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嫡女:误惹冷情大将军 - xp1024.com
《倾城嫡女:误惹冷情大将军》


第1章 蚀骨恨意(1)

苍色的山岩脚下,一处古宅突兀穿插其间,密密麻麻的竹节被惨淡月色拉长,自斑驳的墙垣间垂下。

破旧的大门被纤细的手撑开,瘦小的丫鬟托着同样孱弱不堪的女人,艰难的行走在雪地里。

女人没走一步都会在地面上留下了痕迹,红的血白的雪交杂在一起,越发的触目惊心。

青碧看到自家小姐不复以往光鲜亮丽浑身是伤,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灯笼里的烛火时明时暗,终于在一股冷风吹过,挣扎着灭去。

阮离已经扛着不堪的身躯走了许久,瘦弱躯体被风微微一吹,隐隐就要倒下,她死不可惜,就是辜负了这从小一直陪着她长大的丫头。

“青碧,我走不了了,趁着现在人还没追来,你快点走!”阮离枯瘦的手轻轻推开身边的丫鬟,站在原地不动了。

“小姐,我不走!今个就是豁出我的命,我也要把你给救出去!”

阮离敛去眸中的愤懑,艰难的抬起手臂,像是往常那样亲昵的点了点她的额头,“傻丫头,我能撑到现在已经是老天仁慈了,今个,我是躲不过去了”

青碧疯狂的摇着自己的脑袋,不会的,不会的,小姐身份尊贵,她应该寿终正寝儿孙满堂的,不会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

小丫头不停的安慰着自己,眼泪却一滴滴砸在地上,因为她知道,小姐的占卜从来没出过错。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所猜想,空谷中传来阵阵马蹄声,阮离心一紧,眯着眼望着月光下奔在最前的身影。

“吁”为首的男人循着脚印找到这里,看雪地相互扶持的主仆,发出一声嗤笑,利落的翻身下马,何之染身穿宝蓝色销金云玟团花直缀,脚蹬一副鹿皮靴子,乌黑发丝上斜插黄杨木的簪子,就这么直直的站在了她眼前。

“你们倒是让我好找啊”英俊的面容陡然出现一抹阴冷,从腰间取出软鞭,狠狠的甩在两人的身上!

青碧尖叫一声,扑在小姐身上,替她挡去雨点般细密的鞭子,却不料彻底忍怒了男人,停下手里的动作,一把抽出身边侍卫的刀,直直的插入侍女的胸膛!

温热的血噗的一下,溅在了阮离的脸上,身上。

阮离浑身僵硬,脖间的骨头咯咯作响,她扭动了一下,便眼睁睁的看着刚才还与她说话的丫鬟直直的倒在那冰冷的雪地上,血汹涌的从那身体的伤口里奔流出来,连带着她的生命,也一同消散在冰雪里。

“青碧,青碧!”阮离脸上的平静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绝望的疯狂。

何之染笑道,“我的好娘子,终于不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了?终于舍得动怒了?”

阮离脸色惨白,被夹过的手指因为没及时救治,现如今已经红肿不堪皲裂化脓,但是此时她的视线,却像是淬了世间最毒的东西,狠狠的朝着他射去!

“呸,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阮离只恨当年自己有眼无珠,认不清继母的真面目,认不清枕边人的真实嘴脸,看不清那张儒雅皮面下的狼子野心!

如今,自己已经彻底没了利用价值,这人就等不及了吗?

何之染蹲下身子,拿着冰凉的马鞭敲打着她面目全非的脸颊,“我狼心狗肺?你这话可是冤枉我了,好歹,我也给你那个衷心的丫鬟留了一个全尸……”

说话间,他拿出一条粗壮的麻绳,绑在阮离的手上,又将另一头紧紧系在马尾上,翻身上马,狂妄的笑声响彻在幽静的山谷,他夹紧马腹狠狠甩了一下马鞭,“驾”

马儿吃痛,迈开四肢飞速的在雪地奔驰,此处正是幽谷山涧,虽然飘扬的一场大雪将地面的尖锐遮挡,可是,当人柔软的身子摩擦着尖锐的地面,岂能不痛?

阮离咬紧牙关,不让一丝痛楚流出嘴里,泪眼朦胧里,那个气绝身亡的瘦弱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

身体和地面摩擦,尖锐的石头树枝刮破单薄的衣衫干瘪的身躯,前面意气风发的男人高声狂笑,鞭子一下下的打在马腹上,阮离像是一块破布似得被人拖在地上飞驰……

渐渐的,意识有了一丝涣散,如果就能这样死去,也是上天的厚待,只是,好不甘愿,她好恨!

朦胧中,听到有人在说话,阮离血肉模糊的趴在那,努力想要听清楚。

她不能死,她不想死。

“何郎,姐姐怎么突然成这副样子?”破败的屋子,女人柔柔的声音注入了一丝暖意,阮离抬头,看着一步步把她推到万劫不复之地的杨以柔。

“她背地偷人还妄图伤你腹中麟儿,不配当你姐姐!”何之染双手缚在身后,看她的眼神没一丝丝的温度,恶毒的眼神盯着她,似乎是世间最锐利的刀子,刮掉她的血肉。

杨以柔轻挽着他的手臂,丹凤眼中眸光流转,柔声道:“姐姐毕竟还是阮家嫡女,如果这么除了,恐怕会引起阮家的怒气”

何之染位居高位,但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说,自己靠着裙带关系爬上来,杨以柔看似是在替他着想,却巧妙的提出了她的身份,以及何之染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

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女人阴冷愤恨的目光,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疯狂的向阮离袭来。

“柔儿不必多虑,她父亲早就知道这一切,还直言只要我继续拥护他,这个女儿就算突然‘暴毙而亡’也丝毫不在乎。”

父亲,父亲,这个消息压垮了她最后一根稻草,她原先以为父亲只是不苟言笑,但还是爱她这个女儿的,没想到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

“大师,家门不幸,还请您帮我降服这恶鬼”不愿与她多周旋,何之染手指蓬头垢面的阮离,眼神带着蚀骨的恨意。

“阿弥陀佛,这女子命格非同一般,虽能堪透别人命格,可惜多次逆天而为,福祉以尽,现如今就算留下。也只是祸害子孙后代,给何家带来不幸”

何之染嫌恶的后退一步,“既如此,还请高人把这恶鬼送入地狱,好让她永不超生!”

第2章 蚀骨恨意(2)

将一切听在耳朵里的阮离,阮离强撑着破布一样的身子,冷笑道:“何之染,你是忘了你如何从一个小小的御武校尉一跃到高高在上的骁骑尉的吧?”

“不是我逆天为你占卜,你如何能战无不胜?!不是我精心为你筹划,你早死在善妒的上峰手中!一桩桩一件件,我心心念念为你,数次徘徊在生死线上,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

她面容凄厉,语调更是如黄鹂泣血,如利刃插入男人心头!北风嚎叫,灯影重重,一瞬间,披头散发的阮离竟然如同鬼厉,生生的要取他性命!

何之染被她愤怒的样子吓的面如土色,顿时瘫倒在地,片刻后想到在柔儿面前失态,他脸上又扬起狠戾的怒意。

从腰间抽出一把削贴如泥的匕首,愤愤走上前去,捏着她的下巴,对上她带着蚀骨的恨意的眼神,嘴角勾起残热的笑意。

一字一句轻轻吐出:“再厉害又如何?如今不是还不是像一只丧家之犬臣服在我身前!”

阮离伸出血肉模糊的手,狠狠捶着自己胸口,排山倒海的恨意抒发不出,她挣扎的张嘴。

却不料,何之染狠狠一刀,竟然是割掉了她的舌头!

阮离剧痛,想要嘶吼却叫不出来,只能把身子缩成一团,心头却像是被火炭滚过,再怒,也开不了口了。

“我让你再胡说,让你再贱!”温热的血迹喷到何之染脸上,他伸手一抹,冷笑一声,啪的一下把匕首仍在地上。

慈眉善目的和尚受到女人眼神示意,从身后掏出几把桃木剑,“施主,为防止这女人化为厉鬼为祸人间,我们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何之染只想早点解决了她,闻言冷冷一笑,“还没死吧?来,让我亲自送你一程!”

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一个翠绿的扳指,分明是如玉般的面容,却像是人间最无情的修罗。

轻轻摩擦着桃木剑,缓缓的,一步步走向她。

“不要,不要”阮离疯狂的摇头,看着居高临下的男人。

嘴角扬起凉薄的笑意,他毅然的举起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只剑插在她的心脏!

温热的血迹喷洒,染红了身下的枯草,杨以柔在男人看不见得角落,肆意的笑了。

舌头被割,剧痛袭来的她根本嘶吼不出,眼前一阵阵发晕,她挣扎的,挣扎着往蠕动着身躯。

“你这命可真硬!”何之染用脚踩着她的胳膊,似是感叹一般发出这道声音。

紧接着,又是一剑刺在手腕!

咕噜,又是大口的鲜血从嘴里喷出,何之染嫌恶的看着脚底的血污,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在阮离睁着的大眼中,一把把的送到自己身体里。

原来,这就是世上极痛!

阮离视线涣散,鲜血止不住的从身体各处迸出,用尽最后的力量抬头,肆意狂笑,弥漫血色的眼睛恨恨盯着眼前三人。

心中默道,“好一个福祉以尽!好一个祸害子孙!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我阮离在此发下血誓,今生今世,生生世世,我就算化为厉鬼,也要同你们纠缠,不死不休!”

………………

窒息的感觉铺天盖地袭来,软离挣扎的睁开双眼,她伸手摸着脖子上的麻绳,只觉得肺部因为呼吸不上空气,险些要炸了。

远处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皆是画中风景,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的画眉、鹦鹉之类的鸟雀,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阮离不理解自己为什么先前还在雪山覆盖的山穹,转眼间却突然到了熟悉的阮府,现在的情况没给她太多时间思考,脖子上死死勒紧的绳子证实有人想要她活不过今天。

她挣扎的动作引起了身后之人的警觉,本来已经松下力道的绳子,此时又紧紧的勒紧起来,“三小姐,您的命可是真硬啊,刚刚都已经断气了,这会又活了过来?”

刚刚她明明看着这个丫头慢慢挣扎后来又一动不动的,还以为死了呢,没想到又睁眼了。

她哪里知道,这时候醒来的阮离,里面住着一个什么样的灵魂!

眼前一幕幕熟悉的景象越发的扭曲,阮离白皙素手紧紧的抓着拴在脖子上的绳子,试图减轻女人手里的力道,可是,凭着她的力气,怎么可能比得过身后那个常年做惯了粗重活计的妈妈?

“三小姐,您到下面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没投在夫人的肚皮,享不了福!”董妈妈得意的声音在耳边徘徊,作为杨姨娘陪嫁的丫鬟,她可是解决了不少‘不听话’的人,这次送三姑娘的任务,自然当仁不让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想起杨姨娘允诺自己事成之后的回报,她越发的欣喜,看着不断挣扎,却又无济于事的阮离,眼神闪过不耐,没时间磨叽了,粗粝的大掌用力,狠狠的勒紧了缠绕在她脖子上的绳子。

又一阵的眩晕袭来,阮离挣扎的放开了抓着绳子的手,董妈妈轻蔑一笑,就这跟猴儿似得小身板,还想跟我斗。

但是下一刻,她就笑不出来了,三小姐的动作犹如鬼魅,突然从发间抽出一根叉子,狠戾的插进自己的小腹。

董妈妈吃痛,嗖的一下放下了正勒着阮离的绳子,阮离趁机,狠狠的抓着发叉的尾部,深深的送入到她的身体内,接着,猛地拔出,再董妈妈惊恐的眼神里,狠狠的插进她的脖子里!

温热的血液溅在她的脸上,就如同何之染当时一刀穿透青碧的胸膛的时候,原来,不管是多么恶毒的人,她的血都是热的啊。

董妈妈睁大双眼,似乎还不明白怎么在短短的时间内,她竟然能逆转局势还要杀了自己,想要说话,但是嘴里咕噜咕噜不断冒出的鲜血,让她根本开不了口。

“是在诧异明明我已经死了,怎么又活过来了?”轻轻吐出的气息,就像一条无骨的毒蛇,缠绕着对方。

阮离淡定的抽出自己的叉子,在董妈妈身上擦拭干净,缓缓的插到自己发间,“地狱不收恶鬼,你可记住了?”

少女嗓音清亮,笑颜明媚,可是说出的话,却处处透着一股阴森气息。

董妈妈死了。

阮离坐在地上,将缠绕在自己脖子上的麻绳一层层的解开,抬头看了看明晃晃的日光,裂嘴笑了。

第3章 蚀骨恨意(3)

今日是阮府老夫人大寿,一大早,整个阮府就已经忙碌起来,数不尽的奇珍异宝、飞禽走兽,一样一样的流入到阮府,照理说,阮老夫人之子阮淳义只不过是从二品的同知枢密院事,不会有这么大的排场面子。

他的面子不大,可是老太太面子不小,因为年轻时候和太后是手帕交,这么多年总能揣测出太后心思,太后上了年纪,疑心病重,时不时的就召阮老太太进宫,满朝谁人不知她是太后身边的红人?

今日她做寿,下面想巴结的,露脸的,不遗余力的全部上门祝寿了。

花园内,遥遥可见亭台楼榭,池馆水榭,数不尽的美景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鳞次栉比,花坛内百花争妍斗艳,更有那数不尽的藤萝翠竹,点缀其间。

园子高台上咿咿呀呀唱着的,正是如今最火热的借东风,大历朝崇尚武德,高祖更是数次亲自上阵杀敌,于是,在后院闺阁之中,最流行的就是这类的戏曲。

片刻,一个梳着高髻的妇人上前,身穿绣折枝玉兰拼月色素缎衣裙,乌黑的发间插着玫瑰晶并蒂莲海棠的修翅玉饰步摇簪,耳朵上挂着蓝玉耳坠,眼神柔和,嘴角扬起得体的笑意。

站在桌子前,给老夫人端起一杯香茗后,笑意满满:“今个是老夫人您大寿,也不知道烟儿给您点的戏,您喜不喜欢”

今日这场寿诞让她得到不少羡慕的眼神,至于台上那些舞刀动枪无聊透顶的戏曲,这会也没那么碍眼了。

“不错!看赏!”

老太太看了杨姨娘一眼,她立刻会意,候在一边的常妈妈端出一个木漆盘子,上面整整齐齐摆满银子,红布掀开,顿时引起周围一片哗然。

看来阮府果然是财大气粗,别人家请一台戏,顶多就是几十两,动辄百两,像是阮家这么大气,一出手就是小千俩真还是前所未有。

台上的班主见此,惶恐的弯下身子,带着全部戏班人员,受宠若惊的低头,高喊,“嘱阮府老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林氏严肃的眉眼此时顿时舒展开来,周围数不清的羡慕道贺声纷至沓来,她也只微微颔首。

“众位辛苦了……”林氏还没说完,就听得后堂陡然升起一道悦耳的笛声,和着古琴铮铮之声,一个身材曼妙,带着纱巾的妙龄姑娘,缓缓而出。

青丝墨染,数不尽的花瓣落在她的发间,看起来像是一个坠入凡间的仙子,众人如痴如醉的望着台上女子曼妙的舞姿,险些忘了呼吸。

这不是最让人惊讶的,惊讶的是随着笛声越发的高昂,数个女子移步出台,手里捧着洁白的宣纸,戴着纱巾的曼妙女子,手拿一根毛笔,笔酣墨饱,眨眼间就在宣纸上留下一个个瑰宝。

“好!”随着她留下一个个墨宝,下面的人无不拍案叫绝。

女子摘下纱巾,露出素雅清淡的美丽面容,女子长得本身不错,加上刚刚露出一手才艺,越发显得显眼了。

“祝祖母,松龄长岁月皤桃捧日三千岁”

来祝寿的各家夫人闺秀们,这才明白,原来是阮家的孙女来给祖母祝寿了,一时间,数不尽的赞叹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阮芷烟心中掩饰不住的欣喜,朝着下面站着的娘亲杨氏投了一个得意的眼神,还是娘有主意,在这个场合上让自己出尽了风头,从今之后,众人只能想起阮家阮芷烟才华横溢,容貌绝双,谁能想到那些卑如草芥的庶妹们?

“好好好”林氏笑意不减,“烟儿有心了,今天正是让祖母开了眼界”

阮芷烟乖巧的依偎在祖母怀里,开了眼界?不,还有一分‘好戏’等着您呢!

阮离,你不是经常骂我和我娘上不了台面吗?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你这个没娘没靠山的嫡女,是怎么身败名裂。

就在此时,一个凄厉的叫声传遍锦绣园,杨氏母女递了一个只有对方才能看懂的眼神,好戏开场了!

绯月阁内阮离抬头,刚刚那声尖叫她也听到了,嘴角掀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那对母女肯定在欢欣鼓舞的庆祝自己死了吧?可惜,不能让她们如愿了。

她们肯定会费解她为何没死,就像是她弄不懂,为什么明明已经死了,怎么睁眼就回到了十三岁?

脖颈火辣辣的痛楚提醒她这并不是梦,难道真的是自己执念太深,老天爷都看她可怜,所以才放她回来?

铜镜中少女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细细长长的眉毛直入鬓间。

现在虽然还没长开,但是绝美的容颜已经初见端倪,当年她不懂的好好利用自己的容貌,加上继母杨氏生怕她这个嫡女夺了自己女儿阮芷烟的光彩,交代身边妈妈每天把她打扮的灰突突,外人只知道杨氏的女儿倾国倾城,却不知她的容貌更甚。

“我的女儿,将来是这世上最夺目的珍珠”儿时王氏的话,此刻清晰的回荡在耳侧。

在母亲生下妹妹阮悦前,她一直是阮家最受宠的女儿,但是阮悦出生后一切都变了。

妹妹是二月出生,本就让父亲忌讳,再加上妹妹出世那天,家里突然来了道士,说她克父克母,天生煞命,父亲又惊又怒当下就要处死妹妹,母亲为了保住她性命,自愿带着妹妹进家庙为阮家祈福。

后来想想,她也真是愚蠢,妹妹明明还未足月就提前出世,这也罢了,偏偏出生那晚‘恰巧’一个疯癫老道进阮家,测出妹妹会祸害阮家,接着就是母亲被赶走,环环紧扣一点破绽都不留,现在想想,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多巧合的事?

可惜当年她年幼,不懂那母女蛇蝎心肠,杨氏挑拨,说母亲只顾妹妹,不顾她这个当姐姐的,让她从此恨上了母亲,在母亲进家庙后,再也没去探望过,结果却是外祖母心寒外孙女铁石心肠,再不许她进王家。

最后呢?她被何之染割掉舌头,用桃木剑钉住四肢和心脏,受挫骨扬灰之痛,还不是因为自己没靠山!

算了算,父亲再过月余就该抬了妾室杨氏当了正经夫人吧?她心心念念就是当正妻,阮芷烟心心念念想要当嫡女,自己不死,没人腾地,怪不得这么急的就要弄死她呢。

轻轻吹了吹袅袅香烟,看那烟被打散,不成形状的消散在空气里,她俏丽的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戏才刚开场,等着接招吧。

第4章 蚀骨恨意(4)

阮离坐在凳子梳着头发,隐约听的门外有嘈杂的笑声。

钱妈妈扑打着身上的瓜子皮,昂首挺胸走在最前,“你们几个小蹄子可要注意打扫干净,过几日,二小姐就要搬进来了,二小姐是爱干净的人,这里里外外的犄角旮旯都得打扫的干干……”

阮离嘴角掀起讽刺的笑意,这旧主子还没走呢就开始摇头摆尾巴结新主子了?可惜她们的算盘要落空了。

钱妈妈进屋后先是扶了扶有些歪的头发,抬头,突然看到镜子前立着的人影,当即两腿一软向后退去,撞到了身后的胭脂,两人惊呼一声,叠罗汉似得压在一起。

阮离一袭白色长裙,墨发侧披如瀑,素雅清雅面庞含笑,紧走几步,弯腰,在钱妈妈不可置信的眼神下,用冰凉的手指抚上她的胳膊,嘴里含笑道:“钱妈妈这是怎么了?大白天的这么不小心”

钱妈妈的身躯剧烈颤抖,这是怎么回事?刚才她明明看到,三小姐被董妈妈亲手勒死的,怎么这会儿,好端端的站在了这?

“老奴,老奴刚刚没站稳”她讪讪一笑,老脸上的枯皮顿时皱巴成一朵菊花,阮离盯着这个伪善的脸,当初她怎么会以为钱妈妈是真心实意为自己好呢?要不是她,杨氏怎么可能顺利的坑害到自己?

不过,以后可没这机会了。

她眼里飞快略过一丝阴狠,和她距离极近的钱妈妈冷的打了个哆嗦,“三小姐,您,您没事吧?”刚刚三小姐那个眼神,就真的跟变了个人似得,狠戾暴虐。

“我没事,钱妈妈您快起来吧,胭脂在你下面都快喘不过气了”微微一笑,用袖子掩住嘴角,正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钱妈妈暗暗安慰自己,肯定是看错了,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姐,怎么能有那种吃人的目光?

伸手拉着她递过来的手,“麻烦小姐……啊!”身子刚刚起到一半,拉着她的柔荑猛然一松,刚起到一半的肥硕身子,又猛地摔倒在地!

这次没了胭脂在下面当垫背,整个院子都听到了她的哀嚎。

“手滑了”阮离抿唇一笑,裙角掀起一个美丽的弧度,施施然离去,一个粗鄙的下人,也妄想让她扶着起来?

钱妈妈揉着老腰,愤怒的盯着她的背影,心里咒骂道,小贱人,你蹦跶不了多久,过两天迟早把你送去见阎王!

“青碧呢?”

“回,回小姐的话,青碧前些日子犯错,被王妈妈罚去马棚了”

胭脂小心的捡着能说的回答,青碧是当时的夫人留给三小姐的丫头,是璇玑院里最衷心的丫头,杨姨娘怎么可能让她守在三小姐身边?

“去把她叫来,我用惯了她梳发,换了人我不习惯”

“可是,可是……”胭脂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啪”桃木梳被人狠狠压在梳妆台上,阮离浑身散发冷气,“怎么,我这个堂堂的阮家三小姐,竟是使唤不动你了?”

“不,不是,奴婢这就去”撩起裙角,胭脂看都没看地上哀嚎的王妈妈,飞奔而去。

阮离看着前世为救自己不得好死的丫头,眼中终于泛出一丝暖意,青碧,能看见你,真好。

青碧小心翼翼的进来后,阮离把梳子塞在她的手里,“给我梳发吧,别人梳的我不习惯”

青碧含泪点点头,虽然她不清楚,为什么对自己一项很排斥的小姐,今个为何突然性情大变,可是这都不重要,只要能在小姐身边保护小姐,这就足够了。

自绿地粉彩开光菊石青玉盒子里取出八宝簇珠白玉钗,轻轻的插进她如墨黑发中。

重新打扮好,阮离起身看着铜镜里焕然一新的自己,扬唇一笑,“好了,我们也该去看戏了”

…………

西园内,林氏听到凄厉的叫声后,眉头一皱,责备的眼神朝杨姨娘飞去,杨姨娘面上惶恐,心中却得意不已,“老夫人您先别急,我派人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还用看?八成是那阮离那丫头浑身被剥的精光的尸体被人发现了。

“离儿来迟了,还请祖母恕罪”笑意未散,杨姨娘听到身后软糯的声音,眸子剧烈的动荡起来。

怎么?没死?!

“离儿来迟了,还请祖母恕罪”阮离轻轻蹲下身子,潋滟的裙摆在地上划出美丽的弧度,林氏原先很是喜欢这个嫡亲的孙女,但是后来她王氏离去,她这个不祥之人生下的女儿,自然不会得到疼惜了。

“起来吧”她的出现可有可无,林氏抬手后,便不再看她了。

阮离起身,不出所料,在她出现后杨姨娘脸上飞快略过一丝阴霾,转眼间又恢复了原先含笑的模样。

“三小姐面色红润精神抖擞,想必夜里睡得很是香甜吧”香甜的来祝寿都晚了。

阮离笑笑,自己为什么来晚,难道她还不知道?这会说这个,无非是让老太太看到自己的不孝罢了,她因为贪睡不来祝寿,阮芷烟则是精心准备表演,祖母的一颗心,自然要偏向她的女儿了。

“多谢姨娘关心了”阮离娇憨道谢,后又扶着林氏的胳膊,“刚刚远远看到神仙似的人站在那儿,我都以为眼花不是祖母了呢”

俗话说,人生在世离不开巴结二字,但是像阮离这样毫无新意外加没脸没皮的巴结,那些大家闺秀断然做不出来。

可惜,重活一世的阮离知道,当年这先祖打下这天下后,励精图治、休养生息,给子孙创下一个太平盛世,当先帝继位之后,整个大历已经是歌舞升平,闲来无事的他除了带兵打打边疆那些不老实的蛮夷外,只能寻找一个精神寄托。

于是,求仙问佛,一直寻求长生不老之法就成了毕生追求,当然,他是没能找到,不然当今圣上就该缩在书房抱头痛哭了。

先帝一命呜呼后,当今圣上继位,也不知道年少时候耳濡目染多了还是别的什么缘故,这会竟然比他老子还痴迷此道。

于是,这神道之类的,自然长盛不衰,好在这皇帝知道轻重,没因为求仙问卜荒废了朝政。

但是,佛、道两教自此是长盛不衰这是不争的事实了,林氏时常礼佛,听孙女说自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自然无比受用。

斜睨了她一眼,口气隐隐带着笑意“你呀,也就一张嘴皮子利索”

阮芷烟看祖孙俩你来我往,愤愤将要搅断了手里的帕子,明明是她大放异彩,怎么让那个贱人吸引了祖母注意,眼睛一转,突然想到钱妈妈说,她什么贺礼都没准备……

第5章 回击(1)

“祖母,三妹妹就是嘴甜,把祖母弄的五迷三道,这可不行,几个妹妹都送了祖母礼物,你可不能例外!三妹妹快些拿出自己的寿礼啊”

拿?肯定拿不出来,一会还不是对着这么多的人丢人!阮芷烟如是想,但是她忘了,刚才阮离费尽心思拍对了马屁的对象,真是如今的阮家的掌权人,阮芷烟说祖母被迷住了,岂不是对刚才阮离的话有质疑?

