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权天下只为你 - xp1024.com
《倾权天下只为你》


上架感言

大家好!我是小小菲子酱,很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和鼓励。

菲子酱的《倾权天下只为你》今天要上架了,上架意味着要收费,这一点要对读者朋友们说声抱歉,但作者也是要吃饭要生活的。而且vip章节也不是很贵,一章大概也就一毛钱左右,全订的话一个月也就几块钱,可对菲子酱来说却是最大的支持。

菲子酱自问不是天才,初次写文也许很多地方处理得不好,但我可以问心无愧的说,我是花了很多的心血在这本书上,也一直努力着不断更,为喜欢这本小说的朋友们送上精彩的故事。

所以咧,您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

有些读者朋友不知道如何订阅的,菲子酱这就和你们说说,可以通过注册一个账号,或者通过微信和qq也可以登录,充值也很方便,17k可以微信支付和支付宝支付。另外也可以下载手机版的17k小说,每天登录还可以领代金券哦。

求订阅,求收藏,求评论,要是能打赏就再好不过啦!(*^▽^*)

最后,再次感谢各位读者朋友,菲子酱会一直陪伴着你哒。

小激动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菲子酱!(*▽*)

没错,小激动。

作为一个小新人,不知不觉间既然更到了一百章了,对我来说是个奇迹。所以菲子酱觉得有必要另发一章跟你们分享一下我此刻的心情。

特别感谢朋友们的支持,因为你们,我才能一直坚持下来。这本文文我用了很多很多心思在上面,几乎一有空就会想着怎么才能把文写得更好,怎么才能写出我想要的那种感觉,既不会让你们失望,也不会让我越写越烦躁。(因为菲子酱是一个没有什么耐心的人,而且脾气还特别容易暴躁╮(╯▽╰)╭)

文文第一卷也就这么结束了,很快就进入第二卷啦,更多精彩的内容即将上映啦。

总之呢,菲子酱会越来越努力,坚持不断更,将最好的文呈现给你们。虽然菲子酱很是不靠谱,时不时就把文推到很晚才发,而且也有可能写着写着我就跑去追剧了,但但但你们也要一直支持菲子酱哦!(嗯嗯,就是这么不要脸!╮(╯▽╰)╭)

真心的感谢你们的支持,我的小可爱们!(* ̄3)(e ̄*)

请假

不好意思哦,我今天更不了了,文文不小心全删了,现在也来不及了。所以真的很抱歉了,明天再补上!

请假

亲爱的读者朋友好,今日的文更不了了,因为事情太多,最近特别的忙,我也是拼命的挤出时间写文,但是越是着急写出的文质量上就越不好,我自己看着也很烦躁,所以就今天断更一天,让我好好整理思路,缓一缓。明日再把新章节发上,对此造成的不变还希望你们能够谅解。

第一章 学成归来

是夜,乌云滚滚却遮不完这满圆的月光。晚风习习,使得金属与金属碰撞的声音更加刺耳。却只见槐树下一群蒙面黑衣人正合攻一人,刀光月影,刀刀下死手,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原以为胜负已定,然而只听见利剑出鞘的声音,紧接着十个黑衣人便陆续倒地刚好围成一个圈,而圈内就站着一个人。

此人也是一身黑衣裹身,一头泼墨长发高高束起,一双桃花眼中带着几分戾气,巧小的鼻梁下是微翘的薄唇,巴掌大的小脸暴露了她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姑娘。

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味,时时刻刻充斥着弑杀的味道。

凉辰月勾勾嘴角,笑起来眉眼弯弯,看起来似乎这周围死去的人和她没有丝毫关系。

“恭迎城主。”

“哈哈哈…”伴随着一阵猖狂的笑声,一抹身影出现在眼前。这身属于城主的着装外还披着一件黑色斗篷,宽大的斗篷内带着一个白色面具显得格外不协调。

凉辰月轻越过这堆尸体,为弓着身体抱拳而立。

“不知城主驾到,有何事吩咐?”

闻言,又是一阵狂笑。

“不愧是我炼狱城第一杀手,身手果然不凡,今日不过是本座试探于你,果然没让本座失望。”

身为杀手,最是不能心软,若不对别人狠,别人也会对自己狠。对于凉辰月这样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杀手他最是欣赏,更何况炼狱城第一杀手的位置也不是轻易就能得到的。

凉辰月没有发言,她深深觉得城主没事不会随意找她,也不会没事就找人试探她,只不过什么时候说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本座想问问,你来炼狱城多少年了?”

几年?

这时间长的她都要忘记了吧。这会儿倒是认真的算了起来。

“回城主,辰月七岁进城,过了今晚恰好十年了。”

十年了啊,可她从未忘记十年前的今天她是怎样怯生生的来到炼狱城,又是如何一步一步踏着尸体走到今天的。

“那就是了,明日你便出城去吧。”

凉辰月一时没反应过来,出城又是做什么任务

“城主,此次任务是什么限制几天内完成”

炼狱城城主似乎有些不能接受一直机智灵敏的凉辰月也有犯傻的时候。却不成想,进了炼狱城的人只求苟活着,哪想有出去的可能若是有,不过是有任务罢了。毕竟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拉到乱葬岗埋了。

“哈哈哈…”笑声响彻四周,似乎在笑凉辰月的愚蠢行为。仿佛这个世上都是傻子,就只有他才是高高在上。

“时间到了,明日之后你与我炼狱城再无瓜葛。汴京瑾王府自会派人来接你。本座不喜欢浪费口舌。总之,明日莫让本座见到你。”语毕,只见黑影一闪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还愣在原地的凉辰月。

这是说她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吗?她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幻想着出城门第一个看见的1就是他,他笑若春风的样子,轻轻搂过她,习惯性的揉揉她的头,带着宠溺的微笑说:“小月儿,瑾哥哥来接你了。”

她盼啊盼,从进城那天她就幻想着这一天,一直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她不知不觉间就不再幻想了。

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她却涌起一股浓浓的伤感,她已经好久没掉眼泪了吧,如今泪盈满眶的样子竟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何时,天亮了,带着些许朝阳,天边翻起了一片鱼肚白。这才发现她竟在这里站了一夜。

她却没发觉一颗树上,那抹身影也静静的站了一晚。

完颜瑾,我已经将她送至你身旁,是时候兑现你的诺言了。

次日,凉辰月收拾了几件衣裳包在一起,带着一把剑便要离开了。依旧是高高束起的墨发,一身黑衣。

其实她也不过两套衣裳,都是黑色。包裹里也有一套黑衣。另一套是粉色小裙,是刚进来的时候穿的,凉辰月早就穿不上了,就是舍不得扔。

正要推开城门,忽然有些恍惚,她又转过身,又仔细的看了看这个地方。地方不大不小,却每天都会有死人,而她也是早已习惯。即使再不好,始终也是生活了十年的地方。

终于看够了,正要转身,眼前却急匆匆的跑来一个人。

“师姐,等等。”

凉辰月停下动作,眼角有些酸涩。

“辰风。”

眼前跑来的男子也是一身黑衣,眉宇间藏着凛冽的英气,不得不让人想到四个字--玉树临风。凉辰月轻叹了口气,当年哭哭啼啼的小男孩如今却长得比她要高了。在这里要说舍不得的人,也就只有他了吧。

“师姐这次去了,怕是再也不回来了吧。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找你,在外头要照顾好自己。不过幸好,师姐很快就能见到日思夜想的人了,想必他也会待你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辰风手里拿着一个油纸袋,也一并递到她手上。

不用说也知道,这袋子装着她最爱的桃花糕。

凉辰月点点头,接过袋子。轻眨了眨眼不让泪水滚落下来,她凉辰月并不是懦弱之人,眼泪对她来说是可耻的。

辰风轻轻揽过凉辰月,带着檀香的气体喷洒在她耳边。

“你要永远记住,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所有伪装。”

凉辰月忙点头,“好,我记住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万事小心。”

辰风会心一笑,重重地点头。

凉辰月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推开城门,她要踏出时,又回头看了一眼辰风,他轮廓分明的脸在阳光照射下显得更加俊朗。

直到出了城门后,城门就被关上了,哪里还能见到辰风的身影。

凉辰月的内心又掀起一波巨浪,仔仔细细的看着城外的人,希望能从中见到那人的身影,只可惜来来往往都是前来送货的人,他们一来到这里就把东西放下,急匆匆的走了。任谁也不愿在这种地方多待一秒,要不是被强迫着,谁要和炼狱城做生意。

第二章 久别重逢

踌躇一会儿之后,来了几个小厮,个个风尘仆仆,心惊胆战的样子,其中一位年上五十的老者前来搭话。

“姑娘可是炼狱城的人?”

凉辰月轻轻点头,却见后面两位较年轻的小厮倒吸了一口气,不怪他们几个心惊胆战的样子,毕竟这座城堪比一座枉死城,随时都会有人丧命,而能活着出来的人又是多么的可怕。

“既然如此,姑娘应该就是我等所等的人了,今早王爷才派我们过来,路上有些赶,也不知让姑娘久等没有”老者倒是显得随和稳重,语气也是平易近人。

闻言,良辰月的心底掠过一抹忧伤,昔日的幻想果真成了泡影,知道了他们是来接自己的,便与他们同行。

小厮在前头带路,老者与凉辰月并肩走,见凉辰月面无表情,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明明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子,却似乎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但也知道从炼狱成为出来的人所受的苦也是常人无法想象的。然而此女子却是为了王爷不顾一切,思即此,越发的心疼。

“一早匆匆赶来,也不知道备辆轿子让姑娘歇歇脚,实在是我等的过失。”路上颠簸,山路也不好走。

“无妨,我没有坐轿子的习惯,更喜欢步行。”见老者这般客气,凉辰月倒有些不自在了。

老者轻叹了口气,一脸的愁容。“姑娘与众不同便注定了要比常人多受些苦,就像瑾王爷一样,生来便是命途多舛,如今也是每走一步都如踩在刀尖上。幸好姑娘来了,必是王爷一大助手。”

助手么能成为他的助手,为他分担,不就是的一直坚持的么。

转眼便来到汴京,从进城门开始,叫卖声不断。京城永远都是这么热闹,不管过了多少年,或是换了多少代人都掩盖不了它的繁华。凉辰月一一扫过,目光落在一家摆摊,头上系着头巾的陈大娘,依旧是一身麻衣裹身,在摊位上忙活着卖桃花糕。十年了,两鬓已出现了斑斑白发,如今这桃花糕怕是越做越有名了吧。

凉辰月转过头,收回有些酸涩的目光。

他日再来拜访吧!

不一会儿,一座*的府邸便出现在眼前,府邸之大,不知道的以为又是一座皇宫,整体格调是极尽奢华,一砖一瓦都如此讲究,显示着主人的身份显赫。牌匾上三个烫金大字--瑾王府。大门前有重兵把守,寻常人经过时都没有敢将视线放在这儿。

凉辰月暗叹,尽管在做任务时偷偷来看过几次,如今站在这门前还是被这种气势震撼到。

老者上前,官兵抱拳行礼,剑却不离手。

“张管家,王爷今早上朝还未回,没有王爷命令,一般人一律不得入内。”语气带着生冷,这般模样凉辰月便看出,这必是一位难得的高手,而却被安排把守前门,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

张管家也知道这规定,非王府的人,任谁来了也要在门外等王爷的指令。只是有些怪异王爷怎么没有提前跟守卫交代,毕竟凉辰月不是一般人。便作罢,退下来有些无奈的和凉辰月说明情况,见她没有什么不满,也就放下心来。候在门外和凉辰月一起等着王爷回来。

一直到响午,日晒得脸生疼,张管家劝凉辰月先找个茶馆坐坐,等王爷回来了再禀报。只是凉辰月却拒绝了,这点苦对她来说不算什么。更何况,她想见他,越快越好。

又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见一顶银顶黄盖红帏的轿子缓缓过来。可见此人身份不凡,这轿子怕是只有亲王和前三品的高官才可使用的吧。

却见随从撩起轿帘,从轿子出来的那抹身影深深锁住了凉辰月的目光。

此人一身墨黑蟒袍,袍上由金线锈出蟒身,外披一件长袍,显得身子十分修长,一头墨黑长发也是高高束起,只是由玉冠夹持着,腰间挂一龙鱼玉佩。他抬头,深邃的眸子迎上凉辰月毫不避讳的目光。

尽管她使劲的克制自己不冲上去,但那不由自主勾起的嘴角和紧张得握紧的双拳还是出卖了她。凉辰月动了动双唇,一声瑾哥哥呼之欲出。

“阿瑾,你在干什么呢?”这时,轿内传来一道女音率先打破了沉寂,瞬间世界仿佛都停止了。凉辰月愣愣的看着完颜瑾转过身,看着他撩开轿子,宽厚的大手小心翼翼的牵起那人的手,动作如此细腻,就好像她是他的珍宝一般,昔日里充满宠溺的眼神再次浮现,然而对象是不是搞错了呀。

凉辰月呆去了双眼,心中却翻涌着巨浪。直勾勾的盯着那紧握的双手,却没意识到两人正缓缓向着自己走来。

“阿瑾,这姑娘是谁呀”柔柔的女音响起,只见此人一席粉嫩长裙,裙摆绣了许多桃花,连着一双绣花鞋也是同款的,一看便知必是有钱人家的小姐,而举止又是这样落落大方,一双明媚的眼眸弯弯的,似乎永远充满着阳光。

尽管凉辰月她从未见过,但那毫不掩饰的眼神她还是抓到了什么。

完颜瑾宠溺的揉了揉她长至腰间的青丝,余光瞥向凉辰月,眼底的宠溺却被厌恶冲散。冷冷一哼,“新来的一位杀手罢了,没什么好说的。”

凉辰月回过神来,一双眼睛对上完颜瑾充满厌恶的目光。心狠狠的抽疼着,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粉衣女子意味深长地看了凉辰月一眼没有再说什么,更加挽紧了完颜瑾的手,随着完颜瑾一同进府。

张管家有些看不懂,怎么说凉辰月也是炼狱城的人,而王爷竟然什么也没说。这下弄得他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对凉辰月愧疚的说道:“王爷日里较忙,可能会忽略了姑娘。”

忽略么?岂止忽略,他根本就没有正眼看过自己。

凉辰月咽咽喉,仿佛有一口气堵在那里,出不去有上不来。但经过了这么多年的训练,她早已不是以前的凉辰月,不会轻易泄露自己的情绪,纵使那女子在她面前挽着完颜瑾时她有多气愤,完颜瑾看她的眼神充满了仇恨,她也不会表现出她的疑惑和愤怒。

第三章 地下钱庄

张管家给凉辰月安排了一间屋子,王府内更是奢华,就连给她住的这个屋子也有单独的院子,院子内还种了一株焉桃,另外还有各种各样的花。府内丫头个个面面相觑,这倒是来了个大人物不成?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原来是新来的杀手,只不过和其他杀手待遇不同,别人都是合居,就她特别。因此免不了一些人说闲话。

凉辰月倒是不理,进了王府也有三天,这三天内却不曾见过完颜瑾一眼。凉辰月心中有无数的不解,她想见完颜瑾,当面问个清楚,可每次都被侍卫挡在门外,以王爷公务繁忙推脱。

于是她便作罢,完颜瑾总不可能永远避开她。

果不其然,这晚她才刚用完晚膳,便有人过来传报:“王爷有事召见你。”

凉辰月跟着侍卫来到书房,只见完颜瑾坐在书案上正批改着一叠文书。侍卫退下后,他也没有抬起头看她一眼,凉辰月心里憋着委屈,也不开口说话。

一直到那叠文书批改完毕,完颜瑾才缓缓抬头,饮了一口早就凉掉的热茶。正要开口说话,凉辰月却早他一步打断了他。

“为什么”语气中带着不解和气愤,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来的。隐忍了这么多天的委屈一下子涌起来,凉辰月的眼眶刹那间通红起来。

为什么去接我回来的不是你?为什么我回来了你一点也不开心?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为什么回来到现在才肯见我?为什么你的眼中我好像一点也不重要了?为什么你的身边出现了另一个她?

无数个为什么缠着她三天三夜,她辗转反侧,寝食难安。然而他却一脸悠闲的模样,看到她也没有所谓的惊喜,只有陌生和疏离。

像是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一样,完颜瑾的脸上有一刹那的不解,转而冷哼一声。勾起一抹邪魅的微笑,一双深邃的眸子锁在凉辰月身上,仿佛在嘲笑着她的隐忍。

“为什么?本王什么时候召见你还用你批准吗?”

凉辰月咬咬唇,“你明明就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话一出口,完颜瑾突然起身擎住她的双肩,沉静的脸上越来越阴鹜。微眯起凤眸,又是那样充满了厌恶。

“凉辰月,你没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本王说话。”

一字一句就如利刀刮着她的心,这夏夜里她却感觉那样的寒冷。

凉辰月,还不明白吗如今他可是高高在上的瑾王爷,你哪有什么资格询问他为什么。

凉辰月不说话,但浑身却不停的颤抖着,不是因为害怕什么,只因为她觉得冷,真的好冷。

完颜瑾嗤笑,一双手轻轻描绘着她的轮廓。忽然叹了一口气,说道:“时间过得真快呀,十年过去了,本王都忘了你最初为什么会去炼狱城了。”

十年了,所有事情都发生了变化,就连当年只会哭的小丫头也长大了。

凉辰月多想怒吼,她为什么去炼狱城,还不是为了变得更强大,为他报仇。可话要出口却猛然发现,没有她,这十年他不也混的风升水起。

凉辰月咬咬牙,任泪水滑落。

完颜瑾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一汪柔情注入双眸,只有凉辰月知道里面还夹着嘲讽。“本王知道,你心属本王。只是本王的王妃只会是倾城一人,你若不介意,当本王小妾如何?”

闻言,凉辰月狠狠推开他,耻辱和不堪环绕着她。无论如何,她凉辰月还不用别人这么为难的考虑接不接受她。

“完颜瑾,你别太过分。”

完颜瑾理了理衣裳,看着凉辰月刻意与他分开了些距离,眼底的嘲讽一丝不减。

“本王不叫完颜瑾,完颜瑾早就随他娘亲去了,如今只有充满仇恨的苏木槿。凉辰月,别再奢望着本王对你有其他念想。”

充满仇恨的苏木槿?凉辰月似乎明白了,仇恨彻底侵蚀了完颜瑾,改变了他的一切。她以为她可以减少一些他的嗜血和暴戾,然而他却抛弃了以前的种种,包括那份仅对她才有的柔情。

凉辰月如释重负。

瑾哥哥,既然仇恨永远都禁锢着你,索性也禁锢着我吧。

“我明白了,少主。”

完颜瑾勾唇笑道:“这就对了。从今天起,你便是本王的第一杀手。”

完颜瑾将第一杀手的令牌交给凉辰月,之后又带她去了地下钱庄的总部。

地下钱庄是一个地下组织,全是完颜瑾的兵力,总部就在汴京最大的妓院--醉春楼。

凉辰月随着完颜瑾来到醉春楼,不愧是京城第一妓院,到处都是灯红酒绿,来来往往的都是一些高官权贵,有些看到完颜瑾还忙着行礼。门前呦呵的姑娘个个都涂着胭脂水粉,扭着水蛇腰。经过她们的时候,有几个姑娘还攀上完颜瑾的腰,只是被完颜瑾笑着拒绝了,凉辰月依旧皱着眉,那股香水味浓得刺鼻,她十分反感。

她一开始还不明白总部为什么要建在这么热闹的地方,但见到那些高官之后便知道了。这里一般都是一些高官或是贵公子哥才会来的地方,一般的平民百姓都消费不起,而且这又是一个收集情报的好地方,一些在朝廷上有些权利的官员都惦记着这块地方,只不过后面的操作者太过神秘,以至于他们无从下手。

完颜瑾带她进了雅间,四人对他行了礼之后又开始介绍着自己。

“属下幕云,情报堂堂主,负责收集情报。”

幕云心细,善于观察。性格较沉稳。

“属下朔风,内务堂堂主,掌管内务。”

朔风脾气暴躁,行走中的冰块脸,地下钱庄的人最怕完颜瑾,其次便是他。

“属下墨冰,赤焰堂堂主,负责出动任务。”

墨冰善于组织,遇事不慌不乱,有自己的一套管理手段,是四人中的老大。

“属下甄艾,朱雀堂堂主,负责人员调动。”

甄艾是地下钱庄唯一一个女子,善于用毒,组织里的人都敬重她。

这四人明面里是完颜瑾的四大护卫,实际上是地下钱庄四大堂主,都听令于完颜瑾。多年来和完颜瑾一同出生入死,协助他获得半壁江山。

与他们相比,凉辰月便显得小家子了,其他三位男子倒还好,而甄艾见着瘦弱的凉辰月是自己的上司倒有些嗤之以鼻。

凉辰月看出甄艾对她的不满,也没说什么。

“在下凉辰月,炼狱城第一杀手,如今也是地下钱庄第一杀手。希望和各位友好相处,共同管理好地下钱庄。”凉辰月如其他杀手一般抱拳行礼。

“少主,属下不明白,为何要一个外人插手地下钱庄?我们四人不也管理得很好?”甄艾才不管你是不是炼狱城的杀手,作为异族的女孩身上都有一股永不服输的劲。

第四章 第一杀手

墨冰担忧的看了甄艾一眼,甄艾太大胆了,少主的决定也敢过问。即使他们都不相信凉辰月的能力,但也不能怀疑少主的决定。但甄艾也是在组织里待久了,组织里的人都把她捧着,所以才这么大胆。

完颜瑾凤眸微眯,一股冷冽的气息悬浮在空气中,墨冰和慕云几人都沉住了呼吸,甄艾却不知收敛,依旧咄咄逼人的说:“少主,我并不认同凉辰月担任地下钱庄第一杀手。我想不仅我不服,地下钱庄的其他弟兄也不会服她。”

凉辰月静静的看着甄艾排挤自己,也没有为自己的能力做什么解释,到是想看看完颜瑾怎么解决。

墨冰拉了拉甄艾的手,示意她适可而止。若是平时哪见她这么刁难一个人,大概是看出了凉辰月对少主来说有什么不同。

“的确,地下钱庄第一杀手的位置不是什么人都能坐的。”完颜瑾把玩着龙鱼玉佩,看了凉辰月一眼又接着说:“既然如此,就把云贵妃的案件交给凉辰月全权处理,朱雀堂堂主负责协助,此案需在十五日内完成。”

慕云等人听了有些吃惊,云贵妃的案件他们一直都在着手调查,虽然有些眉目,但也不可能在十五天内完成,毕竟云贵妃这件案例是发生在一年前的,很多线索到最后都断了。但又牵扯到朝中一些大臣的后幕,因此若能破次案便能除去许多心腹之患。

甄艾起初还是很得意的,但听到自己也要协助凉辰月完成便有些不乐意了,先不说协助凉辰月她有多不乐意,就是十五天内完成基本是不可能的事,这宗案例虽然是慕云着手,但她也多少帮过一些忙,知道这次任务有多艰难。但这又是自己挑起的,推脱岂不是显得自己懦弱无能,而且凉辰月都没有退缩。

“甄艾,你有意见吗?”完颜瑾问道。

甄艾瞥了凉辰月一眼,说道:“我没有意见。”

完颜瑾还有些事情要办率先离开了,让凉辰月自己回王府。时间还早,凉辰月又向慕云几人了解了云贵妃案件。

据幕云所说,案件发生在一年前,本该在一年前就应该结束破案,但是中途却停止了,可见必是有人在幕后操作,而这个人及有可能就是主凶,不然就和主凶脱不了关系。

一年前云贵妃身怀六甲,皇帝特准她回家探亲,谁料回京的路上被杀害,并将尸骨抛入护城河中。尸体被打捞起来时已是三天之后,云贵妃的面目都分不清楚了。龙颜大怒,皇帝下令要将歹徒捉拿归案,一大批官员被卷入其中,牵连着一个又一个,到了最后真像却不了了之。

凉辰月一边翻着几个官员的卷宗,一边听着慕云给她讲解这些人的身世背景。不得不说,地下钱庄的情报网特别完整有条理,就连各官员家里多少良田、多少侍妾都计的清清楚楚,难怪完颜瑾能这么顺利,其实他可是掐着他们的咽喉。

“蓝有风,二十四岁进京赶考,一举成名,成为那届考生的头名状元。为官清廉,多为百姓谋福祉。也是本案的负责人,只不过落得办事不利之罪,今年三月处死于午门。”

“洛城莫大人是云贵妃的生父,云贵妃死前一直是洛城知府,之后皇上体恤他丧女,因此将他调到京中做钦差。现在是太子作伴右臂,也就是我们的对立面。”

甄艾闻言,打断慕云的话:“我倒是觉得这个人没什么好查的,总不能是他杀了自己的女儿吧。”

慕云也没有说甄艾的话不对,毕竟虎毒不食子。

“奸伶之人哪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凉辰月一脸的漠然,人心何其险恶,这么多年她早就领略到了。炼狱城接的任务多的就是所谓的“大义灭亲”,所谓的“替天行道”。说到底,有谁又是该死的呢?而她们也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甄艾气愤,这凉辰月是要和自己过不去么?

“怎么,你有把握这云贵妃就是莫大人杀的不成?哈哈,本堂主还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等事。”

凉辰月并不理会甄艾的冷嘲热讽,只是拿着卷宗细细看来。

甄艾要协助凉辰月查案,所以也和凉辰月一同回王府。路上经过陈大娘的摊位,凉辰月便让甄艾先回去。

陈大娘的摊位很热闹,凉辰月等了一段时间才能上前和陈大娘见上一面。

头上裹着一条头巾的陈大娘见到凉辰月,亲切的问着;“姑娘等久了吧,需要什么味的糕点我给你包上。”慈祥的笑容挂在依旧挂在脸上,细细看眼角的皱纹也深了,可是这说话的语气却一点也没变。

凉辰月不是伤春悲秋的人,只不过这时间过的真快,转眼才是少妇模样的女子已经是领略了岁月风霜的中年妇女了。凉辰月微叹口气,时间啊,你是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夺取吗?青春被夺走了,瑾哥哥也是。

“陈大娘。”凉辰月喊了一声,陈大娘的手顿了一下,像是一时没有晃过来一样,也这么愣住了。

“你,你是小月儿?”嘴角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兴奋溢于言表,陈大娘的眼眶刹那间通红,激动的抓住凉辰月的手。

凉辰月点点头,陈大娘一把抱住她。激动的说;“我的小月儿,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一直没有移摊位就是怕你一回来找不到我。”

凉辰月心里有些愧疚,每次做任务的时候她都会刻意经过这里看看陈大娘的摊位还在不在,看到她忙碌的身影她才能安下心来,只不过却不敢向前相认,因为她怕她会不舍得离开。可是她却没想过陈大娘一直都在等她,这种无望的感觉才是真的令人绝望吧,这么多年估计都要死心了吧,可依旧还是守在这里。

原来,她并不是那么孤单呢,毕竟她的世界里还有一个陈大娘。

陈大娘握着凉辰月的手,竟是这么冰凉。她心疼的给她搓手,女孩子的手怎么能这么冰凉呢。一想到凉辰月去了炼狱城那个折磨人的地方,一定受了不少苦,陈大娘就越发的心疼她。

“这阿瑾也真是的,怎么能让姑娘家去那么危险的地方,那时你才七岁呀!一想到这个我就”

凉辰月安抚着陈大娘,“当年是我执意要去的,瑾哥哥并不知道,若是他知道了,恐怕也不会让我去吧。”

“阿瑾现在已经是当朝的瑾王爷了,我想你们今后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这次回来就不用再去了吧。”

凉辰月却没有说如今才是踩在刀刃上,皇帝和太子估计都对完颜瑾产生戒备,就算是驰战沙场,为国效力又如何?只要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存在他们都会想消灭掉,毕竟养虎为患。

第五章 人走茶凉

“辰月已经脱离炼狱城,如今在瑾哥哥府下当差,也能助瑾哥哥一臂之力。”

陈大娘似乎想到了什么,怜爱摸了摸凉辰月头,有些惋惜的说:“这阿瑾怎么就看不到呢,这么好一个姑娘就在眼前。”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瑾王爷对幕倾城是何等的宠爱,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大家都知道未来的瑾王妃非慕倾城莫属,慕倾城简直是所有女子羡慕的对象。

“陈大娘,缘分这种事情谁又说的清楚,况且辰月已经放下了,对瑾哥哥也没有了那个心思。”凉辰月不想陈大娘对她的事情总是担心,就算委屈自己扛着就算了。

这傻丫头,感情岂是说放就放的。

两人正在谈话间,周围突然喧闹起来,个个朝一个方向涌去。凉辰月本无心理会,却听周围的人嚷嚷着:“莫大人来祭奠云贵妃啦!”

见凉辰月似乎对此有些疑惑,陈大娘便为她解释:“一年前云贵妃在回家探亲后回朝的路上遇奸人杀害,这莫大人便是云贵妃的生父。每到过年过节都会来这边祭奠亡女,提前几天收购大量纸船,让百姓为云贵妃放纸船祈福,只要是为云贵妃祈福的百姓莫大人都会打赏,这样一来又给一些贫困的人家减轻一些负担。所以这莫大人在百姓眼里都是体恤民生的父母官啊。”

“陈大娘,这莫大人来收购纸船可有固定日期?”

“并没有,有时前一天才匆匆来收购呢,这样一来大家更开心了,可以多折一些纸船卖了换钱。”

凉辰月点点头,和陈大娘告了别,只说日后再来探访便匆匆跟上了。

不得不说,为云贵妃祈福的百姓还真不少,个个称莫大人是好人。成百上千支纸船洋洋洒洒随着护城河流淌到下游,将一整条河点缀的波光粼粼。

凉辰月到中游执起一支纸船,便随着护城河而下,越往后走越偏僻,几乎没有人家住了。便没有再往下,而是又按原路返回。没有回王府,反而又去了地下钱庄。

地下钱庄每天都有四大堂主轮流镇守,今天恰好是墨冰守夜。墨冰面无表情的和自己对弈,底下的人没事是不会来打扰墨冰的,毕竟看到这如冰块一样的脸就惊悚。

凉辰月将纸船交给墨冰,让他交给慕云,查查纸船上有什么物质。墨冰派人将纸船送去给慕云。慕云不敢怠慢,也没有问什么便着手调查。

凉辰月本想就这样离开,毕竟结果不会那么早出来。却被墨冰叫住:“总堂主,不陪属下下盘棋再走么?”

凉辰月并没有想到墨冰竟会让自己陪他下棋,心想莫不是要试探她的实力?她以为像墨冰这样的才不屑理会这些事呢。想想也没有拒绝,便坐在他对面。

“我并不会下棋。”

“那你会什么?”墨冰冷冽的目光毫无保留的望着她。

什么琴棋书画虽然在儿时曾经和娘亲学过,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就忘光了。若非要问会什么,杀人算不算?

“赤焰堂堂主觉得,从炼狱城出来的人会什么?”凉辰月反问。

墨冰嗤笑出声,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起身到窗边。用悲悯的目光看着凉辰月,说道:“明明可以和一般的姑娘一样活在安全的世界里,为何又非要踏入这充满弑杀的是非之地?总堂主,少主不是普通人,他的命中注定不平凡,跟随他的人也同样会卷入其中。”

凉辰月不喜欢别人用这样悲悯的目光看自己,皱了皱眉,反驳道:“这又如何,自我进炼狱城那一刻起,我就未曾后悔过。”

“那时的你不过才七岁,又怎么会懂得人命何其脆弱。”

“尽管如此,我依旧活着回来。”

“那你又是否得到了内心想要的”

凉辰月被问住了,像是被抓住了软肋,凉辰月想反驳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墨冰,为何要说的这般刺骨?

墨冰执起杯子,轻抿了一口。“人也不过如此,你以为付出定有回报,到头来也不过如这茶水一般,人走茶凉。”

人走茶凉么?

“墨冰,教我下棋吧。”

墨冰轻笑出声,笑容竟异常的妖艳。

如果说她对完颜瑾原来还心存着一些侥幸,那墨冰的话便是她最后一些侥幸也消失的原因吧。只不过墨冰可能不会理解的是,爱一个人未必就要得到他。

也许她这辈子都不会得到瑾哥哥的爱,可这个人是她活着的所有意义,是支撑她挺过这么多年的信仰。她早就习惯了所有的事情都考虑到他,所有的未来都有他,又怎么可能离他而去?

墨冰这样说都是为了劝告自己别抱太大的希望罢了,而她是不是像表现出来那么不在意,也许旁人才能看得清楚。

那么,墨冰,你又是怎样一个人呢

“小丫头,以后没事就来陪我下棋吧。我一个人,也挺寂寞的。”

墨冰抬头望着凉辰月,不再是对上司的语气,而是对一个小丫头。瞬间,那种疏离感全消失不见了。

凉辰月有些惊讶,他竟然会叫她小丫头,倒是令她有些受宠若惊了。

凉辰月点头应下了,人的一生难得遇到会给自己指出错误的人。

“小丫头,云贵妃一案,说说你的看法。”墨冰漫不经心的下着棋,像是只顾着自己,根本就没看凉辰月一眼。

“墨冰,我也不叫你赤焰堂堂主,但你不许叫我小丫头。”怎么说她都是地下钱庄第一杀手,这样给人家听了岂不笑话。

墨冰笑出声,往棋盘里下了一颗棋子,说道:“本就是一小丫头还不让人说了。”

见墨冰没有说不答应,凉辰月也就没理了。“我倒是怀疑这莫大人并非人们看到那般,这纸船我便觉得怪异,小小一只纸船为何要在上方涂上彩凤。”

“云贵妃毕竟是皇帝的女人,涂上彩凤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不,重点不是这里。这纸船是从民间收购的,纸船上的彩凤都是收购回来后才命人涂上彩凤的。但这莫大人收购纸船却不定期,有时是前一天收购的,但往往提前一天收购的数量会更多,祈福时依旧每个纸船上涂上了彩凤。这么匆忙却仍然要在纸船上涂上彩凤,只能说明这彩凤有问题。”凉辰月将自己的推测原原本本的告诉墨冰,墨冰倒是暗暗一惊,小丫头果然有一手,这么细微的地方也能观察得到。

第六章 天壤之别

墨冰点点头,凉辰月的猜想并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这起案件并非他着手,所以他了解到的也不多。

次日,王府。

幕国公的孙女幕倾城可谓京城第一美女,论样貌,论家室,再到论才华都是佼佼者,瑾王爷的无尽的宠爱更让她成为全京城最幸福的女子。人人都说幕倾城和苏木瑾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不,幕家小姐昨夜和瑾王爷游舟时染了风寒,第二日便被瑾王爷接到府中休养,瑾王府的下人个个都小心翼翼,唯恐有哪里做的不好给自己惹了麻烦。

才看着有些炎热的天气,转眼便入秋了,盛夏时开的那些妖艳的花也不知不觉间不再争相斗艳了,于是一地的落花铺盖在地面上,竟是这般壮观,像是为了证明曾经她们也曾轰轰烈烈的活过一场。

慕倾城一席淡粉落于其中,一头青丝扎起用一支玉簪固定,几缕发丝垂于胸口随着风轻轻浮动,偶尔有几片花瓣落在上头,却不去理会。

“小姐,外头寒冷,加上您如今又染了风寒,还是回房歇着吧,小姐是千金之躯,身体要紧。”在旁边服侍的丫鬟一脸的担忧,试着劝说着自家小姐。

慕倾城一脸愁容,并不听丫鬟的劝说,拿起一把花瓣洒入湖中,端详着水中的花瓣,倒是自顾自的说起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采薇,有些事情不过表面看起来风光罢了。”说话时慕倾城看着采薇,眼中是化不掉的忧伤。

“采薇自小跟随小姐,小姐的才情是有目共堵的,这汴京还有谁能和小姐比一场。再加上又有那么优秀的瑾王爷那么宠爱你,小姐,采薇真是不知道你有什么好担忧的了。”采薇自小便跟随慕倾城,两人早就不分彼此了,自然心疼自家小姐。

慕倾城静静的看着水中的花出神,风轻轻的吹过时似乎还能闻到空气中残留的花香。忽然后背一暖,双肩被披上宽大的风衣,轻轻的被搂在怀里,慕倾城回过神来,会心一笑。

“为何不在屋里休息?”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根,撩拨的她的心也快融化了。慕倾城握住揽着自己的那双手,将那双让她无比心安的手抚上自己的脸。

完颜瑾欲伸回手却被紧紧的握住,“倾城,你身子弱,本王的手如此冰凉会冻坏你的。”

慕倾城摇摇头,柔弱无骨的一双手执意要握住完颜瑾的手,这双手满是练武时留下的茧,又那么凉,握着并不舒服。可就是能让她依恋,让她心安。

阿瑾,我多想就这样,牵你双手,倾世温柔。

慕倾城转过身,双手环上他的腰,头靠在他宽大的胸膛,轻声呢喃着:“阿瑾,你可不可以永远都不要离开我?”语气中带着乞求,就像一个害怕失去糖果的孩子一样,糯糯的语气惹人心疼。

完颜瑾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她的头。

“倾城,我的王妃只会是你!我又怎么会离开你呢?”说完像是怕她不信一样拍了拍她的肩,搂的更紧了。

“是吗?”慕倾城嘴角勾起一道弧度,倾城之姿,刹那间仿佛世界都失去了色彩。完颜瑾心一动,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深深的印上一吻。

阿瑾他,从来只会亲吻我的额头!

尽管如此又如何,阿瑾只会对我一人温柔,这就够了。

离这里有些距离的短亭伫立着一抹身影,目光早就呆滞,忘了掩饰。

不是说好放下了吗?怎么还是会心痛呢?亲眼所见是不是才会真的死心呢?看着眼前相拥的身影,思绪竟然飘到了那时,那时瑾哥哥还是瑾哥哥呢!

稚嫩的少年才十五岁,容貌却足以颠倒众生。那时的完颜瑾还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那么显赫的身世,也没有那么大的王府,明明三餐都还是问题却还要带着无家可归的凉辰月。

“瑾哥哥,小月儿以后嫁给你好不好?”穿着粗布短衣的小凉辰月那时还是个六岁的黄毛丫头,和完颜瑾也一起生活了一年了。

完颜瑾只当她是戏言,只是揉揉她的软软的发丝。却被凉辰月一手拍开,嫌弃的看着他,嘴里还不爽的说:“瑾哥哥,不许蹂躏我的头发。”这双马尾可是完颜瑾给她绑的,虽然歪歪扭扭的,可她却喜欢的紧。

“你个小黄毛,懂什么嫁人啊。别天天挂嘴边,跟个啰嗦小老太婆一样。”完颜瑾无情的戳她的马尾辫子,笑得那么爽朗。那时大概只有小黄毛能让他这么快意的大笑了。

小凉辰月不开心了,嘟起小嘴又准备大哭一场。瑾哥哥最怕她哭了!

“小月儿,我错了好不好?瑾哥哥明天请你吃大餐好不好?”见小月儿要哭了,完颜瑾一下子手慢脚乱起来。

小凉辰月不确定的问着:“你说真的?”

完颜瑾忙点头,“真的,绝不骗你。”

“那瑾哥哥以后娶我不”

“娶,肯定娶!”

小丫头终于满意了,也乖乖的躺床上美美的睡觉去了。

第二天完颜瑾真的请她吃大餐,其实也不过多了几块桃花糕,却将小丫头乐坏了。她以为她和完颜瑾会这样愉快的一直生活下去。可直到有一天不小心看到完颜瑾和一些她不认识的人在谋划什么才知道了,瑾哥哥并不像她所见到的那样开心。原来瑾哥哥是前朝皇帝遗留在民间的皇子。先朝的皇帝本是臣子,却狼子野心发动兵变,推翻了东陵国,建立东越国。先帝被刺杀,瑜妃带着年幼的完颜瑾逃出皇宫,只要是完颜家族的人都被追杀,同样包括瑜妃和年幼的完颜瑾,瑜妃为了保护完颜瑾惨遭坏人毒手。

自那以后,年紧七岁的完颜瑾便独自漂泊,一边躲追兵,一边寻找流落在外的完颜家族,而后拜百里越为师学得一身武功。

也自那天以后,凉辰月才知道原来完颜瑾背负着血海深仇,身上有重担,却从不让她知道,让她有一个温暖的臂弯。也是这时,凉辰月暗暗发誓一定不能成为完颜瑾的负累。

于是,凉辰月收拾了自己仅有的两套衣物,留下一封信便只身一人去了令人闻风丧胆的炼狱城。

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瑾哥哥,小月儿不想拖累你。待我学成归来,小月儿再嫁给你。勿念!

第七章 暗箭难防

昔日那么宠爱她的瑾哥哥,已有美人在怀,只可惜那人却不是自己,说不难过是假的。只不过,完颜瑾也从未应允过她什么,那时说的娶她只是为了哄她吧。只是,她不明白为何瑾哥哥对她充满敌意,不管怎样她也要弄个明白。

“凉辰月,我就知道你对少主存了不该有的心思,这下让我歹个正着。”清脆的女音在身后响起,打破了她的思绪。

思绪早就飘到云外,忽然被推了一下,有些猝不及防。凉辰月并没有掩饰什么,而是淡淡的看了甄艾一眼默不作声。

甄艾嗤笑出声,似乎在嘲笑自己,又似乎在嘲笑凉辰月。

“凉辰月,少主和慕小姐才是一对,少主有多爱慕小姐,世人皆知。我劝你还是收回你的自作多情,接受现实吧。”甄艾靠着柱子,身上缠着的各种药葫芦也随着她的动作移来移去发出磕碰的声音,腰间盘着一支短箫和细碎的小铃铛系在一起,走起路来铃铃作响。所以敌方的人听到这声音就知道甄艾来了,直吓的落荒而逃。

当一直埋在心底不愿承认的现实被狠狠的撕裂摆在自己面前时,那种感觉才是真的无助和绝望吧,竟疼得令人无法呼吸。

“你不也是吗?”凉辰月反问,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甄艾。说到底,她们都是一样的自作多情种罢了。

甄艾自嘲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这双眸子仿佛能看透世间的一切,那么清澈又那么幽深,像极了一面镜子,总能折射出光来,可又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一般。

远处两抹相拥的身影终于舍得分开,听不见到底说了什么,只见两人一齐进了屋。

“甄艾,今晚你带领一队杀手随护城河直下,查看这后面有没有房屋、河最后又流向哪里。”凉辰月忽然想起这么重要的事情。

“凉辰月,你都没有出过汴京吗?这护城河到末端是一片瘴气林,哪会有人住?”甄艾不可思议的看着凉辰月。

说起来,她还真没有出过汴京城,她接的任务都是城内的,所以也没有到城外去过

凉辰月默念着瘴气林,若有所思的样子。而后又问:“如果闯入瘴气林的话会怎样?”

“误闯入瘴气林的话就会吸入大量瘴气,没过多久就会中毒身亡。只不过这瘴气林可挡不住我,想当初为了摘血檀花给慕小姐治病我也是闯过瘴气林的。”甄艾是用毒高手,小小瘴气自然难不倒她。

凉辰月内心浮动,有些激动的问她,“那你当时是怎么过去的?”

“自然是服下我自制封喉散。”

凉辰月一把抓住甄艾的双肩,激动地说:“这封侯散的主要成分是不是鬼针草?”

甄艾听了十分惊讶,凉辰月怎么会知道的而且这配方也是自己研究了很久研制出来的。“你怎么会知道?”

凉辰月将自己昨晚的发现告诉甄艾,那支纸船上涂的药物慕云已经查出来了,今早派人过来告诉她,正好和甄艾所说的封侯散的主要成分一致。

“鬼针草可以吸收瘴气林中的瘴气,这是古籍上记载的,可是这古籍早就绝版了,最后一本师傅也传给了我,怎么可能还有人知道呢?那这个人一定也看过古籍!”甄艾说出自己的怀疑,刹那间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又觉得不可能。

“这个人是谁我们可以先不管,既然纸船上涂的是可以吸收瘴气的药物,那么就说明瘴气林后必定有问题。”

有了方向后,凉辰月让甄艾带人秘密前往瘴气林一探究竟。而后又去了地下钱庄和慕云说了自己的发现,慕云听了也称奇,云贵妃的案件扑所迷离,线索也总是到了一半就断了,一直都没有新的突破,然而凉辰月才刚刚着手便有这么大的发现,慕云不得不佩服。

“我已下令撤查莫云天,相信不出几日必能发现其它线索。”慕云也不和墨冰下棋了,让凉辰月坐下等自己,从自己专属书房拿来些茶叶,也不让下人帮忙,自顾自的泡起茶来。

墨冰笑他终于舍得拿出珍藏的上等龙井,转而又赞许的看着凉辰月。明明才是十七岁的女娃,才智和胆识却不是一般姑娘能比的。

其实凉辰月并不懂得怎么和人相处,她的世界太多的黑暗,以至于忘了还有阳光。炼狱城里的人都当她是地狱来的修罗,恨不得躲她远远的,更别说什么和她坐下来喝茶。所以炼狱城里就只有辰风和她相依为命。

所以面对慕云和墨冰他们那么真诚的对待自己,她反倒不习惯,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说起来他们也不过认识不到两天罢了。

慕云将泡好的上等龙井端到桌子上。一掀开杯盖,一股浓郁的茶香扑鼻而来,使人仿佛身陷层层叠叠的茶山中,满是大自然的气息,闻起来格外的神清气爽,就犹如灵魂刚被清洗了一般,每个毛孔都贪婪的享受着这短暂而又美好的一刻,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凉辰月是第一次闻到这么浓郁的茶香,心里自是好奇,却听墨冰解释道:“这寻常的上等龙井倒没什么,只不过这家伙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能将茶泡的这么好。也不见得多弄些来,搞得这么神秘,现在又舍得了。”

慕云一开折扇,装出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竟有几分痞子味。而后又说:“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难得遇到凉姑娘此等才女,自然舍得。”

凉辰月暗暗吃惊,原来她以为的那么谨慎又认真的慕云竟然也有花花公子的那一面。

墨冰要凉辰月在一旁观摩他和慕云下棋,也好学两招到时候和自己切磋,凉辰月也应下了,认真的琢磨起他们的棋路。

“为何不见内务堂堂主”凉辰月觉得奇怪,既然掌管内务却并没有见他在地下钱庄。

慕云解释着:“朔风他今日跟随少主,负责保护少主的安全。少主身边不能一个人都没有。”

虽然完颜瑾的武功不在他们之下,但是两拳难敌四手。

凉辰月却暗思量,以完颜瑾的身手保护自己应该不成问题,只怕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第八章 节外生枝

甄艾出城已经有两天不见回来,凉辰月本是要再派一些人手过去寻找,墨冰却说地下钱庄每个人都有信号在身上,如果发生什么事他们就会发射信号,一直没有消息就说明他们是平安的。

天天往地下钱庄跑凉辰月担心会影响到他们几个的工作,所以命人将卷宗拿到王府来,因此在院子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谁知这天,她才用过早餐便有人登门拜访了。

“你们几个把屋里的人给我请出来。”屋外传来尖锐的女音,带着命令的口吻指使其他几个女子。而后陆陆续续进了三个婢女互相推脱,面露难色。

“你说!”

凉辰月不知道什么事情,一脸的淡定,静静的等婢女开口,殊不知这样一来那股杀手专有的气势隐露出来吓得几人连连发抖,更加互相推脱,其中一个婢女被推出来,也不敢看凉辰月的眼睛,颤颤赫赫的开口道:“凉辰月,连雪姐姐叫你出去一趟。”

话刚说完便和其他两个女子快速的离开,凉辰月倒觉得莫名其妙,放下卷宗走了出去。

带头的是一个梳着丫鬟鬓的女子,从衣物的不同便可看出与其他婢女不同,许是等级较大的婢女,一脸的盛气凌人,见了凉辰月反而拿出女主人的气势来,眸光满是鄙夷。

“凉辰月是吧!王府不可能白养一个人,这王府里除了王爷和慕小姐,其他人都有自己的活干。”说完,从腰间解下一块腰牌,给凉辰月看。而后又说:“我是冷连雪,王府的主事婢女,这里所有婢女和下人都是我管理,包括你在内,你的活就是负责伊人轩书房的打扫”

凉辰月接过腰牌,不说话,也没有说不愿意。

见凉辰月不说话,刚刚让凉辰月出来的婢女小声的说道:“连雪姐姐,要不算了吧。她可是杀手,万一她”

“怕什么在这王府的人不都得听王爷的话,我可是王爷认可的主事婢女,还有谁对我的话有质疑不成。难道说,秦巧儿你要负责伊人轩的活?”冷连雪威胁名叫秦巧儿的婢女。

秦巧儿听了面露惊恐,伊人轩是王爷的院子,院子又大活又多,王爷又有洁癖,被分配到那边去的婢女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特别打扫书房的下人更是被完颜瑾刁难,所以都没有人愿意去打理,被这么一问也心虚地低下了头,退到一边不敢说话。

凉辰月看到秦巧儿的为难,便答应下来。不是她好欺负,而是不屑于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婢女一般见识。

“既然这样,那你今天开始工作吧。紫玉、彩玉我们走。”见凉辰月答应,冷连雪显得十分得意,叫上其它婢女便走了。

秦巧儿弱弱的看了凉辰月一眼,似乎想上前又不敢,踌躇了一会儿准备离开。凉辰月叫住了她,她吓的浑身一颤,低下头不敢说话。

凉辰月汗颜,自己有那么吓人么?

“秦巧儿,我刚来王府,不知道伊人轩在哪,你能不能带我一下。顺便和我讲一下具体是做些什么。”凉辰月想,让那丫头先开口是不可能的了,但见她似乎又有话和自己讲,而她也不知道她需要做些什么,便助她一把。

秦巧儿像是没想到凉辰月那么好说话的样子有些吃惊,但再见她却不觉得那么可怕了。

“那个,我现在就带你去伊人轩。”

秦巧儿长得娇小,和高挑的凉辰月比起来更加巧小,看起来比凉辰月小上两岁,皮肤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好,仔细一看便可发现这人长得很精致。

“巧儿,你刚刚想和我说什么?”凉辰月的语气柔和,十分真诚,不得不说她对这个秦巧儿还挺有好感的。

没想到凉辰月问得这么直接,一时有些错愕。

“我是想提醒你,王府里不要得罪冷连雪,得罪她的人下场很惨的。你是不是哪里得罪了谁,不然冷连雪也不会无故来找你的。”秦巧儿望了望周围,确定了没有人才敢和凉辰月说。毕竟凉辰月是杀手,本来不该归冷连雪管,不然就是凉辰月得罪了人。

凉辰月看她灰溜溜的珠子转动着,只觉得格外的美,小心翼翼的样子更是惹得她发笑。

“我不见得得罪过王府的人啊。”凉辰月才来了几天能得罪谁,就是有那也只能算甄艾,但她知道甄艾不是这种背地里会陷害别人的人,那么洒脱的性子,喜欢便是喜欢,不乐意也不会藏在心底惹自己不快。

“是吗总之,你小心着点,冷连雪要整一个人的话有的是手段呢。你唔”忽然,凉辰月捂住秦巧儿的嘴,抓住她的双肩一跃而上,落在一颗茂密的树上。突然的变故吓的秦巧儿快要哭出声来,望了一眼离自己快五米的地面,更是吓的连哽咽都不敢了。

突然拐角处出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冷连雪,另一个是慕倾城的贴身侍女采薇。远远的,凉辰月便听到了两人的声音。

“采薇,我已经按照你吩咐让那个凉辰月去王爷院子里打扫了。你放心,我相信不久之后王爷就会赶走她。”与刚才相反的是,冷连雪一脸的讨好,身上那种气势也没有了。

采薇满意的点点头,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玉镯子交于她手上,又说道:“干得好!这镯子是小姐今日赏我的,如今我便把它赏与你。只要你好好的帮我做事,少不了你好处。”

听到这里,凉辰月也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等两人走了之后,凉辰月才抓着秦巧儿回到地面。

心想着这名叫采薇的婢女虽然她几天前见过,但也确定自己从未得罪过她。莫非和慕倾城有关?但目的又是什么呢,她不觉得自己对慕倾城构成什么威胁,但也不好下什么结论,姑且看着吧。

凉辰月拍了拍秦巧儿的肩膀,那丫头吓得脸都苍白了,似乎还没有晃过来的样子。

秦巧儿将凉辰月带到伊人轩,给她叮嘱了王爷哪些东西每天该清洗哪些又不该碰,之后又被冷连雪叫过去做别的事情。

第九章 姑苏小爷

初秋的风夹杂着各种落花的香味,却带着丝丝冰冷,吹得人们既享受又害怕那种刺骨。伊人轩的院子种了不少植物,竟也有两株焉桃,只不过早就过了花期,没有花的踪影,但枝叶却长得茂密,格外的翠绿,看得出来曾经花开的茂盛。

树下的泥土疏松,可以看出有定期的松土施肥。有一处有些不同,不仔细看并不知道这底下可是藏了东西的。

凉辰月心下了然,她知道那是什么。

原来不管人怎么变,有些习惯还是会保持着。

突然,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在她的身后,踏着她的心跳向自己移动,她竟然莫名的紧张。

忽然脚步声停止了,离自己不过三步的距离,影子和她的重叠在一起,她却不想转过身去。

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保持久一点点

风还是吹着,气氛有一些紧绷,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打破空气中的某些平衡。

“凉辰月,转过来。”冷冽的声音从后面响起,高大的身影向后退了几步,影子也不再重叠着。

凉辰月闭下眼,将那股心酸压入心底,睁眼,转身,已是一脸的冷漠。

冰凉的眸子对上完颜瑾深邃而幽深的眸子,躬身抱拳行了一礼,“少主。”

完颜瑾好看的剑眉微皱着,他,不想见到凉辰月。

“你不去自己院子待着,来伊人轩做什么”

“冷连雪说了,王府的规矩不能破,属下这不是来打扫伊人轩了么?当然。如果王爷不想见到我,也可以安排我到其它院子打扫。”凉辰月回答。

完颜瑾嗤笑一声,眼底满是嘲讽。

“没错,本王不想看见你,但是既然你要打扫这里,那便随你。只是有些东西不该碰的最好别碰。”说完,转身进内殿,只留下一个背影。

凉辰月深呼一口气,收拾好工具,便回自己的院子。

一直躲在角落的冷连雪眼底是掩藏不住的喜悦,原本杀手是不用在王府干活的,她还担心王爷会恼怒自己的安排呢,看起来王爷也没那么在意这个凉辰月嘛。只是有些疑惑的是,明明这凉辰月对慕小姐根本就构不成什么威胁啊,而且王爷根本就不想看到凉辰月,采薇又在担心些什么。

冷连雪也不管采薇的目的是什么,总之她的任务完成了就行了。

凉辰月回到院子,却发现院子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人一身玫红色长袍裹身,一头棕色的长发只用玉冠固定住一半,还有一半随风飘洒,竟然让人觉得洒脱,手中执一把檀木扇,最吸引眼球的是那面容竟是这般的柔美,还有那比女子还要吹弹可破的肌肤。突然璀璨若星辰的眸望着自己,竟是这般的妖艳。

硬是让凉辰月一时没晃过来,都要怀疑桃花树下这人会不会是桃花仙子不,应该是桃花妖。

那人却得意的笑出声,檀木扇轻摇,没几步就走到凉辰月身旁,绕着凉辰月打量的转了几圈,修长白皙的手欲抚上凉辰月的脸庞。然而不一会儿,手便被凉辰月抓住反扣到后背。

却见那人大叫着求饶,“女侠饶命!女侠饶命!”音色也这么有磁性?

“你是谁?”凉辰月没有放手,反而更加的用力。

“哇!小爷的手要断啦,你放开小爷,小爷才能和你好好介绍嘛!”那人挣扎却无果,见他没有什么威胁,凉辰月才放开他。谁知那人一边心疼的摸自己的手臂,一边控诉的用眸子瞪凉辰月。

“你究竟是谁?”凉辰月冷冷的开口,不习惯这样被瞪着,还是一个比自己还要高上一个头的男子瞪着。

那人也不摸手了,啪一声将扇子合上,又啪一声打开,附上一双眸,饱满莹润的唇动了,说道:“小爷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人称身从花丛过,花都要羞涩的月公子,姑苏皓月是也!”

身从花丛过,花都要羞涩?

凉辰月只想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自恋的人,这人的确长得花都要羞涩,只不过也不用这么张扬的说出来吧。

只是后来再想起这一幕,却是说不出的心酸,但这是后话。

凉辰月眼中的警惕半分不减,甚至多了几分看傻子的意味。姑苏皓月不乐意了,这不是他预料的结果。

伸手又要去摸凉辰月的头,却遭来凉辰月一记白眼,便颤颤的收回手。

“小爷这辈子就见过两个不被小爷的面容迷住又敢对小爷动手的人,一个是腹黑加闷骚的苏木槿,另一个就是你。”

凉辰月懒得搭理姑苏皓月,准备绕过他时却被拦住。

“我不想和你动手,劝你最好让开。”凉辰月微怒,除了完颜瑾已经没多少人能让她有这种情绪了。

姑苏皓月却真的移开手,叹了一口气,故作忧伤的样子,眼神力布满了对凉辰月的不满,嘟上嘴,哀怨道:“小爷又没有恶意,瞧你把小爷伤的,这都红肿了。”说完撸起袖子,露出白皙纤嫩的手臂,手臂上一个手印特别的明显,通红成一片,可以看出已经发肿了。

凉辰月看那白嫩如陶瓷的手臂一块肿得这么严重,突然有些觉得是不是用力过猛了?这真是她干的?不对,她只是扣住他的手,虽然力气大了一点,但是也绝不至于红到这个地步。

“不过小爷见你长得还不错,姑且不和你计较这点伤口了。只不过你下次可要注意,别又这么粗鲁的对待小爷。”姑苏皓月将袖子放下,果不其然,第一杀手可不是好惹的呀,轻轻一抓手臂就给红肿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凉辰月忽然想到这王府戒备这么森严,怎么可能混入陌生人?就算是守卫失职了,凭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人也不可能轻易混进来啊。

闻言,姑苏皓月抬起下巴,又是得意洋洋的模样,一点也没有刚刚数落凉辰月那个凄凉的样子。“小爷爱去哪就去哪,爱来王府就来王府,就算是苏木槿也揽不住我。说起来,刚刚你和苏木槿那个腹黑在说什么不能碰的呀”

凉辰月听了又是白眼杀过来,“你偷听?”

姑苏皓月连忙解释道:“小爷才不是偷听,小爷这叫光明正大的听好吗!”

凉辰月疑惑,刚刚确实知道还有人在旁边,想必完颜瑾也知道的,不过就是个想暗算自己的婢女而已,她就没放在身上。可是竟然还有第四个人在场,她却不知道。除非是武功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可这人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

第十章 奇怪的病

“小月月,小爷很厉害的哟。以后有谁欺负你尽管告诉我。”可能确定了凉辰月不会像刚刚那样忽然抓自己的手,所以大胆的揽住凉辰月的双肩。凉辰月本想给他一拳的,可一想到刚刚她都没怎么用力他的手就已经这样了,而且这人对自己并没有敌意,所以才忍住了一拳打倒他的冲动。

凉辰月就是想不明白了,为什么个个都不好好叫自己的名字的,墨冰是这样,这家伙也是。

然而姑苏皓月就是一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人,知道了凉辰月不会揍自己,姑苏皓月更加得寸进尺,双手掐住凉辰月月的脸颊。“来来,别板着脸嘛,好好一个姑娘整的跟个看透红尘的人一样。小爷给你表演一个,不要被吓到哦。”

凉辰月怒,这是不是太过分了。所有的顾虑都抛到一边不管了,挥手便是一拳朝姑苏皓月粉嫩的脸颊砸去。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这一拳落空了,姑苏皓月却忽然消失不见了。凉辰月大吃一惊,环顾四周,根本就没有姑苏皓月的踪影。有些不敢相信,就算轻功再厉害也不可能消失的一点影子都看不见,下意识的,凉辰月觉得姑苏皓月绝不是个普通的人物。

凉辰月正疑惑,姑苏皓月的声音却从身后响起。

“小月月,小爷在这里哦。”话语刚落,凉辰月还没有转过身去,又消失了,转而到了桃花树下出现一抹玫红,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姑苏皓月又说道:“小爷在这里哦。”

像是在耍凉辰月一般,反反复复的在凉辰月周围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又出现。凉辰月怒,观察了一会儿姑苏皓月移动的规律,在最后一次凉辰月已最快的速度飞奔过去,一手抓住姑苏皓月。

姑苏皓月大喊着要凉辰月放手,说是下次再也不敢这么耍她了,凉辰月才肯放了他。

“为何你的速度这么快?”这绝对是人类不可能做到的。

姑苏皓月又摆出一副看吧,小爷就是这么厉害的样子,得意洋洋的看着凉辰月,又说道:“小爷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也要回答小爷一个问题。”

凉辰月思考了一下,算是答应。

“你想问什么?”

姑苏皓月见凉辰月答应,立即又很兴奋的样子凑过来,惹得凉辰月连连后退也挡不住他。一双美眸望着凉辰月,说不出的阴险狡诈。

“小月月,苏木槿那个腹黑说什么是碰不得的?”说话的语气更是像个讨糖果的孩子一样。

凉辰月本想着这是完颜瑾的事情,而且他也说了不能碰的,准备不回答姑苏皓月,可是那满是期待的小眼神真是让人不忍拒绝啊,想想完颜瑾也没说自己不能告诉别人啊,只是叫她别碰而已,这样应该不能怪她吧。

做了一段思想上的挣扎,凉辰月决定还是暂时出卖一下完颜瑾吧。

“少主院子里的两株桃花树下埋着他自己酿的桃花酒。”

以前到了桃花落花的季节,他们就会将门前那颗桃花树落下的桃花收拾起来,将桃花放在瓷缸里,加一些酒再密封,埋于桃花树下,到了差不多八月初的时候就可以好好的品一把了,那味道特别的浓郁,可以做桃花蜜,桃花蜜又可以消肿,所以吃不完的都可以拿去卖钱。

那时的凉辰月总是会趁完颜瑾不在的时候偷偷弄一些来喝,但怎样都是有些酒混合的,喝多了凉辰月就迷迷糊糊的醉了,等完颜瑾一回来便知道小丫头又偷喝自己的桃花酿了,之后自然受到一些教训。

姑苏皓月听了不乐意了,抱怨道:“哇!这个腹黑有好东西也不知道分享吼,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个道理都不懂。”

凉辰月觉得姑苏皓月说得十分在理,正想说她也赞同时,姑苏皓月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吓得她的小心颤了颤。

“小月月,今晚我们就去把桃花酿偷出来吧,到时候我们把它干了,让苏木槿一个人守着空瓶子去。”

凉辰月大惊,偷出来?不是开玩笑的吧,这不是坐实了是她偷的么?

“不成,少主会怪罪于我的,你要想喝自己和少主说,但绝不可以自己去拿。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凉辰月觉得必须得吓唬吓唬他,不然的话遭殃的只会是自己。

姑苏皓月摊摊手,有些遗憾,有些不甘,但看凉辰月一脸的严肃勉强妥协。然而心里却想着,你不去那小爷便自己去。

姑苏皓月给凉辰月说自己的能力是因为小时候在天楚国时意外的吃了一颗千年结一次的人面果,后来就发现了在一定区域下自己能瞬间移动,而且还可以隐身,只不过却留下一身怪病。

不能受热,不能受凉,身上穿的衣物必须是丝绸,普通的布料穿了会起疹子,皮肤脆弱,轻轻一捏便会红肿,而且红肿也十分难消。夜里要是有个蚊子叮咬,便是整夜难眠,第二日便要带面纱,虽说不曾见那个男子带过面纱,可姑苏皓月那么在意自己这张脸,怎么也不愿给谁见到自己那副模样。

凉辰月听到这心里有些愧疚,刚刚她的力道不大但也不小,更何况对于他来说,怕是疼上好几倍吧。

见凉辰月一脸的愧疚,姑苏皓月爽朗一笑,只说这点伤口还不放在心上啦。

“你没有看过郎中吗?”凉辰月开口,愣是不知道他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姑苏皓月伸手,揉揉凉辰月墨色的发丝,眼中不带任何色彩,却意外的徒生一股忧伤。“看过了呀,在天楚国时娘亲给我找过神医,只是结果却不如人意。”

气氛有一些沉闷,凉辰月并不会安慰人,而安慰对于姑苏皓月来说也是徒劳无功的吧。

“唉,不要这样子嘛小月月,这么多年小爷不也坚强的活过来啦。而且,我虽然一身怪病,但这身异能也给我很多便利,也多亏了这身异能我才能活到现在。至少偷苏木槿那腹黑的东西时一次都没有被抓到过啊。”姑苏皓月打破这有些沉闷的气氛,又是那个有些骚包还有些欠揍的模样。

“小月月,你得到了一些东西总也要失去一些东西才算平衡啊。用我的身体换这身本领也是值得的啦!”

第十一章 怦然心动

姑苏皓月将凉辰月的小院子逛了一圈,本想坐下来讨点吃的,但是忽然想起自己是苏木槿叫来谈话的,再晚点又要见苏木槿灰着一张脸了,便不舍的离开。

到了下午凉辰月想小息一会儿,毕竟今天将伊人轩从头到尾打扫了一遍,又看了那么多卷宗,脖子和全身都酸痛。她将长木椅搬到桃花树下,又搬了小桌子出来,在杯子里泡了慕云忍痛割爱赠与她的茶叶,虽然泡的不及慕云的浓郁,但也足够称赞一番,缕缕青烟升起时又给微风吹散,阵阵茶香弥漫着整个小院子,处处都是迷人心脾的味道。

凉辰月躺在木椅上,时而看看卷宗,时而喝喝茶水,显得格外悠闲。

曾几何时,她也是很向往这种生活,没有那么多困扰,没有血腥,生活一片祥和。然而如今能在忙里偷的半日闲也知足了。

悄悄地,时间悄悄地流走,周围的声音也悄悄地消失了,偶尔有一两片落叶掉在黑色的衣裳上,却不能将即将入睡的人儿吵醒。

慕云来的时候凉辰月已经进入熟睡,垂于一边的手下躺着一本卷宗,风吹着她遗落的发丝轻轻浮动着,粉黛未施的脸颊竟这般白皙,还有一两片叶子悠哉躺在上方,再不见那双幽深的黑眸,长而又翘的睫毛覆盖着,透过树叶洒下来的光在她的脸上铺下一层黑影,睫毛轻颤着,黑影也轻颤着。

慕云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这么的大声,他想决不能让什么打破这宁静的一幕。原来是自己的心在跳动,一下一下猛烈的撞击着,声音大得他担心会吵醒睡梦中的人。

心动,就在这一秒。

慕云悄悄地出了院子,坐在门前,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突然地,他想就这么守着,没有谁来打扰,有的是院子里睡梦中的人传进心底的浅浅的呼吸。

凉辰月可能真的累坏了吧,这么多年一直保持着紧绷的心终于得到一丝放松,所以才会连自己进去也吵不醒她。原本他是很兴奋地来和她说自己这几天的发现,但现在似乎又没那么重要了吧。

院子里渐渐飘来茶香,慕云只觉得异样的舒心,一不小心他也渐渐地睡去了。

等凉辰月迷迷糊糊清醒时,太阳也快要下山了,整个天空都是橘红色,飘着一朵又一朵的彩霞。

看了一眼茶杯,轻烟早就不见,茶水也不过半了。

她慢慢的坐起身,动了动酸痛的身体,将落在地上的卷宗捡起来,放在桌面上,揉揉发疼的额头,心想着自己怎么会睡这么久呢,但似乎好久没有这么舒服的睡一觉了。

慕云浅眠,一点声音就会吵醒他。他刚睡下不久,两个丫鬟经过便将他吵醒了,他没有离开,依旧坐在那里守着凉辰月。凉辰月醒了他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站起身子要进去,脚却发麻,还未进去便将凉辰月引出来了。

凉辰月刚醒不久,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发丝有些乱还来不及打理,竟看得慕云的心又扑通扑通的跳起来,慕云慌乱了,深怕被看出什么,幸好凉辰月什么都没有发觉。

“慕云,你什么时候来的?是不是等很久了?”凉辰月问。

慕云连忙摆手,说道:“没有,我,我才刚到呢。”

慕云直骂自己怎么这么笨,说话也变得这么笨拙。

凉辰月看到了慕云微微弯曲的那只腿,不确定的问了一声,“那你的脚?”

慕云立即站直身子,微笑,说道:“哦,这个呀,路上踢到小石子,有些痛。”

凉辰月不确定的点点头,又问了慕云是不是有什么发现了,这时慕云才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和凉辰月一同进院子商讨。

“凉姑娘,前几天情报堂开始调查莫云天,我们发现莫云天有自己的一个地下监牢,底下关了不少人,男女老少皆有,接近四十人,而且都是一个家族的人,这可能和之前一夜间消失的独孤一族有关系。”

凉辰月微微有些惊讶,东越国管理得再不好,也不会允许私自关押百姓。几年前她曾接过独孤一族的任务,是帮一个落魄的村庄赶走强盗。独孤一族一直都接济穷苦百姓,受百姓的爱戴。这么几年过去,她虽然并不了解关于独孤一族的事情,但那么庞大的家族一夜之内间全部消失实在不可能。

“独孤一族消失,有人说他们是迁移到天楚国居住了,却不曾想竟都被关在小小一个地下监牢里。”慕云感叹。

对于这起案件来说也许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若要绊倒莫云天却是足以。

“甄艾还没有回来吗?”快三天了,甄艾没有送来一点消息,凉辰月不免有些担忧。

慕云却说:“此去瘴气林路途虽然不远,但是半天的路程是必须的,又要隐藏行事,是需要一些时间的。最快也是今晚赶回来。”

凉辰月并不知道汴京城外如何,所以也不知道路途有多遥远,慕云这么一说她才放下心来。

忽然一阵风吹过,凉辰月冷得直哆嗦。她才刚刚睡醒,身上穿的衣服又那么单薄,风一吹,竟然冷得她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

慕云见此,脱下披在身上的披肩,笨拙的给凉辰月披上。

凉辰月吓懵了,下意识的要解开风衣还给他,那可是男子的衣物,身上还有慕云的气息和温度。

慕云阻止她,说道:“你披着吧,别着凉。”

他的手笨拙的又给凉辰月系上,尽管一脸的淡定,可话语里还是听出了一些窘迫感,这是一个杀手独有的温柔。

凉辰月想阻止他,可他固执的样子竟然让她有些不忍,便作罢。只是瞬间,所有的言语都咽在喉咙里。

慕云系完后收回手,对上凉辰月一双墨黑美眸,轻言道:“我见你才刚刚睡醒,很容易着凉的,别冻坏了身子,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到时候可别拖着一身的病态。”

闻言,凉辰月深呼了一口气,对着慕云轻轻一笑,只说道会注意的。

第十二章 神秘女子

天上没有一点星子,却有一残月高挂在空,整个汴京被夜色笼罩着,街上各种叫卖声不断,说不出的繁华。

凉辰月已有两天没有去地下钱庄,这两天都是让人把卷宗送到府里去的,今天慕云给她讲了莫云天的事情,后续的事情还需要和完颜瑾商定,于是便和慕云一起去了地下钱庄。

虽然知道了醉春楼是一座妓院,多的是胭脂水粉,可再次经过时还是不习惯这么刺鼻的香水味。

完颜瑾知道了这个事情,只说这个把柄先握在手上,让凉辰月尽快破掉云贵妃的案子,而后也没有在地下钱庄多待,询问了一番内务的事情便带上朔风离开了。

墨冰说下个月便是自己要跟在完颜瑾身边,让凉辰月在这观摩自己和慕云下棋,下个月可能就没有那么多休闲的时间了。凉辰月也没事可做,睡了一个下午也不困,索性就在一旁观战。

“慕云,你今天状态不大对呀!”墨冰笑着看了慕云一眼,黑子放入棋盘,又吃掉了慕云一颗白子。

慕云罢手,哀叹一声,又输掉了,这已经是第四盘。

这在平时,虽然不是墨冰的对手,但是也不会输的这么惨,偶尔也能赢一两盘或是打个平手什么的。

墨冰见状,有意无意的多看了慕云一眼,这家伙今天一直都不大对劲。不,应该说从下午回来就一直不对劲。平时和少主商讨大事时他总会提一些建议,今天只是分析了利益关系,没有说自己的建议,而且下棋时连他设的小圈套都没有发现。

墨冰笑笑也没说什么,饮下一杯茶水,就像看清了什么,说道:“小丫头,你来和我过一局,我看你棋艺如何”

凉辰月一听墨冰又叫他小丫头瞪了他一眼,不是说过了吗,不许他这么叫她。

慕云听墨冰这么喊凉辰月,心里多的是疑惑,钻起了牛角尖。心想着墨冰何时和凉辰月这么亲近的?他不是一向清高孤傲的谁都不愿放在眼里的吗?最惊讶的是凉辰月竟然也没有反驳,就瞪了他一眼便没有了。

见慕云一个人在那儿眉来眼去的,墨冰心里就特别的开心。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慕云,还不起来?”墨冰调侃道。

慕云帅气起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凉辰月坐下来,和墨冰一起把白子和黑子收起来。

凉辰月第一次下棋,墨冰让着她,让她先下,她也没有客气。

和墨冰下棋,凉辰月心里多少有些紧张,拿着白子不知道下一步又该往哪儿下,每下一步都要想一段时间才敢下。墨冰也没有直接将她封死,给她多留了一些下棋的空间,这才勉强吃到墨冰两颗棋子,而自己的白子却被吃的所剩无几了。

过了快要一注香的时间,终究姜还是老的辣呀,凉辰月败下阵来。虽然输掉了,可紧锁的眉头也展开了,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没有对弈时那么紧绷。

墨冰却称凉辰月是个奇才,短短几天,她也不过看过自己和慕云下过几次的棋,却领悟了这么多,这要是时日再长久一点,说不定就能和自己比上一比,果然他还是找对人了。

凉辰月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墨冰说的那么厉害,不过和墨冰下的这一次棋却让她莫名的喜欢上了下棋。和别人对弈时必须拿出十万分的精神出来,每一步都要小心,都要经过大脑反复的思考,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次测试,结果如何不管,过程的努力才是值得回味的。

墨冰要和凉辰月再下一局,凉辰月却坚决不肯了,她的十万分精神已经花光了,再不想动脑了。

慕云便说自己要拿实力和墨冰再下一局,才刚刚坐下身子,却见甄艾匆匆赶来,风尘仆仆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才刚回来的,最重要的是还带来了惊人的消息。

见到甄艾,凉辰月悬着的一颗心也就放下来了。

“大伙们,我带了一个人回来,现在在客来客栈,你们和我一起过去见一见。”

非地下钱庄的人绝不能带到总部来,所以甄艾让那人先在客栈等待。

听了甄艾的话,墨冰和慕云也没有再下棋,几个人匆匆往客来客栈赶去。

几人到了客来客栈,和小二要了雅间,命几个人守在外头,几人便在里面等着这个神秘的人。

门被推开了,一身素色长裙,脸由一条面纱裹着的女子映入眼帘,最引人注意的是那双瘦到皮包骨的手,仔细一看才知道这人瘦的好可怕,发尾还滴着水珠,一看就知道才刚刚梳洗完。

女子进来,外面的守卫就将门关上。门刚关上,女子便扑通一声跪地,接着眼眶一片通红,抽泣着说:“多谢各位相救!”

女子的声音沙哑的快要听不清楚她说什么,凉辰月几个人面面相觑,皆是一头的雾水。甄艾过去扶起她,让她在一旁坐下,安慰着说:“你先起来,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我们会给你做主的。”

女子点点头,抹掉滑落在脸颊的泪水,娓娓道来。

“我是萧若璃,本只是普通的良家少女,直到那时”

萧若璃的祖籍在天楚国,父母亲只是普通的百姓,但萧若璃却长得国色天香,可以算是天楚国第一美人。后父亲经商便一同迁移至东越国洛城,来到洛城也遇到了自己的意中人独孤亦初,两人一见如故,本已经定下婚约,可是那一天上祖庙祈福,被太子遇到,国色天香的容颜一下子就让太子迷了心窍。

有几次萧若璃都侥幸的逃出太子的魔爪,莫云天是洛城的知府,自然知道太子在追求一个民女,于是让人将萧若璃抓起来,将她的父母赶回天楚国,称萧若璃是自己的女儿,并且愿意将女儿嫁给太子为妾,太子自是乐意。

独孤一族虽在汴京,但离洛城也不远,受萧若璃父母所托,召集一些人去找洛城知府理论。独孤一族向来受人爱戴,其在天楚国权势也颇大,太子那时根基未稳,便以为皇帝纳妃为由,强硬将萧若璃带至皇宫。

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第十三章 所谓真相

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萧若璃被带入宫中,皇帝一眼相中,初次见面便封她为云贵妃。萧若璃欲反抗,太子以独孤亦初的性命作为威胁,萧若璃不得不从命。

就这样,萧若璃被囚禁在宫中,再也见不到心爱的人。本想一死了之,可独孤亦初的性命还在太子手上,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罢,反正自己也不会再见独孤亦初,只要他好好的,耻辱和不甘吞进肚子里,在皇帝面前强颜欢笑的苟活着又如何呢?

两个月后,太医一脸喜悦的给皇帝报喜。

萧若璃怀上了龙种!

萧若璃知道后天天以泪洗面,皇帝以为她想娘家,便特准她回家探亲。

回到熟悉的洛城,才两个月,却是不同的心境。

她本想着只要独孤亦初好好的,这样也罢。然而却意外的发现独孤一族得罪了太子,早就被莫云天关押起来,萧若璃崩溃,和莫云天争执欲让他放过独孤一族。争执无效,萧若璃便想回宫将一切说出来,无论结果如何,是死也罢,她都要救独孤一族。

谁知回宫路上,莫云天却派了杀手将随从统统杀死,萧若璃坠入护城河中,本以为就要死于非命了,可又被莫云天派人救起,藏在瘴气林中。

孩子也在落水时流掉了,作为母亲,她又如何不痛?

至于莫云天为何要将自己救起藏于瘴气林中,直到在瘴气林看到了太子她才知道了原因。

萧若璃将自己的遭遇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就如同将自己的伤疤再一次揭开,只不过她早就麻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可以将一个人改变了。

她本想一死了之,可是独孤一族因为自己而被莫云天私自关押,独孤亦初的性命未卜,自己的滔天冤情无处诉说,而真正的恶人还逍遥法外。一死固然是解脱,可那些被自己连累的人还不能安生,她又怎么能弃他们于不顾?

如今她唯一的希望就是独孤家族能无罪释放,恶人能绳之以法。

这么多个日夜,每天都是没有希望的活着,一次又一次的屈辱几乎要将她的希望全部扑灭,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她自己也不知道。

萧若璃的眼泪干了又流下,反反复复,黏在脸颊上整个脸都僵硬了。她把脸上的面纱扯下来,一道狰狞的伤疤出现在眼前,伤口已经结痂脱皮,可依旧那么醒目。这道伤疤是在回宫那晚留下的,将她倾国倾城之貌彻底毁掉。

“幸亏遇到甄艾姑娘,不然我也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她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着求他们一定要帮助自己。

众人听了都心疼萧若璃一个女子所遭受的一切,任是谁听了都会心疼的吧。可谁又能真真切切的感受这种痛苦?若是换了别人可能早就身赴黄泉了吧,萧若璃又是怎样的卑微的活下来。

甄艾再次上前扶起她,说道:“你最该感谢的人是她,而不是我。如果不是她,我们也不知道瘴气林后面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凉辰月上前,握住萧若璃的手,诚恳的说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的。所有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萧若璃听了一把抱住凉辰月,似乎找到了救命稻草,纤瘦的身子颤抖着,凉辰月抱着她就仿佛抱着一堆骨头一般。

“萧姑娘,在我们还未揭开真相之前,你都不要再出去了,我们会派人保护好你。”慕云说道。

萧若璃点头答应,她现在只想着真相能早点公之于众,莫云天的真面目能被揭开,恶人得到该有的惩罚,这样也就不枉她委曲求全的苟活在这个世上。

凉辰月让萧若璃下去好好休息,几人出了雅间回地下钱庄。案件到这里来龙去脉已经很清楚了,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找个时机,将真相公之于众。

“太子随时会发现萧若璃不见了,我们要赶在那之前,将所有事情做好。”凉辰月说道。只有在太子不知道的情况下才能杀他个措手不及。

墨冰点头同意,时间拖的越久,形势的变化就会越大。

到了这时,几个人才稍微能放下心来,这几日都在为这件事情奔波,如今终于真相大白。这不得不归功于凉辰月,众人对凉辰月的实力已经认可,没有谁再将她当成外人。

完颜瑾,依旧是一身墨黑长袍裹身,坐在主位上的他没有儿女私情,英气逼人的剑眉掩藏不住的是王者霸气。

完颜瑾对凉辰月的办事效率特别满意,十五天的时间一半还没过去呢,这不是一般的人所能做到的。

地下钱庄四大堂主皆在场,凉辰月也在其中。

“少主,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慕云问道。

完颜瑾的目光清冷,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把手,心下却一片了然,淡淡的开口,“制造一个时机。”

几人在地下钱庄谈了一个时辰的话才结束,今天刚好轮到甄艾看守,墨冰让甄艾去休息,自己来代替她。几人各自回了自己的住处,凉辰月也跟着完颜瑾回王府。

许是夜已深,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减少。完颜瑾没有坐马车来,所以和了凉辰月一道步行回去。一路上完颜瑾在前,凉辰月在后,一高一矮仿佛还原了以前的画面。

突然下起了牛毛细雨,夜深了,更显得冷得刺骨。两人跑进屋檐下避雨,凉辰月冻得打了个喷嚏,幸好慕云的衣服还来不及还给他,她理了理衣裳,两手紧抓着衣服不让风吹进来。

完颜瑾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动作,阴沉着一张脸,眼底只有鄙夷,没有别的色彩。

凉辰月弱弱的问了一句,“少主,你冷吗?”

完颜瑾根本就没意料到凉辰月会和自己搭话,回头看了一眼她瘦弱的身子缩在一起。心想着明明自己都冷成那样了,问自己是想把衣服给自己穿么?仔细一看又觉得这衣服似乎有些熟悉啊。

完颜瑾的冷冷的开口,“冷倒没有,只是看到了不想看的东西。”

凉辰月一时想不起来什么东西不想看的,又突然意识到这里也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这是变相的说自己吧。于是脱下衣物,盖住了头,奔向雨雾,留下完颜瑾一人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

瑾哥哥,不想看到我,那我便不碍你的眼。

第十四章 朝廷之争

金銮殿可谓是金碧辉煌,其占地面积是整座皇宫的一半之大,支撑着整个金銮殿的是由十二金龙缠身的烫金圆柱,九大鼎列于其中,诠释着皇帝的一言九鼎,地面铺满绒毛地毯一直沿至到殿外,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和奢侈。

贵为九五之尊的皇帝高高坐在龙椅上,漂浮的龙涎香的香味熏着皇帝,皇帝则是一脸的慵懒,眼皮直打颤,有一下没一下的看着其下站着两大排朝廷重臣。

对于皇帝目无朝政的行为众臣皆是司空见惯,早前有些积极向上的元老重臣实在看不下去皇帝这副模样,洋洋洒洒几千字的奏折可谓是淋漓尽致的表达对皇帝行为的不满,呕心沥血的教导皇帝应以国事为众。可悲的是恰好给奸吝小人利用,最后的下场也是惨不忍睹的,有了这次的“以儆效尤”,再也没有大臣奋笔疾书的数落皇帝的不是。

皇帝臃肿肥胖的体魄早已没有了当年血洒战场,老谋深算的模样,斜躺在宽大奢华的龙椅上,抬抬眼皮,有气无力的开口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站立在一旁的太监听了,用他尖锐独特的嗓子高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启奏。”太尉赵诚忠上前,手握象笏躬身行礼。

“哦?赵爱卿有何事启奏?”皇帝只想着快些下朝,自是不乐意有谁在这时阻止自己、。

“启禀皇上,前些日子边境战乱,多亏瑾王爷带兵出征才将蛮夷赶出境外,现如今事态平稳,百姓本因安家乐业,只是西城大部分地区洪水泛滥,致使许多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这才千里迢迢逃到汴京以求另谋生路。只是汴京城人满为患,实在容不下这么多难民。依臣之见,逃难只是治标不治本,归根到底都是西城治水不利,臣认为应该派贤能之臣前去治理才能解燃眉之急。”太尉赵忠诚义愤填膺的说出自己的见解。

其他大臣皆称太尉说得在理,解决西城洪水一事迫在眉睫,只是谁都不敢将事情禀告给皇上,如今有人带头了,个个都向皇帝反应。

“皇上,太尉说得在理,汴京城近日来了不少难民,数量也极其庞大,汴京恐是容不下这么多人啊。”

“皇上,汴京市场上的口粮可能也撑不过这么多人啊。”

皇帝听着大臣又一起叽叽喳喳的上前禀报,吵得他头疼,看太尉的眼神多了一些厌烦,但这么多大臣都在反应又不好置之不理,于是开口问太尉,说道:“依太尉之见,朕应该派谁去最合适呢?”

“臣认为,此去西城治水需要才智双全的人前去才是妥当。太子聪慧过人,又到了成人的年纪,臣认为是时候让太子出去历练一番了。”

一旁站着的太子也是一身龙袍,闻言竟有些慌乱。谁不知西城之所以治水不利,就是因为该地方官员胡乱收税,贪官相互勾结,百姓早就对官员怨恨滔天了,再加上路途遥远,西城已是一座荒废的城池,常常有难民结队谋反。若是去了那里准是要受苦。先不说治水能否顺利,就是性命也怕是不保。

太子恶狠狠的瞪了完颜瑾一眼,而后阴险一笑,上前躬身行礼,说道:“父皇,儿臣认为最合适的人选非瑾王莫属,瑾王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相信父皇也看在眼里。”

完颜瑾没有发言,太尉倒是反驳了太子,“太子莫要长别人势气,灭自己威风。瑾王爷的能力自然是得天下人认可。只是将来东越国可是要交到太子手上,若是太子不展现自己的能力,皇上怎么敢将我大好河山交于你手上,这天下苍生又如何臣服于太子?太子,莫要错过了这次机会啊!”

太尉说得有理有据,皆是怂恿太子去西城治水。太子恼怒,自然知道太尉是苏木槿那边的人,也多次和自己作对,心想着总有一天要铲除这个祸患。

见太子支支吾吾说不出口反驳,晋升为国丈的莫云天上前为太子开脱,“皇上,过些日子就是三国会审了,太子代表我东越国必须在场,臣认为展现太子能力以后有的是机会,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在三国会审长我东越国的势力。所以臣认为瑾王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朝中大臣都知道太子与瑾王不和,朝臣也渐渐地形成两大派,但也有至于中立,哪家都不摊浑水的。

“国丈,前些日子边界战乱,是瑾王带兵出征,才得以换得如今的事态平和,其他两国一直对我东越国虎视眈眈,若不是忌惮瑾王的兵力,恐怕早就攻打进来了。东越国有瑾王的庇护才越加昌盛繁荣,三国会审,若是有瑾王在场,定能震慑其他两国。太子现今无所作为,恐怕其他两国国主并不放在眼底吧。”太尉有意将太子贬低,就是为了惹怒太子。

果不其然,太子被太尉彻底惹怒,就差气的跳起来。一手指着太尉骂道“太尉,你这般数落本太子,根本就目无君主,像你这样的乱臣贼子就该立即处死”

“太子,太尉果然说的在理,继承朕的皇位,你还嫩了点。这次西城治水便由你负责,太子若是不服,便做出点大事来给朕看看。”皇帝见太子一点也没有当太子的样子,终是被惹怒了。

太子见状,使劲给一直不开口的宇太师使眼色,然而宇太师却并没有要为太子出言的样子。

皇帝都开口了,太子只好遵从。

下朝时完颜瑾慢悠悠的和太尉商讨一些国事,一脸灰的太子见了,大步向前拦住完颜瑾的去路。

“太子,你不知道么?好狗不挡道!”完颜瑾戏谑的看着太子,根本就没有将太子放在眼底。他真正的敌人是老谋深算的宇太师,而不是太子。

跟在完颜瑾后面的大臣皆笑出声,太子见了大怒,指着完颜瑾说道:“苏木槿,别以为这样就能将本太子打垮,总有一天,本太子要将你碎尸万段。”

太子最是讨厌完颜瑾什么事情都无所畏惧的样子,就像早朝时,他一言不发却是完胜。这种气势和能力是太子崇拜的也是他厌恶的。

完颜瑾轻笑,无所畏惧的样子更是将太子气的浑身发抖。

“太子,那臣就在此恭候那天的到来吧。”

太子听了拂袖而去,与完颜瑾沉稳的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

-------

谢谢执子右的打赏,作者大大会继续加油的哈。也希望你们会喜欢!

第十五章 滔天怒火

东宫里极尽奢华,美女如云,太子回宫一个个美女迎上来,各种嘘寒问暖轮番上场,却不知今日太子在外头受了气,心里正燃烧着熊熊怒火。

太子粗暴的推开拦在他前面的几个侍妾,“闪开!”一脚踢倒了一张桌子,桌上摆放着的茶具皆落地,发出很大的响声,几个侍妾被吓得落荒而逃。

“你们几个将宇文赫给本太子叫过来,本太子倒要看看这老家伙究竟想搞什么鬼。”太子指着几个侍卫命令道,几个侍卫识相的退出去。

太子一想起早朝时被赵忠诚和苏木槿数落的场景就越加生气,而当时宇文赫可是一言不发,任着自己给满朝文武取笑他就恨不得拿他来出气。

“哎哟,太子怎么发这么大脾气?是不是你们谁让太子不满意了?”踏门而入的是一个顶着九风步摇的女人,身着一套抹胸拖地长裙,胸前若隐若现的透着春光,愣是这般惹人遐想。

这女人便是太子妃宇文玉希,也是宇文赫的嫡女,天生丽质,聪慧过人。嫁入东宫已有三年,依旧将太子迷的团团转,稳坐太子妃的位置。

太子正生着宇文赫的气,这下看到宇文玉希那股怒火更加旺盛,看都不愿意看宇文玉希一眼。

宇文玉希见此便知道了定是宇文赫哪里让太子不满了,于是抬起纤纤玉足,扭着水蛇腰朝太子迈去,全身无力般的覆在太子身上,柔弱无骨的手抚上太子的脸,抬手间竟是妩媚动人。

“太子,你莫不是生了家父的气?”宇文玉希攀上太子的腰,温热的气体喷洒在太子的耳根。

太子见美人在怀倒也没刚刚那么生气,只是依旧覆灭不了心里的那团火。

“哼!我倒是想问问这个宇文赫究竟想搞什么鬼,让本太子在众臣面前丢尽了面子。”太子一说起这事就气。

宇文玉希嘟起嘴,双眼蒙上一层薄雾,装作不开心的样子,手也收回来了,哀声道:“太子就会把气洒在妾身的身上,又不是妾身惹的你,太子果然没有那么爱妾身,妾身和父亲这些年替太子做了多少事,太子都没有看在眼里。算了,妾身在这里也是碍了太子的眼,不如现在就自己收拾东西回太师府算了,省得在太子见了心烦。”说完便起身欲走。

见怀里的美人生气了,太子忙起身抱住宇文玉希,低下身安慰道:“美人别气,别气。可别气坏了身子,本太子知道错了,你别回太师府呀!”

宇文玉希推开太子,依旧是那副收了委屈的模样,怨声道:“那太子还生不生父亲的气?”

太子见宇文玉希还在生气中,更加用力地抱住她,叹了口气道:“你个小妖精,本太子只想你永远陪在本太子身边。爱妃都这么说了,本太子哪敢不听啊。”

宇文玉希靠在太子的身上,依旧是一副柔弱的样子,殊不知她嘴角勾起的那道弧度写满了嘲讽。

一顿吵闹间宇文太师已到了东宫门口,下人前来通报,宇文玉希才回到后院,临走时还叮嘱了他一声。

随宇太师一同来的还有莫云天,太子将他们叫书房。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两人躬身向太子行礼,宇太师抬眼看了一下太子的模样,并没有下人说的那么愤怒的样子,便装作什么都不知的问了句,“太子叫老夫过来可有急事?”

闻言,太子刚刚平息的怒火又串起来,又想起了宇文玉希这才稍稍收敛了怒火。只是不乐意的问道:“太师,本太子想问你,早朝时为何不帮本太子开脱?让本太子给人当笑柄?”

宇太师早就知道了太子会这么问,不免又在心里骂了一句草包。

“太子,赵忠诚执意要将太子支走,在微臣看来这其中必有蹊跷,不如随了他的意,让我们看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宇太师解释着。

“可是这样就任由他将本太子玩弄于股掌之中吗?这让天下百姓如何看本太子,皇家的颜面又置于何地。苏木槿要做什么本太子不知道,但是本太子的面子已经掉了一地了。”太子觉得自己可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将来可是要接手江山的人,区区一个太尉便敢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将来如何服众。

“太子殿下稍安勿躁,让太师细细说来。”莫云天说道。

欲成大事者怎么能连这一点小事都忍不了,更何况皇帝都没有担忧什么皇家颜面,一个太子又在那儿瞎操什么心。莫云天都知道这个道理,说到底,太子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草包罢了。

宇太师低下声音,和太子解释道:“太子,赵忠诚和这苏木槿向来串通一气,微臣想他既然是要支走你估计也是苏木槿的意思,我们就随他们的意,看看这苏木槿又要搞什么名堂,到时再来个将计就计,岂不是一举两得?更何况,现如今朝廷上支持苏木槿的人数众多,这的确是一个为太子拉拢人气的机会。若是治完了西城的洪灾,皇上对太子也必会看重”

太子是觉得有些道理,只不过前往西城的路途那么遥远,想想就觉得心惊胆战。

宇太师看穿了太子的心思,又说道:“太子,微臣早就选好了能人异士助太子一臂之力,又派了人马暗中保护太子的安全,至于美酒佳肴也一并给太子候着。太子要是还有什么忧虑尽管和臣说,臣都一一按太子吩咐的办。”

太子听了才好过一些,拍手称宇太师想的真周到。宇太师满眼的嘲讽,笑着说:“太子是真龙之身,怎么能苦了太子,”

太子愚蠢,胸无大志,只知道将自己的权势放到最大,所以宇文赫自然知道怎么将太子哄好。对于太子这幅模样宇太师见惯不惯了,不过这也是当初为何辅佐他的原因。

“那太师,接下来你预备怎么做?”太子问道。

宇太师阴险一笑,眼底透着精光,只说道:“到时候太子殿下便知道了。”

第十六章 只娶一人

半月后,太子行装已经准备充足,也是时候上路。太子挽着宇文玉希又多看了京城一眼,眼底的不甘依旧,冷哼一声上了一顶豪华的轿子。“苏木槿,本太子会回来的,你等着瞧。”

文武百官相送,百姓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皆好奇的来围观。

“这是哪个人物啊?这么大排场?”其一百姓问道。

“坐轿上的是当今的太子。”

“据说是去西城治水,整得跟去和亲一般,比嫁公主还要盛大呢。”

“嗨,又不是去打战,当初瑾王爷出征都不见带这么多口粮。”

“早就听说了,太子不学无术,胸无大志,天天流连于美色之间。这东越国将来要是交到太子手上,咱们百姓的日子只会更难啊!”

见到这幅模样,百姓心中惆怅了,想想现在的日子都很难过了,只怕以后会更惨。

“嘘,大庭广众之下还是不要谈论皇家的事情了,省得给人听去,丢了脑袋。”其一百姓劝说之后各个都干各的去。

此时,碎玉轩二楼开着一扇窗,站窗前观望的人一脸的王者之气。双眸深不见底,看不出此刻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少主,萧姑娘已经送到舞社了。”墨冰站在一旁,若有所思。

风吹得完颜瑾的发丝有些凌乱,却掩不住璨若星辰的眸。他鼻尖嗯了一声,关下窗子,坐在墨冰对面。

墨冰于朔风不同,墨冰对于完颜瑾来说更多的是出谋划策,而朔风则武艺高强,但是脑子却转的不快,想不明白的是也不会深究。但墨冰似乎有时又能看破他的思绪。

就如凉辰月来说,谁都知道他对凉辰月是不待见的,但墨冰却不认为。

“墨冰,本王的私事,你还是不要插手。”薄唇轻启,饮下一口茶水。

墨冰微微一笑,替完颜瑾又倒了一杯茶水,“王爷,属下知道王爷有自己的打算,只是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

“本王,只会娶倾城一人,其他的,本王不会放在心上。”

墨冰不再说什么,只是少主啊,你又确定你的心能受你控制?而小丫头又能永远追随你的步伐?

时间一晃,又是六七天过去了,前不久才见太子出城的场面何其壮阔,如今又迎来三国会审。天楚国和漠烟国的使臣两队人马齐齐进城,又带了不少贡品,还有西域美女穿着奇装异服搏去不少眼球,往年的三国会审皇帝都会办酒宴和比武大会一展东越国威风,从而杀一杀其他两国的势气。

相比于酒宴的热闹,瑾王府就显得安静了。

小院子里一片鸟语花香,凉辰月趁空闲的时间又种了些花,如今更是开得妖艳。自那日之后,姑苏皓月没事总爱来这小院子闲逛,一赖就是一个下午。

凉辰月从厨房拿来午饭,才刚进房内就被床上鼓起的一团吓到,放下午饭过去掀起被子,总算将那人弄醒。

“姑苏皓月,谁准你睡在我床上。”凉辰月懊恼,就算她是个杀手,不会计较什么男女有别,但也是个女子,这可是她的闺房。

姑苏皓月揉揉眼,睁开一双美眸,懵懵懂懂的模样,无辜的望着凉辰月,说道:“怎么了?”

凉辰月再大的气见到这幅模样都焉了,干嘛整的是她的错一样,也不想想是谁的床,又是谁躺在上面。

只不过日光洒落在他刚睡醒的脸颊上竟是这般的白皙,而那朦胧的双眼又是那么的晶莹剔透,不得不让人想起“红颜祸水”这四个字。

凉辰月自问自己不是能受美色所诱之人,可见此景依旧是愣了几秒才能恢复。

姑苏皓月是花一般的男子吧。

“小月月,小爷的睡颜你可否满意?”姑苏皓月向凉辰月抛去一个媚眼,凉辰月原以为她会作呕,可这动作给姑苏皓月做起来竟意外的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闻言,凉辰月只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就算知道自己的容貌过人也不该挂在嘴边显摆的吧。

凉辰月冷哼一声,不回答他的问题,将被子放回床上,“你快给我起来。”床都给你弄乱了。

凉辰月的床从来都是叠的工工整整的。

姑苏皓月见凉辰月把被子又放回床上,只当她是同意了,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又卷了一圈。

凉辰月气极,拉过边缘使劲的扯着,硬是把被子抢回了手上。

姑苏皓月无辜的看着凉辰月,“小月月,你就让我在睡一会儿嘛,昨晚小爷可是一宿都没睡。”

“那你倒是说说,昨晚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去了?”凉辰月问。

姑苏皓月听了笑开了花,望着凉辰月的脸出神,打趣道:“小月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问我,就跟新婚妻子在质问夫君和别人出去鬼混了一晚才归一模一样。”

凉辰月听了气愤,抓起枕头就朝姑苏皓月扔。

睡在人家床上就算了,还敢胡说八道,真是叔可忍,婶都不能忍了!

“臭小子,你给我滚出去。”

姑苏皓月一边卷着被褥,又一边不要命的説:“放心啦,小月月,我要是你夫君是不会和别人出去鬼混的。你也知道,小爷这脸要是给其他女子见了,只怕又要伤了其他女子的心了。那小爷就给小月月一人看,为小月月守身如玉,你说好不好啊?”

此刻凉辰月只想将姑苏皓月大卸八块,枕头一下一下的往他身上拍去。终于打累了,枕头扔到另一边去,人也不坐床上。“你睡吧,我不打扰你。只不过,以后我这小院子不会再欢迎你。”

姑苏皓月见状,忙从床上爬下来,一把抓住凉辰月的手哀求道:“小月月,我错了好不好,下次再也不敢了。”

和凉辰月混熟了以后,姑苏皓月知道凉辰月最怕他这个样子了,只要他认个错,铁定能立马和他和好,抓着这一点,姑苏皓月才敢在这小院子里横行霸道。

凉辰月最受不了他这幅模样,但转念一想又不能这么便宜他,这次轻饶他,只怕下次能把她屋顶给掀起来。

“也好,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姑苏皓月眉头都皱起来,“小月月,你是不是和苏木槿待久了,也变得这么腹黑起来了?”

“我要你帮我去三国会审酒宴上,帮我看看事情如何。”凉辰月和墨冰等人都没法进三国会审,但凉辰月又不放心事情是否顺利,若是姑苏皓月能帮她去看看,顺便帮完颜瑾一把,她才能安心。

姑苏皓月的脸顺间有些凝固,嘟着嘴抗议:“能不能不去?”

第十七章 大乱酒宴(上)

凉辰月摇摇头,坚定不移的说:“不行,如今只有你能进酒宴,而且你去了能帮少主一把。”

“小月月,你怎么知我能进得了酒宴呢?”姑苏皓月追问。

“因为你有异能啊”而且还是天楚国质子。

凉辰月从墨冰那里知道,姑苏皓月是天楚国派过来东越当质子的。

三国会审三年才开一次,三年才能见他父皇母后一次,这时他不该去见见他父皇么?

姑苏皓月无奈的笑了笑,像是下了好大决心,终于点头答应了。

凉辰月似乎看出了他心情并不是太好,和自己嬉皮笑脸也是很逞强的样子。姑苏皓月每次来小院子都要将自己的小院子上上下下摸索一遍,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被他拿了去,凉辰月气不过却又奈何动不了他这金贵的身子,也就忍气吞声了。但却从未见他这么安静的模样,虽然还是一副死赖不走的模样,可眼神里却多了一些暗淡。

凉辰月想,许是有心事吧。

这么一想,凉辰月打开桌上的盘子,递到他面前。“吃不吃?”

姑苏皓月看了一眼盘中黑乎乎的小方块,问了句:“这是?”

“桃花糕!”

凉辰月有些尴尬的看了眼烧得有些糊的桃花糕,正想着还是拿回来吧,糊成这样着实拿不出手,却被姑苏皓月抢了去。凉辰月欲抢过来,姑苏皓月却拿起一块桃花糕就往嘴里塞,嘴里还不忘嚷嚷着:“小月月,凭你这些桃花糕,小爷我也去定了。只不过,下次火候还是要把握好。”

又在凉辰月的院子里喝了些茶水,终于心满意足的出了院子,凉辰月也懒得去送他,毕竟这人来无影去无踪。

姑苏皓月回了自己的紫月殿,才想躺床上睡一会儿,一抹身影便从窗外翻进来。

“主子,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前去调查,这是卷宗。”黑衣人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筒递给姑苏皓月。

姑苏皓月接过玉筒,黑衣人又说:“主子,这红药水涂抹身上之后,三天内用什么方法都弄不掉。如此,您便有理由不去”

黑衣人未说完便被姑苏皓月打断,“不必了,今日我便要去一趟。”

月影一惊,忙说道:“主子,如今你并不合适露面,而且万一”

姑苏皓月摆了摆手,眼中露出愤恨,说道:“是时候会一会这只老狐狸了。”

每次三国会审都是朝中的大事,这是一次能在其余两国面前大涨国威的机会,皇帝也是十分重视。往往都要大办一次比武大会和酒宴,今年的比武大会赢得第一的是天楚国,皇帝都要气得七窍生烟了,只不过比武大会完颜瑾是向来都不参加的,若是完颜瑾参加的话,东越国肯定要稳拿第一。

皇帝今年也问了完颜瑾是否要参加比武,他早就看不惯天楚国国君那洋洋得意的样子,正想要完颜瑾杀一杀他们的势气,只不过完颜瑾坚持不参加,皇帝也拿他没有办法。

比武大会一结束便是酒宴,是给远道而来的两国国君接风洗尘的。宴会上文武百官皆要参加,自然也包括了完颜瑾。

天楚国国君是个年过半百的男子,与皇帝年纪相仿,气势却稳胜皇帝。这些年天楚国有完颜瑾坐镇,没有哪个国家敢公然挑衅,皇帝也过得逍遥自在,早就没有了当年血战沙场的气魄。而天楚国原和东越国并齐,兵败后便成为东越国的附属国,每年都要向东越国进贡一大批贡品,整个天楚国都被东越国压制着,天楚国国君又怎么受得了这口气,处心积虑的想摆脱东越国的控制。

“东越真是人才济济呀,又有瑾王爷这等奇才辅佐,我等真是佩服。”漠烟国国君举杯说道。

“正是,只不过其它武将可能就不比瑾王爷了,不然怎么连我天楚国武将都打不过。皇上,您说是吗?”天楚国国君也举起酒杯,老气横秋的脸上写满了得意。

皇帝心里全是怒火,又知道天楚国国君就是故意要气他,让他难堪,他也只能笑笑。毕竟他可是三国会审的主办人,总不能丢了东越国的面子。这些账,以后也可以慢慢算。

皇帝扯扯嘴皮子,硬是扯出一道笑容,尴尬的笑出声,说道:“姑苏皇说得极是啊,天楚国真是越来越兴盛啊。只不过我东越也不是好欺负的。”

另两国国君自然知道皇帝话中有话,不就是占着瑾王是东越国的人吗。他们都恨不得将瑾王拐回自己那一边去,看你东越能得意什么。

而两国国君都想得到的瑾王爷却坐在位置上默不作声,手一下一下的扣打着檀木桌,像是在数着时间。

这时,从外殿来了一个奴才,“启禀皇上,紫月殿殿下来了。”

几个皇帝皆满是惊讶,谁都没想到姑苏皓月竟然会来参加三国会审,往往都找不到人影的。

完颜瑾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似是也未想到他会来。

奴才退下后,一抹身影从殿外走来,姑苏皓月穿上东越国皇子的服饰,满满的王者风范竟不输完颜瑾半点。

姑苏皓月那随意飘散的发丝如今也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轮廓竟然又多了几丝柔美,妖艳得想九天的仙子一般,却是不知又勾去了多少女子的心。

完颜瑾一脸的冷漠,看都不看他一眼,喝自己的茶。

“皓月?”天楚国国君激动的站起身,眼眶通红。

姑苏皓月却不看他一眼,行礼,“紫月殿姑苏皓月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见到姑苏皓月一来,天楚国国君便没了得意洋洋的模样,心中大喜。在心里冷哼,你再拽也不过是我东越国附属国,就连你心心念念的皇儿都是我东越的质子。

“快快请起,姑苏殿下在紫月殿过得可还好?”皇帝说。

姑苏皓月轻笑,回道:“承蒙皇上眷顾,皓月在紫月殿过的还算不错,就连天楚国都不愿回去了呢。”

第十八章 大乱酒宴(下)

天楚国国君闻言脸色都不好看了,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不停的给姑苏皓月用眼神提醒。毕竟可是你父皇呀,在别人面前怎么说也要留一些面子吧。

姑苏皓月却不看他一眼,转而坐在完颜瑾旁边的位置上,跟服侍的奴婢要了热酒就喝起来了,完颜瑾见状只是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默不作声。

姑苏皓月坐的位置并不是为他准备的,按理来说应该坐到天楚国使者那一边,天楚国国君怒不可遏,但又不能说他什么,只好想着宴后再和他好好说说。

不仅如此,宇太师和莫云天也是一脸疑惑,姑苏皓月素来不与谁一道,他们曾花重金欲将姑苏皓月拉拢为自己人,却被他以东越国家事不愿参与为由无情的拒绝,知道此人再狂傲也不过流连于烟花柳巷之中,既然不参与也就不将他当一回事,可若姑苏皓月是苏木槿那边的人,这就要引起他们的注视了,若是因为姑苏皓月,天楚国也成为苏木槿那边的人,那么他们将会陷入险境。

往往三国会审都不见他来,那么今日来此,又是所谓何事。

宇太师双眼满是对姑苏皓月的打量,姑苏皓月也看在眼里,纤纤细手执起酒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烟,更显得魅惑,姑苏皓月打趣道:“宇太师这般看着本殿下,莫不是也被本殿下着容颜所迷惑?”

宇太师气得脸都红掉了,姑苏皓月见状激动的指着宇太师,说道:“莫不是被本殿下说中了吧,宇太师,你要自重,千万不要将市井里断袖之风带到朝堂之上,有损皇室的威名呀!”

宇太师听得脸上的肌肉都在发抖,气的站起来指着姑苏皓月,咬牙切齿的说:“姑苏皓月,休得胡说。皇上,臣请求将姑苏皓月赶出酒宴,省得他在这里妖言惑众。”

“宇太师,谁在这里妖言惑众大家一目了然,如今天楚国国君在此,你这般所作所为是想让天楚国以为我东越平时就是这么对待质子的么?这不是存心要打破天楚与我东越的交情么?”一直无话的完颜瑾竟然开口了,而且还是为了姑苏皓月,宇太师已经可以确定这两人就是一伙的。

天楚国国君闻言也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的确如此,若天楚国的皇子在这里受这种对待,那么就说明东越是如何看待天楚的。“皇上,我皇儿五岁便来到东越,怎么说也算东越半个子民,怎么能受如此对待?”

“姑苏王兄,这都是误会,我东越向来对来使都是照顾有佳,更别说对质子。令皇子来我东越,朕便给他安排了紫月殿,就是让他不被他人打扰。这虐待一回事绝对没有,宇太师,朕本见你是我朝元老懂得一些礼数,瞧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快给天楚国国君和殿下敬酒道歉!”皇帝慌忙解释,心里直骂宇太师多事。

宇太师吃了哑巴亏,众目睽睽之下又只能认怂。走至天楚国国君面前敬酒陪罪,又到姑苏皓月面前,给姑苏皓月倒了酒,见着姑苏皓月得意的嘴脸心里又生一计,趁皇帝没有注意,执起酒杯上前故作脚尖一软,滚烫的酒水便泼在姑苏皓月的手上。

宇太师忙道歉:“殿下恕罪,老夫一时心急,脚扭了一下,没端住酒杯。殿下大人大量不会与老夫置气的吧?”

白皙的手立即红肿起来,姑苏皓月疼的脸色都苍白了,扯了扯袖子遮住伤口,“宇太师下次走路可要注意了,小心摔个狗吃屎。”

宇太师奸计得逞,说了句会注意的,便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完颜瑾用两人才能听得到的音调问道:“怎么样?要紧吗?”

姑苏皓月摆摆手,称自己没事。“你的戏码什么时候上场?小爷还要回去复命呢!”

完颜瑾一听便知道怎么回事了,整个脸都沉下来,无情的说:“本王可没让你来。”

姑苏皓月被堵住了,恨不得翻脸就走。老子干嘛来这酒宴凑热闹,还不是为了你个死没良心的。

姑苏皓月决定了,回去要小月月天天给自己做桃花糕,把他整个王府都吃穷!

宴会进行到了最后,终于到了压轴。一群穿着鲜艳的舞女上前,扭着腰肢,个个貌似天仙,看得皇帝眼睛都傻眼了。尤其是领头舞的女子,体态盈盈,在众舞女间更如出水芙蓉一般,面纱裹面,只留一双美眸在外,更添了几分神秘感。

姑苏皓月在心里称完颜瑾真是下了血本了,看得他也是对这女子充满了兴趣,转头看了眼完颜瑾,却见他一脸的胜券在握。

一舞毕,其余的舞女皆退下,只留领头舞的女子上前鞠躬行礼。

皇帝和众人才回过神来,皇帝拍手称好,“瑾王爷,你安排的节目果然不同凡响。朕重重有赏!”

完颜瑾上前行礼,说道:“皇上,臣为您献上的可不只一曲舞蹈。”

皇帝听了满满的喜悦,说:“哦?那还有什么快给朕呈上来。”

“皇上,静静观看便是。”

完颜瑾对女子点头便回了自己的座位,女子慢慢扯下面纱,一道狰狞的伤疤便浮现在眼前,众人再次傻眼,却也有人吓尿了裤子。

皇帝站起身子,眼里皆是不可置信,哆嗦着嘴,“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若璃上前跪在皇帝面前,将自己所受的委屈一一说出,指出莫云天的恶行和太子所做的一切。

莫云天自知事情败露,忙上前欲一剑杀了萧若璃,却被完颜瑾夺了剑,反手掰断他的手扔到了一边。

“莫大人别急,后头还有更精彩的,带上来。”

一语即落,从外殿来了几个人,来的正是独孤家主。

“独孤一族因为知道云贵妃所受的委屈,竟被太子等人私自关押。幸得瑾王爷所救,望皇上替我独孤一族做主。”

皇帝见此大怒,执起香炉便扔向莫云天,咬牙切齿的说:“岂有此理。天底下竟有这等荒谬之事。立刻将莫云天押入天牢,明日午时处死。太子不得回京,撤回所有口粮和护卫,让太子在西城好好反省。”

宇太师闻言,立刻上前,“皇上,西城环境恶劣,再加上又有许多倭寇举兵起义。臣认为皇上责罚是不是过重了。”

宇太师一开口,太子那边的人便都为太子说话了。

“宇太师,这私关百姓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吧,你知情不报,皇上都未置你的罪,你该偷偷高兴去了。”姑苏皓月取笑道。

“姑苏皓月,你别胡搅蛮缠,诬陷老夫。”

“是吗?宇太师,昨夜你又去了哪,需要本王找个证人吗?”完颜瑾戏谑的看着他。

宇太师眼眶布满血丝,恨不得杀了完颜瑾。

第十九章 深夜来访

天楚国国君心里暗笑,这么丢人事情发生在这么隆重的宴会上,只怕是过了今日东越国都要沦为笑柄了。看皇帝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幸灾乐祸,这更让皇帝气得七窍生烟。

和完颜瑾料想的一样,莫云天第二日便被当众处死,宇太师知情未报,皇帝念他是国家元老让他在太师府禁足面壁思过了,太子暂时是回不了京城。而因为此事波及的一些官员也被皇帝释放,现如今朝廷中多数人皆归顺于完颜瑾,一时之间太子那边的人也有些蠢蠢欲动,只不过完颜瑾也不是什么人都愿意收拢的,那些曾经参与兵变的官员也是时候收拾一下了。

独孤一族被释放,百姓皆夸赞瑾王爷的英明神武,暗骂太子的过错,恨不得太子干脆就待在西城别回来了。

宴会也因此草草结束,姑苏皓月便被天楚国国君叫了过去。

天楚国国君没想到姑苏皓月真的来了,宴会上有些话没法说,正好趁这时和他说清楚。

见姑苏皓月冷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不吭一声,天楚国国君只好先开口,“皇儿,这些年你受苦了。”

姑苏皓月嗤笑出声,妖艳的眸子满是鄙夷,“哼,小爷的事情不需要你来过问。今日来,不过想确认一下我母妃可否安好。”

天楚国国君面子有些挂不住,轰散了下人。又换了一脸慈祥的模样,“你母妃尚且安好。朕知道你怨恨朕,可天楚如今是东越的附属国,朕也是迫不得已才将你送到这儿来。自兵败以来,东越一直都打压天楚,天楚国是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现如今,只有你与父皇里应外合才有一线机会,朕今日叫你来,也是为了和你说这些。你已经长大了,是时候替父皇分忧解难了。”

“你要我替你做间隙,可有想过万一被发现,身为质子的我又该如何脱身?臭老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旧只在乎自己的利益。也罢,我早就看透你了。有句话不得不和你说清楚,姑苏皓月如今身在东越,就不会背叛东越,更不会受你所用,打消你的那些念头吧,以后不要再因为这种事叫小爷过来。”说完,姑苏皓月起身欲走,手却被拉住。姑苏皓月眼中又多了些不耐烦,推开那支抓住自己手,却不小心触碰到了伤口,疼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天楚国国君一惊,翻开他的手便看到那烫伤的伤口,红肿得有些恐怖,上面又有些血丝。

“这病还未好?”天楚国国君知道姑苏皓月有这病,也正是因为有这病才不器重他,立了其他皇子为太子。只不过一直都不知道病因是什么,自然也不知道他一身异能。

姑苏皓月抽回自己的手,在心里冷冷一哼,这么多年你又何曾问过一句,又何必过来假惺惺。

“小爷的事无需你插手。”说完便拂袖离去。

紫月殿。

“主子,夜深风凉,对身子不好。”月影见姑苏皓月回来就一直斜坐在窗口上,不免有些担心。

姑苏皓月双眸依旧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月影从兜里拿出药瓶,“主子,这是治烫伤最好的药,瑾王爷今日派人拿来的,您快些涂上吧,不然伤口会越来越严重的。”

月影知道姑苏皓月宴会后见了天楚国国君,心里肯定很不是滋味,却又无法劝说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拿他如何是好,转念之间却又想到了一人。

“主子若是有心事,何不找凉姑娘说说,说不定她能替你分忧呢。”

月影想,每次主子从凉辰月那边回来心情都特别好,也许只有她才能让主子高兴起来。

姑苏皓月像是想到了什么,眸光一闪,夺过月影手中的瓶子,瞬间消失在茫茫月色中。

此时已是深夜,瑾王府的人大多都睡下了,只有一些巡逻的侍卫还在四处游走。姑苏皓月用轻功在屋顶上跳跃,轻车熟路的就来到凉辰月的小院子。

夜虽已深,可今晚的月亮却格外的明亮,洒在屋顶上就仿佛披上了一层银霜。

屋内的蜡烛都灭了,可凉辰月房中的窗户却没有关上,莹莹的月光洒在床上的人身上,画面竟格外的甜美,姑苏皓月有些不忍心叫她起来,身子依靠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上,能这么看她对自己毫无防备的模样也是很难得的。

然而不久,里面的人就动了,姑苏皓月懊恼,还是吵醒了她。

其实姑苏皓月一到这里,凉辰月便醒了,本已做好了被他叫醒的准备,可是半天也不见他吱一声。现在已渐渐入秋,室外又有风,若是站久了,只怕是要着凉的。思即此,凉辰月便坐起身,披上外衣,看了姑苏皓月一眼,示意他进来。

姑苏皓月无奈一笑,只好跳窗而入。

凉辰月点了蜡烛关了窗才开口问:“你深夜到我这儿,是有事情找我吗?”

姑苏皓月委屈的撇撇嘴,“小月月,小爷我无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凉辰月无语了,那也没有人没事还三更半夜来找人的吧。再说了,你哪次来我院子是有事来找我的了。

姑苏皓月吃了凉辰月一记白眼,也自知理亏。扯开袖子给凉辰月看,委屈巴巴的说:“你瞧瞧,这是小爷今日在宴会上替苏木槿说了宇太师受的伤。小爷的纤纤细手啊,吹弹可破的肌肤啊,这就是来给你看看的,这不是大事吗?”

姑苏皓月理所当然的把得罪宇太师的原因推到完颜瑾身上,一副小爷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是因为你的样子看着凉辰月,若不是光线有些灰暗,姑苏皓月还想再挤出几滴眼泪来的。

凉辰月捧着姑苏皓月的手,见那块红肿得快要流脓的伤口不免有些愧疚,平时用力抓一下他的手都要数落自己,跟要了他的命一样的喊疼,如今怕是更加疼痛难忍了吧,却见他还是委屈巴巴的等着自己安慰,心里不免有些心疼。

凉辰月想了想,忽然起身,从柜子里翻来一瓶药水。

这药水是当时做任务炼狱城城主所赠,对各种伤都能治,而且也不会留疤,她受过多次伤也舍不得用,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见凉辰月找来一瓶药水,姑苏皓月一把夺过来查看,“的确是治伤的妙药。小月月,你就留着自己用吧,小爷这里已经有药了,只不过一直都未涂上,正等着小月月给小爷涂呢。”

第二十章 人情冷暖

凉辰月接过药水,倒了一些在手上,轻轻的涂在伤口上,知道自己的力气比较大一些,便更加小心翼翼涂抹,顺道吹了吹伤口,以防刚接触药水而刺痛。

凉辰月的注意都在手上,并没有发现姑苏皓月此时嘴角泛起的笑容。

小月月,你若是一直都这么乖乖的,眼里只有我该多好。

姑苏皓月看得出神,手竟不听使唤的将凉辰月耳边几缕零落下来的发丝别到耳后,凉辰月抬起头看了一眼并没有理会。

姑苏皓月心下一阵舒畅,至少她不像一开始那么防着自己了。

“可以了,明天沐浴后记得再涂一次,要注意不要沾了水。”凉辰月将药水封好,而后又看着姑苏皓月,眼中的愧疚一点也不少,“这次是我不好,忘了你的病。下次你若还来,我给你做桃花糕,保证不会糊的。”

姑苏皓月有些惊讶,没想到凉辰月会这样说,本来没想怪罪于她,只不过是玩笑话,竟被当了真,想想也好,这便多了理由来找她。

“小月月,你说的话小爷都记着了。下次可不许赶小爷快点走了啊。”姑苏皓月借机捏了捏凉辰月的脸。

凉辰月一手拍飞,嫌弃的说:“天色不晚了,你该回去歇息了。”

姑苏皓月委屈,“才说好不赶的,这就赶上了,小月月你说话不算话。”

“如今确实很晚了,若是被人看到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处,到时候也说不清楚。”凉辰月解释。

“那你还给我做桃花糕不?”

“嗯。”

姑苏皓月满足了,打开窗又回头嘱咐了一句,“小月月,那我走啦。”

姑苏皓月走后,凉辰月未关窗,站在窗前看着那弯皎洁的月,而后若有所思的看着桃花树,再不见那抹身影。

瑾哥哥,你又是来做什么的呢?

次日清晨。

凉辰月一早便要去伊人轩,路上便见秦巧儿正在洗衣服,头一下一下的点着,就像睡着了一样,令人咂舌的是那成堆成堆的衣服。

凉辰月上前,秦巧儿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连雪姐姐,我,我没有偷懒。”

凉辰月蹲下身子,抓住她的双手,让她抬头看自己,“巧儿,是我。”

秦巧儿见是凉辰月,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脸颊已被冻得通红,双手更是被水泡得皱巴巴的。

“你这是怎么了?”凉辰月双手握住了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一直都在颤抖着。

秦巧儿眨了眨眼,带着哭腔说:“昨夜,冷连雪要我帮她去买桃花糕,说是慕小姐要的。可当时太晚了,店铺都关门了,我没买到,便被罚洗全府的衣服,从昨夜就开始洗了,到现在还未洗好又送来了新的。”

洗了整整一夜?凉辰月一惊,这冷连雪欺人太甚了吧。

凉辰月抬手在她头上抚摸了一下才知道这丫头都给冻发烧了。

“我来替你洗吧。”凉辰月挽起袖子。

闻言,秦巧儿忙阻止,“万万不可,若是被冷连雪发现了,只怕要连累到你。而且你还要打扫书房。”

“可是你一个人要洗到什么时候?”凉辰月问。

“我,我没关系的。我”秦巧儿说着说着竟然昏了过去,凉辰月忙接住了她快要倒下的身子。

“巧儿,巧儿”凉辰月摇晃着她瘦弱的身子。

“哼!才一会儿不见,就知道偷懒了。看我不好好教训你。”冷连雪的声音响起,欲掐醒秦巧儿,手却被凉辰月紧紧抓住。

“够了。”凉辰月冷喝。

冷连雪被吓了一跳,手被凉辰月捏得生疼。一想到王爷都那么厌恶她,自己可是有慕小姐撑腰,凉辰月根本不足为惧,便又壮起胆子,“凉辰月,你想包庇秦雪儿?”

凉辰月一记冷眸,满是愤怒,真的被惹怒了。

“冷连雪,你没看见吗?她都被冻成这样了,你是想闹出人命吗?”

“我,我只是公事公办,秦巧儿她犯了错就该接受惩罚,你又算什么东西,竟敢直呼我的名讳。”一说到这里,冷连雪就想起了当时让凉辰月打扫书房的时候不也乖乖的听话吗,便觉得凉辰月不过是只纸老虎而已。“若是她现在不起来洗衣服,王爷怪罪下来有她好受的,再说了等她醒了照样也要洗完,你这样不过是害了她。”

“说起来,凉辰月,你书房打扫完了吗你就来多管闲事?”冷连雪越说越加盛气凌人,拿出了女主人的气势。

凉辰月抱着秦巧儿起身,一把丢开冷连雪的手,冷冷的说:“书房我会去打扫,衣服我也会替秦巧儿洗完,只是现在秦巧儿发高烧,一点时间也耽误不得,快去请大夫。”

冷连雪冷笑,像听到了特别有趣的事情一样。“就她?她请得起大夫吗?我可不敢帮她请,别到时候赖我。”

凉辰月不想和冷连雪废话,抱起秦巧儿便往自己的院子走。

将秦巧儿放在自己的床上,给她多盖了两层棉被,又急急忙忙去找了张管家。

“张管家,能不能帮我请个大夫过来?”凉辰月身上没有银两,只怕也请不来大夫,思来想去也只好找甄艾帮忙了。

张管家见是凉辰月,十分乐意能帮上忙,很快就找来了大夫,替凉辰月给了钱,又拿了药单去抓药。

“张管家,真的谢谢你。”凉辰月发自内心的说,自从来了王府,张管家就对他多加照顾,这些她自然都看在眼里。

张管家摆摆手,只道:“只要老夫能帮得上的尽管和老夫说,姑娘也别放在心上。能帮得上姑娘,老夫也十分开心。”

凉辰月不大会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对张管家满满的感激溢于言表。

“原本打扫这活并不需要姑娘插手,老夫和掌事婢女说一下,姑娘也不必去了。”张管家知道是冷连雪刻意刁难,既然让他知道了,他也是能帮则帮。

“这个倒不必劳烦您了,王爷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也未怪罪于冷连雪。况且,我也正想为王府多做一些事。”

凉辰月想起那天桃花树下完颜瑾说的话。

“没错,本王不想看见你,但是既然你要打扫这里,那便随你。只是有些东西不该碰的最好别碰。”说完,转身进内殿,只留下一个背影。

张管家见凉辰月这样说,也不再说什么,拿了要药包去厨房让人煎药去了。

第二十一章 无事生非

凉辰月给秦巧儿喂了药,让她好好休息,衣服她会替她洗,让她不要担心。

凉辰月给秦巧儿点了香炉,洒了自己制作的桃花香料,见秦巧儿睡下了,才轻声离开。

伊人轩她今日是要去的,她答应过萧若璃会帮她的,不知道她回了宫又过得怎么样,正想问问完颜瑾。

凉辰月很快就将书房打扫完,完颜瑾喜欢看书,所以椅子上、桌子上都可能见到书的影子,凉辰月将书都整合好,给书归了类在书架上放好,这样下次完颜瑾要看得话就容易找了。对于这点完颜瑾是十分满意的,自从凉辰月来打扫书房,他一下朝伸手便能拿来一杯热热的茶水,坐累了往椅子一靠都是非常舒适的,想要什么书,几乎都是他轻易就能拿到的。

凉辰月会在他上朝回来前泡好茶,放在炉火前,婢女会按时来换柴火,茶水一直都是暖暖的。椅子缝了靠背,坐累了往上一趟别提多舒服,书也是按照他的习惯放的。

书房的点点滴滴,除非是很用心的人才会做到这么到位。

像往常一样,将书整合好放到书架上,却不小心撞上了边角,从衣袖里掉下来一个小荷包。凉辰月蹲下身子,捡起荷包,打开才想起这是点香炉的桃花香料,刚刚顺手放进衣袖里。

转念一想,凉辰月打开香炉,洒下一些香料。

瑾哥哥喜欢桃花,这个季节桃花早就不见踪影了,想必满屋的桃花香也会喜欢。

本想在这等完颜瑾下朝,又想起还有一大堆衣服没洗,便不做停留,晚些再来吧。

才离开了一段时间,衣服又多了一大盆,也不知中午能不能洗完。

凉辰月拿起搓衣板,开始洗衣服。

一整个早上,凉辰月洗衣服,打水,晾衣服,重复的干活,一刻也不停。

冷连雪中午的时候过来巡查,凉辰月已经快要干完了,心里十分不爽,又跑去慕倾城平时住的院子,翻出了一大盆衣物扔到凉辰月面前,“王爷让你将这些衣服也洗一洗,这些可是王爷为慕小姐准备的衣服,虽然不是每件都穿过了,但是也该拿出来洗一洗,晒一晒了。你可小心着点,别给弄坏了,小心王爷拿你是问。”

冷连雪左一句这是幕小姐的,右一句王爷准备的,又叫了几个婢女盯着,小心她弄坏。

凉辰月知道这是冷连雪故意的,不过就是要找她麻烦,等她犯错好惩罚她。

只不过这点雕虫小技真的入不了眼,凉辰月却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也不想和她闹起来,只会令完颜瑾分神。

只不过,这是瑾哥哥让她洗的么?

思及此,凉辰月拿起衣服就洗,也不看冷连雪一眼,更没有冷连雪期待的愤怒的样子。

冷连雪却想,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冷哼一声,便离开了。

中午的太阳高挂在空,晒得地板烫得跟火炉一样。秋天就是这样,白天总是炎热的,到了晚上就变得寒冷。

终于将衣服都洗完了,凉辰月抬着一大盆衣服要去晒,站起身的时候竟然有些眩晕,应该是蹲得太久了,醒来到现在一米未进,现在又饿得厉害,双手不停的抖。

“小月月。”熟悉的声音响起,凉辰月转过头去看,影影约约间似乎看到了姑苏皓月,正要和他打个招呼,身子却失去了知觉,头一扭昏死过去了。

姑苏皓月连忙接住凉辰月摔下去的身子,愤怒的踹开那盆衣服。怒吼:“你们究竟让她干了什么?”

一旁的婢女吓得跪在地上,将事情前后一一告诉了姑苏皓月。姑苏皓月越听越生气,抱起凉辰月便离开。

原本他是来找凉辰月要桃花糕吃的,却发现床上躺着另一个女子,秦巧儿认得姑苏皓月,便告诉他凉辰月正在替他受罚,求他快去救凉辰月。

听到秦巧儿的话,他急得不行,立即便来找她了,没想到还是晚来了一步。

姑苏皓月不能带着一个人隐身,便抱着凉辰月用轻功去了地下钱庄找甄艾给凉辰月医治。

甄艾给凉辰月把完脉,出了内房,气愤的看着姑苏皓月,“这种小病也来找我?我又不是这么闲。”

凉辰月只不过疲劳过度,至于这么紧张吗?还以为有多紧急的病情,把墨冰和慕云都惊动了。

姑苏皓月被说的愣愣的,“你倒是说,小月月现在是不是没事了?”

姑苏皓月一急便不知自己说的话有多么好笑,就连慕云和墨冰都偷偷的怀疑这人还是不是姑苏皓月了。

小月月?墨冰挑眉。

闻言,甄艾更加火上浇油,“让她好好歇一会儿,多喝点水,吃点东西就可以了,我没空理这种小病,以后没什么事别来烦我。”说完不顾姑苏皓月那一脸想掐死她的焦急踏门而出。

墨冰只觉得好笑,只是想不到姑苏小子和小丫头的交情既然这么好。

“姑苏小子,你是不是担心过头了呀?”墨冰打趣

“凉姑娘是做什么了?怎么会累晕过去?”慕云问。

姑苏皓月一想到这里就一把火烧起来,就差骂苏木槿混蛋了。“我这就去找苏木槿理论,看他把我家小月月整成什么样了,你们替我好好照顾小月月。”话一说完便急冲冲的去了。

“少主整的?”慕云疑惑。

墨冰轻笑,一开折扇,“小丫头没事就好了,慕云,你先去准备些吃的,等小丫头醒了也好给她吃。”

慕云点头,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凭什么他们就小月月,小丫头的称呼的那么亲热,瞧瞧自己叫的多生疏啊,要不也换个叫法?

又一时不知道凉辰月要吃些什么,回来时带了一大堆吃的,各色各样的糕点都有,又买了一些粥,墨冰都要傻眼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把能吃的都买回来?

凉辰月早就晕的不省人事了,不知道外头的人为她忙得团团转,只觉得四肢无力,头也晕乎乎的,等她清醒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第二十二章 花容月貌

今日朝中要应付太子那边的人,又要忙着三国会审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下朝后又被慕国公邀去了国公府商讨昨日酒宴的事情,慕国公十分热情,又留了他在家里吃过了午饭才肯让他回府。

像往常一样,完颜瑾一回府换了常服便会到书房忙着,皇帝无心于朝政,有些事情干脆让完颜瑾全权处理。

刚刚推开书房的门,便一阵桃花香扑鼻而来,满屋子的桃花香可比金銮殿大龙涎香闻起来舒适多了,完颜瑾打开香炉便莞尔一笑,怪不得明明香炉中燃着檀香,飘散出来的却是桃花香,原来是桃花香料洒在上头掩盖了檀香,这倒是投机取巧。

完颜瑾让朔风守在房外,不让闲人进来打扰,关了门,贪婪的享受片刻的宁静,却不知有人正气冲冲的这儿赶。

姑苏皓月几乎是片刻也不停的赶过来,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发丝有些凌乱他都不管不顾了,朔风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见他风尘仆仆的样子。

“朔风你让开,小爷我今天要找苏木槿火拼一场。”

“抱歉,少主不让闲杂人等入内。”朔风可是出了名的脾气火爆,他自然不会管姑苏皓月有什么大事,他只听从王爷的命令,其余的再说吧。

姑苏皓月一听,气的炸毛,“闲杂人等?”

姑苏皓月恨不得推开朔风,可这人是朔风啊,和这么固执的人怄气估计到头来不得气死?

“朔风,怎么说咱们也做了这么多年兄弟,你太伤我心了。你不看在我们这么多年兄弟的份上,怎么也要看在我这花容月貌上吧?”姑苏皓月捂着自己的心,指控着朔风。

朔风一记冷眼,见姑苏皓月又拿容貌说事,气不打一处来,“姑苏小子,说起来上次你那些珍珠粉让我现在脸上还痛着呢,我都没找你报仇,你倒是送上门来了?”

姑苏皓月闻言,不禁想起上次忽悠朔风给自己找珍珠粉的场景。

那天姑苏皓月最后一点南洋珍珠粉用完了,正愁着找谁弄去。甄艾几个人都被完颜瑾叫过去办事了,地下钱庄只剩朔风一个人,朔风那时正忙着整理地下钱庄的资料,姑苏皓月也只好找他帮忙,要是明着让他给他找南洋珍珠肯定是会被拒绝的,于是姑苏皓月便说:“朔风,你知道甄艾为什么喜欢苏木槿那个腹黑吗?”

朔风愣愣的摇头,姑苏皓月见状便知道鱼要上钩了,纤纤细手抚上自己的脸上,骄傲的说:“朔风,你和你家少主待在一起那么久,就没发现你家少主长着一张魅惑人心的脸么?虽然比我是差了一些,但迷倒那些少女是绰绰有余了。朔风啊,我不得不说你,看看你这皮肤粗糙的,啧啧啧,估计都没保养过吧?瞧你也长得不赖,难怪甄艾看不上你呢。”

朔风知道他找自己肯定是没好事的,可是却不听使唤的被他说的话所吸引。姑苏皓月趁热打铁,“看在我们兄弟一场,那小爷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若用南洋珍珠磨成粉,每日敷脸可保皮肤细腻水嫩,绝对吹弹可破。”

“真有这么神奇?”朔风问。

姑苏皓月拍拍朔风的肩膀,大义凛然的说:“那是,小爷可以告诉你哪里可以找到南洋珍珠,只不过你得答应小爷也替小爷弄一些来。”

于是朔风就答应了,却不知这南洋珍珠只有碎玉轩的曹空明那老头才有,而且极其珍贵。在曹老头那里劈了七天的柴才弄到两袋,却被姑苏皓月弄走了一袋。这就算了,照着姑苏皓月的做法,朔风也试着敷脸,可第二日脸却肿了起来,被慕云和墨冰笑了一个上午,手下偷偷的议论了几天,朔风一想起那件事就恨不得将姑苏皓月碎尸万段。

姑苏皓月无辜的在心里对手指,谁知道你对珍珠粉过敏呀,浪费了小爷一袋珍珠粉小爷都还没说呢。

“这不是不知道你对珍珠粉过敏嘛,大不了我再给你介绍个美容偏方?”姑苏皓月讨好的说。

朔风冷哼,冷冷的甩下一句“不必了。”

姑苏皓月搓搓肩,怎么这么冷冽。想了一下还是不要招惹他为好,毕竟他得罪在先。

朔风正想着怎么收拾这臭小子呢,乍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姑苏皓月隐身至窗边,跳窗而入。完颜瑾正坐在案桌上一本正经的翻着奏章,姑苏皓月没有现身,偷偷将完颜瑾的茶往一边挪了挪,见完颜瑾没有察觉更加大胆,又偷偷移走了几本奏章。

却不料被完颜瑾抓个正着不得不现身,完颜瑾放下奏章,满脸的鄙夷,双眸冷冷的盯着他,也不说话。

姑苏皓月一扔奏章,斜躺在贵妃榻上,双脚撘在榻上,十分大爷的拿着完颜瑾的折扇就摇了起来。

“我说你倒是逍遥自在,还有闲情逸致弄得满屋子的桃花香。”姑苏皓月调侃。

完颜瑾知他话中有话,也不吭声,倒想看看他想说些什么。

姑苏皓月不悦,呦呵,还装傻?

“苏木槿,我不知道小月月哪里得罪你了,或者哪里让你看不顺眼。但是现在,那丫头小爷看上了,就烦你看在小爷的面子上也要绕过她。”姑苏皓月妖艳的眸子直直看着完颜瑾,眼里是他从未见过的认真。

完颜瑾挑眉,冷哼一声,“本王的人,本王想怎么罚都是本王的事情。姑苏皓月,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那你倒是说她究竟犯了什么错?”姑苏皓月怒,听婢女说小月月本来早就洗完了,最后一盆还是苏木槿送过去要她洗的。

完颜瑾拿过奏章接着看,“三更半夜和陌生男子幽会算不算?”

姑苏皓月一听便知道说的是昨晚的事情,感情是被他见着了?不过陌生男子是什么鬼?小月月和小爷的感情比你好多了。

姑苏皓月坐起身子,哀怨道:“小气鬼,不就是见个面吗,你也要怪罪到小月月身上。我可怜的小月月,咱们两人犯的错既然让你一人背了黑锅,都怪这个腹黑加闷骚,小爷决定了,一个月都不要和这个腹黑男说话”

不知为何,姑苏皓月每说一次小月月,完颜瑾的脸就要更黑上一个度。“姑苏皓月,这个月的南洋珍珠本王给你扣了。”

姑苏皓月忙求饶,“哈哈,说笑呢,瑾王爷怎么就当真了呢。呀!小爷想起来今日的面膜还没敷,那我就先走啦,不打扰你了哈。”

姑苏皓月边说边往门那边走,最后推开房门,又见朔风想弄死他的样子,哧溜一下又不知到了哪里去了。

见姑苏皓月走了,完颜瑾沉下脸让朔风进来。

“你去查一下今日府里发生了何事。”

第二十三章 两抹身影

凉辰月醒来之后吃了一些东西,又问了墨冰接下来萧若璃是不是在宫中,墨冰只说少主自会安排,让凉辰月放心。凉辰月只觉得懊恼,估计是一段时间没有练功,体力都下降了,怎么会晕过去,多丢人呀。

转而回了小院子,见秦巧儿已经好了很多,便去厨房端药,又恰好碰到了冷连雪,原以为她会为难自己,却见她对自己毕恭毕敬,也没了那股女主人的气势。

墨冰和她说是姑苏皓月将自己带到了地下钱庄,之后便说要替自己算账去了,想必是被他教训了吧。

也好,至少少了一个给自己找麻烦的人。

说起冷连雪,又想起那日听到采薇和她的对话,原以为慕倾城对她起了敌意,可这么多天却不见她来找过自己麻烦,人心不可测,凉辰月也不想妄加猜测。

秦巧儿见凉辰月端着药进门,立刻迎了上去。

凉辰月见秦巧儿脸颊还是红红的,人看起来也很憔悴,只不过相比上午就好得多了。

“辰月,谢谢你,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善良的人。”秦巧儿眼眶红红,出生于贫穷人家,父母在地里埋头干活种一点粮食过日子,后来有了弟弟,家里实在养不起四个人,才十岁的小姑娘便被卖到瑾王府来当婢女,一来每月的月俸可以补贴家用,二来秦巧儿吃穿也不愁了。这么多年秦巧儿早就领略了什么叫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见凉辰月对她这么好,更是感激不尽。

善良么?凉辰月不知所谓善良的定义,但这双沾满了血腥的手让她知道,善良从来和她就谈不上吧。

凉辰月拍拍她的肩膀,自己不也是腥风血雨经历过来的么,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冷连雪是不是更加为难你了?她本来就处处跟你作对,这被她抓到机会,只怕也不会轻易放过你。都是我不好”秦巧儿知道是自己连累了凉辰月,心里都是愧疚。

“别自责了,刚才我去端药的时候她见到我也没有说什么,想必日后也不会再为难你。就怕她将气撒到你的身上,若是她再为难你,你就来找我吧。”凉辰月发自内心的说。

秦巧儿点点头,原以为凉辰月是个杀手,肯定不好相处,刚开始的时候还不敢和她说话呢,接触久了才发现凉辰月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反而是这府里最好说话最值得信任的人了。

转而又想到姑苏皓月,秦巧儿兴奋地说:“辰月,紫月殿下是不是喜欢你呀,我看他早上一听说你的事情就特别着急呢。”

凉辰月一时没反应过来,姑苏皓月喜欢自己?想到这个可能凉辰月便摇摇头,这怎么可能呢。

秦巧儿见凉辰月摇头,反而更觉得姑苏皓月是喜欢凉辰月的,双手抓住了凉辰月的手,“辰月,我看紫月殿下就是喜欢你呢,你要好好把握才是。况且紫月殿下人也特别幽默风趣,容貌更是全汴京都认可的,和瑾王爷都是有得一拼的。你是不知道,府里的丫头们都偷偷暗恋着他呢。若她们知道你有紫月殿殿下撑腰,肯定不敢招惹你。”

秦巧儿苦口婆心的劝凉辰月把握机会,就好像她不听她的话就是过错一样。

凉辰月想着,有这么夸张么?可一想到姑苏皓月刚见到自己的时候,那魅力的确是无人可挡的,而且只怕是见到姑娘就调戏的吧,说这府里的丫头都偷偷暗恋他倒不是不可能。而相反,完颜瑾就是万年冰山脸,只有见到慕倾城时才会不一样,府里的丫头只怕是恨不得离他远远的吧。

“巧儿,是你想多了,他来找我就是觉得我这里好玩罢了,早上来找我估计是来要桃花糕吃的,哪有你说的那样。这话可别乱讲,免得给人听了去又乱嚼舌根,说不定又来找我麻烦了。”凉辰月恐吓她。

秦巧儿吓得捂住嘴,直骂自己乱说,这种话确实不能说出去呀,若说紫月殿殿下心属凉辰月那不是招仇树敌么?

“嗯嗯,我记住了,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不过,紫月殿殿下真的好美呀,比女子还要美。”秦巧儿不禁犯起了花痴。

凉辰月在心里直说姑苏皓月红颜祸水呀,取笑道:“要不我给你介绍?”

秦巧儿忙摇头,“这怎么行呢,殿下是辰月的,我是不会和你抢的。”

凉辰月赏了她一栗子,“净会胡说。这些药快喝下去,免得等会儿就凉了。”

凉辰月将药递给秦巧儿,却想着姑苏皓月估计还回来要桃花糕的,可是她又没了原料,而且又做的不好,要不去和陈大娘买一些回来算了。

秦巧儿喝了药回了自己的住处,凉辰月收拾了床铺便出府了。

人群熙熙攘攘,太阳快要下山,这时许多店面都关了,摆摊也收了许多,凉辰月漫步而来,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见到了正要收摊的陈大娘,陈大娘见凉辰月来特别高兴,找了凳子让她坐,凉辰月想着幸好没来晚,还剩最后一份。

陈大娘一听便为难了,“最后一份给预定了,说是太阳下山就来拿,所以我才在这里等呢。要不我给你,明日再给客人做,”陈大娘抚摸着凉辰月的发丝,又感慨了一下光阴似箭,岁月如梭。

凉辰月忙说:“没关系的,给客人要紧,我明日再来也行的。”

“那好,小月儿,明天你再来,大娘给你留着。你还没见过陈俊哥吧,小时候老是和你作对的那臭小子,前年娶了妻子,今年就给我生了个大胖孙子。有没有时间,大娘带你去家里瞧瞧去。”陈大娘忽然想起了凉辰月小时候和自己的儿子玩的不错,要不是想着阿瑾那么爱护着小月儿,本来还想着让小月儿给儿子做媳妇的呢。只可惜现在阿瑾已心有所属,而自己的儿子也已经娶妻生子了。

凉辰月当然不会忘记陈俊哥,小时候陈大娘疼爱自己,他可是嫉妒着呢,老是欺负她来着,只不过后来被瑾哥哥教训了之后就再也没找过自己的麻烦了。

“好呀,好久没见到他了。没想到陈俊哥都娶妻子了”

两人正在对话间,摊前的两抹身影却停止了两人的对话。

“阿瑾?”

第二十四章 七仙女庙

摊前两人相并而立,男的轮廓分明,掩盖不住的王者气概,女的温柔贤惠,美若天仙,站在一起吸引了不少目光,堪称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不知为何,夕阳洒在他们身上时竟让觉得分开他们都是罪过。

陈大娘一时不知所措,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凉辰月,一时没想到完颜瑾会来,还是带着幕家小姐

“瑾王爷到来,草民惶恐。”陈大娘一时竟忘了改称号,虽说以前叫习惯了,可现在完颜瑾的身份不同,小月儿去炼狱城开始便没来过这里,这么叫岂不显得高攀。

完颜瑾却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却没有离开一直低着头的凉辰月。

慕倾城却不点破,只是有些意外凉辰月也在这里,手挽着完颜瑾,笑得更加灿烂,“咦你是那个新来的杀手?”

凉辰月这才不得不抬头,眼睛瞥了一眼完颜瑾,却正好见他也在看着自己,目光交错那一刹那竟然有些躲闪。“正是,凉辰月不过是位新来的杀手,竟然让慕小姐记住了,真是受宠若惊。”

慕倾城没有再看着凉辰月,对陈大娘说,“大娘,阿瑾只是和我出来走走,不必这么拘谨的。上午我的婢女采薇和你订了桃花糕,阿瑾一直很忙,现在才有时间陪我出来走走,所以就订在了这个时间。”

陈大娘忙将最后一份桃花糕递给慕倾城,“慕小姐收好。”

慕倾城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大娘认识倾城?”

这京城谁不知完颜瑾最宠爱幕倾城,能让完颜瑾陪着出来走走还有谁呀。

陈大娘笑笑,说道:“慕小姐知书达理,人称汴京第一才女,又是慕国公唯一的孙女,自然是认得的。只是不知是慕小姐要的桃花糕,若早些知道,老身便自己送到国公府了,这倒是耽误了王爷的时间。”

慕倾城听了心里十分喜悦,更加挽紧了完颜瑾的手,脸颊红红,羞涩的说:“若不是阿瑾告诉我,我还不知大娘的桃花糕竟做得这么好吃呢。阿瑾这点时间自然是愿意给我的,对吧?”

完颜瑾回过神来,对上慕倾城弯弯的双眸,瞬间眼中不满了温柔,宠溺的揉揉她的头,“那是自然。天色不晚了,我送你回府吧。”

慕倾城一下子扑进完颜瑾的怀里,半点没有姑娘家的矜持,脸贴在完颜瑾的胸膛,似乎是在撒娇一般,在完颜瑾耳根不知讲了什么将完颜瑾都逗笑了,完颜瑾搂过她的肩,说道:“我们走吧。”

完颜瑾拥着慕倾城,两人渐渐走远了。

陈大娘担忧的看着凉辰月,见她痴痴的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不免有些心疼。

“小月儿?”陈大娘试着喊她。

有些话听了会心疼便别再听了吧,有些人既然走了便别再跟了吧。

夕阳照在她的脸上,一片绯红,莹莹双眸,如沉冰的玉石,高高束起的墨发随多情的风轻轻飘动,没有胭脂水粉,却意外的泌人心肺。

凉辰月却早已听不见了,这颗心怎么就是不听她的使唤,放不下的,忘不了的都堆积着,怎么还有些疼呢?

她还以为,至少他们还有关于陈大娘的一切是共同的,却不知他早就将这里告诉了她。

桃花糕!只怕也是因为他喜欢,爱屋及乌吧。

可能是她的心里还存着念想,所以心里才会这么难受。

人们都不喜欢别人欺骗自己,却总是喜欢自己骗自己。她以为他们之间至少还有一些仅存的回忆。却不知原来回忆早就埋在了过去,也许只有她才会傻傻的将那些回忆说事。

老去的当年,水色的天边,有谁把悲欢收敛?

爱上这么一个人,纵然再辛苦也是喜欢,谁叫当初迷了眼,后来又红了脸。

中秋悄然来临,平时生意惨淡的花灯店面一时之间皆挂起了各色各样的花灯,有简朴的,也有华丽的,形态各异,平民百姓家里都会买上一两盏,或挂在屋檐下,或在这晚拿着花灯逛市集,市集的小贩也会摆上很晚。

热恋中的男女最是喜欢这天,月色正浓,烟花柳巷,游船泛舟,共赏一轮圆月,此情此景好不使人向往。

秦巧儿给凉辰月描绘得有声有色,脸上无不透露着兴奋,“辰月,你想想,和自己的心上人游湖泛舟一同赏月是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我未进王府时,也曾和娘亲去逛花灯,只不过那时贪玩,只觉得热闹。不过城南七仙女寺庙今晚肯定是人满为患,若能出去凑一凑这热闹也好啊。”

城南七仙女庙?凉辰月倒未曾去过。

“巧儿,七仙女庙很受欢迎吗?”凉辰月问。

秦巧儿满脸震惊,觉得凉辰月怎么会连七仙女庙都不知道呢,忙拉着凉辰月给她普及,“辰月,你连这个也不知道啊。传说七仙女是王母的女儿,下凡时遇上了大孝子董永,与之结成连理,只不过,人仙是不能通婚不能相爱的,七仙女为了爱义无反顾,冲破重重阻力,终于和董永长相厮守。人们将这个故事口口相传,后来便有了七仙女庙,据说到仙女庙求姻缘都能得一门好姻缘呢,所以呀,今晚这七仙女庙肯定是人满为患。”

凉辰月还真没听过这个传说,心里也觉得新奇,怪不得说七仙女庙那么受欢迎,只怕是热恋中的男女都会去的吧。

“对啦,辰月,你可以和紫月殿下去呀。反正我是哪儿也去不了了,今晚府里肯定会特别忙,你可以让紫月殿下来接你呀,正好也可以去逛一逛呢。”秦巧儿一拍手,直称自己说的有理。

凉辰月扶额,这丫头就不知道消停一会儿吗,老是拿姑苏皓月和自己说事。“今日我还有任务在身应该是去不了了。”

“啊,那不是好可惜吗?”秦巧儿越想越觉得有些遗憾,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见秦巧儿那么懊恼的样子,凉辰月只觉得又好笑又好气,无奈的掐掐她的脸,“巧儿,你莫不是思春了吧,这紫月殿下嘛,确实很不错,又待人风趣,又美得不可挑剔,你要真那么喜欢的话,我这就和他说去呀”凉辰月说着便作势要出去。

秦巧儿忙拦住凉辰月,慌乱的说:“哎呀,辰月,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我这不是替你可惜吗?”

“你还说?”凉辰月故作生气,一双眸瞪着秦巧儿,吓得秦巧儿忙说:“不敢了不敢了。”

两个女孩子在小院子里打打闹闹,笑声不断,原本有些冷清的院子却显得其乐融融。

第二十五章 如他所愿

这些天凉辰月都会到地下钱庄帮忙,也开始忙起来,太子暂时被困在西城,趁这次机会完颜瑾也顺便处理了一些*羽,慕云忙得头都要两个大了,又要收集资料,又要整理,而且交与完颜瑾手上的资料必须是要能拿得出手的,墨冰也很忙,一个一个的饭局要陪完颜瑾赶,更没有时间坐下来喝喝茶什么的了,甄艾和朔风被调到了西城,甄艾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完颜瑾,总之现在估摸着也到了西城了。

所以地下钱庄现在可以说是严重缺人手,朔风不在,内务也没有人管,作为总堂主,凉辰月怎么敢偷闲,每日打扫完书房就往地下钱庄赶,到了很晚才回,完颜瑾最近也常去地下钱庄,只不过也是没多久就又带着墨冰出去了。

凉辰月差不多处理好了地下钱庄的一些内务,又进了情报堂。

慕云这几天干脆就在地下钱庄住下了,吃的喝的都让属下送进去的,凉辰月昨夜走的时候还见到慕云在工作,早上早早来又见他坐在案桌上,右手边的茶水一口都没喝,眼眶下一层乌青,显然并没怎么睡。

凉辰月给慕云换掉了茶水,又拿了些糕点过来,拿过慕云手上的卷宗,“慕云,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慕云摇摇头,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不成,这些卷宗今日务必要看完,少主下了死命令了。”

凉辰月不可思议的看着堆成一个小山堆的卷宗,今天看完?确定不是在开玩笑的吗。“慕云,你每天都要看这么多卷宗吗?”

慕云心里也是满满的无奈,不知从何时起,少主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敌意,就好像他夺走了他什么心爱的东西一样,而且工作量也硬生生提高了三倍,有时顺便让他将朔风的那份也做了,忙得他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他也曾问过墨冰,他可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对了惹了少主不快,墨冰则是摇摇头,笑笑不说话。

慕云却说:“这已经算少的了,前几天的更多。少主这几日都在收拾太子的党羽,所以会比较忙一些。”慕云抹一把辛酸泪,在心里想的是,就算要收拾*羽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完的呀,何必要他这几天紧赶慢赶的调查完,而且每天还规定了哪些要调查完,不然工作量又要增加了。

慕云只想说,少主啊,你又不是一下子能将他们一次性干掉,这不是想一次性将我干掉吗?

凉辰月劝说道:“不管如何,身体要紧,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我看你一口水都没有喝,到时候把身体累垮了,谁来帮少主的忙啊。”

慕云在心里直称凉辰月说得在理,少主啊,你要是把我累垮了,谁来帮你收集情报啊。

慕云也不管了,拿起杯子就喝,一口气喝完了一大杯,哪有闲情逸致慢慢品了,这才知道真的要渴死了哇。

慕云感慨,眼中闪过一丝遗憾,“朔风和甄艾不在,原本我和墨冰想将手中的活提前干完,打算今晚带你出去走走逛逛,看来是没机会了。”

凉辰月心里一阵感动,和他们的相识虽非偶然,但也不是必然。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瑾哥哥的左右手,凉辰月对他们的实力也是十分敬佩,进地下钱庄能得他们的信任和照顾,凉辰月已是十分感激,虽说自己是总堂主,但他们都做的特别好,更本不需要她来插手,百忙之中还想着她,亏他们有这份心。

凉辰月又给他倒了杯水,将糕点递给他,说道:“无妨,以后有的是机会。只是你这些卷宗只怕今晚是看不完的了,我正好事情都处理完了,可以替你分担一些。”

“不用了,今晚市集想必特别热闹,而且城南七仙女庙今晚会放烟火,我觉得你最好去看看,真的很好看。”

凉辰月闻言走至窗前,一把推开窗,让徐徐秋风吹进来,眼中含笑,眉眼弯弯的,“你瞧,这面窗正好是七仙女庙的方向,等天黑了,放了烟火,我们在窗口欣赏不也一样。”

凉辰月不顾慕云劝说,坚持要留下来慕云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不过慕云心里却异常的激动,和她一起欣赏烟火么?

好像从那时开始,只要有她在的时候,那颗心就会异常的兴奋,他不知这样下去会不会越陷越深,是否是错的,可是又拒绝不了,对于那种感觉似乎越来越确定了。

慕云的目光落在对面看着卷宗的凉辰月身上,如此的温柔和小心翼翼,嘴角也不知不觉间弯起了一道弧度。

慕云想,就算是错的,那就错下去吧。

太阳下山了,天色渐渐变黑,最终夜幕笼罩了整个世界,汴京却被一盏一盏的花灯点亮了,大街小巷都可以见到人们的身影,虽是忙碌,脸上却都挂着喜悦的笑容,整个汴京城都是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的景象。

情报堂内一片祥和,静得书本翻动的声音和蜡烛滴落的声音都显得特别大。不知何时,门外一名手下敲门,“总堂主,少主有要事相商,让你快些过去。”

慕云和凉辰月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那么紧,而且是要事为何还不叫上慕云,但依旧不敢有所耽误,凉辰月很快便出了情报堂,跟上那名手下。

凉辰月推开门,完颜瑾背对着她,负手而立,双眸眺望着窗外,看不出他在想着什么。

凉辰月没多看几眼,鞠躬行礼,“少主,不知少主急忙要我过来,可是有何要事?”

闻言,完颜瑾转身,眸光清冷,不知何时便到了凉辰月的身边,单指勾起她的下巴,剑眉下的凤眸眯成一条线,薄唇紧抿,说不出的邪魅。

完颜瑾强迫她看着他的眼睛,凉辰月迫不得已迎上那双眸,就像无底洞一般,说真的,她也看不透他。

完颜瑾看着这双璀璨如星辰的眼睛,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就好像是两只小精灵,总能使人愉悦,总能让他想起一句诗。

青山不及你眉长,

水清不及你目澈。

只不过这双眼已经好久没对着他笑。

大拇指覆上凉辰月的唇,稍微摩擦后捏着她的下巴,力道越来越大,凉辰月却不言不语,只是看着他。

“笑一个给本王看看。”

凉辰月如他所愿,干巴巴的脸上硬是扯出一抹笑容。

作者有话说:

咳咳,又抓到一个来看文的小可爱了,来都来了,不收藏一下文文是很流氓的哦,菲子酱码字也好辛苦的呀。

评论区设置了本文的投票哈,有兴趣的去看看呀。

第二十六章 阿谀奉承

突然,完颜瑾嗤笑出声,戏谑的说:“就是靠着这双眼睛勾人心,猎人魂是吧。;凉辰月,有时本王正想挖下你这双眼珠子。”

凉辰月低头,心里不是滋味,“属下不知少主想说些什么。”

完颜瑾不怒反笑,脸渐渐离凉辰月越来越近,鼻尖碰着鼻尖,心跳好像都同步了一般,凉辰月眼中的不知所措全入了完颜瑾的眼中,完颜瑾得逞的笑了笑,在凉辰月的耳根吹气,说不出的暧昧,轻声说:“凉辰月,你让本王差点就要乱了一盘大棋。”差点就要忘了这些年坚第二十六章持的事情。

凉辰月皱着眉,听不懂,也不想弄懂。

却不知完颜瑾一把甩开凉辰月,拿过帕子擦手,眸中一闪而过的柔情消失不见,就仿佛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好像他们从来都不认识一般,那种疏离感更加深了。

凉辰月不知他今日为何将她叫过来,而说的那些奇怪的话她如今也不想知道是为什么了。

对自己再狠一点,别人想伤自己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痛了吧。

“本王警告过你,不该动的东西不要动,你权当耳旁风吗?”话语中多的是戾气。

凉辰月脑子一转,不能动的东西?莫不是那桃花树下的桃花酿?她并没有动过啊,忽然又想到了,她曾和姑苏皓月讲过的,莫不是被他动了?

凉辰月想解释什么,但又想到若说是姑苏皓月,那不是欲盖弥彰吗。索性就不说话,静静的等待惩罚吧。

完颜瑾满意的看着凉辰月,乖乖等着惩罚的模样正是他想要的,也正如他所料。

“凉辰月,本王今晚还有一个酒局,就由你陪着。”完颜瑾把玩着腰间的龙鱼玉佩。

凉辰月没有拒绝,出去让下人备了轿子,伺候完颜瑾进轿子,自己跟在一旁。

完颜瑾的轿子穿梭在人群中,百姓都能认得出来是瑾王爷的轿子,自动给完颜瑾让出一条道,甚至还能听见百姓对完颜瑾的称赞声。

轿子停在了碎玉轩,完颜瑾一下轿子店小二便迎上来,卑微的弓着身子,笑脸讨好着,小心翼翼的询问:“王爷,您的单间小店一直给您留着,是要单间还是?”

今日碎玉轩特别的热闹,位子早就被订完了,看一楼这么挤便可知其位置何其抢手,只不过完颜瑾有自己的单间,这倒不让小二为难了。

完颜瑾惜字如金的说:“不用单间。”转而绕过店小二进入,凉辰月也赶忙跟上。

随着完颜瑾一直上了最后一层,却发现最后一层与下面的几层都不一样,装恒更显得奢侈,也没有下面几层那么的热闹,宽敞的一层楼却只有一张又长又宽的桌子,很显然已经被包了场。

里头坐着几个官员,肥头大耳,硕大的身子可以看得出日子过得还不错,凉辰月都没有见过,只不过下意识的就有些反感。

见完颜瑾来了,里头的人忙站起来,个个笑脸相迎,阿谀奉承,忙给完颜瑾拉椅子,好声好气伺候着。

要知道,完颜瑾一般是不会应邀的,今日能来,想必他们的加盟一事是十有八九的事了。

几位大人伺候好了完颜瑾正欲坐下,却见完颜瑾冷眸一凛,薄唇轻启,“你们没看见吗?本王的人还站着。”

几位大人一怔,他们怎么不知瑾王还会带手下一同用餐的,一时也不知道完颜瑾的用意。

凉辰月就站在旁边,几位大人忙叫了店小二快添一副碗筷来,对凉辰月态度也毕恭毕敬的。

于清给完颜瑾倒满了酒,说道:“恭喜王爷,如今太子失势,王爷的仕途可谓是如日中天啊。”

于清说完,忙用眼神示意了李子顾和何禄为。两人也识相的说:“正是啊,祝王爷青云直上,早日实现宏图霸业。”

完颜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地笑,这几人原是宇太师那边的人,见势头不对便往他这边靠,不愧是在官场中混迹了多年不仅能保身,还能捞到一些油水。

完颜瑾看了一眼凉辰月,凉辰月便会意了,拿起完颜瑾的酒杯一饮而尽,竟那般的豪爽。

三位大人皆被凉辰月的举动惊得咂舌,这可是烈酒啊,就这样一饮而尽了?又看了完颜瑾的脸色,见他没有什么不对,三位大人在心里暗自猜测,莫非王爷带这女子就是来替他挡酒的?他们还想轮番给完颜瑾灌酒,看看他醉了之后能不能一口气就答应了他们的事呢。

“三位大人,你们说说本王的宏图霸业是什么?”完颜瑾出声说道。

这就让几位大人为难了,这话可不能明说啊,说了是要斩头的啊,混迹官场已有四十年的于清忙说:“王爷的宏图霸业自然是为百姓谋福祉,我等皆愿意为王爷挺身而出。”

完颜瑾自嘲,好个挺身而出。这些人信誓旦旦的说出那些违心的话时可有想过,口不对心的这幅嘴脸究竟有多丑陋,又有多虚伪。

凉辰月一直默默的坐在一旁,并没有插手他们的对话,只不过当他们给完颜瑾敬酒时就默默的将酒杯接过来一饮而尽。

中途三位大人又借口出去议论了一番,都猜测着王爷将那女子带过来饮酒,莫不是就是要他们将她灌醉?干脆就按照他的意思做,随了他的意也好讨他高兴高兴。

于是便轮番向凉辰月灌酒,完颜瑾也没有吭声,静静的品自己的茶。

凉辰月就是酒量再好也撑不下去了,单手支撑着脸,眼睛忽闪忽闪着,面色绯红,视线都模糊掉了,看着给她敬酒的人都分不清谁是谁了,最终撑不下去了差点就要摔下去,被完颜瑾稳稳的接住。

李子顾正要给凉辰月敬酒,完颜瑾沉着脸,怒喝:“够了!”吓的李子顾手一抖酒杯都掉地上了。

李子顾颤颤巍巍,不是您让灌的吗?看了于清一眼,于清也不知为何。

却见完颜瑾抱起凉辰月起身欲走,于清忙跟上,出声问道:“王爷,我们的事您”

完颜瑾唇角一勾,写满阴险的冷眸瞥向于清,冷得于清直打颤,“于大人,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就要知道总有一天是要偿还的。”

第二十七章 这乃吾妻

完颜瑾遣散了抬轿的人,背着凉辰月便往街上走,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特别多,谁也没有认出完颜瑾来,只当是普通的热恋男女。只不过那帅气的面容依旧惹来不少瞩目,昏昏沉沉的凉辰月却不知此时的她被多少女子羡慕。

而后又有人揣测背上女子万一不是男子的意中人呢,说不定只是妹妹而已,若不敢大胆向前询问一番,说不定就错失了良机了。

有了这个猜测,众人也窃窃私语起来,不少女子蠢蠢欲动。

忽而有个粉衣女子上前,不少女子皆叹惋。粉衣女子面色绯红,犹犹豫豫了一番,索性咬咬牙说道:“公子,小女子是顾思若,父亲是朝中三品户部侍郎,今日见公子气宇非凡,心中极是喜欢,如若如若公子尚未婚配,可否给小女子一次机会。”

粉衣女子大胆表白,惹来了围观,皆为粉衣女子加油打气,能勇于追求自己所爱,自然得到人们的支持。

完颜瑾本无心搭理,众人却呼喊着让完颜瑾答应粉衣女子的大胆表白。

背上的凉辰月像是被打扰到了,哼了两声,抬起头朦胧的双眼看了看四周,疑惑的说:“怎么了?”完颜瑾低下声音,哄着她:“没事,你接着睡吧。”凉辰月也不知听没听到,而后便乖乖的低下头在他背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睡晕了过去。

完颜瑾转过头,原以为她被吵醒了,见她又睡过去,宠溺的笑了笑,手不自觉的揉了揉她小小的脑袋瓜子。而后凉凉的看了一眼粉衣女子,出声说道:“抱歉,我已有了婚配,这乃吾妻。”话语刚落便带着凉辰月走出人群,剩下粉衣女子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

却不知未出阁的女子听到这句话,更加被完颜瑾迷了一把,恨不得他背上呵护的人就是自己。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完颜瑾寻了条较为人少的路走,避免再有谁来吵醒背上的人儿。

完颜瑾背着凉辰月竟一点也不觉得疲惫,他才发现,凉辰月虽然长得高挑,而身子骨竟然那般的娇小,仿佛风轻轻一吹就能吹倒她,这么多年来,她又是如何过来的。

正在愣神之际,背上的人儿又动了,一手抓住了他的耳朵,揉了揉,糯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是谁的耳朵呀,真像好吃的猫耳酥。”

完颜瑾听了不自觉的唇角上扬,心情一片大好,凉辰月一喝多了就会变得迷迷糊糊,话语也会和小孩子一般,和小时候偷喝桃花酿喝多了一模一样。忽而耳朵传来一阵镇痛,之后伴随着凉辰月不满的抱怨,“呸,真难吃。”而后又挣扎着要下来,完颜瑾拿她没办法便放她下来一手揽住了她。

凉辰月并没有乖乖的站好,一把推开了完颜瑾,半争着眼看完颜瑾,嘀咕着说:“你不是瑾哥哥,我不要你。”

月色照耀下,女子的面颊绯红,眼中泛着晶莹,忽闪着一双朦胧的眼睛,嘟着小嘴,不满的看着完颜瑾。

完颜瑾见此,上前一把搂住她,力气大得就好像要将她揉进骨子里一般。内心一痛,心中竟是说不完的自责和无奈。

“小月儿,是我不好。”不能护你周全,看着你伤心难过,我却无法给你一个肩膀

凉辰月身子晃了晃,像是想到了什么,吵着要去七仙女庙。

完颜瑾无奈的笑笑,忙答应了她。

“小月儿,你要去仙女庙做什么?”完颜瑾问。

凉辰月痴痴一笑,糯糯的说:“我要去扔红绳,看烟火。”完颜瑾挑眉,扔红绳?

这不是求姻缘吗?这丫头是要求姻缘?她今天帮慕云看卷宗是想和他一起来扔红绳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完颜瑾脸都给气绿了,坏坏的掐了掐她脸上的肉,疼的凉辰月哼哼的叫才罢休。

心中虽是不舒畅了,却也带着凉辰月往城南方向走去。

七仙女庙人山人海,来求姻缘的更多,完颜瑾将凉辰月扔在背上,深怕一个不小心就将她弄丢了。

拿红绳的位置排了一条长龙,完颜瑾没有烦躁,背着凉辰月从最后一个排起,不慌不忙的样子。

完颜瑾护着凉辰月,不让来来往往的人撞到她,自己反而被撞了好几次。

终于轮到了自己,给红绳的是一位道姑,将红绳递给完颜瑾后,道姑说了一句话,让完颜瑾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前世的烟,后世的缘,可惜今生的相遇相知。施主不如放下此女子,也免去今后的互相折磨。”

放下?他倒是想,可是是否能做到却不是他说的算啊。

亏他堂堂东越战神,十七岁领兵打战,一战成名,如今官场上谁人不怕他三分,原本以为他的一生除却仇恨便再无光彩,可忽然有一天,她的出现就像一道光,将他灰暗的世界点亮,他早已习惯了光明的世界,如今又叫他怎么回到他厌恶的世界里去。

执笔,在红绳上挥毫,动作如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十里长亭霜满天,

青丝白发度何年?

今生无悔今生错,

来世有缘来世迁。

一首情诗,一系红绳,轻轻挥手,红绳便高高挂在树上。霎时烟火在天上炸开,照亮了整个天空,把凉辰月都惊醒了,看着天上朵朵烟花开心的欢呼,像个小孩子一般。

这时人们都停下手中干的事情,和自己心爱的人欣赏烟花。

完颜瑾将凉辰月搂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额头,眸中竟是柔情。

过了今晚,一切又要回到原来的轨道上,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而她仅仅是他的手下而已。不过却也心满意足,这一晚就当是偷来的吧。

完颜瑾用轻功将凉辰月送回她住的小院子,却见姑苏皓月在她椅子上睡着了,好心情一扫光。

姑苏皓月听到声响醒了过来,见到完颜瑾抱着凉辰月有一时的蒙圈,而后要过去接过凉辰月,却被完颜瑾一手推开。

姑苏皓月闻到了凉辰月一声的酒气,顿时一阵干呕,这身子骨便不舒服了。

他皱了皱眉,说道:“你带小月月去喝酒了?”

完颜瑾冷冷的回答他:“本王的人,本王想怎样都可以。倒是你,谁允许你随意来本王府中。”

姑苏皓月一阵恶寒,心里直骂,又是哪个不要命的惹他不快了,干嘛朝他发火。殊不知那个不要命的就是自己。

完颜瑾将凉辰月放在床上,擎住姑苏皓月的双手将她硬推出房,凉凉的说:“下次再乱闯本王的府邸,你也不必回去了,书房里多的是奏章等你批阅。”说完便拂袖离去了。

姑苏皓月却想着,你不让来,小爷倒是偏偏要来,气死你个腹黑加闷骚,要关住小爷也要看你能不能抓住我。

作者有话说:

昨天被关小黑屋里了,所以到很晚才更,再也不进小黑屋了。

呜呜呜抱头痛哭中。。。

第二十八章 自欺欺人

幕府。

秋风阵阵,吹得池水泛着波澜,池中的荷花也随风而舞,池中建有一亭,慕倾城坐于亭中,纤细的手指抚琴,琴声幽怨,倾城之姿有些惨白,憔悴的模样惹人心疼。

忽而琴弦绷断,发出刺耳的声音,就像要将人的耳朵刺破一般。

慕倾城吓得双手发抖,唇角发白,眼中满是不知所措,出声喊道:“采薇,采薇。”

采薇见慕倾城这几天都不在状态,下去让厨房做了红枣银耳莲子汤,才刚刚做好端过来,远远便听到慕倾城的叫喊声,忙快跑过去。

“小姐,采薇在呢。”

见到采薇,慕倾城放下心来,又责怪的说:“你刚才到哪儿去了,怎么都不说一声。”

采薇没有解释她其实说过的,只不过慕倾城并没有听见。只不过她都有些见怪不怪了,这几天瑾王爷都没有来府中看小姐,小姐的心情都不怎么好,而且有些患得患失,总怕身边没有人,就连睡觉都要自己守在身边。

她也试图去找过瑾王爷,只不过最近瑾王爷都特别的忙,只说会来看看小姐的,只不过一直抽不开身。她都担心坏了,问了小姐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却惹得小姐更加不快,以她身体无碍推脱。

“小姐,奴婢见你抚琴正入神,便没有打扰你。奴婢到厨房端来了红枣银耳莲子粥,小姐你吃一些吧。”采薇担心慕倾城又吃不下,这些天吃得太少了,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慕倾城摇摇头,满面愁容,抬眼看着采薇,轻声问道:“他还是抽不开身吗?”

采薇为难了,见她这般憔悴的模样,不忍心告诉她实情,便劝说道:“王爷说抽空会来看看小姐的。小姐也不必心急,王爷最爱的女子就是小姐你了,若是有个好歹,王爷也会担心的。”

原以为这样说能让慕倾城好受一些,却见慕倾城绝望的摇摇头,泪珠滚落,嚎啕大哭再没有什么千金小姐的样子,“采薇,那个人回来了,我再也不是唯一,我我不过是她的替代品而已,呜呜”

采薇心疼的抱住慕倾城,心里愤恨的想着,若是让她知道那个人是谁,她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从小到大,慕倾城把她当做姐妹一般对待,她从未见过她这么伤心的样子。自从遇见了瑾王爷,小姐的心就系在了瑾王爷的身上,瑾王爷的喜怒便是她的喜怒。三天前小姐不知见了什么人,一回来便魂不守舍,奔溃大哭,抽泣着和自己说她一直都只是替代品,虽然她知道阿瑾一直都将她当成另一个人,可是只要那个人不出现,那么她就是唯一啊。

可是那天回来,小姐就一直说那个人回来了,也不和她说见了什么人,知道了什么事。只是魂不守舍,寝食难安。

三天前,慕倾城收到了一封信,也没叫上采薇便自己去赴约了。

城南一间破旧的客栈,赴约的地方是这间客栈的一间单独包间。

慕倾城看了一眼破旧的门面,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壮胆,咬咬牙便进去了。

推开包间的门,里面的黑衣人将她拉了进来,她吓得大叫,却被那人捂住了口鼻威胁道:“再叫小心你的小命难保。”

慕倾城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捂住砰砰乱跳的心脏,想看清黑衣人的脸,可是却发现他带了面具。

对于慕倾城的听话黑衣人十分满意,松开了捂住她的手,出声说道:“为了瑾王,你可真是什么也不怕啊。”

一位锦衣玉食,被人捧在手里的千金小姐,只因他一封关于完颜瑾的书信便独自一人来赴约。

慕倾城心里的确特别害怕,也想过退缩,可是又实在没法劝住自己,因为这对于她来说特别重要。

“你信上所说可是属实?”慕倾城紧张的问,虽然她表面上一直告诉自己不要相信,但还是拧不过自己的心。

慕倾城看不清他面具下的脸是什么表情,只听见他的声音带着嘲笑的语气在她的耳边响起:“慕小姐难道没有发觉吗?中秋那晚为何瑾王不在你的身边,他可是说了公事在身?”

慕倾城回想那天和采薇到瑾王府时,张管家的确是这样说的,她也迟迟没有见到完颜瑾。

慕倾城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怀疑,黑衣人接着说:“只可怜你身在幕府不知,那晚他正带着心爱的女子去七仙女庙扔红绳,赏烟火。而你却为了不打扰到他办事而乖乖在府中哪儿也没有去,也就错过了这场戏。”

心爱的女子

慕倾城一下子便想起了完颜瑾有时会看着自己的眼睛出神,她叫了好几声才会回过神来。起初她真的以为他看的是自己,可是次数多了,她便隐隐约约间察觉到了,可早就身陷其中的她便安慰着自己,不过是自己想多了而已,就算阿瑾爱的不是她,至少现在她才是唯一不是吗?只要那个人永远不出现,那么自己就永远都是阿瑾心爱的女子。

可如果有一天,那个女子出现了呢?

她不敢想,所以一直都在自欺欺人,不停的告诉自己阿瑾心爱的女子就是她,没有别人。

她已经欺骗了自己那么多年,忽然有个人将真相撕碎血淋淋的摆在她的面前,叫她如何接受?

“我不信,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相信。阿瑾,阿瑾他绝对不会这么对我”慕倾城又抓住了黑衣人的手,几乎是乞求一般,多希望他能告诉她,他说的一切只不过是在骗她。“你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的对不对?”

黑衣人并没有搭理慕倾城,又甩下了一系红绳。慕倾城本怎么都不会相信,可是但她看到红绳,心中的一点点希望也化为了乌有。

这是阿瑾的笔迹,她又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十里长亭霜满天,青丝白发度何年?今生无悔今生错,来世有缘来世迁。这,这真的是阿瑾的笔迹”

就算今生相遇是错的也无悔,来生来世再相厮守。就连来生来世他都想和那个女子一起厮守么?

第二十九章 又见面了

凉辰月第二天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前一晚的事情迷迷糊糊,她都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晚上喝了好多好多酒,记忆只停留在那几位官员给自己灌酒的画面,而且还是那时看到的摇摇晃晃的那个样子。之后的事情就跟没发生一样,自己竟然忘得一干二净了。

凉辰月知道自己的酒品如何,也知道喝醉之后的事情都不会记得了。就是不知那晚是谁送她回来的,难道是瑾哥哥?

却也不去深究,就算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问了只会让人觉得自己还在痴心妄想,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来得好。

凉辰月本还想帮一下慕云的忙,完颜瑾义正言辞的说:“你这个总堂主是不是当的特别闲,不如就将城西那群土匪给一锅端了,省得每天惹事。”

城西离京城较为偏僻,因为那边有几座大山,地势易守难攻,便有些土匪自立为王。朝廷自是容不得土匪在眼皮底下称王称霸,只不过派过去的一些官员都拿他们没办法,而他们也没有要举兵谋反的意思,一群乌合之众便随了他们去。

却不知朝廷不管,时间长了,这群乌合之众竟愈加不知收敛,甚至还敢劫朝廷的贡品,西部城池地方官每年进贡给朝廷的金银珠宝多数落于土匪之手,于是西部地方官连连上书,皇帝早就不管国事,奏章都送到完颜瑾这来,将完颜瑾烦得不行。

也好,是时候管管了。

凉辰月领命,第二日便着手处理此事,她倒是无所谓,反正这种事情前些年也曾经做过。只不过可怜的慕云,一堆的事情等着他处理,现在凉辰月有事情忙了,地下钱庄又缺人手,所以这些事情便落到了慕云身上,慕云心塞,恨不得跟墨冰换一换。

前些年凉辰月曾接过孤独一族的任务,是帮落魄乡村赶走强盗,说起来这还要感谢那个人的帮助,不然就算她能赶走强盗一天,只要她不在,强盗也会卷土重来。凉辰月想着也许这件事情去找他帮忙会更省一些时间。

城西土匪居多,所以住的人家特别少。一路走过来都没有什么人烟,倒是树木长得茂盛,山路滑坡多,她只好使用轻功。

矫健的身子穿梭在灌木丛间,就如森林里的豹子一般,速度快得惊人。

越往森林深入,那种阴深深的感觉便越来越明显。凉辰月一边前行,一边在心里默数,约莫有二三十人,个个武功平平,见他们没有现身的意思,凉辰月便在心里留了个警惕,继续前行。

又走了一段路程,终于从四面八方朝自己直冲过来,凉辰月飞身而上,落在一颗槐树上,避免被团团围住,又躲过了一根根朝她扔过来的木棍,借力将扔过来的木棍全数奉还,撞倒了几个欲追上来的土匪。

见凉辰月毫发无伤,而自己的弟兄却倒下了一群,领头人被惹怒,发令让他们放箭。

凉辰月的速度十分迅速,在箭雨中旋转跳跃,也不避开,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而是正面迎接发射过来的箭支。

口中咬着几根箭支,手上和脚上也有,竟将射过来的箭支一一接住了,稳稳的落在刚刚站立的树枝上。然而她却没有扔回去,毕竟他们不是自己,并没有比箭还要快的身手,若是她扔回去,只怕个个都要丧命,此行不是过来杀人的。

领头的人被凉辰月这一出吓得嘴巴都能塞下两个鸡蛋了,哆嗦着嘴,一时不知要不要再发令放箭。

怎么会有比箭还要快的身手,这简直就是胡扯。可事实上就有一个实例摆在自己的眼前,他不得不信。

领头的是个聪明的家伙,知道自己斗不过,便将弟兄召集到自己身后,商量着让谁回去和寨主禀告去,自己和一些弟兄先在这儿看着她不要让她逃走。

“哪儿来的小娘们,不知道这里是町岗寨的地盘吗?”领头的是个扎着小辫的中年男子,最引人注目的是围了一脸的大胡子,会让人想起戏曲的关飞的形象,大吹一口气,那乱糟糟的胡子便会随风浮动。

原先见凉辰月只身一人闯入自家的地盘,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叫了几位弟兄跟着就是了,却见她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一点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便没有通知寨主,擅自动手了。却不料凉辰月虽然身子十分瘦弱,可身手却这般的矫健。

凉辰月没有直接说自己的目的,今日来不过是来找一位故人,却不知路上还被拦了路。本想快些解决也好赶路,可却恰好听见那领头的说这里是町岗寨,这不是瑾哥哥让她来剿的匪徒吗?也好,不如顺便探一下虚实。

凉辰月摇摇头,丝毫没有给领头的什么面子,她的确是不知这里是町岗寨的地盘啊。而这大胡子和自己闲聊又不动手许是搬救兵去了,救兵估计没多久应该就会过来,正好可以让她瞧一瞧究竟是谁镇守这座山。

大胡子气得吹鼻子瞪眼睛,骂了几句粗口,“竟敢不将我们町岗寨放在眼里,你是不是活够了?跑到这里来撒野。”

凉辰月耸耸肩,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更加惹人生气,心里却想着见完这个人得想法子离开这里。

“大胡子,你小辫子编得不错,比我编得好,我正想和你讨教一番呢。”凉辰月戏谑的说。

凉辰月的话惹得一些手下破涕而笑,让大胡子一点面子也没有,大胡子怒,骂道:“臭丫头,你找死啊。”然后向凉辰月射出一支箭,只不过都被凉辰月轻易接住了。

忽而,一阵风起,带着树梢飒飒作响,树下的叶子也一并被风带起来,在空中旋转了一段时间才缓缓落地。

一席白袍,踏着空中的树叶飞身而来,步步生莲,稳稳的落在与凉辰月正对的一颗树上。

白衣胜雪,偏偏又有几缕发丝散落在面前,随着风轻轻浮动,多了几分寡淡的意味,风吹着他的发丝,露出光洁的额头,那人轻笑,爽朗的音色响彻四周。

“辰月,又见面了。”

第三十章 陌上公子

原来寨主是认识她的,而且关系好像还不错的样子,大胡子便闭了嘴,为了不让寨主怪罪自己,只好当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过一般,默默的站在一旁。

在他踏风而来时,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气息凉辰月便明了来者何人。

来者何人?陌上公子,其琛也。

凉辰月倒是一惊,几年不见,这人倒是愈发寡淡,颇有一股世间千年皆如他指间一瞬的意味。

“陌其琛,别来无恙。”凉辰月实在想不到他竟会当上町岗寨寨主,这活轮到谁也不该轮到他啊。

原就是应该退隐山中的人,怎的还当上一山之主,不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般过着飘飘欲仙的日子么?实在令人意想不到。

白衣男子却轻笑出声,好听的音色让人听得心情舒爽,“怎么说我们也是认识了几年,一见面就要这么生疏吗?我说过的,你会再来找我。”

凉辰月竟忘了当年他曾问过自己,可否与他一同寻一无人的地方,隐姓埋名度过此生。

明明武功盖世,颇有一番报复,可这人却无心于权贵,更乐于和这些山中自立为王的土匪打交道,凉辰月曾劝说他投身于朝廷之中,也好不负了他一身绝世武功。

却不知那人却反问她可愿与他一同,她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她并非寡淡之人,况且心中还压着重要的人和事,达不到退隐山中不问世事的境界。

那时陌其琛便说总有一天她会再来找他,到时再问问她可否愿意。

“陌其琛,我还是不能答应你。”凉辰月淡淡的说,时过三年,虽然她要做的事情还未做到,牵挂的人也将她推的好远,可依旧如此,她所坚持的事情不会因此改变。

陌其琛却了然一笑,似乎早就猜到了凉辰月会这样回答他,只是惋惜的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退隐一事就当一时说的玩笑话,你也不必劝我,我也不会再问你。今日来找我,所谓何事?”

陌其琛想着既然他没法改变事情的变化,那也只好作罢。当初说过她会再来找自己时,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只不过还是说服不了自己,还是想再试一试。

这下知道了町岗寨是陌其琛的地盘,凉辰月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怎么几年不见,你还当上寨主了?”

“辰月,你真想和我就在这两颗树上聊上一天啊?何不到我寨中坐坐?”这故事说来话长,真要用定力在树上站个一天岂不是要累死。

这她是来剿匪的,反而变成到人家家里做客,真的好吗?

陌其琛她还是信得过的,至少不会真的害她。

“寨主,随便让一个陌生人进寨是不是不大好啊?”大胡子这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他见凉辰月并非普通人,而且武功也特别好,若是官府那边的人那岂不是把他们给一锅端了啊。

事实上,人家就是想把你们一锅给端了。

“无妨,她是我挚友。”说话间,陌其琛看向了凉辰月,眼眸中带着笑意。

三年前陌其琛遭仇家暗算,险些送了性命,恰好遇到前来城西执行任务的凉辰月。凉辰月将他安置在一间破屋子里,给他治了伤,足足照顾了他十天才将他从地狱里救了出来,刚开始他对凉辰月还十分防备,知道她的身份后陌其琛却出乎意料的将她当成朋友。凉辰月曾问他为何不想报仇,却见他摇摇头,只说这都是他该受的。

凉辰月没有否认,便和他们一同进寨。

町岗寨一整个几乎是建在山中,跟着他们走,凉辰月竟给转得头都大了。如果不是有人带路,估计怎么也绕不到这里来,而且越到里面越多人把守,就算武功平平,却赢在人数居多,难怪说派来的官员想进寨抓人都无从下手。

原来陌其琛曾在官兵手下救过原寨主的性命,原寨主才刚去世不久,将町岗寨交到陌其琛手上,以报答他曾经的救命之恩。陌其琛原多次推脱,但奈何原寨主已到垂暮之年,到死也没改变主意,陌其琛无法推脱,只得接过町岗寨,但他一直就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寨中的事情很少管,多交给大胡子管理了。

“町岗寨原一直都自成一派,安守本分,怎么与朝廷干上了?”凉辰月问。

陌其琛却沉了脸,颇有些愤愤不平,说道:“町岗寨所劫的财物皆是贪官污吏压榨百姓而来,如今朝堂之上皆在争权夺位,明争暗斗,又哪有谁管百姓的生活。辰月,我不信你没有看到,自你从炼狱城回来,就没发现百姓的生活有多艰苦吗?”

皇帝无心朝政,百姓名不聊生。原本百姓的生活还算过的去,早些年又大兴土木,国库亏空,朝廷又急需银两,只好加大税收。

她又怎么可能看不到这些年汴京的衰落,只不过汴京作为京城倒还好,勉强看起来还算繁荣,现如今汴京来了许多难民,可见汴京以外的地方这日子只怕是更加难过。

凉辰月沉声,并没有反驳。

“町岗寨所劫的财物皆用来帮助一些穷苦的百姓。虽说劫来的东西终归是来的不干净,但比起贪官污吏贪来的钱可是干净多了。”

陌其琛的心中牵挂的是成千上万的百姓。

他本就是有能之士,原出生于官宦世家,抱着远大的志愿从小练武,就是想着有一天能入朝为官施展抱负,为百姓做一些事情。可是他的父亲的下场便让他看透了官场的险恶,与其说他厌恶官场,不如说不屑于于之为伍。

凉辰月出了寨,回了王府一直都心事重重,心中反复的想着陌其琛的话。

他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可以不是朝廷重臣,也可以不是达官贵人,就算我只不过是区区町岗寨寨主,我也会尽自己微薄之力,为百姓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就算因此得罪朝廷又如何,至少他的心中能过得去一些。

“辰月,你觉得为百姓做一些事情而违法的做法错误还是眼睁睁看着那些官员官官相护欺压百姓错误?也许我可以不问世事,过自己的逍遥日子,但我的心过不去,你能明白吗?”

自小便在炼狱城长大,她能保得住自己的性命就很不错了,哪里能考虑到别人。作为杀手,杀伐果断才是保身的唯一做法,她能做到的就是能少些杀戮就少些杀戮,又怎么可能考虑到天下人的死活?陌其琛的话让她第一次意识到何谓天下,何谓苍生,而且让她的心境更加的阔达。

第三十一章 一席之地

这几日慕倾城皆在府中静养,将自己锁在房中,整个人日渐消沉,忽而就像想通了一般,一早便起来梳妆打扮,采薇还以为小姐伤心过度不正常了呢。

“采薇,你给我梳一个好看的发髻,再画一个美美的妆。等会儿我要去见阿瑾。”慕倾城看着镜中的自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巧小的鼻翼下唇若朱丹,柔美的脸颊无一处不是巧妙到位,而那双眼更是美艳动人,只要一笑,眉眼弯弯,就像盛开的花朵,总令人为之所迷。

阿瑾也是喜欢这双眼睛的吧。

采薇见自家小姐心情大好,干活都充满了活力,只不过不知小姐为何一下子就恢复了,而且还说要见瑾王爷,这些天瑾王爷都说没时间过来,难道今天就有时间见小姐了吗?虽然心里疑惑重重,但她还是不想说出来,难得小姐愿意出来走走,免得扫了小姐的兴趣。

“嗯,小姐天生丽质,随意打扮都惊骇世俗。京城里的那些个小姐们都羡慕小姐呢。”采薇一边给慕倾城梳妆,一边不忘说话逗她开心。

慕倾城却摇摇头,“不成,今日一定要梳最好看的妆。”最好能让阿瑾一眼就被惊艳到的那种。

采薇忙点头,幸好她从小就学着照顾小姐的生活起居,这种活自然不在话下。“小姐说的是,保证能让瑾王爷一眼就能迷上小姐。”

慕倾城忽而又想到了什么,忙说:“采薇,我让你给那些千金小姐们发的请帖你都发了没有?”

“发了,小姐交代的事情都办妥了。只不过奴婢有疑问的是,你为何要请她们一同学做桃花香料呢?咱们自己请个师傅在府上也能学的。”平时小姐很少和那些千金小姐打交道的,因为她们不过都是看在小姐的身份才刻意讨好小姐,小姐不喜欢看到她们那么虚伪的脸。除非是府上安排,不然几乎不会和她们打交道的。

慕倾城并没有回答,只不过本不该出现在这张倾国倾城的脸上的那种表情,竟让人见了有些害怕。

四人抬的一顶粉色软轿稳稳的落在瑾王府面前,采薇拉开帘幕,伸手给慕倾城借力,让一位抬轿的下人蹲下身子,慕倾城踩过他的背下轿。

采薇先上前和守卫打下招呼,说是自家小姐来了,守卫便进去通报。

之前采薇还与那些守卫的理论过,就算王府规定了外人进入皆要通报,可小姐怎么算外人?将来也是王府的女主人,这些人抬有眼不识泰山了。

待守卫再出来的时候便让她们两人进去了,完颜瑾让她们先在会客厅等候,自己稍后就过来。

“果然,小姐亲自来王爷就不会说忙什么事了,有什么事情比小姐重要呢。”采薇想着,不管怎样,小姐在王爷心中还是很重要的,只要小姐振作起来,王爷自然不会回到那个女人的身边。

慕倾城拿起杯子,吹了一口气,将上面漂浮的白烟吹散,看着手中的白玉九瑶杯心情大好。因为阿瑾对这些白玉格外的喜欢,她便花了很多心思才从碎玉轩那边要来一套,阿瑾见到这套茶具可是喜欢得不得了,还夸她有心了。现如今见他还在用着这套茶具,她心里的那种恐慌才被安抚了不少。

没过多久完颜瑾便和慕云几人谈好了事情,出了书房便直接来会客厅了。远远走来,自带一种气场,屋中的人儿今日梳了红妆,依旧是一身粉色滚边流仙裙,见他来了忙站起身,迎身而来。

完颜瑾有片刻的错愕,看着那双眼睛竟被勾了魂去,可当她抱着自己的腰身时,那种淡淡的茉莉香便将他拉回神,却见娇弱的人儿已经依偎在自己身上,他那只手在空中愣了几秒,终究是搭上她的后背。

采薇见小姐和王爷好久没好好说话,便带着下人出去了,也好给他们腾个空间。

“听下人说,你这几日身子不好,怎么不在府中好好休息?”充满磁性的声音从上头响起,慕倾城听了,更加舍不得离开这个怀抱。

“阿瑾,我都好些天没见到你了。”话语中满是委屈,这几日的思念皆含在其中。

完颜瑾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手揉了揉她的发丝,像是在和她解释又像在和自己解释一般,“这几日很忙,一直都抽不出身来。你身子怎样?要不要紧?”

慕倾城摇摇头,“只要能见见你,就算身子不好也无妨。阿瑾,我想每日都能见你,只有见到你,我才会觉得心安。我想着要不找个时间我搬进来住吧?”

完颜瑾没想到慕倾城会这样说,一时拒绝也不是答应也不是。“你要想到王府小住几日,便和采薇直接过来就好,无须和我说明。”

“阿瑾,我们已经在一起好些年了,现如今汴京城哪个人不知道我慕倾城是你完颜瑾的人,现如今,你我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慕倾城目中多了些憧憬,完颜瑾看着心中泛着涟漪。

慕倾城说到这里抱得更紧,“阿瑾,我在等着哪天成为你的新娘,常伴你左右,不再是借住王府,你明白吗?”说这些话慕倾城的心里也十分忐忑,深怕他会直接拒绝自己,毕竟她一女子说到这份上了,他也应该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了。

“倾城,时间还太早,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就像你说的,这汴京还有谁不知到你是本王的人,婚礼不过是一个仪式,而且本王的王妃只会是你一个人,迟一些也是一样。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没错,这是永远不会变的。他既然给不了小月儿什么,但至少不会再负了倾城。

慕倾城听完颜瑾这么说,这几日一直烦心的事情都放下了,管他呢,只要陪在他身边的人是自己,迟早是能取代她在阿瑾心里的位置的,至少现在他的心里就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不是吗?至于那个女人吗,只要她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阿瑾迟早会将她忘了。

慕倾城留下来吃过了午饭,刻意到完颜瑾的书房瞧瞧,听采薇说,这书房都是那个女人打扫的,心里只想骂采薇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不是变相的将她往阿瑾身边推吗?心想着一定要这女人离阿瑾远远的。只不过一想到她很快就能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心里就特别的开心。

第三十二章 桃花香料

四人抬的粉色软轿缓缓而行,凉辰月走在最前头,墨色的衣襟加上腰间随身佩戴的佩剑,原本只是清冷的神色却意外的多了几分肃杀,和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场。

原本她应该要忙町岗寨的事情,却被叫过来教一些千金小姐做桃花香料,心中自是疑惑,也不知慕倾城怎么知道桃花香料出自自己之手,非要自己去教她,而且还宴请了京城中一些家室显赫的女子。既然是完颜瑾的命令她也只好执行,只不过她以为教她们做桃花香料而已,应该没什么困难的,但所有千金小姐围过来的时候,那些胭脂水粉的味道就够她受了。

慕倾城邀请,各家千金自然要好好打扮一番,宴中肯定有许多女子,谁都不想被抢了风头,

芳香阁门前摆满了各色各样的花轿,各府千金都进了芳香阁,或嘘寒问暖,或分个高低,好不热闹。但却没有谁敢驳了慕倾城的面子,自然没有人敢抢了她的风头。

桌子摆了好几张才将人安置好,慕倾城让人将去年的桃花瓣搬进来,给每个人都分去一些,又准备了一些必备的工具。

“今日我家小姐邀请各位小姐前来,一是与各位小姐叙叙旧,二是共同学习一番。希望各位小姐能玩得尽兴。”采薇站在慕倾城旁边,见着收到请帖的人都来了,心里很是骄傲。小姐的面子没有谁敢驳,就连她在外头也是很有面子的,谁不知她家小姐是慕国公的唯一一个孙女,谁敢小瞧了她。

“众姐妹别太见外,就当平时在家中一般,该吃吃该喝喝,不必拘谨。”慕倾城的表现十分的大方,很有大家闺秀的样子,知书达理又貌美如花,许多女子皆将她视作榜样一般的崇拜她也是有原因的。

“倾城,许久不见你这皮肤变得更加好了”

“对啊,估计这用的胭脂水粉都是出自碎玉轩的吧,哪像我们,用的都是市井上大家都用的牌子”

“倾城果然是人如其名,倾国倾城,估计九天的仙女见到都要自叹不如呢”

能来赴宴的家境都算不错,哪有她们说的那么凄惨。大家都看得出来,这不过是在讨好慕倾城罢了,只不过谁也没有拆穿,一阵嘘寒问暖也就过去了。

凉辰月单独一张桌子,许多小姐小心翼翼的谈论着她,慕倾城说的教她们做桃花香料的就是她?穿的这么寒霜,怎么会是慕倾城找来的人。而且还带着佩剑,像她这种人也会做女红?

凉辰月无视那些人向自己投来的奇异的眼光,自顾自的讲着制作桃花香料的原理。

“桃花香料是将桃花之中的精油提取,通过日晒将水分蒸干,这个过程需要一些时日,所以只能给你们讲一些基本的步骤。”

凉辰月掀开面前的炉子,将许多桃花都倒进去,盖上盖子加火,心中一直算着时间。

“首先将桃花倒入炉中煮炼,如果可以最好慢慢熬制,这样才能将桃花的精华利用到最大化。”凉辰月将火调得小一些,让炉子慢慢的熬。

“一个时辰之后,将炉子的火熄灭,将盖子上蒸发的水倒入器皿中,之后再将器皿中的水放在太阳底下晒干,晒干之后便能得到这样子的香料。”凉辰月拿出怀中的瓷瓶,倒出一些水晶状的颗粒。

“这就是桃花香料?”众人皆不信这就是桃花制成的,也太神奇了吧,就一些水晶状的颗粒会是桃花制成的?

“凉辰月,你不是在骗人吧?就盖子上的水晒完之后就能得到桃花香料?我只知水会被晒干,却不知还能晒出香料。”采薇也是不信凉辰月会制作桃花香料,她想着小姐叫她过来教大家做桃花香料不过就是要她出丑,为难她罢了。

凉辰月并没有因为采薇的话急着给自己辩解,而是走到香炉面前,洒下了一些桃花香料,用行动来证明。

香炉中原本燃着特制的檀香,混入了桃花香料竟掩盖了原本的香味,桃花香料被燃烧之后缕缕桃花香扑鼻而来,很快整个屋子都被桃花香所弥漫。

“真的是桃花香啊,这也太神奇了吧?”众人皆叹,很惊讶原来这小小颗的水晶状颗粒竟真的是桃花香料。

“制作的原理其实很简单,海边打鱼的网晒久了之后就会晒出盐巴来,食盐也是这么制作的,同样只要桃花的数量够多,熬出的桃花精油够多,日晒之后自然能晒出桃花香料。这个道理,慕小姐饱读诗书也一定懂得。”

原只是生活中的一些小常识,却被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并且还懂得灵活运用,慕倾城不得不说,凉辰月真不是普通的女子。

心中却想着已经来了很久了,怎么那些人还没有出现,莫不是忘记了。

正当她还在担忧着,一支利箭正瞄着凉辰月的额头,在凉辰月没有注意到的一个角落喷射而出。

电光火石之间,凉辰月眼睛一眯,就在那支利箭快要触到额头时被凉辰月反手接住。慕倾城的心也跟着一悸,她从未想过要杀人,也从未见到这种血腥的场面。

突然的变故,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女子被吓的尖叫四处逃窜,有的躲到桌子下面,幸运的都逃出了芳香阁。

凉辰月下意识便护着慕倾城,从窗外跳进来六个黑衣人,个个手持大刀,眼中带着肃杀和狠厉,相互做了个暗号便一齐朝着凉辰月攻去。

凉辰月将慕倾城和采薇安置在一个安全的角落,将这群黑衣人引到一边,佩剑拔出,挥剑与六个黑衣人搏斗。

凉辰月偏头夺过攻击,一脚踹开那人手中的大刀,又抓过那人的衣襟让他挡在身前,夺过了几人的攻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人当场便断送了性命。

慕倾城和采薇吓得尖叫,把几个黑衣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凉辰月忙踩着凳子飞身而上,将几个人踢得远远的,趁着他们没晃过来,凉辰月将他们手上的刀都夺走,凉辰月挥剑指着他们,原想将他们都打晕,却不知忽然间他们七孔流血,挣扎一会儿便没了声音。

还没来的及查一下他们中了什么毒,慕倾城的声音便响起,“凉辰月,快救救我。”

第三十三章 突生变故

明晃晃的小刀正抵着她的脖子,只要稍微一动就可能结束掉生命。事情的变化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原以为他们会射箭将凉辰月杀死,谁知道凉辰月竟然什么事都没有,被抓的反而成了自己,这是怎么回事,连她都不明白。

此刻她吓得哭了出来,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这种委屈,也从未见过这么血腥的画面,换作平时早该吓晕了,可是现在不行啊,这要是晕过去指不定就活不了了。

“小姐,你们不许伤害小姐。”采薇尖叫,声音带着哭腔,踉跄着身子就要扑过去,却被凉辰月拦住,她过去只能添乱。

“凉辰月,你放开我,我救我家小姐。”采薇见不得慕倾城受委屈,心想着若是救不了小姐也一并去了也罢。

“你先冷静一下,你家小姐的命我来救。”凉辰月淡淡的开口,点了采薇的昏睡穴,将她软下去的身子放在一边,冷眸盯向那个擎住慕倾城的黑衣人。

凉辰月一开始并没有想到黑衣人会分成两派而来,他们擎住了慕倾城却没有带走她,很显然他们的目标其实是自己。

“你们的目标是我,不要伤害无辜的人。”凉辰月凉凉的开口,慢步向前,试图在找一个时机。

黑衣人将小刀更用力的抵住慕倾城细长的脖子,威胁道:“将你手中的佩剑丢下,不然我现在就结束她的生命。”

慕倾城惊恐的看着凉辰月,生怕她不救自己,也一并威胁的说道:“你是阿瑾的手下,你应该知道问我是阿瑾最重要的人,如果我出了事情,他也不会放过你的。”

凉辰月没有回答慕倾城的话,但却丢了佩剑,缓缓的向黑衣人靠近,“你放了她,我跟你走。”

不管是出于自己的职责,还是出于慕倾城说的话,她凉辰月今日都必须救下慕倾城。

黑衣人半信半疑,担心一会儿敌不过凉辰月,忽而计上心来,说道:“你先封了自己的穴道。”只要她封了自己的穴道,那就不怕她有反抗的机会。

凉辰月知道那人的目标不过是自己,应该不会拿慕倾城怎样。点了胸口上的穴位,将自己的穴道封住,顿时浑身无力的瘫软下去,黑衣人见状扔下慕倾城,将凉辰月扛在肩上跳窗而出。

恰逢刚到的慕云和墨冰,两人上前与之交手,没几个回合黑衣人便败下阵来,见情况不对,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一块物体向地面一抛,顿时浓烟四起。等浓烟散去之后哪有黑衣人的身影。

芳香阁一出事便有人回去给完颜瑾禀告,那时完颜瑾和慕云、墨冰、姑苏皓月正在书房议事,听到消息便立刻赶过来,没想到还是来往了一步。

完颜瑾进入芳香阁时,里面一片狼藉,满是打斗的印迹,一旁还躺着几具尸体,地上还有斑斑血迹,虽然还不知道是谁的,可是竟将他的眼眸灼烧了。

慕倾城见到完颜瑾的那一刹那,猛的扑到他身上,像一只受惊的小猫急需主人的安抚,整个人特别狼狈,眼中的惊恐是完颜瑾从未见到过的。

“阿瑾,我好怕,我好怕。呜呜呜”慕倾城真的吓坏了,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要丧命了。

完颜瑾忙抱紧了她,声音轻柔,哄着她:“不怕,我在这儿呢。对不起,我来晚了。”这话不知是在对谁说,完颜瑾哄着慕倾城,试图让自己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这样就不会慌乱到不知所措。

姑苏皓月见了怒火燃烧,猛的踹坏了一边的桌子,就差一蹦三尺高了,他咆哮:“苏木槿,小月月被抓走了,现在什么才是最至关重要的,你究竟有没有搞清楚?”

慕倾城被很大的声响吓得直往完颜瑾的身上躲,哇哇的大哭起来。完颜瑾见状有些不满,但还是忍住没有说什么,慕云和墨冰进来,很遗憾的说没有抓到黑衣人。

完颜瑾冷静下来,说道:“慕云,你将尸体带回地下钱庄,调查他们的身份。墨冰,封锁京城,谁都不能进出。其余人看守现场,不得损坏现场。”

慕云和墨冰忙点头,这次事情来的突然,谁也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们只能尽力的去做能做的事情,希望能快些找到凉辰月的下落。

汴京的城门都被封锁了,暂时黑衣人还无法将凉辰月带出城,完颜瑾派了人在汴京四处搜查。

姑苏皓月也和慕云一同调查此事,谁都不知道他的心有多着急,恨不得被抓过去的人是自己,他十分懊恼,为何自己没法护她周全。

慕云从几具尸体中发现了令牌,交与完颜瑾查看。

“这是町岗寨的令牌?”完颜瑾看了半响,心中若有所思。

姑苏皓月见不得完颜瑾这般无动于衷的样子,抢过令牌,愤愤的说道:“苏木槿,我从未见到你这么优柔果断的样子。是不是小月月在你心中一点也不重要,所以对她的事情就一点也不上心?”

完颜瑾蹙眉,谁说他不上心了,可是事情已经发生,如果不收拾好情绪就去处理事情的话,只会将自己的双眼蒙蔽,做什么事情都会被情绪影响。“姑苏皓月,说不定这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我们必须有充足的把握才能下结论,现在先冷静下来。”如果他们找错了方向,那么就会多浪费一些时间,错失就凉辰月的最佳时机,这是现在冲动的姑苏皓月没有考虑到的。

姑苏皓月冷笑,他不是没看到完颜瑾对慕倾城那么紧张的样子,怎么,难道因为小月月不是他重要的人就无所谓吗?无论如何,他做不到坐以待毙,是也好,不是也罢,他总要找到一些事情来做,就这样空等着,他的心就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啃咬一般,叫他怎么冷静?

“苏木槿,你若不去救,那么我去,只不过你最好不要后悔。”姑苏皓月的眼中燃着怒火,说完,将令牌甩下,拂袖而去。

作者有话说:

谢谢青色毛豆的打赏,今天多更一章奉上哈!

第三十四章 苦心孤诣

慕倾城受了很大的惊吓,一直缠着完颜瑾不放,完颜瑾没有办法,让采薇和慕倾城先在王府住下。

晚间,完颜瑾才将慕倾城哄睡着,将被子给她提上来,脚步放轻,推门而出。见到在门外守着的采薇恍恍惚惚的样子,当时她也在场,正好问一下她。

“采薇,你到本王的书房来一趟。”完颜瑾的声音有些低沉,可以看得出他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采薇见完颜瑾才恍过神来,见完颜瑾有事找自己忙跟了上去。

书房内,完颜瑾沉着脸静静的听着采薇见下午的整个经过。

“当时我们都很专注的在听凉辰月讲话,忽然就有一根箭射向凉辰月,不过幸好被她一手接住了。意识到情况不对,在场的人们就开始四处逃窜,有的被吓得尖叫,场面特别混乱,门那边特别挤。我本想带着小姐快些逃出去,可是太挤了,我们根本就没有机会出去。之后从窗外跳出六个黑衣人,凉辰月和他们打了起来”采薇一边回想着下午的画面,一边把自己看到的都告诉完颜瑾。至今回想起来还是惊心动魄,不过也很庆幸,幸好被抓的不是自家小姐,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姐被刀子抵住脖子,我本想扑过去和小姐交换,可凉辰月却拦住了我,她说她会救小姐,然后就把我弄晕了,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采薇将她知道的都说出来,完颜瑾让她先下去,到慕倾城门外守着,免得她一醒来身边没人估计又要不安了。

听完了全过程,完颜瑾的眼神清冷,竟是前所未有冷静。

没有人了,也终于不用再掩饰什么,所有的情绪都可以写在脸上。

她怎么这么傻,为何要用自己去换慕倾城,是因为若是慕倾城出了事,那自己就会疯掉,就会怪罪她吗?可是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出了什么事,那我又该怎么办,那我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原以为,只要把她囚在自己身边,他便能护她周全。可是才刚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她就出事了。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也许她就不会出事,又或者像以前一样一人漂泊,无牵无挂,就不会有什么能威胁得了她。

这么多年她靠自己活得好好的,一到他的身边就出事。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错误的,是他私心,总想着只要她在他的身边,只要他能看得见那么就算和她没有可能也无所谓。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让她觉得还有机会,可是看着那么多人出现在她身边,他就很不安,很慌乱,恨不得将她揉碎了融进骨子里,这样就不会有谁可以觊觎她了。

身为炼狱城第一杀手,想拉她下来的人太多了,想杀了她取代她的人也很多。这么多年她一个人都过来了,能杀得了她的人至今还未出现过,谁信那几个黑衣人能轻易抓住她,要不是因为自己,想必也没有谁能威胁得了她。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是不是根本就不该将她囚在自己身边?

不知不觉间移步至窗前,望着空中那轮残月。不知为何今日的月光格外的刺眼,他的眼眸中的那轮月亮也是这么的亮,可是依旧不能无法将他的心照亮。

墨冰站在门外,见着烛光映出来的那个身影,高大的声音倚着窗口,竟觉得这般的萧瑟,他是孤独的吧。

墨冰轻叹,想不通这么强大的一个人,为何会受感情而困扰。明明就是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只要他想,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可偏偏心中就藏着一个人,不敢接受又不忍推开。他就是不明白了,就算他们之间存在的这条沟迈不过去,他又何必全揽在自己身上折磨自己呢?

也许人就是这样,不能太过厉害,他可以虐别人,也总有一个人能虐你。小丫头估计就是那个能虐他的人吧。

“墨冰,有事为何不进来说?”清冷的声音从房内传出,墨冰叹了口气,推门而进。

完颜瑾并没有转过身来,依旧背对着自己。墨冰想,也许他从来就没有读懂他吧。

“少主,町岗寨这条路真的不走吗?姑苏皓月已经带人攻打町岗寨去了。”就算不排除有陷害的嫌疑,但也是现在嫌疑最大的啊,其他的还在调查中。

完颜瑾蹙眉,“你明日带一队人前去支援,姑苏皓月那家伙疯起来不管不顾的,到时候被人暗算了都不知道。”町岗寨也不是好惹的,那块地势易守难攻,凭借对地形的熟悉他们就占了优势。他让凉辰月去解决掉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完成,可见町岗寨并不是很好对付。

墨冰点头,自己去了那边,若小丫头真在那儿,他也正好可以帮忙,若不在那儿,至少还能保姑苏皓月安全。

“少主,明日宇太师刑期就满了,而且明日天楚国进贡的贡品就能到了。”墨冰说。

完颜瑾手抚上额头,最近真是太忙了,都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这次押送贡品的人有什么不同吗?”

“确实有些不同,这次押送的人是天楚国的太子,姑苏残月。”墨冰隐隐约约间觉得这和小丫头被抓有些关系。

姑苏残月这个人名字听起来像一个女子,容貌也如姑苏皓月一般祸国殃民,可是却是一个厉害的人物。自从姑苏皓月被送到东越国,姑苏残月便以最快的速度取代了原太子,其他皇子也先后死去,虽说还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做的,但绝对和他有关。怪就怪在手握重权的他却是一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完颜瑾曾在宴会上见过他几面,曾让人调查多她,也可以确定他的确是一点武功都没有。

三国会审的时候没见他来,现在这个时候来东越不知抱着什么目的。

“调查他这些天见过什么人,又去过哪里。”不管是否与凉辰月被抓有关,这个人还是要多加防范的,看起来太深不可测了。

有时候一个满腹经纶的书生要比一个武功盖世的人要难对付多了。

第三十五章 满是算计

果不其然,第二日天楚国的军队就到了,这事向来都是完颜瑾管理的,所以完颜瑾便一早就到城门那边去迎接他们。

一车一车的贡品往皇宫送去,最前方的轿子停在一旁,那人下了轿,一身紫袍裹身,容貌很是妖艳,眉眼之间多少有姑苏皓月的影子,与上次见又多了几分神秘感。完颜瑾上前,没有让人看出眼中的异样,那人见到完颜瑾很有礼节的给完颜瑾施礼。

“劳烦天楚国太子押送贡品,太子舟车劳顿,想必一路过来都没有怎么休息。本王替太子准备了歇脚的地方,待太子休息一番,今晚本王再设宴为太子接风洗尘。”完颜瑾说道。

姑苏残月听了忙作揖感谢,“王爷有心了。”深邃的眸子藏着些许笑意,一点也没有他的举动那般唯唯诺诺。

完颜瑾点点头,命手下给姑苏残月带路。看着姑苏残月离去的背影,他心中耳朵想法反而更加确定了。

这个姑苏残月有问题,绝对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更像是一个深藏不漏的人。

地下钱庄。

“少主,你怀疑凉辰月是在姑苏残月的手中?”慕云有些惊讶,他查了姑苏残月前几日的行踪,发现他前几日常与一名黑衣人走动,只是这名黑衣人的身份却查不出来,不知和抓凉辰月的那些黑衣人是不是一伙的。

完颜瑾点头,事情有些诡异。听采薇的说法,黑衣人是分成了两队,前一队的身份是町岗寨的人,但后一队的人却查不出来,因此更加肯定了完颜瑾的想法。姑苏残月这个时候来,如果凉辰月是在他们手上,那他的目的其实是自己。不过这样也好,凉辰月是他们的筹码,那暂时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传书,让甄艾和朔风西城那边先放下,快马加鞭也要赶在明日午时回来。”完颜瑾下令,如今地下钱庄缺人手,又是紧要关头,太子那边只好先放下。而且他担心凉辰月,时间拖得越久她就会越危险。

慕云忽然觉得自己幸运多了,虽然说他天天闷在地下钱庄赶各种活,可是比起赶路他还是宁愿在地下钱庄里待着。少主啊,你当人家是有翅膀的吗?三天的路程你让他们一天之内赶回来。不,一天也没有,书信赶过去不要时间吗?

“那少主,我们需要派人看紧他吗?”墨冰说。

完颜瑾摇摇头,刀削的轮廓分明,眼中多了几分胜券在握的的意味,戏谑一笑,竟让人有些寒颤,像极了狡猾的狐狸,分分钟就能将人算计的感觉。“哼,在本王的地盘量他也不敢胡来。”

给那姑苏残月准备的客栈里就都是自己的人,哪还需要再派人看着,墨冰和慕云顿时觉得他家王爷太可怕了,果然想的周到。

“这个人给人感觉太神秘,我们最好快些知道他的目的,这样才好做一些准备。”墨冰说道,正面相对的话,多少个姑苏残月都不怕。可如果这个人在暗,他们在明,那么掌握先机的就是他了,他们纵使再有能力也难一举歼灭他。

慕云分析,姑苏残月如果抓了凉辰月那肯定是为了威胁少主。而威胁少主什么呢?少主与他并没有什么过节,除非是利益。天楚国作为附属国,一直都被东越国压着,国家也发展不起来,难不成他是为了摆脱东越国的控制?又或者想拉拢少主巩固他的地位?但他看起来并不是需要靠别人巩固地位的人啊。

“不管目的是什么,只要和他真正的接触,就不怕他的狐狸尾巴露不出来。”完颜瑾早就想好了,不然他才不会为他设宴接风洗尘呢。

墨冰和慕云默认,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一遛就知道了。

“对了,通知一下姑苏皓月,问问他要不要来见见他孪生弟弟。”完颜瑾就是故意要膈应姑苏皓月,谁让他老是打小月儿的主意。

晚间,完颜瑾在碎玉轩为姑苏残月设宴,宴会也就他们两个。一张长长的桌子上摆满美味佳肴,完颜瑾是主坐在正位上,姑苏残月坐在他的对立面,明明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宴席,竟让他们整出了谈判桌的意味。

姑苏残月依旧是一身紫袍,格外的妖艳,眯眼间让人有些错愕的以为那人是姑苏皓月呢。而完颜瑾也依旧是一身墨色,终年化不开的那种戾气,周身散发着一股寒意,还是生人勿进的样子。

下人皆被完颜瑾遣散,房中只有他们两人。各怀各的心思,更让人觉得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宴会,更像一场鸿门宴,有的只有算计。

“久闻瑾王爷武功盖世,年少有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气势上便不是一般的人能比得上的。难怪朝中再混乱,百姓再不满东越国的统治,东越国还是三国之首,本太子见到瑾王爷,就仿佛见到了找了多年的对手一般,心中的喜悦不言而喻。”姑苏残月的眼中满是算计,完颜瑾见了心中特别的膈应,比在他身上涂上一层泥巴都要让他觉得膈应。

完颜瑾举酒相邀,“多谢太子对本王的赏识,只是本王从不将谁当作对手。”言下之意,能让本王当作对手的人还没有出生呢。

姑苏残月不怒反笑,不觉得完颜瑾这么说是抬高了自己,反而觉得这一种狂傲的姿态就让人得已臣服。“那是,若能有幸与瑾王爷比上一比,也能了了本太子一桩心愿。瑾王爷你可否愿意与本太子比上一比?”

“不知太子想要比什么?”完颜瑾眸光淡淡,大有一种有本事放马过来的气势。

姑苏残月打住他,勾唇一笑,眼眸中多了几分魅惑,“先别这么急啊。本太子还有很多话要你与瑾王爷慢慢说说呢。”

完颜瑾实在不喜欢姑苏残月这种阴阳怪气的感觉,和与姑苏皓月不同的那种妖媚。这人那难不成男女通吃?不然为何对自己说话都要这么暧昧?总之他就是打心眼里的讨厌。

“本王不认为有什么话可以和你慢慢说说,本王这边更喜欢长话短说。”和他在这么磨下去,又要耗好多时间,他可不是那么有空的人。

姑苏残月笑出声,“本太子就是喜欢爽快人。很好,瑾王,本太子和你说的比一比的事情不是随意说说。”从兜里拿出一封信递到完颜瑾面前,忽而头靠得很近“只不过瑾王来与不来就不是本太子说了算了。”说完微勾了一下唇角,大笑出声,起身出门。

第三十六章 只身一人

完颜瑾看完那封信,周身散发着的那股气息让人见了后怕,之后那封信下场就是被捏得粉碎,墨冰想拿过来看一下都不行,慕云只觉得少主这个时候好可怕,仿佛整个世界都能被毁掉一般。

慕云不敢随意说话,就怕踩到雷区,毕竟少主最近看他有些不顺眼啊。朝墨冰用眼神示意他问问少主去,墨冰点点头表示收到,“少主,这个姑苏残月所说的比一比是比什么?”

闻言,完颜瑾的眼眸一暗,周身两米内顿时觉得阴风阵阵,气温硬是压低了好几度。“我们猜得不错,就是他抓走了凉辰月。”

墨冰和慕云虽然都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但知道了事实又是一会事,免不了有一些吃惊。转而又想着姑苏残月抓走凉辰月肯定是有目的的,不然也不会刻意来找少主。只是不知少主会去救她吗?

这下有些为难了,如果少主答应的话那么少主肯定会被威胁到的。不答应的话,那凉辰月呢?

“少主,既然知道是他抓走的,那么我们可以加快调查。如果加快调查五天之内必能找出凉辰月的下落。”慕云想着这样也许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他就不信,凭他们地下钱庄的能力能救不出凉辰月,只不过都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墨冰沉默,他也一时猜不到少主的想法,最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像慕云说的那样。可是小丫头等得到五天之后吗?算上今天已经过去两天了,姑苏残月见她还有利用价值也许会留着她一命,可如果是五天后的事情就难说了。而少主额的身上可是挑着重担,有可能为了一个凉辰月冒险吗?况且少主对小丫头的感情不知道能不能让少主替她冒这个险。

完颜瑾的手心一紧,五天之后?姑苏残月说的比一比是明天。

一时有些沉默,完颜瑾没有正面回应慕云,只说了句自己会看着处理。

却不知这句话在慕云听来却令他十分懊恼和气愤,说真的,从跟随少主这么多年来他是第一次对少主有些不满,也是第一次想要顶撞他,只是为了那个一眼便让自己心动的女孩。但少主毕竟是少主,是令他敬佩的人,是他一生都愿意追随效忠的人,再多的不满他都要藏在心里,只能祈祷着少主就算不能设身冒险,但也不能因此放弃凉辰月。

次日清晨,远远一间茅草屋外面重兵把守,站在树上的完颜瑾暗淡了眸子,还真是有备而来。

姑苏残月所谓的比一比就是以凉辰月作为赌注,如果完颜瑾能成功闯过那间破旧的茅草屋那也算顺利救出凉辰月,救不出来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原来姑苏残月的目的不是要拉拢他也不是为了天楚国的利益,只不过想杀死他。

想必谁也想不明白他的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这人手握重权,若真要这天下,对他来说简直唾手可得,却一直按兵不动。墨冰也看不懂这个人,他所做的一切初衷不是为了要报仇血恨,夺得江山,君临天下吗?却又为何肯屈身为自己的仇人效力,替他镇守江山如画?

他堂堂威名远扬的瑾王爷,十五岁便征战沙场,替东越守卫疆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竟要为了这女子以身冒险,将自己推向火坑。却不曾想过,如果失败了呢?这天下真的甘心拱手让人?

尽管如此,他还是来了,没有任何犹豫。在他心中,这天下和她,孰轻孰重他一直都知道。

一身墨黑长袍,墨发高高束起,周身笼罩着杀气,才是挥剑之间,外头守卫的那些人竟倒下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愣是防备着也不敢向前。那人眉宇间有着令人无法直视的尊贵与倨傲,冷眸轻扫,狰狞如魔,戾气大盛,逼得周围的人忍不住后退,就怕下一个波及到的是自己。

鲜血顺着利剑一滴一滴的滑落,从怀里拿出纸帕轻轻擦拭,动作本是这般的柔和,让人看在眼里却像及了来自地狱的修罗。

哼,这些人还不配脏了他的王权剑。

“哈哈哈,果不其然,瑾王爷还是来了,你这个对手本太子很是佩服。”屋内传来轻蔑的笑声,不可一世,狂妄得不将谁放在眼里。却不见那人的身影,没有一定的把握他怎么会现身,不得不说,这人警惕性很高。

完颜瑾不屑的冷哼一声,只会躲在背地里的人怎么配当他的对手?“姑苏残月,闲话少说,有什么招数放马过来。”

姑苏残月却仿佛很有耐心一般,声音缓缓,抬手之间竟是妖娆,话语间却多了些恼怒,“完颜瑾,你当我姑苏残月很好对付吗?只身一人前来该说你太过狂妄呢?还是说你目中无人?”

“本王出征这么多年,从未打过败仗。”失败在他的世界里就从来没有出现过,就好像他本身就该是这世界里的王,跺跺脚就能让整个世界震三震,还怕逆不了这小小乾坤?

要不是姑苏残月藏在屋内,完颜瑾就能欣赏到他那狰狞的表情,气愤和阴险充斥着他,他最恨这些自以为不可一世的人,明明看不惯他们的狂妄,但他们就是做什么事情都能得偿所愿。

“哼,既然如此,本太子便看看你能不能过得了本太子这一关。”

话语一落,剩余十几人皆退进屋内,大门敞开,没有任何的阻碍,但完颜瑾眸光轻扫便能看得出来,这屋子虽破却很大,里里外外至少也有五百人。不禁冷笑,五百人对他一个,当真看得起他。

完颜瑾没有多加犹豫,眸光一沉,做足了准备,抬脚便只身一人闯进去。

于此同时,昏迷中的凉辰月紧皱着眉头,双眸紧闭,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她的双唇动了动,却始终发不出声。

明明她的潜意识里是清醒的,可却怎么也醒不过来,浑身没有力气。她不知道那些人给她喂了什么,她也记不得时间过去了多久。

原以为她是不是就这样身体昏迷着用潜意识的活着,直到哪一天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默默的死去。可是心里却莫名的有些期待,期待什么呢?她也不知道,只觉得好累,很想就这么睡过去,可是又好不甘心啊,她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有做。

到这个时候她还对那个人抱着什么幻想是不是很傻?可如果这是生命的最后一点时间,她会允许自己好好的幻想着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样子,至少这样她也会觉得生命的最后一刻是和他一起度过的。

第三十七章 接迥而至

可是那一刻她的心竟狠狠地抽疼,没有节奏的乱跳,为什么好像感受到那个人的气息了?他要做什么?她挣扎着,多想起来阻止,可是眼皮好重,她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动一下。

完颜瑾才踏进屋子,瞬间便被团团围住,里三层外三层,个个手持大刀满脸戾气,若是别人,恐怕早被这些犀利的眼神吓退了。可完颜瑾是战神,他遇到的敌人比这强上好几倍不也败在他的手上。

完颜瑾手持王权剑,动作迅速明捷,手起刀落,没有任何章法,和他交手的人却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入血泊中。而他墨黑长袍却沾不上一点血腥,衣冠楚楚,没有任何表情,却让人觉得这人仿佛一个杀人的玩物一般,没有顾忌,没有感情,没有心

人渐渐地减少,地上的尸体却堆得越来越高,完颜瑾有洁癖,怎么也不愿身上沾上污渍,换了个地方接着杀下去。

人仿佛杀不完一般,一团接着一团,他们本是姑苏残月精挑细选的暗卫,姑苏残月将他们当宝一般的供着,武功自是高人一等,哪一个不是在天楚国人人羡慕。只不过姑苏残月却不知他们在完颜瑾这里连两招都算不上,当场就失去了性命。

姑苏残月见这形势,只想着幸好他多留了一手。至于那些替他拼命的人,他虽觉得可惜,也不过是因为兵力减少罢了。若他们能拿下完颜瑾,失去这些虾兵蟹将又算得了什么?

完颜瑾持续半柱香的时间已经杀去了一百多个暗卫,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就仿佛刚才不过是替他健健身一般,长袍依旧洁净,和地上血流成河的场面十分不符。

见此,姑苏残月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丝阴险,像极了一条眼睛发绿的毒蛇,和他绝美的脸庞更是不符合,显得十分狰狞。他的手紧紧的握拳,似乎想不到完颜瑾真的很善战,不过转念一想,就算他再能杀也总有他体力耗尽的时候,而他,有的是人。

抬手对旁边的人勾了勾手示意他过来,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那人便出去了,姑苏残月的脸上浮上一丝阴险的笑。

完颜瑾的王权剑从一人身上拔出来,那人便倒在那堆尸体上,不得不说完颜瑾很是故意,一波人的尸体都放在一起,周围已经堆了四五个小山堆了,而且个个死像相同,不知道的人见了只会觉得他是在炫耀自己的武功高强,向别人挑衅。却不知完颜瑾只不过是想省一下位置好让他移动,这样就不会让血沾在自己身上。至于为何死像都一样,只能说他的习惯就是这样,没有刻意,而他又懒得改。

刚上来这一波算是干掉了。还没来得及喘一口粗气,暗卫很快就接迥而至,新的一波厮杀又开始了。

完颜瑾在一群人之中周旋,忽而踏风而起,四处飞来的尖刀迅猛而有力,直直射刺穿了底下那几十的暗卫,尖刀的刺穿肉体的声音刚停下又传来金属和金属相碰的声音,几十只尖刀撞到一起摔在地上。

而倒下的那群人脸色发紫,早就没了气息,这尖刀上还有毒!

顿时,姑苏残月这个人又让他刷新了映象,好狠啊!连自己的手下都不放在眼里,分明是想借助他们挡住自己,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这样要得手就简单多了,尖刀上抹了毒,想必也不容易解,这是想一尖刀解决了他,的确是姑苏残月做得出来的事情。

姑苏残月原本想着不能弄死完颜瑾至少也要来个下马威,而完颜瑾却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接着做自己要做的事情,全然不把他当一回事。姑苏残月怒,脆骨散可是难得的毒药,就这样白白浪费了,叫他怎么能不生气。忽而又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拿出最后一瓶脆骨散,吩咐暗卫按照之前那么做,他就不信这次还不得手。

这次完颜瑾早有防备,脆骨散的味道又浓郁了,余光瞥向屋外隐藏的那些暗卫,虽然不知道姑苏残月为何要故伎重演,但只要他防着就是了,反正他的速度足够快,一边应付这些围攻他的暗卫,一边应付随时有可能瞄准他的尖刀,他在心中多留了个心眼。

王权剑早就红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可是锋利依旧,就仿佛它的主人,眼中的戾气和坚定从未有所减少。

就在转身的瞬间,完颜瑾便感觉到四处袭来的尖刀,可这次他们很会挑时间,这波暗卫已经倒下,没有什么遮挡,几十只尖刀全指向他,完颜瑾正有些诧异,尖刀的攻势虽然生猛,可他是可以成功躲过去的,上一次姑苏残月不就是看出这些才让那几十个暗卫分散他的注意力的吗。

尖刀逼近,完颜瑾快速的躲闪,可忽然传来惨烈的尖叫声硬是让他的身子一颤。就在这一个瞬间,两只尖刀分别插入了肩部和脊髓出,鲜血猛的往外涌,痛感顿时来袭。完颜瑾缓过神来,眸光多了些生狠,胸口起伏不断,势气入霸龙出山,毁天灭地。手中的王权剑紧了紧,飞过来的尖刀被全数退还过去,当然除却插在他身上的那两只。

这声音,是小月儿!

姑苏残月那混蛋,究竟对他的小月儿做了什么?

不顾伤口上的血还在不停的涌动,手中的王权剑就跟活起来了一般,速度快得令人咂舌,完颜瑾的被彻底惹怒,再没有原先志在必得那般淡定,见人就杀,鲜血喷了他一脸,他墨黑色的长袍湿漉漉的滴着血,早就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谁的。此刻他只想快点杀过去,他要弄死那个欺负小月儿的人。

姑苏残月很是满意这个结果,一直完颜瑾都太淡定了,他想找个时机杀了他都很难,而现在的他脑中只有杀人和这个女人,哪还能分神思考别的。

原本他给凉辰月服了软骨散,让她整个人都没有力气反抗。刚才他便解她身上的穴道,让她至少还能叫出声来,右手边的小刀还在滴着的血和凉辰月左手流下的血粘混在一起。血腥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姑苏残月看着凉辰月的左手上自己留下的刮痕很是满意。

嘴角勾起一道弧度,双眸饶有兴趣的望着凉辰月,这个人女到底有什么资格可以成为完颜瑾的软肋?

第三十八章 刺身之痛

凉辰月的注意力都在外面打斗的声音,并不知道这人会突然用小刀刮自己的手,那种痛比明眼见着剑砍在自己身上还要痛,没有意识的疼痛比预知的疼痛更加难忍,饶是她训练了这么多年也疼痛难忍。再加上她本来就很疲惫,浑身很痛,所以才会叫得那般的凄厉。

凉辰月使劲的挣扎,她感觉到了,是瑾哥哥,他来了,真的来了。空气中那股熟悉的血腥味,独属他的黑暗气息,她都感受到了。

而且,他受伤了!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又让她想起了那时为何执意要去炼狱城的原因,是啊,都是因为害怕自己会连累到他,知道他的身份和别人不一样,他的使命和他身上负担的一切都太过沉重,她就想着自己不要成为那个拖累他的人,自己是可以和他并肩作战的人。可是到头来

她带给他的又是什么呀?

任凭刀子一次又一次的刮破自己的皮肤,她都咬着牙齿不再发出声,肉体的上的折磨也抵不上空气中他的血腥味带来的痛苦,她再不能在此时给他添乱。

凉辰月这时只想骂自己怎么这么蠢,她怎么会怀疑瑾哥哥?他对她从来都是包容和无尽的宠爱,是自己怀疑他对自己的感情。哪怕他对自己并无男女之情又如何?小时候他们可是将对方都视作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这份亲情她也不能怀疑他。

看着凉辰月明明很痛苦却依旧强忍着的样子,姑苏残月的内心就越加气愤。他就是不信,她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手中的小刀一下一下的刺入凉辰月的身上,拿刀的手法竟是那么娴熟,凉辰月墨黑色的衣裳早就被血浸湿。姑苏残月享受着每次小刀刺入凉辰月体内的时候她那痛苦难忍的表情,越是痛苦,他的心里越是舒畅,活脱脱一个大变态。

他羡慕死了苏木槿,为何有一个人可以为了他忍受刺身之痛。又羡慕死了凉辰月,为何有个人可以为了她只身一人前来送死。

而他,从来都是一个人。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没用的废物,永远也比不上那个和自己一母所处的姑苏皓月,在他们的眼里,那个人就是最最明亮皓月,而自己就是残月,最孤寂的,最无用的,永远都只是一个废物。

所以啊,这么多年他才会用自己的力量,一步一步的证明他才不是废物,他才不是人人唾弃的残月,他要告诉所有人,他才是让人仰慕的人,而姑苏皓月才是你们应该唾弃的废物。

完颜瑾尽量保持着理智,可实际上却有些力不从心,那些人不再是一波接着一波,数量多得他应付不来。他努力的抑制脆骨散在身体的扩散,额头步满细汗,体力已经消耗了许多,身体有些承受不住这么持续的使用。渐渐地,完颜瑾有些狼狈,可是手上的王权剑却没有停下动作,每一剑的力道都没有改变。

此时他的背部被化了两刀,手臂更是多处被划破,幸好没有什么大碍。血溅得他满脸都是,只是他也没有抹去。当你心中牵挂这一个人,所有的事情都不足以阻拦,更何况是堂堂战神瑾王爷。

姑苏残月见着人越来越少,心中更是愤怒,他就不信这苏木槿当真是打不死的?

又过了一段时间,五百多人仅剩聊聊四五十人,而完颜瑾也赚不了什么便宜,他的身上少说也有三十个伤口,可是他坚毅的眼眸却让人以为他毫发无损,明明受的伤很重了,却硬是让人觉得他是那么坚不可摧。

完颜瑾的视线渐渐迷糊,他似乎快要倒下了,和他打斗的人都分裂出了几个身影,摇摇晃晃的,看的他头痛欲裂。忽而在他的背后一只剑发着刺眼的寒光猛的刺向他,速度快得仿佛要将他就地正法,而此时的完颜瑾正忙着应付前面的人,原本就疲惫不堪的身子,视线渐渐模糊又给他增添了些困难,更别说注意到身后了。

就在剑快要刺进他的时候,电光火石之间,一把折扇挡住了攻击。

妖艳的红色长袍顿时出现在完颜瑾的背后,姑苏皓月的脸上布满阴鹜,眉头皱着,手捏着折扇,利用自己的能力在这些人周围瞬移又弄死了几个人,还不忘不快的骂一骂完颜瑾,语气多是愤恨,“竟敢背着小爷自己救小月月,苏木槿,你果真不要命。”

姑苏皓月第一次见到这么血腥的画面,这么多人,苏木槿究竟是怎么应付过来的?一想到这个人强大到变态,他就觉得可怕,果然是腹黑加闷骚。可是这血腥味他闻着好想吐啊,胃已经开始翻滚起来了

宁愿自己一人来救凉辰月也不要其他人来帮忙,他多不想别人知道他多在乎凉辰月呢?若不是墨冰告诉自己,他就傻傻的找町岗寨拼命。若不是他发现了苏木槿桌案上留的纸条,他怎么能及时救他一命。这苏木槿当真是不要命了,一个人对战五百个人,真的以为他是神不会累,不会死吗?

姑苏皓月心中对完颜瑾狠狠地批评一顿,很是愤怒!怎么说救小月月也要有自己的一份。

完颜瑾哪还有往时非要说回去让他闭嘴的精力,要不是强撑着身子他早就昏过去了,幸好还是等到了。“姑苏皓月,我给你掩护,你进去救人。”

姑苏皓月心中虽有不满,可也知道不是耍脾气的时候。而且他是第一次见到完颜瑾这么狼狈的样子,便收敛了以往不正经的模样,脸上是少见的镇定。

“你一个人可以吗?”毕竟刚刚若不是他及时出现,他差点就要丧命。

完颜瑾已没有精力回答他,奋力的挥剑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他。姑苏皓月见此犹豫了一下,终究是将几个和他纠缠的暗卫解决掉后闯入里屋。

苏木槿,你放心吧,小月月我一定保证她活着出去。

才刚刚踏入里屋,发现里屋的防备也很深严,这里的暗卫少说也有五十多个,很显然武功比外面的更加高上一些,这是姑苏残月的贴身暗卫吧。

姑苏残月没有想到姑苏皓月会来,多年不见,那张和自己如出一致的面孔他从未忘却,每每午夜梦回时那种掩藏在心底的仇恨就会席卷而至,如潮水翻涌一下一下的打在他的身上。

暗卫见是姑苏皓月,没有人敢出手,这也是他们的主人。

姑苏残月见此,气得面目狰狞,望着姑苏皓月的眼神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无边无尽的恨意席卷。

第三十九章 甄艾回来

姑苏皓月的目光锁向角落的凉辰月,眼睛仿佛被刺痛了一般,血丝刹那间布满眼球。凉辰月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一起,身上无一处没有伤口,可以看得出来有些伤口血淋淋的才刚刚加上去,双眸紧闭,脸色惨白的像纸一样,唇角因为忍痛已经咬破了,掺着血丝更显得病态。姑苏皓月的心好像被狠狠揪住一般,深深的痛感袭来,随之而来的是抑制不住的怒气。

何曾见过小月月这么狼狈的样子,虽说性子比别的姑娘是坚强和固执了一些,终归只是女儿家,像地狱那般的凌迟加在她的身上,愣是哼都不哼一下。姑苏皓月此刻恨不得那些痛苦是加在自己的身上。

双拳紧握,面露杀光,今日便要为小月月报仇。

眨眼间,姑苏皓月已在姑苏残月的背后,右手狠狠地抓着姑苏残月白皙的脖子,才只一会儿,姑苏残月便喘不过来气,瞳孔放大,双眼仿佛就要掉下来一般。

忽然,姑苏残月手上的刀子准确无误的插入姑苏皓月的手上。

姑苏皓月进来时太过匆忙,并未注意到他手上的刀子,也没有想到他会反抗。

鲜血顺着手滑下,滑到了姑苏残月的脖子上,鲜血滚烫,不知灼了谁的心。

姑苏皓月眸光生冷,手中的力道未减。

屋内的暗卫乱了手脚,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拉开姑苏皓月。

相比于暗卫的慌乱,姑苏残月反而更加坦荡,咧嘴而笑,“哥,你下不了手的。”语气满是得逞,要是下得了手,早在之前他就死在姑苏皓月的手里了。

姑苏皓月怒,没有放手反而加重了力道。此刻的他像极了一只被惹怒的狮子,喧嚣着要别人陪葬。这么多年,他就不信他就不信

姑苏残月有一瞬间真的以为姑苏皓月就这样了绝了他的生命,眼中带着迷茫和疑惑,却又仿佛多了几丝嘲讽。若是,若是死在他的手上仿佛也不错。

理智总能将他从暴怒中拉回来,姑苏皓月像甩掉垃圾一般甩开了姑苏残月,眼中的怒火歇了不少,可是气息还未平衡过来。

“我不杀你,可不代表不会让别人杀你。”语气十分清冷,通红的眼眸多了几分嗜血。有些事情并不是他能改变的,就好像十年前杀不了姑苏残月一般,如今也还是下不了手。

暗卫接住姑苏残月,却被姑姑残月推开。他多想上前揪住姑苏皓月的衣领,好好的问他,为什么不杀了他?可是姑苏皓月刚才是真的下了死手,他一时还没法晃过来。

姑苏皓月抱起凉辰月,凉辰月的身子一怔,她看不见,但是知道姑苏皓月来了,她被姑苏残月点了穴道,不仅发不出声音,浑身也动弹不得。

就在凉辰月的身体怔了一下的时候,凉辰月没有看到的是姑苏皓月的眸光暗淡了一下,不深不浅,恰恰入了姑苏残月的眼。忽然姑苏残月大笑出声,模样似疯癫,“哈哈哈,你也会心疼的啊!哈哈哈”

姑苏皓月并未理会姑苏残月的嘲笑,给凉辰月解了穴位,径直往屋外走,暗卫原是要上前拦住,姑苏皓月眸光一扫,皆识相的退向一旁。姑苏皓月的意思很明显,若要插手此事,下场和外面的弟兄一样,他不会手下留情。

外面的打斗声早就停止,却不见完颜瑾的身影。又将视线落入怀中的女子,刚刚解了穴道她没有说什么,反而传来浅浅的呼吸声。姑苏皓月见此,阴霾全扫光,至少她是信任他的。

姑苏皓月抱着凉辰月快速离开这里,这里的味道恶心得他想吐,若是他也犯病了,估计明天也走不出这里。

刚刚走出一段时间便遇到赶来的慕云和墨冰,各个的脸色都不太好,他们才刚收到消息不久,匆匆赶来也无济于事,帮不上什么忙,不过给凉辰月备了马车,这样也好让她少一点颠簸。

墨冰给姑苏皓月的伤口做一些紧急处理,毕竟他的伤口若是不加快处理下场比凉辰月可要惨多了。

“怎么不见少主和你们一起?难不成少主是想”墨冰心中有些猜测,少主是想让凉辰月以为,前去救她的是姑苏皓月吧,不然怎么会连他们也不见。

姑苏皓月点点头,没有力气回答他,不同于刚才的淡定从容,他的脸上布满细汗,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就好像随时能倒下去一般。

苏木槿那家伙跑得可真快,明明受的伤那么重,转眼就不见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真想瞒着凉辰月?虽然说让小月月以为是自己去救的她好像这个诱惑力还挺大的,可是小爷也会良心不安的嘛。

就是不知道苏木槿一个人去哪里疗伤了,他若是不想让人找到,那么谁也别想找到他。墨冰就是知道这个才没有派人去找。

一行人形色匆匆赶到瑾王府,没有去地下钱庄,目标太大了,若是被有心人看到的话就不好了。

墨冰原是要让地下钱庄其他郎中过来给凉辰月医治,恰好甄艾和朔风正好赶到,甄艾的脸色很是不好,没有和墨冰、慕云等人打招呼,直接就往凉辰月的房间走去,拿起随身携带的工具就开始给凉辰月上药、治疗。

朔风则沉着脸守在门口,谁也不让进。

谁也想象不到甄艾看到少主浑身是伤的时候内心是多么愤怒,恨不得杀了凉辰月解恨,她才离开了不到半个月,少主就受了那么重的伤。怪不得少主要他们匆匆赶来,原来还以为是少主知道自己会受很重的伤,早有防备,却不知少主却是让她无论如何也要救凉辰月。

凉辰月已被服下毒药两天,幸好她懂得抑制体内的毒药,不然早在前一天就没命了,能撑到现在也是奇迹。若不是少主下了死命令,甄艾就算毁了自己一世英名也不会救下凉辰月。

太阳已经下山,等不到甄艾从房间里出来,等来的却是少主的传令,墨冰和慕云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书房。

第四十章 继续调查

书房的门被推开,完颜瑾从椅子上站起,脸上恢复成正常的模样。墨冰和慕云进来时便见他一脸的阴沉,墨冰暗自猜测,伤那么快就好了?

“墨冰、慕云,凉辰月身受重伤,这几日地下钱庄你们先看着。”完颜瑾没有什么表情,根本就看不出来是受了伤的人,衣服已经换成休闲服,没有朝服那般华丽,看起来更加清新寡欲。

“少主,今早你是不是去救凉辰月了?为何不叫上我们?”慕云有些不开心,毕竟少主可是他们的主心骨,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地下钱庄该怎么办,少主难不成都没有考虑过这些吗?他就怕少主今日不愿意去救凉辰月,一早便到府里等着,等了半天根本就没见到少主的影子。

完颜瑾拧眉,似乎在逃避这个问题,若是平时慕云这么直接的发问是很不尊敬的,今天他都没有和他计较,若是往常,估计早被他一巴掌拍飞了。沉了眼色,完颜瑾顿时觉得有些愧对他们,毕竟当时他是真的把所有都抛向一边,没有考虑过这班为他打拼的兄弟,也没有考虑过自己的身份,确实是他考虑不周。

“没有,本王去慕国公府看看倾城,她前几几天受了惊吓,昨天搬回去了今早便去看看。”尽管如此,完颜瑾也不可能给他们什么交代,毕竟他可是少主,他的决定是谁也不能阻拦的,更何况事关凉辰月。

慕云不信,若是去慕国公府也不需要那么早,而且慕倾城昨天才搬回去,一时也不会要找少主啊。

慕云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墨冰拦住了。

“少主,云贵妃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今晚宫里就会传来死讯,明早的马车也已经安排好。”墨冰说。

完颜瑾点点头,他知道凉辰月挂念着云贵妃的事情,虽说他本来对别人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可如果是凉辰月的牵挂的事情,那就不一样了。

“既然这样,你们就先回地下钱庄吧。凉辰月有甄艾就可以了,地下钱庄不能没有人。另外,凉辰月的事情还要继续调查。”他总觉得这背后有猫腻。

墨冰和慕云都感觉到了,事情看起来不是那么简单,就是不知道少主想往哪块地方继续查。

“少主,可有方向?”慕云问。

完颜瑾眼眸暗了暗,薄唇轻启,说道:“桃花香料。”

“那么卷宗的事情还需继续吗?”慕云弱弱的问了一句,现在不是收拾那些人的时候啊,少主不会又要他日赶夜赶的去收集情报吧。

完颜瑾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慕云的小心脏颤了颤,他有不大好的预感。

“继续,时间上可以缓一下。”

慕云在心里狠狠地叹了口气,幸好,少主还是有人情味的。虽说也是因为现在的确不是收拾那些人的时候,而且凉辰月的事情还要继续查下去,但是慕云还是很是感激了,他已经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他还想抽些时间看看凉辰月。

墨冰只想说,慕云你还是少招惹凉辰月吧。若不是少主护短,非要查凉辰月的事情,慕云肯定不会好过的了。

直到墨冰和慕云出去后,一口鲜血迅猛的喷出,将桌上的文件都染红了,若是他们再晚一点走的话,他们就会看到完颜瑾毫无血色的模样。

完颜瑾一手扶住心口处,大喘着粗气,有些烦躁的将桌上的文件揉成团扔进桶里,最后有些无力的靠在椅子上。

脆骨散的毒性可不是一般的强,若不是他将毒性抑制,过不了多久,毒就会蔓延至全身。到最后的时候,他真的快撑不住了,整个人已经虚脱,已经没有力气抑制毒性的蔓延,若不是甄艾来的及时,估计性命难保。

完颜瑾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疲惫,虽说脆骨散的毒性已经退却了很多,可还有些残留的毒素还未清除,只能慢慢调养。刚才为了不让他们看到异样,他便强忍着毒性在体内肆意的流动,一时难以控制才喷血而出。

甄艾说这毒很是奇特,沾上的人毒性会迅速的蔓延至全身,全身筋骨也会随之渐渐断裂、粉碎,五脏也会迅速衰竭。但是这毒很是罕见,因为效果太明显,早就被禁用了,制法也被毁掉了,怎么如今还出现了,这才是最重要的,若是真有人能制这毒,那简直太可怕了。

“姑苏残月”完颜瑾默念了这个名字,这个人虽说并没有多大本事,可若是他的背后还有人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慕云和墨冰出了书房又去凉辰月的小院子看了看,甄艾已经出来了,见了墨冰和慕云也懒得打招呼,瞪了他们一眼便去抓药了。墨冰摸摸鼻子,他不认为自己哪里得罪过这个姑奶奶啊。慕云则懵懵的,和甄艾平时感情还算不错的,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冷眼看自己。

“朔风,你不过去帮忙?”慕云问。

朔风板着脸,看也没看慕云一眼,冷冷的说道:“凉辰月需要静养,你们都不能进去。”

墨冰见了无奈的笑了笑,一定是甄艾让他守着,不然怎么会这么直接。不过他们也早就习惯了,朔风的性子就是这样,做每一件事情就会很专注,每次都能完美的完成。又特别的死脑筋,不然也不会轻易就被姑苏皓月骗去找珍珠膏。除了少主和甄艾,对谁都是板着一张脸,一眼望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谁都欠他一百两呢。

慕云碰了一鼻子的灰,流年不利,见谁都不快啊。

“朔风,你这样很难找到娘子的。”天天板着一张脸,谁见了都怕,慕云已经算是他们之中最好讲话的了,他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他看。

墨冰调笑道:“朔风我倒是不担心,慕云,我更担心的是你。”什么时候你才能识时务,别给人家当炮灰啊。

慕云不乐意了,现在连墨冰也不帮他说话了,他不知道何时他的处境这么艰难了,以前他在地下钱庄混得很好的啊,因为是四大堂主中最好说话的那一个,手下都很喜欢和他一起工作呢,而且他默默的查过了,在众手下的眼里,对他拥护的人可是最多的,在他们四人之间他的人气可是最高的,可是现在怎么会这样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慕云不知道的却是,越是像他这样好欺负的人,才是最适合当炮灰的人。

第四十一章 魂牵梦萦

姑苏皓月回了一趟紫月殿,将伤口处理好,月影让他在紫月殿先把伤口养好,其他的事情再说。可是谁让他是姑苏皓月呢,他要去哪里谁能阻止得了他,月影端了补汤在门口叫了半天都没有人回应他,他便知道了主子准又出去了。

月影端着补汤站在门口叹了口气,不知这凉辰月的出现,对主子来说是好是坏。因为凉辰月的出现,主子每日都过得很开心,很少见他一个人孤单的坐在树上发呆了。可也是凉辰月的出现,主子的一切仿佛都在绕着她转,什么危险都不顾了,若是有一天陪上了自己的性命

月影越想越是害怕,看来往后尽量别让主子掺和凉辰月的事情。

虽说姑苏皓月和完颜瑾深交,可毕竟身份不同,一个是东越国的战神瑾王爷,另一个是天楚国的质子,身份上就有很大的差距,而且瑾王的心思谁也摸不透,若他想算计谁是分分钟的事情,这让月影很是担心姑苏皓月被利用。另外他们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天楚国那边估计也会置若罔闻,最后不了了之吧。月影知道姑苏皓月的性子,他不会思考太多,遇到什么事情都比较随性,所以他才要替他思前想后。

姑苏皓月没一会儿就串到了凉辰月的小院子,见朔风一脸严肃地守在门口,若是以前他准要去调笑他一番。可是现在就算了吧,他还是想快点见一见他家小月月。

古色古香的木床上躺着的身影,双手已经被白布缠满,有些地方还有一些血染出来,眉头紧紧地皱着,两只手紧抓着被角,睫毛轻颤,很显然睡的一点也不安稳。

姑苏皓月坐在床头,偶尔将凉辰月凌乱的发丝撩到耳后,偶尔静静的看着她的面容发呆,若有所思的样子。

有些人,她在身边,就算不说话,岁月依旧静好。

凉辰月的肤色并不好,因为长期的训练,甚至可以说比完颜瑾的还要黑上一个度,又从未用过胭脂水粉,整体看来还有一些粗糙。可是近看的时候就会发现五官长得很是精致,像雕刻出来的艺术品一般,没有任何缺陷,仿佛每一处都恰到好处。

姑苏皓月在想着,他不是没有见过一眼便让人印象深刻的女子,有小巧可爱的,或开朗大方的,也有像慕倾城这样才华横溢的。可不知为何,再美的楚腰卫髻、杨柳宫眉,遇到她之后,再找不出像她那样能让他为之魂牵梦萦的人。

也许,真的喜欢上一个人就不会将她和别人作对比,因为在你眼里,她微微一笑都能让世界都失去颜色。

忽而,外面的风有些大,吹得姑苏皓月的发丝凌乱,他给凉辰月捻了捻被角,起身正要去关窗,却发现来了位不速之客。

姑苏皓月的双眸眯成一条冰冷的直线,这个人竟然能透过瑾王府的重重防卫闯到这儿来,想必那武功肯定高深,毕竟能像他这样能在瑾王府自由出入的人还没几个呢。

踏风而来的男子衣袖翩翩,没有姑苏皓月的妖艳,也没有完颜瑾的冷漠,却让人一眼便能记住他的模样。

“陌其琛?”姑苏皓月的语气带着防备,这两天和他虽未真正的交手过,却也在町岗寨斗智斗勇过,除了完颜瑾他还未遇到过这么难对付的人。

陌其琛莞尔一笑,本是寡淡的人却让人一点也不觉得疏远,更令人羡慕那种随风而来,随风而走的随性,无欲无求,四海为家。

“我来看看凉辰月。”他早就和姑苏皓月表明凉辰月真的不在他那里,可是他不听,非要把町岗寨攻下来不可,他也很是无奈,扰了我的清闲那便陪你玩玩吧。

姑苏皓月冷哼,心中虽有疑惑却不表现出来,这人看小月月的眼神他看在眼里很是不爽,虽说早先他误会了人家,到人家的地盘闹了一场,他应该聊表一下歉意,可姑苏皓月是谁,误会就误会,只能怪他们自己倒霉。

“我可不记得小月月认识你。”他在心中懊恼的想着,他家小月月怎么那么多人关心她啊,完颜瑾就算了,这个半路杀过来的又是怎么回事,而且为什么说的话两个人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

事实上姑苏皓月真相中了,人家就是认识了很久,而且恰恰还比你认识得久很多。

陌其琛的眸光瞥向凉辰月,这个女子他虽未动心,可是若是和她凑一对过此生他似乎也能接受。她的身上有一种特质,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忍不住想为她做一些事情。他不排除起初是因为她的身份和她救了自己一命才与她结交,可后来也是因为透过她的眼眸总能看到那一种执着,这种执着让她很独特。

姑苏皓月怒了,当着他的面窥视凉辰月,当他是死的吗?

姑苏皓月瞬间移至陌其琛面前,恰恰挡住了他的视线,一双美眸冷冷的看着陌其琛,若是他敢对凉辰月抱着一点非分之想,他不介意和他在这儿打上一架。

陌其琛不怒反笑,老实说他真没见过像姑苏皓月这么好玩的人,愤怒起来就像炸毛的狮子,幼稚起来就像还未及冠的孩童。但若是真的惹毛了他,估计真会和他拼个你死我活,他还是比较喜欢偷闲,动手动脚的多费时费力的啊。

从怀里取出一个白玉瓷瓶,眉眼含笑,像是在解释一般说道:“今日我来,是给她送药来的。”说完将瓶子扔给姑苏皓月。

姑苏皓月接过瓶子,莫名的就觉得这个瓶子很是眼熟,一时也没有多想,正欲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恰好被陌其琛打断,“凉辰月我已经看了,东西也已经带到,这地方没有什么能留恋的,若是有缘,下次再见了。”话语刚落,陌其琛挥挥衣袖,像极了一阵风,一下子就没了踪影,若不是有几片叶子被风吹了进来,他真的以为那人从来就没有来过。

思绪飘转,视线落到那瓶药上,姑苏皓月猛然想起,这白玉瓷和上次要给她上药的瓶子是一样的,难不成

第四十二章 相互利用

城南的一间破旧客栈。

慕倾城穿着一套浅黄色长裙,头带着面纱从一辆马车下来,给车夫付了钱之后脚步不自觉的快了一些,匆匆进了客栈。

来到熟悉的包间,此时的她没有第一次来的时候那么小心翼翼,眸光清冷,柳叶眉微簇。

果不其然,那黑衣人就在那里,桌上的茶杯泛着烟圈,似乎等了她有一段时间了。慕倾城见此愈加气愤,快步走到跟前,低着头看着他,语气冰冷,说道:“你为什么那么做?”

原本一切都说得好好的,她只要把凉辰月骗出来就好,前面还好好的,怎么后面又来了一群黑衣人,这和原本说好的不一样。后面那群黑衣人真的把她吓坏了,若不是有阿瑾陪在她身边,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那段阴影呢。

这几日也思考了一番,他这么做不过是想将所有都推给自己,让自己背黑锅,若不是处理得滴水不漏,凭阿瑾的能力准能找到她这里来。

黑衣人不紧不慢的给慕倾城倒了一杯水,他的脸上依旧带着黑色的面巾遮住了脸,茶也没有喝一口,很显然,这茶是刻意给慕倾城准备的。“别急嘛,先喝口水顺顺气。”

慕倾城盯着那杯茶,没有接过来,更没有喝。这点警惕她还是有的。

见慕倾城不领情,黑衣人也不怒,他知道慕倾城很有耐心的,毕竟这件事情她有参与。

“我怎么不急,若是事情查到我的头上,你让我怎么面对阿瑾?”原以为不过是处理掉一个凉辰月而已,却不知凉辰月大难不死,如今正好好的躺在王府。而阿瑾仿佛对这件事很是执着,非要查出来不可。她都能想象阿瑾知道真相后会如何看她,他一定会对自己失望的,一定会觉得自己是个蛇蝎心肠的坏女人。一想到这个她就十分后悔,当初为何要参与到这件事情来。

“你倒好,还能心安理得的坐在这儿喝茶。”

看不出黑衣人的表情,却也能依稀感到他的不耐烦,幸好一切还算顺利,杀不了完颜瑾至少也让他重创。

“你放心,一切在我的掌控之中。”话语刚落,黑衣人忽然站起身,和慕倾城靠得特别近,慕倾城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要推开他,可是却被黑衣人顺势揽上腰间。

那人朝她的耳垂吹气,双眼眯成一条直线,虽然看不见整个脸的轮廓,可这双眼却让人觉得深邃,一种看不透也猜不到的感觉。

语气温柔得像在呢喃,“你若乖乖听话,这瑾王妃的位置非你莫属。”

来这里的路上她还在想着,往后绝不要再被谁利用了,可这黑衣人不过说了一句话又将她原来的决定击垮。

瑾王妃,多大的诱惑啊!

以前,她从来就不担心瑾王妃的位置落到别人的手上。虽说阿瑾的心中压着好多东西,她也只不过占了一席之地,可阿瑾的眼里只容得下她,谁也不能分去她在阿瑾心中的地位。现在不一样了,都是那个凉辰月,若不是她,她堂堂慕国公的唯一孙女,京城第一美人,哪里需要屈身受别人的利用,所以这一切都败凉辰月所赐。

如今她只想着,只要她得到瑾王妃的位置,就不再受别人所用,她还是以前那个自己,只不过是从一个深闺的女子变成*,相夫教子,和阿瑾共度余生。

只不过误入歧途的人,总以为有一天能回到从前的自己,却不知,分叉路走多了便会迷路,再走下去也只会越走越远。

秋日已渐渐进入昼短夜长,因此人们就会加快手脚干完该干的活,溪边洗衣的浣女到溪边时还能见到日光洒在溪边,将整片溪水照得波光粼粼,多少还有夏日的炎热。

汴京城那些理家事妇女若是聚在一起都会感慨一番,护城河以往到这时都是很热闹的,各家带着要洗的衣物,再提上一些洗衣的工具,相互着吆喝就在护城河的两排占自己的一席之地,这时家里长家里短都会拿出来说一说,有时还能将市井上有传出来的什么骇人的消息也拿出来谈一谈,各家的千金小姐谁又到了该出嫁的年龄啦,谁家的富家子弟又娶了一位小妾啦,每逢过年过节都是要说一说谁家准备了什么贡品和年货的。护城河这时就像一个小茶馆一样,热闹得不得了,这简直是妇女们的一大娱乐。

只不过,前年发生了命案之后谁也不敢来护城河洗衣服了,沾上人命的水洗了也是不干净的,穿在身上会觉得格外的膈应,因此人们就不去护城河洗衣服了。幸好汴京城地大物博,四处又被山包围着,多的是竹林和树林。“仙脚印”是一块圣地,四处都种着竹子,夏天的时候格外的凉爽,又有一条娟娟流潺的溪水。

“做虐哟,红颜果然薄命啊!”溪边热热闹闹的,又在聊些什么了。

旁边的妇女皆叹惋,这人世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事情呢。

“听说还是天楚国一家商人的女儿家,那买卖做得可大了,要不是来了东越做买卖也不会沦落至此啊,听说已经和咱们汴京城的独孤一族已经定下婚约了,那女子被抓去的时候独孤一族也曾出面营救,但也因此得罪了大人物被关押,前不久才放出来呢。”头带深蓝色碎花头巾的一位中年妇女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脸上皆是对那大人物的批判和对那女子的同情。

大家都知道说的是谁,可是毕竟是皇室的人说名字的话就怕引来杀身之祸,私下里议论的时候都是不会说名字的,这是大家都约定俗成的事情。

“我就说独孤一族怎么会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当初都在猜着可能是搬到外地做买卖去了,可也不可能不声不响的呀。”一妇女恍然大悟,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她一说出来,其他人也纷纷觉得有道理,还在想着当初究竟是谁说独孤一族搬到外地去的,竟说一些假消息。

“你还知道什么呀,说出来我们听听”

大家都喜欢听头带深蓝色碎花头巾的妇女带来的消息,因为她有一个在宫里做活的亲戚,所以这宫里的事情她是知道得最清楚的,多半又是属实,个个都缠着她说。

“我要是有知道的事情肯定会和你们说的,和你们说这个就是提醒你们,家里的宝贝闺女可要看好了,那女子的下场你们也是知道,而那大人物的陋性你们也清楚,别到时被抓去了也没地方哭去啊。”妇女回应。

这话一出,大家都觉得十分有理,心中不免对太子更加唾弃,昏庸无能就算了,这种丢人性的事情也做得出来,啊呸!若不是身份高贵,落在她们的手上还不用口水淹死他。

第四十三章 舆论纷飞

舆论的传播速度何其的快,这种十传百、百传千的速度,不到两天,整个汴京城便是妇孺皆知,任何一条大街小巷都能见到一些临时聚在一起的一些人群。茶馆是人么闲暇的时候都会去坐坐的地方,一来放松一下心情,二来听听故事,打发下时间,因此每个茶馆都必备一位说书的先生,将收集来的故事改一改就又是一个新的故事了。

云贵妃的故事被翻成了多个版本,后来不知是谁先说起的,竟传出了某太师在何年何月也曾逼死过某个女子,据说当时那女子还身怀六甲呢。

云贵妃的死讯也传遍大江南北,人们在同情云贵妃的同时也将惨无人道的太子骂了个狗血临头,总之太子也算臭名远扬了。只不过太子向来在百姓这边就没什么好印象,这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至于某太师嘛,估计没有几个月的时间等风头下去是不会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太阳底下的咯。

相比于市井的喧闹,凉辰月的小院子就显得平静了。

软骨散对身体的损害很大,需要足够的时间疗养才能痊愈,为了让凉辰月的病情能快些好转,她在药里面加了少量的*,药量不多不少,恰好能保证凉辰月在床上躺着昏迷两天。对此,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甄艾真想好好的抱怨,少主到底是凭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两天的时间,够凉辰月疗伤,也够他疗伤了吧。

当凉辰月终于能张开眼时,已经是回来的第三天了,只不过她却不知道这两天的时间,汴京城热闹到什么程度。

凉辰月的头晕晕的,那双墨黑美眸才刚刚眯开一条线就被迎面而来的日光火辣辣的刺得立马闭上。她闭着眼睛适应着,顺便理了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她应该是回了小院子了,因为除了伊人轩,只有这里才会有桃花香料的味道,那她是怎么回来的呢?

凉辰月的脑子已经罢工了几天,一时有点短片,仔细运作一下又想起来了。

她被喂了什么东西,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有人在她的双手上用刀一下一下的割,那种火辣辣的疼到现在她都依稀记得。真的很痛啊,而且空气中的血腥味浓得呛鼻。等等!血腥味?她记得空气中那抹血腥味是

是瑾哥哥,他来救她了。就像那时,她被困在一片废墟中,逆光而来的他向她伸出援助之手,所幸得是,她抓住了。

可是她最后是在姑苏皓月的怀里睡过去的。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在自己的身边。如果,如果他来了,她一定会知道的。

她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可她知道昏迷的这段时间,慕云、墨冰、甄艾、朔风、姑苏皓月甚至是陌其琛他们都来过,独独他没有。

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那人的步伐很小,走得很是小心,深怕吵醒了她。她感受到她坐在自己的床边,她听见那人用力拧水水滴落在水盆的声音,之后她的额头凉凉的,接着是来脸

她在给她小心翼翼地擦身子,而且还在哭。

凉辰月动了动身子,因为动作大了一些,不小心拉动了手上的伤,疼得咂舌。这才发现浑身就跟散架了一般,她稍稍一动就能感受到身子上传来的疼痛。忽而感慨着,这次她伤的不轻啊。

眼皮子睁开,映入眼帘的是秦巧儿梨花带雨的一张哭脸,又带着泪水又带着些欣喜,好像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要表达什么。

“辰月,你终于醒了吗?”秦巧儿的声音还带着哭腔,见凉辰月睁开眼心下一阵欢喜,正要扶凉辰月坐起来,却见凉辰月摆摆手。

她现在是浑身都是伤啊,一下也不能动啊。

秦巧儿这才意识到,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你身上有伤。”

凉辰月摇摇头,动了动嘴,“你,你帮我倒杯水。”凉辰月听到自己的声音都要吓呆了,她的声音那么沙哑,就像一个迟暮之年的老人一般,低沉到了极致,这种声音总让人想到树叶凋零后光秃秃的树梢,没有一点活力。

秦巧儿忙起身,替凉辰月倒了一杯水。见着她喝下去,不由得眼泪又哗啦啦的往下掉。

“究竟是谁把你打成这样子的,真是太过分了。”带着哭腔的声音又要说着愤恨的语气,凉辰月听着竟有些想笑。

凉辰月的双手几乎都是伤,双手也被白布缠满,额头处有几处擦伤。当她躺在床上动也不动,不吃不喝了两天时秦巧儿都吓坏了。前几天她就听见冷连雪和几个婢女说凉辰月终于遭到报应了,躺在床上都下不来了,她原本不信想着要过来看看,可是门外有人守着不让她进来,她都快急死了,昨天还有人守在这里,她要过来看看都不行,直到今天才没有人守着。

今早她已经来过一回,见着凉辰月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样子心就像被刀割了一般。在她心里,凉辰月一定很厉害,至少谁也欺负不到她。可是当看到她的伤势时,她不得不在心里骂道,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究竟是谁下得了死手?

凉辰月杂乱的心情见到秦巧儿之后竟都抛到脑后去了,满脑子都是她那句充满抱怨的话语。

秦巧儿在为自己哭啊,这么多年来,真正对她好的人五个手指都数的过来。而如今真的有人会因为自己身受重伤而心疼她的估计也只有她了吧。

凉辰月忽而又觉得,其实老天对她好像还是挺不错的。

扯了扯嘴角,硬是扯出一抹笑容,可配上干裂的唇瓣和苍白的脸色看起来更让人心疼。“巧儿,我没事。这点伤口还不是很疼。”

刚进炼狱城那会,她人小又还没学到什么东西,每次搏斗都只能当人家的出气包,那时天天都被打成重伤,而且还不给治,炼狱城的规矩在那里,还未能出去做任务的一律不给治疗,活着是你足够强硬,死了就是你不够实力,给药也是浪费。

所以啊,和这点伤比起来,那时的孤苦伶仃才是最难熬的。

第四十四章 视作朋友

秦巧儿给凉辰月擦了身子,又到厨房给她拿了些清粥,凉辰月才刚刚醒来,一下子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胃会受不了的,幸好厨房正好还有一些粥。

看着秦巧儿一边拿着勺子搅拌着粥一边吹着上面的烟,凉辰月的心就像那碗粥一样,暖暖的。

秦巧儿看起来比她要小上几岁,只因为自己对她好一些,她就更加倍对自己好。凉辰月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自从进了炼狱城,见了太多的人和事,性子也渐渐冷淡下来,她不会主动跟谁要好,别人也不敢接近她,唯一说的上话的也只有辰风,在炼狱城那会儿,她一个同性朋友都没有,所以相比起来,她和异性相处起来会更自然一些。

但是秦巧儿对她的好她是知道的,她也很高兴能交这个朋友。

凉辰月的眸光打量着秦巧儿,忽而发现她细嫩的手臂上一道浅浅的淤青,凉辰月的双眉皱起。秦巧儿也发现了凉辰月在看着自己,忙放下碗,遮着自己的手臂不给她看。

凉辰月见此,沉了眸子,连同声音也沉了,“别遮,挽起来给我看看。”

凉辰月本身就有一种气场,又因为她的身份,秦巧儿本身就对凉辰月有些敬畏,被她这样一说便慌了手脚,立刻照着她说的做。

袖子被挽起,秦巧儿细嫩的手臂上有多条或深或浅的淤青,每条至少都有大拇指那么粗,印在白皙的手上看起来格外的碍眼。

感受着凉辰月的周身渐渐阴冷,秦巧儿吓得才刚止住的泪水又簌簌的流下来,就连声音都颤抖着,“辰月,你,你别生气,这,这是我自己弄的。”

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凉辰月挪了挪身子,双手支撑着床让自己坐起来,知道吓到秦巧儿了,她抓过她的手让她安下心来。

“是冷连雪她们欺负你了对不对?”语气轻轻,握着秦巧儿又紧了紧,眼中满是心疼。

秦巧儿见凉辰月没有刚才那么气愤,这才敢抬头见她,“辰月,我不想让你知道就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若不是我,也不会连累了你。冷连雪她一直嚣张跋扈,谁惹她不快都会被她记上的,我不想再因为我而害了你,而且这伤早就不疼了。所以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凉辰月顿时有些错愕,搞半天她急哭了是怕自己生气吗?有时候她都想不明白,秦巧儿明明那么怕她,可是当她受伤了她就会心疼,会为她哭,但她自己受伤了却不愿让自己知道

“我没有生气。”就算生气,也是因为冷连雪欺负你。

凉辰月将秦巧儿当成自己的好朋友,将她视作自己人,怎么能见着秦巧儿被别人欺负。她从来就不轻易记仇,就算冷连雪怎么为难她,她也不会记在心上。可如果她欺负自己身边的人,那就不一样了。她的朋友本来就不多,能被她视作朋友的对她来说都是很重要的。

看来,是应该要给冷连雪一些教训了。凉辰月在心里对自己说。

秦巧儿不知道凉辰月做了什么约定,她只想着凉辰月都这个样子了,她更不能在这个时候给她添一些麻烦,就像上一次一样,若不是自己,凉辰月也不会受连累。

“巧儿,你搬到我这儿来住吧。反正我这地方够大,床给你睡,我睡木椅。”凉辰月想了想,还是让秦巧儿到这儿住吧,至少自己天天都能看着。

“不用了,我在那边也挺好的,再加上你还有伤在身,怎么能让你睡木椅?我真的没关系的。”秦巧儿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不是凉辰月,只不过是王府的一个丫头而已,哪有资格和凉辰月住一个院子。

见秦巧儿怎么说都不愿意,凉辰月便作罢,但是这个冷连雪她是一定要给她一些教训的。

秦巧儿走了之后墨冰和慕云也各自来了一趟,给她说了地下钱庄的事情,让她好好养伤。凉辰月本想问一些事情,可墨冰和慕云很显然都不大想说的样子,她便没有再说什么。

客来客栈。

这间客栈人不少,最最特别的是其中一间房外重兵把守。

姑苏皓月来了之后门外的人自动让一条道,顺便给他开了门。

进了里屋,桌子和椅子比他想象中的要整齐一些。窗前站着一抹身影,原本高高束起的墨发也随意披散,任着风吹得凌乱不堪也不见打理一下,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窗外。这间房在三楼,这个角度看下去谁都比自己要矮上一大截。

感受到姑苏皓月正在向他走过来,他便悠悠的转过身,视线相对,相比姑苏皓月微皱的眉头他更显得轻松。

没等姑苏皓月开口,他便又将视线移到窗外,看不清他的脸上是什么表情,只知道他的语气有着从未有过的放松,“哥,你从来就没有留意过吧,站在人群之上的感觉真舒服呢。”说完,他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姑苏皓月不知道怎么回应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竟不知道和他怎么相处。今日他来,是要劝他回去的。

“你永远也不会懂的,像我这种人,这种活在黑暗里的人是多么渴望光明。从小,你就是天楚国的骄傲,父皇、母后、朝中的大臣都说你未来可期,因为无论是学问或是武功你都是同辈的佼佼者,你的世界里都是称赞声。那时我也很崇拜你,我的哥哥就像天神一般,几乎没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姑苏残月的眼中似乎浮现出那时候对姑苏皓月的崇拜,脸上不自觉得浮上笑容。

“那时候的我,一直都在怀疑自己,我究竟是不是父皇母后的孩子,明明我们有相同的容貌,可是我却这么没用,什么都做不好,就跟个废物一般。大家都会将我和你作对比,你越是杰出,我就越加没用。谁都可以欺负我,最后连卑贱的下人都敢欺负我。”

“明明我很努力了,我真的尽力了,为什么他们就是看不见。后来我受不了了,我不想任由别人欺负我,我便把二皇子推入水中,那一刻我才发现,报复那些欺负我的人那种感觉真好。所以我就决定了,以后谁再欺负我,我弄死他就好了。”

见秦巧儿怎么说都不愿意

第四十五章 控制不住

姑苏残月的双眸始终看着窗外,仿佛那些画面就在的眼前回放一样,那么的身临其境,在他的眸中深深的刻下烙印,一直一直在肆意的涌动,就像这么多年的噩梦,从来就不肯放过他。

既然他不好过,为什么要让他们好过。

姑苏皓月的心中很不是滋味,他从未想到有一天,他最疼爱的弟弟会变成这个样子。张张口,却发现不知从何说起,有些话就这样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姑苏残月不禁嗤笑出声,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笑谁。眼中闪过的一抹忧伤转而被寒意遮盖,转过身子,又对上姑苏皓月的双眸,和姑苏皓月如出一致的妖艳的笑容浮在脸上,却不知为何在姑苏皓月看来竟那么的悲凉。

“可是,哥,你只会将我关起来,就像现在这样。”声音几乎带着些许绝望。

姑苏残月忽然想起小的时候,明明是二皇子先欺负他,他不过是还手才将他推入水中的。他不否认,将他推下水之后看着二皇子在池里挣扎,拼命地向他求饶时他真的觉得很过瘾,那种将一直凌驾在自己身上的人落下水的感觉才能让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废物。

但是恰好被姑苏皓月看见了,他把他关在屋子里,一关就是一个月,他不知道那时候的他有多怕,他多怕姑苏皓月不再理他,多怕自己真的变成一个杀人狂魔。在那间屋子里的时候他一直在想着,明明他没有错,为什么哥哥要将他关起来,反复的想,一个又一个的可能在他的大脑闪现。

为什么不听他解释一下呢,他真的不是有意推他下水的啊。

姑苏皓月也听出来了,他在埋怨那时他将他关在屋子里的事情。可是他却从未和他说过,将他关起来不过是想保护他。他的性子若是杀了人,肯定不会隐藏,他也不想给他留下阴影。他关着他是想自己处理这件事情,他对外说姑苏残月出城,尽量排除别人对他的怀疑。他原本想把事情处理了之后再给他做思想工作,后来处理完这件事情之后,又碰上城中爆发瘟疫,他整日都在灾区帮忙,每日都忙到很晚,便忘记了他。等他要去放他出来的时候,那间屋子已经没有人了。

之后宫中的下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谁也找不到凶手,只有姑苏皓月才知道是谁,可是那时要劝阻已经来不及,他已经着了魔,杀人如麻。他能做的就是关着他,不让他出去杀人。

“残月,你若想回去,我现在就放你回去。”姑苏皓月咽了咽喉。姑苏残月变成这样,他知道都是因为自己,他有推脱不了的责任。现在的他没办法在让他回到原来的样子,但至少他要让他好好的活着。

“呵,放我回去?你以为没有你,我自己就逃不出去吗?哥,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很没用,永远都需要你的保护?可是你看不出来吗?现在的我根本不需要你的保护,因为能威胁得了我的人,早就被我杀光了。我想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阻止得了,你,也不行。”

姑苏皓月顿时失了镇定,说话的语气都有些着急,“你又想做什么?宇太师现在的处境你看不到吗?自凉辰月救回来之后,苏木槿虽然受了重伤,可他的计划可没有停过。你能活到现在,若不是”

姑苏皓月的话未说完就被姑苏残月打断,“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的话,我早就死了对不对?”

姑苏残月说的句句在理,若不是苏木槿顾忌着他,怎么可能不会报复姑苏残月。他们在苏木槿的地盘,若是他想杀姑苏残月,那是分分钟的事情。可明明事情就是这样,姑苏皓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也不怕苏木槿。我会用自己的行动证明给你看,我的能力已经足够强大,我偏偏不信斗不过苏木槿。”

姑苏皓月说过,他遇到的强硬的对手中,他就只败给过苏木槿一个人。所以,他会向他证明,他一定会打败苏木瑾。他偏要看看到那个时候谁才是应该被保护的人。

听了姑苏残月的话,姑苏皓月很急又很气愤。这些年他都没有在他身边,不知道他的羽翼有多强大,也不知道他结交着什么人,所以现在他也猜不到他会做什么。

姑苏皓月的性子本就易怒,面前这人偏偏又打不得。劝说不成他也只好拂袖离去,接下来他只好时刻盯着他的动向,另外苏木槿那边也要防备着。现在他没有将姑苏残月如何未必就代表了姑苏残月就是安全的。若他想要暗算一个人简直是轻而易举,这些年和苏木槿一道,他可见证了苏木槿的能力。

姑苏皓月拂袖而去时,姑苏残月的眼神恰好落在他包扎着的手上,他的目光幽深,夹杂着很多很多看不清的情绪。

哥,我不是有意要伤你,只是有些事情他也控制不住自己。

凉辰月已经能够下床走路,神奇的是她原来才刚想着让秦巧儿搬过来和她住,第二日秦巧儿便被调过来照顾自己的起居。完颜瑾说凉辰月怎么说也算地下钱庄的总堂主,多的是事情要她干,身边一个大下手的人都没有实在说不过去。墨冰却在暗地里笑话他,明明就是派一个人去照顾凉辰月,需要那么多借口吗。

凉辰月醒来这几日都没有看见姑苏皓月,原本想要好好谢谢他,可是想着也没什么能为他做的,索性也就没想什么了。他们之间,若是说谢谢的话就太客套了,而且这不是一两句谢谢能解决的事情。

凉辰月一直坚信那天完颜瑾真的去了,可当她看见他在府中练剑时又将心中的猜想打碎了。如果是他的话,他应该受了很重的伤,而且比自己的重多了,哪里还能练剑。

忽而又让她想到姑苏皓月,难不成那天的血腥味是姑苏皓月吗?她给他包扎过,那空气中的血腥味特别的熟悉,如果是他,他这么多天没过来难不成是受了重伤?

第四十六章 见雀张罗

地下钱庄。

没有凉辰月墨冰和慕云就比较忙一些,虽然甄艾和朔风回来了,可是他们也有事情要忙,天天被完颜瑾调来调去,几乎不在地下钱庄,慕云都要怀疑少主是不是故意要累死他的了。

完颜瑾一下早朝就直接到地下钱庄,地下钱庄的人都打起精神来,深怕哪个不对就得罪了少主,落得慕云的下场。

坐在自己的主位上,完颜瑾把玩着龙鱼玉佩,双眸一直盯着一处地方,却没有焦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若是坐在那里的是一个平常人,露出这样的笑容真的值得好好的欣赏一下,毕竟美人的笑不可多得啊。可若是完颜瑾,那就另当别论了。一向沉着的脸上忽而露出一抹笑容,好看是好看,可是看着很是慎人的好吗?只有墨冰他们几个常和他接触的人才知道,少主这是在想着怎么整人了。

不错,完颜瑾在想着如何将宇太师的底牌逼出来。今日朝中宇太师一直都企图将太子调回来,可是太子的事情文武百官皆知,这么臭的名声这个时候回来也不是时候吧,也不去听听京城都传成什么了。所以就造成全臣反对的局面,包括原先站在太子那边的人,竟也多数站到了完颜瑾那边去了,宇太师见了怒不可遏。

这些人不过是为了保身,若是以往瑾王并未盯着他们,他们支持一下太子也没什么,毕竟太子也给了他们不少好处,可是瑾王已经威胁到他们的头上了,而且很明确的发话了,若是再站到太子那边,那就要好好想想,免得哪天脑袋移了位置也不知道原因。

完颜瑾无需做杀鸡儆猴来威胁他们,他们也知道完颜瑾的手段,毕竟他总能抓住他们的软肋,那些干过的偷鸡摸狗的事情若是被传到皇上那里的话,轻者抄家,重者砍头。他们又不傻,离开太子那边顶多少一些好处,站在完颜瑾这边,那可是明哲保身。完颜瑾的意思多么明显,孰轻孰重,自己掂量。

下朝之后宇太师安耐不住了,不再顾着一国太师的形象,怒气冲冲的就冲到完颜瑾面前,见到他就问,“消息是你放出的,为何不直接送到皇上的手上?”

那些跳槽到完颜瑾这边的人呼了一口气,原来宇太师不是生这个气啊,正在为京城中的舆论生气呢。

完颜瑾则勾起一抹笑容,让人看了真觉得他很无害,还无辜的样子。调侃道:“太师说的是何事?本王最近一直在府中休养生息,才没空理太师那些龌龊的事。”

还未走开的大臣就快要笑喷了,这话真是一语双关啊,即撇清了关系又狠狠地打宇太师的脸。

谁都知道,能散播这些消息的人也只有苏木槿了,谁有能力将他们家中多少侍妾、多少良田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也不过苏木槿一人。这也是群臣忌惮他的原因啊。

宇太师见着完颜瑾一脸的与自己没有关系,和群臣憋笑憋得通红的脸,他的老脸都火辣辣的麻起来。原只是一件小事,可被完颜瑾有意无意的暗示出来,又做到了群臣不说也知道哪件事情的时候,那种感觉比在身上捅十刀还要来得痛苦。又不能反驳什么,只得冷眼扫了众人一眼,拂袖离去。

以前都是看太子的笑话,谁都没想过有一天也能看宇太师的笑话,不得不说,瑾王爷威武。

慕云是这件事情的主要负责人,老实说,他觉得背地里将人家的丑事查个底朝天再散播出去这样做真的很无耻啊。可是若是用在报复恶人的身上简直是爽爆了有没有?不怎么能说是恶人呢,他们也不是善人啊,应该说,是仇人。

慕云见少主来了,将自己这些天调查的卷宗奉上,幸好调查情报是他最拿手的事情,不然这么多卷宗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成。可是他真想抱怨一下,宇太师的事情他功不可没啊,少主能不能少点整他。

“少主,你为何不直接将这个消息递到皇上那边去?而且将消息散播到京城,闹得妇孺皆知,却又不让人将消息传到皇上那里?”慕云真的百思不得其解,都说女人的心思的海底针,摸不透的。可是少主的心思就是天上的星星,紧密而广阔,他还真是摸不透也猜不着。

完颜瑾难得心情大好,也愿意回答慕云的问题了,轻抿了一口慕云递上来的茶水,又放在桌子上,说道:“若是直接递给皇上还怎么让他自己乱成一团?慕云,你要学的还很多。”

慕云惊讶得双眸瞪得很大,瞬间就闪过了不少少主怎么整宇太师的画面。少主的心思当真猜不得啊。

“墨冰,你让人看着姑苏残月。”完颜瑾恢复以往的神色,他不是一直都好说话的。

墨冰点头,若是完颜瑾要做的事情肯定有他的道理。只不过,姑苏皓月那边

“少主,你不是说先不动姑苏残月吗?”慕云问,见到凉辰月的伤情,他多想狠狠地揍姑苏残月一把。可是他毕竟是姑苏皓月的亲弟弟,他们和姑苏皓月的关系不能因为一个姑苏残月弄僵。

“本王会给姑苏残月一个机会,若他不珍惜也就不怪本王了。”姑苏残月将小月儿害成那个样子,他没有直接过去弄死他已经很仁慈了。

“顺便再人看着凉辰月。”姑苏残月若要出手,必定将矛头指向凉辰月,幸好她如今受了伤,也有理由不让她出王府。

墨冰和慕云没有再说什么,他们都知道,如今最危险的人就是凉辰月,他们会派暗卫在小院子附近。

完颜瑾回了王府,才刚刚步入伊人轩,竟被那株桃花树上粉嫩的果实吸引。一颗颗饱满莹润的桃子挂在树上,上面还有些许水珠悄然滴落泛着晶莹,就好像豆蔻少女终于到了刚刚到了及笄的年龄一般娇媚动人,硬生生勾去了人的魂。

完颜瑾在桃树下站着,偶有些许水滴多在身上,他也不去理。只是将自己的身心都投入其中,让自己的心灵得到短暂的放松。

他从未想过,原来桃花结果也这么勾人心魂的么?

他的思绪飘散,嘴角不自觉的喃喃,“十里长亭爽满天,青丝白发度何年?今生无悔今生错,来世有缘来世迁。笑靥如花堪缱绻,容颜似水怎缠绵。情浓渺恰相思淡,自在蓬山舞复跹。”

那日苦想也想不出下半段应该怎么对,如今竟是信手拈来。

第四十七章 许久不见

这几天都很是平静,可越是平静,凉辰月就越是不安。墨冰和慕云每天都会抽一些时间过来看看她,也会来她这里喝喝茶,聊聊天,可是地下钱庄的事情却只字不提,只是一味的叮嘱她好好养伤,不要想太多不要出府,有时她问到地下钱庄的时候他们便遮遮掩掩说不清楚。完颜瑾也从未踏进这里,就连姑苏皓月也不见踪影,他们似乎都很忙,可是忙些什么却没有人愿意告诉她。

她的手臂的伤口很深,可却好得特别快。甄艾每天丢会给她换药,但每次都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她说什么她都不怎么爱搭理,久而久之她也就不问了。他们都在瞒着她,谁也不会说的。

唯一的变化就是她活动的地方都被限制在小院子了,吃饭喝药都让秦巧儿从厨房端来,她连出小院子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不肯告诉她,她也只好一个人乱加猜测。她被抓的时候都未见过那人的面目,但隐隐约约间感觉到那个人不是那么好对付,不知道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抓走自己是想威胁谁?姑苏皓月吗?那么现在那个人又是怎么处理的,是关起来还是杀死了?

凉辰月以往每天都过得充实,哪有像现在这样闲得没事干,这让她的不安更加无限的放大,她很想知道他们要做些什么,哪怕她不参与,至少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惴惴不安。

正在懊恼,视线忽而落到秦巧儿身上,她做在角落里,正埋头做着做什么。像是感受到了凉辰月的视线,抬头正好撞上凉辰月投来的目光,就像刚找了不为人知的事情一般,忙把东西往身后藏。

凉辰月愣了愣,没想到秦巧儿还有什么是不敢让她知道的,便开口问道:“巧儿,你手里是什么东西?”

秦巧儿在心里喊糟糕,还是被看见了。忙摇头,说道:“没,没什么。”

可是凉辰月*裸的眼神她不好拒绝,她又不想欺骗凉辰月,因为她把她当成了很好的朋友,想着一咬牙便把东西拿给凉辰月看,之后惴惴不安的看着凉辰月,见她没有什么反应也就放心了。

凉辰月接过秦巧儿递来的东西,左右把弄了一下。这东西她见过的,不就是刺绣吗。一块小小的布料,用红色纱线,轮廓已经大概描出来了。虽说她没这方面的知识,可是市集上售卖的成品她还是见过的。

“这个可以做什么?”

秦巧儿嘴角微翘,她知道凉辰月肯定是不会做女工的,便把给她解释:“这个呀,绣了图案可以做成香囊,将香料放在里面可以随身携带。也有绣了制成身上穿的衣服,或是做成鞋子之类的穿戴物品,我准备做一个香囊。”

“那这个做了是自己带的还是出去售卖的?”

“京城里的姑娘都做香囊,有的自己带在身上,也有的送给心上人。外面售卖的成品大多都是绣房里的绣娘绣的。”

凉辰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送给心上人啊!

“巧儿,你什么时候学的?”凉辰月看着那细致的花纹,用崇拜的眼神看着秦巧儿,她从未碰过女工,可是小时候见陈大娘做过女工就觉得特别厉害,只不过她还没来的及学就去炼狱城了。后来没接触也就没什么兴趣,可如今见到秦巧儿摆弄这个她就特别的感兴趣。

秦巧儿受宠若惊,有些不大习惯凉辰月用这种表情看她,可是心里却不自觉的扬起一股成就感,她的女工在同龄的姑娘这边可是数一数二的。“还未进王府时和娘亲学过一些。空闲的时间便拿来玩玩,之前一直没有时间做这个,在这里才有时间摆弄这个。”

凉辰月眼中满是惊喜,这花绣得也太逼真了吧,紧紧用红色就将花绣的这么逼真,想必是花了很多功夫吧。

“巧儿,要不你也教教我?”最近她也闲得无聊,不如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不用去烦心。

秦巧儿点点头,“正好我还有一块布料,我们可以一起做。只不过纱线只有一个,但我们两个人用也是足够的。”她的月俸不多,也买不了那么多纱线。

凉辰月接过布料就照着巧儿的方法大概绣了轮廓,一整个早上的时间将基本功学了,她已经能按自己的意愿绣,虽说线条歪歪扭扭的,手指也总被针刺到,但一个早上下来她绣起来倒是有模有样,不会那么别扭了。

小院子的桃花树下站着一抹玫红色的身影,恰好将透过窗口洒进屋子的光线遮住,凉辰月和秦巧儿一起抬头,皆将被窗外那抹身影愣住。

那人一身玫红,像极了桃花妖。只是站在那儿,竟让人移不开视线。

那人悄然一笑,见到凉辰月投来的目光,这几日焦躁的心情就好了大半,仿佛一缕光,扫去了他的阴暗。

姑苏皓月跳窗而入,动作竟是这般帅气,可看在凉辰月的眼里就有些嫌弃了。明明门开着呢,为什么不走门?

姑苏皓月闯进来,两人迅速收了手上的东西,凉辰月想着,若是让姑苏皓月见到自己在做女工,指不定要笑话自己呢,所以千万不能让他看见。

“姑苏皓月,为何不走门?”这样下去,窗迟早要给你弄坏的好吗?

姑苏皓月挑挑眉,不以为意。忽而贴近凉辰月的耳边,语气温柔得像在呢喃,“小月月,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小月月,你想我吗?”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才短短十天,就好像隔了很久一般!

原本三天前便可以来看看她,可是伤口又复发,硬是拖到现在才能来。

凉辰月推了推他,让他离自己远一些。他在她耳根下说话,温热的气体喷洒在脖子上很是痒,而且她不习惯和别人靠得这么近。

想不想他?倒是挺想的,这些天她很是挂念他身上的伤,又不能去见他,见他又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自己身边,她吊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便也点点头,她没有说谎,的确挺想他的。

却不知她只不过轻轻点了点头,在姑苏皓月的心里就已经乐开了花。

第四十八章 甚是想念

“你的伤怎么样了?”说完就上下打量着他,想要看一看他究竟哪里受了伤。如果那股血腥味不是完颜瑾的,那么肯定是他的。

若是往常,姑苏皓月准要凑过去,惨兮兮的把伤口给凉辰月看,顺便求一点安慰,要一些补偿什么的。可现在不行,伤口前几天刚刚复发,他也持续发烧了几天,今天才有些好转。他不想给凉辰月看,她若是见了,伤口那么狰狞,估计是要担心的,她也才刚刚好了些。

“那点小伤算的了什么?你看小爷没几天就能活蹦乱跳啦。小月月,你也别担心了好不好?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了,这样我和所有人才会放心。”姑苏皓月又将往常那股劲使出来,依旧笑得妖媚刺眼,就好像手上隐隐作痛的伤口不存在一般。

凉辰月默,怎么不担心,小小的伤口他都会红肿,何况是利剑所伤。他是不是忘记了他的病,她可记着呢。可是本要再说些什么,见到他刻意在自己面前表现出他真的很好的样子,她的心也就沉下来了,想着如果他真的不让自己知道什么也就算了吧。

“哎呀,小月月,你就别担心了好不好。小爷我身体好着呢。要是今日是元宵节的话,小爷还能还能带你去拿最大的那只花灯呢。”姑苏皓月笑得嬉皮笑脸。凉辰月见了不由得也被他卖力让自己不必担心而扯出了元宵节的事情给逗笑了。现在才是什么时候,元宵节连个尾巴都见不着呢。

“小月月,我说真的。等元宵节了小爷就带你去拿最大的那只花灯。”

凉辰月拗不过他只得点头答应。

姑苏皓月见凉辰月没有再说什么也就松了一口气,总算见到日思夜想的人了,也和她说了自己的想念,他就好像将要做的事情都完成了一般。这时注意到了从他一来就一直低着头的秦巧儿,忽而觉得她特别的眼熟。食指一伸,支着秦巧儿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小月月,你还有个这么可爱的婢女啊。”这才想起来,那日就是她告诉自己凉辰月被人欺负的。

若只是不经意的看过秦巧儿一眼的便会觉得她很普通,可是当你认真的看着她,就会发现她有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眸,清澈的就好像山间的溪水一般,线条这般柔美,原本就娇小的脸,抵着姑苏皓月的手指更显得巧小。

秦巧儿的脸瞬间红爆了,一双眼眸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凉辰月见了,一掌拍开姑苏皓月的手指,这人真是太过分了,见个女子就要调戏。

姑苏皓月笑得妖媚,他能不能理解为小月月这是吃他的醋啊!凉辰月瞪他,秦巧儿的性子本就胆小,自然经不住他的挑逗,作为朋友的她有必要维护这个小姑娘。

却不知姑苏皓月愈加得寸进尺,见秦巧儿又低下了头便屈下身子,从下往上的对上她的脸,用着哄骗小孩子的语气说道:“小姑娘,要不你就随小爷走了吧。小月月这冰块脸有什么好玩的,小爷带你去吃好吃的,给你买漂亮的衣服,你说怎么样啊?”

姑苏皓月忽然凑过来,那双妖艳的美眸被放大,说话的时候又长又翘的睫毛忽闪,刷的人家的心一颤一颤的。秦巧儿不知道往哪里躲,尽量不让自己直视他。

凉辰月怒,一把抓起姑苏皓月就往一边推,将秦巧儿护在自己的身后,双目瞪得圆圆的,又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被解救的秦巧儿跌跌撞撞的离开这里。

姑苏皓月摸摸鼻子,怎么这样的凉辰月他就更加喜欢了咧!估计是欠虐吧。

摆了摆手,姑苏皓月妥协,小月月很护这个小丫头啊,看来以后这个小丫头也要好好伺候了。

“姑苏皓月,下次再这样,小心我揍你。”凉辰月的眼中满满的威胁,看起来不是说假的。

姑苏皓月又不开心了,他就没见过她这么护他过。粉唇一嘟,眼眸布满了委屈,直勾勾的盯着凉辰月,语气像极了要糖的孩子,“小月月,我果然没那么重要对不对?你看你,一个小丫头都这么维护。我呢,老是连名带姓的叫,小月月果然是不喜欢我的。”

姑苏皓月突然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凉辰月就如被雷击中了一般,将她雷得里焦外嫩。一时连说话也吞吞吐吐的,“那,那叫你姑苏?”

见凉辰月的反应,姑苏皓月特别的满意,得逞的想着,小月月这么清冷一个人怎么斗得过他呀!

“正好,姑苏只有你能叫的,记住没?”姑苏皓月脸上是少见的认真,手揉了揉凉辰月的发丝,一双眼眸中溢满了温柔,只不过凉辰月并未看着他,也就见不到那掩藏不住的温柔。

凉辰月并未想过姑苏皓月对她的心思,自然感受不到姑苏皓月说的话何其暧昧,只不过一个称呼而已,她倒是觉得没什么。

“姑苏你这些天在忙些什么?”凉辰月想着能不能从姑苏皓月这边知道些什么。

凉辰月的话倒是让姑苏皓月想起了什么,他来一是为了看看凉辰月,二是确认一下苏木槿是否真的在王府。

“没什么,珍珠膏用完了,和碎玉轩的老头折腾了几日。”

姑苏皓月以为凉辰月很好骗的,可若不是凉辰月知道他们都想瞒着她,她才不会轻易被糊弄过去。

姑苏皓月想着还有事情要干也就没有多加逗留,出了小院子就遇到了端着午餐来的秦巧儿,姑苏皓月拦住她,问道:“小姑娘,你家王爷早朝回来没有?”

秦巧儿虽有些颤颤赫赫,可也没有那么拘谨了,低着头回答道:“今日王爷没有去早朝,一早就去接慕小姐,之后又匆匆回来拿什么东西又出去了。”

若是平时她怎么可能知道王爷在做什么,只不过今日府里传遍了,王爷要带慕小姐去赏桃,可把府里的姑娘狠狠的羡慕了一把。

姑苏皓月挑眉,若是完颜瑾想瞒着他不让他知道动向的话,他也很难知道。猜不透他的心思,不知道他会去做什么,还带了慕倾城。

“那小丫头,你知道你家王爷去干什么吗?”语气带着挑逗,姑苏皓月不忘摆上招牌笑脸,很满意秦巧儿又红掉的脸。心中美滋滋的,小爷的诱惑力没有退步嘛。又腹诽着,小月月就是不懂欣赏。

“王爷说正值桃子结果的时候,带着慕小姐去逛桃林了。”

姑苏皓月若有所思,知道完颜瑾尤其喜欢桃花,将城南那座山都买下来种了满山的桃花,花期都不见他去游玩,那这时候去赏桃?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也没有喝秦巧儿打声招呼,匆匆便离开了。

希望一切不是他所想的那般,不然的话

第四十九章 物是人非

姑苏皓月几乎是片刻不停歇的往客来客栈赶,当他气喘吁吁的感到客栈是时,房间内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姑苏残月的身影。回想那日姑苏残月的话,姑苏皓月有些后怕,他似乎是在和他道别一般,此去明明就是抱着最后一搏的心态,叫他怎么安得下心。

姑苏皓月没有时间再责怪这些人是怎么看着的,因为姑苏残月若是想要离开,有的是他的方法,之前愿意被关在这里,其实是想让他放松警惕吧。姑苏皓月尽量让自己静下心来,脑子也清醒了一些,下一秒便匆匆离开客来客栈。

城南玉桃山,这里是完颜瑾买下的一座山,原是种着一些乔木,被完颜瑾买下之后就改种了桃花,完颜瑾鲜少会过来,可是这边的桃花有人专门管理,到了桃花落下的季节时便会有固定的人过来这里收购桃花瓣,同样结果时也有商家来收购桃子。

完颜瑾来的时候,前来收购的商家还未来,正是可以好好欣赏一番的时候。

慕倾城很是开心,阿瑾第一次带她来玉桃山,这是不是说明她在阿瑾的心中还是很重要的呢?毕竟那个女人可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呢。

她知道完颜瑾有一座山种满了桃花,虽然很少会来这里游玩,可是看得出来这里是阿瑾特别喜欢的地方,不然也不会刻意叫人过来管理。

昨日刚下过一场雨,地上的泥土还湿哒哒的,若是踩在上面,准要在鞋底印下一层厚厚的泥土来。慕倾城怕脏了新换的绣花鞋,就在小木屋里待着。这里的空气特别新鲜,又夹杂着一缕缕桃子的香气,倒是让人神清气爽,难怪阿瑾很喜欢这里。

完颜瑾却不待在小木屋里,竟也不怕脏了鞋,踏着泥土在桃林中尽情的感受着大自然的气息。在别人看来,他是这般的喜欢桃花,可是与其说是喜欢桃花,不如说更加喜欢那年站在桃花树下的人,。那时那个丫头脸上画着自己不知怎么弄上去的猫须,见他来了,捧着两座歪歪扭扭的泥娃娃,笑的眉眼弯弯的,用着稚嫩的音色糯糯的对他说:“瑾哥哥,你看我捏得泥娃娃是不是特别像啊?”

还是那间小木屋,还是那颗桃花树,可是那人却已经被他越推越远了。

不禁想起了一首诗,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不知作诗的人是不是也是这种心情,心中的苦涩无人能诉说,他只得咽在嘴里,烂在肚里,随它在身体的每个角落四处游走,等到夜深人静时才拿出来呼吸一下空气。

慕倾城一直都觉得完颜瑾是个有洁癖的人,以往若是弄脏了衣服,那件衣服估计也不会再穿了。所以啊,她不会和他感同身受,更不会懂他心里的痛苦。

完颜瑾撤走了所有看守的人,这里能看得见得身影的只有慕倾城和他,就连伺候的下人都没有。

“阿瑾。”慕倾城见完颜瑾站在树下不知在想些什么,便叫了他。这里是山上,她穿的不多有些冷了。

完颜瑾回过神,脸上看不出什么痕迹,缓缓的往小木屋走去。

“阿瑾,这边真冷。我忘记多带一件外衣来了。”慕倾城轻声说道,又搓了搓手臂。

完颜瑾眼眸中多了一抹温柔,解下外衣给她披上。

娇俏的美人,一颦一笑都能散去他心中的痛苦。这些年幸好有她的陪伴,这些温柔便是他唯一能给能还的了。

也许,他不该怀疑她的。

宽大的外衣裹着娇小的身躯,慕倾城很喜欢躲在完颜瑾的怀中,因为鼻尖都充满了他的气息,那种足以让她安定的气息。“阿瑾,来年,你在带我来这里看桃花好不好?虽然我的小院子也有一株桃花,可是也没有这么多看起来盛大啊。我想看看整座山开满桃花的样子,那一定很好看。”

慕倾城温柔似水又带着娇俏的眼眸中倒映着他的身影,他竟一时又愣了神。

那人也曾躺在他的怀里说她想看看整座山都开满桃花的样子,眼中也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任何杂质,没有任何目的,只有对他无限的信任。他虽未应允,可是这满山栽种的桃花也不过因为她一句话。

慕倾城知道,完颜瑾痴痴的眼神准是又想到那个女人了,可她偏偏不信,她会不如那个女人。

垫脚,眼眸微闭,晶莹的唇瓣轻轻触上那抹唇瓣。唇瓣相碰的瞬间,很明显就感受到完颜瑾整个人微颤了一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慌乱得想要逃避,可是她闭着眼睛小心翼翼的样子,他舍不得推开。

短暂的吻落下之后,慕倾城一把扑进完颜瑾的怀里,将自己红透的脸紧贴着他的胸膛,像极了被惊吓到的小猫。

完颜瑾的眸中有些淡淡的无奈,只得拍了拍她的肩。心下却一直注意着四处的风吹草动,该来了,果然如他所料。

漫漫桃花林中,微风浮动,看似平静如水,可若掉下一颗石子便能在水中泛起波澜,颇有一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气势。

完颜瑾依旧没有什么动作,看似温柔的看着慕倾城的样子,实际上却一直在注意着四周的变化,直至那些人逼近,将他们团团围住。

姑苏残月,多日不见,他的眼眶有些塌陷,眼下一圈乌青,眼眸没有之前一点胜筹在握的自信,眼球布满血丝,活像受了地狱里的折磨一般,往前白皙的脸变了淡黄,明显消瘦了许多。

慕倾城被吓得只往完颜瑾怀里躲,又是这样的画面,她一个深闺的女子哪里受得了。

“苏木槿,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姑苏残月绝对想不到,此刻他的脸又多么狰狞,像集了地狱来的修罗一般,不达目的势不罢休。

来的人不少,足以将整座上站满,看来真是豁出去了。

原本他不想让任何人踏进这里,这里是他心灵的藉慰,是他唯一值得怀念的地方,可如今也是没有办法。

第五十章 走火入魔

完颜瑾的脸上没有姑苏皓月想见到的惊恐,依旧平淡无奇,仿佛早就料到一般,仿佛该看笑话的人是他一般,这个样子惹得姑苏残月体内的嗜血因子更加活跃,隐隐接近爆发的边缘。

他就不信,他永远可以这么无所畏惧,永远可以这么从容不迫,永远可以这么高高在上的用轻蔑的眼神看他。

姑苏皓月还未开口,完颜瑾就说道:“本王倒是很好奇,是什么原因让你非要更本王斗个你死我活。”语气清冷,无半点俱意,像他这样的人,刀抵在脖子上都不会哼一声,更何况着样小小的威胁。姑苏残月,顶多算个跳梁小丑,还无需他亲自动手。

姑苏皓月咬牙切齿,他恨,恨他为什么可以这么冷静,明明快要死的人是他,可是身上那种无所畏惧的气势却半分不减。而他就是想要撕碎他沉着冷静的外表,狠狠的将他置于脚下。

“因为,你该死。”他想向所有人证明,他才不是废物,他是比姑苏皓月还要强大的存在,而这一切只要杀了完颜瑾就通通可以办到。谁让他是连姑苏皓月都服输的人呢,所以他就是该死。

完颜瑾轻笑,不错,在那些想杀他的人看来他的确是该死的。想杀他的人不少,朝廷上想除掉他的人也不少,可是也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能力杀得了他。

姑苏残月,给过你一次机会,你若不要就休要怪我。

“那便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取本王的性命。”完颜瑾话音刚落,地底开始震动,在场的人都以为山是要塌了,一个个隐藏的陷阱被启动,四下藏匿的人将姑苏残月团团围住。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姑苏残月有片刻的不知所措,但见到完颜瑾还站在他们包围的圈内他就得逞的大笑。只要能杀了他,同归于尽又如何。双眸和姑苏皓月如出一致,只不过其中泛着寒光,更像一个走火入魔的人。

一阵大笑之后,他指着完颜瑾,得逞的说道:“苏木槿,今日你是逃不掉的,你以为困住了我,我就怕了你么?你不也被我的人通通围住。哈哈哈”

完颜瑾轻蔑的笑,薄唇轻启,明明脸上看起来那么温和无害,可说出的话却足够让人经受从天堂瞬间坠入地狱的痛苦。

他说:“姑苏残月。原本本王很欣赏你的手段,毕竟能手刃手足也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到的。可如今又不得不嘲笑你的愚蠢,不该得罪的人也敢得罪”得罪他最重要的人简直是找死,他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饶他一命了,还敢来送死,他正愁着没有地方发泄呢。

“他们都和你一样该死,我不过是送他们一程。”姑苏残月激动的大喊,到了如今也无需再怕被别人知道他干得那些事情了,反正苏木槿就在眼前,只要他一刀下去便能取得他的人头,成败不过在此一举。

完颜瑾不知他为何一下子能变成这副模样,仿佛只要他轻轻一刺激就能惹得他整个人激动起来。冷笑一声,又说:“呵,好自为之。”

姑苏残月还未真正听清他的话,就见他的人瞬间倒下一半,而被他们团团围住的完颜瑾手执意跟钢绳,奋力一抛便勾住了树干,抱稳了慕倾城,轻而易举就上了树干。

见着完颜瑾从自己的眼前逃走,姑苏残月目赤欲裂,愤怒的朝着着完颜瑾骂喊,“苏木槿,不许逃。本太子要与你决一死战”

他还未和他斗个你死我活,他怎么甘心,这是他最后的底牌啊。

完颜瑾也没有再看他一眼,抱紧慕倾城往安全的地带去,慕倾城还在这里,他不能不顾及她的安全,而且他懒得动手。

见着完颜瑾的身影越来越远,任凭他在后面骂骂咧咧也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完颜瑾一走,围住他的人就开始动手,他在打斗的人群中双眸失了焦距,身躯蜷缩在打斗的人群中,若不是他的手下拼命护住他,估计没有被杀死也会被踩死了。

熟悉的场景仿佛让他想起了什么,那时他蜷缩在一个小小的角落,一群人对他拳打脚踢,他疼的没有了知觉,也忘了疼,只记得耳边好吵,一直嚷嚷着要揍死这个废物,后来那个声音就渐渐消失了,他以为是他们走了,原来是他晕过去了。

就是这些人一直欺负他,所以他才要不停的证明他不是废物。身上的伤口不停的提醒他,这些人有多可恶,有多该死。他的心智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被摧残,以至于他觉得杀人是一件多么痛快的事情。

就是因为他比姑苏皓月差,所以才会被别人嘲笑、欺负。如果他比姑苏皓月还要强大,还要优秀呢,还有谁能说得了他?

而这所有的一切,就是为了今天,他怎么能就这样被打败,他怎么甘心就这样被打败。若是死,也要拉上他们那些该死的人才对。

姑苏残月从人群中站起来,眼神恢复了以往的坚毅。风呼呼的吹着,吹得人毛骨悚然。不知他往嘴里塞了什么,瞬间他的眼球充血,甚至有些血丝已经一点点的从眼角顺着脸颊滴落。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眼中是无可抵挡的杀意,他抢过手下的一把利剑,那手下正在打斗中,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姑苏残月一剑劈下,血溅了三尺,头颅瞬间落地,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悬空的身体才无力的跌下来,恰恰倒在姑苏残月身上,却被他反手一剑,狠狠的劈开了。

周边看得见得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姑苏残月一步一步向前走,见人就挥剑,不顾那人是否是自己人。

姑苏残月的人见此不知该怎么办,究竟是上前好还是退一边好。

姑苏残月的眼中谁也见不到,他的世界已经变成一片黑暗,深不见底的黑暗。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要杀了完颜瑾,那些敢来挡路的人他都不会心慈手软。

第五十一章 受人所控

见了姑苏残月残暴的杀人手法,他们不自觉的毛骨悚然。姑苏残月忽而被地上的尸体绊倒,背部因此受了一刀,他就如同没有感觉一般,站起来又直直往前走,仿佛什么也阻止不了他一般。

才不过短短十几分钟,死在他手上的人已经不计其数了。衣裳几乎能拧出血水来,消瘦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肤色,溅在脸上的血混着摔倒时黏上的泥土,将他整个脸都覆盖,若不是身上那件天楚国的太子专属龙袍还披在身上,谁也认不出来这个人是姑苏残月。

完颜瑾让人将慕倾城送回慕国公府,又到另一面上山的路径。时间虽然很紧迫,可是他设的这些陷阱也足够打一场漂亮的战了。

玉桃山北部是上山的正路,南部还有一条小路,要不是熟知这里的地形的人是不会发现的,他让一部分人带着慕倾城撤离就是往南部的小路走的。

而玉桃山的北部,如他所料,宇太师带领了一队训练有素的的军队从北部进攻,冲上来时气势汹汹,却不知整整五十万大军都落入了他部下的阵法中。

利用玉桃山的地里优势,完颜瑾在北部仅用二十万的兵力摆下十面埋伏阵,十面埋伏阵比较奇特,它可通过刺杀、下毒、陷阱等方法使敌方身心疲惫,在最脆弱时给予致命一击,阵法也没有固定的模式,随时随地,借助于山间的地理优势更能发挥到极致。虽说仅有二十万的兵力,却足够将五十万大军困死。

战场上,完颜瑾以布阵出名,最是能算计到敌人最柔弱的地方,给敌人最致命的一击,宇太师是抱了侥幸的心理,自以为他今日必死在这里,才刚毫无顾忌的闯上来,也正是抓住了他这个心理,完颜瑾才设下了十面埋伏阵。

小木屋那边也估计能收网了,不知姑苏残月可否还活着,完颜瑾让人给他随时报着北部的战况,自己便往小木屋那边去,这里他并不想毁了。

穿过桃林,竟正面迎上了狼狈不堪的姑苏残月,他是认了很久才认出了他。

一路跌跌撞撞而来,他看不见路,可是大脑一直控制着自己往这边走。在遇上完颜瑾时,腰杆瞬间挺直,没有了他刚才踉踉跄跄走过来时的模样。手中的剑握得更紧,见着完颜瑾,速度快得令人咂舌,瞬间就窜到完颜瑾面前,执剑就往完颜瑾坎,没有任何言语,没有任何表情,像极了一个被控制着的木偶。

完颜瑾皱眉,不停的闪躲,想不通姑苏残月是怎么瞬间恢复体力,武功又是怎么提高得这么迅速。不,应该说这武功又是怎么来的。

姑苏残月的身上有一种狠劲,剑剑下狠手,每一下都差点刺进完颜瑾的心脏,完颜瑾躲避不及,衣服也被割破了几道口子。

完颜瑾想找个位置回攻也不知从何下手,只能一下一下的躲闪。不停的躲闪,完颜瑾的体力也有些跟不上,可是姑苏残月的力道和速度却半点也不减。完颜瑾也不再顾忌什么,用轻功迅速来到姑苏残月的背后,重重的一脚踩在他的背上,硬是将姑苏残月踢得撞到一边的树上,姑苏残月手上的剑也正好离了手,他却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缓缓站起来,又何完颜瑾对上。

没有剑的姑苏残月好对付多了,可尽管完颜瑾每次都占了上风,可是打在姑苏残月身上的那些伤,姑苏残月都如同不知到疼一般,这根本就不能说是什么优势。这种感觉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棉花不会痛,而人的体力是会消散的。

完颜瑾气结,这究竟是什么构造。

完颜瑾在腰间的王权剑并未拔出,若是拳脚不能将他拿下,那王权剑说不定就要出鞘了。

姑苏残月又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根木头,完颜瑾并未察觉到,一不小心便被抵在脖颈,尖尖的那头刺入了一小段,若不是躲得及时,指不定上一秒就真的被他给弄死了。

完颜瑾被惹怒,王权剑欲拔出却被按下,转头,竟是赶来的姑苏皓月。完颜瑾有一时的以为这是另一个姑苏残月。

姑苏皓月从客栈哪里出来就拼命往这边赶,玉桃山离京城至少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他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见到北部的打斗场面就知道事情就知道了姑苏残月究竟是要做什么了,可是他在那边并未发现完颜瑾和姑苏残月的身影,便往这边赶。正好见到姑苏残月手执一把木棍插进完颜瑾的脖颈,若不是他逃得快得,后果不堪设想。

完颜瑾没有什么好的表情,脖颈的血莹莹留下,他本并未想动王权剑,可若他不用,说不定死的人就是自己了。

姑苏皓月见到这样的姑苏残月很是意外,他就好像没有了意识,只是一个*控的木偶,而他要做的事情就是杀死完颜瑾。

他也很愧疚,完颜瑾若不是顾着他,怎么可能轻易就被伤到。他没有观战,也加入打斗,一边对着完颜瑾说:“你先回去包扎吧,姑苏残月交给我。”

完颜瑾没有拒绝,转身就走了。可身后的姑苏残月却不肯放他离开,穷追不舍。

姑苏皓月皱眉,瞬移到姑苏残月的面前,拦住了他,显些被他的木头所伤。见到姑苏残月的眼睛,姑苏皓月大吃一惊,心中很是震撼。

被血充满的眼球,根本就看不见人,他是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因为姑苏浩月拦住了他,姑苏残月便执着手中的木头往姑苏皓月身上攻击。当姑苏皓月在他两侧时,他便快步向前走,姑苏皓月再上前他便将手中的木头挥向他。

反复反复,他根本就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他视若天神的哥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要杀死完颜瑾。

再一次,姑苏皓月没有躲,一双眼眸对上姑苏残月,就像要唤醒他一般,说道:“残月,我是哥哥啊。”

第五十二章 遍体鳞伤

姑苏皓月的手紧紧抓住姑苏残月的双肩,半点也不放过姑苏残月脸上的表情。语气中的急切似乎起到了些作用,姑苏残月真的停止手中的动作,有片刻的凝神,眼角的血刚好滴落,划过脸上才干去的血迹,又添了几分嗜血。

突然姑苏残月猛的一推,姑苏皓月原本看着他正要说些什么,猝不及防竟被推开,撞在树干上,他闷哼了一声。

“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姑苏残月恢复了神智,声音有些颤抖,显然他现在很是痛苦。

他已经入了魔,这次他也控制不住了,就像刚才一样,他差点就要对姑苏皓月动手,若不是他奋力的挣扎,说不定那一下就直接贯穿姑苏皓月的脖子了。

姑苏皓月忍着后背的痛,迅速跟上姑苏残月的步伐,再次追到他的前面拦住了他。“残月,你忍着,哥哥带你去医治。”姑苏残月的眼球已经充满了血,血丝正在缓缓滑落,将他的衣服晕染得湿漉漉的,像极了一株株曼珠沙华,红得刺眼,仿佛非要将人的心狠狠的刮一道口子一般。

如今,姑苏残月想笑,医治?若是能医治,他早就治好了。可是他早就走火入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也不知何时会再被魔性吞没,倒那时才是真的一切都挽回不了。他知道总有这一天的,却不知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快得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姑苏残月怒吼,双眼仿佛正团团的燃着两团火,正要将他的理智通通燃尽。“来不及了,你快让开!啊”

姑苏皓月被狠狠的推开,目睹着姑苏残月扶着双眼奔溃的大叫,声音是那般的凄厉,四处的风尽数往他的身上吹,将他的袍子吹向了一个方向,与他对立而站。

姑苏残月又恢复了之前面无表情的样子,身上的伤口就跟根本就不存在一般,任着血湿了他的衣裳,湿了他的眼,径直的往前走,方向正是完颜瑾离去的方向。

姑苏皓月果断的挡住他,他想试着再次将他唤醒,他必须马上治疗,身上的伤口再经不起他的折腾了。

用同样的方式,姑苏皓月试着喊他的名字,可姑苏残月根本未听进耳朵里。现在的姑苏皓月对他来说就是防碍他前进的人,他浑浊的眼球谁也容进不去,空洞而恐怖。

残月,是哥哥的错。姑苏皓月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挽回不了什么,现在只有将姑苏残月的理智抓回来,也许还不晚。

姑苏皓月欲将他打晕,可姑苏残月现在的武功就连完颜瑾都未必打得过他,更别说身上有怪病的姑苏皓月。几个回合下来,姑苏皓月便败下阵来,折扇也被打落在一边。

不知是不是姑苏皓月非要与他纠缠的原因,姑苏残月体内的嗜血因子愈加活跃,与姑苏皓月交手时他是愤怒的,也是爽快的,尤其是姑苏皓月节节败退的模样他更是兴奋,那一瞬间脑子里非要找完颜瑾一决高下的执念被放在了姑苏皓月的身上。

失去理智的姑苏残月似乎找到了能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原来将别人逼到无路可退,将别人踩在脚下的感觉是这么的痛快,是这么的有成就感。

从一开始,姑苏残月最想打败的就是姑苏残月吧。可同时因为他也知道那是他视作天神的哥哥,他不该恨他,可若是在没了那种意识的时候,这种想法就不再受他控制,而是肆无忌惮的将那种想法表现得淋淋尽致。

姑苏皓月被逼得背靠着树,他已经没了力气,可依旧想要将姑苏残月唤醒,这样他才好带他去医治。

眼见着姑苏残月的手已经擎住了姑苏皓月的脖子,眸光生冷,脸上多了几丝得意的意味,更多的却是阴冷,他的手没有一丝要挪开的意思,相反手中的力道却渐渐加大。

姑苏皓月的双眸望着姑苏残月,脑中回放着小时候的种种,还有弱小的小男孩藏在自己的身后样子。

姑苏残月,若是恨哥哥的话,那这条命陪你可好?

是他的错,没能保护好他,才让他活得这般卑微,才让他一直活在阴影里。

可是那时,他以为他足够的强大,足够的保护好他,却不知因为他的疏忽,才会将最疼爱的弟弟逼到了这个地步。

他的确是该恨他的,若没有他的存在,不会有谁将他们作对比,不会给他留下这么大的创伤。

所以

你若要我的命,那便给你吧!反正这世间值得留恋的也不多了。

姑苏皓月没有任何挣扎,沉静的闭着眼,仿佛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着死神的到来。

突然,擎住脖子的力道减弱,呼吸还是顺畅。他抬眸间却见到姑苏残月将他的折扇捡起,扭动扇骨,可是对准的却是他自己的胸口,细数银针刷刷齐出,皆刺穿了姑苏残月的肉体,钉在后边的树上。

姑苏皓月的眼睛愣愣的看着这一切,直至姑苏残月的身子往下摔时他才回神,几乎是狂奔,抱住了姑苏残月坠落的身子,用最后的一点力气让自己身朝地面,给姑苏残月减去了坠落的疼痛。

姑苏残月大口大口的吐着血,姑苏皓月几近奔溃,颤抖的双手胡乱的擦着姑苏残月嘴角流下的血,就好像这样就能止血一般。

离开天楚时,姑苏残月赠予他保身用的断肠散尽全数用在了他自己的身上,这让他怎么接受得了。

“残月,你怎么能”声音很低,低到姑苏皓月自己都听不到。

不是要杀了他吗?他就在这里,只要他在用力一点他就能要了他的命。

姑苏残月的脸上浮上一抹笑容,他见不到姑苏皓月的脸,只靠着自己的感觉,抓住了姑苏皓月的手,断断续续的说道:“哥解脱的感觉,真好。”

他真的累了,这么多年,再多的遭遇都不及执念带来的痛苦要深。那份执念不知从何时起就住在了他的身上,日渐扩大,到了后来他渐渐被执念所控制,从一开始的胆怯到后来杀红了眼。他在害怕有一天会变成杀人狂魔的过程中又一边享受着它带来的快感。执念伴他而生,伴他而死。只有这一刻他才真的觉得自己是轻松的。

“哥,我真的尽力了”

第五十三章 残阳如血

“哥,我真的尽力了”姑苏残月已经气若游丝,没说一句话都很费力,断肠散的药效发挥到极致。可此刻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安逸,就连肝肠寸断的痛也没觉得什么。他多么庆幸,幸好他及时醒来了,不然死去的将是他的哥哥。该死的不是他的哥哥,从来都是他。

短短几个字就如众锤狠狠敲击在他的心上,留下火辣辣的疼。

姑苏皓月点点头,泪水模糊了视线,眸中的忧伤就快要溢出来了。他紧紧的抱住姑苏残月渐渐发冷的身子,多怕他就这样离开他。他从未想过,会有一天他最爱的弟弟,最爱躲在他身后的弟弟会离他而去,而且,就在他的眼前,用这种惨烈的方式。

“哥哥带你回家。”姑苏皓月的喉头梗塞得说不了完整的一句话,原来任何的语言在死亡面前都是这么的无力,他总算感受到了。

姑苏残月轻轻一笑,和当时刚来东越国时一般的好看,可是却没了生气。

只可惜到了最后也不能再看他一眼,他的世界应该要陷入永久的黑暗了吧。

姑苏皓月将他整个抱起,刚刚站起的时候还有些踉跄,他不能再让姑苏残月承受颠,所以抱着他的手更紧了一些,迈的的步伐也更加沉重,在湿润的地上印下一个又一个深深的脚印。风吹着他凌乱不堪的发丝,仿佛也要安慰他一般,柔柔的轻抚着他的脸颊。

就仿佛心上系了一根绳索,走一步,牵扯一下,牵得心肠阵阵作痛。

肝肠寸断的感觉也许就是这样的吧!

怀中的人笑得依旧安详,却不自觉的滚下一滴泪来,许是太痛了吧。

残阳如血,染了半边天,和他玫红的衣裳交接在一起。傍晚的光线原本不该柔和的吗,怎么偏偏这么的刺眼?怎么偏偏锥心入骨呢?

从此这个世上再不会有一个和他一般模样,倔强的想要把所有事情做好的人了。

另一边,完颜瑾做了处理,止住了血,便匆匆往姑苏皓月那边赶,他也不放心姑苏皓月的安全。

可是迎来的是姑苏皓月失魂落魄的身影,他的怀里抱着的瘫软的身体是姑苏残月,他敏锐的发现,姑苏残月已经没有了呼吸。

完颜瑾无言,就算他懂得这种亲人离去的痛苦,也无法做到感同身受,没有过多的话语安慰,只得拍了拍姑苏皓月的肩膀,节哀顺变吧。

姑苏皓月也没有说些什么,眼角在残阳照射下泛出晶莹,也没有和完颜瑾道别,因为他还要赶路,他要送姑苏残月回家。

小木屋那边的打斗早就停下,姑苏残月离开以后就没了主心骨,剩余的也是游兵散将,没多久就被驯服了。

北部的五十万大军也不剩三十万,完颜瑾不想有太多的死伤,才用最快的速度将那些人收服,只要投降的皆可免去一死。那五十万大军都是宇太师精心训练筹备的,都是东越的百姓,他们本来就是听令于人,又有什么必死的理由。

由于军营不敢设在东越境内,宇太师便把军营驻扎在东越国与天楚国的交界线,而帮他照看的便是姑苏残月。

完颜瑾之前故意将宇太师的传闻散得满城皆知,让宇太师自己乱了阵脚,也是为了给姑苏残月推一把,只有那样宇太师才肯出兵帮助,因为他才是最想要完颜瑾死的人。

一场极其血腥的战斗,终在一片残阳下草草结束。死伤不小,到处都是唾手可得的尸体,血流成河,玉桃山也被毁得差不多,如今这里再也没有了仙气环绕的盛景,空气也不会再清新。

想必他的小丫头也不会喜欢的。

甄艾和朔风匆匆赶来,总算见到完颜瑾,刚刚在小木屋那边都未见到他,他们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完颜瑾收了思绪,一双幽深的眸落在赶来的两人身上。

“少主,属下已将重伤的士兵处理完毕,朔风也已将剩余士兵转移。只不过,我们并未发现宇太师。”甄艾抱拳而立,眸光清冷,风吹着她腰间的铃铛当当作响,硬是将死寂的周围铺上空灵的色彩。

朔风见甄艾已经替他说了他要说的话,也不再出声,只是抱拳而立,静静的准备随时接受命令。

完颜瑾的眸中闪过一抹精光,瞳孔不知把焦点放在哪儿,若有所思。

宇太师没有理由不来,他得看着姑苏残月,若姑苏残月未来他也不会白白来送死。有姑苏残月打头阵,他敢将军队带上来准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只不过并未想到他在路上就遭了埋伏,整整五十万大军全部覆没,心血也随之东去。

“不必再追查,将这里的尸体收拾好。”反正也不是想现在就除掉宇太师,他要确定的事情已经确定了,想要的目的也已经达到,况且宇太师留着还是很需要的。

甄艾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少主,你身上的伤可否痊愈,可需属下在诊治一番?”

