般笑着说道。

然后他在后者茫然的目光中,从脚下破碎的木箱里掏出了一块奶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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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历史的岔道

“这个妖孽!”

多尔衮虚弱无力地说道。

他当然不是被杨丰毁掉他这一批军粮就打击成这样,虽然锦州的存粮烧掉不少,但继续支撑他一个月的作战还是没问题。

这还是在运输彻底断绝情况下。

但杨丰肯定做不到让他们的运输彻底断绝,他能做的只是袭扰,最大限度减少运到锦州的粮食,而这对于清军来说并不致命,真正让多尔衮害怕的,是这个妖孽现在的位置,一开始他在连山北边,接着到了锦州,现在又出现在了盘蛇驿,再往前可就是牛庄了,再往前可就是辽阳了,再往前那可就是沈阳了。

他正一步步向满州腹地。

他只有一个人,他可以很轻易地避开任何搜捕,哪怕把留守的四万八旗全撒出去,他也照样能无声无息地向前,一座小山一片树林甚至一处草丛,都能让几万人搜捕的努力化为乌有,而那是方圆几百里的广袤土地,有无数的小山树林草丛可以给他提供隐藏之处。

更何况兵力不够的话,就算找到了他还不一样是送死?

而他一旦到达沈阳……

多尔衮不寒而栗。

那会是一场灾难,盘蛇驿死了一百二十口,都是旗人,辽河西边人口少,可过了辽河就到处都是旗人的庄子了,他要是继续这么放开手杀下去……

多尔衮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

他现在已经后悔惹上这个妖孽了。

“阿浑怎么办?”

多铎小心翼翼地问。

“停止攻城,派人进城跟他们联络,就说咱们可以撤军,但他们必须把那狗皇帝叫回来,还有咱们可以借兵,也可以按照他们指定的路线入关,但他们也必须保证履行承诺。”

多尔衮阴沉着脸说。

他现在攻宁远毫无意义,那狗皇帝摆明不管宁远了,只要那狗皇帝在满州不停地杀下去,他纵然能进山海关又有什么用?老窝都被人家抄了,他难道就带着几万打一个少一个的八旗健儿去实现问鼎中原的理想?那就纯属玩笑了,想要南下,山海关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让那狗皇帝回来恢复满州的稳定才是最重要。他出去溜达十几天而已,八旗就已经上千男丁死他手里了,他要是继续溜达下去,就八旗那几十万男人能够他祸害几年呀?

这才是真正捅心窝子。

“那阿浑的仇……”

多铎说道。

但紧接着他也知道这没什么意义了,他恨恨地跺了跺脚,满腔悲愤地走出去安排人求和了。

然而现在求和也很麻烦。

“皇上不在,我们没法做主啊!”

黎玉田端着茶杯说道。

他现在是真有恃无恐,之前多尔衮连续进攻两天,都被他和宁远守军挡了回去,两天的战斗明军损失不足五百,清军损失至少得两千,明白了就算没有皇上自己其实也可以挡住敌人的明军士气高涨,哪怕多尔衮继续进攻他也不怕,至少在粮食和弹药耗尽之前他没什么可害怕的,所以他有端着茶杯慢慢讨论这个问题的从容。

但代表多尔衮而来的何洛会却没有这么好的心态。

这个上次截击杨丰失败的家伙可是很清楚那是个多么恐怖的怪物,同样也很清楚这个怪物在他们的老巢里折腾下去,会造成多么大的灾难,现在他还没进旗人的真正聚居区,就已经杀得一路血流成河了,这要是过了辽河那还不得尸山血海呀!现在八旗青壮年多数都在宁远,就剩下那些老弱病残在这头怪物面前还不就跟那小羊羔一样?他可是见过那狗皇帝是怎么杀人的,一想起那些被撕碎的尸体,他现在就感觉一阵浑身发冷。实际上这时候辽河东岸的那些旗人庄子就已经开始逃亡,躲进了最近的各处城堡,这可是春播的重要季节,让他这一搅和还播个屁。

“那么就请叫回贵君!”

他放低姿态说。

“谁知道皇上如今在哪儿?你们都找不到他,那我们又有什么办法找到他?”

黎玉田说道。

“这个容易,贵君目前就在辽河西岸活动,贵方可以派出人乘坐你们的水师战船,进入辽河逆流而上,在辽河上竖着贵军的旗号巡弋呼喊,贵君若是听到看到不就可以现身相会了吗?”

何洛会说道。

“水师?”

黎玉田沉吟一下。

“那好吧,我们试一下,但你们可别再搞什么阴谋诡计,否则的话陛下再次震怒那可就不好说他会干什么了。”

他说道。

“黎公,你觉得就贵君那本事我们还能做什么?”

何洛会苦笑着说。

剩下事情就简单了,清军解除对宁远的封锁,黎玉田迅速派人前往觉华岛的水师基地,其实他也不知道那里居然还有明军的水师,原本的登莱水师都随黄蜚南下了,他们当初也没想过派遣战舰封锁辽东湾,信使到了觉华岛才知道,这其实是山海关的龙武营。他们从宁海城逃出后,就在一个都司带领下,乘坐战船北上到了觉华岛,出于邀功的心理干脆以觉华岛为基地,北上袭扰辽河口一带,反正清军水师几乎等于没有,这支三千人的水师和近百艘大小战船,居然彻底封锁了这片海域。

“山海关如何?”

黎玉田问那都司。

“回阁老,形势万分危急,那闯逆近二十万大军围攻,南北翼城,宁海城,威远城都已经失陷了,平西侯的大军被困在关城之内死守而已,卑职四天前刚回去过一次,倒是还在坚守中。”

那都司说道。

“看来这圣上是得非接回来不可了,王公公,这还得您去走一趟,无论圣上想干什么,务必要请他社稷为重。”

黎玉田对王承恩说道。

看得出他对皇上也是很知心的。

王承恩也没多说什么,紧接着答应一声,略作准备之后便离开宁远登上龙武营的战船,然后向北直奔梁房口,进入辽河逆流而上,同样接到多尔衮命令的牛庄守军也没有阻拦,任由他们通过北上,在牛庄以上河段巡弋甚至派遣步兵登岸喊话寻找。

至于宁远的多尔衮,这时候干脆主动开始撤军北上,他现在急于走西线入关突袭北京,也没兴趣再继续纠缠了,事实上他已经追悔莫及。

这场就像脑残一样的战争完全打得莫名其妙,如果不是当初明军提出来借兵,这时候他的大军早就出密云直捣北京了,而正好李自成的大军被明军拖在山海关,他可以趁虚而入抢在李自成回师前攻破北京,是明军的借兵让他看到夺取山海关希望。结果山海关没夺取,倒变成血战宁远了,原本准备合作的,倒杀成尸山血海,他现在真不明白那狗皇帝为什么放着抢了自己都城,有着可以说血海深仇的李自成不管,非要跟他死磕下去,这完全是让人无语的,要不是没时间,他真想自己去找那狗皇帝问一句:

你他玛这是为什么?

我和李自成到底谁才是你的敌人?

然而他现在没工夫了,现在最重要的的就是回到原来的路线上,七万多八旗以最快速度撤回锦州,紧接着向西直插现代的朝阳方向然后转向南,连同部分附庸的蒙古骑兵,总计十万大军消失在后世热河的崇山峻岭。下一次他们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后的密云了,历史的轨迹就这样被杨丰硬生生掰到了一条岔路上,至于最终走向何方,那就得看他接下来怎么折腾了。

而王承恩也不负众望,在辽河上巡弋了五天之后,终于找到了他们的皇帝陛下,后者正扛着大斧扎了个木筏准备过辽河,然后去辽阳之类大城市逛一逛呢,老王在一番苦口婆心地劝说之后,终于劝得皇上收了神通。

“朕还想着去沈阳会会黄台吉那个小崽子呢!”

皇帝陛下不满地说。

“陛下,社稷为重,山海关危在旦夕,恐怕得陛下亲自去主持才行,至于黄台吉那小崽子就不妨先让他多活几年,等山海关之围解了,咱们南下反攻夺回北京再收拾他也不迟。”

老王陪着笑脸说道。

当然,他并不知道皇上这么爽快回心转意,只是因为急着要去告诉李自成这个不幸的消息,然后自己坐在山海关城楼上,看李自成和多尔衮的终极对决。

“既然如此,就让他多活两年吧!”

杨丰说道。

说完之后他扛着那柄巨型斧钺就要上船。

“陛下,奴婢以为陛下不妨向南到海边再登船,回去咱们还得过牛庄城,若那鞑子心怀不轨恐有危险。”

老王忙说道。

他这是实话,他们总共十艘战船进入辽河,就这点实力,真要清军在牛仔一堵就只有死路一条,皇上没找到之前,当然清军不会攻击他们,但现在皇上已经找到,尤其是登上了船之后,那就不敢保证清军会如何了,毕竟双方也算有着血海深仇了。

“怕什么?”

杨丰说道:“亮出朕的旗号,看他们敢怎么样?”

“呃,奴婢尊旨。”

老王赶紧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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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为了毁灭,为了血红的黎明

第二天杨丰就回到宁远。

他的舰队通过牛庄时没有遭到清军的拦截。

对于多尔衮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顺利突袭北京,多生事端并没好处,牛庄守军能杀死杨丰还好,若是杀不死那可就真捅马蜂窝了,就那妖孽的凶残,他要不跑去沈阳扔包火药,那才是天方夜谭呢,既然这样还是老老实实让他走吧!就这样杨丰在牛庄守军仇恨的目光中,打着他作为皇帝的黄曲柄盖,站在战舰的甲板上一脸嚣张地扬长而去。

回到宁远后他面临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清军的谈判。

“谈什么谈?不谈!”

他毫不犹豫地说。

“朕不会和这些毫无廉耻的狗鞑子谈任何事情,更不会再向他们借兵,朕不继续揍他们就已经算开恩了,还跟他们谈判,找他们借兵,把太行山以西的土地送给他们?简直是笑话!朕不会给他们一寸土地,还有,辽东的土地也是朕的,建州的土地也是朕的,普天之下土地都是朕的,早晚有一天朕要把那多尔衮和黄台吉那小崽子的狗头,一块挂在这城墙上!”

他愤怒地咆哮着。

“臣尊旨!”

黎玉田赶紧说道。

这不谈就不谈吧,反正谈不谈都一样,就算不借兵,人家多尔衮也一样南下了,双方心照不宣就行,明军守宁远,清军守连山,双方隔着不到五十里继续对峙着就行,清军肯定不会再来进攻了,明军也没有那能力向北进攻,有那能力不去抢回北京而去抢辽东苦寒之地,那岂不是脑袋让驴踢了?然而黎次辅不知道的是他注定是要脑袋被驴踢的。

谈判的事就这样作罢。

那么接下来就是山海关了。

之前黎玉田已经派出了侦骑,山海关依旧还在明军掌握,只是李自成的大军将其包围,想要救援首先得攻破关外的顺军,而关外的顺军至少四万,很显然这活并不好干,毕竟宁远能战斗的明军不足九千。加上龙武营水军也不过才一万二,而龙武营水军上岸基本就是废物,而且还得留下很大一部分防守宁远,那清军也不是说不会偷袭的。

然后一番谋划之后杨皇帝拍板……

他自己带水军去就行了。

于是到达宁远后的第二天,他便把城内事务扔给黎玉田等人,重新登上龙武营的战船向南直奔山海关。

他们到达的时候已经是黎明。

“陛下,前面就是老龙头。”

陈都司走到甲板上的杨丰身旁小心翼翼地说道。

后者正背着手远眺海岸。

今天天气不错,天空中星光点点,远处黑沉沉的海岸上有寥寥的几点灯光,星光中可见一段城墙如同那入海的巨龙般,探首在渤海的波涛中,海浪甚至直接冲刷着城墙,那就是万里长城的龙头了。再向远处可以看到无数仿佛星空一样的灯火密密麻麻绵延,在这片灯火的中心,间隔着一定的黑色,又是一片绵延的灯火,依靠他超强的视力,甚至隐约可以看到一点城楼的轮廓。

那里就是山海关。

“他们终究还是撑住了!”

杨丰感慨地说道。

他真没想到吴三桂这么给面子,这个原本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汉奸居然真就为他,为大明死守住了这山海关,要知道这一次吴三桂面临的压力并不比原本历史上小,李自成同样是主力几乎倾巢而出,唯一的不同也就是多了一点士气上的因素,他能坚守到现在近一个月时间也真得很令人惊讶了。

“鼎湖当日弃日间,破敌收京下玉关,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多么弱智的童话啊!”

紧接着他自言自语道。

“着甲!”

他淡淡的说道。

随行的梁诚等锦衣卫立刻将他的盔甲抬来,先给他套上了一件大衣式的棉甲,棉甲的外面扣上了两半式的不锈钢胸甲,这东西因为重量缘故,甚至得两名锦衣卫抬着才能给他穿上,胸甲下部的前后还各有半圆形护裆,保护着他非常重要的部位。接着为他的膝盖和肘部外侧套上护膝甲和护肘,然后是一件套头的罩衣式锁子甲,手上并没有手套,他的武器太沉了,哪怕锁子甲的环扣都承受不了,只能在手背上加一块不锈钢。至于脚上的保护相对简单,就是一双牛皮的靴子另外在靴筒和脚面鞋帮等处,用铆钉铆着不锈钢片,完成这些之后再为他套上那件带着面罩的不锈钢盔,把锁子甲的兜帽往头上一罩,一台古典版高达就这样装配完成。

“陛下,您的兵器!”

梁诚说着一挥手,紧接着四名锦衣卫推着一个特制的四轮平板车向前。

杨丰很随意地一伸手,将一柄铁挝拿起来插在背后,紧接着又将另外一把拿过交叉着同样插在背后,这才拿起了他那柄心爱的废钢战斧,就像生化危机里的无面行刑者一样,双手横持着战斧挥舞了一圈。

“该复仇了,为了毁灭,为了血红的黎明!”

他就像抽风般大吼道。

还没等船上的人反应过来他就猛然向前跑了几步,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了大海。

“陛下!”

梁诚等人吓得急忙趴在船舷喊道。

但可惜他们面前只有依然在汹涌的波涛。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就在落水的瞬间,皇帝陛下从脖子下面抽出一个水肺的呼吸器塞进嘴里,至于气瓶就挂在他腰上,他现在整个重量超过了半吨,在五六米深的水下根本就不会上浮,相反浮力还可以减轻他的负荷,他就像加勒比海盗里那些骷髅海盗一样,借助着小倩提供的引导,踩着海底的沙子和礁石向老龙头走去。

仅仅十几分钟后,他就从黑沉沉的海面上露出了头。

杨丰迅速扔掉挂在腰上的那套水肺,就像一头海怪般,带着身上不断滴落的海水,一直走到了岸上。

作为万里长城起点,这里同样是一个完善的防御体系,在伸入大海的龙头后面,紧接着就是宁海城的城堡,高耸的澄海楼俯瞰着大海,西边就是一条登城的台阶通道,可以直接通到澄海楼前,但此时无论澄海楼还是入海的城墙上都空无一人,很显然这里的防御非常松懈

杨丰没有丝毫犹豫,横持着他那把巨大的战斧直奔通道。

此时他背后的海平面上已经露出了一丝黎明的微光。

在夜晚最后的黑暗中,他那怪异的身影踏着沉重的脚步,在长长的台阶上快速地向上,很快就惊醒了澄海楼上一名守卫的士兵。

这名睡眼惺忪的士兵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

“龙王爷来了!”

紧接着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尖叫。

“呃?!”

杨丰无语了一下。

很显然他此时的形象比较容易引起误会。

就在同时澄海楼内守军一片混乱,报警的钟声立刻响起,大批士兵蜂拥着冲上城楼,然后又惊恐地尖叫着一哄而散,直到一名军官出现,才有几个士兵拿起弓箭,慌乱地向着杨丰射箭,但绝大多数都吓得四散奔逃,居然还有跪在城墙上磕头求龙王爷恕罪的。

杨丰几步到了澄海楼下。

紧接着他大吼一声,手中巨斧骤然扫出,城墙上的箭垛就像被炮弹击中般瞬间粉碎。

澄海楼上守军愣了一下,然后也不知道哪个尖叫一声,所有人全部掉头就跑,那军官还想阻止呢,被逃跑的士兵直接从栏杆上挤了出来,带着一连串惨叫摔在了杨丰的面前,他还挣扎着想站起来,正好杨丰一脚踩在了他背上,半吨的重量压得他一口鲜血喷出,就像只被踩住的蛤蟆般伸了一下手,然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反应了。

宁海城内守军也一片混乱。

最先冲出营房的士兵,看着城墙上那诡异的身影,听着逃跑士兵龙王爷来了的尖叫,战战兢兢地拿着鸟铳向上射击,子弹在杨丰身上打得火星直冒,他却拖着那把巨大的战斧,带着摩擦出来的火星和那怪异响声,在黎明的背景上浑然不觉般沿着城墙继续向前。

紧接着城内守军一哄而散。

很显然这诡异的一幕做实了他龙王爷身份,胆小的士兵同样跪在地上请求龙王爷饶恕。

“朕乃大明天子!”

杨丰站在宁海城东城墙,也就是长城的主城墙上,拄着巨大的战斧,对着脚下那些混乱的士兵们吼道。

“跪下,统统跪下!”

他用威严地目光扫视脚下紧接着吼道。

此时天边终于露出了第一缕朝霞,一道血红色横亘在他的背后,血红色中全是铁甲的他带着一种无比的霸气,那些本来已经被吓坏的士兵,一个个颤抖着面面相觑,很快一名士兵丢下了手中武器跪倒在地,然后所有还站着的士兵,都扔下手中武器跪倒在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名将领模样的趴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喊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所有士兵齐声喊道。

杨丰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此时在城外的海滩上,龙武营的战船正一艘接一艘靠岸,那些原本就驻守这座城堡的士兵们正呐喊着蜂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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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王者归来

山海关,威远门。

吴三桂面无表情地站在已经残破的城楼下,望着对面的角山,那里是顺军大营。

从顺军开始进攻到现在,整整一个月过去了,一个月中李自成的十几万大军轮番上阵,蚁附攻城,大炮轰击,挖地道,甚至驱使附近抓来的炮灰堆鱼梁道,总而言之用尽各种手段,疯狂地向着这座城堡一次次进攻,但却始终被守军牢牢阻挡在城外。在这期间李自成的伤亡不下三万,而山海关守军的损失也超过两万,可以说是一场真正的血战,直到现在城墙外面依然堆积着无数的死尸,被鲜血染红的护城河水正在散发着腐烂的恶臭。

双方都已经可以说打出了火气,李自成甚至把吴襄绑到了阵前,威胁等攻破山海关之后把他家数十口凑上块剐了。

“长伯,你也辛苦了!”

王永吉拍了拍他肩膀说道。

王首辅现在瘸着一条腿,半个月前他在城墙上帮助指挥的时候,被一块炮弹蹦起的碎石差点把左腿打断了,依靠着皇上的神药才没死于坏血,现在才刚刚能站起来。

不过神药也用完了。

这种东西是城内守军士气的重要支撑。

实际上很多东西也都快用完了,就连火药都所剩无几,如果再没有援军的话他们也撑不了多久。

“王公,你说会有援军吗?”

吴三桂幽幽地说。

“长伯,我知道你担心南京那些人,但你要明白,如今是陛下在咱们这里,而他们非得把陛下迎到南京不可。”

王永吉冷笑道。

“陛下。”

吴三桂说着看了看北方。

一个月了,八万清军没有踏过宁远,皇上做到了向他承诺的东西,而他……

“君不负臣,臣亦不负君!”

他带着一丝决然说道。

“大帅,南翼城有变!”

就在这时候,他的亲信方光琛突然骑马赶到,然后脸上带着喜色说道。

吴三桂两人急忙上马,很快赶到向南的望洋门,然后令他们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在南边顺军控制的南翼城上,无数顺军正发疯般涌向东城墙,也就是长城的主城墙,城墙内也是枪炮齐鸣,就像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正在沿着长城进攻一样,但在长城上却看不见有明军,只能看见在顺军最密集处,似乎有一个人正在不断前进,随着他的前进周围的顺军士兵就像小孩的布偶般满天飞起来。

“千里镜!”

吴三桂急忙喊道。

一名亲兵忙把望远镜递上。

他迅速对准那里,在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全身包裹在铁甲内的怪物,后者手中拿着一件不知道什么兵器,就像一柄巨大的扫帚在清扫垃圾般,轻而易举地把四周的顺军扫飞出去,随着他的移动,脚下的城墙甚至明显变成了一种血红色。

“快,向南翼城进攻!”

吴三桂毫不犹豫地吼道。

“是圣上!”

他紧接着放下望远镜吼道。

王永吉愣了一下。

“是圣上,圣上杀退鞑子来增援咱们了!”

下一刻他发疯般吼道。

整个山海关沸腾了,所有守军都放下一切向南翼城方向望去,与此同时驻守望洋门的山海关副总兵冷允登,率领部分精锐立刻沿长城向南进攻,山海关和南翼城是由长城串起来的,很快他们就和对面顺军展开激战,而望洋门上所有大炮也全都瞄准了南翼城北城墙开火,这些大炮都是向南和长城平行的,不用担心会误伤到皇上,但南翼城上顺军的大炮若掉过头却有可能威胁后者。

不过此时吴三桂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因为所有城门全部堵死,他也没法出城向南翼城进攻以接应皇帝。

当然,他们的皇帝陛下也不需要接应,全身重甲的杨丰此时正抡开了他那柄巨斧,就像狂化的猛兽般在长城上不停地向前砸着,城墙上狭窄的环境,给他提供了巨大的优势,他根本不用管两旁的攻击,只要留心点北城墙上顺军的大炮就行。至于城下射击他的子弹和箭根本无视,甚至就连背后的长矛和砍刀他也无视,别说这个,就是战斧也伤不了他,他只需要沿着长城闷头向前砸,那些顺军士兵根本无法靠近,在巨斧的攻击范围内沾着就是死,甚至连城墙上的箭垛都被他砸碎,像炮弹般扫射下面的顺军。

“朕乃大明天子,敢战者来呀!”

他嚣张地吼叫着。

他手中巨斧挂着怪异的风声,所及之处一片粉碎,城墙在粉碎,盾牌在粉碎,甚至顺军推来阻挡他的刀车都瞬间粉碎,甚至连横在城墙上的弗朗机炮都被砸得粉碎,至于顺军士兵的身体更是同样支离破碎。

此刻的他恍如神灵。

在他左侧南翼城的北城墙上,四门最先完成掉头的大炮瞬间喷出火焰。

“跳!”

杨丰脑中小倩的声音响起。

他毫不犹豫地向城墙外跳了下去,四枚炮弹全部打空,在他头顶呼啸而过,但还没等顺军士兵反应过来,用巨斧钩住城墙的他,就蹬住城墙一用力又重新跳了上来,顺手提起巨斧横扫出去,趁着那些大炮装填弹药的工夫继续向前狂砸。

在他前面那些顺军直接崩溃了,就像遭遇狮子的羚羊般,顺着城墙惊恐尖叫着狂奔,甚至还有人慌不择路跳下城墙的。

就在杨丰冲出南翼城范围的时候,顺军的大炮再次开火,但这一次他又以同样方式躲过。

“来呀,这就是你们的本事吗?”

他猖狂地叫嚣着。

蓦然间右侧威远城上几点火光闪耀。

杨丰愕然转头。

“横斧护胸!”

小倩的声音骤然响起。

他迅速向后一抽,那把巨斧瞬间横在胸前,几乎同时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在了斧面上,尽管杨丰此时连巨斧在内总吨位不下半吨,但依然被撞得倒飞出去。

“圣上!”

山海关上一片惊叫。

然后就看见皇帝陛下如炮弹般砸在长城内的地面上。

“救圣上!”

吴三桂大吼一声。

紧接着无数明军拽着绳子跳下了城墙,但也就是他们落地的时候地上的皇帝陛下一翻身爬了起来,一边吐着满嘴沙子一边抖落满身锁子甲的碎片,同时很是惊悚地看着自己的大斧,那上面有一块触目惊心的擦痕。从威远城上偷袭他的炮弹正撞在斧面上,很显然那些生铁炮弹还没这东西结实呢,炮弹直接在斧面上撞碎,而那冲击的力量推着大斧又撞在他身上,哪怕有多层甲保护,依然撞断了他的多根肋骨,捎带使内脏受到严重震荡。

如果没有快速恢复能力,他这一次就完了,但他的灵魂能量轻松解决了这点小事。

“朕神佑天护,谁能伤朕!”

他高举着战斧大吼道。

山海关上一片发疯般的欢呼声。

“圣上天护神佑,我大明中兴有望!”

王永吉同样发疯般吼道。

南翼城上顺军一片黯然,甚至长城内不少从上面跳下来的顺军士兵都像膜拜神灵一样,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上,这一幕实在太有震撼力了,炮弹都打不死的那不是神灵就是妖魔,反正无论是什么都不是凡人能对抗。可以说这一下子摧垮了南翼城上顺军的士气,就连不少顺军将领都在用恐惧的目光看着他,这些连字都不认识的流寇们,对于神神鬼鬼的东西可是格外畏惧。

在无数惊恐的目光中,杨丰带着不断散发出的霸气转身向山海关走去。

很快他就和接应的士兵会和踏过被填平的护城河,他把战斧随手扔在了墙根的地上,这东西暂时没什么用了,而且城墙上也没有起重机来吊它,当然,城墙上垂下的绳索也承受不了他的吨位。就在吴三桂给他寻找铁链时候,杨皇帝很干脆地从背后抽出铁挝,倒持着一用力扎进城墙的砖缝,紧接着单臂用力,向上的同时另外一把铁挝也扎了进去,以这种方式交替向上,很快就站在了山海关城头。

“臣叩见陛下!”

王永吉和吴三桂带着城墙上所有官兵全部跪下叩拜,紧接着山海关内的所有军民也全部跪下了。

“好,你们都做得很好,你们都是朕的忠臣,你们都是我大明的忠臣,朕在此宣布从今日起,你们和你们的子孙后代只要是在我大明的土地上,就永远不用再缴纳任何田赋,朕说的是永远,只要我大明不亡,朕的承诺就永远有效,后世任何皇帝不得改变,包括之前为守城战死的同样依照此例,这是你们忠诚的回报。”

站在朝阳背景上的杨丰掀开面甲喊道。

山海关内瞬间一片欢呼,这封赏可比任何东西都实在,永远没有田赋可是农民的终极梦想,更别说还是世世代代永远如此了。

“长伯,你们也辛苦了!”

然后杨丰低头扶起吴三桂等人说道。

“陛下,臣幸不辱命!”

吴三桂激动地说。

他此时也是恍如做梦一样。

“走,其他事情先别谈,咱们去告诉闯逆一个好消息!”

杨丰狞笑着说。

第四十章 得救了!

“李自成,多尔衮已经去偷袭北京了,你还在等什么?”

威远门上杨丰大吼道。

他的声音在天空中回荡。

“李自成,多尔衮去偷袭北京了,你还在等什么!”

然后山海关上数万明军发出海啸一样的高喊,另外还伴随着无数幸灾乐祸地笑声。

而在他们对面两里外的北翼城下,是无数列阵的顺军,在顺军中间闯字大旗下,一身华丽金盔金甲的李自成控制着战马,用阴冷地目光看着山海关,看着威远门城楼上那个据说是崇祯皇帝的身影。这个当初被他赶出北京城,连老婆孩子都扔下的狗皇帝突然以这种震撼的方式回来,的确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之前他损失三万打了一个月,也没能打下这山海关,现在这狗皇帝回来恐怕就更麻烦了。

“陛下,不可不防啊!”

他身旁的白广恩低声说道。

“多尔衮的大军的确已经从宁远撤走多日,虽说他在宁远城下损失不小,但远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手中至少还有七万多人马,而且这还不算肯定会加入的蒙古人,他们都是骑兵,绕西路进关也不过半个月时间,若清军真得突袭北京去了,咱们就必须得以最快速度返回才能抢在前面。”

他紧接着说道。

“怕什么,那遵化和古北口又不是没人,好几万人马呢,那多尔衮能飞过去不成?北京城里还有五万大军呢,再不济宣化还有姜瓖的人马,过居庸关还用几步路?有他们怎么还挡不住鞑子,咱们先打下这山海关剐了那吴三桂再说!”

刘宗敏说道。

他在攻城时候死了不少最亲信的手下,尤其是因为久攻山海关不克,这段时间顺军内部也指责是他拷掠官员,尤其是抢了吴三桂小妾所致,颇有让他背锅的意思,所以对吴三桂正恨得咬牙切齿呢!

白广恩苦笑了一下。

那遵化和古北口一线的确有大量的军队,北京城里也有五万守军,可那都是些降军,大明朝时候他们在清军面前都能望风而逃,就更别说现在了,然而这话他也不敢说,毕竟他也是投降过来的,怎么敢跟刘宗敏硬顶,这些土匪流寇们哪知道八旗铁骑的厉害啊,那多尔衮真要出现在古北口或者遵化,他几乎可以敢保证守军唯一会做的,就是打开城门投降。

“都闭嘴,传令各军,全线进攻,留着这狗皇帝就是祸害!”

李自成喝道。

就在这时候,一名骑兵沿着石河岸边狂奔而来,很快就冲到他面前带着一脸惊慌下马跪倒说道:“禀闯王,海上来了大批明军水师战船!”

“战船?多少!”

白广恩急忙问道。

“满海全是,无边无际!”

那士兵说道。

“陛下,是江南的水师,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白广恩急切地说道。

李自成恨恨地一甩鞭子。

而就在同时,山海关上的杨丰也长出一口气。

在老龙头方向的大海上,就像那名报信的士兵所说,无边无际的船帆出现了,海天相接处完全变成了一片桅杆的密林,一艘艘大小各异的战舰,仿佛遮蔽天空的阴云般,在蓝色的大海上缓慢向着岸边推移,看上去极其壮观,他的坚守终于得到回报,江南的援军到了,而在他周围是无数明军士兵狂喜的欢呼声,他们的坚守也同样终于得到了回报。

就在明军的欢呼声中,包围在山海关周围的十几万顺军如潮水般退却了。

得救了。

“陛下该幸南京了吧?”

王永吉小心翼翼地问。

“南京?朕说过,朕是绝对不会去南京的,朕哪儿也不去,朕就在这山海关整军经武,然后夺回北京城,在朕手中丢掉的,朕要亲手再夺回来。”

杨丰说道。

老王赶紧闭上了嘴,同时他也放心了,援军到了,但援军并不是来救他们的,而是来接圣驾幸南京的,这一点他很清楚,要是只有他们,那些江南士绅闲得蛋疼了也不会管他们死活的。然而圣上可以去南京,山海关和宁远的数十万军民却不可能,且不说没有那么多船只,就算有船,这些军民都是本地人,也不可能背井离乡到江南去。但如果皇上走了,江南那些士绅虽说不至于让这边彻底自生自灭,也不可能再真心伺候着了,除非皇上依旧在这里,继续高举着勤王的旗帜才能不断拉来援军和粮饷,所以皇上必须留下。

三小时后。

“臣诚意伯刘孔昭。”

“臣南京礼部尚书王铎。”

……

“叩……”

一帮迎驾大臣叩不下去了,一个个有些茫然地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皇上,虽说他们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圣上了,可记忆中的圣上还是有点印象,但无论如何跟眼前这个人都联系不起来,面貌倒确实和他们记忆中的皇上一样,就是稍微胖了一些,身高也没有什么不同,可就是这粗了不只一号的胳膊大腿是怎么回事?还有这身上隐约散发出的那股杀气是怎么回事?

“怎么?都忘记朕长什么样子了?”

杨丰脸色一沉说道。

“臣叩见陛下!”

刘孔昭和王铎互相看了看急忙叩拜,然后其他人也都紧接着叩拜在地。

“都起来吧,你们千里迢迢冒风浪赶来也辛苦了,路上遇着宋冯二卿了吗?”

杨丰说道。

“启奏陛下,臣等是在长江口遇上的宋冯二位大人。”

刘孔昭说道。

“朕的旨意你们知道了吧?”

杨丰说道。

“臣等已知,但臣恳请陛下以社稷为重,山海关夹在闯逆和鞑虏之间,非至尊所宜居,江南百姓皆翘首以待,恳请陛下早日幸南京,至于讨贼之事,乃臣下之责,平西侯诸人在此足矣,岂有圣驾冲锋陷阵之理。”

王铎说道。

“王卿你是老臣了,诚意伯与国同休,你们都是朕的心腹,朕也就对你们实说吧,使大明江山至此,朕无颜以对江南百姓啊!”

杨丰一脸不堪回首的痛苦说道。

“呃,陛下,使北京沦陷社稷蒙尘臣等罪该万死!”

王铎赶紧趴在地上说。

然后那些迎驾的官员都赶紧跪下请罪。

“都起来吧,你们在南京,这北京之变与你们何干?总之这南京朕是不会去的,这北京是在朕手中丢掉的,那朕就要亲手夺回,否则朕就是死了,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另外这也是太祖皇帝给朕的旨意。至于南京之事,可交由唐王监国,众卿辅佐即可,虽然之前唐王违制受罚,但这宗室之中也就他还有点胆识了,有众卿辅佐将士用命,把闯逆堵在淮河以北想来没什么问题,朕这里只要你们保证钱粮无缺即可,朕自会率领大军夺回北京的。”

杨丰说道。

“陛下……”

王铎还想说什么,但却被杨丰抬手止住了,这样他也只好先等以后再说了,反正现在李自成的大军已经撤退,也没什么可着急的,他人就在这儿,慢慢找机会劝说呗!

“卿等带了多少兵马?”

杨丰看着海上那仿佛无边无际的战船,还有正在码头上登陆的士兵说道。

“回陛下,臣等一共带了五万人,不过绝大多数都是水军,陆上作战非其所长,至于军械弹药粮草之类倒是多得很,光粮食就十五万担,另外还有一百万两银子,还有福建总兵郑芝龙所部也正在奉旨北上勤王,估计最多半月后就能到达,至于陛下下旨赦疍民为良人并召其北上之事,也由郑芝龙负责,估计到时候也会有部分疍民北上。”

刘孔昭说道。

实际上杨丰的这道旨意在他们看来完全莫名其妙,那些疍民就是些海上的乞丐,属于法定的贱民,因为被禁止上陆地居住,所以以船为家漂泊在海岛间,这些人又能有什么用处?

他当然不会知道,皇帝陛下就喜欢这样的。

也不光是疍民。

接下来皇帝陛下还准备在江浙山区招那些棚民,还有丐户,还有矿徒,总之这些社会最低等的浮萍们他都喜欢,浮萍好啊,浮萍没有根,没有根的意思也就是他们跟士绅没有任何关系,这样的人才能真正忠于自己,而且他们的身份低贱,只要作为皇上的赐予他们平民身份,赏赐给他们居住的土地,他们就会真心实意地感激皇上,至于他们需要的土地……

这还不简单?

经历这一番折腾后,北直隶要多少土地没有?

不说别的,光现代宁远到山海关中间这一溜儿,也就是兴城,绥中,山海关三地人口加起来就超过一百万,这还不算山海关外整个秦皇岛,另外还有旁边建昌青龙两县山里的一百多万人口,如果他的高产作物和海上捕捞发展起来,哪怕没有现代的化肥和农药催着,这片能够完全控制的区域也足以养活至少一百五十万人口。

话说以后也是要种田了,但这种田没有人可不行。

他从江南往这边移民是绝对不可能的,好人家怎么可能背井离乡北上,只有这些贱民才有可能,摆脱贱籍可是巨大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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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国之栋梁

“南京的情况如何?”

杨丰问卢九德。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夜晚,就连王承恩和黎玉田都从赶来了。

“回万岁爷,很乱,江北各将都已经开始拥兵自重,奴婢和马士英也就是仗着和他们的那点老交情在维持着而已,这里面尤以左良玉为甚,南京以史可法为主,魏国公也就是个牌位,史可法此人忠心无虞,但他性格优柔寡断,也不是个能主持大局的,而且钱谦益这段时间到了南京,他对史可法影响很大,说到底史可法也是东林一系。”

卢九德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必管他们。”

杨丰说道:“就要他们闹,就要他们乱,朕就是要看看这天下到底谁才是朕的忠臣!”

卢九德跪在那里不敢说话。

“那北京城破得就跟儿戏般,朕还没死呢,那些朕的好臣子们就迫不及待去向那闯逆投降,那姜瓖在大同降了,那唐通在居庸关降了,那李国桢在北京城下也降了,那李建泰在保定也降了。他们一个个都降了,朕给他们高官厚禄锦衣玉食,他们卖朕卖得毫不犹豫,朕穷困之时向他们借点银两犒军守城,他们立刻哭穷,朕以泪相求而不得,然后闯逆一来他们就把朕卖了。朕到那煤山上吊,身边居然只有一个王承恩跟着,朕的脖子都套进绳子了,朕那时候才明白,朕的亲人只有你们,至于朝臣,皆可杀!朕悔不该杀那魏忠贤,若他还在,朕何至于有今天!”

杨丰情绪激动地说。

“陛下,得陛下此话,奴婢就是肝脑涂地也无憾了!”

卢九德趴在地上哭着说道。

“你起来说话,朕召你来,就是要你回去晓谕韩赞周等人,朝政上的事情不用去管,他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东林党人不是想掌权吗?就让他们掌好了,那左良玉等人不是都要拥兵自重吗?那就让他们拥好了!不要去管他们,你们的职责就一个,必须保证朕这里的钱粮,另外就是给朕把朕要的一些人,都给朕送过来。朕要那些疍民,朕要那些棚民,朕要那些矿徒,朕要那些所有跟江南士绅没有任何关系的贱民,你给朕把他们都送来,太祖赐下了很多好东西,朕现在就缺人口,只要有了人口,朕会重新训练出一支真正忠心于朕的无敌之师,那时候朕要像太祖一样扫荡一切丑类,再造一个新的大明江山!”

杨丰就像凌包衣笔下的康麻子般慷慨激昂地说道。

“奴婢尊旨。”

卢九德忙说道。

“只是这些人会打仗吗?”

他疑惑地说。

“那些官军倒是会打仗,可结果却把李自成打到北京城里了!一个个望风而降,这样的军队要来有何用?闯逆围攻山海关的大军里面,恐怕一多半都是官军!朕不在乎他们会不会打仗,朕只要他们忠心就行!他们总不会比李自成手下那些土匪饥民更差吧?那些土匪饥民难道不是把官军打得一败涂地?”

杨丰冷笑着说。

卢九德点了点头。

他是带领着军队曾经多次上战场的,自然很清楚官兵是个什么德行,话说他也很清楚大明到底输在哪里,那他玛就是从上到下,从文到武根本没一个对皇上忠心的,这样的军队不输那就没天理了,但凡再有一个周遇吉,李自成也到不了北京。

“只是陛下,唐王此人……”

他没敢再多说。

杨丰已经任命唐王监国,但皇上在北,监国在南,这时间要是久了……

“你觉得谁合适?”

杨丰说道。

“奴婢斗胆,觉着福王要比唐王更合适。”

卢九德小心翼翼地说。

“你的心思朕明白,但南京终究是孝陵所在,容不得闪失,福王那个废物确实易于控制,但朕怕他有朝一日守不住南京城啊!用唐王的确要冒险了点,但他是真有才能的,再说朕还是皇帝,朕一日不死他终究是监国,若日后他真有不臣之心,难道朕不能废他,只要朕的大军训练出来,一切都是土鸡瓦狗尔!”

杨丰说道。

“奴婢明白了,奴婢会和韩赞周盯紧他们的。”

卢九德说道。

“嗯,这里还有一份名单,你回到南京之后,和韩赞周除了向北方迁移那些贱民之外,再把这些人给朕送来,另外再给朕多找些工匠来,制造枪炮的,造船的,造火药的,总之所有种类的工匠能找多少就找多少,这些都是朕用得上的。”

杨丰说道。

然后王承恩把一个名册递给卢九德,这份名册当然就是些大名鼎鼎的人物了,比如说阎应元几个肯定是在列的,还有宋应星兄弟俩肯定跑不了的,吴有性也是有份的,更恐怖的是卢九德还在上面看到了个很惊悚的名字……

“陛下,这李定国莫非是张逆手下那个?”

他用颤抖的语气说。

“对,就是他,一定要想办法招降他,纵使不能招降,战场上也尽量保住他性命,这是太祖的旨意!”

杨丰说道。

哪怕李定国不会投降,也尽量还是让他有个善终吧,这个人还是很值得杨丰尊敬的,这才是真正的民族英雄。

虽然不明白,但既然皇上说了是太祖旨意,那卢九德也不敢再多问了,这份名单上人数虽然众多,但实际上都只是小事一桩,除了李定国实在难度等级堪称五星外,其他顶多算一星,哪怕宋应星此时也不过是个在乡的前任知州,他哥哥宋应升倒是在广州当知州,阎应元这样的小吏更不值一提。

“还有,”

杨丰突然说道:“安排几个底细的人搞一个商号,以后朕会有些东西拿来出售。”

“奴婢尊旨!”

卢九德赶紧说道。

杨丰也得赚钱了,少量弄些现代的机械表人造宝石不锈钢餐具镀银镜之类小东西,从那些江南士绅手中搂钱也很不错,甚至还可以借助郑芝龙再把市场拓展开,从东南亚印度甚至更远的欧洲各国搂钱,不说别的,光从日本弄铜钱来造大炮就是个很好的买卖。

唯一的问题就是小倩那里。

不过问题也不大。

杨丰已经知道小倩如何弄这些东西了,作为她载体的那辆车有一定变形能力,可以在变形幅度不大的情况下变任何东西,而靠近她十米内,她就可以直接吸取同样不算太大的东西,比如说那些大豆就是她直接变直升机落在散装货船里吸的,药品是变成普通汽车从运输药品的货车上吸的,至于钢铁更简单……

她平常时候就是以一台报废机器的形象,躲在一堆堪称浩瀚的废钢材里面。

总之这件事杨丰不用操心。

“就先这么多吧,以后有什么事情,朕会给你密旨的,你安排好人往来南北就行。”

杨丰说道。

就这样,南京的事情他全交给两大太监了,说到底这年头太监才是最值得信任的,卢九德这个人也是很忠心的,原本历史上他是扶持福王,南京城破之后不知去向,这个人一直是做战场上监军的,跟黄得功关系极好,跟马士英也不错。而韩赞周是南京守备太监,他是原本历史上清军进入南京后自杀殉国的,这两个人的忠心基本都可以保证,剩下就是他们如何操作,这个都不需要杨丰操心。

这些顶级大太监哪一个都不是善茬,哪一个都是诡计百出阴险狡诈的。

绝对不会让他失望。

反正南京那边爱怎么折腾都不关他的事,最后无论乱成什么样子,他只要头上顶着崇祯这个招牌,占据了大义然后再以大军平推了就行,虽然这样会少不了战争和死亡,但到今天这种地步的大明,不用血来洗一下终究是不行的,否则躲过了这一劫还有下一劫。

现在的关键就是种田。

李自成已经撤军,他现在撤退返回北京时候,估计多尔衮也从热河群山钻出来了,接下来恐怕就是他俩的终极对决了,至于他们谁胜谁负对杨丰都不重要,李自成赢了,也一样没工夫再对山海关下手,他得忙着向南攻城略地直扑江南的花花世界,多尔衮赢了同样没工夫再跑来招惹大明皇帝陛下,他同样也得赶紧向南抢更多的地盘。

实际上这一点他们都已经明确通知杨丰了。

李自成撤退后,主力直接返回北京,但却在抚宁留下了以白广恩为首的四万前明军,并且开始征调当地百姓,以碣石山为核心,在抚宁和昌黎一带,构筑防御体系,据说还要修一条斜插到海的城墙并挖掘壕沟,摆明了就是不准备再进攻,只是堵住山海关别让明军南下就行,反正山海关在明军手中和在他手中一样,都是可以阻挡清军南下的。

而清军同样在修堡垒。

只不过他们是在宁远北边的连山修,这座原本的小城堡,将扩建成一个真正的要塞,甚至城南的五里河也得到了挖深,准备挖出一道天堑来,总之就是要堵死明军北上的可能。

这样杨丰就放心了。

他可以安安稳稳地在这两道铜墙铁壁之间种田了。

第四十二章 土豆大爆炸

“朕意已决,尔等不必再说!”

杨丰说道。

此时他正站在望洋门上,而在他脚下护城河的对面,以刘孔昭和王铎为首的迎驾大臣,再加上随他们而来的五万大军正跪在那里,带着江南人民的殷切嘱托,恳请皇上移驾幸南京。

“朕无能,使社稷蒙尘百姓罹难,已然愧对黎民,又岂能再一走了之?那北京是在朕手中丢掉的,就要朕亲自夺回来,否则朕何颜面对天下,何颜面对列祖列宗?朕已经逃过一次,朕不会再逃第二次,那南京朕是绝对不会去的,朕在此对天立誓,若不能亲手砸开北京的城门,朕死后不得入太庙!”

杨丰吼道。

就在同时为了增强效果他一把抓起立在旁边的巨斧,大吼一声砸在女墙上,那巨大青砖垒砌的女墙瞬间粉碎。

城外一片惊叫。

“朕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在那惊叫声中杨丰再次吼道。

城外跪着的刘孔昭和王铎全傻眼了。

这还怎么劝?

这没法劝了,他把所有路全堵死了,无论以什么理由,再劝他幸南京都是害他死后不能进太庙,那可都是包藏祸心了!可是这,这要是把他接不回南京,那南京的官员士绅们那里他们也没法交待啊!谁都明白皇上在哪儿,哪儿就是国家的中枢,而中枢所在可不仅仅是一个皇宫,那是代表着繁华的,这大明中枢北移已经两百多年,错过了这个重新拉回南京的机会可就很难再有下次了。两人趴在那里一脸纠结地互相看着,但就在这时候,他们身后忽然又传来一片惊叫,他俩赶紧抬起头,就看见左侧石河上方的天空中,一道恍如流星般的光芒骤然划过,紧接着一个缸口大的光团出现在河面上空。

“臣等恭迎太祖高皇帝!”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山海关城内城外十几万军民,全部跪下叩首在地高喊道。

然后就看见那光团里面,哗得一下子,无数黄褐色的果子就如飞流直下的瀑布般,一刻不停地喷涌出来,像冰雹一样在石河的河水中激荡起成片的水花,把河面砸得恍如开锅一样,在蓝天的背景上看着是那么的匪夷所思,那么充满了震撼力。

“臣等谢太祖高皇帝恩赐!”

然后山海关十几万军民齐声高喊。

这一幕把那些南方来的水兵惊得一片尖叫,他们可不像山海关的军民一样早有心理准备,这些第一次真实感受到神迹的士兵们,一个个趴在地上颤抖着,就仿佛那道黄褐色的瀑布是一条腾空的神龙般。而刘孔昭和王铎也同样被惊呆了,这超自然的一幕完全颠覆他们的想象,不过很快山海关军民的喊声,就让他们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两人吓得赶紧趴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高喊着恭迎太祖高皇帝。

当然,太祖高皇帝肯定是没出现的。

只有像个xie教教主一样,张开双臂仰首问天的皇帝陛下,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高踞山海关的城墙上,背对已经略微斜垂的艳阳,仿佛带着满身的神圣光辉,在那里扮演着与神灵沟通者的角色。

这是小倩送来的土豆种。

现在只有土豆种,另外还有大豆种得过些日子她恢复元气才能送来,至于其他种子……

那个还在努力中。

那个真得努力,在他原本所在的时空,哪还有可以直接留种的玉米,水稻,都早就被杂交种给淹没了,甚至还得留神小心是不是转基因的,想找到可以留种的得去那些闭塞的山沟沟,而且得是相当闭塞的,但这样就得花足够时间了,小麦倒是绝大多数都可以留种,但问题是现在这时候早不是种麦子的季节,也就只有土豆还行,而且这时候种土豆也并不算晚。

至于扔石河里……

那个要是直接扔地上估计都可以做土豆泥了。

就这样在五万江南官兵,还有山海关十几万军民的跪拜中,太祖高皇帝赐下的仙种落了五分钟,然后那光团蓦然消失了。

“快,捞仙种!”

还没等皇上收了神通呢,王永吉就颤抖着高喊道。

然后山海关内外十几万军民撇下还在神降状态的皇帝,轰得一下子全冲向了石河,就在同时随着刘孔昭等人的命令,城外跪着的五万江南水军,也同样发疯一样冲向石河。这些狂热的军民就像山洪爆发般,瞬间就淹没了石河的河面,一个个不顾一切地在手中捞着,还有干脆一头扎进河水中去捞那仙种的,很快就有人兴奋地尖叫着举起了一个个土豆。河水的缓冲很好的保护了这些原本挺脆弱的东西,基本上很少有摔烂的,最多也就是有些破皮的,但好在这对于当种子没什么妨碍,反正还得切芽块。只是落点处的石河水流非常湍急,所以绝大多数土豆都被冲向下游开阔的浅滩,这也是计划中的,否则就这点河水深度那土豆山早就堆起来了,不过这并不要紧,这里有超过二十万人捞这东西呢,只要它们不冲进大海基本上都难逃罗网。

实际上很多老百姓真得都扛着抄网呢!

“陛下,此物,此物好像是地豆啊!”

王永吉手拿土豆愕然说道。

实际上土豆这时候在达官显贵之间算不上太稀奇,尤其是专供皇室的菜户就专门种植,而且主要就是京北一带,他作为蓟辽总督当然不可能没见过没吃过,说不定还没少吃呢。

“是呀,但咱们的地豆有这么大吗?”

杨丰说道。

“没有,也就是鸡蛋大小!”

王永吉看着手中比成年人拳头还大的土豆,很肯定地说道。

“那就对了,仙种当然不一样!”

杨丰说道:“传旨下去,此乃太祖赐物,谁捞到就是谁的,趁着现在天时正好,都自己找地方先种下去,朕这里有种植方法,你让各级官员都传抄一下,然后所有人都去指导农户种植。不过也别都指望这个,这东西是仙种,能不能适应人间的土质还难说,再说这数量也不多,所以其他东西该种也得种,过些天太祖还会赐一些其他种子。总之接下来各级官员任务很简单,就是在山海关与宁远之间带着农户们垦荒种田,朕要一个月后这片土地上遍布庄稼,告诉他们,这段时间朕会亲自巡视各地盯着的,谁要是敢懈怠小心朕砍他们脑袋。”

“臣尊旨!”

老王赶紧说道。

这时候王铎和刘孔昭也一人拿着俩土豆走过来。

“你们,也都让那些捞到仙种的士兵带回,带到各地试着种植,种植方法也都抄几份,不过据太祖所说,此物适宜寒地,在江南可能不太适宜,当然,也不是不能种植,但肯定不能当主粮,也就是当个菜类。以后太祖再赐下其他种子,朕再让人给你们送一些去,可能也有些好的稻种之类,总之这个看太祖赏赐了,朕也不敢保证究竟有什么,毕竟太祖也得向诸神求得。”

杨丰说道。

“臣尊旨!”

王铎两人忙说道。

此时他俩看杨丰的目光里充满了对神灵的敬畏。

这种事情亲眼见到,和传说中听闻终究是不一样的。

“倒是还有一样东西,此物虽然没多少养料,吃了最多也就是维持着饿不死,但好处是几乎不会绝产,除非那真正的大灾之年都能保证有所收成,这个也需要在各地推广一下,你们听说没听说过番薯?”

杨丰说道。

“启奏陛下,臣倒是吃过,据传是南洋那边过来的,福建广东一带颇多种植,那味道倒也满香甜的,也的确如陛下所说,山岭薄地都可生长。”

刘孔昭说道。

“对,就是此物,就说是朕的旨意,让户部出资,去福建广东一带大量收购,然后各省所有府县每户皆赐种,这件事王公你来负责。你是老臣,名满天下,你也知道下面人办事的习惯,这是太祖旨意安民的善举,别到最后让那些胥吏们给搞成扰民之举,朕赐你尚方宝剑,有谁在此事上搞事坏了太祖的初衷,可先斩后奏!”

杨丰说道。

“老臣尊旨。”

王铎说道。

这就可以了,以行政手段先把地瓜强制性推广下去,反正这时候朝廷能控制的,也无非就是东南半壁,到湖广就已经属于交战区了,要不然左良玉也不可能那么嚣张,他是江浙侧翼的屏障。而长江以北恐怕也撑不了多久,那道淮河既挡不住李自成也挡不住多尔衮,南京朝廷真正能保证控制的也就是闽浙南直隶两广黔滇湖广东部和南部,而地瓜这时候在福建广东已经是大规模种植的,本来就在向这一带扩散中,他只是人为加速扩散速度而已。

但不能指望这个强国。

吃地瓜能吃出个身强体壮那就是笑话了,吃出胃酸过多还差不多,这东西就是饿不死而已,真正的主力还得是水稻小麦玉米大豆土豆这些东西,他可不想再造一个地瓜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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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御儿干殿下

“臣郑芝龙叩见陛下!”

一个矮墩墩的壮实黑汉子跪倒在杨丰面前大声说道。

这就是郑芝龙。

他是在刘孔昭等人到达后第十天赶到的,除了他所部一万福建水师官兵和近百艘大小不等的战船外,还有至少八万奉诏而来的疍民,另外还有这些疍民驾驶的那无数破烂海船,就像一片浮动的垃圾般遮蔽了老龙头附近海面,连同还没走的刘孔昭带来的那些战船,那场面看上去相当壮观,恍如一片海上城市。

“这是你儿子?”

杨丰看着他面前一个年轻人说道。

“回圣上,正是犬子!”

郑芝龙说道。

“南京国子监生员郑森叩见陛下。”

还不是郑成功的郑成功叩拜道。

“都起来吧,唉,也不知朕的儿子现在如何,想来他们在那闯逆手中也难幸免了,郑芝龙,把你这个儿子给朕当儿子如何?”

杨丰说道。

“咳,臣,臣谢陛下恩典。”

郑芝龙被噎了一下才说道。

“郑森,你可愿意!”

杨丰说道。

“生员谢陛下隆恩。”

郑森和他爹偷偷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趴在那里激动地说。

“那就叫父皇吧!”

杨丰满意地说。

“儿臣叩见父皇!”

郑森用颤抖的声音说。

“传旨,赐郑芝龙爵南安伯,以南安伯子郑森为朕之义子,赐姓朱,赐名成功,随侍左右!”

杨丰说道。

“臣谢主隆恩!”

郑芝龙有点恍恍惚惚地说。

这的确有点太突然了,哪怕经历惯了海上风浪的他,也难免有点脑子里晕晕乎乎,他接到杨丰圣旨,就知道皇上要重用自己了,却没想到居然重用到如此的地步,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收为义子。要知道这是皇上的义子啊,虽然不可能列入宗正,但那恩宠也是前所未有的,这就等于直接向天下宣布,他郑家是皇上最看重的。而留他儿子随侍左右,虽然也有留作人质的意思,但却也在明确告诉他,不仅仅是他,郑家第二代,甚至郑家第三代的富贵都是保证了的。

更别说还有一个伯爵了。

这皇上到底想干什么?

他此时无比茫然。

“南安伯,听说你和倭国及南洋诸国之间生意颇为频繁?”

杨丰说道。

“回陛下,臣的确和他们有些生意上的往来。”

郑芝龙小心翼翼地说。

这种事情没必要瞒着,他是大明头号海商,呃,也可以说海盗,这是大明朝廷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很好,朕跟你合伙做生意!”

杨丰说道。

“你看这个是否值钱?”

他把一面小商品市场上的塑料框小镜子扔给郑芝龙说道。

“价值连城!”

后者倒吸一口冷气说道。

“你见过这东西?”

杨丰说道。

“回父皇,此物泰西之人有能够造出来的,红毛国商人有带来出售,价格高得惊人,这样一小片几至万金,儿臣家中也只有比这还小的一片,但远不如这个清楚,两者可以说有天壤之别,此物儿臣斗胆估价,一万两银子是最低价。”

郑成功说道。

杨丰一伸手,王承恩赶紧捧过一个装满同样镜子小木匣,然后送到郑芝龙面前。

后者捧着小匣子的手都哆嗦了。

“把这些卖出去,四六分,朕六你四,朕不会派人监督,但你也别让朕失望,另外,国内不准你卖,你只负责向国外卖,还有一点,卖的银两你想办法去倭国给朕全都换成铜钱,换得越多越好。”

杨丰说道。

“臣尊旨。”

郑芝龙忙说道。

“另外还有,你们家对台湾比较熟悉吧?”

杨丰问道。

“回陛下,是的!”

郑芝龙说道。

“很好,这里是台湾地图,这个地方有硫磺,你安排人去开采,这些矿还是四六分,朕六你四,这里打仗的事不需要你,你回去办这些事情就行。”

杨丰拿出一副手绘台湾地图指着北端某点说道。

“父皇,此时台湾已经被红毛人窃据了。”

郑成功说道。

“那就夺回来,你带来的兵马再带回去就行,如果不够准你从其他地方调兵,传旨,以南安伯总督东南沿海军务,节制福建广东两省水师,赐尚方宝剑,专办收复台湾。”

杨丰说道。

他现在也没办法,国内硫磺矿本来就不多,现在基本上都在李自成控制区了,他大量制造火药总不能没有硫磺吧?台湾大屯山的硫磺矿必须得开采,这种事情不交给郑芝龙交给谁?有荷兰人赶走就是,反正就那么点殖民者而已,这时候荷兰还没真到如日中天时候呢,实际上他们和西班牙的du立战争还没打完,严格意义上说这时候还没荷兰,那只是一群西班牙国王的乱臣贼子。

“臣尊旨!”

郑芝龙深吸一口气说道。

他就知道一下子这么多恩宠砸下来,肯定是要有事的,但算起来自己仍旧是大赚,官爵财可以说一样不缺,至于去把台湾的荷兰人赶走虽然得打仗,可也的确值得打一仗。现在火器已经成了打仗的主流,而大明的乱世混战已经可以说没有悬念了,火药无疑是最重要的,而造火药没硫磺是不行的,只要有这样一座硫磺矿,那可以说就是守着一座金山了。而且顶着办皇差的旗号,尚方宝剑在手,内有自己儿子随侍圣驾,无论江南豪族还是那些地方官员,也都没有能力抢夺,甚至自己在福建台湾可以说横着走了。

“北京之变,让朕明白了很多事情,朕以前的确错了,朕错把一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心腹,但却把为朕流血的人当草芥,你们都可以放心,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有了。你好好做事,别辜负朕的重托,只要你对朕忠心,以后时机成熟了,朕就仿效那红毛人也成立一个咱们大明的东印度公司,让你和当年的郑和一样再现咱大明千帆西进的盛况!”

杨丰淡淡的说。

“臣当为陛下肝脑涂地!”

郑芝龙颤抖着说。

这就是他的梦想啊。

“陛下,都准备好了!”

就在这时候,陈副将走进来行礼说道。

“嗯,成功,你会骑马吗?”

杨丰问他干儿子。

“回父皇,儿臣自幼便会!”

郑成功说道。

“王承恩,给他一套盔甲再找一匹战马,跟朕出去打个猎,南安伯,你立刻去码头,把那些疍民给朕安置好,觉华岛和中右所一带是给他们留的,内阁次辅黎玉田就在宁远,你带这些疍民去找他,他会和你一起负责安排他们在陆上建房居住,那里也有港口码头,还有,下次从江南给朕采购一批布匹,这些人穿得破破烂烂像个什么样子!”

杨丰紧接着说道。

那些疍民很多实际上都是被半哄半抓来的,郑芝龙的舰队更多是负责押送他们,福建的士绅巴不得把他们赶走,而且江南的士绅也都愿意让这些贱民北上跟着皇上牵制李自成,所以在这件事上都很热心,据说之后还得有一些会北上。但他们说的都是闽南话,和这里几乎就是两个国度,首要的是让他们先居住下来,然后适应这里的环境,他们都是渔民,这辽东湾可是顶级渔场,这些疍民生计没什么问题,但至少得让他们在这里度过一个冬天,语言环境都适应了才行,否则光一个辽东的严寒就能整死他们。

此事交给郑芝龙了,他走了他儿子负责,别以为杨皇上认这个干儿子就纯粹恶趣味。

紧接着他随陈副将走出去。

他此时住的地方,是山海关的总兵衙门,此时在这座官衙门前的街道上,一支全副武装的骑兵已经在等着他,包括梁诚和那些锦衣卫也带着他的两匹战马等待,红黑双马和之前一样,一个带他的双挝,一个带着他的巨型弓箭。至于他的废钢战斧就不能带着了,那东西别说是骑马作战了,就是往马背上一放,都能把一匹顶级战马压死,估计除了大象马没什么马能驮起全副武装的皇帝陛下,但要是在马上冲锋陷阵的话恐怕大象马也得废。所以皇上的坐骑问题已经严重制约了他的战斗力,而这个问题也没法解决,他全副武装后重量达到半吨,这已经超出了马这种动物能理解的范畴。

“陛下,是否着甲?”

梁诚问道。

“不必了,半甲就行,这战马估计也撑不住朕的全甲。”

杨丰说道。

他倒是说了句实在话,就他全甲的重量那也是超过两百斤的,再加上那对一百多斤的铁挝,换英纯血还凑合,小哈萨克马哪还能跑起来?

锦衣卫立刻上前,给他把那件自制的不锈钢胸甲套上,还有头盔和护膝护肘之类,尽管棉甲和锁子甲都没穿,但当他跨上那匹黑马时候,后者依然被压得发出沉重鼻息。

“真是废物!”

杨皇上无语地摘下一把铁挝,旁边他干儿子赶紧伸手接住。

然后郑成功好悬没趴地上,旁边一名同样准备随行的将领赶紧伸出手帮忙。

“张将军,你也随行啊!”

郑成功一边和他把铁挝抬到一匹备用的马上,一边笑着对原本历史上自己爱恨纠缠的老伙计说道。

第四十四章 这皇上的画风不对呀

“朕欲以行在诸军整编合为禁军,以平西伯为禁军大都督,分设水陆两军,张名振是朕选定的水师右总兵。”

杨丰说道。

说话间他另一支铁挝也递了给郑成功。

他下一步就是整编各军,然后合编为禁军,他手下的这些乱七八糟军队系统混乱,不整编肯定不行的,之前是没时间,现在有时间了,在他计划中保留一支两万人的水师就行,剩下的都撵回去省得浪费粮食。这支水军由两个总兵指挥,理论上这个职位应该有黄蜚一个,但老黄忠心可以,打仗嘛,他真得实在不是很放心,所以干脆把这一次也在迎驾军中的张名振提拔起来。

实际上不光张名振,好几个抗清名将都在这一次迎驾的大军之中。

这支大军是史可法以兵部命令从闽浙及南直隶各地征调,都是各地驻军拼凑起来,而原本东南抗清的主力也都是这些人。

比如这支大军的水军指挥官是苏松镇总兵王之仁,他随鲁王抗清兵败后,把自己全家锁一艘战船上凿沉,然后自己打着全套仪仗乘坐最后一艘战船去见洪承畴,舒舒服服地破口大骂一顿之后被洪承畴杀了的。还有因为内部斗争被张名振杀了的黄斌卿,他是现在的舟山参将,而这支迎驾军的步兵将领也有不少知名的,比如说战死扬州的刘肇基,比如后期在湖南抗清的堵胤锡,前者是率军的总兵,后者是按规矩配备的文官监军。

这也算是人才济济。

而现在,他们都在这支骑兵队伍里。

他们要陪皇上打猎。

去……

“去北京打猎!”

杨丰手中马鞭一指说道。

一帮人全傻了。

“父,父皇,那北京还在闯逆手中吧?”

郑成功战战兢兢地说。

“怎么,害怕了?”

杨丰似笑非笑地说。

“儿臣不怕,跟着父皇就是刀山火海也不怕,只是父皇至尊,不宜以身犯险啊!”

郑成功说道。

其他人也纷纷劝说,这样搞的确很疯狂啊,那北京可是李自成的地盘,去那儿挑衅岂不是自投罗网。

“告诉他们,朕之前是怎么干的。”

杨丰说道。

“诸位将军不必担心,别说是北京城,就是那辽东,陛下也是来去自如的,上次若不是多尔衮识相早早认输,估计陛下自己一个人就打到沈阳了,王公公请回圣上的时候,圣上都已经准备渡辽河了,圣上神护天佑那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梁诚笑着说。

“走,有胆量的就跟着朕!”

杨丰说道。

说完他一催战马,第一个向迎恩门方向冲去。

一看这样郑成功和张名振等人相视苦笑一下也只好跟着,堵胤锡头脑清醒迅速向郑芝龙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反应过来,急忙向东出城去找在城外指挥种田的王永吉。当然他俩完全多此一举,王永吉和吴三桂都知道皇上要去北京,他俩根本没有任何担心,就皇上那本事要说一个人夺回北京夸张了,但要说在敌占区来去自如那是没有任何夸张成分。

而且他此行还有特殊任务。

等郑芝龙找到王永吉时候,杨丰一行已经过汤河了,除了那些随行的将领们,他带的五百骑兵都是一人双马,都是当初跟着他在宁远多次和清军血战的精锐老兵,这些人连同陈副将一起都被编入锦衣卫。梁诚是锦衣卫指挥使,而陈副将是指挥同知,只不过现在因为没几个人所以其他职能都没恢复,只是一支纯粹的皇上亲兵卫队。这支可以说此时明军最精锐的骑兵,再加上原本历史上的南明那一帮也算是烈士了,过汤河后向西直奔抚宁,刚跑出不到二十里,就开始进入了顺军控制区。

“陛下,前面是榆关驿。”

梁诚说道。

这时候的榆关驿在深河,后撤的顺军在这里留下几百士兵充当前沿哨所,在一个不大的小城堡里。

“打出朕的龙旗!”

杨丰说道。

他是天子,出行的全套旗帜得上百,不过前导的是十二面龙旗,所以像这种简化版出巡直接亮出十二面龙旗就行,紧接着十二名锦衣卫立刻打开了原本卷着的龙旗,在前方高举着直接冲向榆关驿。而此时这座小城堡上报警的钟声已经响起,那些留守的顺军士兵正匆忙冲上城墙,一片混乱地看着冲向自己的这五百铁骑和那十二面龙旗,当然最重要的是还有龙旗后面端坐在马上外罩龙袍的杨丰。

然后就看见五百锦衣卫瞬间向两旁分开,中间杨丰一催战马直接上前,冲到距离榆关驿不足百米处停下,紧接着皇帝陛下一提战马,那匹黑色骏马嘶鸣一声人立起来,然后他手中铁挝向城头一指。

“滚!”

仿佛晴天霹雳般,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

城墙上守军一哄而散。

他们没有丝毫犹豫跑下城墙打开西门,没命地向着抚宁方向狂奔。

谁敢和他打?

这是真龙天子,没看见当初连大炮都打不死吗?他们这座小哨所还没大炮呢,就这点小土围子和百多号人,估计都不够他一个人杀的,上次他进山海关时候南翼城上死了两百多,那可全都是闯王老营的精锐,像他们这样的杂牌就别扯淡了,人家说了让咱滚那咱就赶紧滚吧!

杨丰身后众将瞠目结舌。

很显然皇上的风格,还是让他们很有些不适应,毕竟在他们理解中那皇上都是端坐在金殿上慢吞吞出口成章的,这狂暴版无敌猛将是什么画风?

然而更让他们瞠目结舌的事情还在后面呢,在榆关驿略做休息之后,他们紧接着向西直奔抚宁,到达时候刚刚傍晚,这一次皇上倒没直接上前,而是在城南过洋河,然后从洋河西岸绕抚宁北上。说是绕,实际上就在抚宁城外不到两里的地方,隔着一带浅浅的洋河,站在抚宁城头可以清楚看见那十二面招摇的龙旗,还有龙旗下面一身银色盔甲光闪闪的皇帝陛下。

但驻扎抚宁的一万多顺军就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任由这支特殊的队伍从自己眼皮底下通过。

张名振和郑成功在皇上身后很是匪夷所思地互相看了看,然后不约而同地加快速度。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远离抚宁城的时候,城头的白广恩也擦了把冷汗,他同样也不是傻子,他要是能弄死杨丰还好,要是弄不死杨丰,那自己就是死定了。连多尔衮的八旗铁骑都被打得没脾气,连战场上杀神一样的阿济格都被活撕了,就他这种一辈子除了打败仗就没有过别的记录的还是省省吧。再说如今这局势也很复杂,多尔衮虽然至今还没露面,但那八旗大军在南下是没有任何悬念的。李自成撇下大军日夜兼程,已经在四天前返回北京,正在调动包括姜瓖在内的所有能调动兵力加强长城沿线防御,但最终结果谁也不知道。

那清军又不是没打开过长城。

实际上他更倾向于相信清军会赢,毕竟他在清军手下败得次数太多了,李自成的大军都是些什么货色他更清楚。

也就是说这天下,还说不准是谁的。

清军胜了,北京城肯定再次易主,那他在这里算什么?顺军胜了也是惨胜,然后实力几乎无损的明军一样会动手,而他又是首当其冲,那么该如何自处?给李自成效忠那就是笑话,他只给自己效忠,那么重新回到明军这边的话有没有危险?他可是算逆臣了,那崇祯会不会跟他秋后算账呢?话说他现在也难啊!

明清顺三家。

他得在三个鸡蛋上跳舞。

对于他这种投降惯了的,这种时候最重要的是保存实力,有兵斯有财的道理他懂的,可现在激怒杨丰的话,山海关近十万大军压过来,就他这四万人马还不是死路一条?他可不认为自己这点人马能挡住连八旗铁骑都无可奈何的皇帝陛下,别说是皇帝陛下了,就是吴三桂他都打不过,一旦兵败就算能逃回去,没了兵马的他狗都不如。

所以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装什么都没看见。

“大帅,这闯王那里怎么办?”

他旁边亲信小心翼翼地说。

“潜越呗,那鞑子的几万大军都能从那铁桶一样的蓟州潜越过去,他们这点人,从咱们这抚宁城潜越过去有什么奇怪的?”

白大帅毫不在乎地说。

他才不怕呢,这时候李自成得哄着他才行,清军马上就要杀出来了,李自成得全力以赴迎战多尔衮的大军,侧翼的明军就靠他来阻挡,若是他转头再重新回到大明怀抱,然后和山海关上十万明军合兵向西,那李自成除了收拾收拾跑路还有别的选择吗?

“玛的,老子如今也是很有价值啊!”

他恍然大悟般说道。

就在这时候,他那个亲信忽然转身离开。

“你干什么去?”

白广恩问道。

“小的给闯王上奏,那狗皇帝潜越啊?”

那亲信茫然道。

白广恩抬脚把他踹倒在地。

“玛的,你傻呀?他都潜越了咱们能知道吗?”

白大帅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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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开门迎睿王爷

既然是潜越,那么两天后杨丰突然出现在蓟州城南,并把蓟州守将田见秀惊出一头冷汗,这也就算不上什么奇怪了。

“这狗皇帝从哪儿钻出来的?”

他惊悚地高喊道。

此时他正率领一千顺军骑兵向北京,他刚刚接到李自成的命令回去开会,因为李自成也知道杨丰是准备坐山观虎斗,他和多尔衮不分出胜负,那么明军是肯定不会动手的,所以把侧翼全扔给白广恩然后就不管了。毕竟明军在他眼中已经不是主要威胁,哪怕有崇祯这样的特殊存在,那明军想要反攻北京也完全是笑话,那狗皇帝一个人再厉害,也照顾不了十万头猪啊,而现在多尔衮的八旗铁骑才是他最大的威胁。他把田见秀等比较顾全大局的亲信将领分别部署在蓟州,遵化,密云这一系列长城要塞上,其中田见秀在蓟州,刘芳亮在密云,刘体纯在遵化,堵死清军这两个最有可能的出口。他在北京率领着刘宗敏这些骄横跋扈的悍将和五万老营精锐,再加上五万投降的明军严阵以待,随时准备一旦清军突破长城,那么就在野战中决一胜负,另外镇守宣化的降将姜瓖也率两万人马南下出居庸关增援。

可以说如今的北京也是大军云集。

这还得多亏了杨丰。

要不然李自成最多知道多尔衮从宁远撤军了,但撤回锦州的多尔衮去哪儿,他的侦察范围还是够不到的,毕竟他和清军之间还隔着明军,而多尔衮撤回后也封锁了北上的道路,他很难知道连山以北发生了什么,是杨丰的通风报信让他有了足够的准备时间。现在北京一带连顺军主力,投降的前官军,各地强拉的壮丁,总计三十万大军正在逐渐集结起来,等着和多尔衮决一死战,虽然他们成分比较混乱,但好在有着绝对的数量优势,毕竟入侵清军是无论如何不会超过他们三分之一的。

而这种时候,杨丰的乱入那就显得很突兀了。

“列阵!”

在田见秀的吼声中,他部下一千骑兵迅速列阵。

这些最精锐的西北汉子们一个个单手夹起长矛,另一只手臂套上了盾牌,不断控制住胯下躁动的战马,在一片开满野花的绿色田野上,用警惕的目光注视前方,随时准备发起全速冲锋。

他们前方是同样列阵的明军。

五百精锐铁骑分三列在绿色中排开,所有骑兵以和顺军相同姿态严阵以待,然后就看见十二面龙旗左右分开,龙旗正中杨丰控制着战马,慢悠悠地走出来,在他身后是手持各自武器的郑成功众将,就连堵胤锡都拎着把宝剑,那场面颇有点三国演义的味道。

紧接着杨丰向身后一伸手,专属装逼助理梁诚赶紧将一把巨弓递给他,这是一把特制的榆木弓,弓体和成年人胳膊一样粗,哪怕杨丰都一把握不过来,长度更是超过两米,弓弦很干脆的用了一根救生绳。这样的巨弓杨丰做了十几把,甚至他还在寻找优质紫衫木,准备做一堆超大号英格兰长弓来学罗宾汉,反正他对复合弓是没指望了,除非能用现代复合材料在现代找人订做,否则在这个时代,他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足够大的牛角的。

另外一名锦衣卫紧接着双手捧巨箭上前,皇帝陛下一脸傲然地拉弓搭箭稳稳瞄准近两百米外。

“朕为诸卿射那掌旗者!”

杨丰说完右手一松,那一米半长的巨箭骤然飞出,带着红色尾羽瞬间划破空气。

还没等田见秀反应过来,眼前红影一闪,紧接着身旁一声惨叫,那掌旗的亲兵带着小号长矛一样的巨箭,从马上直接倒飞出去,在地上挣扎着眼见不活了。

他倒吸一口冷气。

他身后的顺军精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下。

而明军则是一片欢呼。

“朕为诸卿再射那持狼牙棒的贼将!”

杨丰紧接着说道。

第二支巨箭骤然飞出,顺军中一名膀大腰圆,自恃力气大或者评书听多了,特意使一支狼牙棒彰显身份的将领,惨叫着被巨箭钉在了地上,明军的欢呼声更大了,可不要小看这种装逼的表演,对于一支临战前的军队,这种装逼的是提升士气的最好手段,这就是薛仁贵三箭定天山的效果。

“朕再为诸卿射那贼军大将!”

然后杨丰的下一个目标对准了田见秀。

仿佛心有灵犀般后者也知道自己是第三个目标,就在杨丰的箭飞出瞬间,田见秀一头扑到了地上,射空了的巨箭掠过他原本位置,径直钻进了后面一名士兵的身体,就在这名士兵惨叫着坠落马下的时候,田见秀一头钻进了阵型里面,在被一名士兵拽上马的同时,他毫不犹豫地下达了跑路命令。

“真扫兴,朕还想好好厮杀一场呢!”

杨丰无语地说。

“陛下,贼军是去北京的,那闯逆得知陛下驾临,恐怕会对陛下不利呀!”

堵胤锡说道。

“闯逆?”

杨丰冷笑着说:“他恐怕没这工夫了。”

的确,李自成没工夫管他了。

古北口,密云后卫城。

这里是京北长城上最重要的大门之一,李自成在这里单独设立了一个总兵,不过主要守军仍旧是前明军,毕竟他手中老营精锐就那么点,有这些不值钱的炮灰为什么不用?长城沿线上都是以前明军为主,但配有李自成亲信担任的主将,或者说监军,而前明军将领作为副将。

这里同样如此。

“快,点烽火!”

密云后卫总兵惊慌地吼叫着。

在他前方的山路上,仿佛绵延无尽的骑兵出现了,如同夏季爆发的山洪般,沿着潮河的河岸,向着长城以极快的速度奔涌而来,那马蹄践踏山路的响声,如闷雷般滚动,在这些全身包裹在白色棉甲中的骑兵脑袋后面,隐约可见那一个个标志性的猪尾巴,代表着他们那凶名满天下的身份。

八旗铁骑。

在半个多月的等待后,这支异族的入侵者,终于出现在了长城脚下。

甚至在这些骑兵中间,还可以看见一顶醒目的黄曲柄盖,在黄曲柄盖后面,代表着最高指挥权的旌纛猎猎舞动。

军官身旁的士兵以最快速度冲向不远处的烽火台,但就在他手中火把即将点燃那些浇了油的柴草时候,一把雁翎刀突然捅进了他的后背,那士兵愕然地转过头用愤怒的目光看着身后,看着那熟悉的面孔,后者面无表情地将那把雁翎刀搅动几下,那士兵带着死不瞑目的双眼倒下了,身穿盔甲的偷袭者淡然地拔出刀将那火把踢到了烽火台下。

“刘贵,你们想干什么?”

看到这一幕的总兵大人惊叫道。

“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

杀死点烽火士兵的军官,拎着手中带血的雁翎刀冷笑道。

“刘贵,你这个狗贼,闯王是如何待你的?若不是闯王,这时候你早被刘宗敏打死了,你就是这样回报闯王吗!”

那总兵愤怒地喊道。

与此同时他拔出刀,他手下百余名亲信也纷纷拔出刀,紧靠在一起用愤怒的目光看着他们周围,在他们周围是无数手持武器,却穿着相同衣服包围他们的士兵。

“杀!”

后者连理都没理他,一挥手毫不客气地说。

然后那些士兵瞬间淹没了总兵大人和他部下亲信,紧接着乱刀砍了下去,就在不断响起的惨叫声中,前明军参将,现在的大顺军驻密云后卫副将刘贵啐了口唾沫,一脸不屑地说:“一群贼骨头,抢了老子家一万两银子你们以为白抢了?”

“快,开门迎接睿王爷,那睿王爷是咱们朝廷邀请来剿匪的!”

下一刻他换上一脸笑容说道。

“这是不是的都是吧!”

紧接着他低声自言自语着。

那些刚把总兵大人砍成肉酱的士兵们,当然不会管这个消息到底是真是假,他们只知道自己用不着迎战恐怖的八旗了,他们只知道将军大人说了等会儿人人有赏,他们立刻乱哄哄冲下城墙,打开了向北的城门,然后向两旁一分,下一刻庞大的骑兵洪流瞬间涌进了长城。古北口的天险就这样告破,同样李自成的长城防线就这样告破,那异族的铁骑在汉奸的迎接下,一刻不停地汹涌着冲过这道中原大地的屏障,带着杀戮与奴役冲向了那些善良的人们,将死亡与战火烧向那古老的土地。

一小时后,潮河所城守军不战而降。

两小时后轻骑突袭的多铎抵达密云中卫城,刘芳亮率军仓促迎战,清军迅速包围了密云,就在当天午夜密云士绅偷偷打开了城门,紧接着多铎的大军蜂拥而入,无力回天的刘芳亮率领两千残兵仓皇南逃。北京的北大门就这样轻易地洞开了,三道防线一天时间全部告破,清军战斗伤亡不足两位数,第二天早晨多尔衮便在守军和士绅的欢迎中到达密云,而这时候他所率领的十万满蒙骑兵正在不断地涌入长城。

而北京就在他们一百里外。

第四十六章 三百年流不尽的英雄血

“贼军!”

黄斌卿惊叫一声。

“慌什么?”

杨丰阴沉着脸喝道。

黄斌卿赶紧闭嘴,在马上摆出一副忠心护主的姿态,横着长矛警惕注视前方,在他或者说他们前方,至少三千顺军骑兵正如撞上礁石的洪流般向两旁分开,带着万马奔腾的磅礴气势,在空旷的绿色原野上疾驰而过,迅速完成了对他们的包围,紧接着在他们正前方,一名年轻将领冲出手持长矛跃马而立。

“狗皇帝,又见面了!”

他大声吼道。

他话音刚落,一道红影划破空气,好在他反应极快,而且也有一定心理准备,就在同时一头扑到了马下,然后一支巨箭瞬间扎在他的马背上,长长的箭杆倾斜着没入战马的身体,那战马悲鸣一声载倒在地,那将领没敢爬起来,就地一滚到了战马尸体的后面,就像面对一挺机枪般趴在那里小心翼翼探出头。

“小兔崽子,身手不不错嘛!”

包围圈内十二名锦衣卫旗手向两旁分开,中间的杨丰控制着战马缓缓上前说道。

“回去告诉李自成。”

杨丰将手中巨弓递给梁诚然后拿手绢擦了擦手说道:“朕心情不错所以出来打个猎,顺便看看猴戏而已,别自己找不自在,信不信惹火了朕,等你们和多尔衮决战时候朕去突袭他的中军!”

“狗皇帝,今天小爷先拿你去见闯王!”

那将军喝道。

就在同时他一挥手,身后骑兵首先发起了冲锋。

“不识好歹!”

杨丰冷笑着把手绢一扔,顺手接过左右递上的铁挝,紧接着催动胯下战马,以他为核心五百铁骑瞬间端起长矛,郑成功等众将护在他两旁,一个三角阵型逐渐拉长,如同长刺般直刺迎面而来的顺军。

那顺军将领也上了一匹备用的战马,端着长矛直奔杨丰。

相对冲锋的骑兵以每秒超过二十米的速度拉近距离,几乎转眼之间就撞在一起,两人照面的瞬间,那顺军将领手中长矛直刺杨丰胸前,挟着战马高速冲锋力量的矛头狠狠撞在了五毫米厚的不锈钢上。就在同时杨丰略微一侧身,那钢制矛尖带着刺耳的划擦声从他胸前划过,而他右手铁挝却对着那顺军将领的脑袋当头砸下。后者手中盾牌上举,然后那蒙着铁板的盾牌瞬间从中间折起,在那将领的惨叫声中推着他的左臂狠狠撞在自己胸口,就像被一匹奔跑的战马撞上般,他喷出一口鲜血跌落马下。

“不自量力!”

杨丰鄙夷地说了一句。

然后他直冲进顺军中,那对铁挝就像镰刀龙的爪子一样,疯狂地撕碎着所有阻挡在他面前的敌人,。

而在他身后被这种血淋淋的杀戮激起内心野性的郑成功等人,同样挥舞手中的兵器不停砍杀着顺军士兵,和那些出身草莽的敌人相比,从小精英化训练的他们,单兵作战能力当然更强。他们手中的武器身上的盔甲,同样都是重金打造的精品,如果放到一场常规的混战中,这一点或许并不突出,但当他们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威力立刻显现。

尤其是他们前方还有一位无敌的战神。

而在郑成功等人后面,是那五百早与皇上多次并肩作战的铁骑,全身重甲甚至连战马都配甲的他们,就如李世民的玄甲军般凶悍,亦如玄甲军跟随着李世民和秦琼程之节等名将般,跟随着他们的皇帝陛下和一群同样后世著名的将领,在千军万马中纵横驰骋。

在一片血肉飞溅中,这支强悍的骑兵转眼间就凿穿了顺军的阵型,在他们后面留下了无数支离破碎的死尸。

而他们……

无一阵亡。

实际上除了杨丰,其他人很多都没怎么跟顺军交手,他们绝大多数只是用来给杨丰遮挡侧翼和后背,保护着皇帝陛下,让他一往无前般撕碎顺军阵型的,高速冲锋的骑兵只要前锋没被阻挡住,那么后面很多就是单纯跟着冲。再加上这些骑兵都是全身重甲,就算有受伤也不影响战斗,所以始终保持着严密的队形,而被杨丰那凶悍厮杀方式吓坏的顺军,却绝大多数都在向两旁逃离,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五百锦衣卫铁骑,再加随行众将,奇迹般全部冲出了顺军的包围圈。

“再来一次!”

杨丰手中铁挝展开亢奋地吼道。

“誓死追随陛下!”

那些将领们同样亢奋地吼叫着。

此时他们的血都在燃烧,这是每一个战士都梦寐以求的战斗,这是他们作为一个将军,无数次幻想中的场景,五百铁骑以杨丰为尖端,在顺军阵型后方迅速掉头,就像一群嗜血的猛兽般再次撞向已经被冲乱了的敌人。

而后者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迎战的勇气,尤其是他们统兵的将领生死不明,整支军队的指挥没有了,虽然一些军官也在拼命吼叫着试图重新列阵,但却根本无法阻挡恐惧蔓延造成的混乱,当杨丰的第二轮冲击到达时,顺军竟然已经开始溃逃,结果又让他轻松贯穿了阵型。

当他再次掉头,准备开始第三轮冲击的时候,顺军已经彻底崩溃了。

“玛的,这也不如鞑子啊!”

浑身浴血的他,看着几乎放了羊的顺军无语道。

的确,这顺军精锐的战斗力和八旗依旧有着巨大差距,同样的战斗八旗会和他死战下去,别说他五百对三千,就是当初一千对一千时候,尽管有他这样不科学的存在,阿济格的那一千骑兵也没有退缩,而现在这支顺军却如此轻易地溃败,也无怪乎原本历史上山海关大战,李自成会输得一败涂地,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上的。

“小说害死人啊!”

皇帝陛下感慨道。

“父皇,看儿臣把谁抓住了。”

就在这时候,郑成功凑到跟前说道。

他和张名振手中还拖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家伙,正是率领这支顺军的那个年轻将领,只不过此时已经不复最初的嚣张,嘴角还带着血,躺在地上一副心如死灰的表情看着天空,一条胳膊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胸口还有一大滩自己喷出的血,看来是受了严重的内伤,也不知道是怎么在马蹄下幸免于难的。

“你叫什么!”

杨丰问道。

“呸,狗皇帝,小爷李来亨,要杀要剐随便!”

那将领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恨恨地说道。

“小贼,还嘴敢硬!”

原本历史上和他一起抗清的堵胤锡踹了他一脚骂道。

“你为何造反?”

杨丰说道。

“你横征暴敛,我父母全活活饿死,你说我为何造反。”

李来亨说道。

杨丰默然不语。

“那天灾与陛下何干,贼骨头就是贼骨头!”

黄斌卿骂道。

“算了,天灾亦是朕治国无方所致,朕的确有负百姓,你回去告诉李自成,他如果能打赢多尔衮,并善待百姓,朕可以将山海关以南和黄河以北让给他,朕和他打了这么多年,天下无数百姓罹难,这已经是罪过了,朕不想再罪上加罪,但若他打不赢那多尔衮,那朕也不会让这天下落入鞑子之手。”

杨丰说道。

“陛下,此人辱骂圣上罪不容诛啊。”

堵胤锡说道。

“算了,让他走吧,他有资格骂朕!”

杨丰说道。

李来亨默然地爬起来,拉过一匹无主的战马,有些费力地爬上去,然后向北京方向而去。

“大江东去浪千叠,三百年流不尽的英雄血!”

看着他的背影,杨丰低声说道。

这也算是对他和夔东十三家二十年血战不屈,宁可举家自fen也不投降异族的一点奖励吧,毕竟这些人才真正称得上民族的脊梁啊,他们不是无敌的猛将,他们没有穿越者的外挂,他们只是一群挣扎求生的草民。

但他们宁死不屈!

当然,同时杨丰也是在告诉李自成,一定要横下心来全力以赴和多尔衮血战啊,你要不血战的话我可就捡便宜了。还有再就是让李自成善待一下崇祯子女,虽然杨丰只是顶了崇祯的皮,但好歹也算是补偿一下被自己吞噬的崇祯灵魂了。

“陛下,看来这闯逆不妙了。”

堵胤锡说道。

“嗯,你立刻带一队人返回山海关,告诉平西伯,集结咱们的大军吧,这一次无论李自成战胜或战败,咱们都不能错过这个光复北京的机会了。”

杨丰说道。

他的确想试一下。

毕竟现在山海关也算大军云集,各路大军加起来超过十万,接下来李自成和多尔衮无论谁输谁赢,都肯定短期内无力去管他,他需要对付的其实只有白广恩,就白广恩这种货色,也不是会为李自成血战到底的。此时向吴三桂下达命令,基本上后者收到时候,李自成和多尔衮的决战也就开始了,白广恩那里不可能获得任何支援,一鼓作气完全可以拿下整个冀东。

然后再看形势如何。

如果可能的话就继续向前收复北京,就算不能收复北京,也可以将战线推移到蓟运河,顺便把丰润和迁安这一煤一铁两个原料产地控制在手,否则的话他玩钢铁厂还得受原料的限制。

当然,还有最重要一点。

如果李自成战败,他得帮老李拖住多尔衮,避免顺军像原本历史上一样败得太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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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坐山观虎斗

对于杨丰来说,李自成兵败没什么大不了。

但不能败得太惨。

不能像原本历史上那样可以说一败涂地,毕竟他还肩负着打土豪的历史使命,杨丰希望的是顺军像蝗虫一样不停地向前扫荡下去,把大明帝国积攒几百年的那些陈污宿垢通通扫荡,然后伟大的圣主明君再带着五彩霞光拯民于水火,顺便看看还有没有残留的再清扫一下。

李自成要是再一溃千里败死九宫山,那……

那这游戏还怎么玩?

多尔衮是肯定不会扛起这个伟大历史使命的,他只会抢在杨丰前面吊民伐罪,事实上他已经开始这么干了,看看那古北口和密云的失守就知道了,然后那些士绅们就会八荒咸歌圣帝,四海同庆盛世了,然后,然后杨皇帝就很尴尬了!

所以李自成必须保住。

“唉!”

杨丰无奈地叹了口气。

“走吧!”

他带着一丝惆怅说道。

五个小时后。

“这才是千军万马啊!”

他端坐在折叠椅上,看着山下感慨道。

说话间他翘起二郎腿,从旁边小茶几上抓起瓜子,悠闲地嗑着,而在他两旁的郑成功等人也都如同坐在戏台前看戏般,说笑着紧盯同一方向,也就是那些锦衣卫依然坚守在自己岗位上,以一道环形防线忠诚地拱卫着自己的主人。

这里是密云城南的黍山。

而山下就是李自成和多尔衮决战的战场。

二十万顺军背靠牛栏山列阵,那面闯字大旗,就竖立在这座现代已经被挖没了的小山上,很是醒目地迎风招展着。

山前六里处以杯河为分割线,右侧至黍山间是步兵,无数偏厢车,巨型盾牌,鹿角之类组成一线,密集的长矛手组成二线,鸟铳手组成三线,弓箭手组成四线,再后面是督战队和预备队,阵型前方甚至摆放着数十门大炮,步兵后方还有一支数量不多的骑兵,以防止清军绕黍山的山谷从侧翼偷袭。

而杯河以西是结阵的骑兵,这些应该是李自成的最精锐部队了,至少三万骑兵北依怀柔城列阵,连同依然在顺军手中的怀柔城共同组成一道铜墙铁壁。

而他们的敌人……

十万异族的铁骑!

“多少年了,天天都有人在朕耳边说那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又或者闯贼凶猛,其势不可挡,今天朕就看看,是这女真厉害还是闯贼厉害!”

杨丰说道。

“陛下面前都是土鸡瓦狗尔!”

原本历史上扬州之战战死的刘肇基说道。

“说的好!”

杨丰得意地说。

“鞑子进攻了!”

张名振说道。

山下清军中军的旌纛旁令旗挥动,一支数量众多的附庸蒙古轻骑兵立刻向前冲出,紧接着直冲向顺军的步兵,很快进入到顺军阵前一里处,就在这时候,后者阵前摆着的数十门大炮开火,实心炮弹呼啸着打在蒙古骑兵中,威力巨大的炮弹瞬间打得一片支离破碎。但这并没有能阻止蒙古骑兵的前进,而顺军的炮兵也以最快速度为大炮装填散弹,就在蒙古骑兵即将开始射箭时候,那些大炮再次发出怒吼,这一次杀伤效果明显,不到两百米外的蒙古骑兵成片跌落,紧接着被狂奔的战马踏成肉泥。

蒙古骑兵依旧没有退缩,继续向前狂奔。

很快他们就进入到步兵弓箭抛射的射程,顺军步兵弓箭手射出的利箭密集落下,狂奔的蒙古骑兵不断有人或者战马中箭,也不断有人或战马倒下,但也就是在同时,他们的攻击开始了。这些曾经征服了几乎整个亚欧大陆的游牧民们,在马背上抬起身子拉开手中硬弓,以极快速度不停向对面顺军射出利箭,那些结阵的顺军步兵尽管有简陋的盔甲和盾牌保护,但仍旧开始大量地倒下,甚至开始出现混乱,一些胆小的纷纷掉头逃跑。

这时候督战队上前。

这些手持长柄朴刀的关西壮汉毫不留情地砍翻一个个试图逃跑的士兵。

剩下的不得不继续冒着箭雨战斗。

好在他们有大炮有鸟铳,就在蒙古骑兵攻击的同时,顺军步兵阵前的大炮,长矛手后面的鸟铳枪炮齐鸣,子弹和散弹密集地飞向敌人,后面的弓箭手同样瞄准目标直射,蒙古骑兵的伤亡陡然增加。

但也就是在这时候,试探出顺军战斗力的八旗出动了,随着清军中军的令旗再次挥动,蒙古骑兵后方全身重甲的八旗重步兵开始向前,这些推着盾车的步兵借助前方蒙古骑兵的掩护,迅速拉近着和顺军之间的距离。很快随着他们的接近,清军中旗号再次挥动,驰射的蒙古兵向外一分后面的重步兵开始了狂奔,而分向两翼的骑兵则继续为他们提供掩护。

在铁皮,牛皮,厚木板的盾车保护下,八旗的重步兵快速接近着顺军步兵的阵型,在这过程中,他们也同样留下了一地的死尸。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前进。

这些凶悍的通古斯蛮族,很清楚这一战对他们的意义,是进中原享受花花世界,还是继续留在苦寒的关外忍受冰天雪地,那就看这一战了,所有八旗重步兵都在推着盾车,冒着不断飞来的羽箭和子弹向前狂奔。而此时在他们对面,越来越多的顺军开始丢下武器向南逃,这些由投降明军和强拉壮丁组成的士兵,对八旗有着天然的畏惧,能支撑这么久已经很难得了。

而他们后面督战队也在疯狂砍杀着阻挡逃兵,但却越来越不堪重负。

这时候八旗重步兵的盾车,已经到了顺军的阵前十几米内,紧接着后面的弓箭手,鸟铳手开始疯狂地向着顺军射击。

然后顺军立刻就开始崩溃了。

这并不奇怪,他们要是能在这种情况下硬顶八旗,那么也就不至于让后者横行数十年了,尤其是盾车后的弓箭手,十几米距离内硬弓重箭专射面门,几乎可以说箭箭夺命,这东西那些杂牌顺军根本受不了,甚至一些顺军的主力也顶不住。从一处壮丁较多的地方开始,这道看似铜墙铁壁的战线如沙子般开始垮塌,后面实际上全部由顺军精锐组成的预备队不得不向前顶上,但很快越来越多的地方跟着垮塌,原本警戒侧翼的骑兵也不得不上前,一些勇敢的顺军甚至硬冲清军车阵。

混战就这样展开。

这时候牛栏山上的李自成终于忍不住了,随着那里的令旗挥动,杯河西岸的顺军骑兵出击了,三万铁骑开始缓慢加速,越过浅浅的杯河向清军侧翼进攻。

而同样,八旗铁骑也动了。

不少于三万八旗铁骑,就像一片阴云般缓慢向前,然后开始逐渐加速,所有骑兵在狂奔的战马上右手挟矛左手持盾,呐喊着向前冲锋,他们速度越来越快,万马奔腾中带着磅礴的气势撞向同样在加速的顺军。后者几乎以和他们相同的姿态在前进,唯一的区别在于,顺军的阵型看上去比清军要乱得多,哪怕是远距离观看,杨丰也明显感觉出了两者间的差异。

牛栏山上数十面大鼓疯狂地敲击着,闷雷般的声音在天空中滚动,在这响彻整个战场的鼓声中,冲锋的清军和顺军骑兵如同钱塘江撞击的海潮般,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凶狠地撞击在一起。纵然相距十几里,杨丰和他手下的将领们依然能感受到那种骑兵对冲时震撼的力量,在那里长矛在折断,刀枪在碰撞,无数的血肉之躯在撞击的瞬间血肉飞溅,盔甲的破碎盾牌的断裂战马的嘶鸣声中,无数勇士坠落黄沙,鲜血染红了战场,死尸堆积成丘。

但战斗只是开始。

在最初的撞击之后,绵延十几里的广袤战场上,两军所有士兵都展开了浴血的厮杀。

“闯逆出来了!”

拿着望远镜的郑成功说道。

牛栏山上那面闯字大旗正在迅速移动,身穿金色盔甲的李自成带着浑身反射出的光芒,在大队骑兵的护卫中冲下了这座不足百米的小山,然后直冲向骑兵交战的战场。眼看就要全线崩溃的步兵中,受到这一幕的刺激,陡然间响起一片吼叫,那些顺军老营的主力,在闯字大旗的鼓舞下士气一振,原本濒临崩溃的战线竟然开始稳定。

尤其是此时在后方又一支援军赶到,堵住了已经突破的清军开始向回压。

“鞑子就算赢也是惨胜了!”