林氏心里当即就有些不喜了,一项活泼天真的烟儿,怎么今个就这么不知分寸?

正当阮芷烟步步紧逼,想要逼出神色慌张的阮离拿出礼物时,身后突然传来另一道苍老的声音,“这个不急,刚刚贵府好像出了点事,还是先解决家事比较重要”刚刚从东头传来的那声尖叫,她们可是听的真真呢。

说话的是观文殿大学士卢毅之的母亲汪氏,她身穿莲青色万字曲水织金连烟锦裙,灰白的发上插着金菊点翠折花金簪、耳朵挂着绿玉耳坠,打扮的金贵无比,看起来似是要夺取主人的风头。

林氏心道汪氏儿子和淳义同朝为官,品阶虽相同,但经常受儿子压制,怪不得这会想找回场子呢。

这厢两个老太太明争暗斗,那头有人耐不住性子,阮芷烟想要她在众目睽睽下出丑,这回突然多出个程咬金她自然是不甘愿的,张嘴欲要多说,却被杨姨娘一个眼神制止。

林氏看前来祝寿的妇人交头接耳,知道这趟是必须去了,揉揉额头,“好好的寿诞有些不长眼的东西招人厌烦,走,一道去看看,我倒是想知道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在今个给我丢人现眼!”

汪氏面皮发涨,隐约觉得周围有人嗤笑,脸上气的涨红,林氏她这是什么意思?明着指责府里不规矩的,暗地还不是影射自己是那不长眼的人?

阮宅建筑虽然不是精巧绝伦耗资巨大,但也能称得上是独具匠心,十几米的假山峥嵘挺拔,怪石层层叠叠堆积在一起,突兀嶙峋,气势不凡,一路已经不少人发出赞叹声。

众人的赞叹传到耳里,阮芷烟脸上已经浮现出洋洋得意的神情,倒是阮离一直紧紧扶着林氏的胳膊,明媚俊俏的小脸是嫡女独有的大气沉着。

见她如此,不少妇人接连点头,市井上流言说道阮家嫡女性子跋扈,容不得府上妾室庶妹,今日一看才得知倒和传言相差甚远。

“老夫人,众位夫人好”门外守着的是杨姨娘身边的得力妈妈,看到众人前来,身子抖如筛子,杨姨娘压下心头不安,佯装生气道:“没规矩的东西,大喜的日子添堵,岂不是存心要触老夫人眉头?”

杨氏说的这话就非常巧妙,这是在附和着刚刚林氏的话头说呢,但是一个妾室,这么堂而皇之的指责影射二品大员母亲,真的是……活腻了吗?

果不其然,在她说罢后,那些女客已经有人开始捂着嘴偷笑了。

杨姨娘说罢后才稍觉不妥,如今虽然歌舞升平,但圣上无心朝政,下面几个皇子更是个个卓尔不凡,如果没记错,这个卢毅之的女儿是抬到二皇子府里做了侧妃的。

“都说你们阮家是书香世家,当朝清流之派,让一个妾室操办寿辰足以添加话柄,如今又僭越正经夫人‘率性’教训仆人,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人群里,一个和卢老夫人交好的小辈出言讽刺。

林氏脸上一冷,阮离的生母到家庙后,杨姨娘巧言哄骗了儿子执了中馈,她哥哥如今是银青光禄大夫,虽是从三品,但仕途顺畅,势必能成儿子的助力,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由她去了。

没想到今个却被人抓住了话柄,瞪了杨姨娘一眼,示意她退下。

“老夫人,不能进去啊!”孔妈妈一个劲的用肥硕的身子挡着林氏,阮离俏脸一怒,“好没规矩的婆子,连祖母都敢拦,难道就是趁着自己是姨娘身边的红人,就敢公然顶撞祖母了?!”

她的声音带着清脆,但是此刻夹杂着决然的气势和傲气,足以威慑恶奴。

孔妈妈退后一步,果真是被吓着了,此刻露出惶恐不安的脸色,看看阮离,再看看杨姨娘。

杨姨娘心中暗骂,蠢货,这时候看我干什么!还嫌火烧的不够旺!

“起来!”阮离的煽风点火还是起了一点作用的,先前被人讽刺掉了面子,再加上老奴阻挡,林氏火气四冒,一把推开拦着她的孔妈妈,带着众人进去。

“啊!啊……”等那些闺秀妇人看到眼前白花花一团肉,以诡异的姿势吊在树枝上的时候,无不扯开嗓子高声尖叫!

其中震撼最深的,无非杨姨娘!因为,早晨时候还把胸脯拍的啪啪作响的老妈妈,此刻早已断气多时,更何况,她凸出的、死不瞑目的眼珠子,此时正狠狠的盯着她!

杨姨娘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完全是心虚造成的,从阮离这角度看,那死不瞑目的眼神还是看着自己呢。

就算是真的沾上了血又如何?从地狱爬出的恶鬼,还担心手上不干净?

“祖母,祖母!”阮离感觉到扶着的身子微微朝后栽去,赶紧扶稳她的身子,等祖母安定下来,才放松抓着她胳膊的力道。

“死人了,死人啦!”刺耳的叫声喊起,原来是四姑娘阮芷晴!当初这丫头可没少做落井下石的事情,这会,胆子就这么小吗?

阮芷晴的生母段姨娘,当年不知道因为犯了什么错误被自个亲娘发卖了,七岁时候被杨氏养在身边,今年刚过十二生辰,虽说是被杨姨娘养在身边,但杨姨娘怎么可能拿她当亲生女儿看待?

杨氏惯用捧杀政策,把她养的不知天高地厚,性子跋扈,偏却最爱和阮芷烟走在一起,不知道阮芷烟只是把她当衬托罢了。

她离树下最近,当场不顾形象惊叫之后,树枝上绑着常妈妈的绳子一松,白花花肥硕的身子,就这么直直的砸在阮芷晴的身上!

“啊……”刺破耳膜似得尖叫后,阮芷晴白眼一翻径直晕了过去,随身丫鬟惶恐不已的托着四小姐回了自个院子,众人突然看到她身下湿了一滩的痕迹。

这是被吓得尿裤子了!

第6章 回击(2)

董妈妈的尸体被下人们摆正放在地上,瞪大的眼带着不可置信以及惊恐,阮芷烟见此,连退几步,伸手紧紧抓着自己姨娘胳膊。

到底是个没见过市面的丫头,看到朝夕相处的妈妈死了,焉有不怕的道理?

杨姨娘刚才失态中清醒过来,目光像是寒针一般朝阮离扎来,是她,是她这个小贱人杀了董妈妈!她想不通,身强力壮干惯了活计的董妈妈,怎么可能是会被手无缚鸡之力的阮离害了?

可是,当下却不能让她想太多!此时,各家候在外面的丫鬟婆子听到自家主子的喊声,争先恐后的跑了进来,看到死了人的一幕,嚷着大嗓门不停叫唤,平时僻静的园子,此时好像比市井都要热闹!

这些婆子丫鬟,平时最是碎嘴,今天这事被她们看到,不出二日,整个坊间都会流传开来,到时候,阮家的面子,可就彻底伤了!

损失了贴身妈妈,杨姨娘比谁都愤怒,亏得孔妈妈在旁捏了捏她的手,才换回她些许理智。

“快去把管家喊来,今天竟然有贼人趁着老太太大寿的日子混进来,简直是无法无天,怠慢了贵客们,夫人们见谅”

杨姨娘反应极快,不甘的瞪了阮离一眼,义正言辞道。

这话说的极有技巧,今天有婆子死了,凶手没准就是你们带来的人,就算不是你们的人,也一定跟在你们身后混进的贼人所害,要不然,怎么这么些年风平浪静,偏偏今个就出事了?

杨姨娘这是想拖着大家一起下水,所以就算将来流言漫天,我们阮家也是受害一方!

董妈妈被抬走,众人回到戏园子,杨姨娘只觉得众人的视线犹如针扎,紧紧攥紧了拳头,视线突然瞥到那个清丽的少女身上。

阮离,今个虽然没害了你,但是要能让你名声有损,也不枉搭上董妈妈一条性命!

投给烟儿一个眼神,阮芷烟了然,压制住因为兴奋极度颤抖的身子,轻移莲步,“祖母,今个您大寿,府上又出了这档子事,大家受惊了,要我说索性让三妹把寿礼拿出来,一来压压惊,二来也能让大家开开眼界”

林氏心道有道理,众人都沉浸在方才看到的惊魂一幕,让三丫头拿出贺礼,就当缓和气氛了,转身,拍拍她的手掌,“好孩子,去吧”

“祖母!”清丽的女孩身子微抖,洁白的贝齿紧张的咬着下唇,抬眼,紧张的望了一眼周围众人,视线中带着惶恐不安。

林氏只当她是紧张,心里暗暗有些叹息,离儿现在胆子越发小了。

杨氏母女强忍着兴奋的神色,这个小贱人哪里是害羞,分明是没准备,怕丢人吧?

越是这样,她们就越期盼阮离摔的更惨!

“去吧”林氏坚定道。

阮离似乎极为不情愿的点点头,交代青碧几句话,青碧连连点头,迅速朝璇玑院走去。

杨姨娘母女讶然,难道,她还真准备了?杨姨娘投给钱妈妈不解的眼神,钱妈妈自信一笑,摇摇头,示意阮离是真没准备。

青碧很快拿着一副画匆匆赶来,阮芷烟眯眯眼,心中思念道,难道这小贱人竟然拿以前做过的画来哄骗祖母?

不能让她如愿!阮芷烟在青碧匆忙走过身边之际,不动深色的伸脚,果然,青碧没注意,狠狠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还有茶壶碎裂声以及清脆的撕裂声,原先好好的画这会已经当中撕开,好好的画上,多了一滩茶渍污痕,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青碧吓得当即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你个小贱蹄子,怎么这么不小心”杨姨娘敛去眸子里的笑意,厉声呵斥,刚刚就算是女儿绊倒的如何?又没人看到,就算这丫头叫屈,谁能信她?

画毁了,打了这丫头的脸,又没了祝寿的东西,算是给阮离添堵了。

“你也真是,做事毛手毛脚,还不快收拾了,给祖母赔不是?”阮离乖巧站在林氏身边,徐徐道:“祖母只是个小丫头,值不当您生气,离儿给您当场作一副画,祖母可不许嫌弃”

林氏点头,阮离立即朝着地下瑟瑟发抖的青碧斥道,“还不快谢谢祖母宽宏大量!”

林氏头疼的望着地下的狼藉,心里虽然不喜,但也不想在今个和一个丫头一般计较,敷衍的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阮芷烟心底有些疑惑,阮离这小下贱坯子,琴棋书画一律不精通,今个还敢狂妄的说当场作画,难道只为了替小丫头开脱?

她是疯了不成?

不过,不管是不是疯了,她上杆子丢人,自己才是乐见其成的人。

“听见了没,快去给三姑娘准备颜料和纸笔”杨姨娘吩咐佣人道。

不一会,在院子空旷的地方,就摆出了长案还有各色颜料。

“三妹,请?”阮芷烟皮笑肉不笑的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阮离笑笑,投给青碧放心的眼神,缓步走到长案旁,还未作画,只是干净的气质,水灵灵的眸子,不言不语,轻抿嘴角的样子,轻易夺取了众人的眼神。

只是个十三的女娃啊,这要是等到及笄后,该是多么美!

阮离没主意到她们的视线,沉下心全神贯注的看着洁白的画纸,纸张与指尖的温度仿佛融在一起了,手中的画笔在橘色暖光中嬉戏。她抿着嘴,眉眼里尽是认真。仿佛这一刻,已经融入到了画中,由浅入深,细腻勾画。

怎么会?阮芷烟紧紧捏着帕子,不可置信的望着渐渐跃入纸上美到窒息的画。

她不是一个蠢货吗?怎么能画出这样美的牡丹画?

再看林氏,脸上尽数是赞许的光,不行,不行!一定是哪里出错了,眼里尽是她柔美的侧脸,阮芷晴只觉得自己想要上前,撕烂她的嘴脸。

“也就是寻常的画,三妹怎么敢拿出来丢人现眼”阮芷烟拿着帕子捂嘴笑,但是语气里的轻视,谁都能听的出来。

“祖母,画还未完呢”阮离恍若未闻,像是撒娇的小孩子一样走到林氏身边,低声道。

林氏惊喜的抬起眸子,讶声道:“还没完?”

一时间,数不清的视线纷纷朝着阮离射去。

第7章 回击(3)

“嗯”阮离点点头,“还差着寿星增添点灵气呢”说罢,亲自取来静止在旁的水,示意林氏打湿了手,眼神示意她把手里的水甩在画上。

“不可”身后响起几道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这么好的话,竟然要毁了吗?在场谁不知道,这墨迹未干,水一旦上去,会把墨给晕染开的。

“好漂亮啊!”一个女童睁着黑宝石似得大眼,扯了扯祖母的下摆,“那花开了”

众人急忙看去,那原先还未全开放的牡丹花,在水挥洒上去后,渐渐变了形状,红的紫的白的,这儿一丛,那儿一簇,硕大的花朵无一相同颜色,此时花瓣肥厚,花蕊鲜艳,她们只觉得在纸上观看了一场白花盛开的奇景!

“快看,竟然有蝴蝶来了”众人抬头,赫然发现宣纸上花儿盛开后,那花园里徘徊的蝴蝶,竟然纷纷朝着画儿飞去。

阮离恭敬的扶着林氏,面上没露一丝高傲自满的表情,沉静如水,仿佛周围的一切与其无关。

“祖母,真没想到三妹还能把整个院子的蝴蝶都吸引了过来,这么一比,我方才的表演却一点都入不了祖母的眼了”阮芷烟嘴唇咬的通红,不满她独占风头,也撒娇似得搀着林氏的另一只胳膊。

话里话外透露着自己精心准备才艺是多么辛苦,却比不过临时随意在院子挥毫的阮离。

“看,这还吃起醋了,你们都是我的好孙女,礼物我都喜欢”

林氏达到了让众人惊诧的目的,心满意足的让下人收起了那副画,想到用不了多久,离儿就会名声大噪了。

华灯初上,月挂树梢,送走了客人,阮家终于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林氏到底年纪大了,晚宴散去后,没等到在宫中当值的儿子,略带遗憾去睡了。

阮离的璇玑院内,青碧端着莲纹青花小碗推开了门,转身进来,随手关上了门。

“奴婢见小姐晚上服侍老太太,自己没吃多少,特意吩咐小厨房给您炖的玉田香米粥,小姐,您多少吃点垫吧一下”

阮离站直身子,清冷的目光盯着黑色四方桌上散发甜香味道的粥,“小厨房?”

杨姨娘当年借口自己吃不惯大厨房的饭,求到祖母父亲那里,给她设了小厨房,当年她感恩戴得,殊不知,这小厨房里都安排了她的人,不止如此,整个阮家除了祖母那,就连母亲都没设小厨房。

杨姨娘从一开始就在谋划,让自己成众矢之的,让她成了整个阮家的眼中钉!

这次,一定不能让她如愿!

“小姐,您的意思是……”青碧心灵通透,看她注视着那粥,马上想到了里面的龌龊事。

阮离摇头,“现在没到时候,她还没下手,但是,等不了多久她就会伸手进来,这时候我们先不要声张,佯装一无所知”

青碧紧紧攥了攥拳头,毅然决然的点头,打今后,她一定提高警惕,好好保护小姐!

青碧是母亲留给她的丫头,前世为了救她惨死,这辈子她欠她一命,定要给她谋一个好前程,从此平安喜乐过完一生!

不过今个她那个二姐要气死了吧?她让青碧拿的那副画,根本就是一张白纸!如果她不伸脚绊倒青碧,她根本没机会当场作画,更没机会出那风头,所以说,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至于那副画,她事先在颜料里添加了点花蜜,才能到达吸引蝴蝶的目的。

自己已经成了那对母女的眼中钉,恐怕这往后的日子,不好过了,不过,就算她们不来找她,她也会去招惹她们,前世的仇,前世的苦,今生,她要亲手斩断!

与此同时,杨姨娘的秋水阁,阮芷烟挥手把桌子上的茶扫落在地,憋屈了一天的怒气,此时才完全发泄了出来。

杨姨娘从老太太那处回来,听到屋子里发出的破碎声,深呼一口气,侧身道:“去把院子落锁,二小姐今晚就在秋水阁住下了,还有,仔细守着,不许让闲杂人等进来”

走到屋子,闪身躲过迎面飞来的茶盅,杨姨娘定睛一看,整个屋子都快被她砸了,丫鬟婆子一个个大气不敢出,噤若寒蝉的样子。

“烟儿,娘跟你说了多少次,要耐得住性子,你这么沉不住气,没一点你大姐的稳重”

阮家大小姐阮雨凝去年嫁到太子府,如今已经有两个年头了。

阮芷烟双眼一红,泪水簌簌流下,哽噎道:“娘你心里只有大姐,根本没我,祖母不疼我,亲娘也不爱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烟儿!”杨姨娘抱住她,又是心疼又是恨铁不成钢,“你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怎么不爱你!”

“那娘,你替我报仇,我不要阮离那个贱人在我眼前,我不要别人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杨姨娘又何尝不恨阮离那丫头?她斗走了王氏,本想她的孽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没想到,倒是小看了她,今个一幕,她时刻记在心上,王氏夺走了她的尊荣,如今,想要让她的女儿也压在自己女儿身上吗?

不可能!

“烟儿,这事情我们不能着急,须知,钝刀子割肉才是最疼,一下子结果了她,那不是太便宜了她?不急,她们母女欠我们的,我们迟早会拿出来,在这之前,不过是只收取点利息罢了”

“娘,您说的是真的?”

杨姨娘抱她入怀,眸子淬了毒似得设向璇玑院的方向,贱婢,趁着还没身败名裂的时候,多让你逍遥两天吧。

“娘,祖母对她多有赞赏,你说,她会不会看在那贱婢的份上,原谅王氏?如果那样的话,她一回来,娘多年的经营就白费了!”

擦干眼泪,阮芷烟焦急道。

听到王氏二字,杨姨娘心中似有一团火在燃烧,阮芷烟被她狰狞的面容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良久,她脸上的阴霾散去,“烟儿,你祖母的性子我再清楚不过,单单是一个嫡女,远远比不过阮家的繁盛昌荣,王氏既然进了家庙,就再无出来的可能”

“那娘为何不让小舅舅去……”娇媚的脸上出现和岁数不符合的恶毒,在自己脖子上做了个手势。

第8章 回击(4)

杨姨娘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不可,她现在好歹是你嫡母,阮家的正经夫人,嫡母如若一死,你也得守孝三年,为她耽误你青春嫁不了良婿,不值得”

阮芷烟听到良婿几个字,面上不其然浮现一抹红晕,牵着她的手,撒娇一般喊了一声娘,明显是想再说什么,杨氏拦住了她,“好了,我自由打算,你先去睡吧”

看娘沉思的脸上夹杂着疲惫,阮芷烟不情不愿的出了屋子。

“小姐”走了几步远,她身后乳母陈妈妈突然开口,“小姐勿需心烦,那贱婢只是蝼蚁,轻轻一脚即可踩死,不值得二小姐为她劳费心神”

“你知道什么!”阮芷烟语气带着怒意,“她今个可是大放异彩,众人交口称赞的,她如今名声大胜,我就更不打眼了!”

乳母跟着叹气一声,随即,一个念头在脑海一闪,激动道:“二小姐勿急躁,我有一个法子,保证能让小姐名声大噪……”

“陈妈妈,你快些说,不许卖关子”

“二小姐,您仔细想一想,今个那个贱婢出了风头,明日大街小巷肯定传颂今日奇景,可是,众人只知,这奇景是阮家小姐所营造,却不知,这到底是阮家哪个小姐……”

阮芷烟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重起来,是啊,只要让人把画画之人是自己扩散出去,那世人只说自己才艺双绝,谁能把那招来蝴蝶的奇景安在一个‘无才无德,性子跋扈,丑陋粗鄙’的嫡女身上?

“陈妈妈,还是你主意多,如此,这事就着手交给你去办,务必要把这事情传的人尽皆知”

“二小姐放心,老奴这就去办”

“等等”阮芷烟突然喊住了她,陈妈妈转身,不解的望着二小姐,她眸子里闪过一丝迟疑、半分挣扎,后来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一般,“你且等等,我写封信你帮我送到……”

………………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为二,左手拿着视为‘天’,右手拿着视为‘地’,从右手任取一根蓍草至于左手小指间,用以示‘人’,如此,‘天’‘地’‘人’格局形成。

屋子里斜斜插进的光芒洒在她莹白的小脸上,阮离抬头看了看月色,低头手上的动作慢发快了起来。

“左于一,右余三,左余二,右亦是余二,左余三,右余一,左余四,则右亦是余四……”

“一变……”

“左余一右余两,左余两则右必余一……”

“二变……”鼻翼间溢出了汗水,此刻两眼飞速的观察着手中的卦象,不敢有一丝懈怠。

十八次的演变后,晶莹的汗珠滴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像是蝴蝶欲扇翅而飞。

待到小半个时辰后,终于得出了结果,阮离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她的占卜之术是外祖父传给她的,王家子嗣昌盛,王宗纪当年被盛誉为当世神算。

可是,谁都不懂,为何王家子嗣繁盛,祖父却单单挑选了自己继承衣钵,祖父却言天机不可泄露,更时刻警示自己,切不可多次插手别人命格,否则必遭天谴。

后来一切证明,祖父是对的,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惜祖父临死前却紧紧抓着她的手,到死也没瞑目,活了一世她才知道,祖父肯定是测出自己多次改了何之染命格,会落一个不得好死的下场,所以才不能瞑目。

这次重生而来,她不再那么傻,顺应天命就好,冷冷静静当一个旁观者,收起眼前的蓍草,吹灭了眼前的油灯。

沉香院内,红纱幔帐的少女猛地打个哆嗦,惊惧的从睡梦中醒来,手紧紧装着宝蓝色锦缎刻丝薄被,浑身忍不住颤抖。

刚刚做的那场梦,简直是太可怕了,那老奴狰狞的嘴角,不断挥舞着手试图把她也拉到地狱里去。

周围环境幽暗,凉风阵阵,吹得人毛骨悚然。

“哗”狠狠把小几上的茶杯摔在地上,声嘶力竭道:“人呢,人都死哪去了!”

登时,门外响起几道急促的脚步,丫头香莲、绮梅慌乱的推门进来。

“四小姐”两人站在她身前,唯唯诺诺道。

“你们两个小贱蹄子,不好好守着小姐我,整日就知道插科打诨!”穿着雪白的中衣,光着脚丫绕过那堆碎片,狠狠的拧着两个丫头的胳膊,如此还不解气,加重力道咬牙切齿:“是嫌弃我身份低,想我死了,你们就能伺候别的小姐了是不是?”

香莲低声啜泣,“小姐,您睡觉喜静,我们不敢打扰,可是我们一直都是在外面守着的”

阮芷晴横眉冷竖,冷笑道,“怎么,你是觉得我冤枉了你不成?”

“小姐!”绮梅忍不住辩解,“小姐今个在众目睽睽下丢了人,也不是我们的过错,何苦要把气都撒到我们身上!”

绮梅是阮芷晴乳母的小女,和她吃着同样的奶长大,自然以为身份不同,此时看她毫无缘由怒骂,自然忍不住泼辣性子,上前辩解。

在众目睽睽下被吓到尿裤子丢人了,就拿我们出气?

“啪!”一个巴掌打在绮梅的脸上,阮芷晴脸上怒意不减,“是我平时太宠你了,竟然还肖想爬到我头上作威作福!”

绮梅想到娘以前说过,四姑娘性子多变,只能顺着不能逆着,捂着通红发胀的面皮,敛去不甘,刻意俯低身子,带着哭腔道,“四小姐赎罪,奴婢再也不敢了,还请小姐看在往日情分上,原谅奴婢这一次!”

屋子昏暗的灯光闪烁,阮芷晴苍白的脸在灯光下越发阴鸷,“阮离那个小贱人,我不会让她好过!”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纷纷垂下头,瑟瑟不语。

天未大亮,青碧伺候着阮离起来,拾掇利索后,先往祖母的松雪院。

“小姐咱们会不会起的太早了?”青碧看了眼东方露出的鱼肚白,不解道。

阮离不急不缓的走着,“不早了,老人家浅眠,昨晚睡得又早,估计这会早就醒了”不止醒了,恐怕夜里还没睡好吧?

第9章 谁在笑?(1)

两人到了院子外,正巧碰到经常伺候祖母的冯妈妈,阮离轻移莲步,笑容温柔谦和,“冯妈妈,祖母醒了吗?”