完颜瑾瞥了甄艾一眼,冷声道:“无事。”留下一句生冷的话他便转身离开,面朝着残阳而行,不知残阳可否会刺伤他的眼睛,毕竟今日这残阳这般的刺眼。

甄艾平时上扬的眉眼有些低落,顺着那抹残阳望去,悄无身息的看着完颜瑾远去的背影,直到他与那抹残阳融合在一起。

他是真的不愿多看她一眼,哪怕是用着厌恶的眼神。此刻她无比的羡慕凉辰月,能让他紧张得忘了自己的伤,忘了自己的身份的人,至今只有她了吧。

少主就是个迷,他的心里所想的和他要做的都没有人能猜得出来,看似没有联系的几件事情,仔细想想都是这么的至关重要,一环扣一环。原来从姑苏残月进城开始,他就一点一点的把局面掌握在自己的手上,他的棋布得多么广又多么散,其中变动又那么多,可是再多的变动,在他的手上,总会回到正轨。

这大概就是她为何会为他所迷,为他所痴的原因吧。

直到那抹身影退却还迟迟不肯收回,她永远是这样,永远也看不见,她的身后,庞大的身影也与她一般,面向着残阳,眉眼低落,眼中的色彩暗淡。

第五十四章 计谋高深

玉桃山偏离汴京,而且向来都是完颜瑾的地盘,很少有人会到那边去,所以汴京的百姓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只觉得奇怪的是使臣还未走,天楚国又来人了,而且据说这次来的可是天楚国国君呢。

姑苏皓月带着姑苏残月直接回了天楚国,天楚国跟来的使臣也只能自己回去,将姑苏残月的死讯带给国君,天楚国国君大怒,带着些人就找来了东越。他两个儿子都参与了那次屠杀,如今他一个人都见不到,叫他怎么不气?东越怎么说也是三国之主,这次来就是来要个说法的。

已经有十几日未踏出院子的凉辰月自然不知道这件事情,如今他们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她也乖乖的不问,每日都在等着甄艾给她换药,之后就是等着慕云和墨冰来和她说说话,她知道如果他们想让她知道的话,他们也迟早会说的。

她的伤口已经痊愈,本以为绝对会留下疤痕的,可到了如今竟然光滑的跟没有受过伤一般,她很是惊讶。不知道甄艾给自己用的是什么药,可甄艾自给她疗伤开始就未曾和她说过其它话,有的也只是要她注意饮食。

今日府里的丫头发了月俸,秦巧儿回家去了,只有她一人在小院子里。往常并未觉得一个人在这院子会觉得孤单,如今却是觉得有些冷清。

桃子结了果,她很想将果子摘下来,可是身体条件不允许,她如今还不能用轻功。院子的花草也有些日子没有处理了,如今长得有些乱,更加显得萧条。

墨冰来时,凉辰月正在打理花草。原先还见着那些草长得快过了墙,花儿也几近凋零。这才知道,往日里这些花草都是凉辰月所打理的。只是不知,原来小丫头还会这番功夫。

月白色袍子随着风微微浮动,白底金线滚边的袖袍下一双纤长白皙的手,骨节分明。温润如玉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总是这么平易近人。

凉辰月见了墨冰,有些惊艳。第一次见他穿月白色袍子,与第一次在地下钱庄那晚见他的时候有很大差别,那时他一身墨黑色袍子与自己对弈,原以为他定是很难接触。却不知这么些天下相处下来,他最是细心,对她就如大哥哥一般,月白色更适合他吧。

墨冰就站在树下等着凉辰月忙完,凉辰月没有给花浇水,这几天总会下雨,不大却绵绵不绝,到了今早才停了,这些天她的心情也闷闷的,不知是不是受了天气的影响。

“小丫头,有些时候不一定非要执着于真相是什么,真相也是可以伪造的。”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小丫头只不过是不问而已,其实她的心里一直都在意着。

凉辰月低下眉眼,她不期盼什么,只想知道他好不好,就算不把她当一回事也没关系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满怀的希望被打破,虽然伤口上的疼也不及心上的痛,可也只有将伤口扯得大一些,这样才能让她长记性啊。

“墨冰,还是不能告诉我吗?我也是地下钱庄的一员”他们要瞒她准是完颜瑾的命令,可是为什么不肯让她知道?是连地下钱庄也不肯让她参与了吗?

墨冰轻叹口气,小丫头不听他的劝,一双墨黑美眸依旧如那晚一般的倔强,有时候他都不明白,少主这样一个冷漠无情的人是怎么牵住她的心的?

他虽能猜透一二,毕竟从未涉及过男女之情,怎么懂得一个人为什么可以无条件的为另一个人付出,哪怕被伤得遍体鳞伤也不肯退缩。

他既不明白凉辰月对少主的一往情深,也不明白少主明明深爱为何还能在她面前冷若冰霜。只能说感情的事情太乱太复杂,他只求自己不要陷入这种矛盾中,宁做风雨中一身蓑衣屹立,也不要手执纸伞担忧另一人是否被雨淋。

墨冰谈及少主的作为也是暗暗一惊,“自你疗伤开始,少主便让慕云散播云贵妃的事情,其中将太子的名誉尽毁又乘机散播宇太师的丑事。”

墨冰一开始也甚是疑惑,少主所散播的丑事也并不能诛宇太师九族,再者说若是直接传到皇上那边岂不是更好?却不知少主所做并非要将宇太师斩草除根,而是看重了他手中的兵力,姑苏残月落入他们的手上,宇太师自然是要找机会救出姑苏残月,毕竟一半的兵力还在姑苏残月那里。舆论不过是借风推了一把,将他逼急自然是想快些将完颜瑾除去。

完颜瑾给过姑苏残月机会,带慕倾城去玉桃山赏桃不过是个借口,姑苏残月完全可以在那时回天楚国,可是偏偏他不甘心,想将完颜瑾一举歼灭,却不知恰恰中了完颜瑾的埋伏,而那些兵力自然也是到了完颜瑾的手上。

墨冰不知道的是,完颜瑾也是想试探慕倾城,毕竟所有的事情皆因她而起,若不是慕倾城要凉辰月教她们做桃花香料,怎么会有后面的种种,而他的小丫头又怎么会受这么大的委屈,可最终还是舍不得怀疑。

凉辰月的心中颤颤的,才不过十几天,他既然做了这么多事情,不仅除去了一直存在的隐患,而且将自己的羽翼又进一步扩张,叫谁听了不觉得可怕。

“那宇太师如今怎么处置?”

墨冰摇摇头,他们并未抓到宇太师。

完颜瑾说宇太师留着还有用,皇帝是不会让朝廷一家独大,自然需要一个人来分解完颜瑾的权利。如今太子还远在西城,没有了宇太师,也会有下一个人出现,不如就留着一个无实权的宇太师岂不是更好。

墨冰并不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凉辰月,慕倾城的事情他自动忽略了,可是姑苏皓月和姑苏残月的事情还是要和她说的。

凉辰月的面色有些沉闷,眼角隐隐还可以看得出她的担忧。

姑苏他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还会不会来她的小院子?还会不会依旧笑得妖艳,与自己夸上一番?

忽而头顶一重,墨冰温柔的大掌轻抚着她毛茸茸的头颅,她抬起头,恰恰撞上那温润如玉的脸上写满疼惜。

不自觉的鼻尖一酸,茫茫人海中,能遇见一个真正懂自己的知己真的不容易吧。何况墨冰就像一个大哥哥一般,在他面前仿佛根本就无需将自己藏起来,而她也不怕会被他笑话。

第五十五章 树下对弈

她想不到竟是天楚国的太子将自己绑架,用自己威胁完颜瑾么?思及此,凉辰月又暗自庆幸,那时他们要抓的是慕倾城吧,幸好是自己被抓了,至少不会威胁到完颜瑾什么。

到这时她也不得不相信了,从始至终,完颜瑾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吧,巧儿说了,她被抓的那天,他正忙着安慰慕倾城呢,哪里有时间管自己的事情,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她在自作多情种。

墨冰真想问问少主,他安的是什么心呢?真以为他看不出来吗?谁能让他这么费劲心思的摆下一步棋,只为了给一个女子出出气。可是为何又要那么伤人?眼前这女子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女孩儿,再比别的女子坚强终归也不过是一个女子啊。她眼中的倔强和对少主的一往情深就连他一个外人都看得出来,他就是心疼她满心期待都化成泡沫。

可是就是有这样的人啊,一次又一次在被伤害之后自己舔伤口,可当他一个眼神,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又能将她一汪死水复活,大概真的遍体鳞伤了也就不疼了吧。

“姑苏残月的事情,少主想怎么做?”

天楚国太子在东越国出事,想必现在天楚国的人应该找到这里来的吧,他应付得来吗?

“整件事情少主都没有让我参与,自然也不会和我说,倒是甄艾和朔风最近一直很忙。不过,少主总有他的办法。”

完颜瑾做事真的不需要担心什么,你若管的太多,他反而越要往相反的方向走,他有的是力气和你斗。

凉辰月点点头,她也知道他的能力。刚刚将这里的花花草草都整理了一遍,出了些汗水,将袖子都挽起来了,可才和墨冰说了一会儿话的时间又觉得有些冷,只得将袖子放下。

墨冰笑笑,知道凉辰月与一般女子不同,而且在他们面前也不拘小节,所以没有说些什么。

气氛有一时的沉闷,恰好慕云正带了茶叶来了,见着墨冰一席月光白袍很是惊讶,他也是第一次见呢。便打趣道:“墨冰啊,你这是来辰月的院子里选美男么?姑苏皓月才刚刚离开一阵你也来了。”

慕云却是不知,提到姑苏皓月的时候,凉辰月一下子就低落的,这院子少了姑苏皓月,真的少了些什么。

墨冰淡笑,含着多种韵味,这小院子当真来过了不少人,而且个个还都是美男子呢,就是不知小丫头有没有看花了脸,毕竟真的该来的人却未来。

“美男称不上,再过上几年也该称为孤寡老人了。”

这笑话不是一般的冷,慕云轻颤,墨冰啊,现今你也不过二十五岁,心智是比他们要寡淡很多,看破的也很多,可也不该如此说自己呀。

更何况,眉宇间的傲气可是半分不减,哪有老人的神态?

“一定是辰月太小,把我们几个都显老了。”慕云想着,估计就是这个原因呢。

原本慕云是几人之中最小的,他才二十二,可如今又来了个比自己还要小上四五岁的。

凉辰月只觉得好笑,这些人个个风姿卓越,博学多才,模样更是半点不输完颜瑾,若非一心追随完颜瑾,想必自己也能干一番大事业来。

“说起来,我们少主几岁了?”慕云问。

他们倒是从未讨论过这个问题,也从未问过完颜瑾,这倒是将他们都问住了。墨冰又看着凉辰月,心想着她一定知道。

“别看朔风总是憋着脸,其实年龄并不大,如今也不过二十五岁,甄艾比我略大一岁,今年也有二十三,少主的话可真不知。”慕云又做了些补充,你猜少主的年纪大一些,可是人家长得气宇轩啊,看起来比他二十二的还嫩。猜他小一点,可是那心思耍起阴谋又狡诈的像一只老狐狸。

“小丫头,你说说,少主该有几岁了?”墨冰望着凉辰月打趣道。

凉辰月仔细的算了一番,认识完颜瑾时她五岁,完颜瑾已是十四岁的少年,照这个算来,他们可相差了九岁呢。

“少主二十六岁了。”凉辰月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却不知她平淡的语气落入慕云耳里多么震惊。

少主真的有二十六岁吗?为什么看起来比他还要年轻呢!慕云小小的不满了。

慕云知道凉辰月是从炼狱城出来的,起初也是不知道少主为何要让一个外人插手地下钱庄,可见识了她的能力也就心服口服了。那时他以为凉辰月只是少主从炼狱城挖来的人,却不知他们之间可比他想象的复杂多了。

少主从未让他查过凉辰月,他自然也不会自己去查凉辰月的事情,况且炼狱城的人的过去是查不到的。

一边疑惑着,也不敢过问太多少主的事情,只是忽然觉得凉辰月和少主之间有着朦朦胧胧的关系。

墨冰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多少他是猜的出来的,从见到凉辰月的第一次开始就知道不一样了。

地下钱庄的事情现在朔风看着,少主也是第一次大发慈悲让他们好好歇一下,这些天把他们给压榨的都不成人样了。

结果,墨冰的棋桌就从地下钱庄移到了凉辰月的小院子,在桃花树下又开始了一场又一场棋场上的斗争。

凉辰月也很是兴奋,他们也有很久没有好好的玩一把了,能在一阵繁忙之后偷得半日闲简直是人生一大乐事。

墨冰永远都是擂主,她和慕云轮流着来接替,谁有空了就去泡茶,就慕云那些什么祖传秘方给凉辰月学的差不多了,墨冰下棋的手法也渐渐教与凉辰月,这场三人的博弈娱乐之中,凉辰月真是收获满满啊。

好朋友不需要太多,真心就好。他们虽与她认识不多短短两个多月,可也是她交的最深的两个,一个会在她思想上开导她,一个会在她需要的时候随时出现,她能认识他们,能加入他们,她真的觉得很幸运。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短短一个午后,随着光线渐渐薄弱,打在脸上的光斑渐渐散去,对弈也到了尾声。今日之后又不知什么时候能好好的聚在树下再切磋一番,虽有些意犹未尽,可也玩的尽兴。

第五十六章 兴师问罪

已是深秋,到哪都能见着一番落叶飘零的景象,洋洋洒洒,格外的气派,或金黄、或绯红,将地面铺上一层暖色的地毯,又混了些许雨水,实实的贴在地上,给打扫的宫女增了不少麻烦。

“皇上,我天楚自从归属于东越,贡品是每年不断,对东越也绝无二心。”紫金龙椅下躬身而立的是一身暗黄色龙袍的天楚国国君,以往前来东越他都不会穿龙袍来,毕竟是东越的附属国,若是以此给找茬就不好了,可如今他已顾不得什么,一听了那个噩耗之后便行色匆匆的往东越赶。

天楚国国君的面色有些青黄,老气横秋的脸上少了平日里的意气风发的模样,就仿佛一夜之间老了一般。

“我姑苏漠本就只剩两个皇儿,一位来东越当了质子,为皇上效力。只剩太子残月陪伴在左右,可就在几天前,竟然传来我皇儿在东越逝世的噩耗。皇上,请你看在我已年过半百,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份上,为我做主啊!”天楚国国君的脸上布满泪痕,在其他人眼里看来真是一个失去孩子正悲痛万分的父亲模样。

天楚国国君的话引得朝廷上的官员互相讨论,懂得捕风捉影的都知道玉桃山那场大战,死伤不少,可也知道那地盘的主人得罪不起,至今也没有人敢将这件事情呈报给皇帝,这便成了皇帝才是被蒙在鼓里的人。

皇帝最是厌烦吵吵闹闹,将他一早的好心情一扫而光,又见天楚国国君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看来也不是假的,一国太子在自己的国家出事,他又逃脱不了责任,可谁来告诉他出了什么事,姑苏残月来的时候还面圣过呢,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

皇帝耐着性子,语气也放低了许多,天楚的太子死了他没什么损失,可毕竟是在自己的地盘出的事,怎么也要给别人一个交代。“姑苏皇兄先安下心,节哀顺变,既然是在东越出的事,朕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安抚了天楚国国君,又将视线转至完颜瑾,语气突变,多了些严厉,“瑾王,你负责接待使者一事,现如今,来使出了事,你有什么解释。”

自古便有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交战规则,况且如今也并非交战时期,当真不能随便糊弄过去,所以皇帝只能找个人来给自己赌住风口。

文武百官皆将视线投到完颜瑾的身上等着他开口,完颜瑾漠然,眼眸悠悠的从宇太师身上飘过,果真见到宇太师带着防备的眼神看着他,完颜瑾见了心情就格外的好。可心情好未必就要笑,目光悠悠的飘过时,视线范围内的大臣只觉得后背凉飕飕,深怕自己被拿来当垫背。

完颜瑾上前,动作不卑不亢,勾唇一笑,说道:“皇上,天楚国国君说姑苏残月死于东越,可有见到尸体?”

天楚国国君被完颜瑾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血来,这种事情他还会开玩笑吗?前去给他汇报的人都说了,姑苏残月死得很惨,七孔流血,眼球都充满了血,身上更是没有一块肉是完好的。只不过尸体被姑苏皓月带走了,他的手下原本跟着姑苏皓月,可又被他甩掉了。虽然没有看见尸体,但是可以确定他的确是没气了。

皇帝都没想到完颜瑾会这么说,原以为他会说一些推卸责任的话,却不知竟然反过来质问天楚国国君,这对一个刚失去孩子的父亲来说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可是完颜瑾是完颜瑾,不顾什么情谊,而且天楚国国君是天楚国国君,他的处事作风,这些年从姑苏皓月那里也能猜出一二。

宇太师却是松了一口气,完颜瑾果真没有爆出五十万大军的事情,若是将这件事情爆出来,私下招兵买马,他定要株连九族的,可同样完颜瑾也不会占到什么便宜。斗了这么久,多少能摸到他的心思。

若是真的在乎自己的孩子的生死,不见了尸体怎么肯相信自己的孩子死于非命。可他呢,不急着找姑苏残月,反而第一个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东越找人评理,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为了自己的利益。

“瑾王,虽说这件事并未得到确认,可是既然有这种噩耗传出,想必姑苏残月也定是受了不小的伤。你要推卸责任,也要考虑着天楚国国君的心情。”皇帝很懂得见机行事,悄咪咪的就和完颜瑾打好了算盘。

完颜瑾做出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又将视线对上一边气得面目狰狞的天楚国国君身上,对着他赔礼道歉,戏谑的眼眸无半点歉意,可嘴上却十分又诚意,薄唇轻启,说道:“本王一时心急口快,倒是忘了这边还站着一位慈父,实在是罪过,只不过还是想提醒一下姑苏皇上,与其赶着前来兴师问罪,不如先管好自己的家务事。姑苏皇上莫不是忘了,你还有一位皇儿,姑苏皓月。”

看着完颜瑾戏谑的眼神,他的脑子里不自觉的就浮现一些画面,那些险些被他彻底遗忘的画面如今竟一一想起来,不自觉的后怕,甚至都有些惊悚。都说东越瑾王最是会算计人,那些被自己尘封的往事竟被一一勾起,莫不是就连自己的秘密都被他窥视了?

事实上完颜瑾也并不知道天楚国国君的什么秘密,他只是单纯想替姑苏皓月出一口恶气,可是他给人感觉太高深莫测,又太阴险狡诈了,不自觉的就让人以为他知道了自己的秘密。朝上的文武百官也是深有体会,见着完颜瑾的话语,当真觉得瑾王威武,连天楚国国君的秘密都了如指掌。

完颜瑾很满意制造的这个效果,在向来冷漠的冰上脸上别有意味的勾唇一笑,见到的人不得不说一句,冬日还未来,这秋天可真冷。

“老夫不知道瑾王的意思,但我儿确实是在东越出的事,若是不给老夫一个交代,东越恐怕也难服天下人吧。”天楚国国君威胁,任凭完颜瑾怎么嘲笑他、诋毁他,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们不能赖账。

第五十七章 顺水推舟

“老夫不知道瑾王的意思,但我儿确实是在东越出的事,若是不给老夫一个交代,东越恐怕也难服天下人吧。”天楚国国君威胁,任凭完颜瑾怎么嘲笑他、诋毁他,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们不能赖账。

皇帝的脸色不大好看,东越作为三国之主,信用自然是要有的,况且他也说了会给她一个交代,想抵赖也抵赖不掉。“姑苏皇兄莫急,朕说过了会给你一个交代。只是不知姑苏皇兄预备如何呢?”

皇帝说话很有技巧,三言两语便将所有推到天楚国国君身上,让他自己来说,若是说的过分了,朝上的文武百官自然会反驳。可若是皇帝自己拿主意,就怕拿捏的不好,留下话柄。

“臣自然希望能替我皇儿报仇雪恨。只是现如今天楚国处处闹洪灾,天楚国本就不大,能进贡的东西不多了,而且如今多的是地方需要人手,臣身边没有了残月,往后处理国事可能都要事事亲为,希望皇上看在臣已年过半百的份上,能让姑苏皓月随臣回去。”天楚国国君一脸的悲伤,可话语中的圆滑却暴露了他的野心。

天楚国不能没有太子,现如今能用得上的也只有姑苏皓月。天楚国是三国之中地位最低的,作为东越的附属国,一直都被东越欺压着,天楚国国君是挤破了头的想摆脱这个局面。上次他就想过让姑苏皓月与他里应外合,可姑苏皓月根本就不听他的,他没有办法。

如今就是一个好的机会,姑苏残月的事情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将姑苏皓月带回去,姑苏皓月在东越生活这么久,对东越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有了姑苏皓月,摆脱东越控制才是指日可待。

“贡品的事情,既然天楚国给不了那么多,那以后便进得少一些吧。只不过姑苏皓月的事情还得好好考虑。”皇帝也猜到了他的心思,虽然不愿意,可也不能直接拒绝,下意识的就望向完颜瑾,这种事情让完颜瑾出头最合适了。太子不在,朝政上的事情皇帝也多半交给了完颜瑾。

完颜瑾会意,冰冷的眸子锁在天楚国国君身上,墨黑蟒袍翻飞,一股皇者气势显露无疑,薄唇轻启,说道:“姑苏皇上的条件并不过分,若是平常百姓,本王准要夸一句上父子情深。可是这是朝廷之上,姑苏皇上代表的是整整一个天楚国。当初一纸战书寄到东越,我东越出兵应战,死伤无数,用多少战士的性命才换来今日的太平盛世。天楚也已经签下附属协议,姑苏皓月作为质子暂扣东越。今日,姑苏皇上便想借机违约么?”

完颜瑾的话句句犀利,条条是理,将天楚国国君的脸憋得通红。天楚国国君也很是懊恼,当初以为东越才刚刚改朝换代,根基不稳,这才生了野心,刚开始那几年几乎要将东越吞并,可谁知后来来了一位十七岁少将前来应战,抢关夺寨,攻城略地,将天楚都赶回到原来的领土,为了不被吞并也只好签下附属协议。

天楚国国君并未想过,完颜瑾会直截了当的把这些事情说出来。瞬间,原本对他还有些同情的东越官员都对他充满了敌意,天楚国国君原本怒气匆匆的气势都被压下去了。

天楚国国君连忙赔笑,解释着:“瑾王说笑了,那时一时的糊涂,才做了这么多错事。天楚还要感谢东越手下留情,天楚才能存活至今。只是这么些年,该给东越的贡品也是一点也没少,天楚的诚意皇上还看不出来么?哪里有违约之心。”

完颜瑾冷哼,若不是天楚国一直被欺压着没有力气反抗,估计早就谋反了,话到是说得好听。

“东越那几年饱受战乱,多少百姓经受战乱之苦,姑苏皇上,你以为你真有什么资格前来说天楚如今有多苦吗?”说完,完颜瑾的语气带着戏谑,又说道:“再者说,姑苏皓月愿不愿意回去还是一个问题呢。”

要不是他,姑苏皓月哪里需要来东越。东越的条件,要么交出十座城池,要么用质子抵押,在利益和亲情面前,姑苏皓月便只能沦为受害者。天楚国国君自然懂得怎么取得最大利益,多好啊,一个一身怪病的皇子换十座城池,简直赚翻了。

可是他可曾想过,那时姑苏皓月也不过十四岁,身上又有着怪病,就这样被扔在一个陌生的国度,若是被人知道了他的弱点,在东越这个地方要怎么活下来,现如今需要他了才想要接他回去,未免也想得太天真。

天楚国国君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他只觉得若是他能接姑苏皓月回去,姑苏皓月肯定巴不得呢,说不定对他的怨恨也会一笔勾销呢。

见着天楚国国君那副模样,完颜瑾嗤笑出声,难怪说姑苏皓月和姑苏残月都这么怨恨他,作为一位父亲,只能说他活该。

完颜瑾与姑苏皓月深交,早就成了挚友,他若想回天楚,他自然会助他一臂之力,可偏偏他更乐意在东越这里混日子。完颜瑾尤记得姑苏皓月的原话是,东越的美女较多。

完颜瑾最是护短,自己的朋友他也是很护的,谁惹他不开心,他只会让他全家都不开心。

“瑾王的意思是,若我劝皓月回去便应了我的请求?”天楚国国君听出了完颜瑾话里的漏洞,乘机顺着杆子往上爬。

“若是劝得动也是你的能力,本王姑且应了你的请求。只是姑苏残月的事情”完颜瑾说话懂得把握分寸,前面将天楚国国君贬得一无是处,可该收的时候就要收,毕竟物极必反。而且如果姑苏皓月愿意回去,也正是一个好的机会,他也能顺水推舟。

天楚国国君自然知道完颜瑾的意思,他若是在不识相那就怪不得完颜瑾了。他一开始也不过是借机为自己捞取更多的利益,姑苏残月的事情他虽然也是气愤,可是也因此换来不少好处啊,他心里想着,这都是为了天楚国,姑苏残月应该能理解他的。

“若是皇上能让皓月回天楚,残月的事情,臣便绝无怨言。”

第五十八章 忍无可忍

一早,凉辰月便去伊人轩打扫书房。这么多天她都出不了小院子,书房自然也交给别人打扫。让凉辰月意外的是,今日伊人轩的婢女对她就跟见了恩人一样,个个都毕恭毕敬。原本负责伊人轩书房打扫的婢女见到凉辰月,还十分兴奋的握着她的手,凉辰月很是纳闷,甚至还有些受宠若惊。

凉辰月不知道的是,完颜瑾可难伺候了。就在这些天,打扫书房的婢女已经换掉了三个,有两个做得更遭一些的干脆被完颜瑾辞退了。她们在瑾王府干活,出去外面说,家里的人面上都有光,能进瑾王府做事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谁也不愿意被辞退。而最容易被辞退的就是打扫书房的婢女,因为完颜瑾若是在府中,除去吃饭睡觉的时间,其余时间都是在书房里,对书房很是讲究,稍有不对很容易就惹毛了他,卷铺盖走人也是正常的事。

所以啊,她们都期盼着凉辰月能快些回来打扫,至今为止,只有她才能在王爷的眼皮底下超过七天还不被辞退。

凉辰月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又觉得可以理解,毕竟完颜瑾有多洁癖她也是见过的,至于为何她收拾书房不会惹完颜瑾不快,大概是因为她知道他的习惯,知道怎么才能将他需要的东西让他很快就能找到吧。

完颜瑾一早便去上朝,凉辰月去打扫的时候早就不见人影。打扫完之后,凉辰月又在桃花树下站了一会儿,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没多久便回了小院子,正好撞上迎面而来的冷连雪。

依旧是主事婢女的专有服装,左手上的玉镯被阳光照得有些刺眼,见着凉辰月,没有之前的盛气凌人,却依旧很是高傲。

凉辰月原本还以为她会找自己理论一番,却没想到她直接绕过自己便进了小院子,连同几个跟班也跟着过去,凉辰月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忽而想起了秦巧儿的事情,便加快了步伐也跟进去。

“秦巧儿,你跟我出来一趟。”冷连雪双手插着腰,用命令的口吻对秦巧儿说。

秦巧儿见到冷连雪很明显的被吓了一跳,她巧小的脸低下了头,心下却喊糟糕。因为冷连雪身后就是凉辰月,这下被凉辰月正好撞见了,依凉辰月的性子,她肯定是要替自己出头的,秦巧儿不想又连累了凉辰月。

“好。”秦巧儿低声应道,尽量不去理会凉辰月的目光,正想着若无其事的跟着冷连雪出去。

凉辰月一把抓住秦巧儿,将她往自己的身后拉,脸色阴沉了下来,眸光若剑,直直看着冷连雪,呼吸加重了一些,“冷连雪,你要带巧儿去做什么?”

冷连雪被凉辰月冰冷的目光怔住,下意识的就有些恐惧,可又想着凉辰月不过也是一个好欺负的主,若不是有王爷撑腰,也掀不起多大的浪来。这么一想便直起了腰杆,对上凉辰月的双眸,说道:“我找冷连雪自然有事,你不过是府里的下人,无需多管闲事。”

秦巧儿拉了拉凉辰月的衣袖,小声的说:“辰月,算了,你不要为了我招惹她们。”

凉辰月看到秦巧儿低声哀求着自己的时候,冷连雪在一边得意的看着,心里就特别的不舒服,喉咙哪里堵得很,这种有气无处发的感觉让她很难受。她很气,胸口微微起伏,用着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秦巧儿,心里很是不喜欢秦巧儿懦弱胆小的样子,可转念一想,秦巧儿除了服软又能怎么办,她一个弱小的姑娘,无权无势的,若想在这王府里待下去,她只好忍气吞声。

冷连雪很乐意见到凉辰月犯难的样子,她就知道秦巧儿绝不敢违背她的命令,连秦巧儿都毫无怨言,凉辰月能说些什么。

“冷连雪,我劝你不要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很了不起,你也不过是王府里的一个婢女。我不跟你计较,也不过是看在你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我不欺负弱小,可如果你仗势欺人,那就不一样了。”秦巧儿不想自己再因为她的事情动手,她怕自己若是和冷连雪计较起来反而会害了秦巧儿,便想着给她一些警告。

没有凉辰月意料的那样,冷连雪并没有受到什么威胁,反而嚣张的说:“凉辰月,有什么不一样吗?你还敢打我不成?我可是王爷面前的红人,这个王府里除了王爷,还有谁敢不听我的话?就凭你也敢和我”

“啪”清脆的声音直接盖过了冷连雪的声音,顺便也让她闭了嘴。在场的人都震惊得掉下巴,谁也没想到,凉辰月竟然

冷连雪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凉辰月,似乎想不到凉辰月竟然敢打她,眼眶迅速挤满了泪水,她很委屈,在这王府里,谁不捧着她,谁敢不听她的话,如今竟被才来了不过两个多月的凉辰月刮耳朵,这口气让她怎么咽得下去。

秦巧儿也被凉辰月吓到了,她还从未见过凉辰月这么生气的样子,平时虽然也是不苟言笑,可是和人相处的时候很温和,温和得让人忘记了她是一个杀手。

“凉辰月,你竟然敢打我?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紫玉、彩玉你们给我作证,我这就去找王爷告状。”冷连雪说话都带着哭腔,她知道凉辰月是杀手,她怎么可能打得过她,这时她只能自己找靠山。

一旁被吓呆的紫玉和彩玉连忙前去扶着冷连雪,她们还没有从刚刚的震惊里晃过来。从来就没有人敢和冷连雪叫嚣,原以为凉辰月也不过是个好欺负的主,谁也想不到凉辰月会出手打她。

凉辰月未开口,冷连雪还未挪动一步,一块粉色的丝帕缓缓落下,掉在地上还被风吹着滚了一下。

谁也不知这粉色丝帕往哪儿来,也不知道是谁的,只有冷连雪慌了手脚,不再捂着被打红的脸,匆匆忙忙的去捡地上的粉色丝帕。

可这丝帕仿佛有脚一般,滚了几圈,没让冷连雪捡到,却落入了另一个人的手里。

第五十九章 两只狐狸

冷连雪抬头看向拿粉色丝帕的人,恰好对上凉辰月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丝帕稳稳的落在凉辰月的手上,冷连雪下意识的要过去抢,可是凉辰月怎么可能让她抢了去。

“你,这丝帕是从哪里来的?快还给我!”冷连雪急得脸颊都通红了,顾不得这么多人看着,正想着一把扑过去抢过来,凉辰月一个旋身,冷连雪的脚跟不稳,一下子没有刹住,整个人就朝地面摔去,扑通一声很是响亮,另外还夹杂着镯子摔碎的声音,地上还扬起了不少叶子和沙尘。

冷连雪整个人趴在地面上,她的衣裳被弄脏和身上的疼痛都不如镯子被摔碎来得气愤,这可是她最宝贝的东西!顾不得别人的眼光,冷连雪拿起镯子就捂在心头痛哭,旁边的紫玉和彩玉立刻蹲下来扶起冷连雪。

冷连雪的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都被弄乱了,脸上原本就沾上了一些沙尘,又因为她刚刚流了些泪水,脸上的沙尘就更加掉不下来,稳稳的落在冷连雪的脸上,看起来十分的狼狈,她胡乱的抹了一把,恶狠狠地看着凉辰月,愤恨的说:“凉辰月,你知道我这镯子多贵吗?你摔坏了我的镯子,我看你怎么陪。”

“你太过分了,又不是辰月推你的,是你自己摔坏了镯子,凭什么要辰月陪?”秦巧儿心里为凉辰月愤愤不平,明明就是冷连雪自己摔倒,才摔坏了玉镯,凭什么要凉辰月来陪。她的声音不大,可是这么胆小的她敢为凉辰月出头,凉辰月很是感动。

凉辰月瞥了一眼她手上的镯子,忽而就想起来这镯子为何那么熟悉,原来是上次采薇给她的报酬。这玉看起来晶莹剔透,玉质细腻,神似上等的羊脂玉,若不是仔细查看,倒是真会误以为真。可是假的就是假的。

“一块廉价得不过五两的阿富汗玉就让你宝贝成这样?冷连雪,你身上这套王府给你定制的衣裳都不值二十两了吧!”凉辰月无情的拆穿她,像冷连雪这种爱占小便宜的人自以为别人给的就是好的,被骗了也不知道。凉辰月对她没有任何同情,谁让她这么仗势欺人。

冷连雪怎么可能相信,这块玉这么晶莹剔透,一看就是上等的羊脂玉,在市场上羊脂玉最低价也要一百两。而且这是采薇给的,她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一直都当宝贝存着。顾不得反驳秦巧儿,便和凉辰月理论起来。“凉辰月,你不识货就不要诋毁我的镯子。我看你就是陪不起,故意将我的玉镯子说得这么廉价。”

凉辰月不知道该说她蠢还是说她太执着,她都说了这是假的,还不愿意相信。“没错,这块玉看起来很像羊脂玉,也不过是商家做出来糊弄你们这些行外人的,随便拿到哪个当铺都可以看得出来,这不过是一块高仿羊脂玉的阿富汗玉,价值不过五两。”

凉辰月说得头头是道,又放言让自己去当铺询问,这下让冷连雪多少都要相信了,毕竟她拿到玉的时候也没有到当铺里去测一下价值。

见着冷连雪的脸色有些惨白,凉辰月便知道她肯定是相信了。摔碎她的玉镯并不是她想做的,丝帕才是真的能要了冷连雪的命。

“冷连雪,我想这块丝帕你应该格外的熟悉,若是想我将你所有的事情都说出去,你大可再来这里闹,我保证不到一个时辰,你的事情便会传遍整座王府。”凉辰月手里握着粉色丝帕,就好像握住了冷连雪的命一样。

冷连雪太心急手镯的事情,竟忘了自己的丝帕还在凉辰月的手上。听了凉辰月的话,她的脸色愈加惨白。强制的让自己不要慌乱,她咬着牙根,说道:“那不是我的东西。”

闻言,凉辰月轻笑,“刚刚说还给我的是谁,这下倒是想推得一干二净。冷连雪,这上面可是绣了你的名字,你说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既然你都不想承认,那我干脆也将你做的事情都说出去好了,反正你也可以说不是你干的,只是大家信不信就难说了。”

凉辰月的话语多了几丝狡猾,若是墨冰和慕云在这,准会觉得这人举手投足和说话的语气都另一个人那么相像,整起人来都绝不心慈手软,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狡猾狐狸一般。只不过她顶多像只小狐狸,那人已经是老狐狸了。

若是要让人乖乖听话,不一定要她惧怕自己,有时握着她的软肋反而更能让她乖乖听话,而且还不怕她反咬自己一口。这处事的准则从小就有人给她培养了。

冷连雪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说的没错,上面就是有她的名字。凉辰月还没有说出来呢,旁边的紫玉和彩玉就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了,她要是说出来,叫她怎么在这王府里混了。

冷连雪气愤的朝看着她的紫玉和彩玉骂道:“你们看什么看?若是敢将今天看到的事情说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紫玉和彩玉跟着冷连雪这么久,自然见过惹了冷连雪的下场,她们不是凉辰月,又没有能威胁她的东西在手上,怎么敢得罪了她。两人忙低下了头,急切地说道:“不敢,我们绝对不会对外面说出半个字。”

“凉辰月,你要怎样才肯替我保密?是想要什么东西,还是要我替你做什么事情。”冷连雪也没有了之前的恐慌,只要凉辰月不说出去,她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凉辰月就是要她这个态度,果然捏着别人的软肋事情就好办多了,那个人说的话从来就没有出过差错。

“冷连雪,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东西,也不需要你替我做什么事情,若是你不来我这里找麻烦,我自然也不会找你麻烦。”凉辰月本就不会轻易记仇,冷连雪是太过分了,若是不给她一些教训,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冷连雪每想到凉辰月竟然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她以为凉辰月肯定会借机狠狠的报复她一把,毕竟她经常为难她。

冷连雪没有说话,算是答应了,拉上紫玉和彩玉正要离开,凉辰月又开口止住她,“冷连雪,你让巧儿做的事情,我全都知道。该怎么做,我想我也不必再说。”

凉辰月的语气冰冷,她最气愤的是冷连雪竟然让巧儿替她去冒死,而秦巧儿又不敢和她说,她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冷连雪跺了跺脚,只说知道了,便拉上紫玉和彩玉走了。

秦巧儿低着头不敢看凉辰月的眼睛,这幅模样让凉辰月哭笑不得,一时也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

第六十章 百感交集

凉辰月掐了掐秦巧儿的脸颊,逼着她看着自己,假装一脸的严肃,说道:“下次不要再被别人欺负了还不告诉我,不然,我就真的不理你啦。”

听的凉辰月说不理自己,秦巧儿一下子就慌了,抓着凉辰月的手,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语无伦次的说:“下次,下次我再也不敢了,辰月,我错了好不好?我”

凉辰月不怒反笑,她不过吓唬吓唬她,竟然还当真了,拍了拍秦巧儿的头,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说道:“巧儿,你怎么这么爱哭呢?哭起来都不好看了!”

秦巧儿被凉辰月说得红掉了脸,一脸的窘迫的样子,凉辰月看了也是哭笑不得。秦巧儿比她还要小上两岁,原本就胆小怕事,她都不忍心再打趣她了。

“辰月,你是怎么知道的?”秦巧儿不知道凉辰月是怎么发现的,而且还能拿到冷连雪的丝帕。

自从上次决定了要给冷连雪一些教训之后,凉辰月就没有闲着,没多久就让她查到了,冷连雪私下与府里的下人私通,这种事情若是拿到官府那里,冷连雪可是要被浸猪笼的,冷连雪怎么可能不紧张。这种事情,凉辰月不会给予什么评论,可是她让巧儿替她去送信、送定期信物,这就让凉辰月气愤了。这不是让秦巧儿替死吗?若是被人发现了,秦巧儿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原来那天我回去捡的丝帕是你另外准备的。”秦巧儿恍然大悟,那天她走到半路才知道自己的丝帕掉了,幸好回去的时候又给找到了,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向冷连雪交代了。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的丝帕早就被凉辰月掉包了,这才有了可以威胁冷连雪的东西。

“你若肯和我说,我也不用这么辛苦。”凉辰月抱怨道,虽然知道秦巧儿也是被强迫着,这才不敢告诉她,可就是想说一说她,谁让她瞒着自己。

秦巧儿很是愧疚,她也不是有意要隐瞒凉辰月。是冷连雪以她家人的性命作为要挟,她若是不照做的话,就怕她的家人没有好日子过。现在想来,惹怒了冷连雪,不知道她会不会放过她的家人。

凉辰月知道秦巧儿在当心些什么,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巧儿,我向你保证,冷连雪绝对不敢动你的家人。她自己都顾不得了,哪有心思去动你的家人。而且我也会帮你看着你的家人,绝不会让他们被欺负的。”

秦巧儿这么单纯好骗,难怪冷连雪会让她去替死,随便威胁她几句她就怕了。秦巧儿的担心确实不假,可是冷连雪又不蠢,现在她又把柄在凉辰月的手上,刚刚最后一句话就是给她提个醒,如果再敢对秦巧儿的家人动手脚,凉辰月也不会放过她的,她没必要为了一时赌气去送上自己的性命。

凉辰月的话让秦巧儿很感动,她从未想过会有一个人替她出头,会保护她和她的家人。她和凉辰月不过认识了两个多月,凉辰月便将她视作生死相交的朋友,她很庆幸,她认识了凉辰月。

如果有人说凉辰月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她一定会去反驳,他们一定都没有看过凉辰月的内心,她虽然手上沾着很多人的血,可是若将她与那些自以为出淤泥而不染实则背地里只会算计人的人作对比,可以用冰魂雪魄来形容她了。

凉辰月这几天心情都不大好,完颜瑾没有再限制她的活动,她也听说了京城里传的舆论,心里特别为萧若璃抱憾,她以为将所有的真相公之于众,萧若璃就能过得好一些。却忘了萧若璃始终是妃子要被关在深宫中,与心爱的人人各一方。本就觉得愧对她,又传出了她抑郁而死的死讯。即使她已经离世,也听不到别人的议论了,可一个女子发生这种事情被这么多人议论终归是不好的。

不知道她若是离开了,有没有得到解脱呢?不由的又想起了姑苏皓月,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墨冰告诉她,姑苏残月长期服用了能提升武功的药,最后控制不住心底的魔性,反被魔性控制了,为了不让自己伤了姑苏皓月便杀了自己。

她并未见过姑苏残月真正的面目,墨冰说他是姑苏皓月的孪生弟弟,长得和姑苏皓月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几日也能感受到他的疯狂,很明显,他早就被魔性控制了,杀人成为了他唯一会做的事情。只是魔性并不是一天两天能形成的,心中不知道要有多强的执念才可能形成魔性,而这个执念又是什么呢?也许只有姑苏残月自己知道吧!或许姑苏皓月也知道。

完颜瑾呢?除了书房里还能找到他的气息,还能想象出他忙碌的身影,地下钱庄都见不到他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躲着她,总之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了吧,多久呢?她都要忘了。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她是个麻烦,过了这么多年,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帮不了他什么,却给他添了这么多麻烦,还是一无是处。

这几日总是下着绵绵的细雨,不大却绵绵不断,不知道老天在诠释什么,或许和她一样,心闷闷的,需要发泄吧。

而现在终于雨过天晴了,地面也没有了下雨的痕迹,阳光洒在上面,没多久又滚烫了起来,就像将要带走的都带走了一般,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巧儿还是乖乖的在她的身边,替她打理小院子,到了中午就去厨房拿饭。她若是不在便自己拿了自己那份,才几天而已,她那香囊上的图案已经绣的栩栩如生,自己的和她的实在没法比。

冷连雪走后,甄艾来了一趟,给她做最后的诊断,虽然依旧没有什么好的脸色给她,可临走前却说:“我以为你当真弱得连个下人都可以欺负,若真是那样,我怎么也不会承认我输给了你。凉辰月,麻烦你不要再觉得自己过得又多惨,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话语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带着身上当当作响的铃铛,只给凉辰月留下一个背影。

就像来时那样,走也这么洒脱。

第六十一章 未嫁未娶

凉辰月的伤已经痊愈,也是时候该接手未完成的事情了。町岗寨的事情她还未处理完,至今她还没有头绪。陌其琛让她犯难,他说的那些话句句属实,她也深有体会,无法反驳他,可是町岗寨如果处理不了,要怎么向完颜瑾交代?

凉辰月想着要不去请教一下墨冰,他总能给她指点一二,找他的话说不定真能给她一些头绪呢。而且她觉得墨冰和陌其琛有一些相似,具体是哪里她也说不清楚,大概是都有着一种仙风道骨,清闲寡淡的意味吧。

依旧没有要轿子,也没有用轻功,王府到地下钱庄的路大概要半个时辰,她每次都是步行过去,她很喜欢穿梭在人群之中的感觉,就好像她也不过是个平凡的女子,没有所谓的第一杀手的称号。凉辰月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若是站在人群之中,大概谁也不会知道她是炼狱城的第一杀手吧。

才是太阳稍稍升高一点点的时候,街上就叫卖声不断,人群熙熙攘攘,凉辰月也没有多做停留,只是经过小时候常去的那几家摆摊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多看几眼,看着他们还都在,心里就会很安心。

忽而,在凉辰月没有注意的时候,她的手臂被人从后面一拉,凉辰月下意识的就要还手,可转过头去,看到那人的脸时,她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凉辰月怎么也没想到,陌其琛会出现在汴京的大街上,他不是应该在町岗寨么?

见凉辰月疑惑的眼神看着他,陌其琛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清秀的眉宇多了几丝柔和,说道:“辰月,来不及和你解释了,你先跟我走一趟。”说完就拉着凉辰月往后走。

凉辰月没有多想,便跟了上去。“我们这是要去哪?”

陌其琛一刚才句话都不说就拉着她走,也不说去哪里。看他的样子很着急,凉辰月这才没有拒绝。

“等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陌其琛说着话,也来不及回头看她。见他这个样子,凉辰月才没有再问什么,便依了他,让他拉着他,穿过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就在他们匆匆从人群之中穿梭的时候,一顶银顶黄盖红帏的轿子缓缓而来,谁都知道,这是瑾王爷专属的轿子,便纷纷退向两边,给他让了道。

坐在轿子内的完颜瑾若有所思的看着人群中的两个人,脸色阴沉,活脱脱的一块大冰块,他的好心情被一扫光。

今日刚刚下了朝正疲惫着呢,一眼便看见了人群中的那抹身影,就像一道光将他阴鹜的世界瞬间照亮了,他的心情也因此得到了好转。可是后面来的那个人是谁?将他美美的风景都给带走了,叫他还怎么美滋滋的偷瞄他家小月儿?叫他还怎么心情大好?

轿子内的气温瞬间低到了极点,隐隐的还有蔓延到轿子外的趋势,抬轿的车夫抖了抖,这大清早的还真冷呢。

而另一边,凉辰月被陌其琛拉到一个酒馆,在一楼要了一个位置,点了一桌子的菜。凉辰月全程默默的看着陌其琛忙活。

她绝对不会认为陌其琛将她拉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请她吃一顿的。而且她吃得清淡,根本就不喜欢吃这些大鱼大肉,陌其琛会不知道么?他自己也未必喜欢的吧!而且,若只是叙旧,依陌其琛的性子至少要个雅间。他说过,他不喜欢嘈杂的地方

陌其琛见凉辰月就坐在一边没有说话,就一直盯着他,一时有些无奈,给自己和给凉辰月都倒了茶水,顺便将凉辰月的那杯递到她面前,说道:“辰月,我可从未要你帮我什么,今日确实是事情紧急,所以才冒昧了。”

凉辰月倒不是因为他的冒昧,只是更好奇他究竟要她做什么事。

“你确定不先和我说说?”凉辰月墨黑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陌其琛,仿佛要将他看透一般。认识他这些年,见过他满心报复的样子,也见过他一脸孤傲,知道是她救了他之后还不知感恩的样子,可就是从未见过他像今日这般急匆匆的,甚至有些失态的模样。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那么淡定的他着急成这个样子,凉辰月很是好奇。

陌其琛动了动口,正要说话呢。突然间他眼前的那杯茶水的杯盖不知怎么的就被掀起,杯子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施力,一整个晃动了起来,将杯子上的水晃荡出来,浸湿了桌面。

才不过刹那间,凉辰月还在等着陌其琛的下文,放在眼前的茶水就被暗器所射。因为被射到的是茶水,所以桌子都被浸湿了,若是被射到的是人,那准是要肿起来了吧,这力道不是一般的人有的。

凉辰月整个人都警惕起来,很容易就判断出这人会一手精准的暗器。

陌其琛却微微叹了口气,幸好那人的手总是对不准。

还听得见杯子旋转的声音,从店外就进来了一名女子,三千发丝高高束起,面目清秀,一身亚麻做的淡青色罗群没有其他装饰,腰间系着一把木剑,手上拿着弹弓,眸光生冷,带着些怒意,正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啪的一声,弹弓被放在桌面上,一把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颇有一种来挑衅的意味。凉辰月没有起身,因为看陌其琛的反应是认识她的,而且这两人之间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陌其琛,你还想躲我到什么时候?”女子开口,声音竟然这么清脆,全然不顾别人投来的异样的眼光,话语间皆是控诉。

凉辰月挑眉,看来真的认识啊!

陌其琛却恢复了以往生人勿进的模样,淡漠的喝着自己的茶水,就仿佛眼前的女子不是在质问他一般。

“你说过的,若是再让我找到,你就和我一起去淮南。”女子的语气没有了刚刚的咄咄逼人,明明是质问的口吻竟让凉辰月听出了一些委屈。

以为陌其琛会解释什么,却见他放下茶水,一双眸冷若冰霜,直直的对上那女子的眼睛,似乎要将她眼底坚持的事情击碎一般,紧闭的唇动了,打断了那女子的话,“那时我是说如果你未嫁,我未娶。”

第六十二章 晨钟暮鼓

陌其琛的话语刚落,那女子和凉辰月都被震惊了,谁也想不到他会这么说。

那女子一脸的不可置信,瞪大了双眼,看着陌其琛想说什么却被卡在喉咙中,不上不下,她怎么可能相信?没有再质问陌其琛,只是自己慌了神,嘴里不停的呢喃着:我不信,我不信

凉辰月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也不好看了,敢情这是拿她来当挡箭牌呢。

陌其琛无视了凉辰月冰冷的目光,一把抓起了凉辰月的手,又一次淡漠的开口道:“这便是我的夫人,你还有什么不信的?”

那女子又一次被狠狠地打击,看着陌其琛紧紧抓着凉辰月的手,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她等了十年的人娶了别人。

“你说过,你不喜欢短发,我便为你留了三千青丝。你说过,你不喜欢太张扬,我便丢掉所有的发饰。你说过,你不喜欢太过浮躁的女子,我便改了我的性子。为什么你还是不喜欢我?还是不肯多看我一眼?还有什么要改的,你倒是说啊”女子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她使劲忍着,就是不愿意让它滴下来。

还有什么要我改的,你直说便是了,为什么又娶了别人?

陌其琛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却这般的伤人,“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你没有必要做任何的改变。若非要我给你一个理由,那便是因为是你,所以不喜欢。”

这话就如一把利剑,狠狠地往她那颗破碎的心刺去,偏偏她还不能闪躲,只得默默地承受着。

可就像是越挫越勇的战士一般,她明亮的眸子愈加的清澈,愈加的清醒,拧眉看着凉辰月,这就是他喜欢的类型?果真是一头泼墨长发,淡漠的性子也和他如出一致,而且他握着她的手也没有挣扎,一切都似乎在告诉她一个血淋淋的真相,告诉她要死心。可是怎么办呢?越是这样她越是不甘,越是不信。

“陌其琛,我就不信你从未喜欢过我!”她没有说自己不信,也没有拆穿什么,只是执着的想知道一个事实。

“那你便是想错了,黛萤,我当真从未喜欢过你。”陌其琛的语气清冷,仿佛非要那女子死心一般,话语中的决绝让凉辰月听了都隐隐生出了怒气,若不是她强忍着,真想一把甩开他握住她的手,告诉那个女子这都是假的,这不过是他要拒绝你所编造的谎言罢了。

这话怎么能这么伤人呢?凉辰月听着都觉得深有体会,仿佛那个被伤的人是自己一般,心脏的某一处隐隐作痛。

然而凉辰月没想到的是,那女子没有想象中大哭一场,反而就好像她听不到那般伤人的话语一般,眼角的晶莹被一把抹去,脸上洋溢的又是自信满满,狠狠地放出了话,连凉辰月都很惊讶她会这样说。

“陌其琛,别以为你三言两语便能将我击退,你不要忘了,我可是等了你十年的人,我多执着你会不知道?你若不喜欢我,无妨。一生的时间还很长,我偏不信得不到你的心。”那女子说完便拿起弹弓,没有任何留恋,转身就走,就好像那些伤人的话和憋在眼角的泪不存在一般,茶水还是那杯,凉了而已。

后来凉辰月问过她,当时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女子最不该那时间做赌注,因为你耗不起。可黛滢回答她的话却更加让她一生难忘,她说大概是被伤透了,心已经麻木,所以也就不怕再来一刀了。与她的境遇何其的相似,这不是恰恰诠释了她的一生么?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此时的凉辰月望着黛滢离去的身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才将目光收回,顺便也收回了手,脸色阴沉,开口便问:“为何要说得这么伤人?”

陌其琛的眼眸中没有了刚才生人勿近的气势,反而染上了些许无奈,拿起杯子又轻抿了一口茶水,目光悠悠的看着门外的人来人往。

“不喜欢当然不能给她留着任何一点希望。”

凉辰月拧眉,墨黑色的眼眸中有什么在闪动着,不喜欢么?因为不喜欢所以才要将她推得远远地么?这话里的她,凉辰月也不知道是指谁。

“可是你看起来并不是不喜欢她。”凉辰月用很肯定的语气说,任凭陌其琛表现得多么的不在意她那个女子,可凉辰月还是发现了一些异样。就比如这一桌的大鱼大肉,她没有动过,陌其琛也没有动过。

陌其琛无奈的笑了笑,这凉辰月怎么能这么聪明?一眼便看出了不同,这些让他都不好再否认什么了。

“辰月,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你明白吗?”陌其琛的眼中是凉辰月看不懂的神色,他说的话也如一个迷一般,凉辰月不懂,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哪里还有那么多能不能的事情?

此时凉辰月只觉得陌其琛再也不像之前在她心中那般的模样,他不该是这样的,他不该是不敢面对自己感情的人,她觉得陌其琛即使不能翻云覆雨,可若要许一个女子一生幸福,给她一个稳定的家,对陌其琛来说也应该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所以她很是生气,很是为那个女子愤愤不平,她觉得那女子为陌其琛付出的已经够多了,陌其琛又不是不喜欢她,他就该答应了她,而不是让她苦苦守候。

“那我呢?你又为何肯与我一同隐姓埋名?我对你无半分男女之情,你对我也是,为何偏偏我就可以呢?”凉辰月想起了陌其琛问过她的话,现在才觉得他说得多好笑。

陌其琛似乎没意料到凉辰月会这么问他一般,硬是愣了几秒才想起了那时对她说的话。那时他的确曾问过她,愿不愿意和他寻一无人山谷,盖一木制小屋,与他晨钟暮鼓,安之若素。

“你不同,若是与你一起退隐山林,不仅不会误了那个人,你也不会再为情所困。”陌其琛没有说的是,若是与你一起隐退山林,不仅不会误了那个人,你也不会再受命运的折磨。

可是有些话不能说得太透,说多了就没有人信了。

凉辰月震惊,为情所困么?她现在是么?陌其琛的话是什么意思呢?是想告诉她什么?此时,凉辰月只觉得陌其琛高深莫测得可怕,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想传达的是什么。或许是她不愿意知道吧。

第六十三章 愿者上钩

陌其琛的话凉辰月听不下去了,就好像有一块石头堵在心口,她越是挣扎越觉得心疼。她不明白陌其琛话中的含义,但也懒得弄懂,原本还想趁此机会再和他说一下町岗寨的事情,这下也没有心情再谈这个事情了,与他告了别,不欢而散。

陌其琛见着凉辰月离去的身影,目光有些深沉,直至她消失在人群中才将目光收回,视线落回满桌的饭菜,轻叹了口气,心下觉得有些惋惜,当真没有人动一下筷子。他吃的清淡,不喜欢大鱼大肉,而且这里人多嘈杂,吃饭都没了兴趣,索性他也付个钱就走人吧。

店小二只觉得这人十分奇怪,瞧那点菜的气势,还以为是哪家的富家子弟要宴请多少人呢,结果算上他也不过三人,而且三人都是不同时间走的,更奇怪的是这么多菜居然动都没动一下。将这些菜都收下,只得叹一句有钱人就是有钱没处花呀。

陌其琛拿着佩剑,才刚走出店门口,便感受到周遭的气氛有些不同,原以为那人会一直躲在暗处,他正在想着他的目的是什么,该怎么甩开。却不知那人干脆就出现在他面前,一手拦住了他的路,作出请的指示。

陌其琛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双眸子,并没有迈步,等着那人说话。可以看得出那人没那么多的耐心,应该是个雷厉风行的主,眉宇之间还能感受到他的不爽,他拧眉看着他,用着低沉又带着命令的口吻,说道:“陌公子,少主有请。”

陌其琛向来就是不来是也不怕事的主,还有什么值得他思虑太多的。

没有再迟疑,换了原来要去的方向,跟上那人。

没有多远,不过是几步的距离,可门面却不得不引起陌其琛的注意。碎玉轩?整座京城最神秘的地方?

一直上了顶层,跟着那人的身后,来到一个雅间,外头没有他想象中的有重兵把守。檀木门被推开,里面的人一身墨黑蟒袍,袍上由金线锈出蟒身,外披一件长袍,右手捏着一个白玉九瑶杯正吹着上头微微漂浮的轻烟,左手上的龙鱼玉佩光滑得反光,陌其琛第一眼便被龙鱼玉佩所吸引。

窗口半开,风有一口没一口的吹着,调皮的将端坐于桌前的人的发丝吹得一会儿微微在空中飞起,一会儿又稳稳的落在背上,总之好不休闲的模样。

陌其琛有所预料,心下也猜到了是他。因为带他过来的那人是朔风,传说中瑾王爷的四大护卫之一,做事雷厉风行,很有瑾王的风范。他虽然没有见过,但多少也能猜得出来。

“陌公子,请坐。”完颜瑾放下白玉九瑶杯,眉眼间没有任何色彩,语气却多是诚恳,向来最懂察言观色的陌其琛也抹不清他心底所想。

朔风将人带到后便关了门,在外头守着。陌其琛心想着,难怪没有重兵把守,一个朔风就足够了。

陌其琛拉过一旁的木椅,坐于完颜瑾的对面,才刚刚坐下,完颜瑾便递过来一杯刚刚斟满的茶水。

陌其琛眸光轻佻,接过茶水,眸中多了几分趣味,说道:“瑾王爷真是好雅兴,待人接客的杯子也这般讲究。”

白玉九瑶杯所用的白玉何其昂贵,作为碎玉轩五大镇店之宝之一,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多少人挤破了额头也弄不来一套。这般阵式,陌其琛恍然大悟,都说碎玉轩何其神秘,做的生意何其的多而广,开门经营的时间也是不定时,里面的东西更是有钱也未必买的到,而后面的人也是含含糊糊从未见过,原来是汴京瑾王爷的地盘,配上他那高深莫测的身份,倒也就说得过去了。

完颜瑾轻笑,他喜欢这白玉九瑶杯,并非是因为它的稀有,只不过是喜欢那份纯粹,玉体洁白无瑕,玉质晶莹剔透,是比琥珀还要纯粹得无一丝杂质,东西虽然难能可贵,可这东西的蕴意更加难得。

众人皆说他甚爱桃花,却不知他爱的是桃花树下的人。所以啊,众人不过是悠悠之口,人云亦云。

“陌公子才是雅兴,飘逸洒脱,人面桃花,才子佳人,才是一早,艳遇却是不浅。”完颜瑾眸光犀利,意有所指,明明说话的语气和说话的口吻都这般温文尔雅,可到了人的耳朵里却冷若冰霜。

陌其琛不是不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可完颜瑾这人说话,他若不明着说出来,还是装作不知更好。“自然不敢与瑾王爷比,谁人不知汴京瑾王爷手握半壁江山,又坐拥京城第一美人,江上与美人皆得,就算是前朝皇帝都未必能做到如此,陌某自愧不如。”

完颜瑾的眸光多了几丝打量,原以为他不过是游山玩水的隐居士,可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谈论江山和皇帝的人,这等胆量该说他是无所畏惧呢?还是该说他自找罪受呢?

“不知瑾王爷今日要我前来所谓何事,若是无事,陌某便自行退下了,寨中还有很多事物等着处理。”陌其琛说话时带着一点顺从,倒是让人有气也无处撒。

完颜瑾却用折扇将陌其琛面前的水又往前推了一下,笑着说道:“茶还未凉,水还未饮。陌公子还是稍安勿躁,先喝了这杯茶,我们再来好好谈论一番也未尝不可啊。”

陌其琛原想着快些离开,完颜瑾这个人他没有什么好感,一点也不想和他多待。可他的话又不好拒绝,便正襟危坐,吹了几口杯上的轻烟,一饮而尽。

“若是以往,本王爷便会以为陌公子志趣在于游山玩水。可今日一见才发现真是相形见绌,陌公子藏得真深!“完颜瑾也饮下了手中的茶水,没有鱼饵的鱼竿已经抛出去了,接下来只需静等愿者上钩。

陌其琛不是推脱的人,既然被完颜瑾看出来了,他也不必藏着掖着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瑾王爷果然才智过人,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完颜瑾把玩着龙鱼玉佩,力道不重不轻,恰恰能将玉佩稳稳捏在手上。薄唇轻启,喉头一动,说道:“这汴京上至高官达贵,下至平民百姓,还没有本王掌控不到的人。”话音突转,历眸对上陌其琛,又说道:“而你,本王查不到你的身世背景。除非你真是无亲无故,要么就是炼狱城的人。”

第六十四章 瘟疫爆发

陌其琛坦然一笑,不愧是汴京的瑾王爷,还是嘀咕了他。“陌某来自何处、家住何方,不过是小事一桩,何足挂齿?倒是瑾王爷有心了。”顺从的语气没有直截了当的表达自己的意愿,却也听得出其中的推脱。

凡是进了炼狱城的人,他以往的身世背景便会被抹去,毕竟炼狱城出来的人仇人很多,就算不怕仇人找上门来,也怕连累了无辜的人。完颜瑾还曾调笑过这是炼狱城唯一一条有人性的规定了。

“早先曾听说过,炼狱城有一弟子,未到满期却凭一己之力,攻克了炼狱城最惨无人道的血光阵,至此与炼狱城毫无瓜葛,我自逍遥。”完颜瑾的嘴角微微翘起,看着陌其琛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欣赏。他若没有猜错,陌其琛便是那个人。

陌其琛的脸色依旧淡定,就仿佛完颜瑾说的那个人与自己无关一般,嘴角依旧挂着淡笑,就好像在听一个故事一般,静静的等待下文。

“谁也未曾见过此人,却不曾想,本王竟然有幸与之共坐一张桌子,共饮同一壶茶水。”

“王爷谬赞,不过是人云亦云,口口相传,哪有王爷说的那么传呼。”陌其琛猜测着完颜瑾的目的。

完颜瑾见他也没有否决,也不再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若陌公子没有一些真本事,哪能传的那般传呼。只是陌公子为何不施展一番报复?古有贤人就怕怀才不遇,可陌公子却要隐瞒实力,知道的说你宁隐与山中与山匪打交道,也不与世人同流合污。不知道的便以为你是暗藏实力,就等着韬光隐晦。”

“陌某不知王爷何意?是认为陌某只懂得与山匪打交道没有追求?”陌其琛继续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怎敢说陌公子没有追求!山匪所劫的钱财都是贪官污吏欺压百姓所得,这也是用另一种方式为国效力,为百姓谋福祉。陌公子不正是看上了这点才不愿踏入官场的么?”

陌其琛轻笑,眸中繁星点点,他看中的还不止这一点。

“王爷说对了一半,朝廷之上,官官相护,真正为国效力的并未见过几人,不过都在为了自保,只顾争权夺利,百姓早就不知被抛向哪里了。王爷不也混迹官场么?想必这种场面也见得不少。”

完颜瑾听得出他话里有话,这不是拐着弯的骂自己么?陌其琛可真是好样的。

一笑而过,完颜瑾又给他倒满了茶水,说道:“既然陌公子的才能无处施展,不如到我部下,本王绝不会让你后悔。”

“多谢王爷抬爱,只不过陌某无心官场,更喜欢在山中游荡。”

陌其琛见着完颜瑾又给自己斟满的茶水,却不大想饮了,他本身就对完颜瑾没什么好的印象,和他谈话,总觉得和官场那群人混迹一般。而且,想起一早才见过的凉辰月,对完颜瑾更是没什么好感。

在他眼里,完颜瑾能力再高,手中握的权利再多,说到底也不过和朝廷那群人一般,只会争权夺利,不然为何要手握半壁江山?算尽了人心。

“王爷既然已经见要说的话都说完,那么陌某也该告辞了。”

“陌公子这便坐不住了么?本王原本还想与你再好好聊聊。既然如此,本王也不想再卖关子。”一双历眸轻扫,脸色沉下来,没有了适才谈笑风生的爽朗,专属王者的气场被发挥到极致。“本王的人,劝你还是少接触得好。”

陌其琛心中有些异样,绕了这么久,终于舍得说出自己真正的目的了?他最是不懂,为何他的心中容不下凉辰月,却也不愿意放下她?莫非凉辰月当真是逃不过这宿命?可陌其琛也不是能受威胁的主,就算是为了凉辰月,他也要让完颜瑾打断他的念头。

“王爷自己推开,还不让别人有可乘之机?未免有些多此一举了吧。”

凉辰月,不是他该招惹的人。

刹那间,犹如电光火石,空气沉静得仿佛要滴出水来,带着杀气的眉宇相对,谁也不让谁,气场竟谁也不输谁。

忽而,门被推开,空气中凝固的那抹诡异才消散,两人收回了眼神,完颜瑾一双冷眸又瞥向推门而入的朔风,有些冰冷,有些不满。

朔风也没有说什么,紧皱着眉头,欲言又止的模样,完颜瑾知道他的顾忌,微微点头,让他不必在意陌其琛,朔风这才开口说道:“出事了!西城爆发瘟疫,死亡人数已达三千。”

朔风接到消息,不过短短两日,瘟疫便蔓延了整座西城,蔓延的速度快得令人咂舌,而且染上瘟疫后病发的速度更快,所以才在短短两日之中死亡人数飙升到三千。西城已经被全城封锁,避免有城中的人跑出去,将瘟疫传到别的地区,整座城都是随处可见的尸体。

一句话,惊了两个人。

屋内才刚刚又几秒钟的寂静,转而又被打破沉寂。完颜瑾很是宝贝的白玉九瑶杯被硬生生捏成碎片,碎裂的碎片落在地上又传来几声声响。

朔风都有些不敢看完颜瑾的眼睛,他和甄艾在西城接到信息的时候太过匆忙,没有什么准备,所以西城那边并没有部署好,可谁能想到他们才刚回来十几天就生了变故。西城原本就因为洪灾剩下的人数不多,这次爆发了瘟疫,又达到三千之多,西城这下成为了真正的一座死城。

完颜瑾站起身,手中残留的碎片被随意拍开,他沉了声色,说了句失陪便出去了,朔风不敢作停留,也赶紧的跟上去。

陌其琛看着那被捏碎的白玉九瑶杯若有所思,眸中带着些许担忧,西城原便是灾区,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完颜瑾匆匆赶回地下钱庄,让幕云将消息传给太尉赵忠诚,将地下钱庄的事情交代给了墨冰和凉辰月,让朔风做一些准备,又叫上甄艾,三个人便又匆匆往西城赶去。

墨冰知道完颜瑾来不及准备人手,幸好西城也有一些自己人,墨冰写了书信,让那边的人给完颜瑾接风。

第六十五章 拼死抵抗

西城爆发瘟疫,猛而迅速,一点时间准备都没有,完颜瑾顾不得自身的危险便带着甄艾和朔风赶了几天的路才赶到西城,慕云将消息传给太尉赵忠诚,在朝廷上又卷起了一场风波。西城原本就长期洪水泛滥,稻苗更是被洪水淹没,城中一些有钱的富商早就搬走了,剩下的便是穷得三餐都过不去的贫民,如今瘟疫席卷,西城那仅剩的不过五千人也已经去了三千人,不知剩下两千人最后能被救的又是几个。

没有实地的调查,现如今没有人敢说这是不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朝中得知此事也没再派人过去支援,谁也不愿意去送死,甚至有的还直接说有完颜瑾前去定能保西城剩余两千人平安。朝中没有完颜瑾支撑,那些人又猖狂起来,说话的音量也提高了许多,若不是因为赵忠诚坐镇,估摸着就差要上房揭瓦了。

如今便有一事闹了起来,原本派太子前去西城治洪灾,不过一个月的工程,因为云贵妃的事情惹得皇帝大怒,太子也就被强制留在西城,已有两个多月,不知洪水治了没有,瘟疫却先爆发了。

太尉赵忠诚是三朝元老,完颜瑾最是看重,手中也握有一定的实权,完颜瑾不在,他便要撑起整个汴京,一边要将朝上的事情揽在身上,代替完颜瑾的职务,防范宇太师的乘人之危,又要与完颜瑾保持联络,随时上报西城的灾情。另外还有一件完颜瑾并未提及的事情,看住太子的动向。

太子是否回朝引起了争论,可他们的争论很像多此一举,因为西城瘟疫爆发的消息传来那天完颜瑾便直接去了西城,而太子第二日便抵达汴京。赵忠诚看守城门,原不给太子开门,毕竟皇帝都未传圣旨,可完颜瑾却写信让他给太子开了城门,虽然不知道完颜瑾用意何在,到底还是听从完颜瑾的安排。

完颜瑾快马加鞭赶到西城已是第二天午时,墨冰安排得妥当,完颜瑾来的时候西城的人手过来接应完颜瑾,将西城的情况与完颜瑾报备。他们并未想到完颜瑾会亲自前来,原以为只有甄艾和朔风来。西城原注满了太子的人,没有命令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他们留在西城内的人手不多,他们居多是留在临边的洛城。

西城那些感染了瘟疫的人被隔开,剩余安好的人已所剩不多。完颜瑾又从洛城调了几名地下钱庄的郎中过来,协助甄艾做一些隔离的措施。完颜瑾下了令,能救几个就救几个,他们谁都不敢含糊。

完颜瑾几人刚刚抵达西城的时候还有百姓暴动,他们想凭自己所剩不多的力量向朝廷反抗,对着完颜瑾的带来的人又打又骂。谁让当官的不来治洪灾,来也只是来压迫百姓,他们远居汴京,哪里能感受到西城百姓的痛苦。如今是把他们往死里逼了,与其死于瘟疫,倒不如拼死一搏,给那些当官的人一些教训。

仅剩的有力气的百姓不多,可也绝对居于完颜瑾带来的人手人数之上。完颜瑾不许他们还手,就算挨打也要受着,难民压抑久了,找人出气也很正常,而他们当官的也的确该死。

午后,一场混乱过后,得病的已被分隔开,而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也被安顿好,一车一车的粮食从洛城运来,暂时解决了他们的温饱问题。

甄艾忙得晕头转向,她是与那些百姓接触得最多的人,即要安抚好那些得病的人,防止被他们突然攻击,又要查出病因,才能对症下药。一开始给他们诊治的时候,甄艾还挨一位受病痛折磨已久的病人一记闷棍,将额头都打出血来。朔风怒不可遏,可少主的命令已下,他们不得还手,所以只好跟在甄艾的前后,替她防范着点。

西城的城主李益深见完颜瑾来,远在西城的李益深哪只完颜瑾的作风,自以为不过是和太子一般前来玩乐的人,大开了紧闭已久的府门,不知从哪儿来的食材,竟做出了一大桌的大鱼大肉,说是为了宴请完颜瑾等人。完颜瑾听了冷笑置之,死神来了他倒敢开门迎接。没多久就传出了西城城主全家查封,城主被押送至汴京,从城主府中查抄了一百多石的粮食也被充军用来先应付着,难怪这西城都落魄成这个模样了,城主还能坐怀不乱,这么多储粮都够他五年食用了,哪里还需要担心生存的问题。

与甄艾探讨了一番病情,完颜瑾的脸色更加阴鹜。这次瘟疫爆发绝非偶然,甄艾查出这并非是一场正常的瘟疫,实则是被下了具有感染性的毒药,因为蔓延的速度极快,给人一种是瘟疫的假象。但是这毒下在那里还需要查出来,不然不断了这根源病情也不会好转。

一阵的忙活,终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恢复了平静。站岗的人一个时辰的轮着休息,其余的人也差不多睡下了,才来一天便让人觉得身心俱疲。

完颜瑾却睡不下,披了一件外套便出来外面透气,却发现外面这空气还不如营帐的清新,弥漫着的是一股萧条落败的味道,充斥着人的鼻腔,闻起来真是让人糟心。

犹记刚到西城那会儿,城门口长得比人要高的杂草都死透了,除去杂草打开城门的时候,那些难民便猛冲过来,谁都不想再被困在这座死城,看着自己的亲人渐渐死去,谁也不知道死神什么时候就会降临在自己的身上,那一种绝望才是比瘟疫的蔓延还要可怕。

若不是有手下的人护着,他估计也要被人群淹没。那些难民骂着他们这群当官的,即使被剑抵着喉咙也无所畏惧,拼了命的就是要逃离这座死城。但瘟疫的事情并未解决,西城的人自然不能出去,以免感染到其它城池的百姓

他说不出心里的滋味,但那种绝望连他也感受到了。

第六十六章 力不从心

甄艾忙着找下毒的位置也还没有睡,在西城前后绕了一圈才回到营地,正好遇见出来透气的完颜瑾,他一人独立于月下,高大的身影落在地上被月光拉得很长,披在肩上的外衣被风吹得翻飞,那宽阔的双肩仿佛能抗下一切,远远望去便让人觉得安心。

那个人是唯一一个她甘心臣服的人,也是她唯一的信仰。

完颜瑾远远便感觉到了甄艾的靠近,直到她走近才慢慢转过身。英气逼人的剑眉下一双清冷的眸子,那里仿佛永远没有波动一般,除了清冷还是清冷,至少在面对她的时候是这样的。

“少主。”甄艾弯身行礼,身上的铃铛也随之晃动着,发出铛铛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响亮,仿佛要将沉寂的夜色唤醒一般。

完颜瑾的眉头微触,铃铛的声音虽然清脆,却也不知什么时候都好听的,就比如现在,听着总让人心烦。

“解毒的方法能找得到吗?”薄唇轻启。

甄艾抬起头,额角被打破的地方被随意的包扎起来,伤口不大,却流了不少血,但对于甄艾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像她这样顽强的人,本就没有什么能构成威胁。

“至少需要两天,这症状很熟悉,但还需要进一步确定,如今最重要的是要找出下毒的位置。”如果没有百分百确定甄艾也不敢随意下定论,一味的追求速度只会物极必反。他们再急,甄艾的医术再高超,他们也需要给她一些时间。没什么能难得倒她,一切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

完颜瑾点点头,两天的时间,有多少人能熬得过这两天?

甄艾给他们一人一个药包带在身上,只要不靠近已中毒的人就不怕有什么事情,虽然他们现在还未找到根治毒药的方法,可是至少也能保证那些染病的人不会染病。

突然隔离患者的地方传来声响,一下接着一下,完颜瑾与甄艾对视一眼,两人迅速往那边赶。

为了将他们分隔开,以防没有患病的人被染病,患者被暂时关在河对岸,河上的一座木桥,也被拆掉了。因为甄艾他们都有武功,如果要过河用轻功便可以轻易通过,而平常百姓要过河就比较难了,这也是为了防止他们过河去看患病的亲人,毕竟现在是能救多少就救多少,他们也只好暂时与亲人分隔开。

完颜瑾和甄艾用轻功过了河,这边没有士兵站岗,但点着几个火堆,每个患者都被单独关在一个小笼子里,他们的动作很轻,过来也没有吵醒他们。但是远处砰砰的响声却一下一下的响着,没有停止的意思,只是速度却加快了,可以听得出敲击者很急触。

完颜瑾他们猜想着许是患者病情加剧,疼痛难忍便敲击牢笼。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敲击牢笼的并不是患者。看到他们过来,那人放弃敲击牢笼,竟然拿着手中的石块朝着完颜瑾这边冲过来,甄艾反应极快,几个快步便将那人抓住,正要好好的收拾那人一番,却被完颜瑾阻止了。

近看才知这人蓬头垢面,眼眶凹陷,若不是眼球被月光照射后有反光,估计要以为他没有眼球呢。这人的年纪已有四十上下,浑身瘦的仿佛只剩下一堆骨头一般,衣裳破烂不堪,还可以看得出全身湿透,看着他们的眼神有些凶狠和厌恶,可手上的石头被甄艾打掉,又被甄艾抓住,那人便如死心了一般,垂着头任人宰割。

完颜瑾一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河上的木桥被拆掉,他是直接下河过来的,河水不深,可也湍急,想必是摔了一跤,全身都湿透掉了。

“将他放了。”完颜瑾出声说道。

甄艾的脾气可不好,刚才这人可是要攻击他们,她对他可没什么好心。但完颜瑾的话又得听,索性一把将那人扔在地上,也不管了。

那人以为自己死定了,也没想到他们会放了自己,蜷缩在一旁低着头不敢看他们。

完颜瑾蹲下来,和那人比起来高大许多,那人见完颜瑾蹲下离自己那么近,吓得浑身发抖。

“你来这里做什么?是没有安排住处吗?”完颜瑾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波澜,落在甄艾耳朵里却是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她从未见过少主这么低声下气的和一个人说话,而且还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刚才还想攻击他们的人说,估计墨冰他们在这的话也会觉得惊悚吧。

那人见完颜瑾的语气温和,倒也增了不少胆子,抬头迎上完颜瑾时又带上了一开始见他们时的恶狠狠和厌恶,就好像他们是地狱的修罗一般。那人压着气愤,对着完颜瑾便骂道:“你们这些当官的,只管自己吃好住好,哪管我们百姓的生活?瘟疫横行没有人管就算了,为什么要将我们分开?就算死也要我们死在一起只不过,就算我们不好过,你们也会不得好死的”那人还未说完,就因为浑身乏力而晕过去。

甄艾上前给他把脉,松了一口气,这并不是患者,只是许久没有进食,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了,而刚刚又太过激动,所以才会昏厥过去。

完颜瑾拧眉,明明都给他们准备了粮食,还是没有人敢食用么?

“爹爹”完颜瑾正准备将那人带回去,甄艾扶起那人时便听到了身后的笼子传来稚嫩的女音。

女孩儿也是一身褴褛,看起来就像一个被玩坏的泥娃娃一般,脸上黑乎乎的一片,身上破旧的衣裳勉强能遮得住身体,与那男人不同的是,小女孩的身上多处溃烂,就连抓着牢笼的手背上也溃烂得能看得见里面的血肉来。

完颜瑾不知道怎么描绘见到小女孩那一刻的心情,是痛心还是什么,总之那一幕一直刻在他的脑海里,无论过了多少年,小女孩那惊恐的眼瞳里倒映出来的自己都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里。

完颜瑾第一次觉得很是无力,尤其是小女孩用着惊恐的眼神看着他深怕他会将她的爹爹怎么样时,他便觉得自己也与那些人一般,不过都是他们眼里的当官的。

小女孩很听她爹爹的话,她爹爹说不能出声她便一直忍着不说话,可是看着她的爹爹就倒在自己面前就要被坏人带走了,她真的很害怕,便再也忍不住叫了出来。转而又哇哇大哭,她觉得自己一定是个坏孩子,爹爹说的话都不听,这下坏人真的注意到她了。

第六十七章 何谓放下

倾权天下只为你第一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六十七章何谓放下沉寂的深秋夜晚,风虽不大,可刺入裸露的皮肤里还是让人不自觉的打寒颤。完颜瑾深邃的眼眸定定的看着小女孩,四周似乎很安静,耳边除去了小女孩的呜咽声,偶尔几只乌鸦飞过闪动翅膀的声音也显得很大声,还有柴火燃烧的声音,滋滋的,火焰一跳一跳的,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给沉静的夜里多一些不同的色彩。

完颜瑾的视线落到地上从男子身上滚落的一个馒头,这才明了那男人为何会体力不支,不是他们没有给他们发配粮食,是他不甘心吃,留着馒头是要给患病的小女孩吃吧。

捡起了馒头,完颜瑾走近关着小女孩的笼子,蹲下了身子,正要将馒头递给她。甄艾见了,及时阻止了他,说道:“少主,你不能接近她。”

关在笼子里就是为了将他们分隔开,这毒很容易感染,虽说他们都带着药包,根本就不怕什么,可为何要冒着生命危险去触碰他们?甄艾都要急坏了,不知道完颜瑾是怎么想的,当真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吗?

小女孩的乌黑的眼眸又暗淡了一些,她见过自己的姐姐也变成了她现在这个样子,也见过她的姐姐就到在自己的面前,之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了,那时他的爹爹也是这么和她说的,说她不能接近姐姐。是不是自己也要像姐姐那样,忽然倒下去之后就再也不醒来,然后就被运向那堆成山一般高的尸体那里?

那时爹爹和她说,姐姐是去见娘亲了,她还很是羡慕姐姐。可是姐姐和娘亲从此都不再回来了,她便再也不想去见娘亲了,她不能丢下爹爹一个人。

小女孩的哭声都被压抑住,眼中出现的是不该在一个六岁孩童眼里出现的绝望,就好像对生命都不抱任何的期望一般,像极了回光返照的那些将死之人眼底所有的绝望。

完颜瑾呵斥一声,甄艾被吓得浑身抖擞,低着头不敢看他,等着完颜瑾发落。她的确不该管少主要做的事情,她也知道他自己有分寸,可是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多替他着想。

完颜瑾的语气很是低沉,甚至有一些沙哑,他冷若冰霜的眸子落在甄艾的身上,说道:“将这男子带回去,给他安排好住处,你也回去好好休息,这里不需要你了。”

甄艾憋着满肚子的委屈,但听到完颜瑾那句要她好好休息之后,所有的委屈和心酸竟全都消失不见了。没有再看完颜瑾,因为怕他的眼眸里是自己不想看到的冰冷,只说了句知道了,便扶着男子头也不回的往回走了。

完颜瑾的视线又落回小女孩的身上,那小女孩见自己的爹爹被带走了,吓得连哭也不敢了,一双乌黑的眼眸紧紧盯着完颜瑾,深怕他也会朝自己发脾气一般。

完颜瑾轻叹了一口气,拿起地上的石头,往笼子上的锁猛的一敲,坚硬而冰冷的铁索就这样被砸碎了,可小女孩却更怕,整个身子蜷缩到一边,只露出一双乌黑发亮的眸子盯着完颜瑾。

完颜瑾蹲下身子,将馒头递给小女孩,又将外套脱下给小女孩披上。小女孩身上的衣服只够者住身体重要的部位,就连手臂和大腿都露在外面,在深秋的夜里该是多寒冷。进了这小笼子才知道,虽然有帘子围着四周,可铁笼内的温度并不比外面的高,甚至寒得刺骨。

宽大的衣服披在小女孩的背上,将她整个包裹着,却仿佛还是不够温暖,她的身子依旧抖个不停。

“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完颜瑾说道,好看的眉宇间竟是难得一见的温柔。

不知道是不是他给人感觉太过冰冷,小女孩还是警惕的看着他,没有一丝的放松。完颜瑾叹了一口气,自顾自的说起来,“你爹爹是个大英雄,为了你可以下水过河来看你。我一定会让他好好的,也会让你好起来,让你和你爹爹好好的生活,所以你也不要担心害怕了,知道吗?”

小女孩依旧是警惕的看着他,但是看得出她被自己说动了,正聚精会神的听着自己讲话,没有了刚才那么害怕,只是很是好奇的盯着他。

完颜瑾看着那双眼眸,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道弧度,“以前也有一个小丫头,眼睛和你一样好看,但是她一点也不怕我,你知道为什么吗?”

见着完颜瑾看着自己等她说话,她摇了摇头。

“因为我总能包容她的一切,就算她不乖也不听话,还经常把自己弄得浑身脏兮兮的,她也知道,我永远也不会怪罪她。”完颜瑾说话的时候,眼角都带着笑意,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他说这话的时候有多轻松,多自然。

小女孩似乎被他温和的语气所感染,看着他的时候可以看得出来她在听他说话,她在等他接下来要说的。

“小女孩,你还怕我吗?”完颜瑾问。

小女孩摇摇头,虽然还有些犹豫不决,但却可以确定眼前这人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小孩子都是这么单纯的,只要你给她感觉是好人,她便不会觉得你有什么其他企图。而完颜瑾一开始给她的感觉就像一个坏人,但他的说话的时候给人感觉太过温和,让人不自觉的赶到安心,在小女孩心中他就像一个很好很好的大哥哥一般。

“哥哥,你真的可以治好我吗?”小女孩说话时很是小心翼翼,语气没有其他的小孩子那么清脆悦耳,可也能听得出她话语里的渴望。

她很渴望自己能够好起来,能和自己的爹爹住一起,而不是被关在冰冷的笼子里。

话语很轻,落入完颜瑾的耳朵里却带着沉重感,他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治好她,但还是点了头,谁让小女孩说话时的眼神让人舍不得拒绝呢。所以他也要好好拼一把,才不枉她眼底里对他的信任。

“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吗?”

“我叫夕颜,还有一个姐姐叫夕容,爹爹和娘亲都叫我小颜。爹爹说取名的时候夕字取得不好,夕字象征着落日,那是不好的征兆。爹爹说我和姐姐得这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名字取得不好。”小女孩回想着爹爹的话,在她心里爹爹就是她的避风港,无论爹爹说得对不对她都会认同,谁让爹爹是她眼里最厉害的人呢。

“不知道爹爹说得对不对,但总觉得有些道理,不然为何我和姐姐都会得病呢。”小女孩天真的说。

完颜瑾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那种无力感又蔓延着全身,他甚至不敢看小女孩那乌黑的眼眸。

“那你的姐姐呢?她关在哪?”

小女孩低了眉眼,沉默了一会儿,眼眶里竟憋出了泪水,一双溃烂的小手将泪水抹去,眼底是她不该有的倔强,她说:“姐姐和妈妈都走了,爹爹说她们再也不会回来了,她们去的地方很远很远。爹爹让我以后一定要听他的话,不然这世上就只剩下爹爹一个人了。”她说着,眼角的泪水还是滑落下来,她知道一个人该有多孤单啊,就像她一个人被关在这个窄小的铁笼子里的时候,那一种无助她是体会过了,所以啊,她一定会乖乖听话,绝对不能舍下爹爹一个人。

“不过现在就不怕了,哥哥说一定会治好我的对不对?”

完颜瑾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个不过她腰身那么高的小女孩,他可以在对手面前冷若冰山,下刀的时候绝不眨眼,也可以在朝廷上威震四方,玩弄计谋,在战场上镇定从容,以一顶千,可偏偏在一个不过自己腰身高小女孩面前,头竟重得抬不起来。

他能理解小女孩为何反复的问他能不能治好她,可他却不能像开始时那样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证。

说实话,他的心底没有一点把握,他不是甄艾,没有高超的医术,如果有的话,他还可以凭自己的力量尽心尽力的去做。可如今唯一能期望的只有甄艾,她若是没有办法,他也无能为力。

可是小女孩的眼神那么的纯净,可以容得下所有的肮脏与不堪,他不是不能说一些安慰的话糊弄过去,可是她的眼神那么纯粹,他一点也不舍得欺骗她,可又不舍得打碎她眼底对他的期望。

完颜瑾不知道是怎么出那个窄小的笼子的,当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的时候,似乎连步伐都会不自觉的沉重起来,带着一丝丝的无奈和一丝丝的落寂,全都深深的印在走过的那些脚印里。

他总以为只要自己足够的强大,那些想要的也会唾手可得,可现实偏偏要将他那份傲气渐渐摧毁,任他是否服从,总之先掏空了去。

他不由的又想起许多年前南云阁阁主南黎川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他说:“要是你不给本身懊恼,任凭别人再如何也永远给不了你懊恼。说到底是因为你本身的心田,你放不下。”

因为心中藏的东西太多,放不下的太多,所以永远都不可能无所畏惧。正因为如此,那时的他不适合担任南云阁阁主一职,南黎川的位置也一直没有人能够代替,他在等着哪一天他真正无所畏惧的时候接替他。

完颜瑾想着,也许现在的他还是不合适吧。

晚风习习,好似有人用刀在切割灵魂般的疼痛。

第六十八章 胭脂花香

倾权天下只为你第一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六十八章胭脂花香完颜瑾不在,凭墨冰和慕云两人也能将地下钱庄处理好,但有凉辰月的帮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如虎添翼。朝廷上有赵忠诚坐镇,地下钱庄有墨冰等人看着,完颜瑾才敢离开汴京,专心的将所有精力都放在西城上面。

但完颜瑾人虽在西城,对汴京的掌控权依旧握在自己的手上,慕云每天都会给他写信汇报,慕云也接到完颜瑾的安排,调动了地下钱庄所有的郎中前去西城,并开始着手调查此事。凉辰月原来的任务是要搞定町岗寨,但是完颜瑾又下令让她先放下町岗寨的事情,全力彻查西城瘟疫的事情。墨冰则要配合赵忠诚看着朝上的趋势,毕竟朝廷上没有完颜瑾本人,那些人还是会不安分的。

凉辰月想着若要彻查西城的事情,当然还是到西城实地调查会更好,但是他们都不让,瘟疫的事情还未得到解决,她现在去了反而危险。西城有甄艾和朔风,更有完颜瑾在那儿,若有可疑的地方,他们自然也能发现,而凉辰月要做的便是和慕云收集卷宗,完颜瑾需要的便要给他找去,总的说他们要做的便是随时待命。

原先墨冰也曾提议自己和甄艾去西城,让完颜瑾在汴京岂不是更好,可完颜瑾不让。墨冰晓得完颜瑾不让他去自然不是替他着想,一方面是完颜瑾想将计就计,通过自己的方式,逼出后面的人,而另一方面,想必谁也不会懂的。

凉辰月在地下钱庄忙到很晚才回王府,她在地下钱庄还没有自己屋子,虽然甄艾的位置还空着,可她并不想麻烦甄艾,而且甄艾和她的关系也有些微妙,说不清,道不明。

却不曾想,回到王府的时候竟看见慕倾城和她的婢女采薇,两人站在正和守卫说着什么。走近了才知道,原来是在和守卫争论,完颜瑾不在,不是王府的人守卫是不会让进的。

凉辰月不想多管闲事,而且那个采薇她没什么好感,索性也当作没有看见,想着直接进王府就好了。

从采薇的声音中听得出她很是气愤,她纵有一万种理由要进王府,有一万种话语威逼利诱,可王府的守卫还是无动于衷。瑾王府的守卫可是出了名的,曾有皇室公主前来闹腾,不也没让进?就算是皇帝来了,也只能在外头等候,得到完颜瑾的答应才能进来。

“我家小姐以后也是王府的女主人,有你们这么对待主子的吗?你们就不怕王爷怪罪你们吗?”采薇还在愤愤不平,朝着守卫的说一通话理论,却正好眼尖的就看见了正要进府的凉辰月,一下子气不打一处来。

凭什么凉辰月就能进王府,她们在这里和守卫理论了半天也没有让进?

“凉辰月,你站住!”采薇喊道。

凉辰月转过身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问了一句:“你在叫我吗?”

采薇见凉辰月的语气那么随意,原本正想好好的教训她一番,却被慕倾城拦住了。慕倾城将她拉至身后,自己反而走到凉辰月的身旁。

慕倾城并不在意凉辰月的语气,反而面带着很亲近的笑容,端端庄庄的向凉辰月行了一礼,竟显大家闺秀的该有的模样,举手投足间都显得很有教养。“凉姑娘,能否劳烦凉姑娘帮下忙?”

采薇见了心口憋着一口气,那可是小姐啊,小姐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低声下气的跟一个下人说话,凉辰月算什么?能和小姐比吗?

“小姐,我们走。等王爷回来再让王爷教训这群守卫的。”采薇不想看到自家小姐对人低声下气的样子,尤其是凉辰月。

“采薇!不得无礼!王府的守卫一直兢兢业业,是我们给他们添了麻烦。”慕倾城喝住采薇,眸中竟是抱怨。转而又看向凉辰月,一把握住了凉辰月的手,带着些请求的说道:“只是如今天色已晚,我们主仆二人回去的话恐有不测。所以麻烦凉姑娘帮一下忙。”

凉辰月望着她握着自己的手,一时也不好拒绝什么。而且她们又的确只有两个人,若是就这时回去的话确实有些晚了。

“王林,让她们进去吧,回头我和张管家说一声。”凉辰月朝守卫的说道。对他们,凉辰月总有些敬佩,他们对完颜瑾可以说绝无二心,一心一意的为王府办事,他们的武功也是不错,却甘愿帮完颜瑾守着王府。而且根本就不怕得罪什么高官权贵。不禁想起她刚来王府的时候,也是这么被拒在门外,等到完颜瑾下朝了才能进去呢。

王林氏这些守卫的头儿,也是地下钱庄的一员,自然知道了凉辰月的身份,也听说过她仅用七天的时间破了云贵妃的案子,而且又是作为地下钱庄仅有的两个女子之中最亲近人的,对凉辰月可以说是崇拜和尊敬了。

“王爷不在,我们也不敢随便让人进王府。不过既然凉姑娘都开口了,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王林原先还有些犹豫,但又想着凉辰月也算地下钱庄的二当家了,大当家的不在,自然要听二当家的话。凉辰月都发话了,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凉辰月点点头,说了句辛苦了便和慕倾城、采薇进了王府。

采薇见了心中更是不服气,凭什么凉辰月说让进就让进啊?小姐以后可是瑾王府的女主人,这群下人就是这么没眼力劲。

慕倾城知道采薇愤愤不平,她用眼神瞪了她一眼,采薇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一直憋在心里。却不见慕倾城藏在身后的手紧了紧。

进入王府要经过大厅,绕开花园才分道走,所以这一路都是几个人一起走的。

“谢谢凉姑娘出手相助,要不是你,我们估计等到明日也进不了王府。”

凉辰月没想到慕倾城会给她道谢,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凉辰月对慕倾城有了一些防备,并不是她多疑,因为上次的事情实在有些诡异。如果说那天她们遇到的杀手仅有姑苏残月的人的话,那他为何还要做假让人以为是町岗寨干的,然后又完颜瑾大方的承认了。而且那时来的两班人马她都交过手,实力相差很悬殊,并不像是一路的人。

这些疑点,相信完颜瑾和慕云等人都看出来了,所以完颜瑾才下令要彻查。只不过后来也不知为什么完颜瑾就没有让他们再查下去了。

“慕小姐说笑了,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凉辰月不进不退,只是迎合着她。

路过花园的时候阵阵花香吹来,香味淡淡的,但在夜里却很是独特。

“这香味很是熟悉,像极了胭脂花的香味。”慕倾城惊叹!原来这王府里还有她喜欢的胭脂花。

采薇也注意到了,慕倾城极爱胭脂花,后院里除了桃花便只有胭脂花了,她也帮着打理,所以这香味她自然很是熟悉。猫着身子随着香味寻去,果然让她找到了成簇的胭脂花。

“小姐,这里真有胭脂花!”采薇兴奋的叫喊着,要慕倾城过来看。

凉辰月觉得香味还不错,但她并没有见过胭脂花,也一并跟过去看看。

胭脂花是紫色的,分支众多,枝叶繁茂,差不多每一个叶腋间都能长出花蕾,花一开便是一层,成簇的胭脂花凑在一起更是妖艳夺目,在夜间像极了穿着紫色舞裙静静旋转的舞女一般。

慕倾城很是惊讶,将鼻子凑向成簇的胭脂花,吸了一口花的芳香。

“王爷果然最在乎小姐,连小姐喜欢的胭脂花也种在花园里。我看啊,王爷若是夜里想起小姐又见不得小姐的时候,一定会来花园看看这胭脂花。”采薇瞧了一眼一旁的凉辰月,得意的说。

凉辰月微微皱着眉,不明白采薇为何要用那种眼神看自己,她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无视采薇看过来的眼神。

采薇心里微微有些不乐意,她就是刻意说给凉辰月听的,让她明白这王府里究竟才是真正的女主人,可是凉辰月并没有给她想要的神色。

慕倾城已经被采薇三言两语给说得晕了神,她似乎都能想象到完颜瑾阿瑾夜里出来漫步,闻着这淡淡的胭脂花香的场景了。嘴角挂着掩饰不住的喜悦,脸颊也粉粉的,但见凉辰月在这儿很快又收回了神,她是大家闺秀,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她有多么喜欢完颜瑾,不然别人会说她不矜持的。

转而又假装气愤的掐了采薇一下,好看的眉毛微蹙,说道:“就你个死丫头话多!”

采薇呵呵的笑,“小姐,奴婢说的又不是假话。王爷最喜欢的当然就是小姐了,还有谁入得了王爷的眼?”

慕倾城的眼底都是笑意,一边假装气愤的教训采薇,一边又打量着来着凉辰月,颇有一种在炫耀的模样。

凉辰月就站在一旁,心里却想着,这花园里的花都是张管家在打理,而且花都是直接从花市里移植过来的,不知道完颜瑾有没有亲自选了花的品种,但是甄艾注意到的话一定会让张管家换掉的,因为这花虽然香气宜人,但是却带着慢性的毒药。

凉辰月在炼狱城的时候也有过这方面的训练,*也是杀人的一大手段,所以他们也普及了这方面的知识。但刚才并未发现异样,毕竟花园里的花很多,要从中闻出哪些花带着慢性毒还是挺难的。

第六十九章 曼珠沙华

倾权天下只为你第一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六十九章曼珠沙华“前边便是我的院子,若是无事,那我便先告辞了,慕小姐请便。”凉辰月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她处理,想快点回小院子好好的看卷宗,而且她也不懂得怎么跟慕倾城这种千金小姐相处,总是觉得心里膈应,自然还是快些分开较好。

慕倾城眼珠子微微转动,忙拉住要走的凉辰月,说道:“凉姑娘,阿瑾最近总看不见人影,你是他的手下,能不能和我说说阿瑾的事?我也好更加了解他。”

慕倾城的眼角带着笑意,风吹着她的发丝微微浮动着,借着月光将她脸上的线条勾勒得那么柔美,她的一切仿佛都这么美好,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只是,凉辰月不明白她为何非要跟她过不去,她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值得对比的东西,就连瑾哥哥也已经不是她的了,她为何就是不能给她一个清静的地方,将这么多年的苦恋放下?

凉辰月不想拆穿采薇的事情,可是她不追究,她们就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和她谈笑风生吗?她自问自己还做不到。

“慕小姐是少主的心上人,应该比我更要了解少主,我不过是少主的杀手之一,不值得慕小姐将心思放在我的身上。”凉辰月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就看慕倾城自己能领悟多少了,她只觉得她真的没必要将心思放在自己的身上,她根本就对她构不成威胁吧。

慕倾城愣了愣,没想到凉辰月会说的这么直白。她很是开心凉辰月能有自知之明,可转而她的心里又很不平,为何她那么看重的东西在凉辰月的眼里那么分毫不值,她就不信她对阿瑾没有一点心思。

“凉辰月,你怎么说话的?小姐跟你说话是抬举你,别整的自己很厉害的样子。”采薇气不过了,她见不得有谁这样说自家小姐,尤其是凉辰月。

“采薇,是我鲁莽,怪不得凉姑娘。既然凉姑娘不想和我交谈,那我也不强人所难了。采薇,我们回听雨轩。”慕倾城的语气带着想些委屈,眸中莹星点点,楚楚可怜的模样若是让男子见了,准要心疼得好好安慰一番。

采薇见了愈加生气,凉辰月是什么身份,凭什么那么对小姐说话,小姐从小便被奉为掌上明珠,谁敢让她受一点委屈?

“凉辰月你给我记着!”采薇狠狠地瞪了一眼凉辰月便扶着慕倾城往听雨轩走。

凉辰月顿觉得心很累,带着些许无奈,见着慕倾城远去的身影,便也往小院子走。

这段十几年的苦恋,她已经放弃了。她已经十七岁,再不是以前什么都不懂小月儿。五岁那年遇见完颜瑾,她以为遇见他是她最大的幸运,她的一切都绕着他转,十二年了,她将她本该拥有的童年都送给他,经历她那个年龄不该经历的事情,但是尽管再苦,尽管再累,她从不后悔,爱上完颜瑾她从不后悔,为了他扑汤蹈火她也从未后悔。用十二年的时间,换取他两年的陪伴,她也赚了,不是吗?

只是啊,人生疯狂一次就够了。她能给的都给了,他不爱她,她又有什么办法?

即便初见时动了心,后来又动了情,结局不算好,还是没能如人所愿,不过幸好她才陷入一点点,要从中脱离还不算太难。

“是凉姑娘么?”凉辰月走得慢,回头望去,从花园那边走过来的身影有些驼背,但她一眼便认出了,那时去接她回府的张管家。

之前秦巧儿得病还让他帮忙找过郎中,凉辰月一直记得。虽然不常和他接触,却也知晓他的为人。

停下了步伐等着张管家走来,一双墨黑美眸眼底不再那般的深沉。

“刚才在花园里和你聊天的可是慕小姐?”张管家看着凉辰月,有些担忧。

凉辰月点点头,她也正想和他说一声呢,这府里的事情完颜瑾都交给张管家了。

“慕小姐比较不同,王爷很是看重,若是说的话重了就怕惹得她不快。凉姑娘,我知道你性子平日里都较为温和,怎么和她说起话来就忘了轻重?”张管家看着凉辰月微微叹了一口气,他向来觉得凉辰月年纪虽小,却懂得不宣扬,和一般的女子不同,说话做事更加有自己的一套,他也一直很欣赏她,所以才不想她说错了话,给人留了话柄就不好了。

凉辰月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解释,她点了点头说道:“谢张管家提醒,辰月记下了。”

张管家想说的她都懂,他只是不想她因此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可他却不知她们的嘴上功夫何其了得,句句都能戳中她的心窝子。

张管家听了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拍了拍凉辰月的肩,眸中带着浓浓的忧愁,又看着天边圆的不全的明月,心中翻涌着巨浪,最终化作长长一声叹息。

“深秋了,凉姑娘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西城的事情有少主,你不必太过挂心。”犹记得凉辰月刚来的时候还是盛夏,却不知短短两个多月,这天就进入深秋了。

凉辰月点头应是,不再停留,也无心再欣赏这月色。

另一边,天楚国。

满院子种满了朱红色的曼珠沙华,远远的便能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气,姑苏皓月穿着红色的华丽锦袍,长长的袍角拖在地上显得格外妖艳。

三千青丝,没有任何束缚,随着长袍蜿蜒而下,有几缕发丝还垂于胸口,怎么也不愿滑落。璀璨若星辰的双眸懒懒的睁着,连带两排浓密而长卷的睫羽也一并慵懒的覆盖在上面。右手边的衣袖被挽起,露出嫩白的肤色,纤长的手上拿着一个水瓢,正给一朵曼珠沙华浇水。

姑苏残月已经下葬五天,可满院的曼珠沙华的味道还是这般浓郁。

月影推门而进,看着姑苏皓月萧条的背影,他莫名的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五天过去了,他将自己封闭在这里也不愿和谁说一句话,他怕这样下去,他的身子也要吃不消的。

原以为主子还像原来那样直接忽视他的存在,却在他才踏入院子不久,他将最后一瓢水交完以后缓缓的转过身来,手中的水瓢还未放下,袖子也未扯下,一眼便将人的视线定格在那道狰狞的伤疤上,暗红色伤疤在修长的手上显得触目惊心。

主子最爱护自己的皮囊,若是往常,哪里容得下一点伤口,没几天估计就被他弄掉了,而这道疤痕狰狞可怕,这么多天过去了也不见他处理。

往往最是妖艳的桃花眼也仿佛顷刻间失了色彩,里面的璀璨星辰暗淡无关。月影的心里不由的涌起些许担忧,太子的死果然对他打击很大。

“主子,太子的事情有些眉目。”月影小心的看了姑苏皓月一眼,不知道他想不想搭理自己,但这个消息是他查了五天的,是他觉得唯一能引起他的兴趣的消息了,如果这还不能引起他的注意,那他也没有办法了。

虽然姑苏皓月并未下令让他去查,但他觉得姑苏皓月虽然未说,心里也是想要他们去查的吧。

果然如月影所料,姑苏皓月放下水瓢,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喉头一动,带着压抑的声音响起:“说!”

姑苏皓月也被自己的声音所吓到,他已经连续几天没有说过一句话,声音也变得低沉沙哑起来,说话的时候嘴角很明显的很是不适应。

月影忙说道:“结合太子的尸检,从太子体内发现了一种药物,属下寻遍天楚各地名医,才得知这种药物是导致太子走火入魔的主要因素。这种药物能使人在短期内提升武功,而且在杀人之后会让服用它的人产生一种快感,长期服用的话便会受药物所控,准确的说应该说是被体内的心魔所控。而且时间越长,受心魔所控的几率便会更大。太子服用这种药物应该有十年了。”

姑苏皓月的眼眸渐渐深沉,仿佛要和暗夜融合在一起,隐隐的便能感觉到一种寒意油然而生。

十年了,他竟然从未发现姑苏残月的不同。

这么多年他一直承受着病痛的折磨,没有谁比他更懂这种折磨有多痛苦。姑苏残月他,这么多年来也没有他想象的过得好吧。

十四岁的少年还未上过沙场,便能替父皇承当一部分国事,那时的姑苏皓月满心都是如何替父皇分忧,样样都做到最好,谁人不称赞一番姑苏皓月的才智。然而和他相比,作为孪生弟弟的姑苏残月便显得一无是处,武艺不通,政事也全然不懂,空有与姑苏皓月一样俊朗的外表,其他的连姑苏皓月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他从未想过会给姑苏残月带来这么大的伤害,他越是优秀,姑苏残月便会显得越加不堪。

后来天楚国国君野心勃勃,想要趁东越国刚刚起步,根基未稳时给东越致命一击,顺便将东越卷入囊中,姑苏皓月多次阻拦也无用,最终天楚战败,沦为东越的附属国,天楚国国君欲将姑苏残月作为质子换十座城池,姑苏皓月怒不可遏,那时的姑苏残月什么也不会,他怎么可能看着他去东越送死?

姑苏皓月便把隐藏了多年的秘密全都告诉天楚国国君,天楚国君自然懂得分析,一个随时都可能死去的皇子对他来说可以算得上毫无用处。一个毫无用处的皇子换十座城池,这笔买卖,怎么算他都赚了。

第七十章 病情加重

倾权天下只为你第一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七十章病情加重可他怎么也没想过,他所坚持的以为对的东西原来一直是错的。

他以为只要见姑苏残月护在自己的身后,为他挡去所有风雨,给他一片专属的空间便是对他最好的。可是却忘了,姑苏残月是他的弟弟,他又怎么甘于委身躲在他的羽翼之下存活。况且他能给的保护不多,总有疏忽的时候,也正是这时才令姑苏残月的性子渐渐扭曲,才会被心魔所控,如今才会以最惨烈的方式就在他的面前丢了性命。

姑苏皓月这才知道,姑苏残月为何非要样样都做到最好,其实就是想要向他证明,他也是有能力的,他才不是废物。说到底,他其实最想打败的不是完颜瑾,而是自己吧。

“少主,太子的事情你不要责怪自己,说到底还是太子自食恶果。”月影问道。

月影想,姑苏残月根本就不将人命当一回事,做事很极端,若不是他好胜心太强,也不至于服用过量的药物,而且他杀了那么多人,总是要有报应的。

姑苏皓月眼眸中带着淡漠,抬眸,对上月影的眼,说道:“月影,是我。”

月影不知道姑苏皓月为何要说是他,原要反驳,却被他接下来的话堵住了。

他说:“如果不是我,他不至于承受这么多年的痛苦。”也就不会服用药物,使他承受着这么多年的痛苦。

“如果不是我,他不会找苏木槿单挑。”也就不会有所谓的玉桃山一战。

“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选择结束自己的性命。”那么今天躺在落樱山的便会是自己,而不是姑苏残月。

“主子”月影知道姑苏皓月的心里不好受,可他也不会安慰人,虽说姑苏残月的性子变得这么扭曲,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姑苏皓月。可是优秀是他的错么?姑苏皓月能给的也已经给了,全都在替他作为质子去东越的时候都还清了呀。

姑苏皓月左手抚上右手上的疤痕,心里翻涌着巨浪,没有人能懂的,这一种痛苦。姑苏残月已故,他唯一能做的一点补偿便是怀着这一种痛苦,用一生给自己赎罪。

这院子是姑苏残月之前住过的,这满院的曼珠沙华也是他种的。那一团团看似妖艳的火红却让人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完美的外表却无法掩饰惨淡的灵魂

他以前曾问过姑苏残月,为何偏爱将这花种在院子里,虽说多了几分凄美,给院子添了一些颜色,但终归是不祥,开在黄泉路上的花,怎么也让人觉得心里膈应。

但如今又好像懂了些什么,这曼珠沙华当真很配他。

“月影,好好准备一下,我们明日便进宫。”姑苏皓月的语气很沉重,可是话语中的狠厉却让人不自觉的有些颤栗。

月影瞪大了眼,他确定没有听错吗?他以为主子是绝对不会再踏入皇宫一步的。

“主子,皇上那边已经和东越谈妥了,你随时都可以回宫。只是,主子身上的伤还未痊愈。”

当姑苏皓月将姑苏残月的尸体从玉桃山背回紫月殿时,月影都被吓坏了,他从来就没见过姑苏皓月伤得那么重的样子,身上无一处是完好的,血染得长袍都湿透。

到达紫月殿的时候已是晚上,若不是月影及时发现背着姑苏残月倒在门口的姑苏皓月,估计姑苏皓月的命也难保。幸好府上有苏木槿给姑苏皓月准备的名医,抢救了几个时辰才将姑苏皓月救了回来,等他醒后,还未好好休息一番便执意要将姑苏残月带回天楚国。一直到今日,姑苏皓月都未曾好好休息过。

姑苏皓月冷笑一声,若不是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也不想踏入皇宫半步,可是他总要替姑苏残月找那些人将这么多年的债一点一点的还回来。

“无碍。”再大的风和雨都阻止不了他,何况这一点伤。之后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眸光有一片刻的温柔,好看的唇瓣微启。

“月影,代我送一封信。”

“这信,送往哪里?”月影心中明明知道答案,可还是想确认清楚。

“汴京瑾王府。”

那晚之后,完颜瑾总在睡前便会去看看小女孩,不知为何,看着她的时候,总会让他想起那段日子。那时他一无所有,可是每日都过得很充实。

远远的,看着走来的身影,小女孩很是兴奋,一双乌黑的眸子充满喜悦,就连身上溃烂的地方都不那么痛了。

“哥哥,你又给小颜带什么东西呀?”清脆的女音很是悦耳,像极了动人心魂的曲子,听着总让人忘了烦恼。

完颜瑾的脸上不自觉的抚上一抹笑,他这才觉得被一个人信任的感觉真好,哪怕她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哪怕她不过是认识几天的陌生人。

甄艾也跟着完颜瑾过来,完颜瑾让她单独给小女孩诊治,那晚后第二日,小女孩的病便发作的越加严重,若不是完颜瑾来的时候看见了,估计今日就见不到她笑得灿烂的模样了。

几次过后,小女孩一点也不怕完颜瑾,但她怕甄艾,因为甄艾给人感觉有些生人勿进,不是他们大人才能感受的到,就连一个小女孩也能感受到。

完颜瑾拿过甄艾手中的食盒,拿出了一碗堆满了肉和菜的饭递给小女孩。牢笼的锁自从被完颜瑾砸开之后便没有再安上去,小女孩也一直乖乖的在里面不出来,她知道自己的病是会传染的,也知道了病发的时候有多痛苦,所以啊,她是不会让自己的病也传给别人的。

小女孩等着完颜瑾将碗放下才伸手去拿,见着一整碗的饭菜她都要惊呆了,她还从未吃过这么多饭菜呢。

转而又有些犹豫了,她微皱着秀气的眉,有些不敢开口,但又没有开始吃饭,这让完颜瑾有些疑惑。

“小颜,饭菜不合口吗?”完颜瑾问道。以前照顾凉辰月的时候很容易的,因为她很么也不挑,只要是他给的她便能吃得很开心。

小女孩摇摇头,怎么会不合口,她还从未吃过这么丰富的晚餐呢。完颜瑾的问话让她心里有些小紧张,两只手扯着本就破旧的衣服使劲的揉,支支吾吾的就是说不出来。大概是看到甄艾一直看着她,她也有些害怕,怎么而也不肯说。

完颜瑾大概是会意了,让甄艾先退向一边,这才知道了小女孩是不舍得吃,她想留着给爹爹吃。

“你放心吧,哥哥不会饿到你爹爹他们的。你若不好好吃饭,病就不会好的,知道吗?”完颜瑾的语气是甄艾从未听过的那般温柔,与他平日里给人的那种发号施令的感觉全然不同,就算是对着慕倾城也从未说得这么温柔吧?

甄艾见到这样的完颜瑾很是惊讶,不知为何,总觉得格外的不同。

小女孩听了才安下了心好好吃饭,完颜瑾和甄艾在这儿等着她吃完,甄艾给小女孩把脉,发现她脉象平稳,没有之前那么紊乱,犹豫了一会儿又给她溃烂的皮肤上撒了一些药粉。

药粉可以帮她减少一些疼痛,可是却无法根治,就算这一块皮肤停止溃烂,另一块皮肤也会开始溃烂,周而复始,除非她将解药研究出来。

只是现在情况更加复杂,原本以为将那些患病的单独隔离起来,又给正常的人每人配了药包,他们应该是不会再得病的。但却意外的,事情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般,被单独隔离的人反而越来越多。

原本对她来说仅仅需要两天时间便能完成的事情,又给脱了一天,因为小女孩那日病发之后她便发现,这毒并非只有一种,若是只有一种那还好解,可目前她还未确定那一种毒是什么又来一种,本来时间就很匆促,每日又要给这些患者诊治,还要帮助病情发作的患者进行紧急处理,就算她医术再高也未必能在这么短时间内配好解药。幸好墨冰将地下钱庄所有的郎中都调来,不然仅凭她和洛城那些郎中,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稳定病情。

“哥哥,小颜一天没有喝水了,你能不能帮我弄一些水来?”这一整天她都乖乖的待在铁笼里,那些人送饭又不送水,她刚刚吃完饭,喉咙很渴呢。

“怎么会一天没有喝水?下午给你们送饭的官兵没有给那送水吗?”甄艾出声问道。

因为完颜瑾和甄艾忙着找下毒的位置,这些便交给朔风来办,朔风也办得很好,有一些执意不愿上来给患者送饭的官兵见了朔风也不敢说什么。

“没有。”

完颜瑾闻言皱了皱眉,这朔风办事向来很周到,这次怎么这么鲁莽。

“甄艾,你让人送些水上来,顺便叫上朔风。”完颜瑾有些恼怒,断了水和断了粮有什么区别?

甄艾原本想为朔风说些什么,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提上药箱便要走,却被小女孩一句话给吸引了。

“不必到那么远,渡到这边的那条河水很清澈的,姐姐只需要帮我盛一些河水来便可以了。”小女孩急忙叫住甄艾。

话语一出,甄艾和完颜瑾都将注意力转到小女孩的身上,完颜瑾蹲下身子,问道:“小颜,你怎么知道这河水能喝呢?”

小女孩听了扬起了嘴角,说道:“因为家里买不起柴火,我们没法喝到煮过的水,渴的时候就是喝那条河水的呀。”

第七十一章 似曾相识

倾权天下只为你第一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七十一章似曾相识完颜瑾和甄艾恍然大悟,他们曾将注意都放在庄稼上,但甄艾也查过了,并没有什么问题,却不曾将注意放在那条河上。他们喝的水都是从洛城运来的,可是这些百姓买不起柴火,更买不起洛城的水,他们当然就只能喝那条河上的水。

“哥哥?”小女孩不知道甄艾和完颜瑾为何用那一种眼神看着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便犹豫着叫完颜瑾。

完颜瑾回神,大手扶上小女孩毛茸茸的头颅,眼角不经意间泛起的温柔让人错愕。可完颜瑾并未料到的是小女孩向后退了一步,让他的手悬空着,他虽有些错愕,却也不怒,嘴角反而勾起一道弧度。

小女孩瞪大了眼看着完颜瑾,很快又垂下头,任凭乱糟糟的发丝随风舞动戳到了眼睛也不理,带着些哭腔的稚*音从她的嘴里响起,依稀还能见着她的双眉紧皱着,像极了两片柳叶,不交错却相平行着。

“小颜的病还未治好,哥哥还是不要和小颜有触碰。哥哥是好人,我不想因此而害了你。”虽未能见着她的正脸,但也能猜的出来,她的眼角一定有点点星莹。

完颜瑾错愕,并未想到过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若不是她还未过他的腰那么高,当真以为她不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那眸子中的神色那般坚定而执着,就好像这个世间没有什么能改变她一般。

一边感叹着她的懂事,转而又想到,若不是生活所迫,她不该如此。

不知为何,对上小女孩的眼眸时他的心里总有一块地方灼热的痛着,她的只言片语总是让他想起内心深处的人。想起那时的她,总是很调皮,很捣蛋,但每句话又能准确的戳中他的心窝。

一切那么似曾相识

完颜瑾收回手,敛了神色,不由得又在心底感慨着,才不过几天,这颗心却轻而易举的便会想起那人的模样,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崖,相思缈无畔。

只是有些事情啊,无论如何都回不去了。

慕倾城坐在窗前,任凭采薇给她贴花钿,这几日天气转凉,她的身子向来比较弱,屋里便烧起了煤炭,手中也捧着暖炉,双眸微眯,似乎有些没睡好。

采薇专心致志的给她贴着花钿,深怕一个不小心便贴歪了。贴了花钿又给她描了眉,见着慕倾城无心打彩的模样,采薇不禁有些心疼,进王府也有几天了,还未见王爷回来,小姐的又一颗心思都扑到了王爷的身上,这几日定然是睡不好的。

“小姐,奴婢让人给你熬些补汤吧,看看能不能睡得好一些。”采薇手握着黑色粉黛,目光依旧聚精会神的盯着慕倾城又长又细的柳叶眉。

“不必了,没用的。”

慕倾城摇摇头,她并非睡得不好,只是心里有事,夜里总是翻来覆去的思考。只是无论想多少次还是想不明白。

这几日她都在王府没有出去,就怕出去之后进来又是麻烦。慕倾城和府里的下人处得很不错,府里的下人都知道慕倾城的身份,也知道她是将来的主子,自然不敢有半分怠慢。而慕倾城待她们也是极好的,大概是爱屋及乌吧,只要跟阿瑾扯上关系的东西她似乎都喜欢,当然除了凉辰月以外。

墨冰和慕云两人有时也会来府里办一些事情,慕倾城知道这两人都是完颜瑾眼前的红人。完颜瑾的四大护卫她都想了解她们,但甄艾的性子太过生疏,她也曾和她说过话,最后只得自己尴尬收场。朔风就更不必说了,整个冰块脸发着寒意,她自然是不敢靠近的。

墨冰和慕云见她只是打个招呼也就没有了,她还以为四大护卫就是这个样子,冷若冰霜的待人才会给人压迫感。

可直到那日见着墨冰眼中少见的温柔和慕云眼中的痴迷,慕倾城才发现,原来他们并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的,但事情总是有些特例,例如完颜瑾,例如凉辰月…

她从墨冰眼里看出了宠溺和欣赏,从慕云眼里看出了痴迷和贪恋,似乎那些对着她很是客气的面孔,再遇到了凉辰月之后,就如中了什么药一般,全都换了模样…

她自问自己无半点输给凉辰月,论才情,论身世,再论容貌,哪一样不是让凉辰月羞愧不如?她慕倾城走到哪里不是被人捧在手上?可为何偏偏到了这里,她好像才是局外人,好像她才是陌生的,明明她才是阿瑾的人啊!

她的心中颇有不平,定是凉辰月使了什么手段,不然为何各个都要为她倾心。这些本该属于她的东西,因为一个凉辰月的出现,仿佛都乱了套。

慕倾城真想问一句,凉辰月究竟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们这样特殊的对待她?

不仅墨冰和慕云如此,就连完颜瑾也这般,可是她怎么甘心沦为她人的替代品?

“小姐,若是能让甄艾给小姐出一个方子,铁定能起作用。”慕倾城的眉快要画完的时候,只见她双眉微触,连带着她快要画完的眉型也变了样。

慕倾城心中泛起了涟漪,能让甄艾给自己出单子她自然愿意,可甄艾人并不在,据说和阿瑾去了西城治瘟疫了,不知多久才能回来。

“采薇,你可有打听,阿瑾有没有送信到慕府?”慕倾城的眸中有些憧憬,好久没有见到他了,她思念他的充满桃花香的怀,思念他在耳边的呢喃,思念他落笔时的温柔细腻,总之,所有和他有关的东西她都思念。

以往,阿瑾若是出城,每三日必写一封信给自己,因为知道她会担心。可现在已经好久未曾见到他一气呵成又带着自然洒脱的字体了。

采薇知晓自家小姐的心事,她也派了人前去打听,但结果便是王爷杳无音讯,并无让人送信来。

“小姐,奴婢让人去问了,并无王爷的信。也许是西城的事情太忙了,王爷抽不开身吧。”采薇转了转眼珠子,心想着如何不让小姐胡思乱想。

慕倾城轻叹,也许是吧!

采薇见慕倾城的脸色不太好,便给她打了一些胭脂在脸上,又弄了一些腮红,倒是显得有气色多了,不像刚刚那么苍白无力的样子。

“小姐若是想王爷了,也可以自己写一封信给王爷寄托一下自己的思念啊,并不一定只能是王爷写啊。我想,王爷若是在百忙之中收到小姐的信,心里定会很开心的。”采薇提议道。

慕倾城嘴角微勾,像是想起了什么,一双美眸顿时流光溢彩,说道:“采薇,待会儿梳了装,你拿笔和纸来,顺便将我那日做的桃花香料也包好,我要给阿瑾送去。”

慕倾城学会了制作桃花香料,正想着给完颜瑾用呢,想着阿瑾用着自己给他做的桃花香料,他的身上满是桃花香的样子她就特别的兴奋,就好像阿瑾一直把她放在心上一样。

慕倾城写好了信,又将桃花香料放进刚从碎玉轩买的香囊里,一并装进信封里。香囊上绣着玉笛和红绳,男子带着显得儒雅,若是阿瑾带着,和他墨黑色的袍子肯定很配。

采薇拿了信便到了大门,恰好碰上来送信的信使,采薇很是惊讶,莫非王爷将信送到了这儿?

采薇在王府里做事,那些个丫头们没事都爱跟着,谁都不忘讨好她。见着她来送信,据说是慕小姐给王爷写的信,不由得羡慕起来。又见了信使来送信,各个都猜着许是王爷给慕小姐送的。

王府的丫头可别提有多羡慕慕倾城,见了这信对慕倾城一阵夸赞,还有谁能让王爷牵肠挂肚的?非慕小姐不可!

采薇将信给了信使,叮嘱了他要快些送到,又给了些银两打赏,接过了信使送来的信,看到信封上的备注,采薇的脸色都阴鹜了。

但那些丫头们都看着呢,她又不好说出来,只得将信塞进衣兜里。

采薇将信给慕倾城看了,信封上写着汴京瑾王府,最后是凉辰月收。她们不敢相信的多看了几遍确认。

慕倾城就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一场空欢喜!

为什么又是凉辰月?阿瑾他莫非还爱着她么?那她又算什么?

热泪盈眶,差些毁了今日刚施的粉黛。

采薇见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该给小姐看,可是她气不过,总觉得小姐爱的太委屈。

“对了,小姐,这不一定是王爷写的,信使也并未说是从洛城送来的。待奴婢打开看看落款是谁。若真是王爷,小姐也可拿它和凉辰月对峙一番。”

慕倾城忍着眼角的泪水,都是她心里敲定了阿瑾和凉辰月的关系,是她太大惊小怪了,也许事情并非她想象的那样呢?

这样想的话,不知道算不算在安慰自己。

采薇一把撕开信封,在桌子上摊开信,将注意力都在用在落款上。

姑苏皓月?

采薇松了一口气,慕倾城破涕而笑,果然并不是她所想的那般。

慕倾城虽觉得看别人的信件并不是她该干的,可是信封都撕开了,而且落款处的姑苏皓月也让她觉得很有猫腻…

慕倾城看着那封信,一种冰冷的感觉油然而生,眼中带着计上心来的神色…

凉辰月,你果然很会魅惑人!

第七十二章 入吾彀中

倾权天下只为你第一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七十二章入吾彀中西城。

下毒的位置已经明确,正是那条河水,完颜瑾让人从洛城运水过来,解决了他们饮水的问题,而这时甄艾也差不多研究出了解药,只是还差一味辅药。

病情稳定下来,甄艾便能专心的研究配药,完颜瑾也不让人去叨扰她,给患者把脉的事情也交给了其他郎中去做,既然甄艾都说病情已经稳定了,让那些郎中把脉也不过是再次确定一下。

甄艾不善与别人交谈,有些想要帮甄艾一起研究解药的郎中也就被拒绝了。甄艾的医术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他们来插手,不管是真心想要帮忙,还是想窥探她的医术,她都不需要,因为他们能想到的甄艾自然也能想到。完颜瑾也知道甄艾的作风,便下了令不让他们前去打扰,若是真的有需要,完颜瑾也让地下钱庄的人来。

朔风因为做事不够周全被完颜瑾罚了一顿,朔风还是第一次因为做事不周全被完颜瑾罚,一向做事情一丝不苟的朔风竟也有今日,若是慕云听了估摸着是要取笑他一番的。但事情也不能全怪朔风,毕竟这些事情太过繁琐,而且他要做的事情又多,所以完颜瑾也没有罚得那么重,训斥了几句,让他在甄艾营帐旁的那颗树上倒吊了个一天一夜,差不多也就过去了。

但这也正好随了他的愿,他正好可以帮着甄艾守着,谁敢靠近营帐,他第一个过去弄死他,所以那些个想要插手的郎中见了朔风,背后也是一阵凉飕飕的,因此就有了营帐三米内无人敢踏进的一个场面。

冥思苦想了一个晚上,甄艾将书合上,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伸个懒腰,轻轻掀起营帐的帘幕,这时天还蒙蒙亮,外头站岗的人估摸着也换了两队,炉子里的炭火也燃得差不多了。但不远处的那颗树上,那人还在那儿。

甄艾拧眉,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心里竟不自觉的泛酸,她并未发现她的眸中此刻的神情若是放在以往,绝对不会出现在她的眸中。

不知注视了多久,她闭下了有些酸涩的眼,帘幕也被放下,屋子又迅速恢复了宁静,桌子上的蜡烛还在燃着,偶尔冒着一些细细的黑烟,烛心上的蜡水盛得太多,没一会儿就凝成一颗颗水珠,沿着烛身滚落下来,与下边欲干未干的蜡水融合在一起。

甄艾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在想着什么,或许什么也没想,因为很空白,她只是放任着自己对着烛心发呆,任由火焰在眼眸中跳跃。等到她的眼睛终于累了,身子也疲了,她便吹了蜡烛,在榻子上睡去了。

过不了两个小时,天已经大亮,甄艾便醒了。像他们这样的人,作息都已经稳定了,就算是想多休息一会儿也睡不着了。便穿好了鞋,将自己写的方子带上。

掀开帘幕,那颗树上的身影还在,甄艾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过去。

朔风见甄艾过来,他的眸中依旧平淡得如没有波澜的水。

“一天一夜已经过去了,你该下来了。”甄艾望着他,说道。

鼻尖嗯了一声,朔风翻身而上,解掉了腿上的绳子,又在树上坐了一会儿,倒吊着太久了,他身上的血还没能晃得过来这突如其来的重心翻转,他的脑子还有些眩晕,还是先坐一会儿比较好。

“下次,不用给我找川芎。”甄艾的眸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旁人也许不知道那日朔风为何会不见踪影,甚至将少主交代的事情交给了他人做,但她是甄艾,在她看到营帐上的川芎的时候便知道了。

甄艾虽然医术很高,但身上自小留下的病根还是未能去除。像她们这样的杀手,又是女子,比起男子自然是要付出的更多。那时她才刚来葵水,又要训练,身子受了寒,自此每次来葵水的时候她都会疼痛难忍,但她也并非没有办法,若是用川芎煮水便可缓和,以往在地下钱庄的时候,川芎虽然名贵,但也多的是。但现在在西城,她上哪儿弄来这川芎?

朔风看着甄艾,眼眸中是甄艾看不懂的神色,动了动嘴角,说道:“你若有其它方法,也可告诉我。”

言下之意,如果还有其它药草有用,告诉他,他便去寻来。

甄艾不知道朔风是不是真的听不懂她的意思,是故意装听不懂,还是当真曲解了她的意思,但眼前她也不想多加纠缠。她一直觉得向他们这样的人,做事就该洒脱,绝不拖泥带水,这一点她在朔风身上最能感受到了,她觉得朔风应该是懂的。

见甄艾没有再说什么,朔风又问:“方子想出来了?”他们之间不知不觉就养成了某种默契,该停止的时候他们都能自动的换个话题,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好像都在无形中都映入了两人的脑海里了,或者说得该有多深好像也是约定好了一般,而他们就是那要准守的人。

甄艾点点头,将方子递给朔风,眉头微触,“主药都有,但是辅药难寻。”

朔风仔细的看着方子,忽而双眉一拧,喃喃道:“灵兽朱华的心头血?”

这药就不说见过,他还从未听过,要去哪里找去?

“这灵兽朱华该去哪里才能寻得?”

“灵兽朱华只在漠烟国的御狐雪山出现过,因那里长期积雪,也没有人去过,这灵兽朱华便鲜少有人知道。但灵兽朱华不知还有没有,毕竟前些年御狐雪山便开始融化,太湿热的环境,灵兽朱华很难存活。”甄艾之前也只是听说过,所以她很是担忧。

朔风纵身一跃,稳稳的落于地面,不管如何,总要先和少主商讨。

完颜瑾也是一早便醒了,甄艾和朔风来的时候他已经用过了早膳。手中正翻着医书认真的研究着,见了甄艾和朔风来便放下了书,看了一眼朔风也没有说些什么,接过甄艾递过来的方子。

完颜瑾见到方子上的灵兽朱华也蹙了眉头,这东西他听过,据说是在漠烟国那边,但是至今也未曾见过。

“早些年有人取过灵兽朱华的心头血,据说是个四处游玩的隐居者,但是那人太过隐秘,也无人知道他的去向。”甄艾说道。

她之前还在漠烟国的时候就听过了,那时她也曾想过去取灵兽朱华的心头血,毕竟这东西并不容易得,因为灵兽朱华个体庞大,性情又凶猛,对那时的甄艾来说还是很有挑战性的。但是她并不幸运,因为前去的时候并未找到灵兽朱华,没有见到灵兽朱华还怎么取心头血?

“有没有其它辅药可以代替?”完颜瑾问。

若是配不成方子,西城这些人的性命恐怕难保,那么此行便没有什么意义了。

甄艾摇头,她已经翻遍了医书,再没找到比灵兽朱华的心头血更合适的药品了。

完颜瑾的脸色渐渐阴沉,如果真的无路可走的话,就不能怪他了。

他若不能配成解药,那下毒的人自然有解药。

“甄艾,那毒你能配么?”完颜瑾神色淡然,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惊人。

朔风和甄艾在完颜瑾身边待的久了,几乎是他一开口便能知道猜到他想做什么,尤其在这些事情上。少主这是想逼出后面的人来,这手段看起来虽不算高明,却很实用。

甄艾点头,解药她都能配的出来,更别说毒了,只要说得出的就没有她配不了的。

“少主,是按原来那么配么?”甄艾问。

完颜瑾摇摇头,当然不能按原来那么配,毕竟这毒是会传染的,他要折磨一个人,可以将那个人折磨的生不如死,但也不会拿无辜的人的性命开玩笑。

甄艾接了命令便下去配毒了,可朔风还在那儿。

完颜瑾的视线对上朔风的时候就多了一些阴鹜,身为地下钱庄的四大堂主之一竟然玩忽职守,虽说也因此才阴差阳错的查到了下毒的位置。但是完颜瑾公私分明,该罚的还是要罚。

朔风自知理亏,垂着头听候发落,他的确是冲动了,本就是一根脑筋,怎么也没想到会出差错,他也算是安排好了才走的,谁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对于朔风,完颜瑾一直觉得他做事严谨,甚至跟自己久了,还颇有自己的作风。他对他是放了一百个心了,虽说他掌管的是内务堂,但一些比较繁琐的事情完颜瑾都会交给他干,和慕云比起来效率高多了。

但是怎么在遇到甄艾的事情上就犯糊涂了呢?完颜瑾并非是对手下严加看管的人,也没有担心他们会因为男女之情的事情误了正事,所以朔风对甄艾的特殊对待他也绝不过问。但是现在既然真的误了正事,他怎么可能不管?

“今日你便去送东西吧,明日午时必须赶回。”完颜瑾淡淡的说,正好他需要一个跑腿的。

朔风点点头,没有任何异议。

甄艾没多久就将毒配好了,完颜瑾让朔风将毒带到汴京,剩下的事情不用他说,朔风也知道该怎么办。

这个太子也太久没有收拾了,是时候给他一些教训。

就算这毒不是他下的又如何呢?完颜瑾想收拾一个人人不需要理由。

第七十三章 身着女装

倾权天下只为你第一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七十三章身着女装夜色渐浓,今晚没有月光,也没有繁星,一卷卷的乌云压得很低。凉辰月觉得这天气不算太好,但是对于她今晚的任务来说,很是应景。

醉春楼依旧夜夜笙歌,灯红酒绿,每晚前来这儿享乐的人不少。地下钱庄以青楼作为隐蔽,这么些年都未曾出现过什么问题,除却刚来那会儿凉辰月是从正门而进,跟着墨冰和慕云之后也就知道了另一条路,她便显少走正门。

但今晚,她不愿意也不成了。

墨冰和慕云坐在小院的凉亭上,一石子桌,一壶绿茶,一叠糕点,两把文人墨客必备的折扇轻摇,夜色如墨,美人如画。

木枝下,回廊上,美人踏着莲步而来,一身素白色长裙着身,腰间束了一条玫红色带子显得腰纤细,三千青色挽起,用几支素雅的簪子固定住,远远看去,美的像从画里走来的仙女一般。

若是仔细看的话,必能发现女子的莲步走得憋屈,时而快了,时而慢了,甚至还有些别扭。

今晚没有月色,但回廊打着灯笼,照的人影幢幢,暖黄色的光撒在脸上多了些柔和,与平日里的凌厉多了些反差。

凉辰月心里忐忑,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里准备,绝不会出了乱子,结果一袭女装套上,仿佛全都换了模样,她甚至觉得丢了自己,因为铜镜中那人真的是自己么?

十多年都没有穿过女装,突然的变化让人失了神色。

墨冰和慕云差点看呆了,他们见过的女子不少,甚至可以说什么类型的都有。可独独见着凉辰月,没有所谓浓妆淡抹修脸形,更没有金银首饰称儒雅,单单一身素雅便能让人丢了魂。

说不出的感觉,是惊艳,更是夺目。

墨冰想说,可惜少主没有眼福了。

凉辰月还是很别扭的,穿女装出场她的心里有些波动,言行举止仿佛都不受控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又见着墨冰和慕云的注视,这种异样就愈加强烈。

墨冰轻咳一声,用手肘子动了一下慕云,双眸依旧停在凉辰月的身上。

美人嘛,见着心情也十分舒爽。

慕云回神,回瞪了墨冰一眼,对上凉辰月的视线时有一些不知所措,只得笨笨的开口,掩饰内心的波澜壮阔。“你着女装,很是好看!”

墨冰挑眉,又点了点头,不错,很是好看!

凉辰月有些窘迫,她还担心会不会太丑,不适合今晚的行动。

“看着会不会不习惯?”她虽学了一个下午,可这莲步对她来说,却比练一套剑还难。无论怎么学,她都觉得很是怪异。

让她一个杀手扮青楼女子实在太过牵强了…

墨冰会心一笑,确实不习惯,认识她这么久,才知,小丫头原来也这么美。

“稍加改进,必然更好。不过,想必也可不改…”墨冰意有所指。

前院的柳妈妈一阵忙活之后才刚来,见了凉辰月便红了眼,一身素白,虽不及楼内花魁打扮得惊艳,但若是推出去,受欢迎的程度定是比谁都要高的。姑娘一见便是个雏儿,若是卖了,她准要大赚一笔。

一双手执起凉辰月的双臂,从肩头一直向下抚摸,嘴角的弧度更高,对上墨冰和慕云的眼,多了些敬畏,笑道:“多谢二位公子,奴家定会为姑娘谋个好价钱。”

一语即出,惹怒了两人。凉辰月险些折了那人的手,慕云险些掀了桌,若不是墨冰还言笑晏晏,柳妈妈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柳妈妈混迹醉春楼这么多年,自然懂得人情世故,两位公子她都见过,自然知道是后院的人,也不敢得罪,也知晓后院公子叫自己前来是要她办事,所以言行举止也有了收敛,不知怎的就得罪了人。

墨冰拿折扇一把敲在慕云欲掀桌而起的手上,眸光含笑,一口饮下了身前的茶水,问道:“不知您觉得,到客人眼里可否满意?”

慕云瞪着墨冰,似乎要将他的眼睛瞪出一个洞来,凉辰月则淡定了许多,也没有了一开始的愤怒,定力还是很好的。

墨冰直接忽略了慕云想要杀了他泄愤的眼神,折扇啪的一声打开,遮住了慕云的视线,眼中笑意不减。

“姑娘未施粉黛,仅一身素白罗裙就连我这半老徐娘都夺去了双眼,体态轻盈,身材曼妙,这等上乘的资质并非一般人所有,一双墨黑色桃花眼如此诱人,定能吸引不少恩客,若是眼神少些凌厉,多些柔情,想必更好。”柳妈妈如实的说,事实上她更想说,姑娘又是个雏儿,定然是让人争先恐后。可是另一位公子的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割活切了一般,看得她后背大汗淋漓,头皮发麻。

柳妈妈是醉春楼的掌事,自然知道怎样才是勾人魂魄的手段,墨冰此举是给凉辰月指一条路。

“你下去吧,姑娘戌时送到。”墨冰说到。

“公子记得早些让姑娘过来,奴家让人给姑娘上个装,效果会更好。”柳妈妈已经看中了凉辰月,深怕给跑了。

“知道了。”墨冰眼里多了淡漠,他脾气虽好,但也不是对每个人。

柳妈妈不知道那句话怎么就惹了人,只得灿灿的笑,早些离开,这些人她一个也惹不起,如何把握分寸这点还是懂的。

凉辰月忙抚上双臂,掉了一地的疙瘩。又猛地打了个喷嚏,全然没了素雅的形象,鼻子红通通的,跟刚刚受了委屈一般。

她也的确是受了委屈,那柳妈妈的身上那股胭脂味又混着香水味在她鼻尖弥漫,她忍了很久,差点把刚刚吃过的晚饭都要吐出来,鼻子痒痒的。是她定力好,不然早在柳妈妈靠过来抚上她双臂时就能打个喷嚏出来。

墨冰见着凉辰月在他们面前不顾形象的打喷嚏,那红去的双眸和鼻子,不知怎的,他看着就想笑。可在凉辰月双眸瞪过来的时候,他只得摸摸鼻子,掩饰尴尬。

“墨冰,你怎么能让一个老鸨来评论辰月?”慕云气愤,虽说是为了今晚的任务,但心里还是容不得别人对凉辰月评头论足。

墨冰轻笑,“小丫头都没有介意,你质问什么?”

慕云被墨冰一句话堵住,又望向一身素白的凉辰月,果然见她淡定从容的模样,全然没有刚才想折断柳妈妈手时的愤怒。

凉辰月也在石椅上坐下,眸光恢复了沉静,眉头轻蹙,说道:“若是以往,要杀人不过是一刀子的事情。换了这身装扮,就怕不小心会露馅。”

“小丫头担心的是胭脂水粉的味道闻着不舒坦?”墨冰瞧着凉辰月鼻子上的红通通还未散去,戏谑的笑道。

凉辰月点头,若是卖相许是能混得过去,像不像青楼女子也不算一回事,但是她实在闻不惯胭脂水粉的味道,莫不说涂在柳妈妈身上那股味道就令她现在肠胃还在翻滚,若是涂在自己身上,她指不定能打个连环的喷嚏来。

慕云执起糕点往嘴里送,一脸的享受,说道:“辰月,你莫不是忘了,碎玉轩可是咱们的地盘。碎玉轩有的是精品,这糕点就很不错。”

碎玉轩以稀奇古物出名,其二便是胭脂水粉,是官家小姐最惦记的地方,但碎玉轩并不是和谁都做交易的,而且开馆的时间也极少,只有在特殊的时间段才会开,所以民间都觉得碎玉轩能一直屹立不倒真是个神奇。

凉辰月原先做任务的时候与碎玉轩打过交道,当时只觉得碎玉轩背后的人很是隐蔽,而且来头不小,但却未曾想过是汴京瑾王爷的地盘。

“就是碎玉轩那老头不好搞定,要从他那里要来点东西不容易。”慕云一想到碎玉轩负责胭脂水粉这一块的那个老头,就觉得他很是小气,明明他们也是地下钱庄四大堂主了,要从他那里要点东西还要吃很多哑巴亏,他除了少主,谁来都不买账。

凉辰月自然不知道还有这回事,一双眼眸多了些好奇。怪了,还有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的人。

墨袍被风吹得翻飞,墨冰脸上若隐若现的笑却不受影响,依旧眉眼含笑,仿佛看着什么都温柔似水,全然没有冷冽的气息。

地下钱庄的男子,皆是一面说笑,一面嗜血。可以温和如水颠倒众生,也可以手执利刃面若修罗。

“姑苏那小子就经常吃闭门羹,也是以往碎玉轩每月必上的戏码。”曹空明是见了姑苏皓月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省得见了心烦。可是又抵不过他的软磨硬泡,所以是能避就避。但用姑苏皓月的话来说,那老头也不是好对付的主,你需给他满意的条件他才会搭理你,但姑苏皓月总有他的一套让曹空明不得不从。所以说,堪比耍无赖,姑苏皓月简直是开山祖师。

谈及姑苏皓月,凉辰月就不自觉的有些感伤,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见墨冰谈起姑苏皓月,慕云才想起了自己今日得来的情报还未与两人说呢。

“姑苏皓月前几日进宫了,不知道他在部署一些什么事情,但看那气势是要大干一场了。”慕云说道。他也知道姑苏皓月并非所见那般只会流连于烟花柳巷的人,毕竟来东越之前在天楚国可做了不少惊天动地的事情,而且让人咂舌的是,那时他不过才十一二岁。

第七十四章 轻烟姑娘

倾权天下只为你第一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七十四章轻烟姑娘进宫?原先不是说不见身影么?他既然进了宫,那就不会再回来了吧,毕竟完颜瑾已经替他去了质子的身份,谁愿意带着质子的身份过一辈子?

一想到这儿,凉辰月的心就沉了下来。也许是习惯了他常常到小院子来找吃的,忽然间清静了就不习惯了吧。又或许是太久没见他老拿自己的容貌说事,开始有些惦念他的一身玫红。

但总归是好的,他不必再卑躬屈膝,回了自己的故土,更能闯出一片天来。

“少主来了信,让我们配合姑苏皓月,他若有需要,无论是钱财还是人马,通通给他送去。这小子终于不再藏匿,想要干一番事来了,估计是这次受的刺激较大了吧。”慕云又说。他们和姑苏皓月都亲如兄弟,平时总会互开玩笑,所以谈及他,又有一堆的话题可讲。

姑苏皓月可以说是走到哪里都是一块磁铁,无论男女老少,都会被他惊为天人的容貌所吸引,所以有些任务他们都是让姑苏皓月做的,就比如今晚的任务,对他来说简直是如鱼得水,易如反掌。但如今没有了他,这些事情就要另找人了。

慕云没说,他们也知道,姑苏皓月这次是动真格了,虽然他的出发点他们都不认同,毕竟姑苏残月做的那些事情他们还是耿耿于怀,对他实在生不出什么同情,但是既然是姑苏皓月做的事情,他们自然是全力支持的。

“不知他会不会一举拿下天楚,到时再来东越身份就不同了。”墨冰猜测着姑苏皓月是否会拿下天楚,毕竟这是一个大好时机。

凉辰月眼皮一跳,拿下天楚?这便是姑苏皓月一直想做的事?他们关心的是姑苏皓月会如何施展一番报复,而她更加关心的是他身上那奇怪的病,他若能成功也好,可是他身上那秘密天楚国国君是知道的,就怕他拿捏得不好。

事情确实来得太突然,他们都知道姑苏皓月一直在等一个时机。本是人中龙凤,怎甘俯首称臣?只是没想过来得这么快,代价也这么重。

凉辰月本想去换了这套衣服,穿在身上总觉得不适应,但现在已是酉时,离戌时不过半个时辰,她也就没有换掉了。

“朔风不是回来了么?怎么又不见身影?”凉辰月问。

慕云一说到这就乐呵,少主最会折磨人了,要朔风明日午时便要赶回西城,全然没有给他歇一会儿的时间。这不,给他们送了东西,传了信,一个转身又上马了。

“朔风啊,回西城了。”就连墨冰也不厚道的笑了,如今西城已经稳定,情况也没有那么紧急了,少主是摆明了就是在折磨人嘛!就是不知道朔风那直脑筋的怎么得罪了少主,他问的时候朔风那脸黑的能挤出水来,理也没理自己一下,转身就走了。

他们难得能看一次朔风的笑话,这下倒是出了一口恶气,谁让他上次守门的时候对他们这么不客气。

戌时已到,醉春楼的客人已经多得座无虚席。谁都知道,今晚醉春楼又要推出一位新鲜的女子,原先那些个姑娘早被人玩腻了,这会儿来了个雏儿,怎么不叫人沸腾。楼外的榜单还贴了画像,看那模样很得人心意,青涩中带着含蓄。

不知慕云是怎么从曹空明那里弄来一套胭脂的,都足够寻常姑娘用一个月了,凉辰月不知道的是,醉春楼有多少姑娘对她那套胭脂水粉虎视眈眈。

醉春楼还是照原来一般,先由花魁舞一曲提起客人的兴趣。前来的客人可以自由的选择喜欢的姑娘陪酒,有的一人一桌两三个姑娘环绕,也有的两三个客人为一桌也叫了姑娘陪酒,总之各玩各的,互不干扰。

在最左侧的边上那张桌子上却有些不同,两位翩翩公子身着白衣,桌上就摆着一壶酒和两个杯子、两把折扇,看起来就和寻常的客人一般。只不过有些奇怪的地方就是他们没有要姑娘陪酒。

墨冰和慕云常跟在完颜瑾左右,朝上认识他们的人不少,所以他们都带了面皮换了模样,面容足够精致也够平凡,敛去了不少身上的那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来醉春楼的人不是家中日斗万金的富贵人家的公子,便是朝上有些官职的王权富贵。墨冰和慕云两人的样貌见着并不熟悉,行为看似平常却更引人注目,所以有些心思的人都在猜着他们的身份。

墨冰和慕云并不刻意隐藏自己,原本他们可以将面皮做的更不起眼一些,可是人总有爱美之心,谁愿意顶着一张丑陋的脸?更何况是像他们这样容貌美的人神共愤的人。

身着白衣倒是真的为了掩饰身上杀手独有的嗜杀之气。他们都清新寡欲,自然也受不了胭脂水粉味,所以也不会要姑娘陪酒。

双眸看似无意的轻扫着整个场面,心里却早将来的算的上有些地位的人记了个遍。

很不错,该来的都来了。

一舞已经结束,不管欣赏的人多不多,花魁下台的时候还是获得了不少掌声。接下来便是激动人心的时刻,看着柳妈妈不急不缓的上台,台下的人激动得体内血液都在迅猛的流动着,各个眼冒金光的看着台上,谁都想目睹一下素白衣裳女子的芳容。

“柳妈妈,轻烟姑娘什么时候上台啊?”

“快让轻烟姑娘给我们见见吧…”

“瞧着榜单的画像就让人着迷,真想快点见一见真人又是一番怎样的风景…”

……

类似的声音在台下此起彼伏,柳妈妈很满意制造的这个效果。她刻意让人给凉辰月画了一张蒙着面纱的画像,给人一种若影若现的感觉,更加挑起人们的兴趣。

“各位公子,各位大老爷们,稍安勿躁。咱们轻烟姑娘啊,为了给大家带些乐趣,特意给大家准备了才艺表演,希望各位喜欢。”柳妈妈站在台上,面对着这么多高官达贵时没有一丝慌乱,很懂得怎么将气氛扭转,也懂得怎么将气氛带起。

一语既出,台下愈加轰动个个嚷着让柳妈妈将轻烟姑娘请上来。柳妈妈知道自己将气氛带到了一个高峰期,笑了笑便下了台。

刹那间,醉春楼的灯都被熄灭,给了台下的人们一种紧迫感,但又在下一刻,舞台上的灯光瞬间被点亮,全都聚集在舞台上那抹素白色的身影上。

只见人儿一席素白色罗裙,双手各执着一把银色短剑,屹立于舞台之上,墨黑色的美眸低垂,掩盖了眸中的色彩,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发间插了几只素雅银簪,还有一圈流苏挂于发前在额前垂下一颗晶莹剔透白玉挂坠,灯光照耀下忽闪着光,那般的妖艳夺目。

忽而,人儿双眸微张,才知,这双眸子墨黑得如两颗西域的彩虹黑曜岩。琴师开始扶琴,琴声也随即响起,身子也开始动起来,双剑仿佛活起来一般,在她的舞动下游刃有余。

凉辰月利用一套双剑的练法,在一些动作上做了些改变,整套剑法看起来形如流水,每个动作都美到极致,将女子的柔与刚阐释的淋漓尽致,让观赏的人注视在她的身上无法分神。

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舞得惊心动魄,所到之处干净利落。舞得凄美婉转,让人想起霸王别姬的那种缠绵。

当她缓缓从空中而落时,从楼顶飘下片片又粉又白的桃花瓣,飘飘欲仙,随着她素白色的身子一同落下,像极了一朵娇艳欲滴的桃花,勾人心弦,动人心魄。

谢幕时,双剑已经入鞘,一切似乎归于平淡,踏碎的不过是一场盛世烟花。

且不说日日沉醉于烟花柳巷的来客,就是墨冰和慕云都要看呆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凉辰月可以将一套双剑法舞得这么凄美动人又淋漓尽致,而且不过短短的时间内,各个方面都处理得这么细微,不自觉的对凉辰月又多了几分欣赏。

柳妈妈上去得及时,不然估计台下的来客就要上来抢夺轻烟姑娘了。

“想必轻烟姑娘的才艺大家是看在眼里,不说你们,就是奴家也被惊艳了一把。”柳妈妈一手握住凉辰月,就好像握住了一个聚宝盆一样,对凉辰月是越看越喜欢。

凉辰月低下了头,脸上的面纱还未取下,她低下头的模样我见犹怜,不自觉的给人生出一种处处可伶的即视感,看得人恨不得将她护在身后。却不知,凉辰月只是不愿闻柳妈妈身上的香水味。

她正郁闷呢,明明隔了一层面纱,怎么味道还这么重。

“今晚是轻烟姑娘的初夜,在场的都是家财万贯的主,就是不知到最后将花落谁家呢!哈哈哈…大家别急,今晚还是和以往一样,咱们以拍卖会的形式进行,人人可参与,个个有机会。”柳妈妈说完,便有醉春楼的仆人将拍卖桌抬上来。

“起价一万两,最高价无上限。每次加价不低于五百两,以最高价出售,三锤一下,交易完成。”柳妈妈讲述着拍卖规则,台下的都有些咂舌,这还是第一次见醉春楼的姑娘以一万两起价,就算是醉春楼的花魁当初也不过以八千两起价,最后以五百万两被汴京首富林家所买。

这种砸钱的手法也给醉春楼带来很大的收益,不得不说,醉春楼掌握了那些有钱人的攀比心理。从开张开始,第一笔赚来的钱就足够整个醉春楼一年的使用,本钱足够多对姑娘的待遇也很好,所以醉春楼才能稳坐汴京第一妓院的地位。

第七十五章 易家公子

倾权天下只为你第一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七十五章易家公子柳妈妈一喊开始,台下的人便开始跃跃欲试,将价钱一个劲的往上抬,看得柳妈妈的嘴角都合不拢了。果然如她所料,这轻烟姑娘就是颗摇钱树啊。

“一万三千两!”

“一万四千两!”

“两万两!”

越到后面,价钱上涨的幅度就越大,因为到了后面那些人都是志在必得的,根本就不在乎砸多少钱。

这局势很好,比他们预料的还要在迅猛一些。墨冰和慕云始终保持沉默,静静的观看着整个局面,桌上的酒一滴未沾。

慕云一直都在观察着汴京第一首富林贾和另一张桌上湛蓝色袍子的人的动态。这林贾经商多年,又是京城第一首富,看那投钱的气势果真是将金钱视若粪土啊。而另一张桌子的那个湛蓝色袍子的家伙怎么看得那么眼熟呢?

以为少了随从,换掉一身的明黄就没人认的出来么?

“这太子果真是不怕死。”墨冰轻笑,望向湛蓝色袍子那人时眼中充满了戏谑。他们不过是让人在太,面前将轻烟姑娘夸得如仙女一般,他倒是不顾现在的处境,也不怕别人认出他来,稍做了些打扮就敢往醉春楼闯了。

醉春楼多的是官员来这里消遣,太子此番无疑就是给自己抹黑。也不看看自己如今是什么处境,西城的洪灾且不说治得如何,就西城爆发瘟疫这一事,皇帝就算偏袒也给了他在东宫面壁半月的惩罚。西城那仅剩两千人的性命如今还不保,挂在他身上的悬疑也自然去不掉,竟还敢放任自己出来找乐子。不过是占着自己是太子,别人不敢得罪罢了。

不过,也正是这样也就随了他们的意,不然又要潜入东宫行事的话,定然是多了一些麻烦。正好能一起解决的便一起解决,这样倒还省了不少力呢。

慕云嗤笑出声,这太子这般昏庸无能,终日流连于美色之间,他自打心底的看不起,若不是东越只有他一个皇子,估计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说他们两个,最后是谁胜出?”慕云问道。

墨冰思迅了一下,便说道:“我看林贾更胜一筹。”

“怎么说?”慕云又问,毕竟这林贾虽然不过是一个商人,但在京城肯定也是见过太子,难道还会不给太子面子不成?

“太子虽然身份摆在那里,但林贾也不差,林贾明面上做的陶瓷生意风生水起,实际上靠的是与天楚做的是军火生意才坐到了汴京第一首富的位置,敢在这些道上混的谁没有个背景。况且若是平时,也许还会让太子三分,给太子一些面子。而今日不同,太子从西城回来的消息已经传遍汴京,谁也知道太子现在就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就算得罪了太子,太子也不能拿他怎样。”墨冰给慕云细细分析。

慕云点点头,这话说的不无道理。估计是看得入神,折扇一放,便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直到一杯烈酒下肚这才惊觉,却已经迟了。喉头一噎,有些酒水卡在了他的喉咙那里,不上不下,呛得他不停的咳嗽,就连耳根都被咳得通红。

墨冰见此,不厚道的笑了。慕云这模样很是狼狈,就差把面皮都要咳掉了,不过幸好地下钱庄的面皮质量还是有保证的。

慕云红着眼瞪墨冰,隔了好一会儿才晃过来。幸好在场的都把注意力集中到拍卖会上,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不然就这么大的声响,准要引来不少注视的。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向他们走来,一屁股就坐在椅子上,弄得墨冰和慕云一脸的雾水。

那人将三千青丝高高束起用玉冠固定住,一身米白色长袍,眉目清秀,唇红齿白,坐在椅子上一点也不觉得生疏,伸出两只细嫩的手各向着墨冰和慕云,正色道:“二位公子好,风萧萧兮易水寒,在下便是人称易公子的易水寒。我见这位兄台似乎不胜酒力,特来给这位公子带来了茶水。”

慕云和墨冰还在懵圈中,并未伸手与她相握,易公子只得灿灿的收回。并非他们警惕不高,而是此人他们一眼便看出了破绽。

说话间脖子上并无男子才有的喉结,耳垂下还有女子专有的一个小小的耳洞,身子不过他们的肩膀那么高,一看就是哪家乳臭未干的女娃子,见了他们还非要装出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这般场景,倒叫他们险些喷笑而出,可是他们是有身份的人,岂能露出这么有伤大雅的一面,所以只好忍着。明明就很想喷笑而出,又要忍着还要装出一副一点也不好笑的样子,墨冰和慕云忽然间觉得好像遇到了劲敌,还是栽在一个心无城府,乳臭未干的女娃子的手上。

若是朔风和甄艾见了,准要好好嘲笑他们一番的。

还没等到慕云和墨冰开口,所谓的易公子便自作主张的将桌上的酒都撤掉,换上了香气宜人的茶水,慕云见了都很是惊叹,这莫不是漠烟国出的青城雪芽?

要说品茶,慕云自然最是在行。要论最昂贵的茶叶非漠烟国独有的青城雪芽莫属,一方面是物以稀为贵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它不仅品起来能提神益思,消除疲劳,让人回味无穷,而且真正能让人尝到岩茶之巅的禅茶韵味,领悟到一番何谓修身养性。漠烟国与东越国并齐,每年虽然也会给东越进贡一些稀有物品保持两国之间的关系,但毕竟不如天楚是东越的附属国,所以数量上自然也就少了。

因此进贡的青城雪芽也是少的可怜,除却皇宫里皇上和各宫娘娘所分到的,就属瑾王府分得最多,但所谓多也不过是一个小瓷碗那么大,哪里轮到他们品了。

慕云已经眼红了,天知道他见少主喝这茶的时候那种怡然自得他有多羡慕。

易公子见此便扬起嘴角,果然识货的就是不一样啊。

墨冰瞥了一眼慕云,真想骂一句没出息,又对这突然出现的女娃子多了几分探究。视线对上女娃子,没有对旁人的那种淡漠,反而多了打量,说道:“易公子家住何处?在下在这汴京怎的未曾听闻过公子大名?”

易公子脸色一僵,心底有些虚了,这人的洞察力可真好啊,看起来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样子。在大腿上狠狠地的恰了一下让自己镇定,易公子将折扇一开,挡住了些许墨冰带着冷冽的视线,镇定自若地说道:“在下并不住在汴京,这些年都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居无定所,公子自然未曾听说过了。”

墨冰轻笑,眼角的笑意丝毫不减,却也不再为难那女娃子,只是有些好奇她的目的。

“说起来,在下已经介绍了自己,你们不需要也介绍一下自己吗?”易公子那双眼眸在墨冰和慕云身上流转,尤其是在对上慕云的时候,夹杂了些不一样的色彩。

墨冰一向最会察言观色,多少也猜出了一些,这女娃子动机不简单呐,莫不是看上了慕云?而且是蓄谋已久?

见此,墨冰便没再打量那女娃子,也没有了么深的防备,倒想看看她想做些什么。说道:“不过偶遇一场,今日一别便再无交集,知道了姓名又如何?”他们并不适合将真实名字说出,毕竟四大护卫的名声也是很响亮的。

易公子见此,在心里又给墨冰记了一笔,这人果然不好对付啊,她还以为他对她放松警惕了就不会再刁难她了,却不知一句话又堵得她无话可说。

慕云却摆摆手,看了墨冰一眼带着些无奈,怎么这人就是这么无趣,人家怎么说也是个小姑娘家的,说话就不要这么神叨叨的了,而且没发现么?小姑娘手里的那可是青城雪芽啊!

“易公子,你别和他见怪,他就是这个样子,对谁都一样。我和你说,我是慕冰,那位是墨云。”慕云一本正经的给易公子介绍,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一点也没有欺骗小姑娘家的负罪感。

易公子一听,喜上眉梢,不自觉的又在心里给慕云多加了几分,那充满磁性的声音真是悦耳呀!

“慕冰,你也别叫我易公子了,叫我水寒就行。”易公子心情一好,差点说出了慕冰水寒多配的话来,幸好她及时止住了。

易公子献殷勤的给两人倒满了茶,丝毫不把自己当成外人,就好像他们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一样,一点也不知道收敛。

墨冰凉凉的视线轻扫过慕云,真想再骂一句没出息,入了姑娘的套都不知道。

一阵嘘寒问暖的片刻,价钱已经提到了五百六十万两,但喊的人也只剩三四个人了。

“林员外已经出价五百六十万两,还有比这更高的吗?”柳妈妈见着价钱上涨的速度那么快,笑得差点合不拢嘴,握着凉辰月的手已经不自觉的发抖了。

凉辰月全程低着头,一直在听着下面的出价声,价钱上至哪里她无所谓,但是最后谈成的人她才最重视。视线偶尔会飘到墨冰和慕云那一桌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人,凉辰月还在纳闷凭墨冰和慕云的那能力,准是一眼就能看出那公子是女儿身,只是有些奇怪,没有让人走怎么还能聊上了。

“六百万两!”原本已经接近沉寂,突然湛蓝色袍子那人举牌子说道。

全场哗然,有这么加价的吗?那些人将视线都移到蓝袍子那人的身上,见过太子的都知道那是谁了。价钱上得那么快,一下子将原本还想搏一搏的人都给打压了,那些人都不再喊价,六百万两就太高了,都够多娶几房的太太了,所以他们都沉了声,悄悄的议论着太子和林贾两人最后谁会获得轻烟姑娘。

第七十六章 闹着玩儿

倾权天下只为你第一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七十六章闹着玩儿议论声遍及整座醉春楼,一段时间过去,柳妈妈都要开始敲锤了也不见有人再加价,正在大家以为轻烟姑娘将会落到太子手上的时候,林贾举牌子了,面上没有丝毫畏惧,一鸣惊人,“七百万两。”

这等豪爽的气势着实让在场的不自觉的倒吸一口气,有钱也不该这么砸的吧。这下倒是把在场的气氛带到更加刺激的高度了,汴京第一首富和太子叫嚣啊,还是为了一个青楼女子用砸钱的方式斗争,这等戏码也是难得一见。毕竟以往若是一般的人,谁愿意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和太子杠上啊?

可是林贾的身份又不一样了,他是汴京的首富,在整个东越国里面若是要排名的话,也一定是前三甲,可以说是东越经济的象征了。他虽不是朝廷中人,却也有足够的资本和地位与太子叫嚣。

这下场面就变得有趣了,这次活动的重点从轻烟姑娘的身上成功转到了太子和林贾之间的争夺战上。究竟是太子稳坐第一,还是林贾第一首富更胜一筹,各有各的说法,台下就差开个堵馆押筹码了。

太子心高气傲,怎么容忍有人和他叫嚣,骑在他的头上?所以那价钱也是抬得很高,能不能获得轻烟姑娘是一回事,赢得这次的竞争才是最重要的。

价钱在两个人的竞争下上升的速度也是让人咂舌,没多久就抬到了一千万两。醉春楼的姑娘们不由得对这位轻烟姑娘更加好奇,这姑娘好生厉害,究竟是怎么做到让两大势力的人为她争夺。

而场上已经变成了两大派,各有各的支持者,都在观察着局势的进展。当价格又一个跨度的提升他们就会不约而同的惊叹一声,之后又把注意力全都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等着他再报出一个更劲爆的数字。

“一千五百万两。”林贾的语气带着志在必得的自信,他本就是第一富商,最多的就是钱,还怕缺这么些钱不成?有时候面子和钱财这些东西比起来可要重要得多。

一千五百万两?太子都要跳脚了,他见林贾后来几次抬高价钱的幅度已经达到了一定的点了,以为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百姓,怎么也不敢和一国太子斗。所以他直接将价钱抬高了两百万两,准备一次性拿下。却不知林贾反而直接抬高了三百万两,硬生生让他不敢再往上抬了。

他若是再往上抬的话,估计要变卖东宫了。

拍卖仿佛到了尾声,一千五百万两是他们一个普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数字,谁也想不到一个青楼女子而已,竟也值这么多钱。

太子不再吭声,只是一直很气愤的盯着林贾却无可奈何,谁让人家是第一富商呢,他的资产可是比东越整个国库的钱还要多的,他一个太子去哪儿弄那么多银子,他这么多年收割百姓得来的银子算起来也不过一千万,想着剩下两百万变卖一些昂贵的东西也能凑齐,谁知道他直接就抬高了三百万,这让太子有气也没处撒。

柳妈妈已经敲了两次锤,大家都以为胜负已定,轻烟姑娘非林贾莫属,却在柳妈妈要敲第三锤时,在场上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一千八百万两。”

一语既出,四下哗然,大家面面相觑,都在找那个说话的人,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黑马?

太子和林贾的脸上都有一阵狐疑,向着出声的位置看去。

在场的都很是惊讶,这一桌上的人太不起眼了,要不是那位小公子出声,谁也不会将视线定在他们身上。而且这三人都很面生,一看就不是汴京的人啊。

墨冰和慕云都没有想到这乳臭未干的女娃子直接扭转了局面,也没想到她会出价。这下好了,全场的注意都落在了他们这一桌上。

易公子言笑晏晏,丝毫没有一点被围观的紧迫感,就仿佛被围观的是身旁两位而不是自己一样。

场上的人都要以为是不是这小公子太小,不懂看形势,故意说着好玩的?拍卖会可是很严肃的活动,一语既出,驷马难追,在场的都是证人,容不得有一点弄虚作假。

可是那小公子笑得很是自信啊,一点也不像是在闹着玩的样子。

就连凉辰月都将视线落到那乳臭未干的女娃子身上,这小丫头是不是什么都不懂,说着好玩的啊?本来计划已经成功,她这一插入,将今晚的计划都有了些偏移,他们又要想办法将这小小的偏移转回来。

柳妈妈都有些犹豫了,不大敢相信她的话,一千五百万两早就超出了她的预算,她正想就这样达成交易呢。结果被这小公子一插手,她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如果她不是闹着玩那还好,价钱在往上加她自然高兴。可是那小公子的年纪看起来那么小,并不像能交得起这么多钱的人,她就怕失去了林贾这颗大树,最后钱都打水漂。

但这是拍卖会,无论价钱抬得多高,那人能不能付得起都是要继续的,规则也不能破。

在场的确认了那位小公子并不是说说而已,接着就把注意放在了太子的身上,议论着太子敢不敢抬价。

太子心里很是愤恨,这些人议论就议论吧,声音还敢那么大,是一点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么?而且为什么只议论他一个,不是还有林贾吗?

但太子想不到的是,大家已经差不多知道了林贾不在乎这些钱,他若真心想要赢得竞争肯定是会抬价的,但太子就不一样,上一轮林贾抬了价格他就不再往上抬了。大家都好奇,太子的钱财难道会比一个普通的小公子还要少么?

太子每次抬价,都会收货一番羡慕及崇拜的眼神,可让心高气傲的太子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可现在都将一国太子和以为少不更事的小公子作了对比,若是输给第一富商那还好,毕竟人家是真的有钱。可如果输在一位普通的百姓的身上那面子就挂不住了。

于是在众多议论声之后,太子终于举了牌子,将价钱抬到了一千九百万两。

太子的心里打着算盘,反正他也不一定能拍成,不是还有一个第一富商林贾么,到时候是他拍成也不一定啊。

慕云都皱了眉头,这小姑娘是来捣乱的?这下倒是真的好好的猜着这小姑娘是要做什么了,带着探究的眼神丝毫不掩饰的落在易公子的身上,易公子对他轻轻一笑,似乎一点也不介意慕云对她的探究。

墨冰和慕云都这么看着她,她对着他们嘿嘿一笑,解释道:“我故意闹着玩儿呢。”

慕云一阵无语,这小姑娘是不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啊,这种事情可以闹着玩?而且她差点就要把他们的计划搞砸了,所以慕云没好气的说:“这种事情是可以闹着玩的?”

“你看这烫手山芋不是到太子手上了吗?我有分寸的。”易公子灿灿的笑,她就是故意想把价钱抬高,扭转一下局面,至于这么看着她吗?

墨冰虽然也一直用着探究的眼神看着小姑娘,但却没有说一句话。见着小姑娘的语气,他不由得开始猜测她的身份了。她给人感觉太神秘了,看似一个调皮爱玩的小姑娘,说话的语气间却透着寻常姑娘没有的坦率,无所畏惧,满不在乎,就好像天塌下来也和她无关一样。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家族能培养出来的性子,不由得又莞尔一笑,女扮男装来青楼游玩的能是一般的女子么?

事情如了太子所愿,林贾又出价了,不想在这样拖拖拉拉,直接将价钱抬到两千万两,三锤已下,轻烟姑娘最终由林贾获得。

两千万两直接破了醉春楼的记录,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没法打破的记录。

凉辰月松了一口气,至少没有偏离了计划。

拍卖会一结束又各玩各的,互不打扰,剩下的就是林贾和醉春楼签字画押的时候了。在场的谁也忘不了今晚争夺战的激烈,只是越是激烈,后想起来就越觉得后怕。

因为第二日便传出了林贾死亡的消息,过不了两日又传出了太子患病的消息,他们是那晚争夺轻烟姑娘最激烈的两个人,让人不得不将注意都放在轻烟姑娘的身上。

但后来又传出了是爱慕轻烟姑娘的人杀了林贾,据说那晚杀了林贾之后就将轻烟姑娘带走了,轻烟姑娘也像一阵风,来得不知不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谁都在猜测着那个杀了林贾的人是谁,每个抬过价的人都是怀疑对象,而最大的怀疑对象就是那个小公子。

他们不由得庆幸当时夺得轻烟姑娘的不是自己,不然死的那个人就可能是自己了。

林贾在汴京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他的案子官府已经插手了。但是下手的人太过神秘,现场没有留下一点迹象,就连另外一个在场的轻烟姑娘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更是不知道从哪里查起,只知道林贾是被刺杀而亡,而且还是一刀毙命,伤口就在心口处。

谁也不知道下手的人就是所谓的轻烟姑娘,凉辰月这次下手花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这和她往常的习惯不同,所以她没让林贾多说几句,一刀子就直接捅进了他的心口。慕云还担心着凉辰月无从下手呢,接过见她这么火速的解决了,心里不得不佩服一阵。

而那晚见过一面,聊过几句的易公子也不见了身影,所以慕云和墨冰也就没再去查那人的身份了。

第七十七章 灵兽朱华

倾权天下只为你第一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七十七章灵兽朱华朔风第二日中午便赶回西城交差,墨冰他们的速度足够快,他才刚赶回西城就收到了汴京第一首富林贾被刺杀的消息。

西城的粮食问题一直还未解决,虽然从西城城主李益深收割来的一百多石粮食,但是西城就有两千多号人口,再加上完颜瑾带来援助的人,能撑个五六天就已经是个奇迹了。这下都不是问题了,因为轻烟姑娘拍卖得来了不少钱,看似收入醉春楼的囊中,实际上都是给地下钱庄,刚好用来填补这个空缺。有了这笔钱,完颜瑾还雇了洛城较好的河工开始修建堤坝。

要刺杀林贾之前还不忘狠狠地宰他一把,而且还是让他心甘情愿的被宰。墨冰只能说少主果然就是少主,最是阴险狡猾,摆一道棋下来,收益最多的绝对是他。难怪朝廷的人那么担心被少主盯上,因为被他盯上了,啃得你骨头渣子都不剩你也不能抱怨什么。

但完颜瑾也并不是无缘无故就拿林贾开刀,西城距汴京较远,若是有人在这块地上动手脚也不会有人察觉,若不是这次假瘟疫爆发,完颜瑾也许都不会发现西城这块地方的异样。

林贾的生意面就拓广到了西城,他做的生意并非正当的生意,而是和天楚国做的军火生意。

西城多次爆发洪灾,一是地势较低,二是离西城不远处有一块海域,每次海上爆发海啸的时候,西城便会被海水覆盖。

林贾是看上了这边海上运输的方便,又足够隐秘,所以才选择在这儿与天楚国进行交易。可若他只是单纯的进行交易,完颜瑾也不会管他,但完颜瑾发现在西城下毒的人极有可能就在这批运输的人马中,索性就让凉辰月刺杀林贾,只要和他们接头的人出了事,背后的人自然会自乱了阵脚。

西城的一切都算稳下来了,西城的百姓对完颜瑾赞不绝口,受了这么多苦难,他们对朝廷的官员简直是恨上了天,之前来的那些官员不但没有好好的治西城的洪水,而且还奴役西城的难民,还以为完颜瑾也和那些官员一样呢,他对西城所做的一切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难怪西城的百姓都将完颜瑾视作救世主,称他解救了整个西城。

完颜瑾倒不是在意这些虚无缥缈的称呼,而且他所做的一切也不是为了博得什么名声。

午后,完颜瑾和甄艾、朔风正在营帐商讨如何给下毒的人布圈套,正谈的起劲,便有手下前来汇报,有人要见完颜瑾。

完颜瑾以为是安插的眼线来报,然而来的却是一个更令他意外的人。

一席白衣飘飘,束起的墨发随着风微微摆动,额前几缕发丝偶尔会挡住视线,修长的手指微勾,便将几缕发丝别在而后。这人踏风而来,翻飞的衣袖更显得飘飘欲仙。

完颜瑾刚开始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转而又想得明白了,依照陌其琛的性子会来也是正常。

陌其琛进了营帐,和朔风点头示意,朔风也点头回礼。“陌其琛贸然前来,多有叨扰。”

完颜瑾摆摆手,那日他和他说的那番话,就是扔下一根没有鱼饵的鱼竿,只有愿者自会上钩,他既然来了,也代表了他的态度。能得陌其琛的相助,完颜瑾更是如虎添翼。

“陌公子突然前来西城,又入我营帐,想必是有要事相商,怎么会叨扰。”

陌其琛听罢,眉眼含笑,不错,今日前来他的确是有事情相商。

甄艾从未曾见过此人,只是见这人与完颜瑾认识,便没了提防,只是用着打量的眼神在他身上打转,这等气魄,看来不是一般的人。而且少主的神情告诉他们,少主对这人带着些欣赏,仿佛很是欢迎他的到来一般。

陌其琛自然感受到甄艾的注视,抬眼,对上她的注视,说道:“这位便是瑾王爷四大护卫中唯一一位女子,甄艾姑娘?”

甄艾向来性子较为高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对陌其琛的探究是毫不掩饰的。只是,她并未料到他竟然能准确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陌其琛见她神情满是疑惑,又拉不下脸面问什么,便不自觉的一阵轻笑,说道:“都说甄艾姑娘冷若冰霜,女中豪杰,今日一见,果真与众不同。陌某敬仰甄艾姑娘妙手回春的医术已久,只不过今日前来又有要事相商,他日再与姑娘请教。”

完颜瑾让人给陌其琛备了茶水,“营中没有糕点,陌公子莫要见怪。”

“王爷客气了。都知西城环境恶劣,田中不生一米,树上不结一果,就连烧水的柴火都没有,朝中没有一位官员愿意前来西城受罪,王爷不畏艰难,不仅稳定了瘟疫,还修建了堤坝。此等贤能,陌某佩服不已,又怎么会见怪。”陌其琛依旧笑若春风。

“既然你我已算熟悉,言语之间便无需再相互谦让,本王很是期待陌公子要说的要事。”完颜瑾抿了一口茶,正色道。

“瑾王爷所走的这一步是颗好棋,先发制人,让他们自乱了阵脚,王爷再从中收取利益,不需要多久,必能找出真凶。只是只怕西城的百姓等不起,虽然今日能稳得住病情,明日呢?陌某也明白,王爷此行也是无奈之举,只是这样等着太过被动,局面也不好控制。所以今日前来,便是来助王爷一臂之力。”陌其琛说道。

完颜瑾静静的听着,确实,若不是解药配不出来,他也不想拖得太久,毕竟越早解决越好。“陌公子的意思,是有更好的方法?”

陌其琛轻笑,折扇一开,倒是多了几分翩翩公子的味道,没有往常那般看破世俗的寡淡,怎么说呢,若是凉辰月见了便会说他多了些人情味吧。

“可否将解药的方子个陌某瞧瞧?”

甄艾二话不说将解药的方子给陌其琛看,“若是能早些解毒自然更好,配药的方子已经列出来了,只是还缺一味辅药。”

陌其琛手执着解药的方子,眸子轻扫过方子上的药材,主药都不难寻,一般药材铺都有,直到视线落于辅药上的灵兽朱华心头血的时候,心中若有所思。

“甄艾姑娘所说还缺一位的辅药便是灵兽朱华的心头血吧。”又看了一下,说道:“漠烟国有一处山,常年下雪,久而久之便形成一座雪山,也就是神秘的御狐雪山。走路的人少了,便成了一座荒山。既成了一座荒山,里面的奇珍异兽便多起来了。其中性子最是凶猛的便是灵兽朱华,但因为灵兽朱华全身皆是宝贝,所以不畏艰险前去捕杀灵兽朱华的人也不少。但这些年间,御狐雪山上的冰雪全都融化,要再去找一只灵兽朱华,恐怕是更难。“

甄艾点头,“确实如此,这几年漠烟国持续高温,御狐雪山早就融化。灵兽朱华本就不多,估计已经绝种了。不过早前确实有人取过灵兽朱华的心头血,但现在也于事无补,谁也没见过那人,更别说是去寻。”

甄艾原是漠烟国的人,领略过漠烟国六月的大雪纷飞,她自小便极爱雪,觉得这种刺骨的寒冷与她那有些固执的性子很是相配,更能磨人的意志,所以那时一早便在雪地里习武。但后来离开了漠烟国没多久,漠烟国就极少下雪了,气温也渐渐地变得十分炎热,索性将她对漠烟国仅存的一点念想也带走了。

“还未碰见凉辰月时,陌某也是四处漂泊,哪些奇特的地方,哪些闻所未闻的事情也听过不少,这些奇特的地方不说全都去过,但还未去过的也所剩不多。漠烟国御狐雪山也是五年前便去过,那时雪山上的雪才开始融化,正想着趁着雪山还未融化,便去转过一圈。果然如传闻那般,奇珍异宝真是不少,而且也恰好碰见了灵兽朱华。”

听到这儿,甄艾瞪大了眼,满脸的不可思议,急触的问道:“难道那个取了灵兽朱华心头血的隐居者便是你?”

灵兽朱华何其生猛,甄艾虽然并未见过,但也听说过,之前也有些爱冒险的人组队前去猎捕灵兽朱华,其中武功甚高的人不少,他们也带足了武器,但是结果却是无一人生还。如果那个只身一人便取下灵兽朱华心头血的人是眼前这个人的话,那他岂不是更加深不可测?

就连完颜瑾也有些惊讶,他不知道灵兽朱华有多难对付,但也知道要取灵兽朱华心头血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一想到这,对陌其琛的身份便更加的好奇。

陌其琛坦然一笑,算是默认,倒是让他收获了甄艾满是敬佩的眼神。朔风见此拧了拧眉,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沉着脸看着陌其琛。

难得见甄艾这么心高气傲的人能崇拜一个人,便也可以想象到灵兽朱华多难对付了。朔风虽然心里很是不快,但是对陌其琛也不自觉的生出一种敬佩,无关别的,这是对能力的一种敬佩,就好像他们本是人中龙凤,却甘心效忠于完颜瑾一般,因为他们的身上都有一种他们敬佩的东西。

第七十八章 是喜是忧

倾权天下只为你第一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七十八章是喜是忧陌其琛将灵兽朱华的心头血交给甄艾,解药很快就配出来了。陌其琛见着西城的百姓都脱离了险境,而自己此行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收拾了东西便要走,若不是朔风在城门发现他,完颜瑾让他在这里参加完庆宴再走,陌其琛没法拒绝,不然陌其琛估计就走了。

完颜瑾让人关紧了城门,绝对不能让西城的假瘟疫已经治好的消息泄露出去。城内设了宴席,荒废的西城再次被灯火点亮,百姓们张灯结彩庆祝着瘟疫已解。完颜瑾也让这些天参与援助的士兵痛痛快快的喝一把,将这些天的郁闷一扫而光,西城洋溢着的不再是落败萧条,处处都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传出去的消息可是把西城说得有多惨就有多惨。皇帝那边虽然不大爱管这些事情,但是也知道要适时的问问这边的情况,也跟完颜瑾摆明了要人手随时可以派过来,粮食、钱财的话就只能让他自己想办法。完颜瑾打理国事,也知道这么多年皇帝的挥霍无度,国库早就亏空,现在百姓的收成也大不如前,能吃得饱就已经是万幸,交上去的税收除了官员的月俸和宫里面各宫的花费,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存银了。

若真是靠朝廷上的支援,西城的百姓估计不是死于疾病而是死于饥饿。只不过从来都只有完颜瑾挖坑给别人埋的分,怎么会给别人机会坑他,那些个养得够肥的贪官污吏也是时候宰一些了,不然还以为他瑾王府好欺负。现在没有动手只是因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把下毒的人弄出来,这些人只能留着回汴京的时候再一个一个的收拾。

月色正浓,今晚设的是篝火晚会,四处燃着火堆,火堆旁都有一群人环绕而坐,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士兵和百姓打成一片,玩的不亦乐乎。

要说最大的功劳,要数陌其琛,若不是他的相助,想必西城的百姓还要再经受一番病痛的折磨。

完颜瑾坐在主位上,而陌其琛就坐在他的左手处,右手处坐着的是甄艾和朔风。

陌其琛吃得比较清淡,他并不是很喜欢吃这么油腻的肉类,酒也被换成了茶水,和完颜瑾敬酒的时候只好以茶代酒。一整晚下来,他并未吃多少,但心情还是很愉悦,尤其是在看到西城的百姓绕着火堆跳舞的时候,那种神情很是明显,他很是享受。

完颜瑾也时不时的喝着酒,他的酒量很高,这么慢的喝酒更不会出什么问题。

“陌公子常年隐于山中,虽看起来不问世事,但又对外面的事情十分了解。本王看得出来,你很爱这个国家的子民,而且心中有很大的报复。只是一直不知道,你为何不愿入朝为官,若是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想为百姓做事定然更是容易。”

完颜瑾对陌其琛这个人很是欣赏,也很是好奇。这个人给人感觉太过神秘了,就好像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一样。

陌其琛的双眸还未从火堆那边收回来便听到了完颜瑾的问话,收回了神,思考着怎么回答完颜瑾的话。

他不由得想起当年凉辰月也曾让他入朝为官,施展一番报复,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还用让凉辰月和他一起归隐的事情来阻止她的劝说。最后他也成功了,凉辰月放不下的事情很多,也不可能做到和他归隐。他本想着趁机扭转凉辰月的命运,可是终究还是得顺应着天道,有些事情,凡人果真是无能为力的。

“王爷并不是第一个和我说这些的人,陌某也十分感激王爷的看重。只是,入朝为官并不是我的志向,我虽想为百姓谋福祉,但更加厌烦与朝廷官员为伍。家父原先便是朝中一员,最后也是因此而丧命。”陌其琛说话的时候眼中的神色很是平淡,气质出尘,就仿佛在讲的是一件别人的事情一般。

算不得算的上悲哀呢,他记得年幼还不过五岁的时候,父亲虽然只是一个教书的先生,家里算的上一贫如洗,但是每日都会督促他的功课,给他灌输着如何为国效力,以及为官之道。他虽小,却极爱听父亲的教导,每次听父亲说他最大的志向就是振兴国家的时候,他的心里都会翻滚着一大片国家的大好河山,那里百姓安居乐业,没有战争,没有剥削。

于是他的志向也渐渐的与父亲达到统一,他的功课做的比谁都认真,五岁能写得一手好字,六岁便能与父亲吟诗作对,七岁能与村中的秀才比试一番,后来名气也渐渐增大,他被当时的城主看重,父亲也因此找到了他的伯乐,不到两年便飞升为汴京的官员。

陌其琛十岁进炼狱城,未学满十年便破了炼狱城令人闻风丧胆的血光阵从此脱离炼狱城,只因收到了满门抄斩的消息,他一直敬仰的父亲竟也与那些贪官污吏同流合污,被仇敌在皇帝面前参了一本,不仅丢了乌纱帽还连累了家人,要不是他进了炼狱城,怎么逃得过被株连九族的命运。

陌其琛面色平淡,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也释怀了,没有刚开始那么耿耿于怀。他的心智早就与往常不同,现在的他虽然有着报国之心,但也不再想踏入官场。官场于他,就像人生的转折点,改变了他的一切,改变了他的信仰,所以他又怎么可能再走他父亲的路,成为自己厌恶的人?

“难怪你初见本王时,对本王很是排斥。”完颜瑾回想初次见到陌其琛的时候,他的态度看似谦让,卑躬屈膝,实则是以退制进。

陌其琛灿灿的笑,一副心事被人戳穿的模样,又说道:“是陌某唐突,那时并不知瑾王爷与别人不同,将瑾王爷与旁人混为一谈了。”

一方面是因为凉辰月的事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完颜瑾这人给人太过诡异又是朝中人,入朝才不过几年,却将整个朝堂掌控在自己的手上,所以便以为完颜瑾不过也是一个为了权利不折不扣的人罢了。只是,谁见过一个只会为了权利不折不扣的人,能不顾生命危险,不顾一切便直奔西城,玩弄阴谋,设计陷阱,翻云覆雨,只为了拯救西城的百姓于危难之间。若非要问陌其琛服过谁,大概也就只有完颜瑾一个。

“那本王便再问你一回,若是本王给你一个机会,给你一个身份,做你想做的事情,你可否愿意投入本王的阵营?”完颜瑾的眸光深邃,很是认真。甄艾和朔风听了都有些吃惊,他们并未想到完颜瑾会想要陌其琛加入他们,而且对陌其琛说话的语气也对别人不同,虽然心中很有疑惑,也没有说什么,而且也知道陌其琛不同,毕竟他的实力深不可测,而且看人的时候仿佛能将一个人看得透。

陌其琛忙站起身向完颜瑾行礼,说道:“陌其琛很是感激王爷对陌某的看重,王爷既然说到这个份上,陌某怎好再三推迟?只是,我常年隐居于山中,早就习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也许帮不了王爷什么,但也会尽绵薄之力为王爷办事。”

陌其琛很是感动,想完颜瑾那样挥一挥手便能翻云覆雨的人,竟然肯放低姿态三顾茅庐。

完颜瑾罢罢手,说道:“你既然愿意助本王一臂之力,本王自然也不会亏待你。陌公子武艺精湛,本王虽未曾与你交过手,但能闯得了炼狱城的血光阵的人也可猜想其武功的高低。陌公子经过炼狱城魔鬼般的训练,也不愿意浪费了一身好武功吧。陌公子可以像往常一样隐居山中,过回原来的生活,但本王想拜托你帮本王操练兵马,以备不时之需。”

甄艾和朔风自然都听过血光阵的事情,看陌其琛的眼神不自觉的有多了几分敬佩,完颜瑾这般礼遇他也就说得过去了。

只是只让他去帮忙操练兵马,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另朔风和甄艾更加没想到的是,陌其琛竟然还欣然接受了。

“陌某全听王爷的安排。”陌其琛正满意这样的安排,他也一点也不觉得大材小用,能将兵马交到他的手上也可以看得出完颜瑾对他的信任。而且他也不想卷入权利的争夺上面,完颜瑾的安排甚是满他的意,不仅给了他发挥的领域,还给了他一片净土,过着他闲云野鹤的生活。

微风徐徐,四处点着火堆却不觉得炎热。月光依旧明亮,只是偶尔被乌云挡住的时候便会暗一些,可一点也不会影响到他们。火堆还在燃着,宴席也还在继续,只是他们的心境都有了不同的变化。

不知何时,人渐渐的少了,只留下一些喝醉了酒,躺在地上不愿起身的人,完颜瑾他们也起身回了营帐。

陌其琛进了营帐却一点困意也没有,今晚对他来说很是特别。未来是喜是忧他自己也不知道,索性也不理了,随心吧,他改变不了的事情那也只好由着事情发展下去。

经过了一场盛大的宴席,外面的一切都很是混乱,但看着也很是安详。陌其琛不禁感慨,什么时候百姓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露宿街头,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担惊受怕。

第七十九章 风花雪月

倾权天下只为你第一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七十九章风花雪月天楚国,夜幕降临,一条不算繁华的街道,没有汴京晚间的灯红酒绿,这里的百姓作息都很稳定,日出而做日落而歇,因此到了晚间,街道上更是显得宁静而悠远。

姑苏皓月双眸微眯,略显疲惫,街道上冷冽的风吹得他的衣裳肆意的飘动,连带着蜿蜒至腰间的墨发纠缠在一起,摇摆的衣袖发出的声音打破了街道上的宁静。

天楚国无一处不是百业萧条,这条看上去也有十米宽的街道两旁上有不少店铺,但若是仔细的查看便可发现,有些店铺破旧不堪,上面积满了灰尘,若是凑近,准要碰一鼻子的会灰。挂在门前的招牌东歪西扭,街道两旁随处可见的银杏叶,随着风四处游动,时而散乱不堪,时而聚集成堆。

他记得十年前这条街是整个京城最热闹的街,因为这里不仅有酒馆还有卖一些小玩意儿的摊位,他贵为皇子,自己的宫里的大厨就不少,而且宫里能做出来的菜式比民间的酒馆做出来的卖相上就要高尚很多,可他偏偏就更爱这条街上的酒馆炒的菜。大概是宫里的大鱼大肉都吃腻了,偶尔有机会出宫吃这些家常便饭他也不会放过。

对比一下那时的兴盛,如今再看,却是无尽的感慨。

月影见着眼前漫步而行的身影,心里很不是滋味。本不想上前打扰,可又想到了他交代的事情,不敢怠慢,便加快了速度跟了上去。

姑苏皓月的感知很好,空气中的风吹的方向有了些变化,他便知道后面有人跟上来了,他不需要多想,便也知道这人是月影。眼帘垂下,遮住了万千思绪,他放松了身子,任凭风带着些砂砾吹在他的脸上有些刺疼。

“主子,那些人已经联系好了,就是价格上还有一些纠纷,属下不知要不要再提高一些价格。”月影见姑苏皓月一言不语,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但是事情比较紧急,自然是越快解决越好。

姑苏皓月嗤笑出声,哼,这群黑心商家还敢和他谈价钱,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也不看看他们的生死大权可都掌握在谁的手上。

“不需要再上升,实在不行,那便杀一儆百。”姑苏皓月依旧闭着眼,话语间比平日多了几分冷冽和暴戾,全身上下充斥着弑杀的味道,就好像那院子里开得妖艳的一株株曼珠沙华,是妖艳的,也是血腥的。

月影忙抱拳,“全听主子的吩咐。”

月影依旧跟在姑苏皓月的身后,没有再上前,作为下属,这是对主子的尊重。看不清姑苏皓月现在的神色,但背影看来,依旧风姿卓越,任谁也想不明白,这世间怎么会有比女子还要生得好看的人。

明明看似弱不禁风的身影,说话的时候却很有力量,就好像他若要翻天,那便是说到做到,谁也阻止不了。

风还吹着,只是有些不同的就是,在这街道里,吹风的不只是他一个。一前一后,没有灯,却不怕中间的距离会被缩短。

不知走了多久,姑苏皓月突然开口问道:“月影,当初你为何要跟我?”

月影一怔,没有想过姑苏皓月会这么问他。而且问的话一点也不像是从姑苏皓月嘴里会说出的话,姑苏皓月从不曾关心过这些。自他去了东越开始,便整日流连于烟花柳巷,其余的事情概不过问。人人都说天楚国送来东越的皇子不过是个流连美色,昏庸无能的人,要不是月影是他的贴身暗卫,估计他根本就不会发现,所谓的流连于美色不过是他隐藏自己的能力做出来的假象罢了。

可是,既然从一开始就不曾在乎过他来的目的,为什么现在突然又会问起。月影的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慌乱,他不知道姑苏皓月接下来会说什么,但是心里已经开始翻涌着巨浪,面色也开始僵硬起来。

“那时我不过是一个要送去东越的质子,老头子要给我选个暗卫也不过是碍于我恩师的请求,谁也知道,前去东越便要背井离乡,而且我这个身份,估计一辈子都会待在东越做个闲暇的质子,谁跟了我都不会有好的下场。那场比武死了不少人,也弃权了不少人,而你却以一敌百,夺得第一,就算背井离乡也要随我去东越。这么多年,我虽想不明白,但也懒得多问。只是现在忽然就特别想知道,你因此断了一臂,可曾后悔过?”姑苏皓月忽然转过身来,一双眸对上月影,多是探究。

月影一惊,忙低下眉眼。他怎么也没想到姑苏皓月会突然这么问他,而且还用着探究的眼神看着他,就好像要在他的身上看出一个洞来。他浑身僵硬,双手也一时不知道如何摆放,就好像怎样都无法掩饰他的不知所措。

月影张张口,说道:“属下从不曾后悔过。”他的眉眼低垂着,姑苏皓月看不清他的神情。忽而,姑苏皓月笑出声,眼底的嘲讽看得人很是心疼,他的笑从来肆无忌惮,不怕风沙,不怕雨水,可怕的是四处空荡荡的时候传回来的回声,回到了他的耳朵里,让他听出了里面的凄凉。

“你接近我,从来都是有目的的吧”姑苏皓月的声音低沉,连他自己也听不出来,里面有多少的酸涩。月影听了这话忙抬起头,一脸的不可思议,姑苏皓月看在眼里,却是愈加的觉得嘲讽,摆摆衣袖,懒得再看他。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好,更别说为了他放弃一切,将生死都放在一边。我不能,你也不能。那是什么让你放弃了仇恨?选择与我同生共死?”姑苏皓月问得随意,事实上答案是什么他并不是很想知道。若是他想知道,那时也就不会留着月影跟在身边,从未曾拆穿过他。

他留下他,是想知道一个人究竟可以为了另一个人做到什么地步。另外也是因为,刚到东越的时候,他真的很是孤单,索性也就留了一个能说得上话的,只是没想到,这样一留就留了十年,而且回了天楚,依旧孤单。

他已不再是当年年少无知的十四岁少年,凡事懂得遮掩光芒。一个天楚的皇子若是在东越显露了光芒,那他的处境自然是危险的。这十年里,他曾想过,像月影这般胸怀大志的人,怎么甘心平凡?怎么甘心一直跟着一个没有前途的废物质子?总有一天是会离开的吧,只是什么时候他也不知道。

月影不善言辞,心里有很多很多想说的话,可话到了嘴边全都化作了一声轻叹。他没想到的是,原来姑苏皓月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接近他,不过是想要取他的性命。他还以为这么些年,他隐藏得很好呢。但转而又想到,凭姑苏皓月的能力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呢?也许是他后来的目的做了翻天覆地的改变,真正的是想要跟着姑苏皓月,哪怕他一无所成也无怨无悔。所以他才以为姑苏皓月没有发现吧。

“主子”月影张张口,依旧说不出一句话。他要怎么告诉他,后来他接近他的目的已经因为他而渐渐改变,从此心甘情愿跟在他的身后?他会信么?

姑苏皓月不指望月影能说出什么,解下了腰间的令牌,随意往后抛,他知道月影能接住。还未开口便听见月影跪地的声音,紧接着传来月影慌乱的语气,他说道:“主子,属下晓得当初接近主子的目的不纯。可是这么多年与主子相处,早就断了原来的念头。现在的月影任劳任怨,愿意为主子赴汤滔火,誓死追随主子。就算主子要属下在你面前自杀谢罪也绝无怨言,只是”只是能不能求你将令牌收回去?那可是代表他的令牌啊。

月影顿时慌乱了,现在姑苏皓月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这个紧急的关头里要他走么?他早就做好了豁出去的准备,猜着姑苏皓月的心思将计策都部署下去,就等着他一声令下。

姑苏皓月转过身,带着空中几片零落的银杏叶。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月影,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被月影眼中的坚持所动。弹去了肩上的银杏叶,顺便将一半的墨发束起,他说道:“我不需要你谢罪,你的命,我也不想要。”

月影还以为姑苏皓月已经动容,却不知说出来的话依旧让他慌了神。他知道,姑苏皓月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他的性子看似随意,事实上却固执得很。可是就这样结束么?他怎么放心姑苏皓月一个人面对天楚国的兵马?

“主子,至少忙完这个阶段。只要助你办完这最后一件事情,属下便自行离开。”月影的语气几近乞求,七尺男儿第一次用着乞求的语气,只是为了能为他最后再做一些事情。

姑苏皓月没有说什么,转身又与风中飘落的银杏叶融合在一起。但在他身边待了这么多年的月影知道,他答应了。

月影久久未曾起身,只是望着姑苏皓月渐渐远去的声音,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

这场风花雪月,他得孤独一人看完。

第八十章 你来猜猜

倾权天下只为你第一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八十章你来猜猜西城不远处那块海域与天楚国相连,是天楚与东越的海上交界线,有不少东越和天楚的游客都是走这条路线来往,林贾选择这条运输线果真是高明,这里离汴京较远,又比较偏僻,运输的队伍打扮为普通乘客,常年秘密进行货物交易也没有人发现。

林贾一死,运过来的货物便在海域附近耽搁下来,迟迟等不到林贾那边的人来验货,一停便是四五天,很难不引起完颜瑾等人的怀疑,完颜瑾也安插了眼线过去核实,结果正如他们所料。林贾身在汴京,死亡一事虽在汴京传得沸沸扬扬,但却并未传出汴京以外,慕云将信息全都封锁,除去汴京的人以外,只有完颜瑾他们才能收到信息,所以运货过来的人怎么可能会想到,他们接头的人早就死了。

也趁此机会,朔风混入了运输队伍,顺便下了一点甄艾配的毒。这群人手上的货物居多,身后的人不可能放任不管,没多久就送来了解药,顺藤摸瓜,不到三天的时间朔风便将人抓回来了。

那人是天楚的一位富商,能与林贾做交易的,那钱财也定然是不少的,家财万贯足以将天楚国的国库比下去。

说来他也是倒霉,货物到这边已经有四五天,林贾却迟迟没有过来接货,他正要带了一家子过来洛城游玩,顺便也就来看看林贾这边是怎么回事。结果还未上船就听说自己的运输队伍染上了毒,按理说这毒怎样也不会染到他们身上,他虽然有疑惑,却也不能放着不管,那船上的货物少说也有几千万两的收益,是和林贾做的一次最大型的交易,若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可要亏大了。索性带了解药便来看看,结果还没能下船,就被朔风带的人给抓了,至今也未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朔风下手快准狠,绝不给他任何缓冲的机会,一记手刀就将人劈晕了,打包带走。以至于那富商自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盆冷水准确无误的泼在富商的脸上,硬是将人从梦中惊醒,淋了个透心凉。甄艾这手法十分迅速,而且这水也是一滴不剩的泼在富商的身上,泼完还将盆子华丽的扔向一边,发出一声巨响,足够将刚醒的人吓一大跳。

那富商动了动手欲擦一擦脸上的水,却发现双手双脚早就被绑住不得动弹,慢慢的将眼睛睁开,正好遇上甄艾与朔风面若修罗,各执一把小刀抵着他的脖子,吓得他险些尿了裤子。

“你,你们是谁?老夫不记得有招惹过你们?”那富商吓得说话都开始哆嗦,谁能一醒来发现自己处在这样一个环境能不吓坏才怪呢。

甄艾嗤笑,问的不错。不记得招惹过他们,那便也是招惹过别人的,倒是坦诚啊。“赵员外,你当真未曾招惹过我们?”

甄艾笑得一脸无害,就好像真的很认真的在问这个问题一般。眸光闪着亮光,难得的不摆着一张冷冰冰的脸。朔风知道甄艾平时要下手的话绝对不多说一句废话,也不会是笑得这般无害的模样。既然不是像往常一样,那只能说这人当真惹到了甄艾,甄艾不但不可能给他一个痛快,反而还会让他痛不欲生。

那富商见甄艾笑得一脸坦诚,又将抵在脖子上的小刀拿开,还以为她是放过了自己,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在甄艾再次伸手过来的瞬间,吓得差点就要再晕过去。

一条比小拇指还要细却有一米多长的竹叶青卷在甄艾的手上,头端正对着赵厚侦,那双小的差点就看不见的瞳孔里发着阴深深的寒光,丝丝的吐着小舌,时不时的舔一下赵厚侦老气横秋的脸。

那赵厚侦怎么说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商场上摸爬打滚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雨没讲。却也未曾遇过这样的场景,怎么可能不吓死。

“姑,姑娘饶命,小的不知哪里得罪了姑娘,可否告诉小的一声,小的也好给你陪个不是啊。”赵厚侦说出的话都在颤抖,那竹叶青的小舌舔一下他的脸他全身都要冷冷一颤。

甄艾见此,心情好了不少。用手指轻轻抚了抚竹叶青的不到手指大的头颅,眼底满是欢喜,竹叶青见了主子对它宠爱,竟也像个小孩子一般在她的指间蹭了蹭,很是听话。

赵厚侦见竹叶青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甄艾的手上,才刚刚松了一口气,但下一秒竹叶青又将注意放在他的身上,用着小舌一下一下的添他的脸。

甄艾无奈的叹了口气,狡猾的说道:“赵员外,真是奇怪,我家小青连那家伙向来都不理睬的,见了他只会往我身上躲。你真是幸运,它似乎很是喜欢你呢。要不你就做一下牺牲,给它尝一尝味道如何呗?”

赵厚侦欲哭无泪,谁要被一条竹叶青喜欢了?朔风则静静的站在一旁,似乎全然不管甄艾做什么他都不会反对,包括她说的话。那小蛇的确是不喜欢他,向来都不会主动靠近他,但甄艾却是不知道,那小蛇通人性,见着朔风就十分害怕,当然要往她怀里躲了。

“两位英雄,我赵厚侦家财万贯,你们若是放了我,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们。只求,只求两位英雄绕我一命”赵厚侦见甄艾似乎不是在开玩笑,终于慌了。

甄艾还想再下吓一吓他,营帐的帘子却被掀开了,进来的是气势更加逼人的男子,甄艾退向一边,让赵厚侦直直的对着完颜瑾,竹叶青也被收入了兜里。

如果说甄艾的竹叶青足够吓得他浑身战栗,那么眼前这背光而来,身材高大的男子身上那股气势就足够他吓得浑身瘫软。

陌其琛回了汴京,他既然答应了完颜瑾那便不会后悔,只是他已经出来够久了额,町岗寨那边很多事情都等着他去处理,而且他也要回去给町岗寨的人做一些思想准备,毕竟往后町岗寨他可能会交出去。

完颜瑾沉着脸,背光而来的他给人感觉更加的震撼,像极了地狱来的修罗,正要找他索命。赵厚侦不可置信的问了一句:“你你可是汴京瑾王爷?”

他在天楚的时候不是没有听说过汴京瑾王爷来西城治瘟疫,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查到了他的身上,如果真的被查出来,落到了汴京瑾王爷的手上,他肯定是在劫难逃了。

完颜瑾微勾了下嘴角,眸光深沉,是比竹叶青瞳孔发出的那种阴深深的绿光还要吓人的感觉。宽大的袍子一挥,稳稳地落坐在与他正对的那张木椅上。

这等气魄,任谁都不得不佩服。就好像他就该是天神,万人敬仰,万人尊从,

原本赵厚侦还抱着一点侥幸,当看见完颜瑾腰间的龙鱼玉佩晃悠,等他落坐于木椅上随即被握于手上轻轻把玩的时候,他便已经认定,这人是汴京瑾王爷无疑了。

他虽未加过完颜瑾,可也听说过汴京瑾王爷的称呼,东越第一战神,就是他才将天楚的军队打退,使天楚国臣服于东越数十年至今无法翻身。听说他可以在对手面前冷若冰山,下刀的时候绝不眨眼,也可以在朝廷上威震四方,玩弄计谋,在战场上镇定从容,以一顶千。见过他的人都知道他腰间挂一龙鱼玉佩,宽大的手掌总爱把玩着。

赵厚侦知道自己已经落在了完颜瑾的手上,也没有过多的挣扎,他若是因为瘟疫的事情找自己,那么他还有一线希望,若是其他的事情他就不能把握了。如果是瘟疫的事情,他更加好奇他是怎么查到他的头上来的。

“瑾王爷,小的只是区区一个天楚的平民百姓,不知道瑾王爷为何会找上我?”赵厚侦想着,还是不要随便承认的好,万一他找自己真不是因为瘟疫的事情呢?

完颜瑾微勾起嘴角,听说这些个黑心商家最会巧舌如簧,他倒是想见识一番。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手上的龙鱼玉佩依旧把玩着,开口道:“你来猜猜,本王是因何找上你?”

赵厚侦并未与完颜瑾打过照面,今日也是第一次见面。不知道他为何会让他自己猜,他也猜不了他的心思,可是真相自然是不能说的,那他只好往其它的方面扯。

“听闻王爷甚爱白玉,小的手下正有一座矿山,盛产白玉,而且玉质剔透,王爷若是想要,小的自然双手奉上。”赵厚侦扯着笑脸说道。

完颜瑾摇了摇头,说道:“说错了,再猜。”

“听闻王爷甚爱桃花,天楚多的是名贵的品种,小的一定遍寻整个天楚,替瑾王爷找最名贵的来。”

完颜瑾又摇了摇头,似乎很是有兴趣的等着他接着说下去。

赵厚侦被堵了口,又只好另找了一个理由,说道:“小的也做军火生意,瑾王爷在东越名声颇高,又手握大权,若是”话到了这儿他就不敢说下去了,这话说出去他也是要砍头的。

“接着说!”完颜瑾终于发话,话语中带着冷厉,吓的赵厚侦一阵哆嗦。

赵厚侦忙应道:“是是是,小的接着说。若是王爷招兵买马,小的可以给王爷提供军火,只求王爷饶了小的一命”

赵厚侦在完颜瑾身上小心的打量,深怕说错一句话,惹了他不快。这个男人给人太过诡异,明明并未说什么,却让人止不住的颤抖。

第八十一章 生不如死

倾权天下只为你第一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八十一章生不如死完颜瑾眸光一沉,脸色愈加阴鹜。

“本王给了你三次机会,你一次都没有猜对。你说,本王应该拿你如何?”寒风忽起卷起衣袖,配上不羁的邪笑。刹那间,寒得刺骨。

赵厚侦这才意识到不对,汴京瑾王爷这心思真是不好猜,他只好赌一赌,结果还堵错了。现在反问他该怎么办,他真是欲哭无泪啊。

手脚都被绑上了,他动不得只好一整个挣扎着起来,一个不注意又滚了下去,索性也不起来了,卷着身子滚到完颜瑾的脚下,乞求的说道:“小的知罪,小的知罪。是小的愚钝,瑾王爷想要什么我都给,想知道什么我就说”

赵厚侦整个身子都被水浸湿,又在地上滚了几圈,沾满了地上的泥土和稻草,险些碰触到完颜瑾的墨黑袍子,完颜瑾拧眉,动作不大甄艾却看在眼里,一脚又将他踹得远远的。

这种脏东西,根本就不值得完颜瑾亲自来审问,她和朔风来就行的,反正地下钱庄有的是逼人就范的手段,可是完颜瑾就是坚持要亲自审问。

“甄艾,别动手。”完颜瑾眸光犀利,说道。

甄艾自然知道完颜瑾的意思,就是让她免得脏了手嘛。将兜里的竹叶青又抱了出来,那小青蛇就好像能猜人的心事的样子,甄艾才将它抱出来,它却等不及的一下子就往赵厚侦窜去,任赵厚侦叫的额头冒着青筋和冷汗,缠着他的脖子卷了几圈,细小的舌头丝丝的吐着,吓得赵厚侦动也不敢动一下。

“王爷,小的真的知道错了,西城的事情我老实交代。王爷能不能让这条蛇离我远一些,姑娘,姑娘,快救救我”赵厚侦这下真的怂了,只有在危险降临的时候才会乖乖听话,所以不给他们一些教训,这些人是死不认罪的。

“甄艾,收回来。”完颜瑾语气淡淡,却带着十足的威严。

甄艾吹了一口哨子,小青蛇立刻窜到了她的怀里,甄艾拿过桌上的肉片喂它。心中却想冷冷的对那赵厚侦说一句,我这小青蛇才不吃你那又老又渣的肉呢。

确定了小青蛇不会再过来,赵厚侦松了一口气,叹了一口气算是认栽了,今日栽到了瑾王的手上算他倒霉。

完颜瑾好整以暇,一左一右站着朔风和甄艾,这气势不由得让人一阵战栗。赵厚侦这才反应过来,那养着竹叶青的是瑾王身边的四大护卫甄艾,据说善于用毒,医术更是高明,看着这样子与传言一点也不差。那另一位便是朔风,不爱说话,只是站在那里便给人生人勿进的感觉。四大护卫他今日便见了两个,不知道他算不算幸运呢。

“西城的毒是我让人下的,而且为了不让人轻易配出解药,里面还掺和了另一种毒,两种毒结合正好构成了假瘟疫的现象。原本我并无毒害西城的心,只是西城的人爱多管闲事,多次干预我与东越的交易,设置的关税也越来越高。虽说我这生意每笔赚来的钱都不少,可是风险也很高。”

“上次与西城已经谈妥了价钱,钱财都送往了西城,货物送到这儿还是被拦下。王爷也是生意人,必然知道没有特殊原因,货物不能逾期送达,所以因为上次货物交易我丢失了近半年的交易,也损失了不少钱。是西城的人不遵守约定在前,我下毒在后。我已经如实交代,希望王爷能放我一条生路。”赵厚侦说得声泪俱下,他不知道完颜瑾能听进几句,但都如实说了。

完颜瑾沉默着听他讲完,脸上的阴鹜却是越来越深,就因为损失了半年的生意,所以要西城的人陪葬?不禁冷冷一笑,还奢望他放他一条生路,简直是痴人说梦。

“你找谁谈妥的价钱?”

见完颜瑾问他,他便以为完颜瑾给了他机会,一时心里涌起了一丝希望,忙答道:“西城城主李益深,那时他答应了小的半年内自由出入关卡。”

李益深?就是那个他一来便在西城大摆了一桌宴席宴请自己的贪官?这时完颜瑾似乎能体会到陌其琛为何那般的厌恶官场,因为官场上的不少人穿着光鲜华丽,心却被狗吃了,左右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留在世间就是来祸害人的。

不由得想起小女孩病发那天,她蜷缩着身子在铁笼的一个角落,浑身上下溃烂不堪,溃烂的地方流着脓血,明明痛的她的小脸都苍白了,见了他也强硬的扯出一抹微笑,他永远都记得她在他耳边说的话,她说:“哥哥,我好痛,我是不是要去见娘亲和姐姐了?如果是这样,那你能不能帮我照顾爹爹,一定不能让他患病,因为真的很痛,哥哥你也不要难过,小颜”

后来的话,她还未说完整个人都倒下去了,他大概能猜出她要说些什么。完颜瑾甚是慌乱,将她整个瘦小的身子抱起,直接就奔到了甄艾的营帐,扬言着让甄艾一定要救活她。

要不是他够快,要不是甄艾硬是将她从鬼门关里拽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西城不是只有小女孩一个患者,多得是人被病痛折磨,家破人亡。

但这些人的死亡,仅仅只是因为一个贪官和一场生意。

谁也没有发现,完颜瑾握着龙鱼玉佩的力道越加的紧,险些将龙鱼玉佩硬生生捏碎。完颜瑾的心情差到极点,一脚将旁边的桌子踢飞,正好砸在赵厚侦的头上。瞬间,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混着脸上的泥土。

赵厚侦不知道完颜瑾突如其来的暴怒,来不及躲避便硬生生受了这一桌子的力道。他慌乱了手脚,哀声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的还不想死”

完颜瑾冷笑一声,戏谑的眼眸充斥着弑杀,他开口道:“死?本王怎么可能让你死了?本王必让你享受一番何谓生不如死”

话语刚落,完颜瑾已经没有再审下去的耐心了,转身便要出营帐,他就怕自己一个冲动将赵厚侦活活掐死,让他死得太痛快了。

他们都说瑾王爷杀人如麻,冷酷残暴,掌控着每一个人的生死,谁也不敢得罪了他。可曾想过,和他们这些人比起来,他的手段倒真的不算什么了。他再穷凶极恶,心里有底线,内心有追求,不至于没了当一个人必有的良心。可这些人,眼中除了利益,哪里有将人的生死放在眼里?

与这些看似软弱无能内心却丑陋不堪的人比起来,杀手有时候更可爱。

大概这便是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丑恶的灵魂各有千秋。

赵厚侦睁大了双眼,他没想到完颜瑾会这么说,完颜瑾所说的生不如死究竟有多可怕他不用想也知道,幸好他已经做好了打算,他的手中的东西一定足够和完颜瑾换的一命。

“完颜瑾,你若是不放了我,我要整个西城给我陪葬。”赵厚侦竭尽全力的大喊,就怕完颜瑾转身就走。那么他就真的一点翻身的机会也没有了。

果然,他的话将完颜瑾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完颜瑾停下了要出营帐的步伐,转身来到赵厚侦的跟前蹲下身子,问道:“你到是说,要西城怎么帮你陪葬?”

赵厚侦见完颜瑾走过来,心中又涌起一丝希望,他得意的笑道:“西城那毒还未解,解药根本就配不得,而唯一的解药就在我的手上,你若不放了我,就等着整个西城给我陪葬吧。哈哈哈”

完颜瑾冷若冰霜的看着赵厚侦猖獗的大笑,心里不自觉的涌起一股暴戾,险些一脚将他踹死,可他还是忍住了,不如让他先好好的高兴一下,再给他一个致命的打击,这才是折磨人最高的手段。

“瑾王爷,就算是你再有能力也救不活西城。你若想救活西城完成你的任务,那就和我谈这笔交易。”赵厚侦见完颜瑾很是克制的模样,就好像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却不能拿他怎样的样子,他就觉得很是爽快,却不知完颜瑾下一句话将他所有的希望都打碎了。

完颜瑾等着他笑完,忽而笑得肆意潇洒,凑近了赵厚侦的耳朵,说道:“实不相瞒,西城的毒已经全解了,本王正等着回去复命,赵员外说的交易本王看不上,根本就不足以说动本王放你走。所以,你就好好的享受本王送你的大礼吧。”

完颜瑾说完,站起身,脸上再无笑意,又看了地上的赵厚侦一眼,没有一丝停留,转身出了营帐。

赵厚侦怎么也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以为他手中的筹码是足够与完颜瑾谈交易的,可如果连这个筹码都没有用,那他现在就是刀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甄艾见着他一脸的心如死灰,不自觉的扬起嘴角,他们忙活了这么些天,全都因为这一个人。她是不可能像完颜瑾那般为西城的百姓出气,她就单纯的为自己和为少主这些天忙碌和担惊受怕出一口恶气。

赵厚侦忽而又想到了什么,用最后一点力气想要将完颜瑾叫回来,他喊道:“下毒的不止我一个,还有东越汴京的李贾。我和他还有交易,你们要是要抓他,我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

赵厚侦几近请求的大喊着,他不知道完颜瑾所说的生不如死是如何,但就是不自觉的感到害怕。他想着,李贾是东越经济的支柱,他们应该不会随意处决李贾,而且这毒也的确是他和李贾一起下的,怎么可以让他一个人背了黑锅?

甄艾只觉得这人在死亡面前果真是脆弱和胆怯啊,不由得好心的提醒了一句,“你说那汴京的李贾啊?五天前就死了,而且还是我们给弄死的。”

闻言,赵厚侦似乎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眼底的挣扎彻底消失,不再如刚刚一般。他怎么也没想到堂堂汴京第一首富,他们说杀就杀。

甄艾却特想说一句,你没想到的可多着呢,例如何谓生不如死

第八十二章 寂寞梧桐

倾权天下只为你第一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八十二章寂寞梧桐天楚。

姑苏皓月已经回天楚半个多月,也插手了天楚的朝政。天楚国国君一直想着给姑苏皓月封太子之位,又碍于姑苏残月才过世不久,这件事情也就被耽搁下来了。现在天楚国的一位富商离奇失踪,天楚国国君想把这位富商的家财卷入囊中,便邀了姑苏皓月秘密商议。

御书房的门被推开,姑苏皓月一身玫红,踏门而入。

天楚国国君抬起头,落于姑苏皓月一身玫红身上,眼底不自觉的浮起一抹不满,但也只是紧皱着眉头没有说些什么,对上姑苏皓月的眼睛时,扯出一抹和蔼的笑容。

姑苏皓月连行礼都省了,一个跨步落坐于一旁的檀木椅上,折扇一开,自顾自的斟茶喝,直接忽视了天楚国国君投过来示好的笑脸。

天楚国国君却不以为意,走下了书案,直接就在姑苏皓月另一侧的椅子坐下,开门见山的说:“皇儿,你可听说民间富商赵厚侦离奇失踪一事?”

天楚国国君的算盘打得很响,赵厚侦虽并非天楚国首富,但那家财也足够抵过天楚的国库了,若是找个理由将赵厚侦的家产卷入囊中,那么军队上的费用也能填充了。但是若是没有一个恰当的理由,朝廷是不能随意收刮百姓的钱财的。另外,姑苏皓月刚刚回朝,正要给他一个机会立功,立储之事才有个理由。

姑苏皓月在心里冷笑,果真是老奸巨猾,这么隐秘的消息也是苏木槿透给他的,却不知这老头人脉挺广的,这消息也能给他弄到,心里不自觉的多了一丝堤防,若是他的人脉那么广的话,那有些事情做起来就比较麻烦了。

“小爷来不是听你说这个的,昨夜睡得晚,今日又比往时早起了半个时辰,小爷还想着再回去睡上半个时辰补补眠。你倒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姑苏皓月佯装睡意渐浓的模样,翘起了一只腿搭在椅子上,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眸中还留了些水珠子,看起来跟一晚上没睡了一样。

天楚国国君被他说话的态度和动作气的差点发飙,又不好发作出来。自从姑苏皓月去了东越国开始,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就是这个样子,他也拿他没有办法。

“你昨夜可是看公文看得太晚?你若是看不过来,也可以分一些给顾相处理,免得累坏了身体,他这个人可信。”天楚国国君想要借机告诉姑苏皓月朝上的局势,顾相是他亲手培育出来的人。

姑苏皓月邪魅一笑,眸光依旧有些慵懒,檀木扇一下一下的扇着风,吹得他的眸子涩涩的,脑袋愈加困意十足,薄唇轻启,说道:“皇帝又不是不知道,小爷在东越过的是什么日子。昨夜自然是和府内的美娇娘温存,哪有心思看那些公文,皇帝瞎操心了。”

一句话,堵的天楚国国君一口气差点吸不上来,气得他拍桌而起,将桌子上的茶具全都震落,周身就差燃起一圈火焰,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姑苏皓月,骂道:“孺子不可教也。朕苦心筹划大局,将你从东越接回来,要将天楚国交于你的手上,如今你瞧瞧你是什么德行?终日流连于烟花柳巷中。在东越朕不管你,你自然可以随意乱来。现在既然回了天楚,就该收回以往的顽劣性子,将心思用在朝政上,朕才好将江山社稷交于你的手上。”

姑苏皓月心里不由得冷笑,这么快就受不住了?别着急嘛,好戏就要慢慢上。

“皇帝说得真是感天动地,可惜,就你这破江山,小爷还看不上,谁要谁拿去。”姑苏皓月站起身,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脖子,神色慵懒,狠狠地踹了一把刚才坐的檀木椅。瞬间,没檀木椅支离破碎,碎片溅得到处都是。姑苏皓月拍了拍衣角,扫去了上面的碎片。

“你,你这个逆子。”天楚国国君气得一手扶住了心口处,这么多年还没有人让他这么不顺心过,敢这么和他对着干的也就只有姑苏皓月一个。“哼,你是朕的儿子,天楚未来的太子,天楚将来自然是要交到你的手上。这一点,你永远也改变不了,就算你不愿意也不行。”

姑苏皓月眸光一冷,今生他最最怨恨的便是成为了他的儿子,这是他一生的污点,奈何又是天注定,他想不承认也不可以的事情。

藏于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握着,他强忍着不让自己一个冲动就过去将他掐死,来个大义灭亲。

这么多年了,天楚国国君自然知道怎么掌控姑苏皓月的情绪,也总有他的办法制住他。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阴险,笑道:“你莫忘了你母妃还在朕的手上,朕一天不给她解药,她便一天也不会好过。”

姑苏皓月的脸上闪过一丝的慌乱,转而又恢复寻常,冷哼道:“哼,一个红杏出墙的女人,哪里值得你来威胁我。”

“值不值得不是我说了算。朕答应你,只要你将赵厚侦的事情处理完,朕便放了你母妃,封她为后,封你为太子。”天楚国国君很快就沉静下来,不会再被姑苏皓月三言两语惹怒。他相比于刚才倒是冷静了很多。

姑苏皓月双眸皆是冷漠,这老头果真是狡猾得很,看来可不是那么的好对付。没有再逗留,摆摆衣袖便踏门而出了。

就在姑苏皓月走后不久,从角落里走出了一个黑衣人,脸上带着一块面具看不出他的表情,身躯很是庞大,天楚国国君不过在他的肩膀那般高,抱拳而立,十分恭敬。

“皇上,你怎么断定七皇子会处理这件事情?属下担心”黑衣人的语气透着隐隐的担忧,即使将头抬下,身子依旧很是高挑。

天楚国国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大拇指上象征着身份的玉扳微微转动着,冷哼一声,“他若是不肯,朕也有的是办法让他肯。”一想起手中握着的把柄,天楚国国君就觉得很是快意,这个女人,就算他得不到又如何,他有的是手段折磨得她生不如死。

姑苏皓月出了宫殿,心下十分烦闷,撤掉了下人,一个人四处走,等他心中那股烦闷全失,回过神来才发现来到了冷宫。

所谓冷宫,果然是萧条,门匾都结满了蜘蛛丝,一半门关着,一半门掩着。风吹过的时候还能听见门吱呀吱呀叫的声音,四处又栽满了高达十几米的梧桐,然,树虽长得高大,叶子还是到了凋零的季节。

无风的时候,片片金黄脱落,在空中轻盈地旋转几圈才慢慢的滑落。若是吹来一阵风,树梢飒飒作响,凋零的叶子落下时甚是壮观,就如同一阵匆匆而来的雨,迅速地给地上铺上一层厚厚的金黄色的地毯。

倒是应了那句,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梧桐,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姑苏皓月不知站了多久,硬是看了好几回落叶的盛况,心底是说不出的滋味,带着一点酸涩,带着一点苦闷。

这里种的梧桐树至少有八棵,又到了落叶的季节,所以宫女会定时过来打扫,原先还不知是谁会站在这儿,毕竟这里已经好久没有人来过了。但见了他一身玫红,很快就认出来了,宫里的人都知道,敢在宫中不穿朝服而穿一身玫红的只有刚回天楚国的七皇子,姑苏皓月。

“奴婢参见七殿下。”两个宫女认出了姑苏皓月之后不敢怠慢,忙放下了打扫的工具,伏地而跪。

姑苏皓月的思绪被打断,回过了神,见地上两个宫女伏地而跪本想说些什么。却发现院子内传来了声响,慌乱之下抓过那个婢女用了异能,两人瞬间便消失在空气中。

“是皓月?皓月回来了么?”凄厉的女音响彻四周,带着些许希冀和欣喜。转而便可见那女人扶着院子的门,面色苍白,一身白衣。

纤弱的身子立于门口,靠着半边的门支撑着整个身体。任谁见了不得不被惊艳了一把,那女子面色苍白,可是眼角的神韵犹存,一袭白衣似雪,三千青丝已经垂地,凌乱的披散着,风吹着她的发丝也随意飘散着。一双眼紧紧的盯着外边,不舍得眨一下眼,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大概是双眼睁得太久了,风吹得眼睛疼,她终于愿意闭上眼,滑落一颗晶莹。连同着身子也顺着门滑落,头埋入了怀里,三千青丝刹那间倾泻,将她整个人紧紧包裹着,垂于地上犹如绸缎。

紧接着,传来低沉的、间断的哭声

这时从院子里匆忙的跑出一个女子,将女子怀抱在怀里,眼泪簌簌的落下,带着哭腔的音色,说道:“娘娘,外边这么冷,快随若婕进院子去呀!”

女人摇摇头,眼中满是泪花,几乎是乞求的语气,说道:“若婕,若婕,皓月真的回来了,我听见了。他真的回来了,呜呜”女人特别怕婢女不信,双手抓的很紧,长长的指甲陷入肉里,盈盈的血顺着修长的指尖滑落,滴在白色的衣裙上,晕染出一朵朵妖艳的彼岸花。

被唤作若婕的女子立刻抓住女人的手,将女人拥入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瘦小的肩膀上,看着自家主子哭得不能自己,就如有一把刀在随意的刮她的心一般,嘴里回应道:“是是是,七殿下回来了,娘娘没有看错”

寂静的院子四处回响着两个人的哭声和飒飒作响的梧桐摇晃的声音,是绝望的,也是心碎的。

第八十三章 那般一致

倾权天下只为你第一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八十三章那般一致院前那女人哭得不能自己,姑苏皓月没有多做停留,将婢女弄晕放倒在一座凉亭下,悄然离去。

宫中的人见了姑苏皓月只觉得这人比十年前长得更加妖艳,举手投足间更多了些凌厉,身子也比十年前长大了不少,活脱脱一位行走中的美男子,穿过万花丛时又将姑娘狠狠地迷了一把。只是,人人只见他一身玫红,阳光下宛若桃花妖,所到之处皆是惊艳。却不知他灼灼一双桃花眼中藏着狠厉,双手更是握得紧。

出了宫门,月影备了轿子正在等候,从他这个角度望过去,阳光正照得刺眼,那人却屹立于太阳底下,像极了一棵挺拔而倔强的非要迎风而摇摆的树,明明树干已所剩不多,却如同扎了根,怎么也不愿离去。

见姑苏皓月出来,月影立刻打开木伞迎上去,见他这副模样,也就没有问为何没有让下人撑伞。太阳这么毒辣,照得人的脸生疼,不知道他照久了是要起疹子的么?

姑苏皓月没有拒绝他的伞,进了轿子,放下了帘子便没有作声。月影让轿夫起轿,自己默默地跟在一旁。

一路无话。

姑苏皓月刚才东越回来,原先住的宫殿几乎荒废了,天楚国国君让姑苏皓月先住进东宫,可姑苏皓月不想,偏要在宫外买一座院子,院子的格式很是熟悉,没有紫月殿那般奢华,月影还是将院子按照紫月殿那般布置,院子内又刚刚移植了一颗桃花。

姑苏皓月在这之前都住在客栈,这是第一次迈进那座院子。很是熟悉,每处的布置都是按着他的喜好来,就比如院前那棵桃花树下还摆放了一套桌椅和摇椅,他傍晚的那段时间就很喜欢在院子内悠然自得的睡个美美的觉。椅子上还铺了一层厚厚的垫子,坐上去绝对足够柔软,他也不怕睡了腰疼。

等姑苏皓月进了书房,月影才将消息给姑苏皓月汇报,“主子,按照你的吩咐,赵厚侦的所有钱财已经归我们所控制。解决了一个付家之后,那些人乖多了,原先的价格也已经敲定,没有改变。与我们交易的人不少,我们是要从中挑几位还是?”

天楚国国君意图将赵厚侦的家财卷入自己的囊中,却没料到姑苏皓月才回天楚不到一个月,人脉上就足够广阔了。按个手印做个假证这些事情完颜瑾那边就能够处理好,剩下的全凭他在天楚刚刚集齐的一些人脉,赵厚侦的家财终究也会落入姑苏皓月的手中。

姑苏皓月摆摆手,面色如常,说道:“他们能卖我们多少,我们就买多少。三次收购后再另外加价。”收购东西的资本已经充足,自然没有任何顾虑,早先不愿加价只是要将掌控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月影点点头,转而又想到了汴京那边传来的消息,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姑苏皓月。这么多年的相处,姑苏皓月不可能看不出他在犹豫什么,他皱着眉头,双眼聚焦在一处,一看便知道他藏了事。一时间,烦躁的气息悠然升起,姑苏皓月怒斥,“月影,你还有什么事情还瞒着我?”

姑苏皓月真的动气了,说话的语气多了些狠厉,胸口此起彼伏,大喘着粗气,一气之下一拳砸坏了书案。

月影连忙跪下,腰身挺直,看着碎裂的书案心里打着鼓,不由得瞥向姑苏皓月紧握成拳的手上,暗红色的刀疤又被扯开,鲜红色的血顺着从伤口处涌出,看起来格外的刺眼。

“属下知罪,是汴京汴京传来的消息。”月影欲言又止,不是他不愿意说,,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想给姑苏皓月添加心里上的负担。

听到汴京,姑苏皓月的心停滞了一秒,一抹细弱的痛感从心口处涌出,渐渐的向身体四周扩散,瞬间勾起了全身的神经,等着月影接着说下去,双目对峙,各有各的神情,一边是犹豫,一边是紧迫。可是眼前这人就好像故意跟他唱反调一般,他越是紧迫,他越是迟迟不说。他终是等不下去了,转过身欲走,他若是不说,他便自己找去。

“主子,汴京来消息,凉辰月与天楚国质子私通,主子写的那份封信被广为流传,现如今汴京到处都是这些流言蜚语,主子就算是知道了,赶过去也于事无补。现如今我们的计划正在实施,你若不在,一切将是徒劳。”月影还是说了,书案上的血迹触目惊心,书案的碎片扎进眼睛里,格外的疼。

就如姑苏皓月猜想的一般,果然是凉辰月出事了,不然月影不会不想让他知道的。

私通?好个私通的罪名,他倒是想呢,小月月也不肯成全他啊。这种事情没法解释,他若是出面只会越描越黑。这件事情对他虽然没什么影响,但就是不知道小月月那边如何。

姑苏皓月心里终于有了一些放松,至少她好好的,没受什么伤,不会像上次那样消失就好。大概是精神太过于紧绷,才导致他第一反应不是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而是凉辰月的安全。确认了凉辰月并无危险,很快就将注意力都放在事情发生的根源上了。他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小月月那丫头会不会在意这个呢?

“月影,那封信你可有亲手送到她的手上?”

月影低下头,解释道:“当时情况太过紧急,属下将它交给了信使,才因此造成了疏忽。”

姑苏皓月虽觉得他给小月月写的信被广为流传内心很是不爽,可是传出的流言明明那么不堪他听着心情却格外的好。

忽而又注意到月影的神情,不对,若不是出事了,他不该是这个样子,犹豫许久都不愿告诉他,若是如此,只能说明他有所隐瞒。

视线扫在他的身上,月影终究是不愿看他忽而放松忽而紧绷的模样,没再犹豫,说道:“信被流传于民间,百姓都在议论着凉辰月是谁,但又不知是谁,将凉姑娘的画像和她在瑾王府的消息也传出来。若只是传画像也罢,也没多少人见过凉姑娘。只是醉花楼拍卖的轻烟姑娘的时候曾将凉姑娘的画像放出去,也有不少人在醉春楼见过凉姑娘的模样”

姑苏皓月拧眉,脑子清醒的分析着情况。当时为了刺杀汴京第一首富林贾,凉辰月便扮为醉春楼的女子,刺杀完林贾,汴京都不知道轻烟姑娘的去向。现在可就麻烦了,杀人罪再加上私通天楚国质子这罪名压在凉辰月的身上,不知道苏木槿怎么处理,他不是不知道地下钱庄的管理制度,一般这样的状况准是要领罚的。而苏木槿若是嫌麻烦,直接将小月月交出去,小月月也绝不会反抗。

“月影,我要去一趟汴京。”至少他要确定凉辰月的安全。

月影就是担心姑苏皓月会这么冲动,又忙着说道:“主子,属下就是担心你会冲动,这边的事情才开始运转,你若这就走,那我们之前做的就半途而废了。娘娘的事情还未查清楚,你若这个时候走,就不怕皇上以为你叛国吗?就算你不在乎,也请你为娘娘想想,她等了这么多年,盼过多少春秋才将你盼回来。现在娘娘还在皇上的手上”月影情急之下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得将姑苏皓月的母妃搬出来。

姑苏皓月的眸中瞬间黯淡无光,那个女人

是啊,她等了自己那么多年,他却连见她一面的勇气都没有,他果然枉为人子。

“主子,凉姑娘并非你想象那般弱小,能在炼狱城出来的人怎么可能这点事情都解决不了?如若,你真的不放心,属下今晚便可以代你去一趟汴京。凉姑娘没有你,她还有墨冰他们,可是如果娘娘没有你,她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月影的话,是轻是重他自己也不知道了,只知道一定要阻止姑苏皓月,若不是说到他自己放弃去汴京,他无论怎样也拦不住他的,所以他只得尽力的通过分析娘娘和凉辰月之间的重要性给姑苏皓月,幸好他赢了。

姑苏皓月没再说话,砰的一下将门甩开,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

月影很是忧心,姑苏皓月的脾气是越来越不好了,回了天楚,他摔东西的次数越来越多。而且越发的不将自己的身体放在心里,他是觉得摔东西很解气,可是可曾想过他那奇怪的病?他又有多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夜里扯裂的疤痕不疼吗?

姑苏皓月的心口阵阵抽疼,只要想起那个女人的时候,心就会犹如刀割般疼。

偌大的屋子内,他孤身一人,青瓦石铺的地板更显得清冷。

不管气场如何,就单单那一张脸便夺去了春花秋月的多少风情,高山深海的多少凄厉。他这脸果真是随了那个女人,妖艳夺目,毫无瑕疵。他曾以这张脸为傲,可如今却无比的厌恶这张脸,为何与她生得那般一致?

第八十四章 只好等着

倾权天下只为你第一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八十四章只好等着汴京城里接二连三的传出各种惊骇世俗的消息,一个月前便是听说西城闹了瘟疫,百姓个个都在担惊受怕,就怕这瘟疫治不好反而传到了汴京。接着便是汴京第一首富林贾在醉春楼被刺杀的事情,现如今又传出了天楚国质子与瑾王府一位女杀手私通,而且这女杀手又与林贾的死有些关联。

大家都说这女杀手可厉害了,能诱得了天楚国质子,让他为其朝思暮想,即便是回了故土还对她念念不忘。又能在醉春楼让汴京首富林贾慷慨解囊,花重金买下她。见过轻烟姑娘的人都说那女子一身素白罗裙,舞得一手好剑,一双美眸更是勾人心魄,难怪天楚国质子和汴京首富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女子竟然是在瑾王府当差,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子怎么配在瑾王府当差?传着传着就传出了这女子还试图勾引过瑾王爷。一时间,关乎轻烟姑娘种种的事情流言四起,甚至有的直接辱骂。

要知道,慕倾城与瑾王爷这一对可是公认的,谁见了不说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她一个青楼的女子哪里有资本与慕倾城争?况且瑾王爷在百姓心中的形象那么高大,谁也不愿意瑾王爷看上一个青楼女子,正所谓红衣当配白裳,这汴京城出了汴京第一美人,除了她,当真是再找不出一个女子足以与瑾王爷相配了。

汴京是一个传播流言的好地方,才不过几日,相互流传的版本越来越多,甚至还在无形中集齐了一队人马为慕倾城喊冤,直接上瑾王府门外叫嚣着让王府的人交出凉辰月。

瑾王府是越来越热闹了,平时经过王府时连看也不敢看一眼的人如今也是越发的肆无忌惮,甚至有一些直接打着为慕倾城喊冤的旗号,也顺道来这里凑一下热闹。

他们都知道瑾王府的守卫何其深严,所以全都聚在王府五米开外的位置。而王府的守卫倒是很有耐心,只要不会碍到他们的眼睛,天塌下来也和他们没有关系,倒是张管家每日都会出来遣散他们,然而是无用的,因为没多久就又能聚齐一些人。

然而任凭外面闹得有多凶,凉辰月的小院子依旧是最清静的。

西城的事情解决了,慕云和凉辰月两人几乎没什么要做的,偶尔到地下钱庄看看,若是有什么地方能帮得上墨冰的,他们便尽量帮墨冰减少一些工作量。但现在又不一样了,汴京处处是轻烟姑娘的谣言,凉辰月连门也出不去,索性也就不出去了,反正慕云每日都会来王府给她汇报地下钱庄的事情,凉辰月那日子可以说是过得悠闲自在。

这些谣言凉辰月不在意,慕云听着也觉得不舒服,那些人说得太不好听,简直不堪入耳,他不知道凉辰月为何能这么平静,毕竟这可是关乎一个女子的贞洁问题。所以啊,慕云也开始着手处理这件事情,事情不能由着它发展,他们也没想到凉辰月的画像会被流传出去,若汴京传的是轻烟姑娘的事情那倒是没什么好放在心上的,可现在连凉辰月是瑾王府的人都被知道了,再闹下去指不定又传出什么。

慕云在心里是把姑苏皓月从头到尾狠狠地骂了一顿,走就走吧,还非要扔一堆破事给他。

慕云进了小院子,见到凉辰月正与秦巧儿各拿着一块织物,秦巧儿一边绣着自己的那份,又一边给凉辰月讲解着,凉辰月则将整个头都凑过去,听得很是认真。

要不是才从大门那边过来,慕云当真以为,事情都解决了,凉辰月悠闲得没事干呢。也不去看看门口都堵成什么样了,这是做女红的时候吗?

但转而又意识到了什么,做女红?一个女杀手做女红?的确是新鲜事儿。

凉辰月早早就知道慕云来了,但也没理他,她正向秦巧儿讨教钩针的手法,哪有心思理他。自从她做女红的事情被,墨冰撞见,索性她也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总比天天躲着他们强。

只是撞见的那人是墨冰,慕云可是第一次见,新鲜着呢。

“辰月,外边传的那些事,你当真不放在心上?”慕云依旧是一身黑衣,缓缓而来,身上散发着文人墨客独有的清新,配上微微浮在脸上的笑容,一时间倒是让人晃了神。

秦巧儿却是不知道慕云来了,这突然传来的声音将她吓到了,慌乱之下将织物往身后传,手指一不小心就被针刺到了。

慕云来小院子的时候见过几次秦巧儿,只要有人来了她便退向一边,或者直接就出了院子。那时并未注意过,这女子倒是长得一副好容貌。

凉辰月一记冷眸扫过来,看得慕云戚戚然,他发誓他绝对不是有意的。

秦巧儿收拾了东西就往屋内走去,只留了个背影。慕云摸摸鼻子,灿灿的笑,说道:“你这小婢女还挺有趣的呀,哈哈。”

“巧儿性子胆小,我这院子来的人又多,一般没什么事情她就会躲进屋里去,今天好不容易肯陪我在院子里坐坐,倒是让你给搞砸了。”凉辰月的话语中带了些抱怨,和慕云相处得久了,也知道了慕云是什么性子,真是应了墨冰的那句话,他就是来当炮灰的,刚认识那会儿的儒雅气质全都见鬼去了。

慕云轻笑,找了张椅子便坐下来,看着凉辰月低头做女红的样子有些出神。墨色长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眼帘垂下,专心致志的绣着女红,不由得想起那天她一身素白罗裙屹立于舞台之上,也是这般垂着眼帘,而如今虽然不及那晚那边迷人却也多了几分柔和。

“少主可有说何时启程回京?”瘟疫背后的始作俑者已经找到了,但迟迟没有收到完颜瑾要回京的消息。

慕云回神,他也觉得奇怪呀,按理说应该要回来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没有,估计有什么事情耽误了。你倒是坐得下来,当真不出去澄清一下?”

凉辰月摇摇头,这种事情没办法解释,说多了只会越描越黑,而且这件事情有些奇怪,究竟是谁会将这种信传出去?而且还连带着将她的画像也流传出去,更古怪的是连她是王府的人都知道?

她之前在炼狱城的时候做任务一般都会带上面皮,就算是有人见过她的模样,那她现在出了炼狱城在瑾王府的事情也应该没多少人知道,而且自从她来了啦瑾王府,除却瑾王府的和地下钱庄的人,估计都没人知道她这个人的存在呢。这真是不得不让她将注意力集中在听雨轩的慕倾城身上,似乎除了地下钱庄和瑾王府的人也就只有她知道了吧?

慕云也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做什么都是多余的,但又觉得不能让流言接着发展下去。

“你不也去压制了么?也不见得有什么效果。”

慕云的确处理了这件事,可是无论怎么压制,没多久又能生出一种新的说法,做什么都是徒劳。

“事情总会消停的,只是需要一个条件,我在等。”凉辰月神情淡漠,话语间接是镇定自若,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她挂在心上。

“什么条件?”慕云追问。

凉辰月对上他的眼眸,眼角划过一丝皎洁,嘴角微微轻扬,许久才说道:“若只是平常的人,一刀子下去也就完事了。可是这人有些不同,我没有任何把握,所以只好等着。”

早在凉辰月的双眸对上他时,他的心里就似乎弄懂了一切,透过那双眸子看见的不只是皎洁,还有一点点心酸。

她在说她没有一点把握,所以只好等着。

慕云的心里有些震撼,能让凉辰月说没有把握的人他只能想到一个。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他们到真的是没有什么把握。少主心尖上的人呢,他们怎么敢得罪?

“辰月,你确定没有弄错吗?慕小姐的为人大家也是看在眼里的,怎么也干不出这种事情来吧。”慕云始终有些不信,虽说他并没有怎么注意过慕倾城,但对她的印象还是很好的。作为朝中大臣慕国公唯一的孙女,集齐万千宠爱与一身,性情却不骄不躁,又有汴京第一美人之称,更重要的是还有完颜瑾无限的宠爱,怎么也想不出她干得出来的事情。

凉辰月神情自若,脸上笑意不减,似乎刚才说的不过是开玩笑,大家笑一笑也就过去了,可在慕云看不到的角落里,她的眼眸暗淡了许多。

“你不信也罢,我也不过是猜测。事情没有到最后什么都不能说是真的,可是慕云,我想问你,如果真的是她,依少主的性格,他会怎么做?”不知为何,她忽而特别想知道答案。

慕云沉声,若是别人,敢得罪少主的人准不会好过,谁都知道汴京瑾王爷何其护短,所以他们四大护卫在汴京可以说是受很多人尊重的,因为他们就代表着瑾王爷。

可如果是慕倾城的话,一切又不一样了,毕竟她少主宠爱的人,少主眼中不知道是他们重要一些还是慕倾城更重要一些,所以他也说不准。

只是慕云不知道的是,先前完颜瑾也曾为了查证一些事情将慕倾城送至风尖浪口处,只是后来终归是舍不得。

第八十五章 指染鲜血

倾权天下只为你第一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八十五章指染鲜血慕云没有回答,凉辰月只得一笑而过,这么明显的答案,她本来就不必问的吧。

“辰月,你可知西城的假瘟疫是怎么解决的?”慕云突然问道。

凉辰月不知道慕云为何会突然这么问,有一下子的愣神,见慕云似乎话中有话的样子,她便猜测道:“难道不是从赵厚侦那边弄来的解药?少主那么大费周章的将赵厚侦抓住,不就是为了他手上的解药么?”

慕云神秘一笑,难得见凉辰月慢一拍的样子,没有再多加遮掩,说道:“你说的不错,少主大费周章的将赵厚侦抓住,其一便是为了拿他手上的解药,以解西城的燃眉之急。但还有一点,也许你我都没有想到。”

凉辰月拧眉沉思,还有什么?赵厚侦既然是主谋,抓了他不就是为了拿到解药,顺道为西城的百姓讨个公道吗?

“我也是到了后来才知道。你可知赵厚侦在天楚国的身份?”慕云又问,一双眼眸看着凉辰月,想让她自己想到。

凉辰月脱口而出,“赵厚侦不就是天楚国的一位富商么?少主在他除了拿解药还能做什么?”

慕云轻叹一声,差点要笑话凉辰月的慢一拍,又说道:“你只知道他是天楚国的一位富商,却不知道他家财万贯,足以与国库媲美。少主抓他其一是为了拿解药,这其二便是为了姑苏皓月,替他扫去一些荆棘。不可否认姑苏皓月凭借自己也能在天楚干一番大事,只是他毕竟离开天楚太久,在天楚也没有什么势力,可若是有少主的协助那就是如虎添翼。那赵厚侦万贯家财现在全都入了姑苏皓月的囊中,他在天楚行事自然是要简单得多。”

凉辰月点点头,她并不知道完颜瑾与姑苏皓月的交情如何,但能让完颜瑾为姑苏皓月做到这个地步,也可以想象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吧。

“所以啊,辰月,少主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别见他总是沉着一张脸,对我们这些兄弟可是特别的维护。”慕云看着凉辰月,似乎特别想告诉她什么,说话的音调都提高了许多。

说到这个份上,凉辰月自然是知道慕云要表达的是什么。她当然知道,像慕云和墨冰这样的人,甘心臣服于完颜瑾,替完颜瑾做事,自然是因为完颜瑾身上有值得他们敬佩的东西。

可是他若是重情重义,又怎么会将十年前的他们忘得一干二净?这些年,他便是她所有的信仰,他选择遗忘的,却是她最不舍的。

好累好累,她才十几岁的年纪,为什么会有这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不过两年而已,干嘛要把回忆,弄得比在一起的时间还长?可是短短两年不够长,却足以让她回忆一生。

“少主计谋高深,自然是无人能猜的到他会做什么。“凉辰月眸光淡淡,看不出是什么神情,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慕云那么急着替完颜瑾说话她就特别想笑,都说瑾王爷的四大护卫何其的护主,何其的忠心耿耿,这下是真的见识了。

“还有一事,我还未与你说。你可还记得你之前的任务?就是町岗寨的寨主,姑苏皓月还与他正面交锋过,不知道能力如何,甄艾说少主将他收入我们的阵营了。”

凉辰月很是惊讶,这是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她印象中陌其琛很是厌恶官场,会答应完颜瑾进去地下钱庄真的不大可能。陌其琛要是进了地下钱庄,那么对他们来说可是大大的好处啊,而且她原本就在烦恼着怎么解决町岗寨的事情,这样一来就说明完颜瑾将町岗寨一并收入地下钱庄,那她也就不用在烦恼这个事情了。“你说的,可是真的?”

“绝非戏言。玉桃山一战,我们从姑苏残月那里得来三十万大军。这三十万大军各方面的训练都很到位,可以看得出来姑苏残月很是注重。但就是太散,性子都太固执,明面上顺从,暗地里谋划着怎么脱离我们的控制。原以为这三十万大军少主会让我们接手处理,没想到交给了陌其琛。不知道这个陌其琛是什么来头,少主倒是很信得过他的样子。”

慕云从未见过陌其琛,他猜着陌其琛既然是盯岗寨寨主,那应该也不过是个等闲之辈。但并未见过真人还是不好下结论。而且完颜瑾将那三十万大军交到他的手上,便可以看得出完颜瑾对他的信任。

“陌其琛啊,这个人很是奇特又很是神秘。一开始我以为他不过是一位隐居者,居无定所,四海为家。再次见,他却是一寨之主,那时他问我,为百姓做一些事情违法的做法错误还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贪官官官相护欺压百姓错误。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以前我认为像我们这样的人,手上沾的鲜血多了,背负的仇恨便会越多。我们能做的便是能减少杀戮便减少杀戮,怎么可能考虑到天下的兴亡。但是陌其琛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我们身在何处,以什么样的身份,是地下钱庄的杀手,或是町岗寨寨主,只要我们想,我们便能为天下做出一点贡献。”

“而事实上,我们所处的位置,正是取决天下兴亡的重要位置。这天下该是少主的,也只能是他的。我们所做的不正是要帮助少主推翻这个皇帝,给东越一个安居乐业的生活环境么?”凉辰月的眸光悠远而明亮,话语间带着浩然正气,慕云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凉辰月,像极了什么呢?就好像一颗夜里独自发着光的夜明珠,炽热的珠心被寒光包裹着,虽然看到的只是表面的一层寒光,事实上珠心发出的炽热才是真的灼人眼球。

不由得惊叹一句,巾帼不让须眉呀!这样的凉辰月就像一颗发光的夜明珠一般,明亮而刺眼。当她字里行间都是浩然一身正气的时候,似乎还能带动身边的人。

但令慕云更加敬佩的是,江山易主这样的话她都敢说出来。炼狱城的女子,果真是与一般的女子不同啊。

“既然陌其琛有你说得这般神奇,那我倒要好好了解一番。”慕云调笑道。

“适才我与你说的是他奇特的一面。另外,他还给我感觉很是神秘。他说话的语气与墨冰很是一致,我还曾将他们两人归于同意类人,说的话都只说明三分剩七分便是让我们猜的。但上次见他之后,我对他的印象又做了改变。明明举手投足间都可以看得出来,他很爱那个女子,可是以我作掩护,将那名女子推得远远的。事后我问他原因,和我说的那些话不知道是什么用意,看似在对我说,又似乎在对自己说一般。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很奇怪?”

凉辰月回想那日的场景就觉得很是奇怪,她还以为想陌其琛那样的人,根本不会有什么顾忌,想做什么便去做。可是那日他说的话明明是喜欢那女子的,而且也许比她所见到的还要喜欢。

凉辰月记得,那日他说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重要的是不能。

凉辰月真的很想说,你是陌其琛啊,你有什么不能的?

慕云只觉得她带着疑惑和愤愤不平的模样特别的有趣,他很是开心凉辰月没有像刚开始那般和自己说话都那么客气,而且看着他的时候,那双墨黑美眸格外的纯净,似乎一滴水滴下去都能泛起一段涟漪。

似乎不受控制一般,修长的手抚上凉辰月的头,亲昵的拍了拍。这一举动,没有任何准备,两人都有些懵。周遭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慕云灿笑,将凉辰月头上那片树叶执起摆在凉辰月的眼前,解释道:“你的头顶有叶子,看着很是滑稽。”

凉辰月张张口,点了点头,只当他说的是真的,没有怀疑什么。在她心里,慕云就和墨冰一样,他们似乎从她进地下钱庄开始就对她格外的好,这种好,她把它看做是朋友之间的关系。就像凉辰月曾经反抗过墨冰给她的称号时墨冰说的话一样,他说她才不过十七岁,在他们这些人中是最小的,所以他们自然会对她特殊照顾。

“慕云,若是按照朝上的趋势来看,几乎没有人能与瑾王府对抗。朝中的大权大都掌握在少主的手上,而地下钱庄也足够强大,少主为何迟迟不愿发动政变?”

慕云轻叹一声,终究将眼底的情意埋入心底,他不能说什么,至少现在不能。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细缝,在树下撒下一层交错的光斑,星星点点直射眼眸,折扇一开,遮去了刺眼的光线。

“辰月,你还不太了解少主的做法,若是要杀了皇帝报仇雪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少主的性子,怎么可能让敌人死的这么痛快?报仇最值得享受的不是让敌人死去,而是将他们捧得高高的,之后再一个撒手,享受他们坠地过程中露出的惊恐的表情。”慕云丝毫不觉得他说出的话有多嗜血,因为像他们这样的人,手中沾满了无数人鲜血,如何维护自己的利益那便怎么做,所以他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是好人。他们所处的位置不同,所面对的人也不同,所以所做的事情自然与旁人不同。

第八十六章 不能答应

倾权天下只为你第一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八十六章不能答应凉辰月张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就见墨冰匆匆而来,似乎很是着急的模样,慕云和凉辰月两个人都看得愣愣的,还未见过墨冰这么着急的样子呢,他不是向来都是从容自若的样子吗?

墨冰赶来,大喘着粗气,整理了一下衣裳,面色恢复了平静,沉声道:“你们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闲聊?林贾的事情有变,慕云你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慕云也慌了一下,腾地一下站起来,再没了谈笑时的闲散,眼眸中都是严肃。林贾的事情处理完了他也是有看着的啊,怎么会出现问题?但现在不是询问这个的时候。

“发生什么事了?”凉辰月的心也不自觉的加快了速度,能让墨冰这么严阵以待,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墨冰皱着眉头,也没再指责慕云,说道:“林贾留了一手,早在之前他就交代了别人,若是他出了事情,无论怎么样都要告到底。正因为我们从中做了些阻碍,朝上才没有那位官员愿意接手这个案子。可是现在,谁也没有料到这个案子已经让慕国公接了去。”

慕云大吃一惊,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忙问道:“慕国公不是不插手政事了吗?而且既然知道是我们王府做的更不应该插手这件事啊。这个消息是不是作假的?”

慕国公是前朝重臣,在朝上的影响很大,无论是前朝还是现在的皇帝都十分敬重他。但自从他告老之后就再没他什么消息了,大家都知道慕国公已年过七十,在慕国公府安享晚年,早就不问朝上的事情了。怎么可能会插手林贾这件事,答案真是让人怎么也摸不透。

凉辰月也听说过这个慕国公名号,他在汴京的位置始终没有人能超越他,在汴京很受人尊敬,所以慕国公府很受百姓的爱戴。另外,慕倾城还是他唯一的孙女。

墨冰摇摇头,正色道:“千真万确,少主回城路上便被他拦住了,至今还在慕国公府上。”

慕云和凉辰月都很是吃惊,两人面面相觑。

“慕国公已经告老很多年了,少主做什么向来都是支持和认同的,这次现身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些我们都暂且放向一边,现在要担心的是,他插手这件事情极有可能是冲着小丫头来的。”墨冰说话时没了以往的淡定从容,慕国公是少主很是尊敬的人,不单单是因为他是前朝重臣,也是因为他身上那种刚正不阿的态度。

玉桃山一战死了这么多人都不见慕国公说少主一句不对,怎么一个林贾的事情他却插手处理了。林贾这件事情涉及的是凉辰月,莫不是他针对的是凉辰月?若是真的这样,那么事情就麻烦多了。

凉辰月凝神,能让完颜瑾都尊敬的人么?她记忆中,完颜瑾还未曾将谁放在眼里过。

“他为何要冲着辰月来?一个连面都未曾见过的人哪里需要他大费周章?”就像慌了头脑一样,慕云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一些,一双眼睛看着墨冰,似乎就等着墨冰的答案。墨冰很是无奈,他也挺着急的,虽然不会像慕云这么激动慌乱,但也说不准什么。毕竟这个慕国公有些特殊。

“小丫头,你先别着急,少主正在和他谈呢。事情到最后谁也说不定,我们也都别瞎担心了。”墨冰见到凉辰月凝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得给她一些安慰。

凉辰月摇摇头,她并不是在害怕什么。只是更加觉得这位慕国公似乎很不好惹的样子,不然墨冰和慕云应该不会这么着急。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还会怕这个么?

墨冰和慕云都先回了地下钱庄,完颜瑾回来了,他们要去做个总结,将地下钱庄这些天的运营情况理清楚给完颜瑾。凉辰月也没有挽留,她没法帮他们一把还要让他们整日替她提心吊胆的,她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凉辰月没想到的是,墨冰了慕云回去之后,她的院子里又来了一个人。

凉辰月将织物收起来放进衣兜里,面色平静,腰杆挺得很直,双手抱拳,向来人鞠躬行礼,说道:“不知慕小姐前来,所谓何事?”

慕倾城依旧一身嫩粉流仙裙,脸上画着淡淡的妆,一头长发用几根简便素雅的簪子固定住,只是有些不同的是她只有一个人来。

慕倾城一双美眸看着凉辰月低头行礼的时候闪过一丝狠厉,她没想到凉辰月竟然这么沉得住气,外面都传的热火朝天了,她竟然还能视若无睹。

视线一扫小院子的四周,这才发现凉辰月的小院子竟也有一棵桃花树,心下一阵记恨。

“无事,我就是来看看。我说你这小院子怎么还真是寒霜呐,这墙都坏掉了,阿瑾怎么也不知道叫人来修理一番。还有这棵桃花树,一看便知道很缺营养,你若是缺的话,我可以叫采薇给你送一些来。阿瑾很爱桃花,我不想他见到桃花落败成这个样子。”

凉辰月不禁在心里冷笑,上次她说的话足够明显了,几乎可以算撕破脸了吧。这慕倾城可真能沉得住气。

“慕小姐,有话直说,辰月才疏学浅,就怕误解了慕小姐的意思。”

“也好,今日我不想再与你打哑谜。”慕倾城见凉辰月都说道了这个份上,索性也就不再客气,反正她也没再打算用那种语气与凉辰月说话。

凉辰月抬起头,双眸对视时四周仿佛都平静下来,慕倾城的眼中是凉辰月从未见过的神情,而凉辰月依旧平静如水。

凉辰月迟迟没有开口,而慕倾城却也很有耐心的再等着凉辰月接她的话。

树叶洒下来在空中飘转了几圈终于肯落在地面,过了一会儿,凉辰月说道:“辰月不知道慕小姐再说什么,辰月从不觉得与慕小姐之间是在打哑谜,我与慕小姐说话都是敞开心扉,真诚实意,没有一丝作假。”

慕倾城没想到凉辰月会这么说,她的话不就是反过来说自己与她说话都是作假吗?原以为像凉辰月这般不解风情,不懂得圆滑处事的人说话定然是说不过她,如今反而觉得凉辰月并不如所看到的那般平庸,相反,比她想象中要厉害许多。

“那也罢。”慕倾城见凉辰月所给的不是她所要的态度,索性也就不再继续纠缠下去。慕倾城是个很精明的人,她能艳压群芳也总有她的一套。

有时候心里想的,未必要摆在脸上,不仅委屈了自己,而且成全了他人。

“既然你真诚待我,那我便真诚待你。今日我来,是想与你谈个条件。”慕倾城的眼眸很是雪亮,说话的时候眉眼弯弯很是好看。

凉辰月见她一脸的胜券在握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与采薇之间很是一样,就如那盛气凌人的气势。凉辰月没有多想,只是问道:“慕小姐想和我谈什么条件就直说。”

慕倾城很是开心凉辰月的配合,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撑开给凉辰月看,双眼笑得很是得意,说道:“我当初还以为你不过是一介平民,原来你还混过青楼。我若是没有猜错的话,现在全城都在传的轻烟姑娘就是你吧。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你将林贾杀死的,但是你却是这件案子里面最大的嫌疑。明日卯时,此案便会开审,而你也绝对逃脱不了。”

凉辰月神情淡淡,这件事情她早就知道了。只是很是好奇慕倾城手中的那张画像从哪儿来。轻烟姑娘的画像早在那晚便毁了,怎么会出现在慕倾城的手上。而据她所知,这些天慕倾城可从没有踏出王府过,更别说采薇了。那这画像又怎么可能会到了慕倾城的手上?

“那么,慕小姐,你想说什么?”

慕倾城轻笑,满是得意,凑近凉辰月的耳朵,唇齿微动,说道:“我要你离开瑾王府,从此在阿瑾的世界里消失。只要你答应了,那我便能保你无碍。”

慕倾城绝对不会知道,此刻她脸上的表情有多丑陋。凉辰月忽然觉得她很是可怜,明明是一个集齐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汴京第一才女,身份何其高贵,却在情爱里卑微至此,不惜威逼利诱也要去除对她构成威胁的人。初次见的时候便觉得她是一个很有教养的千金小姐,才艺更是无话可说,像她那样的人不该做什么都有自信吗?怎么也像她这样一无所有的人一般,在情爱的世界里卑微至此?

她忽而想起了墨冰之前对她说过的话,他说,少主不是普通人,他的命中注定不平凡,跟随他的人也同样会卷入其中。如今想起来,真是觉得很有道理。

她是很同情慕倾城这般模样,也许没有她,她根本不会露出这不该属于她的一面,但是并不代表她就会如她所愿。瑾王府,是她唯一能待的地方了。她的信仰,她的一切,全都在瑾王府这里,所以她怎么可能离开?

“很抱歉,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你。”

第八十七章 替她出头

倾权天下只为你第一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八十七章替她出头慕倾城脸色一变,手中的锦帕捏得死紧,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尖锐,一把扯住凉辰月的衣领,问道:“为什么?阿瑾喜欢的是我,你根本就没有资格被阿瑾喜欢。以后会陪在他身边的人也只会是我,你留在这里对你没有一点好处。只要你离开,我就能让我祖父饶你一命。”

凉辰月一手将她抓着她衣领的手扯开,神情依旧淡漠,与激动得浑身发抖的慕倾城相比,凉辰月就显得淡定从容了。“慕小姐,既然少主喜欢的人是你,那么你又为何要我离开王府?辰月对慕小姐没有一点威胁,也自知比不上慕小姐,又何来要离开瑾王府之说?”

凉辰月欲转身进屋子,但又被慕倾城上前拦住,“凉辰月你敢说,你对阿瑾没有一点念想?”

慕倾城的心中笃定了凉辰月对完颜瑾肯定抱着非分之想,一双美眸直直的看着凉辰月,就好像只要凉辰月说一个是字她才能解脱。

凉辰月眉头微簇,眼中的寒意散发。

“慕小姐,这是我的私事,似乎与你没有任何一点关系吧?”

慕倾城笑出声,果不其然。她看见了,凉辰月说这话的时候,她看见了她很明显的犹豫了一下。果然和她猜的没错。

“没错,你喜不喜欢阿瑾都与我没有关系。因为你根本就不足以成为我的对手,只是我不愿意阿瑾身边时时刻刻存在着你这样一个人对他抱着其它念想。所以我说的条件,也请你好好考虑一下。我想,你不是一般的人,这其中的利益关系一定能分得清楚。若是我祖父与你较真,你定难逃一死。”

凉辰月恍然大悟,原来慕国公这么大费周章,是想让她离开完颜瑾?倒果真如传说中那般的疼爱慕倾城这个唯一的孙女啊。

可是,未免也太过大材小用了?

“辰月七岁进炼狱城,曾怕过惹少主生气,也曾怕过自己不够优秀,成为少主的累赘。可从未怕过死亡。慕小姐,这世间值得人害怕的东西多了去了,唯有死亡才是最不可怕的。更别说辰月一无所有,一死也许还是解脱。”凉辰月神色淡然,所说的话和深情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子会说的话。

事实也的确如此,她还未年过二十,却早已厌烦了这人世间的苦痛。

活着,真没意思…

慕倾城不知道完颜瑾与凉辰月之间的往事,但知道凉辰月对完颜瑾来说很是不同。若不是她给她感觉太过危险,她也不至于对她防备至此,受制于他人,活得越来越不像自己。这么一想,眸中的狠厉无半点遮掩,冷冷的说道:“凉辰月,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既然你想送死,那便随你。”

都是你,要不是你,我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直至嫩粉的身影拂袖离去,凉辰月才回过神,终究一声轻叹了结。

她不是唯一一个在情爱里卑躬屈膝的人,有了这个认知,她是不是应该觉得庆幸?

到了晚间,完颜瑾回府,全府的人都要出来迎接。这是必有的仪式,家主出门在外超过了一个月,回府的时候必要全府的人出来迎接,为其接风洗尘。

凉辰月站在守卫的队伍里,依旧一身黑衣,如此的不显眼。她看了一眼回来的队伍,果真没有见到朔风和甄艾,估计早在完颜瑾去慕国公府的时候就率先回了地下钱庄吧。

完颜瑾下轿,深邃的眼眸轻扫,眼下一片青色,看得出来这几日睡得不好,身子也有些疲惫。王府的人纷纷下跪行礼,这场面,他看得很是头疼。下午出了慕国公府之后,百姓跪了两大排,皆是欢迎瑾王归来。他应付了一个下午,回了府中又是这样的场景。

张管家率先迎来,站立于完颜瑾身上,有些驼背的身影与完颜瑾挺大高大的身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恭迎王爷回府,王爷在外期间,府内杂事繁多,但也没有出别的差错。就是城中流言的事情…”

完颜瑾点头,说道:“这件事情本王已经听说了,凉辰月一会儿到书房一趟。”犀利的眸子一眼锁定人群中一点也不显眼的凉辰月,见她低着头,任人宰割的模样,他的坏情绪就不由自主的一扫而光。

凉辰月抬起头,对上那抹犀利的眼眸,心中不知道什么在翻涌。就怕自己的眸中盛放的东西太多,落到他的眼中自己会变得如此不堪。便应了是,低下了头,错开他的视线。

完颜瑾心中泛起涟漪,许久不见…

才将目光收回,忽而怀中一暖,腰间一紧。见着怀里的人,一只大手在空中呆滞了一下,终于搭在女子的身上。

慕倾城听说完颜瑾回来,刻意换了一套襦裙,让采薇给她上了更绚丽的装,这才推迟了这么久。

“阿瑾,我好想你!”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身上,手中的力道似乎在诠释着她这么些天的思念,细腻的女儿香扑得满怀,倒是去了些疲惫。

完颜瑾轻轻将圈住他腰间的手弄开,大手拥着她的右肩,嘴角浮上一抹宠溺的笑,眼光下显得格外的刺眼。“难怪在国公府时没有见到你,原来是到王府来了?”

慕倾城点点头,“听说你回来时先去了国公府,祖父都和你说了什么?我来王府也有一个多月了,不知道祖父可有挂念?”

说话的语气温婉贤淑,配上一身嫩粉襦裙,模样看起来格外的娇小可人,与一身墨黑长袍的瑾王爷站在一起就如天生一对的璧人,羡煞的可不只是王府的人,还有围在王府大门四处的平民百姓。

“慕国公甚是挂念你,说是很久都未见到你。至于其它的事情,等我们进府再说。”周围都是围观的百姓,完颜瑾并不喜欢这样的场面,况且四下都还跪着一地的王府的下人,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果不其然,这些日子在王府外面围观的百姓纷纷称瑾王爷与慕小姐就是天作之合,议论的声音稀稀疏疏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慕倾城将头抵在完颜瑾的怀中,悄悄的瞥向凉辰月,见她低着头,嘴角勾起一道得意的笑容。

完颜瑾欲揽着慕倾城进府,人群中站出了一位慕倾城的拥护者,嚷嚷着要完颜瑾将轻烟姑娘赶出王府。张管家忙上前拦住那个男子,却被完颜瑾注意到了,要那个男子上前来说话。

那男子有些惶恐,但见了慕倾城又勇敢的站出来,跪在地上,将头都埋到地下,颤颤巍巍的说道:“王爷,林贾是我们班汴京的大善人,听说杀害林贾的轻烟姑娘就住在王府中,那女子长得妖艳,又有娴熟的杀人技巧。我等担忧王爷与慕小姐的安危,恳请王爷将轻烟姑娘交出,让我们替王爷处置,永绝后患。”

有那男子出头,先前那些在王府外围观的人也大了胆子上前,纷纷就地而跪,喃喃着求完颜瑾将轻烟姑娘交出来。

完颜瑾的眸光深沉,手指着带头的那个男子,让他抬起头来直视自己,阴恻恻的眼中散发着寒意,出声道:“交给你们,你们准备怎么处置?”

那男子见了完颜瑾眸中的寒意,吓得一个直哆嗦,忙低下了头,支支吾吾的说道:“我们会将她交给官府,让官府的人处置”

“是本王能力不够?还是太久不在京城,你们都不把瑾王府放在眼里了?”完颜瑾冷冷的说道。

慕倾城站在完颜瑾身侧便能感受到完颜瑾浑身散发的寒意,忙出声为那男子说话,“阿瑾,你别生气。他们也只是为了林员外出气,毕竟林员外是汴京的大善人,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拥护他的百姓自然会不满。”

地上跪着的人依旧跪着,听见慕倾城为他们讲话,在他们的心里更加的觉得慕倾城平易近人,不愧是汴京第一才女。

然而,完颜瑾并没有因为慕倾城的话而有所动容。向来瑾王在汴京百姓的心里都是既爱戴又敬畏的。所以他们就算知道瑾王爷再好也不敢触了他的眉头,经过他的府前也不敢直视。

“王府的人,本王自然会处置。”视线略过凉辰月,恰好撞上她抬起的眼眸,然,眼中的寒意还未减。落入了凉辰月的眼里,却成了厌恶。

凉辰月苦笑,回想进瑾王府至今,她所遇到的事情倒真是挺精彩的。先是破了云贵妃的案件,之后就被姑苏残月抓去,一直到现在,似乎还没有给她多少喘息的时间,这下又有一堆未知的事情等着她了。

还记得刚来的时候还是盛夏,太阳很是毒辣,照得人脸疼。现在已经步入了深秋,还剩不到两个月,这一年又要过去了,明年又能见到满山的桃花。的确,秋天都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只是才不过两个多月,怎么这么久呢?她竟还以为过去了大半年那么长久呢,当初来的时候那种斗气不知道还剩下多久,她的信仰,她的坚持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大概攒足了失望,也就没了现在非要赖在这里不走的执意了吧。

第八十八章 一醉方休

倾权天下只为你第一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八十八章一醉方休内心一阵苦涩,排山倒海一般向她扑过来,她顺了顺呼吸,皆咽进肚子里。

除去这个小插曲,一切还算顺利。那群为慕倾城出头的人不敢再说话,眼睁睁的看着完颜瑾搂着慕倾城进了王府便自行散去。瑾王爷已经发了话,今日之后,大概也不会再有人敢来王府围观了。

一直惦记着完颜瑾说要她到书房一趟,进了府内还未吃晚饭便到书房外等,但迟迟未见完颜瑾到书房来,这才想起已到了晚饭时间,估计是去用餐了。

她只身一人站在桃树下面,书房内点着灯,隐约有些光线投出门外,将门外也照得明亮。偶尔有一两个婢女走过,只是将视线悄悄地略过她的身上便立刻收回,她们定是觉得她很傻,饭点的时间一人站在树下,风吹得有些萧条,也不知道在等什么。但她们又害怕她,轻烟姑娘的事情传遍汴京,瑾王府的人自然知道汴京传的那个轻烟姑娘就是凉辰月。

凉辰月的心情有些低落,但也没去理她们投来的目光。将视线与她们错开,站得依旧笔直。

余光瞥见脚下疏松的泥土,像旁边移开几步,蹲下身子,没有多想便捡起旁边的树枝开始挖,一挖到底,果然没有见到桃花酿,看来那日完颜瑾真不是和她说笑,这桃花酿定是让姑苏皓月给偷喝了,完颜瑾才会那么生气吧。

记忆回到了那晚,她记得和完颜瑾出去,她替他挡了很多酒,之后她便醉了,后来醒来便回了小院子,之前并未觉得不妥,如今想来,也不知道她喝了酒可有说些什么不该说的。她之前虽然有些担忧,但见到完颜瑾见她的时候没有异样她便没有注意。

又想起第二日的时候编便在屋外见到躺在椅子上睡着的额姑苏皓月,也许是让他送回来了吧。那日醒来,姑苏皓月第一个就跟她抱怨椅子睡得不舒坦,要不是顾忌到她一个女儿家,他早就爬床上睡去了。

想起姑苏皓月的时候,竟全都是他耍赖的模样,那时被气得一口气没处撒,现在想想却不自觉的展开笑颜。好久好久没见到他了吧,心里竟有些想念他那时对她耍赖的场景。

不知道他给自己写了什么,只可惜信没有到她的手上就被传出去了,但定是一些关心的话,不然怎么会传出私通的流言来?她倒是不怕,就是不知会不会耽误了他。

手中的树枝将挖起的泥土弄回去,渐渐的坑就被填平了。这才发现,身后站着的人已经站了许久。

凉辰月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手中的树枝迅速被扔下,站起身,碰到那人炽热的眼眸,双手顿时无处安放。

她记得他和她说过了,不该碰的东西最好别碰

良久过去,以为又是一顿冷嘲热讽,却意外的不见他出声,反而径直的往书房走去,凉辰月没有犹豫,迅速的跟上去。

书房内灯光柔和,四处散发着桃花香,凉辰月上去才过来打理过,书架上的书整整齐齐,书桌上也是一尘不染,到处都很让完颜瑾满意,忽然想起,究竟是谁安排她来打扫书房的,果真明智。

披在身上的墨黑长袍解开放到了一边,在檀木椅上坐下,这才将视线落到凉辰月身上,见她低垂着头始终未说一句话。完颜瑾敲了敲桌面,发出一些声响,才令凉辰月抬头对上他的眸。

“少主,属下知道没能将任务做好,给地下钱庄添了麻烦。少主若是想罚,辰月甘愿受罚。”那人目光太过炽热,就差灼了她的眼,那般灼热能让她失了理智,却也更加让她心慌。

完颜瑾竟也不怒,起身来到她的身侧,大手一伸,将那人揽入怀中。那要将她捏碎的力道令凉辰月整个人就像要炸开了一样,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就好像要从她身上跳出来一般,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

理智却是最先占了主导地位,她知道,这个拥抱不属于她。双手撑着他的胸口,抵制着他的靠近。然而这点力道对完颜瑾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直接忽略了她撑着自己胸口的力道,双手揽得更紧,整个人靠在凉辰月的身上,一呼一吸之间皆是她身上的味道。

凉辰月也不动了,任由着他抱着,只因她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他若是耍起酒气,谁也阻止不得他的,小的时候她就见过。

只是她的脸上那么平静,心为何就不能平静呢?她虽然知道他的拥抱是她堕落的深渊,可还是止不住的去享受他所给的片刻温馨。

完颜瑾闭下眼,这么多天的思念翻涌而至,他想她,无时无刻不在想。明知道不能,可还是止不住的去靠近,见到她蹲在树下的时候,见到他来的时候脸上露出的慌乱时,那一刻他就很想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根,所到之处皆是绯红。

凉辰月本就生得娇小,身材就算高挑也不及完颜瑾的肩,这个姿势更显得瘦小。

她可以不顾一切为他拼死卖命,这天底下真没有她所畏惧的,被他伤也好,被他厌恶也罢,她受着,委屈她就默默的忍着,原以为她已经攒够了失望,在她终于放下了的时候可以真正的无所畏惧。可到头来,到了他的怀里,似乎一切都那么无能为力。

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双手垂下任由他抱着,身上传来的力道明明那么重,她却觉得一切都那么虚无缥缈。

不知过了多久,凉辰月感觉那人一动,周身传来寒意,他给予的温暖顷刻间消失殆尽。他将她推开,背过身去,声音因为刻意压抑而显得有些沙哑,“你回去吧,后天林贾一案正式开审,你,做些准备。”

凉辰月一愣,抬眼便见那人高大的身影,给人无尽的安全感,只可惜他是背对着她。

也罢。

“是。”凉辰月没再留恋,不愿再多停留一秒,这里的空气太过淡薄,她的呼吸都跟不上来。

这个拥抱,就当是偷来的吧。转身,推门,消失在一片夜幕之中。

直到急匆匆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这座院子一下子便沉静下来。

房中高大的身影终于愿意转过身来,看见的便只剩下无边的黑暗。

完颜瑾上前将门关上,无奈一笑,只能用这种手段接近她。

今晚确实喝了不少的酒,但还未醉,酒气很重,那小丫头定是觉得自己喝醉了才没有一把将自己推开,或许她试过了,但没能成功。

明明告诉自己不能深入,却还是随了自己的心意走,一步一步越陷越深。她的容貌并非倾国倾城,却还是为她甘之若饴。

世间没有谁离不开谁的,只有舍不得,心在说它舍不得。

他不能给她任何期望,却又给了自己不少幻想,究竟是在伤了她还是在折磨自己,日复一日。

陌其琛离开西城那天,送了他两句话。

他说: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和合,缘起时起,缘尽时无,不外如是。

现在想来,以桃花结缘,她与他之间的纠缠原来从认识那一天起便开始了,实为巧妙。

跳跃的烛火燃得火红,竟在他的眼里开出了一朵盛世的桃花来,是属于他一人的桃花,就绽放在他的繁春里。

他想着,这花开得真是妖艳夺目,不知夺取了谁的眼,让人不舍得移开视线。又或许,他是真的醉了吧。

夜色渐浓,寒意侵染至全身。凉辰月坐于桃花树上,深秋过了之后,该是冬日了吧,不知会不会下雪。

炼狱城是个奇特的地方,一年四季都与外面的不一样,那里的冬日是不会下雪的,又或许是那座山温度太高,根本就达不到下雪的温度。总之她已经很久没见到下雪的场景了。

微风阵阵,夜里更是让人清醒,冷厉又刺骨。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但她手中的桃花酿却一下一下的往嘴里灌,他不知道这么些年,她早就学会了自己制作桃花酿,哪里还会惦念着他的。

树下整齐的排列着一行的酒壶,但都是空的,一眼便可看出定是她喝完了之后扔下来的,只是力道掌握得特别好,一个也没有破碎。

一阵痛饮,不知道是不是酿的桃花酿度数太高,她的视线竟然渐渐模糊起来,整个世界都开始旋转,一个不小心,左手一松,竟从树上倒掉下来,还未来得及准备好下落的姿势,竟被稳稳的接住了。

只见那人一身玫红,看着她的眸中多是宠溺,看得她眼睛很是灼痛。傻乎乎的盯着他看了半响,瞬间嚎啕大哭起来,“哇呜呜呜其实我真的好难过你个骗子,说好了要娶我全都是骗我的。”

那抹玫红浑身一愣,第一次见怀中的人儿哭得这般厉害,内心一阵镇痛,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将她的哭声埋在他的怀里。

他才多久未见她,怎么变成这幅模样。

凉辰月那哭声有些大,吵不到院子外去,却也将屋内的秦巧儿吵醒。秦巧儿穿了外衣出来时便见了这一幕,惊得她将身子背过去。

姑苏皓月拧眉,抱着怀中人儿的力道却丝毫未减,手轻拍那人的肩膀给她顺气,对着屋内背着他们的秦巧儿说道:“你去拿一件外衣来。”

第八十九章 红豆暗抛

倾权天下只为你第一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八十九章红豆暗抛秦巧儿没犹豫,直接进房中拿了一件外衣来,本欲在说些什么,却被姑苏皓月拦住,他一根修长的手指立于唇间,眸光柔和,让她安静。

凉辰月不知何时竟睡去了,偶尔传来几声抽噎,大概是刚才哭得太厉害的缘故。

将外衣披在她的肩上,一把将凉辰月打横抱起,不顾她身上的酒气那么重让他的胃开始翻涌,依旧将人儿抱进里屋,让秦巧儿准备了热水,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泪珠,动作是那么的细腻。

尽管月影多次劝解,他终是放不下,想要确认她是否安好,就算只是看她一眼也可。幸好最终月影还是没再说些什么,他都说了只看一眼,确定了她一切都安好便回来。

可是他从天楚赶了一天的路过来,到了小院子也不见她的身影。直到在完颜瑾的书房才刚好见到推门而出的凉辰月,完颜瑾背着身,并未见到她转身而出的无声哭泣,泪如雨下。见她独自一人将小院子树下藏着的桃花酿全都挖起来,抱在身上便在树上坐着,酒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他忍了许久才没有直接上去将酒抢过来。

他以为,完颜瑾会过来,会好好的看这一幕,让他感受一下他的心酸。然而并没有,他将她弄得遍体鳞伤,她却只能自己躲起来添伤口。姑苏皓月气急,恨不得将完颜瑾碎尸万段。

要不是他知道,凉辰月心中有他,他怎么舍得让他这么伤害凉辰月。

“坏丫头,藏得那么久的桃花酿也不知道给我留一点。”

修长的手温柔的扶过她的脸颊,既细腻又小心翼翼,就仿佛她是他的珍宝一般,不舍得有一丝损坏。

不知过了多久,天有些蒙蒙亮,他该离开了。出了屋子便见秦巧儿倚着桌子睡得不安稳,他出来时挡住了一些光线,倒是将她给吵醒了。

“殿下?”秦巧儿揉揉眼角,一时没有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忘记了姑苏皓月也在这里。

姑苏皓月点头,本想就这样离去,但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对着秦巧儿莞尔一笑,说道:“小丫头,你可千万别和小月月说我来过,知道吗?”

大概是刚睡醒晃了眼,眼前这人笑得妖艳,又一身玫红,将人的视线硬生生勾了去。瞬间,她的心下一阵温暖。

呆滞的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

姑苏皓月这才放下心来,转身离去,却在出院子的时候被喊住。回头便见小姑娘手中捏着什么,低垂着头,时不时还会抬头看看他还在不在,似乎有什么想对他说的,姑苏皓月也很有耐心,便走了回来。

忽而手中被塞进一个香囊,他拿在手上,有片刻的呆滞。

“这个这个是”秦巧儿支支吾吾,憋得脸都红掉了,终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么些天,她赶了很久,总算将那朵妖艳的桃花绣好,手上不知道多处被刺伤,双眼也略见疲惫。

姑苏皓月忽然想起那日他来小院子的时候,他似乎见过凉辰月在捣鼓着什么东西,似乎也是红色的,见秦巧儿迟迟说不出口,他便抢先猜着,说道:“这个是小月月给我的?”

秦巧儿的身子很明显的一顿,抬头见他的眼中充满了些许期盼,似乎她说不是的话他眼角的明媚便会消失不见。终归是不愿扫了他的兴,在那双妖艳的桃花眼中看见的是深深的期盼,索性她便点点头,了了他的愿。

“这桃花绣得格外精致,每一处都栩栩如生,巧夺天工,比绣坊里的绣娘技艺更是高超。小爷怎么不知,她还会这么一手。”姑苏皓月摊开来看,爱不释手。

即是小月月的东西,他怎样都会收下,更别说做得这般精致。

秦巧儿点点头,不发一语。

姑苏皓月见她低垂着头,一时来了兴趣,修长的手指支起她的下巴,笑眯眯的说道:“虽然你将香囊给了我,但也别和小月月说我来过,不然她会担心的,明白吗?”

那日也是这般,他将她的下巴支起,眉眼含笑,眼里的喜悦皆是因她而起,她虽知道他不过是在逗弄她,可心下还是被搅得乱成一团。

那日红豆暗抛,他不过对她调笑一番,怎知从此芳心暗许,目中再无倾世桃花,只因他盛开得更加繁华。

若将人泪比桃花,泪自长流花自媚。

乖巧的点了点头,心无不甘,只是止不住的涌起一股悲伤,终在那抹玫红在眼里消失时滑下一抹晶莹。

无妨,他说这香囊格外精致,也不妄她日夜赶工。

待凉辰月醒来时已到中午,这一觉睡得真沉,活脱脱将她为何会悲伤至此的原因全都忘记了。虽然没有印象,脑子就如断片了一般缺了一页纸,但也知道她既然饮酒也要忘却的必是她不愿想起的事情,所以也就没再使劲的回想昨夜发生的事情。但酒后最受罪的便是,头痛欲裂。

挣扎着起身,秦巧儿忙过来将她扶起,又给她将枕头垫好。凉辰月心中一暖,看着秦巧儿忙这忙那,又将一碗醒酒汤递到她的手上,便觉得何其庆幸。

“巧儿,谢谢你。”接过醒酒汤,尽管头痛欲裂,还是扯出一抹笑容。

秦巧儿比她小上两岁,却一直照顾她,凉辰月不懂得怎么和人相处,而且她的身份又特殊,秦巧儿不但不怕她反而对她很好,替她担心,愿意和她交好,她真的是感激不尽。

秦巧儿坐在床前,眼中满是担忧,一把将凉辰月的手握在手上,说道:“昨夜你去了伊人轩可是发生了什么?怎么一回来就灌酒?要不是”说到这儿,秦巧儿连忙止住了,她是想说要不是紫月殿殿下来了,你可就要从树上摔下来了。

凉辰月见秦巧儿难得脸上那么焦急的模样,也知道是让她担心了,只得连连赔不是。“不好意思,巧儿,让你担心了。昨夜啊,昨夜发生了什么我都忘了。我只记得我去了伊人轩,等了许久,后来就记不得了。我昨夜神情怎么样?”

凉辰月倒是真的忘光了,现在想来都是一片空白。

“昨夜你几时回来我并不知道,你喝了很多酒,似乎特别伤心,而且还哭了,跟个泪人似的,我就是听见你的哭声才发现你的。”秦巧儿尽量避过姑苏皓月,将昨晚自己所见到的都与凉辰月说了一遍。

昨夜是真的把她吓到了,她从未见过那样的凉辰月,抱着姑苏皓月哭了好久也不见醒来,之后便直接睡下了,也正是这样她才不会知道姑苏皓月来过。

凉辰月听了之后差点惊呆,她哭了么?她以为自己是个没有眼泪的人,竟也有哭成泪人的一天。但转而又想到她哭成泪人的模样,顿时觉得没脸见人了。幸好撞见的秦巧儿,要是墨冰和慕云撞见了,那她的面子该往哪儿放啊。

凉辰月用双手捂住脸,在心里狠狠的骂自己一番,自小便知道自己醉了酒之后便会失态,怎么这么多年了也不长记性。

见到这样的凉辰月,秦巧儿不自觉的笑出声,像凉辰月这么清冷的性子,很难在一个人面前表露自己真实的感情。更何况她是杀手,虽然秦巧儿不知道凉辰月经历过什么,也不会真正的了解到她的处境,但她知道,凉辰月再厉害也不过是个略比自己大两岁的十七岁女子,甚至在很多事情上,她认识的反而比凉辰月还要多。所以,能见道她真实的一面也可以看得出来,凉辰月是真的将她当作朋友。

她觉得凉辰月的性子真的很是独特,如果是陌生人,便会觉得她清冷,生人勿进。可熟悉的人便会知道,她事实上才是最好说话的那一个人。因为她会用她的方式照顾她身边的每一个人,在很多事情上明明很笨拙,一点也不像她会做的事情她也会尽力去做。明明是杀手,心却比任何一个人都要软。不知道好不好,但秦巧儿看来却觉得很是可贵。

“巧儿,我可是将我藏的桃花酿都喝光了?”凉辰月紧张兮兮的问道,一双墨黑美眸紧紧盯着秦巧儿,期待着她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然而秦巧儿并没有让她如意,她点了点头,又想起树下整齐排列的酒罐,便觉得有趣。笑嘻嘻的说道:“辰月,你可不知道,你那酒壶扔得可准了,在树下排成了一列,总共有八个呢,最重要的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扔下来既没有摔碎有没有发出响声,我在里屋根本就没听到,我要是听到了便能阻止你了。”

凉辰月面如死灰,这颗桃树结的果不多,全都摘下来也就够她酿个八罐,她还想着等到来年春节时可以拿出来给慕云他们一人一罐,再给姑苏皓月留个两罐,剩下的两罐就给她和秦巧儿喝,结果竟被她一个晚上全都喝掉了。

秦巧儿见到凉辰月面如死灰的模样就特别想笑,她这个模样哪里有一点杀手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丢了糖果的三岁孩童。

第九十章 林贾一案

倾权天下只为你第一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九十章林贾一案“辰月,我听说,汴京第一首富林贾的案子明日便要正式开审了,你怎么还能这么淡定呢?”秦巧儿虽然不知道凉辰月是不是那个轻烟姑娘,但是汴京都传得人声鼎沸了,怎么说也扯上了凉辰月,公堂总是要上一趟的。

凉辰月稍稍一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件事情。转而又摆摆手,笑道:“我倒是不怕什么。只是,巧儿,我若是那个刺杀林贾的人,你怕我吗?”

凉辰月问得轻快,这么些天外面的流言都传上天了,也不见秦巧儿问她一句。秦巧儿摇摇头,说道:“我不怕,辰月本就是杀手,就算你是那个凶手又如何,你又不会伤害我。”

见着眼前的人儿眸中皆是对她的信任,凉辰月便觉得特别的开心,这种被信任的感觉真好。

“巧儿,认识你真好。”凉辰月抓过秦巧儿的手,一脸的真诚。

“辰月,要不是你,估计我还会被冷连雪压制着,哪里能过这么好的日子。”秦巧儿感叹,要不是凉辰月,她估计还会被冷连雪欺压着做一些她不愿意干的事情。而且,要不是凉辰月,她怎么会认识姑苏皓月那般高高在上的人。

“巧儿,以后我不会让谁欺负你的,只要有我在。”凉辰月是真的将秦巧儿当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了,所以才想护着她,不允许任何人欺负。

关于林贾的案子,很多人都拭目以待。虽然这是一场杀人案,但朝这个形势看来却并非这么简单。被告者是瑾王府的人,瑾王府自然是要出面的,大家都知道瑾王爷最是护短,他的手下都可以在汴京横行霸道,但是审此案的却是告老多年的慕国公,大家都在猜测瑾王爷会怎么做。

一面是自己的心上人一方,一面又是自己的手下,怕是怎么做都有损自己的名声吧。

然而这些天关于轻烟姑娘的传言在汴京可以说是传得沸沸扬扬了,都说这女子生的妖艳,拥有一手魅惑人的手段,迷得了林贾又引诱过瑾王,百姓自然是愤愤不平的,个个都说要为慕倾城讨个公道。到了如今,林贾被刺杀的事情真相就不那么重要了,人们更像替慕倾城讨个公道。

慕国公已年过七十,身子却很硬朗,端坐于公堂之上,眉目之间依旧如当年那般严肃,不苟言笑,助手投足之间都颗一看得出年轻气盛时的威震四方,他原是前朝的大将,被两朝皇帝器重,百姓爱戴,总之很是风光。

深灰色的乌金木椅放于公堂右侧,完颜瑾坐在上方,剑眉平展,犀利的眼眸不知将视线落于何处,只是坐在那儿,身上所散发的那种王者气息和睥睨天下姿态足够震慑四方。宽大的墨黑长袍翻飞,显得整个人十分高大。他的身后站着四大护卫,面色皆是淡漠,在完颜瑾的身后形成了一段铜墙铁壁,每每望过去都会觉得格外壮观。

慕国公很是欣赏完颜瑾,称其是心怀大志的人,顾才放心的将自己最疼爱的孙女交在他的手上。见他坐于一旁,那种气场全然不亚于自己,他才不过二十几岁,能力却是超群,越见越觉得欣喜,果真替小孙女找了个如意郎君。

慕国公终日在国公府安享晚年,如今一听说慕国公要审林贾的案子,许多朝廷上的官员也纷纷来见识一番,因此公堂的两侧坐满了人,但在朝中都算有一些地位的。公堂的大门敞开着,外头围了一大群百姓,皆被官兵挡在门外,虽然不能进来,但也能探听里面的情况。

升堂的仪式一过,慕国公便让人将凉辰月带上来,凉辰月本就、先来了公堂,便从后院进来。

这次,她穿着白衣,腰间束着白色衣带,将整个身子衬得修长,半点也没有因为她长得娇小而觉得她好欺负。相反,她淡定从容的从后院走来,面色如常并不像一个将要面对生死的人。

她一出来,便是一阵谩骂,堂外站的百姓终于见到此人,骂的毫不留情。

“原来就是这个狐狸精,还妄想勾引瑾王爷,也不看看她长的,能和慕小姐比吗”

“为林员外报仇,杀了这个坏女人”

“就是,这样的人就该被处死”

凉辰月腰杆挺得很直,不管身后百姓的谩骂声,也不顾所有人对她投来的异样的眼光,走至堂前,屈身而跪。

自她出来的那一刻,脸上坚毅的神情就不曾变过,墨黑美眸装着的是强者的狠厉,那浑身散发的气场不得不使人佩服一番。

她虽席地而跪,腰杆却很挺直,眸光犀利,头微微上仰,不发一言一语。这是慕国公初见凉辰月,行走官场多年,阅人无数,一眼便可断定此女子并非普通人,一点也不像传言所说那般肤浅,而且他却更觉得与完颜瑾身上的那种戾气如同出自一脉,皆能震慑全场。

然,越是如此,他便越是担忧自家孙女的处境。

慕国公不愧两朝元老,身经百战,见此情形断然不会冒然出口,将视线落于完颜瑾的脸上,见他无半点涟漪,这才将视线落回凉辰月的身上,说道:“堂下女子,为何不见你自我介绍?可是不将老夫放在眼里?”

墨冰在一旁站着,暗衬道:“不愧为一朝元老,一句话便能给人极大的压迫感。这人极为精明,很会算计,但也狡猾极了。”

“怎敢?堂上所坐即是慕国公老千岁,您若没有开口,哪有属下抢先说话的机会?辰月虽是戴罪之身,但也懂得礼仪尊卑”凉辰月缓缓开口,三言两语便将慕国公扔来的烫手山芋丢了回去,慕云很想给她比一个大大的拇指头,可是又觉得这丫头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慕国公留着,这话的意思岂不是反过来说慕国公不懂尊卑?人家贵为两朝元老,哪里需要懂什么尊卑了?

“岂有此理,这女子分明就是不将慕国公放在眼里,无需多言,就冲她这态度就够她受的了”说话这人是李子顾,凉辰月见过他,先前和完颜瑾出去的时候,替完颜瑾挡酒的时候,他便是三位大人之一,他的身旁还坐着一位甚是熟悉,名为何禄为。

与慕云整理卷宗的时候,是见过这几人的,这两人原都是宇太师那边的人,替宇太师干了不少事情,太子失势,那晚便是为了投靠完颜瑾而设的宴席。后来完颜瑾放下狠话,于清已经被清除,不知这两人怎么这么幸运,还能留带现在。

他们自然懂得看风向,忙着替慕国公说话。

慕国公不怒反笑,对着一旁面色如霜的完颜瑾说道:“瑾王,不愧是你的手下,说话也是这般得理不饶人。”

“国公说笑了,这女子才刚来王府不久,本王还未来得及管教。劳烦您老秉公办事,无需顾及本王的颜面。”完颜瑾声音不大,在场的却能听得一清二楚,言语间的冷淡更是犀利伤人,一句话便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慕国公听完只管笑着,却无反驳,见堂下女子淡定自若并无半分影响,眸中的疑虑更甚。

“堂下女子,老夫要你将你的身世背景,姓甚名谁全都给老夫一一说出来。”

“属下凉辰月,于七岁进入炼狱城,今年六月进王府当差。”神情淡淡,似乎谁也看不到她眸中的涟漪。

“家中可有父母?”

摇头,“双亲惨死,只留下属下一人。”

“你既然七岁入城,可否告诉老夫,七岁之前,你与谁一道?”

这话迎来了不少人的疑惑,若是审案,哪需问得这般详细,分明是有所刁难。

谁都知道,凉辰月现在是完颜瑾的人,却不见完颜瑾有任何袒护的神情。但也能猜的到。慕国公可是慕倾城的祖父,又在朝中很有威望,在一个手下与心上人之间,他自然是要选择心上人那一边的。

凉辰月的视线始终对着慕国公,半点也没有妥协,出声说道:“炼狱城所戒,不得与别人谈论进城之前的一切事宜,包括身世。因此,请恕辰月无法回答。”

慕国公自然是听说过炼狱城的,只是没想到她会拿炼狱城的城规回话,不由得又对这女子多了几分不一样的看法。

“也罢,既然如此,老夫便直言无讳了。林贾一案,你嫌疑最大,可有解释?”

“不知老千岁可曾听闻西城闹瘟疫一事?”凉辰月反问。这件事情几乎是妇孺皆知,西城因为一场瘟疫而只剩下三千多人,要不是有瑾王爷前去,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深受灾难。众人虽知晓此事,但也想不通凉辰月为何会谈及此事,毕竟这两件事情并没有任何关联。

慕国公将眉一拧,老气横秋的脸上皆是探究,沉声道:“老夫虽在府中,却也常常记挂着天下的大事,西城闹瘟疫一事自然是听说过。且还是瑾王爷不顾性命危险前往西城处理此事,你倒是说说,这两件事之间有何关联?”

第九十一章 有多真心

倾权天下只为你第一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九十一章有多真心凉辰月轻笑,说道:“这其中的关联,恐怕只有瑾王爷才能说得清楚。”双眸对上完颜瑾的眼眸,竟无半点俱意。

那晚发生的事情,她虽然记得不清楚,可是有些细节却意外的被她深深地刻在脑子里。

此言即出,众人便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完颜瑾的身上,皆等着完颜瑾说话。

完颜瑾嗤笑出声,原本一直沉着的脸色渐渐转好,面上虽然并未表现出来,心中却极为欢喜。暗道,臭丫头倒是很懂得为自己解脱。这样一来,不就将罪名推到自己的身上了吗?也不知是她自己这么做的,还是墨冰教她的,不管怎样,她都知道找自己当靠山了,这一点,完颜瑾特别的开心。

原本他就与慕国公谈好,就是没想到凉辰月那么快就直接将所有都推向他,也好,快些解决更好。

“慕老千岁,刺杀林贾本就是我的命令。”完颜瑾根本就不去管堂外的百姓有多么难以置信,他是瑾王爷,他要杀一个人,哪里需要得到谁的同意,同意慕国公开审此案,其实就是为了给凉辰月洗脱罪名罢了。

慕国公虽早与完颜瑾说好,但也要做做样子,面色瞬间变得格外严肃,眸中带着狠厉,看向完颜瑾的时候多了一些质问的模样,说道:“瑾王爷,请你好好说清楚,人命关天,岂容儿戏。”

完颜瑾从椅子上站起,手中的折扇一把扔给了慕云,走到凉辰月的身旁,眸光微扫,多的是冷漠,出声道:“人命关天,本王自然不会儿戏,刺杀林贾就是本王的命令。你们也许都以为林贾是汴京的大善人,那本王便给你们看看他的善良是建立在什么的上面。”话才刚刚说完,完颜瑾又沉声道:“带上来。”

才过了一会儿,便有官兵抬了两大箱子的东西上来,位置不够大,凉辰月所跪的位置又恰巧正在正中间,在旁人并没有注意到的一个角落,完颜瑾向她伸手,面色如常。

凉辰月有一下子的愣住了,面前宽大的手掌正向她伸来,这画面不由得让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画面,一切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那晚,一场大火火烧掉了整座凉府只留下她一个人,他背着光,棱角依旧分明,十四岁的少年在五岁的她面前显得格外高大,也是这般向他伸出手,面无表情,也许就是这样一个不经意的瞬间,让她的心底泛起了温柔,从此天涯海角,心中存了一个那年那十四岁的少年。

我为何如此恋你,愿为你生为你死,大概就是从你伸出手的瞬间就注定了,余生是你。

凉辰月呆滞了几秒,迟迟不见伸出手。最后,垂下眼眸,自己默默的站起来,不管完颜瑾愣在空中的手。

她始终记得,今朝不比往昔,他的身份也不再是那年十四岁的少年。况且,四下看戏的人很多,她始终不想给他添任何麻烦,哪怕他对她再不好,她都希望他的一切都是好的。

完颜瑾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异样的情绪,就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根本就不能影响他什么。

官兵将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些兵器和盔甲全都摆在公堂之上。完颜瑾说道:“这便是林贾与天楚的交易,这箱货物是在他最后一次与天楚国交易的船上搜到的,东越律例明确规定,民间商人不得私自与外邦有任何军火交易,这便是他该死的第一个理由。”完颜瑾声音极其冷淡,原本他要杀一个人,真的无需与谁解释,今日为了凉辰月倒是破天荒了一把。

汴京的百姓对完颜瑾有一种麻木的崇拜意识,几乎认为只要是完颜瑾做的事情,那便是对的。因此,区区一个林贾与完颜瑾比起来,不知道被甩了几条街。

然而完颜瑾所提供的辩论也切实的将林贾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全都搞垮,私自与天楚国做军火交易,将兵器卖与天楚国,不就是意味着给天楚国一把刀好将东越捅上一刀吗,不将东越的百姓放在眼里,贪图一时利益,百姓会爱戴他才怪了。

这是堂外的百姓才纷纷拍大腿感叹,那怪他的生意做得那么大。原先不过是卖些瓷器,在汴京并无特别的地方,后来几乎是一个月的时间内便成为了汴京第一首富,这上升的速度快得令人咂舌,在汴京既是一个大善人又是一个人人称奇的商人。

慕国公点点头,完颜瑾虽然拥有很大的权利,但也不会随便杀一个人。能让他下令杀死的人,必然是罪大恶极。

“瑾王,你接着说。”慕国公开口,百姓议论纷纷,再不继续,审案的时间就要浪费了。

完颜瑾点头答应,看了凉辰月一眼,又说道:“适才为何会说到西城的事情,是因为这两件事情确实有所关联。”话语刚落,完颜瑾便示意朔风,朔风见了站了出来,从怀里拿出一张纸,交到慕国公的桌案上。

“西城并非闹瘟疫,实则是被下了毒,少主与我等展开调查,刺杀林贾是第一步,只是为了将下毒的人逼出来。这便是下毒的人留下的口供,事实证明,西城的瘟疫是林贾与天楚国富商赵厚侦共同制造的。”朔风退下来之后便开始辩解,顺便将自己如何混入送货队伍的事情也一并说出,替完颜瑾省去了不少麻烦。

在场的人皆十分震撼,这样一场大型的谋杀,西城因为这次的假瘟疫死的死,伤的伤,留下差不多三千多人,让林贾那么轻易的被刺杀简直是太便宜他了,一点也不解气。

“事情便是如此,刺杀林贾是本王的命令,这件事情若是要怪罪,也该怪罪到本王身上。”完颜瑾说道。

墨冰憋着笑,怪罪到你的身上?少主是不是想太多了,谁敢怪罪到你的身上?就算要揽罪也不该如此啊。

相比于完颜瑾的冷漠,凉辰月更是平静如水。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完颜瑾的出手帮助而觉得感激,她早就听说过了,完颜瑾最是护短,怎么可能看着他的人被欺负,所以她才从始至终并无半点担心。

凉辰月并不知道,刹那间,她的那些谣言不攻自破,她从一个杀人凶手瞬间成为了拯救百姓的大英雄。于林贾所做的那些事情总和起来,刺杀林贾完全就是他们双手双脚赞同的事情,凉辰月真是替他们做了一件居功至伟的大事。

桌案上坐着的慕国公笑得阴险,他小孙女所说的果然不错,这凉辰月与瑾王爷之间确实很有猫腻,完颜瑾伸手的那个动作他可是看在眼里。瑾王爷的话语中似乎都是在解释着林贾如何该死,事实上却是很卖力的在为凉辰月开脱,不然他没有必要在后面又补上一句将所有罪责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慕国公心中冷笑,他若是让这起案件那么早就结案了,那么他插手这件案件的目的就达不到了,他要做的并非是替凉辰月洗脱罪名,替凉辰月洗脱罪名不过是个幌子,替他的孙女出气才是他最终的目的。若凉辰月与完颜瑾没有任何关系,也许他还会特别欣赏她,可是既然与完颜瑾扯上了关系,又对慕倾城构成了威胁。那么,任凭完颜瑾再想护她,他也断然不会让凉辰月好过。

堂外和堂内皆认为凉辰月是无罪的,相反还是有功的,应当无罪释放。然而事情中总不会这么一帆风顺,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开始传起来的,又说了杀人就必须要偿命,不依不饶的样子。断断续续的又传出了,凉辰月与天楚国质子私通的事情,之后也顺道将凉辰月勾引完颜瑾的事情都传了出来。

四下又是一阵议论纷纷,慕国公笑得狡诈,看着完颜瑾的眼神带着些无奈,实则透着些幸灾乐祸,说道:“瑾王爷,若按我朝律法,杀人确实是要偿命的。”

完颜瑾突然反应过来,这是着了慕国公的道了。

双眸写满了狠厉,那日他们便已经谈好了,慕国公说要插手林贾的事情他也没有拒绝,原本他就想找个机会替凉辰月洗脱罪名,这才答应了他,却不曾想他还另做了打算。

慕国公笑得艰险,心想着,瑾王爷再厉害不也同样着了他的道,栽在他的手上。要不是为了慕倾城,他也不想得罪了完颜瑾。

慕云和墨冰等人脸色一变,虽说他们一开始也曾想过这个结果,但毕竟他与完颜瑾的关系比较特殊,应当不会出尔反尔,可这慕国公可不是一般的人,他能在朝中依旧保留着威望至今总有他的手段。现如今,公堂之上闹成这个样子,他们就是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那日谈话,慕国公很明确的问过完颜瑾关于凉辰月的事情,完颜瑾自然知道他其实是在打探,但他也明确的向他表明,他的王妃只会是慕倾城一个,见他没再说些什么便没有多加预备,谁知,如今却被狠狠的摆了一道。

慕国公虽然知道这样做会将完颜瑾与他的关系弄僵,但是他也有足够的理由支撑,他这么做不过是再逼完颜瑾做决定,看他对慕倾城的感情是否真心,到底有多真心。

第九十二章 死罪可免

倾权天下只为你第一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九十二章死罪可免堂外吵着杀人便要偿命的占有一部分人,但也同样有一部分是支持凉辰月的,瞬间堂外吵成了一片。

慕国公拿起桌上的惊堂木猛的一拍,顿时将吵杂的声音全都压了下去,谁也不敢吭声。

“依你们之见,应当如何处理?”慕国公看向堂内坐的一些官员,面上多是暗示。

若是没有猜错,这其中有不少慕国公刻意安排的人。有些完全还并不知道还会有这么一出,不得不在心里暗道不好,这样一来就很难做了,慕国公与瑾王爷之间,似乎得罪了谁他们都不会好过,可是他们又不能不表态。

李子顾原来曾向完颜瑾表示过要投身到他那一边,可完颜瑾终究没有给他一个确定的回复,而且还将一同去的于清给处死了,把他给吓得最近是老实了不少,就怕瑾王爷随便挑个毛病就将他给收拾了,幸好又遇到完颜瑾去了西城,这才放松了几天,前几日一听说瑾王爷回城了,正担忧着该怎么躲他呢。然而这不就是个机会?又慕国公撑腰,他猜想着瑾王爷应该不敢将他如何。

于是李子顾便是第一个带头的人,刻意避开了完颜瑾的视线,似乎是随意提起一点也不走心的样子,和周围的官员说道:“这女子对瑾王爷倒不是很重要,那日还让她去挡酒。要我说,瑾王估计也早就想支开她了,保了她指不定还得罪了两边人呢。”

话音不大,说的话语却足够带动那些人,使他们不再摇摆不动,皆觉得李子顾说的话甚有道理,那女子是死是活都与他们无关,最重要的还是不要得罪了谁才好

何禄为也和李子顾是一个情形,于清被处死之后,他几乎和李子顾达成了共识,见他这么说也想起了那日的情形,这女子便是那晚瑾王爷带去的人,而且瞧那天瑾王爷的心情似乎很是不好,便觉得李子顾说的话有几分道理,便附和道:“那日的宴席我也在场,瑾王爷带去的便是这个女子,瑾王还刻意要我们给她灌酒,说不定真如李大人说的那般呢。”

得罪一人和谁都不得罪,多么容易的选择,不想死的都知道应该选站慕国公这一边,于是论斩的人便多了。

见完颜瑾并无恼怒的神情,这些人才松了一口气。然而,却不知他们早就被瑾王爷默默的记上了,以至于多日之后,连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瑾王爷,我若就这般放了凉辰月,恐怕不妥,你看”慕国公眉目含笑,很是乐意见到这个局面。

不仅慕国公,就连慕云他们都看着完颜瑾,看他会如何做决定。

完颜瑾面色如常,回到座位上坐下,开口道:“本案是由老千岁所审,如何审判自然是按照您说的来。”

慕云皱皱眉始终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有些想不明白完颜瑾为何要这么做,他还以为完颜瑾无论怎样都会帮助凉辰月,毕竟她也可是地下钱庄的第一杀手。可他现在说的话,不就是将主动权让出去了吗?

“感谢瑾王爷的公正无私,老夫才可公正的做出审判。凉辰月,你杀林贾虽然是有原因在先,但按我朝律法,任何人不可随意处置一个人的生死,你既杀人,必要偿命。你可有异议?”慕国公心中打着算盘,就猜着完颜瑾不会又任何异议,那么凉辰月还能说什么。

“慕老千岁,原本,属下极为崇敬您的宽厚待人,侠肝义胆,又深受百姓爱戴。却是不知原来慕老千岁也是这般护短。少主既然已经给出所有证据,便可证明辰月无罪,又怎么能因为悠悠之口而随意改变审判?恕属下直言,你既然插手本案便是如何也不会让辰月活着出去。辰月与你无冤无仇,甚至从未见过慕老千岁,自然谈不上得罪,你若非要辰月死,也是因为慕小姐吧?”凉辰月依旧站在公堂之上,再没有跪下。

她早就做好了准备,慕倾城说的话绝对不可能是作假。

没有料到凉辰月会这么直白的将他的心思说出来,慕国公瞬间气得脸都绿了,怒喝道:“你这黄毛丫头休要胡说,你可知污蔑老夫的下场?”

凉辰月勾起嘴角,整个人自信满满,走至桌面前,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慕老千岁也许并不知道,慕小姐到我院子与我谈条件的时候曾落下一样东西,可能您并不认得,但是瑾王爷绝对认得。若不是令千金急于要将辰月赶出王府,也许辰月至今都会觉得慕老千岁公正待人,不会因为一己之私而随意处死一个人。”

由于凉辰月的声音太小,而且她一边说话,慕国公脸上的颜色就越加深沉,他们皆很好奇凉辰月对慕国公说了什么。

慕国公警惕地盯着凉辰月,带着些许狠厉,似乎要从她的眼里看出她说的话是否真实。凉辰月又笑道:“您若不信,辰月还可以拿出来给您瞧瞧,到时候瑾王爷自然会告诉你,辰月说的是不是实话。”

凉辰月笑得眉眼弯弯,明明很是好看,却狡猾得让人恨不得将她的眼珠子挖出来。慕国公冷冷一哼,说道:“不必了。”

见此,凉辰月便退了下来,嘴角微翘,看起来很是得意。见到慕国公被气得脸都要绿了,慕云很是为凉辰月开心,看来她是拿到了可以威胁他的东西了。

甄艾一直默默地站在一边,今日她只想知道凉辰月在少主心中所占的地位如何。倒是没想到凉辰月还能将慕国公气得整个脸都和上了颜色一般,多少有些期待,很想知道没有少主她会怎么做。

一直她对凉辰月便很是不满,虽然云贵妃的案件凉辰月处理得很好,很让人意想不到,但是见到凉辰月明明是炼狱城的人却甘心被一个小小的婢女欺负,她便觉得凉辰月太过优柔寡淡,一点也不适合当地下钱庄的总堂主。

朔风向来就对凉辰月没有特殊的感觉,只是一直将她当作总堂主,一直都是上属和属下的关系。

墨冰则依旧将目光锁在凉辰月的身上,带着些许神秘,似乎对凉辰月特别的又信心。

谁也不知道凉辰月对慕国公说了什么,都很是好奇慕国公会如何处置。

慕国公虽然不能确定凉辰月的手上是否拿着慕倾城的把柄,但是也知道不能以身冒险,本来也的确是慕倾城摆脱自己插手这件事情的,如今被凉辰月这么明晃晃的说出来,自然有些心虚,况且他也不确定慕倾城是不是真的与她谈过条件。

还未等到慕国公说话,完颜瑾却先开口了,“慕国公尽管审判,凉辰月以下犯上,污蔑朝廷命官,对慕国公无半点敬意,慕国公就算想判她死罪,本王也不会再替她说话。”

一句话,惊了所有人。

谁也不知道完颜瑾为何会在这个紧要的关头与凉辰月瞥清关系,并且不顾凉辰月的死活。

凉辰月微微一愣,心口不知为何,一下子疼得有些难以呼吸。

他说污蔑?因为她之前说慕国公这么做是为了慕倾城,他定是知道了她所能威胁到慕国公的便是慕倾城,所以才会急于与她撇清关系,仅仅是因为她会威胁到慕倾城?

凉辰月的心里所建立的坚强瞬间土崩瓦解,狼狈得一败涂地。她的确是用慕倾城作为威胁啊,可是她并没有想过要将慕倾城的事情公布出来,就是因为他们谁也不会相信。到头来,却是连给她继续说的机会也不给了。

慕国公眸中皆是疑虑,他所认识的完颜瑾不可能轻易的给他门槛下,他若是这样,定是因为他另有打算。心中虽然存着疑虑,但现在也不是考虑太多的时候。

“凉辰月,方才老夫不过是问过你的意思,虽然瑾王爷这么说,但老夫并非愚昧之人,你为西城百姓刺杀林贾本就有功,那便免去了你的死罪。虽然你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难逃。总是要给你一些教训,这样才足够服众。”凉辰月手中握着慕倾城的把柄,他断然不会随意胡来。若真如慕倾城说的那般,那女子心系完颜瑾,那么只要完颜瑾发话,她定然是会听的。

见到完颜瑾说的那番话,虽是在向他说明他对慕倾城的感情,但是也隐隐觉得其中必有蹊跷,便想着想个法子再试探一番。

“瑾王爷,免去了凉辰月的死罪,但是也无法堵住悠悠之口,必然是需要给她一些教训才能给众人一个交代。她即是你瑾王府的人,那便按照你瑾王府定的惩罚来。”慕国公说得轻巧,但每句话都带着试探。

慕云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若是瑾王府的惩罚,那么生死便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了。瑾王府有一套惩罚人的手段,专门惩罚一些犯罪的官员,也有一些是设计来惩罚杀手的。

完颜瑾神色淡淡,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对着桌案上的慕国公反问道:“依您之见,应当按照哪一套来?”

第九十三章 本王的人

倾权天下只为你第一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九十三章本王的人“瑾王爷可还记得当初林宇的事情?那年三国会审,林宇手执密信,贸然出现在三国会审的宴席上,不知他知道些什么,或许他想向谁传递什么消息。但还未说出口便被你以扰乱三国会审的名义压下,那密信也吞进了他的肚中。林宇一直是你的手下,替你干过不少事。当时要不是多人劝解,林宇也许就直接被判下死刑。但尽管免去了死刑,最后林宇还是难逃一死。”

慕国公说话间眼底都透着奸诈的意味,见完颜瑾没有反驳什么,又说道:“瑾王爷,那时林宇便是你用那套酷刑给处置的。人人都说手段极其残忍,老夫倒是觉得你做得很好,上了酷刑能不能活全靠他,死了也怪罪不了别人。瑾王爷,你说用在凉辰月的身上如何呢?”

慕云心口一窒,林宇的事情他们都没法忘记,其中要说心中最有愧的应该说是慕云。林宇是他堂下的,精明能干,样样都能做得极好,就是太过急性子,特别想将他的才华展现出来。那时宇太师的势力还很是强大,完颜瑾才刚刚起步,一切行事都需小心谨慎。瑾王府几乎每晚都会有刺客,具体都是谁派的都说不清楚了。那封密信便是宇太师的种种罪行,林宇大闹三国会审,便是想趁着三国会审揭发宇太师的罪行。

只是他考虑不周,那时的宇太师势力极其庞大,并不是抓到他一点小尾巴就能绊倒他的,完颜瑾只得判处林宇死刑,宇太师极力保住林宇才免去了他的死罪,完颜瑾便用地下钱庄的最凶险的酷刑,林宇挨不住只得失去性命。

当时地下钱庄的手下因此还与完颜瑾渐渐离心,要不是遇到墨冰,说不定连慕云都要误会了完颜瑾的用意。墨冰说,处死林宇是不想他落入宇太师的手上,落入宇太师的手上那么死的可能就是整个地下钱庄的人,一整个地下钱庄的人和林宇,自然只能选择牺牲林宇一人。另外也是给地下钱庄其他人一个警告,地下钱庄不缺高手,个个都不愿意被埋没,谁都想要当老大,完颜瑾此举便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林宇的家人被厚待,林宇家中生病的老母完颜瑾都差人照顾,家中的生意也越做越大,这全都是因为完颜瑾在背后替林宇做的事情。那时谁也不信残忍的瑾王爷还会体恤手下,毕竟他的手段,地下钱庄的人都很是清楚。但完颜瑾替林宇做的事情都被所有人知道的时候,也就再也没有人不服他。一个上属会为属下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是难得,更何况完颜瑾可是当朝瑾王爷,本就面若冰霜,做事雷厉风行,还能顾忌到属下的心境,自然是难得的。

林宇的死给人留了很多遗憾,但也将地下钱庄整顿了一遍,再也没有人强出头,不顾组织随意行事了,毕竟谁也不想体会那种酷刑。

可若是让凉辰月去承受这种酷刑,那不是送死吗?

“少主!”见完颜瑾脸上没有什么变化,正欲开口慕云便忍不住想阻止他。

那可是凉辰月啊,地下钱庄第一杀手,少主真的忍心吗?就因为一次失败的任务?

“做什么?”完颜瑾历声喝道。

甄艾忙拉住慕云,少主很明显是动怒了,再说下去对谁都不好。她心里虽然也觉得这种刑罚太过残忍,也很想替她求情,可是甄艾也明白现在不是求情的时候。向少主施加压力的可是慕国公,谁都看得出来,慕国公此举便是在考验完颜瑾对凉辰月可否如传言那般。

甄艾都知道的道理慕云不可能想不明白,可是就算如此,也不能拿凉辰月的性命开玩笑啊。

慕云还想说什么,却被墨冰拉住了,他摇摇头,示意慕云别再说下去,不仅没有用处反而给凉辰月添加麻烦,是嫌凉辰月身上背负的臭名还不够吗,与天楚国质子私通,引诱瑾王爷,现在再来一个还与四大护卫有染?

慕云没有再说话,见完颜瑾沉着脸色,慕国公意味深长的打量着他们,又说道:“瑾王爷,你觉得如何呢?”

完颜瑾勾唇一笑,坦然说道:“如此,甚好。”

此话一出,得意的人不少,慕国公很是满意完颜瑾这个答复,这样一来不仅证实了完颜瑾对慕倾城的感情如何深,又排除了凉辰月这一个威胁,他便好向慕倾城交代了。至于凉辰月嘛,要不是她对慕倾城构成威胁,慕国公也许会很是欣赏她,这样一个性子刚烈的女子少见了。

凉辰月神情淡淡,她早就猜到了完颜瑾会这么做,所以心里也没有太多落差,没有慕云那般的气愤,也没有墨冰眉眼间轻易可见的忧心。

既然如此,他要她赴刑场,那她便去,只是,但愿她的瑾哥哥不会后悔吧,不过,怎么会呢,他的一颗心又不在自己的身上。

慕国公大笑出声,说道:“早知瑾王爷大公无私,杀伐果断,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如今可总算是见识了。凉辰月,老夫免去你的死罪。允你三日的时间做好准备,三日之后,瑾王府那酷刑你便只身一人前去承受,生死由你自己决定。”

凉辰月冷哼一声,免去死罪?这样一来倒是显得你仁慈了?她虽然没有见过地下钱庄使用过那套刑罚,但是林宇的事情她也是听说过的,那酷刑可比炼狱城的残忍多了,倒是很像完颜瑾设计出来的,残忍冷酷至极。

凉辰月还未回应,这时便有一道黑影出现立于凉辰月的身前,宽大的斗篷挡去了她的视线,仅一个背影便让凉辰月惊得瞳孔放大,她从没有想到过他会出现在这里。

凉辰月正要行礼却见他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

凉辰月的心就像有几个吊桶一般七上八下,炼狱城城主怎么会来这里,他究竟来做什么?这些问题围绕着凉辰月。炼狱城于她而言就像一场噩梦,她这辈子最不想再见到的人便是炼狱城城主,见过他的心狠手辣,也见过他的狠厉决绝,这人喜怒无常,只要是他看不顺眼的皆有可能在下一秒被他弄死,手段极其残忍,她有好几次被恶心到吐,可炼狱城城主还要她替他动手,她没法拒绝也只得替他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弄死。

原以为离开了炼狱城便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结果他今日又出现在这里。

那人声色冷峻,浑身散发着黑暗的气息,任谁也想不到出现在这里的会是炼狱城城主。

“瑾王爷,又见面了。”话语间带着十足的挑衅,脸上依旧戴着与黑色斗篷一点也不搭的白色面具,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说出的话语便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慕云他们都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从他脸上带的面具上也能猜到他的身份,如今一见,更是觉得这人处处带险恶,明明见不到他脸上的神情,却能让人想象到面具背后应该是怎样一张险恶的嘴脸。

人们之所以惧怕炼狱城,就是因为炼狱城的手段极其残酷,所定的规则都是很惨无人道的,所以能从炼狱城活着出来的人都不容小巡,手上定都是沾满了鲜血,只有将对手打败才有出城的机会。

炼狱城天天都会有人死亡,其立下的规则便让人心惊胆战,那么作为立这个规则的炼狱城城主更是如修罗一般的存在。

完颜瑾则是猜想着炼狱城城主出现在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完颜瑾是与他打过一些交道的,不算了解他的作风,但也知道他出现在这里绝对不会是路过。

“城主,有何贵干?”完颜瑾出声问道。

“哈哈哈哈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竟然成长得怎么快,瑾王爷,本座当时就该留住你。”炼狱城城主笑得猖獗,似乎谁都不配被他放眼里,可说的话又是这么匪夷所思。又说道:“本座今日来,自然是来看看你是否将与本座的约定忘了,顺便来看看我炼狱城出来的人如何闯你瑾王府的酷刑。”

凉辰月眉头一拧,她并未听过慕云说过完颜瑾还与炼狱城城主有交道。他们所说的约定又是什么?不知为何,凉辰月总隐隐间觉得这件事情与自己有关。

“城主,凉辰月既然已经出了炼狱城并且进了瑾王府,那便是本王的人,与炼狱城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完颜瑾一句话便将周遭的气氛变得阴沉,在场的都不敢说话,因为听到了完颜瑾说了炼狱城,这才知道他所说的城主竟是炼狱城的城主,这等危险的人物出现在这里,识相的都不该话多,尽量的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完颜瑾的眉眼之中皆是戾气,他再不是那年在炼狱城城门站着的十六岁的少年,那时的他虽然拥有一定的能力,但是却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与他对抗,现如今能对他构成威胁的人已经不多了。

第九十四章 有所顾忌

倾权天下只为你第一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九十四章有所顾忌“炼狱城与南云阁之间一直缺一次较量,倒不如就这次机会,看看是你南云阁实力强硬,还是我炼狱城更胜一筹。瑾王爷,你说呢?”炼狱城城主说道。

“城主,你觉得怎么比?”他不是要来一次较量吗?那便看看他想要玩什么花样,完颜瑾回应道。

“不成,瑾王,不要上了这老贼的当。这老贼间距狡猾,手段极其残忍,切莫因小失大。”慕国公连忙阻止,难得见他脸上都是惶恐。

炼狱城与南云阁之间的恩仇不是一两次较量便能解决的事情,这两大派别从很久之前便一直僵持至今,虽然已经快有二十年未曾有任何交集,但是暗地里却是一直虎视眈眈,针锋相对,正是寻一个借口开战的时候,若是在这个时候被炼狱城城主坑了一把,那么南云阁可就失去了主导地位。

完颜瑾还未说话,却见炼狱城城主将注意力都转移到慕国公的身上,转而又笑道:“这不是南云阁左堂使吗?本座竟未第一时间认出来。本座听说你已经退出南云阁许多年了,怎么,不去安享你的晚年,反而插手晚辈之间的事情了?就是你,要凉辰月的性命?”

慕国公脸都被气绿了,他这人最是不愿服老,毕竟年轻时战功赫赫,也曾在朝野上称霸一时,在三大势力中也是有很大的影响的人。但人总会老的,他再不愿意,也在年过七十退位让贤。但他自己服老是一回事,被人拿出来取笑又是一回事。

“哼,你既说老夫插手了晚辈的事情,你又不是?南黎川,你做的那些事情,总有人会向你一一讨回来。”慕国公也毫不示弱,即使面前的人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炼狱城城主,他也丝毫无所畏惧。

南黎川?

完颜瑾眉头轻皱,他记得他的师父百里越似乎提起过这个人,而且似乎一说到他都是咬牙切齿的。完颜瑾并不知道他们那一带的人之间有什么恩怨,但也知道南云阁与炼狱城从一开始就是死敌,处处相对,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百里越与南黎川之间的关系引起的。

令凉辰月意外的是,炼狱城城主竟然丝毫也不生气。她幼时跟在南黎川身边,见得最多的就是他如何将身边的人折磨致死,手段极其残忍。

炼狱城谁也不要跟在南黎川身边,那时凉辰月的能力最是突出,便被南黎川收为关门弟子,凉辰月的武功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但是所受的折磨也不少。南黎川从不让她喊她师父,她虽觉得怪异,但也没有不遵从。她猜着南黎川并不屑于与谁有任何关联。毕竟这人的性子太过孤傲,总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而且凉辰月对他也并无半点师徒之情,他们之间似乎也是各取所需的关系。

“幕国公,南云阁现任左堂使便在此,哪里有你说话的分,本座看你是瞎操心了。比不比,还不是瑾王说了算。”南黎川冷哼一声,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还敢插手他做的事情。

“你”慕国公百口莫辩,气得拍案而起。见此,炼狱城城主嗤笑出声,夹杂着些许嘲讽。

“城主倒是说怎么个比法,总要让我们做个准备吧。”完颜瑾说道。他想弄清楚南黎川的目的是什么,他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莫不是为了凉辰月而来?

南黎川大笑出声,白色的面具遮住了整个脸,但是似乎能让人想象到面具底下是怎样猖狂的一番场景。黑色宽大的斗篷裹身,浑身散发着黑暗气息,令人忍俊不禁。

“好!瑾王,本座欣赏你的气魄。本座早就听说,瑾王府的酷刑极为残忍,但毕竟是瑾王爷自己设计的,哪里有弱点瑾王爷必然是知道的。不如来闯一闯我炼狱城的血光阵?本座设计的阵法,至今也就一人闯过,外面的人可都未进过,这样一来便可保证比赛的公正性。凉辰月你本是我炼狱城出来的人,那么就由你便代表我炼狱城出赛。凉辰月,你意下如何?”

凉辰月自然听说过血光阵,那是炼狱城最惨无人道的阵法。除非是犯了杀身之罪的杀手才会被扔进阵中,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轻易让人进去的。而炼狱城城主所说的公正性也正是因为进去的人除了唯一一个闯过的人,其他的人都未曾出来过,那么自然是不会有人透露其中的要诀。

进去即是送死。

凉辰月想都没想便拒绝了,“城主,属下本就是戴罪之人,进入血光阵也是死有余辜。可若是因为我再让另一个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只会让属下心中有愧。”

在炼狱城城主身边待得时间久了,凉辰月多少能猜出他的目的,正因为如此她才更要拒绝。她不想因为她而连累了无辜的人。况且她能隐隐间觉得炼狱城城主此次来时因为完颜瑾,她总觉得他们之间有种很奇怪的默契,讲的话都让人摸不着头脑,明明是两个她认为绝对不会有交集的人,却让她更加意外的发现他们之间似乎一早便认识了,而且他们之间的事情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了。

正是因为如此,她更要拒绝,她自然是相信完颜瑾的能力,可是炼狱城城主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之间,凉辰月觉得炼狱城城主的胜算多多了。她不能让完颜瑾冒险,无论是什么时候,无论是为了什么。

却见炼狱城城转过身来,面向着凉辰月,透过面具的那双深邃的眸子让人看了不自觉的后怕,给凉辰月很大的压迫感。深邃的眸中不知道隐含了些什么,之后听见他冷冷一哼,嘲讽道:“这就是我炼狱城第一杀手?才离开炼狱城两个多月,你的杀伐果断都到哪里去了?”