张名振说道。

杨丰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的确,不论最终战局如何,他要的东西已经得到,到目前为止八旗和附庸的蒙古骑兵加起来死伤不会小于五千,尤其是顺军骑兵的表现很抢眼,尽管实力存在差距,但这些出身卑微的士兵依然在血战中,并没有像明军通常做的那样溃败,这样的混战哪怕实力存在差距,只要能做到死战不退,那么再强的对手也得被咬掉一块肉!

“顺军的骑兵增援!”

郑成功突然喊道。

杨丰抬起头向南望去,在昌平方向一支庞大的骑兵集群正汹涌而来,这个方向上只能是李自成的援军。

“玛的,他居然能赢了!”

杨丰意外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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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好男儿热血洗沙场

然而杨丰这话说早了。

仅仅几分钟后,他就惨遭现实的打脸。

因为那支骑兵突然展开阵型极其凶狠地撞向顺军后背,在万马奔腾中,近万支长矛带着冲击的力量,不断刺进那些毫无防备的顺军骑兵身体,在这些偷袭者中间,一面带着姜字的大旗在风中舞动着。突遭偷袭陷入前后夹击中的顺军骑兵们,毫无悬念地开始向南溃败了,而骑兵的溃败摧毁了正在苦苦支撑的步兵最后的那点斗志,不论那些杂牌还是李自成的老营精锐,统统放弃了战斗向南仓皇而逃,整个防线如洪水面前的沙坝般瞬间崩塌。

“这就是命啊!”

杨丰无语地叹息着。

他让吴三桂变成了大明的国之柱石,让山海关之战这个华夏文明史上惨痛的标志消失,但却没能阻挡住李自成以另一种方式再重演这场悲剧,没有了做汉奸的吴三桂,却有了做汉奸的姜瓖,没有了山海关的惨败,却有了这场怀柔的惨败,这就像是一个宿命,一个悲剧的宿命。现在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原本按照命令前来增援李自成的姜瓖,却倒戈变成了多尔衮的帮凶,并且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至于他得到了什么,杨丰没有兴趣关心了,他甚至已经失去了继续观看的兴趣。

最后看一眼全线崩溃的顺军和那面仓皇掉头的闯字大旗,杨丰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

“走吧,不看了,没意思!”

他站起身说道。

“陛下,鞑子,我们被包围了!”

梁诚看着后方山下一脸凝重地说。

的确,他们被包围了,话说就杨丰这种玩法,不出这种事情那才是天方夜谭呢,他那十二面龙旗简直就是在召唤敌人,多尔衮早就盯上了他,这样的好机会当然不能错过,和李自成相比杨丰更需要弄死,就在山下大战的时候一支清军绕过黍山,但却没有袭击顺军侧翼,而是堵在了下山的道路上,然后……

“鞑子在放火!”

黄斌卿惊叫道。

的确,现在是春天,正是刮东南风的季节,而黍山西北两个方向都是清军的千军万马,围了黍山的清军正在山南开始点火,大批清军士兵分散在密林中,拿着火把不断点燃一处处火点,然后这些火点很快连接成线,接着风势向前不断推进。

这样杨丰唯一的选择是向东,然后通过一条狭长的山谷出山。

而清军就堵在这条山谷出口,至少五千镶黄旗满州骑兵,在山下列成数十层厚度的方阵,等着杨丰和这五百锦衣卫送上门,依靠着超强的视力,杨丰甚至可以看到率领这支清军的镶黄旗将领脸上笑容,而且不仅仅如此,甚至在他们阵前还架起了十门弗朗机,准备着用炮弹来招呼他。

“多尔衮,你这是给自己找麻烦啊!”

杨丰多少有些无奈地说道。

“陛下,向南,臣等在前面从火中冲开通道,这种山火看着吓人,但火势并不大,现在不是秋天天干物燥,这些树木都很难烧起来,也就是下面枯枝败叶在烧,骑兵硬闯不难踏灭。”

梁诚说道。

此时他们南边的山脚下已经开始冒出滚滚浓烟,很显然清军点火时候预先浇了油,甚至可以看到火焰冲天而起,不断舔卷着那些高大的树木,浓烟都开始随风飘过来。

“不,咱们向西!”

杨丰一脸霸气地说道:“朕要让多尔衮知道打扰朕的代价。”

“向西?”

所有人全傻了眼。

向西是战场,清军步骑兵的洪流正在席卷向南,追杀着已经崩溃的顺军,那是超过二十万大军混战的战场,五百骑兵在里面也就是个小水花,说不定眨眼就被吞噬了。

这也太夸张了吧!

“走,下去教训一下多尔衮!”

杨丰说完直接上了红马,紧接着催马向山下而去。

郑成功等人无奈地互相看着,和那五百铁骑一起簇拥着皇帝陛下,沿着下山的道路直奔前方千军万马厮杀辽阔的战场,甚至就连那十二面龙旗都没收起来,在队伍前方迎风猎猎。那黍山也不过就是一片不高的小山头而已,当清军发现他们的时候,这支队伍已经快到山下了,杨丰一马当先,手中巨弓不断重复着射箭动作,远处正在掉头准备堵截的清军不停坠落马下。这支距离他们最近的正红旗满州骑兵也顾不上追杀南逃的顺军了,随着那些军官的命令在山下仓促列阵准备迎战。

杨丰几乎箭无虚发地射光了所有近两百支巨箭,在他的掩护下五百铁骑在山坡的一片农田中完成列阵。

“杀!”

皇帝陛下吼叫着把巨弓一扔纵身跳上黑马,然后抄起了自己的那对铁挝径直冲向清军,在他身后郑成功诸将及五百铁骑紧紧跟随。

“杀,为英王报仇!”

他对面正红旗满州梅勒章京硕詹同样吼道。

仓促集结起来的至少三千八旗满州以十几层的方阵向前,所有骑兵全部尽量密集,这狗皇帝冲击的能力势不可挡,过去常规的骑兵作战方式对他不适用,必须最大限度的密集方阵,以此阻挡住他的冲击,然后用人命不停地堆,直到把他堆死,这是多尔衮制定的对付杨丰战术,硕詹这也是第一次使用,三千正红旗满州精锐就像移动的墙壁般迎上前。

但就在这时候,杨丰右手铁挝突然向前一指。

“太祖显灵!”

他蓦然间大吼一声。

就在同时一道流星划过,清军方阵上方数十米处,一个诡异的光团瞬间出现,还没等清军和后面的明军反应过来,这光团中仿佛水一样的激流倾泻而下,直接砸在清军中,下一刻无数不似人类的惨叫骤然响起。

杨丰以极快速度调头,在清军阵型前方掠过向南而去。

在他右侧那从天而降的水流依然在倾泻而下,水流的迸溅中清军恍如坠入地狱,所有被水流浇上的人无不发出不似人类的恐怖惨叫,如同被丢在烧开的沸水中煮着一样,扑到马下发疯般挣扎着。眼看着他们的身上就冒起了白烟,仿佛滴在烙铁的水滴般,可怕的气泡不断从他们脸上冒起,他们的战马,他们的兵器,他们的盔甲统统都在冒烟。首当其冲的硕詹甚至整个都烧蚀成了怪物,他张开烧蚀变形的嘴,惨叫着举起双手,瞪着已经被烧蚀的眼睛仰望天空,那双手居然都露出了焦黑的骨头。

尽管此时是晴天白日,但看着这一幕的郑成功等人依旧感觉阴风阵阵。

不仅仅是那光团下,那激流落地后紧接着向四周飞溅,所有被激流溅到的,无论清军士兵还是战马,无不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着,哪怕仅仅有一滴溅在脸上也都同样如此,甚至那些没有被溅到,仅仅是吸入烟雾或者置身烟雾中的都无不发出惨叫,那些踏着地上流淌的水流的战马,都悲鸣着不顾一切地狂奔逃离。

仿佛那不是水,而是……

硫酸。

小倩用一罐发烟硫酸给杨丰解决了第一场战斗,二十方发烟硫酸杀了正红旗满州一个梅勒,一个甲喇和三个牛录,另外还有近四百八旗满州精锐的死伤,还有近三千八旗满州精锐的崩溃。

就在那些正红旗满州骑兵被这一幕吓得发疯般逃离的时候,杨丰率领的五百铁骑一头撞进了正在追杀顺军的清军后背。

就像姜瓖的背后突袭打了李自成一个措手不及一样,杨丰的背后突袭同样打了这片战场上的清军一个措手不及,那些正在追杀顺军的八旗精锐们,丝毫没想到会有人从背后攻击。挥舞着两把铁挝如镰刀龙挥舞那恐怖利爪般,杨丰从清军背后不断撕碎一个个八旗满州的精锐,此刻的他恍如魔神,带着死亡的嚎叫在千军万马中纵横驰骋,所过之处无论人和战马无不支离破碎,一片血红色随着他不断贯穿清军。

而他背后拉长三角阵型的五百铁骑,随着他破开的缺口,同样摧枯拉朽般从背后将一个个清军挑落马下踏成肉泥,他们催动那些带着马甲的战马全速狂奔,在因为追击已经变得混乱的清军中一往无前,跟随着那十二面龙旗,势如破竹般杀戮着。

杀红眼的他们无不发出畅快淋漓的吼叫。

“杀,杀鞑子,好男儿热血洗沙场!”

杨丰身后的刘肇基吼叫着,就像原本历史上扬州城破之日,他带着四百亲兵所做的那样,用手中雁翎刀疯狂地劈砍着,为他们的皇帝阻挡来自侧翼的攻击。

“杀,杀鞑子!”

他身后所有人都在嘶吼着。

旗帜猎猎,铁骑铮铮,无敌的统帅带着无敌的军团,就这样纵横驰骋着,用异族的鲜血书写他们的神话。

然而多尔衮却傻了眼!

后方中军的他,木然地看着那十二面正在自己的大军中以极快速度穿行的龙旗,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该干什么。

“这算什么,自取其辱吗?”

他苦笑着喃喃自语。

第四十九章 屠龙之战

“姜瓖,我操你八辈祖宗!”

田见秀悲愤地骂着。

此时他身边只有几千名士兵而已,这还是他一路聚拢的老营,此时整个战场上到处都是一小簇一小簇的溃兵,而在他们中间一队队八旗骑兵正肆无忌惮地冲杀着,这些老营的精锐还能被收拢,至于那些前明军和壮丁军的溃兵完全放了羊。他们甚至没有人敢停下来抵抗,全都惊恐尖叫着没命向南跑,然后被那些狂奔的战马撞倒,被那些挥舞的马刀砍翻在地,但即便是这样也没有人敢转身用他们手中武器保护自己。

这是彻底的溃败!

原本他们甚至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希望,最初的恐惧之后,他们的防线正在稳定。

没有什么后勤补给的清军只要打不开他们的防线,哪怕战场上能取得一定优势也没用,他们被束缚在密云这一小块地方,用不了多久只能含恨而退,密云不可能为多尔衮提供足够补给,这种鞑子骑兵在关内作战最重要手段就是以战养战,但仅仅一个密云没什么可掠夺的,就算他们把老百姓都杀了当粮食,十万铁骑也撑不了几天。

这本来就是闯王的战略。

然而姜瓖的背叛,让一切都完了,这一战的惨败让关内的大门彻底洞开,广袤的直隶平原上有无数城市乡村,可以为鞑子提供所有需要的东西,就像过去他们曾今干过的那样,只需要去抢就行,接下来甚至就连守卫北京也失去了意义,包括整个直隶也不可能再守住了,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退回关中去,他们一切的努力都为鞑子做了嫁衣。

“泽侯,鞑子过来了!”

突然间一名亲兵喊道。

田见秀面无表情地拔出了自己的雁翎刀,默默看着前方正如墙壁般推进的八旗铁骑。

现在想走也很难了。

既然如此那就拼了吧!

“杀!”

他狠厉地吼道。

他身旁那些老营的精锐也豁出去了,超过四千顺军跟着他们的泽侯直冲敌人。

就在这时候,汹涌而来的清军突然间一片混乱,所有骑兵都在惊慌地向两旁分开,紧接着十二面记忆犹新的龙旗出现在他视野,然后就看见龙旗下面一个红色的身影出现了。就像一头狂暴的猛兽般,这个红色身影疯狂地挥舞着手中一对怪异武器,所有靠近他攻击范围的清军,都在瞬间被撕碎,甚至就连他们胯下的战马都在血肉横飞。

就在这飞溅的血肉中,这个红色身影以极快速度撞开了清军。

紧接着更多红色的身影在他后面出现,仿佛冲开堤坝的洪水般将两侧越来越多的清军撞翻践踏在马蹄下,很快这至少一个牛录的正蓝旗清军就几乎全军覆没了。

田见秀看得目瞪口呆。

“又见面了!”

那红色身影冲到他面前,打开脸上的面甲说道。

田见秀一下子清醒过来,警惕地看着这狗皇帝,而他身后那些部下同样摆出作战姿态,严阵以待地盯着他们另一个敌人,这个敌人的恐怖可是丝毫不输于鞑子,他们很多人都清楚得记得,那长城上一往无前,甚至连炮弹都打不死的恐怖形象。

而就在同时越来越多的明军铁骑出现了,然后就听见那狗皇帝身后一人说道:“陛下,干脆把这些贼军一块收拾了吧!”

“算了,别污了咱们的刀!”

杨丰说道。

“陛下,鞑子!”

就在同时另外一人喊道。

杨丰和田见秀同时抬头向他所指方向望去,就看见无数身穿镶黄旗盔甲的清军骑兵,正如移动的墙壁般凶猛地横推而来。

“玛的,还阴魂不散了!”

杨丰说道。

这正是原本在黍山下等着截击他的那支清军,不过和在黍山下时候不同,他们那些弗朗机炮都丢下了,狂奔的骑兵不可能还拖着那东西。

但这支清军实力仍然不可小觑,尤其是他们组成了加厚的阵型,明显就是针对着他冲击,甚至在最前面,还有一群手持着长柄战斧的特殊骑兵,估计用处就是砍开他的盔甲,毕竟长矛和马刀都被证实了根本伤不了他。

而在这些长斧兵的中间,那名清军大将连盔甲都没穿,手持一把短柄的巨型战斧,顶着光脑门和鼠尾巴,浑身肌肉虬结透着一种蛮族的野性,看上去极其威猛。

“杀!”

杨丰毫不犹豫地调转马头。

还剩下四百五十人的锦衣卫铁骑同样掉头,一个个手持雁翎刀或长矛迅速列阵,此时这些骑兵对他们的皇帝都有着一种堪称宗教式的狂热,千军万马都跟着杀出来了,又何惧这几千鞑子。

“列阵!”

明军后面的田见秀吼道。

杨丰意外地看了看他。

“我们不欠你的人情!”

田见秀说道。

“记着,以后俘虏了他和他手下这些人就不用杀了,虽然造反作乱,倒也算是个磊落汉子。”

杨丰对梁诚说道。

当然,田见秀也没法不当磊落汉子,他部下绝大多数都是些步兵,一旦清军击败明军,甚至都不需要击败,只要能缠住,然后随随便便分出一半,就能轻松追上并冲垮他们,既然如此还不如豁出拼了,有这狗皇帝打前锋好歹保险一些。于是就这样诡异的情景出现,杨丰的锦衣卫铁骑居然和顺军步兵合作,迅速布置出来标准的步骑阵型,左步右骑倚山列阵,共同将目标对准了汹涌而来的清军。

“杀!”

杨丰大吼一声直扑清军侧翼。

“进!”

田见秀大吼一声,四千顺军精锐列阵而前。

杨丰首先撞进清军。

他正面数百名手持长柄战斧的镶黄旗满州勇士,立刻呐喊着从两侧合围过来,一柄柄战斧挂着风声斩落,杨丰手中铁挝横扫,在一连串折声中,所有斩向他的长柄战斧木柄全部被砸断,紧接着郑成功等人的长矛就刺了过去,但也就是在同时,那名赤膊将领到了杨丰跟前,在一声狂暴的吼声中数十斤重战斧当头砸下,杨丰右手铁挝横挡,一声钢铁的碰撞声骤然响起。

那将领痛楚的大吼一声。

他的斧没事,因为他的斧柄也是铁的,但那撞击的力量却差点让他脱手,好在凭借一身力量他还是撑住了,紧接着那板斧就横斩过来,杨丰很意外地一侧身,一支铁挝正挡在身旁,那战斧正砍在铁挝的柄上,在这手臂粗的钢铁上硬生生砍出了一道伤痕。

“玛的,居然还真有能与朕一战的,报个名字!”

杨丰左手铁挝砸碎一名偷袭的清军脑袋同时,多少有些意外地说道。

“鳌拜!”

那清军将领狞笑着说。

“那就再试试这个!”

杨丰说着左手铁挝当头砸下。

鳌拜却连看都不看,手中板斧再次斩向他腰间,不过他太小看杨丰的反应速度了,紧接着杨丰一侧身同时右手铁挝横推出去,在挝斧相交瞬间各自荡开,但杨丰左手铁挝也擦着鳌拜脑袋落空。

就在同时两把偷袭的长柄战斧同时落下。

杨丰身后郑成功的长矛迅速伸出挡住其中一柄,但另一边的刘肇基和梁诚却被四个敌人同时缠住,没有来得及挡住剩下那一柄,那战斧正砍在杨丰左肩头,五毫米不锈钢也无法承受这样的重击,被砸得一下子瘪进去,虽然没有被砍开,但撞击的力量却让杨丰那强化的肩胛骨裂开,他的左臂一下子垂落。

“陛下!”

……

一连串惊叫响起。

虎口早就被震裂的鳌拜,却疯狂地咆哮一声,手中战斧从杨丰左侧斜劈下去,就在同时脱身的刘肇基一刀刺向他,鳌拜依然看都不看那雁翎刀,血淋淋的双手紧握斧柄用尽全力劈落,而此时三把长柄战斧也从右侧斩向杨丰,逼得他右手铁挝不得不向外横扫。

这一刻鳌拜似乎看到了自己砍下这狗皇帝头颅的一幕。

然而……

当得一声巨响,他就感觉自己手中那战斧,如同一条不受控制的蟒蛇般挣脱出去,带着破空声飞上了天。

“难道你不知道朕是杀不死的吗?”

杨丰冷笑着说。

鳌拜用茫然地目光看着他左手那支举起的铁挝,就在同时感觉自己的肋下一凉,他那茫然的目光向下移动,就看见一把雁翎刀捅进了自己肋下直至刀柄,他在杨丰那讥笑的目光中,带着扩散的瞳孔缓缓向一旁倒下。

紧接着刘肇基从他肋下拔出了自己的雁翎刀。

“杀!”

杨丰看着那些被惊呆了的清军骑兵们,两支铁挝一横带着狞笑吼道。

而就在此时,田见秀率领的顺军精锐们,也同样撞上了被搅乱的清军骑兵,这些凶悍的西北大汉们挥舞着长柄朴刀,在盾牌和长矛保护下,疯狂地劈砍着那些镶黄旗满州骑兵的马腿,血肉飞溅中无数战马悲鸣着倒下。

而在他们的另一边,以杨丰为核心的锦衣卫铁骑如凿子不断突进。

因为要以厚阵型对付杨丰,最大限度密集的清军,根本来不及展开冲击的阵型,而另一侧因为山林阻挡同样不能展开,结果在明军的突进和顺军的挤压中越来越多的清军倒在血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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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昏君是怎样炼成的

当然,力挽狂澜的奇迹并没有发生。

因为紧接着更多的清军就赶到了战场,好在此时杨丰的退路已经被硬生生冲开,他带着还剩不足四百的锦衣卫铁骑抢在清军合围前冲了出去,然后向东直奔蓟州方向,至于田见秀……

他们同样逃了。

只不过和杨丰不同,他带着约三千顺军老营的主力一头钻进了山林之中,然后同样向蓟州方向而去,至于他们的命运……

那关杨丰屁事!

接下来他一路不停向东,在三天后到达了卢龙,而此时卢龙城头已经竖起了明军的旗帜,和杨丰想的一样,当吴三桂接到堵胤锡转达的圣旨并率军杀出山海关后,刚刚接到怀柔大战李自成惨败消息的白广恩,毫不犹豫地弃暗投明,带着抚宁,昌黎,卢龙也就是永平府城,还有南边的滦州总计四万大军再次向大明朝廷投降。

之所以说再是因为他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呃,他其势是流寇出身。

“拉出去,斩了!”

到达卢龙并且和吴三桂会和的杨丰,看着跪在面前觐见的白广恩,一脸厌恶地说。

“呃?!”

白广恩傻了眼。

“没听见吗?难道还要朕亲自动手?传朕旨意,以后所有降贼的无论官员将领一概不赦,哪怕投降的也不赦,朕不需要这样的臣子,朕以前就是对他们太优容了,所以才落到宗庙蒙尘亲人罹难的地步,从今天起朕就得狠下这心来好好树立起规矩,以后朕不要那些反复无常的逆臣!朕一个也不要!”

杨丰说道。

“陛下,陛下,吴三桂答应过我既往不咎的!”

白广恩嚎叫着。

“长伯,你是答应过他吗?”

杨丰问吴三桂。

白广恩用期盼的目光同样看着吴三桂。

“陛下,臣的确答应过他,白逆虽然投降闯贼,但过去在辽东和陕西也都曾为朝廷血战过,臣以为应该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

吴三桂说道。

“既然这样,朕就看在你的面子上不杀他了,但这样的人朕也不会再用了,把他流放,流放台湾吧!南安伯,这家伙就交给你了,不光是他,把他手下那些反复无常的将领,一个不剩通通流放到台湾去,朕准许他们改过自新,那里还有红毛人和生番,他们可以跟着南安伯打仗,若立下战功朕自会赦免他们,至于他们的家人就不必牵连了。”

杨丰对郑芝龙说道。

“昏君,你这个昏君!”

白广恩崩溃般骂着,然后爬起来试图往外跑,但紧接着就被梁诚一脚踢倒,一帮锦衣卫迅速上前拿下。

他们并没注意到外面两名白广恩的亲信,以最快速度跑了,就在锦衣卫把他拖出去并且关进笼子,准备送回山海关装船去台湾当炮灰的时候,白广恩部下的兵变也就不可避免发生了,那些得知自己也将遭受同样待遇的白部将领,还没等到锦衣卫过去抓他们,就以最快速度集结起自己的军队,然后向杨丰暂时居住的县衙发起进攻。

然后……

“朕在此,谁敢为乱?”

杨丰站在县衙门前吼道。

说话间他抬手拎起了旁边的石狮子,这种几百斤重的小东西他都不需要俩手,一只手就能拎起来,紧接着甩手扔出去,就向一枚巨大的炮弹般,砸在那些兵变士兵面前的街道上,把地面直接砸了个大坑。

兵变士兵寂若寒蝉。

“兄弟们不要怕,一起上,杀了这狗皇帝!”

一个白部将领挥舞着刀很不开眼地喊叫着,但可惜周围没有一个响应的。

然后几个士兵默然地扔下武器跪倒在地,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士兵跪倒,他们又不傻,皇上流放的是将领又不是士兵,之前无非就是在这些将领鼓动下脑子发热充满幻想而已,但现在这一盆冷水浇下来,立刻就让他们的脑子清醒过来。

那些将领们面面相觑,很快也都认命般跪倒了。

毕竟只是流放他们,他们的家人并不受牵连,而他们这些年谁不都抢掠了万贯家财,只要跟着郑芝龙立点战功,给这个老海盗点好处,他给上个奏也就赦免回家养老了。

那挥刀的将领傻了一样看着这一幕,拿着刀就像个小丑一样,想往前冲看看那石狮子又不敢,最后拿刀放脖子上想自刎,可又不敢往下拉着最后一道,在那里纠结着突然趴在地上哭喊着:“皇上开恩啊,臣等都是被那白广恩逼得。”

“哼!”

杨丰冷笑一声。

“传朕旨意,从今往后再获附逆者,降贼前有品级的官员全部流放台湾,无品级的连同士兵全部贬为庶民,不但他们,永平各县附逆官员皆依照此例,朕当初给了他们机会,真正忠心于朕的,都跟着朕去了山海关,剩下的领着朕的俸禄却想着脚踩两条船,难道以为朕是你们可以随意哄骗的吗?

不仅仅是附逆官员,其他有朝廷功名的全部取消免赋税的资格,既然都是饱读诗书,那当知道圣贤之道,圣贤之道就教你们开门迎贼,向逆贼屈膝投降吗?秀才,贡生,监生,举人,吃着朕的禄米,还享受着朕的免税,到了朕需要你们的时候全都做了墙头草,现在朕回来了,难道还想继续吗?老百姓没吃朕的,朕不怪他们,但有功名的不行,以后都给朕和老百姓一样缴纳所有该缴的赋税,以后所有朕光复的土地上,都照此办理!”

他紧接着说道。

话说他也算是极尽借题发挥之能事了。

但他理直气壮啊!

他占据道义制高点啊!

首先有那些跟他跑到山海关的作为对比,这就可以明确划分忠和不忠了,既然不忠那么他处分一下也将合理合法了。

那些官员不用说都是吃他发的俸禄的,而那些秀才举人之类的虽然和官员不一样,他们在大明可都是不用交税的,甚至还有一些是享受朝廷禄米作为补贴的,换句话说他们都是吃他的饭的啊!你们端着朕的饭碗却不对朕忠心,这道理说到哪里都说不过去吧?那些有品级的官员朕流放你们难道不对?那些享受朕优待的秀才举人们朕取消你们的优待难道不对?

这怎么算朕都是理直气壮的。

然后……

“陛下,这,这,请陛下三思啊!”

王永吉说道。

老王没想到他居然玩这个,被吓得赶紧从山海关一路狂奔跑来了。

这样搞的话那些之前朝廷的官员将领还有谁会投降?还有取消那免赋税的待遇,这是要把沦陷区的读书人全都推到敌人一边啊,那些读书人可不仅仅是读书人,那包括着几乎所有的士绅,他们就靠着这些功名来享受免税的特权,你要他们缴税是捅他们心窝子,以前李自成在他们心中是贼,他们盼着皇上这个圣主明君,但这么搞皇上保证立刻变桀纣之君!

“为君者当奖善罚恶,赏忠义而惩奸佞,跟随朕的忠臣义士朕当然不吝重奖,但对于这些反复无常的小人若不惩处,又何以使天下明忠奸又何以使百姓知善恶?”

杨丰义正言辞地说。

“陛下,但,但这永平士绅之前亦捐粮以助陛下的。”

老王说道。

他对杨丰收拾白广恩那帮降军其实并不在意,虽然这样会造成以后附逆的将领不敢投降,但这些墙头草本身投降了也不敢用,谁知道关键时候他们再卖皇上一次?这种人早清理掉也好,但杨丰针对那些附逆官员和士子或者说士绅的处罚,就让他心怦怦跳了。

这是会捅大漏子的。

“所以朕才只是取消他们的免税特权,而不是更加严厉的处罚,至于他们给朕粮食,这个当初朕承诺他们的都会兑现,朕会给他们十倍补偿,朕会给他们锦衣卫世职,朕当初要他们粮食时候承诺的都会兑现。

但是,朕要罚他们的也一样要罚。

如果他们真得忠心,他们就会和那些跟随朕退到山海关的士绅一样,为朕与那逆贼血战到底,可他们没有,他们是给了朕粮食,但他们也给了那闯逆金银,那闯逆来此之时,他们哪一个不是献上金银跪拜迎接?他们依然是玩脚踩两条船,朕要告诉他们这不行,忠就是忠,容不得半点污秽,别再以为朕会和以前一样被他们当傻子耍,他们应该庆幸当初给了朕粮食相助,否则的话惩罚绝对不会仅仅这一点!”

杨丰说道。

呃,你这意思是以后其他地方还要更狠?

王永吉傻了眼。

“陛下,陛下请三思,不要意气用事啊!”

他哆哆嗦嗦地说。

“难道朕说话不管用吗?”

杨丰喝道。

“陛下,臣添为首辅,有匡正陛下之责,陛下乱命,臣万死不敢奉召,若陛下执意如此,请先解臣的首辅之职!”

王永吉跪下说道。

“那你就别当了,传旨,晋内阁首辅王永吉爵高邮侯,加少傅,罢其首辅之职,吏部尚书如故!以内阁次辅,宁远伯黎玉田为内阁首辅,兼户部尚书如故!”

杨丰说道。

第五十一章 皇上心里苦啊

王永吉的首辅职位就这样被撸下去了,然后换上了一直在宁远负责北线事务的黎玉田。

至于黎首辅那就没什么可说了,雷厉风行地贯彻了皇帝陛下旨意,把冀东光复区搞得民怨沸腾,奸臣误国之声不绝于耳。但骂也没什么用,黎玉田又不是王永吉,王永吉是高邮人,害怕这么搞会激怒包括他家乡士绅在内的读书人,然后骂他奸臣刨他祖坟,要知道高邮可是有很大可能也会变成沦陷区,这么搞那些士绅还怎么当墙头草?但黎玉田是陕西乾州人,他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他老家多少年前就变贼窝子了!现在那些士绅还能有几个没被李自成砍了的他都还不好说呢!他干这种天怒人怨的勾当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那都破罐子破摔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明军以极快速度兵不血刃光复了乐亭,迁安,丰润,直到在玉田遭遇清军前锋小战失利,这才放弃了顺势光复蓟州的计划。

最终明军止步于玉田。

杨丰的目标达到了。

李自成在怀柔兵败后弃顺义退守北京,尽管损失惨重,但仍旧还有包括四万老营精锐在的八万人马退入北京。

毕竟那战场不是山海关,那里离北京也不过才八十里路,骑兵一鼓作气就跑回去了,步兵拼拼命同样一天时间就跑过那温榆河了,溃败是溃败,但却不是那种无可收拾的溃败。

而多尔衮虽然战胜,却损失了超过一万八旗精锐,当然,这里面杨丰有份,尤其是鳌拜战死对清军的士气打击很大,他可不仅仅是一个镶黄旗巴牙喇纛章京,他是清军中最出名的猛将,专门攻坚克难的勇士,皇太极死后争皇位的时候就连多尔衮都忌惮他。以他的悍勇再加专门设计的战术,却仍旧横尸战场,那狗皇帝的恐怖也是骇人听闻了,再加上吴三桂大军杀出山海关,害怕杨丰会突袭侧翼的多尔衮也很谨慎,所以暂时没有向北京进攻,而是分兵夺取运河以北各地。

当然,主要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攻北京城。

他没有足够的大炮。

在宁远受挫的他对这些坚城有畏惧心理,而那北京的城墙很显然不是宁远可以比拟的,这东西根本不是肉搏攻城可以解决的,再说就算他豁出去伤亡攻下北京,最后的结果恐怕也就让自己变成一碟杨丰可以下口的小菜了。

所以他必须以最小代价攻下北京,这样大炮就是最好的选择,他先得把那些缴获自顺军的大炮修好,另外还得等从锦州运来的一批大炮到达,这样在经过了怀柔大战和后期一系列小战之后,北京一带三方对峙的局面暂时形成。

冀东是明军。

向西止步于现代的迁西,玉田,南边这时候还属于宝坻的宁河一带说不上算谁的,这片区域年年洪水泛滥,没什么吸引力可言,算是一个缓冲区,反正明军最南就驻扎到现代的唐山,这一带属于丰润和滦州,对于杨丰来说只要煤矿到手就行,别的他没什么兴趣。

运河以南是顺军的。

但李自成只能控制北京,另外还有向保定的道路,其他地方就爱咋咋地了,实际上从通州向东都是原毓宗控制,这位前大明的天津兵备道这时候正观望着看把自己卖给谁,才能卖出个最好的价钱。原本他应该弃暗投明重新回到皇上怀抱,但问题是这时候皇上开始走昏君路线了,别说是他了,就是那些天津等地的士绅也不干啊。甚至这一带都开始出现皇上其实是妖人的传闻,由此可见杨丰当初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这些士绅的下线也完全在他预计的高度。

而运河以北,蓟运河以西就是清军控制区了。

至此三方诡异地全停下了。

杨丰是没动力,李自成是没能力,多尔衮是既有动力也有能力但他没底气,他要能轻松打开北京还好,可要真被挡在北京城下那杨丰就要捅刀子了。

现在关键就是民心了。

关键是现在那些士绅们也很纠结啊,一边是闯贼,一边是昏君,一边是鞑子,这个选择题真得很难啊!

选闯贼这种事情他们当然也不是做不出来,只要符合他们心意,那贼也都是可以变成圣主明君的,但问题是李自成不符合他们心意啊!选皇上原本是最合理的选择,但现在也不行了,这哪是圣主明君,这分明就是在向桀纣之流发展啊!选鞑子这种事情也没什么,毕竟这直隶士绅从北宋开始都跪拜过很多茬鞑子了,可问题是不知道这一茬的路数啊!得需要点时间了解才行。

总之这段时间直隶的士绅们也是愁肠百结……

茫然得很哪!

“陛下,您就听老臣一句吧!”

刘孔昭说道。

他和王铎还有郑芝龙都准备返回江南了,他们所带来的军队当然留下,但在走之前他们还是想劝劝皇上,收回之前的旨意善待一下沦陷区士绅吧。

“陛下,他们在当时情形下也没有别的选择,虽说他们没有跟随圣驾尽忠,但毕竟也没有真正附逆,如今当务之急是剿平闯逆驱逐鞑虏光复北京,应该给他们一个立功赎罪机会。比如说让他们献些钱粮,再比如说让他们组织子弟为朝廷效力,想来他们也会愿意的,而不是急着以这种无差别方式惩处他们,陛下现在需要让天下感受春日之晖,而不是夏日之威,否则会让沦陷区百姓心生畏惧的。”

紧接着他又说道。

皇上的做法对于江南士绅影响其实不大,因为只要不被闯逆攻陷,那么自然也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江南有长江天堑那闯逆是打不过去的,所以他们可以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上看待这件事情,但即便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上看皇上也是过分了。

“诚意伯,朕的皇后死了,朕的女儿死了,朕的儿子们至今生死不明,朕最尊敬的嫂子为了不为贼所污也自尽了,朕死了那么多亲人,现在难道朕出一口气都不行吗!”

杨丰爆发一样吼叫着。

同时还抓起面前的杯子摔在了地上。

“陛下,陛下息怒!”

刘孔昭吓得跪下说道。

“你起来吧,朕知道你是为了朕好,但是,这一次无论谁都别想改变朕的心意,这些反复无常的小人们害得朕家破人亡,朕无论如何也要给他们点教训,否则朕有何面目去九泉之下见朕那些死难的亲人。”

杨丰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挤出点眼泪说道。

刘孔昭不敢再说了,赶紧小心翼翼地告退,出门之后被正好过来的黎玉田拉住了。

黎首辅看了看里面还在扮痛苦的杨丰,然后低声对刘孔昭说道:“诚意伯,陛下遭逢此大难,他心里也是苦啊,别说他天子之尊,就是普通老百姓被害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那还得有仇怨积在心里呢。不让皇上出这口气他也始终难受啊,反正这些人多数都是罪有应得,索性让皇上出了这口气,那恶名下官给皇上顶着,等过些时间,皇上心情平复了,再慢慢劝解他也不迟,您回去告诉江南诸位大人,让他们不必太过担心。”

刘孔昭点了点头。

“黎阁老,你也是受累了!”

他多少有些感动地说。

“为了皇上,咱们做臣子的挨些骂名也没什么大不了。”

黎玉田叹息着说道。

“宁远伯,有何事?”

杨丰在里面说道。

黎玉田赶紧进去,然后行礼说道:“陛下,平西侯奏报,闯逆的伪泽侯田见秀率领三千部属向朝廷投诚,据其所说陛下在战场上曾赦免过他及其部属。”

“对,把他们送到山海关来!”

杨丰说道。

田见秀的投降其实早在他预料之中,他们躲进山区后就已经没有其他出路了,蓟州被清军占领,他们几千人不可能越过清军回北京去,而清军控制区以外又在明军控制之中,他们同样也不可能越过明军控制区,山里又没有足够吃的,撑不下去了不出来投降难道当野人吗?

“还有,闯逆的天津守将原毓宗投降鞑子。”

紧接着黎玉田又说道。

“投降鞑子?”

杨丰反而笑了。

“看看吧,这就是朕当年寄予厚望的天津兵备道,闯逆来了还没等到他那里,他就不但自己投降,而且还逼着冯元飏一块儿投降,还带兵拦截不愿意投降的曹友义,现在鞑子来了,又是还没等到他那里,他就迫不及待地向鞑子投降了,这就是朕的好臣子,他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朕落到今天这种地步真是咎由自取啊,朕当年的眼睛真得瞎了!”

紧接着他说道。

“那还不是被你逼得,人家倒是想向你投降,可是你都下旨投降也流放了,人家哪还敢向你投降啊!”

黎玉田腹诽道。

当然,他不知道这就是皇帝陛下要的效果,他们要是不投降鞑子,皇帝陛下以后还怎么拿他们开刀呢?要知道光取消免税权可不够,还得把那些士绅手中的土地弄出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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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大明第一期军备计划

原毓宗是范文程劝降的。

这个消息让杨丰很是茫然了一下,他怎么也没想到老范那张没有鼻子没有耳朵的光秃秃大脸居然这么有面子。

当然,主要是多尔衮开价高。

“原毓宗封公。”

黎玉田说道。

“鞑子把当初用来劝降臣等的那个忠顺公给了他,至于那些官员将领的职位一切不变,但额外还加了六个爵位,而对于那些士绅则一切都依照国朝旧例享受各种免税。据臣所知鞑子拉拢姜瓖和宣大一带士绅的时候,也是这样做的,姜瓖本人封了平西亲王,以山西为其封地开府称藩,就连他兄长姜让和弟弟姜瑄都封了公侯,为鞑子充当联络人的山西商人范永斗也被封了男爵,并且被封为伪皇商。”

紧接着他说道。

“范永斗?”

杨丰冷笑着说:“没让他们也学鞑子留个尾巴?”

“呃,陛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毁弃,他们若连剃发留辫子这种事情都做,那真得就一点廉耻也没有了。”

黎玉田笑着说。

很显然他没看过原本历史上衍圣公的那篇《上剃头奏》。

“跳出来吧!都跳出来吧!传旨给平西侯,大军不要再往前进攻了,这几个月将士们浴血奋战也都辛苦了,也都好好歇歇吧,鞑子不主动向咱们进攻咱们就不要管他们了,朕倒要看看究竟还有多少朕的好臣子会现出原形!”

杨丰说道。

“臣尊旨。”

黎玉田说道。

这件事就没必要再管了,反正皇帝陛下对收复自己的土地没什么兴趣,这时候的明军也不具备这种能力,实际上他连一支怀柔大战时候顺军级别的军队都凑不出来。上次在玉田三千在山海关上坚守一个月的明军主力,遭遇两个牛录的清军后,照样被后者打得溃败,很显然没有他作为核心的明军在野战中遇上清军还是白给的,这已经是好的了,要是换成那些南方增援来的还不知道得什么样子呢。

他也不可能每战都身先士卒啊。

说到底现在明军也就能依靠城墙和大炮固守,野战还是暂时省省吧!

还是种田要紧。

不对,应该是造枪造炮要紧。

“朕要的东西能造出来吗?”

大明行在工部衙门,杨皇帝问他的工部侍郎文盛。

至于工部尚书是给宋应星准备的,但宋尚书估计还没接到召他北上的圣旨呢,所以这里具体事务暂时由侍郎大人负责了,前明军都司文大人现在正兢兢业业地给皇上造他需要的东西,此物据说是皇上某一天福至心灵,根据王公公那把据说前兵部侍郎毕大人赠送的自生火铳改进而来,然后画了一张比较粗糙的图纸交给工部让他们造出来。

呃,那就是把褐贝斯。

“陛下,臣集那些工匠商议之后据其所说造是能造,就是里面的弹簧很麻烦,需要精钢打造而且需要懂此物的老工匠进行处理才行,但这样的老工匠要么在北京城里要么在南京,而他们都没这本事。”

文盛说道。

“这个不用担心,朕给他们做弹簧的精钢。”

杨丰说道。

说话间他一挥手,身后的梁诚立刻拎着一个沉重的口袋放在文盛面前,打开后里面全是废旧的钢板,当然不是弹簧钢,褐贝斯这种货色哪需要什么弹簧钢,稍微好一点的普通钢就行。再说现代弹簧钢那东西,这些工匠有没有能力加工成那种压板状弹簧还很难说呢,普通中碳钢还好加工,加工完了再热处理一下就行,估计目前情况下仅仅制造出来不难,难得是大批量制造,那就需要大量技术工人了。

文盛赶紧把他这段时间搜罗的工匠都叫来。

“每人赐锦衣卫世职,若是能造出来,朕赏你们官职,不光是这种新式的鸟铳,还有这种刺刀你们也要配上,先都不要忙着谢恩,朕给你们赏赐,但也必须先告诫你们一下,造出来的鸟铳若是和以前那些一样,最后搞出一堆炸膛的,那朕可是要治罪,说不定还要砍头的。”

杨丰恩威并济地教育了一下这些工匠,顺便又告诉了一下他们热处理的原理,就把这些家伙打发走了,至于他们到底能不能造出来……

那褐贝斯又不是什么高端大气的东西,绝大多数零部件都是可以用铁来铸造,甚至就连枪管都一样是熟铁卷起来锻打的,真正高端的也无非就是弹簧而已。褐贝斯是一七三零年的,亨茨曼的坩埚钢是一七四零年的,也就是说早期褐贝斯的弹簧还是熟铁锻打出来的所谓钢材,这还不如他呢,他这可是真正的现代优质钢,哪怕亨茨曼拿石墨坩埚炼出来的,估计也达不到这些钢材质量。然后剩下其他都是不需要开挂的,而且他这也不是大规模量产,他只不过是要造几支样枪而已,不要小看这时候的工匠,那些欧洲工匠能做出来的东西他们一样能。

枪就这样了。

然后还有就是弹。

这个改进一下火药配方,达到现代最佳配方,另外还有就是颗粒化……

呃,这个不用,已经颗粒了!

还有硝提纯……

呃,这个也不用了,目前技术水平下已经算提纯了,剩下再纯已经不现实了。

然后亚麻布浸油包裹弹丸这个之前已经做了,甚至连鹿皮包弹丸都做了,纸壳子弹也早就做了,只不过鸟铳太烂不敢用,这样弹的问题也就不是问题了。

然后就是大炮。

这个比较麻烦一些,红夷大炮守城没问题,也就是需要改进一下炮架,这个问题好办,新式炮架已经在做,这东西无非就是些铁铸件外加木头,有了设计其他都不难。但关键问题是这红夷大炮野战不合适,十八磅炮放到欧洲也不是野战用的,十二磅才是野战重炮,六磅才是野战机动性最好的,但问题是野战炮不能用铁铸,红夷大炮的吨位已经相当恐怖了,连他都抱不动就不要指望什么机动性了。

野战炮得用青铜。

但铜这东西是货币,他把铜都弄来铸炮,那会造成货币不足的,这样也就只有等郑芝龙给他从倭国弄铜来了。

或者干脆……

“找个几吨铜给我送来!”

他一边坐在文盛的桌子前拿着钢笔划拉,一边给小倩下达命令,他直到现在也还没把毛笔字练好,更别说写出与崇祯相同的笔迹了,所以很聪明地改用钢笔来写字了,反正他是皇上,谁也不敢逼他用毛笔写字,而且他也不需要署名,谁见过皇帝在自己圣旨上签名的?都是直接盖玉玺的,而圣旨也不可能由他本人亲自来书写,这个都有专人负责。

“你要的玉米种子找到了。”

小倩说道。

“那就赶紧送来。”

杨丰说道。

“但数量很少,只有一百多千克。”

“呃,这就尴尬了。”

杨丰无语地说。

他没想到找个非杂交非转基因的玉米种子都这么难,一百千克能干什么?也就是用来当种子田使用,但指望它来供应自己治下老百姓是不可能了。

“那你就干脆再传一些高产的杂交种子吧,先给老百姓生活问题解决了,至于那些非杂交的种子就单独搞一块育种基地。”

杨丰无奈地说。

这件事就交给她了,等弄来铜之后就造青铜炮。

这种老式前装滑膛炮技术上没什么先进性,无非就是青铜的材质,这个可以采用最佳配方,另外还有一点就是炮膛的处理,这一点非常重要,也就是说镗床,最少水力镗床这种东西得搞。辽西走廊一带河流众多,找条河在上游建一座小水坝,然后建水力镗床就可以了,本身水力镗床这东西没什么太大技术难度,也就是一个轴承算是得开挂,好在这个好解决,随便让小倩弄一批来就行,古老的木架简易镗床,配斯凯孚轴承想想这画面也是很美的。

实际上不用轴承,用最简单的铜套勤加油也能解决。

不过这里还有冬天结冰这个天然的缺陷没法克服,这个是真没有办法,索性也就扔到一边去吧!好歹一年也得有七八个月时间可以使用。

至于火炮选型当然是拿破仑六磅加农炮了,野战使用还是这个好,下一步还可以制造十二磅的,不光是加农炮,小型的榴弹炮也得造,加农炮加榴弹炮才是王道啊,这个十二磅就行,就造1841式十二磅山地榴弹炮,黄铜炮管很容易的,但这还不够,还得需要攻城的臼炮,比如四十厘米青铜管子加松木底座的二十四磅臼炮就很好。

当然,榴弹炮和臼炮就得用开花弹加木管引信了。

这样第一期军备计划确定。

青铜拿破仑六磅炮,这是步兵旅的制式装备,至于军一级再直辖十二磅拿破仑炮和十二磅榴弹炮,另外还有二十四磅臼炮,接下来杨丰就准备暂时先编一个军再说,而步兵则是褐贝斯滑膛枪加沃邦式刺刀。

这就够了。

打个鞑子而已,没必要太过于高端了,真把八旗当什么无敌雄师了?他们也就是这个比烂的时代里还算不烂的,换古二爷来都能虐他们。

不过他还需要钢铁工业。

第五十三章 钢铁时代

钢铁必须得搞了。

可真要搞的话,杨丰发现也不是那么简单。

首先是原料。

煤炭好说,开滦煤矿就在他的控制下,而且这座煤矿本身就是出产优质炼焦煤,剩下无非就是挖出来建起炼焦炉而已,这个很好解决的,实际上那里已经有人在采煤了。

但铁矿石就不好解决了。

虽然他控制着全国最主要的铁矿之一,那迁安滦州青龙等地的铁矿石理论上他几辈子都用不完,但问题是这些铁矿全都是需要进行初加工的贫矿,哪怕最好的杏山矿也才不过百分之五十品位啊。这东西不进行一系列粉碎磁选烧结是没法用的,但这粉碎磁选烧结都需要机械啊,哪怕最原始的平地吹,那也需要鼓风机才行,至少他不认为拉风箱能替代鼓风机,但如果玩鼓风机的话那至少也得过度到蒸汽机的时代才行啊!

更何况还有粉碎。

这个总不能拿锤头敲吧?

还有磁选。

这个总不能让工人拿吸铁石吸吧?

呃?

或许真得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呢?

他又不是说指望年产几百上千万吨钢铁,这个时代他能年产几百上千吨就很惊人了,这年头铁厂的产量都是论斤算的,既然这样完全可以把这个工作扔出去让民间解决。比如说他把铁矿找出来,然后开放给老百姓谁爱挖谁挖,挖回去自己粉碎,那些农闲时节没事干的老百姓都可以干这个,粉碎好的矿石他直接拿银子收购就行,他就不信有钱可赚那些老百姓会不干,这时候的普通老百姓那都是堪称赤贫,他十文钱一斤保证有人干。

迁安滦县两地加起来十几万人口,哪怕平均一人每天给他敲一斤,那也是上百吨啊!

然后这些矿粉运到山海关。

同样他发动山海关的老百姓领取这些矿粉,回家之后用吸铁石进行磁选,或者干脆目视进行选矿,尤其是那些女人农闲时候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选出一斤精矿粉给她们十文钱肯定她们也会干的,这活儿又不是说繁重劳动,哪怕就是一堆老头老太太晒太阳吹牛打屁时候也照样能干,反正有钱可赚就行,而且还是为皇上办差光荣得很,这样磁选的环节也就解决了。

磁选出的精矿粉就可以进行烧结了。

或者干脆不烧结。

直接加水压块焙烧,这样无非就是杂质多点,再怎么也比直接把铁矿石扔炉子里强,二十世纪前大家都这么玩他也就没必要追求太高端的了。

以这种方式解决原料。

当然,这牵扯到一系列的质量控制体系,算起来仍旧是很麻烦,但好在可以解决问题,剩下的就是具体操作了,这个暂时先不去管了,而解决了焦炭和铁矿石剩下就是钢铁厂了,这家钢铁厂肯定要建在山海关,在别的地方安全性没法保证,万一清军骑兵突袭给毁掉就麻烦了,但山海关不用担心这个。

这样就直接设在山海关西罗城。

这座附属山海关的小城堡之前就建了一个城门,李自成攻山海关时候仅有的几栋建筑也都毁于战火,正好可以用来当做未来的工业区,尤其是它旁边紧邻着石河用水也方便,搞钢铁厂没有水是不行的。

这样钢铁厂选址确定下来。

那么剩下的就是具体的技术了,炼铁当然不用说,这时候大明的生铁冶炼技术已经成熟,无非就是受矿石质量限制,而方团矿肯定比这时候那些直接填炉子里的矿砂强,所以同样的高炉炼出的生铁肯定要好。至于炼钢方面,使用炼钢炉的话还是有点太夸张了,毕竟小倩也不可能找到能传送来的转炉,就她那点传送能力,怎么可能把现代那些跟小山一样的转炉送来,再说就算送过来人家那也都是吹纯氧的,杨丰上哪儿找氧气供应?但自己制造转炉同样不现实,那东西同样需要鼓风机,拿风箱是别指望吹动铁水的,所以他目前能选择的也就只有坩埚钢了。

石墨坩埚没什么难度,石墨加黏土而已,前者的主要矿床在山东半岛,但福建也有,实际上他北边的锦州就有,这个用量很小,可以不必太在意。

但坩埚钢是没法玩产量的。

这个也就能用来制造个弹簧之类高端零件,另外再就是造一些工具什么的,基本上也就和他拎一袋子废钢没什么区别。

所以真正能够用来大规模生产的,依旧是用老的普德林法生产搅拌钢,最多他在炉子下面制造出蓄热室,以此来提高炉温起到平炉的效果,纵然炼不出真正的钢,也能炼出优质熟铁。而熟铁就足够了,无论他制造滑膛枪还是发展蒸汽机造各种机械设备甚至铁路都可以了,英国人靠这东西一直混到一鸦呢!至少在这个时代,已经可以确保他立于不败之地了。

剩下搞炼钢炉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但他需要人才啊!

他需要大量至少懂初级钢铁冶炼知识的人才,否则一穷二白想启动这些项目也难啊!

“陛下,那田见秀到了。”

梁诚走到他身旁说道。

王承恩如今在宁远,和刚刚赶到那里的郑成功负责安置那些福建来的疍民,杨丰额外给他们弄了一批现代的刺网,帮他们先把传统的渔业搞起来,虽然没有机器船,拖网这种大杀器无法发挥威力,但现代的大型刺网还是可以拿来用一下的,据说那些疍民正感谢皇恩浩荡呢,杨丰把宁远城和中右所都赏给他们居住,这些疍民不懂农业,暂时也只能先让他们打渔,反正辽东湾里就不缺鱼。

这项工作只能由王承恩和郑成功去干,前者是杨丰的头号忠犬,后者熟悉语言和风俗正好搭配着。

“走,正好让他们交投名状!”

杨丰站起身说道。

三天后。

遵化,白冶庄。

“军爷,军爷,她还小啊!”

一座破旧的茅草屋前,一个老头抱着正黄旗汉军士兵李福的腿哭喊。

后者手中抓着一个小姑娘的辫子,在她声嘶力竭的哭喊中,很是恼火地一脚把老头踢开。

“玛的,牛录大人看上你家姑娘那是你家祖坟冒青烟了,再嚎把你抓起来以通匪论处!”

李福说道。

说完他忽然想起来似的,从怀里摸出一把铜钱,随手扔在老头脚下说道:“别说老子抢你闺女,爷可是给了聘礼的,你就知足吧,要是赶过去,爷早就把你一刀剁了,这不是睿王爷说了嘛要注意满汉感情,这算什么,主子还得给奴才钱,简直就是没天理……”

他的话戛然而止。

前方的山林中,无数手持兵器的身影钻出来,为首一人手持着弓箭,正在不到二十步外瞄准他。

“有贼……”

李福抽刀惊恐地尖叫。

但也就是在同时,那人手中的弓弦松开,一支羽箭瞬间钉在他脑门上,他毫不犹豫地仰面朝天倒下,跟随他一起的几个同伴同样刚要拔刀,紧接着一支支利箭就钉在了他们身上。不过他们的喊声还是惊动了后面那片营房中的守军,一个牛录的正黄旗汉军士兵纷纷涌出,然而很快他们就傻了眼,在这座工场的周围山林中,无数身穿顺军服装的壮硕汉子涌出来,无数的利箭呼啸着射向他们,紧接着他们就一个个倒下,然后汹涌而至的顺军就淹没了他们。

“快,快点,把这里的人全部带走!”

田见秀站那老头身旁,看着前方小镇上一座座冶铁炉和那些惊恐地看着他们的工匠说道。

“将军是闯王的人?”

老头战战兢兢地问。

“闯王?”

田见秀叹了口气。

“我们是皇上的人。”

他幽幽地说道。

这是他们的投名状,这座山间小镇是大明第一大钢铁厂,光冶铁炉数十座,工匠两千多人,年产量高达八十三万斤,生铁,熟铁甚至钢样样都能生产,最大的高炉可装一吨铁矿砂,大明工部制造兵器的钢铁几乎全都来自这座小镇,杨丰想要钢铁工人当然必须把这里清空。

“皇上,唉,皇上和鞑子对咱们匠户来说都一样。”

老头叹了口气失望地说道。

“谁说皇上跟鞑子一样的。”

然后他就听见身旁一人说道。

后者穿一件满是划痕和击打痕迹的银灰色铁甲,头上戴着一件同样颜色的笠盔,手中没有拿任何兵器,背着手站在那里看那些士兵和残余清军厮杀,。

而这时候其他的士兵已经开始集中起那些工匠。

这些工匠虽然十分的恐慌,但在刀枪威胁下也不得不带着自己家人走出来,这年头匠户属于下等人,仅仅比那些贱民好一点,而且是属于世袭的下等人,连参加科举都没资格,对他们来说皇上和鞑子的确没区别。

“朕向你保证,以后你们的未来就不一样了!”

那人感慨地说。

“将军大人是?”

老头小心翼翼地问。

他并没注意到这家伙的自称。

“朕就是皇上!”

杨丰淡淡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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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杨皇帝的春天

两千多名冶铁工匠就这样落入了杨丰手中。

当他以皇帝身份宣布,这些匠户从此全部列入民籍之后,这些人无不感激涕零地向着他们的圣主明君叩拜,然后不用那些士兵押送,自己就快快乐乐地领着全家老小跟他走了。至于白冶庄的那些高炉,这个通通摧毁,短时间内杨丰还不想扩张,这些东西留下来还得便宜多尔衮,索性全部摧毁掉,就这样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这座原本大明最大的钢铁厂迅速化为废墟,只剩下满地被砍了脑袋的清军尸体。

“陛下,您如何处置我们?”

田见秀小心翼翼地问。

“你们?放心,朕不会让你们和你们那些老兄弟们打仗的,你们这些人应该都知道如何种田吧?”

杨丰问道。

“陛下,若不是吃不上饭,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

田见秀苦笑着说。

“那就去宁远吧,三年内朕会继续给你们发饷,然后你们在那里垦荒种田,顺便教那些疍民种田,总之你们随便去垦荒,开垦出来的都归你们自己而且免田赋,官府会给你们提供种子和牲畜的,但如果鞑子南犯,需要的时候你们也要接受征调,至于你,朕赏你个锦衣卫指挥佥事,你去找王承恩,以后归他指挥!”

杨丰说道。

这些人他是不会用的。

他以后是肯定要和李自成大战的,要是这些人在军队里面谁知道会出现什么事情?干脆让他们去宁远当民兵吧!他们身份特别,如果安排在其他地方很容易受老百姓歧视,然后闹出矛盾来说不定还会出事,但宁远一带是那些疍民居住,他们一个流寇一个贱民就不会有这种问题了。至于田见秀这个人,跟着王承恩当狗腿子也挺不错的,老王不会亏待了他,郑成功和他并肩作战过也不会对他太差了,他本身也是个聪明人,否则当初就不会和锦衣卫并肩作战了。

田见秀也没说什么,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结局了。

杨丰带着这些人迅速离开白冶庄南下丰润,然后直接返回山海关,紧接着开始了他的钢铁计划。

由他亲自率领着这批工匠在山海关西罗城修建小型的炼焦炉,新式冶铁高炉,甚至依托石河建水力鼓风机,同时按照他设想的,将迁安滦州一带的几处铁矿找了出来,然后以皇帝身份宣布开放这些铁矿,任何人都可以过去开采,当然,开采出来的铁矿石必须粉碎后卖给他,这年头冶铁都是官营,让你们采矿已经是皇恩浩荡,还想自己炼铁难道准备造反吗?

至于煤炭更简单。

招标采购就行,开滦煤矿本来这时候就有民间开采,他只要出钱当然有人供应。

当然,这是一项大工程,可不是短时间能完成,事实上杨丰预计着半年内他能把铁炼出来就很好了,虽然小倩可以提供各种图纸资料,但问题是她也没有这些小型原始版的设备图纸啊,她倒是能提供现代那些巨型高炉的全套图纸,但不能提供一座容量仅两吨而且没有任何动力设备,也不会有各种高性能材料加成的土造小高炉。

呃,这就像钱学森可以造出导弹来,但让他跑到古代抠厕所土泡硝制火药做起花,他也一样得克服重重困难。

现在杨丰同样如此。

在这期间小倩又给他送了几十吨杂交的玉米种子,然后像那些土豆一样,趁着天时分给那些自始至终跟着他的义民播种下去,实际上这时候他的土豆都已经出苗了,山海关以北随处可见这种新鲜的作物,包括他之前弄的大豆种子也已经出苗。这年头的老百姓在种地上的热情远不是他能想象,垦荒缺乏耕牛都直接上人,甚至很多女人都当牛做马,实际上不光这两种,在短短一个多月时间里,这片区域里绝大多数地方都已经生机勃勃,满眼茁壮成长的各类庄稼。

结果这些玉米都只好种在一些不算太好的土地上。

这片土地,连同土地上生活的三十万义民,再加上刚刚招来的十万贱民,这就是杨丰的基本盘了,这些人是真正对他忠心耿耿的,因为他们是危难之际依然忠于皇上的义民,所以当初皇上承诺了的,他们和他们的后代永远不用缴纳田赋,至于新光复区的老百姓,暂时还享受不了这样的待遇。

他免除义民的田赋合理合法,换成其他封建帝王在当时情况下也会这样做,但他要是连光复区的都免,那江南的士绅首先不干,仅仅是向光复区士绅收税就已经需要他换一个首辅了,他要是连这种叛经离道的事情都干,那还不知道多少人来找他麻烦。

你免了光复区田赋,朝廷财政全让我们掏呀?

此时的杨丰,可的确是他们在养着,无论南方送来的粮食还是银子都是他的财政支撑,他手下十几万大军吃的穿的可全都是从江南运来,至少在新式作物推广开并收获前,他的商业发展起来前,他还得控制着点在昏君道路上前进的速度,毕竟他现在还是很弱小的,要是激怒江南士绅掐了他的钱粮供应,别说是向外扩张,就是连冀东光复区他也守不住。

十几万大军没钱粮可不行。

他也不可能指望太祖赏赐养活十几万大军,哪怕一人每天一斤粮食那还得两辆斯太尔呢,小倩可没有这么强的传送能力,送一百吨黄豆来她都得歇半拉月才能缓过来呢!让她找几吨铜她找了半个月还没得着下手机会呢!

而就在此时南方的最新消息也不断传来。

隆武在宋权和冯元飏,再加上匆忙赶回去的卢九德支持下,顺利接过了监国的重担,原本钱谦益还想搞点幕后小动作,但卢九德和韩赞周这两大太监巨头横在那里,史可法又是个扶不起的,所以他幕后的一系列小动作全都白搭,他本人也气得回老家了,至于凤阳总管马士英那里,尽管更加属意福王,但卢九德拉住了黄得功等人,他最后也只能接受。

倒是左良玉态度不明。

这家伙跟东林勾搭很深,不过无论谁控制南京,他在武昌独霸一方的局面都不会改变,所以他也不会有什么实质动作,不仅仅是他,江北藩镇的格局已经基本上形成,高杰在徐州,刘泽清退到了淮安,刘良佐在凤阳,黄得功在滁州,都是拥兵自重的军阀性质,实际上江南的士绅们也不在乎这一点,他们只要这些人挡在前面就行,反正还有长江天堑呢!

只要影响不了他们歌舞升平就行,再说李自成不是还没南下嘛!

当然,这些杨丰也懒得管,他能做的都做了,他们怎么折腾随他们便,反正他想要的东西都得到了。

卢九德和韩赞周很快就把包括宋应星在内大批他点名要的人才送了过来,他名单上的除了李定国其他基本没缺,另外还给他送来了二十万两银子,这是他俩替他出售镜子和人造宝石的第一批收入,据说这些东西在南方士绅间极受欢迎。因此皇帝陛下觉得这种坑自己臣民的生意完全值得做下去,于是他不但又发过去一批这个,另外还加上了银光闪闪的不锈钢餐具,漂亮到令人发指的人造纤维布料,以及一大包人工养殖的珍珠,甚至还有几个小倩也不知道怎么淘来的机械闹钟,总之他是准备把江浙士绅当肥羊了。

这也算是给他这张皮的原主人出口气了。

想想崇祯求爷爷告奶奶求的那二十万两救命钱,他看着眼前这白花花的二十万两银子,就感觉到他灵魂深处仿佛传出的崇祯那悲愤呐喊……

“陛下,这种新式鸟铳若能配给全军将士,我大明中兴指日可待了。”

宋应星的话把他拉回现实。

杨丰在心中叹口气,然后从宋尚书手中接过一支大明版的褐贝斯。

他还是小看了这时候大明工匠的智慧,因为获得民籍而满腔热情的工匠们,在有了制造弹簧的钢材后,轻松给他制造出了褐贝斯的样枪,虽然论成本非常高昂,但枪本身却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

他看了看已经夹上燧石的击锤,然后向旁边一伸手,文侍郎赶紧把一个纸包递上,皇帝陛下亲自咬开纸包,将里面的火药倒在药池一点,顺手将张开的药罩盖上,接着他竖起枪管,把纸包里剩余火药从枪口倒入,顺手把空纸包塞了进去。然后再从文盛手中接过包裹着鹿皮的弹丸塞入枪口,抽出下面通条杵进去捣了几下,这才重新举起枪,将击锤扳到待发状态,瞄准八十米外的靶子扣动了扳机。击锤落下瞬间药罩自动打开,燧石撞击在药池内火星点燃火药,火药通过一侧的药道点燃枪膛内火药,随着砰得一声枪响,在枪口喷射的火光中,圆形铅制子弹呼啸飞出正中靶心,穿透挂在上面的棉甲后又击穿了木板。

“赏!”

凭借自己超强的视力,看着靶子上出现的弹孔,杨丰深吸一口气说道。

四名锦衣卫抬着一口箱子走到那些已经傻了的工匠面前,打开箱盖把整整两千两银子直接倒在了他们面前。

第五十五章 多尔衮的春天

不仅仅是新式鸟铳,包括配套的刺刀也制造了出来。

这把实际上也是用杨丰那些废钢材制造的刺刀,理论上应该称之为刺锥,十字棱截面,刀身极其细长,有木制刀柄和很大的护手,摘下来就是一把卖相凶狠的长刺,装在枪口之后,使整支枪的长度超过了一米七,几乎都堪比长矛了。杨丰拿在手里看着这寒光闪闪的枪刺,就感觉着有一股杀气,紧接着他示范了一下突刺动作,然后叫过一名锦衣卫,后者端着枪大吼一声,猛然刺在那靶子上,细长的刺刀瞬间穿透棉甲和额外加上的锁子甲,然后从木板后面捅出来,很显然这东西破甲效果相当好。

“不光是枪,这枪托也是武器!”

在一帮大臣的惊叹声中,杨丰重新拿过枪说道。

紧接着他手中的枪托向外一甩,坚硬的核桃木枪托狠狠砸在了靶子上,砸得锁子甲碎开同时整个靶子断裂倒飞出去,很显然如果砸在人身上,骨头砸断是必然的,虽然他的力量不能用作标准,但这枪托砸人的效果也不比榔头差多少。

“这样算起来,若是所有士兵全使用这个的话,鸟铳手,长矛手,甚至刀牌手都没必要了,刀牌手无非近身肉搏,这东西比长矛短,近身搏斗就能用,而且比刀还长反而占优,甚至普通的盾牌都挡不住它。另外还有弓箭手也不需要了,配备弓箭手无非就是因为鸟铳射速不够,但此物射击的速度几乎只有鸟铳一半,若是采用五列射击的话,弹指间就能打出一轮,那还要弓箭手干什么?而且此物穿透盔甲的射程比鸟铳还远得多,只要士兵不乱,如果纯粹用此物的话,再辅以大炮甚至连骑兵都难突破,这就就足以克敌了。”

黎玉田若有所思地说道。

“那就这样,挑选一批士兵,专门训练使用这个。”

杨丰紧接着对文盛说道:“至于你们,继续造这种,就叫荡寇铳吧,专门设立一座工场,多招些工匠,在年底之前务必要造出至少两千支,若能完成人人有赏。但必须保证质量,所有荡寇铳上都必须要有负责的工匠编号,哪一支荡寇铳出了问题,负责的工匠都要追责,到时候不但没赏还有罚,若是在战场上出了问题,追究起来那可就要坐牢甚至杀头的,朕不吝重赏,但朕也不吝重罚的。”

“臣尊旨!”

文盛和宋应星赶紧说道。

实际上这种荡寇铳并不比鸟铳难多少,而且从南方又送来许多工匠,在得知可以转为民籍,工钱还增加了一倍之后,都满腔干劲等着为皇上效力,再加上刚刚那两千两银子砸下来,年底前两千支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数字。

而两千支荡寇铳,再配上炮兵和各级军官,这就可以编一个团了。

“陛下,平西侯候见!”

梁诚走到杨丰跟前说道。

“长伯来了,正好让他也来看看咱们的荡寇铳。”

杨丰兴致勃勃地说。

吴三桂作为明军主帅,现在驻扎卢龙,也就是永平府城,指挥着包括关宁军,山海关军,还有勤王的江浙军在内,总计十万大军摆出西进姿态,和已经控制了蓟州和宝坻的三万八旗,另外还有天津由原毓宗所部改编的两万绿营对峙,正是因为他的威胁姿态,所以多尔衮始终没有发动对北京的进攻。

很快他就随梁诚过来。

“长伯,给你个好东西!”

杨丰把荡寇铳扔给他说道。

吴三桂接过荡寇铳,但却并没有看这东西,而是带着一脸的凝重说道:“陛下,臣刚得到消息,那闯逆弃北京南逃!”

“呃,跑了?”

杨丰愕然说道。

这的确很出乎意料,不过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原本历史上他就是那么干的,这段时间北京周围全都已经向多尔衮投降,他无非就是守着一个北京孤城而已,前几天还玩了把登基游戏。现在北京城里值钱的也都被他搜刮干净运往西安了,继续在那里耗下去也没意思,万一清军堵他的后路反而麻烦,实际直隶一带也没他什么事情了,就连山东各地士绅都在反抗他。

“那北京现在如何?”

杨丰紧接着问道。

“北京士绅和附逆官员降清,已经开门迎多尔衮入城。”

吴三桂说道。

“哈,哈,看看,这就是当初朕那些口口声声忠君爱国的好臣子们,这就是他们读一辈子圣贤书读出来的东西吗?仅仅因为朕要向他们收税,他们就宁愿认鞑子做父,跪拜在鞑子面前,以后是不是他们还要剃掉头发留一个鞑子那样的鼠尾巴?朕真得很开心,朕终于知道了他们的礼义廉耻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杨丰就像受到强烈刺激导致精神异常般狂笑着说。

他真得很开心。

他终于可以对着这些士绅大开杀戒了。

一想起他可以像李自成一样,拿夹棍去夹那些大臣们,他就感觉自己的人生充满了欢乐。

黎玉田等人也是一片默然,虽然北京附逆官员和士绅这么做也的确是无奈之选,但宁可投降鞑子也不归顺皇上这种事情,仍旧可以说有点过分了,李自成跑了,那投降他的官兵不能跑,北京城里几万士兵总是有的,城墙上大炮也有的是。如果他们选择死守北京等待皇上,只要能撑个三五天,那么就凭皇上的本事,还真就能杀进北京城去,然后冀东各军西进,多尔衮恐怕也只有撤军这一个选择,可为什么他们连这点勇气都么有?好歹大明也是当年靠着驱逐鞑虏立国的,好歹他们也都是读圣贤书的,总不能一点底线没有吧?哪怕你们不敢打,弃北京南逃也可以保全名节,可跑到鞑子面前跪拜迎接算什么?那真是斯文荡尽了。

“传旨,朕要御驾亲征?”

杨丰爆发一样吼道。

“陛下,臣愿为陛下前驱誓死光复北京!”

吴三桂立刻说道。

“北京?”

杨丰突然换上一脸笑容说道:“朕说要去北京了吗?”

北京,武英殿。

“臣冯铨叩见摄政王,王代天行仁,泽及万姓,臣以垂暮之年不想得睹盛世,惟愿王兵锋所向无不克捷,早日扫荡丑类使天下百姓得沐大清皇恩!”

前大明武英殿大学士,现在刚刚上任的大清武英殿大学士冯铨趴在地上,就像他当年吹捧魏忠贤时候一样,带着满脸激动朝御座上的多尔衮喊道。

“爱卿平身!”

多尔衮坐在御座上,带着开心的笑容说道。

他现在真得很开心,这几天他过得就像做梦一样,实际上怀柔大战之后他也进退两难,想进攻北京怕杨丰捅刀子,想跟过去一样绕开北京劫掠直隶各地,同样也怕杨丰捅刀子,还怕北京的李自成断他后路,真得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可没想到那狗皇帝居然脑残地下了那么一道圣旨,然后他的春天瞬间就降临了,从天津开始投降的城市一个接一个,他大军还没动呢,半个直隶就已经到手了。

这馅饼不停砸下来,砸得他都有些感觉这世界不真实了。

然而没想到紧接着又一个金饼子狠狠地砸他脑门上,砸得他恍恍惚惚眼冒金星。

那李自成居然弃北京而逃了。

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那些北京的明朝官员和士绅,放着已经到两百里外的正牌大明皇帝不去投奔,居然打开北京城门欢迎他入主中原了,这简直就是做梦一样,直到现在他都还没从这种状态彻底清醒,坐在这紫j城武英殿上的他,感觉就像坐在摇篮里的小孩一样摇啊摇美啊美!

多少年的梦想啊。

就这样实现了!

更重要的是根本就兵不血刃啊,没死一兵一卒就占了这北京城啊,唯一遗憾的是这北京城值钱的东西,都被李自成给搜刮干净了,这个土匪就连皇宫里贴的金箔都刮走了,甚至临走还在皇宫放了一把火,把这座他梦想中的宫殿烧得面目全非,幸好武英殿还完好无损,当然这只是小事而已,流寇就是流寇,他又怎么知道得天下最重要的是什么!

“前朝皇帝妖孽附身,暴虐无道,致天下大乱,使闯逆等流寇蜂起,以致北,燕京沦陷,百姓涂炭,社稷倾覆,圣朝剿寇定乱拯黎民于水火,乃天命所归人心所望,宜早日定鼎燕都,使天下有所归依,臣陈名夏叩请摄政王建都燕京,以明大清正朔!”

然后一个大义凛然的声音把他惊醒。

多尔衮迅速挺直腰,摆出一脸圣主明君的威严说道:“卿所言甚是,本王当立刻奏明圣上,请圣上移驾燕都,然如今闯逆虽已南蹿,其党羽依然甚众,且那妖孽尚以前朝皇帝之名盘据山海关,妄图卷土重来,戕害百姓,今后尚需众卿齐心协力,满汉同心,荡寇除妖,廓清天下,使万民安居乐业,亦将使众卿福祚绵延永享富贵。”

“王爷圣明,荡寇除妖,我大清江山一统万世永存!”

一帮大臣庄严说道。

“哈哈!传旨,设宴,本王要与众卿同乐!”

多尔衮开心地说道。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马上就要乐极生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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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抄鞑子的老窝

“开炮!”

杨丰挥舞着铁挝大吼一声。

此时的他全套重甲,外面罩着红色的龙袍,站在一辆八匹马拉的大型四轮马车上,拉车的马背上甚至还有牛皮和木板制成的护盾,在他背后是一面巨大的战鼓,两名身披重甲的鼓手站在鼓前,而在他头顶上是他作为皇帝专用的黄曲柄盖伞,马车两旁十二面龙旗迎风招展。

而在他前方二十四门使用新式炮架的红夷大炮一字排开。

随着他的吼声,所有大炮同时发出了怒吼。

膛口喷射的壮观火焰中,二十四枚实心炮弹呼啸飞出,瞬间飞过了五百米的旷野,带着依旧恐怖的动能,接连不断地狠狠撞击在一道夯土包砖的城墙上,那巨大的撞击力量让城砖立刻化为碎片,甚至就连内部的夯土都塌了一大块,仿佛整个不算太大的城堡,都在这炮弹的轰击下颤抖着。

这是连山城。

这就是他御驾亲征的目标。

他当然不会去北京,他还想多看会儿好戏呢,看看那些官员士绅们丑态百出的表演,难道不是一种很令人开心的事情吗?但让多尔衮的日子过得太开心也不行,那样他会不开心的,既然如此那就打进他们老家去杀人放火好了,他御驾亲征的目标是广宁,那里有他未来需要的东西,那里有东北唯一一座石墨矿,而接下来他要炼坩埚钢没有石墨是不行的。

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切断福临入关的道路。

试想一下他夺广宁,然后以那里为基地,当福临带领八旗王公大臣们迁都搬家去北京时候,他带着锦衣卫铁骑突袭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呢?

“继续,不停地轰!”

想象着把大玉儿拖出来扔到军营万人骑,把小福临yan了扔给那些基佬摧残的场景,皇帝陛下就无比亢奋地再次吼叫着。

那二十四门大炮旁边,炮手们以最快速度清理炮膛重新装填弹药,很快皇帝陛下亲自完成瞄准,所有大炮紧接着开火,二十四枚炮弹再次打在连山城墙的那块疤痕上,更多的夯土被十几斤重的炮弹砸塌,城墙上的疤痕继续变深,甚至都已经开始看出明显的弹坑了,就像被一头怪兽狠狠咬了一口。

但这还不够。

二十四门大炮继续开火,炮弹不停一批批飞出,在城墙上清军绝望的目光中,那弹坑的面积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当第十轮炮弹击中后,就像滑坡的山体般,一大块城墙直接坍塌了下来。但这依然还不够,那炮弹还是继续不断地射出,当第二十批炮弹击中城墙的时候,那城墙终于无可奈何地垮塌了,在飞扬的尘土中,一段近两丈宽的豁口赫然出现了。

“杀,一个鞑子不留!”

杨丰吼道。

就在同时他一把抓起身旁立着的巨型战斧,在头顶上嚣张地挥舞了一圈,他身后的鼓手拼命挥动鼓槌,咚咚的鼓声响彻整个战场,就在鼓声中八匹骏马同时迈开脚步,这辆巨大的马车缓缓向前,与此同时他身后明军士兵发出狂热的呐喊,首先是骑兵,接着是步兵,一万明军将士跟随着他们的皇帝,跟随着他们的战神开始了进攻。

狂奔的马车在一千骑兵的护卫中,带着疯狂敲响的战鼓,带着站在黄曲柄盖下的皇帝,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疾驰向前,在它后面一万士兵的洪流在旷野上席卷而过。

城墙上的弩箭骤然飞来。

床弩射出的巨箭不断落在明军士兵中间,但却像在洪水中投入几个石子般毫无意义,狂热的明军士兵们跟随他们的皇帝一往无前。

然后是密集的羽箭。

强弓射出的利箭密密麻麻从天空中落下,头上顶着盾牌的明军步骑兵继续向前,哪怕不断有人倒在前进的路上,他的同伴也不会看一眼,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们前方那个红色身影,那个站在狂奔的战车上,手持着巨型战斧恍如天神下凡般的红色身影。

然后是鸟铳。

随着城墙上黑火药的硝烟一片片喷射而出,子弹呼啸着打在明军中间,狂奔中明军越来越多人倒下。

但也就是在这时候,那辆载着杨丰的战车冲到了护城河边,城墙上清军带着惊恐疯狂的射击着,子弹不停打在蒙着牛皮的护盾上,打在马车的木板上,甚至打在杨丰身上的不锈钢盔甲上。带着子弹飞溅的火星,他毫不犹豫地跳下了马车,直接冲进前面十米宽的护城河,转眼间消失在两米深的河水中,但转眼间又从河水中冲出,带着一身不断滴落的河水冲上了对岸。在守城清军绝望的目光中,他大吼一声手中巨斧抡起狠狠砸在了那豁口上,正在用圆木封堵豁口的清军连那些圆木一起倒飞出去,紧接着他就冲上了那道豁口。

“杀!”

杨丰大吼一声,径直撞进了反击的清军中,就像一头狂暴的怪兽冲进了羊群般,疯狂地挥舞着他那把巨型战斧,不断将清军士兵砸得血肉飞溅,支离破碎的死尸一片片倒飞出去。

而在他身后,八匹拉车的骏马被驱赶进了河水,与此同时数十名随行的骑兵下马推动战车,这辆足有八米长的四轮马车直接被推进了护城河中,车上一个巨大的木制转轮被两名全身重甲的鼓手不停转动,一道折叠的木桥逐渐翻转搭载了对岸,然后早就迫不及待的骑兵顶着清军的子弹蜂拥而过,跟随他们的皇帝涌进了豁口。

而在他们后面,步兵如汹涌的洪流般赶到了。

连山城破。

“玛的,这狗皇帝疯了!”

正蓝旗满州梅勒章京巴哈纳悲愤地咒骂着,带着绝望匆忙冲出了打开的城门,而在他身后只有不足一个牛录的正蓝旗满州骑兵。

而这座城堡里剩余一千七百名守军,已经被正在汹涌而入的一万明军淹没了,他最后一次回过头,正对城门的街道尽头,一个恐怖的红色身影正在从顽抗的清军中杀出,在这个妖孽身后是无数支离破碎的死尸,铺出了一条血红色的道路,在这条血路上,猛兽一样的明军士兵汹涌向前,疯狂的杀戮着幸存的清军。

“这是为什么!”

巴哈纳悲愤地仰天长啸。

他真得要崩溃了,他实在不明白那狗皇帝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放着近在咫尺的北京城,放着自己的都城,放着自己的如画江山不去收复,却跑来惦记着关外苦寒之地?这满州难道比北京还重要?完全是不可理喻嘛!你为什么要这样呢?这不科学!

然而说这个已经没用了。

刚刚开始扩建的连山城转眼被攻破,甚至都没能阻挡住明军超过一个时辰,而他也只能仓皇跑路去锦州承受饶余郡王阿巴泰的怒火了,后者和正蓝旗固山佟图赖是锦州的守将。不过想来阿巴泰还不至于砍他头,毕竟一座周长只有一里零二百六十步的小城堡,是无论如何都阻挡不了一头怪兽和一万大军的,更何况多尔衮为了进攻北京,抽走了这里仅有的八门大炮,结果使他面对明军大炮毫无还手能力,最后被人家轻松轰塌城墙。

总之,这真不怪他。

好歹他和阿巴泰也是一家子算起来还是兄弟,就是有点远了而已。

野猪皮的侄子,他三伯祖索长阿的曾孙,爱新觉罗巴哈纳,就这样满腔悲愤地逃出连山,冲过连山河上的小桥带着残余的不足一个牛录向北而逃,因为树木的阻挡,他并没注意到自己右前方十几里外的海岸边,其实还聚集着无数战舰。在那里无数疍民驾驶着一艘艘破旧的小渔船,正在从这些战舰上接了一船船士兵驶向海滩,而海滩上数以万计的明军已经集结起来并且向前开进,巴哈纳知道这一点的时候,这支大军已经横在了他前方。

巴哈纳愕然带住了战马。

他手下残余清军同样带住了自己的战马,用惊恐地目光看着他们前方。

那里无数明军士兵用长矛盾牌鸟铳弓箭组成的墙壁,在绿色的旷野上绵延,在这道墙壁的正前方三名明军将领一同控制着战马上前,中间一人笑吟吟看着他。

“巴哈纳?”

他说道。

“刘肇基?”

巴哈纳咬牙看着当年松山之战时候的对手。

后者点了点头。

“杀!”

然后两人几乎同时大吼一声。

决死冲锋的清军瞬间和明军撞在了一起,数量还不足明军三十分之一的清军立刻被淹没,那些八旗满洲的精锐疯狂劈砍着,但却像陷入淤泥般被四周蜂拥而至的明军吞噬,在一支支长矛的攒刺中纷纷跌落马下。巴哈纳挥舞着长矛拼命冲向刘肇基,试图刺向这个据说不久前捅死了鳌拜的老对手,然而和他距离不足三十米的后者,却像天边般遥不可及,他在自己胯下战马被十几支长矛同时刺中的悲鸣中,绝望地将手中长矛抛了出去。

刘肇基随意地一探手,将长矛接在了手中。

巴哈纳悲愤地怒吼一声,然后被三名明军士兵同时拽住,直接拉下了战马。

第五十七章 锦州

锦州。

“这些q兽!”

康麻子外公,正蓝旗固山佟图赖趴在城墙上,看着小凌河对岸一座仓促建成的木架子,满脸悲愤地说道。

在这个粗糙的木架上,竖着一根十字型木头杆子,倒霉的巴哈纳被钉在上面,身旁两个刽子手正兴致勃勃地忙碌着,在周围明军的叫好声中,拿小刀一片片从他身上割肉。这两个刽子手很显然是专业人士,巴哈纳在上面嚎了半个时辰还没死呢,旁边一群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野狗,正用热切的目光看着他们,等着大快朵颐呢!

在巴哈纳前面还有一组刽子手,那些在连山被俘的清军士兵,全都被一个个拖上台,按在那里先yan了再斩首,砍完脑袋的死尸直接扔小凌河里,那些脑袋倒是依然堆在台前,也不知道还留着干什么。

这一幕看得城墙上清军一个个呲目欲裂。

尤其是那些明军士兵的叫好声,回荡在天空中简直让他们怒发冲冠。

“杀出去,剐了那狗皇帝!”

佟图赖身后一名将领咆哮着。

然后城墙上所有清军都在愤怒地咆哮着,话说他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羞辱,虽然过去他们也经常这样干,但那都是他们杀那些汉奴,什么时候轮到汉奴们这样对付他们了,此时锦州城内一万五千八旗健儿,无不挥舞手中刀枪燃烧他们那熊熊怒火,誓要出去与那狗皇帝决一死战。

后者就坐在那台子后面呢,那黄曲柄盖和十二面龙旗非常醒目。

“都闭嘴,坚守锦州,不准出战!”

佟图赖吼道。

他又不傻,杨丰这么干就是刺激他们出城野战的,虽然理论上野战才是清军强项,但那都是过去了,自打那狗皇帝冒出来之后,清军和明军之间就没打赢过一场野战,倒是过去那些驰骋战场的猛将一个接一个死在他这妖人手中,可以说只要那狗皇帝出场,野战什么的就省省吧!

而此时这狗皇帝就坐在那里呢!

想那鳌拜多么强悍的猛将都照样在野战中饮恨而亡,佟图赖自认为他这样从来都是以智慧取胜的,还是老老实实蹲在锦州的城墙上吧,再说锦州城里总共才一万五千守军,而且还有一部分是正蓝旗汉军,拿什么跟外面至少三万明军玩野战?老老实实依靠着小凌河天险和锦州城墙,再加上数十门大炮固守才是正理。

然而……

“满州健儿们,随本王杀出去,给本王那惨死的兄弟报仇!”

城门后的校场上一个壮硕的半老头子,穿一身蓝色盔甲,头上顶着避雷针般的盔缨,手中拎着一把沉重的狼牙棒,骑在马上暴怒地吼道。

在他身后大批正蓝旗满州的骑兵正列队跟随,甚至城墙上也有很多士兵跑下去,骑上马准备出去迎战。

看到这一幕的佟图赖脑袋都大了,他赶紧跑下去一把抓住那老家伙战马缰绳,然后陪着笑脸说道:“王爷,您息怒,那狗皇帝就是想引诱咱们出去,咱们不能上他的当,野战中咱们根本没有办法对付他,但咱们城墙上的大炮也是他害怕的,只要咱们坚守锦州,逼着他硬攻,就能用大炮来为英王报仇。”

“闪开,本王岂惧那妖人!”

野猪皮的七儿子,多罗饶余郡王阿巴泰喝道。

“王爷,您就听末将一句吧!”

佟图赖抓着缰绳说道。

“滚一边去,你一个汉奴说了算还是本王说了算!”

阿巴泰毫不客气地一脚把他踹开,拿狼牙棒向前一指,那守门的军官不顾佟图赖的目光,赶紧给他打开了城门,这老家伙率领着正蓝旗满州三十个牛录的骑兵冲出城,就像炫耀般在城外策马扬鞭,一直冲到小凌河岸边,这才朝南岸明军吼道:“狗皇帝,阿巴泰在此,有胆量与老子一战否!”

“有趣!”

正坐在行刑台后面喝茶的杨丰淡然说道。

“告诉他,有胆量就过来,朕在这里等着他,朕撕了野猪皮一个儿子正不过瘾呢!”

紧接着他说道。

阿巴泰当然不会真得直接冲过来,他又不是真脑残,那小凌河横在前面呢,他这边渡河正好给明军当靶子,再说两军对垒主帅决斗那是罗贯中yy的,谁家会那么打仗。在小凌河北岸耀武扬威之后,他紧接着率领这支大军向西而去,然后在明军防御范围之外的上游渡河,他出城的目标就是侧翼袭击,依靠八旗满洲强大的突击力量,一举冲垮进攻的明军。

阿巴泰也是沙场宿将,他当然明白仗该怎么打。

明军此时的位置在女儿河与小凌河交汇的夹角上,锦州城的优势就在于此,这里一边有松山阻隔,从南边进攻只有这样一个不大的攻击面,但这个夹角的西边是敞开的,一支强大的骑兵从小凌河上游绕过去,然后从西向东冲击杀过去就行。明军不过才三万人,而且骑兵数量很少,九千精锐的正蓝旗满洲,要是连三万明军步兵都冲不垮,那简直就是笑话了,哪怕就是再多一倍他都有自信能冲垮。

杨丰同样明白他的意图。

就在阿巴泰绕向上游同时,他也迅速到了左翼的骑兵中,但明军骑兵数量很少,加上他的锦衣卫铁骑也不过三千而已。

当然,这就足够了。

五百冲几万的事情他又不是没干过,更别说三千对六千了。

而此时明军对锦州的炮击也开始了,这一次就不光是那二十四门红夷大炮了,在明军炮兵阵地上,多了十门特殊的火炮,此物装在一个个厚木制做四轮车上,就是一个短粗的铜管子,炮口向上大角度昂起,但后面要细一些,看着就像一口拉长的铜钟……

呃,这是臼炮。

这种实际上是放大版虎蹲炮的东西,对那些大明工匠来说简单得就跟玩一样。

只不过以前的虎蹲炮是用生铁铸,而这一次皇帝陛下豪爽地拿出一堆黄铜来,让他们拿去直接用这种可以当钱币的东西铸造,铜铸当然比铁铸要简单得多,因为时间紧张一共铸了十门,全都拉到了锦州前线。

就在那些红夷大炮开始发出怒吼的时候,十门小臼炮同样发出怒吼,一枚枚直冲天空的炮弹,带着高空坠落的呼啸声飞越一点五千米,在城墙上清军愕然的目光中,越过城墙砸在了城里,然后在一连串爆炸声中,仿佛礼花般一个个璀璨的火团炸开。

呃,这是开花弹。

木管引信又不是什么高科技的东西,同样生铁的空心球炮弹也没什么难度,整体铸造一个空心球的确不容易,但铸两个半球然后焊起来就很简单了,这东西因为强度问题,承受不了红夷大炮的膛压容易在炮膛内就是碎开,但短管臼炮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也就是炮弹容易出现一炸只有两半的悲剧,但问题的杨丰也不指望这东西和现代炮弹一样弹片杀敌,它的主要职责是放火,那炮弹里面装的并不只有火焰,还有……

银粉。

白磷还是过于夸张了,白磷这东西并不好找,而且使用起来也比较危险,但银粉就很简单了。

十枚如同礼花般炸开的开花弹,因为很难瞄准城墙,所以并没有真正击中清军,只有一枚很巧炸死了两名清军士兵,但它们那些迸射的火星,却让密布着木制建筑的锦州城内迅速燃起了火光。

有过一次这种经历的清军们赶紧咒骂着跑去灭火。

然而这只是开始。

因为城外那十门小臼炮很快完成了装填,然后再次对着天空喷出火焰,高抛弹道获得的射程,让那些装满火药和银粉的炮弹轻松落在城内,就在它们落下的同时,木管引信内的火药燃烧到了尽头,通过管壁上预留的小孔,瞬间引爆了炮弹内装填的火药,火药的爆炸又点燃了混在一起的铝粉。

礼花再次绽放。

“这东西好,那红夷大炮先停了吧,反正皇上也没让渡河,先用这东西烧着再说。”

唐钰幸灾乐祸地说。

他是明军的指挥官,唐总兵因为老成稳重,一直是皇帝陛下的御用助理,当然,他现在也不是总兵了,他是刚刚设立的禁军左都督。

杨丰把这时候行在各军合编为禁军,吴三桂是大都督,唐钰是左都督,前山海关总兵高第是右都督,而黄蜚则被任命为水军都督,当然,黄都督目前主要任务是负责南北之间的海运,禁军水军的作战,则由张名振和黄斌卿左右两个总兵负责,这一次北线作战,就是由唐钰指挥着曹友义和刘肇基两个陆军总兵,再加上水师张名振一个总兵,部下总共三万大军负责。

当然,还有作为皇上亲兵的锦衣卫。

“都督,何不一鼓作气,趁乱渡河然后直接攻城呢!”

刘肇基说道。

小凌河水并不深,完全可以直接渡河强攻。

“还是稳妥一些的好,命令各军结阵,准备增援陛下!”

唐钰看着西边说道。

那里无数骑兵狂奔卷起的尘埃已经清晰可见,而皇帝陛下率领的锦衣卫和两千多骑兵,也已经在那里列阵以待,一场大战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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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我们要相信科学

明军左翼。

三千明军骑兵结阵而立,所有士兵手中紧握长矛,控制着胯下躁动的战马默默注视前方,在他们前方一片不足两里宽的山谷中,清军骑兵那淹没山谷的洪流仿佛无穷无尽般汹涌来。

“你们害怕吗?”

杨丰看了看他两旁大声说道。

“有陛下在,臣等谁也不怕!”

梁诚等人深吸一口气说道。

“你们准备好了跟朕一起冲锋陷阵了吗?”

杨丰用更大的声音问。

“誓死追随陛下!”

然后无数士兵高喊着!

“很好,但咱们今天不用这么干,我们要相信科学,今天朕就带你们看场好戏,传令下去,收缩阵型,步兵上前准备迎敌,传旨给唐钰,把咱们的迫击炮拉上前,在步兵的后方架炮!”

杨丰说道。

他忽然想起康麻子对付葛尔丹的昭莫多之战来,既然有比康麻子当时更好的东西,那又为什么非要骑兵对攻呢?他手下这三千骑兵实力并不强,真正适合陷阵的重骑兵实际上就五百锦衣卫,剩下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杂牌,跟八旗满洲的精锐相比,无论如何都不能相提并论的,就算有他加成击能败阿巴泰,那损失肯定也不会小了。

那么为什么非要干这种脑残的事情呢?

为什么不玩得更漂亮一些呢?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后方曹友义的一万步兵迅速上前,由偏厢车组成的移动城墙横亘在他的骑兵右侧,正好形成一个两端分别抵小凌河和女儿河,左骑右步的标准阵型严阵以待。

而就在同时,接到皇上命令的唐钰迅速把十门迫击炮,也就是那些臼炮调过来,这东西杨丰就管它叫迫击炮,实际上作用和迫击炮也没什么两样,总共不到一千斤而且还装在四轮车上的小东西移动很方便,很快十门迫击炮很快到达左翼战场,并且在步兵的车阵后面架好,十个黑洞洞的炮口指向天空。

而这时候清军也到了。

近一万骑兵在绿色的旷野上看着仿佛无边无际,万马奔腾中就连大地都在颤抖,狂奔的马背上所有蛮族骑兵都带着他们的长矛,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撞击而来。

然后……

“开炮!”

杨丰淡然说道。

步兵后方阵地上,十门迫击炮骤然发出怒吼,十枚炮弹以高抛弹道飞越步兵头顶,带着刺耳的呼啸紧接着砸在那些冲锋的骑兵中。

狂奔的战马洪流中,一朵朵璀璨的烟花轰然炸开,在巨大的爆炸声中那些被弹片击中的战马,就像踏进陷坑般悲鸣着倒下,将它们背上的骑兵直接抛落马下踏成肉泥。而那可怕的响声让更多的战马惊恐地嘶鸣起来,甚至开始有战马试图掉头,马背上原本气势如虹般冲锋的骑兵,不得不竭尽全力安抚他们的战马,于是小范围的混乱不可避免发生了。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那些四散飞溅的火星,这种看似无比璀璨的东西,却也是最恶毒的武器,它们就像雨点般落在周围清军骑兵的棉甲和他们的战马上,铝粉燃烧的数千度高温哪怕经过了急速的下降,也依然如烙铁般烧灼着那些战马的身体。剧痛中的战马哪还有什么理智,那些被火雨击中的战马,无不痛苦的悲鸣着,不顾马背上主人的控制,纷纷掉头试图逃离,紧接着又和后面狂奔中躲闪不及的战马撞在一起,将混乱的范围继续扩散。

然后自相践踏也出现了。

“继续炮击!”

在手下将士愕然的惊叫声中,杨丰满意地说道。

很显然昭莫多之战中,就连葛尔丹的驼城都能被戴梓的威远将军炮给用初级版开花弹轰开,没理由他这么多臼炮和燃烧弹还轰不开清军骑兵。

在步兵阵型后面,那些炮手们以最快速度清理炮膛,装填发射药,塞进装木管引信的炮弹,然后迅速完成第二轮发射,又是十枚炮弹打在清军中,后者的混乱迅速开始蔓延,一往无前的冲锋气势没有了。此时越来越多的清军骑兵就像八里桥的僧格林沁一样,不得不竭尽全力和他们那些慌乱的战马纠缠,甚至还得小心地避开同伴那些没头苍蝇般乱撞的战马,凶悍的喊杀声变成了混乱的咒骂声。

那些没有被混乱波及的,倒是依然在向着明军狂奔,试图像过去很多次一样冲开后者的防线。

但这并不容易。

那些迫击炮最大射程可以达到四里,速度快点一分钟基本上就能打出一轮,虽然没什么精度,但好在它们的目标漫山遍野,炮弹肯定不会落空的,而清军骑兵冲过这四里至少得六七分钟,也就是说他们得挨六七十枚炮弹,这数量的确不多。

然而他们的战马也不是经过专门训练,可以忍受炮弹爆炸声的。

实际上当第四轮炮弹在清军骑兵中炸开后,还依然能保持向明军冲锋姿态的清军就只剩下不到一半了。

这和杨丰的超级火药包还不一样,那东西只能炸一处,但这个却是遍地开花,那东西只能制造局部混乱,这个却能够制造全面的混乱。从没有挨过这种东西的清军战马,在那些不断响起的巨大爆炸声,不断溅落在自己身上的火星烧灼,甚至弹片击打中惊恐地狂奔着,撞击着,甚至互相践踏着。还没等杀死一个明军呢,倒是有无数清军倒在了自己同伴的战马,甚至于自己的战马铁蹄下,变成了支离破碎的烂肉。

“镇定,保持阵型!”

在混乱中阿巴泰徒劳地吼叫着。

蓦然间他头顶呼啸声响起,紧接着一枚炮弹砸在他前方,这东西带着向外喷出的火星,在地上直接弹了起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不到一丈高的半空化作一朵璀璨的烟花。两名骑兵在火光中同时惨叫着倒飞出去,而那火星就像雨点般落下来,四名倒霉的骑兵身上和战马上,立刻就冒出了青烟,那些被烧灼的战马悲鸣着混乱狂奔,其中一匹马正和阿巴泰胯下战马撞在一起。

这匹本来就已经受惊的战马立刻嘶鸣一声立起来。

该死,你这chu牲!