冯妈妈是伺候了祖母三十几年的人了,活的跟个人精似得,这会看到往常最后一个才来请安的三小姐今个这么早过来,眼里掠过一丝诧异,但只是一闪而过,很快被她掩饰过去。

“老夫人昨晚睡的早,这会倒是睡不着了,三小姐您等着,我去跟老夫人说一声”

阮离点点头,安静的等着,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冯妈妈掀开湘妃竹出来,“老夫人刚才还念叨着您呢,您快随我进去吧”

林氏这会歪在乌木鎏金宝象缠枝床,精神恹恹,看到她过来,也只是不甚精神的挥挥手,示意她坐下。

“祖母,您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夜里没睡好?”阮离坐下后,犹豫了片刻,关怀道。

林氏叹气,“前些日子得了风寒,本想着这几日已经好了,也不知道怎么的,昨晚又开始疼了起来”

不止如此,昨晚又做了乱七八糟的梦,里面有常妈妈狰狞的嘴角,光怪陆离的景象,甚至还梦到了自个老蚌生珠!她都当祖母了,丈夫又故去,怎么可能再怀上孩子!

梦里惊恐不断,她又惯是信奉鬼神,难不成这是上苍故意在给她提示不成?

阮离递过一碗甜白瓷小碗,声音轻轻脆脆,“祖母,听您嗓子略有沙哑,估计是昨个劳累上火,我早晨给您炖了点雪梨,您要不润润嗓子?”

林氏视线投到她端着的小碗上,青葱的手指搭配着那细腻的瓷器,果真是赏心悦目,以前嫡亲孙女因为她生母的缘故,和自己不大亲近,现在看来长大了,也理解当年她的苦衷了。

“好,既是离儿亲手炖的,祖母自然要尝尝了”

喝了两口,觉的嗓子干涩之感确实有所缓解,脸上露出一抹满意,随即,仿佛想到什么一般,端着小碗,上下打量着阮离。

这个孙女,曾经好像跟着王神算学过些皮毛,不如……

“离儿,左右今日无事,祖母想要考校你一番,如果我梦到家中马圈里的马乱跳舞,且十多人对着马拍手,此梦吉凶如何?”林氏嘴角含笑,眼神却锐利无比,紧紧盯着她的脸道。

阮离顿时起身,仔细琢磨了两下,郑重道:“离儿曾经听外祖父说过,马属火,马舞是起火之象,众人对马拍手自然是救火的含义,所以,凶中带吉!”

阮离说的极快,这轻飘飘几句话,似是无意之语,却带着无比笃定。

林氏听罢,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别的情绪,紧紧绷直的身子陡然松懈下来,再无交谈下去的欲望。

看来算无遗漏的王神算,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屋子里安静如波澜不惊的水面,微风掠过都能吹起涟漪,却不料,就在此时,一道慌乱的脚步,跌跌撞撞进了她们的屋子。

小丫头一脸灰烬,惊慌失措道,“老夫人,不好了,小厨房着火了!”

阮离的嘴角,在没人看到的地方,轻轻扬了起来。

林氏原先歪着的身子腾的一下坐直,面上又是惊慌,又带着惊惧,颤颤巍巍的站直身子,摇摇欲坠的往门外走。

阮离紧忙扶着祖母的身子,不言不语扶她到了门外。

抬头挨着东梢间的地方,已经冒起了浓浓滚烟,眼前尘土落起灰屑,周围不少丫鬟家丁拿着家伙,大呼走水了。

林氏惊魂未定,侧转头重新审视着原先娇蛮的孙女,细瓷般的肌肤,莹白的一小截皮肤裸露在外,紧缩眉头的样子,竟然和当年的王神算如出一辙!

难道她真的是测出了?

阮离扭过头,乌黑发上插着的五瓣梅花银步摇微微抖动,黑如点漆的眼睛盯着林氏,“祖母您喜静,这里太嘈杂了,我带您去璇玑院吧,这场火烧不大的”

她的语气带着笃定,又似是轻柔的羽毛,安慰了林氏此刻躁动的心。

“无妨,只是小厨房走水,祖母活了这么大岁数,倒不至于害怕这个”

阮离笑笑,倒是没坚持,转身扶着她坐在黄花梨透雕玫瑰椅。

林氏一言不发,阮离也当做什么没发生,静静站在她身侧。

很快小厨房那场火被熄灭了,管家来报说,是因为昨晚守夜的婆子饿了,想用小厨房偷偷做些吃食,因为太过疲惫,竟然睡着了,灶里的火星点着了旁边的稻草,这才导致了火灾。

那婆子已经被绑起来了,等候发落呢。

林氏此时一直沉浸在刚才的冲击中,闻言,呆愣了片刻,心不在焉道,“打二十个板子,罚两个月的月银,就此掀过”

“是,老夫人慈悲”管家说了几声奉承话之后,疾步出去。

沉默了片刻,林氏忐忑欲问老蚌生珠,虽然知道是无稽之谈,可是有前面那档子事,由不得她不信!

就在她将张口之际,旁边的冯妈妈突然咳嗽一声,面皮涨红,带着惭愧之色抢先开口道,“三小姐,老奴昨晚做了一个荒诞的梦,还想劳烦三小姐帮我解一下”

阮离站直身子,笑意满满道,“冯妈妈这话折煞我了,您兢兢业业照顾了祖母这么些年,是我该谢谢您”

冯妈妈再怎么没礼数也没胆子求到正经的嫡女头上,祖母什么话都对冯妈妈说,与其说是冯妈妈疑惑,倒不如说是祖母示意的。

见她应下,冯妈妈老脸一红,“老奴昨晚梦到自己怀孕,不知这是何解?”

林氏的视线,有意无意的,紧紧落在她身上。

“冯妈妈无须在意”阮离面色如常的站直身子,双手作揖,朝她恭喜道:“怀孕,即妊娠之意,妊娠则为壬辰,这意味着,冯妈妈您的病在壬辰日可好”

冯妈妈听罢,惊喜的看着老夫人,原来是这个意思!

老夫人虽然不是大病,但夜里时常惊悸多梦,还伴有头疼耳鸣之症,昨夜大寿之际做的这个梦,原来是这解释!

“可是祖母”就在林氏松了口气之际,阮离欲言又止,脸庞上,明显是挣扎的痕迹。

第10章 谁在笑?(2)

林氏刚松了放下的心,又紧紧吊了起来,喉头就像被棉花堵住一般,牢牢抓着她的手。

“离儿,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你越是这样,祖母越是着急”

阮离叹息一声,“昨个祖母大寿本是喜事,谁知董妈妈突然暴毙,死因不因,如果只是寻常正常死去,倒是无妨,可是偏冯祖母寿辰,这董妈妈之死带着煞气,必然会冲撞祖母,如果不挡煞,恐怕……”

“恐怕什么”林氏焦急询问。

“唉”阮离摇头,“小则患肠胃病、咽喉症、耳聋”说到这咬唇不语。

“小则如此,大则呢?”被阮离这番话吓得魂不附体的林氏佯装镇定,声音颤抖道。

“大则,大则……”阮离攥紧拳头,似乎是做了非常大的决心,“大则人口耗散,财物衰荡,官司缠身”

“离儿,可是有错?”林氏坐不住了,极于求证猛地站起身子,两腿却颤颤抖动,不消片刻又坐回了原处。

“兹事重大,离儿断不敢胡言乱语,或许是离儿只学了皮毛,猜不透可未可知,祖母勿放在心上”阮离带着惭愧,站直身子告罪道。

林氏手腕上的佛珠是当年太后所赐,多年来片刻不离身子,阮离垂头,眼睛撇到她手上拨弄佛珠的速度越来越快,由此可见祖母心里挣扎之意多浓。

“离儿,你帮我去佛堂取佛经来,今日你就陪着我这个老太婆诵会经念会佛”

“好”阮离莞尔一笑,起身去拿佛经。

阮离走后,林氏面上的镇定一寸寸被瓦解,浑浊的眸子剧烈动荡,拉着冯妈妈的手,另一只手捂着胸口,“平儿,你说她刚刚说的……”

冯妈妈同样带着忧色,“依我看,不得不信,先不说昨个董妈妈突然暴毙夜里夫人就惊梦连连,就拿今个早上小房间着火之事,三小姐的手伸的再长,也不能伸到我们院子来,我也仔细敲打了那个婆子,果真是不小心失火的,夫人,您乐善好施估计是老天不忍您受此痛楚,特意专程托梦给您,这个,咱们不能不放在心上啊……”

林氏点点头,“是啊,那丫头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戏弄我,就是……”

正在两人交谈之际,门外突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冯妈妈敛去话头,站直身子,眯眼看着阮芷烟光彩夺目款款而来。

阮芷烟对上祖母的视线隐约觉得哪里有不一样了,可是仔细一看,分明是寻常时候的神色哪里有不同!明艳的脸上神采飞扬,轻轻走道祖母身前福了福身子。

此时的她身着绣淡色迎春花梨花白长裙,月白色乳烟缎攒珠绣鞋,腰上挂着海棠金丝纹香囊,紫玉蝴蝶的长耳坠,乌发上插着垂银丝流苏翡翠坠子,整个人在淡淡的晨光里越发明媚动人秀丽无比。

林氏脸上带着僵硬,看不出喜怒,跟在她旁边的冯妈妈,轻叹一声同样一脸不赞同。

老夫人院子走水已经过了多半个时辰,即使两个院子隔的再远,想必也早已听到了动静,可是,除了早早来这请安的三小姐外,根本没一个人露面!

眼下好不容易等掌中馈的杨姨娘带着二小姐来了,还打扮的如此光彩动人,难道知道了祖母院子失火,不应该魂不守舍的跑来看情况如何?怎么会有心情梳妆打扮!还把自个拾掇的这么隆重。

女孩爱俏,无可厚非,但在这节骨眼上还如此,岂不让人心寒!

杨姨娘仿佛看出了老太太心思,赶紧支开话茬,“老夫人方才我去小厨房看了看,发现已经多处损毁,已经不能用了,我交代管家去外面找泥瓦匠人过来,务必用最短的时间给您拾掇好”

“嗯,你费心了”林氏瞥了她一眼,不冷不热道。

在杨姨娘身边站着的姜姨娘面露不忿,“要我说,老夫人您太过仁慈,出这么大的事只是罚了那婆子两个月月钱,要我说,就应该把她杖毙,以儆效尤”

林氏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姜姨娘没想到热脸贴了冷屁股,表情讪讪,面上带着些许恼怒。

姜姨娘也是在王氏被赶到家庙后,林氏做主纳上来的,只是,与美艳的面容不大相符的是她的性子,唯恐天下不乱,凡是都好火上浇油。

她养着的五姑娘阮芷瑶倒是和生母大不相同,性子安静,温婉可人。

阮家现在姨娘也只有三个,除了杨姨娘、姜姨娘外,就是正在给林氏捶腿的方氏了,方氏容貌虽比不过前两位姨娘,但是惯会做人,又和林氏沾着点亲戚关系,在阮家也算的有头脸的。

屋子有一瞬间的凝滞,杨姨娘想到今个来的目的,又想到偷偷请来的仵作说,董妈妈的致命伤是脖子上那个窟窿,总结昨日种种,那杀人凶手必定是阮离无意!

本来想杀了阮离,可惜没成功,但是如若能凭借常妈妈的死弄死那个小贱人,倒也不错。

想到这,拿起帕子轻轻擦拭眼睛,间或发出哽咽声。

林氏掀起眼皮子,语气中带着些不耐烦,“喜庆的日子有什么哭的,难道还有人能给你委屈受?”

杨姨娘站直身子,眼泪扑簌扑簌流下来,听到林氏开口询问,跪下身子,叩头道,“老夫人,还请您给奴婢做主”

“哦?这意思是真受了委屈?”姜姨娘唯恐天下不乱,佯装有兴致的问道。

杨姨娘仿佛没听见姜氏的话,不等林氏开口就诉苦,“老夫人,董妈妈虽然说是下人,但好歹是伺候过我好些年头的,昨个她不明不白的死了”说到这,她眸子闪过一抹戾气,“我一定要把幕后凶手抓到,还董妈妈一个公道!”

说到这,阮芷烟也跟着跪下,“祖母,您一定要答应母亲,还常妈妈……”

“闭嘴!”话音未落,林氏叱喝一声,胸口因为愤怒上下起伏,杨姨娘不明所以瞪大了眼,阮芷烟更是可笑,话还没说话,此时张着嘴瞠目结舌的样子,竟是前所未有的滑稽。

“祖母……”阮芷烟反应过来,不可思议惊叫道。

虽然她是个庶女,但母亲执掌中馈已经好些年头,再加上舅舅现在在朝中地位节节高升,颇得父亲赏识,所以,她名为庶女,实则比阮离的地位还要高!

“母亲,她小小一个姨娘,怎配称的上是你母亲!我悉心教育,难道就教出你这个不懂尊卑的混帐东西?!”

林氏话音刚落,屋子里顿时多了几道抽气声!

第11章 谁在笑?(3)

这算的上是赤裸裸的打脸了!这么多年,林氏一直给着杨姨娘该有的体面,可是今个,当着这么多人斥责她,还一并斥责了跟着求情的阮芷烟,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姜姨娘嘴角不自觉的扯动,不吭声,等着看好戏。

方氏低下头,只顾着看自个鞋面上样子有些老的花样,仿佛这一切都跟她没关系。

这场怒气来的这么快,大家根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有跟在林氏身边的冯妈妈,眉头微微皱起,她们来的晚,对先前发生过的事情一概不知,可是她却看的真真的。

三小姐刚刚说有地方着火,小厨房马上就着火了,还断言说,这些祸事还有老夫人身子不爽快是因为常妈妈冲撞的缘故。

这话还没消化完呢,杨姨娘就哭哭啼啼来了,还说什么因为常妈妈伺候她多年情分比较深,要给她讨个公道。

对一个冲撞自己,还可能造成自家家宅不安的老叼奴讨公道,老夫人能不生气吗!

可惜,她们永远不会知道,老夫人这么生气的缘由在哪。

这一仗,三小姐没费一兵一卒,就轻易赢转了局面。

刚刚发生的一切,阮离一概不知,这会正恭恭敬敬的捧着佛经,从佛堂出来。

只是,没想到‘运气’会那样好,碰到了正匆匆往这赶来的阮芷晴。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尤其是这个跋扈的四小姐,昨个在众目睽睽下尿湿裤子,丢人丢大发不说,名声肯定也毁了。

这一切,都是眼前的这个贱人造成的!

她养在杨姨娘名下,自认为跟杨姨娘母女情深,常妈妈去解决阮离,虽然没和她说,但稍微猜测一番也能猜的出来。

可惜最后没成功不说,还害的姨娘伤了一名心腹妈妈,害的自己名声扫地,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她怎么能饶过阮离!

跟一阵风似得匆匆跑来,对上阮离那双晶亮的眼眸,恨意四起,看着盘子里摆的整整齐齐的经书,嘴角浮出一抹嘲笑。

“呦,这大清早的,某些人就恬不知耻的拿着东西来讨好祖母了?”嘴角带着笑意,可是那份笑意并未达到眼底。

微微侧头,语气嘲讽道,“绮梅,你还记得前些时候我带着你去外祖家,见到的那个雪白的哈巴狗了没?摇头摆尾的,人家给个骨头就不要脸的凑上去了,还记得吗?”

阮芷晴生母身份低微,又早早被发卖,哪里有什么娘家?她嘴里说的外祖家,恐怕就是杨姨娘的娘家吧。

绮梅挂着和她姐小姐如出一辙的笑意,扬着鼻孔,趾高气昂道,“小姐不瞒您说,我刚刚还在纳闷呢,这三小姐的做派我曾经从哪里看到过,想来想去总是没想明白,刚刚您这一提醒,可……”

话未说完,脸上的嘲讽却是满满的遮都遮不住。

阮离身后的青碧攥紧了拳头,小姐在阮家不受宠,她们众所周知,可是像这样被一个庶女身边的丫头编排,那还是从未有过的!

“四妹妹此言差矣,我们为人子孙,平时自然要多尽点孝道,祖母喜欢诵经念佛,我投其所好,亲自誊写经书,又供在香案上好几日,尽孝心而已,四妹妹最近心情不好,我也是可以理解的,祖母还等着我呢,我就不奉陪了”

阮芷晴脸上布满怒意,手紧紧缩在袖子里,看着那贱人人畜无害的脸,她就想狠狠的撕了那人脸上的伪装!看她还怎么笑!

她从来都是有什么仇什么时候报的性子,自个不好过,怎么能让她好过的了?

飞快的跑到她身前,拦住了她往前走的脚步,然后,再众人的惊呼声中,拿起佛经,不由分说的撕扯起来,撕扯碎片犹不过瘾,还狠狠的在地上踩了几脚。

让你去巴结祖母,让你去当哈巴狗!现在经书没了,我看你拿什么来巴结!

“你!”阮离瞪大眸子,眼睛里飞快闪过一丝得呈的笑意,但很快,那丝笑意尽数散去,脸上满是焦躁惶恐。

“怎么办怎么办!”阮离蹲在地上,手指不断的拢着地上的碎屑,声音细小,犹如受惊的小兽一般惶恐,“祖母说今个礼佛,这些经书一会要派上用场,可是现在……祖母肯定会生气的!”

阮离此时面色苍白,瘦弱的身子都开始瑟瑟发抖。

阮芷晴享受着胜利者的喜悦,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无比惶恐的模样,没人知道她此时心里多雀跃了。

可是,阮离的一句话,瞬间把她想法拉回!

什么,祖母要用的?几个呼吸间,她眼中的不安稍纵即逝,祖母用又怎样,反正祖母一项不喜欢她,一会把所有罪责都推到她身上就好。

长廊外就是荷花池,只要把她推进去,不能出现在祖母面前,那就好了,事后就算她哭诉,祖母也不会信她,正好她还可以报仇!

清晨的阮府很是安静,尤其是挨着佛堂的地方,没人打扰,没有喧哗,她做了什么,都不会有人看见,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阮离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威严的男声,“你们在干什么!”

阮离正捡着地上的碎屑的身子猛地一震,手指忍不住颤抖起来,刚刚就差一步了……

前世临死前,那对贱人的话犹且在耳边回荡,也让她彻底看清楚了自己的位置,为了自己的仕途,父亲连她这个亲生女儿都能舍弃!

“小姐!”青碧看小姐像是傻了一般蹲在原地不动,抬头看了看,老爷威严的目光扫在小姐后背,知道他此时不喜,焦急的小声提醒。

阮离狠狠咬了一口舌尖,感受到铁锈的味道入喉,才拾起一丝理智,抬头朝他看去。

阮淳义未满四十,一眼看去,只有看破人心的睿智,乌黑的头发,宽阔的额头,慧眼如炬的眸子,还有,严肃嫌恶的表情。

是啊,他因为妹妹的缘故,已经彻底厌恶了她和母亲,前世的时候,她怎么能那么傻?看不清他的真面目?

就在阮离陷入回忆的时候,一道委屈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父亲,三姐太可恶了,欺负我不说,还把我刚刚抄给祖母的经书给撕烂了!父亲,您可一定要给女儿做主啊!”

第12章 谁在笑(4)

青碧急红了眼睛,四小姐怎么可以颠倒黑白?明明是她撕了经书,还出言侮辱小姐,怎么有脸在老爷面前告状?

“父亲”阮离眼圈微红,迅速起身,朝着他福了一下身子,再未开口。

阮淳义审视的眸子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眉头紧紧皱着,没开口听她任何解释,就已经相信了阮芷晴刚才的说辞,严厉道,“你身为她三姐,怎的一点嫡姐做派都没有?果真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这几句话,已经敲定了阮离欺负妹妹,撕扯经书的事实!

阮芷晴扯着他一只袖子,闻言,从他身后探出头来,得意之意升起,就算这功劳是你的如何?父亲不相信你,还是没用!

“老爷”青碧想要开口替小姐解释,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什么委屈都要小姐受着!

阮离突然开口,打断了青碧的解释,“父亲,您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解释有什么用?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这阮家上下所有人就看她不顺眼,解释了也只是浪费口舌,倒不如一声不吭,等着别人拆穿她拙劣谎言,那时候才叫狠狠打脸呢!

阮淳义不想与她多做纠缠,昨个母亲大寿他在宫中当值,今个刚下朝就匆匆赶来给母亲告罪,如果不是被这俩丫头缠住了,这会早就到了母亲屋子里。

“三姐,不是我这个做妹妹的不懂长幼尊卑,实在是你刚才做的太过分了,祖母疼爱我,我这个做孙女的自然要尽自己一份心力,这佛经虽然看似不珍贵,可是也是我熬了无数个夜晚才誊写出来的,你怎么能说撕就撕了呢?”

此时她说话,语调极其温柔刻意,一字一句吐出,期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好像她是多么恶毒,就连和她说话,都要费这么大的力气!

“父亲,你信我,我绝对没有撕碎经书,而且,这经书也是祖母让我去佛堂拿的……”阮离抬头,语言极其苍白的为自己解释!

“住嘴!”阮淳义极为不耐不等她说完就厉声打断了她,目光冷幽幽,又似乎夹杂着寒冰,狠狠朝着她射来。

那眼神里,有不屑,有冷酷,有鄙视,就是没有一丝丝的温情。

“阮离没规没矩!身为人姐却心性极小,做事恶毒,从今天起,罚你祠堂面壁五日!抄写佛经十本!什么时候这性子磨没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一言既罢,周围空气仿佛凝结起来!

下人纷纷揣测老爷的意思,虽然说罚面壁,罚抄写经书都是有期限的,可是最后一句,什么时候性子磨没了,什么时候出来,这是何意?

这性子什么时候能磨没了?谁能定个期限?老爷这么说,岂不是以后都不想让三小姐再出来了?

方才看清楚事情如何发生的丫鬟婢女,自发的选择把看到的一切尘封,反正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嫡女,以后没啥交集,犯不着为了她得罪养在杨姨娘名下的四小姐。

阮淳义走了两步,突然迎面碰上了冯妈妈。

冯妈妈虽然说是个下人,但是是老夫人年轻时候的陪嫁丫头,在这个宅子里侵历过风风雨雨的,也是看着他长大的,虽然是下人,但阮淳义却不在她面前摆老爷的架子。

冯妈妈看到老爷回来,未语先笑,上下打量完他后,这才开口,“看老爷风尘仆仆的,必是刚刚从宫里回来吧?老夫人昨晚一夜没睡好,记挂着您呢!”

阮淳义放缓语气,“昨个母亲过寿辰,儿子没回来已经是大不孝,还让母亲为我担忧,我……”

热络了几句后,不经意的问道,“不知妈妈怎么这会在这?母亲那里……”

冯妈妈微微一笑,指着他身后的阮离,“刚刚老夫人派三小姐去佛堂请经书,迟迟未归,这不心里担忧,派我来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闻言,阮淳义身子一僵。

冯妈妈方才被人挡住了视线,没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会一看,倒抽一口冷气,三小姐无措委屈的蹲在地上,裙摆上沾染了污迹,眼睛都哭红了,一片片捡着地上的碎屑。

四小姐神色不安的站在那里,看到自个后,率先出声,“这经书是我辛辛苦苦抄给祖母的!是三姐把经书给撕扯的!”

冯妈妈是个人精,只消几眼,就看出了这场狼藉的始终缘由,心里暗暗叹气,三小姐地位尴尬,老爷老夫人一直持着放任不管的态度,眼前有冲突了,想必也不会相信她的。

别的事她都可以不管,可是这地上撕扯的书,是高僧慧能大师亲手所写,在佛祖面前开光供奉后,才赠与老夫人的,对老夫人的意义非同寻常!

如今被人撕碎在地,肆意践踏,怎么可以就此罢休?

冯妈妈蹲下身子,扶起来正小声哽咽的三小姐,浑浊的眸子紧紧设向对面佯装镇定的四小姐。

“老奴愚钝竟然不知四小姐的字迹,和宝华寺慧能大师一模一样!早知如此,四小姐何不早早抄了送给老夫人,害的老夫人辛辛苦苦从宝华寺求来这‘区区’几本经书!”

什么?!阮芷晴眼里剧烈动荡,没人知道她现在心里多么慌乱,那个贱人明明说是自己亲手抄写的,要送给祖母,谁知道,竟然是祖母自个求得!

她此时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没法子说自己受骗了,更没法子辩解刚刚阮离骗她,让她误以为这经书出自她的手,一旦说出,前后矛盾,岂不是全部露馅?

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水,浑身僵硬不已的站在原地,对上冯妈妈锐利的眸子。

“还有,老夫人明明指派三小姐来佛堂拿经书,她不好好的拿自己的经书,偏偏碰到你,撕了你的经书,你说,她是吃饱了没事干?”

“阮芷晴!”

事态发展急剧变化,已经不是阮淳义可以掌控的了,他虽然对内宅的事情从不干涉,可是,并不代表别人可以随意的糊弄他,更何况对方是自己的庶女!

阮芷晴心里最后一道防线被击破,此时直直对上父亲严厉的目光,脑袋乱的跟一团麻似得,突然,两腿一软,直直栽倒在地!

第12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周围一片肃静,她咚的一下栽倒在地,光滑的额头和冰凉的青石板相触,发出的响声似是敲定在众人心上!

“四小姐!四小姐!”绮梅见状,尖叫的扑过去,将人抱在怀里,尖锐的声音刮着人的耳膜。

阮离脸上浮出一抹担忧,眼里满是关切,好像那个摔倒的人,不是跋扈的想要陷害她,为难她的人。

如果说,昨天看到一个死人,惊慌中晕倒是有可能,可是现如今,冯妈妈刚刚揭露了真相,她这就晕了过去,哪里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八成是装晕的!