作为杀手,最是不能心软。如果不对别人狠,那么别人也会对自己狠。炼狱城城主原先最是欣赏凉辰月那种不将人命放在眼里的做法,因为她毫无畏惧,仿佛什么都无法威胁到她,真正的达到了作为一个杀手的最高境界。

凉辰月咬咬牙,在炼狱城的时候,只有活着才有可能出来,外面的世界和外面的那个人对她来说太重要了。所以什么都无法阻止她,她虽然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可是这么多年了也麻木了。

到了外面之后,她认识了好多人。墨冰就如大哥哥一般,总是能在她失落的时候给予她一些阳光;慕云和姑苏皓月他们更是如亲人一般,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另外她还认识了胆小却愿意和她说话的巧儿;他们对她的关心,将她冰封的一颗心都融化了,至此她的心中有了很多阳光,将她内心深处的柔软全都激发出来,叫她还怎么视人命如粪土?

陌其琛和她说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在汴京的这些日子里,她见过太多西城那边逃逸过来的难民,他们无家可归、风餐露宿,甚至最小的还只是襁褓中的婴儿。他们越是无助,便让她的心更加触动,为他们而心痛,同情他们的处境。所以啊,她的一颗心早就被融化掉了所有风雪,再要它强硬起来就更难了。

今日,无论另一个要与她比赛的人是谁,哪怕根本不是完颜瑾也好,她都不愿意。

凉辰月低垂着头,并不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所过错,只是辜负了炼狱城城主而觉得有些内疚,毕竟曾经他那么的看重自己。

炼狱城城主一摆衣袖,不再看她。

“城主,这场硬战,南云阁打定了。”完颜瑾一双眼眸就如一汪潭水一般深不见底,面上依旧平静,却能从他的话语间听出了他的坚决。

“少主,此事非同小可,望你三思。”凉辰月急忙说道。

却见完颜瑾怒斥道:“凉辰月,你不过是本王的杀手之一,本王的决定还无需你来怀疑。城主,让你见笑话了。”

“哦?如此,甚好啊!不愧是东越战神,果然好气魄!哈哈哈”炼狱城城主笑得爽快,一把将慕国公桌案上刚换上的茶水夺至手中,向着完颜瑾举杯表示钦佩。

“城主过奖了。”

完颜瑾半点也不见他退缩,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中的被子与之相碰,“砰”的一声溅出了不少的水花洒落在地上,一饮而尽。

甄艾心中一个咯咚,脸上出现少见的担忧。慕云和墨冰脸上的神色也不见得好看多少,炼狱城城主这个人他们不熟悉,但是也知道定是一个奸诈狡猾的人,此举不知道抱着什么目的,就怕少主上了当。

慕国公见着完颜瑾与南黎川的一拍即合,心中甚是焦急,暗暗的指责完颜瑾怎么这么糊涂,这么轻易便上了贼船。脸色极其的不好,尤其是在南黎川饮下茶水冲他挑衅的时候。

“南云阁准备让谁出赛?”

“即是本王应承的事情,定然是本王亲自出赛,这难道不是正好如了你的意么?”完颜瑾说道。

第九十五章 青城雪芽

倾权天下只为你第一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九十五章青城雪芽炼狱城城主听了心情十分愉悦,没想到十年未见,当初在炼狱城城门的十六岁少年已经成长为一大势力,能够独当一面了。但他虽觉得惊奇,也不禁想着对自己来说究竟是不是一件坏事。但又想着,他有足够的筹码握在手上,任他有再强的能力,到了他这里不还是同样要听他的,如此想来,真是大快人心啊。

“甚好,那么瑾王爷,三日之后,本座大开城门迎接你。”炼狱城城主宛若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谁也看不清他离去的身影,四处又能听见他猖獗的笑声。那声音甚是骇人,若是夜里听见,准要让人以为做了噩梦。

凉辰月的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隐隐间觉得完颜瑾似乎对炼狱城城主言听计从,明知道此去惊险无疑,却还是答应了炼狱城城主的邀请。在她心里,完颜瑾不该是这样的,他即使再有能力,再有身份和地位,做任何事情的时候他都会经过深思熟虑,怎么会这么莽撞行事。

然而别说凉辰月这么觉得,四大护卫也是如此。完颜瑾做任何事情的时候他都不会以身冒险,更不会令自己处于被动的位置。因为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早就被他看的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而只有他好好活着,安然无事,他身上背负的东西才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都卸下来。

可是他们都想不到的是,在完颜瑾心中,所有的事情再遇到凉辰月之后,都不再那么重要了。

他并不是没有想过凶险如何,前去应邀的确凶险,但是此次也是非去不可,炼狱城城城主的意思很是明显,不过是想试探于他,他若是应邀正好能打消他的疑虑。而且若是让凉辰月一人去赴血光阵,他更是不放心。

“瑾王,你怎么就这样答应了南黎川,你可知此去有多大的凶险?你若是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可有将城儿放在心里,为她考虑一二,你若是有个好歹,你让她怎么办?”慕国公很是愤怒,完颜瑾若是有个好歹,他也不好向慕倾城交代啊,而且完颜瑾可是南云阁左堂使,南云阁的继承人,他怎么可以以身冒险。慕国公恨不得狠狠地骂他一顿,平时看着是个如此精明的人,怎么在这个时候却着了被人的道了。

“少主,你可是有自己的一番打算?”墨冰猜测,他也不知道完颜瑾此去究竟能有几分把握,但他也觉得完颜瑾绝不是鲁莽行事,他既然应邀了也定有他的原因。视线落到凉辰月的身上,又似乎能想明白一些事情了。

见到他们都在询问完颜瑾为何要这么做,凉辰月却更显得淡定,没有之前那般一颗心紧绷着,也没有那么怀疑完颜瑾的做法,因为她相信他,相信他做的一切事情。所以她反过来思考着完颜瑾去的原因,却是能想通不少事情。

完颜瑾轻点额头,说道:“慕老千岁,本王即是应邀了,那便是经过深思熟虑,血光阵虽然凶险,但本王未必不能破阵。我即答应了倾城,必然会平安归来。”

“瑾王既然如此有信心能破阵,那么老夫也无需多加劝解。老夫就等着三日之后带来的是你破阵的喜讯还是身亡的噩耗。”慕国公走下桌案,路过凉辰月的时候冷哼一声。又说道:“你若敢让城儿伤心,我第一个不饶你。”

这话,不知是在对来那个辰月讲还是再对完颜瑾讲。凉辰月默不吭声,完颜瑾却回应道:“倾城与本王早就情投意合,本王怎敢让她伤心。倒是本王这几日诸事繁多,倾城可能要先回幕府一趟。”

慕国公点点头,“你既然要赴血光阵,那便是要好好研究一番,城儿在那儿说不定会扰你分神,老夫将她接走,也省得她终日为你操心。”

完颜瑾笑道:“还是慕老千岁想得周到。”

“凉辰月,既然你卷入炼狱城与我南云阁之间的比赛上,那么酷刑便免去了,你专心于闯血光阵,是生是死由你自己掌控,怨不得老夫。退堂。”慕国公说道。

凉辰月说道:“多谢慕国公。”

慕国公退堂之后便走了,原本他们都打算直接去地下钱庄,却见完颜瑾将人群中一个粗布短衣的小小少年抓住,直接就交给慕云捆着。甄艾和朔风都惊呆了,根本就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少主怎么会突然就去抓他,他们还以为这人有什么问题呢,可完颜瑾的模样又一点也不像是在抓奸细的样子,反倒有些平静过头了。

慕云和墨冰虽然不知道少主为何会认识这个人,可他们都是见过这个人的,所以也就没有那么多疑虑。

“喂喂喂,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怎么可以随便绑人啊。你们这么对本公子,可是有很多人看着的,你们就不怕本公子告你们吗”被绑着的人哇哇大叫,一个劲的喊骂。

慕云却笑道:“小子,你看有谁会理你。省点力气吧,我扛着你也是要费力气的,你这样动来动去,说不定我一个手抖,你摔下来我可就不管啦。”

那人瞬间就不动了,慕云长得这么高,她又被绑着,摔下去可是要摔死的。便换了声调说道:“唉,墨公子,咱们不是见过了吗?你就行行好,放我下来呗?”

慕云说道:“咱们见过吗?什么时候啊?我怎么不记得?”

被绑着的人却见不到慕云笑得一脸得意,倒是当真了,忙解释道:“就是醉春楼那里嘛,对,轻烟姑娘,轻烟姑娘你可还记得我?”被绑着的人见到凉辰月忙叫她过来给自己证明一下。

凉辰月走在他们后面,自然能见到慕云扛着的那个丫头,心下只觉得有趣。那日醉春楼确实见过她,还见到她与墨冰他们坐在同一桌上相谈甚欢呢,就是不知是哪家养的女儿,甚是贪玩,居然女扮男装到醉春楼玩。

耿直如凉辰月,见到那人苦苦哀求的模样,她还是点了点头。却让她开心到跳起来,大声说道:“听见没?轻烟姑娘都认得我,墨云,你休想抵赖。”

甄艾和朔风都用那种异样的眼神看慕云,慕云很是无奈只得说道:“这是化名,化名而已。”

甄艾冷哼一声,说道:“我信了,墨云。”

慕云呜呼哀哉,这能怪他吗?当时的情况根本就不适合说真实的名字,干嘛搞得好像他在拐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一样啊?

“那你是墨云的话,这位可是慕冰?”甄艾望了墨冰一眼,调笑道。却见墨冰摆摆手,说道:“我可从没有承认过。”

凉辰月只觉得他们之间特别的有趣,可以互相调笑,也可以配合得十分默契,但似乎总爱那慕云说笑。一开始的时候,来凉辰月还觉得慕云很是儒雅,翩翩公子的气质让人觉得他很是可靠,然而相处得久了,便看清了慕云的真面目,这人妥妥的就是一个炮灰嘛,墨冰他们个个都喜欢欺负他一个,谁让他最好欺负呢。

“喂,你们别忙着说话好不好,快把本公子放下来啊,今早吃的早饭都要被你晃出来了。”那人喊道。

“省省力气吧,等会儿就到了。”慕云说道。

“等会儿,你们要带本公子去哪儿?你们再不放我下来,我会死得很惨的。”那人一想到完颜瑾沉着一张脸的样子她就开始有些后怕。

“你们说少主为什么要绑她?”见到完颜瑾越走越远,朔风便紧紧跟过去,甄艾才敢问。

墨冰轻笑,这就要问这个丫头了。

“你认识少主?”墨冰问道。

那人心虚了一把,颤颤的说道:“认识啊,关系还算不错呢。所以啊,你们赶紧的把本公子放下来,不然我让他收拾你们。”

易公子怒目圆瞪,立刻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威胁他们。

“难怪少主没有一刀子解决了你,小丫头,你就不用装了吧,这里的人都知道你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慕云无情的戳破她。

这下轮到易公子尴尬了,他说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女扮男装,那么上次见面便也肯定是认得出来的,害她还以为自己扮得很是成功呢。

“怎么会呢,本公子这身装扮可骗过了不少人啊。喂,你走慢点,我真的要吐了”

慕云笑道:“那是别人,不是我们。小姑娘,你想骗我们还太嫩啦。哈哈哈”

易公子顿时觉得丢脸丢到家了,这下不只是丢了自己的脸了,她让她师父的脸往哪里放啊,此刻恨不得找个地洞将自己藏起来。

“慕云,她只是一个姑娘。”凉辰月都看不下去了,那小丫头鬼灵精怪的样子竟是败给了慕云。

闻言,易公子气不打一处来,抓着慕云的耳朵就狠狠的咬了一口,紧接着听见慕云那声惨叫声甚是解气,才说道:“原来你是拿个假名骗本公子,还我青城雪芽来”

一语既出,甄艾和墨冰都用那种很是嫌弃的眼神看慕云,似乎在看一个邪恶的坏叔叔拐卖一个手无寸铁的小丫头一样,满是嫌弃。看得慕云心都塞死了,尤其是甄艾最后那几声啧啧啧

第九十六章 应付之法

倾权天下只为你第一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九十六章应付之法一行人齐齐到了地下钱庄,若是平时,他们是绝不会轻易将人带到地下钱庄的,但是完颜瑾似乎和这人很是熟悉,而且完颜瑾也并没有特意让他们将那小丫头带到别处去。

地下钱庄。

一整个屋子内聚满了人,完颜瑾坐在主位上,凉辰月坐于左下侧,墨冰和甄艾等人纷纷坐成两排,全都聚精会神的盯着中间站着的那人。

“师兄,我,我不是有意瞒你的。我来汴京本来就是来找你来的,可是唉,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好不好,我看着很慌呀!”那人一个猛的跪地,开始求饶,她最怕的就是完颜瑾了,南云阁没多少人是敢招惹完颜瑾的。

众人顿悟,原来是与完颜瑾同出师门的小师妹啊,难怪待遇有些不同呢。

完颜瑾沉着一张脸,见着眼前站着的人,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冷哼一声,说道:“易空蝉,师父叫你来可是南云阁出了事?”

闻言,慕云一记白眼便杀过来,到头来她也是用了化名,凭什么就他一个人被嘲笑啊,明明他们都用了化名。

易空蝉微眯了眼睛,躲过慕云投过来的眼神射杀,又见完颜瑾满是试探的语气,顿时觉得做人怎么这么辛苦,一个不小心就能得罪了人。

“师兄,南云阁没有出什么事,而且也不是我爹叫我过来的。师兄,我难得来一趟汴京,你就这样对待我,就不怕我回去告诉我爹听么?”易空蝉紧皱着眉头,好看的柳叶眉弯成了两小块,倒真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只见完颜瑾拿过桌边的茶水,轻轻抿下一口,说道:“本王怎么对待你了,你要跟师傅告状去?”

说到这儿,易空蝉立刻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连带着声音都一抽一抽的,就好像很才刚刚哭过一场一样。只见这人解掉了外衣,刷一下扔向一边,恰恰扔到了慕云的身上,说道:“你不知道,我从天楚来到这儿一路有多辛苦。这一路上,我遇到了多少土匪色狼,幸好我机智,不然恐怕名节都要不保了。你瞧瞧,我只得变卖了身上的衣裳与人换了这身比较廉价的男儿装。”

慕云见此只得暗自吐槽,就她那样一个前后都是一块木板的小丫头片子竟然会有人惦记,许又是这小丫头撒的谎。

完颜瑾却没有戳破,但他也不是这么轻易就能被糊弄的。笑话,一个南云阁阁主的女儿还会有人敢对她动手?再说了就算有人动手,也未必是小丫头的对手呢。着小丫头远比他们想象中精明得多了。

“可是我好不容易赶到了汴京,却迟迟不见你的身影,打听了一遍我才知道原是你去了西城,我便只能凭一己之力,在这汴京混了几天。这不是听说了你要听审嘛,所以我才去旁听啊。”易空蝉说道。

“不过,师兄,你真的要和轻烟姐姐去闯血光阵啊?那个阵法我听我爹说起过,似乎很是凶险,是炼狱城最惨无人道的阵法了。要不还是算了吧,让那坏家伙空欢喜一番,我们就算是违了约也不怕他笑话什么,毕竟血光阵那么可怕,谁也不敢去闯,咱们打退堂鼓也不会有谁敢说什么的啦。若是我爹听说了,势必也会阻止你呢。”易空蝉想着还是劝一下完颜瑾较好,她虽然未见过血光阵,但也是听说过的。

墨冰挑眉,连个小丫头也看得出来南黎川是抱有目的的,怎么少主反而越要随了他的意呢。

“这阵法本王是必闯的,谁说也没用。易空蝉,还不快去换掉你这身衣裳。”完颜瑾满是嫌弃的眼神投来,看得易空蝉十分委屈,是她愿意这么穿的吗?

手猛的一扯将嘴上粘的小胡须撕下来,满是嫌弃的丢在地上顺便还踩了几脚。“师兄,我在这儿又没有衣裳,要不你找个人和我一起去买套衣裳?我看这位大哥哥就很是不错,仪表堂堂,风流倜傥,带在身边逛过大街小巷的时候定能惹来一大波羡慕的眼神。”易空蝉指着从一开始就对自己很没好气的慕云,眉眼之间都是得意。

慕云忙推脱道:“不可,不可。你是女子,让我一个男子怎么带你去买衣裳,地下钱庄虽然男子众多,但也有两位是女儿身,多的是你挑选,为何偏偏是我?”

易空蝉眼珠子一转,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似乎很有道理。那我便再考虑考虑吧。对了,师兄,我爹让我带来的青城雪芽,我拿了一些给唔”

易空蝉还未说完嘴便被一只大手捂住,得意的朝慕云摆了个鬼脸,只见慕云说道:“不就买件衣裳嘛,我奉陪就是了。”

慕云一把将易空蝉扭郭身来,凑近她的耳根,恶狠狠地说道:“算你狠!”易空蝉笑得一脸无辜。

没有了两个活宝,气氛一下子低沉了下来,凉辰月依旧保持沉默,墨冰等人也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而完颜瑾更是高坐于座上沉着一张脸,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终是墨冰打破了沉寂。

“血光阵极其凶险,我们都未曾接触过,少主,你可有应付之法?”墨冰问。闯血光阵不是小事,此去必是九死一生,又是地下钱庄两位当家的去,若是有个不测,那么地下钱庄可就损失很大了。虽然地下钱庄是他们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但是说到底还是兄弟之间的感情最为珍贵,他更担心的是他们的生命安全。

完颜瑾看了凉辰月一眼,见她扣着手指甲认认真真的在听他们之间的谈话,没有什么表情,便收回了眼,说道:“本王也未曾见过,自然也没有应付之法。”

一直沉默的朔风也参与了其中,喃喃道:“若是有人见过血光阵,兴许我们能研究个一二来。”

闻言,甄艾不屑的望了凉辰月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倒是有些人,明明就是炼狱城出来的,却连血光阵都未曾闯过,这下可好,还将少主也给连累了。”

“甄艾,你好好说话!”墨冰极是不喜欢甄艾这么阴阳怪气的对凉辰月说话,他也笑得甄艾对少主有不同的感情,而少主也未曾回应郭他。但是这并不意味她就能怪罪到凉辰月身上,况且凉辰月可是地下钱庄总堂主,这么对她说话便是不尊重,影响的是整个地下钱庄。

甄艾冷哼一声,将头扭向一边,略带些嘲讽的语气说道:“我又哪里说错了?墨冰,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还抵不上她和你认识的这两个月?果真有本事,我看你和慕云都被迷得七荤八素了。”

“甄艾,我们都是朋友,一定要说的这么难听吗?”凉辰月一直都知道甄艾对她有意见,从她刚进地下钱庄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但是,她还以为过去了这么久,她对自己的意见也大多消除了,却是没有发现原来是她一直藏在心里。

甄艾原本是地下钱庄唯一的以为女子,在地下钱庄谁不让着甄艾,有什么好的东西自然都知道孝敬甄艾。可是自从凉辰月来了以后,似乎在地下钱庄属于她的优越感都被凉辰月瓜分了一样,地下钱庄的弟兄们更是喜欢凉辰月那种多做事少说话的态度,而且凉辰月虽为地下钱庄的第一杀手兼总堂主,却不会给他们架子看,很多事情都是亲力亲为,早就笼络了不少人心。这次从西城回来,甄艾便察觉到了。

原本他们四大堂主的地位在地下钱庄很高,可以称得上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他们四人便是处得最好的,墨冰和朔风虽然极少说话,但是对她却是不一样的,慕云也与她关系不错。现如今多了个凉辰月,见着慕云天天都往凉辰月的小院子跑,墨冰与凉辰月相谈甚欢,她就仿佛失去了好多东西,心里特别的难受,叫她怎么受得了这口气?

若仅仅是如此就算了,她最是气愤的是少主替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她却从始至终都未曾察觉。明明你多么的幸运,能得少主的怜惜,让少主替你拼命,可你却能无所察觉,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与姑苏皓月纠缠不休,将少主贴过来的一颗心晾在一边。叫她怎能不气愤,那个人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是她一直的信仰,到了凉辰月那里却是显得分文不值了。有时候她也想问一问完颜瑾,这么做究竟值不值?

“朋友?你和姑苏皓月也只是朋友吗?就因为你们之间的关系暧昧不明,汴京才会传出这种不堪的事情,这下倒好,连累的可是整个地下钱庄。”甄艾毫不客气的回瞪,说话的语气也没有了一开始那么含蓄,是丝毫也不给凉辰月一点面子。

城中所传的事情他们去查证过,确实是姑苏皓月写来的信,因此这一边才没法澄清,甄艾想着,若不是凉辰月与姑苏皓月纠缠不休,自然不会传出这种事情,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

甄艾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完颜瑾一掌猛的拍上桌子,吓得众人的心都停滞了一秒,他们都知道,少主生气了。

“够了!”

第九十七章 白头偕老

倾权天下只为你第一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九十七章白头偕老朔风连忙将甄艾往后一拉,给她使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了,甄艾虽然心里很是气愤,但是也知道少主这下是真的发脾气了,只得退向一边,用余光愤愤的盯着凉辰月。

“甄艾,这是最后一次!你若再这般傲慢无礼,目无尊长的话,你也不必在地下钱庄待下去了。”完颜瑾怒斥道。

这话说得连墨冰都觉得重了,目无尊长是地下钱庄第一大忌,做下人的决不可越权做主子的事情,违者便是处死,只有这样才可以稳住个堂主之间的权利。

甄艾震惊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完颜瑾,浑身因为激动而有些发抖。

不必在地下钱庄待了?这么多年,她为地下钱庄拼死拼活,他却能因为一个凉辰月这么轻易的和她划清界限?就算凉辰月是他的挚爱,那她算什么?她可是为他卖过命的人啊,在他眼里就是这么分文不值吗?

见着情势很是不妙,少主说的话并不是在开玩笑,而甄艾又是倔得一点也不愿意低头的样子,朔风只得挡在甄艾的身前,说道:“少主,甄艾只是一时糊涂,平时说话比较直接,但她也是因为担心少主的安危才会出言不逊,绝不是对总堂主有任何不满的意思。请少主,切勿挂在心上。”

墨冰只得挑眉不去管这事,甄艾有的是人帮着说话。他更是感兴趣的是,朔风是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话的呀,果然是个死心眼,只有替甄艾着急的时候才能见他这么紧张的模样,若是换作慕云的话,定是站在一旁高高挂起事不关己的,要是甄艾乐呵了,他也许也会跟着乐呵几句。

见状,凉辰月却是默默地站在一旁,她知道甄艾做事向来都是直来直往,不会惺惺作态,浑身上下都是异族独有的豪爽,她不会怪罪她是否对自己不尊敬,或是处处与自己针对,因为她很是喜欢甄艾这种豪爽的性子,喜欢便是喜欢,厌恶便是厌恶。这样的女子,应该随心所欲,而不是被被各种条规禁锢着。她很是好奇,为何甄艾愿意留在地下钱庄效忠完颜瑾。在她心里,她一直觉得甄艾应该是把自由看得比性命都要重的人。

甄艾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完颜瑾,看着她这么些年的努力和付出付之东流,被一个才来了不到两个多月的人所取代。

“本王不管你们底下相处得多好,在本王面前,做好自己的事,若是再有谁在本王面前目无尊长,那便大刑伺候。地下钱庄明日碎玉轩你便不必去了,在房间好好思过。朔风,带下去!”完颜瑾看了甄艾一眼别过头去,冷哼一声。

这话落到了墨冰的耳朵里却听出了些许不同,看起来少主也不过是借题发挥,让他们改一改对凉辰月的称号,这般想起来,顿时觉得空气都酸起来了。

甄艾被朔风带下去,屋子内便只剩墨冰、完颜瑾和凉辰月,墨冰看着这两个人各自都沉着声,谁也不愿意看谁一眼,便想问一句这也算一种默契吗?

“咳咳少主,小丫总堂主本是炼狱城的人,只要她画下炼狱城的地形图,我们便能派人潜入炼狱城探探风。”墨冰试探的看了完颜瑾一眼,问道。

完颜瑾摇摇头,眉头微皱,炼狱城的守卫极其深严,有进无出,若是进了炼狱城估计也是出不来了,若是派人去炼狱城探风,这不是送死吗?况且,他不想让凉辰月为难。

“不可,炼狱城戒备深严,贸然派人前去打探只会徒增伤亡。”

“既然答应了应约那便是不能推脱,又不能派人去炼狱城探个虚实好做个准备。少主,难不成你就想这么去闯了?”墨冰自然也能想到,凉辰月既然是炼狱城的人,若是她想,定能助地下钱庄的人成功躲过炼狱城的防守。只是这么做的话便是违背了道义。像他们这样的儿,可以没有什么本事,但是道义却是不能丢的,失了道义就如失了性命,本事再强也没法混下去。少主也定是想到了这些才不让这么做的吧。

只见完颜瑾邪魅一笑,眸中散发的那种寒光甚是骇人,他轻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王想看看,南黎川究竟想做什么。”

墨冰以堂中海油事情并未处理便匆匆离开了,他总觉得少主从西城回来以后和小丫头之间有些微妙,似乎说不清道不明,他不知道少主从西城回来那天晚上和小丫头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府中的下人说似乎那天晚上少主让小丫头去书房,但是没有多久小丫头便一个人出来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隐隐间觉得这其中必定有猫腻。

空气中似乎一下子有些沉寂,凉辰月没有开口,也没有和墨冰离开。她的脑子里不停的想着那天晚上的那个拥抱,究竟有几分真心?

以前,她总是用不同的借口搪塞自己,一直都在逃避他们之间的感情,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应该要把一切弄清楚了,她不想一直这么被动,不想在她决定放弃的时候,因为他对她的一点不一样的举动而将原本坚持的东西击碎。

这种感觉特别的难受,就像一个玩偶,什么时候被需要她也不知道,更不知道在这个主人的心里她究竟重不重要,至少她要知道,什么时候才是被丢弃的时候。这样,在被抛弃的时候,她才有个准备。

嘴角微张,凉辰月的眼神漂游不定,尽管她一直都在控制着自己,可是手心还是冒出了汗,心一直在开口与不开口之间徘徊,终于在她决定开口的时候却被完颜瑾抢先说话了。

“你与姑苏皓月之间,可是真的?”

声音有些凉凉,带着些许酸味。完颜瑾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在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里经过了多少挣扎。

冰冷的语气传到凉辰月耳朵里却有些寒心,于是便忽略掉了他说话的时候那一种异样。凉辰月的心打着鼓,一直在思考着他这么问自己是几个意思。

还未回应,又听见完颜瑾用更加冰冷的语气说道:“若是真的也好,姑苏皓月那小子人不错,虽然不大靠谱,长得像个女子,但是和你倒是挺配。”

凉辰月猛的抬头对上他的眸,试探着他说的有几分真假,终是心中才刚刚建立起的一点点希望被摧毁得一无所有。心口有多镇痛,嘴上便笑得愈加开心。不是有人说过了吗,你越是伤心的时候越要笑得开心,这样别人就不会因为你弱小而觉得你好欺负,这样便会好受一些。所以,那些人在伤心的时候都喜欢欺骗自己的是吗?可是,为什么,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好受,然而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疼?

嘴角上扬,笑得眉眼弯弯,完颜瑾见了眼眸灼痛便转过身去不再看她,也就看不见她眼角滑落的一颗晶莹。

转身,背对着的时候又是不一样的场景。完颜瑾的手握得很紧,凉辰月笑得弯弯的眼角泪如雨下。

“也许你不会相信,慕小姐那天去找我了。她说我的存在对她构成了威胁,要我离开王府,我没答应。”凉辰月看了完颜瑾一眼,见他没有吭声,便深呼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便想着如何应付,该找怎样两全其美的办法让她相信,我和你之间并非那种关系。但如今,似乎并不是很难,若是,若是答应了姑苏,那么我猜她也会相信。又或者,等助你君临天下之时,我便离开,去一个她看不到的地方,我在另一个地方,祝你们白头偕老也好。”

凉辰月见着他背对着自己的身影顿时觉得好累,看得眼睛生疼,便垂下眼,不再看他。

完颜瑾依旧沉默,静静的听凉辰月把话说完。

“我知道,你答应要去炼狱城,定是因为城主的挑唆。但是地下钱庄都需要你,我有个极好的人选,陌其琛是我挚友,若是我所托,他必会答应。到时候让他带上面具弄成你的模样,定能骗得过城主。”凉辰月说道。

虽然陌其琛从来都没有和她说过他是炼狱城的人,但是那日送来的药她便知道了,那药做得比炼狱城的好。炼狱城的创伤药是顶好的,但都是出自一位弟子之手,那位弟子便是唯一一个闯过血光阵的人。这般一推想,她便认定了陌其琛便是那位弟子。若是有他前去帮忙,那么要闯血光阵便多了几分胜算。

“此去血光阵极其凶险,我不知道是否能活着出来。所以也不能回答姑苏,但若是我真的出不来,也正好了了慕小姐的愿,少主定要对她更好一些,也许再没有人比她还要爱你。”因为比她还要爱你的人已经死了。

完颜瑾背对着凉辰月,听着她一句一句的呢喃,他的心疼得如刀剿一般。她句句都是为他着想,如何成全了他和慕倾城,却不曾讲起过她的心情。她却是不知,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恰好撞进他的胸口,疼的他无法呼吸。

第九十八章 何必当初

倾权天下只为你第一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九十八章何必当初终是抵不住内心的想法,凉辰月又看了眼他背对着她的身影,依旧高大挺拔,她在他的身旁依旧显得弱小,隐约间会给人一种有他在便什么也不用害怕的错觉,至少以前她是这么认为的,只是如今又是另外一番场景。

凉辰月浅浅的呼一口气,温热的气体划过指尖甚是温暖,说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记得一些,但是我并没有当真,我也是知道你是醉了,并非有意,所以,你无需挂在心上。”

她不是无趣的人,懂得分辨清楚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所以有些话便摊开了说吧,让她好快些死心了。

完颜瑾的心口一窒,本来她这么认为他应该觉得庆幸,至少不会给她任何希望,可是心口的疼痛却是这么真实。

在西城的时候,他的世界里只容得下她,每每午夜梦回时便能见她一张纯净的笑脸,永远都那么天真无害。可是现在他是真的彻底的明白了,他的小月儿永远都不会是玉桃山那个没心没肺的小月儿了。

他一次又一次的想要她死心,每每让她痛上一分,他便要痛上十分。她的痛他可以在心里替她默默地承担一半,可是他的痛却要全部咽下肚里,只有在午夜十分夜深人静之时才可以显露出来。

莫非是真的应了那位道姑说的话,小月儿,你我的相遇,便是注定了互相纠缠和往后的喋喋不休?

凉辰月见他始终不愿意说话,心里却意外的多了些心安。

笨拙的手轻轻的靠近他,而后猛的扑在他的身上,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抱住他,抱住她死去的爱情。

“你”完颜瑾愣住了,整个身体一颤。堂堂汴京瑾王爷名震天下,却因为一个那人一个小小的拥抱而不知所措。怎么也没有想到凉辰月会突然从背后抱住他,力道又那么紧,就仿佛用尽了最后的一点力气。

“嘘!少主,能不能就包容我这一次?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

完颜瑾看不到她的神情如何,只知道后背热热的,听说泪水浸过伤口的时候会特别疼,所以他后背隐隐泛疼的伤口是因为她的泪水吗?

明明她手上的力道那么重,话语间却依旧带着小心翼翼,她是在害怕吧,害怕他就这样推开她,害怕见到他脸上的厌恶。

那一天,凉辰月放下了自己所有的自尊,用自己最后一点点尊严换取向他诉说的机会,不为别的,只因她太累了,她真的决定放弃了,这么做只是更好的划清界限。

她在他的耳边呢喃,嘴里念着儿时教与她的童谣。“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间酒”

这首童谣是那时他一句一句教她的,她总是很笨,却执意要学,硬是学了好几天才能勉强背出来。

她说:“瑾哥哥,来世只作你庭前的一株桃花,只为你开一树繁花似锦的妖娆。”

然而他却不能回她:“人世间有百媚千红,唯独你是我的情有独钟。”

人人道他甚爱桃花,却不知他爱的从来都是桃花树下的小小人儿,没有她,漫山开遍了惹人喜爱的桃花又如何?他也是无心观赏,只得见着花开至花落,在时间停留的那些时日里他皆不愿意去观赏它们,玉桃山的漫山桃花便是如此。

人世间桃花灼灼,取一朵放在心上即可。

那人儿将头靠在自己的背上,任由自己的泪水滑落沾湿了他的背,哭得不能自己,就好像与幼时的那个小小的人儿重叠了一般。他始终不能转过身,不能抱住那么小的一个她。她是只顾着哭,却不知他的后背疼得麻木,心也是。

如果,她知道她的瑾哥哥自始至终都只爱她一个,世间再没有谁能取代她的位置,这样会不会好过一点?

明明是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他如何也开不了口,果然啊,他根本不配得到她的那些喜欢。她的喜欢太多过纯粹,又太过轰轰烈烈,缠绵得仿佛可以一直持续到地老天荒,他起初是如此的庆幸,这小丫头他不需要与谁抢她便是自己的。但如今便是这般的懊悔,若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如果他早知靠近便会让她受伤,那么他是如何也不会插手她的人生,不会让自己就这般深深地爱上他。可是世间根本就不会有如果

他以为,只要在今后的岁月里爱上了别人,便可与她保持距离,便可不让她受伤,到头来让她伤得最深的却是自己。

果然啊,岁月最是不饶人。

然,爱情又饶过谁?

跟在易空蝉身后,手上搬着就差点盖过视线的大包小包,慕云的心情很是阴凉。想他也是地下钱庄四大堂主,名声显赫的四大护卫,竟沦落到陪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逛街。

“墨哥哥,你走快点好不好?”声音清脆得像银铃一般,明明是这般的朝气蓬勃,落入慕云的耳朵里,却是怎么也提不起兴趣。十分不愿意的加快了些步伐,勉强跟上了她。

慕云原想随意将小姑娘糊弄过去,他想和完颜瑾他们商量一番对策。结果,墨冰却说他若是将小姑娘看好了便是帮了最大的忙,而小姑娘也不是他想象中那么好糊弄。

易空蝉站在原地等着慕云过来,见他速度太慢了,她那焦急的性子等不及了,直接过去勾住了慕云的手,就差拉着他跑了。“墨哥哥,你休想再趁着我不知道的时候甩开我。我和你说,我鼻子可灵了,凡是我闻过的东西,方圆五里内定能找的到。”易空蝉甚是得意,慕云跑到五里外的时间内她就已经能找到他了,所以啊他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开的。

慕云学着墨冰挑眉,将信将疑的打趣道:“真有这么厉害?”

意识到有人质疑自己的能力,易空蝉一下子就跳起来了,非要跟他展示一番,视线扫了一遍四周,眼尖的发现其中一家摊位上摆放着一大团茉莉,易空蝉上前,拿起其中一个盆栽,从兜里拿出一只墨笔,刷刷刷的写下易公子三个大字。将慕云手中抱着的大包小包随意找了家店存放着,又从那家摊位那边买了几盆茉莉递在慕云手上。

“我就在原地不动,你就将这四盆花随意放在五里以内的任何角落,不出半个时辰的时间我便能找出有写字的这盆。为了防止你说我出老千,这样,我将墨笔交于你。”易空蝉说完便将墨笔一并递到慕云的手上,之后便倚着一边的柱子遮住了双眼。

却不见慕云笑得一脸奸诈,又最后看了嫩黄色的身影一眼没再停留,没多久便将盆栽藏完了,见那人还倚着柱子,时不时的问好了没有。慕云的心里闪过一丝愧疚,然而还是没有停留直接往地下钱庄赶去了。

等到易空蝉将盆栽全都找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只是哪里有慕云的身影。

易空蝉是何许人也,不可能像一般的女孩子那般哭哭啼啼,但是也却是受了不少委屈,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么对她呢。而且还是她那么喜欢的哥哥。

然而喜欢归喜欢,该报的仇还是要报。

直到慕云在自己的房中发现了那四盆茉莉盆栽时已经是夜晚,他的心中的愧疚半分不减,似乎他不该这么对一个十五岁的女娃子的。慕云瞧着那些茉莉花,顿觉得熟悉却又不知从何谈起,好奇心使他靠近,当他俯下身子轻嗅一口茉莉的芳香时,一种异常的味道串入鼻尖,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倒地,不省人事了。

一旁的易空蝉见到慕云倒地不起,心底即是解气又是心疼。小小的身子试着将慕云托起,然而对她来说还是太难了,还未将他托起她便跟着他一同倒地,摔个屁股朝天。她试了几次没有成功便作罢,从床上拿来棉被给他盖上。

蹲下身子,易空蝉凑得很近,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平静的呼吸。鬼使神差的,细长的手指轻轻的划过慕云的脸颊,动作如此的小心翼翼,她的心底却是十分的兴奋。

易空蝉的嘴角勾起一道弧度,这就是她喜欢的人啊。一想到离她这么的近,就连他长长的睫毛都看得这么清楚,她的心里就如炸开了花,处处都是甜丝丝的味道。

“咳咳易空蝉?”

易空蝉差点就要抚上慕云泛着粉色的薄唇,如今传来的声音硬生生让她把手指收回来,想一个做了亏心事的孩子一般,努力的装作什么都没有干的样子,她的眼神那么无辜,可是抖动的双手到底还是出卖了她。

易空蝉见了来人,迅速站起身。低下了头,很是无措。

完颜瑾不禁轻笑,等易空蝉走出慕云的房间,瞧见她毛茸茸的头颅低垂着便觉得好笑,多倔强的一个小姑娘,在南云阁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就差上房揭瓦,却在慕云面前露出她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

“师兄好!”易空蝉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了,只得低着头乖乖的喊师兄。南云阁里谁都怕她,她连阁主都不怕,却唯独怕完颜瑾,有时候就连完颜瑾自己都觉得奇怪,他真有那么可怕吗?

第九十九章 还不想走

倾权天下只为你第一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九十九章还不想走“你在做什么?”完颜瑾瞧了小姑娘一眼,一时兴起想要捉弄她一番,故意装作没有看到,问道。

易空蝉瞬间整个脸都是窘迫,两只手无处安放,心底直骂自己怂,在师兄面前就怂。

“没,没什么呀!我瞧见墨哥哥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这天都转凉了,便想着给他盖张棉被嘛。”易空蝉支支吾吾,平时在其他师兄那种狐假虎威的气势在遇到完颜瑾之后就全焉了。

完颜瑾轻笑,这小姑娘每次一遇到他都会特别的乖巧,若不是见过她在其他师兄弟面前的刁蛮的模样,倒真的以为她一直都这么乖巧呢。

“谁告诉你他姓墨了?你之前和我问起的云哥哥可就是他?”

易空蝉整个心咯咚一下,猛的抬起头,摇头摆手的让完颜瑾不要再说下去了。“师兄”不知道墨哥哥就在这里吗?让他听到了她一个女孩子的脸面应该往哪儿搁呀!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小姑娘变得很是听他的话,老是时不时的和他打听云哥哥的事情,他那时怎么也没想到她说的云哥哥竟是慕云。

完颜瑾见状顿时觉得心情都变好了,易空蝉一个小鬼灵精竟然看上了他地下钱庄的情报堂堂主,他虽然知道慕云那个家伙很会讨好女孩子,却是不知道连一个才十五岁的女娃子都能看得上他,不过这样便是最好的。

“慕云人高马大,身体素质也是极好。你说,他是自己昏迷不醒的?莫不是得了什么病?”完颜瑾又向易空蝉抛出一块*,差点让她的脸红的像个柿子。易空蝉在心里小小的纠结一些,果然什么都逃不过师兄的法眼啊。

“是我干的。”谁让云哥哥撒下她就跑了,让她伤心了一把,不报这个仇她怎么在其他师兄面前立足呀。

完颜瑾闻到空气中点点茉莉味心下了然,要不是他知道甄艾最近正在研究的*便是茉莉味的,兴许连他也闻不出来。这么一想,不必问便可以推断定是甄艾将药给了小姑娘,借她的手拿慕云试药了。

完颜瑾摇摇头,警惕这么低,这么轻易便让人给暗算了,关键还是被一个十五岁的黄毛丫头给暗算了,他想说慕云可真是出息了。

易空蝉将完颜瑾盯着慕云不放,就怕他一个不爽就拿慕云出气了,便用身体挡住了完颜瑾的视线,苦苦哀求道:“师兄,你帮我把墨哥哥抬到床上去好不好?地上那么凉,我怕他冻坏了。”

十几岁的姑娘还很是天真,心底认定了喜欢的东西便偏要喜欢到底。易空蝉便是如此,她可以对她喜欢的东西喜欢的人出气,却是半点也看不惯他有所差池。

却见完颜瑾转过身不去看慕云,直直而立,墨袍翩飞,他总是这么高高在上,让人半点也不愿意亵渎了他。在小小的易空蝉的眼里便是如此,她为何会这么怕完颜瑾,也是因为她觉得他无所畏惧,一声令下便可毁天灭地,伏尸百万,这样一个男人实在太可怕了。她不知道怎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她,不,或许有一人是可以配的上的。

“怕什么,不会冻死的。这么没用,是该好好惩罚一番,最好把棉被也拿开更好。”完颜瑾凉凉的音色响彻四周,谁也不知道他突如其来的不满来自何处,幸好易空蝉早就知道了她这个师兄就是这么喜怒无常,所以她便懂得了如何应对,应该要在他脾气变得更加不好的时候逃离战场才对。

然而易空蝉根本就猜想不到完颜瑾此刻的心中想着的是,为何慕云会这么幸运,他若是应了易空蝉,想必这两人的情路和他比起来便会平坦很多,哪里需要像他这么辛苦。果然还是人比人,气死人。

“师兄要是嫌麻烦那就算了,反正我也正好想要好好教训他。那什么,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走啦。”于是易空蝉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身躯,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以最快的速度最完美的身躯离开这里。然而就如她所说,她哪里逃得过师兄的法眼。

“等一会儿!”完颜瑾冷冷的声色很无情的打断易空蝉小心挪动身体的动作。

易空蝉很是识相,立刻站直了身体,喊道:“是!”

果真是小鬼灵精,完颜瑾憋住不笑,省得在小姑娘面前失了以往的风度。

“易空蝉,阁主怎么会这么轻易让你出来?阁主可有让你交代什么?”完颜瑾问道。

易空蝉抿唇,幸好师兄提醒了,不然她可就要忘光了。忙从衣兜里拿出一个信封恭敬地呈给完颜瑾,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溜走,可是完颜瑾虽然注意力都在信封上,她这个角度望过去他的余光依旧能清楚的看着她,索性也就算了。

完颜瑾看了一会儿信封,信封上并没有写一个字,便收了信封。又瞧见小姑娘还没走,低垂着头等待处罚的样子,完颜瑾一阵无奈,怎么所有小孩子都这么害怕他,他真有那么可怕么?

“易空蝉,你来汴京,赶了多久的路?”

易空蝉耷拉着脑袋,思绪一直放空着,没想到完颜瑾突然会问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思绪又飘转得极快,她猜想着,师兄这么问是要赶她走了吗?

可是,她还不想走…

“不久的,我爹爹允我两个月之后再回南云阁,他说我就在这儿兴许还能帮助师兄呢!”易空蝉使劲的扯,生怕完颜瑾一声令下就把她给赶回去了。

“哦?那你说说,能帮我什么?”

易空蝉小小的纠结了一下,这地下钱庄个个都是高手,凭她那三脚猫的功夫根本就不能夸下海口和完颜瑾说帮助他做任务。思前想后又说道:“师兄,我能帮你准备每日穿的衣裳。保证将师兄的绝世美颜发挥到极致,让这京城里的姑娘谁见了师兄都要迷花了眼,而且每日不重样。这样师兄就不怕娶不到娘子了。”

由于完颜瑾在南云阁的时候性子太过冰冷,就连她见了都知道要绕道走,所以啊,南云阁的姑娘谁也不敢喜欢完颜瑾。因此,在易空蝉的意识里,这京城里也定是谁都不敢喜欢他。

却不知,京城的姑娘不敢靠近但也敢在心里偷着喜欢呀。京城里谁不羡慕慕倾城,谁不想成为完颜瑾宠爱的人呢。到底还是小姑娘来得时间不够长,并不知道他与慕倾城的关系。

见完颜瑾没有一句话否决了她,又似乎挺有兴趣的样子,她便想着赶紧抓住机会。“师兄,你可不知道吧,二师兄那婚事就是我给促成的。我瞧着师兄你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要不我也给你介绍一个?我这里正好有个人选,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占尽了,师兄你若要拿下她简直是手到擒来,你要不要试试?”易空蝉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就好像完颜瑾否决她就是犯了天大的错误一般。

完颜瑾也确实有些好奇了,他一直以为在小姑娘眼里他应该是谁都看不上的,便猜想着她会给自己介绍谁。

“你那人选是谁,兴许我真能考虑考虑。”

听到这话,易空蝉没有完颜瑾想象中那么得意的样子,反而更加惊奇。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师兄真的就应了她,若是往常,恐怕早就把她打发走了吧,机会一来,不抓紧的都是傻瓜。

“师兄,这个人你是认得的。我第一眼见她的时候,她身着一身素白罗裙屹立在舞台之上,双手各执一只短剑,那一套剑法舞得出神入化,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将剑舞得活起来一般,看见她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师兄,想到了师兄在南云阁舞剑的时候,简直是绝配。我就想着,当时师兄要是在台上,定是更加完美。”易空蝉想到那日在醉春楼见的那个女子便不禁感叹,那是她唯一一个见过一次便有好感的人。

看她在台上将一套剑法舞得行如流水,她便想起了师兄在南云阁伴着满天桃花舞剑的场景,那时的她才几岁,却被迷得七荤八素,到了长大一些才知道那时她对师兄的感情只是崇拜而已。

她便觉得这两人定是绝配,不然舞得剑为何都能唤起她身上的所有感官呢。

完颜瑾心底暗自高兴,他自然是知道易空蝉说的是谁,只是不禁有些叹息,她身着女装的场景他却未能见到。又想起早上她抱着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浸湿了他墨黑色的长袍,他这才发现,他的小月儿所有冷淡都是伪装,他的小月儿还是和小时候那般不管不顾。他本是有洁癖的人,却在遇上她的时候全都不算什么。

只是,又有什么用呢?今日之后,怕是真的不再有交集了吧,他们之间将永远都是上属与下属的关系。

“好!那本王便留下你。”

一想到,她说等他君临天下时她便自行离开,他便会在脑海里想象出一副凉辰月与姑苏皓月双宿双飞的画面。一想到这儿,他就浑身不舒服。他想他就是这般的自私吧,只要她还在自己的身边一天,他便不愿意她把视线放在别人的身上。

第一百章 纠缠不清

倾权天下只为你第一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一百章纠缠不清林贾一案已经结案,慕倾城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她以为这次定能让凉辰月无处可逃,谁要她不听自己的劝告,她便要她尝一尝不听她的话的下场。却从没有想到会将完颜瑾卷进去,若早知道如此,她是怎么样也不可能让最疼爱她的祖父替她做主的。

案情一敲定下来,慕倾城便被慕国公接回国公府,因为这几日完颜瑾需要好好准备一番,慕倾城回府便是让完颜瑾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血光阵上。慕倾城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最后与完颜瑾道别便回了国公府。

而大家都以为慕倾城离开王府时因为完颜瑾,却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离开王府是为了见那黑衣人,她在王府时,出入很是不便,而那黑衣人也无法进入王府。

慕倾城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大概是和那黑衣人见面的次数多了,面对他的时候便没有起初那么担惊受怕,反而越发的镇定自若。

幕府。

夜色渐浓,天上没有一点星子,也没有月光,一层层的乌云将整个天空遮得乌黑。硕大的庭院足够平常人家建好几间房子,其中建有层层楼阁,一块池塘,池中又建有四周由串串珠玉围成帘幕的水榭,有一处栽满了胭脂花,在夜里独自的散发着芳香。若是平日里,这一阵阵的花香她闻着定觉得舒爽,可是如今,却给令她觉得愈加烦躁。

遣散了所有的下人,就连采薇也被她所打发走。如今庭院内就只剩下她一人,在漆黑的夜里她显得这般孤寂。坐在建立在池塘中间的水榭下方的石椅上,风吹着四周的珠帘相碰撞传来阵阵零碎的声响,混合花虫鸟兽稀稀疏疏的声音传在耳里更显得喧闹。

一把将石桌上的绸缎掀开,低下摆放着的是一把沉香木所造的琴,用黑檀木上的漆,又用了龙龈和红珊瑚做了点缀,在明晃晃的烛光照耀下格外的刺眼。沉香木本就珍贵,又用了龙龈和红珊瑚这等难得的宝石作了装饰,这天底下,怕是再难找出比这把琴还要昂贵的琴了吧,她刚刚得到时特别的宝贵,每日都必须自己亲自用温水擦拭琴身,若是一时兴起想要抚琴也不会用这把琴,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损坏了这把琴。

这把琴是阿瑾送给她最为珍贵的礼物,她曾因为这把琴而以为自己便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她还将琴保存得极好,旁人想要看一眼她都不愿意,只因这是她一人的。然而,谁知道,原来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她自己在痴心妄想,在他的心里,原来一直都有人永远的将她踩在脚底下。

她是这么的无助,她向谁哭喊都没有用,因为他们兴许都会同情她的可悲,可她爱的人却不会就这样将她放在第一位,这种做法无意于将自己的伤疤揭开让被人撒盐,看得人笑一笑也就过去了,可她的伤疤只会更加的严重。

修长的手指触动琴弦,心底的酸楚愈发汹涌,也就只有在无人的时候她才会真正的面对自己的哀伤,才会承认在完颜瑾心里她始终比不上另一个人。她是这么的羡慕,羡慕那人能得完颜瑾的心。又是这般的怨恨,怨恨为何偏偏那个人不是她?

原想弹一曲,却发现许久未动琴弦,竟是生疏。据说,琴通灵性,弹奏的时间越长,琴音会越圆润醇和,可若是长时间闲置不谈,一朝拾起,其声音会回声且黯然失色。看来并非随意说说,不然她的双手抚上琴弦时为何这般的生疏呢。

慕倾城却好像故意和这把琴作对一般,固执的拨弄琴弦,没有了往日的气定神闲,弹出来的曲子甚是毛躁,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

不知何时,后背一暖,熟悉的味道串入鼻尖,明明是比那胭脂花散发出来的味道还要清新,她闻着却格外的厌恶。琴音停下,披在肩上的外衣被她无情的拍开,站起身来,走到离那人五步的距离。

那黑衣人依旧用一张面具遮住了半张脸,见慕倾城这般动作却也不怒,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外衣拿在手上,走至慕倾城的身边,又再次轻柔的替她披上,慕倾城欲挣脱开,双肩却被他死死的捏住,她越是挣扎,落在她肩上的力道便会越大,直让她疼的泪水盈眶才停下动作。

“你为何非要缠着我不放?”慕倾城带着哭腔的声色问道,谁也不知道此刻的她内心有多么懊悔,她当初不该和这人一道,不该受他所蛊惑,都怪她当初太傻,却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眼前这人为何要帮她,三番两次,她就算再傻也看得出来,这人很明显就是冲着阿瑾来的,他利用她一次又一次的令完颜瑾陷入险境,如今更是害得他要和凉辰月一起去闯血光阵。

要不是她的祖父告诉她,阿瑾此次去闯的那个血光阵有多么危险,也许她到如今还不能醒悟。

闻言,那黑衣人并未放在慕倾城,相反,将她一把搂进怀里,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说得真对,我便是要缠着你不放,但是原因嘛,这个你根本不需要你知道。城儿,你只要知道,照我说的做,你必然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温热的气体喷洒在慕倾城的耳根,如此的炽热,这般亲密的动作本不该出现在他们之间,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黑衣人越来越放肆,他可以在她毫无准备时将她揽进怀中,可以在她还未说完话时用他冰冷的唇堵住她要说的话。但凡她敢反抗,他施加在她身上的力道便会加重,疼得她的眼泪哗啦啦的落。而也正是这个时候,她对凉辰月的怨恨才会被无限的放大,所以她才是这么的想把凉辰月碎尸万段。

凭什么她要受这种折磨,而凉辰月却清冷得不可一世。她可是汴京第一才女,她不该受这种待遇,谁能想象得到被那黑衣人拥抱着的时候她的内心有多么奔溃,她根本无处可以诉说,哪怕她深爱的人就在眼前,哪怕她知道只要他出手,必然要这黑衣人好看。可是她不能,她有很多把柄落在黑衣人的手上,她若是不听从他的吩咐,那么他将会将她所让他做的一切抖出来,她不能让她在阿瑾心里仅存的一点美好消失殆尽,为了这一点点美好,她付出什么都无所谓。

一双美眸无奈的闭上,她就算知道了自己不该在听从于他又如何?掌控权从来就不是在她的手上,他若是想杀她轻而易举,可是她若是想要摆脱他却是难上加难。

因此,她能做的便是忍着,在一边厌恶着他的靠近又一边期待着他说要替她实现的事情。

“你到底是谁?为何将目标放在我的身上?”慕倾城从来就不曾在谁面前这么狼狈过,她的身份这么高贵,谁能想到有一天她也过得这么痛苦。而在这个男人面前,她的所有窘态都被他见过,尽管她一点也不介意。

那男人瞬间整个人都冷下来,慕倾城在他身侧很明显能感受到他的周身散发着寒气,让人觉得刺骨。

“不是和你说了么?我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好好配合我。如若不然,不仅是你,就连苏木槿我也定然不会放过。”男人透过面具的一双眼睛全是恨意,看得慕倾城阵阵恶寒,因为那双眼太过狠厉,仿佛足以毁天灭地,而且那双眼眸还是琥珀色的,像极了一条朝她吐着舌头的蛇,那视线落在谁的身上都能让人冷冷打颤,更何况她一个娇弱的女子。

慕倾城知道他并没有发怒,她见过他发怒,在她不愿意将假的解药递给完颜瑾的时候。她不是不知道轻重,若她将假的解药交给阿瑾,那么被连累的不仅是阿瑾,还有西城所剩不多的百姓。那日她不听从他的吩咐,他一怒之下硬是把阿瑾送与她的手链捏得粉碎。

而现在,他并没有那日那么气愤,便是说明他并未怒到极点。

“我总要知道你是谁,若是要找人找你,也要知道怎么才能找到你。”慕倾城缓缓说道。

果不其然,那黑衣人没有了原先那么气愤。双手一勾,将慕倾城抱得更紧,双手在她的腰间流连忘返,低低的笑出了声。他将头埋在她的肩头,狠狠地吸了一口她身上的女儿香,甚是满足。

“叫我啊陌就好,你若是想要找我,便折个纸鹤放在你的窗边,我一直都在你身边,等到没有人的时候便会出现。”男人心情一阵大好,唇,从她的脖颈之间转至她的脸上,就差吻上她的唇。

慕倾城急忙逃开,双手将男人的胸膛撑着。然而,下巴却被男人紧紧捏住,冰冷的唇附上,任凭她泪如雨下,男人只专注的吸允着她的唇瓣。

不知何时,男人才放开了她,也是一身黑衣覆手而立。

“城儿,以后我会帮你杀了凉辰月,只要是你想要的,别说是瑾王妃,就算是后宫之主,我也会如你所愿。只不过”话未说完,男人又靠近她的身边,说道:“你不许再问我任何原因,也不许再有任何抗拒,懂么?”

慕倾城没有回答他,她的心早就被摧残得支离破碎,被灌输一种叫做仇恨的东西,既然她不能好过,那么她怎么能让凉辰月好过呢?

所以啊,一个人要被改变如此的容易。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第一百零一章 秋来寒意

短短三日时间眨眼间便过去了,这三日,凉辰月并未在王府,那日之后她便动身去了町岗寨,只是并未见到陌其琛,大胡子也说他们并不知道陌其琛去了哪里,凉辰月在寨中等了他两天迟迟未见他的出现,就好像一下子人间蒸发了一样,然而第三天,她却等来了那日见到的女子。

凉辰月对她的印象很是深刻,那女子依旧是一身亚麻做的淡青色罗裙,三千青丝用一根丝带高高束起,腰间系着一把木剑,手中拿着一把弹弓,眸光依旧如那天见的那般生冷。却在见到她之后,眸中多了些许刺痛的意味。

凉辰月还记得那日她留下一句话,便萧然离去的场景。

“陌其琛,别以为你三言两语便能将我击退,你不要忘了,我可是等了你十年的人,我多执着你会不知道?你若不喜欢我,无妨。一生的时间还很长,我偏不信得不到你的心。”那女子说完便拿起弹弓,没有任何留恋,转身就走,就好像那些伤人的话和憋在眼角的泪不存在一般,茶水还是那杯,凉了而已。

那时她便想问她,女子怎么敢那一生来做赌注呢?明明女子最是消耗不起的啊。

不知道她是得知陌其琛是町岗寨寨主的,到了山下便叫唤着陌其琛的名字,凉辰月听着熟悉便出去查看,那女子似乎没想到凉辰月真的在寨中,在她的认知里,估计是相信的凉辰月便是陌其琛的夫人,却不见她对凉辰月有任何敌意,反而平静的让凉辰月叫陌其琛出来,他们之间的事情要自己解决。

凉辰月本想解释什么,但又不知道陌其琛这么做的用意,又想着自己也是有求于他,就算是让姑娘伤心了她也不好率先背叛了陌其琛,免得坏了他的计划。

只是她要她去哪里找陌其琛给她,她在寨中也是等了两天啊。

“姑娘要不先到寨中坐坐?又或者你到寨中查看一番便会相信我说的是实话。”凉辰月能想到的也就这样了,不然她怎么解释那女子也不愿意相信。

那女子打量了凉辰月一番,若不是凉辰月恰好出现,也许她就要和町岗寨的人打起来。又见她半点也没有隐瞒的样子,这才信了她的话。

“你告诉陌其琛,就算他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他。有本事他便永远也不回町岗寨,要不然总能让我等到他。”话语一落,那女子便甩下袖子转身离去。

凉辰月愣了愣,这才知道了为何迟迟两天都未见到陌其琛一面,原来如此啊!

若早知道如此,她也不会再这儿傻傻的等了两天了。

“夫人,寨主认识这女子?”说话的是那天带头攻击凉辰月的大胡子,凉辰月这次来便一直喊她夫人,一改了原先对她的态度,这让凉辰月愈加愤怒,如今她更是觉得这估计都是陌其琛率先安排好了的。

凉辰月愤怒不已,总觉得自己被陌其琛狠狠地利用了一把,而且还是她自己跑过来给他利用的,这口气她根本没处撒。

“不是说了么?不许再叫我夫人,你们寨主夫人另有其人。刚才瞧清楚了没有,那女子才是你们真正的寨主夫人,你们寨主要是真的这么缺寨主夫人的话,尽管叫她就好了。”凉辰月苦口婆心的解释,不管如何,她是在心里狠狠地给陌其琛记了一笔了。

大胡子一下子就犯懵了,这世上哪有将丈夫推给别人的妻子。“寨主说了,夫人若是来了,必须要好好伺候。夫人,今日的午餐已经准备好了,请您回去用膳吧。”

自从陌其琛加入地下钱庄开始,整个町岗寨做了很大的改变。原本陌其琛打算将町岗寨交于大胡子管理,却不知道整个町岗寨早就将陌其琛视作主子,誓死效忠,主子既然是地下钱庄的人,那么他们自然也是地下钱庄的人。所以,现在他们町岗寨已经成为了地下钱庄的一部分,干起劫匪的活更是利索,反正劫的都是贪官的钱,完颜瑾自然是十分赞成的。

当然,他们既然加入了地下钱庄,自然也是要为完颜瑾做事的。他们听从陌其琛的安排,完颜瑾调过来的三十万精兵全都以土匪的身份接受训练,这样一来便可掩人耳目,町岗寨这儿便本就没什么人过来,这里藏三十万精兵也是没有人会发现的。不得不说陌其琛这般的安排十分的妥当。

凉辰月气急,恨不得将陌其琛抓过来狠狠地揍一顿,如今她哪有什么心思留下来吃午膳。

“大胡子,我就说你笨吧。那姑娘才是你们真正的寨主夫人,你们寨主和她闹了矛盾,所以这几天才不在寨中,他就是请我过来帮忙的。以后那个姑娘再来你们便叫她夫人明白不?不许再赶她走,要把她请进寨中,好吃好喝的招待好,不然等她与你们寨主成亲之后成了你们真正的寨主夫人,你看她第一个找谁算账去。”凉辰月灵光一闪,根本就没有人发现她的眼角闪过一丝狡猾。

大胡子看见凉辰月说得条条是道,一点也不像是在欺骗他的样子,心里稍稍犹豫了。又想到刚才那女子留下的话,似乎是和寨主有些矛盾呢。

凉辰月见他低头沉思的样子便知道了他这是相信了,摆了摆手便要走了,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陌其琛不在,她要另想办法。

告别了町岗寨,凉辰月便回王府。没想到她这次去町岗寨竟然根本就没见到陌其琛,白白浪费了两天的时间,而且还恰好被陌其琛狠狠地利用了一把,心情真是糟糕透了。

到了快要日下山头的时候她才回到了城中,忽然间便想着要去见一眼陈大娘,此去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是她总觉得应该要见一见陈大娘,毕竟她是世上唯一一个疼爱她的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平时太忙,总是到了夕阳西下时才去陈大娘的摊子,又总是见她忙着收摊的样子。远远的,便见到那抹身影正在忙碌,头上依旧用一条头巾绑着,额前有些银色的发丝,但在夕阳照耀下,在她的眼中,全都是美好的。

今日有些不同,她的身侧站着一个不到腰间高的小萝卜头,蹬着脚丫子用一边手够着摊上的糕点,又时不时的咬下一口另一只手上抓着的糕点。陈大娘正在忙着收拾东西没有顾及到他,这般场景,竟让凉辰月无比的向往。

忽而视线中闯入一个身子粗狂的男子,男子个头很大,一把将小萝卜头抱起扛在肩上,又和陈大娘说了些什么,面上全是笑意。

凉辰月看得停顿了脚步,若是她没有猜错,那粗狂的男子便是小时候老爱欺负她的陈俊哥,而那不过腰间那么高的小萝卜头便是陈大娘的孙子吧。她记得上次见面,陈大娘和她说起过的。

大概是她在人群中站的久了迟迟没有移动,一位挑着担子的老爷爷没有注意便撞到了她,担子中所剩不多的青菜掉了一地,凉辰月连忙帮他捡起,老爷爷连连道谢,直至看到了她的面容时竟丢下了菜往后退了退,嘴角不停的抖动,支支吾吾的说道:“你你是轻烟姑娘?”

凉辰月愣了一下,瞬间便明白了。她想要将老爷爷扶起来,却见那老爷爷更是不停的后退,就好像她是杀人狂魔随时都会杀人一样。

她便放下了手,眉眼低垂,不再靠近那个老爷爷。原来她竟是不知道,这京城的人已经将她当作了杀人狂魔。

趁着她没有了上前的意思,那老爷爷忙往后退,后来又匆匆的消失在小巷口。

她的心情从来就没有像此刻这般低落,她一直都很是无所谓,就算被诬陷她也没有打算解释,因为她根本就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要她在乎的人不在乎那不就好了么?可是见到这么一个老爷爷见到她时都这么惊恐,她的心里竟是阵阵的低落。

他们都是平民百姓,自然不会像那些杀手一样能理解她的做法,杀一个人对他们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可是在平民百姓眼里,他们便是如此恐怖的存在,他们见到他们便会投来害怕的神情。她忽然间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称霸天下,看着所有人都害怕自己的样子,那种感觉真的很好么?为何她见了却是有些难过。

突然间,再次望向陈大娘他们的时候,凉辰月的脚步停顿了。她发现她根本就不敢再向前走了。陈大娘虽然从小就那么疼爱自己,可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平常的百姓,见到她这样一个杀人凶手肯定也会怕的吧?

夕阳照耀下,他们三人的身影是这么的让人羡慕,凉辰月想着还是算了吧,她不想破坏这一幕。又或者说,她害怕看到那种害怕她的目光,尤其是从陈大娘的眼中投来的目光,她怕她会承受不住。

所以,不如就算了吧。

桃花糕,以后便自己做吧,尽管没有陈大娘做的好吃。不,或许,她也没法做了。

第一百零二章 视死如归

次日,炼狱城。

凉辰月没有邀到陌其琛,而别人她谁也不会放心,毕竟连她袭击也没有把握,若是叫了别人和她一道去,指不定还会连累了别人。思前想后,还未天亮时,凉辰月便骑上马,只身一人来了炼狱城。

炼狱城的门前依旧冷清,四处弥漫着血腥味,她知道是从离炼狱城不远处的那个乱葬岗传来的,那味道极其的浓厚,闻着让人作呕,因此空中总有飞来飞去的乌鸦。今日有些不同的是,从山下一直往上,道路的两旁插了旗帜,那是炼狱城的标志。看来炼狱城城主对这次于南云阁的比赛很是看重。

然而,凉辰月此番前来,断然不是为了比赛,她要与炼狱城城主谈判,尽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她会不自觉的后怕,但是无论如何,今日她不会退缩。

凉辰月才刚刚抵达门口,诺大的城门便自行打开,一大群黑衣人从炼狱城内涌出来,纷纷站成了两队。最后从天而降的那人也是一身黑衣,但脸上带着的白色面具和身上披着的斗篷还是让人一眼便认出了他。

那人落在地上,一股凛冽的气息便扑面而来,摇晃的树枝和周遭有些逆转的气流便可看出此人的内力何其的高深。炼狱城上的风总是很大,吹得人的衣裳和发丝翩翩而飞,尤其是四周插着的旗帜飘扬得更是厉害,像极了鞭子抽打在身上的声音。

风吹得她的眼睛都要睁不开,凉辰月眯着眼,眸光淡漠,丝毫看不出她此刻的想法。

“凉辰月,还未到时间,你怎么独自前来?你若是以为你是炼狱城的人,本座便会给你透露阵法,那你就错了。”炼狱城城主声色冷淡,不知道他面具后是什么神情,总之话里便可听的出他的威严,一种象征着炼狱城的威严。

凉辰月轻轻一笑,眼中意味分明,说道:“城主,凉辰月的性子您还不够清楚么?我来,不是为了让你给我透露阵法,而是赴约而来。”

“怎么就你一人?”炼狱城城主沉声道。他自然知道凉辰月不会那么做,否则她怎么当上炼狱城第一杀手。

凉辰月上前一步,眼中皆是坚定,说道:“是,瑾王爷今日不会来了,血光阵我一人来闯,城主若要属下的性命那便拿去。”

“凉辰月,你别忘了,你始终还是炼狱城的人!你不过去了瑾王府两个月,就敢挑战本座的底线!”炼狱城城主怒不可遏,怒的不是因为凉辰月私自做的决定,而是凉辰月浑身上下散发的那股傲气。炼狱城城主是谁?他是足以让天下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在他的眼里,世间一切皆是蝼蚁!即是蝼蚁,又怎么能有反抗的机会。

炼狱城的城规,凡是炼狱城的人,生老病死,尸体还要葬在炼狱城的山头。因为炼狱城出来的人仇家居多,唯有将尸体葬在炼狱城才不怕被掘坟鞭尸。

要说她从有记忆到现在,她唯一怕过的人怕是只有炼狱城城主。她在他的身边待过一些时间,他折磨人的手段让人忍俊不禁,她见了都觉得惨无人道。人怎么能狠心到这个地步,她记得那日有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前来炼狱城哭喊,她要来寻她的夫君,却是不知她的夫君早就死于非命。然,炼狱城岂是想闯就能闯的地方。那女子运气不好,恰恰遇到刚刚回城的炼狱城城主,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她并不清楚,只知道那女子终是死了,一尸两命,在尸体在城门上挂了几天,她的双脚还流出腹中胎儿的血。

自此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乱闯炼狱城,谁也不想成为那个女子。

“炼狱城的城规,属下自然熟记。只是,如今属下已经脱离炼狱城,便与炼狱城没有任何关联。若说还有关联,那也是等属下生老病死以后。城主不就是想要南云阁与炼狱城之间有一次较量吗?如今,我即是从炼狱城出来,又是地下钱庄的一员,那么我便可以既代表炼狱城又代表南云阁。那么我一人闯血光阵,不正是你要的较量么?”

尽管眼前这人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存在,如今凉辰月也不再害怕,大不了便是一死,她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她从来就不怕死,只是以前牵挂的东西很多,她自然是舍不得死。但现在又不同了呀,她所有牵挂的人或事似乎都很好不需要她的担心。所以,就算有一天她真的不在人世了,估计也不会有人成为她的遗憾了。

她今日一人赴炼狱城,是生是死,都是对他最好的成全。

见到凉辰月的理直气壮,炼狱城城主就仿佛权威受到了挑战。尤其是她定定的看着他,半点也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给人一种无所畏惧的感觉。眉眼之间那种熟悉感让他更加怒不可遏,她这是在挑战他的极限,像极了多年前那个女人,明明错就是错了,为何还能这般理直气壮?她们大义凌然的模样,似乎都不惧死亡,愿意为了一个人前去赴死,倒是将他心里的劣根性连根拔起,显得他如此的渺小卑劣。

他才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其余的人是只配对他俯首称臣的蝼蚁。

“找死!”

炼狱城城主被彻底激怒,只在下一秒,凉辰月便感觉窒息,因为她纤细的脖颈被死死捏在手里,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捏碎一般,她疼得根本说不出话来。然,眼中依旧这般坚定,似乎无论什么都无法改变她的想法。

本来她可以躲开,却在他逼上来时依旧直直而立,任由他愤怒的掐着她的咽喉也不哼一声。

她越是不卑不亢,他越是愤怒。

凉辰月闭上眼,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却在她闭上眼的那一刻,脖颈上的力道全无,紧接着是源源不断的空气涌入鼻腔,呛得她猛的咳出声。

身子落入一个怀抱之中,出乎她的意料。

她想说些什么,可是喉咙极是不舒服,只得愣愣的看着眼前那人,眼底全是疑惑。

却见完颜瑾嗤笑出声,沉声说道:“凉辰月,你以为一点点*便能迷倒本王,是不是太小看本王了?”

凉辰月喉中堵塞发不出一句话,却只能看着他投来的嘲讽的眼神。怎么会呢?这是她与甄艾拿的*,无色无味,她掺杂在桃花香料中,昨日完颜瑾是一整天都在书房里,今日应该药效发作了,怎么会

完颜瑾不顾凉辰月眼中的疑惑,下一秒便将她从怀里推出,生冷的眸光对上炼狱城城主,他不过是站在那儿,墨袍翩飞,明明同是站在平地上,那投来的眼神却有一种俯瞰天下众生的感觉,天生的王者气息。

“城主原是这般不信守承诺的人,本王以为炼狱城城主威震四方,断然不是背信弃义之人,原来也不过如此。”完颜瑾声色冷漠,眼底皆是嘲讽。

“哈哈哈”炼狱城城主大笑出声,笑声传遍四周,谁听了都觉得惊悚。谁也不知道他突然的大笑是为什么,但是他的喜怒无常谁都是知道的。

“本座最是厌恶的便是背信弃义之人,苏木槿,你可知南云阁为何会与我炼狱城分崩离析,从此天各一方?哼!道义凛然的百里越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伪君子,这天下之人,他最是背信弃义。本座对他恨之入骨,你却到头来说本座是背信弃义之人。哈哈哈可笑!”炼狱城城主看着完颜瑾,似乎这天下所有人都是这般的愚蠢,竟然连他以为与别人不同的完颜瑾也不过如此。

完颜瑾眉头轻蹙,他自然知道原先南云阁与炼狱城原是一派,只是不知道为何闹掰了,从此不再来往,更是视对方为死敌。其中的原因,完颜瑾从未听南云阁阁主说起过,如今看来似乎矛盾还不小。

“城主怎么做自然都是有你的道理,只是方才你的做法确实违背了你我之间的约定。”完颜瑾说道。

凉辰月心中有些一疑惑,她不知道完颜瑾与炼狱城城主之间的约定是什么。但是,她只见到完颜瑾与炼狱城城主碰面过两次,这个约定便是他们口口声声念叨的。如今她便更加确信,他们之间是有交易的,而且似乎开始于很久以前。

只是,这个所谓的约定是什么呢?

“本座这么做,不就是为了逼出你么?本座就知道,你绝对会来。”炼狱城城主说道。

完颜瑾冷冷的看着炼狱城城主,他不是没有看见,刚刚他对凉辰月是下了死手,丝毫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要不是他及时赶到,也许他见到的便是一具尸体了。忽而看了一眼凉辰月,心中颇有疑惑,他绝对不信她躲不开,既然如此她便是一心求死。

这个字眼在他的脑海中浮起的时候,他的心跳慢了一拍。他越想越觉得后怕,凉辰月在他的书房下了*,就是为了将他拖住,想要一个人代替他来闯血光阵吧?要不是他早就知道了她的想法有所提防,如今他说不定就真的如她所愿。

第一百零三章 飞刀布阵

炼狱城城主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带着些许打量。完颜瑾收回落在凉辰月身上的目光,对上炼狱城城主,说道:“本王既然来了,那边无需再多话。府中还有需对事物等本王回去处理呢。”

炼狱城城主直笑出声,嘲讽直达眼底,双手一挥,身后的弟子纷纷退向两侧,“既然瑾王爷如此有自信,那便请吧。”

炼狱城城主走在前方,身侧两排弟子也纷纷跟上,完颜瑾和凉辰月对视一眼,完颜瑾的眸中多是生冷,凉辰月知道他肯定是因为*的事情怪她多管闲事。尽管如此,她依旧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就算不为私情,也因为他是身负重任之人啊,地下钱庄的主心骨,怎么能以身冒险。

只是,凉辰月永远也不会知道,但完颜瑾见她面色惨白,气若游丝,紧闭着一双眼任由发落的那一幕的时候他的心中有多痛。他的小月儿总是让他担心,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以后也是。

但是事情已经如此,凉辰月也不能阻止什么。

走在炼狱城的大街小巷,熟悉的场景让她想起了不少事,在炼狱城的这十年里她从来就没有好好的看过这个地方,虽然现在看来也是这般的萧条,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地方。这般回首,才又想起那时的度日如年的痛苦。

炼狱城也有桃花糕,但是没有陈大娘做得好吃,做桃花糕的那个大娘姓顾,据说是在十几年前便开始在这儿了,不知道为何炼狱城会有一位普通人在这儿住,似乎那顾大娘也是无处可去了,就是很意外的,城主竟然容许她住在炼狱城,而且她还负责炼狱城的伙食。

对她,凉辰月没有太多的感情,但是因为她的存在会让她想起汴京的陈大娘,所以也是极少与她接触,倒是辰风总爱到那儿买桃花糕给她吃。

想起辰风,凉辰月的目光落在石桥上,心中颇有伤感,不知道他过得可好,怎么不见他的身影?

血光阵不是一般的阵法,威力极其强大,站在阵口便能感受到一股极强的吸力,所以建立在没什么人去的炼狱城后侧。另外它也并非无缘无故建立在后侧的,这个阵法通向的便是外界,一些未到满期却想要脱离炼狱城的弟子便可以选择去闯血光阵,若是闯过了阵法,那便与炼狱城再无瓜葛,可是若是闯不过,后果也只有死。

炼狱城至今也就一人闯过血光阵,民间皆在传着那个人的踪迹,尽管如此至今也没有人真正知道那人现在哪里。

到了阵口,凉辰月和完颜瑾便感受到了那股强大的吸力,似乎要将人整个吞进去一样。其他弟子早就在十米外停下了,只剩炼狱城城主带领着凉辰月和完颜瑾过来。

血光阵上四只黄旗翻飞,若不是有这股强大的吸力,估计谁也不会相信,这就是骇人听闻的血光阵。

炼狱城城主立于阵口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鬼娃娃和一面令旗,不知口中说些什么,空中飞扬的四只黄旗也成有规律的转了起来。

“瑾王,请吧!”炼狱城城主笑得极其艰险,没有谁比他更喜欢这种拿捏别人性命的优越感。

完颜瑾没有回答,只是冷眸轻扫过凉辰月,示意她快些跟上来。凉辰月没有再发愣,快步跟上,心中却想着,无论如何,今日必须要护送完颜瑾出阵。

两人踏入阵中时,瞬间便消失不见了,只余下炼狱城城主猖獗的大笑。

凉辰月只觉得整个人被一股极强的吸力拉进来,等到一切都晃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了。

凉辰月从地上站起,警惕的环顾四周,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步。这里很是昏暗,要不是她在夜里的视线就和常人白天的视线一般,估计她也不会知道四周竟然空空如也。

四周很是宁静,和她进阵时的大动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更加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就好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兆一般,越是宁静,接迥而至的暴风雨将会愈加猛而迅速。

不知走了多远,或者她根本就没怎么走过,忽然间她的后背一怔,她迅速转身,一掌往前打去,仔细一看才知道那是完颜瑾。

完颜瑾拧眉,直接捏住她的手臂,躲过了她的攻击。“这才只是刚开始”话语刚落便甩开凉辰月的手。

凉辰月一阵窘迫,她知道完颜瑾的意思。他其实想说的是,这才刚开始,便要开始分胜负么?

“抱歉,少主!”凉辰月的脸有些发烫,她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她警惕太高,防守已经成为了下意识的事情,而且作为杀手,对后背的防守是要比前面要严的。

完颜瑾仔细的观察这块地方,耳边渐渐传来滴水声,他的心中一阵疑惑,这不像什么阵法,更像是一个山洞。只是适才还未听到滴水声,如今却是越来越清晰,隐约间还能听见潺潺的流水声。

凉辰月也觉得很是奇怪,不敢有丝毫放松,和完颜瑾肩并着肩小心翼翼的向前走。

越走越觉得寒意刺骨,凉辰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忽而脚上踩到一滩水,刺骨的寒冷袭至全身,这水就像冰一样,她穿的靴子全被浸湿,冰水迅速浸透她的脚底。

完颜瑾也踩到了水迹,而且他们发现越往前走,地上流动的水便越来越多,四周的气温也一下子低到了极点,就连呼出来的气体都带了些水雾,明明刚刚开始还不是这般模样。

忽然间,两人迅速分开,旋身至两侧。不知从哪儿来的飞刀就从他们的耳尖呼哨而过,四周太过灰暗,虽然看不清飞刀从何处飞过来,但他们耳力都很好,全凭听力判断飞刀飞来的方向再进行躲闪。完颜瑾和凉辰月分开躲避飞刀的突袭,这飞刀似乎永远都不会停下一般,直直朝着他们袭来,不让他们有片刻的停歇。

凉辰月踏上凹凸的墙壁,一个翻身又夺过了几把飞刀,旋身落地时,阵阵寒意又再次袭来,她惊讶的发现,脚上的冰水已经涨至小腿肚那般高,照着他们刚才走过来的路塔可以确定,这块地方不大却也不小,她们不过是几个旋身的时间,地上的冰水就涨到了小腿肚的位置,可想而知那水流的速度何其的快。

他们如今被四处袭来的飞刀所困,根本就没有再向前移动。完颜瑾也发现了,但是尽管他们再次向前,前面的积水也是一样的高,根本就不能解决什么。

随着水流越来越高,四周的气温变得越来越低,他们的动作开始有些迟钝,但这不算什么,最要命的是飞刀的速度确实越来越快。

“逆着水流的方向走!”完颜瑾躲过眼前的几只飞刀,对凉辰月说道。

凉辰月没有问什么便跟上完颜瑾,她也想到了。他们刚到的时候明明一点水都没有,那时气温并没有这么低,也没有飞刀向他们飞来,所以她便想到这突然的变化都是从水流开始。

看来这一关若是找不到出口,他们便有可能被飞刀刺死或者是被水淹死,这种死法果真是够阴险的,

完颜瑾和凉辰月只得拔出腰间的佩剑一边抵挡四处飞窜的飞刀,一边慢慢的往前走。

越往前走,地上的水便流得越来越快,渐渐的已经蔓延到腰身,他们的动作越来越迟钝,最后干脆沉进水里,飞刀在水中穿梭的速度变慢了许多,但同样他们的速度也变得极慢。凉辰月在水中睁开眼,冰冷的水刺进眼球,疼得好像被什么东西啃咬了一般,她仔仔细细的看着四周的一切。水位越高,水流的方向便越来越难判断,他们的听力也渐渐减弱。

幸好,他们的体力还算强盛,在水中游动的速度依旧保持着。渐渐的。凉辰月看到了不远处隐隐间闪着些许寒光,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那便是水的源头。

在水中凉辰月没法和完颜瑾对话,但是她奋力向前游的时候,完颜瑾替她扫去了她这边的飞刀。见此,她便明白了,完颜瑾是在替她做掩护。因此她便用最快的速度奋力向前游去。

她不大会水,虽然水中能强撑一段时间,但现在也几乎快要到了她的极限了。

双手和双脚仿佛都失去了知觉,血液仿佛都要凝固了一般,她知道他们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了。她不能再在水中了,这样就怕她还未游到便水就将整块地方淹没了。再顾不得四处飞窜的飞刀,凉辰月双脚一个用力,从水中探出身子,一把抓住了旁边的凸出的墙壁,她的全身都已经湿透了,如今移动一步都很是艰难。

等她缓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那水的源头竟是一颗发着寒光的宝石。那宝石发出的寒光不是很亮,可是滚滚的寒流却流的极快,上方飘着白烟,那般刺骨的寒冷可想而知。

第一百零四章 出现幻像

不远处微弱的寒光照在她的脸上,她本就冻得苍白的脸更是照得雪白,似乎连细小的血光都是那么透明。凉辰月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浑身上下一直发抖,湿漉漉的墨发紧贴在身上,还有些许黏在脸上,她勾手一撩,全都被拨到耳后。

水中还有血水滚上来,凉辰月第一次慌了手脚,手臂上的伤她全然没有感觉,水中那抹腥红却让她的眼眶通红起来。忽而一支飞刀呼啸而过,原是煞白的脸颊被割出一道浅浅的伤痕,瞬间被一抹鲜红染上。

“少主”凉辰月见着水中渐渐没了涌出的气泡,这才猛然回过神来。犀利的眸子看向那颗发着寒光的宝石,再没有任何停留,毅然决绝地潜入水中。

无论如何,她得要毁了那个东西。

手和脚都似乎绑上了铁球一般,重的她寸步难行,她的动作很是笨拙,可是依旧执意的往那处微弱的寒光游去。

越是靠近那颗宝石,她便越觉得寒冷,似乎这些水都要结冰了一般,她身上的每一处骨头都那么的痛。一直以来,她从未感受过这种寒冷。炼狱城常年不下雪,小时候在汴京城的时候她就见过一次雪,那时她还在凉府,在娘亲温暖的臂弯下取暖,却是不知原来寒冷是这般滋味。

她的身体渐渐失去了知觉,就仿佛随时都能倒下去一般,可是越是这样,她的脑海里的意识便越强,向前的执着便越加坚定。因为她知道,她的背后还有人在等着她,替她承受着飞刀的刺身之痛。所以,她绝对不能倒下。

远远的还以为那颗宝石不过拳头那般大小,这才知道原来竟是她想象中的两倍那么大。坚硬的手触碰到了那颗宝石的时候,却发现她的手被稳稳的粘住无法动弹。她索性借力往上游去,源源不断的冰水从宝石上涌出,划过她的手格外的生疼。

原本她想砸掉这颗宝石,这才发现,这颗宝石根本就无法移动,稳稳的固定在石柱上。

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凉辰月急昏了头脑,正想要另一只手也放在宝石上面再试一试能不能将宝石举起来。还未碰上宝石,她的指尖上低落的血水落在宝石上竟发出了滋滋的响声。凉辰月一愣,她指尖上的血是从飞刀所刺的伤口流下来了,伤口被水浸得泛白,等她上了岸没多久竟又开始流出一些血水,恰恰又滴在宝石上。

凉辰月瞬间便明白了,原来滚烫的血液可以化解宝石的冰冷。难怪水中的血水会浮上来,原来是两股水流交替挤出的气泡。

凉辰月一不做二不休,紧闭着双眸,用牙齿直接将手臂上还插着的飞刀一把拔起,连同些许肉块一并拔起。很快,她的伤口便变得血肉模糊。

伤口对准了宝石,刚刚从伤口涌出的鲜血顺着手臂一直往下,滴落在宝石上,见了宝石上的寒光开始变暗她才松了一口气。这才不过是第一关卡,竟然就他们弄得体力不支了,接下来的关卡只会越来越艰难。

腥红的血滴在宝石上,寒光渐渐消失,周遭的气温也开始回升,飞刀也不知何时不再四处乱窜。这才发现,原来这数不尽的飞刀是由宝石散发的寒光所操控。早些年间曾经听说过一种兵器,以极寒为执念,越是寒冷,其兵器的威力更加巨大。原来竟是这血光阵的飞刀,由宝石散发的寒意的寒意所操控,而这宝石便是以人血的浇灌才可覆盖住其以身俱来的寒流。

凉辰月见这宝石不再发出寒光,这才点了身上的穴道止血,正欲跳入水中,却发现,完颜瑾已经扶着一边的墙壁站起,他的身上多处刀伤,墨黑的长袍被割得皲裂不堪。

见了凉辰月,他轻轻一笑,这种共患难的感觉真好。

身下的水不再那么寒冷,却已经蔓延至脖颈处,整块地方都注满了水,也再没有任何出口,如今更是不知还有什么危险在等着。

光线很黑,凉辰月还以为自己眼花,再次见他时他早就没有了原先的模样,忽而又不自觉的嘲笑自己一番。如今是什么时候了,他们两人都这么狼狈,她竟然还有心思思考这些事情。

还未喘息一番,四周的环境便开始变化。身下的水消失不见,寒意也渐渐退却,四处延绵不绝的墙壁轰然倒塌,凉辰月和完颜瑾几个跨步,躲过了些许砸下来的石块。四周变得极其明亮,他们处在黑暗的世界太久,一下子很难适应这么刺眼的光线,他们用手挡住了些许光线,眼睛也眯成一道细缝。

完颜瑾与凉辰月所处的位置并不在一起,等他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凉辰月不在身边的时候他的心里有一刹那的慌乱,还未看清楚四周的环境变化,深邃的眸子第一次这么惊慌的环顾四周,见到离他不远处蹲着身子用双手挡着眼睛的凉辰月时,他的心里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才发现,他们原本湿透的衣裳已经干透,四周的气温极其的炎热,似乎要将他们烤融了一般,几个跨步,完颜瑾一把将凉辰月拉起来,凉辰月只觉得腰间一紧,下一秒便撞进那人宽大的胸膛上,还未等她晃过神来,她就已经被完颜瑾一个旋身带到了另一块地方。

完颜瑾心里有一阵恐慌,差一点,火坑喷出来的火团就要砸中了她。是不是他慢一步,他的小月儿便会受伤?

不知道是不是四周的温度太过燥热,凉辰月只觉得她的全身都滚烫起来。腰间的手还未松去,抓得死紧,就仿佛不抓紧就会失去一般。

完颜瑾还未松手,见到凉辰月投过来的目光他的心口微微一动,墨黑美眸被炽热的光线照得十分耀眼,像极了冬日的一抹艳阳。

粗狂的气息随着他的胸口起伏而喷洒在她的脸上,她敢相信,在那一刻,他的眼底就只有她一人。

“瑾王爷,快救救我们!”

“凉姑娘,可怜可怜我们吧”

“求求你们了,快救我们出去”

忽然间,耳边传入阵阵哭喊声,声声都叫人的心悬起来。放眼望去,他们所站的位置两侧分布不同大小的火坑,那上面竟然吊着不同数量的男女老少,那般庞大的数量就如眼前这条路一般看不见尽头。凉辰月呆滞住了,她的身侧是一个巨型的火坑,那里头翻涌着不同的熔浆,不停的往外头喷涌着火球,上方挂着不下十个的人,他们哭喊着,让他们救他们。

他们的眼神带着些许绝望,却在见到他们之后仍然拼命的哭喊着,似乎只要他们哭喊得足够大声,他们便能救下他们一般。成千上万的哭声将他们淹没,耳边不停的环绕着他们的求救声。

在一片求救声中,凉辰月差点迷失了自己。她从未遇到这样的场景,谁能想象一个个身体挂在上空,用着绝望的目光看着她,嘴里声声哭喊着让她去救他们的场景。差一点,她便要以为自己不是在一个血光阵中,而是处在一个难民区中。

到底,是谁让他们挂在上面承受着这种痛苦?他们又为何会在这儿?

凉辰月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正欲飞身上去解他们的绳索,腰上的力道却更加紧。她回头,见到那人棱角分明的侧脸,然,耳边的声音已经将她的知觉都夺了去,似乎连他也不能阻止她了。

“凉辰月,你清醒一点!这些都是幻像!如果你往前一步,掉入火坑的便是你啊。”落在凉辰月腰间的力道更加重了,他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不是没有见过他们用着悲悯的神情望着自己,他在西城的时候更能感受到这种绝望,甚至还要强烈好几倍。原以为是这些人不过是南黎川抓来的人,却发现凉辰月竟被勾去了思绪,差点就要往火坑里跳了。这才知道,原来这些不过是南黎川设下的圈套,这些人也不过是幻像罢了。

凉辰月的眼神一片空洞,用力的挣脱完颜瑾的钳制,完颜瑾没有办法,只得将她一把搂在怀里,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道:“小月儿,你看看我!我是瑾哥哥呀。只要你和我安全出去,瑾哥哥就请你吃大餐好不好?小月儿不是最喜欢吃大餐吗?”

完颜瑾发现怀中的凉辰月微微一颤,正欲放开她,又见她原本聚焦的美眸瞬间又扩散了,便又更加用力的抱紧她。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要不,瑾哥哥给你念你最喜欢的童谣好不好?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不知何时,凉辰月发现耳边传来的声音竟然这么的美好,像极了那个人的声音,那是她一生中听过最好听的声音,只有那时才听过。熟悉的声音渐渐让她想起了那人的身影,她的眼中不再是满目疮痍,浮现的竟是那人的模样。依旧那般的俊朗,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第一百零五章 天下与她

忽然,四处的火坑更加涌动,向外喷射的火球越来越迅速,周遭嘈杂的声音也越来越高,如今已经分不清是从何处传来,只听得见嗡嗡的声音环绕着耳畔,令人渐渐头昏眼花。

完颜瑾拧眉,没有多加犹豫便抓过凉辰月的手,防止她再次受了蛊惑。却不知凉辰月如今十分清醒,丝毫不受声音的骚扰。两人还未向前踏步,竟从四面八方传来阵阵猖獗的笑声,听得令人浑身打颤。

这声音凉辰月最是熟悉,世间还有几个人能像他那般高高在上,视世间万物为蝼蚁?

“哈哈哈果然是汴京瑾王爷和我炼狱城第一杀手,恭喜你们,成功闯过第一关。但是也不要高兴得太早。瑾王爷,眼前这关本座是刻意为你所设。你瞧见你脚下的这条路了吗?这便是唯一一条通往出口的路。你只需要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便可以通关。当然,当你迈出一步,你身边的那些人便会掉入火坑之中,替你承受着烈火焚身的痛苦。如若你不走,眼前这条路便会慢慢消失,最终便是你们会掉进这些熔浆之中。是死是活,全在你的一念之间,本座祝你们好运!”

声音刚刚消失,脚下的路便开始晃动,渐而被熔浆淹没了一些。完颜瑾没再犹豫,抓紧了凉辰月的手便向前迈去。然而,就在他们踏出那一步之后,身后别吊着的人全数都落入了火坑中,有的人尖叫声还未发出就已经被火舌吞没了。

果然如炼狱城城主所说的一般,往前一步,身后的人便要为他们殉葬。

抓着凉辰月的那手又紧了紧,完颜瑾别开头,沉声道:“这些不过是幻像,只是为了迷惑我们。现在闭着眼睛,我们什么都不要看,也不要回头,径直的往前走。”

凉辰月点点头,闭下了眼睛,手臂被完颜瑾抓着,她丝毫不用担心是否会走错。就是觉得只要跟着他,跟紧了他,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怕。

完颜瑾见她乖乖的闭上眼睛,放心的将一切交给自己,他的眸中充满的宠溺。心中顿时又多了一些信心,无论如何,他都要他们安全的离开这里。

其实,凉辰月并没有发现,完颜瑾的额头上冒着汗。她不知道他的心中有多少挣扎,这就像一道选择题一样摆在他的面前,要不是他坚定的相信眼前的一切都不过是幻像,他自己也不知道会怎么做。这也是他的内心深处无人能理解的了的。

他不过二十六岁却已经爬到了这个位置,放眼望去已经没有谁能成为他的威胁,如今却依旧臣服于自己的杀父仇人。谁也不会真正懂得为何他会听从狗皇帝的吩咐,替他去拼死卖活,只有他自己才会明白,他所守护的子民,不是狗皇帝的子民,而是属于他父皇母后的子民,他所守护的国家,不是属于狗皇帝的国家,而是他父皇母后的国家。

在他一切事情都未能完成的时候,他还不能推翻这个狗皇帝,那么他便要尽自己所能去守护他一心挂念的国土,他还做不到给他们一个到的君主,那便只能给他们争取一个天下太平的环境。

所有的为了在百姓面前树立一个好的印象都是假的,所有的为了更好的复仇这些都是假的,他的心中还存着更加重要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他做任何事情的时候不需要太多的犹豫。因为在他的心中,他早就想好了。

这天下与她,他选择的是后者。

所以在这千千万万的人中,他的选择也依旧是她。

思及此,完颜瑾向前迈的步子越来越大,凉辰月跟在他的身旁也只能快步的跟上。身后不知道沦陷成怎样一副模样,只听见那些哭喊声越来越凄厉,活生生让人红掉了眼眶。凉辰月的心口也是阵阵抽痛,她的心底是明白的,从他抓着她手臂上的力道便可以感受到了。

她之前和墨冰聊过,以前她不知道完颜瑾明明那么痛恨皇帝为何还要替他去爱他的子民,都说他最是阴险狡诈,朝廷中谁都不愿意得罪了他,因为他的手段很是残忍,落到了他的手上便是只有一丝才能了之。可是西城爆发瘟疫,不顾生命危险前去西城治疗瘟疫的人只有他,这朝中,只有他才是真正的为百姓谋福祉。

所以啊,他的心里该是怎样的挣扎?就算他坚信这些都是幻像,可是耳边凄厉的声声哭喊声却是这么的真实,指责着他们的见死不救,指责着他们的过河拆桥。

凉辰月故作一个拌脚,另一只手也搭在他的手上。她的手不够大,两只手合起来恰好能握住他一只手,可是手中传过来的温暖却如一股暖流一般从手心蔓延至他的心间,凉辰月能感觉到他的身体一震,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终是没有说些什么,凉辰月的脸上也没有什么异样,就仿佛握住他的手并不是她刻意为之一样。

不管是不是有心。完颜瑾也没有说些什么,这一刻的默契他默默的藏于心底,就算只有他一人缅怀也无所谓。

两人似乎十分默契,闭着眼睛不看那些人凄厉的眼光,耳朵也不再听其他的声音,就仿佛这个世界安静得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样,而这条路又似乎要走到地老天荒般走不完。

“哥哥,快救救我!哥哥”忽然间一道熟悉的女音从身后传入完颜瑾的耳畔,他猛的睁开眼睛,向后望去。眼前正如他所想的那般,那个小女孩站在他们的身后,她的浑身溃烂不堪,她的身边是那个不过四十岁上下的那人,依旧是那晚那么般模样,只是现在不是湿的,而且有很多处地方已经烧伤正留着浓水。

完颜瑾不可思议的看着小女孩,嘴角有些抖动,他不敢置信的喊了一句:“夕,夕颜?”

凉辰月见完颜瑾停下来她也停了下来,却发现完颜瑾盯着身后某块地方,脸上的神情连她都看不清楚。

“哥哥,就是我呀!”

完颜瑾直直的盯着眼前的小女孩,他的心中一直坚信的东西似乎在一点点倒塌。

明明他出发回汴京的时候,那小女孩还和他挥手,送了他一朵小野花。怎么如今却是这么模样?忽而又瞧见小女孩那晚的眼神,似乎在谴责着他,谴责他的见死不救。

那时,他刚刚进西城的时候,到处都是满目疮痍,而他们每一个人看他的眼神也是这般的怨恨。

“少主?什么夕颜?”凉辰月晃了晃完颜瑾的手,她始终记得炼狱城城主说的话,她自然是知道炼狱城城主最会折磨人,指不定又是很什么诡计。而完颜瑾这幅神情就如她刚才那般失了神,她转而想到,他应该是见到幻像了。

凉辰月忙拉住他,她知道回去便是万丈深渊,她怎么能让他回去。而完颜瑾已经失去了知觉,他的思绪被眼前的小女孩怨恨的目光勾了去,心中翻涌着阵阵苦涩,这种目光就像有几百斤中的大石压在他的一颗心上,他沉闷得抬不起头来,似乎只要他挣扎一下便是更沉重的负荷。

凉辰月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的手竟然抖动得这般厉害,若是传在他人的耳朵里定要笑话她这个炼狱城第一杀手。她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在这里,她仅仅是地下钱庄的总堂主,地下钱庄的第一杀手,她的眼中只有她的少主,那个平时所向披靡的男子,那个她幼时贪恋的瑾哥哥。

只是,任凭凉辰月的力气再大又如何,终究是抵不过完颜瑾的蛮劲,完颜瑾执意向前,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回去救那个小女孩,幻像也好,真实也罢。

当年要不是他晚了一步,他怎么可能看着他的小月儿去炼狱城这么可怕的地方,完颜瑾对此心中颇有愧疚。凉辰月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的突然离开给他造成了多大的阴影,以至于他今后见了谁都不愿意投入太多的感情。而小女孩是特别的,她小小的模样像极了幼时的凉辰月,他总觉得,只要他能满足她所有,似乎就能让自己的心中不那么愧疚一般。

完颜瑾挣脱开凉辰月的束缚,一把将她甩在地上,凉辰月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侧的火坑朝她这边喷涌的火球就要砸中她,凉辰月急忙拔出腰间的佩剑。只听见砰的一声响声,那火球被她奋力拍开又落回一片熔浆之中。

凉辰月急忙站起身,却在下一刻,一只宽大的手就在她的眼前,她顺着望上去,差点呆住了双眼,要不是四周的温度这么高,耳边声声哭喊声一个劲的提醒她这是现实,她估计都要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

手才刚刚伸出,整个人竟被完颜瑾一个用力拉了起来,忽而被拥进一个怀抱里,耳边皆是他粗狂的呼吸,他的手肋得她的腰很疼,她虽然不明白他的情绪忽然间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但是如今她也没有想太多,只要他还好好的那便全都好,他要怎么样都可以。

第一百零六章 东南蓼花

凉辰月屏住了呼吸,她的眼前是无数火焰的影影倬倬,任她如何也想象不到眼前这人是什么神情,只知道他的靠近于她而言,就如清风拂过,撩起的一池春水一般,轻而易举就让她的一颗心乱了节奏。全都乱了,在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的时候,她就忘乎了所有,包括那些日日提醒自己的事情。

原以为你是我眼角的红豆朱砂,却不知原是我着了魔,着了你的魔。

“少主,你”凉辰月的手迟迟不敢放在他的身上。不安的心一直砰砰跳动着,显得四周压抑的气氛让人更加心悸。

完颜瑾浑身一怔,忽而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冲动过头了。可是尽管意识到了什么,他还是没有松开手,放纵自己的心贪婪地享受这片刻的松解。

“凉辰月,如果,我们都出不去了,你怕吗?”过了许久,完颜瑾低沉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传来,就算她拥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在他的面前还是显得那么的渺小。

闻言,凉辰月推开完颜瑾,一双墨黑美眸内注入了许多坚定,对上完颜瑾的双眸,义正言辞的说道:“你不能死。无论如何你都要活着出去,你可知你身上背负着多么重要的事情你不能这么自私”

他怎么能和她说这种话?这么些年,他们一直都在为他努力都是为了什么?他可知道,为此,多少人牺牲吗?要不是为了替他承担一些重任,她也不必到炼狱城接受这么残忍的训练啊!

完颜瑾的眼眸深了深,嘴角微张,说道:“好。”

凉辰月愣了一下,还不知他说好是什么意思。

完颜瑾轻叹了一口气,眼眸微转,拉起凉辰月的手,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向前跑去。任凭身后的哭喊声再凄厉,他都没有再多加犹豫。

他们的脚步出奇地一致,在一条穿梭着死亡的道路上越跑越远,两抹墨黑色的身影一前一后,仿佛脱离了整个世界,在他们共有的空间里,能容的下的仅有彼此。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一块地方,这里很不一样,是一处小型的院子,说大不大,但是其格调却是一点也不比醉春楼的后院差。一处楼台水榭,一座石桥,一间亭台楼阁,还有从天而降飘落下来的粉嫩桃花瓣,落英缤纷犹如人间仙境,飘飘欲仙,如痴如醉。

与前两关的惊险刺激比起来,这里的一切更是如梦似幻,缓缓吹过的清风陶冶了人的情调,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意味。

他们的视线从四处收回来,落入对方的眼里,更是惊艳的花了眼。

凉辰月的身上不再是穿着墨黑色的衣裳,袅袅一席绿色翠云襦裙着身,腰间束一素白玉挂坠锦衣带,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配一墨黑美眸勾人心魂动人心魄,她不过是缓缓而立,却如踏着风乘着花瓣从九天飞身下来的仙子,美的不可方物。

然而,完颜瑾一席白衣飘飘,颇有超凡脱俗的意味。眉宇入双,人面如玉。一头墨发由一根白玉簪子高高竖起,凌厉的剑眉温柔如水,深邃的眼眸倒映着一抹翠绿。

呆去的双眸对视,落入对方的眼中,一眼便是一生。

悠扬的琴瑟缓缓而起,吹落了一地的繁华,洋洋洒洒,落入她的发髻,她的裙摆,她的眼角朱砂。完颜瑾的思绪全在眼前人儿的身上,他的心融化成了水,在岁月的蹉跎下终于找到了内心最为真挚的情感。

世界之大,何为美好?那便是眼前人是心上人也。

完颜瑾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周围的一切,不错,这是他想要的未来。不需要荣华富贵,不需要至高权利,更不需要所有掩饰的装腔作势,有树、有花、还有她还要什么更加美好的世界?

恍然间,风吹迷了眼,眼前的人儿宛然一笑,踏着满地的桃花向他走来,娇弱的一双宛若无骨的纤纤细手执起他的手放至她的腰间,而她的双手攀岩至他的脖颈,朝他妖媚一笑,白皙的脸上浮起一片绯红,他动动嘴角还未说出声,唇便被一只纤弱食指碰触,他愣了神,眼见着人儿微微踮起脚跟,红若朱丹的唇渐渐贴近他的嘴角。他的视线里,人儿微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微颤,他感受到他的心也跟着微微一颤。

然,却在那人快要吻上他的嘴角时,猛然推开眼前的人,思绪渐渐回收,大喘着粗气,面色一片绯红。完颜瑾蹬着眼前那人,嘴角勾起一道阴险的弧度,眼眸间皆是嘲讽,看得眼前的人儿慌乱了手脚。

“瑾哥哥,我”人儿一阵委屈,挥动着一双纤纤细手又想投入完颜瑾的怀中,却被完颜瑾抓住了双肩,反手一拧,人儿疼得哼出了声,一双墨黑美眸直直得盯着完颜瑾,眼中满是疑惑。

却见完颜瑾冷冷一笑,手中的力道更重,说道:“你已经露馅了,无需再演下去。”

果然如完颜瑾所料,那人儿眼中写满了不信,怎么可能呢,明明她扮演得这么好,身后那男人不是如此如醉的望着她吗?差一点她就能吻上他的唇,吸干他的精魄,怎么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差错。

“怎么可能,你究竟是怎么认出来的?”那人满是不服,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她的幻术就这么轻易被破解了。

“呵!你身上的桃花香太重了,有些呛鼻。”

完颜瑾不愿意再看她的脸,她的脸和他的小月儿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分差,就连他也差点就要相信了这人便是凉辰月。可是,也许她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她身上浓郁的桃花香味出卖了她。

凉辰月的身上虽然随身携带着一小包桃花香料,可是味道极其浅淡,串入人的鼻尖只会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很是舒心。而眼前这人,估计是因为长期处在这块地方,所以身上沾染的桃花香气十分浓郁,在她靠近的时候就让人觉得呛鼻了。

“而且,你若是她,手不会这么纤细无骨。”完颜瑾接着说。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不大确定,毕竟这四周的桃花香气很重,若是沾染只身上也是难说。可视线落入她的手上时他便更加坚信了,凉辰月常年练剑,手上有很多小小的茧,若不是触碰过,也许当真是看不出来,完颜瑾刚才可是握着凉辰月的手一路跑过来的,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而且,习武的人,手中必然是会长茧的。

那人儿这才死心,被完颜瑾识破之后,她便解了幻术,耳边琴瑟的声音停下,她的容貌也恢复了原样。待完颜瑾再次睁眼,那人已经挣脱了他的手站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而他的身侧挨着的是他心心念念的小月儿,她的身子一阵瘫软,所有的力道支撑在他的身上,因为他的稍稍一动,凉辰月险些坠落下去,完颜瑾急忙搂住她娇小的身子,眼中皆是心疼。

“你对她做了什么?”完颜瑾一双犀利的眸子盯着眼前的女子,活似要将她剥了皮偿还一般。

眼前那女子生的妖艳,她的五官极其精致,一头乌黑卷发垂着背脊蜿蜒至身下,没有用任何饰品固定住,而是任由它随着风四处飘散,恣意潇洒。身上的桃色垂地流仙裙也随着风晃动,不知道的真以为她便是桃花妖。

“她没事,只是我用幻术将她弄晕才好假扮她的模样,过一会儿便能醒来。”那女子解释,她的声音温润如水,一双眼眸如此的空灵,那里似乎没有半点杂质,纯净得像一张白纸。

完颜瑾眼中满是疑惑,对那女子满是警惕,对她说的话也是将信将疑。

“你到底是谁?为何会在这里?”完颜瑾沉声问道。

“梧桐落,蓼花秋。西北有梧桐,锁于寂寞深院。东南有蓼花,困于水榭繁华。”女子的一双眼眸瞬间被哀怨所浸满,妖艳的眼角宛若开满了盛世桃花,滑落的一点晶莹凝结于树上,此为桃花泪。

完颜瑾看不懂她的神色,又见怀中的人儿苏醒眼中一片朦胧,他的所有目光都在凉辰月身上。

凉辰月站直了身子,全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等她醒来竟在完颜瑾的怀里,吓得她立马躲开。才刚刚站直了身子,视线便被眼前的盛世美颜所勾了去,她还从未见过长得这么妖艳的女子。

她还未向前在看清楚一番,竟被完颜瑾的身子挡住了视线,硬是让她摸不着头脑。

“蓼花,你若再用你那幻术,休怪我下手无情!”完颜瑾朝眼前的女子丢去几句威胁的话。

那女子一阵惊奇,这么些年,她还是第一次听见别人叫了她的名字,而且准确无误。娇俏的嘴角微微勾起,出声说道:“我的幻术只对男子有效,对女子起不了作用,所以你也不必担心。”

第一百零七章 空桑血音

完颜瑾闻言才侧了身子,凉辰月望了那个女子一眼,再次被她的绝世美颜所吸引,这天底下竟然真有人长得这般妖艳?那肤色粉嫩得白里透红,面部五官处处显得娇媚,尤其是娇艳欲滴的粉唇,巧小的两片花瓣镶嵌在那儿泛着好看的粉红色,她站在哪儿,暖阳洒在身上,铺上一层晶莹,柔美的线条被勾勒的巧夺天工,总之,一切都是这么美好。

“姑娘,你为何一直盯着我看?莫不是我的容颜吸引了你?”女子颤颤的笑带动着身板也跟着颤动,似乎和摇摆不动的桃树一般,纤细的腰间一只手便能握住。

凉辰月摇摇头,一双墨黑美眸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女子,解释道:“你的模样,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很是熟悉,有一种亲切感。”

凉辰月并不是随意说说,确实,眼前这女子的容貌很是美艳,也很吸引人,但是凉辰月更是觉得怪异的是她总觉得眼前这女子的眉眼之间和她之前见过的人呢有些相似,而且都是这种入木三分的气势,她的印象很是深刻。

那女子猛然抬头,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她的手微微握成拳,眼眸闪过一丝异样,但是速度很快,所以连完颜瑾和凉辰月都没有注意到。

“是吗?天下之大,长得相像的人可多了,你若是觉得熟悉也正常。”女子笑着解释,眼底一点也看不出她的其他情感。

凉辰月也觉得有些道理,毕竟她身边的人个个都长得惊艳、俊朗,所以这样的盛世美颜有些眼熟也是正常的。然而完颜瑾却不这么觉得,长相像她这样的人是很难让人忽略的,而且给人的印象也会很深刻,而且她刚才念的那首诗也暴露了。

那女子见完颜瑾没有拆穿什么,朝他微微一笑表示感谢,说道:“你们可是炼狱城的弟子?能闯到这一关,看来都是不凡之人。”

“我原是炼狱城的弟子,但是现在已经出了炼狱城。现在来只是因为门派之间的较量。蓼花姑娘,你又为何会在阵中?”凉辰月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她下意识的觉得这女子并无恶意。

闻言,女子一番苦笑,眸中一阵忧伤流转,说道:“这阵本就是我的阵,我自然会在这里。”

“啊?”凉辰月更是不解,什么叫作是她的阵啊?

将凉辰月惊讶的模样,女子轻笑出声,没有解释她刚才的话。

“适才那琴瑟便是你的幻术?”完颜瑾问道。

女子点点头,说道:“空桑血音,魂归来兮。可以迷幻人的神情,四周的环境便是入阵之人内心最期待的场景。”

其实这里哪有眼前这副模样,繁花落尽,亭台水榭,美好得如人间仙境。只有她一人的时候,这里只有一大片的梧桐和属于她的蓼花,落寞得让人以为这又是另一各人间地狱。

凉辰月很是惊讶,姑苏皓月的一身怪异的技能都让她觉得不可思议,却是不知原来这时间真的存在这么神奇的事情,真的能控制人的思绪。

见完颜瑾一脸的警惕看着她忙解释的说道:“不过你们放心,你们已经通过了这一关,我会让你们出去的。”

完颜瑾牵起凉辰月的手,说了声谢谢便要走了,凉辰月一头雾水,却也没有说什么。经过女子的身旁,那抹桃花香气更加浓郁。

“等一下!”女子见着他们快要离开,最终还是忍不住喊住了他们。如她所愿,完颜瑾停了下来,等她接着说下去。

女子犹豫了一下,终是轻启薄唇,说道:“公子,可否帮我个忙?”

这么些年,她终于在这里等到了这样一个人,怎么说也不该再犹豫什么。

完颜瑾转身,深邃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他的身后是大片桃花,翩翩花瓣落在他的发丝间、眉眼间、墨黑长袍间那剑眉下一双深邃眼眸带着大海的蓝,冰冷的可以冻结住一切,却又让人移不开眼,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淡淡抿着,绝色姿容如雕刻一般。

将完颜瑾没有说话,女子索性就当作他是答应了,自顾自的说道:“公子若是出了阵法,可否帮我看看梧桐,看看她是否安好。”

此生困在这里,她已经没有什么可奢望的,就是心中一直牵挂着那人,遗憾的是她无法再看她一眼,不能和她好好的说一句抱歉,也不能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赎罪。不过,如今她也哪里也去不了了,被拘禁在这里算不算也是一种赎罪呢?

“本王为何要帮你?适才你可是差一点要了本王的性命。”完颜瑾沉声说道,眼前这女人可真是奇怪,他们上一秒还是针锋相对吧,她倒是忘得很快,可完颜瑾可不是这种大善人,他可是一直记得着。

女子脸色一红,确实是刚才她的冒犯。可是她也是没有办法,只有她成功吸取了他的精魄她才能离开这里,谁知道技不如人呢。

凉辰月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人一听到完颜瑾说这女子刚才差点要了完颜瑾的性命,顿时看她的眼神都事一片冰冷,原来是敌不是友啊。

“我我也是没有办法,进这个阵的人我都必须要这么做,不然我便会被阵法所反噬,所以刚才冒犯了很抱歉!我希望你们能原谅我。”女子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了,可是她如今除了求一求他们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见完颜瑾还没有回应,她又连忙说道:“你别担心,这里发生的一切,南黎川是看不到的。而且你若应了我,他日再来,我必然有求必应。”

女子说得急促,深怕完颜瑾不答应。凉辰月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更是不知道她说的梧桐是谁。但她是可以确定,完颜瑾绝对没见过那个梧桐的,而且也越发觉得她与完颜瑾似乎也是初次见面,不然完颜瑾不该是这般模样。

“好!”就在女子以为完颜瑾会拒绝的时候凉辰月却接过话答应了,女子见凉辰月都答应了,也就灭有再管完颜瑾的脸色多么阴沉,想着既然凉辰月都答应了,那么完颜瑾也应该算是答应了的,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么微妙。看得出来,女子十分庆幸,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太好了,这样一来,就算她终将永远困在这里也无所谓了,她也就放心了。

“真的吗?蓼花先在这儿和你们说声谢谢。公子,你若遇到棘手的事情大可来寻我,我必回帮你解答。后面的关卡,祝你们也能顺利闯过。”

完颜瑾虽然一直沉着脸,但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过身便自行先走了,凉辰月朝女子缓缓一笑,也快步的跟上完颜瑾的脚步。

女子的眼中皆是谢意,看着凉辰月与完颜瑾一同离去的背影,她的眼中皆是羡慕,曾几何时,她也如此的渴望得到一个人的倾心,可是她在对的时间里遇到了不对的人,终究是再也回不去了。这就算了,却是不知道爱情竟然能让人变得这么自私,以至于让她做了让她后悔终生的事情。

如今她过得不好,都是她自作自受。可是那个人不该这样,她那么的美好,她应该得到自己的幸福的啊。

她也知道,无论是她还是那个人,她们此生都不会得到幸福了,深爱的人已经远离了这个尘世,谁也再也得不到他的怜惜。

她不是没有想过解决了自己的性命,化作一缕孤魂随他而去,可是她配吗?梧桐都还苟且的活着,她更没有资格陪他死啊。不过这样也好,她至少还能活着折磨自己,也算是一种赎罪吧。

“梧桐落,蓼花秋。梧桐,你还记得你教我的这首诗吗?”女子一身粉嫩退却,换上了一件与蓼花的颜色相同的大红色,绝美的容颜更显得妖艳,她的身后是大片大片的梧桐和蓼花,只是梧桐又开始凋零了,蓼花也渐渐枯萎,不知道是不是在诠释着她们的宿命呢?

而已经走远了的完颜瑾和凉辰月之间的气氛知乎有些微妙,凉辰月也知道了自己自作主张了,可是她看得出来那女子是真的很想要他们帮助她,而且她的要求也不是很难,只是帮她递一句问候而已,对他们来说就是顺手帮忙,可对那女子来说确实极大的帮助。

凉辰月默默地跟在完颜瑾的身后,不敢再吱一声。四周沉寂得似乎连完颜瑾的呼吸声她都听得一清一楚,一呼一吸之间却是将她的心跳也一并带动着。

忽然,完颜瑾停下了脚步,凉辰月一个没有察觉猛地撞了上去,暗暗地在心里喊糟了,完颜瑾的性子已经不是她以前见到的样子,如今的他很是不喜欢属下自作主张,她以为完颜瑾定是要发脾气的。

连忙解去两人的碰触,凉辰月低垂着头,等着完颜瑾的教训。

“谁让你答应了?”

凉辰月眉头一拧,果然和她想得一样。

“是我自己。但是我看那女子并没有多少恶意,而且你看她还说了,以后若是有困难便可以直接找她,少主,我们一点也不亏啊。”凉辰月知道完颜瑾在朝廷上精打细算,断然是不会做吃亏的事情的。

完颜瑾也不停下来,直直的往前走去,又说道:“那你可知她说的梧桐是谁?我们又该去哪里找?”

第一百零八章 最不舍的

完颜瑾的嘴角勾起一道弧度,感受到身后的人小心翼翼的跟着自己的脚步,他便觉得十分舒心,在心底暗自的偷笑着。

他并不认得那女子是谁,只是通过她说的那一首诗猜测到的。炼狱城位于东南侧,这一点并不难猜测,但是她说的梧桐他倒是真的不知道是谁,西北方向地方那么广阔,有天楚国和漠烟国,要找一个人确实很难找,但是若是启用地下钱庄的天罗地网的话应该不会难找,只要那个人是存在的那便无论如何都能找的出来,就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那叫蓼花的女子长得格外妖艳,他所认识的人里面,能长得这般妖艳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姑苏皓月那小子不就是一个人间角色么?将两人的眉眼稍微一个对比,不难发现他们眉宇之间倒是有些相像的地方,也不怪凉辰月说她看起来很是熟悉了。只是怎么也猜不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完颜瑾也搞不清楚,但是隐隐间就是觉得他们之间是有些联系的。

与前两关比起来,第三关对凉辰月来说就是睡了一觉一般,一点也不觉得惊险,而且她的体力也恢复了不少。她不知道这一关是怎样的,只知道完颜瑾说那女子差点要了他的性命,也不知是怎么样的,看起来两人并不是在决斗,那为何偏偏还要将她弄晕了,原本是想要等出了那里再问一下完颜瑾的,但是现在她想想还是算了吧,她不想再惹得完颜瑾不快了。

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脚下走的每一步都是他走过的脚印,浅浅的一点也看不出来,她却能会知道他走过哪块地方,并且跟着他走过的每一个位置走,不亦乐乎。

这一条路有些长,他们走了很久很久,也不见四周的环境有什么变化,只觉得神奇,明明在外面的时候只觉得一眼便能望见炼狱城的后门,却是不知道在阵法里竟然是这么的遥远。凉辰月想着,那些和他们一样进阵中的人会不会觉得永远出不去呢?毕竟这里处处都藏着危险,他们也是九死一生中闯到了这里。

“你在想些什么?”忽然间,凉辰月被完颜瑾的问话拉回了思绪。一定是这条路太长了,长到她以为走不完,所以她才会走神的。

只是,完颜瑾突然的问话还是将凉辰月吓了一跳。若是平常,不苟言笑的完颜瑾怎么会问她这种问题,她一直觉得自从进入了阵中,两人相处的模式又了而一些微妙的变化,至少完颜瑾对她有了一些不同,她自然是知道有些话是不该问的,但是她并不是扭扭捏捏的女子,心中有什么事情就特别想说个清楚。

其实她心里也挺疲惫的,他难道不知道么?他的一点点转变都能左右她的情绪,让她又陷入自己的幻想之中,成全了自己的那些渴望。可是明明他一直都是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的啊,到了最后受伤的也只会是自己。

怎么能这么自私呢?

这次,无论如何,她都要弄个清楚明白,她太知道那些教训了。

“为什么,你忽然间又对我这么好?”凉辰月深吸了一口气,打算就这样豁出去了,大不了就是维持原先的模样,他是她的上属,而她也只是他手下的一名得力助手,替他扫清一些障碍罢了。

凉辰月看不见的是,完颜瑾听到她说的话是他整个人都愣了一下,一直挂着笑容的脸瞬间僵硬起来。

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他已经自己已经足够的不动声色了,却是忘记了他的小丫头这么精明,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他对待她的不同。不由得暗自叹了一口气,终究是不能太过放纵自己。

高大的男人转身,对上凉辰月璀璨若星辰的墨黑美眸,秀气的剑眉泛着温柔,脸上浮起的一抹笑容就像春风吹过人的心怀,使人在心中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凉辰月呆滞了眸子,恍惚之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这人这么的熟悉,熟悉到她连他的每一处棱角都记得一清二楚。

十几年的苦恋,换他一个转身回眸的笑容,也是值了。

却不知,眼前的男人像她步步靠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大手一伸,将她搂在怀中,像极了他一人的稀世珍宝,那般的宠爱。她的下巴被他捏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高高的抬起,紧接着,温热的唇瓣覆上,不顾凉辰月呆去的双眸,眼皮慵懒的闭上,专注的吸允着她有些冰冷的唇瓣。

凉辰月从来就没有像此刻这般的心悸,心跳的很快,就好像要跳出来一般,她忘了呼吸,忘了思考,忘记了这四周的所有,似乎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只有他们。墨黑的美眸里只有眼前这个男人的专注的模样,唇瓣上的触感那么真实,灼热得想要将她烫坏了一般。

突然间,唇上温热的触感分离,硬是拉出一丝丝晶莹,宣示着刚才的一切都是这么的真实。

完颜瑾的嘴角浮起一道邪魅的笑,大手抚上凉辰月绯红的脸颊,眼里是凉辰月看不懂的笑意,凉辰月的头脑虽然并不清醒,但是也觉得,不该是这样的啊。

果然,他邪魅的薄唇微动,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她一生难忘,刻苦铭心。

“小月儿,你果然还是放不下我。”

凉辰月看着他的眼眸,是啊,她从来就没有放下过他,从来就没有。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么?本王知道,你心属本王。只是本王的王妃只会是倾城一人,你若不介意,当本王小妾如何?”修长的手指描绘着凉辰月的轮廓,绝美的脸上那般的温柔,全然与他说出的话那么不符。

完颜瑾始终看着凉辰月的双眸,仔细的记住此刻她的痛心。见她不说话,他又接着说道:“怎么,给本王做妾委屈你了么?本王的手下可没有像你这么幸运的,你看甄艾便是,若是本王问的是她,她定然是会欣然答应的。你既然真的那么爱我,那么放不下我,不如就留在本王身边吧,说不定本王还会许你一个侧妃的位置呢。”

完颜瑾的语气说得这么平淡,全然不知道他说的话又多么伤人,像寒冬的烈风,刮得人的脸生疼,吹过每一处皲裂的皮肤,都是刺骨的寒冷,寒得入心。

这世间有一种人,哪怕是你已经决定了不再喜欢他了,心却还能为他悸动,他说的每一句话你都想要认真的记着,深怕有一天再没了联系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再念着他了。

不禁想起了很小很小的时候,她还是娘亲臂弯里的小孩子的时候,她的娘亲就和她说过。人一定要变得强大,只有你足够强大了,你才有机会选择相信谁,或着选择选择不相信谁,也可以选择原谅谁或者不原谅谁。可是,当你弱小时,你连自己都无法相信,或者无法原谅。

如今她还是不够强大么?所以才会连自己都不愿意相信了?

她的心里早就告诉了自己不靠近便不会受伤,可是她就放溅嘛,非要拿着一颗赤诚的真心去给他伤害,更是可气的是她连反驳都是这么的无力。

完颜瑾见着她的眼眸蒙上一层浓浓的恨意,那里蓄满了泪水却倔强的不让它流下来,一双墨黑美眸死死的盯着他,非要在他的眼中看出一些不同的色彩。可,他怎么能如她所愿呢,好不容易又伤了她的心,让她恨上自己,他又怎么能让她看出端宜?

“小月儿,你可知我为何要改了名?哪是什么担忧身份让人看出端宜。”完颜瑾说着话,点点都能将她的心戳得支离破碎,她下意识的便知道他接下来说的话定然是能让她身心具毁的,可是她却无处可逃,因为她的身子被他搂的死紧,全然不得动弹,只得硬生生的接下他所投过来的伤痛。

他的话语还是那么温柔,唇瓣绕到她的耳际,手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好听的音色传入她的耳朵里,似要她一生都铭记。

他说:“只是因为你,提醒你我再不是以前那落魄的完颜瑾,以前那不堪的完颜瑾,以前那一无所有的完颜瑾。如今站在你的面前的,是当今朝上名震四方的瑾王爷,是一生只钟爱慕倾城的苏木槿,你明白么?我不想你将我卑微的过去提起,看见你,我便能想起以前一无是处的自己。所以,知道了吧,本王一点也不想看见你,而且也不会爱你。”

他什么不会?伤害她最是容易了,这世上还有谁像她那么的爱自己?

原来他那么厌恶自己,全是因为她知道他的过往。

可是,他选择遗忘的,全是她最不舍的啊。她从来就不知道,原来他们的回忆在他的眼里是这么的不堪提起。

你知我从未惧怕奔赴,唯独你不爱我,会使我连迈起脚尖的勇气都没有。

还残留着一丝丝晶莹的唇再次覆上,这次是比之前还要更加凶猛一些,他没有丝毫的怜惜,绝美的脸上皆是无情的嘲讽和冰冷,在她的唇瓣上一寸寸的撕咬,似乎要破坏掉她的所有美好一般。

凉辰月的双手垂下,任由他的肆意伤害。

人在绝望的时候,原来是没有任何情感显露的,心下竟是这般的麻木。

本就不该有所期待,是她自己捧着一颗赤诚的心任由别人践踏,是她自作多情,所以现在也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人。

第一百零九章 自行离开

一吻过后,完颜瑾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替她擦去了脸上挂着的泪痕,动作如此的细腻,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若是他说的话被别人听了,也许都要怀疑这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那么伤人的话怎么会是他说的呢?你看他的眼中满是心疼,爱惜都来不及呢,怎么舍得伤害?

凉辰月苍白着一张脸,冷漠的看着完颜瑾的温柔动作,就仿佛他抚上的不是她的脸,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怎么能在伤了她之后,若无其事?

“小月儿,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么?”话语之间皆是温柔,绝美的容颜在岁月里被人深深牢记,明明在她心中是那么美好,可是现实却是这么残忍的,不肯给她一个心仪的答案。

凉辰月苦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么?她怎么敢。

“那我问你,小时候的点点滴滴,你敢朔你没有付出过一点真心?”凉辰月不知道自己为何非要将问题问的这么透彻,大概是早就猜到了答案,所以才想要听他说出来,好让她死心吧。

她一直是一个执着的人,爱一个人可以用尽一生,也可以为之奋不顾身。可是她总要知道,她爱的那个人愿不愿意她的付出。

果不其然,完颜瑾眼中的嘲讽是毫不加遮掩,看着凉辰月通红的眼眶,没有任何涟漪,说道:“是,那时,我对你的一切都是真的。但那只是因为,当时年纪尚浅,根本不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爱,而且,我怎么知道你会当真呢,明明那时你才不过六岁,我说娶你也是为了哄你开心。直到遇到了倾城,我才真正的懂得什么才是爱,什么才是非她不可,你若是真的那么爱我,也是明白这种感觉的吧。”

他说他年纪尚浅,不懂得什么是爱,可她却在六岁的年纪里爱上了此生最不该爱上的人。

他说他只是为了哄她开心,可她却信以为真。

他说他非她不可,可是她知道,那个她却不是她。

“当然了,本王说过的话自然也会实现,只要你愿意,本王随时都能娶你。”完颜瑾邪魅一笑,食指勾起凉辰月的下巴,饶有意味。

就在他的另一只手要抚上她的脸上时,凉辰月挥手拍去了,扯了扯有些沙哑的嗓子,眸子里全是一片冰冷,对上完颜瑾温柔的眸子,一字一句的说道:“是我看错人了,我不该爱上你。又或许,那时你就不该救我。”

若是在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便没有那么多牵绊,也许就没有了后来的那些让她痴迷的回忆。没错,她不该爱上他,不该爱得这么卑躬屈膝,不留余力。

完颜瑾的嘲讽直达眼底,凉辰月看在眼底,灼热得又要挤出一些泪珠来。却见完颜瑾反手将她环住,不让她有任何动弹,下巴直接搭在她的肩上,凉辰月看不见他的神情,只知道他在她的耳边轻笑,手指把玩着她耳边的发丝,绕得她的耳朵很痒,撩拨着她的心,却如一根根无形的刺,刺入她的心。

“怎么会呢,本王救了你,你便成为本王的得力助手,这笔账怎么算都是本王占了便宜,怎么会不该救你?”

凉辰月挣扎了许久完颜瑾才放开她,瞬间,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十分诡异,凉辰月擦去了泪水,与完颜瑾保持了一些距离,而完颜瑾也恢复了平常生人勿近的神情,就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一番,他们之间永远的隔着一条线,再也没有人会逾越了它。因为,跨过便是无止境的深渊,不如站在自己的彼岸,潮起潮落自己感受就行了。

原来一切说开了挑明了以后竟是这么的不痛快,完颜瑾没有感到所谓的放松,他知道,这次也许是真的彻底生疏,他们之间的牵绊终归是要他亲手折断的。

凉辰月的眼里是一阵深沉,其实她很少这样的,虽然在炼狱城的时候她每日都过得惊险,但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心灰意冷,再苦再累她也不曾觉得难熬,从来就没有后悔过。后来到了地下钱庄,她多么庆幸,认识了墨冰和慕云他们,他们都对她很好,所以,她大部分时间都算是比较乐观的人,那双墨黑美眸更是多了笑意。

完颜瑾见她这般模样,便也知道了凉辰月的心思,虽然心中很是不舍得,但是这么做却是最好的。就在他以为他至少还能将凉辰月留在身边,偶尔也能偷偷的看几眼暗自庆幸的时候,凉辰月的下一句话却将他所有的侥幸都破灭了。

沉声了很久,完颜瑾并不知道凉辰月在心里做了一个巨大的决定,而且也是她深思熟虑了很久的决定。她终是在今日没有犹豫了。

“少主,我想,等你君临天下大仇得报时,我便自行离开吧。”凉辰月真的思考了很久,以前她一直觉得除了王府,她还能去哪儿,毕竟她所牵挂的都在王府。可是今日是彻底想明白了,原来王府一点也不缺她,她的出现反而给完颜瑾带了这么多麻烦。以前她暗自想着等她攒够了失望便自行离开,可是现在还不够失望吗?难道真的要等到他与慕倾城大婚她才能够死心吗?

而且今日他们已经将话都挑明了,等完颜瑾大仇得报,她似乎已经没有必要再待在王府了。天大地大,她偏偏不信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如今总算是能理解陌其琛的阔达,原来心胸宽广到什么都不剩的人是无所顾忌的,不会为了谁而担忧,也不会被谁而左右情绪,这么的无忧无虑,想要去哪儿便去哪儿,多好!她才不过十几岁,但却又大半的时间为了别人而活,一颗真心交代出去没有任何回报也无所谓了,至少她也没有后悔过不是吗?

第一百一十章 红色陵墓

“本王瞧着那姑苏皓月性子虽然是有些放荡不羁,但是对你倒是不错,你若是随了他也是一个好去处。”完颜瑾。

凉辰月点点头,没有回应。

完颜瑾猜着她是不是真的认同了他的话,离开他之后是不是就会找姑苏皓月,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多说无益。

这条路就好像走不完一样,怎么走也不见出口,长的好像要地老天荒一样,凉辰月想要快点离开这里,不然空气中的那种怪异的气息迟迟环绕着他们不愿离去,而相比于凉辰月的烦躁,完颜瑾却是更加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点,长到他能记住她脸上的所有线条。

然而,路总是要走完的,不会如完颜瑾所愿。

在一个转弯处他们便发现了一座圆弧型拱门,是由一些很大块的大理石所建造,墙壁上还刻了一些看不懂的经文,在昏暗的环境下,经文泛着的悠悠绿光很是温和。

他们勘察了一下四周,并未发现有什么机关的痕迹,这只是一道痕普通0很【平常的石门,只是上面刻的经文很是古老,他们都看不懂。

“这些经文有什么用呢?”凉辰月伸手抚摸着上面的经文,甚是疑惑,他们来的路上除了觉得有些陈旧以外并没有发现异样,但是却独独在这道石门上发现了一些不同。

完颜瑾也扫视了经文一眼,若有所思。说没见过也不对,这些经文看起来时一点印象也没有,但完颜瑾总觉得熟悉,似乎再哪里见过一般。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些经文应该是从漠烟国那边传过来的。”完颜瑾猛然想起甄艾那天给他的药方,上面写了一些看不懂的字符完颜瑾还以为是甄艾做的标记,因为它下方还另外写了一些文字注释。如今想来倒是觉得和这些文字很是相似,而甄艾的原籍是在漠烟国,所以完颜瑾便猜测应该是漠烟国的字体。

漠烟国一直是一个最具神奇色彩的国家,因为它的历史源远流长,比天楚和东越都要长上很多,早在很久很久以前这整个大陆都是由漠烟国地盘,后来经过会很长很长的历史演变,大陆便分成了三大块,如今以东越为首。

漠烟国有很多神奇的地方,就说漠烟国的那棵千年人面果树便有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这一点上,完颜瑾是见识过了。

凉辰月皱了眉头,她多漠烟国到没有很多印象,只知道漠烟国是一个比较安静的古国,和东越、天楚不一样,他们更注重的不是权力和地位,他们追求的是平静的生活,所以很多人都想到漠烟国居住,只不过漠烟国是一个xxx的国家,至今还没有出现过漠烟国以外的人居住在漠烟国。

指尖触碰着绿色的经文并没有其它不一样的反应,完颜瑾和凉辰月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座石拱门上,这座门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但是他们并没有放松警惕,越是看似平静,后面藏的危机更是隐秘。

然而完颜瑾和凉辰月连手推石门的时候却发现轻而易举便让他们推开了,这倒是和他们想的不大一样,一切平静得有些怪异。

石门不算重,两人推开不需要太多的力道。若说刚才在门外见的那些绿色经文已经足够让他们若有所思,眼前那座巨大的石碑刻的经文更让他们惊去了双眼。大片的经文被刻在石碑上,闪烁的绿光更加刺眼,然而,这并不是让他们觉得最怪异的地方,最是奇怪的地方是他们发现这座巨大的石碑像极了一座陈旧的陵墓,石碑虽然被保存得很好,但是从上面的纹理上也能看出一些陈旧的痕迹。若是非要说多久,应该也有十几年了。

可是,在血光阵里怎么会有陵墓?而且,究竟是谁将那陵墓藏在阵法中,又有什么用意?

凉辰月和完颜瑾都很是惊奇,还以为石门后面应该是什么机关,谁能想到会是一座陵墓。

这座陵墓有些奇怪的是它的后端铺满了曼珠沙华的花瓣,看起来并不是放了很久的样子,因为那花瓣的颜色很是鲜艳,红得能滴出血来一般,就连纹理都那么清晰可见。让人不禁猜想着陵墓躺着的人生前应该是一个绝色的美人,就是可惜他们见不到那人的模样。

凉辰月手轻轻的拂过硕大的木棺表面,心底不知为何涌出一丝丝异样的情愫,从心底一直往外涌,蔓延至全身,让她整个人都觉得很是难受,究竟什么感觉她也说不清楚。

凉辰月只觉得奇怪,这种陌生的情愫到底是从何而来?

忽然间,凉辰月的指尖不知道触摸到了哪里,原本绿色的碑文一下子变得深红起来,若是仔细观看便可发现,那些碑文隐隐的浸出一些血丝来,瞬间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蔓延着整个陵墓。

尽管凉辰月迅速把手伸回来,可还是无济于事,她的头上飘散着无数根宛如发丝那么纤细的红色丝线,缓缓而下,在空中形成了一道绚丽的景观,那么的凄厉。

一根细小的红色丝线掉在凉辰月的手上,竟在她的手上割出一条细小的裂缝来,隐隐的掺着血丝流出。漫天的红色丝线布满,不知道是从哪块位置落下来,只知道它们洋洋洒洒的从空中飘落,落在地上时便化作了一小摊血丝。

完颜瑾和凉辰月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并未触碰到什么机关啊,而且这座陵墓也太过诡异了吧,这漫天的红色丝线究竟是从何而来,细如丝,伤人于无形。

他们的身上许多地方都被割裂,伤口很浅,细小得根本看不出来。紧接着,细小的红丝变得更长,一丝丝攀岩至他们的身上,竟是让他们连挣扎都不可。因为他们越是挣扎,那些丝线便会捆绑得更紧,陷入肉里面的深度便会更深。

他们的身上都缠着一些暗器,凉辰月从手臂上取出一只不过食指长的飞镖正欲割去绑住手的细丝,却听见完颜瑾说道:“没用的,我试过。”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失去理智

见此,凉辰月只得静下心来,仔细的观察着每一处角落,思考着如何才能解去绑住她的红色丝线。

陵墓的四周红色烟雾缭绕,凉辰月和完颜瑾尽量调整自己的呼吸到最浅的状态,避免吸入大量的烟雾。但虽然吸入体内的烟雾不多,时间长了体内累计的烟雾也会越来越多,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只是现在他们都被红色的丝线困住,连向前迈一步都那么困难,更别说寻找烟雾从哪儿来了。

渐渐地,捆绑他们的红色丝线越来越多,已经有些丝线直接绕过了脸,留下一道深深的勒痕,身上捆着的红色丝线也是越来越紧身,就是令人惊奇的是那细如发丝的丝线却并没有断裂的迹象。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四周环绕的烟雾越来越多,他们所能呼吸的空气也越来越稀薄,吸入肺中皆是大量的烟雾,呛得凉辰月咳出了声。

忽然间,完颜瑾身上的红线崩裂,直到看到他的手上滴着鲜血,凉辰月才知道他是使了蛮力徒手掰断了丝线,同样是武功高强的凉辰月更是觉得可怕,到底是怎样的内力才能徒手掰断比钢丝还硬的丝线。这个办法凉辰月不是没有试过,而是她根本就没有发力点,手一触及丝线便会被割伤,越是用力,伤的越深,她起初还不管不顾硬是用手去扯丝线,到了后面,那丝线陷入肉里,右手五根手指都被割破,都说十指连心,割破的手指也是令人疼的咂舌。

完颜瑾将身上的丝线尽数褪去,幸好丝线是一整根的,不然掰断一根也很难脱身。

凉辰月见到完颜瑾拉过她身上的丝线,左手一伸便要去扯,正要出声制止,却被完颜瑾瞪了一眼,便也就随他。

凉辰月别过头,不愿意看他认真的脸,视线却落在他右手指尖,整只手已经沾满了暗红色的血,顺着指尖不停的往下滴落,地上有一些模糊的血迹,已经分不清是谁的了。

忽而右手被抬起,扯住丝线的力道加大。人的左手总是比右手力道小上许多,大概是左手上的力道不够用,所以完颜瑾又执起受伤的右手一起用上。

凉辰月看得眼角有些刺痛,终是不愿意再看完颜瑾的脸,低垂着头,默默地祈祷着丝线快些断裂,这样扯着心的力道才会减少一些。

完颜瑾粗重的气息透着些许疲惫,紧绷着的神经在丝线断裂那一刻也跟着断裂了,扑通一下整个人掉落在地上没了意识,凉辰月吓得脸色一白,如今她也是浑身瘫软没有任何力气,意识正在逐渐迷糊。

她将上身的丝线胡乱扯去,撑着最后一点意识爬向完颜瑾,手刚刚触及他的肩膀便被血水染红,这才发现,他后背上的伤竟然那么重,她连他什么时候受的伤都不清楚。

第一次觉得这么手足无措,一只手愣在空中不知作何处理,视线触及到的皆是一片血红,忽然间,她的手不敢触碰完颜瑾,因为她发现完颜瑾的身上到处都是血,他的墨袍是暗红色的,若不是凑近了她怎么也没发现他的身上竟然伤的那么重。

到底是什么时候伤的?明明他和她说话的时候那么的平常,半点也看不出来他受了那么多伤。凉辰月一把撕裂他的上衣,眼前的腥红看得她的眼角浸满了水雾。

他的后背斑驳交错都是伤痕,有刚被丝线割裂的一圈圈血痕,也有被飞刀插中后又被水浸烂了的伤口,还有一些以前受过的伤疤也细数落入了凉辰月的眼底。定是刚才被极高的温度烘干了衣物所以伤口有了一些好转没有血迹流出,凉辰月想起在第一关卡的时候在水中涌起的那一滩红色血水,顿时明白了一切,原来早在那时它便受伤了,可是在她面前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和人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倒是一点事情也没有。

为了徒手掰断丝线而使用了蛮力把原先的伤口又给扯坏了,旧伤又增新伤。凉辰月的视线已经开始有些模糊,还是强逼着自己拿出衣兜里的药瓶将药粉洒在完颜瑾的伤口上,又将撕碎下来的衣物撕成条状,胡乱拼凑起来,在完颜瑾的伤口上圈了一圈又一圈这才勉强止了血。

然而,忙完这些凉辰月已经筋疲力尽,见到血已经止住整个人的意识都放松下来。人一旦放松下来最容易失去意识,凉辰月累得闭上了眼,迷迷糊糊的靠在完颜瑾的身边,竟也昏迷过去。

红色的烟雾越来越多,几乎将整个陵墓染成了一片红色,缓缓飘落下来的红色丝线已经铺满了一地,落在两人的身上,像极了一片片曼殊沙华的花瓣,是血腥的,却意外的给人生出一种动态的凄美来。

完颜瑾全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到处都是一层层白茫茫的迷雾,而他就在迷雾之中,一点方向感都没有。好看的剑眉紧皱着,唇抿成了一条线,犀利的眸子观察着四周。

此刻他更加担忧的是凉辰月在哪儿,怎么又没和他一起。

才不过是一刹那之间,他眼前的景色就变换了,四处依旧是一片白茫茫的一片,然而不远处的那抹躺在地上的身影他却是如此的熟悉,那人儿躺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是血,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显得如此的刺眼,她的额角冒着冷汗,脸色苍白得如一张白纸一般,巧小的五官几乎都拧在了一起,如此的痛不欲生。

到底,是谁将她伤成那样?纤弱的身子在雪中躺着,身上已经铺上了一层冰霜,似乎她已经在那里躺了很久很久了,迟迟没有人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兵戎相见

什么时候他竟也要体验这样一番折磨,他向来都是运筹帷幄的人,玩弄权谋,征战沙场全然没有退缩过。可独独遇到了她,他总是自乱了阵脚,将原先早就埋好的棋局搅得混乱,虽然到后来他都能及时的往原来的发现扭转,但哪次不是悬崖勒马。

小月儿他的小丫头

若是换作任何一个人,他怎么可能让她影响到自己的棋局?说到底是他自己放不下她。

雪似乎越下越大,他拼命的往前跑,雪地很滑,他狼狈的滑倒了几下,急急站起来,见到那人儿的身影还在他便松了一口气,谁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完颜瑾,就连他自己也没有见过。

此刻,完颜瑾从来就没有这么懊悔过,懊悔他要和凉辰月讲那么重的话,这是惩罚吧。惩罚为什么不是在自己的身上?为什么要他的小月儿来承担?

可是,有些心底的话,并不是故意要去隐瞒,只是,并不是所有的疼痛都可以隐瞒。有些说出口的话,未必真实,那只是他爱一个人的方式罢了。

忽然,白皑皑的雪消失殆尽,又是一片黑暗,完颜瑾差点以为自己又陷入昏迷,却在下一秒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做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冷的刺骨的雪地不见了,没有鹅毛大雪,没有在脸上冷冽刮过的寒风。他眼前触及到的是一间古香古色的房子,房子的布置很是奢华,硕大的香炉上点着熏香,散发着淡淡的桃花香味,这味道很是熟悉,和他书房的桃花香很是相似,闻着很是舒服。

掀开珠帘走进里屋,眼前的画面竟让完颜瑾拧紧了拳头。

偌大的一张软床,红色纱帐随着风微微吹动,荡起波一波的褶皱,精工细雕的大红眠床上镶嵌着瑰丽的血玉,整齐错落的平设成美丽的龙凤呈祥的图案。层层纱帐遮掩,却是如何也遮不住里面的香艳。女子*着上身,身上仅剩下一件红色肚兜,白皙的锁骨若隐若现,是他在熟悉不过的凉辰月。

然而,她的身侧还躺着一个男子,虽然隔着纱帐,但是完颜瑾也是一眼便能看出那人是姑苏皓月。

这样的一副画面,让他的大脑瞬间充了血,拳头拧得死紧,恨不得上前去揍人。可是又停下了脚步,他有什么资格呢?

完颜瑾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或者周围的场景为何会变成这幅模样,难道又是另外一道关卡?

还来不及思考,画面又开始变化了。这次更是让他觉得不可思议,这次他竟然还看见了自己。黄沙滚滚的一大片土地上,如此熟悉的场面他一眼便看出来是在战场上,两军交战一般都会选择地方比较宽敞,无人居住的地方。早些年间与天楚的一次大战中,他便是在此取得了胜利,将天楚的大军打回他们的国土。

那个自己竟穿了件白衣,没有穿战袍。

两军势均力敌,各站一方。他正想着另一方的人是谁,直到视线越来越清晰的时候他看见了两抹熟悉的身影。那依旧穿的红色妖艳的不正是姑苏皓月么?那他身边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一身红色战甲裹身,一头泼墨长发高高束起,眉宇之间皆是杀气,娇小的脸部轮廓那么的熟悉,可是完颜瑾越是努力看越是看不清楚,心中更多的是不信…

而那个自己呢,深沉着一张脸,脸上有些小刀割破的红色伤痕,发丝有些凌乱,大喘着粗气,相比于姑苏皓月的春风得意倒是显得他狼狈不堪了,连他自己也看不懂他自己眼中是什么色彩,他想,一定和他现在的脸色是一样的。

无论如何,他是从来都不敢想,凉辰月如果和他在战场上兵戎相见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号角声吹起,两军正式开战,两方士兵向前奔跑,眼中都是必胜的信心。他自然也是带头冲在前面,和以往每一次都一样。只是有些不一样的是,他彻底看清楚了,向他这边驰来的正是那张熟悉的脸,眼中的杀气似乎能席卷整块黄土,每一招每一剑都下了死手,狠厉的眼眸中了带着必杀的气势向他攻击,那深冷的眼神那么的陌生,就仿佛他是她的死敌一般。

他于她交战,怎么可能下死手,刀剑无情,他看的出来自己并没有用尽全力,而凉辰月的剑发着寒光,每一下都贴近他的心口。剑剑都把他逼到极点,终于,他不躲了,深邃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凉辰月,隐隐中带了些期待。

然而,天总不尽人愿。

冰冷的剑刺进胸口,白色的衣襟迅速被染红,完颜瑾带着苦笑看着手执长剑的凉辰月,露出了几颗沾着血的牙齿。明明伤的那么重,要不是紧皱的眉头根本就看不出来他现在伤的有多重。

那把剑…是他的王权剑。

完颜瑾看着凉辰月向他走来,渴望着能从她的眼中看到一点点心疼。然而,并没有。

她看他的时候依旧冷若冰霜,嘴动了几下似乎在说话,了完颜瑾却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只见她眼中带着些许得逞的笑意,一步步的向他走来,一双手白白嫩嫩,没有往日那般粗糙,探进他的衣襟,在他的身上摸索着,没一会儿便从他的胸口拿出一块他佩戴了多年的龙鱼玉佩。

她拿在手上,又从兜里拿了帕子将上面的血迹擦干。像是完成了任务一般,嘴角勾起一道弧度,墨黑美眸笑得得意,又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觉得他的脸上不该出现的笑容太过诡异而微皱了下眉。然而,她的眼中只有那一刻是没有任何敌意的看着他,下一秒便一把将王权剑没有任何犹豫的拔出,不顾他跌落的身子,转身,没有再看他一眼,便迫不及待的朝姑苏皓月那边跑去。

夕阳的光打在她的身上,在他的眼中开满倾世桃花。

第一百一十三章 无意隐瞒

“您可真会算计”

“本座若不是用这种方法,你怎么肯现身?本座从来未曾绕这么大一个弯曲做一件事情。陌其琛,劝你还是识相一点,不要抵触本座的底线。”

凉辰月只觉得头昏脑涨,紧皱着眉头,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的她很难受,可是现在却觉得模糊,半点也记不起来了。现在她浑身都黏黏的,额角的发丝都被汗水浸湿了,很是不舒服。耳边的对话声一直不断,她似乎听到了陌其琛的名字所以一个机灵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只是浑身酸软,连睁眼都那么艰难。

果不其然,离她不远处有两抹身影,一个带着黑色大斗篷和白色面具显得诡异神秘,另一个却是一席白衣似雪,无论到哪儿都是那么飘飘欲仙,宛如仙人一般。这两人就像两个极端,明明最不该凑在一起的人却在现在同时出现在她的面前,给了她视觉上的震撼,刚才的对话声应该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她睁眼的时候两人就已经发现了,也没有再说话。陌其琛见凉辰月醒来,踏步而来,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在凉辰月面前蹲下,从怀里拿出一瓶药扔给凉辰月,幸好凉辰月机灵,不然该摔了。

凉辰月没有问他为何会在这里,看见了完颜瑾就躺在自己身边只是并没有醒来的迹象,心里不免有些担忧,所以下意识的就开口问了,“少主为何还不醒?”明明她都醒来了。

陌其琛见状,无奈一笑,说道:“他的伤口有些感染,又再加上吸入的烟雾多一些,所以自然是比你要晚一些醒来。不过我已经给他喂药了,过会儿就能醒,倒是你,体内的烟雾还未驱散,再不吃下去,待会儿又得晕了。我可不会背你哦。”

凉辰月瞪了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打开瓷瓶就直接将解药吞下去了。她知道,陌其琛定然是知道了她在町岗寨等了他三天的事情,原以为他应该是不会来的,确实没想到他真的会来。她知道陌其琛是闯过这个阵法的,就是因为这样当时才会想要他的帮忙,他既然来了,那也说明他是承认了他是炼狱城的人。

说起来,要不是她自己猜测到的,估计陌其琛能一直瞒着她呢,亏他们还是认识了多年的朋友,曾经也有一段时间相依为命过,原来这家伙隐瞒了自己这么多事情。

凉辰月探了探完颜瑾的呼吸,还算均匀。只是眉头一直皱着,脸上全是汗水,似乎在做着噩梦。凉辰月猜着刚才那烟雾应该想瘴气林的瘴气那样,都是迷晕人的,只是没想到还会做噩梦,她也做了噩梦了,就是想不起来。

看着完颜瑾的神情,她的眼底划过一丝心疼,转瞬即逝。

陌其琛将完颜瑾扶起,动作依旧很是优雅,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又好像突然想起来不远处的炼狱城城主还在那儿站着呢,动动口说道:“您回去吧,等我哪天心情好了,再去找你。”

短短两句话,却让凉辰月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差点以为站在那儿的人不是给她留下阴影的炼狱城城主,不然陌其琛的话语怎么能那么的随意,而且连看都没有看炼狱城城主一眼。

炼狱城城主在这儿,凉辰月本能的有些拘谨,这么多年对他的一种敬畏成为了习惯,她离开炼狱城也不过两个多月,却是如何也不想再见到那个恐怖的男人了。

更令凉辰月没有想到的是,炼狱城城主不但没有发怒,反而轻笑出声,最后留下几句话,就真的这样走了。

他说:“陌其琛,别忘了你说的话,本座等你的到来。”

陌其琛见凉辰月惊呆的模样似乎被吓得不轻,不由得轻笑出声,一只手拍了拍凉辰月的脑瓜子,说道:“发什么呆呢?人都走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凉辰月的脸上写满不可思议,似乎见到了世上最为可怕的东西,不,应该说最诡异的东西。

“陌其琛,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凉辰月凉凉的声音响起,打探的眸子盯着陌其琛,半点也不放过他脸上的色彩。

陌其琛轻咳一声,手中的银针微转,瞄准了位置便直接插进了完颜瑾的头上。而后又掏出了一根银针,这才肯回答凉辰月的问题,说道:“没了。”

凉辰月微怒,没了?她不知道的多着呢!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城主会对你低声下气?”凉辰月追问。

只见陌其琛阴险一笑,却半点也不失他儒雅的气质,出声说道:“他有求于我,当然要对我低声下气了。”

闻言,凉辰月瞪大了双眼。炼狱城城主都有求于他,那么陌其琛又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瞬间,凉辰月看陌其琛的眼神多了几丝惊恐,那般模样把陌其琛逗笑了,忍不住又给她一个暴栗,说道:“还想不想让我好好给他治疗了?”

凉辰月立刻停止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一定是陌其琛带给她的震撼太大了,不然她怎么会忘了还昏迷着的完颜瑾。

陌其琛继续手上的动作,手中的银针被用完,全都插在完颜瑾头上的穴道上面,看见他的已经不冒冷汗了也就松了口气。

“其实,我也是炼狱城的杀手,和你没有什么不同,当时也杀到了炼狱城第一杀手的位置。只是还没满期的时候家里出了些问题,所以早早就出了炼狱城。”陌其琛忙完了完颜瑾的事情,这才和凉辰月说。事实上他并没有刻意要瞒着凉辰月,只是一直没有找到说的时机,而且他也觉得并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他们认识也有几年了,怎么说也是他的不对。

凉辰月点点头,她和陌其琛认识了这几年,虽然期间并没有太多的交流,但是有些默契是一直都会存在的。就比如她并没有追问,陌其琛也知道她想让他说。

第一百一十四章 出血光阵

凉辰月也不是懂人情世故的人,陌其琛若是不愿说也有他自己的理由。况且,凉辰月对陌其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信任,在她心里就是觉得陌其琛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有他的道理,所以在他遇到自己心爱的女子却不敢放心的去爱时她才觉得奇怪,因为在她心里就是觉得他是陌其琛啊,他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可是这也正是陌其琛最无可奈何的地方,纵使他能力再强,也总有他做不到的事情。他纵使能掌握得了别人的命运,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自己的命运也始终不受他自己掌控。所以啊,上天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不会特别偏袒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他陌其琛也是如此。

他们依旧还在那个红色的陵墓里,只是那些经文已经变成了原来的颜色,也不会再有红色的烟雾弥漫四周。凉辰月的体力渐渐恢复,不会像刚醒来时那么疲惫,却对这座陵墓充满了疑惑。

为什么在这座阵法之中会藏有一座陵墓呢?

陌其琛见凉辰月四处观望,似乎对这座陵墓很是好奇,暗自叹了一口气,她总会猜出一些什么来的。

“辰月,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陌其琛笑道。

凉辰月学着墨冰挑眉,心中一阵纳闷,刚才可是什么也不愿意说呢,这下倒是让她随便问了,不过正好,陌其琛既然闯过这个阵法,自然是对这里会更了解一些。

“我们在这儿待久了会不会出问题?”凉辰月问。

陌其琛硬是愣了几秒,没想到凉辰月会这么问,灿灿的笑了几声,说道:“怎么会,阵法已经停住了。瞧见那几朵曼珠沙华没?它们便是阵眼。你刚才就是触发了阵眼这个阵法才会启动。”陌其琛说的一脸真诚,让凉辰月一点也没看出来他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凉辰月灿灿的点点头,恍然大悟的说:“原来如此,我刚才就是触碰了它们,经文才变成了红色,然后又有很多红色丝线落下来,明明那么纤细的丝线却是比钢丝还要强硬。然后又喷出了很多烟雾,我们就是吸入太多烟雾才会昏迷的。不过,你既然闯过了这个阵法,那么应该也是知道的。”

陌其琛点头附和,他没说他真的没有遇到她说的那些,并不是谁都可以触发阵法的,这便是那个人刻意设下的吧,所以才非要让凉辰月和完颜瑾闯血光阵,强迫他的出现只是另外的一个目的,最主要的还是要验证一下凉辰月是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不得不说,那个男人可真会算计。

只不过今后他可能就没法悠闲了

“陌其琛,你说,这个陵墓究竟是谁的呢?为什么会藏在阵法之中?”凉辰月巡视四周,这个陵墓看起来很是盛大,事实上空旷得很,若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鬼神之说,那么死者住在这里估计也会很孤独吧。

陌其琛看了凉辰月一眼,说道:“据说是漠烟国一位公主的陵墓,那上面刻的经文就是漠烟国的文字,这座陵墓存在这里也很久了,但是为什么会被藏在这里我也不大清楚,既然阵法是城主的,你若是去问他,想必就会知道了。”

凉辰月连忙摇头,她才不会想要自讨苦吃去找炼狱城城主,这辈子她觉得最可怕的人就是他,又何必自己去送死呢。

“算了,地下钱庄的情报网那么大,想要知道什么自己查就好了,何必劳烦城主。不过,你说,若是城主将那位公主的陵墓藏在这儿的话,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感情故事啊?”凉辰月一双眼眸很是闪亮,看得陌其琛差点笑喷,都说长舌妇最爱讨论这种事情,原来是不分年龄也不分身份的,这下总算见识了。

然而,陌其琛怎么说也是一个翩翩公子,怎么也不会满足凉辰月陪她讨论炼狱城城主的不为人知的感情故事的。

凉辰月作罢,陌其琛自带一种仙人的淡薄,是那种狂风呼啸的环境下也能给人飘飘欲仙的既视感的人,怎么会和她同流合污。

“不是说知无不言吗?我看,这是一问三不知才对。”凉辰月抱怨,陌其琛一阵无奈的干笑,他怎么不知凉辰月也爱讨论这种事情的,他以为她会问一些当时他如何闯着一关的问题,他都想好了该怎么敷衍过去了啊,谁知道

“咳咳”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中,完颜瑾醒了。

面色依旧苍白,额角的汗水打湿了发丝,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看见凉辰月的时候心底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着原来都是一场梦。又见到旁边的陌其琛,稍有些疑惑,但也没有说些什么。

陌其琛有些尴尬,毕竟他已经答应了他不插手此事,为此还刻意躲了凉辰月三天。可是这也怪不得他,毕竟他若是不及时出现,他苦心筹划已久的事情就要曝光,到那时就全完了。

陌其琛将完颜瑾头上的银针取下来,要收进兜里的时候却被完颜瑾止住,完颜瑾看着他的银针,深邃的眸子眯成一条直线,隐隐有些回忆一闪而过,拿起银针仔细观看,问道:“这银针,你随时带在身上?”

完颜瑾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十足的肯定,仿佛并不是在问陌其琛。

陌其琛点点头,镇定自若,说道:“正是,陌某略懂一些医术。”完颜瑾将他的银针是一整套的便少了一些疑惑,打消了原来的念头。

他在使用蛮劲掰丝线的时候,隐约感觉到有一个小小的突破口,所以他才能那么顺利的把丝线掰断,而在帮凉辰月掰断丝线的时候就显得有些吃力。他看见陌其琛手上的银针时便想到了那个突破口,那个突破口极小,若不是他的武功足够强硬也许根本就发现不了。

他一开始怀疑陌其琛当时便在场,那个突破口便是他用银针助他一臂之力的。可是又将陌其琛的模样没有半点虚假,也就打消了疑虑,也许是那丝线本身就存在问题也难说。

陌其琛在心底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可真是惊险啊。他都要怀疑完颜瑾究竟是不是刚刚昏迷醒来的人了,为什么洞察力可以那么强?

“少主,属下来晚了。”陌其琛带着些许歉意,心想着完颜瑾应该不会怪罪他吧,毕竟他可是救了他一命,重要的是他还救了凉辰月一命。毕竟为了躲凉辰月那三天,他还将町岗寨的事情透露给黛萤,现在回去又是一个*烦等着自己呢。当然了,这些完颜瑾是不会知道也不会懂的了。

听见慕云将陌其琛归属地下钱庄的事情告诉她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可思议,如今亲耳听到陌其琛叫完颜瑾少主的时候真的是要她整个人都呆滞住。她怎么也不会想明白,陌其琛这样一个人怎么甘心臣服于完颜瑾,明明他们都是人中龙凤,都应该是执掌一番势力的人。但又不禁想到了四大护卫,他们又何曾是普通人呢?这么想来,她便觉得能力有时候真的并不是最主要的,至少她个人觉得陌其琛的能力不在完颜瑾之下。

完颜瑾倒是没有责怪陌其琛,甚至有些庆幸,若不是他来了,他并不确定他能顺利的闯过这一关。

陌其琛带着他们出了阵法,一出来外面便站满了人,地下钱庄的人、炼狱城的人、就连慕国公和慕倾城也是焦急的等在阵法外面。

慕倾城见到完颜瑾除了脸色有些苍白意外并没有什么大碍,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来了,眼泪簌簌的掉下来,一把将完颜瑾抱住,也不顾什么千金小姐的矜持形象,不顾在场的人异样的眼光,此刻她只想好好的确认一下,她担心了这么久的人是不是真的安全出来了。

完颜瑾的眉头微微一触,但动作很快并没有人察觉。因为慕倾城一把扑过来的时候手恰好摁到了他的伤口处,伤口处被猛的扯裂,对于体力才刚刚恢复的完颜瑾来说也是疼的刺骨。

似乎注意到了凉辰月投过来的目光,完颜瑾的双手一把将慕倾城环住,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深邃的眸子都是柔情,谁见了的都要陶醉在他深深的注视之中。

凉辰月收回目光,原来他并不是一直都那么冷血无情的,至少在慕倾城面前不是这样。

陌其琛见此,脸上是说不出的意味。这一幕确实是他想看到的。可是又想到凉辰月的心里又该是怎样一番风景便觉得有些愧疚不已。他站在完颜瑾和凉辰月的中间,身子微微侧了一下,恰好挡去了凉辰月的视线,这也许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阿瑾,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这几日一直在想着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阿瑾,下次不要再吓我了,我不想失去你。”慕倾城哭得梨花带雨,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受宠若惊

慕国公走上前来,完颜瑾稍稍将慕倾城分开,脸上略带一些歉意,说道:“慕老千岁,劳烦你了。”

完颜瑾向来对慕国公是很敬仰的,慕国公是他父皇的忠臣,他的父皇很是器重他,而且在很多地方也确实帮了他很多忙,但是因为凉辰月的事情便有了些隔阂。

慕国公欣慰的点点头,果不其然,他没有看错人。他之前便是觉得完颜瑾的能力超群,足以干一番大事。如今能从血光阵活着出来便可以证实了他的实力,只是,让他有些遗憾的是那臭丫头怎么也还活着。

原来完颜瑾和凉辰月已经到了最后一关,只要越过那座陵墓便可出阵法了,就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会这么简单,反而多了些猜测,触动了陵墓的机关。

“南云阁长老,慕国公。此局正好扯平,看来南云阁与我炼狱城是旗鼓相当啊。”这般带着猖獗的声色,一听便能知道那是炼狱城城主。

慕国公闻言转身过去,对上炼狱城城主的双眸,眼中写满了愤恨,怒斥道:“休要得意,若不是你炼狱城弟子及时出现,恐怕凉辰月早已经昏厥了,哪有打平的局面。”

“哈哈哈老东西,你也知道若不是我炼狱城的弟子及时出现,也许他们两个人都没法安全的出来。照这么算的话还不是我炼狱城更胜一筹?只不过阵法原在之前就已经算是闯过了,本座才算他们都通了关,不然怎么也得我炼狱城胜。”炼狱城城主冷哼。

慕国公被说得无法反驳,干脆撂下狠话,说道:“别得意太早,南云阁和炼狱城迟早有一次大战,到那时就能让你看看我南云阁的实力,够你输得心服口服”

四大护卫围上来,看到他们都安全出来真是太好了。四大护卫都和完颜瑾提议过要代替他来比赛,毕竟他们也是完颜瑾的人,代替他是说得过去的,只是都被完颜瑾无情的拒绝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完颜瑾和凉辰月竟然会提早过来,等他们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很久了,所以只能在阵法外面等着他们出来。这一等竟然是七天,这七天他们在外面的人也不好过,天天替他们提心吊胆的,于他们而言,不需要谁赢,他们只想看到他们两个人都平安无事的出来。

期间甄艾差点就要进阵中去找他们,幸好被朔风发现并阻止,在墨冰的一些好言相劝下才放弃了去和完颜瑾同生共死的念头。

“辰月,你还好吧?”慕云见到凉辰月的脸色半点也没有比少主的好看到哪里去,而且从出来到现在一句话都不说,不免有些担心。

凉辰月摇摇头,很是感激慕云的关心。事实上,那天临走前她原本想和他们道个别,毕竟此去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也许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这些朋友在她的心中都占有很重要的位置,她一直很庆幸能遇见他们。在他们的门口徘徊了一阵终究还是没有进去,她不想他们阻止她,毕竟那时她还想着赶在完颜瑾之前就去炼狱城,谁知道到最后完颜瑾还是去了。

墨冰确定了完颜瑾并没有什么大碍之后也过来凉辰月这边,依旧是儒雅的性子,淡淡的笑容挂在嘴边,一把扇子轻轻摇动,凉辰月见到墨冰终于想起了陌其琛,连忙把陌其琛拉过来,介绍道:“墨冰,这位便是陌其琛。”

凉辰月之前就说过,她总是觉得墨冰和陌其琛身上都有一种世间千年不过是我指尖一瞬的气质,她和墨冰说的有声有色,可是墨冰没有见过陌其琛,不过是一笑置之。凉辰月却是很执着的相信,这两人要是认识了定然是志趣相投的。

谁知,墨冰的动作让凉辰月傻眼了。

只见墨冰朝陌其琛微点了个头表示打招呼,而陌其琛也不过是相视一笑,一点也没有像凉辰月想象中的那样。

墨冰见凉辰月一脸失望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大手拍了下她的脑袋瓜子,笑道:“小丫头,我当你说的是谁,原来是这家伙。”

凉辰月瞪大了眼,惊讶的看了看陌其琛又看了看墨冰,见他们的脸上都是意味深长的笑她就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原来他们早就认识的啊。

“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啊,墨冰,那你还骗我!”凉辰月愤怒的瞪了墨冰一眼,又顺道不怀好意的瞪了陌其琛一眼,陌其琛摊手表示无辜,他可是什么也不知道。

墨冰只觉得好笑,无奈的解释道:“我可不是有意骗你啊。我和他确实早就认识,在同一个书塾念过书,只不过那时他可不叫陌其琛。好像是叫什么陌其珏,谁知道你说的陌其琛就是他呀,难怪听那名字我觉得格外的熟悉。”

陌其琛见状也只得解释道:“陌其珏是儿时家里叫的名字。这么多年,你变化倒是挺大的,要不是辰月提醒,我都认不出你。”

墨冰灿笑,确实变化很大。他们原都是文弱书生,谁知道命运所迫,硬是改了行都学了一番武艺。而今更是神奇的都归于完颜瑾的部下,也算是很有缘分。

慕倾城见凉辰月那边围着四大护卫,几个人说说笑笑,顿时就觉得凉辰月果真会勾引人,将四大护卫都哄得围着她转。心想着,为什么凉辰月能这么幸运的就闯过了血光阵,怎么就不让她死在里面,这下倒是让她逃过了一关。手上的丝帕捏得死紧,她定然不会知道她此刻脸上的表情有多么扭曲。完颜瑾感受到了慕倾城的异样,低下头来看她的时候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完颜瑾轻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完颜瑾记得之前慕倾城的身子就很不好,如今让她替自己提心吊胆的更是觉得愧疚。慕倾城点点头,用手帕捂住嘴巴,好看的柳叶眉都皱到了一起,说道:“阿瑾,这边的血腥味好重,为闻着胃里一直翻滚着,甚是不舒坦。”

慕倾城也不是说假话,毕竟炼狱城这个人间地狱确实是飘着一股血腥味,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浓,他们习武的人都觉得闻起来很是不舒服更别说慕倾城一个柔弱的深闺女子。

“本王送你回府。”完颜瑾安抚着慕倾城,抬起头来时视线不小心触及到凉辰月那边,见她在一群人之中笑得恣意黯然,顿时也被她柔柔的笑容惊艳了一把。

凉辰月并不是长得很惊艳的女子,再加上她素来没有涂什么胭脂水粉,都是素颜朝天,但是自从出了炼狱城以后,没什么大事她便在她的小院子里待着,原先有些偏暗的肤色竟是被她养的白皙,五官也不是一眼便能让人记住的那种,但是却是那种越看越觉得好看的类型,就连完颜瑾有时候也会自我怀疑,这真是他的小月儿?毕竟他记忆力的小月儿五官还没有长开,又因为常常偷跑出去玩,晒得她的肤色有些偏黑。凉辰月刚来王府那会儿肤色也是有些偏暗的,如今乍一看才发现,原来她的肤色这么白皙。

完颜瑾并没有多加停留,搂进了怀里的慕倾城,打断了炼狱城城主和慕国公之间的对话,说了声先走了便带着慕倾城进了轿子。

完颜瑾都走了,四大护卫自然也不会在这儿停留。慕云见到少主进了轿子,不禁又埋怨起墨冰来,他就说要准备两顶轿子吧。凉辰月也是经历了九死一生才从血光阵出来的,他们什么也帮不到她,至少也要为她做点什么吧。

凉辰月却谢绝了,墨冰是对的,她毕竟是手下,怎么能和少主享受同等待遇,若是为此破了规矩,到了汴京城内又该说被说闲话了,如今她的流言才平息下去,她可不想又再次燃起来。她是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可是给王府添加麻烦的事情她也不想做。

一直站在一旁的甄艾却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匹马交给了凉辰月,脸上有些尴尬,说道:“原先是想让朔风备了轿子的,谁知道他这么傻一点事情都办不好。”

甄艾叫墨冰备下轿子,但是大脑缺根筋的朔风却以为是甄艾自己要用的,甄艾向来没有坐轿子的习惯,所以就自作聪明的给她备了马,结果遭到了甄艾的鄙视。

凉辰月受宠若惊,不管她给自己备的是轿子还是马凉辰月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和甄艾的关系一直很僵硬,她怎么也没想到甄艾会这么照顾她。但是,尽管觉得不可思议,她还是很感激。依甄艾的性子,能为一个人做到这些已经是极限。

“谢谢谢你。”凉辰月有些语无伦次,接甄艾的递过来的马鞭。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是高傲如甄艾,她不喜欢别人这么看着她,尤其是一大堆人这么看着她。等凉辰月接过马鞭之后转个身就走了,朔风见此也急忙跟过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怎样都错

谁也想不明白甄艾的内心是怎样的,她是如此洒脱的女子。公私分明,她可以爱完颜瑾入骨,却也能因为凉辰月的举动而放弃自己一直所追求的东西。不错,她真的被凉辰月所打动了,她也知道了凉辰月比她还要更爱完颜瑾,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她输给她又如何?

悦耳的铃铛声渐渐远去,凉辰月看着甄艾的背影,心中颇是感慨,也许她是明白的,又或许她也不明白。甄艾这个女子是她见过最洒脱的女子,洒脱到拿得起放得下。

慕云却是觉得甚好,接过马鞭,说道:“到头来还是甄艾想的周到,虽然没有轿子坐着舒服,但是有总比没有来得好啊。”

陌其琛的脸上意味深长的一笑,无情的打断慕云的窃喜,说道:“辰月身上有伤,不能骑马。”

墨冰笑出了声,拉过凉辰月便和陌其琛直直往前走,说道:“慕云,既然这样,你就自己把马骑回去吧。这匹马可是甄艾的宝贝,千万别出了什么差错,不然,甄艾和朔风都不会放过你的。”

慕云瞪大了双眼,耳边都是前面三个人传来的幸灾乐祸的声音。一声哀怨声响起,到底是招谁惹谁了都要这么对他。

让他骑甄艾的马回去还不如走回去呢,要是有个万一,甄艾和朔风两个人都是不好惹的。

晚间,陌其琛进了完颜瑾的书房。他并没有急着回町岗寨,因为还有些事情要与完颜瑾说清楚。

自从完颜瑾去西城到现在,朝中很多事情都被停滞下了,虽然期间有墨冰和赵忠诚看着,但是没有完颜瑾在这儿,很多事情他们也无法抉择,只好停下来等完颜瑾回来再做决定,可是等到他回来又忙了一阵林贾一案的事情,接着又去闯血光阵,所以累积下来的事情便是堆积如山,完颜瑾本就不是将事情推到后面再去做的人,所以纵使他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也要将手中的事情干完。

陌其琛进来的时候,便闻到一股龙涎香的味道,有些不大喜欢。他素来比较寡淡,自然也不会喜欢这么浓郁的味道。

见是陌其琛来了,完颜瑾放下手中的奏折,招呼着陌其琛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又让人沏了茶。陌其琛见此便觉得不自在,出声说道:“少主,陌某既然已经归属王爷,王爷就该以对待下属那般对待我,不需要这么客气。”

完颜瑾一愣,继而笑道:“确实,但是你比较不同。本王待你,更像朋友。”

完颜瑾将墨冰他们都当作了朋友,一群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只不过是在他们面前怎么也拉不下脸面,对墨冰还好,对慕云的话根本就是冷着一张脸,所以他们看不出来完颜瑾其实是将他们都当成了自己的兄弟和朋友那般对待了。

而陌其琛的话又有些不同,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而且完颜瑾也觉得这样很好,不会觉得奇怪。

陌其琛相视一笑,心中颇是感慨,原先他对完颜瑾可以说是半点也不愿意多接触,谁知道如今却是能处的像朋友一般,世事无常啊。

接过完颜瑾递过来的茶水,陌其琛轻抿了一口,折扇一开,颇有一番意味。

“少主,在陵墓那里做的梦你可还记得?”陌其琛看了完颜瑾一眼,试探道。

完颜瑾一听,顿时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从小到大,他做的噩梦数不胜数,因为一直被官兵追杀,又经历了一番父母离世的打击,那些陈旧的画面始终困扰着他,完颜瑾已经习以为常了。可是,却从来没有像今天那个梦那般让他感到后怕,那种失去的感觉和在战场上与凉辰月的兵戎相见,至今都让他久久不能释怀。

他一直觉得那是一个梦,虽然诡异了一些,但是醒来了不就好了吗?如今被陌其琛这么一说,反而觉得心里很慌,难不成,那不是一个梦那么简单?

“自然记得,你怎么知陌其琛,难道那不是一个梦?”完颜瑾忽然想到了陌其琛闯过阵法,那么应该也是知道的,只是见他说起便不自觉的有些警惕。

如果,那不是一个梦,那就太可怕了。

陌其琛的眸子像一滩潭水,幽深而深邃,看着完颜瑾勉强维持的镇定,顿时有些小小的歉意。若不是他执意要插手此事,也许他并不会做那个梦。可是,这又是他必须要做的。

到了现在陌其琛才知道,原来最觉得痛苦的并不是那些即将经历痛苦的人,而是他这样知道了实情却不能说的人。因为那些即将经历痛苦的人呢,他们看不到自己的未来,也不会知道自己及即将经历什么,所以才不会有所惧怕。可是像陌其琛这样的人,明明掌控着天下人的命运,熟知他们的命理,却不能违背天理只能看着而不能阻止。

但是,为了凉辰月,他便是违背一下天理又如何呢,他本来就欠凉辰月一条命。

“是。我必须告诉你,那是现实,是还没有发生的现实。”陌其琛直直的看着完颜瑾,语气中带着肯定。却不知他眸中的肯定让完颜瑾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完颜瑾定定的看着陌其琛,手中的茶水一直端着悬在空中不知道该喝掉还是放回去。滚烫的热水在杯子内透过白玉瓷传到人的手上有些灼热,完颜瑾却丝毫没有任何感觉,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是一片红通通。

忽而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完颜瑾尴尬一笑,将手中的被子放下,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完颜瑾知道自己这么问是多此一举,而陌其琛肯定的点头也证实了这一点,可是就是想要再确定一次。

“少主,那个梦都是真的。你若不想伤到凉辰月,请你停止自己对凉辰月抱着的所有希望,你们此生不会有缘分。再这么纠缠,伤到的只会是你们两个人。”陌其琛说的很是慎重,眉宇之间皆是凌厉。如今,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这些。

完颜瑾脸色一沉,也没有怀疑陌其琛为什么会这么肯定他对凉辰月还抱着一些幻想。因为他说得一点也没有错,他总以为自己只要将这座江山拿到手上,他便能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什么身份都好。可是他却是没想到,这样的希望也是可耻的,凭什么他不能给凉辰月她想要的,还妄想将她绑在身边。这对凉辰月不公平。

“少主,你和凉辰月此生注定不会在一起,若是非要违背天理,受苦的不仅是她还有你自己,所以又何必呢?那日我也同你说过,你有汴京第一才女陪伴左右便是最好的结果。你不必询问我为何这么确定,我是能知天理的人,你们的命理我皆能算到,原本这不该是我透露的事情,可是事关凉辰月,她是我挚友又是救命恩人,为她违背天理也无妨。可是少主,我希望今日这番话能给你一些提醒,放过凉辰月,也放过你自己。”

陌其琛的一番话,让完颜瑾彻底的陷入沉思,难不成他一直以来的坚持都是错误的?

陌其琛已经达到目的,便不再停留,空下一块空间给完颜瑾好好想想,他自己连夜往町岗寨赶去。不知道凉辰月会给他整是什么幺蛾子,今日回来的路上凉辰月就提醒过他了。他虽然很是无奈却也不能说实情,怎么也不能把完颜瑾给卖了吧,无论如何,今日他也是完颜瑾的手下之一。

陌其琛走后还细心的替完颜瑾把门关了,顿时觉得整个屋子空荡荡的,灼眼的火光照得人影重重,屋子内是一片宁静。

完颜瑾思考着陌其琛说的每一句话,他虽然很是不愿意相信,可是却也没有半点怀疑陌其琛的身份。不禁又想起七夕那晚,他背着醉酒的凉辰月,排了一条很长很长的队才拿到红绳,给他红绳的是位道姑。

“前世的烟,后世的缘,可惜今生的相遇相知。施主不如放下此女子,也免去今后的互相折磨。”

这句话一直缠绕了他好久,他始终是不愿意相信这样的结果。那时他并没有相信,如今又有陌其琛这么说,就算他的心里再坚持也经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凉辰月进王府以来,受的伤一点也不必在炼狱城的少,也许还比在炼狱城受的伤还要多。似乎和他们说的一样,他的小月儿只要靠近他便是危险。

可是,到底要他怎么做才可以?如今这个境界,他无论怎么做,对凉辰月都是伤害。

思前想后,完颜瑾下了个决定。只要他做完了他必须要做的事情,他就放凉辰月离开吧

原先拖拖拉拉的事情,如今也要抓紧了。

完颜瑾打开书房的窗,在窗口用折扇轻敲了两下,便有一个黑影出现,在下一秒便进了屋子。

那黑衣人蒙了脸,却还能见到额头上的刀痕。在完颜瑾面前躬身而立,沙哑的声音响起,“少主,有何吩咐。”

完颜瑾眸光深沉,转身将书房的窗关紧,问道:“事情可有进展?”

黑衣人低头说道:“并没有,近日属下潜伏于宫中,并没有发现您要找的东西。”

完颜瑾拧眉,又问:“你可有将个个角落都查清楚?”

黑衣人点头,说道:“如今怕是只有一个地方没有查过。太子府邸,东宫。”

完颜瑾眸中浮起一道狠厉,太子的府邸戒备一点也不亚于王府,宇太师爱太子身上花了不少心思,要潜进东宫倒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本王会替你找个机会,辛苦你了,林宇。”

第一百一十六章 用尽一生

天楚国。

姑苏皓月大量收购了天楚的大米,价钱给得越来越高,那些富商就如同遇到了百年难得一遇的财神爷一般,如今那大米的价格更是高到了一斤二十两的局面,不仅是富商,就连百姓都跟着拼命的卖米,将来年的收成都压上了,谁也不知道这事情的背后买米的人是谁,而且又为什么要买这么多米,但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他们见到送来的白花花的银两就行了,谁也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就会停止交易,所以都争先恐后的抢着去卖米,谁也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反正没有米吃也可以到市集上买面,还能养些牲口,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你若是丢掉就让被别人接去了。

所以天楚国掀起了一波买米的大潮,各家各户把家里面存的米,地里还未长成的米通通都出售了,更多的人盖起了新房,如今原先家里面有几亩地的人个个腰兜里都揣着些许银两,买东西的时候豪气了许多。

姑苏皓月已经有好些天没有去上朝,上次和老头子撕破脸以后就再也没有踏进皇宫一步,终日在自己的院子里面养尊处优,却是不知,今日有人来找他。

已经是午休时间,姑苏皓月躺在桃花树下的摇椅上昏昏欲睡,很多事情月影都全权处理了,姑苏皓月也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阳光都过树叶的细缝打在他的脸上,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惬意。

然而,就是有些人不懂得看情况,非要扰人清梦,对于浅眠的姑苏皓月来说,一点点声音就足够将他吵醒。不由得烦躁的暗骂了一句,心想着,他可真是好久没有好好的睡一觉了,忽然很是想念他家小月月的床,睡着可舒服了。

姑苏皓月坐起身子,睡意朦胧的眼睛稍稍睁开,一双妖艳桃花眼显得惺忪,这皮肤是越来越水嫩了,整一个像极了一个陶瓷娃娃,抬着眼眸如此的慵懒像极了一只高贵的猫,远远地便能看见那长而翘的睫毛,如此绝美的容颜本不该出现在谁的脸上,只因一眼便能夺取人的心魂。

姑苏皓月朦胧的眼珠子刚刚清晰了一些,却见到面前站立的人儿,熟悉的面孔让他迅速从摇椅上坐起身。

“宁宁馨?”姑苏皓月不可思议的盯着眼前站着的美人儿,顿时不知作何感想。

那女子终于见到姑苏皓月,顿时眼泪哗啦啦的落下,好看的眉宇拧在一起,控诉着这么些年他的不辞而别。

姑苏皓月万万没想到前来的会是宁馨,要不是她头上还别着那支发叉他根本就认不出来这美人儿是宁馨。

忽而沉了脸色,一改掉原先的惊讶,面上多了些许阴沉,沉声道:“是月影让你进来的?”

宁馨瞪大了双眼,万万没想到多年不见,姑苏皓月与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说是询问谁让她进来的,这让她如何不伤心。

“姑苏皓月,你可知,你将我害得多惨?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当年的不辞而别就算了,为何还要替她做选择?难道他不知道吗?她的心里从来就只有他啊?

姑苏皓月抿唇,当时他以为他替她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却是不知结局会是这个样子。

“姑苏皓月,你知不知道,当年你离开天楚国,我追着你的马车到城门,我用了多少勇气放弃了所有想跟你一起离开,可是为什么,你迟迟没有下来接我?你可知道,他们都说我什么?他们说我恬不知耻,妄图勾引皇亲国戚,终究还是被你甩了”宁馨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自从听到姑苏皓月回来的消息,她的情绪便变得特别的容易激动,变得浮躁。一直都在找着机会过来寻姑苏皓月,可是月影一直拦着她不让她进来,要不是她以死相逼,想必今日她也见不到姑苏皓月。

姑苏皓月忽然见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刻站起身将她扶到摇椅上,眸子内皆是痛楚。

“宁馨,对不起”若说他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人,估计也就只有眼前这个女子。

宁馨眼底浮起一丝希望,却听到了姑苏皓月的下一句话之后又暗沉了下去。

“我没有尽到一个哥哥的责任,没有保护好残月。最终还是害了你”提起姑苏残月,姑苏皓月的眸中皆是痛楚,那是他的弟弟,这辈子他最最亲的人,却因为救了他而丧失了生命,这一点,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下。

宁馨笑得落下了泪珠,这不是她要的答案,她苦苦等了他这么多年,却换来了这样一句话,叫她如何不揪心?

“在你心里,你只是没有尽到一个哥哥的责任吗?你负了我,害了我的一生。在你的心里,姑苏残月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让你将我让给他?”宁馨绝望的闭上眼,心中一片荒芜。

为何会爱上这样一个男子,明明被伤得够深,却还是能抱着一些希望苦苦守候。女子为何都是如此,爱一个人都要用尽一生,不留余力?可是不知道么?女子最是争不过朝夕,倔不过岁月。

十年前,姑苏皓月一纸文书交于皇帝,以立姑苏残月为太子,立她为太子妃作为要求离开天楚,到东越当质子。至此以后,她的一生便做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注定了要与一个自己一点也不爱的男子过上一辈子。在她的心里对姑苏皓月是恨的,恨他的不辞而别,恨他将自己许配给别人。可是这么些年来,在深宫庭院里,助她度过漫漫长夜的也不过是期盼着有一天能再见他一次。

他以为她要的是荣华富贵么?他以为将她许配给姑苏残月她便能得到幸福么?

“宁馨,残月他,比我还要爱你。”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将自己心爱的女子拱手让人,让给自己的弟弟。那时的他即将前往东越,作为一个卑贱的质子,他有什么资格爱一个人?他什么也给不了她。

宁馨垂下眼帘,泪水盈满了眼眶。她知道的啊,这么多年,姑苏残月的手段有多么残忍,他杀过的人数不胜数,可是唯独对她却是至死不渝。人的心都是肉做的,她怎么可能不为所动。看着他刻意的讨好,就算被心魔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要强撑着每日到她的院子里给她心爱的曼珠沙华浇水,就算是铁打的心也该要被融化了。她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后来的渐渐接受,花了接近十年的时间,终于爱上了那个爱她如命的男子,可终究还是她注定了命不好吧,不然怎么在终于接受了姑苏残月的爱之后不到一年就收到他的死讯呢?

谁也不知道她当时哭得有多凄惨,要不是肚子里已经怀了三个多月的身孕,她的一条命说不定就随姑苏残月去了。

为什么要她再终于接受了那个爱她如命的男人之后又要狠心将他夺走?事实上,姑苏残月决定去东越的时候,她就有了预感,此次去他必是抱了有去无回的心里,他离去的前一天晚上,将怀有身孕的她哄睡之后便想要偷偷的连夜就走,要不是她早就意识到了他的不对,她也许连最后一番话也来不及与他说。她押上自己和肚子里面的孩子威胁他不许走,可是他说他过得很痛苦,这件事情是他筹谋已久的事情,他受了那么多的折磨就为了赴最后一战,他想要结束这一切。最终还是抵不过他,她放他走了,她说和孩子一起等他回来。

然而并没有,他和她说的一切都是骗她的,她等回来的就是平地一声雷,她的世界轰然倒塌。

她今日来,不是要找姑苏皓月报仇雪恨,也不是向他讨这些年为他流的眼泪,她就是想要让自己彻底的死心,这个意念支撑了她这么多年,若不能亲自赵姑苏皓月质问当年的不辞而别,她如何也不会安心。她的心里也不会只有姑苏残月一人,所以,她想要和过去道个别,永远的只是一个属于姑苏残月的女子。

“姑苏皓月,你有没有爱过我?”宁馨眼中含着泪水,丝毫没有掩饰她的悲伤。她不是坚强的女子,她自小便被养在深闺里,只是因为爱上了一个没有结果的人,所以经历了一番本不该是她接受的痛苦。如今更是因为爱情,她的人生过得极其的痛苦。

姑苏皓月沉声,想了许久,最终一双妖艳的桃花眼对上她的眼眸,肯定的说道:“爱过。”

是啊,爱过。他姑苏皓月曾经爱过一个女子,后来亲手将她送上了弟弟的花轿。

只是,爱过,但也许爱的不深吧。与他的一些东西比起来,这份爱还是太轻微了。所以在它还没有生长为一株茁壮的参天大树时他就狠心的将它扼杀在摇篮里,在两者的选择之间他便能轻易的做出选择,毫不犹豫。

闻言,宁馨轻笑出声。够了,有这句话就够了。不枉她为他而疯狂,终于能让她将那份爱好好的珍藏在心里,终于不用在深夜里拿出来扰她清梦,终于可以一心一意的爱着她的姑苏残月。

“这只发叉,你拿回去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嗤之以鼻

姑苏皓月想了想还是接过了发叉。

“姑苏皓月,你带我去看看残月吧。”宁馨整个人都冷静下来,一双通红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姑苏皓月,其中的委屈和心酸又有几个人能懂。

姑苏皓月深知自己很对不起她,那时他真的向她许诺过要给她一个家,一生一世相守。

可是有些事情连他也是阻止不了的,那次战役,换来了完颜瑾的一身荣耀,同样也夺去了姑苏皓月的所有,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一夜之间成为了卑贱的质子。为何他和完颜瑾还能深交,是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父皇一人的错,狼子野心,你要进攻,别人要还手这样的道理谁都懂。况且他到东越,之所以能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也是因为完颜瑾的帮助,所以他才成为了史上最特别的质子,不仅不受人人践踏,反而在东越混得风生水起。

这些苦痛,姑苏皓月从不向谁说起,他佯装成没心没肺的模样,谁见了他都只觉得他不过是一个流连于烟花柳巷之间的一个失势的异国皇子。原本他可以是一国之主,他的能力得到所有人的赞赏,小小年纪就被天楚国子民称为未来天楚的主子,将是天楚这么多年以来难得一见的明君。

一个人最重要的不是他能拥有什么,而是他能为了一个人放弃什么。为了他一母所出的弟弟姑苏残月,姑苏皓月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心爱的女子,唾手可得的天下他通通抛弃,只因为他答应了娘亲,他要照顾他照顾他的弟弟。

小的时候并不明白为何他的娘亲会偏爱他的弟弟,什么都要他让给弟弟。后来长大了才知道,保护弟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在这所深宫之中,他们要想活命便只能相互扶持。

所以啊,什么都让给了他的弟弟,他变得一无所有。小时候对娘亲的一种不满,一直到了如今他也没有勇气见她。

其实,都明白了啊。他们只是为了保护爱的人而已。他放弃了皇位是为了自己的弟弟,将心爱的女子许给自己的弟弟也是为了她能过得更好。

她一直都不信姑苏残月就这样死了,他们都说姑苏残月的尸体给姑苏皓月带走,她便骗着自己,也许他真的还没死呢,她以为姑苏皓月一定能救活他的。可是,如今她也知道了,姑苏皓月回来已经有一个多月,若是姑苏残月真的完好,他就该带着姑苏残月去见她了。

姑苏皓月有些措手不及,他知道有了身孕的女子不能太过激动所以才没想过带她去看姑苏残月。可是她看着他的眼神里面写满了坚定,姑苏皓月的心涌起一阵哀伤,也许他该带她去看看的,不然对她真的很不公平。

姑苏皓月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只要宁馨能将以往的事情都放下,对他来说也是少了一些愧疚。

姑苏皓月带着宁馨到那个种满了曼珠沙华的院子,确认了她并没有任何轻生的念头,姑苏皓月让人都撤了,轻轻的替她把门关上,他明白的,这个时候谁也不该打扰她。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之后,姑苏皓月才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去,宁馨竟依旧是他走大的时候那个姿势,她蹲在一片曼珠沙华之中,让熟悉的味道弥漫她的口腔,就仿佛投入了那个人的怀抱之中。

呆滞的眸子始终看着那些血红的曼珠沙华,那里面一点色彩也没有,姑苏皓月很是心疼。

姑苏皓月也蹲在她的身旁,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她自己想了一个多时辰做下的重要决定。他轻拍了拍宁馨的肩膀,将身上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如今已经是傍晚,气温开始渐渐下降,她的身上还怀有身孕,更不能冻了身体。

“宁馨,我会代替残月照顾你,你需要什么都与我说,我都满足你。”姑苏皓月说道。

听到了姑苏皓月的声音,宁馨才回过神来,一时没晃过神来的眼珠子不能聚焦,看见姑苏皓月绝美的容颜仿佛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姑苏残月,一下子挣脱了外套便投入了姑苏皓月的怀里,贪恋着那一点温暖。

姑苏皓月整个人一怔,没有想到宁馨会一把搂住他,他的手悬在空中始终不敢放下,忽而听到宁馨嚎啕大哭,她哭喊着姑苏残月的名字,埋怨着他为何要抛下她们母子。姑苏皓月心里更加愧疚,他知道他始终是亏欠她的。

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脸上皆是无奈和久久不能散去的忧伤。

“他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他见不到我们的孩子我的孩子也不会有父亲。”宁馨呢喃着。

姑苏皓月知道宁馨是在和他诉说,这种失去的痛苦他比谁都知道,因为姑苏残月于他而言也是这么的重要。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像他一样能懂她内心的痛苦。

“宁馨,我会代替残月照顾好你,我会让你们的孩子健康的成长,你答应我好不好?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姑苏皓月明白,如今说什么都是徒劳。

到了晚间姑苏皓月要带她回宫,宁馨向姑苏皓月要了那座小院子,从此便在那里住下,反正如今的东宫也已经破浪不堪,她住着也是堵物思人。姑苏皓月见她坚持要留下便也没有再拒绝,这里的东西也是一应俱全,又请了京城里最好的几个婆子好生伺候着,派了很多人在院子四周守着,保护宁馨的安全。

宁馨站在一片曼珠沙华中,素白的襦裙裹身,手中拿着一只木质水瓢,慢悠悠地给曼珠沙华浇水,自从得知姑苏残月的死讯之后,她的心里从来没有像此刻那么的轻松过,她眸中含笑,姑苏皓月说这座院子是姑苏残月身前住过的,这满院的曼珠沙华也是他亲手种植。她在帮他的曼珠沙华浇水,她终于来到他的身边。

“残月,以后,我来给你的曼珠沙华浇水好不好?不,还有我们的宝宝,我们一起给你的花浇水。”宁馨笑得艳丽,提起他们的宝宝,她的脸颊就不自觉的开始变得绯红,幸好,他们之间的牵绊始终没有断过。

时间飞逝而过,转眼又过了一个多月。姑苏皓月的交易也已经进入了低谷期,如今已经没有谁还能拿出大米卖了。谁都不知道背后的人为何要大量的收购大米,他们只知道争先恐后的把米卖出去,终于在这几天渐渐的发现问题。

足足两个多月的时间,天楚国整个国家陷入了闹饥荒的境界,到了十二月的时候,天早就刮起了大雪,田里哪儿还能见到粮食的身影,还不剩七天的时间便是新春,可把皇帝和朝廷里的一些大臣给急乱了。

谁也没想过,大量售卖粮食的后果,而且在朝廷中有许多大臣也加入了这次出售大米的行动之中,大家默默地干着这事,谁也知道这钱不赚也是让别人赚了去。所以就成了约定俗成的事情,谁也不会自讨没趣的去和皇帝启奏,到了事出东发的时候实在瞒不住了才不得不将事情禀告给皇帝。

皇帝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整个天楚国秘密进行的事情他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而且等到了这个时候才让他知道,气得皇帝恨不得将那些臣子一个个拖出去斩了。

民以食为天,若是他早就知道了京城中有人在大量收购大米他无论如何都会阻止的。可到了如今已经是燃眉之急,叫他如何不怒。

事实上,也不是没有人想要给皇帝启奏,只是由姑苏皓月的阻挠任谁也达不到目的。

皇帝气得直接病倒,招来了姑苏皓月,希望他能给些建议,却是不知,原来所有的事情便是他的皇子一手规划。

离上次进宫,姑苏皓月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踏进皇宫,这次来,便是要给皇帝一个沉重的打击。

当姑苏皓月换去一身玫红,一身月白色长袍裹身推开大殿的大门时,又是另外一番的绝色,更多了几分大义凛然。

皇帝见姑苏皓月肯来,心情瞬间好了许多。却是不知姑苏皓月一脚踏在龙案上,龙案瞬间碎裂成粉末,将皇帝整个人都吓懵了,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中写满了惊恐,落入姑苏皓月的眼中却嗤之以鼻。

原来你也会怕。

“逆逆子,你要做什么?你要谋反不成?”皇帝强装着镇定。

却见姑苏皓月冷冷一笑,月白色的袍子和他身上生冷的黑暗气息半点也不符合,看着皇帝的带着惊恐的眼眸,薄唇轻启,一字一句落入皇帝的耳朵里,说道:“我为你低入尘埃,没道理你还高高在上。”

不只是他,所有的人都因为这个人的一念之间卷入惨痛的灾难之间。因为他一个人的贪念,整个天楚开始了无止境的战争,多少人承受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悲痛。这也就算了,最后还令整个天楚沦落到附属国的境界,这个人是整个天楚的公敌。

第一百一十九章 谋权夺位

“逆子,朕苦心栽培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朕?”皇帝一整个人都能激动起来,他从未想过会有这个局面,看姑苏皓月的眼神里多的都是不可思议。忽而又想起城中最近闹的饥荒,这么一联想便是彻底想清楚了,恍然大悟的看着姑苏皓月,语气里都是愤恨,“难道最近城中闹饥荒都是一一手造成的?背后收购粮食的便是你?”

姑苏皓月嗤笑出声,明媚的眸子内带着些许得意,看得皇帝恨不得挖掉他的一双眼睛,“你说呢?看来,你虽然已经人到暮年,但是那脑子还是清醒的很的。不错,正是你的亲皇子,小爷做的。”

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一直以为他一直都掌控着姑苏皓月,却没想到他还能在他的眼皮底下给他添这么大的乱子。瞬间也就没有必要再装什么父子情深的戏码了,不顾姑苏皓月还站在身旁手执着刀剑,扯着嗓子往殿外吼道:“逆子,朕是不会让你得逞的。这个逆子贪图王位,意图谋反,弑父夺权,来人,将这个逆子给朕拖出去,不,给朕就地处斩”皇帝的几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可是朝下的大臣却无人向前,也不见一个御林军从殿外进来。

“怎么回事?你们,你们难不成都受了这逆子的蛊惑?”皇帝不敢相信,他苦心守护的这个国家,竟然没有一人个愿意替他出头。

也罢,他有自己培养的一大群势力,还怕一个刚刚从东越回来的质子么。“顾相!快替朕解决了这个逆子”

顾相是他亲手培养的臣子,虽然才不过二十岁的年纪,才华和能力都不比朝中一些大臣差,所以才会让他二十岁的年纪就做到了丞相的位置。见到皇帝在喊自己,顾相不可躲避,只得抬起头,带着些许惊恐,朝皇帝喊道:“皇上,没用的,整个皇宫都被包围了,我们的人也都被抓起来了。皇上,认命吧”

他们都没想到姑苏皓月做得这么绝,直接将他们的家人都绑起来了,让他们不得不从。

姑苏皓月心里一阵冷笑,幸好听了苏木槿那个家伙的意见,直接将人给绑了,省了不少事。不然皇帝这些年下来积攒的人气倒是挺多的,他要是一个个对付倒是不容易。

“你们这群废物,朕养了你们这么多年,给了你们无上的荣华富贵,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我?认命?认什么命?朕是天子,朕要谁死谁就得死,朕才是你们的君主,你们就该替朕拼命,替朕杀了这个逆子。”皇帝几乎语无伦次了,见到他所信任的臣子们一个都不敢出声,激动得站起来的身子一下瘫坐在龙座上,不由得发出阵阵寒笑声,在场的人听着都觉得惊悚。

“逆子,你以为朕就没有留一手吗?”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皇帝笑得愈加奸诈,在场的人皆是一脸雾水,皆在猜着皇帝想做些什么。

皇帝如此的阴险狡诈,为了自己的皇位,谁不在他的算计之中?

姑苏皓月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两鬓已经斑白,脸上的皱纹更是长得深了一些,他笑得这般奸诈,总算是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目。若不是见过他的狠心,曾经,他也将他视作自己最崇拜的人,后来虽然知道了自己的父皇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的美好,可是终究是他的父皇,就算他有些事情做错了,但也是他们的父皇啊,他们作为孩子的不该体恤他的父皇么?

但当有一天,他心中最骄傲的那个人不再那么高大,他发现他一点也不爱他们,他爱的只有自己的皇位,就算他们是他的孩子,和他的江山比起来都是可以随时牺牲的棋子,这让才不过十四岁的姑苏皓月心都寒了。说到底,他们都比不过他的江山,为了十座城池便可将身患怪病的姑苏皓月派去东越当质子。

皇帝很开心姑苏皓月冷漠的模样,越是这样,他翻盘的机会便越大。

“逆子,朕早就猜到,你的能力过人,若是留在天楚,朕必然会赏识你,可是偏偏是你去了东越,朕便担心你对朕怀恨在心,你若平平凡凡也就罢了,万一你借机报复于我,朕便会措手不及。所以,你不知道吧,那时派去你身边的暗卫,事实上是朕的人。他若是意识到情况有变,必然会出手。逆子,昨夜可有尝尝朕替你准备多年的粉骨碎身?”皇帝笑得格外得意,他就说过,这是他打下来的天下,怎么可能轻易就拱手让人。

姑苏皓月拧眉,眸中的深冷更甚,浑身上下散发着戾气,一双桃花眼似乎要燃气几团火来,双手握成拳捏得死紧,手上的那道伤疤又裂开了,火辣辣的疼瞬间涌来,提醒着他该多恨眼前这个男人。

都说虎毒不食子,再狠心的男人都不该杀害自己的孩子。然而,姑苏皓月的愤怒也在逐渐的控制,早就知道月影是皇帝派来杀他的人,可是亲口听皇帝说的时候竟然还是让他发怒了。他的父亲,从他离开天楚,没有任何价值的时候,就已经准备杀了他,多么讽刺啊!

“月影!”姑苏皓月冷冷的看着皇帝,薄唇轻启,喊出那个人的名字,下一秒,月影便出现在殿中。

皇帝看着月影,笑得格外的艰险,死死的护主自己的龙椅,谁都不能将他从龙椅上拉下来。“月影,你替朕做事,在逆子身边藏匿十年之久,这次立功,朕必然重赏你。”

皇帝很是得意,就算姑苏皓月能力过人,说到底不还是败给了自己。

“逆子,朕原本想要好好栽培你,如今你竟然意图谋反,妄图篡权夺位,那便休怪朕无情无义了。”皇帝说道。

姑苏皓月一阵冷笑,“狗皇帝,你何时对小爷有情有义过?话不必说得这么好听。”

“月影,怎么还不给朕拿下这个逆子?他身上有怪病,无需惧怕。”皇帝见不得有谁对他这么无礼,尤其是姑苏皓月,这几个月他是彻底受够了姑苏皓月对他的冷嘲热讽。他可是皇帝,皇帝是至高无上的,谁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皇帝的人又开始有些骚动,见皇帝那气势和姑苏皓月怒不可遏的模样,便渐渐的以为皇帝占了主导。

谁知,月影手握着剑柄,还未出鞘便抵在皇帝的脖子上,吓得皇帝冷汗直流,嘴角开始哆嗦,手指这月影,不可思议的说道:“你你你你竟敢背叛朕?”

“抱歉了皇上。”十年前,月影是皇帝身边的暗卫,是皇帝最为信任的人,确实是领了刺杀姑苏皓月的任务。虽然违背命令是杀手最可耻的事情,但是和那人的性命比起来,这些都不如他一根手指头。

皇帝愣愣的看着月影,过了一会儿,不由得笑出了声,没想到,他竟然败给了一个小小的暗卫。

“姑苏皓月,有本事你便杀了朕。你篡夺皇位,弑父夺权,此后你的臭名便会流传于千古,永生永世被人唾弃。有本事,你便杀了朕,哈哈哈”皇帝从来就没有被剑抵在脖子上,纵使内心十分的害怕,可却偏偏要装出无所畏惧的样子。他在逼着姑苏皓月,他就不信,姑苏皓月会不顾父子之间的情谊。

姑苏皓月将月影的剑剥开,一步一步的走向皇帝,嘴角笑起来格外妖艳,带着些许冷冽,皇帝见了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太像了,眉宇之间皆是傲气,和那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都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狗皇帝,小爷不会杀了你。小爷不是你,凶残得能杀害自己的骨肉。”姑苏皓月眼底皆是嘲讽。

却见皇帝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得意的笑道:“是吗?你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这还不够凶残?不过,你们都是朕的好孩子,个个骨子里都和朕一样有着宏图霸业。当年朕为夺得储君之位,手足相残,才有如今的盛况。如今你杀了自己的亲生弟弟,又想杀了朕,说到底也不过都是皇室的戏码罢了。”

皇帝说到底还是老奸巨猾,知道如何惹怒姑苏皓月,更知道怎么拨动他的伤口,而姑苏残月便是他的伤口。

姑苏皓月眼中的杀意更甚,纵使知道皇帝是断定了自己绝对不会杀了他所以才敢刻意惹怒自己,但是一提起姑苏残月,他就仿佛整个人都燃起了一圈怒火,谁劝都不听,他和皇帝两个人都知道姑苏残月的死说到底都应该是皇帝的错,但是姑苏皓月就是止不住的会责怪自己。

感觉到了姑苏皓月的隐忍,月影便直接出手,一记手刀将皇帝劈晕,若是不这么做,他担心姑苏皓月一气之下真的会弄死皇帝,而他也是知道姑苏皓月根本皆没想过要杀死皇帝,若是因一时的怒气便将皇帝杀死,日后也会成为他的遗憾的。

皇帝已经被劈晕,朝下的人皆低垂着头,如今这天下该是谁的,谁的心里头都有了谢谱,更不会随便说话。

第一百二十章 各有所图

姑苏皓月的视线落在了底下一直默默看着他的臣子身上,那人也上了年纪,身子不如以前那般健朗,说话的时候都有些有气无力。可是姑苏皓月却一直记在心里,那是他的恩师,十年前唯一替他求过情的人,也是要求皇帝分配暗卫保护自己的人。

“殿下收购的那些米粮预备如何处理?”

姑苏皓月知道他要问的,是天楚现在正饿着肚子的百姓该怎么处理。

“千岁,米粮已经全数发还,您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姑苏皓月眸中一片明亮,他是可以没心没肺到麻醉自己的人,却偏偏有一棵容纳天下人的心。谁让他自小便被他的恩师灌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思想,所以他才说他担心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大量收购米粮只是他掌控朝堂局势的一个手段而已,如今朝上大半的人都有把柄在他的手上,他们自然是会看清形势,有些格外顽固的也因为姑苏皓月将他们的一家老小都绑起来了不敢有所反抗。若是不这么干的话,要想干掉狗皇帝就需要更多的时间。

“殿下,你准备如何处置皇上?”朝下某位官员诚惶诚恐的问道。

自古以来弑父夺权的戏码数不上数,更何况皇帝又如此对待姑苏皓月,他们便猜着姑苏皓月回如何处置他。

姑苏皓月负手而立,眸中闪过一丝痛楚,沉默了一会儿,眸光望着皇帝被拖走的那个方向,淡淡的说道:“将皇帝关在后殿,三餐照顾周到,只是,绝不准他踏出后殿半步。”

无论怎样,姑苏皓月做不到杀死自己父亲这种事情,哪怕他的父亲从始至终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也是一样。

只是,姑苏皓月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是低估了他父亲的野心和狠心,正因为他今日的放过,才会在后来失去了自己至关重要的人。知道真相后的姑苏皓月十分后悔今日所做的决定,若是再来一次,他必定不会心慈手软,大义灭亲。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如今,姑苏皓月虽然已经掌控了朝廷上的局势,但是皇帝多年培养的人也有诸多不服姑苏皓月的人,那些人明面上没有人敢正面反抗姑苏皓月,心里都是想着如何拖延时间,给皇帝创造一些时机的,顾相便是其中一个。

“殿下,天楚的江山易主应当普天同庆,臣等认为就该挑选一个日子,为殿下举行登基仪式。不知殿下意下如何?”顾相是个聪明人,懂得何时该何时该退。刚才的情况下,他若是说什么有逆姑苏皓月的话语,定然是给自己找麻烦。如今,这个时候他就算是认同了姑苏皓月夺位的事实,只要他刁难姑苏皓月的时候隐晦一些也不怕有谁怪罪于他。

姑苏皓月直直的看着顾相,眼前那男子比自己都要小上几岁,但是眉眼之间透露的奸诈却是让人半点也不敢小瞧了他,姑苏皓月冷冷一哼,难怪皇帝会着重培养他。

据说,皇帝对眼前这个人很是看重,吃喝用住都挑了最好的给了他。这一点姑苏皓月最是理解皇帝的做法,只要是对他有用的人,他便会格外的看重,就像那时的他一般,是他有用的棋子,所以给了他无数个假象,活脱脱的上演了一场何谓父子情深。可是,等他没有了利用价值之后,便是急着处死他,这便是他的父皇!看着眼前那个男子为皇帝那般的卖力,姑苏皓月不禁想象着,哪天他要是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皇帝会怎么做呢?这么有才华的人,如果不能为己所用,放到谁那里都是对自己的不利吧。

“依你看来,选在哪天最合适呢?”姑苏皓月说到,一双妖艳的桃花眼始终没有离开顾相,上下打量着他。

话语一出,便被一道声音否决了。

“主子,不可!”来人是月影,他将皇帝押到后殿,便匆匆赶回来,生怕姑苏皓月应付不了这样的局面。

“月影,我与顾相说话还轮不到你插嘴。既然是顾相提出来的问题,那便交给顾相处理吧。”姑苏皓月看了月影一眼,眸中多了些许凌厉,硬是让月影住了嘴,暗想道,如今真相公之于众,姑苏皓月对他只怕是更加失望吧。就算现在他对他早就没了杀心,但是他曾经也是要杀他的人不是吗?所以,在他眼里,和这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顾相挥挥衣袖,颇有一番翩翩君子的意味,一双丹凤眼从月影身上忽闪而过,装作深思了一番,而后说道:“殿下,如今已经渐入年关。只是,八殿下尸骨未寒,下葬还未四月。不如就将日期定在元宵那日,到那时,即是一个好日子,而八殿下下葬时间也过了四个月。不知殿下可否同意?”

如今已经是十二月中旬,顾相是将时间整整往后推了一个月。朝下的人都在等着姑苏皓月的话,毕竟谁都看得出来顾相此举的用意。

“元宵么?”姑苏皓月轻声呢喃着,妖艳的桃花眼微眯,呢喃着这三个字眼的时候竟忽然想起了这些日子一直藏在心里的那个人。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衣兜,那儿有她送的香囊。他是说过。要陪她过元宵的呢。

想起那日在她的小院子里,她担心他的伤口,那双好看的眉眼都皱到一块儿去了,皱得他的心都疼了一把,便只得卖力的让她觉得自己的伤口并不深。

“哎呀,小月月,你就别担心了好不好。小爷我身体好着呢。要是今日是元宵节的话,小爷还能带你去拿最大的那只花灯呢。”

“小月月,我说真的。等元宵节了小爷就带你去拿最大的那只花灯。”

在她面前他永远都是嬉皮笑脸,他说的每一句玩笑话不知道她有没有当真,他却是真的是发自内心说出的话。

“那便定在元宵吧。”姑苏皓月话一说出口,朝上的人都觉得甚是不可思议,谁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一天便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就比如姑苏皓月举兵谋反。可是一个月的变化更大,他难道就不怕情况有变么?

“主子”月影是比谁都要着急的人,虽然他答应过姑苏皓月事情办成便自行离开,若是再推迟一个月对他来说就像是上天恩赐一般,但是谁都知道这对姑苏皓月却是极大的不利。他宁愿自己永远的离开,也不要他有任何的不测。

姑苏皓月眼底都是决绝,说道:“一个月时间而已,小爷自然不会放在眼里。”一个月的时间,他照样能将朝上的掌控权握在手上,而且他也好趁此机会拉拢人心,将皇帝身边的人好好的问候一遍。

事实上,他没有说的是,他想要给他的小月月一个巨大的惊喜,元宵那天正是一个极好的日子。

对于凉辰月,姑苏皓月想说,他从来就没有这么的爱过一个女子。仿佛只有在她的身边的那个他才是最真实的自己,她能让他忘掉自己所有的烦恼。而他从来都没有想到会因为一个女人与自己的弟弟拼命,凉辰月便是第一个,他想要用生命去呵护的人。

事实上,刚开始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对凉辰月是什么感情。当他知道凉辰月被抓去的时候,他很是疯狂,恨不得将那个人碎尸万段,所以才会失去判断,乱了阵脚。见到那样一个血淋淋的丫头,他的心会跟着抽疼,第一次有了与他的弟弟拼命的念头。可是姑苏皓月并非忘恩负义之人,那日之后,他也知道了完颜瑾对凉辰月的用情至深,完颜瑾于他而言很是重要,就在他选择放弃的时候,完颜瑾却找他谈判,他将他与凉辰月的所有全都与他说了,他让他照顾凉辰月,却迟迟不愿说出原因。

姑苏皓月自是高傲,断然不会为情不顾兄弟之间的情义。可是那晚见到凉辰月孤独一人买醉,她转身的泪如雨下,他的一颗心竟那么生疼。

他不知道完颜瑾为何能做到那么的决绝,明明深爱一个人却能将她推得远远的,甚至伤她入骨也可。但是他却不能见着自己心爱的人一次又一次的被伤害,既然完颜瑾自己放弃了凉辰月,那么他也就不需要再顾及兄弟情义了。

他想着,元宵节那天他便将凉辰月带到这儿来,他要将整个国家当作聘礼,为她铺下十里红妆。

一个月的时间,倒是给不少人带来了希望和遐想。

月影暗自想着,也许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也是不错的。至少他还能在他身边多待久一些,不就一个月嘛,只要他这个月里好好的替他扫清障碍,那么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威逼利诱

从血光阵回来已经有一些日子了,如今已经渐入年关,汴京的百姓已经开始为迎接新的一年做准备。今年的雪下得戚戚沥沥,甚至比春雨都要缠绵,雪下得越大越多,汴京的百姓便会更开心,正所谓瑞雪兆丰年嘛,今年的雪下得局势如何便寓意这这一年的收成如何,所以自然是越大越好。

凉辰月很是期待今年的雪,因为距离上次接触雪已经是十一年的事情,她去炼狱城留下的遗憾便是那一年下雪的时候她不在,她是六月中旬进的炼狱城,那个月份离下雪天足足还有大半年。而炼狱城又是个常年高温的地方,明明与汴京相隔不远,却永远的像两个世界,一个人间天堂,一个人间地狱。

只是,今天的雪下得有些晚,推到了十二月初的时候才下。王府的人早就将过冬的衣裳准备好,却是迟迟等上了一个多月才等到这雪下。

瑾王府给每个人都添了新衣裳,凉辰月自然也收到了。只不过她收到的这套衣裳有些不同,别扭的凉辰月都不知如何处理那套衣裳。

秦巧儿拿到凉辰月的衣裳的时候也是差点以为自己拿错了,只因那一套衣服极其华丽,从头至尾每一处做工都极为精致巧妙,布料更是上乘,最最重要的,它还是粉色的。

粉色很美,它是桃花的颜色,凉辰月一直都觉得不错,但是如果套在自己的身上,那就不一样了。

凉辰月自从进了炼狱城以后,就再也没有穿过其他颜色的衣服,她带回王府的衣兜里只有两套衣裳,一套粉色小襦裙洗的发白,但是也早就穿不下。另外便是黑色紧身衣,是炼狱城统一分发的衣裳。加上她身上穿回王府的衣裳也不过是三套,而后王府也有给她另做了一套衣裳,全都是黑色的。谁会给一个杀手制作粉色的衣裳,这不是为难人么?

“辰月,要不你还是试试那套衣裳吧?我瞧着做工布料都是极好的,不如你先试穿一下,若是不合身,我们再拿去换啊。”秦巧儿拿着那套粉色襦裙缠着凉辰月,丝毫没有一点儿磨破嘴皮子的疲惫感。

凉辰月却是烦了,自从巧儿领了衣服回来便一直缠着她穿,如今她在屋子里都要透不过气了,跑到了院子外面好不容易清静一会儿却没想到秦巧儿又喋喋不休的跟上来了。

“巧儿,我说了,我不会穿的,你不用再缠着我,没用。”凉辰月觉得自己有必要郑重的和巧儿说个清楚,一想到她穿上这套衣服的样子她就不禁觉得有些恶寒,这件衣裳与她一点也不匹配,也不知道是谁给她定制的,还不如给她一件粗布短衣呢。

秦巧儿轻笑一声,抱着她手中的衣裳在凉辰月的前面晃悠,说道:“辰月,为什么你不想穿一下试试呢?上次你不也穿过女装吗?为什么这次又不穿了?我还没有见过你穿女装的样子,你就穿一个给我看看好不好?”

秦巧儿笑得一脸的无辜,凉辰月的墨黑美眸却危险的眯起来,直直的看着秦巧儿,硬是让将她看得心慌慌的。忽而,凉辰月一把掐住秦巧儿的脸蛋,冬日里凉辰月的手心都是一片冰凉,落在秦巧儿的脸上简直就如同直接给她脸上倒了水一般,让她从头到尾狠狠的打了个哆嗦。

“巧儿,到底是听了谁的指使?快说出来!”

秦巧儿一阵灰心丧气,动动嘴角还未开口却将一抹暖黄色的身影闪过,将凉辰月冷冰冰的手从她脸上揪下来,总算是让她逃过了一劫。

凉辰月见着眼前那抹暖黄,明媚的眸子就和冬日里的阳光一般,照进人的眼睛里便会给人无限的温暖。

“空蝉?难不成是你出的主意?”凉辰月转而危险的眯着眼眸上下打量着眼前穿的一身暖黄的易空蝉。

自从上次她替她劝说完颜瑾将她留下来之后,那小丫头对自己是越来越黏了,每日她若是得空的时候必定会来找她玩。小丫头年纪小,人却格外的机灵,像个开心果,来了王府之后一跃成为王府最受欢迎的人,那已经是人见人爱的地步了。不仅如此,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把地下钱庄上上下下给混得熟透了,没事的时候还能和凉辰月说一说谁谁谁的癖好是什么,虽然凉辰月一向都比较喜欢清静,却也不由自主的被易空蝉身上那种乐观开朗的性子感染。

就比如说,前天与她说过的,碎玉轩那刁钻得连姑苏皓月都要说他抠门的曹空明,原来他不是一般的抠门,他调制出来的胭脂水粉旁人是不会轻易给的,谁要去找他要准是要吃闭门羹的。若是完颜瑾来要的话他又不好不给,给了之后便会一个人喝上一口闷酒伤心一把。

凉辰月恍然大悟,难怪那老头对易空蝉那般的慷慨,想要什么都让她拿去,原来是被抓住了小辫子。

原本,凉辰月对这些都没有什么兴趣,可是听着听着便来了兴趣,渐渐的又期待着易空蝉下次再给她说一说谁的怪癖,原来一直以来都说女子最是多嘴是有些道理的,不然也不会有长舌妇这个说法。凉辰月只得感叹,难怪墨冰说她会被易空蝉带坏,原来真有这么一回事。

易空蝉吐吐舌头,硬是装出一副娇小可爱,一脸无害的样子,勾住了凉辰月的手臂嘟囔着小嘴,眼中瞬间热泪盈眶,说不出的楚楚可怜,喃喃道:“小月儿姐姐,你就穿上去试试嘛。我和墨哥哥打赌了,绝对不能输的。”

不远处正在前往小院子的慕云猛地打了一个喷嚏,摸摸鼻头喃喃道:“这天是一天比一天都要冷了。”

易空蝉最是机灵,这些日子下来,差不多将这些人的软肋都弄得一清二楚了,自然也不怕拗不过凉辰月。

一双明媚眸子如今更是水汪汪的模样,令人甚是心疼。秦巧儿在心里暗自称易空蝉果真机灵,这一招对付凉辰月每次都是很有效的。

果不其然,凉辰月一直紧咬着的牙关有些松了,适才眸中的坚毅也融化了一些。

“你和他赌什么了?为何偏偏要我穿衣裳?”

易空蝉眼珠子一转,瞬间整张脸附上一抹浓重的哀伤,唉声叹气道:“我不小心将墨哥哥晒在院子的茶叶给弄倒了,你也知道,墨哥哥坠子看重的便是他那几十两茶叶。后院里平时不会有什么人出入,墨哥哥一下子就知道是我了。所以”

“所以,是慕云要我穿这套衣裳的?”耿直的凉辰月恍然大悟,心中又开始思绪着慕云为何而要这般做,全然不知道上了小姑娘的套。

小姑娘迅速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墨哥哥说,江南有位出名画师,寻常人不见,却偏偏与墨哥哥交好,便想着让他做一幅画,也好作为新年礼赠人。但是思前想后也不见得谁更合适,便想着让我来摆脱一下你。小月儿姐姐,你可一定要答应我,要不然,墨哥哥就要我将那洒落的茶叶上的每颗沙子都挑出来。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小月儿姐姐,你会答应我的对吧?”

见到凉辰月皱了眉头,易空蝉便知道她在犹豫些什么,迅速说道:“你别担心,我让他就画一张背影,绝对不会有人知道那是小月儿姐姐的。”

凉辰月本想拒绝,可是小姑娘也是说到了这个地步上,她又对小姑娘很有好感,所以也只好点头答应下了。

易空蝉蹦起来欢呼,推着凉辰月让她快些去换衣服来。

大手揽过秦巧儿的肩膀,易空蝉很是骄傲的说道:“巧儿,以后要多像我学着点,知道没?”

秦巧儿笑出了声,“空蝉,我嘴巴笨,刚才差点就要说我们的事情了。”

易空蝉笑得洒脱,说道:“小月儿姐姐一眼就看出来了,她肯定知道了是我要你缠着她的,你在她面前就好像她在我面前一样。你瞧,小月儿姐姐最后不还是听了我的,你们都是嘴巴子笨的人,哪儿说的过我。哈哈”

慕云还未进小院子的时候便听到易空蝉的声音,下意识的便想往回走。却又正好被易空蝉抓个正着,结果他还没来得及移动一步,易空蝉就像只八爪鱼从后面扑过来,硬是让他走也走不得。

“易空蝉,快给我下来!”慕云满脸的无奈,他就知道是这样。

“墨哥哥,你来的正好,待会儿让你看看小月儿姐姐穿女装的样子。”易空蝉自然也知道怎么将慕云掌控在手掌心里,果然如她所见,慕云愣了几秒。

索性,易空蝉趁热打铁,巴掌大的小脸凑近慕云的耳根,悄悄地说道:“墨哥哥,等会儿小月儿姐姐说什么你都要说是,我说什么也都要说是。不然,我要你现在就走,绝对不会让你留在这儿。”

第一百二十二章 见了鬼了

凉辰月换了衣裳,粉色襦裙着身,这衣裳是为凉辰月量身定做的,每一处都恰到好处。那料子也是极好,她穿在身上很是舒适,衣摆自然下垂,裙子穿在身上服服帖帖。若不是凉辰月有些不大适应衣裳上面零零碎碎的配饰和这粉嫩得能滴出水来的颜色,也许她还是挺喜欢这套衣裳的。

殊不知,她缓缓走来,在一片白皑皑的雪地里,一身粉色的她就如冬日里世间独留的一株焉桃,美的不可方物。

易空蝉最是兴奋,三两下蹦到凉辰月身侧,还体贴的替她扫去了额头上刚刚落下的片片雪花。

“小月儿姐姐,这套衣裳果然最适合你。你穿上的时候,那些个官家小姐的端庄大方和亭亭玉立都比不上姐姐的一颦一笑。姐姐,这衣裳果然是替你量身定做的。”易空蝉眼中皆是惊叹。

易空蝉的话看似夸张,但却是说到了他们的心里。凉辰月的五官虽然精致,却不是一眼便能让人惊艳的那种,但她的身上有那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特别是在穿上女装之后更加明显。

慕云上次也见过凉辰月身着女装,但如今再次见了还是被惊艳了一把。见到一脸窘迫的凉辰月和一旁卖力讨好的易空蝉,顿时觉得地下钱庄有了这两个人以后,似乎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凉辰月知道易空蝉最是嘴甜,也没有往心里去。提起裙摆走到慕云这边来,说道:“慕云,我会不会不大合适,要不还是让别人试试吧?”

慕云听了有一刻的愣住,又见凉辰月在等他回答,便只当她是问自己她穿着合不合适,连忙点头说道:“怎么会,我瞧着,你穿着最合适了。”确实如此,慕云见过的富家小姐不少,但是像凉辰月这样一颦一笑都能在心中泛起涟漪的人真的不多。

“你说的那位画师可否让我见一见?若是有什么地方不成的,也好与他讨论一番。”

易空蝉见到慕云投过来的眉眼,立刻接了话,说道:“小月儿姐姐,我不是说了吗,墨哥哥那位画师朋友寻常人是不见的。你只要面对着这棵树站着就好,不需要其它动作的。墨哥哥,你说是不是啊?”说完,带着威胁的目光看着慕云。

慕云暗自叹了口气,自从易空蝉来到汴京之后,最爱缠着的人便是他,如今两个人之间的底细都是清楚的,他不是第一次见易空蝉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他哪里有什么画师朋友了?每次都知道拿他当挡箭牌,不知道这次她又想做什么。

原本想当众拆她的台,可是也不是没有受过教训,上次的事情他还记得,小姑娘就差将他的床铺都掀翻了。而且刚才又答应了她,他断然不会出尔反尔。

“嗯,是呀”慕云说这话的时候都不敢看着凉辰月,他可不是易空蝉说谎的时候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

凉辰月整个人的注意力因为身上这身衣裳也就没有放到他们的身上,所以并没有捕捉到慕云话里的异样。

易空蝉让人拿来一把早就准备好的油纸伞,伞上面画着栩栩如生的桃花,凉辰月接过以后爱不释手。

“小月儿姐姐,那位画师已经等候多时了。你快些在树下站好,切不可偷看啊,我们就先走了。”易空蝉越说嘴角上翘的弧度便越大,谁也不知道她的用意,拉上了慕云和秦巧儿便要走了。

凉辰月总觉得自己好像被人耍了她还要笑着答应的感觉,等她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易空蝉带着些人已经离开了。如今,不大的院子就剩下她一个人撑着伞,站在桃花树下。

如今这个时候,桃花树早就堆满了大块大块的雪花,她撑着伞站在下面,是不是便能感受到那些雪频频落下的轻盈。放眼望着四周,屋檐上,树干上,地上,全都是一片白雪皑皑,她虽不懂的诗情画意,但是也不得不为这样一幅场景所沉沦。

雪,是她从小的一个执念。那时还小,在凉府的时候,那些下人是断然不会让她玩雪的,而后来跟了完颜瑾,他也不让。因为雪的温度极低,每每下雪的时候她都要冻得两腮通红,哪里还会让她玩雪。

思及此,凉辰月腾出一只手,掌心朝上,稍稍地探出伞外。轻盈的雪花在空中低转,悄悄地落在她的手上,冰凉的触感带来一丝丝的寒意,可到了心里的时候却是这般的有趣。雪花飘飘,落在她的手上,起初的时候还不多,还能见着它们因为她手心的温度而渐渐融化,后来堆积在手上的雪花越来越多,她便看不见了。

没到多久,她的伞上面已经落满了雪花,除却她没被伞遮住的裙摆是粉色的,其余的一切都被白雪覆盖,晶莹剔透。她在一片白茫茫中,是世间独留的一株焉桃。

慕云被易空蝉强行拉出去,心中颇是不快,懊恼的想着他怎么会中了邪,和她一起合起来骗凉辰月。

易空蝉见慕云脸色不是很好,差点就要甩袖离去了,立刻凑上去拉住他的手来回摆动的撒娇道:“墨哥哥,你不要生气嘛。咱们不是都说好了么?”易空蝉说得很是无辜,倒是让慕云一口气憋在喉咙那儿上不来也下不去。

“谁和你说好了?你怎么能让我和你一起欺骗辰月?”慕云一想到这个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可是情急之下却没注意到他的语气有些重了,硬是让易空蝉眸光暗淡了些许。

易空蝉撇撇嘴,从小到大,她虽然贪玩,可是谁不疼她宠她。就连向来冷若冰霜的完颜瑾都肯和她说话,她还没有被谁这么凶过呢。可是,自从来了王府之后,被墨哥哥凶的次数是最多的,她虽然心里很是难过,但没多久也就被她压下去了,谁让那人是墨哥哥呢,不然她早就要算计回去了。

“墨哥哥,我没有骗小月儿姐姐,真的有画师。”易空蝉解释着。她知道慕云在气什么,他定是以为她要整蛊凉辰月才会想出这么一套。可是,她哪是不分轻重的人,她那么的喜欢凉辰月,怎么会整蛊她呢。

慕云的怒气被压下,忽然才意识到他说的话有些重了,刚想着和小姑娘道个歉,但见她明媚的眸子里溢满了笑意,似乎对他刚才的话一点也不放在心上,所以也就算了。

慕云从未见过像易空蝉这样的女子,为何她能一天到晚都充满活力,为何能没心没肺的整蛊别人,为何对她说了再重的话她也能不放在心上。自从她来到王府以后,最爱做的事情便是缠着他。她能一早到他的房门外等他起床,为的竟是要他抽查她的功课。她会在他得空的时候给他舞剑,让他指出自己的不足。她会在他忙活得很辛苦的时候给他泡上一杯茶,温度也定是最合适的。

每日都能见到她围绕在自己四周的身影,他的生活不知不觉间竟然适应了这样的改变。可是同样的,他的脾气却是越来越不好,很多时候会因为她而情绪波动,怒意来得莫名其妙。

也许真的是他的不对,小姑娘才十五岁,是调皮贪玩了一点,但是也不会做损人利己的事情。想到自己说的话有些重了,他的心底就有些过意不去。宽大的掌心抚上小姑娘的头上,眸中皆是疼惜,轻声说道:“嗯,我信。”

易空蝉被慕云突如其来的温柔愣住了,一双明媚的眸子闪烁着,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不如此刻他带给她的温柔贴心。

“墨哥哥,要不,我带你去见见那位画师吧,你一定会很惊讶的,但是,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没?不然,咱们俩的性命可就难保了。”易空蝉想着,自己知道了这么惊天的一个大秘密,不告诉墨哥哥似乎就有些不厚道了,她对慕云是从来都不喜欢隐瞒的,今日整蛊了多少人都要告诉他的。

慕云的好奇心被易空蝉成功挑起,心想着这名画师究竟是谁,凭什么能让易空蝉夸下海口。

于是,慕云就这样跟着易空蝉到了一个角落,见到的人却是能让他做了几个月噩梦的人。

若是他见完了之后就偷偷溜走也许就没什么事了,偏偏那人竟是这般的精明,他正要走的时候,一双带着威胁的眸子便朝他这边射过来,他的小心肝都一颤一颤的。

他哪里知道,那个所谓的画师,竟然是令他闻风丧胆的少主。

他还从未见到这样的少主,一手抱着一本画册,另一只手上拿着一只墨笔,趴在屋檐上用一边的树梢遮挡着身子,身上的已经被雪花覆盖,又恰恰穿了一套月白色的长袍,这样一来在凉辰月的小院子的确是发现不了的。

慕云见到他家少主一双狠厉的眸子扫过来,拉过易空蝉的手就跑,活像见了鬼了。

果真是让他惊呆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易空蝉说的那位能要了他们小命的人是他家少主啊,若是早知如此,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会来的啊。如今,一想到少主那双眼眸他的心就止不住的颤抖。

他在地下钱庄本来就不怎么招少主待见,少主没事就爱虐他,如今怕是更加把他记住了。

果不其然,好奇心害死猫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纸册封

渐入年关,四处都是一片喜庆的景观,就连街上的大红灯笼都换新了。姑苏皓月那边一切都很顺利,虽然还未正式登基,但是朝上的大权都已经握在手上,就连完颜瑾也没想到,他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逼自己的父亲下台。他原本还猜想着依照姑苏皓月的性子,姑苏漠应该难逃一死,却没想到姑苏皓月到底还是念旧了私情,留他一命。

原本以为,离新年才剩四天,他们应该能平静的度过这四天迎接新年,却没想到,完颜瑾当晚便收到了一封书信。

信中写到慕倾城被绑,要拿凉辰月与之交换!

一道册封传遍汴京,整个汴京又一次喧闹起来,前些日子整个汴京都在议论的轻烟姑娘原来是叫凉辰月,不知道捡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还能被太子看上,据说是皇帝下旨册封为侧妃,还是让瑾王爷替他们主持的婚事呢。太子与瑾王爷向来不和,太子在百姓心中早就烂成了地上的一团泥巴,他的婚事本来没什么好议论的,可是主持的人可是瑾王爷,那就要相提并论了。

完颜瑾的书房外整整齐齐的跪了一地的人,个个眼中都是坚毅,不达目的死不罢休。可是书房的门却迟迟紧闭着,一点要打开的意思都没有。

王府的人从来就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慕云带头,身后的杀手都是地下钱庄的人,在书房的门外跪成了一道风景线,在一片白雪皑皑之中,显得更是壮烈。

易空蝉怀中抱着一件狐裘大衣,见到慕云从一早便一直跪着到现在,她的心都要疼死了,快步的跑到慕云身边,将狐裘大衣给慕云系上,带着些许哭腔说道:“墨哥哥,我们回去好不好”

慕云眼中是易空蝉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坚毅,就如风中摇曳的松柏,屹立不倒。不看易空蝉红去的眼眶,慕云冷声道:“易空蝉,你不必劝我。今日少主若不给我们一个答案,我们是不会起来的。”

这话看似对易空蝉说,谁都知道是要给里面的完颜瑾听。但书房的门依旧紧闭着,里面的人也没有出来。

“你们为什么都要在这里和墨哥哥一起胡闹?天寒地冻的都快回去吧。”易空蝉见到这个场面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这么冷的天,他们都在雪地里跪了三个多小时了,为什么师兄却一点也不动摇。

“易小姐,你不必劝我们。我们就是给总堂主讨个公道,若是少主一天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就在这里跪上一天,跪到少主回心转意为止。”慕云身后的男子抱拳说道。

“是啊,总堂主为地下钱庄尽心尽力,少主为何要这么做?”

“若是总堂主犯了什么错,那不是还有地下钱庄的规矩在那儿么?为何要总堂主嫁给太子?”

一句又一句的话语连能说会道的易空蝉也无法反驳了,他们说的都有道理,就连她也看不懂师兄的做法啊。

思前想后,易空蝉果断地在慕云身旁跪下,不顾身后的那些人的劝阻怎么也不愿意起来,往日里明媚的眸子通红,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执着。“墨哥哥,既然如此,那我就陪你们跪吧。你们什么时候起来,我就什么时候起来。”

慕云抿唇,很想说一些话劝阻,终究还是开不了口。

时间一点点过去,伊人轩外却静得能听见落雪的声音。

期间甄艾来过,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没有再说些什么。进了书房将卷宗呈给了完颜瑾又退出去,视线在慕云和易空蝉身上轻轻扫过,稍稍叹了一口气便离开了。

原来这世上,痴情的人不是一般的多。

起初,易空蝉跪着的时候腰杆很直,眸中皆是毅然决绝,她一直再等着慕云开口说话,只要他说一句让她起来她就起来。可是她等了又等,依旧没有等到他开口,也没有见到他的视线能落在自己的身上,她偷偷瞄过去的时候,只能看见他眼中的决绝。

也罢,那她就跪着,陪他一起跪着。

雪一直下,不大,但没多久就将他们的头上、肩上、身上都落满了,铺上一层晶莹,远远看起来就像一排屹立在空中的石雕,任风吹任雨打也不倒。

可是易空蝉却是不同,她跪在慕云的身侧,身上穿的本来就不多,给慕云带的狐裘大衣被他打落在地上沾上了雪穿不得了,雪不大却带着风,刮过脸颊的时候特别疼,如今她全身上下已经被冻得僵硬,更像极了一个小小的雪人,那双蜷在身后的手如今也已经再无法动弹。

忽然间,易空蝉一个倒头就往雪地里栽下去,凉辰月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了这样一幕,一颗心顿时来了怒气。

慕云立刻浮起易空蝉有些不知所措,才抬起头就见凉辰月气冲冲的朝这边走来,他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凉辰月打断了。

“慕云,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幼稚。你怎么能带着这些人一起胡闹?我的事情我自然会处理,你们不用瞎操心。”凉辰月气急,她怎么也没有想过慕云会带着一群人跪在完颜瑾的面前,难道他不知道么?他作为情报堂堂主,这样的做法是给属下起带头作用,如果这样的做法有用的话,日后岂不是个个都要来完颜瑾这边胡闹?而且,他这是带头反抗完颜瑾,这样下来地下钱庄的人心岂不是都要散乱?

慕云抿了抿唇,下巴冻得僵硬,嘴唇也是一片青紫,他连说话都有些困难。

“总堂主,你不要怪罪慕堂主,我们都是自愿的。今日在此,就是要替你讨个公道!”

“没错,少主不能连个交代也不给我们!”

说话的声音很是响亮,却没想到将凉辰月气的差点闯不过气来。凉辰月的脸色渐渐沉下来,浑身上下皆是逼人的气势,将身上披着的外套接下来披在易空蝉的身上,沉声道:“慕云,空蝉她年纪还小,你怎么也让她跟着胡闹?你不知道她的身子一直都不好吗?若是因此留下病根可怎么办?”

凉辰月见到易空蝉冻得通红的鼻尖就心疼,小小一个姑娘家,明明那么活泼可爱,偏偏非要一颗心扑在慕云身上,而慕云竟然也能死脑筋的置之不理。

“地下钱庄规矩不可废,你们自己下去领罚吧。”凉辰月沉声说道。

闻言,大家都要喊冤,个个都反问凉辰月为什么,他们这么做都是因为凉辰月啊,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果。

“我很感激你们为我挺身而出,但是这并不是个办法,你们这样做非但帮不了我什么,反而还会扰乱了地下钱庄的军心,日后大家都人心惶惶的,地下钱庄还这怎么运行?我不需要你们的帮忙,我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理。”凉辰月说得很是严肃,这件事情闹久了可大可小,她不能不重视。原先地下钱庄就因为林宇的事情而纷纷对完颜瑾有成见,如今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这件事情也早就被墨冰处理完。可若是又被挖出来,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

“总堂主,少主那么对你,你为何还要为他着想?难道他要你真的嫁给太子,你也会答应吗?”其中一个男子反问凉辰月。他们在这儿,就是看不惯少主这么对待凉辰月,凉辰月在他们心中已经是地下钱庄不可或缺的一员,他们对凉辰月由最初的不信任到后来渐渐佩服她处事的能力和手段,这期间不长,他们却是真的把凉辰月当成了自己的上属。

凉辰月眸子微转,余光便见到慕云也正直直的看着自己。她叹了口气,垂下了眼眸,像是思考了很久的样子,出声说道:“我会。”

“我如今是少主的属下,本就该听从他的命令。你们没有听说过军令如山么?作下属的,只管听上司的安排就好,不需要那么多借口和理由。于我也是,我虽然是你们的上属,到了少主这儿我也是他的下属,那么他要我做什么,我自然也要听从。”

“你们若是真的将我当成自己的上属,就该听从我的命令。慕云,听见了吗?”凉辰月墨黑色的眸子对上慕云,眼中皆是严厉。

慕云咬着牙根,一双眼眸盯着凉辰月许久也不见凉辰月眼中的严厉有丝毫松懈,纵使心中有很多不甘,他也不得不听从。愤恨的应了声是,一把抱起晕过去的易空蝉,决然起身,没有再看凉辰月一眼,决绝的离去。

慕云都离开了,其他人也没有再说些什么,没有多久,书房的门外变得空荡荡,更多了几分萧瑟。

凉辰月在那儿站了一会儿,一下一下的将地上他们留下的痕迹抚平,原本就冰冷的手心如今更是冻得一点血色也没有。

见着落在手臂上的雪花,凉辰月心中一阵苦涩,原来,雪未必永远都是美好的。

地上的痕迹被抚平,凉辰月搀着膝盖慢慢的站起来,蹲的太久了,她的脚已经麻痹,她连走一步都有些困哪,所以只能站在原地等着体内的血回流。

“凉辰月,进来一趟!”

第一百二十四章 是我高攀

书房的门被推开,轻盈的脚尖才刚刚触地便能感受到一屋子的阴冷。明明是室内,若让人毛骨悚然,起一层的鸡皮疙瘩。凉辰月心中有些忐忑,每走一步都仿佛有一根线扯着心口,步步惊心。

书房内依旧是一片淡淡的桃花香气,在他上朝回来之前凉辰月就已经将这里打扫了一遍,顺手又给屋子点了暖炉,不知怎的,今日这香味闻起来却有些冷冽。

听见凉辰月进门的脚步声,他幽深的眸子并未从书上移开,依旧手执锦书端坐在一旁。屋内的窗没有关严,呼哨的冷风透过缝隙吹进来,微微带起了他落在肩头的墨发。这个角度看过去,脸上的轮廓愈加分明,肌肤若雪,明明面容近妖,凌厉的剑眉发出的那股冷冽的气势却让人止不住的钦佩。一身白衣飘飘,与往日邪魅的气息有些不符,更多了几分儒雅。他的身侧有一壶凉透了的茶,白玉瓷的杯子却是干的。

凉辰月移步到他身旁,拿起他身侧的那壶茶水便要出去,脚尖还未踏出门外,一直沉静的屋子终于有了好一些声响。

“凉辰月!”

声音依旧是冷冰冰的,带着些许沙哑,似乎压抑了许久。

凉辰月这才止住脚步,转过身来,手中的水壶并没有放回去,人也没有要走过去的意思。只是静静的等着完颜瑾的下文,没有说话。

书被放下,那人站起身来,一袭白衣,倾城绝艳,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一只空空的白玉瓷杯,幽深的眸子深不见底却一直盯着凉辰月,缓缓向着她走去,步步生莲。若非要给此情此景附上一句话,那便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修长的手指支起凉辰月的下巴,一双深邃的眸子垂下了眼帘,眸光微转,却仔细的描绘着凉辰月脸上略有些柔美的线条,目光所到之处皆是深情款款,忽而对上了凉辰月的双眸,才发现眼前那人的眸光是一片冰冷。

“少主请自重。”五个字就如冰锥刺入了他的心口,扎的极深。

手放开了凉辰月的下巴,却握上她那支冻红的手,两只手一起握着那个水壶,缓缓的将壶中的水倒入杯子,溅起的些许水花落到两个人的手上,是一片片的凉意。

“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辰月便是太子的人,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是牵扯不清的?”冰冷的唇微动,说出的话语不知道伤了那人没有,总之她是把自己先伤了。

完颜瑾拿杯子的手微颤,暗自苦笑一声,他们之间早就一刀两断,倒是真的没有什么牵绊。

所以,他的怒气到底从哪儿来?

是因为她的无动于衷?还是因为她的不哭不闹?

“你就半点也不好奇,不问问为什么我会这么安排?”

凉辰月灵敏的捕捉到了,今日他称自己为我,而不是本王。但又如何!

嗤笑出声,往日里墨黑的眸子多了几丝嘲讽,没错,是对他的嘲讽。

明明她不发一声,眸中皆是对他的嘲讽,他的心情却因此而转好。

“少主刚才是没有听清楚吗?属下说了,既然听从于你,你要我做什么,我自然也会听从。而且,难道我还有反抗的余地么?”凉辰月嘴角笑得弯弯,半点也看不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没有。太子拿倾城的性命和你作为交换,我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但也不是非要照着太子说的那么做。念在你我之间相识一场,如果你不想嫁过去,我会”

话语还未说完,嘭的一声巨响,是瓷瓶摔碎的声音,正好堵住了完颜瑾还要说出口的话。

“够了!我们之间那一点可悲的回忆根本就不值一提,是我自己的错,才会一直念着那一点点回忆,我不该对你抱着不该有的幻想。也许不曾见过你,我便不会丢了心。但是,你知道吗?之前做的所有,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我这一生不长,全都绕着你转。但现在我累了,我不想再继续了。这是一个多好的机会,嫁给太子,虽然只是一个侧妃,却也是我高攀了。若是我有能力,有手段,指不定我便是日后的后宫之主,身份、地位都有了,我还需要什么更美好的世界?谢谢你,给我一个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会怪你,感谢还来不及呢!”

凉辰月的话一字一句那么的清晰,咬文嚼字之间能听得出她内心的坚决,坚毅的眸子没有半分退却,完颜瑾看得清清楚楚,她的眼眶里盈满了水雾,鼻尖红红的就好像刚刚哭过一样,但她明明一声哽咽都没有。

藏在宽大袖口里的手却是越来越凉,抖得十分厉害,将她的内心暴露无疑,不过幸好这些完颜瑾是看不到的。

见到完颜瑾不可置信的模样,凉辰月的心底顿时涌起一股报复后的爽快来。她终于知道他为何那么喜欢看着她难过,看着她悲愤,原来看着别人的心情被自己的一举一动而影响的时候,那种感觉真的很好,至少她是这样,完颜瑾拿呆滞的手和不可置信的模样真的让她的心里得到了快感。

她猜想着,当她因为完颜瑾而失控的时候,完颜瑾是不是也如她现在这样,心里面有些自豪感呢?

一直到凉辰月离去,完颜瑾才从刚才的事情回过神来。

原本他还想着怎么让她更恨自己一点,却没想到原来剂量已经够了,她的恨意就差拿一只刀在他身上挖几个洞了。

不由得自嘲一番,手中的那杯茶水一饮而尽,在冬日里,那股寒冷是由心而发的。

手伸进衣兜内,从衣兜内拿起一块龙鱼玉佩,惨淡的笑容浮在脸上,明明那么儒雅,却也那么狼狈。

凉辰月出了书房,一把将木门关上。猛地深吸了一口气,眼角的那抹晶莹趁机悄悄滑落,凉辰月却只是微微笑了一笑,手胡乱一抹便将那抹晶莹挥洒在空中。

没有直接回小院子,而是来了易空蝉的院子。易空蝉如今也是住在王府,她的院子人最多,庭院有三米多高,而那地下栽种的四盆茉莉却已经高达三米,长得格外茂盛。

还未进里屋,却发现了站在门外徘徊的慕云,似乎想进却一直在犹豫。凉辰月走来的时候,慕云目光便被她锁了去。

“慕云,空蝉怎么样了?”凉辰月问。

“甄艾已经看过了,现在已经没有大碍。”慕云看着凉辰月,期待从她眼中看出一些别的情绪,然而却没有。

“辰月,我会替你另想办法,不会让你嫁进东宫的”慕云身上依旧是刚才穿的一身月白长袍,她记得他穿着这身衣裳在雪地里跪了许久,估计早就湿掉了吧。

却见凉辰月抬眸看他,墨黑的眸子清澈见底,眼睫毛上落了一层雪花,一种别样的意味,出声道:“慕云,我和少主之间的事情,我想自己处理。”

短短几句话,却是将慕云愣在原地,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一般。

不顾慕云的呆滞,凉辰月便推门进去了。

如果说以前她并没有发现慕云对她的感情,那么现在是真的看出来了。慕云对她的感情,就如同她对完颜瑾一样,一样的不顾一切。慕云到底有多爱她她不知道,但她却是知道的,她对慕云从来就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对他的感情她没办法做出任何的回应。所以,给不了的不如从来就不要给他任何希望,她相信像慕云那样的人应该是会明白的。

而且啊,那个小姑娘爱他入骨,整个汴京的人都知道了,却是独独慕云一人不知道。凉辰月想着,若是慕云肯认真的看看小姑娘,他们之间还是很有可能的。

易空蝉的屋子点了几个火炉,她进去的时候便被一股暖意裹住,身上的寒气也渐渐的消失殆尽。

然而,檀木床上熟睡的人儿却迟迟未醒。不过既然甄艾都看过了,那么她也就放心了。

她身上的寒气虽然被驱散得差不多了,她向来体寒,无论春夏秋冬,手心的温度都很寒,因此手终归还是冷的,也就没有再上前去打扰易空蝉。

慕云还在门外站着,迟迟没有进来。凉辰月稍微打开一边门,将头探出去招呼着慕云过来,说道:“慕云,外面挺冷的,要不你就先进屋里面等着吧。我一会儿便要回院子去,空蝉若是醒来身边没有人估计又要闹了。”

言下之意便是让慕云过来守着易空蝉。

慕云稍稍犹豫了一番,他心中的那道防线就被放下了。为何非要在门外冻着身子等候呢,慕云连自己也搞不清楚。或许是因为易空蝉的晕倒与自己有关,他的心里面多少有些愧疚吧。

凉辰月早就看出来慕云就是拉不下脸,如今她给他一个台阶下,正好给他一个理由进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真心假意

皇帝亲自为一个平民女子赐婚这个消息一出,汴京的各大茶馆、酒肆、上至官员下至平民都纷纷议论这件事情。谁都知道,太子与正妃宇文玉希向来情投意合,就连但是前往西城治洪水的时候都要时时刻刻带在身旁,人人都说宇文玉希好手段,太子虽然花天酒地,却连一个妾氏都没有,而且宇文玉希又是当朝宇太师的嫡女,人们便猜想着,也许未来的后宫是宇文玉希一人独大呢。

可是这赐婚的事情一出又开始引起争议,个个都说宇太师怎么可能看着别人与自己的女儿争宠,原来前去请求圣上赐婚的是瑾王爷,这样一来也就好解释了,瑾王爷为国鞠躬尽瘁,不过是替自己的属下求一道赐婚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于是,四下的人又纷纷议论起大家快要忘却的轻烟姑娘来,都说宇文玉希好手段,说到底还是抵不过青楼女子的魅术啊。瞧吧,太子也正好在那日的拍卖会上呢,许又是被她的手段勾去了心魂,瑾王爷便正好借机将凉辰月嫁与太子,这样一来也好洗清了两人之间的关系,避免了慕倾城的误会。

除却这件事情以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值得一提的是太子给凉辰月的聘礼。

赐婚来得突然,婚期也是定的仓促,皇帝懒得思考便直接定在了除夕那晚,恰恰又是一个好日子。而那聘礼却是在婚期前七天就全数送上了瑾王爷的府邸,从宫中一直抬到瑾王府,虽然不过是半个时辰的距离,但前面的人到达瑾王府的时候,从皇宫出来的人却依旧源源不断,那一件件的稀罕物硬是让人看红了眼。这等场面,只怕是皇宫里的那些个娘娘都未成有过这样的待遇吧。

倒数第七天的时候,瑾王府堆满了太子给凉辰月准备的聘礼。完颜瑾让人全数抬到凉辰月的小院子去,凉辰月看都没有看一眼,只让秦巧儿收拾着。

倒数第六天,墨冰来了。这次他将醉春楼后院的棋桌搬到了她的小院子,给她本来就拥挤得只剩下一天过道的小院子又给堵上了,如今,这棋桌是不能放在里面了。索性就和墨冰将桌子移到了小院子外,两人就这样愉快的度过了一个午后。

凉辰月的棋艺越来越精湛,足够与墨冰相提并论,墨冰依旧唤她小丫头,明明她即将是*

“太子与少主向来不和,想是要借你拉拢少主,便绑了慕小姐相要挟。不过,这正好和少主的计策不谋而合,少主本来也想派人进东宫钳制太子,小丫头,我们定然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墨冰的话还未讲完,却被凉辰月接了去。“不必,我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子,能得太子厚爱已经是万分荣幸。墨冰,你不必再安慰我。”

见着凉辰月低头玩弄着自己的墨发,似乎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墨冰轻叹一声,终究没再说些什么。

倒数第五日,朔风和甄艾来了。带了一大袋的毒药和解药,凉辰月为甄艾的举动哭笑不得,她们两人的感情自从那天之后就变得越来越好,至少见面的时候不再是各自板着一张脸,几人的谈笑时偶尔还能见甄艾笑呢,凉辰月觉得甄艾笑起来很好看,她有一口整齐的白牙,又有两个小虎牙尖尖的,只有她笑起来的时候才能看见。

甄艾是异族女孩,本来就比一般的女子要洒脱很多。她要不喜欢一个人会写在脸上,可是要是她喜欢一个人也会在她的行动上面看出来。

那晚易空蝉偷偷和凉辰月说了,甄艾为了她第一次与完颜瑾正面冲突,因此还领了罚。凉辰月已经有些时间没有去地下钱庄,这些事情她自然是不知道的。可甄艾也同样没有和她说过,只是在她身后默默地帮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就够了,甄艾不愿意说,她自然也会藏在心里不会说出来。

甄艾要她身上多备一些毒药,她替她准备了很多种,有粉末状的,也有液体的,口服的,涂抹的,轻微的,剧毒的,应有尽有。凉辰月虽然觉得也许她用不上那么多,但也都收下了。

最后一件事,甄艾告诉她,她已经写了书信给姑苏皓月,他若真的对她有意的话,必定会来带她离开。

凉辰月感动的不能自己,甄艾临走时轻轻的拥抱了她一下,一句保重,重如千斤。

倒数第四天,慕倾城来王府住,说是王府有这等喜事,定是要参与的。又带着一对玉如意,说是她与完颜瑾一起为凉辰月备的大礼。依旧没有带采薇,一个人来了。

“凉辰月,没想到吧,你既然比我还要先出阁。我知道你心属阿瑾,我也知道你们之间有一段过去。我原本不想与你争什么,但阿瑾不同。他不会娶你,倒不如将你先送出去。我思前想后,太子虽然整日都流连于花天酒地之间,但是对你似乎是真的动了心,你嫁与他反而是你的高攀。所以,凉辰月,你就知足吧,不要再惦念着阿瑾。”

慕倾城看着坐在一旁的凉辰月,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些悲愤欲绝的神情来。可她却笑得格外耀眼,任凭她如何的在她伤口上撒盐,也不见她皱过一次眉。

“慕小姐的好意,辰月心领了。能替辰月揽来这么好的婚事,慕小姐真是有心了。”凉辰月神情淡然,话语之间透着些许寒意,如今年的冬日一般寒得刺骨。

慕倾城双眼瞪得很大,面上还有些不可思议,急促的说道:“你怎么知”话说到一半,慕倾城又又看了四周一眼,确认了没有人又说道:“你怎么知是我故意的?”

凉辰月嗤笑出声,看着慕倾城这般模样,与初见她时的那种端庄大方的气质背道而驰,不由得眸中蓄满了怜悯,爱恨有时候是真的可以吞没一个人的。

“少主在你身旁安插了不少暗卫,若不是你故意躲开,他们怎么可能会跟丢,太子又怎么可能抓住你,又如何威胁的了少主。若我没猜错,你与太子早就不谋而合了吧?”凉辰月说道。上次谣言的事情之后,凉辰月就已经看清了慕倾城的真面目,再仔细想想,便觉得那次桃花香料的事情也很是蹊跷。原本见她一个深闺女子怎么也不可能设计陷害她,但是她能在不得随意出入的王府内将谣言的事情牢牢掌控在手中,有这样的能力,若不是她心机太重,必然是背后有人替她推波助澜。

慕倾城听凉辰月就这么把她的事情都抖出来,顿时整个人像一只炸毛的猫儿一样,看着四周,处处带着防备。

“谁说我与太子不谋而合了?凉辰月你休要血口喷人。”这要是传出她与太子有什么牵连的话,她的名声就要毁尽了。

凉辰月轻笑,墨黑的眸子直直的看着慕倾城,说道:“没想到慕小姐还是一个注重名声的人,我还以为你能不顾一切的毁吊我的名声,对自己的也不会太在意呢。”

慕倾城气急败坏,但是见了满院的聘礼,不由得勾唇一笑,如今最值得同情的应该是凉辰月吧。

“凉辰月,你既然知道了是我干的,为何又不去告发我?”一直以来,凉辰月都给她感觉太无所畏惧了,这一种气势她不得不格外的在意,更何况她还是阿瑾心里面念念不忘的人。

凉辰月只觉得好笑,她知道了真相就一定要去告发吗?而且她的告发有用吗?这里的人个个都是全心全意的信任她。既然他们都全心全意的信任她,等到事出东发的时候自然也能看清她的真面目。不得不说,这样的做法是她的无奈之举,也是她如今唯一能替自己解气的一个方法了。

“慕小姐,你之所以能骗得过他们,不过时因为你柔弱的外表,但是你也别小瞧了少主的能力。我劝你以后小心行事,我不说未必就代表着别人不知道。我也劝你,擦亮眼睛看清人的真面目,别到了最后害了自己,还害了少主。”

凉辰月只能说到这儿,她不知道慕倾城背后是不是太子的人,她原本想与墨冰他们说这件事,但经过谣言的那件事情以后,她也就没有了要与他们说的冲动。想着,他们没有她的时候,地下钱庄也管理得很好,这点事情想必没多久也会注意的,她若是说了反而让人以为她故意针对慕倾城呢。

慕倾城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样,一颗心因为凉辰月的话七上八下。这些事情已经困扰她多时,她自然也怀疑过黑衣人接近她的目的,可是如今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了,就算她想要和他一刀两段,那个人也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她的。所以,她必须要赶在那之前把她要做的事情做完,其它的就再说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身不由己

这几天有许多人来她的小院子,凉辰月都如平常那样接待他们。婚期前一晚的时候,凉辰月万万没想到,她心心念念了很久的人也来了。

那时凉辰月正将自己刚刚做好的桃花糕端到桌上,正要招呼秦巧儿品尝她做了这么多次有没有进步了。

她记得姑苏皓月一直惦念着要吃她亲手做的桃花糕,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好,姑苏皓月那娇贵的胃要是吃了她做的桃花糕准是要吐的,所以闲暇的时候她便会自己练练手,有了几次经验积累,又有秦巧儿在一旁指导着,凉辰月的进步可谓是突飞猛进的。

凉辰月拿起一小块桃花糕却不舍得放进嘴里,不由得想着,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制作桃花糕了吧,可惜姑苏皓月是吃不到了。

她知道了甄艾给姑苏皓月写了信,但是她却是不想他来的。路途遥远,而且,她从来就没有要逃婚的打算。用她对慕云说的话,她已经一无所有,不能将最后一点倔强和执着都丢弃。

她就是这样的认死理,她的心交出去了就不会再收回来,更不会再交给另外一个人。所以,她才不会接受慕云对她的感情,因为这对他来说是不公平的,她根本就不会再爱上谁,若是回应了他的感情,反而是害了他。

所以啊,于凉辰月而言,她的心既然已经交给了一个人,余生若不是他,其他人也只能是将就。所以说,这个人是谁其实不是很重要。

如今心底的那点伤感,便是对这些日子来对她多加照顾的朋友惜别的伤感。日后怕是再吃桃花糕便会想起姑苏皓月,喝茶水便会想起慕云,下棋便会想起墨冰,听见铃铛声便会想起甄艾,想起甄艾自然也会想起那个一直都是冷若冰霜的朔风,另外便是与她朝夕相处的秦巧儿

她的世界因为这些人而渐渐的变得五彩缤纷起来,所以啊,她的世界并不是只有一个完颜瑾,还有更多的她不舍的人,这样一想便觉得心情好了些许。

秦巧儿推开院子的门,身后又跟着一位妇人进来。那人见到凉辰月,一双眼睛瞬间通红,才不过两个月不见,陈大娘又老了一些。

凉辰月手中的桃花糕掉落在地,浑身僵硬起来,腾在空中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心中一股浓浓的酸楚涌上来。

凉辰月动动嘴角,还未说些什么,陈大娘便将她一把搂进怀里,常年干活粗糙的手一只揽着凉辰月的后背,一只覆在凉辰月的头上,一双泪眼汪汪,还未说出口却又被哭声淹没了去。

秦巧儿悄悄的出去,将门关上。她知道陈大娘对凉辰月来说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凉辰月也曾和她说过她。她便想着,若是凉辰月在她面前便不用再装成她很好不需要他们担心的样子了吧。

明明最该被劝的人是凉辰月,可她却反过来劝他们别为她担心。这样一个姑娘,秦巧儿很是心疼。

见到陈大娘那一刻,凉辰月再也止不住内心压抑许久的苦闷,在陈大娘的怀里,哭得就像一个孩子一样。

她很小便失去的双亲,陈大娘于她就像一个母亲一般,孩子到了自己的母亲面前便如同脱下了面具,只露出最纯真的一面。

陈大娘早就听说过了凉辰月被赐婚的事情,汴京的大街小巷都在夸凉辰月何其的好福气,那聘礼是何其的多,却只有她知道,凉辰月并不像他们所想的那么的开心。

“我的小月儿,你受苦了”陈大娘带着哭腔,字里行间皆是对凉辰月的心疼。在她的心里,早就将完颜瑾和凉辰月视作自己的孩子,她是看着凉辰月长大的,小姑娘的心思她怎么会不知道。

“你这孩子,受了委屈,怎么就不知道去找大娘说说呢?有个人分担着也好啊。”陈大娘知道凉辰月的性子很倔,小时候若是难过了可都会找她哭诉的呀。她听到谣言在疯传的时候,她的心里有多难过,就好像看着自己的闺女被别人这样指手画脚一般,她就想将凉辰月护在身后,这样她就能保护自己的孩子。

凉辰月知道陈大娘说的是谣言的事情,汴京传的那么凶,她肯定也是听说了。凉辰月心里面很是复杂,她真的想过去找陈大娘,可是后来又犹豫了,她怕陈大娘看她的眼神是和别人一样的。她是一个杀手,手上沾满了鲜血,别人怎么看她,她一点也不会放在心上。可是陈大娘对她来说意义是不一样的,与其这样,还不如就算了。

“陈大娘,我”凉辰月头抵在陈大娘的肩头,这些日子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全都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冒出来。

她不是圣人,她也有七情六欲,顶多就比别的女子要坚强一些。如果可以,她也想像一个普通女子那样,没有杀戮,普普通通,相夫教子,可是事情的变化已经由不得她。

“别说了,孩子,我都知道的。”那天的情景她看到了,只是当她再追过去的时候,凉辰月已经走远了。她又不能进王府,这几个月里她的心里一直都再担忧着凉辰月,就怕她因此而和自己产生了隔阂。

两个人稍稍分开,陈大娘抹去眼泪,拉着凉辰月在椅子上坐下来,握着凉辰月的手,眉眼之间皆是慈祥,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以前你小的时候,我就一直等着,哪天我们小月儿出嫁的时候,大娘就给你做一套美美的衣裳,给你化上美美的妆。不需要太多聘礼,只希望那人能好好待你。要不是看着阿瑾对你那么好,我早让陈俊和你订亲了,你不知道吧,你陈俊哥也偷偷的喜欢了你很久,但是因为害怕阿瑾,他迟迟不敢说。不过现在他也已经娶妻生子,一家三口过的很好。却没想到,你和阿瑾之间存在这么多问题。”

“月儿,就这样吧。大娘什么都没法为你做主,只能劝劝你。”陈大娘说起这些事,眼底又开始湿润,不由得感慨了一番。

人啊,有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

凉辰月点点头,一把圈住陈大娘有些臃肿的身子,细数的泪水就像雨点儿落在她的身上。

陈大娘抬起头望着天,心里皆是苦涩。曾几何时,这样的场景是如此的熟悉。原本她也是千金小姐,却偏偏爱上一个贫民。只是婚姻从来就不是她能做主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出嫁那天她的心里该有多难受。要不是她狠下心逃婚,非要跟自己的心上人走,也许她就不会像如今这样含饴弄孙,每日都过得充实。只可惜,那人得了病早早就去了,邻里邻外的都在为她可惜,都在说她傻,放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过,非要嫁给一个穷小子,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只能说她是自讨苦吃。

可是她从来就没有后果,至少她每日都过得很好,没有任何遗憾。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在她的小月儿身上。而且似乎更加残忍,据说这门亲事还是阿瑾自己替她求来的,多么讽刺啊。

陈大娘顺着凉辰月的长发轻轻的抚摸着,喃喃道:“我的小月儿终于长大了,大娘终于能看着你穿上大红嫁衣,上花轿了。孩子,日后不要太心软,会容易被人欺负了去。心中有苦闷就来找大娘,大娘帮不了你什么,但也能替你分担一些痛苦。最后,便是要照顾好自己,深宫后院里多的是明争暗斗,我们不争什么,但也不要和谁深交,因为那儿没有多少是真心的。”

一句又一句的话语,句句都是发自肺腑,听的人触动了泪腺。细腻的语气温柔了岁月,触动了心弦。凉辰月只管点头答应,句句都记在了心里。

陈大娘告诉她,她之所以能进王府,是因为完颜瑾派了人带她来的,也算是他对凉辰月最后的一点点温柔。

凉辰月只觉得好笑,难得他还会念一切旧情。将陈大娘请进府里,算是对她的安慰了吧。

依照习俗,新娘子出嫁,前一晚是要陪自己的娘亲睡的,因为日后便要离家,回门的次数屈指可数。凉辰月很是庆幸,还能再见陈大娘,将她心心里的隔阂消除掉,和她诉说一番。

今日便是除夕前晚,陈大娘给凉辰月煮了一桌好菜,凉辰月邀请了慕云、墨冰、甄艾、朔风、易空蝉还有秦巧儿,另外的一个人是最后才出现的。凉辰月打趣他,总算是赶上了个刚刚好的时间点,陌其琛也只好笑笑。

一群人在凉辰月的小院子摆了一大桌的酒菜,吃得不亦乐乎,将这些日子的乌云全都扫去,个个都吃得尽兴。

今日一聚,谁也没有谈起那件事情。就像一个很普通不过的宴会,没有那些难过,没有那些心酸。

第一百二十七章 明日大喜

还是喧闹的宴会瞬间冰冻到极点,月光照在他们脸上,个个都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动筷子,一院子的欢乐声消失不见。

陈大娘看了看一旁愣愣的站在那儿的凉辰月,又看了看周围的人,谁的脸上都表示不欢迎。便站起身,硬是笑了几声,给完颜瑾备了碗筷,招呼道:“王爷,请坐。”

完颜瑾动动嘴角,欲第一百二十七章说些为什么,却见凉辰月按住陈大娘的手,冷声道:“陈大娘,这桌子的菜我们都已经动过筷子,哪儿能给少主吃。少主若是还未用餐,请另外让厨房为您准备。”

在场的人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凉辰月,谁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凉辰月会这么和完颜瑾讲话。

不见完颜瑾发怒,也不见他走到陈大娘的位置上,却见他踱步在陌其琛身边的空位置坐下,说道:“无妨,这个点上厨房估计已经熄火了,本王少时也尝过陈大娘的手艺,甚是怀念,今日正好解解馋。”说完便自动拿起酒壶,接过陈大娘欲给他准备的被子,自顾自的倒起酒来。

易空蝉不由得在心里偷笑,若是厨房真的熄了火,师兄还未用餐,那也得重新起火啊,这个借口找得也是够烂的。

凉辰月一下子被堵得无话可说,她本就嘴笨,哪里说得过完颜瑾。原本她想转身就走,可是一桌子都是她邀请过来的客人,她若是走了该有多无礼。只得愤愤的坐下,头也不抬的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

在座的人除了易空蝉和陌其琛、墨冰,谁的心里都很膈应。他们虽然跟在完颜瑾的身侧,却从未与他在同一桌上用过餐。

完颜瑾一个眼神看了易空蝉一眼,易空蝉瞬间会意,筷子在眼前那盘鸡腿上流转,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最大的,夹起来就往完颜瑾的碗里放,很是讨好的说道:“师兄,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知道你很繁忙所以就先开吃了,赶紧吃个鸡腿试试菜,大娘的手艺真的很不错呢。墨哥哥,你说是吧。”

易空蝉玲珑剔透,能伸能屈,还怕圆不了场?

慕云被易空蝉的手推了一下,灿灿的应道:“是,是啊。”

陌其琛看着易空蝉,嘴角皆是笑意,眸中色彩意味深长。他此前并未见过易空蝉,今日是第一次见,便对她印象深刻,这女子也不是一般人啊。懂得察言观色又能说会道,就连他都听出来了,她后面问的那一句是不是,下了陷阱。到底说的是陈大娘的手艺不错,还是大家都在等完颜瑾,含含糊糊,这便是听者无意,说者有心了。

完颜瑾很是满意易空蝉的圆场,今日这一出配合得不错。

“少主今日为何如此繁忙,到现在还未用餐?”陌其琛嘴角勾起,放在眼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完颜瑾轻笑,又给他倒满了杯子,凉凉的目光在慕云和墨冰几个人身上流转,悠悠说道:“地下钱庄各堂主今日甚是勤快,将这几日的工作全部完成,剩下的便剩本王验收,这才忙到现在。”

墨冰挑眉,甄艾和朔风面面相觑,慕云则在心里幸灾乐祸,想着,终于知道给他们的任务繁多了吧,这下合在一起验收也至少要花他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时间。原本,他们就是想借此困住少主的,谁知道完颜瑾的办事效率不是一般的高。

在他们感慨完颜瑾的办事效率高的时候,只有易空蝉在心里偷笑着,她家师兄哪是效率高,他是直接就不干了好吗。

一场晚宴,个个心事重重,只能落得草草结束。

“小月儿姐姐,你是不是喜欢师兄啊?”易空蝉挽着凉辰月的手,眼眸里皆是笑意。她们都是住在王府的,墨冰等人离开便一起去送送他们。

凉辰月拧眉看了身边的小丫头,不由得轻笑出声。却惹得易空蝉心里一阵的不爽快,询问着凉辰月这笑是几个意思,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怎么也要给她说个清楚啊。

“空蝉,那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慕云?”凉辰月反问。

易空蝉没想到凉辰月会反过来问她,顿时脸都红掉了,姑娘家的心思被戳中了饶是脸皮够厚的易空蝉也害羞了。

“小月儿姐姐,你怎么知道的?难道我表现得很明显吗?”易空蝉瞬间变成了苦瓜脸,一双明媚的眸子灵动可爱,凉辰月见了也不自觉的被她所吸引。

凉辰月学着墨冰,两根手指扣了扣她的脑门,说道:“不只是我,全汴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易空蝉这个名字如今可以说是家喻户晓,她的性子很是招人疼爱,买东西的时候又嘴甜,如今谁不知道汴京瑾王爷的小师妹是个可人儿,谁见了都很是喜欢呢。又没事就抓着慕云上街,见多了自然就有了一些闲言闲语。

易空蝉后知后觉,全然不知道原来她以为隐藏得很好的秘密早就在她的一举一动之间告诉了所有人。

“小月儿姐姐,不许你移开话题。我刚才可是问了你是不是喜欢师兄?”易空蝉眸光皆是得逞的笑意,心中暗想着小月儿姐姐真坏,竟然知道拿墨哥哥来转移她的注意力了,不过她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人。

凉辰月轻叹口气,说道:“空蝉,你看你喜欢着慕云,那么慕云呢?”

“墨哥哥我知道,墨哥哥喜欢你”

易空蝉明媚的眸子瞬间暗沉,秀气的双眉拧在一起。

她知道的啊,从他对小月儿姐姐的关心上就可以看出来了,他对她,虽然没有拒绝她的刻意靠近,可始终还是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是不是因为心里藏着小月儿姐姐就再也装不下任何人了,就像她心里藏了他以后就再也装不下任何人一样?

凉辰月摇摇头,连忙说道:“并不是。你瞧见了慕云对我的好却并未瞧见慕云对你的好呀。那日你在雪地中昏倒,他照顾了你一天,守了你一天,在你醒之前就走了。你说,他若是对你无意,为何不让你知道。”

闻言,易空蝉感觉头都要炸了。她怎么不知墨哥哥守了她一天啊?那日醒来她的身旁空荡荡的,她心里很是难过却从未和谁说过。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又开始懊恼着当时自己的模样肯定糟糕透了吧,那么狼狈的样子,准是要留下一些不好的印象的。

“是啊,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啊?”易空蝉如今的脑子都是一片空白,怎么也转不过弯来。

凉辰月抓住她的双肩,认真的说道:“空蝉,我想,慕云对自己的感情还不大确定,所以他才没有让你察觉什么。这说明你们之间是有可能的,有结果的。那反观我和少主,我们之间就像一滩死水,永远也不会有任何生命的气息,那么我还需要回答你的问题吗?”

听到凉辰月谈起完颜瑾,易空蝉赶紧摇头,说道:“不是的,小月儿姐姐,你一定要相信我,师兄心中爱的那个人从来都只是你。”

易空蝉的眼中溢满认真,紧紧的看着凉辰月,丝毫没有一丝作假,差一点凉辰月就要相信了。

“空蝉,明日我就要上花轿了,嫁的人是当今朝上的太子,而不是瑾王爷。”那么他们之间还能谈什么结果。

“但但是师兄真的还爱着你,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我想着,可能是有苦衷呢?”易空蝉极力的想要替完颜瑾辩解,却发现她不知道怎么替他辩解。说宴会的事情是师兄让她帮忙的吗?还是谁那幅画的事情,似乎都不能说明什么吧。

“我们之间,并不是你想象之中那么简单。并不是你说的他爱的是不是我的问题,就算是又如何。明日之后也不会有瓜葛”

就算有,我也是像墨冰说的那样,是他的棋子之一吧。

曾经,她也以为她的瑾哥哥是爱她的,就像他说了会娶她一样,她一直都坚信着,可是如今她怎么可能还会做着那样的美梦。

不管她曾经为了这份脆弱的感情付出过什么,她都不后悔。因为明白感情并不是谁付出的多,得到的就多的,所以他不爱她,她也不会怪他。

易空蝉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完颜瑾正一步一步的向她们这边走来,而且看着她的目光带了些威胁,她顿时就闭嘴了,不能因此得罪了师兄,不然她就要收拾包裹回南云阁了。

凉辰月向完颜瑾行完礼后便说道:“空蝉,你的院子就在前面,明日我需要早些起来梳洗,就不送你过去了。”话一说完便往小院子的方向走去,却在下一秒被完颜瑾叫住。

凉辰月并没有转过身,风吹着她的发丝在空中不停的摇晃,隐隐间带了些许疏离,冷声道:“少主可是有事,属下明日大喜,能否容我不听。”

易空蝉站在一旁,一时觉得这个冬日不是一般的寒冷,抓着手指头犹豫着要不要先走了。

凉辰月背着他们站了很久,迟迟不见完颜瑾说话,便直接不再理他径直的往小院子走去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机关算尽

这日除夕,天还未亮,王府却到处都是走动的人影,稀稀疏疏,她们有的默默的干着自己手中的活,有得交头接耳,谈论着今天要坐花轿的新娘子。

不得不说,王府的下人,个个都对羡慕凉辰月,怎么会有这么好命的人呢,说嫁给太子就嫁给太子,一下子就从麻雀变成了凤凰,这么大手操办的婚事还是瑾王爷亲自着手,这等好事若是落到她们身上,还不得幸福得死掉!

吉时已到,府外司音奏响喜乐,锣鼓喧天。视线触及到的皆是一片喜庆,窗上贴着大红喜字窗纸,门前挂着的红绫被风吹得高高飘起隐隐间还能见到上面附着的雪花,昨夜的雪下得真大,院子的门槛上堆得很高,直到那门被人推开,雪才被挤向两端形成了一个平面。

一抹红影姗姗而出,最先见到的是一双绣着鸳鸯戏水的红色绣鞋,上方的纹样十分细致,纱线所到之处巧夺天工,一看便知道出自碎玉轩最有名气的绣娘之手。一席云锦金线勾勒的血色曼珠沙华宛如夕阳云彩的嫁衣裹身,外披一件极柔极薄的绯色鲛纱,坠着豌豆大小的南洋珍珠的一块喜帕隐隐遮去绝世芳容,却留了朱红色薄唇若隐若现,腰间束以流云纱苏绣凤凰腰带,恰到好处的勾勒出玲珑剔透的身段。

外头迎接的人惊艳了双眼,眼前所见的人当真是平日里所见的凉辰月?不由得让人感叹一声,可谓是美的不可方物了。

一片片花瓣伴着雪花洋洋洒洒飘落,在一片红艳之中做了点缀。陈大娘扶着凉辰月,踏出小院子的那一刻,若不是感受到了凉辰月的双手有些抖动,她也察觉不到凉辰月的异常,陈大娘的手反握住凉辰月,她明白的,那是一种无声的哭泣。

才不过五步的距离,五步便能离他最近,却恍然发现,这五步之远,怕是他们之间最近的距离。陈大娘陪着她走了五步便将她交与完颜瑾,隔着喜帕,不知道他见到她的妆容没有?今日她梳的是新娘妆。

纤长的手指宛若葱尖,轻轻搭在完颜瑾伸过来的大手上,若不是上头的茧提醒着她是一个杀手,不知道的真会以为她是养在深闺里的女子。

凉辰月仔仔细细的看着眼前的人,他今日换了新衣,并不像其他人一样穿上喜庆的衣裳,而是换了一身月白,在一片红艳之中与白雪融为了一体,手心的温度明明那么温暖,她的心却寒得刺骨。

昨日还想着再也不见,却是不知原来习俗还要他亲自送她一程。也好,等不来他的花轿赢取,等来他亲手将她送进花轿也好,她是该满足的,也是该死心得彻底的。

初次见面,他还是十四岁少年,在一片废墟之中他逆光而来,面上带着温柔笑意,向她伸出手,却是不知一眼便是一生。

我为何会如此恋你,愿为你生、为你死,大概就是从你伸手的瞬间就已经注定了余生是你。

桃花树下的诺言,他答应许她一个家,不需要多大,只要能把心装下。

那日陌其琛寻她,他说:可愿与我寻一无人山谷,盖一木制小屋,铺一石子小路,与我晨钟暮鼓,安之若素。

她自是向往这般的生活,只可惜心间已经藏着一人。她说他已经许了她栽满山桃花,围一圈篱笆,沏一盏新茶,看尽花开花落年复年。

都说苦瓜茶又换作半世茶。不会苦一辈子,但是会苦一阵子,苦过了之后就不会再苦了。可是这一阵子,苦得太久

完颜瑾说她痴情,年少掌心的梦话竟能当真。她只得暗自嘲讽,你非爱我之人,怎知我情深?南方怎知燕子的累,北方怎知梅花的香,所以啊,他们之间错误的已经不只是今日的爱恨离愁,是从初见便是错的,如今便是错的更加离谱。

早知如此绊人心,不如当初不相逢。

牵手漫步于白皑皑的雪面之上,印下两排一大一小的印迹,整齐划一,却在没有多久之后一大群旁人经过时没了踪迹,留下的是一片杂乱无章。

上较之前,完颜瑾倒了一杯酒递给她,她颤颤巍巍,但也接过了,这是践行吧。毕竟她要去的地方虽然不远,却也是再不相见。她没有拒绝,在他复杂的眸光下一饮而尽,未等到他开口动唇她便迅速转身,任由着陈大娘将她扶进那几近奢华的花轿之中。

新娘子进轿,鞭炮声连天,混着嘈杂喧闹的锣鼓声声垂心。

完颜瑾一身素白站在出来相送的人群中,深邃的眸子久久凝视这渐渐远去的花轿,却是不知,在一片喧闹之中,新娘哭得不能自已。

百姓的欢呼声接连而起,鞭炮声迟迟不断,完颜瑾缓缓转身,愣是谁也没有察觉,他们的王爷究竟是什么时候进府的。

他的心中百味陈杂,眸光所到之处却是一片喜庆提醒着他才刚刚将自己心爱的人送上花轿。

一进书房,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暗卫出现在眼前,抱拳跪在完颜瑾的身前。说道:“少主,你可是真的要亲自潜进东宫?”

黑衣人问的急切,他自然是不愿意完颜瑾冒这个险的。

却见完颜瑾眸中皆是狠厉,负手而立,铺面而来的,全是这个男人足以睥睨天下的强大气息。“没错。我已让她服下*,她必然见不到你的模样。”

黑衣人为难,他关心的并不是他的身份会不会暴露,而是主子的安危。

“属下前去抢亲,若是让墨冰等人见到,只怕也会认出我来。”尤其是慕云,他之前一直都在慕云堂下做事,慕云又因为他的事情曾与少主闹翻过,他若是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只怕时一眼便能猜出他来。

完颜瑾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一点他倒是并没有注意到。慕云和墨冰都在队伍之中,他们若是出手护着凉辰月,只怕林宇也敌不过他们。但随即又想明白了,他们定然会让林宇劫走凉辰月的,只要能赶在那之前将凉辰月劫走,那就算林宇暴露身份又如何。

黑衣人见完颜瑾没有回转的余地,便放弃了,他本来就是一个下属,少主做什么都有他的打算的,他们做下属的,只管听从少主的命令就行了。

耳边锣鼓喧天,花轿也稍稍有些颠簸,带着额前的金钗四处摇晃,晃得她的眼睛都要花掉了。

凉辰月将手中的苹果放在一边,扶住额头,妆容已经全花,好看的眉眼如今也紧紧皱着,这般模样若是谁见了都要说难看了吧。

她的意识正在逐渐模糊,视线所接触到的红色都渐渐陷入黑暗,她便紧咬着下唇强迫自己清醒着。

虽然回了王府以后她常常受伤,身体素质也比不上以前,但是也不至于早起几个时辰就昏厥的地步啊,而且她的体力又没有耗尽。

手肘子撑着一边,凉辰月强撑着自己的意识让自己使劲的想着可否吃错了东西,或是被谁算计了。

从一早起来至今她连一口水都未下肚,如今肚子还一下下的叫嚣着饥饿。而她一早便任由陈大娘给她梳妆打扮,全然没有与其它人接触,更没有谁能算计得了她,除了与完颜瑾接触以外

完颜瑾!酒!

不由得嗤笑出声,不愧是汴京第一战神瑾王爷,做任何事情都要机关算尽,确保万无一失,果真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他以为她会趁着人多时逃婚而走是吗?所以才在酒中下了*,就是为了防止她中途逃婚。思及此,凉辰月恨不得为他鼓掌,果真是高明啊。

只可惜,他还是多此一举了。因为她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要逃婚,她若是想逃婚,早在之前就能逃走了,又何必等到这时。不由得又联想到了这几日,从她的小院子来来去去的人不少,不仅是墨冰他们,还有一些丫鬟下人也在她的小院子来来去去,若真要往这方面想的话,该不是也为了盯紧她吧?

*下的分量不少,凉辰月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可是也不愿意这样没有一点意识,若是她连自卫的力气都没有了,才是真的危险。

思及此,手中突然出现一把小刀,凉辰月将衣裳退却,露出白皙的锁骨格外的诱人,心一横便执着小刀插进左肩。利刀刺破皮肉的声音不大,她却听得一清二楚,血莹莹地冒出来,瞬间就将红色的嫁衣浸湿,伴随来的是刺骨的痛感。同时,凉辰月的意识也开始清醒,咬一咬牙又将小刀从左肩拔出,用手中的红色帕子擦去血迹,又将衣裳重新穿上去,红色的血迹混到嫁衣上并不明显,这样一来就没有人能发现她的伤。

左肩的痛感让她变得越来越清醒,足以抵抗*的药效了。只是她额上不满汗珠,将本就花掉的妆容再一次毁尽。涂上胭脂的脸本就白皙,如今更是煞白一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后知后觉

都说凉辰月的婚事传成了一段佳话,从赐婚再到聘礼,再到大喜之日,虽然期间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却是让人道尽了闲言碎语,都说凉辰月命好,如今是一跃就麻雀变凤凰了,却是不知后面的变动竟然这么大。

太子纳妾,本就不需要这么大肆操办,但因为是皇帝亲自赐婚,所以该有的习俗都是要有的。但太子毕竟是太子,不需要亲自到瑾王府娶亲,只需要在宫门等候便可。出乎意料的是,太子竟然屈身前去迎接,新娘的花轿才到了半路便遇到了太子,不由得更让人感叹一番,太子果真是被凉辰月迷得够深啊。

鞭炮声和锣鼓声停下,凉辰月也时时关注着外面的动静,听到陌生的声音自然知道了是太子来了。不由得苦笑一声,人果然是不能抱有太大希望的。

太子为何会对她这般痴迷她一点也不关心,嫁进东宫,若是那人要她当一个棋子,那她便是一个棋子,若是要将她献与太子,那她便老老实实待在深宫之中,是生是死再无牵挂。

没一会儿,鞭炮声和锣鼓声又开始响起,队伍继续前往东宫。凉辰月在一片锣鼓声中忍着左肩的疼痛和昏昏欲睡的意识。

突然间,花轿猛的下沉,里头坐着的凉辰月没有任何防备也因此晃荡了一下,额角磕到了轿子隐隐渗出血丝,随后听见了外面一阵喧闹声,紧接着一抹黑影闯入,脸上蒙了一条面巾看不清他的容貌,凉辰月还没来得及挣脱便听见那人急促的说道:“快跟我走”

这声音

难怪刚才他一进来,她便觉得他的身影很是熟悉,如今听了他的声音,却更是惊讶了。

那人一把挽住凉辰月的腰间,带着她出轿,迎面而来的便是将他们团团围住的士兵,在这条队伍之中还有四大护卫,遇到抢亲这种事情,给他们自然是要站出来的。

太子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敢抢他的亲,而且还当着他的面将新娘子抢走了,留下的只剩下暴跳如雷的太子。

一下子,一场盛大的婚礼成为了笑话,竟然有人敢在他的面前将他的新娘子抢走,当今太子的面子也没有地方搁了。

此时,在某间茶肆的窗口处,一双幽深的眸子直直的盯着混乱的场面,若有所思,之后察觉到有人的注意到了他他便放下帘子隐去了。

混乱的人群,一下子陷入了为难之中,谁也没有想到,他们这么多人还能将新娘子看丢了。如今没有了新娘子,吹唢呐的好要不要吹唢呐,敲锣的还要不要吹唢呐,看全都陷入了一阵混乱与喧嚣之中。

然而,越是混乱,墨冰和慕云等人就越加乐意,眼见了一场婚事闹成照这个模样,他们相视一笑,总之不让太子得逞了便好。

完颜瑾猜的不错,他们若是执意要与那黑衣人动手,定能将其打败,这也是他们护送队伍的责任,可是凡是要看时机,这个时候,他们和那个黑衣人就是一伙的。他们出手阻止也不过是做做戏给太子看罢了。

不得不说,四大护卫在汴京可以说是借着瑾王爷的庇护横行霸道了,就比如扔下太子结队就到碎玉轩饮茶吃早点去了,任凭那人是太子也不放在眼里。

甄艾和朔风极少进茶馆,倒是墨冰和慕云将汴京有名的茶馆酒肆都逛了个遍,汴京又没有人不认得四大护卫,见了他们就如同见了瑾王爷一般,盛情款待,什么都准备最好的,当热,墨冰和慕云也不是吃霸王餐的人,况且他们也不缺那一些银票。

他们又正好赶上碎玉轩营业,几人去了碎玉轩刻意为他们留的包间,没多久他们平日里吃的那些茶点就一盘一盘的端上来了。

慕云自告奋勇,给每个人都倒了热茶,却遭来朔风的嫌弃,甄艾眼前的茶水被推向一边,朔风又另外给甄艾倒了热水,冷声道:“她不能喝茶水。”

慕云嘴角一抽,顿时无话可说。甄艾的脸上有些不自然,今日她的身子确实不大舒适,但是也并没有严重到连热茶都喝不了的状态,虽然茶叶是寒性的,刚来葵水时不能是寒性的东西,但她可是一位杀手,身子再不舒适也不至于严重到这个地步。

朔风的性子本就冷淡,慕云也早就习惯了,甄艾都没有说什么,那他自然也就不会再执意。

“你们是怎么确定那人是来救凉辰月而不是像上次那样绑架的?”甄艾说出自己的疑惑,她虽然也和墨冰他们想的一样,但是也不能排除这种情况的发生,若是再上演一次姑苏残月的事情,那就太可怕了。

墨冰和慕云相视一笑,他们比起甄艾,对凉辰月的了解是要更深一些的。

“你莫不是忘了,辰月可是炼狱城第一杀手,她若是不想被抓去,那么肯定不会乖乖让那黑衣人抓走她的。”慕云笑道。

甄艾点点头,若换作是她,想必也是要跟黑衣人走的吧,谁愿意嫁给一个不爱的人呢?若是非要强迫她的话,那她还不如一死了之。所以啊,她是完全能理解凉辰月的心情的。

“墨冰,你说说,昨晚宴会上,少主为何要去?”慕云一直想不明白,要不是凉辰月差点要和他闹翻,也许他会一直和完颜瑾僵持下去,就算改变不了什么结果,他也要讨个说法来。

在场的人,除了一直沉着一张脸的朔风,其他人都笑了,慕云一下子摸不着头脑,皱着眉头等着他们解答。

墨冰轻咳一声,笑道:“慕云,你是当真没有发觉还是?”

慕云将墨冰一脸的调侃又将甄艾也是笑而不语,顿时觉得只有自己被蒙在鼓中。

“少主喜欢凉辰月。”

这句话,硬是让在场的人都惊呆了。不是出自墨冰之口也不是出自甄艾之口,而是一直沉声不说话的朔风说的。墨冰猜着朔风大概是看不下去慕云平时灵光的脑子变得这么迟钝,所以才出声解释。

却是不知,这一句话,将慕云说得一愣一愣的,墨冰和甄艾都要笑坏了。朔风可是难得会参与一下他们的话题啊。

慕云一脸的不可置信,动动嘴角想要反驳,不由得又想起那些日子少主为何单单奴役他一个人的事情了,瞬间,他连自己都劝说不了了。

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慕云明明那么不愿意相信,如今也不得不信了。墨冰感叹,明明慕云在调查一些事情的时候都很是细致入微的,怎么到了感情的事情上却变得这么迟钝了。

甄艾手中端着朔风给她倒的热水,笑着慕云的后知后觉,也一边笑着自己的后知后觉。一双眸子不自觉的瞥向朔风,又见他依旧沉着一张脸默默的喝着自己身前的水,不由得弯起嘴角。

一直以来,这个人都是一张冰封的脸,谁也不会给一个好的脸色,就算是对她也从来没有笑过。但是又独独对她一个人好,什么都可以为她做,就算知道她心中装着另一个人也依旧对她那么好。他见过了她所有狼狈的模样,他不会给什么安慰,但也会默默地在一旁陪着她,对于向来高傲的甄艾来说,她是排斥的,她怎么能表现出自己的懦弱,而且还是在别人面前。

所以啊,她渐渐的有些厌恶这样一个人。为何他要一直跟着她,明明见过了她最丑的样子,又为何会在她难过的时候一直都在,就好像永远都不会离开一样。于是,她便借着这个理由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她忽略他的关心,从来都没有在意过他的感受,可是他每次又都会如出一致的对她好,越是这样,在她心里她便越是厌恶。

要不是已经放下了完颜瑾,也许她永远都不会知道,有一个人被她的一举一动伤过多少次。也许她也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么多次的试探其实就是想要弄清楚他是不是像其他人一样,总有一天也会厌烦她,受不了她的性子,总有一天会离开她的。而这所有的试探,原来是因为在那些相处了许久的时间里,她的一颗心已经被融化,只是她迟迟不愿意接受。

不过,现在发现了也不晚啊,他们之间有很多很多的时间

几人在雅间边说边品碎玉轩的美食,如此偷得半日闲。之后又有人来通报,说是有位姑娘非要闯雅间,墨冰笑了笑让人将那姑娘带来,果不其然就是易空蝉了。

小丫头一进来就被指着他们几个人的鼻子骂,凉辰月都被人抓了为什么还能有这闲心坐下来喝茶。

“丫头,这只不过是一出戏而已,你小月儿姐姐如今没有任何危险,相反还不用嫁给太子了,你说,难道不用庆祝一下吗?”墨冰一开折扇,笑得儒雅。

如今就剩下易空蝉一个人愣愣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虽然精灵,但是怎么也不可能敌得过这一群的狐狸啊。

于是各种撒娇都派上用场,拉扯着慕云非要他给她说个清楚。

第一百三十章 辰风辰月

客栈中。

凉辰月虽然早就猜到了那黑衣人是谁,可是当见到他将面巾摘下的时候她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眼眶在听见他叫她的时候就红掉了。

犹记得离开炼狱城的时候,唯一一个去送她的人便是辰风,如今才不过相隔了半年之久,竟沦落到了需要他出手来救她的地步。

眼前的这人,眉宇间藏着凛冽的英气,明明也是一位杀手,浑身的气息却是这么的纯粹,曾经凉辰月一度认为自己不该将他带到炼狱城那个血腥的地方。

依旧是熟悉的脸庞,半年不见却多了几分成熟稳重,面部的轮廓不会再那么稚嫩,似乎也长高了不少,至少凉辰月离开炼狱城的时候在还能和他的耳根那么高的,如今却是顶多和他的肩膀那么高了。

“师姐,对不起,我来晚了。”辰风见到凉辰月一身嫁衣如此狼狈,如今是被血水渗透了,看上去格外的刺眼。一阵懊恼,怪他没有早些发现,不然抱着她的力度便会再小一些,迈的步伐也会小一些,这样给她的颠簸就会小一些。

凉辰月洗了一把脸,将花掉的妆容全都洗去,露出女子最纯净的一面,有些苍白的脸蛋上还泛着一点粉嫩,薄唇也如涂了唇脂一般泛着好看的粉红色,这般模样,却是比浓妆艳抹多了几分稚嫩。

凉辰月扯出一抹笑容,墨黑眸子看着辰风,说道:“谢谢你,辰风,你能来我已经很感激了。我身上还有伤,等我处理了之后再和你好好说说话。”

左肩还在淌血,如今已经疼得麻木。辰风见了眼底泛着心疼,原本因为凉辰月一句谢谢而生出的几分恼怒,全都因为她苍白的脸和隐忍的眉间消失殆尽。一个转身绕到凉辰月的背后,二话不说便要去扯她的衣裳,却见凉辰月双手环胸,像一直充满了刺的刺猬一般绝不让他触碰。

“辰风,我自己来就好。”凉辰月有些窘迫,虽然与辰风关系十分亲密,但是也做不到与他赤诚相对,无论如何她也是一位女子,男女之间还是有别的。

辰风的眸光暗淡了许多,没有想到凉辰月会这么反感。以前他若是受了伤,凉辰月二话不说便会替他包扎养伤,如今好不容易他也能替她做一些事情,却遭她的拒绝。

辰风扶着凉辰月在床上坐下,两人靠得很近,凉辰月的鼻尖皆是辰风身上的檀香气息,就好像回到了炼狱城一般,他们两人就像一对亲姐弟一般,在炼狱城相互照应,是炼狱城唯一值得回忆的事情。

“辰风,你出去吧,这点伤我自己来就好了。”凉辰月知道辰风肯定受伤了,可是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辰风见凉辰月坚持,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替她将纱布和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粉放在床边方便她拿,又将事先准备好的干净的衣裳放在床边,之后便出了屋子,将门关上,在门外守着。

凉辰月叹了口气,终究是让人寒了心。

这身嫁衣太过引人注目,而且又已经被血浸染得湿透了,确实穿不得,辰风依旧那么细心体贴,明明称她一句师姐,却非要像个哥哥一样护着她。

凉辰月将嫁衣扯下,露出左肩血肉模糊的伤口,又用嫁衣将上头刚刚冒出的血擦去,往上头倒了药粉,瞬间那种刺骨的痛感袭来,她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陌其琛研制的药粉很是见效,虽然刚开始会很痛,但是伤口却愈合得很快,才刚刚洒下药粉,如今已经止了血,将纱布裹上便在也饿见不到刚才血肉模糊的模样。

凉辰月又换了衣裳,那是一套翠绿色的襦裙,穿在身上十分舒适,没有了之前浑身黏糊糊的感觉。又看了门外的身影,凉辰月猜着,这是怕也是辰风亲自去给她挑的衣裳吧,这家伙平日里上街的时候可是绝对不会买女子的东西的,这个借口曾经他还用来拒绝炼狱城中一个女子对他的好感,不知道他哪里听来的理论,男子是不可以随意帮女子买东西的,除非是心中深爱的女子,不然就是负了别人又愧对了日后相伴的女子。

屋子的门被打开,凉辰月一身翠绿出现在辰风眼前,辰风眼底一阵惊艳,随后跟着凉辰月进了屋子。

“师姐,日后你打算怎么办?”这是辰风最担心的,以前凉辰月心中住着一位完颜瑾,他知道那人在凉辰月心中的地位何其重要,所以有些想法他也只能自己想想,从来就不敢与凉辰月说。他以为见着凉辰月能幸福便好,可是却没想到落得如此下场。这次,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放手了。

凉辰月眸中一阵迷茫,日后啊,她真没有想过呢。一直以来,她都觉得日后的日子还很长,变数很大,她从来就不敢肯定日后会如何。

“辰风,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若她没有猜错的话,辰风还没有到接任务的时候,他进炼狱城才是七年之久,只有经过八年训练的杀手或是在炼狱城的比武大会中斩获前三魁的杀手才可接任务。若是没有出城,那么定是有人告诉他的。

辰风皱皱眉头,他想听凉辰月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却没想到凉辰月会直接略过。

“师姐,你就不要管这些了好不好?我来了,难道你一点也不开心吗?”辰风低垂着眉眼,故作失落的模样。七年的相处,他懂得如何让凉辰月心疼,如何让凉辰月知道他的失落。他以为自己学会了这些,日后便能将凉辰月牢牢的抓在手心,却没想到,最终,他连自己的心都掌控不住。

凉辰月连忙摇头,说道:“怎么会,能再次见到你,我很开心。”这句话是凉辰月遵从自己的心说的,辰风于她与别人不同,就像她的亲人一样,谁见了自己的亲人能不开心呢?

七年前,辰风还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和她一样早早就失去了双亲,是个流离失所的孤儿。他们的相遇在一次刺杀任务,凉辰月要刺杀的目标是一个江洋大盗,在地点在一个酒肆。完成任务之后的凉辰月并没有意识到被人跟了尾,

那人许是那江洋大盗的手下,对凉辰月自然是相当怨恨,在嘈杂的人群之中一只匕首就差一点便要插进凉辰月的心脏,凉辰月虽然身手灵活,但是在嘈杂的人群之中也很难施展,眼见着那匕首就要刺进自己的心脏,却见那人吐了一口鲜血,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没了气息,而杀死他的利器却是一根木头削成的锐器,准确无误的刺进那人的胸口。而手执利器的竟然只是一个和她一样大小的普通人。

这样的事情在喧闹的街头发生,在自然要引来一阵暴动,凉辰月也不管什么了,直接拉上辰风就跑,他若是留在那儿,定然是要让人抓了去。

回来才知道了那小男孩和她一样都没有双亲,甚至比她还要可怜,他连名字都没有,好像一出生就在乞丐堆里。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男孩,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竟然还能救了她。凉辰月很是吃惊,同时也很是心疼。大概是因为自己的遭遇与他相同,所以有些共鸣吧。

凉辰月不会取名字,便照着自己的名字给他取名为辰风,至于姓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姓,凉辰月便没有随意将自己的姓赋予辰风,日后他若是找到了自己的家人,也就不会在姓氏上有所纠结。同样,辰风也不愿意与凉辰月同姓,同姓不就意味着他们的姐弟关系吗?因此,他虽然有了名字却一直都无姓。

辰风与凉辰月同岁,出声年份却比她要小,进炼狱城的时间也比来那个辰月要晚上很多,所以凉辰月便一直让他称她为师姐,只是凉辰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一直以来都当作弟弟的辰风心中早就暗暗的喜欢着她,而且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了。

“辰风,你在炼狱城怎么样?可有受人欺负?”凉辰月眼中的担忧都是发自内心的,在她心里,辰风就是她的弟弟。

十七岁的少年,笑起来春风得意,丝毫不掩饰心中的情感,可以为一人笑为一人愁。

“你瞧我能将你从那么多人手里救出来,还有谁能欺负的了我?”

凉辰月见到如今的辰风眼底皆是自信,与初见时的他有了天壤之别,那时的他很是自卑,自小便是在乞丐堆里长大的,少不了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如今他的脸上洋溢着的都是骄傲自信,这便让凉辰月相信,自己将他带到炼狱城并不是全都是错误的。

“辰风,你既然出的了炼狱城自然也有你的本事。只是尽管如此也不可大意,刀剑无眼,你若是不长点心,日后可别被人暗算了去。”凉辰月说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心爱的人

“辰风,告诉你消息的人是不是陌其琛?”凉辰月认真的看着辰风,等着他的回答。幸好时间上没有任何差池,若是赶在太子来之前的话,怕是要给他们落下一个罪名。

辰风知道凉辰月心中顾忌着什么事情,一双气宇轩昂的剑眉紧皱在一起,脸上的憎恨显露无疑,浑身上下皆是杀气腾腾,胸膛起伏着,不可置信的看着凉辰月,说道:“师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意着那个人做什么?我和陌其琛前辈都不会害了你,你一直心心念念的人才是真的要把你往绝路逼啊。”

辰风大喘着粗气,眸中的杀气丝毫不掩饰,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完颜瑾的面前狠狠地揍他一顿。

凉辰月张张口,终究说不出什么劝解的话。

“辰风,是我自作多情,他不爱我,我也不会怪他。”凉辰月喃喃道,是啊,可悲的不是他不爱她,而是无论被伤害了多少次她的心中从来就没有怪过他。

“为何还不怪他?你是为何进的炼狱城,难道他不知道吗?为了这样一个负心汉,你这么做真的值得吗?既然他无福消受,师姐,为何你就不能将目光停住在别人身上试试,爱你的人很多,他不爱你,是他眼瞎。”辰风气愤。为何有些人就是什么也不用做也能得到世间最好的东西?若凉辰月能分十分之一的爱在他的身上,他都要感谢天感谢地,为何偏偏就是有人明明得到了却不知道珍惜?

凉辰月知道辰风这次是真的愤怒到了极点,往日的他性情并没有这么暴躁,俨然的一位翩翩君子,虽是杀手却偏偏让人觉得儒雅不凡。他的世界本不该有杀戮,可是为了生存,终究还是要向命运妥协,就像她一样,他们都是被命运玩弄的人。所以,他的异样她能理解。

“辰风,不要再提他了”凉辰月低垂着眉眼,颇有些无奈。

见了凉辰月一点也不想提起完颜瑾的样子,辰风便住嘴了,刚才的确是他太过激动了,忘了凉辰月身上还有伤,现在还很是虚弱,他根本就不该在这么时候和她谈论这些事情。

小心翼翼的将凉辰月扶上床上,强迫她赶紧去休息,刚才失血过多,他要去找些东西给她调养一下身体。

相比于汴京城的混乱,天楚国也是闹翻了天。

姑苏皓月跨上一匹千里马,身上不带任何物品,马鞭抽打在马儿的身上引起马儿尖叫,不顾天楚的街道上人群繁多,速度快得像一只离弦的线,撞倒了不知多少路人,如今他的目标只有一个,他要快些赶到汴京去。

谁知,街上才刚刚反应过来的人们才刚刚站稳脚尖,紧接着又是一片雪花滚滚接迥而至,速度半点也不低于前面的那人儿。经这两人一闹,吓坏了不少老百姓,个个都在猜测着莫不是在追什么逃犯?于是个个都收拾着东西也不摆摊了,这雪花滚滚的也没有人愿意买什么东西了。而且今日本就是除夕,是该早些回家里吃团圆饭的。

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所猜测的“逃犯”正是他们未来的新天子。他的身后,自然是为新天子忙前忙后,披荆斩棘的月影锦衣卫。

马儿很快到了城门,却被拦了下来,那些低阶层的士兵哪有资格见到新天子,所以见到姑苏皓月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把他当成普通人处理。姑苏皓月整个人都要气炸了,二话不说就将和他谈话的士兵打倒,这下更遭了,那些士兵虽然武功平平,但是戍守在城门的士兵人数也是很多的,这样一来又让他在这儿耽误了不少时间。

如今他的心中只想着要去汴京,他要救凉辰月,所以他根本就没有考虑到别的事情,这些拦住他的人对他来说全都是阻碍,只有摆脱他们,他才能出城。

姑苏皓月的武功不弱,况且还有异能,这些士兵对他来说都是小意思。姑苏皓月利用异能在士兵四周闪动,没几下就撂倒了不少人,可是人就好像杀不完似的,杀了一波又有一波。

月影本就离他不远,只是在路上他骑马的速度跟不上姑苏皓月,很快就被他给甩开了。如今也到了城门口,月影下马,将腰牌拿出迅速制止了这场没厘头的搏斗。那些士兵虽然没有见过姑苏皓月,但是这个月影锦衣卫却是见过的,而且他身上的腰牌可是当今新皇帝亲自赋予他的,见到此腰牌就如同面见圣上,他们自然是不敢有所怠慢的,一下子所有人跪成了一地,只有姑苏皓月站在人群之中,用余光瞥了他一眼便要上马。

月影迅速跟上,手抓住了姑苏皓月暗黑色的衣裳,说道:“主子,你”

听到月影喊那人为主子的时候,那些与姑苏皓月交手的士兵纷纷磕头谢罪,打伤新皇帝,他们的命是不要了么?

姑苏皓月没有说话,一双桃花眼不再如往日那般的妖艳,看他的眼神多更多的却是憎恨。姑苏皓月一甩衣袖,一掌落在月影的手上强硬的要将他推开。

月影没有任何准备,手臂硬生生的挨了一掌,迅速低下头,说道:“抱歉,是属下越矩了。”作为下属,怎么能随意拉扯上属的衣裳,这是极其不尊重的,月影更是希望他眼中的憎恨是因为他越矩了。

“月影,你可还记得答应我的话?”姑苏皓月忽然说道,声音深沉,带着些许凉意,像极了肆意落下的雪,将整个天楚都冰封。

月影低头,他知道他肆意将那份信藏着是他的不对,可是这个时候天楚国不能没有姑苏皓月,那些残余的人还未一个个清除。如今因为姑苏皓月在这儿所以他们才暂时隐蔽了锋芒。可若是姑苏皓月轻易离开天楚国,那些人便能迅速崛起,那么他们这么些天所做的努力便都白费了。

“主子,为何就不能听我一句劝?”月影反问。难道他看不出来吗?他明明就收藏了那封信不让他看见,如今却又出现在他的眼前,而且就在除夕这天,摆明了就是有诈啊。

“听什么?听你的劝,让小月月一次次地陷入危机?你以为我能这样心安理得的等着登基大典做我的皇帝吗?你知不知道?现在我心爱的人需要我?为了这个狗屁皇位,我一次次的错过这些机会,在她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她身边,我算什么爱她。月影我不想与你说这些,我赶着时间。”所以识相的就让他走。姑苏皓月难得将自己的脾气压抑住,若换了平时他肯定是先惩处月影的自作主张,可是今日却没有,因为他知道,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两人的眸子对峙,月影心中多了一些苦涩,抿着唇,不知作何感想。他在与他说着他有多爱那个人,就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他都觉得是因为自己自私,所以才拦着他,拦着他去救他心爱的人。可是他难道不知道吗?如今他赶过去也来不及了,凉辰月的轿子估计已经到了东宫。

月影妥协,他始终还是拗不过姑苏皓月的。见不得他的焦急紧张,见不得他的失魂落魄,更是见不得他为他心爱的人赴汤蹈火。只可惜,他连一个能维护自己的立场都没有,他爱她,为她做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他是他的属下,听从他的命令也是理所应当。

城门打开,姑苏皓月骑上马,头也没有回,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城外的雪也积得很深,但是却依旧阻止不了姑苏皓月的前进,没有多久,大概是在两三片雪花刚刚从天上飘落在地上的时候,雪地上留的马蹄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出了城门,姑苏皓月的速度更快,全然不顾自己的身子,在雪中驰骋,宛若雪地里多的猎豹,快得让人模糊了双眼。

雪越下越大,大得让人的视线都要模糊了去。忽然间,姑苏皓月听见快速奔跑的马儿尖叫了一声,带着姑苏皓月一整个向地面滑去。马儿很快,及时停下来的时候便刹不住脚,将姑苏皓月整个人抛得很远,落在离马儿有五米处的位置上后还在地面上滑了一段距离。

姑苏皓月整个身体都被雪掩盖,原本在马背上摔下来也要缺胳膊断腿的,如今又摔出好几米远,似乎将整只胳膊都要摔断了,强烈的痛感充斥着他的每一根神经,本该晕下去的人却强撑着身子,踉踉跄跄地宰雪地中站起来,拖着一只脚走了很久才走到了那匹马儿那里,却发现,那马竟是中了毒镖才倒地身亡的,如今也没了气息。

姑苏皓月疲惫的挨着马儿的尸体,一双桃花眼犀利的盯着四处,这只毒镖出现,那么就说明他被人暗算了,想要杀他的人不少,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自然不是想要将他困在这里那么简单。

第一百三十二章 雪是凉的

风吹着雪花呼呼作响,空气中充斥着肃杀之气,隐隐还能听见雪花落在利刃上传出的声音,一切都是这么冷冽,让人毛骨悚然。

朝着这边而来的速度越来越快了,脚步声也没有任何掩饰,快得像一只脱缰的野马,全速前进。

很快,那一个个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个个手指大刀,朝着姑苏皓月跑去。姑苏皓月冷冷地笑了一声,嘴角挂起一抹邪笑,修长的手伸进衣兜里,才不过一时之间手上便多了一只折扇,轻轻一挥,细数银针齐齐刷出,银针刺入前一层的人的胸口又从身后喷出,出现在一片白茫茫之中,上头鲜红的血十分刺眼,不过很快又被鹅毛般大小的雪花尽数覆盖了上头的血色,就连残余的一点余温也一并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

来的人约莫二十几个,如今就凭他一把折扇轻轻一挥竟然倒下了七八个,这不但不会给他们下马威更会进一步的激怒他们。这二十几个人个个都是经过精挑细选而来,就凭他一把折扇便丢了性命,这不是在嘲讽他们吗?

“拿命来!”领头的人怒吼道,如今整个天楚的人都知道他们的新天子身子其实弱不禁风,他们却如何也想不到他摔成这幅模样了竟然还有反手的能力。

姑苏皓月内心一阵冷笑,手中折扇微转,扶着马儿的尸体让自己站稳,一双桃花眼凝视着他们,带着戏谑的眸子让谁见了都不自觉的一阵冷颤,明明死到临头了,绝美容颜上还能笑得这么妖艳,任谁见了不毛骨悚然。

姑苏皓月整个人有些踉跄,大喘着粗气,说道:“一起上,让小爷一次性搞定你们。”

领头的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原以为他会说一些哀求的话,却是不知道他会这么不知死活,手势一摆,换来了更多兄弟,奸笑道:“七殿下,既然你这么猖獗,若是误杀了您也怪不得我们了。兄弟们,上谁取得他项上人头必有重赏。”

姑苏皓月眸光微转,光影惆觸之间有些许杀意隐露,在大刀逼近之前,姑苏皓月迅速躲闪至后边,随手夺了一把大刀,稍稍在手中运转才勉强习惯了握刀,于是在一片雪花翻飞之间,暗黑色的身影来回周旋,速度又快得根本见不得人脸,只隐隐能捕捉到暗黑袍子在空中摇摆。

领头人看得惊呆了,明明眼前这人懂得脚上受了伤,为何还能用这么快的速度在他们周围周旋,他们连他的袍子都摸不到又怎么杀他。

只有姑苏皓月才知道自己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使用了异能,如今也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所以,要想活命,他必须速战速决。

姑苏皓月将眼前的人解决之后就旋身到了那个领头人那儿,沾满了血的一只大刀扬起一阵雪花,忽然架在领头人那儿,姑苏皓月的脚上受了伤连走路都成为问题,刚才的时候疼的麻木了,如今一停下来,那股劲终于又缓过来了,一阵阵的痛感从脚上袭来,渐渐蔓延至全身。他的手臂也在刚才摔下马的时候摔伤了,可是拿着大刀却那么用力,任是谁也想不到那只手已经摔伤了,只有姑苏皓月自己才知道那只手已经疼得麻木,他用了多少力气才忍住不抖的。

“你们的头儿在小爷手上,识相的就快滚!”姑苏皓月笑得妖艳,满天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多了几分高不可攀的既视感,那种天生的贵族气息萦绕全身,冷酷时像是冬日里的雪妖,妖娆时又像三月的桃花妖。

领头人却是个血气方刚的人,大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见得冷哼一声,笑道:“哈哈,姑苏皓月,你快不行了兄弟们,还是那句话,谁取他项上人头谁就得重赏。”

姑苏皓月拧眉,丝毫不再犹豫一刀便解决了那人的性命,这样一个非要取他性命的人不该留在世界上,而且他持着他也没有用了。

领头的人死了,那些个杀手更是肆无忌惮,三五成群将姑苏皓月团团围住,绝不让他有任何可以逃走的可能。

姑苏皓月握拳的手紧了紧,眉眼中的狠厉更深。今日,怕是躲不过了

狠厉的眸子在周围的人身上横扫而过,他们个个蒙着面,不需要猜测他们是谁派来的人,想杀他的人太多,根本连猜也猜不到。

那些杀手的武功都不亚于姑苏皓月,他能伤他们这么多人,全都是因为他的异能占了优势,如今他们已经知道了如何应对他的异能,姑苏浩月也撑不了多久了,所以,他们眼中皆是势在必得,谁都想要杀了姑苏浩月回去交差。

那些人发现应对姑苏皓月的方法有用之后便没有太多的顾忌,很快就向姑苏皓月围攻过去,姑苏皓月拖着残缺的身体,一下一下的躲过他们的攻击,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躲过他们的攻击就已经耗费了他不少体力。

姑苏皓月躲过了眼前向他袭来的大刀却也顾及不到背后,锥心入骨之痛从后背袭来,一片血色溅开。紧接着,迎面而来的大刀就在离他鼻尖五个手指头的距离之远,他避无可避,躲无可躲,只得迅速侧脸闪躲,大刀泛着寒光,贴着他的脸颊擦了过去,留下一道小小的血痕,还割断了他鬓边的几缕碎发。

刀光剑影之间,几番徘徊在生死边缘,姑苏皓月麻木的躲着,眸光失去了焦距。此刻在脑海里翻滚着的却是那人儿的脸,他在心中哀叹一句,只可惜没能再见她一眼,许她的一盏花灯也送不到了

身体上的移动已经跟不上大脑的控制,越来越慢,越来越没有意识。只见眼前刀光一闪,姑苏皓月低迷的眼眸透过刀面见到了狼狈的自己,曾经他引以为傲的面容竟然苍白的一点血丝也没有,就如一张白纸毫无生气,不由得又暗自庆幸着,幸好他的小月月没有见到这样的自己,太有损形象了。

暗黑身影缓缓而落,在漫天雪花中,零落成泥碾作尘,像一朵枯萎的曼珠沙华。

忽然间,原本低垂着的眉眼触动了一下,刀剑相触的声响就在眼前,确实将他吓了一跳。原本渐渐坠落的身子被月影接住,月影手中的剑根本就没有闲下来。

他是不知道,刚才那一幕可是真的把他吓死了。

姑苏皓月见了月影,眉头不自觉的拧起来,他根本就不需要他救。

月影将姑苏皓月安置在一块地方,转身就与那些人搏斗了。谁离姑苏皓月最近,他便第一个杀谁。他的那把剑很快就滴了血,身上的衣裳也沾染了血水这些全然不是将他的双眼染红的原因,而是因为刚才接住那人时他的手上已经沾染了血,此刻恨不得将这些人碎尸万段。

月影的武功很高,再加上本就生了非要将他们手刃的心,所以每一剑都下了死手,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要不是姑苏皓月的伤情容不得怠慢,他倒是很像好好的折磨他们一番。

最后一个人直接跪下跟他求情,月影本要一剑解决,余光却见到姑苏皓月咳出了一口血,他心急如焚,一剑划向那人,见他已经倒地,月影便急匆匆的赶向姑苏皓月。

雪地寒得刺骨,姑苏皓月的身子怎么受的住。

月影迅速将姑苏皓月浮起,解下了身上披的外衣便裹在姑苏皓月的身上,着急的说道:“主子,你再撑一会儿,很快就有人来了”

姑苏皓月身上的伤情那么严重,他不能贸然拉动他,见着姑苏皓月的眸子一直盯着他,他还想着怎么劝他却没有注意到身后一抹身影向他靠近,一把钢刀执起又迅速挥下。

钢刀拔起,又溅起了一片血色,染在雪白的地面上格外的刺眼。

月影的后别硬生生的受了一刀,钢刀拔起的那一刹那,他也猛地吐了一口鲜血,鲜血落在姑苏皓月的身上,和他的血混合在了一起。没有往后看去,那一剑十分准确的插入那人的身上,紧接着就是应声而来的一声倒地声。

原本受了重伤的是姑苏皓月,如今,月影身上的伤怕是比他要严重几倍。

就在姑苏皓月以为一切都要结束了的时候,一阵阵脚步声又传来,踩着他的心弦,一股从未有过的哀伤从心底蔓延开来,从来都没有像此刻这般的绝望。

人马很快将他们围住,不过幸好,那些人都是月影叫来的人,他们也算是得救了。

姑苏浩月见到倒在身旁的月影,心里很不是滋味,一双桃花眼装满了复杂的情绪,然而视线渐渐模糊,他终于是失去了意识,和月影倒在一起。

一切的混乱都结束在一片白茫茫之中,原本留下的血迹如今也已经被一层又一层的雪盖住,还有些许尸体似乎还埋在其中,不过也很快就带着那些打斗的身影消失不见,如此的平常,安宁。

不知从哪儿来了一对过路的母子,身上裹得严实,尤其是那孩子更是密不透风。孩子拉着母亲的手,问道:“娘亲,为何今年的雪多了一些血腥味?”那女子该是平常妇女,但也见了不少杀戮,那些隐隐还未被雪覆盖的黑衣似乎暴露了什么。

第一百三十三章 抢先一步

东越汴京。

原本是一场盛大的婚事,如今丢了新娘,任谁也知道这婚事也办不下去了。太子怒不可遏,本来百姓就将他和苏木槿作了对比,相比于苏木槿的战功显赫,太子就显得混昏庸无能了,这也是他最想要改变的事情,明明他才是一国的太子,将来天子,这些人却个个都偏向于苏木槿一个异姓王,这不是摆明了不将他放在眼里吗?如今更是个个都在笑话他,连自己的新娘子都看不住,将来若是让他当了天子,怕是连国家也看不住了。

太子无能归无能,但是有些事情还是懂得利益关系的,现在就是拼谁的速度更快一步了,他要赶快进宫告苏木槿一状。

一路上,不少的闲言闲语和指指点点太子全都一一吞下,如今最重要的是抢先一步进宫。太子不由得暗自庆幸,他现在的位置离皇宫的距离比瑾王府离皇宫的距离可近多了。

太子行色匆匆,守宫门的人见了一身红衣定然都知道是太子,所以没有过多阻拦便让太子进宫了,彼时不少异样的眼光落在太子的身上,太子无暇顾及。

那些个守卫都在猜测着太子为何赶得这么着急,新娘子丢了难道不该要先去找新娘子么?

若是太子留个心眼也许就知道了,苏木槿在他很早之前就已经进了宫。

果不其然,太子才走至御花园的时候便见跟在皇帝身边的太监急匆匆的往外赶,见了太子一副找他找得好苦的模样,又换了个方向就往他这边来了。

“太子,可算找着您了,皇上宣你进宫觐见。”这位太监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收了太子不少好处,所以顺时的拉了拉太子的衣角给他做了一个暗号,却不知太子竟然不理解他的意思,正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

“李公公,父皇宣我可是为新娘子的事?”太子一阵喜悦,难道已经皇帝已经收到消息了,所以正找他回去商量?

李公公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口气,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只不过唉,太子,你一会儿进去就知道了。”

李公公的回答太子听得云里雾里的,却也没再问些什么,直到进殿的时候见到里头的苏木槿,瞬间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站在一旁的苏木槿,心中诧异着为何他的速度能这么快,竟然赶在他的前面进了宫。

“儿臣参见父皇,不知父皇急匆匆地将儿臣唤来可是又要事相商?”太子见了今日皇帝的脸色一阵阴霾,便知道定是大事不好了。

太子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皇帝整个人都气得发抖,脸上努力维持的冷静消失殆尽,大喘着粗气,大手一挥,龙案上的文书全都零零散散的打在太子的身上,怒斥道:“逆子,瞧瞧你干的好事!”

龙颜大怒,在场的官员吓得纷纷下跪,齐齐喊道:“皇上息怒”

太子的脸色一白,身后那些官员下跪了,那就说明皇帝这次是真的生了很大的气,整个个人抑制不住的开始发抖,就连拿着那些文书的手也是不停的颤抖着,在皇帝愤怒的目光之下他还是颤颤巍巍的将手中的文书看了一遍,却是不知,见了文书,那张脸更是苍白如纸。

太子连滚带爬不顾还有其它官员在场,一双眼睛蓄满了泪水,哭喊道:“父皇,这一定是诬陷您千万不要重了奸人的计啊!我知道了,苏木槿,是你,是你对不对?这些东西都是你伪造的对不对?”

太子见到在人群之中独独站立的一抹身影,强大得足以睥睨天下的气场让他心中生出无限的嫉妒,是那一种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仿佛都屹立不倒的气势,就算皇帝龙颜大怒,他也能不慌不忙,冷眼看着他在地上摸爬打滚。

完颜瑾冷冷地看了太子一眼,没有说一句话,心中却不由得暗自想着:敢动本王的人,简直是找死。

皇帝本就无心关心朝政,将所有的事情交给完颜瑾。他知道太子的能力不够,可终归也是自己的皇子,这江山终归还是要落入他的手里的,所以以前的事情他便全都可以不作数,甚至还能替他赐婚,大肆操办婚事。可是事关到国家存亡的事情,就算他有心包庇也抵不住其他大臣的碾压。

“太子,朕对你很失望作为当朝太子,这等欺君卖国之事你竟然也干得出来?要不是瑾王将你的罪状一一呈上来,朕怕是要给你瞒一辈子!”皇帝怒吼,眸中皆是痛心,他对太子极其容忍,还不是因为兄弟残杀,如今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不然怎么也不可能让这样一个人接管他的江山。

太子心中一阵懊悔,早知道如此他就该将所有证据毁得一干二净,可是他要掌控宇太师,这些证据便是最好的资本。

玉桃山一战损失甚多,那些军队原本是宇太师与姑苏残月的,后来宇太师跟他献宝,将那些军队全都转交到他的手上,玉桃山的那一战他根本就不在京城,自然不知道那些军队如今已经转到了完颜瑾的旗下,而这与天楚国姑苏残月勾结的名号就迁到了太子的身上,而宇太师更是远远的先避开了,如今被完颜瑾指征出来是谁也无法替他挡罪了。

太子一次次的看向宇太师,却见宇太师一脸漠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他不由得冷笑一声,定是苏木槿和宇太师勾结起来整他,不然他怎么置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可是,他怎么可能见着苏木槿高高在上的要他仰视,他是卑鄙的,所以一定要拉一个人垫背。

“既然你们个个都要置本太子于死地,那也不要怪我心狠了。父皇,儿臣有一事相告!”太子冷笑一声,眸中都是狠厉。

皇帝眯着眼睛,说道:“何时?”

“父皇,儿臣一时糊涂这才与天楚国太子有所牵连,但是如今儿臣已经悔过。有一件事,儿臣认为必须要告知父皇。儿臣虽与天楚国太子有所牵连,那也是为了日后两国交好,如今那姑苏残月已经入土为安,儿臣也并未作出有损东越之事。但是有一人却暗自招兵买马,恐是存了不臣之心。”太子意有所指,一双丹凤眼时不时的往完颜瑾那边看去,这般模样,谁见了都知道他说的那人指的是谁了。

皇帝一脸的狐疑,看完颜瑾的眸光多了几丝打量,将信将疑,说道:“太子不妨直接说出那人的姓名。”

太子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站起身子绕着完颜瑾转了几圈,恶狠狠地笑着,见了完颜瑾依旧是一张深冷的面孔,他便不自觉的嘲笑。既然都要置他于死地,那么也就怪不得他了。

手指着完颜瑾,说道:“父皇,儿臣所说的那个人便是道貌岸然的苏木槿瑾王。当时玉桃山一战确实死了不少人,但是本太子若是没有料错的话,至少还有三十万大军存活,这三十万大军便是被苏木槿一人暗自私吞了。”

太子此话一出,朝中的大臣开始窃窃私语,太子原本还暗自窃喜着,可当他听见那些人议论的内容却是说他狗急跳墙,随便被苏木槿安一个罪名,顿时恼羞成怒,见了皇帝的脸上也没有他想见到的大发雷霆,相反之下,看他的眼神却多了几丝恨铁不成钢。

太子愤怒,为什么明明他说的都是实话,这些人却没有一个人是站他这一边的。招兵买马的是苏木槿,生了不臣之心的是苏木槿,这个罪名难道还不够将他从天上拉下地狱吗?

许是见了太子手足无措的样子,皇帝便随口问了一句:“太子,你说这话可有证据?你若是栽赃不成,可是犯了欺君之罪。”

太子瞪大了双眼,皇帝这语气很明显的就是站了苏木槿那一边,明明他还灭有说完,就被皇帝先定了罪名,这让他怎么不觉得气愤。

宇太师一直漠然的站在一旁,见到这样的太子不由得在心底暗自鄙视了一下。如今苏木槿在朝堂之上势力众多,况且他为东越做了多少事情皇帝都是看在眼里的,在皇帝的心里是所有人都有可能谋反,苏木槿也断然不会谋反的。不然怎么会将朝政上的事情都交给了苏木槿管理。这个时候指出苏木槿谋反,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儿臣虽然没有证据,但是这些事情也并非是儿臣随意捏造的事情,之前便有人将苏木槿的暗自招兵买马的事情告诉与儿臣,儿臣原本也不相信,可是那人信誓旦旦的说了,那三十万大军便藏在町岗寨之中,若是非要知道事情是否属实,只要前往町岗寨查看一番便知了。”太子的眸中都是真诚,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在说谎的人,可是朝上依旧没有人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

第一百三十四章 尔虞我诈

太子慌乱了手脚,连忙席地而跪,说道:“父皇喜怒,是儿臣一时心急。空口无凭确实是儿臣的不对,但若这件事情是真实的呢,父皇可有想过其后果?”太子低着头不敢看皇帝,这番模样却让人看起来更加窝囊了。

但尽管太子的话没有几分可信,皇帝还是不由得沉思了一番,他还未说话,却见完颜瑾站到前面来,鞠躬行礼,说道:“皇上,既然太子口口声声说本王谋反,又拿不出什么证据,不如就让本王拿出本王并没有谋反之心的证据来。”

完颜瑾说这话的时候,一双幽深的眸子在太子身上划过,眼底中多了几丝傲慢,这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太子见了双手握得死紧,恨不得上前与他较量一番。而完颜瑾只是嗤笑一声便将视线从太子身上收回来了,这等人见多了也是碍眼。

皇帝点头,称道:“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瑾王,你为国鞠躬尽瘁,朕都看在眼里,虽然朕是肯定你绝对没有不臣之心,但是也招架不住众人的悠悠之口,你若是能拿出证据自然是最好的。”

完颜瑾眸中闪过一丝戏谑,这场棋局,他可是牢牢得掌控在自己的手上了。

“皇上,众人只知道玉桃山发生了一场血流成河的战役,却不知道这场战役全都是奔着本王而来。玉桃山本就是本王的一处产业,那日本王便是带着倾城前去游玩一番,却是不料遭了奸人的算计。幸好当时宇太师收到消息第一个便派了援手和本王府中的侍卫前去营救,这才侥幸逃了一命。这件事情本就是姑苏残月与本王之间的个人恩怨引起,但是关系到东越和天楚两国之间的关系,因此便没有向您及时汇报。本王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后面的主使者也就不追究了,却没想到还遭小人利用了。”完颜瑾款款而谈,一字一句都锵锵有力,任谁见了都是一位为国为民的好官。

事实上,若不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完颜瑾真的没有想过要将这件事情栽赃到太子的身上。可是,谁要他敢对他的人生了不该有的心。

太子瞪大了双眼,指着完颜瑾说道:“苏木槿,你敢说本太子是小人!”