差点被甩下来的阿巴泰愤怒地咆哮着。

好在这时候,令他欣喜的一幕终于出现了,虽然已经无法保持阵型,但很大一部分骑兵仍旧冲到了弓箭的射程,紧接着这些骑兵就开始朝那些明军步兵射箭,当然那些步兵手中的鸟铳也在射击,双方混乱的交战立刻展开。

而此时明军步兵左翼的骑兵依旧没有发起进攻。

阿巴泰当然不会知道,这只是因为杨丰认为他的部下还不够乱。

同时明军步兵后面的大炮依然在不停开火,那开花弹依然不停在清军中炸开,混乱依然在不停地蔓延着,阿巴泰此时还不死心,他紧接着向冲到明军阵前的骑兵下达了突击的命令,那些夹着长矛拿着盾牌的骑兵立刻开始撞向明军的车城。但曹友义和他部下的一万步兵依旧顽强地阻击着,从那些偏厢车的木板后,不断向外射出一轮轮子弹和利箭,长矛手的长矛也在不断向前刺出,真正的血战在这道防线上展开。

但杨丰还是在等待。

他在等清军陷入彻底的混乱。

好在他并没有等太久,当第二十轮炮弹在清军中落下时候,这支带着凶猛气势而来的大军就已经成了笑话,甚至就连观战的明军骑兵都在开心的指指点点欣赏他们的混乱,进攻是时机终于到了。

看着被混乱的战马冲得进退不能的阿巴泰,皇帝陛下猛然举起了右手的铁挝向前一指。

“杀!”

他怒吼一声。

那胯下黑色的骏马嘶鸣一声,紧接着迈开了脚步,后面的五百锦衣卫铁骑同样催动战马,再后面是两千五百名骑兵,骑兵的洪流先是慢跑继而不断加速,很快就变成了策马狂奔,以杨丰为锋尖,一个拉长的三角阵逐渐形成,在阿巴泰惊恐的目光中,势如破竹般撞进了一片混乱的清军骑兵中。

杨丰手中那对铁挝再次化身为猛兽的利爪,在胯下战马的狂奔中,不断撕碎所有出现在他面前的敌人,在他身后五百锦衣卫和两千五百骑兵,跟随着他们的皇帝陛下,密集地靠拢在一起不停地用手中长矛将一个个清军骑兵挑落马下。这个拉长的三角阵型就如一支锐利的长剑般,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在清军中间不断向前贯穿,不断将一具具被撕碎,被长矛挑落,被雁翎刀砍翻的清军死尸践踏在狂奔的马蹄下,在后面留下一片向外扩散的血红色。

而被开花弹轰乱的后者,此时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抵抗,尽管他们的数量依然众多,但一支毫无阵型可言的骑兵,在一支结阵的骑兵面前,完全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更何况这支结阵的骑兵还有一个势不可挡的前锋。

于是明清两军交战史上,第一次出现了明军骑兵狂虐清军骑兵的盛景。

第五十九章 又开撕了

“列阵,快列阵!”

阿巴泰挥舞狼牙棒吼叫着。

在他四周那些惊慌四散的清军骑兵拼命控制住战马,在他们的统帅身旁聚集。

杨丰手中铁挝一推马头。

那匹黑色战马嘶鸣一声迅速转向,紧接着后面庞大的骑兵洪流跟随他背后的龙旗,也改变了冲击的方向,巨大的拉长三角形在凿穿清军同时,直奔正在指挥列阵的阿巴泰。

与此同时明军步兵后方的炮兵阵地上,一名负责指挥的军官手拿一个绿色的双筒望远镜,根据视野上的刻度迅速确定了大致的距离,然后朝身旁的炮手们喊出对应的仰角,那些炮手以最快速度转动迫击炮旁边的转轮,调整到合适仰角后,站在炮车上一根投影与炮管中线相重合的立杆后面,略微调整炮车,使炮口的指向无误,紧接着纷纷将点火杆的火绳杵进了点火孔。

十门迫击炮骤然喷出烈焰。

“八旗健儿们……”

阿巴泰高举着狼牙棒,对他竭尽全力才堪堪收拢起的三千骑兵吼道。

头顶呼啸蓦然响起。

他一脸愕然地抬起头,天空中十个拖着火光尾巴的小黑点瞬间到了眼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接连不断砸在骑兵中,紧接着那恶毒的烟花就纷纷绽放。

“这个狗皇帝!”

阿巴泰一脸悲愤地看着自己的所有努力付诸东流。

“杀!”

他发疯般怒吼一声。

然后拎着他的狼牙棒,带着身旁不足一个牛录还能勉强维持阵型的骑兵,迎着正势如破竹般杀过来的杨丰冲上去,转眼间两人就照了面,没有丝毫的持疑,阿巴泰手中的狼牙棒对着杨丰当头砸下,别看他一把年纪,战场上厮杀一辈子的他,那也是出了名的猛将,那沉重的狼牙棒带着风声瞬间到了杨丰头顶。

杨丰右手铁挝向外一挡,荡开狼牙棒的同时,紧接着就撞到了阿巴泰跟前,左手铁挝就像利爪般掏向他胸前。

阿巴泰向旁边猛一侧身,同时向旁边甩开狼牙棒,就在杨丰的铁挝从他头顶掠过时,依靠精良骑术斜挂在马旁的他迅速拔出了马鞍旁的宝刀,借助着战马狂奔的力量,探出手臂就像一把长刺般撞在杨丰胸前。但可惜那五毫米不锈钢的强度远远超出他的想象,那把千锤百炼的宝刀一下子折断了,不过冲击的力量仍旧让杨丰向后仰了一下。就在两人错身而过瞬间,阿巴泰另一手直接拔出了匕首,依靠骑术和无比丰富的实战经验,一拧身狠狠扎进了杨丰的腋下,不过也就是在同时,这种幅度的攻击也让他从马上坠落下来。

但阿巴泰握着匕首的手却并没有松开,他在落地瞬间吼叫着狠狠向下拖动那匕首。

然而……

不锈钢胸甲再次阻止了他。

那匕首的刀刃被比它更坚硬的不锈钢胸甲边缘阻挡住,再加上他那股巨大力量,立刻就被拧断了,而此时受伤的杨丰也发出一声狂暴的吼叫,右手铁挝回击那四根鹰爪状的铁钩一下子砸进了阿巴泰的胸前,接着猛然用力在后者的惨叫声中,直接将他举到了半空,那匹黑马立刻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嘶鸣,四条腿哆嗦着好悬没趴下。

“让他好好看看!”

看着半空中面朝自己,因为被钩住肋骨而不断挣扎着的阿巴泰,杨丰狞笑着说道。

旁边梁诚赶紧从他左腋下拔出了那把折断的匕首,鲜血立刻向外喷涌,但眨眼间却又忽然止住了,梁诚把破碎的衣服略微向外一撕,用手擦了一下那里沾着的血迹,露出里面完好无损的皮肤,被挑在半空中的阿巴泰使劲眨了一下眼睛,甚至下意识地做了一个抬手擦眼睛的动作,但却在剧痛中无法抬起。

“妖,妖孽!”

他哆哆嗦嗦地骂道。

就在同时杨丰另一只手中铁挝的钩爪也钉进了他胸前,皇帝陛下狂暴的大吼一声,双手同时用力向外一拉,阿巴泰的上身骤然间被撕开,鲜血和内脏瞬间洒了下来……

沈阳。

一座地主家大宅子里。

一栋青砖垒砌,有着红色立柱,也算雕梁画栋的正房……

呃,它叫崇政殿。

“摄政王到底在干什么?为何让那狗皇帝脱出身来北上?咱们八旗能打的都在他那里,他还有姜瓖,原毓宗等人的十几万降军为何不向山海关进攻?咱们留守的不过才三万多人,还要防守牛庄,防备朝鲜人,哪还有人再去增援锦州!”

一个身穿鞑版亲王服,年纪三十多岁的男子不满地说道。

他前方的一张宝座上,一个身穿鞑版龙袍的小孩儿被一个浑身珠宝的贵妇抱着,后者正用颇为深沉的目光看着他。

“肃亲王,睿王这时候恐怕还不知道那妖孽北犯呢!”

那贵妇淡淡的说道。

这是大玉儿。

而说话的是豪格,原本这时候他还被幽禁,但多尔衮在宁远惨败之后威信骤降,在济尔哈朗和代善以及阿巴泰等人坚持下他又被重新启用,毕竟这种时候大清也算多事之秋了,这时候必须齐心协力才行,豪格的事情先放一边吧,他毕竟还是正蓝旗的旗主,而正蓝旗是留守的主力,尤其是锦州前线全是正蓝旗,虽然没有让他亲自指挥,但他在沈阳坐镇也有利于维护正蓝旗士兵的感情。

这时候多尔衮的确不知道杨丰向锦州进攻了。

从杨丰出兵到现在,总共也就才不过三天时间,山海关通道堵着,信使绕行热河的群山,在缺少驿站情况下三天时间是跑不了一千多里的。

“若他早些进攻,那狗皇帝又岂能抽身北上!”

豪格冷哼一声说道。

当然,他也明白自己纠缠这个问题有点无理取闹,那多尔衮之前还得跟李自成对峙呢,还防备杨丰捅他刀子呢,怎么可能在北京没拿下前招惹这个妖孽,至于后来,那多尔衮也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怎么可能知道李自成会直接不战而逃。李自成跑了以后多尔衮有无数好地方等着接收,怎么可能对冀东那几个县感兴趣,向南哪儿不比那里更值钱?当然最主要是,谁也没想到那狗皇帝不去收复北京,却跑来北上打锦州啊!

“此事多说无益,唯今之计只有死守锦州,而后睿王的大军向山海关进攻,逼迫那狗皇帝退回去。”

一个很老的家伙说道。

“礼亲王,你想过那狗皇帝退回后怎么办吗?”

另一个人说道。

“摄政王,你的意思是?”

代善问道。

“睿王大军攻山海关,那狗皇帝放弃进攻锦州,然后退回山海关和宁远,那么我们是像上次一样全力进攻这两地吗?上次睿王八万大军攻宁远,李自成二十万大军攻山海关,最后结果还是全部折戟而归,而此时明军实力已经远非当时所能比,无论兵力还是粮草弹药都十分充足,而且还有江南源源不断的增援,可以说把换成李自成换成睿王,把睿王换成我们,结果和上次恐怕不会有任何区别,就算能攻下来也得付出巨大的损失。

这不到半年,我们八旗损失已经太多了,再损失下去我们就不仅仅是把山西给姜瓖了,恐怕那时候我们就是给别人做嫁衣裳了。

这还是我们攻下的结果。

若是攻不下来呢?

若果睿王撤军,那狗皇帝就随时可以再向北进攻,如果睿王不撤军,那李自成又怎么办?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个敌人,那李自成是逃出北京,可保定向南直到淮河可全都在他手中,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恢复实力,那他肯定还是要向北进攻的,而他最擅长的就是快速恢复实力,想要击败他就不能给他喘息机会,可要是我们和那狗皇帝再纠缠上,那他肯定会迅速恢复实力。”

和多尔衮并列的另一个摄政王,郑亲王济尔哈朗说道。

所有人都默然了。

的确,这个狗皇帝此举又把他们逼到了一种很无奈的地步。

想让他撤军,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多尔衮攻山海关,那他肯定会回去的,可他回去以后怎么办呢?多尔衮撤军吗?那他会再北上。多尔衮继续进攻吗?就算能攻下来也得损失惨重,这半年不到八旗在宁远损失过万,在怀柔大战损失一万五,总共加起来一个半旗没了。因为兵力不足为了拉拢那些汉人官员,不得不大封官爵,光姜瓖就分走了整个山西省,而且还承诺若他能打下陕西连陕西也给他。如果再损失更多的话,那么就必须再给那些汉人军阀更多地盘,那这天下到底是给谁打的?更何况李自成难道不会卷土重来,他恢复实力的本事可是天下无双,八旗损失惨重后还能挡住他吗?上次可就赢得很惊险了。

不进攻,对峙的话也是如此。

李自成还是会迅速恢复实力并且卷土重来,他可是还有整个陕西河南和大半个直隶,甚至山东和部分山西。

说到底就一句话。

八旗人太少了!

经不起损失啊!

“摄政王,那你说怎么办?”

豪格说道。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

济尔哈朗无奈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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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大召唤术

济尔哈朗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紫j城里刚刚开心了没几天的多尔衮,得到这个消息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了。

这个局无解。

有什么办法能解?

就算他放弃追击李自成,然后全军压到冀东,局面也无非就是像济尔哈朗所想的那样,然后接下来呢?难道就那么一直被那狗皇帝拖在那里?那李自成还追不追了?向南已经唾手可得的花花世界还取不取了?这大清混一宇内的大业还搞不搞了?总不能就在那毫无价值的冀东和那狗皇帝一直耗着吧?那自己辛辛苦苦到现在死伤好几万八旗健儿,最后得到的不是全便宜别人吗?姜瓖可是已经撤了,接下来他肯定会南下太原,那原毓宗可是已经打着追击闯逆旗号向南了,他若是打下山东,那恐怕也得要个什么藩王了,而且山东的孔家好像正跟他勾搭上。

这是八旗还没被拖住呢!

若八旗真被那狗皇帝拖住,甚至进攻冀东时候损失太大,那好地方可就全归别人了。

多尔衮可不认为那些既不忠于大明也不忠于大顺的家伙会忠于大清,说到底大家就是一个合作关系,清军实力强算是一个盟主,所以这些家伙才会向大清投降称臣,但他们真正想做的是独霸一方的土皇帝,现在他的六万八旗和两万蒙古附庸军压着,这些家伙还老实点,若是他这八万大军被拖住或者再损失个几万,那这些墙头草会干什么可就难说了。

“唉,这狗皇帝到底想干什么?”

睿王爷坐在武英殿的宝座上一脸忧郁地望着头顶。

“王爷,要不咱们再去试探一下?”

尚可喜说道。

说话间他看了看范文程那颗光秃秃的脑袋,范大学士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很显然触及到了心底深处的那一丝柔软,毕竟那份记忆太深刻了。

“怎么试探?”

多尔衮没好气地说。

“那狗皇帝三个儿子都被李自成带走了,但还有一个女儿留在北京,咱们把她送过去,然后以此为理由派过去使者,就说咱们入关只是为了当初他说的,咱们帮他剿灭贼寇,而他割太行山以西相酬。但当初是他拒绝了和咱们的再次谈判,这样咱们不得不采取占据北京这种特殊方式,但这只是抵押而已,若以后剿平贼寇,他能够履行承诺把太行山以西割让,那么咱们自然会退出直隶各地。”

尚可喜说道。

“平南王,你觉得这话会有人信吗?”

多铎无语道。

的确,连他的头脑都不信这种鬼话,就更别说那狗皇帝和他手下的大臣了。

“豫王,他们信与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让他们知道了咱们不想和他们为敌,他们应该明白,自始至终咱们打的都是那李自成,上次是那狗皇帝自己硬插一杠子的。玉田那一战根本不值一提,在此之后双方没打过一仗,至于那些归降咱们的,这种墙头草而已,他们也肯定不会在意的,谁打过来这些家伙都一样会投降的。咱们就是先表达出善意来,只要接下来那狗皇帝攻不破锦州,时间久了他自然会顺着这个台阶下来,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追击闯逆扩大控制区,而不是跟他继续纠缠着。”

尚可喜说的。

“王爷,平南王所言极是!”

范文程一下子来了精神,急忙凑出来说道。

“那,那就这样吧!也不知道那锦州现在怎么样了!本王是真不知道那狗皇帝到底想什么了!”

多尔衮颓然说道。

锦州。

“鞑子们,快看看你们王爷!”

梁诚拿长矛挑着阿巴泰的脑袋在小凌河畔策马奔驰,他身后一队士兵大声喊着。

可怜的阿巴泰现在也就还剩下个脑袋了,这个野猪皮的七儿子和他十二弟一样,又被那狗皇帝的活撕了,阿济格好歹还没真撕两半,但他是真撕两半了,杨丰那对铁挝的钩爪足有十五厘米长呢,两支铁挝的八个钩爪同时捅进他胸前,然后就凭杨丰那怪力向外那么一分还能有什么其他结果?可怜这老家伙也算纵横沙场数十年,最终只剩下个脑袋还算能看。

“鞑子们,看你们王爷!”

梁诚继续耀武扬威。

小凌河对岸锦州城墙上佟图赖欲哭无泪,阿巴泰死了,他带出去的三十个牛录,最终逃回锦州的不足五千,这还幸亏小凌河水不深,他们能直接从河中逃到北岸来,否则估计全军覆没都是有可能的。也就是说原本只有一万五千守军的锦州,现在只剩下一万了,哪怕加上临时征集的老弱病残也不过一万五,这座城市本来人口就不多,他甚至已经开始把女人和小孩拉到城墙上准备当炮灰了。

当然,她们留在城下也一样不敢保证安全。

他头顶呼啸声蓦然响起。

他抬起头看着那一道道火焰的尾巴,深深叹了口气。

这火焰的尾巴紧接着坠落城内,然后一团团璀璨的烟花炸开,很快爆炸处的烈火就烧了起来,而此时整个锦州城内,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火光,到处都是冲天而起的滚滚浓烟,他甚至都已经放弃救火了,反正这边扑灭那边烧,索性就让它烧吧,好歹火药粮食什么的都塞进城墙的藏兵洞了,所有人也都上了城墙,里面随便烧烧光拉倒!

“唉!”

佟图赖又长叹一声。

他并不知道,此时城外的杨丰也同样很纠结。

锦州并不好打。

他在连山敢扛着大斧硬冲城墙是因为连山没炮,那里本来就不过只是个前哨,清军计划中是要建成要塞的,但这计划刚计划呢,那里仍旧只是一座连山驿城,可锦州就不一样了,那是关外数一数二的要塞,而且这座清军最主要的火炮工场所在地,城墙上火炮数量并不比宁远少,他无论炮战还是硬冲都要冒很大的危险。

那清军火炮的性能,可丝毫不比明军所用的差。

而且他们在城墙上,本身就占据着高度优势,明军大炮的优势在于皇帝陛下的瞄准,但轰击城墙这种事情,瞄准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炮弹动能,凭良心说,因为更加粗制滥造所以明军大炮是不如清军的,所以想要达到轰垮城墙的动能,那么这些大炮必须在清军大炮的瞄准射程内开火,这样的话那就很危险了,杨丰不怕冲锋陷阵,因为冷兵器和铅弹破不了他的防,但十八磅炮弹轰死他还是没什么难度的。

所以……

“朕需要点狠的啊!”

皇帝陛下由衷感慨道。

“准备渡河攻城!”

他对唐钰说道。

紧接着这个命令传递出去,小凌河的南岸三万明军全部严阵以待,虽然这时候进攻是要玩古老的蚁附攻城,而且因为小凌河的阻隔大型攻城机械也过不去,只能士兵扛着飞梯之类爬,但既然是皇上的命令,那就必须严格执行。因为之前撕了阿巴泰,此时的明军对皇上正处于狂热崇拜当中,只要皇上带领,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不就是进攻嘛,皇上都不怕咱们怕什么!

他们当然不知道,他们的皇帝陛下此时准备干什么。

“找到了吗?”

披着红色斗篷,一身醒目的红色龙袍,拎着自己的战斧,站在那辆巨型战车上的杨丰,在脑子里问小倩。

“找到了,但是你确定这样做?我可只有一次机会,下一次至少得储备半个月能量,而这样的成功率并不高,我觉得还是造大炮更好,我这里有一根直径超过半米的高压合金管,我觉得完全可以给你送去,然后你找工匠堵住尾部钻出点火孔,配上炮弹之后比乌尔班大炮强多了。”

小倩说道。

“废什么话,七公分厚的合金钢是这时候工匠能加工的吗?赶紧准备好!”

杨丰无语道。

铸造巨型加农炮当然是少不了的,这东西可是砸城墙的必备品,但厚壁合金钢管还是有些太夸张了,在这个时代几乎没有任何加工能力,他需要的只是用青铜或者好一些的生铁来铸造,比如说索菲亚罗兰演的气壮山河里面的那种,但那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解决的,而他要迅速攻克锦州就必须得使用另一种方法,比如说……

大召唤术!

“跪下,统统都跪下!”

皇帝陛下突然一脸庄严说道。

“呃?”

唐钰茫然地看着他。

不过唐都督还是赶紧把这个命令传达下去,整个小凌河南岸准备渡河的明军,全都带着一脸茫然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命令下,向着锦州城方向就地跪倒。

然后他们的皇帝陛下蓦然间举起了手中的战斧。

风吹动他那猩红色的披风,阳光映照着那红色的龙袍,此时的他在三万跪拜的将士中间,高踞在一辆巨大的战车上,背对着一面巨大的战鼓,那真是恍如神灵一般。

“华夏众神,炎黄诸圣,降下你们的怒火吧,让那些卑贱的异族奴隶们,在你们的威严面前颤抖吧,让他们在你们的惩罚面前战栗吧!让所有世人都看到来自神灵的力量吧!”

他紧接着发出了狂热的怒吼。

锦州城的上空,一道流星骤然划落。

第六十一章 位面之子

那道流星并没有如以前太祖显灵时候般,直接划落到明军视线内然后变成光团。

而是在半空中戛然而止。

当然,地面上那些带着敬畏跪拜的明军,和锦州城墙上那些惊恐仰望的清军并不知道,在他们头顶十万米的高空,一个蓝色光团出现,与此同时一台锈迹斑斑,长度近四米的老式废车床瞬间挤了出来,在地心引力作用下带着破空的呼啸急速落下。因为空气稀薄它在不断加速中很快就突破了音障,并且随着下落距离增加,速度还依然在不断地攀升中,表面温度也在加速中随着摩擦不断升高,很快到达了表面那些残留油漆的燃点,后者迅速燃烧起来。

碧蓝的天空中,一点隐约可见的火红色,就这样在地面两军的视野中出现了,然后越来越清晰,无数人发出了惊恐地尖叫。

但那火红色瞬间又消失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

几乎就在同时,第二道流星划过天空,一个蓝色光点蓦然出现在他们头顶目视范围内,但却一闪即逝。

佟图赖茫然地仰望天空。

紧接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视野中一闪而过,他的头下意识地低了下来,然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看见锦州南城墙内侧墙根处,骤然间凭空凹了下去,与此同时那城墙仿佛被锤子砸中的沙堡般,猛得向外一下子推开。在被推开同时坚固的城墙四分五裂,城砖和夯土的碎块伴着天崩地裂般的巨声,向外喷射状冲天而起,而城墙内侧的地面同样翻涌着向外喷射而出,仿佛那根本不是夯实的坚硬泥土而是柔软的水面。

下一刻地面的剧烈抖动也传到他脚下。

当然也传到了所有人脚下,就连一河之隔的明军,都明显感觉到了那恍如地震一样的那可怕颤抖,锦州城墙上清军根本就站立不稳,甚至有人都被震落下去,然后在无数惊恐的尖叫声中,那冲天而起的泥土和碎石如暴雨般落了下来,砸得近处清军一片狼藉,而与城墙相距咫尺的护城河,更是瞬间就被填满了。

佟图赖傻了般看着这一幕。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当那尘埃终于散开后,在锦州城墙上多出了一个近十丈长豁口。

整个战场一片死寂。

“杀!”

小凌河南岸,骤然响起一声怒吼。

黄曲柄盖下,傲然而立的大明皇帝陛下,手中战斧斜指锦州。

轰得一下子,三万明军同时发出了狂热的怒吼,所有人都像发疯般高举手中武器,不顾一切地狂奔向锦州城,转眼间就冲过了并不太深的河水,纷纷踏上北岸的土地,那些骑兵更是拼命催动着他们的战马,很快就到了城墙下,向外喷射的城墙碎块,已经在护城河上填出了一条宽阔的大道,狂奔的战马毫不迟疑地从上面冲了过去。

不过他们也遇上麻烦了。

五吨重的废机床,以超过三倍音速的速度,下落到五百米高空,然后被第二个传送通道中以几百公里时速弹出的小钢锭给撞了一下,完成最后的末端瞄准后,紧接着撞击在城墙内侧靠近墙根位置,巨大的动能将城墙向外急速推开,迅速制造了一个长度超过二十米,两端坡度都很大的豁口,而且豁口两旁的清军基本上非死既伤,可以说一下子为明军打开了进入锦州的大门。

甚至就连护城河都为他们填出了通道。

但是也给他们制造了一个严重的障碍,因为这东西的威力实在太过于巨大了,所以同样也在城墙内侧撞出了一个至少五米深的大坑,当明军骑兵汹涌着冲过护城河到达豁口时,紧接着就一头冲进了这个大坑里,虽然这些漏斗状弹坑并非爬不出去,但骑着马却不是那么容易,上百名骑兵立刻拥挤在里面茫然地发现他们掉进了陷阱。

一些聪明地立刻跳下战马。

但也就是在同时,大批的清军出现在两边的城墙上。

“跳下去,跳下去!”

佟图赖挥舞佩刀疯狂地吼叫着。

明军发起进攻的位置距离锦州也就一里,哪怕中间还有小凌河阻隔,骑兵冲过这段距离也不超过两分钟,而这么短的时间他也没法集结起那些被吓傻了的士兵,并且找东西堵住一个五丈宽的缺口。

好在这个大坑也暂时阻挡了明军骑兵的涌入,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随着他的吼声城墙上的清军不顾一切地从两端连滑带跳,迅速冲下去冲进了明军骑兵中,双方在这片豁口内立刻展开了殊死搏斗,大批清军更是趁机在城墙上用弓箭和鸟枪瞄准下面射击。

明军立刻死伤惨重。

但这没什么用处,因为后面的明军还在发疯般汹涌而至。

三万大军的洪流,不会被这一点小小的障碍阻挡,被神迹刺激起来的明军,也不会在意这一点点伤亡,实际上这时候的明军都已经完全陷入宗教式的狂热,别说是这点死伤,就是尸山血海他们也不会退缩的,有最单纯的信仰在支撑着他们。

后方的骑兵源源不断汹涌着冲过护城河,踏着前面堆积的死尸不断冲击着这道小小的障碍。

紧接着后面的步兵也到达战场,他们迅速在豁口两旁的城墙上架起飞梯,一手盾牌一手雁翎刀凶猛地向城墙上进攻,原本在攻击豁口内明军的清军不得不调转方向。与此同时豁口内的很多骑兵也干脆下了马,顺着两边陡坡和从上面冲下来的清军展开血肉搏杀,整个豁口处完全变成了绞肉机,双方士兵连同那些战马的死尸在里面层层堆积,没过多久就几乎填满了整个大坑。很快一些明军终于杀了出来,并且在城内和阻击的清军展开血战,在他们后面更多的明军也在踩着战死的同伴尸体,以各种方式向着城墙进攻。

清军也在同样不断将士兵填进这个巨大的绞肉机,自知别无选择的他们疯狂地从各个方向向前挤压,拼命阻挡着明军向外的突破,用他们的血肉之躯来填补这道致命的豁口。

此时无论明军和清军都杀红了眼,他们在这片并不算大的战场上疯狂厮杀,以最密集方式拥挤在一起,不停地用刀砍,用长矛捅,用拳头砸,甚至扭打在一起,像野兽般用牙齿撕咬,他们脚下是层层堆积的死尸,他们身后是不断向前拥挤的士兵,在这里个人的武勇,聪明才智统统失去了作用,在这片战场上所有人都像发疯的野兽,用他们最本能的方式互相杀戮,

这是意志的较量。

这才是真正的战场。

“前进!”

杨丰站在他的战车上吼道。

这一次他没有玩身先士卒,主要是他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有时候这威力过于巨大也的确不太好,原本在他看来明军冲进豁口就突破了,但却没想到大召唤术威力过剩,结果反而变成了胶着,而这样的战斗拼得就是意志,能够坚持到最后的就是胜利者。

而他的士兵需要他。

八匹马拉的巨大战车立刻开始向前。

“快,瞄准那狗皇帝!”

锦州城头佟图赖立刻吼道。

十二门大炮顾不上攻击那些已经冲过护城河的明军,迅速装填实心弹瞄准杨丰,紧接着纷纷喷射出火焰。

杨丰在战车上岿然不动。

城墙上所有大炮都在他视野之内,所有图像全部上传到了小倩那里,精确计算出来的轴线并不真正指向他,哪怕算上概率击中他的可能也微乎其微,红夷大炮本来就没什么精度,更何况连必要的瞄准器都没有,能准确击中五百米外一辆狂奔的战车那得需要相当逆天的运气。

既然这样他怕个毛!

那炮弹紧接着落在战车的附近激起大片泥土,但杨丰依然不动,他前方驭手拼命催动着八匹骏马加快速度,狂奔的马车很快冲上了北岸。

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鼓声,知道皇上正在赶到,那些明军士兵更加疯狂,所有人都在不顾一切地向前,终于有人登上了城墙,然后越来越多地人登上城墙,向豁口处进攻的清军终于被阻断,那些明军士兵踏着堆平了整个大坑的死尸硬生生冲开了阻挡,踏着同样铺满脚下的死尸蜂拥而入。

城内大规模混战开始。

佟图赖不管这些,他现在只盯着杨丰,重新装填了炮弹的十二门大炮瞄准后者再次开火。

但也就是在同时,战车上的杨丰诡异地挪动脚步,一枚炮弹如有神助般从他右侧不足一米外掠过,瞬间打在那面战鼓上,一下子贯穿过去,紧接着另外一枚炮弹打在他前方,将战车打出一个窟窿,但其他炮弹却再次全部落空了。

杨丰抬起头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佟图赖。

而后者却绝望地悲号一声,他已经没有机会打出第三轮了。

在他的悲号声中杨丰一下子从战车上跳下来。

“朕的旨意,血洗锦州!”

他高举起战斧大吼道。

明军的洪流如潮水般从他身旁涌过,汹涌着冲进了那道死尸铺平的缺口。

感谢书友isi,安哲湖,小菲小帆的打赏。今天有事,一章。还有关于高空坠落的速度,这个是不会无限加速,当阻力增加后会达到一个平衡值的,至于五吨重从十万米坠落能否达到三倍音速,这个本人物理成绩不好,算不出来,但奥地利人三万九千米跳伞,下落时候的确曾经超过了音速,所以就干脆直接假设五吨重从十万米坠落能超过三倍音速吧,同样弹坑也很难计算,也就设定为五米吧,这东西毕竟不是钻地弹还有爆炸效果。

第六十二章 国殇

“杀,八旗健儿们,与锦州共存亡!”

佟图赖吼道。

此时的确已经别无选择,唯有在这锦州血战到底了,毕竟这里是辽东的大门,一旦锦州失守那基本上整个辽河以西也就彻底完了,明军可以轻松拿下几乎没有什么军队的广宁。而辽河以西当年明军修筑的城池如西平堡之类都已经被拆毁,就连最近的右卫城,包括锦州附近的松山和杏山城也都被拆毁,这全是黄台吉干的,他是拆得爽了,然而现在却轮到倒霉了。要是这些城堡都还在,杨丰也不至于打开连山就直捣锦州了,要知道原本中间还隔着塔山,杏山,松山三城呢!同样佟图赖也不至于无路可退,要知道原本他后面还有大凌河城,右卫城,再向北还有后屯卫城,至于再向外围更多,可以说一堆地方可做缓冲。

然而现在全没了!

都让他们打下之后拆了,老百姓杀的杀抓去当奴隶的当奴隶,一个也没留下来,这才是自作自受呢!原本是为了灭绝辽东汉人的政策,现在反而把清军逼进了绝境。

“援军!”

突然间一声惊喜的尖叫让他清醒过来,他不顾一切地向城楼上跑去,就看见东边紫荆山后面大片的尘埃正在扬起,恍如扩散的阴云般移动着,不过这片尘埃的移动方向并非向锦州,而是从紫荆山背后直插松山,很显然目标是直插明军后方,这是援军最合理的战术,明军正在全力攻城,城内守军还能支撑,然后他们从后方突袭可一举击败明军。

“杀,拖住那狗皇帝!”

佟图赖就像发疯般吼叫着。

希望就在于此了。

然而就在此时,天空中一声他熟悉的呼啸坠落,一枚后面拖着火光小尾巴的炮弹,骤然间砸在他头顶的柱子上,反弹一下之后如有神助般一下子撞进了他怀里,几乎就在同时,化作了一团璀璨的火焰,爆炸的力量把佟图赖的身体整个撕碎,原本历史上康麻子的外公,直接化为零件状态然后飞了出去。

而此时杨丰也看到了紫荆山东边是那片飞尘。

“这里交给你!”

他看了看已经完全淹没城墙的明军士兵,纵身跳上自己的战车,然后对刚刚到达豁口处的刘肇基说道。

说完他带着五百锦衣卫向东沿着小凌河飞驰而去,很快到达紫荆山与架子山之间的河谷,而此时前方镶蓝旗的骑兵洪流正在不断从三里外掠过,因为需要越过汇入了女儿河之后河道变宽的小凌河,这支大军的速度正在逐渐地减慢下来,杨丰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上了跟随在一旁的那匹黑马,然后直接抄起马车上载着的双挝。

“将士们,跟朕杀敌去也!”

他大吼一声。

然后他张开双挝对着远处清军直冲过去。

“是那狗皇帝!”

对面正在过河的清军中,一名甲喇对贝子屯齐说道。

“杀,让咱们的死士准备好!”

屯齐拔出刀吼道。

他是从牛庄赶来的,八旗留守的兵力总共也就不到四万,一万七千在锦州和连山,一万在牛庄,剩下分别在沈阳,盖州,鸭绿江沿线,甚至还有北部索伦人那里,最近能赶到的只有牛庄守军,但牛庄守军不能全来,万一明军水师北上,牛庄无人防御让明军突破辽河那就麻烦了,那些战船是能一直开到沈阳的,最终就是分出五千人马,由他率领增援锦州。

但却没想到明军居然会如此凶猛,仅仅三天时间就打开了锦州城。

不过现在也没别的办法。

只有血战了。

舒尔哈齐的孙子,原本历史上接替尼堪一直打到云南的镶蓝旗固山贝子屯齐,带领着他的五千骑兵,立刻转向沿着小凌河向西直奔杨丰,这时候杨丰后面更多的明军骑兵也赶到了,两道骑兵的洪流在紫荆山下,小凌河畔仅有几百米宽的狭窄谷地里,凶悍地撞击在了一起。依旧以杨丰为锋尖以拉长三角阵突击的明军,就像一个巨大的锥子般,瞬间就刺进清军的阵型中,最前面的杨丰疯狂挥动他的那对铁挝,势不可挡地撕碎所有遇上的敌人,在他身后五百锦衣卫铁骑重甲长矛狂奔着守护两翼,再后面密集阵型的骑兵全速跟随,不断将清军挑翻撞翻甚至挤进小凌河,将死尸践踏在马蹄下。

这里的环境对明军更有利。

这里的小凌河弯道水深已经能够没过战马,而另一侧是紫荆山的密林,在这样狭窄的环境里一个势不可挡的前锋就意味着胜利在握,那些密集队形的明军骑兵甚至不用打,只需要跟着皇帝陛下身后保持冲击的速度,硬生生挤就能把很多清军骑兵挤进小凌河里,相反清军却无法展开他们的数量优势,这条狭窄的通道立刻成了绞肉机,只不过是杨丰一个人表演的绞肉机。

“操吴戈兮被犀甲,

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

矢交坠兮士争先。”

疯狂厮杀的战场上,突然间响起了皇帝陛下的吼声,在这吼声中两名清军的长矛同时刺中他的胸甲,而他那对如镰刀龙利爪般的铁挝也同时砸在两名清军的肩头,紧接着向外一撕两只胳膊连着半边上身瞬间被撕下来,在两名清军撕心裂肺地惨叫中随手甩了出去,与此同时四支刺向他的长矛也被梁诚等人挡开。

“凌余阵兮躐余行,

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

援玉枹兮击鸣鼓。”

杨丰挤开两匹挡路的战马同时两支铁挝直刺出去,中间短剑一样的三棱锥瞬间没入两名清军骑兵胸前,就在他们的柳叶刀砍在自己身上的同时,双臂向两侧分开,那穿透对手身体的三棱锥一下把两具死尸甩开,狠狠撞在两边的清军中,与此同时他铁挝顺势向左右横扫,两个当作大拇指的三棱锥像镐头般砸进两名清军肋下,接着向回一拉两名清军直接被开了膛。

“出不入兮往不反,

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

首身离兮心不惩。”

在他身后护卫侧翼的梁诚几个也忍不住给着他吼出来,这些人手中盾牌不断挡开攻击自己的长矛,同时手中长矛也在不断向前刺出,多日来皇帝陛下的训练和多次战场上的合作,让他们的战术已经极为娴熟。密集排列的队形中一支支不断刺出的长矛制造了恍如步兵长矛阵的效果,只不过这长矛阵是高速移动的,有点近似于欧洲重骑的效果,但不同的是他们核心只是保护前锋的皇帝陛下,哪怕需要当然肉盾也必须做到这一点。

而他们的皇帝负责杀敌。

“诚既勇兮又以武,

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

子魂魄兮为鬼雄。”

杨丰手中双挝齐出,同时砸在一名清军甲喇的头上,把后者整个砸烂的同时吼出了这首楚辞的最后一段。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发现这家伙身后,一名清军骑兵胸前突然冒出火光,与此同时另外三名同样胸口带着火光的骑兵也在迅速靠近,他大脑里立刻响起了小倩的警告声。

他没有丝毫犹豫地跳下了战马,紧接着举起了那甲喇的战马,用尽全力狠狠地抛了出去,那战马把两名骑兵直接砸在了底下,几乎同时他双手齐出抱住另一名已经到了跟前的清军骑兵马头,然后连人带马一起抛出,就在后者砸在剩余那名清军骑兵身上的时候,爆炸的火光骤然闪耀,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撞到他胸前,皇帝陛下直接倒飞出去。

然后他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就在此时遥远的北京。

永通桥。

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一辆马车缓缓地驶上了这座著名的古老石桥,与此同时马车上的窗帘掀开,一个略带稚气的少女探出头,望着远处横亘在视野中的古老城墙,低垂的阴云下朝阳门的巍峨城楼和绵延的城墙,都变成了一种破败的苍灰色,就像一具等待着朽烂的死尸般笼罩在一片灰色的雾霭中,她用和她年龄不符的忧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公主,下雨,您小心着凉。”

一名骑马走在马车旁的年轻男子低下头说道。

少女脸色微微一红。

不过她还是很顺从地放下了窗帘。

那男子略带惋惜地看着那张被遮挡住的精致容颜。

她们不远处,一个身穿蟒袍的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又看了看他前方一个带着鼠尾巴的官员,和他旁边另一个同样穿着蟒袍的男子互相看了看,同时露出一丝苦笑,接着微微叹了口气。

“这些蛮子真矫情!”

他们旁边一名清军士兵鄙夷地用满语说道。

“那公主倒是很漂亮,比这些天玩的那些汉奴都强多了,真想拖过来扒光了。”

另一名清军看着马车说道。

“别胡闹,她可是那狗皇帝的女儿。”

那清军士兵说道。

然后两人同时一哆嗦,看那马车的目光里竟然出现了一丝恐惧,仿佛那里面坐着的不是一个妙龄少女,而是那头可怕的怪兽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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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堆京观

杨丰睁开眼,用力晃了晃还有点眩晕的脑袋,这才发现自己依然还在战场上。

“陛下,您醒了!”

梁诚惊喜地说道。

他看上去也受了伤,肩膀上血淋淋的,跪在一匹倒地的战马旁,在他们周围是无数正在血战中的锦衣卫骑兵,同样后面的明军骑兵也在不断向前,共同组成一道血肉的防线,牢牢阻挡着正发疯般向前进攻的清军,后者的确是发疯了,骑兵战甚至打成了步兵战,因为太过密集,后面的骑兵无法上前,干脆下马挺着长矛向前硬冲。

而明军同样也是如此。

旁边小凌河的河水完全被鲜血染红了,密集的死尸浸泡在里面向下漂浮,还不断有更多死尸被挤进河里。

杨丰深吸一口气。

他立刻确定自己身上所有伤口都已经修复,然后又活动了一下,确定自己还多少有那么点战斗力,只是肯定不会持久了,毕竟他被四枚人弹近距离给爆了。小倩已经给他报出了爆炸的能量,大概相当于四十斤火药,也就是说每一个人弹身上捆着一个装十斤火药的火药包,如果这些火药同时爆炸,就那样的距离绝对可以轻松要了他的命。但好在它们因为引信问题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四个火药包是间隔着炸开的,真正距离他最近的只有一个,而且爆炸时候还被战马压在下面,马的身体吸收了很大一部分能量,至于爆炸制造的破片则基本上都被不锈钢胸甲挡住。

最终结果就是他遍体鳞伤。

但却无一致命伤。

然后杨丰一脸暴怒的表情一把推开梁诚,紧接着顺手抄起了地上那匹战马的双腿,就像拎一个面口袋般拎起来,骤然间大吼一声向前抛了出去,那数百斤重的战马飞出二十多米,重重地砸在了对面的清军当中。那些正在发疯般向前进攻的清军刹那间全傻了,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从天而降的战马,与此同时明白这含义的锦衣卫和明军骑兵轰得一下子响起无数的欢呼。

他们的皇上没事!

而且还和之前一样生龙活虎!

然后下一刻清军崩溃了。

他们疯狂进攻的原因就是知道那狗皇帝重伤生死不明,那自然趁他病要他命,解决这个给他们造成了太多伤害的妖孽,给死在他手里的亲人报仇,然而现在一看,这哪是重伤啊,这根本就是毫发无损嘛!四名死士捆着四十斤火药居然还没弄死这妖孽,瞬间的希望破灭之后崩溃也就不可避免了,还剩下的不足四千清立刻放了羊,在恐惧的瘟疫传染下,所有人都在不顾一切地向北而逃。

明军在略作追击之后便收兵了。

这一战他们损失也很大。

锦衣卫重骑光战死就超过了一百,连受伤的加起来减员了几乎整整一半,参战的两千骑兵伤亡也超过三分之一,实际真正算起来伤亡也只是略少于清军,好在除了那些重伤的之外,绝大多数伤兵都能治好,所以单纯论战死的也就不到清军一半。

毕竟清军的死亡人数还得加上他们抛弃的那些伤员。

这些伤员紧接着被拖到了锦州城下,然后在那些依然苦战的守军视野中一个个剁了脑袋,援军的战败彻底摧垮了守城清军的意志,再加上佟图赖阵亡也缺乏有效指挥,就在当天夜里巷战中的残余清军,便冲开明军的阻挡蜂拥着逃出锦州,到第二天清晨的时候,这座沦陷四年的城市彻底回到了明军的手中,杨丰也终于打开了东北的大门。

在这场大战中,明军以四千人的死伤,歼灭了包括清军一个郡王和一个固山在内,正蓝和镶蓝两旗一万官兵,这两个自宁远之战以来,几乎没有遭到什么伤亡的旗,也终于和其他各旗一样了,估计对于多尔衮来说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了,毕竟这段时间他的两白旗损失太惨了,大家都扯平他也不用担心内部有人搞他了。

尤其是正蓝旗这一次损失极惨。

刚刚恢复爵位的豪格可以说惨遭当头一棒,在锦州他几乎损失了将近一半的军队,估计知道这个消息的话该泪奔了,而这完全是多尔衮造成的,想来他对自己叔叔的恨意该更深了。

“这就是鞑子的火炮工场?”

锦州一座不小的工场内,杨丰站在几门半成品的大炮跟前,看着面前一群瑟瑟发抖的攻击,饶有兴致地说道。

这一战的另一个重要收获就是这座火炮工场,这是清军目前最大恐怕也是唯一的火炮工场,这里的大批工匠都没被送走,估记佟图赖也没想到锦州会这么快陷落,而且这些人还得继续给他铸造大炮用于守城,至于清军溃败时候哪还管得了那么多,虽然有一些工匠跟着跑了,但仍旧有三百多人没跑成,被明军给直接俘虏了。

“陛下,这些人怎么办?”

唐钰问道。

杨丰看了看为首的一个老头说道:“这些人身为大明百姓,却给鞑子制造大炮对付朝廷,那也算附逆了,也是的确罪不容诛的。”

“万岁,草民都是被逼的,草民是山东人,是被那孔有德抓来的,全家都被抓来,不给鞑子造炮就是要全家砍头的,草民也是没办法啊,求陛下开恩啊!”

那老头趴在地上哭喊。

然后其他工匠还有他们的家属全跪在那里哭着哀求。

“这倒也的确情有可原。”

杨丰点了点头说。

“但不处罚你们也不行,毕竟你们给鞑子制造的大炮打死了很多朝廷的士兵,不处罚你们也对不起他们在天之灵,既然这样那就干脆带罪立功吧,朕需要超大号的攻城炮,你们能给朕铸造出来的话,朕就赦免你们,而且还会给你们赏赐,取消你们的匠籍,甚至还会允许你们的子孙读书做官靠科举,但若是造不出,那可就别怪朕不客气了。”

杨丰说道。

“陛下想造多大的炮?”

那老头小心翼翼地问。

“多大嘛……”

杨丰沉吟一下,忽然弯腰把旁边一个小碾子拎起来说道:“炮口得和这碾子一样大。”

“呃?”

老头差点晕过去。

那碾子是碾火药的,他们这里也兼着生产火药和炮弹,虽然不是那种碾粮食的大碾,但那也得两百多斤重,就跟个小号的水缸一样,这炮口要是这么大那都能钻进个成年人去,他们以前造的红夷大炮都能轻松塞进去,这可是要命的活儿啊!

“怎么,造不了?”

杨丰脸一沉说道。

“不,不,陛下,只要有铜,草民就能造出来。”

那老头咬着牙说道。

这造不出来也得造啊!

“没问题,朕这就叫人送一批铜给你们,另外朕还会叫一些工匠来和你们一起干,还有也会给你们一些机械,总之这门大炮一定要能装进这个碾子,而且射程必须超过红夷大炮,炮弹倒是可以不用铁或者铅的,直接用花岗岩磨一个圆球就行,毕竟用铁的还是太贵了。”

杨丰满意地说。

他都穿越一回了,尤其还是在一个崇尚大炮的时代,不造几门巨炮玩玩终究是很难心安的,虽然乌尔班大炮夸张了,但造几门小号的还是没问题,乌尔班大炮炮弹一千多斤,他造个两百多斤花岗岩炮弹的还是没问题。

就用花岗岩炮弹。

用生铁的话成本太高,毕竟一炮打出去就现在的冶铁炉,整整一炉铁就直接没了,但石匠磨花岗岩球就无所谓成本了。

而且这种大炮也不超出这个时代工匠们的技术水平,唯一的问题也就是青铜的材质问题,但这个无非弄些现代的精炼铜和锡以最佳比例来冶炼,这样青铜的性能肯定甩乌尔班大炮几条街。至于剩下也就是大炮太重机动性差了,但他的炮肯定也不会达到十几吨这样恐怖的重量,七八吨重的话在辽东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打开牛庄后用船运进浑河就行。

呃!他造了就是用来轰沈阳城墙的。

想象一下十几门这样的巨炮堵在沈阳城外,对着城墙不停地轰击,偶尔有炮弹打高了,呼啸着飞进城内像陨石般撞在那些八旗王公们头上的场面,他也是感觉有一点点小激动的,这样的盛景无疑也是很壮观的。

“陛下,那些鞑子的人头如何处理?”

这时候曹友义凑过来问道。

皇帝陛下有堆鞑子人头的习惯,这都是他的老毛病了,但问题这不是守宁远时候了,那时候才刚开春,但如今已经是初夏季节,那东西无论堆哪儿都很麻烦,继续挂城墙上甚至还有可能引起瘟疫之类的,这场大战加起来一万多清军被杀,死尸都堵塞小凌河下游了,甚至不得不派人过去清理,但这一万多颗人头他不下旨没人敢处理。

“这还用说,拉到松山去堆京观祭奠死难军民!”

杨丰说道。

“还有,把阿巴泰和巴哈纳的脑袋都拿石灰腌了,然后传首各地,以后野猪皮同族的都用这种方式处理!”

紧接着他又说道。

第六十四章 公主驾到

玉田。

“五军都督府大都督,禁军大都督平西侯吴三桂,参见坤兴公主殿下。”

吴三桂一身盔甲,站在马车旁作揖说道。

“平西侯平身!”

马车的门帘掀开,崇祯目前幸存的唯一女儿,现年十五岁的少女坤兴公主朱嬍娖在一名侍女搀扶下,从马车内款款走出柔声说道。

“快,请殿下移驾!”

吴三桂向后面招呼了一下说道。

他身后一群早就准备好的侍女赶紧上前,将公主殿下搀扶到另外一辆更高级的大型四轮马车上,在大批骑兵护卫下先行驶往后面的玉田城,至于吴三桂他还得跟来的使者们讨论一些必要的程序问题,话说这些使者的身份可是很尴尬,这里面可都是他的老熟人,哪怕那个顶着秃脑袋和鼠尾巴的鞑子,那也一样是他的老熟人。

“骆兄,不知骆兄是以我大明之臣身份而来,还是以鞑虏使者身份而来?”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蟒袍之一说道。

“呃,这个……”

后者愕然一下,紧接着突然醒悟般说道:“吾乃大清太子太傅左都督骆养性,奉使贵处送贵君之女坤兴公主以明修好之意,平西侯切莫误会。”

他可是老奸巨猾,明白吴三桂这是告诉他,别让兄弟我为难啊,皇上早下旨了,你要还是以大明身份而来,那就不用说立刻拿下上锁链,但如果你是以清朝使者而来,那么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个起码的原则,我们肯定还是会遵守的。说到底吴三桂这是为了他好,皇上早就下旨了,降清的官员一律流放台湾给郑芝龙当奴隶,那他当然也不会让吴三桂为难了,于是大明太子太傅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另外也是前锦衣卫都指挥使骆养性,就这样明确和前朝划清了界限。

至于最后一任锦衣卫都指挥使吴孟明,这个不知所终,反正即没降顺也没降清,直接人间蒸发,当然也有可能在那个死人堆里没发现。

“那吴兄呢?”

吴三桂问另一个蟒袍。

“吾乃大清户部右侍郎,奉使而来。”

后者一脸庄严地说。

于是李自成进北京时候全家自杀的大明恭顺侯吴惟英弟弟,原本历史上降清后被封恭顺侯并带兵招抚山西的吴惟华,也同样和腐朽的大明王朝划清界限,明确站在了满汉团结,民族rong和的光荣旗帜下。

吴三桂点了点头。

然后他用深沉的目光看了看剩下那个鞑子。

“我舅父身体可好?”

他面无表情地问道。

“父亲大人身体安好,表弟不必太过挂念。”

祖大寿养子,大清都察院右参政,正黄旗汉军梅勒章京祖可法笑着拱手说道。

“走吧!”

吴三桂说道。

他只是来接公主的,至于这些人如何处置,是否跟他们展开谈判,或者杀或驱逐都不是他有权决定的,这件事已经向山海关的内阁首辅黎玉田报告,后者估计还得向正在攻打锦州的皇帝陛下报告,不过在皇上的旨意到达前这些人还是应该在玉田以礼相待的。

就这样他们一行向前方的玉田城门走去。

“表弟,难道你们不明白贵君此举是在帮闯逆?那闯逆才是你们的敌人,我们是占了北京,可我们是从闯逆手中夺的,睿王爷没有别的意思,大清还没有吞并关内的心思,贵方当初的借兵计划才是我们想要的。只要剿灭闯逆,这直隶之地到底归谁,完全可以商议解决,若贵君愿意签约将太行山以西相酬,睿王爷说不定也会将直隶归还,说到底我们只是想掌握一个质子,贵君不与我们谈判我们只能出此下策。但在这之前咱们首先应该把闯逆解决,他们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大清的大军正在南下追击,而贵君于此时挑起战争,岂不是在助那闯逆逃脱,若是让他得到喘息之机恢复实力,那这天下再想平定恐怕是很难了。”

祖可法边走边说道。

“若不是你们当初心怀不轨想对圣上不利,那又岂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吴三桂冷笑道。

“呃,那当日之事绝对纯属误会,英王假扮睿王不假,这一点我们承认不对,但他绝无对贵君不敬之理,况且以英王的身份,也足以代替睿王做任何决定,我们同样也是很有诚意的!”

祖可法说道。

“我军一千多双眼睛,清清楚楚看到阿济格拔剑欲伤圣上,这如果不算不敬,那么就究竟该怎样才算不敬?难道把剑架到圣上脖子上才算?你我亲戚,还说这些有何用?多尔衮难道不是真想扣押我们圣上,然后再逼我们就范?阿济格是什么人?有勇无谋的莽夫,多尔衮若诚心,又岂会让他负责谈判这种事情?恐怕让他与圣上相会,就是借他的武勇顺利抓住圣上吧?只不过没想到圣上神力无敌,反而赔上了阿济格的性命!”

吴三桂冷笑着说。

“呃。”

祖可法不说话了。

实际上对那天的事情,他们到现在也是很茫然,虽说的确他们的目的就是像吴三桂所说,可问题剧本不是那么写的,这也正是盛京那边至今还有人指责是阿济格鲁莽,说不定真骂了朱元璋所以才激怒杨丰的原因。主要是那狗皇帝吼那一嗓子大家都听到了,阿济格站起来拔剑大家也都全看到那,总之现在谁也不知道真相,当时就他们两个人,其他人都被撵到了远处,就看见阿济格突然站起拔剑,那狗皇帝紧接着站起来喊了一嗓子,然后他就把阿济格被活劈了,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那狗皇帝知道。

说到底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那狗皇帝居然还是个演技派。

当然,这已经不重要了。

两人说着话走进城门。

吴三桂的都督府建在卢龙,但这些人不能安排到那里,理论上他不能与这些人有任何官方性质往来的,最多玉田县可以招待他们,然后玉田县负责向行在请示如何处置,所以在处置命令到达前,他们都被安置在县城的驿馆内。至于吴三桂此行的任务,也就是迎接坤兴公主,而坤兴公主这时候早已经被送到了县衙,明天再送往丰润,这样一站一站送到山海关,她从北京出发,因为下雨中途耽搁一天,到这里花了四天的时间,接着还得花四天时间才能到山海关。

一行人正在通往驿站的大街上往前走着,突然间前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两名骑兵迎面冲过来。

“锦州大捷!”

两名骑兵同时高喊着。

在他们俩手中的长矛上各挑着一根辫子,辫子下面各吊着一颗都有点缩水的人头,随着战马的狂奔在那里不停晃动,不得不说那老鼠尾巴一样的辫子太适合这种工作了。

祖可法脸色骤变。

“大捷,锦州大捷,陛下大军攻克锦州,斩鞑子首一万,陛下又撕了鞑子郡王阿巴泰!”

两名骑兵继续吼叫着。

在他们身后越来越多的老百姓汹涌而出,跟着他们奔跑着互相传告,然后更多的人从街道两旁冲了出来,跟着他们一直到了吴三桂跟前,那两名骑兵同时下马挑着人头上前,在吴三桂马前跪倒说道:“属下参见平西侯,陛下大军于四日前攻克锦州,斩自鞑子正蓝旗固山佟图赖以下一万零八百级,陛下战场上撕了鞑子多罗饶余郡王阿巴泰,连同连山所斩鞑子觉罗巴哈纳一并传首各地。”

“表兄,你认识他们吗?”

吴三桂指着被挑在长矛上的两颗人头笑着说道。

他笑得可是很开心,不得不说这皇上就是猛啊,这已经是第二个被撕了的鞑子王爷了,那阿巴泰之勇他可是很清楚,他可不止一次被这个老家伙打得丢盔弃甲,现在这个老对手居然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看着这颗晃晃荡荡的脑袋他当然开心了。

他身旁的祖可法傻了眼。

双方对等谈判的基础就是锦州守住,现在锦州被攻陷还谈个屁!

“王爷,你死得好惨啊!”

而就在同时,他身旁负责护送的那个牛录崩溃一样跳下马,一下子扑到阿巴泰的人头前,哭嚎着就要去抢这颗缩水的人头。

那明军骑兵下意识地把长矛向前一杵。

那牛录同样下意识地拔出刀来砍过去,但他却忘了旁边还有一个挑着巴哈纳脑袋的,那明军手中长矛向前一下子捅在他肋下,就在同时挑着阿巴泰脑袋的明军手中长矛也捅进他胸前,两颗脑袋倒是都送进了他怀里,这家伙惨叫一声手中刀落地,他身后的一百清军士兵怒骂着同时拔出了自己的刀,同样吴三桂身后跟随的家奴也纷纷拔刀。

“都拿下!”

吴三桂吼道。

但也就是在同时他右侧寒光一闪,久经沙场的他猛然向前一趴,一把柳叶弯刀贴着他后背刺了过去,甚至他都能感觉到刀刃在锁子甲上的摩擦。

“快抢了王爷的头,杀出去!”

他表哥在身旁大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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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下一站,广宁

祖可法并非没有机会。

他们刚刚进城,后面两百米外就是敞开的城门,脚下宽阔的大街直通城门,玉田城虽然有两万驻军,但他们周围只有几百吴三桂的家奴,如果速度足够快城墙上守军是来不及反应的。

而他带着一百正黄旗满州的精锐骑兵,虽然没有携带长矛之类的主战武器,但光凭各自随身的佩刀也足以一战了,这种时候亲戚也顾不上了,明军攻破锦州也就没了谈判的意义,更何况那狗皇帝还杀了阿巴泰和一万八旗精锐,双方之间的关系可以说不死不休了,虽说吴三桂倒是不至于杀他,但像范文程一样割了鼻子耳朵也受不了啊,那干这种事情的黎玉田可是现在的首辅。

而出了这种事情,他的部下更是非死不可。

这样就算他能活着回去也没什么好结果。

既然如此那索性拼一把,杀了他表弟也罢,抢回阿巴泰的人头也好,回去也都算是一桩不小的功劳了,大家都是战场上拼出来的,杀伐果断是必备素质,在吼出命令同时,第一刀落空的他趁吴三桂还没拔出刀,那把柳叶弯刀斜劈下去。吴三桂的反应虽快终究猝不及防,就在他匆忙拔刀的时候,他表哥一刀砍在他后背上,好在还有一层锁子甲的保护,只是给他造成一点轻伤,而此时吴三桂也拔出刀,强忍着背后的疼痛,一刀刺向他表哥的肋下。祖可法挥刀挡开,同时迅速掉头想跑,然而也就是同时,一把雁翎刀突然到了他肋下,紧接着刺进去一直到了刀柄。

祖可法惨叫一声。

然后他伸手抓住了偷袭他的吴惟华衣服。

“你这个杂种!”

他吃力地说道。

后者狞笑着狠狠搅动了一下雁翎刀。

祖可法一脸悲愤地松开了手,带着他对咱大清的那份忠诚一头栽倒在了马下。

“不错,我会给你求情的。”

吴三桂拍着吴惟华肩膀说。

说完他有些唏嘘地看了一眼自己表哥,然后一催战马毫不犹豫地从他表哥身上踏了过去,率领着后面赶到的士兵向那些正在试图冲出玉田的清军杀过去,而吴惟华同样挥舞着雁翎刀,带着自己的四名亲兵加入战斗,一场混战在玉田街头展开。

那一百正黄旗满州的精锐骑兵在这种生死关头,倒也都展现出了他们的悍勇,在玉田街头和明军足足激战了十几分钟才被歼灭,甚至还给吴三桂造成了近两百人的死伤,而且还有三名原本就在队伍最后面的,抢在城门关闭前冲了出去,不过又被射死两个,只有一个逃走了。

另外很不幸的是骆大人死于乱军中。

大清太子太傅左都督大人不知道被谁杀的,反正乱糟糟也不知道谁拿刀劈了他一下,他就掉下马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还有另外一个特殊使者,也就是坤兴公主的未婚夫,崇祯当初钦定的驸马周世显也被马踩死了。周驸马文采风流没得说,但这种场合明显不适合他,慌乱中所骑的马被清军撞倒,还没等他爬起来一名追击清军的吴三桂家奴马蹄就落下来,结果就是……

“朕需要另选驸马了!”

杨丰无语地说。

当然,就算周驸马不被马踩死这货也不能要了,毕竟也是有污点的了。

“平西伯有儿子吗?”

杨丰问梁诚。

“有,今年十岁。”

呃,这个算了,十岁的吴应熊仰望大姐姐,这画面实在太美了,郑成功也不行,都成他干儿子了总不能娶个妹妹吧?再说他都有老婆了,这年头二十多还没老婆那就简直太匪夷所思,这时候郑经都会走了,正准备前来觐见皇爷爷呢,剩下的亲信里面黎玉田家里老婆孩子还不知道死活呢!他家乾州的早就断了音信,至于其他的……

“陛下,公主请求来侍奉陛下。”

梁诚说道。

“那就,那就让她来吧!”

杨丰随意地说。

他并不担心这个便宜女儿会看出什么破绽,实际上坤兴公主一年见崇祯的次数,恐怕还不如王永吉多呢,帝王家哪会像电视剧里一样公主皇子天天都凑在皇帝跟前,实际上他们想见自己父皇一面并不比大臣更容易。尤其还是崇祯这种工作狂外加老古板,哪怕父女之间,也是要遵守一大堆专门的礼节,更何况这个女儿还都成年了。而坤兴公主此时要求来伺候他也属正常,一家人就剩他们父女俩了,这是作为女儿的孝道,他如果拒绝的话同样也是不正常的,毕竟他身边现在也的确没人伺候着。

黄英还在山海关,这个很有心机的小女人,这时候早就在他身下婉转承欢了,杨皇帝在山海关那么久要是连这点小事都没办了,那也未免太高看他的控制力。

不过御驾亲征带个女人总是不好的,哪怕皇上也得和将士们同甘共苦才行。

呃,他的将士们不苦。

攻破锦州还俘虏了两千多旗人女眷呢!

籍没懂不懂!

这几天明军将士们嗨得很,倒是皇上碍于身份不好参与其中。

很快杨丰就把这件事情给抛到了一边,他现在哪有工夫纠缠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一堆军国大事等着处理呢。

多尔衮那里估计是非进攻冀东不可了,否则沈阳城里那些王公大臣们还不喷死他,至于那里怎么打,这个完全甩给吴三桂就行了,后面有黎玉田管后勤,他俩是老搭档了不会出问题。而且这时候海路畅通,黄蜚和郑芝龙两人的船队再加两大太监,还有史可法以及被杨丰特旨留下辅佐监国大人的宋权和冯元飏,保证了南方的物资不断运来,至少今年的后勤供应不会出问题,有钱有粮还有十几万大军,吴三桂守住冀东估计没什么问题。

老吴的战斗力还是可以的。

他手下十几万人马都是原关宁军,山海关军,再加上江浙军所组成的,全都是正规军,甚至单纯从士兵来说,比杨丰带着御驾亲征的这支还强,杨丰主力就是宁远军,另外还有那些上了岸的水师,前者当然算精锐,都跟着皇上出生入死多次,宁远血战打出来的,但那些水师在禁军里面得算战斗力垫底了,当然,再垫底的军队跟着皇帝陛下也会所向无敌的。

再说,就算吴三桂守不住冀东还有山海关在后面呢。

更何况他还随时都能赶去。

而他下一步目标是广宁。

从锦州逃走的清军全都逃到了广宁,这时候辽河以西就广宁和锦州两城,这片当年居住数以百万计汉人,拥有无数城市的繁华之地都被毁掉了,人或者杀光或者抓走当奴隶,城市直接拆毁夷为平地,这种灭绝式的摧毁一直伴随着清军的脚步。无论野猪皮还是黄台吉都是聪明人,他们深谙融合的真谛,那就是烧光杀光抢光然后奴化之,这片地区直到康麻子时代还有官员上奏哀叹荒城废堡,败瓦残垣,沃野千里,有土无人。

黄台吉当年是拆得爽了,但现在却让清军陷入了尴尬,原本他们最好的办法是守东线,从锦州向东依靠辽西那一条条密布的南北向河流依次阻击,大凌河,饶阳河,辽河,这时候还没有双台子河,那是后来辽河分出的,但这三条河也足够,然而没城他们守个屁,当年明军修的一系列要塞全拆了好不好!估计这时候沈阳城里那帮家伙也正欲哭无泪呢!

而广宁是硕果仅存的。

守住广宁至少可以威胁明军侧翼,那里因为沦陷时间久,所以旗人数量比锦州还要多,就地征集一些老弱病残充数的话,屯齐估计凑起两万守军没什么问题,核心是约一万真正的八旗军。

如果能够打下广宁,那么杨丰就可以用骑兵堵死沈阳和北京的联系,这时候不是现代有发达的交通体系,这时候从沈阳入关,如果不走辽西走廊的话,无非就是从医乌闾山脉北端过去,然后折向南走热河群山,也就是多尔衮原本入关所走的路线,一旦明军占领广宁,那么这条线就可以直接切断了,广宁到翁后也就是阜新又没有多大点距离,一支游猎的骑兵就能锁住,甚至可以直接威胁到新民一带。

他如果堵死这条路,那么福临想入关就不容易了。

杨丰就是要玩釜底抽薪。

他把多尔衮以各种方式引诱进关内,当然,还有那些八旗的主力们。

然后他再硬生生插入把这支大军和他们的后方切开,让关内清军变成一支孤军,让李自成还有吴三桂拖住他们,而他则慢慢收拾留守的那些老弱病残,彻底断了八旗的根,没有了根就那几万八旗再能打还能撑几时?他这个毒计是早就策划好的,硬啃十几万八旗他也没把握,但把能打的青壮年全引诱到关内后,他欺负人家老弱病残就很轻松了,把根铲了之后,剩下的关内八旗还不随便他玩。

“传旨,进军广宁!”

杨丰站起身说道。

第六十六章 混乱的世道

和杨丰想的一样,就在他的大军杀出锦州,向北直扑广宁的时候,驻蓟州和宝坻的清军也同时杀出包围玉田,而北京的清军主力也源源不断杀出,甚至就连正在追击李自成的多铎都率军掉头返回。

多尔衮已经别无选择。

杨丰能想到的东西他同样也能想到。

明军攻克锦州下一步肯定是广宁,锦州没挡住那狗皇帝那么连大炮都没有的广宁就更挡不住了,那地方早就不是军事重镇了,根本就是防线后方的一个之前几乎不设防的城市,一旦广宁被杨丰攻克那么关内清军将变成孤军。但回去救援已经不可能,而且那样会失去之前血战得到的一切,唯有全力向冀东进攻,才能把那狗皇帝逼回来,虽然冀东的对手也不是那么好对付,但至少还在人类范畴以内。

话说这时候多尔衮已经把杨丰从人类范畴里剔除了。

就这样除了在保定留下尼堪率领一万八旗警戒李自成,再加上之前分出一万蒙古附庸和姜瓖攻太原,五千跟着原毓宗攻山东外,剩余八旗主力连同蒙古附庸在内一共六万大军,由他亲自率领着全部压向冀东。

至于李自成……

李自成当然看热闹了。

他正被清军追得喘不过气来呢,突然有这种好事,那还不赶紧好好歇歇喝杯茶,顺便跟那些之前欢呼着迎接清军的士绅好好算算账!

他此时已经退到正定,刘宗敏先他一步过太行,连同留守太原的顺军合兵固守石岭关,两军以井陉道相接跨太行,原本历史上他是从这里逃回山西然后被尾随的清军一直撵到西安,就这样一直撵到九宫山,现在撵他的清军回去打杨丰了。

不过李自成并不准备留在正定。

他侄子李过和高一功已经率领前锋继续南下去洛阳,多铎掉头返回后他已经没有压力了,姜瓖加一万蒙古军也打不开太原,就算打开太原他还有冷泉关雀鼠谷阴地关呢。东线原毓宗也没兴趣跟他打,这家伙打着追击旗号,沿运河一路南下在地方士绅支持下,都已经打到济南了,曲阜孔家衍圣公亲自跑到济南迎接大清王师,原山东境内顺军全部西撤。

倒是黄蜚趁机跑去把他的驻地登州又抢回来了。

此时的天下局势如下。

首先大明行在,也就是杨丰集团,控制着冀东加辽西走廊另外还有登州飞地一块,地盘小但实力强,还有不败战神一尊。

大明监国的控制区北起徐州然后折向凤阳,再沿淮河向西至大别山一线,再向西折至武昌,这条线以南的整个江南,当然四川是除外的,只不过这个控制区是理论上,实际上江北他们也就能够真正控制扬州。其他各地都是在那些名义上属于大明的小军阀控制下,这些军阀里面有忠心的如黄得功之类,有就等敌人上门好投降的如刘泽清之类,有铁了心独霸一方的如左良玉之类,还有混一天算一天如高杰之类,总之就是这个样子了。

清军控制着忻州,保定,临清,济南这条线以北不属于大明行在的地盘。

顺军控制着太原,正定再向南至黄河折到徐州,然后南界大明监国控制区之间的地盘,但说是控制,具体有多少听他话的他也不知道,实际上李自成手下墙头草更多。他那些所谓的节度使们也都跟大明的江北军阀一样,甚至还不如那些江北军阀,后者至少还能照顾点朝廷面子,他手下那些节度使们,实际上也就是扯个旗子而已,需要的话他们随时可以换另一个!

清顺中间也还有一些地方没有明确归属,干脆一手大顺旗帜一手大清旗帜,甚至还有人再多拿一个大明旗帜,反正谁来他们都开门,哪怕前脚走了后脚来他们也立马迎接新一家王师。

唉,世道这么乱……

多戴几个护身符总是好的。

这就是一六四四年夏天这天下的局势。

呃,忘了张献忠。

老张还在四川攻城略地呢!

他目前还没攻破cd也还没有称大西皇帝,不过除了秦奶奶的石柱其他地方也都跑不出他掌心了。

当然这些混乱跟杨丰没什么关系了,他现在就一门心思怼大清。

就在清军大举向冀东进攻的时候,经过了四天行军后,皇帝陛下率领两万大军到达广宁,他在锦州留下了张名振,另外从大凌河渡口到广宁这一百多里路上的物资运输,也需要足够的兵力进行保护,毕竟沈阳,辽阳,牛庄三地还有一万多清军,另外还有附庸的蒙古人,后者是有可能从背后袭击他的。

最终到达广宁的是两万大军。

“兵力不足啊!”

站在广宁城外,杨丰远眺这座著名的古城,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这座当年大明镇压辽东的第一大要塞,李成梁的老巢,是一座绝对的雄城,南北长两千米东西最宽处一点六千米,四角和宁远一样各有类似棱堡的角楼,五门各有瓮城保护,城墙高度超过十米,总周长八千五百米几乎是锦州的两倍,城内双塔巍峨鼓楼高耸,哪怕放到关内这也是顶级大城的标准,可想而知当年这座城市的繁华,但如今却成了鞑虏的巢穴。

“城里汉人多吗?”

杨丰问身旁的唐钰。

“没什么汉人了,鞑子攻下广宁后,把没杀的全都赶到了辽河以东分给旗人为奴,这里的居民都是后来迁来的旗人,因为担心奴隶逃亡,他们的奴隶也都是从高丽抓来的,城里就算有汉人也都是鞑子的汉军旗人。”

唐钰说道。

“那就行了,让他们为当年辽东死难的汉人当祭品吧!传旨给黎玉田,让他尽可能多得准备酒坛一类东西,还有,传旨各军择地扎营,然后伐木造投石机,尽量多造一些。”

杨丰说道。

他的兵太少了,就算轰开广宁城墙,也得面对城内可以说万众同心的抵抗,两万对两万,另外还有那些女人,别以为旗人的女人就不能动刀枪了,然后在这样一座超过三平方公里的城市里打巷战,就算能够拿下,恐怕也得死伤一半的士兵,真要那样的话,就算打下广宁他也没有能力前进了,说不定还要面临一定的危险,既然如此那就干脆玩狠的吧!

随着圣旨下达,进攻广宁的两万明军立刻扎营。

这种情况下也不用担心城内清军会突围,他们的职责就是钉死在这儿牵制明军,突围跑了还牵制个屁,既然如此明军直接在城南扎营,就在扎营同时,大批士兵就近在医巫闾山间砍伐树木开始制造投石机。这种古老的攻城武器,自打大炮出现以后就很少使用了,现在杨皇上突然造这个倒是把手下搞得挺茫然,不过茫然归茫然,既然是圣旨那肯定要严格执行的。

与此同时山海关的黎玉田也得到了旨意,同样一头雾水地开始四处搜集酒坛子,倒是让那些卖这个的商人大赚一笔。

就在杨丰准备攻广宁城时候,冀东的大战愈演愈烈。

在包围玉田后,清军紧接着又包围丰润,与此同时遵化清军也向东进攻三屯营,吴三桂率领四万关宁军主力出卢龙进驻开平中屯卫城,从外围不断向围攻两地的清军发起小规模进攻。两城老百姓在得到了战后可以享受义民待遇的圣旨后,和驻守两城的三万明军,倒也齐心协力,再加上数量众多的大炮和之前储备的物资,倒也顽强地顶住了清军。

可别小看这些小县城。

直隶一直都是鞑子袭扰的重灾区,这些县城哪一个也不是好对付的,那都是要塞级,以现代毫不起眼的玉田为例,那城墙周长也到了三公里,高度更是超过八米,哪怕这时候的汉城都没这高度,外面同样包砖,配上改用了新式炮架并且加了瞄准装置的大炮,再加大量江南生产的鸟铳之后,一样也把那多尔衮搞得虚火直冒。

后者现在害怕伤亡。

清军的进攻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凶悍,毕竟他们也知道自己的人在越打越少。

多尔衮在害怕。

他带着七万八旗入关,怀柔大战损失一万多,加上此后和顺军的零星小规模战斗,和明军几次小规模战斗,已经有一万五千八旗健儿倒在关内,实际上他现在手中八旗只有五万五,因为杨丰攻锦州,他也不可能再得到后方的增援,如果进攻冀东再损失个一两万,那他也就别玩了,直接出关回老家吧。

话说现在的他也是很难啊!

他想调那些投降的墙头草们来当炮灰,可那些墙头草们也都看出了他的颓势,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姜瓖是一个兵不会派来的,打下太原是他自己的,打下冀东是多尔衮的,但死的人可是他自己的,这种傻事他不干。原毓宗同样如此,多尔衮给他的命令已经送到济南了,这家伙倒是答应回来助战,可是据说山东贼军又要卷土重来,而且明军占了登州正欲向济南进攻……

呃,他自己这么说的。

甚至找直隶的士绅要钱要粮都得一大堆麻烦。

话说睿王爷现在都有点佩服那狗皇帝了,就他那暴脾气,这些年是怎么跟这群杂碎们忍下来的?

感谢书友飒飒立刻了,求饶吧坑货,青衣剑无痕,碧落黄泉教主的打赏。

带六十七章 烈火焚城

广宁。

“玛的,这狗皇帝在搞什么?”

屯齐趴在城墙上茫然地望着城外说道。

从明军到达广宁起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这半个多月里他每一天都在提心吊胆地等待,等待着那从天而降的炮弹,等待着那狗皇帝的恐怖身影,然而让他茫然的是明军一次进攻也没有发起。当然,他就更没胆量出城反击了,锦州一战他可是刻骨铭心,那狗皇帝在千军万马中所向披靡的身影,至今仍旧每天在他的噩梦中出现,就他这些残兵败将,哪还敢出城迎战。反正他的任务是尽量拖住明军,阻挡他们向牛庄乃至沈阳进攻,这样耗着也一样算达到目标了,可现在这狗皇帝的举动,却让他莫名其妙起来。

因为在城外明军大营里,一个巨大的机械正在被缓缓推出来。

此物就是一个下面带着一大堆木轮的木头架子,架子上是一根长长的横杆,横杆一端缀着一个方形木笼,笼子里装满了从山上捡的大石头,而横杆另一端却缀着一根皮兜子……

呃,这是一台投石机。

他当然明白这是干什么的,可是这种古老的武器,在大炮普及后,就已经基本上退出了战场,毕竟在大炮面前它那点射程太可怜了。

他和身旁的一个甲喇面面相觑,虽然广宁城的确没有大炮,但用这种东西来攻城,仍旧可以说很令人无语,那狗皇帝手中的大炮呢?他当初用大炮轰开连山,难道认为这东西扔石头砸城墙比大炮轰城墙更容易?话说就那几十斤重的石头,砸广宁城墙也未免太搞笑了,这东西砸城墙得用几百斤重的石头,但那样得靠近到城墙几十丈距离上,那样的话城墙上鸟铳可不答应!

这完全是莫名其妙。

然而就在他一脸懵逼时候,那台巨大的投石机停下了。

“可以了,距离一百丈。”

在这台巨大的配重投石机旁,杨丰看着广宁城迎恩门巍峨的城楼说道。

“准备!”

他身旁的一名军官立刻朝后面喊了一声。

紧接着一辆两匹马拉的四轮马车上前。

这种皇上提供图样的新式马车,已经开始在北方明军中流行起来,这种木制四轮马车制造起来很简单,运输能力远超老式的大车,甚至还配有专门减震的弹簧板,未来明军的所有物资运输都将换成这个。

这辆马车上载着一个巨大的铁皮桶,驶到投石机后面停下来,然后十几名士兵上前,小心翼翼地把那个都快齐胸高的绿色铁皮桶搬下来,拿凿子顶着一个小圆盖敲开,一股呛人的味道立刻传出。

紧接着一名军官插上铁皮抽子。

一名士兵抱着酒坛上前,军官抽动抽子,里面清澈,散发着类似香蕉味道,但却异常刺鼻的液体不断被抽上来,然后顺着管子流入酒坛……

呃,这是油墨的稀释剂。

或者也叫香jiao水。

当酒坛子装满后,很快被搬到了一边,然后用裹着布条的软木塞封住口,紧接着放进那台早就蓄势待发的配重投石机皮兜,一名士兵拿火把点燃布条,前面负责发射的士兵,拿大锤猛得砸开挡铁,装满了石头的木笼骤然落下,在杠杆原理作用下横杆另一端以极快速度向上,把下面缀着的皮囊猛得甩出,当皮囊甩到尽头时,那个带着火焰的酒坛子如流星般带着轨迹飞出,转眼间到了三百米外。

广宁城迎恩门城楼上的屯齐,仰起头愕然地看着这一幕。

那酒坛子瞬刻掠过他头顶,带着火光一下子砸在城内一座院落的正堂门前,轰得一下子烈焰炸开无数火光四散飞溅,那木制的门窗立刻被烈火吞噬,还没等他清醒过来,那栋房子就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炬,并且在东南风催动下向外蔓延开,一个瘸着腿的八旗老兵惨叫着从里面跑出来,带着满身烈火在地上翻滚着,很快就躺在那里不动了。

距离屯齐不远处一个临时征调的旗人民兵,突然间发出一声悲怆的嚎叫,不顾一切地往城墙下面跑去。

“这个q兽!”

看着这一幕,爱新觉罗屯齐悲愤地说。

他终于明白那狗皇帝拖了大半个月,是在准备着干什么了,这是要一把火烧了广宁啊!这狗皇帝对满洲人民哪来的那么大仇恨?不就是阿济格骂了朱元璋一句嘛,至于这样不依不饶嘛!孔孟之道,礼仪之邦的高尚品格都哪儿去了?

“快救火!”

紧接着他吼道。

这时候最近居民已经跑去救火了,这广宁被攻陷已经很多年了,这里的旗人都已经算扎下根了,可不是锦州那种刚攻下没几年的,那些旗人的亲人财产可都在这里的,他们可不想自己的一切都化为灰烬。但这不是普通火,那是满满一坛子几十斤香jiao水,这是油火,哪是那么容易扑灭的,这东西溅在木头上烧起来那可是很凶残的,别说烧这些以木结构为主的房屋,就是拿到二战战场上烧坦克那都是好样的,就这一坛子,砸在谢馒头上都能废掉。

那些救火的越扑越旺,很快那滚滚浓烟就直冲天空了。

“这叫烈火焚城,朕说过要拿他们祭奠辽东死难百姓,既然是祭品那当然是要烧的,继续,日夜不停,什么时候广宁城烧成灰什么时候停下!”

杨丰端坐在椅子上说。

他不远处,投石机周围明军不停忙碌着准备下一次发射,而那个铁皮桶旁,第二枚香jiao水燃shao弹制作完成,在这些后面还有几辆马车载着铁皮桶等候,而再后面的明军大营里,还有更多铁皮桶堆积着,皇帝陛下找太祖要了一百桶这东西,据说不够还可以再要,与此同时第二台投石机制造完成,很快它也将被推到广宁城外,加入到攻击的行列之中,而更多的投石机也在制造当中。

这东西加香jiao水燃shao弹比迫击炮加开花弹强。

后者的纵火效果其实很一般,铝粉的火星没有持续燃烧能力,只有打在合适的位置才会引燃,但这是香jiao水,打过去不烧个几分钟是烧不完的,哪怕现代易燃品里面,它都是排得上号的。更重要的是这东西并不仅仅是烧,这样一坛子砸下去,来不及全烧的话,高温会让它剧烈挥发,那是剧毒,虽然达不到du气的效果,但对于那些救火的人来说也绝对不是好滋味,甚至如果环境不够开放的话,还会产生爆轰效果。

“陛下,这样烧下去,那鞑子怕是要狗急跳墙了。”

唐钰笑着说。

“他们要是敢出来,那朕就在这儿等着他们!”

杨丰端着茶杯说道。

说话间第二枚香jiao水燃烧弹又甩了出去,紧接着广宁城内第二道烟柱又冉冉升起,然后是第三枚,第四枚……

随着那些明军士兵从容不迫地操作,这些恶毒的武器不断地飞向广宁城,在城内制造着一处又一处火点,那些已经在这里居住很多年的旗人们,悲愤地在城内四处奔跑着,竭尽全力挽救他们的家园,但可惜此时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那些不断从头顶落下的酒坛子让大火不停蔓延,越来越多的房屋熊熊燃烧起来,越来越多的旗人哭嚎着被卷入烈火,烈火焚城的惨剧就这样开始上演。

而且今天是东南风,明军是在广宁城南,熊熊燃烧的烈火在风的催动下迅速向北蔓延,很快小半个广宁都火光冲天了。

那些没在城墙上的旗人,这时候也顾不上救火了,这火根本就没法救了,他们扑灭一处工夫还不知道得落下多少燃烧弹呢,他们现在能干的,就是在火烧到自己前赶紧逃到安全之处,至于那些逃不掉的,那也就只好葬身火海了。街道上随处可见那些满身火焰嚎叫着的旗人,在那里绝忘地翻滚着等待死亡,烧成炸糊鸡翅状的死尸到处都是,二十年前他们依靠汉奸出卖,攻下这座城市并tu杀了这座城市的主人,现在该为此付出代价了。

在身后越来越多的惨叫声中,屯齐趴在城墙上,悲愤地看着远处那顶黄曲柄盖,看着那个隐约可见的红色身影。

广宁就这样变成火海。

但他却无可奈何。

他没有任何办法对付这种东西,城墙上能够用来反击的只有鸟铳,是不可能打到那里的,床弩倒是可以,但却没什么实际意义,真正能够管用的只有大炮,广宁原本是战线后方城市,哪怕之前也没几门大炮,有锦州在前面这里根本不需要设防。多尔衮在宁远损失了所有大炮后,为了进攻北京在各处不重要的城市竭尽全力搜罗大炮,这里距离最近当然不会幸免,于是现在就只能束手无策了,屯齐甚至还在庆幸,庆幸那狗皇帝现在只用投石机,没有使用那种据说可以爆炸的炮弹轰击,否则的话他会更凄惨。

呃,他不知道这只是因为有另外一个人,在代替他承受这种武器的威力。

第六十八章 冀东决战

开平。

陡河西岸广袤的平原上炮声隆隆,硝烟弥漫,两支庞大的军团相对列阵,绵延近十里的战场上超过一百门大炮不停地对轰着,刺耳的呼啸声不断划破天空,沉重的实心炮弹带着强大的动能不断撞击在对方阵型中,撞碎木制的盾车,撞碎巨大的橹盾,撞碎那些士兵们脆弱的身体,尽情展示着战争之神的威严。

“稳住,后退者斩!”

中军旌纛下,一身银色盔甲的吴三桂举起雁翎刀吼道。

他身旁旗手挥动旗帜。

这片土丘前方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阵型中,某一群开始后退的士兵身后,手持长柄大刀的督战队上前,在刀光翻飞中,十几名逃兵立刻被砍翻在地,剩下的战战兢兢跑回去继续列阵。

这是冀东的决战。

多尔衮亲自指挥的四万八旗精锐对吴三桂的四万关宁军,另外还有三万江浙军,这也是双方各自能够调动的全部机动力量。

话说此时的清军也很尴尬了。

他们双方都没有急于进攻,都在以大炮轰击对方,想逼迫对方首先进攻,无论多尔衮还是吴三桂都很小心,前者至今依然无法攻破玉田和丰润,甚至还损失了不少精锐。尤其是背后的丰润,这座冀东三角中最弱的一个角居然让两千八旗健儿殒命,哪怕清军用大炮轰开城墙,却依然没能够突破进去,这座县城的守将很显然是个守城的奇才。而吴三桂等的就是这一刻,当清军在丰润血战失利的时候,他突然结束观望,以手中最强的力量杀出开平,直捣清军后方逼迫多尔衮跟他决战。

“大帅,鞑子进攻了!”

突然间他身旁亲兵说道。

清军阵型左翼大批骑兵冲出来,最前方是镶白旗的旗帜,吴三桂立刻举起御赐千里镜,从里面迅速找到了那旗帜下的将领。

“多铎!”

他冷笑道。

“梁指挥使,你看呢?”

他转头问身旁的梁诚。

“大帅,最好等等。”

昨天才刚刚赶到的梁诚说道。

“传令给胡守亮,不要动!”

吴三桂说道。

旗手挥动旗帜,明军阵型后方的骑兵中,吴三桂的亲信,率领着包括三千吴家家奴在内七千骑兵的胡守亮,带着一脸的疑惑传达下去这个命令,已经做好出击准备的骑兵继续等待。而多铎率领的八旗精锐,则直冲向明军,万马奔腾的气势让他们正对面一支明军开始出现混乱,清军后方中军的令旗挥动,多铎的大军顶着炮火直冲过去,明军的小范围溃败再次出现,后方督战队继续镇压。

吴三桂身旁令旗挥动。

他前方俯瞰战场的高地上二十门大炮迅速调头,新式的炮架让这项工作很快完成,通过瞄准装置重新瞄准的大炮骤然喷出火焰,炮弹不断打在冲锋的清军骑兵中,原本开始混乱的明军逐渐稳住。

但多铎的骑兵却骤然退却。

试探结束。

清军中军令旗再次挥动,真正的主力重步兵立刻向前,那些全身重甲的八旗精锐跟在一辆辆加宽的盾车后面,手持鸟枪硬弓甚至车载弗朗机炮,迅速顶着明军炮火向前,目标正是刚刚在试探中表现不佳的明军位置。

与此同时清军的大炮也开始瞄准明军大炮位置轰击。

他们正面明军的大炮也加快了射击,炮弹不断落在清军中,将那些盾车打得粉身碎骨,但却并不能阻挡清军的前进,在无数盾车的重重保护下,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战术的清军继续向前。

很快他们进入明军射程。

在明军的偏厢车和大型橹盾后面,密集的利箭和子弹不停向外射出,但绝大多数都无法穿透盾车的保护,随着清军的接近,看着这些凶悍的蛮族,明军开始逐渐变得慌乱起来。很快当盾车移动到距离他们不足十米远处时候,清军的反击开始了,盾车后面子弹和强弓射出的利箭密集飞出,甚至都能直接射中明军没有丝毫保护的面部,这种近距离对射带来的恐惧,让明军终于开始崩溃。

吴三桂看了看梁诚。

后者还是摇了摇头。

老吴面无表情地下达命令,后方预备队立刻上前。

清军中军命令发出,第二支进攻的清军上前,紧接着全线进攻就开始了,所有清军重步兵全部向前,盾车的洪流开始冲击整个明军阵型,更多的明军开始出现溃败。督战队毫不留情地不断砍杀着那些逃兵,逼迫他们回去坚守自己的岗位,与此同时一支支预备队也被填上去,虽然濒临崩溃但明军战线依旧还在支撑。

吴三桂干脆上马,带着自己的亲兵和那面荆纛冲下土丘,向战场方向冲去。

“这还不如闯逆啊!”

在他身后梁诚自言自语道。

话说明军的表现的确还不如顺军,至少怀柔大战时候,顺军主力还没这么快就顶不住,不过要是明军真比顺军还强,那大明江山也肯定不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实际上梁都指挥使跟着皇上所向无敌次数太多,都忘记明军真实情况是怎么样了。

吴三桂亲临战场,的确收到了一定效果,尤其是他亲手砍翻几名逃兵后,溃败的趋势略有缓解,他身旁两名亲兵甚至挑出了阿巴泰两人的脑袋,以此来提醒士兵们,皇上在后面看着你们呢!不过这东西的效果也有限,毕竟士兵们都知道皇上不在这里,好在明军数量多,几乎接近了清军的两倍,再加上火炮的数量更多打得更准,所以随着吴三桂的荆纛不断移动,整个战线终于还是趋向了稳定,不过这时候他手中的预备队也几乎全部投入了,剩下只有那支骑兵,他们依然在战线后方等待着。

“吴三桂还是吴三桂啊!”

清军中军的黄曲柄盖下,多尔衮收起千里镜笑着说。

很显然这个老对手没变,还是保存实力第一,那些家奴组成的骑兵可是吴三桂的根本,除非保命时候是不会拿出来的,这一战就算战败,他无非就是退到碣石山,再不行退到山海关,总之有的是退路,但没了这三千家奴,他在官场上就没什么退路了。这个家伙真要拼命了,的确是个难缠的对手,但可惜这种老毛病却改不了,这也是所有明军将领们的老毛病,很显然没了那个狗皇帝亲自带领着,在大清的铁骑面前,他们仍旧只是一群垃圾,或许比过去强一点……

但也就一点了。

“此正乃我大清天命所归。”

他身旁范文程带着谄媚的笑容说道。

“哈哈,传令给豫王,像过去一样给他们最后一击吧!”

多尔衮开心地说道。

他身旁的令旗挥动,再从试探进攻之后,就退回来待命的多铎率领的一万骑兵骤然冲出,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凶猛地撞向明军左翼。

“准备!”

几乎就在同时,梁诚突然间朝身后大吼一声。

在他身后被荒草遮挡的陡河河滩上,无数明军匆忙爬起来冲向一堆堆杂草,紧接着将其搬开露出里面的东西,粗木制造的四轮车上,一根根都能探进脑袋去的黄铜管子斜指天空,这当然是迫击炮,整整二十门迫击炮就这样在河滩上一字排开,这里面甚至包括十门从锦州刚刚运来的。

“开火!”

看着远处正在冲向战场的清军骑兵,梁诚再一次吼道。

连瞄准都没瞄准,所有迫击炮旁边炮手同时将点火杆的火绳杵进点火孔,在接连不断嗵嗵响起的炮声中,一枚枚开花弹带着木管引信内火药喷射的小尾巴,呼啸着直冲天空,紧接着向此前早已经瞄准好的战场坠落。与此同时那些炮兵们以最快速度擦拭炮膛,重新装填丝绸药包,抱起二十多斤重的球型开花弹塞进炮口一推到底,然后拿锥子伸进点火孔刺破药包,将火绳杵进点火孔完成第二轮发射。

多铎丝毫不知道这些。

他甚至没看到天空中升起的那一道道火光,他眼中只有前方已经开始溃败的明军,下一刻他的铁骑洪流将像过去很多次一样撞过去,将这些汉奴踏在马蹄下砍下他们的脑袋,用他们的血染红这广袤的江山,为大清为爱新觉罗家族开创不朽的伟业,把这片富饶的土地永远踩在脚下,让他们的子孙世世代代跪拜在旗人的脚下。

此时的他只有无限杀戮的欲望。

“杀,杀光这些汉奴!”

他举起刀吼叫着。

一万铁骑在他身后发出同样的吼叫,汹涌的洪流席卷而过。

骤然间怪异的呼啸声在头顶响起,他愕然地抬起头,一道火光紧接着出现在视野,在这火光的后面还有更多火光,如一道道流星般坠落,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第一道火光就直接在天空化作一片火红的烈焰,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撞击在他胸前。就像被狂奔的战马撞上一样,他带着自己听不见的尖叫,在无数如雨点般坠落的火星中,在两块手指大的弹片击打中,一下子从马背上倒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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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父慈女孝

“不……”

正举着千里镜,等着看自己弟弟一展神威的多尔衮,骤然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尖叫。

紧接着他向前一步。

但也就是在同时,多铎的身影在他视野消失了,换成了无数狂奔而过的战马和一片混乱的镶白旗士兵,然后千里镜中火光一闪,火光中两名士兵瞬间被炸得飞起来。

多尔衮一把扔掉千里镜目瞪口呆地看着天空,看着那一道道不断划落的火焰,这时候已经是第二批了,地面上冲锋的清军骑兵中,二十斤开花弹爆炸的火光不断升起,无数士兵被炸得飞起来,同时雷鸣般的巨响吓得那些战马惊恐地鸣叫着,不顾背上主人的控制,没头苍蝇般奔跑撞击着,混乱如瘟疫般急速蔓延开。

“吴三桂,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多尔衮骤然发出嚎叫。

这样的混乱中落马的多铎活下来希望几乎为零,这是他最疼爱的亲弟弟,他从来不认为黄台吉这些算自己兄弟,他至亲的兄弟就两个,而多铎是和他感情最深的,阿济格被狗皇帝撕了,若是多铎再阵亡……

“豫王,豫王没死!”

忽然间范文程惊喜地喊道。

多尔衮急忙接过亲兵递上的千里镜向那里望去,他视野中两名士兵正抬起多铎放到马背,然后迅速在乱军中往外跑。

多尔衮这才恢复正常。

然而紧接着当他把视野转向战场的时候,却又有了一种心在滴血的感觉。

他的骑兵正在崩溃。

那从天而降的开花弹,不断地在骑兵的洪流中炸开,爆炸的火光中不断有士兵被炸飞,被惊了的战马纷纷掉头,和后面正在冲锋的战马混乱地撞击着,此时别说是进攻了,连最起码的阵型都已经无法维持。更可怕的是骑兵的混乱正在向步兵蔓延,那些逃跑的战马很多都撞向己方步兵,盾车没有侧翼防护,猝不及防的步兵很多都被己方战马冲倒甚至踏在蹄下,一些战线上清军步兵不得不转向阻挡己方骑兵。

而同时明军却士气高涨,原本开始逃跑的都返回,原本濒临崩溃的战线彻底得到巩固。

更重要的是……

那炮弹还在不断落下。

这种可怕的武器直接摧毁了清军的攻势,不到一分钟一轮落下的炮弹就像噩梦笼罩在清军的头顶,每一轮落下的炮弹都是死亡的收割者,甚至它已经不再仅仅是轰击骑兵,连步兵中也有那璀璨的火焰炸开。因为交战导致步兵最大限度密集,这些开花弹可以轻松获得尽可能多的战果,无数清军步兵被炸得支离破碎,尤其是那些没落地就炸的,碎片和火焰就像狂风暴雨般打在下面,一枚炮弹都能造成十几名士兵的死伤。

更可怕是它造成的恐慌。

不仅仅是那些战马被吓坏,就连步兵都因为恐惧而溃逃,多尔衮甚至从那些八旗勇士脸上,看到了过去那些溃败的明军士兵脸上才有的表情。

多尔衮的心真得在滴血。

他并非不知道明军手中有开花弹,阿巴泰就是这样败的,对付这种东西很简单,把战马的耳朵堵住,让士兵有点心理准备就行,然而冀东明军从来没用过这东西,让他疏忽了这一点,当然,主要是他没有亲眼看见过,人总是容易疏忽那些没有看到过的东西。另外因为担心士气受到打击,至今锦州陷落的消息也只限于清军将领们知道,毕竟一旦士兵知道明军深入辽西,那肯定会产生恐慌的,结果最终导致了这场悲剧的发生,但现在已经晚了,哪怕已经有骑兵开始这样做了,这场败局也无可挽回,只能暂时撤退重新整军再说。

“撤,撤退!”

他咬着牙,瞪着血红的眼珠子说道。

撤退是唯一选择。

然而……

“撤退?”

明军后方吴三桂看着清军中军的旗号狞笑着说道。

“告诉胡守亮,该干活儿了!”

他说道。

他身旁旗手立刻挥动令旗。

明军战线后方,已经等得心急如焚的胡守亮,毫不犹豫地拔出雁翎刀吼道:“杀,别给咱们大帅丢脸,杀,让人看看真正的关宁军,杀,杀鞑子,给辽东死难的兄弟报仇!”