从阮离这个角度看阮淳义,他的眉头紧皱,鼓成一个疙瘩,飞快的松了口气,虽然极快,还是让她捕捉住了。

“父亲,四妹妹这会突然晕了,还是快点找林大夫来看一看吧”

阮离期盼的抬头,哀求着阮淳义。

阮淳义眼里闪过一丝深意,居高临下道,“让丫环把人给带回去,你再去取佛经过来,这点小事就不要惊动母亲了”

说罢,抬起头,大步离去,就此揭过了这件事情!

阮淳义走后,冯妈妈低声说了一句好孩子,跟在他身后一道走了。

偌大的空间,此时就只剩她们四个,阮离挺直身子,远远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消失在眼前。

垂眸,盯着已经安静下来的绮梅。

一个丫头都能看出自家小姐是装的,长期在朝堂上的阮淳义怎会看不出她的把戏?

可是,就算是看穿了,还是选择包庇,是自己做人太失败了吧?

嫡女犯错,大发雷霆,重重责罚,可真相出来了,非但不惩罚罪魁祸首,相反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事情给掀过了。

难道自己就真的这么好欺负?

“小姐”青碧担忧的看着她,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我没事”阮离深吸一口气,语气如常。

朝着绮梅柔声道:“湖边风大,你还是快点扶着你家小姐回去吧,祖母那里我会帮你请安的”

绮梅拿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眼底升起一股不屑,上下打量了一下穿着素净的三小姐,语气变得极其漫不经心,“不劳您费心了,我家小姐我自然会照顾好,但是三小姐您,有这时间多管闲事倒不如好好想着怎么巴结老太太,毕竟呀……”

说道这,她讥笑出声,“您可不如我家小姐受宠”

阮离的身子站的直直的,脸上没一点点多余的情绪,刚才的挑衅奚落仿佛都没落到她耳朵里。

“这就不牢你费心了”阮离清冷的视线从两人身上扫过,语气却极为温和,“祖母还等着我呢,你等四妹妹清醒了支会一声,就说等我忙完了就去沉香院看她”

说完,脚步轻移开,试图绕过她们返回佛堂。

她刚走动,绮梅突然觉得胳膊上有了异动,低头一看,原来小姐偷偷睁开一只眼,对着即将离去的阮离使了个眼色。

绮梅顿时了然,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再阮离绕过她们身边的时候,突然伸脚,踩住了她的裙摆!

“小姐!”青碧走到好好的,突然惊觉身边有些不对劲,转身,眼前一幕险些让她心从胸膛跳了出来!

小姐此时和围栏离的极其近,绮梅先是一只脚踩住小姐裙摆,小姐身子不稳,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栽倒在湖里,这还不算,那恶奴仿佛害怕小姐不能成功掉到湖里,还特意伸手推了小姐一把!

尖叫被堵在了嗓子边缘,即将迸发的时候,突然!电光火石之间,小姐栽倒的动作突然停住,力道一转,竟然直直朝着身后两人倒去!

“啊!”凄厉的叫声响在耳畔。

青碧伸出的手停在原处,眨巴了一下眼睛,仿佛还没反应过来眼前这一幕。

垂眸,小姐一只绣鞋踩着四小姐的芊芊玉手,另一只脚则巧妙的落在四小姐的昏睡的脸上!

哦,已经不能用昏睡来形容了,受到这种力道,能昏睡着那才奇了怪了!

“小姐!”青碧赶上前来,扶住被绮梅推下来的小姐,心里又惊又喜,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你为什么要推我!”这次,阮离没一点迟疑,先发制人!

被她紧盯着的,招摇着一脸脚印的阮芷晴,气急败坏,“你还有脸说!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踩在我的脸上!”

手指也要被她给踩断了!

真没想到,看起来胆小从不出声的阮离,竟然也会玩阴招!

“四妹妹不喜欢我,我是知道的,但是我从来没过的是,你竟然只是因为祖母喜欢我,就能对我下毒手!刚才还想推着我下去!”

阮芷晴有些心虚,刚才她确实是示意丫鬟来整治她的,可惜没想到,这贱人竟然这么好运气!没栽进去不说,还踩了自个。

“你……”她色厉内荏的喊道,心中暗道,心虚是一回事,可是她不能承认,不然的话,父亲能饶过她一次,必然不会饶她第二次!

“我?四妹妹是不服气吗?我虽然是个不受宠的,但好歹也是阮家的女儿,你要是觉得委屈,我派人去请祖母和冯妈妈过来,好好的给我们评评理?”

阮芷晴语塞,愤怒的情感充斥着她的大脑,让她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想骂她贱人!想起身,用指甲挠花她的脸!想把她此时眼里那份凛然的气势踩在地上,狠狠的践踏!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惊动了祖母!

一旦冯妈妈来了,看到已经‘晕过去’的她醒了,会怀疑,看到阮离裙子上的脚印,会怀疑,她不能逞一时之快来赌,所以,这会她只能忍。

先前种种,在她脑海清晰显示出来,阮离先是用无辜的表情出现在她眼前,又故意招惹自己,误导自己说那些经书是她写的,引起自己的怒意。

再然后,撕书,父亲来,污蔑她,冯妈妈出现,为她解释,两人离开,自己假晕,再然后践踏她,欺负她!

一步步,像是从开始就设计好的,只为让她陷入到陷阱里!

胸膛上下欺负,这是被气的!

阮离眼波流转,静静站在她对面,看她气的不轻,终于开口,“看妹妹这样子也是反省了,我做姐姐的,不和你一般计较,祖母等着用经书呢,我就不奉陪了,青碧,走”

说罢,裙角一摆,带着青碧离开了小亭。

直到走远了还能听到那声怒意的吼叫,阮离冷笑一声,她信奉的,从来都是有仇就报!

这只是小惩大诫,如果再来招惹她,阮离抬头,捏紧了拳头,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第13章 故意挑拨

阮离这次很顺利的拿到了经书,一脸平静的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刚走进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热闹的笑声。

看来儿子回来还是让老太太很欢喜的,阮离进去后,先给祖母父亲请了安,随即又把手里的经书递给了冯妈妈,脸上表情波澜不惊,没有委屈,没有怨愤,仿佛刚才一切都没发生过。

阮淳义不动神色的打量着阮离,发现她一切如常,心头闪过一丝满意,这丫头总算还有点眼力,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寒暄了两句,阮淳义因为还有要事,在老夫人这坐了片刻就要离开,临走前得知母亲要三女儿作陪,念佛诵经,当时只是稍微有些惊讶,眉头有些微皱,看来是不大赞同,但想到是母亲示意的,也不想拂了母亲的意,告了个罪,大步流星的离去。

这次的诵经,如果说是林氏为了寻求心里的安慰,倒不如说是为了考校阮离一番,在佛堂上枯燥异常,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像是寻常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根本熬不住。

可是,尊严巍峨的佛像前,阮里静静的坐在蒲团上,表情无比虔诚,嘴里念念有声,不像是芷烟、芷晴她们来的时候,一副敷衍的样子。

“小姐”青碧听的里面诵经声停下,候在一旁,等着小姐从里面出来了,及时扶住小姐,生怕她有些不好。

阮离朝她笑笑,示意自己很好,青碧的心才放下,扶着小姐打算回璇玑院。

“三小姐……”就在两人快出老夫人院子之时,冯妈妈突然喊住了她,主仆两人停住脚步,转过身子,看着她从远处走来。

“冯妈妈?”阮离面上不解。

冯妈妈递过手里的东西,“这是老夫人让我交给三小姐的,老夫人说,三小姐天资聪颖,为人又大气温婉,这佛经是老夫人亲手誊写的,以往每晚睡前,都要翻上两翻,如今亲手交给小姐,小姐有功夫的话,看看也是好的”

阮离抬头,仔细敲定着这话里的意思,不知是不是错觉,刚刚冯妈妈还特意咬了大气两字,看来是知道今个发生的什么事情了。

阮离眼里飞快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不安的推搡,“不行,这么重要的东西,离儿不能收”

自然,这么大的院子,几乎没什么事情能瞒的过她。

“拿着吧,长者赐不可辞”冯妈妈笑道。

阮离朝她道了谢,带着青碧回了璇玑院。

璇玑院内,三四个小丫头正聚在树下玩着骨头子,看到主仆两人进来,只是慢吞吞的收起手上的动作,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散漫的朝两人走来。

“三小姐好”

丫头们声音有气无力,一个个敷衍的朝她福下身子,其中还有两个嬉皮笑脸,互相推搡着彼此。

“你们!”青碧着急,下意识的想要开口呵斥。

“青碧”阮离开口喊住了她,面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意,“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先下去吧”

几个丫头一哄而散。

“小姐!”青碧不甘心的叫道!

杨姨娘院子里面有二十多个丫头婆子伺候着,小姐这里却不足六个!自从夫人走后,阮府里面的人越发的不拿小姐当回事,以前只是暗地里不上心罢了,现在竟然这般敷衍散漫起来!

偏偏小姐还这么好性子,拦着她不让她训斥那些小蹄子们!

“还在生气?”屋子里,阮离坐下,从铜镜里看到小丫头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开口询问。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看不惯……”

阮里摘下头顶的珠翠,放下满头青丝,拿起桃木梳一下下梳着黑发,“看不惯就不要看了,左右也看不了几天”

“小姐!”青碧读懂了小姐的意思,欣喜的抬头叫道。

“嘘”

阮离青葱般的手指伸出,放在嘴唇上,示意她噤声。

就在这会,粗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青碧刚站直身子,就看到门啪的一声被人打开,细长的眉头顿时一皱。

钱妈妈大步跨进屋子,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才把视线投到主仆两人身上。

阮离“啪”的一下把梳子拍在梅花朱漆小几上,一脸冰冷,“钱妈妈,难道府里管事的妈妈没教过你,进小姐门前要先敲门吗?还是说,我阮家的规矩就这么不入你的眼,让你从来没放在心上?”

钱妈妈听完她这一通刁难后,顿时有些转不过弯来,片刻后才想到,自从三小姐那次没被常妈妈勒死后,就种种反常,以前她最是信任自己,现在疏远了自己不说,竟然还朝她发起火来!

这怎么能行!钱妈妈大脑急速飞转,虽说阮离这个三小姐如今不尴不尬,没人在意,可是,到底还是个正经小姐,院子里的油水不多,但还多多少少可以捞点。

万不能这会引起她不喜,到时候坏了杨姨娘大事,恐怕没人能救的了她!

粗糙的手掌暗暗的摸了摸腕间的玉镯子,转眼间,心思几变。

“小姐,您可是冤枉了妈妈,方才我听说三小姐陪着老夫人在佛堂念经许久,这会肯定累的不行,我心疼小姐……”

正干巴巴的扯着谎话,突然察觉一道似笑非笑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等她抬头的时候,三小姐此时正含笑的看着她,嘴角是淡淡的笑意。

暗骂自己太过于小心,只是一个连点涟漪都掀不起来的小丫头,哪里会起疑。

“原来竟是我错怪了妈妈”阮离重新拿起梳子,慢慢的梳着自己的黑发。

“是啊是啊”钱妈妈手忙脚乱,没等阮离开口,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挤掉在一旁伺候的青碧,从阮离手里夺过梳子。

舔着脸的给她梳着头发,还不忘嘟囔道,“三小姐,今个在佛堂外发生的事,老奴都知道了”

阮里闭着眼,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的敲着,良久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钱妈妈眼前一亮,不遗余力道,“三小姐,恕老奴多嘴,有些事情,老奴必须跟您好好说道说道”

看着阮离没开口,压着心底的喜悦,“四小姐从小养在杨姨娘名下,和二小姐亲如姐妹,杨姨娘对她也视如己出,但是,杨姨娘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青碧原本在一旁垂首站着,可是,听她突然口无遮拦,焦急无比,这恶奴又生了什么坏心眼!

第14章 鱼儿上钩

青碧着急不已,看钱妈妈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突然插嘴,“钱妈妈,杨姨娘做的再不好,也是府里半个主子,哪里轮的到我们当奴才的,来小姐面前嚼舌根?”

钱妈妈以前根本没好好照顾过小姐,怎的突然良心发现开始关怀小姐了!

她也不止一次看见,钱妈妈跟杨姨娘院子里的妈妈鬼鬼祟祟,窃窃私语的,这会突然编排起杨姨娘,肯定没安好心!

钱妈妈眼皮一跳,当时就想扔了手里的梳子大骂青碧,可是想着小姐还在身边,强忍着心底的怒意。

凉凉道,“你个小蹄子知道什么!要不是我看着三小姐从小长大,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我会说吗?!三小姐身边没母亲,周围又只有我一个亲厚的,我不为三小姐多思量些,谁还能为三小姐思量?”

阮离笑了,小小的梨涡像是盛满了琐碎的星光,手上敲击桌面的动作停下,神态拘谨,眼神却带着感动,欣喜,伸手拉着她衣服下摆,怯懦道,“钱妈妈是什么意思?杨姨娘母家越来越显赫,她一母同胞的哥哥官途也顺畅,我就怕……”

钱妈妈笑了,拍拍她的肩头,像是在安慰着她,可是,表情却越来越轻视,“三小姐长大了,想问题也通透的多,杨姨娘现在在府里一手遮天,老爷也多倚重,我听说,已经准备着要扶她为正室了”

钱妈妈说罢,故意停顿了片刻,周妈妈还神秘兮兮跟她说,三小姐如今大不一样,人也比以前精明许多,现在看看,还是以前胆小懦弱,被她捏在手心里的孩子。

杨姨娘还有些忌惮她,真是多虑了。

阮离心里冷笑,这人还真的把她当傻子呢,不过,顺着她的意又何妨?见招拆招才好。

依赖的靠在钱妈妈身上,阮离脸上浮出一抹忧愁,“钱妈妈,你说我该怎么办?”

成了!钱妈妈心头一喜,嘴角不由自主露出笑意,后来觉得不妥,又恢复了原先的样子,安抚似得拍拍她的后背,“这个不怕,奴婢看着小姐长大,自然不会让你受了委屈,只要想法子让她活不成就好!”

“什么!”阮里浑身剧烈一颤,眸子不安的动荡起来,连连摇头,“不成,不成,她就算待我再不好,我也不能害了她”

“傻小姐呦!”钱妈妈作势打了她一下,“杨姨娘以前被夫人压制,心里怕早已记恨上了咱们,等她成了正室,肯定会多方刁难,奴婢们皮糙肉厚不打紧,可是小姐,您将来的婚事可是被她拿捏在手里呢……”

阮离紧张的捏着手里的帕子,表情躲闪,良久,好像下了巨大的决心,“好,钱妈妈,我听你的”

钱妈妈一脸肥肉,兴奋的都快要飞了起来,嘴角紧紧抿着,强压着兴奋,“那老奴就去准备了”

“嗯”阮离点点头,是一惯的小意躲闪的模样。

钱妈妈走了,阮离站直了身躯,径直走到了窗边,打开窗户,感受凉意轻轻吹拂在身上,眯着眼望着迈着欢快脚步离开的钱妈妈。

“小姐,您不能听她的话,她没安好心!”青碧上前,担忧的说道。

“我知道”

“那小姐您怎么还和她和颜悦色的,要是我,直接寻个由头把她给赶出去就好,何苦要和她说话!”青碧瞪着钱妈妈快要消失的背影,无比郁结!

“你都看出了不对劲,我又怎么能看不出来?只是一味的躲避只能让对方心生警惕,还不如假装上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青碧松了口气,原来小姐早就知道钱妈妈不怀好意了,她还真怕小姐被人迷了眼睛,错信小人呢。

次日,阮离又被老太太叫到佛堂,说是为了给阮家祈福,阮离心里却明白,祖母认真祭拜送子观音,恐怕是在给二叔三叔求子了。

林氏共有三子,老大是阮淳义,如今品级最高,最得老太太器重,二子阮淳胜,现居承宣使,正四品官职,为人低调,却也是个难得的好官,曾经外放,月余前才回到府里。

只是,这人清高正直,子嗣却少,如今而立之年,也不过只有正室袁氏一双儿女,还有老太太张罗给开了脸的侍妾罗氏养的庶子。

至于林氏幼子阮淳年,前些年娶了太子太傅的独女,现在官途顺畅,已经是正三品翰林学士,侍妾是不少,却没一个争气的,只有一个嫡子阮博智罢了。

所以说,这两房合起来的子嗣,都比不过大房一半多!愁得老太太都白了一半的头发!

“离儿你说,我这心愿什么时候才能达成?”

阮离恭敬的上前扶着她的胳膊,闻言笑了,“祖母,这事情急不得的”

“我也知道急不得,可是看看你爹,再看看你二叔三叔,我不能不着急啊,尤其是你二婶,当年我就劝着她不要跟着你二叔去任上,她偏偏不听,自个去不说,还带着一双儿女一起去!这会养的和我都不亲厚了,身子也不好……”

“祖母”阮离扶着她坐下,“二婶才是个难得的明白人呢,这夫妻不止是同甘苦,也要共患难才好,你看二叔,祝寿那天虽然在招待着宾客,可是那眼睛,可是逮住机会就往二婶身上看呢”

“我又何尝不知道呢”林氏叹了口气。

儿子的侍妾罗氏当年还是她做主送给二儿子呢,要不然,这二房人丁更是稀薄!

只是,强行塞进去那人,到底是伤了母子间的情分,这才是她如今迟迟不敢再往儿子屋子里塞人的缘由。

佛堂一时间静谧无声。

只有袅袅炊烟不断萦绕在两人周围。

林氏摇头,语气有些懊恼,“看我,在孙女跟前说这些陈年往事干什么,你今年也十三了,身上穿的太素气,赶明我让冯妈妈给你送两匹颜色鲜艳点的布子,穿上看着也喜气”

“谢谢祖母”阮离脸上适当的付出笑意,老太太的地位不可撼动,也是她在阮家唯一的靠山,想要绊倒杨姨娘,在羽翼未丰满前,务必要夺得她的好感!

第15章 小儿毒辣

“祖母,祖母!”正当两人说话的当口,佛堂外突然传来了一道小儿欢快的叫声。

林氏手里拨动念珠的动作一顿,睁开眼,惊喜的看着门外蹦蹦跳跳进来的阮博智。

他身后跟着两个乳母,还有他的生母,三房的夫人段氏。

段氏娘家显赫,家中光是太傅就出了三个,真可谓是位极人臣,段氏和三叔阮淳年自小就有婚约,又是青梅竹马,没有寻常儿媳妇毕恭毕敬的姿态。

林氏知道她性子泼辣,但因其娘家显赫,对儿子官途大有帮助,所以在诸多事情上,多了几分忍耐。

阮离清楚的记得,当年母亲怀胎九月的时候,因为下雪天滑,所以来的有些晚,被祖母好一顿训斥,可是对三婶,就算是哪天不来,随便派一个婆子来这告罪一声,祖母也会派人去那里问候一声。

两者之间的待遇,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段氏一身水影红密织金线合欢花长裙,乌黑的鬓发上插着碧绿通透的碧玉金簪,种类虽不多,可是各个价值连城。

此时摇曳生姿的进来,抬眼环视了一下周围,估计是那香烛味弄的她有些不舒服,径直拿着帕子盖在鼻子上。

林氏没在意她无理的动作,因为这会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孙子身上。

阮离看她走进,脸上带着浅笑,轻轻的朝她福了福身子,“三婶好”

段氏嫌弃的瞥了她一眼,视线停在她身上不到片刻就移到别处,好像多看一眼就会污了她的眼睛似得。

在一旁等着伺候的青碧,清晰的听到她说了一句晦气。

段氏没和她说话,径直朝着老夫人的方向走去,根本没喊小姐起来。

这种目中无人的样子!哪里是一个长辈该有的样子!

其实这种情况已经是屡见不鲜,归根结底还是夫人以前掌家时候结下的梁子。

三房吃穿用度都是从公中所出,花销大不说,铺张浪费数不胜数,要是只这样就算了,三婶还不少次纵容手下的妈妈中饱私囊,后来忍无可忍下,王氏处罚了她的心腹妈妈,两人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只不过这边的争锋,没有引起那边祖母俩的注意。

林氏慈爱的把小壮犊子似得阮博智搂紧怀里,心肝宝贝的叫着,“祖母好长时间没见博智了,这会都长这么高了”

“可不是嘛,我娘家那可就这一个外孙,可不得捧在手心里疼?这些日子吃的好吃的多,自然是要长个子了”

段氏坐在一旁的座位上,有条不紊的扇着扇子。

阮离装作在欣赏墙壁上挂着的慈眉善目的观音菩萨,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对这边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林氏知道她的性子,也不理会她,只是慈爱的摸着小儿子膝下唯一的儿子,叮嘱他仔细主意,这几天天热,可不要贪凉中了暑气,也不要吃太多凉的东西。

段氏越听心里怒火越是高涨,这老太太还在装傻是不是?

她这次回娘家,就是因为阮淳年背着她收了一个通房,这不明摆着打自己的脸?和他吵了一架,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在娘家呆了半月,这才被他请回了家。

这次来带着儿子来佛堂就是想听老太太个承诺,或是惩罚或是训斥她儿子!好给自个出气!谁知道婆婆装傻充愣的能力越发见长,就是憋着一句话都不说!

“啪!”的一下,面色不郁的把扇子拍在茶几上,起身拉着儿子过来,口气不善道,“博智,给祖母行个礼,我们回咱们院去!”

变故来的太快,林氏的笑意还未曾从脸上散去,“怎么刚来了就走?我还想留智儿在我这吃饭”

段氏紧紧拉着儿子的手,闻言冷笑一声,斜着眼看着阮离,哼了一声,“我们可不敢在您这呆着,怕沾染上了晦气!”

“口无遮拦!”林氏表情已经越来越僵硬,被冯妈妈扶着从蒲团上起身,“你平时性子活泼,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今个在佛堂上你也敢出言不逊!就不怕佛祖降罪吗!”

段氏眼神飘忽,到底还是有点心虚。

可是看到一旁装没事人的阮离,底气又足了,阴阳怪调道:“佛祖也是个明事理的,我说我心中所想,佛祖怎会怪罪!再说,阮离她母亲和妹妹就是灾星,难说从她肚子里出来的阮离不是!”

大言不惭的一通话说罢,佛堂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她们的视线,有意或者是无意,都设向阮离来。

这一波还没平息,段氏握着的阮博智突然挣脱了她的手,小跑到阮离身前,没打招呼,甚至没给她一个准备。

抬起腿就往她身上踢,边踢边嘟囔着,“都怪你这个灾星!祖母不疼我了,害的母亲也不被祖母喜欢了!我踢死你,我踢死你!”

阮离虽心智成熟,身子到底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受不得痛,阮博智今年已经七岁,吃的好,长得壮,力气也大,这一脚一脚下来,却是专门跳着她的小腿踢!

密密麻麻的痛楚已经从腿边蔓延了。

“智儿快停下!”林氏反应过来,急忙派冯妈妈上前拦住他。

青碧也反应过来了,疾步上前,挡在想小姐身边,眼里蓄满了泪水。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林氏很难想象这一切都是在自个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更没能想到的一项多加疼爱的孙子,竟然会生了这种心思!

阮离如果像以前那样沉默寡言,无所事事还好,也就由着孙儿去了,现在这丫头可是非同凡响!

上次听她的话,准备上东西把常妈妈焚化,自个就再没做过恶梦!

圣上现在权利下放,阮家又从来都是不参与皇子间的争斗,以后新皇称帝后,难免对阮家轻视,但是离儿就不一样了,只要她有通天之术,那就是整个阮家的希望!

小辈们眼拙,她可不傻!

“看来有人说的不错,母亲您是彻底不疼智儿了,可怜我们三放人丁薄弱,以后就是被人欺负的命了,老爷啊,我们母子以后是活不了了!”

第16章 咳嗽不止

林氏耳膜里都是她的叫声,额头一跳一跳的,厉声一喝,“都嚎什么嚎!我还没死呢!”

恨铁不成的瞪了一眼嚎叫了许久却没一点泪痕的孙子,朝乳母吩咐道:“你们两个带着五少爷回去!”

指着段氏道:“你乖乖的给去那给我写经书!什么时候抄够了什么时候回去!”

林氏到底还有这么多年的积威在,段氏顿时噤声,只是眼睛里还透着许多的不服劲!

“母亲,我手腕前些日子受了点伤,怕是不能抄佛经了,要不等我过两日好些了,再把抄写好的佛经给您送过来?”

她到底是自个正经婆婆,不能同她撕破了脸,再说,她家老爷是个孝顺的人,一旦知道自个顶撞婆婆,肯定会跟她黑脸。

她刚从娘家回来,还没笼络好丈夫的心呢,可不能和他生气,便宜了房里剩下的几个小贱婢。

所以这会找了个借口,想着离开,以前这样说的好,婆婆肯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回去,到时候随便找个丫头帮着抄就好了。

“不行!”林氏拨着珠子顿时拒绝,“既然你手腕受伤,那我去找大夫过来……”

“不用”段氏气哼哼的回答,坐下身子拿着笔,刀子一样的眼神飞过阮离,气哼哼的拿笔开始写。

阮离起身朝祖母告别,自个现在已经成了某人眼里的眼中钉,再这留着也没啥用处,还不如先回去。

林氏叹气一声,“你先回去吧,一会我让张大夫给你送点活血化瘀的药过去,你弟弟年纪小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的”阮离点点头,跟林氏和段氏告了个罪,从佛堂回到了璇玑院。

阮离回到了自己屋子,青碧马上扶着她坐下,小心翼翼的掀开裙角,看看她受伤了没。

只是刚掀开裙角,看到细白莹润小腿上遍布的那些青痕,顿时捂住了嘴!