完颜瑾耸耸肩,表情略有些惭愧的说道:“太子殿下,臣可不敢。”

朝中的大臣都知道皇上允许苏木槿在朝中自称为王,就连皇帝都要让他三分,如今苏木槿却在太子面前自降了身份称臣,这不是摆明了太子犯上作乱么?当然了,这点隐秘的小手段太子自然是看不出来的,他也不知道皇帝的脸色已经乌云密布,随时都能刮起一场狂风暴雨来。

“那日玉桃山一战,宇太师也在场,若要证明太子所说是否真假,询问宇太师一番即可。”完颜瑾将这件事情抛给了宇太师,犀利的眸子在宇太师身边微微擦过,任是谁见了都知道这是在威胁。

宇太师也不笨,他有把柄在苏木槿的手上,如今的他不比往日,已经没有什么资本与苏木槿叫嚣,苏木槿留他在位也不过是想要让皇帝以为朝中势力均衡罢了。太子又是这般的懦弱无能,而且他若是帮助太子,他相信以苏木槿的能力绝对又有别的办法替自己辩论,所以啊他自然是知道应该要站在哪一边的。

宇太师缓缓上前而来,刻意避过了太子投来的视线,脸上换上了一副极为诚恳的模样,跪地、行礼,开口道:“启禀皇上,那日玉桃山一战,臣确实在场,姑苏残月领五十万大兵围攻玉桃山,臣带领二十万精兵前去营救,是瑾王爷急中生智,布下十面埋伏阵便将姑苏残月所带领的五十万大兵团团消灭,此事臣可以为瑾王作证。”

这件事情宇太师印象深刻,苏木槿所布下的十面埋伏阵差点连他都要死在阵中,若不是因为那个阵法也许他们早就将苏木槿碎尸万段了,哪里还会落得如今任人宰割的地步。

太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宇太师,摇了摇头,嗤笑道:“原来,你和苏木槿是一伙的,是本太子看错了你,信错了人。哈哈哈”太子神情有些呆滞,他一直以为宇太师无论如何都会站在他这边,却没想到到头来反而被他将了一军。

皇帝冷眼看着太子此刻有些疯癫的模样,眸中皆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说道:“太子,朕已经说过多少次,朝中不许拉帮结派,你作为太子非但不以身作则,反而以身试法,朕看你是连这个太子都不要当了是吗?”

太子一阵轻笑,他作为一个太子竟然比不过一个异姓的瑾王,在朝中竟然一点地位都没有。“父皇,今日是儿臣大喜,您忘了吗?”

太子不提到此事时皇帝都要忘了今日苏木槿来找他的目的了,顿时一腔怒火席卷而来,皇帝还未说话,却听见殿外传来慕国公请求觐见的消息,顿时眸中一喜,连忙说道:“快快有请!”

朝中大臣一阵惊讶,慕国公已经告老多年,好久都不问世事了,今日突然进宫不得不让人感到诧异。

很快,慕国公便被李公公搀扶而来,完颜瑾的也随其他大臣的向后看去,算是对他的尊重,却见慕国公数月未见更加苍老了。

皇帝再大的怒火都要压下了,这慕国公在东越一直都深受尊重的,因为在朝期间也为东越干了不少事情,而且他也是两朝元老,若不是他的扶持,也许当时刚刚推翻东陵国,在朝政上他很难服众。

“快给慕国公赐座!”皇帝一声命令,下人立刻给慕国公搬来一张椅子,朝中大臣也纷纷向慕国公行礼,却见慕国公摆摆手,口里只说免了免了,脸上依旧见不得一丝好的脸色。

皇帝眸光流转,陪笑道:“慕老千岁,不知今日入朝所谓何事?”

却见慕国公依旧摆着一张黑脸,指着太子怒不可遏的骂道:“皇上是不是应该管管太子的行为,竟然连老夫最疼爱的孙女也敢绑了,是欺负老夫未在朝中理事是吗?”

此话一出,太子的一颗心就像有十几个吊桶一般七上八下,他听到慕国公进朝的消息就知道他今日是死定了,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这个老头子啊。

皇帝自然是知道慕国公说的是哪件事情,这也是苏木槿入朝的主要目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太子竟然胆大包天敢抓了慕倾城作为要挟,若不是苏木槿提前告知自己,说不定到现在都要被他瞒在鼓里。

“父皇息怒,父皇息怒啊!儿臣只是一时被那青楼女子迷了心,所以才一时糊涂干了错事。儿臣虽然绑了慕倾城,却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做过,好生伺候着啊。不信,可以问一下慕倾城,儿臣并没有怠慢了她。”太子连忙说道,今日他若是不能替自己开脱一下罪名,怕是不只太子之位,就连这性命都要丢了。

慕国公嗤笑,说道:“你千不该万不该用倾城作为要挟,倾城可是老夫唯一的小孙女,老夫都舍不得委屈她一下,你倒是好,为了一己私欲将主意打到我城儿的身上去。今日,若是不能给老夫一个公道,老夫”

慕国公的话还未说完,完颜瑾立刻打断了他,说道:“慕老千岁,倾城是本王心爱的女子,这公道本王来讨就好。”

都说瑾王爷和慕倾城情投意合,这件事情没有谁是不知道的,如此一番话语让慕国公生起一些欣慰。

“是啊,慕老千岁,瑾王今日便是替慕小姐来讨这个公道的。慕老千岁如今年事已高,不如先回去休息,朕自然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皇帝的脸上满是尴尬的神色,慕国公在朝中有很高的威望,他在这儿,皇帝的压力特别大,自然是快些把他送走为好。

皇帝的向完颜瑾投去眼神,完颜瑾嘴角勾起一道弧度,算是会意了,走至慕国公的身侧,说道:“慕老千岁,如今您的身子本就不好,何必为了这点事情气坏了身体。倾城的事情自然有本王出马,您就安心在幕府等本王的消息如何?况且今日出府的时候,倾城说是要带些桃花糕要拿去给您品尝,却没想到您竟然进了朝,若是您吃不上那些桃花糕,岂不是浪费了倾城一番孝心吗?”

果不其然,完颜瑾的话让慕国公动容了,一直绷着的一张脸也有了舒展,一想到他最疼爱的孙女,他的心里就是一片柔软。

听了完颜瑾的一番话,慕国公便想着若是这件事情是苏木槿替倾城出马的,想必她会更加开心,而他在这儿皇帝反而更加犹豫着怎么治太子的罪,依苏木槿在朝中的势力,皇帝也不敢随意敷衍他。思前想后,慕国公便决定了,还是交给苏木槿处理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遇到刺杀

慕国公因为苏木槿三言两语便回去了,这让朝中的人包括皇帝都唏嘘了一把,这慕国公如今已经将苏木槿当成了自己的孙婿,果然是倍加疼爱啊。

皇帝朝完颜瑾点点头,很是感激完颜瑾及时出头,若是不然,皇帝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劝阻慕国公了。

视线又落到太子身上,皇帝的脸色瞬间就变了,那般模样让朝中的大臣都瑟瑟发抖,皇帝一拍龙案,砰的一声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口上,让人触目心惊。

“你这个逆子!枉费朕这般信任于你,你尽给朕惹是生非,如今胆儿肥了,竟然还敢得罪慕国公。今日起,太子禁足于东宫,每日给朕抄一百遍东越律法,当日若是抄不到一百遍,次日加增五十,此事全权交于瑾王监督,不得有任何异议!”皇帝深沉着一张脸,倒是有些铁面无私的模样。

这样的惩罚谁都看得出来皇帝还是偏袒太子的,若是换了别人,准是要杀头问罪。就是不知道瑾王爷能不能就这样敷衍过去了。

太子大惊失色,怒斥道:“父皇,您如何惩罚儿臣都行,儿臣怎么说也是一朝太子,儿臣绝不允许交于苏木槿监督!”他若是让苏木槿监督,这样让他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朕已经说了,此事不得有任何异议,你是嫌朕给你的惩罚还不够是吗?况且,朕虽然想交代给瑾王,也还要看看瑾王是否愿意替朕好好教训你一番呢。”皇帝今日已经不止一次的在心里骂太子昏庸无能了。

“皇上,既然您都下旨让本王监督太子,那么本王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完颜瑾微勾起一道弧度,像极了一只修行了千年的老狐狸。

皇帝都没有想到苏木槿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太子,他还以为苏木槿定然会咬住这个当口不放,非要跟他要个公道呢,毕竟谁都看得出来他在偏袒太子。

然而,完颜瑾也有他自己的打算。原本他就没想过要将太子如何,太子得到什么惩罚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有利的地方,刚才之所以说的那么执意也不过是要给慕国公看看罢了。他的目的达到了就好。

“皇上,本王还有一事。”完颜瑾说道。

皇帝笑道:“瑾王但说无妨!”

“原先赐婚给太子的那个女子是本王的贴身护卫,皇上应该知道,本王生性薄凉,极难再适应身边换了人。如今那女子又被人抓去,不如这桩婚事就退了吧,聘礼的事情,本王会全数奉还!”完颜瑾见太子提前回宫,就知道了凉辰月应该已经被林宇救走了。

皇帝点头应好,又感慨道:“朕也听过瑾王的四大护卫,据说个个都是才貌出众、武艺高强,也难怪太子会动了歪心思。至于聘礼,就全都赐予瑾王吧。瑾王为国鞠躬尽瘁,上次西城的事情朕还未好好奖赏你,这些聘礼就权当是朕奖赏于你的。”

皇帝久居深宫,自然也就不知道凉辰月并不是四大护卫。而且四大护卫中也有一位女子,他便自然而然的以为太子赐婚给太子的人是完颜瑾的四大护卫了。

太子气得眼睛都直了,那些聘礼有好大一部分都是他的资产啊,就这样入了苏木槿的兜里。

只是太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不仅这些聘礼,还有他在汴京的一些茶馆、妓院什么的全都被完颜瑾弄得亏空了。

“既然这样,那本王就多谢皇上的好意了。”完颜瑾说这话的时候余光瞥向太子,居高临下的模样让太子十分抓狂,这是*裸的挑衅啊!

若是墨冰在此见了完颜瑾的模样,定要说一句百年修得树成精,千年修得完颜瑾,这只狐狸早就成精了,太子谁都不惹,偏偏要惹上这只狐狸,只能说他自找苦吃。

一场惊心动魄的早朝就这样结束了,朝中官员个个都唏嘘不已,尤其是想到皇帝大发雷霆的模样。不过,朝中除了皇帝是不能惹的,还有一位瑾王也是不能惹的,这两人又是一个能压倒另外一个,所以他们只管管好自己就可,不要摊上任何事情,惹了谁日子都不会好过。至于太子嘛,那蠢货连被卖了也会给别人数钱的就无需挂心了。

皇帝走后,完颜瑾向还跪在地上的太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太子,本王如今要监督你回东宫,走吧。”

完颜瑾一双幽深的眸子笑得奸诈,任谁都知道这是在变着法的嘲笑太子。身旁的下人见了不由得悄悄笑出了声,不是他们吃了雄心豹子胆,而是有瑾王爷压着根本就无需担心太子会将他们如何。

太子愤怒,恨不得将完颜瑾此刻的模样给皇帝看看,这就是他一直偏袒的瑾王,背地里全然没有将他们皇室放在心上。

太子拍拍衣袖站起来,指着完颜瑾说道:“苏木槿,你给本太子等着!关于你招兵买马的事情是否真实你我都清楚,等本太子拿到证据看你还能不能这么侥幸。”

完颜瑾坦然一笑,挥挥衣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而说出的话却让太子更加火上浇油。“太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怎么绊倒本王?现在可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你该回东宫禁足了,要是耽误了皇上可是要怪罪本王的。”

太子气得脸上青筋暴跳,冷哼一声,衣袖一甩,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完颜瑾原本就没想要将太子如何,皇帝也不可能将自己唯一的一个儿子弄死了,但是能禁锢一下太子也是好的,谁要他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把心思动在他的人身上。

今日四大护卫都不在身边,完颜瑾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正好借了这个机会,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才刚刚出了宫门不久就有人迫不及待要刺杀他了。

完颜瑾的轿子经过一条比较窄小的巷子,彼时的完颜瑾正微眯着眼浅眠,脑子里面一直在想着事情并未注意到一抹身影正在往他们这边小心翼翼地靠近。

突然间,轿子落地,耳边听到的是百姓的尖叫声和兵器相碰撞的声音。完颜瑾掀起帘子,迎面而来的就是一把银剑正向他袭来,完颜瑾眼眸一眯,快如闪电的将那把银剑踢开,而正面而来的人却再次袭来,目露凶光,誓要夺取完颜瑾的性命不可。

完颜瑾手中没有任何兵器,只得频频躲闪,那蒙着脸的黑衣人武功也不差,甚至让完颜瑾觉得有些熟悉,这些挥剑的姿势和手法似乎和谁有几分相似。

那黑衣人知道拖得越久越对自己不利,所以手中的速度更快了,却是不知道他越是心急越自乱了阵脚,完颜瑾稳住身形,顺势一脚踢过去,力道之大,速度之快,硬生生让刺客退后了七百步。刺客的腹部被踢中,此刻是火辣辣的疼,他捂着肚子猛咳了几声,一股血腥味在口腔蔓延,他愤恨的蹬着完颜瑾,万万没有想到,他不过只是踢了他一脚,竟然让他伤了内脏。

趁此机会,完颜瑾上前夺过他的银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居高临下的望着这个要刺杀他的人。

“你杀了我吧!”那黑衣人眸中皆是狠厉,技不如人他认输。原本以为完颜瑾身边没有四大护卫护着应该容易下手,却没有想到,原来他的武艺也是这么高强。

见黑衣人倒地被完颜瑾挟持着,那些百姓也都不怕了,各种菜叶子都往黑衣人身上扔,骂着这个刺杀不成的刺客。谁不去刺杀,竟然敢刺杀瑾王爷。

黑衣人看完颜瑾的眼神更多了一些愤恨,这倒是让完颜瑾生了几丝疑惑,这人看起来并不是听谁的指控而来,那么就是他自己要杀他咯。至今完颜瑾遇到过无数次的刺杀,但还从未见过有人敢只身一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自己的,这个人算是第一个了。

完颜瑾做了个手势,让下人将黑衣人绑了带回去审问,却见他黑衣人不停地吼着:“完颜瑾,有本事你就现在杀了我!”

一句句完颜瑾引起百姓的疑惑,完颜这个姓氏的人在东越已经被歼灭得差不多了,若是让皇帝知道了还有完颜家族的人存在定然是要发狂的赶尽杀绝的。

完颜瑾的眉头越皱越紧,倒不是担心这些话被谁听了去,只是知道他真实名字的人并不多,就连地下钱庄的人都不知道他是完颜家族的遗孤。所以,这个人到底是谁?

完颜瑾一扯那人的面巾,发现这人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脸部的线条处处透着稚嫩。被他扯了面巾,那人也不见得气愤,反而更加洒脱的让他杀了他。

一记手刀劈在黑衣人的脖子上,那黑衣人瞬间没了意识,头一扭就昏过去了。完颜瑾脸色不是很好,有些阴沉,谁见了都有些后怕,今日的好心情算是消失殆尽了。

“将他押回府去!”完颜瑾朝手下吩咐完便进了轿子,轿子依旧缓缓的前行,仿佛刚刚的一幕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街道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第一百三十六章 辰风是谁

完颜瑾回了王府,第一件事情便进了书房,很快书房就出现了一抹身影,那人依旧一身黑衣裹身,抱拳行礼,眉头紧蹙着,完颜瑾将了便也知道了定然又坏事发生。

“还请少主惩罚!今日您遇刺杀时属下并未及时出手相救,而且,凉姑娘在属下还未下手之前便被人带走了。”黑衣人眉目之间皆是刚毅,他们作为杀手的,是将任务比作自己的使命,确实是他一时失误错过了机会。

完颜瑾摆摆手,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刺杀的事情本王一人也能应付,你选择不现身是正确的。只是,带走凉辰月的人你可看清楚了?”林宇是他的得力助手,也是他最大的一张底牌,倒也不至于为了这一点事情怪罪他。

林宇连忙点头,说道:“那人手中也拿着一把银剑,若属下没有猜错的话,那人与刺杀你的人应该是同一个人。而且这个人似乎和凉姑娘还是熟识,当时就是见凉姑娘并未排斥他所以才没有前去阻止的。”

闻言,完颜瑾顿时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若是没有推断错误的话,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为了凉辰月来向他寻仇的。“你去查一查这个人的来历,看看是不是炼狱城来的人,再查查他与凉辰月之间的关系。”

“是。少主,您今日潜入东宫可有什么发现?”林宇负责暗中调查和协助,这些事情完颜瑾几乎全都交给了他,完颜瑾有他处事的原因,有些事情,是不能通过地下钱庄的。

他们布下这么大的局就是为了找到那件东西,眼见着皇宫也只剩下这最后一块位置了,若是再找不着,其他地方就更加希望渺茫了。

这也正是完颜瑾所担心的,到了现在几乎已经将整座皇宫翻了个底朝天了,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不禁要怀疑,难不成从一开始他们的关注点都是错的么?

“少主,会不会我们最初的判断出了错误?那凉府一夜之间被烧为灰烬虽说极有可能是被谋害,但是也不排除是凉府自身的原因。”林宇大胆作假设,这件事情至今也没有任何线索可以证明凉府的毁灭到底是不是被谋害,他就是担心完颜瑾太过武断了,反而给他们的出发点造成了一些错误的判断。

完颜瑾摇摇头,说道:“凉府被烧之后所剩的资产全都充公,你说收益最大的人是谁?皇帝怕也是正在秘密调查这件东西。”

黑衣人点点头,若是完颜瑾这么肯定也必然是有他的道理所在的。原本他正要退下,却被完颜瑾及时叫住了,黑衣人连忙转过身,等着完颜瑾说话。

“你将刺客的消息传给慕云,务必说明那刺客如今正在本王的手上”完颜瑾玩弄着手中的龙鱼玉佩,却不知此刻的他多像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明明所有的事情都脱离了他的意料,又似乎就在他的掌控之内,林宇看不懂的也猜不透的,只管按照他的吩咐便好。

原本他想着这件事情要自己解决,便让人绝不声张,可如今又换了主意了,他总要借个人将消息传出去,鱼儿才能上钩。

黑衣人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完颜瑾的眼睛看着一个方向,缓缓的落在手里拿的龙鱼玉佩上。似乎正在失神,又似乎是在思考,忽而勾起的一道嘴角若是让人看见了准要毛骨悚然。

小月儿,你果真让我不省心啊

凉辰月迟迟不见辰风回来,如今这个时候出去也不是,留在客栈也不是,把凉辰月着急坏了,正想着要不要出去寻找一番,结果陌其琛和墨冰都来了。

凉辰月忙让两人进来,又将门关上。眉目之间的担忧他们两人都看在眼里,看起来这个辰风在凉辰月心里挺重要的。

“陌其琛,你快告诉我,辰风是不是出事了?”凉辰月火急火燎的,一开口就是辰风的事情,陌其琛和墨冰相视一笑,就差把凉辰月急死了。

陌其琛点点头,果然见到凉辰月泄气的表情,他也不舍得再吊着她的,凉辰月的样子看起来都要急坏了。

“你可能不知道,辰风那小子见到少主刚刚从宫中出来,身边侍卫不多,所以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陌其琛娓娓道来,还未说完就被凉辰月给打住了。

“辰风去刺杀少主了?”凉辰月着急地抓住陌其琛的手,眉眼之间皆是担忧,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慌张得乱了分寸。

凉辰月十分懊悔,辰风以往的性子都比较平缓,不会轻易动气,但是只要事情关系到她,他就会变得十分敏感、易怒、冲动,这些事情相处了这么多年,凉辰月全都是知道的。在炼狱城的时候他们两人相依为命,早就将彼此视作亲人一般,辰风定然是受不了有谁敢欺负了她。

依着完颜瑾的性子,都不知道会将他如何了。

想到这儿凉辰月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做了个决定,道:“你们带我去见少主吧,辰风本来就与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我要和少主说清楚。”

墨冰连忙安抚凉辰月的情绪,他没有想到凉辰月的反应竟然那么大,看来这个辰风很不一般啊。

“小丫头,你先别急。刺客虽然已经被少主抓住带回去了,但是现在也没见少主将他如何。你现在回去以什么身份?如今汴京的人都不知道你和谁离开了,你若是贸然回去恐怕之前的事情又会再次掀起,说不准还会连累到辰风。”墨冰说道。

“是啊,辰月。这个消息是慕云告诉我们的,慕云说这个消息来得突然,要是往常,少主若是遭遇刺杀,他们准是第一个知道的,如今却是通过了旁人之口传来,你不觉得怪异吗?”陌其琛说道。

凉辰月听了两人的话也陷入沉思,确实很怪异,不像是偶然,倒像是完颜瑾刻意让他们传给自己知道一样,难不成,他是知道了辰风和她之间的关系,所以想借此要她去见他?

“你们说的都有些道理,若真的是少主因此要见我,那我便去见他吧。”凉辰月看了两人一眼,说道。

有些事情在这些日子里她思考了很久,她想过今日之后见面也是陌生人,或许他们连见面的机会都不会有。若是真的见面了,应该以怎样的身份,怎样的理由面对彼此。但是事情到了现在又似乎并没有那么好纠结了,她不能不管辰风的安危,所以无论是不是完颜瑾要见她,她都必须要去见他。

既然凉辰月都那么坚定,墨冰也就没有想着如何劝她了。凉辰月的性子里有些根深蒂固的执念是任谁也改变不了的,就比如辰风。他相信若那个刺客换了别人,凉辰月也依旧会这么做,因为她的一颗心是善良的,柔软的,她可以不需要谁为她做什么,可真有人替她做一些事情准是要被她深深藏在心底。

只是,作为一位杀手,拥有这样的一颗心不知道是不是错误的。

墨冰都知道劝不动凉辰月,就更不必说和凉辰月认识了好些年的陌其琛了。这次,让辰风抢亲的事情也是他一手促成的,凉辰月不可能没有猜到,辰风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保不定凉辰月会不会要他以死谢罪。

晚间,凉辰月回了地下钱庄,地下钱庄的人见了凉辰月依旧很是尊敬,没有谁敢说她一句不是。凉辰月和完颜瑾都是他们的上属,可是凉辰月相比之下别提多受欢迎了,凉辰月的能力也是受他们肯定的,所以他们见到凉辰月能回地下钱庄都很是兴奋。凉辰月心里很是愧疚,她原以为依她的性子在地下钱庄估计会很难与他们相处,却没想到这些人在她遇难的时候都愿意为她挺身而出,而如今她回了地下钱庄还不知道以什么样的身份自处。

完颜瑾还在地下钱庄,凉辰月让人帮她去通报,那人回来就和她说少主让他进去了。如今凉辰月更加确定他所做的一切是真的要把她逼出来见一面,只是她没有想到他还会要她做些什么。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身墨袍裹身的完颜瑾正坐在一旁把玩着手中的龙鱼玉佩,饶有兴趣的看着凉辰月,似乎等了她很久了。

凉辰月硬着头皮上前,如今她可没有什么能摆脸色的,毕竟她可是来求人的。

完颜瑾迟迟没有说话,一双幽深的眸子时时刻刻的看着凉辰月,不愿意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处细节,只可惜凉辰月错开了视线,他见不到她的一双墨黑美眸。

凉辰月受不了完颜瑾这般打量他,思前想后也就豁出去了,扑通一声跪地,低垂着头,说道:“恳请少主绕过辰风一命。”

听到辰风二字的时候,完颜瑾好看的眉头微微地皱在了一起,辰风辰月,倒是一对好名字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另有隐情

凉辰月狐疑地看了完颜瑾一眼,分不清他说的是真还是假,是不是真的不认得她说的辰风是那个刺客。

抿了抿嘴,凉辰月握紧了拳头,眸中有一种豁出去的气势,开口道:“少主,辰风就是今日刺杀你的刺客但是他这么做全都是因为我,若是你要怪罪,就怪罪在属下身上好了。”

完颜瑾继续低头抿茶,似乎一点也不走心的样子,随意敷衍着,说道:“你倒是很关心他,你是救了他的性命?还是他欠了你什么人情?他凭什么要替你这么卖命?”话说到了这里,完颜瑾的眸光渐渐变得深沉,语气也渐渐变得冷酷严肃,“难道是不知,刺杀本王者一律处斩么?”

凉辰月脸色一白,挺直的腰杆变得坚硬,她在地下钱庄待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辰风与属下以姐弟相称,他待我就如亲人一般,又加之年幼无知,所以才会一时冲动。希望少主能从轻处置!”凉辰月额角都出了汗水,她将辰风视作弟弟,所以为了他,她无论如何都要赌一把。

完颜瑾听了点点头,问道:“这么说,今早抢亲的也是他?”

“是。”

完颜瑾瞬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辰风是炼狱城的人,且还未到了做任务的时候,能将凉辰月的消息透露给辰风并协助他逃出炼狱城的人,只怕只有陌其琛一人了。只不过,陌其琛也没有想到,辰风会找机会刺杀他吧。

完颜瑾摆摆手,示意凉辰月起身,凉辰月愣了几秒有些僵硬地站起身,心里一直在想着他究竟答应了她没有。

突然间,完颜瑾站起身,和凉辰月靠得很近,近到快要看不清楚去他的容貌,尽管她表现得多镇定,眸子里闪过的一丝慌乱还是被完颜瑾捕捉到了。

“凉辰月,赐婚的时候也不见得你求过本王,为何偏偏为了一个男人便能对我屈膝下跪,你一直一来的高傲呢?”尽管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偏偏朝着的那个方向却都是他不愿意的。任凭他算尽了一切,终究还是有一些或多或少的变化。

他所设下的棋盘十有八九的把握,可偏偏凉辰月是其中的一二。

这话抛过来,凉辰月却不知道怎么接了。那双墨黑美眸一直盯着完颜瑾,一切尽在不言中。

是谁将她一步步紧逼,逼到她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又是谁一次次的挑拨诱导,反复的折磨着这颗心。他这样问她,她该如何回应呢只怕怎么回答都是错的吧。

节骨分明的手抚上她的脸,他还未说什么,却见凉辰月猛地向后退,就好像他是瘟疫还能传染他一样,之后又听她信誓旦旦的说道:“少主,属下如今已经被赐婚给太子,一举一动都要为以后的夫君考虑,所以请少主以后说话时与属下保持一定的距离。”

完颜瑾一噎,忽然之间笑出了声,走开了几步和凉辰月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说道:“凉辰月,这就是你求人的语气?倒像是本王在求你。”

“这是两码事。”凉辰月。

完颜瑾罢手,两码事?可他偏偏觉得是一码事,都是他掌控的东西,能让她回到身边的东西,怎么会是两码事呢。

“明日城中便会下圣旨,你不需要嫁给太子。”完颜瑾说完看了凉辰月一眼,果不其然还是看见了她的脸上有一开始的惊讶,之后便是疑惑,不解的看着他。

“为什么?”凉辰月问,她想不到他这么做的原因,总不能是为了她吧,而且,圣旨都下了,怎么可能还能更改。

只可惜凉辰月并未见到完颜瑾在朝中为她取消婚事的场景,而且她还嘀咕了完颜瑾在朝中的地位,只要是完颜瑾开口的事情,皇帝怎么都会听的。至于什么金口玉言都是见鬼的东西,败坏的也不是他的名声,所以让皇帝下旨毁了这门亲事完全对完颜瑾造不成一点损失。

“因为你是本王的人,太子根本不配染指。”坚定的语气中含杂着霸道,不知为何,凉辰月听起来却觉得更像一个蛮不讲理的小孩子。

当然,凉辰月这怎么也不可能给自己戴高帽,瑾王爷护短也是出了名了,她顶多就是沾了点光吧。

“你可还记得你说过的话,本王还未君临天下,大仇得报,怎么可能将你推给别人?”换而言之,她还有利用价值,给了别人不久白白便宜了别人了么?

“是,我还记得。所以,请你饶过辰风,这么做都是因为我。”凉辰月抓住契机,以此作为保护辰风的筹码。

完颜瑾轻笑出声,点了点头,说道:“很好,你替本王做事,本王自然也要给你一些好处,只不过那小子真的值得你为他这么做?”

“值得。”

在凉辰月的心里,早就将辰风当成自己的弟弟,在炼狱城的时候他们共患难,相依为命,这些感情谁会不放在心上。更何况,辰风于她的意义很不一样。

完颜瑾看着凉辰月离开的背影,目光幽深。在掌控之中的事情也正向着他所意料的方向所去,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好像压着一块巨石一般。

待凉辰月走后,林宇便进了书房,如往常一样,抱拳行礼,今日却多了一些异样的情绪在里面。

完颜瑾坐回椅子,没有急着问林宇查的事情,而是等着他自己开口。

林宇在完颜瑾身边待的时间一点也不比四大护卫短,甚至,自从那次被完颜瑾救了之后他便成为了他的暗卫,完颜瑾的很多事情他都清楚明白,包括他的无可奈何。

“少主,今日刺杀你的那个刺客确实是炼狱城的人,而且如今他还未到能出炼狱城的阶段。这人名叫辰风,原只是汴京中的一位孤儿,后来因为凉姑娘杀了人,为了躲避官兵的追捕,凉姑娘便将他带回了炼狱城,辰风这个名字也是凉姑娘取的。凉姑娘将他视作自己的亲人,但这个辰风却未必是这么想的”林宇说道。

完颜瑾拧眉,暗自想着,看来这个辰风对于凉辰月来说确实很重要,他们之间有太多的生死共患,在炼狱城的时候也多亏有他的存在,凉辰月才不会过得那么荒寂。就是不知,凉辰月这么看重一个人到底是不是一件好的事情。

“少主,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林宇问道。所有能找的地方他们都找过了,这么久也不见得有一些收获。

完颜瑾微微垂下眼帘,敛住了眸中的情绪,修长的手指持一白玉瓷杯,茶香飘逸如清风,透着些许的清香,冬夜里多了些沉静。

“查一查那东西的来历,还有查一查是否与漠烟国有些关系。”若是一开始的出发点是错的,那么就要从错误的地方开始寻找。

“少主,你是怀疑那块玉是漠烟国的?”林宇惊讶的问,他不知道那块玉到底象征着什么,为何他们煞费苦心的要找到那块玉,若是和漠烟国牵连在一起的话,这块玉就真的很有来历了。

完颜瑾点点头,回忆起那日闯血光阵最后一个关卡的时候,那个墓碑上刻着漠烟国的经文,看起来很是古老,那么就可以说明漠烟国在很久之前便与东越有来晚,而那块玉指不定与漠烟国也有些关系。

“你可记得,漠烟国是何时与东越交为盟国?”完颜瑾问道。

“嗯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在十几年前便开始与东越建交,但是这和那块玉是否是漠烟国的有什么联系吗?”

完颜瑾摇摇头,继续说道:“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但你可听说过漠烟国有一块玉,能引天雷,被漠烟国称为护天下之石?也就是因为那块玉,漠烟国的地位迟迟未变动,一直都是三国之首。”

据说那块玉一直是很多人都想要得到的东西,但是到了现在却没有多少人知道那块玉的存在了,这些消息似乎全都被漠烟国封锁了,到了他们这里就没有多少人是了解的。

林宇恍然大悟,激动的说道:“你是说,漠烟国如今没有了块玉的庇护,而我们找的那块就是”

完颜瑾点头,并做了手势让林宇不要声张,这种事情不能随意议论,若是传了出去,漠烟国将会大乱,甚至如今勉强维持的三国鼎立的局势也会开始动荡。

“这件事情,你我知道就好。记住,调查的时候务必秘密行事,不得让谁起了疑心。凉府的事情我会另外让人去查。”

事实上,在血光阵有很多怪异的东西,完颜瑾都注意到了,只不过当时并没有花那么多心思在上面。如今一想起血光阵,不得不想起阵中的蓼花,她要他们帮忙带话给梧桐,但当时他并未多加思索,如今却是觉得这个梧桐也许能带来一些解答。

第一百三十八章 冤家路窄

次日,废除婚约的圣旨下达,人们以为盛大的一场婚礼最后演变成这个模样,实在让人唏嘘。陌其琛将辰风送回炼狱城,凉辰月遵守诺言回了地下钱庄,一切都向着他们所想要的那个方向发展。

甄艾将姑苏皓月的消息告诉她,当时姑苏皓月深受重伤,幸好多留了一手,不然估计连性命都难保了。凉辰月很是内疚,其实姑苏皓月真的没有必要为她做这些,听说他在天楚国稳定了地位,她很为他高兴。可同样的,他受了重伤,她也颇是担忧。

她始终是亏欠姑苏皓月的,亏欠了他的一颗心。如今,更是给她敲了一记警钟,有些事情,她真的应该要说个清楚了。

地下钱庄。

凉辰月有好些时候没有插手地下前的的事情,今日才刚刚回归组织,却收到了一个毫无头绪的任务。

慕云的办事效率很高,才几天便将梧桐的身份调查得清清楚楚。

“早在很久之前便有东南蓼花,西北梧桐的美称,只是谁也不知梧桐与蓼花实则是一对孪生姐妹,后来一个被送去了东南,一个被送去了西北。据说这两人皆生的貌美如花,人间难得一见的尤物,更是漠烟国双圣女。被分开送走以后便没了消息,而送到了哪儿如今也是没有任何线索。有人说两位美人都香消玉损早就离了人世,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们。”慕云给凉辰月陈述自己找来的消息,这对孪生姐妹的故事说起来就像在讲神话一样,传呼其神。

凉辰月有些不大确信,这对孪生姐妹是不是她所见的那个蓼花。但是,说到了东南蓼花,西北梧桐的时候她又更加肯定了,她记得当时完颜瑾和她说过,血光阵中的蓼花就和他说过这句话。

“慕云,你说,她们是漠烟国的人?”一听到漠烟国三个字,凉辰月便有些敏感了,血光阵有很多怪异的地方,就比如那座无名的墓碑,那上头就刻着漠烟国的经文。

慕云点点头,“漠烟国是一个神秘的国度,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存在了。据说,以前是有三位圣女一直守护着,可保漠烟国内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但如今已经没有了三位圣女的存在了。估计是漠烟国刻意封锁了这些消息,我们只能从一些古籍上面找到关于蓼花和梧桐的记载。而另外一位圣女更是闻所未闻。”

关于三位圣女的事情就连来自漠烟国的甄艾都不清楚,他们更是很难查到这些消息。

“慕云,那次在血光阵的时候,我和少主在阵中见过以为女子,她说她是蓼花,要我们替她带话,而要我们去找的那个人便是梧桐。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血光阵也许三位圣女消失有关系。”凉辰月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毕竟,事情太诡异了。

慕云瞪大了双眼,喃喃道:“难道,少主突然要你去寻梧桐便是这个原因?”

凉辰月凝神,“大概是。原本少主并不是很关心这件事情,但如今刻意要我们去寻,也许会有其他用意。甄艾呢?说不定她能给我们一些信息。”

认识了完颜瑾这么久,慕云知道他们少主从来都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今日能让他们调查这个梧桐,那就说明他定有其他用意了。可是,就算那两人是漠烟国的双圣女,似乎也和他们没有什么联系啊。

“今日是甄艾跟随少主,负责保护少主的安全,现在少主还未下朝呢。”慕云解释。毕竟前几天才刚刚发生了刺杀的事情,虽然那人与凉辰月熟识,如今少主也已经放他走了,但是却不得不引起他们的重视。这次可以是一人,而且又恰好武功早少主之下,那么下次来刺杀的人也可以是一个组织,无时无刻,他们在暗,他们在明。所以为了不出任何差错,不让任何人钻了空子,他们必须要确保少主的安全。

说到这儿,凉辰月的神色暗了暗。她记得刚来地下钱庄的时候,他们便和她说过,想要刺杀完颜瑾的人很多很多,所以四大护卫都是轮流跟随在他身边的。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却没想到,再次遇到刺杀却是因为她

慕云细心,见凉辰月低垂下的眉眼便知道了她定是因为此事而愧疚了,连忙劝导道:“辰月,其实你不需要把那件事情推到自己的身上。辰风虽然是因为你而刺杀少主,但这也不是你所希望的,辰风的岁数与你相差无几,他的想法你是左右不了他的,就算你早些发现,我猜他也不会听你的。所以,不要把所有的错都推在自己的身上,好吗?”

和凉辰月相处了这么久,多少是摸清了她的性子。这姑娘看似云淡风轻,似乎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处事不惊。但是也常常爱钻牛角尖,固执的时候谁也劝不动她。

凉辰月知道慕云这么说都是为了让她放宽心,可是他却没想到,越是这样,她心里的愧疚感便越深,她宁愿他们怪她,也不要他们反过来劝她啊。

今日回府之前见到了甄艾,原是要向她问一问漠烟国的事情,而她却告诉了她一件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说,今日朝中,皇帝本欲给少主和慕倾城赐婚,谁都觉得少主必然是会答应的,只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是,少主竟然还拒绝了。言之滔滔都是拒婚的话,之后下了朝便第一个赶去了国公府,不知两人谈了些什么,总之不欢而散了。

凉辰月却是除了觉得怪异之外便没有其他想法了,他为什么而拒婚她一点也不关心。

瑾王府。

慕倾城双眼通红,一直站在瑾王府外面,完颜瑾已经吩咐了人让她进府,可她却一直不愿意进去,站在门口非要完颜瑾出来接她不可。

王府的下人都不知道慕小姐出了什么事情,看着样子似乎很着急着要见王爷,所以他们也不敢有所怠慢。

采薇给慕倾城撑着一把伞,飘落的雪花落满伞面,眉目之间的愤恨丝毫不掩饰。“小姐,王爷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做?”

雪花飘零,像她心里的委屈一般,凌乱不堪。听着采薇的抱怨,一颗晶莹的泪水终于还是滚落下来。

“采薇,别说了”开口的时候才知道连声音都有些沙哑,谁也不知道她哭了多久。

王府来来去去的人很多,慕倾城背着脸,谁也看不到她的模样,幸好这些事情都只是在朝中议论着,并没有传到城中。若是传到了城中,他们幕府的面子估计都要扫地了吧。

忽然间,视线之中闯入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慕倾城见了,目赤欲裂,恨不得现在就抓起那人的领子问个清楚。

她怎么还会在这?她凭什么还能住在王府?

而那抹身影便是凉辰月,她的身边还跟着甄艾。

凉辰月才刚刚从地下钱庄回来,她去看了一下陈大娘,想要问一问她会不会知道一些漠烟国的事情,只可惜,她也不过是一个平民,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事情。告别了陈大娘之后她便步行回了王府,只是没有想到的是竟然刚好遇上了慕倾城。她看她的眼神,似乎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她一般。

能在这个时候遇到,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她从来都没有觉得一个人的恨意可以这么的浓烈,慕倾城蹬着她的双眼似乎要从她的身上挖出一个洞来一样。不知为何,竟让不自觉的寒颤。

“凉辰月?你不是”采薇见到漫步而来的凉辰月也是一脸的震惊,随即又换上了和慕倾城如出一致的眼神。

她们都知道凉辰月不知道哪里来的好运,皇帝赐的婚竟然还能说反悔就反悔。她们又听说了凉辰月似乎跟一个黑衣人跑了,所以才暗自高兴了一阵,只要她彻底的离开完颜瑾的视线就好了。只不过,今日又在这里见到她的身影,这种空欢喜的感觉更让人绝望。

凉辰月朝她们微微笑了一下,没有任何意思,单纯的回答她们的问题而已,因为这件事情她也和她们说不清楚。只是她没有想到,她的笑却更让她们对她恨之入骨。

“凉辰月,你得意什么?你个贱蹄子,背地里勾引王爷还敢恬不知耻的前来炫耀!真想让王爷看看你这幅样子,让他看清楚你的真面目。”采薇愤恨不已,今日说什么都要为慕倾城出头。却没想到她越是这样说,围观的人却越多。

甄艾冷眼看了这两人一眼,她从来都不会给她们什么好脸色。她本就是洒脱的儿呢,见不得采薇的那种盛气凌人,也见不得慕倾城的人尽可欺。自己遇到了事情第一个便要找别人出气,让她更加看不起。

“你这丫头真是没有脑子,被拒婚这种事情说出来到底是谁更没面子?慕小姐,我一直以为你天资聪慧,服侍你的人也必然才情出众。却没想到,你身边的丫头连个普通人家的女子都要不如,普通人家的女子至少还懂得说人话。”

番外001 倾世桃花

那时破旧小屋前就种有一株焉桃,每到桃花盛开的季节就会开得特别茂盛,路过的人们都会停下来欣赏一番,有时也会惹来一些才子佳人吟诗作对,也有些老人小孩在底下乘凉,总之到了这时就会特别热闹。

一场春雨过后,桃花树总会落下一些水滴,砸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来,伴着些许落下来的桃花,泥土黏糊糊的,脚若踩在上面定要在鞋底留下一层厚厚的泥土来。

姑娘也有六岁,见雨停了,猫着身子从房门的一个小洞口爬出来,穿着小靴子,又带了油纸伞用来遮雨。

这雨下了几天,将她都闷坏了,总算可以出来透透气。

蹦跶着身子往桃花树下跑去,一下一下的踩着小水坑,溅起了泥水,玩得不亦乐乎。

见泥土黏糊糊的,心想着要不捏几个泥娃娃来玩玩?

一不做二不休,撸起袖子就干。

将油纸伞搁在肩上,身子蹲下,双手便抓起一大把泥土,开始她的创作。

忽而,一根鼻涕滑了下来,姑娘忘了手上脏兮兮的,也不管了,手一摸,硬是在小脸上划了几根猫须,而后又开始埋头苦干。

那时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姑娘玩得投入,也忘记了时间。

天色渐渐转灰,天上乌云滚滚,压得特别低,好像又要再来一场雨了。

这时,在外忙了一天的少年终于回来了。

少年已有十五岁,身子修长,模样更是俊朗,已有了小大人的模样,衣裳虽有些破旧,却洗的发白。手中拿着一个油纸袋,正想着给小丫头一个惊喜,却不知被树下的小丫头吓懵了。

这脏兮兮的小丫头真是他家小月儿?

见少年正站在离她不远处,姑娘停下手中的动作,慢悠悠的起身,捧着两座捏了一个下午的泥娃娃,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眉眼弯弯的,特别好看,而后糯糯的说:“瑾哥哥,你看我捏得泥娃娃和你是不是特别像啊?”

少年将视线锁在捏得歪歪扭扭明显比另一个要高一些的泥娃娃上面,顿时一阵无语,又将视线落在姑娘身上,额前几缕发丝已经沾上些许泥土,早前还白嫩嫩的小脸上有一个黑乎乎的小手印,油纸伞更是滚落到了一边,衣服上,靴子上无一处幸免,他怎么觉得她更像一个泥娃娃呢?

见少年没有过来牵她的意思,姑娘便自己蹦跶过去,一把抱住了他,还十分亲热的在他身上蹭啊蹭,却不知少年心里的阴影面积已经在逐步扩大

正要发火,却见一双墨黑美眸直勾勾的盯着他,将两座泥娃娃呈现给他看,就像在邀功一般,说道:“你瞧,这一个小小的就是小月儿,大大的就是瑾哥哥。”

少年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她的话,只得一手抓着她的衣领,将这团肉拎进屋子。

烧了热水,又给她准备好了换洗的衣物,拉上帘子,沉着脸威胁道:“快些洗好,不然桃花糕就归我一人了。”

姑娘连连答应,又将两座泥娃娃递给他,要他暂时保管好,脱下衣服就开始洗漱了

少年不情愿的接过两座泥娃娃,忙放在了门外,顺便将换下来的衣服也一并扔在门外,省得看着碍眼。

少年无奈的看着早上还工工整整的屋子被小丫头玩的乱成一团,一时有些头痛,便开始收拾了,没一会儿又恢复了工工整整的样子,心想着还是这样好看顺眼多了啊。

将米下了锅,又炒了几个小菜,将油纸袋中的桃花糕拿到锅里热了一会儿才拿出来,正好听见小丫头的求救声,“瑾哥哥,这件衣服不会穿。”

少年只得放好东西,拉开帘子便见小丫头手上拿着一件衣服,委屈巴巴的站在那儿,小眼神十分的无辜。

这件衣服是刚买的,她没有穿过,只会穿一些比较大的外衣,这种小小的衣服她笨拙的小手实在弄不了。

少年接过衣服便给姑娘换上,不停的提醒自己非礼勿视,小丫头还小,不能亵渎了她。紧闭着双眼,强迫自己不要看这团白嫩嫩的肉团子。

穿了衣服,姑娘见桌子上摆了最爱的桃花糕,拿起桃花糕囫囵吞枣般就往嘴里塞,忽然猛咳起来,喷得满桌都是,少年忙给她递水,眼中满是心疼和责备,“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却见小丫头摇摇头糯糯的说:“小月儿已经好久没有吃桃花糕了,陈俊哥说陈大娘是他的娘亲,不让我去找陈大娘,不然他就欺负我。”

少年听了沉下了脸,一边给她擦头发,一边问道:“他怎么欺负的你?”

小丫头见有人给她出头,忙诉说道:“他将我的鞋子脱下来,让我找了很久才还给我。”

脱鞋子是么?他都不舍得捧一下的丫头,竟然让人给欺负了,这口气让他怎么咽得下?

后来一直将少年当作英雄才七八岁的陈俊,莫名的被自己的英雄扒了裤子,让他光着屁屁倒吊了一个上午。自那以后,陈俊再见到少年和小丫头都会退避三舍,躲得远远地,总之再也不要再见到这两个人了。

晚间,少年还在看书,小丫头在一旁玩着泥娃娃,玩儿累了便洗了手和脚爬上工工整整的床,将被子扯过来盖在自己身上,卷了一圈,只留下一颗小脑袋瓜子在外头,露出一双墨黑美眸看着少年看书的侧脸。

“小月儿为何不睡进去?”

“因为我喜欢看着瑾哥哥啊。”因为这样她才能安心入睡啊。

“那小月儿为何喜欢看我啊?”

“因为瑾哥哥长得很好看啊。比陈俊哥好看多了。”小丫头想也没想就说了。

少年一脸黑线,后悔自己为何要和一个比自己小九岁的小屁孩那么认真的谈话?又为何要和一个比自己小七八岁的男孩比谁更好看?

见少年没有再说话,小丫头又继续看着少年英俊的侧脸,不知何时睡过去了。

少年看书的时候偶尔会瞄一眼小丫头,见她睡着了,便起身将被子提了提,才放心的回去接着看书。

作者有话说:

偶尔来章外传,哈哈,不会影响剧情,只不过是对剧情做一些补充。

对文文有什么意见什么的可以到评论区留言哈,留言必回的哈!

番外002 元宵快乐

一年一度的元宵节已经毫无预兆的来临了,而神秘的碎玉轩这晚竟意外的开拍卖会,碎玉轩多的是稀奇古怪的东西,没有你找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到了。据说本次拍卖会是皇室赞助的呢,据说都是太子捐赠的呢,这么好的机会,各富家子弟、千金小姐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什么!西域的玉如意竟也是这次拍卖会的物品?这可是进贡给皇室的东西啊!!!”某身着金黄色长袍的富家子弟不可置信的尖叫,这次真是来对了。

“这算什么?太子府邸所捐赠的江南锦绣才算稀有呢!那可是太子收罗了很多座城池才找来的,怎么也弄到这儿来了?”围观群众之一也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给人感觉那江南锦绣是自家的东西一般。

都知道太子老扣了,什么时候给老百姓捐过东西了,更别说捐给碎玉轩拍卖了,奇了奇了!(某王爷一脸的傲娇,冷冷一笑,诱人的薄唇轻启,“敢不从本王的安排,太子那几十间店铺是不要了么?”某菲双手捧脸眼冒红心状:“咱瑾王能不能别这么霸道,不知道这样很撩的吗?老夫的少女心啊啊啊啊!”)

拍卖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摆上来,可谓是精美绝伦,平日里都难得一见的东西都足够让他们大饱眼福了。一下子四处喧哗,皆撸起衣袖,准备好随时抢几件回去。

而此时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被迫从地下钱庄被拉过来的凉辰月一脸无奈,她心中有怨气啊,一大堆的事情没有处理呢!

凉辰月疑惑的看着今天反常的墨冰,真想问问他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可那人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颇有意味的笑了笑,等着看吧,好戏就要上场啦。

还想说什么的凉辰月才张了张嘴就被忽然刺耳的尖叫声打断,什么鬼?这些人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疯狂?

视线移到台上,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台上摆着华丽的锦绣贵妃榻,两侧两个下人使劲的扇着风只为了让晶莹的红色罗帐偏偏起伏,里面躺着的美人儿直叫人喷鼻血。一头墨色长发披散开来,随着风微微浮动,有几缕多情的发丝留在胸前。遮住脸的折扇挪开,一双美眸如此的妖艳,抬着眼眸如此的慵懒像极了一只高贵的猫,远远地便能看见那长而翘的睫毛,叫姑娘们怎么不抓狂?怎么不尖叫?最最重要的是,那微微勾起的嘴角更是魅惑,活脱脱的勾引啊!!

那人妖艳一笑,眸光锁定呆呆的站在人群中的凉辰月,在她没有反应过来时朝她眨了眨眼,“小月月,要不要把小爷领走?”

“啊啊啊啊!”这简直是少女杀手啊!在场的姑娘恨不得扑上去,打包带走啊。

凉辰月被惊吓得还没来得及回神台上又缓缓升起一张贵妃榻,只不过却没有遮住身躯的罗帐。那人虽不及前一个人的妖艳,可是身上散发的那种帝王气场就足够震慑全场。高贵而冷艳,明明面无表情,也没有多加装饰,活脱脱的冰块脸却更让人想打破他脸上的那种若无其事,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欲擒故纵?(对不起,咱现在不是正文,矜持什么的都去死吧!姑娘们不怕你这气场!哇哈哈哈)

这人目光犀利,直扫向台下的凉辰月,薄唇轻启,“小月儿,快到本王怀里来!”

怎么办,这两个都想打包带走耶!

凉辰月一脸懵逼,谁来告诉她究竟是怎么肥事?

这时,某菲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进来,眼尖的人就会发现这人的服装和他们不一样哦!某菲表示,来串个门而已就不要计较辣么多啦!

左手拿着一包薯片,右手很随意的搭在凉辰月的肩上,很是大爷的说:“小月月啊,姐们给你安排的这出美男拍卖会怎么样啊?快快选一个走啊,剩下的姐们就打包带走啦!”

别见怪,介绍一下某菲吧!

二十一世纪的少女一枚,只不过却得了不治之症--懒癌!可以用一首《懒癌少女》来介绍一下某菲的晚期懒癌!

半夜刷剧刷到两点半

最近都过美国时间

睡醒起来直接吃午餐

还省了不少钱

社交软件都不想上线

谁也不想和谁聊天

好像也没什么大事件

朋友圈也不想看

我的懒已到了晚期却不想管

可乐炸鸡快餐

零食必备薯片

电视剧一集一集的看

我的懒恨不得能和床做个伴

手机玩到没电

作业抛到一边

咸鱼一样的闲闲闲闲闲

唉,一不小心又跑题了,赶紧拉回来。

场面因为某菲的乱入已经无法控制,某菲因为两大美男犀利的眼神也表示再也不乱搭讪你们的小月月了,这就走,这就走。咱可是亲妈啊,有这样对亲妈的吗?

元宵到啦,元宵就是要闹的嘛,自编一段小闹剧希望你们喜欢,同样祝大家元宵快乐了!

噗哈哈哈,伸伸懒腰,打打哈欠,文文就到这里啦,终于可以出去混一混了

番外003 踏青快乐

小可爱们好,我就是聪明可爱机智勇敢无所畏惧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比慕倾城还要倾国倾城国色天香天生丽质霸气侧漏邪魅狂拽冰肌玉肤智商超群极具魅力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彬彬有礼威风堂堂天下无双眉清目秀吹弹可破人面桃花英俊潇洒气宇不凡玉树临风仪表堂堂风流倜傥面如冠玉风度翩翩眉目盼兮清新俊逸酷到爆(此处省略约莫十万字四字成语)的小小菲子酱,(*▽*)

在这里祝大家踏青快乐,玩的开心,也别忘了看文,菲子酱就在宿舍里给你们乖乖的码字,(* ̄3)(e ̄*)

词穷

小插曲就到此结束啦!

番外004 520 单身汪也能进

哒哒,一不小心又是520了,菲子酱依旧是单身汪一枚。那句话叫啥来着,终于活到了小时候羡慕的年纪,却没能活成小时候羡慕的人,emmm

当然了,我相信有很多朋友都是有男票女票的银,就不要和菲子酱说了哈。在此发个特别章节,祝有对象的处得愉快,没对象的早日找到心仪的对象哈。

好俗啊,emmm

那就祝你们520快乐好不好!玩的开心!

哈哈,还是好俗!

菲子酱闪,回去好好码字去,新章节十点奉上!!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还爱我吗

甄艾的话一说出口,慕倾城的脸憋得通红。从小到大,还从未有人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她的不是,她可是慕国公唯一的孙女,向来都是以端庄贤淑的面目示人,有谁能说她一句不是。却在今日被甄艾说出来,她还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窘迫二字写在脸上,更多的是委屈,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人甚是心疼。

“甄艾姑娘,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我希望你以后说话的语气能不能放轻一些,真的挺伤人的。”慕倾城本就红去的眼眶,如今更是泛着泪光,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倒真的会认为是她们说了什么狠话呢。

甄艾不屑的哼一声,直白的说道:“慕小姐,我甄艾做事情不需要谁来告诉我对或不对。倒是你家丫头,你应该多多管教。”

凉辰月拉了拉甄艾的袖子,示意她还是少说一些吧。她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哪有那么多时间和她们斗嘴。

甄艾会意,确实不需要与这样的人一般见识。

谁知,甄艾和凉辰月正欲避过她们进府的时候,采薇竟然一个猛扑抓住了甄艾的手,甄艾第一个反应便是将她甩开,结果就见到了采薇被推开之后摔在地上,又恰好落在阶梯上滚下去的一幕。

采薇头磕在地上,渗出了一些血丝,被撞伤的地方立刻浮起一片淤青,看那样子似乎伤的不轻。

慕倾城瞪大了眼睛,急急忙忙的赶过去扶起采薇。采薇是她的贴身丫头,又是她陪她从小玩到大的丫头,叫她怎么可能会不心疼,正欲指责甄艾的时候便见完颜瑾从府内出来,而甄艾和凉辰月的视线都在她们这边,自然是看不见完颜瑾的。

凉辰月和甄艾都没有想到采薇会突然跑过来,也没有想到会摔得那么惨。

凉辰月想了想要不要帮忙去扶一下,毕竟也是甄艾不小心推倒的。可凉辰月还未上前,就听见慕倾城哭喊道:“你们别太过分了,你们住在王府可以随意出入,就要欺负我们主仆吗?阿瑾要是知道了,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慕倾城哭得梨花带雨,似乎摔伤的那个人是她一样。甄艾气不过,她哪里欺负她们了?就算是她推的,但也不是她有意的啊,谁让她自己缠上来的,她只不过是下意识的甩了一下手而已,要是换作一个杀手这样抓着她的手,她指不定能将他甩到多远去呢。

“慕倾城,哈我最受不了你整日哭哭啼啼,永远都是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是啊,我们住在王府,就是可以自由出入,你们就是不可以!”甄艾怒不可遏,她就是知道像慕倾城这样的女子动不动就爱哭哭啼啼,所以平日里见了她都是有多远就躲多远的。只是没有想到,她不去招惹她们就算了,她们反而还自己贴过来。

凉辰月有些不知所措,甄艾说完话之后,她便见慕倾城的嘴角勾起一道弧度,一双眸子都藏着得逞的笑意,顿时有一刻的狐疑,正欲说些什么,便听见身后一道冷若冰霜的声音响起,像一个晴空霹雳一般袭来。

“够了!”身后的人一声怒斥,不仅仅是甄艾和凉辰月,就连慕倾城和采薇都被这股气势吓到。

完颜瑾将慕倾城扶起来,幽深的眸子略过凉辰月,凉辰月顿时觉得心下一凉。最后落在甄艾的身上,双眸对视了很久,甄艾却一点也不愿意示弱,睁着一双眼睛非要和完颜瑾对着干,眸子包含了太多倔强和执着。

四周的气氛有些凝固,完颜瑾的额角暴跳着青筋,就好像随时都能爆发一样,怀中紧紧拥着的人儿仿佛一个泪人,泪水一直都停不下来,采薇站在慕倾城的身后,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但他们的心中却各有各的心思。

谁都不说话,都等着眼前这个男人发话。

完颜瑾最后看了凉辰月一眼,揽着慕倾城转过身,说道:“自己去领罚。”

这句话,不知道是对谁讲。总之,总算是结束了这次的坚持。

甄艾自嘲的笑出声,眼眸中的倔强依旧还在,就像她骨子里流淌着的异国的鲜血一般汹涌澎湃。在王府的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便要走。凉辰月急忙说道:“甄艾,你要去哪?”

就连凉辰月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是什么,可是她总觉得甄艾的眼中掺杂了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她不知道依甄艾的性子,她会不会一走了之。所以,她其实是想要留住她,想要安慰她,但是向来说话就笨,说出的话语,让谁听了都觉得滑稽。

甄艾转身看了凉辰月一眼,嘴角硬是勾起一道弧度,说道:“我去领罚你说的事情,我们明日再谈吧。”说完之后便摆了摆手,淹没在人群之中。她身上的铃铛随着她的走动当当作响,留下了一路的寂寥。

完颜瑾将慕倾城送到她的院子,一路上两人无话。慕倾城一直在等着完颜瑾先开口,可是却迟迟没有等到。忽然间,她开始有些慌了,若是以前,她受了委屈,他怎么可能对她不闻不问。

完颜瑾命人给采薇包扎伤口,又给慕倾城点上了暖炉,所有的关心依旧无微不至。慕倾城看着完颜瑾忙这忙那儿,心里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明明这个人对她那么的好,可为什么,她却再也感受不到他的爱意了?他所做的一切就好像在例行公事一样,再没了以前的细心,就连她爱的胭脂花香也换上了桃花香。

慕倾城突然抓住完颜瑾的手,刚刚哭过的眼眸泛着水雾,就这样直直的看着他,仿佛要他通过她的眼睛看懂一些事情。

“阿瑾,摆在窗前的胭脂花呢?你是不是让人丢了?”话语里带着孩子的置气,又像在逼问,又像在祈祷。

这般模样,完颜瑾说不心疼是假的。他记得初次见她的时候,她行为处事都很大气端庄,腹有诗书气自华,一颦一笑都是那么自信大方。如今,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她都是那么患得患失,深怕自己会抛弃她。就连和他说话,也带着乞求。

完颜瑾将慕倾城往自己身边一扯,让她整个人都靠在他的身上,手抚上她的背,温柔的拍了拍。温柔的语气就像在哄一个孩子一般,在她的耳边呢喃道:“倾城,胭脂花还在,下人将花搬出去晒太阳了,晚上才会搬进来,你要是不信,一会儿我再带你出去看好不好?”

慕倾城的一颗心因为他的温柔的声音而渐渐安下来,反手更用力的抱紧了完颜瑾,带着些许委屈巴巴的声色,说道:“阿瑾,你还爱我吗?”

你还爱我吗?像以前一样,哪怕不爱,至少还有喜欢。

如今的她已经没有任何信心,她连自己都不相信,只相信阿瑾的话,他说什么,她就信。

完颜瑾整个人一怔,他知道慕倾城一直患得患失,可从来就没有想过她会对他的爱产生怀疑。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个问题他已经不能回答得那么干脆了。

以前,他绝对会斩钉截铁的说爱,他会许她一个未来,他总说王妃的位置只会是她,在他的脑海里,那个人被死死的封在一个角落,差点他都要以为她再也不会出现了。可是现在呢,还爱吗?问问自己的心,完颜瑾觉得有些对不起慕倾城。也许是还爱的,但没有以前那么深了。

完颜瑾点点头,没有说爱,也没有说不爱。他不想对慕倾城有一丝一毫的欺骗,因为他本来就欠她太多,许了她一个未来,还妄想着和另一个女子有结果,这一点上他就已经对不起她了。

“阿瑾,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其实我并不是你所想的那么美好。又或者,我再也不是你以前遇到的那个我,你还会不会像现在一样对我好?”慕倾城脱离完颜瑾的拥抱,还不够,她没有看着他的眼睛,她还不能完全确信。

现在的她,离那个温柔端庄的慕倾城越来越远了。她学会了各种心机,学会了怎么去争取自己的幸福,哪怕是去害人。这样的自己,连她都要觉得可怕。可是又如何,她已经回不去了,有太多的事情逼着她继续下去。她不想失去阿瑾,没有他,她就算拥有了全世界也都是无用的。

完颜瑾轻笑,手习惯性的揉了揉慕倾城垂下来的发丝,说道:“本王的倾城怎么会那么坏?在我眼里,你依旧是那么温柔善良,你的所有都那么美好。我知道了,是不是今日的拒婚伤害到你了?上次我不是说过了吗,一切等到”

“我知道了。阿瑾,是我错了,我以为”慕倾城早就被完颜瑾的一番话泪湿了眼眶。

他说她依旧那么温柔善良,那么美好。可她是知道的啊,这样莫名的被相信反而让她更加的内疚。

她是那么坏的一个人,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么伤害他爱的人。这样一个她,阿瑾还会喜欢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那句我错了包含了太多,那一刻,她是那么的懊悔,她从一个千金小姐渐渐变得心怀不轨,处心积虑的要一个人死。

第一百四十章 不能心软

这晚,天上难得有一轮月光,照得地面上的雪晶莹透亮,傍晚的时候雪就停了,汴京城中才刚刚放过一场烟火,天上除了一轮月光还有一层层的白色云层。

慕倾城让下人们都出了院子子,包括采薇也被打发出去,如今这院子内只有她一人和满院的胭脂花香。她一人站在水榭庭中,焦急的来回走动,眉目之间看得出她的惶惶不安。

忽然间,一抹黑影落在身旁,着实将她狠狠地吓了一跳。那黑衣人见到慕倾城,眼角的笑意没有遮掩,出声道:“倾城,你多久没主动来找我了?”

黑衣人说着话,人渐渐地往慕倾城那边移去一只手正要抚上慕倾城的脸,慕倾城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碰触。支支吾吾道:“请你注意言辞。你和我的关系哪有那么贴近,以后还是叫我慕倾城吧。”

黑衣人见状轻笑了一声,面巾裹住了脸,慕倾城看不出他的笑带着几分嘲讽,这个角度看起来反而多了几分恐慌。

她怎么可能忘记,眼前这个男人完全有能力一刀杀了她。

“怎么?利用完我之后,就急着撇清关系了?”黑衣人不顾慕倾城的躲闪,一个跨步上前,一下子就将她牢牢锁在怀里,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眸直直地盯着慕倾城,里面包含着太多嘲讽和狠厉,就仿佛要是惹他不悦,他随时就能一把掐死她。

慕倾城吓得脸都白掉了,就连整个身子都跟着颤抖起来,动了动嘴角,终究是没有说出话来。

忽然间,黑衣人嗤笑出声,放开了慕倾城,自行离她有几步的距离,说道:“倾城,我知道你这么做完全是因为担心苏木槿会有一天离开你,所以你就想着,趁他还没有发现之前就和我撇清关系。可是你莫不是忘了,你的把柄还在我的手里,你做过的那些事情,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的,我也知道。我想,苏木槿竟然没有查到你是因为信任你吧,可要是我将你做的事情一一供出,你说,到时候他还会信任你吗?”

黑衣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婉转动听,他的声音也很是好听,可是说出来的话落入了慕倾城的耳朵里就好像催命鬼勒着她的脖子一般,让她听了之后惊慌失措,更加不知道如何去回答他。

眼前这人多么恐怖,他了解她的所有弱点,能掌控她的情绪,知道怎么样能让她害怕,让她妥协。在他面前,她就好像没有任何隐私。可是相反,她对他呢,却是一无所知,甚至她连他的模样都没有见过,自从他将阿瑾心里深爱的那个人告诉了自己之后,就一直利用着她的嫉妒之心诱导着她去做一些她从来都没有做过的事情,甚至到了现在,她连脱身都是这么困难。

“不行,你不能告诉阿瑾你不能告诉他”慕倾城开始慌了,要是她做的那些事情全都让阿瑾知道了,那么她该怎么样去面对阿瑾?让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以为心地善良的她其实是个心狠手辣的女子吗?她做不到,无论如何,在阿瑾面前,她绝对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的另一面。

本来他爱的人就不是她了呀,若是让他知道了自己并没有他印象里那么的温柔乖巧,那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黑衣人笑了笑,大手抚上慕倾城长至腰间的发丝,说道:“放心,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也不会把你出卖了。倾城,我们可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怎么会害你呢?害你不是害了我自己吗?”

慕倾城握紧了拳头,看来,她无论如何都逃不了了,眼前这个男人是一点也没有想过要放过她。

“既然如此,你为何迟迟不愿意给我看你的真实面目,到底是我还不够你信任,还是你根本就没想过用真实面目见我?”慕倾城说道。

黑衣人似乎没有想到慕倾城会突然说他裹着面巾的事情,突然间笑出了声,原来她一直是在闹这个矛盾啊。只要她并不是真的要和他分崩离析就好,毕竟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借助她的手。

“倾城,等到了合适的时候,我肯定会摘下面巾与你坦诚相见。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的目的都还没有达到,不必纠结于这些小事。”

“每次都说能对付凉辰月,可是到了最后总是能让她逃脱,我都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交易还有没有需要继续下去。”慕倾城说道,她和他牵扯上全都是因为凉辰月,她以为可以让他替她出谋划策,当时到了最后又总能让凉辰月死里逃生,甚至有很多次都会连累到阿瑾,这样的买卖到底划不划得来。

黑衣人面露戾气,原本一切都是照着他的计划进行下去,谁知道这个苏木槿每次都能那么好运气的死里逃生。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就像耻辱一样,现在被慕倾城说出来的时候他更是怒不可遏。

“你放心,这个凉辰月,我有的是办法对付她。”对付苏木槿深爱的女人他义不容辞。

“你有什么办法?最近她重新回了瑾王府,阿瑾和她的接触越来越多,她又常常不在府中,很难找到机会下手了。”一提起凉辰月,慕倾城的眸中皆是愤恨。明明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心狠手辣,她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她就是不明白了,为什么阿瑾会喜欢这样的一个人。她在阿瑾面前可以一点也不用保留的将自己的真面目展现出来,而她却要处处被这个人威胁着,要求他将自己做的事情隐瞒起来,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黑衣人笑得神秘,视线对上慕倾城求知若渴的眼神,顿时心生欢喜,一个女人的嫉妒之心果真是可怕的。上一秒她还要与他撇清关系,却在现在等着他为她出谋划策,教她如何除去心腹之患。

“她虽然不常在府中,但不代表她一直都不会在,只要你能接触她就有机会。”黑衣人又说道。

慕倾城想了想,摇摇头,说道:“不成,如今她已经知道了我一直都在害她,见了我肯定是会躲开的。”她认定了凉辰月不会将她的事情抖出去,所以就将陷害她的幕后人是自己都说出来了。幸好她也真的没有说出去,不过她就算说出去了也没有多少个人会信她。她可是人人公认的千金小姐,是汴京所有女子的典范。而凉辰月,她不过是一个在青楼混过的卑贱杀手而已,该相信谁是显而易见的。

“既然这样,你不能接近凉辰月,难道还不能让凉辰月自动接近你吗?”黑衣人笑得诡异,慕倾城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眸中满是疑惑,小声说道:“你的意思是”

“哈哈,倾城,你莫不是忘了,你还有一个爱你如命的祖父当靠山啊,只要他出马,凉辰月还敢不听吗?”黑衣人一句句的诱导着慕倾城,像是肯定了慕倾城会听他的话一样,说出来的话更加嚣张。

慕倾城皱眉,她其实一点也不想牵扯到她的祖父。上一次让他替自己刁难凉辰月,到现在她还觉得很是愧疚,她的祖父如今也已经到了垂暮之年,她一点也不想再让他操心她的事情了。

而且,上次他不满意皇上对太子的惩处,非要闹上皇宫,事情改变不了他便要皇帝下旨让阿瑾娶他,可是谁知道阿瑾会在朝上直接拒婚,搞得他一个老人家丢掉了面子,到了现在都还在生着这气,要不是她一直在他耳边替阿瑾说好话,只怕到现在都不愿意见阿瑾一眼了。

她是真的不想看着他一个老人家为了自己的事情奔波,所以她第一个就拒绝了。

“谁都可以,我不能再劳烦祖父了。”慕倾城斩钉截铁的拒绝,脸上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倾城,你若是真的要对付凉辰月,怎么能心软呢?而且,这次,我保证能让她身首异处”

慕倾城见他坚持的模样,心底又开始有些动摇,要是能一次性解决了凉辰月,阿瑾就不会再把目光放在凉辰月的身上,这样他就能毫不犹豫的接受和自己的婚约,那么祖父肯定也会开心的,这样一来,她就不必担心祖父会生阿瑾的气了。

突然间,传来一声敲门声,接着是采薇的声音响起,“小姐,已经夜深了,让女婢给你梳洗一番好歇息了吧。”

慕倾城紧张的看了黑衣人一眼,示意他现在就离开,剩下的事情他们下次再谈。

直到黑衣人离去,采薇在外面不知道已经喊了几句,她才匆匆忙忙的赶过去开门。

采薇让人端了一盆水在身后守着,见了慕倾城,喃喃道:“小姐,你今日怎么又把自己一个人锁在院子里啊,以前你不都是让我陪着的吗?怎么现在连我都不能陪着你了”

慕倾城听见采薇的抱怨觉得哭笑不得,这丫头果真是很爱黏着自己。只是这些事情她绝对不能告诉她。

“我是突然来了灵感,需要一个单独的环境才能静下心来把琴谱写出来。所以啊,你肯定也不能在这儿了。”慕倾城随意扯了个借口回答道。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本是风

那日公然顶撞完颜瑾之后,甄艾去领了罚,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正要去那极寒之地。地下钱庄在淮南那边的极寒之地也有一部分分派,那儿一年四季都极冷,能被派到那儿去的人都是因为罪不至死,又活罪难逃的那种。

慕云和墨冰都劝了甄艾,她并没有犯什么大错,没有必要自告奋勇的去那极寒之地啊。而甄艾执意要领这个罚,非要去那苦寒之地领略风霜。

地下钱庄有一部分的人对甄艾都是毕恭毕敬,而且对甄艾的情感也很深,知道她要去淮南那儿便个个都来劝说。甄艾一一回绝了,她着重的强调了,这次是她非要去淮南,无关少主,也无关这次的领罚,而是,她忽然间想要换一种环境。这汴京待久了会让人越来越郁闷,她已经在这里待了好几年了,起初的时候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在这儿待那么久,毕竟她是个四处游走的人,居无定所惯了,没有想到,她也可以因为一个人而在这里一待久待上几年。

但是,最近,她突然就发现了自己一直坚持着的事情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她想要变成以前的自己,无拘无束,没有任何牵挂,让她的心能够有一段时间的缓冲,只有这样,再次回来的时候,她才仍然是那个骄傲的甄艾。

凉辰月知道自己劝不住甄艾,只得帮她互相收拾了一下东西。甄艾不像墨冰他们,她的住处只在地下钱庄,所以她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

带上一只短箫,一把利剑,一些药粉和一些衣物便是她的行囊,还有那匹她最爱的马儿,她要独自一人骑马赶往淮南。

甄艾的房间里面只有她自己和凉辰月,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再看了一眼这个房间,心里竟然没有多少留念,但是抬头见凉辰月的时候,她又突然间有些不舍。

“甄艾,一定要去吗?”凉辰月问。慕云他们不会懂甄艾为何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是凉辰月是能明白的。从初次见面开始,她就已经明白了甄艾一直执着的事情是什么,现在没有了那些执着,所以她才需要一个时间,好好的梳理一下自己的心。

初次见面时,她就排斥她,因为地下钱庄向来就只有她一个女子,而她一来便骑在她的头上,所以她便将她视作仇敌。但她们同是杀手,甄艾又是尊重自己的。她从来都知道,这所谓的尊重全都是因为她的能力,和她是不是她的上属没有任何关系。

甄艾这么铁骨铮铮的一个女子,向来不会拐弯抹角,喜欢便是喜欢,讨厌便是讨厌。所以,认清她的面目的时候,她才会那么快的放下心中所有对她的不满,她们之间的关系才会变得那么的好。

甄艾点点头,没有任何的犹豫。之后又解下腰间的短箫递给凉辰月,说道:“这把短箫,我交于你”

凉辰月急忙摇头,她知道甄艾很喜欢这把短箫,不然她怎么会天天带在身上,片刻不离,她交给她的时候她便觉得很沉重,使不得。

甄艾直接将短箫放在凉辰月的手上,眸中的肯定又深了几分,说道:“辰月,请你一定收下它。因为这把短箫,我变得不像自己,执着的跟着一个人的步伐,我以为这样下去便是最好的,所以忽略了别人对我的默默付出。但是现在,我真的想要试着做些改变,让我的生活有一些不一样的色彩,你明白吗?这次离开,并不是我忽然就下的决定,这么久了,我终于有勇气下这个决定,所以,谁也劝不动我。”

完颜瑾的不信任,终于让她心底的一点点希望碾碎,她是那么的高傲,高傲得不容一丝质疑,所以如果连对她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那么她还有什么余地留在这儿。

凉辰月接过短箫,她不知道这把短箫于甄艾来说是什么意义,但是她却觉得,若是没有这把短箫,甄艾必然会过得更加恣意潇洒。

“那朔风呢?你若是离开了,我想他也会过得不好,你真的舍得?”凉辰月看着甄艾,她发现,当她说起朔风的时候,甄艾的眼里面的色彩是不一样的。

甄艾拍拍行囊站起身,一边直直地往门口走,一边说道:“我会和他说清楚!这次离开,也许是三个月,也许是半年,又或者是更长的时间,我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我的心一片清明,能够更好的接受他的爱而没有其它的情感掺杂在里面。”

甄艾打开木门,和地下钱庄的个个兄弟道了别,环顾了四周一眼,那么多的人中却不见朔风,她嘴角微微勾起一道弧度,终是没有更多的留恋便到马槽取马去了。

然而,她才刚刚往马槽那儿去,就见到了朔风牵着一匹棕红色的马儿,正给它喂着粮食。听见脚步声他不用看也知道那是甄艾,见她手里拿着一把利剑和一个行囊,说不出眼底里面是怎样的情绪,只是不如以往见她那么的明亮了,也许是有些失望了吧。

甄艾走过去,手顺着马儿的毛发理了理,马儿用头去蹭她的手,就连马尾也开始摇动起来,这是她的马儿,谁的话都不听,骄傲的很,但是偏偏就爱听她和朔风的话。为此慕云还多次抗议,凭什么都是男杀手,那马儿却只喜欢和朔风亲近,她想着朔风常常给它喂食,它怎么可能会不听他的话。

“今早我喂过皎雪了。”甄艾最先开口。

朔风点点头,今日她便要离开,他肯定知道她是喂过马儿的。

“皎雪要陪你走很远的路,应该给它多喂一些。”朔风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也没有再抬头看甄艾,就好像平常的时候那样,他们的对话那么的简陋。

甄艾抿抿唇,她想要从朔风的嘴里听到其他的话,好让她此去心中一直有个牵挂而不会忘了归期。

“朔风,我要走了”你难道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句话一出,朔风拿着青干草的手很明显的抖了一下,整个人都仿佛僵硬了一样。抬头看了甄艾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这几日她一说要离开这里,地下钱庄的兄弟,包括墨冰、慕云还有凉辰月他们个个都问她为什么要离开,离开多久,及时归来。往日里她若是遇上什么事情,最关心她的朔风却安静了,甚至她连想要和他多待久一些时间他都不愿意,一直都在回避这她,就好像她不和他说,他就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但是到了今日,他还是来了,给她的马儿喂食,因为皎雪要陪她很久很久。

她不会因为朔风一句挽留就留下来,但是却还是想听他说一句别走,好让她的心里有一些牵挂。

朔风看了她一眼之后就停下了手中的活,直直地看着她,仿佛在审讯着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为什么?”声音因为压抑了太久而有些沙哑,看着甄艾的时候,他有那么一刻的心慌意乱,他不想让她走,可是又不知道如何挽留,她会因为他的挽留而留下来吗?答案是不会的。

“朔风,以前我不明白为何那么多人要在生活里活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你本是风,就该肆意潇洒。你本是树,就该安于土壤。但是现在我明白了,有很多时候,我们会被眼前的想象迷惑,之后便会一味的追求着那些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甄艾想了想,还是决定和朔风好好的道个别,她不想因此他们之间就这样错过了。

可谁知,她越说,朔风的目光越是深沉,越是暗淡,之后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说道:“甄艾,我明白了,你不必再说,我不想因此让你为难”

说完这话就要走了,甄艾这才明白过来,朔风完全是把她诉说的那个人当成了自己,他是以为她在和她说她是不属于他的东西,可是她在描述的那个人是她自己呀,顿时开始慌了。

甄艾快步追上朔风,没有任何犹豫便抓住了他的手,在朔风充满了惊讶的眼神中一把环住了他的腰,说道:“朔风,其实我想说的是,现在我看清楚了,看明白了,那个属于我的人其实一直都在我身边。我的离开,不是离开你。我是甄艾,我本是风,却在这里被束缚了太久,我的一颗心装着的东西太多,我怕不能全部容下你给的一切。所以,我想要离开,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或是半年的时间,或是更长的时间,让我成为一个全新的我,然后再来爱你,好不好?”、

朔风被甄艾的一番话完全镇住了,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刻,怀中人是心上人。

腰间的力道是那么清晰可见,甄艾说的每一句话在他的脑海里不停的旋转,都在提醒着他这不是梦,他的心上人正在他的怀里,和他说着爱他。

时间有一片刻的停止,甄艾的心打起了鼓,朔风一声不吭,她多怕他说不好。所以她又问了一句,“朔风,你等我,好不好?”

“好!”

压抑了很久的声音从头顶上传过来,听得出来他刻意隐忍的激动。甄艾很是高兴,他说好!

第一百四十二章 诉说心事

这几日,凉辰月一直都在收集漠烟国的信息。漠烟国以前确实有三位圣女守护,而且这三位圣女在漠烟国的地位还很高,只不过,现在漠烟国已经封锁了三位圣女的消息,就连以前的消息也是寥寥无几,所以凉辰月所能找到的消息也不多。

这次完颜瑾虽然没有给时间限定,但是已经拖了好几天都没有太大的发现,凉辰月越来越觉得压力很大了。这些天几乎天天都在地下钱庄待着,只有到了晚上的时候才会回王府补眠,第二日便又早早的回了地下钱庄。每日这么赶来赶去,凉辰月自己不觉得累,慕云他们都很心疼她,只是他们也有自己的任务要做,只能在有空的时候帮凉辰月一些忙。毕竟收集情报本来就不是凉辰月的绝活。

明明是新年期间,地下钱庄的人却个个都繁忙。因为到了元宵那天,天楚和漠烟都要前来东越庆贺,而完颜瑾又恰好要准备这一次的宴会,所以这些繁琐的事情自然而然也都落到了他们的身上。

凉辰月正在为蓼花的事情而苦恼,又再加上甄艾离开了,她的心情变得更加闷闷不乐。诺大的一个地下钱庄总堂都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易空蝉悄悄地透出一个头来,鬼灵精怪的一双大眼四处瞄了瞄,最终将视线落在凉辰月的身上,将凉辰月一本正经的看着手中的卷宗,一时玩心大起,惦着脚尖猫着身子悄咪咪地靠近她。

就在她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凉辰月就已经知道了她在那儿了,用余光看了她一眼便瞧见了她正悄咪咪地向她靠近,凉辰月嘴角弯起一道弧度,在易空蝉正要拍手吓她的时候,一个转身,硬是让易空蝉愣在了原地。

墨黑美眸浮上笑意,眸中带着些许小得意,易空蝉见了嘟起小嘴巴,她不满了,她这招偷袭师兄都可以为什么一到了小月儿姐姐这里的时候就一点用处也没有了呢。

“太没道理了!小月儿姐姐,为什么每次都能被你发现?”易空蝉一声暖黄色的襦裙,配上一件更深一些颜色的外衣,整个人显得特别娇小,似乎就要被身上穿的衣服给埋没了一样。

易空蝉还小,少不了有些淘气,又加上人缘很好,到哪里都很受欢迎,所以她每次捉弄他们的时候,他们都会配合她。而到了凉辰月这里就不一样了,凉辰月一点要配合她的意思也没有,甚至很多时候她都在怀疑,为什么这么简单的捉弄都看不出来?

凉辰月摸摸她的额头,眯着一双眼睛,很是神秘地说道:“因为你的动作太大了,你还没有进房间的时候我就听见了你的脚步声。另外,你身上的茉莉香味也很清晰,空气中突然融入的那股茉莉香味让我一下子就猜到你了。”

易空蝉瞪大了双眼,她自以为自己的轻功已经足够了得,毕竟就连墨哥哥现在也追不上她了。而且她的嗅觉也是极好的,五里之内皆能识别,可却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身上的气味是怎样的。

“小月儿姐姐,你这些日子都在忙些什么呀?我在王府里都要烦死啦。”易空蝉抱怨。师兄本来就想着怎么把她赶走,所以她也不能在瑾王府闹出什么大事来。可是在王府待着,她每日都过得很揪心,恨不得发个脾气,把那些人一个个拿鞭子抽啊。

“我瞧着你和巧儿不是玩得很好么?而且,我看你来去自如,到处都可以跑,又没有人让你待在府里,哪里就烦死了。”凉辰月无情地戳破她,要担心被烦死的怕是汴京城的各个茶馆的伙计们、摆摊的大婶们,这些人几乎都是认识易空蝉的。

易空蝉才来了几个月,却是把汴京的各个大街小巷都逛个遍,街上哪家卖的衣裳最合心意,哪家的糕点做的最合口味,甚至哪家的包子馅更多一下,易空蝉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了。

易空蝉哀叹了口气,拿过凉辰月的卷宗,故意让她不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委屈巴巴的模样,说道:“这几日,慕小姐又回王府住了。那个慕小姐还好,可是她身边的那个丫头真的很讨厌,不仅管我的吃还不让我出府,我忍不了了,她就拿师兄压我。我真的好气啊,恨不得狠狠的揍她一顿,可是我又不敢得罪师兄,呜呜呜小月儿姐姐,昨天师兄说爹爹来信,要我最迟赶在元宵之后赶回去,可是我还不想那么快就走。”

距离元宵也不过十天左右的时间了。

凉辰月若有所思,慕倾城身边的丫头说的应该是采薇,那丫头看起来并不简单。她记得她才来王府几天,那丫头就买通了冷连雪刁难自己,这些事情不知道慕倾城知不知道,但落入了别人的眼里,倒是觉得是她们在瞎操心了。

采薇也不过是替慕倾城扫去一些阻碍,她刚刚进府的时候风头太甚,所以担心她抢了慕倾城的风头。而现在,易空蝉在府中的人气很旺,甚至超过了慕倾城在王府中人们心中的地位,所以会提防易空蝉也是正常的。只不过,凉辰月对此是嗤之以鼻的,这样的做法真的很拉低自己的档次。

“空蝉,你已经很久没有又能回家了,难道一点也不想你父亲吗?”凉辰月问,凉辰月不会懂易空蝉为何能一人漂泊在外还一点也不想家的做法,她想着,若是她有一个家,家中有人在等她,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在外漂泊的。

易空蝉垂下眼帘,拉过凉辰月的手,一把投进凉辰月的怀里,死死的蹬着双眼,不让自己的泪水滑下来。

怎么可能不想呢?

凉辰月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在她印象中,易空蝉是一个乐观开朗的女子,因为她的存在,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不少乐趣,是他们的开心果。可是,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易空蝉失落或是伤心的样子,在他们眼里,她应该是一直这样微笑的人。

抱住凉辰月的手更加紧了,凉辰月木讷的拍了拍她的肩表示安慰,嘴巴动了动也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只得沉默的听着她无声的哭泣。也许在你根本不知道怎么取安慰一个人的时候,沉默是最好的安慰。

“我爹爹一点也不心疼我,他的心中只有南云阁,只有各个师兄。从小到大,我和他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他又不关心我,但是又总爱管我。我记得五岁那一年,听一位师兄说过,如果要看那个人在不在乎你,就要看看他在你生病的时候会不会陪在你身边。所以我等了半个月的雨,我在雨中淋了两个时辰,最后晕倒在雨中,等我醒的时候我发现我就在自己的房中,可是我的身边是冰凉的。”

“从生病到病好,我一眼都没有看过他一眼。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了,爹爹一点也不在乎我。有一次我偷偷跑到他的书房,我发现,他的藏书柜里都是一个女人的画像,而这个女人却不是我娘亲。我想,一定是因为我不是他喜欢的女人生的,所以他就一点也不在乎我。”易空蝉抑扬顿挫的说着,不知不觉泪水竟然湿透了凉辰月的衣裳,浓郁的悲伤铺满整个房间。

“空蝉我想,你会不会误会你爹爹了,这世上哪有父母不爱自己孩子的。”凉辰月眸中皆是悲伤,她想起了她的爹娘,他们用了最后一丝力气让她逃离火海,可是他们两人却被火舌吞没,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多年,爹爹和娘亲的模样她都已经模糊到记不清了,可是这份爱她却是一直都藏在心底,永远都不敢忘记的。

“对啊,所以很多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我不是爹爹的孩子,不然他为什么一点也不关心我。”易空蝉眨眨眼睛,那场大病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哭过了。她一直以来都以为只要不哭了就是长大了,原来这么多年,她还是一点成长都没有。

“难怪你不跟你爹爹姓。”凉辰月记得完颜瑾说过,南云阁阁主叫百里越,而易空蝉却姓易,那时她还以为易空蝉是百里越收的养女呢。

易空蝉点点头,“他也说了,只要我喜欢,跟我娘亲姓也可以。我想,因为我不是他心爱的女人生的,所以怎样都无所谓吧。我出生那天,我娘亲就走了,到现在也没有听爹爹和我说起过娘亲的事情,我只知道她叫易水寒,还有就是我的房中有她的画像。但是爹爹的房中没有她的画像,挂的是别的女人的画像。”

凉辰月拧眉,见易空蝉这么乐观的模样,谁能想到她的内心隐藏着多大的伤楚,要不是今日她突然问起,这个小丫头要一个人憋到什么时候。

“空蝉,说出来是不是好受多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和我说吧,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难受。”凉辰月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一刻她是心疼她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画中的仙

两人正谈得热火朝天,慕云正好要将自己收集到的资料拿给凉辰月看,见了里面两个人抱在一起,一下子不知道该进还是该出。

凉辰月正对着门口,一眼就看见了慕云,在慕云转身欲走的时候急忙叫住了他。易空蝉整个人都僵了一下,双手胡乱的在脸上抹,非要把泪水都抹干了不可。

慕云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卷卷宗,这是他连夜搜查的线索,多多少少是能帮到凉辰月的,只是似乎来得很不是时候,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易空蝉就好久没有来地下钱庄了,几日不见,倒是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意味。

“慕云,少主这几日要你查什么?怎么没人和我说?”凉辰月开口问,要是换做以前,他们四人各自的任务凉辰月都是知道的,因为有很多任务也是她需要着手帮忙的,可能是因为她也正在忙着搜寻一些信息,所以也就没有让她烦心其他的事情。

慕云想了想,还是决定和凉辰月说一下,毕竟这次少主安排他调查的事情还和她有一些关系。

“说起来,这件事情还是和你有关的。”慕云说。

凉辰月一惊,“什么事?”

“十几年前,盛大的凉府一夜之间被烧成灰烬,少主要我查明其中会不会有其它因素。”慕云说道。他收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按理说这件事情交给凉辰月不是更好?

凉辰月一双墨黑美眸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怨恨和不知所措,她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气息也逐渐出现紊乱,她看着慕云,眸中的探索和不可思议尽数落入眼底,她张张口,说道:“慕云,你是说你是说十二年前汴京凉府吗?”

她一直记得十二年前那一晚,整座凉府被烧为灰烬,她的爹爹娘亲全部葬身火海尸骨无存,她所有的一切化为灰烬,要不是遇上了完颜瑾,也许她都不知道备拐卖到哪里去。那时的她也不过是一个很普通,会害怕的小女孩,哪里懂得什么要报仇雪恨的事情,后来她进了炼狱城,出来做任务的时候曾经做过一些调查,根本就没有什么线索,所以她一直都相信凉府的那一场火灾,对她来说真的只是一场天灾而已。

可若是现在告诉她,那场大火其实不是意外,那么她真的会奔溃的。

易空蝉也连忙抱住凉辰月,就在刚刚,她是明白凉辰月多么爱她的爹爹娘亲的,若是真的是被人陷害她该有多气愤。这么多年她一直以来都以为是一场意外,所以就没有再展开调查,若是告诉她这根本不是一场意外,那么对她来说该是一场多大的打击。

慕云连忙解释,说道:“辰月,其实这件事情到现在我并没有什么线索,我们不能说明它到底是不是受人所害还是天灾人祸。我也不是很明白,少主为何会突然要我调查十二年前的事情。”

凉辰月的双眸目赤欲裂,她握紧了拳头。她刚刚和完颜瑾住在一起的时候,她记得完颜瑾曾问过她,若是她的爹娘是被别人害死的,那么她会不会替他们报仇雪恨,凉辰月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的说会。如今这么想来,她更加觉得这件事情很是微妙,难不成,事情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小月儿姐姐,这件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一时间不能乱下结论。你还是别这么担心了,现在师兄开始查这件事情不是更好吗?况且,有他查你还不放心吗?”易空蝉看也没有看慕云一眼。

慕云顿时有些傻眼,这小丫头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躲着他就算了,连一句墨哥哥都不叫了,直接用他来代替他,简直是莫名其妙啊。

凉辰月点点头,事情过去了那么就,她不能凭自己的猜测乱下结论,但是既然又重新查这件事情了,那么她肯定是要知道结果的。“慕云,那么就摆脱你了,无论如何,我不想我爹娘死得不清不楚。如果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千万要来找我。”

“嗯。对了,我来找你,还有一件事。”慕云突然想起了自己来找凉辰月,是要把自己找到的线索告诉她的。

慕云将卷宗交给凉辰月,说道:“这是我查到的消息。可以确定蓼花就是漠烟国的三大圣女之一,因为炼狱城的血光阵实则正是她的武器,只是为何会到了炼狱城城主的手中就不清楚了。”

凉辰月恍然大悟,她突然想起了蓼花曾和她说过,她说那个阵法本来就是她的,所以她才能操作阵法不让炼狱城城主看见他们所做的一切。

易空蝉抢过卷宗,她脸上的表情可以说很是惊讶,甚至有些痛恨,她指着其中一张画像,说道:“就是她,我爹爹房中挂的那个女人就是她!”

慕云和凉辰月两人对视一眼,连忙看向易空蝉,凉辰月问道:“空蝉,你是说,你爹爹认识这个女子?”

易空蝉双手紧握,愤恨的说道:“小月儿姐姐,这个人是谁,我要去找她。让她看看把爹爹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这个女子便是漠烟国的另一位圣女,她有一条项链,那块玉很是珍贵,有不少人都想得到那块玉,只不过在十几年前,那女子就已经消失不见了,同样的,那块玉也这样无影无踪,所以现在也没有再听见有谁会去找那块玉了。”慕云解释,这些都是他后来才寻来的消息,这块玉似乎威力很强大,可到底是否如那些人说的那么厉害就无法证实了。

凉辰月也将视线落到画像中的女子身上,那女子长得格外清美,神情中透露着静谧美好,出尘脱俗,让人不自觉的想起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一双眼眸明净透亮,似乎定格住了世间最美的画面,宛若泼墨画中的仙神圣而不可侵犯。虽然画中人没有一呼一吸,却能让人领略她绰约多姿的姿态,精致的五官浑然天成,身上散发的那种圣洁的神韵似乎连莲花也不敢与之媲美。如果说,人是带着罪恶来这世间的,那她该是例外吧。

从以前到现在,凉辰月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是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那种感觉,仿佛凡人的一眼都是对她的亵渎。莫不说这人已经消失不见,若还存在这个世上,谁见了一眼,只怕也是能记住一生的吧。

一股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凉辰月从来就不相信鬼神之说,但是那一刻,仿佛有一种心灵相通的感觉,来自于她的内心深处。

“辰月,你在听吗?”慕云见凉辰月出神得厉害,不知道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急得晃了晃她的身体。凉辰月回过神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这张画卷,心里竟然很不舒服,很是不适。

“辰月,我看你要不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这几日我看你天天都在这里待着,怕是累坏了吧。”慕云眉头微皱,前段时间还能见凉辰月偶尔和他们说笑,现在几乎除了谈任务的事情,他们连碰面都很少说话,更别说几个人聚在一起好好的聊一聊了。

“对啊,小月儿姐姐。我也正愁着没人陪我出去走走呢,你看你正好在这里待的闷了,我又在王府待得闷了,我们两一起去走走,散散心,如何?”易空蝉最懂的就是见缝插针,见机行事。却没料到慕云一个暴栗狠狠地砸在她的头上,她只是回头瞪了他一眼,之后就拉着凉辰月说话去了。慕云突然间觉得怪异,似乎不该是这个样子的,而且竟然还很诡异的涌起一股失落感。

“小月儿姐姐,你就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易空蝉抓住凉辰月的手就使劲摇,慕云见状又要赏她一记暴栗了,却被她说的下一句话愣住了。

她说:“我还有几天就要回去了,小月儿姐姐,你再不陪陪我,以后再想见到这么可爱的我就没有机会了。”

凉辰月被说动了,易空蝉带给他们不少欢乐,而且她刚刚又才听了着丫头一肚子的苦水,心里对她有很多心疼。尤其是见她明明心里藏着很多委屈,在他们面前却一点也没有展示出来的时候,更加心疼她。

慕云感觉就好像有一个烟火在他脑海炸开了一样,开始有些不知所措,没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把凉辰月和易空蝉都愣住了,不知道他突如其来的为什么究竟是在问些什么。

慕云向来也是能说会道,和别人说话的时候谈吐不俗,却在这个时候乱了阵脚,还未等他开口,就被易空蝉接了过去,“什么为什么?我爹爹想我了,我想爹爹了,难道我回去见爹爹有问题吗?”

慕云顿时被堵得哑口无言,又见易空蝉又说道:“再说了,我来汴京也已经很久了,也不见得有些人欢迎过,现在我要走了,怎么还摆出一副舍不得的样子,不该偷着乐去吗?小月儿姐姐,你说这人是不是很怪?”

凉辰月被逗笑了,一双眼眸顺着易空蝉落到了慕云的身上,很明显的告诉慕云,易空蝉说的那个人就是他。

慕云受不了易空蝉这种带刺的语气,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她,这些日子反常就算了,现在既然还说出这种话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多管闲事

易空蝉头一扭,冷哼一句,不屑的说道:“怎么?我要做什么,说什么都要和你报备一声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管闲事了,连我的事情都要管了?”

这句话一出,几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凉辰月忽然意识到易空蝉似乎不是再开玩笑,她眼中对慕云的冷淡不是假的。而慕云见此,脸憋得通红,很明显被易空蝉气得不轻。

果不其然,不知道慕云往地上摔了什么东西,看着易空蝉,很久之后才说:“易空蝉,我多管闲事!”说完之后就摔门而去了,就连凉辰月也被吓了一跳,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情,谁来告诉她一下。

慕云一出了这个门之后,易空蝉就哇一声猛地哭起来,看着慕云离去的方向,哭得不能自已,凉辰月心都软成了一团,连忙抱住易空蝉。一直带给他们快乐的丫头,竟然也哭了,不知道这个慕云究竟和她有什么矛盾。

凉辰月拍了拍她的肩膀,动动嘴角不知道该安慰什么。却听易空蝉委屈的在耳边说道:“明明就是他的错,是他先弄坏我的东西的,他凭什么反过来问我”

一声一句,带着泪水,哭得十分凄惨。

“不要就不要了啊,为什么还要把我娘亲留给我唯一的遗物摔坏了,现在还来跟我翻脸。混蛋混蛋”

“不喜欢就不喜欢啊,本姑娘又不缺他一个人,南云阁多的是师兄喜欢我呢”

“我就是要离开他,永远都不要再见他了!”

凉辰月算是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拉过易空蝉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替她擦去泪水,心里不自觉的给慕云记下了一笔,竟然让一个小姑娘为他哭得这么伤心,真是一点也不君子。

“空蝉,不哭了好不好,你看眼睛都肿了。我带你出去走走,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好不好?”

易空蝉也不是轻易哭泣的人,今日却在这里哭了两次,凉辰月别提有多心疼了了,她也很疼小丫头,不舍得她被谁欺负,尤其是慕云。

原本是易空蝉缠着她出去,现在她发觉有必要和她一起出去走走了,这丫头心里一肚子苦水,现在又何慕云闹翻了脸,不知道有多委屈呢。

易空蝉也没有拒绝,和凉辰月一同出了地下钱庄。

“小月儿姐姐,你有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到什么事情都可以为他做,就算离开家,长途跋涉,我也想来到他的身边。”易空蝉眼中含着泪水,她终于来找他了呀,可是那人却仿佛根本就没有想起她来。

凉辰月心中暗暗一惊,这件事情看起来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啊。“空蝉,你想说的是慕云吧?”

易空蝉沉声,表示一点也不想再说他的名字了。

凉辰月轻笑,感情的事情她自己也不明白,但是她那时也确实是这样,可以为了一个人做任何事情,哪怕很艰难,很辛苦,似乎都不算什么。所以她相信易空蝉从天楚国的南云阁来到这儿,不管路途多艰辛,那过程中她一定是充满了期待的。

可同样的,充满了多少期望,到而来现在就该有多失望,因为她看得出来,一切似乎只不过是易空蝉的一厢情愿,而慕云根本就不知道易空蝉来汴京,全是为了他。

“小月儿姐姐,我真的好喜欢他,从他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开始,我的世界就只能容得下他。我以为只要我来找他,他一定会很开心。可是事情不像我想的那样,他彻底的忘了我,他看见我根本就认不出来。”

那时,她才不过五岁,和父亲闹矛盾便偷偷跑下山去,恰恰遇到了在山下等消息的慕云,知道了她住在山上,慕云就要将她送上山去,她用了不少借口才让他放弃了送她上山,他们不过才相处了两天,可是却从此把她的一颗心都弄乱了。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像慕云这么儒雅的男子,他会卷叶子给她吹曲子,他还会吹笛子,会给她编花环,他说他喜欢茉莉,所以她从此以后也爱上了茉莉花,因为自那以后,她看见茉莉花就会想起他,看见满树的叶子也会想起他。

她从来就没有这么的喜欢过一个人,和她的师兄们都不一样,因为只有他,让她动心了。

“可是你也没有和他说呀”

易空蝉摇摇头,“他说过了,他见到我的时候一定能认出我的。我也暗示了他好多遍,他却从来就没有想起来。我死心,他想不起来我就算了。”

“空蝉,你说你们以前见过,那么为什么现在慕云会认不出你,因为你长大了,女大十八变?我看并不是这样,甚至就连他说不认得你都是假的。按照我对慕云的了解,他是个翩翩公子,他不会对一个女子这么冷漠,也不会随意发脾气。至少到现在为止,我见到的每次能惹他生气的人,也就只有你一个人了。”她一直觉得像慕云和墨冰那样的男子,应该时时刻刻都是儒雅君子的那种,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们发脾气的时候应该是什么样子。可是,今天她就见到了慕云发脾气了。

易空蝉愣了愣,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说,他是装作不认得我的?”

凉辰月点点头,也许时间会让一个人的容貌有些变化,但是每个人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既然慕云和易空蝉早就认识,那么慕云见到易空蝉的时候应该很熟悉才对,而且他们相处了这么久,易空蝉还暗示过他,他不可能一点也没有察觉。除非,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

“那他为什么要装作不认得我?我千里迢迢来找他,难道他一点也不欢迎我吗?”她一个女孩子从天楚国到东越,路途的艰辛是不用说的,就说她遇到的那些劫匪就行了,幸好她机灵又有一些三脚猫的功夫,不然,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她那么远的来找他,他却装作不认得她,这让她该有多失望,多难过,就好像有一团棉花堵在心口,差点失去了呼吸。

“也许,他也有他的苦衷吧,慕云并不是那样的人。”凉辰月其实不是很懂情感的事情,但是对慕云,相处了这么久多多少少是有些了解的。

易空蝉嘴角勾起,明媚的眼眸通红一片,看谁一眼似乎都是在控诉谁,望着凉辰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口,“墨哥哥,喜欢的是你。所以,无论我怎么做,他都不会喜欢我。”

凉辰月看着易空蝉,想着该如何向她解释,索性就直接拿出兜里的东西递给易空蝉。

易空蝉颇为惊讶,接过来拿在手上,这支簪子她一直好好保管着,上次拿给慕云的时候却被他弄坏了,那颗最绚丽的晶石掉了出来,为此,她哭了好几天。

只是现在手上的那颗晶石又好好地安在上面,摔坏的却是其它位置,饶是机灵如易空蝉,此刻也有发愣的时候。

“这支簪子是慕云摔门离开前摔在地上的,我猜应该是你的东西。”凉辰月解释,易空蝉当时和慕云吵得火热,所以没有注意到慕云摔的东西。

易空蝉紧紧的抓着手中的簪子,这簪子是她的宝贝,她连爹爹都不会给,却被慕云摔了几次。

“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遗物,上次我和墨哥哥表明了心意,他摔了”易空蝉擦去眸中的泪水,似乎哭过了以后再说这些事情,心里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却把凉辰月给惹怒了,慕云怎么能这样,不喜欢就算了啊,怎么还能摔人家的东西,更何况,这还是那么重要的东西。现在凉辰月都不知道要不要替慕云说好话了。

两人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竟走了很远,正想着找个茶馆歇歇脚,却被人拦住了去路。凉辰月眸中杀气四起,将易空蝉护在身后,手中的利剑紧握,随时准备着大开杀戒。

易空蝉不是没有见过这种场面的人,并没有凉辰月想象中那么害怕,反而更显得淡定。

对方人数不少,少说也有二十几个,但并没有蒙着脸,看起来并不像是来找事的。他们未说明来意,凉辰月就已经将在场有多少人都在心里默默的算了一遍,脑海里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带着易空蝉以少胜多。

却见其中一人上前,向凉辰月鞠躬,脸上写满诚恳,说道:“凉姑娘,我家老爷有请!”

凉辰月和易空蝉对视了一眼,之后又落在这人的身上,看他的样子并不是想要和她打一顿,这些人似乎也并不是来故意找事的,所以想了想就答应了。

“空蝉,你先回去,我一个人去见。”凉辰月想着,不管怎样,她都要易空蝉先安全的离开,这样她做什么事情才不会有所顾忌。

易空蝉摇头,“小月儿姐姐,我和你一起,两个人能有个照应。”

易空蝉的话一说完,之前那男子就笑道:“姑娘误会了,我家老爷只是有些话和凉姑娘说说,并没有其他意思。”

第一百四十五章 莫名其妙

易空蝉见着凉辰月和那群人消失在转角,心里的慌乱从来就没有停过。她双手拍拍脸颊,现在她一定不能慌。她想了想,现在还是直接去告诉师兄吧,这样就有帮手了。易空蝉转个身却正好撞上了身后的人,因为没有想到她的身后有人,突然间就被吓了一跳,反而往后摔去。就在她做好了摔下去的准备时,腰间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劲往上拉,她的头因此撞上了那人精壮的胸膛上。

慕云被撞得闷哼一句,撞得可真疼。

腰间的手还未放开,易空蝉的脸迅速涨红,她从来都没有和一个人这么的亲近过,更何况那人还是慕云。

怀里的丫头整个人都呆住了,全然不像平时喋喋不休的样子,乖得像只猫儿一样。

慕云手中抓住她的肩膀,将两人的距离拉开,易空蝉抬头看着他,眸中有好多灼热的东西,他的心因此乱掉了一拍,他不知所措的错过了她投过来的眼神,不敢再与她对视,张张口,焦急的问道:“空蝉,辰月去哪儿啦?”

易空蝉的心仿佛被冬日里的寒风狠狠地刮过一般,可是她也明白现在这个时候不是纠结这些时候。只是她以为他至少会先问一句她有没有事,可却没有,从来都没有。

“对了,小月儿姐姐被一些人带走了,他们说有人要见小月儿姐姐。我本来想跟过去,可是小月儿姐姐不让。”易空蝉猛然想起了凉辰月,刚刚消失的慌张又开始蔓延,双手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慕云握住她的手,温暖的手瞬间就将她手中的冰冷驱散。

“空蝉,你知不知他们往哪儿去了?”慕云焦急的问道,他不知道谁会要见凉辰月,但是据易空蝉的描述,他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易空蝉摇摇头,沮丧的说道:“他们在那个转角处就消失了,我不知道他们往那个方向走。要不我们告诉师兄吧?”

慕云摇头,“不行,现在会地下钱庄找人太晚了。你忘了吗?你不是五里之内的味道都能闻到吗?他们现在应该还没有走远。”

易空蝉恍然大悟,她一着急竟然忘记了这个。她的鼻子可灵了,五里之内的东西她都能闻得到,更别说凉辰月身上还带着桃花香包,只要她顺着这个味道寻去,一定能找到凉辰月的。

两人没有浪费时间,慕云放了个暗号就和易空蝉一起走,他们一定要快些跟上他们。

凉辰月跟着那些人走,进了一家客栈,又进了一间雅间,她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看着阵仗应该不会是一般的人。就看守在门外的这些杀手就知道了,个个都是高手,武功都是很不错的。

下人推开门,让她进去。她的视线落在里面那抹背着她的身影,这人给她感觉很是熟悉,在她进雅间之后,下人就把门关上了,雅间内只有他们两个人,桌上的茶水滚烫,一缕缕轻烟直直往上升,到了一定的高度时候就飘散了,静谧的气氛显得十分诡异。

那人才转过身来,见了那人之后,凉辰月脸上没有太多惊讶,能有这样的排场一猜也知道是谁了。

“凉姑娘,又见面了。”

“慕老千岁,有什么事情需要和我单独说的?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凉辰月双眸中皆是冷漠,这老家伙甚是狡猾,她不是没有见过。

慕国公轻笑,倚着手中的拐杖慢慢地走到木椅上坐下,老气横秋的脸上依旧还有当年驰骋沙场的豪气,可那双写满算计的眼睛落在人的身上真让人不舒服。

“凉姑娘,老夫就是喜欢这么爽快的人。那老夫也就不卖关子了,今日见你,是想问一问你愿不愿意当老夫的义孙女”

凉辰月瞪大了双眼,万万没有想到慕国公会这么说,连忙摆手,拒绝道:“慕老千岁太看得起我了,我怎么敢妄想当您的义孙女。”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权利,喜欢富贵。而她正好不喜欢这一切,更不喜欢各种算计。那日在公堂之上,两人也对峙了很久,她可是记得那时他机关算尽要将她处死的。

慕国公看着凉辰月,总算知道了为何刚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那么的不同,太像了,她身上的那股劲太像那个女人了。看她的一举一动都能让他想起那个女人来,就连她说话的语气也和那个女人那么的相像,若不是已经知道那女人已经逝世多年,真的会让人以为她不过是换了一副面孔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罢了。

“凉姑娘,老夫是真心要将你收为义孙女。早先的时候还在犹豫着,担心倾城会不愿意,毕竟你们的关系这么僵硬。但是倾城那孩子最是体贴,一眼便看出了老夫的心思了,这次见你,也是她让我来的。凉姑娘,不知道我的诚意你可否感受得到?”

凉辰月觉得不可思议,不知道是慕国公太好骗了,还是慕倾城有手段,这样的鬼话竟然也信?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两人可是都算计着这怎么把她赶走,怎么置她于死地。现在一个说要收自己为义孙女,一个还很是体贴的让自己的祖父收义孙女和自己争宠,这是凉辰月见过最荒唐的事情。

“慕老千岁,你可知道慕小姐将我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你说她真的会愿意让你收我为义孙女吗?您在朝廷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这一点异样难道也会看不出来?”凉辰月无情的讽刺,她要是没有猜错的话,要不就是两人合起来又不知道有什么阴谋。要不就是慕倾城手段高强,而慕国公遇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女没了戒备,也就信了她的话。总之,这么明显的事情,连她都看得出来。

“凉姑娘,你可能不知道,倾城的父母去世得早,府中就只有她一个女孩子,我见她每日待在府中也确实需要一个人去陪陪她。而且,老夫也年事已高,百年之后你们两人也有个照应。”

凉辰月差点要笑出声来,这慕老千岁可真是有趣,她还未说什么,反而把自己百年之后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慕老千岁,汴京的姑娘那么多,为何偏偏看上我?”凉辰月问道。她倒是想看看他会说些什么,这一点也是她最好奇的。

慕国公早就料道到了她会这么问,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悠悠地说道:“实不相瞒,凉姑娘很像一个人,一个老夫的熟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你给我的感觉就特别像那位故人。那位故人和你一样,性子都那么倔强,只可惜,如今已经香消玉损了。所以,老夫特别希望能将你收为义孙女,也好了却一桩心愿。”

“慕老千岁,我不知道你为何会那么想收我为义孙女。不管是不是真的,辰月在此先谢过了。但是你若是问我愿不愿意,抱歉,凉辰月只会姓凉,不可能会姓慕。若是没有其它的事情,我就先告辞了,我的朋友怕是等久了。”凉辰月的脸上说不出是什么样的表情,并不是质疑慕国公说的话是否真实,只觉得甚是荒唐。她不认为对一个人的情感还能转到别人的身上,而且她一点也不愿意成为别人替代品。说到底,慕国公想收她为义孙女也不过是想了却他的一桩心愿罢了。不管是否真心想收她为义孙女,她都一点兴趣都没有。

“凉姑娘,你不必急于回答老夫,等你什么时候愿意了,再和我说也可以。”慕国公看着凉辰月离开的身影说道。

凉辰月出了雅间,那些人也没有拦住她的去路,这句话她自然也是听到了。她没有回头,径直的出了客栈,她担心易空蝉会担心坏了,她要赶紧去见她才行。只是没有想到,她才刚刚出了客栈就见到两抹熟悉的身影朝她这边跑来。

易空蝉抓着凉辰月的手,焦急的问道:“小月儿姐姐,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凉辰月拍拍她的手表示安慰,视线落到慕云的身上,见慕云也是一脸的担心,跟在易空蝉的身边,心里面对慕云小小的怨念算是消失不见了。

“我没事,他们没有把我怎么样。倒是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这里离地下钱庄有些距离,而且她跟着那些人也走了很久很久,按理说不该这么快就找上来。

“小月儿姐姐你忘了呀,我的鼻子可灵了,我是闻着你身上的味道寻到这里的。墨哥哥放了暗号,不久之后墨冰哥哥朔风哥哥应该会带人来。到底是谁要见你啊?”易空蝉说道。

“对啊,到底是谁,见个面为什么要这么神秘?”慕云问。

凉辰月眸中尽是感激,她又让他们担心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吧,这里不是说这些的地方。”

第一百四十六章 死无对证

凉辰月和慕云才刚回了地下钱庄,墨冰就给他们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慕国公遇刺了!

就在凉辰月她们离开没有多久,慕国公就在雅间被人刺杀了,等到消息传出的时候,他们的人赶到客栈时,客栈已经荒无人烟,全都被封锁起来,慕国公的手下一个不留全都被刺客杀害了,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凉辰月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虽然不知道为何慕国公为何会被刺杀,但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这么消失了,尤其是她才刚刚和他说过话,就在一个转眼间竟然惨遭毒手,换作谁都会觉得惋惜吧。

墨冰让凉辰月什么都不要乱想,如今慕国公生前见过的人只有凉辰月,他们必须赶在别人诬陷凉辰月之前拿出能证明凉辰月不在场的证据,不然就怕又被谁利用了。

他们才刚刚回了地下钱庄,很快又各自带了一队的人往客栈跑。这件事情已经在汴京造成了恐慌,他们必须前去安抚民心,这样才不会影响完颜瑾调查。

完颜瑾才刚刚下了朝,收到消息之后第一个赶到了客栈,之后便是通知墨冰他们。

凉辰月赶到客栈的时候,还未进客栈视线中就闯入一抹身影,猛的往她身上扑来,她一个没站稳,竟被狠狠地撞在地上。凉辰月本想推开那人,可睁眼间见那人是慕倾城也就没有一手把她推开,尝试着抓住她往自己身上胡乱拍打的手,可是慕倾城就像发了疯一般,手速快得凉辰月都抓不住她。

“你个杀人凶手,还我祖父还我祖父呜呜”慕倾城开始语无伦次,手中的力道未减,随意的打在凉辰月的身上。泪水已经模糊的眼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打凉辰月的,抓到头发就揪头发,尖锐的长指甲抓的凉辰月的脸上出现了几道渗血的伤痕。

凉辰月不是不能出手,只是她不知道该用多大的力道,她若是控制不好,只怕一个不小心就让慕倾城甩开很远,可是太小的力道现在也奈何不了慕倾城,人到了极其愤怒的时候力道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打的过的。

凉辰月才刚刚到这儿,还未和慕云墨冰他们会合,她的手下也不知所措,一面是总堂主,一面是少主的女人,似乎得罪了谁都不好,况且还是两个女人,他们以为不好动手阻拦。

易空蝉最后一个赶到,见到这一幕眼睛都是怒火,也不顾慕倾城是什么大家闺秀、弱女子,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就往一边推去,立刻将凉辰月扶起来,见慕倾城又要扑过来,被易空蝉一把接住猛的往一边推去,慕倾城本就没了心绪,被这么一推一点准备都没有,狠狠地摔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周围都是百姓,见到了大家心中的大家闺秀对另一个女子穷追猛打的整个过程,顿时不知道该怜悯的人是谁了。

“慕倾城,你干什么这么对小月儿姐姐,你祖父被刺杀,小月儿姐姐是来帮你忙的啊,有你这样的吗?”易空蝉见不惯了,她是真的没有见过这么不明是非的人,明明一点证据就没有,凭什么随便诬陷别人啊。

慕倾城双手环抱这自己,只管哭着,似乎谁说的话都听不进耳朵里,全然没有理会易空蝉。

凉辰月的脸上有几道渗血的伤痕格外的明显,原本高高束起的墨发和衣裳都被扯乱了。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裳,犹豫着要不要去扶慕倾城起来,毕竟这时候最伤心的人就是她了。

易空蝉拉着凉辰月的手,劝她不要理会慕倾城。“小月儿姐姐,我们不要管她了,说不定她又想做什么呢。”

凉辰月想了想,还是上前,脱了一件衣裳披在她的身上,无论如何,她的难过总不能是装出来的。

就在凉辰月给她披上一件衣裳的时候,慕倾城突然抓住凉辰月的手臂,张嘴就狠狠地咬下去,那双眼睛很是可怖,布满了血丝,力道之大,似乎要从凉辰月身上扯出一块肉来。

皮肉的痛苦迅速蔓延全身,说不痛是假的,疼痛触发了泪腺,她的眼眶也通红起来。任凭易空蝉怎么捶打慕倾城,她都似乎无动于衷。她的牙齿都红掉了一片,血莹莹的顺着她的手臂滑倒指尖,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突然间,慕倾城的下颚被一双手钳住,她疼得张开了嘴,凉辰月也正好脱身。手臂上的那块伤疤已经变得血肉模糊,全然看不见慕倾城的牙印,因为已经被血水晕染得看不清了。

慕倾城见到了完颜瑾,猛地闯进他的怀里,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深怕大人的责怪,她的泪水落满了整张脸,一边哭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阿瑾,我不是故意要咬她的呜呜”

完颜瑾皱着眉头,看着凉辰月的手臂被血沾湿掉的衣裳,心中泛疼,血肉之苦,明明那么的疼,她却依旧一声不吭。

手揉了揉慕倾城的头,轻声地哄着她,“我知道我知道。”之后又看了凉辰月一眼,说道:“空蝉,你们先去处理一下伤口。”

易空蝉冷哼一声,心里一阵的不开心。小月儿姐姐可是被慕倾城差点咬出一块肉来了,她倒好,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能被原谅了,咬人还能不是故意的吗?师兄就是偏心啊。亏她还以为他对小月儿姐姐的爱有多深呢,原来都是骗人的。

“阿瑾,你不能让她走!她是杀死祖父的凶手,不能让她走!”慕倾城一边说一边又哭了起来,声音有多凄厉,谁听了都要心疼她一把。

完颜瑾的眼中皆是心疼,慕倾城只剩下一个祖父了,现在连祖父都被杀害了,她的心里该有多难过他是知道的。

凉辰月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就静静地等着完颜瑾说话,等他是说让她走,还是让人抓住她在慕倾城面前演一出好戏。

完颜瑾朝易空蝉投过去一个眼神,示意她带着凉辰月先走。易空蝉虽然心里对完颜瑾有一万个不满,可他还是她惧怕的那个师兄,她断然是不敢得罪他的。

慕倾城哭得声音都沙哑了,她都说了不能让凉辰月走了,阿瑾还是不愿意听她的,现在她都这么可怜了,为什么连一点怜悯都不愿意给她。

无论如何,她绝对不会放过凉辰月的。

完颜瑾抱紧了慕倾城,心里面对她的愧疚更多。他说过会好好保护她,许她王妃之位,如今却连她最亲的人都看不好。

慕国公的尸体被接回幕府,可是杀手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唯一的几位目击者都被杀死了,如今算是死无对证了。完颜瑾连替慕国公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辉煌的幕府,在倾夜之间衰败。慕家如今只剩下一个慕倾城,连一个能做得了决定的人都没有。

晚间。

“慕国公为何会去见你?”完颜瑾问。

凉辰月早就做好了被他盘问的准备,确实如此,她的嫌疑是最大的,如今又没有其他的线索,也就只能从她这边搜索了。

凉辰月将那天的事情全盘脱出,慕国公会见她她也觉得神奇。她想着,若不是她那天出了地下钱庄,也许她根本就不可能会见到慕国公,事情也许就不会这样。可是所有的事情哪里是他们能猜的到的,谁能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一切看起来又像一个早就设好的圈套,又像死冥冥之中注定好了一样,让她连一个突破口都找不到。

所有的事情她觉得荒谬的就是慕倾城要慕国公收自己为义孙女的事情,可是她虽然觉得怪异,但也无法下结论。就算慕倾城另有所图,她也不可能拿自己最亲爱的祖父冒险。而且她可以看得出来,慕国公的死,慕倾城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所以这一点都被她排除了,那么还有谁是要刻意陷害她的,如今她却是半点思绪都没有。

完颜瑾拧眉思考,他让慕云去查了慕国公和谁有过节,可是慕国公这么多年都在幕府养老,几乎和谁都没有什么联系,又怎么可能和谁有过节。

“你可有证据证明你当时不在场?”完颜瑾问。

现在若是找不到谁是凶手,那么凉辰月的怀疑是最大的。这件事情已经被报上朝廷处理,到时候凉辰月肯定是要出去给一个解释的。

凉辰月点点头,“我一离开客栈就遇见了赶来的慕云和空蝉,回地下钱庄之前带他们去了陈大娘的摊位还买了桃花糕,整个过程都和慕云空蝉他们一起。按照慕国公被刺杀的时间来看,那时我们正好就在陈大娘的摊位。”

清者自清,这次有慕云和易空蝉、陈大年三个人都是证人可以证明她并不在客栈,那么还有谁能冤枉了她。

闻言,完颜瑾心里面压着的一块巨石总算是落下了,若是上了朝廷拿不出证据,那么凉辰月就是百口莫辩啊。

“你的伤口如何?”完颜瑾问。

第一百四十七章 孪生姐妹

“无大碍。”凉辰月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伤口处,那里刚刚上药的时候还流了不少血,她下意识的触碰没有注意手劲,竟是一不小心弄到了伤口。

“这个拿去,伤口不要沾水。”完颜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朝凉辰月扔去一个药瓶。这丫头就知道忍着疼,明明疼的触眉了。

凉辰月也没有拒绝,将药瓶收进衣兜里。

“少主。若是没有其他事情,那属下就先出去了。”凉辰月一直垂着眉眼,和完颜瑾待在一起的时候,她总觉得很压迫,大概是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说明白以后,两人之间似乎除了地下钱庄的事情之外已经没有其他能够交谈的了。现在,她与墨冰他们反而更加能谈的来,也没有什么顾忌的地方。而这正好也是完颜瑾觉得最可悲的事情。

完颜瑾整张脸都沉下来,这丫头就那么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吗?哪怕是一小会儿?他将所有的公文全都处理完了之后才叫她进来,只是想要多些时间看看她而已。

“凉辰月,你看看,这个东西你认得吗?”完颜瑾从怀里拿出他平时拿在手中把玩的龙鱼玉佩,嗖的一下扔给凉辰月,凉辰月一个机灵伸手抓住。凉辰月心里直冒汗,她要是一个手抖,这块玉佩就可能摔成两半了。若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块玉佩他可是常常拿在手上把玩吧,那应该是很喜欢的,怎么能这么随意的扔给她。而且那玉佩看起来晶莹剔透,没有任何杂质,一看就是块上乘的雪玉所打造的,要是摔坏了她可真的赔不起啊。

凉辰月拿在手上反复看了看,看不出什么微妙,摇摇头,无奈的说道:“不认得。这不就是一块雪玉吗?”

凉府以前是做玉饰生意的,凉辰月是凉府唯一的孩子,若是没有出错的话,凉府所有的生意到最后都会交到凉辰月的手上,所以凉辰月自小也接触了这方面的知识。虽然她还小,并没有学到父亲如何经商的手段,但辨识玉质和玉的种类是其中最为简单的,这一点自然也难不倒她。

那一次为何能分辨出冷连雪的那块玉并非白玉而是阿富汗玉,也正是因为她儿时所学的这些知识。事实上,这些知识多凉辰月来说并没有多大的作用,但是那是她的父亲和娘亲留给她的唯一的一点东西,所以她也是倍加珍惜的。

“本王是问你可有见过这玉。”完颜瑾一双幽深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凉辰月,他知道凉府做的是玉饰生意,分辨玉饰自然是难不倒凉辰月。

凉辰月又仔细的看了看,其实说没见过也不是,因为以前的时候就见过完颜瑾拿在手上了,但是在那之前她就没有见过。就是不知道他究竟想问的是有没有见过他戴还是有没有见过别人戴。

“少主,这块玉难道不是你的东西吗?我到现在就只看过你戴着它。”凉辰月想了想还是换一种方式回答。她知道完颜瑾很是喜欢白玉瓷,所以王府中很多陶瓷都是白玉瓷,但是玉饰的话她倒是不清楚完颜瑾会比较喜欢哪一种,她就只知道完颜瑾很是喜欢这块龙鱼玉佩,从她遇到他开始他就一直戴着了,一直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换其他的玉佩。

完颜瑾凝眸,若有所思。之后又摇了摇头,站起身踱步到窗边,将那块龙鱼玉佩摊开放在月光下,晶莹剔透的玉体通明,在月光照耀下更加通透,是一副李商隐笔下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的画面。

“这块玉并不是本王的,而是在被烧成废墟的凉府捡到的。”

完颜瑾的一句话,让凉辰月的心咚地慢了一拍。完颜瑾幽深的眸子看着她时,她总感觉他似乎要告诉她什么,而她也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件事情和他要慕云调查凉府的事情有很大的联系。

“十二年前,凉府被烧为灰烬。虽然只是在一夜之间发生的事情,却在汴京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凉府所有人都葬身于火海,没有人知道当时还有一个小女孩还存活着,只不过就算他们知道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任何阻碍。凉府所有的财产全都充公,被王室占为己有。只不过还有一件东西被落下,那便是这块玉。”完颜瑾娓娓道来,这块玉便是在那个清晨在被烧为废墟的凉府中捡的,同样的,也是在那时他遇见了凉辰月。

凉辰月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块玉,牙齿紧紧的咬着下唇,眼眶煞红,那是她最害怕的一个晚上,在那一天她几乎失去了所有。

她能明白完颜瑾为何迟迟没有告诉她这件事情,因为若是凉府真的是被谋害,那么极有可能就是为了这块玉。只是至今也不能证明凉府是被谋害,而这块玉如今也同样不能证明是凉府的东西。

“这块玉,如果不是凉府的东西,那么就说明我的推测存在错误。你也不必一直放在心上。”完颜瑾要说的事情被留了一半,有些事情他并不能说得太清楚,询问她这块玉是不是凉府的东西他也是思考了很久才决定这么做的。

只是完颜瑾没有想到的是,他的一番话虽然只是推测,却在凉辰月的心里翻起了巨浪,如果凉府就是被谋害的呢?她的父母惨死这么多年,她却一直以为他们只是因为意外,她都没有调查清楚这件事情,所以一直没有去找谋害她父母的凶手。若真的是被谋害,那么她该怎么去面对她的父母。

“少主,你为何会在现在问我?以前并不是没有机会,是不是还有其它的事情瞒着我?我希望你所有的事情都能和我说清楚,我不想我的父母死的这么不明不白。”凉辰月急的眼眶通红,她的爹娘是她心里永远的痛。若不是凉府遇险,也许如今她便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没有那么多的生死离别和杀戮。

完颜瑾摇摇头,无情的打断她的其他幻想,说道:“没有,只是突然想起来。以前不问你,是因为那时你还小。如今不问你,是因为凉府被谋害的可能性并不大,告诉你只会给你添加苦恼。你也不必再纠结在凉府的事情上,我已经让慕云去调查清楚凉府的事情,如果有其他的线索,我会和你说的。现在你要调查的是梧桐的事情,有什么进展吗?”

凉辰月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这么些年,她进了炼狱城之后没有任何喜怒哀乐,每日面对的都是血腥和杀戮。可是自从出了炼狱城之后,再也没有那时的那一种紧迫感,就连情绪也波动得很快,环境是最能改变人的。

“少主,你可曾听过漠烟国三大圣女的事情?”凉辰月问。

完颜瑾点头,这些事情林宇也查过了。

“梧桐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她和蓼花是一对孪生姐妹,若是没有差错的话,梧桐便是漠烟国的三大圣女之一。她的消息在几年前就消失了,人们都以为她与心爱的人隐居了。其实,几年前她作为漠烟国贡献给天楚国的妃子嫁进了天楚国,并且在天楚国生下一对双生子,也就是姑苏皓月和姑苏残月。”

凉辰月得知真相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就是姑苏皓月便是梧桐的孩子。那时梧桐怀双生子难产,天楚国国君请甄艾的师傅进宫替她医治。也许若不是这个契机,谁也不会知道漠烟国当年进贡给天楚国的妃子竟是三大圣女之一的梧桐。

这结果和完颜瑾心中料想的一样,当时见到蓼花的时候他就觉得特别眼熟,原来是姑苏皓月那小子的姨母。完颜瑾在心中暗想着,难怪长得一脸妖艳,原来都是随了自己的母亲。

见过漠烟国三大圣女的人都知道三大圣女都是人间绝色,这世上再难挑出能比她们更加能吸引眼球的人了。

凉辰月将完颜瑾听了之后依旧很平常的样子她就觉得奇特,难不成他早就知道了?那还要她调查干嘛。

“少主,接下来是不是需要去找梧桐?”凉辰月小声的建议,她不知道完颜瑾为何突然之间就要调查漠烟国三大圣女的事情,但也正好是她想要做的,这是她答应蓼花的事情。她总觉得蓼花和梧桐之间一定存在什么误会,不然明明是一对孪生姐妹为何会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而且她们本该是所有人都羡慕的人,却都过得不好。一个成为了天楚国的弃妃,终日被困在深宫中,一个又被永久的困在血光阵中。

完颜瑾的脸色瞬间沉下来,不是因为凉辰月说的话有什么问题,而是因为凉辰月说这句话时眼底充满了期待。这期待是期待着和姑苏皓月见面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 博取同情

慕国公被刺杀的事情已经五天过去了,凶手依旧一点线索也没有,皇帝下旨,为慕国公举行国葬,举国同悲。慕家一夜之间衰落,慕倾城也犹如失去了主心骨,终日不进食,完颜瑾将她带回王府居住,这才见她有些好转。

葬礼当天,十分隆重,朝上所有的官员都出现在葬礼上,汴京各大富商也都参与其中,包括皇帝也前来悼念,总之,能来这儿的都是汴京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诺大的玄武广场全都穿上了黑白丧服,皇帝也穿上了白色的丧服。

慕倾城跪坐在木棺前,额头上系着一条白色的呆滞,浑身上下也穿着素白的孝衣,采薇在身旁也哭红了眼眶,替她撑着伞。

每个人都前来跪拜,有条不紊,慕倾城仿佛根本就没有看见他们一般,双目空洞得没有一点波澜,完颜瑾上前将她扶起,这些日子幸好有完颜瑾的陪伴,她cia不至于那么的慌乱无助。

原本以为葬礼就这样平静的进行,却没有想到,在凉辰月出现的那一刻,慕倾城就仿佛失控了一样,猛地往凉辰月那边扑过去,幸好被完颜瑾手快先抓住了。

慕倾城对凉辰月很是排斥,这一点谁都知道,完颜瑾也因此让凉辰月暂时想不要出现慕倾城面前,更被出现在葬礼上,可是凉辰月收到了个很重要的消息,墨冰和慕云他们也都在葬礼上,她便想着将消息告诉慕云和墨冰,自己再偷偷的离开,谁知道慕倾城眼尖,她都躲着走了还是被她发现了。

因为慕倾城的反应太大了,不知不觉间吸引了在场的人,他们将目光放在凉辰月身上。朝廷上的人大半是见过凉辰月的,这是慕国公死前最后一个见过的人,慕国公带的手下全部惨死,而所谓的凶手也已经逃之夭夭了,所以皇帝让大理寺审案的时候还特意审了凉辰月,只不过已经证明了她和这场谋杀案没有任何联系,而且她也没有见过刺客,所以对于这场谋杀案来说一点用处也没有。

“凉辰月,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祖父!”慕倾城的情绪一下子上涨,双眸紧紧的盯着凉辰月,深怕她就此逃走。

一句话,所有的人的眼神全都被转移到凉辰月的身上。凉辰月无奈,因为慕倾城的话,如今她的周围都围满了人,谁也不肯放她走。

凉辰月看了完颜瑾一眼,完颜瑾的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声音多了几丝不满,问道:“你怎么在这?”

完颜瑾已经和凉辰月说过了,今日让她在地下钱庄守着,最好是不要出现在慕倾城面前。凉辰月也都听了,可是这个消息十分重要,她必须亲口告诉完颜瑾。

未等凉辰月解释,慕倾城就抓着完颜瑾的衣裳,哭喊道:“阿瑾,她是凶手,我们把她抓起来好不好?”

在场的人都看着完颜瑾,早些时候就有关于他和凉辰月之间的传闻,据说瑾王爷是为了这个女子拒绝了与慕倾城的婚事,之前的时候也一直都有传言说这两个人有隐情呢,如今又正好碰上这出好戏,自然是都很好奇瑾王爷到底会选择谁了。

慕倾城哭得梨花带雨,这几日都做了噩梦,完颜瑾白天要处理慕国公的事情,晚上又要守着慕倾城,因为她晚上总是做噩梦,梦醒了之后就疯狂的找他,所以他没有办法,只好一直在慕倾城身边守着。

慕倾城是汴京第一才女,一颦一笑都动人心魄,如今哭得这般犀利,不知道又惹了多少人心疼不已。

完颜瑾看着她的眸中带着乞求,思前想后还是选择了安抚她的情绪。恰恰慕云和墨冰都刚好赶来了,见了这幅场面,慕云和墨冰心中都了然了。

“少主,我带辰月离开吧。有个十分重要的消息就让墨冰和你说吧。”慕云说完拉过凉辰月的手,穿过拥挤的人群,离开了这里。

见着凉辰月被带走,慕倾城的情绪更加暴动,扯着完颜瑾的衣裳,苦苦地哀求着他。完颜瑾心中一软,他从未见过慕倾城脸上出现过这样的神情,顿时心中有些愧疚,他说过了娶她却拒绝了皇帝的赐婚,说过了要保护她却频频让她受伤害。这女子什么都好,为了他却变得越来越自卑,再没有了千金小姐该有的自信和姿态。

完颜瑾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深怕一不小心弄伤了她。他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除去了她心中不少的不安。

“倾城,办完葬礼我们就回王府好不好?你要什么我都能答应你。”完颜瑾心中颇是歉意,如今慕倾城没有了祖父,慕家也因此帅衰落,若是回了幕府怕也是触景伤情。

慕倾城听了他的话眸光一亮,微微抬起头,看着完颜瑾,问道:“真的吗?你什么都能答应我?”

完颜瑾没有犹豫,点头说道:“是。”

“阿瑾,你会娶我吗?我想当你的新娘,穿最好看的嫁衣。我不想再见到凉辰月,我不想你再见她。”慕倾城嘟囔着嘴,一提起凉辰月,她的心中就无比的怨恨,一想起凉辰月她就浑身不舒服。

慕倾城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果不其然,只要她在阿瑾面前装可怜,阿瑾肯定会站在她这一边的。

前天夜里,黑衣人来找她,那时她回了国公府,阿瑾还未去接她,黑衣人便要她在阿瑾面前装可怜博同情,越是让人心疼越好,只有这样,阿瑾才会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果不其然,如今她要做的便是让阿瑾时时刻刻将目光锁在自己身上,她要凉辰月滚得远远的。

完颜瑾顿了顿,费解的看着慕倾城。原来她是知道的,他对凉辰月的不同那么的小心翼翼,可却全都被慕倾城看在了眼里。在这一场情爱里,他伤害了两个女子。一个明明相爱却不能相守,一个从一开始就守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可是心虽然是他的,他却不能阻止自己的心。

对慕倾城,从一开始就只有愧疚吧。如果说娶她,他并不是不能允诺,当时他一口回绝就是因为心里面对她十分愧疚,既然心中容不下第二个人,将她绑再身边,怕也是误了她。可是现在他除了能娶她,似乎也什么也不能为她做了。

葬礼的这场闹剧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波澜,人们就当是看戏,也没有多少人放在心上。葬礼依旧照常进行,只是全程慕倾城都粘着完颜瑾,凉辰月所说的那个消息,墨冰也只得等到葬礼结束之后才能跟完颜瑾说。

上一次完颜瑾凉辰月给太子下毒,本就是为了引出身后的人。可是他们还未搜查到任何消息,太子的病竟然就无缘无故的好了,他们可以百分百的确信,汴京并没有解药,而完颜瑾回汴京的时候也没打算给太子准备什么解药。所以太子能够痊愈,就说明了他的背后有人替他解毒,而这个解毒的人也极有可能就是导致西城爆发“瘟疫”的幕后者。

完颜瑾神情变得阴鹜,他永远也忘不掉西城的那些百姓当时有多绝望,他们有多怨恨朝廷命官,若不是陌其琛及时送来药引,也许不只是整个西城,就连他们这些前去救援的人都要搭上性命。他不信太子会有这样的头脑,懂得下毒从而获得回汴京的机会,那就是说明太子的背后就另有其人。

太子被禁锢在东宫没有不得出入东宫,朔风派的人在东宫等了这么久,终于在东宫发现了一个奇特的地方。东宫每日进出的人都由王府的人亲自排查,按理来说应该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可是前天晚上他们就发现了太子书房内有其他人的声音,等他们前去搜查的时候,那人早就不见了踪影。朔风便让人将整个东宫上上下下都搜寻了一遍,差点将整座东宫掀起来。

他们费了不少力气,不过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他们在东宫发现了一条暗道,不宽不窄仅仅能容得下一个人。顺着这条暗道晚外走,竟然直接通往醉春楼。若是他们没有猜错,在这条密道便是太子用来出宫的。太子住在东宫,若是要出宫必然都要惊动皇帝,这样一来便能避过皇帝直接出宫。另外,太子的正妃宇文玉希管太子管的紧,太子要出去快活,进个书房便被以为是在处理政事,这一招果真是妙计。

“少主,太子昏庸无能,断然想不到什么计策,那么一直为他解毒的恐怕就是身后这人了。”墨冰推测,太子在汴京是公认的草包,整日只知道流连于烟花柳巷之中,论才华做不出文章,论武略不及身边的手下,论计谋从来都是宇太师替他出谋划策。姑苏残月的事情之后,宇太师便做好了与太子划清界限的准备,而且如今宇太师已经没有翻身的余地,他自己都不能自保,自然是不会去管太子的事情。

第一百四十九章 忠心耿耿

“东宫的看守撤少一些,若是有什么异动不要轻举妄动,将人看好。”完颜瑾眯眼,一抹冷厉的弑杀之气若隐若现,与深邃的眸子融合成了一道极为刚毅的风景,薄薄的唇微抿着,一袭白衣着身,却是半点也遮不住他身上的逼人之气。

易空蝉在王府住着,也确实在衣裳上面且完颜瑾费了不少心,瞧着一身白衣飘飘,显得面容温润如玉,倒是有几分富家公子哥的儒雅。不必往前,清一色的墨黑往哪里一站都是杀气腾腾,谁见了都不自觉的在他面前俯首称臣。墨冰和慕云似乎已经习惯了少主这些天的转变,不管怎样,和他谈事的时候没有那么强的压迫感了。

然而,这却是完颜瑾不喜欢的地方。他一个东越战神,手沾鲜血无数,在战场上杀敌都是以一顶百,要的就是这种惊为天人的气势,和儒雅哪有半点的关系。墨冰和慕云偶尔也会穿上白衣扮一扮儒雅,那时他看着就不喜欢。但是这身白衣也不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就比如说,在人群中还是很抢眼的,凉辰月一眼便能看见他,这就够了,为了这一点点用处,勉强穿着也不是不行。

墨冰点头,少主已经不是当年十七岁的少年,却是如何也磨不去他刚毅的棱角,五官更是越来越加精致。若说姑苏皓月是妖艳的绝世容颜,那么完颜瑾便是邪魅的。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看见完颜瑾一双深邃的眸子,这人变化莫测,有时候还是很难猜的。

“少主,有件事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墨冰向来温润如玉,嘴角总是微微勾起,谁见了都以为墨冰是个翩翩君子,可是谋略方面他也依旧在行,懂得如何以退制进,这话说起来也是让人捉摸不透的。

果不其然,完颜瑾微微皱了下眉,让墨冰不要卖关子。完颜瑾对墨冰他们向来都很是严厉,虽然几人已经形成了默契,关系也早就超出了上属和下属的关系,但是有些该有的距离还是保持着的。

墨冰轻笑,眸中闪过一丝皎洁的光,“那日凉辰月上花轿,是你亲手送她上去的,辰风抢亲,凉辰月说你让她喝下的那杯酒下了*。依照凉辰月的性子,若是要逃婚她早就逃了,何必等到办婚事那天,这些事情,就连我和慕云都知道,少主,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墨冰的意思很明显,凉辰月和完颜瑾很早之前就认识,而且完颜瑾对凉辰月的宠溺也是无人能比的,换作现在的完颜瑾,墨冰也完全想象不出他会是那样一个人。所以,他应该是要比他们还要了解凉辰月的。那么那杯酒到底有什么用处,就值得深究了。

完颜瑾眉头皱得更深了,一双眼眸锁在墨冰身上,身上的戾气十分明显,那是恨不得杀了他灭口的眼神。

“你想太多了,那不过是为了确保花轿能到达东宫罢了。”完颜瑾眼神没有任何闪躲,墨冰不得不说,少主要是扯慌的话他们也会深信不疑的。可是谁要他早就将真相了解个透呢。

“少主,然而事实是花轿并没有安全到达东宫。虽然抢亲是陌其琛策划的,你不怪罪那也可以理解。但你向皇帝要求退婚,难道也是为了花轿能够到达东宫吗?”

“墨冰,你管得太多!”完颜瑾厉声道,脸色渐渐阴鹜,有一种事情被戳破的不爽。

墨冰向来最能将他看透,他在他面前,做什么事情似乎都能被墨冰猜到目的。这样一个知心的人是很难得的,可当你的心事半点也不想被人知道的时候,这个人你见着就会莫名的不喜欢了。

然而,墨冰是谁,他最能掌握完颜瑾的脾气,什么时候该结束,什么时候还能继续,这些他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我猜,若是没有辰风。怕也还有别人来抢亲吧?”墨冰犀利的指出重点,少主他,根本就不会将凉辰月嫁给太子。给她喝*怕是不想让她看见来抢亲的人,可却没有想到还是算错了一点,凉辰月是谁,她可是从炼狱城出来的第一杀手,这些*虽然很强烈,可谁又能想到她不惜伤害自己也要抵抗。

“”完颜瑾默,墨冰说的并没有错。

“凉辰月被绑,前去营救她的人也是你吧。虽然你尽量的忍着身上的伤,可是我和慕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你的书房全都是血腥味,只不过是桃花香气比往日的更浓了一些。”墨冰接着说,这些话他想说很久了,他总觉得完颜瑾有很多事情瞒着他们,自己一个人解决。可是整个地下钱庄就是他的全部啊,这么些年他们一起打拼,还有什么是他们不能知道的。

完颜瑾神色复杂,有些事情他也不想瞒着墨冰他们。

“少主,难道我们还不值得你信任么?就算我们算不上你的兄弟,但也是对你忠心耿耿的手下。”墨冰手中的力道紧了紧,他自以为对完颜瑾了解甚多,可是却倒了这时才看出了事情的端宜。

完颜瑾眸中一痛,地下钱庄的兄弟都是跟着他打拼了这么多年的。陪着他上战场,在朝中玩尽计谋,若不是他们的存在,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在这么快的时间爬山了这样一个地位。他说算不上兄弟,可是在他心中,他们全都是他至亲的亲人,失去谁都不行。

“墨冰,有些事情现在还不能和你们说清楚,等我解决了以后自然就揭晓了。”等到他解决的时候,也许所有的事情就会平静了,到那时候也就没有什么需要顾虑的了。

墨冰喉中哽咽,地下钱庄向来都齐心协力,陪着完颜瑾走过了这么些年,不求任何回报,全都是自愿跟随完颜瑾打拼。原以为完颜瑾对他们应该都是没有任何隐瞒,可现在却是连他也不能说了,这叫他怎么不觉得心寒。

“少主,为何不肯告诉属下,一个林宇真的足够帮你的忙么?”墨冰轻声说道。

墨冰说得干脆,却不知道完颜瑾眸中的瞳孔剧烈收缩。“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自以为林宇不会被人发现,可没想到墨冰却是早就发现了他的存在。

墨冰轻笑出声,看着完颜瑾,说道:“从一开始我便相信林宇没死,只是一直都找不到足够的理由去支持这个大胆猜测。那日,林宇若是走得快一些,也许我也就不会发现他。”

那天,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完颜瑾打算让林宇去救凉辰月吧。可是没有想到辰风会出现,抢在他之前把凉辰月先救走了。林宇是慕云一手提拔,若不是他的看重,林宇不会有所大作为。而自从这些年林宇假死之后,慕云的心里一直都迟迟放不下这件事情,林宇想必也是难受的。所以才会在那日露出了马脚。

“慕云也知道了?”完颜瑾问。

墨冰摇摇头,当时慕云的注意力全在凉辰月身上,哪里会注意到躲在角落处的林宇。

“少主,既然我知道了林宇的存在,你若是不想我告诉别人,我自然也会保密。”原本他就抱着一点侥幸,看了完颜瑾的反应之后才证实了他的猜想是正确的。林宇没死,完颜瑾却瞒了他们这么多年,并且将林宇藏在身边藏了这么久,那么少主肯定是让林宇去做一些他们没法做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很有可能就是少主说的那些不能说的事情。若是他不能参与,那么也只好作罢。

不管是凉辰月的事情,还是林宇的事情,竟然全都让墨冰知道了个大概。完颜瑾似乎低估了墨冰的能力,人最怕的就是细心,这一点一滴连贯起来,竟然让他误打误撞的才对了一半。

“墨冰,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也就没有什么好瞒着你的。只是你绝不可再告诉第三个人,这件事情依旧要保密。”完颜瑾深邃的眸子微转,墨冰于慕云他们不同,墨冰常常为他出谋划策,而且说道看人也是看一个准一个,所以,0若是有墨冰的帮忙,完颜瑾想着也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墨冰轻笑,果然和他猜的一模一样,完颜瑾对他向来是信任更多一些的。

“少主,那么什么时候林宇才能现身?若是知道林宇并没有死,那么地下钱庄潜在的那些威胁也就消失了。”墨冰永远都记得,他刚刚进地下钱庄的时候,地下钱庄因为林宇的事情乱成一团。这么些年过去,这根刺虽然已经拔去,可是伤口还是留在那儿的,如今地下钱庄有个小小的异动便会再次引起一波不满,从上次凉辰月的事情便可以看出来了。幸好凉辰月懂得看局势,及时稳定了他们的情绪。

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虽然完颜瑾在外对地下钱庄的兄弟都是格外护短的,但是林宇的事情终归还是存在着,他们心中颇有不服气。

完颜瑾自然也是知道墨冰的担忧的,当时迫不得已才做出那样的选择,只是没有想到造成的后果竟是这么的惨重。

第一百五十章 不同身份

正月十五,元宵之夜。

太阳才刚刚下了山头,整座京城却如同沉睡过去了一般,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平静得似乎连一呼一吸也能听得出来。慕国公的葬礼才刚刚过去三天,而国葬期却足足有四十天,皇帝下旨,民间不得大办喜事。因此,今年的元宵节,街道上几乎可以说是空无一人。街上除了平时晚间都会运营的几家店铺还点着灯,开着店面之外,恐怕就数醉春楼的灯光最是耀眼了。

谁也不知道醉春楼背后的人是谁,京城上的人都说这醉春楼的幕后的人十分奇特,除夕开始便闭馆,在最热闹的时间关门不做生意也就算了,如今又是国葬期,却更是肆无忌惮的打开门做生意,看起来似乎要和谁作对一样。但是幕后的人太过神秘,至今也没有人知道是谁。

相反于京城中一片寂静,皇宫中就更显得热闹非凡了。

今夜是元宵之夜,也正是各国前来庆贺的时候,为了这次宴会,皇帝也是准备了许久,目的无其他,天楚国和漠烟国每次前来都会带来不少稀世珍宝讨好皇帝,皇帝虽然不缺这一点东西,但是见着其他两国跪拜在自己的脚下,那一种感觉就仿佛将整个世界都掌握在手上一般,十分美妙。

另外也正是因为,天楚国最近发生了政变,这个消息皇帝和漠烟国不可能会不知道。如今天楚国的皇帝换成了姑苏皓月,今日也是姑苏皓月第一次以天楚国国君出席东越,皇帝算盘打得精准,无论如何,要赶在漠烟国之前把姑苏皓月拉拢过来,也好避免了天楚国和漠烟国合起来算计东越国。虽然天楚国一直都是东越的附属国,但是谁都知道,作为附属国的天楚国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 所以,就算是上一任的天楚国国君,和漠烟国的关系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的,完颜瑾怎么可能让东越处于这么被动的位置。

这次宴会上,完颜瑾也在场,他是负责此次宴会的负责人,自然是要参加宴会的全过程的。只不过和以往有些不同的是,今日他的身边坐着一位国色天香的女子,两人坐在一起,羡煞了不少达官贵人。原本家里有个女儿的官员,刻意让自己的孩子多加打扮,万一被瑾王爷相中了,当不了王妃,当个妾室也是不错的,怎么也比其他人强。虽说,瑾王爷和慕倾城两人在京城中已经是公认的一对璧人。但是现在国公府家道中落,指不定也是有些机会的。

只不过,如今见了两人,抱着这一点侥幸心理的官员也就彻底的失望了。

慕倾城刚刚从失去祖父的悲痛中缓过来,脸上没有什么大喜大悲的神色,比起往日的高贵和自信,如今更添了一些内敛。没有和其他女子那般盛装打扮,只不过穿了一套淡绿色的罗裙裹身,更显得朴素简单,倾城之姿也向来不需要任何点缀,稍稍擦上一点胭脂也是浓妆淡抹总相宜。

都知道慕倾城是汴京第一才女,且是慕国公唯一的孙女,但是却是从来都没有进宫参加宴席的。慕国公早就告老,而慕倾城的父母早就双双战死在战场中,完颜瑾参加宴席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带过她,所以有不少的官员是没有见过慕倾城的。

慕倾城坐在完颜瑾的身侧,一举一动尽显大家闺秀该有的端庄仪态。完颜瑾在她的身旁,动作亲昵,更是坐实了两人的感情。要知道,平时宴会中,完颜瑾都是一个人坐在一处位置,沉着一张脸可以坐完整个宴会一句话都不说,谁都是能避免和完颜瑾接触就避免的,今日见到完颜瑾对慕倾城这么的关心体贴,简直是将他们的世界观都刷新了。

宴会上人很多,高官显贵各自饮酒作乐,互相吹捧。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绿肥红瘦,这么一瞧,倒是有几番民间的欢乐模样。

要说这宴会,心情最不好的估计要数皇帝。天楚国新任国君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让整个宴会都在等着他的到来,这不是摆明了挑衅么?着让皇帝的面子往哪里挂。本来这场宴会最重点的就是为了拉拢姑苏皓月,可是谁能想到他一改质子身份之后摇身一变成了天楚国国君,如今摆的架子却是比他父皇都要大了。

皇帝正在气愤之中,从殿外急急忙忙跑进来一个太监,喊道:“启禀皇上,天楚国国君入朝来了。”

太监一过来,在中间跳舞助兴的舞女也各自退了下去,在场的人都识相的停下手中干的活,等着皇帝一声令下。

皇帝眉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但见完颜瑾依旧面无表情,似乎对这件事情并无半点看法,也便作罢,说道:“快快有请。”

所有的人都将目光锁在大殿门口,都要看看天楚国这位曾是东越国质子的新君主如今见了皇帝该是什么模样。

迎面而来的人身上带着十足的戾气,一头泼墨长发高高束起,用一块红色血玉簪固定,发丝随着风微微起伏,替这人出现的那一刻增多了几分霸气。一双剑眉凌厉,如同眼眸一般充斥着弑杀之气,嘴角微微挂起一道邪魅的笑,一步一步从殿外踏进来,脚下生风一般,每一步都那么的雷厉风行。依旧是一身红袍,尽显妖艳,只不过衣裳上又绣了贵为九五之尊的龙身,邪魅之中又带了十足的帝王之气。

几个月不见,姑苏皓月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

这是朝中官员心里的想法,姑苏皓月在汴京虽然只不过是一个质子,但好歹也封了紫月殿殿下的称号,平时宫中的大笑宴会偶尔还是会和瑾王爷一起出席的。而且,姑苏皓月在京城之中的名气也是很旺的,他们都以为姑苏皓月也不过是一个流连于烟花柳巷之中的废物罢了,哪里知道,换上一个身份,竟也能给人这么逼人的气势。

完颜瑾眼眸一眯,落于姑苏皓月身上,两人视线交错,不知不觉竟然擦出了一些火花。姑苏皓月的眼中写满了腾腾杀气,落在完颜瑾揽着慕倾城腰上的手上时更是恨不得现在就和完颜瑾拔剑相对。

而完颜瑾却是微抿了下唇,手中的力道却无半点松懈,依旧揽着慕倾城的腰。

皇帝将姑苏皓月一身龙袍,虽然并非明黄色,但也足够看得出来这是*裸的挑衅。他父皇虽然总是奚落东越国,但是也不敢穿着一身龙袍前来朝拜。姑苏皓月这是要反了。

未等姑苏皓月行礼,皇帝冷不丁一句话向他扔去,“天楚国国君,几个月不见,倒是半点也没有紫月殿殿下的模样,看来是国君在东越的时候没有好好款待你,如今是不满了吧。”

姑苏皓月唇角一勾,顿时花月仿佛都失了颜色。“皇上,臣能有今日,不正是仰仗着您昔日的款待么?怎敢有所不满。”

都说炸毛的狮子,给它顺顺毛就好了。姑苏皓月一番话语,顿时消去了皇帝今日挤压在心中久久的不满,让皇帝的心情瞬间都好了起来。

皇帝欢快的大笑出声,他就想着姑苏皓月若是识相,那么天楚国还是东越的附属国,让他当个附属国君主便宜一下他也就罢了。可他若是不识相,非要和他对着干的话,那可就不能怪他出兵将天楚国和东越国合并了。

“如此,甚好。快给天楚国国君赐座。”皇帝龙心大悦,说话都带了笑意。

姑苏皓月行了礼,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这座位正巧和完颜瑾面对着面,他一坐下来,又正好见到完颜瑾和慕倾城亲昵的模样,顿时,什么暴脾气都上来了。

一双冷厉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完颜瑾,恨不得现在就过去揪起他的衣襟,两人出去干一架。

他不在东越的这些时候,凉辰月发生的事情他全都一清二楚,他在天楚恨不得将完颜瑾碎尸万段,他果然是不该相信他的。

他对凉辰月可以默默地付出不需要回报,可是伤她的心的时候也是不留余力。这样的爱,不要也罢。

完颜瑾转着酒杯,注意到了姑苏皓月投过来的眼眸,懒懒地掀起眼帘,看了姑苏皓月一眼,带了些许戏谑的笑意,这般随意的模样让姑苏皓月火冒三丈,要不是在宴会上,他真的会冲过去和他干一架,武功不及他,他也会无所顾忌。

完颜瑾见姑苏皓月看他的眸子都能喷出火花来,心情就不自觉地觉得很爽。更加肆无忌惮的宠着慕倾城,就差亲手喂她吃葡萄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狗仗人势

醉春楼门口依旧十分热闹,可以说是整个京城最热闹的地方了,京城中其他此类的妓院的生意就显得冷清了。

醉春楼共有三层,每一层都有一个大厅,供舞姬跳舞和歌女献唱用的。基本上只要能进醉春楼的人都能上的了一二层,但第三层就不是一般的人能上的,而且桌位也是有限制的。但也不排除有一两家富家公子人傻钱多,恨不得撒钱证明豪气的平时都会选择上三楼,三楼可以说是他们的专场了。今日一来,听说第三层被一个人包了场,瞬间都炸毛了,这是要比谁更豪气了啊。

店小二也不敢得罪这些有些钱公子哥,反正就是带个路,他们爱如何就如何,反正要是有什么损失他们也不是赔不起。

易空蝉又换上了初此来醉春楼的那身男装,斜躺在一张榻上,一只脚耷拉在窗口处,微眯着一双眼,月光照入瞳孔,给本就明媚的眼眸又添了几分灵气,明眸皓齿,这般容颜比下了不少风花雪月。身侧摆满了大小不一的酒瓶,手中也拿着一个酒瓶,时不时往嘴里灌去,白皙的脸蛋被粉色额晕染,这般模样多了几分侠客的豪爽。

门口吵吵闹闹,秀眉微皱,手不自觉的摸到腰间的佩剑。随后三层的门被一脚踢开,晃荡了两下落地又是一声巨响,这才让易空蝉费神抬眼望去,一双凌厉的眸子锁在前来的三个男子身上。

她之所以包了整个第三层就是为了找个安静地方好好静静,可是这些人,偏偏要来打扰。

三个男子都是富家公子,各个身边都带了一位美人,身后又带了不少手下,这么算起来倒还不少人。

“就是你,包了整个第三层?”

“小爷大好心情全被你给毁了,趁小爷还未出手,赶紧滚得远远的。”

“赵兄,和这人瞎扯什么呀,直接将人拉出去就好了。”

三个人一出现就嚷嚷着要怎么出处置易空蝉,易空蝉置若罔闻的态度更惹得他们气愤。

“公子,要不咱们还是到二楼去吧,这个人看起来似乎很不好惹啊。”赵成怀里的女子扭着水蛇腰,嗔怪道。

赵成一听,就好像面子都被刮下来一样,看易空蝉的眼神更加气愤。“汴京的人都知道这是小爷的地盘,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来送死?”

三人之中,身上都是穿着丝绸做的锦袍,手上各拿着一把扇子,看起来就是有钱人的执跨子弟,其中看起来最有势力的便是被称为赵兄的男子。易空蝉冷眼扫过三人身上,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只可惜都是一群不要命的家伙。

手中的酒瓶二话不说就往前一扔,也没有看见她瞄准了没有,只知道她转过身去之后就再没看他们一眼,而那酒瓶更是诡异的擦过被称为赵兄的耳边,砸上了他身后的柱子,碎裂成无数块。易空蝉又执起另外一瓶酒,冷声道:“赶紧滚!”

一群人被吓傻了眼,若是她再侧过来一点,酒瓶怕是要砸上赵成的头顶上了吧。

赵成才刚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他一时没有晃过来,他竟然差一点点就要头破血流了。顿时恼羞成怒,在汴京谁不知道他的身份地位,谁敢这么不识相得罪她。

“这小子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们给我上,弄死了算我的。”赵成愤怒,吩咐手下赶紧将那不知死活的东西好好的揍一顿。

“你们也一起上。”

“你们也一起上。”

另外两人见了也赶紧让自己的手下去帮忙,赶紧抓住这个机会,正好可以好好的巴结一下赵成。

易空蝉本就心情低到极点,又喝了不少酒,脾气更是差到极点。明媚的眸子闪过一丝杀意,在那些人上来之前她纹丝不动,直到其中一人手中拿着的椅子就要砸中她的时候,她手中的酒瓶猛的往后一砸,瓶子在那人头顶上碎成好几块,瓶中的酒水淋了他一脸。

那人一下子头昏眼花,身后的人见那人摔下去,也迅速围上来。易空蝉腰间佩剑还未出鞘,一扫桌上的酒瓶,哗啦啦一人一个砸得他们眼冒金星,一阵阵哀嚎声四处响起。而易空蝉却只身站在桌子上,身上滴水未沾,眸光凌厉,扫过这些人时那隐隐乍现的杀气渐渐变浓,看得他们不自觉的浑身发抖。

若是易空蝉穿的是女装,也许他们还能认出来这是汴京瑾王爷的小师妹,谁都不会想去招惹。可是她身上的这身男装,衣料低廉,一看就是一个穷鬼,这么一看便觉得这人好惹。

易空蝉的武功虽然不及她的其他师兄,但作为南云阁阁主的女儿,武功自然是要比普通人高上一层,更别说这些只会花拳绣腿的家丁。

赵成几乎被易空蝉的举动吓懵了,易空蝉长得娇小,那身男装套在身上一点也不合适,倒是让人觉得她有些纤瘦。他还以为这人不过是一位外乡来的乡下人,就算有些小钱,应该也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罢了,谁知道他的手下全都被打趴下了。

看来是惹了不该惹的人。

赵成还算识相,身边带的人根本不是易空蝉的对手,所以现在应该快些离开这里。

“还有谁要来送死的?”易空蝉声音低沉,一双眼眸似乎能射穿他们,说出的话更是让人忍俊不禁。

“是我们有眼无珠,打扰阁下雅兴了,希望阁下不要介意。”赵成的态度瞬间转变。

见了赵成都不敢惹易空蝉,其他两个人立刻领悟,这人连赵成都惹不起,他们更是不能惹了。

“滚!”易空蝉手中的佩剑拍一下放在桌上,俨然的就是不想理会这些草蜢。

一句话,威力特别大,一群人连滚带爬的立刻消失个一干二净,就好像她是十足的恶魔一般,就差替她把门给关上了。

第三层,终于安静了。

易空蝉拿起桌上唯一存留的一瓶酒就往嘴里灌,酒喝得很猛,她一个眉宇注意被呛了一下,猛得咳起来,眼眶憋得通红,一颗晶莹的泪珠顺势流下。她一气之下扔了最后一瓶酒,泪水却有些止不住了。

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没有这么难受过,心就像被猫狠狠地抓了一道伤口一样,不停的流下血,那种疼痛,不是一般的人能承受得下的。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终于哭累了,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余光瞥进屋内,屋内凌乱得很,酒洒了一地,到处都是酒瓶的碎片,影响了她的心情。她索性站起身,佩剑拿在手上,离开这儿。

下了一楼,给店小二扔了一袋银子,店小二点头哈腰,来醉春楼的都是一些有钱人,但是像易空蝉这样大方得很的却不多,所以对易空蝉更是多了几分崇拜。赵成本就是他带上去,他以为易空蝉的下场会很惨,可是他却见赵成几人狼狈跑下楼。

以前醉春楼最大牌的常客是姑苏皓月,其次便是赵成,这些人都没有人敢得罪的。如今姑苏皓月很久都没有来醉春楼,没有人压着赵成,赵成几乎在醉春楼呼风唤雨了。所以,能惹得起赵成的人,店小二更是佩服。

谁知,易空蝉还未走出醉春楼,从外面闯进来一群黑衣人,个个手拿大刀,目中杀气腾腾,将易空蝉围了个遍。一楼的客人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有的女子被吓得尖叫出来,一下子乱成一团,个个都争先恐后的离开醉春楼或是跑上二楼,总之一楼是待不了了。

在一群黑衣人身后出来的人便是不久之前见的赵成,他身上衣裳都来不及换,上面还有被易空蝉的酒溅到的酒渍,看来是忙着去搬帮手了,

“小爷在醉春楼还没有谁敢得罪,你这臭小子竟然连小爷都敢得罪,倒是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赵成笑得奸诈,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店小二连忙上前,劝说道:“赵公子,这里是醉春楼,不是打架的地方,请你们换个地方,免得吓坏我们的客人。”醉春楼向来都不允许打架斗殴,这里是做生意的又不是比武场,而且若是频繁的出现这种事情,怕是连客人都要被吓跑了,到时候还有谁来醉春楼。

赵成冷笑一声,一把将店小二推开,说道:“担心什么,有什么损失,小爷还能赔不起吗?这个人小爷必须要拿下的。”

易空蝉喝得有点多,脸蛋粉嘟嘟的,迷离的双眼落在这群黑衣人身上,忽然嗤笑出声,说道:“想要抓我,就凭你们吗?”

闻言,赵成的气得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他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像易空蝉这样一点也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他可是当朝太尉膝下唯一的儿子,身后有当朝权势最大的瑾王爷罩着,谁见了他不是点头哈腰,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挑衅几乎是在挑战他的极限。

“臭小子,你敢惹我,你知道我身后是谁吗?”赵成恐吓道,汴京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份。

易空蝉冷笑一声,随心问道:“谁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 那个丫头

易空蝉差点笑出声,她双眼在赵成身上打量,故意露出惊吓的表情,嘴里还喃喃道:“难道就是那位东越第一战神吗?”

赵成见此,脸上浮起一抹骄傲的笑容,就好像他便是那位东越第一战神一般。笑道:“怎么样,汴京没有人敢惹我,谁要你有眼无珠,今日你就是向我磕头下跪乞求我饶你一命,小爷也不会放过你。”

易空蝉惊吓的表情渐渐退却,脸上渐渐多了几分肃杀,不是因为这人有多猖狂,而是因为这人竟敢打着师兄的名号在京城作威作福,至今还没有多少人是师兄放在眼里的呢。

“瑾王爷罩着你?”易空蝉故作疑惑,问道。

赵成头抬得很高,眼底的傲慢让人见了觉得恶心。正想自信的说一句是的,却被易空蝉一句你配吗打断。瞬间,他所有的得意洋洋消失殆尽,眼前这人分明是在嘲笑他,根本就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害怕,他能看得出来,周围围观的人自然也能看得出来。

果不其然,赵成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嫉恶如仇,一双眼睛愤恨的看着易空蝉,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臭小子,今日你是绝对逃不了小爷的手掌心的。”赵成话语刚落,周围的黑衣人迅速想易空蝉的靠近,个个手拿大刀,凶神恶煞,若是平常的易空蝉估计早就溜之大吉了。可是今日恰好她心情不好,而这人又敢拿她最尊敬的师兄的名号来压她,不管怎么样这口气她咽不下去。可是,事后她又后悔了,这些人看起来都不是好惹的,看起来武功都很不错,而且人数居多,她瞬间就没有底气了。

可是明知道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敌不过这些人,她却像是豁出去了一样,非要和他们干到底。

易空蝉拔起腰间的剑,立于这些黑衣人之中显得格外纤瘦,但是却又仿佛多了几分戾气,一种豁出去的狠劲。剑和刀的碰撞向来都是不公平的,而对方全都拿着大刀,而且都是大块头,力气岂是她一个女子能比得上的。

若要说她的优势,那估计就是她的身板巧小,躲闪的时候速度足够快吧。

易空蝉向后一个弯腰,一把大刀就从她的头顶呼啸而过,她还未回过神来,身侧那人手中的大刀反着月光又向着她这边劈来,她旋身而上朝那人头上狠狠地踢了一脚,力道不大,却将那人的牙齿踢落了两颗,吐出一口鲜血。然而,她也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幸运的,她的发带被割去,三千青丝飘散,零落地披散着。

赵成在一旁看着易空蝉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心情格外的舒爽,易空蝉很明显一直落在下风,他看着自然是格外得意的。

这场搏斗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一大群人轮流着攻击一个人,就算再厉害的人也总有体力消耗的时候。所以在四周偷偷围观的人都不禁议论起来,这些话语传入赵成的耳朵里,却让赵成更加得意。他就是要向所有人证明,他就是这么霸道,蛮横无理,谁也不能惹他不快。

此时,醉春楼的后院,一直和凉辰月整理卷宗的慕云突然收到消息,醉春楼有人闹事,这种事情向来都是慕云负责。慕云用瑾王爷四大护卫的身份,出现在醉春楼前院,一眼便看见了站在外头看戏的赵成,眉头瞬间皱在了一起。

这个赵成已经不是第一次在醉春楼惹事了,每次收拾人都喜欢带一大群人过来恐吓。他倒不会管他收拾谁,只要不在醉春楼闹事就成。

慕云走近赵成,赵成也是一眼便认出了慕云,瞬间换上一副奉承的嘴脸和慕云打着招呼,谁都知道慕云是瑾王爷的四大护卫,赵成自然也是认得的。

“不许在醉春楼闹事!”慕云面色深沉,他向来就不喜欢赵成这个人,要不是因为他是赵忠诚的独子,少主也绝对不会容下这样一个整日欺凌弱小的人存在的。

赵成点头哈腰,忙说道:“慕大人,我就收拾一个人,收拾完就走,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醉春楼损坏的东西都会一一赔偿。”

慕云点头,视线从赵成身上移开,落到被一群黑衣人围在中间的人身上,那身熟悉的男装让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只见那人披散着一头长发,身上有几处地方被割裂,血的颜色过于鲜红,染红了慕云的双眼。

抓过赵成,慕云一脚踢在他的小腹上,任凭他惊愕的看着他,在他还没有缓过来时又是一脚,将他踹得在地上滑了几米抵在一条柱子上才勉强停下来。赵成只觉得自己的内脏都要碎了,很快又咳出了一口血来。

慕云怒不可遏,要不是易空蝉还等着他救,他真想就这样把这人活活打死。

慕云踩着桌子腾空而起,从那群黑衣人的肩上踩过,腰间的佩剑顺势拔出,挡去了要落在易空蝉身上的那一刀,手中佩剑挥舞,几乎是疯魔了一般,朝着黑衣人招招下死手,杀红了眼。易空蝉被他护在怀里,她的衣裳凌乱,到处都是伤口,他微微一动都能扯到她的伤口。

只见刀光剑影,剑招流转,一片锐利呼啸之声,慕云杀人时俨然没有平时的半点儒雅之气,如同恶鬼索命一般骇人,尤其是那杀红了的双眼,更是让黑衣望而却步。

赵成见形势不对,立刻让剩下的寥寥无几的几个人赶紧撤了,自己也狼狈的跟在身后。

这下是真的杀人了,醉春楼到处都充斥着浓烈的血腥之气。

慕云抱着凌乱不堪的易空蝉,心从来都没有像此刻那么的慌乱,那种惊慌失措半点也不想平时的慕云。

易空蝉身上受了很重的伤,而且浑身上下都是伤口,那身淡蓝色的男装已经都是血迹。她一双眼眸没有半点生气,似乎特别的疲惫,看着慕云眼中的担心,她微微勾起了嘴角,慕云还来不及说一句话,易空蝉却头一扭昏迷的不省人事了。

慕云抱着易空蝉,拼命的往后院跑,没有人知道他为何会这么担心一个陌生男子。

见到一身是血的易空蝉,凉辰月惊得瞪大了眼睛,她的担心半点也没有少于慕云。

“郎中在哪儿,快传过来。”慕云怒吼,甄艾不在地下钱庄,幸好地下钱庄的郎中不少,而且正好也有一两个郎中在地下钱庄,听到慕云的命令,迅速给易空蝉医治。

慕云的心中一团怒火中烧,易空蝉看到他的第一眼时那绝望的眼神是他的心就格外的疼。这丫头向来乐观活泼,什么时候竟然绝望到这个地步。他抱着她的时候就闻到了她身上一身浓烈的血腥味和酒气,便知道了易空蝉喝了不少酒。

他的喉咙里仿佛堵着一口气,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易空蝉为何会喝酒。

今日便是元宵,明日她便要离开。

那次他和完颜瑾前去南云阁时,南云阁不允许南云阁以外的人上山,慕云便只能在山下等待完颜瑾。在那时他遇到了个小姑娘,天真活泼,又十分机灵,明明身上穿的衣裳的料子是上乘的丝绸,却和他装可怜说是走丢的姑娘,让他问了半天才老实说是从山上贪玩跑出来的。山上野兽居多,他本想亲自送她上山,可是南云阁又不许南云阁以外的人上山,所以他也只好让小丫头和他一起等着完颜瑾下山。

足足等了有两日,小姑娘贪玩,缠着他给她弄一些新鲜玩意,他便卷了叶子给她吹曲子,哄着她睡觉。又给她编花环哄她开心,在小姑娘眼里,他就像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一样。可小姑娘在他的心里却是一个爱哭鬼,他要是敢说一句不愿意,小姑娘就会哭给他看,那时他便是想着少主何时能下山,他要快些摆脱了这丫头。

但是丫头也不是一直都很开心乐观的,她会哭,会笑,更会闹,几乎把慕云折腾坏了,他一个杀手,什么时候学会照顾人了,要不是他心软,随便换一个杀手指不定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了百了了。

完颜瑾下山,他总算和完颜瑾会合,他摆脱完颜瑾把小姑娘送上山,小姑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嘴里嚷嚷着以后一定会去找他,吵着让他千万不要忘记他,慕云哪里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小姑娘当真把一颗心都放在他的身上。

见到易空蝉的第一眼便觉得她熟悉,只是没有把她和小姑娘联合到一起,所以也就没有认出她来。但是后来知道了她就是少主的小师妹也就猜到了她就是当年的小爱哭鬼。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我喜欢你

他哪里会知道,当年那个只会哭闹的小丫头,偷偷的把他藏在心上,暗暗的喜欢。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他是一场无关风月的红尘,成全了她一厢情愿的认真。

慕云在门外吹着冷风,这几天没怎么下雪,但是树梢上和地上依旧还有雪的残影。他立于一片雪白之中,又是月光明亮的夜晚,远远望去,月光打在他修长的身上,竟然生出了几分悲凉来。凉辰月站在某一处角落,眸中神色复杂,思量许久作罢,他们的事情她还是不大适合掺和,慕云若是对易空蝉有意,她觉得他一定会想明白的。

凉辰月思及此便转身欲走,却在不经意间撞上了身后的人,精壮的胸膛砸得她的额头不自觉的一阵痛感,却听见一声闷哼从头顶传来,她的一颗心猛地一颤。忽而又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檀香,心中更是坚定了。

抬头,一双墨黑美眸撞上那人一双桃花眼。万般思念,皆含于此。

她惊愕的想要叫出声来,却被那人捂住了嘴巴,腰间一紧,被强行的带走了。

凉辰月因为见到他而感到兴奋,可又奈何她的嘴巴被捂住,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而那人却侧身,薄唇靠近她的耳根,吐气如兰:“嘘!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凉辰月耳根红透,这么近的距离,她很不习惯。可是腰间的力道那么重,她连挣扎都挣扎不得。

姑苏皓月,许久不见,变化真大。

凉辰月被姑苏皓月带出了地下钱庄,硬是被拉到了玄武广场。眼前那一幕惊艳了她的双眼,她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花灯!

放眼望去,细数的火光零零碎碎,不知蔓延至何处,但视线触及到的地方几乎都能见到花灯上火焰摇曳的身影,瞬间点亮了整座京城,温暖了寒夜。视线范围内还有一处水波粼粼的江水,在月光照耀下,倒映出岸边一座楼台,影影绰绰,颇有一番火树银花照西楼的意境感。最是灼痛眼球的怕是其中一盏极大的花灯吧,一看便知道是出自有名的工匠之手,精致的像一件工艺品,花灯上还写着一行诗句。

火树银花照西楼,黄昏后,明月照水人依旧。

凉辰月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见了最大的那盏花灯时才猛然想起了那日姑苏皓月说的一句话,他说今年元宵要拿到最大的那盏花灯赠送给她,那时姑苏皓月说的随意,她也以为他说的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将这件事情放在心里。

明月照水人依旧,是想和她说,他即使当上了天楚国的国君,他也依旧是姑苏皓月是吗?

“小月月,喜欢吗?”站在凉辰月身侧的姑苏皓月眸中皆是笑意,他看着凉辰月的所有反应,心里觉得十分欣慰,至少她是喜欢的。宴会还未结束,他是趁机偷偷跑出来的,身上还是那套红色的龙袍,即使修身,又是魅惑。

凉辰月对上姑苏皓月的桃花眼,眸中皆是感动,从来就没有人会以为她的一句话而替她去做这么多事情,喜欢吗?那是自然的。

只是,不值得啊!

“姑苏”

“嘘!不用回答我,听我说就好”姑苏皓月见到了凉辰月眸中的星光点点,心里顿时闪过一丝慌乱,深怕从她的嘴里听出任何一句能让他灰心丧气的话。

“小月月,你知道吗?离开这里之后,我觉得每一朵云彩都开始长得像你了。夜里睡不着时我便会看看天上的月,我会想着,你会不会也和我一样都在看着同一轮月。我会想着,你若是看了天上的月,会不会也想起我。这些日子里,我做了很多事情,有时会被压得闯不过气,但是只要想到你,似乎所有的困难都不是困难。同样的,我心里的想法便越来越坚定”

“姑苏”凉辰月一双眼眸已经注满了泪水,动动嘴唇,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小月月,以前的我一无所有,根本没有任何能力去喜欢一个人,所以从来都没有将对你的心意告诉你。但是今日,我不想再藏着了。我喜欢你,喜欢到无法自拔。”

你是我琴上指尖辗转的弦,不经意指缝间的流连忘返,藏在我的心间藕断丝连,是如同刀光剑影的眷念。刻苦铭心,至死不渝。

如今的他,不再是一无所有,他拥有足够的能力去守护自己心爱的人。

“所以,小月月,如果你愿意,我就带你走。”离开这里,离开那个伤你的人。

大概是因为姑苏皓月眸中的执着烫伤了凉辰月的眼眸,她的泪水就如同线条一般不间断的一直掉落,那句喜欢你,沉重得她不敢看他的眼睛。

姑苏皓月极少用这么认真的语气和自己说话,虽然有很多时间没有见,但是姑苏皓月还是姑苏皓月。一旦一直都笑嘻嘻的人认真起来,那便说明了他是用了心的。

只是她是一个多么普通的女子,没有亲人,也没有什么尊贵的身份,从小到大,都只为了一个人而活。她是多么幸运,认识了这么多贴心的朋友。她能得到这一切的一切,她都已经很庆幸,怎么敢奢望有这样一个人深深的爱着她。

她的一颗心虽然已经千疮百孔,但却始终一厢情愿的爱着一个人,他不爱她,那她便愿赌服输。所以,现在的她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丢了的心迟迟都找不回来,她有什么资格去接受这么浓烈的一份爱。无论是谁,都是不公平的,更何况,这个人是她那么好的朋友。

姑苏皓月的目光太过灼热,烫得她的鼻子发酸。

“姑苏,我不值得,很抱歉。姑苏我”凉辰月第一次发现,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完全。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才能不会伤到姑苏皓月的心。但似乎,说什么都是伤害

姑苏皓月眸光闪过一丝暗淡,他微微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又恢复了以往的吊儿郎当,那双桃花眼仿佛闪着光,看着凉辰月的时候多了几分玩意,突然裂开一抹灿烂的笑容,将凉辰月一把抱进怀里,手不自觉的抚上她的头颅,笑道:“小月月,我和你开玩笑呢。你当真了吗?我怎么会问你这么为难的问题,小月月,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温柔的声音恰似流水击石,清明婉扬,又似清泉入口,水润深沁。伴着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内心深处竟有一处地方一下下的抽疼,凉辰月任由他抱着,没有挣扎。

凉辰月虽然长得比一般的姑娘看起来要高挑很多,但是到了姑苏皓月这儿也不过勉强和他的肩膀那么高,他抱在怀里,她只能见到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却见不到他一双桃花眼显露的黯然失色。

终归是不能把她逼得太紧。

皎洁的月光洒在姑苏皓月脸上,更显得他肤白如玉,长长的睫毛卷翘,高挺的鼻梁洒下一小块阴影,绝世完颜,他的一切如同谪仙般美好。

“小月月,你答应我,等什么时候你想跟我走了,就和我说好不好?只要你说,我便带你走。”所有的一切,和你比起来,似乎都不是很重要了。

凉辰月依旧没有说一句话,她怕一句话便会让姑苏皓月真的就这样一直等她,毕竟他的性子是那么的倔。

姑苏皓月稍叹了一口气,双手落在凉辰月的双肩,将她与自己稍稍分开,对上的墨黑美眸,摆出一副身受重伤的模样,无奈的说道:“小月月,连这种乞求都不肯答应我,你果然是狠心啊。”

哪怕是敷衍他一句也好啊,他也会当真的,也会很开心的。

只可惜,他的小月月就是这么不解风情。

凉辰月只是一直很为难的看着姑苏皓月,倒是真的以为姑苏皓月说她狠心是认真的了。一双墨黑美眸装了许多为难和愧疚。姑苏皓月顿时笑出声,手揉了揉凉辰月的头,说道:“小月月,你果真是不解风情啊。小爷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给女孩子表白过呢,第一次表白,你拒绝就算了,既然连这么简单的请求都不肯答应我,要是传出去,小爷这张脸往哪儿搁呀。”

凉辰月愣了的神情让姑苏皓月不自觉的笑出声,他果真不该和这么认真和木讷的人开玩笑啊,凉辰月根本分不清他说的那些事认真,那些是开玩笑。

但是姑苏皓月自称小爷的时候,凉辰月就知道他又在开自己玩笑了。尤其是平时那副欠揍的嘴脸配上不要脸的自夸时,她对姑苏皓月便只有恨不得揍他一顿的心理。

不管是慕云还是墨冰,他们个个都是认真严谨的人,就算是开玩笑,也不会那么浮夸的跟别人炫耀自己有多厉害。然而姑苏皓月就不一样了,他最爱拿自己的容貌和那些风流韵事说事,谁听了都恨不得将姑苏皓月暴打一顿,可是怎么办呢,人家说的又是事实。

第一百五十四章 灯火阑珊

凉辰月走到大花灯前,她的脸被烤的暖暖的,嘴里呼出来的气体都没有烟雾了。火焰燃得很旺,在夜里微微的风吹过是火焰在上头不停的旋转跳跃,就好像随时都能离开烛心一样,但每次跳得很高时又在下一刻又迅速收回来,不停的重复下去。

姑苏皓月见到凉辰月站在一大片花灯面前,突然间有一种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

凉辰月的手轻轻的抚摸过花灯的灯壁,墨黑美眸中一簇亮光不停的跳跃,姑苏皓月看着心情特别好。将花灯从架子上取下来递到凉辰月手上。这花灯他很早之前便让人先做好了,只不过他一直觉得不够别致,让工匠改了又改,因此花了不少时间和心思,从天楚国带到这儿来也是深怕它受损,刻意让人给花灯也准备了一顶轿子,一路上就跟护着心爱的女子一样。

“姑苏,这花灯,你废了不少心思吧。”凉辰月轻叹,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精致的花灯,小时候看别人提着花灯特别的想要,但那时他们连三餐都是勉强能吃饱,哪有什么闲钱去买这种东西。后来长大了,她对花灯倒是没有什么的执念了。只不过如今提在手上,心里竟是一阵感慨。

花灯特别精致,凉辰月刚看的时候还为它惊艳了一把,因为上面画了许多栩栩如生的桃花。如今提在手上的时候更是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上面那些桃花都是绣出来的。该是技艺何其高超的绣娘才能将桃花绣得像真实的一样。她以为画的这么栩栩如生就已经够不可思议了,却没想到这竟然是绣出来的。

可以看得出来姑苏皓月为此费了不少心思,她十分感动。只是,不过是一盏花灯而已,真的需要做的这么精致吗?这要是拿到碎玉轩估计又要成为碎玉轩的另一镇店之宝了吧。

姑苏皓月见凉辰月拿在手上爱不释手的样子,他终于心满意足了。大气的说道:“还好,本想让工匠再修一修边缘的,只不过时间怕是来不及了,所以也只好作罢。走吧,我们去放花灯。”

“干什么?”姑苏皓月拉着凉辰月要和她一起去放花灯,却见她将花灯拿到身后,深怕他抢似的,连说话都变得凶狠起来。

姑苏皓月摸摸鼻子,一脸懵,“怎么了?”

凉辰月心中一阵腹诽,这姑苏皓月果真是挥金如土啊,这么精致的一盏花灯,放水里随水一流走,白花花的银子就没了啊。

“这花灯我还是留着吧,不舍得放了。”留在小院子摆着当摆设也好啊,久为了许个愿实在是太不值了。

姑苏皓月这就犹豫了,他就是想和凉辰月放这个花灯所以才觉得要做的隆重一点的嘛。

凉辰月自然看出了姑苏皓月的小犹豫,绕过他到了身后,拿起一盏小花灯,笑道:“不如我们就放这些小花灯如何?反正都是花灯嘛。”意义是一样的,人是一样的那不就好了吗?

姑苏皓月倒是一点心疼的感觉都没有,他向来都是很奢侈。就连家里的地板他都要铺上一层羊绒地毯,因为走在上面脚不疼,所以除了院子,几乎一整块地板都铺上了。凉辰月是没有见过,她若是见了,怕是又要被姑苏皓月的奢侈程度心疼一把白花花的银子,因为这些羊绒毯贵如油,就连皇室都极少见到这么高档奢侈的羊绒毯,若是有也都是用来制作一些娘娘的冬衣的,谁像他一样铺地板垫脚了。

不过见凉辰月那么爱惜的样子他的心里反而更加高兴,小月月说留着那就留着好了,这样她一看到花灯就能想到他,想想就觉得这么爽。

见姑苏皓月动容,凉辰月喜洋洋的去捡那些小花灯,只是捡了至少有五十几个,放眼望去也不过是一小部分而已,她又不禁在心里暗暗的嘀咕着姑苏皓月的铺张浪费。

姑苏皓月本不想让人影响他和小月月的幽会,可这要是捡花灯的话估计是要浪费好多时间的,思前想后,姑苏皓月吹了一声口哨,离他们有几十米远的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他们面前,那整齐划一的站姿倒是让凉辰月不由得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姑苏皓月一声令下,数十个高大威猛的黑衣人就个个弯腰捡花灯去了,这幅画面让人见了都觉得忍俊不禁。那可是个个都武功很高的大汉啊,让他们捡花灯真的合适吗?

黑衣人武功很高,凉辰月是一眼便能分辨出来的,她若是和他们打的话,胜算不知道多大单打的话自然是不在话下,若是一群人和她对峙,只怕会很吃力。

然而,黑衣人武功高,身手也是很快了。才不过一会儿,几百只花灯就摆在面前,黑衣人又站成了一条线,凉辰月站在他们身边都只能勉强过了他们的肩头,这么一看,若是比力气的话她估计是准输的。姑苏皓月摆摆手,数十个黑衣人嗖嗖嗖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人坐在江边,吹着江边的风,也不觉得冷,花灯太多,上面的火都被吹灭了才能叠在一起,他们要放花灯又得重新点燃,姑苏皓月本是没有什么耐心,可是和凉辰月一起的时候做什么都有十足的耐心。

“这些黑衣人是月影四处搜罗给我找来的。我本来觉得麻烦不愿意带在身边,但见他们武功都不差,往身后一站,气场就足够将人压倒。所以便让他们跟着。”这么威风,往身后一站,气场什么的足够压倒一方。虽然没有他们,小爷一出现也是气场十足,但是有人当个衬托也不是不好。

凉辰月的心里却有些酸楚,姑苏皓月以为她不知道他受伤的事情,甄艾已经将事情告诉她了。那日若不是有月影事先安排了人,估计他和月影的性命都会难保。而姑苏皓月这件事情却一直不肯和她说,也没有想着给她一个解释。但这一个个黑衣人她便明白了,姑苏皓月在天楚国很不容易,就算登上了皇位,如今也是有不少人对他虎视眈眈,月影怕也是想到了这些才会替他找了这么多人吧。

凉辰月将手里的花灯放在水里,手在水里划了划,花灯便摇摇晃晃的朝下游游去。

“姑苏,你知道元宵节这一天为什么要放花灯吗?”凉辰月轻叹一口气,一双墨黑美眸对上姑苏皓月的桃花眼,问道。

姑苏皓月看着凉辰月,江边的水轻轻晃荡,在她的脸上洒下一些光斑,影影绰绰,特别的好看。

摇了摇头,他幼时虽然读了不少诗书,但都是一些如何仁政爱民、如何管理国家要事,如何指挥作战的书籍。传说和神话什么的几乎没有碰过,同样也没有人和他讲过。

凉辰月没有什么惊讶的,几乎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她觉得姑苏皓月不知道是因为他根本对这些没有兴趣。

“相传说元宵这天放的花灯能够随着水流流至阴间的黄泉,在世间游离飘荡的野鬼也能借着花灯的灯光一路前往黄泉。而同样的,我们写在花灯上的祝福也会带到黄泉那边去,所以人们会在这一天给在黄泉那边的亲人捎去一盏花灯,上面会写上一些他们想对他们说的话,或者是捎上一些祝福等等,姑苏”凉辰月一边看着江水,一边语调轻柔的说着。她说了许久都不见姑苏皓月说一句话,她便转过头看他,却见他视线落在水上摇摇晃晃的花灯出神,嘴角抿着,一改往常的嬉皮笑脸。

月光映在水上温柔的打在他的脸上,轮廓分明的脸上仿佛披上一层银霜,脸部线条多了几分柔美,长而卷翘的睫毛无意识的微颤着,何谓明眸皓齿,大概就是姑苏皓月这般的绝世容颜,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往日见的时候,凉辰月总觉得他美的像一只桃花妖,若是那双眼眸含着星光时,准能让人迷了眼,勾了魂。而如今,绝世容颜多了几分凄凉之感。

“姑苏!”凉辰月又喊了一句。姑苏皓月的双眸依旧落于水上,轻应了一声,缓缓的说道:“你说,黄泉那边的人真的能看到花灯吗?”

凉辰月猛然想起姑苏皓月的孪生弟弟,她虽然没有见过他的模样,但是慕云说过他是与姑苏皓月最亲的人,也是姑苏皓月最在意的人。要不是为了姑苏残月,姑苏皓月便不用来东越当什么质子。只不过,那么重要的一个人却惨死了,又是惨死在他面前,这等苦楚,凉辰月不知道姑苏皓月是如何度过那些日子的。

失去至亲的痛苦,怕是常人都无法忍受的吧。

凉辰月沉默,她不会安慰人,见到这样的姑苏皓月她即是心疼又别无他法。

“可以的吧。我自小便一直信着,每年若是有时间,必然会给爹爹和娘亲捎上一盏花灯。我想,他们是可以看得见的吧。”凉辰月轻叹。

第一百五十五章 鬼神之说

姑苏残月的逝世对姑苏皓月打击很大,以前的姑苏皓月从来就不懂得什么是伤春悲秋,就算来东越当质子,在他最落魄的那些日子里,他也从不会向被人透露出一点悲伤。可自从姑苏残月逝世后,姑苏皓月就仿佛变了一个人,做什么事情都变得冲动了很多,身上的那股戾气也越来越重。

月影见到变成这样的姑苏皓月不知是好是坏,以前的姑苏皓月就算心中压着心事,但也依旧能没心没肺的抛到一边,该吃吃该玩玩,就像这世间没有什么能够值得他愤怒难过是事情一样。

自从凉辰月的出现,他便发现姑苏皓月变得与往常不同了,至少他难过的时候他会表现出来,不会一直压在心底不让别人靠近。第一次看见姑苏皓月发怒,是在凉辰月被姑苏残月抓去的时候,他急于寻找凉辰月的下落,误以为被町岗寨的陌其琛所抓,见完颜瑾不肯前去营救,他气得自己带了一队人马直攻上町岗寨。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姑苏皓月看起来才让人觉得更加有些人气。

可是,自从姑苏残月死后,他又似乎变了一个人。他有时候可以阴沉着一张脸,一整天不说话。处理事情的手段也渐渐变得狠厉起来,整个人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狮子,暴戾和弑杀之气充斥了他,就像地狱里来索命的修罗,偏执的灵魂摆脱控制,在一次又一次悲痛到绝望时越演越烈。

凉辰月永远不会知道,姑苏皓月在她面前,费了多少心思才让自己看起来依旧无所畏惧,依旧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姑苏皓月。

他的世界不会因为一个姑苏残月而彻底毁掉,但却会因为一个凉辰月而恢复生机,所以啊,多少能抹去他一些伤痕的,怕是只有她了。

“小月月,你知道吗。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和我一样拥有这幅皮囊,再也不会有人将我和他对比了。”带着悲痛的语气,声音因为刻意压抑而显得有些沙哑,失落的话语让人格外的心疼。

他是厌恶这种对比的,就是因为这些对比,他们兄弟才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可是现在,他多么希望那个人还在,还有人能和对比,他一定会故意的输给他,只要他永远都不要离开。

姑苏皓月本是人人都夸赞的天才,他才不过七岁,文韬武略样样拿的出手,谁都夸赞他拥有世间最绝世的完颜,可他从来就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他唯一小小的愿望便是希望他的母妃和弟弟能够好好的存活在深宫之中,而不是沦为皇室争权夺利的牺牲品,所以他发愤图强,被父皇重用。可是谁又能知道,他的努力不但没有给他挚爱的两个人带来好处,反而给他们带来了痛苦。

凉辰月拍了拍他的肩聊表安慰,她见过的姑苏皓月虽然会故意在她面前装可怜博取同情,可她都能分得清楚他是不是真的伤心难过。

“姑苏,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常常会因为贪玩被爹娘教训,那时我以为他们根本就不爱我。在那场大火里,他们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我送到安全的区域,而自己却随着凉府一同被大火烧尽。那时候我才知道,我是真的失去他们了。但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觉得他们没有离开,我觉得也许他们就在某一个地方偷偷的看着我们。我觉得只有我过得好,他们才会放心。”

“小时候,我也不信这世间会有鬼神之说,但是,失去双亲之后,我真的很渴望鬼神之说是真实的。所以,既然相信了鬼神之说,我也会相信这些传说,我希望他们真的能看见我想对他们说的话。”说起这些点点滴滴,凉辰月的眼里带着小小的憧憬,看着天上那轮圆月,想着爹娘有些沧桑的脸,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都说杀手是铁血无情的,可知杀手也是人,也有心,也是人生父母养的。

姑苏皓月脱下外套披在凉辰月身上,希望能给她带去一些温暖。认识小月月就是他的幸运,因为每次他伤心难过的时候,似乎只要她在身边都能替他除去这些坏情绪。

“家人的关系真的很奇妙,虽然爹娘们已经不在了,但是他们却不会真正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因为还有我,我会在心里永远的记得他们。”人最怕的不是离开没有人挽留,而是离开后便是被遗忘。

姑苏皓月的情绪因为凉辰月的几句话而开始变得柔软,甚至在思想上起到了共鸣。就像一盏灯火,替他照明,让他不在执着于那些错误的事情上。

家人?在他的心里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家人的概念了。因为他的父亲,他开始不愿意信任他的家人们。但是反过来看看,他们又似乎一直都在原地等着他。

“小月月,认识你,真好。”姑苏皓月说得真诚,眼眶的灼热十分滚烫。

凉辰月噗嗤一声笑出来,实实的把姑苏皓月的心凉了一把。他在那么认真的和她说话,凉辰月怎么能笑,这让他的脸往哪里搁?姑苏皓月怒!

姑苏皓月作势要给凉辰月一记暴栗,但奈何凉辰月手速足够快,硬生生地被抓住了,这似乎让姑苏皓月更尴尬了。

小爷是铁血方钢的八尺男儿,竟然斗不过一个才不过他肩头的女子,这怎么能忍。

可姑苏皓月白皙的脸已经因为气愤染上红晕,这般模样,看起来,似乎似乎更加妖艳了啊。

“姑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凉辰月无辜,姑苏皓月向来都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是今天却常常摆出一副极认真的模样和自己说话,不是她不愿意听,实在是她觉得很有喜感啊。

姑苏皓月作罢,谁让小月月是心头宝呢,换个人他准要好好收拾她一番。小爷难得认真一回啊。

两人聊着聊着,原本环绕着他们的那种阴鹜似乎都消散了,又回到了最初他们在小院子打打闹闹的日子。

不知不觉,一条江水上都是花灯,明亮的烟火点缀了整个黑暗的夜晚。偶尔在街上行走的人见了此景都被震撼了,原本以为今年的元宵应该见不到花灯的影子了,如今,正条江山慢悠悠地晃荡着一盏盏花灯,江边并肩坐着的一对男女笑颜如花。

一盏盏的花灯,都寄托了他们对亲人的思念,就像延绵不断的江水,奔流到还不复回。

宴会向来都会持续到很久才结束,而向来都会在宴会上待到最后的完颜瑾竟也带着慕倾城提前离开宴会了。不知宴会后来什么时候结束,但在姑苏皓月离开之后,完颜瑾就已经离开了,皇帝的面色铁青,一个个都没把他放在眼里,但又碍于他们的权势和地位都不好说什么,只能任由他们去了。

完颜瑾送慕倾城回了王府,问了守卫,据说凉辰月还没有回府,脸色瞬间都沉了下来,还未等守卫的再说些什么,匆匆的就往地下钱庄去了。

那条江水里地下钱庄不远,又加上上面一闪一闪的火光,特别的吸引眼球,完颜瑾远远的便瞧见了两人并肩而坐,言笑晏晏的样子。脸色几乎要和夜色融合到一起,只是远远的看了一会儿,没有过去,便自行回了地下钱庄。

回了地下钱庄又听见了不好的消息,易空蝉和人打架,受了伤,他压抑了许久的脾气瞬间被点燃,吩咐下去,不管是谁,让慕云好好的收拾一番。

手下还刻意提醒了一下,那和易小姐打架的正是太尉赵忠诚的独子赵成。却见完颜瑾依旧没有改口,该收拾的还是收拾,谁让他敢动自己的人。不仅是他要收拾,他也要赵忠诚好好管管,这小子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混混,一直打着自己的,名号四处欺负人,他若是欺负其他公子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竟然敢欺负到了他的人。

手下灿灿的退下,不知少主今日脾气怎么变得这么差。平日里情绪虽然变化莫测,但是也没有今天这么愤怒。听他讲了易小姐的消息之后,就仿佛是找到了出气包一样,就连赵太尉的独子都不放过。

慕云接到消息时,没有多大的惊讶,但却很开心。他早就看赵成不顺眼了,要不是因为赵忠诚是少主这边的人,而且替少主做了不少事,他怎么容忍他打着少主的名号四处立威。只不过,当时连少主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也不好说些什么,今日算是让他得到机会了。

无论如何,敢欺负易空蝉,这次必须要好好收拾一下赵成。

于是,第二日京城便传遍了,在京城横行霸道的赵成连夜被人从床上绑出来,一阵毒打之后被挂在树上挂了整整一夜。百姓围观,纷纷骂道活该。这小子早就该被好好的收拾一番了。那赵成愤怒至极,嘴里还嚷嚷着要瑾王爷替他报仇,那敢欺负他的人绝对会不得好死。

第一百五十六章 居心叵测

说起凉辰月的小院子,似乎一直都没有取个名字,陌其琛来过几回,皆说她这院子是个风水宝地,地势也极好,虽然位于王府的一处偏僻的小角落,却是少了许多繁华喧嚣,倒是寻了一处静地,只可惜少了个牌匾,缺个名字。陌其琛提议,就叫偷闲居。

凉辰月第一个不满,这名字未免取得太随意了些。陌其琛却轻笑出声,摆起架势还真有几分街道上给人算命的江湖骗子的意味。称道偷闲二字别有用意,这名字可不是随意取来。取自于一句李涉的一句诗词: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

这番话语,仿佛给偷闲二字渡了金,墨冰都忍不住夸一句妙哉。

也确实是写实了,墨冰和慕云两人是小院子的常客,每每前来不正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么。

牌匾的事情没有和完颜瑾请示,虽然着院子是王府的,但这种小事就没有必要和完颜瑾说了,慕云拍拍胸膛,自称牌匾的事情包在他的身上,没有两天就给她装上了。

就是没有想到,换了牌匾之后,第一个来她小院子的人竟然会是完颜瑾。

已过元宵数日,月儿渐渐呈现出残缺的模样,再不如那晚那般皓月当空。姑苏皓月已经回了天楚国,凉辰月本想问他关于梧桐的事情,那日情绪起伏过大竟然给忘了。易空蝉受了伤,完颜瑾没让她回去,反而处罚了慕云,要求他全日在王府悉心照料,慕云自知理亏,地下钱庄的事情全落到了朔风和墨冰、凉辰月身上。

凉辰月一干起活来,几乎可以不眠不休,但毕竟是女子,墨冰不肯让她在地下钱庄工作得太晚,熬夜对身体是特别不好的。

凉辰月那几日在地下钱庄忙活到很晚,每天都是踏着月色回王府。今日稍微空闲了一些,秦巧儿又说在小院子给她弄好了吃的,她便偷个闲回了王府。

眼前的一对璧人皆出落得十分养眼,乌黑的发丝被上好的玉簪固定在头上,下面的发丝轻轻散落在胸前,一身白衣衬得身子修长挺拔,如潭水般幽深的双眸还是那般皎洁,精致的五官阐释了何谓器宇轩昂。然而,他揽腰抱着的女子更是出落得动人,莹莹一双含水眸,一抹笑容挂在嘴边,阐释了何谓花容月貌。

凉辰月几乎是愣了几秒,今日这小院子可不是一般的热闹了。一个器宇轩昂,一个花容月貌,倒是让她这满院的花花草草变得花容失色了。

那对璧人肩挨着肩,格外的亲密,凉辰月原本正在和秦巧儿一同收拾桌子,见了两人过来,瞬间不知道双手该放在哪儿。这两人,一个是王府的主子,一个又是王府的女主人,她作为一个暂住的外人,顿时才发现原来他们的身份那般悬殊。

慕倾城第一个上前,在完颜瑾的目光下亲切的握住凉辰月的手,一双眸子满是真诚,嘴角微动,说道:“辰月,前些日子是我太过冲动,祖父的事情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因此,我为我那些日子对你的误会道个歉。”

凉辰月愣了愣,她和慕倾城两人的关系似乎并不像她所说那么的简单吧,先不说是她祖父的事情,就说她设计陷害自己的事情就不可能让凉辰月对她放下戒备吧。而凉辰月也不会觉得慕倾城会真的就这样和自己和好。

见凉辰月不发一言,慕倾城眸光瞬间黯淡了,说话的声音都放得柔软下来,叹道:“辰月,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些误会,你不会一下子原谅了我。原本阿瑾说了不必亲自前来道歉,我以为我若是来了,你多少会消气些。”

此话一出,完颜瑾眉头都紧缩了起来,凉辰月也看了完颜瑾一眼。他知道些什么,她们之间的事情她知道完颜瑾绝对不会全部都清楚,就连一个道歉他都觉得没有必要?

“慕小姐,辰月本就是一个下人,哪有资格生你的气。”凉辰月看起来似乎很好说话,但有些时候倔起来也是能一句话把人给气死的。

他到底懂些什么,莫不说这道歉慕倾城是否真诚,她也未必会真的原谅了她。慕倾城城府太深,身后的人还不知抱着什么目的,这些事情凉辰月都必须自己一个人暗暗的调查,因为她身边的人只要是关乎慕倾城的事情都不会相信她的话,自然包括了爱她如命的完颜瑾。

完颜瑾闻言也确实怒了,自从上次姑苏皓月来了汴京之后他就没有和凉辰月说过一句话,今日要不是因为慕倾城的要求,他怎么也不会踏到这儿来,他的气还没消呢。

“既然如此,倾城,你也不必卑躬屈膝自降身份前来道歉。”完颜瑾怒,拉过慕倾城的手便要带她离开。

凉辰月双眼瞪得很大,她还以为慕倾城说的话都不过是故意在刺激她,原来完颜瑾是真的觉得她根本受不起慕倾城的道歉。

慕倾城甩开完颜瑾的手,责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阿瑾,我是真心诚意前来道歉的。我让你跟来就是想你陪我一起,好让辰月看看我的诚意,你怎么竟是给我添乱?辰月本就对我心生忌惮,你这样让辰月怎么相信我?”

一句辰月,一句诚意,说得甚是感天动地。凉辰月本是气愤,气愤完颜瑾的目中无人。她相信慕倾城此次前来,断然不会是真心跟她道歉,她不傻,还能分得清是否真心实意。但如今也算是明白了,慕倾城只言片语都表现出她的柔弱,一个原本该被捧在手心的王府女主人,今日卑躬屈膝前来跟她一个外人道歉,这份诚意可以说是感天动地了,而这外人竟然还敢不识相的拒绝了她的道歉。这么看来,她似乎真的很过分啊。

瑾王爷自然是心疼他的王妃的,怎么可能容忍别人这么对待。

姑苏皓月来了之后,完颜瑾本就对她心怀不满,这番挑拨,着实让他对自己更是不满了。

凉辰月只得说一句,慕小姐好一个装可怜博取同情,这招着实是让完颜瑾彻底的生了她的气。

完颜瑾生气的后果便是她被关在小院子,不得踏出院子半步。地下钱庄的事情也不许她插手了,就好像回到了那时被绑架之后受了重伤回来的日子,她就是这么无望的在小院子度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那时她还可以自我安慰,完颜瑾把她关在小院子,全都是因为她的伤。而今,却是如何也没有借口欺骗自己。

完颜瑾似乎生了很大的气,明明是一件极小的事情,却能翻起轩然大波。他们之间的问题,从来就不是因为一个慕倾城,所以小小的一个点便能让他们之间努力维持的关系变得破裂不堪。

不仅是将她关在小院子这么简单,慕云和墨冰也不允许进来,几乎是把她和外界都隔开。前几日她还能悠然自得的过着自己难得悠闲的日子,好好的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捋一捋,后来发现了不少疑点之后她便坐不住了。

从赐婚的事情一直到慕国公遇刺,凉辰月都发现了不少问题。

按理说,慕倾城既然是慕国公唯一的孙女,出门在外时身边应该少不了一些手下跟着。而且,完颜瑾也定然会派了人跟在身后,怎么可能让太子轻而易举就抓了去。

其次便是慕国公的事情,她不知道慕国公说要收她为义孙女的事情是真是假,可是慕国公说这件事情是、慕倾城提议的却是板上钉钉的。

凉辰月绝对不会相信慕倾城会拿自己祖父的性命去冒险,上次她设计陷害自己,她便推断出了慕倾城身后有人帮助,身后那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如今也不清楚,但是既然潜伏在暗处,对他们都是没有好处的。而且,她隐隐觉得,慕国公被刺杀的事情和这人有很大的关系。

这几日慕倾城都像是刻意讨好一般来她的偷闲居,无事献殷勤。凉辰月都没怎么和她搭过话,只是每次她从偷闲居离开都像是被欺负得很惨的样子。如今王府里都传着凉辰月仗势欺人,欺负慕小姐温良贤淑,占着在王府有一席之地,不要脸的敢拂慕小姐的面子,而慕倾城却是一般演绎着弱小的角色,又一边充当着好心肠的角色。知道内情的秦巧儿几乎要气坏了。

就比如说,今日慕小姐额头不知什么时候磕红了一处,进了一趟偷闲居,竟也细数怪罪到凉辰月的身上去,在王府又再次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慕倾城这时又出面让人停止议论这件事情免得传到完颜瑾的耳朵里去。这好人和坏人的角色都被她一个人演去了,秦巧儿却是敢怒不敢言。

第一百五十七章 她的筹码

凉辰月将慕倾城请进屋内,让秦巧儿先下去。秦巧儿虽然不知道凉辰月要做些什么,但还是照着她说的做。

慕倾城不可思议的看着凉辰月给自己倒茶,眼中充满了戒备。

“慕小姐,我们之前的确存在着很多误会。虽然我不知道你上次说的道歉是不是真心的,但既然你也有这个意思,那么我想,我也不该每次都将你拒在门外。”凉辰月执起刚倒好的茶水,递给慕倾城。

慕倾城虽然觉得诡异,但见凉辰月这么卑躬屈膝的模样,心里便不由自主的生起一股自豪感。

凉辰月本来就是一个低贱的下人,哪里能与她平起平坐。她哪里比的上她,她甚至连和自己比较的资格都没有。

“凉辰月,你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别以为我不知道。”慕倾城傲慢的说道。

凉辰月莞尔一笑,落坐在慕倾城的身旁。听了她的一句话,瞬间摆出一副伤心失落的模样,看着慕倾城的双眼就差能掐出水来,“慕小姐,我就和你实说吧。其实我本来不想针对你,我也知道我们身份悬殊,根本就没有资本和你比。但是,我自小便爱慕瑾哥哥,为了他还去了炼狱城,我以为,只要我回来他便能娶我。只是没有想到,第一天回来便发现了瑾哥哥身边已经有佳人相伴。不错,我心里很气愤,我为了他,在炼狱城苦练十年,一回来却是这样的结果。”

慕倾城早就知道完颜瑾和凉辰月之间有一段过往,她虽然气愤,嫉妒到发狂,可是终究还是咽下去了。虽然她很羡慕凉辰月能被完颜瑾所爱,可是他们始终都不会在一起,能陪在完颜瑾身边的人只有她,这一点便是她的筹码。而凉辰月只不过是完颜瑾的一段过往,她相信,总有一天,完颜瑾的心也会是她的。

“凉辰月,你早日死了这条心吧。阿瑾现在爱的人是我,我才不管你们以前有什么过往,只要阿瑾的心一天是我的,那便永远都不会让你抢了去。”慕倾城的话语中带着威胁和挑衅,甚至还有一些小小的得意。凡是能让凉辰月痛苦的事情,她都十分乐意去做。就比如刻意戳破她的所有幻想,刻意跟她炫耀她永远的一切。身份也好,家室也好,只要是凉辰月没有的,终将成为她的优势,她的筹码。

凉辰月垂眸,像一只被霜打了的茄子,焉焉的,浓浓的忧伤驱散不尽。这般模样,看起来似乎被伤的不轻。可是谁让她是凉辰月,她过得好,慕倾城才会不开心呢,她过得不好,对慕倾城来说自然也是最好的。

“辰月以前有眼不识泰山,自以为跟在少主身侧,我便能有所机会。只是这么久了,我也彻底看清楚了少主对慕小姐的心。如今,我已经放弃了所有的念想,只希望慕小姐能给辰月留个好的去处,如今除了王府,是真的无处可去了。”凉辰月说话时泪如雨下,似乎把这些日子来受的委屈细数挖了出来,正需要一个人给她一些安慰。

慕倾城原本还抱着怀疑的心态,毕竟她和凉辰月对阵过,她的脾气倔强得很,不然当时就不会为了留在王府而去闯炼狱城的血光阵了。今日,她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凉辰月,那么的无助,那么的卑微,仿佛她的一个小小的决定便能让她欢喜无忧。那种将敌人狠狠凌迟的感觉远远都不如敌人跪在自己面前求饶来得有自豪感。

慕倾城虽然觉得凉辰月一下子变得这么听话有些古怪,但又想着这段时间王府的议论声都足够把凉辰月压死,她要想好好的在王府里待着,也确实应该另谋个生路,况且如今阿瑾将她关起来,又不向着她了,是谁都知道要求饶了吧。

涂着胭脂的唇瓣泛着水光,微微勾起一道弧度都足以让人为她失魂落魄,慕倾城仿佛又变成了以前那个自己,自信,骄傲得不可一世,这世间,除了她,便再也没有人能够配的上阿瑾。凉辰月算什么东西,她连给自己提裙都不配。

然而,骄傲自大的人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之后,又不忘装出一副心胸宽广的模样。慕倾城上前,双手放在凉辰月的双肩上,眸中又带上了怜悯,说道:“凉辰月,既然你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并且决定放弃阿瑾,那么我也不会再为难你。”

凉辰月吃惊,抓住慕倾城的手,激动的问道:“真的吗?你真的能不计前嫌?”

慕倾城点头,见到这样的凉辰月,她的心里别提有多开心,这些日子的阴霾一扫而光。

“真的,绝不骗你。京城的于家,是朝中四品户部侍郎,于家与国公府有些交情。我原本是想着给采薇介绍一门好人家,但是如今想想,不如就介绍给你吧。虽然于家公子天生有些疾病,但你若是嫁与他,也不至于落得门不当户不对。凉辰月,你觉得可好?”慕倾城轻笑,嘴角带着一抹阴险的笑意,一双眼眸水灵灵的,看得凉辰月不自觉的打着寒颤。

凉辰月不得不佩服慕倾城一把,俗话说,斩草要除根,慕倾城可谓是发挥到极致了。一边帮她介绍个婆家好省去她一个阻碍,此后她便能高枕无忧了。一边又顺道贬低了一番她的身世,这么毫不掩饰的贬低,是真的一点也不把人房子啊眼里。

然而,既然要做戏,那还是要做足的。

“慕小姐,你说真的吗?慕小姐这么好心肠,明明辰月之前和你之间存了那么深的误会,你却还是肯帮我,真是让辰月自愧不如啊。”凉辰月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真诚得慕倾城丝毫没有差异。

慕倾城点头,她特别满意凉辰月这么识相。本来就是,不属于她的东西,她就不该抱有任何期望。更何况,还是她的东西。试问这汴京有谁敢和她慕倾城抢东西,凉辰月以前真是太不长眼了。

“慕小姐,有一件事,我本来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可是今日,慕小姐的举动实在让辰月感动,那我便实话实说了吧。只不过,希望慕小姐听了之后能够原谅辰月。”凉辰月说得小心翼翼,似乎深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慕倾城不开心了。

慕倾城心情极好,摆摆手,说道:“我既然已经不和你计较以前的事情,那么自然也不会和你计较这件事情。”

“慕小姐,你人真好。其实其实,那时我失去双亲,无家可归,无依无靠,虽然少主很心疼我。但他那时条件也不是很好,若是要带一个我压力会很大。少主本来想要将我介绍给他的一个朋友寄养的,但是我我不想离开他。”凉辰月一直低垂着眼眸,甚至有些不敢看慕倾城。慕倾城甚是意外,她虽然知道凉辰月和完颜瑾很早以前就认识,但是却从来没有听过他们之间的事情。

凉辰月想了许久,从怀里拿出一个香囊递给了慕倾城。若是此时秦巧儿在的话,她一定能够发现,那香囊正是凉辰月花了好多时间绣好的香囊。图案虽然不够精致,桃花也绣得不够栩栩如生,但上面的一针一线都可以看得出来她的用心。

慕倾城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接过香囊。这香囊卖相不怎么好看,一看就知道不是从店铺买来的,应该是自己手工制作的。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香囊应该是凉辰月自己绣的,她倒是没有想到凉辰月一个杀手竟然还会女红。只不过,这种拿不出手的东西,绣得再用心也是无用的。

“慕小姐,香囊里面是一种香料,给人闻了之后会给人产生一种愉悦感,准确的来说,用了这香料的人会对第一个见到的人产生一种特别的喜爱。这香料是我爹娘留给我的东西,十分贵重。但那时,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才用了这香料。如今,我已经彻底放弃了。所以,我想将这香料赠予慕小姐,希望你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打开香囊,里面确实有一瓶用瓶子装着的香料,原本慕倾城还有些不敢相信,可是那瓶子是极好的白玉瓷做的,一看便是非凡之物。

慕倾城觉得很是不可思议,甚至有一些解气。难怪呢,难怪阿瑾会喜欢一个卑贱的下人,原来凉辰月是用了这种手段。慕倾城的心里闪过了不少想法,但是面上却依旧平淡无奇。知道凉辰月是通过这种手段获得阿瑾的喜欢的,她的心里就特别的平衡。

“没关系的,既然你已经知道自己做的不对,而且也懂得改过自新了,我想,就算阿瑾知道了,他也会原谅你的。”慕倾城说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 墨黑美眸

凉辰月这话一说,慕倾城瞬间就炸了,冷哼一声,说道:“凉辰月,你别把本小姐和你混为一谈。本小姐才不需要借助什么香料让阿瑾爱上我,阿瑾爱的人本来就是我。”

慕倾城一字一句说得十分在理,凉辰月连忙应道:“是是是,是辰月说错了话。辰月是想着,若是慕小姐用了这香料,少主定然会更加爱你,这样也就不会给别人制造机会了。”

凉辰月说话的时候委婉动听,看起来似乎只是稍微道破,却是让慕倾城的心为之所动,不由自主的幻想起来。凉辰月见慕倾城脸颊染上红晕,便知道了慕倾城肯定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稍稍松了一口气,凉辰月向来不大会说话,能说得这么不走心,还能让慕倾城半点也没有怀疑,简直是超出了凉辰月的预想。

然而,事实上也是慕倾城太过于傲慢,见凉辰月对自己低头,卑躬屈膝的样子便觉得自己不可一世,稍稍让凉辰月说软话就糊弄过去了,却没注意到凉辰月的双手抓的死紧,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露馅。

慕倾城觉得今日这一趟没有白来,虽然她并没有想过会这么顺利,但是事情能照着她所想要的地步发展过去自然是最好的。

“凉辰月,你既然如此帮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于家的亲事,我会替你揽过来。”慕倾城走之前还不忘给凉辰月下最后的通告,既然凉辰月都说了要放弃完颜瑾,成全了她,那么她肯定不能让凉辰月有任何机会反悔。况且,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

秦巧儿见慕倾城开门出去,视线被她手上的香囊所吸引,迅速进了屋,上上下下将凉辰月检查了个遍。

凉辰月无奈的让秦巧儿给她搜身,嘴里又得抚慰着她的大惊小怪,“巧儿,我真的没事。”

秦巧儿在凉辰月身上胡乱的检查了一遍,倒是真的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样,却是让她疑惑了起来,凉辰月那么辛苦绣成的香囊都被慕倾城拿去了,怎么可能不出事。

“辰月,是不是她强硬要抢你的东西?”

凉辰月不禁笑出声,称道:“巧儿,你想想,若是我不愿意,她有可能近我的身吗?”一双墨黑美眸闪过一丝皎洁,与平时沉着稳重的凉辰月比起来多了几分狡猾,秦巧儿见了不禁有些后怕。

凉辰月安静时可以像只温顺的猫儿,特别的好说话,谁都觉得她这人老实憨厚。但是若是见了她在炼狱城与人搏命的时候,便会觉得她心狠手辣,每一招都会下死手。但那是生存,她若是没有足够的冷血,那么她便无法从炼狱城活着回来。然而,凉辰月的能力也不是吹的,她若是想要算计一个人,那架势和完颜瑾有得一拼。所以,陌其琛才会说,完颜瑾是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而凉辰月便是深藏不漏的小狐狸。

秦巧儿似懂非懂,但见凉辰月没有受了欺负她便放心了。

慕倾城喜出望外,凉辰月竟然拱手将香料赠予她,若是换了她,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可能会送给别人。只不过,凉辰月根本就不配拥有阿瑾的爱,也算是她有些自知之明吧。

屋内的光照得整个屋子一片明亮,她在外面感受了不少寒风凛冽,眸光落在书房上时,心里忍不住浮起一股暖流。明亮的烛光照在那人身上,将他的高大的身影照得清晰印在窗纸上。她见此,心一动,嘴角不禁浮起一抹笑容。屋内的人是她的心上人。

完颜瑾正在处理一些公文,门推开的时候他的视线也随之落到来人的身上,批改公文时那张阴鹜的脸迅速柔和起来,视线在触及到慕倾城的时候多了几分柔软。他始终记得慕倾城才刚刚失去亲人,他对她不管是否出于愧疚,有些欠她的东西始终是要还的。

慕倾城今日刻意让采薇给自己梳了妆,配上一件襦裙显得整个人娇小可人,玲珑身段,肤若凝脂,芝兰玉树,微微一笑很倾城。

并未直接到完颜瑾的身边,而是踱步到了暖炉旁,从衣兜里拿出那个香囊,打开瓷瓶,往暖炉里倒入一点点香料,盖上盖子才又踱步到完颜瑾的身边。

完颜瑾见了慕倾城,并没有因为她的举动而觉得怪异,反而大手一伸,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慕倾城特别喜欢这样的完颜瑾,她的记忆里,完颜瑾很少会这样亲密的抱着自己,因为她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所以完颜瑾从来不会对她做一些出格的事情,特别的尊重她,这也正是慕倾城喜欢完颜瑾的一个地方。

慕倾城依偎在完颜瑾的怀里,手上拿着的香囊还未放进怀里。她觉得这香料似乎真的挺有用处的,不然阿瑾怎么可能会这么亲密的抱着她。

思及此,她将香囊交到完颜瑾的手上,完颜瑾这才睁眼,见了香囊,拧眉,问道:“这是什么?”

慕倾城嘴角一勾,笑得眉眼弯弯,墨黑眸子水灵水灵的,看起来特别的有活力,似乎已经没有那几日那么的伤心失落,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见此,完颜瑾便安心了许多。

“这是一种可以安神的香料,是采薇给我找来的,这几天我能安心的睡个好觉也正是因为用了这种香料。我想着你每日都为国事操劳,朝中大小的事情都需要你来插手过目,便给你带了一些。阿瑾,你不要太过劳累了,我会心疼的。”慕倾城说完头埋进完颜瑾的怀里,完颜瑾身上的清香萦绕整个口腔。自始至终,只有阿瑾身上的味道才能让她安心下来。

不管如何,她一定要得到阿瑾。

完颜瑾眸中蓄满温柔,大手抚上慕倾城毛茸茸的头颅。低声说道:“倾城,你可知,那时我为何一眼便相中你?”

慕倾城的心漏掉了一拍,她从来没有听过阿瑾和她说什么情话。她从来都知道阿瑾生性冷淡,向来不会说太多柔情蜜意的话来,但她也不会不满,因为知道阿瑾对她和对别人是不一样的,她就知足了。今日阿瑾却自动的和她说为何会一眼相中她,是不是说明,阿瑾其实也是喜欢她的呢?

慕倾城摇摇头,就等着完颜瑾自己说。

完颜瑾低笑,他记得第一次见到慕倾城的时候是在碎玉轩。在千千万万的莺莺燕燕中,这些年试图接近他的人真不少,他确实是在找一个能让他花些心思的人,可他却偏偏一个也看不上,那些人半点也没有他要找的那个人的影子。

可是那日,他在碎玉轩办事,视线轻撇在那群正在挑饰品的千金小姐上,一眼便被那女子一双墨黑美眸所吸引了去,她在一群千金小姐的中间显得格外的清晰脱俗,半点也没有千金小姐恃宠而骄的坏脾气。那一刻,在他的眼里,似乎一颦一笑都因为那双眼眸而变得格外的好看。

那日之后,他便让慕云查了慕倾城的身份,那时才知她便是慕国公唯一的孙女。

“倾城,你和她们都不一样。你身上并没有千金小姐恃宠而骄的坏脾气,和她们比起来,显得端庄贤淑,这便是你给我的第一感觉。一位自小便被宠爱着长大的女子能有这等气魄是十分难能可贵的。我喜欢你的自信大方,喜欢你笑起来纯净乌黑的眸子,那样的你,比倾城之姿更美。”完颜瑾发自内心的说这些话,对于慕倾城,他不能说是没有感情的。虽然一开始的时候他只不过想找一个人可以让他转移注意力,可一个人肯陪在你的身边这么多年,他对她就算算不上爱,但也会被她打动。

慕倾城的脸颊变得通红,她从来就没有听过完颜瑾说过他喜欢她的什么。所以这么多年来,她对完颜瑾莫名的喜欢一直觉得不可置信。

十七岁的少年征战沙场,替东越国赶走了入侵者,披上一身戎装归来时,少年的英姿飒爽着实夺去了不少少女的心。就连一直身处深闺中的慕倾城见了也为之倾心。遇到完颜瑾之前,她的爱慕者也不少,可偏偏没有一个能打动她的心。

而完颜瑾,却是只用了一面便夺去了她所有的注意力,那日之后,再也没有谁能入得了她的眼。碎玉轩那一次,是她费了不少力气才得知完颜瑾会去的消息,她是慕国公唯一的孙女,又是京城第一才女,自然是有足够的勇气能够让完颜瑾的目光停在她的身上。

后来知道了完颜瑾也是她的爱慕者时,她兴奋得一整个晚上都睡不着觉。那是一个多么优秀的男子,他是整个汴京的姑娘都想要托付终身的男子,却看上了她,她该有多开心,多兴奋。

然而,有些事情,一旦用了心,自然的也就能察觉到了。她渐渐发现,阿瑾看她的时会发呆,她起初还以为阿瑾是因为她才会这样。她那么爱他,就算是再细微的事情也能察觉到,更别说他透过她的眼睛看的那个人其实是别人。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受宠若惊

慕倾城愣愣的看着完颜瑾,眸中写满了不可思议。阿瑾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这样的话,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她有些受宠若惊。难不成,真的是那香料起到的效果?

“阿瑾,我也谢谢你。谢谢你能来到我的世界,因为你,我不再那么平庸。”因为你,就是我生命中最传奇的一笔。

喜欢他运筹帷幄的那股气质,喜欢他生人勿进清冷的样子,喜欢他的眸子只装着她的样子。他是那么的高贵,翻手是云覆手是雨,高高在上。能站在他身后的人绝对能被他保护的妥妥帖帖,不惹一点尘埃。

完颜瑾将慕倾城搂在怀里,眸中的神色是说不清的复杂。

“阿瑾,你喜欢这个香料的味道吗?”慕倾城窝在完颜瑾的怀里,适才在屋外沾染的寒意,到了他怀里被尽数驱散,只剩些温暖包围着她。

完颜瑾的视线从暖炉移至慕倾城身上,见她低着头,他没法见到她如今眸中的色彩,轻笑出声,“只要是你给的,我都喜欢。”

慕倾城的心里仿佛炸开了花,大概是因为两人靠得太近,慕倾城感觉自己的脸烫得像一尊暖炉。她愈发的相信那香料真的如凉辰月说得那般神奇。

“那我每日都来给你添香料好不好?”

完颜瑾摇摇头,“你若是每日都来,我怕是不能专心的处理公事了。”

正在两人腻歪的时候,传来几声敲门声,慕倾城立刻站起身来,她是大家闺秀,在旁人面前怎么说也要保持着端庄典雅的形象。完颜瑾一改温和的神情,沉声道:“进来。”

慕云一进来便觉得有些不对,很诧异房中还有慕倾城在。虽然有些突兀,但还是给慕倾城行了个礼,打声招呼。

他们四人对慕倾城的态度有些不同,墨冰和慕云见到慕倾城时一般都会点个头或是行个礼打声招呼,而甄艾和朔风若是见了慕倾城绝对是冷着一张脸,慕倾城有好几次都想和甄艾套近乎,却没想到还是遭了甄艾的冷眼。

“慕云,你有什么事?”完颜瑾开口,颇有一种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感觉。慕云愣了愣,不知道完颜瑾为何会是这副阴鹜的模样,他很确定他这些天都很听话,在王府里好好的照顾易空蝉呢。

然而,慕云绝对不会想到,完颜瑾已经自动自发的将易空蝉受伤的所有原因都归结到他的身上,让他好好照顾易空蝉只不过是让他赎罪,完颜瑾哪有打算就这样饶过他。易空蝉是完颜瑾难得看重的女子,是完颜瑾唯一的小师妹儿,被人欺负了完颜瑾也是气愤的。

慕云悄悄地看了慕倾城一眼,又将视线落回完颜瑾的身上,似乎在示意着完颜瑾这边还有别人,难道不该让她回避一下吗?

却见完颜瑾拧眉,脸上瞬间乌云密布,说风就是雨,该翻脸时就翻脸,一点时间也不给慕云缓冲一下。

“慕云,你好大的胆子。有什么事情在这里说就好,这里没有外人。”完颜瑾厉喝道,殊不知他的一句话让慕云和慕倾城两人都惊呆了。

慕云愣神,没有外人?他什么时候说过慕倾城是外人了?再说了,他敢吗?若是不出意外,慕倾城便是他们今后的女主子,他哪里敢得罪了她。只不过是因为平时这些事情完颜瑾都没有当着慕倾城的面讨论过。他问一问又怎么了。

少主,你不要为了刻意讨好慕小姐就冤枉我。

而慕倾城更是惊讶地看着完颜瑾,完颜瑾和四大护卫谈事的时候她都会自动回避。毕竟自古以来便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在那儿,既然是商讨国家大事,她一个女儿家听了也是无用,所以一般这个时候她都会选择回避。谁知道,完颜瑾原来从来就没有将她当作外人看待。

但是什么时候应该回避,慕倾城还是清楚的。她的手落在完颜瑾的手臂上,体贴的说道:“阿瑾,我还是先下去吧,我在这儿也不会帮上什么忙,要是打扰到你们就不好了。”温婉动听的嗓音,带着轻柔,半点也没有千金小姐的娇气,反而多了几人乖巧。这样的女子,任是谁都会喜欢的吧。

完颜瑾会心一笑,手拍了拍慕倾城落在他手臂上的手,安慰道:“委屈你了。”

这个小细节愣是让慕云傻眼了,他虽然知道少主对慕小姐很体贴,但是在他们面前,还从来没有表现出对慕倾城的特别。所以他们更是从来见过他这么温柔的和一个人说话。和他那艰险和狡猾的性子实在不是很符合。

慕倾城嘴角上扬,摇摇头,退出了门外,还十分体贴的替他们把门关上。

“咳咳”完颜瑾冷厉的眸子一扫,慕云立刻回神,完颜瑾的神色由刚才的温柔善意转变成乌云密布,这一巨大的变化,慕云不知道到底要达到怎样的修为才能在瞬间转换自如。

“到底是什么事?”完颜瑾不悦,皱眉。他对慕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是越看越不顺眼了,见到慕云的时候都不会有什么好的脸色。

慕云不敢直视完颜瑾冷厉的眸子,自发地低下头,沉稳地说道:“少主,慕国公被刺杀的事情有些眉目。按照慕国公的尸检来看的话,他的脖子上有一道不是很深的掐痕,因为嘴角流的鲜血又恰好遮掩了这个痕迹,所以我们的注意力才会第一个放在他身上的伤口上。他身上的伤口确实是致命点,那么便可以推断出,那人应该是先用手掐住慕国公的脖子,之后才用剑插入他的胸口,一剑毙命。”

“当然,这个点我们之前也已经发现。今日,朔风在太子那边的埋伏,正好与那黑衣人对战过,那黑衣人的武功十分高超,墨冰和朔风两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虽然不能抓住那名黑衣人,但是却发现了一件事,那黑衣人是一个左撇子,而且食指上戴有一个戒指,那形状和慕国公脖子上留下的痕迹是一样的。”

慕云说完,又将卷宗递给完颜瑾查看。慕云替完颜瑾摊开卷宗,“这上面的图案便是慕国公身上留下的,验尸时画了下来。虽然不算很清晰,却可以确定和那戒指是一模一样的。”

地下钱庄有仵作,慕云要查这个案子必然是要接触仵作,也和地下钱庄的仵作一同做了验尸的工作。当时他便发现了慕国公脖子上有一道浅浅得掐痕,特别的不显眼,也很容易让人忽略。那时他便让甄艾查证了一下,确实是让人动了手脚,不然那掐痕不会那么浅淡。从这里他们便看出来了,那人刺杀慕国公应该是策划了许久的,不然怎么可能准备得这么充分。

不过也幸好慕云灵机一动,将那浅浅地痕迹画了出来。慕国公身份尊贵,他的尸体肯定要入葬,到时候再要比对就没有说服力了。

完颜瑾目光深邃,幽深的眸子不带一点感情,冷厉而嗜血。慕国公这个人是否值得同情,这一点他不发表言论。但是他毕竟是他父皇特别看重的人,而且也是他很敬重的人,从某些方面看来,说都知道慕倾城和他的关系,那么动慕国公,那便是动他的人。完颜瑾向来护短,谁要动了他的人,他会不客气的。

目光落在卷宗上的图案,完颜瑾若有所思,深邃的眸子更加可怖。

慕云后背一凉,完颜瑾这种自带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气场真的十分强悍,慕云觉得自己应该躲在方圆几百里外,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少主,你心中是否有了对象?”慕云弱弱的开口问了一句。

完颜瑾点头,脸色依旧阴鹜,随时都能爆发。

慕云激动了,既然有了人选,那么就好办多了。“是谁?我们什么时候将他揪出来?”毕竟慕国公的这件案情已经持续了很久,好不容易有些眉目,当然是越快解决越好啊。

“虽然已经有了人选,但还是需要再次确认一次。慕云,这几日,你还是留在王府,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记得封锁消息,不要传到外面去,包括地下钱庄也不可以。”完颜瑾的神色突然变得格外的严肃,他的眼中闪过几丝狠厉。

慕云心中一凛,和完颜瑾相处了这么久,深感到事情的严重性,脸上也不再是嬉笑的模样。“是。”

空气似乎凝固了几秒,慕云渐渐从高度紧张的状态变得松弛。完颜瑾也收敛了脸色,瞥向慕云时又是不爽的模样,说道:“这几日记得好好看着空蝉,她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你都必须照着她做。”

慕云心虚了一把,少主这么看他的时候他都有一种似乎将他的宝贝东西弄坏了一样。连忙点头应是,而后又问了一句:“少主,赵太尉那边,需不需要和他说一声”

毕竟把人家的儿子狠狠地收拾了一顿,虽然赵成的确很需要收拾,但是赵太尉毕竟为少主做了不少事情。赵成又是他唯一的儿子,怎么说也应该和人家说一些客套话吧。

完颜瑾冷哼一声,邪魅的说道:“已经警告过了,下次若再敢打着本王的名号四处惹事就不是这样的结果。”

第一百六十章 蛮横无理

不过数日,一个如雷贯耳的消息震惊了整座王府,王府便开始沸腾了,上上下下忙的不得了。

不知为何,瑾王爷那日去上朝的时候还好好的,下了朝回了王府,还未进伊人轩,竟然在花园晕倒了下去,霎时将身边的守卫都要吓死了,迅速请来了郎中,却发现瑾王爷深度昏迷,如今已经昏迷几天,连续几日都不见好转了。郎中说的极为慌张,若是那病情再不见好转,瑾王爷的性命堪忧啊。

这件事情发生得突然,慕云让人书信一封给了朝廷,瑾王爷因病告假,已经有好些天没有去上朝,至今还未查出病因。慕云也使劲的压住了这个消息,具体的情况他并没有向朝廷说清楚,也没有告诉墨冰,他下了命令,决不可让这个消息传出王府。毕竟完颜瑾在东越占很大的权势,举国上下几乎将国家存亡交到完颜瑾的手上,若是完颜瑾出了事情,难免会引起暴动。而朝廷上那些个星星之火又会一个风吹草动重新死灰复燃。

其中要说最沉不住气的该是慕倾城,明明前一天晚上还和完颜瑾聊得很好,怎么第二日就一病不醒了。她迅速将目标锁到凉辰月的身上,莫不是是那香料里藏了毒?

凉辰月冷眼相对,出声道:“慕小姐,先不说少主昏迷是否是因为那香料的原因。就算是,那香料也是你亲自给少主送去的。我一个被囚禁在偷闲居的卑贱手下,若是查出了问题,你以为他们会怪到我身上来吗?”

慕倾城震惊,脸色瞬间煞白。凉辰月的意思多么明显,这不就是在变相的告诉她,那香料真的是导致完颜瑾昏迷的原因。她瞬间也被凉辰月激怒了,肆无忌惮的吼道:“凉辰月,你的居心何在?阿瑾到底哪里待你不好?你要这样对他?”

凉辰月连忙撇清,出声道:“慕小姐,你可别血口喷人。少主出事之前,我可是一直都在偷闲居,哪有接触到少主。莫不是慕小姐起了什么心思?偷偷地给少主下毒吧?”

慕倾城目赤欲裂,她一直以为很好欺负的凉辰月,万万没想到她会反过来倒咬她一口。“为什么?为什么要毒害阿瑾。你不是喜欢阿瑾吗?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慕倾城几乎是奔溃的,她真的没有想到凉辰月竟然会借她的手毒害完颜瑾。

凉辰月脸色变得阴冷,冷哼一声,笑道:“为什么?呵!慕小姐,你还不明白吗?瑾哥哥本来是我的,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的出现,瑾哥哥怎么可能会不爱我。我为了他进炼狱城,这么多年来经历了多少危险。而你呢?一个富家千金小姐,从小便含着金汤匙出声,集齐万千宠爱于一身,和我一个无依无靠,无家可归的孤儿比起来,你多幸福啊。我还想问问你为什么要和我抢瑾哥哥呢。”

凉辰月很满意见到慕倾城满脸的不可置信,越是这样便说明她越能快些达到自己的目的。

“那你也不该毒害阿瑾。你这个女人简直是太可怕了,我一定要向他们揭穿你的真面目,凉辰月,以前我不会放过你,今后也是。”

“不该毒害他?他都这样对我了,我为何不能毒害他?慕小姐,我会将你夺走我的东西,一点一点的夺回来。”凉辰月笑得有些奸诈,丝毫没有平时淡漠的模样。

慕倾城猛然想起了凉辰月的另一个身份,她可是醉春楼的妓女啊,她表现出来的这一幕恐怕才是她最真实的面目吧。蛮横,心狠手辣,这些才是真正的凉辰月。阿瑾和四大护卫全都被她给骗了。

“凉辰月,我已经知道是你干的。劝你把解药拿出来,我让阿瑾给你留个全尸。”慕倾城发现这样的凉辰月她似乎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她蛮横无理,半点也不惧怕她的恐吓,她认识她这么久,怎么今天才知道,原来这才是凉辰月的真实样貌。

凉辰月眸中闪过一阵狐疑,嘴角上扬,颇有几分恃宠而骄的姿态,说道:“解药给你?做梦!你以为我为何要借你的手去下药?还不是为了让瑾哥哥误会你,让他见到你丑恶的一面,而瑾哥哥的解药是我给的。你说,到那时候,你和我之间,瑾哥哥会选择谁?”

这种盛气凌人的姿态被凉辰月发挥到极致,慕倾城从来就没有见过谁敢在她的面前和她叫嚣。一个身份卑贱的低等下人,竟敢和她作比较,她难不成还妄想能超过她吗?

“凉辰月,请你好好照照镜子,看看你的模样。你有哪些地方比的过我?论容貌,我以京城第一美人著称。论家室,我可是慕国公唯一的孙女。你说,你有哪一点能和我比的?真不知你是哪儿来的自信,阿瑾自始至终都偏向我,他连一个眼神都不会赏给你,你以为你有多少筹码。”慕倾城怒,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凉辰月竟然敢跟她叫嚣。

“慕小姐,你除了长了一张倾城的脸外,你还有什么是能拿的出手的?你是说慕国公吗?慕家因为慕国公逝世,如今也已经彻底垮下,你也不过是一个落魄千金。而我,如今是少主的贴身杀手,我能帮他的你却帮帮不到。”凉辰月无情的嘲讽,丝毫一点也不客气。

慕倾城委屈得眼眶通红,从小到大谁不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就连阿瑾都是把她放在心上宠着的,凉辰月她哪儿来的资本说自己的不是。

“你,太过分了呜呜”慕倾城的眼泪就像大豆一般一颗颗往下滴,娇俏的美人,连哭都美的不可方物。凉辰月微微抿下唇,眉头微皱,眸中的神色有些复杂。

“慕小姐,这次我偏要和你争一次。就看你能不能找到解药给少主,你若是能找到,那我便自动退出,若是找不到,你便自动退出,如何?”

慕倾城抓着裙摆的手拧得很紧,一双眼眸充满了憎恨,恶狠狠的蹬着凉辰月,怒吼道:“我凭什么要和你比?你本来就有解药,这竞争本来就是不公平。”

凉辰月轻笑,“慕小姐,你忘了吧。那毒药可是你下的呀,若是你拿不出解药来少主出什么事情绝对会查到你的身上来,慕云的能力你还不清楚吗?对了,你以为慕云会听你的话,相信你那毒药是我让你下的?那你就错了,慕云的心里有我,而且,我们之间的感情绝对是要超过你的。所以,慕小姐,你根本没有资本和我说这些话,你若是想要待在少主身边,那便让我看看,你能替少主做什么。你若是什么都做不了,下毒的事情我会说出去,解药我也会给少主献上,取代你,轻而易举。”

慕倾城气得哽咽,喉咙仿佛塞了一团棉花,被凉辰月的几句话堵得她闯不过气来。明明她才是下毒的凶手,可是却能这么嚣张的威胁自己,慕倾城怒不可遏,可是又被无他法,凉辰月说的对,她和四大护卫的感情绝对可能有凉辰月他们深,若是他们想要合起来欺负她,她绝对是任人摆布。

“凉辰月,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打败我吗?我祖父虽然去世了,但是他在汴京还有很多人脉,我只要找他们帮忙,就不怕弄不来这解药。”无论如何这次是真的要豁出去了,凉辰月的语气带着挑衅,和平时唯唯诺诺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似乎每一句话都像利剑直插进她的胸口,而她虽然怒不可遏,但无奈凉辰月说的都是事实。

凉辰月摊手,居高临下的看着慕倾城,“慕小姐,我这毒药可不是一般的人认得的。不过,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边看你的能力了。”

慕倾城冷哼一声,摔门而出。

凉辰月的双手抓的很紧,手心都冒了汗。一直藏在里屋的秦巧儿几乎都要尖叫出声,见慕倾城走了以后,一个激动从里屋跑出来,猛地一把抱住凉辰月。

“辰月,你真是太厉害了。那慕小姐被你说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秦巧儿眼里皆是惊叹,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凉辰月,和慕倾城对峙的时候一点也不示弱,实在是像极了女侠的风范,秦巧儿真是爱死了这样酷帅的凉辰月了。

凉辰月一抹额角的汗水,天知道她扛着多大的压力才能稳得住啊。

“巧儿,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说出去,明白没?”凉辰月叮嘱,看秦巧儿时眼眸中的柔软和在慕倾城面前的凌厉半点也不像。

秦巧儿乖巧的点头,凉辰月那么信任她,她怎么可能说出去。

“辰月,你这招真的是太高了。不过,我有些地方不明白。你怎么不怕,少主他查到你身上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你怕我么

幸好之前完颜瑾已经让她能够自由出入王府了,所以她现在出入王府才没有那么多束缚。因为慕云不让人将完颜瑾昏迷不醒的消息传出去,慕倾城只能将香料悄悄拿给京城的郎中看,如今不是能不能拿到解药的事情,而是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毒药。一天的时间,慕倾城已经跑遍了京城所有有名的药店了,还是没能知道这是什么毒药。

她本想让朝廷的太医查一下,当时又担心会传出去,反而让人将完颜瑾中毒的原因归结到她身上来。而完颜瑾那边又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让她更加的手慌脚乱。这期间她去找过凉辰月,可不管完颜瑾的病情多重,她依旧是那副嘴脸,根本就没有要把解药给她的意思。集齐宠爱于一身的慕家小姐,第一次迷失了方向,面对那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场面。

她不想失去阿瑾,可是她几乎已经用尽了办法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凉辰月又是咬着牙根,绝对不会愿意出手相救,难道要她给她跪下求她吗?怎么可能,她就算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再去求凉辰月。

她走投无路时,脑子竟然闪过了一个人的身影,而那个人却是令她惧怕的人。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愿意再去见他。

城南一间破旧客栈。

慕倾城率先来了那间包间,还未见到那黑衣人的身影。因为她最近在王府居住,黑衣人不好进去,黑衣人似乎也很忙,一直也没有要找她。明明见过这么多次,可是她每次要见他的时候都会紧张得冒汗。

就在她踌躇不定时,随着包间的门被推开发出的吱呀声,慕倾城感觉自己的心跳剧烈的跳动起来,她的脸色衣也随之一白,苍白的脸色让她看起来更加慌乱紧张。

黑衣人依旧是一身黑色的装扮,脸上围了面巾。进了包间,随手将包间的门关上,见到慕倾城一伸手竟将慕倾城整个人拉到身边。双手扣在她的腰间,慕倾城背对着他,后背与他的胸膛紧贴,她惊慌失措的脸色并未被黑衣人见到。黑衣人靠近慕倾城的脖颈处,大口大口的吸着她身上的女儿香,低声笑出来,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慕倾城的脖颈处,引起她一身的鸡皮疙瘩。

实在是太靠近了,她的身上全都是黑衣人的气息。她的心里即是厌恶,又是无可奈何,咬咬牙,手抚上黑衣人扣住她腰间的手上,慢慢的将他的手扒开。

黑衣人似乎很不满意慕倾城那么防着他的样子,一个用力扣得更紧,慕倾城疼得眼眶瞬间红起来。

“好疼!”几乎是带着哭腔,慕倾城咬着下唇,让自己不要哭出来。

黑衣人眉间一动,似乎是意识到了手劲大了些,索性就放开了慕倾城,一个跨步,在她身后的椅子上坐下。面巾后面不知道是怎样的一张脸,但光是如此已经让慕倾城恐惧了。

以前若不是一时鬼迷心窍,她怎么会去靠近他。要不是为了对付凉辰月,她哪里需要去接近这个恶魔,她又哪里需要像避瘟神那样避开他。以前的时候,她以为不过是一两次交易,那黑衣人又是送上门来的说会帮她,可是事情演变到了现在这个样子,黑衣人有很多她的证据,她迫不得已,想要逃离他都不行。

黑衣人像慕倾城摆摆手,示意她过来。慕倾城背后一凉,几乎是胆战心惊的走过去,黑衣人一个伸手她惊呼一身落坐到他的身上。

“城儿,你那么怕我么?”温热的鼻息让慕倾城的耳根迅速的红起来,她是深闺里的女子,哪里受的了他的挑拨。

慕倾城支支吾吾,她在思考着如何回答黑衣人,深怕一个不小心又惹他生气。“没没有。”

黑衣人深呼一口气,搂着慕倾城的手力气大了一些,但也有把控着,不然一会儿又会弄疼她。

“城儿,今日是你主动来找我的。这些日子你天天都在躲着我,你以为躲在王府我就没有办法进去了么?”黑衣人轻笑,充满磁性的声音听不出来他的心情如何,但慕倾城的脸色却已经变得铁青。

不错,她这些日子在王府待着哪儿也不去,就是为了躲黑衣人。她已经不想和他有所纠缠,要不是因为毒药的事情,她怎么会自动出来找他。

黑衣人的手抚上慕倾城铁青的脸上,带着面巾的脸只露出一双凌厉的眼微眯着,像是在打量着慕倾城,随后又说:“果真是一张魅惑苍生的脸,苏木槿的女人。哧,不也要乖乖地听我的话。”

慕倾城一双眼眸紧紧地盯着黑衣人,黑衣人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说出阿瑾的名字,而且带着十足的轻蔑,她的心里虽然极为不爽他这么说阿瑾,可是还是抵不住内心的惊恐。

她如今落在他的手上,她就算不愿意也只能听他的话。

“你你先把手拿开。”慕倾城支支吾吾,说了好久才勉强将话说清楚。

黑衣人嗤笑出声,手在慕倾城光滑的脸上轻轻滑动,最后落在她的下巴处,用食指和大拇指紧扣住她的下巴,目光闪过一丝狠厉瞬间变得凶狠起来,他随手扯开了面巾,不顾慕倾城惊愕的神色,唇覆上了慕倾城的唇。

湿热的吻带着凶狠,半点也不心疼,任凭慕倾城的双手捶打,泪如雨下,依旧不停的索取。

不知过了多久,慕倾城已经哭成了泪人,那黑衣人才肯放开她,但她已经害怕得浑身发抖,根本就不敢看他一眼。

黑衣人一抹嘴角,十分满意慕倾城的模样,一改凶狠的神色竟然浮上了些许柔情。“城儿,我和你说过了,今后你要叫我阿陌。我看你叫苏木槿就是叫阿瑾啊,为什么就不能这么叫我?不是要看我的容貌吗?为何现在又不看了?”

慕倾城浑身颤抖,低垂着眼帘泪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掉,这下是真的被吓坏了。她根本就不敢再看黑衣人一眼,一直低着头,却不知这个模样更让黑衣人气愤,那仅有的一点柔情因为慕倾城的不听话瞬间也都消失掉了。强硬的让慕倾城抬眼,慕倾城吓得惊叫出声,深怕黑衣人又对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我让你看我!”几乎是命令,说的很大声,让慕倾城整个人都吓了一跳。只得强硬的逼迫自己的眼睛对上黑衣人的双眼。

那黑衣有一双凌厉的眸子,扯下面巾才知道面巾下竟也是一张惊骇世俗的脸,在一头墨色长发映衬下,如烟般梦幻,如仙尘般出尘,扑面而来的是黑衣人足以睥睨天下的强大气息。

“我长得不比苏木槿养眼么?城儿,我要你好好看看,苏木槿有的,我也会有。”黑衣人笑得魅惑,没有面巾遮住脸,他脸上的表情慕倾城更能看得一清二楚。

慕倾城就算是再不济也不至于听不出黑衣人的话语里的邪气,她敢相信,她若敢说一个不字,她指不定黑衣人会对她做什么。

“阿阿陌,你能不能别靠得这么近?我快呼吸不过来了。”专属男子的气息萦绕她的鼻腔,她必须要离他远一些,不然她真的快要受不了这样的距离了。但是她心里虽然很是抗拒,恨不得将躲得远远的,但是还是强迫自己静下来,轻声细语的提着要求。

黑衣人果然满意了,没有愤怒。放开了扣住她腰间的手,慕倾城迅速站起身,和黑衣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绯红的脸早已掩盖了原先的苍白,这般模样看起来更加可人了。

“城儿,你这次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慕倾城手心一紧,差点忘记了这次来的目的。手从衣兜拿出了一个白玉瓷的药瓶子,递到黑衣人的手上,紧促的说道:“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毒药,看看有没有解药。”

黑衣人接过来,打开药瓶,凑到瓶口处闻了闻,眉头瞬间蹙起来。“这毒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慕倾城脸上一凛,果然是毒药。

“你有没有这毒的解药?我现在特别需要。”慕倾城不敢说是完颜瑾中了这毒,不然她真的不知道黑衣人到底会不会给她解药。

黑衣人狂妄的笑出声,“这毒闻起来并不会让人察觉是毒药,而且看得出来是自配的,各种药物的比例都做了些调整。只不过比原先的配比更加能杀人于无形,制毒的这人看起来不是寻常人。城儿,你当真不和我说清楚是谁给你的毒?”语气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带着些许狠厉,慕倾城浑身一颤,她真是怕死了这个人,他就像个疯子一样,她若是说错一句话便能惹他不快,惹他不快的代价,慕倾城知道自己根本付不起。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臂之力

黑衣人闻言,大笑出声,似乎在嘲讽着这些人的愚蠢。他的视线落到慕倾城身上,戏谑的说道:“城儿,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给你解药,让你救苏木槿?苏木槿是我的死敌,他若是死了,我才是最开心的那个。”

慕倾城脸色铁青,像是一双沾满毒液的手在她的心口处肆意撕扯,将其撕碎掏空,名为惊恐的藤蔓从心口处蔓延爬满了她的身躯,她的双眸早就被惊恐嵌满,叫嚣着何谓恐惧。然,就在她失魂落魄的时候,身上一暖,竟然落入了那人的怀里,耻辱的是她竟然感到一丝安心。

黑衣人将下巴抵在慕倾城的头顶上,柔声道:“只不过,因为你,我可以勉强饶他一命。”

慕倾城惊愕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黑衣人,她虽然想让他帮忙,可也是一点底气都没有,她没想到黑衣人会真的答应她。但转而又闪过一个念头,他该不会想要趁机让阿瑾雪上加霜吧?

黑衣人一眼就看透了慕倾城的想法,邪魅的双眸布满柔情,微微勾起的一抹笑容带着些许讥笑。“城儿,你怎么就那么信不过我?我若是要害他尽管让他自生自灭好了,为何要给你解药?再说了,苏木槿是我的死敌,我怎么也不会让死在别人的手上。”

他说着不会让完颜瑾死在别人手上时眼角闪过的一抹狠厉让慕倾城胆战心惊,慕倾城暗自捏了一把汗。也不知道他和阿瑾两人之间存在什么样的仇恨,为何他会那么恨阿瑾。

“在慕倾城愣神时,黑衣人突然凑得很近,唇在她的脖颈处来回徘徊,最后落到她的耳根,邪魅的说道:“另外,你要的东西,我也可以正好给你。”

慕倾城心中突突一跳,她要的东西?

“你不是要当瑾王妃吗?我助你一臂之力。”说完之后,黑衣人狂妄的大笑出来,那充满了讥笑的声色,慕倾城听了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完颜瑾已经告假好几天,一直也没有去地下钱庄。墨冰让朔风在地下钱庄看着,自己忍不住要进王府。慕云一直在王府,出了什么事情也不见他出来和他们说一声,王府的消息都密不透风,他想要找个人去打听一下都不行,所以只能自己出马了。

只不过,他还未出了地下钱庄便见到慕云的缓缓从这边走来。墨冰挑眉,转身回了屋子,等着慕云过来给他一个解释。

这么多天,总算能见到慕云的身影了。

慕云本来应该在王府待着,可是他也知道墨冰的性子,为了事情顺利进行,他迫不得已只能趁完颜瑾昏迷的时候出了王府,他必须和墨冰做些商量,后续的事情还需要墨冰的协助。

墨冰见到慕云匆匆赶来,形色匆忙的样子似乎很赶时间也就没有跟他多说什么废话。慕云进了屋子,将房门锁上。

“墨冰,事情来不及和你解释清楚。但是,这几日,你稳住地下钱庄。少主如今昏迷不醒,你不必去查。但是你放心,我和辰月会有办法。”慕云说的紧急,因为是赶着过来的,所以他一边说着话又一边闯着气。

墨冰给慕云倒了一杯茶水,面色平静,没有慕云想象中那么惊慌,反而更加沉静。

他们一起为完颜瑾干了这么多事,一直相互扶持,他相信慕云的能力,也相信凉辰月的能力,所以他们都说让他放心,那自然是有把握的。

“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墨冰问,既然不能知道事情发生的根源,那就看看有什么是他能帮得上忙的,哪怕出一点绵薄之力也好。

他们四大护卫向来齐心协力,相互信任,相互支持,有什么困难都会相互帮忙。

慕云点点头,这也正是他前来见墨冰的原因。“那日和你们对战的黑衣人,少主已经有了人选,而且基本可以确定,他便是刺杀慕国公的凶手。东宫那边还是按兵不动,不过那刺客竟然已经让你们抓到过一次,想来应该不会再去,但还是按照原来那样的部署,不要打草惊蛇。等到王府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会给你放信号,到时候你再带一队人马进王府,跟我们里应外合。”

墨冰凝眸,事情看起来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很多。

“另外,切记要安抚朔风,他的性子就怕会坏了大事。”朔风看起来似乎一直沉着一张脸,但却是个易怒的暴脾气。若是他今日不来和墨冰说个清楚,再听到少主身体抱恙,快要支撑不住的话,怕会一个冲动就带人上王府闹去了,到时候他们所有的计划就会毁于一旦,后果不堪设想。

墨冰表示了解,朔风向来对少主说一不二,就算他能平静下来,朔风那性子没多久也会发脾气的。

“朔风最近变化挺大,脾气也收敛了不少。”墨冰调笑,自从甄艾离开地下钱庄之后,朔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说话做事向来干净利落,但很明显的可以发现多了些动力。他们还以为甄艾走了,朔风估计会更加沉着一张脸,不会给他们什么好的脸色,却没想到事情似乎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糟糕。

这几乎都超出了他们的预想,慕云有些日子没有和朔风谈话,不知道他的情况如何,只知道他一直都忙于东宫那边的部署,这一环节也十分重要,墨冰有空的时候也会和朔风一起。如今地下钱庄基本上算是交在他们手上了,他和凉辰月都被少主关在王府,哪儿也去不了。

“慕云,你什么时候把我的姓还给我?”墨冰调笑,竟然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他一直紧张的一颗心也就放下来了。看到慕云,又忍不住要调笑他一把。

慕云一愣,脑子有一刹那的被跟上墨冰的速度。但脑子还算转的快,愣了一秒也就想起来了,瞬间脸都沉下来了,面无表情的白了墨冰一眼。他被困在王府照顾易空蝉的消息就是墨冰给放出去的,这让他的面子往哪儿搁啊?他怎么说都是情报堂堂主,底下手下不少,这话说出去,让他今后怎么在他们面前立威啊。而且,他被困在王府都是有原因的好吗?他这是舍生取义,如今还没拿什么功绩呢,墨冰就把他的名声给搞臭了,叫他怎么不气。

墨冰忍住不笑,一折扇拍在慕云的肩上,又问道:“慕云,你到现在还没接受空蝉那丫头?”墨冰以为这事情是水到渠成的了,他都看得出来慕云对易空蝉也不是说没有感情的。

谁知,慕云竟如同被踩了尾巴一样,脸色变化得极快,复杂得很。慕云经不起墨冰调笑,一时竟然也找不到词语来回答。

墨冰惊讶,不可置信的说道:“慕云,你好样的啊。空蝉那丫头怎么说也是刻意来寻你,一个姑娘家要多少勇气才敢豁出去了把所有青春附在你身上。我看你就是占着人家喜欢你,一个劲的给人家摆脸色吧?话说,空蝉可是少主的小师妹,你敢这么欺负人家,活该被少主关在王府。”墨冰调侃起人的时候,说话都是十分犀利的,一下子就把慕云惹毛了。

慕云激动得差点跳脚了,他都说了,他在王府是有神圣的使命的,墨冰你不要什么都不知道就往我身上泼脏水!

“我哪敢欺负人家,至今都还未原谅我呢。”慕云小声嘀咕,他心里也很是憋屈啊,当时给易空蝉摆了多少脸色,如今他就要吃易空蝉多少脸色,偏偏他还很乐此不疲。

慕云以为他小声的嘀咕墨冰应该听不到,却忽略了地下钱庄的人个个不是身手不凡,偏偏墨冰就是耳力极好,他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落入了墨冰的耳朵里,引来了一阵无情的嘲笑。

“原来是空蝉那丫头看不上你了呀,我还以为是你还在摆脸色给空蝉那丫头看呢。慕云,加油,别丢地下钱庄的脸啊。”墨冰无情的嘲笑。

慕云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不经意的说了句,“地下钱庄又不是我一个人追不到姑娘。”

这话一出,正好朔风路过屋外,全都细数的进了他的耳朵里,他一个气不过推门而入。墨冰让他在地下钱庄守着,他才刚从东宫那边赶回来,一回来就听到这番话语,惹得他怒不可遏。

“你想说谁?甄艾让我等她。”朔风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不自觉的浮起一丝小小的骄傲,落在慕云和墨冰的眼里,简直是惊悚。

然而,更让他们惊悚的是他说的那句话。这意思是,朔风搞定甄艾了?这是大消息啊,朔风苦苦恋着甄艾这么多年,他们都是知道的。原本以为甄艾走了,朔风的单相思也应该就这样告吹了,却没想到人走了,他反而如愿以偿了?

“朔风,你说真的还是假的?”慕云惊讶的问,甄艾那姑娘太难搞定了,朔风追了她这么多年也不见她给个具体的回应。

朔风冷哼,根本懒得理会慕云。慕云吃瘪,转而又将矛头指向墨冰,戏谑的说道:“说起来,不是还有墨冰吗?这地下钱庄又不是只有我们三个。”

第一百六十三章 阴差阳错

一连有数日过去了,并没有发现慕倾城有所举动,只知道她每日都往京城四处跑,但却不见她有什么好消息。这下倒是让慕云和凉辰月急了。

完颜瑾的病情不能拖下去,若是不及时医治,就怕事情真的上升到一个严重的地步。见此,慕云和凉辰月都有些惋惜,布下这么大的一个局面,难不成一点收获也没有?

原本完颜瑾完全可以不用吸入毒药的,可是就是因为信任他们,才刻意假戏真做吸入了不少毒药。慕云在慕倾城面前演了一出好戏,因为完颜瑾的病情,他焦急得很,又奈何一点办法也没有,活脱脱的一个忠诚手下的好角色。

那毒药是甄艾亲手配置,凉辰月自然会有解药,可是什么时候用那解药,需不需要用那解药是个很关键的事情。

终于在完颜瑾病情爆发的第五天,慕倾城请来的一位在京城有妙手回春之称的郎中,在给完颜瑾把脉之后,几乎是铁青了一张脸。出了房门,慕倾城一脸担忧迎面而来,紧张的问道:“郎中,阿瑾的病情怎么样了?”

只见那郎中摇摇头,脸色十分不好看,哀叹了一声,一脸的怜悯看着慕倾城,说道:“慕小姐,瑾王爷怕是不行了。这场怪病来得太突然,老夫就算治过不少病,却也是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怪病啊。慕小姐不如听老夫一句劝,算了吧,慕小姐年纪轻轻,可别消耗了自己大把的年华啊。”

慕倾城的双手紧握,她没想过这个凉辰月真的这么狠心,真的能这样看着完颜瑾被毒药损害身体。她几乎是泪如雨下,忙问着郎中,到底是什么意思。

郎中摇摇头,难得见一个女子这么痴情,只可惜啊

“慕小姐,瑾王爷怕是撑不过今晚了唉为何好人都是这样的结果。慕小姐,瑾王爷病危的事情什么时候能说出去?瑾王爷病危,怕是这全京城的百姓都要为其默哀啊。”郎中既然是慕倾城找来的,自然会为这件事情保密。他知道瑾王爷病危的消息时也是十分惋惜,只怕这消息传出去,整个汴京都会发生动乱吧。

慕倾城立即喝止,阿瑾才不会死呢!

“郎中,你下去吧,这消息千万要替我保密,不可泄露出去。”慕倾城虽然心痛到窒息,但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事情没有到最后,绝对不能随意说出去,到时候造成的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郎中答应了慕倾城的要求,哀叹一声,抱着自己的药箱便离开王府了。

慕倾城气愤不已,推门去看完颜瑾。那人躺在床上,月光照进来洒在他的身上,一声白色的底衣更是泛白。往日里蜜色的皮肤在这几日里变得苍白,一点血色也没有,薄唇微抿着,微微泛着青色。一双剑眉平摊,紧闭着一双眸子,见不到他深邃的眸子看着她时的柔情蜜意。慕倾城心头一阵疼痛袭来,鼻尖一酸。这是她爱的人,如今毫无生气的躺在这儿,叫她怎么不难受。

越是这样的心酸,越是痛恨凉辰月,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分了。既然她偏要和她赌,那么她也只好赌一把了。手不自觉的抚上袖口,从里兜拿出一个小药瓶,握在手中的力道紧了紧。

她不是很信任黑衣人,她深怕他会在解药上下其他东西,让完颜瑾的病情更加加重,所以,这几天她也是尽量能拖就拖,就等着凉辰月会不会识相地把解药拿出来。然而,她真的是低估了凉辰月的心狠手辣,到了这个时候了也不见她有所动作。

慕倾城一个咬牙,将药瓶里的药粉洒在香炉上。她的眼眶瞬间通红,她没有办法了,只好赌一把。黑衣人都说了,阿瑾都这样了,他就算动手脚,最后不也是一样的后果。

“阿瑾,你一定要快些好起来。”慕倾城咬着下唇,咬得特别用力,甚至还咬出了血丝。慕倾城给完颜瑾捻了被角,随后便出去了,她刻意让厨房熬了些补药,想着,等阿瑾醒来给他喝。

寂静的屋子瞬间平静下来,药粉在香炉内一点点的散发,将整个屋子渲染得热气腾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大概是味道太重,在里屋躺着的人轻咳了一声,眉头皱在一起,也不见他睁眼。

凉辰月心中一凛,深怕自己会来晚。今日是最后期限了,她是知道的。玉焚散,限期只有五天。里屋似乎有些动静,凉辰月心中闪过一丝疑虑,难不成是毒发了吗?要是毒发了,那么事情就更糟了。凉辰月心中思绪万千,浑身上下仿佛燃着烈火,干扰着她的思绪,催促着她的步伐往里屋去,也不顾周围会不会有人,一个推门便进了屋子。

然而,进了屋子才刚关了门,凉辰月还来不及转身,背后一热,她浑身颤抖了一下。随后脖颈处被轻轻地咬了一下,凉辰月闷哼一声,双眼瞪得很大,想要挣脱,却发现那人的双手已经将她固定住,容不得她动弹。

温热的鲜血从他的齿间溢出来,滴落在凉辰月的脖颈上,晕染出一片血红。凉辰月使劲的挣脱他的束缚,脑子里还没有转回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少主”别这样。

突然的靠近让凉辰月的心里莫名的惊起一阵恐慌,她的视线触及到完颜瑾的身后,发现屋子的东西几乎都被推翻,谁来告诉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凉辰月的思绪肆意跳跃,而完颜瑾却依旧覆在她身上,原本没有一点血色的唇瓣沾染了凉辰月的血之后变得腥红起来,如同他此刻眼眸里的血红一般,看起来可怕又邪魅。像极了一只饥饿已久的野兽正在猎食,湿润的唇在凉辰月的脖颈间来回徘徊,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绯红。

直到湿润的唇覆上了她的唇,凉辰月的双眼瞪得很大,目视着完颜瑾低垂着眼眸,似乎特别认真的在做着他的事情,她的大脑在那一刻几乎是一片空白的。完颜瑾的唇冰冷而单薄,像柔软的水晶,轻轻触碰仿佛都会碎掉。酥酥麻麻的触感顺着唇向四面八方延伸开来,凉辰月虽然不明所以,差点就要迷糊了,但是脑子里却是一直清醒着的。她趁着完颜瑾没有注意,突然一掌落在他的胸口,硬是让完颜瑾向后退了几步。

凉辰月这一瞬间慌乱不已,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来告诉她,她应该做些什么啊。

完颜瑾因为那一掌似乎恢复了一些理智,他看着凉辰月,原本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脸红扑扑的,鼻腔大喘着粗气。他使劲的晃着头,视线落在凉辰月身上,渐渐的越来越模糊。突然一个上前,又将凉辰月搂住,凉辰月一愣,撞上他坚硬的胸口。那一瞬间,透过衣物传来的灼热气息几乎要将两人燃烧,寒冷的冬夜里,两人的额角皆出了汗。

凉辰月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抵住完颜瑾的胸口,轻声喊道:“少主!少主!你清醒一点”

完颜瑾似乎是听到了凉辰月的话,深吐了一口灼热的气息,有一刻的停下手中的动作。

“小月儿”他许久未说话,声音因为刻意压抑而显得有些沙哑。却偏偏这一句,让凉辰月整个人都凌乱了。

他唤我小月儿?

凉辰月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她的视线不知为何也渐渐的变得模糊起来,身体开始变得灼热,尤其是那张脸,更是滚烫得能滴出血来。

凉辰月愣神,完颜瑾突然靠近,她的脚尖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踉跄了几步,完颜瑾没有扶住她,而是直接倾身将她压倒在榻上,细数的吻也随之落在她的脸上。凉辰月发现,她由最初的抵制渐渐变成迎合,明明理智告诉自己不可以,可是身体又似乎不受自己控制。

房内的温度迅速上升,隐隐能听见蜡烛燃烧的声音,满屋都是香料的味道。凉辰月的脑海瞬间闪过一的念头,这香炉被人下了药。然而,等到她意识到时,似乎一切都晚了。

月色正浓,透过窗纸洒下一层银霜。

门外白玉瓷碗喷一声落地,随后便只听见几声匆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哭声。之后便再没有出现什么插曲。

一夜缠绵,凌乱的牵绊至此后剪不断理还乱。

月色西沉,曦光从东边露出月白色的暖辉,不远处结冰的河下隐隐传来水流声。

床榻之上,女子身上的锦被半遮半掩,露出白皙的皮肤上沾染了些暗红的,鲜红的,浅红的吻痕,被男子圈在臂弯里。男子一张绝世容颜世间难寻,墨色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与女子的发丝交杂在一块,似乎从一开始就是这么的剪不断理还乱一般,深邃的眸子如今安安静静的闭着

日光落在眼眸处,刺的眼睛生疼。凉辰月本来睡得迷糊,稍稍翻身竟然发现自己正在男子的怀里,那一瞬间她的脑子就像要炸开了一样,蹑手蹑脚的下了床,迅速把衣物给自己穿上,余光瞥见了地上的一块东西,仔细一看才知道是完颜瑾随身携带的龙鱼玉佩。

昨晚就是被这玉佩绊到了脚

第一百六十四章 心慈手软

慕倾城咬牙切齿,她万万没想到黑衣人说的助她一臂之力竟然是在香料中下了药,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床上互相纠缠的两抹身影令她目赤欲裂,她几近崩溃,万万没想到她一个转身之间,竟然成全了别人。王府内侍女众多,她只得默默的将此事隐忍下去,若是这件事在王府宣传开,她一个千金之女的颜面岂不是要扫地。

屋内香料已经燃尽,偶尔还有些余温残余,凌乱的屋子让慕倾城的心里更加气愤,若是让她查出来那女子是谁,她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正在慕倾城愣神之际,一直躺在床上的完颜瑾轻咳一声,隐隐有醒来的征兆,慕倾城的眼眶一红,这五天来她一直守在他身边,都不见他病情有所好转,整整五天的时间她都没有和他好好说说话,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突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日光太过刺眼,完颜瑾的眉头微皱着,却紧闭着眼,只得扶着床沿作势要坐起,慕倾城见了立刻上前扶他起来。

由于靠着床沿坐起,身上的被子稍稍往下掉,露出了坚毅的胸口,慕倾城从未见过男子的身躯,瞬间脸色通红。

完颜瑾一手扶着额头,昨夜的事情若隐若现,但又十分模糊,睁眼瞬间见到慕倾城红透的脸,他的脑子就像炸开了一般,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倾城,昨夜难道”

他的记忆虽然不是特别清晰,可是却隐隐的感觉到她是他的小月儿啊。那药效太过强烈,尽管他根本不想伤害她,可是也控制不住药效在身体的扩散,更何况那是他深爱了多年的女子

慕倾城的眸中闪过一丝喜悦,她担忧会被看出来,索性一头扎进完颜瑾的怀里,闷哼道:“阿瑾,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女人了。”

你的女人!此后以我之名,冠你之姓。

饶是征战沙场多年的东越战神今日竟也突然慌乱了手脚,软香暖玉在怀,他的脸色却瞬间苍白。没有所谓的喜悦,尤其是见到那床单上刺眼的鲜红时,更像有一支利剑戳进心窝。

虽然在京城都传着慕倾城是他的女人,可是至今他却从未碰过她。在他心里,那个心爱的人从来就不是她,她只不过是他这些年用来转移注意力的替代品。虽然说起来他很是自私,可是却也许过她瑾王府之位,就是没有想过有一天,她真的冠上他的姓时,竟是这般心猿意马。

见完颜瑾迟迟没有回应,慕倾城的心里是慌乱的,难不成他是想起来什么了吗?

“阿瑾,此后我们便是夫妻了。我会替你将王府上上下下打理清楚,相夫教子,从此以你为尊。”慕倾城眸中闪过一丝满足。她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她只不过是一个深闺的女子,普普通通,和其他女子一样,渴望有一个心仪的归宿。说得奢侈一点,希望那归宿是他给的。

完颜瑾眸光一暗,夫妻二字真沉。他的权势足以睥睨天下,权倾朝野,但自始至终,真心爱过的姑娘却只有一个。将慕倾城拉进自己的世界里,他只想过允她王妃之位,可却从未想过以夫妻相称。

凉辰月从伊人轩赶回来时匆匆忙忙,她的轻功不错,回偷闲居的时候都没有惊醒秦巧儿。昨晚她偷偷潜出偷闲居时并没有让秦巧儿知道,如今回来了自然也不能让她有所察觉。

她赶忙烧了水泡澡,换去一身凌乱不堪的衣物,再次出来时已是一身干爽。在铜镜面前照了一下,脖颈处有不少吻痕,她的心里瞬间打起鼓来,若是不处理这些的话,怕也会被看出来。

思前想后,从药箱内翻找。这里面有不少上好的药粉,全都是甄艾给她的,包括这玉焚散也是甄艾所给的。里面每一瓶药都贴好了注释,甄艾在这些方面做的很细心。

果然还是让她找到了一瓶药粉,她轻轻在脖子上涂抹,遮去了不少羞人的痕迹,就是有一处比较严重,让她怎么涂抹都遮不住。于是她又换了一件高领的衣裳,冬日里,衣裳盖住脖子也是有的,况且她平时也会穿高领的衣裳,便于出任务的时候伪装,所以应该不会觉得奇怪。

等到秦巧儿醒来的时候,凉辰月已经静静地坐在摇椅上看书了。

凉辰月已经给慕云准确的消息,慕云一收到消息就放了信号,墨冰见了信号带着一队人马匆匆赶到王府与慕云会合,却见完颜瑾和慕倾城二人并肩而坐正悠闲的享用早餐。

慕云和墨冰相视一望,若是凉辰月的消息没有错误的话,这慕倾城是有问题的,那为什么少主还与她同一桌上用餐。

慕倾城惊愕的看着慕云和墨冰,对他们突兀的闯入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今日开始,瑾王妃的地位她更是坐实了,所以她见慕云和墨冰的时候不自觉的摆起了女主人的身份。

“慕云,墨冰,你们还未用早餐吧?要不坐下来我们一起享用?”慕倾城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温柔,一点坏意都没有。可落入了慕云的耳朵里,竟然生出了几分厌恶。

因为她是完颜瑾的女人,四大护卫对她的态度截然不同。原以为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在京城内向来又以温柔善良为名,所以他们从来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谁知道这平时接触最多的人,离完颜瑾最近的人,才是最危险的。

要不是凉辰月设的这一格局,他们也许都不会相信,慕倾城的背后竟然一直有人用她的手来做尽坏事。

慕云最是愤恨,谁要和你用餐。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掩饰,凌厉的落在慕倾城身上。慕倾城从来就没有见过慕云用这种眼神看过她,顿时有些纳闷。在四大护卫中,他和墨冰对她都是很尊敬的,就算没有那么亲近,但也将她当作女主子看待。慕云突然这么凶狠的眼神看她,让她不禁有些不寒而栗。

墨冰的手拍了拍慕云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事情似乎有些变化,只不过他们还不清楚。

慕云气不过,怒吼,“少主,还抓不抓人?”

大家苦心筹划这么多天,完颜瑾更是将自己的性命都交到他们的手上,终于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如计划中进行,真相已经揭露,却又突然收手,慕云就不信,难不成完颜瑾是突然间就心疼了,后悔了。

完颜瑾不是这样的人,会威胁到地下钱庄和威胁到他生命的人,他都会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铲除。若是他会心疼,会后悔,就不会全力配合他们将玉焚散吸入体内,让自己的性命掌控在别人手上。虽然他们都能够确保完颜瑾的安全,但是事情的可能性是很多的,谁能想到这个可能是怎样的。押了这么多筹码,好不容易事情都照着他们的计划来,却又生出了这样的变故,让谁都气愤不已。

在场的四人,只有慕倾城一个人是不明所以的,其余三人各有各的神色,慕倾城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也隐隐察觉到了和自己有关,不然慕云怎么会那么看着她。

“阿瑾,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需不需要我回避一下?”慕倾城小心翼翼的询问着,眸中略带着的一些委屈因为刻意压抑而更显得我见犹怜。

此言一出,三人的目光都落在完颜瑾的身上,皆等着他一句话。

完颜瑾沉着一张脸,眸中的神色复杂,半响才说道:“慕云,有什么事情到书房再说。”

慕云瞪大了双眼,今早一直压抑的情绪瞬间被点燃,看着完颜瑾的双眸似乎能喷出火来。墨冰见势不妙,连忙拉住慕云。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他们不能打草惊蛇。

“抱歉,属下打扰了,有什么事情,也等少主和慕小姐用完餐再说。”墨冰硬扯这慕云,使劲的朝他使眼色。既然完颜瑾没有说要捅破,那么任由慕云这样做,势必会延伸出一个不好的结果。

慕云的脾气原本并没有那么差,今日是真的动怒了。完颜瑾一直沉着一张脸,谁也不知道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慕云最愤怒的就是他这样不负责任的下决定,突然的转变让他们措手不及,就像林宇的处决一样,不管他如何劝阻,他却始终没能听他一句话。他们也都了解完颜瑾的性子,地下钱庄的人犯错,他们处罚是不会心慈手软的,可林宇不一样,他在三国会审时公然指责宇太师,不也是为了完颜瑾着想,他固然有错,却是情有可原的啊。这个心结一直围绕着慕云这么多年,虽然没有说破却是一直都藏在心中的,慕云也尽量的让自己忘却这件事情。但是今日,他是真的动怒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不要也罢

慕云被墨冰强制的拖到外面,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外面有墨冰从地下钱庄带来的一对人马都在门外候着,皆是雄心壮志。见两人出来本想上前询问一番,又似乎察觉到了局势的变化,也只好默默地推向一边。

墨冰让手下都先退下去,免得在王府引起恐慌。慕云怒不可遏,一拳狠狠地砸在树干上,树枝摇摆不停,他的手上也迅速沁出血丝,在修长的手上显得格外刺眼。

墨冰见此微皱起眉,他知道慕云心中有解不开的结,这么久的隐忍终究还是爆发了,索性他也就没有阻止他,也许发泄一下会更好。

“墨冰,你说我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慕云神色稍缓,他不是脾气很暴躁的人,平常的待人接物都显得温文尔雅,如翩翩君子那般的好脾气,常常被他们三人用来谈笑也不见他会计较。

墨冰的眸光如冰,若是慕云没有看错的话,里面竟然皆是对他的不满。

“那我问你,当时,你为何会进地下钱庄?”墨冰声色渐冷,他没想到慕云的对心中坚持的东西都开始动摇,这样下去怕是会酿成一个糟糕的结果。

慕云神色一凛,充满愤怒的瞳孔有一刹那的凝滞,似乎不敢面对墨冰直截了当的提问,只得愤恨的扭过头。

“我想,你和我一样,进地下钱庄没有别的目的,就是追随心中所想。因为我们知道这是正确的选择,所以无论到最后我们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我们都不会后悔。如果地下钱庄换一个主子,随便换成朝廷上任何一个人,你还会进地下钱庄吗?我猜不仅我不会,你、朔风、甄艾、辰月,我们谁都不会进地下钱庄。如果换了主子,就算地下钱庄势力多强大,足以笼罩整个东越,我猜我们也会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慕云眸中的神色渐渐退去原先的愤怒,就像那时一样,墨冰的一言一语将他在悬崖的边缘拉回来。那时若是没有墨冰的及时劝解,地下钱庄也许在那时就已经解散了。林宇是所有人心中的痛,更是他慕云心中的一个解不开的结。这么多年,他虽然不说,心里面却是一直都隐忍着,当隐忍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就爆发了。

“我们发过誓言,誓死追随少主。若是没有少主,就没有现在的我们,所以无论他做什么样的决定,我们只能服从,而不是质疑。我知道林宇的事情你一直放在心上,我也知道你已经在尽量的让自己不要去在意。林宇确实不该得到那样的结局,少主完全可以放了他一马,但这些全都是站在我们自己的角度上去思考问题得出的结果。如果我们站在少主的角度来思考问题,你想想,少主要面对的不是他一个人,而是整个地下钱庄,你能保证你能处理的滴水不漏吗?”墨冰的每一句话都十分犀利,让慕云根本找不到话来反驳。

但有时候当你十分在意一个人的时候,你根本不会想那么多的所以然,你只会坚持你的便是对的,所以才会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不愿意去听别人的辩解,错误的坚持只会让一个人失去判断的能力,慕云便是如此。不过幸好,他是愿意听墨冰的劝解的。

墨冰见到这样的慕云,他的心里是理解的,但是他必须要让慕云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况且,有些事情也并不是你所看到的那么简单。慕云,少主也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才不过十七岁便成为东越一战成名的战神,此后一步一个脚印全都是靠自己的努力一点点走到了今天这个地位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不是他们的信仰,能力和支撑他一直走到现在的那一种执着才是他们的信仰。

两人在外谈了许久,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才见慕倾城和完颜瑾从屋内双双出来。两人上前行礼,慕云虽然已经没有了最初那么的愤怒,但也懒得看慕倾城一眼。

慕倾城心里闪过一阵狐疑,她根本就猜不到慕云对她的态度为何会一下子改变那么多。不过既然都是阿瑾的手下,她自然也要扮好一个女主人的角色。

“阿瑾,你们既然有事要谈,那我就自己回听雨轩吧。”慕倾城表现得十分乖巧,一点千金小姐的娇气也没有。

完颜瑾的手抚上她的额头,叫了跟在身后的采薇,轻声说道:“好好照顾倾城,这些日子,倾城若是想要吃些什么,尽管向厨房那边说一声。”

采薇喜上眉梢,忙应道:“是,姑爷。”

慕倾城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最为慕倾城开心的莫不过采薇。这几日只知道瑾王爷突然重病不起,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慕倾城为此事奔波,她看着在家小姐那么操劳也是十分心疼,如今将她守得云开见月明自然是为她高兴的。

此言一出,慕倾城将头一低,遮去了脸上闪过的一抹红晕,成为阿瑾的女人,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如今让人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她的心里即是喜悦同样也是心慌。昨晚那个人,她必须要找出来,斩草便要除根。

同样的,慕云和墨冰两人的神色也微微一变,皆将目光落在完颜瑾的身上,只见他眉头微皱,又没有反对,瞬间更是觉得诡异。

慕倾城和采薇渐渐离去,剩余三人气压低到极致,各怀心事。

经采薇那么一声姑爷,慕倾城在王府的地位瞬间飙升,王府的下人看慕倾城的目光几乎都带着膜拜的神色。慕倾城却没有对此事作任何解释,这样反而造成了一种默认的局势。前一阵子因为慕国公的逝世,慕家一落千丈,慕倾城的身份也随着降低了一些,京城中不少的人都在传着慕倾城根本配不上瑾王爷,都在说着慕倾城高攀,而且又有瑾王爷拒婚一事传出,个个都以为慕倾城怕是走到浸透了。而今,又传出了瑾王爷对慕倾城宠爱有加,不禁让人对慕倾城另眼相看。

那件事情之后,凉辰月一直都在偷闲居待着,完颜瑾没有让她出来索性她也就把自己关在偷闲居里。秦巧儿可以自由出入偷闲居,将采薇那一声姑爷引发的议论也带给凉辰月听。凉辰月本来对这些事情都没有什么兴趣,但是事情和慕倾城扯上关系,她也就格外的仔细了。

她的设局没有出错,完颜瑾也配合着,慕倾城的确可疑,但是墨冰和慕云那日带兵进王府却空手而归的事情她也知道。她本来也想不明白事情的原因,但是那声姑爷却是让她一下子就彻底想通了。

慕云和墨冰若是不知道原由的话也许会不理解,但是凉辰月却是知根知底的。完颜瑾向来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他的肩上扛着很多巨大的责任,尽管压得他筋疲力尽,但也从没有见过他抱怨过一句话。曾经就是因为这种极强的责任感,让他被自己的部下所欺骗,差点因此而丢了性命,但他却从来没有懊悔过。

他是那样信守承诺的人,他也说过会娶她,会保护她一辈子,但是不是爱她罢了。所以这样的承诺,凉辰月不要也罢。

一听到慕倾城替了自己,凉辰月的心里莫名的泛酸,但转瞬间也就释怀了,本来也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秦巧儿晃了晃失神的凉辰月,脸上写满了担忧。这么多天的相处,秦巧儿不是没有心的人,她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她对王爷的不同。但是奈何她们都不过是卑贱的下人,哪里有资格和别人比,从这一点上她们就输了。

“辰月,你别吓我”秦巧儿手握得很紧,双眸紧盯着凉辰月。

凉辰月回神,这阵子她常常在房中嗜睡,脑子似乎也不灵光了想一点事情都能走神,倒是真的把秦巧儿吓坏了。

“我没事”话一出口才发现她的声音竟然那么无力,颇有一种已至暮年的感觉。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很难一觉睡到天亮,晚上经常失眠,到了白天又似乎一觉不醒。秦巧儿第一次发现凉辰月起的比自己晚的时候还以为凉辰月是晕过去了,后来一连续有好几天都是这样也就习惯了。

凉辰月俨然是一副刚睡醒的模样,脸色有些苍白,眼睛下有一层青黑色,看起来便知道她睡得不好。

“辰月,你需不需要去找个郎中看看呀?你瞧这些日子你都瘦成什么样了。”秦巧儿扯着凉辰月的衣裳,十分心疼。凉辰月是练武的身子,自然不可能是珠圆玉润的体态,虽然高挑,但也不至于瘦的皮包骨啊。秦巧儿这次抚上凉辰月的手时才发现凉辰月瘦了许多,如今瘫坐在床上倚着床沿,看起来真的像是几块骨头硬撑着身子一样。

第一百六十六章 小人得志

凉辰月摆摆手,现在她一点也不想出偷闲居,深怕见到那人的眼睛。明明已经有人代替了她,可是她还是觉得惶惶不安,不是属于她的,如今她总觉得似乎抢了别人的东西一样的慌乱。

秦巧儿见凉辰月如此也不好说什么了,她向来是比较听凉辰月的话的,她做的决定她都不会干预。

凉辰月犹豫了一下,但见秦巧儿愁眉未展的模样,心下一动,一把握住她的手,问道:“巧儿,我问你一件事。你的香囊去哪儿了?”凉辰月问得突然,秦巧儿的眸中闪过一丝慌乱,恰好被凉辰月捕捉住,更加证实了她内心的想法。

元宵那天,姑苏皓月将香囊拿给她看,向自己吹嘘他天天佩戴着,凉辰月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秦巧儿的香囊,可是不知何时竟然到了姑苏皓月的手上。见姑苏皓月那得意洋洋的模样,她一时又不好解释。

秦巧儿的瞳孔剧烈收缩,她看着凉辰月,眸光瞬间蓄满了泪水,满满的都是后悔之情。她真的不该这样的,明明知道姑苏皓月爱的那个人是凉辰月,她却任由自己的心偷偷的喜欢着他。但是她以为只要偷偷的在心里喜欢就好,她谁也不说,谁也不告诉,谁知道见到他时,她却抑制不住自己,那晚过后她就后悔了。凉辰月待她那么好,她不该觊觎属于她的东西。

“对不起辰月,那次是我自作主张,我控制不住自己我”秦巧儿语无伦次,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无论是谁,见到她这幅模样都会觉得她在狡辩吧。

凉辰月一把掐住了秦巧儿的脸,替她抹去了泪水,调笑道:“好了,我没有怪你。傻丫头”

凉辰月真没想到她一句话竟然还把秦巧儿给惹哭了,见她一副急着和自己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她看着就想笑。

闻言,秦巧儿更是觉得无地自容。她还记得当初她还劝过,凉辰月若是跟了紫月殿下她定然能过得比现在好,总之会比爱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好吧。可是转身自己却先喜欢上了姑苏皓月,而且还以凉辰月的名义将香囊赠给了姑苏皓月,无论怎么解释,秦巧儿都觉得自己不该被原谅。所以凉辰月的宽容大量然而更加衬托出她的卑鄙无耻,她更宁愿凉辰月能骂她一把。

“对不起,辰月,我真的做错了”秦巧儿一直低着头,不停的跟凉辰月认错。

凉辰月调笑道:“那你说说,你都错哪儿了?”见秦巧儿这番模样,她顿时来了兴趣,似乎也没有刚才那么精神恍惚了。

“我我不该喜欢紫月殿下,他喜欢的是你。而且,更不敢以你的名义将香囊赠给紫月殿下辰月,你骂我吧!这样也许我会好过一点,或者你找我出气也行”秦巧儿急忙认错,这些天里她的心里一直很忐忑,凉辰月是她难得的一个好朋友,她多怕凉辰月就这样再也不理她了,毕竟她对于凉辰月来说也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凉辰月于她却是此生难得的一位朋友。但是,一想到姑苏皓月每天都将自己的香囊带着身上,她的心里就会莫名的喜悦,这样冷热交替的情感折磨了她好些天。

凉辰月一个憋不住嗤笑出声,刚才强装的严肃瞬间崩塌,硬是让秦巧儿愣了神。凉辰月咳了咳,看着秦巧儿认真的说道:“巧儿,我不会骂你,更不会拿你出气。喜欢一个人没有错,表达你的喜欢也没有错。你看姑苏皓月在汴京迷了多少女子,有多少女子为他倾心,你也不过是她们其中之一罢了。像姑苏皓月那么优秀的人,多的是人喜欢,你会喜欢他是正常的呀。”

有一点凉辰月没有说,姑苏皓月本身就喜欢招惹小姑娘,又加上他的甜言蜜语和绝世容貌,喜欢他的人趋之若鹜。若非要说谁的错,那也该是姑苏皓月的错,干嘛无故招惹人家,明明就知道不会许人家什么,却非要人家为他倾心,从某些角度看来,凉辰月是极不喜欢姑苏皓月这朵烂桃花的,他的存在就像女子的毒药,一举一动都能让人为之倾心。

秦巧儿没想到凉辰月竟然一点也不怪她,相反还替她解忧。

“辰月,那你为什么不喜欢紫月殿下呢?”秦巧儿缓缓的说出这句话,她想问凉辰月很久了。她喜欢姑苏皓月,所以当他那么喜欢一个人却被拒绝的时候,哪怕那个被喜欢的是别人,她也会忍不住去心疼他。

凉辰月心想,或许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已经开始变得很卑微了。秦巧儿便是如此,慕倾城也是如此,而她不也正是如此

凉辰月一愣,没想到秦巧儿会突然这么问。为什么不喜欢姑苏皓月啊?似乎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姑苏皓月,而且她也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又或许,她终究是愧对姑苏皓月的吧,他对自己那么的认真,只可惜她的心里却再也装不下人。

“姑苏”姑苏怎样呢?她该怎么和秦巧儿解释。

“也许是遇见的时间不对吧,我终究是要辜负姑苏,辜负了他的一往情深。巧儿,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有一个人可以填补这份遗憾,我希望姑苏能找到一个真正会爱他懂他的人,而不是我这样的。”

我这样的人,心里已经有了缺陷。为一个人堵上全部之后已经空空如也,她根本不配被谁爱上。

两人说话之间,院子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秦巧儿喝凉辰月对视一眼,皆是疑惑。王府的下人向来不会来偷闲居,若是墨冰和慕云来了,怎么可能会这么粗暴的敲门,因此不免有些疑虑。然,尽管如此,秦巧儿还是上前开门。

一开门竟是采薇和冷连雪,这气势雄心的模样着实把秦巧儿吓了一跳,她向来比较害怕冷连雪,冷连雪上次被凉辰月警告之后已经好久都没有来找她麻烦了,所以她也好久都没有见到冷连雪。也许是当时太过恐惧她,如今见到她,竟然还会觉得心慌意乱。

采薇走在最前头,见秦巧儿开了门,还未等秦巧儿问话,直接就带着一帮人冲进偷闲居,秦巧儿心里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立刻跑到跟前询问:“你们进来做什么?王爷说了,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进偷闲居。”

冷连雪眸光一寒,一个猛的用力将秦巧儿推倒在地上,居高临时的说道:“王爷不在府中,王府便是慕小姐做主,你个贱蹄子用你来管教。”话语一停,冷连雪一脚狠狠地踢在秦巧儿的大腿上,面上皆是小人得志的神色。

这些日子因为凉辰月她收敛了许多,根本不敢得罪秦巧儿。这种感觉令她十分难受,有多少次她恨不得将秦巧儿碎尸万段,若不是她,她怎么会沦落到受凉辰月欺压,被她威胁。被一个低自己一等的人压着的滋味十分不好受,可是又碍于凉辰月手上有她的把柄,逼迫她不得不打破牙齿和血吞。

如今慕小姐在府中的地位那么高,而且慕小姐又很看重她,有她罩着,她怎么可能还会怕一个小小的凉辰月。

采薇冷眼扫过秦巧儿,她和凉辰月斗过嘴角,她的心里是极不喜欢凉辰月的,所以只要和凉辰月牵扯上的人她自然也是不喜欢的。

“凉辰月在哪儿?让她滚出来,我家小姐找她问话。”采薇更是将女主人的架子端起来,如今在这王府里最风光的莫过于慕倾城,其次便是她了。

秦巧儿一听,心里为凉辰月捏了一把汗。如今慕倾城在王府的地位那么高,而且凉辰月又得罪过慕倾城,她担心这次慕倾城该不会是要找凉辰月报仇吧。

“凉辰月哪儿也去不了,王爷将她囚禁在偷闲居,到现在还没有让她出去过。我猜,她就在里屋。”冷连雪立刻回答采薇,在秦巧儿面前表现的那种强势瞬间消失无际,看起来十分的乖巧懂事。

采薇勾唇一笑,朝身后的一帮人做了一个手势,说道:“凉辰月不肯滚出来,既然如此你们就给我进去搜,若是磕坏了什么东西可怪不着我们。”

秦巧儿大惊失色,偷闲居本就没有什么东西,采薇的意思分明就是想砸掉偷闲居。思及此,秦巧儿忙拉住冷连雪的裙摆,喊道:“连雪姐姐,你们不能抓走辰月。王爷都说了,她不能离开偷闲居”言下之意,若是强硬将凉辰月带走,那么王爷怪罪下来她们也是要受罪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处子之身

冷连雪说完话就直接将秦巧儿推向一边,带着一队人朝里屋走去,面上带着极为得意的神色,语气尖锐带着十足的狡猾,说道:“你们给我搜清楚了,每一个角落都不得放过”

今日是采薇给了她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她早就想要来偷闲居闹事了。

采薇则是直接走进凉辰月的卧室,凉辰月正好穿了衣物起来,见采薇气势冲冲的带着一堆人来面上并没有采薇想看见的惊慌失措,相反十分镇定。

“凉辰月,架子可真大,是不是要我家小姐亲自来请你过去呀?”采薇冷声一哼,眸中皆是嘲笑和讽刺。凉辰月在她的眼中不过是一个低贱的下人,别说给慕倾城提鞋了,她觉得给她提鞋她都不配。

凉辰月勾起一抹弧度,有些苍白的脸上不卑不亢,墨黑美眸对上采薇,出声道:“采薇,我本不想与你主仆二人计较,你若真要逼我与你对着干那也是没办法。这偷闲居是瑾王爷赐予我的,偷闲居什么人能进全都是看我个人的意愿。今日你带人搜我偷闲居可有通过我的同意?既然没有,那么你连在这里站的资格都没有。不仅是你,就算是慕小姐来了,她没有我的同意,她也没有资格踏进小院子半步!”

采薇嗤笑出声,她一笑,身后那些个簇拥着也随之笑了出声,似乎都在嘲笑着凉辰月的自以为是。这瑾王府自然是谁最大就听谁的,凉辰月可真是不要脸啊。

“凉辰月,别以为你在瑾王府占了一席之地,你就可以在这里呼风唤雨。我告诉你,王爷不在府,府中最有说话权的就是我家小姐,未来的瑾王府女主人。劝你别不识好歹,小姐给你抛根橄榄枝你就好好的接着吧。”采薇说。

慕倾城并没有让她来搜偷闲居,而且也并没有让她怎么刁难凉辰月。采薇向来听慕倾城的话,所以也没有想闹得多大。慕倾城只说只要把人带到就好了,却没有和她说清楚究竟要凉辰月做什么,凉辰月的事情,慕倾城很少会和她说,就算她说要替慕倾城收拾凉辰月,慕倾城都是不肯的,这一点上让采薇十分气恼。

采薇心里一直为这件事情愤愤不平,凉辰月和她们斗过嘴角,那时他她们还未搬入王府的时候,凉辰月能够自由出入王府她看着眼里别提有多不爽了。所以,趁这个机会,她正好带了计谋多端的冷连雪过来找茬出气。

凉辰月脸上微微惊讶,橄榄枝?慕倾城能给她什么橄榄枝?

“连你也不知道你家小姐为何要找我是吗?”凉辰月脑子一动,几乎把事情经过都想透了,不由得在心里对慕倾城刮目相看,不错啊,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采薇被戳中心事,顿时气得脸都红了一阵。王府谁都知道她是慕倾城的贴身婢女,而慕倾城又将她当成姐妹,若是慕倾城进了王府的门,她就算是陪嫁丫头,日后在王府的地位也是很高的。而且她曾暗暗的想过,若是有幸能当上通房丫头,那么她这一辈子也算是沾了慕倾城的光了。

“胡说些什么呢?我家小姐的事情我自然最清楚不过了。废话少说,你若是不去,我便砸烂整个偷闲居。”采薇迫不得已只得出声威胁。

凉辰月脸色一沉,偷闲居被砸是一回事,可秦巧儿已经被欺负了。她原先在里屋并未听清楚外面的事情,等她们到了这边以后她才知道有人来闹事了。

“好,我和你们走一趟。不过,在我回来之前,你们不许动巧儿一下。”凉辰月的脸色阴冷,没有触碰她底线的时候她也许是真的是好欺负的。

采薇得意的扬起头,见凉辰月这般模样心里面十分爽快,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不由得又在心里暗自嘲笑着凉辰月的愚蠢。前面她们怎么威胁她,她都是嬉笑着一张脸,十分好欺负的样子。可当提到秦巧儿的时候,就好像一直炸毛的猫儿一样,锐利的爪子全都呈现出来。这样的人怎么不愚蠢,连自己都管不了了还有心思关别人。

出了里屋,凉辰月一个冷眸扫过冷连雪,让冷连雪的背部一凉,瞬间气势少了一截。凉辰月随后又看了采薇一眼。采薇会意,手指了冷连雪一下,带着命令的口吻忙说道:“冷连雪,先放过秦巧儿一马我不在不许私自用刑。”

冷连雪立刻让人放了秦巧儿,笑脸看着采薇,忙说道:“采薇你先忙,这贱丫头就先放过她一次。”

“辰月”秦巧儿不放心的看了凉辰月一眼,她恨自己的无能,每次都是凉辰月替自己出头,每次都是因为自己连累了凉辰月。一想到这里,她更加觉得自己的做法甚是过分,她的心里就愈加愧疚。

凉辰月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笑道:“没事的,不用担心。”

冷连雪见了嗤笑出声,她最是不喜欢看凉辰月和秦巧儿之间的关系那么亲密,不知道秦巧儿时走了什么狗屎运,以前的时候任由自己欺负也只敢忍气吞声。后来有凉辰月撑腰,根本就不惧怕她了,这让她十分不舒服,被欺压的人就该一直被欺压,哪有翻身的道理。

凉辰月被带到听雨轩,采薇像是知道自己不该听的样子,自动自发的替她们把门关上。屋内就只剩凉辰月和慕倾城,还有两位中年的妇女。

慕倾城见凉辰月来了,并未说话,给两位妇女使了个眼色,两位妇女会意,上前就准备扯凉辰月的衣服。

凉辰月眸光一冷,一把抓住两人的手别到身手。这连贯的动作不过是在一瞬间就完成了,两个妇女没想到凉辰月竟然会将她们抓住。凉辰月稍微一用力,她们就疼的哇哇大叫。

“慕小姐,不是说问话吗?这就是你问话的方式?”凉辰月冷哼。

慕倾城也没有端着她的架子,轻笑道:“我只不过是替阿瑾将王府上上下下都好好管理一下,这下人万一私通在一起了,这多损阿瑾的面子,所以自然是要好好查一番的。不过我相信凉姑娘向来自视清高,应该不会干出这种事情的。凉姑娘,你说呢?”

凉辰月了然于心,果然和她心里猜的一样,慕倾城这时狗急跳墙了。

“慕小姐,你快让她放了我们,我们的手好像要被她给拧断了”

“是啊,慕小姐快帮帮我们!”

两位妇女被凉辰月别在身后,就不说凉辰月用了多少力气,就说被别在身后就够她们疼的了。

“凉辰月,你先放了两位妈妈。”慕倾城连忙说道。她在别人面前可是大家闺秀,况且是她找的来的人,若是被凉辰月欺负了,多损她的面子啊。

凉辰月倒不是要和两位妇女计较,是她们上前的时候她的自然反应。毕竟谁也不可能随意让人随便触碰身体。

“慕小姐要搜身,找我凉辰月是不是找错人了?当然了,我也不是不肯给你查。你若是要查我是否是处子之身也十分容易,凡是处子之身,手臂上自然会有守宫砂,你们查看我的手臂不就好了,哪里需要脱了衣服?”凉辰月笑着提议。

两位妇女被凉辰月那一下给吓坏了,听了凉辰月的话连忙点头应是,说道:“是啊,这也是一个好方法。”若是搜身的话便能知道那人最近是否与男子行了周公之礼,不过慕倾城也只不过是要确定她是否是处子之身罢了,查看守宫砂就足够了。

慕倾城闻言,笑眯眯的看着凉辰月,说道:“既然这样,凉姑娘,请吧。”

凉辰月看了慕倾城一眼,似乎有些不大愿意,很明显的犹豫了一下,之后缓缓的将袖子一点一点往上提上去,露出一段洁白的肤色,瞬间让慕倾城的脸色一青。

“慕小姐,她的手臂上并没有守宫砂,可以确定她并非处子之身。”妇人赶紧上报。

慕倾城咬紧了下唇,不可思议的看着凉辰月,眸中是能杀死她的神色,她的唇角也颤抖起来,支支吾吾的说道:“难道难道是你?”

慕倾城的心瞬间慌乱起来,如果那晚那个人是凉辰月,对她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若是,她要去揭穿自己,那么她的后果将是什么?她想都不敢想。

凉辰月惊讶的看着慕倾城,似乎一点也不明白为何慕倾城会是那个模样的看着自己,就好像她并非处子之身根本不是一个值得惊讶的事情。

“慕小姐,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何突然要查我的身子。但是我非处子之身不是整个汴京城都知道的是吗?慕小姐难道忘了?我可是醉春楼的轻烟姑娘啊”凉辰月微笑着提醒,却不知她的一句话让两位妇人的脸色都煞白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趾高气扬

凉辰月的一番话让慕倾城恍然大悟,不由得轻笑出声,眸中皆是鄙夷的神色,语气十分怪异,说道:“呀,说到这个,我差点忘了,凉姑娘是醉春楼来的人,怎么可能还需要查身子,是采薇弄错了。只不过,凉姑娘似乎还很喜欢这个身份呢,倒是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

这句话有意无意的嘲笑着凉辰月的恬不知耻,贞洁对一个女子来说十分重要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妓院出来的女子向来都是要被人从背后捅刀子的,而凉辰月从这一点上她就已经没有任何资格和她攀比了。慕倾城一想到这个她的心里就十分开心,现在阿瑾对她可是越来越好了,凉辰月的生活不检点,阿瑾迟早会忘了她的。

慕倾城一句话将气氛变得格外诡异,慕倾城找来的两位妇女也是很厌恶凉辰月,很想给凉辰月投一个鄙夷的眼神,可是她是轻烟姑娘,又是能轻而易举将她们弄死的人,所以虽然心里很是鄙夷凉辰月,但也只敢在心里这样做。

谁料,凉辰月一点也没有慕倾城想要看的那种恼羞成怒,反而嘴角一勾,一双墨黑美眸似乎闪着光,半点也不惧怕她们的嘲讽。

“慕小姐,你说话的时候不必夹枪带棒,既然大家都知道我的身份,你再刻意的嘲笑我,若是传出去了,可是有损慕小姐宽厚待人的名声啊。”凉辰月说完,刻意靠近了慕倾城,在她的耳根刻意压低了声线,可是又恰好在场的人都能听得见,说道:“毕竟,慕小姐的真实样貌我都是见过的。”

凉辰月本来无心与慕倾城计较,但是两人既然在上次都坦诚相待了,慕倾城也懒得在她面前装什么大家闺秀的典范了,所以她想要威胁慕倾城还是极容易的。

果不其然,慕倾城的脸色一红一紫,两位妇女上下打量着慕倾城,似乎都在考思考着凉辰月说的话是真是假。慕倾城怒不可遏,她向来自视清高,与一般的胭脂水粉不同,她有自己的思想,不像其它的千金小姐一样一味的只追求名利,她更加向往的是她的真爱。在那之前,她在大家闺秀就是高傲的不可一世的,从来都不是在作秀。可是后来,她渐渐觉得自卑,不知道是什么扭曲了她的心里,她再也不像以前那么的高傲,似乎连自己这么多年来维持的好名声都变成了不真实,似乎那个慕倾城根本就不是她。

可是尽管如此,她的名声还是要的,决不能被谁拆穿。

“凉辰月,你少胡说八道。查你身子只不过是答应了阿瑾要把王府上上下下都打理一遍,本来嘛,若是发现了哪个人不检点是要被赶出府的,但是凉姑娘是特例,我自然能手下留情。只不过有件事不得不提醒一下凉姑娘,王府可不是一般的人能随便进的,你既然留在王府,就请管好自己的品行,免得又传出和阿瑾的什么舆论。凉姑娘这不是和你商量,我是以瑾王府未来女主人的身份命令你。”慕倾城三言两语又将凉辰月推向一个生活不检点的浪潮。这一点凉辰月是自己承认的,她连反驳都不行,而且她说的话也并非是没有一点依据的,毕竟上一次就传出了瑾王爷和凉辰月的舆论。

凉辰月不顾慕倾城的刻意调笑,也不管两位妇人异样的眼光,别人怎么看她她向来都不会放在心上。她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慕倾城斗嘴角,冷连雪还在偷闲居,她不放心秦巧儿。

“慕小姐若是没有其他事情,那么辰月先告退了。”凉辰月讲完便要转身离开,突然心里闪过一个想法,她又转过头,一双墨黑美眸对上慕倾城,笑道:“对了,慕小姐,你既然在查王府婢女的身子,不如我就向你说一个人。王府的掌事婢女冷连雪似乎也并非处子之身,而且,我听巧儿说,她这几日鬼鬼祟祟,看起来似乎干了什么亏心事的样子。慕小姐不如就去查一下她如何?”

慕倾城心中闪过一丝狐疑,凉辰月并不是会出卖别人的人,问道:“你为何会告诉我?”

凉辰月轻笑出声,一双墨黑美眸皆是笑意,勾唇一笑,“冷连雪多次到我偷闲居闹事,我为何不能借你之手教训一下她?”

一句话落下之后,凉辰月便扬长而去了,她的心里着急秦巧儿。本来她并没有想过要出卖冷连雪的,但是事到如今,她也只好将慕倾城的注意力转移到冷连雪身上了,而且也正如她所说。这个冷连雪确实需要教训一下,借慕倾城的手,她又不用出任何力气,何乐而不为呢!

凉辰月平安无事的走出听雨轩,采薇见了眼中多了几丝惊讶,她以为慕倾城肯定不会轻易饶过凉辰月的,毕竟这是一个好机会。

凉辰月无视采薇充满怨恨的眼神,径直的越过她,直接就回了偷闲居。把采薇气得直跺脚。

有采薇的警告,冷连雪确实没有碰秦巧儿一下,见凉辰月平安无事的回来,不可置信的上前抓着凉辰月的衣裳,吼道:“凉辰月,你竟然回来了?”

凉辰月不禁笑出声,调笑道:“怎么?你以为慕小姐会狠狠教训我一顿?你好消气?”

“那是自然,你和瑾王爷的事情传遍了汴京,以前是慕小姐没有能力教训你,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慕小姐有瑾王爷罩着,如今在王府只手遮天。你也别想再拿那件事情压我,我有慕小姐撑腰,我就看着慕小姐什么时候把你赶出府去。”冷连雪趾高气扬的看着凉辰月。

“对了,你要是不说我都要忘了,冷连雪,你的东西还在我手上呢。我们就看看谁该被赶出府吧。”凉辰月话音刚落,就见采薇面色很难看的过来,视线落在冷连雪身上,说道:“冷连雪,我家小姐要见你。”

不仅是冷连雪,在场的除了凉辰月,其他人都是惊讶的神色,局势扭转得有点快呀,她们都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冷连雪一脸的不可置信,她惊吼道:“采薇,是不是凉辰月那个贱人和慕小姐说了什么话让慕小姐误会我了?采薇,采薇,你要相信我,无论凉辰月说了什么,她都是在说谎,她在污蔑我。”

如果那件事情被慕倾城知道了,她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原以为拿慕倾城压凉辰月,凉辰月就会忌惮她,可没想到慕倾城真的会听凉辰月的话,瞬间她的世界都崩塌了,若是与下人私通的罪名被昭告出去,那么她不仅仅会被赶出王府,而且这一生也算是毁了。

采薇见冷连雪一惊一乍,一口一个慕小姐,她的心情被越搅越糟。本来慕倾城在做什么没有让她知道她就已经很烦闷了,这个冷连雪声声犀利,声声求情让她更是分不清事情的缘由。

“有什么事情自己和我家小姐说去,你们几个将她带上。”采薇呵斥。

冷连雪就这样被带走了,她带来的一群人也各自散去,跟到听雨轩看热闹去了。冷连雪向来嚣张跋扈,王府不少人都是因为她是掌事婢女的身份而忌惮她,就算气愤也是敢怒不敢言。但自从慕倾城搬进王府之后,原先那些讨好冷连雪的人各个都跑道采薇那边去了,现在好不容易有冷连雪的戏可以看,她们自然是不会放过。

“辰月,你没事吧?”秦巧儿立刻上前抱住凉辰月的身子,着急的抚着凉辰月的身子。她担心坏了,深怕凉辰月有个好歹。凉辰月现在的身子似乎很是柔弱不堪,她就担心慕倾城会对她动刑,而凉辰月又是一个不懂反抗的。

凉辰月摇摇头,笑道:“你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冷连雪没有欺负你吧?”

“没有,不过她说慕小姐似乎很不喜欢你,我就担心她会对你不利。”她和冷连雪待了一会儿,冷连雪说的话让她感到后怕,深怕凉辰月会受伤。

凉辰月心中闪过一丝感动,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慕倾城在所有人面前都是柔弱无害,心地善良的典范,就算是惩罚别人,别人也会觉得她是大公无私为了王府。谁也不会相信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会有心机,会刻意针对一个人。不仅是别人不会相信,就如细心的慕云他们,没有那件事情出来之前,他们都不会相信慕倾城是这样的人。可一个胆小得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却选择相信她,没有任何原因,仅仅是因为她们是朋友。

晚间,她们才刚用完餐之后,冷连雪却单独一人来了偷闲居,似乎是在刻意告诉她们,她也平安无事的出来了,所以她们说的那些什么把柄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凉辰月,没想到吧。我早就说过慕小姐是站在我这边的,就算她知道我的事情她也替我挡下来了。”

秦巧儿眸中皆是担忧,若是连那把柄也没有用,那她就真的不知道怎么和冷连雪谈交易了。而凉辰月除了一些惊讶之外,就只剩下一些怀疑。

“冷连雪,你若是肯听我一句话,劝你以后和慕小姐少接触。”凉辰月神情严肃,落在冷连雪眼里却成了笑话。

“凉辰月,你莫不是害怕了吧?我一直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的,原来是欺软怕硬啊。”冷连雪耻笑。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不同待遇

王府自从慕倾城搬进来以后几乎是上上下下休整了一遍,而这些事情完颜瑾都没有过问,似乎真的直接将王府交给了慕倾城全权处理。如此一来,慕倾城更是肆无忌惮的在王府大肆修整。

这么大的阵仗易空蝉也是有所耳闻的,但是慕倾城没有搜到她的地方上,易空蝉也就当作没有看见。但是尽管两个主子之间没有任何交道,各自的下人也会多多少少有些磕碰。就如这日早晨,厨房给易空蝉准备的燕窝粥比给慕倾城的多了一些,采薇第一个不愿意了,且不说易空蝉对王府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客人,如今在王府一住也有好几个月了。再者说,慕倾城如今也算半个女主人,吃穿用度总不能比一个外人要差吧,以前是慕倾城并没有搬进来住,她们都算外人,但现在不一样了。

因此,采薇自作主张的把易空蝉的那一碗给换了。易空蝉的身体才刚好,里面有慕云另外给加的银耳,慕云在王府的这些日子,他每天一早第一件事便是去厨房给易空蝉煮一碗燕窝粥,事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让下人给易空蝉送过去。他以为这样便能骗过易空蝉,可易空蝉岂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上面明显多出来的银耳就让她起疑了。

所以被换掉的那一碗,易空蝉一吃就发现问题了,问了下人知道了原因之后简直是火冒三丈。易空蝉岂是可以受欺负的人,况且若是其它的东西就算了,偏偏动的还是她每日盼着喝的燕窝粥。她气不过,趁着慕云不在府中,私自离开了院子直接就找上了慕倾城,扬言要慕倾城亲自煮一碗赔她。

然而,慕倾城贵为千金小姐,从来都没有进过厨房,就连白糖和盐都分不清楚的人,就算有心想要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也做不到啊。尽管慕倾城什么软话都说了,易空蝉也没打算事情就这样算了,所以因为一碗粥引发的争议就这样一直等到完颜瑾下朝才来解决。

结果自然是慕倾城更胜一筹,用完颜瑾的话来说,易空蝉就是在无理取闹。然而这两人谁不是从小被宠着长大,谁不是觉得完颜瑾会站在她们那一边的。所以完颜瑾一句话,让易空蝉瞬间心灰意冷了。

易空蝉为什么敢跟她未来的师嫂吵架,还不是因为她有足够的信心,相信她师兄会站在她这一边,不然的话,就凭她对她师兄的敬畏,怎么也不可能自寻死路的去找未来师嫂的茬。

可是事情却比她料想的差的太多,慕倾城有问题她也是慕云告诉她的,要不是答应了慕云绝不能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她肯定第一个闹了。但是现在是,明明她师兄知道慕倾城的不同,还依旧站在她那边,这口气让她怎么可能咽得下。

最令易空蝉气愤的是,完颜瑾竟然罚她在听雨轩外跪两个小时,并借此警告了整个王府,谁若是与慕倾城作对便是这样的结果,就算那个人是和他关系再好也是这样。

慕云和凉辰月都解除了禁令,刚好两人都在地下钱庄,所以他们都不知道王府发生的事情。慕云虽然已经解除了禁令,但是晚间还会回一趟王府给易空蝉熬药,并且要看着她喝下去他才能放心离开。

慕云今日带了一些糕点回来,易空蝉每次喝药都说哭,所以今日路过小摊的时候刻意要了一些糕点回来,正想献宝似的逗小姑娘开心,谁知道进了院子并没有收到易空蝉的熊抱和欢呼,只见下人个个低着头,面色都不大好,气氛显得格外宁静和低沉。

“若沁、若心你们主子去哪儿了?不是说了不许她出小院子吗?这臭丫头就是不听话,就差这么一两天了都捱不住。”慕云一想到易空蝉那贪玩的劲不由得感叹,谁知他说了这一句话之后,几个下人们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慕云这才觉得怪异,易空蝉是个活泼好动的主,平时对待下人都很好,甚至和下人都相处得和朋友一样,所以她的下人都不会那么拘束,平时见了慕云都是有说有笑的,哪里会是这副表情。

“慕大人,小姐她”其中一个下人欲言又止。她们和易空蝉虽然才认识了几个月,但对易空蝉都是死心塌地的,想到她今日受的委屈难免会为她心疼,想要慕云能够替她出出气,但是又想到易空蝉得罪的可是慕倾城,王爷今日才说了不许谁和慕倾城作对。

慕云眉头一蹙,心中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飘过,他的心突然一滞。连忙问道:“易空蝉怎么了?”

几个下人相互推卸,若沁终于肯开口了。“小姐今日得罪了慕小姐”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经过跟慕云说清楚。

慕云听了之后眉头紧缩,沉声问道:“那她现在人在哪儿?”两个时辰早就过去了,现在却不见易空蝉的身影。

“还在听雨轩,我们都去劝小姐了,但是谁也劝不动她,她说她一定要等王爷给她一个说法,到现在还跪在那儿。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就在这儿等大人回来”若心眸中皆是担忧的神色,易空蝉那倔强的脾气,她们几个人怎么劝都劝不住。若是硬要拉她起来,她们几个人又没有易空蝉的身手敏捷,原以为王爷怎么也不过是说说而已,毕竟平时易空蝉在王府怎么闹都是随她的,简直是宠上天了,谁知道竟然真的就任由她跪到现在。

还未听若心说完,慕云已经快步离开了。如今已经是傍晚的时刻,太阳已经下山,唯一在地表残留的一点点温度也要消失殆尽了。那丫头不知道跪了多久,她的身子才刚刚好一些,若是又受冻了,怕是又要养一阵子的。

太阳已经落山,外面一片昏暗,下人将王府的灯一盏一盏的点亮,有灯光的地方看起来暖烘烘的,而相反昏暗的地方就显得格外凄冷了。听雨轩内点了灯,下人似乎是刻意做给别人看的一样,又搬了好几个暖炉进去。而听雨轩前屹立的一抹身影,远远看着还可以看出那跪在雪地里的人儿从一早到晚腰间都挺得那么直,一双明媚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听雨轩的门口,带着些固执和倔强,又似乎空无一物,谁也不知道她的心里是如何的一番场景,这样跪在这里已经有一天了,那人似乎不累一样,也不怕别人投来的异样眼神,有一种不达目地誓不罢休的感觉。

慕云红了眼,娇小的身子跪在一片雪地之中,寒风吹起她有些凌乱的长发,露出一张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双手交叠于腿前,若是仔细看了便会知道那双稚嫩的手已经冻得和嘴唇一样的紫色了。

娇小的人儿在风中屹立不倒,一双眼眸没有平时的半点灵气,似乎正直直的盯着门口,又似乎瞳孔涣散,什么也没有看进去。

慕云到的时候,有几个婢女上前要去扶易空蝉,可是那人就像寒风中的一塑石雕,谁也推不动,最终那几人也只得退向一旁。

几个婢女见了慕云正要给他行礼,慕云摆摆手让她们统统退下。脱下外衣直接裹在易空蝉的身上,将她娇小的身子揽进自己的怀里,想要用自己的体温为她驱赶一些寒意。

易空蝉感到背后一暖,本想挣扎开,可是那人身上的味道那么熟悉,她闻到之后竟然没骨气的红掉了眼眶和鼻子。今早到现在,她受了什么委屈都不见得她哭一声,可是在他的怀里,竟然像找到了港湾一般,一股心酸的感觉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慕云想要将她抱起来,可是才刚刚扶上她的手臂却见她一把将他推开,似乎一点也不想他的触碰。然而易空蝉的身手再灵活也不敌慕云,慕云不顾她的挣扎强制的将她一把抱起来,顺便将外衣给她裹得更紧。

易空蝉一边挣扎着,一边哼哼唧唧的叫着,最后似乎是知道了自己的反抗无效之后也就放弃了,双手直接捂住脸蛋,看也不看慕云一眼。

慕云心头一软,手中的力道加大了一些,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不仅是易空蝉,他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慕云将易空蝉带回了院子,用棉被将她裹得紧紧的,让若沁烧了水,又让若心点了暖炉。这期间不见易空蝉开口说一句话,慕云虽然一直在忙着照料易空蝉,却也一直没有和易空蝉说话。

第一百七十章 一见钟情

“张口!”慕云妥协,拿着姜茶坐在床上,用勺子盛了一口,还十分贴心的吹了去上面那层漂浮的白烟。

易空蝉一双明媚的眸子对上慕云,又看了一眼勺子上那口姜茶,眉头微皱了一下,一点也没有要喝下去的意思。但是在慕云的注视下,她还是凑过去了,没有任何犹豫的喝完了它。喝完之后似乎有些意犹未尽,温热的茶水顺着口腔蔓延只全身,驱散了身上残留的寒意。平日里她那么不喜欢的姜味,似乎都没有那么讨厌了。

“墨哥哥”易空蝉动动嘴角,却发现话一出口,不自觉的带了些哽咽,和浓浓的悲伤涌起。

“闭嘴,先把姜茶喝完。”慕云不知为何,脸色瞬间变冷了,连语气也变得生硬了。易空蝉被吼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她向来听慕云的话,而且慕云似乎也不大高兴,所以她还是乖乖的听话喝姜茶。

原本氏慕云哄着易空蝉喝姜茶,现在却变成了易空蝉喝姜茶讨好慕云。虽然易空蝉也不知道慕云突然是怎么了。

等到那碗姜茶见底了之后,易空蝉再小心翼翼的看着慕云,明媚的眸子看起来带着些许试探。慕云轻叹一口气,这丫头就那么在意他的想法?明明她最是顽皮,最是不知天高地厚。

“你就那么怕我吗?”慕云轻声问,看着她那么小心翼翼的样子,他的心里莫名的有些心疼。上一次见她这个样子,似乎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易空蝉眸光一滞,有些事情坚持久了就成了习惯,习惯久了就改不过来了。

“为何会那么怕我?我既不会打你,也不会骂你。”慕云又说,明明相处的这些日子里,只有他怕这丫头的份,因为她时不时就会整出一些事情给他。

易空蝉低头,沉默了一阵子,忽而又抬头看着慕云,眸中似乎是好不容易下的决心。稚嫩的手握上慕云的手,彼此的温度在掌心交融。慕云心中狂跳,看着易空蝉的眼神不自觉的多了一些慌乱,易空蝉直直的看着他,他眼中的躲闪,她怎么可能没有看到。

“我问你,你难道真的不记得我了吗?”这句话她藏在心上,等了好久了,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犹如孤注一掷的赌徒,搭上所有的资本,胜负就在此一举。

不等慕云开口说话,易空蝉紧接着说道:“云哥哥,你真的不记得蝉丫头吗?那日一别,我回南云阁难过了很久,但是你说过了,你会去看我的,我等了这么久,这么多年了,却从来都没有见过你的身影。我问过师兄,他从来都不会和我说你的事情。所以我对你依旧是一无所知,我只知道你的名字里有一个云字,我只知道遇见你之后,我心里面就装进了一个叫云哥哥的人,他那么温柔,那么体贴,虽然偶尔会生气,说要把我一个人丢在深山里,但是却从来都没有这么做过。可是那么好的云哥哥,却骗了我,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回来看看我,但你都没有”

易空蝉说着说着,泪水竟然一直流个不停。这是她心里的痛,因他而生,因他而灭。多少次午夜梦回的时候,渴望一转身他就在身边,还像以前那样叫她一声缠人的丫头。

“爹爹看得很严,从来不肯我下山,我想去看看你会不会就在山中等我,后来我长大了一点,开始和师兄们下山,每次都带着希望去,又总是带着失望而归。这样一次次的等待和一次次的希望,就这样伴着我过了这么多年,让从小孤寂的我变得有了牵挂。云哥哥,认识你是我的幸运。可是,明明我提醒你好多次了,你却还是没有认出我来。现在我说了,你会记起我吗?”

小心翼翼的语气,再配上有些湿润的眼神,慕云的心里面被愧疚溢满。

不是的啊,第一次见面,他就认出来了。

小丫头那么小心翼翼,似乎他说一句不认识她就能哭出来一样。慕云见了,心里面的情绪十分复杂。

娇小的身躯被揽进怀里,易空蝉眸中皆是惊愕,哭得一抽一抽的肩膀瞬间不敢动了,任由慕云将她搂在怀里。

“傻丫头”

“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有长大?不就是一碗粥吗,我重新给你做不就好了吗?”慕云眼角带着笑意,这丫头的一言一语就像沾了毒的利剑子在他的心窝处使劲的搅拌,非要他心疼难受才肯罢休。

易空蝉浑身一颤,惊愕的抬起头,对上慕云还未淹去笑意的眸子,嘴角微微颤抖着,问道:“云哥哥,你”

你记起我了吗?那个蝉丫头,那个缠人的丫头。

慕云莞尔一笑,大手覆上她毛茸茸的额头,见她依旧愣愣的看着自己,不由得轻笑出声,在易空蝉的眼里,笑的如春日的骄阳。温暖人心,这种熟悉的温暖和熟悉的感受,从来就只有一个人会让她如此眷恋,那是她的心底的秘密,也是一生的追随。

“丫头,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当年的小丫头不过和我相处了两天,竟然将我记住了这么久。我承认,我是真的忘记了当年许你的承诺,因为当时,我并不知道你会当真,而且,当时也是逼着我这样说,我若不答应你你便不回去。所以,那次经历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特别,就像人生中的一小段插曲,翻过了也就过去了。若不是你的提醒,也许我并不会想起那个承诺,抱歉”慕云真诚的说,谁能想到当时为一个丫头付出的一点点温柔,竟然让那丫头惦念了这么多年。慕云想,也许他是幸运的,毕竟对他来说,也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惦念他这么多年。

易空蝉摇摇头,抓紧了慕云的手心,“只要你不是刻意不信守承诺,我都不会怪你而且啊,你记起我了,这对我来说便是天大的恩赐。”

慕云看着易空蝉说话时眸中的虔诚,不由得暗骂一声傻丫头。“丫头,其实你不用这样。再次遇见你之前,我遇见了一个姑娘,她遇到任何事情都是那么从容不迫,好像天塌下来她也无所畏惧,这样倔强和要强的性子让人很心疼,于是我便以为这样的悸动便是喜欢。所以,我默默的将这份爱藏在心底,我即是渴望她知道,也害怕她知道。就这样,我偷偷的喜欢了她很久,我觉得,也许除了她,我不可能会再次喜欢上谁”

“够了我知道了。云哥哥,其实你不必为难。我无所谓的,我有爹爹,有好多师兄,我拥有的东西已经有好多了,能认识你已经是我的幸运。但是小月儿姐姐,她一无所有,我更不能和她抢你”易空蝉咬咬牙,推开了慕云,尽管泪水已经在眼眶打转,可却倔强的不愿意流下来。

慕云心中一阵懊恼,他说话的方式似乎有些不对,可是这也怪臭丫头听话只听一半啊。

就在易空蝉准备躺回床上时,手臂上突然出现一股力道,将她使劲的往另一边扭过去,还未等她缓过神来,眼前突然放大的一张脸让她的瞳孔剧烈收缩。

她不是在做梦,因为唇瓣上灼热的触感那么真实,那么灼心。

几乎是呆滞了双眸,直至到慕云放开了她,她才反应过来,脸瞬间泛红,蔓延至耳根,呼吸也乱掉了节拍,一切似乎都乱掉了。

慕云将她搂在怀里,靠近她的耳根,用着乞求的语气,轻声说道:“我是想问,这样的我,你还会接受吗?”

带着温润的语气,这句话将易空蝉的一颗心彻底打乱了节拍。心上人在问她能不能接受她,这对她来说是多么奢望的事情啊。可是他就在眼前,一双一眼便能望进她心里的眼睛就这样看着她,不停的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你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这儿,他再告诉你,他也和你一样,喜欢着你。

见易空蝉懵懵的脸,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什么是地老天荒原来就是这么简单,大概就是你看着她的时候,她也正好也在看你。

这丫头一声声的墨哥哥唤得他心里十分不爽,当时不过是一时玩笑,可这丫头知道了之后也一直不愿意改过来,明明要唤的那人是他,唤出来的时候却是另一个男子的名号,叫他如何不气。

这种感觉不知从什么时候就已经蔓延心底,到了他确认了自己的感情之后才发现,原来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经因为一个称号而吃各种飞醋了。

“云哥哥,你喜欢我吗?”易空蝉反问。即使心里已经确定了他对她的情感,可是还是忍不住要问一句,想要听他亲口说。

你是我一场风花雪月的劫数,可否成全了我一见钟情的喜欢?