说完他一马当先冲出。

以三千吴三桂家奴为核心的七千骑兵,几乎同时催动胯下战马向前,转眼间就变成了气势磅礴的骑兵洪流。

明军步兵立刻向两旁分开。

这道洪流瞬间奔涌而出。

此时清军已经开始撤退,因为开花弹轰击,再加上己方骑兵的踩踏,撤退的秩序一片混乱,突然杀入战场的明军骑兵,摧枯拉朽般撞了进去,那些狂奔的战马上手持雁翎刀的精锐骑兵,疯狂地冲撞着混乱的清军,不断地向两旁劈砍着,一具具带着鼠尾巴的死尸不断倒下,瞬间被践踏在马蹄下,对付不结阵的步兵,骑兵就是无敌的,他们只要不停地冲就行。

更何况这支骑兵一直就没有参加战斗,无论人还是战马都养足了精神。

七千骑兵的杀入,让清军的撤退终于变成了溃败,无论后方的多尔衮如何努力,也都无法改变这一切了,两万多清军彻底放了羊,在明军骑兵的冲击和步兵的追杀中,就像当年松山之战溃败的明军一样,惊恐地向西拼命逃窜。而且他们还造成了进攻丰润的清军溃败,然后是围攻玉田的清军,整个冀东战场上所有清军都卷入溃败中,所有人都惊恐地丢弃所有能丢弃的,不顾一切地向蓟州而逃,这场大溃败实际上一直到蓟运河才止住。

冀东之战就这样结束。

清军再次惨败。

多尔衮不但损失了近一万最精锐的八旗军,丢失了包括所有大炮在内无数的物资,而且还搭上了自己的亲弟弟。

呃,虽然没死。

但多铎也受了重伤,一枚二十斤重的开花弹在他不到五米外炸开,炸飞他的同时,还有两块弹片打在他身上,一条胳膊是铁定废了,胸口的幸亏有重甲提供了点保护,弹片打进去后撞断一根肋骨,并没有接着向前击穿心脏,当然,他能不能活下来还得看天意,反正逃回蓟州后多尔衮发疯般四处搜罗医生。

“可惜了!”

杨皇帝遗憾地说。

“朕还想着拿他的脑袋传首四方呢!”

紧接着他端起茶盅说道。

旁边他的便宜女儿跪在一个软垫上,拿着小茶壶小心翼翼地给他表演着茶艺,此时正值初夏季节,头顶的大树上已经开始有知了在鸣叫,脚下茵茵绿草间开满野花,淡淡的少女幽香隐约可闻,身后还有两名年轻美丽的侍女手中拿着大扇子,轻柔地给他扇着风,这是一个多么宁静的午后啊!

呃,他对面广宁的旗人们肯定不这样认为。

因为只要把画面从他那片父慈女孝的树荫向前一推,瞬间就变成冷兵器时代里最壮观的场面了,四台巨大的配重投石机以百米间隔一字排开,在四周无数士兵的忙碌中,不断重复着简单的机械动作,随着那杠杆的扬起落下,一枚枚香jiao水燃烧弹如流星般划过天空,在广宁城墙上军民麻木的目光中,落在城内变成冲天而起的烈焰。

的确是麻木的目光。

他都这样轰了五天,屯齐和他手下近四万军民除了麻木还能怎么样?

反正广宁城内能烧的基本上都烧了,这样的投石机并不只有这边,在城东还有四架在日夜不停工作呢,虽然效率不高,这段时间它们也向广宁投下了两千枚燃shao弹,按照一个酒坛装不到五十斤算,杨丰向这座城市扔了快五十吨香jiao水,看起来不多,但如果这些燃烧弹再加上那一间间全是木头梁柱,木头门窗的房屋,家家户户堆积的柴草,那这就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了。

从东,南两个方向燃起的大火,在东南风的帮助下,迅速吞噬了整个城市,把所有的一切都化为灰烬,房屋烧了,财产烧了,粮食烧了,还烧死了三千多没跑出来的旗人,更重要的是战马还烧死了一多半,现在城内全是一片黑色的残垣断壁,全是人和牲畜烧焦的恶臭,幸存的旗人只能躲在城墙上,用麻木的目光看着自己毁掉的家园,看着头顶还依然在落下的燃shao弹。

“陛下,还烧吗?”

唐钰小心翼翼地问道。

“烧,继续烧,还有一半火油呢,不烧难道还留着吗?这东西又没别的用处,点灯还熏人!”

杨丰放下茶盅说道。

“父皇请用茶!”

十五岁的公主殿下双手捧着另一个小茶盅递到他面前柔声说道。

杨丰低头看着她那张精致如同瓷娃娃的脸庞,脑子里两个小人正在不停扭打着。

“她是你女儿呀!”

一个说道。

“别听它的,她是崇祯女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另一个说道。

“你这个q兽,难道你的身体不是崇祯的吗?”

一个说道。

“身体就是个皮囊,灵魂才是你自己,重要的是她漂亮啊,自打到这里以后,你什么时候见过这样鲜嫩可口的小美女?”

另一个说道。

……

杨丰蓦然间长叹一声。

“你去换个大点的杯子吧,这个父皇用着真不习惯。”

他看着坤兴公主手中那个比铜钱大不了多少的茶盅,一脸忧郁地说道。

第七十章 这分明是皇上要造反啊

杨丰终究没有把他剩下那五十吨香jiao水都打出去。

因为他又想出了新用途。

接下来皇帝陛下的圣旨又迅速送到山海关,然后刚刚给他搜集完酒坛子的黎首辅,又匆匆忙忙跑到瓷器铺子,给他批量订做酒瓶子,而且第一批订单就下了一万个,好在这东西简单,很快第一批就造出来,然后在老龙头装船,海运到大凌河口,那里的疍民用小渔船又逆流而上运到码头,用那些四轮马车运送到了广宁前线。

然后燃shao瓶就成了明军的新式武器。

不过杨丰还是没进攻。

他还惦记着围城打援呢,虽然多尔衮回师不太可能,但沈阳的清军总不能坐视吧?若是广宁被他攻下,那可就没有人再牵制他了,他可直接兵临辽河了,他很期待济尔哈朗和豪格能给他多送些人头来。

于是广宁之战继续僵持着。

在从冀东海运了一万援军之后,明军彻底包围了广宁城,虽然香jiao水燃shao弹这种高档货不再扔了,但那些不值钱的大石头却依然每天不断,只不过目标变成了城墙而已,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些明军士兵完全以此作为一种乐趣,这东西又不值钱,哪怕投石机坏了也无非就是砍木头造新的。

他们是快活了,可广宁的旗人们倒了霉。

就在城外明军吃着江南送来的大米,辽东湾里疍民们打的海鲜,自己去医巫闾山里捕猎的各种野兽,然后没事跑到建奴营里放一炮时候,广宁城里四万旗人却在饥饿中煎熬。他们的粮食本来就不多,又在大火中烧掉了不少,那四万张嘴一天可不是个小数目,原本东北就缺粮,旗人实际上更多依赖渔猎,可这广宁城一围渔也没了猎也没了。原本倒是还可以杀马,可他们的马也多半烧死,没几天就全腐烂,最终结果就是城内严重缺吃的,所有旗人每天都不得不在饥饿中眼巴巴幻想着援军,估计再这样下去就该吃人了!

话说杨丰也和他们一样盼望着他们的援军啊!

可那援军就是不来啊!

沈阳的济尔哈朗丝毫没有来解救自己同胞的意思,他倒是开始在辽河东岸修堡垒了。

至于北京的多尔衮……

睿王爷心情很好。

冀东之战惨败之后,多尔衮否极泰来了。

他的确损失了一万精锐的八旗,还重伤了一个亲弟弟,可换来的是那些原本观望的墙头草们突然转性了。

原毓宗顾不上在山东抢地盘,紧接着就带领五万绿营返回天津,与此同时姜瓖也派出他弟弟姜瑄率领两万人马增援而来,连同退守蓟州和宝坻的清军,迅速在蓟运河西岸建立起牢固的防线。这两个家伙很清楚,他们想当土皇帝的前提是大清的旗帜必须高高飘扬在北京城,一旦这面旗帜倒下,多尔衮撤出北京城,光凭他们是既不能对抗李自成,也不能对抗大明皇帝,所以他们必须得帮着多尔衮守住北京。

或者说以此为诱饵,引诱多尔衮留在关内,给他们当挡箭牌,方便他们抢地盘。

包括直隶的士绅官员们,在钱粮方面也一改过去的吝啬,都变得格外痛快起来,尤其是在多尔衮暗示自己准备撤军回去救援广宁后,甚至有士绅提出组建民团以纾国难了。

这些家伙都不傻。

对他们来说,大清比大明更值得他们效忠,那狗皇帝要流放他们,要他们交税,甚至据说还要籍没那些附逆士绅的土地,这是什么?这完全是桀纣啊,大清多好啊?大清保留所有官员,大清不要士绅交税,大清更不会抢那些士绅的土地,睿王爷更是难得的贤王,绝对具备圣主明君的潜力。

呃,虽然他是鞑子。

但鞑子又怎么了?

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所以他既然入了中国,那就当然也中国之了,

只要大清的旗帜不倒,那么北京直隶各地官员的官位就肯定不倒,同样,那些士绅们高高在上的种种特权就不倒,甚至据说他还准备开恩科,这样那些穷秀才们也都看到了光明。而一旦那狗皇帝卷土重来,那么所有官员肯定都得下台,之前他收复冀东各县的时候已经这么干了,毕竟那狗皇帝手下也有一大堆人等着这些官位,同样那些士绅的免税特权也没有了,至于科举,那狗皇帝早已经下令,行在各地暂停科举,想考进士以后得去南京的监国那儿。

既然这样谁还欢迎他回来?

他的确是正朔所在。

甚至他还有神话光环。

但这又如何?

那些士绅们说你是正朔你就是正朔,哪怕你是说蛮语的蛮族那你也是天命所归,说你不是正朔你就不是正朔,哪怕你是三百年延续的帝王正统那你也是天命已尽。

至于神话光环?

士绅们说你是太祖显灵你才是太祖显灵,说你不是太祖显灵那你就是妖孽附体!

这就是话语权。

敢挑战士绅,你是尧舜也一样变桀纣,你是神仙也一样变妖魔!

皇帝可以换,异族可以跪,士绅的特权不能变,谁敢动这个谁就是士绅的敌人,什么国家民族什么气节尊严统统都可以抛到一边去,利益,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大清维护士绅利益,那么大清就是天命所归,多次入关血洗的鞑子维护士绅利益,那么鞑子就是圣主明君!

“看看吧,都原形毕露了!”

杨丰冷笑着说。

的确都原形毕露了,那些士绅们可以说撕破脸了,北京直隶各地关于他是妖孽附体的说法已经快尽人皆知,甚至就连他还没逃出北京时候种种妖异行为都已经流传开。尤其是再结合这些年大明天灾不断,那么他身上的妖气就更重了,居然连他在皇宫里偷吃宫女的事情都被捅出来,搞得杨丰恍如置身于仙侠世界。这其中不少说法还是从那些曾经向他表赤胆忠心的朝廷大臣们口中传出,比如冯铨就斩钉截铁地说自先帝驾崩后,大明灾异不断就是上天在示警,而大清入关就是代天诛妖来了。

“陛下,臣能否斗胆问一句,陛下意欲何为?”

黎玉田战战兢兢地问道。

他是专程从山海关赶来的,因为皇上刚刚下了一道可以说火上浇油的圣旨,把他可是吓得不轻。

明军在冀东之战后顺势光复了遵化,然后皇上下旨所有遵化附逆从鞑的士绅,全部籍没田产,那些士绅以直系成员算起来,每口人只允许保留三十亩土地,其他多出来的全部收归皇室以作为官田,至于原本租种这些土地的佃户,除了需要按律交税之外,只需要再交一成租子给皇帝陛下就行。

这是真正火上浇油。

可以说这道圣旨发出,那么所有清军控制区的士绅,也就不会再对皇上有任何幻想了。

这是要自绝于人民啊!

“如果朕不给你给解释,你是不是也要学王永吉?”

杨丰似笑非笑地问道。

“陛下,臣是忠于陛下的,若陛下仅仅是出于泄愤,那么臣宁死不能奉诏,臣无根,臣别说田产之类,就是自己的父母妻儿都不知何处,估计活着的希望都很渺茫,所以臣现在别无牵挂,只忠心于陛下,但陛下这道旨意是自弃天下,臣宁死不能坐视陛下行此乱命,臣不会学王公,但陛下若不能明示,这道旨意臣不敢接。”

黎玉田一脸庄严地说。

“你是个忠臣,朕不会对你隐瞒什么。”

杨丰点了点头。

“那么你告诉朕流寇因何而起?”

他紧接着问道。

“饥荒。”

“饥荒因何而来,天灾吗?”

“天灾是其一,兼并为主因,耕者无其田,百姓辛苦终年而不得温饱,粮食皆为官绅所盘剥殆尽,丰年尚能维持,一遇灾年则举家等死,不想等死就只能造反求活。”

“那么如何改变?”

“使耕者有其田。”

“田在何处?”

“士绅之手。”

“那你明白了吗?”

“臣明白了,但陛下须知士绅为国之本,历代君主皆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无士绅何以立国?况且值此乱世,天下群雄蜂起,陛下虽天命所归,但欲窥宝器者重,自古得士绅者得天下,陛下却自绝于士绅,推其于鞑虏,臣恐怕陛下还宫之路必多艰难。”

黎玉田说道。

“不,首先民为国之本,朕有民足矣,第二,朕非自绝于天下士绅,朕只是自绝于那些毫无廉耻,朝秦暮楚的士绅,真正忠于朕,忠于大明的,朕又岂会拒之?第三,强者为尊,只要朕足够强,那么一切都是土鸡瓦狗,士绅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杨丰说道。

“陛下能恒强否?”

黎玉田壮着胆子问。

“能!”

杨丰回答。

“你回去照朕的旨意做就行,敢反抗者直接抄家!”

紧接着他又说道。

黎首辅深施一礼,慢慢退出了这座灯光摇曳中的大帐篷,出去之后他看着头顶满天星光,很是感慨地低声自言自语。

“这分明是皇上要造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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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自绝于人民

对于黎首辅,杨丰还是非常信任的,毕竟两人也算是共过患难了。

当然,最主要的他没根。

他不像其他那些部下,都得惦记这惦记那,他没什么可惦记的,他家是陕西乾州,现在哪还有什么可惦记的?从这一点上说他和那些疍民一样,都是无根的浮萍,他们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皇上这汪池水上的,没有皇上就没有他们的一切,他们除了对皇上忠心之外,没有别的选择,这样的人才真正值得相信,这样的人才是杨丰真正的心腹。

对于自己的心腹,有时候必须得敞开一点心扉。

这是一种尊重。

事实上在明白了皇上的真实意图后,黎首辅接下来就完全扮演了他的误国奸臣角色,他顶着堪比魏忠贤的骂名,带着皇上专门拨给他的锦衣卫,以凶残地手段开始了打土豪。遵化所有士绅无一例外,以家中人口计,每人保留三十亩地,多余地全部打上地桩算皇田,至于原本租种这些土地的佃户,以后该怎么种还怎么种,只不过把租子不再交给原来的地主,而是交给皇上。皇上就是你们的地主,你们种的都是皇田,但皇上圣明,不会像那些地主老爷一样盘剥那么的,你们以后的租子都是一成,听清楚,就要你们一成的租子,只不过你们还得另外交田赋。

这下子佃户们当然高兴。

他们哪管谁是地主啊,他们就知道金饼子砸头上了,别说一成租子,就是五成以下的租子,对他们来说都是可以欢呼的,至于田赋更不值一提,大明的田赋其实很低的,绝大多数地方都徘徊在百分之五左右,老百姓饥寒交迫与田赋其实没什么关系,真正把他们逼到绝路上的,其实是那些苛捐杂税,还有就是绝对占了最大比例的地租。

可这样那些士绅全都疯了,这是要他们命啊,遵化一带士绅毫不犹豫地行动起来,组织家奴抵抗的,跑衙门闹事的,甚至还有跑去蓟州想引王师过去拯救他们的。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王师是没有的,只有那些如狼似虎般抄家的锦衣卫。

而且不仅仅是如此,接下来冀东行在控制区,进行的是一系列改革。

人头税彻底取消,并入田赋当中,也就是雍正的摊丁入亩,所有官田地租全部一成,大明一直有大量官田,这些官田很多地方甚至占到一半以上,官田地租其实很重,但现在皇上开恩一律一成,只不过租种者还需要缴纳田赋,而这里面地租是给皇上的,田赋是给官府的,至于私田只缴纳田赋,当然,私田拥有者向佃户收多少租,这个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火耗取消。

这是苛捐杂税中最狠的,因为它没有标准可言。

就像古代某官员看着自己家一车车拉来的粮食,笑着说好大的老鼠和麻雀一样,这个完全取决于官员的节操。

雍正玩火耗归公,然后以此加养廉银,说白了就是原本由地方官员自己收火耗,改成他来收,再由他按标准补贴给官员,但具体操作还是官员,最后他们还是有一堆方法钻窟窿。而杨丰干脆直接取消火耗,只要有这东西,那些官员就有了自己加税的法宝,所以这个取消,至于官员的俸禄通通大幅增加,明朝官员俸禄的确低得有些过分了,而且俸禄不再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计,直接就是以银来计算。

农民的其他杂税取消,通通取消,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什么也不收了,就收田赋一项。

事实上因为杨丰之前免了一大堆义民田赋,就连这个也都收不了多少,本来他就是在向不收农业税来过渡的,但商业上的各项税收全部规范起来,尤其是之前那些免税的通通交税,不论士绅官员,不论宗室勋贵,只要有地有产业的通通交税。什么土地和商号诡寄到别人头上?那好吧,只要土地和商号在谁头上谁就给我交税,不怕你诡寄到藩王头上。还有什么飞洒?没关系,那边有大片官田等着你去租种,就一成地租,反正你给地主老爷交那飞洒的田赋也是交,去种官田交那法定的田赋也是交。

那地主老爷收租再低还能低到一成去?

这一系列改革,触动的还是士绅利益,虽然人头税和苛捐杂税没了,理论上他们也跟着一起受益,但问题是他们以前什么时候交过了?家里有官员举人什么的本来就是享受种种税收优惠甚至干脆免税的,哪怕没有这些特权的也都把田产诡寄到有这些特权的人身上,或者强迫那些租田的佃户给他们交,他们什么时候真正自己交过这种东西?明朝真正纳税的主体是那些没有能力的普通老百姓。

但现在,一视同仁,在税收上没有任何人有特权。

这样普通老百姓是没有失去任何东西,但士绅失去的太多了。

随着这些制度推行,不仅仅是遵化,就连永平其他各地也开始出现士绅闹事的,上次皇上取消士绅特权他们忍了,毕竟他们中间很多人还给皇上提供过大批粮食,事后皇上履行承诺以十倍价值的银两归还,而且赐给锦衣卫世职,但这一次他们是真得忍无可忍了,他们倒不是为了收他们税,而是官田那一成地租。

有那一成地租的官田,谁还租他们那些五成地租的私田?

这不是要他们命吗?

难道也让他们减租?简直开玩笑嘛,谁不知道他们的地租都是田赋的好几倍?交那点田赋算个屁,多加半成租子就出来了,可官田的一成地租却直接把他们一棍子砸回去,可想而知接下来肯定会出现大批佃户退佃,然后转而去租种官田的情况。而他们不想自己的田产荒芜,就只能选择减租,而这又是他们绝对无法忍受的,但他们又说不出什么,官田的主人是皇上,皇上愿意收多少是他自己的事,这样也就只能在奸臣祸国上做文章了。

整个冀东对黎玉田立刻骂声一片。

甚至他出门都遭到暗中朝他射箭的。

还有挑动罢市抗议,顶着先帝牌位上街的。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

因为皇上很快把田见秀这个拥有丰富打土豪经验的老土匪和他部下那批老土匪调来了,三千大顺军老营精锐杀气腾腾地穿着锦衣卫军服开进冀东,敢闹事者藤牌加哨棒伺候,敢造反的开过去碾压之,三千顺军老营精锐不够还有锦衣卫铁骑,那些全身重甲跟着皇上杀过无数鞑子的杀人魔王们,在都指挥使梁诚带领下随时准备踏平任何一座地主庄园。

再不够还有贱民新军。

这段时间到达北方的贱民数量已经超过十五万,王承恩和郑成功按照杨丰命令,从里面选了五千青壮年组建了一支新军,全部火器化,只不过荡寇铳还没生产出多少,现在只能使用老式的鸟铳。除了皇上命令,他们根本不听任何人的,他们也不会在乎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们都是一无所有的贱民,皇上赐给他们一切,皇上就是他们的天,这些人别说让他们杀几个士绅,就是皇上下令把冀东活人全杀光他们也不会犹豫的。

土匪,锦衣卫,贱民军三个铁拳砸下来,很快让冀东士绅知道了什么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当然,也让皇上彻底自绝于人民了。

就在杨丰对着士绅抡起大棒的消息传开后,北京城里的多尔衮笑开了花,他现在发现这狗皇帝总是在他最需要时候,给他送上一份大礼,这狗皇帝越折腾,他背后那圣主明君的光圈就越发璀璨,同样大清的招牌在士绅们眼中就越有吸引力。现在前朝的官员和北京直隶各地士绅,已经彻底把那狗皇帝归入妖孽行列,衍圣公甚至专门给他上了一份山河与日月交辉,国祚与乾坤并永的奏折,真可谓八荒咸歌盛世,搞得多尔衮都有些害羞了。

原本他还纠结着自己是不是该退回关外去,毕竟就目前这情况,这中原也不是那么好占,实际上如果那狗皇帝回来带着冀东明军反攻,他真还就准备一走了之了。

但现在一看,这不能走啊!

都八荒咸歌盛世了,他怎么能一走了之呢?

当然,主要是他也舍不得啊,这北京的花花世界,这壮丽的皇城紫禁,锦衣玉食,美女如云的生活,谁又能舍得呢?别说他了,就连手下的那些将领和士兵都舍不得,和这里相比,沈阳那叫人过的日子吗?更何况大清的地盘还在与日俱增,每天不断有一个又一个府县投入大清怀抱,短短几个月时间,大清版图就已经快要到黄河了。

这让他怎么走啊?

这不正是他的梦想吗?可以说他所梦想的一切都在迅速实现中,这种情况下让他再抛弃这一切,然后重新回到关外那破地方,他真得想喊一声:

臣妾做不到啊!

第七十二章 希望的田野

崇祯十七年九月。

宁远城南。

“这才像个样子!”

看着路旁的农田中,那些正在掰玉米的农民,大黑马背上杨丰感慨地说。

仅仅不到半年时间,这片土地就已经完全恢复了生机,无数的乡村建立起来,无数的农田开垦出来,在金秋季节的玉米田里一条条道路纵横,一片片土墙茅屋组成的村落随处可见,墙上的玉米辣椒形成了极好的装饰,甚至就连猪羊等各种牲畜都不时在官道上走过,不远处还有一只黄狗冲着他狂吠。

这是一个丰收的季节。

无论是他的土豆还是玉米还是高产大豆,都充分展现出了自己的威力。

半个月前,户部甚至把一个都快赶上脑袋大的土豆,当作祥瑞送到了广宁前线他手中,然后皇帝陛下请众将吃了一顿土豆炖牛肉,整个宁榆一带百姓都被这种东西那恐怖的产量惊呆了。和后世那些因为多年耕种而缺乏肥力的土地不同,这时候宁榆一带土地极其肥沃,估计现代化肥堆出来的都赶不上,再加上气候适宜,这种东西堪称野蛮生长,最高记录一株产了十斤,据说扒出来时候那老农都跪下哭了。

而现在又轮到玉米了。

杂交高产玉米的威力在这片黑土地上同样得到尽情释放。

“父皇请看!”

郑成功拿着一个玉米棒子兴冲冲地跑来递给他。

二十厘米长的棒子上玉米粒从头排到尾,在阳光下很有光泽感,如果都是这样的,估计亩产千斤就跟玩一样,甚至超过一千五都有可能,和目前几百斤的水稻相比,这东西的产量同样恍如神迹一般。

“这是你种出来的?”

杨丰问他身后跟着的老农。

那老农满脸惶恐地趴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大堆,结果杨丰一句没听懂,他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郑成功。

“父皇恕罪,儿臣无能,这些人到如今也只是能听懂官话,但说还有很大一部分不会说,他是后期过来的棚民,是从江西一带过来的,说的是有些带福建口音的抚州话,估计是当年从福建过去的流民,他说感谢皇恩浩荡赐予他们仙种,赐予他们民籍,赐予他们土地,他们世世代代铭记皇恩,他的一个儿子就在新军中效力,他跟儿子说若是战场上敢逃跑回来他就亲手打死。”

郑成功说道。

“哈,哈,是个忠义之民,赏!”

杨丰说道。

他身后的梁诚立刻拿过一个钱袋子来,杨丰接过去直接扔给了那老农,后者激动得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走!”

杨丰一催马说道。

这时候两旁越来越多的农民知道了皇上驾临,纷纷从农田中涌出,带着发自内心的激动跪倒在两旁,向他们的皇帝陛下表达着忠诚。

这些人才是杨丰最忠诚的子民,尽管他直到现在还听不懂这些人的话。

这些都是来自江西的棚民,广东的寮民,福建的疍民,浙东的堕民,全都是社会最低等的贱民,他们或者不被允许上岸居住,或者不被允许到平原上居住,或者不被允许拥有田产只能干贱役,他们不能读书,不能充当官吏,不能与良民通婚,他们连这个庞大帝国最底层的草芥都不算,顶多算是草芥底下的烂泥而已。

而现在,他们不是了。

他们的后代可以读书做官,他们可以拥有自己的土地,他们可以堂堂正正活地在阳光下。

而这一切都是他赐予的。

“这才是人民!”

杨丰特意下了马,牵着马行走在跪拜的人群中感慨地说。

这就是他的基本盘,这里没有士绅,这里也没有儒生,这里也没有旧官僚,这里只有最单纯的人民,对他忠心耿耿,只要他的命令下达,可以将子弹射向任何他指定目标的人民。

这才是他的后盾。

他的这片后盾从宁远开始,一直向南到山海关,基本上以中后所也就是绥中县城为分界,以北是贱民,以南是辽民,形成了两个相对du立的群落,毕竟他们互相之间语言不通。不过辽民对贱民倒没什么歧视,这些贱民是南方人,跟他们本来就远到几乎两个世界,贱民在南方是什么情况,这些辽民可以说一无所知,更何况现在大家都是皇上所封的义民,当然想让他们融合仍旧需要漫长时间,这就不是杨丰所操心的了。

接下来贱民的迁移工作还会继续进行,反正东北有的是土地可以容纳他们,光辽河以西估计养活几百万人口都没问题。

而南方士绅同样支持这项工作。

这些贱民在南方都是些隐藏的炸弹,土客矛盾一向都是士绅们最害怕的,之前光棚民造反就不断,万历年间李大銮兄妹造反使半个江西卷入战火,实际上后来康麻子的地瓜盛世中,棚民造反也一直没断,甚至一直到雍正年间都还有,直到雍正把他们都列入良籍才消停。这也是雍正年间人口暴涨的重要原因之一,暴涨的人口很大一部分并非自然增长,而是把原本不列入民籍的人口都算了进去。杨丰现在以这种方式把他们都弄到东北,也算是给那些士绅们清除隐患了,要不然这种跨越数千里的移民怎么可能如此顺利地进行。

有那些南方士绅在后面全力支持而已。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最后将追悔莫及。

不仅仅是这些人,包括之前明清关外大战期间,逃难到山东的流民也在返回,黄蜚控制的登州一带,不断有船只载着百姓跨海而来在宁远上岸,然后向北在锦州一带定居下来,而之前逃到山里的,也开始出山定居。照目前的速度估计,到明年这个时候辽西一带的人口就基本上可以接近百万了,这片曾经繁华的沃土很快将全部恢复生机,野猪皮父子两代破坏造成的创伤,将以最快速度得到治愈。

而杨丰,同样也将获得一片稳固的后方。

这皇上造反也不容易啊!

没有强大的根基哪怕他有外挂也不行啊,上次那四枚人弹已经让他清醒过来,在炸弹面前霸王复生也一样变渣渣,那次幸亏发现及时,另外鞑子对他的抗炸能力估计不足,他们要是弄四枚几十上百斤的人弹,那估计大明人民已经可以缅怀他们那昙花一现的大帝了。

这也是杨丰最近比较消停的原因所在。

他也得小心点了。

“父皇,荡寇营到了!”

旁边郑成功说道。

“这就是朕的新军?”

杨丰饶有兴趣地看着前方一支列阵等待的庞大军团。

五千贱民军身穿统一的红色右衽短上衣,下面是打绑腿的黑色裤子,绑腿这东西已经在明军中普及开了,从宁远之战时候杨丰就已经教会了士兵,实际上这时候山民打绑腿很常见,只不过军队里面很少见,贱民军里面很多人都是江浙山区棚民,他们本身也有打绑腿的习惯,杨丰只是将其制式化。

再加上千层底的粗布鞋,还有头上每人一顶范阳笠,这就是杨丰的新军扮相。

而装备就比较寒酸一些了。

这些新军士兵一人背着一杆鸟铳,身上挂满小竹管,因为老式鸟铳没有专门的刺刀,只好再额外配一把雁翎刀,盔甲是没有了。

实际上这支新军看着很不起眼,他们这时候充其量只是一支传统的铳兵,甚至还不如明军中的铳兵,后者至少还有制式的盔甲,包括明军内部的那些将领也没把他们当回事,在他们看来这只不过是满足皇上乐趣的。就这些贱民能有什么战斗力,日常训练也无非就是鸟铳射击,用木枪练习刺杀,还有就是天天排着队走来走去,没事拉出来一气跑个十几里,汗流浃背气喘如牛的样子倒也不失为一景。

他们的评价没错。

哪怕对于杨丰来说,这支新军也同样没多少亮点可言。

但他们有一个特殊之处就足够了,这个特殊之处很简单,那就是他们……

“服从!”

杨丰吼道:“你们的职责只有一个,那就是服从朕的命令,现在朕命令你们,站在那里,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准动,谁敢动一步就直接剔出,然后连你们的家人一起送回你们来的地方,听清楚了,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准动一步,现在告诉朕,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五千列阵的新军,用他们还带着各自原本口音的声音齐声回答。

然后所有人一下子全都变了脸色。

因为就在同时,皇帝陛下身旁锦衣卫指挥使梁诚手中雁翎刀突然向前一指,五百名跟随圣驾扈从的锦衣卫铁骑,在距离他们一里外排成一道骑墙,紧接着冲着他们开始加速,很快就变成了冲锋。在马蹄密集落下的雷鸣般响声中,五百匹紧紧靠在一起的战马带着面甲恍如怪兽,马背上全身重甲,甚至就连脸上都罩着铁面的骑兵一手盾牌,一手举着带三角旗帜的长矛,在战马的狂奔中不断接近。

所有荡寇营士兵的腿都在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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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机械化的雏形

恐怖的骑墙以每秒七米速度在不断接近,脚下是大地的颤动,耳畔是那雷鸣般的马蹄声,所有贱民军或者说荡寇营士兵的腿都在颤抖着。

他们想转身。

他们想逃跑。

哪怕知道这是一种试探,他们也无法忍受那心中的恐惧,狂奔的战马不会一下子停住,只要马背上的骑兵晚一瞬间,那带着巨大冲击力的战马就会把他们撞飞踏烂在蹄下,他们的生死只取决于运气。本能告诉他们该逃跑,但理智告诉他们不能,因为一旦逃跑他们刚刚获得的一切都将失去,包括他们的家人也将一起回到过去仿佛永无天日的生活,这一刻对所有荡寇营的士兵来说都无比漫长。

杨丰在面无表情地看着。

骑兵和荡寇营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到不足十米,就在同时所有骑兵一带缰绳,狂奔中的战马四蹄骤然停住,然后那巨大的惯性让所有战马都以一种后坐的姿态,用四蹄在沙土中急速向前滑动,伴着战马的嘶鸣声,剧烈的摩擦声瞬间响起。

前几排的所有荡寇营士兵几乎下意识地发出了尖叫,然后做出向前推的动作。

甚至有人掉头逃跑。

而也就是在同时,那些战马纷纷在他们前方停住,但也有几匹因为带住的稍晚,径直撞进了荡寇营的士兵中,看着那些被撞飞的同伴,后排有几个也终于忍受不了恐惧而逃跑,好在这些战马也紧接着停了下来。

“但凡逃跑的一律剔出荡寇营,连同家属遣送回原处,所有没逃跑的各赏银一两,被马撞死撞伤的以战死战伤计功!”

杨丰说道。

说完他调转马头继续向南而去,而身后立刻响起了那些逃跑者的悲号。

当然,皇上是不会被他们的哭声打动的,想要让士兵变成他的战争机器就得狠一点,他必须让这些士兵把服从他的命令变成本能,变成铭刻在大脑里面的东西,否则谈什么忠诚?他给了这些人一切,那么他也就有资格要求这些人为他献出一切,害怕被锦衣卫战马撞死而逃跑的,那么上了战场面对敌人的骑兵一样也会逃跑的。虽然他们手中没武器,但他们也知道锦衣卫不会真撞他们的,上了战场敌人可是会真撞他们的,而且拿着长矛撞,凭什么相信他们会因为手中有了武器就不跑了?

完成对荡寇营检验的皇帝陛下带着锦衣卫继续南下,至于训练什么的……

有皇上亲自训练军队的吗?

再说这支军队的武器都还没真正配备呢,现在只不过是个半成品而已!

“荡寇铳造出多少了?”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皇帝陛下就出现在了山海关的行在工部衙门,然后直接找工部尚书宋应星问道。

“回陛下,目前已经造出了八百五十支,最近南方又送来部分工匠,接下来估计能够达到每天十支的速度,年底之前一千支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南方的工匠也很缺乏,随着闯逆南下,他们那里也缺乏军械,南京工部已经上书要求暂停向行在调遣工匠。”

宋应星说道。

就在多尔衮和杨丰在冀东怼上之后,李自成却很干脆地跑到洛阳去看热闹了。

实际上顺军已经彻底放弃了黄河以北,反正直隶各地能抢的他们都抢过了,想要成就一番基业那些士绅也不欢迎,这时候直隶山东各地士绅都在响应大清号召自己组织团练玩,就连衍圣公都穿着纸甲为朝廷分忧,这样顺军的活动越来越困难。李自成索性干脆撤到黄河以南,把北方丢给多尔衮和那狗皇帝狗咬狗,而他则摩拳擦掌准备去抢扬州,从正定一路南下的他,就像过去一样滚雪球般壮大,无数直隶贫民和土匪加入闯王麾下,一块去过打土豪的美好生活,当大顺永昌皇帝驾临他的东都洛阳时,随驾的大军已经膨胀到了三十万。

他完全满血复活了。

而刘宗敏也放弃了太原。

晋中以范家为首的各大豪族们不断搞他,腹背受敌连饭都快吃不上的情况下,刘宗敏也顶不住姜瓖的汉蒙联军,所以干脆撤到了临汾。

只不过生性暴虐的刘宗敏为了泄愤,临走时候大开杀戒,以范永斗为首的晋商在老家的宗族几乎被他屠戮一空,大清忠义伯范永斗的侄子范毓栋,也就是原本范家主事的范永奎的大儿子,被刘宗敏抓住后,在范家大宅里直接点了天灯,然后范家留守的男女老幼全部圈在里面,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可怜忠义伯也算为咱大清流血又流泪了。

但这样一来江南士绅面临的压力骤然增加。

据说顺军前锋已经逼近亳州。

“这怎么行,是朕这里重要还是他们那里重要?他们那里再不行还有长江天堑,朕这里几乎百里之外就是敌国,难道他们连个轻重缓急都不懂了?拟旨给唐王申斥一下,问问他是不是很希望朕有点什么意外呀?”

杨丰语气严厉地说。

百里之外尽是敌国还不是你自己搞出来的,再说如今是你把人家搞得心惊胆战,而不是多尔衮威胁你的安全好不好?

黎玉田腹诽着。

当然,圣旨还是要发的,只不过语气不能那么直接,黎首辅也知道,这工匠是必须得争,自从吴三桂在冀东,用迫击炮和开花弹大败曾经对他来说如噩梦般的多尔衮之后,如今明军将领们都已经明白了,一百个饱读诗书的酸秀才,也不如一个能给他们整体铸造开花弹的工匠管用。

上次之所以玩得那么惊险就是因为明军炮弹不足。

整齐铸造空心生铁球可是一个真正技术活,大明行在所有工匠总共也就挑出四个会的,这要是有四百个会的,明军光拿开花弹砸,也能砸出个每战必胜。

至于南方……

南方关他们屁事,再说不是还有长江天堑嘛!

“还有朕的大炮呢?”

杨丰又问道。

“陛下请。”

宋应星赶紧说道。

杨丰的大炮实际上就是拿破仑六磅野战炮,这是他的未来营级火炮,在他的设计中,新军应该以军为战役单位,旅为战术单位,营为基础单位,军就是方面军性质,主要负责一个战略方向上的作战,这年头就他那些对手也不值得上集团军。然后一个军下属步骑在内多个旅,作战时候以旅为主要单位调动,旅属就是十二磅或者说九斤炮了,而营是最基本的作战单元,每个营配备两门六磅或者说四斤半炮就可以了,至于他那些二十斤的迫击炮这个是军属的,开花弹的产量可是有限的很。

很快杨丰就在西罗城的兵工厂内看到了他要的。

两门小青铜炮。

完全按照他的要求制造,使用由他提供的现代铜和锡以最佳比例制造青铜,然后以这些青铜铸造大炮,采用双辕炮架,后面是用坩埚熔化他提供的钢材制造的高低机,实际上就是一个转盘螺杆撑子。

最最重要的是这两门大炮的炮膛是加工出来的。

一台特制的水力扩膛机,就在石河岸边一条特别挖出的,有着较大落差的渠道上,水流驱动木制转轮再驱动齿轮组,齿轮组带动一根装在轴承上的长轴,长轴前端装两个半月型可调的刮刀,形成类似于钻头的效果,反正是拿钢钻青铜硬度不成问题。把铸造好有着大致炮膛的铜炮放在下面平行的底座上,用螺杆推着沿滑轨不断向前,而那根主轴带着刀具也不断向前,最终钻出一个直通内部的光滑的标准正圆内膛就行。当然,只是相对的正圆,实际上还差得远,估计那误差放到现代得堪称丧心病狂,毕竟如果这样转的话,哪怕有两个现代的轴承卡着,那根轴在旋转中的摆动也是不可避免,这东西得炮转才行,但那样的话技术难度就太高了。

好在它转得也不快。

“臣准备把以前那些铜制的大炮全部重新加工,这种机械太好用了。”

宋应星说道。

他面前的原始版镗床上还有第三门大炮在加工中。

一名工匠坐在这东西尾部小心的一点点摇动转轮,这个转轮推动着一个双滑轨的底座,带着上面的大炮以几乎看不出的速度向前,前面一台巨大的水轮被河水推动着转动,带着主轴以并不算太高的速度旋转,在这门大炮的内部不停地一点点深入。

“这样多久能钻一门大炮?”

杨丰问道。

“得三天时间。”

宋应星说道。

杨丰无语了一下,不过这毕竟也是工业化的起步了,哪怕这东西效率低得可怜,简陋得更是像指环王里的半兽人作品,但这毕竟也是机械化了。

“如果把朕正在锦州铸造的那种巨型攻城炮弄来,它是不是也能加工一下。”

他忽然又问道。

“不行,这个加工的炮膛不能太大了,太大的话水轮力量不足,这刀头根本就进不去,那种巨炮炮膛都能钻进成年人了,根本就不可能钻动,除非造更大的。”

宋应星老老实实地说。

“那就想办法造!”

杨丰一挥手说道。

要是能造出大型的,可以加工他那巨型攻城炮的,也就能镗出蒸汽机的汽缸了。

“陛下,此事恐怕还得缓一缓。”

宋应星说道。

“为何?”

杨丰问。

“陛下,这眼看就入冬了,这儿是要封冻的。”

宋应星说道。

“呃?!”

杨丰忽然想起自己还忘了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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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秋高马肥,打草谷去也!

“什么,粮食不够?”

杨丰很夸张地喊道。

他想起的麻烦是入冬之后海运断绝带来的粮食供应停止,现代秦皇岛的确是不冻港,但在这个小冰河期就肯定不是了,实际上这时候渤海不仅仅是封冻那么简单,都能把觉华岛封到陆地上,可想而知这里的冬天是多么冷。而且就算还能通航,随着风向转变,东南风停止,海运也变得非常困难,这时候的船可是全靠着风,从江南北上山东半岛以南还好,过了山东半岛向秦皇岛的话,冬天可正好顶着西北风航行,实际上现在运量已经开始大幅下降。

更何况海上封冻之后,就连渔业也得停止。

这段时间那些疍民打鱼可是供应了行在几乎四分之一的食物需求。

“的确不够。”

黎玉田很坦诚地说。

他本身就兼着户部尚书,主要负责的就是后勤供应,保证行在的粮食安全是他主要职责。

“今年不是大丰收吗?”

杨丰疑惑地问。

“今年依靠太祖恩赐的仙种的确大丰收,但陛下别忘了今年您从南方运来多少人?还有那些从登州,从山里来的百姓数量又有多少?再丰收也架不住人口以这样的速度暴涨啊!更何况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根本没有粮食,他们都得靠官府救济,而且您还严禁饿死人,还得让人吃饱饭,这一天得消耗多少粮食啊!江南粮食供应有限,您也知道唐王那边控制区其实是在日渐缩小,就是还归朝廷管的江北各地其实也都没人向南京交粮食了,而湖广贵州两地连遭战乱破坏,两广福建云南本身就严重缺乏粮食,他们能依靠的其实也就是浙江江西两省和小半个南直隶。他们也是勉强维持,在这种情况下也很难提供太多,至少臣这里囤积的真没多少,就算加上咱们这里自己收获的,要养活目前冀东和辽西加起来一百多万人口,也是肯定不够,或者陛下再请太祖赏赐些?”

黎玉田说道。

“咱们不能光指望太祖,必须得自己解决问题。”

杨丰义正言辞地说。

“那就只能出去抢了。”

黎首辅很坦诚地说。

“去哪儿抢?”

杨丰问。

“很简单,反攻直隶,攻北京恐怕还有些难度,但进攻天津应该没什么问题,原毓宗手下那些乌合之众估计拿开花弹轰一气就跑光了,鞑子正通过运河从南边各地运粮供应北京,咱们先去给他们抢了再说。”

黎玉田说道。

“但这样的话,多尔衮粮食不够还得搜刮直隶百姓,算了,直隶百姓本来就饥寒交迫,咱们这样一折腾恐怕得饿死人的!”

杨丰说道。

他把多尔衮的粮食都抢光了的话,后者肯定还要加强对占领区的搜刮以填饱北京那些嘴,原本北京就靠江南漕运支撑,现在江南漕运没了,那几万八旗和蒙古附庸军,还有十几万绿营,还有无数北京的官僚及其家属拿什么来养活?多尔衮只能加强对直隶山东两地的搜刮,这两地本来就不是富裕的,他把能搜刮走的都搜刮走了,若是再被明军抢走那肯定还得继续搜刮,那些士绅当然不会饿着,但普通老百姓饿死人恐怕是少不了。

“那样的话就不好办了。”

黎首辅说道。

“如果进攻辽东呢?”

他接着说道。

他那意思是咱们去抢东北满清控制区。

“这个还是等等吧!”

杨丰说道。

他倒不是说没有能力向辽河以东进攻,广宁只要拿下来辽河以西就没有清军了。

但问题是这样做的后果。

这样会让明军承受巨大伤亡,他在广宁围困就是不想这样,广宁的城墙想突破很简单,可突破以后的巷战很麻烦,那些清军和旗人肯定会抵抗到底宁死不降的,反正投降了他们也是死路一条。不说多了,就广宁那几万旗人,在巷战中给明军造成一两万死伤还是没什么太大难度,毕竟真要算起来明军的战斗力还不如清军,而那里有一万多清军主力。

而在巷战中,无论是他本人的战斗力还是明军的开花弹,能够起到的效果都有限。

但这是明军无法承受的。

毕竟明军总兵力也不过才十四万。

所以他才围困。

以围困的方式饿死城里的人,围困到现在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里面的守军弄不好已经开始吃人了,反正城里原本就有大量朝鲜奴,清军吃起他们来毫无心理负担,当然,他们就是吃自己人也没心理负担。但人终究越来越少,再这样围困一段时间里面也就山穷水尽了,那时候再发动最后的进攻就不用担心太多伤亡了,而这是广宁,一旦越过辽河,向辽河以东满清核心区进攻,那肯定要遭遇全民皆兵式的反抗。

那可是一个大坑。

杨丰可不认为就目前这些明军够填满这个大坑的。

“那样的话就只好抢别人了。”

黎玉田说道。

话说黎首辅现在越来越像他老乡了,解决问题的方式总是如此简单粗暴。

“还有哪儿可抢?”

杨丰无语地说。

“陛下,您忘了?那医巫闾山后面可还有一群人。”

黎玉田说道。

杨丰的眼睛立刻亮了。

“传旨,科尔沁部附逆,助纣为虐,与鞑虏合谋寇略关内,朕将帅大军亲自讨伐之,与其他各部无关,若有与科尔沁部同谋为逆者,朕奕将帅天兵讨之,还有,再派人去卢龙找平西侯,让他调三千精锐骑兵过来,这秋高马肥,可正是打草谷的好季节啊!”

皇帝陛下狞笑着说。

他还差点把漠南各部忘了,多尔衮入关的大军中,可是还包括了大玉儿她四哥满珠习礼在内一大票蒙古王公,而且加上后期增援的,目前至少四万蒙古大军在关内作战,可以说青壮年也都快搜刮一空了,剩下也都是一堆老弱病残在留守,这段时间尽管济尔哈朗多次请求,科尔沁,喀尔喀,土默特,喀喇沁等部也没出兵去解广宁之围。

实际上这些混蛋更希望广宁被明军给拿下。

他们依附满清,又不是说忠于满清,那林丹汗可是才死了不过十年而已,他们同样不喜欢广宁在清军手中,这座城市的很重要一个作用,就是用来镇压漠南各部的,明军夺广宁,对于漠南各部来说没什么威胁,因为明军不可能有工夫管他们,但这座城市在清军手中,对他们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但这并不妨碍皇帝陛下去抄家啊。

尤其还是抄大玉儿的老家。

那些牧民们别的没有,牛羊牲畜可有的是,大明行在不是粮食不够吗?

那就改吃肉好了!

抄家!

灭门!

抢女人!

抢牲口!

杨皇帝瞬间就感觉自己的人生美满起来。

紧接着他的圣旨就送到了卢龙的吴三桂那里,吴大都督当然举双手赞成,科尔沁部的青壮都在关内跟着多尔衮享福呢,留守老家的无非就是些老弱病残,有皇上御驾亲征,那还不就跟砍瓜切菜一样,这年头当兵的最喜欢干什么?不就是出去打草谷嘛!很快他就把自己的那三千家奴给送到了山海关,由皇上亲自率领着北上重返广宁,在广宁又加上了那里的两千骑兵,还有锦衣卫铁骑总计五千五百骑兵,气势汹汹地杀向广宁北边的科尔沁部。

然后大玉儿的亲人们倒霉了。

“烧光,杀光,抢光!”

科尔沁左翼前旗的草原上,刚刚被晋升为总兵的胡守亮挥舞着雁翎刀,一脸亢奋地吼叫着。

他前方庞大的骑兵洪流正如海啸般淹没几百科尔沁骑兵的抵抗,然后把这些大清的最忠实臣民践踏在马蹄下,紧接着又以磅礴的气势淹没了他们后面那片不大的营地,在科尔沁人的惊恐尖叫声中把他们撞翻砍倒,顺便还有人捞起看着顺眼的女人,在得意的笑声中横在马鞍前,至于抢了干啥这个就不足为道了。

胡总兵小心翼翼地偷看了皇帝陛下一眼。

皇帝陛下……

皇帝陛下正在眺望远方。

蓝天白云下,仿佛无边无际的科尔沁草原绵延铺开,一条银色的小河缓缓流淌,河边无数的牛羊在悠闲地啃着金色牧草,那拂面的微风中,带着来自大兴安岭的绿色芬芳,此刻的皇帝陛下脸上甚至有一种陶醉其中的表情,估计正在那里追寻着他的诗和远方呢!

胡总兵放心了。

说到底这皇上真是当兵的贴心人啊,这才是真正的圣主明君啊!

他转头向自己的蒙古亲兵看了一眼,后者脸上正带着难以抑制的渴望看着前方,估计血脉里成吉思汗的基因正在沸腾,迫不及待想着和他的祖先们一样驰骋如电,用手中弯刀去肆无忌惮地杀戮。胡守亮笑着骂了他一句,紧接着手中雁翎刀向前一指,然后和他的蒙古亲兵同时催动战马,发出仿佛饿狼般的嚎叫直冲向前方,那蒙古亲兵手中雁翎刀斜劈,一名带着悲愤刚刚举起长矛的科尔沁牧民头颅瞬间坠落。

第七十五章 贵圈真乱

“这鬼地方居然还有座城?”

杨丰看着远处一座小得可怜的城堡愕然道。

“回万岁,那是都尔鼻城。”

胡守亮说道。

此时在这两个混蛋身后无数蒙古包正熊熊燃烧,地上到处都是科尔沁牧民的死尸,大批女人哭喊着被拿绳子串起来栓在马后面,连同她们的孩子一起被心满意足的明军骑兵押着向南。而在这支队伍两旁则是不计其数的牛羊和马匹,那些马背上还都驮着各种值钱东西,比如说皮货之类的,这也是大明行在急缺的,那些从南方移民而来的可都缺过冬衣服。来自温暖南方的他们,将在这片寒冷的土地上渡过第一个冬天,为了越冬大明行在各地都在疯狂的储备一切可以储备的东西,粮食,鱼干,腌肉,包括堆积如山的木柴,皮货当然也是重中之重了,没有这东西可是没法出门的。

而在这些蒙古包中间,是一座巨大的帐篷,在帐篷前面一群明军骑兵正按着十几个男人在挨个放血。

这是科左前旗札萨克驻地。

大玉儿的叔祖洪果尔大前年就死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继承人额森至今未得到册封,这一次睿王爷南下,额森自然要卖力一些,于是就带着旗内青壮几乎全部追随入关了,于是他的老家就被杨丰给抄了。这事只能怨他倒霉,谁叫他的地盘离着广宁最近呢!虽然土默特部其实比科尔沁部更近,但谁叫杨皇帝对大玉儿姐姐就是那么情有独钟呢!

“这是过去鞑子修了防范科尔沁人的,后来科尔沁部投靠他们之后这儿就没用了。”

胡守亮接着说道。

“大玉儿老家在哪儿?”

杨丰问。

“她是布和的女儿,莽古思的孙女,鞑子划分的科左中旗,在北边西辽河一代,这时候的首领是她四哥满珠习礼,跟着多尔衮也入关了,她大哥吴克善留守老家。她爷爷莽古思和这边的前首领洪果尔是兄弟,莽古思老大,洪果尔的老三,中间还有一个老二明安,直接入了正黄旗,莽古思其实还有一个女儿也嫁给了黄台吉,另外布和的大女儿其实也嫁给黄台吉了。”

胡守亮说道。

对于满清太后的小名,经过了皇上多次提及后,明军上下都快尽人皆知了,无数明军士兵把打进沈阳城,在鞑子皇宫里干大玉儿姐姐,当做自己的人生终极理想。

“呃,贵圈儿真乱。”

杨丰无语道。

“鞑子们不在乎这个,莽古思这一支跟建奴关系极好,黄台吉女儿还嫁给了吴克善的儿子,以后那福临估计也得娶吴克善或者满珠习礼的女儿,他们这一支和建奴就是一个姻亲窝子。”

胡守亮说道。

“那就按着他们揍!”

杨丰说道。

他这时候的确没兴趣对整个漠南各部下手,毕竟他现在下手也没用,他就算把各部全杀光最后这片土地没有移民,也是没什么卵用的,但这并不妨碍他杀鸡儆猴弄掉一两个示威。科尔沁部很显然是个最好的选择,他们和满清关系最铁,离着他最近,不搞他们搞谁?至于其他各部,这个不用管他们,这时候蒙古各部就是个笑话,最近几百年里他们最热衷的工作,其实就是给自己的同胞们放血……

呃,他背后正给洪果尔的亲属放血的明军,其实一多半也是蒙古人。

关宁军里可是有一大堆蒙古人。

不久前捅死祖可法救了吴三桂的吴惟华,其实真要算起来的话也是蒙古人,祖上是内附跟着永乐混的大将吴允诚,而他哥哥大明末代恭顺侯吴惟英,可是北京城破时候难得几个为大明殉节的勋贵。

所以只要摆明立场就是搞科尔沁人,其他漠南各部是不会有兴趣来掺和的,说不定他们还正偷着乐呢,这时候不爽科尔沁部的蒙古王公们可是不少,比如说杨丰到现在都快把科左前旗三光了,几乎一步之隔的达尔罕贝勒善巴也没出一兵一卒,据说还带着部众向西避开了,说到底大明就算抢了这地方,也不可能有居民过来,明军一走这儿可就成他们的游牧地了。

“鞑子这一招还是很聪明的。”

杨丰感慨地说。

“陛下圣明,他们只要分开就合不起来,多给他们点虚衔,哪怕几百人就封他们一个王爷都高兴,这些家伙是游牧的,居无定所,有威胁了大不了换地方,据说都能跑到万里之外放牧。他们根本没有聚集起来的基础,最多也就是一个黄金家族,可黄金家族到如今成员无数,谁也不比谁更尊贵,就算以林丹汗之尊,最多也不过才能聚起万把骑兵,可想而知他们都一盘散沙到何种地步,这一点边镇的将帅们都清楚,可臣等这些武臣在朝廷说不上话啊!”

胡守亮说道。

“分,一定要把他们切碎了!”

杨丰说道。

这时候一名骑兵突然跑过来下马然后行礼说道:“启奏陛下,科尔沁部的联军到了,兵力大概五千到六千之间,一个时辰前在正北距离此地七十里。”

“来的好!”

杨丰说道。

“列阵,准备迎战!”

胡守亮立刻对身后那些正享受快乐时光的明军喊道,紧接着骑兵的洪流开始汇聚。

“佛爷们来了吗?”

而此时在他们不到三十里外的草原上,科尔沁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正在数着念珠子,问他儿子,黄台吉的女婿,娶了福临亲姐姐雅图的弼尔塔哈尔。

“来了。”

固伦额驸大人看着身后几辆马车上那些带着高帽子,手里拿着各种法器的佛爷们说道。

“萨满们来了吗?”

吴克善问道。

“来了!”

弼尔塔哈尔看了看正在驶向这里的几辆马车,还有马车上那些花枝招展的老奶奶们,点了点头说道。

“勇士们准备好了吗?”

吴克善问道。

“准备好了。”

弼尔塔哈尔看着后面六名身上捆着巨大的火药包,正在一脸虔诚聆听佛爷教诲的勇士说。

“唉!”

一向自诩为头脑聪明的大玉儿亲哥哥,顺治还没过门媳妇的老爹长叹一声,然后看了看手中念珠,纠结了一下之后说道:“让小的们进攻吧,愿长生天保佑,希望这次能杀了那妖孽,也算给你姑姑个喜讯了,你姑姑这些日子也是苦啊。”

“杀!”

弼尔塔哈尔毅然点头,然后拔出弯刀,向前一指吼道。

紧接着他身后科尔沁各部拼凑的五千骑兵,再加四十名佛爷,三十名萨满,六名人弹组成的强大联军,便浩浩荡荡向前开进。

这已经是科尔沁部在短时间里能够拼凑起的全部青壮了,作为爱新觉罗家最亲密盟友,他们的几乎所有青壮年都跟着多尔衮南下去了关内,原本想着有锦州和广宁堵在前面,他们是无论如何不会有后顾之忧的……

然而现在傻眼了。

这五千大军如果兵败,那么科尔沁各部可就成待宰羔羊了。

“唉!怎么好端端的世道,就一下子变成今天这样样子了?”

看着逐渐从两旁掠过的骑兵洪流,吴克善忍不住又长叹一声。

二十分钟后两军遭遇。

“他们这是干什么?”

然后杨丰一副下巴砸地上的表情看着两军阵前。

“这,这……”

他身旁胡守亮甚至下意识地一捂眼,他身后列阵的明军也都被惊呆了,因为两军阵前首先冲出来的是一大群佛爷和萨满,前者拿着各种法器盘腿一座,然后在那里庄严肃穆地念起经来,而后者穿着花花绿绿的大袍子,脸上戴着各种面具,手中拿着同样奇形怪状的法器如同癫狂般舞蹈。

这诡异景象让战场阴风阵阵。

“开炮!”

杨丰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笑场的冲动说道。

明军阵型后方的一片小高地上,两门刚刚服役的四斤半野战炮后面,两名炮手趴在炮管上小心翼翼地瞄准着,紧接着向后一退将各自手中点火杆上的火绳杵进点火孔,炽烈的火焰瞬间从炮口喷出。在炮车的后座中两枚拳头大的实心炮弹骤然飞出,几乎转眼间就打在阵前,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将三名萨满直接打成了飞溅的血雾,然后炮弹又撞在佛爷们中间,两名佛爷的脑袋一下子不见了,紧接着他们后面两名佛爷的半边身子也没了。那两枚炮弹这才各自打在地上,带着飞溅的泥土又弹起来,落地的同时撞在后面的科尔沁骑兵中,就像拿手指头戳断麦秸般将两匹战马的马腿轻松打断。

刚刚被鼓舞起士气的科尔沁骑兵一片愕然。

“杀,为佛爷们报仇!”

弼尔塔哈尔深吸一口气吼道。

庞大的骑兵洪流开始向前,然后速度逐渐加快,转眼间就变成了全速狂奔。

但也就是在同时,就看见明军阵型后方,伴着一连串沉闷的炮声,十几道隐约可见的火光冲天而起,还没科尔沁骑兵们反应过来头顶怪异的呼啸声响起,下一刻晴天霹雳般的爆炸声在他们中间密密麻麻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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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四米长的大刀

“玛的,鞑子学聪明了!”

胡守亮看着在开花弹的爆炸中,依然保持着阵型不断冲锋的科尔沁骑兵,一脸郁闷地说道。

的确,鞑子学聪明了。

这几个月清军上下都在研究如何克制明军,不但用人弹来对付杨丰已经尽人皆知,就连针对开花弹的专门训练也都展开,堵战马耳朵,在地上以少量火药制造炸点让战马适应火光,马身上披薄皮甲抵御铝粉燃烧的火星,这些改进早就完成。吴克善作为科尔沁部难得一个靠脑子混饭的,再加上又是如此特殊的身份,这些事情他当然不会不知道,话说就算多尔衮不告诉他,他弟弟满珠习礼也不会不告诉他,后者可是在冀东尝过那滋味。

但这样一来开花弹的效果几乎可以说骤降了。

说到底这东西不是现代炮弹,哪怕整体铸造的炮弹,最多也不过几十个弹片而已,就那一分钟一轮的射速,对冲锋的骑兵来说也就是个意思而已。

“管他呢,真刀真枪干!”

杨丰亢奋地说道。

他已经好几个月没爽一把了,现在都快迫不及待了。

“抬朕的兵器来!”

他向身后一伸手说道。

两名锦衣卫立刻扛着一把特制的巨型陌刀上前,此物柄长约一米,刃长则到了极其夸张的三米,说是陌刀,实际上是宽度约六厘米的双刃剑,虽然使用的是现代钢材锻造,但为了保证强度刀身中部厚度仍达到一厘米半。持续近一个月无数次锻打出来的刀身,被工匠打磨恍如镜子一般,在阳光下流淌着水一样的光泽,就像是一个长达四米的尖刺,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这是杨皇上被那四枚人弹给逼出来的。

实际上他不喜欢这东西,他更喜欢那两支充满着xie恶bao力美感的铁挝,粗制滥造出来的钩爪撕碎人体的感觉,让他恍如xi毒般深深的迷恋。

但这个……

这个需要技术。

三米长的刀身哪怕千锤百炼,如果使用不当的话,仍旧是有可能被折断的,那铁挝用着就没没什么技术了,抡开了随便砸就行,但铁挝太短了,他的攻击范围太小,而这个却能把他的攻击圈推到至少四米外,虽然四米仍然不算远,但已经可以为他提供起码的缓冲了,至于四十米……

那个他也能轮动。

但他的战马驮不动啊!

“儿郎们,杀鞑子!”

杨皇帝抄起这件堪称丧心病狂地武器,双手握持就像一面银色的旗帜般,向前方斜指大吼一声。

五千铁骑立刻向前。

所有骑兵控制着战马小步快跑,然后速度不断提高,很快变成了纵马狂奔,依旧以最经典方式以他们的皇帝为核心,皇上背后是锦衣卫铁骑,锦衣卫背后是以吴三桂家奴为核心的关宁骑兵,五千大军在空旷草原上组成一个壮观的三角阵型,凶悍地撞向前方科尔沁骑兵。

在他们背后的高地上,两门野战炮和十二门迫击炮以不到一分钟一轮的速度,向着对面科尔沁骑兵不断倾泻炮弹。

开花弹的爆炸与实心弹的撞击中科尔沁人也在加速,他们的背后就是自己亲人,明军已经屠灭了科左前旗,如果不能阻挡住这群饿狼,下一个变成火海的就是他们的家园,此时所有科尔沁骑兵也毫不退缩,狂奔的马背上他们一手盾牌一手长矛,冒着炮火以每秒超过二十米速度拉近着和明军的距离。

“杀,长生天保佑,佛祖在上,杀那狗皇帝!”

弼尔塔哈尔嘶吼着。

身穿重甲的他双手持矛直扑那狗皇帝,转眼间两人就相距不足四十米了,狂奔的战马上他猛然一拉缰绳,几乎同时和右侧骑兵向两旁分开,他们身后两名身绑火药包的勇士瞬间冲出,带着引信燃烧的火光,以他们能够达到的最快速度撞向杨丰,但也就是在同时,杨丰身后狂奔的马背上二十四名锦衣卫,同时端起了最新的荡寇铳扣动扳机。

密密麻麻的枪声骤然响起。

“轰!”

“轰!”

两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爆炸的火团在距离杨丰三十米外炸开,两次加起来四十斤劣质黑火药爆炸的威力瞬间就到了他面前,夹杂着无数沙尘的气浪冲得那匹大黑马差点立起来,同样这威力也把已经躲到二十多米外的弼尔塔哈尔差点撞翻,两军各自的前锋都不可避免地出现一点混乱,向两旁分开的科尔沁骑兵中,甚至有十几个人被炸翻在地。

“不过如此!”

重新控制住战马的杨丰冷笑道。

他的四米长大刀并不是真正用来阻挡人弹的,这是用来制造一个足够宽度屏障,保护他身后那二十四名火枪手兼弓箭手的。

这才是对付人弹的。

下一刻冲过爆炸残留硝烟的他直接撞上了科尔沁人。

首当其冲的就是弼尔塔哈尔,就在额驸大人挺着长矛向前同时,杨丰手中巨型陌刀高高举起,带着一片银色残影,带着高速破空的呼啸声如闪电般劈落。

在弧形的银色光芒中,正在冲锋的弼尔塔哈尔身体一震,然后诡异地上下错开了,那匹白色战马驮着他少了脑袋和半边右肩的身体继续上前,但他那依然带着怒吼表情的脑袋和半边右肩,却蓦然坠落在尘埃中。与此同时那道银光掠过了他身旁骑兵的身体,这名骑兵瞬间从腰部一分为二,连同被斩落的马头一起坠落。但那银光依然在向前,带着一团血色落在第三名骑兵的战马上,那匹战马的两条前腿立刻与身体分开,带着狂奔的力量,悲鸣着一头栽倒在地,马背上的骑兵直接被抛了出来重重地跌落。

大黑马纵身跃过前面没了头的战马尸体,它背上的杨丰身子略微一扭,巨型陌刀再次高高扬起,就在马蹄落下的瞬间,带着破空的呼啸,以极小的角度倾斜着劈落下来。

银色弧光骤然划过。

前方四名科尔沁骑兵的身体瞬间分开。

“西北十丈白马无械。”

杨丰身后梁诚大吼道。

与此同时他手中强弓拉开,瞄准所说的目标射出利箭,而在他四周二十四名在杨丰和其他锦衣卫保护中的弓箭手,也以最快速度瞄准同一个目标射出利箭,一名拿着火折子正准备点燃引信的人弹瞬间变成刺猬,带着无尽的遗憾坠落,然后一连串马蹄从他身上踏了过去,包裹在身上的火药包立刻被踏碎在尘土中。

杨丰不管这些。

此时的他已经化为了人形的切割机。

巨型陌刀配上他的巨大力量简直就是敌人的噩梦。

古代陌刀将其实砍不了几下,两米长,逾十公斤重的东西,每一次高速挥动对人体的肌肉都是巨大考验,本身重量,空气阻力,停止时候克服惯性,这些都急速消耗体力。但问题是他不在乎这个,哪怕他的陌刀是加厚加长,重量也仅仅相当于一把铁挝,对于习惯拿八百斤巨斧砍人的他,这点重量那就是个玩具而已,他甚至还嫌太轻了。

但对他的敌人可不一样。

逾百斤重,带着巨大力量高速撞击在他们身上的刀刃,或者也可以说斧刃,那刀身厚度堪比小斧头的,就如同斩断脆弱的玉米杆一样轻易地斩断锁子甲,斩断棉甲,斩断他们的身体,甚至连他们的战马一块斩断。

人马俱断。

这不是史书上文人夸张地描述,而是战场上血淋淋的事实,所有杨丰的陌刀所及,科尔沁骑兵无不人马俱断。

他们那被腰斩的身体,被斩落的四肢,被劈开的战马,随着杨丰的不断向前,在他陌刀所及的半径内不断铺开,流淌的鲜血和掉落的内脏把他那高高在上的身影,衬托地恍如凌驾众生的魔神一般,那刀锋破开空气的尖厉鸣叫仿佛恶鬼的嚎叫,那划破空气的银色弧光,更如同非人的妖法。

科尔沁人崩溃了。

他们不是在和人战斗,他们的敌人是妖魔。

或者神灵。

但无论是什么,这都不是他们所能抗拒的,他们此时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逃,逃得越远越好,整个战场上以杨丰所冲击的前方为中心,科尔沁人的阵型就像流沙般向后垮塌了,然后垮塌的范围向两旁蔓延,很快整个阵型完全崩溃了,所有科尔沁人都不顾一切地逃离。

然而他们想逃可不容易。

杨丰只是明军的锋尖,在他身后是一个横亘超过两里的巨大拉长三角型,在他身后是五千端着长矛,身穿重甲,在马背上以四十公里时速冲锋的骑兵。

他们跟在自己的皇帝,自己的战神身后,疯狂地向前撞击着把所有阻挡他们的敌人撞翻,挑落在马下,用沉重的马蹄践踏成肉泥,这是冷兵器时代最恐怖的攻击力量,这是古典战场上最势不可挡的力量,他们就像沿着山势倾泻的山洪,带着磅礴的气势奔腾向前,吞噬着绿色草原,留下血红色的地狱。

然后成为科尔沁人永世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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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杨丰的萝莉养成计划

花吐古拉。

“砍了,统统都砍了!”

杨丰扛着他那把巨型陌刀亢奋地吼叫着。

“回头给大玉儿妹妹送去!”

紧接着他带着一脸xie恶的笑容转头对梁诚说道。

这里是科尔沁左翼中旗札萨克驻地,同时也是满珠习礼的科尔沁巴图鲁郡王府所在地,前方一座不大的四合院,就是大玉儿的出生地,但此时这片科尔沁部最大的聚居区正恍如末日般,大玉儿亲人们正一个个被如狼似虎的明军拖出来,然后按在地上挨个放血,他们砍下的头颅堆到一旁准备给大玉儿送去,无数博尔济吉特家族的成员们,正在哭喊着跪倒在那里,看着自己被焚烧的家园被抢掠的女人,任凭头顶的雁翎刀不断落下。

弼尔塔哈尔兵败得太快,根本没给他们留出逃跑时间,实际上明军是撵着科尔沁溃兵一路追杀而来的。

他们的战场在科左前旗。

那地方实际上就是现代的彰武,而这里是现代的通辽稍北,距离通辽市区三十公里,两地之间无非就是一百七十公里的科尔沁草原,虽然中间还隔着这时候属于前旗的科左后旗,理论上还有大批牧民挡着。但那些纠合起来的科尔沁骑兵,在兵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回去带着亲人向西转场,谁还有心情跑来保护他们王爷,他们都是一个部落一个部落一个家庭一个家庭游牧的,本来就是像沙子一样,那王爷家倒霉不倒霉关他们屁事,茫茫大草原去哪儿不能躲一躲啊。

结果明军就这样一路追杀了过来。

吴克善跑了,他儿子兵败后身死后,自知大势已去的他带着几百亲兵直接向东奔辽河,然后南下沈阳去求救了,但却把这里的老弱妇孺全丢给杨丰了。

“陛下,这是黄台吉女儿。”

胡守亮拖着一个十六七岁少妇走过来,在她的挣扎尖叫声中对皇上说。

“呃,有几分姿色,赏你了!”

杨丰看了看那张脸,然后瞬间就没了胃口,很随意地一挥手不无亏心地说道。

老胡倒是生冷不忌,很是开心地把福临的亲姐姐,今年刚满十六岁的固伦长公主爱新觉罗雅图,也就是刚刚被杨丰劈了的弼尔塔哈尔的老婆,一把推给了自己的那名亲兵,等留着以后慢慢地tiao教。

“这个小姑娘是谁?”

杨丰看着他身后一名看上去七八岁的小萝莉,很有些两眼放光地说道。

后者正惊恐地颤抖着。

她穿一身绣得花团锦簇的红色袍子,白生生的小圆脸蛋儿缩在白色的毛领里,头上是同样花团锦簇的繁重头饰,各种彩色珠子垂在周围,那是端得鲜嫩小萝莉一只啊,而且还是充满蒙古风情的草原小萝莉,萌萌的感觉让皇上那颗沧桑的心都快融化了。

“回陛下,这是吴克善的女儿。”

胡守亮说道。

“来,小姑娘,让爷爷抱抱。”

按照崇祯年龄的确已经堪做爷爷的杨丰,立刻下马然后带着一脸慈爱的表情,蹲在福临未过门的小媳妇,也就是原本历史上顺治废后,又被封为静妃的博尔济吉特孟古青面前笑眯眯地说道。

“哇!”

后者一下子哭了。

“呃?!”

杨皇帝想了一下,从旁边兜里摸出一根能量棒来,他现在就靠这个在应急情况下续航,所以身上装了一大袋子呢!

那花花绿绿的塑料纸立刻吸引了孟古青小萝莉的注意,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看着这东西,然后杨丰笑着把包装剥开,把里面的能量棒递到她面前,或许那种香气吸引了孟古青,她停止哭泣并怯生生地伸出手,和杨丰手指触碰的瞬间又缩了回去,不过最终看了看他脸上的笑容,还是又大着胆子伸出手拿了过去。

杨丰做了个吃的动作。

孟古青一边看着他一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紧接着露出满口小黄牙嘎吱一口下去了半截。

杨丰伸出手抱起她。

孟古青也没挣扎,继续在那里品味这东西,这年头哪怕她爹是蒙古王爷,糖仍然得算是奢侈品,更何况这东西里面还不仅仅是糖分,各种新鲜的味道对于小姑娘来说无疑有巨大杀伤力,反正她任由杨丰抱着上马,然后继续在杨丰怀里吃她的美食,至于那些正在被明军放血的亲人……

草原儿女谁在乎这个!

草原上的规矩胜者通吃,失败者被杀灭族属活该!

在博尔济吉特家男人们的惨叫声中,在自己家园被焚烧的火光中,孟古青小萝莉在杨丰怀里心满意足地享受着美食,在她那嘎吱嘎吱地嚼碎声中,科尔沁左翼中旗就这样覆灭了。

“郑亲王,我求你了!”

吴克善哭喊着跪倒在了济尔哈朗的面前说道。

“郑亲王,我们科尔沁部忠心耿耿地追随大清,到现在已经二十年了,二十年里我们为大清浴血奋战,到如今还依然有上万子弟跟着睿王在关内血战,难道这还换不来一点回报?额森那里已经被灭了,估计这时候明军已经到花吐古拉了,难道您还要继续坐视下去?难道您就这样任由我们被屠灭?”

他接着哭嚎道。

“卓王,不是兄弟不想救援科尔沁,而是兄弟这里兵力不足啊!”

济尔哈朗赶紧扶起他,然后把他按在椅子上说道。

他俩同级,都是亲王。

只不过后者是外藩,而他是摄政王,但本身倒没有说谁爵位高谁爵位低的分别。

“你也知道,八旗主力都被睿王带到关内了,剩下的在锦州折损一万多,还有上万被围困在关宁城内,我这里虽然说是有五万之众,但你出去看看,那里面有几个青壮?连四五十的和十四五的都算进去了,这样的军队防守还好些,可要越过辽河向那狗皇帝进攻就很危险了。”

济尔哈朗诚挚地说。

“可那狗皇帝就五千人深入科尔沁草原啊!”

吴克善悲愤地说。

“是啊,可他们有那狗皇帝啊,你也见识过了,那狗皇帝一个人就抵得上千军万马啊!连阿巴泰都让他撕了,我这儿谁又能敌得过他?”

济尔哈朗说道。

“朝廷大军不用打,只要摆出攻广宁姿态逼他回来就行。”

吴克善哀求道。

“可万一他不回来呢?再说广宁和锦州一带有五万明军呢,海上还有他们的水师随时会攻打牛庄,若牛庄有失他们的战舰可就直抵盛京了。”

济尔哈朗说道。

“郑王,你给我句准话,你到底救不救我们!”

吴克善忍无可忍地说。

“卓王,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济尔哈朗说道。

吴克善阴沉着脸一下子站起来,连告辞都没说,直接向外走了出去。

“这老东西是要进宫了。”

豪格和代善从内室走出,看着他的背影说道。

“太后,太后也不行,这朝廷还是咱们说了算的,咱们留守的八旗总共两万青壮,这点人过辽河胜了还好,若是再折在河西,那盛京也就完了,总不能为了救她娘家人让八旗健儿连家都不顾吧?这马上就是冬天了,那狗皇帝手下多南方人,不会冬天出来的,就让科尔沁人吸引住他,咱们继续在河东布置防御,到明年春天估计就差不多完成了,那时候就算他进攻也不怕了。”

济尔哈朗阴沉着脸说。

他是不会出兵的。

他出兵能干什么?在草原上野战谁也打不过那狗皇帝,向广宁或者锦州进攻,若是能够轻松取胜还好,若是不能,反而被两地明军拖住,那狗皇帝转头杀回来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要知道如今明军在广宁已经增兵到了整整四万,锦州留守的同样也有一万多,而八旗真正能够拿出来的也就两万人马,这样的兵力对比没有任何胜算。

至于其他那些老弱……

那些根本不具备出击的能力。

都是些四五十的半老头子和十四五的半大孩子能干什么?

他连广宁都不救怎么可能救科尔沁。

“都是那多尔衮搞出来的破事!”

豪格恨恨地说。

“他还不肯回来吗?”

紧接着他说道。

“他回来又有何用,那狗皇帝控制辽西,他花半个月时间,带一群疲惫的士兵,辗转千里从山里钻出来,然后和那狗皇帝决一死战吗?他连后勤都没有,进退失据,只要拖一个月,不用打他的人马自己就溃了,难道你觉得他离开北京后,那些汉人士绅们还会给他支持吗?他如今留在北京才是上策。”

济尔哈朗说道。

“那狗皇帝这一招毒啊,破而后立,把个北京丢出来,咱们全都被这北京城晃花了眼,冲昏了头,迫不及待钻进了套,然后被他这样一下子给分割开,有根的没兵,有兵的没根,全都成了他随便拿捏的。他这是处心积虑着要把咱们一网打尽啊,能把天下都拿出来当诱饵,这个狗皇帝的气魄也真是够大了,他这是在下一盘大棋啊,李自成,我们,逆臣,军阀,地方豪强,统统一下子全都迫不及待钻进了他的这张罗网,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能力收网了!”

紧接着他又说道。

第七十八章 神威无敌大将军炮

下大棋的杨丰,并不知道济尔哈朗已经看穿了他的险恶用心……

呃,他哪有什么大棋!

他又不是崇祯,他无非就是披了个皮,这天下本来就不是他的,他哪有什么抛出不抛出,这天下所有人都用饿狼一样的目光垂涎着北京,但唯独他是不在乎这座城市归谁的,如果他是崇祯的话,那么皇帝的尊严,天下正统,防止国家四分五裂等等种种思想左右下,他肯定会以收复北京为第一……

但他不是啊!

那些思想他都木有啊!

对他来说杀鞑子才是第一啊。

只要不妨碍他杀鞑子,这天下到底几人称王,几人称霸关他屁事!等他杀完鞑子,有能力推了就推了,没能力推了的话谁有能力算谁的,反正只要不是咱大清再活五百年就行。话说哪怕再出现个五代十国又能如何,只要他把北方草原清理干净,这天下终究还是会被汉人一统,难道倭国朝鲜安南有这能力?还是那些连台湾都占不住的荷兰人有这种能力?这时候离欧洲列强能威胁到中国的时代还远着呢。至于死的人再多也不会比鞑子的屠杀更多,相反这样的乱世还会促进科技的发展,让尚武精神重新回归,不至于被奴化成为当奴才而自豪。

正是因为如此,杨丰才全然不顾关内乱成什么样子,一门心思地在关外怼鞑子。

在济尔哈朗的坐视下,在漠南各部的围观中,到崇祯十七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降下时候,杨丰几乎屠灭了半个科尔沁,科左前中后三旗,科右中旗,郭尔罗斯前旗,科尔沁总计四部十旗被他给屠灭了五个,成年男丁通通放血,女人和小孩抓走,牲畜全部抓走,营地一把火烧了,总之他就像过境的蝗虫般,让毁灭的瘟疫在草原上肆虐,而几个主要科尔沁王公们的脑袋,也被他装到一艘小船上然后顺辽河送到了沈阳,送给了他的大玉儿妹妹。

但只有科尔沁人遭殃。

其他各部他都没碰。

无论是可以说咫尺之隔的东土默特部,还是紧靠科尔沁部的察哈尔部,甚至不属于嫩科尔沁的阿鲁科尔沁,同样和科尔沁部一样一直鞍前马后伺候满清的扎鲁特旗,这些蒙古部落都没受到攻击。

只有嫩科尔沁五旗倒霉。

满载而归的皇帝陛下还放出话去了,明年他还接着来,话说还有五个旗没征讨呢!

这个消息传开后,松嫩平原西部各地一片哀嚎。

就在他们的哀嚎声中,蒙古各部和满清的同盟关系开始瓦解了,毕竟同盟的前提是互相帮助,他们向满清称臣的前提是,满清必须履行作为君主的职责,而不是坐视自己的藩属被屠灭,更何况这个藩属还是和他们关系最亲密的,无论满清是没有能力也好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也罢,总之他们既然没有解救科尔沁部,那也就没有资格再接受蒙古各部的效忠了。

那么蒙古各部就得找新的效忠对象了。

当然,这不关杨丰的事。

大获丰收的他,愉快地返回了广宁,这段时间他在草原上抢了无数牛羊马匹,可把黎首辅给乐坏了,这些牛羊马匹不但增加了行在各地越冬的食物补给,也解决了那些南方移民的冬衣问题,就连辽东湾封冻后的陆地运输问题也解决了。再加上那些疍民拼命捕鱼,行在的食物储备基本上撑过这个冬天就没问题了,等开春以后有渔业和南方的运输,在秋天庄稼收获之前,也同样不至于缺乏粮食了。

再说了,实在不够不是还有皇上嘛!

还有天上的太祖呢1

后勤问题就这样解决。

那么接着就该轮到广宁城里那些被困好几个月的旗人了。

毕竟广宁必须在严寒到来前拿下,否则的话四万大军在野外住帐篷,就东北的冬天可是要冻死人的。

广宁。

“主子,您就吃点吧!”

一名包衣端着一个装满某种暗红色心形食物的饭碗,小心翼翼地递给屯齐。

“主子,主子吃不下啊!”

屯齐热泪盈眶地拍着他肩膀说道。

“主子,您不吃,奴才也吃不下啊,咱们都不吃饱,怎么跟那蛮子厮杀啊,您不吃奴才媳妇儿那在天之灵也闭不上眼啊,她临走时候还抓着奴才的手,说一定要让您吃饱了,就算吃完了她还有奴才,您可就是奴才的天啊,她把心都给您了,你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片孝心啊!”

那包衣同样饱含热泪地说。

“好奴才,你们夫妻都是好奴才!”

屯齐哽咽着说道。

说完他接过碗拿起筷子,毅然地戳向碗里那个红东西。

但就在这时候,突然间一连串惊叫声响起,屯齐急忙转过头向城外望去,就看见远处明军大营方向,一大群人正涌出,在这些人中间是十几头黄牛,缓慢地迈动步子向前,在黄牛后面拖着一个黑沉沉的东西,屯齐随手接过包衣递上的千里镜,然后向那东西望去,紧接着他脸上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与此同时那只也碗掉落地上。

“主子,那是什么?”

包衣忙问道。

“炮!”

屯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说道。

“快,准备迎敌!”

紧接着他朝城墙上那些同样正在观望的士兵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然后他以最快速度跑向迎恩门城楼的废墟,因为没注意看脚下,他那只沾满泥污的牛皮靴子正踩在那个暗红东西上,这个心状物瞬间被踩成烂泥,一股还没熟透的血水一下子溅出来。

而此时城外明军大营前,那十几头黄牛依旧在缓慢向前,它们四周无数的明军围绕着,所有明军士兵都在看着它们后面所拖拽的东西,然后不断发出一声声惊叹。

那是一头青铜铸造的巨兽,几乎和大水缸的缸口一样粗,长度超过了一丈,身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道道黑沉沉的钢箍,就仿佛一条黑色巨蟒缠绕在一根放倒的青铜柱子上。下面是四轮炮车,用生铁铸造的车轮很宽,使得它不至于被沉重的吨位压进泥土,但即便如此也在后面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随着前面那十几头黄牛喷着沉重的鼻息迈动步伐,那车轮缓慢转动,两道车辙逐渐向着广宁城接近。

这就是杨丰版乌尔班大炮。

在经过了几个月的努力后,锦州那些工匠们,终于造出了第一门,然后被迫不及待的杨皇帝直接拉到广宁来试炮了。

此物重达七吨。

口径更是到了夸张的半米,专门配备的花岗岩炮弹重达一百九十六公斤,最大装药时候射程可达四千米,当然,实际上真正有效瞄准的射程也就一千米,再远能打到什么东西就谁也不知道了,而真正能够保证精度的,甚至最多不超过六百米,当然,这就可以说足够了。

“朕就喜欢这个!”

杨丰一本正经地抚摸着他的神威无敌大将军炮说道。

这东西就被他命名为神威无敌大将军了,这年头大炮都喜欢起个响亮的名字,他也不好免俗,神威无敌大将军这个名字,还是很符合它的身份,原本历史上康麻子那个小炮仗简直玷污这个名字,虽然比起乌尔班大炮的六百八十公斤炮弹来,一百九十六公斤还是逼格不够,但在此时大明的战场上,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国崩了,更何况跟打不了几炮就炸膛的乌尔班大炮相比,这东西质量完全就是天。

“陛下,有个工匠提出可以专门铸造开花弹,他说这个东西炮管短,使用好一些的生铁,造得厚一些,发射药少一些,就完全可以承受开炮时候的力量而不破碎,这样炮轰沈阳时候就可以用了,就是炮弹的造价会非常高。”

曹友义说道。

“告诉他,尽管去干,成功了朕有重赏。”

杨丰说道。

一百九十六公斤的开花弹砸在沈阳,这个感觉一定很酸爽。

说话间神威无敌大将军炮已经被拖到了广宁城外一里处,此时不用望远镜,城墙上眼力好的清军也能看出这是什么了,广宁城迎恩门附近一片惊恐地尖叫,那些清军都被吓傻了,这那是炮,这分明就是个烟囱啊。他们在孤独绝望中苦苦支撑,四万人靠吃死尸和活人坚持到现在,总共还剩下不到两万五,结果终于等到和明军决一死战的时候了,却等来了一头怪兽。

可怜的清军们看着那巨大的炮口仿佛看到了最恐怖的噩梦。

就在他们的混乱中,明军迅速将大炮架好,同时后面弹药车上前,先是装填丝绸包裹着的发射药包,紧接着用炮车上自带的吊臂倒链和皮兜吊起一枚巨大的花岗岩炮弹,石匠精心打磨出的光滑圆球被一推到底,后面炮手拿锥子从点火孔伸进去戳破发射药包,接着完成最后的瞄准然后看了看皇帝陛下。

“开火!”

杨丰一挥手说道。

炮手立刻将点火杆的火绳杵进了点火孔。

伴着惊天动地的巨响,恐怖的火焰瞬间喷射,在沉重的炮车猛烈后座中,一百九十六公斤重的巨型炮弹骤然飞出,带着巨大的动能,恍如天外陨石般直扑广宁城的城墙。

感谢书友葬秦,hht,风狐扬过,我是阿發,安哲湖,步云凡,碧落黄泉教主,夏日de凉风,群磨卵捂等人打赏

第七十九章 破城

几乎刹那间,一百九十六公斤重花岗岩圆球,就以接近音速撞击在包砖的夯土城墙上。

然后无数碎块迸射。

炮弹的碎块,城砖的碎块,夯土的碎块,就仿佛喷射的散弹般向四周飞出,隐约间连那城墙都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与此同时在靠近迎恩门不远处城墙正中多了一个巨大的疤痕,几乎就在这个疤痕出现瞬间,撞击的力量震开了上方的夯土,超过十米宽的一块城墙就如同那滑坡的山体般轰然塌落,连同上方十几名尖叫的清军士兵一起坠下,转眼间消失在尘埃中。

明军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城墙上,看着那仿佛被什么怪兽啃了一口般多出来的疮口。

“这威力到底还是不行啊!”

然后就听见皇帝陛下多少有些不满地说道。

“噗!”

曹友义一口老血差点喷出。

“装弹!”

紧接着他咽了口唾沫喊道。

那门神威无敌大将军炮前大群士兵也迅速清醒,赶紧开始为自己的大炮重新装填弹药。

很快第二枚炮弹装完。

“开火!”

曹总兵大吼一声。

第二枚炮弹带着恐怖的呼啸声骤然飞出,准确地打在上一枚炮弹制造的创口上,然后就看见那道城墙就仿佛被筷子狠狠捅了一下的豆腐般,在向后飞溅开的无数碎块中,赫然多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很显然被直接被打穿了,毕竟第一枚炮弹实际上已经削去了城墙顶部近一半的厚度,而且破开了最坚固的包砖外壳,而这枚炮弹则完成了剩余的工作,但这还不够,这并不足以成为突破口。

“”继续!”

曹友义吼道。

而就在同时,在这门巨炮两旁超过五十门大炮一字排开,向着豁口两旁城墙也发出怒吼,十几斤重的炮弹以不超过两分钟一轮的速度,不断击碎砖砌的女墙,带着同样如炮弹般的碎石收割城墙上清军的生命。而那门巨炮则以缓慢,坚定,无可阻挡的气势,以三分钟一发的速度,不断将一枚枚近四百斤重的花岗岩炮弹砸在那道豁口处,不断地扩大着豁口宽度降低着城墙的高度。

杨丰负手而立,用深邃的目光看着迅速崩塌的广宁城墙。

那豁口很快就变成了一道宽逾二十米的通道。

“陛下,可以了!”

曹总兵在一旁低声说道。

与此同时在杨丰另一边,随着一连串战马的嘶鸣,他的巨型战车缓缓停了下来,只不过这辆战车已经变了样子,在车上多了一个巨大的钢制围廓,两块一米半高三米长的钢板成锐角横在车前部,向外一面密布着半尺长的尖刺,看上去相当的凶残。

杨丰随手拔起斜插前方的巨型陌刀,然后纵身跳上马车,站在围廓后面,手中陌刀向前一指大吼道:“大明的勇士们,前进,跟随朕,为朕而战,为你们的皇帝而战!”

他身后立刻响起海啸般的吼声。

就在这吼声中,一名身披重甲的鼓手开始擂动车上战鼓,伴着雷鸣般的鼓声,马车缓缓开动起来。

一身红色龙袍的杨丰拎着霸气的陌刀,站在那围廓后,他背后是疯狂敲击的战鼓,十二面龙旗迎风猎猎,在他的两旁整整三万携带着各种攻城器械的明军列阵向前。如林的旗帜下面,一名名将领手持武器端坐马上,全身甲胄的士兵踏着大地都为之颤动的步伐,用雁翎刀敲击着盾牌,带着狂热而又坚毅地表情,跟随他们的皇帝不断吼叫着向前,如洪流般漫过了积雪的大地。

在他们的后面,所有大炮疯狂地喷射火焰,炮弹的呼啸不断从他头顶划过,在前方广宁城墙上制造一个又一个疮疤。

然后清军的反击开始了。

床弩的巨箭呼啸而至,在钢制围廓上无奈地倒飞出去,大型抬枪的子弹同样呼啸而至,但铅制弹丸却只能在五毫米厚钢板上打出一个个凹痕,至于那天空中落下的羽箭,就像是无奈的叹息。

头上带着不锈钢笠盔的皇帝陛下,透过面罩的防弹玻璃,用傲然地目光看着城墙上那些绝望的八旗勇士。

“杀!”

他长刀一指怒吼一声。

紧接着他脚下马车开始了全速狂奔,与此同时他两旁所有明军也都开始了全速狂奔,两百多米的雪原转眼冲过,狂奔的马车上杨丰突然把陌刀插在脚下,然后抓住两旁的钢管双臂同时用力向上,一下子把那整个钢制围廓提了起来,就在马车停在护城河边的同时,他就提着这个上千斤重的怪物,直接冲下了马车,一头冲进被积雪和薄冰覆盖的护城河。

半干涸的河水已经无法阻挡他,转眼间他就冲到了豁口。

他就像一头浑身插满尖刺的钢铁怪兽般,顺着垮塌下来的土坡冲了过去,然后向右直奔城墙上,而在他身后是密密麻麻的锦衣卫,在这面特殊的盾牌保护下这支特殊的队伍转眼间到了城墙上。

因为之前的密集炮击,清军都被逼到了远处,这片豁口两侧是炮击的主要目标,在数百枚炮弹的打击下,已经完全被清空,包括几名人弹在内这时候都在数十米外,随着炮击停止刚刚开始迎面冲过来。然而炮弹是停下了,等待他们的却是明军密集的子弹,杨丰身后那些锦衣卫侍从全部换上荡寇铳,数百支装了刺刀的燧发枪,借助皇帝陛下的巨盾保护,一刻不停地向前轮番射击,那些人弹很快就在数十米外被引爆火药,然后化作一团团烈焰。

而杨丰不管别的。

提着巨型盾牌的他吼叫着不断沿城墙向前,两块成锐角相接的钢板在狭窄城墙上形成严密的遮挡,然后如巨斧般依靠他的蛮力不断撞击,不断有躲过锦衣卫子弹的清军挥舞刀枪上前,但紧接着就被带着尖刺的盾牌推到一旁推落城墙。而在这盾牌的后面,数百锦衣卫手持荡寇铳跟随皇帝陛下,一刻不停地向前射出密集子弹,实际上已经几乎没有清军能靠近盾牌了,狭窄的城墙上他们根本无可躲避,荡寇铳的子弹几乎没有落空的,随着那盾牌向前,密集的死尸不断堆积着向前蔓延。

而此时无数的明军已经从那道豁口涌入广宁城,城内顽抗的清军也不断被掩埋在他们形成的洪流中。

杨丰还是在不停向前奔跑。

他和背后的锦衣卫火枪手就像一个巨大扫帚,所过之处城墙上清军被一扫而光,很快就踏着密集的死尸出现在了内城墙上。

广宁城是由金国旧显州城向南扩建,旧南城墙变成了内城墙,城门变成鼓楼,这也是杨丰此举的意义,他必须从城墙上抢占鼓楼,才能确保从迎恩门进入的明军继续向前,否则这座控制城内街道中心的鼓楼,会变成明军的头号威胁。

而屯齐也退到了这里。

居高临下的清军开始从鼓楼上不断向下射击,利箭和子弹不断落在锦衣卫中间。

“大炮!”

杨丰没有硬冲,而是向身后吼道。

在他身后刚刚打开的迎恩门处,一群士兵正拖着一门迫击炮沿马道不断向上,很快就冲上城墙,冒着对面清军的子弹和利箭,在城墙上迅速架起,短管的小臼炮在炮口放平后立刻就向鼓楼喷出火焰,带着火光的二十斤开花弹瞬间飞过几百米距离,一头撞进了鼓楼内,紧接着化作爆炸的火焰。

“继续!”

杨丰满意地说。

但就在这时候,原本只是残破的鼓楼内,一头火焰的魔怪骤然膨胀开,伴随着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整个鼓楼瞬间化作无数碎片冲天而起。

“玛的,还想阴老子!”

杨丰看着这壮观的场景无语道。

很显然屯齐在鼓楼内堆积了大量的火药,就等着杨丰杀进去之后引爆同归于尽,如果他目标实现的话,那杨丰还真就只能变成幽灵游荡在大明的天空中了。但可惜这家伙挖空心思的毒计最终却输给了天意,一枚臼炮的开花弹就让他的努力化为泡影,然后让这座原本历史上矗立到三百多年后的鼓楼,变成了他和数百名清军的坟墓。

“这越来越没朕什么事了!”

杨丰看着那门继续不断喷射火焰的臼炮说道。

不仅仅是这门,更多的臼炮也在被明军士兵拖上城墙,然后居高临下用开花弹甚至散弹不断轰击城内顽抗的清军,这种几百斤的小炮别说还有四轮的炮车了,就是没有纯靠人抬也抬上城墙了,至于弹药则不断从后面城墙上用绳索吊上来。而他身后那些锦衣卫手中的燧发枪,也完全取代了他之前的冲杀,密集攒射的子弹杀死的清军远比他要多得多,甚至就连城内巷战中的明军,也在不断用那些xiang蕉水燃shao瓶杀戮着负隅顽抗的清军,到处可以看见那些满身烈焰的清军士兵哀嚎着在地上翻滚。

说到底随着明军科技水平的不断提升,万人敌的武力在战场上已经开始沦为配角了。

他不需要砸城墙,神威无敌大将军炮效率比他高,他也不需要扔火药包了,小臼炮加开花弹同样比他高效,他也不需要拎着两把铁挝厮杀,那燧发枪杀人速度比他快多了,他现在也就在野战中还能有点用处,但新军训练出来之后估计野战中他也没用了。

当然,这是好事。

第八十章 跨越式发展才是王道啊

广宁城的血战并没有持续太久。

原因很简单。

明军手中那些香jiao水燃shao瓶太凶残了,这种杨丰灵机乍现用他剩下那三十桶香jiao水,再加上专门烧制出的长脖瓷瓶搞出来的武器,在巷战中发挥了极其凶残的威力。

明军甚至以此为核心发展出了相应战术。

广宁城内一片片房屋残骸间的街道上,随处可见以大型盾牌为前锋的明军小队,凭借着数量优势向前平推,当负隅顽抗的清军被挤压密集后,紧接着掷弹手突然站出来将一个个燃shao瓶砸向两边的墙壁,迸射开的火焰瞬间就吞噬了那些倒霉的清军。在后者的混乱中,明军的鸟铳手借助盾牌掩护开始近距离点名,喷射火焰的鸟铳,最终完成彻底的清理,然后小队继续向前,后面已经沦为配角的长矛手给满地清军伤兵挨个放血。

这种战术很有效。

清军的悍勇和视死如归在这东西面前毫无意义,冷兵器时代士兵之间的战斗,最重要的就是密集阵型,结阵的士兵是最强的,然而火焰最喜欢的就是密集阵型,飞溅开的火焰可以在瞬间,让一个火星变成一片火海,那些义无返顾汹涌着冲向明军的八旗勇士,最终只能变成一具具焦黑的尸体。。

就这样依靠着五千个燃shao瓶,在不到两天时间里四万明军就将这座城市两万多清军和旗人彻底清理干净了。

一个活的也没留下。

早就断粮快三个月的清军这段时间就是靠吃那些老弱妇孺才支撑下来的,城里早就没有女人和小孩了,就连年纪超过五十的老头都被他们自己的同胞吃光了,这样明军自然也不会有俘虏。

当然,这种小事不值一提。

俘虏什么的皇帝陛下一向不喜欢留。

不过此战明军的伤亡也不小,超过七千明军战死在广宁,另外还有三千多残废,这还不算八千多轻伤的,由此可见这些清军的战斗力依旧很可观,或者说明军的战斗力依旧堪忧。

这也证明了杨丰的正确。

就这样的伤亡比,他贸然渡过辽河去攻沈阳的话,估计手中所有明军都得填到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里,至少在训练出来几万新军,把双方伤亡比拉到一个可以接受的数字之前,他还是先别惦记沈阳了,至少占领沈阳这种事情还是暂时不要考虑的。倒是没事过去杀人放火折腾一圈还是可以的,就像过去清军对付大明一样,反正主动权现在掌握在他手中,而且那些士兵也喜欢这种工作,在科尔沁部的打草谷,可是让参加行动的明军全都狠狠捞了一笔。

但这得以后再说。

随着广宁之战的结束,杨丰的崇祯十七年征战行动完美地落幕了,不论辽西还是冀东,整个行在控制区全部停止大规模军事行动,然后转入了猫冬状态。

因为海上彻底封冻,就连他们和南方之间的联系也都彻底断绝,原本熙熙攘攘的港口和渔村完全被厚厚的冰层封闭,就连觉华岛都能骑着马跑上去了,带着海浪形状的海冰在整个辽东湾绵延。包括陆地也被冰雪覆盖,河道完全封冻,山间鸟兽难觅,从广宁到遵化千里土地上所有城市和乡村都沉寂下来,那些忙碌一年的百姓开始躲在家中以各种方式对抗严寒。

就连杨丰的兵工厂都转入半停产状态了。

这个他也没办法。

无论是那台至关重要的水力镗床还是那些水力锻锤,都是必须依赖河水的,石河上的冰层都能跑马了,哪还有河水来给他提供动力。

“这样不行啊!”