“小姐!”青碧认为虽然会受伤,可是没想到会伤的这么厉害!

“没事,擦了药没几日就好了,不用大惊小怪”相比丫鬟的惊慌,阮离倒是没太大的反应,神色平常的安抚她。

当初那么痛的折磨都熬过来了,如今这么点痛就受不住了?

这会越是痛,将来下手才能更狠!

阮离坐在床榻上,莹润的小脸在金色朝阳的照射下,看不清喜怒。

“小姐,小姐!”脚步伴随着急促的叫声传来,青碧迅速起身,皱眉看着推门而入的钱妈妈。

“钱妈妈今个怎么这么高兴?”阮离脸上挂着笑意,神色如常的看着钱妈妈。

钱妈妈眼睛扫向梳妆台上,上面正巧放着阮离刚刚摘下的珍珠耳环,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阮离轻笑,示意青碧把东西拿过来,“钱妈妈这些日子里里外外帮着我忙活,真是辛苦了”

话音刚落,那个价值不菲的珍珠耳环已经落到了她粗糙的掌心。

“不辛苦,不辛苦”钱妈妈笑的老脸都快皱成一朵花了,眼角鱼尾纹都能夹死一只苍蝇!

小心的把珍珠耳环收好,神秘兮兮道,“小姐,我已经照着您的吩咐,找好了东西……”

青碧眼皮子一跳。

阮离害怕道,“钱妈妈,这个法子我看行不通,要不我们就停手吧,杨姨娘为人谨慎,这个法子肯定害不了她,到时候……”

钱妈妈不屑的瞥了瞥嘴,杨姨娘肯定谨慎,这还用得着你说?这次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不然的话,杨姨娘怎么能除了你?

三小姐,您也别怪我不厚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这么做也都是为了自己好。

想到这,她赶紧小意的安慰,“小姐,您放心,我办事您放心,肯定万无一失,等除掉了杨姨娘,这阮府总归要找个主事的人的,到时候,老爷肯定会接夫人回来,到时候您就有好日子了”

这就是用她生母来做诱惑了,果然,阮离脸上闪过犹豫,仿佛挣扎了许久,最后才点头,“好,钱妈妈,我信你就是”

两人交谈完,钱妈妈正要退下,却突然看到三小姐咳嗽不已。

“小姐,是不是昨夜着了凉,所以今个才咳嗽?”青碧给她倒了一杯茶。

阮离咳嗽的厉害,整个脸都泛起了红潮,声音大的好像连肺都要咳嗽出来了。

钱妈妈出门的动作停下,眼珠子转了转,刻意寻问,“小姐咳嗽的这么厉害,没有找大夫?”自个好歹还是璇玑院的妈妈,面子上总得装一下的。

阮离用帕子捂住嘴,停了片刻才稍微好点。

“没有,估计是在佛堂着了凉,没什么大碍,一会去大夫那拿点甘草熬点水喝就好了”

“甘草啊”钱妈妈若有所思道。

“小姐昨夜就开始咳嗽起来了,我说去大夫那里拿点药,可是小姐说不用那么麻烦,只吩咐我拿点甘草”青碧一脸焦急的拍着她的后背,眼里浮出点点泪水。

“青碧你好好照顾小姐,这点小事交给我就好了”钱妈妈眼珠子一转,大言不惭道。

阮离看她把胸膛拍的啪啪作响,脸上浮出感激的笑容,“那就多麻烦钱妈妈了”

钱妈妈走后,屋子就主仆两人,阮离咳嗽的动作停下,用帕子擦了擦嘴,示意青碧不用继续拍她了。

“小姐”青碧不大理解,小姐刚才咳嗽的那么厉害,怎么这会突然就不咳嗽了。

“我没事了,我问你,现在我们院子里信得过的,还有几个?”

青碧眼眶迅速红了,低头半天不语,良久,才摇摇头,“夫人当初留下的人都被遣了,如今这几个小丫头也是杨姨娘当家后塞进来的”

剩下的话没说了,这些丫头都是留下监视她的,根本不和她们一条心。

就连自己,当初也是被分到别处,还是小姐亲自索要才能回来。

“我记得你还有个哥哥,在外院当护院是吧”

阮离表情有些淡淡的,开口叙述道。

“嗯”青碧有点受宠若惊,“我哥哥是在外面当护院,人不错,就是性子有点憨厚”

“憨厚就好,你去跟你哥哥说一声,仔细着钱妈妈这几日的动作,最好能打听出来她是从哪个药铺买的药,记着,一定要小心点,不要走漏了风声……”

你给我挖坑,我乖乖跳进去就成,只是谁输谁赢,还未可知呢!

第17章 步步为营

事情接下来的发展,都证明阮离先前想的不错,钱妈妈故意在她身边迷惑教唆她,实地里却暗自把买来的东西藏在自个院子里,打算过几日来一个人赃俱获。

“小姐,二小姐,四小姐来了”青碧身后,那两人跟着她的脚步进来。

阮离放下手里的书,热络道:“二姐和四妹妹来了?真是稀客啊”

阮芷晴嫌弃的看了一眼周围,心里嘟囔着,你以为我想过来啊。

今个从祖母那出来后,二姐非要说和她来看这扫把星,不来看吧,拂了二姐的意,来看吧,她又不想看阮离这张可恶的嘴脸。

不过,听说她被三房的博智踢伤了,这才另她心情好转,想着来这奚落她一番才好。

阮芷烟敛去眼里的轻蔑,昨个母亲跟她说了,在还没成为正式的嫡女之前,一定不能和她撕破脸,虚与委蛇一段日子,等她们心愿达成后,再把这个绊脚石打发了。

想到这,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

“你别起身,快点坐下,我听说下面的丫头说,你的腿受伤了,怎么样,没事吧?还能不能走了?”

阮离看着她的脸,倒是有些佩服她了,明明这么讨厌自个,还能装作这么亲热的样子,恶心的够呛吧?

捏着小腿,阮离仿佛没放在心里,摇摇头,“我没事,只是小孩子,能有什么力气?倒是让姐妹来看我,倒是我的不对了”

阮芷烟有些狐疑的打量了她一眼,真没想到,这丫头现在心眼这么多,以前她对自个一点防备都没,有什么心思直接往外说,口无遮拦惯了。

越是口无遮拦这样,越容易闯祸,如今想着故意引着这个话题让她埋怨三房。

她再加油添醋的把那话传到三房耳朵里,对上三婶,这丫头肯定讨不了好,可是现在,看样子这丫头是上不了当了。

“我们都是亲姐妹,说这话就外道了,倒是博智,年岁虽然不大,可这性子委实不好,这次是你受委屈了”

既然你现在没那意思,那我就撺掇你,等你们关系彻底不好了,落井下石的人多着是呢。

“我们当姐姐的,可不就是得让着点弟弟?二姐就别为我委屈了”

阮芷烟噎住了,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她成了一个善解人意的人,自个成了坏人?

“二姐,和她说那么多干什么!看也看了,我们先走吧”阮芷晴还没忘了在她身上吃亏那件事,这会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四妹,姐妹之间有点小摩擦是正常,你可别因为一时气氛,怀了我们姐妹的情谊”一个眼神过去,打断了她接下来想要说出口的话。

阮离静静的看着两人一唱一和,不发一声。

就在这时,青碧端着一碗黑芝麻糊进来了,先是给屋子里的两个小姐行了礼,随后才毕恭毕敬走过来。

“你手里端着的东西是什么?”阮芷晴的注意力被她手里的东西吸引,故意问道。

青碧下意识的看了小姐一下,端着托盘的手微微有些发抖,支支吾吾道,“没什么…东西,就是寻常的一些小吃食罢了”

“呦,妹妹屋子里的丫头心眼真不少,一点吃食还和我们藏着掖着……”阮芷烟笑意连连道,只是那笑意没到眼里罢了。

阮离笑笑,“没什么好东西,只是芝麻烘干后磨成的粉,再加点水和蜂蜜调成的芝麻糊,日子闲着无聊,随意做的”

在暗地里给青碧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下去。

青碧脸上潮红,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样子,端着托盘,急慌慌的跟几个人告罪,慌不择路的跑出去了。

阮芷烟看着青碧的急匆匆的脚步,眼中滑过一抹深意。

短暂的寒颤后,两个人也没心情继续和她装姐妹情深,随意寒暄两句后,从屋子里出来了。

湖边,两个人站定,阮芷晴不悦的撅着嘴,“二姐,我就不懂了,那个贱丫头这么可恶,还在祖母的宴会上夺了你的风头,我们为什么还要来看她!”

前些日子发生的那件事,是她最不想提起的,偏偏这个蠢货像是不知道这是她的忌讳,大咧咧的在这提出来了。

要不是母亲说这丫头留着还有用,能给自个铺路,早在以前就把她打发出去了!

耐着性子,缓缓解释,“我总觉得这两天她有些不对劲,以前祖母根本就忘了阮家还有这号人,现在却突然把她当眼珠子一样疼,她现在风头正盛,我们再明着和她作对,祖母心里怎么看我们?”

阮芷晴沉思了片刻,恍然大悟,“还是二姐想的周到”

姐妹俩在湖边交谈的时候,亭子边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走来。

绮梅眼尖,看到有人过来,邀功似得喊道,“什么人!鬼鬼祟祟在那干什么!”

阮芷烟给身边的妈妈一个眼神,身强力壮的周妈妈一个箭步上去,把不敢露头的钱妈妈给揪了出来。

“说!你偷偷摸摸的在那干什么呢!”绮梅想着在两个小姐面前多点脸面,俏脸一怒,双手掐腰的质问道。

钱妈妈从周妈妈手里挣扎开,舔着脸道,“给二小姐,四小姐问好,我是三小姐院子里的,大家都喊我钱妈妈,我是杨姨娘的人”

“哦?”阮芷烟掀起眼皮子,“你明明是三小姐院子里的人,怎么就成了我姨娘的人?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钱妈妈摸不清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哆哆嗦嗦的伏下身子,“老奴说的句句属实,不信您大可以问……”

“行了”就在钱妈妈急着表达自个衷心的时候,阮芷烟突然打断了她,“本小姐没时间听你啰嗦,我问你,你是三小姐院子里的人,知不知道她这些日子在做什么?”

钱妈妈一听原来问的是这个,弯下的身子顿时挺直,大言不惭道,“不是我自个吹嘘,凡是三小姐院子里的一举一动,没什么能瞒得住我的”

“哦?”阮芷烟语气明显带着不大相信,想到青碧当初惊慌的动作,突然开口,“我问你,你知道她最近弄的芝麻糊是怎么回事吗?”

钱妈妈眼珠子一转,正犹豫之际,阮芷烟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

第18章 踏入陷阱

“你别想着胡乱说些话来糊弄我们,不老实有你好果子吃!”

钱妈妈本来想着主动过来,交代一下这几天三小姐的行踪,能从二小姐手里扣出点东西来,看如今情形,是不大可能了。

威胁后,钱妈妈的神态恭敬许多,伏低身子,战战兢兢道,“三小姐说老夫人最近肝肾不大好,特意寻了大夫,说是吃些芝麻能有些改善,三小姐就取了个巧,花了点心思把芝麻碾成粉,做成这芝麻糊”

两人顿时了然,阮芷晴吊儿郎当的表情一变,脸上迅速浮现喜意,她还正愁着没好东西献给祖母呢,这芝麻糊虽小,可是却是一番心意,自个抢在她前面送,祖母肯定会欢喜的。

“她倒是有心了”阮芷烟黛眉微皱,挥挥手,“你下去吧”

“是是”钱妈妈慢吞吞的起身,耷拉着眼皮子看了她两眼,发现真的没打赏她的意思,这才不情愿的悻悻走了。

“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眼皮子这么浅的东西!”阮芷晴看到二姐的视线贴在钱妈妈身上,赶紧讨好道。

良久,阮芷烟收回眼神,淡淡道,“四妹,在外面的时候说话注意点,隔墙有耳”

阮芷晴讪讪一笑,“二姐教训的是,小妹受教了”

到底是没娘的孩子,做起事情来没一点风度,虽从小和她都在杨姨娘身前,可是却比不过姜氏所生的阮芷瑶有眼力劲,也比不过最小的八姑娘阮芷筠在父亲心中地位。

估计整个阮家除了阮离和她那个扫把星妹妹阮悦,就数着这丫头低微了。

想到这,阮芷烟心情好了许多,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祖母这几天肠胃不舒服,我准备去送点黑芝麻糊,四妹妹你觉得怎么样?”

阮芷晴脸蛋一白,刚刚她还想着去尽孝心的,二姐这么说,岂不是……

“还是二姐你想的周到……”

精致大气的园子里,两个人的身影越来越远。

林氏寿辰后,断断续续有两日一直不舒服,下面的小辈见天的来表自个的孝心。

阮芷烟带着春雪进来的时候,阮离和阮芷瑶正在给老太太捶腿呢。

阮芷瑶文文静静,平时不多说话,这倒一点不像她那个招摇美艳的姜姨娘。

阮离来了,也只是羞涩的给了她一个笑容,没有其他人眼里的轻蔑。

上辈子杨姨娘成了夫人后,把她嫁给了自个娘家断了一条腿的纨绔,和自个比有过之无不及……

希望这一世她能有个不一样的人生。

阮芷烟笑着和阮离打个招呼,从丫头手里端过来芝麻糊,甜滋滋的递在她手上。

“你有心了”林氏点点头,正巧看到从门外进来的阮博智,放了碗,招手示意他过来。

“祖母,好香啊”小牛犊子似得他贪婪的看着青瓷小碗里的东西。

“你个小馋猫”林氏慈爱的刮了刮他的鼻子,“这是你二姐姐送来的,你也算是有口服,来尝尝好吃不”

阮芷烟眼睁睁的看着自个带来的吃食,就这么巴巴的喂给了那小子!偏偏还不能说什么!

就这样一小碗的东西被他飞速吃完,林氏慈爱的给他擦了擦嘴,“祖母,我还想吃”

“呦,还想吃啊”林氏喜的摸着他的脑袋,“你这食量可真随了你爹,想吃啊,快去求着你二姐姐再给你做些来,我可没那本事”

“二姐姐……”阮博智不情不愿的走到她身边,支支吾吾开口。

阮芷烟的表情镇定,也学着祖母当时的样子,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好,你等着啊”

本来想讨好祖母,最后便宜了这小兔崽子不说,还得再下厨去给他做!真是得不偿失!

人逢喜事精神爽,林氏心情不错,大手一挥,派冯妈妈去请三房的人晚上过来吃饭,阮府平时没那么多规矩,饭食什么都是在各自的屋子里吃的。

阮芷晴压抑着心头的狂喜,斜着眼看着若无其事的阮离,你就在这傻乐吧,等一会那事成了,看你还有什么颜面在阮家立足!

华灯初上,月亮斜挂在树梢,华荣堂里一片欢声笑语,人老了都爱热闹,林氏也不例外,这会抱着大房最小的阮芷筠,不厌其烦的喂着她牛乳。

丫鬟们鱼贯而出,把捧在手里精致的吃食端了上来,阮淳义恭敬的扶着老太太入座,随即自个才做了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轻轻的椅子拖动声,再无其它。

林氏看了一眼周围,放下筷子道,“左右只是寻常吃一顿饭,不用遵守那么多规矩,大家都坐下,该吃吃该喝喝”

三个儿子只老大在,老二老三和因为同僚有事,暂且来不了,就这,老太太也是挺高兴了。

杨姨娘坐在林氏的右手手侧,笑意满满的称赞她道,“老夫人,您看看您院子师傅手多巧,这菜品精致的我可算是大开了眼界,我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把萝卜雕成花呢”

杨姨娘这么一说,众人的眼神顿时投到那盘菜上。

“这倒是讨巧,除了在太后宫里见过这稀罕玩意,咱们家我还是第一次见”扭头笑着询问冯妈妈,“厨房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巧手?我怎么不知道?”

杨姨娘微微有些语塞,脸上挂着为难的神色,半晌才清了清嗓子,“那个,这是三小姐小厨房刚才送过来的,那道菜外加这道鸡汤,我看模样不错,就自作主张留了下来……”

阮离陡然抬头,眯着眼看着谦卑的杨姨娘,她根本没让人送来鸡汤和菜!

不是她,只能是院子里那些不安分的人了。

“这样啊”老太太表情淡了许多,抬眼审视了阮离片刻,拿着筷子道不大热情道,“吃吧”

“祖母,我要喝鸡汤,我要喝鸡汤”就在这时候,阮博智不耐烦的喊道。

“好,给你盛鸡汤”阮博智的无意吵闹,打乱了屋子里短暂的尴尬。

灯火摇曳的屋子,一家人看似和乐融融,可是,谁都没想到,在这平静表象下到底蕴藏着怎样的惊心动魄!

第19章 风雨欲来

阮离默不作声的吃着眼前的菜,周围一切仿佛和她没了关系。

杨姨娘长袖善舞,一会给阮淳义夹个菜,一会又低声跟林氏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哄得林氏笑不拢嘴。

姜氏美艳的脸上闪过不忿,勺子碰到碗壁,不断发出声响,五小姐阮芷瑶表情有些难堪,在桌子底下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换来一个娇嗔的表情。

这个表情对阮淳义还有点用,放在自个闺女身上,那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倒是方姨娘,如水的面容没有一丝嫉妒的成分,反而一门心思的放在自个所生的六少爷阮博宁八姑娘阮芷筠身上。

注意到阮离投来的视线,八妹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滴溜溜看着她。

阮离有些恍惚,如果没记错的话,自个一母同胞的妹妹现在也和她差不多大小吧?

前世的时候因为杨姨娘挑拨,她几乎只见过妹妹两三次,即使重生而来,映象中最深的,也是当年她拘谨惶恐的躲在母亲身后,怯怯的看着她。

清冷的眼睛里突然浮出潋滟的水光,但是极其快的,就被她压了下去,重活一世的她已经不能软弱,泪水这种东西,不应该在她身上出现!

“轰隆”

一道雷神猛地从天际劈开!照亮了大半个黑夜,几个胆小的顿时扔了手里的筷子,脸上闪过慌乱的表情。

大人还好,慌乱之后就恢复了镇定,倒是年纪较小的几个孩子,被惊雷吓着了,这会忍不住哭闹起来。

一道惊雷之后,接下来就是更加密集的雷声,层层密布的乌云像是笼罩在人的心间,沉压压的。

“快,把伺候几个少爷小姐的乳母喊来,贴身照顾着!”林氏顾不得吃到一半的家宴,急忙示意伺候孩子的乳母快点安慰他们。

阮淳义顾不得屋子里的兵荒马乱,疾步走到门外,抬头看着乌黑的天穹,眉头皱的像是化不开的浓墨。

如今朝堂上内有术士方士受宠,外有武将专权,整个大历虽看起歌舞升平,却不知里面派系众多,他们这些人地位岌岌可危。

尤其是今年年景不好,钦天监那群老头子说,今年是难得一见的百年大旱,惹得天子大怒!饶是如此,那些人如今也安然过着太平日子,皇帝虽然大怒,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没错。

今年入春以来,还没降过一滴雨水!照着这个速度下去,今年农人恐怕是颗粒无收!

皇上前些日子发了罪己诏,看起来还是没成效,心情不好之余,他们这些臣子也没好日子过,天子动辄大怒,已经有好些同僚被牵连,他也走的战战兢兢。

如今天降大雨正能解了燃眉之急,只要下了雨,皇上心情大好,也能推翻那些整日妖言惑众之人先前言论,一举多得。

就是看着这老天是下雨还是不下……

就在阮淳义不停思量着老天下还是不下的功夫,大厅上有了异动。

阮博智额头上突然布满层层叠叠的汗水!年纪尚小的他还不知如何发泄眼下的痛楚,一挥手,他身前的那些碗筷就洒落地上!伴随而来的,还有他大声的哀嚎!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他身侧的段氏腾的起身,脸上表情又是惊慌,又是愤怒!

她虽然嫁到阮家已经有些年头,可是膝下也就这么一个宝贝!如今突然难受,她怎么可能不着急!

林氏也被眼下这一幕惊着了,先前孙子还只是捂着肚子叫疼,现在已经开始在地上打滚了。

“快!你们快去把五少爷给拉住!一个个愣着干什么啊!”林氏回过神后勃然大怒,地上还有刚刚他摔碎在地上的碗碟,要是碰着伤着了那可怎么办!

屋子已经乱成一团!孩子痛哭的嚎叫,段氏心疼的啼哭,还有好几个婆子焦急的叫声!

来了!阮离笑意一闪而过,迅速放下手里的筷子,恭敬的退到一边!

“这是怎么回事!”阮淳义暴怒的声音响在耳畔!顾不得忧心外面到底还下不下雨,这会疾步走来,怒声质问着下人!

“老爷,我们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刚刚五少爷还没事,就是吃了东西后才突然发作起来……”

伺候着阮博智的婆子大汗淋漓,惶恐的解释着!

不管到底什么原因,也一定要推到别人的身上!要不然等会这些主子发作起来,以为是自个照顾不周,那打杀了她都有可能!

“饭菜?饭菜?”婆子的话给段氏带来一丝理智!儿子刚才还没事,这会突然难受,问题只能放在这饭菜上!

“先别追究那些,快些去喊大夫过来,五少爷有什么差错!你们一个个都别想好过!”林氏恢复了些神智,一把推开喋喋不休的段氏,试图把孙子抱在怀里。

突然的变故袭来,杨姨娘有短暂的失神,可是,片刻后回过神来,内心几乎是狂喜!

她是喊钱妈妈送来的菜里加点五石散,然后一会联合着她唱一出戏!然后再派人到她屋子里搜查,到时候搜出事先准备好的五石散,不怕老爷老夫人不重重责罚她!

没想到她们计划还没开始,就出现这一变故!

简直就是老天爷都帮着她!

由三房的命根子挑起战火,这送来的吃食有问题,再去搜查,这个理由会比她事先准备的那个更有真实度!还能把自个摘出去!

到时候,就算老太太有心包庇她,也于事无补!再说,到底会不会包庇还未可!一个是最受宠的孙子,一个是不受宠的孙女……

这么多年浸染后宅,让她身上多了一丝不怒而威的气度。

此时收起脸上的情绪,勃然大怒道:“你这意思岂不是我们桌子上的吃食有问题?老祖宗是五少爷的亲祖母,还能有害他的心思不成!”

阴冷的目光紧紧注视着她,“我看是你伺候不周,故意来这推卸责任吧!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好好问一问!”

“不是的不是的!”婆子使劲磕着头,不一会额头已经青肿一片,抬起头,声嘶力竭的为自己辩解,“对了,桌子上不止都是老夫人厨房的菜,还有,还有……”

第20章 欲加之罪

那个婆子此时已经大汗淋漓,不要命的往地上磕头,听到杨姨娘的裁决后,更是两股战战!

歉意的眼神一闪而过,咬咬牙,一口攀咬上了她,“除了老夫人厨房的菜,还有三小姐也曾派人送菜过来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个节骨眼上,她不想死,只能咬着阮离不放了。

阮淳义带着怒意的眼神飞也似的朝她射来,拳头攥的紧紧的,如果不是这会人太多,加上身份使然,恐怕她的父亲会上前狠狠的甩她一个巴掌吧!

杨姨娘一直注意着此时的情况,压下心底的得意,故意摆上一副最正直无私的模样,“你别血口喷人,就凭着你一面之词,就能诬陷三小姐?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成?!”

“奴婢冤枉!就算是借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编排主子!可是,平时五少爷在吃食上特别注意,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唯独是在这用了膳,就突然成这个样子了”

她说罢后,显然已经是在诉说着自个的委屈了。

就在这时,地上原先翻滚着喊痛的阮博智此刻已经嘴唇乌黑,方才还有些精力大喊大叫,此刻已被痛楚折磨的再说不出话来!

阮淳义勃然大怒,疾步走到阮离身前,伸长手臂在她眼前,一脸嫌恶,再不想看到她的样子,痛心疾首道:“我先前只以为你性子怪癖,和家里谁都没个热乎劲,今个才知道,竟然是我看走了眼!你哪里是性子怪癖,你简直就是狼心狗肺!连自家亲弟弟都不放过!”

阮离没顾不得上开口,一旁状似担心,担忧不已的阮芷烟紧握着帕子,语气虽然温婉大气,可却是一脸不赞同道,“妹妹,这就是你做的不对了,五弟虽白天狠狠踢了你几脚,让你吃痛,又丢了面子,可是,他年纪毕竟小,凡事你多担待点就是,可……”

痛心疾首,黛眉紧蹙的样子让人不由的心疼,坊间早有阮家二小姐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的美誉,今个在这,更是把这份善解人意发挥到了极致!

此时一字一句,明明没说什么,却把今个和阮博智发生的冲突,巧妙的告知了阮淳义。

果然,在她说罢后,阮淳义的脸涨成猪肝色,手指颤抖的指着她,那神色分明是想把她这个不孝女给丢到护城河里淹死!

挥手就是一巴掌,想要将人掀倒在地!

就在他的手掌距离她的脸蛋不足两个手指的宽度之际,阮离突然抬起了脸,清亮的眸子盯着他的手掌,轻笑一声,随即眼神移到他的脸上。

阮淳义突然觉得,这个女儿变了,变得有些陌生,让他看不透她心里想的什么了。

刚刚他投来的眼神带着轻蔑,带着讽刺,就是没有该对一个父亲应有的尊重和慕濡。

或许是她眼里的讽刺意味太重,彻底燃起了他心底的怒意,先前有着停顿的手,这会竟是牟足了劲的朝她脸飞来。

“父亲!”阮离突然发出一声清亮的呵声,声音极其清透,瞬间穿透了整个屋子的嘈杂。

他的手停在了原地。

阮离往后退了一步,不甘示弱的盯着他的眼睛,“父亲,俗话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是往常换了别的事,我吃点亏扛过去就成了,可是!”她加重了语气,“这件事掺和上五弟,恕女儿不能蒙受这等不清不白的罪责!”