慕云一愣,转而一抹笑容挂在嘴边,他还以为他第一次的表白就这样告吹了呢。一吻落在人儿的额头上,笑道:“自然是喜欢的。”

“不对不对,不该是这样!”易空蝉嘟嘴,她就那么一个心愿,为什么就是不能圆了她。

第一百七十一章 藏得真好

解除了禁令之后,凉辰月就继续回地下钱庄帮忙。有些日子不见,墨冰见了凉辰月的样子,就和慕云一样,都是担忧的神色,抓着凉辰月要她给地下钱庄的郎中诊脉,凉辰月实在瘦了太多,又加上她的身材本来就比较高挑,所以看起来更是瘦弱。

凉辰月只是嘴上答应,能不去就不去的。这些日子她躲完颜瑾躲得紧,基本上是他在地下钱庄的时候她能快些离开就快些离开,但有时候也不是她所能躲避得了的,每三天一次的上交工作的时候都是要见面的,凉辰月这些时候都是分身乏术的,既要躲着,又要让人根本看不出来,因此时不时就会出神,这就更是让慕云和墨冰催着她找郎中把脉。但是若要找郎中是要经过完颜瑾的地方的,凉辰月怎么可能自动去招惹。而且,她一贯倔强,这幅身子她最是清楚,基本上不会生什么病,就算生病,没多久她也会很快就好。

一切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就比如慕倾城的那件事情,他们都很默契的压在心里,谁都不会随意提起,就仿佛这件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唯一有些出乎意料的大概就是易空蝉了,前些日子听说要回南云阁差点闹翻了天,现在是见了谁都笑嘻嘻的,就连回南云阁也是一口答应。

完颜瑾派了些人手亲自送易空蝉回南云阁,美其名曰护送,事实上谁都知道这是刻意让人看着易空蝉,一点给她后悔的机会都不给。一群人送易空蝉离开,那声势可以说是惊动全城了,从王府到城门,一路上易空蝉的招呼打个不停,多的是人给她送别,易空蝉都一一和他们挥手告别。

“易丫头,干什么笑的那么开心呐?大娘看着你离开心都酸死了,日后怕是见不到你了,你还有心情笑啊。”其中一位卖糕点的大娘揽住易空蝉,有一种死都不肯让开的气势。

“是啊是啊,易丫头,下次什么时候再来汴京玩玩啊?大娘还想着让我儿子娶你呢。”卖菜的一位扎着头巾的大娘见了易空蝉眼睛都红掉了,这丫头虽然才来了不久,可在汴京可是惹了不少大娘大叔疼爱了。

“什么?就你家儿子还想娶易丫头?易丫头喜欢我们家锦缎,我儿子刻意给她找了一大批料子呢,衣服都在做了,有你们什么事啊。”卖衣裳的大娘瞬间炸了,心仪的儿媳就要被抢了,忍不住挽起袖子,恨不得干一架的模样。

突然间,场面由一开始的不舍易空蝉离开互诉衷肠变成了易空蝉的相亲会,各个都在说着谁家有个儿子何其优秀,何其爱她如命,那骂街的气势就好比菜市场上抢一块肥一点的猪肉一样。谁见了都以为集市是不是换了地方。

易空蝉头一抬,果然见到离自己两米开外的那一行人之中,有一位脸色已经变了。她的心里一阵忐忑,惊慌失措的看着围着她的各位大叔大娘,还没等她开口,大娘们互相攀比的声音静下来,突然有一位拉着易空蝉的手,问道:“易丫头,我们怎么吵都没用,不如你来说说,你更喜欢哪一个?也就省去我们在这里吵些没用的了,我们都看你自己的意愿,无论你喜欢谁,我们都支持你的选择。”

“对啊,易丫头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易丫头,你说呀!”

易空蝉感觉这些大娘大叔的脸一张张的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她们各个都张着嘴说着她听不见的话,一幅幅面孔在她的脑海不停的盘旋,她瞬间感觉自己变得好渺小,渺小到能被一些唾沫口水淹没。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晕过去的时候,腰间传来一股力道,往后望去,见到了心底的那个人,她的心瞬间平静下来了。

“易空蝉谁都不嫁!”一句狠话抛下,易空蝉就这样被拉着离开人群,硬生生的被塞进马车里,那群人都看懵了。

那不是慕大人吗?她们不过是喝易空蝉叙叙旧,难道也犯法了吗?

易空蝉从窗口探出个头出来,笑着向那群大娘大叔们挥手告别。之后被慕云硬生生的扭过头来。

易空蝉尴尬的看着慕云的一张大黑脸,自知理亏,忍不住挤出一抹笑容,明媚的眸子仿佛璀璨的星空,动人心魄。

“你到底都答应了她们什么?”慕云干瘪瘪的问道。

易空蝉嘻嘻一笑,“也没有答应什么呀,我就是和卖东西的大娘大叔们感情好一些,平时常常会去蹭一下吃的,或者陪他们聊聊天,说说话,聊一些京城的舆论什么的。”她哪里知道大娘大叔们把她当成儿媳来对待啊,她平时对谁都很亲切,又加上嘴甜,所以在集市逛的时候就好像走在南云阁一样,大摇大摆的,无所畏惧。只是她从来都没有想到对她那么好的大娘大叔们早就将她当中心仪的儿媳来对待了。

想到这儿。易空蝉又打开车窗,朝外面的大叔大娘们喊道:“大娘们,大叔们,你们先不要难过了,下次我还会回来的。下次来了就不走了。然后,给你们看看我喜欢的人。”话一说完,易空蝉回头看了慕云一眼,这样总该气消了吧。

完颜瑾让易空蝉带了些东西给南云阁阁主,要等他们把东西装上车需要一些时间,所以易空蝉才有时间在这里和他们唠嗑。

“易空蝉。”冷冽的声音从车外响起,易空蝉一个机灵又探向窗外,果然见到了完颜瑾脸色如冰的脸。易空蝉心中一凛,视线有些躲闪,落在完颜瑾的眼里就是不想看到他的意思。

“回去和师父问个好,路上不许胡闹。若是缺什么东西跟下人说,账单会记在慕云的账下。前天的事情抱歉了。”

易空蝉原本低垂着头的,听到完颜瑾说要把账单记在慕云账下的时候脸蛋忍不住红掉了,之后听见他那句抱歉之后整个人更是炸了,猛的抬头果然只能见到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心下不禁一阵感动。

完颜瑾走了几步远忽然又是一个回头,冷不丁的说道:“慕云,你是打算也一起去是吗?”谁也看不到完颜瑾的脸色有多难看,谁也不会明白易空蝉和慕云的关系确立之后他的心里有多不爽,这种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估计也就只有他自己才会明白了。这个慕云似乎从一开始就要和他作对一样,不然他怎么觉得他越看越不顺眼呢。

慕云果断的下了车,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惹少主不快了,最近看他的眼神带着很强的嫌弃喝愤怒,知道了少主看他不爽,他也不敢怎么得罪他。

凉辰月见完颜瑾离开之后才和易空蝉道个别,这些日子相处的很愉快,凉辰月第一次遇到像易空蝉这么开朗活泼的女子,她又比自己小上几岁,凉辰月难免比较护着,所以那时她喝慕云闹矛盾的时候没少为他们操心。现在见到小丫头如愿以偿,而慕云也看清了自己的心,她的心里十分欣慰。

碎玉轩一处雅间。

“少主,你确定吗?”墨冰不可置信的问道。

完颜瑾眉头微蹙,点了点头,轻叹一口,说道:“是的,那块玉已经不见好些天了。”

那块玉已经不见好些天了,完颜瑾贴身的东西竟然会消失。这些天他一直瞒着这件事情,可是现在也已经是确定的事情了,墨冰和林宇都有权利知道。

“你有没有印象,大概是在哪儿丢的?”墨冰问,这块玉对他们来说十分重要,若是落到了别人的手里,事情也许就会更遭了。

完颜瑾摇摇头,等到他发现玉不见是很久的时候了,那几天他几乎是昏迷的,所以具体是什么时候不见他也不清楚。

完颜瑾走近窗前做了个手势,一抹黑影从窗外进来,依旧蒙着脸,墨冰虽然早就知道了林宇没有死的消息,但是真正见到他的时候也忍不住站起身来走近他,在林宇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林宇抱拳行礼,见到墨冰的时候他也有些惊愕。完颜瑾并没有告诉他墨冰已经知道了他的事情,脑子一转也就想清楚了,定是自己露出了破绽,不然依照完颜瑾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和墨冰说的。

完颜瑾摆摆手,示意他将窗关上。

“你真的是林宇?”墨冰有些不敢相信,忍不住再次确认一次。

林宇扯去面巾,露出一张白皙的脸,熟悉的轮廓和坚毅的眼神落入墨冰的眼里,让他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都是真实的。

墨冰浅笑,一拳打在林宇的胸口,看起来有些欣喜若狂。面对多年不见的好友,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

林宇轻笑,轻声说道:“好久不见。”

“这么多年,藏得真好!”墨冰忍不住要说一句,若不是那日他的眼神足够犀利,怕也不会发现他的身影。

第一百七十二章 有缘之人

等到易空蝉离开之后,凉辰月没有急着回地下钱庄,而是顺着人群到了集市,想来自从上一次那个不愉快的婚礼上之后就没有见过陈大娘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根本就来不及适应,似乎一直被生活的琐事拉着走,她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她的心情不算很好,刚刚送走了易空蝉,身边一下子少了个人吵吵闹闹,似乎是清净了些,又似乎是更寂寥了一些。沉闷的眸光落在不远处那抹忙碌的身影,不由得勾起嘴角。

这些日子,她的变化实在是大,生活似乎乱成一团糟,可幸好,并没有影响到其他的人。她的会经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她都受着,只要她守护的那些人还是好好的,那么她就是无所畏惧了。

像是心灵相通一样,她望过去的时候,她也刚好抬头,见了她,脸上立刻浮上一抹笑容,抬头,无声的招呼着,凉辰月不由得轻笑出声,迈开步子,踱步到摊前。

“小月儿,可有好些日子没来大娘这儿了。”陈大娘拉着凉辰月道摊位后,手边的活还忙着,有不忍让凉辰月等太久,所以一心两用起来,手上的动作就有些迟钝了。

凉辰月浅浅一笑,墨黑美眸一直落在陈大娘的手上,注意到了她手中因为迟钝而显得有些笨拙。

“陈大娘,这是你家闺女?长得真标志啊,是个大姑娘了。”摊前站着的女人看起来比陈大娘要年轻许多,并不介意陈大娘手上慢了的动作,反而和她唠嗑起来。

陈大娘看了凉辰月一眼,笑着说道:“唉,这要是我闺女该多好啊。要是我闺女,我绝对不会让她受一点苦。”陈大娘说着,眼角不禁浮起一阵哀伤,那低下去的头让谁也见不到她眸中的神色,鬓角处的白发却格外的触目,引人感叹一番岁月的匆忙。

凉辰月心中微微一颤,她的心里固然是有些闷闷不乐的,什么委屈,什么难受全都被压再心底,不去翻看的话,也许她真的可以肆无忌惮的选择麻痹。但偏偏,人最怕的就是在你伪装着无碍的时候,有一个人看破了你的伪装,并且心疼你的遭遇。

说不上难受,但是心底就是莫名的泛酸起来。

小摊的生意一直很不错,人多的时候陈大娘一个人忙起来昏天暗地的,凉辰月也着手帮忙收钱,递东西。包装她就不大会了,虽然只是把几块糕点用纸包好,可却是个技术活,陈大娘担心她包的不好,所以也就没让她弄了。

两人忙了一些时候才有些时候人才渐渐少了,陈大娘给凉辰月递一块桃花糕,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桃花糕的味道是越做越没有以前的味道了。小月儿,过了这个月末,大娘可能要离开汴京了。”

听了这句话,凉辰月拿在手上的桃花糕险些要掉落下来。

陈大娘又叹一口气,一双眼睛溢满了泪水,手抚上凉辰月的略有些窄的肩膀,“我洛城娘家那边去年做的生意不顺,如今整个家族已经败落。虽说那时与家里人一刀两断,但还是,没法做到不管不顾。陈俊那孩子理解我的心思,带了妻儿和我说要搬到洛城去,虽然家里面不算富裕,但是也算过得去,若是能给娘家一些帮助,他们也不至于流落街头,无家可归。”

凉辰月点点头,陈大娘一家人都是有情有义的人,虽然陈大娘的娘家与陈大娘一刀两断,但终归是自己的娘家,她们怎么也不会坐视不管。

“陈大娘,我只希望你到哪里都要好好的。”凉辰月多么庆幸,能遇到陈大娘这样待她如女儿的人。谁能无条件的对一个人好呢,偏偏她就遇到了。

“大娘去了洛城倒是没有什么,照样摆个小摊,买着桃花糕,日子也照常这样过。只是我放心不下你啊”声音由一开始的平静到最后的哽咽,后来有些话都已经说不出口了。

凉辰月的心也如同一根棍棒搅拌了一般五味陈杂,她不会安慰人,只得双手握着陈大娘的手,给予她自己的一点点温暖。

“我会照顾自己的。”凉辰月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为何心里竟然酸得有些疼。

也许,她真的应该学着如何保护自己,而不是一味的为一个人而活,毕竟,别人也不会感激。

已经到了中午的时候,客人没有像一早那么多,陈大娘不敢耽误凉辰月太多的时间,给她另外包了好多糕点便让她赶紧去忙了。凉辰月犹豫了一下,低下头在陈大娘的耳根下说道:“大娘,对街左边第三个摊位那妇女来了多久了?”

从她来的时候开始,她就注意到了,那女人虽然一直用手指描着手腕上银镯的雕花,却时不时会往她们这边看过来,那么直白的动作,凉辰月很早就已经注意都了,之所以在这儿待了一个早上也有这个原因。她想看出一些端宜,但那女人却是除了时不时看她们一眼之外,并没有什么动作。

凉辰月觉得可疑,但又说不出哪里。上次来的时候并没有见过那个女人,为何偏偏是在这儿,她猜测着那女人的目标该不会是陈大娘吧,若真是这样她绝对会追究下去的。但是又想着陈大娘不过是个普通的妇女,并没有得罪什么人,这就不大可能了,所以凉辰月一直很困扰。那女人给她的感觉有些熟悉,就好像之前见过一样。

陈大娘看了那女人一眼,低下头来,一双眼睛写满疑惑,说道:“你说那个女人啊。来这里有好几个月了吧,她也是卖糕点的,看起来很面生,应该是外城来的吧。刚来这儿的时候她的小摊还挺多人去的,但是和人说话的时候口气不是很好,到现在很久了,她的生意都不是很好,但是每日都来得很早,很准时。看起来,并不像是在做生意的,倒是更像是在等人的。”

凉辰月点点头,“我去看看吧。大娘,我就先走啦。”

陈大娘抓住凉辰月的衣袖,紧张的问道:“难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凉辰月轻轻一笑,“没事的,大娘你就放心好了,我过些时候再来看你。”

有凉辰月的安慰,陈大娘总算是安下心来,那女人确实是让她担心了许久,毕竟做的都是同一行,若是那人因为她这边生意好对她新生不满也不是不可能的。

告别了陈大娘之后,凉辰月直接走向那个摊位。那女人似乎早就料到了凉辰月会过去一样,意味深长的看了凉辰月一眼,之后拿了纸袋装了三块糕点递给凉辰月,之后便又将手抚上手腕处的那个银镯上。

凉辰月目光一沉,这个银镯,一眼便看得出来价值不菲,而且上面得花纹有些独特,更像是专门定制的一样,只不过这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快五十岁的人佩戴的饰品。

“大娘,这几块糕点需要几文钱?”凉辰月问。

那妇女摆摆手,说道:“即是有缘之人,我都不收钱。”

凉辰月又看了她一眼,脑子飞快的运转着,这句话似乎也挺谁和她说过。明明眼前这个人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可是她的一举一动和说的话都那么熟悉,似乎她真的见过。

“大娘,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凉辰月又问,这种感觉太过熟悉,客户死又太过陌生,莫名的会给人一种压迫感。

那妇女又抚了抚手腕上的银镯,凉辰月眸光一凛,妇女带着银镯的手腕上有一道或深或浅的红色痕迹吸引了她的注意。

“姑娘,何必非要执着于这一时知道,既然我已经等了你许久,你也等一段时间,难道不肯么?”妇女的声音有些沙哑,不像集市上的其它大娘一样有一副好嗓子。

凉辰月轻笑,她果然猜的没错,这女人果然是在等她。既然她都这样说了,那么她也没什么好继续盘问的了。这么几句话的交流下来,凉辰月莫名的对这妇女多了几丝好感。

凉辰月没有回地下钱庄,而是踱步回了王府。在前面站岗的两个守卫见了凉辰月连忙行礼,凉辰月上前和两人搭了一会儿话,进府的时候恰巧见到完颜瑾从内殿过来,凉辰月浑身一个机灵,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看起来有些措手不及。

索性她低下头,完颜瑾从身边经过的时候她喊了一声少主,而完颜瑾就如同没有听见似的,看也没有看她一眼直接就出了府。凉辰月的一颗心都揪到一起,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好像做了亏心事一样,一直躲避着完颜瑾,而幸好完颜瑾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看着完颜瑾离去的背影,凉辰月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刚才如临大敌一样的紧迫感一下子放松下来。她这才发现,她的额角处已经冒了汗,手心也湿哒哒的,倒是驱散了不少寒意。

却不知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一道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好久好久,一直都爱她的身影消失之后才收回了目光。

第一百七十三章 卑鄙小人

黄昏时分,光线不像午时那般强烈,透过干巴巴的树梢洒下一层淡淡的暖黄。街上的行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随着人群的移动,在地上斑驳交错的纠缠在一起,让本该毫无交集的人们在这一刻用另一种方式相识。

凉辰月一身黑衣,笔直的站在江边,目光有些迷离的看着江边的柳树,思绪万千。直至身后站着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影她才回过神来,她转身,斗篷轻轻飘起时能见到那人的面容,那一刻,凉辰月愣住了。

“我就知道你会来。”那人直直的看着凉辰月,依旧是沙哑的嗓音,只不过听起来并没有那么年老,若是没有猜错,这人的岁数也不过是在四十左右。

“那三块糕点,一块空白,一块上面印着月儿,一块上面印着柳枝。这不正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么?我猜到了你是刻意在等我,只不过没想到会是你。”凉辰月的声音有些急促,但凡是带了面皮,她也不可能没有察觉,这人的乔装术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那人不禁笑出声,将在眼前四处飘荡的斗篷撩起,露出整张脸。眸中不知为何竟然染上悲伤的声色,那自嘲得有些过分的样子让人不禁有些心疼。她看着凉辰月,在凉辰月有些淡薄和冷漠的目光中,手扶上自己的脸,嘶的一声,像是活生生撕去了一张皮一样,疼痛让她的眼眶瞬间刹红。

凉辰月大吃一惊,瞳孔剧烈收缩,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那人,似乎一点也不愿意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你你到底是顾大娘,还是谁?”凉辰月不敢相信,她刚才明明确定了那是顾大娘,她的脸上没有一点易容或是乔装的痕迹。她明明确定了早上那妇女是顾大娘假扮的,可这么一出,到底是顾大娘假扮了那妇女,还是那妇女假扮了顾大娘。如今她已经陷入自我的怀疑中,实在是太难分辨了,这两张脸都看不出易容的痕迹,可是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有两张脸。

“没错,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今早见的那个模样和现在这个模样就是真正的我。”女人耐心的解释,可话里不知为何总能听出一些若隐若现的嘲讽。

若不是她亲口这样对自己说,凉辰月觉得很荒谬,她认识了十年的这个人一直都带着一张假的脸,而她还无所察觉。而且刚才那么仔细的看她的脸时她也没有察觉到异样,若不是她撕下面皮,也许她永远都不会发现吧。

这人的乔装术该有多精湛!

“今早我能一眼便看出你带了面皮,是你刻意的吧。”就是因为今天早上见到的这张脸是带了面皮的,而现在告诉她这张脸是她真正的脸时她才会觉得不可思议。

“没错,我在那儿等了你好几个月,总算让我等到你了。”顾大娘。

凉辰月眉头微皱,陈大娘说了,她已经来了好几个月了,只是她没有想到她是等了她好几个月。如今见到顾大娘的这张脸她都觉得有些不敢相信,在炼狱城的时候虽然有些接触,但是并没有过多的交流。顾大娘在炼狱城一直是一个神秘的存在,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炼狱城,也没有人敢和她说太多话。凉辰月刚进炼狱城那会儿特别怕她,因为她给人感觉太像那些拐卖小孩子的坏婆婆了。后来也习惯了这个人,毕竟她是炼狱城这么久了,除了外形有些慎人以外也没有伤害过谁。

“您不是一直都在炼狱城吗?为何能出来?”凉辰月问,进了炼狱城的人可是很难出来的,像她们这样的杀手必须是到了期限,或者是用另一种渠道才能和炼狱城彻底断了关系,不然逃到哪里都能被抓回去,后果不堪设想。但是顾大娘这样的她就不知道她要怎样才能离开炼狱城了,毕竟她为何会在炼狱城都是一个迷。

顾大娘笑出声,笑声有些凄厉,仿佛这个世间都负了她一样,落入人的耳朵里不免生起一股怜悯。

“是啊,谁愿意去那个地方待这么多年,不过幸好这么多年的等待没有白等,现在我总算明白了一切,总算等到了你。”顾大娘突然上前,双手搭在凉辰月的双肩,眸中的神色有些奇怪,凉辰月不解,为何她的眼中溢满了喜悦。

什么叫终于等到了她,她一进炼狱城就知道了顾大娘这个人物,虽然很少和顾大娘接触,但也不是没有,辰风知道她爱吃桃花糕,所以也常常到她的小摊那里买桃花糕吃。而且顾大娘看她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从来都没有见过啊。

“顾大娘,那你来见我,又是为了什么?”

“廖花和梧桐为何会各奔东西,当年三大圣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知道这些事情是你们都在查的。当年三大圣女的事情被封锁,至今没有一个人知道她们具体的下落,同样也没有人知道十几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因为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大概只有我才会说出口”顾大娘看着凉辰月的双眼,眸中闪过一些欣慰,之后那双似乎进了风沙的眼落到了江边那颗柳树梢上,尘封的记忆吹开了上面的灰尘,沉重不已。

“漠烟国原是三国之首,之所以能镇住其它两个国家,就是因为它有三件宝物并且威力十分强大,三件宝物一直由三位圣女守护着,并由历代圣女传承下去。廖花和梧桐两人即是孪生姐妹,又都是三位圣女之一,两姐妹的感情自小便十分要好,亲密无间。可是谁又能想到会有一天,她们会为一人分奔离析”

三大圣女各有一张魅惑苍生的脸,又是权利的象征,因此不管是漠烟国还是东越国,或是天楚国,几乎所有的男子都为三人倾心,谁能得到她们的芳心就犹如得到全世界。所以三大圣女的婚姻也不是她们自己能决定的。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作为三大圣女的梧桐会和一个凡夫俗子相爱,并且私自定了终身,顾芯是她们的侍女,不小心知道了梧桐的事情。作为姐姐的廖花通过顾芯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一直反对梧桐,梧桐向来最听姐姐的话,可是一面是自己喜欢的人,一面是自己最亲密的姐姐,她自然是希望姐姐能成全她们的。于是她决定将那个男子带来见姐姐,她想只要姐姐知道了他的为人就不会反对她们了。

偏偏那时梧桐的圣器出现了问题,她必须要先把圣器修好,因此正好与那男子来的时间错过了,谁知因此成为了两人的遗憾。

那男子只知道梧桐有一个很疼爱她的姐姐,却不知道她姐姐与她长得一模一样。廖花那时正好生病了,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都不见好,另一位圣女为了给她找药也离开了,整个宫殿只有廖花和顾芯。那男子见了廖花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竟是把她当成了梧桐,悉心照料着。直到廖花醒来时,才解开了误会。可是在廖花最难受的这些日子里,就是因为那男子的陪伴她才没那么辛苦。那男子的悉心照料也将廖花一颗强硬的心软化了,一些不该有的情愫暗暗的肆意生起。又恰逢另一位圣女出了事,漠烟国急着和另外两国交好,天楚国国君又爱慕梧桐良久,廖花受人鼓舞一下子就生了私心,私自同意天楚国国君的提亲,连同漠烟国国君,将梧桐送去了天楚国。

廖花利用自己的幻术将自己变得和梧桐完好无差,原以为这样便能代替梧桐得到本该不属于自己的爱,可后来还是被那男子发现了。廖花很后悔,直到那时她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她和那男子都被困住,离开了宫殿之后她的能力大大减弱,根本不是那人的对手,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贴身守护的圣器也被夺走,而她自己更是被困在自己的圣器之中。

曾几何时,她也如此的渴望得到一个人的倾心,可是她在对的时间里遇到了不对的人,终究是再也回不去了。这就算了,却是不知道爱情竟然能让人变得这么自私,以至于让她做了让她后悔终生的事情,那便是亲手断送了自己最疼爱的妹妹的幸福。

凉辰月听了之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可以让一个人不顾一切,甚至伤害自己最亲密的人。

她突然想起被困在血光阵的廖花,那时她几乎是用祈求的目光,希望她能替她带一句话。她还记得她说要她帮她问一句,梧桐过得可好。只是一句简单的话,现在总算能理解其中的意味。

“城主便是那个夺取宝物的人,是吗?”凉辰月问。

一提起炼狱城城主,顾大娘的脸色变得阴沉,配上她的面容,看起来十分恐怖,双手握得死紧,仿佛能将人活活掐死一般。

第一百七十四章 权势野心

“当年三位圣女频频出事,梧桐被迫嫁进天楚国,另一位圣女也出了事,我只好去炼狱城找廖花,那时我才知道廖花已经被囚禁在血光阵了。南黎川毁去我的脸,纵使我知道事情的真相,也不会有人相信我。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离开炼狱城,就是等着有一天能够为三位圣女报仇雪恨。”顾大娘说着大喘着粗气,眸中溢满了泪水。

凉辰月抿唇,忽然间知道了这么多消息她有些缓不过来。而且她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和炼狱城城主有关系。虽然早就知道了炼狱城城主野心极大,但却从来都不知道他曾今干过那么混蛋的事情。

“为什么你找的人是我?”凉辰月问,这才是她最想知道的地方。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怎么会和三大圣女扯上关系。

顾大娘说道:“凉姑娘,我知道你一定会觉得怪异,为何等的人是你。其实在炼狱城的时候我也有注意你,只不过我不确定你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上一次你和瑾王爷去闯血光阵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在找的那个人一直在我身边,我很开心你还好好的。只可惜我的能力不够,终究只能看着恶人逍遥法外。只是,既然我知道了你的身份,也就说明你的身份已经被确定了,现在你是最危险的,一定要小心南黎川啊”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利箭从顾大娘耳边呼哨而过,顾大娘吓得脸色一白,凉辰月迅速串到顾大娘身边徒手抓住了接迥而至的三支利箭。那人似乎是刻意针对凉辰月而来,亮出一块龙鱼玉佩给凉辰月看,之后丢下弓箭就跑,凉辰月一时心急,没有思考过多便迅速追上去。

追着黑衣人跑进了小巷,巷子多是拐弯处,又加上巷子最多只能容下两个人的宽度,要施展轻功比较困难。凉辰月追到一个死胡同便不见了黑衣人的身影,却见到了地上躺着一块玉佩,她快步上前,拿起玉佩才发现,那是块假玉,而且正是那黑衣人诱她过来的那块玉佩。凉辰月心一惊,迅速抚上胸口,那块龙鱼玉配完好无损的待在她的胸口处,这才发现,她中计了!

她迅速照着原路返回,果然发现顾大娘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凉辰月心头一酸,几乎是疯了一般跑到她的身旁扶起她。

“对不起我”凉辰月心里十分懊悔,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是一个圈套呢?顾大娘现在暴露的身份,他们就是想要将她引走,才好对她下手啊。她当时只以为玉佩被人掉包,或是被人偷去,她只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把玉佩拿回来。

顾大娘看着凉辰月皱着的眉头,沾满了血的手想要为她捋顺,可终究还是不想让自己的血沾到她的脸上。

“不怪你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我,我逃出炼狱城开始就知道有这一天。孩子找到那块玉,,绝不可让它再”话还未说完,却猛然吐出一口黑血,看着凉辰月的双眸含着太多情绪,千言万语终究只化作一声叹息。

这辈子活得太辛苦,纵使如此她都坚持下来都是因为有些事情还未完成,她连寻死摆脱都没有理由,如今总算是可以安心了。

九思,我先来找你了

凉辰月的心都冷掉了,她见过很多杀戮,可是至今还没有谁能在她的眼皮底下杀人,今日她却犯了糊涂,一时大意中了别人的计。而今见一个刚刚还和自己说话的人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凉辰月除了懊悔,没有其它的感情。

顾大娘这个人给她的印象一直都是穿着一身黑袍,在炼狱城有一个小摊位,她做的桃花糕没有陈大娘的好吃,却是炼狱城里最好吃的东西了。她进炼狱城的第一天便见过她,那时她见她的眼神带着许多她看不懂的试探,又因为她的模样实在有些恐怖,所以凉辰月一直都很怕她。后来她渐渐长大,在炼狱,城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也就明白了在炼狱城的人都是有她自己的故事的。她不知道顾大娘为何会在炼狱城里待了这么多年,也不知为什么这么多年她的容貌依旧那么丑后来陋,却没有一丝变化的痕迹。她离开了炼狱城,没有再见过她。直到她和完颜瑾去闯血光阵,那时又见了她一面,虽有些话想说,但也不知从何说起。

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藏着这么多秘密,在炼狱城待了那么久,就是为了等自己。虽然她至今也不知道为什么等的人是自己,但是她也信了。她也能想象出来,这对她来说有多重要,那是她付出生命都要去做的事情,她也一定会查明所有事情的真相。

黄昏的汴京城虽然人不多,但是也又不少行人注意到了这边,凉辰月为了不引起动乱,只得抱起顾大娘离开这儿。

凉辰月将顾大娘带回地下钱庄,慕云和仵作一同检查她身上的伤口。慕云很快便找出了死因,她并非是中了利器而亡,而是那利器上洒了剧毒,剧毒迅速在她身上扩散,比穿肠散还要快的速度迅速扩散至全身,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她便溃烂而死。等到凉辰月送到地下钱庄的时候,顾大娘的尸体已经全身溃烂不堪,见不到原来的模样。

“当时我被人引开,期间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等我回来时她便已经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凉辰月现在说起来心里还是十分愧疚,若是她没有离开,没有中计,也许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墨冰赏了凉辰月一记栗子,打得凉辰月幽怨的撇了他一眼,之后又陷入自己深深的愧疚之中。墨冰无奈,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说道:“丫头,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反正现在她的人也已经死了,你就算是伤心也回不来了。而且,你想想啊,就算你没有中计,没有离开,你能保证她和你分开之后就能平安无事吗?就和她说的一样,他们想要她的命,随时都能取,但是你想过没有,为何偏偏要在你面前取她的性命?若是你不在场,他们不是更好得手吗?而且,他们为什么就能那么笃定了,你一定会被引开呢?”

凉辰月心口一跳,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她一直沉浸在深深的自责之中,一直觉得愧对顾大娘,但是却从没有想过这一点,如今被墨冰一提点她瞬间恍然大悟了。

他们到底是谁,为何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杀害顾大娘?而且还是在她的面前

“顾大娘身上那毒,你们都见过吗?”凉辰月问。

墨冰看看慕云,也见慕云摇摇头,他们不是甄艾,就算有些研究但也没有那么透彻。

“我是说,有没有见过用在其他人身上?”凉辰月又问,她隐隐觉得杀害顾大娘的那人一直都在他们身边,不然事情不可能总是那么巧合。

墨冰眉头皱在一起,又看了看慕云,两人很有默契的摇了摇头。

“我觉得这件事情也许并不是最重要的,背后的人一直藏在暗处,我们很难猜到是谁,若是照目前来看,极有可能是炼狱城所为,但就正因为太过于巧合,我们的思路才更容易被带偏,将我们带到一个错误的方向去。我们都不能随意下定义是炼狱城的人干的,虽然死者说了炼狱城的人想要她死,但不能保证其他人不会借此机会嫁祸到炼狱城那儿去!”慕云分析。

凉辰月这下更是慌乱了,自从顾大娘和她说了廖花和梧桐的事情之后,她的心里就一直很不安。而且又因为顾大娘说了自己便是她要等的那个人之后,她的心里就更是疑惑了,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查清楚,她和这件事情到底有什么关系。

“慕云,墨冰。你们说,炼狱城城主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凉辰月问,她在炼狱城待了这么久,对炼狱城城主向来都很是敬畏,因为他身上有一种强制性的威压,凉辰月至今最怕的人,也许就只有他一个了。

墨冰挑眉,笑道:“丫头,你不是在他身边待得时间最长吗?难不成对他没有一点了解?”

谁都知道炼狱城是一个极为血腥的地方,民间一听说炼狱城,都会不寒而栗,见了炼狱城出来的人更是跟见了鬼一样。而炼狱城那么残酷而深严的制度都是炼狱城城主亲自制定,所以他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存在,怕是听了他的名字都要不寒而栗的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 事出无常

作为炼狱城城主,这么多年来有不少人试着去献媚,试着讨好他,但迄今为止,他从来都是最厌烦、最看不起这样的人。所以,至今也不见炼狱城会刻意倾向哪一派,就算炼狱城位于东越汴京,代表的却不是东越,更像一个独立的存在。

墨冰轻笑,执起慕云刚给他倒满的茶水,一双水眸看着眼前的孤烟直上,悠然说道:“有些事情,远没有所见那么简单。”猛然吹出一口气,吹散了那缕孤烟。

凉辰月从地下钱庄出来,脑子有些恍惚,她到现在都没有理好思路,脑子一阵一阵的疼。看来最近真的是累坏了,不然怎么感觉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而且,不仅是身体差了,凉辰月觉得自己的逻辑和思考能力都有所退却,就连慕云都能轻易分析出来的问题,她竟然还看不出一点猫腻,这对她一个杀手来说可不是好消息。

等她回了偷闲居,就见秦巧儿铁青了一张脸,见了凉辰月立刻凑到她的跟前,像是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东西一样,她的眼神有些游离不定,双手双脚抖个不停。

“辰月辰月我”秦巧儿一双眼眸皆是慌乱,她拉着凉辰月的手,连说话都变得吞吞吐吐。凉辰月不知她受了什么刺激,只得握紧了她的双手,安慰道:“巧儿,别怕,我在呢!”

凉辰月的安慰有些效果,秦巧儿没有刚才那么心神不宁,一双眼眸总算不再那么游离不定,心绪也渐渐得到缓解,缓缓的说道:“辰月,我和你说,冷连雪她她死了!”

凉辰月眼皮子一跳,忽然觉得神乎,那日冷连雪来偷闲居和她炫耀也不过是几天前的事情,这几日虽然不见她来找什么茬,今早出门的时候才见她鼻孔朝天的瞪了她一眼,之后便转身进了听雨轩,那种恃强凛弱的态度不就是在跟她炫耀如今慕倾城是她的靠山么。凉辰月已经劝过她离慕倾城远点,可她就是不听,凉辰月也只得点到为止。

“巧儿,冷连雪是怎么死的,你知不知道?”凉辰月问。

闻言,秦巧儿的双眸迅速浸满了泪水,紧咬着下唇,一双眼眸写满了害怕,说话时吞吞吐吐,“今日下午,有人在后山发现冷连雪的尸体,送到王府的时候就见她面容尽毁,衣不蔽体,死去的样子十分恐怖。她们都说冷连雪是被绑架了,可是今日今日早晨见她进了听雨轩之后就一直没有见她出来,以往冷连雪就算再忙,也会准时去检查下人的工作做得如何。今日谁也没有见到她的身影,下午的时候就听到冷连雪逝世的消息,实在是有些不敢相信。”

凉辰月听着,双手紧握,有些长了的指甲陷入肉里。冷连雪固然有些恃强凛弱,可终究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谁也没有理由随意夺走。凉辰月忽然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小看慕倾城了,她能做到的远比她想象中要多得多,也远比她想象的要残忍许多。她以为慕倾城最多就是小小的惩戒一下冷连雪,再给一笔钱让她离开,可没想到她会杀人灭口。

她本来并没有想过要冷连雪的性命,她固然是很爱找她们的麻烦,可终归也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和慕倾城比起来,她却是一点后台都没有的。

“巧儿,这件事情你知道就好,外面就算有人在议论也不要掺合其中,以免惹祸上身,明白吗?”凉辰月提醒秦巧儿,慕倾城既然能杀了冷连雪,那她自然也有方法扫清阻碍她的人。

秦巧儿连忙点头,不用凉辰月说她也是知道的,这种事情谁都知道必然存在蹊跷,可是看破不说破,毕竟谁也不愿意惹祸上身,成为第二个冷连雪。这一次的谋杀,即是在惩处冷连雪,其实也是在立威。

“辰月,我觉得太可怕了。冷连雪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突然的死了,我知道之后,心里一直很慌乱,你说,她到底是得罪了谁啊?我要是也不小心得罪了别人,会不会也是这个下场?”秦巧儿心里很是慌乱,谁见了一个大活人突然间死去,不免都是有些唏嘘的,况且冷连雪的死一看就知道是被谋杀了。

“不会的,巧儿,我不会让谁伤害你的。冷连雪的事情你就当从来没有听说过,依旧像以前那样就好,不用和谁套近乎。”凉辰月表情严肃,看着秦巧儿的眼眸写满了坚定。

她见过太多的杀戮,十几年前的那一场大火夺去了她的一切,她至今还记得当时她的爹娘拼命护她安全的场景,看着他们活活被火烧死,而她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后来,她被人抓了去,完颜瑾为了护她周全,活生生的挨了别人一刀,她也是除了哭什么也做不得。就是不想成为别人的累赘,她才要努力变得强大,值到有一天,她也有足够的能力能够保护那些爱自己的人。而如今,她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保护别人,她怎么可能再看着她们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秦巧儿是她特别好的朋友,她能不顾忌她的身份,选择相信她,这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到的。所以,凉辰月一定会护她周全,这样才能不负她对她的信任啊。

凉辰月的心情糟糕透了,今日她的身边有两个人丧命,不管是那些待她好的,还是待她坏的,她只希望,有些事情不要殃及无辜的人。

次日一早,冷连雪的位置已经有人代替,谁都选择忽略这次的事情,当作没有听说过。慕倾城出府,一一扫过那些匍匐在地的下人们,嘴角不禁勾起。

果然啊,杀鸡儆猴是很有效的。果然如她所料,阿瑾每日公务繁忙,日理万机,王府死个丫头自然是不会过问的。况且如今又已经把王府交给她了,自然是更不会去关心这些事了。

“大家都快回去吧,冷连雪的事情我也听说过了,我去趟祖庙给她诵诵经,张管家,王府就先交给你了。”慕倾城一袭粉衣雍容华丽,今日又换了新的发髻,看起来更加端庄,高不可攀了。

张管家低头应是,叮嘱着几个轿夫路上小心,切不可颠簸了慕小姐。

慕倾城心满意足,由采薇扶着上了轿子,心情十分愉快。采薇跟在轿子旁边心里阵阵恐慌,她是亲眼看着冷连雪进了听雨轩,之后可从没见过冷连雪出听雨轩的,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觉得十分怪异,可是又不好亲口问。

一直到了祖庙,慕倾城下了轿,让轿夫自行去茶馆休息。便和采薇一同进了祖庙。

“采薇,我听府里的老人说,这祖庙最是灵验了,据说百试百灵,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么传呼。”慕倾城见了这么大的一个佛像,心里十分舒爽。

采薇一路上都在出神,如今被慕倾城一叫才回了神,不知所措的看着慕倾城,愣愣的说道:“小姐,你是说,我们这次来是要给冷连雪诵经的吗?”

慕倾城眉头一皱,不满的说道:“采薇,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从今天早上到现在一直都不在状态。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采薇心急了,忙解释道:“小姐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因为冷连雪的事情有些诡异,我知道消息之后,心里就一直很不踏实。她要是真的被绑架的话,到底是谁绑架她呢?我记得她一直都在我们听雨轩啊,怎么会突然被绑架了呢?如果真的是在听雨轩被绑架了,我们用不用和瑾王爷说啊?”

慕倾城听了之后,一双墨色眸子盯着采薇,带着些许狠厉,冷声道:“采薇,你的意思难道还是我谋杀了她?”

采薇急忙摇头,险些跪在她面前,说道:“小姐,采薇怎么可能会这么想!采薇和小姐一起长大,最是了解小姐的为人,怎么可能做这种猜测。采薇不敢再乱说话了,请小姐不要怪罪!”

慕倾城冷哼一声,“这才对嘛!采薇,有些事情,你要装作不知道,装作没看见。不然,饶是我,恐怕也保不了你!”

慕倾城的话就像一记闷棍砸在采薇的头上,她像是被冤枉的人连解释都解释不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知道她惹慕倾城不高兴了。

“小姐说的话,采薇向来都听进心里去的。”采薇诚恳的说道。

她和慕倾城一起长大,两人情同姐妹,可是不知都什么时候起,她发现慕倾城有些事情都不愿意和她说了,她对她似乎也越来越不理解了。但是她是采薇,因为慕倾城,这些年她才能过得这么好。所以,无论慕倾城是否变得不再信任她,她始终也会站在她的身旁。

慕倾城却不知道,她忽冷忽热的态度,已经伤到了她原本看重的人。

两人一同进了祖庙,上香拜佛,慕倾城为完颜瑾求了一张护生符,又求得了一对三生绳。

第一百七十六章 同样的人

空荡荡的屋子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采薇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她第一个就想起了冷连雪,她记得她是亲眼见她进听雨轩的,之后便没有见到冷连雪,而她到底是怎么回出现在后山的实在是让人觉得可疑。她担心,慕倾城会不会也被人绑架了。

采薇忍着冲出去喊人的冲动,眼角的余光恰好瞥见了桌子上的一封书信,打开看了之后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然而祖庙的另一间房间,慕倾城被堵住了嘴巴,任她如何挣扎都挣脱不了那人的牵制。

白皙的脸颊因为挣扎用力而变得有些粉红,浑身都被钳制住,只剩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死死地瞪着眼前那人。

那人用一只手将慕倾城两只手钳制住,腾开一只手扯下面巾一扯面巾,果然见到慕倾城的眼里由一开始的恐惧渐而变得轻松,整个身子也由一开始的紧绷变得松垮。

慕倾城的嘴巴还被一块布堵着,哼哼唧唧的说不出一句话,只得用一双眼睛瞪着那人。

“城儿,才多久啊,你飞黄腾达,日子过得舒爽就忘记我了。你是不是忘了,那药还是我给你的啊!”男人笑的邪魅,头刻意靠近慕倾城的耳根处,长长的发丝倾泻而下,有一些落在了慕倾城的脸上,不知为何,这般的靠近,竟给周遭的气氛多了几丝暧昧不明。

慕倾城的脸色变得苍白,她躲了他这么多天,今日还刻意让阿瑾给她准备的护卫充当轿夫,怎么一不留神还是落到了他的手上。

“你买通了府内的杀手,将一位婢女活活糟蹋死,再用稻草作为掩护,将她的尸体扔到后山。多么精确的手段,这样谁都会以为那婢女是被人绑架,之后再到后山抛尸。多么残忍的手段,我的城儿是真的变了好多,我看着你一步步的变化心里面十分欣慰,这就是我想要的,一个残忍的没有人性,一心只有自己的目的的城儿。你和我一样,我再也不是孤独一人。可是城儿你却是不该在利用了我之后把我抛开!”男人的眼神从一开始就是深不可测,他每说一句话,慕倾城就往身后退一步,这种危险的气息让慕倾城的心口跳的厉害。

男人的眸中有一种看不懂的执念,直直的看着慕倾城,不知为何,竟然让人有些心疼。

平静了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城儿,这不是第一次了,你就那么厌恶我么?”

大概是他的眸中忽闪而过的悲伤恰好被慕倾城撞见,不知何时戳中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慕倾城只顾着摇头,她想告诉他,她并不厌恶他,只是因为这种与生俱来的畏惧让她选择逃离,在这样的人手里,她从来都只能为鱼肉任人宰割。

“城儿,你不知道吧,我为何会找上你?为何会帮你?那都是因为,我觉得我们是一样的,我们都只是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些成为阻碍的人就是我们的仇人。所以,我费心费力的帮你,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只是我没有想到,你却在这个时候选择躲避我城儿,你知道我的心有多寒吗?”男人和慕倾城靠的很近,近的连呼吸都喷洒在慕倾城的脸颊上,耳根处。不知为何,他的每一次叹息,每一次双眸与她对视,都能将她的一颗心搅乱,渐而泛起一阵一阵的疼痛。

男人大概是看出了慕倾城眼眸中的柔软,皎洁的双眸闪过一道精光,一扫而过,快的谁也来不及捕捉。

慕倾城嘴里塞的那块布被取出,男人放开她的双手,她猛的呼吸起来。刚才那么近的距离,她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男人给她的感觉太过高深莫测,让她不自觉的选择逃开。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明明很是抗拒,却又会因为他的一言一语而为他感到心疼,这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逼迫得她心力交瘁。

突然间,慕倾城的手臂被他抬起,袖口被推至最上端,灼热的眼眸落到她的手臂上,半响哈哈大笑起来。

“我果然没有猜错!你在瑾王府,不可能会轻易冒险。那婢女算是为你卖命,能得一个心腹不容易,你根本没有杀害她的理由。可是你让人将她活活糟蹋死,不就是因为记恨她抢了本该属于你的东西么。城儿,我说的对吗?”

慕倾城的脸色变得铁青,那种深藏在心里的秘密被人揭开令她有些措手不及。她挣扎着挣脱男人紧抓住他她的手,恼羞成怒的吼道:“你放开!放开我不然,我一会儿就叫人了!”

男人嗤笑出声,放开了抓着慕倾城的手,心情也从刚才的阴郁变得有些愉悦,像是才得知了好消息一般,心情极好。

“你叫啊!是不是要苏木槿发现,他未来的瑾王妃被掉包了?”男人得逞的笑,一双魅惑的眼睛锁在慕倾城的脸上,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果然见慕倾城的脸色忽而铁青,忽而涨红。她心里一阵慌乱,就是不该被这人蛊惑,不然她怎么会让他得手,从而知道她的秘密。

“你你不许说出去!”慕倾城恼羞成怒,若是事情传到了阿瑾的耳朵里,那么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就会变得空空如也了。

男人突然靠近,一把抱住了慕倾城,在她的耳根轻柔的说道:“城儿,我说过了不会害你,你怎么就是不愿意相信我呢?”

慕倾城强迫着自己平静下来,她必须要讨好这个男人,他的情绪波动太大,若是她真的惹他不快,他要杀到阿瑾面前将她的事情抖出去都不是不可能。

伸手,回应了他的拥抱,她痴痴的看着他,心一狠,出声说道:“阿陌只要你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你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她好不容易才爬到了现在这个位置,阿瑾对她和从前一点也不一样,她能感受到他对她不一样的关心和爱护。好不容易,她终于不再是凉辰月的替代品,她怎么能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守护阿瑾,守护这些属于她的东西,要她付出什么都没有关系。

男人眼睛一亮,喜上眉梢,抱着慕倾城的双手更紧了一些。

“城儿,这可是你说的”

时间过得极快,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了。如今已渐渐接近春天的季节,可这天气却好像非要唱反调一般,雪依旧是时而下时而不下,又是隔几天下一次,有时下一次雪要好几天才能停。因此,湖面上的冰迟迟不能融化,屋下仍有小孩子在下头接着屋顶落下的冰棍。汴京的百姓都称今年的雪下的出奇,下的不大,却是这般的缠缠绵绵,让有些急性子的人真是不好受。

二月初五这天,王府设宴,宴席没有宴请别人,就只有地下钱庄的人和王府的暗卫。

在百姓的眼里,二月初五这天是瑾王爷战胜归来的日子,所以到了这一天,他们民间都会设宴庆祝。而于地下钱庄而言,却是地下钱庄正式建立的日子。每到这一天,完颜瑾都会在王府设宴,为他们前一年的幸苦付出做一些回报。瑾王爷护短是人尽皆知的,但是这样不顾身份悬殊的和手下一同设宴还是让人唏嘘。

今年的宴会全权交给了慕云处理,从宴会的食材再到宴会的整个过程他都要亲自处理,倒是给他添了不少活。凉辰月调笑他干活是越来越有劲了,尤其是处理宴会的事情,平时最怕麻烦的就数慕云了,据说今年却是慕云亲自揽过去的。

却被墨冰一语道破,宴会上易空蝉也会来,这多日不见,很快就能见面了想想就是很兴奋了吧,兴奋的人干起活来,自然是得心应手的。再说了,完颜瑾最近看慕云越来越不爽了,他不赶紧找点活干,想必也会给他安排其它活的。

凉辰月是第一次参加地下钱庄的宴会,这个消息还是慕云告诉她的。这些日子她十分嗜睡,明明并没有干什么累人的活,顶多就是搜查三位圣女的资料,其它的事情墨冰和慕云见她身体不是很好都揽过去了,但是凉辰月的身体素质却是越来越差,起初的时候她还不以为意,可后来有一天,她那盈盈一握的小的连两只手掐着都没有什么肉了之后她才发现,她的身体似乎是真的出了问题。

而奇怪的是,完颜瑾向来强硬的身体似乎也变得脆弱了一些,从来不会生病的他,这些日子也开始头疼发昏,墨冰怀疑是上次留下的病根,毕竟那毒药真不是谁都可以随便乱试的。

宴会这天,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就绪,剩下的一点点杂事,慕云都交给了朔风,自己喜滋滋的去城门口接易空蝉了。

墨冰拍拍朔风的肩膀,顺着朔风的视线看向慕云离去的方向,说道:“看来,这小子是越来越嚣张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冰释前嫌

王府内设宴几乎是每一年也就这么一次,王府张灯结彩,热闹飞凡,一下子就将前阵子的一些晦气都冲刷掉了,谁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主殿这一桌是刻意为地下钱庄四大护卫和完颜瑾设下的,几乎是陈年不变的规矩,连每个人坐的位置都在潜移默化中固定下来。只不过今年又有些独特,今年多了凉辰月和易空蝉的位置,但少了甄艾的位置,慕云布置位置的时候已经另外加上了一个位置了。

其它餐桌上都坐满了人,但谁也没有动筷子,因为完颜瑾还未到。

甄艾不在,三大护卫并排坐在一块,易空蝉又坐在慕云身侧,凉辰月坐在易空蝉身侧,几人难得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易空蝉抱着凉辰月的一只手臂,一个毛茸茸的头颅使劲往她身上趁,用撒娇的口吻呜呼哀哉的抱怨道:“小月儿姐姐诶,你不知道,我离开的这半个月里,可想你了。”

朔风一贯的冰山脸,墨冰和凉辰月都十分默契的轻笑出声,只有慕云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但谁都看的出来,那有些无奈的眼神里多了一些以前没有的宠溺。

“就想我一个吗?你墨哥哥呢?”凉辰月随意一说,却不知一不小心就踩额慕云的雷区,易空蝉脸上的笑容随之一僵,明媚的眸子落在慕云身上,果然见他脸色一黑。

易空蝉冷汗直冒,小月儿姐姐就是不会看形式啊,现在好了,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竟是阴差阳错的把某人给惹到了。

墨冰和甄艾最爱看慕云的笑话,今天正好又逮到了机会,怎么也都要好好的笑话他一把。

墨冰笑道:“小丫头,这你就说的不对了啊。我们这儿不仅有墨哥哥,还有朔风哥哥呢,禅丫头平时也是这么哥哥的叫我们朔风啊。”

墨冰的话就像是一个引子,成功的将局势推向白热化的局面上。慕云的脸色是更难看了,易空蝉虽然觉得憋屈,可也无法反驳墨冰的话。毕竟当初刚来地下钱庄的时候,她要混的好肯定嘴要甜啊,为此她真的在地下钱庄混得横行霸道的,就连甄艾这一个谁都不敢惹的人物也是对易空蝉很特殊。

只是令易空蝉懊恼的就是这个万年冰山脸的朔风了,因为整个地下钱庄,除了师兄,就属他一个人对她冷眼相待了。虽然大家都知道朔风是对谁都这样,可是傲娇如易空蝉,她就不信,凭她这万人迷的体质再加上她三寸不烂、甜到苏的舌头,她会拿不下朔风。然而,结果证明了,饶是她一个万人迷也是有失败的时候。

易空蝉眉头都要皱在一起了,明媚的一双眼眸瞪得圆圆的,时而委屈的看看墨冰求他不要再说了;时而又看看朔风,倒是帮忙澄清一下啊;时而又看看慕云,千万不要受奸人蛊惑啊;

在场的人,怕是除了朔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以外,估计就只有凉辰月一个人是不知所云的。

凉辰月愣愣的看着这几个人,悄悄的问了一句:“怎么了吗?”面上的无辜和迷茫顿时让墨冰笑喷了,连着说了几句没事。

那么紧张的气氛瞬间被凉辰月一句话给冰冻住了,易空蝉十分感激的看着凉辰月,幸亏有小月儿姐姐救场,不然她可能会被云哥哥的眼神杀死啊。

“哈哈,也不知道师兄干嘛去了,怎么这么久了还不来,再不来饭菜都要凉了呀!也不看看你小师妹赶了一天的路都要饿死了”易空蝉口不对心的含糊说了几句,焦急的拿着筷子拍碗,一双眼眸看着桌上的饭菜冒着星光。

易空蝉虽然调皮捣蛋,嘴里嚷嚷着要先吃了,可是手上的筷子也没有动一下,毕竟这些规矩在南云阁的时候都很讲究的。

慕云看了看四周,偷偷的往易空蝉手里塞了块小糕点,见到易空蝉惊讶一笑再看了易空蝉那佩服的眼神之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瞪着墨冰。

墨冰见此不厚道的笑了,就他那手速真当他们都是瞎的看不见啊,只不过慕云的笑话看够了,他也懒得再拆穿他。

朔风的余光落到这两个活宝身上,不知为什么,竟然新生起一些羡慕来。只不过他对自己的情绪都控制得太好,愣是以为谁也看不出来他内心的孤寂。

之后又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这么好的日子,可惜朱雀堂堂主不在这儿。朔风的眸中迅速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愫,顺着声音的源头看过去,原来是甄艾的手下,正在和谁谈论着,谈的是什么他都不知道,单单一句朱雀堂堂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看似随意的一瞥,却正好暴露了他内心最纯粹的想法,这下是连凉辰月都看出来了。

凉辰月心中感慨,也不知道甄艾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像朔风这样痴情的人,怕是每时每刻都在盼着她能尽快回来吧。甄艾离开的这段日子里,他们谁也不知道她到了哪里,也不知道她过得如何,就是不知除了他们,她有没有和朔风联系呢。

刚刚才喧闹的屋子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含着有些窘迫的宁静拉回了凉辰月的思绪,墨黑美眸落入并肩而来的一对璧人身上,眸中皆是疑惑,为何气氛会变得如此怪异。在场的都是地下钱庄的兄弟,可是目光落入慕倾城的身上时却竟是不满,不满得有点奇怪。而且不仅仅是其他兄弟,就连墨冰和慕云的神色都有些不大对劲。

慕倾城穿的很隆重,手挽着完颜瑾,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随着完颜瑾的脚步渐渐走向凉辰月他们那一桌去。

完颜瑾走过来的时候,有一种逼人的气势,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所到之处犹如一阵寒风,吹的人的心里直打颤。

“感谢所有兄弟陪本王打下这半壁江山,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既然大家都在这儿,那么正好宣布一件事情。在本王左侧这位,将是本王的王妃,今后王府的女主人。”完颜瑾简短的几句话,却引得四下皆是动乱。

谁都知道完颜瑾和慕家小姐在汴京的传言,也知道完颜瑾对她很是宠溺。但是地下钱庄的人都以为完颜瑾这么做只是为了争权夺利,只是借她之力巩固朝中地位罢了。只是没有想到,完颜瑾竟然是来真的。

慕倾城的脸瞬间红掉了,挽着完颜瑾的手十分用力,欣喜的看着完颜瑾,一双眼眸扫过地下钱庄的兄弟,有一种渴望被认同的神色,却在落到凉辰月身上时多了几分炫耀的意味。

凉辰月喜欢完颜瑾她是知道的,而现在她喜欢的人正挽着她的手在她的面前告诉所有人,她将冠上他的姓成为他的人,这样的重击,饶是谁心里都会不好受的吧。

自从凉辰月出现,慕倾城就格外的讨厌她。所以,凉辰月若是不快了,那么她慕倾城是便是第一个幸灾乐祸的人。

凉辰月从一开始便是她的绊脚石,明明她根本没有资本和自己比,可却能压在她的头上,她的心里很是不快。一边羡慕着完颜瑾对她的爱意,一边有嫉妒着她抢去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现如今,她通过自己的能力手段将完颜瑾变成自己的所有物,就不怕凉辰月再能抢去了。

慕倾城委婉一笑,眉目之间皆是秀气,举手投足半点也不是大气,柔声道:“我很感谢阿瑾赋予我的一切,感谢他对我的信任。同样也很感谢你们,因为你们,阿瑾才能少走一些路。阿瑾是我心爱的人,所以,今后的日子,不管如何艰险,我都会陪阿瑾走下去。”

慕倾城的一番话皆是发自肺腑,她想成为完颜瑾的女人,能够陪他走完一生的女人,谁让她这辈子谁都看不上眼,偏偏爱上了这个天下女子都想要嫁的男人。

然而,饶是她说得再感天动地,尴尬而窘迫的气氛持续到底,最多又再往冷却一方倾斜,半点缓和的样子都没有。

墨冰沉沉的看着完颜瑾,地下钱庄的宴会向来不会带女人参与,况且还是一个与地下钱庄毫无关联的女人。完颜瑾此举,让人不禁困惑。

“好了,开始吧!”完颜瑾沉声说道,严肃的语气带着寒冷和威压。拉着慕倾城正要坐下,这才发现,这张桌子就只剩了凉辰月身旁的一个空位,他们根本就没料到完颜瑾会带慕倾城过来,所以自然也不会给她准备位置。

因此,周遭的气氛再次降到冰点。

易空蝉见到慕倾城,冷哼了一声,看她一眼都觉得不屑,将目光落在别的地方上,选择了无视。谁知,有些人就是非要和你唱反调。

慕倾城像是才刚刚发现易空蝉在这儿的样子,语气十分惊讶,一下子就走至易空蝉的身侧,柔声道:“原来是空蝉妹妹,我记得你不是已经回天楚国了么?我知道了,一定是阿瑾让人去接你过来的是吧。”

易空蝉冷冷的白了她一眼,强逼着自己不允理会。可谁知,慕倾城像是根本就不知道易空蝉不想理会她一样,扯着她的袖子,说道:“空蝉妹妹,上次的事情实在很抱歉,我知道你还气着,我希望我们能冰释前嫌”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想离开

瞬间,宴会的气氛冷到极致,除了这一桌上的人,其他人各个都是面面相续,一脸的不知所措,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他们眼里,易空蝉是个极好说话的小丫头,他们之所以那么宠着她就是因为她的性子十分好相处。可怎么会突然和慕倾城翻脸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易空蝉腾一下就站起来转身欲走,凉辰月和慕云也一起站起来,一人抓着易空蝉一边,拉着她不让她现在就走开。

慕倾城被那句话说的愣了一下,她以为完颜瑾在身边,易空蝉总要给她一些面子,谁知道她还没说完竟然直接拒绝她的套近乎了。垂下眼眸,一双手想要触碰易空蝉,却被易空蝉一个狠厉的眼神吓得收回了手,渐而有些委屈的退了几步,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对不起,空蝉妹妹,我以为我以为你早就消气了”

易空蝉和慕倾城的事情墨冰和凉辰月都是知道的,如今最担心的莫过于他们两个。易空蝉的性子直来直往,能忍着和慕倾城同桌吃饭已经是极限,刚才还担心易空蝉会不会直接就走了呢。谁知道慕倾城来就来了,还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硬是逼的易空蝉跳脚想走人。

凉辰月看着易空蝉,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冲动,易空蝉冷哼一声,看也没有看慕倾城一眼直接坐下。

“快让人准备一双碗筷和一张椅子来,别让慕小姐站久了!”慕云看了完颜瑾一眼,冷声道。

墨冰看了周遭一眼,见到完颜瑾没有什么表情这才松了一口气,渐而又在想着完颜瑾为何要带慕倾城来,这不是故意来蹙禅丫头的眉头吗。

除去这点小插曲,宴会的气氛还是过得去的。

慕倾城刻意坐到了凉辰月和完颜瑾的中间,时不时的给完颜瑾夹去一块鱼肉,时不时又让完颜瑾给她夹较远的菜。

凉辰月全程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吃着自己的东西。易空蝉见着自己师兄那逆来顺受的样子,心里顿时又是一团火,直接将慕倾城眼前的一盘鱼肉搬到前面来,笑嘻嘻的说道:“云哥哥说我在长身体,要多吃点鱼补补身子,鱼离我太远了,我拿过来师兄没有意见吧?”

慕云和墨冰皆是无奈一笑,这丫头向来都是鬼灵精怪,真当他们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啊。

果不其然,完颜瑾只是淡淡的撇了她一眼,一句话也不说。上次的事情确实是让这丫头受委屈了,她现在不赶着报复惹事就已经很不错了。

然而,慕倾城心里就不好受了。她坐在阿瑾身边,她吃得最多的不就是鱼肉吗,阿瑾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易空蝉明明就是故意的。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若是真让他们觉得自己为了这盘鱼肉和一个小丫头出气,那不是显得她小气了么。因此,她只能微笑着将筷子转向别的菜上。

易空蝉得意的朝慕倾城看了一眼,颇有一些挑衅的意味。筷子直下,熟悉的手法去皮去刺,掀起一块较大的鱼肉直接放到凉辰月的碗上,说道:“小月儿姐姐,你也要多吃一点啊,你看看你,你都瘦成什么了?师兄就只会压榨手下,看把我小月儿姐姐折磨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找点东西给她补补!”

一句话,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引到凉辰月的身上,凉辰月的脸色一囧,有些难为情的看了易空蝉一眼,嗔道:“没事空蝉你自己吃就好,我不是很喜欢吃鱼”凉辰月一句话未说完,突然感到一阵反胃,看着碗中的鱼一不小心干呕了一下。

这下更是让易空蝉心惊了一下,她刚刚就是刻意要说给完颜瑾听的,凉辰月确实瘦了很多,可是真的没有想到她的身体真的不是很好。易空蝉瞪大了眼睛盯着凉辰月,担忧道:“小月儿姐姐,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

因为易空蝉的几句话,硬是将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凉辰月的身上来。凉辰月胃里一阵阵的翻滚,抬眼时恰好撞到了完颜瑾充满了担心的眼神,看着他眸中的神情转瞬即逝,很快又铺上一层寒冰,不由在心里一阵冷笑,撇开眼神不再看他。一双墨黑美眸看了周围的人一眼,惭愧的说道:“抱歉各位我最近肠胃不是很好,失陪了!”凉辰月看着碗里的那块鱼肉胃里又开始翻山倒海,她必须赶在下一次干呕之前率先离开。

“凉姑娘你没事吧,用不用我陪你去看看?”慕倾城作势要去扶凉辰月,被易空蝉一手拍开。

“不用你假好心!我陪小月儿姐姐就好!”

易空蝉扶着凉辰月离开,慕倾城只得手足无措的坐下去,垂着眼眸颇为委屈,完颜瑾皱着眉头拍拍她的肩膀,目光却忍不住往她们离去的方向看去,渐而出声道:“她怎么了?”

墨冰和慕云双双愣神,硬是没想到完颜瑾会突然关心凉辰月,不由得又看了慕倾城一眼,却见她脸上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相反朝他们露出一抹微笑,说道:“凉姑娘为王府做了那么多事情,毕竟是阿瑾的手下,阿瑾关心她是自然的,墨大人和慕大人为何要这么看我?是担心我会吃醋是吗?”

墨冰和慕云干咳一声,那种心里的想法被人一眼猜透的感觉不是很好

“辰月她最近消瘦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东西,总是时不时的干呕。”慕云解释道,他们都注意到了,但是每次凉辰月都说她没事,自己会去拿药吃,可到底有没有去又是一回事了。

闻言,慕倾城的脸色变得不好看了,她的手默默的握紧,似乎有些可怕的想法在心里弥漫开来,瞬间让她整颗心都无法平静了。

“那为什么不去拿药吃,王府不养废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谁也看不出来完颜瑾眸中的愤怒从何而来,那种隐忍着冲过去的冲动终是让他压下来了。他不是没有注意到凉辰月刻意的回避,偶尔他也懊恼,但很快又能说服了自己,现在的他最好便是不要去听、不要去看,他既然给不了她想要的,那么他就不能再给自己一些幻想。所以,有好几次只得默默的看着她穿过自己转身离去的背影。

墨冰和慕云两人皆沉默下来,看着发怒的完颜瑾,有些话想要说出口,但当对上他一双凌厉的眼眸时,竟是无言以对。

也许,这也是对凉辰月来说最好的。

出了主殿,凉辰月才觉得好受了好多,明明是大雪纷飞的季节,却意外的觉得里面闷得不行。

凉辰月一手扶着腹部,一手又由易空蝉扶着。等到她缓过来一些,她才朝易空蝉说道:“空蝉,你回去吧,我没事的。”

易空蝉皱眉,摇摇头,说道:“小月儿姐姐,你不是肠胃不好么?要不我先带你去找郎中拿些药吧。”

凉辰月轻笑,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脸显得十分无力和疲倦,“我没事的,回去好好睡一觉就好。你现在回去和他们说一下,我现在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不要让他们担心!”

“可是可是小月儿姐姐,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好!”易空蝉急得眼泪在眼眶内打转,扶着凉辰月的手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空蝉,我真的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而已,也没有什么大事,你若是非要送我去看郎中,这不是小题大做了么?我不想让他们担心。”凉辰月试着和易空蝉讲明自己的情况,见她依旧是愁眉苦脸的样子,半响,叹了一口气,说道:“要不,你亲自送我回偷闲居吧,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易空蝉思考了一下,终究是答应了。

“小月儿姐姐,你为什么不肯去抓药喝啊?”易空蝉不解,虽然她也不喜欢喝药,但是为了身体能快些好起来,她还是会乖乖喝药的。

凉辰月整个人顿了一下,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双眸一滞,渐而说道:“其实我很少生病的,有时候身体不舒服也会很快就好,我若是去找郎中的话,必然是在和别人打斗的时候受了重伤,所以医馆那个地方我不大喜欢。”

易空蝉忍着不笑出声来,不由得打趣道:“小月儿姐姐,就因为这样你就不喜欢去医馆啊,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都只是不喜欢喝药呢。”

凉辰月笑着摇摇头,在易空蝉看不见的角度里,她的神情变得十分严肃。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的现象了,难不成她真的

一想到这里凉辰月的心就变得很慌乱,若真是那样,那么她该怎么办?

她不敢去医馆,深怕那件事情成真。那晚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了就该认清现实。所以她更希望那件事情能成为自己一个人的秘密,只要她不说那便没有人会知道。到哪一天她把所有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那么她便离开,找一个没有认识的地方过自己的日子。可是若是那件事情成真,她是不是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独孤公子

晚间,慕云和墨冰到偷闲居去看了凉辰月的情况,凉辰月很快便把他们打发走了,这件事情她必须要保密,谁也不能知道。

墨冰和慕云走后不久,凉辰月的身体也没有原来那么不舒服,正想着好好躺一下,秦巧儿急忙忙的冲进来,焦急的说慕倾城给她找了郎中,让她出去一趟,凉辰月眉头一皱,才刚脱下的衣裳又披上了。

这个慕倾城果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啊。

凉辰月顺道披了一件外套,重新收拾了一下面容,在火炉前烤了烤冻得通红地手,渐而扶上脸颊,使她整个人看起来不至于那么憔悴。

收拾完自己,凉辰月才缓缓的走至外面的小院子,果然见到慕倾城身后站着一排下人和另外一位看起来比较显眼的披着棕色外衣的男子,凉辰月目光一沉,缓缓走至跟前,朝着慕倾城行了个礼。

慕倾城上下打量了一下凉辰月,犀利的眸子落在她的脸上,果真见她略显惨白的脸,心下恶狠狠的想着,若事情真像她所想的那样,那么这个凉辰月是断然不能留的,她的东西,谁都抢不走,尤其是凉辰月。

凉辰月对上她的双眸,面色平缓,“劳慕小姐费心了,辰月不过是一些小病小痛,慕小姐是不是有些大惊小怪了?”

慕倾城嗤笑出声,脚步轻缓的靠近凉辰月的耳旁,朱唇一勾,笑道:“凉姑娘说的什么话,你是阿瑾的手下,我待替阿瑾来关心你难不成有什么问题吗?还是,你觉得本小姐诚意不够?”

凉辰月的目光依旧清淡如水,不会因为慕倾城的一句话而有所波动,“正是慕小姐太有诚意才让属下惶恐。少主的下属不止我一个,怎么对我如此特殊,慕小姐,若是让有心人传出去,怕是会传出一些误会来。慕小姐,属下怎敢给你添麻烦。属下的身体自己会注意,真的不需要您太费心!”

凉辰月的三言两语竟将慕倾城堵得哑口无言,只得气愤的瞪着凉辰月,凉辰月微笑着以礼相待,这般场景不知为何,竟让人见了有些诡异。凉辰月的目光落在慕倾城的脸上,余光却一直将那棕色衣裳的男子身上,时时的关注了那男子的一举一动,而另她感到意外的是,那男子仿佛也正在看着她。

两人僵持之下,那男子却发话了,“凉姑娘,既然是慕小姐的好意,你也不好拒绝啊。不如就让在下为您把一下脉,在下略懂一些医术,若真有个小病小痛,也许还能给些方子。”

这话说得又退又进,倒是让谁都无法找空子反驳,凉辰月看了他一眼,转而落在慕倾城的脸上,果然见她一脸得意的模样。

“凉姑娘,请吧!”慕倾城得意的看着凉辰月,渐而说道:“独孤公子的医术人人皆知,若是普通人想要见独孤公子一面都难。凉姑娘,你就不要再推脱了。”

凉辰月眼眸一咪,这个独孤公子又是谁?为什么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他。

像是知道凉辰月心里所想一般,那独孤公子笑着解释道:“慕小姐谬赞了,在下许久不在汴京,怕是早就被人忘却了,又怎么会记得我。不过凉姑娘在下倒是早就听说过了,久仰大名。”

慕倾城有些意外,但转而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挂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凉辰月的传闻可是传遍了整个汴京,要想人不知还真的是有些难啊。

而凉辰月只觉得怪异,这独孤公子明明是话里有话啊。但是,看他的神情还是分不清他那目光的深意。

“凉姑娘是不相信我吗?”独孤公子意味深长的笑道。一身棕色长袍裹身显得身子修长,眉目之间皆是文质彬彬,随处可见的书生气息。

凉辰月又看了他一眼,不再犹豫的坐在椅子上,伸出一直带着些薄茧的手,说道:“既然如此,独孤公子,幸苦了!”

慕倾城一个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婢女,但那婢女不知是不是走神了,就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慕倾城一时气急,带着些许怒意,吼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独孤公子准备一张椅子来?”

那婢女似是没有想到慕倾城会这么大声的吼人,更是手足无措的迷糊了方向,转个身子就差要走出院子,然后又似乎猛然想起来了,又进了里屋,没一会儿就搬来了一张椅子过来,路过慕倾城的时候有些诚惶诚恐,兢兢战战的将椅子给独孤公子搬好。独孤公子微微一笑,浑身上下皆是一种温文尔雅的气息,笑道:“多谢!”

优雅入座,一双眸子对上凉辰月,颇有一些深意,修长的手指轻放在凉辰月的脉搏处,骨节分明的一双手看起来格外的好看,右手的中指出有一块轻微得几乎都要看不见的茧,一看便知道经常写字修身养性,和他浑身的书生气息倒是十分相称。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连空气都有些凝固,慕倾城紧紧的盯着独孤公子,紧张的等着他的消息。

独孤公子和凉辰月的墨黑美眸对上,像是一种无言的交流,明明一言不发,却仿佛能让人察觉到暗潮涌动。这两人,一个看起来没有病人等待结果的紧张,一个没有郎中的细细诊断,明明都是微笑着对视,却仿佛有些无形的冰锥在其中来回穿梭一般,这气势实在是让人摸不着路啊。

慕倾城也察觉出了一些不同,小心翼翼的问道:“独孤公子,到底怎样了?”

独孤公子朝凉辰月笑了一下,颇有深意,竟让凉辰月的心不自觉地引起一丝恐慌。

在他把脉时,凉辰月打乱了自己的脉动,时而极快时而极慢,如此怪异的脉象若是平常人只会说一句怪哉,凉辰月断然不会放在心上,可这独孤公子却是知道了自己暗中做的小动作,因此刚才两人无声的争执就是因为这个,独孤公子费力的要将她的脉象拨向正常的形态,凉辰月怎么肯,因此两人就这样无声的争执起来。

他就算没有诊断出什么来,断然也是看出了她的异常,他若是随意一说,那么她也是反驳不了的。

独孤公子收回手,十分礼貌的朝慕倾城行了个礼,缓缓说道:“凉姑娘的脉象实在是奇特,看来应该是最近吃得不好,怕是肠胃有些不好吧?凉姑娘,注意一下饮食,忌辛忌辣。”独孤公子说完之后还饶有趣味的看了凉辰月一眼。

凉辰月紧抓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不管独孤公子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只要不是什么惊人的消息就好了。

慕倾城也如释重负一般,紧皱的眉头渐渐展开,比凉辰月还有兴奋的朝独孤公子鞠了个躬,说道:“哈哈,多谢独孤公子。”

独孤公子看了慕倾城一眼,打趣道:“慕小姐果真如京城中所传闻一般温文尔雅,端庄贤淑。对待瑾王爷的手下都这般关怀,瑾王爷能娶到慕小姐,也是他的荣幸。”

慕倾城被夸得有些不知所措,从来都没有人这样夸过她呢。从来都只有人说她能嫁给阿瑾是她的幸运,阿瑾是个极其优秀的人,她能嫁给他也是她的毕生所求。可是还从来没有人说过阿瑾娶她是他的荣幸呢。从来她都觉得没有谁比自己更配的上完颜瑾,她就算不是最完美的,却也是唯一一个能配得上的,这便是她所得意的。

“独孤公子,今日真的麻烦你了,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我若是能帮得上的,定然会帮忙。”慕倾城的心情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不仅仅是凉辰月的事情,更是自己被认可的那种喜悦,比什么都要重要。

独孤公子轻笑,嘴角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酒窝,笑起来的时候看起来十分温暖。

“慕小姐不必如此,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只不过,有些话我想和凉姑娘说说,不知慕小姐能否让我和凉姑娘单独谈一谈。”

闻言,凉辰月和慕倾城皆是一愣。凉辰月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独孤公子,所以他突然想要和自己谈话也着实让她有些发愣了。

慕倾城转而一笑,亲切的拉过凉辰月的手,说道:“独孤公子既然有话要对凉姑娘说,那么我自然是要给你们留个地方的。凉姑娘,那我就先走了。”慕倾城眸中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心想着,若是独孤公子看上凉辰月似乎也不错。虽然她十分不爽独孤公子一来便看上凉辰月。

慕倾城说走就走,将带过来的下人都带走了,一下子,小院子就只剩下凉辰月和独孤公子两个人。气氛有那么一些微妙,凉辰月不知是不是心虚,总之双手有些不安,不知该放在哪里才好。

第一百八十章 风光月霁

凉辰月心中一凛,出于对陌生人的警惕意识,凉辰月看独孤公子的目光带着写打量和防备。她总觉得这个人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是不是有些太过自来熟了一些?杀手本身就对人的防备心比较重,洞察能力也较常人要强一些,饶是她想了许久也没想起来她有见过眼前这个独孤公子。可这人浑身上下又透着一种见熟人的感觉,热情得有些让她接受不来。

独孤公子莞尔一笑,就像一缕春分略过心怀,带着小小的惬意。看了四周一眼,视线终落到凉辰月的身上,一改了原先所有的疏离感,忽而说道:“凉姑娘,再次介绍一次。在下独孤亦初,初次见面,惊扰了。”款款而谈的语气让人感觉很舒适,好听的音色像是夏夜的虫鸣,静谧而美好。

独孤亦初?

凉辰月发觉他说独孤亦初的时候她的脑海似乎想起了些什么,转瞬即逝,只剩下一些熟悉感,便没有其他剪影。

“独孤公子,我似乎在哪儿听过你的名字。”凉辰月不大确定的说道,他说他叫独孤亦初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熟悉,但是她可以确定的就是她从来都不没有见过他。

独孤公子眼神真挚,风光月霁,再次见凉辰月时眼中颇是欣赏,诚恳地说道:“凉姑娘,实不相瞒,在下早就想见你一面。也许你大概已经忘记,若璃却是每日都与握谈起你,当时若不是你”

凉辰月惊愕地抬起头,脸上皆是不可置信地神情,她忍不住打住独孤公子地话。

“你是说”

“你是说云贵妃她”

“不好意思你是说萧若璃她没事?”

说这话的时候,凉辰月的语气止不住的带着些颤抖和小心翼翼地确认,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一双墨黑美眸此刻泛着光,那里仿佛有万千璀璨星辰。

独孤公子抿唇微笑,见凉辰月这反应心里更是感激。今日来王府,其实只是一个小的契机,哪里知道竟会误打误撞的遇见凉辰月,这般想来真的值了。

“凉姑娘,当初多亏你的相助,我和若璃才能彼此厮守。我适才说的早就听说过你,那便是若璃日日在我耳边念叨的了。却是没想到凉姑娘竟是炼狱城出来的杀手,见你依旧安好,我也好让若璃安心了。”独孤公子谈吐优雅,不愧事书香门第出来的男子,一股子的书卷气息。

凉辰月的心里顿时充满了喜悦,那时听说萧若璃在宫中寻短见已经烟消玉损了,她的心里一阵阵的遗憾,甚至有些内疚,她答应过萧若璃,她会帮她的,只是没有想到没有多久就传出了云贵妃在宫中逝世的消息。如今见她一切安好,还和心爱的人厮守在一起,凉辰月的心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知道她还好好的,那真是太好了。独孤公子,当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凉辰月问,这是她所疑惑的,云贵妃逝世的消息已经昭告天下,而现在萧若璃不仅离开了皇宫,而且还能得偿所愿,到底是谁敢在天子的眼皮底子下偷天换日。

“凉姑娘,难道不清楚这件事吗?”独孤公子疑惑的问。

凉辰月摇头,这下轮到凉辰月纳闷了,她只知道云贵妃逝世的消息,而且还伤心了一把,剩下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若不是独孤公子自己说的,她可是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

“我还以为萧若璃真的死了呢,又怎么会知道她还活着。”

独孤公子轻笑,解释道:“这还要多亏瑾王爷的妙计。他让若璃假装寻短见假死,因此才有若璃逝世的消息传出。那下葬的尸体只不过是一具用纸糊的假尸体罢了,而真正的若璃早就被偷偷送出了宫外。独孤家族得以沉冤得雪,我和若璃能有今日,全靠瑾王爷和凉姑娘等人的帮助,日后若是有什么用的上我们独孤家族的,尽管来找我们。”

独孤家族在东越是算得上有威望的家族,和慕国公的地位有得一拼。况且独孤家族在东越的号召力都是很强的,不少皇孙贵族都想要拉拢独孤家族,但因为独孤一族向来都是经商为业,从不曾踏入官场,所以从没有和皇孙贵族打交道,若是能得独孤家族的庇护,也算是一大荣幸了。

凉辰月自然也感受到了独孤公子的诚意,颇为受宠若惊。她虽然子啊炼狱城许久,对独孤家族并没有了解得那么深刻,但是多少也是知道独孤家族的声望。一个年代长久的家族至今还能那么兴盛,其地位和声望可想而知。

在独孤公子的盛情下凉辰月却沉默了,她以为在完颜瑾心中,萧若璃只不过是一个足以打败莫云天的棋子而已。尤其是萧若璃后来又进宫的时候她其实后悔了,虽然他们拯救了独孤家族,也因此对太子造成重击,但这件事情中最大的受害者却又沦入最可悲的境界,这该多可笑,这一切的一切全都用一个女子的委屈和牺牲换来的,她自己若是得不到想要的,那么又何苦呢?

虽然太子的恶行被公布于众,独孤一族也得以沉冤得雪,但是这一点也不公平。那时凉辰月心中颇有不满,她答应过萧若璃,她会帮她的。但是萧若璃又被接回宫中,她根本连进宫都没有机会,更不知要怎么帮她。后来又听到她逝世的消息,凉辰月的心上就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每每想起都觉得自己十分对不起萧若璃。她不是不信守承诺的人,答应了的事情都会履行,可萧若璃的事情她却连忏悔的机会也没有了。

如今想来心中颇为震撼,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传闻中冷血无情的完颜瑾做了那么多事。他不仅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还将所有的事情都尽量做到了最好。至少,没有辜负良心。

“独孤公子,感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个好消息,我的心里不会再那么难受了。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萧若璃没事”凉辰月颇有些激动,这算是这些日子她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独孤公子点头,笑道:“等找个机会,我带你去见见她吧。”讲起萧若璃的时候,独孤公子的眼神总是带着温暖和宠溺,和看别人时温和的目光很不一样,也许更多了一些爱意吧。

凉辰月欣然点头,她自然是高兴的。虽然和萧若璃真正相识也不过几天而已,却被她的故事所感动,被她为爱坚贞不屈的执念所动,像这样的人,总是让人不自觉的便会被她的人格魅力所吸引吧。

“对了,独孤公子,你们如今住在哪儿?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王府呢?”凉辰月突然发现,她和独孤公子见面还是一个偶然呢。确实没想到,慕倾城带来给她把脉的郎中竟然会是独孤亦初。

“我本想带着若璃远走高飞,远离这里的一切。但是家族受了很大的打击,正在逐步成长起来的阶段,而且若璃的身体也需要一些时间静养,所以我们现在在汴京找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生活,至今有些日子没有到京城来了。今日到京城来也是受人所托,能在这儿遇见凉姑娘也是纯属意外。”独孤公子款款而谈,静谧的笑容无一处不让人觉得他是一个翩翩君子,和慕云那偶尔假扮的气质相形见绌啊。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也许汴京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知道独孤公子可否和我说得仔细一些,来王府是受谁所托呢?”凉辰月不知为何,总觉得事情有些怪异,但又说不好是哪里有问题。

“这个当然可以,前些日子我接到消息,瑾王爷对我的医术放心,所以让我给慕小姐安胎。我既然受了你们这么大的帮助,这个忙自然是要帮的。只不过,原想见瑾王爷一面,当面谢谢他的帮忙,但到现在都未见瑾王爷一面。不过,王爷日理万机,怕也是忙不过来吧,我每次来王府都恰好赶不上王爷在的时候。”独孤公子觉得有些遗憾,但每次来似乎都不是时候。他也不知道凉辰月就住在府中,因此在府中见到凉辰月他也颇为开心。

闻言,凉辰月更是陷入沉思,她原就觉得独孤公子会出现在王府就觉得怪异,独孤家族的地位摆在那里,完颜瑾若是知道他会来,宴会定然也会邀他一起的。但是独孤公子不是宴会时来,反而是宴会后才来,这实在是有些出入啊。

这也就算了,安胎是怎么回事?

“独孤公子,你真的确定要你来的人是少主吗?”凉辰月的语气忽然冷下来,微微皱起的眉头配上冷峻的脸更显得严肃,一种仿佛发生了什么大事的样子,愣是让谁看了都有些不寒而栗。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可言说

“凉姑娘,有什么问题吗?”独孤公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凉辰月脸上的沉默和严肃会让人的心不知不觉的提起来。

凉辰月眉头微皱,神情复杂的看了独孤公子一眼,心想了一下,终归是摇摇头,轻声说道:“也许是我多心了吧。独孤公子,你刚才是说少主让你给慕小姐安胎?”

独孤公子愣了一下,忽而笑道:“这本来是不让我说出来的,但我见是凉姑娘,还以为你应该是知情者,也就没有隐瞒。但现在看来,凉姑娘似乎也不知道这个消息。的确,我这次来就是给慕小姐安胎的。毕竟是瑾王爷的事情,我也很开心能够帮的上忙。”

闻言,凉辰月忽然沉声了,瞬间出神了,面上带的表情有些疑惑和震惊,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的惊愕,总之,此刻她的心情五味陈杂。

“凉姑娘凉姑娘,没事吧?”

凉辰月回神,见到独孤公子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凉辰月立刻扯出一抹笑容,直称自己没事。

然而,独孤公子是郎中,有些事情他还是注意到了。

“凉姑娘,方才我给你把脉时,发现”独孤公子的话才说到一半,却被凉辰月及时打断了。

“独孤公子!”凉辰月紧张起来,声音止不住有些颤抖起来,甚至还比平时的音量大了一些。把脉时她刻意让自己的脉象变得紊乱,谁见了都会觉得诡异,独孤公子怕是早就看出来了,所以凉辰月才要急着打断他的话。

大概是确定了独孤公子没有再说下去,凉辰月的心才安下来,渐而才说道:“独孤公子,我希望我的事情你能替我保密,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独孤公子轻叹了一口气,在刚才的把脉时他就知道了,但慕倾城在场,看那形式他就知道不能说出去。只不过现在慕倾城不在场了,凉辰月还是不肯让他说,这么看起来,也许真的有隐情吧。他是郎中,若是病人有什么难言之隐,他是有义务替她保密的。

“凉姑娘,我知道了。方才我看你脉象,除了身子有些虚弱以外,似乎还有另外一种力量正在搏击凉姑娘的身体。凉姑娘,你老实告诉我,最近你是不是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异样?”独孤公子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能说。既然答应了凉辰月,他就不会随意说出去。

这倒是让凉辰月心里起疑了,最近她的身体素质确实越来越差了,夜里总是睡不好,就连吃放也吃得不多,谁见了她都说她瘦了许多。不是她没有注意,而是因为现在她的身体和平时不一样了,她以为这是很正常的。

“我最近确实身体不是很好,但我以为那是正常的现象。”凉辰月认真的说道。

独孤公子的脸上写满了惊愕,甚至有些不可思议,渐而解释道:“凉姑娘,若我没有判断错,你可能已经中了蛊毒。蛊毒刚在人体内寄生时,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只会一点点的吞噬人的精神,时间久了,肌肉会收缩,也许会连拿筷子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但是蛊毒不是平常人会触碰到的,所以这便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若凉姑娘真的是被人下了蛊毒,你应该不会不知道的。”

下蛊毒是十分下流的手段,因为被下了蛊毒的人若是不知道自己被下了蛊毒,那就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变得脆弱。而它最能致死的地方在于,一般的郎中根本就不会察觉这会是蛊毒。因为蛊毒是很少见的,平常的郎中学的都只是一些常见的疾病。蛊毒都是很难见到的,那么中蛊毒的病例自然是更少的。

独孤公子的话一字一句凉辰月都听进心里,既然蛊毒不是平常人会碰得到的,而她又连蛊毒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不会自己没事去给自己下蛊,那就只能是别人在她不经意的时候下的了。

“凉姑娘,你想一想,是不是什么时候给人下了蛊毒?”独孤公子再次问道,凉辰月是杀手,虽然没有接触过蛊毒,但应该也不会轻易被下蛊毒的,毕竟下蛊的方式也就那么几样。

凉辰月的心中恍然想起,慕云和她说过,完颜瑾最近身体似乎也明显的有些不大好,而她也正是如此。思及此,凉辰月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若真是那一次

“有没有可能通过香料给人下蛊?”凉辰月忽然问道,她眼神坚定的看着独孤公子,等着他的回答。

独孤公子总觉得凉辰月的眼神突然间多了一些杀气,就只是在这一瞬间,她的眸中有一种恨不得把下蛊的人千刀万剐的气势,让他忍不住产生一些疑惑。若是他没有看错,刚刚和凉辰月说她身上被人下蛊的时候她虽然有些小小的担忧和疑惑,更本就没有往心里去吧,而在刚才,不知道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之间眼神就变得很犀利,就像是自己一直维护的东西被人弄坏了一样,恨不得将所有的一切摧毁的冲动。

独孤公子颤巍巍的点头,独孤家族虽然庞大,但总归是书香门第,没有见过什么所谓绿林好汉,又不与歪门邪道打交道,所以还真没见过一个女子的眼中有这种要将全天下毁灭的气势呢,不免有些觉得不适应。

独孤公子虽然看出了凉辰月的脸上有些异样,却察觉不出凉辰月的心里早就波涛汹涌,杀意四起。只要一想起完颜瑾也中了蛊毒她就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抖起来。

她可以肯定的是那晚的香料必定是慕倾城下的,不管她有什么龌蹉的目的,或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折手段这些她都不管,甚至是如今造成的这些后果她都可以不怪谁,哪怕是被慕倾城代替了自己的位置她都没关系,毕竟她也有自知之明,那本不该属于她的东西,她拿了便是偷来的。。但是若是慕倾城的目的还想要害完颜瑾的话,她断然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过了一会儿,凉辰月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立刻收敛了眼神中的急迫和怒意。却忽然听到独孤公子说道:“凉姑娘,难不成你还有朋友也和你中蛊毒了么?”

凉辰月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躲闪,那种被人看破的窘迫感袭来,硬是让她的双手都不知藏哪儿去。

“没有,我就是想问一下,蛊毒难解吗?”凉辰月的语气缓和了许多,所有汹涌澎湃的情绪和浓浓的杀意全都消失在那双墨黑美眸中,只留下如墨一般的平静。

“凉姑娘身上的蛊毒倒不是很难解,我之前曾给一个人解过蛊毒,若是要给凉姑娘解蛊毒应该也不会有多大的问题。”独孤公子轻轻一笑,看凉辰月的神情却不知觉的多了些打量。

凉辰月知道独孤公子应该是看出来了,但是她没法说,她总不能告诉他,另一个中蛊毒的人是完颜瑾吧。

“独孤公子,既然被你看出来了,那么我想问一下,若是同样的蛊毒解法是不是一样的?呃抱歉,那个人我必须保密。”凉辰月脸上写满了真诚,她无意隐瞒,但是那件事情却是除了她自己之外绝不能被第二个人知道的。

独孤公子轻笑,点点头表示理解。

“既然是同一种蛊毒,那么解法自然是一样的。我会隔几天来王府,到时候再给你带些药来,凉姑娘身上的蛊毒,我一定会给你治好的。”独孤公子说道。

“那真是多谢独孤公子了!”凉辰月很感激他,独孤公子不愧是出生于书香门第,他的谈吐和为人处事的方式都让人为之惊叹。

独孤公子轻笑着摇头,说道:“凉姑娘说笑了,你帮了我和若璃这么大的忙,是我们的恩人,我也正想好好报答你,这也正好给我一个机会了。”

凉辰月本想谦虚的说那只是她的举手之劳,但怕也无济于事。她不是施恩图报的人,知道萧若璃好好的活着她比谁都要开心,知道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回报了。

“凉姑娘,今日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是早些回去吧,若璃怕是等久了。”独孤公子优雅一笑,谈起萧若璃的时候,他的神情和语气都变得不同了,从这一点看,凉辰月便可以相信,萧若璃现在一定过的很好。

凉辰月点头,站起身来,说道:“独孤公子,要不我送送你吧?”

独孤公子像是知道凉辰月会这么说一样,立刻笑着拒绝道:“凉姑娘,你现在的身体还是好好休息较好。我自己走就行了。”

独孤公子说完便看了凉辰月一眼,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还是停住了,只是别有深意的看了凉辰月一眼,有趣的是,凉辰月似乎看懂了他想说什么一样,看他的眼神也和他所意料的一样。不由得轻叹一口气,转身离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菩提无树

是夜,微风习习,吹得男子的一头泼墨长发肆意飘散,却不让人觉得凌乱,肆意飘散的发丝下一张足够惊艳的脸,清澈得有几分冷漠神情更添了几分目空一切,鄙夷纷争,不屑世俗情爱的姿态。冷艳的唇角微勾,眼色一凛,一个帅气的旋身,银剑瞬即出鞘,手起剑落,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刀剑割破肉体随带的血浆喷涌而出的声音才刚刚停下,渐而便是一声跌落在地的声音。

手持银剑的男子站在一群尸体之中,一身白衣遗世独立,长在一片血红之中竟是这般的夺人眼球,微微勾起的嘴角还未抿下,适才那喷涌而出的血溅了一滴落在男子白皙的脸颊上,添了几分邪气,男子随手擦去,却不知这随意的动作有多勾人心魄。

男子冷艳的唇角又轻轻一勾,十分邪魅。

“陌前辈,我知道你在这儿!”男子的眸中没有任何神情,倒是显得有些冷漠。

他的话音刚落,果然在槐树后面慢慢走出一抹修长的身影,和颜悦色,和他有些冷峻得犹如谪仙的面容合起来,竟然有些不协调。也许他即是仙人就该是冷漠的,无情的,但如今笑意如春,倒是给人感觉十分意外。

“果然没有看错你,我与你师姐是挚友,你与我也不需要这么客气。”这如谪仙一般的男子非但笑了,他说话的语气还温暖如春,一双眼眸看着眼前的男子还带着些许欣赏。

不错,眼前的男子便是许久不见的辰风。明明与凉辰月相差无几的年纪,如今一身白衣裹身,孤傲如鸿鹄,一身志气满满。才不过几月不见,在见时,竟然变化如此之大,陌其琛在心中微微感慨。

“陌前辈,我就问你一句话。你之前说的可都是真的?没有骗我?”辰风温润如玉的脸上是孤傲的,是冷漠的,全是与他年纪不符的神情。

陌其琛微微一笑,渐而说道:“上次我说过,只要你能够完成这次任务我便让你提前离开炼狱城。这么棘手的任务你都已经完成了,而且完成得很不错,我之前的话自然也是算数的。”陌其琛渐渐走进辰风,又接着说道:“不过我比较好奇的便是,才不过短短数月,你的能力为何提升得这么快?”

闻言,辰风稍稍别开了眼,眸中尽是杀气,那日她嫁衣如火灼烧了天涯,从此残阳烙入心上,宛如朱砂。他不许,也不准!

沉默许久,又回头看着陌其琛,激动的说道:“陌前辈,如果你也和我一样,有一个需要去守护的人,你自然会拼尽全力去保护她。可是,当你那么想要去保护她的时候,你却发现你的能力不够,只能看着她任人欺负时,你会恨不得将全天下都毁尽,只余她一人安好。”

一字一句,宛如誓言一般,他说得很用力,也很用心。他一无所有,唯有这满腔热血和一颗沸腾的心。他不求能成为谁眼中的盖世英雄,可只想护她一世安好。他的世界里没有天下苍生,没有什么大仁大义,独独只一个她,他多想永远护着,只要她好好的便好。可是偏偏有一个人要将她伤害至此,他怎么肯?他藏在心里怕摔坏的人儿,怎么如此任人糟蹋。

陌其琛抿唇,清澈的眸子有些波动,不像平时那般平淡无奇。眼前这男子说话时的愤慨,志气腾腾,如火一般的热情,让他原本的决定有些踌躇不定了,甚至开始犹豫着不知道这样的安排到底对不对了。

“辰风,若是可以,我也希望你能改变她一如既往的执着。但切记,她若是依旧如此,你也不能强行插手。作为她的朋友,我是希望能够多少让她少受些伤害,但却不是给她添麻烦,你明白吗?”陌其琛轻叹了一口气,希望他做的每一个决定,凉辰月都会理解吧。

辰风的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和决绝,双手不知觉的握得死紧,“陌前辈,我心中有数。但是,既然那人不是师姐的良配,他也就不配再让师姐再为他卖命。我会向你证明,你今日做的决定绝对是没有错误的,毕竟师姐跟谁都比跟那忘恩负义的家伙要过得好。”

陌其琛点头,但愿如此吧。

“我已经和京城赵家打过招呼,你明日便可收拾东西动身前去。辰风,切记我对你说的话,万事都要三思,妄不能冲动!”陌其琛的语气十分认真,神情也是这般严肃。这步棋看似稳若磐石,若是无差错,必是一步好棋。但是让他犹豫不决的是他看不见事态的发展,辰风也是一个执着的孩子,不知他与凉辰月之间的关系能否让事态的发展往他所料想的那般。

总之,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吧。

辰风点头,既然上天给他一个机会,那么他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前辈,要如何我才能打败完颜瑾?”辰风突然问道。

陌其琛的眉头微皱,一双眼眸迷离,略有些疑惑,渐而又似乎得到答案了一般的平静。缓缓道:“为何偏要打败他?”

“师姐便是为了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堵上了自己的所有,到头来却是伤痕累累。你不会懂,我的心里有多气愤。”那是他相依为命的人啊,若是没有完颜瑾这个人的存在,这世间谁能伤的了她。

“辰风,胜负并不重要,况且有些事情也并非你所看到的那般。不光是东越,天楚甚至是漠烟国都不能没有苏木槿,若是没有他这世界怕是会有更多的死亡,会有更多的人苦于战乱。”陌其琛说道。

“呵,我才不管这天下如何,我没有他的心胸宽广,甚至我的心胸狭窄到只容得下凉辰月一个人。”辰风嗤笑出声,眸中皆是嘲讽。

“完颜家族牵连甚广,辰风,你既然出了炼狱城便不要再提这个名字,日后都叫他苏木槿吧。”

“前辈,明明你的能力根本不需要委身当完颜瑾的部下,他算得了什么,配得上你的一声少主。”

陌其琛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些什么。该说的话也已经说完,如今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他和辰风道个别,正想要离开。

“前辈,可否再问你一件事?”辰风平息了心中的怒火,没有适才那么的愤慨。

陌其琛已经转身,如今背对着辰风,听了他的话,他抬脚要离开的步伐瞬即停下来,脸上是让人看不懂的神情,他沉默半响,久到让人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却又忽然叹了一口气,像是知道辰风会问什么一般,语气平淡,不过心口的话语脱口而出,“你问吧。”

辰风愣是没有反应过来,犹豫良久,终是开口了。

“前辈可否告知我,你的身份是”辰风也知道自己的问题似乎有些强人所难,所以说话的语气与和适才说话时比起来,连一半的势气都没有。他知道也许他不该问那么多,可是陌其琛这人给人感觉太过神秘,在他面前,似乎万物众生都该匍匐在他脚下,他的每一言一语,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的打算和料定,仿佛所有的一切都逃不开他的眼睛一般。那么超凡脱俗的一个人,本不该惹时间半点尘埃,可是偏偏他又有他的布局。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陌其琛缓缓转过身来,黝黑的眸子依旧是那么清澈,谁见了也许都会深陷在他略带悲悯的眸子里,霎那间领略了何谓万物皆空。也许,他并非超凡脱俗,而是站在了一个谁也抵达不到的角度上看待这个世界,因此才会让人觉得他遗世独立吧。

“我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会有七情六欲,也有喜怒哀乐。也许是比普通人要多了一些对这个世界不一样的见解吧。”陌其琛神态淡漠,这是他第一次和别人谈起自己,却又仿佛谈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一般的随意。

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风慵懒的吹着,带着空中零零散散的雪花,在空中旋起了一个弧度再慢悠悠的飘下来,落在人的头上,肩上,手中拿着的银剑上

“而且,不论我做什么,我相信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陌其琛说到这儿,别有深意的看了辰风一眼。下一秒,两人像是早就说好了一般相视而笑。

陌其琛大概就是这样的人吧,不管他做的事情有多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但却能让人不由自主的选择相信他,谁也说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他的眸中总是带着些许悲悯,或是因为他的言语总有那么一些带动力,让人忍不住的去信任,去依赖吧。

陌其琛离开了,他走过的地方铺了一层雪花,没过多久却干净得连鲜血都像是陪衬,似乎他从来都没有来过一样。

第一百八十三章 汴京赵府

汴京赵家,一眼望去也是一座*的府邸,门前两座狮子石像露出锋利的獠牙,不管来的人是谁,都是一副凶狠狠的样子。

凉辰月一身黑衣站立在赵府门前,一头墨发高高束起,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冲散了不少身上的戾气,反而还多了几分明艳。

赵忠诚这些年来在官场上玉瑾王爷并肩作战,为了瑾王爷干了不少事,又是朝中难得一见的忠臣,完颜瑾也将他看得很重,许多朝廷上的事情都会找他商议。因此,现在在朝中,地位最高的是瑾王爷,其次便是赵忠臣。谁都知道赵忠臣是瑾王爷的人,也没有人敢得罪他。

太尉府的人也不敢让凉辰月等的太久,所以没过多久,那说要进去禀报的管家也出来了,棕色的一身绸缎又配了一顶高帽子,这般看起来倒是让他显得魁梧了一些,不至于因为身材矮小而减少几分该有的气势,毕竟能当上管家的都是有两把刷子的,凉辰月的眼神没有任何躲闪,直截了当地在管家身上打量。

管家嬉笑着走过来,遣散了身后两个要跟上来的下人,到了凉辰月身前,身体不不知觉的低了一截,半点也没有刚才走出来的那点气势,献媚一般的语气和神态,更是显得此人狡猾又带点精明。“凉姑娘,实在是抱歉,今日我家老爷出了门,现在并不在府中,府中只有我家少爷在。不过我家少爷说了,你若是想要进来等老爷的话,就让小的给你带路。”

凉辰月极其不喜欢管家献媚的模样,她并没有想要仗势欺人,可这管家大概早就炼成了处事圆滑的态度,见她是王府来的人,身份自然是要高一些,又不好得罪了瑾王爷,所以也就将凉辰月也当佛那般的供着,深怕一不小心惹人不快。却是不知,他如今的这副模样更令凉辰月觉得不快。但幸好来的人是凉辰月,她不会计较什么。若是换了朔风来,半点不爽就是直接吼出来的,发起脾气来极其火爆。所以为了避免再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种登门拜访的事情墨冰抖不敢交代给朔风干,如今也就落到了凉辰月的身上。

凉辰月嗯了一声,看不出是什么神情,没有任何犹豫,跟着管家进了府。

在前头带路的管家脚步缓慢,凉辰月碍于是前来拜访的人也不好走得太快,步伐也放慢了许多。进了太尉府,凉辰月的视线随意扫过四周的陈设,果然是如外头所传言的那般,赵太尉为官廉洁,勤俭节约,偌大的一座太尉府上陈设估计都不如地方官的家中奢华,处处都透着清贫的气息。不远处的一座楼台水榭处中了许多水竹,池塘中有一些还未开花的睡莲,这么冷的天气里竟然还未被冻坏,看来也是稀有品种了。

管家见着凉辰月的目光一直落在四周的额陈设上,像是知道了她心中在想些什么一般,忙着说道:“凉姑娘,你别误会。这一池的睡莲并非是老爷从外头花银子买来的。虽然是稀有品种,但老爷也不舍得将钱花在这上面。实不相瞒,这一池的睡莲是我家少爷从外面弄来的。少爷花钱大手大脚惯了”

凉辰月收回目光,打住了管家要接着说下去的话,“不必说得这么详细,今日瑾王爷让我来只是向太尉拿样东西回去,拿完便离开。”

凉辰月三言两语表明了自己的来意,赵忠臣唯一的儿子就是一个二世主,凉辰月是听说过的。仗着自己是赵忠臣唯一的儿子,身份地位比别人要高上一等,所以在汴京可以说是横行霸道了,不过最近到是安分了许多,毕竟慕云下手还是挺狠的。

听了凉辰月的话,管家一下子就放松了。他向来处事圆滑,知道该如何说话,要不是身份注定是要比别人要低一层,若是在官场上行走,定然是游刃有余的。

“那既然这样,可否让小的问上一句。既然只是拿一样东西,为何不让太尉府的下人直接送去,而要劳烦凉姑娘亲自跑一趟呢?”管家的声音很低,语气也是尽量显得自己很低下,若是平常人见了,便会觉得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只是无心的试探,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是对方是凉辰月,事情是否轻重她自然是知道的。

“管家是不是问的太多了?既然瑾王爷要我亲自来拿自然是因为那样东西十分重要,至于是什么东西,我看管家也没有知道的权利吧!”凉辰月丝毫不留情的批评道。她不喜欢管家这样的人,就连和他说话都会让人担心他说的这一句话会不会又是一个套。相比起来,瑾王府的张管家可就好相处多了。

管家立刻笑着道歉,嗔道:“是小的多嘴了希望凉姑娘不要见怪。”管家原是见凉辰月很好说话,又只是个姑娘家,兴许能套个什么话,如今被她当着别人的面来指责他,这脸真是丢到家了。

凉辰月沉着脸,也不再说些什么,只是静静的跟在管家身后。管家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老气横秋的脸上闪过一丝狠戾,全都藏在脸上的笑容里。一连走了许久,路上零星能见几个守卫的身影,从头至尾也就只有管家一个人带着凉辰月,刚刚从花园那边在走过来又绕过了一间庭院,凉辰月心中不禁有些疑惑,沉声说道:“这太尉府的建设应该也有些年份了,怎么和一般的府邸建筑风格不大一致。主院所建的位置都比较偏中间一些,若说位置最佳的怕是刚才路过的庭院吧。”

一般的府邸都是旧式的,像瑾王府一样也是建了有些时间的,那风格应该是一致的。当然也有一些是风格较为独特的凉辰月也见过,就如姑苏皓月的紫月殿的构造分布就和这些旧式的庭院不大一样,凉辰月去过一次,那陈设奢侈到让人怀疑凉辰月的身份怕是要比太子的身份都要高上一层。但因为是瑾王爷给出钱建的,谁要是有什么异议也不好说出口。

管家的脸色涨成猪肝色,额角处很明显的冒出了些汗珠,但脸上还是依旧镇定自若,笑道:“凉姑娘有所不知,那庭院本也是主院,但自从夫人去世之后就没有把那座庭院当做主院了。现在太尉府都把少爷的院子当主院哎,就在眼前了。凉姑娘要不自己过去吧?小的府中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就先失陪了。”

管家说完之后又歉意的看了凉辰月一眼,凉辰月心中一凛,这管家看似很愧疚的样子,带着和她商量的语气,却一点也没有在等经过她的同意,话一说完就转个身要走了,倒是弄得这庭院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的逃之夭夭。凉辰月耸耸肩,心中带着略微的一点疑惑,抬脚便向那院子走去。

说来也真是奇了,偌大的一座太尉府,待人接物还真是奇特,哪有给客人带路,还在半路让客人自己走的道理,幸好凉辰月并不会计较这些,不然就这态度便是伏了瑾王爷的面子,这话要是带回去了对太尉府还是有些影响的。

凉辰月倒是没有想太多,抬脚便进了院子。这院子的人倒是不少,约莫每隔两米都有一个人守着,个个凶神恶煞的,脸上十分严肃。院子的陈设又比其他庭院要豪华许多,里面的人见了凉辰月进来,都用那种说不清楚的神情看着她。

大约是走了有十几米的样子,终于见了一个小侍女上来和她说话了。

“姑娘可是来找人的?是管家让你来的吗?”小侍女的声音有些沙哑,虽然是在和凉辰月说话,可是却不见她抬头看一眼凉辰月。凉辰月眉头微皱,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小侍女低下去不让人看的脸上。尽管小侍女低着头不让人看,但额角处有些淤青的地方还是出卖了她。

凉辰月更是疑惑,这太尉府难不成还能这么虐待一个小侍女吗?

“不是。”一句话说出口,还来不及说清她说的不是,是“不是来找人”,还是“不是管家让她来的”,皆被一声痞气的笑声打住。

声音一出,那小侍女整个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整个人猛的一颤,双脚也开始不停的后退,然而大概是因为太急促退得有些快了,没来的及看身后的人,又没来得及控制力道,硬是往来人的怀里撞了去,撞得来人闷哼一声,随即怒喝一声:“是哪个不长眼的贱婢!”

话音刚落,那人就擒住小侍女的双臂,强硬的逼迫她转过身去。那小侍女被迫对上来人的双眸,那一眼就入同见了鬼一般,连忙又低下头去,双手双脚止不住的抖得更加厉害,嘴角不停的喊着:“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第一百八十四章 再次相见

那小侍女被一巴掌拍在脸上,整个人猛地的向一边倒过去,头顶上的丫鬟发髻也随之摇晃了一下挂在头上摇摇欲坠的样子,由此可知刚才那一巴掌的力道何其的大。这才让人看清了她的脸上遍布了不少处淤青,还有因为刚刚挨了一巴掌嘴角破碎了一块莹莹流下的一缕血丝。

男子却如同未消气一般,扯过小侍女的一撮头发似乎又想狠狠的拍下一巴掌,凉辰月手疾眼快的一脚踢开了男子还扬在空中的手,一个旋身护在小侍女身前。

男子被凉辰月一脚踢得哇哇大叫,愤怒随即写在脸上,抬起头要看看究竟是那个不长眼的人敢揍他。抬眼一看,见凉辰月也正沉着一张脸定定的看着他,一双眼眸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格外的乌黑靓丽。男子微愣了一下,他印象中并未见过凉辰月这个人,但是能出现在他的院子里的人敢对他动手的可真没见过。

“你是谁?为何本少爷从来没有见过你?”自称少爷的男子高昂着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神情看着凉辰月,还未等凉辰月开口,渐而又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喃喃道:“哦!对了。我爹这几天刚招了一批新人,你就是派来我院子当差的?”

他的院子人不少,大多都是男子当差,就连小侍女都是极少的,想来他院子的人可不多啊,女杀手就更少了。

凉辰月的眸光依旧冷的如冬日的冰水一般,对于男子的话没有反驳也没有说是,就只这样的看着他,墨黑美眸微眯,第一眼看到这男子的时候从他的服装上她便猜着他就是赵忠诚唯一的儿子赵成了,这男子在汴京虽然是混出了名的,但凉辰月第一次听说他却是因为易空蝉的事情。如今见他亲自承认了,凉辰月一言不发只是在隐忍着自己揍人的冲动。毕竟完颜瑾都没有再计较那件事了,她就算再想出手为易空蝉报仇也要忍着。

凉辰月却不知道她不说话让赵成更觉得没面子,这是他的院子,这里的一切他说了算,他的人自然也都要听他的话。凉辰月刚才出手伤他的事情要不是他看在凉辰月明眸皓齿,颇有一些新鲜,他怎么也要和她计较的。谁知他好不容易好说话一点,凉辰月却还一点也不领情的样子,这让他入如何能容忍。

赵成脸上挂着一抹痞痞的笑,手一伸就要去触碰凉辰月的脸。然而,下一秒就被凉辰月一手抓住,一个反手推到后背将两只手并在一起,凉辰月不过是稍稍用了力就听见赵成那杀猪一般的叫声。

“汴京瑾王府凉辰月,不是你能随便调戏的人!”凉辰月冷声道。冷若冰霜的眸子一扫四周,眉头微微皱起,要不是墨冰说了十分紧急她也不需要在这儿多浪费这些时间。不由得想起带她过来的那个管家,如今总算是明白了他的脸上为何写满了算计,她若是没有猜错,这座院子并不是主院,而是赵成个人的小院子吧。她进来的时候便觉得气氛有些古怪,如今见那些个小侍女脸上惨不忍睹的神情总算是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了。怕是来了这院子的人都不好过吧。

听到瑾王府时赵成的瞳孔剧烈收缩,立刻道歉道:“原来是瑾王府派来的人,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姑娘放我一马”

凉辰月冷哼一声,二话不说将赵成往一边推了过去,还顺道拍了拍手,吹吹上头不存在的灰尘。“今日我便放你一马,下次若是再见你欺负弱小,别怪我不客气。”

被推到一边险些摔下去的赵成立刻点头哈腰,赔笑道:“是是是来人,快把凉姑娘请进屋里去,别怠慢了”

赵成的话音刚落,立刻围上了五个彪形大汉,他立刻脱离这个圈子站到了圈外,嘴角挂着得逞的笑意,愤恨的盯着凉辰月,说道:“呵,你以为你说自己是瑾王府的人就能出的了本少爷的院子了?实话告诉你,瑾王府四大护卫和我都有交情,若真是瑾王爷亲自派人过来自然都是一些重要的事情,怎么也不可能让一个无名小卒来。凉辰月是吧,今日就让你瞧瞧与本少爷对抗的下场!你们给我上!”

凉辰月的眸中闪过些许杀气,心口直跳,她有好久没有这样浓的恨意了。五个彪形大汉个个身材魁梧,身强体壮,凉辰月在他们面前个子上就是一个劣势,甚至都没有他们肩膀高。

凉辰月将护在身后的小使女推向一旁,双手紧握成拳,微等那些大个子靠近,她就拔地而起,抬腿就朝一个大汉一脚踹去,力道之狠从那大汉摔倒在地时砸出来的声音上就可以听得出来。这么一个反转着实是让人看傻了眼,但也正好惹毛了那些个本想玩玩而已的彪形大汉,被一个瘦弱的小姑娘打败实在是太丢脸了。

另一边的赵成破口大骂,他也被凉辰月吓了一跳,倒是真的没想到凉辰月的目光皆是煞气她的身手竟也是这么快准狠。

四个人迅速围上凉辰月,凉辰月的速度出奇的快,在他们几人身边周旋,愣是让人见得到身影却捕捉不到,这么一下就惹怒了四个大汉,让人有气却没处撒,这样在原地打转的样子分明就是在戏弄他们。凉辰月却一点跟他们开玩笑的样子都没有,依旧还是沉着一张脸,就这样冷眼的看着他们的怒火膨胀的样子。

赵成在一旁骂着废物,气得恨不得亲自将那几个彪形大汉揍一顿,尤其是看见凉辰月他们身旁游刃有余,却一根毫毛也没被他们伤到的时候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大概是玩儿累了,凉辰月突然出手,将大汉一个个轻而易举就打趴在地,几乎不费吹灰之力,随即又调笑道:“赵公子是刻意给我找了几个人练练手吗?我近来却是很久没有动手了,今日才知生疏了不少。”

赵成就这样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几个贴身干将各个倒地哀嚎,又听见了凉辰月若有似无的嘲讽,顿时气的七窍生烟,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你,你等着!来人将昨夜刚来的那个人给本少爷叫来!”

“少爷,你说的是关在柴房里的那位吗?”其中一个下人低着身子,颤巍巍的问道。果真遭了赵成一记白眼和一声暴呵,“废话!”

那下人立刻踉踉跄跄的朝一个方向跑去,凉辰月出声道:“我来这儿不是来找你们干架的,等太尉回来我办完事就离开,赵公子的事情我也不会插手。”

要不是因为赵成二话不说就打一个小侍女,凉辰月根本就不会出手,她向来最是看不惯这些。

赵成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的十分大声,接着又说道:“伤了本少爷还想安全离开?做梦!”

凉辰月方才说她是瑾王府派来的人,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赵成根本就没有相信她的话,不然他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得罪瑾王府的人。

凉辰月微皱着眉头,思考着该如何脱身,这院子中的人不少,若真要打起来她倒是不怕会打不过,只是她来的目的并不在这儿。

两人还未说多少话,就见一个男子蒙着面巾,低垂着头,身上的衣裳破浪不堪,甚至还有些脏乱,跟着方才离开的下人,缓缓的向这边走过来。凉辰月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一种熟悉感莫名的闯入心头,但是那人一直低着头,凉辰月想要看个清楚也没有办法。

“臭小子,速度给本少爷放快一点!再这样慢吞吞下去,晚饭都不想吃了是吧!”赵成在一旁骂骂咧咧,催促着那男子快一些。但却不见那男子就真的听了他的话走快一些,依旧是缓慢的步子,看起来似乎平静如止水,但凉辰月还是稍稍察觉到了那男子身上隐忍的气息,顿时更是多了几分打量和好奇。

赵成指了指凉辰月,很是大爷的吩咐道:“昨日看你不是很厉害的样子嘛,今日本少爷就给你个机会,只要你打得过这个女人,你就不用到柴房干活了!”

赵成居高临上的看着在自己面前低着头的男子心情十分舒爽,昨日见他刚来的时候那高傲得不可一世的样子,很显然是目中无人惯了,不知道现在委身在别人府中就该俯首称臣的道理,赵成一见便十分不爽,直接就打发他去柴房干活了。那男子起初还十分不愿意,一副被人侮辱了的样子就差要和揍他,但后来又忍住了。如今叫他出来对付一个女人,无疑又是一个大大的侮辱。

果不其然,那男子缓缓抬起头来,蒙住脸的面巾也掩藏不住眼中的气愤,握成拳的手上青筋暴跳。似是要喷出火的眼眸落在赵成身上,却随即被赵成身后的那抹身影勾去了,至此之后便没有再移开。

第一百八十五章 巧舌如簧

明明才不过是数月不见,如今在这儿的猝不及防的遇见硬是让人觉得有种许久不见的久违感,四目相对与,凉辰月不知觉的呢喃出声:“辰风!”

不知疑问,而是肯定,来自于多年的熟悉感,哪怕他用面巾遮住的脸,那双日日相对的眉眼也让凉辰月深刻在心。

辰风的眼中是抑制了许久的深情,听见凉辰月那一声辰风时,他感觉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被人狠狠的揪了一下,多久没见了啊,哪怕她的容颜已在他的脑海中刻下深深的烙印,他还是疯了一般的想见她,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

脸上的面巾扯下来,刀削斧凿般的容颜上,眉目之间阐述何谓气宇轩昂,一双暗红色的眸子带着毁灭的色彩,那一直抿着的嘴角让谁都以为他根本不会笑,然而如今却一言不合的扯出一道弧度,咋一看竟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与他天生自带的那种逆天的嗜血气息截然不同,硬是让站在身侧的赵成迷糊得摸不着头脑。这还是昨日见的那个倔到目中无人的死小子吗?

赵成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皮鞭,啪的一下在地上打出一条白色的痕迹来,气气愤的吼道:“都他娘的没把本少爷放在眼里是吗?死小子,昨天不是还死也不肯摘下面巾吗?我告诉你啊,这小娘们本少爷是看上了,你要么给我拿下她,要么给我乖乖回去砍柴。”

赵成却是不知,他一句话出口,辰风那血红色的眸子霎那间落在他的身上,有种要会天灭地的感觉,硬是看的他的后背一惊,支支吾吾的说道:“怎么你敢违背本少爷的命令不成?”

辰风冷眸直直的盯着赵成,赵成眼看着他还离自己有五步之远,下一秒却如风一般的速度出现在自己面前,赵成还处于辰风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蒙圈时,辰风却已经揪起他的衣裳将他整个人腾空提起来,随后狠狠的说道:“在我眼皮底下,谁也不许轻薄了她!”

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到辰风身上的滔天怒气,不由得担忧着赵成会不会就这样被他活生生摔死,或是直接一拳打死,毕竟辰风另一只紧握成拳的手上和脸上浮起了一根根的青筋,再加上他能一手提起赵成的力道,被他活活摔死和一拳弄死倒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此刻凉辰月也许能算得上是最清醒的一个人了。辰风和她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性子凉辰月一清二楚。平时看着是一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孩子,可是一旦触及到她的事情他就是谁也不管不顾,敢动凉辰月一根毫毛他毁天灭地都要报复回来。

凉辰月连忙让辰风住手,若真是出了人命,对辰风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赵成也立刻认怂,嚷嚷着让辰风放了他一马,辰风不屑的看了赵成那欺软怕硬的嘴脸,冷哼一声微微用了一些力道,将他扔向一边,接着便听见赵成呜呼哀哉的哭喊声。

凉辰月呼了一口气,幸好辰风再怎么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她的话还是要听的。这次见到辰风,除了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让她有些意外之外,她最觉得怪异的是辰风的眼神中不知为何,竟然和往日见时多了许多复杂得连她也看不懂的情绪。辰风是她当作亲人一样看待的人,他是什么样子凉辰月最清楚不过了。

那时见到的辰风,眼神纯粹得让谁也想象不出来他会是炼狱城的杀手,凉辰月一度的觉得也许辰风的世界本就不该有杀戮,所以一直以来,她也拼命的护着辰风,希望她将他带进炼狱城的,她还能替他营造一点点的能让他健康成长的空间,还能让他一直保留着一个小小少年才有的稚嫩。

辰风几个跨步来到凉辰月身侧,双手不知觉的擒住凉辰月的手臂,嘴角微动,似是有许多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这样的徘徊之中,竟然显得有些孩子气。

凉辰月先是愣了一下,但转而见到辰风这有些幼稚的模样,瞬间在艳阳照耀下笑开来,融化了这有些让人举得僵硬的气氛。

然而,大概是因为离得比较近了,凉辰月眼尖的发现辰风白玉般白皙的脖子上一条暗红色甚至让人极容易忽略的痕迹,瞬间,才刚刚展开的笑颜被一缕隐隐若现的担忧附上,手不知觉的欲抚上那红得让她的眼眶也差点红去的伤痕。辰风下意识的便将衣领扯上了许多,手也自然的握住凉辰月伸过来的手,大拇指细细的抚摸着她略带了些茧的手,颇是怜惜,故作轻松的轻笑一声,说道:“师姐,我昨日才刚刚离开了炼狱城,没想到今日就在这儿遇见你了,这缘分可真是有些让人说不清楚啊”

然而尽管辰风笑着给凉辰月打马虎眼,凉辰月还是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过他,抬起头对上辰风略有些躲闪的眼眸,眼眶霎那间就红掉了,其间微微打转的泪花被太阳照耀之后有些刺眼,就这样直直的看着辰风。

凉辰月自己受什么伤她从来都不会哭,哪怕再难,再痛也不见她会哭。她是个很坚强的女子,不轻易掉泪,但也不代表她的心是石头做的。也许是因为她给人感觉坚强惯了,让人忘记了她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水做的女人罢了。

辰风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见到凉辰月哭了,但依旧记得第一次见她哭的时候是在他十一岁那年,高强度的训练辰风没有挨住,活生生的挨了好几鞭子,又恰恰是打在脸上,伤口破损得严重,不仅渗着血丝,而且还浮肿了起来。凉辰月见了之后也许是自责吧,辰风第一次见到在他眼里无所不能,无所畏惧的凉辰月哭了。自那以后,若是再挨鞭子他就知道要护住脸,身上的伤痕绝不能让凉辰月见到。

“是谁弄的?”凉辰月的心又疼又难受,要不是当时的情况特殊,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把辰风带进炼狱城,让一个懦弱胆小的小小少年接受这些本不需要他经历的东西。在她心里,辰风始终都只是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孩子,她不舍得谁欺负他一下。

辰风摇摇头,没来的及说话,他便一个激灵的护在凉辰月身前,一手接住了朝他们挥来的小皮鞭,啪地一声十分响亮。

赵成硬是愣了几秒,原是想要从背后偷袭辰风,没想到他的速度竟然那么快。他扯了扯小皮鞭硬是扯不过来,另一边被辰风抓得稳稳的,辰风稍稍一带他便连人带鞭摔向一边,幸好那边有手下正好接住了他。

赵成没想到他叫出来的辰风不仅没有帮他驯服凉辰月,反而在他面前上演了一处许久不见甚是想念的好戏,愣是把他气得青筋暴跳,而被辰风当个东西一般的扔来扔去更是让他恼羞成怒,呸了一声,让这边的杀手都围上去,无论如何都要出一口气先。

凉辰月和辰风两人背靠着背,用以往最熟手的姿势各自做好了应战的准备。然而人还没有动手就听见了一声沉稳的带着怒意的声音吼道:“快给我住手!”

一群人的注意全都被门前的老者吸引了去,凉辰月心中了然,她见过赵忠城,也知道他这个人向来善恶分明,倒是不怕他会怪罪到他们身上来。而一边的赵成却是已经整个人诚惶诚恐的跪下来,连带着一院子的婢女杀手都戚戚然的跪下来,似乎都已经能料到赵忠城会发脾气了。这样比起来,还依旧站在原地的辰风和凉辰月就显得格外的平静和淡定了。

老爷子果然不出人所料,抄起一边的小皮鞭活生生的给了赵成一鞭,面色及其难看,甚至铁青到了有些恐怖的地步,远远还能听见他的喉间因为气愤而带着沙哑的喘气声,扔下皮鞭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顿臭骂,大概就是赵成如何没出息,如何没眼里之类的话。而那赵成也是乖乖的跪在一旁任人宰割的样子,难得的安分。

大概是骂累了或是觉得有外人在场有些丢脸,老爷子让人将赵成关进屋子里去。等赵成被人拖拉着进屋子之后,老爷子的目光才停在凉辰月身上,脸上也迅速的还上了喜笑颜开的神色。

“凉姑娘,真是抱歉,犬子向来都是这幅德性,让你见丑了。方才老夫有急事出去了一趟,不知道有没有让凉姑娘等久了。”赵忠诚满脸歉意,大概是当官的当久了都很会这一套,巧舌如簧,说起话来又是进又是退,让人都不好说什么。要不是知道他为官清廉,是和完颜瑾站在同一条船上的人,凉辰月会以为他是一个油嘴滑舌的贪官污吏。

第一百八十六章 放在心上

凉辰月接过一本卷宗紧紧拿在手里,正准备离开就被赵忠诚喊住,回头便见老爷子脸上写满了愧疚,支支吾吾了许久才又像是豁出去了一般,一口气把憋了许久的话说出口,“凉姑娘,原来陌公子介绍来的人是你的师弟,老夫若是早就知道断然不会让他受这般的苦的。犬子天性顽劣,见了辰风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心生妒忌,所以亏待了辰风。不过,今日之后,老夫便将他调到身边来,绝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老爷子的语气虽说带着些许讨好有些官场打交道的意味,但是见他本来也是位居高位的一个年过花甲的老者,在她面前卑躬屈膝为自己的儿子说好话时,凉辰月的心里多少也多了一些同情。

她很小的时候便失去双亲,也许对自己的父母并没有那么的了解,但是每当见到为人父母的为了自己的孩子无条件的付出,她心里时羡慕的,却也是感激的,她没能亲身体验亲人的感情,但是通过这些旁敲侧击,她也算是明白了,这天底下的父母其实都是一样的。

凉辰月的心底翻涌着巨浪,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止水,略微有些许变化的大概就是眉目之间多了几分柔情,宛若蜻蜓点水,轻易不可见。

“太尉的意思我明白,我能理解你的爱子心切,理解你作为父亲对孩子的无限包容。但是溺爱也许不会直接伤害你的孩子,却会间接的将他往一个不正确的方向推去,到头来怕也是害了他自己本身。太尉位高权重,我也不过是一个下属,这些道理您自己应该也懂的。少主念旧情,可以容忍令公子在汴京横行霸道,但是多少也有个度,别触碰了少主的底线。”

凉辰月说得很直白,她说不上真的那么了解完颜瑾,但是他处事的风格多少还是清楚一些的。也许这些话她不该多说,赵忠诚要怎么管教他的孩子,她一个外人插不上手,又或许,她一个十七岁的丫头在这儿教育一个年过花甲的老者如何教育自己的孩子实在有些拂了别人的面子,但她却是真的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幸好赵忠诚也没有介意什么,一只都是虚心求教的虔诚模样,不停的应是。

赵忠诚知道凉辰月是地下钱庄的总堂主,对于这一个才刚进地下钱庄便一跃成为总堂主并且还让地下钱庄的人心服口服的女子,他一直都是很欣赏的。原以为这女子兴许是因为能力足够高强,又深得人心,赵忠诚欣赏她的为人处事,而今听她一番言语,心里更是欣赏凉辰月。

赵忠诚不敢耽误凉辰月的事情,也就没有让凉辰月留下来吃个饭什么的。而凉辰月也丝毫没有要在这里逗留的意思,三言两语说完就直接出了主院。不出她所料,辰风一直等在门口,身边一个凉辰月也才刚见过不久的管家不知道在喝辰风说着什么,只见那管家气得就差蹬鼻子上脸了,而辰风却仿若没有看见他一般,冷漠的眸子直直略过了他,冷峻的眉微微皱着,很显然是觉得这人有些吵了。

凉辰月上前,冷不丁的盯着管家,意味分明的打了声招呼,“管家,又见面了!”

还背对着凉辰月的管家听见凉辰月的声音浑身不自主的一颤,面色瞬间失去了血色,有种做贼被人抓住的那种慌乱,背对着凉辰月直视辰风的时候还是皱眉一副出了大事的样子,转过身见凉辰月的时不知什么时候扯上了一抹笑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也像见到老朋友一样的和凉辰月打了个招呼。

“这不是凉姑娘么?您怎么还在府里?小的还以为”

管家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凉辰月冷冷的接过去,“还以为我已经被你家少爷五花大绑给绑起来了?”

凉辰月说话已经算是客气了,那赵成可不是要绑她那么简单。

管家一副被拆穿了的神情,脸色一阵青一阵紫的,看起来特别有趣,凉辰月也没想为难他,虽然要不是他,也许她也不必和太尉府的人动手。

“凉姑娘,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肚鸡肠,希望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一马,小的愿意为凉姑娘做牛做马”管家不知道时不时说这种话说得顺溜了,不需要经过大脑思考,三下两除二跟背书一样滑溜溜的说得畅快。

凉辰月忍不住笑出声,眼眸中带了些许笑意,手抚上腰间的佩剑,连着剑鞘直接就挂在管家的脖子上,硬是让人吓得汗水直流,嘴里不停的说着饶命,低垂着头不敢见凉辰月,却没发现凉辰月的眼中满是戏虐。凉辰月本无心计较这管家的小肚鸡肠,可是他几句话说得凉辰月不做点什么倒是让他觉得凉辰月心里还计较着一样。

“我今日不想与你计较,但你既然这么好心,那也好,我正好有件事情交代你。瞧见没,这人是我师弟,在你们府上当差,就承蒙你照顾了。”凉辰月说话的语气很是大爷,半点也和她委婉含蓄的模样不搭,反而有点俏皮的可爱。

管家连忙应是,如今巴不得能帮凉辰月干点事情,至少心里不会一直觉得凉辰月会将他如何。

辰风见凉辰月这番模样,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他在太尉府这几个时辰抖没有像此刻那么顺心过。然而,嘴角是笑着的,心情也是极好的,话里却不知为何多了一些倔强。

“师姐,我不需要谁照顾。”谁都不配被我放在眼里,但凡能放在眼里的,已经放在心里了,所以赵成说他目中无人倒也不是假的。

凉辰月轻笑,早就知道了辰风温文尔雅的容颜下是一颗傲骨铮铮的心。明明长得眉目如画,唇红齿白,咋一看便是衣冠楚楚的偏偏公子,若是个文人也就罢了,偏偏又是一位杀手,眨眼之间若隐若现的睥睨天下的气场发挥到极致,惊鸿一瞥,乱我心曲。

凉辰月还曾调笑过他,若是哪家的姑娘被辰风看上了准是她的福份。

“辰风,性子怎么还是这么倔?正好,我还有其它事情要问你,陪我走一趟吧。”凉辰月突然想起辰风脖子上那一圈暗红色的伤痕,她必须要辰风说个清楚。

大概是知道躲不过凉辰月了,辰风没有反驳,陪着凉辰月一同出府,顺道将他完成任务彻底玉炼狱城脱离关系,现在在太尉府上当差的事情也一一告知了,只不过他略有些隐瞒的就是陌其琛让他出炼狱城的事情。

而辰风却是不知,赵忠诚和凉辰月谈话时就已经将陌其琛给说出来了,他想瞒过凉辰月时不可能的了。

“你的期限还未到,又没有打上前三魁,按理是出不了炼狱城的。”凉辰月心中微微一动,不是她不相信陌其琛,而是陌其琛给人感觉太神秘了,她总觉得他这么做有他自己的打算,又或者是和辰风两人都说好了的,不然为何辰风要隐瞒自己。和辰风可以说是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性子凉辰月最是清楚,再小的事情向来都不会瞒着凉辰月的。

“辰风,你实话和我说。陌其琛是不是让你做什么事情?”凉辰月突然停下脚步,双眸直直的看着辰风,硬是让人觉得压迫。

辰风无奈叹息,他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凉辰月。

“师姐,你多虑了,陌前辈还能害了我不成?他帮我早点出炼狱城难道不是更好吗?这样我想见你的时候便能见你,你想见我的时候便能见我。虽然在别人的屋檐下当差限制了自由,但我觉得这样也挺好,也不过是受点气,比起能见到师姐,受这点气根本不算什么。”辰风说得坦诚,能见她一眼本来就是他的一个小小的渴望。自从凉辰月离开炼狱城之后,他仿佛度日如年,又听说凉辰月在王府过得不好,他更是气愤,只是无奈身在炼狱城无法出去,想要第一个冲到凉辰月身边替她挡去所有伤害,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凉辰月也不好反驳什么,陌其琛虽然神秘了一点,却是可以相信的。只不过心里隐隐约约有些不安,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会发生,可是有说不上什么。

“好吧,我不问陌其琛的事情。你就和我解释一下,你脖子上的伤痕是怎么伤来的?”凉辰月的语气很不好,隐约带着些许责怪,那是每次碰见了辰风受伤却一直瞒着她的时候她便会有的语气。

辰风看着凉辰月,裂开嘴笑的十分灿烂,像一个沐浴在阳光底下的孩子一般温暖,而冬日里略有些刺眼又难得的阳光又正好亲吻着他耳朵脸颊,一时真的让人晃了眼。

第一百八十七章 再见故人

这个笑起来仿佛整个世间都随之停止的大男孩,让人怎么也没法将现在的他和那晚嗜血得像地狱里来的修罗一样的恶魔联系在一起。那晚,他手执滴血的银剑从一具具尸体上横跨而过的场景仿佛只是一个幻像。

凉辰月见了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道弧度,墨黑美眸溢满宠溺,习惯性的踮起脚尖摸一摸辰风的头顶,尽管辰风很介意她还把他当成一个孩子,但是凉辰月这已经有好些年的习惯是很难改掉了。

“既然是你的选择,我就尊重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先走了。”凉辰月每次看着辰风都有一种很欣慰的感触,在她心中是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弟弟那样对待了。

凉辰月说到这儿,有些话还是咽回去了。在外面不比炼狱城,炼狱城虽然处处都是凶险,每日都有杀戮,但是只要能力足够保护自己,谁想要伤害自己都不容易。而外面,看似世态平稳,实则暗涌波动,处处都藏着杀机。才不过半年,这外边的险恶她已经见识了不少了。

其实说到底,可怕的不是什么杀人狂魔,可怕的从来都是人心吧。

回去的路上,凉辰月的脑子晕晕乎乎,思绪万千,似乎想了不少事情,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冬日的阳光是刺眼的,但却始终没法暖进人的心里去。凉辰月觉得自己的脸颊和头都是滚烫的,但是双手和双脚却已经冻得通红,甚至已经有些麻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条路一直往下长的永远走不完一般,接着又开始摇晃起来了,后来又不知怎么地,两眼一闭,一下子不省人事了。

晕过去的那一刻,她手里卷宗握得更紧了一些,心里只闪过一个念头,那便是耽误了送卷宗地时间了。

等到她醒来地时候脑子愣是断片了一下,有些糊里糊涂地看着四周,还以为自己事在偷闲居刚刚起床。可半响之后就发现了,这里并不是她的偷闲居,而且她很确定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是哪儿。

抬头可见的屋顶不是大梁柱,而是比较瘦小的木头和一些稻草搭建而成的屋顶,凉辰月环顾了一下四周,和她在瑾王府的偷闲居比起来,这里可以说事一贫如洗了。凉辰月没有想太多,抚着床沿慢慢坐起来,这才觉得她的头重的有平时的两个那么重了。大概是凉辰月的动作有些大了,又或许是外面的人一直在等着凉辰月醒来。没等她收拾好下床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凉辰月也就不动了,静静的等那人的出现。

然而来的人却让凉辰月惊了眼,甚至愣住了几秒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那人坐在她的床边,亲切的把手里的那碗温热的粥递给凉辰月时,凉辰月这才回过神来。

“萧若璃?真的是你?”凉辰月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激动和喜悦,虽然早就听独孤亦初说了萧若璃平安无事,但是真正见到萧若璃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凉辰月仔仔细细的看着萧若璃,现在的她头上带着简易的发钗,身上的衣裳虽然洗得发白但却能让人闻到皂角的清香,眉目之间皆是柔情,半点也不输给涂了胭脂水粉的妙龄少女,相反还多了几分成熟女子的韵味,一举一动依旧是知书达理,而且因为日子过得不错,身上又多长了一些肉,终于不是当时瘦骨嶙峋得让人心惊的模样了。凉辰月从来都没有想过,打扮成少妇的萧若璃会是这般朴实又惊艳,也许有些东西事需要岁月的沉淀才会有的吧。

萧若璃见到凉辰月也十分开心,笑起来有种眉眼如初,岁月如故的感觉,她亲切的拉住凉辰月的手,说道:“是我,自从我离开皇宫,我便想着何时能见恩人一面,无论如何都要当面和你道谢,多谢恩人相助,否则若璃便不会有今天。”

凉辰月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心虚,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对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能帮到萧若璃对她来说便是极好的。至于助她出皇宫的事情,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的。

“你叫我辰月吧,我也叫你若璃,这样就不会显得生疏了。其实说真的,我所做的事情对我来说都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们不用一直记在心上。助你出皇宫的事情我一无所知,全都是少主为你们铺路,真要说谁是恩人,少主才是真正称得上的。”凉辰月急忙解释,她不是占着别人的功劳的人,自然也不愿意让他们一直误会下去。

萧若璃像是早就料到了凉辰月会这么说一般,莞尔一笑,说道:“辰月,你可能不知道。当时我收到密信,上面写着是受人所托才帮助我。在那时,我想不到还有谁会记得帮我,因为所有真相都公之于众,我那么久的坚持和隐忍都得到了回报,亦初和独孤家族都沉冤昭雪,这些事情你们都帮我实现了,我不该有所期待。”

凉辰月眸光有些微光一闪而过,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情完颜瑾要瞒着她,而且还要以自己的名义来帮萧若璃。不过,凉辰月早就看不懂他了,兴许他出手帮忙刻意找了个理由搪塞吧。但只要最后的结局是好的,完颜瑾的目的出于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凉辰月的脑袋像是短片了一样,根本就想不起什么,刚才见到萧若璃她又太过兴奋,一下子就把这些事情抛到了耳边。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凉辰月发觉她的思维变得有些迟钝,也许和独孤公子说的中了蛊毒有关系吧。

说到这里,萧若璃轻叹一口气,说道:“辰月,亦初都说了你的身体不好,现在蛊毒还没有解,你就该在王府好好休息。刚才若不是正好被亦初撞见,这么冷的天你摔在大街上可如何是好?”萧若璃说到这儿不免有些埋怨的看着凉辰月。

凉辰月像是才刚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一样,忽然恍然大悟,她就说脑袋为什么这么疼,原来她一开始就是因为头晕才晕的不省人事了的。萧若璃说到她的身体时她心里一直紧绷的一根线仿佛被扯了一下,略有些紧张兮兮的。但她渐而说到蛊毒去,她才在心里舒了一口气。独孤亦初并没有见她的事情告诉萧若璃,不然她怕萧若璃问起来,她会不知道怎么回答。

“对了,我的卷宗呢?”凉辰月整个人算是清醒了,也开始意识到了自己原先是要干嘛去的,难得她都忘了自己发生了什么事还记得自己的任务。

萧若璃拍拍她的肩膀,笑道:“你说的卷宗是你手里拿的东西吧,亦初去给你抓些药,顺便把东西送到王府了,估摸着也快要回来了,你就好好躺着吧,你现在身体很虚弱,亦初会帮你给王府带话的。”

萧若璃半点也没有把凉辰月当着外人对待,十分热情。可凉辰月心里却一直忐忑不安,那是她的任务,她没有亲手完成就很担心。

两人正在说话间,就听见外面传来一些声音,萧若璃听了之后朝外面喊了一句,紧接着就听见外面的独孤亦初回了她一句。萧若璃喜笑颜开,说道:“我就说他快回来了吧。辰月,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问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凉辰月还想说些话让萧若璃不用那么费心,可是萧若璃就已经率先离开了,她只得无奈叹息一声,不由得又将注意力放在这间小小的屋子上。

这间屋子称得上简陋,东西不多,但是摆放得很整齐,有一个较大的木柜,外面的纹路很简单,不知画的是什么花,又画上了几只栩栩如生的鸟儿,总之看起来很是热闹。那木柜大概是叠放衣服的,因为柜门关上的那一角露出了一块小小的布料正好被夹着,柜子上面的平面又正好当桌子,放了两根燃了一半的蜡烛,还有一块小小的铜镜。下边放着的一张桌子,似乎也是一套的,因为上面的花纹和那个柜子是一样的,看起来都有一些年头了。

凉辰月不禁觉得好奇,这间屋子和里面的物品一看便知道不是刚住进来的样子。而萧若璃和独孤亦初住进来最多也就半个月吧,怎么会有这么老旧的东西。

但是这间屋子却让她感觉很温暖,勾起了她很多回忆。那时他们住的屋子也是这么简陋,每日过着三餐都吃不饱的日子,但是短短两年,却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

就在凉辰月一阵胡思乱想时,萧若璃从外边进来了,笑着说道:“亦初已经将你在这儿的消息传到了王府,你的东西也亲手交给了四大护卫,他们要你先在这儿好好休息,明天再来看你。所以,你就在这里安心的住下吧。”

第一百八十八章 做贼心虚

无论萧若璃怎么说,凉辰月都坚持着要回王府,两位主人无奈,只好不强留凉辰月。独孤亦初将蛊毒的解药都熬好了,凉辰月也就只好在那儿等把药喝完,顺便又跟独孤亦初要了解药的配方,等她终于不再觉得眩晕,能够正常走路之后两人才肯放凉辰月走。

告别的时候,独孤亦初别有深意的看了凉辰月一眼,那神情就算不说,凉辰月也知道他想说些什么。

凉辰月很感激他,他替她隐瞒了这些事情。

等到她回到瑾王府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她连晚饭都吃不下去,直接就躺床上一觉到天亮了,任凭秦巧儿怎么叫她起来用餐都没有听见。

次日,听雨轩。

慕倾城坐在主位上,双眸含笑,略有些嘲讽的意味,打趣的看着底下站着的凉辰月,脸上明明带着明艳的笑容,可不知为何,令谁见了都觉得有些慎人。

双手撑着椅子的边缘,身旁的采薇立刻上前给慕倾城搭把手,扶着她的手臂像是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来,跟着她一同走向凉辰月。

凉辰月面无表情的看着慕倾城,无视她脸上的讥笑。

慕倾城暗暗握紧拳头,现在她怀孕的消息已经在王府传开了。今日凉辰月在院子外求见自己,她之所以肯见她也不过是想要见她是什么神情,毕竟这件事情受打击最大的可是凉辰月呢。只是她没有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凉辰月还是平静如止水,似乎她那么费力才得到的这一切,凉辰月却一点也不稀罕一样。

发间碎玉轩的步摇随着步子微微晃动,时不时的散发出珠宝的光芒,这般高傲的姿态,触不可及。

她缓缓上前,略有些长的衣裳拖在地上,衬得她的身材匀称,高贵无比。她走至凉辰月身旁,低声笑着,之后又用着些许悲悯的神情看着凉辰月,从鹅黄色的襦裙袖袍中伸出一只细嫩的手,不沾阳春水的手抚上凉辰月的脸颊,朱唇一动,说道:“凉辰月,我早就说过,你斗不过我的。”

屋内只剩下采薇,凉辰月和慕倾城三个人,慕倾城也不怕让人觉得她欺负人。三言两语之间,不得不又要向凉辰月炫耀一方。

凉辰月定定的看着她,启唇说道:“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要和你比。”凉辰月实话实说,从始至终似乎都是慕倾城一个人在自导自演吧,她这个人随性惯了,得不到的她也不懂得争取。又或者是争取过的,只是没有争取到,这就够了吧。

闻言,慕倾城朱唇一勾,笑得魅惑,不知为何,她如今越是风光,心里的那道疤痕就越痛,她稍稍一动便是致命一击,每每想起她都难受得要死。所以她只得将它紧紧的藏在心里,假装着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要她得到自己想要的不就好了吗?只要她能夺回属于她的东西不就好了吗。

她想通过享受别人对她羡慕的眼神,享受凉辰月爱而不得时气愤到失落的神色,可偏偏凉辰月就是这么冥顽不灵,对她的一切仿佛都那么不屑一顾。

有时候,她真想撕下凉辰月强庄镇定的外表,看看她吃亏,伤心难过的样子。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自己的牺牲是有价值的。

慕倾城没有接着说话,采薇却接过话了,“小姐现在已经有了小王爷,瑾王爷对小姐更是多加爱护,现在还有谁能和小姐争高低。凉辰月,在小姐面前,请你注意说话的语气,你就不怕瑾王爷怪罪吗?”

凉辰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之前独孤亦初也和她透露过他来王府就是为了给慕倾城安胎的。现在听来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原来王府一直在传的事情是这件事啊,那可真是件喜事。

“你说什么?”凉辰月问。

见到凉辰月那愣住的神情,采薇可以确信,凉辰月也许是刚刚知道这件事的。不由得微微抬起了头,用凉辰月的角度看来就有些鼻孔朝天的即视感,语气中也多了一些讥笑,“凉辰月,休想再勾引瑾王爷,你当我们都看不出来吗?别以为你在瑾王府有一间属于自己的院子就当王爷对你有意思。等小姐过了门,想要你离开瑾王府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凉辰月不由得点头应是,渐而挂上一抹笑容,采薇见着不知为何觉得有些慎人。凉辰月不想再听采薇说下去,直截了当的说道:“慕小姐,我今日来不是给你们数落的,而是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未等慕倾城说话,采薇就先接过去了,说道:“凉辰月,有什么事情你直说,不必刻意打马虎眼。”

若是平常,采薇虽然针对凉辰月,却都是因为维护自家小姐。而今更像是为了刻意讨好谁一样,一边说话还要一边看慕倾城的脸色。那日趋祖庙的时候慕倾城就已经警告过她,她若是再不好好表现,也许慕倾城能给她的,也能随时给撤回去。

然而,采薇兴许是用力过猛反而更是招慕倾城不喜。慕倾城只觉得采薇总是打断自己的话,凉辰月都看得出来她那微微皱着的眉头下是不耐烦的神情,大概是因为凉辰月在这儿她也不好说些什么。但凉辰月作为第三方竟然觉得有些好笑。一个卖力的讨好却不知这样更惹人不悦,一个明明半点也容不下另一个人却又只能忍气吞声。这和凉辰月最初见她们时不大一样,她们之间似乎有些东西已经随着时间的磨合,渐渐消失殆尽了。

“慕小姐,这些话不是谁都能听的,你若真的不介意,那我也不介意。”凉辰月似是好心的提醒却让慕倾城心中一凛,就像走夜路走多了的人便会疑心疑鬼一样,她现在身上藏着那么多的秘密,凉辰月只不过是说了一句略有些隐晦的话,她就不自觉的想到了那些事上去,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做贼心虚吧。

就在采薇愤愤不平的想要反驳凉辰月时,慕倾城一个眼神落在采薇身上,能言善道的采薇立刻闭嘴了,紧接着听见慕倾城压低了声音,说道:“采薇,你先出去,顺便把门关上,谁都不能让他们进来。”

慕倾城都这样说了,采薇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愤恨的瞪了凉辰月一眼,转身便出去了。

等到采薇离开了以后,慕倾城才说道:“现在这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凉辰月有什么话就说吧。”没有人在这儿,慕倾城也就不怕凉辰月了。

而凉辰月却是勾唇一笑,转而打量的看了慕倾城一眼,对上她那双眼眸,慕倾城不知为何,心猛地一跳,眼神不自觉的躲闪,避开了凉辰月的目光,支支吾吾的说道:“大胆,凉辰月,你作为一个下人,谁给你的胆子直视主子?”

凉辰月不由得在心里暗笑,慕倾城心里果然有鬼。

“慕小姐,既然只有我们两个人,那我也就开门见山的和你坦诚相待吧。我问你,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凉辰月没有给慕倾城任何准备,直截了当的说出口。

慕倾城很显然的脸色霎那间变得苍白,转而又别过头,气愤的说道:“凉辰月,你是什么意思?你想污蔑我?”

凉辰月摇摇头,说道:“不,慕小姐,我只是一个下人,我哪敢污蔑你。方才只是试探你而已。不瞒你说,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我根本接受不了。我知道少主爱着你,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会和你”

接下去的话凉辰月就不说了,愣是装出一副伤心失落的模样,瞬间就让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的慕倾城安神了,这不就是她一直想见到的吗?

“凉辰月,我就说你表里不一,在我面前一套,在别人面前又是一套。不满你说,我能怀上阿瑾的孩子还是拜你所赐,要不是你想要害我不成,我也不会阴差阳错的成为阿瑾的女人。我现在没办法将你的真面目揭穿,但是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都看清你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慕倾城双手紧握,长长的指甲险些陷入肉里,墨黑眸子也瞪得圆圆的。

说起香料的事情慕倾城就一肚子的火,上次她差点就要错手害死了完颜瑾,只可惜她找不到证据,不然她一定要凉辰月借她的手杀完颜瑾的事情说出去,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凉辰月这么恶毒的女人。

然而慕倾城眼中“恶毒”的女人不但不害怕她的警告,反而抓住了慕倾城的手腕,方才还是唯唯诺诺的神情一下子变得狠辣起来,墨黑美眸如同深沉的夜色,墨色如冰,杀意肆起。

“慕倾城,实话告诉你。你所有的事情我都一清二楚,你身后是谁我不管,但是你若是敢为他做什么伤害少主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轻饶你!”凉辰月的话像是一根根冰锥刺入慕倾城的身上,让慕倾城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

第一百八十九章 踌躇不定

慕倾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凉辰月,明明上一秒还苦着一张脸用一种伤心欲绝得神色看着她,下一刻却仿佛炸毛的猫一样,尤其是看着她的眼神十分恐怖。慕倾城感觉后背一凉,凉辰月的力道很大,她较弱的手腕哪里抵挡得住凉辰月的力道,没一会儿九红透了一圈,她的眼眶业随即红了起来。

凉辰月像是突然发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了头,这才松开慕倾城的手。但是她猩红的眼眸中杀意却未曾褪去。

不管完颜瑾怎么伤她,她所围护的人始终还会维护到底。慕倾城想要完颜瑾的爱,想要一切的名和利那大可拿去,凉辰月从来都不会羡慕,业不会嫉妒。可是,她若是联合了外人伤害完颜瑾,便是碰了她的逆鳞。

那种杀手身上专有的气息隐隐若现,凉辰月也懒得遮掩,冷眸看着慕倾城,“慕小姐,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慕倾城很显然已经被这样凉辰月吓到了,愣是一句话也不敢说,大喘着粗气,双眸直直的看着凉辰月。

凉辰月身上的敌意渐渐消失,很快就稳定了自己的情绪。接着就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在慕倾城面前,她向来都是逆来顺受,正是因为这样,慕倾城才没把她当回事。可如今已经将狠话抛出去了,她想要收回也不成了。

慕倾城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整个人变得激动起来,就连凉辰月都想不到她会突然扑过来抓住她的衣裳,眸中的泪水顷刻间滑落下来,哭得梨花带雨,抽搐着说道:“你凉辰月,那天晚上,那个人其实是你对不对?”

凉辰月眉头微蹙,她不知道慕倾城是怎么想到那儿去的。

慕倾城没有等凉辰月说话,浑身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样,眼神有些迷离,放开了紧抓在手上的凉辰月的衣裳,喃喃道:“你早就知道了,这一切是我自己一个人自作多情。所以,无论我为此付出了什么,你都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在心里嘲笑我所拥有的东西。而我还在你面前炫耀,炫耀这些本该属于你的东西现在在我的手上。”

“为什么,为什么有些人就是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同?而我,我为阿瑾付出的还少吗?你凭什么警告我不要伤害阿瑾?我那么爱他,我怎么会伤害他?伤害他的不是你吗?是你给我的毒药,是你让我给阿瑾下毒药,若不是这样,我怎么需要再去求那个人,不然我早就甩开了他,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凉辰月,我变成这个样子全都是拜你所赐!”

慕倾城几乎是奔溃的大哭,手一挥将桌子上的杯子全都摔在地上。

她以为这是她愿意的吗?那人一次次的靠近,在她的身上肆无忌惮的摸索,夺走她的所有,以至于现在她连自己都失去了。谁都不会理解,她风光的背后是多少心酸。原以为,只要她在凉辰月面前可以高傲的蔑视她,告诉她她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只要赢了凉辰月,那么她就算失去所有又怎样呢?

可是,现在却告诉她,凉辰月早就看出来了她所有的风光都是用了卑鄙的手段才得到的,而且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凉辰月,这让她怎么不崩溃

凉辰月神情有些复杂,慕倾城歇斯底里的怒吼,悲痛欲绝的神情,她看在眼里有些心疼。

她本是所有人眼里的大家闺秀,根本不至于沦落至此。看着她渐渐变得不像她自己,凉辰月只觉得惋惜。

大概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凉辰月上前将慕倾城拉起来,却被慕倾城一手挥开,“凉辰月,我一无所有了,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是吧?”

慕倾城目赤欲裂的看着凉辰月,目若秋水,里头泛着星光点点的眼眸一闪一闪的。凉辰月见了,无奈的轻叹一口气。

“慕小姐,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就是觉得我会抢你的东西?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从来都是你自己口口声声说我抢了你的东西,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很冤”凉辰月得声音低沉,没有适才得冷若冰霜,更是冷静下来的淡定。这也是凉辰月一直最想不明白的事情,似乎从一开始慕倾城便将她当作眼中钉肉中刺了。

慕倾城渐渐收回了情绪,但看着慕倾城的目光却仿佛萃了毒一般,恶狠狠的仿佛随时能将凉辰月生吞活剥一样。若是平常的女子怕是早就被她这宛若狠厉的眼神给吓死了,也就只有凉辰月直接选择了忽视。

“凉辰月,现在的我已经一败涂地,那个事实我不想承认,你也别想我会回答你。”慕倾城冷笑。

凉辰月也没有再多问,从衣兜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慕倾城,接着说道:“劳烦你照着这上面的方子给少主拿药,并且想办法给少主喝下去。”

慕倾城没有接过来,情绪没有一开始那么紊乱,手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下,还带着哭腔的声音,问道:“凉辰月,你又想害我?”

上一次就是凉辰月给她的香料,害她差一点害了完颜瑾。

“听着,慕小姐。记不记得你给少主的解药,那解药给人下了蛊毒,是独孤公子给我把脉的时候看出来的。看样子少主也中了蛊毒,你若是不信也可以去问独孤公子。”凉辰月的语气十分严肃,半点也不是在开玩笑。若不是为了让慕倾城做这件事,她怎么也不肯能让慕倾城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

慕倾城的脸色变得铁青,不可置信的看着凉辰月,喃喃道:“你在骗我对巴,他怎么会害我”若真是他在解药里下了蛊毒,难道他会不知道吗,那解药是他给她准备的呀。一想到这个可能,慕倾城就觉得心力交瘁,心里面唯一的一点点温暖仿佛也正在一点点流失。

这是世上,把她放在心里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

提起慕倾城身后的那个人,凉辰月忍不住来气。慕倾城难道是傻的吗,她怎么就看不出来他的目标是完颜瑾啊。而完颜瑾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不顾和慕云他们闹翻脸,依旧肆无忌惮的将慕倾城留在身边,这些凉辰月都可以理解。可是慕倾城不是爱完颜瑾吗,她怎么能让这么大的一个危机存在。

“我刚才就已经说过了,你身后的那个人目的不纯。你若是不想少主受伤害,你最好还是离他远一些。我的话已经说完,做不做随你了。”凉辰月三缄其口,算了一下时间,一会儿完颜瑾应该要下朝了吧,她要赶在这之前离开。

凉辰月说完话就要离开,正好被慕倾城叫住,“凉辰月,你不去揭穿我?”

凉辰月转过身,慕倾城依旧蹲在地上,仰着头看她。凉辰月轻笑一声,说道:“你只要不伤害他,这些你的东西还是你的。”

凉辰月在心中苦笑,她早就不给自己任何机会,也许离开才是最好的结局吧,她控制不了的事情,既然无法面对,但至少还是躲得起的吧。

想到这儿,凉辰月的手不自觉的抚上还是扁平的肚子,心口仿佛有一股暖流微微流动,世间所有的美好在那一瞬间她仿佛都感受了一遍。

况且,如今的一切她已经足够满足

慕倾城脸上皆是不敢相信,她记得当时她怎么赶凉辰月走都赶不走她,现在她可是抓了她的把柄,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凉辰月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慕倾城想要叫住凉辰月,可是凉辰月已经推门出去了,只留一个背影挺立。

凉辰月出院子的时候正好和采薇面碰面,采薇就像炸毛的猫儿一样,很没好气的骂道:“凉辰月,你长没长眼睛的啊?你知道这些糖水熬了多久吗?”

采薇手中拿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糖水,眉头都皱到了一起。

“采薇,我知道你对慕倾城十分衷心,有件事情我只能和你一个人说了。你跟我过来一下。”凉辰月勾勾手指,径直的走到一边。采薇虽然很不耐烦,但还是乖乖的走过去了。

“有什么事情需要这么隐秘的吗?”采薇微微扬起头,十分不屑的看凉辰月,在她眼里,凉辰月连慕倾城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而凉辰月仿佛早就习惯了她身上这种女主人的气势,没有过多理会,反而靠近她的耳朵,望了一下四周没有人在看,她说道:“采薇,我问你,你难道没有看出你家小姐变了许多吗?”

采薇忌惮的看了凉辰月一眼,随即冷哼一声,正想要反驳,却被凉辰月抢先一步说了,“我不瞒你,慕倾城身后有一个人,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你家小姐一直被他利用。你是慕倾城的贴身侍女,也许你能帮助慕倾城。”

采薇只觉得浑身冷汗直冒,不知道是不是太阳太毒辣了,她手心已经捏了一把汗水。

第一百九十章 不困于情

凉辰月回了小院子,幸好她走得快,她才刚刚离开,下一刻完颜瑾就已经回府。如今她属于那种心虚的状态,完颜瑾的目光太过犀利,虽然她已经表现得无所事事,可是完颜瑾无意的落在她身上的眼神依旧能让她头皮发麻,浑身僵硬,深怕他会看出一些什么来。

从里屋匆匆跑过来开门的秦巧儿,见凉辰月的时候神情有些不对,凉辰月心中稍稍有些疑惑,接过她手里的扫帚放到一边去,在那棵被雪花盖得看不到树梢的桃花树下站定。稍稍伸出手,树梢上随风飘落的雪花落在凉辰月的手上,没过一会儿就融化成一小滴小水珠,还有的飘落在她的衣裳上,晕染了一小块水渍。

凉辰月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旁出神的秦巧儿,轻声喊了她一声,果然又见秦巧儿回过神来一脸雾水的看着她。

“辰月,我我最近睡得不好,所以总是出神你刚刚是在和我说话吗?我出神了没有听见。”秦巧儿满脸的内疚,微微低下头,双眸不敢看凉辰月。

凉辰月摆摆手,轻声道:“没有,我只是突然觉得这个冬天过得好慢。我想问你,汴京的冬天都是这样的吗?”

这个冬天不是很冷,却总下着小雪,淅淅沥沥的,就像夏天偶尔潮湿的天气一样,只不过那时下的是雨,但却是一样的缠人。

凉辰月总觉得这个冬天太长了,人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喜欢春天,明明春天的小雨也是下的让人很不舒服的,而且又因为才刚刚从冬天跨过来,下起雨时总是会带来一阵冷空气,让人觉得冬天还没有过去。

不过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天总是能带来一些好运气的吧。就好像春天一来,上一年的一切都能翻篇,又是新的一年,新的起点。

凉辰月便是如此觉得,她总觉得,只要冬天过去了,一切糟糕透顶的事情就会过去一样。

秦巧儿很明显的没有意识道凉辰月会突然说起这个,愣了几秒,紧接着回答:“倒是没有像今年这样,往常若是过了春节,基本上就很少下雪了。今年也不知是怎么了”

凉辰月闷闷的应了一声,似是没有走心,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那险些认不出来的桃花树。

“巧儿,这棵桃树种了多久了?我记得伊人轩也种了一棵。”凉辰月小声呢喃。

秦巧儿像是看出来了凉辰月的心情不是很好,心里面也跟着有些不舒服,那种深深的愧疚感像一把枷锁勒着她的脖子一样,勒得她整个人十分难受。

秦巧儿又去将凉辰月放在一边的扫帚拿过来,一下一下的扫着落在地上的雪花,发出唰唰的声音,更显得宁静。也没有看凉辰月,手中的活也没有停下,但却没有将凉辰月的问话丢道一边去,倒是认真的思考起来,“也许是建王府的时候就已经种了吧,也不知为什么,少主似乎很喜欢在院子里种一株桃花,但也没有全都种了,就只有伊人轩和偷闲居种了。”

听到这里,凉辰月又注意到了一件事,又问:“对了,我们的小院子以前可是没有名字的,为什么偏偏就这里没有呢?”

说来也真是奇怪,王府的小院子有好几座,而且都有名字,偏偏就只有这一间是没有名字的。

秦巧儿听到这里手上的扫帚微微一顿,看了一眼四周,确认没有人之后又靠近凉辰月,紧张兮兮的说道:“辰月,你可能不知道,以前这个院子住过一位公主呢。”

凉辰月惊讶的看了秦巧儿一眼,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人住过这座院子,而且还是一位公主,且不说这院子这么破落也不该是给公主住的,再者说,就算那公主不嫌弃,完颜瑾不上心的人怎么会让她踏进府中。这一刻,凉辰月隐隐感觉到了这其中必然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巧儿,你是不是都知道啊?和我说说吧。”凉辰月笑嘻嘻的样子十分无害,她若是没有猜错的话,秦巧儿在很小的时候就进了王府,也可能王府刚建立就已经进了,那王府的事情她肯定是清楚的。

凉辰月对于她去炼狱城之后的完颜瑾了解不多,只知道他是上了战场,取胜归来就被封王。但是一个异性的王爷,一般都不会让他干政太多的。

秦巧儿和凉辰月一致不愿意回屋内坐,肩并肩的在桃花树下蹲着,两个脑袋凑得很近,稀稀疏疏的声音也不大,也就不怕被人听了去。

“辰月,你是不知道。王爷战胜归来便被封了王,又是一个偏偏美少年,不知道迷了多少汴京的姑娘,朝上有许多官员都想将自己的女儿塞进王府来。总之上至皇孙贵族,下至民间略有些权势的良家少女都想要嫁给瑾王爷,皇帝的小女儿惋兮公主便是其中一个。后来有一次,瑾王爷外出办事,约莫有半个月的时间不在王府。惋兮公主便倚仗身份高贵,私自住进了王府宣兵夺主,那时便住进了我们这座院子。”秦巧儿一边说话,一边想着当时的场景。那时她还小,不懂那位公主是怎样的痴情,但是不请自来确实是有些失身份。

凉辰月很明显的被勾起好奇心,抓着秦巧儿的衣角,一改了方才沉闷的心情,一双墨黑美眸如同望着光点,十分水灵。

“巧儿,你接着说啊,为什么会看上我们的小院子?”凉辰月催促道。

秦巧儿笑着看了凉辰月一眼,“其实以前我们这座院子还是挺不错的,虽然位置没有那么偏向主院,但是却落得耳根清净。而且,那惋兮公主最后挑了这座院子是因为这里和伊人轩一样有一棵桃花树,这儿的装饰很明显的就比其它院子要特殊一些。后来瑾王爷回来了,结果也是可想而知吧。这也是为什么,现在王府的守卫那么深严。”

凉辰月听了之后颇为惊讶,难怪说王府的守卫十分不好说话,他们可是连皇帝的小女儿都赶过的人。按照完颜瑾那脾气来说,那时候的守卫肯定是要受罚的,自此之后也就不敢再玩忽职守了。

“那现在那个惋兮公主呢?”

怎么说也是一位公主,完颜瑾那时也不过是一个异性的王爷,在朝中还不是呼分唤雨的地位吧。

“你说那位惋兮公主啊,后来她被送去和亲了。连公主也是这样的下场,至那以后就再没有听谁说要把自己的女儿塞进王府了。而这座院子也被锁起来,再没有谁能进来,大概是时间久了,又没有人清理,院子就显得破旧了,也正因为如此,已经没有再能想起它曾今是惋兮公主最后一次住的地方了。”秦巧儿说着,略有些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凉辰月觉得不可思议,最后一次住的地方,意思是惋兮公主再王府直接被送去和亲的吗?凉辰月虽然觉得有些大逆不道,但是完颜瑾的脾气看起来也不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你这么说的话,我们的小院子从一开始就是没有名字的是吧。”凉辰月又再巡视了这座院子一眼。不得不说,凉辰月刚进这座院子的时候便觉得这座院子的纹理很熟悉,虽然看起来有些破旧,但是每一处看在眼里都很舒心,她从炼狱城来到这儿,她以为她要很久才能适应。估计是因为凉辰月有些念旧情节,当初进炼狱城的时候她有近一个月的时间睡不着觉,因为认床。但是她来这座小院子,倒是很快就适应了。就好像回了家一般,十分舒心。

秦巧儿想了想,又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辰月,你为什么突然会问起这些事?难道是这座院子有什么问题吗?”

凉辰月不自觉的轻笑出声,学着墨冰的手法赏了秦巧儿一记栗子,笑道:“怎么会,我只是想起了一位朋友说过的话,他说这样的院子设计不是很好。”

那时陌其琛才刚刚进地下钱庄,偶然一次来了她的小院子,便吱声说她的小院子设计不好,问了半天总算说出了一些道理。还记得那时,陌其琛依旧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凉辰月几次笑话他和大街上的算命先生有得一比,但是也不见陌其琛就换了模样,神叨叨的说道:“你瞧这院子外面这一圈是不是正好为一个口字,里头摘下一株桃树便又画上了四笔添了个木字,连起来不正是一个困字么。困字本身就不是一个好的字,人啊,要不困于情,不乱于心,不念过往,不畏将来,活着才不至于那么痛苦。若是为情所困,一切便又是一个定数了。”

不困于情么?世间万物皆有情,更何况是人呢。不乱于心么?人有两耳方能听清世间万物,人有双眼便能看透红尘万丈,如此,让人如何能不乱于心呢?

第一百九十一章 棋艺不好

次日下午,凉辰月才刚刚将地下钱庄的卷宗都整理了一遍,才刚刚歇下来就有手下过来传话,说是完颜瑾让她速速去见他。一连有数日没有单独面对面的说过话,这时突然传来这样的消息,凉辰月本能的倒吸一口寒气,稍微整理了一下心情才离开。

凉辰月推开门,果然见到完颜瑾端坐在一旁,一头泼墨长发随着微微侧向一边的身子倾斜下来,一身白衣翩翩,不知为何,这番模样,实在让人想不到他会是在你朝中令人闻风丧胆的瑾王爷,反而更像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身前摆放了一桌还未下完的棋子,因为背对着凉辰月,凉辰月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他的手中把弄着一颗黑色的棋子像是在思考一样,听见凉辰月来了也没有看她一眼。

没有过多的思考,凉辰月走至他身前,稍稍行了一个礼,抬眸,依旧见他垂着眼眸,启唇道:“少主,你找属下有何要事?”

凉辰月的语气十分平缓,即不显得太疏远,也不显得套近乎,分明就是隔着一条足够宽敞的河水,率先将两人的身份划分开。

完颜瑾在心中暗笑,这丫头倒是一直都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阳光照在那人儿身上时,在侧面洒出一道阴影来,如同刀削斧凿的轮廓既不显得凌厉也不显得柔和,然而再次抬眼望去时,能够活生生的擒住人的眼神,能勾人的心魄。

沉默良久,就在凉辰月略有些失神的时候,完颜瑾才缓缓抬眸,那一刻,万千的璀璨星辰仿佛都沉入那双黝黑的眸子中,他眼窝处的每一条纹路都没有变化,都那么清晰,凉辰月看在眼里,竟然和脑海里往日的那些时光剪影重合,有那么一刻,她仿佛忘记了一切,沉沦在这永无天日的漩涡之中。

良久之后,完颜瑾微微勾起唇角,没有凉辰月以为的会出现的嘲讽的神情,反而多了几分沉静,薄唇亲启,说道:“陪本王下盘棋吧,墨冰办事去了。”

凉辰月很明显的愣住,想到要和他面对面坐下一盘棋的时间,顿时所有的镇定自若仿佛都消失了一般,剩下的是手足无措的慌乱不安。尽管凉辰月表现得再如何镇定,完颜瑾的余光瞥见她微微攥紧的手时也已经了然于心。

凉辰月还没来得及拒绝,又见完颜瑾戏虐的看了凉辰月一眼,说道:“怎么?不愿意么?”

凉辰月的脸色瞬间涨红,像是被拆穿了心事的孩子一样,立刻回道:“不是,我我棋艺不好。”

一句话说出来,完颜瑾果然笑出了声,凉辰月在心中懊恼,这样烂的借口就连她自己都听不下去,更别说是完颜瑾了。

“墨冰说你棋艺和他有得一拼,怎么也不会比慕云差。凉辰月,你是在躲着本王吗?”完颜瑾明明脸晒带着微笑,可是语气却是从一开始的轻松愉悦渐渐变得冰冷,凉辰月有种感觉,这屋内的气温仿佛比屋外都要寒冷一些。

凉辰月也没有想到,她原本对棋艺一窍不通,如今竟然还能和墨冰有得一拼,虽然这其中免不了是墨冰对她的夸大。

知道自己躲不过了,凉辰月只好坐在完颜瑾的对面,可是举手抬足之间却之间爱格外拘谨,就连双眸都慌乱得无处安放。凉辰月所有的不适应的动作完颜瑾都看在眼里,却没打算放过她,也没有拆穿,就任由着凉辰月窘迫的坐在对面。

“凉辰月,你为什么要躲着本王?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还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本王的事?”完颜瑾没有给凉辰月喘息的时间,话一说完就将手中的黑子落在棋盘上。

凉辰月握在手上的白子一顿,差点从手中掉下去。

“少主,你误会了,属下向来如此,若真是有,也是为了不让慕小姐有所误会,这才和少主保持一些距离。”凉辰月急忙解释,完颜瑾的话就像一根利剑,正中红心一般的刺入她的心里,翻起的浪花却让凉辰月有些措手不及。

不知道这个回答完颜瑾满不满意,但是见他没有别的神情凉辰月总算松了一口气。

“你可曾听说过,一个人没有情感时可以狠心到那种地步,一面说笑,一面杀人。”完颜瑾似是自嘲一般,款款而谈,手中似乎没有拿着东西便会觉得不习惯一般,所以才下了一颗棋子,又拿了一颗棋子依旧玩弄着。

他能爬得很高,能很有权有势,容貌更是世间难寻,天下女子趋之若鹜,可心中却偏偏不愿再容一人。不是怕被人抓了把柄,有了软肋,而是因为有些时候,他能让所有人都听他的话,偏偏那颗心就是不愿意听他的话,这么多年了,执着的在心里苦苦的恋着一个人。

他不知道什么是刻骨铭心,可是这么多年来,苦心筹划了许久,到头来也不过是他随手便能毁去的虚影吧了。多可笑啊,他堂堂东越战神,战场上所向睥睨,从不把敌人放在眼里,朝廷上更是翻手是云,覆手是雨。然而,却无法顺从自己的心。

那双漫天星空却荒芜之地的眼,看世间百态却没有一丝波动。这种孤寂的性格,说到底高处不胜寒

凉辰月静静的看了完颜瑾一眼,这样的人说的不就是他自己么?

或许也不是,他纵然是无敌的,冷酷的,无情的,心中却揽着天下的重任,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没有情感的。

“少主心中有鸿鹄之志,将天下人的重任揽在身上,即是没有情感的人,这份忠心也是日月可鉴了。”

完颜瑾苦笑一声,他没有说他有多想抛下所有,过着他们原来想要的日子。他没有说他心中久久藏着一个她便是做不到一面说笑,一面杀人。他没有说,这些日子他过得多苦。

然而,纵使是说了又如何?

便是知道了会是怎样的结果,完颜瑾才没有接着说下去。凉辰月的爱,多么纯粹,干净得容不下一点点杂质,她是个八面玲珑的女子,为了爱他付出的远比她所拥有的要多。

凉辰月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时她留下一封信去了炼狱城时,完颜瑾有多懊悔。他说过要好好保护她,可她却为了不连累他而踏上了一条不属于她的路。她也不会知道,自那以后,完颜瑾所做的努力便开始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完颜瑾的内心有多波涛汹涌,外表就有多镇定自若,言笑晏晏。

眼前的女子性情如寒玉般清透干脆,目光如雪花一般轻盈柔软。原本只想看一眼,可偏偏那一眼,倾尽所有暮光。

“当年,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去吗?”完颜瑾的语气轻缓,像是在问今天天气如何一般,没有任何波澜。可凉辰月不会知道,他平淡的一句话,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才能说得这么随意。

凉辰月像是被戳中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一样,心口不自觉的痛起来,突如其来的攻击使得她触不及防,抬眸对上完颜瑾的双眸,果然还是如平常一般,墨色如冰。

大概是没有想到完颜瑾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凉辰月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的开口,“会,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去。”

就好像凉辰月不知道完颜瑾的内心想法一样,凉辰月看似沉默了许久,思考了许久的样子,而其实是她根本没有缓过来,大脑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真的给人一种思考了许久的样子。而等到她反应过来时才用坚定的语气,直白的表示心中的想法。然而,这便与她思考了良久有了冲突,明明是坚定不移的事情,隔了一些时间再说时就显得有些虚假,凉辰月不知到完颜瑾会怎么认为,但她这却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为什么?若是你没有去炼狱城,也许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凉辰月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她那时若是没有去炼狱城的话,也许她还是完颜瑾身边的小丫头,时间长久了,也许完颜瑾会喜欢她,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不会与杀戮打交道。

可是偏偏,这些安逸都不是凉辰月想要的。

“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凉辰月的语气依旧坚定无比,顽固如磐石。选择去炼狱城是因为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助完颜瑾一臂之力。那时候的她很小,可是心思却足够细腻,她想要为他做一点点事情,只要是她能做的。可如果这些事情她都不愿意为他,那么她谈什么喜欢,谈什么是爱。

这是这么久以来,凉辰月第一次和完颜瑾对峙,整个物资沉默得连屋外雪花飘落的声音都听得到。不过醉春楼的前院声音也不小,平时听着就觉得烦闷,如今听着更觉得厌烦了。

完颜瑾没有多说什么,将最后一颗棋子落下,凉辰月退无可退,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 挫骨扬灰

凉辰月忍不住啊了一声,脸上还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明显慢半拍的呆滞,完颜瑾微皱着眉头稍稍转过来,黝黑的眸子对上凉辰月略有些呆愣的眸子,凉辰月立刻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稍微扯出一抹笑容掩饰尴尬,随之站起身跟在完颜瑾的背后,虽然心中有万千个疑惑,但终究还是乖乖的闭嘴,跟在完颜瑾的身后。

两人直接从前院走,前院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喧嚣不断,前院的姑娘不少,但都知道后院不是谁都能进的,至今和地下钱庄有过联系的也就只有那时带着凉辰月进拍卖场的柳妈妈。那柳妈妈却是个明白人,怎么说话怎么做事都有自己的一套,凉辰月平日里在醉春楼进进出出,柳妈妈知道凉辰月的身份特殊,也不敢上前招惹。

跟在完颜瑾的背后,凉辰月感觉自己的身心终于得到放松,整个人都不像适才那么紧绷,而后还觉得神奇,她到底是怎么说服自己能够那么坦然的坐在完颜瑾对面的。今日之前,她是见到他的身影九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最好不要给他看见。而现在,能这么心无旁骛的跟在他的身后,凉辰月觉得自己的心态被磨炼得坚不可摧了。

不知道是那女子手滑,还是凉辰月失神,竟在要迈出醉春楼的前一步,不知何时迎面而来的女子一股脑儿的撞进凉辰月的怀里,手里拿着的什么热汤瞬间洒下,幸好不是淋在脸上,只是刚好有几滴汤水溅在凉辰月的手背上。若只是普通的水溅在手上,对于练武的身子来说也不过是挠痒痒一般。可翩翩是上头飘了一层油的热汤,滴在手背上,饶是凉辰月比其它姑娘咬皮糙肉厚一些,也实实在在的红掉了一块,若是再仔细看一下,便可以发现,那上面隐隐冒出了一两颗小泡。

那女子不知道是不是以为那热汤会洒在自己的身上,触不及防的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声,一直到了她尖叫完之后双眼还紧紧闭着。不过这一声尖叫声就足够把在场的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她们这儿来。

完颜瑾原本已经出了醉春楼的门,被外头几个呦喝着招呼客人的姑娘黏上身,若不是要等着凉辰月,他没准早就把人一掌推开了,可凉辰月那脚也不知怎么的就是走得极慢,他还未等到凉辰月出来就听见了一声尖锐的尖叫声,浑身一颤,身旁围着的姑娘被推开,几乎是下意识的快步往里头冲去,却见到凉辰月一脸平静的扶着另一名女子稍稍低下头,似是在问她有没有烫到。大概是完颜瑾的动作太抢眼,凉辰月注意到之后慢悠悠得抬起头看他。

也许是因为表情来不及整理,那一脸的担忧不知为何竟显得有些狼狈。

完颜瑾脸上的表情收放自如,下一刻,脸上的担忧仿佛被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被刻上了暴戾血腥,仿佛谁刚刚惹怒了他一般,沉着一张脸正要找个人发火。

幸好这时在一旁的柳妈妈迅速上来打破僵局,大嗓门冲着那女子嚷嚷道:“哎呀红袖丫头干事怎么还这么不利索,这是最后一次了啊,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给客人上药啊。”

那女子被吼得整个人猛的一怔,没有多说话急匆匆的便往里面跑去。柳妈妈见那女子已经离开了,渐而换上嬉笑的嘴脸,再凉辰月和完颜瑾身上轻轻扫了一眼,果断抛弃沉着脸能把人冻死的完颜瑾,讨好似的凑近凉辰月,戴满了各种首饰的手抓起凉辰月的手,满眼心疼的模样,说道:“啧啧啧真是不好意思啊姑娘,我们楼里的丫头咋咋唬唬,不懂事儿的多,希望姑娘不要见怪呀。”

凉辰月虽然极不喜欢柳妈妈的凑近,她的身上有一股胭脂水粉混杂的味道她闻着十分不舒坦,但也没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只是缩了缩手不喜欢她的触碰。柳妈妈和她接触过,人品如何不妄加评论,但是至少平时见凉辰月时也是很客气很好说话的样子,又加之凉辰月没有想过要计较这件事情。凉辰月稍稍挪动了下被抓着的手,还没等她开口,手腕竟然被一股极强的力道抓住,力道之大,她险些没有叫出声来。

且见完颜瑾沉着一张脸,这一刻翻云覆雨仿佛能把天都捅破一般的怒意,眼中含着万年寒冰一眼落在人的身上,让人止不住的打颤起来。

柳妈妈立刻跪在完颜瑾面前,惊恐得头都不敢抬起来,双手低垂抖得厉害,嘴角也紧张的一抽一抽的不听使唤,不利索的说道:“瑾王爷还请瑾王爷见谅,饶过醉春楼一回”

凉辰月闻言看了完颜瑾一眼,不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怒意是从哪儿来的,而又有自己的另一番思考,恐怕醉春楼的人谁也不知道,这醉春楼背后的主子气势就是完颜瑾吧。

“抹药就免了,这样的小伤口碍不了眼,若再有下次绝不轻饶!”却见完颜瑾冷不丁的留下这么一句匪夷所思的话语,随后甩开凉辰月的手快步离开了这儿。

如今就剩下凉辰月和那柳妈妈大眼瞪小眼,到底这怒意是牵动了谁?

凉辰月顿时觉得有些好笑,怎么说这醉春楼也是他名下的产业,就算这京城没有多少人知道,可是他威胁着自己的人,用闭馆作为惩罚警告她们,听起来实在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啊。

而凉辰月这次也不敢再耽误了,快步的跟上完颜瑾的步伐。虽然离得近,但也只得跟在他的身后,主次之分注定了他们终究是无法并肩而行,不知道这是不是另一种方式来诠释了他们之间的僵局。

没有多久,凉辰月就跟着完颜瑾来到一间客栈,紧接着进了一间雅间,有那么一刻,凉辰月以为完颜瑾又要带她去赴酒席,而等到进了雅间才知道,里头的人全都是凉辰月认识的。

墨冰和慕云两人皆在里头,桌面上什么东西也没有,一看便知道他们并没有点什么东西吃,而是一直在这儿等完颜瑾过来。

墨冰和慕云见到凉辰月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门和窗关上之后慕云第一个上前,正准备着开口说些什么,就见完颜瑾冷不丁的说道:“去找些药,给她处理一下。”

在场的人除了完颜瑾都是一脸惊讶的表情,凉辰月不知道完颜瑾的用意在哪里,方才在醉春楼的时候不是还说这小伤口不需要上药吗,如此这般欲意何为呀?

然而,凉辰月不知道,完颜瑾就是觉得醉春楼的东西不干净,不舍得玷污了他罢了。

慕云若有似无的打量了完颜瑾一眼,自以为他不会计较,却见完颜瑾冷眸一扫正好对上他带着神奇色彩的眸子,慕云顿时乖乖的出去了。

沉默一会儿,完颜瑾才出声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凉辰月立刻洗耳恭听,她可能是这里面唯一一个连药干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了。

墨冰从衣兜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完颜瑾,接着说道:“朔风的人一直在东宫守着,这些日子太子并没有什么动作。昨日东宫起火,府内大乱,我们的人稍稍撤离开,果然见那黑衣人又来了。不过黑衣人似乎早就知道那火是我们自己放的,留下这封信便匆匆离开了。我们的人跟上了那人的行踪,可能是被知道了,今日我们过去时扑了空,倒不是一无所获,我们在那儿还找到了这件物品。”说完,又从衣兜里拿出一块类似令牌的木块。

完颜瑾接过来,眉头微微皱起,呢喃道:“不朽之木?”

墨冰点点头,“不错,若是没有猜错的话,那人说不定与你师出同门。”

不朽之木是南云阁的信物,凡是南云阁弟子皆有一块不朽之木的令牌,上头刻着自己的姓名。墨冰拿到手里之后看了许久也没有看出来那刮得凌乱不堪的令牌上面是什么字。

凉辰月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墨冰将话讲完,总算是知道了他们在说些什么,不朽之木她也听说过。

完颜瑾没有多加思考,拆开书信,查看了一会儿,脸色越来越阴沉,到了最后直接将那封书信硬生生挫骨扬灰,毁得只剩下一些粉末。

“果然是他!”完颜瑾愤愤的开口,低沉的声音可以听得出来他刻意压制了一下才不至于显得太过暴戾。

这时慕云正好从外头进来,不明所以的看见完颜瑾一气之下将那薄薄的一张纸挫骨扬灰,他看在眼里整个人不知为何从头到脚的感觉麻痹了一样,恰恰因为他推门那一刻,配上他此时此刻惊恐的神情,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很微妙。

第一百九十三章 谁入地狱

完颜瑾冷冷的瞥了慕云一眼,慕云立即报以一个灿烂的笑容,完颜瑾大概是不屑的于看他的,目光随即从他身上离开,自顾自的走至窗前,双眸直直的落在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凉辰月从那个角度看过去,觉得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些画面,致使他如剑的眉再一次皱起。

“不朽之木是南云阁的信物。南云阁管理深严,非南云阁弟子便不可上南云山。同样,若非南云阁弟子也绝不会得到此木。南云阁向来对外封闭,若是成为南云阁的弟子,一辈子便只得为南云阁服务,当年我拜在百里越门下,他便知道我的身份。因此,学成之后才特意为我破了此例准许我下山寻自己的抱负,百里越器重于我,我既离开了南云阁,阁主之位却一直空着。”完颜瑾说到这儿,眉目之间可见的缓和了许多,似是比平日多了些许温和。凉辰月知道,那是因为百里越于完颜瑾而言十分重要,每每提起他的眸中便皆是感恩。百里越对完颜瑾有伯乐之恩,知遇之恩,若没有百里越,也许就没有如今的完颜瑾。

“阁主留着位置,是想你回去继承吧?”墨冰沉吟,估摸着完颜瑾的性子,语气也不似往日的那般轻佻。南云阁对完颜瑾有知遇之恩,所以在地下钱庄也有一个十分特殊的位置。若是南云阁有需要,地下钱庄自然是全力以赴的替南云阁做事,这也正是为何炼狱城频频受朝廷打击,而南云阁却一直置身事外的原因。

完颜瑾点点头,接着说道:“同门师兄弟之间,我排第二,上有能力更胜一筹的大师兄萧子陌,为新阁主这个位置南云阁各成一派,阁主之位的斗争至今也未见停歇。若是没有意外,留下不朽之木的这人便是萧子陌。”

“可是南云阁弟子不少,站在萧子陌那边的弟子应该也不少,为何这么确定那人就是萧子陌?”一直忙着泡茶的慕云听到这里刚好也泡好了茶水,给每人各自倒了一杯,瞬间茶叶的清香就将整个屋子显得有些张弛的气氛打破,慕云正眼巴巴的看着墨冰和完颜瑾,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凉辰月没有结果慕云的茶水,她一边听着完颜瑾说话,一边忙给自己的手背上药。慕云不知道去哪儿弄来的烫伤药,倒在手背上晾凉的特别舒服,再没有一开始那么灼热的同感了。

慕云眼尖的发现凉辰月的手腕有一圈红得抢眼,在完颜瑾还为说话之前忍不住又问了一句,“辰月,你手腕处好像不是烫伤的吧?”

凉辰月被慕云一句话说得乱了思绪,略有些不自然的看了慕云一眼,恰恰又撞上了完颜瑾投来的目光,嘴角微微勾起一道弧度,解释道:“方才与人打斗时留下的,不碍事的。”

她以为只要随意找个接口搪塞过去就好了,然而慕云却更加不知死活的呢喃了一句,“这么说那人的力道肯定很大,这看起来并不像是用什么东西圈住的,倒像是用手抓出来的。”

瞬间,凉辰月脸色变得十分窘迫,下意识的低下头没有再回答。

完颜瑾再次给慕云甩一记冷眼,应是让慕云乖乖闭嘴了。

“易空蝉来汴京时师傅让她带了信,信上曾让我注意萧子陌,那时萧子陌便已经私自下山。只不过我一直不敢确定,也迟迟未见他现身。”完颜瑾低声说道。

“如今可以确定,那人便是萧子陌吗?”凉辰月问。

完颜瑾轻叹一口气,说道:“是。萧子陌除了武功不在我之下,还有超高的医术。如今可以确定,他早就与太子同仇敌汽,西城的假瘟疫也许就是他所造成的。”还有为了确认慕倾城的背后是不是有一个人一直在利用她时,凉辰月给他下的毒药,怕也是萧子陌弄的解药吧。

那件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仿佛成了禁区,非要说起的话,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完颜瑾不提起来,他们谁都不会愿意去提,尤其是慕云和凉辰月。毕竟他们精心策划了许久,最后也证明了,慕倾城的背后真的有一个人在利用她,让慕倾城留在完颜瑾身边对完颜瑾来说就是一个危害,对地下钱庄来说更是一个隐患,然而他们猜到了开头却猜不到结局,谁能想到完颜瑾到底还是心软,仍然留着慕倾城在身边,而且王府还传出了慕倾城怀孕的事情

“我觉得,现在应该想办法将他抓住,只有这样,所有的问题才能迎刃而解。”凉辰月提议,现在他们仿佛一直被动的推着走,摸不清事情的真相。只有将那背后的始作俑者找出来,所有的事情大概也就解决了。只不过那人在暗,他们在明,想要抓住这样一个人还真是有些费力啊。

他们都支持凉辰月的想法,可要抓住那黑衣人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况且到了现在,那黑衣人估计也知道他们肯定猜出了他的身份,要他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实在有些难度。

不过,若真要抓住那黑衣人也不是一点突破口都没有。既然知道了他便是慕倾城背后的人,那么他们反过来利用慕倾城要抓住黑衣人就简单许多。只不过,谁都知道,如今完颜瑾是不会让谁有敢碰慕倾城的想法的。因此这个提议大家都选择烂在肚子里。

“对了,他不是还留了一封信吗?都写了些什么?“慕云挑了个合适的时机,弱弱的说了一句。

“没什么,不过是一些挑衅的话。那人的目的就是想要我不好过,他怎么会轻易现身。”完颜瑾的眸子像是终日不化的寒冰,明明没有任何波澜,可却仿佛有一道幽深的寒光扫射出来一般,所到之处墨色如冰。

“少主,我想查顾大娘的事情,她的死存在许多疑惑,只可惜除了廖花和梧桐的事情之外,她并没有说出更加有价值的事情。不过我总觉得她的话里有话,当时漠烟国有三大圣女,至今一直没有下落的便是另一位圣女,关于她的事情她也只是一语代过。”对于顾大娘的事情,凉辰月一直耿耿于怀,她总觉得顾大娘刻意隐瞒了许多事情。凉辰月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那些隐瞒的话其实才是她想要带给她的。

顾大娘的事情完颜瑾也是知道的,因为他让凉辰月查廖花和梧桐的事情,而顾大娘又恰好将这两人的恩怨情仇都告诉了凉辰月。闻言,完颜瑾冷声道:“你准备如何查?”

凉辰月脑子一动,自以为完颜瑾这是同意了,没有任何遮掩便脱口而出,“我想再去一次炼狱城,再闯一次血光阵,只要见到廖花,当年的事情也就能一清二楚了不是吗?”

凉辰月没有想到她的一句话让在座的三个人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不行,炼狱城凶多吉少,你若是去了,能不能回来都是一回事。”墨冰第一个拒绝打断了。

“对啊,上次你们从血光阵回来都是一身的伤,虽然最后都安全回来了。但是辰月,这次可未必会这么幸运啊。”慕云接着墨冰的话,目光异常的坚定,凉辰月在他们之间年纪尚小,他们多少也是护着的。

然而这两人都开口拒绝了,只有完颜瑾依旧沉着脸,也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三人仿佛都在等他一句话,沉默良久,有那么一瞬间让凉辰月以为他是同意了。

凉辰月想想准备再说一些非要去的话,却见完颜瑾终于发话了,说的话却让凉辰月再次哑口无言。

他说:“你莫不是又在找个借口脱离我的视线?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件事就交给慕云吧,他调查的能力也不在你之下。”完颜瑾不冷不热的抛出这句话,让在场的人皆是一脸蒙圈。

墨冰挑眉,总觉得这背后好像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一样,一双眼睛落在凉辰月身上,想要从她身上看到些许异样。慕云也和墨冰一起干瞪着眼,落在完颜瑾和凉辰月身上,似是忘了完颜瑾可是又给他找了一项重任。

凉辰月张张口,没想到完颜瑾会将话说得这么直白,顿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默默的低下头,算是妥协了。

随后又见完颜瑾将他的目光落在慕云身上,有种送将军上战场的即视感,语气还极其不温和的那种,“慕云,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慕云这才知道自己又摊上了大事了,顿时觉得委屈,明明他是看戏的人,城中失火殃及池鱼啊。妄想完颜瑾会改变注意的又看了完颜瑾一眼,随后果然还是心如死灰的收回目光,落在墨冰的身上,渴望能得到一点点同情,却见墨冰挂着一抹灿烂的笑容,以一副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神情看着他。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不重要了

晚间,慕倾城温柔的看着完颜瑾将自己熬了一个下午的药喝下去,这时她的心里才觉得轻松了许多。虽然她对凉辰月的话半信半疑,但是终究是关乎到完颜瑾的身体,她不能让完颜瑾冒这个险。

完颜瑾将那碗苦涩的药一饮而尽,抬眸见慕倾城直直的盯着他看,明明眸子中倒映出完颜瑾的样子,可是却又仿佛透过他,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在想些什么。见到完颜瑾抬起头来时她的嘴角终于勾起一道弧度,未等完颜瑾开口说话,倾身而上,整个人扑进完颜瑾的怀里,又似乎在找一个较为舒适的位置,在完颜瑾看不见的角度,她的双眸盈满了眷恋和不舍。

慕倾城的手抱得很紧,让人有种幻觉,就好像她只要一放手,她紧搂在怀里的人就能随时消失一样。谁也不懂她心里搅动得乱成一团的苦水,谁也不会明白此时此刻,她有多么庆幸。

难得有一个人,明知道她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个隐患,还能选择相信她。慕倾城再完颜瑾的怀里蹭了蹭,无比的眷恋他怀里淡淡的桃花香。

完颜瑾稍稍一愣,手不明所以的搭上慕倾城的后背,极其轻柔的抚慰着,像是再安慰着受惊的猫儿一般,温柔的话语再慕倾城的耳边悄悄响起,“倾城,怎么了?”

大概是有些疲倦了,慕倾城这才抬起头,对上完颜瑾充满温柔的眸子,心里止不住的泛酸,随后笑着摇摇头,站起身来准备离去,她怕她下一刻便能哭出声来。

然而,完颜瑾大手一勾,又将慕倾城搂在怀里,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脖颈处,双眸不知道看着哪里,喃喃道:“倾城,你在府中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都不要憋在心上,这样对孩子不好。”

闻言,慕倾城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难受得她的眼眶瞬间涌起泪水,此时此刻她恨不得大哭一场,但是在完颜瑾面前她又要强迫着绝不能让泪水掉下来。可背后温热得体温加上那人温柔的语气又逼迫着她的泪水拼命往外涌,如此反反复复的纠结,折磨得她的心里差点崩溃。

完颜瑾的每一句话都够她为之倾心无数次,那些原来想听却听不到的话今日全都得偿所愿,在谁的眼里她都是一个幸福的女人。可翩翩她的心里最清楚,她能得到这些全都是用一个又一个谎言骗来的罢了。

“阿瑾,我问你如果,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你还会爱我吗?”慕倾城哽咽着,本就有些沙哑的声音又含着些许鼻音,听起来更是楚楚可怜。

很明显的,完颜瑾似乎已经听过慕倾城说过好几次了,回答她的时候多了一声苦笑,随后又点点头,表示默认。

这个问题她问过完颜瑾很多次,每一次都是那么忐忑,明明他的答案从来都没有变过,可她似乎就是一听便知道他在骗她。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会问的,至少他还愿意骗骗她不是吗?

“那,你还会爱她吗?”慕倾城鼓起勇气,她相信完颜瑾一定知道她话里面的那个她是谁。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公然的问他。

完颜瑾的身体很明显的僵了一下,随后又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他以为这么多年他隐藏得足够深刻,在她面前他表现得多狠心啊,可是终究还是自欺欺人罢了。慕倾城是个陪了他许久的人,她爱他爱得有多深刻,怕是早就看出来了吧。

“不重要了”声音不缓不慢,不冷不淡,就好像在说今日的天气如何一般,平静如止水。可在寂静的屋子内,这毫无感情的一句话竟然生出了几分冷漠的孤独感,宁静而悠远。

慕倾城的心口一疼,不重要了?是还爱着吧?是爱而不得吧?

不过她还是庆幸着,她可以确定,完颜瑾不是不爱凉辰月,其实是爱而不得吧。虽然不知道他的心里顾忌着什么,但也幸好如此才有她的一丝空隙,她活着是卑微了很多,可是能在他的心里占有一席之地,便是万千委屈她受着就是了。

“阿瑾,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承诺。我只要你永远陪在我身边就好,她嘛,住在你心里也无所谓的,反正这么久了,我也早就习惯了。”慕倾城小声的呢喃着,她堂堂国公府的千金,京城第一才女,怕是谁也想不到她已经磨去了高傲的棱角,在心爱的人面前卑微得像踩在脚下的尘埃一般。

完颜瑾沉默,迟迟没有再说一句话。

“阿瑾,我本不想破坏她在你心中的模样,但是也不舍得我最爱的你被她伤害。”慕倾城沉默良久,似是豁出去了一般,话一说完眼角瞥见完颜瑾的神情,果然是在意的。

慕倾城似是犹豫了一下子,之后为难的说道:“你还记得上次宴会上吗?我让大夫去给辰月姑娘看病。辰月姑娘毕竟是姑娘家,那大夫也不好直接说出来,倒是偷偷的告诉了我,辰月姑娘似乎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说完,慕倾城果然见到完颜瑾的脸色变得铁青,渐而又说道:“凉辰月和紫月殿下之间频频有来访,早前便传出了紫月殿下还给凉辰月写过一分暧昧不明的信。也许凉辰月和紫月殿下之间早就定下了终身,阿瑾,我本不想告诉你,只是到了这个地步,我不想你最后才知道,这样也许就能少伤害你一些了。”

慕倾城的语气跌宕起伏,该柔情的地方柔情,该愤慨的地方愤慨,情感收放自如,中肯的话语中又不免多了几分义愤填膺。

尽管完颜瑾十分克制,可是那紧握的冒出了青筋的手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情绪。

结合着慕倾城的话语,完颜瑾的脑海瞬间闪过种种的画面。他不是不知道姑苏皓月对凉辰月有多爱护,也不是不知道那时在汴京引起的舆论。又想起这些日子,凉辰月刻意的躲避,完颜瑾的双眸目赤欲裂,仿佛见到了那时在血光阵中见到的第一个场面,滔滔不绝的愤怒更是席卷而来。

他已经尽量在克制了,将她推开,无情的伤害全部都落在她的身上,难道还是避免不了最后的结局吗?自从炼狱城回来,有多少午夜梦回惊醒,无数次的梦见她面无表情的一剑狠狠插进自己的胸口,无数次的梦见她无助的躺在一片白雪皑皑的雪地里。

陌其琛说过,若想要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她推开。可是事到如今还是不行吗?第一个画面的事情已经出现了,他的小月儿成为了别人的人,这难道还不够吗?非要她离开他的世界吗?

这一刻,愤怒在完颜瑾的脑海里炸开了花,再也忍受不住内心不断串起的熊熊怒火,瞬间站起身,没一会儿身影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然而被推开在一旁的慕倾城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眼角的泪水断了线一般徐徐滑落,嘴角却勾起了一个妖艳的弧度。

果然啊,他怎么可能放的下她?她不过添油加醋的说了几句话,他就气愤的离开了。

慕倾城心里面十分得意,她敢说出来就是笃定了凉辰月不敢说出实话。

既然她始终得不到他的眷恋,那么她便要彻底的毁掉凉辰月。

思及此,慕倾城随意的抹去眼角的泪水,手不自觉的抚上扁平的肚子,随着完颜瑾的身后,也跟了过去

然而,此时此刻的凉辰月全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最近她的肠胃十分不舒服,方才吃的晚餐又吐得什么都不剩了。秦巧儿在小院子内给她熬了些药,她一会儿还要吃药,自然是不能空腹的,不然没吃多少肯定又要全部吐出来。

凉辰月的身体不是很好,秦巧儿也一直悉心照料着,知道她刚刚又吐了,眼下又该是喝药的时候,于是她便去厨房熬了些粥来。只是她没想到,她还未进小院子就见完颜瑾和慕倾城先后进了小院子。这个时候虽然还不是太晚,但是也差不多到了要入睡的时间了,这个时候来实在有些不对劲。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秦巧儿心里面打起了鼓,又一边安慰着自己不会有事的,一边快步的跟上去。

凉辰月的身体很难受,如今正躺在床上歇息,吃了蛊毒的解药她最近都睡得比较早,基本上都是吃了药便直接入睡了。现在也正处于欲睡未睡的阶段,她的心里一直想着还没有喝药,所以才强迫着自己现在不要睡过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 勃然大怒

凉辰月呆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他的鼻尖正好蹭着她的鼻尖,一呼一吸之间,凉辰月仿佛能感受到他的怒意,手臂上的力道十分大,凉辰月有种感觉,好像她的骨头在下一刻便能被捏碎一样,对上男人目赤欲裂的眸子,凉辰月的心里不自觉的涌起一阵阵的恐慌。

眼前的男人仿佛地狱里来的修罗,浑身散发着戾气和血腥,光洁的额头浮起一根根青筋,白皙的脸因为刻意压抑而变得涨红。冰冷又嗜血的眸子仿佛随时都能将眼前的人用无数利剑穿心,这样的压迫下,凉辰月甚至不敢呼吸。

如此近的距离,凉辰月的脑海里不禁浮起那天晚上的种种,额角的冷汗不知不觉间轻轻滑落下来。

“你少,少主,你”凉辰月想要说话安抚一下这如猛兽一般的男子,可是话到嘴边才知道,这逼人的气势竟让她的舌头打结,她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凉辰月本想开口让完颜瑾冷静下来,可是发现她才刚刚开口,完颜瑾更是向她逼近,如今不止能感受到他的呼吸,甚至连他的心跳声她都听得一清二楚,她隐隐间觉得事情不大妙,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完颜瑾,就好像随时他都能将她整个人撕碎成无数块,像是一头拆人骨子的野兽,喧嚣着何为勃然大怒。

冰冷的视线还伴着万分的狂妄狠狠的盯着凉辰月,沉默半响之后狠戾的眸子竟然浮起一圈血丝,猩红的眸子落入凉辰月的眼中,不知为何竟然还卷起一些心疼,为何她从他的眼中感受到了浓浓的恨意之后,隐隐间还掺杂着失望和无法言说的痛呢?

半响未说一句话,可双眸对视之时,又好像千言万语竟在其中。

“凉辰月,你真让我失望!”

那些掩藏在心底深处的伤口被层层揭开,她像是一个被冤枉的犯人,身上被架上无情的枷锁,一条条的罪状扔在她的面前,她想要反驳,可是最后才发现,原来她根本一句话也没法为自己辩驳。

短短的几句话,却好像挂着冰锥一般传进人的耳朵里,寒气滚滚刺进人的身体里。在那一刻,凉辰月透过完颜瑾眼中看自己,看到了自己没有一点血色的脸,看到了自己的失魂落魄。

这么多年,她想要自己变得更好,想要自己不要成为他的累赘,事事都要强的做到最好,以至于身上负伤磊磊,不也只是不想让他失望吗?

哪怕是现在,她想要的也只不过是他的一句轻声细语,呢喃着他的小月儿长大了,不再是当初只会哭哭啼啼的小女娃,若是在贪心一点,那就将她留在身边,不管以怎样的身份都好。但是事实证明,她的要求还是太贪心,太奢望了,那也好啊,他既然不愿意她的靠近,那么她就和他保持距离,不给自己任何一点希望,哪怕是被伤害,她也可以自己舔伤口。

凉辰月不禁在心里阵阵苦笑,她总是感叹慕倾城为了爱将自己变得这么卑微,然而现在再看看自己,不也正是如此吗?

什么叫字字珠心,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你爱姑苏皓月吗?”

一句话问出口,凉辰月仿佛听见了心口处最柔软的地方被针狠狠的戳过,莹莹的淌着血。

见凉辰月一直沉默的看着他,完颜瑾感觉自己的忍耐在那一刻彻底崩盘,紧握许久的手终于忍不住捏住凉辰月的下巴,猩红的眸子瞪着凉辰月,接着说道:“且不说你配不配的上他,就算他也喜欢你,你有那个资格喜欢他吗?”说到这儿,完颜瑾忍不住嗤笑出声,凑近凉辰月的耳朵,用着极轻的语气说着最虐人心的话,他呢喃道:“你别忘了,你可是爱过我的人,你敢说,你现在一点也不爱我吗?”

完颜瑾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需要通过维护别人的利益,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别人是不是还爱着他,而且还是用这种最卑劣的手段。

他被称为东越第一战神,这世间仿佛已经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感到恐惧,而此刻他却是那么惶恐,无论凉辰月回答的是什么,他都能钻牛角尖的把自己困在一个狭小的角落里,别人进不来,他也出不去。

听到这里,凉辰月忍不住笑出了声,往日里承载这万千星辰的抹黑美眸此刻只剩下悲凉和绝望。

他竟然问她还爱不爱他,若是不爱了不是正和他的心意吗?她大可昧着良心说不爱,可是就算如此他会放过她吗?若说还爱,那她就是恬不知耻,明明心中还爱着一个完颜瑾,此刻又去勾引他的好兄弟,如此说来,完颜瑾可真是好人坏人都做尽了,留给她的只剩下一条绝路,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笑什么?你以为怀了姑苏皓月的孩子,我就会放你走吗?呵!休想”完颜瑾的语气中带着异常的坚定,固执的让人根本看不懂他到底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凉辰月苦笑一声,完颜瑾紧握着她的手臂的手力道十分大,她感觉自己的手臂和下巴都快要被捏碎时,这句话却像是什么良药,彻底的让她整个人都麻木了,不知道什么才是痛。

果然和她猜的一样,慕倾城果然没有让她失望。若是没有那件事情发生,凉辰月觉得她无处可去,能留在完颜瑾身边也好,哪怕是看着他与别人成双成对,若真要离开,那就待到完颜瑾君临天下之时她再离开。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的生命不再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她想要离开这儿,能够带着肚子里的孩子离开,也正好成全了完颜瑾和慕倾城。

现在她等不了完颜瑾君临天下了,她想要快些离开他的世界。在不知不觉之间,凉辰月觉得自己变得很自私,自私到不想让完颜瑾知道孩子的存在。可是谁能理解她,她只是怕完颜瑾若是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到时候怕连她都保不住。

可是,她都做到了这个份上了,他还是不肯放她走么。

“你凭什么会觉得我还爱着你,难道是你觉得你伤我不够深,还是觉得我就是一个卑微到尘埃里,少了你就活不下去的人?我的少主,不管以前的我们是怎么样的关系,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谁去计较谁便输的最惨。既然你都觉得那段回忆不堪回首,又凭什么要我一直坚守着?你不觉得,你的做法太自私了吗?”

凉辰月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像是紧绷着很久的琴弦,在临近崩断的前一刻发出的锐耳的响声,歇斯底里的渴望着别人能够听见她的内心,哪怕她只是一个为了爱卑微至此的女人。

完颜瑾刀削一般的轮廓,在那一刻有些动容。直到这时他才放开凉辰月的手,整个人站起来,又似乎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站起来的那一刹那整个人又晃荡了一下,让凉辰月以为他会摔下来,不过幸好他眼疾手快,扶住了床沿,慢慢的站定了。

凉辰月为了防止他再次俯身下来,趁这个空当她也迅速从床上站起身来,站在一个离完颜瑾约有五步的距离,慢慢的蹲下身子,将自己蜷缩到一起,像是一个受惊的孩子,将自己卷进自己的世界里,低声的哭诉着她受的委屈。

然而完颜瑾却并没有想要就这么放过她,几个快步又走到她的身侧,看着自己的小丫头,有那么一刻他的心痛到麻痹,意识到了自己做了许多伤害她的事情,他的心里涌起一阵阵的悔意。可当看着她蜷缩在一起,低声的哭着时,他的心里就越是愤怒,这是他的姑娘啊,如今为了别人哭,为了别人反抗自己。越想到这儿,完颜瑾就越控制不住心底串起的火苗。

“凉辰月,你想要我放过你?我告诉你,不可能。就算我和姑苏皓月断绝所有关系,你也别想和他在一起。”一句不知所以然的话语脱口而出,完颜瑾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他就是不想她离开自己,不想她把他们的过去全部抛弃。

这一刻,他后悔了。这么多年,他为什么要遵守什么鬼约定,到头来不也是这样的结局。

他累了,烦了,若是能有什么报应尽管来找他吧,总之,这个该死的约定他不想守着了。

凉辰月就好像封闭了自己的五识,仿佛听不见完颜瑾的话一般,难受的只剩下哭泣,似是要把这么多年藏在心底的痛苦都哭出来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原来还是喧闹的屋子瞬间变得一片沉寂。等到秦巧儿匆匆赶进来时,完颜瑾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多管闲事

等到秦巧儿进屋子时,屋子内一片混乱,床上的被褥被扔的满地上都是,而凉辰月光着脚丫蜷缩在一个角落,头低低的埋在两手之间,依稀还可以看见她一颤一颤的胳膊,昏黄的烛光照耀着屋子,竟也驱不散这满屋的寒意。

秦巧儿快步的跑到凉辰月的身侧蹲下身子,一把将凉辰月抱进怀里,惊慌失措的大哭起来。

不知道秦巧儿触碰到了什么,凉辰月疼得倒吸了一口寒气。刺骨的痛感将凉辰月的神智渐渐拉回。

“辰月,你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啊?”秦巧儿慌乱不已,她想要查看凉辰月的伤势,可又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触碰到了凉辰月痛的地方,就只得抬着悬空着双手无处安放。

凉辰月坚硬的扯出一道弧度,额角的冷汗被烛光照耀下还闪着光,她的手轻轻的撑在地上刚想要站起来。然而,她还没来得及使劲,双手就好像是被针扎了一般快速的收回来,而因为动作较快等反应过来以后更是痛得她紧闭着双眼。

“辰月,你怎么样了?不要吓我。”秦巧儿整个人都吓坏了,支支吾吾的连话都说不清楚。她本来就胆子比较小,见不得任何血腥的场面,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凉辰月,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更加加重了凉辰月的疼痛。

“巧儿,我没事。你能不能扶我起来”凉辰月咬着下唇,这才想起完颜瑾差点捏断了她的手,她若是没有猜错,手臂上的骨头估计已经碎了。断骨之痛宛如割肉,然而她方才竟然半点也不觉得痛,如今缓过来时才知道她的手臂疼得动弹不得。

秦巧儿不敢耽误,又不敢碰凉辰月的手,便挽过凉辰月的腰间,费了些力气才将凉辰月从地上扶起来。

凉辰月的右手一直僵硬着一个姿势,手臂处红肿隐隐还能看出里头一大片的淤血。凉辰月的情绪渐渐趋向平缓,没有那一刻悲痛到绝望的伤感,看到秦巧儿一脸担忧的问这问那,在她手臂几乎痛到麻痹时竟还能笑着安慰秦巧儿的情绪。然而,效果却不如她所想的那么好。

尽管她一直再说自己没事,而秦巧儿眼角的泪水却不见得就停下来,她直直的盯着凉辰月,若是让旁人看了,不知道的还会以为受伤的人是秦巧儿呢。

“辰月,王爷为什么发那么大的脾气?是不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好?还是我哪里得罪了采薇,慕小姐跟王爷告状了?”秦巧儿是个单纯的女孩,遇到这样的事情第一个便想到自己的原因。

凉辰月背靠着床沿,床上的被褥都被搬上来了,秦巧儿还很贴心的帮她的后背垫了个枕头。见到这样的秦巧儿,凉辰月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丫头无论什么事情都会往自己的身上揽,不管是和她有关的还是无关的,或是根本和她扯不上任何关系的她都会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凉辰月看在眼里又气又觉得好笑。

人在发愣的时候,手会不听使唤的乱动。凉辰月的左手就习惯性的扶上右手,剧烈的疼痛感将她的思路彻底拉回,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气。

墨黑美眸对上秦巧儿哭得梨花带雨,“巧儿,和你没有关系,我和少主的事情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说到这儿,凉辰月顿了顿,微微抿了下唇,犹豫了一下,说道:“巧儿,你能不能帮我去做一件事。”

凉辰月说话的时候有些有气无力,这几日才稍微有些血色的脸颊也变得苍白。秦巧儿不敢有所推迟,连忙应道:“辰月,你有什么是我能替你做的尽管和我说吧。虽然我不知道你和王爷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我能替你做的事情不多。但是只要是我们替你做的,我一定会尽力去做。”

凉辰月的心里很是感激,能认识秦巧儿她真的觉得是上天的眷顾。

“我想你替我去送一封信,你帮我去看看陈大娘。就是之前我带你去过的那家小摆摊,我可能没办法送她了。”说到这儿,凉辰月的神情有些恍惚,这几日她总想着要去一趟,上一次陈大娘说这个月底便要搬走。不过现在看来她可能没办法去送她了,她不知道完颜瑾会做些什么,完颜瑾临走之前说了绝不会让她有逃走的可能,她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完颜瑾也绝对不会让她出的了这个院子。

秦巧儿点头如捣蒜,连忙答应。

宁静的夜色,月儿悄悄从云层中探出个头来,一眼望去,就好像正好挂在小院子的桃花树上一样。这一晚的凉凉月色,徐徐寒风,凉辰月深深藏在心底,想着进地下钱庄的种种,无悲无喜,像是一块冷水浇灌之后的灼石,没有光辉,没有热度,只有一贯的冰冷。

也许是前世的姻,后世的缘,错在今生一场空相见,徒增一场无果的恩怨。

完颜瑾,此生此世,我不恨你,也不想再爱你。

天楚国。

自从姑苏皓月坐上皇位之后,天楚做了极大的改变,朝廷上的官员被从新筛选了一次,原先还有几个顽固的臣子试图将姑苏皓月拉下台,而现在几乎都不敢再有任何怨言。姑苏皓月亲政以后,朝廷上经济上的空缺也被填补了,百姓不需要再背负着巨大的税务,说不上安居乐业,但至少日子还能过得去,不再如之前那般乌烟瘴气。

民间都在为姑苏皓月歌功颂德,夸他是一代明君。然而,这位民间夸赞的明君却从来没有真正的在民间露过面。

月影一日之内,要进内殿的次数绝对不少于二十。

不错,姑苏皓月虽然是坐上了皇位,却从来没有上过一次早朝。但凡是朝政上的问题,姑苏皓月全权交给月影,和那些个官员面谈什么重要内容时也都是让月影去。有时候有些官员ui猜测,认为月影是不是把姑苏皓月控制了,学着先前的古人来个挟天子而令诸侯。但是碍于月影是跟在姑苏皓月身边多年的人,又有姑苏皓月亲口说了可以参与朝政的人,部分官员就算有气也没有地方撒。

此时此刻,姑苏皓月正闭着眼睛休眠,整整半个时辰过去了,而耳边聒噪的敲门声却半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姑苏皓月已经醒了,门外那人终于停下敲门,但是挡住部分的光站在门外的身影却迟迟不愿意离去,姑苏皓月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慢吞吞的走过去开门。

果不其然,他抬眼间又见那人一脸严肃中带着些许无奈,而姑苏皓月却宛若没有看到一般,一个转身又躺上床,慵懒的咕哝了一句:“月影,你又有什么事情?朝政上你管理的不错,若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不需要和我汇报。”

姑苏皓月说完话又伸了个懒腰,眉眼之间皆是困意,这也是月影最不能理解的事情,明明他每日都睡到日上三竿,却好像永远都水不够一样,一直都是这幅模样。

月影站的笔直,就像他的影子一样,不容许有一点歪斜,嘴角微动,缓缓说道:“主子,这件事情恐怕只能你亲自出马。如今你多日不上朝,那些官员对我产生了怀疑,虽然碍于你他们至今没有说些什么,但是长此以往,恐怕很难再镇住他们。”

在没有外人的时候,月影一直都叫姑苏皓月主子,这个习惯他原以为要改掉了,而姑苏皓月也说了他若是喊他皇上,他听着也不舒坦。因此,为了姑苏皓月舒坦一点,月影也只好一直这么喊他。

那些伤害姑苏残月的人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复仇之后有些消沉的姑苏皓月,去了一趟东越之后,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又恢复了以前在汴京的闲散,早朝都不上了,就连这件屋子都极少踏出去。对此月影十分无奈,他是很开心姑苏皓月又变成这么没心没肺的样子,总比他心中积满仇恨整日闷闷不乐的样子强。但是,姑苏皓月却是真的没心没肺到极点,直接把治理国家这么重大的事情都叫给了他。

姑苏皓月拧眉,说道:“这些个老头整天是没事干了吗?月影,你瞧着谁要是没事干爱多管闲事的,你就把各地交上来的公文给他,让他处理了再好好的发回去。”姑苏皓月说完还顺便翻了个身,一点要起床的意思都没有。

月影嘴角微抽,就知道姑苏皓月会这样搪塞过去,所以若是普通的事情他都会自己处理了,只是这件事情却是一定要姑苏皓月出马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地痞流氓

姑苏皓月听到月影的语气不仅认真,而且还十分严肃,这才放弃那张又软又大的床,腾的一下坐起身子,随手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发丝,越加白皙的脸庞似是长了些肉,乍一看平时凌厉的轮廓变得柔和,一双妖媚桃花眼因为光线太过强烈,此时正眯成一条直线,隐约能见到里头乌黑的一小点眸子闪烁着微光。

大约有那么几刻钟的时间,姑苏皓月用来适应这强烈的光线。直到他能清楚的看清月影那张严肃的脸时,姑苏皓月这才略有些不耐烦的叹了一口气,开口就来了一句不负责任的话语,“那他们要小爷怎么解决?”

不得不说,像姑苏皓月这样闲散惯了的人能够继承皇位确实让凉辰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果不其然,他的事情办完之后,剩下的这个烂摊子他是半点也不想再收拾了,又碍于骑虎难下,他既然已经当上了这个皇帝,朝廷上大大小小的事情就够他烦闷了。不过,混迹这么多年他早就养成了外圆内方的性子,月影又是死心塌地的跟在他身侧,他也就没心没肺的把这些事情都交给了月影,将自己躲进内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过得逍遥自在。用他的话来说,他能乖乖的待在这该死的皇宫就已经很不错了。

然而事情也总有一些轻重缓急,月影虽然基本上替姑苏皓月承担了所有他能干的和不能干的事,但也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和姑苏皓月商讨之后才能决定的。

“他们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亲自出面,看看能不能将贡品的数量再减少一些。”

月影不说其实姑苏皓月也是心知肚明,这朝上的那些老狐狸就是看中了姑苏皓月和东越瑾王爷交情甚深,想要借这层关系让现在的天楚国受些小恩小惠罢了。可奈何姑苏皓月借这层身份办了自己想办的事情之后就再懒得管其他事了,他虽然在很多层面上将天楚国带到了一个较为平稳的位置,却是半点要天楚国更上一层楼的意思都没有,这比起他不愿意早朝更让文武百官敢怒不敢言啊。

闻言,姑苏皓月忍俊不禁,冷笑道:“他们当小爷是神啊,小爷的面子有这么值钱吗?出的都是些什么馊主意!”

面对着姑苏皓月的冷声调侃,月影沉默以对,虽然让姑苏皓月动用自己的关系去保护天楚国的利益可以说十分的无耻了,但是却是眼下最好的办法。如果要交齐贡品就要从百姓哪儿克扣税务,那么眼下他们做的所有努力也就功亏一篑。现在天楚国的境况才稍微好转一些,如今正是百废俱兴的阶段,若是此时给百姓致命一击,天楚国想要崛起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就在月影以为姑苏皓月会一口否定时,姑苏皓月站起身子,拿过外衣给自己披上,懒懒的说道:“不过看在能去看一眼我家小月月的份上,去一趟也不是不可啊。”

过了半响,姑苏皓月将外衣穿好,转个身见月影依旧站再原地,低着头,不知道是在执着一些什么,崩着一张脸,笔挺地站着,应是将转过身来地姑苏皓月吓了一跳。

“还站在那儿干什么?小爷这不是动身准备了吗?”姑苏皓月的语气说不出的不耐烦,颇有一种月影站在这儿碍了他的眼的意思。

“主子,方才我进来时,几位大人非要跟过来,说是你若是踏出房门,他们便要和你报备一下最近的政务。属下是想问,主子见他们吗?”月影犹豫良久还是开口说了,轻声细语之间可以听得出来他得小心试探。

果不其然,姑苏皓月得脸色一下子就黑掉了,那才刚刚提起的兴趣霎那间被冲刷得一干二净。一想到那些官员一人一句的给他念叨,他一早的心情抖遭了。

“主子若是不想见,属下可以让他们离开。”月影猜着姑苏皓月是不会想见的,那些老头个个都死板得很,尤其是几个国家元老,说起大道理来一套一套的,姑苏皓月做事情向来果断,不会思前想后,自然是极其厌烦他们的。所以这朝政上的事情他才全都交给月影处理。月影在那些人面前威慑力特别大,基本上没有人敢质疑他做的决定,他的身份做起一些事情比姑苏皓月的身份药利落很多,需要考虑的因素也极少。

姑苏皓月随手将披散的发丝随意别起一半,嘴角微勾起一道弧度,冷哼一声,说道:“来得正好,小爷正要见见他们呢,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啊。月影,你让他们进来。”

月影微微感到惊讶,不知道姑苏皓月为何突然回想要见那些老头,平时都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的。不过虽然他的心里满是疑惑,也不敢有所耽误,稍稍行了个礼也就出去了。

月影一出来,在外头等了有些时候的几个老官员迅速围了上来,纷纷问着月影姑苏皓月怎么说。若是姑苏皓月撂挑子不干了,这堆麻烦可就落到了他们身上,叫他们怎么可能会不慌张。

月影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充满疏离感的声音,开口道:“皇上请各位大人进去说话,若是有什么问题,你们自己问皇上便好。”

他作为一个杀手,本身就不会处理什么人情世故,可是姑苏皓月既然要他管理这些事情,他也只得被迫的让自己在这些官员之间来回周旋,从一个只会打打杀杀的莽夫,变成了半个懂治国理念的书生。然而,尽管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处理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他还是学不会怎么和这些混迹官场多年的大小官员打交道。

自古文武之间便是相互嫌弃的,相互鄙夷的。武官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会念念书经却拿不出一点实际来。而同样的,文官也会说武官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只会打打杀杀的莽夫。然而,月影在姑苏皓月的强迫下,硬是莫名其妙的成为了这两者之间的中间者。

几个老头子都是国家的元老级别,原先都是跟过姑苏皓月的父亲的,见着姑苏皓月上了台以后也知道那边的风好吹一些,自顾自的站好了队全都站道了姑苏皓月这边,姑苏皓月就算再不耐烦这些老头子,可碍于他们的身份,也不能直接将他们怎么样,终日也只得躲着。而今,听到姑苏皓月肯见他们,他们个个都是喜出望外,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有一些觉得有些欣慰,姑苏皓月终于肯好好的跟他们谈一谈国家大事了,个个都恨不得将自己的治国理念都给姑苏皓月灌输一下,也好让他们少操一些心。

几个老头子跟在月影的身后,见天子时要低下头,所以一排的人这样弓着身子跟在月影的背后形成了一道奇特的景观。

姑苏皓月好整以暇的斜躺在贵妃塌上,不知何时,才刚穿上去的外衣又不知道被扔到哪儿去了,目光慵懒的看着眼前的几个老头子,嘴角微微勾起,丰满的唇格外的妖媚,看起来心情似乎还算不错,除了他的目光多少有些慎人外,其实还算平易近人的吧。

几个老头子见到这一幕,恨不得吐一口老血,方才满腔的想要和姑苏皓月交流政务的心思被拍在后脑勺,谁都不敢支声。

“几位大人,给你们个机会,想要说什么现在就说吧,趁小爷心情还好”姑苏皓月笑的一脸无害,勾人心魄,却不只如此更让人心思惶恐,冷汗直流。

“皇上下官惶恐。您能不能能不能坐好了再”其中一个老头支支吾吾了许久,总算是让人知道他想要说些什么。话一说完又赶紧低下头,看都不敢看姑苏皓月一眼。

哪家臣子见皇帝时是在皇帝休息的时候见的,他们就算有足够的理由面圣,却也不敢毁了这先例。

姑苏皓月也不气,心情格外的好,坐好了身子又好整以暇的看着刚才发言的官员,笑道:“常大人,这样你满意了吗?”

一句话,明明是那么的平缓和善,可翩翩落近了人的耳朵里变得刺骨的寒冷。

那位所谓的常大人额角的冷汗不知不觉落了下来,随着他身体的颤抖,啪的一声落在地上。随后缓缓的抬起双手,颇有些委屈的样子,喃喃道:“启禀皇上,下官下官不姓常,下官姓沈”

姑苏皓月嗯了一声,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叫错名字有什么不妥,又说道:“哦,原来是沈大人,难怪看着这么眼熟呢。沈大人别介意啊,小爷可没有针对你,其实朝廷上至少有一大半的人是说不出名字的,能说出名字的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几位大人冷汗直流,亏得姑苏皓月还敢说出来。

“皇上,如今您贵为九五之尊,不该再用地痞流氓来自称,若是让百姓知道了,怕是毁有损皇家的脸面。”此时,站在最左边的一位官员缓缓开口,语气不慌不乱,很是镇定。

第一百九十八章 乱臣贼子

年纪轻轻便攀爬到了丞相的地位,一表人才,能力手段还算利落,原就是老头子培养来辅助他的,到了现在姑苏皓月当政就显得位置十分尴尬了,若说他是老头子的人,但也是老头子刻意培养来辅助他的,若说是姑苏皓月的人,他又与老头子交情甚广。却是姑苏皓月难得留下的几个老臣之一,这人十分坦率,年纪也不过和姑苏皓月上下,长的也是仪表堂堂,处事总给人一种是非分明的感觉,若不是因为他是老头子亲手培养的人,姑苏皓月倒是挺愿意和他称兄道弟的。然而面对姑苏皓月刻意的冷落,顾相也不见得退缩,反而更有一种事事都要兼顾到的感觉。

姑苏皓月充满邪魅的眸子扫过去,几位大人都匆匆将头低下,唯独顾相一个人依旧昂首挺胸,姑苏皓月看过去时还与之对视,半点也没有对天子的恐惧之感。大概是觉得无趣,姑苏皓月懒懒的将眼神收回来,落到了自己修长的手指上,不知不觉之间,这番动作又添了几分慵懒。

“小爷就是这副地痞流氓的模样,顾大人,老头子难道没有和你讲起过吗?小爷在汴京的日子过得有多闲散,汴京的哪条烟花柳巷小爷没有逛过,换句话说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比这破皇宫待着舒坦多了。顾大人又何必计较小爷这一点坏习惯呢?”姑苏皓月的语气三分轻佻七分邪魅,说起来半点迁怒的意思都没有,却让听的人吓得后背阵阵冷汗,他却是真的笑的一脸无害。

此话一出,顾相立即上前行礼,不苟言笑的样子,用着端正的语气回道:“皇上言重了,下官并没有看轻皇上的意思。只不过,当政者若是不拿出一点当政者该有的样子来,底下的人自然也会松散成一片,臣只不过是给出一下意见,不想皇上好不容易打拼出来的江山到最后乱成一片。”

话题上升到了这里姑苏皓月很显然没有了继续下去的意思,朝顾相摆了摆手,随意说道:“呵,顾相放心,小爷怎样都不会便宜了那些乱臣贼子的。”

这话说起来就显得微妙了,姑苏皓月不指名道姓大家也是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谁。

气氛有那么一刻变得微妙起来,顾相也不说话反驳,任由另外几位同行的官员的一个个朝他投去一些奇怪的眼神也不生气,坦坦荡荡的,一身轻快。

“皇上,贡品的事情您考虑得如何?”方才那位被误称为“常大人”的沈大人率先打破僵局,耷拉着脑袋也不敢抬头,双眼就好像钉在地上了一样,半点也没有要抬起来的意思。

姑苏皓月拿起放在桌上的杯子,正要好心情的抿一口茶水,却忽然发现那水不知道放了几天了,幸好他没来得及喝下去,放下杯子,向外面招呼了一声,下一刻就进来了一位宫女,惊惊颤颤的给姑苏皓月换了一杯新的茶水,这样一来又耽误了一些时间,被凉在一旁的几位大人都在等着姑苏皓月的回话,不过是一句行不行的事情,拖得久一些就让人觉得是在刻意拖延了。然而,纵使他们想要开口再问一句,却也找不到一个适合的时候。

姑苏皓月接过新换上的茶水,还十分好意的给那宫女道了声谢,接着就自顾自的喝起来了。

终于在他们以为姑苏皓月不想谈这个话题的时候,姑苏皓月悠悠的开口了,“几位大人,你们怎么说也是我们天楚的元老,在朝廷为官也有数年,难道不知道国家的事情不能和个人的事情混为一谈吗?你瞧着,今日我若是用和瑾王爷这么多年的交情换来眼前天楚国的点点利益,日后若是瑾王爷要我们整个天楚国,我是不是也要将整个天楚国都给了他?”

“皇上,话也不能这么说虽然这个方法确实欠妥,但却是眼下最好的办法。皇上若是有更好的办法”沈大人尝试着和姑苏皓月讲讲道理,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见姑苏皓月手中的杯子一滑,喷的一声摔落在地,一下子碎成了无数块。外面的小宫女迅速跑进来,弯下身子便要去捡碎玻璃,却见姑苏皓月摆摆手,让她们各自推向一旁。

“哎,手滑了一下,没吓着各位大人吧?”姑苏皓月嬉皮笑脸的看着在一边杵着的几位大人,像是没看到他们被吓得铁青的脸色一般,还自顾自的开着玩笑。

“我这边倒是有个办法,就是不知道各位大人愿不愿意为国效力了。”姑苏皓月忽然笑的魅惑众生,一双桃花眼满是算计,落在几位大人身上,不自觉的让人有一种被蛇卷在身上的那种阴森森的感觉。

“皇上若是有办法,我等自然愿意未果效力。”几位大人纷纷答道。

姑苏皓月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说道:“你们说的办法确实刻意考虑,只不过就算苏木槿看在我的面子上能给天楚少去一些负担,说到底还是要给东越进贡的,照我们现在的财力自然也是很困难的。我听说沈大人家里妻妾成群,良田房地更是到处都是,光小爷听到的,数一数就能和国库相比了吧?”

那位沈大人整个人一下子懵了,全然没有想到姑苏皓月会拿他开刀。天知道他的心里有多憋屈,方才姑苏皓月不是还叫错了他的姓吗?又是从哪里听来他家里良田房地到处都是了。

“还有这位若是小爷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朱大人吧?我瞧着你最近还挺忙的,你那家新开的酒楼生意还不错吧?”姑苏皓月的视线落到另一位从头至尾也就只说了一句话的朱大人身上,硬是看的那位朱大人冷汗凉凉,心里直纳闷,姑苏皓月是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的。

说到这儿,姑苏皓月就像是知道了那位朱大人心里所想一般,索性也就解释了一下,说道:“哦,是月影前几天给我在京城找的一道脆皮鸡,我尝过了,味道确实不错,下次还会让人光顾的。”

姑苏皓月一连将几位大人的家底像背诵一样都念了一遍,一边说还一边夸着大人真实财大气粗啊,几位大人只得硬着脸皮赔笑着。他都说得这么明显了,是谁都听得出来姑苏皓月的意思了吧。

一个接连着一个,最后一个轮到了顾相,姑苏皓月动动嘴角,还未开口,顾相便接了过去,说道:“皇上的办法确实不错,如今虽然国库亏空,但是朝中不少大臣家境都很不错。既然有多余的钱财,如今国家有难,自然应该主动捐助给国家。”

姑苏皓月连忙打断显然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做法,解释道:“顾大人,什么捐助可都是你说的啊,小爷可没说是捐助。”这话一说完,几位大人更是心如死灰了。

“臣等本就是吃国家的俸禄,自然没有要收回的道理。”

“是啊,皇上。”

姑苏皓月满意的点点头,心情大好,立刻让人拿来文房四宝,终于正儿八经的起草了一道圣旨,最后盖上了玉玺,交与顾相,嘱咐道:“顾大人,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务必要罩着这上面去办啊。”

顾相接过圣旨,匆匆的瞄了一眼,随后脸色都沉下来了,抬头看姑苏皓月的时候正好对上他嘻笑着一张脸,好整以暇的等着他说话。

直接收取官员一半的财产实在是太直接了吧,怎么说也是捐助也国家的。这种活谁接了谁就要倒霉,别说被打了,唾沫口水都能将一个人淹死了。而捐助国家这个做法也是顾相自己说的,如今这件事情就这样叫给他做,任谁都忍不住怀疑,姑苏皓月是不是刻意在针对顾相,然而姑苏皓月却笑的一脸无害,被针对的顾相除了脸色难看一点,并没有什么不瞒的意思,而且还扬言会把事情做好。

等到几位达人垂头丧气的离开后,月影才从屋外进来,方才见到几位大人出去时个个都垂丧着一张脸,问了才知道原来姑苏皓月前些日子要他准备的卷宗是这么回事啊。

“主子,你真的要这么做?就不怕惹怒了他们吗?”月影担忧的说道,虽然有他镇着,任谁也不敢对姑苏皓月抱有一点点的不满,但是姑苏皓月这次实在是有些过了,一半是什么概念,会不会太狠了点?

姑苏皓月耸耸肩,无所畏惧的模样,接着又说了一句能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来,“管他呢,反正去办这件事的又不是小爷。”

月影犹豫了许久,但想了想还是选择开口了,“主子,你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姑苏皓月稍微想了一下,渐而回道:“都交给你安排吧,我什么时候都可以。”

“那姑娘最近身体都算不错,就是常常对着院子离的曼珠沙华发呆。主子临走前要去看望一趟吗?”月影小心翼翼的问道。

第一百九十九章 他不信你

自从姑苏皓月将宁馨带到这座院子之后,宁馨便一直再没有踏出过这座小院子。姑苏皓月来的时候,宁馨正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只水瓢,心无旁骛的给一株曼珠沙华浇水,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手时不时的扶着自己略有些大了的肚子。

宁馨扶着椅子正要站起来,大概是肚子有些大了行动起来很不方便,这样简单的动作都显得艰难。姑苏皓月迅速来到她的身侧,伸手扶着她的手臂替她撑起一些力道,宁馨先是愣了一下,转头看见姑苏皓月才放下防备,笑道:“皓月,你怎么来了?”

见到这样的宁馨,姑苏皓月总算是放心了。现在对他来说,他最亏欠的人便是宁馨了,无论是他,还是姑苏残月的事情他都觉得很对不起她,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替姑苏残月好好照顾她,只有这样他的心里才能好过一些。

而宁馨也十分配合,住进这个院子之后就好像特别安心一样,每天都乖乖的喝安胎药,作息也很稳定,大半时间都会在小院子里看着这些曼珠沙华,偶尔会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说话,总之是很安稳的,一点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失魂落魄的样子。

姑苏皓月体贴的将她垂在胸前的发丝别到身后,接过她手中的水瓢自顾自的给花浇水。

“这几日都很冷,你少一些到院子来,外面天寒地冻的可别把身子冻坏了,需不需要我让人再添一些衣裳?”姑苏皓月一边浇花,一边放轻了语气,柔声询问着。

宁馨摇摇头,手自然而然的扶上肚子,笑起来脸颊粉粉的很有气色。似乎早就习惯了姑苏皓月对她的轻声细语,渐而又说道:“不会的,我和宝宝都想看看残月,看着残月怎样都不觉得冷。”

大概是当了娘亲的原故,宁馨连说话的时候都含着许多孩子气,软软糯糯的语气听着便让人觉得心情特好,又正好赶上了姑苏皓月今日心情很是不错,见到这样的宁馨,他要离开天楚也就放心很多了。

“宁馨,这几日,我要去一趟东越,可能不会那么快回来,你在这儿可要乖乖听郎中的话,该喝什么药都要喝。若是觉得苦,就跟他讨些蜜饯吃,知道吗?”姑苏皓月的嘴角微微勾起,看着满院的曼珠沙华,他的心中泛着涟漪。似是见到那人展开笑颜,一双抹黑美眸直勾勾的看着他一般,他的心里一阵温暖。

宁馨轻笑着答应,“行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为了腹中的孩子我也会乖乖的听话,好好的活下去。皓月,我知道你很想照顾我,我也很开心你真的如你所说对我十分照顾。但是,我不想拖累你。以前的时候,我追逐你的脚步,错过了残月这么多年。现在,我不想你因为我,错过更好的姑娘。外面的传言”

宁馨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姑苏皓月接了过去,“外面的传言你不需要去管它,你要做的便是好好养胎,顺利的把孩子生下来,只有这样,才对的起残月为你所做的一切。”

如今外面都在传着姑苏皓月与自己弟弟的妃子之间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后来又不知是被谁给传了出去,一时间宁馨怀孕的事情被闹得人尽皆知,民间也是各有个各的说法。姑苏皓月一气之下把整座院子的人全部换掉,封闭了这个消息,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外面的舆论。到了现在已经差不多平息下来了,连姑苏皓月都以为这件事情都被人们烂在脑海里了。现在听到宁馨突然提出来,姑苏皓月十分气愤,恨不得把那肇事者抓出来。

宁馨拧眉,她自己的生活过得不错,一直都很平静,姑苏皓月真的给了她一块净土,现在她已经从姑苏残月逝世的阴影走出来了。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姑苏皓月竟然背着她,一个人默默的承受了这么多非议,要她再这样心安理得的过着舒坦的日子她怎么可能安得下心。

“皓月,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你不需要再对我抱着愧疚的心里。对我来说,你是我的恩人。有很多次,我都在想着当时若是我没有回来找你,也许现在我早已经随着残月去了。是因为你,我才勇敢的活下来。这么好的你,我不想耽误你,我想,等孩子生下来以后,我就离开吧。”她真的不忍心再看着姑苏皓月背负着这样的罪名,这对于谁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姑苏皓月拿着水瓢的手一顿,回头看着宁馨,她眼中的真诚纯粹而没有任何杂质,却又写满了执着。半响,姑苏皓月才轻叹一口气,说道:“你若是坚持,那我就成全你吧。不过,我想告诉你,照顾你对我来说并不是负担,也不是累赘。以后你若是有任何需要,又或者你需要我照顾你,没关系的,只要回来,我依旧会和现在一样对你。”

说到这儿,宁馨的心里感到十分温暖,双眸瞬间变得通红。姑苏皓月是她生命中十分重要的人,要不是命运作弄,他们之间也许早就在一起了。不过,也多亏了命运,让她能够被另一个人深深的爱着,哪怕现在他已经不在身边,她也依旧觉得自己过得很幸福。

“这次去东越,还是去看那位姑娘吗?”宁馨立刻擦掉了眼角差点落下的泪水,随意找了个话题,姑苏皓月可不允许她哭了。

果不其然,听了这句话之后,姑苏皓月喜笑颜开,眼角带着浓浓的笑意,说道:“当然会啊,上次表白虽然失败了,不过小爷长得这么风姿卓卓,总有一天,小月月会被我打动的。”

姑苏皓月大概是吹自己的长相成为了习惯,在宁馨面前没多久又恢复了原先那副模样,倒是惹得宁馨哭笑不得。

“大概会去多久?能赶上小侄子诞生吗?”宁馨笑着问道。

姑苏皓月眼睛一亮,观摩了一下宁馨的肚子,确实是比上一次来的时候又大了很多,立刻好奇的问道:“小侄子快要生了吗?”

“这孩子刚好赶上桃花盛开的季节,大概还有半个多月吧。只不过,今年的雪一直下个不停,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好的征兆。”宁馨感慨。

“既然这样,我尽量早些赶回来。”

姑苏皓月又在那儿待了一会儿,顺便询问了几个产婆宁馨的情况,知道她一切安好才放心的离去。

如凉辰月所料,完颜瑾果然将偷闲居锁起来,决不让凉辰月踏出院子半步。又不许任何人去看她,凉辰月很是苦恼,她以为完颜瑾会放她走,却是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秦巧儿是唯一能够进出偷闲居的人,她要负责凉辰月的三餐。

完颜瑾的手劲很大,活生生的把凉辰月的手臂捏骨折了,幸好凉辰月懂得处理这些外伤,没有人给她治疗的时候她也能给自己包扎,她下狠心给自己治疗的时候她都没有说些什么,倒是把秦巧儿吓哭了。

慕倾城不知道何事进了偷闲居,此时秦巧儿不在,她便自己一个人进了里屋,见到手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凉辰月,她轻蔑的笑了,带着十足的得意,说道:“凉辰月,原来你也有这一天。”

凉辰月一只手动弹不得,她正要喝水,一只手就显得很笨拙,见到慕倾城突然闯进来时她的注意力都落在她身上,手中的水壶一不小心磕到杯子,将整个杯子打落在地,又溅起了一些热水淋在衣服上面,这番模样看起来确实很狼狈。

她的手臂疼了一个晚上,她想睡也睡不着,所以脸色看起来憔悴很多。面对慕倾城的嘲笑,凉辰月根本没有听见去,反而蹲下身子把那打碎了的杯子碎片一片片捡起来。突然间,一只脚落在她的手臂处,硬是让她的手贴着碎片子在地上摩擦起来,猩红色的血染了雪白的瓷杯,格外的刺眼。

凉辰月越是沉默,越是无所畏惧,慕倾城心里就越难受。凭什么她能这么镇定自若,她难道就不觉得自己很可怜吗?被抛弃的女人多可怜啊,她可还被完颜瑾误会了啊,为什么她能做到面不改色的面对她的冷笑?

凉辰月很快收回手,站起身子,冷声道:“慕倾城,你想做什么?”丝毫没有一丝波澜的语气,平静如止水,仿佛那被碎片扎进肉里面一点也不疼一样。

第两百章 云迹大师

凉辰月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墨黑美眸直勾勾的盯着慕倾城,目若秋水却无半点波澜,隐隐有些悲凉的意味。

“你笑什么?”慕倾城气愤不已。

凉辰月举起那只还在微微颤抖着的手,将自己额前的发丝理了理,些许粘稠的血丝黏上额角,不知为何,这么看起来反而有一种疲惫过后的清醒,明亮的眸子承载着万千星辰,在那一刻,凄美如雪。

见此,慕倾城有些嫌弃的看着凉辰月,稍稍远离了一些,不让凉辰月的血沾染到自己。

“我在想,如果当时你听我的话,将这个秘密吞下去,只要你不做出伤害少主的事情,我也不会说出去。但你若是真的那样做了,我反而没有理由脱身,幸好,我赌对了,你会说出去,而且也绝对不会做损害自己利益的事情,这样一来,我的秘密你还是守住了。慕倾城,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想再和你兜圈子。你不是想要我走吗?你现在就可以放我走。”凉辰月目光十分坚定,紧紧的盯着慕倾城,等着她的回答。

慕倾城嗤笑出声,牙齿紧紧的咬着下唇,温润如玉的脸上闪过浓浓的伤悲。

真当她是看不出来吗?

她也以为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完颜瑾,完颜瑾就会将凉辰月赶出府,她都已经做好了看完颜瑾把凉辰月扫地出门的准备了。可是,完颜瑾除了发一通脾气之外,便是限制了凉辰月的自由。他们都以为完颜瑾这是在惩罚凉辰月,可偏偏她就是知道,完颜瑾这么做只不过是在用另外一种方式保护凉辰月罢了。

凉辰月怀孕的事情若是传出去的话,凉辰月绝对又会陷入新的一轮留言之中,完颜瑾借着惩罚的借口,实则是在金屋藏娇,将凉辰月囚禁在小院子里。

“放你走?凉辰月你做梦!”慕倾城嘶声怒吼,天知道她有多么气愤。都已经是这个时候了,完颜瑾都相信了凉辰月肚子里的孩子是别人的,那为什么还是站在凉辰月那边。

“为什么阿瑾还要把你留在身边?就算你怀了别人的孩子,他还是第一个替你考虑。凉辰月,有时候我真的想要问一问,我到底哪儿不好?我哪儿比不上你?明明我才是陪在他身边最久的人,这么多年,我默默的陪在他身边。在很多人面前,他尽量的满足了我的虚荣心,成功的让我觉得我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然而,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和我怎么亲密过,就算有,他也只会吻我的额头。”慕倾城像是忍受了许久一般,泪水一旦涌出来就再难收回去。

这么多年,慕倾城从来没有在谁面前表现过自己的自卑。她是高傲的,她的身份高贵无比,她不允许向谁表现自己的懦弱。所以很多时候,她的委屈和心酸只能留在心里,在午夜无人的时候自己拿出来自我难受。可是人总会累的,这么多年了,她不想再附和完颜瑾了。

“其实,我的要求并没有那么高,我不奢求他会有多爱我,他本就是无人能配得上的,只要他对我是对别人不一样的就行了。我以为他向来对人都是这么冷淡,可偏偏在遇上你之后,我才发现,原来他也会爱一个人爱到骨髓里。多可笑啊,我在他身边爱得这么辛苦,他却在心里偷偷的爱着另一个女人。他明明是可望不可即的男人,为什么为了你,他要费尽心思又不能让你知道。”

慕倾城停下来,将眼角的泪水擦干,高傲的抬起头,方才还是愤愤不已的模样,擦掉眼泪之后就好像将这一页翻过去一样。再次对上凉辰月的眼睛时写满了轻蔑,就好像她对凉辰月向来都是不屑一顾一般。

“以前我的确是想方设法的要把你赶出瑾王府,但现在不一样了。你想要带着阿瑾的孩子离开,我是不会如你所愿的。阿瑾不爱我没关系,我看着他怎么虐你,我心里也十分开心,为什么我要错过这场好戏?”慕倾城得意一笑,说完这些话时有一种壮士収刀的骄傲,就好像方才哭着抱怨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她一样。

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彻底的看透了完颜瑾,若不是她心有不甘,她怎么可能会在这儿自取其辱。

慕倾城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凉辰月也知道多说无用。其实她一直都觉得慕倾城挺可怜的,她原本是个普通的女子,只是因为爱着一个人,她的性子也渐渐发生变化,以至于到了现在,离以前的自己越来越远。

也许,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自从上次太子娶妻未成的事情之后,汴京已经很久没有让人兴奋的消息传出了,人们的生活很平凡,大概所有人都会想的就是今年的雪会下都什么时候呢?都说瑞雪兆丰年,但若是持续下雪不停,怕也不是一个好的预兆吧。

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不难发现站在其中黑发玉冠,身子修长的两个男子。一位温润如玉,不笑时竟显淡漠,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另一位则是一直崩着一张刚毅的脸,不苟言笑紧紧的盯着一个方向。

“哎,朔风,你见过裴云迹大师吗?”墨冰瞧朔风崩着一张脸紧紧的盯着眼前,他的心里特别佩服他的这种尽职尽守,无论时在什么时候都很认真负责。而他和慕云一起的时候,慕云话多,倒是不怕会这么无趣。

朔风这才将目光移到墨冰身上,语气淡淡的回答道:“见过一面。云迹大师在很久以前和少主有些交道,但后来便云游四方,一直都没有再听说过他的消息,他的行踪很隐蔽,他也不喜欢把自己的消息传出去,这次回汴京的消息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

墨冰看着站成两排的人群若有所思,云迹大师被传为医圣,至今都没有遇到过他治愈不了的病。虽然传闻很夸张,却没有人敢说云迹大师徒有其名。云迹大师和完颜瑾也确实有些交道,而且完颜瑾对云迹大师还特别敬佩,虽然他来地下钱庄的时候,云迹大师已经离开汴京了,但他也听慕云说起过,在与天楚国对战时,东越的军队被下了蛊毒,完颜瑾别无他法,到最后是云迹大师出手帮助才度过难关。

“也不知道少主为什么就这么坚定那黑衣人回出现在这儿。我们的人都安排好了吧?”墨冰问道。

朔风的目光又落在那群人身上,却也没有落下墨冰的问话,稍稍思考之后,又回道:“我们的人已经分布在各个角落,如果那黑衣人来了,无论他从哪个方向逃走我们都有十足的把握抓住他。”

正在两人交谈之际,排成两队的人群突然欢呼起来,四周叽叽喳喳的声音也渐渐响起来。墨冰顺着人群望过去,见到一辆马车缓缓行来,这倒是让墨冰十分惊讶的地方,他以为这么多人等待的云迹大师,怎么说也应该要有些人跟着吧。而且马车半点也没有因为这些来迎接的人而加快一些速度,他总算是知道了为何他们在这儿整整等了一个早上,就这样的速度指不定是从哪里来的呢。

墨冰整个人都变得警惕了起来,目光紧紧的锁在马车上,直到马车越来越靠近,他总算看清楚了马车外坐着的那个人的身影,难怪他觉得如此的熟悉。那一刻,墨冰忍不住看了朔风一眼,总算让他看到了他脸上除了冷漠以外的另一种表情。

坐在马车上的女子,一头泼墨长发不再高高竖起,反而编了很多辫子缠在头上,身上也不再是一身黑衣,腰间依旧别着一个小葫芦和一串铃铛,穿衣打扮全然都充斥着异族女子的风格。墨冰见了之后嘴角列出了一道弧度,看朔风的神情多了几分戏虐。

然而,此时的朔风却全然不顾朔风的笑话了,一双眼眸紧紧的盯着马车上的女子,那种目光,有许久不见的想念,也有数不尽的缠绵爱意。不过很快,朔风的神情又收敛了许多。

车上的女子原本冷着一张脸,那一刻似乎感受到了这股灼热的目光,她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朔风的身上。

“甄艾,要到了没有啊?”马车内传来浑浊的男声,让人一听便能听出他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者。

甄艾的注意力全部被拉回来,她扯了扯马鞍,让自己过于激愤的心情平静下来,使劲不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兴奋,说到:“快到了师父,前面人不少,师父要坐好了啊。”

甄艾的声音很亲切,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她是甄艾,她回来了。

现在的她是一个全新的自己,这次回来,她想要把这些年欠朔风的问题一一答复。她的心里比这里所有的人都要兴奋,这几日她就一直都很期待这一天,就是没有想到她一回来,想见的人便见到了。

第两百零一章 咸吃豆腐

墨冰一拍朔风的胳膊,调笑道:“走啦!”墨冰拉上朔风快步向那辆马车走去,身后的一些侍卫也跟着上去,排队的百姓见到墨冰和朔风便自动的让出一条道。

甄艾竟然会在马车上,这是他们没有想到的。而甄艾和云迹大师的关系,可见也是关系匪浅了。

马车停下来,墨冰上前,饶有兴趣的和甄艾打招呼。

“甄艾,好久不见,欢迎回来!”这话倒是真心的,甄艾深吸一口气,回以一个微笑。再次回到汴京的感觉特别好,就像是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这里的人,这里的空气,这里的一切都是她熟悉的。她在汴京一待便是好几年,早就对这里产生了依赖感,离开的这段日子,倒是挺想念这里的一切的。

甄艾的视线落到朔风身上,似是在等着他说话,可这人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干瞪着甄艾,许久之后才发现墨冰和甄艾两人都在看着他,这时他才微侧过头,略有些干瘪瘪的语气,说道:“回来了就好。”

墨冰惊愕的瞪大双眼,朔风果真是惜字如金啊,他那别扭的性子原来不是刻意针对谁,而是对谁都这样。墨冰在心里暗暗的下了个结论,难怪这么多年甄艾都没有看上他,这么一个闷葫芦谁会喜欢啊。

甄艾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倒是墨冰的眼神总爱在她和朔风身上飘来飘去让她觉得有些别扭。原先都是她和墨冰合起来欺负慕云,看慕云笑话的,这次难得有自己的笑话可以给墨冰看,墨冰怎么说也不会轻易放过。

几人的关系都不错,但该开玩笑的时候开玩笑,该认真的时候也会认真。叙旧不过是一下子的事情,很快甄艾便低下声音,认真的看了墨冰和朔风一眼,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发现目标出现?”

墨冰心中猛的一惊,他以为这次的任务应该也就他和朔风知道,中途出现一个甄艾就已经是他们意料之外的事情了,更是没有想到,原来甄艾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朔风面色微冷,一双剑眉微微皱起,回道:“并没有,你们来的路上有没有什么发现?”

甄艾摇摇头,“没有,我们来到的路上很安静,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要不,让我师父下马车?”

甄艾的话音刚落,马车内的裴云迹就按耐不住了,撩开帘子,看到墨冰和朔风时微微一愣,渐而似乎是想道什么,老气横秋的脸上裂开一道弧度,笑道:“两位可是瑾王爷派来接老朽的人?”

裴云迹撩开帘子的那一刻,百姓瞬间欢呼起来,但听到他说话又立刻平静下来。裴云迹的声音不大不小,而在马车四周的人几乎都能听到。

墨冰和朔风立刻抱拳行礼,墨冰笑道:“正是,少主等候多时了,云迹大师这就跟我们回王府吧。”

闻言,裴云迹笑着点头,忍不住又感慨了一句,“许久不见,汴京是越来越繁华了。这些百姓都是来接老朽的吗?老朽活了半辈子,总算没有白活。”说完之后还和两边的百姓挥挥手。

两排的百姓许多都在喊着云迹大师的名字,见到他挥手更是欢呼起来,这热情,虽然不及瑾王爷打胜战归来,却是比朝上官员呼声要高。云迹大师被传为医圣并不是随口胡说,当时他在汴京的时候治疗过不少疑难杂症,凡是经他之手,准是药到病除。然而,最让人称赞的却不是他超高的医术,而是他给人医拯的原则。

若是奸吝小人,就算他拥有万贯家财,云迹大师也是看都不看一眼。可若是为人善良的人,就算他家徒四壁,云迹大师也会给他看病。

“师父,不如我们下来走走吧?你看他们都想看看你呢。”甄艾耍起阴谋诡计连自己师父都不放过,笑起来也是一脸的无害,墨冰则是选择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这两人大眼瞪小眼。

云迹大师哪里不知道甄艾的想法,忍不住给自己的小徒弟一个白眼,脸上虽然大写着徒弟一点也不关心师父,然而眼中的宠溺却是满满的,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喃喃道:“你这丫头就会把师父往浪口上推!”

若不是甄艾的强烈要求,他估计还能在外边云游几年,也不会现在急着回汴京。不过,虽然嘴里都是抱怨,人却还是下了马车,自顾自的走向人群。墨冰和朔风立即跟在身侧,无论如何,云迹大师的安全他们都要保障的。

见到云迹大师下了马车过来,人群迅速嚷嚷起来,个个都挤着要和云迹大师说话。人群中一位牵着孩子的妇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顺便还将她身边的孩子也扯下来让他和自己齐齐跪着,只见那妇女哭着喊道:“云迹大师,多谢当年救命之恩,小妇给您跪下了!”

云迹大师着实被吓了一跳,跪拜可不是一件随意的事情,他虽然救人无数,可也受不起这么大的礼。他立即走到那妇女面前蹲下,伸手扶起那位妇女,忙说道:“使不得,使不得,你先起来再说。”

那妇女很是激动,感恩之情溢于言表,一双眼睛直直看着云迹大师,说道:“云迹大师,当年若不是你出手相助,也许我儿子早就随孩子他爹去了。当年孩子他爹离世不久,家里头又没有几个铜板,唯一一个儿子染上重病,小妇寻遍汴京所有医馆,没有一个人能够治我儿子的病。幸好遇到大德大善的云迹大师,不仅救了我儿子的命,而且还不收我们的银子。您的大恩大德,我们都会铭记在心的”

妇女还在接着说话,云迹大师只得频频点头,并且让她不要放在心上,只称这是他应该做的。

“云迹大师是华佗在世,不仅为人心善,还关心我们穷苦百姓,我们在此多谢云迹大师的大恩大德”

一时间,在场的百姓纷纷下跪,甚至有的在地上叩首。

墨冰和朔风显然没有见过这阵仗,他们虽然都听说过云迹大师,知道云迹大师在汴京的呼声很高,却是不知道到了这个地步。随着人群越散乱,他们的注意力却更加集中了,看似在帮忙稳住这个情况,实则是在暗暗的观察这各个角落。

云迹大师亲切的跟他们打招呼,说着话。这时,从一处角落出现群蒙面黑衣人朝着这边猛的冲过来,墨冰和朔风对视一眼迅速迎上去,甄艾则挡在云迹大师面前,小心的将他送回马车。

四周因为黑衣人的出现变得混乱起来,人群四处逃窜。有几个黑衣人向马车这边袭去,甄艾无暇顾及,朝身后喊了一句:“师父,你可要坐好啦。”

云迹大师情急之下还不忘怨念的抱怨了一句,“你这丫头就会折腾我这把老骨头,你可悠着点啊,师父老了,不比当年”

甄艾并没有听下去,马鞭一挥狠狠的落在马儿身上,马儿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之后快速的奔跑起来。挡了路的人见到马车飞奔过来也迅速的让了道,有几个一时没反应过来的人还愣在原地,幸好甄艾足够灵敏,像是在卖弄着自己的能力一般,全然不顾身后一直让她悠着点的老人家,在人群之中穿梭,速度还能甩开那群黑衣人的追捕。甄艾一边专注的避开路上的人,耳根还依稀能听着云迹大师呜呼哀哉的抱怨。

这些黑衣人很显然就是冲着云迹大师而来,墨冰和朔风干掉了一大半,剩下几位正在追着云迹大师的马车。

马车行驶到一个转角处,迅速涌出了一队人包抄黑衣人,将黑衣人团团围住。甄艾愉快的吹了一声口哨,见到后面的黑衣人已经被围住,她这才渐渐放慢了速度。

“死丫头,你是想整死师父是吧?哎呦,我的老腰啊。师父年纪大了,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啊。”云迹大师开始怨天尤人,控诉着甄艾的冷血无情。

甄艾已经习惯了云迹大师这番模样,若不是她拜他为师,确实是悬壶济世的医圣,甄艾绝不会相信这是一个正儿八经的郎中。云迹大师在众人面前总是一副仙风道骨,而在甄艾面前,实则是一个能说会道的老顽童。甄艾的性子本就受不了太聒噪的人,偏偏云迹大师就爱咸吃豆腐瞎操心。

“师父,你放心,这是最后一次了。这可是少主的主意,一会儿你到了王府,大可和少主讨个说法去。”甄艾一边说一边四处观望,寻思着找个地方让老头儿下来。

然而,一说起完颜瑾的时候,云迹大师却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立刻正色道:“既然是瑾王爷的主意,我当然不好说什么。只是,死丫头,绝对不能再有下次了。”

甄艾连忙答应,找了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停下来,这一刻云迹大师急了,问道:“你干什么在这里停下?不是说去王府吗?”

“师父,我先过去看看那边怎么样了。你先在这里等着,要是实在不行,要不你自己走去王府算了?”甄艾利落的跳下马车。

第两百零二章 意想不到

甄艾迅速赶过去,正巧和黑衣人碰了个正着,黑衣人的左手上大概是受了一刀,右手搭在左手上,鲜红的血哗啦啦的流出来染了一整只手。一道寒光从甄艾眼中掠过,甄艾眼尖,发现黑衣人手上出现一只小刀。黑衣人不管不顾直接朝甄艾的胸口刺去,动作十分迅速利落。甄看准了这个时机,脚跟一扫,身体微微向后倾去,正好躲过这突如其来的一刀。

然而,黑衣人显然也不是吃素的。眼看着墨冰和朔风快要赶来,一个旋身到甄艾身后,手上的短刀呼哨而出,甄艾才刚刚稳住的身子又迅速在原地表演了一个后空翻,短刀刚好从她的额头上呼哨而过。

那黑衣人并没有打算和甄艾耗下去,然而甄艾却不打算放过他,一扯腰间的小葫芦,很快,一条翠绿色的小蛇飞窜而出,一口咬住黑衣人左手受伤的部位。霎那间,黑衣人整个人一惊,猛的甩开那条小蛇,脸上唯一没有被黑巾裹着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甄艾,额角的青筋突突的暴跳起来,右手紧握成拳,猛的向甄艾袭去。

甄艾扯出绑在腰间的鞭子,一鞭子将黑衣人的手捆得严严实实,面对黑衣人恨不得杀了她泄愤的眼神,甄艾得意的挑眉,左手紧攥着鞭子朝身后奋力一扯,黑衣人就整个人撞上了甄艾身后的一些木箱子。手段干劲利落,顺道打开腰间的小葫芦,招呼着小青回去。

“你已经中了蛇毒,劝你最好不要乱动,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不然毒素扩撒至全身谁也救不了你。”甄艾没有想要将这个黑衣人弄死,他们要抓便是要抓活的。若不是刚才差点让他给逃了,甄艾是不会轻易放小青出来的。黑衣人已经中了蛇毒,她才选择快速结束打斗,不然等到毒素扩撒全身可就麻烦了。

黑衣人并没有听进去,冷哼一声,衬着甄艾没有再出手,迅速从兜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药瓶子,用牙齿咬掉瓶塞,一股脑儿的往嘴里灌去。甄艾差点看傻眼,下意识的以为黑衣人是要服毒自杀,手上的鞭子一挥将黑衣人手上的小药瓶子扔出了好几米远,却不见溅出一点水花。

甄艾愤愤的看了他一眼,那瓶药水已经被他全部喝下去了。

黑衣人耻笑出声,忍不住说了一句,“我才不会傻到服毒自杀,这便是那老头教给你的?想要打赢我,你还嫩了点。”

甄艾被他突如其来的话语愣了几秒,等她反应过来时,缠在黑衣人手上的鞭子已经被一刀割开。紧接着,甄艾的腹部被狠狠的踢了一脚,一股血腥之气在口腔处蔓延开来。

之后从角落处又杀出了一群黑衣人,甄艾手慢脚乱起来,墨冰几人也刚好赶到,朔风迅速把甄艾扶起来,确认她没事之后才加入战斗中。

原以为在这里可以包抄那群黑衣人,谁都没有想到,他们一群人到了这里集合,竟然又让另外一队人马包围起来,甚至直接杀出一条道,方才和甄艾交手的黑衣人被另一位黑衣人搀扶着。

墨冰四周都是黑衣人,他注意到了那个黑衣人时正要赶过去拦住,而与他打斗的黑衣人却没打算放他过去,一剑狠狠的从他后背刺去,幸好墨冰足够迅速,扭身一剑便让黑衣人毙命,然而却错过了拦住黑衣人的最佳时机。

随后,那黑衣人挥手一洒,白雾四起,一群人都陷入白茫茫的浓雾之中,谁也看不清谁。等到白雾散去之后,那左手受伤的黑衣人已经被救走了。

甄艾低下头,脸上皆是浓浓的自责和懊恼。当时都怪她太过于轻敌,以为黑衣人中了蛇毒应该动弹不了,她便放松而来警惕。可谁能想到那黑衣人竟然身上带了解药,喝下那瓶药水之后,他的武功也一下子增长了好几倍,本来应该无力再动弹的,却卯足了劲的给了甄艾一脚,那一脚力道又狠,速度又快,根本不是一个中了蛇毒的人会有的力道,之后的事情就更是说不清楚了。

听了甄艾把事情的全过程说完,完颜瑾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一直冷着一张脸,没有什么好脸色。

见此,站在一旁的云迹大师看不下去了,嚷嚷道:“瑾王爷,这样看来,那人应该是我另一个徒儿没错了。你要是要怪罪就怪罪道老夫身上,这事怎么也扯不上死丫头的身上。”

云迹大师心疼的看着甄艾,他若是没有听错的话,他家小徒儿可是挨了一脚呢。他怎么舍得她子啊完颜瑾面前这么自责的样子。可想而知,云迹大师是把甄艾将他放在路边让他自己走去王府的事情忘到了后脑勺去了。

云迹大师都开口了,完颜瑾哪有一直沉着脸的意思,立刻回道:“云迹大师言重了,本王并没有怪罪的意思。还要多亏云迹大师配合演这出戏,不然那黑衣人的身份到现在也不能确认。”

听到完颜瑾这么说,云迹大师这才满意了。

“既然这样,待老夫先带死丫头去疗伤,一会儿再来和你商量对策。”云迹大师现在最关心的便是甄艾的伤,那么重的一脚,不知道会不会伤及内脏了,这是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完颜瑾客气的点点头,“也好,顺便让下人带你到给你准备的院子看看,若是缺点什么尽管提出来。”

见此墨冰忍俊不禁,这甄艾可是拜了个好师父,能这么直接的在完颜瑾面前提要求,完颜瑾还要笑着答应的人不多啊。

甄艾就这么被云迹大师带走了,临走前还看了朔风一眼,墨冰选择而来无视。

“你有什么看法?”完颜瑾冷声道。

墨冰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寻思一番,娓娓道来:“这样看来,那人应该就是他不错了。他既然是云迹大师的徒儿,拥有超高的医术便可以解释了。但他即是云迹大师的徒儿,又是南云阁弟子,这身份实在是跨得有些大。”

完颜瑾点点头,表示赞成墨冰的想法。

“他在南云阁已经很多年了,我与他虽然在南云阁相处好几年,却未曾听说过他拥有医术,现在想来,这么年他应该隐藏了许久。”完颜瑾说。

完颜瑾进南云阁时,萧子陌便已经在南云阁,凭借他的超高的武功在南云阁干出了一片天地,一直被尊为大师兄,也受南云阁阁主看重。完颜瑾和他交过手,确认他的实力不在自己之下,同样的,完颜瑾也正好和他打了个平手。那时完颜瑾没有任何实力背景,虽然一直有一些逃亡的完颜家族的人在背后默默的给他支持,说到底也不够强大。阁主之争,完颜瑾势在必得。那次对战,萧子陌的武功突飞猛进,完颜瑾败下阵来,谁都以为新阁主之位应当是萧子陌的。半个月之后,阁主之位正式公布,结果让谁都意想不到,南云阁阁主选择了完颜瑾。

“当时的阁主之争在南云阁闹得人仰马翻,拥护萧子陌的人都向阁主要个说法,又碍于阁主位高权重,始终没有说出当时的结果。一直到现在才说出来,当时萧子陌的武功突飞猛进,其实是服用了药物刺激身体,只不过刚好被阁主发现了”完颜瑾语气轻缓,平静的说道。

“所以这个解释说出来,那萧子陌还是不服气,这才对你一直穷追不舍?”墨冰接过话。

完颜瑾点点头,没有再说些什么。

萧子陌借助药物加强自己的武功,他自认为这便是他的本事,也是别人学不来,羡慕不来的。他以这样直白的话语跟南云阁阁主摊牌,而南云阁阁主始终不认为他是正确的,也就造成了他一气之下离开南云阁,现在直接找上了完颜瑾。

“这次抓不住他,下次恐怕会更难了。”墨冰感叹。他没想到完颜瑾这条线很早以前就已经铺好,他就说甄艾为什么离开得这么决绝,若是要离开恐怕很早之前就已经离开了。原来离开不过是另一个借口,实则是出去和云迹大师汇合去了。

不过这么周密得部署,百密也又一疏,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有人也正在帮着萧子陌逃跑。

墨冰的话说得隐晦,但是落到谁的耳朵里都听得出来话里有话。若是想要抓住萧子陌,也并不是没有办法,甚至比这还要更安全,更有保障。他们都知道若是利用慕倾城的关系,他们想要引出萧子陌应该不难,只可惜不必说也都知道完颜瑾绝对不会同意的。

这些话,他们自己在心里想想就好。完颜瑾不想做的事情,他们也强迫不了,作为手下的,他们也只能忠言逆耳,完颜瑾听不听取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果不其然,完颜瑾的脸色又是沉得很难看,比起屋外芳菲飘落的雪花还要冻人。

第两百零三章 怀疑试探

慕云接了任务便动身去炼狱城,至今还未见回来。说来慕云还甚是委屈,虽说接着王府的名义娶炼狱城办事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但那地方毕竟是炼狱城啊,怎么也算得上龙潭虎穴,谁摊上了谁惨,而且完颜瑾还特意要求他只身一人去,只允许他带了一队人,称是地下钱庄缺人手,朔风和墨冰两人都各有各忙的事情,眼见着只有慕云这些日子是较闲一些的,他不去谁去。

墨冰的脸上浮起些许不可思议,完颜瑾还是第一次关心慕云的事情,这一刻来得有点措手不及,慕云每日都在抱怨着完颜瑾哪里待他不好,这时要是在这儿听到了这番话,恐怕要激动得泪流满面了吧。

“慕云去炼狱城借着王府得名义,给炼狱城送东西去了,为了不让人起疑心,他并没有和我们联系。少主,我看慕云挺惨的了,下次就放过他吧。”墨冰借机替慕云说了一通好话,怎么说也是这么多年的好搭档,看着他这么被虐多少有些同情。慕云虽说平时是最艾抱怨得那一个,看起来对待事情总是吊儿郎当得样子,但是真正干起活来还是有几把刷子的。事情轻重缓急他在心里都能分的清楚,事情重大,他身上的任务很重,若是不小心败漏,唯恐捅破了炼狱城和瑾王府的交情。

闻言,完颜瑾摸摸鼻子并不觉得自己怎么针对慕云啊,可想起慕云那张焉儿巴垂头丧气的脸就不由得在心里感慨,慕云那小子确实是长了一张欠虐的脸,不然他怎么总爱虐他。

“本王只是让他例行公事罢了,这次去调查的事情,事关重大,他作为情报堂堂主,接手这个任务最为合适。”完颜瑾反驳。

墨冰嘴角扯出一道弧度,选择闭嘴不再提起慕云。凉辰月休息了好几天,他们这些日子都有任务在身,抽不开身去看凉辰月,朔风和云迹大师一块儿出去,估摸着一会儿还会和甄艾腻歪,墨冰莫名的觉得他现在的处境有些尴尬。完颜瑾今日不知道是怎么了,脾气比平时还要古怪。虽然他们没有抓住萧子陌,但至少也差不多把萧子陌的事情了解了差不多,这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他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完颜瑾根本就没有想过现在就要抓住他,之所以费心费力的设这么大一个局,其实应该是他很早之前就已经怀疑了黑衣人的身份,这一出只不过是试探罢了。

墨冰算是多少能将完颜瑾看透的人,对他的性子和作风都有所了解。他若真要抓住萧子陌应该会自己出马,不管是什么手段,是和他比上一场,或是设一个更为周密的圈套也好,总有完颜瑾的办法。怪就怪在这里,偏偏他只选择试探,并没有真正要抓住萧子陌的意思。

犹豫了许久,墨冰还是没有开口询问。完颜瑾的心思太过缜密,他的布局可以是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悄无声息的设下,而且瞒过了他们所有人,要不是见到了甄艾,到头来他们也不会知道今日这个套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设下了。不得不说,这样的人实在是太过神秘,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有他的打算。墨冰阅人无数,这么多年来对完颜瑾的了解也甚多,完颜瑾也将他视作知己,可是始终未能看透完颜瑾。

也许像他那样的人,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时间久了就难放下了吧。

两人交谈了一会儿,云迹大师就回来了,墨冰一眼就认出了云迹大师手臂上缠着的那条绿色小蛇是甄艾养了多年的小青,此时正乖乖的缠子啊云迹大师的手臂上,丝丝的吐着蛇信子。幸好他见过甄艾和这条小青蛇相处的模式,若是换了个人还真会担心那蛇会不会一口咬下去,毕竟那可不是一般的蛇啊。

云迹大师手里拿了一块生肉片一边给小青蛇喂着,一边宠溺的抚摸着小青蛇的头部,之后似乎是意识到了墨冰投过来的目光,朝着墨冰突然一笑,说道:“这小青蛇跟死丫头跟久了,这一见到我呀就非要和我热乎热乎,小哥别见怪呀。”

墨冰摸摸鼻子,轻咳了一声,自我介绍道:“云迹大师,在下墨冰,地下钱庄赤焰堂堂主。”

云迹大师恍然大悟的样子,渐而又说道:“哦,原来是赤焰堂堂主,我还以为你是哪家青年才俊,长的可真是一表人才啊。瑾王爷,你这儿果真是藏龙卧虎,难怪死丫头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云迹大师平时随意惯了,在完颜瑾面前已然算是收敛了。完颜瑾不是一个能开玩笑的人,但是云迹大师的性子他也是清楚的,做不到和他一贯的嘘寒问暖,却也没有觉得不妥。

墨冰将桌子上那一小叠给小蛇准备的生肉片递给云迹大师,云迹大师道了声谢,捏起一块生肉片又给小青蛇送进嘴里去。

“若是不小心被这小青蛇咬伤了,会有怎样的后果?”墨冰突然问道。

“若只是被一般的竹叶青咬伤,那人的伤口便会浮肿,血毒素在体内迅速扩散,如果没有及时处理,那伤者极有可能发生休克的想象。不过,小青又很不同,甄艾学习药理知识时常常对一些毒药的特征分不清楚,于是小青常常被用来试药,试着试着,小青身上的毒素作用被扩大了数百倍,若是被小青咬伤了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过,你们尽管放心,小青被养得刁钻了,一般的肉是不吃的。”云迹大师像是在给谁夸耀他家小青蛇一样,一边夸着小青蛇多厉害,一边还要顺道贬低一下其它的竹叶青也好捧高小青蛇。

这些事情墨冰暂且不将他留在大脑,却抓住了最重要的事情,立刻又问道:“如果被这小青蛇咬伤,是不是连动弹都困难?”

“正是如此。”云迹大师极为骄傲的点点头,恨不得告诉所有人他家小徒儿养了一条无敌的小青蛇。

墨冰听到这里像是确认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渐而说道:“若是这么说来,那黑衣人当时喝下去的药水可能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云迹大师直直的瞪着墨冰等着他说下去,完颜瑾拧眉,示意墨冰接着说下去。

“少主,当时那黑衣人被小青蛇咬伤,按道理应该是无法动弹了。可听甄艾的描述,那黑衣人饮下药水之后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解了蛇毒,而且武功也增强了数倍。这样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记得当时玉桃山一战,姑苏残月便是服用了某种药物才使他的武功增强数倍,我们刚开始与姑苏残月接触时已经可以确定他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我觉得这两人服用的药物极有可能是同一种。云迹大师,你见多识广,对药材应该最是熟悉,你可有听说过这种药物?”墨冰说到。

姑苏残月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半年,可他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们和姑苏皓月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姑苏皓月虽然在天楚国收拾了一些曾经欺负过姑苏残月的人,可这幕后主事者却一直都没有任何线索。

闻言,面对墨冰的提问,云迹大师呵呵一笑,笑道:“有这种药物吗?老朽当了这么多年医圣都未曾配置出这样的药物,赤焰堂堂主若是有这种药物可要记得给老朽瞧瞧,也好让老朽研究研究。”

墨冰若有所思的看了云迹大师一眼,心中已然有了判断,没有戳破反而附和道:“应该的。”

墨冰尚能看出问题,完颜瑾自然也看出了问题,知道云迹大师无意谈这件事,他便饶过了这个话题,渐而开口道:“云迹大师,你能否和我们说说,关于你大徒儿的事情?”

云迹大师惭愧的笑了笑,说道:“唉,我这大徒儿自七岁起便一直跟在我身侧,可怜他年幼时便丧失双亲,性格一直孤僻,甚至很多时候连我这个师父都很少说话,但这孩子天性好胜,极爱动用武力,他一直想要拜师学艺,而我只想他学学药理,日后当个普通人即可。”

完颜瑾接过他的话,“离开你之后,他便进了南云阁,在南云阁闯下一片天地来。在阁主之争时他胜过了我,只不过最后南云阁阁主选择了我。你可知道为什么吗?”

完颜瑾黝黑的眸子紧紧的锁住云迹大师,*裸的试探毫不掩饰,看得云迹大师倒吸了一口气,隔了许久才忐忑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第两百零四章 无可厚非

云迹大师支支吾吾了许久,吊三角的一双眼睛含含糊糊,甚至不大敢看完颜瑾。完颜瑾倒没想逼他,反正他们也已经可以确定那人的身份,而且就算云迹大师不说,他们也能猜出个所以然来。

“云迹大师若是实在有苦衷不能说,那么我们也不勉强你。你多年云游在外,也许根本没有听说过西城爆发假瘟疫一事。”完颜瑾神色严肃,只要提及西城的事情他便是如此。他们一直都在找西城爆发假瘟疫的幕后主使者。西城的情况已经稳定,而且因为完颜瑾特意调了信得过的官员前去管理西城,西城现在虽然谈不上富强,但至少每个人都有一个稳妥的家。可是完颜瑾他们一直都没有放弃追查幕后主使者,最大的怀疑对象无疑是太子,而萧子陌又恰好和太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再加上这些种种的事情,他们对萧子陌的怀疑是无可厚非的。

完颜瑾提及西城的事情时,云迹大师满脸的疑惑和不解,很显然他根本就不知道西城的事情。

云迹大师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吊三角的眼睛里面皆是未卜先知的惶恐,落到完颜瑾的眼睛里正好合了他的意。云迹大师也无心再逗小青蛇,将它放置一边,抓着完颜瑾的话尾追问道:“瑾王爷,你方才说西城爆发假瘟疫,此事可否再与老朽说个明白。”

完颜瑾冷哼一声,宽大的袖袍一挥,从袖袍里拿出一个小药瓶随意一抛,幸好墨冰的眼疾手快接住了,不然这瓶子估摸着就要摔碎了。墨冰接过瓶子递给云迹大师,云迹大师拔开瓶盖,皱着眉头,仔细的闻着药瓶散发出来的气味。

“西城的事情差不多过去了半年,但当时爆发假瘟疫只有几天的时间西城的百姓便因为感染瘟疫而死去了一大半。与本王一同前去应援的人手和郎中也在这次假瘟疫上死伤掺半,西城的尸体堆成一个半山腰,每日都有人会死,为了不让假瘟疫传到外城,西城只得关起门来自己解决。所有人并肩作战与假瘟疫对抗,到了后面才发现这并不是一场瘟疫,实则是让人下了毒。而你手中这瓶药粉,便是这次假瘟疫的解药。”完颜瑾将西城的事情给云迹大师说得一清二楚,丝毫不避讳的把自己的怨恨表达出来。云迹大师也不傻,随便换个人也能听得出来完颜瑾得敌意。

云迹大师一边闻着瓶子中药粉得味道,一边听着完颜瑾的解说,他得眉头更是皱在了一起。尤其是感受到完颜瑾满满得愤怒和敌意,他得心里更是感到阵阵的不安。满脸的愁云惨淡和痛心疾首毫无遮掩。沉默良久,云迹大师这才将瓶子重新盖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墨冰表情凝重,总感觉事情比他想象中要复杂很多。看着满头银发的云迹大师如今满脸的惭愧,他的心里多少有些同情,毕竟他是见过他在汴京多受人尊重。作为一个医者,必然都有一个悬壶济世的心,可若是有一天这超高的医术用在了坏的方面上,害人害己,总归是让人心凉的啊。

云迹大师的脸上再无半点刚才的戏虐,和方才一脸风光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甚至更添了几分年迈的沧桑感。

“东南有短柄乌头,实属毛茛类,又称雪上一枝嵩,若不小心误食必然毒发身亡,是以灵兽朱华以克之。这药粉中多少有些血腥味,若是没有猜错必然是下了珍贵无比的灵兽朱华心头血。这其中融入大量名贵药材,各有各的功效,单从解药便可判断出,这毒其实混合了多种毒药,虽然其它毒药只是极少的危害,但和短柄乌头混合便是毒上加毒,这世上能配着毒的恐怕只有一人。瑾王爷,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瞒你,能配这毒的人便是我大徒儿。”云迹大师满脸皆是忏愧,老气横秋的脸上皆是愁容,声声句句都是忏悔。

尽管这件事情是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可真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完颜瑾还是愤怒不已。西城若干人的性命白白牺牲,他们所有人都把性命交到完颜瑾的身上,若不是当初又陌其琛送来灵兽朱华,西城的情况怕是更为危机重重。完颜瑾一直都记得,他刚去西城时,那些人个个失魂落魄的脸,从他们的眼睛里几乎可以看出他们对生命的绝望,即无助,又无辜。哪怕是见到了完颜瑾这些前去应援的人他们都没有信心,悲痛欲绝的只能用最后一丝力气反抗。

完颜瑾永远都忘不了他们看他时眼里的憎恨,这些年来他为国效力,守护着这些他父皇留下的江山,可也仅仅是因为这是他父皇母后留下的江山和百姓而已,直到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了什么才是乡为生死而不受,什么才是江山社稷。自那以后,他肩上的重担更重了。

“那时我大徒儿有自己的思想,他的医术已经学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甚至已经超过了我。他开始钻研各种毒物,配得最成功的毒物便是用于西城假瘟疫的五毒散,还有能够提升武功的培元丹。培元丹因为易溶于水,所以多半是融在水中。这两种药物虽然作用极强,但是都有它的弊端。从古自今,若是配得毒药必然也要配得解药,可这五毒散的解药是灵兽朱华,且不说灵兽朱华惊呼绝迹,就算运气好碰上,也未必能取得它的心头血。因此,这五毒散被我强行收起,并且着重要求他不得再配用,不让它流传于世间。”

“那时他只配得五毒散,尚且还是听我的话。后来他配得培元丹用来提高功力,这培元丹也有弊端,若是长期引用便会上瘾,虽然能够在短时间内提高功力,却是在极快速度的摧残人体。毋庸置疑,这培元丹我也不肯让他再配了。他极爱习武,我几次三番阻挠他也受不了了,在我身旁又待了一些时间,可却是为了夺走我手中的秘籍。多次不得手之后便与我彻底断绝师徒关系,后来我将秘籍传给甄艾,他大概是怨恨的,这也是瑾王爷确定了他今日会出现的原因吧。”云迹大师说这话的时候看似平静,可是谁都看得出来他吊三角的眼睛里浓浓的都是心酸。

也许比起自己心狠手辣的害人,更让人心酸的便是他间接的给这个世界带来一个祸害。他是人人敬仰的医圣,只要经过他的手,便没有他治不了病。这么多年云游四方,他手中救下的人也是数不胜数。但是尽管如此,他依旧觉得自己是个千古罪人。授人以渔时没有看清那人的品格,那人学了一身高超的医术,就算他将五毒散和培元丹都收缴起来,那人依旧能够配置出更多的药物为非作歹。

自从萧子陌离开他以后,他便一直担忧着他会不会借用这一身医术害人。然而今日着实让他吓到了,他知道萧子陌品行不好,但却万万没想到他视人命如粪土,为了一己私欲,残害了这么多人。他纵然是偏宠自己的大徒儿,可是犯下这样滔天的罪孽,他怎么也容不下,也没有任何颜面维护他。

“瑾王爷,这一切的一切,说到底还都怪我。你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定当全力配合,决不再有半分推脱。”云迹大师语气十分诚恳,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满满的皆是懊悔。他是所有事情的因,他该负起的责任,他半点也不会推脱。况且西城那些活生生的性命他不可能不放在心上,一个萧子陌就足够将他一生所积的功德消失殆尽。

完颜瑾虽说对西城的事情很愤恨很在意,但也是通情达理的人,并没有因此而迁怒到云迹大师身上。

“一码归一码,云迹大师既然肯将事情告诉我们就已经足够被原谅。你肯助我们一臂之力便是最好的,只是希望到了最后,云迹大师不要心慈手软。”完颜瑾说道。

云迹大师连忙摇头,就差领表涕零了,一边道谢,一边又激动得不能自已。“瑾王爷多谢瑾王爷不怪罪。若是捉到孽徒,我第一个要收拾他!”云迹大师说到这儿,脸上皆是愤恨,这是他人生的一大污点。就是因为他当时的纵容和麻木才导致今天这个结果。

话说到这儿,门口传来阵阵敲门声正好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墨冰上前开门,他侧身,下人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声就离开了。墨冰听完之后立刻回来,脸上多有些疑惑,说道:“少主,姑苏皓月现在在皇宫,皇帝要你速速赶去。”

第两百零五章 何谓阴险

完颜瑾赶到皇宫时,皇宫已经摆起了酒宴,不少大臣齐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完颜瑾一进殿中又迅速安静下来。

姑苏皓月身上套了一件明黄色的长袍,上面绣了不少龙的图腾,如此显眼的颜色,完颜瑾一进来就注意到了。只见那人平时散乱的发丝总算安安稳稳的用玉冠固定住,额前又留了一缕长长的发丝由一根修长手指轻轻卷绕着,白皙的脸上和抬起手时袖袍滑落露出的一截胳膊上的皮肤依旧嫩滑得吹弹可破,白里透红。不知道是不是多穿了几件衣裳的缘故,姑苏皓月纤瘦的身子硬是显得壮实了很多。由此可见,这家伙最近过得还算不错。

完颜瑾一进来就好像自带了一股阴风,整个殿内的气氛低到极点,仿佛蜡烛燃烧之后要滴下来的蜡水还来不及掉落就已经被冻僵了留在上头欲下下不去,欲上上不了的感觉。在场的人都沉默的看着完颜瑾,只有姑苏皓月放下手中的酒杯,热情的前去迎接。

“苏木槿,好久不见了。”姑苏皓月上前就是勾肩搭背,方才喝了些酒,一呼一吸都是酒气,完颜瑾的双眸落在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上,要不是顾及着他的身份,他真想一手将他推开。

众人皆愣愣的瞪着姑苏皓月,能和完颜瑾说朋道友的可没几个人。他们都知道完颜瑾和姑苏皓月的交情一直很不错,可现在身份有别,他们之间隔着的是两个国家的利益,谁都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会因此而变得有些尴尬。

姑苏皓月多少是知道些分寸的,若是真的惹毛了完颜瑾,完颜瑾真的会不顾他什么面子直接把他摔一边去。所以他也没有靠着多久很快就分开了,嬉笑道:“怎么?这才多久不见,都多少年的朋友了,怎么对我还这么生疏?”姑苏皓月纯属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那种。

完颜瑾冷哼一声没有回应,给坐在最上面的皇帝行了个礼便自顾自的坐回自己的位置去了,留了姑苏皓月一个人尴尬的站在那儿。

姑苏皓月不由得在心里暗自的骂了完颜瑾一句,也不知道他是哪里得罪了他,至于这么不给面子吗?幸好姑苏皓月面对这种腹黑加闷骚可以说是遂心应手,不仅没有如了完颜瑾的愿离他远远的,反而实力发挥了什么叫做死皮赖脸,就是不坐回自己的位置跑到完颜瑾身旁的位置坐下了,弄得还在他那个位置后面站着的使者欲哭无泪,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皇帝只得笑笑缓和过去,说道:“既然瑾王爷来了,那么宴会就开始吧。”在场的人谁都没有动筷子,因为完颜瑾还没到,姑苏皓月这才突然反应过来,他刚才拿着酒叼着葡萄的时候还呦喝着大家一起呢,难怪他们都只是笑笑,谁也没有真的附和他。

皇帝说完话,完颜瑾这才低下声音,朝着旁边已经开始大吃大喝的姑苏皓月开口道:“你今日是来做什么的?为何来得这么突然?”

姑苏皓月咽了一下嘴里的葡萄,又喝了一口烈酒,喷出一口的酒气,这才笑着回答:“小爷无事不登三宝殿,自然是来和东越打交道的。

尽管姑苏皓月笑的一脸灿烂,又加上喝了酒之后略微有些粉红的脸颊更是显得无辜无害,可是认识了姑苏皓月这么多年的完颜瑾依旧一眼就看出了姑苏皓月眼里的狡诈。一双黝黑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姑苏皓月,并没有就此放过他的意思。

姑苏皓月妖媚的眸子对上完颜瑾的双眸,勾勾手指头谄媚一笑,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语调说道:“瑾王爷,你有时候不要这么盯着小爷,小爷自知长得花容月貌,可说到底咱们都是男子”

果不其然,姑苏皓月的话还未说完,完颜瑾本就沉下去的脸变得更加难看,大手一挥,直接把姑苏皓月凑过来的脸无情的推向一边,冷哼一声,黝黑的眸子瞬间皆是杀意,坐在他对面的不知道哪位大人见此场面,还以为完颜瑾恼羞成怒,准备一巴掌把姑苏皓月拍死算了。

姑苏皓月的性子众人也是知道的,可是竟敢调戏威风凛凛的瑾王爷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借来的胆子,太不要命了吧。

姑苏皓月一脸的委屈,看着完颜瑾的眸子皆是控诉,嚷嚷着自己的鼻子都要塌了。完颜瑾对此冷哼一声,冷声道:“大庭广众之下,注意你的态度,不然休怪我不留情面。”

姑苏皓月收起那委屈巴巴的模样,轻叹一口气,冷不丁的又抱怨了一句:“不就是开个玩笑嘛,干嘛这么认真。你还别说,你刚刚真的眼里都是我”

说到底还是完颜瑾的手速快,没等姑苏皓月说完话,姑苏皓月整日拿在手里装文艺的檀木扇已经被淋上了酒水,湿漉漉的成为了废纸,为了姑苏皓月的话多壮烈牺牲了。

姑苏皓月差一点没有跳起来,天知道他这把檀木扇从碎玉轩那老头软磨硬泡了多久才要来的,结果酒这么被完颜瑾无情的摧毁了。毁就毁吧,完颜瑾还下了狠话,“该怎么做我想你已经清楚了,你也可以选择再说几句,下次就别想再进碎玉轩了。”

姑苏皓月怒不可遏,可依旧被完颜瑾拿捏着。碎玉轩对他来说简直是名胜宝地,是整个汴京他最为留恋的地方,且不说那些贵的咂舌的奇珍异宝,就说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南洋珍珠。现在他回了天楚国,可依旧每月都回派人跟碎玉轩订南洋珍珠,他以前在汴京的时候都是和周老头软磨硬泡要来的,现在才知道那东西贵得不行,他用来敷脸确实是暴遣天物。所以这次来,他就决定了要再去挖一些回去,可以省不少银子啊。

“别,我闭嘴,闭嘴行了吧!”姑苏皓月立刻用手捂住嘴巴,看着完颜瑾的眼神是满满的诚意,一点也没有敷衍的意思。

“你这次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皇帝为什么都没有跟我商量?”完颜瑾依旧十分冷漠,冷冷的盯着他,但是眼中很明显的多了一些严肃。

姑苏皓月终于收回了吊儿郎当,假不正经的样子,正色道:“其实也没什么,还不是因为进贡那点事吗?以前老头子收刮民脂民膏才把贡品凑齐,我上任了总不能也这么混蛋吧。天楚那些老头个个又没什么本事,只会把困难问题全都丢给我,我若是不出面解决,这事还能落到谁的头上去。”

完颜瑾静静的听着,不用姑苏皓月说他也知道天楚国的状况,姑苏皓月才刚刚上任,国库又已经亏空,要想拿出贡品那一大笔钱还真是不大可能实现。

“那你和皇帝做了什么交易?”完颜瑾问,姑苏皓月若是直接说要削减贡品是绝对不可能的,皇帝也不会这么淡定,因为若是姑苏皓月提出来的话,皇帝也知道姑苏皓月和完颜瑾的关系,指不定完颜瑾就答应了,皇帝不可能会这么淡定,而且还能笑得这么如沐春风。完颜瑾敢肯定,姑苏皓月准是用了什么歪门邪道。

“天楚国作为东越的附属国,向来都是单独作为一个个体。东越的商人多次想要和天楚做买卖,可是以前老头子为了天楚国的利益,自然不会希望东越的商人道天楚国去挣钱。我就以此作为条件,东越的商人若是前去天楚做生意和天楚的人一致,价钱不得提高,同样,运送货物过关税也适当的调低了,这省下来的关税就足够填补贡品的银子了。”姑苏皓月觉得自己简直帅炸了,他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皇帝一下子就答应了。

天楚国过关税就是一道坎,阻止了东越的商人,现在姑苏皓月降低了过关税等于把这条路开通,许多皇室的生意线也正好拉到天楚去,给他们添了不少市场,就说关税省下的银子就数不胜数了,皇帝是个明白人,这样的便宜自然懂得占了。

完颜瑾从来都没有想过,姑苏皓月的脑子原来这么好使。他虽然将关税降低,让皇帝占了不少便宜,但说到底他才是什么都没有损失啊。以前的时候关税那么高也不见得天楚国皇室有收多少钱,而且依照天楚国的经济情况,天楚国的百姓能不能买得起东越的物品还是一回事。现在他将关税降低,一方面毫无损失的解决了贡品的事情,另一方面又正好解决了天楚的经济问题。货物的交流都是相互的,东越经商的人很多,天楚的经商的却不多,懂得抓住商机的商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不久之后,天楚的经济上升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第两百零六章 愤怒不已

“苏木瑾,你那脑瓜子随意一转动也知道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你看小爷的眼神能不能不要自带一些不同色彩,搞得小爷好像是一个只会占小便宜的昏君一样。”姑苏皓月心疼的看了一眼自己几乎毁掉的檀木扇,心里想着无论如何是要到碎玉轩再要一支来。

完颜瑾对姑苏皓月说的话充耳不闻,根本就没有将他的话当一回事,和姑苏皓月认识久了,完颜瑾就仿佛有一种自动过滤的能力,只要姑苏皓月说的是废话他都能选择充耳不闻,省的费脑筋。

“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这块地方不大合适。”完颜瑾话一说完就整个人站起来,姑苏皓月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完颜瑾几句话跟皇帝交代了一下。

“皇上,本王府中还有要事,这边既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本王就先行告退了。”完颜瑾的声音和平常一样的冷淡,犀利的话语半点和皇帝商量的意思都没有。姑苏皓月子不得不说一句佩服。

皇帝大概是没想到完颜瑾这么快就离场,毕竟完颜瑾虽然在朝中站很高的位置,但很多时候都很中规中矩,该他出席的宴会也是一个都没有漏过的。

“爱卿等等,不知天楚国与我东越谈的条件,新国君可有与你说过了?”皇帝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完颜瑾点头,嘴角一勾,似是嘲讽的笑了笑,又说道:“皇帝精打细算,自然懂得怎样为东越谋取最大利益,这件事不必说,本王怎么可能会不答应。”完颜瑾话一说完,转身就走留给众人一个背影,两袖生风,所到之处竟是一阵阵阴冷。

“这?”皇帝一脸的疑惑,不明白完颜瑾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是哪儿得罪了他。

姑苏皓月也赶紧站起来打圆场,走至中间向皇帝行了个礼,说道:“皇上,苏木瑾这是答应了。小爷这不是许久才来一次嘛,这儿人多,我们兄弟俩有许多话要说,那小爷这就跟上去啦。你们吃好喝好啊,今日是皇上设的宴,谁都不许客气啊。”姑苏皓月笑嘻嘻的朝在场的官员打了招呼,临走之时还顺道跟皇帝嘱咐了一句。

“皇上,别忘了咱们的约定啊!”

姑苏皓月的声音还依稀留在殿中回响,两人离开后殿内一阵沉默,就连姑苏皓月走远了和宫女打招呼的声音都听得见。

这场宴会简直是尴尬得彻底,场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离场,就连皇帝的面子都没打算给的意思。剩下的官员面面相觑,各有各的怨言,可奈何谁也不敢说出口。

姑苏皓月追出殿外,加快步伐跟上了完颜瑾,一路上不管他说什么,完颜瑾都没有要理他的意思,他只得沉默的跟在他身后。

地下钱庄。

姑苏皓月的双手紧握成拳,霎那间,脸色变得十分铁青,似乎所有血色都凝结到了眼中,猩红色的眸子目赤欲裂。行走在路上的时候为了耍酷,明黄色的外衣早就在出皇宫的时候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只剩下一件薄薄的红色长袍套在身上,现在围在脖子上的那一圈狐毛围领更是被粗暴的扯开,露出大片嫩粉色的胸膛。姑苏皓月大喘着粗气,恨不得现在就出去找人揍一顿。

完颜瑾呵斥一声,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愤声道:“就是因为知道你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必然会大怒,这才刻意把你叫到这儿来。你若是敢在这儿乱发脾气,我告诉你,这儿要是损坏一件东西,本王要你十倍奉还。”

在一旁的墨冰不禁偷笑,完颜瑾挑柿子也要挑软的捏,这不就是明摆着欺负姑苏皓月最近穷的很嘛。

姑苏皓月却是充耳不闻,一拳狠狠的砸在墙上硬是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印记来。转而走至完颜瑾跟前,愤声吼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姑苏皓月气愤不已,这种后知后觉和被隐瞒的滋味十分不好受。

“其实我们也是今日才知道的,设了那么大一个局,可惜百密必有一漏,计划不够周全,还是让萧子陌给跑了。”墨冰解释。

姑苏皓月不信也得相信,他其实并没有责怪完颜瑾的意思,只是更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知道这个消息。他在天楚花了不少心思在为姑苏残月报仇的事情上,那些欺负姑苏残月的人都没有什么好的下场,人虽然收拾得差不多了,他看似每日过得愉快慵懒,其实心里却一直藏着这件事,总日颇有不安,只是无奈他在天楚国没有找到一点线索,要先将幕后主使者找出来实在是不大可能。

“你先冷静下来,无论什么事情,发怒是解决不了的。”完颜瑾看了姑苏皓月一眼,眉头微皱着。这是姑苏皓月的弊病,他的脾气太过冲动,无论做什么事情都看心情,他若是乐意可以把事情做到完美收场。姑苏皓月怎么也算得上地下钱庄的一员,有些任务也有用到他的时候,这些年完颜瑾也最受不了他的暴脾气。用慕云的话来说,姑苏皓月的脾气竟敢比完颜瑾的脾气还要大,这不是妥妥的找死吗?

若不是这儿还有这么重大的事情压在这儿,按照完颜瑾的性子,他绝对要先好好的揍一顿姑苏皓月。谁都不会明白此刻他的心里有多矛盾,有多愤恨,有多羡慕姑苏皓月。见到他这么坏的脾气,又再想想他捧在心里不想被人知道的小月儿看上了他,他便十分愤恨,嫉妒就像潮水淹没了他整个心脏,又如千丝万缕的丝线紧紧的捆住他的心,他愤恨过,挣扎过,也咆哮过。但是平静下来又不得不嘲笑一番,这何不是一个更好的结局。

“那个人的身份我们已经基本确定,更是可以肯定,萧子陌以前和天楚国的人有过联系,现在有没有还不能确定,所以你在天楚国万事要小心,免得被人钻了空子。”墨冰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姑苏皓月,让他冷静下来。只要是提及姑苏残月的事情,姑苏皓月就会变得很敏感。萧子陌这个人对于姑苏皓月来说是恨不得千刀万剐的人,对他们来说不也正是么。

姑苏皓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接过墨冰的茶水却没有要喝的意思,看着上面飘起的一缕孤烟,他的神色从一开始的愤怒渐渐的染上了些许悲凉,甚至多了一层浓浓的孤寂。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也因此而做了很多事。刚回到天楚国的那段时间,他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报仇,一定要给姑苏残月讨一个公道,渐渐在忙碌之中他似乎忘掉了自己的目的,但姑苏残月的死依旧没日没夜的提醒着他,他心里一直艮艮于怀。元宵那一晚,他和凉辰月聊了许多话,论鬼神之说的时候,他的心结仿佛一下子就打开了,那种失去的痛苦没有那么浓郁,他也没有再把自己活成一种复仇的工具,渐渐的淡忘了这件事情。但是时过进迁,发生过了的事情就是发生了,怎么都会摆在那里。永远离开的人也再也不会回来,他藏在深处的痛楚再次被完颜瑾的一番话挖掘出来,卷起一层层的恨意和无处躲藏的愧疚感。在乱发一通脾气之后的平静,终于是展露无遗。

“那么,你们有计划吗?”姑苏皓月的声音不再如方才那么撕心裂肺,却也没有开玩笑时的没心没肺。话说出口时,竟然带起了一股浓浓的悲凉,如刺在喉哽咽着。

“萧子陌的行动十分广泛,他接触过的人我们都认得。西城的假瘟疫和太子摆脱不了关系,现在太子被禁足在东宫,我们也发现了太子与萧子陌之间多有来往。若是想要抓住他,太子那边也是一个着入点。”墨冰捋了捋思路,条理清晰的给姑苏皓月分析。

“今日我们没有抓住萧子陌,萧子陌肯定也知道他的身份已经败露。我们在明,他在暗,要想我们抓住他不简单,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自己出现。”墨冰沉默一会儿接着说道。

姑苏皓月直直的看着墨冰,忽略了完颜瑾落在他身上复杂的目光,眼中只有如何才能抓住萧子陌的专注。

“这件事情我们需要经过商讨,必须想一个周密的计划才能实施。今日没能抓住萧子陌,那么最近一段时间他应该不会轻易出现,所以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去部署。”墨冰企图让姑苏皓月平静下来,现在的他估计满脑子都是怎么抓住萧子陌,很难听见他们的劝告。

姑苏皓月点点头,猩红的眸子更显得一双桃花眼妖媚迷人。

第两百零七章 雪一直下

人间二月天,本应是春暖花开的季节,然而今年的雪却一直下,洋洋洒洒,在空中乱舞,无拘无束。

今日起的早一些,凉辰月披了一件外衣漫步在庭院中,三千青丝没有任何束缚,服服帖帖的倾泻而下,仔细看起来,她的脸色变得更加白皙了。还记得她刚回王府时,她的脸色虽然不算黝黑,却是比完颜瑾的肤色还要再黑上一个度,又加上常年在外风赶雨赶的做任务,她的肤质很粗糙,她又不像一般的姑娘不懂得保养。回了王府之后,虽然也没怎么保养过,可却也极少风吹雨淋,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她的肤质竟然养得极好,至少也不再觉得粗糙。入冬之后总有持续不断的雪下着,很难看见太阳得影子,要想不白也是很难的。

雪下得不大,可却有风,轻轻的吹着,风中夹杂着雪落在她的身上,落在她的衣襟上,渐渐化开。凉辰月闭上眼睛,任有些刺骨的风吹过她的脸庞,此时此刻,她由身到心的感觉到无比的清醒。

有的人越是冰冷,大脑思考的能力就越弱,甚至在思考一些问题的时候会显得格外迟钝。而凉辰月却是恰恰相反,当四肢被冻得僵硬时,她的大脑却是更加清醒。借着这一点宁静的时刻,她整个人都彻底放松下来,仔细的把最近发生的事情捋清楚,设身处地的思考她下一步该怎么走。

屋内才刚刚起床的秦巧儿发现凉辰月不见了,心里猛的慌张起来,直到见到凉辰月安安稳稳的站在门口她的心才稳下来。随即又皱起眉头,回屋里又拿了一件外衣递给凉辰月。

凉辰月被打断思路睁开眼睛,眼前的上秦巧儿摆着一张臭脸,气呼呼的瞪着凉辰月,她长得没有凉辰月高,最多也不过是到了她的耳朵下,抬着头瞪着凉辰月的时候,莫名的让人觉得别有一番趣味。

“你还笑!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身子不好,能不能到屋里好好休息啊。”秦巧儿好看的眉毛都要皱到一起去了,鼓着脸蛋瞪着凉辰月。但嘴里虽然抱怨着,手上海华丝不忘给凉辰月披上一件厚一些的狐裘大衣。

凉辰月轻笑,目光落在漫天雪花中,突然间,她伸出手接住一片指甲盖那么大的的雪花,正要拿过来瞧一眼,可却被手中的温度给融化了,到了跟前就只剩下一摊肉眼难见的水。

凉辰月抬起头,漫天雪花依旧翻飞,以各种不同的姿态,在空中舞蹈,随风飘摇,最终落在地面上。还有些许正好要飘进凉辰月的眼睛里,她下意识的闭眼,星星点点的雪花就沾上了她略有些浓密的睫毛上,随着她的眼睛轻轻一动,宛如一只停在花蕊上翩翩翻飞的白*。

“巧儿,又飘雪了呢,今年的雪是不是要一直下个不停?”凉辰月轻声呢喃,悠远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她的手不知何时抚上依旧还是扁平的腹部,在那一刻,她略有些凄冷的眸变得柔和,就好像春天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心田,暖到了人的心里面去了。

秦巧儿的目光一直落在凉辰月的手上,她有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眸,清澈的就好像山间的溪水,此时此刻却浸满了忧愁,时而恍惚,时而又如噩梦清醒,紧张兮兮的看凉辰月的神情,直到确认她没有任何异样的情绪她的心才能稳下去。

这段日子,她和凉辰月朝夕相对,她看着凉辰月日渐消沉,看着她每次盯着远处失神,眸中渐渐染上浓浓的悲意,然后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回神,手不由自主的抚上腹部,眸光又被一种浓厚的爱意掩盖。她看在眼里即是心酸,又是懊恼。多少次她想要安慰她到了最后都只能欲言又止。

也许她终究是要对不起她的,对不起她对她的真心付出。可是但凡能够让她选择,她也不会愿意去伤害她。她卑贱的身份,始终只能作为一颗棋子任人摆布,哪怕是她不愿意去做的事情,也不容她拒绝。

“也许,今年的雪是不会停了吧”秦巧儿没有回答她,凉辰月反而自顾自的回答了。她转过身,看见秦巧儿直直的盯着她,这个样子似乎已经保持了许久,她转过身来的时候都不见她回过神来。凉辰月的心里闪过一阵不安,眉头皱起,她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秦巧儿立刻转过身去,一惊一乍的说道:“对了,我该去厨房拿早饭了,若是去晚了可就什么都拿不到了。辰月,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下。”

秦巧儿说完话,进屋里取了一把油纸伞,叮嘱着凉辰月不要吹风,之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小院子。

凉辰月满是疑惑,她方才难道是眼花了?她明明看见秦巧儿眼中蓄满泪水,牙齿紧咬着,分明是不想哭出声来,眼泪含在眼中泪水像是强忍了许久,明明就要决堤了却依旧在眼眶中打转。

多年之后,凉辰月再想起这一幕,她忍不住感慨着道:“那年的雪一直在飘,没有停歇的念头。我一直在想着它什么时候会停,可它却一直下”

她那时憧憬了许久的雪终日下个不停,冻坏了小院子的那株见不到一片叶子的桃树。今年汴京的桃花不会再开了,因为它们还未等着抽枝发芽就已经被冻死在极寒的春天里。

完颜瑾将她彻底的囚禁在这里,已经有好几天的时间,她没有出去过,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自然也见不到墨冰和慕云。她有时候会在想,也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会不会也知道了她的事情。但很快又想清楚了,在这之前,她的身子不大好,他们几个人揽下了所有活,估计到现在都以为她是在休假呢。

人只有在失去自由的时候才会渴望着到外面走一走,哪怕只是看看不同的风景也好。凉辰月认识的人不多,唯一能叫得上名字的也就几个人。真正喜欢的地方也就是这间小院子,她倒是没有那么多想要去走走的地方,若非要说一个位置的话,大概就是城南街陈大娘那儿,很快就要到了月底,三月很快就要来了,陈大娘估计也要搬到洛城那儿去了。

她真是后悔没有再去看看,现在她要离开王府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几日的时间似乎格外的长,在这几天里她没有再见到完颜瑾,慕倾城也没有再过来,除了每日都能见到的秦巧儿,其他人就好像都消失了一般。她真想知道完颜瑾为什么会关着她,这几日的时间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答案,真如慕倾城说的那般,是在用另一种方式保护她吗?

凉辰月就算再没有脸面,再不知羞耻,她始终也明白自己再完颜瑾心中的位置。用他给慕倾城介绍她时说的话来形容,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新来的杀手而已。若是再粘亲带故一些,那就是一个有些交情的杀手而已。

事情都没有罩着她设想的去进行,她原是想将消息透露给慕倾城,依照慕倾城的性子绝对会将这件事情告诉完颜瑾,并且添油加醋的扭曲事实,这也正好合了她的心意。可时万万没想到的是,完颜瑾竟然会囚禁她,而不是像她所想的那般将她赶出王府。

不管是十年前的凉辰月在完颜瑾心中的形象彻底改变,或是她现在作为完颜瑾的手下行为不检点,任何一个理由都足够完颜瑾厌恶她厌恶到彻底,他不是一直不喜欢她在身边么?她知道他的过去,那些她视若珍宝,而完颜瑾恨不能遗忘的过去。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他有充足的理由让她离开了啊。

曲折迂回的朱红色长廊里,一抹孤寂的身影屹立在其中,仿佛风雪多大都吹不倒,披散的头发长至腰间,被冻得苍白的脸见不到一点血色,可墨黑眸子却十年如一日的坚定不移,不知何时缓缓转了个身,消失在长廊的尽头里。

不久之后,秦巧儿手中端着一个食盒开了门进了小院子,亦步亦趋,心中尤为忐忑。她在院子里多次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可是泪水连成了一条线,点点滴滴落在地上那层薄薄的雪地里,温热的气息瞬间冷到极致。

她在雪地上跪了下来,食盒放在一旁,双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心里却已经泛起惊涛骇浪,雪地上传来的冰冷她仿佛一点也没有感受到,心疼的血肉模糊。她迫不得已只能做这个决定,尽管她已经早就想好了一切,可是心还是那么痛,像压着沙袋,如何都闯不过气来。

第两百零八章 拿来试刀

自从上次太子因为婚礼的事情被禁足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机会出东宫。朝中众大臣也没有人敢给太子求情,皇帝自然也没有那个脸面提起太子的事。完颜瑾派了朔风在东宫把守,太子就算想要偷偷离开皇宫都很难。

几人在下人的带领下终于来到太子的住处,不远处就听见太子摔东西的声影,紧接着就是一声尖锐的叫声。完颜瑾眉头皱到一起,看了朔风一眼,朔风面色很平常,似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情况。完颜瑾却是在太子被囚禁之后第一次到这儿来,这才知道太子在东宫那脾气可真是大的很啊。

姑苏皓月嗤之以鼻,东越这个废太子他是见过的,论风流,他相貌平平。论才华,他半点治国之道都不晓得。再论人品,在东越可算得上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如此败类,姑苏皓月都不好说自己才是终日流连于烟花柳巷的败家公子了。

下人一路带着他们过来,完颜瑾等人进了里屋,屋内传来天气过于潮湿衣物都未晒干的味道,那味道不至于呛鼻,可让人闻着又甚是不舒坦。夹杂着饭菜放久之后的馊味,比起马圈还要难闻。

那宫女低着头跪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脸低声哭泣着,脸上一个红得滴血的巴掌印,地上全都是碎玻璃片,浑身抖得像是风中得落叶凌乱不已。

见到完颜瑾和姑苏皓月等人,太子很明显的愣了一下。身上的衣裳凌乱不堪,头上的玉冠早就歪的不成样,垂下来几缕发丝显得格外邋遢,铁青得脸上满脸胡渣,浑身上下都是一股浓浓的酒气,哪有半点那时的风光。过了一会儿,太子几近疯魔的笑出声,嘴里面不知道说些什么开始手舞足蹈起来,时不时的逼近完颜瑾,朔风速度极快,太子若是想要靠近完颜瑾,他抓起他就往前甩出好远,就好像他手里抓着的只不过是一件随手可以丢弃的东西罢了。

完颜瑾微皱着眉头,太子在他面前是什么样的表情他都视若无睹,跟姑苏皓月比起来他平静多了。

姑苏皓月受不了这屋里面的味道,早就哧溜跑到外面去了。他的嗅觉向来都很敏感,闻不得半点恶心的东西,往里屋一站他都开始犯恶心,若是站久了指不定还在那儿吐了。

“将他带去清洗一下,然后押到大殿来!”完颜瑾冷声吩咐下人,这间屋子不仅味道极其难闻,更是凌乱的不可收拾,完颜瑾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根本不可能说服自己能够在这儿审问太子。

朔风点头答应,唤了几位手下。太子一边挣扎着,一边抱着柱子不肯动弹,几个人想要将他拉下来都不知从何下手。朔风见此,一脚狠狠的踢在太子身上,痛的太子呜哇乱叫,只好老老实实的让人押走。临走时还不忘朝着完颜瑾吼了一句:“苏木瑾,你给本太子等着。”

姑苏皓月站在一棵很高的树上,见到被押着出来的太子心血来潮折了一根树枝,准确无误的打在太子的手上,接着就是他意料到的一声惨叫声。他站得比较高,太子根本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姑苏皓月在树上看太子气急败坏的乱骂一通,靠着树干笑惨了,差一点就从树上掉下来。

完颜瑾随后也出来了,姑苏皓月纵身一跃,稳当的落在完颜瑾身旁,看着太子被人押着挣扎不开,嘴里还依旧骂骂咧咧的样子,姑苏皓月忍不住问了一句:“苏木瑾,这太子不会是被关傻了吧?”

完颜瑾一记冷眸瞪了姑苏皓月一眼,冷不丁的回了一句,“本王倒是听说你在天楚每日也是过这样的生活,也不见得把你过傻了。”

被踩到尾巴的姑苏皓月顿时选择了闭嘴,完颜瑾不说话的时候稳如泰山屹立不倒,往那儿一站就足够气势逼人。但是却镇不住姑苏皓月,在他眼里更像一具没有表情没有思想的木头。不过他要是一开口,准能让姑苏皓月闭嘴,这便是姑苏皓月为何会用闷骚加腹黑来形容完颜瑾的原因。

两人踱步到东宫的大殿处,下人给他们泡了茶水,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太子就被押上来了。

完颜瑾还未开口,太子便挣开下人的手,刚刚泡了澡之后身上的酒气都被洗净,他整个人也清醒了许多,不像刚才那样找不着北,指着完颜瑾的鼻子愤愤的说道:“苏木瑾,你这个奸吝小人,你竟敢设计本太子。等本太子出去了,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

姑苏皓月倒是没有听说过太子怎么被禁足的事情,挑着眉静静的听着完颜瑾和太子的对话。

“呵,朔风,太子今日的东越律法抄完了吗?”皇帝下令,要太子每日抄一百遍东越律法,若是抄不完次日便多抄五十遍,并且交由完颜瑾监督,这才给了完颜瑾派兵在东宫把守的理由,也正是太子最耻辱的事情,可到了完颜瑾嘴里却用着聊家常的语气,狠狠的给太子扇了两巴掌。完颜瑾的眼睛一直看着太子,却半点也没有把太子眼中的愤怒放在眼里,语气带着些许讥讽,硬是让太子气得紧咬牙筋。

“苏木瑾你别得意得太早,总有一天,本太子会把你加在本太子身上的一切加倍的奉还给你。”太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由得轻笑出声,眼中浸满了得意。

“不是小爷说你,你这个太子当得也太窝囊了吧。底下群臣没有一个为你说话就算了,就连亲生父亲都不站你这儿,看起来你家老头儿比我家老头儿狠心多了。”姑苏皓月几句调侃的话语完全没有走心,可听的人却能够明显的听出来他又刻意在批判些什么。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完颜瑾打量了他一会儿,确认他确实在开玩笑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哼,苏木瑾,你的阴谋本太子一清二楚,你垄断整个朝廷,在父皇面前表现得与世无争,实际上招兵买马,暗自积蓄力量,不就是想要抢夺皇位吗?本太子告诉你,就算你能力再强又如何,本太子才是真正拥有皇族血统的人,你再强大也不过是一个外姓王爷,你哪里能和本太子比?”太子愤怒不已,他才是正宗的皇室血统,皇帝就只有他一个儿子,日后整个江山也是他的,完颜瑾只配给他匍匐称臣。一个外姓的王爷比他一个储君权势还要大,这是他最愤恨的事情。而奈何皇帝却总是和他对着干,这一点被姑苏皓月拿出来说就像一只利剑稳稳的往他的心窝上戳,是个人都受不了啊。

姑苏皓月贼贼的笑了笑,忍不住要夸一夸完颜瑾,能把一个正宫的太子逼成这样也是一种能耐了。

“自然和太子比不得,太子位高权重,只可惜说到底还是落到本王的手上。”完颜瑾不知是刻意气太子还是怎样,说这句话的时候姑苏皓月隐约间听出了这其中夹杂着些许得意。

太子气得恨不能将完颜瑾从位置上拉下来,“当时若不是宇太师临时倒投,我现在的下场就是你现在的下场,你以为你会好过到哪里去?你招兵买马的事情,本太子一定会拿到证据,到那时,所有陷害过本太子的人,本太子都不会放过。”

太子接着说道:“不过,我相信那天很快就能到了,苏木瑾,请你做好准备吧。”

完颜瑾眉头微蹙,黝黑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太子,嗤笑出声,开口道:“你有什么能耐?你连东宫都出不去。”

太子轻蔑的笑了笑,“哈哈哈苏木瑾你太小看本太子了。这世上想要杀你的人比要杀我的人多太多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又何需亲自动手?”

“原来是你,本王还真的是小看你了!”完颜瑾恍然大悟,看着太子的眼神多了一些不可思议。

姑苏皓月彻底蒙圈了,他很明确他们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懂了,可为什么他依旧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还有苏木瑾到底知道了什么?为什么太子会那么得意?

太子张狂的笑出声,笑声听起来特别膈应,姑苏皓月觉得若是此时此刻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在这儿熟睡也能被他一个笑声给惊醒。

“所有人都会觉得慕国公死得蹊跷,都会以为他定是得罪了那位高手,被人谋杀。谁也不会想到,杀死他的那个人其实是本太子派过去的,借他人的手,谁能想到是本太子?苏木瑾,慕国公的死就是一个好的提醒,你瞧着本太子有没有能力杀你!”太子几近疯魔,猩红的眼眸布满血丝,像极了从地狱上来索命的修罗。

闻言,完颜瑾眸中的杀意肆起。原本,他只是抱着试一试太子的态度,从没想过太子会不打自招。慕国公的事情他们查了许久,一直没有任何线索,现在倒是一清二楚了。

第两百零九章 世风日下

“这么说来,慕国公的死就是你一手造成的了?”完颜瑾声音低沉,眼眸微微低垂,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眸中的神色,只看得见黝黑的眸子反射出来的一点微妙的光斑,如深不可测的深远,一眼望不到边。

太子笑得张狂,不知哪儿来的信心坚定了完颜瑾绝对不能拿他怎么样,见到越是平静的完颜瑾,他越是要戳破他这层僵硬的外壳。脚步轻颤,因为喝了些酒的缘故,他的视线又些模糊,看着完颜瑾时出现了重影,走起路来东倒西歪,挪动几步就磕到了桌角,脚下一踹,将桌子踹到了一边。踉踉跄跄的又往完颜瑾那儿走去,突然拿起完颜瑾眼前还没喝的茶水猛的往地上扔去,滚烫的热水洒了一地,清脆的响声彻底的满足了他这么久以来咽在肚子里的恶气。

“哈哈哈他该死!你也该死,只要和你有关系的人都该死。本太子是昏庸无能,是胸无大志。可是,他们谁又真正的在意过本太子的感受?这些只会随风倒的墙头草,本太子看着碍眼极了。他们整日对本太子上朝下贡,背地里却个个都想要本太子失势。你说,我不杀他们该杀谁?”太子撕心裂肺的怒吼着,吼完之后眼皮沉沉的闭着,涨红的脸上青筋暴跳,一直蔓延至脖颈狰狞得可怕。

朔风上前将太子踹开,太子也没有挣扎,摔在地上反而自嘲的笑起来,猩红得眼睛隐隐闪着泪花,许是借了酒力,他肆无忌惮得发泄着内心得痛苦,施加在皮肉上的痛楚似乎都没有任何察觉。

姑苏皓月看了太子一眼,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也许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若是不作恶,也许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人凡是有所追求,总是有些良知的,他生在皇室本就比普通人更要悲惨一些,比普通人更要早些接触人性的险恶,人心一旦受了蛊惑,想要抽离便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姑苏皓月从太子的身上,看到太多皇室之间残留的卑劣气息,自大狂妄和目空一切,他视万物为草芥,万物自然视他如粪土。

同为皇室的人,姑苏皓月庆幸自己从来没有沾染上这些卑劣的气息,他对太子如今的情形是同情的。换而言之便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吧。

“呵,极好啊!本王从来都以为你不过只是愚昧无知,倒是没想过你倒是有些胆略。只是,你想动的这些人恰恰都是本王守护的人,既然你都如此坦白的告诉本王了,本王也就没有理由再留你性命!”完颜瑾的话语刚落,朔风腰间的佩剑随即抽出,冷铁相磨之间发出的声音像是自带了降温的效果,像是指甲刮过铜镜发出的声音那般刺耳,让人听了之后掉一声疙瘩。

“苏木瑾,你干什么?本本太子可是皇子你”太子惊恐的胡言乱语,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姑苏皓月看了完颜瑾一眼,忍不住好心的补了一句,“太子,你不知道苏木瑾手上有一把王权剑,上可斩王孙贵族,下可杀乱臣贼子,恰好这两类你都占了,你说敢不敢!”

太子的脸色瞬间煞白,他当然是知道的。完颜瑾有一把王权剑,一旦出鞘必见血。

面对朔风的步步紧逼,太子气急败坏的向后退,惊恐之情溢满眼眸,其中夹杂着些许不可置信。他之所以敢这么说,全都是因为他坚信完颜瑾不会拿他如何,就算现在他在朝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但怎么说也是太子,完颜瑾就算不看他的身份,至少也要看皇帝的身份啊。直到朔风的佩剑近在眼帘时他才相信,完颜瑾并不是在开玩笑。

一直退到了窗边,太子已经退无可退,可朔风却依旧在向他靠近。明晃晃的剑光闪过他的眼睛,即是明亮又是刺眼,他有一种感觉,那把银剑干净得不染灰尘,似是急需要滚烫的鲜血滋润。越是这么想,由身到心散发出来的恐惧感蔓延至全身,他感觉到后颈寒意四起,又加上窗口吹进来的冷风更是寒冷到刺骨。

朔风面色冰冷,丝毫看不出一点同情,更像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至少此时在太子的眼里就是这样。

就在这时,抵上太子脖颈上的银剑被一支精巧的飞刀打中,偏离了原来的方向。朔风下意识的撒开银剑,抓住太子的双手紧紧的扣住。此时此刻,完颜瑾和姑苏皓月已经快速的赶到外头,两人一前一后将屋顶上那人围住,姑苏皓月瞬移到那人身旁,一把扯下了那黑衣人的面巾,黑衣人眸中闪过一丝寒光,就在完颜瑾抓住他的肩膀时,黑衣人顷刻间消失,完颜瑾和姑苏皓月一时间失去了着力点,在屋顶上踉跄了一下,之后双双稳稳的落在地面上。

不仅是完颜瑾,就连姑苏皓月也被刚才的那一幕给惊到了。他们都没有想到,原来那黑衣人竟也会瞬移。

黑衣人站在完颜瑾和姑苏皓月的对面,脸上的面巾被扯开之后露出了一张君子如玉的脸盘,一双眼睛充满了戏虐直直的看着完颜瑾和姑苏皓月,似是有一种俯瞰众生的感觉。

完颜瑾一眼就认出了那人,他就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他们都以为这段日子他不会轻易出现,毕竟他的身份已经曝光。可却是没想到他竟然也会瞬移,难怪这么多次,他都不与墨冰朔风正面交锋,每次都选择逃离,而同样的,墨冰和朔风每次都抓不住他。同样也会瞬移的姑苏皓月是最清楚不过的,他若是想要逃根本就没有人能追得上他。

“完颜瑾,没想到这么快就让你猜出了我的身份,我倒是小看了你。不过也好,我也不想再躲躲藏藏,蹑手蹑脚,是时候让你尝尝什么是人间痛苦了!”萧子陌一身黑衣,面相看来温润如玉,谦谦公子,任谁都想不到他会是一个残忍至极的恶魔。

完颜瑾眉头微皱,好看的眉眼犹如画中的仙,他素有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样貌,半点也不输给萧子陌。黝黑的眸子暗潮涌动,按耐不住的杀意被他死死的掩藏在眼底,只是一眼,却足够震慑人心。

朔风一掌将太子劈晕,随意找了个地方扔那儿,等他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萧子陌瞬移到地面上的画面。

不比完颜瑾的镇定自若,见到萧子陌的时候,他就恨不得直接扑上去和他拼了,完颜瑾抓住他的手,提醒他不要轻举妄动。

“萧子陌,你我之间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这么记恨我?就因为阁主之位?”完颜瑾冷声问道。

萧子陌邪魅一笑,竟显妖娆。他举起手指摇了摇,嘴里发着啧啧啧的声音,接着说道:“你错了。阁主之位算得了什么,我要的早就不是一个小小的阁主之位。”

“那你想要什么?”完颜瑾又问。

“我要你死!”萧子陌声音突然变得狠厉,渐而又说道:“没有什么事情比折磨你更要让我开心,看着你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一个个远离你,这就是我想要看到的。东宫这个废太子果然是块废材,不过,幸好我本来就没打算在他身上费多大心思。”

“所以说,慕国公其实是你杀的?”完颜瑾又问。

闻言,萧子陌猖獗的笑出声,“是啊,太子替我做事,我允诺过他。杀一个人而已,对我来说杀谁不一样?”

姑苏皓月上下牙齿紧咬在一起,额角的青筋开始浮起,他还从未见过一个人这么可恶,将人命当作草芥,世风日下说着杀人不眨眼的事情。

“跟他废什么话,抽丫的。”姑苏皓月手中昨日才刚弄来的扇子啪一声打开,随手一摆,细数银针齐刷刷的朝萧子陌袭去,萧子陌冷笑一声,随即消失,银针直直的钉在墙上。

没过了一会儿,萧子陌又重新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带着猖獗的笑意,笑着说道:“哦,我倒是想起来了,难怪方才见你怎么这么眼熟,乍一眼还以为是姑苏残月又复活了呢。我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姑苏皓月吧?”

他认得姑苏残月!