山海关行宫内,皇帝陛下躺在一张虎皮躺椅上,守着熊熊燃烧的炉火,拿着一份汇报荡寇铳产量的奏折很是纠结地说。

他的静贵人正站在后面,用小手给他揉着肩膀。

如今是非常时期,哪怕后gong也一切从简了,皇上身边其实也没几个人,静贵人黄英算是主管,再就是公主殿下和至今身份不明确,但一直跟着混吃混喝的李秀,还有静贵人的养女也就是杨丰逃难路上捡那小孩,起个朱薇的名字就养着了。还有从刚刚抢来的福临没过门媳妇孟古青也算一个,她的身份也没有明确,反正皇帝陛下喜欢养着就养着吧,这年头养个萝莉等成长是流行,她们这些属于主一级的。至于剩下就是从南京皇宫送来的,总共不到一百个宫女太监了,这还是多亏了韩赞周的孝心,自经丧乱之后,皇上越发勤俭了,在这些宫女太监到之前,据说就几个粗鄙的丫头在伺候圣驾。

“陛下,此事臣也无能为力。”

宋应星老老实实地说。

他的确没办法,应该说皇上堪称天纵奇才,不说那台水力镗床,就是其他水力锻锤,水力鼓风机之类,经过皇上的改进之后也无不精良许多,但问题是这都是依赖河水,河水封冻之后全都成摆设了,没有了这些东西,荡寇铳的产量一下子锐减,别的不说,没有水力锻锤,熟铁板的生产速度立刻骤降,更别说没了水力鼓风机,那熟铁本身产量也骤降,话说这要是在江南的话该多好啊,根本就不用考虑这种麻烦了。

“算了,这也的确不是你能够解决的东西。”

杨丰随手把那奏折扔一边说道。

这种事情除了上蒸汽机,也的确没有其他解决的办法,但蒸汽机的话……

也不是不行。

蒸汽机的关键就是汽缸,理论上这东西的确需要镗床,但却并不是说没有一点余地,因为最早的蒸汽机汽缸,实际上是用铁板裹着中间垫锡箔的圆木敲出来的,不要以为欧洲最初的蒸汽机就很高大上了,那其实就是个脑洞。纽可门蒸汽机是一七零四年发明的,封建时代六十年的技术进步几乎微不足道,但这样的蒸汽机效率堪忧,想用它驱动大型机器恐怕不太可能,最多也就是能干点抽水之类简单工作,所以想要实用的蒸汽机,镗床这种东西就是必须的了。

或者……

杨丰忽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他用镗床干什么?

让小倩找几个大口径的废钢管难道很困难吗?

早期蒸汽机根本就没什么太大压力可言,那汽缸都是用熟铁制造的玩意,承受压力的能力比起现代大口径管道钢来,根本就可以说弱爆了,威尔金森的水力镗床精度到一毫米就逆天了,现代大口径钢管内径公差要到了一毫米那厂家还混个屁呀!让小倩弄一些这样的无缝钢管来,花点时间截开后用细砂纸稍微一磨,拿生铁铸造出两端堵头一拉就是汽缸。

至于密封……

瓦特是用麻绳好不好!

活塞可以铸造。

而且可以用生铁铸造,剩下就是人工打磨。

曲轴同样可以铸造。

同样也是用生铁铸造。

呃,这个根本不需要,早期蒸汽机有个屁曲轴,那就是连杆加飞轮的组合而已,这东西要说给他驱动战舰火车当然不行,但带动鼓风机却是毫无压力的,而他无论炼铁高炉还是普德林炉炼熟铁都得需要鼓风,水力鼓风的确可以解决,但在北方水力是一种很不靠谱的动力。

所以蒸汽机真的很必须。

“说到底按部就班思想要不得,这跨越式发展才是王道啊!”

皇帝陛下一脸深沉地自言自语。

他决定这个冬天就搞蒸汽机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冰天雪地的他也不想出去搞事,行在政务也不需要他操心,总共就那么十二个县还有什么值得皇上去操心的?总不能天天在行宫里按着静贵人做运动吧?话说静贵人的身体也撑不住啊,现在就已经开始像古代那些贤妃一样劝皇上为国家再纳几个吧!不知道的以为她贤良淑德,但杨皇上可知道这心机婊是真想再多几个人一起分担雨露恩泽啊,可怜她才十七岁,就必须天天忍受那……

“臣见过公主!”

就在这时候,外面把门的梁诚突然说道。

“坤兴去哪儿了?”

杨丰高声说道。

然后在他惊艳的目光中,他那便宜女儿裹着一件纯白色皮裘,带着一身残雪款款走来,娇艳艳的小脸蛋上还有一点融化的水迹,很显然是从外面刚回来。因为她敬爱的父皇陛下受到北京之变的刺激性情大变,对宫廷礼仪什么的越来越无视,没了管束的坤兴公主少女天性开始得到释放,最近倒是跟野丫头式的李秀成了闺蜜,两人天天在外面玩,据说还敢跑到山里去打猎了。

“坤兴参见父皇,坤兴刚刚去大悲院为父皇祈福了。”

坤兴公主施礼说道。

“真是好孩子,这么冷的天小心着凉,快回去歇息吧!”

杨丰满意地说。

坤兴公主赶紧施礼退出,在门外拉着等在那里的李秀,很是开心地说笑着,不知道又干什么去了。

杨丰用慈爱的目光默默看着她的背影。

“和尚也交税吗?”

他突然问宋应星。

感谢书友这位书友真厉害,星空之不朽,葬秦,食尸了你,青衣剑无痕,碧落黄泉教主的打赏

第八十一章 无道昏君

“回陛下,按律僧人是不用缴纳赋税的。”

宋应星小心翼翼地说。

“为何?”

杨丰很不爽地问。

“僧人不入民籍。”

宋应星说道。

“不入民籍难道就可以不交税了吗?不入民籍那他们又有何资格拥有田产?这个不交税那个不交税,朕算是知道朕的江山是怎么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了,既然不交税那也就别要产业。传旨,出家人四大皆空,然近来僧侣醉心外物专事产业荒废佛法,为纯洁佛门净地,自今日起,行在各地所有寺庙之土地商铺林产等一并收归官产,以庙中僧侣计,每人赐衣食田三十亩,以免其为外物所扰,以明其专心礼佛之志。另外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近来僧侣多以借贷生利,至有借贷者家破人亡之事,实有违佛祖之志,今特旨所有借寺庙贷者,借据一并作废不用再还了,若有以此告官者以抗旨论。”

杨丰说道。

他早就看那些不交税的光头们不爽了,现在终于可以对这些家伙下手了。

“陛下,陛下请三思!”

宋应星赶紧说道。

这皇上捅马蜂窝上瘾了,捅完一个又一个,刚把士绅得罪完了,现在又朝僧侣下手,这些和尚可不好惹,他们在民间有着巨大影响力,那些善男信女遍布所有阶层,可以说他们有着指黑为白的能力,因为镇压士绅反抗导致皇上妖孽附体的说法早就已经开始流行,如果再得罪和尚那这个说法恐怕得坐实了。

“三思什么?但凡有产者就得交税,不交税就别拥有产业,出家人四大皆空,养着几千亩地还空什么?还有,太祖不是说过僧人有犯y戒着,百姓皆可捶死勿论吗?朕再加几条,犯其他所有戒律者,百姓皆可捶死勿论,朕是尊敬佛法的,朕对那些玷污佛门的假和尚绝对不能容忍,要做和尚就做真和尚,做了和尚还喝酒吃肉找女人的捶死勿论。”

杨丰说道。

他才不在乎呢。

妖孽就妖孽,老百姓知道谁是为他们好就行,这段时间那些士绅在民间无所不用其极地抹黑他,但结果却毫无意义,那些得到一成地租皇田的老百姓才不搭理他们呢,皇上是妖孽?只要他给我们一成地租的皇田,他就是妖孽我们也认,更别说还有那些仙种了。

那些士绅上蹿下跳却根本影响不了皇上声誉。

原本他们还可以官绅勾结给杨丰破坏政策,但行在控制区如今就十二个县,关外没有士绅阶层,真正有士绅的就关内八个,这么点地方根本不具备天高皇帝远的基础啊。

而那些士绅做不到的,换成这些光头们同样也做不到,那些土地收到手中后,还是以一成地租租给原来的佃户,杨丰就不信那些原本都得用自己血汗供养和尚,甚至还得把自己老婆献给大师们开光的佃户不感激他。

至于和尚们的直接反抗……

这个没什么大不了。

关门放田见秀!

那三千李自成的老营精锐早就饥渴难耐了。

再不够还有锦衣卫铁骑。

再不够还有荡寇营的新军。

连那些士绅的反抗都被他们乱棍打了回去,他就不信和尚们的战斗力超过士绅。

然而他错了。

和尚们的确没有士绅的战斗力,但他们也有另外一种方式来对抗他,当圣旨迅速发出后,大悲院的和尚首先出动了,他们在大雪中整齐跪在行宫外恳请皇上赏他们一条活路,紧接着碧云寺的和尚们,栖贤寺的和尚们也来了,据说连更远的汤泉寺,宝峰禅寺等等一大堆寺庙的和尚们也正在赶来,伏阙这种壮观场面终于在行宫门前上演,甚至就连一些善男信女都加入其中。

“你看到这是什么了吗?”

杨丰站在他的行宫,也就是原山海关总兵府的牌坊下,看着前面趴了一地的光头说道。

“怨气?”

黎玉田小心翼翼地说。

“你什么眼神儿?蛀虫,朕看到的只有蛀虫,这全都是蛀空朕江山的蛀虫。”

杨丰愤慨地说。

“呃,臣愚钝。”

黎首辅赶紧承认错误。

黎首辅反正知道自己早就堪比魏忠贤了,他现在也破罐子破摔,皇上那些在奔赴昏君道路上越走越远的命令,他都是一丝不苟地执行,就在这些和尚伏阙请愿的时候,在田见秀的锦衣卫特勤司保护下的官员,已经开始奔赴行在各地清查寺庙产业。他也明白这是好事,这些光头们如果加起来,可以说是大明除了皇室之外,当之无愧的头号地主,别说大悲院这样的,就是一间普通小庙也都有几百上千亩田产,更别说还有大量商铺,还兼着放高利贷。

但他们是不交税的。

大明不是没钱,只是收不上税来而已,士绅,宗室,寺庙这些乱七八糟的免税者太多了,真正交税的反而只有那些最穷苦的农民,如果所有人都一体交税的话,大明更本不可能闹到国库空虚,连几万建奴都能横行数十年的地步。上次整完那些士绅之后,虽然有着大量免税的义民,但行在的税收,却依旧超出了过去这片土地上的税收,可想而知这些免税给国家造成多大危害,而庙产的危害不输士绅,如果把这些光头们的家抄了,估计不用南方的接济,光行在自己的税收都基本上能自给自足了。

但……

“陛下,去汤泉寺的清查队遭山贼袭击,户部一名主事遇害。”

梁诚走到杨丰跟前说。

“山贼?距离朕四十里外的地方居然有山贼?这简直是太可怕了,传旨给田见秀,这任务交给他了,务必要把祖山一带彻底清理干净,绝对不能让山贼危害了百姓,另外告诉他,注意保护汤泉寺僧人,万一山贼晚上去袭击汤泉寺有僧人遇害就不好了,他们可是很喜欢灭门的,至于那户部主事,追封男爵。”

杨丰冷笑着说。

这时候山海关四十里外居然有山贼也未免太夸张了,话说就是以前这里也没山贼,这是大明最重要的军事要塞,什么山贼敢在这种地方活动,既然敢以这种方式对抗,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呃,尊旨!”

梁诚赶紧说道。

“陛下,这些僧人如何处置?”

黎玉田问道。

“城里有救火的水龙吗?”

杨丰问道。

“有!”

黎首辅说道。

“浇!”

杨丰说完转身回宫了,他还得和宋尚书研究如何制造一台蒸汽机呢,哪有心情跟这些家伙纠缠不清。

黎玉田看着头顶的雪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然后用怜悯的目光看着那些光头,叫过一名锦衣卫特勤司的军官嘱咐几句,而他也赶紧跑回自己的首辅衙门烤火去了。那个跟着田见秀投降的锦衣卫军官,用xie恶的目光看着那些光头,向旁边一招手带着几百名同样出身的部下,很快跑到城内救火队搬来几具最新式的水铳,在后面围观百姓的茫然议论中对准了满地的光头,很快还带着一点暖意的井水,就像一条条水龙般浇向那些光头们。

然而回宫的杨丰也没好事,这些和尚的威力无孔不入,就连他的后gong都不能幸免。

“父皇,坤兴恳请收回旨意。”

他便宜女儿哭着跪在他面前说道。

可怜人家小姑娘刚去大悲院给他祈福呢,转眼他就抄人家产业大雪天拿水浇人家,这让公主殿下心里如何好过,很显然要不是她突然去祈福,她父皇还不一定想得起这事呢,这完全就是她造成的啊!一向生性柔弱的她这一次也难得勇敢一回。

“这些国家大事,小孩子不要掺和。”

杨丰没好气地说道。

“父皇若不答应,坤兴就跪在这儿不起来了。”

他便宜女儿说道。

“呃?”

杨丰很无语地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皇上的心中突然有一种难耐的冲动,他一下子站起身来,随手从一旁的小太监手中拿过拂尘,走到坤兴公主面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一把按倒在地,然后拿倒持的拂尘柄狠狠抽了下去,虽然穿了冬衣,但那拂尘柄抽在后者的小屁屁上仍旧发出一声脆响,疼得坤兴公主哇一声就哭了。

“把公主带回去禁足三日思过!”

杨丰恶狠狠地说。

“还有你,别跑!”

紧接着他朝门口偷看的李秀吼道。

刚要跑的后者战战兢兢地走进来。

这个野丫头自从跟着杨丰以后衣食无忧,原本营养不良的身材就像爆发了一样,个头半年窜起一大截,都快奔一米七了,前平后板也骤然变成前凸后翘,那两条大长腿触目惊心,就连脸蛋都开始向狐媚化发展,也就是脸上那种稚气,让杨丰还每每控制住下手的欲望。

“刚刚谁来见过公主?”

杨丰阴沉着脸问。

“悲愍庵的慧静师傅。”

李秀看了看还在哭的公主,再看看杨丰手中的拂尘,果断地卖了自己闺蜜。

“尼姑不好好修行,居然还有胆量干预朝政了,既然如此也不用再假模假样,传旨,悲愍庵上下全部勒令还俗,官配军户,慧静妄议朝政,煽诱公主,以大逆罪处绞!”

杨丰冷笑道。

坤兴公主哭得更厉害了。

第八十二章 精神分裂的皇帝

坤兴公主被杖责,悲愍庵尼姑慧静被绞死弃市之后,所有和尚尼姑们全偃旗息鼓了。

当然,这不是主要的。

主要的还是大雪天一顿凉水浇倒病死了十几个和尚,另外还有汤泉寺在锦衣卫特勤队剿匪期间,被流窜出来的山贼深夜灭门的惨案,让光头们知道了这个皇上已经无可救药,已经足以和三武一宗相提并论了,对付这种桀纣之君该忍还是要忍的,他这还仅仅是收地,要是惹火了直接灭佛就麻烦了。

不但如此,他们还默默地忍受了在各地寺庙派驻锦衣卫监寺的圣旨。

这主要是因为皇上对佛祖太尊敬了,容不得佛门净地出现任何有辱佛祖的事情,所以未来锦衣卫监寺将负责掌管寺庙的戒律和财务,以后僧侣有犯戒行为都由他们处置,什么喝酒吃肉是绝对不行了,再敢扯什么酒肉穿肠过佛祖留心上,那就等着挨鞭子开出佛门吧,至于出去睡个女人,这个要是抓住了可以直接捶杀的,而以后善男信女的布施也得由监寺负责,先交税再用于寺庙。

什么,交什么税?

印花税。

所有布施者都会得到记录布施内容时间地点的税票一张,上面有户部税务司印花,而税票总额加起来达到某一标准的个人,将得到御笔亲书的善人匾额一张,这也是皇上为了崇尚佛教而做出一点小小努力,所以为了御笔亲书大家一定要多多地布施吆。当然,那张印花价值布施财物的百分之八十,这个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可不要偷税漏税,皇上早说了,偷税漏税等同于欺君,超过一两银子的统统挂绳子上。

呃,那些和尚们估计砍死皇上的心都有了。

但他们没这本事啊。

他们只能默默地向善男信女们揭露那妖孽的真面目,

然而这并没什么卵用。

那些士绅们努力半年,也没能让那些愚民蠢妇认清这个妖孽的真面目,光头们当然也没有能力做到。

老百姓谁在乎这个?

他们得到了更多皇田才是最重要的,那些租种庙产的佃户不需要再交超过五成租子,那些借了大师们高利贷的贫民不需要还那阎王债,这才是最重要的。皇上是妖孽也罢神仙也罢,这关老百姓屁事,老百姓就知道自己开始能吃饱饭了,而且明年他们也会有更多仙种种下去,然后他们再也不会饿肚子,如果这样的皇上是妖孽,那他们就愿意跟着妖孽。

说到底吃饭才是最重要的。

“陛下,要不要抓几个造谣的刁民?”

田见秀问道。

这个老土匪如今是杨丰手中最著名的一条疯狗,冀东士绅对他恨得咬牙切齿,他在锦衣卫体系内就是专门干脏活的。

现在锦衣卫的实力已经非常强大了,杨丰当初可是赐了一大堆锦衣卫世职,从这些人里面足足挑选出来七千青壮,再加上田见秀手下三千降军,总数已经达到了一万,都指挥使依然是梁诚的,但他因为才能所限,只是作为杨丰的亲卫,实际掌管的只有侍从司,田见秀掌管特勤司,这个就是武警部队,王承恩掌管着特务司和内务司,前者负责情报工作后者负责内部纪律。

目前就是这四个司。

至于以后根据需要再调整,反正皇上说了算。

“不用,他们自有上天惩戒!”

杨丰淡淡的说。

田指挥使立刻明白了。

实际上杨丰也有一堆招数对付这种事情,这无非就是个话语权而已,士绅们的优势在于这年头除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别人识字,这样自然他们的嘴大,理论上杨丰也的确无解,但宣传可不仅仅是文字,即便是这个时代依然有很多可以利用的。

比如说书艺人。

一部名为荡寇志的评书正在编写中,几个落第秀才加一群评书艺人正在通力合作,再现皇帝陛下南征北战的传奇,尤其是手撕阿济格,活劈阿巴泰之类重头戏,已经开始通过民间艺人的口在各地集市上流传,因为有现实依据,所以在穷苦老百姓中间非常受欢迎,以后还会有更多内容逐步流传开,以丰富皇帝陛下在民间的形象。

甚至戏曲也在排练中。

用不了多久就会以官府义演方式出现在各地乡村。

还有连环画。

配有极少量文字的木板连环画册,也同样在以各种内容鼓吹皇帝陛下伟大形象,然后由锦衣卫的特务们负责散发出去,那些不识字的老百姓,对这种东西还是很欢迎的,配合评书中的内容看着画册上皇帝手撕鞑子,那对皇帝的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还有年画。

随着年关临近,大量以皇上各种英明神武形象为内容的木版年画,也开始以极低的价格出现在各地集市上。

另外还有一种更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铸币,接下来杨丰准备大量铸造金属货币,金币先不用了,但银币和新式的铜币必须大量铸造了,这些货币全部以自己的头像为图案,让所有老百姓都天天看到自己的形象。说到底那些士绅和他相比,终究还是嫩了点,在宣传方面他们顶多也就是个幼儿园水平,他们除了之乎者也还会什么?就他们的之乎者也有老百姓懂吗?哪能和皇帝陛下这种现代媒体轰炸磨练出来的家伙相提并论。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识字率。

只要文字不再是被士绅所垄断的东西,那么话语权也就不再是他们所能掌控的了。

“叫高第来!”

杨丰对梁诚说道。

很快兵部尚书高第就被叫到了行宫中,这个和前辽东经略同名的高第其实也是陕西人,而且还是李自成的真正老乡,他是榆林人,大明以武官任兵部尚书他也算是头一号,当然,如果不是特殊时期,他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待遇,不过在工作上他还是很称职的,至少并不比过去那些文官干得差,甚至还比文官更熟悉军队的底细。

“今年各军有多少将士阵亡?”

杨丰问道。

“回陛下,从圣驾幸山海关至今连关外加关内,一年之中总计有六万三千六百八十一名官兵战死,主要是山海关之战时候阵亡的多一些,再就是冀东之战,还有陛下北征收复锦州广宁之战。”

高第说道。

这个数字并不高,尤其是山海关之战时候,绝大多数其实都是些强拉的壮丁而已,这些人就是炮灰,死的数量多一些很正常。

“这些有多少家在行在控制区?”

杨丰问道。

“五万一千八百六十二人。”

高第赶紧拿出自己携带的资料查了一下说。

“有多少留下孤儿寡妇无依无靠的?”

杨丰问。

“呃,这个臣得去查。”

高第说道。

“那就去查,然后由朕出钱在各县办官学,将五岁到十二岁遗孤,不论男女都送进官学读书,至于十二岁到十六岁的男孩统统都带到这里来,朕要在这里办一所学堂,朕来负责教育他们,既然他们的爹为朕战死沙场了,那么朕就担负起对他们的教育。”

杨丰说道。

呃,他其实是想办大学。

但这所大学不是教那些四书五经八股文的,他要教真正有用的东西,如果把这所大学交给那些大臣们来办的话,那些人是不可能实现他意图的,他们也根本不知道他要教的那些东西。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亲自负责,而这种好事他自然也不能便宜别人,那些为国捐躯的烈士遗孤,才是最好的学生,这样他的形象有了,他的亲信有了,他传播科学知识的途径也有了,可以说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而这些人将形成一个平行于士绅的新知识阶层,他们在社会上肯定比士绅更有用,这样士绅在民间的地位,就直接被拉低了下来,毕竟老百姓之前只是不懂而已,一旦他们发现士绅其实也不过就那样而已,那么后者还想高高在上就不可能了。

剩下无非就是花点钱而已。

这个就是小事了。

“陛下仁德,泽及枯骨,雨露之恩,惠及地下,臣代阵亡将士叩谢圣恩。”

高第感动得眼泪汪汪地趴在地上哽咽着说。

他是真被感动坏了。

这样有情有义的好皇帝简直闻所未闻啊!

当兵的都是贱命一条,死了也就能换点抚恤金,那抚恤金能足额发到家属手中,这就已经算是烧高香了,现在照皇上这么干,那不是战死,那简直就是子孙后代鲤鱼跃龙门的跳板,如果说中进士只能算天子门生,而这些阵亡士兵的遗孤那就是真正实实在在的天子门生了。

天子门生代表什么?

那是皇上真正的亲信啊!

这些遗孤学出来,就算是不能考中进士做官,在那锦衣卫,皇庄,军队里也有的是职位在等着他们,未来这都是真正的天子近臣啊。

“朕以前的确错了,朕亏待了你们这些为国流血的武臣,但如今朕已经醒悟,大明江山还得靠你们,朕这么做就是要告诉大明的将士们,他们为朕流血,朕就为他们养育儿女,朕不会让他们在前方流血,他们的家人却在后方流泪,他们为朕而死,他们的子女就是朕的子女,包括南方增援各军中阵亡的,也要给唐王下旨照此办理!”

杨丰说道。

感谢书友葬秦,只有一个人的等待,你一定,0045,马甲是可耻的,青衣剑无痕的打赏,今天一章。

第八十三章 睁眼看世界

高第最终统计出的适龄遗孤总数超过了两万。

这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但再庞大也挡不住皇上的金口玉言,根据各地遗孤数量的多少,以学区制设立的义务教育制小学,便纷纷建立起来。

也不需要规格太高了,一个小院子,雇一个塾师,雇一个做饭的老婆子,那些遗孤就近到学校跟着读些启蒙教材,反正只要把他们的识字问题解决就行,什么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规之类随便,又不是要求他们能写八股文。中午管他们一顿饭,早晚自己在家吃去,这样一所学校花不了几个钱,一年有个两三百两银子就足够了,如今一个私塾老师基本上也就五十两左右年薪,所有学校加起来一年肯定不会超过二十万两银子。

这点钱真不多。

杨丰去年在南方士绅中,光卖闹钟就卖了二十多万两呢,小倩抄了一辆配货的卡车,给他送来了好几箱子机械闹钟,如今这种圆滚滚很有卡通风格的小闹钟,早已经成为南方士绅的最爱。甚至在倭国南洋等地都郑重其事地摆在了君主们的宫殿上,当然,也为杨丰又带来了数十万两的分红,这还仅仅是一种,而正在为他从各国搂钱的好东西还有一堆。

所以每年几十万两,这对皇上来说真的不值一提。

但收获却是巨大的。

不说别的,光那些士兵在战场上勇气的提升就值了。

一想到自己的战死,可以换来自己的子女成为天子门生,那些当兵的谁还会怕死?

至于那些十二到十六岁之间的男孩,这个总数有三千多,他们全部被接到山海关,然后杨丰下令腾出了威远城,将这座原本的要塞改成学校,分别根据识字情况的不同编甲乙丙丁四队,每队再以五十人一班分开,由行在官员轮流充当老师,先把这些学生的识字问题解决,至于那些识字,甚至能写简单文章的,这个全部编入甲队,由皇帝陛下亲自负责教育。

“就这点人?”

杨丰看着面前不到三十个少年无语地说。

三千变三十的落差让他很不适应。

“陛下,这就不少了。”

黎首辅说道。

“这些当兵的多数都是军户,普通军户家哪有读书的!”

紧接着他补充道。

军户又不允许参加科举,当然也没人读书,这还幸亏战死的有很多是募兵,所以还有一定的识字率,但能写文章的就真凤毛麟角,能供应孩子到会写文章可不是一般老百姓能负担的,同样能负担起的,也不会跑去当兵了,这些少年其实多数都是辽东子弟,因为战乱很多家庭破产,所以才有了好人家去当兵的。

“这少点就少点吧,你们都起来吧,天地君亲师,你们跪朕是应该的,但记住,除此之外以后就不要跪任何人了,男儿膝下有黄金,别随随便便就跪下,跪久了就成软骨头了。”

杨丰对他的学生说道。

那些学生们一脸惶恐地谢恩然后迟疑了一阵,在他第二次催促后才小心翼翼地找座位坐下。

“今天朕给你们讲的第一课是地理。”

杨丰说道。

“你不走吗?”

然后他问黎玉田。

“呃,臣也想聆听圣训。”

黎首辅站在那里笑着说。

“那你就听吧!”

杨丰说着把手里一直拎着的一个地球仪放在桌子上,然后随手把这个他自己精心制作的一六四四年版地球仪转了一下,笑了笑对他的学生们说道:“这就是我们脚下的大地。”

“陛下,大地是个圆球?”

黎首辅惊叫道。

“是的,而且红毛人早就已经证实了,一百多年前,红毛国商人从这里出发,然后就一直不停地向西航行,三年后他们的船驶回了他们位于东方的家乡。”

杨丰笑着说。

“那,住在下面的人岂不是会掉下去?”

一个学生壮着胆子问。

“不会,大地会吸住他,就像磁石吸住铁一样。”

“那他不是头朝下生活?”

“是的,对于大地来说,我们所有人都是头朝下,包括我们此时也是如此,但上下只是相对而言,对于大地来说我们在下,但对于我们来说我们就是头朝上的,所有人都一样脚踩地面的时候,一个用头朝地面的人才是头朝下。”

“那天空呢?”

黎首辅颤巍巍地说。

“这都是天空。”

杨丰在地球仪外围虚抱一下说道。

“那日月星辰呢?”

“我们就是日月星辰。”

“陛下是说日月星辰环绕四周?”

“不,只有月亮环绕我们,而我们其实环绕太阳,至于星辰就很复杂了,那个得分恒星和行星,还有,这属于天文学知识的范畴,而朕今天要讲的是地理,至于天文学下一堂课再讲。这堂课朕需要告诉你们的是我们在哪儿,需要告诉你们的都是这个地球上的东西,而不是地球外的,看这里,这个红色的点就是北京,而山海关就在这里,至于这一道其实是黄河,而这里是长江,南京就是这个红点……”

杨丰指着地球仪开始了他的正式上课。

他要的是一批真正睁眼看世界的人才,当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隐藏什么,而且这也不是什么骇人听闻的东西,利玛窦都死好几十年了,坤舆万国图早就在大明皇宫里了,士大夫阶层早就知道麦哲伦环球航行。这时候的大明可不是咱大清,睁眼看世界的人有的是,更何况中国古代本来就有地圆说,至于日月星辰什么的,徐光启都能拿望远镜观察日食了,难不成他就没往月亮上看几眼?估计嫦娥什么的,早就已经被扒光了,有这东西那日月星辰的秘密还能保住?话说开普勒可都死十几年了,哥白尼更是死了都一个世纪了。

对于这些什么都不懂的蒙童们来说这的确很震惊,但相对于这个时代的精英来说,这都已经是常识了。

面对着那个不断转动着的地球仪,大明的第一批大学生们如饥似渴地聆听圣训,他们知道了大地是圆的,而且绝大多数都被海洋覆盖,陆地上大明只占了很小一块,那些他们所听说的红毛人实际上是葡萄牙人,只是两万里之外一个还没山东省大的小国家,除了葡萄牙人,还有占据了台湾的荷兰人,占据了吕宋的西班牙人,这些都来自远在西域之西的泰西之地,泛舟数万里只为钱财。

至于夹在中间的西域,则全都被回教国家占据,其中最强的曰奥斯曼,占据整个天方之地,奥斯曼皇帝手下雄兵百万,疆域同样不输于大明,甚至连泰西诸国都畏惧其兵威。

而在大明北方,北海一带也已经被罗刹国人占据。

那罗刹原为一小国,国土还没冀东大,几百年间开疆拓土万里,所占据的土地已经超过大明两倍。

而在东海之东,隔着两万里的茫茫大海,还有一片大陆曰殷洲,乃当年东渡的殷人所居,地方南北绵延三万里,东西同样绵延万里,只不过殷人东渡之后没有保留下华夏文明,延续到现在已经和生番无异。泰西诸国正在其地扩张,那占据吕宋的西班牙人已经占据几乎半个殷洲,葡萄牙人同样在那里拥有堪比大明的大片土地,其他英吉利人,荷兰人,法兰西人无不正在殷洲开疆拓土,数千万殷人倒在了他们的屠刀下。

“那泰西诸国,岂非正在占据整个地球?”

黎首辅皱着眉头说。

“是的,凭借航海技术,他们已经遍及整个地球,在南洋,西洋沿海,殷洲等地灭国无数,建立无数军事据点,掠夺整个世界的财物运回他们家乡,光荷兰人每年在台湾掠夺的财物就达数百万两。”

杨丰说道。

这个数字立刻引起一片惊叹。

“原本我们其实也可以和他们一样的,郑和下西洋时候,泰西诸国甚至还没找到通往西洋的海上航线,因为在天方一带有几百里陆地阻隔,他们的船队必须南下万里绕过黑夷之地,但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有这条路,可以说整个南洋和西洋都是我大明主宰。但可惜郑和死后,因为众多内部的倾轧,我们自己停止了向西洋的进军,最终结果是被泰西诸国趁虚而入,使无数番国覆灭,吕宋,满喇加,爪哇等无数当年臣服于大明的南洋番国,如今都已经被泰西人或灭亡或者征服。

而解决了他们之后,泰西人终于开始将贪婪的目光对准我大明。

台湾已经被荷兰人占据,十年前朝廷甚至和他们的在金厦一带进行过大战,虽然最终朝廷战胜将其驱逐,但荷兰战舰的战力已经远远超出了我大明水师的战舰。而那一次只是他们的武装商船,若是他们的真正海军战舰,胜负恐怕难以预料,据朕所知他们的巨型战舰,已经可以载上百门大炮,一轮射击就连城堡都能轰碎。

我大明如今也是内忧外患,强敌环伺啊!”

杨丰一脸沉痛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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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节操啊节操

“父皇,那荷兰人真有一百门大炮的战舰?”

郑成功问杨丰。

这个问题是他们家最关心的,这一年同皇上的合作,让郑芝龙数钱都数得手抽筋,尽管是四六分账,但那些皇上代售的商品仍旧为郑家从倭国及南洋各地带来了上百万两银子。而且不久前刚刚驱逐了鸡笼的荷兰人,然后寻找到皇上所说的硫磺矿开采,甚至还在那里发现金矿,尽管还是四六分账的,但对郑家来说仍旧如同得到了一座宝库般,那里可是有取之不尽的硫磺。

那么接下来郑芝龙最担心的就是荷兰人会垂涎了。

一座宝库谁不想要?

他之前驱逐荷兰人其实没打仗,他和荷兰人本来就有密切合作,鸡笼孤悬北方对荷兰人来说纯属鸡肋,无非就是一个去倭国的补给点,他摆出强硬姿态然后又掏了些银子,荷兰人也就直接让给他了,毕竟闹翻了的话,对荷兰人也没什么好处。

但现在荷兰人可是追悔莫及了。

“荷兰人没有!”

杨丰笑了笑说道。

郑成功松了一口气。

“但七八十门大炮的战舰他们有一堆,四五十门大炮的战舰他们有上百艘,至于当初金厦海战时候他们的那种武装商船有不计其数,说几千艘估计应该不算是夸张。”

紧接着杨丰说道。

郑成功倒吸一口冷气。

“你不用害怕,那是荷兰海军的战舰,不是东印度公司的,而且短期内是不会开到东方的,他们在泰西也有一堆敌人,他们的海军主要是以大西洋为主要活动区域的,荷兰政府是不会为东印度公司当打手的,你们需要面对的只是东印度公司的私军。朕告诉你这些,只是让南安伯知道天外有天,这个世界上强大的海上力量有的是,但大明,绝对排不到前五名,我们的战舰太小,我们的炮也不行,打荷兰人的武装商船都很吃力,碰上真正的战舰必败无疑。

而且我们的敌人不只荷兰人。

葡萄牙人就在澳门。

西班牙人就在吕宋。

英国东印度公司已经在印度建立了三座要塞,正雄心勃勃地想进军南洋,朕说的一百门大炮战舰就是英国的。

泰西人正在纷至沓来,那么大明以什么应对?继续用那些小帆船来对付他们吗?红夷大炮你们就认为巨炮了,但你们知道红夷大炮在泰西算什么吗?他们用炮弹重量来区分大炮,红夷大炮是十八磅舰炮,在他们的战舰上这算中下等,而他们真正的主力是二十四磅,三十二磅,甚至英国那艘一百门炮的战舰上还装着四十二磅炮,三十二斤重的炮弹,你觉得咱们那些战舰能撑住一枚吗?

还有。

你们见识到的夹板船只是他们的武装民船而已,跟他们的海军战舰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你们知道他们的真正战舰是什么样子吗?

很简单。

近两尺厚的橡木板。

你觉得红夷大炮的炮弹能打穿这种东西吗?

所以咱们需要早做准备,咱们要造舰,造大型战舰,和他们一样的大型战舰,朕知道怎么造,但朕需要木料,橡木,柚木,尤其是柚木最好,接下来你让南安伯尽量多从南洋弄柚木来,另外多找些造船工匠来,咱们先把造船的材料备好,等过两年就可以造了,等造出咱们的大型战舰后,朕也要组建大明的东印度公司,然后由你来掌管这家公司。”

杨丰说道。

“儿臣必不负圣恩!”

郑成功赶紧趴下磕头说道。

“嗯,你是个好孩子,虽然你是朕的义子,但朕也不会亏待你的,说起来朕那三个儿子也都不知道生死,除了坤兴,就你和朕亲近了,回去好好做事吧,以后朕直接封你个王!”

杨丰满意地说。

郑成功被惊呆了,他是义子,义子这东西更多只是个称呼,别说是跟真正儿子相提并论,就是比继子养子这些都差一大截,说白了就是一个荣誉称号而已,当不得真的,但现在居然承诺要封王,这简直让他都有点头晕目眩了,这是真拿自己当亲儿子对待了,哪怕只是封个郡王,这也是足够惊掉下巴了。

他几乎是精神恍惚得退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杨皇帝带着一脸深邃的表情,在那里看着外面纷飞的雪花。

他发现收干儿子是个不错的手段,小郑明显已经彻底沦陷了,反正他如今三个儿子都生死不明,身边就只剩下一个女儿,缺乏亲情慰籍的他,狂收干儿子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这目标不好找啊,他的干儿子那得是真正的精英才行,可惜李定国至今还在张献忠手下,要不然这个干儿子还是很值得收一下的。

“陛下,您的参茶。”

这时候身旁响起静贵人那温柔的声音,然后一杯参茶轻轻放在了他面前。

杨丰抬起头看着她。

“陛下,不喝就凉了!”

静贵人红着脸说道。

然后就听啪得一声脆响,皇帝陛下的手拍在了她的小屁屁上。

“喝什么参茶,还不快回房等着去!”

皇上圣谕道。

“陛下,这是白天!”

静贵人咬着嘴唇,满脸羞红地说。

“这种事情难道还看天时?”

杨丰匆忙地说着站起来,直接把她横抱在怀中,迫不及待地往旁边内室走去,还没等进门呢,李秀不知道怎么从旁边钻出来,冒冒失失地一头撞在他身上,一看他俩此时的状态,她那张俏脸刷一下子羞得通红,扭头想从一旁钻过去,却被静贵人一把抓住了。杨丰没注意到,急着往房里走呢,扯得李秀一下子倒在他身上,后者挣扎着想跑,但一向柔弱的静贵人却像溺水者般,牢牢抓住了她的头发,可怜的李秀惊叫着被她给拖住了。

“干嘛?”

杨丰愕然说道。

“干呀!”

早已经被他教导着明白这个字含义的静贵人,脸上带着娇媚的笑容说道。

“你这个小妖精!”

杨丰无语道。

他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不过因为李秀才刚十六岁,所以才一直控制着没下手而已,但如今这种时候,他哪还考虑什么后者的年龄啊,一只手抱住静贵人的纤纤小腰,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抄起了一旁的李秀,在后者的挣扎中直接走进房间,抬脚把房门踢上了,紧接着里面传出李秀的惊恐尖叫,当然,很快就变成痛楚的尖叫了,顺便还伴着静贵人得意的笑声。

“哈哈!衍圣公快请起。”

就在皇帝陛下快快乐乐比翼shuang飞的时候,距离他数百里之外的济南,多尔衮正站在城门前,伸出双手搀扶跪拜在地的衍圣公。

后者的身后,跪满了山东各地官员和士绅代表,一个个带着激动的笑容趴在那里叩拜新主,不过这些人绝大多数仍旧穿明朝官服。

实际上满清对山东仍旧称不上是真正的统治,山东各地官员基本上一个没变,只是另外加了一个总督,但这个总督是投降的原天津兵备道原毓宗,而山东巡抚是前宣大总督李化熙,这两人再加朝中的户工两部侍郎王鳌永还有衍圣公孔胤植,一起组成了鲁党,山东的事情基本上他们四个说了算。

满清对地方的统治基本上都是这种模式。

毕竟多尔衮今非昔比。

他那点实力也无法真正有效统治目前所拥有的,包括整个太行山以东黄河以北,另外加上山西的晋中平原及以北在内广袤的北方土地,只能交给那些汉人的地方官员,说白了他现在就是一个和汉人士绅的联盟,后者给他供应粮饷,承认他的政权统治,而他给后者提供屏障挡住那昏君卷土重来。

在山东就是鲁党为主。

直隶是以冯铨为首的北党。

而姜瓖和朝中以陈名夏为首的南籍官员组成同盟。

现在基本上就是这三党并立。

然而此时在这些跪拜的官员和士绅中,却有一个人脑袋上居然出现了根和旗人一样的鼠尾巴,包括身上的衣服也是旗人式,在人群之中看起来显得格外突兀,尤其是那新刮的青头皮油光光闪亮。

“这位是?”

刚刚扶起孔胤植的睿王爷,一眼就看到了那鼠尾巴,他带着一丝惊喜指着那人说道。

那人赶紧上前一步,学着旗人的动作叩拜在地说道:“草民前朝进士,故翰林院检讨孙之獬叩见摄政王,草民以知命之年,得睹大清盛世,摄政王雄采,王师威武之姿,心实向往之,故效王师之服,以明忠贞之心,未得摄政王恩准,还请殿下降罪。”

“慕仪向化,人之常情,孙公又何罪之有?本王在京,也多闻先生贤德之名,早有征辟之心,不想在此得见,还请先生不以本王冒昧,效那卧龙之起,随本王进京匡扶大清!”

多尔衮眉开眼笑地说。

“草民山野村夫,何当殿下之请。”

孙之獬带着趴在那里一丝颤音说道。

“先生过谦了,谁不知道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是那昏君无道才罢黜先生,如今我大清定鼎燕都,正是先生一展才华之时。”

听身旁一人介绍了孙之獬底细后,多尔衮笑着说道。

“臣尊旨!”

孙之獬忙不迭地说道。

“呕!”

他身后不知道哪个官员终于没忍住干呕了一声。

第八十五章 演技派

话说这个冬天里,可不是谁都像杨丰一样怡然自得。

多尔衮在忙着展示自己。

在向济南人民展现了一番圣主明君风采,还有大清王师的威武雄壮之后,他紧接着去爬了一次泰山,然后又去曲阜拜见了一下大成至圣文宣先师,这是他代替他侄子给加的,原本既没有大成也没有文宣,除此之外还给衍圣公增加了十万亩祭田,至于这些祭田从哪儿来,这个就没必要多说了。

然后就八荒咸歌盛世了。

据说衍圣公为了展现自己对国朝的忠心,连新装都换上了,虽然不像刚刚被任命的兵部侍郎孙之獬一样剃发,但也脱下陈腐的前朝官服,穿着圣朝新装参拜他祖宗了。

话说也不知道他祖宗还能不能认出来。

当然,这并不重要。

总之随着孔胤植换上那件耍猴一样的黄马褂,大清终于得到了儒家的认同,成为了又一个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的例子。

至于大明皇帝……

这种桀纣之君一边玩去吧!

这天下皇上辣么多,干嘛非在一棵树上吊死。

哪怕投奔李自成也不能投奔他呀!

呃,李自成此时同样很忙。

他和多尔衮估计已经达成某种默契,反正顺军不越过黄河北上,清军也不越过黄河南下,毕竟他惹不起多尔衮,而多尔衮现在的头号敌人已经不是他了,这种情况两人搞搞基情也是合理的。尼堪率领一万八旗精锐和李过率领的五万顺军,一个驻新乡一个驻郑州,隔着黄河玩起了旷日持久的对峙,看那架势准备一直对峙下去。暂时没有了后顾之忧的大顺永昌皇帝,则高举着闯字大旗挥师南下,然后高杰,刘良佐,刘泽清统统跑路,顺军势如破竹般打到了淮河岸边,李自成兵临凤阳,刘芳亮兵临淮安,高一功兵临合肥,四十万顺军饮马淮河虎视长江。

扬州风雨飘摇。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朕怎么就不明白了,一个个要兵有兵要将有将,要钱有钱要粮有粮,怎么就让一群流寇给打得屁滚尿流呢?几十万大军堆在那里啊,就是几十万头猪,也不至于让闯逆转眼就兵临淮河了!”

杨丰拍着地图愤慨地说。

他虽然海运断绝,但情报却并没有断绝,李自成和多尔衮的动向他这里都知道,只是不够及时而已。

“这样看扬州堪忧啊!”

吴三桂忧心忡忡地说道。

这何止是堪忧啊,那简直就是没戏了,李自成三路大军齐头并进弧形包围圈向滁扬二州压缩过去,外围无非合肥,凤阳和淮安三个点,一个点破了立刻就全线崩溃,而凤阳是指定没戏,一听说李自成亲自杀来,马士英跟卢九德全跑了,只剩下一个刘良佐守在那里,虽然还有淮河,但就冲着刘良佐以往那光彩纪录,估计李自成一渡河他就得跑,现在只是因为淮河阻隔,李自成还没准备好渡河船只而已

“左良玉呢?他为何不出兵救合肥?”

杨丰说道。

高一功围攻合肥,但上游的左良玉却没出一兵救援。

“左良玉与守合肥的黄得功向来不和,他是不会热心于为黄得功解围的,而且他对唐王监国也颇多不满,再加上素来习惯于拥兵自重,对南京的命令也是阳奉阴违,估计这一次是想着等闯逆实力被四镇消耗之后,他再以所部数十万大军顺流而下,这样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既解了南京面临的危局,又可以趁机把持朝政吧!”

张名振冷笑着说。

“朕以前真是瞎了眼,怎么就养了这么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杨丰悲愤地说。

当然,他纯属演技,他这时候开心着呢,李自成能有今天还不就是靠着他在后面捅多尔衮刀子,要不然早让清军撵到九宫山去了,怎么可能这么快恢复实力然后饮马淮河。当然,戏还是要演一下的,毕竟他的江山正在沦陷啊,虽然沦陷区的老百姓是欢呼着开门迎闯王的。李自成能势如破竹,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江北的明军太烂,如刘泽清高杰之类,那军纪败坏到老百姓自发组织起来守城不让他们进门的地步,可想而知闯王来了不纳粮的李自成会多么受欢迎了。

至于扬州……

想象一下闯王拿夹棍拷打扬州盐商的壮观场面,杨丰感觉那扬州沦陷也就沦陷吧。

“诸卿有何良策?”

杨丰阴沉着脸说道。

“陛下,臣等能想到的无非调行在之军南下,但行在也调不出多少人马,总不能置陛下安危于不顾吧?最多也就是抽调一两万江浙军回援,可即便是调江浙军回援,那也必须得等海上解冻运路畅通之后,如今所有战船全都封在港内呢,无论想做什么都是没用的,只能希望江北各军能够守住凤阳等地了。”

高第老老实实地说。

“唉,那就先这样吧,朕如今真是心力交瘁。”

杨丰捂着脑袋忧郁地说。

众大臣们赶紧告退,只有宋应星留了下来,随后杨丰便和他一起到了西罗城的军工基地,此时这片巨大的工厂内依旧是一片繁忙,虽然河水封冻造成很多机械没法使用,但没有这些机械也不是没法干活的,只是产量受到影响而已,最大的冶铁高炉因为水力鼓风机被冻住而停了,但几座可以使用畜力鼓风的小型冶铁高炉却没停。

说是小型,但一炉也能出一千多斤生铁。

因为使用精选的铁矿,再加上脱硫技术应用上,这些生铁的品质远超过去。

而熔炼出的铁水直接流入临近的熟铁炉,在几乎原样复制的普德林炉内通过那些赤膊大汉的不停搅拌,将含碳量高的生铁水,逐渐变成含碳量极低的熟铁水或者也可以说是低碳钢水,这东西杨丰实际上也不明白它到底算什么,基本上算是介于熟铁和低碳钢之间的东西,但因为没有大型鼓风机导致炉温不够所以那铁水在半凝固状态。

而这些铁水再浇到一个个模具里变成铁锭。

这就是他的钢铁厂。

而这些铁锭还需要烧红进行反复的锻打,以挤出里面残留的氧化铁渣子,原本这项工作可以由水力锻锤完成,但如今只能由那些工人用大锤解决了。

锻打后的铁锭,就变成了一块块合乎规格的熟铁板,这些熟铁板烧红绕在钢辊上包裹然后焊死接缝,一根熟铁管就这样制造出来了,紧接着再卷上第二层熟铁就变成枪管粗坯,当然,还有一大堆繁琐程序,尤其是枪管内部的磨光加工,这都是非常耗费时间的,无数工匠努力的结果才能变成一支合格的荡寇铳。

“关键就是铳管的制造,有了好钢之后这些小零件都不费功夫。”

宋应星说道。

在他们面前还有一大排小的石墨坩埚,这些坩埚内是熔化的钢水,这里铸造的是荡寇铳上的那些小型特殊零件,包括弹簧在内也是由这些钢水铸造出来再进行后期加工。

这些都很容易。

但钻铳管内壁,在没有水力机械的情况下,就只能使用畜力了,那个速度很慢很慢的,好几天才能钻出一根,这还幸亏皇上提供了高硬度的钢材做工具,否则过去是一个月钻一根的。

“这个不用担心,朕已经给你们解决了!”

杨丰说道。

就在同时他身后大批锦衣卫抬着一根根细钢管走过来,这就是他的解决办法,他实在无法忍受这里的荡寇铳产量,所以干脆继续上外挂,他让小倩给弄了一批小口径钢管来,这东西无论强度还是内径光滑度都没问题,唯一的问题只是口径比他的荡寇铳稍微大一点,荡寇铳口径是十九毫米,而这个是二十的,但十九毫米的钢管他实在找不到,好在一毫米的差距不大,无非就是子弹外面包厚点。

“这就可以了!”

宋应星惊喜地说。

至于这些钢管从哪儿来,这个他连问都不问,这肯定还是太祖赏赐的呗,有个随时能和神仙沟通的皇上就是好啊!

“这铳管朕给你了,剩下可就得看你的了,朕的要求不高,在春天解冻之前,必须让新军每一个士兵的手中都拿着荡寇铳,所以你还需要在最多三个月时间里制造出三千支,如果你能够完成这个任务,那么朕就赏你一个子爵,另外所有这里的工匠全部加发三个月工钱,火器司上下增发三个月俸禄,但要是造不出来那么包括你这个工部尚书,再加火器司全部官员扣三个月俸禄。”

杨丰说道。

“臣必不负圣恩。”

宋应星咬咬牙说道。

这就可以了,杨丰的荡寇营已经升级为荡寇旅了,正式的编制包括一个炮营十二门九斤野战炮,也就是十二磅的青铜拿破仑炮,一个骑兵侦察营,另外四个千人制步兵营,每营还有一个炮队两门四斤半野战炮,也就是六磅炮,炮都已经造出来,但荡寇铳却只有一千支,总共这东西造了两千支,锦衣卫拿走了五百,吴三桂等将领又拿走一些,只有一半给了荡寇营。

再有三千支,这个旅就算齐装了,然后他们就可以展开训练了。

用鞑子的命进行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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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繁华落尽

“这就是朕要的东西?”

在这片工厂里一间较大的厂房内,皇帝陛下看着面前一堆刚刚铸造出来的零件说道。

“回万岁,这就是您的机器。”

一个老工匠说道。

这里正在制造的就是大明第一台蒸汽机,核心是一截已经截开的高压合金钢管,直径足有半米多粗,这本身就是高压蒸汽管道,那都是承受现代汽轮机超高压力的,用作初级版蒸汽机汽缸当然没问题,而问题是加工这东西实在太困难,在没有机械可用的情况下,四名工匠以畜力砂轮硬磨的方式,一直磨了好几天才截开,并且将断面修整平滑。

至于其他零件,就只能自己来制造了。

“陛下请看。”

那老工匠说道。

紧接着他和另外一名工匠将这截钢管抬到一个铸造出来生铁端头上,下面已经垫好了密封用的紫铜垫,接着又将一个铸造出来的活塞直接放进里面,铸铁的活塞经过了反复打磨,表面光亮如镜,因为尺寸和钢管的内径相差极小,表面还抹了油,放下去的时候,甚至能感受到一阵风从钢管是一个孔中喷出。

接着又盖上了一个中间带圆孔的端盖,使活塞的轴正好穿过中间的圆孔。

然后这才小心翼翼放到,用两端带丝的钢辊穿过两个端盖四角各自预留的孔,接着就开始上螺帽了,把螺帽全部拧紧后,一个汽缸就赫然摆在杨丰面前,他蹲下身子抓住那轴向外一拉,手感很平滑地被他拉出一截。

“不错!”

杨丰将活塞重新推进去,然后又满意地说。

“陛下,其他地方的漏气倒是不足为虑,就是这个轴的位置必然会漏气,臣等此时是给它用了一个铜套子镶在里面,让打磨光滑的轴穿过铜套,然后用的时候不停地向里面注油润滑,不过仍旧很难保证不漏气,毕竟这东西是要来回活动的。”

那工匠小心翼翼地说。

“无妨,些许漏气,不足为虑!”

杨丰说道。

这东西以后再说,不行就上密封圈,不过是小事而已。

“你们估计还有多久能把这东西真正做出来?”

他说道。

“估计最多再有一个月,但做出来以后,小人也不敢保证是否会出一些问题,这机械都是用着修修改改才能好用的。”

那工匠说。

“很好,造出这东西来,你们四个一人赏一个男爵!”

杨丰说道。

他这项工作就是交给那四个能给他整体铸造开花弹的,这是他手下工匠里面技术最好的,而他们很显然也不负所托。

四个工匠全傻了。

工匠封爵?

扑通一下子四个工匠全跪地上了,泣不成声地趴在那里光顾着向皇上磕头了,就连一旁的宋应星都傻眼了,他虽然知道自从经历北京之变后,皇上做事经常不按套路,很多事情怎么夸张怎么干,但匠人封爵仍旧有点过于夸张了,要知道大明制度没有军功不能封爵的,连文臣封爵都得走曲线,然而如今却连匠人都封爵,这是要闹哪样啊?

然而杨丰才不管宋尚书在想什么呢,在这样一个时代里能凭借手艺给他造出蒸汽机,这样的人封爵那是必须的。

对于这台蒸汽机,他并没有太多担心,这东西关键就是这个汽缸,其他都是些简单的铸件而已,管件可以用铜管,飞轮之类可以用铁铸,小的零件可以用坩埚钢铸,所有一切都在这时候能力能够解决的范围内。当然或许成本会很高,但对于这样的东西成本已经不是需要考虑的,只要有了蒸汽机,那么就算他距离火车和轮船还很遥远,但那些机械之类,也已经不必在依赖水力,而且动力会比水力更强。

这就足够了。

实际上一个月后,当他的蒸汽机组装起来,并且连接上的一台同样新建的锅炉后,除了稍微有点漏气,其他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大毛病,然后在经过那些工匠的反复试验后,到崇祯十八年二月的时候,已经可以驱动鼓风机并且让那台最大的炼铁高炉恢复生产了,甚至因为鼓风效果比水力鼓风更强,炉温更高,炼出的铁比之前还更好。

不过也就是在这时候,南方传来了凤阳陷落,刘良佐逃往滁州,而刘泽清杀高杰以淮安向李自成投降的消息。

这真得是一个噩耗。

当然,皇上也无可奈何。

在又一次召集群臣大发雷霆之后,皇帝陛下发了一道诛刘泽清九族的诏书,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至于诛刘泽清九族什么的也就是说说而已,人家已经被李自成封了楚侯,快快乐乐地加入大顺永昌皇帝麾下,沿着运河为王师前驱顺流直奔扬州呢。

接着噩耗不断传来。

黄得功孤立无援,苦战数月后不得不弃合肥。

但他没有去滁州,而是乘船南下到了安庆,这代表着另外一个噩耗,那就是南京的监国大人已经担心左良玉了,刘泽清能够杀了高杰投降李自成,那么始终坐山观虎斗的左良玉更不保险,而黄得功是唯一保证忠心的,他进据安庆无疑是防止左良玉顺流而下突袭南京。

等到春风吹动大地时候,杨丰终于得到了扬州陷落的消息。

刘良佐以扬州降李自成。

淮扬督师路振飞城破自杀。

李自成饮马长江。

再加上此前攻下庐江的高一功,李自成的大军全线压到了长江,李来亨率领的前锋甚至耀兵浦口,南京城直面战火。

“追封路振飞伯爵吧,还有,让刘肇基和黄斌卿各带所部到山海关来,估计用不了几天这海上也就解冻了,等港口一开他们就立刻登船,另外再下旨给唐王,南京乃是孝陵所在,无论如何都不能有失,再晓谕江南士绅,务必精诚团结,不要像那些逆臣一样,若有地方士绅官员再附逆,网顾朝廷累世恩典者,一概依照北方例处置。”

杨丰忧郁地说。

“陛下,分一万就足矣,南京那边不缺兵,而咱们行在更缺兵啊,那多尔衮可一直在北京大肆扩充,据说如今光绿营就已经超过三十万,恐怕开春之后还会再向行在进攻。”

黎玉田说道。

他说的也是实话,多尔衮这段时间正全力扩军,目标就是解决大明行在这个心腹大患,而南京那边有的是兵,还有长江天堑,多这两万不多,少这两万不少,但对于兵力少的行在,两万人也是宝贵的啊。

“糊涂,那孝陵才是根本,若是让那闯逆再犯孝陵,朕有何面目见太祖,给刘肇基和黄斌卿一人一把尚方宝剑,那江南文武官员再有敢弃城而逃者可先斩后奏。”

杨丰恶狠狠地说。

看江南士绅和李自成血战无疑是一件很令人开心的事情。

后者攻陷扬州后,完全复制了在北京的那套做法,所有没来得及跑的盐商全被抓起来,然后用一种非常有创意的办法来抄家,先把他们老老小小全抓起来先抽一顿鞭子,抽得皮开肉绽之后,接着再扔到盐缸里泡,可怜就那些锦衣玉食,天天泡在扬州瘦马中笙歌终日的盐商们,哪经得住这种折腾啊,那金银财宝是哗哗往外掏,估计李自成这一次又得狠狠捞一把了。

不但是他,还有那些贫民。

李自成打到扬州时候,大军已经膨胀到了八十万,那全都是沿途加入打土豪队伍的贫民,尤其是那些世世代代受盐商盘剥,一个个食不果腹成就盐商富可敌国的两淮灶户们,更是欣喜若狂般追随闯王。

他们可是很清楚扬州谁有钱。

这无数只蝗虫蜂拥进扬州,再加上趁火打劫的刘良佐,扬州城里开门迎闯王的贫民,运河上那些当牛做马的苦力,完全把扬州当成了狂欢的乐园,他们疯狂地洗劫一座座士绅的园林,把所有一切能抢的全抢走,金银财宝绫罗绸缎甚至桌椅家具,就连那些天天在花园中病恹恹葬花惜月的千金小姐们,都被那些脏兮兮的乱民给扛回家生猴子去了。

据说就连很多扬州名妓都惨遭毒手,一个个原本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的清倌人,也只好在那些粗野汉子脚下吹吹吹了。

可怜真是天街踏尽公卿骨,内库烧成锦绣灰啊!

这样一来江南士绅别无退路。

他们是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否则不但顺军渡江后会把他们的财产搜刮干净,就是事后皇帝陛下也得再搜刮一次,只不过一个要钱一个要地,他们想保住钱财和土地,那么就只能拼命守住长江,他们此时也算看明白了,那皇上被家破人亡刺激得,这时候也不是过去的皇上了。

至少不是过去那么好糊弄的了。

至于李自成最后能不能打过长江,这个杨丰其实并不怎么在乎,李自成就算打不过去,也把江南士绅的实力消耗干净,到时候他再下手会简单很多。

李自成如果打过长江,那就更简单了,他可以快快乐乐地在一张白纸上去作画。

第八十七章 主圣臣贤的时代没有了

半个月后,春回大地,渤海解冻。

紧接着刘肇基和黄斌卿率领的两万江浙军,便踏上了归家的旅程。

当然还带着他们的尚方宝剑。

杨丰调这两万江浙军南下其实就是充当督战队,理论上他们不属于南京兵部,他们的身份依然是禁军,禁军左翼第三镇总兵和水师第二镇总兵,行在各军分左右翼各六个总兵,大都督吴三桂,左都督唐钰,右都督高第,但右翼各军由吴三桂统辖镇守冀东,左翼各军和水师实际上是皇上直属。也就是说他们的皇上的直属队,禁军中的禁军,无论南京兵部还是五军都督府都无权管辖,所以他们有权根据自己的意愿行事,而拿着尚方宝剑的刘黄二人,可以在他们认为必要时候,直接先斩后奏处死任何临阵脱逃的文武官员,哪怕就是监国的唐王也无权干涉他们……

这就可以了。

这就可以逼着那些江南士绅跟李自成拼命了。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

杨丰还另有目的,一个很阴险的目的。

就在南下的船队启程之后第二天,一支从南京来的船队也到达了山海关。

“臣高弘图叩见陛下。”

南京户部尚书高弘图一脸庄严地向皇上跪拜。

“高卿平身,这一年也算辛苦你们南京诸臣了,扬州的事情朕已然知晓,那些乱臣贼子背恩负义也怨不得你们,朕当年也是被他们蒙蔽,没有看清这些奸贼的真面目,刘泽清,刘良佐二人罪该万死,朕已经下旨诛其九族,日后一旦抓获其九族之人,统统格杀勿论,那黄得功倒是个忠义之士,朕赐他个伯爵,回头你把旨意带回去吧,高杰虽然出身贼寇但也算为国捐躯了,也追赠他个伯爵吧!”

杨丰说道。

“臣尊旨!”

高弘图赶紧说道。

“南京此时情形如何?”

杨丰问道。

“回陛下,南京暂时还算安全,闯逆虽然已陷江北各地,但其部下无水师,而朝廷水师足以掌控江面,逆军限于长江天堑暂时无力南下,不过运河之上的漕运船工多数为其所用,故闯逆正借助这些人,在淮河一带大规模建造战船,一旦他的船只齐备必然兵犯南京。”

高弘图说道。

“哼,都是些乱臣贼子!”

杨丰恨恨地说。

“陛下,臣此来是为了另外一事,臣这里有一封书信,乃是已投靼的前衍圣公所书。”

高弘图说着把一封信递给一名小太监转交皇上。

“孔胤植?”

杨丰冷笑一声说道:“他还没学鞑子留个鼠尾巴吗?这种不知廉耻的东西,简直辱没了他的祖宗,他还有脸给你写信,他信上说了什么?难道多尔衮赏给他的十万亩祭田没让他满意?他还想着把他祖宗的牌位再卖一个更好的价钱?”

“呃,陛下,孔胤植在信中说他们也是形势所迫,只要陛下赦免山东官员和士绅之罪,他们愿意反正,重新效忠陛下。”

高弘图说道。

他是山东胶州人,这种情况下孔胤植找他很正常,而且他和崇祯关系不错,他是天启年间的监察御史,得罪魏忠贤被废黜在家十年,崇祯因为他名声不错重新启用,并一直升到南京户部尚书,原本历史上南京城破之后他逃往杭州,杭州城破他把孙子托付给朋友,然后自己在一座寺庙绝食而死,在明朝官员中也算是节操不亏的。

毕竟绝食而死没有毅力是肯定不行的,和水太凉比起来,在节操上判若云泥。

“不准,朕一想起这些无耻之徒的嘴脸就恶心,既然他们已经投了鞑子,那就继续跟着他们的主子好好做狗吧,朕只要真正的忠臣,朕欲得山东自会取之,他们都时候洗干净脖子等着朕的宝刀就行,还想再做朕的臣子?他们配吗?朕若再赦免他们,那又置那些跟着朕血洒沙场的将士于何地?你告诉他,让他别做这种美梦了,无论降靼降贼者朕一概不赦,别以为他姓孔就有资格讨价还价,他必须死,孔家所有产业必须全部收回,衍圣公也不会再续封。孔圣祭祀的以后归朝廷负责,他孔家已经没有这种资格了,朕不会再把这个牌位放在他们那里一次次辱没,他们投降的鞑子已经太多了,孔圣的名字经不起他们再玷污下去了。”

杨丰说道。

“陛下请三思,孔胤植此人的确人品卑劣,山东官员士绅也的确有负圣恩,但在此非常之时臣以为还是应该给其改过自新的机会,若能得其反正,北京的鞑虏将不足为虑,行在之军和山东之军西进可一举光复北京,然后和江南各军南北夹击,那闯逆也就不足为虑了。”

高弘图说道。

这就是孔胤植讨价还价的筹码,他和山东士绅反正的话朝廷就有希望迅速解决多尔衮,然后南北夹击灭李自成,哪怕不能彻底将其消灭,也至少可以将他逐回关内,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乱有望结束。当然,条件是皇上赦免他们,而赦免他们也就等于皇上改变了对沦陷区士绅的态度,然后其他人肯定也会得到赦免,然后大家继续再像过去一样主圣臣贤开开心地过日子。

这实际上就是一个试探。

孔家代表所有北方士绅进行的试探,或者也可以说挽救他们和皇上关系的最后一次努力,说到底他们也不想这样,那多尔衮虽然能给他想要的,但多尔衮打不过皇上啊,难道要他们自己上阵对抗皇上?他们倒是还不至于连这种胆量都没有,但问题是如果皇上能回到圣主明君道路上岂不更好?

“赦免了山东官绅,那是不是直隶的也赦免?是不是顺天府的也赦免?是不是北京城里那些也赦免?”

杨丰冷笑着说。

“呃,陛下,臣以为陛下仁慈宽宏大度,应当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高弘图说道。

这其实也是江南士绅的一致心愿,这是南北士绅之间的一次默契,说到底在他们看来北方这些士绅所作所为也是人之常情,无论是李自成进北京时候,还是迎多尔衮时候,无非都是为了自保,皇上老是揪着这一点的确有点过分,水至清则无鱼,没必要非在这种事情上斤斤计较,就算计较也没必要那么狠,稍微敲打一下就行,非要抄人家的家收人家的土地这就明显无理取闹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让江南士绅没有退路了。

如果没有这种凶残报复,他们在必要时候,完全也可以和北方士绅学该投降投降,反正大不了再反正,可现在就很尴尬了,遇上危急关头,想投降可就得小心没退路了,到时候皇上跑来抄家收地可就麻烦了,所以高尚书也是肩负重托,无论如何也要把皇上拉回到圣主明君的正确路线上来,可不能再让他继续这样一意孤行下去了。

这样对大家都不好!

尤其是现在李自cd兵临长江了,那些江南士绅可是要真得出血了,如果以这种方式迅速解决了北方,那么他们也就不用咬着牙往外掏钱了,守长江是不假,可守长江的同时,江南士绅们也得把大把银子扔进那滔滔的江水啊!招兵买马犒赏三军那都是钱啊!

“高卿,朕给你讲个笑话。”

杨丰说道。

“当初闯逆犯北京的时候,朕的国库一两银子没有,要招募士兵守城得花钱呀,于是朕就向满朝文武借,借得不多,借一百万两就行,一百万两就足够朕守住那北京城了。然而没人借,连一个普通老百姓知道了,都能拿着自己省吃俭用积攒下的四百两银子养老钱献给朕,朕的满朝文武,朕的好大臣们,那些吃着喝着朕的家伙一文钱不借。王承恩等人代朕就像乞丐一样,挨家挨户去哭,去哭着哀求,他们都不借,他们都哭穷,哪怕朕的国丈,皇后的亲生父亲,在徐高流泪哭求之下也仅仅掏出了一万两。

而首辅魏藻德只掏出了五百两。

整个北京城无数文武官员皇亲国戚,最后给了朕不足二十万两。

然后北京城破了。

那闯逆进京把他们统统抓起来拿夹棍夹,夹得他们一个个倾家荡产。

是不是很好笑?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朕真的很想笑。

朕笑朕为什么那么傻,朕为什么就那么笨,朕为什么不能像李自成一样,朕如果像李自成一样朕的嫂子就不会死,朕的皇后也不会死,朕的女儿也不会死,朕也不会像丧家犬一样被赶出自己的皇宫。

那么你知道他们给了李自成多少银子吗?

那个在徐高哭求下掏出一万两银子的好国丈,一个人就给李自成掏了五十万两,那个给朕五百两,然后趴在李自成面前毫无廉耻的说方求效用,哪敢死的魏藻德,被夹出了十万两,整个北京城的文武官员皇亲国戚,给李自成乖乖献上了总共超过七千万两白银。

七千万两!

朕苦求才得来二十万两,他们却给了李自成七千万两!

那么,你觉得朕会放过他们吗?”

杨丰面目狰狞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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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春暖花开,猛兽出窝

高弘图也被这两个数字惊呆了。

好歹他这个人还算是有点节操的,否则最后也不会绝食殉国了,虽然这一次他实际上是来为北方官员士绅求情的,但此时仍旧被这些家伙的无耻给震撼了。

好歹你们也要点脸啊!

你们不要脸到如此地步,我们现在也没法转圜啊!

话说他现在也明白皇上为什么性情大变了,这搁谁身上也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啊,二十万两和七千万两,这样的对比下再想想自己那些死难的亲人,连他都感觉自己有一种要把北京那些文武大臣杀之为快的冲动。能不要脸到如此地步,也的确枉读那些圣贤书了,这纯属自作孽不可活,尤其是再结合李自成逃出北京后他们宁可迎鞑子,也不肯重新迎皇上恶行,此时高尚书也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这地都没法洗啊!

“高卿,你是个忠臣,朕信得过你,朕也可以明确告诉你,朕不会再赦免任何一个背叛过朕的人,朕不会再给那些墙头草任何机会,对那些忠于朕的人,朕不会吝惜任何赏赐,但对那些背叛过朕的人,朕也绝对不会放过,朕要让这天下都明白,忠就是忠,奸就是奸,要做忠臣就别做奸臣,既然做了奸臣那也就没有资格再做忠臣!”

杨丰恶狠狠地说道。

就这样,北方士绅对皇帝陛下的最后一丝幻想,也彻底破灭了,没有任何挽回余地了,双方可以说正式决裂。

至于江南士绅……

他们也没有了退路。

难不成他们还能投靠这时候唯一一个圣主明君?他们倒也不是做不出这种事情来,可就算他们想也够不着啊,中间还隔着个李自成呢!再说投靠也没用,他们就算投靠多尔衮,后者也不可能进攻李自成给他们解围,因为那样的话皇上会继续在多尔衮背后捅刀子。总之这时候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守住长江,只要李自成过了长江,那么皇上总是能找到借口来收拾他们的,他们又不是傻子,皇上在北方的表现明显就是在跟他们算这些年的总账,只不过还给他们留了一线余地而已,而这个余地就是他们必须守住长江。

当然,这已经与杨丰无关了。

春暖花开。

他也该活动活动了。

宁远。

“开火!”

随着一名军官的吼声,十二门九斤青铜炮同时发出怒吼,炮口喷射的火光中,十二枚炮弹呼啸着划过天空,打在远处无数身上套着纸制八旗服装的稻草人中间,沉重的炮弹带着强大的动能就像狂暴的猛兽般,瞬间打出了一道道碎片纷飞的通道,很显然如果换成真人的话,这将是一道道血肉堆积的通道。

“不错,训练得不错!”

杨丰满意地说。

“是陛下教的那些东西好!”

王承恩忙说道。

他几乎常驻宁远,专门负责荡寇军的训练,而训练的内容全都是皇上编制的,当然,把纸面的东西变成现实,仍旧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老王这大半年也算是殚精竭虑了,实际上比崇祯还小几岁的他脑袋上都出现白头发了,而在经过了大半年的训练之后,这是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命令步兵上前!”

杨丰说道。

他身后那面巨大的战鼓立刻敲响,一名旗手挥动了手中的旗帜。

“前进!”

“前进!”

……

在他脚下的高地前方,空旷的荒野上军官的喊声接连不断响起,一个个由三列步兵组成的小型横阵中,那些肩扛着上刺刀的荡寇铳的士兵立刻迈步,在军官,旗手和号手带领下向前。这些士兵在经过了长时间严格地训练,尤其是皇上不时进行另类考核的逼迫下,至少在队列方面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和电影中的龙虾兵们也差不多。

事实上因为身上的猩红色军服,他们的确也跟电影里的龙虾兵差不多。

“停!”

很快军官的吼声再次纷纷响起。

这些军官并不是任命,而是由士兵自己选,这是一支完全从一片空白中建立起的军队,上哪儿去找军官?所以干脆让士兵自己选,反正上战场是要带着他们拼命的,他们自己信得过谁就选谁,旅级军官没有,杨丰自己就兼着指挥官,但营级及以下军官全是士兵自己选。

但这些军官不是最终任命。

他们能否真正获得自己目前所担任的职务,另外还有这个职务带来的一切好处,那还得看以后的实战表现。

随着这些军官的吼声,一个个步兵横阵中,那些前进的士兵迅速站住,紧接着开始在军官的吼声中纷纷举起荡寇铳,将枪口对准了差不多八十米外的那些稻草人,当开火的命令下达后,所有人几乎同时扣动扳机,黑火药喷射的硝烟在他们的阵型前形成一片壮观的云雾,云雾中密集的火光闪耀,看着这一幕杨丰感觉自己就像战场上的小拿拿。

第一轮射击结束。

那些士兵们迅速开始装填弹药。

就在同时,大批负责统计的锦衣卫上前,很快数出了稻草人里面中弹的数量。

“陛下,总共一千个稻草人,被炮弹击毁六十个,全部算作击毙和重伤挪走,第一营四个步兵哨,八百支荡寇铳一轮齐射,总计七百七十支荡寇铳射出子弹,剩余稻草人被子弹击中八十五个,其中击中致命处的有三十个算击毙挪走,非致命处但无法作战的二十八个挪走,剩余还能坚持作战的保留。”

梁诚很快汇报。

“命中率还是稍低了!”

杨丰说道。

“陛下,有些士兵刚刚发到荡寇铳,训练的时间还短。”

王承恩小心翼翼地说。

“继续前进!十丈距离射击,两分钟持续射,所有稻草人务必全部击中,否则所有士兵今天的饭都不要吃了。”

杨丰说道。

他身旁令旗再次挥动。

接受检验的第一营士兵立刻继续向前,很快到达距离稻草人三十多米处,随着军官的命令下达,开始以最快速度重复着装填弹药瞄准扣扳机的动作。

两分钟时间里,所有士兵全部拼命地加快着速度,随着密密麻麻的枪声不断响起,在枪口喷射的火光和硝烟中,子弹不停地一片片飞向剩余八百多个稻草人,那些士兵几乎变成了机器,日常无数次训练的成果在此展现,整整两分钟时间里,枪声就始终没停止过。

两分钟很快过去。

“陛下,剩余所有稻草人全部中弹,其中伤在致命处三百五十一个算击毙,非致命处,但失去作战能力的两百三十二个,剩余都是还能保持战斗能力的轻伤,不过战场上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臣估计哪怕以鞑子的凶悍,也无法支撑过这两分钟。”

梁诚很快汇报。

“但战场上我们的士兵也不会这么从容镇定,他们一样会恐惧慌乱然后把子弹打上天,他们甚至会把通条当子弹打出去,你去检查一下那些士兵的枪,看看有没有里面塞满子弹的。”

杨丰说道。

“呃?”

梁诚愕然了一下,赶紧带手下跑去检查,然后很快抱着五支荡寇铳一脸无语地跑回来了。

“陛下,一共五个这样的,最多一支塞了七颗子弹,从第一颗子弹他就没打出去,自己还不知道,然后不停地往里面塞。”

他说道。

“把这五个拉到一旁,一人抽一鞭子长长记性,你再去检查一下士兵剩余子弹,统计一下他们射出的子弹数量。”

杨丰说道。

很快就在那五个倒霉士兵的惨叫声中,梁都指挥使完成统计。

“陛下,所有士兵一共射出了四千八百一十二颗子弹,其中最少的射出了四颗,最多的射出了八颗,另外有十二支荡寇铳因为损坏不能开火,有七支应该是士兵保养不善导致部件锈蚀,另外五支则是制造的问题。”

他说道。

“射出八颗子弹的有几个?”

杨丰问。

“二十一个!”

梁诚说。

“每人赏十两银子,那些只射出四颗子弹的今天别吃饭了,至于因为武器保养不善而导致荡寇铳损坏的,一人抽一鞭子,还有他们的伙长统统跟着挨一鞭子,以后这件事作为制度定下,各队哨营长不定期检查士兵的武器,发现保养不善的,伙长和士兵统统挨鞭子,至于是制造问题的送到工部给宋尚书,查出原因按照零件上的编号查找,所有从零件制造者到装配者到质检者统统扣一个月工钱。”

杨丰说道。

事实上所有这些都是不可避免地,无论是士兵命中率,还是枪支故障率,这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这也就意味着这支军队至少在训练上已经没问题,剩下的就不是训练能解决,他们需要真正上战场去见见血了

至于目标杨丰也已经选好了

就在梁诚和王承恩忙着去奖惩那些士兵的时候,禁军水师第一镇总兵张名振率领的水师舰队,也已经到达了觉华岛,接下来这些战舰将满载荡寇旅全军开始他们的第一次远征。

目标……

盖州!

第八十九章 抄家去

“不是个好兆头啊!”

盖州城守官傅喀纳一边吃着午饭,一边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自言自语道。

“主子!”

他这话刚说完,骤然间外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地悲号。

傅喀纳嘴里一根鱼刺还没来得及往外吐呢,被吓得直接就那么咽了下去,坚硬的鱼刺不出任何意外地卡在了食道里,刚被封了三等阿达哈哈番的傅将军一张嘴就感觉喉咙里难受,一时间甚至说不出话来,坐在那里憋得脸通红一阵干呕。

“呃?”

扑进来的包衣一脸懵逼地趴在那里。

“大人,明军来犯!”

就在同时一名军官冲进来喊道。

“你这狗奴才!”

顺过气来的傅将军顾不上理他,指着那包衣悲愤地骂道。

与此同时他以最快速度抓起一个馒头塞进嘴里,猛得咬了一口使劲往下咽,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样,在喉咙里发出一阵怪异的声响,不过那馒头终于还是咽下去了,傅将军很显然好受了许多,他用手抚摸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

“大人?”

那军官凑到跟前试探着问。

傅将军抬起头张开嘴刚要说什么,骤然脸色一变,一口鲜血猛得喷出,瞬间糊了军官一脸。

“快来人呐!”

那包衣再次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城守衙门一片混乱。

然而更加混乱的是城墙上。

这座著名的古城城墙上,所有守军都在惊慌地奔跑着冲向自己的岗位,鼓楼上的钟声不断地敲响,沉闷的鼓声也在敲击,那些满汉八旗的士兵们,都在惊恐地望着西边的大海。在那一片蔚蓝的海面上,伴着正在涨潮的海水,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在海浪推动下缓缓而来,不计其数的战舰组成了帆樯如林的壮观场景,而那些大型战舰甲板上,一门门大炮看得清军触目惊心。

当然,更触目惊心的是那艘最大的战舰上,竖着十二面迎风招展的龙旗,还有一顶黄曲柄盖。

那狗皇帝来了。

“这就是盖州城,不小嘛!”

杨丰看着远处那座四方形古城说道。

“陛下,这一带盖州,复州,金州都是大城,不过自辽阳沦陷后,这一带的百姓都难逃至山东,再加上后来毛文龙打过来又在金复拉锯了一番,整个这一带几乎完全被荒废了。鞑子人口少,填不了这么多地方,只有盖州向北有人,从熊岳城向南就基本上无人了,不过鞑子无能战之水师,最多在鸭绿江上有些小船而已,故朝廷水师仍然能够控制石城岛等海岛。”

张名振说道。

杨丰也是到山海关之后才知道明军居然还占据着石城岛,而且还有一个石城岛总兵马登洪,另外还有朝鲜那个著名的明粉林庆业也在那里,他俩目前都在黄蜚部下。

“可惜了毛文龙啊!”

他不无感慨地说道。

“登陆吧!”

紧接着他说道。

“陛下,清河河小水浅,舰队里面的大船只能乘潮而进,最多不过三个时辰就得退出!”

张名振提醒他。

“不用担心,朕自有分寸!”

杨丰拍了拍他肩膀说。

张名振也不再多说,事实上有皇上御驾亲征,也的确没什么可担心的东西,他紧接着行礼后退,指挥各舰乘着正在上涨的潮水驶入大清河口。

至于城内守军根本没敢出来,他们总共就才一千守军,而且只有一个牛录的满州,剩下的全是汉军,那狗皇帝暴打一千八旗满州精锐的例子可不只一个,就这点人马出城跟自杀一样,城墙上好歹还有大炮呢。

更何况傅将军这时候正呕血呢!

盖州城守军眼看着明军战舰趁着潮水进入大清河,然后开始放下舢板运送士兵在两边同时上岸,那狗皇帝是第一个登上北岸的,看着他拎一把长得吓人的大刀站在岸边,城里的守军就更不敢出来了,那大刀可是和那巨斧一样,都快被演绎成妖魔的法宝了,科尔沁部被那东西劈了上千人呢。他们都战战兢兢地趴在城墙上,眼睁睁看着那些身穿红衣扛着鸟铳的明军源源不断登岸,然后在军官指挥下开始以河岸为依托,用泥土堆起简易的胸墙,另外在胸墙外围就近砍伐树木制造鹿角。

甚至还抬出一种奇怪的就跟蛇一样的铁丝圈,在那些鹿角之间一道道固定下来。

呃,那是铁丝网。

蛇形铁丝网。

很快满潮期过去,大清河中的明军舰队里面大舰随潮水退出,而五千明军也全部登陆,并且分出一部开始向南进军,在盖州南边还有一座小的清军据点熊岳城,那里驻扎着少量清军。而北岸的明军则迅速建立起了勉强堪用的防线,然后开始在河边修筑简易码头,虽然盖州城南也有码头,但却在城墙上火力射程内,紧接着一些运输大炮的小船靠岸,开始卸下一门门大炮,很显然他们并不准备立刻进攻,这也让守军松了口气。

而就在此时,这个噩耗也被接力的快马送到了牛庄。

得到这个噩耗之后,驻防牛庄的镶蓝旗固山额真巴都礼一口老血差点喷出去,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杨丰居然会跟他玩侧翼登陆,他很清楚一但明军夺取盖州城意味着什么。从盖州向北就进入旗人的主要聚居区了,那狗皇帝在这条线上站稳脚跟,依靠着源源不断的海上补给再加他那强悍战斗力,一直向北突进的话,那这辽东旗人可就得血流成河了,尤其这时候马上就到春播了,他不停骚扰无法耕种的话冬天可是要饿死人的。

这家伙反应很快,就在向沈阳奏报同时,从牛庄,海州等地调集的五千八旗首先南下增援。

不过最先到达的却是从南边北上的熊岳城守军。

盖州西南三十里望海台山口。

“玛的,一群鸟铳兵就把这些兔崽子吓住了。”

镶黄旗三等梅勒章京伊勒慎看着前方匆忙列阵的明军,摸着白胡子一脸无语地说道。

这老家伙今年七十五了,也是跟着野猪皮父子打了一辈子仗的,实际上之前年纪大被革职,但因为现在八旗实在没青壮年,只好又把他复职,重新充当熊岳城守将,但谁也没指望他还能打,熊岳城也不是前线,无非警戒而已。他手中总共一个牛录,其实并没有接到命令,他在盖州南边呢,但这一带是他的防区,包括盖州守军也是归他指挥,只不过他的驻地是熊岳城而已。

很显然他并没有把阻击他的仅仅一千明军放在眼里。

更何况这还是一千步兵。

而且是步兵中最没战斗力的鸟铳兵。

而且是既没有盾牌,也没有长矛手,连偏厢车都没有,只有两门小炮和最多一千连棉甲好像都没有的轻步兵,这样的货色别说他有一个牛录了,他就是有三十个八旗健儿,他都自信能一口气给冲散了。

“大人,杀吧,让那些小崽子们看看,咱们老八旗是怎么打仗的!”

他旁边一个老兵说道。

这个牛录也绝大多数都是四十以上的老兵,青壮年去年一年消耗太多,这些都爷爷辈的也不得不重新披甲,但这些老家伙的确年纪大,可无论哪一个都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无论哪一个手底下都砍过几十上百汉人的脑袋,那作战经验之丰富可不是年轻一辈能相提并论,他们从对面明军的构成,一眼就看出了这场战斗的结果。

“冲,一鼓作气!”

伊勒慎拎起长矛吼道。

“要不要分兵攻侧翼”

那老兵说道。

“有这必要吗?”

伊勒慎无语道。

的确没必要,就那不到一千明军冲过去踩就行。

三百镶黄旗满州老兵迅速端起了长矛,紧接着催动战马以伊勒慎为核心形成拉长三角,向着明军发起了冲锋。

“镇定,别乱!”

荡寇旅步兵第二营营长朱益吾手持军刀喊道。

江西棚民出身的他,因为为人豪爽仗义,所以在荡寇旅很受尊敬,在推举军官时候,被全营投票选为营长,第一次参战的他尽管心怦怦跳,但仍旧强忍着恐慌履行自己职责,他知道皇上就在北边不远处,一想到皇上的身影,远处的鞑子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最多不过一死。

为这样的好皇上,战死是荣耀。

他深吸一口气,手中雁翎刀向前一指吼道:“开炮!”

他身旁两门四斤半野战炮的后面,按照火炮参数表,刚刚完成瞄准的炮手,迅速将手中点火杆的火绳杵进点火孔,随着震耳欲聋的炮声,伴着膛口喷射的火焰,两枚炮弹骤然飞出,瞬间打在冲锋的清军中,眼看着几名清军被打得支离破碎。

两名浙东堕民出身的炮手立刻欢呼起来。

就在同时其他炮兵以最快速度在不到半分钟内完成装填。

大炮再次发出怒吼。

“举铳!”

朱益吾看着已经不足百丈的清军吼道。

战战兢兢列阵的那些荡寇营士兵们,强忍着心中恐惧,颤抖着纷纷举起上刺刀的荡寇铳,而就在同时,那两门大炮发出了第三轮怒吼,只不过这时候射出的已经变成了散弹,用锡皮桶装的大号铅弹呼啸喷出,瞬间打在已经不足五十丈的清军中,清军骑兵就像踏上无数陷阱般,立刻被打得一片人仰马翻。

看着这一幕荡寇旅的士兵们心中平稳了很多。

就在炮兵开始重新装填散弹的时候,随着营长的口令,所有士兵开始瞄准。

“开火!”

朱益吾手中雁翎刀向前一指怒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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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排队枪毙

“杀!”

伊勒慎手端长矛,在嘶吼中不顾一切地向前冲着。

在他身后剩余两百六十名八旗老兵疯狂催动战马,像过去一样吼叫着向前,四十名同伴被炮弹打得支离破碎,不但没有吓倒他们,反而激起他们的凶性。这些从老林子里跟着野猪皮杀出来的家伙,此时仿佛回到了当年那种嗜血的年代,那时候他们的马鞍旁总是挂满汉人的头颅,那时候他们就像地狱的魔鬼般毁灭面前所有的一切,在经过了多年安稳的生活后,重新披甲的他们一见到鲜血,立刻就回到了过去的状态。

他们像风一样掠过大地。

马蹄践踏起尘埃漫天,骑兵冲锋的气势如猛兽,凶悍地撞向他们前方那道单薄防线。

近了!

越来近了!

他们已经能够看到十丈外那些明军士兵惊恐的面容,他们也看到了下一刻自己将如何将其撞飞出去。

“杀!”

伊勒慎狂热地吼叫着。

蓦然间他看到那对面的明军军官手中雁翎刀指向自己。

几乎就在同时,在那并排的人墙前方无数火光闪耀,在密密麻麻响起的鸟铳声中,硝烟瞬间遮蔽了他的视线,他感觉自己的胸口被狠狠打了一拳,他茫然地低下头,看着胸口那不断涌出的鲜血,一阵寒冷立刻袭来,紧接着他手中的长矛坠落,就连他的视野都开始模糊。

而那狂奔的战马依然带着他继续向前。

无数子弹的呼啸从他两旁掠过。

下一刻他身后是无数惨叫。

几乎转眼间那战马就驮着摇摇欲坠的伊勒慎到了明军的阵前。

在那片弥漫的硝烟中无数明晃晃的尖刺,就仿佛一道可怕的墙壁般蓦然出现在它面前,这匹跟随伊勒慎多年的战马本能地嘶鸣一声立起,把背上的主人直接甩落在地,下一刻五六支尖刺同时刺进它的身体,那战马悲鸣着倒下,就在它倒下的一刻,同样被一支尖刺钉在地上的伊勒慎,也看着身后也缓缓闭上了眼。

在他身后是一片骑兵的地狱。

无数倒地的战马和士兵在旷野上堆积着,在血泊中挣扎着,在垂死中哀嚎着。

在他们中间残余的骑兵正在带着茫然不断冲过。

“杀!”

看着残余的清军骑兵,朱益吾亢奋地吼叫着。

胜利是他们的。

他压抑着心中那几乎要压倒理智的恐惧,一直到鞑子前锋距离自己十丈几才下令开火,最终这种冒险收到了简直难以置信效果,八百名士兵的一轮齐射再加上两门大炮的散弹,居然让超过了一多半的的鞑子骑兵倒在了阵型前方,能够躲过这一轮齐射冲到跟前的,仅有不足一百骑而已。

现在只要他的士兵不溃,胜利就是毫无悬念的。

“杀,为了皇上!”

他大吼一声举起手中短枪对准前方不足一丈外的鞑子骑兵扣动扳机。

那骑兵应声坠落。

但狂奔的战马带着惯性继续如一堵墙壁般撞过来。

他身旁旗手大吼一声,手中旗杆猛然向前一顶,旗杆上的矛尖瞬间没入战马胸前,但冲击的力量依旧撞得旗杆从中折断,旗手被这巨大力量撞得倒飞出去,但就在同时四名士兵的刺刀蓦然伸出没入战马的身体,那战马悲鸣着立了起来,但最终还是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就在同时,另外一名清军骑兵出现了,他毫不犹豫地一提缰绳,胯下战马猛然跃起。

然而下面还是无数刺刀。

整个明军战线上,更多手持上刺刀的荡寇铳的士兵,也同样在以他们大半年来无数次练习的最简单动作,吼叫着向前刺出,那加上刺刀后比成年人还高的荡寇铳,就像一支支长矛般直线向前,一片明晃晃的刺刀丛林纷纷撞上清军的战马。在猛烈地撞击中,那些战马悲鸣着纷纷倒下,虽然马背上清军的长矛也不断刺中前方的明军,但这已经无济于事,数量上近十比一的劣势让他们的攻击毫无意义,紧接着无数刺刀就刺穿了他们的身体。

“恭喜陛下。”

在这片战场后面不远处,梁诚低声说道。

“还是不够好,如果他们能够把射击命中率再提高,装填弹药的速度再加快,完全可以在鞑子冲锋途中射出两轮子弹,那时候估计他们一个人也不用死。”

杨丰说道。

当然,这已经很不错了,荡寇旅第一战就对上骑兵,实际上能够不逃跑就值得高兴了,能打赢那是意外之喜,至于全歼就完全是惊喜了,虽然这些士兵只是做到了对他们的最基本要求,但在这个比烂的时代里能够做到基本要求的军队,已经完全可以用一支强军来形容了,这一次荡寇旅符合标准了。

这就足够,难道还能指望他们玩空心方阵?

“命令第一,三步兵营和炮兵营前出,连同步兵二营沿清河向东,在石城山布防,步兵四营留守。”

杨丰说道。

梁诚立刻回去传旨。

杨丰催动战马上前,很快出现在了已经结束的战场上。

那些正在清理战场的士兵一看他出现,赶紧匆忙地整队,但却被杨丰止住了。

“都继续,你们做得不错,朕很满意,你们把鞑子的战马器械,身上搜出的财物全部交给你们的营长,之后朕会根据情况进行赏赐,但所有人不得私藏,发现有私藏缴获物品者以欺君论处,把你们每个人射中的鞑子,用刺刀刺中的鞑子也报给你们伙长,不得谎报,谎报同样以欺君论,再报上你们剩余的子弹数量。”

杨丰端坐战马上说道。

实际上这种记功只是个意思而已,刺刀刺中好算,但子弹击中的目标恐怕只有天知道,排队枪毙本来就是对精度不指望,最后只能根据击毙总数,还有射出子弹的数量来大致上记一下就行,总之这活比作战还麻烦,以后还得专门安排一些军官负责,现在只能先凑合了。

至于战利品归公这是必须的。

古往今来因为争抢战利品导致贻误战机,甚至转胜为败的例子一大堆,更何况争抢战利品还会造成内部矛盾,既然这样就干脆全部归公,虽然事实上在执行中这是不可能的,毕竟即便现代军队也做不到,但制度必须这样来规定,至于以后在对外作战中允许士兵往家里邮递纪念品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但缴获归公这个原则必须确立。

“你做的不错!”

杨丰看着在马前单膝跪地的朱益吾说道。

“这是赐给你的!”

他下马把一个勋章挂在朱益吾胸前说道。

“这是勋章,这枚勋章可以保证你退役之后,依然每年按照营长标准领取军饷,不但是你,你的第二代继承人在你死后也可以继续领取,但第三代就不行了,从此之后你的身份是勋民,以后还会有其他好处的,但是不能犯罪,犯罪会被收回的。”

杨丰说道。

“臣谢皇上隆恩!”

朱益吾跪地在地哽咽着说道。

“这是你应得的,但此战你的错误也很明显,你的胜利是因为你的敌人太轻敌了,还有他的兵力太少,如果换成一个谨慎的将领,并且有数量更多的骑兵,他会绕到侧翼来攻击你。你只有一道战线,如果无法在侧翼攻击到达前完成调整,那么他们会轻松冲垮你,回去自己好好反省一下,别以为胜利了你就没有犯错误了,记住,你的任何错误,都有可能让几百兄弟丧命。还有,立刻清理干净战场,把所有鞑子的首级全都割下来,然后去和一,三营及炮营会和,去石城山准备迎击鞑子,接下来还会有更多战斗。”

杨丰说道。

他这一次玩的其实就是围城打援,利用清军不敢放他在辽东半岛站稳脚跟的心理,对盖州城围而不攻,吸引清军不断南下来和他野战,在野战中磨练他的荡寇旅。

因为还有锦州广宁方向上明军的威胁,再加上水师随时有可能进入辽河攻牛庄,清军实际上抽不出太多兵力南下,一到两万之间就是极限了,而只要不向前继续远征,那么荡寇旅以野外防御的话,有足够能力抗衡清军,这儿又不存在侧翼和后方威胁,他们可以安心堵在盖州城北,和抵达的清军以石城山为核心展开攻防。

最终在给清军放血同时,这支军队也在战斗中成长起来。

至于死伤点无所谓。

他在那些义民中间正在建立起预备役制度,而且第二个荡寇旅也正在训练当中,大不了往这里调新兵补充,由那些经受战火考验的老兵带新兵,估计等打上半年仗,他就可以拥有一支真正能够横行天下的军队了。

而且是真正忠心的军队。

于是紧接着明军开始调整部署,以一个营守清河的基地,海运来的物资都储备在南岸,而另外四个营沿清河向东,在盖州城南绕过去,然后一直到盖州城东现代团甸以西的石城山建立营垒。杨丰亲自率领锦衣卫重骑负责保护这条约三十里长的运输线,警戒侧翼盖州城内的一千守军渡河攻击,而将阻击清军的任务全部交给了石城山的营垒。

第九十一章 碾压才是王道啊

“此地何名!”

杨丰端坐战马上,手中长刀平担在右肩,在密集的枪炮声中目视前方说道。

在他前方一片夹在两山之间的开阔谷地内,一队队荡寇旅士兵正站在残破的石墙后,不停重复着装弹瞄准开火的简单动作,枪口喷射的火焰和弥漫战场的硝烟中,密集的子弹不断飞向前方,六门四斤半野战炮再他们中间同样不断向发出怒吼。而在他们对面是大批推着盾车前进的清军,炮弹呼啸着撞在盾车上,带着碎片和未尽的动能又撞碎后士兵的身体,那些靠得太近的盾车,同样在密集子弹下被打得碎片纷纷,穿透盾车的铅制子弹打得后面清军不断倒下。

甚至还有特意挑选出的大个掷弹手,向靠近的清军投出沉重的黑火药手榴弹。

爆炸火光中清军一片哀嚎。

“陛下,此地俗名金殿山。”

梁诚展开手中地图说道。

“呃,这名字起的倒挺有魄力。”

杨丰看着脚下最多也就几十米高,两三百米长,不超过百米宽的小山包无语道。

“回陛下,此地据说乃高句丽窃据时代古城所在,外围那些石墙残基就是当年城墙,当初唐太宗征高丽之时,建安之战的战场就是这里,这座小山是城内守将的帅府,张亮率领的唐军水师营垒未固之时突遭敌攻击,张亮怯懦不知所措,然唐军依然在副将张金树率领下击败敌军。”

一旁向导说。

明军不缺向导,那些逃难至山东然后返回的流民,有很多世世代代生活在这一带,包括明军水师中也有大量这一带的士兵,辽东半岛沦陷时,光山东登州一地接收的这一带难民就超过三万。

“唐太宗征高丽战于此,朕征建奴亦战于此,不知朕能否如唐太宗般得一薛仁贵!”