“事到如今了,你嘴硬还有什么用?”杨姨娘在身后嫁衣叹息一声,“你要是早点认错,拿出解药来,你父亲和你三叔三婶,好歹还能饶你一次”

在这个节骨眼上,杨姨娘‘适当’的出声‘解围’可真是用心良苦。

“我没做过的事情,再怎么也不会承认的!”阮离别过头,“父亲要是不信,那就去我院子搜一下即可,别好端端的再诬陷我一次!”

她故意咬紧了再这一个字,就是提醒他,上一次冤枉了她的事情。

“好,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去璇玑院好好给我搜查一番,既然她敢下药,那院子里一定有蛛丝马迹,去给我搜,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搜出来!”

阮淳义勃然大怒的交代给下人后,再也不看阮离一眼,仿佛她是最污秽的东西一样。

“祖母,祖母……”刚刚还活蹦乱跳的阮博智这会竟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奄奄一息的躺在段氏的胳膊上,气若游丝。

“祖母在呢,祖母在这呢”她紧紧抓着最疼爱的孙子的手,焦躁的看着外面,“大夫怎么还不来!”

冯妈妈谨慎恭敬道,“大夫马上就来,五少爷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天更加闷热了,外面一丝风都没有,就在这时候,门外突然蹿进一个婆子,不由分说的跪在地上,使劲的磕着头。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钱妈妈,你这是作何?”杨姨娘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此时一脸不解的样子看在跪在地上的她,故作不解道,“你不是三小姐院子里的人?为何突然给老爷下跪,难道是……”

说道这,突然巧妙的不说了。

阮淳义的眼睛落在她身上。

钱妈妈咬牙,在咚咚磕了几个响头后,毅然抬起头,“老爷,这事本来我是想烂在肚子里,可是,老奴在阮家过了大半辈子,受老爷老夫人恩惠,这件事不吐不快!三小姐她……让贴身丫头在送来的饭菜加了东西!”

这个时候,阮离最应该做的就是勃然大怒,厉声呵斥她,说她胡说,可是现在一切都是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去,她又怎会打断?

阮芷烟惊讶的捂住了嘴,上前两步道,“你是说,是三姐派人在菜里……”

说道一半没说完,留足了给众人想象的空间。

杨姨娘惋惜的叹口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阮离,你太让我失望了,就算你对我们有什么不满,也不能用这种手段!老太太,你父亲,可都是你的至亲啊”

就在她苦口婆心说完,门外也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看来是那些搜她院子的人回来了。

第21章 翻身之战

“老夫人,老爷……”管家进来后,恭敬的朝着屋子里最尊贵的人行礼,礼还未成,就听到杨姨娘迫不及待的询问。

“许管家,刚刚你是不是搜到什么东西了?”

许管家山羊胡突然抖了一抖,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头流下来,滴到衣襟里。

抬头,看着老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急忙缩低身子,头紧紧贴着地面,“回老爷夫人的话,璇玑院内,并没有,并没有搜到别的东西……”

杨姨娘的眸子紧紧一缩!随即尖锐的视线猛地投到站在一旁,站的跟青松似得阮离!

脑袋有一瞬间的放空!不可能,这不可能,她分明让钱妈妈在那厨房里面放了那些东西的!怎么会没有?

难道是那个老奴吃里扒外,敢骗她?!

钱妈妈注意到夫人的视线,惊惧的险些要晕了过去,杨姨娘这是对自个起了疑心!可是,她分明,分明在小姐的住处还有厨房藏了那些东西,不可能没有!

“你们再找找,肯定是有的,老奴不会说谎的……”钱妈妈不死心,一再的上前攀咬,想拖阮离下水。

阮芷晴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上前就要说话,可是被阮芷晴拉到一旁,掐着她的手臂,不让她有机会说话。

这个蠢货,难道没看到父亲已经生了疑心?这会再说的话,不是让人生了疑心?就算是没搜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又如何?这桌子上,不就是证据吗?那地上翻滚的人,不也是证据吗?

“闹够了没有!”就在这节骨眼上,一道威严苍老的声音传来。

林氏勃然大怒,端着杯子砸到了几人的脚边,手指哆嗦的指着眼前的乱局,“事有轻重缓急,难道你们一个个眼睛都瞎了?大夫呢?大夫找来了没有?!”

阮博智的呼吸已经越来越缓慢了,嘴唇乌黑,分明已经是中毒的迹象。

整屋子的,除了这当事的几人,其余的人生怕这污水溅到自个身上,眼观鼻鼻观心,当木头人杵在原地。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林氏话音刚落,老太太身边的落梅疾步奔来,身后跟着的是胡子已经花白的朱大夫。

“大夫,快来看看,快看我孙儿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次请来的大夫不是别人,正是在当地鼎鼎有名的朱大夫!

医术好,医品也好,不然都这功夫了,他也不会这么快就出诊。

朱大夫也不扭捏,当场甩开一直抓着他袖子,不停哀求他的段氏,飞快的拿出银针,在他身上几个大穴插了几针,这会等着孩子不抽搐了。掏出一把银色的小刀,在他手上划了一刀。

乌黑的血从阮博智的指尖流出。

“他今个晚上吃的什么?”朱大夫起身,居高临下的问着身边的亲眷。

“吃的,吃的……”段氏捏着帕子哆哆嗦嗦,魂不守舍,一个劲的摇头。

林氏也不知道是看到大夫来了有了主心骨,还是孙子情况没在恶化,恢复了理智,指着桌子上的一堆吃食,“所吃的都在桌子上了”

“朱大夫,这桌子上的菜有的有毒,您可得小心点”阮芷晴看他打量着吃食,忍不住挣脱了二姐的束缚,语气掩饰不住的得意,假意提醒着他。

朱大夫眼底闪过一丝的不满,看她穿的富贵,想必也是那小儿的亲眷,这会非但没有忧色,还一脸的迫不及待,真是心肠坏到极点的。

没搭理她,径直在桌子上检查起来。

杨姨娘指着已经凉透的鸡汤,又是悲伤,又是惋惜道,“劳烦大夫,您看是不是问题出在鸡汤上面?方才下人说……”

话说一半,仿佛想到这是家丑,不可外扬一半,捂住嘴不吭声了。

朱大夫拿起汤勺舀起一勺汤,鼻尖轻轻闻过,不止如此,还作势想要送到嘴里。

“不可!”阮芷烟慈悲的脸上透出不忍与关切,“许大夫,这汤有古怪,您可别误食了”

朱大夫没理会她,在众人瞠目结舌的表情里,尝了一口,琢磨了片刻,顿时把那汤勺扔回到瓷碗中!

“嘭”的一声,点燃了某些人心底的喜悦。

杨姨娘故意往前走了一步,面带忧色道,“怎么了难道真的是汤里有问题?”

“我且问你,你们说这汤有毒,可是什么毒?”

“是,是五石散……”钱妈妈浑身颤抖,哆哆嗦嗦的回道。

“五石散?”朱大夫又低声重复了一次,好似是在跟她做最后的确定。

钱妈妈斩钉截铁的点点头,“是的,是五石散,老奴亲眼所见的”

五石散服下后不禁容易上瘾,还会使人感到燥热急痴,长期服用还会导致精神恍惚,不能控制,急躁之处难以想象,发狂痴呆,及至看见苍蝇也要拔剑追赶。

是已,朝廷曾三令五申,不许在坊间出现,更不许私人流通!钱妈妈这句话,可谓是掀起了滔天剧浪!

杨姨娘打的算盘,如果不下一剂狠药,老爷怎么会下定决心把这人给处理了?

而且,滋事体大,就算是老太太想包庇,都包庇不成!

可是,她哪里想到,这鸡汤里面,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五石散?

“我看你一把年纪,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挺大,这好好的鸡汤,怎么就被你说成是下了药?这小儿的模样,也根本不是中了五石散的缘故!”闻言,整个屋子的人,顿时一惊!

偏偏阮离,年纪轻轻,表情无一丝波澜,好像一切都早已知晓!

“府上还有些甘草吧?我刚刚看老夫人的案子上有黑乎乎的东西,想必是芝麻,这芝麻和鸡肉不能同食,吃的多了会危急生命,好在老朽来的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杨姨娘还没从这个变故中醒来,不懂得布好的局怎么就轻易发生了变化?

“那,那可有解救的法子?朱大夫您救救我儿子啊!”段氏恢复了理智,紧紧抓着他衣袍下摆。

“这好说,只要从府上取干草些许,再熬成水给小公子喝,这毒就可解了,只是,以后这吃食上,可得多注意了”朱大夫不卖关子,交代了几句话后收起工具。

可是,他没发现,在他说罢后,屋子里的几个人,神色陡然复杂起来。

第22章 问责

朱大夫一头雾水,“怎么,贵府竟然没有甘草吗?”

一般来说,这些权贵人家都会准备惯用的大夫,常备一些寻常的草药,可是刚才他说完后,几个人的表情很是惊讶的样子。

难道是……

“都一个个愣着做什么,快去寻甘草过来啊!”段氏回过神,推搡着身边的丫头尖叫道。

儿子就是她的命,就是人参灵芝都能吃的,更何况是那些不知道的甘草了。

一盏茶的时间,那些先前被指派去拿甘草的婆子回来了,什么都不说,顿时趴在地上,战战兢兢道,“回老夫人,老爷的话,府里,府里没甘草了……”

冯妈妈皱起了眉头,“怎么可能?前些日子我见库房单子上写着采购了不少的甘草,怎么这会就会没了?”

家里也没人生病,这好端端的,甘草就飞了?

阮离上前一步,细白的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担忧,“想来是那些采购的人出了纰漏,前个我嗓子疼的厉害,想派丫头去库房弄点甘草来,也说是没了”

这个时候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像是给段氏找到一个久等的切口一般,她抱着儿子,一脚踢在那个回话的婆子身上。

阮离眼睛一眯,盯着这个婆子,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婆子他的丈夫,就是管着药房采购的,这会出了纰漏,儿子救命的东西没了,她像是发泄怒火一般,自然要把怒气发到她身上。

“你!还有你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丈夫!等五少爷好点,我一定好好收拾你!”

段氏的手段阮家的下人婆子没有一个不惧怕的,这人看起来佛面善心,却是最不在意下人死活的主,这会要是被她迁怒了,不死也没啥好活头了。

“三夫人,这件事真不怪我们夫妻二人,是……”她战战兢兢抬头,指着杨姨娘的方向,“都是杨姨娘,说是拿着甘草有用处,就把所有的甘草都拿走了,真不怪我们疏忽啊”

事情朝着越来越严重的方向发展了,可是,也是她最喜欢看到的趋势。

这些人以前狐假虎威,现在看她们狗咬狗,还真是痛快!

斜着眼看了一眼嘴唇发黑,慌乱不已的众人,缓步上前,朝林氏道:“祖母,刚刚我听五弟需要甘草,早就让青碧下去熬药去了,没想到昨个特意去外面买的甘草派上了用场,看来,是老天爷都庇佑着我们阮家啊”

“什么?!”段氏脸上一喜,迅速的握着她的手,力道大的,指甲都划出白道子,不过,谁都没注意这些,段氏又是欣喜,又是紧张道,“你是说真的?真的有甘草敖解药了?没唬我?”

“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唬三婶呢”阮离笑的无比纯良。

就在她说罢,青碧拿着托盘,急匆匆踏进屋子,也没行礼,疾步走到阮博智身前,跪着举起托盘。

“儿子,快点喝”段氏一把端起碗,也不顾那温度灼热,一勺一勺的喂到他的嘴里。

阮离注意到,自从青碧进来后,就一直有一道怨愤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是杨姨娘。

只要她不傻,就能清楚的把今晚,以至于先前发生的事情,都串在一起。

她自个的闺女,从来都好抢别人的功劳,所以知道她打算给老太太送芝麻糊的时候,就抢先一步,当成自个的孝顺。

当然,她不会放弃任何让自个不好过的机会,再知道自个嗓子不舒服,需要甘草的时候,提前把府里的甘草都弄没了。

知道特意说这鸡汤是她送来的,还说鸡汤里面有五石散之类禁药,一重重,一件件,看似不经意,却造成了现在难以挽回局势的场面!

阮淳义但凡有一点脑子,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更何况,还有一个咄咄逼人,不肯退让的段氏!

而她,这会只是一个无辜受牵连的女儿,是一个需要他庇护,是一个无意间救了五弟的功臣!

这一步步,看似是无意,却让杨姨娘和阮芷烟她们吃了一个暗亏!

而所有的所有,她阮离,却完全置身事外,‘一概不知!’

喝下了甘草熬成的药,阮博智的情况有点好转,林氏一见大喜,急忙招呼着儿媳又灌下他许多的药水。

“朱大夫,您快看看,我孙儿现在情况怎么样?”林氏迫不及待的问道。

朱大夫凝神摸着他的脉象,片刻点点头,“已经大好了”

林氏松了口气,段氏抱着儿子痛哭一场。

“娘”一直紧闭双目的阮博智这会已经清醒了,睁开眼,无比委屈的喊了声娘。

“好孩子,娘的乖儿子”段氏抱着他,声嘶力竭的哭了许久。

“好了,好了”林氏擦干净泪,被身边的冯妈妈扶起来,疲惫不堪道,“你带着智儿好好回去休息一下,我……”

她话音未落,就见段氏腾的一下起身,疾步走到杨姨娘身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抡起手掌,在杨姨娘脸上扇了一巴掌!

“娘!”

“姨娘!”

一左一右两道清脆的声音从她身侧传来。

杨姨娘被这一巴掌扇的,就连头上的朱钗大半都掉落在地,她侧着脸,众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屋子里,一种风云欲来的气氛,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段氏打了一巴掌,犹显得不过瘾,还想再打一巴掌的时候,手被人拦下,阮淳义挡在她的身前,面色不郁。

杨姨娘再怎么混账,再怎么恶心,那也是他的姨娘,不能让三房的人白白打了,她这一巴掌打的,那是自个的颜面!

“大哥心疼了?”段氏也不顾别的,冷笑一声,“这一巴掌,是我替我可怜的儿子打的!你倒是好,龌龊的手段没使够,竟然用到我们三房身上了是吧?把我们三房的独苗害死了,你们大房就能霸占家产了是吧!”

阮淳义僵硬的脸上浮不出一丝的笑容,尴尬道,“你这是说什么……”

“这事情还看不透吗?先是让你那好闺女送芝麻糊,再把鸡汤给送来,这不明摆着要毒害老夫人?只是可怜我那儿子,给老夫人挡住了煞气,险些去鬼门关走了一趟!”

第23章 杖毙恶奴

众人都知道她的意思,左不过自个儿子已经伤了一次,受了一次罪,倒不如好好利用这次机会,多获得老夫人的怜悯才好。

“弟妹,口说无凭,你不能血口喷人啊”阮淳义国子脸上闪过不耐,口气已经有些强硬了。

段氏此刻并没有放过杨姨娘的意思,冷笑一声,“大哥,您这护短也护的太没道理!如果不是她事先安排好,那怎么会把解毒的甘草取走弄没?她就是想制造一场意外!不然的话怎会这么凑巧!如果不是这管事的婆子,恐怕她得呈了,我和母亲还蒙在骨里!”

段氏的话,让阮淳义没继续开口辩解下去的立场,杨姨娘嘤嘤低泣的声音,也让他有了一丝难得的烦躁。

“三婶,这真的只是巧合,我们拿甘草,完全是因为……”阮芷晴看杨姨娘受委屈,没脑子的就想开口解释。

却被阮芷烟一把拉住,这话不能说下去了,要是让他们知道,之所以把甘草都糟蹋了,只是因为不想阮离好过,她们的名声就毁了!

“还有,这些五石散什么的,恐怕也是贱人故意诬陷别人的借口吧?不然为什么在阮离的住处找不到一点痕迹?今晚,她这是打算一石二鸟啊”

段氏虽然性子骄纵,可是口才不错,尤其是在这会怒气冲冲之下,说话有条有理,让阮离刮目相看。

这些话,她身份尴尬不能说,由段氏来说,再好不过了。

阮淳义侧过头,看着在一旁的阮离委屈的咬紧嘴唇,低下了头,眼圈红红的,要哭不哭的样子。

这个女儿,是他对她的关心太少……

“祖母!父亲!”阮离深吸一口气,出人意料的吱声,眼泪要掉不掉,在眼圈里打转,此时开口,像是极度委屈一般,手指着站在桌子一侧,明显慌乱不已的钱妈妈。

无比坚定道,“离儿知道自个平时说话做事上,多有不妥,也在无意间惩罚了不少婆子丫头,引得她们对我有很多不满,可是,今个,竟然有人公然冤枉女儿在饭菜里下毒,这心思狠毒,简直令人发指!”

钱妈妈思绪混乱,眼见杨姨娘自顾不暇,眼下又被人注视着,两腿一软,顿时跪倒在地!

阮淳义正一肚子火气没处发,看到她撞到枪口上,口气不善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诬陷主子!说,是不是背后有人指使?!”

钱妈妈咬牙坚持着,“我真的亲眼看着三小姐放五石散在鸡汤里的,真的句句属实,一点都不敢欺瞒啊”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段氏不屑了哼了一声。

阮离盯着她的头顶,“我且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看到我在里面放那些东西的?”

“就是……就是在一个时辰前”钱妈妈随即乱扯了一个原因。

她一个时辰前曾经看到三小姐在院子里走动,说这个时间点最好了,肯定没人拆穿。

阮芷晴露出一个悲天悯人的眼神,完了,一个时辰前,阮离那个丫头一直在伺候着祖母,是她亲眼见到的。

阮离笑笑,一个时辰前,在璇玑院走动的不是她,而是穿着她衣服的青碧。

“胡言乱语!”林氏忍不住了,“是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诬陷阮家的小姐?义儿,快,把这婆子拖出去,别在这污了我的眼睛!”

阮淳义胸膛一口浊气没法子纾解,这会正好有了由头,别的人动不得,区区一个签下了死契的婆子,他还能处置的动的!

“来人!”

就在此时,谁都没意料到,浑身颤抖的钱妈妈身子动了动,跪着往前走了行了几步,一把抱住阮淳义的大腿,哭的无比凄惨,“老爷,我冤枉,我冤枉啊”

阮淳义哪里顾得了她冤枉不冤枉,只觉得一股难闻的味道涌了上来,让人作呕。

朝身边的家丁喊道,“你们一个个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给我拖走!拖下去给我打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就连成年人都受不住更何况是她一个上了年纪的?阮淳义的话,分明是要让她活不成!

钱妈妈声嘶力竭,哭的无比悲痛,“老夫人,老爷,老奴错了,这都是……”

“钱妈妈!”阮芷烟突然大声呵斥道,“你自个做错了事情,受点惩罚也就算了,难道还想胡言乱语,牵连你的家人吗?”

钱妈妈惊愕的抬头,二小姐凉薄的眼神已经告诉了她一切,如果她不识时务的再说下去,那她的家人……

钱妈妈一声不吭的被人拉了下去。

阮淳义咳嗽咳嗽嗓子,略微有些不大好意思的跟她说道,“这件事是你受委屈了,不过,也是你管教不严的下场,以后多加注意”

阮离咬唇,点点头,退下了。

“弟妹,这件事等我问清楚了,会给你一个说法的,现在小侄儿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出来,你还是带着他多休息休息吧”

段氏起身,阴阳怪调道,“这是自然,不必大哥你费心,说实话,这么危险的地方,我可真不敢来了!”

说罢,交代乳母和贴身伺候的人,怒斥冲冲的回自个的院子了。

“母亲,您好好歇息,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一步了”阮淳义凉凉的看了杨姨娘一眼,拂袖而去。

老年人年纪大了,也不想多热闹,说了句好自为之后,带着冯妈妈回屋子歇息了。

等屋子人都走没了,阮芷烟迅速的扑到杨姨娘身侧,用血红的眼珠子蹬着她直看。

那狠劲,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二姐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阮离跟她支会一声后,带着青碧往回走。

“阮离!我知道,今晚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不过,你等着,你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阮离仿佛没听到她说的话,脚步平稳,一步步的往前走着。

直到外面的台阶上,才停住脚步,抬头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轻笑一声,“我不会有好下场?好,我且等着,倒是你们,希望你们能活那么久……”

第24章 气急败坏

秋水阁里传来噼里啪啦的破碎声,外面的丫头婆子知道此时主子心情不好,绕的远远的,生怕这火烧到自个身上。

杨姨娘从来都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难得在女儿面前发了一通脾气,阮芷烟和阮芷晴就站在她身侧,发现她没那么生气了,才彻底松了口气。

这次交锋,是她们输了,刚才父亲顾忌着姨娘的脸面,没说出什么重话,可是那表情,却告诉了她们,他很愤怒。

在不留情面的扇了姨娘一巴掌后,拂袖而去,刚才婆子传来消息,说是父亲已经留宿在姜姨娘那了。

杨姨娘发泄后,脸上一片平静,仿佛刚才那一切,都是她们凭空的臆想。

“娘,让我来”阮芷烟从她手里接过装着冰块的手帕,贴在她的脸上,看着洁白皮肤上鲜红的手印,抱怨道:“爹也真是的,下手这么狠!”

“下手狠点这是应该的,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不受点教训怎么能行”

“娘,这次是我们轻敌了,没想到那死丫头背后还有一招,不过这次一定是她侥幸,下次,就不会这么好运了!”

杨姨娘推开她的手,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怒意,她在这府里一手遮天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还是败给了那个乳臭未干的小黄毛丫头,这怎么能让她咽了这口气!

推开阮芷烟的手,杨姨娘起身,“这次是她好运,下次,她一定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阮芷晴浑身打了个哆嗦,这个样子的杨姨娘,一点都没以前的温婉善良,就像,就像是一只吐着星子的毒蛇,想把对方置于死地!

“钱妈妈她……”

生完气了,还有正经事没处理,杨姨娘侧头询问。

阮芷烟知道她是何意,点点头道,“当时下来就没气了,什么都没说”

“那就好”杨姨娘投向桌子上那只足有小孩手腕粗的蜡烛,轻声道,“我们是该重新谋划了……”

那丫头本来就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就该乖乖在她们手里听从指挥,事到如今这颗棋子不听话了,也就别怪她们下狠手了!

…………

璇玑院内,青碧一扫这几日的阴霾,声音里都透着喜庆劲,欢快的给小姐卸下头发上的钗子,就差哼起小区来了。

阮离透过青铜镜看到这一景,忍不住笑了,“就这么高兴?”

“是啊”青碧毫不掩饰的点点头,“奴婢从来没有像今个这么高兴过!钱妈妈罪有应得,这会已经伏法,还有五少爷,这次小姐借刀杀人,好好惩治了那小孩一次,也算是报仇了”

阮离失笑,“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功劳?”

青碧被问住了,手停在原处,眉头紧缩,似在绞尽脑汁的思考,她们好像什么都没做,可是,造成这些局面,好像又离不开她们的举动……

“想不通就别想了”阮离把梳子塞到她手里,“继续梳头发吧”

青碧点点头,也不在纠结,反正现在她们除掉了钱妈妈,也吭了杨姨娘一场,报了五少爷的目中无人的仇,还让三夫人承了她们天大的一个人情,无论如何,这次,她们都是实至名归的大赢家。

阮离今晚睡得并不是很安生,梦里,隐约一直觉着有股不安弥漫着缠绕着她,渐渐的,还有数不尽的嬉笑,嘲讽,光影斑驳下,有一大刀迎头劈下,顿时让她从梦魇中醒来!

“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外面的青碧听到动静,举着烛台匆匆跑过来。

阮离擦擦额头密密麻麻的虚汗,“没事,就是做了一场噩梦”

迎着青碧担忧的视线,她故作轻松一笑,“好青碧,我真没事,对了,明个初几了?”

“明个初五啊,小姐您忘了吗?”小姐以前每到这一天都会闷闷不乐,她知道,这是在想夫人呢,当年,也就是在这一天,夫人和小小姐被送到家庙去的。

一晃都好些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夫人如今是什么模样……

青碧没发现的是,在她说罢后,原本脸上挂着一丝笑意的小姐,笑意顿收,脸上的红润顿时消散,脸色惨白,就连身子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明个就是初五了,六月初五……”

怪不得会梦到那场梦呢,她擦了把汗,清楚的记着,前世,就是在这一日,自个一母同胞的幼妹摔下山涧,虽然生命无忧,但一辈子落下了腿疾,再也不能像寻常人那样行走了。

她的妹妹啊……

阮离细白的柔胰紧紧抓着身下的被褥,贝齿狠狠咬着下唇,都看到血色了。

“小姐,小姐!”

等她清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青碧毫不保留的关怀。

“我没事”

青碧摇摇头,怎么会没事呢?刚刚那一瞬,小姐浑身战栗不止,睫毛轻颤,神色恍惚,就跟中了魔怔似得,吓死人了……

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小姐已经挥手让她退下去了。

青碧没法,只能举着烛台退下。

周围安静下来了,阮离却已经没了睡意,明天无论如何她都要赶到祁山那里,上一辈子她这姐姐没守护好她,这次,一定不会给自己留下遗憾了!

一夜无眠,次日,阮离依旧是第一个去给祖母请安。

经过了昨夜,林氏精神也不大好,不过,她还是拉着阮离的手,略带担忧道,“我看你眼皮子下面都是雅青色,昨个夜里没睡好吧?”