一提起姑苏残月,姑苏皓月整个人都显得不对劲,浓浓的恨意因为萧子陌的几句挑拨更是蔓延到极致,姑苏皓月瞪大了双眼,猩红的血丝细数密布。他本来只是猜测,现在却已经可以确定,萧子陌和姑苏残月之间一定是认识的。

第两百一十章 受人蛊惑

“你闭嘴!”姑苏皓月歇斯底里的吼出声来,完颜瑾握住了他的手,用眼神告诉他不要受人蛊惑。他们都没有想到萧子陌会突然出现,若是完颜瑾早就知道了,他是不会让姑苏皓月过来的。姑苏皓月只要一提及姑苏残月的事情他就会很激动,姑苏残月是他心里永远的痛楚,是他藏在内心深处最不愿意被人提起的事情。因此,姑苏皓月也是他最不能把握的人,他看似强硬的外表下,其实一直有一颗残破的心,经人一挑逗也就溃败成军。

完颜瑾握着姑苏皓月的手能感受到姑苏皓月颤抖的身体,他用着低沉却十分有力的声色说道:“姑苏皓月,你镇定一些,这些不过是他在故弄玄虚,你若是太过在意便更会着了他的道。萧子陌交给我就好,你不必听他胡说。”

完颜瑾的话显然起了作用,姑苏皓月的怒意消停了不少,垂下眼帘,愤恨的目光被遮蔽,再次睁开又是一双魅惑苍生的干净眸子,纯粹得毫无一丝杂质。

“萧子陌,你无需用言语攻击我,只要杀了你便是为残月报了仇,残月的灵魂才能安歇。”姑苏皓月平缓了语气,没有方才那么捉急。

闻言,萧子陌轻笑出声,高高的衣领似是扯得脖颈不舒坦,他伸手扯了扯将衣领扯松,如此动作竟然无半点不雅,反而有种高贵得不可一世的意味。一举一动之间不失典雅,黑黑的眸子仿佛高贵的黑曜石,有一种世间万物在他眼里不过是沙尘草芥的即视感。他的背后是无数雪花杉杉飘零的哀婉,和他神情自若略带肆虐的模样形成了一种不相吻合的视觉感。

忽而间,他莞尔一笑,薄薄的嘴唇上沾了些许雪花转瞬即化不失半点风采,“愚蠢我以为这世间只有一个完颜瑾才是最愚蠢的人。有时候我真想问问完颜瑾,你付出所有都要保护的人为什么还能看着她受委屈受折磨。不过,东越战神嘛,多么令人尊敬又冷酷的位置,对付起自己自然也是毫不留情。只是,那又如何呢,你爱她入骨她又能还你半分?有时候真的为你抱不值。”

萧子陌犀利的眸子一直盯着完颜瑾,试图在他的眼中看到些许异样。只不过,不知道是因为他隐藏太深,还是他本就算得上铁石心肠,任谁在他伤口上洒盐也不见得他有所退却。萧子陌虽有不解,不过也只不过是一时得疑惑罢了,到底哪儿来得在意或者不在意他都不看重,重要的是只要是能让完颜瑾不好过的,他都会遵从去做罢了。

姑苏皓月不明所以,萧子陌的话拆开都能听得懂,可合在一起的时候就让人觉得费解了。又带着嘲讽,又带着同情,但总之听着就不是什么好话。姑苏皓月时不时的瞄了一眼完颜瑾,果然见他十年如一日的冰块脸,平静无波澜,似乎无论发生神恶魔事情他都能这么镇定自若。

“萧子陌,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但若要论起谁最值得同情,怕是第一个便要轮到你。你辛辛苦苦配置的药物不仅得不到欣赏反而遭来无数的抱怨,所以你非要向所有反对你的人证明你的药物是有用的,只不过,一次又一次,没有一个人肯定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完颜瑾眉眼之间凛冽英气逼人,不仅不受萧子陌的影响,反而能够加倍的奉还给他。他看了萧子陌一眼,渐而又说道:“因为你用到了不该用的地方,所以无论到了最后你配的药物能力有多强,它们都不该在这个世界上出现。”

“完颜瑾,你只说对了一半。确实,在此之前,我的确只是想要得到裴云迹的认可,因为他是我师父,我是他唯一的弟子,可是他的秘籍却一直偷偷的藏着从来都不会给我看一眼,嘴上说着我是他徒儿,可却从来就没有将我当作自己人看待,那我为什么又要将他当自己人看待。这也就算了,我与他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为他端茶做饭,说到底都是因为我们之间除了师徒关系之外没有任何交情。可是,那死丫头呢,才不过拜在他门下数月,他便对那死丫头慷慨解囊,我见都没有见过的秘籍就这样交给了那死丫头,那我算什么?”萧子陌说完之后又自嘲的笑了,黑黑的眸子潜藏的一些温情几乎退却,就好像他的世界从来就不需要什么同情一样,渐而又说道:“不过也无所谓,那老头终究是损失了一个资深的徒弟,并且惹上了一个劲敌。”

完颜瑾和姑苏皓月对视,姑苏皓月立刻会意,衬着萧子陌放松警惕一个瞬移到了萧子陌身后,姑苏皓月掏出一捆绳子欲从背后捆住萧子陌,可谁知萧子陌迅速转身,不知手中洒了些什么粉末,姑苏皓月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再次睁眼时已经没有萧子陌的身影。

萧子陌又站在屋顶上,笑着俯瞰站在他脚底下的人,极具狂妄的语气说道:“完颜瑾。原来你也会用这种阴谋手段,我还以为你自命清高不屑于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呢。”

“对付你这种人,不需要君子”姑苏皓月说道。

萧子陌又是一声大笑,笑到累了的时候总算是停了下来,语气引言怪气的说道:“姑苏皓月,我便提醒你一句。你若是真心的爱那个姑娘,我劝你多花些心思在她身上,眼里只有江山社稷的人根本就不配得到她。”

姑苏皓月的心突然漏掉了一拍,他不明白萧子陌为何会突然提起凉辰月,又或者他为什么知道他的心上住着一个他明明深爱却仍要保持距离的人。当她被他嫉而如仇的人说起时,那种隐约的不安感迅速传至全身,让他整个人都警惕起来,他忍不住用狠厉的语气喝道:“萧子陌,你若是敢动她一根毫毛,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萧子陌的嘴角勾起一道弧度,笑而不语。可却成功的让姑苏皓月整个人都提起来,就好像他说什么都能原地爆炸一样。

“哈哈哈我们等着瞧吧!完颜瑾,我会陪你玩到底的。”萧子陌话音刚落就不见了踪影,姑苏皓月一时心急,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一并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与此同时,从另一个方向出现一抹黑影,手中银剑晃得亮眼,气势汹汹的直接朝着完颜瑾刺去。

然而此时此刻,朔风和完颜瑾的注意力又正好都在萧子陌和姑苏皓月离开的事情上没有缓过来。

完颜瑾只觉得一股浓浓的杀气正在朝着他这边袭来,他侧身而下,渐而听见兵器相碰发出的尖锐声,他回头望去,这突然闯进来的两个人原来还都是熟人。

陌其琛手上一只短刀正好挡住了黑衣人的银剑,完颜瑾定定的看着陌其琛和黑衣人若有所思。他若是没有猜错,这黑衣人便是在甄艾手中逃离的人。他并不知道那人是谁,没有想到他会刺杀他,而更是没有想到此时此刻陌其琛会出现在这里,并且替他挡去了这一剑。

朔风手中的银剑已经拔出正要上前,却见完颜瑾摆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他自己更是十分镇定的看着陌其琛,似是在看着他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你让开!”那黑衣人出声,脸上带着面巾遮住了他的脸,可那浑身散发出来的杀气却让谁都不敢忽略。

陌其琛没有移动,然而将短刀一直上移,移到那黑衣人的脖子跟前,用着一种近乎恐吓的语气说道:“我让你出来不是要你来杀人的,你是不是忘了答应我的事?”

完颜瑾虽然尚有疑虑,但多少已经猜出了那人的身份,依旧选择沉默,让陌其琛去解决这件事情。

那黑衣人并没有放下银剑,面对陌其琛的问责,他似乎多少有些迟疑,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想,却在下一秒更深的恨意席卷而来。

“前辈,我只要他死只要他死,其它的事情我都听你的。”黑衣人坚决的说道。

陌其琛的眸中闪过一丝失望,厚重的愧疚感席卷全身。他从来都没有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后悔过,唯独现在,他后悔自己一时冲动而做出的选择。原来有些事情真的不是向着他所想的那个方向发展,有些事情也并不是他所能掌控的。就比如一个十八岁少年赤忱的心

陌其琛低下音调,但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他严肃的说道:“可你明明知道,她不想你这么做。辰风,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你想让辰月恨你吗?”

黑衣人的神情很显然犹豫了一下,犀利的眸子在顷刻之间变得柔软。思量许久,他终是放下银剑,缓缓的说道:“今日你在场我不好动手,便先放他一马,下次我不会再放过他!”

第两百一十一章 深恶痛绝

黑衣人走了之后,陌其琛手中的短刀迟迟没有放下,他看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余光却瞥见了站在身侧的完颜瑾用一种幽深的目光看着他。陌其琛心中感慨万千,放下短刀,犹如认命一般的转过身,面对完颜瑾的沉默,有那么一刻,陌其琛感觉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死寂的偷闲居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如泣如诉,哀婉决绝。凉辰月整个人从床上滚了下来,凌乱的发丝竟是汗水,墨黑眸子瞬间萨红,和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配起来十分狰狞。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拼命的燃烧起来,浑身上下剧痛无比,痛楚从五脏六腑蔓延至骨髓,这次比起她从前每次受伤、中箭都要痛上千倍万倍。她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双手依旧不听使唤的抖个不停。这种莫名的恐慌让她十分不安,这具身体上有些东西仿佛一点点的在流失,可是她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只觉得浑身上下难受得很。

剧烈的疼痛使她从床上翻滚下来,忽然喉头蔓延出一口血腥,喷洒在她洁白的睡衣上,看起来更是狼狈不堪。

凉辰月滚下床的时候又恰好撞到了桌角,发出了一声响声,秦巧儿匆匆忙忙赶过来,被一身血污的凉辰月吓得泪水唰的一声就流下来了。

凉辰月听见秦巧儿的声音,艰难的抬起头,墨黑眸子有些黯然,不知过了多久,秦巧儿才从她的唇齿之间听见了断断续续的一句话。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凉辰月用尽了力气将话说完,那时璀璨若星辰的眸子此时此刻只剩下惶恐和不安,像一个刚刚和母亲走散的孩子,而心上的痛却比剜肉还要痛上千倍万倍。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悄然滑落,明明那么随意,可也那么执着。

秦巧儿随即跪下来,声泪俱下的和凉辰月说着对不起。凉辰月一步一步的爬向秦巧儿,在地上滑出了一道血迹。她沾了血的手重重的抓住秦巧儿,几近崩溃的眸子冰冷的看着眼前这个她视作朋友的人。

挂着血丝殷红的唇角微动,她再一次哭喊道:“你告诉我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秦巧儿不敢玉凉辰月对视,只是一声一声的哭泣着,凉辰月抓着她的手指甲几乎陷入了她的肉里面,殷红的血缓缓的流淌出来,和凉辰月手上的血正好混合到了一起,那瞬间满屋子的血腥味又加浓了许多。

秦巧儿的哭声落入凉辰月的耳朵里,此时此刻再不如往前那般的心疼,她是第一次觉得秦巧儿哭起来真的让人很厌恶。凉辰月的手抓住秦巧儿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不允许她逃离自己的眼神。此时此刻,凉辰月虽然浑身都在颤抖着,五脏六腑都像是要燃烧一般,可是她的力气始终要比秦巧儿更大,秦巧儿挣扎几次都挣扎不开。

凉辰月反复的问着秦巧儿那个问题,秦巧儿一开始一直紧闭着嘴,不知是刻意不说还是说不出口,总之只听见她的哭声却听不见她的任何声音。到了最后,凉辰月几近哀求,她杀意肆起的眸子染上了悲痛欲绝的绝望时,秦巧儿终于忍不住了,她呜咽着,可凉辰月一句话也听不清楚。

秦巧儿哭成了一个泪人,红肿的眸子看着凉辰月,忽然之间奔溃大哭,一把抱住凉辰月,哭着吼道:“辰月我对不起你!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你的,如果我有选择的话,我一定不会害你的”

凉辰月无情的将她推开,酸涩的眸子冷冷的看着秦巧儿,她的手扶上了扁平的肚子,忽然间嚎啕大哭起来。

天知道,凉辰月的世界因为这肚子里还不到两个月的小家伙发生了多大的变化。这些日子,她有多怕,她小心翼翼的隐藏自己,她不敢让那人知道,就是害怕他若是知道了,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贯的冰冷,她该有多崩溃。

也许这个孩子本来不该属于她的,在那之前她断了自己所有的念想,放弃了这十年她用血和汗水去爱的这段感情,选择了成全和退缩。哪怕是让别人代替了自己的位置,她都选择退让,因为心里深深知道那不是她的。

可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的到来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奇迹一般的存在,把她几乎快要湮灭在心里深处的一些温暖呼唤出来,她的世界又开始有了不一样的体会。

她在选择留下和不留下的事情上面抉择许久,心里隐隐知道她若是选择了其中一个必然就要放弃另一个。而后她还是选择了顺从自己的心,这个孩子是天赐给她的,她不需要谁来承认,也不需要什么名分,她只想找个地方把他生下来,她用自己的能力把孩子带大就好。

所以啊,她终于给了自己一个刻意光明正大顺从本心离开他的理由,终于不再想着赖在他身边让他碍眼。所以她策划着一切事情,她不求别的,只希望完颜瑾能够放她离开。

这是她的所有了啊,为什么连这一点点念想都不肯留给她呢?

“为什么要害我?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选择相信一个人。将她视作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的人,多少次凉辰月都在庆幸她如此的幸运,上天要夺走她重要的人,同样也把另一些人送到了她的身边。她记得陌其琛曾经和她说过,他们的相遇就是一种缘分,人一生会遇见很多人,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终将教会我们成长,那会儿凉辰月只觉得说的在理,可现在发现才是深恶痛绝的领悟。

秦巧儿紧咬住下唇,一声声对不起脱口而出。

“对不起慕倾城绑架了我的父母,她要我在他们和你之间做一个选择,我是真的没有选择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原谅我,我不求你的原谅,可是我也经过深思熟虑了啊,那个孩子在你肚子里对你还说就是一个拖累啊,不管他是谁的孩子,未婚生子多大的罪名,辰月,你承担不起的啊!”秦巧儿声泪俱下,可话音却更是沉重。

凉辰月只觉得浑身疼得难受,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突然又是一口血吐出来喷洒在地面上,背后传来一阵温暖,凉辰月费了些力气总算挣脱开。

“你早就知道我怀了孩子,可却从来都不知道他对我来说又多重要。他是我的孩子,我要承担什么都是我的事情,犯得着你来操心吗?秦巧儿,你早就和慕倾城串通好了吧?是我一直被你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我还感恩戴德你这些日子的照顾,可却万万没想到,你早已经谋划着如何处决我的孩子。”凉辰月悲愤交加,浑身仿佛只剩下一颗几近麻木的心还在跳动。不知不觉间,她觉得十分可笑,亏她已然是一个杀手,却被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暗算,甚至因此失去了更为重要的东西。

秦巧儿已经哭得沙哑,她想要扶着凉辰月起来,她身上的血已经将整件睡衣都染红了,看起来格外的刺眼。

“辰月,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想害你。如果可以我绝对不会选择伤害你”秦巧儿的话还未说完,一道漆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挡住了些许光线,踩着一双颜色艳丽的绣花鞋居高临下的看着趴在地上的两个身影。

“哎呀,凉辰月,你没想到吧,到头来你竟然会栽在你次次袒护的这个贱婢身上。人啊,不该活得太风光,容易让人红了眼,更不该太容易轻信她人,容易受人算计。你以为这丫头那么容易听我的话?说起来,她一开始还真的是受我所迫,可是后来啊,我也不过是用了只言片语就能让她为我办事了。你想知道为什么吗?”慕倾城嘴角微勾起一道弧度,灿烂的笑容挂在嘴边看起来温文尔雅,可嘴上说出来的话却恶如蛇蝎,比起凉辰月在醉春楼见到的那些女子有过之而不及。

秦巧儿忽然慌乱了,扯着嗓子喊道:“求你不要再说了”秦巧儿的眼睛已经红肿,她从来都没有像此刻这么的后悔和心虚。

慕倾城齿笑出声,声音带着十足的讽刺,渐而说道:“贱婢一个,你还有资格管我说什么?看着是一个心灵手巧,八面玲珑的丫头,还以为心眼有多正,原来也是偷偷的爱慕着紫月殿殿下,只是你有那个身份配得上吗?配不上也不许他看上凉辰月啊。我不过是说了一句,你若是替我将凉辰月的孩子弄掉,我便动用权势将你送到姑苏皓月身边,却是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信了。”

秦巧儿惊恐的看着凉辰月,如此深藏在心的事情被公然说出来。她最怕的就是凉辰月看她的眼神,可后来却发现,凉辰月根本就不在意她这点龌龊的心思,甚至懒得听慕倾城说一句话。

第两百一十二章 一身血污

慕倾城心口一跳,一股浓浓的不安翻涌而起,顿然手足无措起来,那一刻她竟然发现自己会因为凉辰月的一个眼神而震慑,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神。然而这一点点良知终是抵不过她已经疯长的私心,被强烈的欲望压制在最底下,慕倾城是鄙夷这样的自己的。下一刻她又挂上一抹灿烂的笑容,既是明亮,又是诱人。穿着绣花鞋的脚在凉辰月的肩膀上奋力一踩,硬是将凉辰月整个身体死死的摁在地面上。

“凉辰月,你没有任何资本这么看我。不管是你肚子里面的那个生死不明的杂种,还是你心里的那个人,你注定了是要输给我的。我慕倾城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全都是拜你所赐,所以啊,我无论怎么样都要让你尝尝什么才是爱而不得的痛苦!”慕倾城脚下一用力,将凉辰月整个人踹向了一边。

凉辰月已经浑身无力,她的双手紧紧的抱着疼的死去活来的腹部,沾了血丝的两颗贝齿紧紧地咬住下唇让自己不要昏睡过去。

慕倾城蹲下身子,一把扯住了凉辰月的长发,强迫凉辰月看着自己,绝美的眸中满是同情,忽然她低下身子,轻声细语的在凉辰月的耳边呢喃道:“其实,我也不是非要至你于死地。今日我若是不帮帮你似乎又对不起我在汴京的传言,他们可都说了,我慕倾城可是个善良的姑娘。”

凉辰月一呼一吸都变得很慢,她一直在存着自己的体力,想要给自己止血,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双手双脚就好像被人捆住了一样,根本就没有力气。慕倾城扯住了她的头发,剧烈的疼痛感从头皮传至神经,凉辰月原本昏昏欲睡的神情一下子精神过来,她费力的转动眼珠子看向慕倾城,艰难的出声问道:“你你想要做什么?”

慕倾城突然间觉得甚是满意,笑道:“其实给你的药里面又加了一些药物,目的是将药物作用发生的时间拉的长一些,我的原意是要你多忍受一下这种痛苦。但我现在又改变注意了,我发现你这样悲惨的趴在我面前一点也不过瘾。我想听你跟我求情,我心情若是好的话,指不定还能让人给你看看,你肚子里的小杂种还是可以在存留一些时间的。”

凉辰月眸中一亮,明知道慕倾城说的话极有可能是在骗她,可凉辰月还是选择了相信她。

她的意思不就是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可能还有救吗?

凉辰月费力的抓住慕倾城的手,目光十分坚定,下唇因为太过用力而被咬得血肉模糊,她说话的时候嘴唇微动,看起来既是血腥又是凄美。

“我求你我求你救救他”凉辰月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的抓住慕倾城的手,双眸中满是哀求。这一刻,她想着只要慕倾城肯救她肚子里的孩子,她之前做的所有事情凉辰月都可以选择原谅不追究。

慕倾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顿时笑出了声,渐而用一种厌弃的眼神看着凉辰月,接着说道:“光是说句求我,我就要出手帮忙,我未免也太亏了。”

凉辰月皱着眉头,“那你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凉辰月的一字一句落入慕倾城的耳朵里,慕倾城听着无比的顺气。她这么久以来受的气好像一下子都发泄了一样,心情无比的舒爽。那人果然说的不错,现在的她唯有在折磨凉辰月的时候才是最开心的,其他的事情几乎没法让她再开心起来。

凉辰月在求她啊!多么新鲜的事情,慕倾城的心里得到了巨大的满足。顿时灵光一闪,她的嘴角勾起一道似有若无的笑意,阴阳怪气的说道:“你这院子的雪都要和脚踝那么高了,我进来的时候险些没绊倒,看着也怪不舒坦的。不如就劳烦你去把院子的雪清理了?”

秦巧儿拉住慕倾城的手,哀声恳求道:“慕小姐,我求求你不要折磨辰月了,院子的雪我来打扫就好,她现在连站起来都不行,哪有力气扫雪啊”

慕倾城一把将秦巧儿的手甩开,甚是嫌弃的白了她一眼,说道:“这里哪有你一个贱婢说话的份儿,现在倒是知道来充当好人啦?你可别忘了那药还是你亲自给凉辰月吃的呢,要不是你,或许我还真的折磨不了她!”慕倾城毫不留情的把话甩给秦巧儿。

“我扫!”就在秦巧儿苦苦哀求慕倾城的时候,凉辰月果断又决绝的打断两人的对话。

凉辰月双手撑在地面上,想要让自己站起来。秦巧儿立刻上前扶住她,两行泪水哗啦啦的掉下来,哭着喊道:“辰月,你不能去扫!你知不知道你刚刚滑胎,身子根本不能受冻我错了,我不该害你,如果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

“没有机会了!从此之后,我的事情和你无关”凉辰月挣扎开秦巧儿的手,冰冷的眸子根本就没有看秦巧儿一眼。在那一刻,凉辰月总算是想明白了慕倾城为何能够随意进出偷闲居,原来如此啊!扶着身侧的桌子让自己站立起来,她偏偏不信,她的身体会溃败成这个样子。

凉辰月身上还是那件白色的睡衣,只是沾上了红色的血之后变得格外的刺眼。她的眼神悠悠的从慕倾城和秦巧儿身上划过,最终落在慕倾城的身上,她缓缓的说道:“希望你说到做到。”

慕倾城委婉一笑,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请吧!”

凉辰月扶着桌子和墙壁,一步一个脚印的朝着门口走去,在地上留下一排的血迹,沾满血污的手扶上木门,轻轻推开,刺骨的寒风迎面而来,她似是忘记了五脏六腑搅心的疼,苍白的脸和满院的雪白嵌合,拿过门前的一把木枝桠捆在一起做成的大扫帚,一边撑着身子,一边一下一下的扫起门前的雪。

秦巧儿试图前去阻拦,慕倾城手疾眼快的把她抓住,犀利的眼神落在秦巧儿身上,威胁道:“你父母的命真的不要了吗?我也是发了善心想要救她的孩子,只不过是让凉辰月扫一下雪而已。怎么,你连让她救孩子都想要阻止吗?”

秦巧儿被慕倾城三言两语震惊到了,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慕倾城,良久才说道:“你真的是太可怕了,你刚开始可不是这样和我说的。你明明说了是为了辰月好,我才会这样帮你。原来你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我?你根本就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啪”一声脆响,慕倾城狠狠的在秦巧儿的脸上留下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她将秦巧儿奋力一推,秦巧儿狠狠的摔在地上,居高临下的说道:“你个贱婢也敢这么对我大呼小叫。什么叫我的私欲,你不也是为了自己的一点私欲?我要凉辰月欲生欲死那都是因为她抢了本应属于我的东西,抢了我得不到的那颗心。我要她死,要她痛不欲生全都是我的事情。可是你,凉辰月就是瞎了眼养了一条白眼狼,要说起谁最可怕怎么也要先轮到你吧!”

秦巧儿几近绝望的低下头,她悲催的发现慕倾城的话她无法反驳。她的视线正好看见院子的凉辰月徒然倒地,她紧抓着的一颗心猛然一紧,站起身子正要前去帮忙,却正好被慕倾城揽住,慕倾城冰冷的眸子落在秦巧儿的身上,朝着外面喊道:“采薇,采薇,你进来!”

听见慕倾城的呼唤,一直站在门口的采薇推门进了小院子。因为完颜瑾已经严令禁止外人随意进出偷闲居,所以她就一直站在门口等慕倾城,突然听见慕倾城的叫喊声,她整个人都振作了一下,推开小院子门的时候,一身血污的凉辰月却让她傻眼了。

她根本就没想到,小院子内竟然是这副模样,她一直担心慕倾城会受凉辰月欺负,可是万万没想到会见到一身是血的凉辰月,并且还趴在雪地上费力的让自己站起来。

慕倾城又唤了一声,声音比刚才又要急促一些,她顾不得凉辰月,直接从她的身边经过,进了里屋。一进里屋,慕倾城就将秦巧儿直接推给她,嘱咐道:“你给我好好看着这贱婢,绝不能让她去帮凉辰月。这个时间点阿瑾估摸着快要回来了,我先去拖住他,这里就交给你了。”

采薇正要说些什么,却见慕倾城已经急匆匆的离开了。那一瞬间,采薇整个人泄了气,愣愣的看着雪地里的凉辰月和她怀里的秦巧儿。

秦巧儿猛的跪在地上,头一下一下的在地上磕,很快就磕得头破血流,夹杂着泪水那模样十分狼狈,她哭喊道:“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辰月吧!”

第两百一十三章 细思极恐

凉辰月拄着扫帚,在雪白的地面上亦步亦趋艰难地挪动,握着扫帚的受费力一挥才在地面上扫去一层皑皑白雪,凉辰月在漫天雪花中感受着吹过脸庞刺骨的寒风,忍受着来自五脏六腑灼热的痛感,还要强撑着自己绝不能在雪地中倒下。她身后的小雪堆沾上了她衣摆上的血水竟然红得比桃花好药耀眼。

她的牙齿依旧紧紧的咬着下唇,本就被咬得血肉模糊的唇瓣一下子又冒出了血珠。她不停的告诉自己,她要坚持,哪怕这可能是一句谎言,她也愿意去相信。这是她唯一的念想了啊

可是好冷啊,她从来都没有觉得这个世界可以冷成这个样子,冷到她连呼吸都艰难。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竟然会幻想着他下一刻会不会来,会不会来救救她们?他将她囚禁在这儿这么多天,那天晚上说的话、发的怒火凉辰月不明所以,可她总是觉得他会来看她的,就算是冷嘲暗讽,就算是再来发一通无名火,她总觉得他会来的,但为什么不能是现在呢

她的视线落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突然间觉得这小院子怎么会这么大,她努力了那么久也不见自己挪动一步。像是被困在一个四处封闭的水箱里,任由她怎么努力,怎么挣扎,终究只能看着水将她一点一点淹没却无能为力,那种无力感

其实命运给过她选择,是一抔黄土,还是百岁无忧任凭她选择。那时的她若不是偏执己见,但凡对除了他以外的事情有些畏惧,也许她就不会选择四处磕碰,希望她四处磕碰之后受的伤能让他疼惜一些,兴许看她的目光也会更柔和一些。其实她的追求真的不多,只是希望能够永远待在他的身边,哪怕只是一个身份悬殊的下人也好。但这似乎也是很奢侈啊,原来想要待在他身边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她掏心掏肺终究也抵不住他一个厌恶的眼神,一句冷淡的言语受到的伤害。

可是又如何呢,她终究是宁愿选择一抔黄土葬于青山脚下,泪眼看他人成双。

她的手抚上自己的心口,感受着它的跳动,从一开始砰砰跳动,到了后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辰月!”秦巧儿挣开采薇的束缚,第一个冲进雪地里将凉辰月瘫软的身体抱进自己的怀里,她的手极度颤抖着慌乱的摁着凉辰月的人中,另一只手一边搓着凉辰月冻得僵硬的脸企图给她加一些热度。

采薇微抿下唇,目光复杂的看着雪地里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秦巧儿抱着凉辰月痛哭而凉辰月却早就没了生气,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双眼紧闭着,浓密的睫毛在眼角处挤出一颗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无声无息。

看着秦巧儿将凉辰月半搀半扶的带进屋里,她的视线落在血水晕开的雪地上,良久才悄然离开。

慕倾城万万没有想到,她才刚刚离开偷闲居,就在花园处碰见了正要往偷闲居走去的完颜瑾,她的手心和额角立刻冒起冷汗。转而换了一副神情向完颜瑾走去,自顾自的揽住完颜瑾的手臂,亲昵的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完颜瑾竟是疑惑,双手依旧垂着没有去回抱慕倾城。慕倾城像是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手主动的握住完颜瑾冰冷的手送至嘴边,亲昵的给他吹气。

“阿瑾,那天晚上,我确实冲动了,说话的时候太过直接。我知道你肯定是生我气了,那我和你道歉好不好?你不要跟我置气了好不好?”慕倾城目光温柔如水,娇艳欲滴的唇瓣小心翼翼的亲吻着完颜瑾有些茧的手。

完颜瑾心中闪过一丝疑虑,今日回府第一件事便是想要去偷闲居看看凉辰月,这么些天他没有任何缘由的把她关在偷闲居,一开始是他一时冲动,后来想起来觉得不妥想要解除禁令。但事情太多他又给耽误了,再想起来时心里又是愤愤不平,又失魂落魄。那是他用生命爱的人啊,可惜她已经不爱他了。

慕倾城的动作十分小心翼翼,深怕惹得他不高兴了,就连看他的表情都是满是防备,完颜瑾心中一紧。他眼前这个女人陪了他这么久,一直都是这样小心翼翼,哪怕是她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她还是深怕他有一天会不要她。一想到这儿,完颜瑾的心里涌起一股浓浓的愧疚感,终究他还是欠慕倾城的,欠了她一颗*裸的真心

“我没有生气,那天是我没有控制自己的情绪,你不要放在心上。”完颜瑾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那天晚上他没有把话说清楚,几乎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冲动之下随心所欲朝凉辰月发了火,同样又让慕倾城寒了心,又加上这几日事情繁多,他几乎没有什么时间抚慰慕倾城的情绪。

慕倾城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的抱住完颜瑾,喃喃道:“阿瑾,我理解你。你喜欢凉辰月我可以理解也可以接受,她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况且现在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更何况你可是瑾王爷啊。你若是想要娶她进府都没有关系,我也绝不会亏待了她。”

完颜瑾忍不住轻笑出声,三妻四妾?他不是寻常的男子,一颗心装不下那么多人,且不说是他不愿意,就是凉辰月那偏执的性子怎么可能忍受得了?他给不了她的,会有一个人能给她,他不会自私到将她绑在身边。

“你想太多了。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没有人跟着?”完颜瑾很显然并不想谈论那个问题,更不想和慕倾城讨论这个问题。

慕倾城眼睛一眯,心中闪过一丝雀跃,乌黑明亮的眸子里皆是笑意。

“没去哪儿,独孤公子说了,多走走对肚子里的孩子好,我整日被她们跟着太累了,做什么都被看着,所以啊就让她们先别跟着我,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慕倾城说道。

完颜瑾已经听张管家说过独孤公子,他也知道独孤公子和凉辰月相识,那时还替凉辰月送过卷宗来,也知道一直都是他给慕倾城调理身子,所以也就没有留意什么。

慕倾城突然推开完颜瑾,一把抱住他的一只胳膊,像一只猫儿一样怎么也甩不掉,俏皮的说道:“阿瑾,我们一起看看厨房做什么好吃的去,我饿了”

完颜瑾宠溺一笑,目光瞥见不远处的偷闲居,思考良久才终于回过神来,慕倾城却已经黑了一张脸,甚是不快的背着他。完颜瑾一时无奈,上前将她搂进怀里,低声哄道:“走吧,我这就陪你去,让她们给你做桃花糕怎么样?”

慕倾城这才满意的咧嘴笑了,窝在完颜瑾的怀里,又说道:“我觉得还是上次在城南街买的桃花糕好吃。”

“那叫人去买就好了。”

“不成,我让采薇去过了,那家摊子不知何时就已经搬走了。”慕倾城笑着解释,却是不知她一句话让完颜瑾的心又是一沉。

已经搬走了么?

到底是什么时候搬走的?

完颜瑾突然间想起凉辰月幼时趴在那摊子前留着花剌子的画面,他比谁都要明白陈大娘对于凉辰月来说有多重要,陈大娘也待凉辰月如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疼爱,这么多年为了让凉辰月回来的时候能够找到她,她连摊位都没有换,怎么会说走就走?

心跳乱了脚步,完颜瑾莫名的有些慌乱,总觉得有些他不想看到的事情正在一点点发生,不管他有多么小心翼翼,似乎都是这样的结局。

陌其琛的突然出现乱了他们一盘棋,他们谁都没有把陌其琛考虑进这件事情中。他要抓萧子陌有他的原因,姑苏皓月也有他的原因。辰风和萧子陌混在一起,为什么陌其琛的反应那么大?在那天出现的人,要么是和萧子陌有深仇大恨的,要么是和萧子陌有不清不楚的关系的,陌其琛又算什么呢?

慕云的情报明确的表示陌其琛和炼狱城之间尚有交易,然而到底是什么交易谁也说不清楚,这不得不让完颜瑾起疑心了。完颜瑾给了陌其琛机会解释,可他终究是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出来。陌其琛这个人给人感觉太过神秘,完颜瑾除了知道他是町岗寨寨,曾今也是炼狱城的弟子之外似乎对他一无所知。他每次和完颜瑾说话的时候都好像知道了所有事情的发展又不好说出口的样子,那时完颜瑾没有多做怀疑。一个身轻寡淡的人本就脱水除尘,更何况他的及时出现又帮助他们解决了西城的事情,完颜瑾那时确实是太过于放松,没有对他多加追查。

第两百一十四章 杀人诛心

热闹的城南街一处无人角落,几只鸟儿停在树干上,叽叽喳喳叫唤着春天的到来。突然一抹殷红色的身影出现在转角处,将一树的鸟儿惊飞了。

姑苏皓月脸贴在墙壁上,一双桃花眼紧紧闭着,十分专注的感受着四处的风吹草动。突然他的眼睛大睁,眉眼之间闪过一丝警惕,身后似乎刮起了一阵阴风,吹得他的袍子和长长的发丝肆意飘转。他迅速转过身,果然见到身后站着一个背对着他的男子,男子微微侧过头,似是用余光在撇他,残阳打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精美绝伦的面部轮廓。这身形、这轮廓,姑苏皓月就算是没有见到正脸也将他牢牢的刻在心底。

男子不知何时褪去了一身紧身衣,换上了长至脚踝的黑色风衣修得身子既不显得魁梧,又不显得羸弱,清瘦的身子被长长的风衣衬得修长,一头青丝用玉冠固定住,半点也不显得凌乱。

姑苏皓月的心底有些情绪正在渐渐翻涌着,那个场景在他的脑海中不停放大,残阳如血,似乎连风也和那天一样夹扎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没用的,你追不到我,就像我追不到你,我们其实是一样的,不是吗?”男子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黝黑的眸子落在姑苏皓月身上,让人读不懂其中的意味。

姑苏皓月吐出一口恶气,他偏执的追出来,一直寻着萧子陌身上的气味一路追着他,萧子陌频频出现了两次,这是第三次。

“呸!你以为小爷愿意追着你来?你想和我说什么就赶紧的,小爷没有时间陪你躲猫猫。”姑苏皓月没好气的说道。在皇宫的时候萧子陌就十分古怪,像是有社么事情想要和他说,可在那儿又不肯说出来,离开的时候又刻意把他离去的方向让他知道,姑苏皓月便觉得蹊跷,一路上萧子陌多次露出身影让他知道他的踪迹,这更是让他对次深信不疑,这个萧子陌果然有鬼。

他一直以为他是欣赏美人的,不管那个人是男是女,只要长得养眼的他看着就舒服,毕竟他自己也是一个十足的美人啊。可事实上却不是所有的美人都和他一样的让人看着顺眼,就比如完颜瑾,再比如萧子陌。他甚至一度以为这世界上大概只有完颜瑾是他最看不顺眼的,倒是没有想过竟然还有一个人不仅能让他看不顺眼,关键是他明明笑起来很是养眼,却让人打心里的觉得厌恶。

萧子陌轻轻的笑了,他倒是没想到姑苏皓月会知道他的用意,而且更是没想到他知道了他的用意还肯跟着他出来。

“我们都会瞬移的都知道,如果不知道那个人的踪迹,就算你瞬移的时候速度有多快都无法跟踪到他。确实,我的确是刻意引诱你出来,才会留下踪迹让你能找到我。”萧子陌倘然的看着姑苏皓月,十分自然的面对姑苏皓月的质问。

姑苏皓月追问:“既然你引诱我出来,而我也出来了。你的目的现在也该说出来了吧!”

萧子陌没有说话,手抹上衣兜,从里头掏出一个白玉瓷瓶扔给姑苏皓月。姑苏皓月一手接住了那个白玉瓷瓶,啪的一下打开了瓶口,闻着里头的味道,不明所以的问道:“这是什么?”

萧子陌神秘一笑,说道:“这就是我给姑苏残月的药,最后一瓶他没有服下,还给我了。”

闻言,姑苏皓月手上一抖,白玉瓷瓶险些掉落在地,抬眸,姑苏皓月的眼中染上浓浓的恨意,看着萧子陌的脸恨不能现在就将他撕碎。

萧子陌却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一般,自顾自的说道:“你知道姑苏残月为什么会接受我的药物,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自己想要变得强大,另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想要打败完颜瑾,因为完颜瑾是连你都打不过的人。”萧子陌停下来,看了姑苏皓月一眼,接着说道:“姑苏残月有多依赖你你自己知道,在他心中你就是天底下最无敌的,谁都不能比你强大,可偏偏完颜瑾就是把你踩在脚下。姑苏残月气愤,他不甘!完颜瑾将天楚国害成那副模样,他还害你沦为质子,姑苏残月不甘心,也不愿意相信,他的哥哥还能和完颜瑾谈笑风生,可事实就是如此,他没有办法,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你,他想要完颜瑾死。”

萧子陌一步一步的走向姑苏皓月,姑苏皓月双眸死死的盯着他,似是因他所说的话陷入沉思。

“你不知道完颜瑾为什么要改了姓氏吧?他可是东越前朝唯一存活的皇子,完颜皇室败落,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朝臣勾结外臣,集中攻击皇室,而这外臣便是天楚国。你以为完颜瑾为什么要天楚国成为东越永久的附属国,就是因为天楚国曾经害得他家破人亡,他自然也要天楚付出代价。姑苏皓月,这些你不知道的事情姑苏残月全都一清二楚,天楚国作为东越的附属国,东越又掌控在完颜瑾的手上,就算姑苏残月想要把所有事情告诉你,他也不能拿整个天楚国来作为赌注。所以他求我,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打败完颜瑾,救他的哥哥。完颜瑾亡,东越自然要亡,这其中的利益关系,我想你比我还要清楚。”此时此刻,萧子陌已经站在离姑苏皓月不到一米的距离,他的眼神中满是戏谑,若有其事的瞥了一眼姑苏皓月袖口下紧握成拳的手。

杀人诛心!这一招完颜瑾没想到他也会学以致用吧!

姑苏残月是姑苏皓月永远挥之不去的痛楚,也是姑苏皓月最敏感的事情,只要他三言两语便能扭转事情的局面,从一个杀害姑苏残月的凶手,变成一个唯一懂姑苏残月的挚友。

姑苏皓月的心里一阵混乱,他的眼睛一直看着萧子陌的眼睛,但又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因为他的双眸没有聚焦,十分涣散。萧子陌见此心里十分满意,他知道他成功了,他好整以暇的等着姑苏皓月消化他所说的内容,等着他把对他的恨意一点一点的转移到完颜瑾的身上。

过了一会儿,姑苏皓月的眼珠子微微转动,双眉紧锁,薄唇轻启,问道:“我要你告诉我,最后一瓶药他为什么没有饮下?”

萧子陌一愣,没想到姑苏皓月的心里防备能力这么强,更是没想到他对完颜瑾深信不疑到这个地步。

“因为最后一瓶药本该在天楚的时候就要饮下,只不过姑苏残月早就受不住心魔的控制,饮下药物的时候他的确是可以增强他的能力,可离心魔彻底控制的时候便会更快,说不定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他就已经受不住心魔的控制。他总要确保你的安全。”萧子陌条理清晰的跟姑苏皓月解释。

姑苏皓月微抿下唇,深邃的眸子暗潮涌动,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一样,他险些接受不了。

完颜瑾从来没有把他的身世告诉过他,他也从来都不知道苏木槿只是一个化名。天楚国曾经帮助东越过君主的事情他也完全不知道,他更是不知道整个天楚国都是完颜瑾的天敌,这些事情如果是真的,那么完颜瑾又将他视作什么?一个天楚国的质子他为什么要救呢?当时他刚到东越的时候受尽了万般*,东越的百姓没有一个不记恨他,没有一个不把战乱所带来的仇恨转至他的身上,若是没有完颜瑾,他也许会死在东越。

可因为完颜瑾,他才在东越站稳了脚跟,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安身之地,甚至因为常常和完颜瑾出面解决各种难题,他在东越百姓的眼里早就是半个东越人,再没有谁把对天楚国的怨恨转移到他的身上,反而对一个天楚国来的质子歌功颂德。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完颜瑾所带给他的,他想不明白,若真如萧子陌所说,完颜瑾又为何会如此对他。

萧子陌似是看出了姑苏皓月的犹豫不决,渐而又说道:“其实这件事情是真是假单凭我说,自然是口说无凭,而且我和完颜瑾在你心中你自然是要偏向完颜瑾多一些。但有一个人,他绝对能告诉你我说的是真还是假。”

萧子陌十分真诚的看着姑苏皓月,让人很难选择不相信他。姑苏皓月犹豫了一下,问道:“是谁?”

萧子陌会心一笑,黝黑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姑苏皓月,回答道:“当今圣上!”

姑苏皓月眼皮子微微一跳,东越现在的皇帝便是推翻前朝的始作俑者,他自然是知道的。

第两百一十五章 信错了人

姑苏皓月没有反驳,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萧子陌知道他肯定是听进去了,突然在姑苏皓月面前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站在了树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姑苏皓月,说道:“我知道你心中还有比这儿更重要的事,我想你若是知道了,更能坚定此刻的心。还记得我离开时说的话吧,我可不是说说而已。我话已至此,剩下的也只能让你自己揣摩。”萧子陌话一说完,突然消失在残阳之中。

姑苏皓月双眉紧锁,费力的想着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忽而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双眸一滞,万千忧虑惊扰于心,下一刻也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

凉辰月醒来时已经是晚间,身上五脏六腑灼热的痛感已经消失不在,她的右手扶上腹部,那儿放着一个小小的暖壶,难怪觉得肚皮暖烘烘的。她的脑子一片糊涂,可在右手扶上腹部时,今日发生的一切一股脑的串入脑中,填补了她那一刻的空白,随之而来的便是撕心裂肺的痛楚。

她真的没有想到秦巧儿竟然会背叛她,曾经她还一度的庆幸自己认识了秦巧儿,并且十分感激她为自己所做的一切,现在想来,她还真的是出了炼狱城之后不仅做事松散了之外,连对人的判断也开始有了偏差,忘记了杀手对人最基本的警惕心里。妄她作为一个杀手,竟然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算计,传出去可真的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凉辰月一边在自嘲的同时,一边将被子掀开。她要去找郎中,她要知道她的孩子是不是还好好的,她要知道秦巧儿给她吃的是什么东西。

可她才刚把被子掀开,脚还未曾碰触地面,秦巧儿便急匆匆的赶过来,将手里捧着的碗放在一边就要去扶凉辰月。凉辰月冰冷的眸子落到她身上,她突然不敢触碰凉辰月。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凉辰月冷冷的说道,她的眼中再不见平日的柔和,浑身散发着浓重的戾气,一个试图伤害她孩子的人,她绝不姑息。

秦巧儿一下子失了言语,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话,泪水却如断了线的珍珠顷刻间滑落下来,接着便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在凉辰月面前。

凉辰月的眸光冰冷,看也没有看她一眼。现在她的每一滴眼泪在凉辰月看来都似乎是在嘲笑她的愚蠢,曾经她会因为她哭而心疼,会因为她哭而替她出头,会因为她哭而把她护在自己身后。她只是觉得这是她的朋友,就算别人欺负她也决不能欺负她的人。可如今呢,她便觉得好笑,她视作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人竟然联合别人害她啊,理由竟然也是这么的匪夷所思,多么讽刺啊。

她的一颗真心,比不过别人的几句挑拨离间。这样的一段友情,只剩下一滩死水,她再也养不活任何生物。

“你就不怕我会杀了你吗?”凉辰月冷冷的开口,她没有在开玩笑,若是她想,若是她执意要这么干,秦巧儿今日绝对走不出这间屋子。

秦巧儿整个人猛的一僵,抽泣声截然而止,双眸惊恐的瞪着凉辰月,嘴角微微颤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她眼前这个人十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一样,面色变得铁青。她突然倾身上前,一把抓住了凉辰月的衣摆,几近哀求的说道:“辰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在慕小姐将你摔在地上的时候我就后悔了,你那么信任我,把我当成那么好的朋友,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我都不该和别人同出一气。我求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

凉辰月闭上眼睛,看也没有看她一眼。秦巧儿不依不饶的接着认错,她以为只要她足够诚意,只要她能够打动凉辰月,凉辰月就一定会原谅她,却是不知她越是如此,凉辰月便越是觉得厌烦。

也许一个人做错了事情只要认了错便能被原谅,可如果她做错的事情造成了一个无法挽回的后果呢?难不成也是一两句话就能够原谅的?

思及此,凉辰月甩开秦巧儿的手,红肿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一字一句宛如割肉一般沉痛,她说:“我问你,我的孩子保住了吗?”

秦巧儿心口一跳,尽管她早就做好了面对这件事情的准备,可是凉辰月在她跪在她面前虔诚的认错时指出这件事,在她的心里又割下狠狠的一刀,不过也正好让她明白了凉辰月和她之间的感情根本没有修复的可能。

凉辰月问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秦巧儿,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些她想要看见的。然而,她还是心灰意冷了,秦巧儿一直哭丧着一张脸,就好像天塌下来一样,久久不见她说一句话。凉辰月突然叹出一口浊气,墨黑美眸染上点点水雾,鼻头涌起一股酸涩感,紧握着床沿的手骨节分明。

她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也许世道对她就是这么不公。她赴汤蹈火只是想要换来他转身时一个回眸的笑意,只是想要自己不要成为他的累赘。可事实上,就连她自己也从来没有弄懂,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但是爱不爱一个人不是她说了算,她爱了,尽力爱了就好,不求他能有所回应。后来,她的一切终于从他这个坑跳到了另一个坑,哪怕这时一个深不见底的天坑她都无所谓,她都想要去维护。

但是似乎总是这样,只要时她想的,总是有人会阻止她,总是有人会让她不如人意。她该怪谁,慕倾城吗?秦巧儿吗?她们只是各有个的私欲,各有各的目的,而她失去的一切只不过是让她们达到目的的一个垫脚石罢了,真正对不起那个孩子的人,是她吧。

是她没有能力,没有眼里,信错了人,误吃了不该吃的药。

秦巧儿意识到凉辰月不对劲,抬起头时发现凉辰月头靠着床沿哭得不能自已。 那一刻,她的心就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啃咬一般,即是灼热又是疼痛。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秦巧儿立刻站起身,快步前去开门。开门一看,竟是独孤亦初,秦巧儿擦擦眼泪立刻向他行礼。

独孤亦初摆摆手示意她不必行礼,看到了她眼里得泪花,独孤亦初若有所思却也没有问什么,用着亲切得口吻问道:“凉姑娘醒了吗?我琢磨着时间,想着再给她把一次脉。”

秦巧儿点点头,满面愁容的说道:“方才刚刚醒来,还没来得及吃点东西。”

“现在方便见人吗?”独孤亦初又问,干净整齐的衣裳配上他亲和的口吻,让人觉得十分舒适,一举一动皆是一股纯粹的书香气息。

“方便是方便,辰月刚刚醒来,她心里难受,公子说话的时候请拿捏着说话的力道。”秦巧儿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就是独孤公子给凉辰月诊脉开方子,凉辰月才能苏醒得这么快,她心里对独孤公子存在感激。

独孤亦初听了之后若有所思的样子,随后便答应了她,跟着秦巧儿一同进了里屋。

凉辰月身上披了一件外衣,饶是她再伤心难过,听见独孤公子进来她也要整理一下仪容,总不能穿着一套睡衣便见人吧。

独孤亦初进来的时候凉辰月正好要从床上起来,独孤亦初连忙让凉辰月坐下,秦巧儿也想要过去扶她,可凉辰月并没有让她扶的意思,自顾自的挨着床沿坐回去。

“凉姑娘,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太过伤心难受,这样对身子不好。”独孤亦初寻到一张凳子,就坐在凉辰月的床头。

凉辰月没想到独孤亦初会来她这儿,更是没想到他竟然会知道她的事情。瞧着她自从独孤亦初进来之后便一直不解的看着他们,秦巧儿解释道:“辰月,今日多亏了独孤公子的出现,才救了你一命。你的药都是独孤公子开的,不过你刚醒过来,肚子里头还没有点东西,这药还不能喝。”秦巧儿想看看独孤公子能不能安抚一下凉辰月,比较他也是一个郎中,而且刚刚救了凉辰月一命,她想着凉辰月多少会听他的话。

凉辰月看了独孤亦初一眼,发现他并没有否认,这时她才十分抱歉的说道:“独孤公子,又给你添麻烦了。”

独孤公子宛然一笑,只说没什么。之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转头跟秦巧儿说道:“巧儿姑娘,我让厨房的人给凉姑娘熬了一些补气血的东西,估摸着快要好了,能否劳烦巧儿姑娘替我去跑一趟?”

秦巧儿立即答应,她其实也一直在像个借口离开这儿。她知道凉辰月此时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便是她,可是她若是走了,这儿就只剩下独孤公子和凉辰月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是有些不妥的,但现在既然独孤公子都开口了,她也不好拒绝什么,况且凉辰月和独孤公子似乎很熟悉。

第两百一十六章 慢性剧毒

独孤亦初顿时惊慌失措,直呼着使不得,赶忙上前将凉辰月扶起来,说道:“凉姑娘有什么话尽管说就好,不需要行如此大礼,且不说在下受不起,要是若璃见了准要和我急的。”

凉辰月低垂下头,抬眼间泪水竟往眼眶里涌,喉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堵着十分难受,凉辰月深吸了几口气,伸手将眼角的泪珠随手抹去,倔强的不让人看出她的难受。

独孤亦初静静的看着凉辰月倔强的模样,心里面阵阵感叹。这姑娘是他见过最坚强的姑娘,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失去孩子的痛苦恐怕早就忍受不了了吧,可她明明内心很是痛苦,却倔强的不让人看出来。

“独孤公子,你告诉我吧,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凉辰月沉默了多久,独孤公子就陪着她沉默多久,一直到她把收拾好,等着她开口。

独孤亦初垂下眼帘,没有说话。手朝着凉辰月摆了摆,凉辰月满脸疑惑的把手伸给他,独孤亦初的手探上凉辰月的脉搏,认真的把起脉来。

“凉姑娘放宽心吧,你肚子里的孩子没事。”独孤亦初看着凉辰月明明含着满满的期待却又不太敢表现出来的小心翼翼的眼神,他不由得同情起这个女子,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她。

听到了想要的消息的凉辰月整个人都愣住了,双眸对上独孤亦初沉着冷静的深邃眸子呆滞了许久,甚至一度不敢相信她亲耳听到的话是真的,就算是出至独孤亦初之口她也置若罔闻。

独孤亦初不愿意隐瞒她,这兴许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可是既然是个好消息,为何独孤亦初的眉头紧锁,脸上无半点喜色,凉辰月也算是从方才突如其来的喜悦之中缓过神来了,她的心里才因为保住了孩子的事情而激起的一些兴奋瞬间又跌入了谷底之中,她是个坚强的人,同样也是个懂得对自己冷漠的人,该对自己狠的时候也是从来不心慈手软的。

“独孤公子,你告诉我吧,无论是什么事,我都能承受住。”毕竟我伤惯了

独孤公子面色凝重,看着凉辰月苍白消瘦的面容,心下沉郁。良久之后他才站起身,往前踱了几步,只留一个修长的背影给凉辰月,深邃的眸子落在屋外那株几近枯死的桃花树上,薄唇轻启,将今日的所见所闻全数说给凉辰月听。

也幸亏是他今日要赶一趟王府给慕倾城送药来,慕倾城的药物除了采薇和独孤亦初,绝不会再经第三个人之手。恰逢今日他送来的药物不好熬,步骤繁琐,独孤亦初不放心便亲自去熬药。厨房之中除了慕倾城的药,另外的一份便是凉辰月的药,凉辰月的药物本就是他开的方子,里头有什么药物他一清二楚,在他熬药的时候他便发现了这其中的异样,他若是没有猜错的话里头又添了意味藏红花,这药材的确是能补气血,可却是孕妇一大禁忌,不仅会造成流产,往更严重的方面想极有可能会让这孕妇终身不再有可能怀上孩子。

独孤亦初心生诧异,这藏红花绝对不是他方子上要求下的药。他不知道是抓药的人粗心大意还是如何,总之这样的事情他作为一个医者便不可能坐视不管,于是他便自作主张的另添了几味药材。他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一件不小心而为之的事情,便没有多放在心上,一直到采薇来找他,他见到满身是血的凉辰月时总算知道了事情并不简单。他虽然将藏红花的药性中和掉了,却没料到还加入了别的东西。

“我没想到竟然会是慕小姐让人这么做的。凉姑娘,我实话告诉你,你服下的那碗药并不只有藏红花,我方才替你把脉,从脉象中发现,你的体内已经染上一种慢性剧毒。这毒虽然是慢性的,可却对你肚子里的孩子危害极大,若是不能尽快解毒,你肚子里的孩子恐怕也保不住”事已至此,他没办法再一声不吭的瞒着凉辰月。他本不想告诉凉辰月关于她孩子的事情,因为那个孩子能保住的可能性极小,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凉辰月仿佛被一盆冷水在头顶上倒下一般,这个消息比告诉她她的孩子已经保不住了还要让人觉得窒息,凉辰月的心里特别难受,比起她这么多年受的各种刀伤都要疼上好几倍。

她从小便失去双亲,虽然早已不记得他们的模样,可是他们的只言片语之中露出的层层关心她却是一直铭记在心。她那时也不过是个几岁的孩子,见了别人家的孩子有爹娘疼,说不羡慕都是假的,但那时她小,心里难受也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况且还有完颜瑾陪着她,她懵懵懂懂的已经忘了自己是个孤儿的事实。自那以后,她便想着,她日后若是有了孩子,她绝对要过得好好的,给她那些她体会不到的爱,似乎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觉得亏了。

此时此刻,任何一个母亲知道自己的孩子遭受这种痛苦,恐怕都是这么痛不欲生的吧,恨不得那些痛苦全都转移到她身上来。

“独孤公子,我求求你,你能不能帮帮我?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找谁了”凉辰月不知道她该找谁,也不知道她该信谁。她被完颜瑾关在这儿已经有些天了,想要找人帮忙都是一种困难。直到这时,她才悲痛的发觉,她已经再难相信谁了。

独孤亦初神情复杂,十分为难的看着凉辰月。那碗药他已经验过了,若是他能查出那是什么毒,兴许他还能想想办法,可他已经反复的验过许多次了,他根本不能确定那是什么毒,通过凉辰月的脉象才勉强判断出那是一种慢性剧毒,可真要说出是什么毒还真的不清楚,且不说是神恶魔千古奇毒,但至少是平常不可见的。

凉辰月几近哀求的模样独孤亦初看在眼里也会死于心不忍,他就算有心帮忙却也是无可奈何啊。

“凉姑娘,我有心帮你,可奈何这毒确实难见,就算是找遍全京城恐怕也不见得有人会认得这毒。”独孤亦初耐心的解释着,他心里也好受不到哪儿去,凉辰月是他的恩人,他出生于书香门第,对于帮助过自己的人都会铭记在心,更何况这份恩情对他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

闻言,凉辰月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般,干涩的眼睛像是流干了泪水一般,酸酸涩涩的。

独孤亦初见此心里难受极了,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眸中一亮,开口道:“对了,我突然想起来,有一个人他绝对有办法能治这毒。凉姑娘,不瞒你说,这几日汴京都在传着云迹大师回来了。云迹大师被称为医圣,他经手的病几乎没有治不得的,你若能让他替你医治,想必还有痊愈的可能。”

独孤亦初的话就像是火引,将凉辰月的几乎要心灰意冷的心点燃,又给了她不少希望。凉辰月激动的问道:“既然这样,要怎样才能见到那位云迹大师?”

说到这儿,独孤亦初宛然一笑,说道:“据说那云迹大师和瑾王爷十分要好,若是瑾王爷帮忙介绍,那云迹大师绝对会帮你。凉姑娘,你是瑾王爷手下,我想瑾王爷应该不会见死不救的。”

独孤亦初以为他说了之后凉辰月多少会开心一些,可却没想到凉辰月的脸上依旧满面愁容,不见得一点喜色。突然间才明白过来,凉辰月之所以一直在这偷闲居中,其实不正是完颜瑾囚禁的吗?

“对啊,他也许会选择帮我的忙。可是现在他连见我一面都不肯,又怎么可能会帮我。独孤公子,你能给我指一个方向,我已经很感激,接下来的事情也只能靠我自己了。”凉辰月神情恍惚,一日之内反复的出于喜悦与悲痛之中,换做谁会不疲惫,更何况凉辰月失血过多,本就面色苍白,哭得红肿的眼睛也很难聚焦,尽管她已经尽力的让自己强打起精神来,可面上还是让人觉得她十分劳累。

独孤亦初没再过多的叨扰,叮嘱着凉辰月多加休息,她失血过多,若是身子再差一些,就怕那慢性剧毒还未侵入腹中的胎儿,在她体内就让她受不住了。

独孤亦初最后看了凉辰月一眼,有些话呼之欲出,最终还是选择咽进肚子里没有提起。凉辰月不打算让人知道,他也不好问什么。

第两百一十七章 拆人骨子

一顶软轿,摇摇晃晃的从皇宫出来,两边窗口大开,外边的人要想见见里头的人一眼便能望到边。然而,里头的人却坐无坐相,站无站相,让人见了忍不住低声细语起来。

忽而一旁的手下站再轿子窗口处,扯着嗓子又要保证里头的人听得见,又要确保不会让人听了去,小心翼翼的说道:“主子,瑾王爷那边已经知道我们入宫的消息了。”

姑苏皓月本来靠着轿子昏昏欲睡,这下子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了,嚷嚷着抱怨道:“知道了就知道呗,他还能拿小爷怎么样?”

那手下估计没想到姑苏皓月会这么无所谓的样子,话语一噎,思考良久才又说道:“咱们进宫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大声响,瑾王爷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一早便有人在宫中接应,主子不觉得”那手下没敢再说下去。他是月影才刚刚提上来的新人,第一次和姑苏皓月出行想着在姑苏皓月面前表现得利索一些,也好讨个好印象。

姑苏皓月眉头一皱,没好气的问道:“觉得如何?你倒是说下去啊。”

那手下顿时为难了,这里是东越,谁都知道是瑾王爷的地盘,在这里说瑾王爷的坏话若是让人听了去,他还要不要在这里待下去了。

“让你说你就说,怎么这么多事呢?”姑苏皓月没什么耐心,好不容易有一点困意想要好好歇一会儿,这下被吵醒了他的心里能高兴到哪里去。

“属下属下是觉得,瑾王爷是不是早就料到了咱们会去皇宫?所以才会一开始便让人在那儿等着咱们?”那手下鼓起勇气,再没有犹豫。

姑苏皓月忍不住看了那手下一眼,心想着月影到底给他派了什么人,为什么比他还要聒噪?突然有点怀念月影沉默是金的优良品质。

“小子,我看你挺能干的。这样吧,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要是完成了,我让月影好好提拔你。”姑苏皓月笑得一脸灿烂,若是人见了,还真的是一副体贴下人的好主子。

那手下一听顿时也来了精神,心里瞬间乐开了花,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姑苏皓月,认真乖巧的等着姑苏皓月宣布任务。

“你替小爷跑一趟碎玉轩,找周老头要一包上好的南洋珍珠,不给银子的那种,你要是完成了这个任务,我绝对让月影好好提拔你。”姑苏皓月挑眉,语气轻佻,就好像这是一件从天而降的馅饼,谁接着谁占便宜。然而那手下也不是真的那么好骗,这不是明摆着抢吗?

“主子你放心,既然是你亲自交个属下的任务,就算再辛苦,再艰难,属下也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完成。”那手下说得一脸信誓旦旦,态度严谨得姑苏皓月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干笑几声,笑着说道:“既然这样,那可就交给你啦!记得一定要上好的,不给银子的那种!”

姑苏皓月笑得眼泪都要掉了,他怎么不知道月影会让一个这样有趣的人跟在他身边。平时跟在他身边的那些人各个都是一脸死沉的脸,如果不是他有事情需要他们,他们能够一整天都不说话,这个人还是第一个敢在他睡觉的时候吵醒他的人。

“不回紫月殿了,调头去瑾王府吧!”姑苏皓月朝着外面的手下喊道,抬轿的人不敢耽误,迅速在原地换了个方向,一顶软轿外加两排人手浩浩荡荡的往瑾王府走去。

没多久便在瑾王府面前落轿,姑苏皓月慢悠悠的从软轿下来,神情却变得格外严肃,就连迎上来的张管家都被姑苏皓月那说变就变的样子吓到。

“紫月殿下,你们在这儿稍等一下,老夫这就去禀告瑾王爷。”张管家好声好气的说道,虽然不知道姑苏皓月为何会满脸写着不满,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还是依旧和往常一样回去禀告。

然而却见姑苏皓月拿在手上还没握热的折扇,啪叽一声狠狠的摔在地上,语气十分猖狂,说道:“小爷进进出出瑾王府多少次了,苏木槿哪次是让小爷直接进的。先不说我们交情多深,就是以小爷是天楚国国君的份上也要大开府门迎接小爷。张管家,今日小爷还就不等了,就是要硬闯瑾王府!”

张管家被姑苏皓月几句话怔住,硬是没看出来姑苏皓月哪里抽风了,这又是什么把戏。

“实在对不住啊殿下,这是王府的规矩,不管是谁来了都是如此。另外,没有王爷的应允您不可随意进入之外,您还不得带兵带武器进王府。”张管家有条有理的跟姑苏皓月讲道理,这王府的规矩是约定俗成的了,哪位高官来了都是如此。

姑苏皓月眼角一挑,露出一抹邪邪的笑容,好看的唇瓣随之一动,说道:“是吗?小爷今日还真的非闯王府不可了!”

姑苏皓月的话语刚落,身后的手下蜂拥而至,王府门前的侍卫也毫不示弱,很快就和姑苏皓月的人扭打在一起。张管家见状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转身便进了府中。姑苏皓月稍稍往后退了几步不让两队人打架的时候波及到他,笑眼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队人。

百姓经过王府的时候都不会选择驻留,而今见着紫月殿的姑苏皓月带人闯王府确实新奇,不知不觉间也就围了不少人。这汴京要说和瑾王爷关系匪浅的两个人,一个属慕倾城,另一个便是姑苏皓月。这两人一起的时候干过不少事,在汴京险些传成一段佳话。一个是沉默寡言却自带逼人气势的瑾王爷,一个是风流倜傥游戏人间的紫月殿下,这两人几乎把汴京的姑娘迷个团团转,尤其是姑苏皓月。拆人骨子,捧红戏子的事情不少做,更重要的是,他不像瑾王爷有个倾城佳人在身,更是给人不少的联想。

然而,交情甚深的两个人有一天竟也闹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怎么可能不引起百姓的围观。

瑾王府的规矩几乎是全汴京都知道的事了,瑾王府的侍卫一度成为汴京百姓倾慕的对象,因为他们遵规守距,权势在大的人面前也毫无感情可言,哪怕是一朝天子在这儿也得好好的守着规矩。所以姑苏皓月这一出让人看着云里雾里的,忍不住也要猜着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

然而,更让人震惊到掉下巴的事发生了。张管家出来之后不知道说了什么,王府的侍卫停止了打斗,分别向两边站好,张管家上前向姑苏皓月作揖弯腰,说道:“殿下,请进!”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着实让人震惊得要掉下巴,在王府闹事还能安然无恙的站着等张管家鞠躬行礼请他进府的人,姑苏皓月是第一个。

仿佛一切都在姑苏皓月的意料之中一样,姑苏皓月听了之后扬起头,笑着说道:“这不就对了吗?瑾王府的规矩早该改一改了,真当这汴京他一人独大啊?”说完之后,姑苏皓月大摇大摆的进了王府,身后还跟了一群带刀的手下,那声势浩荡得似乎要进去拆王府一般。

而留在外头的百姓纷纷蒙圈了,猜测着姑苏皓月和他们的瑾王爷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照着姑苏皓月的性子,虽然也是无法无天惯了,但却不会真的做出惹怒完颜瑾的事情。而这一幕,虽然只是破了规矩,却是把完颜瑾的颜面扯到地上拉踩了,换做谁都不会去做的事情,姑苏皓月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甚至还带着手下大摇大摆的进了瑾王府,可真的是让人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啊。

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姑苏皓月最后留下的那句话,那不是明摆着和瑾王爷的权威杆上了吗?不得不让人猜想着,莫不是姑苏皓月当上了天楚国国君之后架子大了,都不把瑾王爷放在眼里了?

各种各样的猜测应有尽有,然而姑苏皓月等人却早就进了王府没有踪影,也没有谁告诉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有的事情他们也只得各自揣测,无人向他们解答。

然而跟着张管家的姑苏皓月却一路都扬着头,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王府的下人有些都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见到这样的姑苏皓月虽然不失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却有似乎多了一些什么让人见着十分怪异。

姑苏皓月却是一眼也没有看他们,跟着张管家进了主殿。完颜瑾坐在主位上,见到姑苏皓月将手上的茶水放在桌面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姑苏皓月,等着姑苏皓月开口说话。

姑苏皓月自顾自的选了个铺了棉垫的靠背椅坐下,看了看完颜瑾,见他没有说一句话,朝着自己的手下招了招手,示意他们统统退下去。

直到这时,完颜瑾才悠悠的说道:“姑苏皓月,好大的胆子!”

第两百一十八章 小心翼翼

张管家十分纳闷的看着这两个谁也没看谁说话都没好气的两个人,颇有一种下一秒他们就能打一架的样子,他一个王府的老人自然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姑苏皓月和他们王爷的关系有多铁是众所周知的,姑苏皓月以前就常来王府晃悠,基本上吧王府当成了自己家,王府的下人也没有把姑苏皓月当初外人看待,张管家对姑苏皓月多少也是包容的。

完颜瑾摆摆手,示意张管家带人下去,张管家只得听从命令,把下人都带走了,主殿内冷硬的气氛被提到最高点。完颜瑾依旧是沉着一张脸,目光悠悠的落在远处,看也没看姑苏皓月一眼。然而一边翘着二郎腿的姑苏皓月终于在下人走光之后扯出一道嘚瑟的笑容,笑嘻嘻的看着完颜瑾,小声说道:“怎么样?小爷表演得还不错吧?”

姑苏皓月自顾自得拿起桌边放得几块糕点认真得吃起来,他这次牺牲大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都没有睡觉,也不知道对皮肤造成多大得影响,今早又是饿着肚子从皇宫出来,他这些日子养尊处优惯了,少吃一顿都不成的。

完颜瑾冷哼一声,面无表情的样子,说道:“你可知王府的规矩就连皇帝来了也要遵守?”姑苏皓月倒好,不管不顾的开了先例。天楚国国君能随意进府反而东越皇帝却被挡在门口,这要是落人口舌,不仅对瑾王府不利,对姑苏皓月更是不利。

姑苏皓月迟疑了一下,渐而笑道:“这不正好吗?你看,谁都知道姑苏皓月不会去触瑾王爷的逆鳞,今日却大张旗鼓,无法无天的带人硬闯瑾王府,这不就说明了姑苏皓月和瑾王府的关系岌岌可危吗?再说了,这可是你要我这么干的。”姑苏皓月笑得一脸人畜无害,仿佛方才带人气势汹汹闯瑾王府的人不是他。

完颜瑾不打算和姑苏皓月斗嘴,他确实想让人以为姑苏皓月和瑾王府关系破裂,但也没说要毁了瑾王府的规矩,姑苏皓月占了大便宜不说到头来还装无辜,把罪名都推到他身上。什么姑苏皓月不可能触瑾王爷逆鳞的话也说得出口,面对姑苏皓月的胡搅蛮缠,完颜瑾也只得作罢。

姑苏皓月咽下一口糕点之后就没再吃了,拍了拍手上的粉末找了块手绢擦手。突然朝着完颜瑾凑过去,用一种贼兮兮的眼神看着完颜瑾,好奇的问道:“我最好奇的是,你是怎么确定萧子陌会从我这边下手的?”

萧子陌在语言上或轻或重的挑拨离间,内心强大如姑苏皓月当时也差点就上了他的套。进皇宫的时候,完颜瑾在皇宫派了人接应,姑苏皓月直呼称奇,他差点以为完颜瑾派了人跟踪他呢。

“现在萧子陌的身份已经败露,所有被他所害的人都对他一清二楚,他的敌人这么多,自然要拉拢一些人当靠山。我是他最大的死对头,自然不可能拉拢。我左右寻思着,这儿最容易动摇最容易被蛊惑的除了你,似乎找不到第二个人了。”完颜瑾三缄其口,短短几句话回答了姑苏皓月的问题还顺道贬低一把。

姑苏皓月啧啧称奇,不得不佩服完颜瑾的脑回路,能将所有事情前因后果分析得这么透彻,定是料到了萧子陌如果去找他,他便会去皇宫,所以才一早就在皇宫那儿派了人接应。

“真是无趣!小爷还以为你真的有跟踪人的癖好,想着抓个把柄到小月月面前夸夸你呢!不过,你怎么确定,我不会受了萧子陌的蛊惑?毕竟他可是说得有理有据,让人想不怀疑你都难啊。”姑苏皓月喃喃道,要不是他的意志力足够坚定,兴许还真的会受了萧子陌的蛊惑。

“那你会受他蛊惑吗?”完颜瑾突兀的问了一句,语气很轻,却不失认真和严肃,目光直直的看着姑苏皓月,似是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些什么。硬是让姑苏皓月突然一愣,若是换了平时,他肯定会第一个反驳完颜瑾,他都是这个态度了还问什么会不会。可这时,他在这一瞬间犹豫了

萧子陌并非随意拉扯,他有些话确实击中了姑苏皓月的内心。完颜瑾一直以来对他都是有所隐瞒的,这是姑苏皓月早就知道的事情。但是因为信任,所以他从来没觉得不妥。但当别人将这件事情摆到平面上来谈的时候,他一味的袒护完颜瑾,宣告所有人他相信完颜瑾的时候反而有一种奇怪的反差感油然而生,让他在那一刻开始动摇,开始怀疑自己一直坚定的事情是不是从一开始便是错误的。而现在,完颜瑾如此认真严肃的问他,他没办法直接回答他从来没有动摇过,或许他在很久之前便一直藏了这样的心里,才会让人有空隙可以钻。

幸好最后姑苏皓月还是选择相信完颜瑾,没有因为他人的三言两语而误会了完颜瑾。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信任,才有了他带兵硬闯瑾王府的一幕,他们就是想要萧子陌以为他和完颜瑾的关系彻底决裂。姑苏皓月暗暗的想着,还别说,硬闯王府的时候,别提有多爽了。

完颜瑾没再看他,也没有强迫着姑苏皓月一定要现在就给他回复。他站起身,右手的大拇指自然而然的摩擦着食指和中指,忽而又意识到了什么停止了这个动作。他看着姑苏皓月,眼神中满满的羡慕,他压抑在心中许久的情绪没有任何遮掩。天知道他都多羡慕他啊,这个人得到了他就算小心翼翼也得不到的。

然而,完颜瑾早就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这个时候同样也如此。他深不见底的眸子各种情绪退却,乍一眼只剩下百年不化的寒冰,孤傲的让人猜不透。

“我并非有意隐瞒一些事情,只是并没有一个恰当的时机和理由去告诉你。而且现在的你,最好不要知道我的过去,对你来说是好的,对那个人来说也是好的。我本不想对你有所隐瞒,但事已至此,我不得已只能如此。姑苏皓月,等萧子陌的事情了结之后,你就带着她走吧!从此之后,我不会再过问你们的事情。”完颜瑾语气淡漠,可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忧伤还是出卖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啊!最终还是不配将她留在身边,无论他再怎么小心翼翼,到底还是这样的结局。

将她困在偷闲居的这些日子就当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点私心吧,哪怕他再不愿意,她也已经是姑苏皓月的人了。

完颜瑾的手不知不觉间紧握成拳,他就像冬日里已经冻死的枯木,一棵赤忱的心已经腐朽,宛如一片散沙,风轻轻一吹也就烟消云散了。

姑苏皓月不解的看着完颜瑾,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完颜瑾对他说了这么多话,可他想了半天愣是没想明白他再说些什么。他皱着眉头,正要问些什么,完颜瑾却不给他任何机会,冰冷的眸子落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打了个寒颤,之后从嘴里悠悠的吐出一句话,说道:“出去的时候带上你的人,怎么来的,还是怎么出去。”

闻言,姑苏皓月一下子就不爽了。对于完颜瑾这种利用完就丢弃的行为十分鄙视,“苏木瑾,有你这么对待客人的吗?怎么说小爷也是刚立了功的人,小爷为了你可是连早餐都没吃,怎么说也要先留下来吃个早餐再说吧!”姑苏皓月又是一副傲娇脸,他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以前替完颜瑾做事,是他寄人篱下没有回报也就算了。现在的竟然也这么对他,姑苏皓月真想问完颜瑾一句,他不觉得他赶人赶得有点太理所当然了吗?

完颜瑾摸摸鼻子,没理会姑苏皓月的鬼哭狼嚎,只身便往外走,优哉游哉的说道:“本王书房中还有以大叠公文未批改,你若是要来帮忙随时欢迎。若是你要留在王府吃早餐,恕不奉陪。”

姑苏皓月差点气得跳脚,他真没见过比完颜瑾还要不要脸的人了。看着完颜瑾绝尘而去的身影,姑苏皓月再一次在心里将他祖宗上上下下问候了一遍才觉得解气。突然视线落到了桌面上的糕点,他的脑子灵光一闪,嘴角忍不住上扬,没有再在这儿停留,哧溜一下就消失得无隐无踪。

第两百一十九章 爱入骨里

才不过转眼间,姑苏皓月便出现在偷闲居的桃花树上。漫天飞舞的雪花纷纷扬扬坠落,落在他嫣红色的长袍上,既显得嗜血妖艳,又不失高贵优雅。

一双魅惑人心的桃花眼轻轻一眨,抖落了不少雪点儿。姑苏皓月拍了拍肩上的散落的雪花,双手顺道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将自己上上下下整理了一遍才勾起嘴角,心情甚好的打量起四周的一切。

这时,秦巧儿手上捧着水盆愁容满面的出了院子。姑苏皓月一眼便瞧见了她,哧溜一声从树上跳下来,正好落在秦巧儿面前。秦巧儿心里装了事,一时也没注意到树上会有人,见到姑苏皓月的时候俨然下了一跳,幸亏姑苏皓月眼疾手快,捂住了秦巧儿的嘴。

姑苏皓月的食指点立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大声声张,见秦巧儿吓得苍白的脸渐渐回血到镇定下来,他才打量了一下里屋,没有发现凉辰月出来他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之后便拉着秦巧儿到偏远一些的位置才放开她。

秦巧儿的脸色瞬间变得涨红,眼神飘忽不定,不敢对上姑苏皓月。姑苏皓月却觉得甚是有趣,单只手指支起秦巧儿的下巴,打趣道:“你们小姑娘都是这么容易害羞的吗?”

秦巧儿一脸窘迫,心里虽然很疑惑姑苏皓月没有钥匙为什么能进来但也没有多加思考,在姑苏皓月调侃她的时候毫无预兆的跪了下来,秦巧儿将头低到了尘埃里,等着姑苏皓月的怪罪。

姑苏皓月整个人一愣,让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一跪到底事几个意思,他平时也是这么调戏小姑娘的,但是直接给他跪下的这还是第一次碰到,硬是让一个在任何人面前都事油嘴滑舌的姑苏皓月第一次手足无措起来。

姑苏皓月大脑发热,立即蹲下身子去扶秦巧儿,嘴里还劝说道:“小姑奶奶,我也就是随便说说,经不起你这么一跪啊,要是让小月月见到了,准又要说我欺负你。”他来这儿可还有要事要办啊,这要是让凉辰月知道他欺负小姑娘,准又不会给他好脸色的。

然而,尽管姑苏皓月好说歹说,秦巧儿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并且还呜呜呜的哭起来了。姑苏皓月瞪大了双眼,双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的问道:“小姑奶奶,你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吧。但我求求你,别哭了好不好?我我见不得女孩子哭的。”

秦巧儿的心里本来特别难受,这些日子以来积压下来的阴郁,在见到姑苏皓月温柔似水的眼神时,她所有的委屈与心酸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她给姑苏皓月跪下,她希望得到一个让她赎罪的机会,可姑苏皓月却变着法的逗她笑,顿时让她的心里百味杂陈。

“殿下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辰月。”憋了许久,秦巧儿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姑苏皓月一怔,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收起方才的嬉皮笑脸。虽然不知道秦巧儿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一听到和凉辰月有关,他就没办法玩笑起来。他低声道:“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

秦巧儿鼻头一酸,灵动的两只眼睛像是进了沙子一般含着水雾,眼白变得比脸颊还要通红。看着姑苏皓月温柔尽失的眸子,她的心里再一次跌入谷底,更加看清了自己在姑苏皓月心中的位置,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罢了。

姑苏皓月刚来的时候第一个见的人便是她,她的心里一阵狂喜,许久不见的心上人就在眼前,她激动得说不出话。可当姑苏皓月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她带到这儿的时候她总算明白,姑苏皓月只不过是不想吵到凉辰月罢了。

秦巧儿彻底死心了,她本来以为她多少能存一些念想,可姑苏皓月明显对她无半点留念,甚至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大街上随随便便便能碰见的普通人罢了。她将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姑苏皓月,见证了他的脸色由一开始的沉着冷静渐渐变得涨红,感受着他的呼吸越来越凌乱,看着他的额角青筋浮起,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足以毁天灭地的暴戾气息。

“整件事情便是如此。那天我做错了事,我不配得到你们的原谅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因为现在只有你能救辰月,只有你才能安慰她了!”秦巧儿声泪俱下,她的手扯着姑苏皓月的衣摆,苦苦声声哀求着。

姑苏皓月感觉自己的大脑中有无数只蚂蚁啃咬,灭顶的滔天怒火将他整个人彻底点燃。全身止不住地发抖,被刀剑刺入胸膛的时候他都不曾这么害怕过。他的小月月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她经历这些?

流产?他不在汴京的这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气愤的是完颜瑾为何能对此闭口不提,他和墨冰他们全都被蒙在鼓里,他们都以为凉辰月只是身子不舒服在小院子休息,可谁能想到,凉辰月却是在这小院子里被人陷害,被人冷落,被人背叛。更可悲的是,这段日子,她可是一个人撑过来的啊。

姑苏皓月第一次发现,原来生气的时候,心口真的会疼。

思及此,他跨步想着里屋走去,又恰好秦巧儿扯着他的衣摆不放,姑苏皓月气愤到了极点,大手一挥,让秦巧儿扑了个空。

“殿下我真的错了,我真的错了”秦巧儿跪在地上拼命向前挪动,她奋力向前一扑,稳稳的抱住姑苏皓月的小腿哭着喊道。

她怕,这一次过后,姑苏皓月绝对不会给她一个好脸色,哪怕是对一个路人的脸色。

姑苏皓月眉头紧皱,出声吼道:“放开!”这一声足够镇人耳膜,也着实把秦巧儿吓了一跳。姑苏皓月衬着她的双手放松,一把将她落在自己的腿上的手扯开,之后看也没有多看一眼的朝着里屋走去。

抬眸的瞬间,恰好撞上凉辰月悠远空洞的目光。在那一刻,似乎时间静止了一般,姑苏皓月看着离自己才不过五米位置那抹纤瘦得让人心疼的身影,心口有快地方隐隐泛着搅动得疼。

凉辰月大概是出来得比较急,她身上还是一身雪白色得睡意,脚上也没有穿着鞋子。她站在那儿,轻飘飘的,就好像随便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纤瘦的小脸冻得和脚丫子一样的苍白,颇有一种才被人剔骨削肉的感觉。

姑苏皓月目光直直的落在凉辰月的身上,眼眶煞红。凉辰月透过一片轻飘飘的风雪看见了他眼中的沉痛。然而却在下一秒,嫣红色的身影决绝转身,只留一个萧瑟的背影。

凉辰月心中一惊,开口喊了一句:“姑苏”

一句姑苏,就好像悬崖勒马一般将他所有要离去的愤慨和决绝在那一瞬间分崩离析,悲凄得让他的心口宛如剜肉一般的疼。姑苏皓月再也忍不住了,一个瞬移来到凉辰月的身边,大手一揽,让凉辰月的脚丫踩在他的脚上,将那抹日思夜想得身影搂进怀里。

姑苏皓月双手抱得死紧,却又感觉无论如何都没法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他恨不能将怀里的人儿捏碎了揉进骨子里,这样他就能随身带着。可怀里的人儿又太过瘦弱,让他有一种只要轻轻一用力便会将她整个人弄坏的感觉,他在这两者之间来回徘徊,折磨得他痛不欲生。

凉辰月仍由姑苏皓月抱着,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姑苏皓月的小心翼翼,清楚的感受到他对她的疼惜。她也放空了自己,整个人都依附在姑苏皓月身上。并非是她刻意这样,而是因为她实在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站着了。

姑苏皓月的声音她不可能没有听见,可是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力气,她连下床都喘了好久的气,更顾不上穿鞋。

“我对不起,我来晚了”良久之后,姑苏皓月在凉辰月的耳根处小声低喃着,短短的一句话却是用尽了所有神情。没有调戏小姑娘时的痞子气,也没有向人夸耀自己的张扬,更没有吊儿郎当时的轻快,他的语气比起往日时要低沉很多。姑苏皓月是凉辰月见过的最乐观开朗的人,同样也是她见过最易消沉低落的人。

一句话引起凉辰月的心酸,她闭上眼睛,疲惫的靠着他的肩膀,喃喃道:“姑苏不晚,一点也不晚!我累了,谢谢你,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给我肩膀靠靠,这就够了。”

而凉辰月见不到的另一边,姑苏皓月的双眸已经燃上怒火。他的丫头说她累了啊,她是多么坚强的一个人,到了有一天说她真的累了,那该是受了多大的委屈。说到底她也才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子,能比谁坚强到哪儿去,这么些年来她已经过得心惊胆战,就为了一个冷眼旁观者费尽了心思。姑苏皓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恨不能除去她所有烦恼。

第两百二十章 渐行渐远

姑苏皓月沉痛的闭上双眸,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心疼全都咽进喉咙里。手缓缓的抚上凉辰月的头,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凉辰月没有挣扎,任由着他身上的檀木香串入口鼻,感受着他一起一伏的呼吸。忽然,姑苏皓月凑近她的耳根,语气轻柔的说出让她惊慌失措的话。

“辰月,也许我从一开始便是错的。我以为他既然爱着你,必然也会多少护着你。我放心的将你交到他的手上,我想着在你心里也许他一个眼神都比我怎么费劲心思都要强,而只要你开心就好,只要你过得好就好。但现在,我发现我错了。我不该任由着你痴痴的跟在他身边,任由着他践踏你的真心。他再强大,再厉害又如何?他的心里可以装得下整个天下,终究也容不下你一个小小的女子。”

姑苏皓月气恼至极,怒火肆虐地在他身上来回穿梭,他一边气恼着完颜瑾的所作所为,又一边懊悔自己做的决定。

姑苏皓月第一次这么恨自己,恨自己为何要顺着凉辰月,惯着她这样折磨自己。他多想元宵那天直接将凉辰月带走算了,他自认自己不是一个宽容大量,心怀宽广的人,却在那时选择了尊重凉辰月的决定,顺从她的心。当时的他有多退让,现在就有多后悔。

“辰月,为什么就不能是我?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甚至千倍百倍的送给你。你要他的心是吧,那我可以将整颗心掏出来完完整整的给你。你要他的人,我就在这儿啊,你想要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为什么你要给他伤害你的机会?难道你不知道吗?他伤害你的同时,我的心里该有多痛?”姑苏皓月歇斯底里的吼出来,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的一棵心就像有千万支利剑在搅动一般,他想躲,却已躲不及。

他不只一次的问过自己,为什么那个人不是他呢?然而谁都不会给他答案,他只得在一片死寂中一次又一次的反思。

姑苏皓月的声音带着谴责,带着浓浓的无奈,凉辰月听着比赴汤蹈火还要灼心。

其实,痛的人都知道应该要放下,但之所以一直揪着不放,大概是因为这种痛刺入了骨子里,日久天长之后渐渐和身体容为了一体,痛到麻木的时候就会选择忽视。然而等到忽然有一天她终于醒悟过来,再要抽身时已经病入膏亡了。

“姑苏,也许我早该抽身的。这么久以来,我不断的告诉自己,应该趁早脱身,找个合适的机会,离开他。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本身就是贱骨子,每次都能找个理由为自己推脱,然后一次又一次坚守着心里的一点点希望,我总想着到哪一天,这点希望也破灭了,我就走”凉辰月无声哭泣着,沙哑的声音里却能感受到她的偏执。

姑苏皓月不愿再听下去,没等她说完便将她稍稍推开,愤然转身,气愤咆哮道:“不需要等到那一天,我这就去找苏木瑾拼命。我若是赢了就光明正大的将你从他身边带走,我若是输了,就算是死在他的剑下,我也绝不后悔”

凉辰月听了之后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她知道姑苏皓月的性子,他既然能狠下心说这样的话,无论如何也会去做到。姑苏皓月本就是易怒的,冲动起来做什么事情都没有下限,若他真的豁出去和完颜瑾决一死战那个画面,凉辰月真的不敢想象。

凉辰月赶忙握住姑苏皓月的手,一双墨黑美眸写满了无措,姑苏皓月看在眼里,既是心疼又是气愤。又恰逢一阵阴冷的风吹过,凉辰月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整个人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姑苏皓月心中积满的戾气在那一瞬间熄灭了不少,又看了一眼凉辰月本该目含秋水的眸子此时此刻布满血丝。那一瞬间,心中所有的酸涩都揉碎在他眉眼的一抹波光里。

他二话不说直接将凉辰月环抱而起,走向里屋,将她放在床上,扯起滚落在地上的棉被将凉辰月裹个严严实实。之后再没有多看一眼,转身便走。

凉辰月急了,扯着喉咙费力的喊着姑苏皓月的名字。可姑苏皓月却如同什么都听不见一样决绝的往前走。凉辰月一把掀开被子,想要上去拉住姑苏皓月,姑苏皓月却好像早就知道她会这么做一样,他的速度更快了,凉辰月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和漫天的一片白茫茫切合到一起。

渐渐地,眼眶里满满积满泪水,她的视线一片模糊,只余下一抹惨淡的身影,渐行渐远,缓缓消失在茫茫飘雪中。

姑苏皓月双手握得死紧,凉辰月一声一声凄厉的呼喊就好像刀子一下一下的在他心口上划过一样。凉辰月见不到他决绝的背影后是怎样一张隐忍的脸,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得这么决绝。到了最后,她依旧拼尽全力要阻止他去找完颜瑾讨个说法哪怕她已经被他伤透了心,哪怕她筋疲力竭,全都只是因为他是完颜瑾啊。

呵呵!他心爱的女子,似乎太过于了解他,知道此刻他多想要找人拼命决一死战。但也太不了解他,她从来不知道他为了她一点一点的在改变,变成哪怕明知自己得不到她一点真心也心甘情愿成全她。

也许当真是应了那句话,大张旗鼓的离开,都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然而,他失败了。

你是我的可遇不可求,可遇不可留,可遇不可有

“王爷,王府外有人想要见你。”

张管家站在书房外,手在门上敲了敲,禀告完之后又立在原地恭敬的等着完颜瑾的回应。纸张翻页的声音骤然停下,渐而从屋内传来完颜瑾低沉的声音。

“可知那人的身份?”完颜瑾问道,还在册子上书写的笔尖也顿住,眉头微蹙。他似是从一句话中就发现了张管家的异样。若只是平常的人要进王府,张管家都会报上姓名或是说出他是哪家的人,而今却并没有。

张管家犹豫了一下,思考着如何解释清楚。

“那人一身白衣,身子修长,看身板应该是个少年郎,带着一副面具见不到他脸,因此也不好判断他是谁。而且,他说要见你,但却不愿进府。”张管家仔细的想着那人说的话,那人给人感觉似是带着满满的杀气,说话的语气和咬字却又带着一种少年的稚嫩感,实在是诡异至极。

听到这儿,完颜瑾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没多久就出来了。没有任何犹豫便直接往府外走去,张管家不敢有所耽误,也紧紧的跟在他身侧。

“姑苏皓月走了吗?”完颜瑾突然问道。

张管家费力的想了想,之后摇摇头,答道:“从主殿出来就一直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完颜瑾只是微蹙了一下眉头,并没有说什么。

到了门口,完颜瑾一眼便瞧见了形影单只伫立在那里的身影,他的心中闪过一丝疑虑,深邃的眸子打量着那人的背影。忽而那人转过身来,犀利的目光透过脸上的面具落到完颜瑾身上,浑身上上下瞬间散发处一股浓烈的敌意。

完颜瑾眯着眼睛,他虽然一时说不出这人是谁,可是隐隐约约仿佛在哪儿见过,那种感觉既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然而,就在完颜瑾想要开口问话时,那人却如同离了弓的箭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向着完颜瑾袭去。先是见了那人凶狠的目光,渐而又被一道日光直射进眼睛里去,完颜瑾下意识的用手去遮光,却从指缝之间瞧见了紧随其后的一只银白利剑直直向他刺来,速度之快仿佛要直接将完颜瑾得头捅破一般。

他的心下对这人的身份顿时了然,没有转身躲避,也没有拔剑而出,在银剑与脸颊触碰之前,完颜瑾恰到好处的侧身。带着犀利的剑光从他的脸上擦肩而过,留下一道殷红。

完颜瑾心中一凛,这人的速度显然提高了不少,进攻的力道也干净利落的很。

白衣少年失去了这次极佳的刺杀机会,完颜瑾身后的守卫迅速上前,全都挡在完颜瑾之前,和白衣少年动起手。

然而白衣少年就如同被人耍弄了一般,气愤的握紧刀柄,每一刀都用尽了力道,下手又快又狠,逼的让人止不住往后退。

他的目标只有完颜瑾一个人,自然时没有心思和这些守卫耗的。

张管家也立刻站在完颜瑾的身前,满脸担忧的看着他脸上的刀痕,问道:“王爷,要不先进府处理一下吧?”

白衣少年杀人就好像杀疯了一样,一点理智也没有,他的速度也时快得惊人,那么多守卫竟然一下都没伤到他。张管家担心要是守卫拦不住了,白衣少年极有可能再一次和刚才那样袭击完颜瑾。

第两百二十一章 犹豫不决

白衣少年收回手上的剑,守卫也停下手向后退。完颜瑾没有说话,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似是要透过那面具射穿那人一般。

“完颜瑾,我要找你单挑!”白衣少年忽而开口道。

完颜瑾眼睛一眯,渐而冷笑一声,说道:“阁下方才的举动可不是要与本王单挑的意思,难不成偷袭也算得上单挑?”

不知是不是那白衣少年自是理亏还是如何,沉默良久,一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既反驳,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完颜瑾打量着那白衣少年,心下差不多也能猜到他的身份,却也没有拆穿。他一直在等着那白衣少年开口说话,可他只是直直的看着他,等了许久也不见他说话。完颜瑾抿嘴,正色道:“这样吧,看在那人的面上,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这次要是再偷袭不成功,就请移步王府,本王政务繁忙,也不是个闲人,可不会谁来了都会亲自接待。”

他对白衣少年没有敌意,纯属当作年少轻狂不懂事。而且凭借他和凉辰月的关系,完颜瑾也不可能会对他下死手。之所以再给他一次机会,并不是因为他狂妄自大不惜命,而是他想要摸清那白衣少年的武功是不是真的突飞猛进了。

然而,却见那白衣少年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完颜瑾,我既然是来找你单挑的,就请你尊重你的对手,拿出你的全力。”

完颜瑾眉眼一挑,顿时觉得好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身上还未完全褪去的孩子气,还是他磕破头也要钻牛角尖的那股狠劲,既然让完颜瑾莫名觉得有趣。然而见他这副完全不把自己当作一回事的白衣少年顿时怒了,手中银剑举起,正对着完颜瑾的脸上,有些急促的问道:“你笑什么?”

完颜瑾伸手,将白衣少年指着他脸上的银剑按低了不少,笑着说道:“本王笑你,武功不精,口气不小。你出剑的力道足够大,速度也足够迅速,可这武功却并不稳妥,配不上你这速度。况且你的剑对着本王的脸,若真是你偷袭成功了,也不过是让本王受些皮肉之苦。如何才能如你所愿,一剑毙命?”完颜瑾用食指和中指夹住那把银剑,顺着银剑一直往下滑,一直到剑的中部时,指上抚摸到一处凹槽。他没有看那儿刻了什么字,却已心下了然。

看不清白衣少年面具下是什么表情,可在完颜瑾和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并没有趁机偷袭。

“有句话说得很好,欲速则不达。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不需要付出代价就能做到很好的事情。”完颜瑾接着说道。

完颜瑾放开他的银剑,向后走了几步稍微离那银剑远一些,而不是向刚才那样将自己的胸口送到剑口上。

其实他是故意给白衣少年一次机会,一个足以让他一剑毙命的机会。然而就像他所猜测的一样,他并没有趁机刺杀他。

白衣少年一直看着完颜瑾却没有说话,似是在思考他刚才说的话。一直到完颜瑾拔起腰间的佩剑时,白衣少年再晃过神来。

完颜瑾手上拿地那长把剑引起他的注意,剑身玄铁而铸,握在手上极轻极薄,透着一缕永久不断的淡淡的寒光。剑柄处用白玉雕出一条龙雕之案,龙眼处镶嵌了一颗血石显得尊贵无比。白衣少年紧紧的盯着那把剑,心下不由得暗叹,这便是传说中的王权剑么?

他不解的看着完颜瑾,又见完颜瑾说道:“不是单挑么?方才的你没有资格找本王单挑。不过,现在又有了。”

白衣少年眸中暗淡无关,看着完颜瑾的目光依旧十分警惕,虽然不明白完颜瑾话里的意思,但也知道完颜瑾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这世上能让他拔剑的人少之又少,谁都知道,王权剑既出必见血。完颜瑾拿出王权剑和他单挑,就是顺了他的意,和他刚才说的一样,尊重他这个对手。

白衣少年心中很是诧异,他记忆中的完颜瑾一直都是目中无人、狂妄自大、阴险狡诈的卑鄙小人,而完颜瑾方才的一番话和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却恰恰和他心中那个完颜瑾的模样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然而,一想起他今日的目的,又见到完颜瑾手中的王权剑,他将心中的泛起的异样压回心底。

不管完颜瑾是怎样的人,都是他想要打败的人。

白衣少年握紧银剑,眼神寒光一闪,冷冷的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话音刚落,手中银剑就如同蛇信子一般,嘶嘶破风,直直的朝着完颜瑾袭去。完颜瑾也十分迅速的进入状态,手上的王权剑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不会因为太久没有使用而显得生疏,挥剑的时候干净利落。

白衣少年速度快如风,不管是在身子的移动上还是银剑的挥舞上他都占尽了上风,每每都在强均一发之际逼的完颜瑾不得不闪身躲避。然而,完颜瑾却胜在武功扎实,每一剑出手的时候都很稳妥,不偏不倚,却又能在最后的一刻及时收回。反复打了好几个回合之后,白衣少年似乎看出了完颜瑾的套路,他的速度减慢了不少,手上的银剑也不急于进攻,几次将自己送至完颜瑾的剑下,到他确认了完颜瑾无心伤他之后,他十分恼怒,心里面五味杂陈。

再一次,完颜瑾又如蜻蜓点水一般轻松自如的放过他一次之后,他愤愤的收回手中的利剑,气愤的眼神看着完颜瑾,问道:“不是用尽全力吗?为何刻意放水?”这种刻意放水的行为在白衣少年心里就仿佛完颜瑾看不起他一般。

完颜瑾也收回王权剑,笑道:“单挑而已,又不是生死战,况且意义不在于谁先伤了谁,何必这么在意输赢?”

然而,白衣少年却不见得这么认为。他今日便是下了决心找完颜瑾拼死一搏,不然他做出的牺牲岂不是白费了。

“于我而言,只要能杀死你,不管是单挑,还是生死战,我都会拼尽全力。既然你非要让着我,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了!”话一说完,白衣少年执银剑迅速向完颜瑾袭去,这次的速度很显然又比之前要快上很多。

他始终没有忘记,他今日来的目的。也许他对完颜瑾的印象发生了一些变化,然而这些变化却不足以说服他就能饶过他一命。完颜瑾的命,他是必须要拿下的。

完颜瑾也没有停下,迅速迎上白衣少年一次比一次更加凶狠的攻击。完颜瑾也十分疑惑,为何这人非要他的命呢?刺杀他的人多了去了,但是这么执着、不依不饶的还是第一次见。

白衣少年的速度真的很快,要不是因为他不想让那把银剑染上自己的血这个执念提醒着他,完颜瑾真的完全相信,白衣少年极有可能会在他身上留下大小不一的伤口。

几个回合过去之后,完颜瑾恰好旋身到白衣少年身后,而白衣少年你此时正身子向下躲避他的王权剑。在这强均一发之际,一根纤细的银针从某一个角落不偏不倚的朝着白衣少年刺去。完颜瑾手疾眼快的收回王权剑,挡去了那接二两三袭来的银针。

白衣少年显然还没有缓过来他被人暗算了的事实,等他站稳脚跟,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完颜瑾身后,日光下银针闪着寒光,刺得人的眼睛生疼,白衣少年竟然在那一刻犹豫着要不要出手帮忙,他的心里犹豫不决,救人还是趁此机会完成他想要做的事。

对面那人人目光生冷,不停的提醒着他,只要他这个时候手上的剑轻轻一挥,他便能成功了,他就能达成所愿。可是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要出手相救,指责着他的良心,这让他的心里再一次陷入了犹豫之中。

他一开始说要找完颜瑾单挑,其实只是想找个机会近完颜瑾的身,也好给自己刺杀成功的机率大一些。然而完颜瑾却是真的把它当成一次单挑,显然在和他单挑的时候用尽全力,也拔出代表他的王权剑迎战。明明知道他的目的就是刺杀他,明明他有很多次都能借机将他杀死,他却一直都遵守着单挑的规则。而且在刚才的时候,他还及时出手救了自己。

所以他在这一刻犹豫了,他想要杀完颜瑾的心有多坚决,从他下手落到的力道上便可以证明。但是此时此刻他心里闪过的一丝不安也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白衣少年还未来得及出手,完颜瑾却似乎已经看出了他的异样,王权剑一挥而上,向着身后那人刺去,几根银针瞬间碎成无数小块,却不见那人的身影。

“萧子陌,你就只会这些不入流的卑鄙手段是吗?”完颜瑾落在白衣少年的对面,在人群中寻找萧子陌的身影。

第两百二十二章 我带走了

完颜瑾嗤笑出声,说道:“萧子陌,本王一眼就猜到是你,你除了会用这些卑鄙下流的手段之外又能做什么?”

萧子陌一把推开白衣少年,今日的他没有带面巾,墨色长发高高束起,精致绝美的一张脸上微勾起嘴角,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任谁也想不到这会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他忽而出现在左边,忽而又出现在右边,这种将人耍得团团转的感觉他几乎乐在其中,尤其是看着完颜瑾在人群中捕捉他的身影时,他的心里更是得意万分,不厌其烦的重复这样的动作。

“完颜瑾,你可别太小看我。我能做的事情可多了哈哈哈”

完颜瑾看不见他的身影,他的话却好像凭空出现一般响彻四周。完颜瑾眉头微皱,眸中多了一些警惕,更加认真的在人群中捕捉萧子陌的身影。忽然,人群中传出一声尖锐的尖叫声,完颜瑾回头望去,萧子陌左手边抓着一个穿着粗布短衣的妇女,站在高高的树上。他身侧的妇女吓得闭上眼睛,顾不上说什么求饶的话,只得惊恐的乱叫一通。

完颜瑾脸色一沉,手中的王权剑紧紧握着,“萧子陌,有本事陪我正正经经的打一场,欺负良家妇女算什么?”

萧子陌似是被逗笑了,眸中皆是冷嘲热讽,他笑着说道:“看不出来,堂堂东越战神原来也有如此心慈目善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对女子皆是冷酷无情的。”

完颜瑾一直紧紧盯着萧子陌,他不可能听不出来他的话里有话,只是在那一刻却似乎有些东西在心中猝不及防的翻涌而出。然而,尽管如此,他的脸上却依旧板着一张脸,要不是他的眼神紧紧的盯着那个妇女,萧子陌还真的看不出来他的慌张。

萧子陌戏虐的看着完颜瑾那十年如一日强装镇定的嘴脸,他的心里渐渐变得扭曲,那些刻骨铭心的事情再一次猛戳他的心口,鲜血琳琳刺激他的神经。思及此,他的左手一松,紧接着就传来一声更为刺耳的尖叫声,那妇女直直下坠。

完颜瑾几步跨越腾空而起,一手挽住悬浮半空的妇女,将她稳妥的放在地上之后又纵身向萧子陌袭去。

萧子陌定定的站在那颗树上,一无所动的看着完颜瑾,也没有躲闪,戏虐的眼中似是笃定了什么事情,嘴角邪邪的笑意浮起。

泛着寒光的王权剑此刻已经映射出萧子陌温润如玉的脸,锋利的剑刃似是快速刺破一层层的风磨出无形的焰火,直逼萧子陌的胸口。完颜瑾目光生冷如寒铁,喧嚣着何谓地狱的修罗。

却在剑锋离萧子陌不到一尺的位置时,完颜瑾的眼前闯入一抹身影挡在萧子陌的面前,几乎是在一刹那之间,完颜瑾顾不得收剑,只得眼睁睁看着他手中的王权剑刺入白衣少年的胸口处。

完颜瑾的心中诧异至极,他根本想不明白为何白衣少年会在此时此刻挡住那本该刺入萧子陌身上的剑,更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事情又发生的太突然,容不得他思考。完颜瑾很快回过神来,他的脑中一闪而过的便是那冷铁铸成的王权剑会腐蚀人体,没有再多加犹豫,手慢脚乱的的抽出没入白衣少年体内的王权剑。白衣少年随之喷出一口暗黑色的鲜血,源源不断的血水从他的胸口处澎涌而出,他失去了所有支撑力,只得直直的往地上坠去,脸上的面具随即掉落,露出一张翩翩少年稚嫩的脸。

“辰风!”一声撕破苍穹的凄厉哭声响起,未见其人便可让人想象到那人该是怎样一副撕心裂肺的样子。她的声音响彻天际,同样也紧揪人心。

一直到他的目光瞥见不远处的那抹纤瘦的身影以最快的速度向自己这边走来,到直接略过他抱起落在地上的那人时,他的心在那一刻跳乱了一拍,拿王权剑的手也随之一颤,那王权剑差点滑落。

完颜瑾突然有些慌神,在这一刻,他甚至想要丢下王权剑,擦掉脸上的血迹,告诉她这不是他做的。或者他应该赶紧过去,但是这一刻他却突然慌乱了,他怕会见到她那憎恨的眼神。

萧子陌早就不见了踪影,四周围满了人,有的对凉辰月指指点点,也有的在欢呼恶人终于死在瑾王爷的剑下,各色各样的声音起起伏伏,几乎淹没了那撕心裂肺的哭声。

“瑾王爷威武!瑾王爷又为咱们汴京的百姓惩恶除奸了!”不知是谁率先开的口,估摸着是那人说话的语气太过于雀跃,顺便也感染了周围的人。于是,数不清的类似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如同歌颂神明那般的称赞瑾王爷的英明神武,甚至响起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掌声,似乎都忘记了此时此刻有一个人危在旦夕,还有一个人悲痛欲绝到了极点。

完颜瑾愣愣的看着地上环抱在一起的两抹身影,她们都穿着一身白衣,却已经被喷涌不断的鲜血浸湿,诧异的开出一朵一朵妖艳的曼珠沙华。他立在其中,称赞声不绝于耳,可双眼却被那人儿凄厉的哭声刺痛。

他手中的王权剑好像受了伤一般源源不断的滴着血,落在雪地上晕染开来,没多久又陷入雪地里,而街囧而至的血依旧一次又一次的盖在上面。

不知在什么时候,那人儿突然抬起头,那双煞红的墨黑美眸此时此刻翻涌着浓厚的恨意,对上他的双眸时有太多说不清的情感。完颜瑾看着那双墨黑美眸,心里有块地方仿佛被掏空了一般,他的心里开始变得慌乱,那浓浓的不安在心底最深处蔓延,他仿佛正在受着千夫所指的罪责,而且他有很明显的预感,有些本该属于他的东西正在一点点的消散

凉辰月拿起辰风的银剑高高举起,泛白的嘴唇微动,发出几近沙哑的声音。尽管那声音不大,可完颜瑾却听得格外清醒。

她在说,杀了我吧!

她想要他用他给她的银剑,让他亲手杀了她么?

完颜瑾脑中轰的一响,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她怎么能让他亲手杀了她?

那把银剑也沾上了些许血丝,又恰好集中在剑刃那块凹槽的地方,十分准确的将那两个端端正正的字眼凸显出来,那是他亲手刻上去的两个字——辰月。

十五岁的完颜瑾也只是一个少年,他长期待在黑暗的世界里,早就变得冷血无情。可却在遇见凉辰月的时候,冰封的心上裂开一条缝,她的出现就像一道光洒进他早已绝望的世界里,他的世界从此多了一丝光明,再不是和平常那般的漆黑,绝望。

他陪凉辰月过的第一个生辰时,并不知道该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童什么东西。他想要保护她,可是他也明白在很多时候他也会分身乏术,他要做的事情也会分去他的注意力,于是便自己锻造了一把银剑,在那上头刻上了辰月二字。一直到将这把银剑做好时他才突然注意到一个问题,那小小的凉辰月还只是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别说是用这把银剑了,她连拿都未必拿的动。于是那把银剑便被锁在衣柜里从来都没有给凉辰月看过,后来凉辰月离开了,那把银剑也消失不见了,完颜瑾并不确定那把银剑是不是被凉辰月拿走了,又或许是被人给偷了,他也没太在意,毕竟他并没有将那把剑送给凉辰月,那把剑的存在就没有什么意义。

完颜瑾的眼底突然变得灼热,他动动唇,他总觉得他应该说些什么解释,可是思考良久,依旧不知从何说起。这时却见那人儿宛如被人抽掉了主心骨一般,浑身无力的瘫软下去,连带着她怀里的人也一并倒在一片血泊里。

鲜艳的血染红了白衣,染红了眼。

完颜瑾脚步踉跄的向凉辰月走去,张管家见状也发觉事情不对,立刻让人上去帮忙。这才发现,那瘦的几乎让人快要认不出来的只穿着一身白色睡衣的女子就是凉辰月。

就在他的指尖快要触碰到凉辰月的时候,他的眼前出现一抹殷红色的身影,先他一步的将凉辰月抱起。只余一阵阵冷风吹进他的怀里,还有阵阵的落魄。

完颜瑾猛抬起头,却见姑苏皓月将凉辰月紧紧的抱在怀里,他的脸上愤恨的看着他,就好像再看着一个仇深似海的敌人一样。

“把她给我!”完颜瑾急着吼道,他的心里已经乱成一团,凉辰月那句话深深击中他的心,如此的绝望,如此的悲切,完颜瑾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失魂落魄,他的心空了,还吹进一股刺骨的寒风,他想着,也许只有把她抱在怀里,那种失去的感觉才不会这么愈演愈烈吧。

第两百二十三章 如果有来生

姑苏皓月的话就如同一把剑,在他的心口处戳出一个又一个窟窿。完颜瑾悲哀的发现,他竟然连反驳一句的机会都没有。虽然辰风已经被守卫拖进王府,可他的双手沾满了血,和王权剑上的血沾粘到一起,无时无刻的提醒着他做了些什么。

完颜瑾沉痛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内心一片荒芜,就好像在大漠里行走的人失去了方向。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一定不能让姑苏皓月将凉辰月带走。虽然早在之前他已经做好了让姑苏皓月带走凉辰月的准备,但是这一刻,他却不想了。看着姑苏皓月将凉辰月抱在怀里的时候,那种面临失去的痛苦再次侵袭而来。姑苏皓月会瞬移,他若是直接在他面前消失,他想要再找凉辰月就难了。

姑苏皓月的眸中写满了气愤,抱着凉辰月的手有多紧,他的心就有多疼。他在等着完颜瑾开口,这么久了,他应该给凉辰月一个交代。不管完颜瑾爱不爱凉辰月,他都应该要结束这段错综的感情。

他气愤凉辰月的亡固不化,她一坚持就是十年,却从来没想过跟完颜瑾要一个准确的答案。不管是他的私心也好,或是真正的在为凉辰月考虑也好,这段纠缠已久的感情是该做一个了结了。

完颜瑾动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见采薇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赶过来,大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完颜瑾拧眉,犀利的眸子落在张管家身上,那些未说出口的话又被吞进肚子里。“何事这么慌张?”

采薇哭得满眼通红,连带着整个肩膀都是一抽一抽的。她跑得太快,突然停下来连呼吸都是错乱的,又听见完颜瑾的逼问,顿时更是说不出口了。

完颜瑾隐约间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目光落在姑苏皓月身上,却正好对上姑苏皓月充满嘲讽的眼神。

“小姐小姐滑倒了!”采薇缓了一会儿才将话说出口,她的心里焦急得很,目光中带着恳求的目光看着完颜瑾。虽然她和慕倾城之间出现了些问题,但说到底也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啊。

采薇的话,就像一个响雷在完颜瑾的脑中炸开,让他本就乱得一团糟的心里搅得更加混沌了。

不知道老天是不是在和他开玩笑,非要在这个时候让他做出选择。他若是在这个时候撇下凉辰月,就等于彻底将凉辰月推出了他的世界,他们的种种牵绊,终于在今天断的一干而尽。可同样的,他若是在这个时候撇下慕倾城,他的心里又怎么会过得去?他本就亏欠慕倾城太多

姑苏皓月心急如焚,凉辰月已经不省人事。他的皮肤本来就比常人灵敏得多,凉辰月的身体在渐渐变冷,她的呼吸也越来越薄弱。所以他更没有那么多心思等着完颜瑾做选择,见到采薇的时候,他看见了完颜瑾的为难,冷嘲一声,抱着凉辰月消失了。

但凡完颜瑾说一句挽留的话,他就会尊重凉辰月的决定。然而,他等来的却不是什么挽留的话,而是他的犹豫不决。既然如此,那他就待他做选择好了。

“姑苏皓月!”完颜瑾忍不住喊了一声,可却再见不到姑苏皓月的身影。

在姑苏皓月消失的那一刻,他心里似乎有一根弦彻底崩断了。他的目光空洞的一一扫过人群,耳边是采薇一声一声的哭泣声,有那么一刻,他的心里一片恍惚。

姑苏皓月庆幸自己在皇宫过得逍遥自在的时候没有把武功落下,他的瞬移原本是带不得人的。也幸亏他练成了,才能将凉辰月完好无损的带出来。可是他的能力有限,不能直接将凉辰月带回紫月殿,便只能将凉辰月带到城南街。

往日热闹的城南街此刻也没有什么人了,因为这些日子雪下得多,将几条路都封死了,又加上天气寒冷,因此只有零星几个穷苦的百姓还在这儿摆着小摊。

姑苏皓月脱了外衣披在凉辰月的身上,将她背在背上。今日的雪下得格外的大,他能见到得视线范围并不大,路边的行人也不多。地上的雪差不多都有他小腿那么高了,所以每移动一步都十分困难。

不知走了多久,姑苏皓月感觉他的双脚已经冻得麻痹,能移动的步子也越来越小了。但是凉辰月现在在他的身边,他绝对不能让她出事!

突然,不知道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姑苏皓月一个踉跄,连带着凉辰月一起摔在一片雪地之中。

姑苏皓月慌忙将凉辰月抱紧,似乎是因为摔下雪地的缘故,将凉辰月颠簸醒了。

凉辰月眨了眨眼睛,只觉得眼前有一个身影在晃动,白蒙蒙的她怎么也看不清楚他的脸。她伸手颤颤巍巍的抚上那人的脸,说道:“你是姑苏?”

姑苏皓月眸中一喜,连忙点头应道:“嗯嗯!”之后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小月月,你愿意跟我走吗?”

他从完颜瑾手中带走凉辰月的时候态度十分强硬,他甚至忽略了早在那之前说过了要尊重凉辰月的决定。但却在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又没底了。

凉辰月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不知是在笑什么,眼角的泪水悄然滑落,如她此时的心境,雁过无痕,似乎见惯了世间的大喜大悲,在这时已然没有什么能够激起她内心的涌动。

她的目光因为太过空洞而显得无神,可却在此时被泪水掩盖而显得水汪汪的。那抹或浅或深的笑意,在苍白的脸上尽显病态美。姑苏皓月有一瞬间的愣神,不知为何,他看着这样的凉辰月,明明美得令人窒息,可却又给人一种忽隐忽现,一点也不真实的感觉。

“好啊!”凉辰月笑了,笑得比方才还要美艳,若不是她的脸色苍白,只一个笑容也许就能让人铭记一生。

姑苏皓月心中一喜,还未等他说些什么。他的目光就瞥见了凉辰月眼角的泪水,他的心里顿时慌乱了,不知道应该是喜还是悲。

“姑苏如果如果可以,我真希望第一个遇见的人是你这样也许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凉辰月笑着说道,她的呼吸渐渐减弱,她连开口说话都觉得很累。每说一句,就要废好多力气。

姑苏皓月显然没有发现凉辰月的异样,他将凉辰月搂进怀里轻声呢喃道:“现在也不晚啊,小月月,你放心,我会一直爱你,疼你,怜惜你。今后绝不会再让谁欺负你,只要是你想要的,拼了命我也要找给你!我只希望,你能一直在我身边,给我这个机会就好”

凉辰月心里酸痛万分,她的五脏六腑已经疼得令她窒息,听着姑苏皓月的话更是难受。

她终究是要对不起姑苏皓月的一片真心啊

“姑苏”姑苏皓月还在说些什么,凉辰月就开口打断了他,所以他立刻就停住了,认真的听着凉辰月说话。

“姑苏如果有来生,我希望第一个遇见的人是你,第一个爱上的人也是你。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将这辈子欠你的都还你”凉辰月说着说着突然停下了,她感觉到喉咙蔓延出一股子血腥味,那味道十分难闻,似乎是要她吐出来。她每说一句话,那味道便更是浓烈,让她有一种错觉,似乎连呼出来的气体都是血腥的。

姑苏皓月不明所以的听着凉辰月的一言一语,还在纠结于凉辰月为何要说这些的时候,从凉辰月嘴角涌出的一口血痕灼烧了他的双眸。他慌忙的替她擦去,可是擦完之后紧接着,又是一口鲜血涌出,凉辰月原本苍白的唇瓣就好像擦上了胭脂一般殷红。

她笑着,虽然她的视线渐渐变得漆黑,已经看不见姑苏皓月的身影。但是知道,只要她伸手依然能摸到姑苏皓月的脸。

“姑苏对不起了”姑苏皓月猛吐出一口鲜血,她实在是承受不住了,她的五脏六腑全都烧起来,剧烈的疼痛蔓延至全身。她知道,那毒已经发作了,而且侵入了五脏六腑。她死了不觉得可惜,只是那腹中的孩子

姑苏皓月不知所措的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事情,他的手不停的给凉辰月擦血,一只不够,他就两只。可是凉辰月似乎一直在和他作对一般,那血就是不停的往外涌,她越是说话,越是涌得越多,他得心里就越是慌乱。

“你不要再说话了,我我这就带你去找郎中”直到这时他才知道,凉辰月刚才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其实她的心里早就直到了会这样。姑苏皓月恼恨自己的后知后觉,他怎么也没想到凉辰月会这样。他以为她只不过是昏过去而已,可谁来告诉他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凉辰月摇摇头,示意姑苏皓月不要再白费力气,她的情况如何她心里有数。她之前一直用身上仅存的一点内力强制的压制体内的毒素,她想要争取这个活命的机会,但可惜还是等不到了。

第两百二十四章 心头之血

姑苏皓月的双手不停的颤抖着,心口直跳,他将凉辰月紧紧的抱在怀里,试图给她一些温暖,然而效果却不佳,他确切的感受到了凉辰月的体温变得越来越低。

他的心里着急得很,他一只手勾住凉辰月的脖子,另一只手撑着地面,试图带着她起来。当他稍微挪动了一点点位置之后,才惊愕的发现,凉辰月的衣摆竟也满是鲜血。姑苏皓月的目赤欲裂的看着那血腥的一幕,心里就好像被无数根尖锐的针扎过一样,疼得钻心。

经过一番努力,他才将凉辰月背在背上,这样一下他的脚上还承受着两个人的重力,这让他本就冻僵的脚移动起来更是艰难。

一阵一阵呼哨而过的风侵袭他们的脸颊,姑苏皓月将裹着凉辰月的那件上衣往上移,不让风直接往她的头上吹。可是那风似乎故意在和他作对一样,他才刚刚给她盖上的衣裳很快就会背吹开,凉辰月的脸又会正面迎着风。姑苏皓月见了,又再次将衣裳往上扯。

姑苏皓月背着凉辰月,一路上冒着风雪,每走几步便会支撑不住摔落在地。但他又不敢让凉辰月在雪地上待太久,又用最快的速度将凉辰月背起来。这样反复的循环,终于让他将陈南街的各家医馆走完,只是这么冷的天,并没有人开着医馆,这儿离紫月殿又还有一些距离,姑苏皓月不可能将凉辰月抛下自己回去找人,因此只得抱希望在医馆上。

“殿下,这女子已经没有气息,小的就算使尽浑身解数恐怕也是救不了啊!殿下若是不信,大可将这汴京所有的郎中请来,便能明白小的的苦衷了”一个年过花甲的老者脸上写满惊恐,面对姑苏皓月的逼迫,他十分为难,就如同又一只恶鬼紧追在身后,随时能将自己拖入地狱。

听了老者的话,姑苏皓月暴跳如雷,目光也渐渐变得凶狠,无半点人情可讲。

他才不信呢,他的小月月那么坚强,怎么可能会救不了。她都答应他了会跟他走了啊,作为朋友,她已经骗过他一次了,这次怎么也不能再骗他了啊。

“庸医”姑苏皓月忍不住骂出声,他整个人都在喘着气,气息还没调整过来,甚至有一些上气不接下气,所以只骂了一句庸医之后,后面的话就骂不出口了。

那老者跪在姑苏皓月面前一脸的为难,心里面不只一次的后悔自己的多管闲事。他看见了姑苏皓月和凉辰月之后还以为是生意上门来了,却没想到迎来的却是灭顶之灾。眼前这人可是紫月殿殿下姑苏皓月,也是现任天楚国国君,他若是要他额命也是分分钟的事情。他带来的这人几乎没有了气息,和死人有什么区别,叫他怎么医治啊。

“殿下饶命,这女子中了剧毒,毒素侵入五脏六腑,就连她腹中的胎儿也已经夭折,是毒素扩散至全身她才不治而亡的,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活她了。殿下还是节哀吧,不要再为难小的了。”老者无奈的给姑苏皓月解释。

姑苏皓月十分不可置信,凉辰月中毒了?为什么她一句话也没有跟他说呢。

“那你倒是告诉我,那是什么毒?要怎样才能解毒?”姑苏皓月几乎将老者后面的话忽略掉,偏执的问道。

那老者哀叹一声,不知道该对姑苏皓月抱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明明他都说了,那毒已经侵袭全身,那女子也已经不治而亡,到底为什么还要纠结怎么解毒呢。

“殿下,小的才疏学浅,只知道那是一种剧毒,却是真的从来都没有见过那种毒药,更别提怎么解毒了。”老者几乎要哭给姑苏皓月看了。

就在他们对话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外头下了风雪,这家医馆本来就是闭着门的,是老者刚好看见了凉辰月和姑苏皓月两人他才让他们进来的。

老者看向姑苏皓月,为难的说道:“该是来拿药材的,殿下能不能先让小的去开个门?”

姑苏皓月没有说话,但也没说不允许,老者便小心翼翼揣摩着姑苏皓月的意思,挪到了门口才站起来,开门的瞬间他很显然愣住了。

来人是他这辈子最为崇拜的人,也是他以为永远都不可能会这么近距离见的人。

那人披着一身毛皮大衣,浑身上下裹得紧紧的只露出一双眼睛,却让人一眼便认出来,这便是前阵子刚刚回汴京的云迹大师。自那日回汴京之后,云迹大师便再没什么消息,大家都以为他已经走了,老者在这时见到云迹大师,竟然激动得差点说不出话。

“云迹大师?您您怎么会来这儿?”老者强忍住心中的兴奋,才勉强憋出了一句话来。

云迹大师将脸上的围脖扯下来,抖去上面的雪花,说道:“别这么叫我,咱们相当年纪,这么叫就显老了。”

老者干笑两声,目光落在云迹大师身上,怪异的打量着他。云迹大师解释道:“唉,前几日上山踩点东西,没想到回来的时候遇到了风雪,正好见到这家医馆点了灯便想着过来寄宿一晚,打扰了。”云迹大师丝毫没有一点自己是客人的意思,他行走各地向来都是如此,无人不知他是云迹大师,基本上找地方寄宿都比较方便。而这话说出口的时候便瞧见了老者脸上的为难。

“怎么?里头已经有人来了?”一般的医馆都是会有多一出一两张床位的,云迹大师才会想到来这儿寄宿。

老者确实是为难了一下,里面那人还是他不好得罪的人。但他的脑子终于再那之前灵光了一下,立刻拉着云迹大师到姑苏皓月面前,喜大普奔的说道:“殿下,这位便是云迹大师。有云迹大师在此,那姑娘兴许还有几分治愈的机会!”

姑苏皓月的目光落在云迹大师身上,顿时喜上眉梢。他前阵子才刚听完颜瑾说过云迹大师,虽然他的医术姑苏皓月没有亲眼见证过,但是毕竟是完颜瑾夸过的人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想到这儿,姑苏皓月便开口道:“你便是云迹大师?”

云迹大师还处于愣神之际,他直来直往惯了,还真是一下子适应不下来有人拉着他就走,要不是他有求于人,他估计已经跳脚了。而现在又遭到了姑苏皓月的打量,顿时对他打出去的名声产生了严重的质疑。

“不是,小子你认错人了。”云迹大师丝毫没有任何思考便直接回答了。

姑苏皓月的目光徒然落到老者的身上,老者浑身一僵,有些不明所以。

见姑苏皓月没有再说话,云迹大师看了躺在一边的凉辰月一眼,啧啧两声说道:“这姑娘怕是撑不过今晚了吧”

姑苏皓月眸中一痛,云迹大师的脸上写满了怜悯。姑苏皓月顿时怀疑起他说的话的真实性,他总觉得他是故意在鞭策他,他其实就是云迹大师。

“你是不是能救她?只要你能救活她,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姑苏皓月连忙说道。

云迹大师原本摆着一张臭脸,听见姑苏皓月这么说他的脸色才缓和了许多。他行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对郎中这么蛮横无理的,到底谁求谁啊!

“你确定要我救她吗?哪怕是要你的命?”云集大师渐而严肃的说道。

姑苏皓月脸上一怔,没明白过来云迹大师话里的意思,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毫不犹豫的回了一句:“是!”语气十分坚定,就如同他此刻坚定的眼眸一般。

云迹大师点点头,看在他如此真诚的份上,他勉强不追究刚才的事了。自顾自的朝凉辰月走去,手探过她的鼻息,渐而又把了她的脉象,眉头皱在一起,他叹了一口气,自顾自的说了一句:“真是罪孽啊!”

姑苏皓月的目光一直落在云迹大师身上,看着他皱在一起的眉头他的心狠狠的揪了一把。

“这姑娘身上的毒素已经侵袭至全身,虽然脉搏还在跳动,但鼻息全无。最的不是能不能救活过来,而是她身上的毒根本没有解药,就算救活过来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云迹大师说道。

“难道,就没有办法可以救她了吗?”姑苏皓月不愿意相信,凉辰月这么坚强的人生命会这么脆弱,可是谁的生命不是脆弱的呢?

云迹大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有!只不过会很危险。我刚才救问过你,如果救她需要你的命,你也会救吗?此时此刻,恐怕只有你的心头血才能救得了她。”

心头血啊,这便意味着要在他的心口戳一块缺口放出心头血来。可是人的心一旦不完整了,还能活吗?

看着姑苏皓月满脸疑惑的样子,云迹大师这才解释道:“你的感官这么敏感,手背冻伤的伤口比常人要严重许多,若是老夫没有猜错,你曾经吃过人面果吧。人面果几近百草当能解百毒,只是随着你吃进去的时间越长,你体内的含量便会越少。心口处的含量是最多的,要用它解毒,必然要用到心头血。”

第两百二十五章 剑走偏锋

姑苏皓月看了一眼毫无生气的凉辰月,她的双眸紧紧的闭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沾上了些许雪花,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姑苏皓月的心里疼得几乎麻木,他舍不得让她这么难受,舍不得她救这样离开。

如果我没了你,我会死!

可如果你没了我,请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姑苏皓月果断的将上衣脱下来,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下裸着上身,他的身体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倒吸了一口气,躺在凉辰月身旁的那张床上,说道:“来吧!”

云迹大师轻叹一声,看了姑苏皓月一眼,转身对着老者说道:“一会儿你帮忙止血,在我这边还没有弄完之前,不要让他晕过去!”

那老者连忙点头,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一天,能有幸和云迹大师一同给人治病。

“小子你忍着点!我不能保证能让你们都活过来,但也会尽全力去争取,你若是也被我救活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云迹大师说道。

“知道了。”姑苏皓月故作无所谓的答道。他侧着身子看着凉辰月,看着她苍白的无血色的脸,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进距离的看着凉辰月,只是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姑苏皓月想要将她脸上的轮廓,深深的烙印在心里。无论经过多少个岁月,他便会久久的记得。

他几乎要忘了当初为何会奋不顾身的赖上这个丫头,明明她的长相在他见过的所有女子中算不上最惊艳的,每次说话也从来不会刻意讨好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能引起他的注意,她的防备,她的警惕,她的倔强,他看在眼里竟然都能柔得化出水来。

后来,渐渐的被她那一如既往的执着所触动。他不是一心一意的人,很难坚持去做一件事情。可是这个丫头却用她深爱一个人十年的经历彻底的让他为之沦陷,他爱上的是她十年不改的初心,爱上的是她历经磨难不改的灵魂,她就是这么奇妙的,猝不及防的、突兀的闯入他的世界。乱世繁华,却不抵她的一颦一笑,却不抵她眉间一颗朱砂。

既许一人以偏爱,愿尽余生之感慨!

只可惜,他的余生不知还能不能和她一起度过。这才明白,为何人们都说人生太短,来不及陪她发成霜的一生何其短暂啊。

云迹大师掏出一盒银针在凉辰月头上的几处穴道下了几针,这其间姑苏皓月躺在身侧一直痴痴的看着凉辰月侧脸,云迹大师看在眼里只得摇摇头,轻叹一声。等确定了凉辰月得呼吸回来之后,他又选了一把较为锋利的小刀,在烛火上烤的红红的,照的他的脸上也是通红一片。

他看了看姑苏皓月,又说道:“取心头血是剑走偏锋,若是处理得不及时,那人极有可能会失血过多而亡,因此刀刃必须锋利,需能保证一刀插入心口,才可多争取一些拯救的时间。不过你更不走运,你身上的病痛会将这疼痛放大好几倍。只怕到头来不是失血过多而亡,而是痛死过去的。”

姑苏皓月是个特别怕疼的人,因为身上那奇怪的病,他受一点小伤都要比常人多痛上几倍,而且他又比常人更容易受伤,所以他的身子也被养得十分娇贵,就连皮肤都要比女子的要紧致许多。

姑苏皓月闭上眼睛,装作不耐烦的样子,语气傲慢的说道:“老头子废话这么多,到底是谁上赶着投胎呢?你当这点痛小爷会忍不了?倒是你刀子可要利落点,别让小爷多白挨几刀。”

云迹大师笑了一声,这下没有在意姑苏皓月狂傲不羁的语气了。将小刀从烛火中抽离,他沉声道:“忍着点!”

烧的火红的尖刀刺入裸露的皮肤,刹那间皮开肉炸,尖刀两边的皮肤向着两边各自卷曲,鲜红的血随之流出。姑苏皓月脸上的青筋浮起来,狰狞的爬在他的脸上,他抓住裤子上的布料死死的拽着,上下牙齿紧紧的咬在一起,*的上身立刻被刚刚冒出来的汗珠布满,强忍着这掏心的痛楚。

看着云迹大师下刀的那个郎中都不忍心看这一幕了,随着尖刀下的更深,姑苏皓月忍受不住喊出声来,那声音撕心裂肺,让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到尖刀戳如心口的痛楚,不由得为之心疼,为之打颤。

一直到云迹大师取了心头血之后,姑苏皓月整个人才彻底的昏过去。

那郎中吓得脸色苍白,忙喊道:“云迹大师他,他晕过去了。”云迹大师让他看着姑苏皓月不要让他晕过去,可现在云迹大师那边还没弄完姑苏皓月就已经晕过去了。

云迹大师看了一眼姑苏皓月,他的额角突突的跳着,手上的动作却不显得慌乱,专心致志的忙着手中的事情,一边又给郎中指示着如何处理才能让姑苏皓月不至于疼死过去。

次日下午,姑苏皓月辗转醒来,看到躺在身侧的凉辰月,他的心里才踏实下来。这才突然明白,他们两人才到鬼门关里走了一趟,不过幸运的是他们都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他想要起来,稍微挪动了一下,心口处剧烈的痛感就蔓延至全身,疼得他龇牙咧嘴。恰逢这时云迹大师刚从外面进来,见到要起身的姑苏皓月连忙将他摁了回去,骂道:“臭小子是不要命了吗?你可知道你缺的那块心眼昨日我缝了多久才不至于让你失血过多而亡,你再给我扯裂了别怪老夫见死不救啊!”

姑苏皓月没有回答云迹大师的哀怨,这才看清了凉辰月的脸上用纱布一层一层的包裹着,他不免有些疑惑,便问道,“她现在安全了吗?还需不需要用血?”

云迹大师忍不住笑出声,说道:“你当你是什么,真以为受的住这一刀,你那脆弱的心脏还能再受一刀啊?你的心头血就是用来中和她身上那毒素的毒性的,现在她身上的毒素已经中和完了,自然是不需要你的心头血了。”说完之后,又拿了一杯水给他,“刚醒来不要喝水,抿些水润润唇。”

姑苏皓月一一照做了,云迹大师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姑苏皓月的眼神中带着欣赏,能扛得住这种痛苦的人都值得敬佩。

“这姑娘是什么人?为何身上会混杂这么多种毒?”云迹大师问道。

姑苏皓月疑惑,不明所以的看着云迹大师,问道:“什么意思?”

“我在给她把脉的时候就发现了,她身上除了一种剧毒之外,还有一种毒素在她体内已经存留了好长一段时间。那种毒素并非常人所见,在她体内潜伏多年,能强硬的改变她的容貌。我起初还不太确定,用了你的心头血之后,才确定了,她的体内确实被人植入了那种毒素。”云迹大师解释道。

姑苏皓月愣神,他认识凉辰月这么久以来从未听说过她身上有什么毒素,现在听来真的觉得凉辰月是福大命大了。

云迹大师也觉得神奇,他对毒的认知可以说有独到的理解了,他所见过的各种疑难杂症也很多,但是还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毒物呢。他将所有的事情都忙完之后才发现了,凉辰月的面部渐渐脱皮,就如同换了一张脸一般,着实把一个医术高明的云迹大师吓蒙了。

“那她的容貌是否发生了变化?”姑苏皓月问道。

云迹大师点点头,“确实,我给她上了些药,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就能拆了。小子,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那是自然,你不仅救了她还救了我一命,是我姑苏皓月的恩公。你想要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姑苏皓月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若不是有云迹大师出手相救,他都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和凉辰月能不能好好的活下来。

云迹大师笑着摇摇头,说道:“我没有那么多条件,就是有样东西希望你能给我。”

“什么东西?”

云迹大师从桌上拿起一件东西扔到姑苏皓月的手上,说道:“就是这个。”

姑苏皓月接过来,那是一个通体剔透的龙鱼玉佩,姑苏皓月拿在手上只觉得特别熟悉,可又一时说不清楚,“这并不是我的东西!”

“这是从这姑娘身上掉下来的,这玉佩来历凶险,事关重大,若是放在这姑娘身边恐怕不妥。老夫救你们不求别的回报,只想要这块玉佩。”云迹大师严肃的说道。

姑苏皓月犹豫了一下,这东西毕竟是凉辰月的,他也不好说答应就答应。

“这东西不是我的,不如等她醒来问一下她的意思。”姑苏皓月又喃喃道:“这玉佩为什么见着这么熟悉呢?”

第两百二十六章 失去记忆

正在两人说着话的时候,姑苏皓月注意到凉辰月的手指头抽动了几下,云迹大师也注意到了,连忙起身给凉辰月把脉,姑苏皓月仔细的看着云迹大师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在这一刻他皱一下眉都能让姑苏皓月着急。

“怎么样了?”姑苏皓月语气急促,好看的剑眉微簇,目光从来没有从凉辰月的身上移开。

云迹大师倒是显得镇定许多,将凉辰月的手放回原来的位置,并且将上面的棉被也给她盖上了,做完这些事情才慢悠悠的说道:“这丫头真的是福大命大,我虽然能保证让她活过来,却不能保证她身上的毒素能够全部净化完毕,实在是没有想到,一个晚上的时间,竟然能治愈到这个地步。小子,这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

姑苏皓月听到是好消息一颗紧揪的心才放下来,脸色也不至于那么难看了。“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只是比别的姑娘要坚强一些罢了。”一个从炼狱城出来的女子,总是比常人要不同许多的吧。

凉辰月辗转醒来,她一醒来双手便要去将脸上的纱布扯去,姑苏皓月连忙握住她的手让她不要碰到脸,轻声的在她的耳边呢喃道:“小月月,你醒了是吧?要不要喝水?你缺什么东西和我说就好。”

姑苏皓月侧着身,胸口处的伤口用纱布包住了,可是也有些许血水因为他的动作而溢出来,染出一片殷红看起来特别刺眼。云迹大师没好气的将他一把摁回去,大概是力道大了一些,牵动了姑苏皓月的伤口,剧烈的痛感蔓延至全身,疼得姑苏皓月倒吸一口气,差点就要骂出身来。

“你干什么?”姑苏皓月怒吼。

云迹大师冷哼一声,手上一边小心翼翼的给凉辰月解除裹住脸的纱布,一边冷笑道:“我瞧着你这身子骨挺好的啊,再推一下也没关系吧。”

云迹大师很显然是在嫌弃姑苏皓月的逞能,他花了那么多时间才让他的血止住,他倒是好,见到凉辰月醒了,一个激动又让伤口扯裂了,他的的辛苦和努力就这么毁掉了让他怎么不气。

姑苏皓月语塞,这时他也没有再计较这件事情,他的目光紧紧的锁在凉辰月的身上,随着纱布的拆开,他的心里就更加紧张,深怕会出什么差错。

凉辰月的脸通红成一片,甚至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轮廓。姑苏皓月见此忙问道:“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她的脸才刚刚脱去一层皮肤,现在的皮肤十分脆弱,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好了。”云迹大师解释道。

这时凉辰月才睁开眼睛,墨黑美眸四处转溜,时而落在姑苏皓月的身上,时而落在云迹大师的身上,她的脸上还带着一抹笑容,看起来阳光灿烂,美得不可方物,可却是最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的脸上的。

姑苏皓月着急了,他再次不顾身上的伤痛坐起身来,双手抓住凉辰月的手臂,焦急的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确定她的身上没有别的伤口才放心下来。

“小月月?”姑苏皓月小声喊道。一双桃花眼带着要溢出来的希冀,经过了这一劫时候,姑苏皓月更加珍惜和凉辰月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他更希望能从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是透过心灵的那种。

然而,只听见姑苏皓月的声音,却不见凉辰月有回他,她的脸上写满疑惑,愣愣的看着姑苏皓月,似乎是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他在说些什么。

云迹大师见此也皱起眉头,他知道凉辰月的面容会改变,可却没想到凉辰月变成这个样子啊。她的脸上就像一张白纸,她的什么情绪全都写在脸上让他们一眼便看出来。可不一样的是,她似乎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身子对他们说的话感到十分疑惑。

似乎是感受到了姑苏皓月和云迹大师的情绪变化,凉辰月的双眸也露出了恐慌的神情,一直看着姑苏皓月和云迹大师。

姑苏皓月见此,感觉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揪了一下,他怎么能让她怕他呢!

思及此,他一把将凉辰月抱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轻声呢喃道:“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小月月,我会一直陪着你,让你好起来。你不要怕我,我是你最值得信任的人。”姑苏皓月心中一阵酸软,沉痛的闭上双眸。

其实这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如果她忘记了所有,那么那些伤痛也许就不复存在,反正也是一些不值得珍惜的回忆。姑苏皓月永远不会忘记,凉辰月那撕心裂肺的喊声,还有她在雪地里说的那些话,她分明是对这个世界再没抱什么希望了,姑苏皓月还想着等凉辰月醒来,要怎么才能让她放下那些事情呢。

从此之后,她不会记起完颜瑾,也不会记起那些伤心的回忆。怪不得他私心,她的世界里只有他,而他只会给她留下所有美好的回忆。无论如何,总比她记得那些事情要好的多啊。

凉辰月任由着姑苏皓月将她抱在怀里,眨着一双空灵的眼睛,时而若有所思的样子,时而又似乎放空无神。

忽然,凉辰月的手回抱住姑苏皓月,她的头小心翼翼的贴近姑苏皓月的胸口,似乎是在试探一般,稍稍抬起额头,一双墨黑美眸直勾勾的看着姑苏皓月。却是不知这样一些细微的动作,可把姑苏皓月高兴坏了,这是不是说明,他的小月月愿意他的靠近了,她将他的话都听进去了?

“这姑娘身上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伤,左手处的骨折似乎也是才刚好的。就是她的身子虚弱的很,又因为受了冻,她禁不住寒,她的身上都是寒气,这个只能慢慢的调理回来。”云迹大师说道。

姑苏皓月点点头,将云迹大师的话都深深的计入心里。

“对了,那玉佩你就拿去吧,她现在这个样子,那玉佩对她来说应该也没什么用处了。”姑苏皓月将龙鱼玉佩递给云迹大师。云迹大师救了他们两个人的命,这龙鱼玉佩又正好是他要的东西,他想着凉辰月现在这个样子估计也不会用到龙鱼玉佩,索性就交给云迹大师了。

云迹大师连忙接过龙鱼玉佩,十分感激姑苏皓月,渐而解释道:“其实我要这龙鱼玉佩也没有什么用处,只不过这东西十分邪乎,你们带在身上只会引来杀身之祸。这玉佩至今只有那个人带着才是安然无恙的,我要这玉佩也是要给他送去。”

姑苏皓月疑惑,这玉佩看起来十分精致,若是去卖了绝对能换个好价钱,他还以为云迹大师不是拿去卖就是要拿去收藏呢,倒是没想过他是要拿去送人的。

“听你说得这么邪乎,这龙鱼玉佩难不成有什么由来?为什么只有一个人能戴得了?”姑苏皓月问道。

云迹大师目光深沉的看了姑苏皓月一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之一直也没有回答姑苏皓月,这下倒是搞得姑苏皓月觉得尴尬了,连忙咳声解释道:“小爷又没有说要拿回来的意思,你既然不肯说也就算了。”

“外头的雪下得差不多了,老夫还有事要先离开了。”云迹大师和那郎中说了一句,又嘱咐了一下姑苏皓月,让他一定不会要让凉辰月受寒,之后才匆匆离开。

姑苏皓月没有太过在意,云迹大师也只是途径路过这里,恰好他们遇到了他才得救,说起来还真是巧了呢。

那老郎中听到云迹大师要走了,连忙起身相送,说了一大堆恭维的话,云迹大师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将围巾在脖子上一裹又只剩下两双眼睛,随后便踏入雪地之中。

等那郎中回来之后,姑苏皓月才问道:“外面的雪停了没有?”他想要带着凉辰月离开,越快越好。

老郎中如实说道:“雪还在下,但比起昨日要小上许多了。殿下想要小的做什么?”

姑苏皓月眉毛一挑,这老郎中可是识相多了呀。

“小爷受伤了,再小的雪估计也走不动。不如你替小爷跑一趟,这儿离紫月殿虽然有些距离,但也不是很远。你去紫月殿一趟,让他们收拾好军队,跟着你到这儿来。到时候,小爷再重重的赏你!”姑苏皓月说道。

那老郎中也不敢耽误,二话不说就裹了件大衣在身上,冲进大雪中,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姑苏皓月看着漫天飞雪,依稀还能感受到昨日那刺骨的寒冷。等到他收回目光时,才发现凉辰月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他,又似乎写满了疑惑,又似乎写满了好奇,总之什么样的情绪都有。

姑苏皓月暗叹一声,手顺势让她的额头靠着他的胸膛,那儿有他剧烈的心跳声,那是一颗为她跳动的心。

第两百二十七章 万念俱灰

大雪翻飞那日,王府突生事端。先是王府门口除了一条人命,再就是慕倾城不小心被一个小侍女推倒,她的孩子就这样没了。完颜瑾怒不可遏,一气之下便将那小侍女押给官府审问,这不审还好,一审竟然又生出一些事端来。

伊人轩中,完颜瑾坐在主位上,右手处放置的一个暖炉上袅袅轻烟飘起,本该是能暖身子的轻烟,可触碰到那男子的时候却尽显得男子凄冷孤寂,略有些薄茧的手正揉着额角,双眉紧紧皱着,眼下是一片乌青,一眼望去便可让人知道他这几日睡得不好。

“原本以为慕小姐来了,咱们王爷也能过得好一些,可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唉!王爷又要忙政事,又要操心王府的事情,是谁都会累垮的。要我说啊,都怪那个小侍女。前些日子不是都在说她家主子偷偷爱恋咱们王爷的事情嘛,现在慕小姐来了,估计是看着眼红,所以就使了坏心眼。”

“是吗?我看着那小侍女平时胆子挺小的,怎么也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呢?你可不要瞎猜啊。”

“慕小姐都这样说了,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屋外的两位婢女小声议论着,自以为站得离完颜瑾远一些,应当是不会让人听见的,却不知她们说的每一句话都落入了完颜瑾的耳朵里。让他本就烦闷的心情变得更加阴鹜,吵得他连假眠一会儿都不行。正在他要出声将两个婢女赶走的时候,那两个婢女议论的声音戛然而止,完颜瑾睁开眼睛,听着屋外的声音。

“独孤公子稍等一会儿,奴婢这就去禀告王爷。”两个婢女纷纷向独孤公子行礼,分别向两边退开给独孤公子让出一条道来。其中有一个婢女说完话正准备推门进屋,就听见完颜瑾略有些烦闷的语气说道:“进来吧。”

独孤公子礼貌的朝两个婢女点点头,之后便自己推门进去了。两个婢女肃然起敬,看着独孤公子的背影就差尖叫出来,只得压抑着内心的兴奋,小声议论道:“独孤公子真儒雅大方,对谁都是这么礼貌。”

独孤公子从两个婢女身边走过,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那笑容颇有一番意味。

“瑾王爷久等了!”独孤公子躬身行礼,每个举动都十分得体不失分寸。

完颜瑾看了他一眼,严肃的说道:“倾城怎么样了?”

独孤公子抬头看了完颜瑾一眼,心里闪过一些诧异,不过很快又被他压回心底。

“慕小姐的身子已无大碍,就是现在身子还很虚弱,需要好好调理以免留下病根。在下已经给慕小姐开了方子,想必三个月之内便能回到以前的样子。”独孤公子如实禀告。

慕倾城摔倒的时候正好独孤公子和云迹大师都不在府中,完颜瑾只得另请郎中给她医治,可是伤情太过严重,许多郎中见此都不敢插手,这若是出了事便要他们担着了。也幸好是独孤公子及时赶来才救了慕倾城一命,只不过那孩子却是再也救不活了。

完颜瑾对独孤公子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要不是他,慕倾城也许就随着那孩子去了。

完颜瑾点点头,只应了一声好,再无它话。

“王爷这几日休息得不好,需不需要在下给你开些方子安神?”独孤公子小心问道。

完颜瑾摇摇头,双手撑着椅子站起来。他的心里乱成一团,什么事情都处理不好。他派去的人已经有了回信,姑苏皓月已经将凉辰月平安带回天楚国了,他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原本这么大的雪天,他一直担忧姑苏皓月他们路上不好走。可是现在听到了他们平安抵达天楚国,心里却没有半点放松,反而空落落的,他连谁觉都睡不着。

“王爷,我想问一下,这几日凉姑娘去哪儿了?她的身子还未好,不适宜到处奔波。”独孤公子思考良久,终于还是决定要问一下。

听见独孤公子说起凉辰月的时候,完颜瑾心里一窒,似是有一个空缺的地方涌进了一滩酸水,让他感觉十分难受。忽而又想起来,这独孤公子是认得凉辰月的他进来这儿可不就是她介绍的吗。

“她身子怎么了?”完颜瑾心里是知道凉辰月怀有身孕的,独孤公子应该也知道,可就是想要问一问,想要从别人那里听见她的消息。

独孤公子听到这儿沉了沉脸色,摇摇头,说道:“不好,我还未找到能给她医治的郎中,她的病一直拖着。但是她的病真的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原先是她自己不愿意说起,我也一直见不到您。便想着趁今日这个机会,替凉姑娘向王爷问一声。”

完颜瑾不解的看着独孤公子,从他说凉辰月的身子不好开始他便听进心里去,之后又听见他娓娓道来凉辰月的病不能再拖了。他更是觉得奇怪,他知道凉辰月身子不好,可没有人跟他说过她得了什么病啊。这下子,他紧抓着的心更是担忧了。

“你想说什么?”尽管心里再焦急,他的面上依旧冷漠无情,就好像在问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那跳跃在眉间的担忧硬是被他藏在了内心最深的地方。

独孤公子为了凉辰月也算是豁出去了,一字一句的将凉辰月中剧毒的事情告诉完颜瑾,并且希望他能够请云迹大师帮个忙,事到如今,怕是只有云迹大师才能帮到凉辰月了。

完颜瑾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从来都没有听谁说过,凉辰月竟然中了剧毒他也一无所知。现在想来,她那纤瘦得让人心疼的身影更是在脑中挥散不去。这几日,每每想起凉辰月那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他的心都像是要被撕扯成两半一样。

她该是怎样的难受,那一日她看他的眼神写满了万念俱灰,就好像这个世间再没什么好留恋的一般,悲痛的情感溢于眼底。在那一刻,他甚至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她说让他杀了她,眼底没有任何情感,看他就好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他以为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哪怕是她从此以后消失在他的世界中,又或者她恨他也好,至少这样她会过得好一些。可是现在才发现,她才离开了几天而已,他的世界就因为再也见不到她而变得灰暗。他变得颓废,政事堆成一小堆山包也懒得处理。他变得失魂落魄,无时无刻不再想着最后那一刻,凉辰月看他的眼神里到底藏了些什么感情,明明人已经走了,他心里也是明白她恨透了他。可是总觉得在那一刻的时候,她有很多话想和他说的,只是他都没有机会听到了而已

靠着这样的心里安慰,他度过了这几天。慕倾城摔倒,在生命垂危的时候,他的心里竟然更加担心姑苏皓月和凉辰月在路上会不会遇上什么情况。一边在告诉自己不该如此,一边又是这样发疯一般的想着她。他的脑中五味杂陈,硬是把自己逼上了几近崩溃的地步。

可现在,他却听到了这样的消息,这让他如何能在平静下来?

他的小月儿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他可以接受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和另一个爱着她的人生活。可是他不能接受她彻底的离开这个世界啊!

“瑾王爷,凉姑娘的病情耽误不得,若是可以的话,请尽快给她诊治!”独孤公子说道。

完颜瑾整个人都在颤抖,面色变得铁青。他喊来了下人,并且吩咐他们尽快找到云迹大师。他的心里乱成一团麻,想着如何才能尽快去给凉辰月诊治。

独孤公子离开的时候和甄艾正好碰头,独孤公子礼貌的和甄艾打招呼,甄艾只得笑笑应付,之后便火急火燎的朝着伊人轩赶来。

原来她离开的这段日子发生了这么多事,要不是她要代表完颜瑾出席公堂,她真的不知道有些人、有些事真的不能被表面现象所欺骗。

她进了伊人轩的书房,见到完颜瑾的时候脾气都快要收不住了,要不是因为完颜瑾的脸上此刻也十分阴鹜,她真的极有可能在现场发一通脾气先。

今日可真是涨见识了,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一个深闺女子要是发起狠来也是可以这么不管不顾的。要不是秦巧儿受不住酷刑,将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也许他们会一直被完颜瑾蒙在鼓里,到了最后都会以为这些日子不见凉辰月是因为她身子不好,在偷闲居养身子了呢。

怪不得他们谁都不让见凉辰月,原来是完颜瑾根本就不想让他们见她。可怜的凉辰月,这些日子一个人默默的承受了这么多欺凌和背叛,到了最后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了。甄艾真的想不到,凉辰月该是怎样的心里。

第两百二十八章 肆无忌惮

甄艾从衣兜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白纸递给完颜瑾,之后便面无表情的站在旁边。饶是她已经刻意的压制自己,她那急促的呼吸还是将她此时此刻的心里显露无疑。

“少主,你好好看看,看看你一直袒护的那个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甄艾气愤不已,她离开的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墨冰差不多和她说过了,慕倾城是个怎样的人她有所了解,他们都想着慕倾城左右也不过是一个大家闺秀,应该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况且,就连完颜瑾都这么维护她,墨冰他们就算有异议也只得咽回心里,选择避而不谈。

可是甄艾不像墨冰那般冷静,她维护的人她不允许他的身边存在一丁点的危害,就算他不在乎又如何。她本就是个随意的女子,慕倾城是什么身份她都不会放在眼里。她和墨冰、慕云他们在很多时候是一致的,他们都一样的维护完颜瑾,可因为这一种维护他们更会选择包容和接纳完颜瑾所认定的一切。

就是因为完颜瑾对慕倾城的无条件信任,墨冰他们才会对慕倾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随便换了一个人,他们又怎么会允许完颜瑾的身边存在这样的危害。

完颜瑾见到这样的甄艾只觉得怪异,不明所以的接过白纸认真的看起来。

供词上写得一清二楚,慕倾城抓了秦巧儿的父母,借此教唆、威胁秦巧儿在凉辰月的药里面下了堕胎药。秦巧儿称慕倾城摔倒的事情也是嫁祸给她的

完颜瑾看了之后心中很不是滋味,甚至有些不愿意相信这会是真的。

“我已经去找秦巧儿的父母核实过了,他们前段时间确实是让人给绑架了,之后又莫名其妙的放了他们。这是秦巧儿交给我的药单,据说这里面另加的两味药是慕小姐自己加上去的”甄艾又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药单,摊开了交到完颜瑾的手上。

完颜瑾一眼便瞧见了那药单里最显眼的几个词眼----藏红花。小家碧玉又不失端庄的几个字眼完颜瑾一眼便认出来了是谁的字。那时慕倾城偶尔会在自己的小院子作一些小诗,她写出来的字都很是好看,是那种让人一眼看过去便觉得很舒坦的那种,因此完颜瑾也常常会和慕倾城一起练书法。平日里看到的那些极美的字体,现在看来竟然是那么的刺眼

甄艾看着完颜瑾脸上的变化,便知道了他定是认出来了那是慕倾城的字体。很多时候她真的很不明白,完颜瑾有多在乎凉辰月她都看得出来,可是既然在乎,既然是爱着的人,又为什么能狠下心来折磨她,将她推得远远的呢?

也许相爱未必就一定要在一起,可是一个人到底还是如何才能狠下心,让一个心爱的人看着自己和别人过得多恩爱呢?

“少主,或许我不该过问这些事情。但我爱了你这么多年,就算是现在已经放下了,心里的这个疑惑还是无人能解答。我一直都想问你,爱你的人难道就一定只能得到伤害吗?”就像她爱着完颜瑾那时一样,完颜瑾从来不会给她一个带着别种感情的眼神看她,哪怕是带着些许同情。

她是不屑于被别人用这种同情的眼神看待的,可是一个爱而不得的人却连一个同情的眼神都没有,怎么说都算是可悲的吧。

过去的那些年,完颜瑾完全将她的感情视若无睹,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她可算是看得明白了,尽管完颜瑾对慕倾城再如何宠溺,他宠溺的眼睛里却看不到一点爱。甄艾一直以为完颜瑾是一个没有心的人,或许他根本就不需要爱。但是后来凉辰月出现了,完颜瑾看着凉辰月的时候,虽然是冷漠得刺骨的,她却能从万丈寒冰中品出那期间略苦的味来。直到这时她才明白,原来完颜瑾不是不会爱,也不是不需要爱,只是他把自己的爱深深的埋在心底,他的爱从来都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让任何人发觉。

又或许,他的爱埋藏得更深,更早

如她所想的那般,完颜瑾没有回答她。他深邃的眸子一直看着那份药单上面的字,久久没有移开。甄艾冷笑一声,反正她也没打算从完颜瑾的嘴里面听到什么她想要的答案。

“既然事情已经十分清楚了,是不是应该要给凉辰月一个公道?少主,地下钱庄和慕倾城之间,你可以选择慕倾城,在我和慕倾城之间你也可以选择慕倾城。可是她是凉辰月啊,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她只是爱着一个人而已”她只是爱着一个人而已,就该得到这样的惩罚吗?

甄艾想要完颜瑾能够公正的处理这件事情,最好便是让所有人看清楚慕倾城的真面目。可完颜瑾却依旧不答话,甄艾也拿他没有办法。

“就算你不愿意惩罚慕倾城,那放凉辰月走总可以了吧?凉辰月都已经选择放弃了,她选择了姑苏皓月,为什么你还要囚禁她?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太自私了吗?”甄艾怒不可遏,所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没有顾忌。以前她自己就算再难受,再不舒坦也都是自己藏在心里,她和慕云一样对完颜瑾的敬佩是发自心底的,所以就算完颜瑾的一些做法让他们不解,她都会觉得完颜瑾这么做都是有他的道理的。

这是第一次,她因为凉辰月的事情和完颜瑾发脾气,她是实在看不下去完颜瑾对慕倾城的无条件宠爱。他不是一个普通人,他的身上肩负着多少重任,可是他的身边却有一个时时刻刻存在的危险,这也就算了。重要的是,完颜瑾不仅不放在心里,还一直纵容着她肆无忌惮的伤害着他心爱的人。

就在甄艾以为完颜瑾应该也不会回应她的时候,完颜瑾却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语气中布满失落感,似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竟是那般的无助。

甄艾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完颜瑾,他手上的药单紧紧的拽在手里,目光深邃而悠远,最是触动人心的是他抬眼看她的那一瞬,就像一割失去糖果的孩子一样的无助,委屈的说道:“她已经走了。”

简短的一句话,竟是无尽的心酸。

甄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样又无助又失落的完颜瑾她还是第一次看见。顿时,她的气焰都消了下去。

“怎怎么会走了?”

甄艾是刚从别处回来,她有好些时候没有在王府,也不知道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完颜瑾带着甄艾进伊人轩的内道,那儿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人,他裸着上身,谁也胸口处缠着一层厚厚的纱布,甄艾一眼便认出了那人的身份,她是见过的,这可不是那天的刺客吗?

他因为凉辰月而来刺杀完颜瑾,刺杀不成功便被他们押入牢中审讯,还是凉辰月将他救出来的。她知道他是凉辰月的师弟,似乎是一个关系特别好的人。可如今他却闭着双眼躺在这儿

“这是辰风?”甄艾小心的问道,上一次辰风因为凉辰月的事情前来刺杀完颜瑾,甄艾便看出来了辰风对于凉辰月来说特别不一样。

辰风的胸口处用纱布藏了好几层纱布,看起来似乎伤的很严重的样子。

完颜瑾将那日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甄艾满脸的不可置信。若不是但是独孤公子在场,辰风的性命危在旦夕啊。她真的不知道凉辰月当时该有多绝望,辰风是她特别重要的人吧,在她面前还是被完颜瑾亲手杀死的,这样的结果让谁能接受的了?

她想,若是她是凉辰月的话,也许也会选择离开吧。

“他现在是脱离了危险了吗?”甄艾问道。

完颜瑾点点头。

“少主,那是要将他一直藏在这儿吗?”她隐晦的问着,其实是想问他为何不将他送到凉辰月身边,既然是个误会,不该是快一些解开么?

“我已经留了口信给陌其琛了,过几日应该就要来了。”辰风是陌其琛带来的人,完颜瑾觉得让他带走最为合适。

误会么?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解开啊。从她说让他亲手杀了她开始,他就已经明白了,她在他身边也许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这几日,完颜瑾对陌其琛的身份更加怀疑了。原先他是真得十分信任陌其琛,因此也没有想过他在他们身边会不会目的不纯。但是这几日,他给人的一点实在是太多了,完颜瑾不想去怀疑也不成。

辰风能出炼狱城便是陌其琛帮的忙,陌其琛和炼狱城之间关系匪浅,瑾王府和炼狱城之间的关系却一直都很敏感,他又恰好卡在这之间,一起的时候也许还不会对他的身份起什么怀疑,但现在又不同了。那次陌其琛出现在现场,到了最后也没有和完颜瑾说清楚,这不得不让他起疑。

第两百二十九章 不在汴京

云迹大师裹着一身大黑袍,嘴里哼着西域小调,手上拿着一个大酒壶时不时往嘴里灌酒,大概是因为醉意朦胧,他走在厚厚的雪地上显得步伐轻盈,和路上行人走路的姿态十分不同,踉踉跄跄的,也总算是让他走到了瑾王府。

瑾王府的守卫认得云迹大师,立刻便上去扶他,云迹大师眯着的双眼总算睁开一条细缝,打量着过来搀扶他的守卫,之后便吹出一口酒气,突然严肃的说道:“都让开!我裴云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有真正的喝醉过呢”

那守卫对云迹大师肃然起敬,他说不让扶就真的不扶了。谁知他才刚刚松开手,云迹大师走阶梯的时候就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幸好那守卫就在身旁才不至于让云迹大师就这么摔在马路牙子上。

云迹大师低声呢喃了一句什么,然后就直接在门口的阶梯上坐下了,一只手在守卫的肩膀上拍了拍,感叹道:“看来,我真是老了,连矮矮的几层台阶都上不去这样吧,你去请瑾王爷出来,就说就说老夫有要事相商!”

“外头天气怪冷的,让小的扶您进府吧。况且王爷现在不在府中,您要是有事找他,不如先到府中等王爷回来?”守卫为难了,云迹大师怎么说在汴京也算是一个人物,就这么伶仃大醉的坐在王府面前实在是不堪入目。他知道云迹大师这是喝多了,他说的话他们也是要听的,可是等他酒醒了之后不就怪到他们身上了吗?

云迹大师喝多了之后脾气上涨了不少,看见年纪轻轻的一个守卫的都不听他的话更是触怒了他,这样一来就更是不愿意了。张管家才离开一阵子让守卫看着,没想到一回来就发现云迹大师朝着一个守卫发脾气,他也上前去劝了,云迹大师显然是不愿意听的。

张管家想让守卫将云迹大师扶回去,可是云迹大师救好像是刺猬一样,谁要是刚动他一下,他就跟谁急,硬是让守卫和张管家毫无办法可言。最后他还索性就缩在那儿自顾自的睡去了,留下一干人无奈的看着他。

幸运的是恰好碰到了甄艾回来,张管家立刻让甄艾来帮忙处理。甄艾见到云迹大师又是一身酒气,脸上既是愤怒又是无可奈何。伸手拍了拍云迹大师眯着眼睛的脸,小声的喊道:“师父师父”

云迹大师大概是听见了甄艾的声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瞧见了甄艾,扯出一抹笑容,感慨道:“丫头啊师父不求你能力有多高强,医术有多精巧,只要你为人心善,便是我裴云迹最值得夸耀的地方。你既然学得一手医术,便切不可用来害人,知道吗”

大概是说话的时候说得太快,又恰好被风呛到了嗓子,云迹大师猛得咳出声来。甄艾见此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自然是知道云迹大师一直以来最痛心的事情是什么,听了他这一番话,那些原本因为他又去偷偷喝酒而引起的愤怒瞬间被冲刷得一干二净,眼中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云迹大师作为一个被人歌功颂德的医圣,一直以来蒙受百姓的爱戴。可他最觉得失败的便是教出萧子陌这样的徒弟,心不善者学得医术对于这个世间来说便是多了一个祸害。凉辰月身上的毒素这世间还没有第二个人能配的出来,云迹大师给凉辰月把脉的时候便看出来了,所以他才会在那时对凉辰月十分愧疚。

“好了,不要在这儿坐着了,我们进王府先”甄艾掩去眸中的情愫,扯着云迹大师的衣裳便要抚他进府,云迹大师却一把甩开了她,摇摇头说道:“不成,我有要事和瑾王爷商议,我要在这儿等他回来!”

云迹大师喝多了的时候脾气会变得不好,说话都蛮横无理。他平日里只会在甄艾面前才会这样,在常人面前可是尊贵得像是一个仙风道骨的仙人一样,现在蹲在马路牙子打瞌睡的样子,哪有他半点仙风道骨的样子了。甄艾甚是无奈,她一直都让云迹大师不要喝酒,她告诉他他喝酒之后的样子有多掉面子,云迹大师怎么说也是一个人人称颂的医圣,自然是要多在意一些自己的形象的,这才让他渐渐戒去了酒瘾。

可甄艾没想到,他才回来不过一阵子的时间,竟然又再次去喝酒了。倒不是因为形成了酒瘾,而是他的心里一直装着事情却一直不让人知道,再大的事都是自己扛着,只有喝了酒他才会露出来。甄艾见此,又是心疼,又是无可奈何。

“少主不在汴京了!”甄艾说道。

云迹大师似乎一下子被冷水淋身一样,一个激灵张大眼睛,说道:“不在汴京?那他去哪儿了?”他的心里顿时慌乱起来,手不自觉的抚上衣兜上,一直到摸到那玉佩心里猜安下来。

甄艾不解的看着他的动作,却也没有太过在意。“慕云在炼狱城出了事,他和墨冰一起去炼狱城了。”甄艾回道。

完颜瑾收到炼狱城的来信,慕云在那儿被炼狱城城主以私闯炼狱城的罪名抓起来了,指名道姓要完颜瑾亲自去一趟炼狱城道歉才肯放了他。这让他们都觉得怪异,因为炼狱城和瑾王府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炼狱城在东越的地位原本就很是尴尬,因为他是独立的一个个体,既不属于东越也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但又在东越的地盘。皇帝那边对此一直没有任何异议,就是因为完颜瑾多多少少对炼狱城有些庇护,炼狱城城主不可能会不知道这个事,按理来说他对瑾王府公然挑衅的。

云迹大师愣了一下,听见这个消息瞬间酒醒了一半,一双眼睛看着某一处似是在思考着事情,之后便一拍大腿,说道:“糟糕了!”

甄艾听得云里雾里的,不知道云迹大师为何会这么说,连忙问道:“怎么了?”

云迹大师没有解释,而是开始埋汰着喝酒误事啊。他原本便打算着提早回王府的,可是这大梦三生的酒喝下去之后便是几天后的事情了,等他再赶回来,完颜瑾却已经不在王府中,他那所谓的要事硬是没有地方可以说去。

他挨着甄艾掺着他的胳膊站起来,之后轻叹一口气,从衣兜里拿出一块玉佩,那玉佩十分通透,被阳光照耀下闪着光芒十分耀眼。甄艾一眼便认出来那是完颜瑾的东西,她常常见到完颜瑾拿在手上把玩着的。

“这不是少主的玉佩吗?怎么会在你的手上?”甄艾急忙问道。这块玉佩完颜瑾有多喜爱甄艾是知道的,他几乎每日都会带在身边,无论去哪儿都会戴着,虽然他们都不知道那块玉佩的来历,但也看得出来完颜瑾对那玉佩的看重。只是他一直戴在身边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其他人的手上。

随身携带的东西若是出现在别人的手上,不是被赠予他人了那便是被偷了,再糟糕一些便是佩戴的那人出了事。完颜瑾的能力,前两个的可能性并不大,那便只能是最后一个了。

云迹大师摇摇头,满脸的愁云惨淡。他又怎么会知道这玉佩会出现在别人的手上。几年前他第一次看见这玉佩戴在完颜瑾的身上时他便觉得不可思议,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块玉佩,他以为这块玉佩应该一早就已经被毁灭了,这并不是什么好的东西,谁戴着它谁倒霉。可他却发现,那东西完颜瑾戴着却什么事都没有,现在最好便是让玉佩重新回到完颜瑾的身边。

如今已是三月,本该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却依旧下着飞雪。都说瑞雪兆丰年,今年这庄稼连下地都下不了,去哪儿收获去呀。天生异现,是大凶之兆啊。

甄艾扶着云迹大师回府,府中前前后后都在忙碌着慕倾城的事情,甄艾冷眼旁观,她对慕倾城本就没有什么好感,现在更是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看清楚慕倾城的真面目。

完颜瑾和墨冰两人一路前往炼狱城赶去,炼狱城离汴京不算太远,可是却丝毫不会被汴京所影响,这儿没有下雪,却见不得一点阳光,也让人感觉不到一点温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它本就在山上的原因还是如何,这儿向来都是阴冷的,是不是寒风阵阵,吹得人鸡皮疙瘩都掉一地。

然而,更让人诧异的便是。炼狱城终日紧闭的城门,今日却大开,像是早就打开了等着完颜瑾过来一样。

完颜瑾没有犹豫,马鞭轻轻的抽在马儿身上,马儿便又开始往前走了。

“少主,城中依旧不见一人。”墨冰走在完颜瑾的前面,他比完颜瑾更先一步进入炼狱城。眼睛所看到的皆是荒芜的一片,丝毫没有一点章法。只有空气中浓厚的血腥味能让人幻想出这儿的杀戮和血腥。

第两百的三十章 再去一次

墨冰环顾四周,炼狱城是一座古城,据说在很久以前这儿也是一个百姓安居乐业的城池,那时三国还未分立炼狱城便已经存在了,现在天下三分炼狱城也不属于任何一国,而是一个单独存在的个体。

后来炼狱城换了一个城主,城中的百姓都被强迫着按照新列的规定做事,城主肆意将城中的百姓抓来训练以扩大自己的兵力。炼狱城内全都以炼狱城城主为大,外头的人都管不了炼狱城的事,这儿的百姓有苦也无处说。渐渐地,原来在这儿居住的百姓不是幸运的搬走了,就是被炼狱城城主抓来凑足兵力。炼狱城便再也没有了以前的生活气息,反而到处都是血腥和杀戮。

炼狱城和瑾王府向来没有什么联系,但地下钱庄对炼狱城却多有了解,那些信息是完颜瑾在很早之前便让人搜寻来的,就是慕云先进入地下钱庄的人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的事。

两人骑马又走了一段时间,便将炼狱城的大街小巷都了解了个大概。确切的来说,炼狱城的大街小巷都只是炼狱城的过道罢了,零星的几个小摆摊拥挤在一起,就连摆摊的木桌子也是十分破损的,看起来都有一些年头了。见得最多的便是各种各样训练用的工具,各种各样的兵器,还有一些卖药物的店铺,但现在都关得严严实实的,似乎也和汴京的那些店铺害怕风雪一样。

忽然,完颜瑾走到一个摆摊面前下了马,手在木板上轻抚了一下,看了看手上的灰尘便轻轻拍去。

墨冰见此也下了马,凑到完颜瑾身边,见到满是灰尘的木板一下子也看出了异样,说道:“我们走到这儿来,虽然各个店铺都是紧闭着,店门看上去都有些年头,但是一眼便看得出来他们都是这些日子才关的。”那便说明了,炼狱城城主便是刻意在这儿给他们摆了一道,并且早就算好了他们肯定会来。可是他们来了,炼狱城却空无一人成为一个空壳,这便让人匪夷所思了。

墨冰也伸手去触碰这上面的灰尘,接着说道:“只有这块摆摊才是真正的好些日子没有开了。按道理说,敢跟炼狱城做生意的人应该没有几个,那么炼狱城城主更不会轻易让他们离开了,而这个人很显然已经离开了许久。”

“确实如此,外头那些百姓跟炼狱城做生意都是被强迫着来的,所以真正愿意在炼狱城里面做生意的人应该不是普通人。”完颜瑾说道。炼狱城每日都会有流血事件发生,这儿的人个个手上都是至少有几条人命的,在这儿做生意不是靠一些胆量就行的。

完颜瑾说完便将上头盖着的翻开,里头摆放的用具十分混乱,还有一些用品发霉了散发出一些难闻的味道。完颜瑾一眼便看到了一件熟悉的用具,伸手便将它拿在手上端详。

“这是什么模具?”墨冰瞧着完颜瑾手上的一个木刻的模具,上头刻了一些纹路,似乎是一种字体,却又从来没有见过。不仅是完颜瑾手中的这个圆形模具,木桌上还摆放了一些方形的模具,都刻着一样的纹路。

完颜瑾用食指去触摸上头的纹路,顿时想明白了这些纹路他在哪儿见过。他记得他和凉辰月一起进血光阵的时候,进入那个红色陵墓就见过这样的纹路,那时写的比较清晰他便一眼就看出了那是漠烟国的经文,而这模具上面刻的花纹比较巧小,乍一看还真的看不出来。

“这样的模具汴京也有很多人使用,一般都用于制作糕点的时候固型印花,所以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家卖糕点的店铺。”完颜瑾觉得神奇,若不是在这儿看到了,他还真的想不到在炼狱城这种地方也有卖糕点的。

说到糕点,墨冰的脑海中瞬间浮起了一个人,那是许久之前便听凉辰月说过的,也是后来死于非命的顾大娘。

墨冰将顾大娘的事情都和完颜瑾说了一遍,顾大娘的死似乎和炼狱城有着很大的关系,至于她后面要说却说不出来的话到底是什么,至今也是一个迷。

完颜瑾皱眉,将墨冰说的事情全都理了一遍。顾大娘是蓼花的婢女,这些年都待着炼狱城没有出去,可是后来又为何会冒着生命危险逃出炼狱城,在城南街等凉辰月一等就是一个多月。完颜瑾越来越觉得所有事情都和凉辰月有关,而且有着莫大的关系。不然,那时炼狱城城主为何会和他定下那样的契约。

杀她的那人很显然是刻意让顾大娘将前面的话跟凉辰月说完,后面的话不想被凉辰月听到,所以才在那时出手的。

“不管炼狱城城主在搞什么花样,看来都要再去一趟血光阵了。”完颜瑾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狠厉,他和墨冰对视了一眼。墨冰点头,当初他们让慕云来这儿也是有目的的,炼狱城就是一个无底洞,这儿似乎藏着许多秘密,他们那些解不开的难题似乎只有来这里才能找到答案。

就在他们谈话的时候,突然从右侧传来一阵响声,墨冰迅速的赶到那儿,竟是一只猫儿路过的时候把东西摔了,破碎的瓷片摔得满地都是。完颜瑾也过去看了一下,那猫儿见到墨冰时就被吓跑了,顺着这家店店门的一个小洞口钻了进去。

炼狱城没有下雪的痕迹,这儿的风却是一阵一阵的,吹起来店铺那些挂在外头的旗帜也一并在空中摇摆,更是显得凄凉落魄,再配上这风中难闻到呛鼻的血腥味,这里的环境简直是糟糕透了。

那猫儿叼了一块发霉的糕点,却在被墨冰发现的时候随地扔下了。发霉的糕点一片黑乎乎的,已经看不见它原来的颜色,完颜瑾从衣兜里拿出一块锦帕包住手指,这才将那发霉的糕点执起来。

墨冰看着完颜瑾若有所思的看着一块发霉的糕点看,也不敢打扰只是静静的看着。突然完颜瑾就好像发现了什么,将那糕点和锦帕一并扔下,往后退开了几步,说道:“将这扇门弄吧!”

墨冰心中纳闷,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没有思考过多。拿起腰间的佩剑便向那门上的锁劈去,没有几下,那锁便被劈开了,有一半落在地上,还有一半随着门把手和门一起向着一边侧去了。

门被打开了,里面传来一阵恶臭扑鼻而来。这店里面的东西不多,大都是用来做糕点的用具,尽管东西上面的灰尘再厚,东西还是摆的整整齐齐的。最让他们惊喜的是,地上除了一些凌乱的像是拉着一包东西从这儿经过一样的痕迹,还有参差不齐的脚印。

这很显然是后来才有的脚印,因为它是印在灰尘上面的,虽然上面也掉了一层灰尘,却只是一些小小的毛羽,应该是后来才盖上去的。

完颜瑾和墨冰顺着地上的痕迹往里走,屋内一片漆黑阴深,墨冰拿出一个火折子点了烛火这才看得清楚那被扔在那儿的竟是一个人。

她披散着头发看不清脸颊,身旁是一小堆刚才在外头看见的发霉的糕点。果然和完颜瑾猜的一样,猫儿怎么会吃这种东西,这里果然是藏了别的东西,就是没想到会是一个人。

墨冰赶忙上去扶起那人,撇开她脸上的头发才知道那并不是慕云,手在她的鼻息下叹了叹,确认她还活着。

“少主,这是一个女人。”墨冰说道。

完颜瑾凑前了去看,发现这不仅是一个女人,还是他见过的熟人啊。在血光阵的时候,她还假扮成凉辰月想要迷惑自己,后来被他给看穿了。只是她不该待在血光阵吗?为何会在这人,而且变得这么狼狈?

“她就是蓼花,三大圣女之一。”完颜瑾解释道。

墨冰震惊,三大圣女的事情他也是听说过的。随着漠烟国被拆分,三大圣女似乎也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查到了蓼花和梧桐现在的所处位置,却是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处境。

将蓼花带出了那个屋子才发现,原来和那屋子比起来,外头的空气可是新鲜多了。

到了外头借助了灯光之后才知道,蓼花的脸苍白得可怕,像是好久没有见到太阳的人一样,一旦血色也没有,一头长发凌乱不堪,再也不见之前那般的飘逸。墨冰打开水壶,多少给蓼花喂进去一些,蓼花像是很久都没有喝水一样,一接触到水喝得很急,甚至还被呛到了。

完颜瑾觉得怪异,蓼花不该是在血光阵中吗?她说了那是她的阵,而且她必须要待在那儿才能生存,现在又为何会跑到这儿来。她的身上看不见一点伤痕,可是却软得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淌在那儿,整个人瘦骨嶙峋,干瘦如柴。

第两百三十一章 三大圣女

墨冰体贴的将她扶起,让她的头枕着他的手臂,轻声说道:“有什么话慢慢说,不必这么着急。”

蓼花的脸上满是灰尘,喝了水之后才感觉喉咙润滑了好多,咳过几声之后总算舒适了一些,她说道:“你们你们是来这儿找人的吗?”

墨冰点点头,“没错,为什么现在炼狱城一个人也见不到,只有你一个人?”

完颜瑾和墨冰对视一眼,他们都觉得炼狱城诡异得很。

“南黎川将我全身的筋骨都打断了锁在那间屋子里,我整个人已经晕过去了,醒来便见到了你们。所以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不过,有一个人你们要小心了。陌其琛似乎和你们关系不错,那日我瞧见了他和南黎川在谈话,见到我之后他的神情变得很奇怪,之后我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蓼花说道。

墨冰闻言看向了完颜瑾,他也能感受到完颜瑾此时此刻的心情,不得不说,陌其琛的身份实在让人捉摸不透。他即是地下钱庄的人,又一边和炼狱城城主之间打着交道,私下关系好与不好且先不说,辰风的事情就够他们琢磨了。

完颜瑾一直沉着一张脸听蓼花讲话,原本他对蓼花的印象可没有那么好,这些日子他也一直对陌其琛持一种怀疑的态度,完颜瑾对自己看重的人又多少有一些偏袒,忽然被蓼花这么一说,他的心里那种抗拒更是显露无疑。

他其实不愿意去怀疑陌其琛的身份,可他既然是地下钱庄的人,他就不能用整个地下钱庄来冒险。

“你是漠烟国三大圣女之一,蓼花?”在墨冰想着怎么缓和一下气氛的时候,完颜瑾突然问道。

蓼花点点头,说道:“不错,我想谁也想不到当时的三大圣女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吧。”说这话的时候,完颜瑾很明显的发现了她语气里的自嘲和讽刺。

墨冰大吃一惊,他还真的是没看出来眼前这个头发凌乱的女子会是三大圣女。

“你的事情我们多少了解了一些,我想知道,凉辰月和你们的事情有什么关系?还有那块玉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想要得到?”完颜瑾开门见山的说道也许到了现在真正能给他们答案的也就只有蓼花和天楚国的梧桐了。

墨冰将她扶到墙边靠好,让她的身体后背不会一直腾空着。她枕着他的手的时候,后背一直都是腾空状态不,这对她的伤情十分不利。

蓼花轻叹了一口气,眼角的泪水流干了又涌上来,像是一股源源不断的泉眼,细数着时间的腥风血雨。风吹起她的发丝,时不时露出她的脸颊,脸部的轮廓多少还能让人看出来那时的精美绝伦,只可惜有些东西是注定了回不去的

那时她们谁也想不到会造成这样的结果,三大圣女在这块大路上几乎是人们可遇不可求的,人人都想要得到她们的青睐。她们被所有人称颂,被所有人用一种仰慕崇拜的目光看待。在所有人的眼里,谁都想要成为她们,而谁都知道她们又是无人可以替代的。

只是她们并不那么幸运,她们不是神明,和他们一样是普普通通的人,只是比常人要不幸一些刚好成为了命定的三大圣器的继承者。她们的世界很简单,很单纯,她们不懂什么是权势,和普通女子一样渴望一份轰轰烈烈的爱情,单纯的以为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纯洁的,却是不知,在别人眼里,她们就是权力的象征罢了。

三大圣女都长得精美绝伦,其中更为惊艳的便是为首的顾九思,那是个从画里走出来的女子,环环一袅楚宫腰,着一身素纱单衣便如坠落人间的九天仙女,尤其是她与生俱来的圣洁气息,仿佛天生便是造福百姓而来,就连眉眼处的红豆朱砂都有人戏称那是下凡渡劫的标志。见过她的人便都深刻的认知了,何谓一眼便是一生。

三大圣女各执一件圣器,顾九思所守护的圣器是身上带着一条镶嵌着一块血玉的项链,蓼花守护的圣器是血光阵,而梧桐守护的是三生晷。当时不少皇孙贵族都想要娶到三大圣女,一是因为三大圣女皆是世间难寻的女子,二便是娶到她们便代表着拥有同等的地位权势。

而这些龌龊的心思在当时,却是她们三人从来都不知道的。数不清的人都说爱慕三大圣女,都为着得到她们这个方向而努力。而她们三人又都是集齐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自小都被保护得极好,看不见世间的险恶,单纯的以为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是眼前所见的。

但她们虽然都不懂什么是情爱,却也知道什么是她们想要的爱情,对自己内心的追求都是倔强而执着的。

十七岁的顾九思遇上一无所有的南黎川便是一种沉沦,她为了南黎川拒绝各大有权有势的家族的求婚,她从来都不知道她一直以来觉得做的最准确的事情竟然是她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事情。当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她顾九思看上了一个一无所有的南黎川之后,南黎川便成为了全世界的公敌,数不清的人想要将他弄死取而代之。顾九思将南黎川护在身后,用一人的力量去面对于全世界千千万万人的反对,更是抵抗家族的捆绑联姻从漠烟国私逃到了东越国。

她都已经逃出了漠烟国,以为到了东越国她便能得偿所愿。然而,当有人知道她私自潜逃之后便全都追杀到东越来。顾九思在东越等了等,迟迟没有等来南黎川,反而等来了梧桐和蓼花的消息,梧桐被嫁到天楚,蓼花竟被抓到了炼狱城。

到了这时她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南黎川的计划罢了,他先是利用了蓼花夺走了梧桐的圣器,因为只有蓼花才能设下血光阵便将蓼花终身囚禁在炼狱城。而她,也只是他手中掌控大局的棋子之一罢了。

顾九思失魂落魄,她想要找到南黎川,找他要个说法,然而那时所有人都在追杀她和南黎川,她便迟迟未见到他,后来被人认出了身份,她便惨死在了他人的刀下,彼时的她就摊在炼狱城门口,直到她死前的那一刻,她的眼睛也依旧看着城门的方向

不过庆幸的是,她早就将那块玉换了用血封住了灵性,南黎川就算是挤破脑袋也别想拿到那块玉。

“那块玉佩至今不知道沦落何方。顾芯是唯一一个知道所有事情的人,我们都在赌,赌九思会将玉佩藏在哪儿。那时她身怀六甲,可每日都有人追杀,她又执着的想要等到南黎川,谁都不知道她的孩子有没有生出来。但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们总算是等到了。”蓼花说到这儿眼中冒着星光,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很激动。

“当时我真的没有认出来,直到她触碰了九思的陵墓之后便可以确定了她就是九思的孩子,因为只有她的血才能触发陵墓,这是南黎川专门设置的,他找不到那块玉,就算同时拥有两件圣器也是徒劳无功。”

蓼花的话让他们觉得不敢置信,谁能想到凉辰月竟然会是南黎川和顾九思的女儿!她看起来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儿,而且又是从小在凉府长大,谁又能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呢。

“这么说南黎川在那时就已经知道了凉辰月的身份了?”墨冰觉得匪夷所思,南黎川竟然在那时就知道了凉辰月的身份,为什么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怎么说也是他的女儿吧。

完颜瑾眸光一闪,脸色更是深沉得可怕,开口说道:“不。也许在更早之前便已经知道了。”他的眼中浮现十年前在炼狱城的场景,想起了南黎川和他的那些怪异的约定,到了现在想来才能想得通透。

当年南黎川和他约定,他替南黎川寻那块玉,在那之前不能对凉辰月动任何私心和想法,南黎川便护凉辰月在炼狱城十年平安无事。

谁都知道炼狱城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凉辰月进了炼狱城等于将性命搭了上去。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一个才不过六岁的孩子为了他竟然敢瞒着他独自踏上这条路,那份纯粹而毫无杂质的感情彻底让他动了心。那是第一次让他自我怀疑,他到底值不值得得到这份沉甸甸的爱情,哪怕它是来自一个六岁的孩子

也是在那时他便决定了,他想要她一生一世安安稳稳的跟在他的身后。她还小,那他便等着就好,那些哄她开心说要娶她的话在他心里都变成了一句句誓言。

一句句只能藏在心里的誓言

他不能拿凉辰月的生命冒险,所有的事情都不及她的生命来得重要。那时的他还一无所有,没有能力和南黎川干横,相比之下也只能妥协。

第两百三十二章 另选他人

“这么多年南黎川一直在找那块玉的下落,他的目的就是想要拿到那块玉好满足他的私欲。瑾王爷,这是凉辰月的使命,九思肯定是将玉佩交到了凉辰月的手上,我和顾芯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等到了,我们都希望凉辰月能带着玉佩去漠烟国完成三大圣女未完的任务,让圣器回归漠烟国,让南黎川希望破灭。”蓼花越说越是激动,炽热的眼眸写满了这些年来所受到的所有委屈和不甘。她在炼狱城等了这么多年,孤寂的度过了多少个春秋。

完颜瑾抿唇,这个消息对凉辰月来说未必是一个好的消息。这个世界上她还有一个亲人活着对她来说本该是一个号的消息,她的身份如此高贵也许也是一个好的消息。可是拥有南黎川这样的父亲对凉辰月来说才是最可悲的啊,试问这世间有那个父亲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与其让她成为高高在上,所有人都选择去争抢的对象,完颜瑾更希望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

墨冰也是一脸的为难,刚知道了凉辰月的身份时他十分震惊,三大圣女的继承人啊,那便意味着她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和身份。可是兑换这些的成本也太大了一些了吧,凉辰月像是被硬生生的扯进这些凌乱的事情中一样。

“凉辰月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不能卷入你们的事情中!这圣女的位置你们另选他人吧!”完颜瑾目光决绝,一口便拒绝了。

这是将凉辰月往另外一个深渊里推,只要凉辰月的身份被别人知道了,当时那些人是怎么对待顾九思的,现在就会怎么对待凉辰月。这些年来,他在在官场中摸爬打滚见到了多少为了利益无所不用其极的人,他们见到地位尊贵的人笑容谄媚,见到低贱的人肆意嘲笑践踏。换一个角度来看,南黎川也是那些人中的其中一个,他是凉辰月的亲生父亲都这样对待凉辰月,别人更不用说了。

“另选他人?”一声带着狂妄戏虐的声音突然出现,被拉长的身影落在他们的身上挡去了不少光线。一步一步的朝着他们走来,自带一种阴鹜的气息和震慑他人的气场。

蓼花看着那抹身影。眸中倒映的那抹身影渐渐变得扭曲,翻涌着叫做憎恨的情绪。

“我南黎川的女儿有谁可以代替?”宽大的黑袍也裹不住的弑杀气息蔓延四周,就像是死神的降临一般,面具后面的那双眼睛充满了蔑视,将世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傲气。

完颜瑾缓缓站起身,剑眉微簇,深邃的眸子犀利的落在来人身上,从额角到紧抿的唇瓣刻画出一道名为肃杀的面部线条,他只是往那儿一站,气场竟然半点也不输给南黎川。

“南黎川,你根本就不配当她的父亲,更不配得到九思的爱。这么多年了,你的心里除了自己能装得下谁?谁在你眼里能留下一点痕迹?”蓼花愤愤不平,呼吸也变得快了一些,因为说得太急,牵动了身上的断裂的筋骨,疼得她冷汗直流。但是看着南黎川的眼神中依旧溢满了憎恨,似乎将他撕碎了扔在地上随意踩踏都不能解气。

见此南黎川大声的笑出来,肆意的笑声似乎在嘲笑这个世间的所有人。“蓼花,你在本座身边替本座做了这么多事,本座以为你早该抛弃对本座的偏见了,毕竟你我可是一类人啊”南黎川说到这儿就刻意的停下来了,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蓼花,就算他不说也能让人知道他想说的话里绝对不是很么好话。

完颜瑾眸光暗淡着看着南黎川的所有举动,他的每一个动作和十年前几乎没有任何改变,依旧是那么张狂。他说的每一句话落进完颜瑾的耳朵里都能掀起一番滔天怒火。完颜瑾没有说话,可是额角浮现的青筋和那紧握住的双手还是暴露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南黎川,你让本王过来,到底有什么阴谋?”完颜瑾出声问道。

南黎川笑着摇头,接着说道:“爽快!本座越来越觉得你成长了许多,这十年你的变化也不小啊,本座是看着你一步一步强大到现在的。说起来,要是早知道你有这个潜力,当年本座就该留下你,也不会便宜了百里越那个老家伙。”

完颜瑾嗤笑,“你和我师父完全不处于同一个境界,你连跟他比较的资格都没有。”

“哈哈是吗?完颜瑾你可别忘了,是本座让你拥有现在的一切,若不是本座,你又怎么会遇上百里越,又怎么会有现在的一切。当然了,也不全是本座的功劳,那丫头才是最主要的人。”南黎川的话里充满了得意。

完颜瑾冷冷一笑,丝毫没有被他的话所影响。凌厉的眸子落在南黎川的身上,沉声道:“少说废话,你既然刻意将本王引到这儿来,本王也应邀来了,你也不必再卖什么关子了。慕云在哪儿?”

“瑾王爷,本座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是用慕云和那丫头给你选一个,你会选哪一个?哦不,不该和那丫头比,那丫头现在在你心里估计也没有慕倾城重要了吧。”南黎川邪恶的笑了笑。

听见南黎川说这些话的时候,墨冰的心里徒然生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南黎川这个人太狡猾了,他总觉得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他的目的。

“慕云是我的手下,和她们都不一样,他和谁都没有可比性。”完颜瑾答道。

南黎川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顿时笑出声,说道:“对啊,手下在你心中自然是比不上那些莺莺燕燕的。本座记得之前你又以为叫林宇的手下,后来也是死于你的剑下吧?”

林宇,是地下钱庄的禁忌,谁都不愿意谈起的一个人。

要不是他知道了真相,墨冰现在听到这个人他的脸上也不会有什么好的表情。墨冰想着若是慕云在这儿,完颜瑾若是答了一些他不愿意听的话,那么极有可能会产生一些没有必要的误会。他现在可是能看得出来了,他南黎川这是想要挑拨离间么?

墨冰想要说出林宇的事情却见到完颜瑾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他便停下了。

完颜瑾向前走了几步,离南黎川又进了许多,生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似是要将眼前的人看透一般,冷声道:“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的畜生,恐怕没有资格来讨论什么重情重义吧!”

南黎川一笑而过,就好像无论完颜瑾怎么说也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一样,说道:“本座的女儿就该任由本座摆布,这是她的宿命,也是你的宿命。”南黎川走向完颜瑾,低声说道:“这些年你不是也做得很好嘛?”

该狠心的时候狠得下心

明知道南黎川是刻意要惹他生气,他不该让他得逞,可是情绪还是忍不住的被他所带动。

完颜瑾将所有情绪压入心底,脸上一点也看不出异样。

南黎川似乎觉得无趣了,朝着身后摆了摆手,之后便见到两个黑衣杀手押着慕云朝这儿走来。墨冰看向慕云,他的眼中布满血丝,看不出是什么神情。

那两个杀手将慕云直接扔下,慕云的双手双脚都被拷上了镣铐动弹不得,两个杀手松开他之后他便就地摔下去了,墨冰眼疾手快的接住慕云。

“完颜瑾,什么时候你将那块玉找到了,本座再与你比试一番,到那时你若是能赢得了本座,之前的赌约我们可以概不作数。”南黎川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完颜瑾没有追上去,而是在认真的思考着他说的话。

这辈子,他就输给了南黎川。那时的他一无所有,又没有任何武功,虽然虽败犹荣,但却是他这辈子唯一觉得挫败的时候。

墨冰扶着慕云,担忧的问道:“怎么样?”

慕云摇摇头,没有看墨冰,反而将目光落在完颜瑾的身上,他的嘴唇泛白,脸颊消瘦了不少,扯着嘶哑的嗓音说道:“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林宇还会不会死?”

慕云的目光有些死寂,直直的看着完颜瑾。这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坎,也是他藏在心里这么多年都没有问的话,今日他却特别的想要知道。

墨冰看了看完颜瑾,又看了看慕云,嘴唇紧抿着,他想要说些什么又担心完颜瑾不愿意。

完颜瑾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沉声道:“林宇没死!”

完颜瑾的一句话,让慕云双目圆瞪,甚至让他觉得他是不是听错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完颜瑾,发现他的脸上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又看了看墨冰,发现他竟然如此的镇定,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一样。

第两百三十三章 人多眼杂

“怎么怎么会这样?当时明明”慕云激动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林宇的事情一直都困扰着他,他也一直放在心上,他虽然不愿意但也不得不承认,不得不劝自己接受这个消息。现在突然告诉他林宇没死,而且还一直都在他身边,这让实在是太让他意外了。

墨冰轻笑,解释道:“那只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地下钱庄定下的规矩不能随意更改,少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林宇没死,反而被少主救起来了,成为少主的一大助手,慕云,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慕云脸上皆是感动,甚至有一些愧疚,这么多年他虽然没有说,对完颜瑾却一直都有意见,到头来一直都是他误会了他。地下钱庄有许多支持慕云的人,自然也会偏向慕云多一些,所以上次才会和慕云一起在瑾王府闹事。想到这儿便觉得十分愧疚,当时完颜瑾本就诸事缠身,而他也带头闹事更是乱上加乱,若不是凉辰月出来劝阻地下钱庄难免再经受一次分崩离析。

“少主对不起,一直以来,我都误会你了。”哪怕是刚才,南黎川说起林宇的事情时他依旧是愤怒的,甚至他一度的以为完颜瑾不会来,完颜瑾不会为了一个他来炼狱城冒险。越是这么想,他就越是自责。

完颜瑾摆摆手,手中的王权剑又拿的更紧一些,他总觉得这王权剑比往日要更重一些。

王权剑出鞘必要见血,这个传言绝对是虚构的。

“先不要说这些了,只要人没事就好!南黎川将我们引到这儿来却什么也不做,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墨冰有些担忧,他总觉得事情有些微妙。他总觉得这次来炼狱城不该这么顺利,南黎川费尽心思将他们引到这儿来,让他们知道了凉辰月的身世,之后又放过了慕云没有提任何要求,愣是谁见了都会发觉异样的吧。

完颜瑾拧眉,他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从他们进炼狱城开始,这儿便十分诡异。炼狱城内一个人都没有,大开着城门分明就是刻意将他们引诱进来,若是按正常的思维,这里头应该会有埋伏什么的,可南黎川亲自出来了也没见他提什么要求,这便让人觉得奇怪了。

“瑾王爷,那块玉现在在凉辰月的身上吗?”蓼花突然问道,她最担心的还是凉辰月的安危,南黎川早就知道了凉辰月的身份却一直没有拿到那块玉,不然他早该得逞了吧。

蓼花的话一说出口,墨冰也不由自主的将目光锁在了完颜瑾的身上,凉辰月的事情他多少是知道一些,当时把甄艾气得七窍生烟,是甄艾咬牙切齿的把凉辰月的消息告诉他的。他虽然也觉得完颜瑾的做法很过分,但毕竟和他相处这么多年了,多少还是选择相信他。他虽然不说,但是除了凉辰月以外还有谁是看不出来的,完颜瑾其实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在意凉辰月。

完颜瑾摇摇头,目光中出现一丝柔软,眉宇之间有片刻的忧郁,却在下一刻消失在深邃的眸光之中。他沉下声说道:“那块玉原本一直在我身上,现在到了谁身上我也不清楚。”那时的他昏迷不醒,根本就一点知觉都没有,那时若是被人趁机动手也没有防备的能力吧。

“对了!炼狱城的人都去哪儿了?”完颜瑾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紧急的问慕云。他们从进来炼狱城开始便觉得诡异,那就是因为这里的人都不见了,炼狱城不该是这样的。

慕云愣了一下,这才知道完颜瑾是在问他,他一直都被关着,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所以一时有些愣住。

摇摇头,慕云疑惑的说道:“那天我闯进炼狱城的时候一切都很平常也很顺利,到了我要闯入血光阵的时候才发现他们早就盯上我了,之后我便被关起来了,不知道他们给我吃了什么,我一直都晕着,今日才被弄醒!”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现在想来才知道那时的进展那么顺利应该都是一个圈套罢了。

“这么说你可能从一开始就已经被盯上了!”墨冰沉默了一下说道。

“走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吧!”完颜瑾严肃的说道。炼狱城实在是太诡异了,这里不是他能控制的地盘,在这里待得越久就越步安全。

墨冰同意,慕云身上虽然没有受什么伤,但是这几日都被关着他的体力,他连走路都有些困难,所以他就将蓼花扶起来,将她背在身上,慕云就交给完颜瑾了。

“你们把我留下来吧,我也无处可去了”蓼花眸光复杂,她虽然极其讨厌炼狱城这个地方,可是除了这里似乎也没有地方能去了吧。

墨冰劝道:“你身上的伤那么重,留在这儿恐怕活不了几天!而且现在趁着南黎川没有囚禁你”

闻言,蓼花笑出了声,凝滞的目光中有些悲凉,泛白的唇角勾起一道弧度,说道:“我倒是想死呢,死了也算解脱,只是我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啊!”她不怕南黎川,只是在这里仿佛更能让她的心里得到一些解脱罢了。

“你,难道不想见梧桐吗?这么些年,她未必就过得好。”完颜瑾出声说道。他对梧桐没有什么印象,可是多少在调查姑苏皓月的时候是查到过得,还有就是关于三大圣女的信息他也看过不少。一个女子被迫嫁给另一个人终其一生,恐怕也是痛不欲生的吧。

他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因为上一次蓼花说过了她想要凉辰月能够替她带一句话,若是让她亲自去说应该才是最合适的。

蓼花感觉内心深处最不敢去看的地方被人狠狠扒开,那些掩藏多年得情感迅速弥漫开来,难受的很。

“她不会想看到我的”蓼花眨眨眼睛使劲将眼泪逼回去,渐而说道:“而且南黎川不知道打了什么主意,你们若是带着我,我也只会给你们脱后腿,我不能再拖累你们了,请你们就把我留在这儿吧。”几乎是带着乞求的语气。

原谅她还没有那个勇气去面对梧桐,她躲了这么多年,就是害怕见到梧桐对她的厌恶。尽管她的内心早就将自己凌迟了无数次,也早就悔过了无数次,可在终究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去面对她。

完颜瑾没有办法,既然她执意如此,那么他们也不好强迫她。

最后墨冰将他们带来的干粮都给蓼花留下,给她安排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地方,之后便一同离去了。

等他们赶回汴京的时候,铺天盖地的消息卷满整个汴京,一下子整个汴京似乎又陷入了另一个旋涡之中,那是一个所有人都位置震惊的消息。

墨冰拿起一张告示纸看了上面的内容,也不由得目瞪口呆。

“汴京瑾王爷私藏军队,私自招兵买马,意图谋反”墨冰说到这儿嘴角忍不住的颤抖,他惊慌的看了完颜瑾一眼,急促的说道:“这到底是谁传出去的?我们不是藏得很好吗?”

那批军队一直留在町岗寨墨冰便觉得不大安全,但是又想着有陌其琛坐镇应该不用担心什么问题,只是他们才离开了几日罢了,为什么会出这么大的事。上了告示,恐怕是皇帝都知道了吧。

皇帝向来对完颜瑾敬畏三分,如果不是证据确凿绝对不会轻易的去得罪完颜瑾,现在发出了告示,这个消息恐怕是坐实了。

完颜瑾面无表情,还未说话便见到朔风赶过来,急匆匆的说道:“少主,先会地下钱庄避一避吧,所有的事情我再和你细细说清楚!”

“甄艾呢?”完颜瑾问道!

“甄艾在王府,现在皇帝的人在王府外面围的水泄不通,甄艾先在那儿挡着。”朔风解释道,他说话的时候大喘着粗气,脸色因为刚才走得太快还有些涨红。

“会不会是南黎川干的好事?”慕云大胆的猜测,他们才刚从炼狱城回来就出现这样的事情,他总觉得和南黎川脱不了关系!

墨冰摆摆手,掺着慕云的手更紧了一些,说道:“不管是谁,我们先离开你这儿吧,人多眼杂。”

慕云点头,迈着脚步跟上墨冰。

“回王府吧!”完颜瑾突然说道,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慌乱,甚至有些镇定过头,手中的王权剑依旧拿在手上,没有半刻松懈。

他是第一战神,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虽然还是第一次上了告示,可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皇帝就算高高在上,权势在大,这么久以来百姓的心都归到他这边,皇帝想要动他,要顾虑的还有很多呢。

墨冰看了完颜瑾一眼,眸中因那一时的慌乱在这一刻平稳下来。完颜瑾就是有这种能力,就算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他都会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就好像这世间没有事他解决不了的难题。

第两百三十四章 忠于一人

放眼望去,王府门前围了不少人,最为抢眼的便是站在一群侍卫前面身着明黄色皇袍的太子,脸上的笑意张扬,远远望着便有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他身后的侍卫一看便知道是皇宫的,个个手拿长刀,穿着华丽,和王府的侍卫比起来可是瘦弱得多了。

王府那边仅仅只有四个守卫站在甄艾的身后,甄艾沉着一张脸不知道和太子说些什么,气势上便让太子输了个十万八千里。

“太子请回吧,王爷不在,谁都不得进府!”随着他们越走越近,甄艾坚定决绝充满霸气的话语也随之听到了。

甄艾的语气有一种容不得拒绝的气场,她是个异族的女子,骨子里就有一种西域女子的肆意潇洒,在她的身上这一种气质更是表现的淋淋尽致。在王权面前她几乎不屑一顾,她只忠于她眼中的上司,其它的人在她眼中都不过尔尔。这是甄艾身上的特性,或许也是真的地下钱庄的特性。

他们都一样的只忠于同一个人,为同一个人办事。

紧接着便是一声狂妄的嘲笑声,就算没有见到他的表情也能想象出来此刻那人脸上该是如何的嚣张。

“苏木槿私藏数十万大兵,意图谋反,他以为他还是百姓眼里为国为民的瑾王爷吗?本太子是奉了父皇的命,前来缉拿苏木槿,他要是再躲在里头不敢出来,就休怪本太子带人闯进王府了!”太子扬起手中明黄色的圣旨,脸上满满的皆是得意的神色,高抬着头颇有一种鼻孔朝天的既视感。

他前阵子受的那些晦气,被皇帝痛斥差点失去太子之位,皇帝偏袒苏木槿一点情面都不讲,便将他交到了苏木槿的手上,让他堂堂一国太子在文武百官面前甚至是在天下百姓面前丢进了脸面,今日总算能一雪前耻了。这些日子,他忍辱负重,他重获自由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要找苏木槿复仇,现在这个局面不就是他期盼已久的吗。

他和完颜瑾的处境来了一个巨大的反差,他又怎么会让这个机会就此错失。

甄艾依旧摆着一张严肃的面孔,认真起来她的态度也是如此的强硬,半点也没有因为对面那人是太子而有所懈怠。

“是谁要闯我瑾王府?”一句平静的话语,在不知不觉之间形成了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那是只有号令过过千军万马的人才会有的一种气势。

在场的人顺着声源看过去,为了里三层外三成的百姓也纷纷自动的给完颜瑾让出一条道来。

墨冰见此不由得安下心来,百姓并没有因此而对完颜瑾产生任何一种消极的看法。虽然他也很肯定完颜瑾在百姓面前的声誉,但是毕竟这是第一次事情闹得这么大,这种负面消息满天飞,谁也不能意料到什么。他很显然是瞎担心了,那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该是关心完颜瑾的情况而在那儿围观的,见到完颜瑾之后他们的脸上并不是那种嫉恶如仇的神情,反而有种终于见到完颜瑾的安心。

人群迅速的给完颜瑾让出一条道来,完颜瑾没有走到甄艾那边,而是走到人群之前就停下,和太子面对面而站。

太子见到完颜瑾之后,脸上不由自主的浮起一种得意的神情,从身后一个侍卫那儿拔了一把刀指着完颜瑾,说道:“苏木槿,总算是滚出来了,本太子以为你要像个懦夫一样一直躲着呢!”

墨冰想要守卫将慕云带进王府,可是慕云却拒绝了。这个时候,他们地下钱庄的四大护卫最该团结统一,少了一个人都不行。

每到这个时候,他们只需要站在完颜瑾的身后即可,因为完颜瑾一个人便可以解决这些问题,他们要做的便是在背后支持他,辅佐他做一些琐碎的事情。

他们和完颜瑾的关系,就像是完颜瑾身后的后盾,又像是被完颜瑾护在身后的人,他们都是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的人,他们为完颜瑾做事卖命,完颜瑾在别人面前也同样将他们护在身后,这一种默契似乎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养成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过。

这样的一个团体在朝中有不少人看了眼红,完颜瑾之所以会有今天也正是因为他的身后有这样一般人为他卖命。

完颜瑾直直的看着太子,眸中没有半点儿慌乱的色彩,淡笑道:“太子说笑了,本王才刚从外头回来,太子就给本王准备了这么大的惊喜。果然啊,本王就说朔风这人办事不够利索,今日份的律法可是抄完了?怎么就让你出来了?本王还等着到时候给汴京每个人都免费派一份呢,太子的书法该是许多人都想要的吧。”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完颜瑾还笑了一下,刻意压低的声线笑起来有些沙哑,却更有磁性。

完颜瑾几句话含沙射影,在场的人又都知道太子被囚禁起来罚抄书的事情,他这么一说全都想起来。太子面色涨红,紧咬着后槽牙,双眸冒着怒火死死的瞪着完颜瑾,方才的得意的嘴脸顷刻间消失不见。

太子扫了一眼四周的人,个个都似乎用一种别有用意的眼神看他,血淋淋的在他的伤口上补了一刀又一刀。虽然之前的时候在完颜瑾面前他也吃过不少亏,可是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过,从古至今,怕是再也难见一个太子活得比他还要窝囊的了吧。

“苏木槿,你犯下这么大的罪,还敢聚众开本太子的玩笑,我看你是不要命了!”太子怒目圆瞪,这个是他最大的污点,也是他这些日子以来觉得最痛苦的事情,被那么多人当着面撕扯开来,对他来说该是一种多么残忍的凌迟。

完颜瑾手上一摊,颇有些无辜的样子,说道:“太子这可就冤枉本王了,他们如何看你是他们的事情,本王无权让他们跟本王一起看你的笑话。至于你说的本王犯的罪么?本王不承认,你便不得随意污蔑!”说到了这儿,完颜瑾的语气变得很严肃,很认真。和之前挖太子苦水的时候一点也不一样,凛冽的语气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听进耳朵里都有一种要打个激灵的冲动。那么的霸气,嚣张。

太子气得直瞪眼,他手中的刀拿在手上是用来威胁完颜瑾的,却被完颜瑾还没有出鞘的王权剑轻轻一碰便掉来了一节,不仅如此还顺道将他吓了一跳,他好不容易扬起的气场瞬间衰弱了。

“是不是污蔑到了朝上在说,父皇自然有他的判断!”太子气急败坏的大喘着粗气,完颜瑾那王权剑分明就是在对他示威,他虽然十分气愤却又是真的被他震慑到了。只得强忍着不让人看出来他的慌乱。看了看身后的侍卫,自信心也瞬间提高了不少,他不断的提醒自己,这次他是来抓人的,他身后有那么多侍卫,他不该怕完颜瑾的。况且现在完颜瑾泛了这么大的罪,应该说多的是人要落井下石呢,朝中完颜瑾的对手也是不少的。

完颜瑾的脸上再没见到方才开玩笑时的轻松随意,而是摆起了那种千年不化的冰山脸,深邃的眸子对上太子,薄唇轻启,说道:“本王要是不呢?”

“苏木槿,那就休怪本太子不客气了。”太子说完往身后一站,向身后的侍卫比了一个手势,嘴角挂着一抹邪恶阴狠的笑容。

完颜瑾的身后都是百姓,他的兵力大多都在地下钱庄,门口守卫的这几个人算上四大护卫也就只有八个人而已,和太子带来的侍卫人数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然而在人数相差悬殊的情况下,完颜瑾依旧临危不乱,从气势上面碾压了太子一节。

太子的人一动,四大护卫和四个守卫也迎难而上护在完颜瑾面前,和太子的人打起来。

完颜瑾身后的百姓纷纷站到了完颜瑾的身前,想要将完颜瑾护在身后,在这种情况下甚至没有一个人会退缩。

这却让完颜瑾为难了,原本就算是人数上比太子的人少他也一点也不担心,凭借甄艾、墨冰他们的武功,这些人根本就不够他们打呢。但是现在一大群的百姓都挡在他的面前,想要护他周全,他反而要担忧起他们的安全来。

“你们都快回去,本王不会有事的。”完颜瑾原本沉着的一张脸在此刻也不得不被这个画面所触动,那么多的人都想要为他卖命,哪怕现在整个汴京都在传着他私藏军队的消息,他们也是那么的奋不顾身。

完颜瑾的声音不大,在场的人却都能听得见,接着又不知是谁开头说了一句话,这些人更是义无反顾的涌到完颜瑾面前,在他的周围形成一个包围圈。

“瑾王爷为我们东越做了多少事,我们能为瑾王爷做的或许也就只有这些了。”

第两百三十五章 君子报仇

太子喜闻乐见,完颜瑾一直都对百姓多加维护,肯定不会愿意让他们为他去卖命受伤,这样一来他要将完颜瑾押回宫中的任务就更容易了。

“你们都吃饭没有,怎么一点力气也没有?”太子似乎是在看戏一般,指着其中一位被甄艾摔在地上的侍卫说道。幸好他带的人足够多,他也只是让其中一部分的人试试水,还有一些人在他身后等着他指挥呢。他果然没有猜错,四大护卫的名号再响,能力再强,跟了完颜瑾之后身上都有完颜瑾的一些作风,就比如他带来的这些侍卫和他们都曾经并肩作战过,他们就算打得再热火朝天,终归也不会下死手。这对他来说,更是有利的。

在场不少的人都开始在骂太子,他倒是被人护着安全得很,看着自己的手下被打,还看戏的不嫌事大的嚷嚷着骂他们不够用力。在这个时候如果可以,怕是谁都想要朝太子身上也来几下让他闭嘴了。

太子就好像没听到什么骂声一样,悠然自在的看着完颜瑾,说道:“苏木槿,本太子劝你还是跟本太子回皇宫吧。刀剑无眼,伤了你倒是没有什么不好,可要是伤了这些百姓那可就和本太子无关了啊。毕竟本太子也是秉公执法,是他们阻拦本太子办事自己凑上来的,要是出了什么事也该算到你的头上。”

“不成!瑾王爷就算私藏军队那定然也有他的道理。牺牲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性命算什么?若是没有瑾王爷,我们或许连活着都难”其中一人对着太子喊道!

“就是啊!要是瑾王爷要反那我们更是双手双脚支持,推翻这个昏君让瑾王爷来做我们的皇帝,那不是更合了我们的心意吗?”另一个人说了这句话之后,在场的百姓更是欢呼,纷纷赞同他的说发,呼喊着要支持瑾王爷。

完颜瑾眉头紧皱,看向那带头说要反的人,有些思虑忽闪而过。这要是普通百姓说的话或许是真的发自内心,意识不到这句话的危险也是可能的。他私藏军队的消息还未消除,只要有人在这时故意带头闹事,借机闪动百姓的热情,那就更加坐实了他试图谋反的动机,他要想脱身就更加百口莫辩了。

然而,在这时不管是百姓还是刻意闹事的人都会做出这样的结果,他也不好分辨那人的身份和目的,也只得阻止事态的发展。

“停!”完颜瑾出声,在场的人不管是说话的,呐喊助威的,还是正在打得火热的全都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完颜瑾的身上。

墨冰差不多能想到完颜瑾会说什么,但是此时他也更希望他不要说出来。这对他们来说或许也是一个契机啊,毕竟地下钱庄存在的意义,不就是

太子摆摆手,让那些侍卫收手。他也走到了侍卫的前面,笑着说道:“苏木槿,如何,愿不愿意跟本太子入宫?”

他就是等着这个时候看完颜瑾向自己妥协,这么久以来他一直都被完颜瑾压着,好不容易抓到了他的辫子,他有了一个耀武扬威的机会,怎么也不该救这样放过了。

完颜瑾目光深沉,所到之处宛若寒冰,似乎比这雪天都要冷上许多。他看了墨冰一样,垂下眼帘,说道:“本王会进宫,但不是现在,也无需劳烦太子亲自前来,太子若是识趣的,就请怎么来就怎么回去,若是因为我们的事情伤了百姓,皇帝那边你也交代不了,本王指不定也会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太子心口一跳,他几乎都已经做好了押着完颜瑾会宫的准备,看着完颜瑾被他押着入宫这多威风啊,他这些年受的气才能消除一些。可是现在,完颜瑾竟然让他怎么来怎么回事,多可笑啊,明明该求饶的是他。

“哧苏木槿,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搞什么花样?本太子今日不带走你是绝对不会走的。你以为你躲在百姓身后,本太子就拿你没办法?一个个都嚷着要造反,早就该被乱棍打死了。本太子替父皇杀几个带头造反的倭寇,父皇不仅不会处罚我,反而还会奖赏我呢。”太子就是笃定了完颜瑾拿他没有办法,而他又有百姓可以威胁他。完颜瑾在朝廷上对待那些官员如何凶残,对百姓却是好到骨子里,自然是不会愿意看到什么流血事件的。

完颜瑾的嘴角勾起一道弧度,给人一种阴险的感觉,说道:“是吗?”

完颜瑾的话才刚刚停下,那些原本听从太子的话的侍卫个个都将手中的刀指向太子。一下子,局势变成了多对一,完颜瑾这边除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四大护卫和四个守卫,太子带来的侍卫也纷纷倒向他这边,太子从被簇拥的人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太子很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前一秒他还在炫耀着他带足了人马绝对能把完颜瑾拿下,下一刻就变成了自己带来的人纷纷拿着刀指向他,全都变成了完颜瑾的人。这么大的落差确实需要一些时间他才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你你们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都拿刀指着本太子?苏木槿才是我们要抓的人,你们是中了什么邪?”太子支支吾吾的差点连话都说不清楚,现在这儿没有一个人向着他,他一点儿保障都没有,底气不足,哪怕端着太子的身份他说话也没有一点气势。

完颜瑾见此笑着摇头,用一种看废物的眼神看他,其中甚至掺杂了一些同情的神色。太子见到完颜瑾的表情,这才恍然大悟,惊恐的说道:“你这些人是你的人?原来你早就”早就策反了皇宫的侍卫,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些人全部为他所用。难怪他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包括皇帝和朝中的各个大臣在内,所有人都被他玩得团团转,他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兢兢业业,可想想,若是那些整日在他们身边的人其实都是完颜瑾安排好的,那该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完颜瑾从人群中走出来,感受着太子落在他身上憎恨的目光,一直到他走到太子的面前时他才低声说道:“你知道你为什么每次都败给本王吗?不是本王的权利大到可以遮天蔽日,而是你蠢。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

闻言,在场的人都肆无忌惮的笑了,完颜瑾这个形容太过贴切,形容太子简直绝了,再配上太子那目赤欲裂的神情,更有一种大快人心的快感。太子一直以来都宛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要不是看在他太子的身份,谁会忍着一只浑身脏臭的老鼠在自己面前蹦跶。

相比之完颜瑾,无论他做什么样的决定,做什么事情,得到的只会是无数人的支持和吹捧,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民心所向。而太子那样的人终究也只能当个过街老鼠,羡慕嫉妒着别人的能力和手段。

在场的人都笑了一遍之后完颜瑾便站直了身子往后走,脸上的神情也迅速恢复了他一贯的冰山脸,沉声说道:“将太子送回皇宫,胆敢反抗,随意处置!”

一句话就好想一记响雷在太子的脑中炸开了,他怒吼,反抗,挣扎,这一切的做法似乎都是徒劳,没有人会听他的,也没有人会理会他说的话。

什么叫作军令如山,在完颜瑾下了这个命令之后,所有的人都肃然起敬,开始执行他的命令。太子带来的人,将他一并拉着往皇宫里去了,太子喊得很大声,百般反抗可都是徒劳无功,因为没有一个人会在意他的话,他们执行的是完颜瑾的命令。

一下子剩下的人又只有四大护卫、四个守卫和一干百姓,百姓们见到这样的场景更是喜悦,他们只要完颜瑾不会被带走,不会出任何事就好了,其他的事情都是他们那些当官的人管的,所以他们都不会因为完颜瑾的策反而觉得惊讶,相反还会为完颜瑾这一战打得漂亮而庆贺。

墨冰让他们都各自散去,并且嘱咐他们往后这样的事情都不要参与其中。但人是散了,以后还会不会参与这样的事情也没有人去理会了。

完颜瑾神色低沉,他原本没想那么快让那些侍卫策反,毕竟那么早暴露出来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好处,但是今日他也是别无他法。不过现在暴露或许也不一定是坏事,总之所有的事情他们都掌控在手就好了。

“少主,为什么不趁着现在”墨冰问,他觉得方才那个时候便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以为完颜瑾会这么做的,只是没想到完颜瑾最后还是没有那样做。

墨冰的话还没说完,完颜瑾就打断了他,说道:“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有些事情还没有任何把控。他是个沉稳且有十足的耐心的人,根本就不在乎再等一等。他若是想要做,或许几年前他就已经有这个能力了,更不会一直隐忍至今。

第两百三十六章 胜筹在握

甄艾给慕云把了脉,确保他平安无事众人才放下心。

墨冰让慕云在王府休息一阵子,眼看着形势变化越来越严峻,他们片刻也不能松懈,必须要每一刻都做好准备,所以地下钱庄的人谁都不能有事。

慕云回来便发现了凉辰月不在,而且他们所有人都对凉辰月的事情闭口不提,就好像故意避开了一样。墨冰也没有隐瞒,私下里将凉辰月不在府的事情都跟慕云说过了。

他们没有无法给完颜瑾什么评价,也不能做什么,既然凉辰月选择了姑苏皓月,或许对于凉辰月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林宇现在在哪儿?”慕云激动的问道,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林宇。他一直以为林宇已经死了,那时还是他亲自去将他的尸体拉回来的,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时他有多难受,当他面对一个每日相处在身边的人突然间死于非命,他比谁都要难受。更可悲的是,亲自杀了他的人还是他最敬重的人,他甚至都不知道该要怪谁。如果换一个人,他大可以将那人碎尸万段,可是那人却是他自己选择跟随的人,他对他除了敬佩,更无任何逾越的想法。

林宇的死一直藏在他的心中,久久不能忘怀了。有时候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林宇到底是不是还活着,他不敢大胆猜错,只能小心翼翼的藏在心里。对完颜瑾的不满肯定是有的,但是当对他的敬佩之情高呼自己的生命时,这些事情自然而然的便被压在心底最低端,他不能表现出来便只得自己藏着。直到后来又遇到同样的事情时,这一份不满才会再一次充斥他的心里,每一次都以一种更为严峻的形势出现。

他真的担心,或许哪一天他真的劝说不了自己了,他不会找完颜瑾讨说话,也依旧不会怪罪他,但是他可能会选择另外一种极端的方式去解决他。从凉辰月的事情开始,这一种感觉便愈演愈烈,他不想跟完颜瑾闹掰,可是他藏在心底这么多年的东西也不可能说消失就消失。

不过,幸好,林宇还活着!

他怎么也没想到,完颜瑾竟然早在那之前就救走了林宇,他拉回来的那具尸体只是一个贴一个和林宇的脸一模一样的面皮而已。

知道了所有真相之后,他是真的感动了。其实不管当时他怎么做都会有异议,他是地下钱庄的少主,他要顾忌的是整个地下钱庄,他当时若是放过林宇的话,那么或许久而久之其他人也会出现不顾组织的状况。他最后选择用他的王权剑杀死了林宇,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极其残酷的,因为林宇虽然做错了,可是放在眼前的利益来看,林宇罪不至死。完颜瑾杀了林宇背上了这样的罪名,虽然在地下钱庄面前立了威,但同样也失去了不少人心。

地下钱庄一些人虽然都没有表现出来,但肯定都是在意着的。完颜瑾就这样背着这个罪名这么多年,所有的人都误会了他,他原来是用了他自己的方法,将事情做到最完美,只是无人知道他的良苦用心。想到这儿,慕云便十分自责,又十分庆幸,幸好他早一些知道了真相。

墨冰能理解慕云此刻的心情,他知道林宇没死的消息时不也是一样的心情么。正是因为知道了林宇没死的事情之后,他就更加遵从完颜瑾,理解他的所有隐瞒都有他的深谋远虑。

他也许就是这样的人,心思藏得太深,即使被所有的人误会,他也只会藏在心里。或许只要等苦到连他自己也承受不了的时候才会说出来吧。

“你先别着急,少主让他去干别的任务了,他现在并不在汴京,你想要见他或许还需要一些日子。其实我也才刚知道不久,少主这手段真的够隐蔽了,在林宇每日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还能将我们骗得团团转。”墨冰感慨,当时若不是他眼尖一眼就认定了那人是林宇,或许到现在完颜瑾都不会把林宇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他们呢。

“确实如此,林宇的武功进步不少了,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混了这么多年竟然也没能让我们认出来。”慕云笑道,知道了林宇还活着的消息,他的心情即是激动也很愉快,无论如何,人活着便是最好的,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墨冰见慕云这边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这才站起身,到完颜瑾的书房商议今日的事。

从慕云这儿到伊人轩有一些距离,而且途中又恰好路过偷闲居。瞧着那儿又是紧闭的院门,莫名的有一种伤感。曾几何时,他、慕云、凉辰月三人在这儿度过好几个休闲的午后,那会儿他和慕云都会早早的将地下钱庄的事物尽快处理完毕。慕云来这儿有他自己的目的,而他则是因为答应了凉辰月要教她下棋,于是这一来二去的,三个人既然处得十分愉快。

想起初见凉辰月的时候,在他眼里她便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丫头,他只觉得她的心智太小,或许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生什么是死。可是渐渐的发现,这小丫头看起来弱不禁风,脑瓜子却很机灵,办事效率比慕云还要高,杀伐果断的同时又有着一颗其他杀手没有的柔软的心。

她是那么的执着,终其一生的想要守护一个心爱的人,连他一个旁观者看在眼里都心疼她的默默付出,心疼她一次又一次被伤害后、失落后的重振旗鼓。和凉辰月相处了半年之后总算将她了解得通透,她才不是他眼里的那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她有她坚持的比常人要强上许多倍的信念感,也有她自己对人性的判断。她破案杀人时的果断和机敏,在有些时候可以看出她那个年龄不该有的淡定和从容。

相处得久了,墨冰便渐渐的觉得她和完颜瑾在很多时候似乎达成了一种共鸣,或许该说凉辰月的那些处事原则原本就是从完颜瑾身上学来的吧。

这样的两个人,他以为是这世上最契合的一对。谁又知道突生这么多变故呢。

凉辰月最后选择了跟姑苏皓月走,这个结果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一个人在变得铁石心肠之前,也曾付出了全部的温柔和善意。生活要她退无可退、躲无可躲,她除了另选他路还有什么办法?一直苦熬下去吗?但人总会累的不是吗?

无论凉辰月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们都会祝福她。

朔风将今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完颜瑾。原是朝中一位太子原来的党羽给皇帝显露了那批军队的信息,皇帝趁着完颜瑾不在朝中,派人到町岗寨去查实,朔风他们都觉得有陌其琛在町岗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就是没想到百密一疏,现在让皇帝钻了空子。

皇帝虽然看起来对完颜瑾多加忌惮,也很信任他的样子。但放到任何一个人身上,肯定都有一些私心的。太子再无能终归也是自己的孩子,却终日被完颜瑾压在底下,皇帝一直在想办法怎么把太子保释出来。这一次完颜瑾不在汴京又正好给了他这个机会,可是一查发现完颜瑾真的私藏了军队反而更慌了。所以才会想着完颜瑾会王府之前把王府给拿下。

太子戴罪立功,他的任务就是要把完颜瑾抓回宫中审问,只是没想到皇宫的侍卫原来早都是完颜瑾安排好了的人,太子这才没能成功。

“如果说是被人透露了信息,他为何对我们的形迹也那么清楚呢?”墨冰疑惑,玉桃山大战一事朝中超过半数的人都是知道的,只是因为完颜瑾放过话,便成为了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了吗,所以那透露消息的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可是如果那人既知道这个玉桃山大战的事情又知道他们的形迹,那就值得防备了。

完颜瑾目光深沉,深邃的眸子暗潮涌动。或许,他知道那人是谁。

“南黎川将我们引到炼狱城,他目的大概就是这个吧。”完颜瑾说道。

墨冰听了之后恍然大悟,“这么说,他就是故意将我们引过去的,难怪从一开始便胜筹在握的样子。”

他们去炼狱城的时候便发觉那里很奇怪了,诺大一个炼狱城大开着城门。南黎川费尽心思要他们进炼狱城却什么都没做,反而让他们安全的回汴京了。

“炼狱城所有杀手可能都迁移到了汴京,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可能有一场硬战要打了。”完颜瑾沉声说道,炼狱城的杀手绝对不输给地下钱庄的人,甚至比之地下钱庄的杀手可能还要狠厉很多,他们要是硬碰硬最后的而结果只能两败俱伤。

这一次,南黎川是下了狠手了。

第两百三十七章 四月飞雪

“少主,我师父要见你。”四大护卫办事向来都无需通报,甄艾从外头进来时,墨冰和完颜瑾几人的谈话也因此而被打断了,甄艾的目光轻轻从朔风身边划过,不留半点眷恋,可周围的人却依旧能从中感受到一些与众不同的气息。

墨冰挑眉,戏谑的看了朔风一眼。方才他们聊天的内容有些严肃,气愤也显得低沉,甄艾进来之后才有所缓和。

完颜瑾闻言点点头,回道:“云迹大师虽然说是住在本王府里,可事实上却极少在王府。让他进来吧,不必避讳。”完颜瑾对云迹大师始终有一些尊敬,哪怕和萧子陌关系紧张,甚至一度恶化。但是云迹大师是云迹大师,萧子陌是萧子陌,就像完颜瑾不会因为云迹大师而原谅萧子陌一样,他也不会因为萧子陌而和云迹大师产生隔阂。

完颜瑾的话一说出口,云迹大师便从屋外进来,将腰间的药葫芦往桌子上一放,便坐在完颜瑾左侧的位置上,大口大口的喝着水。

甄艾脸上皆是嫌弃,却又口嫌体正直的给云迹大师顺顺背,让他不会因为喝得太猛而呛到,嘴里还一边说道:“师父,你是多久没喝水了?至于喝得这么猛吗?”忽而又感觉问道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甄艾凑近一点嗅了羞,脸上依旧是一副嫌弃的表情,说道:“这都是什么味道啊?”

墨冰几乎看呆了,他才刚认识云迹大师不久。那日接他来王府的时候见过了百姓对他的仰慕和爱戴,也见过了他的那时老气横秋一脸正派的样子,在所有人面前云迹大师都有一种圣人的感觉。所以见到这样大大咧咧,不顾形象的江湖大盗模样的云迹大师,他可算是开了眼界了,也不怪甄艾那满脸的丢大发的表情。

云迹大师喝饱了水总算把那水壶放下,见到众人目瞪口呆的样子,似乎才开始担忧起自己的形象败坏了。尴尬的笑了几声,说道:“瞧这丫头说的,师父我一个天天泡在药炉子的人身上还能有什么味道?这是刚刚炼制的一种药物,我是试试药性如何,看这样子还是挺不错的。”

闻言,甄艾的双眸似乎冒着绿光,肆无忌惮的在自己家师父身上打量着,之后很狗腿的说道:“师父,到时候给我也瞧瞧呗!”云迹大师已经很久没有再炼药了,甄艾想想就觉得兴奋。

云迹大师一手推开甄艾笑嘻嘻的脸,说道:“正事要紧!待会儿再和你说啊!”

甄艾立即点头,乖乖的站到一边去。

“云迹大师,在王府过得还好吗?”完颜瑾客气的笑了笑,语气清淡却能听出少有的热情。

云迹大师连忙点头,和他终日在外头漂泊,有上顿没下顿的,王府的待遇自然是好的。

“瑾王爷,咱们也是认识了多年的朋友了,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我今日来见你,是有要事相告。还希望各位能配合一下,给我一些时间。”云迹大师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显了。

完颜瑾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墨冰他们,墨冰和朔风等人没有任何异议,便和甄艾一同出去了。

直到人都走了以后,云迹大师才将藏在怀中多日的那个龙鱼玉佩掏出来。他拿出来的时候,完颜瑾的眼中很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云迹大师拎着上头的挂绳悬空挂着,阳光从窗口斜照进来时有一缕被那全体通透的玉佩折射开去,发出刺眼绚丽的光芒。

“瑾王爷,这块玉佩我想你应该十分眼熟吧?”云迹大师问道。

完颜瑾的目光都锁在那块玉佩上,那块玉佩跟了他这么久他却一直都不知道它原来就是炼狱城城主一直要找寻的那块玉。那块玉被雕刻成了一件栩栩如生的龙鱼玉佩,戴在身上人们只觉得那玉晶莹剔透,定是上好的玉,都不会想到这会是三大圣器之一。一开始的时候他也只是推测,到了后来终于确认了,这块玉却已经不见了,他想要找都无处可寻。更是没想到会落到云迹大师的手上。

“戴过这块玉的人我就只见过两个,一个是当时的三大圣女,顾九思。另一个便是瑾王爷你了。当时顾九思将玉佩弄丢了一段日子,这天下便开始瓜分为三大势力,漠烟国的地位岌岌可危,渐而陆续丢失了另外两件圣器。顾九思费尽所有心里夺回这块玉,只是直至她死了以后也没有人知道这块玉佩被藏在哪儿。”

“这玉的灵性在于它本身,若是落到了一个它选任的主子身上,方可保得天下太平。可若是这玉有异动,这天下便也会因此而发生异动。”云迹大师面色严肃,他刚刚试了药,喉咙处于一种饥渴的状态,一口气说太多话他又觉得干涸,便又抄起桌上的水壶,咕噜咕噜的开始往嘴里头灌水。

完颜瑾显然不信,他拿过玉佩,手轻轻的滑过玉佩的每一处,虽然玉佩冰凉刺骨,但他拿在手上却十分舒适。那玉佩上头的每一条纹路他都如此之熟悉,有些棱角因为他经常玩弄,渐渐变得圆滑,更是衬得圆润无比。

“这玉就算在有灵性,也不该选到本王。”落到谁的身上不是一样,为何偏偏说他是那玉选择的人。在他眼里,这玉的主子从来就不是他。

云迹大师摇摇头,说道:“瑾王爷,你这玉丢了多久?汴京这雪下了多久?天现异常必有动乱,汴京四月飞雪,并非你所认为的那么简单。这天下势必要再发生一次转折。”云迹大师感慨一番,他是见过漠烟国如何渐渐衰落的人,却是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会见到这天下再次发生动乱。只是,这动乱是好还是坏,却不是他多能决定的。

完颜瑾的心中略有异动,倒不是因为云迹大师几句话而下了判断,而是忽而想起蓼花的话。

蓼花说她等了这么多年,她总算是等到了这个时候。他最初以为她在等凉辰月的出现,可谁又能预料到一定能等到这个人呢。那到底是什么让她这么确定?她见到他之后便将玉佩的由来和凉辰月的身世都和他说了,如果他是南黎川,他绝对不会让他知道凉辰月的身份,可是偏偏南黎川就是让他听完了蓼花想告诉他的一切才出来阻止。南黎川的异同,蓼花说的那些话吗,还有今日云迹大师告诉他的一切,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些人似乎一个个的都想要他去做些什么。

“这玉佩你是从哪儿弄来的?”完颜瑾问道,他的玉佩不见了一些时间,之前他曾经怀疑过是慕倾城拿走的,可是萧子陌和南黎川之间似乎早就有了关联,要是萧子陌拿到玉佩,南黎川自然也会拿到,所以他就将慕倾城排除掉了。他一直都在找这块玉佩,但却毫无头绪,所以今日从云迹大师这儿看到这个玉佩他曾一度的以为这会不会是假的。

云迹大师说起这件事情不禁叹了一口气,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会这么刚好的让他见到那块玉佩,也幸好如此,或许事情才不会太糟糕。

完颜瑾听完他说的话之后整个人都震惊了,甚至有那么一刻他的脑子嗡嗡响,有些画面似乎不合时宜的在他的脑海中调换。他不仅想起一副场景,在一片白茫茫的地面上躺着一个女子,她浑身上下都是血,剩下的雪地因为她的血晕染成了一片,如此的绚丽宛若一株株曼珠沙华,又如此的血腥,令他刺痛了双眼。

那人身子小小的,无助的躺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她微眯的墨黑眸子无神而空洞,似是对这个世界再无半分留恋,苍白的唇瓣被血染上殷红,在那一刻勾起一道或深或浅的弧度,明明是那么的美艳,却又是那么的悲戚。

每每想到这样的一副画面,他就十分难受。他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让这些事情发生,所以他每次才能狠下心,拒绝她的靠近。他以为这样便能保护得了她,他以为这样她便能平安无事。终于,她离开了自己,他告诉自己终于结束了,他因为她能好好活着而忽略自己的心疼,将自己内心深深的思念掩埋的心底。可是现在却告诉他,她不好!一点也不好!

到底为何会如此,他都狠下心来让她离开了。为什么还会这样,不管他怎么做,那些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云迹大师说的那两个人,一个得了怪病,一个中了剧毒,说的不就是凉辰月和姑苏皓月么?

云迹大师说那女子差点丢了性命,那是剧毒啊!

秦巧儿在官府说了只是给她下了堕胎药,可是谁都不知道原来那药中还有另外一种毒药。想想她身心疲惫的时候该有多痛苦,他永远不会忘记,凉辰月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她说让他杀了她!

第两百三十八章 一别两宽

难不成,他从一开始便是错误的么?

因为和南黎川的赌约,他只得允许将她放在身边,明明心里面深深的爱着,却非要表现出对她的深恶痛绝来掩饰内心的喜欢。凉辰月第一次来到王府,见到他的那一刻,那呼之欲出的一句瑾哥哥,他至今都没有听过。看着她一点一点的把自己变得渺小,一点一点的让自己放弃,完颜瑾又何曾不难受?终于,尽管所有的人都看出来他对凉辰月有一份说不出口的爱时,凉辰月还是选择放弃了,他也因此得偿所愿。

那时他很自私,就算一辈子不能和她在一起,那么能把她留在身边也是好的。所以他费尽了心思,想要将她困在身边,谁对她有一点念想他都会忌惮,即使明知自己不能爱她,也不允许别人爱她。

后来炼狱城所见到的那些画面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陌其琛说他若是执意如此,凉辰月必然会是这样的下场。于是,他便对自己再狠心一些,他的愿望不大,只希望她能好好的,哪怕不在他身边也可以啊。

姑苏皓月说他的心能容得下整个天下,却唯独容不下一个凉辰月。可是又有谁知道,她和天下之间,在他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天下在他的心里何其重要,说到底也只是因为那是他父皇母后最后留给他的东西,他那难得的一点留念的东西,和他藏在心里的凉辰月比起来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所以,即便他再煎熬,他也不能让她的生命有危险。爱是克制,是理智,而不是一味的只知道遵循他内心的想法,就比如但他的爱和凉辰月的性命比起来,他果断的选择了快刀斩乱麻。

姑苏皓月对凉辰月早有好感,完颜瑾心中酸涩。一面是自己的兄弟,一面是自己心爱的女人,他既然没有能力给她想要的,不如成全了他们。可是,明明他的心里是这么想的,知道了凉辰月怀了姑苏皓月的孩子,他的心里竟然还是那么难受,那么不甘。

他气愤不已,那一刻恨不能毁天灭地,这些年来沉寂下来的弑杀之气在那一刻翻涌而至,他的怒气无处可发,握着凉辰月的手用足了力气,就好像将这一生所有的奢望在那一刻宣泄出来,而过后便是千帆过尽的沉着冷静。他以为他或许能够改变些什么,可他终于还是接受了这样的结果和安排。

凉辰月是他的心口的一颗朱砂,更是他的心头血。他肆虐黑暗的世界里唯一的一块干净的地方大概是心尖上最柔软的那一块肉,那儿牵扯着一个凉辰月,他的心因为她而跳动,只要她轻轻的动弹一下,那最柔软的地方就好像被人狠狠的揪了一下,让他疼得龇牙咧嘴。

她等了十年,十年也没让他瞧进了眼。

他守了十年,十年还没让她明白他的心。

那日甄艾问他,如果有一天,慕倾城对凉辰月下手了,他会如何。他第一个便答了绝不会让慕倾城对凉辰月下手。可如今想来,那日他那坚决的回答仿若一个笑话。

他留着慕倾城,并非因为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如果没有那个孩子他也会留她在身旁,因为这个姑娘一直默默的跟着他这么多年,她爱他入骨,哪怕他不爱她她也绝不会后悔,便是这样的不依不饶,他总觉得和他的境况很一致,爱而不得的痛苦他比谁都要清楚。留下她,一面是因为内心的愧疚,一面更是抚慰自己,有一个人也爱他入骨。

可如今,慕倾城当真伤害了凉辰月,他怎么可能在坐视不管?他虽然无法给她一个真心,可他能许她这天底下谁都得不到的至高荣耀。他虽然无法将她放在心尖上,可他可以把她捧在手心上不受其他伤害。这样的一种偿还是他的仁至义尽,他对她始终爱不起来,所以那些无法给她的也只能通过其他方式偿还。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能动凉辰月一根毫毛。

“瑾王爷?”云迹大师试着喊了一声,他看着完颜瑾的脸色渐渐变得低沉,就像乌云密布狂风暴雨即将来袭的前兆,而且他又不说话,一双深邃的眸子忽而柔情忽而刚毅,他有些捉摸不透,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完颜瑾,戾气、悲愤混合为一身,在他的周遭翻涌着,卷起了一股寒到刺骨的冷气,让人不自觉的倒吸一口气。

完颜瑾回过神来,深邃的眸子中所有的神情在那一刻化为乌有,再次睁眼又是另外一番风景,平静得好像湖面,就连上头的一丝涟漪也能看的出来。

“那女子身子如何?她能好起来吗?”完颜瑾忽而问道,他的语气很是急促,就好像云迹大师要是说不能他就能把云迹大师撕碎了一样,顿时让云迹大师愣了一下。

“那女子福大命大,那毒虽然不好解,但也都去干净了。我给那小子开了药,好好服用应该不成问题,命自然是能保住的。只是”云迹大师说到这儿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完颜瑾着急,吼道道:“只是什么?她要是出了任何事,我定要萧子陌碎尸万段!”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眸中的怒火仿佛要从眼眶中蔓延出来。

云迹大师摇了摇头,答道:“倒不是什么大问题。要不是人面果能够解百毒,她身上存在了那么多年的毒素或许连我也看不出来不过幸好都被解开了,除了容貌发生了一些变化以外,便是记忆全失了,但怎么说也比市区性命好啊。”

完颜瑾很快便抓住了云迹大师话里的重点,问道:“什么叫记忆全失?容貌改变?你给我说清楚一些!”

“王爷你先别着急。这是漠烟国那边的一种灵药,就像是易容术一样,服用了这种药物之后便会将她原先的面容掩藏起来。只是,不知为何,服用了那人面果的血之后她不仅换去了原来的容貌,就连记忆也跟着一并消失了。”云迹大师仔细的给完颜瑾解释清楚,他多少能猜到那女子的身份应当不是一个普通人,只是没想到完颜瑾竟然会那么在意她。

完颜瑾眉头微皱,改变容貌、失去记忆?

他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凉辰月将他忘却了,心里头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泛酸。明明觉得这样的说法很荒谬,可还是忍不住选择了相信。

“这玉佩便是从那女子身上掉下来的,我一见是王爷的东西便跟那小子要了。”云迹大师接着说道。

完颜瑾的脑袋嗡嗡作响,他不知道这块玉佩为何会跑到凉辰月的身上。他也没有心思去纠结这些,他更在意的是凉辰月会不会真的就此将他忘却,会不会有一天,他们见面她看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姑苏皓月肯定知道这块玉佩是他的东西,他肯让云迹大师交还给他,其实是想要他彻底忘了凉辰月吧。

一别两宽,各生喜欢。如此,方能安然无恙。

“这玉佩王爷还是好生保管着,切不可再将它交与他人或是将它丢失。若是落入了恶人的手里,一切便不可设想了。”云迹大师什么都做不了,他能偶遇到这块玉佩便说明了他和这玉佩有缘,或许在多年前就已经注定了,他和这块玉佩有些一种说不清楚的渊源,不然为何偏偏让他遇到了两次的突生变故呢?

完颜瑾手中的玉佩拽得很紧,像是握住了最后的一点希望。他的脸上有多么沉着冷静,内心便有多焦灼。

有一些他想都不敢想的可能在这一刻浮现他的脑海,明知道不可能,到哪还是忍不住去想。

云迹大师见此轻叹了一口气,他要说的也全都说了,其它的事情他管不得。见完颜瑾没再说些什么,他便站起身,准备出去让人再送些水来。

“云迹大师!”完颜瑾突然叫住了云迹大师,云迹大师转过头来,看到完颜瑾脸上的表情那一刻,他总觉得接下来要听的并不是他想听的话。

完颜瑾那双深邃的眸子对上云迹大师的眼睛,十分严肃认真,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从他的口中吐出,他说道:“如果,这玉佩让不该拿的人拿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云迹大师眼角猛的一跳,心口也在那一瞬间随之停下来。脸上再不是镇定自若的神情,尤其是看见了完颜瑾脸上那想要试试看的神情时,他的心里就更是差点惊天地泣鬼神了。

“瑾王爷,这种事情开不得玩笑!”他立刻走至完颜瑾的身旁,再三确认他是不是在说着玩的。可是他还是失败了,完颜瑾的脸上并没有闹着玩的意思,相反比他以往每一次看起来都更要认真严肃,就好像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块玉佩能带来的是灭顶之灾一样。

第两百三十九章 放在眼里

外头墨冰正在调侃着甄艾和朔风两人的事情,心高气傲如甄艾,此时此刻耳根子也红掉了,一双眼眸直瞪着墨冰,心里头将这笔账狠狠的加倍的记下了,这墨冰以后可千万别让她逮到机会,不然她绝对会分毫不少的一点一点讨回来的。

一旁的朔风就显得淡定许多了,不管墨冰如何调侃依旧风雨不动安如山,静静的看着墨冰和甄艾两人不打不快,这倒是让甄艾看着不爽了,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凭什么她一个人要承担,可又碍于墨冰在场,她要是再说些什么话来准又是被墨冰看了笑话。干脆这活就揽下来自己扛了,反正她也不奢望朔风一个冰山脸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书房的房门突然打开,甄艾和墨冰这边也停下来,顺着门打开的咯吱声望去,却见云迹大师苦着一张脸,双手垂下,一副受了很重打击的样子。甄艾立即上前,询问道:“师父,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和少主商议大事么?”

云迹大师看了甄艾一眼,眸中神色复杂,似乎有种有苦说不出的既视感,之后摇摇头,一言不发,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剩下甄艾和墨冰等人一头雾水,还没等到他们开口,就见完颜瑾从里头出来,手上拿着一本公文和象笏,身上的已经换上了朝服,看样子似乎准备上朝去了。

“朔风,你去备轿,本王要进宫一趟。”完颜瑾沉着一张脸,语气严肃的吩咐道。

朔风不敢耽误,行了个礼之后便率先离开了。

“甄艾留在府中,墨冰去地下钱庄随时待命,如果没有异动,绝不可离开。”完颜瑾接着说道。

“是!”

甄艾和墨冰一改方才的嬉皮笑脸,腰杆站的挺直,有一种整装待发的气势,虽然完颜瑾没有说明他的用意,他们依旧听令于他没有任何犹豫和迟疑。

完颜瑾看了他们一眼,心中若有所思,随后又说了一句,“如果见到陌其琛,将他拿下。”

此话一出,墨冰心里咯噔一响。完颜瑾终究还是怀疑陌其琛了,他虽然也觉得陌其琛的身份着实可疑,但是事情未免也太巧合了,什么都是刚刚好的和陌其琛碰上。他和陌其琛一早便认识了,即使他相信陌其琛的为人,但也无法说明陌其琛就没有任何问题。

甄艾也是如此,一开始完颜瑾用满满的诚意邀请陌其琛加入地下钱庄的时候她是很不服气的,完颜瑾对他的信任绝对不少于对他们的,陌其琛确实是帮了大忙,可是对于他们这些和完颜瑾已经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来说,确实有些不公平。但是后来陌其琛一直做得很好,这种偏见也渐渐的消散,不光是她,就连整个地下钱庄也容纳了陌其琛,他们相互配合,共同为地下钱庄做了不少事情。若是到了最后信错了人,那可就让人寒心了。

他们能想象到完颜瑾内心的焦灼,他对陌其琛的信任有一种志同道合的切合感,是完颜瑾难得遇到的一位有共同思想的人。陌其琛虽然也称他一声少主,可完颜瑾对他更多的是把他当成了一位知心好友。

完颜瑾没再说些什么,挥挥衣袖,径直离开了。

陌其琛希望不要让本王失望吧。

朝中大臣站成了两排,此时不是早朝,知道瑾王爷要来面圣,不管是哪一派的人全都来齐了,都在等着皇帝的一个判决。

大殿的门被两个侍卫推开,一抹高大的身影逆光而来,遮去了不少光芒,将他的身影在地上拉得很长很长,随着那一声推门声,营造出了一种邪魅,诡异,暗黑的气氛。宽大的黑色朝服染上些许风雪,从踏进门口那一刻,就自带了一种冷到刺骨的气场,迎面而来的一股寒风似乎还能感受到来自地狱的冰冷,有一种挫骨扬灰的凛冽将他圈在其中。剑眉微簇,深邃的眸子淡漠无痕,毫无焦距。

皇帝坐在主位上,俨然被完颜瑾如此霸气的出场震惊,原本底气十足的心里忽而涌起一股不安的念头。

他身上的这种气场宛如夺命修罗,多少次让人为之惊叹。原是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却让人不禁想起他那不顾一切的残忍手段。许是他太久没有收拾一下这些人了吧,让他们都以为得罪他的下场有多好过。

完颜瑾依旧站的挺直,依旧没有下跪,冰冷的眸子直直看着主位上的皇帝,脑海中涌动着一些陪伴了他多年终日挥之不去的场景,他的所有恨意全都被藏在那双深邃的眸子里。

皇帝毕竟是皇帝,虽然向来对完颜瑾都是忌惮三分,但今日的形势大不相同。他正好抓住了完颜瑾的一大漏洞,虽然不能将完颜瑾斩草除根,但消一消他的气焰也总是好的。

被完颜瑾这么看着,皇帝的心里如坐针毡,但表面上还是不能表现是出来的,便只得强装镇定,沉下声说道:“瑾王爷,如今你私藏军队的事情已是实锤,朕念在你为了东越立了不少功劳的份上,便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完颜瑾轻笑出声,皇帝能这么淡定,看来是他的人都知道掩藏,没有露出一点马脚,不然若是让皇帝知道了他身边的这些人早就被他调换了,指不定现在已经慌乱得四处乱跳了。他还不能让整个朝廷变得混乱,他还不确定萧子陌和南黎川之间是不是有交易,若是发生动乱,他反而不好收拾。

“皇上从哪儿听来的谣言?本王怎么不曾听过?难不成是本王的消息不够灵通?”完颜瑾笑而言之,一双眼眸轻轻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与他对视的不少官员皆惶恐的低下头去,谁都不想在任何时候得罪完颜瑾。他在百姓面前是个爱民如子的王爷,可在朝廷上可不同,谁要是得罪了他,他要是不想理会也许就过去了,可他若是在意了,那人估摸着也该收拾东西回家了。

完颜瑾一句话说出口,在场的人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像当初要抄王府的时候一样坚定而决绝。皇帝见此愤怒不已却也说不了什么,这些人向来如此,在完颜瑾面前只会抖得像个筛子一样。

“瑾王,朕若是没有证据,又怎么会听信谣言。朕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你可不要不知好歹!”皇帝愤怒不已,完颜瑾太过嚣张,他若是不扳回一局,估计谁都可以踩在他的头上去了。

“皇上,本王若是想要造反,恐怕谁也抵挡不了吧。这么多年来,朝廷与瑾王府之间合作双赢,本王替你洗清朝中的腐败势力,如今除去我瑾王府,有谁敢不将皇室放在眼中。既然本王都做到了,皇上是不是也该依照诺言,不插手瑾王府的事?”完颜瑾反问。

要推翻皇室对他来说是分分钟的事情,只是现在他还不想推翻,便由着他再蹦跶一些日子,开心的话就拿朝廷上哪个不听话的人磨磨刀,不开心的话干脆坐视不理。但是由着是由着,皇帝就该如以往一般安静的当他的皇帝就好,要是碰了他的逆鳞,完颜瑾可指不定他自己会做什么。

皇帝的脑门上都出了汗,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在完颜瑾的面前他都很煎熬。因为完颜瑾的气势太过强大,手段又足够强硬。他说什么一般都会做大,皇帝忌惮的便是他的能力。现在整个东越的运营大半是在完颜瑾的手上,他虽然身为皇帝,说的话却不低完颜瑾一半的有用。

完颜瑾的话很是猖狂,似乎一点也没有把皇帝放在眼里,直接就出口威胁了,在场的人无不觉得唏嘘。

太子看不下去了,气得跳脚。他一直站在一旁不说话,就是皇帝让他先冷静的。可是完颜瑾这话也太过猖狂了吧,在太子的眼里,完颜瑾在厉害,能力再强也不过是一个臣子,哪里来的胆量和皇帝这么说话?

“苏木槿,你太猖狂了!你不过是区区一个臣子,竟敢如此对父皇说话,来人啊,去除苏木槿瑾王爷之位,将他贬为庶民,从此不得进入朝中!”太子得意的看着完颜瑾,现在皇帝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他说的话多少还是有些分量的。

太子的话一出口,朝中便传着稀稀疏疏的交谈声,太子原以为都是在夸耀他做的好,却没想到仔细一听竟然都是在说他天真可笑,气得他的脸都涨红了。

完颜瑾侧身去看窝在人群中的太子,不由得轻蔑的笑出了声,调笑道:“原来是太子啊,本王就说今日眼中怎么多了一个碍眼的。太子既然在那儿躲着本王,为何现在不乖乖的在那儿躲着,是许久不见本王,要和本王唠嗑一下么?”

第两百四十章 迎刃而解

皇帝见此立即前来救场,打断太子的话,骂道:“休要胡闹!太子本就愚钝,口出狂言,还望瑾王爷别往心里头去。”皇帝看向完颜瑾的时候脸上多了一些谄媚的表情,因为太子而涨红的脸此时此刻还要挂上虚假的笑容,看起来十分的别扭。

完颜瑾嗤笑出声,倒是没有往心里头去,皇帝不敢随意动他,就更别说一个太子了。

太子不服气,明明这个时候真是推翻完颜瑾最好的时候,皇帝一开始也下了命令让他去缉拿他,为什么一见到完颜瑾之后又改变了主意。完颜瑾策反了朝廷中的人这件事情他是有目共睹的,原本他以为这是完颜瑾有口难辩的事情,他将这件事情告诉了皇帝之后,皇帝不仅一点也不愤怒,反而过分的平静,让他稍安勿躁。

“苏木槿,你说,你是不是滥用职权,偷偷的将父皇和本太子身边的人都换成了自己人?今日本太子原本是可以将你带回皇宫的,就是你让他们阻止了本太子,他们其实是你早就安排好的人,对吧?”太子气愤不已,他嫁不得完颜瑾这么嚣张的样子。

一语既出,在场的官员不由得议论起来,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内容。

这种事情可不能随意乱说的,完颜瑾就算有再大的权利,但也是一个臣子罢了,皇帝在终究是皇帝,除非是完颜瑾想要造反了,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皇帝脸色涨的通红,一双眼睛目赤欲裂的瞪着太子,他都已经警告他了,这种话决不能说出来的。不管是对完颜瑾还是对于朝廷,将这层薄薄博得风沙吹开对谁都没又好处,更别说现在皇室占劣势。

完颜瑾脸上不再是方才那般轻松愉悦的样子了,深邃的眸子落在太子的身上,沉声道:“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讲,太子,这样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完颜瑾的话一说出口,就好像有一股阴风吹过,周遭的气氛再一次降到了冰点。每个人的心里够在打着鼓,深怕会不小心殃及到自己。

“本太子才没有胡说,今日本太子带过去的人,不仅不听本太子的差遣,而且因为你的一句话,他们纷纷倒戈到你那边。要不是如此,本太子绝对能把你带回宫中。”太子愤恨的说道,今日他受的气可不少,被完颜瑾气了一下,回宫不仅被皇帝数落一番,还被皇帝警告了不许和完颜瑾对峙。他可是当今太子啊,这样被一个异姓王爷打压,日后他若是登上皇位岂不是也同样处处被这个异姓王爷打压。

完颜瑾目光冷淡,说道:“太子既然执意说本王意图谋反,不如拿出证据,凭事实说话。”

太子顿时语塞,他要是能够说服那些人听他的话也就不用等到现在了。“他们要不是你的人早就供出你了,苏木槿,我看你就是咬定了他们不会将你供出来才刚这么为非作歹。你可别忘了玉桃山一战的事情,你私藏军队的事情已经算是事实,这不就证明了你别有用心么?”

就算收买人心的事情太子没办法拿完颜瑾怎么样,但是私藏军队的事情总能证明得了完颜瑾存有异心了吧。

这时皇帝也没有再开口,静静的看着完颜瑾等他说话解释。皇帝的心里已经有一些把握,事情真假他也能判断出几分来。

完颜瑾嘴角勾起一道弧度,手从怀里拿出一本公文交与一旁的太监,之后便站在一旁,等着看皇帝的反应。

谁都不知道完颜瑾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个时候他不该忙着解释么?为什么能这么淡定。

果不其然,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灰暗了,拿着公文的手不自觉的颤抖了几下,脸上的表情也十分难看。他焦急的看向完颜瑾,问道:“这里说的可都是真的?”

皇帝的语气很是急促,带着一股浓浓的不安,谁听了都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了一般,不由得让人将目光都落在了完颜瑾的身上,等着在他给所有人解惑。

“不错,天楚国与东越国之间维持了多年的平衡已经僵持不下了。姑苏皓月当政,他的政策目的便是脱离东越国的控制。这么多年来,天楚国一直处于被东越国压制的位置,天楚国的百姓自然有所不满,所以东越和天楚这一战势必要发生的。”完颜瑾三缄其口的把自己要说的话都表达清楚,给他们引了这么一个源头之后,剩下的任由他们自己体会即可。

天楚国和东越国若是终有一战,东越或许能够占尽上风,毕竟东越再不济,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况且当初能打败得了势力强大的天楚,如今对付一个势力薄弱的天楚显然难度降低了不少。

可是也总有其它可能产生。东越国的百姓安居乐业多年,早就习惯了平静的生活方式,他们不像天楚的百姓个个都为了摆脱东越的压制而努力,光是斗志上面比东越就要比天楚少去一大截。而且现在天楚各个部分逐渐变好,姑苏皓月当政为天楚做了不少改变,比之之前的天楚国国君更是强上几倍,这便又给天楚国添了几分胜算。

最最重要的也是所有人都能想到的,当初打败天楚全都靠完颜瑾带兵出征。现在对方可是完颜瑾感情至深的朋友,完颜瑾到底会不会带兵出征都是一件值得深思的事情。

“这可就遭了,现在天楚众志成城,士兵的势气都很强盛,和我们的军队比起来差不到哪儿去啊,要是真的打起来,结局会怎样都不好猜测啊”一位官员满脸担忧,随意分析一下也可以看出东越虽然有些优势,但这些优势也可以随时变成劣势的啊。

“对啊,况且瑾王爷还不一定会出征呢!”

完颜瑾很乐意看到四周的人都谈论起来,他也不理会别人对他的议论,嘴角的弧度依旧不变,目光直直的看着皇帝,十分惬意的欣赏着皇帝脸上的表情变化。

“父皇,苏木槿这是在蛊惑人心呢。且不说天楚国会不会出兵,就算出兵,姑苏皓月在我们东越这么多年,我们也不曾亏待过他,他难不成连这一点旧情也不念么?”太子看着完颜瑾这么得意的样子他的心里就很不舒服,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完颜瑾都能这么淡定的应对,就好想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打倒他一样。

完颜瑾忍不住笑出了声,太子昏庸无能已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了去,可是听到这番话他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果不其然,皇帝一怒之下将公文甩到太子的身上,气恼的说道:“废物!战场之上谁会将这点私情念在心里?平日里学的那些兵法都忘到哪里去了?朕看你是白学了。”

“皇上切勿动怒以免伤了身子,倒是要是被人倒打一耙又怪罪到本王头上,本王可就百口莫辩了。毕竟这公文可是本王给皇上看的。”完颜瑾三言两语便让皇帝狠狠的打脸了,他是将方才的不快都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了,事实上也是在提醒着皇帝方才的事情他可都急着呢。

皇帝脸上一僵,在场的有脑子的人都听得懂完颜瑾的意思,他就是想要他给刚才的事情一个说法。方才和太子比起来他虽然显得委婉一些,但是也看得出来皇帝实则偏袒太子那边,将完颜瑾意图谋反的事情当作板上钉钉的事情。

“瑾王爷说笑了,谁敢质疑瑾王爷对朕的忠心,朕第一个反驳。瑾王爷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替朕做了不少事,朕都记在心上呢。多亏瑾王爷早有准备,东越才有这支军队作为底牌。”皇帝笑得一脸无害。

见此完颜瑾却冷笑置之,皇帝果真是老奸巨猾,才刚刚发生的事情过会儿就能推个一清二楚,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皇上,本王无意与朝廷闹翻,既然你是君我是臣,本王做好了臣子的本分,也请皇上做好君的本分,言行统一,可别到了最后让人说皇上言而无信啊。”

皇帝脸上的笑容就快要挂不住了,完颜瑾每一句话都是在说他的无能,而更让他气愤的是他连反驳都不行。

“瑾王爷说的极是!”

“今日的事也就算了,本王可以不再追究。但若再有下次,不管是谁,本王决不轻饶。”完颜瑾说完,目光轻扫过周遭,那些个官员都不由自主的将头低下去,完颜瑾的视线落在一个人身上多停顿了一秒,那人便浑身一抖,急急忙忙与完颜瑾错开视线,强装着完颜瑾只不过是随意一瞥罢了。完

“父皇,就这么放过苏木槿了?你忘了”太子想不明白,为什么什么事情到了完颜瑾这里都能迎刃而解。私藏军队啊,这是多么大的罪名啊,为什么凭完颜瑾一本公文就能抵过?

第两百四十一章 接二连三

太子经皇帝这么一吼,整个人立即缩在一块,头低垂下来,就连双手都忍不住抖擞。就算心里面愤愤不平却也只能收敛起来,惹怒皇帝对他来说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皇帝对太子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现在这个时候和完颜瑾还不能撕破脸皮,要不然叫谁去带兵出征?这朝中去哪里再找一个足以替代完颜瑾或是能和他媲美的武将?就算完颜瑾的动机不纯,但至少他还愿意维持着现状就不怕他这一时半会的会置朝廷与不义,毕竟他更在乎的是东越的百姓不是么?

“太子见识短浅不懂深谋远虑,还请瑾王爷见谅。”完颜瑾在一旁冷冷的看着皇帝如何收场,皇帝拉下面子和完颜瑾嬉皮笑脸的赔罪。视线落在太子身上时却立刻换了另一个模样,那额角上的青筋就好像会听话似的,该出现的时候就出现,该消失的时候就消失,倒是和皇帝这老奸巨猾的性子配的很啊。

“太子毕竟年纪不小了,却无半点实战经验,不如劳烦一下瑾王爷,此次出征也带上太子,也好让太子见见世面!了解一下军营的生活。”皇帝提议道。

太子闻言整个脸色都变青了,皇帝让他去上战场,这不是等于让他去送死吗?这还不如将他囚禁在宫中呢,至少生命安全还有保证不是?

太子立即回绝道:“父皇,万万不可啊!儿臣虽然也想要上一次战场体验一番行军的生活,但是毕竟儿臣并无武艺加身,若是去了恐怕只会拖累额军队,让瑾王爷分心照料儿臣。父皇要三思啊!”太子高喊着,这可不是在开玩笑啊,上了战场能不能回来都是一个问题。更别说皇帝还把他交给完颜瑾,完颜瑾要是随意找个机会算计他,他在外头无依无靠的,准是要吃些苦头的。

“朕又不是让你去谋兵布阵,只是让你跟随队伍,体验一番军队的生活罢了。想当初朕当年也曾驰骋沙场,每次战胜归来心情都十分喜悦,这种感受怕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有所体会。”皇帝感慨一番,想着自己当年的魄力和太子现在那怂货的样比起来就更是觉得太子无能了。

太子被说得退无可退,差点就要认命的领旨了,却见一直沉默的完颜瑾开口了,他的目光在太子身上上下打量,就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带着轻蔑,太子很不自在,浑身上下就连毛孔都觉得不爽快。

打量一番之后完颜瑾收回目光,说道:“皇上的提议虽然不错,但还是算了吧,军队里不养这样的闲人。这一点上不得不夸一下太子,太子虽然平日里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能力超强,到了这个时候也是有一些自知之明的,也正好给本王少了一些累赘。皇上,军队中还有很多需要部署的地方,本王就先行告退了。”

完颜瑾说完之后便离开了,就像来的时候一样,走也走得潇洒自如。他一离开,在场的官员各个都把提在嗓子眼的心放回了肚子。这个男人太可怕了,他所在的周围似乎自动的弥漫着一种强烈到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气场,谁遇上了都不得不屈尊冼贵。

“皇上,天楚国和我们东越真的要开战了吗?”其中一位官员问道。

这对东越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啊,虽然东越在外一直都是以三国之首自居,国力等等似乎能够力压每一个国家。但是只有他们这些内部的官员才知道,东越早就大不如前。

休战了这么多年来东越一直处于养尊处优的状态,然而百姓却大多都过着穷苦的生活,只有官员和皇室一直都靠着收刮百姓的民脂民膏过着现在这样养尊处优的生活。东越的百姓对皇室的做法一直都存在不满,要不是因为完颜瑾在这之间周旋,或许凭借百姓日益增长的怨念也能把皇室推翻。

皇帝长叹一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天楚国不满东越的欺压已经很久了,现在有姑苏皓月当政,天楚国的势气也逐渐庞大,他们自然都会udine东越的欺压有所不满。

“这公文便是天楚给东越的战书。瑾王爷早在半年前便收到了,一直没有公布出来就是担心引起恐慌,瑾王爷便自己私下先做好了准备,这才有后备军团三十万大军啊。”皇帝拿着那公文的手都在发抖,他却是没想到这次去抓完颜瑾的漏洞竟然引出了后面这么大的事。这些事情他都交给了完颜瑾处理,他基本上没怎么过问这些事,完颜瑾索性也就连他也没有告诉。现在事情摆上来,着实将他们都狠狠打脸了。

“原来如此,瑾王爷怎么可能会造反呢?”见到皇帝都这么说了,一些为完颜瑾鸣不平的官员也趁此说上几句。

“皇上,瑾王爷为东越做的事情您难道一点也没有记在心上么?瑾王爷兢兢业业,单从他隐瞒下战书的事情自己去筹备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得出来,瑾王爷的良苦用心!还望皇上对给瑾王爷一些信任,以免再次发生今日的事情。”一旁的赵忠诚终于站出来为完颜瑾说话了。

今日他也是捏了一手的汗,私藏军队这样的事情冒出来,他们谁都不能替完颜瑾说话,不然很容易遭人算计,被人沦为同党对待就更遭了。他算是完颜瑾的左膀右臂,但今日这事情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哪里想得到完颜瑾真的私藏了三十万军队。在完颜瑾到来之前,他扛着巨大的压力,深怕完颜瑾过不了这一关。

可他万万没想到,完颜瑾会给这样的局面来一个大的反转。不仅是太子,就连皇帝都被狠狠打脸,那些伺机而动的势力终于灭了下去。

皇帝惭愧的叹了一口气,赵忠诚之后接二连三的有官员给完颜瑾鸣不平。这次确实是他疏忽了,虽然是经过了紧密的考证,但也想不到完颜瑾做这些都是为了东越啊。

“唉!是朕的一时疏忽,才会错怪了瑾王爷。今后这样的事情断不可再发生了,谁要是再敢在朕面前说瑾王爷一个不字,朕必然让他受罪领罚。”皇帝极力的挽回那一点尊严。

“皇上能这样想必然是最好的,现在的东越不可没有瑾王,没有瑾王便没有现在的东越,这一点不用说谁都明白。作为臣子,做不到为皇上分忧解难,也不要给皇上徒增烦恼,这一点希望在场所有的官员都能牢记在心。”赵忠诚在朝中的影响力也是很大的,在朝中至少有一半的人都会听从赵忠诚的安排,因为赵忠诚是和完颜瑾走得最近的人,他做的事情绝不会和完颜瑾背道而驰。

那些之前打压完颜瑾有多奋力的官员,现在头就低得有多低。完颜瑾在朝中的地位屹立不倒,谁都不能轻易代替得了他,这些人都不敢得罪完颜瑾。当初拼命打压完颜瑾,落井下石的时候都以为完颜瑾必死无疑,可是谁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啊。

完颜瑾出了皇宫便坐上了朔风一早备好的轿子,手在太阳穴上揉了揉,这才借着坐轿子的时候闭眼休息一番。只有这时才让人发觉他的憔悴,一路赶到炼狱城,之后又赶回了汴京,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又有这么大的事情发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这件事情解决对谁来说都不容易。

完颜瑾的脸上很是憔悴,眼眶下一片青黑。这些日子他休息得不好,事情又接二连三的发生,他每日又忙的连轴转,那些掩藏在心底的情绪他都来不及去感伤,全都压在心底,在无人的时候,安静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细细品味,然后自己一个人咽下所有的苦水。

他甚至来不及好好想想他该怎么办,凉辰月的事情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在他的心上,他心疼她所遭遇的一切。对于慕倾城,他现在都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倒不是他堂堂一个大男子会不敢见一个女子,而是在知道她设计陷害了凉辰月之后,那些他对慕倾城这么多年来的愧疚感戛然而止,他担心他会因为凉辰月而愤恨的控制不住自己,将他留在身边多年的女子彻底的剥离他的生活。

其次便是陌其琛。当初邀他进地下钱庄的时候,完颜瑾坚定而决绝,哪怕是到了现在他也没觉得后悔过。就是因为他们之间有太多志同道合的地方,他才会选择信任,信任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将三十万大兵交到他的手上。但如果,真的是陌其琛的背叛,真的是他完颜瑾信错了人,那他该如何收场?

第两百四十二章 知无不言

完颜瑾原是要直接回府,但中道又改了方向,直接去了地下钱庄。他有好些日子没有去地下钱庄了,有些事情就算有墨冰和甄艾他们在场,他也更希望自己去解决。

“少主,最近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么多事,您都没休息好,为何不先会王府休息一下?地下钱庄还有我们。”从回汴京到现在他就一直没有躺下休息过,他们看着都心疼不已,朔风已经答应了甄艾,怎么样都要让完颜瑾回王府好好休息,

完颜瑾的手一直揉着太阳穴,眉头紧紧皱着,满脸的疲惫,摇摇头,说道:“无妨!地下钱庄那边我不大放心。”如果真的信错了陌其琛,他要做好所有的应对措施,因为地下钱庄的内核陌其琛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不是完颜瑾不愿意相信陌其琛,而是这个代价实在是太大了。陌其琛这个人给人感觉太过神秘,看着外表温润如玉,人畜无害,谁能想到他是从骇人听闻的炼狱城出来的人,炼狱城城主在他面前都要低声细语的说话。这样一个人,每走一步棋都有自己的谋略,完颜瑾太清楚了。

而王府么?他多少有些烦闷。这种感受不知道是因为他在王府便会想起凉辰月的每一个模样,还是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慕倾城。总之,此时此刻的他一点也不想回王府。

朔风话不多,劝过了一次也就算了,完颜瑾明显是借着坐轿子时的这点时间假眠一下的。朔风提高了警惕,更加戒备的观察经过的每一个地方,并且趁着完颜瑾不知道的时候,悄悄的让轿夫走得慢一些。

作为手下,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回到地下钱庄完颜瑾也没休息多久,便见到墨冰神色有些反常,再往里走去才发现,陌其琛正在主殿处。

完颜瑾心下了然,他进宫之前和墨冰、甄艾吩咐过,如果陌其琛来了,将他拿下。

陌其琛见到完颜瑾,依旧一脸坦然,身上的白色袍子依旧仙风道骨不染凡尘,可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对视的那一刻似乎有太多的东西掺杂其中。

“少主,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属下绝对知无不言。”陌其琛坦荡的站在完颜瑾面前,脸上无半点的遮掩。

未曾见过一个人犯了错误还能这般坦诚的,完颜瑾点点头,让墨冰和朔风都先出去。

墨冰说了,陌其琛是自愿留下,而不是被他强迫着留下来,他的理由就是他想要完颜瑾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陌其琛,本王对你的信任想必不用说你也清楚。哪怕是现在,这份信任我也不想改变改变,只要你所做的一切都能给我一个理由。”完颜瑾深邃的眸子看着陌其琛,宛如那时他邀请他加入地下钱庄那日一般真诚。过去了这么久,发生了这么多事,有些东西竟然真的能一成不变。

陌其琛的心里泛酸,有些愧疚感在心口处翻涌着,他有太多的苦不堪言,或许真的只有说明了才能对得起完颜瑾这般信任了。

“瑾王爷,你真的这么信我?”陌其琛沉声问道。

完颜瑾目光直直的落在陌其琛的身上,沉默良久,他终于说道:“我信!”

我信!

一句话,两个字。本该是最平常不过的两个字,却载着沉重的情感,在完颜瑾思考良久之后,终于还是脱口而出。

陌其琛不由得嘴角勾起一道弧度,他并没有选错人,这声少主,完颜瑾值得。

像完颜瑾这样的人,他完全可以选择忽视他,因为他有足够的能力,这些年来没有他地下钱庄依旧混得风生水起,前前后后打理得井井有条,他的加入最多就算得上如虎添翼。

他想过这件事情之后,完颜瑾对他的信任会消失殆尽。他做事向来果断不会考虑过多,也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去为难自己。倘若所有人都对他产生了误会,他也能一笑置之,不去理会。况且若是没有地下钱庄他也没有任何损失。然而这一次他想要一个解释的机会,便是因为和完颜瑾之间的这种默契让他很珍惜。

一生中能遇到一个和自己志同道合的知己本身就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情,完颜瑾不仅是他的知己,更是他特别佩服的一个人,完全值得他去深交。

完颜瑾的身后是一整个地下钱庄,他依赖地下钱庄,同样的,地下钱庄也依赖完颜瑾。

“少主,有你这句话,我也不好再遮掩什么了。”陌其琛很是轻叹一口气,看来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他想要做便能做到的。

“实不相瞒,我的另一个身份便是炼狱城的阴阳师。阴阳师,顾名思义,便是能占卜世间的各种世道轮回,我能占不到一些未来会发生的事情。我和凉辰月的相识说起来也是缘分,她救过我一命,这份恩情我一直牢记在心上。为此我偷偷的给她占卜过,她的命脉曲折,杂乱无章。其中最大的挫折点便是你。”

“每个人的生命轨迹都是无时无刻在变化的,凉辰月的生命轨迹在遇到你之后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的一切都围着你转。你在炼狱城见到的那些并不是我随意捏造的,那些便是我占卜的结果。我让你见到那些便是想着,让你离开她,或许她不用经历这些。”

“又恰好辰风那孩子找我,那孩子对凉辰月痴心一片,我便想着或许凉辰月会被辰风说动。只是没想到事情完全不向着我所预料的那边发展,我没想到辰风会和萧子陌串通在一起,为了能够把凉辰月从你身边带走,他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这便有了那天的一幕。”

陌其琛十分惬意,他对完颜瑾、对地下钱庄从来都没想过要背叛,可是所有的事情又都指向了一个方向,到了现在他似乎也把控不了事情的走向了。

“这一次占卜的失败,我不信是我的失误。那三十万大兵的消息是我故意不封锁的,你有你的想法,这个消息对于你要做的事情,是一个推动。毕竟,这三十万大兵你不可能永远隐藏着。”陌其琛说道。

完颜瑾听完之后大概明白了陌其琛的种种考虑,说到底他们都是为了守护他们想要守护的人。对于陌其琛的这个身份,完颜瑾多少有些预料到了,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是一个阴阳师。

“这个消息对我要做的事情确实是一个推动,我也有了自己的计划。但是在没有充分把握的时候,你又是怎么确保皇帝就不会抓着这一点不放?陌其琛,你做事向来较为细腻,为何在大事面前会这么轻易?你可知”完颜瑾多少有些气愤,陌其琛这么做是不是太大胆了?

陌其琛知道他的下一步动作,可这并不代表他会想要这么快去实行啊。

“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因为给凉辰月的占卜出了问题,我多少有些急促,这次也是我的疏忽。”对于这一点陌其琛没有反驳,完颜瑾的计划他多少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想到他还没有跟完颜瑾提过这些事情,他就能凭借一己之力捕捉到事情的源头。

“少主,现在你告诉我。那块玉是不是真的在你的身上?”陌其琛问得很严肃,那块玉对他们来说都太重要了。就是这块玉将他们的人生搅乱,他本该是无所忌惮,逍遥自在的一个人,竟然也逃不出命运的束缚。

完颜瑾点头,从衣兜了掏出一个绣着歪歪扭扭的几朵桃花的荷包,扯开上头的红绳,将那块玉佩取出来拿给陌其琛看。

“这块玉应该就是凉辰月的母亲留给凉辰月的东西,十三年前在凉府捡到了这块玉之后便一直在我的身边,没想到中间物归原主,到了最后还是到了我的手上。”完颜瑾感慨道。

那时他见到这块玉便一直戴在身上,那时凉辰月刚刚失去双亲,凉府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他都不想凉辰月一个五岁的小丫头的肩上承担这么重的事情,所以也就一直没有去调查这块玉的由来。后来南黎川要他找一块玉,他便猜想过会不会是他这一颗,完颜瑾有自己的顾虑,就算是将它交给南黎川,他也要先了解清楚这块玉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南黎川一直在找这块玉,他几次请求我替他找寻,只是这块玉风灵性别封住,我想找也不容易。”陌其琛拿过那块玉佩,仔细的端详起来。

“我要找这块玉,是因为他用凉辰月做了赌约,我迫不得已便只能答应他的要求。你一个阴阳师,为何又要淌这趟浑水?”陌其琛是那种随心所欲的人,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有所顾忌的。

第两百三十三章 淅淅沥沥

天楚国。

刚刚结束了早朝,群臣渐渐走散,诺大的金銮殿刹那间变得死寂,姑苏皓月紧绷的身子在那一刻彻底放松,身子往后一趟,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不过片刻的时间,刚刚随群臣一同出去的月影又进来了,姑苏皓月听到了声响,眼睛依旧闭着没有睁开,似乎很贪婪的珍惜这一刻难得的平静。

月影用手探了探龙案上的暖炉,发现那儿还要有一些余温便没有另外添一些柴火。接着便往香炉里又加入了一些龙涎香,那味道很淡,闻起来不会太敏感,而且特别有补眠的作用。

做完这些之后,月第两百四十三章影便将龙案上的公文叠整齐放好。忽然,他的视线被其中一份公文吸引了去,那上头很明显的写了两个字,战书。

月影心头一沉,这份战书是从哪儿来的?

尽管他的心中有很多疑问,但还是将那份公文放好。等他将那份公文放好时,姑苏皓月却突然开口道:“那是东越的战书。”

月影急忙给姑苏皓月行礼,问道:“东越这是要和我们天楚开战吗?”

两国交战可不是一件小事,这关系到了天楚国的生死存亡。姑苏皓月才刚刚上位不久,虽然天楚国的国力因为姑苏皓月的当政已经渐渐好转,但是却依旧扭转不了要被东越压在脚底的局势啊。

上一任君主便是碍于东越的欺压,也一直不敢出兵反抗,一直都是信守承诺将答应东越的条件都完成好,就算摆脱不了东越的控制,但也绝不会陷天楚于危险之中。

况且姑苏皓月才刚刚上任不久,现在就要爆发战争的话绝对会引来百姓的不满。

姑苏皓月大概是睡不着了,拿起那份战书又仔仔细细的看起来。

“不是东越要和我们开战,而是天楚要找东越开战!”说这话的时候,姑苏皓月的眸中似乎闪着亮光,有一些复杂的情绪再眸中翻涌,他甚至不想去遮拦。

有些事情,或许真的到了了结的地步了。

姑苏皓月并没有要解释什么,拿起那份战书便站起身,拍了拍浑身的龙涎香味,低垂的眼眸显得有些慵懒,笑着喃喃道:“那丫头今日又去做什么了?怎么还没来?”

姑苏皓月看了看殿外,猜着那人大概是不会来了,索性也就不待在这儿了,这儿的空气不好,连带着他的心情也变得烦躁。

月影一直默默的跟在姑苏皓月的身后,手中的佩剑一直不离手,他是这皇宫中,唯一一个可以带着佩剑自由行动的人。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宫中的人都称他是冷面侍卫,他做任何事情都很严谨,尽职尽守,只要是关乎姑苏皓月的事情他绝对能做的一丝不苟,不出任何差错。

可他也从来没有笑过,没有抱怨过,日复一日的替姑苏皓月跑腿干活。

正在姑苏皓月百无聊赖的往内殿走去时,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抹淡粉色,那人三千青丝一半用发髻固定扎起,另一半自然下垂顺着背脊蜿蜒而下宛如一段柔顺的绫罗绸缎,她跑起来的时候,两边的袖子、衣摆和那三千青丝也一并随着她轻盈的步伐飘起来。咋的一看,竟像极了一只正在翩翩起舞的蝴蝶,纯情而生动。

只是一会儿的时间,那人儿便一把扑进他的怀里,细腻的女儿香扑鼻而来,将他身上的龙涎香冲去了不少。力道之大,让姑苏皓月差点儿就要承受不住往后摔去了。

瞬间,笼罩在他周遭的阴鹜气息随之散去,姑苏皓月的会心一笑,伤口还未愈合的心口处暖暖的,特别舒心。

姑苏皓月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用一种柔得能滴出水的语气说道:“小月月啊,你今日可是来晚了一步哦。”

听到他的声音之后,他怀里的丫头才抬起头,一双墨黑美眸对上他的桃花眼,水灵灵的,纯粹而无一点杂质,美的不可方物,姑苏皓月在她抬眸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失了神。

秀丽的眉眼既不失柔美又不显得小家子气,微微翘起的嘴角略带着一丝淘气,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配上她这张精美绝伦堪称完颜的脸,真的是一颦一笑都能让人的心化成一滩清水。

“姑苏,刚刚我给阿怪烤鱼啊。你是不知道,阿怪今天吃了可多了。”丫头说着嘴角微微翘起一道弧度,就好像刻意跟姑苏皓月炫耀她的成就一样,稚嫩的语气糯糯的。

姑苏皓月轻笑出声,他早就听人下人说过了,这丫头一早醒来便去呦呵着到御花园里捞鱼去了,姑苏皓月派了些人手看好她,摆摆手便说随她去吧。

凉辰月失去了所有记忆,就连她的性子也和平时相差甚远。不像他以前见到的凉辰月一样要强,什么事情都只会自己抗着,现在的凉辰月更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变得活泼爱玩,甚至十分依赖人。刚开始的时候,凉辰月会一直跟在姑苏皓月的身后,哪怕他去上朝的时候她也会紧紧的跟着,现在至少没有他的时候她也不会觉得不安了。

凉辰月的这一面姑苏皓月看得心都要化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凉辰月,也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感觉到凉辰月对他的依赖,在这里,他是凉辰月唯一一个信任和依赖的人啊。

“你可知你今日吃的鱼从哪儿来?”姑苏皓月的语气都忍不住变得轻柔许多,对原来的凉辰月他都凶不起来,现在的凉辰月就更是如此了。

凉辰月果然诚实的摇了摇头,蹬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十分无辜,糯糯的说道:“我不知道,但是味道还不错,我烤着吃了,一条给阿怪吃,还剩下一条留给姑苏吃。”

姑苏皓月心里顿时满足了,至少还给他留了一份不是么?对了,在这儿能让姑苏皓月争风吃醋的大概就是阿怪了,阿怪是一只三色杂毛野猫,那时他在宫中遇到的,索性也就养了,那猫儿天性慵懒,才几个月的时间就吃得肥肥胖胖的,平日里除了睡觉基本不会乱跑,姑苏皓月这才没有因为它老是掉毛而将它赶走。

却是没想到凉辰月会这么喜欢。

凉辰月说到阿怪一时兴起,拉着姑苏皓月的胳膊大步向前走,姑苏皓月懵圈了,不知道这丫头这会儿又想到了什么,只得一边跟着她的步伐,一边笑道:“小月月,你慢点。”

“姑苏,阿怪跑上屋顶啦,你再不去救它,它要是摔了可怎么办啊!”凉辰月估摸着是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她这么急哄哄的赶过来就是来搬救兵的啊。

姑苏皓月只得无奈的笑了笑,任由着凉辰月扯着他往前走。皇宫中虽然人不少,但也很安静。周遭的婢女见到凉辰月都不敢看她,将头低下。这是姑苏皓月的死命令,谁要是敢用异样的眼光看凉辰月,他决不轻饶。凉辰月刚开始的时候还觉得怪异,后来也就没有理会了,反正除了姑苏以外的其他人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凉辰月带着姑苏皓月来到了一座近乎荒废的宫殿,这片地方姑苏皓月是不会过来的,要不是凉辰月拉着他,他也许根本就不会走到这儿来。

四周的梧桐依旧长得茂盛,淅淅沥沥的下着梧桐雨,落得满地的金黄色,冷冽的寒风萧瑟的呼哨着,这儿似乎有一种近乎死亡的冷寂,距离他上一次来还是几个月前不小心走过来的事情了。

凉辰月拉着他在一面高墙前停下,那胖得看不见脖子的肥猫正蜷缩成一团慵懒的趴在墙上,放眼望去还能见到它身前放着一条干净的鱼骨。

“姑苏,阿怪跑上去了,我怎么叫都不下来。”凉辰月就像是在告状一样的跟姑苏皓月抱怨,那猫儿叼了烤鱼就跑,她可是追了好久才追到这儿来的。

姑苏皓月的手放在凉辰月的头上,笑道:“放心吧,我会让阿怪下来的,不会让它掉下去的。”

说完之后,姑苏皓月朝着那肥猫招了招手,那猫像是有灵性一样,喵一声便纵身一跃,胖胖的身子圈成一团在空中打了几个滚,之后稳稳的落在地面上,看得凉辰月胆战心惊。

她可没想到阿怪是能自己跳下来的啊。

阿怪见到姑苏皓月可没有像见到凉辰月那么不可一世,乖怂乖怂的扭着小肥腰步伐轻盈的朝着他们走来,它原是听到了姑苏皓月的召唤,是要去蹭一蹭姑苏皓月的,却没想到到了半路被凉辰月截胡,腾空的抱起来旋转了几圈。

凉辰月是没看到那猫儿一脸的戾气啊。

阿怪虽然一脸的不爽,但也任由着凉辰月蹂躏,毕竟姑苏皓月可阴沉着脸呢,这人是差点要将它赶走的,不好惹啊。

抱稳了阿怪,凉辰月亲昵的用脸颊在阿怪的头上蹭了蹭,笑嘻嘻的说道:“阿怪,下次可不许跑到那么高的地方去了,我救不了你就又要麻烦姑苏了。”

第两百四十四章 白衣似雪

姑苏皓月宠溺的揽过凉辰月的肩膀,让她整个人窝在他的怀里,天楚国虽然早就不下雪了,但是这个季节早晨都有些冷,稍不留神极其容易染上风寒。凉辰月的还没有大好,姑苏皓月不舍得她再染上风寒。

看着她双手抱着阿怪,笑容满面的逗着那只猫儿,再加上怀里的温热,姑苏皓月忍不住勾起嘴角,心里的想法更加坚定了。

凉辰月失忆了,以前的事情她都没想起来,她忘了那些让她不开心的事,忘了完颜瑾,同样也忘了他。她的一切都重新开始了,她的眼里除了他再也容不下任何人,她的世界成为了一片空白,单纯得想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一样,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姑苏皓月一边在暗自庆幸的时候又在自我怀疑,庆幸着凉辰月终于不用像以前一样过得辛苦了,能有一个机会让他保护她。可是他的心里却又有一些不安,他知道凉辰月的心里只有完颜瑾,这样在她失去记忆的时候将她留在身边,是不是一种趁虚而入的卑鄙行为呢?

“小月月,如果有一天,你爱上了一个人,你还会为了他抛弃所有吗?”哪怕到了最后一无所有了也得不到他。

姑苏皓月问得小心翼翼,明明知道凉辰月根本就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可还是问了,那双妖艳的桃花眼此时此刻溢满了温柔,一瞬不瞬的专注的看着怀里的人儿。

姑苏皓月的心里有千万种思绪,凌乱不已。眼下的凉辰月也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透过她的眼睛,他看见了她那双墨黑美眸只倒映这一个他,清澈得连他的眉眼都看得一清二楚。

“会啊,我会守护我爱的人,绝对不会让别人欺负他,就像姑苏守护我一样。”凉辰月笑着说道,她的眼睛清澈见底,语气自然而然的变得轻柔。看得姑苏皓月的心漏跳了一拍,七魂已经被勾去了三魄。

她不知道姑苏皓月听懂了没有,可又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在心里为自己鼓劲,强烈的抑制内心的兴奋。

姑苏皓月愣了好久,见着凉辰月突然垂下去的脸,他的心中就像原本平静的湖水被投入了一块石子一样,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这时,凉辰月勾起嘴角,脚尖一瞪,猝不及防的在姑苏皓月的脸颊留下一个小小的唇印,趁着姑苏皓月还没缓过来的时候又迅速的低下头,支支吾吾的说道:“姑苏我喜欢你。”

未等姑苏皓月说些什么,凉辰月又立即说道:“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虽然平时有阿怪陪着我,我也没觉得不好。可是可是我更想更想和你一起。”说着说着,她的语气渐渐的软下去,就连音量也自然而然的低下去。

姑苏皓月见到这个样子的凉辰月,不知道为什么很是心疼。一直以来,他们都觉得凉辰月是一个坚强的姑娘,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打倒她。可从来都没有人想过,她所表现出来的坚韧会不会只是她的伪装,那些真实的想法只是被她掩藏在心底了而已。

都说失忆的人,她会忘记所有事情,可怎么忘记性格都应该还在那儿的。而失忆了的凉辰月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她不再像以前那么沉稳,什么事都压在心底,反而什么事情都会依赖着姑苏皓月,只要姑苏皓月在,她绝对不会离他半步,夜里睡觉的时候都不敢自己一个人睡,一定要姑苏皓月守在身边她才会睡得着。

她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哪怕是贴身伺候她的婢女她也不会轻易相信,在这里,姑苏皓月是她唯一一个信任的人。

姑苏皓月一把将凉辰月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额头,轻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些什么,心里却早已经放浪形骸之外。

这是他心爱的姑娘啊,如今正一脸怯怯的跟他表达心意,不管是怎样的凉辰月,不管她说的话以后还算不算数。反正,这一次他当真了,他听进心里去了。

“喵”

趴在姑苏皓月脚边的阿怪适时的叫了一声表示一下自己的存在,细嫩的舌头舔了一下凉辰月的绣花鞋,凉辰月被吸引去了注意力,蹲下身子,又去抱那猫儿去了。姑苏皓月见此也蹲下身子,顺手给阿怪顺了顺毛,目光宠溺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忽而一个抬头,姑苏皓月的眼中对上了一抹熟悉的目光,书瞬间,他的心里就像是有一只木棍搅拌了一样。他的眼眸笑意渐渐消失,换上了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

那抹白色的身影才刚刚动一下,姑苏皓月立即回神,拉起凉辰月,一把将阿怪抱在怀里正要离开这儿,却听见那人近乎沙哑的喊声轻柔的唤了一句:“皓月”

姑苏皓月本以为他会迅速的离开这儿,却是没想到那人喊出他的名字时他会不由自主的停下来,心中更是复杂的很。

凉辰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的手紧紧的拉着姑苏皓月的手,见他停下来她也跟着停下来,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看着姑苏皓月。

在姑苏皓月正要再次动身的时候,那人的呼喊声更大声了,似乎穿过了寒风,淅淅沥沥的,落入姑苏皓月的耳朵里时竟然是无尽的没落感。

“皓月,你等等”那人喊道。

姑苏皓月闭下眼睛,将所有情绪掩藏在心底,片刻之后再次睁开眼睛又是一片清明,到了这时他才慢慢转过身,脸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那人长得任谁见了都觉得惊艳,面色苍白,可是眼角的神韵犹存,一袭白衣似雪,三千青丝已经垂地,凌乱的披散着,风吹着她的发丝也随意飘散着。

一双和姑苏皓月极其相似的桃花眼含着水花,眼眶煞红,眼皮还未动一下,一颗颗泪珠已经随风滑落闪着泪花。

凉辰月也随之转过身,她直直的看着那女人,心里虽然觉得怪异却也没有说什么,十分乖巧的跟在姑苏皓月的身边,不吵不闹。

可那女人却在见到凉辰月的时候瞪大了眼睛,用着最快的速度走到凉辰月身边,双手抓住凉辰月的手臂,她的手颤抖得厉害,嘴巴微张,似乎有好多话想要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的不知所措感。

凉辰月着实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眸中不像和姑苏皓月说话时那么的纯真无害,在那一刻布满了防备,看着那女人的时候满是抗拒。

姑苏皓月立即将两人分开,将凉辰月护在身后,语气沉重的说道:“你干什么?”

那女人双手落空,眼眸中的泪花直直的下落,呆滞的看着落空的双手。突然,她一把将姑苏皓月的手握在手心里,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她的手太凉了,深怕自己的手冻到他,便将他的手送捂上她的脸颊,希望她脸颊上的那一点点热度能够温暖他。

“皓月,这么久了,你终于你终于肯来见一见母妃了。”那女人紧咬着下唇,看着姑苏皓月似乎千言万语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姑苏皓月本来很是抗拒,可是触及到她的手时,那近乎死亡的冰冷着实冻到了他,也着实让他愣住了。

她在这儿,难道没有人照顾她么?

上一次来这儿,听到她的声音姑苏皓月第一个反应便是选择逃避,那时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这么多年了,自从他去了东越当质子以后,他心里便再没有把她放在心上。上一次见到她纯属意外,却是没想到这一次见到了,他依旧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我并不是来看你的。”虽然因为她的举动,姑苏皓月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可是依旧说了实话。说真的,要不是这一次被凉辰月拉过来,他或许不会自动走到这儿来吧。

那女人似乎早就知道了他会这么说,倒也没有那么的失落。

“皓月,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怪母妃吗?我知道,当年让你去代替残月是母妃太过自私,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女人说这话的时候眸中满是忏悔。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过得很不安,待着这座破院子的时候深怕听到来自东越的不好的消息。

她的孩子就在东越,姑苏皓月在东越待了多少年,她就自责了多少年。

“没有!代替残月去东越是我自愿的,你不必内疚。”姑苏皓月打断梧桐的话,双手也无情挣脱她,之后搂着凉辰月便要离开这儿。他很明确的表明了,他一点也不想和她说话,一点也不想看都她。

梧桐收回手,“皓月,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反正从一开始便是我的错,是我自私。可是可是你能不能让我好好看看这姑娘?”

姑苏皓月拧眉,看了梧桐一眼,她眼中的神情很是真诚而无害,凉辰月缩在他的怀里似乎有些胆怯,动都不敢动一下,一点也不敢看梧桐。

第两百四十五章 心甘情愿

“皓月,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和这个姑娘说。你能不能先放下对我的恨意,让我把话说完?”梧桐连忙叫住姑苏皓月,就连语气也忍不住加重了许多。这个女子长得太像了,她不可能不去注意她。

姑苏皓月的心里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梧桐为什么会吧注意力放在凉辰月的身上,这也正是他完完全全没想到的事。而且看她的样子又似乎真的很重要,他原本坚定的要将凉辰月带走的心突然动摇了。

这是从院子内出来一个女子,手上拿着一件长长的外衣,远远的便听见她呼唤梧桐的声音。那人见到姑苏皓月的时候也愣住了,眸中写满了不可思议,就连话音中都颤抖着,“七七殿下?真的是七殿下!”像是确认了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那女子将外衣披在梧桐的身上,激动的说道:“娘娘,这真的是七殿下,你等到了,你等到他了!”

见此,姑苏皓月和梧桐竟都沉默了,因为姑苏皓月已经明说了,他一点也不想看到梧桐。

梧桐的眼睛有些酸涩,若婕说的话她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反而有一些苦涩。苦笑的勾起嘴角,看着若婕的时候有一些失落,但都被藏在了她那湾如秋水的眼波横里。

若婕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到了姑苏皓月她的心里和梧桐一样兴奋,絮絮叨叨的竟然又说了一些感慨的话,“七殿下,你是不知道,娘娘有多想你,知道你回天楚国当上国君之后,娘娘便盼着有一天你能来这儿看看她。这座院子偏远得很,想要去看看您真的很不容易,娘娘每日都会走到长廊边看着你下朝,虽然只能看见背影,但是见到了之后她便会安心,晚上再不用苦守着一轮明月度日,虽是粗茶淡饭但也多少能吃下一些了。”

若婕说得很是激动,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利剑,一剑一剑夫人往姑苏皓月的心口捅去,姑苏皓月心里面那别扭的矛盾是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神情去面对,便只得沉着一张脸,看起来冷淡了就不会让人看出他心里的挣扎了吧。

梧桐看着姑苏皓月的脸上并没有要继续听下去的意思,便扯了扯若婕的袖子,低声说道:“若婕,别说了!”

若婕拧眉,疑惑的说道:“为什么不能说?娘娘,七殿下回来了,你这些年受的苦也该到头了,你不要再一直这样折磨自己了,为什么就不懂得惋惜自己?奴婢看在眼里也心疼啊!”

梧桐摇了摇头,泛白的嘴唇勾起一道浅浅的弧度,不知为何,凉辰月看在眼里竟然有些同情。

“不,我做的错事,我也一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只是,皓月,我有些话想和这个姑娘说,这件事情关乎到母妃的生平大事,是母妃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母妃不求你的原谅,但求你让母妃做好这件事好吗?”梧桐的语气带着一些乞求,那些苦涩被她留在自己心底,留着下半生自己品着就好。

姑苏皓月心中很是焦灼,看了看凉辰月又看了看梧桐,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做决定了。

对梧桐,自己的母妃,他从来都没有怪罪过。

他和姑苏残月爱上同一个女子,梧桐便让他成全姑苏残月,就算那女子和他是真心相爱,那时候他很不理解,但到了最后还是选择了听从梧桐的话。

代替姑苏残月去东越当质子虽然是梧桐的要求,他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有一些落寞,毕竟同样都是她的孩子,梧桐对姑苏残月的偏爱是从小到大都看得出来的。

但是姑苏皓月也很快就想开了,姑苏残月同样也是他从小护着的弟弟啊,他为了他去东越他也是心甘情愿的,所以自那以后他便再没有觉得别扭。就算是在东越被人欺负的时候他也是自己默默隐忍着,没有去怪罪别人。

说是恨就更谈不上了,姑苏皓月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梧桐。姑苏残月的死给他带来很大的打击,他一直都将这件事情怪在自己身上,就算是到了现在,萧子陌的几声挑拨离间便能轻易的挑起他内心的内疚和自责。所以啊,梧桐将姑苏残月交给他,他不但没有保护好,反而还害得他一直都被人欺负,甚至到了最后用最惨烈的方式死在自己的面前。

但是梧桐的话也确实让他的心里产生了动摇,他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对于被囚禁在这里这么多年的梧桐来说更重要的。凉辰月似乎对于梧桐来说特别重要,她又要说些什么呢。只要是和凉辰月有关的事情,姑苏皓月的心里就就自然而然的变得紧张起来,他总觉得梧桐要说的话,对凉辰月来说活没有什么好处,所以他才会一直犹豫不决。

这是凉辰月突然撒开姑苏皓月的手,将怀中的阿怪也放下去了,向前走了几步,说道:“我听你说吧。”

凉辰月的语气很轻柔,有些稚嫩的嗓音让人听着很舒服。她的脸上带着微笑,而不是对那些除了姑苏皓月以外的那些人一样的冷漠,说出的话也有几分坚定和决绝。

梧桐有些不可思议,凉辰月刚看到她的时候还一直往姑苏皓月的怀里躲去,似乎很害怕她的靠近。可现在她竟然会主动要求和她说话,梧桐的心里不由自主的有些酸涩。

到了现在,对于她这个母亲,姑苏皓月对她的隔阂可是一点也没有少过啊。

姑苏皓月想要阻止凉辰月,可是凉辰月的态度很坚决,她朝着他摇摇头,绽放出一抹绚烂的笑容,既有些天真浪漫,还有些无害,美的不可方物。

她是让他放心啊,她既然都有勇气去做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让姑苏皓月担心呢。

梧桐破涕而笑,连忙上前握住凉辰月的双手,笑着说道:“太好了,太好了。”

姑苏皓月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梧桐的突然靠近他的心里自然而然的有些抗拒,倒不是他刻意如此,也是他这么多年来存留下来的习惯了吧。梧桐自然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孩子远离自己,和自己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她当母亲的怎么可能会不介意。但这些情绪她统统都忽略了,姑苏皓月至少没有那么排斥她的靠近了啊,换作以前的话,他或许根本就不愿意走到这座院子来,她又哪有机会和他面对面相见呢。

凉辰月笑了笑,这是她在这儿除了姑苏皓月和阿怪以外。唯一一个让她有好感的人。她失忆以来都没有什么安全感,如果没有姑苏皓月在的话,她就只和阿怪待在一起,她的眼前不愿意看到陌生人,所以姑苏皓月都让人躲起来在暗地里保护她的。

“七殿下,娘娘,我们进去里面说吧。这外头风大,娘娘的腿也不宜就站,还是进去里面说较好。”若婕提议道。

梧桐听了之后心中一喜,但很快神色又暗淡下去了,她哪里脏乱不堪,看起来并不像是人住的,她不想姑苏皓月进去,怕是会玷污了他们。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就在这儿就好。”

“进去吧!”姑苏皓月打断了梧桐的话,目光坚定的说道。梧桐听了之后愣了几秒,对上姑苏皓月的眼睛时姑苏皓月正好错开了,不自然的说道:“辰月穿得单薄,她的身子才刚好,不能染上风寒。”

这话说得遮遮掩掩,倒是有些再刻意逃避什么一样。

没有再拖延,若婕扶着梧桐,掺着她一步一步的朝破院子走去。姑苏皓月在身后牵着凉辰月的手,看了这一幕突然觉得眼角有些酸涩。

这些年他知道她过得不好,可到底是怎么不好他也不敢想象。

这座院子他好久都没来了,以前的时候虽然破旧,但至少看起来还能遮风挡雨。现在一看过去,满院的杂草几乎要和人长得一样高了,屋顶上的瓦片多多少少有一些掉落在地上,这院子里的那颗梧桐却经久不衰,一树的金黄色叶片挂着,偶尔飘落一两片却显得萧条。

院子中放了一口破了一个口的大缸,里面盛了些水,水面上还飘着一些叶子,那味道闻起来便知道这水大概也放了有些日子了,若不是若婕说了,姑苏皓月怎么也没想到,那竟然会是她们烧来饮用的水啊。

姑苏皓月心中一痛,这是他的母亲。他是天楚国万人瞩目的国君,可谁能想到他的母亲连饮用的水都只能等老天下雨才能存积下来,多么讽刺啊。

他从来都不知道,诺大的一个皇宫,姑苏漠竟然连一口水都不肯施舍给她。

这么些年来,她都是这么度过的么?

梧桐眸中略有一些尴尬,她不想让姑苏皓月看到她这么狼狈的样子,毕竟他是一国之君啊,让人知道他的母亲过得这么狼狈,传出去可都要让人笑话了吧。

“这么多年,你都是这么过来的么?”

第两百四十六章 衣食无忧

凉辰月黝黑的眸子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这间屋子,似乎对这儿的环境很好奇。自她醒来之后便一直都待在皇宫,皇宫哪里不是金碧辉煌的,走到哪里都是一道风景,倒是从来没有见到这样破旧的地方。

那双墨黑美眸活灵活现,一尘不染,眸子微微转动着,就好像承载着世间最美好的东西一样,明明她的眸中什么都能盛放得下,你却会觉得那儿毫无杂质,纯净无比。

梧桐看着凉辰月的双眸,忍不住感叹道:“太像了,顾九思的孩子果真是非同凡响啊”

凉辰月听到梧桐在说她,便停下来静静的看着她,十分乖巧的听她说话,虽然心里很疑惑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和她平日比起来可是意外的安静多了。

“你说她是谁的孩子?”姑苏皓月拧眉,梧桐的话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凉辰月的身份他刚刚认识她的时候就已经让月影调查过了,她的双亲不是已经都在那场大火中去世了吗?怎么会有这样的说法。

“她是顾九思的孩子,皓月你可还记得我跟你提起过的,漠烟国三大圣女的故事?其实那并不是一个故事,而是我的亲身经历,我和顾九思便是三大圣女其中两人。”梧桐说道,现在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再多加隐瞒,这些事情姑苏皓月该知道的。

姑苏皓月愣神,三大圣女的故事他自然是听梧桐说过的,那时他要睡觉前都会让梧桐给他讲的啊。

现在告诉他,梧桐便是三大圣女之一,在这让他很难相信,毕竟他一直以为那只不过是一个故事罢了。

梧桐垂下眼帘,遮去眼中的失落,感叹道:“也许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的吧,再怎么悲伤的事情,说出口的时候都不过是一个故事罢了。但是皓月,这些故事都是真实发生的。作为三大圣女,我是幸运的,同样也是可悲的。”

三大圣女的身份高高在上的,她们受到所有人尊重,受到所有人的膜拜。在所有人的眼里,三大圣女所做的事情自然都该是与世间的人不同的,这些人将她们过度的美化,当她们所做出来的事情与他们预想中有任何异样的地方时,他们便会觉得她们做得不对,觉得她们不该这么做,而且这样的不同会让他们之前固执的去相信的那些事情轰然倒塌,给他们带来一种极大的打击,而这时,原先有多么信任,多么盲目崇拜,就会得到多么大的反噬。

他们眼里,三大圣女与常人不同,她们也没有资格拥有自己想要的幸福和生活,因为在他们眼里,谁都想要得到她们,但谁也都配不上她们。

这么多年了,梧桐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那时的她们都被保护得太好,看起来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便觉得有主见,成熟。可事实上她们的这种主见在别人眼里就是天真,来自一群衣食无忧、闲来无事的小姑娘家家的对世界的天真看法罢了。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意的事情,她们得到了世间所有女子都想要的身份,但同样的也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真正的认可。

她始终没有觉得当时自己的做法有错误,她也是一个人,有选择自己所爱的权利。可就是因为她的这种称得上“自私”的想法,才会有后面一连串的悲剧发生,才致使漠烟国沦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三大圣女陨落,三大圣器消失,各方势力纷纷崛起直接取代漠烟国的地位。

那时的她也恨,恨蓼花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将她送到这财狼虎豹的地方来。谁也不会明白,她被送到天楚国来的时候有多气恼,有多绝望,一想到自己的姐姐代替了自己,夺走她心爱的人她该有多伤心。

但后来她都想明白了,不管是蓼花也好,是顾九思也好,她们都一样拥有同样的信仰,对这个世界近乎一致的看法,她们想要的都只不过是一份自己想要的幸福罢了。只是,这一个小小的愿望和她们的身份比起来,就是一件天大的完全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她们是天选的三大圣女,从小便往这个方面培养,她们的目光都太短浅了,见不到人心的险恶,见不到人性的卑劣,而偏偏还不愿意屈服这个世界对她们早就设定好的人生轨迹,付出代价是必然的。

她相信,到了现在,如果顾九思和蓼花都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话,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便是让三大圣器回归,让天下再次统一不再有战乱,以此来弥补她们对这个世界未尽完的责任。

梧桐将她们的事情毫无保留的说给姑苏皓月听,这些事多多少少姑苏皓月都是听过了,但那时他都当作一个故事去听。而且,那时梧桐给他讲的事情都是她们那时发生的一些愉快和有趣的事情,姑苏皓月怎么也想到,原来梧桐是被漠烟国强硬送来和亲的。

“我被送到这儿之后便再也没有出去过,也没有再见到蓼花和九思。姑苏漠说九思和蓼花都中了南黎川的圈套,至今生死未卜,我也不知道她们现在如何。但是这个姑娘,我一看她的样貌便认出来了,你就是九思的孩子对吧?九思现在怎么样了?”梧桐双眸紧张的看着凉辰月,深怕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她的眼中满是希冀,她在这儿这么久了一直都活在绝望之中,要不是还有姑苏残月和姑苏皓月两个孩子,或许她早就一死了之了。

凉辰月摇摇头,一脸的漠然,对她说的人一点印象都没有。姑苏皓月看着梧桐眸中浓烈的希冀渐渐的陨落下去,心里竟也跟着难受起来。他看不惯她的眼中这样的绝望,从小便是如此。他记得,她有时候会盯着一个地方看很久,既不是在看人,也不是在看什么,就是这样呆滞了很久,但却从来不会告诉他,她在看些什么,她在想些什么。

“她失去记忆了,以前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你问的事情她都没有印象。而且就算她没有失去记忆,你也不能抱太大的希望。她有自己的父母,只不过在很早之前便死于一场火灾之中。”姑苏皓月不想她抱太大的希望,虽然他也觉得凉辰月的身世很迷茫,但是也相信月影的能力,他不会调查错的。

梧桐原本以为燃起来的希望又再次破灭了,她颓丧的喃喃道:“怎么会不是呢?她和顾九思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怎么会不是呢”

到了最后,她的话又重复说了好几次。

凉辰月虽然很不解,但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像个孩子一样静静的看着梧桐。将她的所有神态和表情都记在心底,暗暗的猜想她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情。

梧桐原本已经干涩的眼睛突然又变得湿润起来,眼眶刹那间变红,她的双手一直颤抖着,泪水一滴一滴的落下来,随后她低下头,用颤抖的双手不断的锤打自己的脑袋,似乎在做什么挣扎。

若婕见了,惊慌失措的抱住梧桐,紧抓着她的双手不然她锤自己的脑袋,哭着说道:“娘娘,你不要这样子,一定还有办法的,一定还有办法的”

姑苏皓月见到这两人紧紧抱在一起的时候,内心不由自主的变得慌乱。姑苏漠没有在骗他,他一定对梧桐做了什么。

“对了,你说她和顾九思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她是现在才变成这样的。以前她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她解了剧毒之后,容貌才开始变化成这样的。用那个郎中的话来说,她在很小的时候便被人用了一种毒素,在她的身上已经很久了。不知道和你说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姑苏皓月想起了之前的事情,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最疑惑的事情,但又碍于他对凉辰月小时候没有太多的了解,也猜不到有谁会想要改变她的容貌。

梧桐愣了一秒,前一秒甚至有一些恍惚,等她仔细将姑苏皓月的话想了一遍之后才渐渐冷静下来。

“是易容术啊!蓼花一定还活着为什么她要九思的孩子易容呢?”梧桐的脸上时而很变得很窃喜,时而又变得很忧愁,精神恍惚得很。

姑苏皓月不知道她具体在说些什么,但是蓼花这个名字他是听清楚了,蓼花是梧桐的双胞胎姐姐啊,她们之间的事情他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可是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辰月以前是不是去过炼狱城?或着被炼狱城的人盯上过?”梧桐突然问道。

“辰月她六岁的时候便进入炼狱城,一直到去年六月的时候才出炼狱城的,这和她的身世有关系吗?”姑苏皓月问。

凉辰月听得不是很明白,但知道他们都在聊自己,将那些她认为重要的信息记在心里,其它的事情她也只当是听听罢了。

第两百四十七章 只喜欢你

“一定是南黎川,一定是南黎川让辰月易容了,他那么疯狂的人,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皓月,既然辰月在你的身边,你就一定要护她周全,切不可再让她落到南黎川的手上了,最好不要让南黎川见到她现在这个样子。”梧桐满是担忧,想了想还是决定嘱咐好姑苏皓月。

姑苏皓月不是很能听懂梧桐的意思,但说到凉辰月,他毅然的点头。那是自然的,不管是以前只当他是朋友的凉辰月,还是现在离不开他的凉辰月。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她能平平安安,每天都过得好好的,仅此而已。

“南黎川为什么要让她易容,就算她和顾九思长得一模一样又如何,她们毕竟是两个人。况且那时的凉辰月才六岁而已,他没有必要对一个六岁的孩子产生那么大的怨恨吧。”姑苏皓月说道。

梧桐听了之后摇摇头,她似乎想起了一些什么事情,眸中的神色复杂,有种苦不堪言的感觉,看着凉辰月的眼神中不自觉的多了几丝怜悯,犹豫良久之后她才缓缓的说道:“辰月是顾九思的孩子,同样也是南黎川的孩子啊。南黎川连自己才六岁的孩子都下得去手,他简直就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畜生。”

“我原本是想要辰月能够帮我和九思,蓼花完成我们未能完成的心愿的,可是现在,我不想了。你们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不能将自己的事情都推到你们身上,你们既然都用自己现在的身份活着,那便好好的活着就好。”

她不能这么自私,她们做的错事不能让她们的孩子去偿还。

姑苏皓月抿唇,和凉辰月正好对视,她那双墨黑美眸水灵灵的,看着特别美艳,他的心里若有所思。

这双天真无邪的眸子早就映入了他的心里,以前他最喜欢的便是看到凉辰月因为他而发自内心的笑容,所以他总是想方设法的想要去逗她开心。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那与生俱来的警惕和防备在她的周遭形成一种冷漠的孤独感,就好像和这个世界的许多美好的事情分隔开,她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

姑苏皓月在东越国虽然过得花天酒地,没心没肺,可到底也是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都封闭起来,似乎这样便能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在所有人面前,他是那么没心没肺,那么无所事事。可当他一个人的时候,那股浓厚得让他差点要闯不过气来的孤独感能将他淹没,所以他特别怕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他怕那样会把自己逼疯。

就这样用两种方式生活了这么多年,他突然遇到凉辰月,她那眸中略带的一抹忧伤和冷傲似乎和他封闭的一种无人可诉的情绪意外的契合,他有多明白那一种无奈和痛苦,他不想凉辰月也和他一样承受着那样的痛苦。

他知道了凉辰月是为了完颜瑾去的炼狱城时,他的心里嫉妒到疯狂。看到凉辰月为了完颜瑾终日失魂落魄的时候,他的心里特别想找完颜瑾替她出气。但他知道,她不会喜欢他这样做,所以他也选择了尊重她。

这一次把她带走,他不知道会不会打击到完颜瑾,这些他都不关心,他只是觉得这样的做法对凉辰月对完颜瑾来说都是好的,他不需要因为慕倾城的事情再来伤害凉辰月,而凉辰月也不会再因为他而一次一次受伤。

那时所有事情都只知道藏在自己的心里,处处为被人着想的凉辰月过得太辛苦了。现在的凉辰月虽然失去了记忆,但至少她过得无忧无虑啊,他绝对不会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的。

从梧桐那儿出来以后,一直蹦蹦跳跳的凉辰月却乖乖的拉着他的手往前走,怀里的阿怪也很配合的窝在她的怀里不再调皮捣蛋了。

姑苏皓月垂眸看了下一脸漠然的凉辰月,温柔地开口道:“怎么了?不开心吗?”

凉辰月听了之后抬起头对上姑苏皓月的双眸,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姑苏皓月见到凉辰月这么一本正经的和他说话,顿时有一些想笑,她多久没有这么严肃过了。

骨节分明的手抚上她的额头,笑道:“没有就好,一会儿回去了,记得要把药喝了,一滴都不能剩啊。”

果不其然,听到喝药,凉辰月整张脸都垮下来,撅起嘴巴,喃喃道:“姑苏,能不能不喝药了?”

从她来到这儿开始她就一直在喝药,而且是完全可以当作一日三餐那样的喝法,那药不仅苦还臭,她现在别说喝药了,闻到那个味道都想要吐了。

姑苏皓月坚定的摇摇头,笑道:“当然不行了!你不喝药,身体怎么变好啊?身体没有好起来,你要怎么当我的新娘子啊?”

新娘子

凉辰月的脸瞬间红掉了,整个头都低下去了,她想起了她才刚刚跟姑苏表白过了。

她最喜欢的人就是姑苏了,她想要成为他的新娘子,这个想法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了,就好像是她的一个美好的梦一样。

姑苏皓月低声笑了,这样的凉辰月他很少见到,这些都是他那时日思夜想的啊,却是没想到有一天真的会实现。

他揉了揉凉辰月的后脑勺,正想着还是不要再调笑她了,下一秒却听到凉辰月叹了一口气,小声的说了一句话,那句话他却听得一清二楚。

她说:“反正喝了药也想不起来了”

在这一刻他的心里突然产生一种危机感,连忙一把将凉辰月抱进怀里,紧张的问道:“小月月,你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你想要找回以前的记忆吗?”

她想要找回记忆

她是不是知道了她其实喜欢的是别人,不是自己

或者,她一点也不喜欢和他待在一起的日子

这些日子以来,姑苏皓月开始上朝,掌管政事,那是因为他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的身边多了一个凉辰月,那些想要他下台的人很有可能会抓着利用凉辰月来威胁他,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是他绝不允许凉辰月的身边存在任何一点危险。只有他亲自执政,将所有的大权紧紧握在自己的手上,将那些党羽一个个击退,这样主动权才会在他的手上。

一天下来,他要处理的事情有很多。但为了让凉辰月有足够的安全感,他尽量多花一些时间去陪凉辰月,将那些政务都推到了凉辰月睡着之后才去处理,尽管做到了这个地步,每日上朝这个绝对不可能推脱的事情还是让他离开凉辰月的身边,让凉辰月自己一个人待这么长的时间,他的心里也很不放心。

他在想着,是不是凉辰月不喜欢他让她一个人待着啊。

姑苏皓月的手劲很大,抱着凉辰月的时候凉辰月差点闯不过气来,他这突如其来的拥抱也让凉辰月愣住了。凉辰月很明显的感受到了姑苏皓月内心的慌乱,她伸出手,像姑苏皓月安慰她一样在他的后背拍了拍,然后说道:“没有啊,姑苏是我最喜欢的人,阿怪是第二个。我喜欢跟姑苏待在一起,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喜欢。”

凉辰月几句短短的笨笨的话语成功让姑苏皓月整个人都平静下来,姑苏皓月这才发现他的力道有多重,凉辰月被他肋得连说话都有些喘气。

“姑苏,为了你,我一定会好好喝药。只是能不能找几块桃花糕给我吃?我喝了药之后嘴巴好苦的。”凉辰月小声的提议道。

姑苏皓月听了之后笑了,眸中的神情温柔似水。她怎么这么傻呢?为什么要问能不能,别说是几块桃花糕了,就算是天上的星星,她想要,他也会拼命给她弄一颗来啊。

“小月月,你想要吃多少都可以。说起桃花糕,以前可都是你做给我吃的呢。”姑苏皓月说起这话的时候有些惬意,他可是到凉辰月的小院子蹭了不少吃的,恐怕是只有他才有这个待遇吧。

凉辰月听了只有睁着两双眼睛,冒着好奇的光芒,激动的问道:“真的吗?真的吗?那我做的好吃吗?”

姑苏皓月看着凉辰月充满期待的眼神,又联想了一番凉辰月自己做的那些桃花糕,突然觉得他不敢说真话。

“很还是很不错的,能吃得下口。”姑苏皓月稍微注意了一下自己的措辞,斟酌了一番才想好怎么答才是最合适的。

凉辰月更兴奋了,脸上的笑容很是自豪,开心的说道:“原来以前的我那么厉害啊,姑苏,我还要学做桃花糕,以后做给你吃好不好?”

姑苏皓月频频点头,十分满足。

看来人虽然失忆了,她的样子也发生了改变,性格更是和之前的大相庭径,但是这些最本质的东西她是不会改变的,就比如她喜欢吃桃花糕,可不是以前就很喜欢的吗?

“姑苏,我想好了,我不想找回以前的记忆了。原本我是想要记起和你的事情的,我想着我们发生的那些事情不能只有你记得啊。但是现在,我不想了,如果找回以前的记忆会让我失去你,那我更想像现在这样,我最喜欢的依旧只有你。”

-------------------------------------

【菲子酱的胡说八道】:九月的最后一天了,感谢书友一直支持我的小说。我不知道最近的情节你们看得怎么样,但现在已经临近结局了,剧情发展多少有一些快速,希望你们能够接受吧。

第两百四十八章 她的名字

凉辰月的眼睛亮晶晶的,十分认真。姑苏皓月看在眼里,不由得被感动了一把,伸手将她往怀里带,微微抬起头不让凉辰月见到此时他眼里的情绪。

汴京王府。

东越和天楚的战事已定,正式交战的日子定在本月十五,他们只有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做准备。

町岗寨的三十万大军现在已经是众所周知了,皇帝拨了一大批军饷给这支队伍,强烈要求完颜瑾将他们送到京城来驻扎。皇帝这么做也是求个安稳,只要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怎么也不怕完颜瑾会搞其他把戏。

完颜瑾倒不在意这个,反正大军也是要和他们一起同行的,到京城来反而给他们减少了不少麻烦呢。陌其琛很早之前就回去调兵了,兵符放在他那儿,除了他和完颜瑾,那三十万大军谁的话都不听。

跟完颜瑾出去大战也不是第一次了,不用完颜瑾安排,他们自己便已经是轻车熟路,甄艾和朔风两人负责打理干粮和马匹,兵器,墨冰和慕云负责训练军队,调整军队士气。总之,这一次他们的时间虽然简短,对他们来说却构不成威胁,毕竟完颜瑾带领的军队绝不养废物,上一次大战之后,训练强度和训练时间都没有减少过。

训练场上,墨冰和慕云严谨的站在高高的站台上观看着,连完颜瑾到了他们都没有注意到。

一个身披战甲的小兵给慕云和墨冰递水,慕云和墨冰转身的时候才见到完颜瑾在不远处站着,他们对视一眼,便让军队接着训练,两人一起来到完颜瑾面前。

“这次练完让他们休息一下!”完颜瑾的目光看着训练场上正在奋力地一遍遍练习的士兵若有所思。

闻言,慕云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这可真是百年难得一见了,完颜瑾对于训练向来都是很严厉的,他们地下钱庄最严厉的一条准则便是绝不养闲人。

不管是地下钱庄还是完颜瑾带领的军队,完颜瑾给他们加的训练都是很很多的,这些士兵一整天下来基本上都是在训练场度过的,如果是接受不了这个强度的,想要留下来的话都是空谈。

可是今日,完颜瑾竟然主动要求让他们休息一下,这不得不让他们感到诧异。

“少主,眼看着战事接近了,士兵个个都不敢耽误进度认真苦练,我和墨冰都看在眼里,他们都挺认真的”慕云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这些人是不是得罪了完颜瑾,还是他们谁偷懒没有被他和墨冰抓住,反而让他们少主抓住了。

墨冰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看着他们。

果不其然,完颜瑾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许多。慕云说话总是不会挑时候,也总是说不到点上,总是那么恰巧的让完颜瑾觉得是在拆他的台。

完颜瑾给了慕云一个眼神,看得慕云心里突然一紧,愣是没发现自己哪里说得不对了。

之后便听到完颜瑾沉沉的说道:“这次对战,不在输赢!”

这话一说出口,慕云和墨冰都沉声了。

也对,这次对战的人可和以前不一样了。

才不过多久没见啊,姑苏皓月成为天楚国国君之后,他们的关系就变得这么尴尬了。

那毕竟是曾和他们出生入死的兄弟啊,只是现在他们的身份都不一样了,刚好站在对立面。

但是,就算如此,打战必有输赢,不是敌方输,就是他们赢。这样残忍的结果虽然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却是他们躲避不了的啊。

“少主,这场战争是你故意安排的吧?”墨冰突然问道,他早就有疑惑了。完颜瑾当时拿去皇宫的那份公文并没有天楚国的盖章,而凭借姑苏皓月和他们的交情,而且天楚国和东越国的关系还没有恶劣到要开战的地步,那时候墨冰便做了大胆猜想,完颜瑾也许有他自己的预谋。

完颜瑾抬眸看了墨冰一眼,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但是那眸中微微闪过的一丝难言的情绪却让墨冰抓住了。

“林宇说他去了天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都是为了这场战争准备的吧?”墨冰接着问。

林宇才回来不久,他还活着的消息没有再瞒着,地下钱庄很多人看到林宇之后,当年的误会也就这样说开了。所以,地下钱庄这个时候是最上下统一的。

或许这也是完颜瑾早就安排好了的,林宇活着的消息其实他早一些时间说也可以,却偏偏要等到这个时候再说。

他不是随意揣测,只是一直以来他都观察得比较仔细,按照姑苏皓月的性子来说他不会随意和他们撕破脸,可如果是完颜瑾早就安排好了的话就难说了。

慕云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他只顾着林宇回来的事情高兴,地下钱庄的兄弟们都势气满满的,趁着这个时候他们那么团结,做什么事情都有动力,所以他也就一心都扑在这上面了。

完颜瑾看着远处的一位士兵,大概是站的太久,手上的大刀被太阳晒得发烫,他的双手都红透了,额角上冒着汗水,可是依旧咬牙坚持着。

听到墨冰的话他才回过神来,“不错,我让林宇去天楚国送战书了,这次战争不是天楚国给我们发出的,而是东越给天楚国发出的。”

虽然多少已经猜到了答案,听到完颜瑾亲口说出来的时候,他们还是很震惊。

墨冰知道林宇去天楚国的时候是在他们去炼狱城之前的了,难不成完颜瑾在那之前就已经有了自己的部署?

“天楚国已经不满东越的压制,天楚国和东越终有一战,我只是让时间推前了一些。我一直在猜想萧子陌会做什么,他利用了那么多人,却一直让太子使唤,他想方设法的想要救出太子,应该是想要借助太子的身份将我打垮。三十万大军是他第一个盯上的,这不是我们的底牌,可是如果让皇帝知道了,随便一个罪名都可以安在我们身上。”

“和天楚国开战,其实之前只是我用来转移军队的一个借口罢了,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就看姑苏皓月愿不愿意配合了。”完颜瑾侃侃而谈,将自己的部署都说出来。

经过林宇的事情,他现在和以前比起来多少有些变化,他不会再将所有事情都藏在心上,或许这些事还是和他们说清楚更好。

墨冰笑了笑,他没想到完颜瑾会这么坦白的告诉他们,这算不算对他们的信任比之前要再高一些了?

慕云震惊,没想到完颜瑾竟然有这么多的部署,大概是他去炼狱城之后,参与的事情太少了吧。

“我就说姑苏皓月那小子再怎么样也不会和我们闹掰的吧,少主,你这是在变相的耍皇帝玩呢?”慕云笑道。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用打战来转移军队的,不过也确实是大势所趋吧。

完颜瑾摇了摇头,眉头微皱,说道:“姑苏皓月虽然应战了,可是他会不会配合我们,我也不清楚。”

现在他们各自的身份不同,又加上凉辰月的事情让他们之间这条间缝越来越宽。姑苏皓月要是愿意,他完全可以借这个机会趁虚而入,他是天楚国的国君,想要天楚国摆脱东越国的控制,灭了瑾王对他来说是最有利的,也是第一步。

听到这儿慕云就笑了,他坚决的说道:“我倒是不觉得姑苏皓月会有那样的心里,他和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他的性子我们都清楚,他不是这样的小人。”

陌其琛他们都能相信,姑苏皓月和他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也出生入死过,他们难不成还更不能相信么?

墨冰却沉默了,或许是慕云没有见到姑苏皓月带走凉辰月时的决绝,姑苏皓月恐怕对完颜瑾是很记恨的吧。

“少主,你这是想要赌一把是么?”墨冰看着完颜瑾,问道。

完颜瑾轻叹一口气,不然又能如何呢?

“我们离开京城之后,萧子陌接近太子想要做什么我们就会知道了。”完颜瑾说道。

萧子陌一直是他们的心头之患,虽然他们说着不会放在眼里,可是却不能忽视萧子陌的能力,他能够蛊惑那么多人,而现在他们也没有找到能够对付他的办法,他们可以说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萧子陌和南黎川可能早就联合一起了,我们绝对不能轻视他们。”墨冰说道。

“少主,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慕云突然想到了某个人,他听甄艾说过凉辰月的事情之后他很气愤,就怕完颜瑾又和之前一样心软。

“说吧!”完颜瑾说道。

“少主,凉辰月之所以会中剧毒,就是因为慕倾城的陷害。如果凉辰月决定了要离开我们,我希望你不会怪她。另外,我觉得你不能这样轻易的放任慕倾城”慕云恐怕是这儿唯一一个明眼站出来给凉辰月说话的人了吧。

他却不知道,他的话一说出口,同样也把完颜瑾这些日子支离破碎的心吊了起来。

第两百四十九章 跌入谷底

时光匆匆,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东越的军队已经准备就绪,干粮马匹都准备充裕,营中上上下下凝聚着士兵的爱国士气。

完颜瑾挂帅,一身戎装塑身,后肩一条长长的红色披风紧随其后。完颜瑾站在数十万大军当前,他的身后站着地下钱庄四大堂主,也就是四大护卫,这样的场面难免让人想起数十年前完颜瑾带兵击退天楚国劲敌时的场景。那时他可以算的上是单枪匹马,一人干倒了敌方守将,一座座城池的将天楚国的势力一点点赶回了他们自己的地盘。

比之之前的场景,这次出征,他的容貌多了一些成熟,性格却比之前要更加沉稳,那种稳是胜筹在握的冷静。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可是就已经够让人们心里对他充满信心。

这次是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更加隆重,前来相送的百姓万人空巷,吵吵嚷嚷的呐喊声是他们在为完颜瑾呐喊助威。在场的人,男女老少皆有。

完颜瑾抓着马鞍,一个翻转纵身而跃稳稳的跨坐在烈马上,这个动作精巧绝伦,一气呵成,那一刻在场的人几乎都欢呼起来,这便意味着战鼓要正式敲响起来,军队也要开始出发,一场不知结局的战争即将开始,是成是败便是之后的事了。

由完颜瑾领头的军队已经渐渐前行,那些代表着东越的旗帜在空中恣意飘扬,仿佛是胜利的曙光。百姓也随着大军一点点移动,一路相随着。

在人群涌动,嘈嘈杂杂的大街之上,几乎是人挨着人往一个方向走,所以就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堵厚重的大墙。

呐喊声四处响起,但又听不清他们到底是在喊些什么,谁说一句话都会被淹没在人群中,没有人会注意到哪个角落谁在那儿疯狂的哭喊。

看着人群中那骑着黑色烈马的高大身影渐行渐远,她不顾形象的失声痛哭。

她整个人扑进人群中,被人挤,被人推,一声声的给人道歉,一下下的被人撞倒在地又重新站起来。脸上全是哭花了的泪水,身上的淡粉色罗裙也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弄湿了染上一尘灰,还有来不及梳的发丝凌乱的黏在脸上,她现在这个样子,恐怕谁都不敢说她会是慕家千金小姐慕倾城吧。可是尽管如此又如何,她还是没办法再看他一眼。

他就真的这样决绝的走了,不留给她一个准信,要不是采薇告诉她,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他要出征打战了。

他明明就在她的眼前,可是却又离她那么那么远,远到好像永远都追不到了一样。

她近乎绝望的瘫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就像一个流浪者,一无所有,不再顾着自己的形象。

“姑娘,这里太危险了。你不能坐在这里今日是瑾王爷出征,咱们要开开心心的才是啊。”之后是刚好有一个妇女见到她这样坐在人群中很危险,便过来劝说了一下。

开心?

确实啊,这里的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只有她一个人躲在这个角落哭泣。

要她开心?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开心的起来呢?

见慕倾城没有理会自己,那中年妇女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摇摇头又跟着人群走了。

慕倾城哭得很大声,像是要把这辈子受的所有委屈都哭出来一样。从她身边经过的人自动的让出了一段小距离,都只是疑惑的看她一眼,然后就继续随着人群走了。

果然,她这个鬼样子,谁都不会想到她会是慕倾城吧。

又过了不久,一声声呼喊她的名字的声音闯入她的耳朵里,接着那人又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闪着泪花的眼睛,见到来人的身影朦朦胧胧的,她却能看到她神情里与她近乎一致的悲哀。

终于,有一个人跟她一样都在哭了。

采薇发现慕倾城的时候,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在这空荡荡的大街上,她一个人缩在这个角落低垂着头,像是与世界隔绝一般哭得不能自已。

她早就干涸的眼角瞬间又湿润了,用她娇小的身躯将慕倾城紧紧抱着。

“小姐,我们回去吧!不要在这儿,要是让人认出你来了可怎么办?”采薇哭着说道。

慕倾城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眸看着采薇,突然双手抓住了采薇的手,激动的说道:“采薇,你说你说他是不是不要我了?他不肯见我,是不是因为我给凉辰月下毒惹他生气了?还是因为我弄死了他的孩子?”