杨丰感慨道。

他现在的确缺少一个好的将军,他不适合指挥工作,他的计划整个实际上已经破产,原因是他纸上谈兵,高估了这个时代的交通。

在他计划中,明军绕开盖州城沿清河而上,在团甸渡清河到这里,整个路程不过四十里而已,虽然没有大路,但因为都是平地和小丘陵,走那些乡间小路也没问题,荡寇旅别的方面不敢说,那徒步奔袭能力绝对碾压这个时代绝大多数军队。

毕竟这个时代的军队不会经常性被逼着武装越野。

然而他还是失败了。

哪怕他的三个步兵营撇下炮兵营全速奔袭,走完这段路也足足花了大半天时间,最终没能抢在耀州南下的清军前面,夺取青石关然后关闭盖州大门。

然后就是现在的局面。

好在清军数量也并不多,这是从耀州驿,也就是现代的大石桥南下的,那里到这里和明军从盖州的基地出发,路程实际上差不多,但他们走的是官道可快得多,尽管有信息传递的延误,但仍旧抢在明军前面通过青石关。不过到达的只有耀州一带的,辽南清军分散在海州,牛庄,岫岩等各城,他们也需要一批批不断赶来,这第一批不过两千多人而已,尽管在保卫家园信念支撑下攻势凶猛,但在荡寇铳的攒射下,还是只能一次次丢下满地死尸含恨而退。

双方实际上已经激战一整天了。

“幸亏有这些石墙!”

梁诚说道。

排队枪毙时代,野战营垒防御没有胸墙是不行的,这些存在了数百年的石墙残基,正好解决了这个问题。

“炮营怎么还没到?”

杨丰皱着眉头向身后望去。

紧接着一名骑兵疾驰而至迅速下马行礼说道:“陛下,炮营渡河时遭遇小股旗人逆民袭击,骑兵营正在驱散。”

“看来朕还不是个称职的指挥官啊!”

杨丰忧郁地说。

“鞑子援军到了!”

梁诚一脸凝重地说。

青石关方向大队的清军骑兵正在汹涌而来,看数量不会少于三千,看那穿着和旗号是正黄旗,这支援军的到达,让正在进攻的清军士气高涨,很显然局面对明军不利,杨丰的防御核心是炮营的十二门九斤炮,但现在这东西迟迟不能到达,仅靠三个步兵营的六门四斤半炮和荡寇铳很难压制大举进攻的清军。

正在防御的明军一阵慌乱。

这些第一次上战场的士兵们到目前为止表现合格,依靠着那些石墙的掩护,他们按照无数次训练出来的方式机械地向外射击,纵然头顶不断有利箭落下,纵然最近处清军都到了几丈外,也没有出现后退的,但他们毕竟也都只是些初上战场的新兵,一遇到不利局面立刻显露出心理素质不足。

很显然这时候保姆该出面了。

“幸好朕还是个称职的猛将!”

杨丰说完把手中巨大的陌刀向前一指,紧接着吼叫:“锦衣卫,随朕杀敌去也!”

他身后列阵的五百锦衣卫铁骑立刻发出狂热的吼声,紧接着那十二面龙旗挥动,就在同时杨丰催动了战马,然后所有锦衣卫全部催动了战马,配着铁板护胸和面甲的战马,驮着背上身穿类似四镜甲一样链板甲的锦衣卫铁骑,踏着雷鸣般的马蹄声,跟随着那十二面龙旗,如同一支巨大的尖刺般撞向进攻的清军。

呃,他们没穿铁罐头,全身板甲还是太夸张了。

虽然制造板甲已经没有任何技术上的难度,但全身板甲的士兵那些小蒙古马也驮不动啊!

“我就知道会这样!”

此时在清军后方,刚刚赶到的野猪皮的九儿子,正黄旗梅勒章京,三等奉国将军巴布泰骑在马上看着这一幕悲愤地说。

“列阵!”

他毫不犹豫地吼道。

和他那特殊的身份不同,他无论官还是爵都堪称低微,奉国将军在宗室爵位里面实际上排名倒数第二,更何况还仅仅是个三等,梅勒章京充其量相当于明军里面的副将,这是个什么货色就不用说了,刚刚被荡寇旅打死割了脑袋的伊勒慎就是个梅勒,虽然巴布泰是庶出,但顶着野猪皮儿子的招牌,至今还混得这么惨就很奇葩了。

他不想来干这种送死的活儿啊!

但一听说那狗皇帝亲征,盛京城里王公大臣们全萎了,一帮亲王贝勒没一个敢来。

济尔哈朗,代善和豪格三个狗娘养的居然把在辽阳的他推了出来,亲王郡王贝勒不派,两蓝旗那些固山巴牙喇纛不派,居然派他一个梅勒过来,还假惺惺说什么借太祖之威名,玛的,封官拜爵时候怎么忘了,这摆明了就是在说身为太祖之子,你有责任去死,你死了我们会烧纸的。

太祖之子怎么了,太祖之子就该死吗?

那代善为何不来?

可怜太祖活到顺治年的儿子总共也就还有代善,阿拜,阿巴泰,阿济格兄弟仨,再加上他和赖慕布这八个,去年让那狗皇帝一年撕了四分之一,还有一个多铎据说至今不能下床,而且右胳膊截肢了,左眼瞎了,甚至就连第三条腿也废了,虽然不是那狗皇帝下的手,但账也肯定得算在他头上,实际上就是总共八个被他弄死了俩弄残了一个。

他简直就是爱新觉罗家的噩梦啊!

巴布泰不想做第四个啊!

但现在,可由不得他了。

“快,快,阵型再厚些!”

看着那个逐渐在形成的巨大三角形,想着那一堆饮恨在这东西前的八旗名将,他在清军后方不停地来回奔跑惊慌吼叫着。

在他前面,所有原本进攻的清军全部后撤,并且迅速以盾车为依托,组成一道道墙壁,在这些用铁板,牛皮和厚木组成的墙壁后面,手持长矛鸟铳弓箭的清军战战兢兢地盯着前方,盯着那道从明军中汹涌而出的铁骑洪流和最前方那个噩梦般的身影,他手中巨大陌刀反射着耀眼的阳光,仿佛拿着一道实质化的闪电,随时都有可能带着来自上天的威力劈落。

然而最先劈落的不是这个。

“呃,那是什么?”

巴布泰茫然地看着已经不足五十丈的那狗皇帝。

后者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柄大锤,那锤头比成年人脑袋还要大一圈儿,就是下面的锤柄很短,紧接着还没等巴布泰弄明白此物是什么,就看见一名锦衣卫的手往前一伸,然后隐约的火光从那锤柄上冒了出来,此时那狗皇帝距离盾车防线前沿已经不足二十丈了,他的手臂猛然向上一扬,那铁锤带着火光骤然飞了过来。

“火药桶!”

巴布泰立刻发出一声惊恐地尖叫。

他终于明白那是什么了。

但也已经晚了。

一枚近五十斤重的巨型手榴弹被杨丰抛出五十米,然后冲击正面的清军头顶轰然炸开,狂暴的力量夹着里面数以千计的钢珠如狂风暴雨般砸下,清军防线正面就像被洪水冲开的河堤般,几乎瞬间就被炸出一个大口子,爆炸点下方一片地狱,那些被钢珠打得遍体鳞伤的清军士兵,无不在地上痛苦都哀嚎着。

然而这仅仅是噩梦的开始。

还没等清军从混乱中清醒过来,铁骑的洪流就从这个缺口撞了进去,狂奔的战马踏着遍地哀嚎的清军,瞬间凿穿了他们的阵型,以挥舞着巨型陌刀的杨丰为前锋,直扑在后方指挥的巴布泰。

感谢书友这位书友真厉害,碧落黄泉教主,秋天e枫叶,金木真公,雨夜金陵,gj0623ly的打赏,我又没存稿了,好不容易攒了两章,昨天看了整整一天孩子,结果一个字也没顾上写,晚上才写了一章,结果今天又看了一上午,好不容易才得空发,下午那章尽力吧,还有,下个月一号上架。

第九十二章 趁他病要他命

巴布泰惊恐地尖叫一声。

就在同时他两旁十几个包衣呐喊着上前,紧接着前方一道耀眼的弧光划过,三名包衣几乎瞬间被腰斩,然后一匹黑色骏马驮着一个身穿红色龙袍,头上带着银色笠盔,双手持一把巨型陌刀的高大身影径直撞出来,一下子出现在他面前,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张隔着水晶面罩的面孔。

怪兽般狰狞的面孔。

下一刻那陌刀带着耀眼的白光高高举起。

“啊!”

巴布泰下意识地尖叫一声。

他手中盾牌以最快速度举过头顶。

然后那白光如闪电劈落。

蒙着铁皮的木制盾牌瞬间就一分为二,紧接着巴布泰就感觉自己肩头的棉甲猛然向下一压,下一刻一个冰凉的东西从上向下急速划过自己的身体,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胯下战马狠狠地向下塌落,与此同时他的脑袋仿佛失去支撑般向一旁倒下,在倒下的瞬间他看到了另外一半身体,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内脏从那半边身体里流淌出。

然后他重重摔在了地上。

在他意识的最后一刻,视野中出现的,是一匹被拦腰斩断的战马。

他的战马。

“真有点怀念那阿巴泰和鳌拜了!”

杨丰扛着巨大的陌刀,看着被自己从右肩头向下,连同胯下战马一块儿,直接一刀劈开的巴布泰,带着一副人生寂寞如雪的萧索说道。

他真得怀念起能凭借力量硬扛自己一击的鳌拜,另外还有战场唯一一个在肉搏战中伤到过他的阿巴泰了,很显然这鞑子里面堪与他一战的很难再找到了,原本还有个多铎让他惦记着,但可惜多铎已经是一级残废了,不得不说如今的皇帝陛下也很寂寞啊!

装完逼的他,紧接着调转马头直扑已经被冲开的清军。

“杀,与皇上并肩杀敌!”

而此时明军防线上,朱益吾高举着雁翎刀吼道。

紧接着他跳出石墙,径直冲向一片混乱的清军,在他身后三个营的明军全部呐喊着冲出,端着上刺刀的荡寇铳,就像汹涌的怒涛般撞上了清军,在无数呐喊声中,半年多几乎每天不断练习的刺杀动作中,一支支细长的三棱锥状刺刀瞬间没入清军士兵的身体。

此时这些最简单的动作成了最有效的杀戮手段,那些被冲散后失去了阵型保护的清军,第一次面对这种战术时反而很不适应。

他们掩护盾车的长矛太长。

盾车后作为主力的弓箭手只有佩刀又太短。

刀牌手倒是还好,毕竟他们的盾牌还有点用,但可惜这不是他们结阵时候,互相之间没有了配合,而两两一组的明军从训练之初就互相配合,甚至经常和旧军进行刺刀战术的对抗训练,主要针对的目标就是刀牌手。两个明军盯住一个清军刀牌手,一人全力捅盾牌,木制蒙牛皮的盾牌,挡不住三棱锥状刺刀全力突刺,刺穿后立刻回夺拖住清军,另外一名士兵手中刺刀接着就从侧面捅过去了。

最终的结果是,混乱的肉搏战中明军居然占据优势。

当然,更重要的是骑兵。

挥舞着那把巨型陌刀的杨丰带着锦衣卫铁骑,就像噩梦般笼罩在战场上所有清军心头,他纵横驰骋,所向披靡,所有试图结阵的清军,统统都被他硬生生撞开,然后紧接着明军步兵挺着刺刀汹涌而入,而他则踏着满地清军的死尸扑向下一处目标。

清军毫无悬念地溃败了。

“一鼓作气,夺取青石关!”

马背上杨丰挥舞着陌刀亢奋地吼道。

紧接着他调转马头,直接扑向溃败的清军后背,他身后锦衣卫铁骑紧紧跟随,而在锦衣卫后面是带着狂热的步兵,他们一路追杀着,很快就到了青石关。

因为山路狭窄,溃败的清军争抢逃命机会,已经彻底失去秩序,那些争先恐后的士兵们发疯一样拥挤向前,不断有人被同伴推倒踩在马蹄下或者脚下,这座在山脊劈山而建的著名关隘,此时反而成了溃败清军的最大障碍,数千人拥挤在这条狭窄的通道内拼命向前,但受限于关门宽度,却始终无法加快通过的速度。

这是致命的。

因为在他们身后杨丰正疯狂地挥动陌刀,就像收割庄稼般不停一片片斩断清军士兵的肢体,在他脚下死尸和鲜血不断地堆积着。

而就在同时,明军步兵则迅速抢占两旁山脊。

这些几乎超过一半出身棚民和寮民的荡寇营士兵,可以说从学会走路就在山间奔跑,在南方作为贱民,他们根本不被允许在平原居住,只能依靠在山间采集和狩猎为生,可以说他们就是天生的山地步兵,而石城山这样的小山,和南方那些深山密林相比起来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健步如飞的绑腿步兵们纷纷冲上两旁山脊,居高临下开始对着清军射击。

这完全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在劈山形成的峡谷内拥挤着的清军就是待宰羔羊,站在两旁的明军只需要不断重复他们装弹开火的过程就行,几乎都完全不需要瞄准,随便往下大致上开一枪就能打中目标。

那些倒霉的清军,如果真正在平地上交锋,丝毫不会输于这些明军士兵,但如今被挤在青石关前,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头顶这些身穿红衣的士兵,举着一支支鸟铳不停向他们倾泻子弹,然后打得他们死尸不停堆积,因为两旁是劈山形成的峭壁,他们却根本没有能力爬上去还击,唯一能做的只有或者向前或者向后。

而前面是一道狭窄的关门,后面是一头狂暴的恶龙。

他们无路可走。

只能绝望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这场肆无忌惮的tu杀持续了十几分钟,除了不足一千五百人逃过青石关以外,剩余三千多清军全部留在了关南,或者也可以说死在了关南。

而青石关前这条狭窄的通道内,竟然堆积了超过一千五百具尸体,甚至还有人不是被明军打死,而是被多层死尸压在下面给闷死或者说被鲜血淹死的,哪怕是杨丰看到关前这尸山血海的一幕也感觉有些头皮发麻,这不是过去战场范围大,死尸多点也显不出什么,这完全就是层层叠叠堆积到让人生出密集恐惧症的程度。

那些清理战场的明军,干脆一边吐着一边清理。

尽管这都是他们干的。

“陛下,鞑子弃青石堡。”

梁诚说道。

青石关北还有一座小坞堡,和青石关为一个防御体系,但很显然清军已经破胆,连防守的勇气都没有了。

“没必要管那里,守住青石关就行,立刻派人去锦州,传旨给唐钰和曹友义,让他们向辽河进攻,速度不必太快,步步为营,只要一个月内到达西平堡就行,另外再调宁远的左翼第四镇过来。这建奴看来已经快山穷水尽了,看看眼前这些士兵,老的老小的小,这个能有多大?十五?连这样的半大崽子都上战场了,居然还妄想着南侵中原,真是不自量力!既然这样就干脆给他们来个痛快的,直接向北打进沈阳去!”

杨丰踢着脚下一具死尸说道。

他的确没想到清军都已经困顿到了这种地步。

他知道关外清军缺乏青壮年,但却不知道居然缺乏到了这种地步,这一战能打得如此轻松很大程度上就是清军战斗力大不如前,一开始他还没往这方面去想,但现在一看这遍地死尸就明白了其中原因,这里面根本连一半青壮年都没有,绝大多数都是半老头子和半大孩子。

这支清军如此,那么辽东的据说五六万八旗,肯定也同样是如此。

这完全就是山穷水尽。

这就和二战末期那些日军本土防卫师团一个德性了。

事实上仔细算,清军目前情况也的确和二战末日军差不多,精锐的青壮年都被隔绝在外,日军精锐被隔绝在南洋,清军精锐被隔绝在关内,剩下老家都只能拼凑老弱病残来防守。

既然这样……

那就趁他病要他命!

趁着关外清军山穷水尽,直接向沈阳进攻!

明军在锦州和广宁还有四万大军,都是过去多次跟着皇上血战沙场的精锐,而且还有神威无敌大将军炮和迫击炮,他们完全可以只留下一万警戒后方的蒙古人,然后剩余三万向东进攻,张名振部下还有整整一万水军,另外黄蜚所部还有两万杂牌水军在登州,由他和张名振汇合,再加唐钰的陆路,合兵水陆六万攻牛庄。

而荡寇旅,再加上由唐钰的弟弟唐铨指挥的左翼第四镇,由杨丰亲自指挥向北,目标直指海城,最终三路大军会师于牛庄海城再继续向北攻辽阳。

直至沈阳。

不过他还需要面对一个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吴三桂能不能在冀东再次顶住多尔衮,可想而知一旦他攻沈阳,那么多尔衮肯定全力向冀东进攻,而且这一次那些士绅也不会再三心二意,也就是说那三十万绿营肯定要加入进攻的行列。

这样吴三桂那里就危险了。

第九十三章 分化瓦解

不过在继续向北进攻之前杨丰还得先把盖州拿下。

这是进攻的基地。

这座小城的一千守军当然不值一提,可加上近万旗人老弱妇孺就不太简单了,可不要小看老弱妇孺,真到了拼命的时候老弱妇孺也一样会变成战士,这一点江阴百姓就是很好的例子,只有荡寇旅四千人,而且还得留下一部分堵青石关的情况下,轻松攻克盖州可不容易,真要死伤个一两千,那向北进攻就完全可以说是扯淡了。

“陛下,臣以为对于这些逆民应区别对待。”

他的向导官刘成说道。

“区别?如何区别?”

杨丰问道。

“建奴以旗分民,但旗下并非都是建奴,满州,蒙古,汉军各自分别,这是旗人,但旗人之下又有包衣,若以旗人为主子,那包衣就是主子的家里奴仆,平时供养伺候主子,战时轻壮为兵编入包衣营,其构成复杂,多系野猪皮初起在辽东征战之时俘虏或购买的,这是旗人的亲信家奴。另外还有一类为尼堪,此语原是他们称呼我汉人的,但实际又有区别,其中有台尼堪,可以将其直接视为建奴就行,这是最初投靠建奴的,除极少数做了包衣,其他绝大多数都是正身旗人。还有则为尼堪和抚顺尼堪,这两类相近,都是早期投靠建奴的,但晚于台尼堪,故此这两类除极少数为正身旗人之外,绝大多数都是包衣,还有最下等为阿哈尼堪,也就是纯粹的奴隶,这个是前些年关外大战之时,被他们掳掠的辽东百姓,在建奴里面身份低等受尽欺凌。另外还有朝鲜人,他们的身份不同于尼堪,除少部分为正身旗人外,绝大多数都是八旗满州的包衣,但他们多数都是之前建奴攻破朝鲜之时掳掠的平民,对建奴其实也没什么忠心可言。”

刘成说道。

“那又如何?”

杨丰问。

“回皇上,旗人是肯定不能赦免的,无论满蒙汉都死有余辜,但包衣或可另外考虑,毕竟有主从之分,比如包衣杀其主而降者,完全可以视为将功折罪,至于阿哈尼堪就更不用说了,只要陛下肯赦免他们立刻就会倒戈,而那朝鲜包衣若陛下赐其汉民身份,允许他们继续世代居住原地,并将其目前所耕种土地赏赐他们,或者愿意也可返回故土,那么他们同样会倒戈的。”

刘成说道。

“有道理!”

杨丰点了点头。

很显然这个小刘同志也是心肠歹毒的,他那个包衣杀其主视为将功折罪的想法,无疑就是在怂恿那些包衣卖主求生,这个问题实际上在广宁时候就已经需要面对了,但广宁城到最后那些旗人把值得赦免的都吃光了,所以也就没有再麻烦着甄别。

“传旨,晓谕盖州之民,但为建奴语阿哈尼堪之良民,往日朝廷之军保护不力,致其为建奴掳掠而不得已附逆,其责在朝廷而不在其等,切勿助纣为虐,自取灭亡,有归降朝廷者,一概既往不咎,所耕种之土地,皆收归皇田赐其耕种,除缴纳田赋外,只需缴纳一成地租即可。而为旗人之包衣者,虽亦情有可原,但其跟随建奴作战已属大逆,故可允其将功折罪,但有包衣以旗人首级归降者,可免其死罪归入内廷奴籍,为朕修陵以赎前罪。

惟旗人罪在不赦,除女人与低于车轮之孩童外,其他一概杀无赦!”

紧接着他说道。

这样就可以了,他就不信那些包衣和奴隶们都愿意给野猪皮家族殉葬,那些被掳掠的汉人奴隶,这个直接解放为良民,然后又是一支忠心耿耿的力量,至于那些包衣,这个正好以后留着修金字塔,话说他那个大金字塔也该开始筹备了,反正雇佣老百姓还得花钱,让这些包衣们当苦力又不需要花钱,就是这地点还需要考虑一下。

“若有建奴冒充汉民呢?”

他突然问道。

“陛下多虑了,那建奴和咱们的长相颇有不同,虽然粗看都差不多,但熟悉他们的人一眼就能分出其样貌,这建奴自称是女真后裔,实际是胡扯的,女真早就被蒙古杀光了,他们是北海岭北一带南下的生番,实际上和索伦人同源,只是他们南迁后受我华夏影响多少开化了些,自己给自己加了个女真后裔名头,反而把索伦人视为蛮族。”

刘成笑着说。

“那这甄别任务就交给你了!”

杨丰满意地说。

“臣尊旨!”

刘成忙说道。

“朕以后要在辽东设省,黎玉田至今还兼着辽东巡抚,你就先代理着海盖复金四州兵备道吧,这辽南一带的恢复工作就交给你了,若是干得好,朕就赏你个布政使。”

杨丰说道。

这个刘成实际上是以前盖州卫的一名高级军官,世代都居住在这里的,盖州沦陷后跑到山东被编入水师,目前身份只是一个小千户而已,不过杨皇上都能任命高第一个总兵当兵部尚书,那么任命一个千户当兵备道也就没什么可惊讶的了。

实际上从到山海关开始,皇上任命官员已经早就已经不按照什么规矩来了,武官干文职,文职带兵的事情屡见不鲜,去年还把南边送来的一个普通小吏,直接任命为丰润县令。吏部尚书王永吉一开始还坚持一下原则,后来那个小县令在守将受伤的情况下居然指挥丰润军民,硬是靠着一座屁大的小县城顶住了多尔衮半个月的猛攻之后,王尚书也只能承认皇上在知人善任方面,的确还是很令人钦佩的。

话说击败清军后,就连吴三桂对阎县令守城的本领都叹为观止。

不过如何把圣旨传达到盖州城内,这就很需要一番头脑了,清军肯定不会让明军进城贴告示的。

造投石机扔传单?

投石机会被大炮轰成渣的,而老百姓也没几个识字的。

在城外喊话?

除非上大功率喇叭,什么嗓门能让几百米外都听见?距离城墙少于五百米都会被大炮按着暴打的。

呃,除非从天上喊。

上热气球!

杨丰立刻做出了决定。

紧接着他设计出图样,由一艘速度最快的水师战船送往山海关。

两地不过才四百里水路,往返都是侧向吹来的东南风,最适合帆船航行,而山海关有宋应星和无数各行业的工匠,皇上点名急用的东西,工部全力以赴自然花不了多少时间,再说本来这东西也没什么高科技,仅仅第四天这艘船就和运输左翼第四镇的船队同时返回盖州。

就在那些明军好奇的目光中,督造的锦衣卫们从船上卸下来一个巨大的,用丝绸缝制而成的口袋,而且还是用多层丝绸缝制的,这个巨大的口袋在岸边的军营内直接展开,然后又抬下一个大号的竹筐挂在袋口,筐子上面还架着一盏巨大的油灯。

或者用火炬更确切一些。

毕竟棉芯都快赶上胳膊粗了,再叫油灯也未免夸张了点。

然后在皇帝陛下亲自指挥下,那个用陶罐改装,上口用铁皮封住只有这根棉芯露在外面的油灯被点燃,内部随着毛细作用上升的酒精立刻化作栩熊熊燃烧的火焰,随着热空气不断升起,那个巨大的丝绸口袋也开始逐渐鼓了起来。

“这是个大孔明灯?”

刘成愕然说道。

“对,可以载人的大孔明灯!”

杨丰说道。

“进去吧!”

紧接着他一脸庄严地说道。

“陛下,臣,臣要如何下来?”

刘成嘴唇哆嗦着说。

很显然他是个真正的聪明人,还没上去就已经明白,这东西最重要的并不是上去,而是如何才能下来,此时那热气球里面已经灌满了热空气,在一片惊叹声中带着那竹筐缓缓离开地面,但却又被绳索和下面的地桩给拉住,在离地一尺高度轻微晃动,一想到自己坐这东西上天,刘兵备的脸上冷汗都出来了。

“简单,把灯芯剪断,让火灭了就行!”

杨丰庄严地授予他一把大剪刀说道。

“那它要是飘到海上怎么办?”

刘成拿着剪刀,不抱任何希望地问。

“那个,朕会派船去捞你的。”

杨丰很诚恳地说。

说完他拎起刘成直接塞进那个大竹筐里,然后又把一个铁皮喇叭筒塞进刘成手中,紧接着向梁诚一挥手,四名锦衣卫迅速解开了四根绳索,那热气球带着不停尖叫的刘兵备晃晃悠悠开始缓慢上升,下面所有明军仰望这壮观一幕都和刘兵备道一样在高声尖叫着,巨大的红色热气球在他们的尖叫声中,随风向着不远处的盖州城飘去。

当然,杨丰肯定不会真得让刘成飘到海上。

其实那热气球下面还带着一根现代的安全绳,总长度超过了一千五百米,下面连接在四头牛的背上,这东西其实飞不高,能带着里面的刘成和那根一百五十千克的绳子飞到几百米就顶天了。

实际上到一百五十米的时候,它就已经到了盖州城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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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自由引导人民

盖州。

“主子您走好!”

城南一处小院落内,正黄旗满州甲兵巴泰心满意足地走出破败的房门,他身旁跪着的家奴李福低头说道。

房内女人木然地整理衣服。

“走,跟爷上城墙。”

巴泰踢了李福一脚说。

“奴才遵命!”

李福赶紧说道。

说完他从地上拿起一支粗制滥造的长矛,但紧接着却昂起头一脸惊愕地望着头顶,巴泰愣了一下,赶紧同样昂起头,然后瞬间变成了一副眼珠子差点瞪出去的表情。因为此时在他们头顶的天空中,一个巨大的红色怪物正在以极其缓慢速度飘动,在这怪物的下面,还有一个竹子编成的吊篮,吊篮上一点火光燃烧,火光下面一个身穿明军官服的男子正探出身子,紧接着做了一个擦嘴的动作,然后从旁边拿出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放在嘴边。

就在同时,巴泰眼中突然出现一团异物。

他下意识地向旁边一闪。

“该死!”

但那异物却正糊在他脸上,他愤怒地骂了一句,然后顺手在脸上抹了一下,紧接着一股酸腐的味道直冲鼻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有盖州汉民为建奴之奴者,皆前辽东之良民,往时朝廷大军作战不利,致其为建奴掳掠,不得已而附逆,实情有可原,故特此下旨予以赦免,目前其所拥有的之建奴房屋财产,皆赐予之,其所耕种之建奴田产,收归皇田,并赐予其继续耕种,依例缴纳一成地租即可。另有为建奴包衣者,虽同样情有可原,但多次与王师为敌,朕不便赦免,可允其将功折罪,有以建奴首级归降者,可免其本人及家人之罪,并收入内廷奴籍,为朕修陵以赎罪,陵成即赐归良籍。至于旗人,为建奴之爪牙,无论满蒙汉皆不在赦免之内,除女人及低于车轮之男孩外一概正法,望城内之汉民早明出路,切勿为虎作伥,否则大军破城之日定斩不饶!”

然后他头顶上一个清晰的声音远远传来。

紧接着更直白解释传来。

实际上不用更直白,无论巴泰还是李福,都已经明白了这些话的意思。

巴泰警惕地看着李福,后者正在转头看着门前,那个女人正站在那里,没穿整齐衣服的胸前还有一块青色,巴泰同样看了看那女人,紧接着毫不犹豫地抬脚将李福踹翻在地。

“狗奴才,你想造反吗?”

他不断地踹着李福骂道。

后者抱着头蜷缩在地上不断地求饶,巴泰却恍如未闻,继续狠狠地踹着他,甚至还抽出自己的腰带抽打着。

“狗奴才,还想着那狗皇帝来救你们,爷先砍了你的狗头。”

打累了的巴泰骂道。

紧接着他拔出自己的佩刀照着李福头上砍去,然而就在那刀砍落的一刻,突然间他身旁响起一声尖叫,巴泰愕然转头,几乎就在同时,一个冰凉的东西刺进了自己肋下。他茫然低头,看着自己肋下的矛杆,然后抬起头看着那个无数次在自己身下哭泣的女人,后者咬着牙站在距离他不足两步外,狠狠地转动一下矛杆然后用力拔出,毫不犹豫地再次刺进他的胸口。

“玛的,这效果来得真快!”

刘成看着这一幕惊悚地说道。

紧接着他趴在吊篮边上继续宣读并解释圣旨。

而随着热气球的飘动,整个盖州城内一片混乱,地面上那些清军已经明白了这东西是在干什么,很快弓箭,鸟铳便纷纷对着天空射击,但飘在近一百五十米高空中的热气球根本就不是这些东西能够到,这时候他们也不可能把那些大炮头朝上射击,就连床弩都不可能扛起来对着这样高度目标瞄准。

而刘成的声音却足够传到地面了。

杨皇帝把他扔进吊篮,就是发现这家伙嗓门格外大。

尤其还有个喇叭筒助阵呢。

而且还是在天空中向下传播也没有什么阻挡,居高临下的刘成举着喇叭筒不断高喊着圣旨的内容,在清军一片慌乱地调动中,城里那些汉人无论包衣还是阿哈尼堪,都通通昂起头倾听着来自天空的声音。

来自天空的圣旨。

很快,盖州城内所有当牛做马忍受旗人欺凌的奴隶们,都知道了皇上赦免他们的消息,知道了他们不但可以拥有目前属于旗人的财产,继续耕种属于旗人的土地,甚至只需要交一成地租。天哪,这就跟做梦一样,在这里别说是一成了,他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实际一粒也不属于他们,那统统都是旗人主子的,包括他们的所有财产他们的女人甚至他们自己,统统也都是旗人的。主子可以随意鞭打他们,享用他们的血汗,享用他们的女人,甚至战争时候他们还得去充当炮灰,而他们的子孙后代也将永远如此,永远给旗人做奴隶。

然而现在皇上要让他们自己做自己的主子了!

我们要皇上!

所有奴隶无不在心中呐喊。

盖州的汉人基本上都是从广宁一带被抓来的,清军占领广宁后,在毁掉除广宁外所有城堡的同时,也把所有广宁一带的老百姓强行抓到盖州给旗人为奴,到现在也不过才二十来年,绝大多数经历过这场惨剧的人也都还活着呢,过去他们不敢,但现在皇上都打到门口了,那还有什么不敢的,整个盖州城内所有奴隶都在犹豫着。

他们还缺一个导火索。

也就是在这时候,重伤的巴泰惨叫着,跌跌撞撞地从那院子里跑出来,在路上无数行人的目光中一头扑倒在地。

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那女人就端着长矛冲出来。

“还是不是男人了,是男人就杀了这些狗畜生”

那女人环顾四周鄙夷地高喊,紧接着一长矛又扎在垂死的巴泰身上。

“汉奴造反了!”

路上的几个旗人瞬间清醒过来,紧接着冲向那女人,其中一个还下意识地吼了一嗓子。

他不吼还好,一吼那些汉人奴隶全反应过来了。,

是啊,造反啊,皇上都打到门口了还怕什么?皇上圣旨都说了,不但赦免大家,而且还有那么多好处,那还跟着鞑子岂不是傻了,就在同时周围那些汉人奴隶毫不犹豫地扑向了那几个旗人。

“快,去城守衙门报信!”

那旗人中的一个看到这一幕立刻气急败坏地对身旁包衣吼道。

后者答应一声。

那旗人拔出刀转头冲向两名汉人奴隶,但几乎就在同时,一把刀捅进了他后背。

“你这狗奴才!”

他艰难地回过头,看着身后包衣的面孔说道。

后者狞笑着拔出刀,紧接着照准他脖子剁下去,然后拎起那根鼠尾巴,就像拿着宝贝般看了一眼。

“主子,您别怪奴才,那狗皇帝都来了,这盖州是非换主不可了,您为太祖皇上尽忠是本分,奴才可还想活命呢,奴才伺候您这么多年,这次您就帮奴才一回吧!”

他不无感慨地说道。

紧接着往自己家方向跑去。

天空中的刘成傻眼了。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效果。

看着城内蔓延开的混乱,他迅速清醒过来,这可是绝妙的攻城机会。

他立刻拼命向杨丰那边挥动手臂,同时大声喊着,试图引起皇帝陛下注意。

“陛下,老刘正跳舞呢!”

城外明军大营内,梁诚手举望远镜笑着说。

“他大概以为在天上咱们看不到他,原形毕露了,等回来之后你问问他,跳的是破阵乐还是霓裳曲?”

正和唐铨,朱益吾等人凑一起研究攻城的杨丰无语道。

他周围立刻一片哄笑声。

可怜刘成拼命挥手,最终也只换来这些无良家伙的笑声。

而盖州城内的混乱依然在蔓延。

实际上这座城市里,真正的旗人还不足一半,绝大多数都是包衣和汉人的阿哈尼堪,仅后者的数量就已经几乎和旗人想等,在入关前正身旗人差不多家家都有奴隶,身份越高的拥有的越多,这些被他们欺凌二十年的汉人,一旦反抗的怒火被点燃,那局势可就不是那点旗人能控制的了。

但问题是城外看不到啊。

明军为了避开清军炮火,营垒建立在五里外呢!

热气球上刘成急得抓耳挠腮,但却又无计可施,就在城内混乱开始演变成混战时候,他忽然间盯上了头顶的瓦罐,这个装满煤油的瓦罐上方那个手臂粗的灯芯依旧在燃烧。

刘成一咬牙把它直接从底座上抱出来,照着下面的钟鼓楼狠狠砸下去。

还带着二十多斤煤油的瓦罐就如一个巨大燃shao瓶般,一下子撞碎在钟鼓楼上,瞬间变成腾空而起的烈焰然后吞噬了钟鼓楼,木制的上层建筑立刻熊熊燃烧起来,如同烽火般冉冉升起。

“陛下,快看城里!”

明军大营内,梁诚立刻喊道

“怎么回事?”

杨丰抬头立刻看到了城内那如黑龙般升起的滚滚浓烟。

几员大将面面相觑。

“快,把老刘拽回来,命令各部准备攻城!”

杨丰瞬间清醒,毫不犹豫地吼道。

老丈人又住院了,老婆又去伺候了,我又得看孩子了,看来是攒不下存稿了。

第九十五章 渴望自由的多尔衮

“快,盖州百姓造鞑子反了!”

被从天上拽下来的刘成还没等落地,就迫不及待地挥舞着手臂向下面喊道。

此时明军已经发起进攻。

虽然仓促之下没有准备足够的攻城器械,但拥有大量火炮的他们也不需要太多东西,迫击炮猛轰城头压制清军火炮,连同左翼第二镇带来的,再加上荡寇旅原有的,近三十门十八磅和十二磅野战炮推到盖州西门外,经过镗床加工的大炮在五百米外对准城墙狂轰,皇上亲自教出来的炮手再加上专门的瞄准装置,让实心炮弹不断准确地打在大致相同的位置上,每一枚炮弹都能轻松带下大片夯土,很快城墙上就啃出一块巨大的疮口。

就在同时列阵的明军扛着一架架飞梯开始前进。

而炮声就像号角,知道明军已经发起进攻后,城内几乎所有汉人奴隶都加入了bao动的行列。

男人,女人,白发苍苍的老人,十三四的少年,所有人都在拿着一切能当做武器的东西,刀剑长矛,斧头铡刀,甚至木棍和镰刀,然后向着往日高高在上的旗人发泄仇恨之火,二十年积攒下的血海深仇,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爆发,就连一些老太太都拿着剪刀冲出家门捅鞑子。

甚至还没等明军轰塌城墙,那些为了活命而倒戈的包衣们,就在城墙上和他们原来的主子开战了。

当明军扛着非飞梯冲过护城河的时候,就连那些bao动的汉人奴隶都冲上城墙,大炮的狂轰都变成了浪费,还没等炮弹轰开缺口,一队投降的包衣就杀死守门的旗军,然后给明军打开了城门。

盖州光复了。

光复的速度之快就连杨丰都为之瞠目。

一个小时前他还在和手下将领们,研究如何攻破那坚固的城墙,而仅仅过了一个小时,他就已经可以在叩拜声中,带着部下列队走进盖州了。

当然战斗并没结束。

城里还有大批旗人正在负隅顽抗,但他们结局已经注定,随着荡寇旅和左翼第四镇一万多人马涌入,再加上城里那些武装起来的汉人,还有本身就是军事化的包衣,至少两万人在这座小城里围殴最多三千八旗男人,这样的战斗不会有任何悬念,实际上还没等天黑,三千颗头颅就已经摆在城外当京观了。

至于女人和矮于车轮……

什么车轮皇上没说,要说那些炮车那也是车轮,要说小推车那也是车轮,具体适用哪一个这得看那些士兵和奴隶们的觉悟。

总之她们都得到了皇帝陛下宽宏大度的处理,按照这时候的法律籍没了,封建时代的法律总是这么不人道,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她们只不过是一群建奴孽种,回头拿船运到山海关官卖就行了,当然,在卖之前还要进行一些必要的手术,这个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了,这也是为了她们更好地告别过去开始全新的生活。

呃,皇帝陛下为她们想的还是很周到的。

至于那些包衣们……

这个同样很简单,他们依然保留着奴籍,只不过由旗人的家奴变成皇上的家奴,暂时因为皇陵位置还没确定,所以他们继续在盖州一带和普通百姓一样,种那些收归皇帝陛下所拥有的旗人田产。什么时候皇陵的位置确定并且开工了,他们的成年男人就会轮班被征调去修皇陵,至于老弱妇孺在家继续她们原来生活,因为是皇上的奴才,所以他们可以免交地租和田赋,等皇陵修建完成之后他们也就变成普通老百姓了,不再是奴籍。

当然,他们也得交税了。

至于那些原本的奴隶,这个就不用说了,原本居住的属于旗人的房屋赐给他们,他们原本同样属于旗人的私人财产也一样赐给他们,他们原本耕种的属于旗人的土地收为皇田,按照一成地租外加百分之五的田赋继续耕种就行。当然,因为这些百姓原籍实际上都是广宁一带,如果他们有人愿意返回广宁,那么也悉听尊便,回广宁后皇上会为他们提供耕牛和良种以垦荒,但开垦的农田属于皇上,而这些农田他们以后也一样交百分之十的地租加百分之五的田赋。

至于其他就不会再有任何性质的赋税了。

什么都没有。

什么这种捐那种捐,什么徭役之类,什么这种饷那种饷,一概是没有了,哪个当官的敢找你们收抡起锄头砸死勿论。

杨丰未来就是收农民总计百分之十五的赋税,百分之十给他百分之五给官府,后者各地实际上不尽相同,但基本上在百分之五上下浮动,所以说明朝田赋重的可以歇了,明朝田赋实际上低得可怜,某些地方甚至低到百分之二以下,当然,这不是说明朝农民过上好日子了……

呃,那就不会有今天了。

田赋的确是低得可怜,但却架不住乱七八糟的那些税收一样样不停地往上加,尤其一个火耗就凶残得很,这些税收有一部分的确是崇祯的锅,但很大一部分还是贪官污吏的锅,当然,崇祯和贪官污吏加起来,实际上也比不上那些地主凶残,后者的地租才是农民头上的大山。而杨丰的玩法就是直接把前者的根断了,赋税从此定额不准任何改变,不准增加项目也不准增加比例,农民理论上就交田赋,其他什么都不交,谁敢再找你们要别的捐税拿锄头砸死勿论,这样无论朝廷还是贪官污吏加税的根就铲了。

至于地主……

杨丰的方法就是把地主的地抢过来他自己当地主。

换马甲的土地国有化。

无论这种制度有什么弊端,土地国有化对于老百姓来说,都是最不坏的制度,只有这种制度才能保障他们的最基本生存权利。

当然,也不是说不准出现大地主阶级。

想当大地主可以,第一,跟着老子好好干,立功之后封爵就行了,他已经将爵位正式改为实封,也就是说直接按照爵位给予封地,这些人是可以做大地主的,但兼并不会存在,因为都是皇田他们没法兼并,而且他们得依法交税。

第二去外面抢吧!或者说去殖民地做农场主吧!

当然,这得以后再说。

就这样,盖州之战迅速结束了。

而接下来杨丰并没有急于向北进攻,青石关掌握在手,向北就没有什么阻碍了,到海城之间无非还有一座耀州驿城,周长还没四里的小城,一顿大炮就轻松轰开了。他还需要等水师完成集结,然后由水师在梁房口也就是营口登陆,和他分左右齐头并进分别向牛庄和海城,到达那里同时,西路高第率领的锦州军也到达辽河西岸,再合力一举夺取海城和牛庄,接着向辽阳进攻。

而这时候其他两路都还早着呢,高第恐怕还没出锦州,登州的黄蜚估计也就刚得到命令,那他当然不需要着急了。

另外他还得等多尔衮的反应。

“那妖孽简直太猖狂了!”

北京紫j城武英殿内多尔衮一拍桌子喝道。

因为信息传递速度问题,他才刚刚得知自己的九哥又让那狗皇帝给活劈了,毕竟明军占据广宁和锦州后,他和沈阳之间的信息往来需要多绕很长一段路。

“王爷,好机会啊!”

范文程阴险地说。

多尔衮当然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那狗皇帝不在山海关他进攻冀东的胜算立刻翻倍,他现在做梦都想着一雪前耻给至今还不能下床的多铎报仇,可问题是这一次不能靠八旗,他的八旗已经经不起损失了,再损失下去他就没得可玩了,所以这一次进攻必须以绿营为主,但绿营的话,那就不是他能说了算了。

别看他是大清摄政王,在大清皇帝没来前,关内理论上归他统治,但实际上这并没什么卵用。

那些汉族士绅才是老板。

他顶多算是人家雇佣当保镖的。

那理论上绿营归兵部调动,兵部归他管,但他要是在没有得到冯铨,王鳌永和陈名夏这三个内阁辅臣许可情况下就给兵部下旨的话,那兵部尚书张缙彦保证以不合制度给他封还。

北京城里这些汉人官僚玩这个都是老手了。

他们早就给多尔衮套上了一堆笼头,以制度,以大义,以礼仪,以舆论,当然还有地方总督的绿营,让这个纵横关外的枭雄,不得不在他们设计好的金丝笼里做圣主明君,再用时间和虚名加温香软玉,彻底消磨掉他的棱角,老老实实做他们的傀儡。

但很显然多尔衮并不想这样。

他也渴望自由飞翔!

包括那些随他入关的亲信也不想这样,但想要摆脱士绅控制的前提是先得把绿营解决了,否则三十万绿营清君侧可不是好玩的,而这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传本王旨意,盛京危机,八旗各军立刻集结,准备出古北口返回关外进攻锦州,以解盛京之危。”

多尔衮带着一丝阴险的笑容说道。

“王爷圣明!”

范文程同样带着阴险的笑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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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摄政王,你别走!

“这是干什么?”

紫j城天an门前,锦衣卫情报司暗探胡标问身旁一老人。

实际上不论北京还是山海关,都有大量双方的暗探活动,毕竟这也不是说模样不同语言不通的敌国,无论杨丰还是多尔衮,都没有能力真正阻挡间谍的渗透。

而此时在胡标前方那片巨大的广场上,正上演着极其壮观一幕,数以万计的官员士绅面向皇宫,顶着一个个牌位俯首跪地,看上去就像一片五颜六色的青蛙,那牌位上面并不是他们老祖宗的名字,而是野猪皮和黄台吉爷俩。在最前方还有一大群白发苍苍的老头捧着万民书,一脸庄严地举过头顶,有几个甚至实在撑不住了,只好由旁边自己的儿孙给举着,更夸张的是居然还有一大堆和尚尼姑也跪在里面,看着招摇得很。

“还能干什么,摄政王要回去救沈阳,百官万民伏阙挽留呗!”

那老人鄙夷地说。

“呃,真他玛不要脸!”

胡标下意识地说了句,紧接着反应过来,用警惕地目光看着那老人。

“要脸干什么?”

老头啐了口唾沫说道:“皇上打回来他们官没了,钱没了,地没了,只要鞑子能给他们保住这个,还要脸干什么?这些人一年跪了三个主子,拿还有什么脸可要啊!那孙之獬连头都剃了呢,祖宗都不要了还怕不要脸?看,那不是孙大侍郎来了吗?”

老人朝远处一指。

胡标赶紧抬头,就看见甩着鼠尾巴的孙大侍郎,带着一个家人,也不知道担着什么东西,急匆匆跑到了最前面跪下。

就在此时人群中突然就像爆发般响起无数哭喊,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城楼上出现的那身影,就跟某国庆典时候,那些仰望他们太阳的民众般,所有那些官员士绅们都热泪盈眶地向着他举起手,甚至还有人跪在地上往前趴着,有几个年纪太大腿脚不利索的,因为速度慢还被后面的人压在了下面,也不知道那身子骨能不能撑住。

“摄政王,不能走啊!”

“摄政王,大清不能弃百姓啊!”

“摄政王,您不能弃天下啊!”

……

无数声音汇成了浪涛。

大清的官员士绅们,以这种壮观的方式,向他们的摄政王表达自己的忠诚。

城楼上多尔衮的眼角湿润了。

“多好的百姓啊!”

他擦了擦那并不存在的泪水说道。

“摄政王,民心所向啊!天意不可违啊,朝廷大军一旦离开北京,那妖孽的逆军必然趁虚而入荼毒北京,那时候再想打回来就难了,您不能自弃天下啊,臣恳请摄政王收回成命,王师不能走啊,关内百姓不能没有您啊!若摄政王执意北归,臣必从这城楼上跳下去,断不能视那妖孽荼毒北京!”

冯铨趴在他脚下说道。

然后王鳌永和陈名夏再加上后面一大帮子高级官员,全都跪在地上了。

“诸位爱卿请起,本王也不想弃这么好的百姓啊,可那妖孽逼近盛京,盛京防御空虚,太祖太宗陵寝危在旦夕,皇上太后身处险境,本王也是没有办法啊,这关内再重要,也比不上两宫和诸陵重要啊,本王若再不回去,一旦盛京有失,又有何面目见太祖太宗?”

多尔衮扶起冯铨说道。

“摄政王,咱们可以向冀东进攻逼迫那妖孽回来。”

陈名夏说道。

“冀东那吴逆所部数十万大军云集,就算能够扫荡,也得耗费时日,而盛京已经危在旦夕,等不了那么久了。”

多尔衮沉痛地说。

吴三桂总共七镇七万人马居然让他吹成几十万了。

“王爷,以朝廷王师,再集齐各地绿营,另外还有平西王的大军,蒙古各部义师,数十万大军兵出冀东,定能一鼓作气荡平妖孽。”

陈名夏说道。

“这,这还是太冒险了!”

多尔衮说道。

“摄政王!”

就在这时候,城墙下面突然间一声大喊。

多尔衮急忙转头。

然后就看见金水桥上,兵部右侍郎孙之獬正站在那里,他脚下还跪着兵科给事中光时亨,而光时亨头上官帽已经摘下了,原本的发髻解开后被孙之獬抓在了手中,而孙之獬的另一只手中却拿着一把锋利的剃刀。

孙侍郎带着一脸的大义凛然看着城墙上多尔衮喊道:“摄政王,关内百姓对大清忠心耿耿,与关外国人无异,殿下何故厚此薄彼,为关外之民而弃关内之百姓?岂不知王师一旦离开,则这北京城定然落入那妖孽手中?臣思关内关外之别无非这头上而已,臣今日就让殿下看看我关内臣民的赤胆忠心!”

说完之后他手起刀落,以极其娴熟的动作,几下就把光时亨前面的头发给剃掉了。

而北京城破前,阻止崇祯迁都南京态度最激烈,然后李自成到来时投降最快的光大人,同样一脸大义凛然地跪在那里,庄严地看着城楼上,任凭孙之獬在自己头皮上刮来刮去,很快绝大多数头发就剃光了,露出一片青森森的头皮来,然后孙之獬抓起剩下的一小把,开始在那里熟练地编辫子。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就连冯铨一帮也都傻了。

虽然在孙之獬带头后,的确有不少投机钻研的无耻之徒,跟他学剃发易服以求幸进,但士绅对此还是很鄙视的,甚至连旗人都不待见他们,此时这些小丑们以这种方式冒出来,的确很有震撼力。

“臣亦愿剃发明志!”

然后国子监祭酒李若琳大义凛然地从人群中走出,跪倒在光时亨身旁叩首在地说道。

“臣亦愿剃发明志!”

“臣愿剃发明志!”

……

然后越来越多的官员士绅上前跪倒在金水桥上。

这时候孙之獬已经把光时亨头上的辫子给编完了,就像个细长的老鼠尾巴般拖在光秃秃的脑袋上,光大人下意识地甩了甩,那表情就像是无比自豪与有荣焉般。而紧接着孙之獬就走到李若琳身旁,开始给国子监祭酒大人剃发,此时金水桥上已经跪满了人,孙之獬向旁边一招手,跟他一块来的那人赶紧也拿着剃头刀子上前。

城楼上的冯铨深深地看了多尔衮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说道:“老臣愿剃发明志,臣请摄政王下旨,所有大清臣民皆剃发易服,以示一视同仁内外无别,同心协力共除妖孽,再造我大清盛世。”

“哈哈,冯卿说得好,同心协力共除妖孽,再造我大清盛世!”

多尔衮扶起他,很是开心地说道。

“那王师?”

冯铨赶紧问道。

“不走了,有如此之臣民,本王又何敢弃之,立刻调集各地绿营,另外再传旨给平西王,调随他西征的蒙古军,另外要他至少再派遣两万人马过来,本王就不信了,咱们齐心协力,四十万大军打不下山海关,到时候咱们杀出山海关看那妖孽还有哪里可以容身!”

多尔衮很豪迈地说。

“还有,传旨给衍圣公,看他对这剃发易服一事有何看法,卿说的对,不剃发易服终究显得内外有别!”

紧接着他又说道。

“呃,臣尊旨!”

冯铨赶紧说道。

他当然知道金水桥上这出戏就是多尔衮安排的,那孙之獬就跟只狗一样,天天在多尔衮脚下摇尾巴,现在居然搞这样一出不是多尔衮安排才怪呢!说白了多尔衮这就是要挟,要么剃发易服咱们齐心协力,把绿营全堆上当炮灰打下山海关把那狗皇帝撵出大家视线,要么他撂挑子不干了带着八旗回辽东救老家,总之这就是摊牌。

既然这样剃就是了。

不就是几根头发嘛!当年跪tian魏忠贤都毫无心里负担的冯大学士还在乎这个?

至于调绿营当炮灰……

那个关他屁事,又不是他去当炮灰,那些绿营无非就是些旧卫所兵,另外还有各地士绅原本组织的团练改编而来,虽然这些士兵上战场当炮灰死光了,会让实际掌控地方的汉人督抚在旗人面前处于弱势,但这没什么大不了,死了再招就是,无非都是些吃不上饭的贫民,这样的人只要有钱有粮要多少有多少。

总之,只要多尔衮不走,其他一切都好说。

他要是走了,那皇上可就来了,那可就真得天塌了。

真正想挡住皇上……

还是得靠鞑子啊!

冯大学士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皇上,不是臣不忠于大明啊,是你自己抛弃臣的啊,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倔呢?你为什么不能像以前一样做个圣主明君呢?但凡你能宽宏大度一些,我们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虽然你死了老婆孩子可以说家破人亡,这的确是惨了点,可那又不是我们害得,你要找也得找李自成,找造成天下大乱的东林党那些杂碎去啊!你老是抓着我们不放这就真得很无理取闹了,我们又不是东林党,呃,陈名夏是,你可以杀他!

其实我们也想做忠臣义士啊!

我们也不像做汉奸走狗啊!

这是你逼我们的啊!”

冯大学士在心中无声地呐喊。

第九十七章 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国家养士三百年啊!”

杨丰长叹一声。

“最后居然就养出了这么一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连祖宗都忘了的东西!传旨,孔氏一门所有剃发者赐姓虏,籍没为奴,既然他们愿意当鞑虏,那朕就成全他们!”

紧接着他恶狠狠地说。

衍圣公那是多么深明大义的人啊,怎么可能反对剃发,多尔衮的旨意到曲阜后,紧接着孔胤植就上了和原本历史几乎一文不改的剃头奏折。

而且在奏折发出同一天,孔家上上下下就全把头发剃了,顶着光秃秃脑袋和小细鼠尾巴,堂而皇之地向全天下读书人做出示范,然后多尔衮很开心地向全部清军占领区官员,发出了强制剃发易服的命令,不过在这种非常时期,因为担心激起民变,所以只是以官员和军队为主,并没有像原本历史上一样加一个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命令。

多尔衮也没有这样的能力推行这样的政策。

至少目前没有。

在和明军的决战分出结果之前他也没兴趣多事,他要的只是那些官员士绅剃发明志,让这些人没有退路的和他绑在一起,至于普通老百姓……

草民而已,不值一提!

当然,这与杨丰无关,他正开心自己有了彻底清洗孔家的理由呢!孔家店是必须打碎,当然彻底摧毁是不行的,他也没有那能力在短时间内重建一个道德体系,但是,孔家这个特殊的符号必须打碎才行,这个家族已经成了整个民族的毒瘤,一次次他们堂而皇之地跪倒在异族面前,用他们祖先的牌位来换取他们的富贵,没有一次在面对异族入侵的时候,他们能够表现出哪怕最起码的气节。

而他们却是天下之所望。

他们是儒家的象征。

他们是这个国家在某种程度上的精神领袖。

他们的卑劣行径,是所有那些无行文人的最好借口,他们的毫无廉耻,让所有儒生都可以理直气壮的毫无廉耻,当他们跪tian异族征服者时候,那么所有文人也都可以心安理得地和他们一样摇尾乞怜了。解决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们消失,孔子的牌位可以继续供奉,但是,孔家这个家族必须摧毁,彻底的摧毁,让他们永远永远地消失,等打下曲阜之后,他准备把孔家全发配岭北跟棕熊和的东北虎作伴,至于曲阜那一堆乱七八糟全平了,把孔子那把骨头都扒出来迁到北京十三陵,或者南京孝陵边。

曲阜已经被鞑虏玷污,不适合孔圣人居住。

跟大明皇帝们作伴才符合他那尊贵的身份。

“陛下,这样太狠了吧?”

黎玉田惊悚地说。

“狠,朕以前就是不够狠!”

杨丰冷笑道。

既然这样黎首辅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实际上他很清楚,如果仅仅是针对孔家,那就没多大点事,反正皇上早已经把北方士绅都得罪了,也不在乎再得罪一次,至于江南士绅……

江南士绅管他孔家死活!

如果皇上下旨以后由衢州孔家世袭衍圣公,那么江南士绅反而会为此而欢呼的。

“多尔衮集结了多少人马?”

杨丰问道。

他从盖州前线临时返回山海关可就是为这个的。

“山东总督原毓宗部五万,直隶总督刘余祐部六万,宣大总督李鉴部两万,河南总督党崇雅部两万,通州大营绿营五万,山西总督方大猷部两万,总计绿营二十二万,不过还在集结中,恐怕一个月之内无法完成,另外伪平西王姜瓖部一万,由其弟姜瑄率领已经到怀柔,再加上包括在北京新扩充的汉军在内,总计四万八旗,另外两万蒙古兵,所有加起来最少二十九万大军会在最多一个月后发起进攻。

不过这里面真正能打的不会超过十万。

那些绿营都是炮灰而已。

臣以为若把神威无敌大将军炮调来一门,然后用上刚刚造出来的开花弹,估计一炮就能驱散至少一万绿营。

不过就算不加他们,平西侯那里也很危险啊,毕竟朝廷在冀东只有七镇,而且很大一部分其实也不比绿营强多少,真正能打的连一半都没有,敌我实力的对比是四比一,陛下,臣觉得还是应该再稳妥一些,比如说暂缓对沈阳的进攻,毕竟那里并不急于一时。”

黎玉田说道。

“没用。”

杨丰摇了摇头说。

“那样多尔衮也不会进攻,他只有在咱们进攻沈阳时候才会进攻机动,如果咱们不进攻沈阳,那么他只会在冀东保持压力,然后一直拖到冬天,等海上封冻之后朕若在山海关,那么济尔哈朗就反攻辽南,若朕在辽南,那么多尔衮就会猛攻冀东。而这段时间他会不停袭扰冀东各地,使我们的百姓无法耕种,这样到冬天的粮食就会不够,他们背后有足够的控制区可以搜刮,不会担心粮食缺乏的,但咱们不行,而且闯逆威胁南京,江南的粮食恐怕也很难运来多少了,所以咱们必须和他们速战速决,在夏天到来前解决战斗!”

杨丰说道。

事实上江南的粮食已经很少运来了,只有郑芝龙和两广一带还有少量通过郑家的船队北运,江浙一带的基本上停了,他们那里现在也很紧张,长江上水军和李自成多次交锋,互有胜负,唐王哪有余粮再给北方,江浙士绅光养活那几十万守长江的大军都得咬着牙了,所以杨丰这里以后至少在粮食上必须得自食其力才行。

而这时候是农历三月中,最晚五月前必须完成播种。

“那样的话兵力不足啊。”

黎玉田纠结地说。

如果要逼迫多尔衮在夏季到来前决战,那么明军就只能全力向沈阳进攻,让他看到胜利的希望,那么辽东各军就不可能抽调出来增援冀东,而仅凭冀东七万明军,抵御二十九万包括八旗在内的清军,无论怎么算这都是毫无希望的。

“兵力不足?‘

杨丰笑了笑说道:“看来你还是不明白咱们和敌人相比真正的优势在哪儿呀!”

“呃,陛下请明示!”

黎玉田说道。

“朕问你,这一年冀东百姓日子过得如何?”

杨丰说道。

“好,绝对比以前好,自从陛下改了税制,并且将皇田地租降到一成,又开放矿山,并且大量雇佣百姓农闲做工之后,冀东各地老百姓不但能吃饱饭,甚至很多人手中都有余钱了,不说是丰衣足食,但也绝对不用再忍受饥寒之苦,现在老百姓都日夜盼望着早日种上仙种,还有能够有更多皇田给他们种。”

黎玉田说道。

他倒是没吹捧杨丰。

虽然受限于粮食产量,行在控制区粮食仍旧不算宽裕,但却绝对没有人挨饿了,尤其是杨丰开放矿山,允许老百姓自己去采铁矿石选矿后卖给钢铁厂,允许老百姓自己采煤,甚至允许老百姓自己晒盐卖之后,冀东商业立刻繁荣起来。再加上十几万大军的日常采购,衣食住行都是朝廷出钱买,让冀东老百姓有了大量赚钱的机会,工商业全部一片兴旺,甚至就连清军占领区的商人,都开始向这边走私,只要有钱可赚,他们才不管别的呢,就连清军抓了杀头的粮食,都有人用船从海上运过来出售。哪怕是普通农民,也受惠于一成地租,另外还有其他所有苛捐杂税的取消,不但不用再忍饥挨饿,甚至已经有余粮可以拿来出售,唯一的缺憾也就是受粮食产量限制,余粮的数量依旧并不是很多,所以粮价相对比较高,但这只是因为那些仙种还没有完全推广开。

这一点所有人都明白,可以说整个冀东一片欣欣向荣。

“那么这一切全没了呢?”

杨丰说道。

“仙种没了,一成地租的皇田没了,各种赚钱的机会没了,丁税,火耗,徭役等所有乱七八糟税又全有了,铁矿不准采了,谁再贩盐就杀头了,那些被收缴土地的士绅,又气势汹汹地找他们要回土地了,这一切都发生,所有老百姓又必须得回去过那种饥寒交迫的日子了。

那么他们会怎样呢?”

他紧接着说道。

“呃,他们会发疯的。”

黎首辅说道。

“那你为什么还认为咱们的兵力不足呢?难道冀东和辽西加起来超过五十万青壮不能打仗?荡寇旅在盖州战场击毙的鞑子年纪最大的今年七十四了,他骑着马端着长矛,差点就冲进了荡寇旅的防线上,难道咱们的那些青壮年还不如他?告诉冀东和辽西各县百姓,告诉他们,鞑子要来毁掉他们的好日子了,想要一成地租的皇田,想要仙种,想要没有任何苛捐杂税的好日子,就去各县衙门领取武器,保卫他们目前获得的一切。

告诉他们,朕需要他们!

对,就给朕在各县张贴这样的画像,朕需要他们!”

杨丰说道。

他要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来淹没多尔衮的二十九万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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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朕需要你

实际上不用特别的宣传,当清军集结二十九万大军正准备打过来的消息传开后,冀东一带老百姓立刻就急了。

那是真急了。

这一年他们过得那简直就跟做梦一样,以前吃糠咽菜家家难觅隔夜粮的农民现在都能吃上大白馒头了,尤其是皇上扫北之后,甚至他们连肉都吃上了几回,官府也不收苛捐杂税了,包括徭役也没有了,修路什么的不但管饱还发不菲的工钱,农闲时节去那些铁矿自己刨块石头敲碎了碾成粉,找块磁石吸一吸就有走乡串户的马车拿钱买走,然后换来钱就可以去买布,买盐,买各种农具。

可以说吃不愁穿不愁了。

那日子完全就是祖祖辈辈梦想的。

而之所以有今天,全靠着皇上恩赐,现在冀东老百姓对皇上的敬爱之情那是发自肺腑的,这才是真正的圣主明君啊,那些士绅们吹嘘的圣主明君他们不知道什么样,但肯定不会只要他们一成地租,更不会除了半成田赋其他什么税都不收。

老百姓不傻,他们知道谁对他们好。

更何况他们对皇上并不仅仅是感情因素,还有更重要的东西,现在冀东百姓日夜盼望的可就是能得到更多仙种,然后也像那些义民一样,一亩地能产出上千斤,甚至几千斤粮食。

那土豆最高记录可是一亩地产了三千斤。

三千斤啊!

那些老农都把它当神物跪拜了。

但可惜,因为必须优先供军用,所有收获的土豆,都按照提供种子时候的协议,全部被皇上收购然后储备在宁远一带的仓库里,除了留种的以外,就连义民自己手中都没有多余的。当初皇上是用大米跟他们换的,那些义民实际上也不吃土豆,杨丰有大米当然不会把第一批宝贵的种子都让义民吃了,那就是暴殄天物了,而现在冀东的老百姓想种只能到各地衙门,用自己的余粮去交换。

包括那些杂交的玉米种子也同样如此。

而换种工作才刚开始。

别以为杨丰是什么纯洁的好孩子,他敢玩人民战争,那是有足够底气的,就在得知清军即将进攻后,他第一件事就是以冀东逼近战区为理由,暂停了那些仙种的交换,什么时候这仗打完了什么时候再开始。

这样那些老百姓能不急嘛!

这些仙种对他们来说,比命都重要,皇上最多保证他们现在能吃饱饭,但仙种是可以保证他们子孙后代也吃饱饭的。

所以说只要清军打过来,他们的美好生活就没有了,他们未来的希望就没有了,然后那些锦衣卫在民间再一shan动,画着皇上头像的木版画往大街小巷一贴,画像上皇上手指头前指,头上四个大字朕需要你!那老百姓哪还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这是一种很公平的交换,皇上给了他们目前拥有的一切,皇上还可以给他们子孙后代同样的一切,那么在皇上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就要拿出命来回报。紧接着无数青壮年便纷纷涌向各地县衙,在那里领取各种武器,话说明军这一年多缴获的武器可有的是,什么大刀长矛之类不计其数,就是劣质鸟铳都有不少,不够的话山海关那边接着造。

这时候河水解冻,那些水力锻锤全都开动,拿块熟铁锤几下就是个矛头,找根白蜡杆子一镶就是长矛。

小事而已。

无数个义勇队就这样拔地而起。

至于军官更简单。

这样的冷兵器军队又不需要专业军校生,李自成手下那些土匪都能横行天下,拿刀砍人谁还不懂啊!

再说这地方可不是承平已久的南方。

永平卫,开平卫,抚宁卫,卢龙卫等等,这里有一堆的卫所,可以说本身就是军民混杂,哪怕卫所制早已经失去意义,那这里还是历次清军入侵的重灾区呢,这里民间有无数打过仗的老兵,以前他们当差吃粮而已,现在可是真正为保卫他们的利益而战了,随便挑选一下,他们就能带领这些义勇队作战,反正也不要求他们在野外和清军决战,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守城,然后替换出明军主力准备和清军的决战。

这工作很简单。

包括辽西的义民也被武装起来。

这些人对皇上更忠心,而且他们和冀东百姓不一样,他们只要守住冀东这个屏障,那么山海关外的家园就不会遭到破坏,所以他们的意志更坚定,所以这些人被整编起来补充到明军里面,依靠他们保卫家园的信念和意志用于野外的决战。

就连只有一个营换装荡寇铳,其他还在使用老式鸟铳进行训练的第二个荡寇旅,也被杨丰调到了冀东,这些人和同样由他们亲人组成的义勇队合作,玩西班牙大方阵就行。两个步兵哨的火枪手,搭配六百手持大长矛的义勇队,这样就足够一个西班牙纵队了,荡寇二旅有十六个步兵哨,可以组建起八个西班牙纵队,这样就足够一个军团了。

这东西别的不说,至少打那些绿营和蒙古骑兵毫无压力。

实际上在明白了这套战术的精髓后,就连吴三桂也立刻意识到只要士兵足够顽强,那么骑兵会在这种方阵面前哭的,或许对付八旗盾车重步兵还不好说,但蒙古轻骑兵几乎可以说被它克得死死的。而这时候的明军已经不缺顽强的意志了,于是西班牙大方阵在明军主力中也推广开,虽然临阵磨枪,但好在这种战术也并非多么复杂,那些原本就可以说身经百战的关宁军老兵,稍微训练一下就能玩得像模像样。

至于战场上的表现,那就得到时候再看了。

除此之外还有掷弹兵。

黑火药手榴弹同样也是好东西,西班牙大方阵对八旗重步兵的确不敢说压制,毕竟那盾车在抵御鸟铳方面还是很管用,但如果再给西班牙大方阵配上掷弹兵就不一样了。不过这东西的限制还是产量,哪怕杨丰让小倩送了数十吨硝酸钾,郑芝龙又大量开采台湾硫磺矿之后,火药的产量已经大幅提升,但手榴弹的铸铁外壳铸造也依然卡着脖子。

这东西可需要技术工人。

当然,给吴三桂的七万大军配上三千颗还是没问题的,虽然数量不算多,但配合开花弹炸开清军盾车阵还是没问题。

总之,杨丰能做的就这些。

至于最后的结果……

那个没什么可在乎的,实际上他的冀东防御,主要目标并非真正守住冀东,他需要的只是吴三桂在他得到消息,并且从辽东前线赶回来前,别把碣石山以西丢了就行,而送信的船从山海关出发,跨海到达盖州,把消息送到前线的他手中,然后他再返回盖州,乘船返回山海关,这中间最多也就五六天时间,也就是说他需要的只是吴三桂能守五六天时间。

只要他回来,那么也就不会输了。

大不了在阵前玩大召唤术而已!

安排好这些后,杨丰便匆忙返回盖州。

他到达盖州后的第二天黄蜚的登莱水师到达。

老黄作为禁军水师大都督,却一直扮演着运输队长角色,他也是急于表现一把了,连登州的老巢都不管,留下五千老弱守卫登州,他带着两万水师乘坐着数百艘大小战船,浩浩荡荡以极其壮观场面开到盖州,和停泊连云岛的张名振部会和,随时准备向北直扑梁房口。

“你是朝鲜人?”

杨丰看着跪在面前的一名将领说。

“回陛下,是的。”

后者小心翼翼地说。

这就是林庆业,朝鲜军中将领,属于铁杆亲明派,朝鲜不得不归顺清朝并作为附庸协助对明作战中,他多次偷偷给明军送情报,并且纵容部下对天开枪,被人告密事发后逃亡至辽东海岛,和明军石城岛总兵马登洪搭伙,原本历史上两人先降清然后跑路南下,只不过头脑不清醒跑到刘泽清那里,刘泽清降清他们被清军抓获后处死,而现在他俩都在黄蜚手下。

“朕记得平西侯手下也有一个朝鲜人吧?”

杨丰问梁诚。

“有,一个叫崔孝一的,因不愿归附建奴举家来归,冀东之战时候以战功升守备。”

梁诚说道。

“很好,你们都是朕的忠臣,好好跟着朕,朕会让你们荣耀而归的,你在朝鲜是个总兵,朕先赏你个副将吧,马登洪为总兵,你做他的副将,朕单独设立禁军水师第四镇由你们俩统帅,你们以后专门负责鸭绿江口的作战,就像当年的毛文龙一样,具体怎么打你们自己定,总之拿鞑子的脑袋换功劳就行!攒一万颗鞑子人头朕就赏你个男爵!”

杨丰说道。

“臣谢陛下恩典!”

林庆业激动地说。

皇上又没说究竟是什么样的鞑子,这就是鼓励他们杀进鸭绿江口去屠村的,如今清军能打的全都在辽东半岛西边呢,东边几乎全都是些爬不动的老弱病残,屠起来可是轻松得很。

杨丰看着他,脸上露出了深邃的笑容。

第九十九章 三岔河

“这是天险啊!”

杨丰站在热气球的吊篮内看着前方感慨道。

他前方无边铺开的绿色平原上,三条近乎平行的河流向南缓缓而来,在他脚下急速靠拢汇聚成一条浩荡的大河,在这个三岔口略微靠南一些,一座浮桥横亘河面,在浮桥的两侧,各有一座方形的城堡,矗立在周围的湿地沼泽中,两城上隐约可见一门门大炮相对锁死河道,唯一的道路从右侧城堡东门伸出,向东不断延伸,在道路尽头,还有一座更大的城堡隐约可见。

除此之外,全是绿色。

漂浮在星星点点水光中的无边绿色,这片绿色一直不停向南,甚至延伸到隐约可见的蓝色。

这是牛庄。

在他脚下是辽河,浑河,太子河汇流的三岔河,也就是辽河的入海口段,三岔河浮桥东侧是扩建的马圈子城,西侧是重建的河湾城,而在马圈子城东那座隐约可见的大城就是牛庄,这三城一桥就是济尔哈朗给他准备的牛庄要塞,在这三座城堡里面,一共有一万五千清军和四十六门大炮正在等待着他,这是清军在辽南目前的所有兵力。

没有包衣,没有奴隶。

一个都没有。

三座城堡里面只有正牌的八旗军,济尔哈朗不想再闹出盖州的笑话了,这个地方对他太重要了,他不敢有任何冒险,为此他甚至放弃了海州和耀州的防守。耀州驿的确没有守的必要,海州的放弃就很无奈了,但不放弃海州他就凑不出足够的八旗军守牛庄,毕竟八旗中原本包衣就占不小的比例,扣除这些人之后本来就不多的兵力,那就更捉襟见肘了。最后他也只能忍痛放弃海州,把全部的力量拿来保牛庄,虽然这样就等于放明军直奔辽阳,但从盖州到辽阳有近三百里运输线,这条运输线紧靠山区,而山区是他们的老家,从岫岩出击的清军游击队随时可以切断这条线,所以杨丰肯定不会在没有打开牛庄的情况下冒险北上的。

只有打开牛庄,打开太子河的水运线才行。

而牛庄……

“陛下,此地可不好打啊!”

杨丰身旁的黄蜚说道。

这地方的确不好打,关键就在于周围全是沼泽,这时候的海岸线和现代不一样,基本上得在现代的营口和牛庄中间位置,也就是说北移了至少得二十公里,距离牛庄也就二十公里。而这一带因为全是平原,辽河年年泛滥最终变成了大片的沿海湿地,历史上牛庄到清末还堪称是东方威尼斯呢!贯通东西的只有那一条串起三城的道路,这还幸亏是开春季节稍好点,真正到了夏季就连这条路都无法保证,一些地方还必须走预留的土堤才行。

想打开牛庄,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挨个往前砸,但这三城全在沼泽湿地中间,想打那可真不容易,架起大炮砸城墙就别想了,大炮不可能在沼泽中向前一直推到距离城墙一千米内,而士兵扛梯子上前的话,会在空旷泥泞的沼泽中艰难跋涉,然后被清军用大炮从容当靶子打的。

“这样的地方,你们当年是怎么丢的?”

杨丰无语道。

济尔哈朗这套可以说的确玩得很绝,但和当年明军在这里的防御体系比起来,仍旧可以说差远了,当年这里可不只三城。

现在的牛庄也不过是当年的东昌堡,而在东昌堡北边原本还有东胜堡,海州河和与太子河之间还有长定,长宁,长兴三堡,浮桥有,马圈子城也有,河湾铺城也有,河湾铺城向西是三岔关,三岔关向西是西宁堡,镇宁堡,镇远堡超过十座城堡一直排到广宁,而在西宁堡南边还有西兴堡,以及著名的西平堡,还有镇武堡,可以说密密麻麻的堡垒护卫这个至关重要的河口。

然而最后血战的,只有一个西平堡和罗一贯。

“臣等有负圣恩啊!”

黄蜚低着头说道。

他其实是在旅顺兵败自杀的那个黄龙的外甥,黄龙本身是辽东人,听这意思他也参与了广宁之战,不过估计也就是个小兵之类的。

“唉,下去吧!”

杨丰叹了口气说道。

黄蜚赶紧拿小旗朝下面摇了摇,下面的一艘大型战舰上,士兵立刻转动绞盘,将热气球缓缓地往下拽。

“陛下,该如何打?”

黄蜚问道。

“这有何难?济尔哈朗想靠这牛庄挡住朕,简直就是笑话!”

杨丰冷笑道。

就在他说这话的时候,西边的地平线上,一道由无数士兵组成的长龙正缓缓而来。

唐钰到了。

和唐钰及三万明军主力一起到达的,还有……

神威无敌大将军炮。

牛庄很难打吗?

那就上直径半米的球型开花弹好了。

“朕就喜欢这个!”

第二天清晨,当朝阳在天空中升起的时候,杨丰站在一门神威无敌大将军炮旁矜持地说。

而在这门大炮的两旁,还各有两门一模一样的大炮,杨丰实际上一共铸了十门神威无敌大将军炮,五门运到了这里,至于另外五门则送去支援吴三桂了。此时在这五门巨炮的前方,那些炮兵正用吊臂从炮弹运输车上吊起五枚巨大的炮弹,直径半米的生铁球,壁厚达到了五厘米,内部塞进了整整七十斤掺铝粉的黑火药,至于引信还是木管,药盘引信制造难度较高,现在杨丰手下工匠还做不出来。

而在这五门大炮所指向的前方至少五里外,就是清军的河湾铺城,就像一艘小船般漂浮在辽阔的湿地中。

话说神威无敌大将军炮的精度的确不高,在两千五百米距离上几乎无法准确击中任何目标,但那得看多大的目标,如果这个目标的面积达到数十万平方米,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尤其还是使用开花弹的情况下,话说他这样一枚炮弹的威力,几乎堪比一枚现代的重炮炮弹,他就不信这个时代的土木建筑能承受住这东西的打击。

济尔哈朗天真的幻想,终究还是敌不过杨皇帝的狂暴大锤。

“陛下请移驾。”

曹友义说道。

“干什么?你可别说这东西能炸膛!”

正准备要点火杆亲自来一发的皇帝陛下愕然道。

“陛下至尊,这种脏活还是交给士兵们吧!”

曹友义说道。

但他脸上神情告诉杨丰,明显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个是真能炸膛的,倒不是说炮不行,神威无敌大将军炮用青铜是现代精炼铜锡以最佳比例制造,和乌尔班大炮那种烂货不是一个档次,但加农炮发射铸铁开花弹就很危险了,哪怕削减发射药,并且加厚炮弹的外壳也依然存在开火瞬间炮弹在炮管内破碎,然后里面的火药被引爆并炸碎大炮的危险。

明军在锦州试验时候已经炸过一门了,只是这种小事不宜打扰皇上,所以并没有向他报告而已。

呃,他们其实已经开始欺上瞒下了。

这倒没什么奇怪的,这些明军将领欺上瞒下几乎是本能一样。

明白这一点后杨丰瞬间打消了来一发的念头,赶紧跟曹友义后退,这东西要炸膛那威力可是巨大,把他炸个粉身碎骨毫无难度,话说他可没有剩个脑袋还能再像生豆芽一样长出其他部件的能力,皇帝陛下一直退到五十米外才停下,紧接着他身旁曹友义向传令兵示意,后者立刻挥动令旗,然后前方炮手同时将点火杆的火绳杵进点火孔。

惊天动地的炮声骤然响起。

河湾铺城上正红旗巴牙喇纛章京噶达浑,惊悚地看着远处这一幕,那五门大炮恍如神话中的魔怪般喷出壮观的火焰,紧接着在蓝与绿的背景中,五点隐约可见的火光出现在他视野,以并不算太快的速度坚定地向上爬升,很快隐约的呼啸声传入了他的耳中,仿佛那是五个正在狞笑的小魔怪般,带着死亡的压迫感飞速接近。

几乎就在同时五道火光爬升到顶点,骤然间坠落了下来。

下一刻,他甚至用肉眼就可以看见五个足有碾子般大的黑色圆球,拖着火药烟花般的小尾巴在他头顶急速掠过,瞬刻砸在身后的城堡内,最近一枚距离他不足十丈,就像陨石般砸碎一栋房屋消失在尘埃中。

“这狗皇帝!”

原本历史上,跟着阿济格一路追杀李自成上九宫山,然后又随阿济格屠四川的清军悍将纳喇噶达浑悲愤地说。

几乎就在同时,仿佛撕裂空间般,一头火焰的魔怪从那栋房屋的废墟起,瞬间就带着无数碎石化作扩散的冲击波向四周撞开,还没等他有所反应,那尘埃与碎石组成的怒涛就狠狠撞在了他身上,在惊恐的尖叫声中噶达浑那壮硕的身躯,一下子倒飞出去,向着城墙下坠落。

而在此时另外四个恐怖的火团接连不断在城堡内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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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人形轰炸机

“接着轰!”

看着河湾铺城上升起的硝烟杨丰满意地说。

在他前方五门神威无敌大将军炮迅速装填弹药,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河湾铺城后面升起了滚滚浓烟。

“鞑子烧浮桥了!”

曹友义说道。

很显然清军已经明白河湾铺城撑不了多久,这样的炮弹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拒,他们能做的也唯有与城共存亡,既然这样那浮桥还是赶紧烧了吧,否则明军一旦夺取浮桥,就可以轻松渡过辽河向马圈子城进攻。这座城堡才是核心,无论河湾铺城还是牛庄城实际上都是为保护它的,只有它才是真正封锁辽河航道的,那里的大炮和拦江索会阻挡明军船队北上,而宽阔的辽河也可以让它免疫明军在陆地上的所有大炮。

“那就成全他们好了!”

杨丰冷笑道。

“传令准备进攻,再打四轮炮弹后立刻攻城。”

紧接着他说道。

用开花弹轰碎河湾铺城只是他吹牛而已,他哪儿来那么多的炮弹啊,那一枚炮弹就得打出去半炉优质生铁,他的钢铁工业还没发达到拿钢铁堆的地步,实际上去年他在山海关一年也才不过产了一千多吨钢铁,这点钢铁如果铸这种开花弹的话,大概也就能铸两千多枚,这不是在往外打炮弹,而是纯粹往外打钱啊!他的开花弹还没到可以无节制使用的地步。

五门神威无敌大将军炮继续用缓慢而又坚定的速度,向着河湾铺城发射巨型炮弹。

它们后面一万明军整装待发。

这是真正的精锐,这些明军都是至少跟着皇上打过宁远,锦州和广宁三大战中一场的,甚至很多是三场大战都参加过的,所有人都对皇上满怀着可以说狂热的崇拜,只要皇上刀锋所指,无论任何艰难险阻他们都不会退缩的,哪怕让他们迎着敌人的大炮冲锋都不会犹豫。死亡已经不再让他们畏惧,因为他们都知道即便自己战死,自己的亲人也不会忍受饥寒,甚至自己的孩子还会得到皇上的亲自教导,从此鱼跃龙门成为人上人。

这很重要。

天子门生啊。

过去这是只有进士老爷才有的荣耀,而只要为皇上战死沙场,那么他们的儿子也可以获得,甚至比进士老爷跟皇上更亲,那可是真得由皇上来教导的。

甚至很多士兵已经把战死视为一种幸福。

“前进,大明将士们,为朕而战!”

杨丰拔出插在前方的巨型陌刀向前一指吼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紧接着所有明军都发出了亢奋地吼声。

在这吼声中杨丰背后一面面巨大的战鼓擂响,在鼓声中一万明军抬着一架架飞梯,推着一辆辆装满土石的车子,扛着一根根大木头,沿着沼泽中一条只有几十丈宽的通道向前。而通道尽头,就是被硝烟笼罩了的河湾铺城,神威无敌大将军炮炮弹那恐怖的爆炸火焰,就在这座城堡上升起,同样升起的还有二十斤臼炮炮弹爆炸的火光,而经过镗床加工的红夷大炮也不断向着城墙倾泻实心弹。

这是明军最强的攻击力量。

“二十三年了,罗一贯终于可以瞑目了!”

曹友义感慨道。

“传旨,孙得功子孙及族人一经捕获统统凌迟!”

杨丰恨恨地说道。

这时候清军的反击也已经开始了,虽然他们的火炮数量并不多,但因为明军被限制在一条狭长的通道中,不断落下的炮弹仍旧造成了大量死伤,而这段路程超过三里,很显然在到达河湾铺城下并且在护城河上填出通道的过程中,明军必然会付出巨大的伤亡。而神威无敌大将军炮和其他大炮都帮不了他们,这些大炮无法在狭窄泥泞的松软沼泽区冒着清军炮火继续靠近,而在目前这种距离上的炮击没有什么真正精度可言,不可能准确击中城墙并压制那些大炮。

这不行。

虽然这些士兵可以慷慨赴死,但杨丰可不会让他们这样消耗,这可是他真正的嫡系了。

“搬两箱手榴弹放到热气球里!”

杨丰突然喊道。

两名士兵立刻抬着两箱手榴弹放进热气球吊篮,紧接着皇帝陛下跳了进去,迅速点燃头顶的煤油炉,原本就鼓着气的热气球很快就带着他上升,下面的士兵解开缆绳,热气球在不断上升的同时,载着他随风向河湾铺城方向飘去。地面上四头水牛立刻迈动了步伐,在泥泞的沼泽中缓慢向前,而在它们背上横着两根大木头,木头上面是一台木制的绞盘,两名士兵在牛背上小心翼翼地转动着,不断放出一根来自三百多年后的安全绳,就像放风筝一样放皇上乘坐的热气球向前。

而明军炮击迅速停止。

很快就在下面两军愕然的目光中,那热气球缓缓飘到了河湾铺城上空。

“好!”

一名举着望远镜的士兵喊道。

另一名士兵迅速放下绞盘旁边的倒齿卡住绞盘,然后就在那里静静等待着。

而此时热气球吊篮内,杨丰收回信号旗,顺便满意地看了看下面不足百米处的城墙,那里大批守城的清军士兵正昂起头用愕然地目光看着头顶,城内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个巨型开花弹制造的圆形疮疤,最近的两个距离城墙不足三十米,甚至城墙内侧可以看出崩塌的痕迹,很显然如果他轰个几百枚的话,这座城堡也就不用再这么麻烦了。

“钢铁产量才是王道啊!”

他感慨地说了句。

然后皇帝陛下带着一丝得意从脚下摸出一枚手榴弹。

黑火药手榴弹块头巨大,哪怕杨丰在黑火药里面还掺了大量铝粉,但为了保证威力一枚仍旧重达五斤,中空的木柄拧开后里面是导火索,因为要保证那些掷弹兵在需求时候掐灭,所以导火索都很长,但拉发什么的还是不要想了,凑到煤油炉上直接点燃就行。

第一枚是试验性质。

皇帝陛下在点燃后,立刻朝城墙上一门正在装填的大炮扔过去,他的精度不成问题,那黑乎乎的手榴弹在清军的惊叫声中,正好砸在距离大炮不足两米处,紧接着被弹起来,就在弹出城墙范围的时候轰然炸开,里面的小钢珠和铝火星瞬间打得清军一片狼藉。

“可以了!”

他大脑中小倩的声音响起。

杨丰立刻拿出第二枚手榴弹点燃,在略微迟疑之后,根据小倩的指令,对着相同位置砸了过去。

因为热气球的晃动,这枚手榴弹反而没有第一枚准,但因为时间控制的好,那手榴弹在距离大炮四米远的两米高处炸开,爆炸的火光中,钢珠和火星如狂风暴雨般淹没了炮位上的清军,正好此时一名清军正拿着火药桶在装发射药,一点铝燃烧的高温火星落在桶里,整个火药桶瞬间化作炽烈的焰火,不但那门大炮飞了,周围数十名清军也全部被火焰吞噬。

正在前进的明军中,瞬间爆发出海啸般的欢呼。

然后杨丰拿出小旗晃动。

“放绳子!”

牛背上拿望远镜的士兵喊道。

另一名士兵迅速拿开倒齿开始缓慢放绳索。

因为不断上升所以后退的热气球,在风力作用下立刻向前,虽然高度同样上升了一些,但这并不影响杨丰的工作,他迅速挥动小旗示意停止放绳索,同时再次拿出一枚手榴弹,点燃导火索后对着第二门大炮扔下,还没等手榴弹爆炸,他又抛出了一枚。第一枚爆炸点稍远,只是炸倒了几名清军士兵,但第二枚手榴弹很准确地正中大炮,伴着这门大炮喷出的火焰炸开,大炮周围所有炮兵一个没剩,全被那钢珠给打成了筛子,而紧接着敞开口的火药桶同样被引爆。

这时候清军已经一片混乱。

所有鸟铳手全都拼命对着天空开火射击,但可惜他们的子弹毫无意义,甚至几架床弩处,那些清军还把床弩抬起来,对准了热气球发射,结果当然也不会命中了,那东西虽说理论上能够射出几百米,但朝天射时候那射程跟朝地面射可不是一个概念,那些巨大的弩箭,在杨丰下面就虚弱地坠落了。

再说他们也不可能瞄准。

杨皇上悠闲地再次抱出四枚手榴弹,看了看下面几乎正对着的城墙上一门大炮,把捻在一块的导火索往煤油炉上一凑,毫不犹豫地头朝下贯了下去。

然后第三门大炮也完了。

不过接下来他攻击范围内就没有大炮了。

好在这并不难。

皇上立刻挥动另一面小旗。

远处那组水牛立刻调头以平行于城墙的方向,开始缓慢迈动沉重的脚步,在斜拉的力量下天空中的热气球缓慢移动,因为此时高度太高,杨丰甚至关闭了煤油炉,随着热气球内逐渐变凉,高度也开始缓慢下降,这种另类的调节方式,让他很快就出现在其他几门大炮上空。

杨丰满意地看了看位置。

他迅速点燃煤油灯,然后再次抱出了一堆手榴弹。

而就在此时,下面最近的明军已经到达护城河边,然后开始填出攻击的通道,原本他们正面应该喷射散弹阻击的大炮……

那个在城下躺着呢!

我还是写出来了。

第一零一章 忠魂日夜守辽东

随着清军大炮被摧毁,进攻的明军立刻掌握了绝对优势,甚至都把二十斤臼炮直接拖到了城外百余米处,然后用散弹大角度对着城墙上守军猛轰。

很快护城河上通道填出。

抬着飞梯的明军立刻蜂拥而入开始蚁附攻城,当第一名明军士兵在城墙上露出头,并且接过后面同伴的燃shao瓶,狠狠砸在阻击的清军中间时,这场战斗的结果就已经没什么悬念了。随着突破口打开大批明军不断涌入,盾牌的墙壁护卫下,一枚枚黑火药手榴弹和燃shao瓶不断甩出,火焰和爆炸中清军不断后退,然后突破口的宽度越来越大,很快一队明军士兵就依靠着手榴弹硬顶着阻击的清军冲下城墙,从城内向城门处进攻。

而这时候第一门臼炮也被那些士兵硬生生拽上城墙。

当这东西摆在城墙上,那么清军可以说就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装填散弹的二十斤臼炮放平之后,就像扫帚般横扫城墙上顽抗的清军,然后更多明军顺着梯子爬上来,没过多久城墙上就已经遍布明军了。而在这时候经过一番血战之后,城内的明军也终于控制了城门一带,紧接着以最快速度清理开堵塞的城门洞,打开紧闭的城门放外面的明军涌入。

河湾铺城就这样被攻破。

当然,战斗还得继续。

守卫这座城堡的三千清军早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他们不会因为城墙被攻破就放弃,在城墙上,在城内的废墟中,双方士兵凶悍地厮杀着,在这座不大的小城堡内展开殊死搏斗,实际上城内的战斗一直持续到天黑才真正结束。

三千清军全军覆没。

第二天上午。

“斩!”

在战场西南一处残留的古城土基旁,随着曹友义一声令下,五十名刀斧手手中大刀同时斩落,五十颗人头瞬间斩落,手中拿辫子的明军士兵避开喷出的鲜血,拎着人头扔到前方一堆同样的人头中。

“下一批!”

曹友义喊道。

紧接着第二批五十名受伤被俘的清军也被拖过来,然后按倒在地上,在他的命令声中以同样方式砍下了脑袋。

而在这片刑场旁边,还单独树立着一个木头架子,架子上绑了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清军军官,一名刽子手正带着他的助手在那里拿小刀从他身上割肉,后者不断地哀嚎着眼看着自己的身上的肉,被一片片割下来扔给野狗。但刽子手明显经验丰富,虽然已经把他割得鲜血淋漓,却又不致命,而且看架势没有几个钟头死不了,实际上凌迟这种事情,技术好了割一天不死都很平常。

此时正在受刑的可是名人。

这是孙得功的二儿子,原本历史上康麻子时代河西四将之一的孙思克,原本他这时候因为年龄不到并没有加入清军,但济尔哈朗大扩军后,作为正白旗汉军后备力量的他自然也少不了加入作战。然后同样作为正白旗的士兵军官,他也被济尔哈朗派到了这个最前沿,在受伤被俘后,有跟着明军的前包衣奴才们立刻认出了他。

杨丰还带着不少盖州反正的包衣呢,就为了甄别清军中的将领。

然后韦爵爷的好兄弟就倒霉了。

皇上可是刚刚下旨,孙得功族人一经抓获统统凌迟,于是他就成了第一个,可怜此时的孙思克,能做的也只有咒骂他那死了的爹,还有哀求那刽子手快给他个痛快吧。

当然,那刽子手是不会心软的。

因为他爹出卖而战死的数万明军冤魂正等着呢!

而就在正剐着的孙思克不远处,一张摆放的供桌前,身穿龙袍的杨丰带着数十名明军将领,正在祭司的喊声中,庄严地向摆放在供桌上的罗一贯和西平堡战死的三千守军灵位拜祭。

二十三年的等待之后这些忠魂们终于可以瞑目了。

“愿尔忠魂日夜守辽东。”

杨丰上前一步,将杯中酒洒在地上说道。

在一片震惊的目光中他后退一步,以皇帝身份跪倒,然后叩首在地。

四周一片跪拜之声。

“都起来吧,朕跪他们是应该的,所有为守卫国家而战死的忠魂,都值得朕的跪拜!”

杨丰站起身长出一口气说道。

这时候最后一批清军的头也砍了下来,连同那些战斗中打死的,近三千颗人头在西平堡的废墟上堆起了一座小山,这是给罗一贯和三千守军忠魂的祭品,二十三年前随着西平堡之战结束罗一贯自杀殉国,大明彻底失去辽东,虽然之后在宁锦一带又僵持了二十多年,但那只是为了防御关内而已,二十三年后的今天杨丰也用三千颗清军的人头,宣告了大明重新入主辽东。

当然,他接下来还有不短的路要走。

“”传旨,开始进攻!”

他说道。

紧接着他不远处一名旗手挥动了信号旗,而远处天空中,热气球吊篮内士兵重复同样动作,十几里外辽河中一艘明军战舰上,举着望远镜的观察员迅速解读出了这套皇上亲自编制的旗语。

“将军,圣旨,开始进攻!”

他对张名振说道。

“舰队前进,所有大炮全部对准马圈子城!”

张名振拔出雁翎刀吼道。

很快河面上下锚的数十艘大型战舰便升起风帆,在侧后方的东南风推动下,沿着辽河中心最深处航道逆流缓缓而上,所有战舰的甲板上,那些炮手都在为右舷超过一百门各种吨位大炮装填弹药,然后开始瞄准远处的城堡,当后者进入到不足两里距离后,随着张名振的命令,所有大炮瞬间发出了怒吼,在炮口喷射的火焰中一枚枚实心弹飞向马圈子城。

但几乎同时,马圈子城上一连串火光闪耀,反击的炮弹紧接着打在明军中。

“咱们的战舰还是不行啊!”

已经返回河湾铺城的杨丰,站在城墙上看着这一幕说道。

哪怕这些战舰都是从明军水师挑选出的最大战舰,而且按照它们最大承受能力尽可能多地配备大炮,但这些战舰充其量也只是欧洲武装商船水平,甚至还不如那些武装商船,最大的一艘大福船上总共才载了二十门炮,而且只有六门是十八磅的,剩下最多也就算九磅炮,其它战舰上甚至还有只能载不超过十门炮的,而且绝大多数火炮都徘徊在十磅左右,真正的十八磅炮总才四十门。

而这已经是大明水师真正主力了。

这支舰队不但包括了从江浙勤王的战舰,还包括了登莱水师和两艘福建的,实际上可以说是集大明各地水师精华。

但可惜仍旧和杨丰期待的相去甚远。

这样的实力别说是对上欧洲的海军了,就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战舰全部集结起来,也是可以横行大明海岸的。

好在它们还不需要面对这种对手,它们此时的敌人只是马圈子城上的二十门大炮而已,依靠着数量优势和镗床加工过的炮膛,另外还有热气球上观察员的简单调整,张名振的舰队和清军你来我往炮战倒也打得互不相让。

当然,这不是真正的进攻力量。

就在双方炮战进行当中,集结于西岸的无数小船满载士兵开始强渡辽河,在不断落下的炮弹所击打出的水柱中,所有士兵拼命划动船桨,这些来自水师的舢板向正对河湾铺城的原浮桥桥头位置迅速靠近,很快第一艘舢板就冲上了对岸。

但迎接他们的是不足一里外大炮射出的炮弹。

在炮弹激起的泥土中,明军士兵呐喊着登岸,然后越来越多的舢板靠岸,越来越多的士兵踏上东岸的土地,

与此同时马圈子城的城门打开,大队的清军骑兵从里面涌出。

登岸的明军开始结阵。

后方的杨丰紧盯着登陆点。

这第一批登陆的都是明军最精锐,很多老兵都是跟着他从宁远一直杀过来的,他们同样开始改用西班牙方阵战术,在这些士兵的手中是一支支长得吓人的长矛,虽然对面不断有炮弹打在他们中间,但这个时代的炮弹只要意志坚定就没什么可怕的,更何况还有舰炮在压制,真正对他们构成致命威胁的是清军骑兵。

好在那些舰炮同样也可以对付他们。

就在清军骑兵出城结阵准备向登陆明军发起反击时候,辽河上张名振的舰队中,那些小口径的火炮立刻瞄准清军骑兵,紧接着那密集的炮弹就飞了过去,虽然舰炮没什么精度,但在不足千米内,炮弹仍旧有很大一部分落在清军骑兵中,瞬间打得一片支离破碎。

但这同样不能阻止清军骑兵。

很快最先集结起来的一个牛录,就毫不犹豫地向着登陆明军发起了冲锋。

而同样最先集结起来的一队明军,也向自己前方伸出了一支支吓人的丈八长矛,在长矛的丛林中,是一支支瞄准前方的鸟铳。

“开炮!”

他们背后的河湾铺城墙上,杨丰淡淡的说道。

在他两旁一字排开的四十门臼炮,同时向着天空发出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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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二章 血战

“这是一场血战啊!”

河湾铺城墙上杨丰眺望对岸感慨地说道。

这的确是一场血战。

冒着侧翼明军舰炮的实心弹和正面河湾铺城墙上臼炮开花弹轰击疯狂冲锋的清军骑兵,就像汹涌的怒涛般撞击明军防线,然后在密集的鸟铳子弹中倒下或者硬生生撞到那如林的长矛上,瞬间就被扎成刺猬。而他们的对手同样在不断倒下,死于对面城墙上射来的炮弹,死于清军射出的利箭或者掷出的投枪,甚至撞进长矛林时候凶悍的撞击。

双方的死尸在一片不大的区域里不断地堆积着,汇入辽河的鲜血甚至都让近岸的河水为之变色。

但双方都没有退缩。

无论是死守这辽东大门的清军还是背负皇上期望的明军,都毫不退缩地在鲜血与死尸中继续厮杀着,而在明军后方一艘艘舢板不断靠岸,手持长矛和鸟铳的士兵紧接着从里面跳出,在前方血战的明军掩护下结阵,然后呐喊着冲向战场。清军后方马圈子城的城门处,一队队骑兵同样在不断冲出,在开火弹爆炸的火光中不断向前,吼叫着冲击明军那越来越牢固的防线,战争的血腥与残酷在这座小小的渡口尽情展现。

“拿鼓槌来,朕为将士们助威!”