阮离点点头,“昨个只要一闭眼就是五弟弟在地上哀呼不止的模样,离儿怎么也睡不着,就是今个再回想那一幕,还是觉得惊心动魄……”

“辛苦你了”林氏拍了拍她的手。

阮离垂眸一笑,这是老太太惯用的手法,没人比她更清楚,在这个大宅子里,本来就没有什么真正的真情在,如果她要是真的怜惜她,怎么会在钱妈妈诬陷她往饭食里放了五石散后不替她说一句公道话?任凭那些下人随意去搜她的院子!

到这会,自个还有一点利用价值,就开始虚伪的问长问短了……

第25章 略施小计

现在她要想的是,如何能从林氏这得到承诺,让她去祁山走一趟,那里是阮家家庙所在地方,也是囚禁了她娘亲和妹妹多年的地方!

这次有难,她是无论如何都要过去的!

可是,林氏早就对她娘心有芥蒂,这次要是知道她是想去那里,肯定不会依着她,如果不去……不,没有这个可能,这一趟,她是势在必行!

就在绞尽脑汁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时候,冯妈妈惊喜的声音飘来,“是老爷来了,老爷今个怎么下朝这么早?”

“今个圣上身体微恙,所以百官下朝比较早,母亲用膳了没?没有的话,我就在这用膳了”

林氏起身,阮离知道她是何意,急忙搀着她走向门外。

“母亲?”阮淳义看到林氏的时候一惊,目光移到扶着林氏的阮离身上,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

“父亲”阮离仿佛没看到的样子,恭敬的朝他福了福身子。

阮淳义愁眉不展,这些日子府里大小事情不断,朝堂上,被那些方士弄的乌烟瘴气,就连求见皇帝,皇帝却根本无暇召见他们。

不过这些,都不是这些女流之辈能想的通的,揉揉眉间,阮淳义在她身侧坐下。

“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林氏在他身边,心疼的询问着。

“嗯,左右只是朝廷上的一些琐事,没关系的,对了,博智无大碍了吧?昨个的事情,还真是虚惊一场啊”

林氏点点头,目光投向东面,小儿子住的地方,“我早上派丫头去过了,段氏说没事情了”

“那就好”阮淳义彻底松了口气,看了阮离一眼,语气不怎么好道,“平日没事就多看看书,或者是多绣绣花,别整天消磨着时光”

这是嫌她碍眼呢,因为不抱希望,所以即使听到这透着凉意的话,心中也没啥大的动荡。

“离儿知道了”阮离恭敬的点点头,没有任何的迟疑。

“看看,你们父女间咋就生疏成这个样子!”林氏想到阮离那身本事,存着想缓和两人之间关系的念头。

是啊,怎么就生疏成这个样子,以前她根本看不透父亲的真实面孔,掏心掏肺的巴结他,想着让他另眼相看,后来发生的事情让她看清楚了,这一切都是徒劳,他根本没当她是自个女儿吧?

“爹平时不苟言笑惯了,其实心里还是很疼孙女的”阮离看他不开口,自个主动开口掩饰尴尬。

林氏想起一事,突然兴起,招呼冯妈妈过来,在她耳边仔细说了几句话,冯妈妈点点头,飞快的出去了。

“义儿,你还不知你女儿有多大的本事吧?以前和王神算学了几手,也算的上有所小成,这会就让你见识一番”话音刚落,冯妈妈已经端着笔墨纸砚进来了。

“母亲,这是何意?”阮淳义觉得自个摸不清老人家的思路了,凡是只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我看你心绪不宁,想着让离儿给你测个字……”

“母亲!您怎么也……”阮淳义皱眉,有些拿捏不准,该怎么开口训斥自个的亲生母亲。

“随便测一个字,费不了你多少时间,来试试吧”

面对林氏的相邀,阮淳义虽不耐,也不能多说什么,墨笔沾满墨汁,凝神,在宣纸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秦’

“你能测出这是何意?”语气散漫的看着她。

阮离笑笑,拿过他所写的那张纸,细细琢磨了片刻,出乎意料的说了一句,“好字!”

看不上阮淳义这人是一回事,可是客观的说,这人写的字,还真是不错。

只是……

“父亲,众所周知,秦字和春字,上部相通,下部,只见‘禾’不见‘日’,前有秦桧擅权,这秦字太重,压得太阳没了光芒,想必……”

剩下的话,被她淹没在唇齿间。

如今圣上名号里带着春字,她点到为止,相信凭着阮淳义的才学,肯定不难猜到她是何意。

果然,在她说罢后,阮淳义面上已经露出了惊讶之意,暗自思索着,她说的浅显易懂,却正中自个刚才的心思,难道是真的有神通?

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撩起袍子,也不吃东西,急匆匆的往书房走了。

“哎,不是还没吃饭吗?”林氏眯着眼望着只留一个背影的儿子,嘟囔着。

阮离脸上挂上不安,眼睛像是小鹿一般盯着祖母,“祖母,是我说错话了吗?”

冯妈妈叹息一声,孩子,不是你说错了话,而是你说的都是真话,大人承受不住,哪里能……

林氏却是眼前一亮,这么说的话,那她就是真的算的准了。

“祖母”趁着林氏没开口,阮离先人一步张嘴,“这些日子我隐约觉得有些不安稳,后来粗粗一算,阮家这些日子不大太平,得好好避一下灾气了”

林氏打了个哆嗦,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怪不得呢这些日子家宅不宁呢,过寿的时候,常妈妈的尸首,自个那些日子不舒服,加上昨个小孙子险些……

“可是有破解的法子?”

阮离勾唇,事情已经一步步朝着自个期许的方向发展了。

不过此时丝毫不敢大意,仔细思量了一会,“祁山上清风道人颇有风骨,道行也颇高,我外祖曾经在世的时候,对他赞赏颇多,不如去他那一趟,也能求出一个法子来……”

“好”林氏几乎是不加犹豫的答应了。

阮离笑了,眸子里多了几分实在的笑意,起身,“那事不宜迟,孙女这就去准备了”

林氏惊讶,“这么快?”

“他老人家阴晴不定的,一心血来潮,就好云游去,前些时日我听他给宫里的贵人讲道,想必还在这道观里,就怕再过些日子,他在云游……”

“这样啊,那你就去吧”林氏心里挣扎了片刻,其实她也想去见识一下那位鼎鼎大名的高人,只是,昨晚出了那么多乱子,孙子她还没放下心,实在走不开。

“这事儿就交给你了”林氏郑重到不能再郑重,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阮离没一丝丝愧疚,点点头,安慰她道,“祖母安心,离儿肯定能完成祖母的心愿”

第26章 邂逅

林氏心急,急忙拨给她几个丫头,顺带还有阮府的护院,交代下人仔细照看三小姐,众人虽不知为何三小姐一夜之间就如此受宠,但是老夫人下了命令,她们不敢不从。

马车上,青碧心情难得有些雀跃,阮离在马车里看书,她不敢打扰,偷偷的掀开车窗,打量着外面的世界。

“这会什么时辰了?”阮离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再加上周围环境嘈杂,实在耐不下性子。

青碧以为是她打扰了小姐,急忙收敛笑意,看了看日头,“差不多已经辰时了”

“跟车夫说一声,让他快一点”

青碧想着肯定是小姐怕耽搁了时辰,不能赶在城门关上之前回来,点点头,撩开车帘,小声催促着马夫。

祁山山高谷深,地形偏僻,听说还有野狼出没,平时很少有人进出,除了那个艺高人胆大的清风观,还有她受苦的亲娘,恐怕没人想去那走一遭了。

“小姐,我们真的要去找清风道人吗?也没下帖子,要是去那扑了空怎么办!”

已经出了城门,朝着偏僻之地行走的马车上,青碧担忧不已道。

阮离看了她一眼,像是对她说,又像是在跟自个说话一般,“谁说要去看那个道人了“

“那……”青碧一头雾水,不是说来这请道人来驱灾的吗?怎么小姐的意思……

转念一想,祁山上,好像有一个念头久的她都快忘记的人……

“小姐!”青碧一改原先唯唯诺诺的模样,惊声叫道,“您是想……”想去看在家庙祈福的夫人?“使不得!使不得啊!”

“你的声音再大点,把外面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才好,好让她们知道,你家小姐阳奉阴违,去看她那有不祥之身的妹妹和母亲”

青碧果断捂住了嘴,力道之大,简直要捂死自个一般。

果然,在她惊叫后,马车外响起仆人关切的声音,“小姐,您没事吧?”

“刚刚看到两只虫子,让大家担心了”青碧收到小姐的眼神示意,平复下心情解释。

外面终于安静下来,青碧时不时抬头,想从小姐眼中看出开玩笑的痕迹,可惜,小姐此时再认真不过的表情,告诉她,这不是开玩笑的!

“青碧,你先下去,让大家在这休息会”

青碧点头,虽不解小姐的意思,还是按着她说的去安排了。

马车和随从停下休息,阮离也下来了,远远走了几步,隐约看到了那些人的身影,开始拿着石头树枝在周围堵堵画画。

“小姐,您这是……”就在阮离快要大功告成之际,突然听到身后自个小丫头诧异的叫声。

青碧本来想给小姐送点水,谁想到却突然看到小姐在这奇奇怪怪的摆弄着些树枝。

突然回忆起小时候,小姐为了出去玩耍,当时也是这么摆弄了一番院子里的石头树枝,贴身妈妈就在那圈里走不出来了!这次难道是?

“被你看到了啊”阮离脸上没一丝愧疚,扔掉手里的石头,低声嘟囔。

“小姐!”青碧疾走几步,拉着她的袖子,生怕小姐一转眼就看不到人了,拉住她袖子,声音带着哭腔道,“小姐您又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就是想去看自个母亲,身边跟着这么多人不大方便。

刚要开口,小丫头就压低了嗓子,“小姐,您说什么也不好使,反正这次您在哪我在哪!”

阮离威逼利诱,怎么也甩不掉衷心的小跟屁虫,叹口气,“好,我依着你,现在你去那偷偷把护院的马儿牵过来,我们也能快点”

“好”青碧点点头,反正也快要到祁山了,又是青天白日,也没什么危险,小姐不想让人打扰,那就随了小姐的意思。

欢欢喜喜的把马儿牵来,阮离翻身上马,把手递给眼睛快要脱窗的丫头,“快点”

一马二人飞速的消失树丛中。

于此同时,不远处,几道飞驰的骏马在干裂的大道上飞速奔驰,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的是另外几个身穿黑色铠甲的男人。

这么大的动静,惊的草从里栖息的鸟儿惊恐的拍着翅膀,飞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身后,穿着铠甲,稍微年长的那个男人,手里握着一把弯弓,布满茧子的大手从身后的箭囊拿出几把箭矢,右手搭弓,须臾,箭破空而出,订在那些骏马的后肢上。

顿时,马儿吃痛嘶叫,前肢扬起,几乎要把马背上的人掀到在地!

“咚”闷哼声袭来,前面两人力竭,翻滚在地,顿时扬起一阵黄土。

于此同时,阮离勒紧缰绳,警觉的注视着眼前。

“小姐……”青碧不解,疑惑的询问。

阮离摇摇头,刚才那道声音离得如此之近,根本不是她的幻觉,只怪刚才太心急,想着早点去看母亲妹妹,竟然没注意到有异常。

“下马”阮离一脸严肃,低叱青碧下马,下了马后,一把解下那拴在马儿身上的水袋倒在泥土上,不等青碧开口说话,捡起一把泥抹在她的脸上。

做完这一切后,不忘给自己给均匀的抹开。

这祁山往日真是鸟不拉屎的地方,人影都不见一个,今个竟然这么热闹,也不知道是她幸运,还是不幸!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荒郊野岭,就她们两个弱女子,凡事还是小心为上。

与她们只隔着几米远,只有一个凸起的山壁遮挡下,两人身子贴着墙壁,慢慢往前走。

“将军!”吕梁眼见那些人摔倒在地,兴奋的欲要打马前去。

阮离悄悄伸出头来,一眼看到策马在首的男人,因为迎着烈日,她看不清楚他的具体面容,可不妨她看清,这是一个极其具有危险的男人,一身黑色的铠甲在阳光下折射冰冷的光。

间或有着干涸的血迹在上,似乎萦绕着数不清的怨气,他微微动动双腿,他身下的马儿,乖巧的往前走了几步。

这个男人,虽然不发一言,但是周身的气度,完全让人忘记了该如何说话,杀气,戾气缠绕在一起,笔直的身躯,像是一柄利剑,直直插入这天地间!

就在阮离双眼酸涩中,他缓缓抬起了头……

第27章 那个男人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住了,他的面容也越发的清晰起来,这是一张极其年轻冷硬的面容,他的面容,在那冰冷的头盔下,越发的肃然,同样,也英俊的不成样子。

刀削斧刻,只要看着他,好像就能忘记此刻的杀戮。

他凝视着地上的那几个人,不发一声,目光中,是令人心惊的沉静肃穆,他的眸子就像是一个从未有人驻足的寒潭,到处散发着冰凉的气息。

此时驱马走到那些人的前面,手中长枪指着滚落在地的男人,凉凉的开口,“说,你们这次的计划是何?”

“呵呵”腿上中了一箭的男人艰难起身,看着居高临下的男人,咳嗽一声,“成王败寇,这次栽在你们手里,我认命,可是,别想从我嘴里撬出直言片语!”

话音刚落,他嘴角流下一滩黑血,原来就趁着这功夫,男人已经咬舌自尽了。

尸体轰然倒地,扬起一阵尘土,青碧惊恐的捂住了嘴。

“你呢,你说不说?”

席远慕仿佛没看见那倒地的尸体,表情也未曾有一丝的波动,手中的长枪一挥,指向那个瞠目结舌的同伴眼前。

“我,我说……”

到底是害怕席远慕的这杆长枪,男人犹豫了片刻,终究开口:“我们这次是受北梁国二皇子所托,在两日后,当今圣上祭司的祭坛上埋下火药,然后……”

话音刚落,在场众人无不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两日后圣上率百官祭司,如果他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岂不是……

“踏踏~”在这节骨眼上,突然传来了马蹄之声,阮离脑袋顿时放空,她怎么也没料到,自个会栽在一匹马上!

人还尚且可以控制,这没一点人性的马怎么控制!

青碧受惊,手里松开了握着的缰绳,主仆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大事不妙。

“出来!”又是那道冷冷的声音,阮离知晓,这会已经被暴露了。

递给青碧一个安抚的眼神,她夺过缰绳,踱步试图出去。

袖子突然被人抓住,是青碧决然的摇头,那一刻,她知道,这丫头是想保全自个,她单独出去。

这么隐秘的消息被她们听了去,后果可想而知,朝廷社稷重于一切,为了防止她们把消息泄露,引起朝廷百姓混乱,那些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走她的。

“在家庙等我”阮离用唇语对她交代完,不等丫头反应过来,自个大步跨了出去。

“原来是个丫头”那些穿着铠甲的男人看到她,语气既是惊讶,又透着狐疑。

“别动!”阮离刚露出人群没多久,那个亡命之徒动作鬼魅,飞速从腿上抽出一把匕首,一把将她控制在胸口。

刀子贴着她的肌肤,发出肆意的笑意,“席远慕,你没想到吧,这次就算是你想要我的命,恐怕都不成了,这姑娘是你们大历的人吧?细皮嫩肉的,要是我手一抖,不小心留下一个痕迹什么的……”

阮离也是佩服他,自个脸上抹得这么厚的一层泥,他是怎么看到细皮嫩肉的。

也多亏着这么近的姿势,阮离才看清那个男人,以及他身后飘扬着的斗大的席字旗帜。

结合着这个男人一身铠甲,还有刚才那些下属叫他将军,不难猜测出他的身份。

席远慕,这个名字在大历太过响亮,她想不知都难,传言他年纪轻轻,十六岁就皮甲上阵,领着一小支精锐部队直捣敌方内部,直取对方将领首级。

两军交战鏖战正酣之际,烧了对方粮草,重挫对方士气。

………………

他带着的兵素来有鬼军之说,市井上流言,有席家军,可保大历千年基业不倒,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和阮离见面了!

怪不得,怪不得这人好像就从地狱里走出的修罗一样,浑身煞气。

对面那些将士,看到阮离被人抓着,表情稍稍有些松动。

有人在吕梁耳边低声道,“副将,这怎么办?”

吕梁挥手,“别轻举妄动,一切听将军指令“

“是”安静的退下,一切都井然有序。

“你抓我还真是一大失误”阮离见那席远慕一言不发,没任何表示,轻而易举的猜透他的心思,恐怕这时候,最不希望她活着的就是那个男人了。

轻松的凭着别人的手除掉她,不会让他为难,也不会危机朝堂。

“怎么说?”那劫持着她的男人此时已经成了草木皆兵,一边注意眼前行事,一边悄悄拖着她往后退。

“咳咳”阮离因为缺乏空气,此时已经是一片涨红,挣扎着不让自个晕过去,咬着舌尖,“你想,我既然听到了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那些人肯定不安,堂堂一个大将军不放心我这张嘴,你说,为了防止我泄露这个秘密,会怎么办?”

“你别说了,我不信!他是你们大历的将军,不可能不顾子民的安慰”

他的神智已经微微有些混乱了。

“如果是别人,你说的尚且有可能,但是对方如果是席远慕,你觉得,有可能吗?”

对面的那个男人,趁着她迷惑对方的时候,光明正大的举起弓箭,阮离眸子狠狠一缩,这个男人,竟然真的不顾她的安慰,公然做出射杀的行径!

就在这个念头刚过,耳畔突然传来箭矢破空传来之声,接着,就是利器射入肉体发出的闷声。

“铛”这是利器掉在土地的声音。

阮离捂着脖子,恨恨的看着对面那个男人,他真的能罔顾她的性命,就这么一箭射了过来!

不用回头她也能想象出身后之人的惨状。

抬头望了望天,时候已经不早了,没功夫和他们墨迹,起身往祁山清风观的方向走。

只是,刚走了两步,耳侧又传来了那道熟悉的破空声,低头,一个箭尾犹颤抖的箭,突兀的插在坚硬的泥土中!

如果刚才自个再多走一步,想必那箭就会插在自个身上吧。

“恕小女不才,席将军您这是何意?”

席远慕缓缓的拉起了弓,阳光下折射出光芒的冷冰冰的箭头,直直对着她,漠然的声音响起“你方才分析的头头是道,怎会不知我此刻所想?”

第28章 戏弄

明明夏日灼热的风吹在脸上身上,但阮离却丝毫感受不到暖意,只觉得心底的寒冰慢慢蔓延,不断侵袭她的心房,四肢。

“席大将军说笑了,我只是个少不经事的弱女子,怎么能知晓您的心思呢?”

席慕远夹紧马腹,马儿像前走了几步,直到她的身前,就在她稳定心神,努力安慰自个的时候,面前传来一道温热的呼吸。

倏的抬起眼,一张放大的脸陡然出现在眼前。

“可惜了”他薄薄的嘴唇淡然的吐出这几个字。

阮离不至于傻到不知道这人什么心思的地步,心底的那股寒冷,越来越重了。

“我知道将军什么意思,但是就这会解决了我,不会太鲁莽?难道将军就不怕我是哪个高官之女,身份尊贵,杀了我惹上麻烦?”

她抬起头,一张脸上竟是污迹,倒是显得一双大眼,黑黢黢的,格外摄人心魄,她此时就像是褪去了原先蒙在珍珠外面的灰尘,发出夺目的光彩。

席远慕被她的视线盯着,稍稍动了动身子,等她回过神后,对面那人已经恢复了原先淡漠冷硬的面容,那双堪比星辰的眸子里,多了几丝的嫌弃意味。

阮离这是第一次,无比的感激自个满脸的泥土了。

嗤笑一声,他奇迹狂妄的声音传来,“我从未见过有哪个大官贵族家的小姐能这般模样出现在荒郊野岭”他上下扫视了阮离一眼,直直停在她的左脚。

原来刚才那黑衣人拖着她的时候,鞋子无意间掉了,这会只露出一双洁白的脚掌,估计是察觉到他的视线,那个跟饺子似得脚丫,不自在的蜷缩了一下。

但是!那个女的,竟然没呼天喊地的把自个脚藏起来,或者是尖叫着让他避开视线。

女人眼神犹带着戒备,只是不躲闪,不退缩的样子,倒是让人诧异。

“我知道将军刚才才得胜归来,身为大历子民,我本该为将军凯旋欢欣鼓舞,可是,据我所知,如今大军还驻扎在城外十里,等着陛下的使节去宣旨进京!可是现在,却无端的出现在我大历境地,这……”

多亏这些日子得了祖母的欢心,不然也不会得知这等隐秘的事情,这次去宣旨的不是别人,偏是她的老子!

果然,在她说罢,那人眉头微微一动。

冷声道,“你知道的倒是不少”说话间,已经有杀意流出。

阮离心中一动,疾声厉色道,“我说出如此隐秘的事情,就是为了让将军相信我的身份,如今将军执意一意孤行,后果,恐怕不是你能担得起的!”

火辣辣的日头晒着几人,阮离的额头已经有好些汗水滴了下来,顺着下巴流入到脖颈里,她穿的夏衫尤其如此,更何况马背上那些披着厚厚铠甲的男人!

可是,他们却没发出一丝异动,就像雕塑一般,直直的坐在马背上,神情都和他们头似得,冰凉如铁。

双方一动不动,处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境地的阮离,在背后轻轻的甩了甩汗湿的双手。

没人知道此刻看似平静的她,心底是如何的焦灼,更没人知道,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她的至亲,正一步步的走向伤害。

动了,那人动了,此刻无异于魔鬼的席远慕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天,接着,笑了……

竟然在这么严肃的时刻,在她生死最重要的时刻,裂开嘴笑了!

这一笑,不光是让他惊呆了,就连那人的手下,此刻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满脸的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这么多年沙场的磨砺,将军早就抛弃了常人的七情六欲,多少年了,他们这些时刻守卫着的亲兵都没见过将军有别的情绪。

这会竟然笑了?虽然这笑的成分里带着对她不自量力的嘲讽,可是,确确实实是笑了啊。

突然,他的笑声戛然而止,手里的长枪挥舞,动若蛟龙,猛地刺在她的脖子上,尖锐的利器,和她娇嫩的皮肤,就只差分毫距离!

“就算你身份尊贵如何?在这荒郊野岭,就算是我杀了你,还会有第二人知晓我的身份?”他的表情仿佛极为不屑,手里的长枪往前递了几分,“就算是有人知道是我杀了你,谁会来找我报仇?”

阮离表情又僵了一分,是啊,谁敢来找这个阎王的茬,要是她老子知道自个不明不白的死了,恐怕连眼皮子都不会掀一掀。

知道自个没死透的话,还会把半死不活的她再送到这人眼前,巴结的让他多砍几下吧?

他说罢后,没有动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仿佛好心的要她多说几句,最好再交代一下遗言。

这个人,简直是自负到了极点!

可是,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这个资本!

阮离脑子飞速转动,这个时候,她要做到冷静,她要自救。

想到方才脱身的地方,阮离心里一喜,“将军,事已至此,我多说无益,将军不明我的身份,害怕放走我后,我或许会妖言惑众,扰乱了祭司”

“又害怕我和那些黑衣人一伙,一会等你走后偷偷通知我的同伴,改变计划,害你抓不着罪魁祸首,所以想除之我而后快,可是,你想过没,没准我还有同伙呢?趁着我拖延你的时候,同伙先去通风报信了呢?”

阮离对上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现在,你能拿我如何?”

她在赌,大凡他们这些人,手里掌握着别人的生杀大权,自然不会有什么怜悯之心,可是,性子高傲,试以为天下所有都可以掌控的他们,却唯独经不起别人的挑衅。

这样,欲杀之而后快的念头就会搁浅,而这,也是她破釜沉舟的一赌!

赌赢了,是生,赌输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就在他们僵持的时候,他身后的一个亲信下马,在阮离最开始出现的地方,勘测一番,最后,朝着马背上的男人点了点头。

刚刚青碧留下的痕迹,估计会迷惑那人一阵,就算是他们这会去寻,也寻不到她了。

“缓兵之计?”

第29章 逆袭

“缓兵之计?”他眼里的杀气渐渐收敛,相反,倒是多了一丝不被人察觉的怒意,阮离几乎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以后先不管如何,起码现在,她这条小命保住了。

“你是个聪明的”席远慕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他的神情已经极为不耐,“直接说你的条件”

“我想活命”

“哦?”他一挑眉,“你要用什么来换你的命?是你的同伴?”

阮离几乎没任何犹豫的说道,“是”

就在她这个角度,发现了那人面部极其微小的做了个动作,夹杂着不屑,还有极其的不耐。

“你倒是识趣”他冷冷的说罢,再也不吭声了。

这意味着,他是同意了她的说法,可是,阮离比谁都清楚,这样的人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的,他所打算的,只是在一网打尽后,再送她归西天。

可是,她没办法拒绝,因为只有这一个法子,才能得到生的希望。

“走!”席远慕身后亲信,那个叫吕梁的人,得到将军一个眼神后,上前催促她。

阮离点点头,看着在高头大马上的某人,再次重复道,“你真的保证不杀我?”