慕倾城的话让采薇的心里咯噔一下,仿佛在这一瞬间她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一样,她的脑中有一个可怕的想法,可怕得她都不敢去想。

什么叫弄死了他的孩子?她知道慕倾城给凉辰月下毒的事情,当时也是她及时去找独孤亦初过来的。而慕倾城自己的孩子虽然没了,但也是因为她自己不小心摔了的呀,为什么说害死了瑾王爷的孩子?

当她的思维渐渐扩散,越想便觉得越可怕。

采薇不敢再想下去,眼下还是将慕倾城带回王府比较重要,那些不管是慕倾城肯不肯让她知道的话不该多去研究。

“小姐,我们先回去吧,说不定王爷已经给你留了书信,只是你没看到而已呢?”采薇苦口婆心的劝说慕倾城。

慕倾城听了之后猛地将采薇一把推开,脸上的表情变得很诡异,五官都狰狞在一起,接着她笑出声,那声音带着些许自嘲,又带着些许狠厉。采薇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想要将她扶住可是慕倾城才刚刚推开她,她向来不会忤逆她的话

“你们,都是一类人!你和他们都是一类人!我以为至少还有你一直在我身边。你以为,你偷偷给凉辰月拿药的事情我不知道吗?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了我是一个这么疯狂的杀人凶手?是不是你很早之前就对我产生反感了?”

慕倾城站起身,脚下突然一扭差点没有站住,采薇连忙上前将她扶住却被狠狠的推开了。

采薇脸上神情漠然,无喜无悲,既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慕倾城,任由她对着她肆意辱骂。

“果然,只要是和凉辰月扯上关系的人,都只会觉得她有多好,我慕倾城有多不足。就算我拥有高高在上的身份和地位,也比不过一个卑贱的凉辰月。她有阿瑾爱着,有四大护卫护着,还有你们一个个为她说话,她做什么都是对的。而我,就只配看着你们对她怎么好,看着你透过我的眼睛看她,看着你一次次为她失神”

“我果真是比不过她,祖父没有了,幕家早就倒闭,我也不过是一只丧家之犬,难怪所有人都要离开我,所有人都对我远远避之”慕倾城怒吼,声声句句都像是扯着内心最柔软的位置,疼得她的心里几乎麻木。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这么对她?

曾经,她是拥有所有人望尘莫及的宠爱的人啊。

采薇一直默默的守在她的身边,她的喉咙像是堵了一块石子,难受得她根本说不出话。可是沉静的外表下,她的心又何尝不痛呢?

一直以来她和慕倾城朝夕相处,是主仆关系,也是无话不谈的姐妹。可是后来渐渐的,慕倾城对她失去了信任,她也不知道慕倾城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连她都不敢相信,这是她那个才貌双全,温柔善良的京城第一才女么?这分明是一个为了一己私欲不把别人的生命看在眼里的坏女人啊。

经过慕倾城这么一哭一闹,有零星几个人围着她,后来又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话,引来来了更多的人。

“这不是那个慕家小姐吗?”

“对啊,慕小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不是说她是京城第一美人吗?第一美人也这么狼狈的吗?”

“据说她不是怀了瑾王爷的孩子了吗?可能是没有那个好运吧,那孩子流掉了”

诸如此类的话从他们的嘴里说出来,都在议论着慕倾城。声音越来越大,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说出来的话就越是难听。

采薇见势不妙,上前去拉着慕倾城,想要把她带走。慕倾城也似乎才刚刚反应过来,这儿已经围了一层层的人了,她们在人群之中,接受着这些人的恶言恶语,接受着他们的冷嘲热讽。

他们眼中的慕倾城可不是这样子的,慕倾城不该是端庄贤惠,温柔善良的女子么?怎么肯能会在大街上这么无所顾忌的大哭呢?不得不让人怀疑,慕倾城难不成一直都是在他们面前装出来的么?

慕倾城无助的看着周围的人,她的心里那点尊严被践踏得彻底,千金小姐的高高在上如今被所有人踩在脚底下,这样的落差感让她难以接受。

第两百五十章 一己私欲

黄沙滚滚,绝尘谷不同于汴京,这儿不下雪,是一片山锋相连形成的一块中间的空地,这空地却是天楚国和东越国的交接点,两座最邻近的城池交错的地方。

这块地方没有什么人烟,因此用来做为战地最为合适,曾几何时,完颜瑾在这片土地上取得多少赫赫战功,将东越国的入侵者赶回天楚,换得东越十年太平,同样也得到他该有的荣誉和声望。

再次穿上战甲,披上披风,他的容貌没有太大的改变,性子却是比以前要更加沉稳,没有了那时初上战场时的冲动,眉眼之间的多了几缕沉静。

整个队伍到达绝尘谷的时间整整花去了四天的时间,姑苏皓月的军队如约而至,两军驻扎的营地相距不到二十公里的位置,可是那浓浓的硝烟味却仿佛愈加浓烈。

完颜瑾的军队刚到达这儿,姑苏皓月便只身一人前来,不带一兵一卒。

没有人拦姑苏皓月,哪怕知道他是敌方也是如此。

完颜瑾和四大护卫正在谈论战略,便听到手下的人来报,姑苏皓月一人前来。

还未等完颜瑾宣见,便见到一抹红色妖娆的身影破门而入,随后几个士兵也跟了进来,一脸为难的样子,其中一位说道:“将军,殿下偏要闯进来,我们拦都拦不住”

完颜瑾有些淡漠的视线扫过进门来的几个人,相比之那几个士兵的灰头土脸,姑苏皓月的脸上可就算得上嚣张跋扈了。随后他收回眼神,淡淡的说道:“自行下去领罚!”

那几个士兵没有任何怨言,低下头退了出去。

姑苏皓月像是看戏一样,就好像那几个士兵受罚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一双桃花眼和完颜瑾如出一致的冷漠,明明依旧有一些痞子的样子在那儿,却又感受不到一点儿吊儿郎当的感觉。

那种冷淡,就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无所畏惧不放在心上一样,再冷淡一些或许能称得上无情。

四大护卫面面相觑,他们都没想到姑苏皓月会在这个时候闯进来。倒不是他们顾虑到姑苏皓月现在的身份不同,担忧他看到他们的战略部署,而是因为感受到姑苏皓月的异样才让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一双带着打量的眼眸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姑苏皓月突然轻笑出声,用一种自嘲的语气说道:“我来了,很奇怪么?”

他眼中的神情似乎带着一些自嘲,又似乎带着一种无情的冷漠,当他的脸上带着一抹笑容时,配上这些神情就会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明明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语,此时此刻从姑苏皓月的嘴里说出来却那么奇怪。

“哪里奇怪了,姑苏小子,你来了我们依旧欢迎你啊。”墨冰第一个打破僵局,将手中的小旗帜放回沙盘中,走到姑苏皓月的身旁,在他的肩膀上用手拍了拍表示欢迎。

“姑苏皓月,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不需要说这种客套话。不管我们是什么样的身份,我们都是兄弟,不是么?”慕云倒是没有想太多,姑苏皓月和他们相处了这么多年,他们共同经历了不少事情,一起为地下钱庄付出心血,谁都没有抱怨过,姑苏皓月虽然并没有真正的加入地下钱庄,但是在地下钱庄也是来去自如,地下钱庄的每个人都默默的将姑苏皓月当作他们的其中一员。

朔风一贯的沉默,所以有什么话也都憋在心里,不会说出来。甄艾和姑苏皓月的关系也还算不错,甄艾的性子较为强势,姑苏皓月很多时候能不招惹甄艾是不会去招惹的,和甄艾没事也不会去找姑苏皓月的茬,所以她也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姑苏皓月听了墨冰和慕云的话之后,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反而看向了一直沉默的完颜瑾,正要说些什么,正好完颜瑾开口打住了他的话。

“你能答应这场战事,来这里赴约,我很感激。”完颜瑾说道。说实话,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把握姑苏皓月会配合他,虽说天楚国和东越国之间这场战争不管他们想不想,总有一天还是会爆发的。往后哪个时间都可以,而不是选在天楚国现在势气还算薄弱的时候。

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不是说明姑苏皓月相信他么。

这场战争,是完颜瑾借机将地下钱庄的势力从汴京转移出来,也让他刚好解释了那三十万大军的由来。他想要借此机会除去萧子陌这个第一内患,另外便是他想要知道他一直以来都迷迷糊糊的那些事情。

事情总该要到了水落石出的时候,也是时候结束掉这么多年来的恩怨了。他这一步棋铤而走险,没有给自己留一点退路,算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姑苏皓月自顾自的来到沙盘前,目光扫过上头插的一个个小旗帜,之后又捻起一些细小的沙子在手上观察一番,眸中的笑意若隐若现,谁也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随后,姑苏皓月那黏上沙子的手指轻挫几下,手中的沙子细数落回沙盘。之后他慢悠悠的开口道:“如果我说,这场战争并不是在和你演戏呢?”

他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人愣住,似乎将周遭的空气也凝固住,让人一下自己呼吸不上来。

沉寂的那一刻宛如隔世,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都没有人反应过来,又好像有些什么东西在这一刻凝固,那些谁都不愿意去戳破的事情一下子如潮水一般涌来,他们想要阻止,却又无能为力。

姑苏皓月垂下眼帘,营帐的一块破裂的洞口让外头的光线洒进来,恰好略过他的眼角,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片黑影,平静得睫毛轻颤的声音都好像能听得见一般。

“天楚国和东越终有一战,当初天楚国在绝尘谷这里战败,因此落得如今这般田地,瑾王爷也因此获得荣耀加冕,不管当初的战役是谁先挑起,或者是谁对谁错,如今,我天楚只是想要摆脱东越的控制,天楚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便是我答应这次战争的原因,无关往日的交情。”姑苏皓月说道。

他的脸上是他们所有人从未见过的冷漠与决绝,似乎对他来说,他们既不是兄弟,也不是仇人,而是一些毫无交集没有任何交情的陌生人。

他说得很明确,他这么做根本就不是为了帮助他们,而是有他自己的目的。

完颜瑾听了之后脸上并无太大的波动,他所走的每一步棋都经过多次的思考,周密的部署,同样的在这件事情上,他自然也想到了这样的一个结果。

姑苏皓月想要借此机会摆脱东越国的控制,对他来说却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完颜瑾有足够的能力和兵力,和天楚一战也是占了优势。所以说,姑苏皓月这样的决定根本就威胁不到完颜瑾。

只是,姑苏皓月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损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方式去解决这件事情呢。姑苏皓月这么做,对他来说明明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姑苏皓月,你当真要这么做?”完颜瑾严肃的问道。

姑苏皓月看着他的眼睛,徒然笑出声,算是默认了。

完颜瑾的眉头都皱在一起,姑苏皓月是他们的好兄弟,虽然他现在的身份是天楚国国君,但是他从来没有把他当成敌人看待。这些利益关系,完颜瑾坚信自己能够处理好,但不是用这种方式。他不想让这些虚无缥缈的利益关系将他们这么多年来的交情一扫即空,也不想看到他们之间反目成仇。

“姑苏皓月,两军交战,并不是儿戏。你为什么要用一己私欲,把天楚国逼到这样一个境界?你的眼里,还有什么是重要的吗?”完颜瑾说道。

两国之间的利益关系,他们明明有更好的方式去处理,不一定非要用这种血腥的方式去解决啊。

“你也知道我是为了一己私欲,倒是有一些自知之明,只可惜太晚了,我想要和你正式的比一场,不管损失多少,我都会义无反顾。不管你有没有竭尽全力,我都不会心慈手软!”姑苏皓月冷笑,他不可能忘记凉辰月当时有多绝望,这些她为完颜瑾受的伤不能白受,该讨回来的他都要替她一一讨回。

不管是出于他的一己私欲也好,还是出于天楚国和东越国之间的利益关系也好,都是他和完颜瑾必须要面对的事情,他只不过是用一种更为惨烈的方式去争个高低罢了。

“姑苏皓月,你不要为了一己私欲,枉顾他人性命。如果你真的想要找我出气,我也随时奉陪!”完颜瑾知道姑苏皓月内心有多怨恨,这么久以来,他从来没有问过姑苏皓月一句她的情况,便是早就意识到了自己已经没有任何资格。

第两百五十一章 剑拔弩张

姑苏皓月冷笑一声,一双桃花眼中有暗潮翻涌。

他是气愤的,气愤完颜瑾的这些所作所为。都说完颜瑾在朝政上有多嗜血暴戾,他的手段有多残忍,他对着世间的生灵却有着一颗宽广的心,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些暴戾残忍都只是为了保护那些弱小的人罢了。是啊,这样的胸襟,这样的远大抱负怎么不令人崇尚呢?

但他既然有这么宽广的胸襟,为何独独容不得一个小小的凉辰月,他不觉得他连保护好自己心爱的人的能力都没有。

姑苏皓月气愤的不是他得不到凉辰月的心,但是气愤凉辰月将这颗热气腾腾的心全部交与完颜瑾的时候,他却随意丢弃任人践踏,半点也不珍惜。

相比之情场上失落的自己,姑苏皓月更心疼的是凉辰月那颗支离破碎的心。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始终有一个疑问,完颜瑾不是一向无所畏惧的么?为何却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呢?

“其实我一直在想,你这么拼命的去守护的这些人真的就很重要么?在你心里,比她还要重要么?”姑苏皓月直直的看着完颜瑾。

说完这句话又忍不住自嘲了一下,又说道:“不对,你早就做出选择了。这天下和她,你已经选择了这天下。我答应赴这场战争,便是为她鸣不平。你要守护这天下是么?那我便要毁了你所守护的所有。”

在他的心里,无论是什么,没有什么能和她相提并论。这天下算的上什么?反正从一开始他也没放在心上。

完颜瑾拧眉,他虽然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个结果,可是听到姑苏皓也为她鸣不平时,他的心里有几分苦涩,几分无奈,还有几分庆幸。

苦涩,他似乎从一开始便没有资格去喜欢她吧。他想要保护她,可是给她带去的都是些灾难,似乎他除了将她狠心从自己的身边推开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的办法。

无奈,他一直不停的在东越巩固自己的地位,玩弄各种计谋,这才一点点的爬到了今天这个位置。不为别的,只是想要利用自己的权利和地位,去守护这些他的父母唯一留给他的虚无缥缈的东西。

庆幸,庆幸没有他,依旧有一个人将她放在心尖上,将她看得比什么都要重要。

因为姑苏皓月的一番反问,完颜瑾的心里百味杂陈,不知道是喜是悲。

“姑苏皓月,不管你的目的是出于什么,这件事情你还是要三思,不要随意决定。”墨冰见着姑苏皓月越说越疯狂,他身上的气息渐渐阴鹜,和平日里见到的那个姑苏皓月有天壤之别,说出来的话也有很大的反差,似乎想要和他们彻底撕破脸皮,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一样。

“姑苏皓月,你这是要和我们彻底翻脸吗?”甄艾气不过,不管姑苏皓月出于什么原因做的决定,他都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他们的感受。

她虽然和姑苏皓月没有怎么深入的了解,到那时都在地下钱庄一起做事,潜意思里就没有把姑苏皓月当成外人。当他当着他们的面对完颜瑾出言不逊的时候,便是将他们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一起拉踩了。

甄艾手中的佩剑紧握着,隐隐有药拔出来的冲动,慕云见了立即去阻止。若真的拔刀相见了,那么这层关系可就真的彻底闹僵了。

姑苏皓月自然是见到了,他只是笑笑,说道:“我既然敢一个人来闯敌营,便不怕暗杀我。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我可是天楚国国君,瑾王爷难不成连这规矩都不遵守吗?”

他的话说得隐晦,看似在解释他不怕甄艾和他拔刀相见,另外也是表明了自己敢只身一人闯敌营不是因为对他们的信任,也不是因为他们之间的交情,而是料定了他们会遵守战场上的规矩。

墨冰一听便听出了姑苏皓月的想要表达些什么,他其实是用另外一个角度去回答甄艾的问题罢了。

既然他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们还有什么好挽留的。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个规则对来使有用,对国君自然也有用。天楚国国君请回吧,本将军军务繁多,明日一战还需要做些准备!”完颜瑾沉声道。

冰冷的语气,彻底的将气氛拉到最低点。四大护卫虽然有很多不满,但完颜瑾已经发话了,他们再说些什么都是徒劳。

姑苏皓月满意的点点头,手中的檀木扇啪一声打开,顺道扇了起来,看了在场的每个人一眼,说道:“明日见!”

这句轻佻的话语着实让甄艾气愤了一把,恨不能拔剑和姑苏皓月来单挑一下。却在下一秒,姑苏皓月就消失在他们眼前了,她连个出气的地方都没有。

这姑苏皓月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他们不管怎么说也是好声好气招待他,哪里又得罪他了,至于这么直接的撕破脸么?真当他们会在意他么?从姑苏皓月进来开始,甄艾的心里便一直愤愤不平,恨不能将姑苏皓月狠狠的收拾一下。

姑苏皓月离开之后,这营帐里突然沉静下来。

仔细想想,今日也算是撕破脸了。

姑苏皓月再怎么过分,再怎么欠打,他始终在地下钱庄待过一些时间。他就像一个开心果一样,只要他出现的地方,似乎总能让人发出笑声。他虽然痞气十足,但是对待朋友的时候也是很真诚的。或许人与人之间相处得久了,不管有没有深厚的感情,突然反目成仇这样的事情还是会让人难过的吧。

姑苏皓月笑得十分得意,像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一样,在他们面前露出的那抹轻佻的笑容让人恨不能撕破他的脸,可是他的心里又是否真的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开心得意?

墨冰的手轻轻的搭在甄艾的肩膀上,没有任何言语,却是那么暖心。

甄艾心中微动,随后挣扎开来。这不是在告诉他们她心里难受么?不,甄艾死活都不会承认,她会因为姑苏皓月的反目成仇心里有些小失落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之前的部署应该用不上了吧?是不是要换个策略了?”慕云轻叹一口气,如何将伤害降到最低这个战略他们研究了很久,将各个方面的因素都考虑进去了,可万万没想到竟然前功尽弃。

换个策略?换一个既能打胜战,又能达到原来的目的的战略么?

纵使他们不愿意,他们也必须去面对。

完颜瑾走到沙盘前,拿起一只小旗帜,沉声道:“我们继续吧!”

低沉的音色没有让人看出来他此刻是怎样的心情,他的脸上也平静如止水,没有任何波澜,一双深邃的眸子落在沙盘上,拿出平日里谋兵布阵的严肃来,倒真的让人觉得方才发生的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根本不是关乎两国利益的大事呢。

慕云和甄艾都沉下心来,纷纷朝沙盘靠拢,收回所有心思,和完颜瑾一起讨论如何部署战队。

次日,绝尘谷的两端各站一方势力。塞外的风很大,吹得战旗啪啪作响,耳边又有战鼓声声,若不是一把把长刀在阳光下闪着金光,或许会有人以为这是一个什么值得喜庆的日子呢。

不管这场战争的意义发生了多大的改变,不知情的战士们都如来的时候一样,一心只有夺得胜利,立下战功。他们身上的盔甲穿的整整齐齐,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全神贯注的等着将军下令,放眼望去,那股呼之欲出的势气让人为之一震,像是久不见燃烧的军魂。

墨冰他们虽然跟着完颜瑾闯了不少地方,但说到真正意义上的上战场,这也是第一次。

如此浩大的声势会从他们的声声呐喊和声声擂鼓中体现出来,从耳目到身心,调动浑身上下的所有感官,为之共鸣,让在场的人也随之感触到这种声势的浩大。

完颜瑾一身黑色战衣裹身,手中不是王权剑,而是一把弯月长刀,坐在马上更显得威风凌凌,威风八面,那种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概笼罩周身。就好像他从出生就是属于战场。在战场上,无论他走到哪里,他都是一道无法覆灭的耀眼的光。

他的身后跟着四大护卫,各有各的气质和神态,合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就像是完颜瑾坚强的后盾,是完颜瑾能把后背交给他们的人。

然而,比之东越国的战队,天楚国却是显得单薄许多。

姑苏皓月作为国君领头作战,他的身后虽然也跟着一些人,却从势气上就输四大护卫一大截。不仅如此,从他们的身上根本就看不出对这场战争的重视。

姑苏皓月和完颜瑾终是在黄沙滚滚、硝烟四起的战场上碰面了,人数上势均力敌,两边还未开打却已经处于一种剑拔弩张的地步了。

第两百五十二章 两败俱伤

四目相对,俨然有些异样的气息油然而生。昨日才见,今日再见,却是战场上的一争高下。

昔日的场景仿佛随着昨日的一抹夕阳悄然散去,夜幕降临之后,他们各自回到各自的地盘,端起各自的身份,做着他们这个身份该做的事情。

“汴京瑾王爷,今日一战,请务必拿出你当年横扫四方的气势,让寡人好好见识一番!”当他一身明黄战甲远远出现在天楚国的军队面前时,完颜瑾便一眼认出了他来。

明黄色是皇室的专属,多少人想要得到这些东西费尽多少心思,而姑苏皓月却是皇室之中最为奇特的,只因他无心皇位,甘愿将自己那些年为天楚国做下的业绩都算到姑苏残月的身上。

离开天楚国,以东越国质子的身份去东越国的时候,他除了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之外,还有一丝逃离皇宫的窃喜。生于皇室,必然要面对的便是血亲之间的相互残杀,逃离皇宫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姑苏皓月脱离天楚之后对权利地位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每日过得阔达洒脱,没心没肺。比之他的这种无事挂心间的生活,完颜瑾何其羡慕。

而今,他一身明黄出现在军队跟前,在冬日的艳阳照射下变得格外的刺眼,似乎有些东西正在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快得让人猝不及防。

比之姑苏皓月的春风得意,完颜瑾却显,得低沉。不管姑苏皓月说出什么样的话,他似乎都能从容应对,脸上极难看到他其他的表情,自然也让人猜不到他的心思。

姑苏皓月多少有些气恼,这场战争对他来说其实意义不大,输赢只不过是他做完这件事情之后的一个结果,他更想要看到的是完颜瑾因为这个突然的变故而表现出来的一些异样的神态。

他既然选择了这个天下,那么他就要看看他的天下被他的好兄弟亲手搅乱时该有什么样的表情。或许只要看到他有一点点悔意也好,他这么做也就值了。

“姑苏皓月,你当真要执意如此?绝不后悔?”完颜瑾沉声问道,深邃的眸子落在姑苏皓月的身上,恍惚之间还能看到那一闪而过的神情。

姑苏皓月认认真真的看着完颜瑾,一字一句发自心底,他说道:“不错,我既然早就做下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昨日我是如何说的,今日我也是一样的态度。呵,让我看看,到底我能不能比得过你。”

姑苏皓月说完之后便勾起一道弧度,注视着完颜瑾的桃花眼一眯,冷酷的说道:“杀!”

一声令下,姑苏皓月身后的接近十万的大兵便蜂拥而上,怒吼声顿起。

完颜瑾一直看着姑苏皓月,似乎依旧执着的等着他给出另外一个答案,而姑苏皓月却已执起长刀杀气腾腾的朝着他挥来。

完颜瑾显然没有想到姑苏皓月会选择和他正面对战,他姑苏皓月的长刀冷酷无情的立在他的眼前,直指他的眉心,随即从刀口涌出一块圆润的血珠,之后越来越大,那血珠便顺着眉心往下垂去,滑出一道细长的血痕,弯弯曲曲滑过白皙的脸颊。

姑苏皓月依旧冷眸瞪着完颜瑾,却没有下一步动作,两人就好像僵持在这一刻一样。

完颜瑾的眸中略有一些异样,手中的长刀却一直没有举起,只是看着姑苏皓月,似是要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一些别样的东西。

周边东越和天楚的士兵已经打起来了,随处可见的血水四溅,兵器之间的碰触的声音也那么刺耳。却似乎一点也不影响他们。

随后传来一声冰冷的金属与金属之间的碰触声,原是墨冰挥舞长刀将姑苏皓月的长刀挡开。

那刀尖拔起之后,完颜瑾眉心处的伤口,血水也瞬间喷涌而出,完颜瑾这才抬手胡乱擦去,血水多多少少抹到了其他没有被血水划过的脸上也染出了一些细小的痕迹,看起来嗜血又血腥。

这场战,他们两人就不该面对面。

墨冰和慕云一左一右的护在完颜瑾的身旁,他们手中的兵器都直指姑苏皓月。

完颜瑾根本就没有要和姑苏皓月真正打一场的意思,他们远远看着便看出了完颜瑾的被动,姑苏皓月一心想要和完颜瑾争个高下,可是完颜瑾却根本就没有出手过,他们要是再不过来阻止,姑苏皓月下的手再重一点,恐怕完颜瑾也是不会和他对战的吧。

姑苏皓月的视线从被墨冰挡开的那只沾了完颜瑾的血的长刀上转移到完颜瑾的身上来,完颜瑾的脸上还有些血迹,虽然他已经擦去不少了,可是那个伤口还在不停的往外冒血。

姑苏皓月顿时觉得无趣,挥舞着长刀转身离去。

完颜瑾根本就不愿意给他一个正面相对的机会,他再执意下去,不管他对完颜瑾下手有多重,恐怕完颜瑾都只会如他所愿。

而这些又恰好是他不想要的,完颜瑾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他一点也不关心,他想要的就是一场公公正正的比赛而已。

完颜瑾不愿意配合他,是以为这样他就会收回这个决定么?

太可笑了

他姑苏皓月或许并没有什么能力,或许也没有完颜瑾的能力,但是有一点他却是完颜瑾所没有的。

完颜瑾可以为了这个世界去舍弃他心爱的女人,而他却恰好相反,他可以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去背叛整个世界。

“完颜瑾,你真的很无趣”姑苏皓月冷笑道,明明他的眼中满是笑意,可是却让人听出了一些自嘲的意味。

你真无趣,也够无情。

他为了阻止他,甚至敢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一个要杀他的人手上。到底该说是他嘀咕了他呢,还是完颜瑾一直都太强悍了,所以无论面对什么都一如既往的无所畏惧?

没等完颜瑾回话,姑苏皓月便骑马往回走了,期间有一个正好甩到他的脚底下的东越士兵,他的眼眸都没有眨一下,那长刀在手中轻轻一挥,鲜艳的血便飞溅出来,燃得他的白马红去了一块,随后便只听见尸体落地的声音,还有他的马蹄慢悠悠的往回走的声音。

这么血腥的一幕,更像是故意做给完颜瑾看的。他这么无所顾忌的做法,实则是在表明他的决心。

完颜瑾没动,墨冰和慕云也没有没有任何动作,几人看完这一幕,眼神交错之时似乎都能感受到这一刻深深的无奈感。

墨冰十分担忧的看着完颜瑾,就算他们已经有了周密的部署,但这些损伤是肯定会有的,打战就免不了会有伤亡,他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情况。可这又和看着自己的兄弟亲手杀掉自己的人时这种感觉一点也不一样。

“我要去杀了他!”耳边听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甄艾那气愤不已的声音,接着便是朔风的阻止。

墨冰和慕云无奈的看着完颜瑾,似乎都在等着他的一声令下。

参与作战的军队中有许多是地下钱庄的人,从一开始完颜瑾给他们下达的命令就不是为了胜利而上战场,这个军令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没有改变过。然而和他们相反的是,他们的敌方却是每一个人都气势汹汹,试图将他们歼灭或是同归于尽的念头,这样的局面下,东越的军队节节败退,地下钱庄的兄弟也处于劣势。

若是他们这个时候不选择反攻,到了最后恐怕只能等到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这也便是甄艾恨不能提刀去杀了姑苏皓月的原因,她气愤完颜瑾做到了这个地步了,姑苏皓月却依旧能视而不见,并且在他们面前亲手杀死地下钱庄的兄弟。

完颜瑾的双眸刺痛的看着姑苏皓月决然而去的背影,手中的长刀捏得死紧,良久之后,愤恨的转身,一言不发的往回走去。

扭打在一起的东越士兵和天楚士兵还在为了活命而拼命的杀敌,四处都是血腥的场面,嘈杂的各种声音也从未间断,就连呼吸都充满浓厚的血腥味。

绝尘谷,永远都不会像它的名字一样的是一个仙境,因为这里曾经死过了许多人,现在也一样死了许多人。

又或许,这根本就是一座枉死城,聚集了不少来自四处八方的孤魂野鬼。

在一片混乱的厮杀之中,他们四人显得格外突兀。墨冰是以一个转身跟着完颜瑾走的人,随后便是慕云,到了最后才是朔风和甄艾。

就如他们一直以来所坚持的那样,不管完颜瑾做出怎样的决定,他们可以提出疑问,但是却绝对会遵从。而同样的,这一次也是如此。

他们收起所有的怒气,跟着完颜瑾的身后推到最后方,没有插手任何一队人的厮杀,静静的看着他们。

到了最后,东越国派出来的这十万军队所剩无几,但依旧将天楚的军队赶回去。

第两百五十三章 只此两瓶

一场大战过后,一具一具尸体被抬回营地,挑担子的士兵大多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已经包扎了的伤口,他们在处理完自己的伤口之后,依然坚持着在战场上将他们战损的战友带回营地。

一具一具的尸体堆积成山,在这个死寂的夜里,东越国的士兵默默的给他们下葬,给他们立碑敬酒。

完颜瑾站在不远处的火堆旁,见着眼前来来去去的身影,他们见到完颜瑾的时候会低下身子给他行礼,可他却都如没有听见一般,一双深邃的眸子直直的眺着那一个个小坟包。

身旁的火花跳跃得厉害,因为这里时不时还会吹过来一阵风,吹得火苗倒向一边又迅速跳回来,照得地上人影重重,却也正好增添了一种令人叹惋的孤独感。

或许有些人,他们身上自带的某种气质平日里根本看不出来,可在某些时候却会被无限的放大,像是一层迷雾笼罩在他的身边久久挥之不去。

完颜瑾不是伤春悲秋之人,这些年来在官场中打拼,他少年时的冲动和稚嫩早就被他磨得半点不剩,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身上的一切便会越来越让人看不透,若不是他们一直以来陪在他身边,现在的这个完颜瑾,根本就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这大概也是为何完颜瑾遇到陌其琛时便会觉得世界清奇,这个世界上,能找到一个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的人实在是太难了。

渐渐的,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为了让自己的脚步声变小一点而刻意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让人觉得小心翼翼。

完颜瑾没有转过身来,也没有说话,但是墨冰知道,他肯定是知道他在后面的。

一直以来,他都活得太警惕,不管是对谁,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他都充满警惕,那更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防备。

墨冰手上拿了两个五两重的酒坛,一瓶夹在胳膊肘上,另一只手将另一瓶的瓶盖拔去,他摇了摇那酒瓶子,甘烈的酒香扑鼻而来,最后递给了完颜瑾。

完颜瑾收回目光,结果酒瓶子,还未看向墨冰,却被那酒瓶子内的酒散发出来的酒香吸引了去。他凑到瓶口处闻了闻,闭上眼睛仔细的辨别这酒香。

“这是糯米酒?”

墨冰笑了笑,点点头,顺道将自己那瓶酒的瓶盖也拔去,挨着火堆席地而坐。

完颜瑾也坐了下来,他的视线还在手上的那瓶酒上,手上又摇了摇,让那糯米酒的味道散发得更加浓郁一些。

“许久不喝了,这样的酒没什么酒力,喝了之后没有那种半醉半醒的感受,也不会松解压力。不是早让不卖了吗?”完颜瑾闻着那糯米酒,深邃的眸子中跳跃着几簇火焰,似是燃进了眼里。

墨冰轻笑,“碎玉轩早就不卖了,只此两瓶,绝无再多。”

说到这糯米酒,以前也是碎玉轩的一个招牌。碎玉轩内有全汴京最稀有的灵丹妙药,最珍贵的江南锦绣,最奢华的胭脂水粉总而言之,这世间所拥有的名贵产品碎玉轩都有了,甚至比那些专门做这些物品的店面还要更加出众。可以说,是一些富家公子小姐最喜爱的地方了,因为这里面的东西恐怕也只有他们能够买的起吧。

但在刚开始的时候能,碎玉轩也卖糯米酒,价格很低,基本上只要是三餐能吃得上饭的人,再买一瓶糯米酒也是绰绰有余的事了。

但因为那制作糯米酒的匠人私自往糯米酒掺水,谋求私利,虽然那糯米酒的味道没有多大的变化,百姓也一直都没有发现这件事情,但是在一次不经意间还是让完颜瑾查出来了。自那以后,碎玉轩也就再没出售糯米酒了。

这两瓶酒算得上是最后的两瓶了吧,当时完颜瑾一怒之下,将所有糯米酒都赠予百姓,碎玉轩再不出售糯米酒。幸亏他手快,偷偷的藏了两瓶,时间一久他也忘了这回事,这样一放竟然也有好些年了,倒是显得稀有珍贵了。

“还是没什么酒力的酒,喝了只能算解解渴吧!”完颜瑾执起那瓶糯米酒,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墨冰笑着点头,他不是很喜欢太浓烈的酒,喝起来嘴巴会很辣,酒下了肚子之后会变得灼热。这对于一些人来说或许会觉得舒坦,但他却不以为然。那种灼热的感觉他很不喜欢,浓烈的酒下了肚子之后那个味道便要很久才能散去。他不是喜欢喝酒的人,偶尔小酌几杯可以,但是真要喝得伶仃大醉他做不到。

或许也是他不胜酒力,像完颜瑾和慕云这样的,他们本身就很能喝酒,有千杯不醉的美称,他们自然是要更喜欢酒力更强一些的酒的。

“在碎玉轩,糯米酒这件事情成为他们的警戒。谁也不敢偷工减料,以身试法,这杀鸡儆猴的效果很显然。不仅仅是碎玉轩,就算是地下钱庄的兄弟,军队上的士兵,他们一个个都严守军令,不敢有所懈怠。”墨冰也顺着完颜瑾的目光看向那一个个小坟包,今日在战场上,他们亲眼目睹了那么多杀戮,甚至看着自己的兄弟为了他们赴死,说不难受都是假的。

他们或许并不能理解完颜瑾的做法,甚至就算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到了最后完颜瑾也认不出到底谁是谁。可是他们却依旧听从完颜瑾的安排,为他甘愿赴死,哪怕作为死侍只为了达成完颜瑾的一个目的,也在所不辞。

今日战场上,但凡他们对完颜瑾有一点的不耐和不满,他们都可以弃城而逃,或是举兵谋反。可是他们没有,他们在最前线拼死作战,哪怕见到自己的同伴一个个在自己面前倒下,他们也没有要临阵脱逃的意思。

完颜瑾最大的能力,或许就是让人能够无条件的信任他,追随他,为他生为他死吧。

“少主,有那么多人为我们而战,我们能做的就是不让他们的死白白牺牲。”墨冰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完颜瑾就算不言不语,只是静静的在那儿站着,他身边自然而然笼罩着的那种孤独感就能让他感受到他的内心。

这种感受,似乎伴随着完颜瑾好久好久了。他不止一次的看见他独自一人站在窗边,抬头看着那抹月色的场景。明明是一件那么静谧美好的事情,完颜瑾却只选择在那个时候暴露自己的内心。

他是强大得让人敬畏的一个存在,似乎根本就没有一个人足以伤到他,或是让他皱一下眉头吗,这样的观点落在谁的身上都一样成立。

或许就是他太喜欢哑巴吃黄连,将所有的苦都留在自己的心里不让人发觉,也只有苦到心头的时候才会选择在一个时间流露出来罢了。

完颜瑾沉默,墨冰看不见他的眸中是怎样的情绪,因为这个角度刚好看不到他的目光,他只能看见那轮廓分明的侧脸,还有微簇的眉头,以及微抿的唇瓣。

完颜瑾看着那一个个小坟包,良久之后,手中的酒瓶高高举起,将剩余的酒全都一饮而下,半滴不剩。末了,他还胡乱的擦去嘴角的酒渍。这才发现,他深邃的眸子在火光照耀下,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在那儿一闪一闪的。

“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作战!”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完颜瑾才说出了这句话。随后将那酒瓶放在一边,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泥土,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了。

墨冰看着他的背影,在这一刻,更能对他的心情感同身受。直到完颜瑾进了自己的营帐之后,他收回目光,垂下眼眸,晃了晃手边的糯米酒一饮而尽。

之后他的目光便一直停留在那不远处的小坟包上,身旁久久不灭的火堆散发着热气,或许是他刚刚喝得太快了,糯米酒的酒劲在他的胃里发作,反反复复的灼烧着他的胃部。身上传来的热气和火堆传来的热气将他包裹其中,在冬夜里,似乎根本就感受不到一丝寒冷。

另一个营帐内,甄艾一遍又一遍的画着地图,将完颜瑾的策略在地图上演示了一遍又一遍。她的营帐内也燃着一根蜡烛,许是燃得太久了,从焰心滴下一颗颗蜡水凝结的水珠,盖在下头又堆积成一小团。

离她的营帐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一个手抱着剑挨着树干的身影一直一动不动,像是一座雕像,直直的立在那儿,明明一动不动,却又时时刻刻注视着那营帐的四周。

墨冰见此不由得笑了,甄艾的身影透过那烛光的照射,他在外头看得一清二楚,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可是那树上的朔风就让他觉得好笑了,为何不回自己的营帐,偏偏要守在外头呢?想必甄艾是不知道的吧,若是知道了,怎么也不会愿意朔风就这么在一颗树干上守着她。

第两百五十四章 苦不堪言

汴京王府听雨轩。

慕倾城回府之后生了一场大病,外头关于她的消息满天飞。不知道是谁将她下毒害凉辰月的消息散播出去,顿时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这件事情真真假假没有人查证,也没有人出来澄清。但是秦巧儿所供出来的话却是可信度很高的,自己流产陷害给别人的这种事情,谁听了不会说的她狠心?

完颜瑾不在汴京,汴京的兵力基本上都已经调走了,只剩余一小部分的兵力还在王府,他们的任务也只是负责保护王府的安全,其他的的闲事没有完颜瑾的命令是不会多管的。

幕府外头每日都有人围观,虽然慕倾城不在那儿,但是里面还有多多少少一些慕倾城的几姨娘住那儿。外头围了人,她们连出个门都不行,在幕府也是整日都在谩骂慕倾城在外头惹了事祸害了家里人。

这些话慕倾城自然是听不到的,她染上风寒之后一直都在王府治病。前些日子因为凉辰月的事情,她便不再让独孤亦初踏入王府,但现在,汴京的郎中没有几个愿意给慕倾城治病的,采薇没有办法,便只得自己前去给独孤亦初求情。

独孤亦初算的上仁至义尽,他说了不踏入王府便不会踏入王府,但至少还是给采薇开了些药治风寒。外头的舆论他是听说过的,他也是其中的知情人之一,对于慕倾城现在被人辱骂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同情,当初她下手的时候就该要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独孤亦初肯给她们开药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开的药总是会喝完的,采薇便一个人挨家挨户的去找医馆给慕倾城抓药。有些医馆认出了采薇是慕倾城身边的贴身婢女,非但不会把药给她,反而还会当场咒骂她一番,她都不会回嘴,也不会反驳什么,只是拿紧了药单子,接着去另一家抓药去了。

为了这一碗药,采薇不知道费了多少精力,也不知道背负了多少骂名才拿到的。可是现在熬好了盛放在慕倾城面前时,她却以口干不想吃的缘由,看也没看那碗药一眼,任凭它从温热渐渐变得冰冷,采薇热了一遍又一遍,那药的苦涩味更浓了,她百年往里头又加了些冰糖,却也依旧不见慕倾城有要喝药的意思。

“你拿开,这碗药反反复复已经重新煎过好几次了。采薇,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这样的药喝多了也会上火伤身啊,对我的病情一点好处也没有。你去让厨房那边做些银耳汤来,等我嘴巴没那么干燥的时候再给我煎一份吧。”慕倾城气愤不已,她的嘴角干燥到发白,嘴巴里更是苦涩得连一点东西都吃不下,还要她喝下这反反复复煎了好几次的药,不是故意要害她吗?

采薇端着那碗药站了许久,她的眼中很是为难,有一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因为慕倾城生了病,她之前流产之后的身子到现在还没恢复。外头那些不好的声音那么多,采薇全都隐瞒下来不让慕倾城知道,就是担心她会受不了,听了之后会难受。

可是隐瞒她的结果就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一点药材来得多不容易。她自己一个人,冒着寒风,冒着大雪,挨家挨户的去跟别人求来的药材,慕倾城不会知道这有多难。别说她一个千金小姐,采薇在慕倾城身边,慕倾城有多招人羡慕,她也同样享受这这样的注目礼。这样的转变,她也很难接受啊。

如今慕倾城让汴京的人都在骂了,那么采薇自然也要承受一样的骂声。

现在她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就是为了不让慕倾城知道之后会奔溃。她的心里有多哭,慕倾城非但不会知道,她更不会感激。

采薇见着现在这样的慕倾城,顿时不知道该拥有什么样的想法。说她不累吗?说她不烦吗?怎么可能?

在慕倾城不肯吃药还任性的挑三拣四的时候,她真的很想将一切都告诉她,让她看清这个事实,让她知道现在的她说这些有多奢侈。

可是,话到了嘴边她还是停下来了。那些话她听了之后都会难受,如果是慕倾城听了,她又该是怎样的心情,采薇难以想象。又想想这么久以来,慕倾城对她的那些照顾。纵使她做错了很多事情,纵使很多人都在指责她的不对,她也做不到对她不管不问。

“小姐,你还是先把药喝了吧,你的病不能再耽误了,只有喝了药才能快一点好起来,你要喝银耳汤,喝了药我再让人给你熬吧。”采薇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慕倾城越听越是生气,手一挥,将采薇手中的那碗药摔在地上,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那药自然也洒了一地。

采薇愣在原地,目瞪口呆。她被慕倾城的动作狠狠的吓了一跳,那个瓷碗在她的脚下破碎开来,细数碎片飞溅到她的脚盘上,不知道流血了没有,却是疼得很。

“采薇,连你都要嘲笑我是吗?就因为阿瑾现在不理我了,连你也看轻我了?我就是不想要喝这碗药,我不喜欢,我就是要换新的。难道我连这一点权利都没有了吗?”慕倾城痛苦,惹上风寒之后她的嗓子也哑了,说话的时候都很小声深怕扯到嗓子。现在激动得喊出声来,她的沙哑的嗓音听起来特别难听。

采薇无言以对,甚至感到心很累。她的眼角漫起泪水,她紧咬着下唇,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慕倾城的注视下,有些话她还是选择了烂进肚子里。随后她转过身,迅速逃离了这间屋子,剩下慕倾城一人愣愣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采薇跑到了外头,顺着墙壁整个人无力的滑了下来,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天空,那些被强忍已久的泪水悄然落下。

她真的很想大哭一场,这些日子来,她真的背负太多,一个人默默的帮慕倾城抗下所有的骂名,将这件事情藏在自己心中不让她知道,又要面对慕倾城的逼迫和耍性子,她真的连一点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她要是再不离开那间屋子,她真的担心她会忍不住,将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慕倾城。让她认清楚现在的情况,让她知道现在的她有多无奈。

慕倾城大概是发脾气了,里屋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摔得很用劲,似是要把所有愤怒都发泄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采薇才缓缓站起身,将她脸上的泪水胡乱擦去。幸好那些药草虽然已经煮过几次了,但是都还没扔,再煮一次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慕倾城不是要换新的么,她也没有被的办法了。

里屋已经好久没有声音了,采薇悄悄的进去,地上都是一些玻璃碎片和一些水渍。慕倾城躺在床上背过身,她的呼吸匀称,大概是睡过去了。

采薇轻叹一口气,蹲下身子将那些玻璃碎片一点一点的捡起来,动作又不敢太大,深怕将慕倾城就这样吵醒了。

之后她的目光被一块碎瓷片所吸引,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是慕倾城一直珍藏的白玉瓷吧。

完颜瑾有多爱白玉瓷,恐怕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这白玉瓷又是碎玉轩才有的,当时慕倾城要这套白玉瓷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她给自己留了一个杯子,剩下的一套都送给了完颜瑾。一直以来她都不舍得用一下,下人更是不然碰一下,现在被她摔碎了,也不知道是她不注意还是故意的。

采薇将那块碎瓷片捡起来叠放在手上的那堆瓷片上,却在她移动身子的时候,在最上面的那些碎瓷片摇摇晃晃的掉了下来,那响声不大不小,却刚好将刚刚睡过去的慕倾城吵醒了。

采薇吓得整个人僵住了,她背对着慕倾城,可是似乎依旧能感受到她目光的炽热。随后,慕倾城像是发疯了一般向她扑过来,光着的一双玉脚踩在地面的碎瓷片上,一手将采薇推开,拿起那块白玉瓷的碎片捧在手心,之后猛的哭起来。

采薇被推倒在地,慕倾城的脚被割得到处是血,可她也一样受了不少伤。

“啊!为什么为什么连一点念想都不肯留给我?”慕倾城几近绝望的痛哭,她有多宝贝这个白玉瓷杯大海整个府的人都知道,她根本不舍得磕一下碰一下,现在却被采薇一个不小心摔碎了,叫她怎么不愤怒。

很显然,她以为刚才那瓷片摔落的声音是采薇把白玉瓷杯给摔碎了,便将所有的怒火都转移到了采薇的身上。

第两百五十五章 损失惨重

采薇吓得连连后退,双手撑在地板上,手掌下似乎搁着一块玻璃碎片,她又刚好十分用劲的摁下去,玻璃刺破手心上的肉,痛感席卷至全身,疼得她倒吸一口气,再回头去看自己的手时,她早就已经血肉模糊了。

“小姐,我没有我没有。”采薇连忙否定,她怎么敢呢?

瑾王爷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整个王府乃至整个汴京谁都可以喜欢,却只有她是不能喜欢的,就因为她将慕倾城当成最重要的人,她怎么可能去背叛这个她最重要的人呢?

或许,随便换一个人这样说她她都不会觉得如何,但偏偏这个人是慕倾城,是她一直以来信任且依赖的人。被自己最重要的人误会,她百口莫辩,除了委屈,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去为自己开脱了。

可是在慕倾城的眼里,采薇哭得梨花带雨的否认,再加上完颜瑾不在府的这些日子里,她对自己的态度大不如前,更加坐实了慕倾城的猜想。

“贱人,你跟那个凉辰月一样。是不是看阿瑾只宠我一个人,你们眼红啊?凉辰月费尽心思为了爬上阿瑾的床,到了最后不也是这样的结局。别说你是我慕倾城的贴身婢女,哪怕你是一个陌生人,你也休想跟我抢阿瑾。阿瑾只能是我的!”慕倾城说着说着,整个人越来越激动,瞪大了双眸死死的看着采薇,就好像在看一个和自己苦大仇深的仇人一样。

大概是从完颜瑾离开汴京之后她就没有好好的睡过一觉,所以她的眼中有很多血丝,当她瞪着眼睛看人的时候看起来就更加恐怖。

然而,就在采薇以为慕倾城会扑上来的时候,慕倾城却转移了视线,目光渐渐变得伤感,眼角的泪水簌簌的往下落。只见她整个人缩到一起,十分无助的用双手拥抱自己,头埋在两手之间,低声哭了出来。

采薇着实被吓到了,她从来都没有看过这样的慕倾城。明明上一刻她们还在好好的说话,却在现在变得这么疯狂。处于整个人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的那种状态,谁也想不到她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事来。

采薇节节后退,手掌和脚尖都流了血,她一点点的远离慕倾城,脚尖和手掌各自拉出一条长长的血痕。之后她的后背抵到了门口的墙壁,她立即站起身来,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里。

太可怕了,慕倾城现在整个人变得神志不清,时而笑时而哭的,她看着虽然心疼,却也知道她不该待在那个屋子里。慕倾城已经误会她了,她要是一冲动,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她也不能保证。

王府的下人不知不觉间走了许多,那些平时跟她玩得挺好的人在最近一点一点的离开了王府。虽然张管家还在王府打理着王府的各种大小事,但是她总隐隐间感觉发生了什么,不然王府的人为什么会少去这么多人。

现在王府里的一些丫鬟知道慕倾城的事情,听她的话的人已经没几个了,那几个跟她玩得最好的又早就离开王府了,所以她要去买设么东西都要自己去,去做什么事情都只能自己代劳。汴京的许多人一听到是慕倾城的贴身婢女,有一些恨不能教训她一顿。所以她在外头做什么事情都尽量不暴露身份,行动起来更是麻烦。

慕倾城这个样子太可怕了,她不能任由她这样下去。思来想去也只能去求独孤亦初帮忙,只是现在慕倾城这个样子她根本走不开啊。

正在她百般纠结时,正好看见正在指挥下人搬东西的张管家。采薇心下一动,不如去找张管家帮帮忙。

张管家是个很和蔼的老人,他在王府做了很多年的事,完颜瑾对他也很是信任,基本上王府的事情都交给他管理了。他对王府每个人都是慈眉善目的,找他帮忙绝对是个不错的办法。

采薇小跑过去,张管家刚好将事情都交代好了,让他们各自去干各自的事情,这才停下来和采薇说话。

“采薇姑娘,你找老夫有事吗?”张管家轻声问道,他的语气很温和,一点管家的架子也没有。

“张管家,我家小姐身子不是很好。我想去外头给她请郎中,可是现在又走不开,带她去看郎中的办法也不可行,毕竟外头的声音我想您一定也听说了。我一直瞒着小姐不肯让她知道,若是带她出府,她绝对会知道的。所以我想请张管家替我去走一趟了。”采薇不卑不亢的说着自己的请求。

张管家听了之后连忙点头,外头的一些风声他肯定是听到了的。虽然现在瑾王爷将整座王府都交给他管理,但他也没有那个能力去让人制止这件事情,所以也只能委屈慕倾城了。

“采薇姑娘,你放心吧,老夫一定会做好这件事的。”张管家答应下来了,采薇将独孤亦初的住址写给张管家。

其实采薇自己也不知道独孤亦初肯不肯再帮帮她们,毕竟之前慕倾城做得太绝,独孤亦初气愤不已,明说了不肯再替慕倾城做事。但是现在汴京真的找不到肯为慕倾城治病的第二个人了。

“谢谢我替我家小姐感谢你!”采薇心里十分感激,在这个时候肯伸手帮助她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采薇姑娘不必客气,唉这些时间辛苦你了,采薇姑娘要是还有其它事情需要老夫帮忙的,尽管和老夫说。”张管家轻叹了一口气。

慕倾城对凉辰月做的那些事情,他多少事有一些了解的。只不过他只是一个下人,主子做的事情他根本没有权利去管。现在慕倾城沦落到了这个地步,虽然这样的落差值得同情,可想想她对凉辰月做的那些事情,还是不能平复心里的怒火的。

采薇真的从来都没有像此刻一样,那么的感谢给她提供援助的人。

她原是想要离开的,可是目光落在那些正在搬东西的下人身上时,张管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疏忽从中听出了他的哀愁。

“张管家,有件事情我一直很疑惑。为什么府里的丫鬟越来越少了?还有他们为什么要搬这些东西啊?”采薇小声问道。

这也是她一直想要知道的,王府能见到的丫鬟少之又少。若说是换了新人,也总该要有新的丫鬟进府吧,可是她根本就没有发现有新人进府。这样想来,怎么觉得是在遣散她们呢?

似乎是问到了张管家的痛处了,他眉头都皱到一起,还未说起却连连叹了好几口气,似乎都不能缓解他内心的忧愁。

“唉王爷下的命令,王府不久之后恐怕也要沦陷了。现在能让几个人走就让几个人走,趁着那些人还没有来的时候。对了,采薇姑娘,你若是可以的话,也带着你家小姐回幕府吧,幕府也比瑾王府要安全。”张管家说道。

采薇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还没有听出一个所以然出来,但是多多少少她是能感受到的。王府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么?为什么王府不能待了呀?

“张管家,你能不能跟我说得清楚一点,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采薇焦急的问道,王府那么强大,怎么可能让人随便侵略啊?

张管家瞪大了双眼,他以为这是全府都知道了的事情,没想到采薇竟然还什么都不知道。“王爷离开汴京之后,太子的背后不知道是谁在支持他,现在太子在朝中的地位渐渐提升。前些日子又听说,瑾王爷在边关打战损失惨重,王爷担心太子会控制王府,所以特意传令让老夫遣散王府。”

采薇整个人都惊呆了,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忙慕倾城的事情,那些和她玩得好的下人都一个个都走了,根本就没有人跟她说这件事。

瑾王爷在战场上损失惨重?这样的消息要是让慕倾城听到了,她不知道她会如何

“张管家,那王爷现在处境怎么样啊?”采薇担忧的问道。

张管家摇摇头,不只是采薇这样担忧,几乎整个汴京城的百姓都在为瑾王爷祈祷,希望他能得胜归来啊。

“这几场战下来,虽然王爷都赢了,但是却没占什么优势。天楚国那边似乎豁出去了一样,几乎抱着两败俱伤的可能性和我们周旋。现在朝中又有太子控制,我担心要是太子在这边落井下石,王爷的情况可能不会太好。”

若只是单纯的对付天楚国,或许完颜瑾有他自己的方法和能力,但是若是两边都夹着他,让他左右为难的话,他就会很危险了。

太子若是想要除掉完颜瑾,这便是最好的办法。连他一个管家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太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第两百五十六章 不食烟火

自从完颜瑾离开汴京之后,朝中多了一股支持太子的势力,太子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迅速崛起,如今在朝中没有完颜瑾坐镇,太子横行霸道,极力打压完颜瑾的人。

现在完颜瑾在边关又处于很危险的局面,他在专心的对抗天楚国时那会分心管理朝中的事情。

“张管家,你是说,瑾王爷那边的情况不是很好?”采薇整个人都被震惊了,若真是那样,那么瑾王爷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很糟糕?

张管家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算是默认了。

“瑾王爷让老夫偷偷遣散王府,就是担心有一天太子会对王府下手。采薇姑娘,你和慕小姐准备什么时候回幕府?如果想好了就和我说,我会派人护着你们的。”张管家说道。

他的目光触及到王府的各个地方,似乎都能勾起一些难忘的回忆。他在王府也干了很多年了,完颜瑾信任他,把很多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他来做,他也是毕恭毕敬从来没有懈怠过。在王府的这些日子是他过得最开心的日子,不管是忙碌的度过一天,还是心惊胆战的度过一天,王府就像一个大家庭一样,有完颜瑾撑着,谁都不担心会有一天王府会塌。

可是,他也没想过,真的会有这一天的到来。

采薇沉声,在她们所有人的心里,完颜瑾都是那么强大,似乎只要有他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所以一直以来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没有了完颜瑾,王府也不再像一个外壳一样保护他们,他们会是怎样的结果。真正到了这一天的时候,自然是有很多人觉得唏嘘的。

采薇还未说些什么,却发现她的手腕被一只手紧紧的握住,她抬起头,正好对上慕倾城那赤红的双眸。采薇心里暗喊糟糕,大脑迅速的转动,思考着该如何糊弄过去。

可是慕倾城这次十分清醒,她没有之前那么疯狂,执着于要一个答案。相反,她沉静下来了。她直直的看着采薇,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告诉我,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慕倾城的声音依旧很低沉,没有一点起伏,可是谁都听出了她话里那悲哀莫急的绝望,似乎早就知道了结果可还是不愿意相信的那种绝望。

在这一刻,采薇低下头,低低的哭泣起来。

她本来不想告诉慕倾城的,不管她对她做了什么,她始终将她当成自己最重要的人,当成她的小姐。那些她能替她承受的事情,她依旧想要替她承受。可是现在却不行了,一切都晚了

“慕小姐,你不要太激动。战场上肯定会有输赢的,现在瑾王爷也没有输,只不过在朝中的情况很不乐观,就怕会影响到他,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事”张管家看着慕倾城那紧抓着采薇手腕的手都浮起青筋,采薇的手变得铁青一点血色都没有,便可看得出来慕倾城手下的力道有多大。

“那为什么还要遣散王府?”张管家还没说完就被慕倾城打断了,慕倾城问得很直接,一点给他们打马虎的机会都不给。

她都听到了,她全都听到了。

他们说要遣散王府,王府很快也会沦陷,阿瑾担心会波及王府的人,所以让张管家遣散王府

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这些或许是他早就想到了的吧。他早就料到了瑾王府会被沦陷,所以他早就安排好了,就是为了保护王府的人不受伤害,他不是表面上那么冷血,他的心思比谁都要细腻

可是她呢?

他既然早就知道了王府有危险,为什么到了离开那一天还是瞒着她,他要出征的消息?他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怎么安顿她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安顿她吧?

他心爱的人又不在王府,王府那些他担心的人都偷偷被遣散了,所以他根本就不需要担心这边。她算什么,在他心里,她是不是早就可有可无了

“小姐,你也听到了,瑾王爷遣散王府也是为了让他们避一避,瑾王爷让我们也回幕府住一段时间,只是最近你的身子都不是很好。奴婢以为等你身子好些了再告诉你,等你好些了再和你回幕府居住”采薇忙着解释,她是最了解慕倾城的人。这个时候她该怎么想,她多多少少能猜出个所以然来。

不管完颜瑾到底是怎么想的,她都不想慕倾城因此而受伤害,她一直以来都在做的也只是为了慕倾城能过得开心一些罢了。

慕倾城扯着采薇的衣裳,哭着摇头,喃喃道:“不是,阿瑾一定是不要我了。不然他绝对不会丢下我不管的,他说过了,他去哪儿都会跟我说的,他说他如果离开汴京的时间超过五天就一定会给我写信的。可是现在,他连他要出征的消息都不告诉我采薇,他真的不要我了”

如果他真的在乎她的话,他绝对不可能连出征的消息都瞒着她,绝对不可能将她扔在这儿,发生这么大的事都对她置之不理。从凉辰月离开王府开始,阿瑾便没怎么去看过她了。

知道凉辰月离开王府的消息时她特别开心,暗自庆幸着终于把凉辰月赶走了。她以为凉辰月和完颜瑾之间产生那么大的误会,完颜瑾肯定不会再把凉辰月放在心里了,可是事情总是不如她所愿,完颜瑾的心不在凉辰月的身上时,也从来没有想过施舍她一下。

就是因为心里有了这个念想,她才会狠心地将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弄掉。那个孩子虽然也是她的骨肉,可是她却绝对不能留着,只要她想要和阿瑾在一起就一点不能留着。反正那个孩子的用处也达到了,她留着也是一个祸患,便想着借此让阿瑾对她疼惜一席额,让阿瑾将注意力都转移到她的身上。

只是她没想到她都用秦巧儿的父母去威胁她了,秦巧儿还会将她的做的事情都说出去。不过说出去也不怕,她没有任何证据,就算有,她觉得阿瑾也不会相信的。

她知道完颜瑾一定是知道她的身后一直有一个人存在,但是他一直都没有询问过有关这个人的任何事,这不久是说明他是信任她的么?所以她才会那么放心大胆的去做那些事情,只要阿瑾始终都会信任她,那么她就有无限的资本去做任何事。

可是她没想过,如果他不信任她了呢?

慕倾城奔溃的大哭,似乎遭遇了世间最悲惨的事情。采薇见此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便只得任由着她扯着自己的衣裳,手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以视安慰。

也许人一旦有了非要得到的东西之后,都会变得执着的吧。只是有些人选择了隐忍,而有些人选择了明目张胆的去争取。

慕倾城便是第二种。

完颜瑾当时为什么会看上慕倾城,不是因为她的倾城之貌,更不是看上了她的才华,而是看上了她身上的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在所有胭脂水粉之中,那时的慕倾城就像一朵出水芙蓉,她的身上没有那么多的烟火气息,一双墨黑眸子和那人一样干净纯粹,眉宇之间有着一抹傲人的英气,那是寻常女子所没有的。

可是渐渐的,许是她一直以为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夺走了,她的心里便渐渐的变得扭曲,与原来的自己背道而驰,逐渐沦为和那些在皇宫中争相斗艳的妒妇一样的不折手段。

自始至终慕倾城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哪怕是到了现在,她也只会抱怨别的事情,而不是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采薇一点点看着慕倾城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或许要不是凉辰月那时将她截住,将慕倾城的变化彻底的剖开告诉她,或者是那时她没有看见慕倾城对凉辰月下毒的场景,到了现在她也和她一样,只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

可是尽管她是抽离出来了,慕倾城却不曾抽离过,她一直以来都觉得是别人亏欠了她,是别人对不起她。

她是下人,慕倾城又早就对她失去信任,她说的话她都不会听,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办法让慕倾城清楚的面对事实,同样她也没有资格去说慕倾城的不是。

“小姐,我们回听雨轩吧。其他的事情我们再一件件的解决好不好?”采薇擦擦眼泪让自己振作起来。

张管家已经走了,慕倾城哭成这个样子他在这儿不合适,便让采薇好好看着他自己先去忙了。

慕倾城摇摇头,一直都没有停下哭泣,似乎非要把自己哭成一个泪人不可。

“采薇,你不懂。阿瑾他从来都没有爱过我,这些年我过得有多痛苦。我要一边假装着不知道他爱着别人,一边又要欺骗自己他爱的人是我。在所有人面前,我只能笑,我不能哭,因为我是慕家千金小姐啊,慕家千金小姐是多少人羡慕的对象,我过得不幸福还有谁会过得幸福?”

第两百五十七章 无人与我

“可是你知道吗?我真的过得很不开心”内心的心酸如这泪水一般源源不绝翻涌着,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其中,她甚至连呼吸都带着疼痛。

“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想想这些年来,他虽然一直在我身边,可那颗心始终也未曾放在我的身上。采薇,我其实不需要这么多宠爱,我只想要他这颗心,这样的要求也算很高么?”她身为幕府千金,从小到大要什么东西没有,从来都是她高高在上的让别人轮着给她献媚。只有在遇到他的时候,她将自己卑微成了尘埃,甚至不惜违背自己做事的准则,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到头来说她恨自己吗?她怎么可能不恨,她恨自己不够争气,始终还是输给了一个小小的下人。

但是不管结果如何,她做过的事情就不会后悔。或许再来一次,她依旧还是会选择这一条路看,用自己的人生去赌一把,哪怕到了最后输的只有她。

整整半个月过去了,天楚国和东越国之间的这场硬战隔三差五的进行着。虽然东越国和天楚国的损失不相上下,但是天楚毕竟是后来才整队的军队,实力上就没办法和东越相抗衡。

姑苏皓月像是豁出去了一样非要和东越硬碰硬,完颜瑾后退一步他便紧紧追上来,彻底将完颜瑾的战略个个打破,逼得完颜瑾只得出军与之奋战。

东越的军队人数确实稳稳超过你天楚,若是真要硬碰硬的话,根本就不惧怕天楚。只是他们的初衷便是为了减少死亡,减少损失。他们都没想到姑苏皓月竟然会这么执着的和他们正面对抗。

虽然每一次对战东越都取得了胜利,但是这个胜利却没有人能开心的起来。换句话说,这是他们用自己兄弟的性命换来的胜利。

时间拖得越久,军心越是不稳,军营中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的士气蓬勃,看着每一次对战之后都会有那么多人牺牲,谁都想要快点结束战争。这样的低沉的气氛蔓延至整个军营,谁的脸上都不会露出开心的神情,只有每次战争过后失去身边人的那种绝望和疲倦。

刚刚抬过去的那具尸体上插了六七只箭,手臂上、肚子上、心口上都还在流着血。只见那人还睁着一双空灵无神的眼睛,却已经没有了呼吸,只是任由着士兵抬着,他所经过的地上滴下几行血迹,混在一片泥沙之中很快就被覆盖了,隐隐还能看得见其中有几点暗红。

慕云见此目赤欲裂,一双眼眸死死的蹬着地上凌乱的血迹,他的目光变得越来越炽热,握拳的双手爆出青筋,气血上涌,他整个脸变得通红,就好像下一刻他就会爆发一样。

他记得这个人,那日为了调节一下军营中的气氛,完颜瑾让他们和士兵好好谈谈心。慕云的性子很容易跟他们玩在一起,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个未过门的妻子,便有许多人调侃他。

那个男子便是其中一位,他告诉慕云他的家里有一个刚刚过门不到三日的妻子,本来他是想要等到打完胜战再回去和那个女子完婚的,可那女子就是害怕他这一去便不会再回来了才抓着最后的时间和他完婚。如今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活着回去,去赴和那女子的约定。

只是只要有战争就必定会有死亡,谁也不知道谁能够活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下一刻就死了。

那个女子那么的爱他,他答应了那个女子他一定会活着回去的,只是现在却已经是人鬼殊途,阴阳相隔。

越是这么想,慕云的心里便越是愤怒。

墨冰似乎发现了慕云的不对劲,他还未走过去的时候,便见到慕云拔起腰间的佩剑猛的往马槽那边跑去。他在心里暗道不好,迅速的追上去。

大概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在前面的士兵便将慕云拦住了,慕云愤恨不已,死死的挣扎着。

墨冰上前,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现在营帐弥漫着一种极重的戾气,那种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那种对上眼之时都能透过别人的眼神看到自己相同的情绪,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去戳破它。

慕云将头转向一边,他大喘着气,虽然一句话也不说,却也能让人感受到他的气愤。

墨冰大概是看出了个所以然了,他上前一手搭在慕云的肩上,语气轻快的对着旁边的士兵笑着说道:“没事了,大家都回去用餐,晚上早些休息。”

那些士兵纷纷退去,很快就只剩下慕云和墨冰两人。

墨冰将慕云手中的佩剑夺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过来。

墨冰将慕云带回自己的营帐,随后将桌子上用一盏蜡烛压着的一封信交给慕云。“你打开看看!”

慕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拆开信封,拿出那封信粗略的看了一眼,大概是看到了什么重要的内容,他的脸上变得慎重起来,里面的每一个字都认认真真的看了许久。

一会儿之后,慕云抬起头,问道:“这封信上说的可是真的?”

墨冰点点头,“是真的。少主一直放在我这儿没有给你们看,就是不想你们分心。”

“朝中我们的人也不少,太子背后那股势力难不成是萧子陌?”慕云说出自己的猜想。

那封信上写着朝中几乎被太子占据,那些站在完颜瑾这边的人一个个被太子所打压,又加上之前就一直站在太子那边的人,如今朝上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是太子的人了。

完颜瑾在朝中的地位变得很尴尬,因为他不在朝中,主持不了大局,如今又是太子兴风作浪,那些意志坚定的人也只得收起自己的棱角保全自己先。完颜瑾这边的战事又不是很好,皇帝心里有所愤懑,太子更是趁此机会落井下石。

这还不是最遭的事情,太子将完颜瑾的真实身份公开,他是完颜家族的遗孤这个身份被众人所周知。皇帝自然是不能容忍的,要不是完颜瑾现在在边关为东越打战,手握兵权,皇帝或许早就想要将完颜瑾搞垮了。

“八成就是萧子陌了。萧子陌和南黎川早就勾搭在一起,南黎川是知道少主的身份的人,这件事情或许也是南黎川透露出来的。”墨冰沉声道。

慕云眉头微簇,完颜瑾这个身份他们四大护卫都知道。地下钱庄的建立,从一开始便是为了推翻现在的皇朝,兴复完颜家族。但是皇帝本就是从完颜家族手里夺得的江山,他怎么可能容忍完颜家族的后代留在朝中,而且还是拥有这么强大的势力。

“这样的局面对我们来说多不利,少主为何不趁此机会,直接造反算了。”慕云愤愤不平,他们不是没有那个能力,若真是要造反他们早就反了,只是完颜瑾说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等到那时在一并和皇室算这笔账。

现在不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么?

墨冰摇摇头,“不成,现在天楚和东越之间的战争还在继续。我们处于内忧外患的局面,如果这个时候我们放弃对外,一致对内,或许很快就能完成我们一开始的目的。但是难保姑苏皓月会趁此机会下场将东越推向一个更糟糕的局面。”

“而且,现在这个局面也是少主设计好的。他有他的打算,这样的局面对我们来说未必就是坏的。”墨冰意味不明的说道。

以墨冰对完颜瑾的了解,他自然不会任由这样的局面发展,他第一个考虑的便是百姓的安定。但是到现在他并没有给出任何对策,反而让朝中的势力都平歇下来,任由太子的势力活跃起来,任由太子横行霸道。似乎是刻意将自己逼迫到这样一个局面,就为了最后置之死地而后生。

“你是说,少主有他自己的打算?”慕云说道。

这场战争能把一个人逼疯,他只希望能够快一点结束。

墨冰点点头,“没错。而且我觉得,这场战争很快就能结束,这样的事情也会很快结束。只是,我们不能在所有事情结束之前先自乱了阵脚。或许撑过这段时间,所有的事情都能解决了。”

他一直相信完颜瑾有这种能力,他做的事情很少会跟他们解释为什么,可是他都有他的想法,有他的目的,到了最后所有的事情都能得到完美的解决。

慕云沉声,他顿时明白墨冰为什么要把这封信给他看了。天塌下来还有完颜瑾撑着,他们只不过是站在完颜瑾身后的后盾罢了,真正的风雨还有完颜瑾在前面挡着。他们若是不相信他,还有谁会理解他。

第两百五十八章 兵戎相见

又一次战场上碰面,这一次,姑苏皓月没有骑马。对面是一顶四处镂空的轿子,一眼望去便可见到里头的人慵懒的倚坐在那儿。

墨冰和慕云面面相觑,不知道姑苏皓月这一次想要做什么。昨日收到他的来信,说是要和完颜瑾来一次决斗。完颜瑾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只是现在姑苏皓月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像是来决斗的啊。

轿子摇摇晃晃的在最前面停下,姑苏皓月也直起身子,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

“姑苏皓月,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按约定的时间来?”甄艾见到姑苏皓月的这幅慵懒的样子就气愤不已,他们老早就来了,在这儿登上了整整一个时辰的时间,要不是完颜瑾坚持要在这儿等,她估计早就跳脚走人了。

姑苏皓月听了之后莞尔一笑,耸耸肩,笑道:“甄艾,我们都作战这么久了,你的脾气为什么还不能改改?寡人的大名也是你能随意叫喊的?”

只见话音刚落,一直纤细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银针呼哨而出,朔风揽过甄艾,一个转身正好躲过了那支银针。

“姑苏皓月,你怎么这么卑鄙?”甄艾没想到姑苏皓月就这样一针扫过来,她的轻功虽然不差,可是那毕竟是一支细如发丝的银针啊,等到她能看见的时候那针也离她不远了,要不是朔风将她带开,她现在可就要在所有人面前出丑了。

姑苏皓月嘴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寡人向来就是这么不讲理的啊,你要是看不下去啊,大可过来教训啊。”

不知道姑苏皓月是不是就挑甄艾是个暴脾气,说出来的话没有一句不是故意刺她的。

“行了,如果要决斗现在就可以开始。姑苏皓月,本王奉陪到底。”完颜瑾沉着一张脸,目不转睛的盯着姑苏皓月。

如果能让他一个人去解决这件事情他自然更加乐意,所以他才会奋不顾身的答应了今日这件事,才会容忍了姑苏皓月故意来迟了一个时辰的事情。

可是完颜瑾都这样说了,姑苏皓月却摇摇头,说道:“不,瑾王爷怕是搞错了。寡人可没有说要亲自和你打。”

姑苏皓月一说出口便引起了众人的热议,他们都以为姑苏皓月是要和完颜瑾决斗。

完颜瑾面色沉静如初,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异样,很快又被淹没在一片乌黑的深渊里。

“不和你打和谁打?有谁能个本王成为对手?”完颜瑾清冷的声音响起,一双眼眸直直的看着姑苏皓月,谁也看不出来他内心的波动。

战场之上,黄沙滚滚的画面一直都在他的脑海里,多少个午夜梦回的时候他都会被那一个场景吓醒,醒来之后便是无尽的孤冷。

原来比起那些未知的事情,有些明明知道会发生却阻止不了的事情似乎更让人觉得绝望又无奈吧。

姑苏皓月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意,红色的袍子被风吹得扬起衣摆发出一些声音。他说道:“瑾王爷是东越战神,你的武功寡人也是见识过了的。不过今日嘛,寡人就是想知道,东越战神到底能干掉多少人。今日咱们就玩个更好玩的,寡人也不派太多的士兵,五人为一队,全是我天楚的士兵,不过却都是寡人精心挑选的。若是瑾王爷能在毫无防备,手无寸铁时打败五组之后依旧毫发无伤,寡人便立即退军,从绝尘谷退回天楚内镜。你看这样如何?”

姑苏皓月的话一说出口,墨冰便第一个拒绝了,“不成,我们四人你想要挑谁都可以,少主是将军,不是什么人都能和少主对峙的。”

这风险太大了,虽然他们又极大的把握能够赢得决斗,可是完颜瑾是这儿的领头人,他若是出了什么事,姑苏皓月想要趁虚而入便可抓住这个机会。

“墨冰,连你都不信瑾王爷的武功了?十年过去了,瑾王爷还是不是当年的东越战神,相信在场的士兵都和寡人一样想要知道吧。”姑苏皓月故意煽风点火,借此来潮完颜瑾的武功。

“本王觉得可行!”就在他们争议的时候,完颜瑾突然出声制止了他们的谈话。

完颜瑾翻身下马,手中的王权剑啪一声扔在地上,穿在最外头的盔甲也细数脱去,露出里头的一件白色长衣,腰间用玉带约束着,一头泼墨长发用玉冠高高束起。白色的长衣服服帖帖的自然下垂,趁得他的身子修长精壮。

姑苏皓月见此冷笑一声,“极好,瑾王爷的诚意让人敬佩。既然如此,寡人的人也要足够有诚意才行。”

话一说完,姑苏皓月拍了两下手掌,二十多个精壮的士兵细数从姑苏皓月身后的军队中走出来,五人站为一列,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块头都能和普通士兵的两个那么大,往那儿一站,就像五座活过来的肉墙一样。随便一个人看上去都是人高马大,完颜瑾算得上高大的身子在他们面前竟然显得纤瘦许多。

不仅仅是他们的块头一个顶两,手中的兵器更是各色各样,有一种手上能拿多少兵器就带多少兵器感觉,他们的手上都拿满了兵器,往哪儿一站凶神恶煞的。

完颜瑾站在他们的对面,面无表情的看着姑苏皓月,突然开口道:“一组一组来还是一起上?”

完颜瑾没有说太多的话,可仅仅这一句反问便能让人看出他的猖狂。姑苏皓月喜闻乐见,慵懒的靠在轿子旁,笑道:“瑾王爷随意。”

果然如姑苏皓月所想的那般,完颜瑾脚下一扫,闯到这二十多人之中,竟然直接赤手空拳的和他们肉搏起来了。

这些人是姑苏皓月精挑细选的,不仅仅是块头看起来下人,那武功也是差不到哪儿去的,完颜瑾手无寸铁,只能先将他们的兵器甩开或才能下手还手。

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紧紧的锁在完颜瑾的身上,他就像森林里的猎豹一样,动作迅速明捷,旋身,后空翻,锁喉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快准狠。

才不过短短时间,已经有一半的人被完颜瑾干倒了。

这些人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当初姑苏残月绑走凉辰月的时候,完颜瑾也是一个人一批一批的干倒五百人,尸体堆积如山,他不也一样一声不吭的杀出一条血路来。

那时姑苏皓月还与他一同作战呢。确实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也会在战场上相见。

看着自己的人一点一点倒下去,姑苏皓月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波动,冷漠的看着完颜瑾。

突然,姑苏皓月手中的檀木扇轻动,几根银针呼哨而出。完颜瑾的注意力原本都在那些人高马大的大汉身上,只是余光瞥见了姑苏皓月的动作,他在百忙之中还顺道躲过了两只银针,最后一根银针从他的脸颊擦边而过,勾起一条血痕,细数血珠冒泡一般的在他光滑的脸颊上轻轻滑落,混着刚刚滑落的汗水,竟是这么的刺眼。

要不是完颜瑾的脸上出现一条血痕,或许谁都不会发现姑苏皓月出暗器。

甄艾气得眼睛都红掉了,手中的佩剑紧紧捂住,突然在马上腾空而起,在朔风一个不经意之间,踏着士兵的头顶迅速来到离姑苏皓月不到几米的距离。

她手中的佩剑随即拔出,在阳光下明晃晃的,直直的朝着姑苏皓月刺去。等所有人都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见到那剑朝着姑苏皓月的胸口刺去的场景了。

所有人都来不及做什么,就好像下一秒,甄艾手中的佩剑就会顺理成章的刺入姑苏皓月的胸口一样。

在一个眨眼的瞬间,只听见一声刺耳的金属相碰的声音响起,再次睁眼时甄艾手中的佩剑已经被甩出好远。

甄艾气愤不已,可等她抬头见到那白色面纱后面的那张脸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竟然也忘记了她此时此刻是在做些什么。

“辰辰月?”她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凉辰月离开了王府之后,他们都知道她跟姑苏皓月回天楚了。就算是天楚和东越开战,他们和凉辰月之间的交情也绝对不会就此断裂。

那人一身红色战甲裹身,直直的立在那里像是,全身上下充斥着戾气,似乎没有听见甄艾说的话一样,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与此同时,完颜瑾那边手中一顿,脸上原有的伤口上被利剑割出一道更深的伤口,鲜艳的血更红了。

完颜瑾迅速回神,用最快的速度,将眼前的人都解决掉了。他还未停下来,却见那抹红色声音落在离他不远处,手中竟然拿着他的王权剑,如今正直直的指着他。

绝尘谷的风直接将她白色的面巾吹去,熟悉的容颜出现在他眼前,他腥红的眸子在这一刻泛起难得一见的温柔。

这张脸一直都在他的脑海里不断的出现,他的梦里会出现,睡醒会出现,思考战略的时候也会出现,几乎是无时无刻。

第两百五十九章 这样也好

他的目光比起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深情,甚至比他暗暗偷看她的每一次都要贪婪。浓浓的眷恋诉说着这些日子以来的想念和不安。

这些日子以来,自从知道了她受了很重的伤之后,他不止一次的想要抛弃手中所有的事情去天楚偷偷的看她一眼。只要一眼就好,只要他确定了她平安无事就好。姑苏皓月会待她很好他也知道,可是他还是不放心。

其实去混进天楚而已,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的。当初他也混进炼狱城好几次,每次都只是偷偷的看她一眼,可看了之后他才能够放心一些。只是,他必须要克制自己,因为这样的距离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

以前是他自己自私,想着就算他不能和她在一起,那么只要能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也是好的啊。但是现在他已经明白了,他在她的身边,他只会给她带来伤害。与其如此,不如换她一世安稳。

一直以来,那个梦便一直困扰着他,他看不清她的脸,可是梦里却又能感受到她将长剑刺入胸口时的镇痛,每一次都是在那一剑刺入胸口的时候他惊慌的从梦境中醒来,在她离他最近的时候,却又是他还来不及看她一眼的时候。

他以为姑苏皓月绝对不会愿意让他再见一次凉辰月,毕竟现在凉辰月和他之间已经没有任何联系。

在炼狱城所看到的那些梦境一个一个都实现了,最后一个梦境是他最害怕的一个。虽然那只是一个血腥的画面,他却仿佛感同身受,每次长剑没入胸口,他都能感受到那里撕心裂肺的痛感。那时他最不想看到的画面,和她在战场上一对立的身份见面。

知道凉辰月怀了姑苏皓月的孩子时,他的心里十分气愤,他嫉妒死了姑苏皓月。他怕见到凉辰月的时候他都会控制不住自己,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去伤害她。

因此他便选择将她关起来,等到他冷静下来,等他接受了这件事情之后再去放她出来。到了后来,姑苏皓月去汴京,他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他说服自己让姑苏皓月带她走。可事情的变化全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恨自己,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去看看她,或许他多去看看她,她就不会受这么多苦。

他知道自己或许已经没有任何资格去见她,可依旧希望那个梦境是真实的,能够实现的。这样一来,他不仅能实现他那个卑微的心愿,还能狠狠的惩罚一下自己。

不管结局如何,他总该会比现在要好受一些。

压抑和藏匿的日子太长了,他的心里苦不堪言,却又无处诉说。放在心尖上的人却一直被自己伤害,他原谅不了自己,可还是卑微的奢望着她能够再看他一眼,这样的要求会不会太奢侈了一些?

四目相对,一个目光深重,一个面若冰霜。

他们之间,仿佛调换了位置一般。

完颜瑾看着那双墨黑美眸,明明依旧是那副容颜,可是看他的眼神中却无半点波动,再无那时的一点深情。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说好了,四下一片寂静,只留下战旗在空中摇摆不定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所有热人都在看着他们。

这些日子以来,完颜瑾变得更加深沉,更加阴鹜,四大护卫看在眼里,所有人都闭口不谈却不代表他们就不知道。

姑苏皓月倚靠着轿子,目光悠悠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他的脸上面无表情,谁也猜不透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是什么样情绪。

被风吹去面巾的凉辰月在对上完颜瑾的目光时,在那一刻她的心口乱掉了一拍,可也只是仅此而已,此后再无任何波动。

他的目光似乎含着太多的情绪,她不明白他为何要那样看着她。在她心里,他只不过是一个第一次见面,并且还是姑苏的仇人的一个陌生人而已。

凉辰月手中那把剑十分沉重,她握在手里十分费劲,在避开甄艾的剑之后她便将那剑收回剑鞘了。“你为什么要杀姑苏?”

清脆的声音响起,如她干净纯粹的眸子一样。

甄艾愣住了,眼前这个人明明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凉辰月,说出来的话也是她的声音。可是不知为何,却有一种特别陌生的感觉。因为她发现,凉辰月看她的眼神,就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甄艾的目光落在姑苏皓月的身上,还没等她开口说话,那把插着剑鞘的王权剑已经抵在甄艾的脖颈间,凉辰月目光变得冰冷。

她容不得任何人对姑苏有敌意,更容不得任何人在她的面前多看他一眼。

“不管你是谁,只要你敢伤害他,就是我凉辰月的仇人!”凉辰月的声音干净利落,带着十足的狠厉的坚定。那双墨黑美眸冰冷和残酷,直直的落在甄艾的身上,似乎要在她的身上戳出几个窟窿一样。

慕云见此,满是疑惑,他看了墨冰一眼,悄悄的说道:“我总觉得辰月很不对劲。”

墨冰收回放在凉辰月身上的目光看了慕云一眼,摇了摇头,说道:“接着看吧。”

她说敢伤害姑苏皓月的人都是她的仇人,这样坚定决绝的话语让人无法质疑。此时此刻,她眼中的狠厉只因有人敢触碰她心里的底线。

完颜瑾双眸一痛,仿佛有无数只利剑直插他的心口,痛得他无法呼吸。

“辰月,我知道你现在是姑苏皓月那边的人,我也不会质疑你做的决定。可是我想要杀了姑苏皓月,你也不能说服得了我。”甄艾看着凉辰月的双眸。

这样的日子她真的受够了,让她看着自己的兄弟一个个惨死在自己面前她却一直无动于衷,无可奈何,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朝廷那边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太子时不时派一些人来这儿找茬,让他们片刻不能安宁。而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因为姑苏皓月所引起的,要不是他突然变卦,他们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看着完颜瑾日渐消沉却又要抗下重大的工作量,他们四大护卫看在眼里都十分心疼,甄艾自然也是如此。完颜瑾在他们心中就是他们的信仰,是谁都不能招惹的人。

凉辰月的眸中毫无波动,就好像听不见甄艾说的话一样。冷着一双脸没有要谦让的意思。

“你是让还是不让?”甄艾再次说道。

凉辰月依旧无动于衷,手中的王权剑也没有挪开一点。

甄艾见此,手中佩剑再次执起,手中微动,却被完颜瑾急时喝止了。

“甄艾,别动手!”完颜瑾的话语里多少有一些慌张,明明知道甄艾不可能会对凉辰月下死手,但是此时此刻他还是心悸了。他不能再看着她受伤了。

甄艾停下手中的动作,心里面五味杂陈,不知道是喜是悲。

凉辰月手中的王权剑还抵着甄艾的脖颈,就算甄艾没有哦拿剑她也没有要挪开的意思。

完颜瑾上前,随手抹去脸上的血迹,不过很快又有更多的血珠冒出来他也不再理会。他的手搭在甄艾的肩上,深邃的眸子对上凉辰月,说道:“如果,非要杀死一个人的话。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当他平静的说出这句话时,甄艾整个人都愣住了。虽然完颜瑾一直以来都以为将自己对凉辰月的爱藏得够深,但是他们谁都看得很清楚。一个人能把自己的爱意深藏在心底,并且克制自己的靠近,那该是如何的深入骨髓。

或许在这个过程中,那个被爱的人也是十分痛苦的。但是既然是深爱,如何能让自己豪不分心的将自己爱的人推开,或许才是更需要勇气。

“少主”甄艾的眼眶泛红,她的心里疼痛不已,为了这个人的深情和他那份不见光的爱意。

然而凉辰月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对她来说谁死都一样,反正他们都是要来伤害姑苏的人。

她不管天楚国与东越的战争,她的眼里只有姑苏。那次姑苏皓月受了伤回营地时,她便十分气愤,央求了他很久他才答应让她出来。

她的目的没有别的,便是杀死完颜瑾。

只有杀死他,姑苏才不会再受伤。

“你若是想要代替她也可以。反正,我本来也是要来杀你的。”凉辰月冷冷的说道。

却不知她的一句话却刚好戳进了那人的心窝里。

完颜瑾苦笑一声,答道:“好。”

话音刚落,完颜瑾便将甄艾推开,用自己来代替她,让那王权剑抵在他的脖颈上。

他的这一系列动作,凉辰月看在眼里满是疑惑。她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目光那么深长,似乎就这样定在她的身上一样。她也不明白,一个人要死了为什么还能笑得这么轻松惬意,就好像这是他期盼已久的事情一样。

完颜瑾的手将那王权剑向自己的脖颈抵得更近一些,手上支撑着王权剑。

第两百六十章 不杀我么

完颜瑾一点一点的靠近她,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可他的脸上却一直带着笑,脸上的血还在潺潺地流着,顺着脸颊一路往下,一滴一滴的打湿了他白色的长衣。

许是他身上血腥味太冲,凉辰月往后缩了缩,脚跟也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你这是在找死?”凉辰月蹙眉,一双墨黑美眸直直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她还从未见过一个人在生死面前这么淡定的

“是啊。这么多年来,死在我的王权剑下的人不在少数。我一直在想,关于它的诅咒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的话,死于你的剑下也不错。”完颜瑾的脸上是平时从未见过的舒缓,就好像此时此刻他并不是命悬一线,而是在他院前的那株桃花树下感受阵阵清风吹过脸颊时的舒适一般。

王权剑的诅咒,只要拔了王权剑必见血。完颜瑾待在身上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愿意相信这个诅咒,他总是在找一次机会来证明他所确认的事情是真实的。可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却依然不会拔剑,因为在那时他就会突然害怕那把王权剑的诅咒是真实的。

有些人罪不至死,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可也不想错杀任何一个好人

如今这王权剑落在凉辰月的手上,她拔出了王权剑,她要杀的人也是他这时他反而觉得那诅咒是真是假也无所谓了

可是凉辰月从来就没有听说过王权剑,她的认知里面这只不过是她恰好在地上捡起,而且又有点重的一把普通的剑罢了。

他说死在她的剑下也好

为什么死在她的剑下也好呢?凉辰月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她才不在意呢,她只管做完她要做的事情就好了。

“小月月!”这时,不远处的姑苏皓月开口了,他的声音轻柔中带着十足的宠溺。

完颜瑾的视线一直落在凉辰月的身上,他见着凉辰月听到姑苏皓月在喊她的时候因为他而微蹙的眉眼顿时展开,嘴角忍不住勾起一道弧度,那双墨黑美眸在那一瞬间就好像有繁星降落一般,明亮明亮的,宛如小鹿一般的纯粹透亮。

无一处不是在向他表明她此时此刻的喜悦。

凉辰月回过头,冲着姑苏皓月笑了一下。完颜瑾只看到了她的侧面,却好像连她的正面也看得一清二楚。这个笑容他既熟悉又陌生,似乎在好久好久以前,她也曾这样对着他笑过。

“小月月,你过来。”姑苏皓月看了完颜瑾一眼,看着他脸上的神色正是他所期待的那样,他的心里便十分得意。

凉辰月显然愣了一下,她都准备要杀了这个人呢,他的性命就捏在她的手上了,她很快就能替姑苏杀了他。为什么姑苏又要让她放了他呢?

在这一刻,凉辰月的心里有无数个疑惑,她找不到答案。但是却依然照着姑苏说的做了,反正她也听姑苏的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他开心就行了。

凉辰月手中的王权剑从完颜瑾的脖颈上拿下来,墨黑眸子又看了他一眼,说道:“这次,我先放过你。”

话刚说完她便决定要走开,可是手腕却在下一刻被眼前的人抓住了,她下意识的甩开手,可依旧没有把他甩开。

“你干什么?”凉辰月的音量比方才提高了好几倍,任谁都听得出来此时此刻她心里的愤怒,她看着完颜瑾的眼神写满了烦躁。随后她便回头纠结的看着姑苏,那有些委屈的模样似乎在急着解释些什么

却是不知,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足够将一个人的心再戳上好几个窟窿。

不错,她很在意姑苏。她说过了,她喜欢姑苏,她不能让姑苏对她有任何误会。所以她看向姑苏的时候,是想告诉他这不是她想要做的,都是眼前这个人拉住她了。

而眼前这个人么,本来她刚看到他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十分排斥了,是一种莫名的排斥,就是他一靠近,甚至是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都排斥的那种。现在么,怕是更加不喜欢了。

完颜瑾咽咽喉,许久之后才喃喃道:“你不杀我了么?”

凉辰月被眼前这人灼热的目光触到,她下意识的躲过他的眼神,随后坚定的说道:“我只是现在不杀你,不代表以后不杀你。只要是想伤害姑苏的人,我都会杀了他,不管是谁。”

她的话十分坚决,就好像姑苏是她的一切,是她所有热信仰,谁要是敢触碰她的底线,她就会和谁拼命一样。

完颜瑾突然笑了,他不再将自己的所有都藏在心底。那些对她日思夜想,默默隐忍的爱在这一刻全都涌入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全都化作一声苦笑,就好像任何刻骨铭心的事情,笑淡便能了无痕一样。

“以前有一个人也这么跟我说过,她还说想要我骑着马带着她游遍整个汴京,她想要告诉所有人她要嫁给我了。但后来,我将她推开了”完颜瑾深邃的眸子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这个不到他肩膀高的女子,仔仔细细的看着她脸上的每一处,似乎要将这眉眼的轮廓也一并记到心里去。

凉辰月愣愣的看着他,不明白为何他会在这个时候跟她说这样的话,而且为何说话的语气要那么悲切?

可是她不知曾经的自己,从来都只围着完颜瑾一个人转,他的世界便是她的世界,他开心便是她最大的快乐,没有任何理由,就好像一直都是如此。

听了完颜瑾的话之后她想了许久,随后又答道:“那便是你的不对了,我若是有一个这么爱我,这么非我不可的人,我一定会小心翼翼的放在手心里,谁都别想伤害他。”她想了想,又说道:“就像姑苏一样,我绝对不会让谁去伤害他的。”

我若是有一个这么爱我,这么非我不可的人,我一定会小心翼翼的放在手心里,谁都别想伤害他

完颜瑾深邃的眸子骤然黯淡下来,他又不死心的说了一句,“你知道我是谁么?”

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着她,他的语气那么轻那么柔,小月儿三个字却在他的嘴边含着,始终喊不出来

他没有资格喊她吧。之所以不死心的想要再确认一下她是不是真的彻底的忘了自己,也只是想要满足自己那一点点贪婪罢了,他真的没想再多加叨扰,往后的日子,会有一个人代替他好好的爱她,这就够了。

凉辰月就好像自己听错了一样,墨黑眸子落在完颜瑾的身上,义正言辞的答道:“不好意思,前些日子我失忆了,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所以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谁。姑苏叫我了,我不能让他久等。”

话音刚落,她便转身离开了,只留下完颜瑾愣愣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在那一刻,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崩塌了。她说他不记得他了,而且她根本没有想要知道他的意思,她的眼里只有姑苏皓月,也只容得下姑苏皓月。

她甚至连亲手杀他这个机会都不给他就那么急着要到姑苏皓月的身边么?就这么担心他会不开心么?

然而转身离开的凉辰月全然没有注意到完颜瑾是什么神色,因为此时此刻她的双眸中只有一个人,那人和她一样穿着同一个颜色的长袍,此时此刻也正在看着她。

她在看到姑苏皓月的时候,眼神中就好像有漫天繁星降落一般的明亮,整个人都止不住变得很兴奋。

甄艾迅速挡在完颜瑾的身前,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离天楚国的军队特别近,若是有人趁此机会使用暗器,她也好替他挡一挡。

“少主,你先往后退。”甄艾对着身后的完颜瑾说道。

可完颜瑾就好像听不见一样一直无动于衷,那双眼睛一直看着不远处的凉辰月,似有无数来不及说的话都咽在喉中未说出口一样。甄艾见着,顿时不知道该责怪谁了。

在秦巧儿将慕倾城对凉辰月做的那些事情都说出来的时候,甄艾作为凉辰月的朋友,一直为凉辰月鸣不平。因为她知道完颜瑾对凉辰月明明一直偷偷的爱着,可是又让她一次又一次的因为他而受伤。

她不知道这样的爱到底算什么,完颜瑾有那么强的能力,她就不信他连一个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

这样愤愤不平的心里仿佛都在这一刻随风消散,因为她身后的这个男人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太多的无奈,让作为手下的她都为他心疼。

又或许他并没有那么强大,他只是将那些他无可奈何的事情都藏进心底,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了吧。

她记得以前她游历四方的时候曾经和一个人打过交道,那人的武艺不在她之下,却又终日带着一副面具。有一日她问他为何要带着面具,他笑着说道:“因为我杀敌的时候会害怕,可我戴着面具他们就不会知道我害怕,自然也会怕我了。”

第两百六十一章 削铁如泥

姑苏皓月不知道在凉辰月的耳边说些什么,只见凉辰月嘴角一勾,露出一抹纯净的笑容,又好像被注入了什么活力一样,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甚至连眉眼都看得出来她此时此刻的喜悦。

随后姑苏皓月搂着凉辰月的肩膀,稍稍往前走了几步,一双桃花眼慵懒的看着完颜瑾,笑得一脸得意,“完颜瑾,寡人改变主意了。如果随便几个小兵自然是比不过你的,谁都知道你可是东越战神啊,这一点兵力对你来说算得了什么”

姑苏皓月还未说完,完颜瑾便打断了他的话,声音阴沉的说道:“既然如此,你想怎么做?”

完颜瑾问得很随意,就好像无论姑苏皓月说出什么样的条件他都无所畏惧一样。沉着、冷静、一如既往。

姑苏皓月听了之后笑出了声,手上搂着的力道稍稍加重了一些,他的目光从完颜瑾身上转移到凉辰月的身上,带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凉辰月的身上。

“寡人也没有小看你的意思,那几个小兵确实不是你的对手,瑾王爷估计都没打过瘾呢。不如寡人让小月月和你试试?你们可别小看我家小月月啊,她杀起人来也是不眨眼的。”末了,他的手好狠自然的揉了揉凉辰月的小脑袋,凉辰月听见姑苏皓月在夸她,顿时鲜花怒放,那双墨黑美眸中的喜悦都快要溢出来了。

此话一出,不仅是东越国还是天楚国,都开始了热议。

东越国则觉得姑苏皓月这是故意在看轻完颜瑾,用一个女人去侮辱他们。

而天楚国则是觉得姑苏皓月太高估了那个女子,对待此次战争又太过随意和草率了。

但不管是那一边的士兵,他们在议论的都是关于凉辰月这个人。或许东越国那边的军队有不少人是见过凉辰月的,现在也有在讨论她为何会跑到天楚那边去的。

天楚国的士兵大多都没有见过凉辰月,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人物,虽然刚刚才见到她将王权剑抵在瑾王爷的脖颈上,可谁都看得出来是完颜瑾故意在让她的,完颜瑾若是不肯让她呢,这场战争的输赢可是关系到天楚国以后的地位啊。

所有人都在讨论着凉辰月的胜算有多大,可完颜瑾的目光却一直在凉辰月的脸上,她的一颦一笑都仿佛牵着他的心一上一下。尽管那不是为了他而笑,可能见到这样的她真好。

她要是能一直这样何尝不是一种奢求?那些他给不了她的,会有一个人替他给了,多好!

甄艾在完颜瑾的身旁,清楚的感受着他有些阴鹜的气息因为凉辰月的一举一动渐渐变得柔和。那些他平日里揉碎了藏进心里的情绪仿佛不再掩饰了,全都肆无忌惮的释放出来,他爱她,真的很爱。

“姑苏皓月,我答应你。”完颜瑾的目光依旧在凉辰月的身上没有移开,可他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坚定,丝毫没有一丝犹豫。

甄艾的心一沉,她总觉得完颜瑾哪儿不对劲,不仅仅是他对凉辰月的态度有所变化,是她总觉得他好像默默的做好了某些决定。

“少主”甄艾张张口,有些话想要说出口却又不知道如何说,只得喊了一句少主,没头没尾的,之后便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完颜瑾摆摆手,示意甄艾让开,也没有却理会她想说什么。甄艾犹豫了一下,还是稍稍往旁边站开了。

姑苏皓月拍了拍凉辰月的肩膀,亲昵的在她耳边说些什么,逗得凉辰月低下头偷笑了几声。随后便见到姑苏皓月说道:“小月月,你去吧,记得我们的约定啊。”

凉辰月兴奋的点点头,拿紧了手中的王权剑,用轻功迅速来到离完颜瑾不到几米的位置。

“我决定了,我还是要杀了你。”凉辰月面色平淡的说道,从离开姑苏皓月的怀抱之后,她脸上的笑容便不见了,不管是看谁都是这么冷淡,似乎谁都提不起她的兴趣和注意力。

完颜瑾双眸一直不舍得从她的身上移开,听到她这突然的反悔莫名的觉得有些喜感,竟让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知道的啊,因为姑苏皓月要她杀了他嘛。

凉辰月顿时觉得气愤,双目瞪着完颜瑾,呵斥道:“你笑什么?”

她的语气十分严肃,半点也不是在开玩笑的意思。她的武功虽然才刚学了不久,可是姑苏说了她特别有天赋,她才学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能和月影打成平手了,虽然其中也有很多是月影在给她放水,但是也不能否认她确实很有天赋啊。

完颜瑾为什么会笑她?姑苏告诉过她了,她现在的能力想要杀掉完颜瑾轻而易举,她还开心了很久呢,能杀掉姑苏的敌人对她来说是一件多么荣誉的事情啊。

完颜瑾摇摇头,笑着说道:“没有,我只是突然觉得,你真可爱。”

多久了,从她离开他去炼狱城开始,他便再也没有见到她现在这个样子。那么的单纯,天真,好像所有的事情在她的眼里都是一些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她的认知里,只要对姑苏好的她便会觉得好,若是不好的她也会觉得不好,仅此而已。

完颜瑾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她从炼狱城回来的时候没有亲自去接她,或许那时他至少还能见一见她脸上和现在一样的笑容,一定也很美,很可爱吧。

凉辰月愣住了,完颜瑾的话听起来就像是在调侃她一样,她的脸颊瞬间涨的通红,有一些不知所措,愤愤不已的瞪着完颜瑾,“油嘴滑舌,就算如此,我也还是要杀你。”

凉辰月的语气莫名的比之前更要坚定,手中的王权剑更是拿的更紧了一些。

完颜瑾坦然一笑,说道:“好啊,你若是能杀得了我也是好的”我求之不得呢

凉辰月在完颜瑾的注视下,莫名的觉得他的目光特别的灼热,让她产生一种极度的排斥感,让她浑身上下都很难受。她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她失忆之后虽然一直都很糊里糊涂,却是一个通透的人,什么事情都想要知道个彻底。

这个人认识她,似乎和她还有一些交集。可是她现在谁都不想想起,她只要姑苏一个人,只要知道他就好了。其他的人她都可以不去想,不去知道。

可是眼前这个人,他的目光总是那么灼热,烫的她的眼睛也很疼。

明明和甄艾一样,他们或许都是她以前认识的人,可为什么给她的感觉那么不一样。她看着甄艾的时候,虽然知道她也是姑苏的敌人,可是她的心里可没有这么大的排斥感啊。

她越是想不明白,心里面便越是难受。就好像有一根刺扎在那儿,她随便动一下都会觉得疼。

“受死吧!”凉辰月不想再多加犹豫,手中的王权剑拔出,朝着完颜瑾进攻。

完颜瑾手无纯铁,面对凉辰月的进攻他也只是选择侧身躲避着。

甄艾见此便提起剑要参与进来,完颜瑾一个旋身将她的剑踢得很远,并且用一种阴鹜的语气警告:“走开!”

凉辰月可没有多加思索,手中的王权剑很重,可她挥动起来的时候却很顺手。王权剑在完颜瑾的身边游离,每一次都差一点要刺破他的身子却又恰到好处的被完颜瑾轻易躲过。

凉辰月气愤不已,挥舞着王权剑直朝着他的胸口刺去。

完颜瑾顺势用两根手指夹住了王权剑,他看着凉辰月的双眸,说道:“你知道王权剑的诅咒吗?”

凉辰月猛的抽开剑身,完颜瑾没来得及撒手,手指被划开一道口子,腥红的血液留了一些在王权剑上。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凉辰月的气息多少有些不稳,不是她费劲了,而是每一次都不能准确的刺到完颜瑾,每一次都能让他逃开,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就是想要快点结束

又是几个回合,完颜瑾落在凉辰月的身后,两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臂,在她的耳根说道:“王权剑的诅咒,王权剑出鞘,必见血,用血液滋养的剑刃,削铁如泥。”

凉辰月其实并没有那么明白完颜瑾在说些什么,只是莫名的心里突然一悸,涌出一股酸涩感,蔓延至她的全身,可心口却痛了起来。

“那又如何?这和我要杀你,有什么关系?”凉辰月的脸上依旧很冷淡,双眸之间溢满杀气,手中的动作又加快了一些。

她的心里有一些让她很难受的感觉,越是见到完颜瑾的眼神便越是难受。她又急又气,她不喜欢这样,不喜欢因为他而波动内心的情感。

他是谁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根本就不想知道。可是她又说服不了自己的心,那颗心分明是在往他那边靠近,一下一下的为他跳动。

第两百六十二章 血染白衫

凉辰月眼中的杀气似乎能席卷整块黄土,每一招每一剑都下了死手,狠厉的眼眸中了带着必杀的气势向他攻击,那深冷的眼神那么的陌生,就仿佛他是她的死敌一般。

完颜瑾的心沉下来,眼眸中的一点点渴望几乎那一刻瞬间退却。

他总算明白,那个梦境中的自己为何要一直这样痴痴的看着凉辰月,哪怕是那王权剑一下一下的贴近他的胸口他也几乎没有去理会,只是随意的躲避着。

原来他是在找,找她眼里有没有一点点犹豫,哪怕只是一点点啊

那一刻,冰冷的剑刺进胸口,白色的衣襟迅速被染红,完颜瑾带着苦笑看着手执长剑的凉辰月,露出了几颗沾着血的牙齿,深邃的眸子似乎还藏着许多许多的话,可那人始终没给他这个机会去说

凉辰月的脸上看不见一点点一样的情绪,在这个角度上她逆着光,身上的红衣和他白衣上染上的红色一样的抢眼。

他还是在找,渴望从她的眼中看到一点点心疼。然而,什么也没有。

冬日的眼光洒在她的身上,在他的眼中开满盛世桃花。

易空蝉那丫头曾经说过,红衣单配白衫。他还以为他穿上了这身白衫,多少能换来她一点点注视,或许她会发现他今日与往日的不同。

可惜了,他一直不舍得穿的白衫不仅仅坏了,还染上了红色的血,这下更与她的红衣不搭了吧。

在这一刻,似乎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过来。他们以为完颜瑾绝对不可能让凉辰月刺中的,他们以为凉辰月绝对不可能会舍得下这个死手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呆滞了一般,紧紧的落在这两人的身上,这才发现,那人一身白衣显得身子修长,不再如往常那般的阴鹜灰暗,这才发现,那女子一身红衣娇嫩美艳,这本不该有任何交集的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竟是那般的养眼。

似乎是鲜血染了日光的颜色,不然怎么那么绚丽呢?

完颜瑾的目光没有一刻不是停在凉辰月的身上,他像一个濒死之人始终带着一抹无力的惨笑,他的嘴角涌出一丝血丝,之后便一直往下涌,更是将那白色的长衣染上了些许红色。

凉辰月走到他的身前,她的眼中看不见一点点波动,面色如冰,不为所动。

完颜瑾撑不住整个人摔了下来,凉辰月随手将他挽起,嘴角微动,喃喃道:“你输了。”

完颜瑾轻笑出声,深邃的眸子仿若一湾潭水,悠远得让人捉摸不透,许是疼得厉害,他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所以笑起来真的不如他往日十分之一的俊朗,看起来却有一些病态美。

他压低了声音,目光深沉的看着凉辰月,从嘴里吐出了几个字,“不,我从来就没有赢过”

放在十五岁之前,那时他一无所有,他的世界一片灰暗,只有仇恨在支撑着他。可那个时候的他,所有的事情都好像已经安排好了,他只需要照着这个世间给他设定好的轨迹走下去便好,所以他没有任何顾忌,也不会把谁放在心上。只等着有一点他足够强大,踏平这世间的一切也不在话下。

也许是上天对他的怜悯,让她闯入了他的世界,让他知道这个世间不一定出了白就是黑,还有那么多鲜艳的颜色,那么美的桃花,那么甜的桃花糕,那么甜美可爱的人儿,这个世间不是只有仇恨,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

他渐渐过得安逸,可是心中迟迟没有忘记他的肩上扛着家国仇恨。完颜家族的人自然见不得让一个小姑娘耽误了他的复仇之心,好几次都想要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杀害那个小姑娘,也正是如此,他一直隐瞒的身世都让小姑娘知道了。

他更是没想到的是,那丫头竟也和他一样的执着,为了不成为他的拖累只身一人前去炼狱城。

从小到大,他或许是不幸的,身在皇家虽也享受过父皇母后的疼爱,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肯为了他这么奋不顾身。那个丫头才不过六岁,却勇敢的站在他的身前,想要用她稚嫩的双臂替他挡去风雨。

那个丫头总是嚷嚷着要嫁给他,却始终不知,从那时起,他的心便已经是她的了。

完颜瑾抬着头对她说出的这句话,凉辰月听了心中暗潮涌动,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痛,比那刀子插进去的时候要痛多了。

可她又很快清醒过来,姑苏交代给她的事情她还未完成呢。

凉辰月倾下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双白嫩嫩的手探进完颜瑾的衣襟中摸索着,过了一会儿,竟从完颜瑾的身上摸出一块沾了血的龙鱼玉佩来。

完颜瑾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他的目光一直都在凉辰月的身上。看着她完成任务一般释然的微笑,看着她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了一张干净的手帕,看着她将龙鱼玉佩上头的血迹一点一点擦拭干净,之后又见她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那抹笑容宛如他寂寥的夜里所眺望的一轮残月,美的不可方物,让他的心泛起一阵阵涟漪。

似乎是突然发现自己拿了别人的东西有些不礼貌,凉辰月斟酌了一下还是回头看了完颜瑾一眼,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个我拿走了。”

像是拿了别人的东西一样,她的脸上有些愧疚。

说完那句话之后,她便转过身。在目光触及姑苏皓月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就连脚步都变得欢快许多。

完颜瑾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撑一样,整个人渐渐向后坠去,他的眼眸死死的看着那人转身而去的背影,哪怕是到了最后一刻,他嘴角上扬的弧度也没有抹去。

她过得很开心,这就够了。

夜幕降临,似乎塞外的温度到了夜晚都会变得很低。天空中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却独独挂着一轮冰冷的寒月发着耀眼的银辉。

今日一战,完颜瑾倒下之后,姑苏皓月便撤军离开,原本东越的军队是要与天楚拼死一战的。在这个时候陌其琛及时出现,号令三军,这才不至于整个军队发生动乱。

而四大护卫那时也没有心思怎么去追击了,一是完颜瑾的伤情严重,他们要先给完颜瑾疗伤。二是因为凉辰月,完颜瑾不会愿意让凉辰月有任何一点危险,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东越那么多人都不认得凉辰月,或许有很多人都不知道凉辰月对于完颜瑾来说有多重要,在他们看来,凉辰月就是一个胆敢杀害完颜瑾的敌军罢了。

那些士兵原先便是陌其琛训练的,完颜瑾留在陌其琛那儿的另一半的令牌还没有拿过来,陌其琛在这个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只是,天楚国的军队刚刚离开不久,便遇到萧子陌带了一些军队趁乱袭击,幸亏陌其琛懂得随机应变,让墨冰等人先将完颜瑾转移走,剩下的全都交给他了。

完颜瑾还躺在营帐中,虽然甄艾及时给他处理的伤口,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伤口还是感染了,一直昏迷了一天一夜不见醒来,似乎又染上了风寒,浑身发热不退。

四大护卫轮流着照顾完颜瑾,又要及时稳定军中随时可能发生的情况,幸好在这时陌其琛在这儿,他们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月色冰凉,寒风习习,除了在里头给完颜瑾换热毛巾的甄艾,剩余四人全都守在营帐外,就好像这样一来,完颜瑾醒来的时候便能第一时间知道一样。

“那日少主和你聊了些什么?”墨冰和陌其琛挨着肩坐着。他们在很早之前便已经认识了,能够再一次走到同一个阵队却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在所有人都怀疑陌其琛的时候,墨冰却是坚定不移的选择相信他的,这似乎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事情,一直都是这样。而完颜瑾也替他证实了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完颜瑾没有收回另一半令牌,便是意味着他是相信陌其琛的。

陌其琛自然是知道墨冰在问些什么,只不过到底该不该说他就要考虑清楚了。

陌其琛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很开心,你们都选择相信我。我觉得少主想做的事情,以你对他的了解应该是能猜到的。放心吧,最糟糕的未必就是最坏的,我们既然选择信任他,就要一直信任下去。”

陌其琛有些话没有说出口,就比如他也想不到完颜瑾真的用自己的命去还凉辰月。只要凉辰月的剑再偏差一些,或许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完颜瑾。陌其琛甚至想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就那么笃定,凉辰月不会一剑杀了他?

谁也不是完颜瑾,谁也猜不到他的内心到底是在想些什么。谁也不会知道,那一剑他真的用了自己的性命去堵。

第两百六十三章 玲珑剔透

凉辰月将龙鱼玉佩拿到手之后,天楚国的一些一起上战场的将领便要姑苏皓月乘胜追击,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可没有人说得动姑苏皓月,姑苏皓月意志坚决的要撤军。

完颜瑾的情况他多少是有些了解的,东越国那边给他来信,说是让他协助东越,若是能将完颜瑾拿下,天楚国作为东越国附属国的身份就此不复存在,两国之间依旧如同以往那般和平相处。

完颜瑾的身份在东越国彻底传开了,比起天楚国这个外患,完颜瑾对于东越皇帝来说才是一个最大的内患。所以东越皇帝想要借姑苏皓月的手,东越再派些兵来,一同将完颜瑾往死路上逼。

现在的完颜瑾对于东越皇帝还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而同样对于天楚国来说也依旧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东越皇帝以为姑苏皓月见到这么多好处自然是会接受的,只是没想到,姑苏皓月只是让人伤了完颜瑾之后就退兵了。

不用想,姑苏皓月也知道,现在的完颜瑾一定被东越国的军队追击。

天楚国的军队渐渐退回边境,连夜往皇宫赶去。

这次出征,姑苏皓月并没有让月影跟着,而是让他在皇宫中处理宫中的事情。他们若是都不在皇宫中,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危险的事情。月影虽然想要代替姑苏皓月出征,却也明白这一次不同往日,对战的是完颜瑾,不是谁都可以跟完颜瑾正面对抗的。

马车中姑苏皓月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凉辰月,凉辰月虽然睡过去了,却睡得不好。她的嘴里是不是的呓语几句,他听得不清晰,却也知道她定然是做了不好的梦。如此一来,他便更是睡不下去了。

凉凉月色洒在她的脸盘,巧小的鼻梁勾勒出一道柔美的弧度,温柔了他的岁月。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看着一个人的睡颜竟也能让他很久很久。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揉了揉她皱在一起的眉毛,见她睡得舒坦一些了他才稍稍放下心来。指腹上传来柔软的温度使他恋恋不舍,他轻轻的顺着她的眉眼,扶过她又密又长的睫毛,划过她娇俏的鼻梁,最后才忍不住揉了揉她有些嫩粉的脸蛋。

这时的凉辰月已经将面皮撕去,不再是以前熟悉的模样,却比之之前更加美艳动人,稍稍一眼,便让人动心不已。

姑苏皓月甚至暗暗的窃喜着,她如此美艳动人的时候似乎只有他一人见过呢。

就在他看的入神的时候,凉辰月却不安的动起来,才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起来,紧紧闭着的眼眸动来动去,又长又密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毛茸茸的小脑袋不安的摇着。这番模样,却让姑苏皓月整个人都慌了。

他将她搂的更紧,骨节分明的大手在挽着她在她的肩上轻轻的拍着,试图用这种方式安抚她。

可这对凉辰月来说似乎更本就没什么用处,她不仅没有平静下来,反而一抽一抽的哭起来了。

姑苏皓月惊慌失措,试着叫醒凉辰月。

凉辰月的嘴里一直在说着话,姑苏皓月凑近了也没听清楚她说些什么,他又叫不醒她,便只能尽力的给她安全感,给她更多的温暖。

过了一会儿,凉辰月才渐渐冷静下来。

从她的眼角轻轻的滑下一颗泪珠来,恰好滴在姑苏皓月的手掌心上,瞬间将他的一颗心都灼烧起来。

“对不起”

轻轻的三个字从凉辰月的嘴里吐出来,这次姑苏皓月也听到了。凉辰月的声音满是无助,她整个人拼命的往姑苏皓月的怀里蹭,嘴里不停的呢喃着对不起,没有多久,泪水便将姑苏皓月的衣裳沾湿一小片来。

姑苏皓月的心中一沉,手依然在凉辰月的肩上一下一下的拍着,见她总算是安静下来了,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凉辰月辗转醒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姑苏皓月的怀里,她的心里不知是喜是悲,若是换作平时,她定然是开心的,因为姑苏的怀里让她感觉很安心,她特别喜欢他身上浅浅的桃花香味。可是现在,她做了噩梦,就算是在姑苏的怀里,醒来之后那种不安和失落感依旧没有消散。

她轻轻的离开姑苏的怀抱,头没有再靠着姑苏皓月,睁着一双泪眼看着姑苏,见到姑苏也正在看着她,这时她的心里猜多多少少有些沉静下来。

姑苏皓月莞尔一笑,“没事了。噩梦而已,会过去的。”

凉辰月乖巧的点点头,从她醒来一直到现在她就噩梦不断,每日都要躲在姑苏的怀里才敢睡下,可是又都会被噩梦吓醒。如此反复,她却不知道自己都梦见了些什么,只知道每次醒来她都很绝望,很难受,姑苏都会笑着告诉她没事了。

但是这一次不同,她的心里依旧很不好受,那颗心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疼很疼,就算有姑苏在这儿她依旧没有好转,就是那种难受得很想要大哭一场的感受,可是她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

凉辰月的擦擦泪水,墨黑美眸直直的看着姑苏。许久,她终于开口道:“姑苏我想问你”

她的话断断续续,似乎是在试探着姑苏皓月,深怕他会不开心。只是她却不知她的小心试探依旧没有逃过姑苏皓月的眼睛,也不会知道她的小心试探对他来说才是最大的失落。

在她眼里,他还不是她最相信的人啊。

姑苏皓月坦然一笑,轻声道:“问吧,我都告诉你。”温热的语气仿佛立在水上的莲叶,轻柔得见不到一丝水花,宠溺的语气似乎能滴出水来。

凉辰月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支支吾吾的开口了,“那个完颜瑾,是什么人啊?”

姑苏皓月了然一笑,果不其然,和他猜想的一模一样。

“东越战神,东越国都奉成神一样的瑾王爷,曾经也是我最好的兄弟。”姑苏皓月想了想,还是将最后一句话补上。

凉辰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姑苏皓月的手不由自主的去揉她的脑袋。

她一定是知道他故意不告诉她她想要知道的事情,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才行,如此纠结的表情却把姑苏皓月给逗乐了。

姑苏皓月睁着一双墨黑美眸直直的看着他,水灵灵的眸子竟让人半点也不舍得欺骗她。姑苏皓月释然了,他心中属意她,她想要知道的事情,他又怎么舍得有半分隐瞒。

“你真的想要知道关于他的事吗?”哪怕你听了之后会不开心,也会想听吗?

姑苏皓月不会忘记,那一日凉辰月的眸中何其的悲伤,她就像一个赌徒,赌输了之后一无所有的那种绝望。姑苏皓月每想起那个画面,他的心就会一下一下的抽疼。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真的希望凉辰月能够忘记,永远都不要记起来。

刚知道凉辰月失忆时,姑苏皓月的心里是庆幸的。却不是因为从此凉辰月只记得他一人,而是庆幸她不用想起那些她不开心的事,接下来的日子他想要让她过得开心便好。

他有时候又会想,若是她有一天突然想起来了,便是要再经受一次以前那种痛苦,这对她来说才是最残忍的吧。

凉辰月看着姑苏皓月的神情,她的心里顿时闪过一丝浓浓的不安。她为何会突然对完颜瑾那么在意,完全是因为今日战场上相见时,她似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那么多她看不透的东西,她知道他在东越国的地位有多高,也听姑苏皓月说过他做事时的狠厉,可偏偏在与她对战时,她却根本就感受不到一点他身上的狠厉,反而很明显的感受到完颜瑾对她刻意的退让。

她的武功虽然学了一些,但也不过是一些皮毛,她就不信她这点皮毛功夫真能刺杀到完颜瑾。若不是他的刻意退让,她或许连他一根发丝都碰不到吧。

可是此时此刻,她看着姑苏的眼睛。她那么想要知道的事情突然间又不是很想知道了,完颜瑾是谁对她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比姑苏还要重要吗?

答案是否定的。她看得出来,有些事情姑苏不愿意说,可是为而来她,他可以做一些他不想做的事情。那她又为什么不能为了他,不逼他做那些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思及此,凉辰月坚决的摇摇头,整个人扑进姑苏皓月的怀里,喃喃道:“我不想知道了。我不想让姑苏为难,有些事情你既然不想让我知道,那么我就选择不知道就好了。等什么时候你愿意告诉我了,那么我再听好不好?”

姑苏皓月受宠若惊,他当真没想到凉辰月这么玲珑剔透,竟然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心思。想了想,又或许她一直就是这么通透的一个人,有些事情她不说,并不意味着她不知道。有些事她不做,并不意味着她不敢做。

第两百六十四章 主子去了

天楚国军队终在天色朦胧的时候抵达皇宫,这时候没有那么多人,动静没有那么大。只有月影和众大臣前来接驾,见到姑苏皓月平安归来总归是一件好事,虽然在场许多人都对姑苏皓月的做法有些不满。

虽然这些大臣都在京城待着,边关的战事却是了如指掌的,姑苏皓月伤了完颜瑾却又退兵放过他,这让许多人都赶到不满。

这分明是因为姑苏皓月看着往日的情分上才放过了完颜瑾,这是一个多好的机会,这时要是不一举歼灭东越,他日又待何时才能摆脱东越的控制?

姑苏皓月才刚刚回宫,便有一众大臣守在殿外等着姑苏皓月给一个说法。

姑苏皓月让月影带凉辰月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去面对众大臣。

其中不少的人也对凉辰月很不满。

首先,她毕竟曾是完颜瑾的部下,又是东越的人,虽然现在失去记忆,但也难保哪一天她回想起来了,给东越国做暗探怎么办。

其二,这女子长得国色天香,姑苏皓月为了她什么事情都可以做。都说妖言惑众,谁能确保这女子就不是个红颜祸水?

于是便有人提议要么让人监管凉辰月,她要是有任何异样也能让他们第一时间抓捕。要么就让姑苏皓月另娶妾氏,而不是让后宫她一人独大。

像这一类的奏折数不胜数,全部呈上来在姑苏皓月面前堆起了一个小山堆。

姑苏皓月面无表情的听他们一个个陈述完,听他们一个个议论着凉辰月如何的祸国殃民。终于有人察觉到姑苏皓月的不对劲,这才都渐渐的安静下来,等着姑苏皓月发言。

姑苏皓月站起身,一步一步的从阶梯走下,与大臣的距离越来越近,在前面的臣子立即跪下,连着身后的人也纷纷跪下。

天子面前,谁敢不俯首称臣?

然而,姑苏皓月直接忽视了他们这些莫须有的事情,一个闪身来到一位大臣身旁,骨节分明的手准确无误的掐上那人的脖颈,稍稍用劲,竟把那人整个腾空抓起来。

那人是顾相,年纪与姑苏皓月相仿,在这些人中唯一一个没有下跪的人。

看见这一幕,大臣们的额头汗珠密布,背上仿佛有阴风阵阵,那些方才说得最大声,说得最多的人纷纷将头低下,深怕下一个人便是自己。

姑苏皓月目光狠厉的看着顾相,他们怎么指责他为何放过那么好的机会都随意,他也听进去了,反正做也做了,谁都改变不了什么。他冷淡的看着这些人一个个的说完他们想要说的话,心里面悄无声息的强忍着不爆发,容许他们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

可是他不能容忍有人诋毁凉辰月一句!

顾相是吧,在朝中也是有一些地位的人,虽说是老头子留下来的人,但是目测着也没有老头子那么讨厌,有些政策方针提的不错他也听取了,他寻思着留在身边兴许是有些用处的。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带头诋毁凉辰月。

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啊,谁都不许说她一句!

顾相面色坦然,全然没有畏惧,哪怕他的额角青筋暴跳也不见他哼一声。

姑苏皓月手中的力道没有半分减退,隐隐还有加重的趋势。

没有任何言语,在场的大臣也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可是周遭的气氛却如同冰室一般,冻得人的瑟瑟发抖。

“皇上!”

就在所有人以为顾相会被这样无声无息的活活掐死时,一个小太监火急火燎的跑进来,大喊了一声皇上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去了。

姑苏皓月并没有放手的意思,目光落在小太监身上,沉声道:“说!”

小太监也不知道这边是这个情况,他跪在那儿整个人抖成了一个筛子,又不敢和姑苏皓月对视,便垂下头,断断续续的说道:“启禀启禀皇上,宫外传来消息,说是说是宁馨姑娘难产,如今危在旦夕”

闻言,姑苏皓月立即松手,面色变得铁青,也不管在场的大臣还跪在那儿议论什么,直接朝着殿外走去。

恰好遇上月影带着一些人也刚好赶来,许是他先得知了消息才让人来通报姑苏皓月的,等姑苏皓月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马车。

姑苏皓月内心焦急万分,他怎么忘了这事。他去东越之前便听宁馨她的孩子快要出生了,回来的那些天他又忙着各种国事便一再没有去探望,如今收到这个消息,他十分自责。

虽然他已经给她雇了好几个京城最好的产婆,也让人悉心照料着,但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并不是他所能把控的。

姑苏皓月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先去了,他自己去的话速度还能快一些。月影点头,姑苏皓月跟他说完话便已经消失不见了,他没有再耽误,带着一些人一同往宫外赶去。

没多久,姑苏皓月便出现在宫外的小院子中。一个产婆手里还端着一盆血水,见到姑苏皓月的时候差点没吓晕过去。姑苏皓月上前,大声问道:“宁馨怎么样了?”

姑苏皓月的语气不容人多加思考,带着十足的霸气,那产婆就算再惶惶不安也不敢有所怠慢,皱着一张脸哀声道:“孩子倒是生下来了,只可惜大人恐怕是保不住了。”说完之后,那产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一句话,仿佛有一棵巨雷在他的脑中炸响一般,姑苏皓月在那一刻有些迷茫,内心沉重得让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他说过了,会代替姑苏残月好好照顾宁馨!

姑苏皓月缓过神来,没再抓着产婆问话,直接进了里屋。

里屋几个产婆见到姑苏皓月纷纷跪下来,哭着让姑苏皓月饶命。

姑苏皓月脸色暗沉,床的两侧都跪着人,还有一个手里抱着一个正在啼哭的婴儿,那人双手不停的颤抖着。

姑苏皓月的目光扫过屋内的所有人,只见床上仿佛刚刚醒来,那人压着声音喊着:“孩子,让我看看孩子”

姑苏皓月从那人手里接过孩子,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将那孩子交到宁馨的怀里。

宁馨亲昵用自己苍白的脸颊蹭了蹭那孩子,苍白得无一点血色的嘴角勾起一道弧度,她垂下眼眸,轻轻的在那孩子的脸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吻,竟从眼角滑落下一颗豆大的泪珠来。

只听见她抽噎的声音,却不见她哭出声来。

姑苏皓月垂下眼眸,内心很不是滋味。

“抱歉,我来晚了。”姑苏皓月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些他说过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他真的想要替姑苏残月好好照顾宁馨,可是天为什么总是不如人愿?

这些日子因为宁馨的存在,他还能找到一个能够安慰自己的地方,才渐渐从那件事情走出来,可是谁能想到,上天似乎就是不愿意让他过得好一些,又要将他身边的人一个个带走了。

“皓月,你别这样。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要不是你,或许这个孩子都不能健康的生下来。我的身子一直都不好,要不是你派人悉心照料,或许还没到这一天,这孩子就已经离我而去了”宁馨见到这样的姑苏皓月,心中不由的心疼起他来。

他是比姑苏残月还要悲惨的一个人,明明是所有人都瞩目的人,为了姑苏残月他默默的付出了很多,可是他付出的这些却没有人看到,就连姑苏残月也没有看到。可是他却从来都没有抱怨过,反而一直觉得自己为姑苏残月做得还不够多。

或许放在以前,宁馨还是多少多他有一些怨恨的,但她也只是恨他为了自己的弟弟放弃了她罢了。

如今,反而要替姑苏残月谢谢他,若是没有他,或许姑苏残月的日子会过得更惨一些。

“同样的,若是没有这个孩子,那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宁馨说得越来越小声,甚至让人感觉要被她喘气的声音所湮灭,若是不仔细听着,或许根本就听不到她在说些什么。

“皓月,你再你再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宁馨轻声说道,她的眼中满是渴望和希冀,哪怕知道这个人一定会答应她,可是她还是很小心翼翼的盘问着。

姑苏皓月握住她的手,连忙点头说道:“你说你说。”

宁馨笑了,如她所想的那般,姑苏皓月一定会答应她的。

“代我和残月,好好的照顾这个孩子好吗?她是三月盛开的桃花,也是我和残月最后的一点点希望。拜托你,一定要替我们好好照顾她。”宁馨用一种恳求的语气,她希望姑苏皓月能够知道他wie她做的一切让她多感激。

姑苏皓月点头,自然护好好照顾的啊。那孩子没有了父亲又没有了母亲,他若是不照看着,他怎么对得起宁馨的嘱托。

宁馨让姑苏皓月将所有人都叫出去,她想要和孩子单独的相处一下。姑苏皓月全都依她了,让人都出去只留了一个在这里调火炉的下人,就连他自己也到外边守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里头传来一声杯子摔碎的声音,不用问,姑苏皓月也知道发生了什么。紧接着传来的是那下人悲痛的喊了一句。

第两百六十五章 一波又起

屋内婴儿啼哭的声音一直不停,姑苏皓月在门口站了许久,迟迟不敢进去。随后月影带着一群人刚刚赶来,见到这番场景,心中也多少知道怎么回事了。

那位方才端着水盆的产婆见到了月影,连忙上前,匍匐而跪,说道:“少将军,女主子身子一直不见好,这几日似乎也有些神志不清,郎中来看过好几次都说已无生还之兆。恳请少将军息怒,看在我们这么些天对女主子悉心照顾的份上,绕过我们一命吧。”

那妇人一边说着一边抽搭起来,又不敢抬头看他们两人,地上很快就低落了好几滴泪水。

月影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姑苏皓月,见他没有想象中那么堕落才稍稍放宽了心。

姑苏皓月自然是全都听进去了,他咽了口口水,企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沙哑,对着妇人说道:“她这几日可有跟你们说过话?”

那妇人一听到姑苏皓月的声音,下意识的抬头要回答他的问题,可见到月影的时候又立即低下头去了。

他们都知道月影是皇上身边的人,那么这让月影都毕恭毕敬的人,可想而知便是天楚国的新国君了。她们平日里连见到月影时都不敢直视,见到姑苏皓月时就更不敢去看他了。

“回回主子。女主子这几日和往日一般,喜欢在院子里摆弄这些花儿,时不时对着这些花说说话,之后便会回房间好好歇着。对了,主子嘱咐过我们,若是她真的去了,就让我们将那些东西交给你们。”那妇女颤颤巍巍的将话说完,迟迟不敢抬起头来。

“什么东西?现在就去拿来。”姑苏皓月说道。

宁馨那么爱姑苏残月,他们的孩子才刚刚出生,她一定有很多话很多想要留给她的东西。

那妇女听了,便立即去办。

“主子,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月影向来嘴笨,他也不过是一介武夫,太过细腻的话又说不出口来。

姑苏皓月长长叹了一口气,眸子刹那间变得煞红,他咽了咽喉,任谁见了都知道他心里难受,如鲠在喉的感觉。

“不必劝我,我已经看淡了”

从姑苏残月在自己面前倒下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开始意识到了什么才是死亡。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在给自己找事情做,就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是一旦空闲下来,再想起这些事情来,又是一样的难受。

因为他一个人的不快,他身边的被一个人都为他而担忧着。

月影每日小心翼翼的替他瞻前顾后,帮他做许多事情,甚至协助他将那些曾经欺负过姑苏残月的人一个个都收拾了一遍。不仅如此,他还要在他失落的这段时间里替他看着朝中的局势动荡,为他操碎了心。

凉辰月知道他心里难受,费劲心思,小心翼翼的给他开导,元宵那晚用她自己的经历来开解他。

宁馨也一直在告诉他,他做的够多,够好了。甚至到了临死前,也要告诉他,让他不要再放在心上。因为担心他还是会放在心上,将她的女儿托付给他照顾。

似乎所有的人,都在照顾他的情绪。

就在方才,宁馨的话让他彻底领悟了。他若是再不从这件事情的阴影中走出来,或许真的没有谁能够将他带出来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陪在他身边的,不是么?宁馨固然如此,那小月月呢

姑苏皓月不敢再往下想了

产婆拿来了一个布袋包裹,姑苏皓月打开。里头放了许多婴儿的衣裳,小袜子,小手套,小棉袄竟然全都有了,而且更加令人惊讶的是,这些婴儿的衣裳全都是女娃穿的衣裳。

然后还有两封信,一封是给孩子的信,一封是给姑苏皓月的。

姑苏皓月拆开那封给自己的信,细细读完,再一次感受到宁馨的良苦用心。她也是那么通透的一个人,明明知道了自己的身子撑不了几天,最担心的竟然还是他。

幸好,在这之前他已经彻底醒悟了。宁馨也可以放心了吧。那孩子,他自然是会放在身边好好照顾的。

这儿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姑苏皓月也该要回宫了。如今宫中监视他的人不少,皇宫中未必就是安全的,那孩子恐怕要先受累一些日子。

幸好月影早有准备,早就悄悄的把事情都办好了,那孩子也有个嘱托的地方,他亲自去找的,可信度也很高,姑苏皓月千叮咛万嘱咐,这才放心离去。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日到晚才刚刚忙完,姑苏皓月回到宫中便收到一个更为糟糕的消息。

凉辰月不见了

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姑苏皓月整个人都爆发了,愤怒的举起那个给他报这个消息的太监,双眸目赤欲裂,仿佛要将整个人生吞活剥了去。

像是有一只狰狞的恶兽,在这一瞬间就能将他啃噬殆尽。将他才刚刚安抚下来的情绪瞬间吞噬,吐出可怖的骸骨,露出他更为凶残的一面。

腥风血雨,仿佛只是在顷刻间。

“告诉我,到底是谁?是谁干的?是谁干的?”姑苏皓月扯着沙哑的嗓音,撕心裂肺的怒吼着,似乎只要他吼得足够大声,那将他的人捉走的人便会乖乖把他的女孩送回来一样。

那被挂在空中的太监抖得像片落叶一样,不敢说话又不敢动,深怕姑苏皓月一个松手就将他给摔下来。

身后的几个宫女连忙解释道:“回禀皇上,辰月姑娘从回宫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出过那间屋子,我们中午送饭的时候还在那儿呢。到了晚上送饭的时候就不见人影了。奴婢发誓,奴婢真的一直都守在那间屋子外头,不敢离开半步。”

姑苏皓月千叮咛万嘱咐,谁都知道凉辰月对于姑苏皓月来说有多重要。在照料凉辰月这一方面谁都不敢打马虎,甚至比照料姑苏皓月还要细心许多。

因为知道凉辰月在姑苏皓月不在的情况下,她不喜欢有陌生人在旁边。所以姑苏皓月特意吩咐了她们不能太近的去打扰她,自此之后她便总是和那只三色的小野猫待在一块儿。

姑苏皓月越听越是烦躁,这个时候谁想要听解释啊。他想要见到他的小月月,越快越好!

姑苏皓月发起火来基本上是什么都顾忌不上的,月影立即上前劝阻他。

“主子,属下觉得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我们的人也时时刻刻都在屋外守着凉姑娘,若是有人闯进宫中抓凉姑娘,我们的人应该会发现的,那么自然也会通知我们。只怕,抓走凉姑娘的人非同一般啊。”月影急忙解释,想要转移姑苏皓月的注意力,最好的方法自然是让他将注意力都转移到凉辰月的身上。

姑苏皓月似乎是听进去了,手下一放,那太监从空中摔下来哎呦叫了一声,立即跪的整整齐齐不敢再发出一声。

“让他们迅速来见我!”姑苏皓月留下一句话,便往主殿中走去。

月影领命,不用说他也知道,姑苏皓月要见的是谁,他的心里也为他们捏一把汗。

姑苏皓月今日因为宁馨的事情心情就很不好,刚回到宫中又收到一个更糟糕的消息,情绪大起大落,他却半点疲惫的感觉都没有。心里焦躁万分,担心着凉辰月的下落。

不必说,那些负责守着凉辰月的暗卫一个个都领了罚。姑苏皓月还是气未消,命令他们全程搜索凉辰月的下落,若是找不着,便自行了断吧。

姑苏皓月也不是盲目的寻找,在皇宫中第一个锁定的人便是顾相,可奈何他用尽各种手段,也不见得从顾相嘴里挖出点什么东西来。

他也找上了老头,老头最近一直都没什么动作,他也从那儿找不到什么头绪。

一直到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士兵来报,城门口一人胸口缠着纱布,单枪匹马的便喊着要见他。

姑苏皓月原是谁也不见,可听人来报那人是完颜瑾,便二话没说的让人将他带进宫里来。

原是天楚国发出的通告让完颜瑾见到了,恰逢墨冰他们都在前线对抗东越的军队,完颜瑾趁着他们不知道的时候,便一人单枪匹马的感到了这儿。

只是任凭他的速度再快,赶到这儿也花去了一天的时间,到达天楚也已是晚上的时间。

他筋疲力尽,伤口已经不知道扯裂了几次。在天楚国城门外让人通报之后便晕过去了,姑苏皓月让人将他带进宫的时候他已经从马上摔了下来。

姑苏皓月让月影找了信任的人给完颜瑾医治,完颜瑾的身份较为特殊,在天楚国这里必定有许多人想要杀了他,姑苏皓月便将他安置在自己的内殿,决不让歹人有半点机会靠近。

第两百六十六章 早有预料

等到完颜瑾醒来的时候又是另外一番光景,姑苏皓月一直让人守着,所以完颜瑾醒来的时候很快就有人给姑苏皓月通报了。只是,没等来通报的下人退下,就见着完颜瑾在那人后一步到达了。

完颜瑾身上的纱布很显然已经被换新的了,伤口处也做了一些处理,虽然不见得就愈合了,却比他来的时候要好上许多。他若是没有人认错的话,这是姑苏皓月的药。

因为那身奇怪的病,姑苏皓月的身子娇贵得很,轻轻刮伤那伤口便会特别严重,这药特别珍贵,用了之后愈合效果极好,又不会留下疤痕,姑苏皓月宝贝得很,当初这药还是完颜瑾让人给姑苏皓月找来的呢。

才不过半月的时间,他们的关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各自的身份地位更像是倒换过来一般。

如今的姑苏皓月,不再如以前那般是个低人一等的质子,而是坐在皇位上的天楚国新国君,拥有号令三军的权利和地位。而站在下头的完颜瑾,从举国上下敬仰的瑾王爷,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东越国追杀的对象,如今更是只身一人闯到天楚国来。

姑苏皓月佩服完颜瑾身上的这种韧性,就算天楚国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想要杀他,他也无所畏惧,只身一人,说闯就闯。

完颜瑾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苍白,却难掩他如今阴沉的神色。

他没有爆发,从醒来到现在,他都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毕竟如今他没有什么立场去质问什么。可是见到姑苏皓月的时候,他依旧咬牙切齿,气愤他在他将凉辰月交到他手上的时候,竟然没有好好照看着她,怎么能这么轻易的让人抓了去。

那丫头失忆了,功夫也学会不到三成,她一个姑娘家怕是对付不了谁吧。

姑苏皓月也没有再坐在龙椅上,让下人全都退出去了,屋内只剩下他和完颜瑾两人。

“是我不好,没有看好她。”姑苏皓月率先开口说话,他承认,是他做的不好,他若是留个心眼便会带着凉辰月一起出宫,毕竟现在皇宫中不少关于她的流言蜚语。

这两日来,虽然他已经派了许多人去寻找凉辰月的下落,却始终没有什么消息,他的心里也憋着一口气,恨不能狠狠的惩罚自己一顿。

完颜瑾沉声,鼻尖大喘着粗气,他看起来面色平静,可是谁又知道他的心里早就急的团团转了。

“我来找你也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凉辰月的下落。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完颜瑾沉声道,他听到凉辰月出事了的第一个瞬间便是想要找姑苏皓月算账,就如他在踏进这这间屋子之前他也以为自己会忍不住找姑苏皓月算账。但是那根叫做理智的线还紧紧的绷着,硬是让他脸不红心不跳的将所有情绪咽下去了。

对于凉辰月的时候,多一个人帮助便是多一个帮手,姑苏皓月也没有隐瞒,将那日发生的事情都和完颜瑾说了一遍,并且将朝中几个有可能绑走凉辰月的人也一并归类出来。

完颜瑾一一听下去了,听完之后却不急着给建议,反而说着要见梧桐。

姑苏皓月不明所以,但是他也是了解完颜瑾的,立刻让人将梧桐请过来。

姑苏皓月没有多问,和完颜瑾一起等梧桐过来,气愤一度变得很尴尬。

之后梧桐便来了,上次姑苏皓月和凉辰月去了冷宫之后,不知是不是姑苏皓月偷偷让人安排的,总之冷宫的日子是比往常要好过许多了。

完颜瑾见到梧桐的时候着实被惊艳了一把,并不是因为她的容貌有多艳丽,而是因为,这人有一张和蓼花一模一样的脸。要不是她是在天楚国皇宫里的人,身上又穿着天楚国的服饰,他真的会以为这人就是蓼花。

蓼花曾经假扮凉辰月贴近过他的身,她身上的那种感觉和梧桐近乎一模一样,若是她换上了蓼花的衣裳,或许他一定会认错吧。

“皓月,我方才在后院听说有人要见我,可是眼前这位公子?”梧桐笑着向完颜瑾点点头打个招呼,见到完颜瑾的第一感觉便是觉得他身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那足以睥睨天下的眸子宛若星辰,似乎都被藏在那一弯眼波了。

这人,一见便知不是一个普通人。

姑苏皓月点点头,示意完颜瑾。完颜瑾单刀直入,没有任何避讳,开口便问:“你便是三大圣女之一?”

梧桐心下一凛,这人的眸子给人感觉太犀利了,当他看向她的时候,似乎能把她整个人都看透。

她点点头,等着完颜瑾接着往下说。

“既然如此,你必然认得你的孪生姐姐蓼花。你与蓼花之间的恩怨他人再聊,今日我想问你,你是不是知道关于顾九思的所有事情?”完颜瑾也没有再多加遮掩,问的比较匆忙。

却不知,完颜瑾几句话让梧桐整个人激动得颤抖起来。

他在说蓼花啊,那么是不是说明蓼花还好好活着?

还未说出什么,梧桐的双眸已经红透。不管是蓼花还是顾九思,都是她的亲人,她最重要的两个人啊。

“是,顾九思也是三大圣女之一,我们和顾九思虽然不是亲生的姐妹,却比亲生姐妹的感情还要要好。当年我被迫嫁到天楚,和蓼花,九思她们失去了联系,直到我将皓月和残月生下来以后,九思来过皇宫一次,她告诉我南黎川欺骗了她,欺骗了我们所有人,将圣器全都骗了去。我却是没想到,那一次竟然是我和九思见的最后一次面。”

“那时我才知道,将我嫁到这儿来的是琼的亲姐姐。她被南黎川所利用了,据九思所说她也被南黎川抓起来了,只剩下九思一人侥幸逃离。九思便一个人带着那块玉东躲西藏,南黎川偷盗圣器的事情无人知道,人们都以为九思一人带着圣器逃跑,漠烟国那边也派了许多人追杀她。”梧桐讲起这件事情总是很难受,这或许是她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

“那时她才刚刚怀有六甲,又要面对那么多追兵,她一个女子,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躲过来的。后来,便有人传来消息,九思被漠烟国的人追杀,最终失去性命。后来便再没有听过她的消息了。”梧桐叹了一口气,这是她这么多年来一直藏在心里的事情,也是她最难受的事情。当初她们觉得守护圣器这件事情有多光荣如今便有多悔恨。

她见着们因为守护圣器在所有人的眼里的神圣和伟大,到后来九思被漠烟国的人追杀。那份初心怕是早就被碾压成无数块。到头来她们一直当命一样去守护的圣器却竟然成为了毁灭她们三人的刽子手。

完颜瑾是了解过顾九思的事情的,但是自己去了解都不如当事人告诉自己的时候那么鲜明。

“那么我再问你,如果这三样圣器都被收集在一起会有什么样的威力?”这是完颜瑾最想知道的事情,他原本都已经想要了怎么一步一步的去解答这个问题,但是如今的情势根本没有时间让他好好查个清楚。

梧桐回答了完颜瑾的所有问题之后,完颜瑾的心里已经有些答案了。

“能够无声无息的闯入皇宫轻而易举带走凉辰月的人,或许不仅仅是我,你肯定也想到了。”完颜瑾看着姑苏皓月,等着他回答。

姑苏皓月点头,“不错,我也是第一个就将注意力都放在萧子陌的身上。我遇到的能够和我一样隐身的人也只有他。但是我们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这么明显的特征一眼便让人怀疑到他,更像是在故意转移我们的视线,所以我便放弃了这一条线索。”

“萧子陌能够做到随意闯入皇宫,他要带走凉辰月轻而易举,我们也能轻易的想到他,那边更加说明这是刻意而为之,真正想要带走凉辰月的人只有南黎川一人。”完颜瑾坚决的说道。

他原本就策划了所有,将这盘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萧子陌和南黎川早有勾结,南黎川借萧子陌兵力追击他们军队怕是早就料到了那真正的玉佩在他的身上,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凉辰月会在他们下手之前,从完颜瑾的身上夺走了玉佩。

南黎川从完颜瑾身上拿不到玉佩自然会去很找凉辰月,借萧子陌的手去将凉辰月带离他们的视线,事实上,南黎川早就将凉辰月带走了。

墨冰之前为何说再忍过那段时间便可以结束了,他们和天楚交战,看起来似乎在削弱自己的兵力,事实上是在引诱萧子陌他们。完颜瑾原是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只是没想到,所有的事情部署下来之后,还是没有料到,凉辰月会拿去他的龙鱼玉佩,让南黎川的目标发生转移。

姑苏皓月真的没有想到原来完颜瑾早就有了部署,他见着他们现在的处境那么糟糕,却是没想到这些不过是完颜瑾做出来的表面现象罢了。目的就是为了引诱南黎川和萧子陌趁虚而入,他们也好趁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第两百六十七章 无懈可击

东越汴京。

慕倾城无法出府,便让采薇动用她以前所有的关系,收集边关的第一消息。

然而,收集到的消息都是不好的。

完颜瑾是完颜家族的消息被彻底扩散,如今整个汴京的人都知道完颜瑾的真实身份。据说他在边关又受了伤,皇帝这边拍了人去捉拿他,完颜瑾的处境实在难堪。

慕倾城恨不能与他同生共死,可如今,她除了在王府中日日等着那边的消息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她连出王府都是一个问题。

朝中完颜瑾的势力被迅速打压,太子向皇帝引荐了萧子陌,如今朝堂之上最出风头的便是他和太子。那捉拿完颜瑾的任务皇帝也一并交与了萧子陌。

慕倾城后悔万分,从萧子陌出现在她的身边开始,她便知道这个人目的不纯,她本不该与他靠近,或许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只是那时的她哪里想得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果不其然,那萧子陌的目标真的是完颜瑾。

王府的人差不多都遣散了,张管家一直在催着慕倾城,让她快些搬离王府。如今完颜瑾在边关那边已经是左右为难,皇帝正想要趁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没多久便会盯上王府了吧。

然而,慕倾城却迟迟不想离开王府。这块地方一直是她所向往的地方。若是说的再奢侈一点,她想要在这儿,等着那个人平安回来。

虽然现在他的处境有多困难,可是他就是有一种能力,让人忍不住去相信他的能力。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她都会等。

张管家和采薇多次劝导,可是慕倾城都没有听进去,谁劝都不听。

终有在某一天,身着黑衣,脸上带着面巾的杀手闯进王府,一个个凶神恶煞,如同地狱里来的修罗一般。若是以前的凉辰月在这儿,必然一眼就认出来,这些都是炼狱城的杀手。

慕倾城才刚刚醒来,她一直在等着采薇过来送吃的。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得采薇过来。她呼喊着采薇的名字,呼喊着张管家,可是却没有人回应她。

她轻悄悄的来到门口,依旧没有发现采薇和张管家的身影。于是她便打开了门,想着出去探一探。

听雨轩一处静悄悄的,她走到院子的桃花树下,那儿有一个摔碎的碗,似乎本来是盛着一些粥的,如今全撒在地上,冰凉得很,如她的心一样。

一种浓浓的不安在心里悄然升起,她加快了脚步,嘴里一声一声的喊着采薇的名字。第一次发现听雨轩空旷得让人发慌,她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回声。

一直到她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那被挂在门上的一具尸体让她整个人彻底的奔溃了。

只见采薇的身子被一只大刀贯穿,大刀没入院子的木门,她就这样一直挂在那儿。胸口一大片的鲜血已经风干了,双手双脚僵硬无比,慕倾城奋力的去拔那把刀,可是却没有任何用处,她根本就拔不出来。

慕倾城整个人都哭成了一个泪人,一夜之间,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桃花树下的破碗一定是采薇摔的吧,她发现了异样第一件事便是要去关小院子的门,所以才会在这儿被杀的。可是,他们为什么又要放过她呢?

采薇走了,她还剩下什么?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自始至终与她相依为命的似乎只有采薇。偌大的幕府,却根本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处。真正在乎她的人寥寥无几

她在边边哭泣着采薇的突然离开,一边埋汰着世道的不公

直到她的后背站了一个人,那人拍了下她的肩膀,她才反应过来。心惊胆战的转过身,在见到那人的面容时,她的面色瞬间煞白,抬起早就麻痹了的腿便要远离那人,可是却在下一秒整个人摔了下去。

那人还十分好心的上前将她扶起,身上那种儒雅气息和他君子端方的笑容和他真正的面目真的一点也不搭。

慕倾城侧身,躲过那人伸来的手,整个人拼命耳朵往后挪动,双目狰狞的看着眼前这个人。

“你走开,不许靠近我我不想再见到你”慕倾城如同失控了一般,嘴里面不停的喃喃着这几句话,脸部的肌肉一下一下的颤抖着,双眸瞪得很大,写满了抗拒。

萧子陌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往慕倾城那儿多走了几步,在她面前蹲下,食指捏着慕倾城的下巴,强迫着她与他对视。起初,慕倾城不愿配合他,他手中的力道便增加了几分,一直到慕倾城疼得咂舌妥协了他才满意的减轻手中的力道。

“城儿这才多久没来找你,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了吗?”萧子陌邪邪的笑道,双眸尽是肆虐。

慕倾城不语,紧抿着唇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个人就是一个魔鬼。她总算是看清他了,他要是不满了,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大概是知道了慕倾城不吃这一套,他便一笑了之,又说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犹记得当时要见一眼城儿可是要等城儿自己愿意呢,这王府的大门这还是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进来呢。我的城儿,你是不是也觉得很惊喜?”

慕倾城心中满是耻辱,她知道萧子陌说的是什么。那些她每每想起来都会后悔的事情,那些她每每想起来都会难受的事情。她恨不得忘记所有的事情,或许会好受一些。

她不想看着萧子陌,那是她最大的耻辱啊,可是这个人却捏着她的脉搏,让她不得不从。于是她便只得将萧子陌抛过来的所有耻辱全都一分不少的受着。

萧子陌的眼睛一直看着慕倾城,将她脸上所有的变化都一一记下。很好,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这种将别人的喜怒哀乐拽自己手上的感受他特别享受,就好像他牵制了所有,所有的人都必须听他的吩咐,照着他说的去做。

“你这个小人,从你接近我的那一天开始,你的目标就是阿瑾对不对?你利用我,将我一步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失去了阿瑾,失去了所有的一切,这样一来,你满意了吗?”慕倾城愤恨的吼道,这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情。

萧子陌轻笑,“阿瑾?叫得可真亲密啊。我的城儿,完颜瑾可有像我这样喊过你?没有吧。在他眼里,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是。”萧子陌贴近慕倾城的耳边,喃喃道:“你可别忘了,真正和你有肌肤之亲的人可是我”

最后一句话,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慕倾城实在忍受不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怎么会不知道,她时时刻刻记得。若是没有那件事情,或许她还能坦然的面对阿瑾,可是如今彻底醒悟过来的时候,有些事情已经晚了,她便更没有资格去等那人的转身了。

“萧子陌,是你毁了我,我现在这个样子全都是拜你所赐,为什你都得到了你想要的还要过来折磨我?放过我,不好吗?”慕倾城哭成了一个泪人,卑微的求着那人能够放过她。

萧子陌俯下身来,双手抓紧了慕倾城的手臂,如同狮子一般咆哮道:“不够!根本不够!我要的还有很多很多,你不过是完颜瑾身边最无关紧要的一个人罢了。若是你对于完颜瑾来说还有些重要,那么我至少还能有一些成就感,玩弄他的女人对他来说还算是一些耻辱。可你不是”

“我要的,是完颜瑾的所有。他的权利、地位,所有的一切我都要夺过来。我要那些人睁眼看看,到底谁才是王者,谁才会笑到最后。”萧子陌几乎是瞬间变得猖狂起来,双眸腥红。

他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一点一点的把完颜瑾逼到现在这个地步,就是想要他们看着他是如何从一无所有变得强大,让他们看看,他是如何把完颜瑾狠狠的踩在脚下的。

如今他做的还不够,他还没有看着完颜瑾死在自己的面前,他又怎么可能会收手

“呵呵阿瑾是不灭的战神,在我心里,没有一个人能够战胜他。就好像你得到了我的身体,但你依旧得不到我的心一样。你现在得到的只不过是你能看到的,那些你看不到的东西,你也永远都看不到。”慕倾城说道。她看着萧子陌这个样子,心里的恐惧顿时少了许多,有一种越挫越勇的感受。只要他会因为她说的话愤怒,那么就说明他不是那么无懈可击。

萧子陌看着慕倾城,眸中顿时染上些许笑意,似乎在嘲笑着她的愚蠢。

第两百六十八章 旁门左道

萧子陌俯下身子,将慕倾城整个人往自己这边拉过来,宛如蝙蝠吸血那般的气势猛的吸一口她的芳香,他闭上眼睛似乎是在回味着。却在下一刻,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容,手中的人也随意的丢弃。末了,又从衣兜里拿出一张折叠的方方正正的手帕,一下一下的擦拭着双手。

慕倾城紧咬着下唇,她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侮辱,她的心里又气又觉得羞耻,可是尽管如此,她也只得忍气吞声,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萧子陌,你看不上我,但不也利用了我达到你自己的目的吗?你不过是会些旁门左道,用一些卑劣的手段罢了。若是你光明正大的和阿瑾比试,我怕,你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来。”慕倾城说道。

萧子陌不怒反笑,一步一步的往后退,慢悠悠的说道:“很好,很好。这辈子,我最恨的便是被人拿来作对比,最恨的便是这种无论做什么都永远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感受。”

“我原本以为,你毕竟是跟过我的女人,我便对你网开一面,或许还能留你在身边。看着样子,是没有这个必要了。”萧子陌说完,将那插在采薇身上的刀瞬间拔出来,随后,血淋淋的刀刃便对准了慕倾城。

染了鲜血的刀刃在阳光下不会反光,却更让人觉得刺眼,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是人在死亡面前所露出的一种恐惧。

“城儿,别怕,也不过是一刀子的事情。”犀利的刀锋直指着慕倾城,随着萧子陌的移动,渐渐地在慕倾城的眼瞳中放大。

慕倾城坦然一笑,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和空虚。

她这一生,活着真是一个笑话。

上天给了她这么好的身世,给了她这么好的才华。可偏偏就不能把阿瑾也一并给她。

她要的,从来都只是阿瑾能给她一份至死不渝的爱罢了。曾经,她以为她抓住了这份爱。后来才发现,原来抓住的是此生难逃的宿命。

永远得不到心中所爱的宿命。

而今,这个世界不仅仅剥夺了她的所有,就连这份宿命都不舍得给她。

她曾以为凉辰月才是最悲惨的一个人,后来她发现她又错了。她有阿瑾的爱,也有姑苏皓月的爱。

她曾嘲笑她一无所有,到头来发现,一无所有的其实是她自己,这世界上爱她的人都已经离去,没有人爱她啊。

慕倾城目光凄冷,她嗤笑道:“杀了我也好,反正你现在在我身上也得不到任何东西了。”

几乎在这一瞬间,她仿佛看淡了许多。

萧子陌手中的刀刃轻轻的从慕倾城的脸颊上划过,上头的血水也随即落在慕倾城的脸上,仿佛在一片雪地上掉落的焉梅,红的刺眼。

萧子陌轻轻一笑,随后又将那叠的方方正正的手帕拿出来,一下一下擦拭着刀刃上的血痕。

“多美的人儿啊,这么精致的一张脸蛋,你说这一刀下去是不是就全毁了?”萧子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更有趣的事情,他又说道:“对呀,若是让你就这么死了那岂不是可惜了,一点价值都没有。慕倾城,我问你,你想不想和我打个赌,我们赌一赌完颜瑾会不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怜惜你?”

萧子陌笑得猖獗,慕倾城看着他现在这副模样,心中涌起一阵阵的不安。她有预感,萧子陌一定是有了更折磨人的法子。

只是,如果他是针对自己也就罢了,若是他用来对付完颜瑾

“你想多了,阿瑾根本就不爱我,这不是你一直给我强调的事情吗?现在我信了,你不要在我身上打其它主意。你既然决定要杀死的人,为什么又要突然反悔?”慕倾城整个人都慌乱了,她隐隐能感受到萧子陌在打什么主意。可那偏偏是她最害怕的一幕啊。

萧子陌听了之后并没有打消这个念头,然而更加兴奋了,为他能想到这个方法而兴奋。

“城儿,你或许没有真正的了解完颜瑾这个人,可是我不一样,我想要打败他,早就将他的一切摸透。如果你是他喜欢的女子,或许为了这个天下,他可以完全不顾你的死活,宁愿舍弃他心爱的女子也要保全这个天下。”

“但是,你代表的若是这天下的任何一个人,在他的心里或许算的上几斤几两,这个堵指不定还真的能赢呢。”萧子陌将那把刀刃随意一丢,就连语气都变得欢脱了许多。

慕倾城紧咬着下唇,双眸紧紧的盯着萧子陌,心中便纵有数多愤恨却也无法发泄出来。

她真的想不到,若是他用自己去威胁阿瑾会是怎样的场景。又或许,无论怎样的场景她都不想看到吧。

萧子陌让人将慕倾城关进屋里,又派了重兵把守,决不能让她逃走了。

不管慕倾城怎么挣扎,她也不过是一个弱女子,根本无法挣脱这群男子的束缚。

“萧子陌,你想要怎么对付阿瑾是你的事,为什么偏偏要扯上我?”慕倾城大喊着,萧子陌已经走到了门口,听到这句话之后硬是又踱步回来。

慕倾城被人两只手驾着,根本挣脱不了。萧子陌凑近她,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处,他笑着说道:“因为,你也是我想要毁掉的人。”

慕倾城目瞪口呆的看着萧子陌,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萧子陌轻笑,随即又说道:“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你可是狠下心将我们的孩子打掉了!”

“如果那是完颜瑾的孩子,你就舍不得吧?”萧子陌的语气变得冰冷,眸中没有任何一点温度,就连之前装出来的那种温柔也不想要了。

慕倾城沉默,原来他知道。

她以为她的那些雕虫小技真的就骗过了所有人,她故意将自己的孩子弄掉了怪在秦巧儿的身上,阿瑾都没有怀疑过她。她真没想到,萧子陌会知道。

然而,萧子陌岂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有一件事,原本我不想告诉你。但事到如今,瞒着你也毫无用处。那日慕老千岁见过凉辰月之后,最后一个见到的人其实是我,那毒是我下的,那致命伤自然也是我留下的。我的城儿啊,只可惜你一直都不知道,帮你报仇的人其实才是你真正的仇人。”

萧子陌得意洋洋,就如同干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看着慕倾城那几近崩溃的神情,他的心里总算是有一种逾越的成就感了。

这个世间从来都没有对他好过,他好不容易想要去爱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却用着这种方式去背叛他。

也好啊,反正大家都是被抛弃的那个人,他再送给对方一刀也不过是葬送他之前一闪而过的犯傻的念头罢了。

慕倾城整个人瞬间呆滞,双目变得空洞。就好像顷刻之间,她就与这个世界隔绝了,她看不到那白茫茫的在空中飘散的雪花,听不到树上偶尔传来的鸟鸣声,甚至,她连刺骨的寒风都感受不到。整个人愣在那里,没有任何思绪。

等到墨冰他们发现完颜瑾不见了的时候已经是那日临近黄昏的时候,他们刚刚打了一场恶战回来。这次于他们对战的士兵不是普通的士兵,随便一个人都能一个顶他们两个。果真如完颜瑾猜测的那般,炼狱城的杀手都投身于朝廷,如今和他们正面对抗的气势是炼狱城的军队,只不过带头的那人是萧子陌罢了。

完颜瑾留了信,信中也交代了一些事情,知道完颜瑾没有出事他们才放心了许多。

陌其琛和四大护卫看守着整个军营,萧子陌一次次的进攻,他们也从不怯场,战场上和士兵一同挥洒热血。

几日过去,终于等来了姑苏皓月。

姑苏皓月带着天楚国的军队向他们赶来,虽然完颜瑾早就留信说了这件事,可是真正见到这一幕的时候真的让人很不相信。毕竟才在不久之前,他们还是战场上面对面的敌人。

姑苏皓月和完颜瑾分为两路,姑苏皓月带人在这边拦住萧子陌,完颜瑾自己一个人去找南黎川。

姑苏皓月的到来,给军营填充了一股势气,就像雪中送炭一般,他带来的是完颜瑾一人去天楚国没有发生意外的消息,带来的是他们二人再次并肩作战的消息。

墨冰和慕云最为欣慰,他们和姑苏皓月弄成那个样子也是他们不想看到的。现在姑苏皓月回归,他们又一起并肩作战,和以前一样,一起帮助完颜瑾完成任务。

也是完颜瑾去天楚国的时候,姑苏皓月才知道了,完颜瑾在天楚有自己的人,但是不管他们之间的战争多热烈,他也从来没有想过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去解决。

原先,他之所以与完颜瑾闹掰的原因,就是想要有一天,替凉辰月狠狠的收拾他一顿。那一剑就够了,完颜瑾没有躲开。

第两百六十九章 她的使命

炼狱城外,北风呼啸,如暗夜里对月哀嚎的狼群。四周长得快要一个人高的乱草全都向着一个方向弯去,即是凌乱,又是整齐,枯死的色彩在黑夜里添加了几分颜色。

完颜瑾骑一红色骏马,许是才刚刚赶到这儿,鼻息有些重。深邃的眸子仔细的审视着四周的环境,笨重的城门紧闭着,像是从来都没有打开过一样。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城墙上,那巍峨耸立的十米高墙,人站在这儿下面显得多么渺小。

曾经,这堵墙将他们生生隔成了两端,两个不一样的世界。那人牵挂着他,他也同样牵挂着她,可奈何这座墙却一直屹立不倒,硬是将他隔在这边嘈杂而冷漠的世界里。

完颜瑾收回目光,那一刻闪过的狠厉,顷刻之间没入无边的黑暗里,再不见了踪影。

解了马身上的绳索,完颜瑾试了试绳索的力道,随后便往墙上抛去,僵硬的绳索瞬间勾住了一条城墙上的石柱,在空中随意缠绕几下便稳稳的挂在那石柱上。

完颜瑾从马上站起,接着马儿的后背发力,顺着绳索朝着城墙上爬去。

这时,成千上万的箭支从四面八方往他这边射来,似乎所有的目标都指向他,那人仿佛要在这一刻让他毙命。完颜瑾手无寸铁,躲无可躲,便只得借助手上的绳索一边晃荡着身子躲避箭支,一边用最快的速度朝着城墙爬去。

就在他快要爬山城墙的时候,一只箭准确无误的刺向绳索,之后稳当的插在城墙上极其结实。拿绳子瞬间失去了支持力,眼看着绳索上的线一点一点的绷断。

完颜瑾见那绳索是支撑不了他的力道了,便放弃了绳索又落回了原地。在他落地的那一刻,头顶传来一声猖獗的嘲笑声。

“本座当时谁呢吗,原是汴京瑾王爷。怎么?瑾王爷不忙着与天楚打战,怎么还有闲情逸致来我炼狱城做客?”高高站在城墙上的人身上依旧是他终日穿着的一身黑袍兜风,脸上一个白色面具就如同他的标志,让人一眼便认得了这人是谁。

完颜瑾抬起头,看着高高站在城墙上的那人,眸中神色复杂,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受。

“本王今日前来,不必说城主也应该知道。这些年来,瑾王府和炼狱城一直都相安无事,本王答应你的事情也都逐一完成,您也拿到了你想要的东西。那人对你来说没有任何用处了,城主一直扣留是作何意思?”完颜瑾冷声道,纵使他如今站在城墙上那人有十米距离的地上,那浑身散发的气场却半点也不输给他。

炼狱城城主忍不住笑出声,完颜瑾就算看不到他面具后是怎样的一张脸,可却能很明显的感受他那视世人皆如蝼蚁的高高在上的气势。

“逐一完成?瑾王爷,你这话会不会说得太快了些本座要拿龙鱼玉佩,你什么时候叫给本座?若不是本座亲自出手,或许至今还被你蒙在鼓里。”南黎川说着,语气渐渐变得愤恨。

他最气愤的,是完颜瑾的忤逆。不管是在东越还是在天楚,没有谁是对完颜瑾不忌惮三分的。这样一个人所有人的忌惮的人,事实上却要听从他的话。

暂且不说完颜瑾能够为他做些什么,就凭这一点上,就能够让人兴奋不已。

世人都害怕的完颜瑾,在自己面前注定要低下身子,这样的事情谁听了不会觉得爽快,恨不能自己便是那个人啊。

但是完颜瑾对于南黎川的话却不是百依百顺,那些违背原则的事情他是坚决不会去做的,就算是答应他寻找圣器的下落也是因为他不知道那圣器会危害到人们的安全,不知道南黎川要他寻找的东西竟然就是各派都在寻找的圣器。

一直以来,完颜瑾虽然对此感到疑惑,但也没有多加思索。他这个人言出必行,而南黎川也不会太过狮子大开口,真正要完颜瑾替他做的,出了寻找圣器之外便是让炼狱城再东越站稳脚跟,让炼狱城在东越这里独树一帜,远远高于其它门派。

这些年来,完颜瑾做的极好。炼狱城也的确成为东越的一大势力,至今东越的任何小家门派都无法和炼狱城相媲美。

南黎川享受这一切待遇久了就这不愿意失去,只是他和完颜瑾之间的约定也是有限期的。十年的时间,那丫头也到了要出城的时候。凉辰月离开炼狱城之后,完颜瑾便不再如以前那般被他约束着。

炼狱城如今的地位也足够抵挡一面,不需要完颜瑾再多加照料,南黎川便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这个期间,完颜瑾知道了他要找的东西便是圣器,所以他便迟迟没有将那龙鱼玉佩交与他。

南黎川十分气恼,知道完颜瑾私藏龙鱼玉佩却迟迟没有交给他的时候,他更是气愤不已。就好像一直捏在手里的木偶有了自己的思想,不在听从他的命令一般,那种极大的落差感让他十分不爽。

完颜瑾便是知道南黎川会拿这件事情说话,“你当时口口声声说这东西并无用处,只不过是你闲暇时候的收藏罢了。本王若是没有记错,当时您可是将那东西视作自己的,如此荒诞无礼的事情竟也是你会做出来的事,你不是一向自诩高人一等么?本王倒是没有看出来哪一点高尚了。”

完颜瑾的语气充满嘲笑和讽刺,如同十年前那个十几岁的少年一般,依旧没把他放在眼里。

“完颜瑾,本座和你之间就是交。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本座手中都有筹码让你乖乖听话,本座若是开心了,想要放过那丫头也不是不可能。同样的,本座若是不爽快了,那丫头也别想能好过。别说为何偏偏要折磨她,谁让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你瑾王爷心里一直记挂的人呢?换个人或许还真没法威胁到你。”

南黎川说得条条是道,明明是如此卑鄙无耻的话语,从他的嘴里却能听出一副道貌傲然的气势,道理通顺的让人无法反驳。

这么多年过去了,完颜瑾一直在他面前演戏。他以为随便找来一个女子,在汴京大肆的搞些名堂,让汴京所有人都以为他瑾王爷此生最爱的人是慕倾城,他便也会轻信。他以为这样他便会将注意力从凉辰月身上移开,实在是太好笑了。

若不是当时便知道了他对凉辰月深入骨髓的爱,或许他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威胁完颜瑾呢。

“本座说过,你若是不按本座说的来做,本座有的是办法将那丫头带回。陌其琛以为他会一些江湖骗术便能从中作梗,让凉辰月拜托本座的控制,太可笑了,你们这群异想天开的蝼蚁。”

南黎川的话让完颜瑾想起了那日陌其琛对他说的话,从炼狱城出来的人终身都拜托不了炼狱城的控制,他们身上都被刻下了炼狱城的标记,若是炼狱城的弟子犯了城规,城主下令追杀,凭借他们身上的标记,炼狱城也能随时随地的将那人弄死。

陌其琛是唯一一个摆脱炼狱城控制的人,他见到凉辰月,知道凉辰月是炼狱城的人。有好几次想要带着凉辰月隐居,便是这个原因。只不过或许是他的方法不对,被凉辰月无情的拒绝了好几次。

“不管过程是多么不愉快,但终究你不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了么?本王此次前来也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带走那个人,其他的一切都随你。”完颜瑾说道。

他原先的布局,便是还要引南黎川来跟他讨要龙鱼玉佩,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凉辰月突然出现,打乱了他所有的计谋,一盘棋再次有散,虽然不至于失去控制,却也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凉辰月,是他最踌躇不定的一步,也是唯一能打乱他的所有思绪的人。

若是知道凉辰月会被南黎川抓到,他怎么也不可能让她设险。他也不至于非要引着东越的军队和天楚国的军队一同袭击他们,不如直接将龙鱼玉佩交与他更省事。但也不是他不想,毕竟姑苏皓月突然的改变也是他措手不及的,他要让计划进行下去,这战是非打不可的。

完颜瑾第一次说那圣器南黎川要便拿去,南黎川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也没有怎么惬意。

“本座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过那个丫头,她的身份本座从一开始便已经知晓,她生下来的那一刻便注定了要为本座牺牲,要为本座办事。就算是死,她也要把她这一生的使命完成了才可逃脱。”南黎川从宽大的斗篷中拿出了一块玉佩,在月光下发着苍白的光芒。

完颜瑾双拳紧握,一直沉静的眸子瞬间冒着怒火。

这个人,从一开始便知道凉辰月的身份。从一开始便想要利用凉辰月去做那些满足他私欲的事情。

第两百七十章 与生俱来

完颜瑾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便是让凉辰月进炼狱城。将凉辰月放在南黎川的身边,简直是送羊如虎口。从第一次接触他开始,他身上的这种视所有人皆如蝼蚁的作风便让完颜瑾感到不快。

一个人尽管再怎么强大,再怎么天下无敌,他也终归需要一份对世间的敬畏,若是没有这份敬畏,他就算长活一世,一世过后,他的所有便会随着他的消失而荡然无存,不见踪影。如此一来,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谁都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这种连自己的孩子都利用的人。凉辰月于他,到底算什么?

那日梧桐将凉辰月的身世告诉自己,完颜瑾也彻底知道了南黎川为何会一直牵制着凉辰月。凉辰月作为圣女的后人,她的血液能够解开顾九思在龙鱼玉佩上的封印,所以在血光阵的时候,那座红色的陵墓才会因为凉辰月而碰触机关。

“就因为她是你的孩子,你就要利用她去满足你自己的野心?南黎川,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懦夫罢了。”完颜瑾真的十分后悔,他想着,若不是因为他,或许南黎川就不会知道凉辰月的存在。又或者说,如果她不曾见过他,他也不曾爱过她,这场悲剧或许就不会萌芽

一切的前因后果似乎从一开始便已经注定,在那日他的一次偶然经过,那一次的相遇相识,点点滴滴,原以为是世上最美的意外,却不曾想,竟是此生最大的遗憾。

若是可以,他宁愿背负一辈子的深仇大恨,没有遇到她,或许他不会有那样一份斗志,又或许他会过得再艰难一些,也或许他的胸怀也不会那么宽广,能容下的也不会太多。他依旧会拼劲全力去复兴皇朝,为自己的父皇母后报仇,只不过,这样一来他便是一个神,没有情欲,没有任何感情的神,一个只会杀人复仇的神。

“哧”南黎川嗤笑一声,语气中似乎是在嘲笑一些什么。他看着完颜瑾,越是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的力量可以那么强大,强大到能够改变另外一个人。

凉辰月于完颜瑾来说,就像是灵魂的洗礼,将他整个人从里到外又重新洗刷了一遍,他的脾性因为凉辰月而渐渐变得温良,没有之前那么暴戾,而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在他一个只知道复仇的恶神身上竟然生起了一颗悲悯天下的心。

太可笑了,也太让人意想不到了。

“完颜瑾,那丫头对你来说,真有那么重要么?重要到让你愿意抛下一切?”南黎川突然问道。

完颜瑾稍稍一愣,一瞬间没能明白过来南黎川想要做什么。他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或许是因为眼前这人太过阴险狡诈,他每说一句话,眉做一件事似乎都有他的目的。完颜瑾在与他对峙的时候,总是要提起万分的精神,绝不允许自己像当初一样轻易被他糊弄了。而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完颜瑾却猜不到他的目的。

完颜瑾沉下心来,第一次正视这个问题。“如你所说,若是有一些东西是你励志要得到的,为了得到这件东西,你也能不惜任何代价,利用各种阴谋手段弄到手。同样的,将这东西换作一个人,也是一样的心里。或许并不是非要与之相依相守,而是希望在自己能看到的,或是不能看到的地方,知道她一直安好便好。”

从前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的依附一个人。他不是没有见过比她更要好更加讨人喜欢的人,但是事实上他能遇到的,能试图让自己喜欢上的,到了最后他都能从中跳出来,清醒的意识到,这不是她,这也不是他想要的她。

他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在心里久久反复询问过自己好多次,到哪每一次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南黎川听了之后沉默了许久,完颜瑾看不见他的脸,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事,抬眼望上那十米高的城墙,那被风吹起的宽大黑袍不停的发出摆动的声音,只见他的手中紧紧拿着那块龙鱼玉佩,那下面垂挂这的穗子也随着风一下一下的摆动,那抹身影便如此立在一片寒风萧瑟之中,竟然莫名的多了几分孤寂感。

不知过了多久,南黎川抬起头看着天上的那轮几乎要被乌云遮蔽的月亮。尽管见不到他面具背后是怎样的一张脸,可是此时此刻,完颜瑾很明显的感觉到南黎川的身上第一次有一种叫做人气的东西在涌动。

难不成,他也有难言之隐么?

却在这时,南黎川的怀中多了一个女子。那人身子消瘦许多,似乎是昏过去了,低垂着脑袋不省人事。身上的红衣惹人眼,不需要见到正面,却依旧能够让他一眼就认出她来。

完颜瑾的双眸瞬间被那抹身影吸引,再难移开。他整个人都警惕起来,那是他的丫头,如今就在南黎川的怀里,而南黎川到底在打些什么主意他至今也没有彻底弄清楚。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人长得这么相似?本座以为将你的容貌强行做了修改你便不会和那人长得一样,若不是因为你有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或许本座真能放你一命。”南黎川说着话,粗粝的掌心越过凉辰月的脸颊,落在她的耳根,手中轻轻一捻,便将脸上那层薄薄的面皮撕扯掉。

大概是力道太大,或是那面皮贴得太紧,面皮被撕掉的那一刻,凉辰月便被疼醒了,抬眸之间才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

完颜瑾在下头看得急红了脸,他起初不知道南黎川话里的意思,直到见他撕去凉辰月脸上的面皮时他才被她的那张精美绝伦的脸所惊艳,可却来不及多想,他心里的担忧始终让他记挂着凉辰月。

“南黎川,你放开她。有什么事情,尽管冲着本王来。”完颜瑾吼道,如今的凉辰月与以前不同,她失去了记忆,本身就比平常人要更加没有安全感,见到这样的场景准是会给她的心里留下阴影的。

凉辰月睁着猩红的眼,眸中虽然写满了惊恐,可却一直忍着没有说什么,怯生生的看着眼前这个带着白色面具的人。

那双墨黑美眸纯粹而毫无杂质,像是西域昂贵的黑曜石,哪怕是借着暗淡的月光却依旧能散发出它的光芒。那么的耀眼,那么的迷人。

南黎川再看到这双眼眸的时候,有一刹那的失神。

这双眼睛实在是太熟悉了,曾经也有一个人这样猩红着一双眼眸看着自己,也是这么的迷人,这么的让人流连忘返。可是可是,最后一次见到之后,那人便永远的躺在凄冷的木棺里,在再也没有睁眼看过他

南黎川红了眼,也红了脸。双手紧紧握拳,左手中的长刀在月光下发着寒光,凉辰月便在他的右手侧,只要他狠下心,只要他手起刀落,这副和那人一模一样的面孔便会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她是他一个人的,不管是生气的她,还是伤心的她,只要她的眼眸那样看着自己,他便会为她所动,为她去做所有她想让他做的事情。

她曾经说过了,不管天涯海角,她会陪着他。

她来找过自己,只不过在利益与她之间,他的选择却是舍弃她

十七年来他没有一日不在后悔,当在一片乱葬岗中见到她破浪不堪的尸体时,他恨不得屠尽整个世界,只为她一人血流成河。

他后悔了,他什么都没有得到,他更是失去了她。

那个人在她的心里是独一无二的,她是那样的高贵,那样的与众不同,他怎么舍得有一个人与她拥有相同的样貌,不管是谁,她都比不上她。

南黎川看着凉辰月,突然狂笑起来,手中长刀轻轻一挥,周遭气流便随之涌动,如狂风一般呼啸,叫嚣着濒临死亡的肆虐。

凉辰月定定的看着南黎川,贝齿紧紧的咬着唇瓣,脚下轻轻的往后挪动。

她真的很害怕,可是又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志气该鼓动着她,让她冷静下来。

在这个时刻,她的脑中一片混沌,什么都没想,一片空白。

刚刚醒来的时候,她的心里便开始恐惧,她下意识的希望姑苏皓月能够出现在他的身旁,可是他迟迟没有来。于是她的心里便有一个声音,像是与生俱来的一般,支撑着她不要害怕,勇敢的面对所有的一切。

之后便听到城墙下面完颜瑾开口说话,她的心里才多了几丝安稳。

这个人她记得,才在不久,她用长剑在他的胸口处留了一处伤口。若是换了一个人,她绝对会以为那人会将她当成死敌。可这个人,她总是觉得他不会。

第两百七十一章 无情的人

南黎川恶狠狠的看着凉辰月,擎住凉辰月手臂的左手也随即用力,凉辰月疼得倒吸一口气,可是她的脸上却一直保持着冷静的状态。没有因为他的恐吓就闭上眼睛,反而这样直直的看着他,那样纯净无辜的眼神竟让人忍不住为之忏悔,恨不能替她受了这份罪。

“你是谁?为什么一定要杀我?”凉辰月忽然开口,不卑不亢的于南黎川对峙,那诚挚的眸子仿佛能透过白色面具,直接看透那人的心。

南黎川心下一愣,被这丫头突然的问题愣住了。

她微微触眉,长长的睫毛轻颤,这样无辜又疑惑的眼神看着他时,仿佛再一次和那人的身影重叠了。他的心里欣喜若狂,恨不得留住这一刻,留住这一瞬间,他真的看到她了,就好像她就在自己的身边一样,她那么的美好,那么的圣洁,仿佛暗夜里透过来的一束光,指引着一步一步的靠近。

可是,他却记得,这光有多么刺眼!

这不是她,这不过是一个刚好和她长得一模一样,连抬眼垂眸的动作都那么一致的赝品罢了!

这个世间怎么可能会有人能代替她!

这一刻,他的心里万分焦灼。

一面他反反复复的提醒自己,这个人不是她,就算长相一致又如何,她终究也不是她。他怎么能允许这个世间有一个人去窃读她的容貌,怎么允许这样的人存在这个世界上!

一面无比的渴望能够流出此时此刻这丫头流露出来的片刻和那人重叠的瞬间,他等了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隐忍,他一直都在期待,期待着有一天她能这样看着他。

如此极端的两个心里一直在撕扯着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筋,他痛不欲生,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怅然若失感席卷至全身。

凉辰月的眼睛一直看着南黎川,用余光探测这四周的情况,她寻思着找一个时机逃走,可是这儿是十米高的城墙,南黎川在这儿,她就算再小心翼翼也是插翅难逃。

她的余光看到了完颜瑾,见到他给自己比手势,她的心中微微诧异但也很快就领悟,完颜瑾这是让她多拖延一些时间,便是如此,她才会突然问南黎川这个问题。

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南黎川便将她猛地往另一边推去,拿着长刀的手都在激烈颤抖着,凉辰月心中有些慌乱,她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不安总是有的。可又似乎有些东西在一直支撑着她,她强迫自己的目光尽量不要落在完颜瑾的身上,现在南黎川的注意力全在她的身上,这样才能给完颜瑾多争取一些时间。

之前完颜瑾都没有行动,那是因为南黎川没有将凉辰月交出来,他便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南黎川已经让凉辰月出现在他的眼皮底下了,只要凉辰月安好,他便没有任何顾忌。

他必须抓紧时间,现在的每一刻对凉辰月来说都是煎熬。

完颜瑾将刀插进门缝里,想要挪动里面长条,将城门打开。只不过,城门的重量却不是一个普通人所能承受的。

汴京城的城门门口必然会有一队小兵看守,把守城门,排查每日进出城中的人群是其中要务,另一件便是要合力开关城门。四五个人的力道也就勉勉强强将城门推动,所以完颜瑾想要用一己之力打开城门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完颜瑾手中的长刀一上一下,将卡主城门的长条一下一下的往一边挪去。长条倒不是有多重,只是特别长,他移动起来特别费时。

挪动长条的声音一声一声十分快速,完颜瑾的心里却更是着急,他的速度必须要赶在南黎川之前,他不想凉辰月一直处于危险的时刻。

城墙上南黎川的注意力都被凉辰月吸引了去,在推开凉辰月之后,他的眼神便不再那么游离,渐渐被阴险覆盖,看着凉辰月的这张脸,不会如方才那般的愣神,更多的是愤恨。

这是一张他又爱又恨的脸!

“为什么?呵呵”南黎川嗤笑,看着凉辰月的眼神中多了几丝脑恨,有一种怒火中烧的感觉。

“要怪就怪在你长了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我的九思是全天下最独一无二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比的上她,没有什么能比的上她,同样的,你也不可以!你根本不配得到她这张脸。”南黎川气愤不已,看着凉辰月这张脸,他恨不得上前撕下来。

“人的身体发肤全都受之父母,就算我和你说的那个九思长得一模一样,那也是我无可选择的事情。要真去寻谁才是最惹怒你的,你或许该去寻我的父母。只不过,我失忆了全都不记得。倒是听姑苏说过,我是个孤儿,但以前也是有人带着的。若真非要杀一个人才能解恨,不如你去找他。”

凉辰月一本正经的跟南黎川辩解,她虽然失了忆,却又不是傻了,分得清什么事情对自己来说是对是错。殊不知,她这番话在不知不觉间狠狠的将完颜瑾给出卖了。

南黎川嗤笑,不知道这丫头哪里来的逻辑,竟是把他给整笑了。

“丫头,这和以前的你一点也不像。”南黎川说道。

若是换作以前的凉辰月,她怎么也说不出这样歪七扭八的道理来。

凉辰月见着南黎川看起来似乎没有方才那么的咄咄逼人,心里这才没有那么慌乱。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只要她稳住了南黎川,她相信完颜瑾一定有办法救她的。

“难道我说的没有道理吗?你若真是要说是谁的错,或许真要追溯到我父母那儿去。况且,不必你说,我也不喜欢他们。”凉辰月的话里面多多少少投入些许真实的感情,就像一个小孩子在抱怨着心爱的玩物被人弄坏并且弄丢了一样,言语之间竟然多了几分控诉。

她的父母啊,她还真的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据说是被一场大火卷走了,对于他们的印象全然没有,所以她也不会觉得伤心或是怎样,但却依旧存了一些抱怨的心里,在她眼里,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就是撒下她不管了。

在某一刻,南黎川沉静多年的心突然绞痛起来。他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因为他的一颗心早就随着那个人的生命一同死去。任何对他来说没有利益的事情他都不会放在眼里,他会去做的事情必然是存了一些目的在那儿,似乎从一开始便是这样。

他将自己逼到了一个极端,不允许自己存有任何的感情,他也从不相信谁。他的世界唯有她一人是一个意外,其它人,不管是谁,他都能毫无顾忌的一刀而下。这和他在炼狱城的宗旨是一致的,那时一个杀手必须具备的铁血无情,像当时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时也依旧要无动于衷。

就好像他从一开始便知道凉辰月的身份,他也依旧如此,理所当然的将她当作自己获取利益的工具。与其他的人区别大概就是她身上有他能够利用的东西吧。

可是方才凉辰月垂眸似有若无的在抱怨着自己的父母时,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孩子在自己最亲的父母面前抱怨着别的孩子有糖而她没有一般。

他甚至有些不相信,凉辰月这不是在他面前故意摆下一道。可是无论是以前的凉辰月,还是现在的凉辰月,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自己这十年来一直恐惧的这个黑袍男子是她的亲生父亲。

凉辰月惊愕的发现南黎川身上的怒火仿佛在顷刻之间就灭了,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让南黎川不再那么的想杀了自己,甚至还用这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城主的年纪若是平常的人,应该已经有自己的孩子了吧。但是我觉得,像您这样的人还是不大适合有孩子,身上背负的仇恨太多了,若是仇家找上门来,便不会有安生的日子过。城主,你在听吗?”凉辰月像个话痨一样,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心里面虽然一直有一根弦紧紧的绷着,但是很显然已经镇定了许多。

从凉辰月说到他的时候,南黎川便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没有意料到凉辰月竟然会和他讨论他的孩子,而且用一种第三者的角度和他谈论。最重要的是,她说他不适合有孩子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仇家太多。难道不是因为他这个人太过阴险,那孩子若是留在他身边也会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么?

说到这儿的时候,南黎川的心里萌出一丝酸涩。他是个无情的人,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谁都不不会愿意跟他打交道。而他也的确如此,凉辰月在他身边的这十年,他每日都能见到她在擂台上挥洒鲜血和泪水,见她每次出任务回来浑身的伤,他也从来不会因为她的身份而多她有所偏袒,甚至,曾经还想要把她变成像他一样无情的人。

第两百七十二章 她会心疼

南黎川藏在面具下的那双眼睛看了凉辰月好久好久,右手上的那把长刀他还未收起,一直立在那儿。可是因为凉辰月的短短的几句话,他竟然忘记了此前他要做的事。

沉默良久,他在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了一道弧度,感慨道:“你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和九思真像。”

九思是谁?

凉辰月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字,眼前这个男人浑身上下充斥着灰暗和暴虐的气息,仿佛是行走在夜间脱离了这个世界的一股阴风,所到之处皆是一片冷清。

才在前一刻的时候他还说着要如何杀了她的话,那么的暴虐,充满戾气。却当他嘴里呢喃着九思这个人的名时,那种暴虐的气息却消散了不少,像是苦涩的药里头加的蜜水,甜甜的,丝丝的,处处透着小心翼翼,仿佛语气再说得重一些的话就会叨扰到什么似的。

九思该是他的意中人吧。

凉辰月看着他拿着龙鱼玉佩的那只手似乎又紧了一些,她猜测着南黎川的心情,比起他的小心翼翼,每说一句话都更像是踩在刀口上,稍有不慎迎接她的便是鲜血淋漓吧。

“九思一定是个好姑娘,能让您记住这么久的人必定有她的非凡之处。”凉辰月顺着南黎川的话说下去。

南黎川惊愕的看了凉辰月一眼,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和他有共鸣的人。他那些藏在心底的思绪一点一点的被她勾起,看着她的脸,他会想到那个人,想到那个人,心口处有一块地方总是会痛的。即使它已经好久都没有痛过了。

“当然了,我的九思是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姑娘。她那么善良,那么好,可是这些人,一个个都想要置她于死地,都想要拆散我们。若不是他们若不是他们,我和九思便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们全都该死!”南黎川的眼睛不知道盯着哪块地方,在那一瞬间,凉辰月仿佛从他的眼眸中看见了好多的情绪,杀意如潮水般涌动,才一瞬间那仅存的一点温柔被他吞噬,被所谓愤恨的情绪所侵染。

凉辰月咬唇,心里头想着该怎么接话。却在抬眸的瞬间,看见南黎川用着一种苦大仇深的眼神看着自己,她的心里一咯噔,涌起的一股不安促使她一步一步的往后移。

“不错,他们全都该死。可是他们死了,九思也回不来。可是丫头,你可以,你可以把我的九思找回来!”南黎川双目紧紧的盯着凉辰月,用着一种看猎物的神情看着她。语毕,他整个人一步一步的朝着凉辰月走去,心中不禁冷笑着,这种小把戏也想要糊弄他么。

“我有什么办法?就算就算我跟她长得一模一样,她还是她,我也还是我。您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呢?”凉辰月提高了音量,在她的视线中,她已经看见完颜瑾正在往他们这边一步一步的过来。

南黎川摇摇头,心中一片唏嘘。

“本座也不想杀你,可谁让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救九思!”手中长刀举起,在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的一切都禁止了,暗淡的月光将刀刃晃得刺眼。手起刀落之时,鲜红的血液四处飞溅,明亮如镜面的刀刃顷刻间变成血红色,如此,便更是惹人唏嘘。

凉辰月紧闭双眸,整个人都缩在一起,那把刀高高悬垂在半空的时候她便做好了致命的准备。

时间仿佛很长,长到在那一刻间发生的事情可以变成一张张的画面去呈现。时间又仿佛很短,短到她不知道到底是谁伤了谁,那是谁的血,那是谁的剑,又是谁的刀

她整个娇小的身子被人紧紧的护在怀里,那人从后背抱住她,带着她旋转了一个角度,期间发生的事情她全都没有看见,只知道那殷红的血啊,飞溅得四处都是。

那人的怀里有多温热,她的脑袋便有多疼痛,像是有好多好多她陌生却又熟悉的画面冒然闯入,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在做什么,只知道那白衣翩翩的少年让她一眼沦陷,一个模糊的身影百年让她红了眼。

到底他是谁?

完颜瑾将凉辰月紧紧的抱在怀里,力道之大让人咂舌。他如此庆幸,庆幸他来得刚刚好,若是晚了一步,或许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完颜瑾的剑刺伤了南黎川的手臂,南黎川举刀的那只手彻底的偏了个方向。趁这一个空档,他将凉辰月紧紧的搂在怀里。胸口处的伤口再次被扯开,白色的纱布被鲜血彻底染红,完颜瑾来不及躲避,南黎川的长刀便一下一下的落在他的后背上。

一条条的刀痕无比的渗人,血水像瀑布一样翻涌而下,很快就将完颜瑾的后背整个浸湿。

南黎川反应过来是完颜瑾和凉辰月联合起来欺骗他,他便气愤不已。他原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凉辰月一刀杀了完事,可是完颜瑾却在这个时候恰巧的赶到,看着他将凉辰月紧紧拥在怀里的时候,他的脑中也浮现了许多许久没有记起的画面。

完颜瑾为了凉辰月可以豁出去性命,这样的果断和毫不犹豫是南黎川身上所不具备的。

曾经也有一个人,为了他不顾性命,冒着生命危险赶到汴京来找他,可他却为了避开圣器在他这儿的嫌疑,放任着那些人四处追杀她。作为新升起的小门派,炼狱城自然也要参与其中,他没有办法,便也只得派了人一并去追杀。

直到她的尸体摆在他的面前时,他才突然意识到这个人的重要性,才知道此次一别,便是永生,便是阴阳相隔。

他嫉妒死了完颜瑾能够这样肆无忌惮的为一个人付出,看着他将凉辰月抱在怀里,将自己最没有防备的后背暴露给别人,他的心里面就十分扭曲,就好像完颜瑾是刻意做给自己看一样。

一共不知道下了多少刀,完颜瑾的背后已经一片血肉模糊。从醒来之后一直平静的凉辰月在这时奔溃的大哭。

那长刀落在他后背上时他都会闷哼一声,而她又与他靠得那么近,他的一呼一吸,他身上浅浅的桃花香气全都充斥着她的鼻腔。她的心里好难受,她手足无措。

她身后的这个人拼了命的去维护她,或许是知道她哭了,他干脆连闷哼都没有了,死咬着牙根一声不吭,怀抱着她的力道却加重了不少。若是换作往前,她绝壁会嚷嚷着他弄疼了她,可现在她却似乎一点也察觉不到疼痛了。

她的心里十分的难受,似乎有一种已经植入骨髓的东西正在一点一点的苏醒。此时此刻,她绝对相信,身后这个人一定是她一个特别重要的人,重要到她可以为他付出生命。可是现在的情势,却是他将她怀里,受着她该受的罪。

如今的凉辰月,全然不记得身后那人,是她小时候视若生命的人,是她可以为之奔赴炼狱城的人。

凉辰月试着挣扎,她不能让他这样,不知道她会心疼么?

可是她才刚刚挪动一下,完颜瑾就抱得更加用力,之后似乎还扯动了伤口,他没有忍住,一不小心倒吸了一口气,连着凉辰月的心也跟着倒吸了一口气。

如此,她便不敢再动了。

南黎川似乎是有些厌倦了,手中的刀被扔到一边,抬脚便往完颜瑾的血肉模糊的后背一踹,完颜瑾无力抵抗,愣是差点和凉辰月一同摔在地上。

“求求你,停下吧!求你了”凉辰月再不能控制自己了,她奔溃的失声痛哭,一声一声的求着南黎川。

真的不能再继续了,他会死的!他会死的!

任谁见到一个人这样保护自己,都会心疼的吧,尽管她还是不明白完颜瑾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尽管她还是不知道他们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战场上的那一剑,她没有任何犹豫,可也没想过会那么成功,完颜瑾真的对她没有任何躲避,似乎她的那一剑他已经等了很久了。凉辰月将那一剑刺入他的胸口时,那种痛苦明明那么揪心,可她还是不想再看他一眼,她根本就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

从她失忆醒来开始,她便一直跟在姑苏的旁边,他对她那么好。她对他的好感就好像是与生俱来的一样,她对他的依赖并不是凭空,她失忆了,可是心里却一直记得有一个人对她来说有多重要,有一个人也对她这么好,所以她也自然而然的将姑苏皓月当成那个人。

可是姑苏又与那个人有些不一样。就比如,她将桃花糕递到他面前时,他的脸上那么惊讶又那么欣喜。明明这样的反应是她想要看到的,可是她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第两百七十三章 微微一笑

完颜瑾的身上全是血水,疼痛是他麻木。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游离,视线有些模糊,一双眸子甚至无法聚焦。

淡淡的微风轻轻吹来,错过血肉模糊的伤口,引起一阵疼痛,完颜瑾痛的闭上眼睛,原本就因为上次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的脸色,如今更是几近透明。他张张嘴角,话还未说出口,便有一股血腥从体内蔓延至口腔,在他开口要说话的时候猛得吐出来,染在凉辰月的红色长衣上。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竟然有些庆幸,幸好,他灭有再穿那套白色长衣来。他不喜欢穿白色的衣裳,喜好更为偏向暗色的衣裳,可那丫头喜欢看啊。虽然被那丫头刺破了一道口子,可他却一直舍不得扔。

凉辰月心中惊起一片慌乱,他一定伤的很重。

大概是完颜瑾真的没有力气了,这次竟然让凉辰月成功的转过身去。

完颜瑾的脸上顿时闪过许多慌乱,他的心里五味杂陈,那双眸子也不如平时那么镇定自若,躲躲闪闪的,一直不敢看凉辰月的眼睛。

他怕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他的心虚和担心。

他若是死了倒是没什么,可是他若是倒下了,谁来保护她。他原本运筹帷幄,对所有事情都有十足的把握。但如今,他却担心着十足的把握里也会有疏漏的时候。

倘若他们不能在他倒下之前赶来,那么后果将会如何,完颜瑾不敢设想。

他不敢看凉辰月的眼睛,像是一个心虚的做错事的孩子。他对不起她,即使他那么想要得到她的原谅,但也深深知道自己根本不配被原谅。当凉辰月用这种心疼的目光看着他时,他的脑海里便会一遍遍提醒自己,他让她受的那些伤。

她不该这样看着他的,这样只会让他的心里更加难受。倒不如像在那日的战场上一样,她看着他,就像一个深恶痛绝的陌生人,一个她不会喜欢,甚至会拔剑杀掉的人。虽然那样会很疼,但至少他能够好受一些。

他的目光本就有些游离,凉辰月便没有发现他在刻意逃避自己。

凉辰月才刚好过完颜瑾的肩膀,又加上她的身子本就瘦弱了许多,这样看起来便更显得娇小。她抬着头看完颜瑾,完颜瑾苍白的脸上有些许鲜血黏在那儿,嘴角也有一些血丝一点一点的往下滴。

凉辰月见了之后,忍不住用双手去给他擦血,手足无措的一双手在完颜瑾的脸上一阵乱擦,完颜瑾见此忍不住笑了一声,可他却不知,他嘴角残留着一丝血丝,脸上沾上些许鲜血,眸中带着万千星辰,在此时此刻裂开的嘴角宛如一道星辰下坠,凄美得淋漓尽致。

凉辰月被这抹温柔似水的笑差点勾去了魂,这笑实在是太熟悉又太陌生了。凉辰月的脑中仿佛有一记惊雷炸起,虽然她没有想起什么事情,但是她却可以很肯定。

眼前这个人,对她来说一定很重要,重要到为了博得他的微微一笑,她便能心甘情愿的为他做所有事情。

他给她的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不管是他说话的语气,还是她身上的浅浅的香味,她都觉得很很熟悉。

“你你为什么要救我?我和你非亲非故,甚至我都不知道你是谁你难道不知道,我我会过意不去吗?”凉辰月早就哭红了眼睛,睁着一双水眸紧紧的盯着完颜瑾,脸上是解不开的疑惑。

她的心里很疼,那里头最柔软的地方像被人揪了一下,疼得她一抽一抽的。

闻言,完颜瑾抬起那只被鲜血染红得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的手,颤颤巍巍的靠近凉辰月的脸颊。

他想要替她擦眼泪,那双墨黑美眸就如同胸口的那颗朱砂痣,他眷恋不已,他怎么舍得它下雨?

可是手悬在上空终究还是放下了,这双手沾染了太多脏乱不堪的东西,他不舍得在洁净的脸上留下一些污渍。

却在那只手快要垂下的时候,凉辰月紧紧的抓住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下意识的去抓,但就是这样做了。她双手握着完颜瑾的手贴着自己的脸,就好像,这样他就能不会那么疼一般。

完颜瑾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的目光落在凉辰月的身上时,心里不禁感叹,她还是她,就算失去了记忆,有些动作也不会变化。就像她握着他的手时,她都会这样的小心翼翼。

“因为你是小月儿啊。”所以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想第一个出现在你的身边,不需要那么多的语言,不需要那么多的原因。

完颜瑾喉咙干涸,说出来的话也很小声,大概就是这个原因让他以为这样或许她就听不到了,所以他也就这样叫了。可是凉辰月就是听到了

小月儿

这个世上,会唤她这个名字的人没有几个。完颜瑾是其中一个,陈大娘也是其中一个,似乎之后便没有了吧。她曾经觉得,喊她小月儿的人大概都是上天派来的好人,因为他们都那么的宠她。

那时他总是这样喊她,因为她本就是个小孩子,说话的语气糯糯的,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团肉肉的小包子,可爱的很。

但是,自从凉辰月离开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这样唤过她。凉辰月出城的那天,多么希望他能够去接她,还和小时候那样亲昵的喊她一声小月儿,若真能实现,她一定会开心坏了的。

但终究也没能实现这个愿望,或许是因为曾经期许过人,然后渐渐的放弃了这个想法,所以在听到的时候,她才会那么感怀。

“完颜瑾,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要是你为了我有所损失,你让我怎么办,一命抵一命的还你么?”凉辰月说道。

她可是一直记得完颜瑾是姑苏的敌人,才在不久,她才将那把王权剑刺入他的身体,他的伤口都还没有愈合。他怎么能那么的护她,不管她之前做了什么事,似乎都能被他全部忽略。

“不,你不需要还我什么。这本就是我欠你的,我不该让你进炼狱城,让你在这个地方待上这么多年,更不应该在天下与你之间有任何犹豫。曾经我想过为了天下负了你,才让你至于今天的田地。我欠你的,终究需要一个时机让我偿还,如此,我才能心安。”完颜瑾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温柔,这些日子,他看着她总是摆着一张冷冰冰的脸,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看她。

虽然完颜瑾的话有许多凉辰月都听不明白,但是她却被完颜瑾说的话所打动。她十分确定,她和完颜瑾之间有很多共同的回忆。她不知道以前的完颜瑾对自己做了什么,让他那么的自责。但完颜瑾所说的话,她便觉得再大的错误都应该被原谅。

“呵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情在这里谈情说爱?”南黎川气愤不已,完颜瑾丝毫不惧怕他,哪怕他拿着刀在他的后背留下一刀又一刀他也是如此,坚定不移的挡在凉辰月的前面。

见到这个场面,南黎川一点也不解气,反而更加气愤。

“南黎川”完颜瑾费力的扯着嗓音,说出来的话却是一点气势都没有。

南黎川在完颜瑾的后背上留下了足足有三刀,若不是他觉得这样折磨人更加舒爽,或许他早就一刀结束了完颜瑾的性命。像他这样的人,当真正有一个人对自己构成威胁,并且渐渐不肯屈服于自己的脚下时,他们更想要的是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而不是让他们随随便便死去那么简单。

死是最容易的,但是怎么用一种更为折磨人的方式就是一件需要思考的事情了。

他痛恨完颜瑾,这种痛恨并不是因为完颜瑾做了什么他非死不可的事。而是像一些刁钻刻薄的人一样,有些事他们做不到的,见到别人做到了,便会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嫉妒,久而久之也就演变成了这种深入骨髓的厌恶。

他是与这个世界隔离的人,他最看不起的也是这个世界的人,如他内心所想,他们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些卑贱的沙砾芥子,他不会明白完颜瑾为何宁愿为了他们去委屈自己,去伤害自己在的人。

“完颜瑾,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你答应本座的事情是你隐瞒在先。况且,本座就是杀了这个丫头,你也没有任何资格来指责本座。”南黎川手中的长刀被丢到一边去,那只拿着龙鱼玉佩的手也沾上了血,将那龙鱼玉佩彻底染红,就像那天凉辰月从完颜瑾的怀里拿出来的时候一样,那种鲜红,宛如冬日里开出的腊梅,红的刺眼。

第两百七十四章 峰回路转

闻言,南黎川嗤笑出声,他摇摇头,谁也猜不到白色面具下该是怎样一番场景,只见他将手中的龙鱼玉佩执起,那被血浸过的玉佩玲珑剔透,透着中死亡的光,在夜里看起来异常的诡异。

“因为只有这样,我的九思才能回到我的身边。”

他的目光一直都在龙鱼玉佩上,似乎只要谈到那个人,他的心里总是快活许多的,就连语气都忍不住软了许多。若是常人见了,想必会说他情根深种,完颜瑾看来却觉得那个人对于南黎川来说更像是一种执念,一种支撑他孤独一世的执念。

南黎川的话让完颜瑾产生疑惑,地下钱庄之前的调查,顾九思是真的死了,而且照梧桐所说的,红色陵墓那里躺的尸体应该就是顾九思,而他也同样相信地下钱庄的消息来源。可是南黎川的话,却与之产生偏移。

他的意思,难不成还有起死复生的说法么?

完颜瑾来不及细想,不管顾九思有没有死,只要和南黎川依然还有杀凉辰月的念头,那么他就不能松懈。

“我想要九思活过来,也只能牺牲她了。本座早就说过了她从一出生开始,便已经注定了要为九思而活,谁让她现在是龙鱼玉佩的主子。”南黎川说道。

“可你有没有想过,顾九思或许根本不愿意用自己孩子的性命去换自己的性命?”毕竟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想南黎川这样可以残害自己孩子的人。

完颜瑾的话惹怒了南黎川,将南黎川那藏在内心最深处的龌龊的心思狠狠的挖出来摆在他的面前。大概有些人正大光明的做一些事时,心里多少也会有些异样的想法。就如南黎川,完颜瑾就不信,他难不成没有一刻的愧疚过。

“本座才不用去管这些,只要我的九思能回来,其他的事情我才不愿意去理会。若是九思回来之后会恨我,那便恨我吧,总比像现在这样冷冰冰的躺在木棺上强。”南黎川说着,语气中半点也没有退让的意思,倒是让人觉得有一些刻意在赌气。

凉辰月在一旁,虽然没怎么听懂他们的话,但是心细如她,多少也听出了一些苗头。关于她和南黎川的关系,她多多少少也猜出来了。

听着南黎川的语气,凉辰月心里十分担心,因为完颜瑾身上的伤已经很严重了,他真的不能在受伤了。

凉辰月也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便胡乱的在脸上随便一抹,不管手上的血是不是沾到了脸上,她放开了完颜瑾的手,想要站到完颜瑾的跟前。可是她才稍稍动了一下,完颜瑾便低吼了一声,“你干什么?”

凉辰月被吼得愣了一下,完颜瑾带着指责的语气让她有些难受,她哪有想要做什么,她就是见完颜瑾身上已经受了很重的伤,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她便想南黎川若是在执刀的话,她还能替他挡一挡,反正南黎川针对的人也是她。

“完颜瑾,我”凉辰月还未说出口,便被完颜瑾的眼神吓到了。他显然是生气了,那双才有些温柔的眼眸又变得深邃,里头似乎还有暗潮涌动,看得她心里一阵阵的心酸。

她真的想不明白,完颜瑾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他不知道他身上的伤有多严重么?

完颜瑾忽而一个用力,将凉辰月往胸口一带,下一秒,凉辰月便猛得撞上了他的胸膛。凉辰月整个人一惊,急忙要挣脱开,可是完颜瑾却将她死死的拽住了。

凉辰月真是要担心死了,他的伤啊胸口处的伤可是被扯裂了啊,上头的血将伤口整个泡开,两边的皮也向着两边卷去,所谓皮开肉绽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别乱动!”完颜瑾用一种命令式的口吻对着凉辰月说道,浑身三星盖散发着一种王者霸气,哪怕他浑身是伤,也绝不会让凉辰月来保护他。

在这时,一阵嘈杂的马蹄声传来。南黎川的脸色也在那一瞬间变得阴鹜,他看向完颜瑾,眸中满是恨意,愣是没想完颜瑾还有援兵。

“完颜瑾,你到底藏了多少军队?”南黎川看见完颜瑾脸上那释然的模样他便来气,很显然,这还是完颜瑾早就料到的事情。他以为完颜瑾是单枪匹马来的,完全没有想到完颜瑾会另外安排一些人。他最想不明白的是,如果他有这么多人手,他之前又为什么要单枪匹马的一个人过来送死。

完颜瑾坦然一笑,他摇摇头,说道:“你想错了,我若是还有军队也该都在全力对付你炼狱城的人。在这之前我也没有把握他们能够在我撑不下去之前赶来。但是,他们就是做到了。”

在天楚的时候,完颜瑾和姑苏皓月兵分两路,姑苏皓月去支援完颜瑾的军队对抗东越国,完颜瑾则应南黎川的邀一个人单枪匹马的赶往炼狱城。

虽然炼狱城已是一座空城,但是炼狱城的机关众多,也难保南黎川会不会暗留了一手。但南黎川这个人向来过于自负,炼狱城的所有杀手全都去支援萧子陌便让他们全都去了,自己身边没有多带些人,这倒是给完颜瑾省了许多事。

南黎川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往这个方向赶来的大军。他十分不愿意相信他炼狱城的军队竟然会输给完颜瑾的军队,那些都是他精心训练培养出来的顶级杀手,是一个人能够抵挡是个人的存在,怎么可能轻易输给完颜瑾的军队呢。

“这这怎么可能?我炼狱城的杀手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打败!”南黎川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这场战他完全不觉得他会输。

“兵不厌诈,战场上比的不一定是肉搏,很多时候也是需要靠脑子的。你以为萧子陌能和东越战神比战术吗?”完颜瑾笑着说道。论战场上的经验,他可比萧子陌要多很多。况且,现如今,云迹大师也助他一臂之力,他想要制止炼狱城杀手就更为简单了。

他一直也在等这个机会,之前战败给姑苏皓月。其一便是为了让东越对这场战争不抱任何希望,又加之萧子陌在东越散播他的身世。他离开东越之后,在朝廷上的势力便渐渐减弱,倒不是维护他的人弱不禁风,而是他并没有给任何的指示,只让他们等就好,其他的一切不管。

其二是为了降低南黎川和萧子陌的警惕性,他们怎么会想到他会借着和姑苏皓月翻脸的时候故意输给他。

开战的这半个月,几乎是所有人都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四大护卫首次和完颜瑾真正的上战场,全然不知道完颜瑾真正的安排,也想不到他能想到的那么长远,便和留在东越的人一样,只得选择相信完颜瑾,等着事情发生转机。

南黎川死都不愿意相信,可是不远处姑苏皓月所带领的军队却是一点一点的往他们这里靠近,他就算不愿意相信也不行。

他的心里极度不平衡,可是落到完颜瑾的身上那些伤口时,他却猖獗的笑了。就算他完颜瑾命大,撑到了姑苏皓月带兵前来支援,那又如何。完颜瑾已经身受重伤,他想要杀了他太简单了。

“完颜瑾,你以为这样就能赢得了我?呵呵,原本本座可没想过要杀这么多人,他们全都是因为你一个个赶着来送死的,既然如此,本座便成全了他们。”南黎川说完,手中的长刀再次举起,没有任何虚加的招式,那把长刀狠狠的敲在完颜瑾的脖颈处,完颜瑾本就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如今见到姑苏皓月他们过来了,他整个人也都放松了许多。南黎川这一刀,将他整个人都敲晕了过去。

完颜瑾整个人都许多了,晕过去之后倒在凉辰月的肩上,压着凉辰月差点一同掉下去。

南黎川上前,一把将完颜瑾弄开,将凉辰月抓住,扯着她一个飞身消失在一片茫茫夜色中。

等到姑苏皓月已经能够确定他们的位置时,他便一个隐身率先到达城墙上,他在南黎川带着凉辰月离开的那一刻正好赶到了这儿,但终究还是慢了一些。

完颜瑾倒在地上,姑苏皓月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口,从衣兜里掏出一瓶甄艾给他的药,胡乱的给完颜瑾喂下。很快,完颜瑾便醒过来了。

姑苏皓月焦急的看着他,问道:“辰月呢?南黎川将她带去哪儿了?”

完颜瑾的注意力才慢慢集中回来,他伤的太重了,南黎川那一刀朝着他的死穴敲去,他一点防备都没有。

“快,去血光阵。南黎川一定是将凉辰月带到血光阵去了,千万小心。”完颜瑾叮嘱道。血光阵里头,内力会被损耗,阵型又变化多端。就算姑苏皓月有异能在里头也很难感知到南黎川的位置啊。

姑苏皓月连忙点头,“那你在这儿等着,我带领他们杀上去。”

第两百七十五章 血光之阵

姑苏皓月确认完颜瑾没有性命之忧,而甄艾也已经知道完颜瑾在这儿了,他便放心的离开了。恰好他那匹红色烈马也正好赶来,他纵身一跃,衣袖翻飞,在空中呈现出一道帅气的弧度,之后稳妥的跨坐在马上。

他的马儿虽然没有他赶得快,但也和军队一同赶到的。他下了城墙之后便瞧见了刚刚赶到的四大护卫还有一个他没有想到也会来的人。

“墨冰,按照原来的计划,这些人就都交给你了。”姑苏皓月将手中的令牌交给墨冰,那是天楚国军队的令牌。

墨冰准确无误的接住了,连忙道了一声:“谢了。”之后便拿着那令牌号令三军去了。

此举月影全都看在了眼里,姑苏皓月没有想到他也会来,虽然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多放在心里,扬起马鞭便要带头冲进炼狱城。

那马鞭在空中扬起之时,没有顺利的落在,竟被月影一手抓住了,那本该落在马身上的力道全都落在月影的手上,发出一种皮开肉绽的声音。

姑苏皓月有些不耐,他的心里十分焦急,这个时候不允许有谁来干扰他。

“你做什么?”姑苏皓月愤愤的看向月影,眼中来不及抹去的不耐的神情还在。或许是心里太急,他没来的及更换,用这样的眼神去看月影,他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愧疚。然,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找什么理由给自己开脱。

月影全然不顾姑苏皓月用什么眼神看自己,他只知道姑苏皓月根本就没有为自己思考过。他以为他和完颜瑾闹掰了,也该好好的考虑考虑自己吧。如果是为了救凉辰月,他自然是没话说。可是为什么又要出兵支援完颜瑾,而且还是御驾亲征。若不是他收到了消息,及时赶来,他或许还不知道现在,姑苏皓月连天楚国的军队都交给了地下钱庄的人。

“主子,你不该不理会属下的劝告难道你忘记了么?完颜瑾是我们天楚最大的敌人。”月影气急,现如今天楚国所有的人都对姑苏皓月颇有微词,在天楚的时候护着完颜瑾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还将天楚国的军队交给地下钱庄的人,这要是让天楚国的百姓知道了,他又该如何自楚?

况且如今完颜瑾的情况那么糟糕,几乎所有想杀完颜瑾的人在这个时候都在想尽方法的想要参与其中,这个时候他们最应该退避三舍,最好不要和完颜瑾有任何挂钩。

姑苏皓月抬眸,看着月影紧抓着他马鞭的手,目光渐渐变得深沉,他看向月影,说道:“我也让你在天楚主持朝政,你又有听到心里去?”

月影一顿,姑苏皓月的确是让他在宫中主持朝政,和以往每一次一样,姑苏皓月出兵和完颜瑾对抗的时候,他都留在宫中替他管理朝政。可那都是因为他知道和完颜瑾对战,完颜瑾不会真的对姑苏皓月吓死手,况且有凉辰月在他们这儿,完颜瑾更不会真的和他们闹掰。这一次可不一样了,姑苏皓月带兵去对抗的是太子的军队,那都是炼狱城的杀手,他怎么可能放的下心。

“主子,这一次不一样。若是您发生什么意外,你让天楚国怎么办?”月影目光直直的看着他,有些话他没法说出口,可是闷在心口又特别难受。

若是你出了事,你让天楚国怎么办让我怎么办。

姑苏皓月别开脸去,不愿意去看月影的眼睛,他向来做事都是想到什么做什么,哪里喜欢一直被人管着。换句话说,他是看在了月影在他身边已经很多年了,也没有顾忌他以前的身份,因为信任他,才放心大胆的吧天楚国交到他的手上。若是换了一个人这么管束着他的自由,他或许早就发飙了。

“不是都交给你了吗?那个位置,小爷坐累了,谁若是想要,那便拿去。”姑苏皓月心里气愤不已,说出口的话也没有多加遮掩。

像是发泄一样,从他坐上那个位置开始,他每日都过得不快,而那些他所感受到的不快他也只能全都吞进肚子里。他是孤,是寡,虽然坐在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上,可是高处不胜寒啊。便是因为那个位置,他和那些曾经他视作生命的朋友和兄弟站在对立面。

姑苏皓月使劲一扯,月影急忙放了手,倒不是他不拦他,而是因为这马鞭那么粗糙,若是再用些力,怕是要在他的手上划出一道口子。

月影也紧随在姑苏皓月的身后,他怎么放得下心。若是姑苏皓月执意要掺和这淌浑水,他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主子,月影曾经说过,若是不能护得主子周全,必然以死谢罪。你若是出任何事,属下也不可能苟活。”月影心里多少有些难受,他那么守着天楚国,倒不是因为他对天楚国的百姓有多少同情,全是因为姑苏皓月接过了这个担子,他才从一介武夫渐渐学得了治国之道,全都是因为他想要替姑苏皓月分担去一些啊。

他追随的从来都是姑苏皓月,除了姑苏皓月以外还有什么是他能记挂上心的?

没有。

姑苏皓月没有回头,也不管他是不是跟着,只要他不拦着自己怎样都好。

两匹马儿,一匹红,一匹黑,一前一后,马蹄扬起地上的沙尘,他们赶在数万士兵之前首当其冲的传进炼狱城。

墨冰和慕云他们负责断后,虽然他们才打赢了萧子陌的军队,但是却不代表着他们就能放下心来。云迹大师给的药物虽然好用,但是萧子陌也是不能小看的。没多久就反应过来了,墨冰和慕云便是要带着一些军队和萧子陌应战。

姑苏皓月他们几乎把整个炼狱城都走了一遍,可就是找不到血光阵的入口。都说血光阵没有人指引,他们根本就看不到入口在哪里。而且他们又都没有进过炼狱城,对炼狱城更是不熟悉。

姑苏皓月也感知不到南黎川的位置,炼狱城就是一座空城。他仔仔细细的搜索这炼狱城的位置,哪怕是弱小的生命体征他也没有放过。直到他们经过了一个决斗场,姑苏皓月下了马。

决斗场是一个巨大的擂台,里头摆放了各种各样的兵器,擂台上还能见到一些早就风干了的血迹,那味道极其难闻,姑苏皓月的胃里一阵阵的翻涌着,他受不了这种味道,太血腥了。

他真得想不到,凉辰月在这种地方待了十年之久。想到这儿他便十分心疼凉辰月,他不知道一个孩子到底需要多少的勇气才刚只身一人来炼狱城这种地方。

越是如此,他便越是羡慕完颜瑾。若是有一个女子为了他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的。

这擂台上不知道有多少鬼魂,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这擂台上。

姑苏皓月站上擂台,那里有一块高达两米的木桩,上头还有一些粗大的铁链缠绕其中。他蹲下身子,拿起垂在地上的那结铁链握在手心。

他的感官比常人要灵敏许多,很快便发现了一样的地方。他手中的这结铁链很显然还残留了一些温度,或许在没多久之前这里还绑了人。

月影抬手也在铁链上轻轻的抚摸过,那铁链带着寒铁的那种刺骨的寒冷,他只觉得那铁链特别冻手,根本感受不到一点异样。

姑苏皓月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四周,而后便在地上一条细小的弧沟上发现了一片小小的梧桐叶片,他拿在手上才发现那是一片用纯金打造的梧桐叶。

梧桐?这片叶子的质地让他特别熟悉,因为梧桐也有一片差不多大的叶子,他不认得是什么花,但总之也是花叶。姑苏皓月眉头微皱,梧桐是那个女人的名字。她那日说过,这里有一个她的孪生姐妹蓼花,她们从小感情深厚,若是两人定制了同样的饰品也不是不可能。

那便说明了,蓼花真的在这里,而且才在不久之前被带走了。姑苏皓月脑中迅速的联想这其中的关系,难不成南黎川带走来凉辰月的同时也带走了蓼花?

姑苏皓月一便想着,那片梧桐叶片在手中玩弄着,随意旋转着,突然间,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片虚影,就像一个源源不断往里头吸的洞口一样,而且发着耀眼的金光。

姑苏皓月恍然大悟,这大概就是血光阵的入口。血光阵是蓼花守护的圣器,这片叶子又是蓼花随身携带的东西,这可能就是打开血光阵的钥匙。

姑苏皓月欣喜若狂,太好了,他终于不用在这里像无头苍蝇一样的四处乱撞浪费时间了。

他没有骑马,将那梧桐叶片小心收好便要进入血光阵。这个入口有一种强大的吸力,他才轻轻靠近,便感受到了那股吸力。

第两百七十六章 碎尸万段

凉辰月挣脱不了南黎川的钳制,索性也就放弃了。也不知道南黎川将她带到了哪儿,四处一片黑暗,时不时有些发着微弱的红光的东西从她的侧身飞过,耳边还能听见水滴一点一点掉落的声音。

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凉辰月整个人都警惕起来,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事实上她的心里挺害怕的,从醒来到现在,她都很依赖着姑苏皓月,离开他的时间长了,她便会觉得没有安全感,做什么都会小心翼翼。

她也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怎么样的,但也知道肯定不会像她现在这样手无缚鸡之力。她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甚至还会觉得有些自卑。因为她渐渐察觉到了,似乎因为她,有些事情在变得越来越糟。

就比如完颜瑾,她想,若不是因为她,或许完颜瑾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瑾王爷,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在一边小心翼翼的往前踱步,一边担忧着完颜瑾的状况。他流了很多血,伤的特别严重,也不知道姑苏见到他没有,见到了会不会给他治疗,毕竟他和姑苏还是敌人呢。

凉辰月的心底还是希望姑苏能够救他的,毕竟她的心里面觉得完颜瑾没有义务为她做这些事,而他又已经做了,她还不了的,幸好还有姑苏在。只是,姑苏和他之前是仇敌,这便让她犯难了。

凉辰月脑子里面想得胡乱成一团,可尽管如此,她那该害怕的还是害怕着。这么阴森森的地方,头顶上还有不明物体飞来飞去,脚下也不知踩着什么东西,一下一下的忽软忽硬,她尝试着低下头去看,却也没能瞧见什么,说不怕那是假的。

两只墨黑眸子在黑暗之中却如同闪着光的黑曜石,忽闪忽闪着四处观望。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猛的扑在她的手上,那柔弱无骨的手感让凉辰月心里吓出了冷汗,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一股恶寒,渐渐蔓延至全身。等她反应过来时,那东西竟在她的手背上咬下了一个口子,她本能的要叫出来,却又发现那东西竟然朝着手背上那个破口子吸允起来,且用着两只发着红光的眸子盯着她。

凉辰月鼓足了勇气,想用另一只手去将那东西从自己的手上挪走。可在指尖触碰到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双手猛的一甩,那东西便不知道被甩到哪儿去了。

她才发现,那在她手上允血的竟然是蝙蝠。

被吓了一跳之后,凉辰月整个人都低下身子蹲着一步步走,以免上头到处飞窜的蝙蝠再次撞上她。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种冷得刺骨的温度和湿度竟然让她有几分熟悉,可是她又没能看清这里。

她漫无目的的往前走,脚下也不知道是踩着什么东西,她还会偶尔踢到一些硬块,可等她伸手去碰的时候,那东西又已经被她踢远了。

在她毫无头绪,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往前走的时候,这里突然亮了起来。

大概是在黑暗中待久了就适应了那种黑,突然有光线射进眼睛里便会觉得刺眼,她闭着眼睛缓了许久才慢慢睁开。

这才发现,她正在类似山谷一样的地方,两边凹凸不齐的墙壁上有规则的排着两排大大小小的珠子,那珠子发出的光竟然是血红色的。

借着这一点光线,凉辰月四处观望。那上头飞来飞去的蝙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飞走了,眼见着不远处有一座石拱门,像是有一些年代的了,上头落满银霜,给人一种手放在上面便会被迅速粘住的感觉。

南黎川将她弄到这儿来,却又不肯露面,凉辰月只觉得诡异。但她印象中南黎川便是这么奇怪的人,她猜不透他的心思也是正常。

凉辰月环顾四周,唯一的出口可能就是那座石拱门了。思及此,她便没有再多加犹豫,站起身来便要去试试那石拱门能不能推开。可没走几步便被绊了一下。

凉辰月低下头,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是方才就绊过她一次的东西。但这并不是最可怕的,而是她发现,那东西不是什么稀罕物,却也是平日里见不到的,人体身上不知道那一块碎裂的骨头,七零八碎的摆了一地,仔细一看才知,这儿几乎满地都是。

她倒吞了一口口水,这是真的尸骨么

那方才她踩在脚下还有些柔软的东西又是什么?

凉辰月不敢细想,站起身子便往哪座石拱门跑去。

她要离开这里,这里实在是太诡异了。这儿的血腥味比炼狱城任何一处都要浓烈,都要难闻。她才这儿待了多久,就已经因为这稀薄的空气中混入的浓烈血腥味搅得胃里一阵阵翻涌。

几乎是跌跌撞撞的,凉辰月苍白着一张脸,迅速的逃离那块被白骨铺满的地方。

却在她还未触碰到石拱门时,那门就开了,一抹宽大的身影进来,凉辰月急忙往后退。不必猜想也知道,这个带着白色面具的人便是南黎川。

凉辰月站在离南黎川有三米远的地方,见到是她,她的脚步更是一点一点的往后退。全然和在城墙上见他的时候是不一样的心情,那时她不知道南黎川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以为他真的和自己能说上几句话便觉得他不会真正的伤害自己。而落在完颜瑾身上的伤痕都那么鲜血淋漓,虽然完颜瑾没让她见到南黎川是怎么下手的,但在凉辰月的心里,南黎川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魔。

“怎么?这就害怕了?”南黎川轻笑,看着凉辰月刻意远离自己的举动不禁笑出了声。也没有刻意上前,可是凉辰月后退的脚步却一直都没停下。

凉辰月只睁着一双墨黑眸子死死的盯着南黎川,就好像南黎川只要靠近一步,她就会和他拼命一样。

然而,南黎川却没有像凉辰月所想的那般。他并没有急着做他在城墙上没有成功的事情,反而绕着四周走了一圈,手指在墙壁上轻轻划过,随后又吹去了上头沾上的灰尘,似是在想着什么事情,面具后的那张脸似笑非笑。

“丫头,这里的味道怎么样?”南黎川突然问道,他转向凉辰月,见着凉辰月那张苍白的脸,又想起这里点亮之后,她急急忙忙冲向石拱门的动静,心里早就了然。

凉辰月紧抿着唇瓣,也不敢大口的呼吸。一方面是因为这里的味道真的是不好闻,另一方面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只要他站在那里,凉辰月的脑中就不可能会挥去他残暴的挥刀的画面。

南黎川没有刻意等凉辰月说话,见她没回,他又问了一句。

“你多大了?”

“十十七。”

南黎川又笑,但又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似乎是在嘲笑凉辰月,又似乎是在嘲笑他自己,所有的情绪,全都被他隐藏在白色面具后的那双眼睛里。

“对啊,十七年了,本座在这里守了十七年。这里的所有地方本座都无比熟悉,这儿的空气也极为独特,只要是人,没有一个喜欢来炼狱城的,因为这儿是一座枉死城,能从炼狱城中出去的人,寥寥无几。”南黎川说着,手又轻轻的扶过地上的那些碎骨头。凉辰月顺着看过去,这才发现,她所见的那些碎骨头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在更向里一些的地方还有一堆尸骨堆积如山。

南黎川拿起几块碎骨头在手里垫了垫,接着说道:“你知道这些是尸骨吧。这里存放的尸骨数不胜数,是这么多年来囤积下来的一些没有彻底坏掉的,最近的这些上面还有一些碎肉,不过都没有什么用处了,扔在这里就等着腐烂。”

凉辰月只觉得胃里翻涌得更加厉害,她方才就已经猜到了,那些踩在脚下软软的东西就是人肉啊,那上头还有一些血水混着着,难怪她踩在脚底下觉得湿湿的。

她听不懂南黎川说的没有用处了是什么意思,她总觉得这话里有话,可是具体是什么她自己也猜不懂。

南黎川看着凉辰月苍白的脸上连嘴唇都在抖着,不由得心里一阵舒坦,莫名的扬起一种终于有人和他感同身受的爽快,他在这一刻庆幸自己没有在刚才一刀杀了她。

“这些年来,死在擂台上的,死在每次决斗上的,或是死在各种任务上的。没有一个人逃得了开碎尸万段的死法,就算他们死在荒山野外,本座也能找到他们的尸体,将他们的尸体一点一点分解,等到血水流光了,最终骨与肉分离,再放久一些就是你方才见到的这个样子。”

凉辰月瞪大了双眸,双眼一片通红。实在是太疯狂了,为什么还有这么残忍的人?

第两百七十七章 剖腹取心

南黎川看着凉辰月痛苦的用双手揉着自己的脑袋,不禁想起她在炼狱城的日子。

凉辰月是个很努力的孩子,一来她本就是女儿身,身体素质和别人比起来要柔弱许多。刚刚进炼狱城那会儿,虽然与她一同训练的也是一群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孩子,但是男孩女孩却是混在一起的,没有什么公平可言。从小他们懂得了什么叫适者生存,只有不断的拼搏强化自己,他们才能站到最后。所以,在炼狱城长大的孩子都会比别人更加惜命,更加心狠手辣一些。

明明本身实力就比一同训练的那批人要弱上许多,可是每次训练的时候又是跑在第一个。

其实她第一次踏上炼狱城的那时候起,南黎川就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他不杀她,全是因为她的身上有很多可以去利用的价值。

训练结束,凉辰月被人打趴在地上站不起来,满身是伤的场面他看过,凉辰月怯生生的避着那些欺负她的人时他也看过。可那些他看在眼里,却从来都没有觉得心疼过。

因为从一开始的时候,他便对亲情这种东西没有什么感触。他爱的人是九思,却不是凉辰月,因为仅存的一点温柔都封锁在心里留给了顾九思,凉辰月在他的眼里便只是一个有利用价值的人罢了。

他看着凉辰月一点一点的强大,从一开始怯生生的躲避那些比她强大的人,渐渐的她不再畏惧,她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勤奋,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狠心。在炼狱城高度紧张的训练中,那种杀人的快感根本满足不了他们,杀人不过是为了能更好的生存,在炼狱城仿佛就是一件固定的形式罢了。

后来她开始接任务,可以到城外去。她不爱说话,接任务的时候也秉公执法一般的去完成,后来竟然还带了人回来,那人是个男子,虽然也是个孩子,可是却比凉辰月小不了多少,她向他下跪,求他留下这个孩子。

南黎川心里忍不住嘲笑,她自己都是一个孩子,竟然还要再去照顾一个孩子,多么自以为是的人啊。

他没有在意,反正多一个人进炼狱城对他来说也是有好处的,便也就随了她去。

从那开始,凉辰月的脸上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其他的神情,不再如以往那么的冷漠。她和那孩子相处的很好,但是因为任务在身,很多时候也不可能在那孩子的身边。又一次那孩子被人欺负了,吊着一口气差点没死在路上,她二话不说带着佩剑便找人拼命去了。

看着这两个人相依为命,将彼此都看做自己的亲人,南黎川不屑一顾,一面嘲笑着这份感情中掺杂了一些虚情假意,那孩子分明就没有将她当作姐姐来看待。一面又嘲笑着凉辰月的忘却,他以为她忘记了初入炼狱城的初心,经过炼狱城的磨练,他以为她早就变了,不如从前那么一如既往,总想着快些回到那人的身边。而今她的身边又已经有了另一个人出现,她待他又那么好,许是早就将原来的坚守忘却了。

或许对他来说,她们每日过得怎么痛不欲生,日子都是这样度日如年的过去了。凉辰月竟从那一次擂台赛中脱颖而出,将蝉联了五年的炼狱城第一杀手打败,成为炼狱城最新的第一杀手,并且连续蝉联了好几年,直至她出了炼狱城也依旧没有人向她挑战成功过。

能在炼狱城连续蝉联并且最终以炼狱城第一杀手这个称号出城的人,陌其琛是一个,凉辰月便是另外一个。

不可否认,凉辰月的努力和拼搏都是肉眼可见的。在炼狱城的那十年里,南黎川见过她各种各样的模样,却独独没有见过她因为什么事情而气馁过,似乎心里永远都有一个目标等着她去完成,她在这个目标的支撑下,将这十年硬是撑过来了。

最后一次试炼之后,凉辰月在那颗树下站了一晚,南黎川也在另一个地方看着她站了一晚。

他对她没有任何一点感情可言,他对谁都是一贯的冰冷,对凉辰月也是如此,凉辰月见过他如何惩治炼狱城的弟子,见过他如何用炼狱城独有的手段折磨人,所以,从一开始,凉辰月对他便是畏惧的。

那一晚他的心里有些异样,不是因为凉辰月,而是突然觉得炼狱城又变得空虚了。凉辰月在这儿的时候,他总觉得他不是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守着,或许就是因为她和那个人有些关系吧。不管他的心里对这份亲情不屑一顾,他也不能否认这件事情。

南黎川手中的碎骨头向空中抛了一下又接回手里,上头沾染的血水便飞溅到了四处,那鲜艳的血色在微弱的红色光线中照得更加鬼魅血腥。

他看着凉辰月,渐而说道:“丫头,你真的想不起来了?这块地方以前你也待过。”

南黎川悠悠的说道,他的眼中再次浮现起小小的凉辰月见到他折磨人时那惊恐却又强加镇定的眼神。

大概是被人给糊弄了,她不小心走到了这个绝密的地方来,他的秘密被她全都看在眼里,若不是当时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南黎川或许在发现这里有人的时候,便一刀解决了那人了。

凉辰月见到他涂手从那被绑在柱子上奄奄一息的人身上拿出一颗还在跳动心脏时,她还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她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像是血液都在那一瞬间凝固,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甚至她还有想要呕吐的念头。

可她都忍下来了,她没有声张。南黎川回头去看她的时候,她的脸上镇定自若,毕恭毕敬的给他鞠躬,若不是脸颊和额角上过着一颗豆大的汗珠,南黎川都要以为这个孩子根本无所畏惧。而她寂然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他知道她断然也不会随意说出去,便放了她一马。

只不过,他不知道。从那以后,凉辰月连续做了好几个月的噩梦,每次都能从梦中惊醒,彻夜无眠。南黎川本来就是一个阴森森的人,浑身上下都是戾气,平时见着她都要退避三舍。凉辰月再次见到南黎川,心里的恐惧便更大了。

凉辰月看着这些堆积如山的碎骨头,还有南黎川手上一上一下的混着血的碎骨头,她的脑袋便更觉得疼痛,似是有些东西呼之欲出,可是在她要触碰到那些东西的时候又让她回到原地,如今更是凌乱不堪。

“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了”凉辰月捂着头,痛苦的挣扎着。脑袋中像是有人用什么东西搅拌过了一样,每根神经都在发热,疼得窒息。

南黎川轻笑,“这里是炼狱城最大的秘密。只要是炼狱城的人,不管最后到了哪里,最终都要回到这里,接受剖腹取心,碎尸万段的死法。”像是在说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一样,南黎川说话的语气中还带着几分自豪的语气。

炼狱城的人生命都掌控在他的手上,只要他想,就没有他帮不到的事情。

凉辰月瞪着一双眼看他,这个人实在是太疯狂了,她不知道他所谓的自豪感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还有这种视人命如蝼蚁的人。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你不是人吗?为什么要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在你眼里,他们就是你的玩物吗?”凉辰月气愤不已,任何一个人见到这样的事情都会忍不住为那些惨死的人鸣不平的吧。任何生命,都有它存在的意义,都不该被人随意玩弄。

像是终于听到了自己等了很久的话一样,南黎川变得很激动,他抓着凉辰月手,拉着她不知不觉间竟然到了一座红色陵墓。

凉辰月本能的甩开他的手,畏惧着他的每一次靠近。只要他向自己靠近,凉辰月便会本能的产生一种畏惧,这种畏惧大概是从一开始便有的了。

手被凉辰月甩开,南黎川也不以为意,自己走到了那个木棺前,向凉辰月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从进入这里开始,这里便给了她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那墓碑上刻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字体,并且发着一种令人恶寒的绿光。木棺四处种了许多红色的曼珠沙华,有些许花瓣还落在地上,总之和那木棺看起来十分和谐。

曼珠沙华,开在地狱的花,又栽在木棺的四周,她真的丝毫不用怀疑,那木棺里也许还躺着一个死人呢。

然而,她的猜测果然还是对了。南黎川让她过去她不可能装听不见。与其让南黎川过来拽他过去,她还不如自己乖乖的挪过去呢。

凉辰月磨磨蹭蹭,小碎步的走到木棺前,南黎川也没有不耐烦,抓过凉辰月的手便要往那木棺上放,却被凉辰月本能的抽开了。

第两百七十八章 墓中的人

南黎川笑了笑,伸手去扯凉辰月的手,“让你见见你娘亲。”话音刚落,便将凉辰月的手贴在那木棺上。

凉辰月心里一镇,本能的向后一缩,但是被南黎川抓着她也动弹不得。

她的娘亲么?

在南黎川和完颜瑾的对话中,凉辰月隐隐间猜到了她和南黎川的关系,但是心里却一直都不敢相信。如今他这么直白的说木棺躺着的人是她的娘亲,她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不是惊讶,也不是欣喜,或许在她心里,她的父母早就过世了,就算木棺里的人是她的娘亲又如何,不也过世了么?

看着那放在木棺上的手,凉辰月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手臂上竟然有一圈圈细小的勒痕,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她就无从得知了。

南黎川见她没有再挣扎了,也就放开了她的手。凉辰月的手轻轻的拂过硕大的木棺表面,心底不知为何涌出一丝丝异样的情愫,从心底一直往外涌,蔓延至全身,让她整个人都觉得很是难受,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被木棺吸走一样。

忽然间,墓碑上那几行发着绿光的碑文渐渐变得血红,隐隐间有些血丝涌出。木棺四周的曼珠沙华似乎更红得娇艳欲滴,本就新鲜得连脉络都是一清二楚,如今更是红得剔透。

凉辰月惊愕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迅速的涌动,她原本苍白的小脸瞬间变得涨红,脸颊似乎被火烤了一般,灼热得她以为会烫破皮。她抬起头,才发现,头顶上不知何时有无数细如发丝的红色丝线一根根洋洋洒洒的向下飘落,透着这儿微弱的血色光,在她的眼中留下一片血红的场景。

如此熟悉的场景,似乎在某一刻正中的戳中凉辰月的心。太熟悉了,她很确定自己以前一定来过,不然她怎么会知道,会有一根根纱线落下来

此时此刻,正好有一根丝线落下,凉辰月伸手却接,却见那丝线轻缓缓的落在她的手上,末了,她的手上便多了一道细小的口子,极小的血丝一点点从中泌出来。

南黎川藏在黑袍下的手一挥,木棺便一点一点的挪开。凉辰月伸在半空中的手突然一痛,痛得她连忙将手收回来,用另一只手紧紧的握住。

她看着手指上那细小的伤口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被扯大,血往外涌的速度也正在逐渐变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凉辰月问。

南黎川笑而不语,看着凉辰月手上的血往外涌的越多,他的心里便越是兴奋。原来这才是正确的做法,幸好在城墙上他没有一刀将凉辰月给杀了,不然怎么会发现这个方法呢。

凉辰月手上的血一点一点的往下滴,才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地上一滴滴的血水就已经互相融在一起。

南黎川更加使劲的让那木棺掰开,那木棺像是有一块巨石压着一般,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挪开了一条缝,可这就够了啊,这就足以让他欣喜若狂了。

“哈哈哈哈成功了我成功了”南黎川突然大笑出声,嘴里反复的呢喃着那几句话,也不去管凉辰月说什么。整个人都趴在木棺旁边,扯着那被挪开的一条细缝更加使劲的往后拉。

凉辰月没去管南黎川,因为那些纱线落在她身上的时候都会割出一刀口子,伤口不大,可是却会在无形中一点一点的扩大,她一点也不怀疑自己失血过多而亡的可能性。

她试着躲开那些红色丝线,可是却没有什么效果。那些丝线似乎是盯上她了,不管她在哪里都会跟着她。情况没有好转,反而又越来越糟的趋势。那些丝线在空中落下之后,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渐渐凝结在一起,只要一碰触到她的身上便会迅速的打卷缠绕。

才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她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数不胜数,她可算是明白了手上那些勒痕是从哪儿来的了,那些红色丝线落犹如刀锋那般锋利,触及到她的皮肤便会打卷缠绕,她若是挣扎便会缠绕得更紧,死死的勒着她。

而另一边上,南黎川已经将目光挪开了四分之一。只见他一把扯去自己的白色面具,眼睛一下都不眨的看着那木棺中的尸体。

木棺中沉静的躺着的女子双眸紧闭,两弯柳眉向着两处自由舒展,那两排长长的睫毛就像两只蝴蝶安安稳稳的停在那儿,借着陵墓中红色的微光洒下一片阴影,斑驳交错的落在脸颊上。若不是她的脸上半分血色都没有,真的会让人以为她只不过是睡过去了。

木棺中的那女子长得格外清美,神情中透露着静谧美好,出尘脱俗,让人不自觉的想起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似乎定格住了世间最美的画面,宛若泼墨画中的仙神圣而不可侵犯。明明一点生气都没有,却能让人心中憧憬着美好的事物,在心中微微荡漾着愉快的情愫。

南黎川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去抚摸木棺中的人,可是手在那上头却突然停住了。他发现他竟然下不去手,他根本不怕去触摸她,一切实在是太梦幻了。

无数个不眠不休的日夜,他都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会等不到,但同样的,他也没有一点把握。即使到了此刻,他也依旧没有任何把握。

他的手在空中有模有样的顺着他的脸庞比划,像是亲手触碰到了一般,他的脸上写满了满足。

凉辰月的身上已经被缠上了无数根丝线,她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又不能挣扎,便只得小心的隐忍着。

她的身上血肉模糊,手指上最初的那个伤口已经能够看见里面白森森的骨头,疼痛更是刻骨铭心的。凉辰月闭上眼睛,无声的*着。

她以为,她或许会这样全身的鲜血流干死去,要不就是疼痛国度死去。她到底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她搞不懂的事情,全都被她抛在脑后,反正也不重要了。

这个时候,她反而更加想姑苏了。那种依赖感不是说能抛弃就能抛弃的,她在姑苏的身边什么都不用担心,她就是相信他一定能够保护好她。

不由的,她想起天楚国皇宫中那只三色杂毛的啊怪,这么久过去了,也不知道姑苏有没有给它喂鱼吃,千万别在四处流浪了,没有家的感觉很难受的,她似乎也曾经失去了一个家呢,但她很幸运,因为有一个人收留了她,虽然那人有时候冷冰冰的,但是笑起来的时候可真的很好看呢尤其是他穿着白色衣裳的时候

凉辰月的脑中一片浆糊,迷迷糊糊,朦朦胧胧。她似乎全身麻痹,忘了全身上下的痛楚,任凭着自己的脑袋一阵瞎想,恍恍惚惚之中,似乎又看见了那间破旧的小木屋,那里有一棵桃花树,每逢桃花盛开的时候,风轻轻一吹,鼻尖弥漫的都是阵阵桃花香

凉辰月目光游离空洞,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发觉似乎有人在触碰她,恰好碰到了她身上的伤口,她倒吸了一口气,直到那时她才发现原来她还活着,之后又不省人事了。

姑苏皓月费尽千辛万苦,总算是找到了这儿来。他身上的衣裳没有一块是完整的,身上的衣裳仿佛是被血水浸泡了一样。他的身上有数不清的伤口,背上,手臂上,腿上直到他站在这儿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半条生命,像是吊着一口气才勉强着撑到了这儿。

他的脸上一脸漠然,除了在见到凉辰月的时候有那么几分温柔闪过之外,看着南黎川的眼神中都是一片冰冷。

他用小刀一点一点的给凉辰月割去缠在她身上的丝线,南黎川整个人趴在木棺中全然不去理会这边发生的事情,可是姑苏皓月却始终记得是谁让凉辰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等到姑苏皓月将凉辰月整个人放下,南黎川才抬起头居高临下的看他。

四目相对,没有人任何言语,却仿佛有暗潮在涌动,各自敛着杀气。忽而,姑苏皓月眼眸一动,正想要用异能瞬移到南黎川的身边给他致命一击。

他其实不喜欢这样的方法,可如何用最快的方法解决掉南黎川,这便是最好的吧。

可是他的心中刚这么想,还未来得及行动,便有人扯住了他的衣角让他整个人都停下来。

姑苏皓月浑身戾气,自然也是很不爽快的看向那个扯住他的人。可却在下一秒,他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因为那人和梧桐长得一模一样,要不是他知道梧桐一直都在天楚国,他都要以为眼前这个人便是梧桐。或许待的久的人身上都会有一些相通的气息,他见到蓼花的时候就没有这种气息,所以只在下一刻他便已经确认了,她不是梧桐,而是另外一个和梧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第两百七十九章 以血养尸

“别去,危险。”蓼花扯着姑苏皓月的衣裳,一双眼睛写满了担忧。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硬是被姑苏皓月的容貌转移了注意力,在那一刻,她差点以为看错了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那个人的记忆已经模糊到只剩下一个身影。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忘得那么快,连那人的脸上的轮廓都快要忘却了。却是没想到,在见到姑苏皓月的时候,那个人的脸突然间就变得格外清晰,清晰到她连他的眉眼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眼前这个人好像就是她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人,她看傻了眼,险些脱口而出那个人的名字来

姑苏皓月不明所以,不知道她为何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心中虽然有所疑惑,但也没有表现出来,现在这个时候他哪有心思想到别的事情去。

“你看着辰月,我去跟他会会!”姑苏皓月说道。

蓼花听了之后立即摇头,“不行,你现在过去了也会是这样的后果。龙鱼玉佩的能力已经开始发作了,你绝对不能靠近南黎川。”蓼花挡在姑苏皓月的前面,这个时候她已经及时从自己的回忆中抽回,脑袋一转便也能猜出来,站在自己跟前的人是梧桐的孩子。

或许是她的心里原本就对梧桐有愧,所以她再确定了姑苏皓月的身份之后本能的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本能的想要去保护他。这是梧桐的孩子,也是她的小侄子,无论如何,她不能让他出事,不然她就更对不起梧桐,更加不能原谅她自己了。

“如果不过去,龙鱼玉佩的能力又已经发作了,难道要看着他这样下去吗?”姑苏皓月问道,他恨不得现在就找南黎川拼命,凉辰月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他看在眼里心疼死了。他怎么可能会不急,现在龙鱼玉佩在南黎川的手上,三件圣器都被南黎川集齐,谁知道最后会是怎样的结果。

蓼花沉下声,这一次她尝试着看着姑苏皓月的眼睛,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她说道:“孩子,交给我吧。这本来就是我的使命,是我要做的事情。况且,我欠你和梧桐的也是时候该还了。”

她的语气略微有些低沉,但是却又是那么的真诚,认真,听得姑苏皓月为之一愣。

姑苏皓月对他们前辈发生的事情无权过问,也不可能替梧桐做什么决定,只不过他也不知道蓼花为什么说对不起他。

蓼花说她对不起梧桐,她想要偿还梧桐,这些都是他无权干涉的,只是他记得听梧桐说起蓼花的时候,梧桐并没有恨过蓼花,于是他便在心里犹豫了一下,到底他要不要阻止她。

蓼花双手合十,嘴里不知道在念些什么,只见她的眉间有隐隐的有一点朱砂浮起,随着她念得越快,那朱砂便愈加红艳。她咬破食指,血水从伤口处渐渐流出来。她没有任何犹豫,握住凉辰月的手,在她的手背上画下几笔,便见到凉辰月的眉间也浮起了一点朱砂。凉辰月苍白的脸色才开始有所好转。姑苏皓月惊讶的发现,凉辰月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正在一点一点愈合。

不久,凉辰月身上的伤口便已经好去了大半,姑苏皓月将凉辰月抱在怀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到一直趴在木棺旁对他们不管不顾的南黎川像是疯了一般向着他们这边冲来。

蓼花又咬破了另一只食指,双手交叉,似是在控制着整个阵法。忽然她双眼睁开,对着姑苏皓月大声的说道:“快带她出去,阵法已经停下了,让所有人迅速撤离。”

姑苏皓月见此,心中虽有些犹豫,但也迅速的抱起凉辰月往石拱门的方向跑去。

就在他差点要跑出去的时候,那石拱门竟然就这么合上了,任凭他怎么推都推不开,转身回望的时候,便见到南黎川张着一双腥红的眸子一只手掐着蓼花的脖子,蓼花整个人就这样悬在空中,像一个破布娃娃任人玩弄。

“哈哈哈你们谁也别想出去,谁也别想阻止我!”南黎川大笑了一声,这边才刚刚将蓼花扔下,很快便到了姑苏皓月的身边,姑苏皓月的速度也是极快,南黎川根本抓不住他。

这样来来回回几次,南黎川大概是气恼了。藏在黑袍下的双手猛的一挥,那开在木棺周围的曼珠沙华便自动瓦解成无数根红色的丝线,圈圈绕绕的朝着姑苏皓月袭去。

那红色丝线伤人于无形,又数不胜数,四处飞散,任凭姑苏皓月怎么躲避,也躲不及。

难怪蓼花说他不能靠近,这成千上万的红色丝线落下的时候,谁能保证能够片叶不沾身?哪怕他能跑得比丝线落下的速度还要快,他也不能准确的判断出哪里才是安全的啊。

姑苏皓月的手臂上已经被圈上了,手臂上的皮肤迅速变得涨红,又加上他的皮肤本就比常人的敏感许多,看起来就更加严重了。

蓼花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的朝着姑苏皓月那儿走去,用指尖的鲜血轻轻抹过那些红色丝线,那丝线便一点一点脱落下来。

“南黎川,你做的这么多错事,难道到了现在你还没有想过要悔过吗?”蓼花怒吼,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亲眼见着南黎川杀害了这么多人,她是当年的三大圣女,她的使命本就是要守护这世间的人,见着南黎川这样大肆的杀戮,她怎么可能会好受到哪里去。

南黎川不禁笑出了声,“那又如何?我杀的这些人全都该死。九思是怎么死的,你难道会不知?九思用生命去守护的这些人到头来害死了她。呵我不杀他们,我该杀谁?”

“那凉辰月呢?她是你的女儿啊!她又做错了什么你一定要杀了她?”蓼花愤怒的吼道,她真的没想到南黎川真的会对凉辰月下这个手。她以为,他至少会顾及到凉辰月和他之间的这点微妙的血缘关系,却是没想到他就是一个没有人性的不折不扣逇恶魔。

“我杀这些蝼蚁,是因为他们曾经受到九思的庇护,到了最后却将九思害死。而我杀她么?杀了她,九思才能醒来啊。蓼花,你不想要她活过来吗?”南黎川问道。

蓼花心中一震,是啊,她也想要九思能够活过来,但是对却不是用这种用千万人的性命换她一人的性命这种方式啊。

“九思在世的时候一直守护着这个她爱到骨子里,甚至比我还要重要的世界。她最后因为他们而死,我用他们的尸骨来养她的血肉之躯,难道有什么不妥吗?天道无常,要想九思活过来,这些代价又算什么?”南黎川近乎疯狂的模样,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将所有圣器集齐,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要他停下,怎么可能!

他这一生辛苦经营的炼狱城都交出去做赌注了,还有什么是他放不下的。对他来说,凉辰月也不过是一个跟九思长得相像而且对他复活九思这件事来说特别重要的一个人罢了。

“九思若是活着,她绝对不会让你这样做。你以为她是为谁死的若不是你担心被落下水,当时你就算派一个人去接应她,九思就不会死南黎川,你到底有什么脸来责怪别人?从来都是你自己自私自利,在九思和利益面前你早就做出了选择,九思不过是你终于厌恶了利益之后被你想起的一个傀儡罢了。”

“你并不爱她,你爱的从来都只有你自己!你以为你将九思复活了,九思便会感激你,便会忘记你做的事情么?我郑重的告诉你,不会!她只会厌恶你,恨你打着她的旗号做尽所有坏事,打着她的旗号,将她的孩子处死!你以为到了那个时候,九思便会原谅你对她的不管不顾和抛弃吗?”

“南黎川,你错得太离谱了,你非要算尽天下所有人包括自己的孩子在内么?九思就已经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你看看你一直争抢的那些东西,到了最后有什么是真正能让你带走的。”

蓼花指着南黎川的鼻子便是一顿说教,这么多年来,南黎川一直在借用炼狱城的名义杀害无辜的人,用他们的鲜血和血肉去养尸。他在一边杀人的时候,一边利用完颜瑾对凉辰月的这份爱意,渐渐的成为东越独立一派的炼狱城城主,享尽了他所有的虚荣心。

她刚刚知道顾九思死讯,是南黎川带着她的尸体在她面前跪下求她帮忙的时候。她哪里有什么办法,只知道一起的时候听漠烟国的老人说过,三件圣器集齐的时候再用至亲的血肉祭之,便能用那种一命抵一命的方法换回那个已经死去的人。

第两百八十章 解封灵力

蓼花的每一句话都直戳南黎川的心口,将那些他掩藏在心底不愿意让人揭穿的东西全都公之于众,南黎川气愤不已,双手一挥,满天舞动的红色丝线化作片片曼珠沙华花叶,迅速的朝着蓼花飞去。

“闭嘴!我做这些全都是为了九思,九思一定能够理解我的。”南黎川气得连话音都有些颤抖,“我那么爱她,她怎么可能不理解我?”

蓼花苦笑着看他,人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事情没有挽回的余地的时候才知道后悔啊。

要说南黎川对顾九思的爱有多深沉,他所承受的压力或许是他们所有人不能理解的。顾九思在三大圣女之中的地位最高,自然想要得到她的人就越多,那时候的南黎川一无所有,但是又很幸运,顾九思便是看在了他虽然身份卑微却不曾妄自菲薄这种与旁人别具一格的特殊,才会在万千个追求者中选中了他。

然而,反对的声音是在所难免的,奈何顾九思和南黎川的性子上都有一些傲慢,干什么事情都是这么光明正大,不怕旁人去说。可是毕竟顾九思的身份特殊,她不像南黎川那么轻松,她的身上肩负的东西要更多更重,所以她要承受的东西自然就更多一些。

南黎川舍不得顾九思为了他与所有人对抗,承受巨大的压力,所以他便决定了,一定要干出一番事业来,等他有足够的资格与顾九思相配的时候也就没有人再说什么了吧,到了那时候便不会再有人阻止他们了吧。

只是谁能想要,他最后将目光放在了圣器的身上,自以为只要他夺得了圣器,这个天下自然也是他的,便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了吧。他先是骗过了她和梧桐,将她们的圣器骗到手上,便想着和顾九思私奔,只不过他没想到顾九思根本不赞同他这个做法,在她看来和那些想要夺走她的圣器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如此一来,南黎川得不到顾九思的回应,他夺走两样圣器的消息又已经被传出去了,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他那时候刚刚起步,还没有站稳脚跟,哪有能力去和这么多人对抗,况且三件圣器都没有集齐,他一点赢的可能性都没有。

他做了一个后悔一生的决定,那便是将圣器在顾九思身上的下落散播出去,他以为顾九思毕竟是守护圣器的圣女,就算是她拿走了圣器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顾九思为了他早就在所有人面前失去了以前所有的特殊权利,人们只会觉得顾九思这么做是自私自利,是想要独吞圣器的做法。顾九思在漠烟国根本待不下去,她虽然气愤南黎川骗走了梧桐和蓼花的圣器,但是她也知道他的出发点的都是为了她,便也就原谅了他,想要趁着这次的机会和南黎川私奔。

可是她怎么知道,南黎川将圣器在她身上的下落都散播了出去,顾九思现在去很找南黎川便是坐实了外面的那些传言。南黎川也不敢去见她,那时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他若是将顾九思接回炼狱城,便是惹祸上身,炼狱城才刚刚起步,难道他要看着他苦心经营的炼狱城一日之内隐没于江湖么?他怎么做得到?那可是他努力了很久的心血啊。

那个时候的南黎川,心里一面深爱着顾九思,另一面又为了炼狱城的事情而左右为难,在顾九思和炼狱城之间他摇摆不定,终日做不下这个决定。

还没等他做出这个决定,便已经传来噩耗。顾九思被人杀了,万箭穿心,用世上最猛烈的一种死法死去,她的尸骨被扔在一个乱葬岗那里,哪里还有当时当圣女的一点风光。

原来是顾九思用了假的圣器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她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从她来汴京的那一天开始,从她见到南黎川决绝的背影开始。

南黎川见到顾九思的尸体时才后悔了,只可惜人已经没了,就算他后悔也于事无补。蓼花还在他的掌控之中,南黎川别无他法,也只好去找蓼花求助,谁知道蓼花还真的说出了一个方法指引他。从那之后,他便开始寻找龙鱼玉佩的下落。

“南黎川,你我都是做错事的人。我不该自私自利和自己的妹妹爱上同一个人,因此而让你的目的得逞。更不该在那个时候就告诉你这个毫无人性的方法。你不该被所谓的名利所迷惑,也不该自始至终只想着你自己。也许,我根本没有资格说你什么,但是至少到了现在,我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做的就是对的。南黎川,摆脱你也好好想想行吗?你想想九思真的做这些么?”

蓼花想要试着说服南黎川,虽然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在劝说他也不见得他就听了。

南黎川听了之后摇了摇头,那双眼睛已经变得腥红,蓼花已经确定,南黎川应该是被木棺旁边用来养尸的曼珠沙华彻底的侵蚀全身,他太想要快些让九思醒过来,却忽略了用来养尸的曼珠沙华也会将侵蚀人体,他高大的身子此时此刻变得极其狼狈,腥红的眸子眼皮下垂,几乎是在顷刻间衰老了二十几岁,黑发上有些许银发附着,看起来特别显眼。

“不,我只想要九思能够醒过来,我只希望她能再和我说说话,她会不会原谅我都没有关系”南黎川固执的说道。

姑苏皓月的身上有许多红色丝线圈绕着,他无法动弹,凉辰月躺在她的身边,漫天的丝线落在她的身上融化为血水,在她的身上好多处的地方都染上了殷红,看起来嗜血而甜美。姑苏皓月侧着身子看着她,嘴角不禁勾起一道弧度。

倘若他就这样死去,或许也不一定是一件糟糕的事情,毕竟美人在旁,他值了。

姑苏皓月的双眸一直看着凉辰月,从一开始的专注到后来渐渐游离,再到他自己也模模糊糊的要忘了他的脑子在想些什么

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多少是有些遗憾的。若是再给他一些时间,他还想再看看他的姑娘,哪怕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她。可惜啊,可惜他还没想好怎么娶他的姑娘,他就要承受不住了。

从月影倒下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只可惜到了最后也没有和月影说一声谢谢,月影在他的耳边说完几句话便倒下再无气息。

他说:这场风花雪月,我一个人走了这么久,原来到了最后离开也要一个人走

他还说:宫中突生兵变,众臣因为不满主子对东越国的偏袒,纷纷趁着主子不在宫中造反作乱。只可惜,他压下了所有带动造反的人,却也没来得及营救娘娘

趁着这次机会,他将所有对姑苏皓月不利的人皆除掉。他没能尽职,没有保护好娘娘的安危,便也只好替姑苏皓月扫去所有阻碍,最后嘛他决定前来支援姑苏皓月,不管事情最后如何,他都以死谢罪。

之所以将这一切到了最后才告诉姑苏皓月,便是不想他因此而受了影响。

只是他怎么就是不知道,他根本对这个皇位没有任何兴趣,他早就坐腻了呢?

如今想来,他今日见到月影的时候,朝着他发的那通脾气,明确的告诉他,他苦心为他王位他根本就不稀罕,根本就不屑一顾。姑苏皓月真的无法体会他该是怎样的心情。

姑苏皓月撕心裂肺的看着月影倒在自己的面前,前一刻他还在挂着他作为暗卫多管闲事,而今才猛然惊觉,月影替他做了额多少他不需要做的事情。

因为他想要占领皇位给姑苏残月报仇,月影便替他瞻前顾后,各种手段耍尽,最终让他轻而易举坐上皇位。后来他坐上皇位之后又不关心政事,月影便开始熟悉朝政管理,硬是将自己从一介武夫变成了一个看懂朝政的人。他做的一点一滴都那么细腻,仿佛只要是姑苏皓月想要的,他便会帮他去做。

月影走了世上再无月影,他的身边也再无月影

姑苏皓月几乎失去了感知,丝线勒着他的力道大的让他快要闯不过气来。他感觉自己的意志力正在渐渐的衰退,渐渐的,他以为自己可能会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去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身上的丝线突然一松全都掉落。只不过他已经失去了知觉,大脑很沉,一直都醒不过来。只知道一双柔软的手将他整个人拥在怀里,那人的身子肩膀很小,可是他靠在她的身上无比的舒适。

凉辰月一次次的掐姑苏皓月的人中,却一直不见姑苏皓月醒来,她的心里便更是慌张,莫不是她还是晚了一步,曼珠沙华已经侵蚀了姑苏皓月的身体?

第两百八十一章 以痛吻我

凉辰月将姑苏皓月放在一边,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她的四周仿佛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戾气。一双墨黑美眸直直的看着南黎川,似是要将他整个人看穿,身上的红色长衣无风而起,在她身上星星点点的血迹衬托下,她的小脸更是显得白皙,所谓气若凝脂大概就是她现在这个样子吧。

蓼花看着此时此刻的凉辰月,似是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明明她们是两个人,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们的身上仿佛都有一种浩然正气,只要她站在那儿,所有的一切便都是这么美好。

这是圣女啊,是漠烟国难得一见的圣女,比之顾九思还要令人移不开眼睛。蓼花似乎多少有一些明白南黎川为什么要将凉辰月的容貌遮去,此等容貌,应是良辰美景虚设,比顾九思的倾城之姿还要美上三分,一双墨黑美眸沾上戾气之后变得更为美艳。

以俯瞰天下的仙人之势,度此生难了的红尘之劫。

“南黎川,你真不是个人!”凉辰月带着十足的恨意,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话。

南黎川微微一愣,渐而一笑置之,“你想起来了?也好,总比你一无所知的时候好多了。”大概杀人的时候便是要一个人彻底清醒的时候才会有那种快感,而他想要除掉凉辰月,同样的,凉辰月记起了一起的事情,那便是那个原原本本的凉辰月,是他从一开始便利用的凉辰月。

蓼花被曼珠沙华扣住,若不是凉辰月及时醒来,或许她也早就没命了。

“辰月姑娘,南黎川就是个疯子。你既然醒过来了,就不要在这里多停留,完颜瑾应该快要来了”蓼花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凉辰月打住了。

只见凉辰月手中的长剑高高举起,直逼南黎川,一双墨黑美眸全是恨意,那圈被泪水憋红的眼角死死的瞪着南黎川,恨不能将他抽筋扒皮,以消她心头之恨。

自从她进入炼狱城开始,她受尽了多少委屈。那时候的她怎么可能相信,这个凶神恶煞,每一次都想要将她从死路逼的人会是她的亲生父亲?她怎么敢相信,她的亲生父亲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魔头?

她还没有记起以前的事情时,听到完颜瑾和南黎川的对话,还有蓼花和南黎川的对话,她并没有什么反应,那是因为她没有那种感同身受,如今将那个人换作来了自己,她才知道这种感受有多难受。

她向来都会不会埋怨的人,一直都是生活以痛吻我,我要报之以歌的生活态度,就算她刚入炼狱城的那段时间,每天被人打得半死不活她也从来不抱怨,那是因为她知道她在炼狱城无依无靠,如果她自己不努力忍下来,谁能替她扛呢?可现在告诉她,原来那个她惧怕的人是她的亲生父亲,他每天看着她这么苦受累,不仅不觉得心疼,而且还一个劲的将她往死路逼。她的心里该有多难受。

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算了,她不怨谁。从来她也没奢望她这个亲生父亲能对她怎么样,毕竟在她的心里她就从来不知道他的存在。可是她最痛恨的,是他竟然利用她来威胁完颜瑾。

知道真相后,凉辰月的一颗心都快麻了。不可否认,她的心里还是有在怪完颜瑾的,会因出城的时候没有见到他而在心里耿耿于怀,比他在她面前与慕倾城各种亲密都要让她难受。她不止一次的问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明明她是他的小月儿啊,是他说了要娶的人儿啊,他也是她从小到大的信仰,他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她的心里无数次的猜想原因,她实在想不通完颜瑾为何会抛下她选择了慕倾城,说她心里不难受怎么可能,说她心里不怪他怎么可能?

当初有多少次的埋怨,如今便有多少的心酸。她才知道了真相,心里便要受不了了。试想一下完颜瑾为了她,一次次的强迫自己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情,还要在她埋怨他的时候,将真相埋进心底,不敢告诉她,还需要另找一个理由来搪塞。与她比起来,她怎么可能不心疼完颜瑾!

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她怎么舍得他有任何伤害,怎么舍得有人利用她来威胁他?

南黎川是谁,就算真如他们所说,她是他的亲生女儿。在没有经过她的同意时,她凭什么要听他的话,为他做事,即使救的那个人是她的亲生母亲

凉辰月不觉得自己是圣母,会因为那个人是自己的母亲就牺牲自己的性命去救她。就算她们之间有血缘关系,但在此之前,她都不知道有他们的存在,她一直都坚信她的父母被那场大火卷去了,她一直在找着她父母的真正死因,还想着给他们报仇。如今可总算是真相大白了。

一切都不过是南黎川的阴谋诡计,就连她和完颜瑾的相遇都是他一手安排,为的便是十二年后今日的这场大戏。他滥用自己的能力,随手掌控他们的人生轨迹,肆意让他们接受这些原本他们不需要接受的挫折。

凉辰月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是她的亲生父亲,也是杀害她的养父养母的人。这个男人是她曾经无比畏惧的人,如今却是她恨不能亲手杀去的人。

不管是于顾九思,还是于她自己,他都应该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凉辰月面无表情,也没有再开口说话,剑在手中拿得更紧了一些。突然间,凉辰月平地而起,双脚越过朵朵曼珠沙华,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赶到南黎川的面前,手起刀落,没有一丝犹豫。南黎川旋身躲过,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兵器,只得躲着凉辰月。

南黎川大笑,笑声十分猖狂,似乎是故意在耍凉辰月一样,每一次都差那么一点点便躲过了凉辰月的剑刃。凉辰月一心想要杀他,每次出剑都用了十足的狠劲,可是因为错失了良机她在收回剑的时候便会十分困难,渐而造成了每次都会差一点的局势。

她气愤,越挫越勇,一招一式便更是狠厉,而南黎川却见招拆招,丝毫不怕凉辰月的袭击。

几番轮回下来,凉辰月虽然依旧心不跳气不喘,可是精力却已经损失了大半,那股冲劲也消失殆尽,更多的是气恼和悔恨。

南黎川落在顾九思的身侧,手指轻轻的划过顾九思用鲜血滋养的娇嫩的脸庞,眼中溢满温柔。忽而他抬起头,看向凉辰月,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每次都会差那么一点点吗?”

凉辰月的眼睛自始至终没有从南黎川的身上移开过,她恨不能将南黎川碎尸万段,可是他落在顾九思的身旁时,她便忍住了。她虽然没有见过那个人,可是她的心里却是一直对她有一些向往,自从见过她的画册之后,凉辰月的心里便一直为她的事迹而感动,让她从骨子里生出一种虔诚。

所以,她不愿意去打扰那个人,哪怕南黎川现在一点也防备都没有的在她身旁,凉辰月都不想打扰到她。手上的剑就这样指着,她也没有任何动作,静静的听着南黎川吧话接着说下去。

“傻丫头,你的武功本就是我教给你的,要想找出你的破绽轻而易举”南黎川又笑了,这一次他的脸上不是那种戏谑天下众生的笑意,而是单纯的是对眼前那个女子独有的温柔笑意。他仿佛是想起了和她有关的什么事情,没有面具的遮掩,他脸上的神情被所有人看得一清二楚。

凉辰月紧咬着牙根,睁着一双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光却从来没有从南黎川的身上越过。这时,石拱门松动了,凉辰月和蓼花的脸上都闪过一种相似的神情,而南黎川却依旧无动于衷,似乎所有的事情发生都和他无关一般,他只管接着说他的话,看着他要看的人。

“我为了让九思活过来,这么多年来费尽各种心思,也算计了所有人,而今终于将所有圣器集齐,有些事情的确是应该结束了。”南黎川嘴里喃喃着什么,凉辰月听不清楚,唯独那一句该结束了她听得一清二楚,她便是觉得南黎川十分怪异,在听到他说的这句话之后她恍然大悟,连忙丢下长剑赶到石拱门面前,使劲所有力气挡住石拱门。

“别再推了,带着所有人离开这里!快!”凉辰月大声吼道,不管后面是什么人,她不能再连累更多的人!

原本一直喧闹的声音终于停止了,另一边传来完颜瑾虚弱的声音。

“辰月?辰月你在里面吗?”

辰月?

凉辰月的心里因为这一声辰月酸疼起来,只觉得鼻子一酸,眸中隐隐有泪水涌上来,她无比的珍惜这一刻的这一声辰月,也算是她赚到了吧。

“快走,带着他们离开这里,越快越好”凉辰月接着喊道。

第两百八十二章 被抛弃的

另一端,凉辰月紧紧的靠着石拱门,嘴里面还在试着告诉完颜瑾带着所有人离开,也不知道那一边怎么样来了,大概是完颜瑾听到了她的声音之后百年让他们都安静下来,所以她现在也不能确定他们到底离开了没有。

才发现,她的脸上在不知不觉中挂满泪水。

突然,南黎川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那石拱门就这样打开了。凉辰月惊慌失措的想要去阻止他们进来,回头望过去的时候发现完颜瑾已经带着他们离开了,她的心里才好受一些。

南黎川邪魅一笑,手中的龙鱼玉佩发着一种悠悠的红光,照在他的脸上竟然意外的契合,都是那么血腥又不祥的东西罢了。

“哈哈我以为完颜瑾有多爱你,原来到了最后还不是弃你于不顾。丫头,男人在天下和女人之间,女人永远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我想九思醒来了,也定然能够理解我。”南黎川像是找到了为自己辩解的理由,心情十分愉快,像是一个打赢了胜战的将军。

凉辰月冷笑一声,眸中戾气大盛,一眼望去有一种逼人的气势,似是在嘲笑了南黎川的愚蠢。

多可笑啊,这个男人负尽了天下所有人,还想要为自己开脱,他不过是借着顾九思的名义,做一些他心里想做却又一直不敢做的事情罢了。等到有人指出他的不对,他便又想药试着为自己解脱。

“我爱着完颜瑾,或许是小时候的一个执念,它让在我心里种下一个常开不败的执念。而现在我爱完颜瑾,更是因为他对天下人的慈悲,对天下人的宽容。他没有对不起谁,更没有对不起我。若是他因我而失去性命,是我对不起他,是我对不起这个天下。可若是他因这个天下而失去性命,便是整个天下对不起他。而你,不过是一个躲在黑暗里卑微的做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的一个跳梁小丑罢了。你哪里有资格和他相比?”

凉辰月一字一句的戳穿南黎川,不去管他快要愤怒到发狂的模样,也不去管他是不是下一面便会抓狂。在她的心里,完颜瑾和南黎川就是天壤之别,一个是她需要去仰视的人,一个是埋进土里都要嫌浪费地方的人。

南黎川气急,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用来开脱的人以示自己的无可奈何。却被凉辰月说得一无是处,根本找不到一个能够反驳的地方。

“可在关键的时刻,他不也是抛下你不管么?”南黎川说道。

凉辰月垂下眼帘,思考了一会儿,又说道:“抛下我的人那么多,我若是每一个人都要去计较,迟早都会累死。你不也是其中一个吗?你是我的亲生父亲,就算我不想承认,血缘关系还是摆在那里。你不也是将我抛弃的人么?你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南黎川嗤笑一声,他对凉辰月的话不屑一顾。只见他将顾九思的尸体轻轻抱起,顾九思的身上缠上了许多红色丝线,一根一根的扎进肉里,南黎川抱起来的时候那些丝线便迅速的绕上南黎川的手臂,南黎川不去理会,手中的龙鱼玉佩高高举起,嘴里头念叨着什么,突然整个血光阵开始晃动,在这里的人都开始摇晃起来。

突然有一根丝线割破了南黎川的皮肤,沁出的血丝沿着丝线而下,越来越多,那丝线渐渐变成黑色,似乎是和南黎川整个个人都融在一起。四周的墙壁都开始破裂,一块一块的长出许多曼珠沙华来,红色的曼珠沙华在触碰到南黎川的血液之后再顷刻之间变成黑色,并且朝着凉辰月袭去。

那些缠着蓼花的丝线也都退绕下来,全都朝着凉辰月去。

蓼花原本被那些丝线吊得很高,那些丝线退绕之后她整个人都掉了下来。

一根根变成黑色的丝线朝着凉辰月袭来,像是下着牛毛细雨一般,凉辰月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得迎着丝线再次捆上她的身体。

蓼花惊慌失措的跑过,想要替连城与挡去这些丝线的攻击。她总算是明白了,她将凉辰月身上的灵气都解封了,因为这些丝线本就是为顾九思而生,更不可能去攻击和她有血缘关系的凉辰月,那些丝线根本就不能攻击她。当现在,南黎川直接用自己的血去养那些丝线,那些丝线便变成了为他而生的丝线,自然会听他的话,对凉辰月也就没有留情了。

“南黎川,你疯了吗?你看清楚了,她是你的女儿。”蓼花声嘶力竭的吼着,只可惜,南黎川像是铁了心的要凉辰月的命一样,根本就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

黑色丝线在凉辰月的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而且比那些红色丝线来得更为猛烈。很快,凉辰月的身上便浮起一根根的青筋,身上的每一处地方都变得肿胀,嘴里更是咳出了一些血。那些丝线缠得她快要不能呼吸,她甚至觉得如果不是被丝线勒死,或许会因为呼吸不畅而死。

南黎川听了之后,手还在顾九思的脸上轻轻的划过,脸上没有一丝波浪,就好像他只不过是和平常一样杀了一个人罢了,是一件不值得一提的事情。

“我说过了,我做这么多,就是想要九思能够回来,就算是我的女儿又怎么样,我顾不得那么多了。”

南黎川说着,嘴里念叨的变得更快了。蓼花想要用刀砍去缠在凉辰月身上的丝线,南黎川见了,又让一些丝线将她困住。

许是那丝线将她肋得更痛了,凉辰月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那一声喊声充满了绝望,但却让人隐隐的从中听出了一些解脱。

她是一个不幸的人,从她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便注定了她的不幸。她注定了是个不平凡的人,所以自然也要接受这样一段不平凡的人生。只不过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有一天她死了,会是死在自己的父亲的手上,原因是她的父亲要用她的性命去换她母亲的性命,简直是千古奇闻啊。

但她又是一个幸运的人。她庆幸自己能够遇到自己的养父养母,他们给了她一个幸福的童年,庆幸自己能够遇到完颜瑾,遇到那么多与她志同道合的人。

这么多年来,虽然很多时候她都是一个人撑着,但她却从未觉得孤单,至少她在炼狱城的时候,每一天都是充实的,每一天都有一个人在意念上支撑着她坚持下去。她所有遇到的不愉快的事情,似乎只要想到他,她都会充满动力,对什么困难都无所畏惧。或许和他在一起的时间真的不多,但她却觉得他是每时每刻都活在她的心里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凉辰月似乎朦朦胧胧中看见了那个人的身影,他的脸仿佛就在她的面前,和她隔得好近好近,近的她能看见他一根一根的浓密的睫毛,近的她能透过他的眼睛看到自己突然间,凉辰月笑了,至少在她死之前还能见到他一眼,这是多么弥足珍贵的一件事情啊。

可是,她又觉得不对。她的眼中毫不掩饰她的爱慕,就这样痴痴傻傻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那人似乎也在对着她笑,她总觉得好真实啊。索性,她便伸手,在指尖触碰到那个人的脸上时,她整个个人都颤了一下,那种柔软的手感那么真实,真实得她不敢相信,她怕她一个不小心,会伤到他的脸,他会突然消失。所以,她收回了手,想要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也好。

可在她收回手的那一瞬间,那人竟然紧紧抓住了她的手,用他宽大的略有些薄茧的手紧紧的包裹住她的手,仿佛比她还要担心她会消失一样。

凉辰月的脑中一片浆糊,不明所以的眯眼,想要再确认一次眼前这个人是不是真实存在着。却发现,那人笑了,似乎是在笑她这个模样有多傻。

凉辰月看了看四周,惊愕的发现,她并不在那个四处发着红光的陵墓里。她正躺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大床上,她的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棉被,即使她没有看自己的身体,也知道如今她一丝不挂的躺着。在对上眼前那个人的眼睛,她的脸瞬间红掉了

“你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凉辰月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是不是记忆错乱了,她一直以为她还在那个红色陵墓那里,她的身上体黑色丝线捆成了一个大粽子,她吐了好多血,她以为她要死了

可是为什么,现在她又会在这里,而且她的身上还什么都没有穿,谁来告诉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完颜瑾莞尔一笑,似是有一些不习惯,他见到凉辰月脸都红了便自觉的转过脸去不再看她,用着沙哑的声音说道:“衣裳就放在床边,你若是能起来便自己穿,若是”

完颜瑾说不下去了,接下来的话不用说想必凉辰月也会知道。

第两百八十三章 我祝福你

“那那你换好了在叫我。”完颜瑾常年一贯的冰山脸在这一刻也绷不住了,支支吾吾的留下一句话便要走了,走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出神得太严重了,脚下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东西踉跄了一下,他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匆匆的离去,走之前还不忘帮凉辰月把门给关上。

凉辰月怔怔的看着门外的那抹身影,他就那样背着站在门口,是在替她守着么?凉辰月鼻子一酸,这一瞬间有太多的事情涌上心头,前一刻的所有温存渐渐消退,遗留下的不过是一声轻叹罢了。

她瞅着门口那人的身影还在,虽然不知道那门关的严不严,但她却十分心安,这或许是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形成的。凉辰月双手撑着床让自己坐起来,发现她的身上竟然什么伤口都没有,也不觉得哪里痛,一点也不像是刚经历来了一场生死的人。

她拿起床边的衣裳,迅速给自己穿上,之后又将一头泼墨长发随意扎起,差不多收拾好了之后才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听到门推开的吱呀声,完颜瑾的心里像是被一根毛羽轻轻略过一样,他急忙的转身反而更让他的动作显得笨拙。在他的眼睛看到凉辰月之后,他的一颗吊着的心总算是安下来了。

她还能好好的站在他的面前,那就说明她并无大碍了。方才的完颜瑾一直很别扭,他不知道凉辰月伤的如何,可是毕竟男女有别,虽然按照蓼花的话来说,凉辰月应该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但是他还是很担心啊。于是,就这样到底要不要看她有没有伤口这件事情上,他纠结了好久好久,以至于凉辰月一睁开眼睛百年瞧见完颜瑾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她的场景。

一直到那双墨黑美眸就这样直直的看着他时,他的心里才算是安心了。但或许是他做了太多对不起她的事情了,再次见到凉辰月的时候,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哪怕现在这个凉辰月忽悠根本就记不起以前发生的事情。

在这一刻,凉辰月从完颜瑾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躲闪,这让她更难受了

她是知道的,完颜瑾的所有苦衷她都知道。可是现在完颜瑾的心里或许根本就不觉得他的那些苦衷算什么,他只会觉得他怎么对不起她,怎么委屈了她。凉辰月看着他一贯对自己冷冰冰的脸这时多了一些躲闪,叫她心里怎么可能好受。她更宁愿他像之前那样看他啊。

这才发现,有些事情真相大白了也不一定就是最好的。就比如现在的她,她知道了完颜瑾的所有苦衷,可是她依旧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去对待他,有太多的人因为她而牺牲,她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去让自己接受现在的一切。

更何况,她和完颜瑾之间隔着一条人命。

“瑾王爷,我们这是在哪儿?姑苏呢?”凉辰月决定还是将自己恢复记忆的事情隐瞒下来吧,也许这样对谁都好。

完颜瑾一怔,嘴里有一些话想要说出口的,因为凉辰月的一句话,他默默的咽下了。嘴角挂起一抹笑意。不由得又在心里嘲笑自己一番。

“我们在天楚国,因为时间匆忙,所以随意找了一家客栈歇着。姑苏皓月在另一间的房中,他没有什么性命危险。你要去看他么?”完颜瑾轻声问道,他的语气比四月的风还要轻柔,那显而易见的小心翼翼更是让凉辰月心里泛酸。

他不该是这样的,他是高高在上的瑾王爷,他怎么能连说话都这么小心翼翼?越是这么想,凉辰月的心里便更是难受了。索性,她垂下眼帘,一双眼睛只盯着自己交叠的双手,没有再去看完颜瑾。

“他为了我差点失去性命,我只有去看看他才能安心。”凉辰月低垂着眼帘,完颜瑾猜不到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她是不是就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被他认出来她已经恢复记忆了?

完颜瑾点点头,自觉的走在凉辰月的前面,也不说话,可是脚步却不由自主的变慢了许多,像是刻意在等她一样。

“瑾王爷,有些话我必须要对你说!”凉辰月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要开口,只是她一直低垂着眼眸,没有发现眼前那人因为她的一句话整个人都停下来了,凉辰月一个不注意,竟然撞在完颜瑾的背上。

凉辰月手忙脚乱的站稳了身子,又瞥了一眼完颜瑾,见他并没好友什么异样心里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辰月为之前的那一剑给你道歉,当时只当瑾王爷是姑苏的敌人,便没有多想什么,我也不为自己找什么借口,那一剑我伤了瑾王爷,瑾王爷若是需要辰月赔偿,辰月也一定会赔偿。另外便是在炼狱城那里”凉辰月抬起头,看着完颜瑾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着,可是还没等她说完,就被完颜瑾打住了。

“不必谢我,也不必赔偿。救你是我自愿的事情,挨你一剑也是我欠你的。辰月,你能不能不要和我说抱歉?”

你越是说抱歉,我的心里只会越觉得愧疚。这就像是一个枷锁,在完颜瑾的心里已经根深蒂固,他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决绝的。当时可以很肯定的是,如果换做现在的他,他依旧一如既往,将她推开自己的身边。不过,庆幸的是,如今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强迫他干这些伤害她的事情了。

凉辰月心中一软,沉声片刻,又说道:“我不知道瑾王爷和我以前有什么交集。但如今辰月失忆了,过去的事情已经全都不记得。请瑾王爷也不要再说什么欠我的,我不是以前的凉辰月,不记得那些事,这些事情就当作废吧。此后你我也是陌路人,记着这些事情没有任何意义,你说呢?”

凉辰月说完,看着完颜瑾,嘴角勾起一道弧度。这抹笑容像极了小时候的她,那么的天真无邪,纯粹而无一点杂质,让人找不到一丝破绽。

完颜瑾一愣,这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凉辰月,她也是如此,笑起来的时候十分真诚,没有一点虚假。

可在细想凉辰月的那些话时,完颜瑾的心又沉了,她这是让他忘了她,忘了那些过去么?她知不知道她如此随意盖过的事情,在他心里放的有多重?她知不知道他以前做的事情有多过分?她怎么能失去了记忆,还要为他着想

完颜瑾的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滋味。他恨不能将凉辰月揉进怀里,告诉她,这么多年来他有多想这样,将她护在怀里让所有人都不要伤害到她。可是啊,他没有资格啊,他就是那个伤害她至深的人啊。

“况且,如今我已经有属意的人了,我的心里只装得下他,我不想,再与除了他之外的陌生男子有过多的接触。瑾王爷,你能理解的吧?”凉辰月的心里早就疼得麻木了,她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这个口的,怎么能把这么伤人的话说给他听,她不知道他的心里如何,她自己就已经很难受了。

她的心或许也是够狠的吧,不然怎么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怎么没有人告诉她,那些伤害别人的话,为什么她说了之后也会伤到自己呢?

完颜瑾沉默了一阵,时间久到凉辰月以为他不想回答自己了。这时,凉辰月的心里闪过许多念头,她开始担心是不是她说得太过了,她时不时不该说得这么绝情

很快,完颜瑾嘴角一勾,笑道:“如此也好!”片刻之后,他又说道:“我祝福你!”

凉辰月心中一痛,完颜瑾在她的面前,她又不能走快一些,便只得这样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她不说话,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一样。

这一路明明也就几步的距离,却走得比在血光阵走的那一段还要远。不知走了多久,完颜瑾将凉辰月带到一间房子门口,他停下来,凉辰月也急忙停下,深怕一个不小心又撞到他身上去,却不知,她这样一个极小的动作,在完颜瑾的眼里也是那么的伤人。

“他就在里面,还昏迷着没有醒来。我去找些吃的来,先告辞了。”完颜瑾留下话,之后便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

剩下凉辰月站在门口,看着完颜瑾离去的声音,一行清泪戛然而落。她在眼里憋了很久的泪水,在这一刻总算是忍不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擦去泪水,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推开木门,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再见到姑苏皓月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她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第两百八十四章 桃花已开

凉辰月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知道姑苏皓月没有什么大碍,她的心里也就好过了一些。没一会儿,甄艾进来了,她给姑苏皓月把了脉,将他的身体状况和凉辰月说了一下。

甄艾收拾着手中东西,见到凉辰月还在这里站着,她忍不住开口道:“他需要静养,我们在这里不仅帮不到他,而且还会打扰到他休息。不如,我们出去聊聊?”

凉辰月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在下一刻她拉回思绪,这才点点头,应道:“也好。”

甄艾闻言,嘴角一勾,手中的东西没多久被她收拾完了。她和凉辰月一起出了房间。这家客栈后院有一片空地,许是店家用来储放东西的,那里可比前院安静许多。

凉辰月惊愕的发现,这家客栈的后院有一株盛开着桃花的院子。这让她们这些在东越千里冰封的地方待久了的人见了,简直是一种盛景。

才想起,如今已经是四月的光景,该是桃花盛开的时候了。东越才是栽种桃花最多的地方,可惜在她离开东越的时候,那场雪还在下,没有停下的意思。不必想便也知道东越的桃花该是冻坏了吧。天楚是极少栽种桃花的地方,而她又一直在宫中,见的最多的便是漫天飞舞的梧桐叶,至于桃花啊,那简直是闻所未闻了。

像是那开得粉嫩的桃花一样,凉辰月阴鹜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不少。

不去理会是否脚底会不会沾上湿漉漉的泥土,凉辰月就这样直接站在桃花树下,尽情的感受着这一刻难得一见的美好。

朵朵桃花朝着阳光盛开,每一朵都如一个从天上来的小精灵一样,她们一朵挨着一朵,争先恐后的等着被温柔的微风吹拂。又或许是因为,树下来了一只桃花妖,身着一身嫩粉色罗裙,她的一颦一笑,都能勾起人的心弦,如此衬托之下,那多多娇艳欲滴的桃花似乎都变得逊色了。

凉辰月伸手,一片薄薄的桃花瓣便落在手心,她用手指捻着,细细的抚摸上面清晰可见的纹理。

甄艾的目光一直在凉辰月的身上,凉辰月和之前有一些不一样,最主要的地方还是她的容貌有了些改变,虽然一眼还是认得出来她是凉辰月,但不免也让人觉得惊奇。明明和之前的容貌变化不是特别大,可是现在和之前比起来,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凉辰月的脸型比较奇特,不是那种一眼就让人觉得惊艳的人,可是相处久了,她的与众不同便很快能让人察觉出来。甄艾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也许是因为她对凉辰月的看法有了很大的转变也难说吧。

甄艾心里面有些踌躇,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凉辰月给了她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难道只是因为她的容貌发生了变化么?

“人们都说,一个人就算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忘记了所有事情,而自己的习性就像一个人的笔迹一样,永远都不会有偏差的。现在看来,人们口口相传的话应该都有它一定的依据。”甄艾开口,凉辰月将那朵花瓣别进衣兜里,像一件宝贝一样的珍惜。

凉辰月脸上的笑容一直都在,没有因为甄艾的话而有所变化。她又看了一会儿那朵低垂下来恰好落在她的眼前的桃花,之后才缓缓的向甄艾看去。

“这桃花开得甚好,谁见了不为它驻足。甄艾姑娘,这次的事情辰月对你们十分感激,并且为对你们造成的麻烦而深感抱歉。战场上是辰月鲁莽了,我给甄艾姑娘再诚恳的道一次歉。我不知道以前我们之间有什么交集,但是今后的日子,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希望你能够尊重我的选择。”凉辰月缓缓的说道。

甄艾听了之后沉下声,既然凉辰月都这样说了,那么她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我明白了。但是不管你愿不愿意想起以前的事情,现在我们还是能做朋友的吧?我们地下钱庄很多人都是你的朋友,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都和我一样,时时刻刻的等着你回去。但既然你的立场已经摆明了,那么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甄艾心里有些难受,她不是什么伤春悲秋的人,虽然性子上有些硬气,似乎谁都能处得来,但真正能走近内心的朋友实在是不多。

不过她本就有些硬气,这种事情不会在心里存留太久,等忘却了之后又是洒脱随性的样子了。

事实上,凉辰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甄艾那一抹苦笑让她的心里闪过一阵浓浓的伤感。地下钱庄的那些人都是她这辈子特别珍贵的人,他们每一个人她都放在心上,在地下钱庄和他们共同奋斗的日子她更是历历在目。想起和墨冰慕云下棋的午后,想起和甄艾一起调查的场景,想起朔风板着一张脸的场景,她都觉得无比的快乐。

那是她进了炼狱城之后最开心快乐的日子,甄艾说起的时候心里的难受她都看在眼里。甄艾是个西域姑娘,性子本就洒脱,嘴上说的永远都只是心里想的冰山一角,她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只不过,她不能因此而有所动摇,也不能因此而让甄艾察觉到一些什么。

见凉辰月迟迟没有说话,甄艾便又换了一个话题。

“你肯定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对吧?”

凉辰月回过神来,点点头。不错,她一直都处于懵圈的境界,她醒来见到完颜瑾的时候就想问了,但是现在的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完颜瑾,深怕自己哪里出了差错,索性也就没问了。

甄艾叹了一口气,在地板上席地而坐,“当时慕云和墨冰带兵去对付萧子陌的军队,朔风带兵和姑苏皓月一起进血光阵。少主受了很重的伤,后背没有一块地方是完整的,几乎每一刀都深入骨髓,我只得先留在外头给少主做紧急处理,顺便给墨冰和慕云做后援。我原本想着等少主醒了就将他送回营地,只不过没有想到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要进去救你。这里真不是我胡说,少主在乎你,比他的性命还要在乎,你可以不去理会他的这份真心,我只希望,你能够知道这件事就好。”

凉辰月心里像是被扔进了一块石头,才刚刚平静的内心这一瞬间又涌起浪花,拍得她的心好疼。

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南黎川刀刀下死手,到底下了多少刀她都数不清楚。她依稀还能够听见完颜瑾闷声忍受那些痛感,还要他额角掉落下的汗珠砸在她脸上时的那种灼热,仿佛都在这一刻清晰的刻在脑海里。

那些本都是要落在她身上的伤啊,他一个人替她受尽了。若是换作现在的她,她一定会挡在完颜瑾的面前,她怎么忍心她放在心尖上的人为了她受伤呢?思及此,凉辰月的心里满是失落。她进入炼狱城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成为完颜瑾的负累,只是没有想到,这一闹反而将完颜瑾推入更深的旋涡,而她这么多年过去了,到头来不还是让完颜瑾为了她受伤?

凉辰月真想骂骂自己,她都做了些什么啊!

“少主醒来之后便说要进血光阵,我是不让的,可是他说若是我坚持不让,他便要将我逐出地下钱庄,我没有办法,便也只得带着他进血光阵了。进血光阵里,一路上见到了许多尸体,或许是少主原先就进过一次,这一次进去很幸运,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少主将我们带到了一个石拱门那里,少主笃定你一定就在里面,我们齐心协力想要将石拱门砸开。但是又听见了你的声音,少主便带着我们先撤退了。”

凉辰月当然记得,那时她多怕完颜瑾会这么冲进去,南黎川已经无所顾忌,他最想要的便是让更多的人来陪葬,她敢猜想,若是那个时候完颜瑾带人进来,南黎川指不定会让整个陵墓坍塌,将所有人都困在这里。

不过幸好,完颜瑾还是听到了她的话,将所有人都撤了。

“我们撤出来之后,少主便想要再进去一次,这次我也没有阻拦,我知道我阻拦不了他,不如陪着他一起进去来得实在。再等我们进去的时候,那个石拱门已经打开,我们见到姑苏皓月和你都倒在地上,你和南黎川的身上被很多黑色的丝线缠绕着。神奇的是,那些丝线并没有击我们,少主手里拿着王权剑,和南黎川对战,最后一剑将南黎川杀死了。”甄艾细细的想着那天的场景,一点一点的复述给凉辰月听。

凉辰月听得心惊胆战,她想象不到完颜瑾是怎么忍着一身伤,拖着一把王权剑和南黎川对战的。

第两百八十五章 春日的风

凉辰月自然是知道她说的是谁,若不是蓼花将她身上的封印解除,或许早在之前她就已经死了。

南黎川死了,她的心里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开心。她在陵墓中醒来的时候,记起了所有事情,更是知道了她的身世。她的养父养母全都死于南黎川的手下,南黎川是她的亲生父亲,却从来都对她不管不顾,甚至看着她受苦受累,利用她去做自己的事情,凉辰月怎么可能对他有所怜惜,就算是像她这样温顺的性子也容忍不得一个人这样对自己。

在那一刻,她真想亲手杀了南黎川。南黎川根本就不配当一个人,不管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顾九思,她都想要杀了南黎川。

可是如今,从甄艾那里知道了南黎川死了的事情,她除了一些叹息竟然没有任何一分喜悦。只是觉得,他死了,那那些死在他手上的人终于可以安歇了,那些被他压迫的人,总算可以脱离他的魔爪。

她的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她相信,南黎川的心里一定特别的爱顾九思,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爱,不然他怎么会为了救她而用自己的性命作为代价。她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一个人是怎么度过来的。或许,是在每一次杀了人之后的快感支撑着他这样一天一天的走过来。那木棺不知在何时已经打开不了了,他或许整日都面对着一口紧闭的木棺,述说着自己的那些计划。

她听蓼花说的话,以前的南两次一无所有,只有顾九思对他不离不弃,他是不舍得顾九思一个人面对所有才去试着让自己强大起来。只是可惜,在他要变得强大的路上他太急功近利,渐渐的与自己的初衷背离,以至于造成了现在这个后果。

凉辰月想着,若是没有那些压迫,没有这些意料不到的事情,或许南黎川也是一个好人吧。

凉辰月感慨,一个人在变得铁石心肠之前,也曾付出了全部的温柔和善意吧。

没有谁是生出来都想要当一个和世界隔离的人,她相信谁的心里都渴望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被这个世界的人包容。

她不禁去想,若是所有的事情都一切从新来过,会不会有些悲剧就发生不了,她或许会是一个被幸福环绕的孩子。

但是她也对现况挺满意的,或许真的一切从新来过,她或许会是谁家里的闺房小姐,也会跟着师傅学女子的三从四德,或许也会有一个与之相配的夫君,但她就不会遇见完颜瑾,不会有如此丰富的经历。所以啊,她不会去抱怨什么,生活给予给她的,她都将当作一种特殊的经历。

如果没有遇到完颜瑾,她或许真的不会知道会如何,但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也不会有这种为一个人飞蛾扑火的想法。

南黎川那么费劲心思的想要让顾九思醒来,全是因为他对他浓烈的爱。而完颜瑾为了她甘愿被南黎川利用,不也说明了,完颜瑾为了她也什么都愿意去做么?如此一来,她还有什么是不满足的?

“她还好吗?”凉辰月问道。

究其以前的事情,或许谁都有错,一场悲剧,最后害的是所有的人。蓼花其实也听可怜的,她因为做错这一件事情,一生一世便都因为这件事情而愧疚的活着。她记得第一次见到蓼花的时候,蓼花拜托她去做的事情,便是代她去找梧桐。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她们两人一定是关系特别好的人。

她也记得,梧桐知道蓼花还活着的时候,她比谁都要兴奋,丝毫没有将那件事情放在心上。凉辰月想,蓼花和梧桐一定是一对特别好的姐妹,她们惺惺相惜,只不过恰好被人利用了cia酿成了今天这个结果。

甄艾笑着摇头,“她没事。不过,她也没有跟我们出来。”

没有出来么?

凉辰月猜想着,蓼花在炼狱城待了这么久,或许还没有想好怎么取面对梧桐吧。可她才刚这么想,甄艾的下一句话就将她的想法打翻了。

“天楚国政变,据说姑苏皓月的母亲,也就是梧桐也在这次政变中失去性命了。梧桐的死,蓼花深受打击,她说她无处可去,也不让我们劝说”甄艾轻叹,她想,天楚国政变,若是凉辰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她也一定不会再回地下钱庄了吧。

听到天楚国政变的消息,凉辰月整个人都在发抖,仿佛血液倒流,双手变得冰冷,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天楚国政变

那是姑苏皓月的家,那里有他的娘亲,有他的子民

因为姑苏残月的事情,姑苏皓月才一点点走出来,如今他一下子在失去了这么多,她不知道他的心里该有多难受。

虽然姑苏皓月嘴上说不愿意看见梧桐,可是凉辰月看得出来,姑苏皓月的心里还是很爱梧桐的,他只不过是心智别扭,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知道了梧桐的处境那么落魄,没多久姑苏皓月便给梧桐安排了一个更好的环境,知道她喜欢梧桐,命人在她新搬的院子外种了两大排梧桐树。

凉辰月不知道,她眼角的泪水已经悄然落下,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早就被泪水浸湿。

“姑苏”她喃喃着姑苏皓月的名字。

她不知道他若是知道了这些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心里。

是为了救她吗?为了救她,所以贸然离开了皇宫。她在天楚国的皇宫待过一些时间,那么多大臣都对她颇有微词,姑苏皓月更是不管不顾的将自己留在身边。皇宫中的势力本来就很不稳定,他还未落稳脚跟,不应该轻易出宫的。

姑苏皓月这样贸然出宫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她记得那一次姑苏皓月才刚走出皇宫,若不是月影及时赶到,或许他早就死在了来东越的路上。

想起和姑苏皓月的一点一滴,凉辰月的心里五味杂陈,更是觉得对不起他。

又或许,她也能明白了完颜瑾的心情。

当有一个人全心全意的对你好,为了你可以付出一切,你却没办法为他付出得像他一样多时,你的心里只有无限的愧疚和自责。

甄艾向凉辰月靠近,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上,她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能做的或许也就只有这些了。

这时,慕云和墨冰正好也到了后院。许是见到凉辰月的心情不是很好,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也在顷刻间消失了,他们都能明白凉辰月的心里,但是却无法感同身受。

凉辰月发觉墨冰和慕云都来了,脸色变得发烫,双手迅速的在脸上胡乱的擦去了泪水。虽然他们都不知道她已经恢复了记忆,他们都不知道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凉辰月就是他们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凉辰月,可是她的心里还是无法过去这道坎,她在他们面前从来都没有表现出她脆弱的一面。

若是换作失忆的她,她一定不管不顾,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甄艾,辰月的身体怎么样了?”慕云第一个开口问道。

甄艾毫不客气的白了慕云一眼,说道:“辰月身上没什么伤,倒是你们,我还没给你们瞧过呢。”

“放心吧,我和墨冰都没事。不过,不是我说你啊,我看你家朔风似乎受伤了吧,怎么不见你去给他瞧瞧去?他都没瞧,我跟墨冰哪敢让你瞧啊。”慕云笑着打趣,他本来就喜欢和甄艾斗嘴,如今朔风和甄艾的关系已经确立,又恰逢甄艾这个人嘴上功夫硬,却是个极易害羞的人,他就更能明目张胆的调笑她了。

果不其然,甄艾的脸上涨红,气呼呼的样子看起来特别有趣。下一秒,她冷哼一声,不屑的回道:“据说空蝉那丫头差点要把整个南云阁的人都带来了,怎么也不见你去和你家媳妇腻歪呀。”

墨冰见此不禁笑出声,又见到凉辰月似乎也被他们两人逗笑了,这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以前的地下钱庄,小丫头还是那个小丫头,虽然是他们的上属,因为年龄比他们都要小上几岁,所以在他们都接受了她之后,对她都会多加照顾,而她也从来不会拿她的身份来压他们。

在凉辰月没有进地下钱庄的时候,他也和甄艾一样,一致的认为地下钱庄有他们四人已经足够强大,直到后来凉辰月的加入,他们都见证了凉辰月的能力,这个人给他们带来了许多震撼,同时也带给了他们许多乐趣。

他们几人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聚在一起了,曾经他还以为这样的场景再也没有了呢,墨冰的心里是感激的。不管最后他们会如何,在地下钱庄最困难的时候,他们都守在一起,这份记忆就够他珍藏很久了。

第两百八十六章 儒雅墨冰

凉辰月低下头,不敢直视墨冰的眼睛。在这地下钱庄里,墨冰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对她总是多加照顾。她刚到地下钱庄的时候,便是墨冰第一个主动和她说话,第一个将她当成自己人,与她讨论怎么解决云贵妃的那场案件。

他也是第一个在她刚进地下钱庄的时候便给她提醒的人。在凉辰月的心里,墨冰这个人十分通透,似乎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他总是能看出她的心里所想,但又不会对她的选择和作法评头论足,哪怕那件事情他不赞同,也只会默默的支持着。

他儒雅的谈吐,处事不惊的作风,还有主持大局的能力,给人一种只要有他在,一切困难便都有办法解决的感觉,让所有人渐渐的将他当成他们的屏障。

凉辰月怕他那通透的眸子一下子便猜中她的心里所想,所以她不敢直视他。她怕她看着他的眼睛便会想起那些一起切磋棋艺的午后,她会舍不得。她怕她会因为他的一个小小举动而泣不成声,所以她不敢直视他。

而墨冰却仿佛完全不当一回事,揉了揉凉辰月的小脑袋之后便放开手来了,自顾自的挨着凉辰月的身旁坐下来,轻声细语的说道:“想不起来也无妨,不必难过,也不必在意,更不要为难自己。不管你最后到了哪里,我们心里都会牵挂着你。”

他的声音就像春风,即是轻柔,又是温暖的,可是敲击在她的心上时,她却感到十分疼痛,那股酸涩的滋味仿佛在这一刻被放大到了极点,她用手指抵着鼻尖,深怕自己一个没有忍住便哭出来。

她多想告诉他们她有多狠心,告诉他们她有多无奈。告诉他们,她想起他们了,想起了以前的种种,她和他们一样,浓浓的不舍皆在于此。可是不行,她绝对不能让自己表现出来。

尽管她的心里十分理智,清楚的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可是还是忍不住被他的一字一句所带动,忍不住想要哭。

墨冰,你为什么那么好?好到我都下定决心要与你们分道扬镳,还要反过来安慰我?不知道这样我会更难过吗?

“小丫头,你怎么了?是不开心吗?其实吧,这样也挺好的。等我们解决了萧子陌之后,大概所有的事情也差不多都结束了,世界应该会太平一些日子,我们地下钱庄也可以休息一阵子了,你呢就更不必担心地下钱庄的事了。”墨冰轻笑,一双眼睛看着树上四处蹦跶的鸟儿,目光幽深而悠远,意味深长。

“辰月,你要是突然想我们了,也可以随时回来找我们。”慕云接了墨冰的话,有些事情是他们无法控制的便顺其自然吧,反正最坏的结果也就这样了。

在慕云心里,凉辰月始终都有一个特殊的位置,那或许并不是心中所爱,却是永远都不会被取代的位置。他会记得,他曾因为不愿扰人清梦而在门口静静等候,甚至连自己都睡过去。会因为她的一句一起过七夕而兴奋很久,哪怕到了最后她被少主劫去,他美梦难成他都会记得那些瞬间,她带给他的不同触动。

凉辰月已然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去回他们,她的心里和他们每一个人一样,她无比的珍惜此时此刻的相聚,珍惜他们每一个人对她的包容和照顾。

或许在若干年后,她还是会记得,有一个性子温润如玉,做事干净利落的墨冰;性子洒脱,内心细腻的甄艾;常常被当炮灰,却又体贴细心的慕云,还有那个永远板着一张冰山脸,在甄艾面前却手足无措的朔风。

他们就像战场上并肩作战的战友,永远都能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挺身而出。

“好啦,你们这是做什么呢,说的好像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似的,只要人活着,想要见一面天南地北都能给你找出来。你们这么说,让辰月心里怎么想?墨冰你怎么也这样?”气氛因为慕云和墨冰的话变得十分低沉,凉辰月也不开口,只管低着头,甄艾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便开口将这两个罪魁祸首拉出来说教一番。

墨冰和慕云十分默契的相视一笑,他们都了解甄艾的性子,把她惹毛也可不是什么好事。

“说点正经事,少主准备什么时候出兵?”甄艾见他们两人这副模样,自然也知道他们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一提到出兵,他们便收起了方才玩笑的嘴脸,一下子变得认真严谨了。

“我们才刚刚和萧子陌对战了一次,虽然险胜一局,但那是因为萧子陌没有领兵。炼狱城的杀手各个都武功高强,我们只是胜在人数居多,排下的阵法变化多端才让他们措手不及。所以主要还是要小心萧子陌,我和朔风和他交过手,他没有使用瞬移的时候尚且能与我们一较高下,若是他使用瞬移,这胜算便要重新估计了。”墨冰细细的分析此时此刻他们的状况。

萧子陌是他们最大的敌人,虽然说那些军队都是太子的名下,萧子陌也听令于太子,但事实上主要大权在谁的手上他们还是一清二楚的。

慕云也思考着怎么才能打败萧子陌,这是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情况,真要处理起来还是有些困难的。

听到这儿,甄艾的心里不免有些不快。虽然说在战场上兵不厌诈是自古以来的道理,但是这显然是很不公平的事情,要他们两条腿的跑赢根本不用腿的这不是开玩笑吗?

“但是也并不代表我们没有胜算。”墨冰意味深长的说道。

甄艾挑眉,“你有办法?”

慕云和凉辰月同时看向墨冰,期待着从墨冰的嘴里听到想要的答案。若是真能想到对付萧子陌的办法,那他们也就没有什么要愁的了。

墨冰轻笑,摇摇头,“我哪有什么办法。我只是说,虽然我们现在没有直接打败萧子陌的办法,但也不是一点胜算也没有,你们瞧瞧,咱么慕云一个人给我们招来多少人。”说完之后,墨冰还特意的看了慕云一眼。

易空蝉那丫头知道了完颜瑾他们要和天楚国打战的时候便开始笼络百里越,毕竟是完颜瑾领兵挂帅,百里越自然不会拒绝,可是那丫头直接狮子大开口的要带走南云阁九成的人。南云阁弟子上山之后极少出去历练,让易空蝉带走一些人去支援完颜瑾已经是破例,易空蝉要带走九成的人岂不是要将南云阁整个搬空,百里越自然是不肯的。

可是易空蝉用未婚夫婿的性命作为威胁,再加上她死缠烂打的功夫,百里越终究不是她的对手,便让她一人带了一部分人先去,他自己再带一些人安顿好南云阁再出发。

南云阁到东越已经是很远的距离,又要越过东越到天楚边境,易空蝉到了昨日才刚赶到,一到这里知道了情况,便开始一封书信一封书信的给百里越写了,催着他赶紧过来支援完颜瑾。

“但来支援我们的却不只有南云阁,还有一方更重要的势力。”墨冰缓缓的说道,却是不知,他的话让他们心里有多焦急。

墨冰帮完颜瑾处理很多事情,自然是比他们要更先知道一些事情,如今在他们面前卖弄,不过是显摆一些罢了。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墨冰的这点恶趣味,甄艾真想给他翻个白眼。

“还有谁?你倒是快说,别整这些有的没的。”甄艾的性子本来就比较急,又恰好遇上墨冰这种说话一字一句慢条斯理的人,简直是折磨了。

墨冰轻笑,没有再卖关子。他指了指凉辰月,说道:“小丫头身上的封印被解除了,漠烟国的人找到了这儿来,想要她回去坐那个圣女之位呢。”

闻言,慕云和甄艾都差点要炸了。那圣女之位又不是个什么好位置,谁坐谁倒霉,这对凉辰月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你是说,她们想要带辰月走吗?”慕云开口问道。

“那不成,圣女之位她们谁要当谁就去。让辰月去当这个圣女,还不如让她跟姑苏皓月那小子远走高飞算了,至少还过得逍遥自在。”甄艾愤愤不平,谁稀罕那个圣女之位了。

凉辰月的心里显然也是有些担心的,她对这些半点兴趣都没有,若是他们真的找上来,她又得像个办法推脱他们。

“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糟糕,圣女现在在漠烟国可有可无,这不过是他们的一个借口,他们真正想要的不过是一些圣器罢了。而小丫头作为圣女的继承人,他们也有义务要保护她的安全。所以,此次前来,他们也算是助我们一臂之力吧。”墨冰解释道。

众人松了一口气,若是他们正要强行带走凉辰月,他们还要想办法怎么阻止他们,放在他们现在这个时候,就又是一件烦人的事了。

第两百八十七章 落落大方

凉辰月的心里却是不屑的,若是他们早一点意识到要保护圣女,与圣女同仇敌忾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事端来。意图太过明显,无不暴露出他们的丑恶,或许他们并未真正的对她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她没有资格去对他们评头论足,但也算是看透了他们的所作所为,事情过去那么久,也该到了平息的时候,她不计较,只不过是为了大局考虑罢了。

对于她是顾九思的女儿这件事,凉辰月是觉得不可思议的。

第一次见到顾九思的画像,凉辰月便被她的气质所迷。她和顾九思比起来,身上连她十分之一的圣洁之气都没有,她是一个值得去仰视的存在,凉辰月的心里对她也是敬仰的。

因为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她的养父养母对她极好,又只养她一个女儿,将所有心思都放在她身上,凉辰月不知道他们二老到底知不知道她的身世,因为她而附上了他们两人的性命,凉辰月至今想起都觉得很愧疚。但不管如何,他们二人在她的心里的位置是永远都不会被取代的,就像她永远都是凉家的女儿一样。

在这个时候,朔风和一位小厮一同前来。朔风的手上始终拿着一把佩剑,那小厮在他身边很自觉的拉开一些距离,全程都是低着头走的。

慕云见此不由得笑了,刚刚他还被墨冰调笑了呢,朔风这就来了,可不是上赶着让他出口气来了么?

二话不说,慕云上前将朔风拉到甄艾面前,严肃得像是在交代什么大事一样看着朔风,一本正经的说道:“朔风,新安排来了,这个月值岗都交给墨冰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话音未落就见甄艾当场翻了个白眼,一个转身站的离他远远的,恨不得不要听见才好。

然而,在他们以为朔风应该知道慕云的目的的时候,朔风却用一种更加严肃的语气,正色道:“什么事”

朔风后面还有一堆还未说出口的话,就被慕云和墨冰的笑声给截止了,当场立在哪儿,认真的思考着他哪一句话不对,还是他的行为不对,却不知慕云和墨冰见此更是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他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这一刻没有平日里丰神俊朗的英气,反而有些傻乎乎的呆萌。

终是甄艾看不下去了,自己上前领走自己的木鱼疙瘩,顺道还极其不爽的低咒了一句:“木鱼脑袋!”

那小厮等着众人笑完才颤颤巍巍的开口道:“凉姑娘在么?瑾王爷有请。”

一句话,在场的人除了朔风都停住正在干的事,慕云和墨冰的笑声更是顷刻之间停下,全都将目光落在凉辰月的身上。

方才其乐融融的气氛顷刻之间变得紧绷起来,凉辰月不免觉得有些紧张,竟也当场愣住了不知道作何处理。

“漠烟国的大长老要见你,少主正在和他们谈话。”朔风开口解释道,他本来就是带那小厮来传话的,谁知道竟被慕云给摆了一道,无论如何,这笔账是先记下了。

凉辰月立刻会意,漠烟国的人来了,肯定是也要见她一面的。她方才以为是完颜瑾单独要见她,才让她的心里恐慌了一下。她是觉得自己的话已经说得足够清楚,再说一次她需要很多勇气。

“那我现在就过去。”言罢,凉辰月便跟着那小厮一同去了前院。

慕云看着凉辰月离去的背影,扯了扯墨冰的衣裳,墨冰无比嫌弃的拍开,顺道要用手顺了顺衣裳,说道:“什么事?”

“你觉得,辰月是真的失忆了吗?如果是换在之前或许我还相信,毕竟真正的凉辰月,应该不会舍得杀少主。但是现在,我反而有些迟疑了。”慕云满目愁云,喃喃道。

然而,还未等墨冰开口回话,就听见身后的甄艾斩钉截铁的说道:“不错,我相信她已经想起我们了。”

墨冰挑眉,饶有兴趣的等着甄艾接着说些去。

“战场上的辰月和真正的凉辰月判若两人,她们两人的性子全然是两个极端。战场上凉辰月见到我,就像见到一个陌生人一样,她的眼中除了姑苏皓月谁都容不下,就算见到少主,眼中也只有将他当作敌人的杀意。我离得近,可以感受到她对少主恨意,她不是将它当成一件任务去完成,而像是为了姑苏皓月泄愤一样。”

“今日的谈话中,她虽然说不记得我们,我却能感受到她身上属于凉辰月的气息,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总之就是觉得她好像是以前的那个辰月了。”那种感受甄艾又说不出来,大概是因为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久了,便有一种相通的气息,所以两个凉辰月给她的感觉相差才会那么大。

墨冰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表示不赞同,他的心里也有了答案,不过却没有说出来。其实意义不大,就算凉辰月记起他们,她的决定他们都一样会选择尊重她,只不过心里难免为完颜瑾有些可惜。

凉辰月到了前院才知道,这家客栈已经被完颜瑾一整个包下来,这里上上下下都是他们自己,这阵仗让普通百姓见了自然是有些惊慌的,也难怪那小厮在见到他们的时候身子都快要抖成落叶了。

雅间内坐了不少人,正好和完颜瑾相互奉承中。凉辰月见此便知道了完颜瑾对漠烟国的态度是如何,他对漠烟国并没有排斥,那么凉辰月也就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了。

见凉辰月缓缓走来,坐在最外边的一个五十上下的老者立即站起身,连着他身后的五六个人也一同站了起来,跟着那老者一同来到凉辰月面前。

只见,那老者看着凉辰月的脸两眼发光,像是发现宝贝一样的赞叹道:“这位便是圣女顾九思之女吧!果真是圣女之姿,这等气质岂是旁人所能拥有的?哎呀呀,圣女在上,请受我等”

那老者激动的就要给凉辰月下跪,就算凉辰月能理解他们的心里,她也没想到一来就这么大阵仗啊,硬是将她吓了一跳。完颜瑾手中的杯子正好放下,和桌子相碰响声特别大,那老者便停下来,这才没有直接给凉辰月跪下。

“这冒犯圣女了,请圣女勿要怪罪。”许是因为完颜瑾发了脾气,那老者立即给凉辰月道歉请罪。

凉辰月摆摆手,说道:“并没有冒犯,不过请你收回圣女这个称号,辰月只想当一个普通的女子,圣女之位恐怕无法继承。”

凉辰月慢条斯理的向那老者表明自己的立场,语气不紧不慢,半点也没有一个十七岁女子的怯懦和小家子气,反而显得落落大方。

那老者果真一脸遗憾,接着说道:“唉以前是我们对圣女一族疏于保护,才酿成了今日的结果。姑娘不愿意跟我们回去但这个圣女也是情有可原的,不过话虽如此,老朽还是希望能够通过姑娘之手,将原本疏于漠烟国的圣器送回漠烟国。”

圣器本就是漠烟国的东西,如今圣器再次集齐,漠烟国的人消息倒是灵通,才多久啊,就已经知道消息了。

“一切好说,就看长老诚意如何了。”完颜瑾冷声开口,犀利的眸子在那老者身上轻轻划过,不带任何一丝情感,比起东越的冬日还要令人毛骨悚然。

下人给凉辰月备了一张椅子,正好坐在南云阁阁主身侧,凉辰月便发现那南云阁阁主一直都在打量着她,凉辰月顺了顺气,才没让自己觉得不妥。反正此次前来,她要做的也不多,不过是出一面罢了,其他的事情她全让完颜瑾处理。

“那是,此次能够找齐圣器,姑娘和瑾王爷功不可没。如今有我们漠烟国的需要,我们自然也会倾力相助。”长老老气横秋的脸上满是笑意,这样谄媚的笑容出现在一个长老的脸上,着实让人觉得不快。似乎这并不是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老,更像是一个混迹官场多年的奸臣。

“既然该说的都说了,该见的也都见了,长老还是先去稍作休息吧,本王还有很多事情跟南云阁阁主商量,后续的事情你尽管配合就好。”完颜瑾冷冰冰的下逐客令,没有给他留任何余地。不过是一个过来沾亲带故的人罢了,脸色也给得够多了,完颜瑾打心底的厌恶这种喜欢阿谀奉承的人,所以还是少在他面前出现较好。

那老者完成了自己的事情心情也徐快,答应着就离开了。

凉辰月原本想跟那老者一同离开的,毕竟这里她全然没有说话的余地,她在这里反而尴尬。可是还未等她开口说话,就听见一直坐在她身边从她进来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南云阁阁主开口了。

第两百八十八章 欲言又止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里似乎溢满了好多凉辰月说不出来的情感。他的语气十分轻柔,动作更是尽显儒雅,笑起来有一种尊贵的气质,仿佛还能从他的脸上看出当年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凉辰月这才突然反应过来,当初她和慕云在看顾九思的画像时,易空蝉见了画像可是脱口而出骂了一句狐狸精。据她当时的说辞,南云阁阁主似乎藏了顾九思的画像许多年了,这南云阁阁主一直都深爱着顾九思。

凉辰月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听蓼花和南黎川的对话,她现在可是顶着她娘亲的脸啊,难怪南云阁阁主会打量着她。

“不必慌张,我怎么说也算是你娘亲的一个要好的朋友,换句话来说,你还要叫我一声亚父呢。”南云阁阁主语气极其轻柔,凉辰月不禁感到十分惊讶。能和炼狱城前提并论的便是南云阁,她便想着能和炼狱城相提并论的,南云阁肯定也是一个血腥之地,可是谁能想到南云阁阁主竟然会是一个如此温文尔雅的男子。若不是他的辈分比她整整大了一倍,年纪也比她大了一倍,她怎么也不信这就是南云阁阁主。

和炼狱城城主比起来,南云阁阁主简直就是一位上仙了好吗?凉辰月顿时有些纳闷,为啥顾九思会拒绝一个这么好的人啊。

凉辰月脸上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认清而变得窘迫,这是她娘亲的追求者之一啊,她怎么有种很怪异的感觉。

“亚亚父。”干瘪瘪的一声亚父从凉辰月的嘴里脱口而出。凉辰月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自己的心里,她才刚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她从小到大最害怕的人,而今突然又多了一个南云阁阁主作亚父,这样的变化让她有点缓不过劲来。

南云阁阁主笑了,凉辰月干瘪瘪的一声亚父顿时让南云阁阁主觉得凉辰月十分乖巧,心里头不知道多么满足了。

“诶!既然你叫我一声亚父,那么今后亚父自然也要罩着你,若是有什么需要亚父的,一定要找亚父,亚父给你撑腰!”南云阁阁主心情大好,甚至有一些过于激动。他的心里无比满足,那可是九思的女儿啊。

他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子,现在她的孩子唤自己一声亚父,他的心里可满足了。

完颜瑾看着百里越和凉辰月相谈甚欢的样子,心里便十分开心。百里越是他的师父,也算是他的半个父亲。当见到自己心爱的女子和自己的父亲相谈甚欢时,他自然是无比骄傲的。这样的笑容挂在脸上,不知道为什么,渐渐的,竟然有一些苦涩的感觉。

百里越和凉辰月说起了很多顾九思的事情,凉辰月听得津津有味。虽然心里还有一些隔阂,可是这种陌生感却已经消散了不少。

这时,雅间的门被人推开,一抹娇小的身影瞬间便闯进他们的眼里,那人原是气势汹汹的样子,再见到凉辰月时整个人都软下来,可在发现她的不同之后,整个人又都愣在那里了。

凉辰月顺着看过去,不由得眉眼含笑,那是易空蝉那小丫头啊。

“蝉儿,你又到哪里胡闹去了?”坐在南云阁阁主身旁的凉辰月,清楚的捕捉到他因为易空蝉的出现,那一刻眸中染上温柔笑意的变化,那种宠溺是发自内心的,不需要任何东西去遮掩的。

易空蝉嘴一撇,愣是摆出一副极其委屈的模样,随后委屈巴巴的说道:“爹爹,你果然是不疼蝉儿的。蝉儿不是见着你大老远赶来艰辛嘛,方才去天楚国的集市逛了一圈,给您买东西去了。”

这嘟着嘴巴充满埋怨,一双水眸娇艳欲滴的模样,可真是让人的心都为之萌化了。南云阁阁主见着自己女儿这番模样,心里头虽然也为之所动,但还是不忘摆出严厉的一面来。“回来就好了,下次出去,记得让人跟着。就你这么调皮的性子,前些日子在你师兄这儿,肯定让你师兄操了不少心吧。”

完颜瑾轻笑,看着易空蝉那委屈巴巴的样子,不由得也未她说几句好话。“还好,小丫头长大了不少,没有以前那么皮了,都有自己的思想了。”

南云阁阁主笑着摇头,说道:“我听说,这丫头在汴京可是闯下不少名堂来。得亏着你照看着,这丫头平日里就怕你一人,连我的话都不听。”

易空蝉在南云阁是出了名的和百里越对着干,要不是那么多师兄拼命给她说好话,百里越又是个温柔沉稳的性子,论南云阁的规矩,易空蝉一年下可不知道要受多少惩罚。

易空蝉悄悄的吐个舌头表示一下不满,随后便直接串到一直笑看着她的凉辰月身边去了。一手挽住凉辰月的手臂,小脑袋蹭呀蹭的,像一只刚出生的小奶狗一样,特别的温顺。“小月儿姐姐,我好想你呀!”

凉辰月受宠若惊,她和易空蝉关系很好,先前的时候易空蝉在王府可是天天往自己的小院子跑来着,这丫头喜欢逛集市,一有什么好东西准要送到她的身边来。

她和她打闹惯了,早就忘了她如今失忆的事情,手不由自主的在她肩上拍了拍,接着就听见易空蝉嘟囔着腮帮,委委屈屈的说道:“小月儿姐姐,我听他们说你失忆了,可别是真的呀,你还记得我的对不对?”

凉辰月哑言,那些要说出口的话顷刻间被堵在喉间,上不去也下不来,心里好不容易愉快一些,如今又染上阵阵阴霾。

凉辰月不说话,易空蝉却是死抓着不放,就差抱着凉辰月的手撒娇打滚了,完颜瑾看不下去,终是开口了:“行了,我和阁主还有事情要谈,你们都回去吧。”

“师兄,难道这是真的吗?”

凉辰月立即抓住这个档口,当机立断站起身子,向完颜瑾和南云阁阁主行了个礼,易空蝉见此也只好行礼跟着她出去。

易空蝉孜孜不倦的跟在凉辰月身后,心里头越想越觉得难受,竟然在路上抱怨了起来。

“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连我小月儿姐姐也敢动!让我知道了,我就见一次打一次,打得他娘都不认识”易空蝉无厘头的一通乱骂,凉辰月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却早就被这丫头逗乐了。

突然,不知道是怎么的,她凑到凉辰月的面前挡住了她,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她那双墨黑美眸,一本正经的说道:“小月儿姐姐,你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就算你忘记我了,那我们也还是好朋友吧?”

凉辰月抿唇,她不是故意不理会她,而是她怕她一开口便会出错,毕竟这丫头看起来大大咧咧,心里却是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精明。

她思考了许久,终是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点点头,回道:“是。”

易空蝉心中一喜,至少还愿意理她了不是?

“哈哈哈,那就太好了。小月儿姐姐,你的事情我听他们说了,就算你是那个女人的女儿也没关系,就算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也没关系,你是你,我是不会把你和她混为一谈的。”易空蝉说道。

事实上,她第一次见到凉辰月的时候便觉得她的容貌和顾九思有几分相似,但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她也就没有想太多。在知道了凉辰月的身世时她也没有觉得如何,倒是在见到她现在的模样时,心里不免有些疙瘩,毕竟她从小便都有一种要毁了那副画像的冲动。

凉辰月是知道她心里那个结的,心里不由的有些感动。他们都对她很好,在她失忆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对她不离不弃。这也算是上天对她的眷顾了吧。

“不管以前我认不认识你,我都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从我醒来开始,便一直感受着你们对我的包容和照顾,所以,无论到了哪里,我都会记得你们的。”

会记得你们,会记得和你们的一切。

凉辰月心里想。

此话一出,易空蝉的心里便更是难受,可是她还是不死心。

“小月儿姐姐,你见到后院那株桃花树没有?”

凉辰月点点头,应道:“见了,花开的甚好。虽然仅有一株,但也足够驻足让人赞叹一番。”

易空蝉接着问道:“若是此时下场小雪,层层银霜洒在上头,下站一位撑伞美人,该是一场多么美的风花雪月。”

凉辰月心里一悸,仿佛回到了那个雪一直下的冬天。那时还是初雪,她多年不见雪景,见到下雪,心里头不知道有多开心。只不过,她没想到,那场雪会下了一整个冬天,把她门前的那株焉桃都冻死了。

“冬天已经过去了,不会再下雪了。”凉辰月轻声呢喃,仿佛见到院子门前那株桃花树生机勃勃的模样。

那个冬日,她经历了太多心酸的事情,就算雪下得再美,再绚丽,终将成为她的噩梦,一个永远不想回忆起来的噩梦。

她看着易空蝉的双眸,有好多话差点脱口而出,但终究还是咽下去了。

第两百八十九章 有匪君子

姑苏皓月醒来已经是第二天,那时凉辰月正在客栈的厨房和甄艾一起熬药。虽然他们都和她说姑苏皓月已经没有大碍看,可是他一刻没有醒来,凉辰月便一刻不能安心。甄艾见她终日守在姑苏皓月的房内,就连易空蝉软磨硬泡也没让她出来走动一下,便找了这个借口,让她分一下心。

凉辰月迅速的赶到房内,第一眼便见到姑苏皓月背靠着床沿,几个下人正给他梳理。屋内不少的人,四大护卫都在,就连完颜瑾也在这儿,见到姑苏皓月安安稳稳的样子,凉辰月那颗吊着的心才放下来,脚下的步伐也不禁缓慢了许多。最后走到床边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趋于平静,静静的等着姑苏皓月开口说话。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放在她的身上,但她不说话,便没有人开口。

姑苏皓月梳理完毕,在下人收拾了东西准备走的时候还不忘掐掐人家的脸蛋,硬是让人家小姑娘红掉了脸颊。这个动作,仿佛以前那个终日在烟花柳巷混迹的花花公子又回来了。

他看了看四周的人,大概是他们所有人都沉默的看着他,他终于觉得不习惯了,调侃道:“你们这一个个都怎么了?是小爷躺床躺久了,都不认识我了?”