杨丰说道。

他身后鼓手立刻将鼓槌奉上。

紧接着一身龙袍的皇帝陛下开始敲击那面巨大的战鼓。

雷鸣般的鼓声中,河面上所有明军奋勇向前。

而在他们身后的河湾铺东城墙上一个刚刚扒开的,近五丈宽的缺口处,数十头水牛缓慢迈动步子从里面走出,然后一个庞然大物,在这些水牛的拖拽下缓缓地出现了,那水缸一样粗的的铜绿色身躯,代表着它那恐怖的身份……

神威无敌大将军炮。

只不过此时这门巨炮的下面多了一个圆木制成的底座。

或者也可以说木筏。

但和木筏不同的是它两旁还有三十个同样圆木制成,外面包着铁板的宽大车轮,就像现代的大型平板拖车一样,托着上面重达七吨的巨炮,在三十头水牛拖拽下缓慢向前移动,哪怕在城墙上扒了一个十几米的豁口,也仅仅能让这拖车通过。

这就是对岸血战的目的。

想要轰开马圈子城墙,在这边开炮是没用的,因为辽河阻隔那炮弹只有打高抛弹道才能勉强够到那里,就像现在正狂轰清军骑兵的那些臼炮一样,但这样的话,想正中城墙得需要逆天的运气才行,而且实心石弹那时候也没什么力量了,所以想要砸开城墙就只能把神威无敌大将军炮移到东岸,在不足一千米距离直射城墙才行。

移过去没问题。

曹友义带着五门大炮从锦州到这里沿途过了不止一条河,每一门大炮下面都有一个这样的平板拖车,这是专门为了让它们在夏季辽河一带水网区活动而设计的,那些车轮宽近一米,就跟坦克的履带一样,车轴上甚至还套着现代的轴承呢!

但在这里,清军可不会允许它上岸然后完成架设,再装填弹药瞄准他们城墙不断开火,所以必须抢一块炮兵阵地。

至于说杨丰再玩轰炸……

那是靠天吃饭的,现在风正迎面吹呢。

热气球怎么往对面飘?

在神威无敌大将军炮从河湾铺城拖出,并且在那些水牛拖拽下向着河滩移动的时候,东岸清军也明白了这东西的用处,他们的攻势陡然加强,到这时候投入战场的清军骑兵都已经超过了两千,而渡河的明军甚至达到了四千,双方六千士兵把渡口不足一平方千米战场打成了绞肉机,四个小的西班牙方阵组成了绵延的防线。

这里两边是沼泽的地形反而有利于明军。

他们根本不需要管侧翼。

在最初的血战之后,依靠着前锋的牺牲,后续的明军逐渐完成列阵,四个千人队组成的小方阵立刻堵住整个正面。

无法从沼泽中绕行的清军必须硬顶那如林的长矛,还有长矛阵四角不断射出的子弹,而他们手中的长矛刺不到明军,双方长矛的长度差距太大,他们的骑兵弓射出的箭也很难穿透明军士兵身上的棉甲,就算穿透也无法造成太大伤害,只要明军士兵的意志足够坚定,他就能继续忍着伤痛保持阵型,狭窄的战场也让清军骑兵的驰射无用,因为对面那些鸟铳手最喜欢的就是这个。

战场上的清军越来越拿这东西无可奈何,唯一能够帮助他们的只有后方的大炮,因为明军阵型密集,一旦被炮弹击中伤亡也是很大的。

但这并没什么用。

二十门大炮打死不了多少明军,那炮弹射速慢,精度差,如果是以前,遭遇这样的炮击明军说不定就溃败了,但现在明军身后就是皇上,一年来跟着皇上所向无敌的他们,早就可以说被一种宗教式的狂热所左右,只要跟着皇上,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恐惧为何物。

说到底在这个时代,勇气和意志决定战场。

只要宁死不退。

一支军队就可以说是不败的,扯别的都没用,这个时代火力还没有压倒勇气的能力。

更何况火力优势也在明军一方,无论河面数十艘战舰上那些小型火炮,还是河湾铺城墙上一字排开的臼炮,都在为东岸明军提供充足的火力支援,尤其是后者的最远射程,甚至几乎达到了马圈子城门前,可以说清军一出城就有可能遭遇开花弹轰击,更别说河面上还有数以百计的大炮在向他们狂轰了。

就在那门神威无敌大将军炮被拖进河水,并且在下面木筏托举下浮起来,晃晃悠悠飘向东岸时候,清军的大炮立刻转移了目标,开始轰击这门大炮。

四周不断升起的水柱中,这门大炮缓缓向前,很快那些水牛进入深水,开始向对岸游动,当然它们肯定无法以这种方式把大炮拖过去,紧接着几艘舢板就到了木筏后面人力划动向前推,虽然移动速度慢得可怜,但依旧坚定地向着对岸在前进,只是因为河水的流动,它的方向难以保持稳定而已。

清军的炮弹依旧不断落下,甚至还有炮弹直接击中了大炮,但飞过一千多米距离后,这些炮弹已经没什么力量了,打在青铜炮身上只能擦出点火星。

当然,就算再近也没用,那上万斤重的青铜坨子,又岂是十几斤重的小炮弹能伤得了!

就在这门大炮渡河时候,东岸登陆的明军,迅速在岸边为它筑起一道超过一米厚的土堤,高度更是超过四米,当这道土堤完成的时候,那些水牛也踏上了东岸的河滩,很快拖着大炮下面的木筏碾压在松软的泥地,尽管有早就等待的士兵在下面用草木铺出道路,但巨大的重量仍旧让它在河滩上几乎陷住。

好在这并不难解决。

数以千计的士兵迅速上前或推或拽向前拖动。

清军大炮立刻集中轰击。

不断落下的炮弹中不时有明军士兵倒下,但旁边等待的立刻上前替换,甚至拖拽的水牛被炮弹打死,紧接着都有数以百计的士兵上前抓住断开的绳索,所有人都在低着头,不顾一切地拼命向前拉,在西岸传来的鼓声中喊着号子不断向前,那巨炮在拖车上如怪兽般缓慢移动着,两旁留下了数以百计的尸体,就像是在用血肉为它铺路。

外围清军更加疯狂地进攻着,甚至一支增援的重步兵都加入了战场,长矛林和一道道盾墙近距离对撞,清军精准的弓箭手立刻给明军造成不小伤亡,但背后就是皇上的明军无一退缩,那一根根丈八长矛同样直刺后者的面门,紧接着最中间一直等待的掷弹兵就在人群中上前,然后向着清军盾车阵投出一枚枚五斤重的手榴弹,火光中盾车阵立刻被炸散。

这时候那门大炮终于被拖到了护墙后面。

清军炮弹对它无能为力了。

固定大炮的绳索迅速被解开,沉重的大炮在无数士兵的推动中缓缓下了那辆拖车,并且在护墙后面架设起来,与此同时六名壮汉用软兜抬着一枚四百斤重的花岗岩炮弹迅速上前,炮上自带的吊臂迅速将其吊起,在炮口处一名士兵用力推了进去,里面的药包早已经放好,不放炮弹是因为担心它在起伏不定中滚出来。而安放好炮弹之后,护墙旁的士兵迅速在墙壁上凿出了射口,如水缸一样的巨大炮口立刻指向了远处的河湾铺城,随着后面两名炮手用力转动控制俯仰角度的转轮,炮口略微向上抬了一点。紧接着大炮尾部炮手将火绳杵进点火孔,惊天动地的炮声骤然响起,巨大的花岗岩炮弹带着强大的动能瞬间到了六百米外,准确地撞击在马圈子城的城墙上,那城墙上立刻多了一个清晰可见的巨大疮疤。

“成了!”

杨丰满意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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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三章 天威

尽管只有一门神威无敌大将军炮,但这种恐怖武器的加入战场,还是迅速决定了战局。

随着一包包丝绸包裹的火药被填进炮膛,随着一枚枚花岗岩炮弹被塞进炮口,这门巨炮以五分钟一轮速度不断喷出火焰,那直径半米的花岗岩炮弹如流星般不断撞击在马圈子城的城墙上,每一次撞击的结果,都是大片城墙夯土的坍塌,甚至凭借强大的动能直接贯穿,原本横亘前方的城堡迅速变得千疮百孔。

外围进攻的清军绝望地看着这一幕,继续徒劳地冲击着明军,在炮弹爆炸的火光中不断倒下。

这时候登陆的明军已经过超过一万了,一个个新的长矛方阵上前,如林的长矛逐渐填补所有空档,整个登陆场到处都如同一个个巨大刺猬般的长矛阵在挤压清军的活动空间,甚至挤得他们不断后退然后扩大着登陆场。

而在这些长矛阵的后面,那些早就准备好的水师小型战船这时候也开始向前,这些战船都是沙船,上层建筑都已经拆除只留下船体和桅杆,它们行驶到拦江索处停下互相并拢用绳索连接,依靠那横亘河面的巨大锁链保持住不被河水冲走,就这样一艘艘越来越多的沙船上前,降下船帆就是一道逐渐向两端延伸的浮桥。

此时清军依然在进攻。

甚至他们的增援还在不断冒着明军炮火赶来。

实际上他们已经放弃对马圈子城的防守了,自从神威无敌大将军炮加入战场,防守这座城堡就失去了意义,它被轰开是必然的结果,夯土的城墙不可能阻挡住那近四百斤重的炮弹。就在第三枚炮弹击中城墙时候,那城墙就已经被砸开了一个小缺口,剩下只是什么时候把缺口扩大到足够大而已,只要这门大炮不停止射击,它就是把整个西城墙全轰塌也毫无压力,既然这样还不如索性用野战来解决。

整个马圈子城内近八千守军几乎全部投入了战场。

明军同样也不断渡过辽河。

渡口的争夺战就这样演变成了双方的最终决战。

“走,渡河!”

当激战持续到临近中午的时候,杨丰看着下面已经基本上横亘了河面的浮桥,把手中鼓槌一扔说道。

紧接着他拔出插在一旁的巨型陌刀冲下城墙,迅速跳上了他那匹黑马,这时候锦衣卫重骑兵们也已经完成集结,在河湾铺城内五百身穿链板甲的士兵拎着长矛等待。

“锦衣卫,随朕杀敌去!”

杨丰手中陌刀向前一指吼道。

紧接着他策马冲出城门。

在他身后重骑兵的洪流汹涌而出,十二面龙旗在城外的出现,让所有看到这一幕的明军都爆发出欢呼,无论正在渡河的,还是已经踏上东岸的,都仿佛被打了兴fen剂一样吼叫着疯狂向前。

皇上终于出手了!

那十二面龙旗下一身红色龙袍的身影恍如他们的太阳,刺破弥漫战场的硝烟,将温暖照耀在他们身上,然后所有血战中的明军士气陡然暴涨,随着那身影冲上刚刚完成的浮桥,并且浮桥上向着东岸不断前进,狂热的欢呼声响彻战场。

就在这欢呼声中那十二面龙旗很快就出现在了东岸。

正在集结中的登陆明军迅速向两旁分开,在两旁万岁的山呼声中,恍如战神降临般的杨丰,高举着那巨型陌刀,就仿佛高举着一面辉煌的旗帜般,在人群中如风般疾驰而过,一马当先带着铁骑的洪流直冲最激烈的战场。

在清军恐惧的目光中,他瞬间撞进了一队骑兵中,那把巨型陌刀立刻化作闪电,带着白色弧光在空气中划过。

然后四名清军被同时腰斩。

“万岁!”

侧翼原本和清军激战的一个明军方阵中,所有看的这一幕的士兵都爆发出欢呼。

然后所有人开始向前挤压。

而杨丰率领着他的锦衣卫铁骑如同利刃般直刺战场,他手中那把巨型陌刀带着白色弧光疯狂地挥动着,斩断他前方所有敢于阻挡的清军,五百锦衣卫铁骑紧随他不断向前,踏着雷鸣般的马蹄声撞翻一切阻挡。随着他们的向前,越来越多原本就已经开始占据优势的一个个长矛阵,也全部跟随着向前,如林的长矛逐渐连接成一道横亘战场的墙壁,跟随着那十二面龙旗,将所有被他们的皇帝冲开的清军刺穿,然后踏在脚下走过。

带着排山倒海地气势走过。

前方不断向前的十二面龙旗就是所有士兵的指引,此刻所有士兵都忘记了疲惫忘记了恐惧忘记了死亡,所有人的心中都只有一个信念……

跟随皇上向前。

清军的溃败终于开始了。

随着杨丰的陌刀腰斩了他在这片战场上第一百个对手,他前方所有清军骑兵都惊恐地尖叫着掉头而逃,就像垮塌的沙丘般,这一个点的崩溃瞬间就变成了整个战线的崩溃,所有清军无论骑兵还是步兵,在恐惧的瘟疫中全部掉头不顾一切地逃走。

然而向哪儿逃呢?

“杀!”

杨丰看着已经被轰出一个巨大缺口的马圈子城吼道。

“杀!”

在他身后是无数呐喊。

当他的战马停下后,总数已经超过了两万的明军从两旁汹涌而过。

这场血战的胜局已定,就不需要皇帝陛下再出手了,实际上紧追着清军的明军,几分钟后就冲进了马圈子城的缺口,而清军也没有再继续防守,而是打开东门不顾一切地逃离这座城堡,逃往远处的牛庄城。

那里实际上也在激战当中,从盖州北上的荡寇旅和左翼第四镇正在牵制性进攻牛庄城,另外还有超过一万主动效力的包衣和奴隶也在跟随他们作战,清军撤出海州时候,象征性留下了这些人防守,而且把一些大批他们的家人都抓到辽阳当人质。

但这没什么用。

明军一到他们还是立刻就倒戈了。

马圈子城被明军攻克后,残余的清军趁明军舰队还没进入太子河,以最快速度又放弃了牛庄然后乘船撤往辽阳。

牛庄城的意义就是保护马圈子城的侧翼,现在被保护目标都没了,继续坚守已经毫无意义,虽然这座城市是辽东第一大港,但面对着两个方向的数万明军,就原本的四千守军和从马圈子城逃过去的不到三千人,在神威无敌大将军炮面前肯定撑不了几天,徒然葬送这七千宝贵的八旗,还不如干脆放弃还能集中力量守辽阳。

守卫牛庄的镶蓝旗固山当机立断下达撤退命令。

明军因为三岔河大战疲惫不堪,也没想到他们跑得这么决然,最终错过了全歼这支敌军的机会。

这一战明军损失也不小。

虽然最终胜利者是他们,但也有五千明军士兵战死在河湾铺城和辽河渡口,其中在辽河渡口就战死了三千,如果算上受伤的总伤亡过万,甚至比清军伤亡还要多一点,当然,明军受伤的绝大多数都能救过来,清军受伤的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万岁,奴才们认完了,这一批俘虏的鞑子里面,最高的是伪辅国公固尔玛浑,他是舒尔哈齐的孙子,阿敏的儿子,原本和阿敏因罪一起被废,这一次是重新封的,在他以下汉军中被俘的还有一个李率泰,他是正蓝旗汉军,是李永芳的二儿子。”

重新整理过的牛庄城守将府内,一名前包衣趴在新主子面前说道。

事实上和杨丰所想的不太一样,对于自己由旗人奴才变成大明皇帝陛下的奴才,而不是和那些奴隶一样变成自由民,这些投降的包衣们没有任何的不满,甚至他们还以此为荣,很显然对他们来说,做奴才是无上光荣的。虽说以后还要修皇陵,但那修陵又不是上战场当炮灰,而他们跟着鞑子那可是真正要当炮灰的,所以这些投降的包衣在伺候皇上这一点上格外卖力,当然,卖起他们旧主子来也同样格外卖力。

“这也没个像样的啊!”

杨丰不满地说。

固尔玛浑才不过是个辅国公,李率泰也就是个梅勒而已,如今像这种级别的清军将领已经很难满足皇上的胃口了。

“回万岁,那鞑子绝大多数主力都被多尔衮带到关内,留在关外的本来就不多,他们也很怕死,陛下所向无敌,敢于阻挡陛下的都是死路一条,像济尔哈朗,代善这样的,当然不敢跑来送死,但这种事情上没有个招牌又不行。所以也就是这些原本就没什么权力和后台,但身份又属于野猪皮一家子的会被派出来,但真正位高权重的那些王爷贝勒都在沈阳城里面躲着呢!奴才之前还听说鞑子在修缮赫图阿拉城,准备陛下天威降临时,跑到那里去苟延残喘呢!”

那包衣笑着说。

“呃,他们倒也有自知之明,传旨,把那个什么固尔玛浑和李率泰都一块剐了吧!至于其他那些俘虏的建奴,统统都把脑袋砍了,然后送到西平堡一块堆京观,朕就喜欢堆京观!”

杨丰很开心地说。

第一零四章 翻身奴隶把歌唱

“就这样的城市居然也能被一群刚钻出老林子的野人攻陷?”

杨丰看着远处辽阳城惊叫。

虽然他知道当年明军在辽东打得挺烂,但当他看到眼前这座雄伟的方城时,仍旧被当年那群废物给打败了,尽管这样评价对当年战死的董仲揆等人不太好,但他实在想不出,在冷兵器时代,在有充足兵力防守情况下,在有充足的后勤供应情况下,攻克这样一座城市得死多少人!

这是北京城的既视感啊!

“太祖爷的心血啊,就这么糟蹋了!”

杨丰悲愤地说道。

周围一帮将领全低下头。

这的确很丢人。

这时候的辽阳可不是后世在沈阳光彩遮盖下的普通城市,这是目前的辽东第一城,方城周长二十四里,这个概念不够直接,更直接一点就是北京城那个凸字的上半截,也就是北京内城,辽阳城的周长和北京内城基本一样,高度也基本相同,略矮一点但不放在一起绝对感受不出来,都是十米级别的。

就这样一座城市,北边还紧挨着太子河为屏障,然后让野猪皮就那么轻易攻克了。

“话说袁应泰不死也得斩啊!”

杨丰无语道。

当然,讨论这些都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现在他需要解决的是他该如何攻克这座城市。

神威无敌大将军炮轰开城墙冲进去杀,这是肯定不行,这里有两万守军和十万旗人,他们会把辽阳城变成绞肉机,明军不死伤个三四万是别指望,而这个伤亡数字是他不能承受的。换开花弹不断轰城内,这个也不行,他没有那么多开花弹,这不是那些几里周长的小城堡,一枚半米开花弹轰掉半条街,这是北京级别的大城,拿大炮夷平这样一座城市,在没有进化到一战的火力级别前还是省省吧!投香jiao水燃shao弹放火,这同样也没什么用处,那个得用投石机,而辽阳城上有一堆大炮等着,再说光烧也烧不死几个,那清军对此恐怕早有防备了。

杨丰发现自己遇上硬茬子了。

他能打下辽阳,但伤亡数字将是他承受不了的,毕竟他现在手上的兵力还不多,三岔河大战伤亡上万就已经让他很肉疼了,如果再为了打辽阳死伤几万他的嫡系可就打光了。

“围!”

他恶狠狠地说道。

“传旨各军,在辽阳外围筑营!”

紧接着他说道。

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如今明军不怕和清军野战,同样清军也不敢出城,那么就跟当初在广宁一样,把这里彻底包围,然后进行旷日持久的围困,在冬季到来前他不需要担心物资的运输问题,畅通的水路可以保证前线所有的消耗。

至于围困到冬天……

那时候再说。

“陛下,有些反正的百姓请求在军前效力。”

就在曹友义去传令各军扎营的时候,梁诚向杨丰禀报。

“带他们过来!”

杨丰说道。

很快梁诚便带了数十名头上割了辫子的老百姓过来,这些人都是青壮年,有不少一看就是上过战场的,看到他之后都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你们谁是包衣?”

杨丰语气严厉地问。

其中有十几个互相看了,赶紧趴下请罪。

“你们很老实,朕对待包衣的处理你们可心服?不要口是心非,那对你们没好处。”

杨丰说道。

“回万岁,奴才都心服,奴才等之前跟着鞑子多次与朝廷大军为敌,也曾经杀害过王师,万岁能开恩饶过奴才性命已是感激涕零,又岂敢不满,且做万岁爷的奴才是小的无上光彩的,奴才宁愿以后世世代代给万岁做奴才。”

其中一个包衣说道。

“你叫什么?”

杨丰问道。

“奴才姓金,贱名金福,是逆贼金玉和族人,金逆降鞑之后被裹胁着也降鞑,后来因为战场上不敢和王师为敌被降罪入了奴籍为正黄旗包衣,陛下大军光复辽东,鞑子惶恐大乱,奴才就带着家人趁机逃了出来,又以此前与王师为敌过,为求赎罪特意前来希望军前效力。”

那包衣说道。

“你倒是个聪明人,那朕就给你这个机会,这附近像你们一样藏匿的百姓还有多少?”

杨丰说道。

“回万岁,多得是,自陛下对盖州反正百姓的处置传开后,像奴才这样身陷鞑子的汉人百姓都开始跑了,鞑子如今也害怕我们留在城里会出事,所以也都往外撵,甚至还有被杀了的,可怜那些百姓被他们撵出来时候一粒粮食也不给,如今很多都饿得奄奄待毙了。”

金福说道。

实际上这才是他们出来的原因,清军赶他们出来一是为了避免像盖州一样,二也是为了节约城里本来就不多的粮食。

“把他们都找来,朕给他们报仇的机会。”

杨丰说道。

这就足以解决他兵力不足的问题了,发动包衣和奴隶们向鞑子讨还血债,这种事情可是喜闻乐见的,这些人熟悉情况,虽然让他们当炮灰不太合适,但如果让他们参与围城,想来他们还是会很乐意的。包括他们的家人也可以在周围屯田,到时候给他们家家户户发土豆和玉米种子,让他们以辽阳为中心,在这周围建立一圈坞堡,反正周围本来就有不少被清军弃守的城堡,然后他们配合明军,牢牢锁住城里的旗人。

今年饿不死,明年他们也一定会饿死的。

只要他们没法出城,只要他们没法获得粮食补给,到最后就只能像广宁守军一样吃人,总之明军是不用和他们拼命,他们都是必死的人了,用这种方式消耗掉岂不是更好。想想一群八旗大爷们,被他们当年的包衣和阿哈尼堪困在城里,人家在外面种田打鱼逍遥快活,他们却只能在城里吃自己亲人,然后一边吃一边骂这些人背叛他们,这种场面就很值得开心了。

而这些人同样乐意,辽阳附近有的是土地可以种田,他们在外面吃得饱饱的,然后闲暇趴在城墙上看当年的主子们饿得奄奄一息……

他们会很快乐的。

“还有,传旨,在辽阳城外再筑一道土墙,把整个辽阳全都圈在里面,然后在正对着各处城门的位置,全部架上大炮,只要有鞑子敢出城就轰,人手不够就去盖州,去辽西招人,总之必须以最快速度把这圈土墙堆起来,周围山上也驻军,防止山中的鞑子出来袭击,对了,还有,所有来辽阳的人,一人发一袋子玉米种子,就是宁远一带种的那种亩产超过千斤的。”

杨丰对梁诚说道。

“陛下,那沈阳怎么办?还打吗?”

梁诚小心翼翼地问。

“打,当然要打,只不过要换一种方式来打了!”

杨丰说道。

沈阳啊,这可是咱大清国的都城,既然是都城,当然得有一个符合它身份的打法了,虽说现在的沈阳城其实在辽阳面前只能算个小弟弟,大铜钱的外圈是康麻子修的,这时候的盛京只是大铜钱的方孔,也就是当年的沈阳中卫城,然后黄台吉又改建了一下把四门变成八门,但城墙范围并没怎么改变,实际周长还是维持在原来沈阳中卫城的九里,和二十四里的辽阳相比大小自然很明白了。

这座城市得皇上亲自动手。

很快皇上的圣旨就通过那些前来投效的包衣和奴隶们在周围传播开,那些被赶出城或者自己逃出来,正在周围忍饥挨饿的老百姓立刻源源不断赶来,在经过了必要的甄别后,紧接着就被安置在辽阳周围,由明军来为他们提供食物,然后皇上再调来一批土豆和玉米种子发给他们,由这些人在辽阳周围屯田

与此同时由明军负责警戒城内守军,部分被抽调出来的民夫开始在辽阳外围筑墙。

也不用太高。

有个四五米土堤就足够,类似满清禁海时候搞得那种,每隔一段距离设置望台,在正对城门处直接堆起炮台,大炮怼门架设起来,在一个包衣建议下,未来还准备在太子河上阻水,把河水逼到这个区域,彻底把辽阳城变成水城。

可不要小看这些笨办法,在冷兵器时代,这通常都是最有效的攻城手段。

而且工程量也不大。

辽阳城两面半是山,山区不用筑墙,实际上需要筑墙的只有一面半而已,而且也不是说筑造真正意义上的城墙,就是一道普通土堤,能撑过今年的雨水期就行了,一想到这东西搞出来,那些旗人大爷们被困在里面忍饥挨饿的场景,那些包衣和奴隶们就充满干劲儿,甚至连女人和小孩都跑来帮忙了,那热火朝天的场面也是很壮观!

然而辽阳城里的清军却没有任何反应。

事实上这是他们欢迎的。

他们的任务就是阻挡明军,被困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阻挡住了,毕竟明军没有越过他们去攻打沈阳,至于以后……

以后再说吧!

城里储备着足够吃一年的粮食呢!

感谢书友啊杜威威,三千呆毛王,最后的驴骑兵,isi,秋天e枫叶,北语轻菲,我是读书人是我,无畏所谓,青衣剑无痕,碧落黄泉教主,我是阿發等人打赏,明天上架。

第一零五章 沈阳

沈阳。

“明军来了!”

伴着天佑门上一声撕心裂肺地尖叫,沈阳的旗人们终于迎来了自己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

然后整个沈阳一片混乱。

谁说不能越辽阳攻沈阳的?

伟大的昏君,大明崇祯皇帝陛下就敢这么干!

越辽阳攻沈阳最大问题无非就是辽阳守军会抄后路,但辽阳守军被明军和超过十万包衣和奴隶困在城里呢,想出来也没那能力,还有就是后勤不够畅通而已,但明军运输船能把物资通过太子河运到辽阳,当然也能把物资沿浑河运到沈阳,更何况辽南刚刚获得了皇田和仙种的前包衣和奴隶,再加上从山东返回故土的前辽民们,这时候早已经把这一带变成了杨丰最牢固的控制区,翻身把歌唱的汉人们就是他坚定的后方。

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明军和反正的包衣还有奴隶们快快乐乐圈辽阳,然后大炮怼门没事射纵火弹的时候,杨丰亲自率领着包括荡寇旅,锦衣卫铁骑,三千明军骑兵,一万西班牙方阵化步兵在内,总计一万八千人的大军浩浩荡荡开到了浑河南岸,依靠随行的水师战船在瑷鸡堡码头架浮桥渡河,然后直取沈阳城。

呃,这其实没什么难度。

在太子河上架浮桥绕开辽阳再到瑷鸡堡码头,也不过骑兵跑快点一上午路程,步兵赶得紧点同样一天就到了,他那十二面龙旗往外一摆,沿途直接兵不血刃。

实际上沿途也没兵了。

三岔河大战也就推翻了一切在野外阻击明军的可能。

济尔哈朗手下也没有能野战的军队了,他早就把所有旗人要么送往老家,要么收缩进沈阳和辽阳两城,就连辽阳北边的东京城都放弃,所有那些小的堡垒统统丢掉,这种小堡垒挡不住几下神威无敌大将军炮的轰击,指望拿它们迟滞明军根本不可能,反而白白分散兵力让杨丰堆京观,同样救援的话,就他现在手中那三万老弱病残也不可能在野外敌住杨丰的虎狼之师,他目前的战略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全力死守辽阳和沈阳等待冀东多尔衮的反攻。

外围据点不要也罢!

最终结果就是杨丰一路畅通无阻,轻松怼到了沈阳城外。

整个沈阳城内恍如世界末日降临,所有旗人男丁,上至七八十岁下至十二三,总之所有能拿动武器的男人,全都在所属旗籍军官催促下涌出来,冲上城墙准备为保卫咱大清的都城而浴血奋战,尽管他们中间实际上绝对多数都是老弱病残,真正在青壮年加起来连五千都不到。

八旗总共就那么点人。

这一年多连杨丰带李自成两家轮番上阵,青壮年被祸害去了足足一半,剩下一半里面绝大多数都在关内,而留在关外的八旗军里面以前还有些包衣可用,如今包衣也不敢用了,那济尔哈朗可不想重演盖州的悲剧,除了一些能保证忠诚的,突击抬籍为正身旗人一起为大清尽忠外,剩下的连所有阿哈尼堪都一起赶出去节约粮食了。

此时沈阳的旗人数量甚至不如辽阳。

这座城市目前总共有三万守军,包括老弱病残,另外还有四万身强体壮的女营……

呃,妇女能顶半边天!

济尔哈朗同志在这个时代能明白这一点也难能可贵了。

他们和她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支撑到多尔衮攻破冀东甚至山海关逼迫杨丰撤军回援,他们不是没想过放弃沈阳,可这东西放弃的话,就别指望再重新夺回来了,当年他们有野猪皮率领的虎狼之师,但现在他们有什么?

四万女兵?

可以说撤出沈阳和辽阳,大清就永远没了回来的机会,他们的成功本来就是一系列偶然,这样的好事不会有第二遍,最后只能像老祖宗一样,继续在苦寒的山林中当野人,而且还得看明军会不会答应的,近四十年两代人血战换来的一切全部丢掉,济尔哈朗很清楚,无论如何自己不能走,可以说死也要死在这沈阳,死守还有一线希望,放弃就永远没有任何希望了,和回到过去相比,他宁可战死在沈阳

最终的结果就是……

哪怕让女人上战场,也必须守住这沈阳城。

这是命运的决战。

现在到时候了。

虽然对杨丰围辽阳而攻沈阳的战略有些意外,但也没什么大不了,左右都要面对这一天,沈阳城内包括四万女兵和两万五千老弱病残,五千青壮年在内,总计七万守军就这样迎来了他们命运的决战,所有旗人无论男女全都默默地拿起武器冲上城墙,看着远处那一队队不断拉近着距离的明军。

看着那醒目的十二面龙旗。

“小福临,爷爷来看你了,快出来陪爷爷玩呀,你的小媳妇还在爷爷家等你呢,爷爷可教了她很多好玩的东西,她现在就连吹xiao都会了!”

那十二面龙旗下,列队整齐耀武扬威的明军前方,杨皇帝控制住胯下战马,肩扛他那把巨大的陌刀跃马而立,大声冲着城墙上喊道。

然后所有明军齐声高喊。

就在同时两门神威无敌大将军炮被缓缓推出来,水缸一样粗的炮口指向沈阳。

“大玉儿,伯伯来了,快来让伯伯看看,你看伯伯给你带来了多少壮小伙子,他们可比多尔衮强多了!”

杨皇帝接着吼道。

然后明军一片哄笑,各种问候大玉儿姐姐的粗鄙语言不断涌出,虽然身为皇上如此……

呃,皇上也没说什么呀!

他不就是说教会了孟古青吹xiao嘛!那孟古青不但会吹xiao还会抚琴呢,杨丰离开山海关时候正在坤兴公主亲自教导下和朱薇一起,向淑女路线大步前进,估计等他回去就连下棋都会了。

虽然距离很远,但一万多人齐声高喊的效果还是很好的,估计城墙上的守军听见了,哪怕听不见,明军敢跑到这样近的距离列阵,那也完全可以说是挑衅,城墙上那些对狗皇帝和他手下暴jun充满民族仇恨的八旗健儿,又岂能容他们继续猖狂。紧接着就看见沈阳城西南角楼上几点火光闪耀,六枚炮弹呼啸而至,但只有一枚打在明军的阵型内,带着飞溅泥土跳起的实心炮弹打倒了五名士兵,然后很快就被拖到后面了。

“给大玉儿个粗壮的。”

杨丰说道。

那两门神威无敌大将军炮后面炮手把火绳杵进点火孔,仿佛两头狂暴的恶龙般,恐怖的膛口焰瞬间喷出,两枚直径半米的开花弹带着木管引信内火药不断喷出的火星,瞬间飞越一千米的距离。其中一枚如有神助般撞进了那座角楼,紧接着就化作一个壮观的火团,连同角楼炮位上被引燃的火药,整个将这座角楼变成了一朵璀璨的焰火,六门大炮连同上面的角楼瞬间在焰火中变成无数碎片。

而另一枚炮弹则越过了城墙飞进城内,最终它撞在了兵部衙门,然后把兵部衙门直接炸飞了半边。

“唉,大清危矣!”

那地主家大宅子门前,奉召进宫的大学士宁完我,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不胜唏嘘地说道。

“狗东西,你是不是也盼着那狗皇帝打进来。”

然后他身后传来一声怒骂,紧接着一只大脚就踹他屁股上,宁完我向前踉跄一步,一下子扑倒在地,那脸正好压向了一滩狗屎上,他奋力想撑住身子,但终究是体格弱了,那脸精准无比地压在了狗屎上。好在他也算是个人物,面不改色地带着一脸狗屎爬起来一边擦,一边大义凛然地对身后踹他的赫舍里希福说道:“希福大人,宁完我对大清忠心可昭日月!”

“叔父,以宁学士的身份又岂敢背叛我大清!”

索尼拉住希福不无深意地说道。

希福冷笑一声,跟着他侄子进宫了。

他们身后擦着脸上狗屎的宁完我微微叹了口气,听着城外隐约传来的炮声,苦笑着摇了摇头也进去了,就在他踏进宫门的一刻,身后所有旗人都在用惊恐地目光仰望头顶,在他们头顶的天空中,数十道比刚才略小的火光呼啸着坠落。

“继续开火!”

杨丰满意地看着沈阳城内不断升起的硝烟说道。

他身后列阵的明军已经开始后退,而在明军后方,炮口指向天空的三十门臼炮,正在喷出第二轮火焰,拖着火光小尾巴的三十枚炮弹急速升起,然后又急速向着沈阳城坠落。而那两门神威无敌大将军炮旁边,炮兵正在忙着以最快速度完成装填,这一次杨丰总共带来了一百枚巨型开花弹,这两门大炮必须在天黑前把所有炮弹全打进沈阳。

实际上明军总共才铸造了不足三百枚这种炮弹,杨丰带来辽东的只有一半,他就是要在今天全部打出去。

以最狂暴方式,宣告他沈阳之战的揭幕。

至于天黑后……

另外一场噩梦会降临到沈阳十几万旗人头上的。

在神威无敌大将军炮第二次发出怒吼的时候,皇帝陛下调转马头返回了后方,而就在同时大批明军士兵携带着木料上前开始忙碌起来。

明天上架,爆更是没有了,实际上上午我还在医院呢,抱歉,

第一零六章 祭天

“这狗皇帝是要干什么?”

豪格趴在城墙上,看着远处纠结地说道。

此时已经入夜,在远处一片篝火映照下,矗立着一座木制的高台,高度至少三丈,大概有一丈见方,全都是用粗大的原木制成,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的攻城塔楼,这是明军忙碌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成果,此时几乎所有明军都肃立在高台后,一些将领甚至穿上了一种奇怪的官服,头上戴着奇怪的帽子,一个个肃立在各自的旗帜下静静等待。

“郑王来了没有!”

豪格问身旁刚刚赶到的宁完我。

一心向他爹看齐的肃亲王,就像他爹倚重范文程一样,对宁大学士一直颇为看重,包括老宁的重新启用也是他所坚持,原本后者已经被冷落多年。

“回王爷,摄政王还没来!”

宁完我毕恭毕敬地说。

“这些老东西,也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豪格恨恨地说。

他是满清王公里面的主逃派首领,也就是主张放弃沈阳,撤退到赫图阿拉,依靠山区固守,并且依靠长白山区重整旗鼓,目前这种情况下死守沈阳只能寄希望于多尔衮,但多尔衮在冀东已经失败过一次了,谁能保证他不会再失败一次?他败了可以再退回北京,但沈阳和辽阳两城十几万旗人可就死定了,豪格还不想这么早就去见太祖太宗。

他这一派支持者主要是年轻一代,尤其是之前在皇位问题上就倾向于他的索尼等少壮派。

这一派首领原本是鳌拜,此外还有悍将图赖,当初就是他们以武力威胁,甚至摆出不惜和两白旗火并的态度,才阻止多尔衮称帝企图,最后双方各让一步,以同样是皇太极儿子的福临继位,现在鳌拜战死,索尼成了少壮派首领。他们都仗着年轻有本钱,更愿意缩回山林等待那些小孩都成长起来,最多十数年就能重整旗鼓,反正只要进了老林子,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明军没有能力进入山区追杀他们。

说到底就是他们还没活够。

但老一辈不干。

无论代善还是济尔哈朗都不同意,他们这些当年跟着野猪皮厮杀出来的老将,都不想再回到山里受苦了,他们宁死也要死在这沈阳城,宁死也要为大清争取最后一点希望,不但他们不走,包括所有王公大臣全都不准走,只是把各家的小孩,都送到了赫图阿拉去,但能拿起武器的男人全都必须在这里死守沈阳,非到万不得已,顺治和大玉儿也不能走。

刚刚在皇宫双方又大吵了一顿,豪格还是没争过他们,不得不放弃了一切幻想。

“肃王快看!”

就在这时候,突然间索尼喊道。

豪格急忙转过头举起千里镜。

然后就看见远处的明军将领和士兵突然向两旁分开,以木台为中心线让出道路,接着全部跪倒在地,与此同时早就等待的十几面巨大战鼓同时敲响,山呼万岁的声音如海啸般传来,紧接着十二面龙旗前导,一辆巨大的马车出现,马车上是一顶黄罗伞盖出现,黄罗伞盖下那狗皇帝穿一套特殊的礼服,头顶带着旒冕,在两旁明军叩拜中随着马车的行驶缓缓上前。

“那狗皇帝在搞什么”

他把千里镜递给宁完我说道。

“十二旒冕,十二章衮服,大臣也全是祭服,他这是要祭天!”

宁完我举着千里镜愕然说道。

“祭天?”

豪格和索尼同时惊叫道。

是的,祭天。

紧接着就有司事人员上前在祭坛上摆放各种东西,同时在唱礼声中,杨丰顺着那祭坛旁边的台阶缓缓上前,不知道为什么他身后还跟着八名士兵,费力地抬着一个巨大的盾牌状物走上台竖在一旁,当然,杨丰是不会管这个的,在近两万明军的叩拜中,在战鼓声中,他穿戴着作为皇帝大礼服的衮冕,在司事的唱礼声中缓缓走上了祭坛。

此时祭坛上已经摆放好供桌和各种神位,因为条件限制各种因陋就简就难免了,毕竟这也不是北京城,这也不是大祭。

然后在唱礼声中,开始迎天帝及众神,祭玉帛,进俎,初献等礼仪,在祭坛下面还有两组分文武的舞士做相应舞蹈,接着开始选读祭文,原本这是由官员来读的,但这一次换成了杨丰自己来读,他站在摆放天帝及众神神位的供桌前,捧着一份祝板开始宣读,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格外洪亮,甚至就连一千多米外的沈阳城内都能听到。

“……大明世宗嘉庆三十八年,天祸中华,贼星降世,建奴塔失之子野猪皮,不思我皇明累世恩德,与一众逆党作乱,数十年间于辽东之地杀戮百万,以良善之民为奴隶,使繁华之地为鬼蜮,值天灾不断,国家多事,遂得逞其凶志,及其孽种黄台吉,福临子孙相继,趁我大明流寇作乱之际妄窥神器,更有其子多尔衮率众进犯中原窃据北京,今由检仰天地之威,赖臣民之力,得以光复辽东,一扫腥膻,瑾择吉日,登坛告祭,惟神飨祚大明,永绥历服……”

“开火,轰死那狗皇帝!”

沈阳城墙上豪格毫不犹豫地吼道。

“肃王不可,他是在祭天地,打他那就是冒犯天地之威,其他何时都能打,惟此时万万不能打!”

宁完我抓住他惊恐地说。

“打,不趁此时要他狗命更待何时!”

豪格甩开他吼道。

此时的那狗皇帝的确就如靶子般,这样的好机会可是很难找。

“开火!”

索尼犹豫了一下紧跟着吼道。

“不能打!”

宁完我撕心裂肺地尖叫着,抱着豪格的腿跪在地上,但这已经没什么用了,那些清军炮手哪管这个,他们到现在还不太懂那狗皇帝是干什么呢!紧接着附近十几门大炮后面,那些炮手以最快速度将火绳杵进点火孔,十几门大炮骤然发出怒吼,在夜幕下的城墙上,十几道壮观的火焰中十几枚实心弹呼啸飞出,径直撞向正准备跪下叩拜的杨丰。

后者的反应极快。

就在身后明军将士惊叫声响起的瞬间,杨丰一把抓住了身旁那盾牌状的东西,紧接着横在了身前,做出一个向外挡的动作。

几乎就在同时,一枚炮弹就撞碎供桌,无数碎木把司祭的官员直接打倒在地,紧接着那炮弹又撞在了盾牌上,就看见这面整个由一块三厘米厚的合金钢板制成,并且之前就在山海关由那些老工匠进行了表面渗碳处理的盾牌上,一道子火星在瞬间就向外迸射开,与此同时皇帝陛下大吼一声一个夸张的弓箭步,身子狠狠向后一晃,那炮弹擦着火星斜飞上天。

整个战场一片寂静。

所有明军将士,全都瞠目结舌地看着依然在摆造型的皇上。

那炮弹居然被他挡飞了。

那是炮弹啊!

“玛的,老子就不信,这妖孽就打不死了!”

沈阳城墙上,那豪格一脚踢开抱着他腿的宁完我,很是疯狂地冲到最近的大炮旁,那炮手之前因为宁完我的话有点犹豫没敢点火,豪格一把从他手中夺过点火杆,连看都没看是否已经瞄准了,直接将火绳杵进点火孔,紧接着这门大炮喷出火焰。

摆完造型刚准备起身的杨丰随着小倩提醒蓦然一惊,几乎同时那盾牌再次举起。

炮弹打得很准。

几乎可以说正中那盾牌的中心。

然后就听见当得一声巨响,在炮弹撞击的巨大力量下,杨丰连同盾牌一起倒飞出去,不过那炮弹终究没能击穿那五厘米厚硬化钢板,别说隔着一千米,就是隔着一百米也不行,无论红夷大炮的动能,还是生铁炮弹的强度都不足以和渗碳钢板对抗,最终的结果就是炮弹变成无数碎片向四周飞射,而杨丰则和当初在长城上一样被巨大的力量撞飞跌落在地。

但这一次他落地的动作就非常标准了。

他在半空中一拧身,手中那数百斤重盾牌带着坠落的动能,狠狠插在了地上,而他就跟美国队长一样,一手撑地一手执盾瞬间半蹲稳住。

“陛下!”

一帮大臣赶紧上前。

还在摆造型的杨丰抬手止住他们并示意自己没事,紧接着他深吸一口气,颇有些面目狰狞地站起来,从梁诚手中接过陌刀,迅速重新回到祭坛上,拎着他那盾牌看着坛上。

在他面前是被打碎的供桌,昊天上帝及诸神神位散落在地,重伤的司祭躺在那里哀嚎。

杨丰深吸一口气。

他抬起头面目狰狞地望着远处沈阳城。

蓦然间他手中刀盾重击。

“皇天后土,降下你们的愤怒吧!惩罚这些罪人吧!让天火焚烧这座城市吧!”

在金属的撞击声中,他仰天大吼道。

然后就看见沈阳城上空一道流星划过,紧接着在距离这座城市近千米的夜空中,一个诡异的蓝色光点出现了,下一刻一道流星从光团中飞出,带着火焰的长尾在夜幕背景急速坠落,紧接着第二道流星,然后无数流星就这样带着火焰呼啸而来……

第一零七章 天火焚城

“天罚,天罚降临了!”

宁完我撕心裂肺地尖叫着。

几乎就在同时,第一道流星带着恐怖的呼啸,拖长的烈焰,还有烈焰后面清晰可见的浓烟,骤然砸在了不远处死鬼阿巴泰的饶余郡王府,落地的瞬间,一个巨大的火团轰然炸开,无数火星腾空而起向四周飞溅,下一刻那火焰就仿佛有生命的怪兽般,带着一身熔岩色吞噬了几乎整个饶余郡王府。

然后第二道流星落下。

落点正好在皇宫的凤凰楼上,击穿屋顶然后直接砸进了楼内,就看见整个凤凰楼在下一刻就变成了爆发的火山,烈焰从所有门窗口向外喷出,然后仅仅不到眨眼工夫,凤凰楼就像是不堪重负的木桶般,一下子在内部巨大膨胀力量的冲击下化为无数带着火焰飞溅的碎片。

然后是第三枚。

这个位置远了点,砸在城北多铎的豫亲王府,虽然太远看不清楚,但就冲着几乎消失在火光中的豫亲王府,估计刚刚在北京能下床的多铎接着又该听到自己大儿子珠兰的噩耗了。

然后第四枚。

第五枚。

……

天空中的流星一个接一个不停地从那个蓝色光点飞出,然后在沈阳城内一片绝望的目光中呼啸着坠落,化作一团团恐怖的烈焰。

很快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不仅仅是火和爆炸,所有试图靠近救火的人,无一例外都被一种辛辣的气味熏倒,然后开始恶心呕吐甚至痉挛,哪怕距离远的眼睛和鼻子都感受到明显的烧灼感。

而且范围还在扩散。

甚至很快就开始有人被熏倒并奄奄一息了,而随着那流星在落下,这种有毒味道的扩散范围也越来越大,沈阳城内越来越多的旗人开始被熏得恶心起来,那无形的恐怖力量再加上天火焚城的可怕场景,也迅速压倒了绝大多数人的勇气。

然后崩溃开始了。

“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这地球上,让你的泪落在我身旁。”

祭坛上杨丰悠闲地哼唱。

这是丙tong。

小倩此时正停在一间化工仓库里,毁掉人家摄像头以后,在那里一桶一桶往这扔,着火的是铁皮桶外的油漆,落地瞬间摔碎然后里面丙tong炸开,当然就算摔不碎也会炸,实际上有一桶没落地就炸了。这东西的燃烧极易形成爆轰,而且这东西的毒性几乎堪比氯气,爆炸,火焰,剧毒,而且还有可能加上二次爆轰,这种种恐怖威力加起来,可以说是制造天罚的最好选择。

更重要的是好找啊。

可不要以为桶装汽油好找,那东西其实很不长见,至于扔个大罐来超出小倩能力范围,而丙tong就不一样了,这东西是常见化工原料,很多化工仓库都能找到,而且都是不到两百斤铁皮桶装,小倩可以像扔种子一样,最大限度维持超过五分钟投掷,以制造流星雨的壮观效果。

很显然这效果非常好。

在他身后所有明军将领和士兵全都跪倒俯首在地,在这天罚的威力下颤抖,他们当然不会知道这是什么,他们眼中这就是天罚,就是鞑子敢于在皇上祭天时候攻击所遭到的惩罚。天空中那一道道划破夜空,然后又在沈阳城内化作烈焰的流星,就是皇上天子的天命,此时这站在流星雨背景上的皇帝,是真正的天命所归上天之子,他拥有真正与上天诸神沟通的能力,是昊天上帝在人间的代言。

此刻的皇帝陛下,不再仅仅是一个世俗的君主,不再是一个仅仅有太祖庇佑的皇帝,而是一个神权与人权集于一身的半神。

一个宗教化象征。

可以说此时跪在那里的一万八千明军,已经不再仅仅是皇上的臣子,而是一个宗教领袖身后狂热的信徒。

当然,沈阳城里的旗人肯定就不这样认为了。

“撤,撤,撤出盛京!”

城墙上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的豪格终于清醒,他两腿颤抖着嘴唇哆嗦着,恍如行尸走肉般说道。

索尼同样清醒过来。

“快,撤出盛京去兴京!”

他毫不犹豫地朝两旁清军吼道。

沈阳已经没有死守必要,这是天意,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够抗拒的,更何况此时就算他们还想死守也不可能了,那些老弱病残和女人们都已经崩溃了,实际上已经有人在向城东跑,城内的街道上同样已经开始出现不顾一切逃离家园的人群,虽然城门并没有打开,但守卫那里的士兵也不可能撑得太久。

实际上他们刚下城墙,就已经有人打开了怀远门。

那些老弱病残和女人组成的守军没有那么高觉悟,济尔哈朗和代善的选择很对,他们只要离开就不可能再回来,旗人也就没有了未来,死守还能有一线的希望,不死守旗人就完了。但这些普通旗人哪管这些,对他们来说未来不未来不重要,保住命才是重要的,那些王公贵族宁死也不过老林子里的苦日子,但他们对这没多大恐惧。逃离沈阳实际上是城里旗人主流呼声,之前他们还习惯性服从,但这时候对天威的恐惧已经彻底压倒了他们心中那点克制力。

可以说绝对多数旗人此时都已经开始逃跑,当豪格加入逃跑的队伍后,那局面也就可以说彻底崩溃了。

他还头脑不够清醒,想先回家看看,他大儿子齐正额还有他几个侧福晋还没走,他家和阿巴泰紧挨着,就在不远处,结果刚想转头,被宁完我拉住了。

“王爷,快走吧,顾不上管别的了。”

宁完我说道。

“本王岂能……”

豪格这话还没说完,一道流星骤然砸在不远处,轰得一声火焰推着热浪扑面而来,几乎把他撞落马下,吓得他一缩脖子,什么也不说了直接一催马向东而去,跟随他的宁完我和索尼等人,此时也同样顾不上管自己亲人了,和随行的士兵们一边拿鞭子不断驱赶前面逃难的人群,一边拼命全力向怀远门方向冲去,路上冲倒逃难的同胞然后踏在马下也不管了。

跑出去没多远,在皇宫前面又遇上了图赖。

“太后和皇上呢?”

豪格问道。

图赖是正黄旗巴牙喇纛,之前他正在宫里准备着把大玉儿母子送走,这是刚刚朝会争吵的结果,毕竟从明军的狂暴风格来看,这沈阳已经可以说危如累卵了,她们娘俩离开也是正理。

“不知道,凤凰楼被烧,后面都被大火隔断了。”

图赖惊恐地说。

就在同时一股辛辣的气味突然涌进他们鼻子。

“王爷,这里不等停,快走,这味道有剧毒,宫里熏死十几个了!”

图赖脸色一变说道。

既然如此豪格也就不再多说了,说到底他对那女人和福临也没什么太多感情,在心里缅怀了一下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然后继续他的逃亡路,在他们身后,远远的海啸一样的喊杀声已经传来,很显然明军已经发起了进攻。逃难的旗人此时更急了,甚至就连向南向北的其他城门也都打开,所有旗人全都不顾一切地逃离这座已经被他们占据二十多年的城市,他们的一切一切,也都在天罚的火焰中化为灰烬。

他们的财产,他们的亲人,他们二十多年得到的一切,都在这上天的怒火中化为乌有。

他们的亲人死尸铺满城市。

被火烧死,被爆炸炸死,被du气熏死,被自己人拥挤践踏而死,死亡无处不在,被烧焦的恶臭混合在丙tong的辛辣气味中,弥漫了几乎整个沈阳城,整个城市恍如地狱般。

“天罚?”

济尔哈朗苦涩地说。

此时他和代善正坐在城北野猪皮的老汗宫大厅内,看着外面依然在不断坠落的流星,一脸苦涩地静静等待,他俩原本是朝会结束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来这里看看,结果刚到那流星就开始落下了,而在他们两人的面前,一人放着一杯酒,此时就连这座宫殿守卫也都在逃跑,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了。

“二十年恍然一梦啊!”

他缓缓说道。

“我是太祖起兵那一年出生的,正好六十二年了,六十二年了,六十二年够长了,六十二年浴血奋战,一切最终换来的都不过是泡影,这一切都是命啊,我们想要不属于我们的东西,那就得听从上天的旨意,上天不许,那我们也就只好认命了,我老了,没有力气去山林里受那种苦了,你还不到五十,你怎么也不走啊?”

代善掏出一个纸包,一边往酒里倒东西一边缓缓说道。

说完他把剩下的倒在济尔哈朗被子里。

“天命?”

济尔哈朗冷笑着说。

“我不服,为何天命就只属于汉人,为何那中原的繁华之地就该给他们,天命?就算天命有那怎样?我不服!”

他站起身很中二地吼道。

然后他一把抓起旁边盛满毒酒的杯子,很是豪迈地饮下,将杯子狠狠地扔在地上,几步冲出去对着天空大喊:“我不服!”

“轰!”

一道流星砸落,他瞬间消失在火焰中。

“这就是天意!”

就在那烈焰撞进大厅的瞬间,同样喝下毒酒的代善缓缓说道。

第一零八章 追杀

“控制所有城门,但不要贸然进城,闻到有浓烈辛辣味道身体不适的立刻退出,暂时不要贪恋财物进去搜索!”

沈阳城熊熊燃烧的火光中,杨丰在城外跃马而立跃马而立,看着身后汹涌而来的部下吼道。

那满城都是丙tong蒸汽呢,这东西比空气重,很难飘出沈阳城墙的阻隔,小倩在六分钟时间里以每秒一桶的速度,向这座城市扔了近四百桶丙tong,这几十吨剧毒液体很大一部分都随着高温挥发到空气里,可以说这时候的沈阳城内就是一个大丙tong罐子,一些地方弄不好浓度高还存在爆轰隐患,在没有彻底消散前,明军进去可是弄不好要倒霉的。

“尊旨!”

曹友义立刻说道。

“骑兵,荡寇旅,随朕绕城追杀鞑子,男的杀,女的留,王公暂时抓起来,尤其别放跑了大玉儿和福临!”

杨丰紧接着说道。

“尊旨!”

随着一连串喊声,锦衣卫铁骑,明军骑兵,最擅长长途奔袭的荡寇旅,立刻跟着皇上从沈阳城南绕城而过,沿着浑河向东追杀过去,而曹友义则率领那些西班牙方阵化的步兵,以最快速度登城并控制各处城门。倒不是说他们急于控制沈阳,而是这些都是重甲步兵,而且全都是大长矛,他们结阵自然所向无敌,但指望他们追击就尴尬了,要知道他们身上通常都是棉铁锁三层重甲保护着呢,根本就不可能和只戴顶头盔的荡寇旅一样玩速度。

当然,杨丰就不管他们了。

皇帝陛下拎着他那把陌刀率领锦衣卫铁骑,以最快速度追杀过去,很快逃跑的旗人就开始出现在他们前方,杨丰当然不屑于对这些老弱病残动手,他带着五百铁骑摆开冲锋的拉长三角阵型直接撞进其中,催动战马硬冲硬撞硬踩就行,遇上有反抗的就一刀砍死,那些不敢反抗只顾着逃跑的直接撞翻踏死,后面还跟着三千骑兵和荡寇旅的步兵,他们会解决其他问题的。

五百匹战马瞬间化做五百头恐怖的怪兽,在那些旗人老弱病残甚至女兵中间狂奔而过。

以数十千米时速结阵奔驰的战马,带着它们的主人就像一台隆隆开进的压路机般,撞翻所有阻挡毫不犹豫地碾压过去,在他们前方,所有那些旗人都在惊恐地不顾一切地狂奔着,就像过去那些被八旗铁骑驱赶的汉人,但他们也像那些汉人一样,无助地被撞翻然后在无数马蹄下踏成烂泥,然后一条血色在春季里绿色的平原上绵延着。

就算逃过此劫,那些旗人还得面对后面的三千明军骑兵。

还有四千荡寇旅步兵。

这些和皇上不同,他们手中的长矛和刺刀,会钉死所有他们遇上的旗人男人,除非身上穿着看似高官的抓起来等待皇上处置,否则所有旗人男人统统被钉死在地上。

至于那些女人……

这个好办,年轻漂亮的抓住找绳子栓起来当战利品。

话说那些北迁的移民很多可都没老婆,这些女人送到各地官卖的话他们很开心的,至于年纪大的长得太难看的自生自灭,这附近那些反正的包衣和奴隶们也会喜欢她们的,这年头女人都是这命。

杨丰没兴趣管这些,他和锦衣卫带着死亡的嚎叫,急速掠过沈阳城南,径直刺穿了逃难的旗人,拖着血色的痕迹,直扑埋着野猪皮的东牟山,沈阳南有浑河阻隔,无非向东向北两个方向可逃,向北奔铁岭开原,但那两个地方紧接着还是会被攻克,那些八旗王公贵族最有可能的逃跑方向,就是奔抚顺去赫图阿拉,而东牟山口是必经之路,只要抢在那里封锁住,肯定会网到一些大鱼的。

话说他也没想到清军居然崩溃得这么快。

那不到四百桶丙tong杀伤力其实并不是很大,至少相当于这座面积一点五平方千米的城市来说是有限的,他玩天火焚城只是为了摧毁清军士气,然后再趁乱发起进攻,但一下子把清军吓跑就有点出乎意料了,这也搞得他全歼计划破产了,毕竟这样的追杀只是尽尽意思,只要跑出沈阳城,那些旗人有的是地方可以躲藏。

不过一路上他看到那些老弱病残,尤其是还有那些慌不择路扔掉武器跪倒在一边磕头求饶的女人,才明白这座城市外强中干到什么地步。

这完全就是一座沙堡。

他拿手摸一下还好,那大脚丫子踹上,不垮那就奇怪了。

“这才是山穷水尽啊!”

他由衷地感慨道。

这些旗人真得山穷水尽了,连女人都上战场,可以说也算被他祸害到极限了。

“那是何地?”

忽然间他指着前方一片建筑群说道。

那是一个占地不小的大型庙宇,中间一座高塔耸立,只不过建筑风格有些怪异,不少逃难的旗人正涌入其内。

“陛下,那他们的永光寺,是乌斯藏番僧的黄教庙,建奴和蒙古各部一样都崇尚黄教,他们在沈阳东西南北各有一座黄教庙宇,都是去年才完工,都被称为他们的护国寺,东为永光寺,西为延寿寺,北为法n寺,南为广慈寺,每寺各立一藏塔,以镇沈阳四象。”

一名向导说道。

“走,进去!”

杨丰一催马说道。

五百锦衣卫立刻随他冲向永光寺,到达门前时候,一群番僧已经略带惊慌地迎出。

“见朕为何不跪!”

杨丰喝道。

那为首番僧一使眼色,所有僧人赶紧跪下。

杨丰冷哼一声,催马向里走去,里面的旗人一看,吓得全都跪倒在了地上,紧接着杨丰身后护卫的锦衣卫摘下荡寇铳,在一片求饶声中对准那些男人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在一片纷杂的枪声中所有男人全倒下,有几个爬起来逃跑的也没逃过子弹,那些女人吓得尖叫着拼命求饶,好在那些锦衣卫对她们并没什么兴趣,随即装好子弹重新挂起枪,然后分出一部分人在寺内搜索。

那些番僧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杨丰的目光扫视大殿。

那些女人也吓得闭上嘴。

“你是何人?”

他指着其中一个带着小孩的女人说道。

这个女人穿一身普通旗人的衣服,但脸上肤色白嫩,看上去三十左右年纪,相貌倒是颇为美艳,旁边还有一个和她同样穿着朴素的女人,两人中间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同样穿着普通但肤色白嫩。这年头的人可不是后世,想养得白白嫩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在关外这种地方,那都得是真正大富大贵之家才行,又画蛇添足地穿一身普通衣服就很可疑了。

“回万岁爷,罪民乃爱新觉罗席库特之妻,罪夫乃努尔哈赤之孙,阿拜之子,前获伪爵奉国将军,因事革退。”

那女人说道。

杨丰点了点头,这就可以解释她的身份了。

他又看了看其他女人,这些人里面没有什么可疑的,至于她们如何处理,一会儿等后面的步兵过来会解决的,他还不至于会对这些货色有什么特殊想法,紧接着他将目光转向旁边的那些番僧。

“传旨,沈阳所有番寺皆建奴所奉,非中原所行,未得朕之恩准,自今日起一概废除,所有番僧一概籍没。”

紧接着他说道。

“陛下,陛下,我等为弘扬佛法而来,望陛下开恩。”

那为首番僧吓得急忙跪下说道。

“佛法?汉地自有佛法,非尔等所行,朕不知道尔等为何,尔等所奉只准行于乌斯藏,纵然蒙古各部亦未得朕之允许又何论汉地。”

杨丰冷笑道。

“陛下,小僧愿带阖寺僧众退往蒙古,求陛下恩准。”

那僧人恐慌地说道。

籍没是什么意思他可是很清楚的,那就是变成官府之奴,以后说不定扔哪个矿当苦力去累死拉倒了,他们在永光寺养尊处优被当祖宗供着,要是真被籍没为奴那就生不如死了,至于退出永光寺去蒙古就无所谓了,到了蒙古他们照样还是会养尊处优被当祖宗供着。

“不准,朕没杀尔等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尔等又有何资格与朕讲条件。”

杨丰说道。

“小僧愿献一物于皇上。”

那番僧说道。

就在同时那跪着的女人脸色微微一变。

“天下皆为朕所有,何物不是朕之物,尔以朕之物限于朕岂非荒谬,不过朕倒是需要一人前往拉萨晓谕班chan等人,自今以后再有番僧入汉地者一律杀无赦,尔等传教之地只限于乌斯藏,蒙古各部朕另有处置,可暂时搁置,待日后召其进京授职时面谕之。”

杨丰说道。

他当然不会对这些人开刀,未来蒙古还得靠他们减丁呢!至于乌斯藏,在弱化的问题上,他们的表现更是堪称完美,符合任何一个内地王朝的需要,所以皇帝陛下会完成咱大清未竟事业的。

那番僧哪还不明白杨丰这话的意思,他毫不犹豫地指着那女人说道:“小僧欲献于皇上之物就是此女及其子。”

第一零九章 雨露恩泽

“奴婢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参见皇上。”

那女人站起身,换上一副柔媚的笑容,向杨丰以汉女礼节款款行礼说道。

“上师,您这可不对吆!”

然后她似笑非笑地对那番僧说道。

那番僧低头不语。

大玉儿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把将福临按在杨丰脚下跪倒磕头,同时替她儿子说道:“女直草民,大明前龙虎将军,建州左卫都督佥事爱新觉罗努尔哈赤孙福临叩见陛下,陛下恩泽万民,普惠天下,女直孤远,赖陛下以生,愿永为奴婢世世效忠,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倒挺会说话!”

杨丰笑了笑说道:“可你这欺君之罪怎么算。”

“奴婢草原野女,为陛下天威所慑,言行悖乱,自知有罪,惟陛下赐罚。”

大玉儿行礼说。

“既然你们娘俩这么愿意给朕做奴婢,那朕就满足你们心愿好了,带走!”

杨丰说道。

说着他转身走了。

后面梁诚立刻安排手下带走了大玉儿和福临,和她们一起那女子也跟着起身,梁诚也没多问,直接连她一块捆起来扔在马背上,他们刚走出永光寺,外面一队荡寇旅士兵便涌到门前,为首的朱益吾赶紧单膝跪倒向出门的杨丰行礼,皇帝陛下也没啰嗦什么,把手向后面一指说道:“里面的都赏给你们了!”

说完他上马走了。

后面朱益吾等人往里面一冲立刻爆发出欢呼。

至于后续追杀,杨皇帝也就没什么兴趣了,大玉儿和福临母子就是他主要目标,现在目标到手当然不会再受那份累了,更何况离开沈阳远了,就变成一片黑暗也没法追。当他返回沈阳的时候,这座城市已经完全被明军控制,只不过里面火势还依旧没减弱,而且丙tong蒸汽也没有彻底散去,所以只有少量明军开始进入外围搜索,这样也就没法让皇上休息了。得知永光寺的处理后,曹友义干脆把广慈寺的番僧也全籍没,然后清理一下让皇上暂时驻跸,好在皇上从来不在意这方面,简陋点也就简陋点了。

就在杨丰吃罢晚饭,舒舒服服洗着热水澡一去征尘的时候,各路追杀的明军也都陆续返回。

他们抓回的满清王公贵族并不太多,毕竟沈阳紧靠山区,只要逃快一点很容易躲进山里,而离开沈阳远了,没有这个巨大火炬的映照,哪怕还有月光也很难继续追杀下去。各路明军一共抓到了野猪皮儿子一个,也就是大玉儿谎称的公公,老三镇国公阿拜,这老家伙比代善小两岁,和自己五儿子巩安一起被明军骑兵给抓住了。另外还有阿济格的儿子傅勒赫,他算是被抓住的最高级别,虽然只有十七岁,但好歹那也是个贝勒,其他还有十几个爱新觉罗家的,至于其他勋贵也抓了三十多个,因为明军不杀他们,这些人心存幻想,在承认自己身份这一点上还是很爽快。

至于女人就不计其数了。

“收获不多啊!”

杨丰颇为不满地说。

“”陛下,进城的士卒刚刚在野猪皮的旧居,找到了一具烧半截的尸体,据抓住的鞑子辨认是伪礼亲王代善,另外那傅赫勒供称他是和济尔哈朗一起去野猪皮旧居的,但臣审问了一下没人看到济尔哈朗离开,而代善死处不远还有一具烧焦的尸体,身上没烧毁的佩玉经傅赫勒辨认说是济尔哈朗的。”

曹友义说道。

“剁了,喂狗!”

杨丰挥手说道。

“臣尊旨!”

曹友义忙说道。

“还有,准备些人手,明天去把野猪皮父子的骨头扒出来,找个粪桶装上,朕要带着走!”

杨丰接着说道。

他可没时间在这里继续耽搁下去,冀东多尔衮的进攻早已经开始了,吴三桂放弃外围,死守各城,四天前的消息,从遵化到玉田,丰润,开平,等外线各城全都被包围,虽然绿营战斗力差但那也是数十万大军啊,他之所以如此狂暴,直接玩大召唤术天火焚城,对辽阳围而不攻,就是为了在最短时间内结束这边的战事然后返回冀东。

他回去当然得给多尔衮带点礼物什么的。

野猪皮父子的烂骨头。

大玉儿和福临。

沈阳被俘的王公大臣。

这些可都是极好的礼物啊!

把这些往两军阵前一摆,那效果可真是极好的。

曹友义赶紧退下,实际上这时候已经深夜了,皇上也需要安歇了,他走后,杨皇帝也走进了自己的寝宫,大玉儿姐姐已经洗白白地跪在那里等他,就连她那侍女也跪在一旁,等着到时候伺候他们。这种事情不需要皇上吩咐,像这种皇帝亲征俘获敌人老婆的,只要姿色可以,基本上都是要幸一幸,梁诚好歹也是锦衣卫,不会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抬起头来!”

杨丰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一身轻纱薄衣低头双膝跪地的大玉儿说道。

后者羞涩地抬头。

不得不说这娘们儿的确有几分姿色,杨丰到这里以来见到的女人里面,也就自己女儿能胜出一筹,他的俩妃嫔里面黄英是差不少,纵然越长越狐媚化的李秀都差一点,也难怪让野猪皮兄弟都视若宝贝,就那科尔沁草原上能长出这种级别的祸水也是真不容易啊!尤其是三十出头,正是轻shu女的年龄,养尊处优的白嫩肌肤在灯光下薄纱一罩,让杨丰那武器立刻蠢蠢欲动。

“听说你与那多尔衮有染?”

杨丰似笑非笑地说。

“陛下,奴婢孤儿寡母,为求自保不得不虚与委蛇,他们建奴凶蛮与野兽无异,对于女人父子相继兄弟共享都是平常,且多尔衮于伪君之位早欲染指,福临年幼八旗大臣各怀鬼胎,奴婢一个弱女子置身虎狼窝里,想要保全母子的性命,也唯有忍辱偷生了。”

大玉儿楚楚可怜地说。

“你那都被野猪皮贱种所污之处还胆敢污朕之龙器,得朕之雨露吗!”

杨丰厉声喝道。

然后抬脚把她踹翻在地。

那侍女赶紧上前想扶她,但却被大玉儿推开,紧接着她便趴在杨丰脚下,就像讨好的狗狗一样用脸磨着杨丰脚丫子,用一种很令男人心动的柔弱嗓音哭泣着说道:“陛下,奴婢别无可献于陛下的,唯有这不洁之躯,陛下圣器奴婢不敢奢望,能触及陛下圣体亦是奴婢之幸。”

“你倒会说话!”

杨丰开心地说道。

他坐在那里,看着趴在那里都快舔自己脚丫子的大玉儿。

“抬起头!”

他一脸威严地说道。

大玉儿抬起头,挂着泪水楚楚可怜地仰望他。

“平常净口吗?”

杨丰问。

“奴婢都用盐刷的。”

大玉儿柔柔弱弱地说。

“那就用吧,给野猪皮那些孽种用过吗?”

杨丰威严地说。

“陛下,他们那些野人什么都不懂,又岂识得这些妙法,奴婢也是在一些话本上看过。”

大玉儿羞涩地说。

“嗯,那就赐给你吧!”

杨丰威严地说。

然后大玉儿赶紧上前给他忙碌起来,杨丰舒舒服服地躺在那里,闭目养神般感受着她那颇为生涩的表现,基本确定这地方的确没被人污染过,他的手在一旁桌子上敲击着,忽然摸到了一个柔软细长的东西,应该是个拂尘什么的,然后往手底下一勾果然摸到了一个细长的木柄,他立刻把这东西拿在手里,照着大玉儿肩膀轻轻敲了一下。

“站起来!”

他说道。

大玉儿赶紧停下站起来。

“没叫你停!”

杨丰喝道。

大玉儿赶紧低下头用一种很别扭的姿势,撅着小屁屁在那里继续她的工作,然后杨丰蓦然间一拂尘柄抽了过去,她疼得痛楚惊叫一声。

“怎么又停了!”

杨丰喝道。

大玉儿一脸委屈地赶紧再次忙碌起来,就在同时杨丰一拂尘柄又抽了下去,虽然没用力,但那也是颇为响亮,大玉儿疼得哼了一声,却又不敢停下,只能强忍着继续忙碌。为了尽量讨好这个bao君,她还特意尽量向上撅,而且还像个小狗狗一样,用自己前面在杨丰腿上蹭,杨丰立刻抬起右腿,把他那脚丫子往上一勾在大玉儿配合下,迅速找到地方开始工作,手上的拂尘还不时来上一下。

“速度快点,拿出草原儿女的豪迈,难道草原儿女就像你这样慢吞吞吗?对这才像个样子,混蛋,谁让你用牙的,抽死你个贱婢,手也要动起来,难道你没长手吗?对,就这样,就这样,你很有天赋嘛!好好干,要不然朕就把你赏赐给军营的将士们,再往里一些,要到底……”

他俩这种前无古人的游戏居然持续了半小时,在不断的抽打声中,可怜大玉儿又疼又累都浑身哆嗦了,甚至不得不叫过那侍女扶着她防止趴下,然后在那里竭尽全力地保持着造型,还得保持着速度,用眼角瞅着杨丰的拂尘,带着满脸虚汗在那里坚持,坚持,再坚持。

就在这时候,杨丰突然抓住她头发狠狠地向下一按……

第一一零章 大清国完了

杨丰在夺取沈阳后第三天就立刻率领锦衣卫,另外还有荡寇旅登船南下。

当然,还有他的战利品。

至于后续作战完全交给了辽东众将,实际上也没什么后续作战了,辽阳继续围困,剩下北边还有铁岭和开原,这都是些小城而已,虽然也有一些旗人但都是些老弱病残,暂时放着也无所谓,而向赫图阿拉的追击就免了,明军还没有在崇山峻岭间跋涉三百里远征的能力。

更何况还是杀机四伏的三百里。

那可是旗人的老巢。

虽说荡寇旅适合于在山地作战,但一个旅还少了点,怎么着也得扩大到军一级才够。

当然,关键是他们还有别的用处。

豪格的使命还没结束,他还得为皇帝陛下解决另一个问题。

杨丰乘坐的水师战船沿浑河顺流而下,到三岔口进辽河,不到一天时间就驶出梁房口,借侧向吹来的东南风直插山海关,第三天早晨就在临榆港登岸,在万民欢呼声中,押着按规矩装进囚车里的大玉儿母子,另外还有那些满清王公大臣,尤其是野猪皮父子的那把烂骨头,后者真得就装在一堆大粪桶里,而且桶上还贴着他们各自的名字。

这些家伙的到达让山海关一片狂欢。

这可是几十年压在这座城市上空的幽灵啊。

前年济尔哈朗率领的清军南下,甚至就打到了距离不足百里的前屯卫,关外所有百姓全都不得不扶老携幼,抛弃自己的家园逃进山海关,山海关更是一片恐慌,而仅仅过了才不到两年,皇上居然就攻破沈阳,把鞑子的皇帝都用笼子装来了,这老百姓能不狂欢嘛。就在杨丰率领锦衣卫和荡寇旅列队前行时候,两旁夹道欢呼的百姓,也不断用臭鸡蛋之类伺候大玉儿母子,当他们到达行宫时候,这些囚车上全都糊满了各种脏物,都快赶上盛满溢出的垃圾箱了。

可怜这些原本的王公大臣皇帝太后们,只能惊恐地蜷缩在笼子里,尖叫着苦挨这段旅程。

好在这段路程并不长,很快他们就到行宫了。

“给他们冲冲!”

杨丰下马无语地说。

然后不远处一台蒸汽机立刻鸣响了汽笛,福临的囚车被拖过去,在他惊恐的尖叫声中,那喷吐妖氛的怪物里喷出了井水,照着他的囚车浇过去。

“前线如何?”

杨丰当然不会管这个,他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黎玉田。

“平西侯被围在卢龙,多尔衮仗着人多,直接分兵围困冀东所有各城,他本人率领八旗主力试图攻克抚宁,但被阎县令带着义民军堵住,那里至今依然在激战当中。”

黎玉田说道。

他这话刚说完,西罗城方向报警的钟声骤然响起。

杨丰毫不犹豫地转身上马,很快冲上了城墙,然后沿城墙直奔西罗城,到的时候守军都已经严阵以待,向城外望去,可以看到远处石河对岸,大批骑兵正蜂拥而来,不过不是八旗,而是蒙古骑兵,耀武扬威般在旷野上驰骋着。但他们也只是徒劳,因为山海关附近所有居民全都已经撤到关外,实际上就连整个冀东的老百姓,绝大多数也都撤退到了基本可以保证安全的关外,关内各城只是些义勇队。

“是科尔沁骑兵。”

跟上来的黎玉田说道。

“他们昨天就已经来过一次,南边原天津副将娄光先率领的绿营包围了昌黎,外围各堡守军全部撤入昌黎固守,到山海关之间基本上无人,这些科尔沁骑兵就是从那里过来,城内骑兵不多,臣也就听任他们在外面,臣估计他们是想诱使咱们追击,祖山一带肯定还有他们的伏兵,鞑子的兵力太多,可以很从容设计伏击。”

他接着说。

“去,把大玉儿带来!”

杨丰冷笑着说。

科尔沁骑兵啊,那可是大玉儿的娘家人了。

很快身上衣服还滴水的大玉儿和她那侍女就被带过来。

“看看有没有认识的?”

杨丰把望远镜递给她说道。

满屁屁伤痕,走路都还不太自然的大玉儿,赶紧接过望远镜,然后向对岸约四里外望去,很快就在那些科尔沁骑兵中间找到了她认识的人。

“兄长!”

她惊叫道。

“满珠习礼?”

杨丰意外了一下,看着远处骑兵中旗帜下的将领。

在他血洗科尔沁之后,进关的蒙古兵撤回了不少,尤其是辽西各部,基本上都撤回,但率领科尔沁部的巴图鲁郡王满珠习礼没撤,或者说他已经没地方可撤了,只能死抱住多尔衮大腿,在关内给清军当打手,很显然这支科尔沁骑兵就是他指挥的。

杨丰看着大玉儿笑了笑。

“满珠习礼,看看谁在这儿!”

他突然伸手把大玉儿拎到箭垛上大声吼道。

紧接着城墙上的明军同样高喊着。

远处的科尔沁骑兵骤然停住了,一个个愕然看着城墙上,看着那突然间出现的女人,然后中间的满珠习礼以最快速度举起了自己的千里镜,不过他那从海商手中购买的红毛货,很显然和明军的现代品不是一个级别,为了看得更清楚,他下意识地策马继续向前。实际上这时候估计他已经猜到是谁了,向前冲得非常急切,紧接着就确认了,然后可以看见他吼叫着全速向前,与此同时他后面那些骑兵们也全速冲向前,不过很快就被石河的河水所阻隔了。

“满珠习礼,你妹妹在此,布木布泰在此,还不过来见她,若肯归降并为前驱,朕可赦尔等无罪,沈阳已被朕攻破,尔等何苦再为建奴卖命!”

杨丰大声喊道。

紧接着所有明军同声高喊。

就在同时那福临也被梁诚拎过来,连同装他那个木笼,一块用一根推云梯的长杆挑出去,在城墙上空招摇着。

然后那些科尔沁骑兵瞬间就炸了窝,虽然还隔着一千米,但明军的喊声他们还是能够听清楚的,再看看他们王爷那眦目欲裂的表情,哪还不知道山海关上摆着的是他们那女神一样的布木布泰和她儿子,大清皇太后和皇帝陛下。

连太后皇帝都被抓来了那不用说沈阳也被攻破。

沈阳被攻破那大清还有啥?那大清国就完了!可怜他们还巴巴地在这里给大清国卖命呢,那大清国居然就这么完了,大清国完了,可他们的家也完了,科尔沁也被那狗皇帝血洗了,他们什么都没了,家没了,大清国也没了,全没了!

科尔沁骑兵们茫然地在那里面面相觑着。

杨丰很满意地看着这一幕。

他带这些俘虏过来就是为了制造这种效果,他就不信当大玉儿和福临摆出来后,清军还能不垮,就算八旗不垮,那些绿营和蒙古兵也得垮,这玩意的视觉冲击太大了,一想到自己在这里血战所为的东西,已经全部都没有了,无论多么顽强的军队,都一样会崩溃的,更别说多尔衮手下那堆勉强堆起来的沙子了。

大清都完了,谁还为大清卖命?

“陛下,奴婢请陛下恕科尔沁部之罪,科尔沁人愿永为陛下之奴婢!”

大玉儿哀求道。

“朕已经说过,满珠习礼只要归降并为朕前驱,破敌之后朕自会赦其罪!”

杨丰说道。

科尔沁部已经完了,这些人都是些流浪者,用来当打手也是不错的,比如以后可以让他们去跟李自成拼命,等死光了自然也就死光了,所以他是可以赦免这些人的。事实上直到现在他手下仍旧有不少蒙古人,就连他的锦衣卫里面,也有几个真要往上推也是蒙古后裔,他对蒙古各部是要学满清,大明目前的人口还太少,他就算杀光了草原也没意思,倒不如慢慢玩温水煮青蛙减丁把他们减成废品。

当然,他们要是不投降,那也就怨不得他心狠手辣了。

就在同时皇帝陛下一使眼色。

黎首辅瞬间明白了这意思,紧接着随着他的命令声,城墙上所有大炮旁边炮手都准备好了等待点火。

杨丰看了看大玉儿。

后者立刻急切地冲远处喊着,催促她哥哥赶紧下马投降。

然而就看那满珠习礼,深深地向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调转马头向南而去,很显然他是不会向屠灭了自己部族的bao君屈服,他是一个有尊严的人,一个有高贵信仰的人,他会继续战斗下去的。

“不识抬举!”

杨丰冷笑道。

紧接着他的手向下一挥。

“不!”

就在大玉儿的尖叫声中,城墙上数以百计的大炮骤然喷出火焰,开花弹与实心弹的呼啸密集响起,紧接着火光在科尔沁骑兵中炸开。

而就在同时,仿佛狂暴的火龙般一道炽烈的火焰从关城正中的钟鼓楼上喷出,一枚神威无敌大将军炮的巨型开花弹带着恐怖的呼啸掠过他们头顶,瞬间就砸在了正在狂奔的满珠习礼前方,然后一个巨大的火团炸开,一下子吞噬了这位科尔沁部最后的王爷。

“朕给他机会了!”

杨丰傲然地对大玉儿说道。

第一一一章 约吗?

当杨丰带着荡寇旅杀出山海关的时候,那些科尔沁骑兵基本上没死的也跑光了。

当然不是回去保卫大清。

他们又不傻,大清都没了还保个屁,实际上这些家伙基本上全跑长城以北,钻山沟投奔其他几个部落了,反正就是放羊牧马,跟着谁过还不是一样过呀,可怜的大玉儿只找到了她哥哥的一个脑袋,然后默默地交给了她侄女……

孟古青一脸嫌弃地把自己叔叔又扔给了苏茉儿。

就是大玉儿那侍女。

皇帝陛下的大军出山海关向东直奔抚宁,最终在榆关驿和闻讯而来的多尔衮遭遇,在一片鸡飞狗跳的混乱中,两人就像一对死玻璃一样,在榆关驿城下默默地对视着,而他们身后各自的军队纷纷列阵准备迎战。

两人其实都没带太多人,杨丰带着就锦衣卫铁骑另外加荡寇旅,原防守山海关的一万明军和四万义勇队也出城了,但这些重步兵速度慢,估计这时候还没过汤河呢。多尔衮因为事起仓促,在抚宁的大营得到消息后,来不及召集太多军队,也只是带了五千正白旗的骑兵过来,他虽然拥有有二十九万大军,但能够动用的却并不多,都被拖在了冀东广袤的土地上。

他也没想到这里的那些刁民这么难搞。

全民皆兵啊。

原本冀东明军总共七万,在他计划中,以少量兵力分别牵制玉田,开平,丰润,滦州,迁安,卢龙,昌黎守军,每城一万就足够了,这样最多也就耗费十万人马,把明军堵住以保护后勤线。然后他集中十九万大军以雷霆万钧之势打开抚宁,直扑山海关,让绿营在山海关堵门大战,八旗出九门口绕关外屠杨丰最亲信的义民,这样就可以逼迫他撤回来,毕竟他也知道那些义民对杨丰是最重要的。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干的,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冀东不只有七万明军,居然还有超过三十万武装起来的义勇队在等他。

更让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是他的绿营居然打不过义勇队。

啊,不是打不过。

而是一触即溃!

真正的一触即溃啊,那些地方士绅赞助的绿营,那根本就不是战斗力强弱的问题,那根本就是没有任何战斗力,就是在战场上放一群猪,恐怕也比这些绿营管用啊。

他前脚刚离开玉田,就传来包围玉田的一万绿营被城里三万义勇队加五千明军击溃的消息,然后他又赶紧派两万绿营过去增援,结果两万绿营离开没一上午,就被人家拿长矛林给怼回来了。可怜多尔衮不得不又加了两万,还把自己宝贵的八旗调去了一个甲喇当督战队,才终于把玉田的义勇队给压回城,但他的军粮都得走这条运输线啊,没办法只好把那四万大军全留在那里围困玉田。

然后剩下各城都一样。

为了堵开平,他甚至足足动用了五万绿营,才堪堪把那里的三万义勇队加五千明军给堵在城里。

他就这样一路走,一路留兵堵各城,到最后和他打抚宁的只剩下区区八万,然后在抚宁他又遇上了那个上次在丰润,凭借一个小县城堵了他半月的家伙,一个据说从南方调来的叫阎应元的县令,这个狡计百出的家伙在守城上的天赋令人惊叹,三万义勇队加一万明军,又把抚宁变成了令人绝望的堡垒,到现在他死伤过万了还没打下来。

不打下抚宁,是绝对不能进攻山海关的。

好在他还不急。

他认为济尔哈朗无论如何都能撑几个月,不说别的光三岔口和辽阳就足够,毕竟在辽东他们也是全民皆兵,凭借天险加坚城,怎么着也得撑上三五个月,然而结果他却又一次被深深地伤害了。

“你来了!”

杨丰深沉地说。

“妖人!”

多尔衮恨恨地说。

“唉!你总是这样对朕充满偏见,朕又怎会是妖人?你告诉你叔叔,朕到底是什么人?”

杨丰问旁边拿绳子拴着的一个年轻人。

后者穿一身皱巴巴青色鞑版官服,胸前补子上画着团蟒,头上还戴着小了一号的官帽,再拖着一根细细的鼠尾巴,就像个小丑般弓着腰,满脸谄媚地站在那里,一根绳子栓脖上,绳子另一端牵在梁诚手中,那形象看着无比猥琐。

他一听杨丰问话,就立刻趴下说道:“回万岁爷,您是咱大明天子,天命所归的四海至尊万民之主,奴才玛法野猪皮不识好歹背恩负义,奴才的阿玛阿济格更是胆敢对陛下无礼,真是死有余辜,奴才阖族皆该死,上天降罚,天火焚城,奴才那时候就知道陛下乃真命天子,奴才愿世世代代做陛下的奴才。”

然后他抬起头,一脸严肃地说道:“多尔衮,皇上在此,还不赶紧跪下请罪,若是再执迷不悟下去,那天罚将至!”

“滚!”

多尔衮怒喝一声。

“简直不知死活,日后王师擒拿此贼,奴才愿为陛下手刃之!”

阿济格的儿子傅赫勒大义凛然地说。

“好,朕满足你心愿!”

杨丰说道。

“奴才谢主隆恩。”

傅赫勒痛哭流涕地说。

这就意思是不会杀他了。

多尔衮两眼冒火地看着这一幕,他身后那些八旗士兵脸上一片黯然,虽然杨丰身边就看见了傅赫勒,其他都没看见,但他凯旋并俘虏他们皇上太后归来的消息,已经通过那些在山海关的密探传回来,很多旗人实际上都多少有点耳闻,此时一看傅赫勒的丑行,更是基本上确定。

沈阳陷落大清完了。

他们已经真正无家可归了,从这一刻起他们成了真正的流浪者,无根的浮萍,此时纵然这些杀人如麻的蛮族武士们,也不禁一个个满心酸楚。

“多尔衮,今日咱们带的兵马都不多,这仗打也没意思,不如你解各城之围,朕也不会趁机突袭,你带你的所有人马,后撤至蓟运河,两个月后,两军在蓟运河决战,咱们堂堂正正地一战定天下。你赢了,朕撤出冀东,把大玉儿和福临还给你,从此之后咱们以长城为界,再不相犯,包括辽东旗人,朕也会允许他们迁入关内,但如果你输了,那么也就不用说了,你们旗人身高超过车轮的男人全都得死,有没有这样的胆量。”

杨丰说道。

他是要给那些士绅充足的准备时间,让他们把自己的全部力量都拿出来,给多尔衮筹备这场最终决战,然后他再拿大棒一棒子把他们的幻想砸碎,接着平推过去收地盘就行,否则的话就算打败多尔衮,这些地方上官员士绅如果还不死心的话,他也是要费一番力气的。

至于多尔滚会不会答应……

“奉陪!”

多尔衮咬着牙说。

实际上他很清楚,这样对他是有利的,此时他的数十万大军分散各地,仓促之间能够动用的只有不足十万,一旦杨丰向抚宁外围的清军发动突袭,就凭这狗皇帝的本领,再加上山海关的明军,抚宁城内的明军,那么他恐怕必败无疑,然后他就会从抚宁一路溃败下去,根本不会有集结起沿途军队的机会,那样会一溃千里甚至被杨丰撵着一直撵出北京。

但如果这样他胜算就多了。

他可以从容地集结起自己手中所有军队,甚至还可以利用士绅官员害怕这狗皇帝的心理,获得更多的增援,然后在蓟运河决一死战,他很清楚这样的话,那些地方上的汉人官员和士绅,都会倾尽全力地帮助他来打赢这一战的,而两个月时间也基本上足够了。

“大玉儿和福临呢,快带过来让他们互相见见。”

杨丰满意地说道。

然后很快在几名锦衣卫押送下,一身白衣如雪的大玉儿牵着福临的手,款款从后面走来。

对面清军立刻一片骚动。

“臣多尔衮,叩见圣母皇太后,叩见皇上!”

多尔衮立刻下马,一脸庄严地跪倒行礼说道。

“臣叩见圣母皇太后,叩见皇上!”

所有清军全部下马跪拜。

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大玉儿倒是想说话,但看看身旁杨丰似笑非笑的面容,再想想他手中的皮鞭,为了自己已经伤痕累累的小屁屁,她决定还是闭嘴好了,这要是说错什么,下会那鞭子就该蘸盐水了。

“使两宫罹难,臣等罪该万死,请圣母皇太后,皇上放心,臣多尔衮及十万八旗健儿,将血战到底,誓死救二圣还宫,誓以仇敌之血洗刷此辱,我八旗健儿纵使战至最后一人,亦不负太后皇上圣恩!”

多尔衮庄严地说道。

说完他站起身抬起头。

此时大玉儿也正看着他,两人默默地对视着,互相看着对方目光中的柔情,这一刻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这一刻仿佛时间停止,空气凝固,仿佛有隐约地歌声在他们耳畔响起……

“血染江山的画,怎敌你眉间一缕朱砂,负了天下也罢,终归不过一场繁华,嗷,太狗血了!”

杨丰激动地说。

第一一二章 噩耗

多尔衮终究还是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杨丰不胜唏嘘。

睿王爷的压力很大啊,他要肩负起拯救大清,拯救八旗,拯救自己心爱女人的沉重使命,还得为无数士绅,为主圣臣贤的美好时代充当最后的捍卫者,衍圣公和一大堆大清栋梁还在等着他呢,他那坚毅的背影,带着一丝怅网在残阳如血的画卷上就那么逐渐远去。

“唉,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啊!”

看了看依旧在痴痴望着多尔衮的大玉儿,杨丰慨然长叹。

然后就轮到他倒霉了。

“陛下,黎首辅请您速回行在。”

梁诚上前低声说道。

“出了什么事?”

杨丰问道。

“南京沦陷!”

“呃?!”

李自成攻陷南京。

“左良玉,这个逆贼,朕要诛他九族,不,朕要诛他十族!”

两小时后,山海关行在正殿内,杨皇帝暴怒地嚎叫着。

左良玉投降李自成,率领据说八十万大军顺流而下,和高一功左右夹击攻破安庆,黄得功血战不屈,但可惜终究还是无力回天,他本人被部下叛将乱箭射死,尸骨坠入滔滔江水。随后左良玉的大军直扑南京,李自成的大军出扬州在京口登陆,紧接着两军合围南京,在他们合围完成前南京城溃,唐王及南京官绅一片混乱中逃往杭州。

马士英留守南京拒绝李自成劝降,在城破之后自杀殉国。

攻破南京后,李自成和左良玉纵兵大掠,南京没来得及跑的有钱人全倒霉了,基本上在北京和扬州是怎么干的,在南京他们还是一样,所有在南京被抓住或者主动投降的勋贵官员,无不扔到军营拿夹棍夹,据说忻城伯赵之龙被抓投降后尽献家财也没能幸免,他本人被夹出脑浆子曝尸街头,他家老小也都被洗劫的乱民给杀光了。

其他南京及周围死于拷饷者数千人。

因为收获之大超出预期,李自成开心之下甚至宣布,所有他控制区三年不纳粮,以实现他闯王来了不纳粮的承诺,搞得民间一片欢腾。

“这些逆贼!”

杨丰颓然地坐下,眼含热泪说道。

演戏嘛!

自然要逼真一些。

“陛下,该如何处置?”

黎玉田小心翼翼地说。

现在这时候骂左良玉还有个屁用,赶紧想办法应对。

黎首辅当然不是关心江南人民的生死,江南那些家伙死光了他也不会在意的,话说当初他老家七年大旱饿死无数时候,江南那些官员士绅可是莺歌燕舞逍遥得很,而且还一两银子不舍得拿出来给朝廷赈灾,现在他老乡这么干,都让他颇有得偿所愿的欣慰。

但这件事不仅仅是李自成攻破南京这么简单,这还意味着行在的粮饷也就断了,行在的财政根本不可能做到真正自给,之前很大一部分就是依仗南方供应,虽说官方的实际上也不多,但皇上自己从南方赚了多少,作为头号大臣他还是很明白的。韩赞周和卢九德每年通过奢侈品销售,给皇上赚来数以百万计的银子,这些银子都直接交给行在户部,皇上自己几乎一两没留,可如今南京城破膏腴之地尽落李自成手中,就算还没落入其手的也都危在旦夕,还有谁会买那些东西啊!

实际上这时候已经濒临财政危机了,要知道行在如今都是很讲道理的,无论所有采购都是按价付款,就连徭役都免了,让老百姓干活都得给工钱,这种情况下养活那么多军队并维持大规模作战可不容易。

这还幸亏皇上从辽东带回一些战利品,再加上郑芝龙那里还送来了一笔银子,要不然光给那三十万义勇队置办装备,就得让黎首辅吐血,而且现在明军大规模火器化,那些枪炮弹药可不是什么便宜东西,一枚开花弹可不是一枚实心弹那么便宜,更何况还得筹备两个月后的决战,接下来可是要花钱如流水的,偏偏这时候财源断了可是很要命的。

“发钞!”

杨丰淡然说道。

“发钞?”

黎首辅惊悚地说。

大明宝钞可是臭名昭著,重新发钞的话恐引起民间反感。

“不仅仅是发钞,还要成立皇家银行,这家银行由朕来投钱开办,由这家银行负责发钞,以后官府采购都用钞,但是,这钞和以前不同,以三年为限,三年后银行收回,但每张钞票以本值加三成收回,也就是说,如果一张钞票值一两银子,那么三年后可以去这家银行兑换一两三钱。当然并不是说以后官府采购都使用钞票了,这个只限于朕夺回北京之前,朕夺回北京之后,那就看老百姓自己选了,要钞也可以要银子也可以,只不过那时候的钞票就没有这么高年息了。”

杨丰说道。

他早就想搞央行,但一直没有顾得上,现在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推出来,他并不担心老百姓会拒绝他的钞票,在冀东和辽东有他背书老百姓绝对不会拒绝,先把这个困难时期撑过去,他的央行也就运作起来了,等打下北京之后,就可以吸收存款,并且发银本位制钞票,必要时候再发行国债,掌控整个国家的金融。

“这倒是可以,那臣就去安排人制造版式印制了。”

黎玉田说道。

说到底钞票这东西就是个信誉问题,而现在的皇上,至少在民间的信誉问题已经不用担心,这样钞票也就可以用出去了。

“等一下。”

杨丰说着一招手。

旁边四名小太监立刻抬来一个大木头箱子放到了首辅大人面前。

“这是?”

黎首辅从里面抓起一把圆圆的就像小玉环一样,但却比玉环更加精致温润的东西,用颤抖的语气说道。

“软玉,这一次发钞等同于朕向百姓借款,但朕与那多尔衮大战在即,虽说朕自知必胜,然百姓恐终有疑虑,故此朕不光用那纸张印刷的宝钞,还以这软玉环做为凭证,一贯宝钞就值一两银子,十贯宝钞即可到银行换一枚软玉环,日后宝钞回收,此物就算朕赏与百姓的,另外印钞的纸张朕提供,以防止有人伪造。”

杨丰大义凛然地说。

“陛下,臣尊旨!”

黎首辅颇为感动地说。

这皇上真是好皇上啊,就看这软玉环的温润纯净,恐怕绝对不只十两银子,皇上能以此物为凭证,那可以说在这信字上做到极致了。

“还有,传旨给黄蜚,让他率领水师第三镇也南下,协助唐王守卫杭州,咱们隔着远,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告诉唐王,坚守半年,朕就会率领大军荡平北方南下。另外追晋黄得功靖南公,谥忠武,追封马士英伯爵,谥文忠,唉,这人啊,也只有盖棺方能定论,平日吹嘘再好,一遇上生死关头,什么画皮也都揭去了,跑得跑,叛得叛,往日那些忠心耿耿的话全忘了!”

杨丰不胜嘘嘘地说。

马士英会自杀殉国的确让他很意外,不过能得这样个结果比起原本历史上他被清军剥皮也算好的了,至于南京的事情就这样了,反正皇上隔着几千里,不这样还能怎么样?接下来还是和多尔衮的决战最重要。

多尔衮的撤军很痛快,就在当天下午,包围抚宁和昌黎的清军就如退潮般撤离。

与此同时杨丰的圣旨也分别送到被围困的各城,尤其是卢龙城的吴三桂那里,所有明军都按兵不动,任凭包围在自己城外的清军撤退,实际上这段时间双方很少发生真正的战斗,那些绿营根本不会主动攻城,多尔衮也只要他们堵住义勇队和明军,双方基本上就是每天一个墙上一个墙下各过各的。

杨丰尾随撤退的清军一路巡幸各城,向军民展示他在辽东的收获,享受百姓的欢呼,顺便给有功人员授爵授勋。

其中再立新功的阎应元被封伯爵,再加永平知府官位,吴三桂进爵平西公,杨丰答应过老吴一旦夺回北京就封王,现在离夺回北京已经不远,这也该再进一级到公爵了,其他包括黎玉田等人在内统统进爵,反正杨丰不在乎封爵,他的爵位就是封地,哪怕封王也不过五万亩,小男爵才不过五千亩,而且这些土地还必须根据用途分别按律交税。

有产者必须交税,这一点是杨丰的原则。

以后宗室也得交税。

甚至他自己也得交税,皇田的田赋就是他的税,只不过租户代交,而他新开的工厂和矿山也是按律交税的。

除了封爵授勋,还有更重要的就是发种子。

从宁远等地仓库发出的一船船土豆,玉米,大豆种子,迅速被运至山海关,然后通过各地官府纷纷给冀东各地老百姓发放下去,原本是应该用其他粮食来交换的,但皇上的大手一挥直接全都免了。

反正他可以拿纸钞买。

这东西的发行很顺利,他开的银行印的钞票,那老百姓还能不接受吗?更何况还有那软玉环作为凭证,再说大家都明白,只要皇上打回北京,那钱还不有的是啊,不用多了,到各地抄那些附逆士绅的家就足够,看看人家李自成!也就是说这笔投资绝对亏不了,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接受?

第一一三章 妖孽现原形了

南京沦陷的消息,在行在控制区并没引起太大波澜。

那与老百姓无关。

那李自成连北京都破了,现在再破个南京又有什么大不了?

在清军撤退以后,整个冀东全面进入春播,各县所有百姓趁着一场小雨,全部涌入耽搁已久的农田中,以最快速度播下那些满含他们希望的仙种,就连关外增援而来的义勇队,都被杨丰派去帮助播种,整个冀东展开轰轰烈烈的大生产,至于两个月后的决战……

那个不值一提。

尤其是在皇上引天火焚沈阳的消息传开后,老百姓们就更不在乎这个问题了。

有皇上在没有打不赢的仗。

实在不行大不了皇上再召唤一次天罚,有天上的神仙撑腰咱们怕什么!

再说那些老百姓也知道绿营其实很好对付,别说是几十万绿营了,就是几百万绿营真要到了战场上也能打个落花流水,因为他们不光有皇上,他们还有自己的秘密武器……

“喊话就击败了绿营?”

杨丰无语地说。

“是的,陛下,的确就是喊话击败的。”

田见秀说道。

“臣也没想到会这样,臣当时在玉田,原本带着一批兄弟在那里盯着那些士绅,防止他们捣鬼的,后来清军的大队人马从城外过去,只留下一万绿营在城外警戒。臣和守城的冷总兵商议一下决定出去打一下,试一试这些绿营的成色,反正臣手中有一千老兄弟,冷总兵手中有五千精锐士兵,再加上三万义勇队,就算打不赢也能从容而退,于是就开出去列阵。对面是原保定副将王应登,带的也都是直隶绿营,咱们是背城列阵,一交锋臣和冷总兵就看出绿营兵不想打,甚至城墙上刚开几炮就有人跑。

冷总兵就下令进攻。

咱们总共十个长矛阵并排向前推,他们打了几炮,但炮弹都从头顶飞过,臣就觉着不对,炮打得再不准也没这么差的,接着再往前推,换成散弹的时候还是都打到咱们的士兵头顶了,臣就明白他们是故意的。臣和冷总兵也下了命令,咱们的鸟铳都不开火,就用长矛往前推,结果他们的鸟铳倒是开火了,那子弹还是往天上飞。臣等带着兵干脆冲到跟前,等一靠近了,那些绿营兵不是抵挡,而是直接冲咱们这边喊话问是不是一成租子,咱们这边绝大多数也都是本地人,他们都是北京南边一带的,基本上口音有点差别也不是互相听不懂。于是咱们的兵就开始跟他们解释圣上的德政,还有咱们那些仙种产量,两边基本上就是拿着刀枪做样子,听着叮叮当当打得挺激烈,但实际上都是在互相碰着玩,低下都在唠呢。等唠够了那些绿营也都知道了,也不知道哪个喊了一嗓子,接着所有绿营兵掉头就跑,后面那些军官拦都拦不住,王应登带着督战队还想砍呢,结果一下子被冲倒踩泥里了。

后面几次仗也都是虚张声势然后凑近了谈这个,谈完了那些绿营满意就掉头跑,所以才出现绿营一触即溃,说白了都根本不打,咱们这里一成租子都一年多了,那些来来往往的商人早传开了,锦衣卫的暗探也传,山东直隶绝大多数地方都知道,都盼着皇上呢,他们打什么打呀。

也就是这次多尔衮是撤军,真要是打的话,臣估计着陛下阵前说几句话,那些绿营就能倒戈。”

他接着说道。

“哎呀,这真是极好的呀!”

杨丰感慨地说。

很显然他错过了一个好机会。

“陛下,不过多尔衮应该同样已经知道了这些,肯定会对此加以防范,比如说去那些闭塞的山区招那些山民,抓绿营士兵的家属做人质,或者多安排八旗做督战队,让那些士绅的宗族亲信充当将领指挥,下一次再交手恐怕绿营就没这么肆无忌惮了。实际上这里面山西河南等地的绿营就没这么好对付,一来他们还不知道陛下的德政,而来双方语言也根本听不懂,也就直隶山东北部互相能勉强交流,倒是和咱们的人真正打了几仗。”

田见秀提醒他。

“没什么大不了,他们不也一样输了吗?”

杨丰说道。

“这倒也是,那长矛阵推过去,就是建奴的八旗也害怕。”

田见秀说道。

不过田见秀的话倒是提醒了杨丰,这时候该摊牌了,反正他也收不到江南的钱粮,没必要考虑江南士绅问题,而他和北方士绅也早就决裂,甚至连最后决战都要开始了,那还不干脆现出原型,让天下士绅都看到他的真面目?

“去,把黎玉田叫来!”

杨丰说道。

“《圣朝田亩制度》?”

半小时后,黎玉田愕然地听杨丰说出的名字。

“对,朕要以律法形式,将我大明的土地制度确定下来,为日后万世之法,说到底使大明至此无非就是一个土地兼并,不仅仅是我大明,历代农民造反的根源不外乎于此。朝代初立之时往往地多人少,百姓皆有田,然而经历百年人口繁衍之后,土地逐渐集于权贵士绅之手,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就如我大明之前一般。然后耕者无其田佃户血汗皆入士绅之手,丰年尚能维持生计,灾年就只能饿殍遍野流寇蜂起,你是做过流寇的,应该很清楚无非就是一个挣扎求生而已,说到底谁也不是生来就长反骨,说到底都是被逼没活路了。”

杨丰对田见秀说道。

后者沉重地点了点头。

“汉末黄巾,唐末黄巢,我大明的流寇皆源于此,这是一个循环,若无太祖庇佑,我大明怕是也要步了前人后尘,朕之前就是想试着找一条打破这个循环的道路,如今朕的试验结果看应该还算可以了,故此朕要将其确定下来为后世子孙之法。

首先是总则。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这普天之下的土地皆为朕之所有,万民所居所种之土地皆为朕之所赐,故朕皆有权处置。

而朕之处置如下。

第一,均田。

从今日起,凡在两京十三使司之土地上,所有以三代内直系亲属计算,每口拥有土地超过三十亩者一律上交为皇田,敢有违抗者一律杀无赦,而爵臣之封地除外,无爵者所拥有土地最高上限为每口三十亩,任何人不得例外,两京十三使司之外不受此限。

而无田及少田者可向各地官府申请皇田耕种,皇田地租永为一成,永世不易。

务求耕者有其田。

第二,均赋。

有田者即交税,无论何种身份,无论宗室,勋贵,官员,所有人只要拥有田产者,就必须缴纳赋税,税率一律半成。

第三,开矿。

开放所有土地上的矿产,所有百姓只要有能力者,皆可向官方购买探矿采矿证,按律交税然后探矿采矿,包括自行冶炼,不论铜铁金银皆可。

第四,废除鱼课。

自今以后无论江河湖海渔业捕捞皆免税。

第五……”

杨丰一项项不断列出。

实际上这里面很多已经超出了田亩范围,开始向工商方面转移,不过仍旧算在这一份制度里面。

他不断说,黎玉田不断地在那里记录,期间两人还对一些问题争执了一下,比如说按照每口三十亩,那么大明的土地肯定不够分,但这个好解决,向东北及其他各地垦荒,皇上又没规定非给申请者本地皇田,要是本地皇田不够分,那你就去东北垦荒好了,皇上还赠送仙种,安排免费的交通。

总之,这份圣朝田亩制度以前所未见的凶狠,彻底摧毁了旧的,以地主为核心的经济体系。

当然,不是全部士绅。

杨皇帝只针对地主,土地士绅,而商业士绅反而得到好处,比如说他很干脆地取消了盐业专营,光这一条就足以让商人疯狂,冀东可是长芦盐产地,盐业专营的取消让无数商人和沿海百姓开始加入煮盐贩卖的队伍,甚至就连南边清军控制区的商人都跑来购买私盐贩到自己那边,当然,那些商人并不知道,这只是因为未来皇上准备去把井盐矿拿下。

他是开放矿产。

但这个时代除了他还有谁能知道那些没发现的矿产在哪儿?

这些矿产最终还是被他控制,只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

他允许老百姓淘金。

可老百姓又知道金矿在哪儿?

他是取消了官方垄断。

但却借助自己的外挂去变成皇上自己的垄断。

要知道大明朝官的并不一定真是皇上的,而这样他却可以把官的全变成皇上的,他抢了士绅的变成自己的,然后再分一点给老百姓,这样他就是圣主明君了。

然而老百姓不会知道他在私底下玩的是什么,老百姓只会知道他们摊上了一个无比贤德圣明的皇上,皇上给他们地种,皇上免了他们所有苛捐杂税,皇上不再让他们捞条鱼都得交税,不再让他们甚至连盐都吃不起,皇上可以说给了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一切,这样的好皇帝,大家不拥护那岂不是傻子了?

第一一四章 公车上书,扶清灭妖

“看看吧,看看吧!”

北京翰林院内,冯大学士挥舞着手中《圣朝田亩制度》的传单,颇有些面目狰狞地吼道:“现出原形了,那妖孽终于现出原形了!”

“天祸华夏,生此妖孽啊!”

衍圣公顶着头上鼠尾巴,一脸悲怆地仰天长啸。

原本得知沈阳被攻破,他们都还有点动摇,毕竟这怎么看希望都是很渺茫了,这鞑子也实在是不给力啊,白白体罚留了个鼠尾巴,结果转眼功夫这大清国就亡了,连那老巢都让人攻破,太后皇帝都让人拿笼子装来了,这完全就是辜负他们的殷切期望啊。

再继续绑一块儿也没戏啊!

他们想着实在不行忍一忍,大不了想点折衷之道,比如说牺牲自己,成全家族,就像安排部分族人去追随皇上,到时候自己咔嚓也就咔嚓了,这些大家族以前又不是没干过,所谓乱世宗族宜分,一部分去跟着那狗皇帝,他们继续帮大清,甚至还可以再安排一部分去投奔李自成。

这样无论谁赢了,他们家族利益都有保证。

可如今一看……

这狗皇帝是要掘他们根啊!

照圣朝田亩制度,这天下也就不存在地主阶层了,每口三十亩上限定死了,那还有个毛的地主啊,他们谁家还没个几万亩地啊,这全都得给那狗皇帝交出去啊,这以后日子怎么过啊?而没有了大量土地,他们过去赖以控制地方的宗族也同样完了,那族长控制同族靠的可不仅仅是一个姓氏辈分,土地才是真正的核心。

哪个族长不是大地主?

这样他们的地位也就没了。

没有了土地就没有了他们的一切,没有了锦衣玉食,没有了政治特权,没有了高高在上的地位……

一切都没有了。

不但他们没有了,他们的子孙后代也没有了。

全没了!

从此之后,他们不能再高踞亭林谈诗论赋了,他们不能再啸傲山野烹茗抚琴了,他们不能再白衣如雪笑看苍生了,从此之后他们必须像那些泥腿子,那些蠢民蠹妇,那些低贱的不识大字的村夫俗子一样,脚踩满地粪屎头顶炎炎烈日,流着如雨的汗水以求温饱了。

那他们会生不如死!

所以现在他们唯一选择就是……

“扶清灭妖!”

衍圣公爆发一样举起手臂吼叫着。

“对,扶清灭妖,天下君子同赴国难,天下君子同抗此妖,我华夏之地绝不能容此妖孽肆意荼毒,组君子营,天下君子以剑卫道,以血护教!”

冯铨同样吼叫着。

“扶清灭妖,以剑卫道,以血护教!”

他们面前数千名士子同样在吼叫着。

数千鼠尾巴在不断晃动。

这些都是来赶考的,多尔衮去年就下令开恩科了,时间就是定在今年的秋天,这段时间各地举子源源不断赶来,就等着金榜题名好为咱大清开创盛世了,结果没想到遭遇这当头一棒。这要是那狗皇帝打回来他们还考个屁啊,那狗皇帝早就暂停科举了,甚至还公开说过,以后科举制度要进行彻底的改革,就像八股文什么的将不再是主要的。

天可怜见,除了八股文我们会什么呀?

而且行在用人也根本不看功名,什么当兵的粗坯,什么胥吏,甚至过去的流寇通通都高踞庙堂,完全就是一片乌烟瘴气,甚至还有进士给以前胥吏当手下的bao行,总之对那狗皇帝现在就不能有任何指望了。

他是妖孽也罢,不是妖孽也罢,天下士子都已经不屑于和他同流合污了。

看大清多好啊!

那真是主圣臣贤,纲常有序。

可如今这么好的大清也眼看保不住了,这种时候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站出来为大清,为主圣臣贤的美好时代而战了。

“走,向摄政王上书,请摄政王继位,使天下万民有所依!”

衍圣公毅然说道。

“走,上书,公车上书,请摄政王继位,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两宫罹难,盛京沦陷,我大清无主,百姓皆依摄政王,非摄政王无以继承大统!”

冯铨说道。

“上书!”

“上书!”

“公车上书!”

……

然后所有士子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地高喊着。

紧接着他们呼啦啦涌出翰林院,在衍圣公和冯大学士的率领下,高喊着口号就像五四青年一样,浩浩荡荡沿长安街向长安左门走去,很快这壮观场面吸引来无数观众,虽说这段时间北京百姓已经见多了奇景,但这样壮观的场面还是不多的,也就是上次伏阙时候能与之相提并论。

雄伟的皇城外,古老的长安街上,一群还穿着旧时衣冠的平民百姓,围观一群顶着辫子穿着马褂,前去向蛮族劝进,却口口声声高喊着为华夏礼仪的儒生,这场景之诡异也算是令人惊叹了。

尤其是最前方高举他老祖宗画像的衍圣公更是成为瞩目的焦点。

那穿着满清公爵服,头顶鞑版官帽,后面拖着根鼠尾巴的形象,和他手中画像上的人物……

这,这,好迷茫啊!

在老百姓们看耍猴一样的目光中,很快大批闻讯赶来的官员和士绅也加入上书行列,这条队伍很快就绵延了整个东长安街。

此时多尔衮也已经得到消息并且出现在长安左门上。

他当然明白孔胤植和冯铨这是在玩什么,他们这就是在以这种方式硬拉住他,让他和部下数万八旗别走,继续在这里给他们当保镖,继续保证他们那美好的生活。实际上在此之前已经有清军将领提出干脆撤回辽东了,虽然明军控制了广宁,但他们多绕远一些花点时间也不是回不去,大不了直接向北走诺尼木伦一带呗,花个半年时间总能回家的,然后回去和残余亲人会和,共同保住他们的老家再说。

很显然孔胤植和冯铨这是得到消息害怕了。

“阿浑,咱们何必管他们!”

多铎说道。

他刚刚才能下床,上次的重伤让他断了一条胳膊,瞎了一只眼,另外第三条腿也废了,虽然依靠强悍的体质,最终撑过了这一劫,但基本上也成了废人,再想上战场已经不可能了,更别说恢复过去那纵横沙场所向披靡的风采了。

可怜豫王爷落得如此结局也是很令人唏嘘的,看那脸上胡子拉碴的沧桑与落寞,总是令人不禁心生悲凉。

“”我们除了和他们绑在一起没有别的选择了,辽东就算能够回去也不过苟延残喘,那狗皇帝不会容旗人继续存在下去,他只是腾不出手而已,若腾出手他会继续血洗辽东旗人的,如今咱们和这些家伙齐心协力,说不定还能争出一线生机,更何况……”

说话间多尔衮抬起头,眺望着山海关方向。

更何况那里还有一个人正在等着他啊!

多铎没有再说话。

豫王爷同样茫然地看着天空,灰色的天幕上,一群乌鸦正在吵嚷着飞过,仿佛在嘲笑他们的可悲。

他苦涩地笑了笑,此时的他真得感觉就像一场梦,仅仅不过一年多时间,他们的一切就都荡然无存了,一年前此时的他们正意气飞扬地君临北京,大清一统天下的光明未来就在前方等着他,然而一年后,他们却变成了无家可归,或者可以说家破人亡的流浪野狗!

这是为什么?

他真得想仰天长啸一声。

“呃,那是什么?”

豫王爷突然惊叫道。

多尔衮一愣。

与此同时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道急速划落的火光,在灰色的天幕上骤然变大,与此同时凶猛的呼啸声也传入耳中。

在那呼啸声中,他的目光下意识地随着那火光落下,紧接着出现了高举老祖宗牌位,一脸庄严地走在劝进队伍最前面的衍圣公,后者此时同样被头顶的呼啸声惊动,正愕然地抬起头,几乎就在同时,那火光带着浓烟的长尾,如同坠落的彗星般,径直砸在了他头顶。

可怜衍圣公瞬间消失在那团骤然炸开的烈焰中。

不仅仅是他。

旁边的冯大学士,还有数十名劝进的士子,也同样一下子被这烈焰吞噬了。

在巨大的爆炸声中那火焰四散飞溅,无数点火光带着浓烟的尾巴,仿佛璀璨的焰火般划着弧线坠落,犹如一场火的暴雨般浇在那些劝进的士子中间,然后无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所有那些捧着劝进书,举着圣人牌位,甚至举着野猪皮父子牌位的士子,都立刻变成了火人,一个个忙不迭抛下手中东西在地上翻滚着哀嚎着,但可惜那火越烧越旺,很快就有人没动静了。

“天罚,天罚降临了!”

后面看热闹的老百姓中间,立刻响起了一片惊叫,紧接着就开始有人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

“快,那狗皇帝来了!”

多尔衮骤然吼道。

几乎同时仿佛心有灵犀般,他的目光转向左侧皇城的城墙,在百余丈外的城墙上,一个高大魁伟的身影,正负手而立,高踞城墙的箭垛上,甚至他都能看清那张刻骨铭心的面孔。

第一一五章 朕就是你们的皇帝

“不可饶恕啊!”

杨皇帝站在长安左门东侧皇城外城墙上,看着脚下正在火海中哀嚎的国之栋梁们,一副受到严重心理伤害的表情喃喃自语。

他就是来显示神迹的。

这是他两个月后决战的备战计划之一。

这个备战计划分两方面。

一是军事上,首先他把荡寇二旅完成换装,冀东保卫战中这个旅也算经历过实战了,表现还算令人满意,而两个月后荡寇铳的产量也就足够完成他们的换装了,再加上荡寇一旅实际上他就拥有了两个可用的线列步兵旅。另外就是从关外又调来一个镇旧军,连同冀东原有的,总计整编出了八个镇的西班牙方阵步兵,每镇九个步兵营,也就是七十二十个长矛方阵,另外每镇还有一千人的炮兵,装备老式的红夷大炮和臼炮。然后还有一个骑兵镇,整合了吴三桂的关宁骑兵再加原本他率领的骑兵,总计是一万骑兵,这些都是真正的精锐,无论关宁骑兵还是他那些,都是多次和清军血战的,就是单挑也能和八旗精锐对攻的。

这就是他的决战兵力。

当然,还有就是他和锦衣卫铁骑,另外,还有单独编制的五门神威无敌大将军炮,这五门炮单独一个重炮旅,属于战略级编制。

但这场决战真正决胜的其实关键并不在战场上,而是在战场之外,或者说攻心,也就是针对那些绿营的宣传攻势,无论多尔衮怎么搞,他最后都得依赖绿营来决战。这时候八旗在关内总共也就才五万,这还包括在北京突击吸纳的汉军,再就是约一万蒙古兵,还有姜瓖部下最多两万晋军,就这些是绿营以外的,加起来还没明军多。

不靠绿营他还能靠谁?

哪怕知道绿营不可靠,他们也得依靠绿营,这是没办法的,最多只能想一些办法加强控制,现在多尔衮和那些地方官员士绅依旧在竭尽所能,拼尽全力地武装起尽可能多的绿营,然后将这些炮灰送到蓟运河防线上,总数预计有可能突破四十万。

杨丰的攻心就是针对他们。

《圣朝田亩制度》这是一个方面。

他先以法律形式,给老百姓把这个梦想定下来,这段时间锦衣卫暗探几乎全撒出去了,数千人奔赴各地,把这份制度的内容在民间散播出去,从而让老百姓都知道跟着他会得到什么。而绿营几乎全是从老百姓中招募,这样就会把多尔衮推到光头佬当年的尴尬境地,武装起的绿营越多给自己增加的敌人就越多,因为他武装起的全是敌人。

但这还不够。

杨丰不能高估这个时代老百姓的觉悟,尤其是世世代代宗族制下那些士绅对底层可是有绝对话语权。

尤其他的敌人还包括僧侣。

实际上这时候就已经开始有僧兵加入清军了,尤其是北京周围无数大寺,这些同样也都是大地主,在他收缴了冀东各地寺庙的庙产之后,和光头们几乎可以说势不两立了,这些寺庙当然不会坐视他回来。大批光头正出钱出力赞助多尔衮,甚至就连护法营这样的新生事物都出现了,那些光头们顶盔掼甲一边念阿弥陀佛,一边等着随时砍人,在老百姓中间,那些光头更是竭尽所能地完善他作为妖孽的形象,并且以佛祖名义,号召信徒们除妖卫道。

所以他还要加上神灵。

简单点说就是他要在清军控制区公开显示神迹,在这样一个时代,没有比这更好的显示自己天命所归的方式了,而他的第一站当然就是北京城了,却没想到第一站就看了这么场大戏,然后衍圣公很倒霉地撞他枪口了,这也正好给了他表演的舞台。

“朕就是你们的皇帝!”

他站在皇城的城墙上,冲着东长安街上无数百姓吼道。

“朕乃大明天子,天命所归,四海至尊,太祖三百年江山的继承者,一年前朕被迫离开,但今天,朕又回来!看清楚了,你们都看清楚朕的模样,再去看看那里,看看那个窃据在庙堂,沐猴而冠的家伙,那个穿着丑陋衣服,脑袋后面拖着一根鼠尾巴的家伙,看看这样的小丑,你们告诉朕,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杨丰指着多尔衮喊道。

“建奴!”

下面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然后一片哄笑。

实际上北京城的老少爷们儿并不害怕清军,城外的通州大营里还有八万绿营呢,全都是由北京和北京周围各县招募的,都是他们的子弟,清军真要敢为这点事对他们报复,那么八万绿营第一个不干,要说让他们起兵驱逐建奴他们倒是还没这胆量,但要是建奴把他们得罪狠了,他们也是不介意武力讨说法的,就丰台大营那一万八旗,是肯定镇不住场子的。

说到底谁还怕一群连老窝都被端了的浪人啊!

多尔衮面色铁青地站在长安左门的城墙上,用阴沉的目光看着杨丰的表演,此时大批清军正在从两旁涌向后者。

下面的人群一片骚动。

甚至有人开始朝皇上示警了。

“对,建奴,通古斯野人,化外之地的蛮族,枉窥我华夏神器的小丑!他们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居我华夏之地,有什么资格人模狗样地站在你们面前,还不知天高地厚地自以为君临天下了,我汉人之天下,又其是胡虏能妄窥的?他们不过是机缘巧合趁我之危,又依靠着一些汉奸之助才侥幸至此,然而贼终究是贼,难道住进皇宫就不是贼了吗?

朕可以告诉他们,他们的死期快到了!”

杨丰指着多尔衮喊道。

“至于狗东西,他们又是什么?他们穿着建奴的衣服,他们头上顶着丑陋的鼠尾巴,却在那里恬不知耻地说什么华夏礼仪,谈什么礼义廉耻,喊什么衣冠人伦,看看他们手中他们祖宗的画像,他们配吗?连祖宗都忘了的人,还有资格谈什么人伦吗?刚刚他们喊什么?大清乃天命所归?一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狗东西,居然还有脸妄谈天命,尔等未识人伦何知天命。

呸!

恬不知耻啊。”

杨丰指着那些士子喊道。

说话间他伸出手猛然举起旁边一根旗杆,紧接着将这数百斤重的木制旗杆向旁边一甩,那沉重的圆木带着怪异的鸣叫声旋转着飞出,瞬间撞在一队赶来的清军中,立刻打得一片惨叫。

“这就是背叛祖宗的下场!”

他单手拎着那个插旗杆的巨石,另一只手指着下面那些正在哀嚎的士子们喊道。

紧接着那巨石就被他扔出去,如炮弹般砸向另一边的清军,巨石如怪兽般撞在城墙上,无数碎片向外射出,瞬间打得那些清军一片血肉模糊。

然后杨丰的右手向上一伸,接着向下一划再次指向下方,指向那些并没有被火焰波及,还在大街上看着他瞠目结舌的士子,几乎就在同时,随着他的动作,凶猛的呼啸骤然而至,又一个巨大的火团瞬间撞在那些士子中间,恐怖的烈焰炸开,数十名士子再次被烈焰吞噬。

“天罚!”

杨丰吼道:“这就是上天对他们的惩罚!”

剩下那些士子立刻惊恐地尖叫着瞬间做鸟兽散,而那些老百姓甚至已经开始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向着城墙上的杨丰磕头,此刻的他真得就恍如一尊神灵般。

“杀,快杀了那妖人!”

多铎狂怒地吼叫着。

他前面那些清军犹犹豫豫地向前磨蹭。

这里是皇城,哪有什么真正的军队,无非就是些站岗的警卫而已,更何况仓促之间也没多少人赶到,这段城墙平日是没人防守的,皇宫防卫的重点在承天门,而承天门虽然是皇城正门,但实际上是一个单独的体系,和皇城城墙上杨丰所在位置还得拐一里多路呢。而此时进攻他的这些清军手中也没什么真正有效的武器,别说是大炮,就连鸟铳都没有,都是仪仗性质的冷兵器,他们都很清楚,这样的武器毫无意义,所以都只是在那里虚张声势地喊叫着却没几个向前的。

而且绝大多数人不是看杨丰,而是盯着头顶看那天罚什么时候落下。

杨丰鄙夷地看了看他们。

“朕此来就是告诉你们,等着朕,两个月后,朕会回来的,朕会重新入主这紫j城,朕会重新回到朕的皇宫,两个月,两个月后朕会接受你们的朝拜!”

他冲着那些百姓喊道。

然后他看了看长安左门依然在看着自己的多尔衮,又看了看正在催促清军进攻的多铎。

“犯我华夏者,死!”

紧接着他遥指多铎喊道。

下一刻那恐怖的呼啸声骤然响起,就在他纵身跳下城墙的同时,第三个燃烧着的香jiao水桶砸在了多铎前方,刚刚从重伤中逃过一劫的豫王爷,瞬间就被那恐怖的烈焰吞噬了。

而杨丰却以极快速度消失在了皇城外北京城的街巷中。

“调丰台大营的兵马入城,关闭所有城门,给我搜!”

多尔衮咬着牙说道。

整个北京城立刻一片鸡飞狗跳。

第一一六章 皇帝在进军

多尔衮的阖城大搜捕当然毫无意义,诺大的北京城,想藏起个人来太简单了。

更何况还是在大雨中。

同样北京的城墙也不可能阻挡杨丰的离开,就像不能阻挡他进入一样,实际上在当天晚上,杨丰就已经借助黑夜和大雨掩护,翻出北京城墙离开这座城市,会和了城外等他的锦衣卫之后又踏上了南下的道路。

而他的下一站是……

保定。

“快,快奏乐!”

在满天朝霞和初升的晨光背景中,一个头上顶着枯草一样鼠尾巴的老乡宦,站在北门内激动地喊道。

他身后早就准备好的鼓乐班子立刻忙碌起来,就在这鼓乐声中他和身后一大群同样顶着鼠尾巴的家伙,诚惶诚恐地跪倒俯首在地,向着街道上正控马而行的一名清军将领喊道:“保定山野草民刘安叩见敬王爷,愿王爷旗开得胜早诛妖孽,还我大清朗朗乾坤,草民无物可献,惟备薄酒一杯,为王爷壮行!”

“刘公请起!”

马背上精神正好的敬郡王尼堪满意地说道。

他率领一万八旗精锐原本是常驻新乡,和对面郑州的顺军李过部对峙的,这一次是奉命北归准备参加和杨丰的决战,至于顺军那边,他们已经没兴趣管了,打不赢杨丰其他都没有意义,他是昨天到的保定,今天率军离开继续赶路去北京。这是保定士绅来给他送行的,在那狗皇帝公布了《圣朝田亩制度》后,这些士绅俨然把他们视为了救星,像这种送行自然必不可少,不但是送行,昨天晚上还送了他俩名妓呢。而且不仅仅这些士绅,就连保定阖城百姓都被强行赶出来,就像原本历史上日军占领下的沦陷区良民一样,站在街道两旁为皇军送行。

刘老头颤巍巍地站起来,然后从旁边桌子上端起酒,上前一步躬身双手奉上。

尼堪接过酒杯。

他很是豪迈地一饮而尽,然后又将空杯向那些士绅示意了一下,接着摔在地上。

吹捧声立刻响起。

仿佛此刻王师已经战胜那妖孽,保住了他们那高高在上,继续踩着尸骨欢歌燕舞的美好生活。

“请王爷再饮一杯!”

刘安激动地说。

然后他又捧着一杯酒上前。

尼堪笑着伸出手……

“呜!”

一声怪异的呼啸骤然响起。

刚要接过酒杯的尼堪惊叫一声,打了半辈子仗的他反应极快,紧接着纵身从马上跃起,一头扑向了右侧,几乎就在同时,一根守城用的狼牙拍呼啸而至,一片血肉飞溅中,那镶满三棱钉的沉重圆木瞬间就把他的马头打没了。尼堪倒是没怎么伤着,可端着酒杯的刘老头就惨遭池鱼之殃了,被狼牙拍后面拖着的铁链狠狠抽在脑袋上,那颗顶着鼠尾巴的脑袋,一下子就像是烂西瓜般炸开了。

大街上一片混乱。

下一刻所有人全都愕然地看着城门处。

在那城门楼的顶部,一个伟岸的身影霞光的背景上傲然而立,从东方升起的朝阳,将他身上的盔甲完全变成了金色。

“皇上,皇上来了!”

两旁被迫出来欢送清军的人群中立刻响起一片惊叫。

然后就看见那金色的身影,从旁边拿起一个巨大的号角,双手握着放到了嘴边,嘹亮的号角声立刻响起,就仿佛千军万马的喊杀般,瞬间响彻了整个保定,看着这一幕,街道上的老百姓中间,已经开始有人跪倒,就像膜拜神灵般叩首在地,向着他们的皇帝表达虔诚的敬畏。

“快,杀那狗皇帝!”

尼堪跳上亲兵递给他的一匹战马,拔出腰刀愤怒地咆哮着。

他身后的清军立刻喊杀着汹涌向前。

两旁看热闹的老百姓忙不迭退到身后的店铺中,因为本来就是被赶出来的,他们自然不会有什么热情,都和清军隔着一点距离,此时很轻易地后退避开了向前的战马。倒是那些送行的士绅,因为对王师太过热情,很多甚至就站在马旁,此时反而倒了霉,那些急于向前的清军当然不会考虑他们,紧接着那狂奔的战马就把他们撞倒踏在蹄下,原本满汉亲如兄弟的场面,瞬间就变成鲜血横流的灾难现场。

当然,这时候已经没人管他们了。

那些清军踏着士绅的死尸瞬间到了城门下。

也就是在这时候,杨丰放下了号角,从两旁抄起他的双挝,紧接着两臂张开纵身跳下,带着身上不锈钢盔甲的金色反光,就如同一尊金色神灵般重重落在城墙上,然后再次跃起,直接撞进了城墙下的清军中。

下一刻那两支铁挝带着呼啸抡开,瞬间就化身为绞肉机。

此时清军中根本没有什么值得他在意的东西,这里没有大炮,甚至清军的鸟铳都在后面无法及时赶来,更不会未卜先知地给他预备好人弹,纯粹的冷兵器搏杀中全甲的他就是无敌的。那两支铁挝疯狂地在清军中肆虐着,不断将一个又一个八旗健儿砸得血肉横飞,镰刀龙利爪一样的钩爪更是轻松地撕碎清军的身体,几乎转眼间城门前就被他杀成了尸山血海。在一片惊恐的惨叫声中,带着鲜血的死尸不断向四周飞出,一坨坨触目惊心的血红色,就像诡异的血雨般在周围溅落,甚至在晨光中,仿佛一团血雾笼罩在城门处,犹如漩涡般不断将清军士兵吸进去,瞬间变成支离破碎的死尸喷出。

“杀,杀了他!”

尼堪依然在吼叫着。

满怀着国仇家恨的清军士兵也依然在不断向前。

这些清军和其他不一样,他们是常驻新乡的,几乎没有面对过杨丰的经历,最多也就是听到些他传说,所以在他面前还能保持一定的勇气,尤其是此时刚刚攻破沈阳屠戮他们亲人的狗皇帝,那仇恨值可是满满的,几乎所有清军都恨不能寝其皮食其肉,此时他孤身而来,那还不拼命把他剁成肉酱来报仇雪恨?

然而很快他们就绝望了。

这妖孽根本就杀不死啊!

一批批清军端着长矛,举着柳叶刀,甚至扛着战斧,拎着狼牙棒吼叫着涌上去,然后连碰都碰不到他,紧接着就被那对铁挝给撕成碎片,甚至连真正意义上的交战都没有,只要进入铁挝的攻击范围,那结果就只有变成被撕碎的血肉。

而弓箭更没用。

那利箭撞在他身上立刻被弹开。

投枪也没用。

甚至一支投枪都扎在他面门上,照样被一道透明的面罩弹开。

哪怕匆忙上前的鸟铳都没用,十几支鸟铳的攒射,也只是让他身上闪了一片火星而已。

那些清军都快哭了。

这根本就是不是人,根本就是怪物,是妖孽,是恶魔……

或者神灵。

“废物,简直就是废物,这就是你们的本事?有没有能打的,朕还不过瘾呢!”

杨丰脚踏着无数死尸,在那里嚣张地吼叫着。

因为脚下死尸堆积太多,他甚至已经明显高出一截,就像站在一座醒目的高台上般,被鲜血完全染红的盔甲,使他看上去恍如魔神。

而此时街道两旁那些老百姓几乎已经全都跪下了,这一年多因为民间评书和连环画的传播,皇上本来就已经被渲染成类似古代那些超级猛将式的存在,甚至评书的武力值都超越李元霸了,但传闻终究不如亲眼看见,不相信的终究还是有的。但此刻一切都不用再怀疑,那些被砍瓜切菜一样杀死的清军,正淋漓尽致地向他们展现皇上的强悍,此刻所有老百姓都诚惶诚恐地看着那恍如战神般的身影,甚至就连城墙上一批赶来的绿营,都放弃进攻颤颤兢兢地跪倒在城墙上,向着他们的皇帝陛下磕头。

“杀,快杀了他!”

尼堪发疯一样吼叫着。

只不过此时他的嗓音也在颤抖着。

“废话真多!”

杨丰无语道。

就在同时他右手铁挝直接钩住了一名清军,在对方的惨叫中,就像扔只死狗般狠狠向前一甩,后者立刻带着喷涌的鲜血和惨叫飞出,一下子砸在尼堪的身上,端坐马上的敬王爷瞬间被砸落马下,紧接着就没了动静。

下一刻清军不知道谁惊恐的尖叫一声,然后所有正在进攻的八旗健儿们掉头就跑。

“看清楚,朕就是你们的皇帝,等着朕,朕会回来的!”

杨丰冲那些老百姓吼道。

就在同时他双手铁挝同时钩住最后一名清军将领的身体,然后将这个甲喇直接举到半空,紧接着双手一分,就像当初撕碎阿巴泰一样瞬间将他撕成了两半,然后不屑一顾地将两片死尸扔在地上,拎着他那对被鲜血染红的铁挝傲然离开,转眼便消失在一百多具死尸堆成的尸山后面。这座尸山都快堵了城门了,连同周围那些散落的死尸,看上去极其触目惊心,用那种恐怖的血红色显示着皇帝陛下的强悍无敌。

而在杨丰身后的保定城内,所有老百姓和绿营都叩首在地,为他们的皇帝陛下送行。

第一一七章 万仞宫墙

曲阜。

“爹爹,我饿!”

一个衣衫褴褛,黑黑瘦瘦浑身肋骨清晰可数,但却有一个不成比例的大脑袋和大肚子的小孩,拎着一个破烂的小竹篮,对着前面的男人说道。

那竹篮里只有几块白色的泥土。

“乖,等会儿就回家。”

那男人低声说道。

因为虚弱他不得不扶着前面的一棵小树,用手中缺口的镰刀砍在树干上用力剥下树皮,而此时和他做着同样工作的还有很多人,这片盛夏季节的树林一片末日的荒凉,地下没有草,树上没有叶子,甚至就连低处的树皮都被剥得斑驳不堪,还有几个人在掘着地上的泥土,试图找到埋在下面的虫子。

“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在他们身旁突然响起。

那男子麻木地抬起头,其他人甚至根本都没有抬头,他用同样麻木的目光看着官道上,一个骑马的魁梧男子正在看着他,后面还有数十名随从和三辆大车正停在路上。

“我问你们在干什么?”

那魁梧男子再次厉声问道。

“回老爷话,小人都是在找食呢!”

剥树皮男子说道。

“你们就吃这个?你们的粮食呢?你们难道没有土地吗?”

魁梧男子问道。

“回老爷的话,粮食都交租了,我们都是衍圣公府的佃户,这曲阜的地都是衍圣公家的,如今年景不好从去年就闹饥荒,圣人的祭祀不敢缺了,所以衍圣公府也没减租子,朝廷打仗又加了赋,交完租子和官粮剩下的除了种子也就没别的了,这时候离秋收还早,只好吃些草根树皮观音土凑合着活命。”

那男子说道。

“哈,哈,这就是圣人故里?”

那魁梧男子咬着牙,面目狰狞地狂笑道。

这当然就是皇帝陛下。

他离开保定后南下,在广平府斜插兖州,然后直奔曲阜而来,却没想到在这圣人故里居然看到了这个,实际上他并不知道,山东的饥荒从去年就已经开始了,原本历史上就很严重。而这段时间那些地方官员士绅为了维持和他的战争,更是竭尽所能地搜刮民间百姓来供养八旗和绿营,曲阜只是吃树皮草根说起来并不算最差,最差的地方从去年就开始出现人吃人的情况了。

“拿过来!”

杨丰伸手对那小孩说道。

后者吓得立刻缩到他爹身后。

杨丰随即拿出一块能量棒剥开包装递给他,那小孩犹豫了一下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先是闻了一下能量棒上散发的香味,这才把小篮子递给他,然后接过能量棒舔了一下,紧接着眼睛一亮忙不迭地塞进口中,狠狠地咬下了一块,不过随即又十分孝顺地递给他爹,他爹咽了口唾沫没吃又推回去,那小孩珍重地包起来塞进了怀里。

杨丰面无表情地一挥手。

他身后的梁诚立刻从马鞍上摘下一个口袋。

“都过来,人人有赏!”

梁诚冲着那些剥树皮的百姓说道。

后者呼啦一下子围上前,一个个忙不迭地跪下磕头,紧接着梁诚把那一袋子牛肉干全都倒在了地上,那些老百姓顾不上感谢尖叫着一下子扑上前,立刻开始争抢,抢到的不顾上面沾的泥土就塞进嘴里撕咬。

而此时杨丰却在看着那篮子里的观音土。

“想不想吃饱饭?”

他阴沉着脸说道。

“想!”

那些乡民毫不犹豫地说道。

“很好,更衣!”

杨丰说道。

两名锦衣卫立刻打开他们后面的一辆马车上箱子,迅速从里面取出盔甲,紧接着给皇帝陛下穿戴上,就在同时所有锦衣卫也脱下身上穿的便服,换上了他们那标志性的飞鱼服配上了他们的绣春刀。这些都是他们一直带着的,这些锦衣卫都是老江湖,这年头各地也是一片混乱,有银子开道根本就没人查,当初杨皇帝进北京可就是大摇大摆走城门进去的。

“锦,锦衣卫!”

看着他们,一名乡民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梁诚看了他一眼,抖开手中那件加大号的龙袍,紧接着给杨丰穿在了不锈钢板甲外面。

“圣上在此,立刻见驾!”

梁都指挥使一按刀柄高声喊道。

那些乡民全傻了,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完成变身的杨丰和锦衣卫,尤其是前者身上那件红色龙袍,不过很快那个认出锦衣卫的乡民就跪倒,一脸惶恐地叩首在地,紧接着所有乡民全都跪下叩首在地。

“都起来,朕带你们去吃饱饭!”

杨丰说道。

“不光是你们,替朕召集四乡所有吃不饱饭的百姓,到曲阜,到衍圣公府,朕带你们所有吃不饱饭的人都去吃饱饭,把他们的名字记下来,暂时都记名入锦衣卫,办好这件事情,所有人都收入锦衣卫!”

紧接着他说道。

“陛下,草民听说陛下收了所有地主的田分给佃户,而且只收一成租子,不知是否真的。”

那小孩的爹问道。

“是真的,衍圣公府的所有土地同样会收归皇田,然后一成地租赐给你们租种,永远一成地租,除了半成田赋之外,其他所有赋税捐输全部取消,永远取消!”

杨丰说道。

下一刻是一片欢呼。

紧接着所有乡民都像疯了一样,全部抛下他们那些树皮和草根,以最快速度消失在一条条乡间小路上。

“走,去曲阜!”

杨丰一挥手说道。

剩下的事情就完全可以说顺理成章了,曲阜周围那些正在饥荒中的百姓们,在听说皇上来了,而且皇上还要带着他们去吃大户之后,立刻就开始汇聚而来,一开始只有少量将信将疑的,但当他们赶到并见到了身穿龙袍在锦衣卫护卫下,招摇着向曲阜进军的皇帝之后,这个消息就以更凶猛的速度向周围扩散开,越来越多饥饿中的百姓向着皇上汇聚,当杨丰看到曲阜城墙时候,他周围已经聚集了上万饥民。

而就在同时,曲阜城内刚刚袭爵的新任衍圣公孔兴爕当然也知道了。

但这并没什么用。

曲阜城里又没有军队,就算孔家还有几百家奴……

呃,那个和没有一样。

别说是曲阜了,就是最近的兖州府也没兵,山东的绿营全都调到北京准备决战了,这都算大后方了,哪还有什么兵啊,最终结果就是尽管知道那狗皇帝正在大摇大摆地过来,衍圣公和他本家的曲阜县令却只能趴在那万仞宫墙上大眼瞪小眼,同时无可奈何地等着人家上门。

“万仞宫墙?”

杨丰鄙夷地说到。

“宣旨!”

他一挥手说道。

一名锦衣卫立刻捧着圣旨上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查衍圣公孔胤植,不思国家累世之恩,网顾圣人教诲,身为大成先师之后裔,华夏衣冠之所望,不以忠孝节义为己任,反而背主求荣,谄事建奴,汉奸之嘴脸令人发指,更兼毁祖宗之衣冠剃父母之遗泽,可谓不忠不孝人伦尽废,虽其身已遭天罚,但衍圣公之名已污,朕代天牧民奖善罚恶,故特旨废衍圣公之爵,收太祖所赐之祭田,孔氏抢占之民田,有主者返还故主,无主者收归皇田,依皇田例一成地租赐予原耕种之佃户,更兼孔氏一门多人剃发易服自绝于华夏衣冠,故此改其姓曰虏,逐出孔氏族谱,并籍没为奴!”

那锦衣卫大声喊道。

“罪臣虏兴爕接旨!”

紧接着他高举圣旨对着万仞宫墙上喊道。

“妖孽,天祸华夏,生此妖孽,黎民何辜,竟遭此祸,乡亲们,不要被这妖孽蛊惑,这妖孽附体前朝皇帝,祸乱天下使大明烽烟四起终致亡国,大清拨乱反正,拯黎民于水火,此妖孽不甘心就戮,故此继续借前朝皇帝身份煽诱逆众,试图继续荼毒我华夏,诸位乡亲,不要相信这个妖孽的蛊惑,大清才是咱们的根,那摄政王才是咱们的主子,我孔家乃圣人之后,又岂会骗乡亲们!”

孔兴爕悲愤地喊道。

那些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乡亲们,面无表情地看着白白胖胖富富态态的衍圣公。

“乡亲们,都还愣着干什么,快拿下这妖孽,拿下这妖孽赏银万两!”

曲阜县令高喊道。

城外饥民用看耍猴的目光看着他。

几乎就在同时,他们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那些饥民意外地回过头,然后就看见皇帝陛下举着一块重逾千斤的巨石,就像举着一座小山包般,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上前。

那些饥民立刻向两旁分开。

皇帝陛下踏着连地面都颤抖的脚步声,站到了护城河边,紧接着大吼一声,那块巨石如同炮弹般,带着恐怖的呼啸声飞出,瞬间撞进了城门洞,那两扇城门就像纸糊的般,一下子变成无数碎片喷射出去,然后那巨石继续向前,带着凶悍的气势,顺着城内的石板路滚动,径直又撞进了二十米外第二道城门,也就是孔庙的正门,而这道大门同样在瞬间就被撞得粉碎。

杨丰满意地拍了拍手。

“你们的,里面都是你们的!”

他指着洞开大门的孔家说道。

第一一八章 赐宴

仿佛被引爆了般,所有饥民都发出狂热的呼喊,紧接着一头冲向那万仞宫墙,瞬间就越过护城河开始涌入城门洞。

“这就是力量啊!”

杨丰感慨地说。

他身后的锦衣卫们,看着这一幕也是头皮发麻,尤其是那些饥民冲进护城河,转眼出现在对岸,几乎连站起身都顾不上直接用四肢如野兽扑向前的场景,就连这些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都不寒而栗,仿佛那不是一群人,而是一群狂怒的野兽,和这些饥民比起来,什么军队的英勇也都弱爆了。

“臣算是知道,为什么官兵始终打不过流寇了!”

梁诚说道。

“这就是覆舟的力量。”

杨丰说道。

而此时城墙上孔兴爕和曲阜县令,也的确被冲得就如惊涛骇浪中的小船般,看着蜂拥而入的饥民,他们惊恐地尖叫着掉头就跑,但却在瞬间就被涌上城墙的饥民给淹没了,那倒霉的县令甚至直接被挤落城墙,像死狗一样摔在了地上。而就在同时城内整个孔家,从孔庙到孔府,也都在被饥民都狂潮淹没,他们发疯一样冲进那些平日只能仰望的建筑,踹开那些平日高高在上的老爷们,紧接着扛起一袋袋粮食,拿走那些华贵的饰物,拔下女人头的首饰,打开银库搬走里面堆积如山的金银。而且越来越多的饥民还依然在赶到,可以说整个曲阜及周围乡村的饥民,全都被吸引过来,他们仿佛永无尽头般不停地涌入,很快就连孔家的其他各门也被打开,一道道汹涌的潮水在这座华丽的宫殿内奔流。

至于他们在里面干什么,这个杨丰就没兴趣管了。

他只管放火。

反正都是些民脂民膏,孔家实际上不是第一次被攻破,嘉靖年间刘六刘七就给砸过,孔家恶行太多,依仗着特殊身份,再加上世袭的曲阜县令,在曲阜甚至兖州各县巧取豪夺,对佃户残酷压榨,完全就是一个半du立的王国,可以说所有财富都佃户的尸骨堆成,这种方式虽然凶残了点,也算是把这些东西还之于民了,尤其是囤积的粮食,对解决当地的饥荒很有帮助。

实际上饥民在孔家的洗劫并不算严重,那些饥民很克制,毕竟这不是普通的吃大户。

这可是皇上带着他们造反。

大家不能给皇上抹黑。

饥民们只是抢光了孔家囤积如山的粮食,顺便抢了一些看得见的浮财而已,对孔家的破坏并不严重,所以当杨丰最终进入这座实际上重建不过百年的宫殿式府邸时,除了场面凌乱点,其他都还算是完整的。当然,孔家老老少少那呼天抢地的场面还是很抢眼的,一堆剃发的鼠尾巴趴在那里,呼喊着他们祖宗,呼喊着老天爷,甚至还有呼喊着睿王爷来救他们的,但可惜没有一个令他们如愿的。

“带上来!”

杨丰端坐大成殿上,一脸威严地说道。

两旁正版锦衣卫排列,然后突击吸纳的锦衣卫们,拖着一个个顶着鼠尾巴的孔氏族人从外面走进来,为首的是衍圣公,后面都是近支的男丁,上百人被绑着有叫骂的,有哀求的,有痛哭流涕的,还有大义凛然怒斥那些前佃户忘恩负义的,总之那也是热闹得很。

然后一进大殿齐刷刷全趴在那里山呼万岁了。

那转变之迅速也是很令人惊叹的。

“万岁,万岁!”

一个顶着鼠尾巴穿着鞑版官服的家伙,迫不及待地扑倒在地一边爬着一边喊道:“万岁,都是那孔胤植搞得,他为了一己私利网顾圣恩,网顾人伦,不但献媚于建奴,还逼着全族跟他一块剃发,罪臣不从,他就以逐出家族相威胁,幸好上天降罚,天火烧了这逆贼,陛下拨乱反正,实乃尧舜禹汤,我大明万世一统,千秋百代!”

“陛下,那孔胤植恶贯满盈,死有余辜!”

“陛下……”

……

然后这帮家伙全趴在那里向皇上献媚了。

就连孔兴燮在清醒过来之后,都忙不迭地摆出一副大义凛然姿态,痛斥他爹的丧心病狂,倒是的确深得孔氏一门真传。

“你们倒是都很懂事!”

杨丰似笑非笑地说。

“陛下,罪臣对大明之忠心日月可鉴。”

为首那人急忙说道。

“很好,朕就喜欢忠臣,传旨赐宴,这年头忠臣难得,既然是忠臣就别饿着了。”

杨丰说道。

“谢陛下恩典!”

孔家众人擦着头上冷汗,趴在那里如释重负地说。

虽然赐宴什么的的确挺令人意外,但既然都赐宴了,也就不会再揪着他们不放了,也就是说皇上终究还是饶过他们了,说到底这不论哪朝哪代,皇上都是得用着他们老祖宗那牌位的。之前无非就是孔胤植在墙头草的问题上表现得太招摇,让皇上憋着一口怒气没发泄,而如今孔胤植都让天火烧死,这皇上眼看要重回北京了,自然也要考虑一下将来的统治。这样孔家的重要性立刻便凸显了出来,皇上也明白还是得用孔家的,算来孔家受罚虽然免不了,但家族却可以保住了,只要家族保住剩下就都好办了。

然而紧接着他们全傻眼了。

因为紧接着那些锦衣卫就用粗瓷大碗给他们装来了赐宴。

“都吃呀,怎么不吃啊?”

杨丰一脸威严地说。

孔家那些锦衣玉食的家伙趴在那里一个个看着地上,全都愁眉苦脸地犹豫着,这让他们怎么吃啊,树皮,草根,观音土,甚至还有些蚯蚓在蠕动,装在满是污垢的粗瓷大碗里,看着那叫一个触目惊心,虽然他们也知道外面的老百姓很多都在吃这东西,可他们那高贵的嘴,吃这个还是有点过于夸张了。

“怎么还不吃?难以下咽吗?是啊,你们也知道这不是人吃的东西,可你们就敢让外面成千上万的百姓吃这个!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这就是你们的仁义?你们口口声声高谈阔论着什么仁义道德,却实际上不仁不义。你们天天吹嘘什么忠孝节义,结果却是闯逆还没来你们就迫不及待地摆上李自成的牌位,建奴来了你们又迫不及待地投靠新主,一年换三个主子,为了献媚于建奴连剃发易服这种普通百姓都不屑为之的丑事都干,这就是你们的忠你们的孝?一群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东西,你们还有什么资格以圣人后裔自居?圣人后裔就是你们这个样子?既然你们不愿意当然人那就为奴好了,你们不是又口口声声说对朕忠心吗?朕给你们一个表现忠心的机会,全都去给朕修皇陵!

还有,把你们面前的东西都吃了,一点不剩地给朕吃了,老百姓天天吃这个,朕就不信你们连一碗都吃不下,都给朕吃,敢不吃的那也就别要那吃饭的东西了。”

杨丰恶狠狠地吼道。

那些孔家族人吓得赶紧低头抱起面前的粗瓷大碗,在身旁锦衣卫虎视眈眈的目光中,闭着眼抓起碗里东西就往嘴里面塞。

现在他们可是明白了,跟这桀纣之君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这要是不吃脑袋就没了,那吃饭的东西不就是脑袋嘛,先忍过这一关再说吧,反正只要睿王爷能打败这狗皇帝,孔家还是会和过去一样昌盛起来的。

“睿王爷,你一定要赢啊,我们可就指望你了!”

那些孔家族人,一边艰难地咀嚼着嘴的草根树皮,一边幻想着多尔衮战胜狗皇帝,把狗皇帝踩在脚下摩擦的场景。

那时候逼他吃一桶这东西。

可怜他们那些娇贵的喉咙哪受到了这种东西啊,尤其是这里面还有大块的观音土,这东西就不是能下咽的,那是高岭土,做瓷器用的东西哪是人能吃的啊,再加上也没人给他们端杯水伺候着,一把把树皮草根加观音土咽下去,紧接着大殿上就响起一片被卡脖子的鸭叫。那些养尊处优的老爷少爷们一个个憋得满脸通红,但看着坐在那里一脸杀气,仿佛要择人而噬的杨丰,又不敢吐出来只能拼命往下咽,很快一个家伙就被噎得两眼翻白,倒在地上捂着脖子想吐。

一名锦衣卫毫不客气地上去一脚踩在他嘴上。

那家伙抓住他腿,拼命想把挡在嘴上的大脚搬开,但很显然他那文弱的小体格,跟这些杀人如麻的粗坯比起来差距太大,那脚始终堵在嘴上,可怜这位孔老先生也是饱读诗书,诗词歌赋无一不通,结果就那么被憋着满脸通红,很快也不知道怎么搞得,或许观音土进了气管吧,竟然抽搐着在地上挣扎起来,但即便这样那锦衣卫也没抬脚,他很快瞪着死不瞑目的眼睛,就那么直接咽了气。

“拖出去!”

杨丰一摆手说道。

锦衣卫立刻拎着那家伙的腿向外走去。

剩下那些孔家族人看着被拖过自己面前的尸体,一个个吓得小脸瞬间刷白,哆哆嗦嗦地趴在一滩滩吓出来的尿液里,忙不迭地往嘴里填着观音土。

第一一九章 坐骑

可怜孔家这些养尊处优的老爷少爷们,就这样在那bao君的y威下,硬生生被逼着一人吃了一大碗树皮草根和观音土。

好在没人再噎死了。

很显然他们吃着吃着也就吃出经验了。

至于接下来如何处置他们……

这个杨皇帝也没什么好办法,因为曲阜县令摔死,县衙里数得上号的官员也都是孔家的,都被他关入了大牢,所以这座城市的行政体系已经瘫痪,而杨丰是肯定没工夫留下来管理的,最后只能留下三名锦衣卫,然后带着三千仓促武装起来的饥民,由他们暂时军管曲阜。实际上主要任务也就是看押孔家一干人等,另外维持地方上的治安,至于安全倒是不需要多虑,别说周围各县包括兖州府都没什么军队了,就是有,在他和多尔衮的决战没有分出结果之前,这些墙头草们也不会行动。

而曲阜周围超过十万饥民参加了打土豪的狂欢,他们也不会允许清军反攻倒算的。

所以紧接着杨丰放心地离开了曲阜。

他的下一站是济南。

而在济南他同样嚣张地穿着龙袍肩扛双挝,在锦衣卫的护卫下大摇大摆走到了城门前,然后守城的兵卒一哄而散,济南所有官衙紧闭大门,任凭皇帝陛下畅游济南,顺便接受一下济南人民的叩拜。在济南城里,皇帝陛下仁慈地凭空又变出上万斤仙种,赏赐给那些觐见他的济南百姓,顺便又解答了他们的一些疑问,比如说圣朝田亩制度的具体解释,未来大明的税收政策,甚至还有对工商业的鼓励措施。

总之可以说是君民尽欢了。

紧接着皇上在济南百姓的欢送中离开,然后又继续向到青州府。

和在济南一样,还是他大摇大摆地进城,青州官吏闭官衙门不出,皇帝陛下畅游青州与民同欢,实际上这时候直隶山东两省在某种意义上说,都已经算是臣服了,尽管他的圣朝田亩制度让那些士绅彻底对他失去幻想,但却得到了几乎所有底层百姓的拥戴,各地百姓无不望眼欲穿等着皇上的大军。

如果说以前还有疑虑,那么在他这番招摇的巡幸之后,民间对于圣朝田亩制度也就不再有任何怀疑了。

毕竟他都亲自解释了。

那些士绅也清楚这一点,他们也知道民心彻底倒向杨丰,他们只是不甘心就这样承认失败而已,他们只是不肯放弃最后的一线生机,在他们看来那些泥腿子的支持无足挂齿,只要多尔衮和狗皇帝的决战胜利,那他们自然也就高枕无忧了。

就算失败……

那也只能认命了。

就他们那德性,还能真得血战到底是怎么着?

而在这场决战之前,大家还是老老实实等着吧!

再说那狗皇帝连八旗大军都拦不住,连北京城都来去自如,换成他们又能干什么,难道指望那些留守的衙役去拦截?那不是扯淡嘛!听之任之吧,不合作,大家不屑于学那些pi民向那狗皇帝欢呼,也不屑于跟他一般见识,他爱来就来爱走就走,俺们全当什么都没看见,好歹大家过去也是君臣一场,总不能真得和他刀兵相向吧,哪怕他被妖孽附体了那终究也是崇祯的身体……

呃,这样解释那些地方官员们就感觉自己伟大很多了。

总之杨丰一路畅通。

他就像一台超大功率的宣传车一样,横贯了山东半岛,一边玩天赐仙种的游戏,一边解释自己的圣朝田亩制度,就这样在万民欢呼声中,一直到达还在水师控制下的登州,然后在登州登上接他的水师战舰,向北返回了山海关。

这时候距离他和多尔衮的决战之期已经不足半月了,各路大军都已经完成集结,包括荡寇二旅也都换装完毕,并且各军都已经开赴玉田。

实际上多尔衮的大军也同样已经在蓟州,因为数量实在是太多,清军的军营北起蓟州南至宝坻绵延近百里。

据说总兵力突破五十万。

这可不是号称,而是实实在在的突破五十万,可以说即便在从古至今战争规模一向以巨大著称的中国土地上,一支这样规模的大军也堪称惊人了,如果再算上近十万明军,那么这场决战将是一场六十万军队的超级大战。

杨丰是最后一个登场的。

而就在他踏上山海关的时候,一件特殊的礼物也正在等着他。

“南安侯,这就是你的礼物?”

杨丰颇为开心地说。

在他面前一片围栏内,一头巨大的猛兽正在悠闲吃草,此物肩高超过两米,身长更是超过四米,浑身厚厚的硬皮就恍如一层甲胄,上面还像布面甲的铆钉一样遍布小的凸起,鼻子上擎着一个巨大的独角……

呃,这是一头犀牛。

“陛下,这头犀牛是臣从红毛人手中所购,据说是产自天竺一带,陛下神力,所用兵器非是一般坐骑所能承受,至少在臣所知还没有能驮动陛下和那巨斧的马匹,那天竺马,天方马,虽然都比蒙古马高大,但也仅仅是略微高大,别说那巨斧了,就是陛下全甲再加那对铁挝,都已经超出这些马的负重,这样唯有牛一类才行,大象倒是可以,但大象过于高大了,臣思来想去唯有这犀牛最合适。

只是这犀牛生性暴虐,还需一定时间训练。”

郑芝龙说道。

他和杨丰可以说已经结成了牢固的同盟。

去年一年郑家财富几乎翻了一倍,全都来自与皇上合作,更何况皇上还承诺日后会封他儿子为王,他本人更是伯爵,大明水师右都督,持尚方宝剑节制闽粤水师,那就跟南天王般,而这一切同样是皇上所赐,自然要牢牢抱紧皇上大tui了。皇上要和多尔衮决战,别人或许可以冷眼旁观,但对他来说可正是表现的机会,这一次郑芝龙不但给杨丰送来了一头犀牛,五十门购自澳门的红夷大炮,两千支昂贵的转轮打火燧发枪,另外还有整整五十万两白银的军饷。

当然,得到的回报是他由南安伯变成了南安侯。

“训练?不需要!”

杨丰说着纵身跳进了围栏。

“陛下,陛下至尊,万万不可冒险啊!”

紧接着他身后一片惊叫。

当然,这已经没什么用了,皇帝陛下兴致勃勃地直接向那头巨大的犀牛走去。

犀牛立刻抬起了头,严重近视的后者眼中,只有他那身龙袍的红影在晃动,这头犀牛因为长途海运,再加上被铁笼囚禁憋出来的怒火还没完全释放,如今一下子就被这片红色引爆,它抬起头喷着沉重的鼻息,将那巨大的独角对准了杨丰,同时一只前蹄不断在地上刨动着。

杨丰继续向前。

“陛下!”

“陛下小心!”

……

惊叫声立刻响起。

几乎就在同时,那犀牛吼叫一一声,骤然开始了狂奔,沉重的蹄声如雷鸣般响起。

杨丰负手而立。

他带着一脸装逼的淡然,静静注视着以超过四十千米时速狂奔而来的猛兽,超过三吨的巨大体重,让这头犀牛恍如一辆奔驰的装甲车般,尤其是那根低垂着几乎放平的牛角,别说是人,哪怕就是一扇城门也能撞穿,看着这一幕,周围甚至已经开始有锦衣卫奋不顾身地跳进护栏,试图抢在犀牛前面保护皇上,外围大批火枪手更是举起了荡寇铳。

那犀牛瞬间到了杨丰跟前。

几乎就在它那独角撞上皇帝陛下胸口的一刻,他猛然向上跃起,紧接着双手抱住牛角,那身体在半空中以极快的速度横向甩动,转眼间就到了犀牛背上,与此同时杨丰大吼一声,双拳就像铁锤般轰出,重重地砸在犀牛的脑袋上。

那犀牛悲鸣一声。

它被这巨大的力量打得前腿一软,整个脑袋狠狠地杵到了地上,那支牛角如铁犁般犁开地面向前,庞大身躯在巨大的惯性推动下同样滑动着向前,带着飞扬的沙尘一直滑出数丈才停下,不过皮糙肉厚的它,倒也没有真正受到什么伤害,紧接着它就站了起来,在那里不断晃动着硕大的头颅,试图从那种眩晕的状态中摆脱出来。

但那团红色的影子,立刻又出现在它面前。

犀牛示威般哼了一声。

杨丰的右拳骤然轰出,狠狠地砸在犀牛的脑袋上。

那犀牛悲鸣一声,鼻子里的血甚至都淌了出来,它用畏惧的眼神看着那片红色,下一刻一只手出现在它耳朵上,犀牛甩了甩头,然后第三拳落下,都快被砸哭了的犀牛,不满地喷了一下鼻息,就再也没有任何表示了,任凭杨丰抓住它耳朵,翻身上了牛背,紧接着扯了一下它右耳,犀牛无师自通般,老老实实地向右一转头迈开脚步。

“朕的战斧呢?”

杨丰端坐在肩高超过两米的犀牛背上,晃晃悠悠走到已经石化了的大臣们面前,低头问同样石化了的梁诚。

“快,快去把陛下的战斧拉来!”

梁都指挥使瞬间清醒,他立刻对身旁的锦衣卫喊道。

第一二零章 昏君

“就叫南洋公司!”

得到了新坐骑的皇帝陛下紧接着就把郑芝龙最想得到的东西给了他。

“公聚而司之,是为公司,此南洋公司由朕与众卿合股,朕出一半股本,剩余一半众卿各自认股,委之南安侯负责经营,公司将由朕授权垄断同南洋及西洋的一切海上贸易,并可自行组建水师舰队,可自行决定是否对授权区域内的番邦开战,可以在所有属国认为合适的港口建立贸易站,甚至于公司属地,拥有在授权海域缉捕海盗的权力。”

紧接着他又说道。

“陛下,若与红毛人发生冲突呢?”

郑芝龙问道。

这家公司是他梦寐以求,虽然他是大明第一大海商,南洋公司的组建,看似夺走了属于他的海运控制权,但是,他之前的控制权是私盐,是他靠着手下那些打手,靠着给那些官员大佬们当提款机,靠着朝廷多事够不到天高皇帝远的他那里,总之这种种并不保险的优势获得,实际上只要朝廷一纸公文,或者哪个大佬想搞他,就能把他逼得由堂堂朝廷命官,光宗耀祖的爵爷,一下子撵回海上当海盗。

这真得很简单。

都不用太高级别的,户部一个尚书就能玩死他。

但南洋公司却让私盐变成了官盐。

甚至还是哪怕首辅也不敢动的皇盐。

这是一种很公平的交换。

他是付出了郑家的船队,但却换来与国同休的政治地位,换来了郑家的公侯万代,和这比起来那点付出就不值一提了。

更何况他还获得了对抗荷兰人的坚强后盾,他的主要敌人实际上一直都是荷兰人,虽然他的主要合作者也是荷兰人,但随着荷兰东印度公司不断扩张,双方之间矛盾也越来越严重,之前金厦的海战就是双方第一次真正地对决,最终依靠着官方身份带来的优势他赢了,把荷兰人逼得只能向他低头。

但那场胜利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时间。

早过保质期了。

尤其是鸡笼硫磺矿和金矿的开发早已让荷兰人垂涎欲滴,也就是说荷兰人终究还是会和他翻脸的,在从皇帝那里知道了荷兰人的真正实力之后,他早已经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这种情况下他迫不及待需要一个更强大的合作者,帮助他对抗荷兰人,而现在杨丰给了他整个大明来作为后盾。

那他当然求之不得了。

“南安伯,朕说得很清楚,南洋公司有自行决定对番邦开战的权力,只要你们觉得有必要那就打好了,而南洋公司是受到朕保护的,如果有谁欺负到南洋公司的头上,那么他就得准备好承受朕的怒火。”

杨丰说道。

明白了。

郑芝龙完全理解了。

南洋公司可以在授权的海域内做任何想做的,只要能赚钱估计就是当海盗抢劫,皇上也不会管的,甚至学荷兰人攻破某个番邦小国把人家国库洗劫一空,把人家男女老幼抓起来当奴隶,那也是在授权范围内。而公司自己的舰队负责提供武力保障,但当遇到公司舰队对付不了的问题时候,那么大明帝国的水师也就该出动了,这就可以了,荷兰人再强大,那也终究是远涉万里重洋而来,欺负那些小番邦的确没什么问题,但和大明这样的庞然大物对抗还是夸张了点。

“还有一件事情。”

杨丰说道。

“南安侯,接下来你得想办法从天方,或者波斯,天竺一带大量购买马匹,必须是zhong马。”

他紧接着说道。

他已经实在无法继续忍受那些蒙古马了,大明的军马必须开始阿拉伯化,否则的话他还怎么继续开疆拓土,大明周围可不光是一个建奴,蒙古各部也不光是只有一个漠南蒙古,还有漠北和漠西各部,尤其是准噶尔部已经开始了崛起,而再向北俄国人的殖民脚步也踏进北海,波雅科夫的远征队早已经攻击过黑龙江流域。

杨丰可不想大明骑兵都骑着蒙古马迎战哥萨克。

“陛下,海运马匹死亡率可是极高。”

郑芝龙提醒他。

“无所谓,只要能把zhong马运来就行,天方马太远,天竺马就可以,给孟加拉一带的天竺总督王公们高价,比如说给他们些镜子钟表宝石之类交换,只要他们做这种生意,那就不要在乎成本的问题。”

杨丰说道。

马瓦里马还是可以的,小卷耳朵们萌归萌,但用作战马那真没得说,那肩高都超过阿拉伯马了,先来一批马瓦里马改良本地马的品种,以后海运事业发展起来了,再继续不断往这边弄阿拉伯马甚至欧洲马,最终培育出自己的军马品种,总之只要不继续骑那些大号驴子一样的蒙古马就行了,后者的确耐粗养,可就骑着这东西,大明也搞不出拿破仑胸甲骑兵啊!

未来他可是要带领着大明胸甲骑兵横行天下的。

这是自己的尊严问题。

既然他不在乎成本,那郑芝龙也就不再多说。

剩下就是股权分配了。

杨丰自己独占一半,剩下一半郑芝龙肯定占大头,但明军那些高级官员和将领肯定也是要人人有份的,比如说黎玉田,吴三桂这些人,这一点郑芝龙也很明白,好处不能独吞,实际上之前他代理皇上的那些宝物,就已经引起非议了,这一年郑成功也没少给这些大佬们送礼安抚,既然这样索性干脆点,大家都有份谁也别嫉妒谁。

最终也就皆大欢喜了。

同样大明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罪恶资本家,也就这样踏上了历史舞台。

至于南洋公司的组建……

这个很简单,把郑家的船队整编一下就行,然后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行使垄断权,控制大明的海上贸易了,至于其他原本在搞这个的,那都视情况不同进行收编,也算是他们入股,在股权里面留出一部分给他们预备着就行,以后敢不通过南洋公司就经营东南亚航线的,那通通都是海盗抓起来关进大牢,话说大明的海商日子可是一向滋润,那低得令人发指的税率,可一直是江南士绅们美好生活的保证。

只是朝廷倒霉了而已。

杨丰就是以这种方式,把海上贸易的利润,全部收到自己的手中,既然过去江南士绅不愿意在海外贸易上交合理税收,那么干脆以后就不要做了,皇上自己来做这个。

至于江南士绅不干……

李自成的大军正在兵分两路气势汹汹地夹太湖东进,和明军在湖州展开血战,北线武进江阴之间同样在激战中,左良玉的大军攻陷南昌,正在进逼广信,目标肯定出金华抄杭州,可以说东南半壁已经风雨飘摇,这时候那些士绅哪有资格跟皇上讨论什么海运问题,再讨论下去皇上只需要在北京玩一年,他们都得被李自成夹出脑浆子。

话说这时候江南士绅日子过得也是颇为艰难。

李自成要他们的银子,皇上要他们的地,唯一一个有圣主明君潜力的和他们又不搭界,而且被皇上揍得都玩背水一战了,可以说举目四望,居然找不到一个能给他们安慰的,皇上虽然最近在昏君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但好歹大家还有点香火情,而且皇上只要地,还不至于像李自成一样上夹棍,所以现在江南士绅正龟缩在浙东一隅之地,一边苦苦抵抗着李自成的进攻,一边眼巴巴地盯着北方决战结果。

至于他们希望谁赢,这个还真就不好说了。

要说他们真希望皇上赢……

这也的确有点亏心。

“江南之事,南安侯就多操心一些了,总之,一定要让江南百姓都明白朕的圣朝田亩制度,这闯逆之所以成气候,关键是他得民心啊,咱们朝廷想要彻底剿平流寇,攻心才是关键,朕的圣朝田亩制度就是为让百姓明白,朕和朝廷并非不顾百姓疾苦,只是以前有关外建奴为患,朝廷用钱之际不得不在赋税上重一些,但如今建奴平定在即,朕当然不会在让百姓忍受饥寒,朕之前欠他们的,这一次一并补偿给他们。

还有,让士绅们不要有什么怨恨,朕也是为他们好,若不能争取回民心,百姓人尽敌国,那江南是万万守不住的,那时候闯逆打过去,损失的可就不仅仅是一点土地了。”

杨丰语重心长地对郑芝龙说。

郑芝龙秒懂了。

这意思就是江南士绅如果反对圣朝田亩制度的话,那皇上绝对要关门放李自成的,那时候可就真不是损失土地了,那时候是要被夹出脑浆子的,反正他们人被李自成夹死了,最后土地还是一样落在皇上手中,

总之,自己看着办吧!

“臣一定把圣意晓谕江南士绅们。”

郑芝龙说道。

杨丰满意地点了点头。

至于江南士绅作何选择,这个他就没什么兴趣管了,反正只要那些家伙敢反对圣朝田亩制度,那他也就不介意在打下北京后,舒舒服服地躺在皇宫里享受一下真正的帝王生活。

然后让李自成给他血洗江南。

第一二一章 昭昭天命

玉田。

“都起来吧!”

杨丰端坐在犀牛上,对着面前众将说道。

这头犀牛此时已经完成了武装化,浑身上下全是板甲,那些厚五毫米的锻铁板,加上它原本就很令人发指的厚皮,形成免疫包括荡寇铳在内所有枪械攻击的防护力,除了炮弹直接命中就基本上没什么能伤害它的了。而且更加恐怖的是,它那只尖角上还套了一个和面甲连在一起的钢套,长度超过了半米,略微带着一点向后的小弧度,那头一低小眼睛一瞪完全就是噩梦中的怪兽。

因为它强大的负重能力,杨丰终于可以拎着他的战斧,带领部下骑兵冲锋陷阵了。

不仅仅如此。

甚至他还可以将全套板甲都穿戴起来了,过去因为重量的限制,实际上他很多时候都是只套一件胸甲的,而有了这头犀牛之后,他已经可以把自己包裹在一个五毫米的不锈钢罐头里了,另外除了废钢战斧,其他像那对铁挝也都挂在犀牛旁边,尤其是还有一副专门为他制造的巨型弓箭,再就是两支同样专门为他制造的手枪……

呃,手炮。

口径超过一寸的不叫手炮叫什么?

这东西里面装散弹,几十颗弹丸塞在里面,专门用来在危急时刻糊敌人脸的,当然,也可以换单个弹丸,就是射程近,但威力相当狂暴,丝毫不逊色于雷明顿之类,这是专门为防御清军那些人弹而准备,只要发现有人弹靠近,三十米内皇上可以直接拔出手枪秒之,当然,这只是在理论上,实际上真要到需要皇上拔枪怒射的地步,那后面的锦衣卫们也该去死了。

再就是还有一个流星锤。

小锤头不大,一百千克的实心铁坨子而已,后面缀根十五米长的铁链子,这是为很多时候皇上被死尸阻挡无法及时攻击敌人而设计……

武力值太高了同样也麻烦。

总之此时的杨丰可谓全副武装起来,就连那把四米长的陌刀都在身后专用的插套里,巨型战斧是双手用的,专门在人群密集处制造绞肉机效果,那恐怖的重量一旦抡起来,别说是人了,就是连战马他都能一起砸烂,大炮他都能一斧头砸碎。但这东西消耗能量太快,持续作战的话还得依靠陌刀和铁挝,稍远距离上用陌刀加流星锤,一手陌刀一手流星锤,贴身战换成更合适的双铁挝,至于战斧……

拿着装个逼就行了。

当然,此时的皇帝陛下逼格足够了,那怪兽一样的犀牛往吴三桂等将领面前一站,恐怖的钢铁牛角一低,就连这些疆场上厮杀半生的将领都不寒而栗。

很快吴三桂等人起身,把皇帝陛下请到前线指挥部,也就是玉田县衙,此时距离决战还有三天时间,所有明军全部就位,数十具气球被放出,在下面的绞盘拖拽下,从一千多米高空俯瞰下方蓟运河西岸清军。这种神奇的超大号孔明灯,已经越来越被明军将领所欢迎,有了它几乎战场就变成透明的了,过去他们必须寻找最高的地形指挥,但现在只需要登上热气球,就可以在天空俯瞰敌人的一切调动同时做出相应调整,然后再以皇上编制的旗语调动部下。

“陛下,建奴的五十万大军分了三部分,五万绿营在芦台,这部分是警戒的,而主力则部署在宝坻至蓟州一线,在蓟州一直到上仓一带共三十万清军,多尔衮就在蓟州,蓟州城内是几乎所有八旗满蒙和旧的八旗汉军。而姜瑄的晋军,蒙古骑兵,新附的八旗汉军,则全部部署在蓟运河防线上,另外还有一支全部由僧人组成的僧兵,总数约万人,由卧佛寺的方丈亲自率领,至于剩下就是绿营了,而青甸洼以南的宝坻防线,就全都是绿营了。”

吴三桂对着沙盘说道。

这东西在明军中同样也已经流行了起来,虽说不可能有正规沙盘那么精致,但表现战场环境已经没什么问题。

实际上双方划定的战场并不复杂,蓟运河就是天然分界,这时候的蓟运河可不是现代都成小河沟了,这是明朝重要的航运命脉之一,京北防御的物资供应完全依赖这条运河。而这条运河上最重要的是三个点,一个点是芦台,这是入口,另两个点就是宝坻和蓟州,但宝坻和芦台之间这一段不适合军事行动,全是一条条大大小小的河流横断,而且都是河流下游洪水泛滥区,冬天或许还好一点,但这个季节就完全是一片泽国。

而宝坻和蓟州之间,这是适合军事行动的。

但也不全是,因为中间还有一大片沼泽湿地,也就是直到现代依然算泄洪区的青甸洼,这片湿地分隔蓟州和宝坻,其中宝坻也是被河水环绕,所以这也不是攻击重点,真正杨丰能够选择的攻击方向,就是从玉田向西在青甸洼北部打过蓟运河,但是……

他还得拿下蓟州。

潜越是不可能的,因为多尔衮不是袁崇焕,多尔衮会从蓟州杀出来直接踢他屁股,而不是绕个大圈子才去找他的。

也就是说杨丰接下来的决战需要面对两个问题,第一攻破蓟运河防线,第二攻克蓟州,他们的决战当然不可能和评书里面一样,大军摆开阵势各自领着部下厮杀,那只是艺术化加工而已,真正的决战是双方运筹帷幄,在这片区域里各自指挥大军攻防,多尔衮除非必要,是不可能拎着长矛和杨丰战场对决的。

呃,他又不是傻子。

“蓟州!”

杨丰看着沙盘上蓟州城的模型点了点头。

“陛下,咱们还有一个麻烦。”

吴三桂小心翼翼地说。

“说。”

杨丰说道。

“那多尔衮抓了超过三十万百姓混在防线上,包括蓟州城内超过十万百姓也被他圈禁着,甚至就连老弱妇孺都被逼到城墙上,说是让他们为建奴朝廷尽忠,实际上就是充当建奴的盾牌。”

吴三桂说道。

“呃?!”

杨丰傻眼了。

他的确傻眼了。

要知道他已经给多尔衮预备了一系列好东西,比如说他刚刚就带来了一堆装满硫化氢的四十升钢瓶,这个准备着和黑火药手榴弹绑一起,然后用投石机扔到蓟运河对岸,去熏那些守河清军的,再比如他还让小倩准备了第二批丙tong,以便需要的时候玩召唤流星雨的,还有他的神威无敌大将军炮也全推了过来,准备好了用巨型开花弹轰击城堡的。

但现在,这一切都白费了。

“简直是丧心病狂!”

皇上陛下愤慨地说道。

事实上都到这一步了,那多尔衮还不这么玩就是傻子了,过去他要扮演圣主明君,拿老百姓当肉盾的确不好,但这时候打不赢就死路一条了,日暮途穷故倒行而逆施,这也是很正常的,那些士绅同样支持,反正又不是那些士绅的老婆孩子当肉盾。

“陛下,不仅仅是蓟州,蓟州以西各城,百姓都被驱赶到了城里面,三河,香河,乃至顺义,通州,漷州等地,百姓都被驱赶进城,而后以huihui所编的绿营守卫,包括北京城的防御也是如此。”

吴三桂又告诉他一个很不幸的消息。

“huihui世受国恩,乃良善之民,朕亦待其不薄,想来不至于助纣为虐。”

杨丰说道。

“呃,陛下,那多尔衮已经承诺,将设立八旗hui军,所有huihui之民皆入八旗,并且享受与八旗满蒙汉同等之一切待遇,那多尔衮喊出的口号是四族共享天下富贵,故此huihui们情绪极高甚至他们的长老,已经开始在民间宣扬陛下是什么魔鬼,号召其民对抗陛下,您也知道,他们那些长老其实也都有很多土地,实际上在臣看来,只要陛下暂缓一下圣朝田亩制度,他们也就不会跟着多尔衮了。”

吴三桂小心翼翼地说。

“不行!”

杨丰断然拒绝。

老吴很显然是得到了那些士绅的贿,毕竟他是杨丰手下第二号大臣,仅次于黎玉田,和一直自甘堕落,充当那昏君爪牙的黎玉田不同,他一直带兵在外从不参与政务,所以那些士绅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这也是很正常的,当然,要说他们能够收买吴三桂倒戈……

这个肯定也努力过。

但吴三桂也不会那么傻,他现在已经是公爵了,皇帝陛下早承诺过,一旦收复北京是要封他为王的,都到这种地步了,离北京一步之遥了,他再背叛皇上那未免也太傻了,更何况皇上是收士绅的地,但他是爵臣,又不在收地范围内,一旦封王,他还将得到整整五万亩封地,他怎么可能受那些士绅忽悠。

封王啊!

大明开国以来还没有活着的异姓大臣封王的。

哪怕徐达也得死了才追封。

而他将是头一个,这是何等的殊荣,位极人臣,都无可比拟了。

他是不可能背叛杨丰的,但收点银子进谏一下倒是可以的。

“朕倒要看看,还有哪些不知死活的东西,敢跳出来抗拒朕的昭昭天命。”

杨丰冷笑着说道。

第一二二章 开门迎皇上

溵溜。

“快,把乡亲们请上前!”

溵溜堡守将,当年,呃,实际上是去年在古北口开门迎睿王爷的大清子爵刘贵,挥舞着佩刀高喊道。

然后在一片哭喊声中,数千名被绳索捆绑的老弱妇孺,在清军的大刀和长矛威胁下,一边哭喊哀求着,一边不得不走上溵溜堡的城墙为他们充当肉盾阻挡炮火。其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突然从人群中冲出,一直冲到刘贵面前,狠狠地一口浓痰啐过去,刘贵猝不及防,下意识地向旁边一躲,但速度终究是慢了点,那浓痰正糊他脸上。

“玛的,把这老东西拖到一边砍了!”

刘子爵一边擦痰一边暴跳如雷地吼道。

他的亲兵立刻上前。

“刘二,你这狗东西不得好死!皇上,您快点来吧!”

那老者悲怆地高喊一声,还没等刘贵的亲兵到达,就一头冲向了最近的垛口,狠狠撞在了那坚固的城砖上,紧接着便倒下咽了气。

“不得好死?”

看着他的尸体,刘贵阴沉着脸说道:“老子早就已经不准备好死了!”

紧接着他抬起头,他的目光越过一片雾霭中的蓟运河东岸,落在了四里外的一处高地上,那里隐约可以看见一排恐怖的巨炮,所有炮口都已经对准他了他脚下的这座城堡。那就是明军的神威无敌大将军炮,数百斤重的开花弹威力巨大,一炮下去据说糜烂数十丈,溵溜堡这样仓促修筑的小型城堡,恐怕无法承受它的哪怕一枚炮弹,然而此时五门巨炮就架在那里,却始终没有射出那恐怖的炮弹。

因为开炮的结果,是让城堡内数千百姓丧命。

“皇上啊,我其实也很想做个好人,可是你不给我机会啊!”

刘子爵在心中感慨地说道。

就在此时,对岸那片雾霭中突然间出现了十二面龙旗,紧接着一头巨大的怪兽,驮着一个浑身银甲的魁梧身影出现了。

“快,快瞄准他!”

刘贵吓得尖叫一声,紧接着趴在箭垛后,仿佛害怕被皇帝陛下看见一样在那里瑟瑟发抖,而他两旁那些清军炮手,一个个战战兢兢地撬动大炮,将炮口对准了那银色身影,但却没有一个人敢点火的。

“你们这些天杀的,那可是皇上,你们不怕天打雷劈吗!”

一个老太太骂道。

那些炮手哆哆嗦嗦地拿着点火杆更不敢点火了,还有人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天空。

“废物,一群不相信zhen主的废物,那不是你们皇上,那是魔鬼,zhen主的勇士们,立刻杀了这魔鬼!”

一个头上带着白色帽子的老者突然冒出来,一脸鄙夷地夺过一名炮手的点火杆,同时召唤他身后大批涌上来的同样装扮者上前,紧接着就把点燃的火绳杵进了点火孔。

那炮手抬手想说什么。

“轰!”

骤然间一声炮响,在那炮口喷射的炽烈火焰中,一枚实心炮弹呼啸着飞出,径直撞向三里外的目标,不过这老家伙明显没开过炮,他站立的位置正好在大炮后面,就在炮弹飞出的同时,那沉重的大炮猛然后座,就像攻城锤般撞在他身上,老家伙的瞬间便惨叫着飙血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身后的女墙上,抽搐了几下眼看着咽了气,那整个前胸都能明显看出凹了进去。

“哎,你别站那里。”

被他夺了点火杆的炮手反应迟钝般这才说道。

后面赶到的huihui营士兵用悲愤的目光看着他。

“我又不知道他想开炮!”

那炮手一脸无辜地说。

“不知死活的东西!”

蓟运河东岸,杨丰看着落在离自己至少两百米外的炮弹,冷笑着说道。

“陛下,是否开炮?”

朱益吾说道。

“不,那里的百姓太多,神威无敌大将军炮会伤及无辜,命令重炮旅后撤,荡寇一,二两旅随朕渡河,朕倒是要看看,谁这么胆大包天居然敢对朕开炮!真以为玩这种下作手段就能保住他们性命了?既然他们敢这么干,那朕就亲自砍他们狗头!”

杨丰说道。

说话间他放下手中战斧拿起了挂在鞍旁的渗碳钢盾牌。

“荡寇旅,进攻!”

已经被任命为荡寇一旅旅长的朱益吾,一挥手中军刀吼道。

紧接着在他后面一片洼地里,所有荡寇旅士兵立刻扛起了他们身旁的渡船,以伙为单位,迅速冲出洼地,开始向河岸全速冲锋。

这里是整个蓟运河战线上最重要的环节,直通山海关的官道就在这里越过蓟运河,原本河面上还有一座木桥,不过只有在秋冬春三季使用,夏季因为河水暴涨阻挡船只,就必须得拆除然后只留下桥墩了,明军只要夺取西岸溵溜堡就可以在最短时间重建,大军源源不断过河。

所以这里是必争之地。

清军守卫溵溜堡的是新附八旗汉军,也就是入关后吸纳了那些先降顺又降清的明军主力,然后扩编出来的八旗,但为了避免这些家伙的意志仍旧不够坚定,又搭配了一支huihui营,这些明军虽然将领肯定没问题,但士兵仍旧是从底层百姓中招募的,甚至还有不少老的卫所兵,要说这些人不欢迎皇上,那连多尔衮都不信。

很显然他干得漂亮。

就在那些新附汉军畏惧天罚不敢向皇上开火时候,huihui营的士兵可不在乎这个,被长老们xao了的他们,满怀着对zhen主的虔诚和对魔鬼的仇恨,不断操作着那些大炮向杨丰向渡河的荡寇旅开火,但可惜他们绝大多数人都不懂操炮,那炮弹打得倒是挺欢,可绝大多数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甚至还有一门大炮因为装药太多炸膛了的。

搞得城墙上一片混乱。

而就在此时,荡寇旅的士兵开始了渡河。

溵溜堡上,刘贵也一下子清醒过来,明军一旦渡河,他部下的士兵当然不会有什么太大危险,但他可就死路一条了,他压抑住心中对皇上的恐惧,鼓足勇气站起来,用鞭子拼命抽打起那些同样在恐惧中的士兵,开始向渡河的荡寇旅抛射弓箭,发射弩箭,甚至用小型投石机投掷石弹,替换下那些不懂大炮的huihui营发射炮弹。其实只要不是打皇上,那些清军还是能鼓起勇气的,但朝着皇上开火他们真得不敢,自从在北京天罚烧死了衍圣公和冯大学士之后,别说新附的八旗汉军,就是八旗满州实际上也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天罚降下。

“玛的,开火打呀,打那狗皇帝呀!”

刘贵用鞭子抽打着身旁一名炮手,不断焦急地喊着。

可后者的手哆哆嗦嗦的,那大炮怎么着也没法指向正渡河的狗皇帝。

而另一边一群huihui营的士兵倒是有这胆量,可因为不会使用这种东西,十几个士兵累得汗流浃背也同样没能瞄准目标,虽然那炮弹终于还是打出去了,但距离目标还至少五十丈呢!

“你们这群废物!”

看着河水中不断前进的狗皇帝,刘贵悲愤地说道。

杨丰不需要船只,蓟运河这一段水深才两米多一点,而他胯下犀牛肩高就已经过两米了,虽然因为负重太多,已经不可能游泳了,但脑袋一昂,驮着他直接涉水而过还是很轻松,就在刘贵恐惧的目光中,杨丰很从容地踏上西岸,不过也就是在他踏上西岸的同时,脑子里小倩的告警骤然响起。

杨丰立刻举起了盾牌。

几乎同时前方一百米外炮声响起,紧接着就仿佛冰雹般一连串撞击声也在三厘米厚表面渗碳的合金钢盾牌上响起。

散弹。

还有一枚甚至打在他腿上,但同样被五毫米厚不锈钢板甲挡住,而那头犀牛的板甲上,也瞬间多出了几个明显的凹痕。

“尔等何人,竟敢向朕开炮!”

盾牌横在胸前的杨丰,望着溵溜堡上匆忙装弹的士兵,一脸威严地喝道。

“快,快,zhen主保佑,打死这魔鬼!”

士兵中间一人高喊。

“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大明三百年恩情难道就换来你们如此回报吗?大明以兄弟待尔等,尔等却以仇敌待大明,果然是非吾族类其心必异,既然如此,这大明也就不再容尔等,自今日起所有尔等族人,拒不归化者,一概杀无赦,这是尔等自取灭亡!”

杨丰喝道。

就在这时候,溵溜堡上第二门大炮瞄准了他。

那大炮旁边一名huihui营的炮手,毫不犹豫地将火绳杵向了点火孔,但也就是在同时,旁边一名充当肉盾的少女突然撞在他身上,那炮手身子一歪,火绳立刻偏到了炮身上,还没等他重新站稳,那少女身旁一名同样当肉盾的中年男子,狠狠一脚踹在他身上,这名炮手惊叫着一头冲出垛口狠狠砸在城下。

“都还等什么,快开门迎皇上!”

那男子冲着那些清军士兵厉声吼道。

此时正在抽打一名士兵的刘贵愣了一下,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名被抽打的士兵骤然转身,几乎同时就像当初他在古北口偷袭捅死点烽火的顺军军官一样,将一把雁翎刀捅进了他的身体。

第一二三章 皇上来了分田地

“开门迎皇上!”

“皇上来了分田地!”

……

就走那士兵从刘贵身上抽出雁翎刀,并且把他的死尸踢翻在地的时候,无数的吼声已经在溵溜堡响起,然后那些清军士兵纷纷挥刀将他们身旁的军官和huihui营士兵剁翻在地,就连那些当肉盾的老百姓,都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战斗的行列,猝不及防的军官和huihui营士兵们,几乎转眼间就被乱刀砍得血肉模糊,一具具死尸被直接抛出城外。

然后城门打开……

“臣等恭迎圣驾!”

无数清军士兵和百姓跪倒在城门前高喊道。

“皇,皇上,真得分地吗?”

一个年轻的士兵战战兢兢问道。

“分,当然分,但凡朕的子民只要成家,只要愿意耕种,只要你有能力耕种,那么无论男女就都可以领取最高三十亩地,也就是说一对夫妻六十亩,地租永远一成,田赋永远半成,其他一切捐税全部废除。包括徭役同样彻底取消,永远取消,一切如河工之类徭役,都不再强迫百姓无偿参加,而是官方出资在你们自愿情况下雇佣,当然,你们不愿意干了随时可以不干,那么朕解释得够不够清楚?”

杨丰端坐在犀牛上说道。

“爹,娘,老天睁眼,咱们穷人有救了!”

那士兵哭着喊道。

“皇上,那军户呢?”

一名老兵小心翼翼地问道。

“军户?卫所制取消,以后大明不再有军户,而且不仅仅是军户,其他各种户籍的区别同样全部取消,所有朕的臣民都是大明的皇民,皇家之民,户籍之间种种的限制同样一概取消。军户也是如此,你们不需要再被束缚在卫所土地上,只要你们愿意,只要你们遵守法律,那么你们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们愿意种地当然也可以和其他百姓一样领取皇田耕种,你们要是愿意干别的行业那也随便。不过鉴于军户多年为国征战,所有军户在取消军籍同时,还会额外给你们多发一笔钱作为安置费,也算是朕的一点心意了。另外所有大明的青壮年男子,都将列入预备役和后备役,一旦朕需要你们打仗时候,你们也必须接受朕的征召拿起武器上战场,那么你们是否愿意呢?”

杨丰说道。

“愿意,只要皇上需要,赴汤蹈火小人也愿意。”

那老兵激动地说。

“那就先为朕守住这溵溜堡!”

杨丰说道。

“对了,刚才是你救了朕吧?”

他对人群后面跪着的那个少女说道。

“奴,奴家……”

那少女趴在那里战战兢兢地说不出话来了。

“赏给她!”

杨丰掏出一枚勋章递给梁诚说道:“记下她的名字和籍贯,列入勋民名录,另外给她解释一下这枚勋章的待遇,一个姑娘家能有如此忠心和胆识也算难得,以后有什么需要朕提供帮助的,可以直接去各地皇庄,他们会帮你向朕转奏的,包括有什么地方官员贪赃枉法的,也可以同样去任何一家皇庄让他们转奏给朕,或者拿着勋章直接去皇宫给朕上奏。”

呃?!

所有人全傻了眼。

这是什么待遇?

这就是未来短期内杨丰监督地方的一个重要手段,获得勋章者单独列为勋民,这些勋民不但可以享受俸禄,而且还有直奏的权力,实际上就相当于他任命了类似议员的东西。毕竟短期内在有效的制度建立起来前,他还得玩一段时间的du裁者,事实上他有生之年很难玩别的,二十年时间并不足以他完成近代制度的改革,光教育的普及就是一项艰巨任务,那么官员的贪fu问题就是他需要面对的了,勋民虽然不能真正有效监督,但至少也是一个监督手段。

至于他发给一个少女……

他乐意。

谁能管得着吗?

再说没这姑娘他指定要被炮弹打飞的,那门炮里装填的可是大铅球,虽然铅球也肯定打不动他的表面硬化合金钢盾牌,但把他打飞还是毫无压力的。

梁都指挥使迅速把那勋章递给那少女,并且记录下她的名字和籍贯,然后又将一份大明勋章管理制度递给她,后者的爹,也就是那个最早喊出开门迎皇上的男子,诚惶诚恐地接过这份小册子,一找到自己女儿的勋章图形再看看下面对应的,可以按月支取相当于七品官员俸禄一直到死的注解,激动地趴在地上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都起来吧,朕以前被那些奸臣蒙蔽,疏忽了对民间疾苦的关注,但经过了这一次劫难之后,朕醒悟了,以后朕不会再让任何一个忠诚于朕的子民忍受饥寒之苦了,如果朕做不到,那你们可以代替太祖来惩罚朕!”

杨丰说道。

“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两旁立刻一片欢呼之声。

而就在这时候,第一批反攻的清军也到了。

“万岁,是山东绿营。”

刚才那老兵说道。

“你们回城守卫,荡寇旅,随朕迎敌!”

杨丰一催犀牛说道。

已经完成渡河并且整队完毕的朱益吾立刻下达命令,荡寇一,二两旅的八个步兵营和八个轻型野战炮队,迅速随皇上向前准备迎战这批清军,因为溵溜河桥还没有建成,锦衣卫重骑和旅属重野战炮营都还没过来,所以皇上只率领荡寇旅迎敌,不过仅仅是皇上一人,再加上荡寇旅的八个营和十六门四斤半炮也就足够。

事实上皇上一人就足够了。

“尔等岂非朕之臣民?何敢与朕为敌?”

杨丰向着对面高声喊道。

在他座下是巨大的犀牛,浑身盔甲反射晨光,背衬着朝霞下雾霭中的蓟运河,手提着那把装逼用的巨型战斧,看上去恍如下凡的神灵。

而在他身后,以溵溜堡为依托,一个巨大的步兵方阵正在形成,无数身穿红色军服的荡寇旅士兵手持着上刺刀的荡寇铳,密密麻麻地排列在空旷平原上组成经典的空心方阵,在方阵内略微高一些的土坡上,还有十六门轻型野战炮排列,原本这个体系中还应该有杨丰和他的锦衣卫重骑,不过现在重骑都还没过来,只有他和随行的梁诚及十二名骑手渡河。

但这就足够了。

“别听这妖人的,他是妖孽附体前朝皇帝,大清才是来救咱们中原百姓的,杀了他,杀了他天下就太平了。”

对面临清总兵王国栋惊恐地高喊着。

因为此时他部下的山东绿营士兵正在停下,整整一万原本列阵而前的绿营士兵,绝大多数都已经停止了前进,有少量原本还在向前的,在看见两旁逐渐没人了之后,也都下意识地后退。而在这些士兵中间,那些军官和军官的亲兵们,正在焦急地喝骂甚至拿鞭子抽打着,催促那些士兵赶紧上前,但却依旧无济于事,所有绿营士兵都在用敬畏的目光看着前方如神灵般的皇帝,无视他们身旁将领的吼声。

“快前进,杀了那妖人,临阵不前者杀无赦!”

王国栋崩溃一样吼道。

他的声音里甚至都有点哭腔了,与其说威胁还不如说是哀求,但无论是威胁还是哀求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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