墨冰和慕云对视一眼,他们和姑苏皓月之间还停留在营帐中翻脸的那一次,自那之后,他们虽然并没有真正的吧那次翻脸当真,可是到底也还是没有人解开那次的矛盾,而如今,这两人又都是要面子的人,自然是谁也没有先开这个口。

“你没事就好了,我们先出去吧。”完颜瑾打破了沉静,在他以为谁都不会去注意他的时候,他的目光不经意的从凉辰月的脸上滑过。他明白,此时此刻心里最愧疚,最难过的便是凉辰月。她才是最需要和姑苏皓月好好聊一聊的人。

姑苏皓月不动声色的握住凉辰月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渐而脸上勾起一道弧度,笑道:“也好也好,不要打扰小爷和美人温存。”

说完之后,姑苏皓月还若有似无的看了完颜瑾一眼,那模样还多欠就有多欠。别说完颜瑾了,就甄艾见了心里都恨不得上前和他用武力理论一番。

这人不是明摆着宣布主权吗?甄艾心里别提有多不爽快了。可又奈何完颜瑾也是一言不发,他们这些做属下的也只得跟着闷不吭声。

凉辰月一直低着头,她仿佛抽离了肢体,思绪早就回到了刚知道那些消息时的悲伤和自责,完全感受不到他们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她只想和姑苏皓月好好说声对不起,哪怕根本没有什么用处也要说。

在完颜瑾的强迫要求下,甄艾还是忍着给姑苏皓月把了脉,确认他没事之后,完颜瑾才放心出去,完颜瑾都走了,他们也不好再留着,便也跟在他身后一起出去了。

直到屋内的人渐渐走散,只剩下姑苏皓月和凉辰月时,四周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变得低沉,就连一呼一吸都听得一清二楚。

姑苏皓月动动口,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凉辰月直接跪在姑苏皓月的面前,低着头,看不见她脸上是什么表情,但是姑苏皓月也知道肯定不会多好看。

凉辰月抓着姑苏皓月的手掌,闷声说道:“对不起。”

她终于说出来了,从她醒来知道了这个消息开始,她的心上就好像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着一样,她吊着一口气,食不下咽,寝不安席,一直在回想着甄艾告诉她的事情。她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去面对姑苏皓月,她欠他的实在是太多太多

姑苏皓月嬉皮笑脸的模样在顷刻间消失殆尽,在他的脸上再也见不到一丝笑意。

他没有说话,凉辰月的心里急了,在心里挣扎了几次,那声对不起在嘴边徘徊,似乎下一秒就要和盘托出。可是,有人却用比她还要快的速度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下一秒,她的下巴被挑起,那人竟然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势,在她还会反应过来的时候吻住了她的唇瓣,将她快要说出口的话全都堵在了嘴边。

凉辰月整个人彻底愣住,一双水眸空洞的看着姑苏皓月的眉眼,大脑一片空白。

姑苏皓月没有给她任何挣扎的机会,细细的吻着她的唇瓣,动作无比轻柔,深怕哪里弄疼了她。他的长发倾泻而下,与她的发丝交织在一块。

如果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这一刻便是地老天荒。

一吻过后,凉辰月那水灵的眸子早就干涸,却不见她合过眼。昏暗的光线打落在她的脸上,姑苏皓月见着,心里的某一处地方彻底软化,妖艳的眸子在此时此刻再也不是平日里的吊儿郎当,而是难得一见的温柔痴情。

他像是黑暗里寻光的人,光早就成为了他一如既往的追求,可当他真的里光很近的时候,他却不得不闭上眼睛,因为那光太亮,他不敢睁眼,深怕在他再次闭上眼的时候那光便会顷刻消失。与其如此,他不如就闭着眼睛,感受着光洒在他身上的那一米温暖。

他顺势将凉辰月搂进怀里,喉头微动。凉辰月清楚的听见他用一种压抑许久的声音,轻轻的说道:“小月月,我好想你!”

凉辰月的心里咯噔一下,她总觉得姑苏皓月的这声小月月别有一番深意,她试图着去揣测他的心里,可又发现,她根本不敢胡乱揣测。

“曾几何时,我多想这样把你搂在怀里,谁也不要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但我一直都不敢这样做,不是因为我爱你爱的不够深刻,而是我明白,有一个人他在你的心里永远都有一个不能替代的位置,我不愿意你为难,你懂吗?”

屋内点着一盏细小的油灯,还有几根正在燃烧的蜡烛,她听着姑苏皓月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他的声音那么轻柔,错落有致的让她的心里泛起一阵一阵的涟漪。像极了元宵节那一晚,姑苏皓月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着他那些藏在心里久久不让人知道的话。

“姑苏”凉辰月轻轻的喊了一声,试图打断姑苏皓月的话,可姑苏皓月却没让她得逞。

“男人之间的博弈,却总爱拿女人做棋子。但你不是棋子,也不是任何一种可以用来做交易的东西。在我的心里,你的出现,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怜悯。我如果为了自己的那一点私心,强迫你做着你不愿意的事情,我会比你还要不好受。”

“别说你欠我什么,你什么都不欠我我拥有的那些,和你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她是从天而降的娟纱,不知何时来的,却一下子蒙住了他的眼,这世间便再无其他人能入得了他的眼。

仿佛又瞧见了初遇那天,桃花芳菲漫天,那桃花雨纷纷扬扬地下,霏霏不觉。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那人纯净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薄薄的唇,嘴角微勾,便是一片祸国殃民的绝色,她从未见过一个男子,竟然也有让人为之叹惋的完颜之姿。

“小月月,你答应我好不好?此后的日子,不要让我离开你?”哪怕最后你选择的人不是我,也不要让我离开

姑苏皓月小心翼翼的乞求着,他本来一点儿机会都没有给自己,可是此时此刻,他忍不住,想要一个承诺,满足自己心里的那个卑微的要求。

凉辰月的泪水早就夺眶而出,丝毫不受她的控制。她点头,脸颊滑落的泪水滴在姑苏皓月的肩上,姑苏皓月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灼烧皮肤的温度。

在这场战争中,姑苏皓月损失巨大。那个他还来不及好好和她说话的母亲,竟也失去了性命。月影告诉他,那老头豁出去了,知道反抗不过,便提剑去找梧桐,月影带人将整座院子通通围住,但到了最后一刻也不见他伤她一分一毫,他和那女人说了几句话便在他的面前自刎了,那女人竟是自己选择了要陪老头子去的。

他从来就不知道老头子为何要对所有人说那女人是个红杏出墙的女子,就好像他知道了那女人陪那老头子一起赴死时一样的不解。但在血光阵的那天,他知道了所有答案。

蓼花说,他和姑苏残月是那女人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不错,但是他们却不是老头子的孩子。

直到那时,姑苏皓月才明白了,老头子为何对他们两兄弟那么的惨无人道。原来,他们本来也不是他的孩子。

或许那老头子是一直爱着那女人的,可是那女人和他一样都太死心眼了,任凭老头子这么多年用尽各种手段也没能换来她的回眸一笑,老头子最后连死都想要死在她的身边。

第两百九十章 同归于尽

一晃又是两天过去,他们已经在天楚国停歇数日。经过上次打战,军队损失惨重,许多士兵都受来了很重的伤,这几日,最忙的人便是甄艾了,虽然有天楚国的一些郎中帮忙,但因为基数太多,他们也是日以继夜的给他们治疗。

退至天楚国的这些日子,一直都是陌其琛带兵对抗萧子陌的军队,墨冰和慕云比他们先一步去和陌其琛汇合。萧子陌一直发兵却不见他带兵,他一直向完颜瑾发战书,他倒是执着,完颜瑾没有上场,他便迟迟未出现身影。

姑苏皓月醒了,凉辰月的心情没有前几日那么沉闷,但是也不见得好转。萧子陌一日不除,他们便一日都不能安歇。尤其是见到甄艾可以避着她讨论战事的时候,她的心里便更是担忧了。

她知道甄艾他们都不想让她再烦恼这些事情,可是凉辰月却做不到不去理会,尽管她已经做好了选择,可是让她在地下钱庄最需要她的时候不管不顾,一走了之简直太难了。

姑苏皓月像是早就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那日姑苏皓月将她抱在怀里,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他说他会和完颜瑾一起把所有事情搞定,他有他的打算。

他说,她不想要发生的事情便不会让它发生。

终于等到凉辰月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姑苏皓月才蹑手蹑脚的从床上醒来,走到拿起一件长衣裹着凉辰月的身子,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放在床上,那件长衣被拿开换了棉被将她裹住,这一切的动作都那么轻盈,轻盈到凉辰月丝毫没有发觉她被人从椅子上抱到了床上都不知道。

姑苏皓月的脸上的笑容温柔似水,甚至还带着一点得逞的意味。

他的小月月果然是回来了,不下点安神药还真的没法让她安心的睡一觉了。

姑苏皓月又走到床边的香炉那儿,拿起一根木签挑了挑炉中的香料,让香料燃得更充分一些。

真不知道这丫头多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她失忆的时候虽然也总是睡得不踏实,但是至少睡得也多,现在的她估计都没怎么睡吧。

姑苏皓月轻叹一口气,他怎么舍得让她为难,怎么舍得她整日这样提心吊胆的样子?他答应过她的,她想要做的事情,他就一定会帮她做到。

吹灭了最靠前的几根蜡烛,在确定她已经安睡之后,姑苏皓月才轻悄悄的离开。

这时还不算太晚,外头朔风还在盯梢,甄艾站在他的身边,手里缠着一条细长的小青蛇,在月光的照耀下,它身上的鳞片让人见了毛骨悚然。

姑苏皓月没有打扰他们,用了瞬移直接避开了他们的视线。

完颜瑾的房中还亮堂着,他的影子打在窗纸上,可以很清晰的看见他此时此刻正在专注的看着手里的书本,似乎时不时还会拿起笔在旁边写写画画。

姑苏皓月没有再用瞬移,完颜瑾的门前站了两排黑衣人,见到他来了,竟然没有去通报直接开门让他进了。

姑苏皓月心里忍不住诧异,上次他带兵闯王府的时候,完颜瑾可是控告着他的不守规矩,说他破坏了他们王府的规矩,开了先例,将他狠狠的批来了一顿来着,现在可是改过了这个非要通报的坏毛病了?

心里想的再多,人家给他开门了,他也照样毫不客气的闯进去了。

完颜瑾见到他,将手中的书本放下,自顾自的走到茶桌旁,给姑苏皓月泡茶去了。

姑苏皓月也没跟他客气,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就等着完颜瑾把茶给他泡好了。

完颜瑾泡茶的手法很娴熟,没多久两杯热气腾腾散发着茶香的茶便泡好了。

“你的身子恢复的怎么样了?”完颜瑾给姑苏皓月递了一杯,似是而非的问了一句。

“你还说我呢,那晚你伤得也不轻。听他们说,后来你又进入阵中,最后还将南黎川一剑杀死了。我真是好奇,你怎么不会在路上失血过多而亡啊?”姑苏皓月笑着打趣,恢复了他平日了欠打语气。

他可是记得完颜瑾那天伤的有多严重,若不是甄艾来的及时,指不定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失去性命了。

幸好完颜瑾早就习惯了姑苏皓月的吊儿郎当,而且又看在他的身子才刚好的份上,他才不至于狠狠收拾他一顿。这要是换个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完颜瑾绝对不会容忍他。

那天晚上,他真的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了姑苏皓月的身上,幸好他也撑到了最后一刻,也幸好结局是他们都想看到的。

“南黎川那时已经被用来养尸的曼珠沙华侵入体内,他已经没有办法摆脱死亡这个结果,在最后选择用自己的血控制曼珠沙华也不过是垂死挣扎,想要因此让更多人给他陪葬罢了”完颜瑾说起那天的事情,不由得想起那个他亲眼所见的场景。

那时南黎川将顾九思的尸体抱在怀中,他们的身上被一圈一圈的黑色丝线圈绕,完颜瑾见到的时候,南黎川已经无法动弹,只是那些丝线却像是永远斩不断的乱麻一样,在空中肆意飞散。完颜瑾提起王权剑便直接朝着南黎川的胸口刺去。

可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红色丝线竟然拧成了几根根长长的线段,竟从南黎川的背后直接捅如他的体内,从顾九思的胸口喷涌而出,直接将完颜瑾的王权剑弹飞了。那红色线段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将他们两个人紧紧的缠绕在一起。

那一刻,完颜瑾的心中产生了很大的震撼。据他所知,那些红色的曼珠沙华在遇到南黎川的血液时全都变成了黑色,就算凉辰月身上有着圣女的血液也毫无用处,那些红色丝线早就不见了踪影。

很快,完颜瑾的视线被另一样的东西转移。南黎川手中的龙鱼玉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那玉佩竟然发着红光,那光线虽然看起来薄弱,可是却让他觉得刺眼。

那一刻,他仿佛见到了世间难得一遇的事情。

传说没有错,南黎川一直希望的事情也是真的。那龙鱼玉佩真的发挥了作用,将已经死去十多年的顾九思唤醒了,那些红色丝线便是用顾九思所控制。

南黎川却只有到了死的那一刻才知道,他费尽心思要唤醒的顾九思,在醒来的那一刻做出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和他同归于尽。

完颜瑾只觉得十分震撼,那会儿根本没来得及感慨什么,直到这几日稍微终于平静了一些,想起那件事情的时候,心里才忍不住去感慨。

他在想着,或许这么多年南黎川所做的一切,顾九思都一清二楚,所以才会在醒来的那一刻,迫不及待的要和南黎川同归于尽。

南黎川用生命去做的事情,到底他的目的达到来了没有这些都不重要了。

这些事情,完颜瑾还没有的对谁说起过,但是在他的心里真的激起了很大的浪花。南黎川不过是一个人为来了爱渐渐迷失自我的人罢了。

曾几何时,完颜瑾也曾想过抛弃所有,管它什么黎民百姓,管它什么天下苍生,他大可遵从自己的本心,只管那些让他牵肠挂肚的儿女情长,只管为了一己私欲做他想做的事情。

可是不行

如果是那样,他不认为凉辰月就会愿意他成为那样的人。就像顾九思,哪怕南黎川可以为了她将天下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她也不会因此而感激。

或许人的一生,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随心所欲,也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么必然。就像并不是所有相爱的人都必须相守一样,会有一些东西比这些都要重要。

“南黎川死了,最终他的目的也没有达到,费尽心思这么多年,他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姑苏皓月呢喃,事实上,他觉得南黎川的这种作法虽然令人憎恶,可试想一个人要怎么样才能为另一个人心甘情愿的抛弃那么东西,做到今日这个地步呢?抛弃那些卑鄙无耻的手段,姑苏皓月单纯的欣赏南黎川的一如既往和肆无忌惮。

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了一个人而去抛弃所有的一切

“并不是他成功了,他最后还是让那个顾九思活过来了。只不过,他没想到,顾九思活过来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杀死他。”完颜瑾解释道。

姑苏皓月大吃一惊,对于这样的结果他十分惊讶,但一会儿之后,他又想得通透了。顾九思这样做,也有她的道理。

“完颜瑾,我问你,如果真要你为了一个人,舍弃所有,你愿意去做吗?”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姑苏皓月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完颜瑾,他在等他的答案,一个确定的答案,一个没有任何犹豫的答案。

第两百九十一章 蓝色噬珠

姑苏皓月定定的看着他,那双妖艳的桃花眼多了几分异与平常的认真,他看着完颜瑾,仿佛要透过他深邃的眸中看出一些他看不见的东西,许久之后,他才收回目光。

完颜瑾的脸上依旧是一贯的淡漠,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激起他的兴趣。

姑苏皓月的手上还拿着完颜瑾递给他的热茶,那茶水有许淋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他都一无所知,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食指和大拇指就已经通红成一片了。

他连忙放下热茶,抬起手便对着烫红的地方吹了吹,嘴里还不停的抱怨道:“你这茶水怎么这么烫?小爷芝兰玉树的手指可不要就这么毁了”

完颜瑾冷哼一声,不去理会他那句似有若无的抱怨。

“看来你的病好了不少啊?”完颜瑾突如其来的说道,他的语气不咸不淡,硬是让姑苏皓月愣了一下。这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他的病是好了不少了啊,不是方才就已经说过了么?

没等姑苏皓月问,完颜瑾便将姑苏皓月那杯热水肆意的洒在一旁,并且那水还跟长了眼睛一样的朝着姑苏皓月的手溅去。那水虽然接触了桌子烧去了一些温度,但是原本就是滚烫的热水,就算冷却了一些也是很烫的。更何况,对于姑苏皓月这种感官特别敏感的人来说,这样的温度也是很要命的了。

姑苏皓月差点就要骂街了,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不然没事干嘛要把他的热水给洒了?可是,完颜瑾那一脸淡漠,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又让他不好怪罪他。

虽然不知道完颜瑾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姑苏皓月也没打算招惹他。完颜瑾的性子太多变了,谁也不知道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他有什么规划,指不定又是为他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做什么铺垫呢。

果不其然,姑苏皓月心里才这么嘀咕着,就让完颜瑾一言道出了他没有说出的事情。

“我记得,你这身子可是娇贵的很,平时连坐硬一些的凳子都要直嚷嚷着王府的凳子没给铺上棉垫。蚊子咬一个小包都要从我那碎玉轩顺去几瓶膏药,怎么今日这热水都没把你烫坏?难不成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完颜瑾倒也不急,一字一句慢慢来。

姑苏皓月整张脸都垮下去了,冷不丁的白了完颜瑾一眼。心里愤愤不平,他怎么说也是汴京第一美男,完颜瑾是用什么眼睛看他才把他比作死猪的?姑苏皓月心里不爽快,要真说那个不怕开水烫的人也是他自己吧,这么多年来他做的这类蠢事可不少呢。

说到底还是完颜瑾啊,他的嘴皮子要是说起人来也是毫不留情的。姑苏皓月心里头抱怨,但也没敢回嘴,平时完颜瑾不说他的时候他爱怎么说他都行,可是完颜瑾都开始说他了,那自然是还有更狠的话没说出来。

姑苏皓月笑着打哈哈,心里把完颜瑾上上下下问候了一遍,渐而才恍然大悟的说道:“哦哦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呀。小爷这病的确是好了许多了,没想到小月月没发现的事情反而叫你给发现了。”

他身上那说不上名字的病已经跟了他许多年,自从吃下人面果之后,他的身子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能受热,不能受凉,身上穿的衣物必须是丝绸,普通的布料穿了会起疹子,皮肤脆弱,轻轻一捏便会红肿,而且红肿也十分难消。夜里要是有个蚊子叮咬,便是整夜难眠,第二日便要带面纱,虽说不曾见那个男子带过面纱,可姑苏皓月那么在意自己这张脸,怎么也不愿给谁见到自己那副模样。

幸好他吃穿用度都不愁,在天楚国的时候怎么说也是一个皇子吃穿都苦不了他。后来到了东越,又有完颜瑾给他伺候着,他根本不用担心吃穿用的问题。

只是但凡是病,就肯定有受它影响的地方。姑苏皓月做什么事情都要小心翼翼,最好是不要受什么伤,不然那伤口不好愈合而且还及容易愈演愈烈。完颜瑾给姑苏皓月配了专门的郎中,但是这么久了,也就只有让他少受一些折磨,而没有办法让他痊愈。

然而,这一次。他在血光阵受的伤特别严重,若不是他们及时赶到,或许他就真的救不了了。虽然他们有云迹大师配的药物,而甄艾对伤口处理也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但是姑苏皓月在被那些丝线缠成那样子竟然也能好得这么快,这不得不让他觉得迟疑。

甄艾是最怕处理姑苏皓月的伤口的,因为他的伤口特别不好处理。但是这一次却特别反常,不仅没有恶化,反而特别好得特别快,和他以前的速度比起来至少快了五六倍啊。

姑苏皓月灿灿的笑道:“让你看出来了。不错,我的病已经好了很多了,而且有痊愈的可能性。”

“你说的可是真的?”完颜瑾闻言,不可置信的问道。他是知道他这病有多怪的,他问了云迹大师,就连云迹大师都没有办法解决,姑苏皓月说他能够痊愈,这能不让它赶到震惊么?

姑苏皓月点点头,说道:“你可还记得血光阵的第一关?到了尽头的时候有一颗冒着白烟的宝石”

随着姑苏皓月的说起,完颜瑾的脑海中渐渐想起他和凉辰月一同进闯血光阵的场景。他们在第一关的时候,被洞中渐渐涨起的水一直逼到尽头,到那时才知道那水的源头竟是一颗发着寒光的宝石。那宝石发出的寒光不是很亮,可是滚滚的寒流却流的极快,上方飘着白烟。

那时候太过匆忙,他们都没有多加注意,只管着快些逃离那块地方。

姑苏皓月说完,从衣兜里拿出一颗宝蓝色的珠子,那珠子没有再冒着白色的光,反而发着一丝丝暗淡的光。完颜瑾接过来,静静的等着姑苏皓月接着说下去。

“我母妃早前和我说过,若是要治我这身怪病,便要找到与人面果的属性相克的蓝噬珠。但那时她并没有打算让我来闯炼狱城的血光阵,而我也从来不知道她说的那些有几分是真是假。直到那天进血光阵,我发现我的异能在里面根本施展不开,甚至被彻底封住”

“月影见过蓝噬珠的图纸,这么多年他也一直在帮我找,不过谁也想不到会在这么机缘巧合的时候得到它。”姑苏皓月的眸中有些自嘲,他也没想到为了这颗珠子,月影宁愿舍弃他的性命,替他挡了致命一击。

完颜瑾仔仔细细的观摩那颗蓝噬珠,这颗珠子的确是他和凉辰月在血光阵见到的那一刻。

“就是带着它,你的病才好了这么多?”完颜瑾不敢置信问道。

姑苏皓月点点头,“人面果的属性是极阳,蓝噬珠的属性是极阴,正好可以抑制甚至摧毁人面果在我身上的作用。带着它,我的异能变得很弱,甚至有时候根本使用不了,不过我的身体却好得极快。”

完颜瑾看着那颗蓝噬珠,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根本开不了口。然而,姑苏皓月却在他之前,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也知道这蓝噬珠的作用,今晚我来见你,目的也在于此。完颜瑾,你可不要辜负了小爷对你的信任。”

姑苏皓月似是好不走心的话语,却让完颜瑾第一次觉得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去回复他。

蓝噬珠对他来说确实是大有用处,并且能解决他们如今遇到的最大的困难,甚至能让所有事情变得更加简单。只是只是他用来治病的,而今他要将它交给他么?

“姑苏皓月,你是认真的?”完颜瑾再次问道。

姑苏皓月的病他们认识的人都知道,完颜瑾更是知道姑苏皓月发病的时候有多难受。所以一直以来,完颜瑾若是遇到那些有些医术的人都会替姑苏皓月问一下,他也一直在替他想办法。

而他也有他的私心,凉辰月选择了姑苏皓月,他便想要姑苏皓月是能保护凉辰月,而不是需要凉辰月去保护的。现在有了这蓝噬珠,姑苏皓月的病情有所好转,他便想要将蓝噬珠交给他,完颜瑾的心里一片混乱,他根本做不下这个决定。

蓝噬珠能抑制姑苏皓月的异能,那自然也是能抑制萧子陌的异能的。只要萧子陌使用不了他的异能,完颜瑾便有无数种办法让萧子陌死于剑下。

只是,若是蓝噬珠用来对付萧子陌,那么姑苏皓月又该怎么办?

“我是认真的。所以,你可要给小爷狠狠的收拾那个萧子陌,他可是小爷的头号敌人!”姑苏皓月笑着打哈哈,此时此刻,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平时的吊儿郎当,似乎那蓝噬珠不过是一件寻常可见的,他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的东西罢了。

第两百九十二章 排兵布阵

数日之后,完颜瑾应战。

不管是为了东越国,还是为了他们之间的恩怨。这场战,完颜瑾都必须打,并且一定要取胜。

所有人都精神抖擞,是成是败皆在与此。他们离开东越也已经有一些时间,东越国的局势也是时候扭转过来了。

凉辰月和姑苏皓月都在,但是他们都不允许凉辰月上场。凉辰月也没法拒绝,毕竟她恢复记忆的事情并没有告诉他们,在他们眼里,她去了也是添乱吧。不过,她不知道,不允许她去的人是姑苏皓月和完颜瑾,这是他们两人一致同意的事情,凉辰月想要反抗都没有办法。

凉辰月的心里是不安的,她怎么可能坐得住?让她一个人在客栈里等他们,她怕她还没等来他们,她就已经受不住了。

等到她见到客栈的四周还留了一些兵力的时候,凉辰月才是死心了。

这一次对战,完颜瑾的军队军心甚稳。一来他们不仅仅有漠烟国的支援,还有南云阁的支援。二来,完颜瑾也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法。

战场上,太子带兵,身旁是一席黑衣的萧子陌。他们见到完颜瑾,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炼狱城的军队确实耐打,从这几日的战况来看,就算不用他们出马,炼狱城的军队也能让完颜瑾的军队损失惨重,要不是占着完颜瑾的军队人数众多,而陌其琛的手段又变化无穷,他们要想除掉完颜瑾的军队也不是不可能。

太子穿着战衣,手上拿着一把精致的长枪,骑在高高的马背上,真这么一看还真的是有几分人样的。

“完颜瑾,总算是肯出来应战了?本太子以为,你这辈子都上不了战场了,哈哈哈”太子笑得爽朗,语气十分猖狂,丝毫没有把完颜瑾放在眼里的样子。

“小爷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东越太子啊,失敬失敬!不过小爷听说,东越太子不是死都不敢上战场的吗?上一次小爷还在惋惜,没能和你战场上见一面呢,怎么还真在战场上见到了?”姑苏皓月手上的折扇一开,那吊儿郎当的脾性丝毫不会因为这里是战场而有所收敛。

太子脸上一僵,姑苏皓月那张嘴像是添过血刃一样,什么话到了他的嘴里都听不见一句好的。太子这些年在东越常常被他和完颜瑾联合起来欺负,心里早就不平衡了。

“姑苏皓月!你不去好好当你的天楚国国君,来掺和我们东越的事情做什么?”太子愤愤不平,这本来就是他和完颜瑾之间的争斗吧,排到哪里都排不到姑苏皓月那儿去。

姑苏皓月折扇一拍,啪的一声,笑道:“你还真说对了,小爷不就是爱管闲事嘛,你能耐我如何啊?”

“太子,不要和他浪费口舌!”一旁的萧子陌小声劝道,太子的脸色被姑苏皓月几句话气得一红一紫的。

完颜瑾见此,便也开口道:“萧子陌,今日是你要找本王比赛。不如,你先说说比什么?”

完颜瑾开口了,姑苏皓月也就没有再说什么。然而萧子陌却在那边似乎并没有那么高的地位,他还未说话,便被太子接去了。

“完颜瑾,平时本太子一直被你压在身下,如今本太子亲自挂帅,自然也要你把该还的东西都还了。萧子陌是本太子的属下,本太子的决定便是他的决定,你要问,可以直接问本太子。”太子说道。

完颜瑾冷笑一声,似有若无的瞥了萧子陌一眼,附和道:“既然如此,太子想怎么比?”

“既然是在战场上,自然是比谁的阵法要更精湛。不过这阵法,不是让士兵去闯,而是将军去闯。”太子的脸上挂着一抹艰险的笑容,那双眼睛满是算计,让谁见了都觉得不舒坦。

闻言,完颜瑾这边的人都笑了。完颜瑾征战多年,谁都知道他是被人称颂为战神的人,在战场上最擅长的便是阵法,太子这么提议不是找死么?

然而,只有他们高层一些的人才知道,阵法虽然变化多端,但是萧子陌的瞬移是比阵法变化还要快的人,若是论一人去闯阵法的话,完颜瑾和萧子陌两人,萧子陌无疑是占了优势的。

“那小爷可就要问问太子了,既然是你出的题,谁来参与呢?”姑苏皓月问道。

太子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忍俊不禁的说道:“自然是萧子陌应战,本太子可是元帅,哪有元帅出战的道理。”

“巧了!我们这边也是完颜瑾挂帅,你们就派一个小小的先锋官,我们就让元帅出马,这让人见了岂不是要说我们欺负你们,不遵守战场规则?况且,小爷上战场也是要干一番大事的,你这么安排,要是你们先锋官撑不住,没几下就挂了,那小爷找谁玩啊?”姑苏皓月抓着一个点便使劲的钻牛角尖,该强词夺理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

太子咂舌,他没上过战场,对这些规则了解甚少,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应对姑苏皓月。

他看向了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萧子陌,说道:“你倒是给个主意,难不成只能让本太子上场才行吗?”

太子是打心里的厌恶萧子陌,萧子陌这个人太有主见,能力上肯定是要比他强的,要不是看在他救过自己,他对他还有用处,他早就将他一脚踢开了,哪里还会在身边留一个隐患。

萧子陌不怒反笑,当初他会选择太子便是看中了他的地位,还有昏庸无能。这样的人空有一个高高在上的地位,心里却活得比任何一个人都要自卑。萧子陌给他一个机会,将他捧到一定的高度,让他更加迷失自己,这样的人对他的依赖是自始至终的,他也不用担心太子会舍得丢弃他这个得力助手。

“太子殿下别急,属下自有对策。”萧子陌低头,模样十分诚恳。

“你们到底商量好了没有啊?这太阳很晒的,小爷皮肤晒伤了你们赔钱啊。”姑苏皓月大声嚷嚷着,嚷完了还德意志的看了完颜瑾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邀功。

完颜瑾一脸冷淡,姑苏皓月的套路他多少是知道的。这个时候让姑苏皓月出场也是好的,姑苏皓月的嘴皮子也能扎一扎太子了。

“完颜瑾,既然说好了是我和你比,你和我肯定要有一战。但既然姑苏皓月要求了也要上场,你们二人对我一人未免显得我们这边没有人了,所以我们最后决定,修改比赛规则。”萧子陌说道,他的脸上写满了自信,似乎所有事情都被他捏在手上一样。

姑苏皓月挑眉,“你倒是说说看,我们要是觉得妥当的话还是刻意考虑一下的。”

“我与完颜瑾之间的比赛不变,进入阵法,谁能活着出来便是谁赢。但是在这基础上另外加了一条,太子和你各领一队人马,如果我和完颜瑾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你们可以给我们支援,不过只能从外侧攻入。”

萧子陌将新改的规则念了一遍,这看起来似乎很公平,但是真正区别到两方的军事实力时,完颜瑾这边是吃大亏的。虽然完颜瑾这边人数比太子这边的人数多出许多,但是被限制来了人数之后便只得按规定的人数来,而太子的军队很多都是出自炼狱城,炼狱城城主将所有人都交到他们的手上,对他们来说是极大的帮助。

相比之萧子陌,完颜瑾这边人数很多,但是也不占很多优势,漠烟国的支援他的人并不多,那几个长老又是绝对不可能跟他们上战场的,他们都留在客栈等消息了。

完颜瑾眯眼,他从来都没有小看萧子陌,他的能力他是见识过的。他的武功不在他之下,上次交手的时候没有抓住他,虽然有些原因是因为他使用了瞬移,但是真正交手起来,他也不是很好对付的。

姑苏皓月正要跳脚反驳,却见完颜瑾果断的答应了,全然没有好好考虑一下他们的利益。

萧子陌闻言,嘴角勾起一道弧度,心里满是嘲讽,他嘲讽的是完颜瑾一如既往的高傲,从来都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他厌恶完颜瑾这样的做法,想到自己十足的把握,便更是觉得好笑了。

规则就这么定下来了,完颜瑾和萧子陌各自站上烽火台,开始他们的布阵。

完颜瑾的军队分为五个方阵,分别是由墨冰、甄艾、朔风、慕云、陌其琛带领。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举着一把旗帜,身子站的笔直,每个人都整装待发,等着完颜瑾下达命令。姑苏皓月单独带领一队人马在远处静静的看着完颜瑾布阵。

第两百九十三章 战场对峙

战场之上,黄沙滚滚,完颜瑾和萧子陌各自站在烽火台上,手上令旗挥舞,他们的脚下,是数千万的士兵,他们跟着他们的指令,他们有的拿着护盾,有的拿着长刀,有的拿着长枪,在战场上准确的排列出不同形状的队列。

头顶上的太阳毒辣地照在每一个人的身上,随着阵法的改变,他们在特定的位置来回跑动,脸上的汗水在太阳照耀下闪着亮光,身上早就汗流浃背。可是,几乎所有的人脸上都写满了认真,对于这次对阵,事关到两方的胜败,只要其中一个环节出现了错误,都有可能扭转最后的成败,所有他们都以一种严阵以待的态度去做好自己的事情。

排兵布阵并不是简单的排队列,阵中的每一个人都要相信队友,并且做到不拖累阵中的人。从这一点上分析,萧子陌的军队都是炼狱城的人,他们常年接受训练,能力上自然要比完颜瑾的军队强上许多,但是若是比较哪一方的军队更加团结一致,完颜瑾的军队要更胜一筹。

在考虑布阵的时候,完颜瑾便将所有利害都分析了一遍,最后他放下令旗转身下烽火台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仿佛都在他的身上,他就像是一个万人敬仰的神一样,他的一举一动,都让人为他叹服。

墨冰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容,这一刻他期待很久了。

他们都处在人群中,慕云见不到四大护卫都在哪儿,但是他们的手上都拿着令旗,凭借着令旗的位置便能猜测他们的大概位置。

当他们带着各自的队伍在阵法中穿梭跑动时,很明显的可以感受到他们的势气很足,每一个人都在高度集中的做这件事情。

很快,萧子陌也完成了排阵。他和完颜瑾同时骑上战马,带上盔甲,迎面对视,杀意肆起,当仁不让。

萧子陌的目光十分狡诈,乍一看以为是萃了毒的毒蛇在吐着蛇信子,脸上扬着一抹悠然自得的艰险的笑,让人见了不禁毛骨悚然起来。

“完颜瑾,好久不见了。”萧子陌阴恻恻的说道。

完颜瑾嗤笑出声,手中的那把王权剑毫无预兆的抵在萧子陌的脖颈处,凌厉的剑眉舒展,微微抬起的脸显得他自信满满,颇有一种蔑视南黎川的意味。

“的确,没想到许久不见,倒是让你混上了个先锋官的位置。”完颜瑾的语气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抓着马鞍的手放开,将飞到胸前的那撮墨发撩到后面去,那动作无比的轻盈,带着些许随心所欲,仿佛这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在他的瑾王府,一点儿战场上的紧张和肃杀都没有。

先锋官?

萧子陌眸中一暗,完颜瑾就是故意挑他的痛点来讽刺他。他接近太子,搅乱朝局,趁着完颜瑾不在汴京的时候暗地里对他的势力进行打压,都是为了能够站在更高的位置上嘲笑完颜瑾的败落。

如今完颜瑾的确是被他逼迫到回不了东越,可是他的心里却无半点儿爽快。他想要的地位和身份太子一样都没有给他,他想要站在一个制高点嘲笑完颜瑾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气愤的倒不是太子对他的欺压和指使,而是明明心里对太子的昏庸无能嫌弃到极点,还要每天笑着附和太子的指使,替太子做一些没有任何意义的破事。要不是看在太子对他还有些用处,他早就那太子开刀了。

“东越战神瑾王爷,哦不,或许现在不能成为东越战神了。瑾王爷早就投敌到了天楚国,早就不是我们东越的人了,是在下失误。”萧子陌笑着回话,说完还有意无意的瞥了完颜瑾一眼,伸手将完颜瑾抵在他脖颈上还未出鞘的王权剑挪开。

“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从一个默默无闻被人踩在脚底下的小人物开始,我不停的努力,就是想要有一天能有一个和你一较高下的机会。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一天总算是让我等到了。”萧子陌接着说道。

完颜瑾的脸上面无表情,想要杀他的人多了去了,萧子陌顶多算是其中最顽固,最不好对付的人罢了。

“成王败寇是自古以来的道理,你若是真正的要和本王比一场,本王也绝对会奉陪。与本王一较高下不过是你打着的一个旗号罢了,你的野心远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很多。”完颜瑾说道。

萧子陌嗤笑,他的心里十分不甘,凭什么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在他眼里那么不值一提?的确,他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以打败完颜瑾这个目标而努力的,后来他的野心更大了,他想要这个天下,只要他拥有的足够多,便没有人能比得过他,完颜瑾算什么,不过是一个他的手下败将罢了。

“完颜瑾,你的野心不也如此?你可是为此谋划了二十年了,要不是我见着你从一个十几岁的小毛孩渐渐成为东越的瑾王爷,谁敢相信当年在南云阁的那个小毛孩从小便有夺东越江山的远大志向。和你比起来,我这点手段也的确是上不了台面。”萧子陌说道。

“有时候我真想知道,你到底是用什么样的手段,连南黎川都干不了你。”萧子陌的脸上满是疑惑,他答应了南黎川将凉辰月从天楚国皇宫带出来给他,他有了这个筹码,要想灭了完颜瑾应该轻而易举,可是万万没想到,南黎川竟然就这样死了。

他的心里不免对完颜瑾又多了几分警惕,南黎川要杀他,他给南黎川制造机会,倒不是他没有办法杀完颜瑾,而是有人代劳而且南黎川还将炼狱城的人马都给了他,他不要白不要。

他正想着等收到南黎川那边的消息之后便逼宫,将废太子一脚踹下,东越国对他来说不也是轻而易举便能拿下的。他将一切都部署得十分周到,可是却在南黎川那里出了差错,他的美梦就此落空。

“不过,就算南黎川输了,我也绝对你不会放弃。今日我可是给你准备了不少好东西呢,完颜瑾,你就等着看吧。”

“呵呵巧了,本王也给你准备了不少惊喜呢。萧子陌,战场上见分晓吧,本王今日便了了你的心愿。”完颜瑾淡淡的留下一句话,将王权剑带上,头也不回的往萧子陌布下的阵法而去。

萧子陌看着完颜瑾离去的身影,心里冷笑,他所准备的东西绝对能让完颜瑾大吃一惊。

“萧子陌,完颜瑾都去了,你怎么还愣着?”太子不满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萧子陌顺着声音看过去,太子正坐在一顶明黄色的伞下,优哉游哉的吃着旁边的水果,那瘫坐的姿势是恨不能整个人都躺在椅子上了。

太子在抱怨着完颜瑾都上阵了,萧子陌还愣在原地,这不是摆着说他们怕了人家么?

萧子陌见此没有说活,冷笑一声作罢。马鞭一扬打在马儿身上,那马儿叫了一声,朝着完颜瑾布下的阵法骑去。

完颜瑾一人面对着成千上万的阵法,在那么多人面前,他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可有可无,可是他眉眼之间的英气却足够震慑阵法上的许多士兵,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藐视,像天生的王者,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他手中的玩弄的那块龙鱼玉佩被放进衣兜里面收好,王权剑的剑鞘被拔去随意的扔在地上,那动作干净利落带着十足的英气和凌厉,与他坚定的眸子相称,仿佛就是战场的神,就该被万人敬仰,万人遵从。

阵法挪动,自动的给完颜瑾让出一条道来,完颜瑾扯下腰间的水袋,一股脑的往嘴里逛,嘴角有些酒水洒下来,顺着下巴到脖颈,最后被他那身白色的战衣抵挡所见无踪。顷刻间,甘甜的桃花香气盈满整个口腔,完颜瑾随意擦去嘴角遗留的酒渍,水袋一扔,一人,一剑,一马便直接往阵法内闯去。

在冬日的艳阳下,银白的王权剑闪着刺眼的亮光,随着完颜瑾手起剑落,激起了朵朵红色的浪花。

人群涌动,几乎在顷刻之间,一波一波的厮杀就开始了。

战鼓声雷雷,激励着每一个人的心里,他们的动作也随之变得更快。

阵法的变化十分迅速,完颜瑾应付完一波的士兵便又有另一批的人接迥而至。

完颜瑾一人骑在马上,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他的王权剑早就鲜血淋漓,身上的白色战衣却依旧雪白,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放松,他的四周躺了许多人尸体,几乎都是以同样的死法死去的。

反观萧子陌那边,他也是一人闯进阵法,以一人之力对战数千万的人。

这场比赛其实从一开始便是不公平的,他和完颜瑾比起来还有一个优势,那便是他的异能,他想要躲过这些人实在是太简单了。

第两百九十四章 一次考验

完颜瑾手持王权剑,动作迅速明捷,手起刀落,没有任何章法,可和他交手的人却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入血泊中。而他白色的长袍却沾不上一点儿血腥,衣冠楚楚,没有任何表情,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逼人的寒气。

凡是阵法,必然有阵眼,只要他找到阵眼,阵法便能一击而破。只不过,这个阵法并不像他平时见到的阵法。以前他是带着军队,分为多组人马,在阵法的各个部位逐个击破。而现在,他是要以一人之力去攻破阵法,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而另一边,萧子陌才刚刚进入阵法,便遇上了朔风。朔风向来冰冷,许是相处久的人都会互相影响。他和完颜瑾一样,上了战场之后,整个人便十分专注,仿佛身上被灌了铅一样,稳重如山。

萧子陌与朔风正面相对,萧子陌一匹黑色战法远远高于朔风,手中长枪活灵活现,运用自如。朔风腾地而起,手中长剑与之对峙,那剑舞动得十分迅速,以破风之势和萧子陌对战。

这边朔风与萧子陌打得水深火热,阵法已经开始摆动,过了许久,甄艾和慕云随着阵法的移动到了萧子陌这边。

甄艾和慕云相视一笑,他们在两个不同的方向,一上一下,将萧子陌围得没有可退的地步。慕云的目光精准的锁在他的马匹上,忽而,手掌出多了一根短刀,手一甩,那短刀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朝着马的前腿部刺去。

只听见,那批黑色战马瞬间腾空而起,伴随着一声马儿的咆哮声,萧子陌迅速勾住马儿的脖子,才没有让自己坠马。然而,那马儿已经受惊,安稳的站在地上之后便四处逃窜了,萧子陌没有办法,也只得下马。

“哎呀!这个萧子陌,不是说了有把握的吗?怎么真正进了阵里那么快就败下阵来了”躺在摇椅上的太子气得连茶都喝不下去了,抄起桌边的一个苹果就往一个方向狠狠的砸去,大喘着粗气,似乎还不够撒气的样子。

一旁伺候的下人,立即躬下身子,低声下气的说道:“太子别气,别为了个下人生气呀。奴才见这萧子陌一直不服从管教,在太子面前总是摆着一个架子,要不是太子您心慈手软,他哪里有今日。”

那下人是伺候太子的一个公公,平日里在太子这边捞了不少油水,油嘴滑舌的,总能哄得太子心情舒坦,这才让太子留在了身边。

太子愤愤的回到摇椅上坐下,眼底的不屑显而易见,“这个萧子陌,当初要不是看中了他能把本太子救出来,本太子连个机会都不会给他。他倒是蹬鼻子上脸了,在本太子面前故弄玄虚,本太子倒是要看看他有多少能耐。”

那下人狐疑的盯着太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太子您是想”

太子冷哼一声,脸上浮起一抹艰险的笑容,说道:“完颜瑾不是说本太子可以去支援他么,本太子还就偏偏不去了,看他一个人能有多少能耐。”

自从他解去禁锢之后,萧子陌对他的态度越来越不尊敬,甚至隐隐有药和他撕破脸的意思。萧子陌又掌控了太子府许多兵力,他的手上更是有炼狱城城主给他的一些兵力,这些全都不是太子管辖,太子就怕有一天,萧子陌会反水,到那时他可就得不偿失了。

太子的心里暗暗的打着算盘,他今日偏要看萧子陌怎么出糗。

完颜瑾一个方向一个方向的找阵眼,多少让他摸出了一些规律,他也能猜到萧子陌布阵的原理,以及下一秒阵法变化的趋势。只不过没有找到阵眼,他还是没有办法杀出一条血路来。

姑苏皓月站在烽火台上专注的看着完颜瑾的局势,若是有一个风吹草动,他也好迅速的前去支援。

那一晚上他听到了一个满意的答复,有些事情,是应该要结束了。

相比之太子那边的躺在摇椅上优哉游哉的样子,姑苏皓月这边时刻警惕,随时准备着作战。他手中的旗帜被他举得很高,战场上风刮得很大,那旗摆随着风不停摆动,翻涌出一圈圈有力的波浪线。他手中的旗帜是天楚国的标志,这一战后,世界的格局应该改变一下了。

他早就说过,他要从来都不是什么天下,况且还会用了那么多人的性命换来的天下。等一切尘埃落定了,等一切都结束了,他便彻底的离开那个冰冷的皇宫。

姑苏皓月的目光一直都在完颜瑾的身上,突然,他眉头一皱,手中那把檀木扇一合,更加目不转睛的盯着了。

到底是谁出的主意,竟然把那个女人也带到站场上来了!

姑苏皓月双手紧握成拳,他一直没有机会闭完颜瑾做选择,原本他想着他已经是整个东越的通缉犯,和那个女人之间应该也不会再有交集了。可是谁能想到,竟然有人将她弄到战场上来呢?

如此,他便再当作一次考验吧!看看完颜瑾到底会怎么做!

完颜瑾将各个方向攻破之后才找到了阵眼的位置,正在他攻破最重要的位置时,一声女人的哭吼声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他转身望去,那人哭得梨花带雨,身上穿着粗布短衣,衣不蔽体,昔日柔顺的发丝凌乱不堪,身上被*绳捆住,大概是塞在嘴里的破布刚被打开,嘴边一片通红,甚至还可以看得出来牙齿上还有些血痕。

完颜瑾心下一沉,萧子陌说的给他准备的大礼,原来是这个

他是想用慕倾城带挡住他么?

慕倾城

第两百九十五章 再见一眼

当见到那人转身望过来时,她日思夜想的那副面孔就这么清晰的在自己面前放大,他的每一处棱角都与她心里想念的那个样子完全贴切,他的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都让她感觉到全身的毛孔在慌乱的呼吸。

四目相对,她的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从他离开汴京那一天起,她便无一刻不在想她,无一刻不在念他,盼着他快些回来,盼着他会有一天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但凡离别的时候能让她再见一眼他英气的眉眼,听他道一句等他回来,或许她的心里也不会这样发了疯一般的想他。

可是事情的变化是真的很大,有太多的她不想让他看到的事情他都看到了,她还有资格见他么?

慕倾城以为,他至少会喊一声倾城,又或者他会多看她一眼。可是没有,四目相对不过是转瞬间,他正在一步步的朝自己这边杀过来没错,可是他的眼里却没有任何感情。

慕倾城泪如雨下,他果然还是知道了。这么不堪的自己,在他眼里也是晦气吧

“阿瑾,你不要管我”

她早就心如死灰,被萧子陌强行带上战场时便已经意识到了这一幕。她的心里越是反抗,便越是多给了自己一些希望,她渴望再见他一眼,一眼已足以,其它的都不过是自己的念想罢了。

按住她的两个士兵手上各拿了一把大刀,拿到就架在她的脖子上,只要她稍微往前在凑一些距离,她洁白的脖颈便会流出鲜艳的血丝。

萧子陌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慕倾城想到这儿便四处观望,谁知竟真的让她瞧见了在她身侧有一个士兵身后缠着一个竹篮,上头用一个盖子密封住了,见不到里面是怎么样的场景。起初她也只是怪异的观察他的动向,完颜瑾离她越来越近,她看着完颜瑾在打斗的场景,又一边警惕的观察着那人动向。

一直到他从竹篮里拿出一根墨绿色的竖笛时,她的头皮一阵发麻。因为那篮子里竟然有好多条墨绿色的蛇,在他掀开盖子的时候,慕倾城正好看见吐着蛇信子的蛇头探了出来。

就算她对战场上的阵法再怎么不了解,也是知道那蛇是有剧毒的。她真不敢想,如果完颜瑾在这个时候被蛇咬伤,他一人如何对付这数千万人。

“阿瑾,你别过来,这里有陷阱”她话还未说完,就被她身后的一个士兵迅速的捂住嘴巴,她挣扎了许久,嘴里唔唔唔的想要说些什么。

完颜瑾拧眉,一边对付着眼前的杀手,一边又打量着慕倾城那个方向。

他一路朝着慕倾城的位置攻打去,没有去理会慕倾城的话。

他在找阵眼,那些方向他都找过了,只有慕倾城那个方向没有找过。

他知道慕倾城在喊他,但他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耳边都是兵器相碰发出来的刺耳的声音。他也没有过多的精力去理会注意她。

他是个心狠的人,面对任何感情都是当断则断。之前,他可以为了和南黎川的一个约定,和凉辰月分崩离析,现在自然也能和慕倾城当断则断。这或许对慕倾城来说很狠心,可是若是将完颜瑾对凉辰月的那些狠心与之对比起来,便可以发现,他对慕倾城已经是心慈手软。

他接触慕倾城,一开始的确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却从来没有要把她当成凉辰月的替代品的意思,别说他不屑于干这样的事,他一直以为自己对感情的控制都得心应手,根本不需要将对凉辰月的那份感情转移到别人的身上。

他曾经也试着去爱慕倾城,试着去接受她。可是终究还是太高估了自己,他可以将对一个人的感情深深的藏在心里,不让人察觉,却没办法违背自己的心里去爱另一个人。

若是慕倾城从来没有伤害过凉辰月,或许他心里的那一份愧疚便会一直延续至今。但是知道了所有真相之后,他的心也狠了,他没有追究已经是仁至义尽。

慕倾城的心里阵阵的打着鼓,看着完颜瑾离她越来越近,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那里。她想要喊着让他走开,可是她的嘴巴被人捂住了,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突然,她灵机一动,照着那人的手掌一口咬了下去,要多狠就有多狠,她的唇齿之间都是一片血腥味,那人疼得一把抽起自己的手,呜哇的乱叫起来。

慕倾城趁机大声喊道:“阿瑾,你别过来,这里有陷阱,不要过来!”

慕倾城只顾着和完颜瑾说话,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人一剑刺过来。

剑没入身体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怔住了,双目瞬间变得空洞,直直的盯着完颜瑾。

她看着完颜瑾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却越来越模糊,看着自己的胸口通红成一片,看着血水不停的往外翻涌,迅速染湿了她的衣襟。她的心里竟然是一片沉静,除了伤口有些疼以外。

一片混乱和血腥之中,她仿佛见到了完颜瑾朝着她这里跑来,仿佛见到了他的眼底翻涌着一抹难得的温柔。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反正她只当她没有看错。

她的身子顺着左侧倾斜,她以为她很快就要摔在地面上,接受所有人的践踏,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在她落地的前一刻,腰间已经,她竟然被那人搂进了怀里

她心里十分满足和感恩,可是脸上她却笑不出口。伤口太疼了,她连轻扯一下嘴角都会明显的感受那把贯穿她整个身体的刀。

他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或许,能死在他的怀里还是一件挺好的事。

“慕倾城!慕倾城”

她听见他喊她的名字了

多么熟悉又令她眷恋的声音,每次只要听见他喊自己的名字,她的心里便会十分开心。只可惜,他的语气再也没有那时的温柔似水了。

“阿瑾对不起我骗了”

眼角泪滴滑落,她的目光从此只定在他身上,那句还未说完的话随着她而去。

完颜瑾抿唇,他知道慕倾城想要说什么。他的心里有些悲伤,她曾经是他十分欣赏的女子,看着她最后变成了这个样子,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第两百九十六章 轮番上阵

姑苏皓月双眸紧紧的盯着完颜瑾,观察着阵法的局势,从慕倾城中剑的那一刻开始,阵法便开始变化了。

以完颜瑾为中心,四周的人几乎是同时退后,在中间空出一块地出来,这时,一带队的士兵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墨绿色的竖笛,姑苏皓月心口一跳,隐约猜到了什么,没有再多想,手中檀木扇一扔,换了一把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了烽火台。

与此同时,萧子陌那边也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四大护卫加上陌其琛轮番上阵,不停的消耗萧子陌的体力。萧子陌的体力十分惊人,几次回合下来,他一人面对五组人马竟然还气不喘心不跳的。

“就凭你们几个就想打倒我?完颜瑾也太小看人了吧。”萧子陌的长枪刚刚从一个士兵身上拔出来,心里的自豪感得到极大的满足,他看着现在与他对阵的甄艾,眼底满满的嘲讽。

甄艾冷哼一声,毫不客气的说道:“不过是用了一些见不得光的药物罢了,脱离这些东西你又能厉害到哪儿去。”萧子陌懂药理,制作的这些药物都是不被市场认可的,他索性自己留着使用。

甄艾嘲讽的是,他将这些药物用在不该用的地方上,这就和他将药理用在研究这些不被认可的药物上一样。亏他也是云迹大师一手养大的孩子,竟然连他身上半点的医德都学不到,甚至还在责怪云迹大师没有认同他这些有危害的药物,简直是太可笑了。

“那老头到底是看中了你什么?论药理的运用,你不及我的十分之一,他竟然还将秘籍给了你,果真是老了糊涂。”萧子陌夸大其词的讽刺着云迹大师,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他这一生永远都是被否认和排斥,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能力高强的人,应当是被人俯首称臣的存在,可事实给他的却并非如此。

甄艾冷笑一声,没有解释,像萧子陌这样的人,多说无益,他的世界里只装的下自己,从来不会把别人放在心上,他哪里会懂得学医造福百姓的道理。

萧子陌这辈子最恨的人便是完颜瑾,另外一个人便是甄艾,这两个人在他的眼里都是比不过他的人,可是他们就是这样踩在了他的头上,这让他的心里该有多气愤。

朔风提剑向萧子陌逼近,坚决不给他一点喘息的机会。只要是人,就一定有精疲力竭的时候,他们不过是比谁的精力更甚罢了,他们有五个人,难不成还能消耗不了他的所有体力么?

完颜瑾设计的这个阵法便是这个原理,他们将萧子陌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住,并没有一次性围攻他,而是选择了这种轮番上阵的方式,轮流着跟萧子陌对阵,就是为了消耗他的体力,又能保存他们的体力。

萧子陌不屑,“你们不如一起上,一个一个的跟我打,可是无趣的很呢!”

甄艾和朔风上阵的时候,墨冰和陌其琛、慕云便重新梳理军队,等待下一次的进攻。就算萧子陌刻意将后背露给他们,他们也坚决不会乱了阵脚,坚定的守在自己的位置上。他们是这个阵法的核心,也是主力和助攻,不是自己上阵的时候他们便要在自己的位置上坚守,只有这样,才不会让萧子陌找到缺陷。

而萧子陌却是对此感到不屑的,他们不集体上阵就是在低估他的实力,他不理会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只想要打破他们这样无形的默契。

话音刚落,萧子陌便想着瞬移到慕云的身边,可是心底这么想,身体却不如以前那么听话,他愣在原地,根本就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出现在慕云的身后。

在他发愣的时候,朔风趁此机会一剑刺破了他的肩膀,萧子陌肩膀受伤,一手捂在伤口上想要用药物止血。可是朔风和甄艾却两边夹击,除却他们两个人的攻击,还有一些小兵的阻隔。

萧子陌心里莫名有一些恐慌,一直他没有使用瞬移,便是觉得自己拥有足够的能力将他们一个个干掉,打一场漂亮的站。可是现在他打得烦了,他们一个个墨守成规一样的轮番上阵,谁也伤不到谁,不会让人觉得他们能力不够,却会让人觉得他的能力不行,还没有那个将他们一同剿灭的能力。

他心里不爽快,便想要将他们这种默契打破。可是一使用异能之后,才知道他的异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管用了。

在他出神想这个的时候,又被朔风趁机刺伤,就算他反应及时,也难免让人看起来有些笨拙。

这不是他想象的结果,他是觉得他可以把他们都一举歼灭的。为什么到了关键时候,却出了差错。

甄艾笑了,双眸满是嘲讽,一挥佩剑将萧子陌的发冠挥倒在地,说道:“萧子陌,没想到吧?你上当了,这才是阵法发动的高峰期!慕云、墨冰、陌其琛,是时候了!”

甄艾的话音刚落,原先一直站在原地不动的慕云、墨冰、陌其琛他们纷纷从四周向萧子陌靠近,队列整齐划一,人数再多也不见丝毫一点紊乱,萧子陌就是长了翅膀也别想从中飞出去。

萧子陌的心里开始有些慌乱了,他还在纠结着他的异能为什么会消失这个事情上,再抬头,他已经被包围得密不透风了。

甄艾的话,他似乎也突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原来前面那些轮番上阵的方式只是一些障眼法,他们都在等着把他逼得烦了厌了使用异能发现异样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如今将他团团围住且不见任何缝隙的阵法才是这个阵法真正的面目。

他不禁笑出声,语气悲凉的说道:“你们是怎么确定,我的异能会失控的?”

甄艾清清嗓子,说道:“那天幸好你没有进过血光阵,不然这嗜血珠指不定就让你取走了呢。”

第两百九十七章 瑾王造反

闻言,他不禁笑出声。难怪完颜瑾轻易的答应他这个比赛的提议,他还以为是完颜瑾小看了他,却没有想到完颜瑾是早就有了应付他的方法。

到底是他太轻敌了,自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让完颜瑾对自己屈尊下跪。但他向来就是个高傲的人,要他认输怎么可能?哪怕抛头颅洒热血,他也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是曾让完颜瑾差点损失半壁江山的人,即使现在他被人设计瓮中捉鳖,他也从来不觉得自己就输给了完颜瑾。

他的目光慢慢的转向他们,忍不住笑道:“你们这么为完颜瑾拼命,真的值得吗?完颜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可有为你们思考过?总有一天,你们会后悔的。因为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哈哈哈”

萧子陌看着他们,心里满满的嘲笑。在他的眼里,他们都很傻,被人愚弄而不自知的那种。他这么多年来一直的努力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把所有人踩在脚底下,他最擅长制药和他的异能,可真正帮助他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是他对人性的认知。

如他所想,只要是人,都是自私的,必然有他的私欲,而只要他有私欲,经过他的几句挑拨,便都会为他所用。这么多年来,他利用了无数的人,不需要他实际为他们付出什么,而他们却都会乖乖的替他做事。

人都是如此,完颜瑾自然也不例外。他怎么都不会相信,完颜瑾会和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大公无私,真正的是为了这个天下着想,毕竟他一直努力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给自己的父母报仇么?不过是换个说法,蛊惑人心罢了。

所以啊,地下钱庄这几个陪完颜瑾出生入死的人,定然也是被完颜瑾蛊惑了人心。

慕云笑道:“我们几个的事情就不劳您费心了!不如我们谈谈怎么个死法才好看呢?”

他们自愿跟随完颜瑾不是说说而已,他们本就是人中龙凤,能让他们自愿追随的人,怎么可能是这些跳梁小丑几句话就能诋毁的。

墨冰嗤笑出声,慕云这句话回的好,瞧把萧子陌气的。

萧子陌目光低沉甚至有些阴鹜,语气不快的说道:“迟早有一天,你们会后悔的。”

话音刚落,便见到萧子陌挥舞手中长枪,四大护卫和陌其琛立即变得警惕,甚至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谁知,萧子陌那长枪挥舞几下,竟然是朝着自己的身子贯穿过去的,那动作无比的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很快,他的嘴角涌出打量的血水。他的目光看着他们五人,咬着牙齿,费劲的说道:“也不劳你们费心,就算死,我也要死在自己手上。”

说完,便见他握着长枪的手突然紧握,向上一拔,竟然将那长枪从他的身子拔了出来,鲜红的血飞溅出来,在空中挥洒自如。

那长枪从他的手里滑落,他整个人也随之跌落在地上。

他的脸上、身上、手上,以及他跌下的位置全都是血水,在一片黄昏的光线中,他还未闭下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西边山上那抹未落的夕阳

萧子陌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刎,因为不管他怎么挣扎,他终究是败给了完颜瑾。与其被千刀万剐,还不如他自我了绝,况且依他那高傲的性子,怎么愿意接受自己死于别人的刀下,就算是死,他也绝不会承认他输了。

今日这一战,本就是你死我活的结局,他以为他一定是最后那一个胜利者,可是他却忘记了完颜瑾不打没有准备的战,他若是出战,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赢。

萧子陌倒下了,最慌乱的便是躺在摇椅上快要睡过去的太子了。虽然他也想要萧子陌吃些亏,但是现在萧子陌就这样输给了完颜瑾,对他来说却不是一个好的消息。萧子陌不在,若是没有人出面组织,军队便宛如一片散沙,可是他一个从来没有打过战,领过兵的人,这让他怎么去带兵?

太子急了,狠狠的踹了一下一直在他身边伺候着的下人,骂道:“萧子陌死了,这下该怎么办?李公公,你倒是快给本太子出个主意啊。”

那下人却面色如常,没有太子那么的惊慌失措,他一直在太子的身边挑拨他和萧子陌的关系,太子对萧子陌的防备越来越强也都是败他所赐,如今萧子陌已经死了,太子自然要他来想办法解决。

太子愤怒不已,怒吼道:“废物,真正需要你的时候一个屁都不放!”说完,手里的杯子顺势往哪下人砸去。

谁料,太子这一杯子摔过去本以为稳稳的会砸中李公公,竟然还让他躲过去了,太子气急,心里怒火更甚,整个人扑上去要给他一点教训。谁知,他的手才刚刚抬起,竟然让李公公一手握住了。

“太子,来不及了。汴京陷落,瑾王爷在宫中的人早就起兵造反,就算是菩萨来了也救不了你了。”李公公面无表情的说道。

太子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顿时觉得这个在自己身边伺候了许久,甚至在他最落魄的时候都陪在他身边的李公公无比的陌生。

“你你不是李公公,你到底是谁?你说的那些都是你胡编乱造的对不对?”太子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他突然觉得陌生的人。

李公公笑了,他忠诚的说道:“我的太子殿下,您怎么还没明白过来?老奴就是李公公啊,不过留在您身边是我的任务罢了。如今瑾王爷不负众望,我也终于等到了这天,我的任务已经完成,能等到这一天,也不枉老奴花费二十多年的时光。”

太子不停的后退,他怎么也没想到,完颜瑾连他身边最亲近的人都安插了自己的暗线,甚至这条暗线已经埋了二十几年。

这时,一个士兵匆匆从汴京骑马而来,刚刚下马便连滚带爬的将一封书信递到太子的手上。

太子颤颤巍巍的接过信封,拆了书信,见了里面的内容之后彻底的晕过去。

第两百九十八章 反败为胜

完颜瑾将慕倾城背在背上,从阵眼中周旋许久。其实他见到竖笛的时候便已经猜到了萧子陌用蛇摆阵,那些蛇都会听从笛声的召唤,给对方致命的一击。

完颜瑾趁空档的时候,将慕倾城绑在马背上,长鞭一挥,那马儿便疾驰而去,有几个要上来拦住的士兵被直接踩了过去,如此,便没有人拦着马儿了。

然而,这时一直在找机会引蛇出洞的人便趁机将蛇都放了出来。一时之间,所有人向四周褪去,所有的蛇将完颜瑾围在中间,最近的离他仅仅有三米的距离。

这便是姑苏皓月突然从烽火台下来的原因,他带着一队军队匆匆忙忙的赶来,在遇上载着慕倾城的那匹马儿时,果断的飞跨在马背上,将马儿及时止住了。随后他便将马儿随意交给一个下人,带领一队军队便从外部杀进去。

在这个紧急时刻,完颜瑾竟从衣兜里拿出一根竖笛,深邃的眸子与另一位拿着竖笛的下人相对,他邪邪一笑,将竖笛缓缓的往嘴边送去。

他便是如此,一身白色战衣飘飘屹立在一片毒蛇中间,那双凌厉的让人见了为之惶恐的眸子此刻微闭着,骨节分明的手指覆在竖笛上,指尖轻颤,谁知这竟是一双充满鲜血的手。

两边的笛声同时响起,在场没有人打扰,也没有人敢上前。事实上,除了两个吹笛的人,其它人都陷入了奋战之中,四周兵器的声音嘈杂混乱,可却半点儿没有影响到吹笛的人。

与完颜瑾对立而站的吹笛者紧张着观察着群蛇的动向,见到蛇还是朝着完颜瑾的方向去时他的心里才放松了一些。而反观完颜瑾,他依旧闭着眼眸,似乎一点儿也不关心那些蛇会听谁的话,也不理会四周发生的一切,只专注的吹着笛子。

这场没有硝烟的驭蛇术却进行得比真刀真枪对干还要精彩,群蛇果真没有近完颜瑾的身,在中途竟然原路返回,向着四面八方的地方去了。

吹笛的士兵顿时整个人都慌乱了,这不是他想象中的结果,他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哪有到了半路突然改方向的啊?而且,他可是这些蛇的主子,完颜瑾一个生人,虽然驭蛇的曲子也吹得不错,可是终究是群蛇要攻击的对象啊。

而最让他感到惊讶的是,驭蛇术只能将蛇往一个方向引的,而完颜瑾竟然能让蛇以他为中心,向着四周引,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他都要怀疑完颜瑾是专门驭蛇的高手了。

越是慌乱,他吹出来的曲子便越是抑扬顿挫,时快时慢,如此,他便更是吹不好了。最后,竟然直接撒下笛子要逃了。

没有了吹笛的人,那些蛇更是迅速的朝着四周袭去,一时间,毒蛇咬了不少人,有的是想跑却已经来不及,有的甚至直接被吓晕过去了,总之场面一片混乱,认真打战的人这时也不得不停下来躲避蛇的攻击了。

姑苏皓月见此场景,忍不住为之惊叹。他还在担心完颜瑾会不会就这么被那些蛇给分着吃掉呢,他哪里想到完颜瑾竟然还有这么一个隐藏的绝技,这么大的转折简直是太帅了吧。

姑苏皓月赶忙让他们撤退,完颜瑾不用他们救了,他们可不要被伤及无辜啊。

这时,他见着远处骑马而来的一抹身影离他越来越近,直到到了他的面前,才见那人用着一种任人宰割的眼神看着他,那模样可是无辜坏了。

姑苏皓月心里固然是不大爽快的,就算她不听自己的话非要跑到这儿来,而且用这种任他处罚的神情看着他,他也不可能真正的生气,他怎么舍得呢?

“我就知道那几个小兵困不住你,你来这儿能帮上什么忙啊?这都要打完了。”姑苏皓月忍不住笑出声,他家小月月为什么就是怎么看怎么惹他喜欢?

凉辰月闻言,顿时眸子都亮了,她立即骑着马儿到了他身边,说道:“姑苏,我已经决定以后就跟着你,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陪着你去做。只是,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完成了它之后我才能安心的跟你走。这次过来,我便是要把那些本该是我做的事情做完,你能明白吗?”

凉辰月诚挚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他,墨冰说得对,做事情是该要有始有终的,她既然答应了完颜瑾要等他君临天下,大仇得报之时再离开,如今这最后一战,她自然也是要参与的。

姑苏皓月看着她如小鹿一般怯怯的目光,心里早就化作一滩柔水,哪里还有责怪的意思。

只是,他的小月月啊,为何总是这么执着呢?就不能听一次他的话吗?

姑苏皓月浅笑,摆摆手,笑道:“去吧。”

凉辰月心中一喜,长剑高高举起,向着完颜瑾的方向离去了。

姑苏皓月看着她执剑而去的身影,那双桃花眸子深深的刻下了这一幕,仿佛这世间再也没有能让他移开视线的风景了。

因为她的存在,便是这世间最夺目的风景。

他勾起嘴角,如他所料,小月月回来了!

四大护卫见到凉辰月都十分惊喜,他们才刚刚将解散了阵法,正要往完颜瑾那边去,正好见到凉辰月骑着一匹白色战马一步一步的往另一边的烽火台靠近。

凉辰月在马儿的背上借力,用轻功直接上了烽火台。接着,便见她拿起两个沙包比她的手都要大的鼓锤,奋力的敲击着战鼓。

战鼓声声,如雷贯耳,在一片嘈杂喧闹的声音中显得格外突出。还在厮杀的人听到了这个声音都停下来顺着声援望去,只见烽火台上站着一抹红色的身影,那女子面容绝美,几乎是一眼便让人移不开。

第两百九十九章 尘埃落定

“曾几何时,我和你们都是在炼狱城一同训练的杀手,期盼着有一天能够熬出头来离开炼狱城。后来我真的离开了,可是城主却从来没有放过我,如今我才知道,只要是进了炼狱城的人,终究难逃一死。南黎川利用我们所有人为他办事,可是却从来没有为我们考虑过。平心而论,你们真的就喜欢每天活在杀戮里吗?你们难道一点儿也不向往普通人的生活吗?”

凉辰月屹立在高台上,一字一字铿锵有力,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英气,一点儿也不输给男子。

这时,竖笛的旋律发生了变化,那些原本纠缠着士兵的毒蛇,竟然头也不回的往着一个方向而去。一直到所有的蛇都离开了人的视线,完颜瑾才放下笛子,目光悠远的望着站在最高处的那抹倩影。

那一句话说到了他的心里去了,像他们这样的人,从来都不敢奢求普通人的生活,可是说不向往吗?怎么可能?

从先朝覆灭,他的亲人惨死在仇人剑下的时候,他就已经注定过不了这样的生活。或许,这也是那时唯一支撑着一个十几岁的他活下来的原因。他的世界是黑暗的,直到遇到了她以后才开始有了一些不一样的色彩。

他最懊悔的事情便是让凉辰月也生活在充满血腥的世界里,而今,他想要做的,便也是给她一个安定的环境,或许只有这样,才对得起她为他所做的一切。

“如今,就有一个人能给我们这样的世界。他是战场上不败的战神,他的每次驰骋沙场都在为着我们这样的一群人而努力着,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去当这块又臭又硬的绊脚石呢?南黎川已死,他将你们交于萧子陌。如今萧子陌也已经自刎,论炼狱城的规则,我是炼狱城的第一杀手,至今还未有人将我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你们应该听从我的吩咐。我也不强迫你们,如果愿意放下屠刀,投过瑾王爷部下,这次战后,你们可以随手归去,我绝不管束。”

炼狱城彻底毁了,从南黎川将炼狱城弟子交给萧子陌那一刻开始,南黎川就已经不打算管他们的死活。他们全无所知,谁也不是自己非要和完颜瑾过不去,大多都是因为忠诚,听信主子的话罢了。凉辰月在这个时候出来发声,她的身份也有很大的影响力,要想改变他们的思想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凉辰月所想,比起这样像一群无头苍蝇一样去送死,为何不为了自由好好的拼搏一番?这样的生活谁过久了不会累不会厌恶?只是之前一直没有人给过他们这样的机会,他们便差点都要忘了从前他们也只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普通人罢了。这么多年的折磨,也是该要到头了。

凉辰月的话影响很大,场上连续沉默的一刻钟,后来终于有一个人带头主张追随完颜瑾,再后来便是争先恐后的局面了。

完颜瑾紧紧的看着那个人的身影,这次他再也不愿意阻止自己,放任自己贪婪的看着她,看着她的眉眼,看着她的笑颜,要把每一刻的她都深记在心里,以慰劳他往后的漫漫人生。

会有一个人,她深深的记在他的心里,他不常与谁提起,却能温柔他的所有岁月。

这场持续已久的战争终于到了尾声,完颜瑾带领四大钱庄所有人攻进东越皇宫,东越皇帝早就一尊毒酒了结此生,未能手刃他大概是唯一的遗憾。

所有的事情都进展得很顺利,到如今他们所有人都好好的活着,都能一同感受最后的喜悦,对他们来说或许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这场战打赢了,凉辰月也该离开了

她没有再多加逗留,原本她打算和地下钱庄的人告别之后就离开的,可是那时恰好又遇上了完颜瑾。她没有办法,便也只得与他告别,她还是喊他一声少主,自称属下。而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她以为完颜瑾会说一些什么,不是挽留的话也该是祝她此去安好的话,但他却没有。

他将一个暖烘烘的油纸袋递到她的手上,只听他轻轻说了两个字:保重。

两个字而已,凉辰月的心里却被彻底击溃。所以她匆忙转身,握紧了手里的那个油纸袋飞快的跑起来,一去便再也不回头了。

城门口有接她的马车,离这儿也不远,可是这条路跑起来却格外的远。就算她不回头,也依旧能感受到身后那抹炽热的目光,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跑完了这段路,一直到她消失在拐角处。

凉辰月早就泪流满面,手中暖烘烘的油纸袋不用拆开,她也知道是什么。

姑苏就在不远处,她要赶紧擦掉泪水才能去见他。可是她用袖子在脸上擦了一次又一次,那眼泪像是和她对着干一样就是流个不停,她就这样固执的一次又一次的擦着脸上的泪水,平息着内心的伤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知何时,姑苏的身影就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她的心里一片慌乱,不过幸好泪水已经止住了。她想或许她的眼眶和鼻子看起来也红通通的,但毕竟天气冷嘛,她就是被冻着了,姑苏能理解的吧。

姑苏披着一件长长的外袍,一过来便将她一把拉进自己额怀里,宽大的外袍将她整个人彻底包住,她冰冷的身子顿时暖和了不少。

姑苏一手扣着她的腰间,一手按着她的脑瓜子,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她就这样紧紧的贴着他,感受着他的心跳和身体上散发出来的温暖,她的一呼一吸全是他身上的味道,一呼一吸也全都洒在他的身上。

“很冷吧?”这时头顶上传来姑苏皓月温柔似水的声音。

凉辰月摇摇头,说道:“现在不冷了。姑苏,你的怀里很温暖。”

姑苏皓月闻言咧嘴一笑,那抹笑容可惜凉辰月看不到,不然定会被他迷住,只因他笑起来倾国倾城,万千粉黛皆失颜色。

“那我们现在走吧?”姑苏轻声问道,凉辰月点点头,她的身子乖乖裹在姑苏皓月的怀里。

“姑苏,我问你一个问题”凉辰月一边走,一边说道。

“嗯?”姑苏皓月轻声应道。

“打败萧子陌是不是有你的功劳?”

“我只是给了他们一样东西,至于那东西他们是怎么弄到萧子陌身上去的,我也不知道”

第三百章 正文结局

原先已经答应了漠烟国的人,会将三件圣器交与他们。所以这次回去,凉辰月和姑苏皓月要先去客栈交接。那几位长老倒也识趣,目的达成了也就没有再多说要请凉辰月回去的话,如此凉辰月更是觉得省了许多事。

客栈还是那间客栈,就连他们原先住下的几间客房也没有退,送走了漠烟国的人时间还早,姑苏皓月却没有要回皇宫的打算,凉辰月想到了皇宫中发生大那些糟心的事情,越早回去姑苏皓月便要越快面对,或许再晚一些也是好的。

完颜瑾撤走了军队之后,客栈便空下来,陆续有人住进来了,凉辰月不觉得喧闹,只是会恍惚间想起那几日所有人聚居在这里一起度过的日子,才不过几天的时间,可是见到某一处地方却似乎还能想起某一个人站在那里时的场景。

凉辰月果真是在后院的那株桃花那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光盯着树上的某一处,嘴角时不时的露出一丝笑意。姑苏皓月上前,给她披上了一件长袍,这时她才回过头来看他。

她看到他的时候,总是会摆出一抹明媚的笑容,每一次都能让他为之惊艳得移不开眼。

“为什么要一个人在这儿呢?夜色已深,不早了。”姑苏皓月轻柔的揉了揉她垂下来的发丝。

“我想着晚上的时间要清静一些,观赏桃花的时候不会被打扰。姑苏,我们还要多久才回去?”墨黑美眸直勾勾的盯着姑苏皓月,似乎在等他一个准确的答案。

她不想在这里待着了,或许是因为这里有他们的气息,她总是会想起和他们告别时候的场景。

“怎么?在这里待烦了吗?”

“倒也不是,只是我们在这里已经待了好些天了,皇宫的事情不紧急么?”凉辰月问。

姑苏皓月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皇宫的事情不急,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等事情做完了再说吧。”

闻言,凉辰月整个人都警惕起来,连忙问道:“需要我帮忙吗?是不是皇宫的人还没有清除干净?”

姑苏皓月忍不住笑出声,“不是,皇宫的事情我一个人可以处理,但是这件事情除了等,我们谁都没有办法。哦,还要等一个人,应该也不久了。这几天的时间就当是我赚来的时间吧。”

凉辰月见此便也没有再问,姑苏不让她插手的事情她也不会多问,她相信他有能力做好。

然而,这个姑苏说要等的人第二日她便见到了,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人恰巧她认识,也是她这么久以来一直压在心里一直不敢提起的人。

凉辰月见到眼前的那抹身影,不得不揉揉眼睛深怕她一个眨眼的时间,那人就像一盘散沙一吹就散了。

“师姐,你还好吗?”这声音不再如当初那么青涩,许久不见已经有了大人的沉稳。他走到凉辰月的面前,朝着她笑了,等着她开口说话。

可是凉辰月已经彻底蒙住,是姑苏皓月推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这时,她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把将那长得比她整整高出一个头的少年紧紧搂住,无比震惊的喊道:“辰风辰风,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

她以为辰风已经死了,这么多天以来她一直不敢想起他,她怕想起他她会更不知道怎么面对完颜瑾

辰风和姑苏皓月对望了一眼,笑道:“是啊,我没事,我回来了。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养伤,很抱歉,没有及时让你知道我还活着。不过,具体的事情经过我再一一和你说吧,师姐,我后面还有一堆人要见你呢。”

凉辰月纳闷的看向姑苏皓月,仿佛是在问他不是说了才一个人么?那还有谁?而姑苏皓月却没有回答,只是让她看着就成。

令凉辰月没有想到的是,辰风说的人竟然会是几天前才见到的地下钱庄的人。

甄艾见了凉辰月激动的和她抱在一起,凉辰月见了大家心里也十分高兴,忙问着:“你们怎么也来了?”

甄艾嘴角带着一抹神秘的笑容,朝着慕云和墨冰他们都看了一眼,说道:“我们来找你,自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啊。”

凉辰月还在懵圈,就不明所以的被甄艾和慕云他们拉上二楼。凉辰月还沉寂在和大家见面的喜悦当中,便由着大家又推又拉的带上二楼的廊庑。

易空蝉那个小丫头和慕云两人手里拿了一个纸筒,只见易空蝉抬头,朝着凉辰月说道:“小月儿姐姐,我们要给你看一样东西。千万别眨眼呀!”

易空蝉和慕云两人两人各扯着一边,将那纸筒彻底打开。转眼间,一副桃花树下赏雪的美人图就这么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凉辰月彻底愣住了,谁来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画的场景和画中的人她都十分清楚,当时记得是慕云说请了某位画师不知道在给她画的,她在雪地里站了一个多时辰,当时她还想着哪有人画画连人都不露的,还以为是慕云和易空蝉两个人合起来耍她呢。只不过,慕云不是说送人了么?那么现在又是什么状况?

向来沉着冷静,遇事不慌不乱的凉辰月,在这一刻彻底的蒙圈了。今日见的这些人实在尤为古怪,若不是她十分确定他们就是他们,她都要以为是谁的易容术那么精湛,易容了她身边的人呢。

她看向姑苏皓月,却发现姑苏皓月也朝着她笑,如此,她的心里便更是凌乱了。

还未等她彻底从这些突入起来发生的事情中反应过来,楼下就围满了人,他们都带着笑颜无比开心的望着她。她一直抬眼望去,仿佛整条街上的人都在看着她,她的目光从中一一扫过,想要知道他们到底想要和她表达什么,一直到她见到了骑着马的那抹身影,她的心沉了下去

姑苏皓月知道她一定是看见了,立即走到她的身边,无比认真的说道:“小月月,你没有看错!我说的那件事情便是现在发生的事情,这几天我都在策划,要瞒着你干大事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凉辰月直直的盯着他,似乎要等他把话说清楚。

“我知道你的心里一定充满疑惑。不错,我也认真的考虑了很久。我很爱你,真的特别爱你,我也绝对相信我对你的爱没有比完颜瑾的少。可是辰月,这比起你都不算什么的。你为了完颜瑾努力了这么多年,完颜瑾也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事情,我怎么忍心让你好不容易能得到的幸福毁在我的手上?”

所有欢呼的人都安静下来,静静的等着姑苏皓月把话说完。

“你爱的人从来都不是我,这是我知道的,所以我甘愿退出。”姑苏皓月笑着说道。

凉辰月的心里一片酸涩,她不知道姑苏默默的为她做了那么多,更不知道他早就想好了要把她交给别人。

“姑苏”

“别怕,我一会儿还要试试完颜瑾,看他诚意够不够足,不够的话咱们该跑的还跑,方才的话你也能当我没说。

姑苏皓月拍拍凉辰月的肩膀,转而对着楼下的那人喊道:“完颜瑾,我说你们动作也太慢了吧?小爷差点没带着小月月跑了。”

完颜瑾的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新郎服,衣服不知道是不是不大合身,总之他穿起来总觉得无比别扭。

“对不住了”他朝着姑苏皓月拱手,笑道。

姑苏皓月冷哼一声,又说道:“你们东越娶媳妇都有拦亲的习俗吧?瑾王爷,你聘礼呢?”

凉辰月现在脑子还有些懵圈,见到楼下那人一身红衣,又骑在白马上,脸上早就红了,又听见姑苏皓月在耳边说着什么聘礼的事,她那股子悲伤的劲竟然悄悄然的淡忘了。

瑾王爷嘴角勾起一道弧度,红色的衣裳穿在他的身上显得肤质白皙,模样更是俊朗了。

“本王以整个天下作为聘礼,不知道你满不满意呢?”

“我说了可不算,你得看看小月月满不满意了”姑苏皓月说着,扯了扯凉辰月的衣裳。瞬间,所有的人都看向凉辰月,仿佛在等着她给一个最终的答复。

凉辰月紧张的咬着下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的心里还是一片凌乱,至今也没有想好应该如何应对,这突然让她回答她怎么答得上来呢?

这时,楼下那人似乎是等不及了,在马背上借力,腾的一下就上了二楼。手里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个暖烘烘油纸袋,欲递给她的时候手又犹豫了,完颜瑾像是鼓足了气一样,终于开口说道:“辰月,这么多年我欠你的事情有太多太多,你愿不愿意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带着你,看遍万山的桃花?”

“你不做你的皇帝么?”憋了许久,凉辰月说出来的竟然是这样的一句话。

只见完颜瑾轻笑,说道:“聘礼都已经交出去了,还怎么做皇帝?”

他本就对王位没有任何兴趣,姑苏也是如此。他们在天楚国的时候便已经决定好,这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三个国家之间的战乱也是时候结束了。凉辰月的母亲是漠烟国的圣女,她们都希望凉辰月能让漠烟国重返当年的宏伟,索性,他们便替她做了这些事情。也正好被完颜瑾当作聘礼赠丈母娘了。

周围的起哄声特别大,凉辰月这时反倒是扭扭捏捏起来,半天说不出话来。

未等她开口说话,却见完颜瑾已经搂上她的纤纤细腰,带着她从二楼跳下,稳当的落坐在马儿身上,顿时四周的人都欢呼起来。

凉辰月惊呼一声,连忙问道:“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完颜瑾贴着凉辰月的耳根,轻声说道:“带着你游遍所有地方,告诉所有人,我要娶你了。”

番外 第一章

他总是想着,这孩子只有他了,他怎么也得好好的疼着。何况这几年来,他的身边也就只有桃桃了。哦,偶尔离衡那小不点总爱来他这儿串串。

姑苏皓月想着这几年的事情,许久才发现,怀里的丫头不知不觉间已经睡了过去。通红的脸蛋上还挂着两行泪痕,长长的睫毛湿湿的,鼻子红通通一片,竟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样子。

将小丫头安顿好,姑苏皓月独自进了书房。翻起桃桃随手甩在一旁的几本破浪不堪的书,这书褶皱不堪,仔细一看还能见到原来留在上头的口水印子,幸亏姑苏皓月那怪病这几年渐渐好转,换作几年前的自己,准是要原地呕吐起来。

姑苏皓月执起最底下的一本细细翻来,嘴里头默念着这是亲闺女,不嫌弃不嫌弃。脸上却不如他嘴里说得那般自在,那两片眉毛就差蹙成一个大写加粗的八字了。

这才发现,这本书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黑色字迹,字迹端正像是一笔一划细细刻出来一般,每一笔都写得无比认真。姑苏皓月就算是再怎么自信自家闺女才华横溢,无人能比,也知道就这样的字她家闺女怎么也是写不出来的。

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叹道:完颜瑾那家伙确实有几把刷子,瞧离衡这字写的,刚正不阿,笔锋婉转有力,收笔之处却有壮士凯旋而归的神气。再反观挤在一旁歪歪扭扭几个字体,就像是被小鸡啄了一般缺胳膊少腿的,一看就知道是谁的佳作了。

姑苏皓月从其中一页找到一张写得凌乱不堪的纸,在一片小鸡啄了的大字下,隐隐可见几个的字体,姑苏皓月动动唇齿,念道:

“有异,一切小心。”

姑苏皓月将纸揉碎,又执起笔在书案上另启了一封书信,写完之后到窗口朝窗外招了招手,一直毛色灰黑得发亮的信鸽立即飞到姑苏皓月的手上。姑苏皓月拿起几粒花生米打发了它,便将书信捆在信鸽脚下,他又随意的蹂躏几下信鸽灰黑的鸟毛,这才肯放它离开,不禁暗自感叹。

他养了这只信鸽也有六年的时间了,原来也只是一时兴趣,偶尔给小月月来个几里送情书什么的气一气完颜瑾也是好的。后来也用来和慕云几人通信,眼见着这么多年过去了,日子也过得越来越平淡,往后或许用到这鸽子的地方也不多了,正想着找个时候放生了免得在家只知道吃给他养傻了,没想到啊,今日便收到了这样的消息。

幸好,他们还没有因为日子过得安逸而没有任何防备。这每月报信保平安的事情,他们可是半点儿也没有疏忽过。

现如今,地下钱庄解散,他们四处各自散去,有的跟随慕云一同进了南云阁,有的像朔风甄艾、墨冰一样各自散去,也有的在做自己的事情时也悄悄在各处守护着这片净土,倒不是这儿有多令人不舍,而是这儿有他们共同关心的人。

自从完颜瑾将江山拱手让给漠烟国之后,漠烟国便一统了整个天下,世间也再无战乱,百姓也过了几年安稳日子。而完颜瑾么,寻一处偏僻的地方盖起自家的院子,竟真的这样和凉辰月过起了小户人家的日子。

姑苏皓月么,凉辰月在哪儿,他自然也是要在哪儿的。因此,他便在离完颜瑾家不到十里的地方也盖了一家院子,约莫走几步路的时候便能瞧见完颜瑾家的屋顶了。完颜瑾原来打算和凉辰月两人过这种与世隔绝的日子,哪里想到未来会有一个情敌在他面前随时随地的晃来晃去?要不是有凉辰月威胁恐吓,或许他早就一把火过来把这儿烧了。

其实,天大地大并不是没有他姑苏皓月的容身之处。只是事情的变化太大,未来又那么长,他难以确保就不会有意外的事情发生。就算他信得过完颜瑾能护凉辰月一生一世,能爱她一生一世。可是那些视完颜瑾若仇人的人呢?

曾经完颜瑾为了自己的谋划可是不少得罪过人,他是天下百姓心底的英雄,自然也有一些人把他当成拦路人。完颜瑾愿意将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拱手相让,陪着凉辰月过她想过的日子。可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却未必会放过他。

这便也是地下钱庄解散之后,依旧保持联系的原因,慕云更是利用南云阁的势力在暗中保护着他们每一个人。他们每月通信,只有在保证所有的事情安然无恙,无人来打扰这样平淡的日子时,他们才能放心的离去。

还有半年的时间,若是一切无恙,他们便能彻底解散。原以为这样平淡的日子会一直下去,可是今日收到的信息却让他们之前所认为的平静变成一片虚幻。

姑苏皓月冷笑,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他危害到他所在乎的人,他便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次日晌午,离衡才回到家,便被完颜瑾叫到书房。

完颜瑾立于窗边,香炉中轻烟袅袅,透过一片轻烟看去,他的身影修长而挺拔。远远望着既让人悠然升起一股子敬仰的疏离感,却又给人一种不可或缺的安全感,仿佛只要看见他的身影,这世间便再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在小小的离衡眼里,完颜瑾就是一个令他敬仰甚至敬佩的人。他从娘亲那儿听过父亲很多事,知道他的性子向来便是如此,除了娘亲,对谁都有一种疏离感。所以,在他的心里,他的和父亲之间始终像是有一道弧沟,他不敢跨越。

“父亲。”小小的离衡站在桌案旁,桌案的高度却已经到了他的胸膛处,若是他再走过一些,或许从完颜瑾的那个角度看过来,他的身子便会被桌案遮住。

完颜瑾闻言慢慢转过身来,他的脸上少了些许几年前的锐气。一双剑眉却依旧英气逼人,深邃的眸子永远都是这么悠远,落在谁的身上都会给人一种打量的错觉。

这会儿离衡便会低下头去,接受着父亲的打量。

而完颜瑾的目光却只在他的脸上停留片刻,很快便落在他身上其他的地方。

这孩子虽然只有五岁的年纪,但身子修长,身上的衣服穿着端方如玉,除了低下头去显得泄气了许多,其余的都与一般的孩子相差太大了。

不管是穿着还是一举一动,这个孩子都太过稳重了。他才五岁的年纪,却比一般的孩子要懂事许多,从来都是不哭不闹,就连对自己的娘亲也只是偶尔撒撒娇,从来不会逆着凉辰月的意思来,对他这个父亲就更是毕恭毕敬了。

不知道是不是阳光正好洒在两父子身上的原因,凉辰月在门外仿佛见到了完颜瑾冷冽的目光中极其少见的柔和。

他对自己的孩子,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的严厉。

凉辰月有时候会想,若当时生出来的孩子是个女儿,完颜瑾便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吧。站在完颜瑾面前还不过他腰间高的小离衡,绝对想不到他出生那天,他父亲差点将他倒吊起来狠狠的朝他屁股上来几巴掌。

自从她失去那一个孩子之后,她的身子便一直都很不好,能再次怀孕已经是一个奇迹。完颜瑾天天捧着她的肚子乞求上天赐予他一个女儿来奴役他,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上天觉得给完颜瑾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便偏要他的愿望落空,祈祷了十个月竟然还是生了个儿子。

这也就罢了,凉辰月难产,小命差点就要没了。甄艾抢救了好几个时辰才把命保下来。在抢救的这几个时辰里,哇哇啼哭的孩子就交在完颜瑾的手中,完颜瑾的心里是又急又气,深怕自己一个按捺不住就真的对一个小孩子下手了,幸好姑苏皓月一把将孩子抱过手,让人煮了糯米粥给孩子喂上,那孩子这才肯沉沉睡去。

凉辰月真不知道,离衡若是知道自己从一出生便被自己的父亲嫌弃了该是怎样的心里。

“我听你娘亲说,你每日一早都会提前出门,接姑苏家的丫头上书塾,放学时便会先送那丫头回姑苏家再回来?”完颜瑾语气淡淡,明明像是家常便饭一般的问话,却生出一种询问的严肃气氛来,春日的阳光都凉了几分。

小小离衡点点头,说道:“确实有此事。但父亲放心,孩儿绝对不会耽误自己的功课。”说话之间,可以听得出来,他的语气渐渐变得紧张,深怕完颜瑾下一句会说出让他不要再接姑苏家的丫头上学放学似的,一直低下的头都抬起来,目光对上完颜瑾之后又渐渐的低下去。

完颜瑾点点头,又说道:“姑苏家离我们家也不过几里的路程,再算上去书塾的路程,怎么也不需要提前一个时辰吧?先生可没说你一早便在书塾候着。”

番外 第二章

小离衡紧咬下唇,一双手紧攥着,脸蛋憋得通红,额间汗珠密布,却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完颜瑾干脆也不等他了,将凉辰月一早就放在一旁的小离衡放文房四宝的小竹篮放到他面前,拿起一本翻得褶皱不堪的书本,很快便翻到夹着梧桐叶的那一页来,完颜瑾将梧桐叶拿出来摆在他的面前,问道:“这是哪儿来的?”

小离衡更是用劲的咬唇,似乎想说出口却又强制让自己咽下了。

完颜瑾全都看在眼底,看来让这小子亲口说出来是不可能的了。

“利用这样的手段帮助南云阁传信息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你将信息写在练字纸上,姑苏那家丫头从来不知道练字纸,你便可趁机让姑苏那家丫头把信息传到你亚父那儿去。这个方法是你亚父教与你的?”完颜瑾用一种质问的语气问道。

小离衡一听全都让完颜瑾说中了便再也没有隐瞒,但是听完颜瑾的语气可不是很好,他可绝对不能让父亲把火转到亚父那儿去了,父亲可是一直都对亚父颇有微词。

“父亲,并不是亚父的主意,都是孩儿一个人的主意。还有这件事,也是孩儿一个人的主意。父亲若是要怪罪,怪罪孩儿一人便可,当初亚父也说过不让孩儿介入他们的事情,是孩儿非要介入,亚父才拿孩儿没有办法。所以请父亲不要怪罪亚父。”小离衡的声音,越到后面便越低。

从小到大,虽然完颜瑾从来都没有打骂过他,他的心里对完颜瑾却是一直都很敬畏的,只要是让完颜瑾不开心的事情他都不会做,懂事得让人以为他不是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

完颜瑾的目光又瞥向站在门口的凉辰月,仿佛是在埋怨一般。又是姑苏皓月,原本姑苏皓月非要和他们一起在这边定居,完颜瑾就是一百个不愿意了。谁会愿意让一个情敌天天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晃来晃去而且他还不能有意见,完颜瑾越是这么想,心里便越是不快,沉沉的目光落到凉辰月的身上竟然生出了一种埋怨的错觉。

凉辰月差点要笑出声,能让完颜瑾露出这种表情的人不多,就连她自己都做不到。可是,只要关乎到姑苏皓月,完颜瑾这个人就好像刚从醋坛子出来喝得肚子涨涨的一样,别说他的目光了,就连呼出来的气体都仿佛透着一股酸味。

不用完颜瑾说,凉辰月也知道他最愤懑的便是,小离衡在姑苏皓月面前一声声亚父叫得极其好听,书塾里发生的事啊,他娘亲又做糕点啦都会和姑苏皓月说。而反观完颜瑾这边,小离衡若是见了他便要低下头去,整个人都变得十分拘谨,连正眼都不敢瞧他,更别说和他谈什么书塾的事了。

完颜瑾碍于自己的面子,心里不快,见不得自己的儿子对别人比自己还亲,却从来不会拉下面子和自己的儿子好好说说。就连凉辰月这边,他也只会偶尔说几句酸酸的话意思一下罢了。

凉辰月笑而不语,这能怪谁啊?完颜瑾在自己孩子面前跟一座大冰山一样,而姑苏皓月对小离衡却是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的宠着的。就算不说这些大小事,就说离衡刚出生那会儿,完颜瑾可是差点把小离衡倒吊起来威胁的,若不是姑苏皓月出手,指不定这孩子能不能平平安安的让自己见到呢。所以说啊,这一切都怪他自己。

“你倒是会替你亚父辩驳,可曾将我的话听进耳朵里去了?”

“孩儿不敢!”小离衡意识到父亲大概是要生气了,握成拳头的双手握得更紧,小脑瓜子迅速转动想要说些什么解释一下,又突然意识到父亲最不愿意听人解释,便只得涨红了一张脸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完颜瑾愤愤转身,在一旁的木椅坐下。“不敢?我看你没什么不敢的。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专心念你的书,其它的事情一概不许理会,你又都听到哪儿去了?”

完颜瑾的语气十分严厉,和他当年训斥手下的气势有得一拼,凉辰月见了却没有上前说什么,只是远远的在门口站着,想看看小离衡会怎么说。

虽然完颜瑾这个人平时和小离衡说话都是这么冷漠的样子,但是却也从来没有这么愤怒的吼过,小离衡自知惹了父亲生气,便吓得跪在完颜瑾面前。

“父亲息怒,父亲的话孩儿不敢不听。若是其他的事情,孩儿自然不会多加理会,可是可是父亲也知道,慕云叔父也是为了我们好,他不愿意叨扰父亲,又要做好他的事情,便也只好用这种方法了。”小离衡有理有据的说着自己的缘由,其实他早就意识到父亲若是知道了,定然会生气的,但是他还是这样做了。

“你若是真的把我的话听进耳朵里,就该好好的把书念好,而不是去做这些危险的事。你难道不知,你娘亲就想要你把书念好,其他事情不要插手?你可曾想过,你若是有个好歹,叫你娘亲怎么办?”

完颜瑾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他气的便是他的自作主张,才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却要做着大人的事。他又从来没有想过让他怎么出人头地,只想让他们一家过平淡的日子,便从来都没有教过他什么武艺,完颜瑾怎么也想不通,他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东西。

他以为只要提到凉辰月,这小子便会知道事情的轻重,谁料到他反而更有由头说。

“便是为了娘亲,孩儿也应该帮慕云叔父才是啊。父亲,慕云叔父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我们好,他想要我们一家子在这里住着更加安全,这才在百忙之中也要抽时间派人在这儿四处搜寻,孩儿也只是替他带个信,并没有真正的参与其中,应当不会碍事的。而且确保了我们这儿安全,娘亲出出入入父亲不是更放心吗?”

小离衡半点儿也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一字一句没有半点认错的意思,凉辰月在外头听着又是感动又是为这孩子捏一把汗。原本完颜瑾还是很心平气和的和他谈话,这下好了,完颜瑾是真的被气着了。

还从来没有人说过完颜瑾的不是,那时他率领地下钱庄潜伏数十年,一朝倾权天下也从来没有一个敢说他哪一步做得不对。地下钱庄上上下下包括凉辰月,没有一个人敢忤逆完颜瑾的决定,又哪里见过他会这么静下心来的和一个人好好商量,如今可好了,小离衡可是把这几件他们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一次性给办了,凉辰月额间冒着冷汗,也只好暗暗的给自己儿子祈祷着完颜瑾千万不要一个气不过把他小命给了结了。

“你是觉得就凭一个五岁的你,便能护得我们全家,自己就不可一世了是么?完颜离衡,我和你娘亲就算武功尽毁,没有你慕云叔父的帮助,也轮不到你一个五岁小毛孩保护。我同你说过多少次,你娘亲只希望你好好念书,其他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你只管照自己的意愿做事,却从未真正的替你娘亲考虑。你可曾想过,若是有一天,你因此遭遇不测,你娘亲该如何伤心?就知道随意胡来,我看,这书也不念算了”

完颜瑾真的恨不得把他小命给了结算了,也不必受这样的气。这孩子性子看起来温和好说话,其实真正倔强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就算今日说了他,明日肯定还是会去送信的。

凉辰月见这阵仗可不能再看戏了,立刻进屋让完颜瑾要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完颜瑾虽然及时的把话收住了,却还是朝着凉辰月愤愤不平的刮了一眼。那模样仿佛在埋怨着,瞧你养的好儿子,真是要把天都翻了,自家老子的话不听,还帮着外人说话。想他堂堂第一战神,又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了。

“这是做什么呢?怎么还跪在地上了?衡儿上学回来还没用午膳呢,不如我们先去吃饭,有什么事情到时候再说?”凉辰月说着便要上前把小离衡扶起来,谁知道这对父子的性子却是一个比一个犟的,小离衡根本就没有听她的话乖乖去吃饭。

“娘亲,父亲正在和孩儿谈话。娘亲先去吃吧,等等我和父亲的事谈完了,我们再去吃”小离衡盯着凉辰月,反而劝起她来了。

凉辰月转而瞥了完颜瑾一眼,那目光别有深意,完颜瑾原本还想说些什么,这下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她在心里暗自腹诽,这两父子个个嘴里都是为了娘亲如何如何,真正到了她说话了,又有哪一个肯听她话的。

番外 第三章

凉辰月轻言轻语,既哄着小离衡去吃饭,又不忘把完颜瑾的事提一提,眼看着完颜瑾怒意都消得差不多了,却见小离衡把头一摇,根本就没有接受凉辰月的提议。

完颜瑾见了,就差把他撵起来丢出去算了。凉辰月连忙捧起小离衡的脸,渐而严厉的说道:“衡儿是连娘亲的话都不听了吗?你若是连娘亲的话都不听,今后你的事情,娘亲也都不管了。”

凉辰月的语气半点儿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小离衡心里虽然还在之前的事情纠结着,却终归不敢让凉辰月生气,也只好乖乖起来听凉辰月的话去吃饭了。

终于等到目送完小离衡去吃饭了,凉辰月才转过身来看完颜瑾,果不其然,一张不满的冷脸等着凉辰月。凉辰月仰天轻叹一声,还是认命的上前扯扯完颜瑾的宽大的衣袖,正想要说些什么劝劝他,突然腰间一紧,整个人便被完颜瑾搂进怀里,凉辰月瞪大了双眼,急急忙忙的要推开他,完颜瑾的力道变得更大,凉辰月干脆也不挣扎了,伸手回抱他。

凉辰月是想着,小离衡估计还没走远呢,搂搂抱抱的让小孩子看到成什么样子。可是完颜瑾这个人的性子她也是清楚的,真正倔起来她根本就拿他没有办法,况且,他刚刚才被小离衡气了一道。

“好了,怎么比衡儿还要黏人?”凉辰月弱弱的反抗着。

完颜瑾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要说还是怪这臭小子,这家里自从有臭小子的存在,他在凉辰月心里的地位越来越低,只要臭小子在场,他要想抱抱美人儿都是妄想。自家的小娘子不能说抱就抱,他怎么不憋屈?要是个女儿也好了,他还能一次性抱俩,偏偏生了个儿子。

“我抱我家娘子,关他什么事了?”完颜瑾愤愤不平的抱怨道,却不知他这话听进凉辰月的耳朵里那是满满的酸味啊。

有这么跟自己儿子计较的人么?凉辰月被完颜瑾的逻辑逗笑了,一时竟找不到话来反驳他。

“什么他他他的,他也是你儿子。”凉辰月憋了半天也只能憋出这么一句没什么武力值的话。

见完颜瑾没再说浑话,凉辰月才又说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几年来慕云一直都在利用南云阁的势力保护他们的安全,完颜瑾也不是不知道,小离衡也不是今天才开始帮慕云和姑苏皓月传递信息的,凉辰月仔细一想便知道事情不简单。

完颜瑾也收起方才玩世不恭的模样,搂着凉辰月的手更多用了一些力气,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

其实事情也不大,不过是一两个打听他的下落的人罢了,这些年来他得罪的人也不少,想要他死的人也很多,只不过他既然已经选择了过这种平静的生活便不想多加理会了,只是总有一些人会让人不如意,完颜瑾也不放在眼里。没有慕云他自己也能处理,这些小的事情他也不想让凉辰月瞎操心。

“你答应了慕云,许他五年的时间在我们身边安插眼线,五年的时间内若是依旧这么平静他便撤回那些眼线。眼看着这五年的时间快要到了,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情,你定是着急了。另外,你不想衡儿过多的接触这些事情。”凉辰月轻声呢喃,尽管这五年来他们将身上的锐气削减了不少,可是作为杀手与生俱来的敏感让她一下子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完颜瑾没有反驳,凉辰月一语道破了他心中所想。慕云为了护他们周全在他们身边安插眼线,他知道他们的习性,绝不会让这些眼线影响到他们的生活。若只是如此,完颜瑾自然不会怎么反对。可是偏偏他们的儿子却是个无师自通的孩子,尤其是对慕云更是崇拜,才不过五岁的孩子就懂得怎么悄无声息的传递信息。

他才刚开始接触这些,虽然手段看起来稚嫩,根本逃不过完颜瑾和凉辰月的眼睛,可是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能做到这些就已经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完颜瑾见着自己的儿子,明明是一个娇生惯养的陶瓷娃娃,性子却半点不失刚毅,像极了一个与生俱来的小小王者。

“那小子才不过五岁,如今是平静的生活,他不好好念书,难不成要他再去吃我们受过的苦吗?小月儿,你喜欢这样的日子,我也喜欢,虽然平平淡淡,但是一家子一直都能在一起。难道你舍得让臭小子去经历一次我们经历的事情?”

完颜瑾和凉辰月都算不上什么幸运的人,上天也不愿意多眷顾他们一些,所以从小便让他们经受了那么多磨难,也幸亏是苦尽甘来,如今过这平淡的日子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既然是自己都不愿意多加回忆的事情,他们又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孩子又去掺和这些事情。

凉辰月扯着他在一旁坐下,也顺势离开他的怀里。如今家里头有个小离衡在,他们搂搂抱抱的也不好,完颜瑾只得不快的望着凉辰月。

“我知道你不愿意让他再和这些事情接触,只想他好好念书,将来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你从来都没有培养过他这方面的思想,可是这孩子却能无师自通,你愈加不让,他便对此愈加好奇。衡儿虽小,但他的脑子里想的东西却不少。现在他能因为我,因为你的不快而听我们的话,以后呢?以后难不成也要绑着他在我们身边?阿瑾,如果这就是衡儿所选择的事情,我更宁愿他遵从内心所想,而不是为了我们一味的委曲求全,他不会快乐的。”

凉辰月温声细语的给完颜瑾挑清之间的关系,或许知儿莫若母吧,他们都想要给自己的孩子铺好路,想要让他在他们的羽翼下成长,但是人总是要长大的,他们不可能护着他一辈子。

完颜瑾似乎被说动了,竟也没有反驳什么,凉辰月见此,又接着说道:“今日你去见了书塾的先生,先生怎么说?”

凉辰月刻意抛出这件事,完颜瑾今日偷偷去书塾的事情可没有瞒得过她。

完颜瑾脸上瞬间就变得有些不自在了,想要回避却又见凉辰月一双墨黑美眸直勾勾的盯着他,愣是让他半点回避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这事也都被她看在眼里?

“先生是不是说,衡儿功课做得极好,是书塾里做得最好的学生?”没等完颜瑾说出个所以然来,凉辰月便忍不住自己答上了。

听见自己的孩子这般出众,做娘亲的自然都是要骄傲一些的,更何况小离衡从小到大都那么听话,凉辰月更是信心满满。

完颜瑾瞥了她一眼,见她眼角的笑意不由得也为之所动,那小子能让她笑成这番模样,无论如何还是有些功劳的。

“是。先生说,那小子在书塾中是最好教的孩子,也是功课做得最好的孩子,还说定是家里有一个极好的娘亲,我听着就最后一句话比较赞同。”

完颜瑾的语气不冷不热,却能让人听得出来他到底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可凉辰月才不管他想要表达什么,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即是如此,衡儿可是时刻谨记你的话,就算是抽了时间做别的事情,也没有把功课落下。阿瑾,这孩子虽然才有五岁,可是他和一般的孩子不同,想的事情也不同。他既然有自己的选择,我们又为何非要替他做选择?如若他生的普通也就罢了,和我们一起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也是好的。可是,偏偏他像你,自小便是如此。阿瑾”凉辰月苦口婆心的劝完颜瑾。

“行啦!你若是不喜欢,我便收起性子,睁只眼闭只眼随他去了,也省得你日日为这件事情操心。”完颜瑾打断凉辰月的话,若换作除了凉辰月以外的任何人,想要完颜瑾改变决定的事情简直是痴人说梦。偏偏在凉辰月面前他的耳根子就变得格外的软,万事好商量的样子。

凉辰月听了之后兴奋的一把抱住他,她是知道完颜瑾的性子的,能为了她一次又一次的忍让,她的心里是又感动又庆幸。这个人有一颗装下整个天下的心,如今全用来装下这个家,庆幸的是,她也是这个家中的一员。她在这个家中感受到的安心,那是独独完颜瑾才能给她的。

“阿瑾,你真好。”凉辰月压抑着内心的喜悦,在完颜瑾的耳根下轻柔的说道。

在凉辰月所看不到的角度下,完颜瑾的脸上也浮起了一抹笑意,可偏偏说出口的话却那么口不对心。“也就只有为了那小子你才会这样,我算什么啊?当初就该随手做了他,也就没有了今日这么气人。又或者,当初要是能生个女儿也是好的。免得生个儿子闹心。”

凉辰月只管嘿嘿干笑不敢反驳什么,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听完颜瑾这么说了。不知道他心里这个女儿梦什么时候才能停一停,念叨了五年不止了。

“好了阿瑾,我们该去吃饭了,不然儿子该要以为我们吵架了。”凉辰月站起身,顺道扯着完颜瑾的袖子。

番外 第四章

“好了阿瑾,我们该去吃饭了,不然儿子该要以为我们吵架了。”凉辰月站起身,顺道扯着完颜瑾的袖子。

完颜瑾脸色深沉得很,半点儿也没有舒心的样子,又拗不过凉辰月那双墨黑美眸,只当是沉醉在一轮黑色旋涡中出不来了,反正只要那双墨黑美眸直勾勾的盯着他,就没有他答应不了的事。

五年前炼狱城覆灭之后,南云阁便成了最大的派别。但说是最大最强的派别,南云阁却向来都是不问世事,极少参与外界的事情。又加上众所周知,如今南云阁阁主是曾经的四大护卫之一,在百姓的心里对南云阁的评价都是极高的。

完颜瑾将自己亲手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人之后便再没见过他的身影,但是那个万民敬仰的瑾王爷却被百姓们记到了心里去,但凡有一点关于完颜瑾的消息都是能引起百姓议论。最引人注目的自然就是南云阁,毕竟四大护卫唯一一个知道踪向的人就在那儿。

墨冰悠然的坐在一辆马车中,在前往南云阁的路上忍不住撩开帘子,细细的将南云山的景色观赏了一遍,不由得叹一声慕云这买卖只赚不亏呀。

不知道是不是赶得太巧了,他才刚刚为这一带的景色看得入迷,下一刻便传来一声尖叫声,随着声源看过去,却见一大群不知哪儿来的贼寇,光天化日之下竟将两个弱女子团团围住,方才那声尖叫声应该就是这两个女子发出来的吧。

他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闲云野鹤的日子过惯了,他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动刀子了。地下钱庄散了之后,他的日子便过得逍遥自在,走南闯北,就差去御狐雪山抓一只灵兽朱华了。如今遇到这样的场景,他便犹豫着要不要趟这趟浑水。

他没有喊停,车夫自然不敢停下。墨冰将帘子放下,原想着闭目养神歇息一下,一会儿也好清醒些跟慕云下盘棋。可他还没来得及闭眼马车便及时停住了,使得他整个人往前倾了一些。

“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吧。”

“让开,让开!公子赶了三天的路,可没有心思管你们的闲事。”

女子带着哭腔的声音时时未停,车夫呵斥的声音也不见得放软。

“你们都快给我让开,耽误了公子时辰可饶不了你们。”车夫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

能坐这种马车的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人,那些贼寇也不是没有长眼睛的,可是如果坐马车的人不愿意多管闲事便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见着女子走投无路,那些贼寇笑得愈加欢心。

“公子,救命啊。我们是乡下来的丫头,双亲刚刚过世不久,想着进京城投奔亲人,不料路上便被贼寇盯上,实在可怜。请公子伸出援手,救我们于水火之中,他日小女子定当涌泉相报。”

那女子不理会车夫的话,扑通一声便跪在马车前,这样一来车夫更是拿她没有办法。把车夫给急坏了,差点下车亲自赶她们走。

这时,马车车帘被掀开。墨冰身着一身墨蓝色长袍,腰间别着一把折扇,直直立在马车上。

那两个女子察觉到墨冰出来了才松了一口气,却也没敢抬头看墨冰一眼。

墨冰的目光从两个女子身上移开,瞥上围住他马车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墨冰声音淡漠得无一丝波澜,面上也没有要管闲事的意思,倒像是赶路被人叨扰了不愉快的样子。如此一来,那群贼寇便又动了歪心思。

“叨扰公子了,这是我家少奶奶,昨天私会男人被少爷关起来了,今天给逃出来了,哥几个找了好久才找着呢。这就带走她,不打扰公子赶路了。”领头的那位朝着自家兄弟挤眉弄眼。

“胡说!我们是正经人家的女儿,从不曾婚配,公子莫要信了他们的鬼话!”

见墨冰的脸上并没有要救她们的意思,那两个女子脸上都写满了恐慌,着急着怎么跟他解释。可是没等她们说完,那贼寇便让人上前来拉她们,想要快些将她们带走。

“等等!”过了许久,等那两个女子几乎要放弃了的时候,墨冰这才开口说道。

“公子,救救我们,我们真的只是两个未出阁的女子,前阵子双亲刚刚过世,我们才想要上京城投奔亲人,不料路上遇到贼寇,今日遇到公子是我们幸运,公子若是能救我们,我们定当记在心里。”其中一个身着青色衣服的女子着急说道。

跪在他前面有两个女子,虽然都未曾抬面看他,可是到底是谁说的话墨冰一清二楚,一直都是这个女子在说话,却不见另一个女子开口说过话,他的心里颇有些疑问却也没有多加理会。

“你们能出现在这条路上,想必都是住在南云山附近的。这条路通往南云阁,可不是一般的人能上去的,你们倒是说说,你家少爷是什么人物。”墨冰将折扇握在手里,温润的眸子流光溢彩,不知是不是来了兴趣,看着这群贼寇的目光别有深意。

这句话一说出口就耐人寻味了,看着似乎是在询问他们是什么人,其实却已经把自己的身份摆明在那儿了。

南云阁在南云山上,南云阁的规矩所有人都是清楚的,但凡能这么光明正大的踏入南云山的人必定不是一般的人物,而他们不过是追两个女子的时候恰好进了这条路,相比之下,识相的人也知道要滚了。

“久闻南云阁阁主是当初瑾王爷的四大护卫,听说瑾王爷虽然不见踪迹,但四大护卫却一直都有联系,难不成在我们面前的是当初瑾王爷的四大护卫,墨冰?”那贼寇看起来也是一个知道不少事的人,墨冰的气质又与常人不同,仔细联想便也能猜出墨冰的身份了。

南云阁向来不与外界交好,而四大护卫中除了甄艾和朔风似乎一对,和慕云关系最好的便是墨冰了,所以能上南云阁的人是墨冰的可能性自然还是要大一些。

墨冰折扇一开,嘴角一勾,一副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画面便展现于此。

一面说笑,一面杀人。这是当初凉辰月形容慕云和墨冰的话,他们地下钱庄的四大堂主,个个武功非凡,可偏偏又都生得一副好皮囊,瞥开甄艾和朔风不说,慕云和墨冰就是他们四大护卫的活招牌了,往外一站,谁不是个温文尔雅的富家公子形象?谁又能想到他们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场景。

“呵,既然知道了,为何还不识相点?五年没动手了,你们真的要给我练练手?”墨冰的脸上带着笑意十分无害的样子,可那贼寇见了却差点屁滚尿流,连连陪不是。

“不知道是墨大侠,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这就滚,这就滚。”那群贼寇把话说完了,一瞬间就逃出了几里地去。

墨冰微叹一口气,百姓对他们是敬爱的,其实更是恐惧的。

目光还未从那些贼寇逃离的背影收回来,便听见两个女子埋头感谢的话语。

“多谢公子相救,多谢公子相救”

墨冰这才看清了跪在下面的两个女子,两人都穿着粗布麻衣,一个嘴里头一直说着感谢,另一个却一直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大概是他看着那个女子久了,那个在说话的女子才抬头说道:“小女子名唤君止,她是卿染,嘴巴说不了话,还请公子不要介意。”

卿染

墨冰眉头微皱,倒也没往心里去,只是有些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姑娘却说不了话。

那女子虽未抬头,可是只这一个角度望过去便已经让人移不开神了。墨冰见过许多貌美的女子,恢复容貌的凉辰月简直是照着当年三大圣女为首的顾九思刻出来的,相同之处没有差之一毫一厘,不同之处却又胜之千里,不难理解完颜瑾为何非要找个偏僻的地方将凉辰月藏起来。可眼前这位女子,只一个下垂的眼帘便让墨冰的目光为之停留,真不知道若是抬起头与之对上一眼,该是怎样的一番风景。

墨冰摆摆手,进马车之前说道:“你们走吧,路上小心,这儿离汴京还有些时日,最好趁着天亮赶路,天黑休息。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加停留了。”

谁料,他还未进马车,那女子又急着扯出了墨冰的衣摆,卑微的乞求道:“墨公子!墨公子是个好人,能否好人做到底送我们一程?我们不是有意叨扰公子,实在是这一路上遇到太多图谋不轨的人。就凭我们两个弱女子,这一路上还不知道要遇到多少这样的人,又不可能每次都能遇到像公子这样的好人相救”

那车夫见此,忍不住说道:“公子都说了身上还有要事,方才为了救你们都耽误了时间,难不成还要赖上公子不成?”

番外 第五章

墨冰为之一顿,果真如他猜想的一般,那女子长得不染纤尘,抬眸之时却不显得柔弱,不过是一个抬眸,却似乎看到了她的坚毅和不凡。

他正想要说些什么,便瞧见一位南云阁弟子骑着快马而来打断了他的话。

“你们阁主让你来接我的?”墨冰语气轻快,随口问道。

那位南云阁弟子迅速下马,在墨冰面前跪下,手上呈这一封书信,说道:“墨公子赶路辛苦了,这是我们阁主写的一封书信,他说你看了便会知道了。”说完便将手中的书信交到墨冰手上,墨冰的脸上一阵狐疑,他都在半山腰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便能到南云阁,这个时候写信给他?

虽然心中有所疑问,但也没有表现出来,迅速拆了书信,看完之后又沿着原来的折痕折好藏进兜里,对那弟子说道:“回去和你们阁主说我知道了,下次见面记得请喝茶。我要上好的铁观音,而且得是他亲手泡的。”

那弟子收到回应便急匆匆的回去了,墨冰轻叹一声,说道:“既然事情有变,我们就不上南云阁了。两位姑娘若是要去汴京,我们便是同路了。”

名为君止的姑娘听到墨冰的话,开心的拉着卿染的手,开心的说道:“卿染,你听到了吧?我们可以跟公子同路,不用怕遇到坏人了。”

只见那名为卿染的姑娘只是笑着点点头,朝着墨冰点点头只当是感谢。

“既然如此,你们都上来吧!车夫,我们掉头去汴京。”墨冰将帘子撩起来让出一个很大的位置让她们进去。幸好他的马车足够大,三个人同坐一辆马车绰绰有余。

等两个女子进了马车之后,车夫才开始扬起马鞭,倒了个方向下山去了。

“方才听你们说,你们此去汴京是去寻亲的,不知你们介不介意告诉我寻的是什么人,或许我还能帮你们一把。”墨冰语气轻柔,让人听起来十分亲切,半点儿也找不出他与贼寇对话时的冷漠,就好像是两个不一样的人。

墨冰此话一出,两个女子面面相觑,墨冰又笑道:“你们若是不愿意说那也无妨,这里到汴京至少还有三天的路程,恐怕要辛苦两位姑娘和我奔波三天了。”

那位名为君止的姑娘一下子急了,连忙说道:“倒也不是不愿意说,只是只是至今我们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们是怎么样的人。墨公子千万不要这么说,你能收留我们,我们已经十分感激,不知如何报答。他日若是墨公子需要我们,我们必然会报今日的恩情。”

墨冰笑着摆摆手,他还不至于需要找两个女子讨恩情。

马车不断的向前,车轮发出来的吱吱声一直没有停下。不知不觉间,两个姑娘已经相互依偎着睡过去。墨冰静坐在一旁,目光却一直停在卿染的身上。

以他这么多年当杀手的经验来看,这个女子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虽然她穿着朴素与乡下女子打扮没有不同,却无法挡住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这和美人在骨不在皮是一个意思。

这女子生得冷艳,一股子傲然于世的孤傲,眨眼之间不少锐气乍现。表面上的东西或许可以通过一些乔装打扮让人忽视,但一些深入骨髓的东西却不是一般人能看得出来。不是说她乔装得不够好,只怪墨冰的一颗心冷漠惯了,他不可能毫无忌惮的相信一个人。

可她们又为何费尽心机的要上他的马车?

墨冰头靠着马车,闭上眼睛养神,心里却如一面湖水般平静。

五年的时间过去了,利用这五年的时间墨冰走过了不少地方,又或许也是为了去见证一下他们所做的决定是否正确。而事实也证明了他们赌对了,百姓的生活渐渐又好转,至少不会再有路有冻死骨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生活平静久了,总有一些人不想他们太闲,要他们活动活动筋骨。

幸好他们这五年的时间虽然过得悠闲却也从来不敢散漫,不到最后的时刻他们就不可能真真正正的松懈。

马车一路向前,车轴不停转动压下地面有些潮湿的泥土发出吱吱的响声。之后又下起了连绵细雨,从马车的窗口向外看过去都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南云山这一带大多为阴冷天气,山间下起雨便会带起一大片雾气,这时马车在林间行走多多少少是有些阻碍的,幸好这车夫是一直跟着墨冰四处闯的,什么大风大雨都见过,这一点点迷雾根本就算不了什么,这下山的路走下来虽然有些缓慢却也安安稳稳的没有什么颠簸。

又过了不久,墨冰觉得自己正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忽然就听见车夫小声呼唤,他没有睁开眼睛,听着车夫把话讲完。

“公子,前边通往洛城的道路上遇到了山体滑坡,砸下来的大石块将道路都封死了,我们若是要走这条路去汴京恐怕要等道路疏通了才能走,若是这样,到达汴京恐怕要四天以上的时间。不过,往西南方向走,途经络云水城改走水路三天之内必定能到达汴京。公子的决定如何?”

不管是去哪里,按照墨冰的习性他都不喜欢走水路。虽然水路会比在陆地上赶马车快得多,可是人在船上待的久了总难免会觉得烦闷,尤其是墨冰这样闲不住的人,他更是不愿意被限制了手脚。所以,他自从之前和完颜瑾出任务的时候坐过一次船之后就没有再坐过了。

他们来南云山的时候并不是从汴京过来的,所以这条路的状况他们也是刚刚知道的。南云山这一带气候多变,又是阴雨天气,或许在前几天就已经下了几场大雨,这道路是什么时候封上的也不好说。照这样的状况,墨冰也只好选择走水路了。

“既然如此,那就往络云水城的方向走吧。”

东越国和漠烟国之间被一条宽大的河流所隔,而作为当初的东越国和漠烟国交界处的其中一个港口,络云水城就是一个水乡,河流一直贯穿了整个络云水城并且流入东越内部。而这一边也一直都是东越十分看重的地域,当初漠烟国上供给东越国的东西就是通过这几个港口用船一艘一艘渡过来的。东越国和漠烟国一直都有商业来往,所以那时候这几个水乡上也有不少漠烟国的人。

不过墨冰发自内心的不喜欢坐船,所以这几年他去过无数地方,也没有把整个东越走完。他是宁愿到御狐雪山那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抓灵兽朱华,也不愿意来水城这样湿哒哒的地方来。

而碰上这样的情形,选择了络云水城也实在是无奈之举了。

墨冰缓缓睁开眼睛,这才发现两个姑娘缩在一团,浑身上下打着哆嗦。雨虽然停了一些时候,可是山间的风却是一直不停的,她们两人又穿的单薄,他掀开窗帘看雨景的时候忘了关,那风可是直接往马车内吹的。

墨冰随即将窗帘放下,手在他座下的一个位置上敲了敲,像是有什么机关似的,弹出了一个暗格,那里头除了一些折得服服帖帖的几件衣裳,还有一些银子,一把轻盈的薄扇,甚至还有一把用布条裹住的短刀和一把雕刻着图腾纹理的长剑。

墨冰也没有打算瞒着她们,这样的暗格若不是懂一些机关的人是打不开的。

等他拿了外衣要递给她们的时候才发现,只有君止一直直勾勾的盯着他,而头靠在君止肩上的卿染迟迟不见她动一下。她的双眸紧紧的闭着,长长的睫毛微微轻颤,像是在做着什么可怕的噩梦。脸颊和嘴唇通红得能滴出血来。

墨冰伸手放在她的额间,很快便被滚烫的热度吓了一跳。

他立即将外衣递到君止的手上,有些歉意的说道:“我这马车上没有什么别的衣裳,只有一两件避风的,你给她披上。还有五里的路就能到络云水城了,等到了络云水城就给她找郎中。”

名为君止的姑娘接过外衣,嘴里连忙说着谢谢。可是她却迟迟没有给卿染披上。

墨冰有些纳闷,那姑娘见墨冰一直看着她,额头立刻布满细汗,拿着外衣的双手紧紧拽着,吞吞吐吐的才把原因说出口。

“回公子,我们那儿一直有个风俗,女子未成婚论嫁之时是决不能穿男子的衣裳的。原本,与公子共乘一辆马车也是不成的”

说到这儿墨冰大概也就知道了原因了。他在地下钱庄待的久了,甄艾和凉辰月都是杀手,在她们的认知里,对男女有别这些风俗并没有放在心上过,所以他也自然而然的没有把这些放在眼里。可她们不同,生在普通人家的女子对这些都是非常看重的。

“君止姑娘,我知道你在顾忌些什么,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卿染姑娘已经浑身发烫,要是这路上再受寒,病情恐怕会更加严重。”墨冰试着说服君止,甄艾说过,受寒受冻这样的事情是可大可小的。

番外 第六章

南云山到络云水城的距离不算太远,况且他们下了山之后道路也好走很多,到达络云水城的时候天色才刚刚暗下来。络云水城这里的人们似乎很喜欢夜晚,天色才一点点灰暗的时候他们还未赶到水城,远远望过来,络云水城就已经是一片灯火通明的景色了,远远望过去还挺壮观的。

这对于长途赶路的人来说也算是一种慰藉吧。来南云阁之前,墨冰在漠烟国的北漠待了约莫半年的时间,还未入秋的时候就已经到达了北漠,就为了能欣赏到北漠隆冬时整个沙丘银装素裹的风景。现如今已经渐入暖春的季节,冰封了一整个隆冬的那些银白色的大沙丘已经开始有要融化的趋势了,他再留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从北漠一直往南云山赶,虽然他们走的也不急,可也花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路上难免奔波辛苦,到了南云山还没有好好歇歇脚呢。

墨冰看着被灯火照得波光粼粼的水面,不由得轻叹一口气。

他们进了水城便没有再乘坐马车,距离城门口的地方有一个马厩,不是很大,大概是专门给像他们这样外来的游客准备的,因为水城内基本不用马车,这个光景除了码头卸货的船只,还有好些船停在岸边等待客人乘坐。

他们上了一艘船,车夫帮忙将一些必备的东西带上,在最近的一家客栈安顿下来便让车夫去找了郎中来。

两个姑娘像是墨冰的随身丫鬟一样,一路上跟在墨冰的身后哪儿也不敢去。墨冰将她们安排在自己对面的房间,若是她们什么需要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们也不用那么不知所措。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另外么既然他答应了顺路带上她们,就一定让她们毫发无损的到达汴京。

郎中很快就来了,给卿染把了脉又写了一个药单交给车夫,叮嘱了几声不要让病人再受到寒气。

君止感激涕零,对着墨冰直磕头,墨冰只是笑着扶她起来,让她照顾卿染去了。

郎中临走的时候,墨冰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叫住了已经一只脚跨到门槛上的郎中。

“郎中先生,还要再劳烦你一次。这姑娘嘴巴说不了话,还请郎中给她看一看,若是有治愈的办法还请告知于我。”说到这儿,墨冰的手上多了一个金色的元宝,递到郎中手上的时候郎中都看傻了眼了。

那郎中在络云水城这边从医这么多年也未曾遇到过出手这么阔绰的人,一下子双手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又摸到了元宝底部的刻字,才知这是官府的银子!若是像他们这样寻常的百姓,别说是拥有这样的金元宝了,就是看也未必看得到。因此,郎中立刻跪下身子行了一个大礼。

不管是什么人,反正是官家的人,他们寻常百姓见了都是要行礼的。

墨冰微皱起眉头,他在北漠待了近半年的时间,那儿可没有这么多规矩,况且地下钱庄解散已经有五年的时间了,他过惯了普通人的生活,也明白了完颜瑾为何愿意将山河拱手让人。已经好久没有人这样卑躬屈膝地和自己说话了,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不习惯还是厌恶。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摆摆手让他看诊去了,心情却突然变得沉闷了许多。

夜晚的水城还是热闹的,月色皎洁倒映在水面上,放眼望去水面上漂泊的船只来来往往,船上都会点上好几盏红色纸灯笼的灯,随着水流移动飘飘洋洋的特别亮眼。

墨冰孤身一人伫立在一座亭台下,双眸注视着远方,四周的繁华和喧嚣显得他与这个世间格格不入。

他是清冷惯了的人,除了他看的很重的那些人,他对谁都儒雅端方,也绝对有一定的疏远。或许当时若是没有遇到完颜瑾,他可以像陌其琛一样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不去管是与非,只要自己过得快活过得逍遥自在就好。可终究陌其琛也有所牵挂做不到真正的无牵无挂。

地下钱庄解散后他们各有各的去处,他以为他可以真正的做到毫无牵挂,真正的自由自在的游历在世间各个角落。

五年的时间过去了,他确实走了好多好多路,去了好多地方可是,他的心里却一直空落落,不知道自己在寻些什么。

他即是这世间的没有归期的游客,就不该有什么是他可遇不可求的啊,可是他寻了五年,终归也没有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以为随着时间流逝,有些东西会渐渐的被淡忘,人的欲望也不会那么强烈。他是最无欲无求的人,他也是最严于律己的人。可五年过去了,他没有活得自在逍遥,却是真的觉得遗世独立。

他想着,也许,地下钱庄还在的话他还有一个可以停下来避风的地方。

望着来来往往的船只不知不觉出了神,在夜里他的身影被揉进一片喧嚣之中,却又显得和这一切格格不入。宽大的衣袖贴着衣摆随着水面上传来的风浮动,如此,更是让人觉得孤独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缓过神来,才转头去看站在自己身边已久的身影。那女子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他一直没有去理会,原以为她一会儿便会走,可偏偏见到他在这儿还走到了他的身侧。

她说不了话,他也没有看她,所以她就这样一直站着,终于等到了他肯转头看她。

墨冰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打量,一股甜而烈的酒气扑鼻而来,他乍一下以为是判断错了,可仔细确认了几次确实是酒味。她的身上披了一件加绒的白色外衣,怀里也抱着几件衣裳叠在一起。墨冰心下了然,那件白色加绒的外衣是他让客栈的丫头去买的。

墨冰嘴角微勾起一道弧度,没有接过卿染递给他的衣裳,目光却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他在等着什么,却又恍然大悟,哦,她是不会说话的。

“不必急着还我衣裳,还有几天的路程,或许还会用上。你的病还没好,卿染姑娘还是进客栈里休息吧。”墨冰说的每一个字都让人觉得他很温柔很贴心,可是他的语气却是那么的漠然,没有多余的客套,就好像只是在说一句不走心却又必须要他说的话,就好像他对谁都可以说出来的那样。

可是卿染却没有走,她抱在怀里的衣裳也没有再递给墨冰。或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她又黑又圆的眼睛显得格外水润,从她的眼瞳里还能看见映射在里面的河水。

河水缓缓流淌着,她的眼睛也跟着流淌着。

墨冰拿她没有办法,便自顾自的在亭子的石椅坐下,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水被他倒去,又取了一个空杯子,用热茶烫过了之后也给倒满了。

他的动作很慢,从他坐下来到他将两杯茶水沏满花了挺长时间,他也不说话,他们之间安静得只剩下茶水溅在杯子的声音。一直到他将另一杯茶水挪到对面的座位时他才抬头看卿染,并且示意她坐下来。

卿染没有拒绝,坐在了他的对面。

“你有话要对我说?”墨冰语气轻柔,没有半点儿压迫,自顾自的将方才溅在桌面上的水渍擦干。

墨冰看着她有些愣住的神情不由得轻笑了一声,说道:“如果是要感谢我就算了。我这个人闲散惯了,帮助你们也只是举手之劳,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损失。等到了汴京我们各自散去,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人来人往习惯了就知道有些事情不必惦念太久”

说着说着,墨冰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得有点多了,也不去管卿染有没有听,他停下了,没有接着说下去。

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他的心里已经形成了脱口而出的话了?他不是一个会将自己的内心随便给别人看的人。或者说,一般都是他去揣测别人的心,揣测别人心里的想法。他要是不透露给别人看,别人只会觉得他高深莫测,让人摸不着头脑,更别说是看透他的心了。

见他没有再说话,卿染伸手去拿墨冰泡给她的茶水,墨冰以为她是要喝,可她却转而倒了一些茶水在墨冰才刚擦干的桌面上。滚烫的茶水接触到石子做的桌面瞬间冷下来很多,白色的轻烟还一缕一缕的往上飘着。

卿染伸手,用食指去沾茶水,在石桌上其他空白的位置上轻轻的画着。

墨冰抬眼去看她写的字,字体娟秀一看就是从小开始研磨习字的,再加上卿染露出来的右手修长而细腻,因此墨冰在心里更是怀疑她的身份了。

等到他终于看清了卿染写的字时,他才是真的愣住了。

那双水墨画一般的眼睛微眯起来,看着卿染发红发烫的脸颊满是不可思议,很快他的脸上又闪过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又看向了卿染,她也在看着他。这样一来,她发红发烫的脸颊似乎红得能滴出血来。

番外 第七章

可是笑了一会儿之后发现卿染还是那样直直的看着他,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就停下了。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又顺手整理了一下有些皱乱的衣裳,正襟危坐起来。

他吸了一口气,脑子飞速回转着,思考着他应该怎么说才能显得委婉一些。片刻之后他把手中的扇子放下,身子也向着石桌的位置贴近了一些,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大一些又控制在两个人能听的那样子。

“卿染姑娘,你知道吗?其实每个人生来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里,和这个世间相互融合,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我们只是一些沙砾芥子。但是每一颗沙砾芥子都有各自的形状,谁都不应该比谁低等,谁都应该有选择的权利,你可以选择随波逐流,同样也可以听自己的心,选择不同的活法”

墨冰说着说着听了下来,不是他忘了接下来要说些什么,而是他突然发现,他方才喋喋不休地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并且以为自己讲得已经通俗易懂,应该差不多知道他的意思的卿染姑娘仍旧保持着方才的模样直直的看着他,很显然的,她根本就没有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而且仿佛在等着他说“人话”。

墨冰饮下那杯茶水,在卿染充满疑惑的眼神下决定还是不要这么委婉,直截了当的说清楚更好。

他拿起薄扇在桌上下意识的敲了敲,说道:“我的意思就是,我不能娶你。”

果不其然,卿染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化,一下子变得很失落,她似乎有好多好多话想要说,可是却无法说出口。

墨冰抿唇,看着卿染伤心失落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他虽然不是那种对谁都会关心的人,但儒雅惯了,卿染又是一个姑娘家,她一定是鼓足了勇气才在石桌写上求他娶她这样近乎无理的要求的,他如此直截了当的拒绝自然也会伤害到她。

可他终究是墨冰,是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墨冰。

墨冰说话的语气十分认真,让谁听起来都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卿染很显然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说,她看着他,然后伸手又沾了一些水渍在石桌上开始写。

“为什么?”

墨冰不由得笑了,他的意思还不够明显么?

“卿染姑娘,你又是为什么非要我娶你?”墨冰的语气十分淡然,可又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卿染方才有些煞白的脸蛋顿时又变得通红起来,她看着墨冰,水润的眸子像是两颗上好的南洋浮诛。她咬了咬唇,从衣兜里拿出了一个信封,犹豫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决心,将她手中的信交到墨冰的手上,还未等墨冰说什么,就见她抱着几件外衣飞快的逃走了。

墨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有些发愣,不明所以的看着手中的信封,一时竟然不知作何感想

他这是收到情书了么?

他笑一笑,将那封书信随意的塞进兜里,执起杯子又是一饮而尽。

次日一早,天空翻起一片鱼肚白,天上没有一片云朵,太阳也升起来了,墨冰见着大好天气要因为坐船而很糟糕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一路上下了好几天的雨了,今日好不容易放晴,他们在船上也可以少去一些颠簸。

可是还没等他收拾好行囊,一个不好的消息就传到了。

消息是车夫带来的,在昨日的时候他就已经买好了船票,今日一早便可启程,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昨日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今日一早络云水城出去打渔的渔夫们就发现了码头死了一个人,现在整个码头被官兵围起来,城内的船只也禁止外出,那些客船同样也出不了水城。

更糟糕的是,络云水城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平静的小城,就算当初东越国和天楚国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这里也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所有的外来游客都要接受审讯,没有判案之前都不得离开。

墨冰听了之后直皱眉,他的运气还能再背一点么?他之前在北漠整整半年可从来都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事情,才回东越这边第一天就遇到这种事情了。

不由的感慨,许是因为北漠就在漠烟国,管理得更加严厉吧。

络云水城的城主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若是东越地带其他城池,或许他还能偷偷走个关系什么的,毕竟当初他们在京城也是有些影响力的人物,足够担保他和这些案件没有任何关系。可偏偏这里是他第一次来的络云水城。

在络云水城每天都会有许多外来游客,所以在他们进城之前都会进行登记,如此一来要找到他们也是轻而易举的。

他们的马车还停在马厩里,本来是雇了一个小厮让他等路通了就骑回汴京的,现在就算是路通了马车也走不了了。

墨冰倒是坦荡荡无所畏惧,反正清者自清,这络云水城的法度再不合理也不会随便冤枉好人吧。

络云水城的官兵找到他们这儿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中午了,墨冰只在心里对于午饭都不能好好吃而有些不快,倒是两个姑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都踹踹不安,尤其是君止那姑娘,眼眶一直都是红的。

墨冰回头看了看她们,说道:“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们有事的。只不过,现在摊上了这件事情,我们到汴京的时间可能又要往后移了。”

她们赶到络云水城的时候,墨冰就让客栈的丫鬟带她们去换了一身装扮,可能是一路颠簸的缘故,她们两人的衣裳脏乱不已。等她们梳洗了一番之后,看起来可是水灵多了。

君止姑娘扯了扯嘴角,眉毛依旧紧皱着,像是强迫自己扯出一抹微笑面对墨冰,可是她有些苍白的脸色和捏得指关节泛白的手还是暴露了她。

终归她们只是乡下来的两个丫头,或许从来就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惶恐是必然的。

他这么一回头却发现一直比君止从容淡定的卿染瞬间低下头,见到他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墨冰在心里诧异,转而又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他的脸上十分平淡,视线也悄无声息的的从她身边移开了。

昨天她塞给他的那封书信虽然没有拆封,可是墨冰多少也是能猜到里面是什么内容的。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在心里苦笑,这傻丫头到底是哪里想不开看上他了呢。

城楼是合并这城墙建的,东越国的城池一直都是这样的风格,络云水城一看就是一座古城,至少也有百年的历史了,这里的楼阁都是伴着水建的,时间长了,深在水里面的那一部分长了好几层厚厚的青苔,不过水中也有栽种一些睡莲等植物,坐在船上的人看着周遭的风景就不会那么干瘪了。

他们坐着船一路沿着水流而下,穿过了好几座石拱桥,明明那船夫是废了很大的劲加快了速度,墨冰仍然觉得这城楼十分遥远,他坐在船上慢悠悠的,实在是没有陆地上策马奔腾来得痛快。

墨冰一身白色长袍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色,他的眉眼总是那么深邃能知人心,可当他淡然浅笑的时候那一种超然于世的感觉就少了好几分,更像是沾染上了人间烟火的仙人一般。

“卿染卿染清风古琴为卿奏,万种相思尽染中。”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呢喃了两声卿染的名字,竟然给这名字作了一句诗词。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名字念起来朗朗上口,明明是两个不大搭的词,拼凑在一起竟然别有一番风味。

墨冰转过头去,对着卿染说道:“卿染姑娘,你父亲的学问定然不低吧,若是在村里面应该也是能当个教书先生的。”

卿染的脸色阵红阵白,她有点儿不敢看墨冰,可是墨冰却发现她的眼睛一直落在他的身上,从他转过身来的那一刻他就发现了。

那绝对不是对一个陌生人该有的眼神,既带着一种痴恋的执着又带着强烈到让人以为她在和自己较劲的压抑。他原先没有注意到什么,可是在他转过头来的瞬间,他似乎捕捉到了她眼底藏着不愿意让人发现的什么东西。然而太快了,他再注意的时候她就已经将那抹情绪生生的憋回心里,他能看到的只有一双黑得和南洋浮诛一样的眼睛,和红彤彤的脸蛋。

墨冰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可他的心里却好像翻起了一层浪花,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他迫切的想要知道,他想要知道卿染的一切,想要知道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东西是什么。

他只觉得卿染给他感觉很不一样,对于她们自己介绍的身份他存在诸多疑点但也没有想要去深究,毕竟她们只是他顺路救起的两个弱女子,到了汴京之后各自散去不会有任何交集。但是现在,他却不那么认为了。

番外 第八章

君止接过话头接着说道:“回墨公子,卿染的父亲以前确实是我们村里很有名的教书先生呢。只不过家中突生变故,一切都让我们措手不及”说到后面,君止的语气都低落了许多。

“你们看起来并不像亲姐妹,难道是堂姐妹的关系?”墨冰随口问了一句,试图转移这种话题。

君止摇摇头,解释道:“卿染的父亲是我养父,在我很小的时候是养父收留了我,我和卿染情同姐妹,现如今家也没有了,我们也只剩下彼此了。”

说到这儿,卿染的眼中出现了一抹浓厚的悲伤和愤恨。牙齿紧紧的咬着下唇,唇瓣被咬破了一道口子,殷红色的血丝冒了出来。

墨冰轻叹,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大概就是亲人的离世,他见过姑苏皓月因为姑苏残月的逝世悲痛的样子。一开始他是不能理解这种感情的,因为他墨冰从出生就没有爹也没有娘。

他是被一个方丈带大的,后来方丈年事已高也仙逝了,但他却并不觉得悲伤。因为那方丈每日说得最多的便是往后他仙逝了他该如何在这个世间安然无恙的活下去。

那老方丈告诉他,他只是去了一个自己梦寐以求的地方,到那时候他就真的功德圆满了。

他将信将疑,后来老方丈仙逝了,他除了心里有一点难受之外便没有更多的情感了,他知道,老方丈一定是快乐的。

那时候他年纪不大,也才十几岁的年纪。或许是在老方丈身边长大,多多少少受他所影响,渐渐修成了清晰寡欲的性子。

后来遇到了完颜瑾,他的性子才越来越像一个人。到了现在,他虽然也是一人孤独的来孤独的去,但却有很多他牵挂的人,在岁月静好的所有时光里,他只希望所有人都安好。

船慢慢靠近岸边,他们从船板跃到上岸的台阶上,墨冰抬头便一眼认出了那抹熟悉的身影,顿时心情好了一些。那人见到他似乎也一眼认出他来了。

墨冰拿出薄扇轻轻一摇,看起来风流倜傥,愉快的心情跃然纸上。

“我就说这络云水城的法度应该再完善一些,想来这城主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啊?”墨冰故作埋汰,听起来颇有不满和他笑口颜开的样子实在不搭,让人一下子就能看得出来他在开玩笑,可偏偏这个人没有看出来。

“墨公子,失敬了。都撤了,墨公子绝对不会是凶手。”男子听了脸上笑了笑,摆了摆手便让人退下去。

墨冰上前,比了个手势让他们都先别走,渐而说道:“辰风啊,我可没有要你给我特殊待遇的意思,这不是显得我墨冰仗势欺人吗?说到底,这络云水城你才是城主。”

他倒是没有想到,才几年的时间,辰风从一个赵忠诚府里的手下坐到了一城之主的位置。

事实上他对凉辰月这个师弟没有太多的了解和接触,大多都是从陌其琛那儿听说过一些。这孩子和凉辰月差不多年纪,那时候刚出炼狱城便被人带着走了很多弯路,也幸好凉辰月能牵制住他,才让他悬崖勒马,重新改过,给他们少去了一*烦。

辰风抿了下唇,墨冰那带着打趣的话他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一笑而过。

“墨公子既然来了络云水城,就请到城楼中一坐吧,有些事情,我也好请教墨公子。”辰风身穿一件墨蓝色的官袍,仔细一看,眉目之间确实比五年前更加分神俊逸了,褪去了年少的冲动与执着。侃侃而谈的语气更多的是沉淀下来的冷峻,这五年里,他的变化还是挺大的。

墨冰欣然接受,辰风吩咐人带着同墨冰一起来的人去休息一番,便和墨冰并肩进了城楼。

几盘形色各样的糕点,还有一些络云水城独有的果子,一壶轻烟飘散的茶水,简单朴素的待客之礼也和络云水城的风格很像。

墨冰吹了吹杯子里飘散的缕缕轻烟,尝试着用上唇去碰杯子里的茶水,随后微微抿了一口才肯放下。这水估计是才刚烧好的,他坐船的时候滴水未进,喉咙早就渴了。

“你来络云水城有多久了?”墨冰打破沉默,那人显然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他,可是他没有说话他便一直没有开口。有好几次,墨冰慢条斯理的吹茶水飘散出来的烟时他似乎都想要开口,可是话到嘴边又都咽了回去,换作一双眼眸紧紧的盯着墨冰,墨冰终于是不自在了。

“才刚上任没有几天。墨公子,你是因为何事来络云水城?我听说上半年的时间你都在北漠,这次回来难道是有什么变故吗?”辰风的话音有些急切,他不知道所有的事情后来都怎么样了,只知道萧子陌死了,完颜瑾把江山拱手让人,地下钱庄也解散了,凉辰月和完颜瑾就像人间蒸发一样,这几年来他寻了好多地方都没有见到他们。

这个天下谁是主人他不在意,可是凉辰月是和这件事情有直接关系的人,他不可能不多想一些。只是他想了很多种可能也没有让自己接受那些说法。

墨冰怔了怔,显然被他的话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辰风这么等不住了,心里不由得想象出这孩子四处打听凉辰月下落的场景。

“辰风,你其实就是想问小丫头的情况,不用拐那么大的弯,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再说,你师姐也一直担心着你”墨冰坦然的说道。

对于辰风他并没有太多的了解,但是知道他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儿,这么久了,有些事情确实应该学着放下了。

辰风没想到墨冰会这么直截了当的告诉他,若是早知道如此,或许他就不用想方设法的把他引到这儿来,也不用这么顾忌的寻找各种理由。谁都不知道他昨日知道墨冰进城的消息有多兴奋,他几乎是绞尽脑汁的想把墨冰引到这儿来。

那个人的消息他太想要知道了,五年了,他根本连她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墨冰那一声充满宠溺的“小丫头”让他愣了一下,但是后面那一句却让他的心里莫名的泛起微酸。当一个人花了好多时间漫无目的,甚至是费尽心思的寻找一个人都没有结果的时候,突然发现那个人也在找他。所有的失落和不安仿佛顷刻之间就被治愈了,他像一个找到家的孩子,一颗浮浮沉沉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他知足了,在这之前他想过一百种方法,若是找到了凉辰月之后怎么将她留在自己身边,甚至在昨天他还想过用墨冰将她引到这儿来。

人在极度的空虚之中会特别想要握住一些东西,仿佛握得越紧这种空虚感就会少去一些,哪怕是用一些不折手段的方式,他辰风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

可是现在,他的心里酸酸的,也软软的。

“她真的还担心我吗?”辰风微皱着眉,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窃喜。此时此刻,他的模样和他身上披的这身官袍十分不符,看起来那身官袍太长了太重了,一点也不适合他。

墨冰突然觉得这种感觉有些熟悉,他在好些年前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也感受过这种感觉。那是一个面容俊逸身子高挑的少年人,却有一双深邃坚定的眼睛,像是森林里奔跑不息的猎豹一样,他的眼中刚毅无比,他的肩膀还不算太宽,他将还未真正长大的自己封进一个永远暗无天日的无底洞里,每时每刻都在推着自己不断前进这样不停歇的闷头前进,他一谋划就花了十年的时间。

不错,那个人就是完颜瑾。墨冰以为他这辈子只会从完颜瑾的身上见到这样的东西,却不曾想眼前这个男子竟还能让他想起了当初和完颜瑾初次见面的场景。

他想不到这几年的时间,他究竟怎么逼迫自己,或者他怎么想方设法的寻找凉辰月的下落。

“小丫头一切都很好,少主给了她想要的生活。对于外面的事情她并没有牵挂太多,但唯一放心不下的人便是你。若是她知道你一切安好,应该也会安心的。”墨冰说道。

“我知道你肯定很疑惑,为什么少主当初会将手到擒来的江山拱手让人。别说是你,我更加不敢相信。我是陪着他出生入死的人,看着他怎么一步一步从底层到将整个天下掌控在手,这其中受过多少伤,被迫接受承受多少事情是没有人能想象得到的。可是为了小丫头,他一切都可以不要了。将江山作为聘礼送给了漠烟国,也算是完成了小丫头娘亲的心愿,带着小丫头过小丫头自己想过的平凡日子。现在啊,他们一切都很好,还有一个小家伙估计已经上学堂了吧。”

墨冰说着想到了当初完颜瑾战战兢兢的抱着一小团肉的场景,那么杀伐果断的一个人或许是第一次接触这么脆弱的小生命,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起来,在产房门口喊着甄艾要她快点出来把孩子抱走,却又偏执的绝不让他和慕云碰一下。

番外 第九章

或许是他在描述这些场景的时候脸上不自觉间挂上的笑容,辰风从他的眼中看出了欣慰。

“我已经有好些时间没有去看他们,其一是一直在外头极少回来,其二更是不想打扰他们。事到如今才知道,当你越是在乎一些人的时候,不是想着他们拥有得越多越好,而是他们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好好活着才是最好的。少主选择了和小丫头归隐做一对平常的夫妻,这是他的选择,我们所有人都尊重他。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有些不甘,毕竟是十年的心血,可事实证明,我们尊重他是对的。”

“对你来说,小丫头过得好难道不是你心里最想要的吗?你选择守护她的时候也是想要她能平平安安过自己想要的日子,而今有一个更合适的人替我们所有人守着她,这不是更好的结果么?”墨冰没有放过辰风脸上闪过的一丝表情,他知道他或许早就放下了。

和他们比起来,辰风还太小了,他的经历也不多,只是一味的以为自己的坚持是对的,必须要有一个人将他从这种坚持中拉出来他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她既然一切都好好的,那我就放心了。”沉默良久,辰风终于如释重负的说道。

这五年的时间,他去了好多地方。他能想到如果当初完颜瑾是自愿放弃皇位,那他一定是带凉辰月隐居了。如果不是,五年的时间他们不露面很有可能在当时就被人所害,若他们还活着,必然是在漠烟国那里。

他知道地下钱庄已经解散了,除了完颜瑾,四大护卫的去处他也差不多知道,可是要见到他们却十分不容易。别说是墨冰了,就是陌其琛他也找不到。他也曾试图上南云阁找慕云,可是交上去的拜帖迟迟没有回信。

后来他花了三年的时间蛰伏在漠烟国中打探完颜瑾和凉辰月的消息,一直到确定了他们不在漠烟国才肯罢休离去,而后又去了好多荒芜人烟的地方寻找过。

漫无目的的寻找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失望而归。

后来他便选择到络云水城这里定下来,这里和周边的几个城池都是码头,和漠烟国之间一直都有交易往来,许多游客也会经过这里,他也可以借用城主的身份使用更多人力去寻找。他的决定果然是富有成效的,这才刚刚上任没有几天就见到了墨冰。

“我才刚回东越,等我把事情办好了。你要是想去见她,我也可以带你去。你师姐她真的一直都挺担心你的”墨冰饮下一整杯茶水,又挑了块块头最大的果子吃起来。

辰风点头,抓住墨冰的话头又说道:“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他接到墨冰进络云水城的消息起初是有些不信的,因为墨冰在北漠待了半年的时间,怎么说到东越就到了东越,而且他来络云水城的时候似乎也一直在赶路,他能想到的事情大概就是完颜瑾和凉辰月那边出事了。

说到这儿墨冰皱起眉,事实上他自己也并不是很清楚。他回东越是因为北漠那边雪山要化了他正好想要换个地方逛逛,慕云正好给他来信要他到南云阁一聚。谁料到他连南云阁的大门都还没碰到就收到了慕云的另一封密信。

信中说事情有异,要他赶在元宵之前到达汴京聚头。他是知道慕云的办事效率的,他竟然查到了事情有异必然是发现了什么足以构成威胁的事情,现在不说明白是不想他将这件事情告诉给甄艾和朔风他们听吧,他想要趁事情没有严重到需要所有人出马的地步之前就他们两个人的力量悄悄解决就好。

总之事情是有够诡异的,墨冰除了听慕云的话似乎也做不了什么。这倒没什么,只是为何偏偏赶在这种天气回汴京,而汴京的路又刚好被封死,他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坐船。

不过现在看来也不是一无所获吧,至少他悄无身息的解决了一个潜在的危机。

他始终觉得感化一个人和除掉一个人比起来更加是一个好办法。如今他也没有负了凉辰月的托付,也算是替她了了一桩心事。

墨冰将自己收到慕云两封信的事情告诉辰风,也叮嘱他不需要过于担心,慕云既然觉得凭他们两个人的能力能够解决就肯定不是什么大事。

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南云阁的眼线遍布,慕云要查什么简直如鱼得水,在那个区域方圆百里之内进进出出的人没有一个逃得过他的眼底。这五年来也不是真的那么一帆风顺,偶尔一两个小帮派的崛起或以试图找完颜瑾报仇为目的,或以试图起兵造反为目的的都被慕云剿灭,扼杀在摇篮之中。

这样的小帮派数不胜数,凭慕云自己一个人就能够解决。这次叫上他,恐怕是要更复杂一些吧。

“墨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定然会尽全力帮助你们。”辰风认真的说道,听到墨冰说的话他的心里是感激的。

他以前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留在完颜瑾的身边,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能拼尽自己的力气去维护他,他以为这样的人世间长了应该都会各自散去的,哪有那么多的生死之交,谁不想好好为自己活一把。

可是地下钱庄已经解散五年了,据墨冰的说法,这五年的时间内他们谁也没有真正的离开,地下钱庄虽然解散了,可是他们的有共同的目标,共同的目的,散落在世界各地的时候都像是有一根线将他们仅仅的拉在一起,在各自奔波的路上若是遇到什么困难,稍稍的扯一扯那根线,就一定会有人出来帮你。

他们这样的守护,在他的心里无比敬佩。

“辰风,我可不是说笑的,络云水城的法度真的应该改一改。上一任城主思维局限不够高明就算了,你既然成了一城之主,这一城的人便靠着你的庇护而生活,怎么说也应该拿出一套合适的法度出来。”墨冰忍不住抱怨起络云水城的法度来,不然他也不必又在这里多困一天。

既然是出了案子,最重要的事情是查明事情的真相,而不是急着排查外来的游客存不存在怀疑。他觉得辰风不可能看不出来不到络云水城的法度存在的许多漏洞,不过他才刚上任几天难免会有疏漏吧。

辰风的脸色涨红,他总觉得墨冰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在这之前他的心里对于城主这个位置没有任何看法,也不去管络云水城的百姓怎么活。反正他要的也只是城主这个位置上的权利和地位罢了,昨日他想尽方法的要把墨冰引到他这儿来,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又刚好符合络云水城的法度,他抓人来城楼也是名正言顺的。

可如今被墨冰这么说出来,他才突然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有多自私。

“墨公子说得是,辰风全都记下来了。”他是没有理由没有立场的人,他只好应承墨冰说的话。

其实事情到了这里,墨冰大可甩甩臂就带人走的,反正也已经说清楚了。可是辰风却不放人了,说是络云水城今日正好有一场一年一度的灯会,不如留下来多住一天再走。墨冰摆摆手就拒绝了,辰风又说络云水城的法度还没有完善,一切都还要按照法度来做事,案子还没有解决,他们就脱不了嫌疑。墨冰方才既然教他怎么做一个为百姓着想的城主,也不好自己破了规矩走“关系”吧。

墨冰一时语塞,他就是打的这个算盘啊。可是他也确实对人家说教了一番,如今不以身作则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而辰风更是借着他刚刚上任,很多东西还不懂想要请教他的名义更是要墨冰在络云水城多住几日。

墨冰可怕死了要在这个地方多待几日,这一天一夜的就已经够他受的了。这里基本上就是一个水乡,哪怕是在城楼上看着下面的河流,他都觉得自己好像是坐在船上晃悠悠的。这里更是的空气都是湿漉漉的,风吹起来他觉得很不舒服。

他拒绝也不是,答应也不是,便也只好说留下来多住一晚,反正今日也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

就这样,墨冰带着两个姑娘和车夫回了原来住的客栈。两个姑娘见他安全的出来了十分开心,墨冰让她们今天晚上在络云水城的灯会上好好玩玩,明日一早立即启程。

到底哪里不对,墨冰总觉得很诡异,可是又看不出哪里诡异。反正他不喜欢络云水城是真的,他宁愿去荒芜的北漠都要比在这中湿润润的地方强。

从辰风哪里拿了几本记录法度的书,墨冰一回去就关在自己的房间内开始看,一边查看一边在上边圈圈点点,或者写了自己的一些建议。

番外 第十章

或许是他在描述这些场景的时候脸上不自觉间挂上的笑容,辰风从他的眼中看出了欣慰。

“我已经有好些时间没有去看他们,其一是一直在外头极少回来,其二更是不想打扰他们。事到如今才知道,当你越是在乎一些人的时候,不是想着他们拥有得越多越好,而是他们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好好活着才是最好的。少主选择了和小丫头归隐做一对平常的夫妻,这是他的选择,我们所有人都尊重他。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有些不甘,毕竟是十年的心血,可事实证明,我们尊重他是对的。”

“对你来说,小丫头过得好难道不是你心里最想要的吗?你选择守护她的时候也是想要她能平平安安过自己想要的日子,而今有一个更合适的人替我们所有人守着她,这不是更好的结果么?”墨冰没有放过辰风脸上闪过的一丝表情,他知道他或许早就放下了。

和他们比起来,辰风还太小了,他的经历也不多,只是一味的以为自己的坚持是对的,必须要有一个人将他从这种坚持中拉出来他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她既然一切都好好的,那我就放心了。”沉默良久,辰风终于如释重负的说道。

这五年的时间,他去了好多地方。他能想到如果当初完颜瑾是自愿放弃皇位,那他一定是带凉辰月隐居了。如果不是,五年的时间他们不露面很有可能在当时就被人所害,若他们还活着,必然是在漠烟国那里。

他知道地下钱庄已经解散了,除了完颜瑾,四大护卫的去处他也差不多知道,可是要见到他们却十分不容易。别说是墨冰了,就是陌其琛他也找不到。他也曾试图上南云阁找慕云,可是交上去的拜帖迟迟没有回信。

后来他花了三年的时间蛰伏在漠烟国中打探完颜瑾和凉辰月的消息,一直到确定了他们不在漠烟国才肯罢休离去,而后又去了好多荒芜人烟的地方寻找过。

漫无目的的寻找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失望而归。

后来他便选择到络云水城这里定下来,这里和周边的几个城池都是码头,和漠烟国之间一直都有交易往来,许多游客也会经过这里,他也可以借用城主的身份使用更多人力去寻找。他的决定果然是富有成效的,这才刚刚上任没有几天就见到了墨冰。

“我才刚回东越,等我把事情办好了。你要是想去见她,我也可以带你去。你师姐她真的一直都挺担心你的”墨冰饮下一整杯茶水,又挑了块块头最大的果子吃起来。

辰风点头,抓住墨冰的话头又说道:“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他接到墨冰进络云水城的消息起初是有些不信的,因为墨冰在北漠待了半年的时间,怎么说到东越就到了东越,而且他来络云水城的时候似乎也一直在赶路,他能想到的事情大概就是完颜瑾和凉辰月那边出事了。

说到这儿墨冰皱起眉,事实上他自己也并不是很清楚。他回东越是因为北漠那边雪山要化了他正好想要换个地方逛逛,慕云正好给他来信要他到南云阁一聚。谁料到他连南云阁的大门都还没碰到就收到了慕云的另一封密信。

信中说事情有异,要他赶在元宵之前到达汴京聚头。他是知道慕云的办事效率的,他竟然查到了事情有异必然是发现了什么足以构成威胁的事情,现在不说明白是不想他将这件事情告诉给甄艾和朔风他们听吧,他想要趁事情没有严重到需要所有人出马的地步之前就他们两个人的力量悄悄解决就好。

总之事情是有够诡异的,墨冰除了听慕云的话似乎也做不了什么。这倒没什么,只是为何偏偏赶在这种天气回汴京,而汴京的路又刚好被封死,他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坐船。

不过现在看来也不是一无所获吧,至少他悄无身息的解决了一个潜在的危机。

他始终觉得感化一个人和除掉一个人比起来更加是一个好办法。如今他也没有负了凉辰月的托付,也算是替她了了一桩心事。

墨冰将自己收到慕云两封信的事情告诉辰风,也叮嘱他不需要过于担心,慕云既然觉得凭他们两个人的能力能够解决就肯定不是什么大事。

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南云阁的眼线遍布,慕云要查什么简直如鱼得水,在那个区域方圆百里之内进进出出的人没有一个逃得过他的眼底。这五年来也不是真的那么一帆风顺,偶尔一两个小帮派的崛起或以试图找完颜瑾报仇为目的,或以试图起兵造反为目的的都被慕云剿灭,扼杀在摇篮之中。

这样的小帮派数不胜数,凭慕云自己一个人就能够解决。这次叫上他,恐怕是要更复杂一些吧。

“墨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定然会尽全力帮助你们。”辰风认真的说道,听到墨冰说的话他的心里是感激的。

他以前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留在完颜瑾的身边,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能拼尽自己的力气去维护他,他以为这样的人世间长了应该都会各自散去的,哪有那么多的生死之交,谁不想好好为自己活一把。

可是地下钱庄已经解散五年了,据墨冰的说法,这五年的时间内他们谁也没有真正的离开,地下钱庄虽然解散了,可是他们的有共同的目标,共同的目的,散落在世界各地的时候都像是有一根线将他们仅仅的拉在一起,在各自奔波的路上若是遇到什么困难,稍稍的扯一扯那根线,就一定会有人出来帮你。

他们这样的守护,在他的心里无比敬佩。

“辰风,我可不是说笑的,络云水城的法度真的应该改一改。上一任城主思维局限不够高明就算了,你既然成了一城之主,这一城的人便靠着你的庇护而生活,怎么说也应该拿出一套合适的法度出来。”墨冰忍不住抱怨起络云水城的法度来,不然他也不必又在这里多困一天。

既然是出了案子,最重要的事情是查明事情的真相,而不是急着排查外来的游客存不存在怀疑。他觉得辰风不可能看不出来不到络云水城的法度存在的许多漏洞,不过他才刚上任几天难免会有疏漏吧。

辰风的脸色涨红,他总觉得墨冰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在这之前他的心里对于城主这个位置没有任何看法,也不去管络云水城的百姓怎么活。反正他要的也只是城主这个位置上的权利和地位罢了,昨日他想尽方法的要把墨冰引到他这儿来,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又刚好符合络云水城的法度,他抓人来城楼也是名正言顺的。

可如今被墨冰这么说出来,他才突然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有多自私。

“墨公子说得是,辰风全都记下来了。”他是没有理由没有立场的人,他只好应承墨冰说的话。

其实事情到了这里,墨冰大可甩甩臂就带人走的,反正也已经说清楚了。可是辰风却不放人了,说是络云水城今日正好有一场一年一度的灯会,不如留下来多住一天再走。墨冰摆摆手就拒绝了,辰风又说络云水城的法度还没有完善,一切都还要按照法度来做事,案子还没有解决,他们就脱不了嫌疑。墨冰方才既然教他怎么做一个为百姓着想的城主,也不好自己破了规矩走“关系”吧。

墨冰一时语塞,他就是打的这个算盘啊。可是他也确实对人家说教了一番,如今不以身作则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而辰风更是借着他刚刚上任,很多东西还不懂想要请教他的名义更是要墨冰在络云水城多住几日。

墨冰可怕死了要在这个地方多待几日,这一天一夜的就已经够他受的了。这里基本上就是一个水乡,哪怕是在城楼上看着下面的河流,他都觉得自己好像是坐在船上晃悠悠的。这里更是的空气都是湿漉漉的,风吹起来他觉得很不舒服。

他拒绝也不是,答应也不是,便也只好说留下来多住一晚,反正今日也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

就这样,墨冰带着两个姑娘和车夫回了原来住的客栈。两个姑娘见他安全的出来了十分开心,墨冰让她们今天晚上在络云水城的灯会上好好玩玩,明日一早立即启程。

到底哪里不对,墨冰总觉得很诡异,可是又看不出哪里诡异。反正他不喜欢络云水城是真的,他宁愿去荒芜的北漠都要比在这中湿润润的地方强。

从辰风哪里拿了几本记录法度的书,墨冰一回去就关在自己的房间内开始看,一边查看一边在上边圈圈点点,或者写了自己的一些建议。

番外 第十一章

夜晚灯会,络云水城一片灯火通明,在一条宽阔的河水上静静流淌着无数只载着小蜡烛的纸船,晃晃悠悠的晃得人的眼睛一片朦胧。

墨冰在屋内不止不休地看了很久的书,甚至连晚饭都是让人送进来的。他是个闲散惯的人,可是一旦做起事情来却是一丝不苟的。

看起来他是不情不愿的从辰风那里接过了这份只亏不赚的差事,甚至不情愿到辰风过来邀他一同赏夜景都闭门不出,借这公务繁忙的措辞给推了,愣是让一城之主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不是生气,也不是不耐烦,而是他专心起一件事情来不愿意被打扰,如果是一个处理政务的高手来了,他肯定二话不说把这些推给他就算了,可是这个辰风看起来就不是处理政务的料,他来了只会给他添麻烦,影响他做事的效率。他还想着快些把这些事情处理完毕好离开这个鬼地方呢,这个辰风就是他毫无防备的一击,他要是再往深处在想一些可要以为这辰风是上天故意派来阻碍他的了。后来事实也证明了,他的猜想并没有什么差错。

而恰好他这个人又是如此,既然答应下了他就算是不眠不休也是要把事情做到完美了自己满意了才肯停下的。

其实他很少做这样的差事,放在以前这些都是完颜瑾自己一个人完成的,他们只是偶尔给一些商酌性的意见。就算他不是专门处理这些事情的料,跟在完颜瑾身边耳濡目染也学了半成,但是比起辰风那个一点也不懂的人他可算是个高手了。

他住的房间是在客栈的二楼,为了清静一些,他将门窗全都关上,只有自己桌案前的窗口才留了食指宽的缝透风。

莹莹月色,缕缕冷风,桌案上的烛火时明时灭,桌案上的人一张脸也时明时暗,高挺的鼻尖洒下的一层阴影随着烛火的跳动一直在他脸上晃晃悠悠,像是夜里不愿让人发现的黑精灵,正悄悄的玩耍着。

那人儿看呆了,一颗心仿佛也随着黑影随意跳动,没有一点儿节奏却是那么的有力,一下一下的撞在她的心口处。

她就像是一个细微到不被人发现的蝼蚁,抬头仰望的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星空,她眼睛里闪烁的是那片星空倒映下来的冰山一角。

忽然间,那桌案上的人皱皱眉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连带着她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软软的酸酸的。但这都不算什么,偶尔藏匿不下的情绪悄悄露出来,也是无妨的。要命的是,那人却在下一秒掺着屋内的暖光抬眸,视线不偏不倚正好和她相对。

她的心跳仿佛在那一刻要停止了

脸上的情绪还来不及收敛,眼角的晶莹还未来得及擦干。他怎么能就这么突然的抬头怎么能就这么把她的一颗心*裸的看在眼底。

情急之下,她无计可施,便只可拎着那只花灯逃之夭夭了。

墨冰还没有缓过来,那丫头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了。这下只剩下墨冰一个人是愣在那里

他不知道下面那个人到底看了他多久,他伏案执笔一直不断,一本稿纸已经差不多快要写完了半本,他偶尔会放下笔喝口水,偶尔会停下来磨墨,可是抬眼看窗外却是极少的。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众多,熙熙攘攘的笑闹声太多他不愿意让外面的喧闹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如今突然的抬头不过是他随意一撇,却不成想过,惊鸿一撇,望断了那人的一汪秋水。

那一刻,他愣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人的眼里到底是怎样一番风景,可她眼里流露出来的深情是他从来都不曾感受过的。

就像凉辰月看着完颜瑾那样,就像朔风看着甄艾那样

这绝对不是一朝一夕间就能产生的情感,墨冰突然怀疑她是不是在什么时候就见过他,不,他不是怀疑,他甚至是坚定的相信。

他随手将她们从一群贼寇手里救出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只觉得这位名唤卿染的女子有些特别。两个姑娘的虽说是乡村里来的姑娘,干了家务活手指不如汴京城里的女子长得细嫩,但也是看得出来从未动过一刀一剑的。就连卿染的嘴巴说不了话他都让郎中一并检查过,她们的身份应该没有刻意怀疑的地方。

同坐在一辆轿子里的时候,他就将轿子里隐藏的暗格毫无戒备的打开给她们看,甚至把里头的一把刀一把剑也给她们看过了。若实在是这两个姑娘功夫了得他看走了眼,她们是故意接近他想要他性命在那个时候就是最好的时机啊。

可是并没有,所有的试探都说明她们只是两个刚刚失去双亲要去汴京城里投奔亲人的弱女子。对陌生人他虽然一直秉承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但是在那个情况下,顺手帮个忙他也没有什么损失,再怎么样也比看着两个姑娘落入才狼虎豹的手里好吧。

如今人也跟着了,确定了两个姑娘只是两个普通人之后他就把所有戒心都放下了。卿染姑娘那天晚上说的话他也只当是他酒后胡言乱语,并没有真正的放在心上,那封信也从来没有打开过

他以为所有的一切就这样,等到了汴京他们就各走各的。可是现在,他真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完全不能理解卿染的眼中那一种深厚到他不敢接受的感情是从哪里来的,她那样痴痴的望着他到底想要告诉他一些什么。

所有的疑问就像是被打翻的墨水,将一张空白得没有一丝污点的白纸晕染。他的思绪乱了套,偏偏他又是可以为了寻找真相不死不休的人。

墨冰放下笔从桌案上站起来,可能是坐得太久的缘故,他的膝盖一阵疼痛。可他不管不顾,拿起自己的行囊就开始翻找,最后再一叠揉碎了的纸团那儿找到了一封未开的书信。

墨冰拿着那封书信有那么一刻心里竟然有点恐慌,就好像里面写了什么他不愿意看的东西。他忽略了心里的那点异样,匆匆拆开信封拿出信纸。可更让他意外的是,那信纸上一个字都没有,和外面的信封一样空白。

墨冰有点不可思议,他以为他会有所收获,这样的结果不禁让他怀疑难不成这封信也是卿染喝了酒之后的恶作剧?

修长的手指拿着那封空白的信,足足愣了好些时间墨冰才慢慢放下来。

甚至有那么一刻,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修改法度的时候脑子给绕懵了,逮到什么都能联想出一堆可能性出来。

可是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啊

若不是他想的那样,为什么她又要急急忙忙的躲开呢?

墨冰百思不得其解,从桌案上站起的时候就没有再坐下,在房间内一边思索一边踱步,竟不知不觉间踱步到窗边,没有目的的双眼无意识的瞥向窗外。

窗外依旧人来人往没有,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发现,这些人仿佛都往着一个方向跑去,他探出窗口,视线也随之望去,目光便被那聚集在一起的人群吸引。

那些人是络云水城的百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皆有,时不时一阵叫好声传来。墨冰本来就要将注意力收回了,可是却被人群之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吸引了去。

那人在人群之中翩翩起舞,长至腰间的发丝随着曼妙的舞姿在空中漂浮,看不出她的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可是那轻快的步伐将她的心情暴露得彻底,就像是一个毫无生气的纸片人在那一刻活过来了。

那是怎样一副触即碎,潭下月,拭不灭,玉上烟的场景。

不知道看了多久,他就在客栈的二楼,将身子探出窗口,竟看着那人的舞姿晃了神。

突然间,一排花灯朝着人群压下引起人群一片躁动,聚在一起的人四处逃散,连带着周边一排一排的花灯被撞落险些压到了四处逃窜的人。叫好声变成一片毫无章法的喧闹声。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怔,墨冰也没有完全没有意料到这个结果。只见他不管不顾,直接从二楼上跳下来,拔开腿便往着那个方向跑去。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的是被吓跑的人们,他们和他跑着相反的方向,也有的在慌忙的时候注意到了他想要拉着他不让他往前跑的,墨冰却无所顾忌的甩开了向她伸出善意的手。

他的目光一直不敢从那个人的身上移开,深怕他一个眨眼间就找不到她了。

几乎是在一时之间,人群迅速疏散。那些花灯落在地上燃起熊熊大火,烈焰卷绕着上空,缕缕乌烟飘至上空。

墨冰到了那里顿顿的看着燃烧起来的大火失神,不知道心口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闷闷的,还带出了一点疼,很快又蔓延至全身。他整个人从上到下开始发麻,他四肢就像他的大脑一样呆滞

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

番外 第十二章

夜晚灯会,络云水城一片灯火通明,在一条宽阔的河水上静静流淌着无数只载着小蜡烛的纸船,晃晃悠悠的晃得人的眼睛一片朦胧。

墨冰在屋内不止不休地看了很久的书,甚至连晚饭都是让人送进来的。他是个闲散惯的人,可是一旦做起事情来却是一丝不苟的。

看起来他是不情不愿的从辰风那里接过了这份只亏不赚的差事,甚至不情愿到辰风过来邀他一同赏夜景都闭门不出,借这公务繁忙的措辞给推了,愣是让一城之主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不是生气,也不是不耐烦,而是他专心起一件事情来不愿意被打扰,如果是一个处理政务的高手来了,他肯定二话不说把这些推给他就算了,可是这个辰风看起来就不是处理政务的料,他来了只会给他添麻烦,影响他做事的效率。他还想着快些把这些事情处理完毕好离开这个鬼地方呢,这个辰风就是他毫无防备的一击,他要是再往深处在想一些可要以为这辰风是上天故意派来阻碍他的了。后来事实也证明了,他的猜想并没有什么差错。

而恰好他这个人又是如此,既然答应下了他就算是不眠不休也是要把事情做到完美了自己满意了才肯停下的。

其实他很少做这样的差事,放在以前这些都是完颜瑾自己一个人完成的,他们只是偶尔给一些商酌性的意见。就算他不是专门处理这些事情的料,跟在完颜瑾身边耳濡目染也学了半成,但是比起辰风那个一点也不懂的人他可算是个高手了。

他住的房间是在客栈的二楼,为了清静一些,他将门窗全都关上,只有自己桌案前的窗口才留了食指宽的缝透风。

莹莹月色,缕缕冷风,桌案上的烛火时明时灭,桌案上的人一张脸也时明时暗,高挺的鼻尖洒下的一层阴影随着烛火的跳动一直在他脸上晃晃悠悠,像是夜里不愿让人发现的黑精灵,正悄悄的玩耍着。

那人儿看呆了,一颗心仿佛也随着黑影随意跳动,没有一点儿节奏却是那么的有力,一下一下的撞在她的心口处。

她就像是一个细微到不被人发现的蝼蚁,抬头仰望的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星空,她眼睛里闪烁的是那片星空倒映下来的冰山一角。

忽然间,那桌案上的人皱皱眉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连带着她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软软的酸酸的。但这都不算什么,偶尔藏匿不下的情绪悄悄露出来,也是无妨的。要命的是,那人却在下一秒掺着屋内的暖光抬眸,视线不偏不倚正好和她相对。

她的心跳仿佛在那一刻要停止了

脸上的情绪还来不及收敛,眼角的晶莹还未来得及擦干。他怎么能就这么突然的抬头怎么能就这么把她的一颗心*裸的看在眼底。

情急之下,她无计可施,便只可拎着那只花灯逃之夭夭了。

墨冰还没有缓过来,那丫头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了。这下只剩下墨冰一个人是愣在那里

他不知道下面那个人到底看了他多久,他伏案执笔一直不断,一本稿纸已经差不多快要写完了半本,他偶尔会放下笔喝口水,偶尔会停下来磨墨,可是抬眼看窗外却是极少的。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众多,熙熙攘攘的笑闹声太多他不愿意让外面的喧闹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如今突然的抬头不过是他随意一撇,却不成想过,惊鸿一撇,望断了那人的一汪秋水。

那一刻,他愣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人的眼里到底是怎样一番风景,可她眼里流露出来的深情是他从来都不曾感受过的。

就像凉辰月看着完颜瑾那样,就像朔风看着甄艾那样

这绝对不是一朝一夕间就能产生的情感,墨冰突然怀疑她是不是在什么时候就见过他,不,他不是怀疑,他甚至是坚定的相信。

他随手将她们从一群贼寇手里救出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只觉得这位名唤卿染的女子有些特别。两个姑娘的虽说是乡村里来的姑娘,干了家务活手指不如汴京城里的女子长得细嫩,但也是看得出来从未动过一刀一剑的。就连卿染的嘴巴说不了话他都让郎中一并检查过,她们的身份应该没有刻意怀疑的地方。

同坐在一辆轿子里的时候,他就将轿子里隐藏的暗格毫无戒备的打开给她们看,甚至把里头的一把刀一把剑也给她们看过了。若实在是这两个姑娘功夫了得他看走了眼,她们是故意接近他想要他性命在那个时候就是最好的时机啊。

可是并没有,所有的试探都说明她们只是两个刚刚失去双亲要去汴京城里投奔亲人的弱女子。对陌生人他虽然一直秉承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但是在那个情况下,顺手帮个忙他也没有什么损失,再怎么样也比看着两个姑娘落入才狼虎豹的手里好吧。

如今人也跟着了,确定了两个姑娘只是两个普通人之后他就把所有戒心都放下了。卿染姑娘那天晚上说的话他也只当是他酒后胡言乱语,并没有真正的放在心上,那封信也从来没有打开过

他以为所有的一切就这样,等到了汴京他们就各走各的。可是现在,他真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完全不能理解卿染的眼中那一种深厚到他不敢接受的感情是从哪里来的,她那样痴痴的望着他到底想要告诉他一些什么。

所有的疑问就像是被打翻的墨水,将一张空白得没有一丝污点的白纸晕染。他的思绪乱了套,偏偏他又是可以为了寻找真相不死不休的人。

墨冰放下笔从桌案上站起来,可能是坐得太久的缘故,他的膝盖一阵疼痛。可他不管不顾,拿起自己的行囊就开始翻找,最后再一叠揉碎了的纸团那儿找到了一封未开的书信。

墨冰拿着那封书信有那么一刻心里竟然有点恐慌,就好像里面写了什么他不愿意看的东西。他忽略了心里的那点异样,匆匆拆开信封拿出信纸。可更让他意外的是,那信纸上一个字都没有,和外面的信封一样空白。

墨冰有点不可思议,他以为他会有所收获,这样的结果不禁让他怀疑难不成这封信也是卿染喝了酒之后的恶作剧?

修长的手指拿着那封空白的信,足足愣了好些时间墨冰才慢慢放下来。

甚至有那么一刻,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修改法度的时候脑子给绕懵了,逮到什么都能联想出一堆可能性出来。

可是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啊

若不是他想的那样,为什么她又要急急忙忙的躲开呢?

墨冰百思不得其解,从桌案上站起的时候就没有再坐下,在房间内一边思索一边踱步,竟不知不觉间踱步到窗边,没有目的的双眼无意识的瞥向窗外。

窗外依旧人来人往没有,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发现,这些人仿佛都往着一个方向跑去,他探出窗口,视线也随之望去,目光便被那聚集在一起的人群吸引。

那些人是络云水城的百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皆有,时不时一阵叫好声传来。墨冰本来就要将注意力收回了,可是却被人群之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吸引了去。

那人在人群之中翩翩起舞,长至腰间的发丝随着曼妙的舞姿在空中漂浮,看不出她的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可是那轻快的步伐将她的心情暴露得彻底,就像是一个毫无生气的纸片人在那一刻活过来了。

那是怎样一副触即碎,潭下月,拭不灭,玉上烟的场景。

不知道看了多久,他就在客栈的二楼,将身子探出窗口,竟看着那人的舞姿晃了神。

突然间,一排花灯朝着人群压下引起人群一片躁动,聚在一起的人四处逃散,连带着周边一排一排的花灯被撞落险些压到了四处逃窜的人。叫好声变成一片毫无章法的喧闹声。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怔,墨冰也没有完全没有意料到这个结果。只见他不管不顾,直接从二楼上跳下来,拔开腿便往着那个方向跑去。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的是被吓跑的人们,他们和他跑着相反的方向,也有的在慌忙的时候注意到了他想要拉着他不让他往前跑的,墨冰却无所顾忌的甩开了向她伸出善意的手。

他的目光一直不敢从那个人的身上移开,深怕他一个眨眼间就找不到她了。

几乎是在一时之间,人群迅速疏散。那些花灯落在地上燃起熊熊大火,烈焰卷绕着上空,缕缕乌烟飘至上空。

墨冰到了那里顿顿的看着燃烧起来的大火失神,不知道心口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闷闷的,还带出了一点疼,很快又蔓延至全身。他整个人从上到下开始发麻,他四肢就像他的大脑一样呆滞

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

番外 第十三章

在电光火石的瞬间,那人的双手被紧紧抓住动弹不得。

那人完全没想到一直熟睡的人会突然醒来,她在黑暗的环境下待的久了,借着微弱的月光也能看得清楚周遭的东西,包括近在咫尺的人,更能感受到那铺洒在她脸上沉重的呼吸。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墨冰语气淡漠,带着几分清冷,夹着北漠隆冬的风,即使不带一丝怒气依然让人觉得手脚冰冷起来。

如他所料,那人没有说话。墨冰的心里在那一刻闪过一个念头,抓着那人的手空出来一只,竟一把抓住了那人盈盈一握的腰间,在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单手将她托起,而后扔在他的床边。

他能感觉到那人屏住了呼吸,手上用了劲似乎想要挣扎开。墨冰却不依她,将她的双手按在一边,身体朝着她更近了一些。

“我听说你们村里对男女有别十分看重,不能穿陌生男子的衣物,若是让人见了便会损坏名声。卿染姑娘,若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事情传出去了,我是不是还得娶你?”墨冰的语气带着几分挑逗,末了还心情不错的笑了出声,可是她知道那是在嘲笑她。

墨冰一字一句到在嘲讽她,幸好是在黑暗的环境,她涨红的脸才能遮掩一些。

幸好她说不了话他是知道的,不然,她该怎么回他?

说她一个女子就是这么下贱,半夜潜入陌生男子的房间,偷摸摸的做这等苟且的事?

纵使有一万个理由,她也没有任何借口可以解释。

或许是他知道她说不了话,所以也没想着她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前天晚上,你给我的那封信是空白的,还有那天晚上你和我说的话,我都以为是你喝了酒的原因便没有放在心上。我想着你一个女孩子家不能让你难堪,所以,我只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要到了汴京,我们就各自散去,谁也不会再记得谁。”墨冰慢条斯理的说着,一双眼眸在黑暗里紧紧的盯着在自己眼前的人,似乎想要透过这层黑暗看到那个人脸上的表情。

卿染的心随着墨冰的一字一句跳动着,一下一下撞得她的心口疼。尤其到了最后,莫名的涌出一股酸痛来,他说谁也不记得谁的时候她真想笑啊,到底是墨冰,他心如止水谁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可是她不能啊。

她的一颗心因为他那句谁也不会记得谁而破碎不堪,像是点中了她的死穴,在一片无声的黑暗中,她哭得撕心裂肺。

人在释放悲痛的情绪时最好的方式便是哭,哭出来仿佛就能宣泄出来了。可偏偏她是个说不了话的,多少次午夜梦回的时候,她都只能在黑暗中无声的哭泣。

“我怀疑过你的身份,对于任何刻意的接近,我都会下意识的认为处于某种目的,哪怕留给我们的只有三天的时间。后来我便没有再怀疑你的身份,因为你的嘴巴说不了话,因为你的眼睛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墨冰接着说,他不知道带了什么样的情绪在说这些话,那人也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在寂静的黑暗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可他知道她在听。

卿染又动了动手,依旧无法挣脱。

曾经让她魂牵梦萦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他离她那么近,只要伸伸手就能触碰他的脸。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在她的心里惊起一片海浪,她多想投入那个人的怀里,诉说她的所有委屈,可是她不能。

突然,紧握着她的手松开了,凉风灌进她的掌心浸透了热度,她的身体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她的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仿佛那个人下一秒说出来的话能让她彻底崩塌。

墨冰放开禁锢着她的手,身体也从她的身上离开。只听见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释然了一样开口道:“你走吧。你不愿意说,我不会逼迫你。”

相比之他之前说的话,这一句更加显得冷淡,像是冬日里窗沿结的冰霜,轻轻一碰便让人冷得彻底。

她没有多加犹豫,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想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至少不要再这么狼狈的在他面前。

可在她快要开门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句话让她愣在原地。

“明日我会给你们单独安排一艘船,你们也不用担心安全的问题,我会从城主那里调几个人手一路护送你们离开。”

“卿染姑娘,以后不要再见了。”

短短几句话,阻断了她的所有念想。她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不知进退。

从来没有想过,再次见面,他告诉她以后再也不要再见了。

她垂下眼,泪水滑过鼻尖,如心底滑过一道口子一样,全身上下只知道疼顾不得思索其它。

下次可不可以换你喜欢我到疯掉,并且褪去一身的骄傲?

或许她早该料到这样的结果,千不该万不该出现在他面前,若是如此是不是还能装作擦肩而过的路人,在他从她的身边离去的时候贪恋那独行于世的背影?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除了有些难受之外并没有后悔。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里传来吱呀一声,那抹身影就这样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墨冰收回目光躺回床上,随着那吱呀一声他的心里竟也涌起一股酸涩感,不痛不痒可就是有点难受。

他不是什么会恋恋不舍的人,不管是对谁,该是离别的时候他也不会有太多的伤感。对什么事情都是得之坦然,失之淡然的态度,所以他的情绪才可以这么寡淡,不被世俗所牵挂。

可今日,他实在是太诡异了。

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他自己也失去控制,差点在人群中迷失了自己。

在那排花灯落下的时候,那个身影消失在火堆里的时候,他的心里充满恐惧,到底是因为什么他已经不想去想了。而现在,心里这么的难受又是为了什么?

后悔吗?后悔他还没有弄清所有真相的时候,就让她走了?他是墨冰,他若是想要查,应该没有什么是他查不到的事情。那人走就走了,他不该有其它的情绪才对。毕竟那个刻意接近他的人才应该伤心才对。

所有的事情都太诡异,他弄不清楚的时候抓到了所有事情的关键点,眼看着真相就要浮出水面,他却突然怕了。

是怕自己和那个人真的有什么牵扯,怕自己接受不了突然的变故么?

他的心里乱成一团,几乎没有什么困意。他将头枕在手上,才猛然发觉这只手上还有那个人残留下来的泪水,那时的滚烫仿佛又开始灼热起来,折磨着他的皮肉也折磨着他的心。

一夜无眠,他辗转反侧多回仍旧无法入睡,差一点就要去点燃那个被自己揉碎的香料。那药被那人加了别的东西,他发现的时候疑惑不已,那不是致命的东西,反而有助于睡眠。

一直以来他睡眠都非常浅,一点点声音都能将他吵醒,但是昨日他一夜无梦睡到天亮,他都要以为是因为络云水城是一个水乡环境足够优越,让他这么多年来的睡眠问题解决了呢。

不管是什么,只要对香料下了东西肯定是有所目的的,他怎么可能如了别人的愿。所以他将那香料揉碎了,换了一些新的香料,味道闻起来也不会差别太大。他原就做好了准备等那人出现,只是万万没想到会是卿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

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她,他也想不通到底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一直到后来,她哭了,悄无声息的,深怕吵醒他一样无声的哭了。

等了好久,终于,一道微弱的光线从一片黑暗中挤出来,从屋内透过窗能看到外面一片灰蒙蒙的场景。

像是得到救赎一样,他迅速从床上起身,踱步到桌案上,将那剩下的一点点没有看完的书翻完,又好好的整理了一下要给辰风的东西。

等到他将笔放下的时候,屋外已经是一片大亮。客栈的下人已经起来打扫收拾准备一天的繁忙了。

小厮敲了他的门,是来送水和早饭的。墨冰让人进来,就这小厮送来的水洗漱一番才开始摆弄早饭。

“墨公子,今日厨子那儿多做了一份饺子,掌柜的二话不说便要我送到您这儿来,并且要小的让您多住几天,好好将水城玩个遍。”那小厮将早饭放下之后没有立刻退去,献殷勤一般的说道。

墨冰摆了摆手,知道店家的用意。昨日回来的时候是辰风派了人一路护送回来的,这店家必然是觉得他的身份特殊不好懈怠了。

“不了,今日便要走。这饺子你端给对面两个姑娘吃,和掌柜的说声谢谢了。”墨冰婉拒,说到了对面他的目光也不自觉的瞥了一眼对面紧紧关着的门,不知道那人怎么样,昨日他说的话会不会太重了。

番外 第十四章

此话一出,墨冰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略带一些不解,那种异样的情绪被他压制回心底。拿起一个白面馒头,故作慢条斯理的掰开,淡淡道:“可有说些什么?”

小厮表情凝重的想了想,摇摇头,说道:“并没有说什么,不过她们稍了东西放在掌柜那儿,要您亲自去拿才行。”

墨冰听了之后只说了一句知道了便让小厮下去,掰开的两块白面馒头又放回了盘子里,他其实没有什么胃口。

昨日他对那人说会派人送她们去汴京,其实是一气之下说出来的话,他私心的觉得只要他今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便也可以掩盖过去了。毕竟是他答应下的事情,虽然觉得卿染的行为实在可疑,但对他来说还不至于彻底避开她。可他没想到,那人却是听到心里去了,不必等他安排就率先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墨冰的心里像是被人放了鸽子一样的不爽快,明明是他先提出来的,现在人家自己走了不用他操心了反而不好受了。

短短几天的时间,墨冰都要以为自己是中了什么蛊了。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思想,为什么他变得这么狭窄?这么被动?

一向来去自如,将别人看得透透的墨冰突然看不懂自己了。

只知道他的心里很不好受,原本一想到这是他在络云水城吃的最后一餐还有一些兴奋的,如今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他在房间内折腾了很久,等他收拾好了出去的时候就发现店家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的东西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他的衣裳。他的目光也随之暗淡了一些,不由得想起慕云说的一句话,女人才是世上最决绝的生物。

就如凉辰月,她可以为了完颜瑾一往直前,哪怕前面各种危险阻隔她也无所畏惧,她对自己可以决绝到这个地步。再如另一个就是慕云所说的了,别看易空蝉那小丫头个子小,但是人小鬼大,一旦倔强起来,十天半个月都可以对慕云不管不问不理不睬。起初墨冰还在笑话慕云,这话说得一点厘头都没有,而今竟然觉得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店家看到墨冰出来了,立即笑脸相迎,视若珍宝一般的把手里的衣裳呈给墨冰,说道:“墨公子,这是卿染姑娘给你留下的,要我亲自交到你的手上。呐完好无损,墨公子自己看看?”

墨冰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但他儒雅惯了心里有什么不满不会随意表现出来,更不会迁怒到别人的身上。他淡淡的接过衣裳,也没有怎么看,随意的往包裹里塞,而后说道:“多谢掌柜的,这几日多谢照顾。”

那掌柜的闻言脸上立即乐开了花,原本他担心自己哪儿懈怠了得罪什么大人物,如今看来他的担心多余了。墨冰进客栈的时候就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昨日更是让城主亲自派人接送,掌柜的不求能借这些大人物的光照拂自己的店面,只求不要惹是生非能安稳的营生便好。

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献殷勤的话,却见墨冰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掌柜的便说了几句客套的话去忙了,只留下了几个小厮帮忙。末了又让墨冰给退了,其实他并没有什么重的东西,也没有什么需要这几个小厮帮忙的,整出这样大排场的虚头他更是不喜欢。

最后只有车夫一个人跟在他的身边,两人静静的上了船,墨冰没有开口说话,车夫自然也没有说什么。

船没有直接往外开,他又去了一趟城楼,将东西都交给辰风,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一遍。他让辰风若是要去见凉辰月便来汴京找他,这次,他大概会在汴京住一些时间。

三天的时间都在船上,偶尔有遇到码头他也只让车夫去买一些必备的东西。幸好车夫是个默默做事的人,虽然看出了墨冰有些不对劲也没有多加慰问。只知道他夜里吃了便睡,白天的时候偶尔会到甲板转转,看看与他们同行的船只,没多久便又重新回到船舱里去了。

这三天的时间,墨冰一直在想一路以来发生的事情。慕云只说了一句事情有异,可是具体是什么事情信里面却没有明说,只让他在汴京汇合。那时并没有多想,如今反而觉得怪异了。

如果是发现了什么特殊的情况,那个时候他上了南云阁和他说难道不行吗?既然是很重要的事情,又为何要拖后几天在说呢?又为什么偏偏是在汴京?

或者是他被算计了,那封信是为了支开他?那到底是谁呢?

他的脑中思绪万千,一个个疑团困惑着他,墨冰百思不得其解,照着他这么推理下去,他都要以为慕云在给他卖什么关子,故意作弄他呢。

墨冰甩甩头,将那些冒出来的奇怪念头通通甩去。首先将后面一个怀疑抛弃,南云阁的规矩他也清楚又有慕云坐镇,况且那个送信的弟子他是认识的,之前好几次上南云阁的时候都是他给带的路。所以他第一个就否定了这个猜想,况且被人算计这种事情说起来也不光彩,就算地下钱庄解散了五年了,他也不至于连被人算计了也不知道吧。

除了这一点疑惑没有想通外,最让他费脑的便是卿染。

他很确定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她,更和她没有任何交集。可是从卿染的角度看来,看起来就好像他们是很久以前就认识了,而他是所谓的“负心汉”那一角。

墨冰不由好笑,他向来坦荡,又薄情寡欲,真正认识的女子也就那么几个,还都是各有各的归宿,他怎么也背不上“负心汉”这个词。

可是回想这几天的相处,他发现她总是注视着他,用一种凝重幽深的眼神,像是有好多好多话要说出口却硬生生噎在喉咙里那样。偶尔他回头看她,便见她急忙躲躲闪闪起来,那这张脸涨红硬是不敢抬头和他对视。

那时他并没有觉得什么,结合那天晚上那姑娘吃了酒后对他说的话,他以为或许那姑娘是对他有些好感,所以在他回头看过去的时候便表现出娇羞的一面。尽管如此,他也并没有放在心上,这样的情况他遇到过很多,他不会去出言打击姑娘的一片冰心,可也从来不会给一点希冀。

他是不会动心的人,他对自己十分了解,所以也不会去耽误别人。

在那天晚上之前他便是这么认为的,直到那天晚上之后他便开始发觉事情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了。

如果是一个刚刚见面不到三天的人,就算对他有好感,他既然没有表示应和也应该知难而退了吧。可是她不一样,他总感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那天他抓住了她,将话说得彻骨,是因为想要从她那里套来一些话,想要知道她接近他到底是什么目的。可那人却一直沉默,若不是他不消息碰到她的发髻,他都不知道她哭了。

他将一个女子弄哭了,这要是传出去谁都要来看他笑话了。就算他的心坚硬如铁也见不得一个女子哭成那样,更是做不到再逼问她。

就是这个原因吧,就是不想为难她吧,所以他才放她走的。

墨冰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他不追究事情真相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吧。

可一个人自欺欺人多了,连自己都骗不过自己。他的心里像是住了两个小人,不停的争吵着,一个不停的给自己找借口,一个不停的告诉自己,嘲笑自己。嘲笑什么呢?嘲笑他怕了,嘲笑他不敢面对真相。

当时如果他非要将她扣下来,想尽办法的让她说出真相,不管用什么手段,或许现在他就不会这么煎熬。

可是他没有,他就这么错过了一次知道真相的机会,将那个人放走了。

是因为他担心知道真相后他会怎么样么?

这三天的时间他一直在船上,心情烦闷的很,他以为是因为坐船的原因,可他自己也知道并不是,这件事情在他的心里反反复复的出现,他总会去想,想那个真相到底是什么。到了最后,他甚至自己猜想着真相的背后是怎样的。

他站在甲板上,目光眺望着远处,任凭夜里江边的冷风吹拂在脸上,他的思绪飘得很远。

他总有一种错觉,她们或许就在前面那艏船上。她们既然和他都是去汴京,那必然会同路。不管怎么样,他还是让船夫开得缓慢一些,这样那艏船上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也好看着点。

于是,两艏船大概隔着两里的距离一前一后的前进着。前面那一艏船上有很多游客,不如他这一艏来得清静,这里只有他和车夫、船夫三个人。到了白天,那艏船上不少的人都会到甲板上吹吹风,一解闷意,可他看了几天也不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番外 第十五章

从络云水城到汴京途中会经过三个码头,只要过了这三个码头离汴京也就不远了。在通往汴京的这一条路线中,船夫是不会多带粮食的,一方面是因为货物众多,带的其他东西不宜过多。另一方面,路上有三个码头可以补给,完全不用担心粮食的问题。

船经过码头的时候,墨冰都没有离开船舱。这一片水域他虽然没有来过,但是毕竟是靠近汴京的地方,他多少还是熟悉的。若是换作以前,或许他会四处走走,但现在他只想快些到达汴京,有好多疑问等着他解决。

经过三个码头之后便进入了一条稍微较长的路线,这一路往下便是目的地,最后一个码头汴京。

墨冰在一张白纸上描绘着这条大河的流向,看到最后这一段路线的时候他不禁感慨,幸好这里不属于漠烟国和东越国的边境,不然那时他们可能还得防着漠烟国。

以前三个国家并立的时候,漠烟国虽然是历史最长久的国家,但却是个平和的国家,在天楚和东越的战争中没有支持一边也没有反对一边,一直保持着中立的态度。这或许也和他们的实力有关,天楚国虽然作为东越国的附属国,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天楚国想要摆脱东越的意图。那时若是漠烟国和天楚国联盟,想要搞垮东越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漠烟国从一开始便没了优势。东越国几乎是横跨在天楚国和漠烟国之间,只要漠烟国有和天楚国联盟的意图,完颜瑾不可能察觉不到。

墨冰在最后这段路程上用笔圈了起来。

若是这一块都是漠烟国的地方,漠烟国想要和东越开战占了绝对优势。因为这一边即是水上,东越的船只也没有任何停住的地方。这一段路程离汴京说远也不远,东越要将军队从边塞调到这边需要的时间很长,而漠烟国的军队想要从这里攻打进汴京却是一两天的事情。

他们以前研究过三个国家各自的地形,但却没有人研究过这片流域,对于他们来说也是疏忽。若是换作那时便知道了,墨冰定然会立即派人到这边镇守,以防漠烟国叛变。不过现在,整个天下合为一体,再不分你我,战乱早就在五年前随着漠烟国的统一消失殆尽了。

对于完颜瑾的决定,墨冰从来都不曾质疑过,因为知道他定然有更长远的打算。那时他虽然觉得他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人实在有些不甘心,但是现在他却释怀了,甚至觉得完颜瑾的决定十分正确。

这五年的时间,没有再听说哪里有战乱,百姓安居乐业。他四处游玩,见到的也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相反三国并立的时期百姓食不果腹,谁都祈祷着战乱快快停下,到哪里都是哀鸿遍野的景象。

墨冰不由感慨,少主就是少主,他既有倾权天下的气魄,也有成全天下的阔达。

就在他正感叹着这十年不易换来的成果的时候,车夫急急忙忙闯了进来。

这车夫在他身边待的久了,知道他的性子和善但也知道他不喜欢被打扰,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来打扰他的,能让他这么急急忙忙的闯进来定然是出了什么事了。

墨冰手上的笔刚刚沾了一点墨水还没有接着下笔,就见车夫皱着眉头,黝黑的脸上满是担忧,语气焦急的说道:“墨公子,出事了。在我们前面离我们不远的船上似乎上了贼寇,大火将整条船都烧起来了。我们的船还要继续往前吗?”

车夫见了这样的阵仗立马进来告诉墨冰,虽然他们的船比较特殊,上面有官家的标记,一般的贼寇见了也不敢叨扰,或许他们可以安然无恙的度过。可既然是贼寇,自然是不讲理的,若是他们心一横不去管三七二十一,将他们一网打尽也不是不可能的。

然而,车夫却没有从墨冰的嘴里听到想要的答案。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墨冰手一抖,拿在手上的笔突然掉了下去,墨水沾染在纸上迅速晕染开,他之前画的东西全都模糊不清了。可他却全都不去理会,整个人像是被突然抽去了主心骨一样愣了一会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也开始冒冷汗。

像是有数万只蚂蚁在他的心上啃咬一样,他的眼中写满了恐惧,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墨公子,你还好吧?是不是在船上待久了身体不适”还未等车夫说完,墨冰便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是哪一艏船着火了?是商船还是客船?”墨冰的语气不自觉的加重了很多,这个小小的变化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在他们前面的船只不少,客船和商船都有。如果是客船,那绝对不会还是络云水城的船。因为那个案子还没有解决,络云水城并没有让客船出城,走这一条路的客船不只有络云水城,也有可能是其它码头来的。可如果是商船,那就不一定了。

墨冰的心里闪过一丝恐慌,他想不到最坏的结果是怎样。

然而,他并没有听到一个满意的答案,车夫口齿清晰的告诉他是商船,而且还是络云水城的商船。

那两个姑娘如果离开了络云水城,必然是坐了商船。他一直让船夫默默跟着的那艏船,便是离他们最近的络云水城的商船。

他的心里从来都没有这么慌乱过,也不知道是在怕些什么。那一刻,他的心里一直祈祷着,希望上面没有两个姑娘,可是万一呢?

虽然他的心里一直这么安慰自己,可是脑海中闪过的一个比一个更加惨烈的画面却截然相反,他没有办法让自己停下来,也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想别的事情。

“让船夫加快速度往前开,快去!”

墨冰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慌乱,连车夫都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不敢有耽误的照他的吩咐办事去了。

船很快就加快了速度,整条船摇晃起来,以平时快五倍的速度开始前进。墨冰在船上随着船身摇晃不已,他的心里却仍旧不见平静,恨不能现在就赶到那艏船上去。

他怎么可能不急呢?若是两个姑娘真的在上面,不管受到任何伤害,他的心里都会内疚死。毕竟是他答应了两个姑娘会护她们安安全全的到达汴京,如今因为他的一时冲动,两个姑娘脱离了他单独上路,他的心里已经有些过意不去,甚至有些懊悔。若是她们安安全全的到达也就算了,可如果因为他的一时冲动害了两个姑娘,他该怎么面对自己的良心。

他这辈子活得坦荡,从来不欠谁人情,第一次感受到良心不安,只因为那句他口不对心的话。

有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很好笑,明明就是自己害怕知道真相,却又偏偏非要让真相水落石出,真正摆在自己面前了却又想要毁灭了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其实在那天晚上,那一个深不可测的眼神中他的心里就隐隐的猜到了一些事情,只是他一直都在骗自己,不愿意去面对罢了。一时的口不对心将那个随时都有可能揭开的真相推得更远,而后又安慰自己并不是他不愿意知道真相,而是他没有那个机会了

后来想起这几天内心的挣扎,墨冰都会苦笑一声。都说他活得坦荡,无所畏惧,可偏偏他连真相都不敢揭晓,这是多好笑的事情啊。

船一点点的靠近了,那艏船上的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扑灭了,他们靠近的时候听不到任何惨叫声,船上除了一团直冒的黑烟和被掀得脏乱的东西外没有其他异常,甚至在甲板上看不到一个人的身影,可越是这样,墨冰的心里便越是觉得不好。

快要接近的时候,他腾空而起落在了那艏船上,让车夫和船夫靠得远一些,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也不会连累到他们。

如他所见到的一样,甲板上一个人都没有,但是船舱内却窸窸窣窣传来不少声音。他跳下甲板,落在甲板上的时候故意发出了一些声音,却不见里面有人出来。

墨冰一步一步的靠近船舱,而后拔出银剑,将船舱的门挑开。这一打开可让他看傻眼了,里面上上下下躺着蹲着有不少的人,各个的手上和脚上都被五花大绑起来,嘴上还塞了一块布,难怪他听不到说话的声音呢。

他环顾了一周,没有见到自己以为会看见的人,却见到了一个让他更加倒吸一口气的人。

那缩在一团的小娃子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弄脏了,紧紧扎在一起的头发也垂下了几根,那张一种白皙透着粉色的脸蛋竟然涂上了灰尘,看到他的时候一双眼睛泪眼朦胧,可把他心疼死了。整个船舱只有他一个人没有用绳子绑着,所以在看到墨冰的时候,那小娃子哇的一声就冲他这边跑来。

番外 第十六章

瘦小的身子如同找到了港湾一般使劲的往墨冰怀里蹭,浑身上下还发着抖,一张小脸上满是泪痕可把墨冰心疼死了。

“墨冰伯父,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只听见小娃子呜咽一声又哭了起来。墨冰一愣,几年不见,这孩子性子怎么变化这么大。不过他还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遇到这种事情肯定被吓坏了。

墨冰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是知道完颜瑾的性格的,他不可能让离衡一个人出来,凉辰月也不会让他离开她的视线,在他们决定隐居的时候就没打算培养这个孩子。所以小离衡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没有任何自保能力,完颜瑾怎么可能让他出来呢?

思前想后,墨冰想到的可能性最大的便是姑苏皓月。早在之前就听说小离衡跟姑苏皓月走得很近,只要是姑苏皓月说的话他一定会听,比他们几个叔父伯父要亲近得多了。

可既然是姑苏皓月,他不可能让小离衡一个人留在船上,想到这儿,墨冰心里一紧,想到了慕云给他的那份密信,难不成真的出事了?

“别怕别怕,伯父在这儿不会让人欺负你的。”墨冰捏了捏小离衡的脸蛋,语气轻柔的说道。

只见小离衡摇摇头,哭着说道:“不是的伯父,亚父让坏人抓走了,他是为了救我才被抓走的”

墨冰听得一头雾水,他还不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可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想到这儿,他上上下下又将小离衡看了一遍,见他除了样子有些狼狈之外没有受什么伤,心里舒了口气。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伯父会想办法的。”

将船舱内的人都解绑之后,一把抱起小离衡回自己的船去了。

墨冰拿了一些储备的干粮给小离衡吃,之后又给他准备了水,看见小离衡有些狼吞虎咽的吃下了一个馒头,墨冰的心软化了许多,手忍不住揉了揉小离衡的小脑瓜子,笑道:“不用这么急,没有人和你抢啊。”

或许连墨冰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神柔软得能滴出水来,像是冰窖里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有一天遇到了阳光。

“你们为什么会到这儿来?”墨冰轻声问道。

小离衡喝了一口水将嘴里还没嚼匀的馒头一并吞下,这才嘟囔着一张小嘴,墨冰看着还以为这小家伙又要哭了整个人都紧张起来,没想到小离衡只是委委屈屈的打了个不知道是吃饱了还是哭饱了的嗝,而后一双还残留着泪痕的眼珠子楚楚可怜的看着他,囔囔道:“慕云叔叔说他发现了一个神秘组织一直在试图寻找父亲的下落,让亚父到汴京碰面。墨冰伯父,你也是慕云叔父叫过来的吗?”

墨冰点点头回应他,又问道:“就算是这样,你怎么也会跟出来,你父亲和娘亲答应了?”

墨冰的目光一直落在这个还不过他腰间高的孩子身上,他还真是不相信凉辰月和完颜瑾会答应姑苏皓月让他带出来。

他之前就说过,这孩子天天和姑苏皓月待在一起,性子迟早是要受他影响的。不由得想起几年前这孩子还口齿不清的时候,性子可高冷着呢,像他们这些没有常常在他身边的长辈除了讨来他一句甜甜的叔父伯父以外,连一句话都很少跟他们说。墨冰还说这孩子真是第二个完颜瑾啊,可千万别养出一个小老头来,那城府可是深得很呐。

没想到几年的时间过去,这孩子的性子竟然随了姑苏皓月,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让他以为是姑苏皓月的缩影。

“伯父是不知道,我说服了娘亲之后,父亲也就答应了,只说让我好好着回去,若是少了一根毫毛就绝不会放过亚父。”小离衡睁着一双眼睛,像是一个精致的陶瓷娃娃,然而比起来,他那有些凌乱的模样反而更加让人心疼。

敢欺负到他们所有人捧在手里的宝贝,真的是不要命了。就不说小丫头和完颜瑾怎么宝贝这个孩子了,就是地下钱庄内,那也是各个都拿他当小少主宠的,不过是因为有慕云南云阁的势力袒护着,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

虽然墨冰还想不明白小丫头和完颜瑾为什么会答应让这个小娃子出来,但是显然这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那你们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艏船上呢?你慕云叔父应该另外给你们准备一艏呀。”墨冰打趣道。

到汴京的路他因为天气的关系或许没有办法只能走水路,可是从他们那儿出来要去汴京那可是很快的事情啊。

墨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慕云和姑苏皓月一直都有联系,如果出了事那么姑苏皓月肯定也会知道的。可现在姑苏皓月和他竟然都经过了这条路,他不由得猜想,难不成他们原本也是要去南云阁,然后和他一样收到了密信,所以要赶往汴京的么?

小离衡皱着一张小脸摇摇头,说道:“我和亚父本来是要到慕云叔父那儿去的,但是半路上就收到了慕云叔父的信,他要我们去汴京和他汇合。我和亚父便去了后边那个水城,然后就乘上了那艏船了。我们在船上已经快要三天了,亚父说过了这片水域就可以到汴京了,只是”

“只是没有想到从水里冒出一群水贼,还把船上的货物都点着了。他们好像是冲着亚父来的,后来我让一个水贼抓住了,亚父便用他自己和我交换,他们把亚父带走了,又把船上的人都绑上绳索。我想要帮他们解绳子,可就是怎么都解不开。”

墨冰听了之后才把事情捋顺了,以他多年和慕云并肩作战的经验来看,这群水贼一定有问题,也有可能这就是慕云密信上觉得有异的地方。这群水贼再查完颜瑾的下落,估计是想通过他们这些身边的人下手。如今慕云是南云阁阁主的身份已经是妇孺皆知的事情,如果是他出现在这里,那群水贼自然不敢出现。所以慕云便让他和姑苏皓月两个人来探路,先后两个人如果不出事都能平安到达汴京,可如果水贼袭击了一方,他们另一个人必然会发现事情的疑点。

墨冰又看了看小离衡,不由得在心里骂了一下慕云,他或许不知道小离衡也跟来了,不然应该不会让姑苏皓月带着他去冒险的。可是就因为他的疏忽,小离衡差点就要落到坏人之手,也幸好谁都没有见过小离衡,不知道这就是完颜瑾的宝贝儿子,不然被抓去的肯定就是小离衡了。

这家伙真是越来越自作主张了,这计划一个接着一个就是不和他们说清楚,把他们也当作计划中的一部分,这么想起来墨冰对慕云更是咬牙切齿了。

想到这儿,他想要他们去汴京汇合应该不是真正的目的,要他们探这般水贼的底才是真实目的。而现在,被抓去的是姑苏皓月,这任务定然就落到了他的身上去了,他和小离衡这就回汴京找慕云算账去。

“衡衡,你长这么大还没听过你慕云叔父唱的小曲儿吧?伯父这就带你回汴京,让他给咱们唱个够,你看如何?”墨冰一把将小离衡往自己怀里塞,语气悠悠,目光散着绿光一般的盯着桌子上的杯子,似乎是把那杯子当成了慕云,他已经想到了数百种捏碎这杯子的方法了,就差实施了。

小孩子就是容易分散注意力,方才还因为这次变故惶惶不安,现在听了他这么说一下子也来了兴趣,就差和他一起讨论怎么处置慕云了。

墨冰拍拍这小娃子的头,感慨了一下时间真快,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他见这孩子一脸天真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不免有些欣慰,小丫头和少主将他保护得真好,没有让他经历知道过多的是非,看起来就是一个平常人家出生的小孩没有过多的特殊的地方。这样也好,他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活着也是他们所有人都期望的事。

不过既然是小丫头和少主的孩子身上总是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比如这粉雕玉琢的脸蛋,就像一个精致的陶瓷娃娃,谁见了都想捧起他的脸蛋好好的蹂躏一把,尤其是嘟囔着小脸的时候可让人心疼了,恨不得把心掏出来送给他。

墨冰又习惯性的揉了揉小离衡软乎乎的毛发,小离衡却抬头看着他,有些着急的问道:“墨冰伯父不去救亚父吗?我看那群水贼特别凶狠,也不知道亚父现在怎么样了。”说着,这小娃子低垂了脑袋,看起来还有些忧愁的样子。

墨冰挑眉,又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说道:“你放心吧,谁都奈何不了你亚父的,这下倒霉的肯定是那群水贼。”

番外 第十七章

墨冰闻言莞尔一笑,“你见过谁能奈何得了你亚父了?”

小离衡估计是猜到了墨冰是不会去救他的亚父的,心情瞬间都不好了,也不让墨冰抱,自己爬山了椅子上,有些闹脾气的样子,又说道:“伯父是不知道,亚父就怕我父亲,他连去见我娘亲都是偷偷去的。要是他遇上的水贼是父亲那样的,亚父不就危险了吗?”末了还听见小离衡小声的嘀咕着,“若是他一个人也好啊,偏偏还有两个姐姐被抓了唉,我就知道亚父定然还是看上了那两个姐姐。”

听到了后面一句,墨冰的脸上显然一见的发生了变化。他下意识的想到卿染和君止,原本他上船就是为了找她们,可是船上见到了小离衡之外并没有见到两个姑娘的身影,他又想到这两个姑娘或许还没上船呢,也就放心了。如今听小离衡的意思,这两个姑娘是和姑苏皓月一起被抓走了么?

墨冰的心里顿时生起一些不安,终归是因为他的一句冲动的话才害了两个姑娘。她们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遇到这种事情不知道要吓成什么样子了。

“衡衡,你说清楚一些,被抓去的还有两个姑娘吗?”墨冰正色道。

小离衡眨巴着眼珠子,点了点头,又说道:“对呀,那两个姐姐长得还挺好看的,亚父一上船就让我给她们送吃的,其中一个好像还不会说话,我从来都没有见她说过话。船上只有她们两个女子,被水贼抓去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不知道亚父能不能把她们也救出来。”

墨冰的脸色暗下去了几分,考虑到小离衡在这儿他很明显的收敛了戾气,只是站了起来在船舱内来回踱步,脑子乱成一团。

听小离衡描述的话,那两个姑娘一定就是卿染和君止了。被水贼抓去的下场怎么样他不用想也知道。如果是只有姑苏皓月一个人,那么他大可放心,他能瞬移,想要离开那儿轻而易举,可是两个姑娘什么都不会啊,姑苏皓月又没办法带着她们离开那儿。

墨冰的心里涌起一股怒意,这几日压在心底的愤懑一下子涌了上来。想起那天晚上自己说的话越是懊恼,当时如果不是他不敢面对卿染,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又或者他不说那么伤人的话,不愿意接受突如其来的变化,只把她们当作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陌生人,让她们安安全全的到达汴京,他也好和她们断了联系,此后再无瓜葛。

可偏偏事情发生了,往最糟糕的方向发生。

慕云给他的密信上并没有说这个神秘组织大概是什么样的,他想要查这个神秘组织的行踪都很不容易,难不成他真的只能等姑苏皓月了么?

姑苏皓月不会让小离衡一个人待在那儿那么久的,就算是为了去打探敌情,他也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回来。他若是等姑苏皓月的讯息或许也是一个办法,但是要他坐着等消息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小离衡很听话,吃了东西之后墨冰让他去休息他便乖乖的去了。

可是墨冰却根本睡不着,他从来都不知道坐以待毙会如此煎熬。好像在他等待的每一刻钟都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他的心口上啃食一样,可偏偏他除了等,在这无人的地方确实也做不了什么了。他总不能抛下小离衡自己去寻吧,况且他也没有任何线索可以寻找。

自从将小离衡救回船上,他就让船夫寻了块水流缓慢的地方停驻,只要姑苏皓月见到了一定会来的。他能将小离衡一个人放在那儿,或许早就知道他也在后头,指不定比他知道的事情还要多呢。

第二日,墨冰进船舱给小离衡盖完被子出来的时候,果然看见姑苏皓月站在甲板上。

他等了整整一个晚上,可把这家伙盼来了。

“墨冰,你这动作不行啊,你说你要是再快一点,能让小爷我去掏人家狗窝吗?”姑苏皓月见到墨冰,第一句话就忍不住调侃他。

墨冰语塞,他的船一直在后面磨磨蹭蹭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若是追上去了或许就能和姑苏皓月汇合,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了。

“事情怎么样了?那都是些什么人?”墨冰开口问道,有些话他差点脱口而出,可毕竟是墨冰,他不会让自己失态。

姑苏皓月意味深长的看了墨冰一眼,突然笑了起来,墨冰疑惑的看着他,可这家伙又迅速敛了笑容,正色道:“其实就是蜗居在这一片水域的水贼,一边打听完颜瑾的下落一边打劫路过的货船赚点银钱什么的。也不知道你们以前是得罪了多少人啊?怎么连一群水贼都记恨上你们?”

墨冰白了姑苏皓月一眼,五年时间过去了,都是一个带着六岁娃的单身爹爹了,这家伙的性子还是不知道收敛一些。当初收拾那些山贼的时候可也有他的份的,这关系倒是撇得一干二净了。

当初他们打压了不少山贼,也掏了他们不少窝,这路的水贼指不定就是当初哪个山头里出来的呢。墨冰想不明白的是,如果只是一些山贼,慕云为什么要这么大动干戈的要他和姑苏皓月出马,平时这样不听话的组织他都是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收拾了也不和他们说的啊。

“真的只是一群普通的水贼?没有特别的地方?”墨冰问。

“说到这儿啊,小爷真想回去收拾慕云那小子,真的是南云阁阁主当久了,什么事情都喜欢自作主张了,几个小毛贼也敢劳烦小爷跑一趟”姑苏皓月愤愤不平,嚷嚷着回去怎么找慕云算账去。

“你小子也真是啊,就这么留衡衡一个人在船上,要是我不想多管闲事,就这么和他错过了你就这么让他一个孩子留在那儿?”墨冰接过姑苏皓月的话,忍不住也说起他来。这家伙真是胆子肥了,敢带着完颜瑾的宝贝儿子出来,还敢将他单独留在船上,也不知道谁给了他这个胆子的。

“唉要不是当初事情太紧急,我怎么说也不会把衡衡留在那儿说到底,要是咱们汇合了也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啊。不行,小爷这次让慕云给坑大发了,回去一定要好好敲诈他”

墨冰自动忽略了姑苏皓月后面一堆邀他怎么找慕云算账的话,细细思索着慕云到底想要做什么,可是他根本想不通,也没有任何思绪。

墨冰听着姑苏皓月的话,却怎么也不见他说到两个姑娘的事情,心里面有些焦急又不好表现出来,故作随意一提的样子说道:“听衡衡说,跟你一起被抓过去的还有两个姑娘?”

姑苏皓月点头,眼睛突然发亮,说道:“对啊。这两个姑娘长得水灵,其中一个更是出水芙蓉,还别说,这是小爷我除了小月月以外,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了。”

“她们怎么样了?水贼有没有为难她们?”墨冰的语气有些急,他没有心思听姑苏皓月瞎掰什么,只想确认两个姑娘现在安不安全。

姑苏皓月听了之后笑了,又换上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说道:“天爷哟,我们冷若冰霜的墨冰公子竟然会关心两个姑娘的安全?难道是铁树开花了?不然小爷怎么嗅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气味?”

墨冰的脸色可没有那么好看,冷声道:“别乱说!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姑苏皓月识相的闭了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不大好,那群水贼跟没见过女人似的,在船上见到两个姑娘可高兴坏了,二话不说就让人给绑上了。不过暂时不会有什么事,听说是要把两个姑娘带城里给卖了换钱,应该不会拿她们怎么样的。”

姑苏皓月几乎是一点也不漏下的将墨冰的脸色变化尽收眼底,听到说把两个姑娘卖了换钱他的脸色更是沉得能滴出墨汁来,这真是说不蹊跷也让人不信啊。

陷入沉思的墨冰完全没有发现姑苏皓月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幸好姑苏皓月这人向来狡猾,该露出来的疑点都露了,不该露的也全揣在心里。就墨冰那个墨守成规的家伙,在这些方面上肯定不会是他的对手的,况且,他又不是一个人。

越是这么想,姑苏皓月就越是觉得暗爽,没有什么比看别人的戏更爽快的事了。回去啊,回去一定要好好夸夸慕云

这时,一直安静不说话的墨冰站了起来,对姑苏皓月说道:“这样吧,你告诉我那些水贼在什么地方,你带着衡衡先去汴京,等我解决了水贼就去找你们。”

姑苏皓月小小的吃惊了一下,越发觉得慕云高明,这都让他猜到了。

“你一个人去?这不大好吧?慕云可是把事情交给了我们两个人。”姑苏皓月故作为难的样子。

番外 第十八章

“慕云不知道你还带了个孩子过来,所以才会让你带着他来冒险,他要是知道了绝对不会让你掺和这件事的。这样的水贼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把地方告诉我,我们在汴京会面。”墨冰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敷衍,一本正经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异常,可越是如此,姑苏皓月就越是想要开怀大笑。

墨冰啊墨冰,你也有今天。

墨冰总觉得姑苏皓月今日看起来十分诡异,可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只知道他心情似乎很不错,连眼睛里都带着笑意。

“亚父!”这时传来一声清脆的喊声,甲板上站着的两个人同时望过去,就见小离衡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一身衣服睡得皱皱的,裤脚还有一小段掀起来挂在腿上,这娃子看起来睡得不是很好。

小离衡迈开小腿便往姑苏皓月那儿跑去,一股脑儿的撞进姑苏皓月的怀里,把姑苏皓月都给逗乐了,在心里直夸着没有白教这小子,做戏做起来真的一点儿也不马虎,连他这个局外人都要上当了。

姑苏皓月蹲下身子给小离衡整理衣裳,说道:“幸好你平安无事,不然你爹爹非要扒了我的皮不可。”

“亚父放心,衡儿绝对不会让爹爹扒你的皮的。”小离衡信誓旦旦的样子就像在念誓言一样,就差竖起三根手指了。

墨冰喜闻乐见的看着这一大一小,突然有些怀疑这小家伙真不是姑苏皓月亲生的?瞧那说的话,跟姑苏皓月一唱一和的,俨然已经成了姑苏皓月的小跟班。

他知道这小娃子一直都喜欢跟着姑苏皓月,他和慕云哈开玩笑说这孩子以后会不会和姑苏皓月一个德行,现在看来也不是不可能啊。

“衡衡,你爹爹待你怎么样?”墨冰问道。

小离衡想也没想就答道:“好啊,爹爹很爱娘亲,娘亲也很爱我,所以爹爹肯定也很爱我。”

小离衡这逻辑把两个人都逗笑了,这算什么呀,这孩子都不敢直接说爹爹也爱他了。由此,墨冰可以想象小离衡在家中是什么地位了。

姑苏皓月把地方告诉墨冰,墨冰将船留给他和小离衡,自己上了一艏开往另一个方向的船。叮嘱了几声要姑苏皓月保证小离衡的安全,绝对不可以再有将小离衡一个人落下的事情发生,又让他们先去汴京等他,等事情解决了再一起送小离衡回去。

姑苏皓月一一应下,终于在墨冰离开之后捧腹大笑,就差在船上滚个几圈。

反而小离衡却收去了嬉皮笑脸的模样,一脸淡定的看着姑苏皓月笑的样子。

姑苏皓月十分兴奋的一把将小离衡高高举起,在脸上狠狠的香了几口,忽略了小离衡有些嫌弃的表情,姑苏皓月欣喜的说道:“衡儿,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趣?你要是一直这样还怕气不到你爹!哈哈哈”

从墨冰走后,姑苏皓月就一直笑个不停,看样子真的是给憋坏了。

小离衡可是见多了姑苏皓月这幅模样,倒也没有觉得一个大人在小孩子面前笑成这个样子有什么不妥。和姑苏皓月比起来,他沉着脸色,皱眉沉思的样子更像一个大人该有的样子。

“亚父,我们这样做,墨冰伯父知道了会不会很生气?”小离衡满脸忧愁,一本正经的看着姑苏皓月,半点儿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他虽然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子,但是也能想到事情的后果了,如果一个人被那么多人合起来欺骗的话肯定会很生气的吧,况且还是他墨冰伯父那样性子本来就有些冷淡的人。

唉想到这儿,小离衡不禁有些怀疑他费尽心思和爹娘争取跟亚父出来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虽然他也知道他亚父向来就不是什么靠谱的人,可他想要出来除了亚父也真的没有人能让他出来了。

闻言,姑苏皓月蹲下身子,尽力的敛去脸上的笑意,装作一副十分靠谱的样子安慰道:“衡儿你就放心吧,你墨冰伯父就算知道我们都在戏弄他也不会怪罪你的,再不济不是有你慕云叔父嘛,他才是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到时候咱们就说咱们也是被骗了的,也是受害者,让你墨冰伯父顺便帮我们也出出气。”

姑苏皓月说得理所当然,完全忘记了自己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怎么夸慕云高明了,把事情推得干干净净。

小离衡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反正脸上皱着的眉头也没有平缓的样子。

“可我们终归也合起来戏弄他了,亚父,我觉得或许我们不用这样,换以种方法会更好呢?父亲说,做任何事情都应该做到滴水不漏,没有任何差错这样别人才挑不出我们的毛病来。可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有很多不妥的地方”小离衡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姑苏皓月,很显然有些后悔了,或许他不该这样骗墨冰伯父的。

尽管小离衡说得很有道理,可依照姑苏皓月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他是怎么也听不进去的。

姑苏皓月没心没肺的说道:“没错,这话听起来就是你爹那个古董玩意说的话,可怎么让你拿出来说了。小离衡啊,你跟着亚父也混了挺久了,怎么一点亚父的气魄都学不到呢?人啊,不能活得太死了,不然一点乐趣都没有,你瞧你爹那万年冰山脸有什么好玩的?也就你娘亲喜欢看着了,换个女的你看谁喜欢。”

小离衡没有说他爹爹在他娘亲面前的时候并不是冰山脸,而且那脸上看起来心情也很不错的样子。不过他也觉得亚父说的有几分道理,如果换个女子或许真的不会喜欢爹爹那样的,他见桃桃就从来没有和他爹爹说过话,见到他爹爹在家都不敢去呢。

“你就放心吧,为了你墨冰伯父以后的人生幸福,我们牺牲一下让他气一阵子又怎么了?以后他会明白咱们的良苦用心的,到那时候他感谢我们还来不及呢。”姑苏皓月拍了拍小离衡的小脑袋,难得耐下心来和一个人细细说话。

这孩子从出生他就一直抱在手上,他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就是没想到这孩子的性子完全学了完颜瑾,也不和他家小月月学学。他真的是难以想象以后要面对两个完颜瑾的日子。

小离衡听了之后点点头,也算勉强被安慰了。而后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双好看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姑苏皓月,用着一本正经的语气对姑苏皓月说道:“亚父,墨冰伯父的人生幸福你都替他奔前走后了,你自己呢?”

姑苏皓月愣了一下,没想到小离衡会扯到他身上。而且他的眼神十分真挚,仿佛他不给个答案就不罢休的样子。

可这话他怎么说出口?

他都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了,这辈子这样活着也挺好的,他没觉得哪里不好啊。

“亚父,你喜欢娘亲,对吧?”小离衡十分镇定的说着让姑苏皓月差点炸毛的话来。姑苏皓月一时语塞,有些慌乱又怕说错话,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是亚父,娘亲已经嫁给爹爹了,她和爹爹两个人谁也不能离开谁,衡儿就算也很想亚父能得偿所愿,想让桃桃也有个娘亲,可也不想让父亲和娘亲分开。亚父,你应该为了自己着想的”小离衡第一次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姑苏皓月听。

姑苏皓月心里猛的一震,像是自己藏在心里的秘密被人知道了一样,他有些错愕也有些懊恼,难道就这么明显吗?连一个五岁的孩子也看得出来?

“衡儿你想多了,亚父现在就很好。也不是一个人生活啊,毕竟还有桃桃那个小丫头嘛,虽然糊涂了一点,但也挺可爱挺讨人喜欢的对不对?衡儿也喜欢桃桃对吧?”姑苏皓月也不知道自己扯远一点能不能转移小离衡的注意力,他总不能在一个五岁的小孩子面前露出自己难堪的一面。

小离衡点点头,糯糯的说道:“可是,我想亚父也能像父亲那样,有人照看着,有人给你做桃花糕,有人给你烫衣裳,这样子桃桃肯定也会很开心的。”

姑苏皓月叹了一口气,用一种低沉的语气,语重心长的说道:“亚父真的挺好的。我看着你娘亲现在过得很好,我的心里比谁都高兴。喜欢一个人或许会想和她长相厮守,可爱一个人更想让她幸福。我若是那种小人,怎么可能容得下你呢?在衡儿心里,亚父是那种人吗?”

小离衡立马摇摇头,语气坚定的说道:“不是!亚父是世上最好的人。”

姑苏皓月听了立即笑开了,换了方才沉重的语气,打趣道:“比你爹爹都要好吗?”

番外 第十九章

墨冰上了别的船之后便直接去找了船夫,了解了一下这片水域的大概情况。

这片水域确实经常有水贼出没,和他设想的差不多,这里是防备最松的地方,没有什么官兵把守,水贼在这块水域聚集。奇怪的是,这些水贼来无影去无踪,早前上报了管理这条水域各个城池的城主,也有派了人过来巡查的,奈何么有任何线索和头绪,谁也不能具体找出水贼聚集的位置在哪里。

那些水贼的消息似乎很灵通,只要派了人过来这边巡查,接连一两个月的时间也不见出来露面一次,官兵在这边把守了几个月没有任何结果,久而久之也就再没有人过来这里巡查了。

这次他们抓了姑苏皓月也算倒霉吧,姑苏皓月的瞬移现在运用得越来越熟练,能移动的范围大大增加了,瞬移的速度也增加了不少,估计这会儿那些水贼才反应过来人跑了吧。

姑苏皓月给他的位置很精确,墨冰和船夫商量了一下,让他多走些路在指定的地方下来,墨冰也不会亏待了他。那船夫看起来就是一个老狐狸,但也懂得看人,墨冰的言行举止看起来就不是普通人,况且他还是从官家船上下来的,身份一定很特殊。所以墨冰的请求,船夫十分欣然的答应了。

船在快速的行使着,按照墨冰给的路线,这艘几人高的商船进入了一片水流湍急的水域,那船夫双手灵活的操控着船,很显然这片水域并不是很好控制,只听那船夫有些为难的说道:“公子啊,我们这船是开进来了,这边属于下游流域,开回去估计会更费劲。”

墨冰知道船夫的意思,将别在腰间的一袋银钱直接放在船夫的面前,说道:“你们帮我,我是不会让你们吃亏的。等我办完了事,还会补偿你们的。”

那船夫听了之后脸上立刻露出了兴奋的笑意,看着墨冰的那袋银钱眼睛冒光,笑着说道:“好好好,公子放心,公子吩咐的事情,我们一定会好好配合。”

墨冰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他的心里十分烦乱。从昨日到现在,他一直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一整夜没睡,他的脸上满是疲惫,脸色泛白,那种他身上独有的飘然气息消失殆尽。

不可否认,他真的很担心,就怕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害了两个姑娘。他还从来没有如此不安和自责过,或许只有见到她们平安无事他的心里才能放下吧。

墨冰沉静不说话,一双眼睛远远的看着远处没有任何聚焦,很显然是在想事情。那船夫是个上了些年纪的老者,见此不由得开口问道:“公子,我冒昧的问一句,您到这儿来是要做什么啊?这片水域很偏僻,一般不会有什么人到这儿来。”

也幸好船夫在这片水域已经开了十几年的船,对这片地方他也很熟悉,进这片水流湍急的水域虽然是第一次,但凭他这么多年的经验也绝对能安全的进去,安全的出来。

原本应该沉默不理会的墨冰却开口了,只见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收缩了一下,沉声道:“找人。”

他是个爱追根究底的人,偏偏在自己的事情上面却犹豫了。卿染一定是知道些什么,或者是她想要告诉他一些什么。如果哪天晚上他非要卿染说,她一定会告诉他的吧。可她既然想要告诉他,为什么又一直不愿意说呢?

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唯一得到的答案就是她在等着他问,或许只要他问了,她就一定会告诉他。他相信那天晚上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答案,在他几番犹豫和斟酌之后还是后退了,所以那天晚上他才没有得知真相。

现在想想真的有些后悔,或许他应该坦然面对。这不是他的性子,他不该是这样的。

他在心里苦笑,真的是应了姑苏皓月那句话了,他就是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与其让阳光照耀融化,他更想孤独的立在那里成为永恒。

所以只要触及感情,他的心里都是抵触的,有些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心是死的。他习惯了独来独往,或许根本就适应不了身边突然多出一个人来吧。

可很显然,他已经不能逃避了,他烦乱的内心一直都在渴求一个答案,似乎有些事情呼之欲出,可某个念头在他的心里一闪而过的时候他又很快否决。凭他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找不到真相。

这一趟,他是来找人,也是来找那个真相的。

船夫见墨冰沉着一张脸,语气也十分凝重,便没有再说什么。一直到了目的地,船夫将船在墨冰指定的地方停下。

“公子,这块地方不好久留,我们就在前面水流较缓的地方等你的消息。公子速去速回,找着人了就快些离开。”船夫叮嘱道。

什么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船夫多多少少是能看出这里怪异的,他也不想为了这些钱损失得更多。若是让他知道这就是水贼聚集的地方,恐怕怎么也不愿意来了。

墨冰点点头应下了。

这里水流湍急,若不是他知道这里的路线或许怎么也到不了这里。他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条水流来回行驶了几十年的船只估计都没有到这儿来过。

这里看起来像一个荒岛,不过树木没有那么茂密,看起来也有居住的痕迹,所以他敢笃定,这里一定是水贼居住的地方。不过奇怪的是,他将周围都看了一遍,一艏船的影子都没有。如果没有船,他们又是怎么到外面去劫船的呢?

这时,墨冰恍然大悟。他一直没有注意到一件事,他的船跟在商船后面的时候周围虽然也有来来往往的商船,可都隔得挺远,船着火的时候他的船也迅速追上商船救人,期间却没有看见那艏商船旁边还有其它船只。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到底是怎么带着人离开的呢?

他原先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所以也没有问姑苏皓月他是怎么被带到这儿的,现在想来真的是疑点重重,那么大些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可是那艏商船就是被劫了被点火了啊,还有两个姑娘和姑苏皓月就是被抓了啊。

或许这些事情他得亲自会会这帮水贼才知道了。

墨冰上了岸之后就一直在观察这边的地形,一路上也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也没有见到一个人的影子,如此便更是显得诡异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身侧的灌木丛中快速闪过一抹身影,墨冰眼快,一眼便捕捉到那人跑去的方向,墨冰下意识的拔腿就追了上去。

那人速度很快,像是故意和他绕弯子一样,在一片灌木丛中来回奔跑,时不时借用树藤在空中荡悠,墨冰无心跟他绕弯子,换了一个方向,没多久就串到了那人的面前。那人估计没想到墨冰的速度这么快,显然被他吓了一跳。

墨冰拔出腰间的短刀,毫不留情的挥出去,干脆利落的切断那人手上的树藤,而后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那人反应极快,在空中翻转几圈落在一棵树干上,显然是对他这记飞刀有些不满,就像是被出老千一样觉得不公平。

墨冰这才看清了那人的真面目,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少年,身上裹着异国风情的服装,头上也用什么东西裹起来,黝黑的脸上不知用什么涂了几条黑色的条杆。

“别跑了,你跑不掉的。”墨冰几个跳跃就落在了少年旁边的树干上,用着戏谑的眼神看着他。

那少年憋红了脸,有些羞愤的样子,看着墨冰也没有再跑了。

“你也是住在这里的水贼?你们把人关在了哪里?”墨冰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看那少年的衣裳应该是住在这里的,那他肯定就知道卿染她们的下落。

可是那少年却一句话也不说,转个方向试图远离墨冰,墨冰可是一直都盯着少年的反应,见他有逃跑的意图,那把短刀又甩了出去,这一下割去了少年几缕发丝,少年终于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我不伤害你,我来这里只想带走我的人劝你也最好乖乖听话,我手上这把刀可一点也不听我使唤,要是再偏离一点你可就一命呜呼了。”墨冰转着手里那把短刀,带着几分威胁的眼眸盯着眼前的少年。

“你找什么人?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那少年终于开口了,声音听起来十分生硬,像是好久都没有说过话一样。

墨冰嘴角勾起一道弧度,果然如他猜想的一般,这少年就是住在这里的人,不然他怎么对他有这么深的防备。

“昨天傍晚两个姑娘让你们给抓来了,你也别管我是怎么找到这儿的,我只想把她们安全带出去,其它的暂时还管不了那么多。”墨冰答道。

番外 第二十章

墨冰将那少年脸上的变化尽收眼底,听不到他说了什么。可是他救人心切,两个姑娘也等不了多少时间了,虽然姑苏皓月再三跟他保证了他走之前确认了两个姑娘暂时安全,可他也明白,在这个地方,她们两个女子是很危险的。

“你快些带我去找她们,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耗。”墨冰语气强硬了许多。虽然他昨夜耐心的等着姑苏皓月回来报信,可是他自己有多慌乱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现在就想看见她们,只有确保她们毫发无损,他的心里或许才能好受一点。

那少年听了墨冰的话却沉下脸,只见他表情凝重的看着墨冰,突然说道:“岛上有一个规矩,不会让外头的人在这里停留太久。我见过一次被抓来的姑娘,第二天就被送出去了,据说据说是被卖到了青楼妓院等地方。如果是昨日抓来的,这个时候应该也要出发了吧。”

墨冰听了心里一紧,背上冒出阵阵冷汗来。他迅速来到少年的身边,擎住少年的衣裳威胁道:“那她们现在在哪儿?”

那少年瞥了一眼墨冰,竟然直接在树干上坐下来,莫不在乎的说道:“我为什么要帮你?人又不是我抓的。”说到这儿,那少年估计是怕墨冰又拿刀威胁他,赶忙说道:“你可别想再拿刀威胁我,你要是杀了我,可没有人能带你找到你要找的人。”

墨冰握紧刀的手松了松,这少年说得没错,他一路走到这儿也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实在是诡异得很。所以尽管他的心里再焦急,他也只能平静下来换个少年好好说话。

“那你说,怎么样才肯帮我?”墨冰缓了缓语气,他不可能因此而对少年动手,而且他有求于少年,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尽量满足少年的要求。

那少年听了之后心情大好的样子,看着墨冰不可置信的问道:“我要你怎样都可以?”

墨冰眯了眯眼睛,不知道少年在打什么主意,但目前看来他除了同意也不能怎么样。

墨冰点点头,说道:“说吧,想要什么我尽量满足你。”

“好。”那少年心情愉快的站起来,悠悠说道:“你必须回答我一些问题,之后再答应我三个愿望,这你能做到吗?”

墨冰轻笑,还从来没有人和他谈过条件,这少年是第一个啊。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但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如果因为你而耽误我救人的时机,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墨冰轻快的答应了少年,而后说出的那句话却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那少年扬起一抹笑容,从树干上一跃而下,竟然选择双脚站地的走了。

“你放心吧,我既然答应帮你,那肯定也不会耽误你的事的。”少年语气爽朗,听起来心情挺不错。

墨冰也跟着跃到地上,不知道这个少年的话有几分可信,可听他这么说的时候他的心里却是松快了不少,这是不是说明两个姑娘现在还是安全的。

“你想问什么?”他和少年并肩走在一起,整整比少年高了一个头。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那少年开口问道。

墨冰好看的眉毛轻皱了一下,他以为他已经说得很明确了,但少年问了他还是应道:“找人。”

“找什么人?是你很重要的人吗?”少年又问。

墨冰想了想,答道:“两个女子,算不上很重要,但她们被抓到这里来,有些我的原因在里面。”

那少年顿了顿,抬头看着墨冰,又问道:“仅仅如此吗?”

“你问的我都答了,你还怀疑我?”墨冰瞪了少年一眼,这小子可真是得寸进尺,虽然墨冰算是地下钱庄里比较好说话的了,可他平时也还是沉默寡言,不喜欢把情绪表现出来的人啊。要不是顾及到自己有求于人,他何必对一个少年这么客气的说话。

那少年立即摇摇头,又说道:“我没有怀疑你,只是觉得你另有隐瞒你能找到这里,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吧?”

少年的话直戳进墨冰的心里,那种滋味很不好受。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为什么,明明只是陌生人啊,明明他们才第一次见啊,又为什么她会给他这种异样的感觉呢?

墨冰看了看少年,少年看起来有些小狡猾,但他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等他说话的样子他又看不出一点儿不真诚来。

“你打听那么多干什么?”墨冰撇开眼不去看他,一个小毛孩竟然让他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了,这让他的脸往哪里搁啊。

可是墨冰的话却没能打断少年的好奇心,少年坏笑着看他,“该不会是你喜欢的人吧?哥,您喜欢一个人有什么不好说的?”

墨冰被少年的话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给少年这一种错觉。他是墨冰啊,他怎么可能喜欢别人?还是一个刚刚认识了几天的人?

“不许瞎说!你个小子好好说话,我拒绝回答这种问题。”墨冰的心里莫名的有些烦乱,这样的心情他的心里已经持续很多天了。

少年嘿嘿干笑,见好就收。他不追着墨冰回答而笑着看着墨冰的时候,让墨冰莫名的觉得心里毛毛的,好像那小子自己知道了什么似的。

“对了,你以前有没有来过这里?”少年突然问道,这个问题让墨冰愣了一下,随后听见墨冰摇摇头说道:“没有。”

听了墨冰的回答,那少年脸上闪过一些疑惑,渐而又说道:“不瞒你说,其实也不是没有人来过这里。只是来过这里的人出去之后都不会再想起这里的事情。”

墨冰挑眉,饶有兴趣的说道:“有这样的事?我以为这里已经够诡异了,竟然还有更诡异的事?”

少年又接着说道:“没错,不仅如此,这里的人也绝对不允许出去。我从出生那天开始便住在这里,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也没有人带我去找他们,这里每个人都很冷漠,他们的眼里只有自己,像我这样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孩子更加没有人关切。”

“那时候,我以为这个世界只有这个岛这么大,我跑遍这个岛的时候也仅仅需要半天的时间。后来从外面来了一个男子,他教会我很多东西,教我识字,给我讲外面的世界,那时候我还小,对他讲的那些东西都很向往,我想着有一天我也能出去看看。”那少年语气爽朗,听起来朝气蓬勃,墨冰见了他的神情有些动容。

十六七岁的年纪,其实一切才是最美好的时候呢。可是他从这个孩子眼中看到的却是更多不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东西。

“后来呢?他走了?”墨冰问道。

少年看着墨冰,点点头,“是啊。他走了,离开了这里,也把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忘了,还把他最心爱的女子也留在了这里。”

墨冰听着少年的语气,像是充满了许多怨气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好笑,打趣道:“看来他的心胸还挺阔达的嘛,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敢留在这儿,就不怕被这里的水贼给卖了么?”

墨冰说着说着,突然发现那少年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连忙补充道:“哦对了,这里不是所有人都是水贼。”

少年瞥了他一眼又瞥开了,接着说道:“因为那个女子本来就是这里的人,我也以为那个男子会为了她留在这里,可是他没有,他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少年的话越说越上劲,好像藏在心里很久很久的话,终于有一天他可以说出来了一样。他看着墨冰,神情渐渐委屈,孩子气显露无疑。墨冰整个人一顿,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这么看他?就好像那个一去不复返的人是自己一样。

“你知道吗?那女子为了去找男子受了多少苦,这么多年了,那人也真够狠心的,竟然真的把我们忘得一干二净。”

墨冰见少年一直看着他,眼神迟迟没有移开,他的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人敲碎了一样,他突然有些不敢看少年的眼睛。

“他说让我们别等他,可也说绝对不会忘了我们。哼,说什么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教我的那些话我全都记住了,可他自己却忘得一干二净。我真是为卿染姐姐鸣不平”

少年的语气越来越委屈,甚至有些悲愤,一双眼睛看得墨冰心也软了,正欲说些什么安慰的时候,听到了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等会儿,你说的那个女子名字是卿染?”墨冰不可置信的问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就在他在犹豫要不要现在告诉少年,他在找的那个女子也叫卿染的时候,少年的下一句话直接将他要说话都打断了。

只见少年从腰间拔出一把短木剑递到墨冰的手上,郑重其事的说道:“墨冰哥哥,这是你赠予我的短木剑。”

番外 第二十一章

墨冰彻底愣在原地,看着那把短木剑不知道应该做何反应。他疑惑的看着少年,一时觉得有些恍惚,有些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可是那速度快得他根本来不及捕捉,就已经消失得无边无际。

墨冰突然发现,他的手心和额角都冒出了汗。

少年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他,那里头仿佛藏了什么希冀,就这么看着墨冰,似乎想要从他哪里得到什么赞赏。而墨冰却已经因为他的一句墨冰哥哥不知道怎么回应而愣在原地了。

少年眼里的星星暗淡了许多,他将那把递出去的短木剑往回收了收,就像那是什么宝贝一样,握着短木剑的双手小心翼翼,深怕把那把短木剑摔坏。

只见,少年有些低落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是这样,看来卿染姐姐说的都是真的。”

墨冰听得云里雾里,但也下意识的明白他们到底想要说些什么。只是他觉得不可置信,甚至有些荒谬。

他们的意思是,他认识他们,而现在将他们都忘了么?

墨冰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他从小到大的记忆他都记得很清晰,他也没有觉得哪里有断裂的片段。所以他怎么可能会丢失自己的记忆呢?

“你们到底是谁?”墨冰皱着眉头,沉着一张脸,说话的语气也重了几分。

这一种被人蒙在鼓里的感受特别不好,他有预感,他好像被人故意设计了。

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都不会愿意被人耍着玩。

依照少年说的话,他一定认识卿染。既然认识,那么他要是知道那两个被抓来的女子其中有一个是她,他怎么可能会故意刁难他而不是和他去救卿染。

现在他能确定的便是,卿染她们一定好好的,而且很有可能他被他们所有人合起来算计了。

少年也意识到了墨冰是知道一些事情了,但他的脸上并没有被人抓住把柄那样的一丝丝懊悔的表情,甚至还是比方才要更加低落一些。

比起计划失败带来的不快,确定他一点儿也没有想起他们更让他觉得难受。

如果一切照着他们的计划来还是成功不了的话,他还继续执行这个计划做什么?

少年愤愤的想着,一怒之下也不管什么了。侧了身子对着另一边喊道:“都出来吧!我编不下去了,我继续不下去了”

墨冰狐疑的朝着少年喊的那个方向看过去,这才发现,在不远处一直暗暗藏着那么多个人。他们如此的了解他的走向和动机,几乎把他的弊端都算计好了,所以才能成功的在他的眼皮底下躲藏。

那些人一个个从那儿向他走来,他们看着他,眼神都有些飘散,不敢和他直视。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墨冰感觉他的脸上一点点开始发麻,双手不自觉的握拳。

墨冰一双眼睛冷冷的盯着一步一步朝他走来的人,心里的怒火一点点怕窜起来,看得离他还有几米远的人开始心里冒冷汗。

迎面走来的慕云强迫着自己扬起一抹笑容面对墨冰冷若冰霜的脸,心里却不由自主的为自己捏了一把汗。一边在心里暗暗的把那个将他们供出来的混小子狠狠的骂了一遍,这下好了,墨冰一定都看出来了,这件事情不管是谁的注意,他都是罪魁祸首啊。

慕云心里面阵阵哀嚎,艰难的挪着步伐,跟在他身后的几十个人身上还穿着和少年身上差不多风格的衣裳。他这一招偷天换日还没上演呢,就已经将所有马脚都露出来了。

“墨冰啊,好久不见。”慕云笑着打哈哈,故作心情很好的样子。他想着,若是墨冰这个时候有闲情带他上九天揽月,下海洋捉鳖他一定舍命陪君子,绝无怨言。怎么也比面对这双随时能气炸了和他发飙的脸强。

这个时候甄艾若是在这里,定然会说亏他当这个南云阁阁主也有五年了,竟然还是这么吊儿郎当,处事手段还是这么幼稚。墨冰要是能弄死这个家伙,甄艾铁定是要在旁边鼓掌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内心太强大了,都这个时候了,慕云还在心里庆幸着自己干的蠢事没有让最爱看他笑话的甄艾知道。

墨冰二话不说,腰间银剑拔起,反手将剑柄抵在慕云胸前,吓得慕云浑身上下打了个机灵,立即求饶,“啊我知错了!我知错了!”

也不怕身后的一干兄弟笑话,慕云就差给墨冰跪下了。

墨冰的脸色却没有一点儿好转,剑也没有移开,就这么冷冷的看着慕云。

虽然也有几年时间未见了,凭慕云对墨冰的了解,他也知道墨冰这是再给他机会解释。思及此,慕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至少还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糟糕。

“我承认,我有些方法确实用的不对!但但你要相信我,我是不得已而为之!而且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要是和人家姑娘成了,我们也就放心了嘛”慕云急于为自己解释,关键的点一个都没有答上,偏偏说的又不清不楚,三言两语将墨冰的耐心全都耗尽了。

墨冰收回抵在慕云胸前的剑柄,从怀里扯出一条黄色的纱巾,随手一扔,那纱巾便在空中扬起,飘转了几圈掉在土灰了。墨冰看也没有再看一眼,脚下生风一眼,决绝的离开,只给慕云留下一个背影。

慕云愣了愣,硬是没有想明白自己那一句话说得不对。而后看见少年将那条纱巾捡起来,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这这是卿染姐姐的东西。”

慕云的目光落在那条沾了灰尘的纱巾,顿时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

这下子,墨冰是真的生气了!

慕云的心里焦躁不已,他没想到会把事情办成这个样子。听到少年的声音,这才想起来他好好一个局是就是被这个家伙给搅黄了的。在这之前他还一直觉得自己这个计划十分完美,没有任何缺陷,成功与失败真的就在这一步之遥,若是没有他临时罢工,他也不至于这么惹毛墨冰,指不定事情还成了呢。

慕云一抬手就拍在少年的脑门上,愤愤的说道:“你小子厉害呀,咱们怎么说的?你说不继续就不继续了?你倒是没事,可把我害惨了。”

少年听了慕云的话非但不知悔改,甚至还横着说道:“我本来就不支持你这个计划,是你想的太简单了,总以为你了解他就一定能成功,难道你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吗?”

少年别过脸,半点儿知错的样子都没有,又说道:“这下好了,在他眼里,我和卿染姐姐都是你派来欺骗他的了。”

少年的话慕云听了之后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原本一股怒气都让自己压下去了,少年后来补的那一句又让他差点炸毛起来。

“怎么就怪我一个人了?你要是好好配合,会有后面的事吗?”慕云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少年一眼,他都要怀疑这是不是甄艾专门派来和他对着干的了。

少年听了慕云的话,沉默了一会儿,用一种低落的语气说道:“他想不起我们,就算我们说了他也是不会相信的。”

比起和慕云斗嘴的语气,他的声音显得十分失落,慕云的心里有些异样。

他的本意也是想要帮他们的,只是主意太馊了,物极必反,这下倒是什么事都做不成了,而且还彻底把人给得罪了。

慕云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就不该用那丫头的馊主意啊!

“小轩。”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吧他们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

看到卿染,慕云顿时有些内疚,他似乎真的不小心办了坏事啊。

“卿染姑娘唉!都怪我。”慕云有些内疚,他当初可是信誓旦旦的和他们保证了一定会成功的。这下事情搞砸了,他都有点儿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了。

卿染摇了摇头,看着慕云没有说话,旁边的君止说道:“慕公子,多谢你的帮助,卿染要我告诉你,不管怎么样她很感激。”

这话说了之后,慕云更是觉得有些羞愧了。

少年见到卿染之后,一改了原来蛮横的神色,一双眼睛低垂着,有些懊悔的样子,说道:“卿染姐姐,都怪我,或许我应该按照计划带他去见你的。可是可是我不想让你见到他一点也想不起我们的样子”

那样子她一定会很伤心的,就和他一样,他也很难过。甚至他都要怀疑这个人不是他的墨冰哥哥,他的眼里看见他们的时候怎么会这么陌生呢?

番外 第二十二章

卿染伸手,学着那人的动作摸了摸少年毛茸茸的脑袋,脸上带着笑意,看起来十分温柔恬静。她什么都说不出口,可是她的动作,神态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她想要表达什么。这不是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看得出来的,是连陌生人都能感受到的那种善意。

慕云看着他们两个人互相安慰,心里很不是滋味,更加下定了决心要帮他们。

“卿染姑娘,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一次我一定会把事情和他解释清楚。绝对不会让他误会你的。”慕云说这话的时候十分郑重,显然是走心了。不能再用这样的馊主意了,他要做的就是好好的把这件事情和墨冰解释清楚,之后的他相信墨冰会有他自己的决定。

慕云用一种非常诚挚的眼神看着卿染,而卿染见了只是笑了笑,而后摇摇头,手上不知道比了一些什么动作,而后听君止解释道:“卿染说,你能帮助她,她已经很开心了。不过不过她决定回到原来的地方,她不想再给墨冰添麻烦了。”

慕云听了之后立即说道:“不不不,怎么会是麻烦呢?卿染姑娘,你相信我,只要墨冰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他一定不会觉得你给他添麻烦的!他他需要一些时间。你看,谁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不愿意接受的,对吧?墨冰他独来独往惯了,也一直都不知道你们的存在,一时之间肯定也会难以接受的。”

“但是,卿染姑娘,你们不能先放弃了啊!墨冰需要时间,这么多年都等下来了,再给他一些时间好不好?”慕云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胡说一通,但他的意思已经表明得很清楚了,他不希望卿染就这么放弃了墨冰。

慕云看了看卿染,又看了看君止和站在一旁的少年,瞪了少年一眼,说道:“你倒是也劝劝啊,别傻站在那里!”

少年知道慕云的意思,皱了皱眉,对卿染说道:“卿染姐姐,我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你都等了这么久了,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了。”

然而,不论慕云和少年、君止几个人怎么劝说,卿染还是执着的不愿意听他们的劝解。

——他们以为我连这一点时间都不愿意给你,其实是我不想成为你平静生活的困扰。

在这之前,她的心里无比的渴望他能有一天想起她,或许他会像他们约定的时候那样回来找她。她也相信若是再次见面,他一定会认出她的。可事实上,她猜错了

这一次过后,留给她更多的都是后悔。她或许就不该出现在他面前,瞧瞧她带给他的都是些什么,他一点也不开心,徒增了很多烦恼。

或许这样挺好,你是我猜不到的不知所措,我是你想不到的无关痛痒。我麻木自己,成全你,给你一片属于自己的净土,千千万万的人和我一样,谁也走不进去。

她其实并不是什么善解人意的人,在遇到他之前她的世界也只容得下她自己,可偏偏有一个比她还要冷漠的人霸道的闯入她的世界,又霸道的说走就走。

“你若真的这么离我而去,那我一定会诅咒你:多年后你死于心卒,因思及我。”那时候她以为他说的都只是玩笑话,任性的在他怀里说着恶毒的话。却不曾想,后来他就真的离开了,只说了一定会回来找她,再无任何音讯。

她气他,怨他,更恨他。心里面一边庆幸的想着他说了还会回来找他,一边又恨他为何走了还要给她留下希望。

一年一年的过去了,她出不去,也等不来他的身影。渐渐的,她开始怀疑是不是他受够了自己,是不是他说会回来其实都只是骗她的

后来她的嗓子坏了,性子也越来越沉静,谁也不知道她这么固执的等着一个人是为了什么。

时间带走了那个高谈阔论的女子,她美妙的声音也被夺走了,现在的她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个陌生人啊,毕竟连她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她摇了摇头,转身便走了,再也没有回头过。

慕云垂头丧气的出了那块岛,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原来停在这里的船只,心里也明白墨冰一定是离开了。

他叹了一口气,让人准备了笔墨纸砚,匆匆写了几行字,末尾了还画上一朵惟妙惟俏的小花附上,折了信纸绑在信鸽的小腿上,慕云揉了揉这鸽子身上光滑的羽毛。

周边的人都知道这信鸽是阁主夫人最爱的鸟儿,这封信铁定是写给阁主夫人没错了。

慕云静下来捋了捋思路,还是决定先去找姑苏皓月汇合,说不定在那里还会碰见去找姑苏皓月算账的墨冰呢。他只让三四个人跟着,让其他人都回南云阁待命去了。

也幸好他叫出来的都是当初地下钱庄的兄弟,这要是南云阁的弟子,他南云阁阁主的面子就真的没有地方放了。

一行人分成两队,往两个不同的方向离开了,这座不易被人发现的小岛又陷入一片孤寂中。

天色渐渐昏暗,最后一点斜阳没入流水的时候,天上已经出现了几个不显眼的小星子。寂静的孤岛上,一抹纤长的身影立在其中,在一片昏暗中他走进孤岛,一遍一遍的在孤岛中来回,像是在找着什么东西。

墨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回到这里,明明这里那么的陌生,那么的让人觉得冷清,可他还是来了。

他离开这里的时候,船都已经开到了好远的地方了,几乎能够看见汴京的时候他才发现他丢了东西。偏偏他自己的东西一样不丢,就丢了那条那天他在火海里捡到的黄色纱巾。

而今再回来找,却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墨冰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戳到了一样,那里酸酸的,涩涩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特别难受。

到了现在,他还能坚持着不去理会这些事情么?他的心里就像是有一道防线横在那儿,他每上前一步就会离那一道防线越近,可他一旦退后一步,心里便又有一个声音推着他往前进一步。如今,他就紧紧的贴在那条防线上,只要他在往前一步,他便能冲破那道防线,可那道防线之后又会发生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去面对。

他在一片昏暗之中上了船,又往回看了看这座小岛,似乎也不是那么陌生了。

看见慕云的时候,他就知道他被算计了。被自己的兄弟算计,被所有人戏弄,这样的事情墨冰还是第一次经历,都怪他对慕云太过相信,不然又怎么会轻易的落入他布下的局中。

其实一路下来他不是没有发现疑点,从慕云的那一封密信开始他便觉得奇怪。他从北漠千里迢迢的赶到南云山,既然说了是火急火燎的事,又为何偏要在汴京汇合。又恰好是两个姑娘要去的地方,既然是顺路,墨冰自然也会愿意帮人一把。

而后去汴京的路被堵死了,他们迫不得已只能选择水路,在络云水城耽误了一些时间。

他其实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尤其是慕云这么做的用意,难道真的是他所猜想的那样,慕云想要乱点鸳鸯谱?可就算如此也没有必要费这么大阵仗啊,用得着和姑苏皓月联合起来?

说他不气愤那肯定是假的,谁也不喜欢被戏弄,更何况是墨冰。他们既然是他的朋友,就应该知道他的秉性,而不是自作主张的随意推一个人进他的世界里。

他不禁又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那人偷偷潜进他的房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偷偷的用双手握着他冰凉的大手掌闷声不吭,要不是那落在他手上的泪水太滚烫,他都不知道她哭了。

想到这儿,他的心也疼了一下。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这样悲伤?他没有体会过什么过于悲痛的事情,并不能很理解这种感受,但悲伤到了极点又要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应该是一件特别难的事情吧!

从小到大,他并没有过多的物欲,所以就没有什么特别想到得到的东西,也就没有什么能扰乱他平静内心的事情。唯一让他觉得悲痛的大概就是老方丈仙逝的时候吧,但那也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墨冰仔细的想着他这些年遇到的事情,实在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卿染这个人更是没有一点一点印象他怎么可能相信,如果真有一个人走进了他的心里,他会允许她再走出来。又或者,他怎么相信,会有谁能走进他的心里?

船慢慢前进,他站在甲板上吹着风,只觉得脑袋昏沉,偏偏他又是个追根究底的人,想不通的事情他便会更用劲的想,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惩罚自己,他折磨自己的方式可真的是独特呢。

卿染

你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你到底是谁?

又想告诉我一些什么呢?

番外 第二十三章

这日午时,慕云已经到达汴京,姑苏皓月已经带着小离衡在汴京晃悠了三天,接到慕云的消息迅速带着小离衡窜进了碎玉轩,大气的要了一个最好的雅间,点了最好的招牌菜,就等着慕云过来把账结了。

慕云来的时候见到的是这样一幅场景,雅间内除了姑苏皓月和小离衡外还有另一个人,那人面如菜色,一脸为难的盯着姑苏皓月手上的那杯东西,慕云一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对于这场没厘头的打闹小离衡全程乖乖坐在一旁吃自己盘中的小水果,完全不理会他亚父怎么欺压一个白发的老头。见到了慕云,小离衡十分得体的把手上的餐具放下,乖巧的跟慕云打招呼:“慕云叔父。”

慕云原本被进来的场景无语得眉头皱起,见到小离衡之后便换上了一抹宠溺的笑容,上前伸手揉了揉小离衡毛茸茸的小脑袋,语气亲切的说道:“衡儿长得真快,再没多久就要和叔父一样高了。”

小离衡听到慕云这么夸自己,一直带着几分沉着冷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些属于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笑容。那是兴奋,是带着小小的骄傲的笑容,比在学堂里被先生夸的时候还要开心。像是得到了巨大的鼓励,他的心里过于开心终于忍不住露出了小孩子的一幕。

在小离衡的心里,慕云就是一个令他崇拜的高大的形象,慕云和他们也一直有联系,他在外头干的事小离衡都知道,对于慕云办事的能力小离衡十分崇拜,如今已经将慕云当成心里的英雄了。

对于这一点上,慕云是十分骄傲的,如果在不怕少主削他的皮的情况下,他可以跟地下钱庄所有兄弟吹个几十年,在姑苏皓月和墨冰面前他便更是高傲得能扬起头了。

慕云就是小离衡想要成为的那种人,有足够强大的能力,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也可以爽朗的活着,可杀伐果断,也可谈笑风生。所以啊,被自己这么崇拜的人夸了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就好像离他的距离又近了一点。

慕云的到来,小离衡的坐姿便比方才更要端正一些了,那一脸的神情更是一丝不苟,乖巧的坐在一旁,就等着慕云问话。慕云见此更是笑得爽朗,只说让小离衡不必这么拘谨。

反观姑苏皓月这边,激烈的对战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慕云啊,你随便坐,等我赢了这老头我再和你好好聊聊”姑苏皓月嘴里面不知道含了什么东西,说话的时候含含糊糊不清不楚,幸好慕云也懒得理他,爱怎么胡闹都随他去了。

姑苏皓月的话一出口,白发老头就不干了,趁此机会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得意的说道:“你输了,你先动了。这一轮我赢,老夫不陪你玩了,告辞!”

说完话白发老头就想站起来就走,姑苏皓月手疾眼快一把拽住了白发老头的后衣领,口中的东西“呸”一声吐了出去,一块白色的块状物体掉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一动不动了。

姑苏皓月的嘴唇被冻得通红,揪着白发老头的手却一点儿要松开的意思也没有,语气不快的说道:“糟老头,我刚刚可是分身和慕云说句话,这怎么能算呢?你刚刚偷偷眨了几次眼睛,你以为我没有看见?”

白发老头一时语塞,可是脚下抹油了,该走的时候就要走,多停留一分对他来说都没有好处。想到这儿白发老头心里就是一阵悔恨,他知道这家伙到汴京了就应该立刻收拾东西出去外头避几天,也不用现在被这家伙抓着不放。去他丫的还以为这家伙五年过去了性子也该收敛了,知道尊老爱幼了,到底还是他太傻太天真了。

“没有!我曹空明一世英名怎么可能作弊?臭小子,你输了就是输了,不许耍赖!”白发老头这下子也嘴硬了,一点儿退让的意思都没有。

姑苏皓月嗤笑出声,揪着白发老头衣领的手也没有放开,笑道:“对啊,要是让人知道你曹空明一世英名,竟在比赛的时候作弊,传出去可不要笑掉人家大牙啊”

慕云见怪不怪的坐在小离衡的身边,自顾自的泡起茶来,动作娴熟,半点也不马虎,也不受谁的影响。

小离衡又瞥了姑苏皓月那边一眼,看着慕云泡茶的动作,一本正经的问道:“慕云叔父,亚父他经常这样吗?”

小离衡的声音特别低,像是怕被姑苏皓月听见一样,只有他和慕云听得见。

慕云听了之后忍不住笑出来,拿着茶壶的手没有停下,将里头泡洗了一遍茶叶的水倒了出来,和小离衡一样看了一眼姑苏皓月,而后慢悠悠的说道:“你亚父可是这碎玉轩的常客,以前啊,曹老爷子一听到你亚父来了就找各种借口不见人,有一次直接待在茅房里不出来了,还是你亚父威胁人家说要把他上茅厕的样子画下来贴满京城才肯出来的。你亚父上天遁地,还有什么缺德事是干不出来的,曹老爷子被他看上了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小离衡听了之后也忍不住赞同的点点头,他亚父神通广大,至今还没有他到不了的地方,曹老爷子想要躲他简直是痴人说梦了。

慕云笑了笑,又说道:“曹老爷子也不依不饶,干脆他们就打赌,看结果是谁输谁赢。曹老爷子眼睛不好使,你亚父就要他盯着一处不许闭眼。你亚父身子哪里都不好,曹老爷子也不敢怎么虐他,就要他含块冰块在嘴里,什么时候受不了了就输了。你亚父赢了,曹老爷子就认栽,输了也总有他的办法,总之你不必担心你亚父吃亏就是了。”

小离衡没有说他其实一点也没有担心他亚父吃亏,反而有点心疼那个被揪住衣领的曹老爷子。

说到这儿,慕云的声音很明显抬高了一下,故作无意的样子,又说道:“不过现在你亚父的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这点冰块对他来说可构不成什么威胁衡儿,叔父可告诉你哦,一定要尊老爱幼,做什么事情都要公平公正,切不可学你亚父”

慕云的话还没有说完,曹老爷子瞬间就炸毛了,要不是衣领被姑苏皓月扯着,那气势仿佛能把姑苏皓月倒拎起来。只见他气得满脸通红,愤愤的说道:“好你个臭小子,我就说怎么那么不对劲,原来是你耍赖了啊!什么南洋珍珠我告诉你,毛也没有!”

姑苏皓月一把将曹老爷子整个身体拽过来,近乎讨好似的说道:“别别别耍赖这事我可不认啊,你可没有提前改规则,以后怎么改是你的事,这一次你还是得认账!大不了小爷用京城第一美男的称号给你写个牌子,给你热热生意。”

说起来,姑苏皓月这个京城第一美男的称号可是一直屹立不倒,汴京的小姐们见到他写的牌子那都是争先恐后的购买的,对于曹老爷子来说只赚不亏啊。

曹老爷子爽快答应了,早说嘛,他也不用和姑苏皓月费这个劲了。

姑苏皓月见曹老爷子态度转变得飞快的样子不免有些鄙夷,不满的说道:“糟老头,你说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是这么抠门?小爷给你写过多少牌子,收过你银子没有?就这点南洋珍珠还要小爷和你斗智斗勇。”

曹老爷子也瞪了姑苏皓月一眼,到底是谁抠门?他这南洋珍珠可是个稀罕物,让这小子顺了多少去了。再说,他要是早这么乖乖给他写牌子他至于跟他这么上劲吗?

曹老爷子爽快答应,姑苏皓月也和他一拍即合,总算是肯放人走了。

曹老爷子跟慕云打过招呼后便走了,没有过多的询问他们此次出来的目的,也没有问完颜瑾的消息。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拎得清楚,要不怎么说他狡猾呢,姑苏皓月想要抓他把柄都难。

曹老爷子走了之后,姑苏皓月才坐下来把慕云给他倒得热茶一饮而尽,这才觉得自己冻得快要没有只觉得嘴巴好受了一点。

姑苏皓月把杯子往慕云那儿一放,示意他再来一杯,慕云看了他一眼不情不愿的给他倒茶,谁见品茶向他这样的?

“哎,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姑苏皓月忙问道,看慕云脸上的色彩不是很好的样子,该不会是搞砸了吧?姑苏皓月在心里暗自揣测。

慕云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搞砸了,什么也没做成,把人也得罪了。我以为他会来找你的,现在两个影子都看不到。”

番外 第二十四章

“找我?那幸亏没来找我呢!”姑苏皓月没好气的瞪着慕云,这家伙怎么和他说的,他怎么就信了他的邪跑来凑这个热闹呢?

“墨冰那家伙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年里本来就很少见他一面,这下子你连找个赔罪的机会都没有了。慕云啊慕云,你到底有谱没谱啊?你知不知道我带衡儿出来有多不容易?也是冒着生命危险干的事啊,你说搞砸就搞砸了?”姑苏皓月一口气没地方出,也幸好小离衡一点儿事都没有,不然他回去估计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慕云自知理亏,但还是忍不住回了一句,“我也不知道你会带衡儿出来,不然怎么也不会让你带他去冒险的。现在我想先找到墨冰,不管怎么样还是得跟他道个歉,之后的事情后面再安排吧。”

姑苏皓月听了之后险些没把茶水喷出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慕云,问道:“你还想继续?作为兄弟,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墨冰那个家伙被你耍一次可能可以原谅你,要是有第二次的话,这兄弟还能不能做就不一定了。”

慕云轻叹了一口气,他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一次墨冰显然是生气了,他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可是他也答应了人家姑娘,不管怎么样他不能失信于人啊。

“我答应了咱嫂子,怎么着也得帮帮她啊。”慕云想起了卿染那个失落的眼神不免有些心疼,她一个姑娘家的已经等了墨冰那么久了,要是真就这么放弃了,对她对墨冰不知道谁的损失更大一些呢。

姑苏皓月眉毛轻佻,带着一丝坏笑,“嫂子都叫上了,我不帮忙好像又有点不够仗义啊。”

这时小离衡一双圆圆的眼睛盯着姑苏皓月,一本正经的说道:“亚父那日不是也和衡儿说了,如果能帮到墨冰伯父,就算惹他生你气也在所不惜吗?”

语毕,姑苏皓月语塞,慕云眼睛含笑的看着姑苏皓月,就看着他还能说出个什么来。小离衡的眼睛黑黝黝的,谁看了都不忍心让他黯然失色,姑苏皓月想要推脱也不成。

他也确实是这么说了,当初还郑重其事的给小离衡讲了一大通人生大道理,偏偏这小子全都听进去了,还知道怎么用来反驳他。姑苏皓月心里委屈不可说,这小子平时不是最喜欢黏在他身边吗?关键时候就倒戈到慕云那儿去了。

他是说了在所不惜啊,可问题有一个可以去当替罪羔羊的,自己又为啥还要去淌这趟浑水呢?可是这话他能说吗?他不能说啊。

“衡儿说得对,亚父就是这么说的啊,亚父没说不帮忙啊!亚父的意思呢,我们应该和慕云叔父一起,人多力量大嘛!”姑苏皓月嘿嘿笑道,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能栽在小离衡的手里,他想要自保都不成了。

慕云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看着姑苏皓月吃瘪的样子心里早就乐开花了。

少主就是厉害,少主的儿子更厉害!

刚刚被这么暗算了一次,姑苏皓月觉得自己不能待在这里了,他总觉得小离衡遇上了慕云就变了个人似的,只要是慕云说的就都是对的,只要是慕云做的他也觉得是对的,他要是再在这里待下去迟早给慕云坑死,所以他找个借口找曹老爷子要东西去了。

慕云心情一片畅快,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扬眉吐气过,在小离衡面前他还是收敛了一些,不让自己的情绪暴露得彻底。

慕云又让人给小离衡上了许多糕点,这孩子就喜欢吃甜食,在那个地方估计也没怎么吃吧。

东西吃到了一半,就有人敲门了。慕云让人进来,是他的一个随从,身上戴的佩剑全都卸在门外,进来的时候什么东西也没有。只听那随从对慕云抱拳行礼,说道:“禀阁主,我们在城门口发现了墨公子的身影,他在客来客栈住下了,是否继续跟着,请阁主明示!”

慕云见小离衡睁着一双眼睛盯着进来的随从,温柔的揉了揉小离衡的脑袋让他继续吃自己的,继而摆摆手,说道:“不用了,他要是知道我还让人跟着他,估计会彻底跟我翻脸的。”

那随从听到回答之后便下去了,离开的时候还顺便把门也关上。

慕云收回目光,发现小离衡还在盯着门口没有回神,不由得有些好笑,问道:“衡儿在想些什么呢?”

他真是没有想到,一个五岁的孩子可以想一件事想得这么出神。

小离衡腼腆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慕云叔父,刚刚那个人是你的随从吗?”

慕云点点头,“是啊,跟着我也有好些年了。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小离衡笑着摇摇头,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红扑扑的,可是他带着一点点小失落的样子慕云可是尽收眼底。

“慕云叔父,你怎么会这么多啊?”小离衡有些小失落的趴在桌子上,在慕云面前他既是规规矩矩硬是要表现出自己的乖巧懂事,又常常露出自己别人所看不到的孩子气的一面。就像现在,他的情绪一点遮掩也没有,就这么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

“你看你,又是南云阁阁主,要帮助朝廷料理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又要分身乏术的保护我们,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经过你的手很快就能被你解决。你是不是有什么法术,就能一下子做很多很多事情?可是我就什么都不会。”

慕云端着杯子,忍不住笑出声,说道:“你才多大点儿?有的是时间,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指不定多出彩呢,着急什么?”

他没想到小离衡人小心事却不少,这些话还是他第一次听小离衡说出来。

“可是等我到了你这个年龄,你会的岂不是更多?”

“你为何非要和我比呢?”慕云问。

“那这么一说,我是不是一辈子都追不上你啊?”小离衡说着,沉寂在莫名其妙的悲伤当中无法自拔。

慕云伸手,又揉了揉小离衡毛茸茸的小脑袋,看着他低着头的模样却仿佛见到了那时候的完颜瑾,那种年少轻狂的锐气如此逼人,眉眼之间便让人为之叹服。他恍惚了一下,忍不住的想,要是给他一个机会,这个孩子会闯出一片怎么样的天地来呢?

“衡儿,你是不是特别敬仰叔父?”慕云问。

小离衡听了之后十分肯定的点头,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慕云,深怕慕云不相信的样子,就差要把一颗心掏出来给他看了。

慕云莞尔一笑,又问道:“那你知道,叔父最敬仰的人是谁吗?”

小离衡可能是没想到慕云会突然这么问,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答道:“是是父亲吗?”

慕云笑着点头,“没错!你父亲,也就是我的少主。以前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四处流浪,居无定所,更没有什么自己的志向。遇到你父亲的时候,他才十几岁,却能身披战甲,血战沙场。我比他小不了几岁,可我却那么平凡。在他面前,我显得如蝼蚁般渺小,所以我决定跟着他,干出自己的一番事业来。”

“我没想到跟着他,一跟就是十几年,我看着他一步步从最底层走上来,也跟着他一点点走到现在。十几年过去了,我从他身上学到的东西很多,可我还是没能学得淋漓尽致。现在的我,也只是学着他当时的模样做我该做的事情。衡儿你能明白吗?没有彻底的超越,我们只能不停的强大自己。但强大只是一个形容词,不是某一条路径。”

“慕云叔父”

“做你自己就好!你会有更好的一片天地。”慕云说得很肯定,他很肯定这个孩子一定会比他做得更好,甚至会比完颜瑾做得更好。

慕云的话对于小离衡来说还是太深奥了,他不能理解得很深刻,可是他看的出来慕云对与父亲的敬仰不是说说而已,因为他说话的时候,眼里就好像有一道光。

小离衡想起自己一直不敢直视眼睛的父亲,他自然是敬佩他的,一个能让慕云叔父、墨冰伯父们都敬佩的人,他的能力可想而知。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觉得父亲和他的距离好远,让他特别迫切的想要在父亲面前有一些拿得出手的东西。

他能感受到父亲和娘亲对他的保护,他们把他保护得太好了,不让他经受一点磨难,可这却全都不是他想要的啊。

他也想自己能有一番作为,能用自己的力量却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啊。

——我可以不用受你的保护,也成为你的骄傲吗?

小离衡认真的想着慕云和他说的话,这还是慕云第一次和他说这么多话,每一句对他来说都很深刻,他一直默默的记在心里,以至于后来遇到的每一件事情他都能游刃有余的处理好。

番外 第二十五章

台下的声音此起彼伏,叫嚣不断,就连醉春楼的妈妈都过来调解了。

“各位客官,大家稍安勿躁啊!我们卿染姑娘回来的时候就一直身子不好,刚刚给大家表演的时候不是摔了吗?今日我就让卿染姑娘好好休息一番,明日一定给大家表演个尽兴?你们看这样行不行?”醉春楼的妈妈虽然也算是一个势利眼,但是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楚的。卿染算得上醉春楼的花魁,她若是出了什么事,对醉春楼的生意才是大打折扣。

因为醉春楼的妈妈上来调解了,低下的声音才缓解了一些。可就在醉春楼的妈妈要带卿染下去的时候,不远处那个不显眼的地方坐着的那人动了动唇,说道:“让她接着跳。”

这声音不浅不淡,却有十足的威慑力。

卿染猛然抬起头,向着那人望去,正好对上那人落在她身上的眼眸,鼻子一酸,她隐隐感觉眼角有些东西涌起来,心口处仿佛被割去了一块肉,她的身体由内而外的开始腐蚀,溃烂。

他的冷漠,他的无情全都化成最致命的武器,愤然的刺进她一直不肯愈合的伤口处,灵魂上的绞痛痛得她全身痉挛。

台上的人瞬间都不知该作何反应,纷纷看向了醉春楼的妈妈,那妈妈看到了是墨冰开的口,一下子有些为难了。

如果是墨冰指名道姓的要她接着跳,凭她一个理事的根本就阻止不了他。就在醉春楼妈妈左右为难的时候,配乐响起,台上那人一身黄色纱衣翩翩起舞,化作一只带伤的蝴蝶,在花丛之中不停的旋转,不停的跳跃,似是要使尽浑身解数的把所有她能展现出来的美好毫无保留的跳出来,葬给即将凋零的花。

台下顿时传来阵阵掌声,台上的人也都退了下去,所有的光仿佛就照在她的身上,她脚底所踩下的每一步都印下一朵白色的雪莲花,每个动作都美到极致,将女子的柔与刚阐释的淋漓尽致,让观赏的人注视在她的身上无法分神。

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舞得惊心动魄,所到之处干净利落。又舞得凄美,让人想起霸王别姬的那种缠绵。

勾人心弦,动人心魄。

墨冰看得出神,这样能让人震撼的感觉,似乎只有那次凉辰月在醉春楼跳舞的时候他感受过。

不得不承认,她跳舞真的很好看。当她在舞台上跳起舞的时候,仿佛四下都开遍了春日里能看到的所有花,她在一片花丛之中翩翩起舞,美的动人心魄,美得勾人心弦。

台下一片叫好声都在为她欢呼鼓掌,而墨冰的眼眸却一直都注视着她受伤的那只脚踝,也许是极力忍耐着,跳起舞来的时候谁都忘了她刚刚才摔了一下,可再细微的动作墨冰也看得出来,她每次下落的时候整个人都会有轻微的颤抖,而她的脸上除了微微浮起的细汗根本没有什么变化太大的表情。

他以为她受伤了,跳舞的时候一定会有很多能挑出来的瑕疵的地方,可偏偏她却跳得更用力,像是像是故意在和他置气一样。

墨冰心里冷笑,到底谁才应该置气?

柳妈妈下台之后便立刻跑到墨冰这儿来,一把拉起坐在墨冰身侧的女子,气愤的瞪了一眼那姑娘,恨不得当场训她一遍,而后又急急忙忙给墨冰赔礼道:“墨公子,颜玉不懂事,打扰您雅兴了,我这就带她下去!”

柳妈妈说完就想拉着那女子到里头教训去,却见墨冰伸手将那女子一把捞了回来,笑道:“不必了!我看颜玉姑娘就挺好。”

柳妈妈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可是知道墨冰等人来醉春楼从来都不近女色,也绝不允许醉春楼的姑娘靠近她们一步,之前也有姑娘不听教训非要上前撩拨,下场都不算太好。今日让颜玉坐在身旁伺候都让柳妈妈整个人头皮一紧了。

万万没想到,墨冰非但没有生气,而且还主动让她将人留下来。

柳妈妈愣愣的点点头,只说让他们好好玩便下去了。

那女子见墨冰这样的动作,一时间便不再顾忌什么了,整个人都往墨冰怀里蹭,贪婪的嗅着他身上异于常人的冷香。

“墨公子,你要是看上玉儿,玉儿愿意跟你走,去哪里都可以。”那女子贴近墨冰的耳根,用近乎暧昧的语气在他的耳根下低语吹气。

可自始至终,墨冰的眼睛就没有从台上跳舞那人的身上离开过。

他在看着她的神色,他就不信她真能这么平淡无奇的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明明明明该生气的那个人是他,她又凭什么在他面前装作一副毫无瓜葛的样子?他偏要看看到底有没有瓜葛!

醉春楼的舞姬啊,难怪舞跳得这么好呢。那日在人群之中跳舞是想起在醉春楼受的追捧了吧?她跳得那么卖力,可不就是为了这些男人的追捧吗?

想到这里,墨冰眼底的冷漠又加上了几分。眼见着台上的舞蹈已经缓缓落幕,那女子也已经站立在台上准备下台,却见墨冰又开口道:“柳妈妈,今日就让卿染姑娘一直跳吧,台下的宾客尽情的吃喝,今日所有费用我全都包了。”

一语既出,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到墨冰那儿去,谁也没想到坐在最偏僻的位置上的人竟然会包下全场,在场的人谁听了都高兴,这样的好事要去哪里找去?

柳妈妈啊了一声,不知道今日的墨冰为什么这么反常,她都要怀疑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墨冰了。又看了看在台上已经跳了一支舞蹈气喘吁吁的卿染姑娘,心里有些为难。似乎是看出来了,墨冰应该是在针对卿染姑娘。

“墨公子,这样会不会”柳妈妈一句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墨冰打断了。

“我出双倍的价钱,就要看卿染姑娘跳舞。”墨冰淡淡的说道,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与他对视的卿染。

那人憋红了眼眶,却不见她掉出一颗泪来,贝齿紧紧的咬着下唇,仿佛要咬出一些血来。

他的脸上满是嘲讽,是在笑她身份低贱么?

毫无疑问,谁都不能劝退墨冰,他坚持的事情谁也不敢忤逆他。台上的人不停的旋转,跳跃着舞姿,不眠不休,如此反复,她却半点也没有敷衍,该做的动作,该有的神情全都用上了。

很好啊!她不肯罢休,他也是。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谁都能察觉到其中的异样来,可是没有一个人敢说一个字,只敢默默的看着台上的人跳舞,屏住呼吸深怕那个倒霉的人会是自己。

眼看着台上的女子已经连续跳了一个时辰了,那坐在一旁怀里还拥着一个女子的男人却没有要罢休的意思,这场闹剧不知该如何收场。

柳妈妈心里纠结了好久,卿染的脚踝上已经红肿了一块,本来她的嗓子就说不了话,只有一记舞艺傍身,再跳下去这脚还要不要了。

“墨公子我看要不今日就到这儿吧,卿染姑娘她”柳妈妈颤颤悠悠的上前,谁都看得出来墨冰今日的情绪不对了,谁也不敢上前来触他眉头,可是这里她不入地狱还有谁愿意入?

墨冰冰冷的神色丝毫没有半点缓解,*的瞥了柳妈妈一眼硬是让她把接下来的话都咽下了。

“她怎么了?不是醉春楼的舞姬吗?我出钱给她撑场子还不乐意?”墨冰语气带着几丝挑衅,又看了台上的人一眼,冷漠得彻底。

柳妈妈额角的汗都冒出来了,她知道墨冰身份特殊,她平时和他说话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可从来没有见过他想今日这般的刁难人,也从来没有见过他用这样的语气和谁说话。她便猜着是不是卿染姑娘哪里得罪了他,可不要因为卿染姑娘一人而影响了整个醉春楼啊。

“不敢不敢,墨公子是不是卿染姑娘有什么地方让您不快了,要是您想惩处她也可以换一个方式她嗓子说不了话,在我们这儿她就只会跳舞了,这腿可不能再出什么事了。”柳妈妈小心翼翼的说道。

“换种方式?哪种?”墨冰饶有趣味的问道。

柳妈妈低下声音,用一种暧昧的语气小声说道:“墨公子若是想看卿染姑娘跳舞,为何不想让她只跳给你一个人看呢?”

柳妈妈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她已经把话说得够清楚了。

墨冰听了之后忍不住嗤笑出声,轻蔑的说道:“卿染姑娘给多少人单独跳过舞?我怕是落后了吧。”

柳妈妈听了之后急忙摇头,称道:“没有没有,墨公子,卿染姑娘卖艺不卖身,先前也有贵公子点名要了卿染姑娘,可你猜怎么着,这丫头竟然喝下一整瓶毒药,要不是发现得及时小命都难保了。她以前能歌善舞,就是那一次让她的嗓子再也说不了话了,我们也就不敢再逼迫她。”

番外 第二十六章

台下的声音此起彼伏,叫嚣不断,就连醉春楼的妈妈都过来调解了。

“各位客官,大家稍安勿躁啊!我们卿染姑娘回来的时候就一直身子不好,刚刚给大家表演的时候不是摔了吗?今日我就让卿染姑娘好好休息一番,明日一定给大家表演个尽兴?你们看这样行不行?”醉春楼的妈妈虽然也算是一个势利眼,但是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楚的。卿染算得上醉春楼的花魁,她若是出了什么事,对醉春楼的生意才是大打折扣。

因为醉春楼的妈妈上来调解了,低下的声音才缓解了一些。可就在醉春楼的妈妈要带卿染下去的时候,不远处那个不显眼的地方坐着的那人动了动唇,说道:“让她接着跳。”

这声音不浅不淡,却有十足的威慑力。

卿染猛然抬起头,向着那人望去,正好对上那人落在她身上的眼眸,鼻子一酸,她隐隐感觉眼角有些东西涌起来,心口处仿佛被割去了一块肉,她的身体由内而外的开始腐蚀,溃烂。

他的冷漠,他的无情全都化成最致命的武器,愤然的刺进她一直不肯愈合的伤口处,灵魂上的绞痛痛得她全身痉挛。

台上的人瞬间都不知该作何反应,纷纷看向了醉春楼的妈妈,那妈妈看到了是墨冰开的口,一下子有些为难了。

如果是墨冰指名道姓的要她接着跳,凭她一个理事的根本就阻止不了他。就在醉春楼妈妈左右为难的时候,配乐响起,台上那人一身黄色纱衣翩翩起舞,化作一只带伤的蝴蝶,在花丛之中不停的旋转,不停的跳跃,似是要使尽浑身解数的把所有她能展现出来的美好毫无保留的跳出来,葬给即将凋零的花。

台下顿时传来阵阵掌声,台上的人也都退了下去,所有的光仿佛就照在她的身上,她脚底所踩下的每一步都印下一朵白色的雪莲花,每个动作都美到极致,将女子的柔与刚阐释的淋漓尽致,让观赏的人注视在她的身上无法分神。

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舞得惊心动魄,所到之处干净利落。又舞得凄美,让人想起霸王别姬的那种缠绵。

勾人心弦,动人心魄。

墨冰看得出神,这样能让人震撼的感觉,似乎只有那次凉辰月在醉春楼跳舞的时候他感受过。

不得不承认,她跳舞真的很好看。当她在舞台上跳起舞的时候,仿佛四下都开遍了春日里能看到的所有花,她在一片花丛之中翩翩起舞,美的动人心魄,美得勾人心弦。

台下一片叫好声都在为她欢呼鼓掌,而墨冰的眼眸却一直都注视着她受伤的那只脚踝,也许是极力忍耐着,跳起舞来的时候谁都忘了她刚刚才摔了一下,可再细微的动作墨冰也看得出来,她每次下落的时候整个人都会有轻微的颤抖,而她的脸上除了微微浮起的细汗根本没有什么变化太大的表情。

他以为她受伤了,跳舞的时候一定会有很多能挑出来的瑕疵的地方,可偏偏她却跳得更用力,像是像是故意在和他置气一样。

墨冰心里冷笑,到底谁才应该置气?

柳妈妈下台之后便立刻跑到墨冰这儿来,一把拉起坐在墨冰身侧的女子,气愤的瞪了一眼那姑娘,恨不得当场训她一遍,而后又急急忙忙给墨冰赔礼道:“墨公子,颜玉不懂事,打扰您雅兴了,我这就带她下去!”

柳妈妈说完就想拉着那女子到里头教训去,却见墨冰伸手将那女子一把捞了回来,笑道:“不必了!我看颜玉姑娘就挺好。”

柳妈妈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可是知道墨冰等人来醉春楼从来都不近女色,也绝不允许醉春楼的姑娘靠近她们一步,之前也有姑娘不听教训非要上前撩拨,下场都不算太好。今日让颜玉坐在身旁伺候都让柳妈妈整个人头皮一紧了。

万万没想到,墨冰非但没有生气,而且还主动让她将人留下来。

柳妈妈愣愣的点点头,只说让他们好好玩便下去了。

那女子见墨冰这样的动作,一时间便不再顾忌什么了,整个人都往墨冰怀里蹭,贪婪的嗅着他身上异于常人的冷香。

“墨公子,你要是看上玉儿,玉儿愿意跟你走,去哪里都可以。”那女子贴近墨冰的耳根,用近乎暧昧的语气在他的耳根下低语吹气。

可自始至终,墨冰的眼睛就没有从台上跳舞那人的身上离开过。

他在看着她的神色,他就不信她真能这么平淡无奇的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明明明明该生气的那个人是他,她又凭什么在他面前装作一副毫无瓜葛的样子?他偏要看看到底有没有瓜葛!

醉春楼的舞姬啊,难怪舞跳得这么好呢。那日在人群之中跳舞是想起在醉春楼受的追捧了吧?她跳得那么卖力,可不就是为了这些男人的追捧吗?

想到这里,墨冰眼底的冷漠又加上了几分。眼见着台上的舞蹈已经缓缓落幕,那女子也已经站立在台上准备下台,却见墨冰又开口道:“柳妈妈,今日就让卿染姑娘一直跳吧,台下的宾客尽情的吃喝,今日所有费用我全都包了。”

一语既出,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到墨冰那儿去,谁也没想到坐在最偏僻的位置上的人竟然会包下全场,在场的人谁听了都高兴,这样的好事要去哪里找去?

柳妈妈啊了一声,不知道今日的墨冰为什么这么反常,她都要怀疑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墨冰了。又看了看在台上已经跳了一支舞蹈气喘吁吁的卿染姑娘,心里有些为难。似乎是看出来了,墨冰应该是在针对卿染姑娘。

“墨公子,这样会不会”柳妈妈一句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墨冰打断了。

“我出双倍的价钱,就要看卿染姑娘跳舞。”墨冰淡淡的说道,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与他对视的卿染。

那人憋红了眼眶,却不见她掉出一颗泪来,贝齿紧紧的咬着下唇,仿佛要咬出一些血来。

他的脸上满是嘲讽,是在笑她身份低贱么?

毫无疑问,谁都不能劝退墨冰,他坚持的事情谁也不敢忤逆他。台上的人不停的旋转,跳跃着舞姿,不眠不休,如此反复,她却半点也没有敷衍,该做的动作,该有的神情全都用上了。

很好啊!她不肯罢休,他也是。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谁都能察觉到其中的异样来,可是没有一个人敢说一个字,只敢默默的看着台上的人跳舞,屏住呼吸深怕那个倒霉的人会是自己。

眼看着台上的女子已经连续跳了一个时辰了,那坐在一旁怀里还拥着一个女子的男人却没有要罢休的意思,这场闹剧不知该如何收场。

柳妈妈心里纠结了好久,卿染的脚踝上已经红肿了一块,本来她的嗓子就说不了话,只有一记舞艺傍身,再跳下去这脚还要不要了。

“墨公子我看要不今日就到这儿吧,卿染姑娘她”柳妈妈颤颤悠悠的上前,谁都看得出来墨冰今日的情绪不对了,谁也不敢上前来触他眉头,可是这里她不入地狱还有谁愿意入?

墨冰冰冷的神色丝毫没有半点缓解,*的瞥了柳妈妈一眼硬是让她把接下来的话都咽下了。

“她怎么了?不是醉春楼的舞姬吗?我出钱给她撑场子还不乐意?”墨冰语气带着几丝挑衅,又看了台上的人一眼,冷漠得彻底。

柳妈妈额角的汗都冒出来了,她知道墨冰身份特殊,她平时和他说话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可从来没有见过他想今日这般的刁难人,也从来没有见过他用这样的语气和谁说话。她便猜着是不是卿染姑娘哪里得罪了他,可不要因为卿染姑娘一人而影响了整个醉春楼啊。

“不敢不敢,墨公子是不是卿染姑娘有什么地方让您不快了,要是您想惩处她也可以换一个方式她嗓子说不了话,在我们这儿她就只会跳舞了,这腿可不能再出什么事了。”柳妈妈小心翼翼的说道。

“换种方式?哪种?”墨冰饶有趣味的问道。

柳妈妈低下声音,用一种暧昧的语气小声说道:“墨公子若是想看卿染姑娘跳舞,为何不想让她只跳给你一个人看呢?”

柳妈妈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她已经把话说得够清楚了。

墨冰听了之后忍不住嗤笑出声,轻蔑的说道:“卿染姑娘给多少人单独跳过舞?我怕是落后了吧。”

柳妈妈听了之后急忙摇头,称道:“没有没有,墨公子,卿染姑娘卖艺不卖身,先前也有贵公子点名要了卿染姑娘,可你猜怎么着,这丫头竟然喝下一整瓶毒药,要不是发现得及时小命都难保了。她以前能歌善舞,就是那一次让她的嗓子再也说不了话了,我们也就不敢再逼迫她。”

番外 第二十七章

柳妈妈听了之后脸上有些难堪,转而又说道:“这不是因为您是墨公子嘛,您要是开了这个口,卿染姑娘就算想不从我也会让她乖乖听话。”

只要是经商的都会衡量利益,就算她对卿染有一些同情,但只要是关乎到利益的事情上,肯定是利益放在第一位。柳妈妈想着,要事卿染能被墨冰看上对她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宿吧。况且,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墨公子对一个女子这么不同,哪怕他想要作弄她。

墨冰目光有些悠远,喝了些酒水之后视线都有些模糊,台上烟雾缭绕更是让他有些恍惚。他嘴角一勾,腰间钱袋一扯,往桌上一放发出十分有力的响声。

柳妈妈和那女子看得眼睛发光,打开钱袋一看竟然是几块分量十足的金元宝。

随后他站起来,带上放在一边的银剑,脚踩在长椅上一跃而起,白衣随着他的身形四处浮动,活像是入了魂的活物,竟也跟着摇动起来,众人皆用一种惊叹的目光看着他,一直到那抹白色的身影落在台上,一把将台上的人带走时才发现事情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再不见那白色的身影,和台上舞动的人儿,四下皆是惊叹,好棒的轻功。

君止在一旁看傻了,看着柳妈妈那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便觉得事情有些怪异,上前询问了一番之后,她整个人都不爽快了。

这算什么?到底把卿染当什么人?

汴京的晚上清风徐徐,在春天的夜色里显得格外爽朗,可若是穿的少了必然是要染上风寒的。

在汴京最高的一座楼台顶上,墨冰才将人放下来,可在屋顶上人要是站不稳了摔下去是很大可能的事,尤其是对于卿染一点也不会轻功的女子来说就和在悬崖峭壁上没有任何区别。

她不知道墨冰到底要带她去哪儿,从看见他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心里就很乱,兢兢战战的,或许是因为上次的事情,或许是因为她是醉春楼舞姬的事情被他知道了。她知道他肯定是生气了,所以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他故意折磨她,故意作弄她,她都乖乖的受着,她也似乎没有任何资格抵抗。

无论是什么事,他要她做什么她都可以去做,可是像现在这样将她带到这么高的地方来,她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来自人本身的恐惧感也席卷全身,她若是从这儿摔下去肯定是活不成了。

偏偏墨冰也不给她任何支撑点,自顾自的站在一旁,她坐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

墨冰的衣裳被风吹起来不断漂浮,他不说话,这里就安静得只能听见风的声音。

就在卿染以为他们会这样在这里待一个晚上的时候,墨冰转过身来了,他坐在她的身旁,忽然双手抓住了她的两边手臂,郑重其事的问道:“你认识我的,对不对?”

一语既出,卿染的眼眶瞬间煞红。她也算的上性子强硬的女子,不管怎么样这些年她自己一个人也熬过来了,再大的风再大的雨她都能勇敢面对,可偏偏因为他的一句话,她就委屈得不行。

怎么不认识?以前她无时无刻不再找那个叫墨冰的人。

墨冰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像是一个很深很深的漩涡,他看着总觉得他能被那个漩涡吸进去,浸了泪水的眼睛更加剔透水灵。尽管知道她说不了话,也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他就是想要得到她的肯定。

卿染没有任何犹豫,点点头,一颗泪水缓缓落下,她伸出手随意的擦去。

“我要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把所有我不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墨冰的语气带着几分命令的口语,身上的酒气被风吹过之后淡了一些,可他的眼神还是有几分朦胧。

卿染低下头,让泪水流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她怎么不想呢?她多想喊一下他的名字,她多想告诉他,她有多想他啊。

她习惯性的把自己蜷缩在一起,脚才刚刚往回收了一下,身体就开始重心不稳,她完全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竟然真的就这样往下掉了。幸好墨冰虽然喝了一些酒,但还是眼疾手快的把人捞了回来。

这下子卿染整个人都不敢动了,这是她再次见到墨冰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贴着他,他的手还环着她的腰间,将她整个人包裹在怀里,如此近的距离,近到连他的呼吸他的心跳她都能够感受得到。

而墨冰竟然也没有放开手的意思

更让她惊愕的是,他竟然将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似是亲昵一般的用下巴磨蹭她的头顶,有那么一刻,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她完全分不清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甚至她以为他想起她了么?

而后她的耳边传来阵阵暖暖的热气,墨冰轻柔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嗓子,听你给我讲我们的故事。”墨冰的话不轻不重,却想一缕温柔的清风,吹进她的心里,勾起她阵阵心酸。

这算什么?他没有想起她,但是他愿意听她说么?

她的心里说不出的喜悦,一切都来的太突然,就像是突然被人从地狱带上了天堂,所有的变化都砸得她脑袋晕晕的。

墨冰揽住她腰间的那只手并没有要放开的意思,相反他用了力,就怕这人又不小心在他的眼皮底下掉下去。

这几日来他的心里十分烦乱,所有的事情都折磨着他,他进也不行退也不行,脑海里都是她的身影。他是气愤,气她和慕云布下的这一场局面,可偏偏越是这样记在心底的气愤更让他更想要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想要知道卿染这个人到底是谁。

在醉春楼见到她的时候,他的心里涌起一种异常的感觉,莫名的燃起一股怒火,可偏偏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气些什么。

他以为他见到那样的她,他的心里肯定会更加鄙夷。

她喜欢那么多男人给她欢呼,喜欢那么多男人给她捧场,不如他就满足她,他只觉得那样对她的折磨会给心里带来一些畅快,他的怒火便会消散一些。

可是那人却仿佛故意和他对着干,他越是为难她,她便越是刚硬,这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他的心里十分难受,像是有一根刺一直卡在那儿,他越是想要让自己摆脱却偏偏陷得越深。

她在台上重复的跳着舞,那只受伤的脚每每落地,那根刺仿佛就扎得越深,到了最后他都不知道到底他想虐的是她还是自己。

他在气些什么呢?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

明明他一直都不想去知道那个真相,不想去了解卿染这个人,更不想让自己平静的生活被打乱。可是关于卿染这个人,他却见不得她是一个醉春楼的舞姬,他没想到她是那种卑贱的风尘女子。

可后来柳妈妈的一些话却让他醍醐灌顶,事情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样,尤其是听到了她嗓子坏掉的原因,他的心里既有些心疼也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是没有那么难受了。

在那一刻,他的所有怒气都消散了,他的世界开始选择接受卿染这个人。从抗拒到接受,他的心里承受着巨大的折磨,或许他可以挥挥衣袖选择一个无人可寻的地方,继续过自己游山玩水的日子,可偏偏碰上了一个叫作卿染的人,他就像是中了蛊一样,想要脱身都很难。

他既然决定了要面对这份感情,或许就不会再放手了吧。

“我其实真的是一个很无趣也很无情的人,我不懂什么男女之间的感情,甚至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碰感情。这几日,我做什么事情都做得不好,脑子里全都是你的身影,心里也一直很烦乱,我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可今日见到你的时候似乎都好了很多。”墨冰轻声的呢喃,缓缓的将自己的心事说给另一个人听,这是他第一次做的事情。

“那天晚上,我如果非要你告诉我,你会说吗?”墨冰突然问道。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直落在卿染惶惶不安狡在一起的手上。果不其然,他说完这句话,她的双手抓的更紧了一些。

卿染鼻子一酸,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她会说的,只要他想知道她都会说的。可是她就怕他听了之后根本就不信,如果是这样,她还不如不让他知道呢。

“你想要我自己想起来对吗?就和孤岛里那个少年一样,更想让我想起来。这几日我一直都在努力的想关于你的事情,但除了这几日的事情,其他的我都想不起来。如果没有遇见你们,或许我都不知道你的存在,就算是这样,你愿意给我一些时间吗?”墨冰问。

番外 第二十九章

一场春雨过后,桃花树总会落下一些水滴,砸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来,伴着些许落下来的桃花,泥土黏糊糊的,谁要是踩在上面一定会在鞋底留下一层厚厚的泥土来。

午后阳光稍稍从云层投出一些光线来,洒在树梢上还挂着的水珠上,发着微弱的光。凉辰月站在小屋旁,看着那株桃花树下忙着捏泥人的小小身影出神,一切的一切,如此熟悉,她仿佛又看到了那时候的自己。

她喜欢这样舒适闲暇的生活,没有那么多扰人的事,平平淡淡却又不显得无趣。

在她看得出神的时候,她的背后忽而站了一个人,那人给她披上一件长衣,手却不老实的顺着她的腰间将她整个人死死的扣在怀里。凉辰月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的想要挣脱开来。

这人怎么这么不知道分寸,在他们不远处还有个孩子在呢,要是让孩子看到了该有多不好。

完颜瑾可不依她,凉辰月越是挣扎,他抱得越紧,顺便还用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处,半点儿要放开她的意思都没有。凉辰月也是知道完颜瑾的性子,他要是和她倔强起来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来,这下子更不该和他对着来。

凉辰月双手附在他的手上,完颜瑾的手总是这么冰凉,她之前问过甄艾能不能给他熬些东西补补,可是无论是什么办法到最后似乎都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以至于凉辰月认为完颜瑾这个人就是天生冷血,所以寒冬的时候她窝在他的怀里时一定会紧紧的握着他的手。

完颜瑾心情瞬间都好了,只有抱着凉辰月的时候他才觉得心安,眼底所接触到的东西便都会觉得美好了。他低下身子,在凉辰月的耳边轻声呢喃,笑道:“你说那丫头像不像你小的时候?”

凉辰月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她刚刚看着那小丫头就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那时她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根本不懂得什么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她以为那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果真是一个天真的才只有六岁的丫头呢。而又想到了现在的自己,喜欢的人就在身旁,她和喜欢的人过着喜欢的日子,如此美好,还要什么更好的世界?

“还真有些像,那时候我也喜欢在树下玩泥巴,不过每次都能被你训一顿。那时的你可真是凶巴巴的。”凉辰月的语气故意带上几分责怪,柔嫩的脸庞多了几分娇俏,岁月在她的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性子却是一点一点的被娇惯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完颜瑾最喜欢这样的凉辰月,放下了所有对自己的防备,她才敢对自己肆无忌惮的展现出另一个不为人知的自己,而这都是被他宠坏的证明。

他见惯了她在儿子与自己之间努力扮好自己角色的样子。对他,她费劲心思,将他原本乱糟糟的生活照顾得有条有理。对小离衡,她更是体贴入微的将自己的爱毫无保留的都给了他。他喜欢这样温柔体贴的凉辰月,更喜欢有些小情绪,只对他才表现出来的凉辰月。

“我可不是说她和你长得像啊,我只是说她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样子和你有些像。那时候的你可真贪玩。”完颜瑾忍不住调侃凉辰月,想起那时候的事情,他永远忘不了每次回家的时候凉辰月浑身上下沾满泥土的样子,他每次见了之后都觉得即是无奈又是有趣。

——凉辰月何其有幸,能得完颜瑾十年光阴的守候。

——完颜瑾何其有幸,能的凉辰月平生第一次心动。

凉辰月不怒反笑,完颜瑾处处依她,可是斗起嘴来却从来都当仁不让。她因此吃过不少亏,这会儿让完颜瑾得意去吧,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反正赢了也没什么。

“那丫头长得跟姑苏可真像,说出去人家也信那是他的孩子。我原本以为依他的性子应该照顾不来,还想着将她接到我们身边抚养,却没想到姑苏倒是真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来疼爱。这样子,也挺好的。”凉辰月看着小桃桃那小小一团的身影,不由得想起姑苏皓月刚刚带孩子的那会儿,这丫头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除了哭什么也不会,还落下一身的病,这几年的时间被姑苏皓月养得极好。

完颜瑾的目光也落到小桃桃的身上,语气莫名的带上几分酸酸的味道,说道:“姑苏皓月也不知道哪里踩了狗屎运,得了一个宝贝女儿,天天拿这件事情跟我得意。”说完,完颜瑾在心里忍不住又想着,再得意又如何,迟早还不是我家的。

凉辰月听了之后笑出声,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完颜瑾藏在心里的女儿梦,见到姑苏皓月的宝贝女儿心里不知道如何嫉妒。她的身子本就不是很好,生小离衡的时候险些去了半条命,完颜瑾也坚决不肯让她再冒一次这样的危险了。

但偶尔凉辰月也会想,要是她有个女儿完颜瑾该宠成什么样子呢。

“要是那个孩子能生下来,又是个女孩儿的话,现在应该也和小桃桃差不多了”凉辰月看着小桃桃,眼神闪过一些伤感,她时时都记得有一个孩子她没能保住性命,这是她心底的痛,可她知道这也是完颜瑾心底的痛,在很多时候她都偷偷的藏在心里,不让谁看出来,她从没有像这样毫无遮拦的说出口,以至于她说出口的时候就后悔了。

如她所想的一般,她感受到完颜瑾抱着她的手更紧了一些,她的背后贴着他宽大的胸膛,能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的连着她的心,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她能感受到每一次撞击在胸口处发来的疼痛感。

凉辰月急忙转过身子整个人埋入完颜瑾的怀里,试图用这个拥抱去安慰他。

她真的不该说这些话的,完颜瑾的痛苦她感同身受,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她会更加心疼。

“阿瑾,我我只是随口说说。都过去了,我没有什么遗憾,衡儿现在就是我的心头肉,除了你们再没有谁能让我不知所措。除了你们,也没有谁能给我一个这样的家。阿瑾,你也不要在意了好不好?”凉辰月的声音有些急切,她不想看着完颜瑾难过。

这个人舍弃了万千繁华只留念于她,舍弃了整个天下只给她一个家。她无以为报,只能用余生的每个日夜来偿还。

完颜瑾没有说话,就这么紧紧的抱着她。有些话就该止于唇齿,隐于岁月。这是他们的死穴,曾经他以为凉辰月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他,可他终归还是嘀咕了他在凉辰月心里的重要性,她愿意为了他原谅他的所有不堪,他的所有过错,甚至她还心疼他的所有愧疚。他的一颗心,更多的是心疼这个只知道处处为他着想的人。

“小月月义娘羞羞,爹爹说小孩子看了会长针眼的!”这时候,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硬是打破了这片有些浓郁的气氛。凉辰月羞得涨红了脸,她方才对完颜瑾说什么来着,怎么转眼就忘了自己往他怀里扑呢。

完颜瑾坏笑着看着凉辰月涨成小柿子的脸,凉辰月愤愤的瞪着他,分明是在怪他不分场合,完颜瑾顿时觉得自己有些无辜,这可是小月儿自己钻进他怀里的,怪不得他。

凉辰月看着小桃桃转过去的身影哭笑不得,朝着她招招手,喊道:“小桃桃,义娘的桃花糕做好了,你快进屋来尝尝,外头一会儿又该下雨了。”

小桃桃听见小月月义娘的声音这才转过身,扭着她有些肉肉的身子朝凉辰月飞奔而去,原想着一把扑进凉辰月的怀里的,可是见到完颜瑾在一旁她果断的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小小的一团肉就立在完颜瑾和凉辰月面前,抬着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凉辰月,这模样可把凉辰月萌化了,方才悲伤的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小月月义娘,我爹爹和离衡弟弟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小桃桃嘟囔着嘴巴,看起来十分不开心的样子。

爹爹将她留在小月月义娘家里之后便带着离衡弟弟走了,虽然义娘家里要什么有什么,那个平时对她爹爹没有什么好脸色甚至她至今都不知道该不该喊义父的家伙似乎对她也不错,但是她和爹爹从来都没有分开这么久过,她想他们,想念得紧。

凉辰月蹲下甚至,理了理小桃桃被风吹乱的头发,说道:“小桃桃想他们了吗?他们应该快要回来了,要是再不回来义娘替你收拾他们好不好?”

小桃桃连忙点头十分爽快,她知道爹爹最怕的就是义娘,爹爹留下她一个人带着离衡弟弟就走这件事情她可一直都记着呢,有义娘替她出气再好不过了。

番外 第三十章

小桃桃一直对完颜瑾手里的那块玉佩有十足的好奇心,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才能让她这位看起来面色冰冷的不知道算不算她亚父的家伙这么爱护?她的小脑瓜子忍不住想,难不成这属于大人的玩物?就好像她到哪里都要带着的布娃娃那样的?

小小一团肉团子大脑天马行空之外,小身子也不知不觉的踱到完颜瑾身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完颜瑾手上的玉佩,终于让一直心无旁骛的观赏这自家娘子在厨房忙活身影的完颜瑾察觉到了这抹灼热的目光。

他收回目光落在小桃桃身上,小桃桃一身粉嫩的小裙子上挂着些许流苏,裙摆露出一双巧小的脚丫子穿着一双小靴子底下还有沾着黏糊糊的泥娃娃,小脸上还有糊上的几根猫须没有擦去,如此软萌憨态的模样实在是太符合完颜瑾心中小女儿的形象了。

他忍不住伸出手,掐了掐小桃桃肉嘟嘟的脸蛋,将手中的玉佩递到她的手上,让她看得更加仔细一些。

小桃桃简直受宠若惊,虽然完颜瑾对谁都是冷若冰霜的样子,可是她就是对这个不怎么开口说话的算不上她亚父的男人十分敬畏,平时是能避开就避开的,今日不知怎么的竟然不受自己控制跑到男人跟前,更加神奇的是,他那块谁都不让碰的玉佩竟然就这么递给她。心宽体胖的小桃桃顿时觉得自己果真是人见人爱,一点也不像她那自恋的爹爹。

小桃桃人小鬼大,饶是心里早就受宠若惊到飘飘然,面上还是从容应对,甚至把她爹爹教她的那一套看家本领拿出来,朝着完颜瑾伸开手,一副需要别人投怀送抱的样子。

完颜瑾一愣,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一点也不怕他,甚至还想要他抱抱?

一向连小离衡都没怎么抱过的瑾王爷战战兢兢的把这团肉团子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完颜瑾向来无话,对一个突然对自己投怀送抱的小丫头便更是不知道说什么了。不过幸好小桃桃向来是个小话痨,知道了完颜瑾对自己的特殊之后便没有了原先的束缚,在她自认为这个比她爹爹都要长得帅气的算不上她亚父的腿上毫无忌惮的聊起来。

“帅哥哥,桃桃该叫你亚父呢还是伯父?”

完颜瑾眉毛轻皱,帅哥哥是什么鬼?这样叫的话他可让姑苏皓月那个家伙占了好大便宜。

“叫亚父。”完颜瑾言简意赅的回答道。心却想着兴许以后还能听她叫声岳父来听听呢。不得不说,小桃桃成功的激起了完颜瑾想要从姑苏皓月手里抢走女儿的欲望。

小桃桃乖巧的点点头,用她口齿不清的话,甜甜的叫了一声亚父,而后便长篇大论的把她离衡弟弟那些小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小事细数的给完颜瑾一一道来。

完颜瑾只觉得有趣,便多少听进去了,一大一小,在院子里形成了一种别样的风景,还别说,凉辰月可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没等她说句什么打破这种气氛,不远处便三三两两的来人了,仔细一看,是村口爱张罗事情的宇家娘子带了人过来,而且还不是生人。

“瑾娘子,你家来人了,我见着就给带过来了。”说话的人正是宇家娘子,大老远的便用她天生的大嗓子朝着这边吼,惊起四处的飞禽走兽,这妇女的孩子和小离衡他们一起上学堂,又知道小离衡学习极好,对于这对几年前搬来的不生事的小夫妻多加照顾,比如什么时候做了什么糕点都要送来一些给他们尝尝。要不是她瑾娘子瑾娘子的叫唤,完颜瑾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这样的大嗓子。

说到瑾娘子,这里唤妇女名讳的时候都是要惯上夫姓的,若是完颜娘子这么叫不免有些拗口,干脆就叫她瑾娘子了,正好这个称呼中了完颜瑾下怀。

凉辰月和宇家娘子聊了几句,那宇家娘子便走了。

几人进了院子,见凉辰月和那妇女在说话便没有立即打断,都朝着完颜瑾这边来了。总共来了三个人,一个墨冰,一个辰风,还有一个未曾见过面的女子。

凉辰月送走了宇家娘子便进了院子,才刚进了院子,一身黑衣的辰风便迎上来,伸手想要握住凉辰月的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完颜瑾的目光太灼热还是这小子意识到了什么,终于还是忍住了,从他见到凉辰月之后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宣泄出来。

“师姐,我来了。”言简意赅的几个字硬是让他说出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来。即便是已经知道了凉辰月一切安好,在亲眼证实了之后还是忍不住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来。

他已经不是当时的少不经事的少年,凡事知进退,也想明白了自己走上来了歪路,沧海桑田走下来,被自己险些伤害的人都不曾怪过他,他的心里即便是内疚得一直噩梦不断,见到她的时候也知道该露出怎么样的笑容才能让她安心。

在凉辰月的心里,把辰风当成了亲弟弟,见到他一切安好,她心里一直挂着的大石头才算放下了。

墨冰和完颜瑾谈起外头的事情,辰风自然也在这里。凉辰月便带着这个跟墨冰一同来的女子和小桃桃上一边聚去了。

她问了女子的名讳,见她摇摇头才知道她说不了话,不免有些心疼,这样一个花样女子嗓子竟然开不了口,可真是令人惋惜。

幸好凉辰月这些年来在这里待的久来了,多多少少被宇家娘子影响了,和卿染说话的时候不会显得干瘪瘪。给她准备了笔和纸,两人在一旁也聊得不亦乐乎起来。

小桃桃便显得无所事事了,那边都是大男人的她没有说话的地,这边又是磨墨写字的她也认不得几个,想来想去还是回到她刚刚认的亚父怀里坐好了。

墨冰见此场景也觉得新奇,这样的组合从来没有见过,一直不都是完颜瑾不屑哪个小家伙碰他一下,小家伙们也自知道退让的么?

小桃桃几乎没怎么见过墨冰,就算有也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了,所以她的印象里完全没有墨冰的身影,自然也就不认得他。

墨冰看着小桃桃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忍不住说道:“小丫头长得跟姑苏小子一个模样刻出来的,长大后可了不得啊。”

小桃桃一听到有人提起她爹爹,便来了兴趣,忍不住问道:“帅哥哥,你认识我爹爹啊?”

墨冰被这突如其来的帅哥哥愣了一下,这到底是什么称呼?而已经被这样喊过的完颜瑾心里十分淡定,并且还很好心的纠正小桃桃,让她喊墨冰伯父。

小桃桃圆滚滚的身子就像一团肉,说话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十分讨喜,墨冰见了也喜欢,答道:“对啊,你爹爹和我可是好兄弟呢。”末尾几个字墨冰可以加重了语气,小姑娘听不出来什么疑惑,完颜瑾却捕捉到了猫腻。

“那伯父你知道我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吗?”小桃桃欣喜若狂,完全看不见墨冰提起姑苏皓月时那异常的笑容。

“你爹爹快了,就在我们身后不远的地方。”墨冰看着他们来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之模样看起来带着几分阴险。

而此时此刻正在往这边着急赶来的两大一小还全然不知他们早就落后别人很久了。

等到他们到了小屋,见到辰风、墨冰、完颜瑾围着坐在一桌的时候,慕云的脸色就跟见了鬼一样,连忙打着哈哈,笑道:“哎哟你们怎么也来了?速度有够快的啊。”

和慕云比起来,姑苏皓月显得淡定许多,小桃桃见到姑苏皓月回来了立即从完颜瑾的身上下来,一团肉团子就往姑苏皓月那边飞奔而去,姑苏皓月借着小桃桃想念他想念得紧,他得和小桃桃亲热亲热的理由先避开了这个火葬场,毫无人性的撇下慕云一个人孤军奋战。

小离衡回来之后并没有见到娘亲的身影,小桃桃在完颜瑾的怀里坐着的场景他却是见到的,心里不免为之一惊。小桃桃和姑苏皓月一旁诉说自己怎么想念她爹爹去了,他则是毕恭毕敬的朝完颜瑾走去,不敢靠得太近,恭恭敬敬的给完颜瑾行了个礼,之后又给墨冰和辰风行了个礼。

墨冰见此不由得思考着那天和他巧言善辩的孩子会不会是另外一个人,他就说怎么性子变化这么大呢,他那会儿还担心这孩子是不是给姑苏皓月带偏了,现在想来才知道,原来是他被这两大一小骗得团团转。

小离衡自然是记得这件事情的,他的心里一直惶惶不安,欺骗了墨冰伯父他一直觉得很愧疚,便在给墨冰行礼的时候顺便道歉了。

番十外 第三十一章

小离衡道歉之后,辰风也觉得他应该说点什么了,毕竟这件事情他也参与其中了。

如此一来,墨冰才彻底肯定,他果然是被一大群人一起耍着玩了。

墨冰早就将慕云怎么让小离衡一个人冒险的事情都告诉了完颜瑾,对于这件事情的起因经过完颜瑾也有一些了解,反正不管怎么样,慕云是少不了要挨些骂的。

然而骂的人却不是他们,要骂慕云的人也在这个关键时候来得刚刚好了。

只见慕云的耳朵被人揪起来,正在悔不当初的慕云愤愤的回头去看那个始作俑者,不看还好,一看见他家身怀六甲的娘子都来了,吓得他根本不敢反抗,只顾着嘴里头求饶着。

“好你个慕云,我一个人辛辛苦苦的在阁中养胎,你倒好,心真大啊,敢往醉春楼那种地方跑?我看你是不想回去了是吧?这孩子你也不要了是吧?”说话的人正是当年跟在慕云身边墨哥哥墨哥哥叫的易空蝉,蝉丫头。

慕云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就说他不想到那种地方去吧,都怪姑苏皓月硬要将他拉上,这下他家小娘子大动肝火了,他找谁急去?

“娘娘子,你先坐下,你坐下来我跪着给你骂行不行?可别动了胎气啊”慕云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太大,深怕又惹他家小娘子不快,动了胎气损失最大的不还得是他?

慕云在心里将姑苏皓月狠狠的骂了个遍,却不见墨冰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着这一幕的时候心里有多爽快。

小样,还治不了你!

这时候拉着卿染躲在里屋的凉辰月终于忍不住出来讲和了,后面来的几个人见到卿染都一脸惊讶,恨不能擦擦眼睛看个清楚,姑苏皓月和慕云两人互看了一眼,恨不能感激苍天。易空蝉抱着她才三个月大的肚子十分惊奇的往卿染那儿凑去,慕云半点也不敢马虎立马跟在自己小娘子身后护送着。

“小月儿姐姐,这这就是我嫂子卿染姑娘?果真是非同寻常,难怪能让我墨冰哥哥看上呢。”易空蝉十分好奇的东看看西摸摸,硬是让卿染姑娘本就涨红了脸蛋这下更加拘谨起来了。

墨冰可是全都看在了眼里,他的目光落在慕云的身上,可半点儿消气的样子都没有,甚至用眼神再警告他该做些什么。

按理来说墨冰更早认识卿染,但找目前的情况看来,他认识卿染的时候墨冰还在他们设的圈套里呢,他自然是知道他这未来嫂子性子多么内敛,收下墨冰的警告之后就立即将自家小娘子搂在怀里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果不其然挨着他家小娘子劈头盖脸的又是一堆骂

慕云心里郁闷,他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原先这个主意也不是他出的好不好?如今不知道是歪打正着还是墨冰怎么突然想开了,反正事情是往着他们想要的方向发展了,怎么没有一个感激他的,反而还是要被骂?慕云心里愤愤不平,然并没有什么卵用

能有一个人让墨冰漂泊不定的心安定下来也是好的,他们地下钱庄聚集的时候也总算没有人落单了。

从他们住进这里还从来没有这么多人来呢,凉辰月学了一手好菜,卿染也懂一些,两个女人在厨房里捣鼓起来,男人们在院子里高谈阔论,只有慕云还在低声下气的讨好自家小娘子

小离衡拉着小桃桃蹲在院子的一角,扭扭捏捏的从衣兜里拿出一对盘扣来。璞中之玉,有纵横尺于无瑕玷者,古帝王取以为玺,所谓连城之璧,也不易得。西域九重冰下开采的花生大的璞玉就只有两颗,全用来做了一对盘扣了。这是曹老爷子的宝贝,如今都送给了小离衡了。

小桃桃哪里知道这是什么稀罕物,还以为小离衡能带点什么能吃的东西来,没想到竟然是一对闻不见香味的盘扣。

小离衡取了一只交与小桃桃的手里,只让小桃桃好好保管,小桃桃应下,不管怎么样,这盘扣看起来也是极美的,小孩子么,见到这样的东西也没有什么抵抗力。

小小一对玉盘扣,像极两颗朱砂痣。少年人尚且不懂情与爱,只觉世间俗物皆不可表达,一颗真心不够二两随意赠予,所幸被人细心收纳。后来回首,原来有些情与思在那时就已经展露在凉凉月色里。

众人在院子里摆了好大一桌,聚在一起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好不畅快。过了墨冰报复的时间了,也该让人调侃调侃这位当初怎么说绝不碰感情的家伙是怎么打脸了。

卿染性子内敛,众人一脸句话便让她红到了耳根子,幸好墨冰贴心自己一个人全挡来了,爱怎么着朝他来。

总之这场不算盛大的宴会各个吃的十分过瘾尽兴,两个孩子明日还得上学去,姑苏皓月和凉辰月率先退出他们的打闹,姑苏皓月背起赖在他怀里睡去的小丫头,这才发现小丫头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他轻轻掰了一下没有掰动也就没有多加理会了,背着他家小丫头往自家方向去了。

小离衡倒不像小桃桃那么赖人,只是迷迷糊糊的看着大伙,一双眼睛时上时下,凉辰月见了便带着孩子回房去了。小离衡是自己一个人住了一间屋子,些许时间没有回来睡,这屋里少了些人气,凉辰月给小离衡盖好被子也顺势躺下来,抱着孩子沉沉睡去了。

幸好完颜瑾家的院子足够大,再来一对甄艾和朔风也能容得下,慕云他家小娘子怀有身孕一早便离席了,剩下的便只有完颜瑾、辰风、以及墨冰一对,这酒喝着喝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这两个无关的人便各自散去了。

完颜瑾回了自己屋发现自家娘子并不在,想也没想就朝儿子的屋里去了。他知道凉辰月嘴上不说,心里想衡儿想得紧,这一回来自然是怎么也舍不得分开,可就因为这样便要和他分开么?完颜瑾愤愤的想,门也没有。

想着门也没有的男人推开了儿子屋里的门,见到熟睡过去的妻儿内心一片柔软。脱去外衣,在火炉旁站了一会儿,等身上的寒气都去了他才在凉辰月的身边躺下,大手一伸,这两人全都给他揽进了怀里。一身的酒气卷进凉辰月的鼻子里,凉辰月只是皱了皱眉,而后又沉沉睡去了。

如此一来,院子里还在晃悠的便只剩下两个人了。

那天晚上之后卿染果真是染上了风寒,墨冰自知这其中很大原因是因为他,听见卿染偶尔一两声咳嗽他的心里都觉得心疼。

他看着卿染喝了酒后粉嫩嫩的脸,不由得想起那日在络云水城的时候,她似乎也喝了些酒,模样憨憨的,还要他娶她来着。

在酒桌上他本不想让卿染沾一点酒水,可是慕云和姑苏皓月这两个家伙不知道是哪里借来的胆子,竟然给卿染敬了几杯酒,而卿染这丫头却是一个不吃酒的时候不吃,一旦沾了酒之后便不肯停下来了,一整个晚上他为了替这丫头挡酒和从她手里夺过她自己倒的酒全都进了他的肚子,也幸好他不喝酒但是酒量还算不错。

墨冰拿了湿抹布给卿染擦额头,又给她灌了一些醒酒汤,至少明日醒来的时候她的头也不会那么痛。

那丫头见了墨冰,抬起头就扬起一抹微笑,整个人看起来傻乎乎的,却又比平时的她添了几分俏皮可爱,墨冰的心不知不觉竟然沉沦在这样的笑容里。

——她轻轻一笑,竟胜过他见过的所有山川与河流。

——任他凡事清浊,为你一笑轮回甘堕。

“卿染,你一定要原谅我,我是真的再也想不起你了”墨冰捧着卿染的脸,一本正经的对着一个半醉半醒的酒鬼说话。

“因为当初喝下药的时候就决定,这辈子无情无欲,再也爱不上世间任何一个女子。好笑吧?我忘了你,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爱上别人,你却偏偏又让我重新爱上你了。”墨冰轻声呢喃着,眼中的温柔世间难得一见。

难怪他对任何一个女子都提不起兴趣,原来是在那时便封去了自己的记忆,逼迫自己成为一个无情无欲的人,仅仅是想要那颗封印的心只记得这个人而已。

那些过去的种种,他定然是想不起来的,可他有强大的能力,足够让他去寻找真相,那个给他喝这种药的人正是老方丈,他回了一趟老方丈的寺庙之后一切便水落石出了。

那时他离开孤岛是因为他的身上肩负着更重要的事情,老方丈知道他为情所困,可偏偏这份情来得不是时候,他若是想成事,有些东西是应该要舍去的。

在那一次选择中他舍弃了卿染,作为惩罚,他令自己这一辈子无情无欲爱不了任何一个人,封锁的心里永永远远都只住着一个连他自己都不认识的卿染。

又或许长生天见怜,终于撤去他施加在自己身上的诅咒,那些他逝去的东西在这时又重新回到他的身边,无论如何,他该抓住的,是不会再丢弃了。

既许一人以偏爱,愿尽余生之感慨。

捧着人家姑娘的墨冰一脸踌躇,挣扎几下终于忍不住附身吻上娇艳欲滴的唇,如蜻蜓点水一般,触碰之后立即躲开,像个做亏心事的孩子一般。

有些人一旦入了眼入了心,既是刹那也是永恒。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