席远慕停顿了片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阮离看到他微点了一下头。

她走在前面,后面是铁冷的将士,渐渐地,气氛诡异的沉默起来。

“还有多久?”吕梁不耐烦的问道。

“差不多就快到了”阮离的声音还如先前那般沉稳,只是脚步不如先前那么快了。

阮离打算把人带到先前她和仆人们分开的地方,倒不是指望那些人能救她,只是希望先前布置好的奇门遁甲,能暂时把人给困住。

刚才她离开的时候,害怕那些人晚上都找不到出口,故意在阵法上留了一个明显的缺口,只要他们长着眼睛,肯定能出去。

果然,走到那处茂密的树林,那些人早就没了踪迹,肯定是寻她们去了。

只要带着他们走进去就好了,只要能进去,自己就能脱身。

“等等”就在阮离踏入那阵法,试图带着众人进去的时候,那个男人突然开口叫停。

阮离后背一僵,颤栗感慢慢爬上心头,怎么回事?难道是这个人发现了什么?

“将军?”一个亲信小兵不懂将军此时怎么了,脚步停在半空,要落不落的模样,格外有喜感。

“怎么了?你们这么多人,还怕我一个小丫头耍诈?这人就在前面,你们不来,我可是要走了”

阮离脚步轻快的踏入到阵中,速度飞快的往前走。

害怕她逃跑,那几个人迅速追了上去,原先的警惕也暂时放下,能有什么不妥?难道这么多男的,还看不住一个小丫头不成?

阮离扭头一看,快了,快了,只有一个人了,只要他们都进来了,她就再也不怕威胁了。

“咔”最后一人也成功踏入进来,他脚下踩碎树枝的声音,像是踩在她的心房一般。

一直紧紧吊着的心,此刻终于放了下来。

脚步轻移,几个闪身之间,已经走出了阵法,从她这个角度看,那些将士还在里面漫无目的的寻找着她所说的暗号。

“将军,你有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吕梁凑到席远慕的身边,打量着这处处有着诡异的地方。

好像他们不论怎么走,都不会从这个地方走出去似得,而且,刚才那个带路的姑娘,这会也不见了踪迹。

“她呢?”席远慕浓眉一皱,杀气四溢。

吕梁环顾四周,终于在东北处的地方,看到一个浅蓝色的声音。

“在那里,在那里!”不光是他,好几个亲兵都发现了她。

席远慕眯着眼,他们在这个跟鬼打墙一样的地方饶了这么久,都没能出去,肯定是这人的轨迹,看着她的身形越来越远,他们顿时噤声。

席远慕的嘴唇抿的紧紧的,一张俊脸僵硬的跟石头一般。

伸出手臂,冷声道,“拿弓箭来”

吕梁略带同情的看了快要消失在眼前的姑娘,把将军的弓箭递到他布满茧子的手掌上。

在他眼里,阮离的结局已定,过不了一盏茶的时间,她就会变成一个冰冷的尸体了。

没人能在戏弄了将军后还全身而退,更没人能从他的箭下逃生,从来没有过!

“嗖”箭矢划破长空,以锐不可当的气势,狠狠的射向了远处。

只是,“叮”的一声,那只利箭,竟然没能射向她,而是射在了那个粗粗的树干上!

席远慕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手从箭筒里抽出几只箭矢,一把拉开大弓,手指搭在上面,那三只箭,像是有眼睛一般,迅速的射向那道幽蓝。

“笃”一脸三下,那箭再一次的打空。

无论他在这里射多少箭,好像快要碰到她的时候,总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他,或多或少总有遮挡物替她挡住那些利箭!

“将军,我们好像已经陷在阵法里了,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为事如意十八九,八门若遇开休生。诸事逢之皆趁情,伤宜捕猎终须获,杜好邀遮及隐形。景上投书并破阵……”

远处,少女渐行渐远的身躯渐渐远去,空气里,只剩下她清脆的嗓音,不同于里面的气氛凝重,她的声音格外空灵于肆意。

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稀稀落落从头顶穿下,周围已经有了窃窃私语声。

“她这是什么意思?”

“听不大懂,好像是什么奇怪的咒语?”

“我们不会是遇到妖精了吧?那妖精这会离去,难道是想着找同伴来吃我们吗?”

周围此类喋喋不休的声音不绝于耳!

“住嘴!”吕梁跟在少爷身后,察觉出少爷浑身散发冰冷之气,低声呵斥道,如果再这么说下去,将军的箭头就是朝着他们而不是外面那姑娘了。

“将军”吕梁第一次摸不透将军的心思了。

“她会是谁?”这话从将军嘴里说出,又像是在询问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吕梁有些着急,那姑娘脸上都是泥土,他哪里知道?

只是,将军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第30章 杀心起

回到原地,那只险些害的她丧命的老马还在原地悠闲的踏着蹄子,啃着绿草,阮离翻身上马,摸了一把那马儿的脑袋,“小家伙,咱们走吧”

一人一骑迅速消失在黄色的山道间。

祁山和阮家家庙相距也不过只有三四里地的路程,只是从祁山到家庙,道路艰辛,骑马已经是不大可能了。

到了祁山脚下,隐约可见清风观,阮离弃马,迅速在地上起了一个卦象,得出大利北方,顾不得擦头上的汗,迅速往山上行走。

“小姐,小姐……”

正当阮离抬腿,忽闻身后有急促叫声,扭头一看,脸上模糊的看不清楚模样的青碧,又哭又笑的朝她奔来,身上挂着草屑,鞋子也丢了一只,那模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小姐……”这会被吓得不行的姑娘,好像只会说这句话了,上上下下打量了阮离好一阵,看她还安然无恙,嚎啕大哭,简直要穿透耳膜。

她好像要把其中的压抑恐惧都释放出来。

“别哭了,我这不没事?”阮离没法子,只能细声安慰她。

“小姐,往后再出现这种事,说什么都不能让您出去,奴婢命贱,就让奴婢去,也省的再这般提心吊胆!”

阮离摇摇头,什么命贱不命贱,就凭着刚才的情形,如果青碧出去,那才是真的死路一条。

“好了,先别哭了,你别忘了我们来这还有正经事,按脚程来算府里的人也到了清风观,你现在上去拖住他们”

“那小姐你呢”青碧好像还没从刚才的惊慌中走出来,瞪大眼睛,紧抓着她的袖子。

“我还得去家庙,你难道忘了?”

话音刚落,西北方嗖的传来几声爆破声,她扭头望去,那个方向是她刚才困住那些人的地方,看来是找不到出口,发信号来找救兵了。

阮离迅速的和青碧换了衣服,“已经没时间了,你到了清风观,无论如何要换上别的衣裳,你身上现在穿的衣服,一会记得给烧了”

青碧还有些呆滞的样子,直到额头又有痛楚传来,慌忙点点头。

“小姐,您小心”说罢,毅然决然的奔向山头。

阮离拿出水袋,用仅剩下的水洗了把脸,露出本来面木后,匆匆奔向山头。

笔直的山峦上,一大一小身影渐渐涌现,此时正是正午时刻,那小点的小姑娘脸颊通红,汗珠像是的珍珠一般滴打在地,迅速摔成几瓣,侵入了干渴的大地。

在她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一个肥硕的妇人。

“小蹄子你就不能慢点?活活累死老娘是不是就如了你的意?大热天的,你就不能安分点?!”

她本身肥硕,整个人像是面团捏成的一般,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个神情惶恐,瘦的跟麻杆似得丫头。

耳朵里传来她的厉声呵斥,小姑娘下意识的抖了一下身子,瘦弱的小脸上满是惊惧的表情。

结结巴巴道,“对不起许妈妈,娘前两天就一直病着,整夜咳嗽的睡不着,我想着趁着今个中午,上山给娘采点药……”

许妈妈眼底浮过一抹冰冷,要她说,这人早点死了也好,就照着如今的形势,难道她还想着翻身不成?

当初她被杨姨娘派来好好‘照顾’夫人,本是不愿意的,谁乐意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

可是后来她发现,虽然夫人已经失宠,可是,老爷并不想落个苛待发妻的名声,吃穿用度还是和以前一样。

只是,杨姨娘当家,怎会让她好过?每次送来的东西克扣不少,但就算再少,好歹也是能送过来的,这些年,那些好东西可都是落在了她的手里。

不过,这一年,府里送的东西越来越少了,看来,这府里也快忘了有这一号人了。

想到往后要跟这母女一起过贫困日子,许妈妈心头起了一阵怒火。

疾走几步到了她身边,手指狠狠点着她的脑门,“你那娘陈年旧病,早就治不好了,早早喝一把毒药解脱算了,还在这硬撑着干什么!”

“不许你这么说我娘!”阮悦脸上还带着怯懦,只是语气却带着少有的反抗,圆滚滚的大眼怒视着眼前的许妈妈,强硬道,“我娘一定能长命百岁!比你活的久!”

“哎,你这小蹄子活的不耐烦了是吧?还敢给我顶嘴?看我不好好教训你!”说罢,双手开始在腰上摸着,“我的鞭子呢,今个我就抽你,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许妈妈!”阮悦咬咬嘴唇,慌乱的打量了周围,看她摸着浑身,意图找鞭子,跺跺脚,转身朝那山脉最高的地方奔去。

娘的病都耽搁了这么久,再不能有耽搁,今个本想趁着许妈妈不注意跑出来,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既然已经到了这,不采回去,她必不肯回去!

还好外祖母送来的妈妈教了她几味常用的草药,不然的话,就算她出来也不能有所收获!

“小蹄子,你竟然敢跑!”许妈妈翻了半天没找到鞭子,再抬头已没了阮悦的踪迹,大怒之下也顾不得其它,撩起粗裙飞快奔去。

阮悦身子小平时营养也不够,虽占着身子灵活的优势,可是到底比不过腿长人高的许妈妈!

很快,她就追到了阮悦。

此刻,两人已经爬到山的顶部,不同于山下燥热,此处情分徐徐,似乎能吹尽一切心底的烦忧。

“你跑啊,你再给我跑啊!”许妈妈蹲下身子,大声喘着气,手指点着她,样子狰狞,几乎是想狠狠拿她发泄一样才罢休!

阮悦同样也停在了原地,身后就是断崖,只是刚才草木茂密,遮挡了大半,这才没看清楚,不然她也不会往这跑,如果不小心失足掉下去,恐怕连个尸骨也存不下了。

许妈妈原地休息了半晌,直起身子,也看到了她现在的处境。

诸多情绪在心底一一闪过,单单有一个被她紧紧抓住!

要是阮悦那丫头死了,这个消息传到夫人耳朵里,凭着她现在那孱弱的身子,想必大悲之后也活不成了,到时候,人都死了,她任务也完全了,岂不是就可以回府里去了?

第31章 救幼妹

这个念头几乎在心头刚刚闪过,就已经成了燎原之势,只要阮悦不在了,只要这丫头死了,她也不用跟着受这样的苦楚了。

许妈妈眸子闪过雀跃的光,没有迟疑没有犹豫,只留着坚定。

走前一步,慢慢的逼近她,只是一个晦气的不受宠的小姐,老爷能扔到这这么多年,想必也是一点情义都没有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小姐,你到阎王那也不要埋怨我,这都是命啊!

阮悦人小,可是并不傻,在她眼里看到恶毒的光,浑身一颤,小手紧紧抱着怀里的筐子,里面是她为王氏摘来的草药。

小脸上掩饰不住的惊慌。

“许妈妈,你想干什么?”

近了,越来越近了,阮悦都能在那人的眼睛里面,看到自己恐惧的脸庞,清风吹拂着她的脸庞,却抹不去她此时的骇然。

“我想干什么,小贱人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你安安生生的跳下去吧,这一辈子受罪太多,下一辈子投胎到一个好点的人家里,也算是我帮了你一把!”

许妈妈缓缓说着,可是脚步并没有停下,而是,一步步,一步步的把她往绝地逼着。

阮悦身后凉飕飕的,不用看,都知道此时自己是多么狼狈,她往后一看,身后是看不清崖底的山涧,如果摔下去,怕是要粉身碎骨!

往前走一步,是豺狼,往后退一步,是万劫不复,小小阮悦蹲下身子,瘦小的胳膊抱着自己,好像这样,就能给自己一点点的勇气。

“你就去死吧……”许妈妈没有不忍,伸手试图推她下去,只是手刚伸出去,还没来得及碰她,猛地觉得自个腰上传来一股大力。

再然后,就是整个身子失重的感觉。

“啊……”这是她在人世发出最后一声,带着不甘和不可置信的叫声。

阮悦倏的抬起头,仿佛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阮离抬起头,迅速的眨去眼里的泪水,洁白的贝齿,狠狠的咬着嘴唇,力道之大,简直要嵌入其中!

她以前知道娘和妹妹过的不好,可是,从来没想过她们过的是这样的生活,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那个前世自己从来没有怀疑过的女人。

当至亲受着非人的生活,自己却亲亲热热和那个害她们如此的女人那么亲近!

这一刻,她杀死自己的心都有!

刚才,还好她来的及时,谢天谢地,她来的及时。

“阮悦”阮离蹲下身子,不敢往前走,害怕吓着了幼妹,方姨娘所生的女儿和阮悦年岁相仿,可是每天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她的妹妹,一个嫡女,却生生每天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阮悦眨巴眨巴眼睛,仿佛这才相信自己没死的事实,她谨慎的打量着眼前的人,暂时还没放下警惕。

阮离强忍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掉在地上,她声音哽咽道,“小妹,是我,我是你姐姐”

“不,你不是,娘说,姐姐不要我们了,你不是我姐姐”

阮离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裂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张开双手,安抚:“我是你亲姐姐,我叫阮离,你小时候见过我的,我知道你埋怨姐姐,是姐姐来的晚了,以后,我再不会让你受到这种委屈了!”

阮悦颤颤巍巍的起身,小心的走到她身前,伸着脏兮兮的小手,擦去她脸上的泪,又仔细的描绘着她的眉眼。

警惕一丝丝褪去,“你真的是姐姐?我看过娘的画,画上的人和我好像,并不是你这个模样”

阮离抓住她的手,试图把自己的温度递给她,当年王氏被人赶走的时候她还是小妹这个年岁,估计画的,也是那时候的自己,这么多年没见,不可能画出如今的模样。

“是与不是,我们去问问娘就好了”

阮离把她瘦小的身子抱在怀里,摸着她单薄的后背,第一次感受到重生来的喜悦。

这一世,她能保住妹妹的健康,扭转她的命格,就算让她折寿,那又何妨!

“对了,你怎么自个上山了?”阮离擦干了眼泪,对上阮悦的眼睛,细声问道。

阮悦低头看看怀里的筐子,“娘生病了,我来采药”

阮离心中一紧,急忙问道,“怎么会生病?病的严重不严重?有没有请大夫?”

问完后,暗骂自己傻的可以,刚刚阮悦那样的处境,那恶奴又怎么会给她请大夫?

“走吧,你带着我去见见……娘”这个字她曾以为已经许多年不说会说不出口,可是现在,却那么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

“好”阮悦点点头,主动拉着她的手,走了两步,突然停住了脚步,扭头看着身后。

阮离也不催促,看着她枯黄的头发,轻声道,“是不是觉得姐姐做的太狠了?”

阮悦抬头,对上她的眸子,摇摇头,声音带着哭腔,“姐姐做的没错,是她太坏,她还想要我的命……”

阮离捏紧她的手,带着她完全前走,声音飘忽,“这世界上从来不乏心怀鬼胎之人,但是,也不少心里含着光明的,你要多念着那些给你温暖的人,自己也要成为那样的人,不过,对于那些心怀叵测的,不要理会,交给姐姐就好”

妹妹从一出生就受到不少的苛责和责难,道路已经是坎坷无比,她不想也不愿意在里面添加黑暗,所有血腥的,恶毒的,通通交给她来做就好。

她的手上已经沾染了两条人命,不在乎再多。

一大一小脚程不慢,半个时辰后,两人到了阮家家庙,站在那牌子前,阮离只觉得讽刺。

阮悦松开她的手,小跑进去,扑在一个妇人怀里。

阮离隔着门看着妇人,她不是王氏,看妹妹这么亲近她,想必是外祖母送来的妈妈吧。

“小姐,您去哪了,我找你找了你晌午都找不到!我年纪大了,可禁不住吓啊!”她神色慌张,脸上带着关切,是真真正正的担心妹妹的。

阮悦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妇人站起身子,不发一言的打量着她。

第32章 夜访故人

宋妈妈冷眼打量着门外亭亭玉立的少女,穿着一身水绿色裙子,是阮府丫头们的装扮,暗暗猜测,她突然来这,不知道是何意思,她最讨厌的不就是夫人了?

上次她和那个杨姨娘来,伤的夫人整整掉了半月的泪,这次来,是嫌上次闹得不够大?还想再在夫人心头戳一刀?

阮离走到院子,礼数周全的给她福了福身子,不为别的,单从这么些年来她护了娘和妹妹,就该受这份大礼。

阮悦趴在宋妈妈怀里,偷偷露出头打量着她。

“我当是谁,原来是阮家的三小姐,真是稀客,也不知道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不过这里简陋,还请贵人移步别处,别委屈了您”

阮离摇头,正要说话,突然一阵咳嗽声由远及近飘来,她的双腿好像定住了一样,动不了,移不开,接着,一个瘦弱的妇人映入眼帘。

“娘”阮悦声音欢快,撒娇朝着女人跑去。

“今个去哪了?知不知道娘和宋妈妈都很担心你?你出去的时候有没有见许妈妈?怎么这会还不见她的影子?”

“许妈妈她……”阮悦小小的身子突然打了个寒颤,方才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她带着委屈,“许妈妈想把我推下山崖!”

“什么!”宋妈妈顾不得其他,抓住阮悦的肩头上下打量她,又惊又怒道,“你说她,她竟然敢……”

宋妈妈紧紧咬着嘴唇,以前她们俩就不对付,明明知道许妈妈一直欺负小姐夫人,可是终究一人能力有限,护不全两人周旋,以往她们只知道那女人心眼坏点,可不至于害人性命,谁知……

“咳咳……咳咳……”王氏声嘶力竭的咳嗽着,阮悦受惊,急忙给她拍着后背,却被人一把抓住了双手,王氏急迫的追问着,“后来呢,后来你是怎么逃脱的?”

阮悦乖巧道,“是一个叫阮离的,说是我姐姐的人救了我的,她还把那个许妈妈给推下去了“

“阮离?”王氏声音突然大了,腾的站起身子,四处张望,“她人呢?她有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夫人,您别着急”宋妈妈看她咳嗽厉害,急忙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来了,姐姐把我送到门口了,就在那……”阮悦伸手一指。

王氏急忙伸长了脖子去看,可惜,那处地方,早就空空如也。

“走了?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见吗?”王氏眼泪流下,滴在阮悦额头上。

宋妈妈暗自沉思,刚才她看到的三小姐,和以前她见过的那个小姐,完全不像是一个人,难道,这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清风观虽然隐秘,平日少有香客来拜访,可是清风道人的名头太响,曾经数次是天子的座上宾,所以平时那些大官贵族,没少削尖了脑袋想和清风观攀上关系。

可是,清风道人一项对结交权贵不太热衷,所以,很少见客,之所以安置下阮家的人,也多亏了阮离的帖子。

阮离外祖父和清风道人是莫逆之交,可惜,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以往,王神算来这都会带着阮离,一来二去,阮离和他倒是成了忘年交。

胭脂躲在树后,亲眼看着小姐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赶来。

不用细想也知晓她到底去干了什么,八成是去家庙看她亲娘和那个扫把星。

想起杨姨娘的交代,胭脂笑了笑,转身回厢房写了个纸条,交给随行的护卫,让他快点回去交给杨姨娘,这一切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阮离从家庙回来,急匆匆的欲要去找清风道人,阮家家庙和他这清风观相隔这么近,他就算看在故去的外祖父面上,也该去照料一下母亲和妹妹吧?

青碧看着嘴唇抿的紧紧的小姐,脑袋里隐约蹦出一个念头,小姐这气势汹汹的模样,真像是去跟人干架。

夜幕低垂,周围都是穷山峻岭,隐约还听的到几声狼嚎,青碧小心护着手里的灯笼,不让它灭掉。

一主一仆两人终于到了清风道人的厢房外。

“两位施主,师傅已经入睡了,说是今晚不见故人”

阮离只觉得心头有一团怒火,不停的烧着她,听见小道士的阻拦,冷笑一声,朗声道,“清风道人果然是世外高人,凡尘的丁点羁绊都能割断,既如此,以后阮离再不来打扰就是!”

她刚说完,屋子里就传来噼里啪啦东西碎裂的声音,过了许久,才传来那道带着沙哑,还佯装镇定的“进来”

“你在外面等我,我请教道人一些问题”

青碧点点头。

“咯吱”门轻轻被人打开,又被人关上。

踏进屋子,最先看到的就是那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和摆在屏风旁边黑色漆戏婴博古架,纤细的手指划过旧窑十样锦的茶盅,轻轻拿起,再一丢,摔在地上,清冽的声响后,那茶盅顿时碎成了好几瓣!

“哎呦,哎呦,我的小祖宗,你这是干什么呐,心情不好找我老道出气就好,何苦为难我的宝贝啊”

茶盅碎后,屏风里躲着的老道再也忍不住,窜了出来。

“你要是再不出去,我摔在地上的可不是这十样锦的茶盅,就是你那柜子里珍藏着的那一套,内造的梅花凌寒粉彩茶具,我年纪小,做事冒失,您当长辈的可别跟我计较”

捉蛇打七寸,对付人也不例外,只要找到对方的弱点稍加威胁,谁都逃不出她的掌心。

果然,话音刚落,那仙风道骨的老道开始作揖,“小祖宗,你这一连许多日子不来,一来就使劲的折腾我这把老骨头啊”

“你在屋子里吃银芽鸡丝吧?就这点事还瞒着我,不让我进来,看来,这一年你又退化了不少”

说来也奇怪,再外人眼里不沾金银,不染俗物的清风道人,实则最喜爱的就是这些铜臭之物,还有美酒,荤素更是不忌,要是世人知道备受敬仰的清风道人是这德行,肯定会大失所望。

清风道人叹口气,“知道瞒不住你,还不如早些让你进来,我还能保住我的茶盅”

第33章 戏弄之后

“喝茶”清风道人递过一杯茶,“今年新采的毛尖,你最爱喝的”

阮离把茶杯放下,目光透过潋滟的水纹,似乎还未从今日的冲击中醒来,娘这些年,好像真的消瘦了许多。

“阮离,阮离?”清风道人在她面前挥挥手。

阮离回神,只不过表情依旧不大好,“你这清风观和阮家的家庙相隔这么近,难道你就不知道平日多照拂一下故人之女?也不知道你夜里睡觉的时候,也不怕我外祖父来找你算账”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呸呸呸”他一连在地上吐了几下,“你那外祖父,我有生之年是不想见他了,你别吓唬我啊”

顿了顿,端起茶来轻抿了一口,“不是我不照拂你母亲,只是那人脾气多拗你又不是不知,我要是能往里面送进去东西,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而且,那院子里还有一个凶恶的老奴,他就算是心有余可这力还是不足啊。

阮离想必是想的通这一点了,同样不说话了。

“小丫头你这次来找我,不会只是来追究我的责任吧?”

“自然不是,你从太后宫里得来的那个观音大士的图,这次我走的时候要带走”

“使不得使不得!”清风道人嘴角抽了抽,“那玩意可是前朝董大师的绝笔,世间难有,我费了不少力气才寻来的,不能给你”

“好,君子不强人所难,我懂”阮离说罢,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晃动着杯壁。

清风道人牙齿叩叩作响,肝也跟着阮离的动作直颤,她每晃动一次,他的心就像是要蹦出来一般。

只坚持了须臾,清风道人惨败,“你等等,我去给你拿,我去给你拿!”

这副画不愧是大家所画,线条柔和细腻,观音大士表情慈悲,怜悯的看着世间一切。

收起画来,阮离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只是一脚快要踏出屋子之际,她突然停下,“我娘这几日受了风寒,咳嗽的厉害,你差人给她们送点草药和有日常要用的东西”

“明明惦记着还不自个去,非得让我做一重啰嗦也不知道干什么……”

阮离离去,把他的小声嘟囔抛在了脑后。

…………

阮府秋水阁内,丫头们刚刚退下,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一阵有节奏的敲窗户的声音。

杨姨娘披起衣服,示意周妈妈去开门,门刚被人打开,是她安排在队伍里的人回来了。

“可有消息?”杨姨娘坐直身子,语气无比迫切的问着他。

护院不敢抬头,只前身趴在地上,一字一句道,“夫人您料想的不错,她果然真去家庙了”

杨姨娘眸子里的欣喜已经掩饰不住了,手掌一下下的拍着床榻,身子向前,迫不及待道,“你仔细的把来龙去脉交代一下,不许有遗漏!”

“是!”护院点点头,“先前我们在祁山脚下的时候,小姐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把我们困在了那山里,后来等我们匆匆赶到清风观的时候,三小姐和青碧并没有在”

他仔细组织了一下语言,“不光如此,后来中午过后,我们才看到青碧穿着小姐的衣服,鬼鬼祟祟的进了厢房,至于三小姐,又过了几个时辰才回来”

“那就错不了,那就错不了”杨姨娘高兴的在屋子里踱步,“这次的事情你们做的很好,下去继续给我打听,我还要再细点的消息,对了,许妈妈,我记得是许妈妈在那看着那母女是把?去联系上她,把来龙去脉都给我弄清楚,听到了没?”

“是”护院动作颤抖,飞速起身走了出去。

“等等”就在他快要退出去的时候,杨姨娘突然喊住了他,“你过来,我跟你交代个事情”仔仔细细低声交代他务必要按着她说的,把话传递给胭脂。

人走后,杨姨娘坐在梳妆台,拿着梳子一下下梳着她的头发,“阮离,你还真没让我失望啊”

周妈妈有些不解,垂着头,想要问又不敢问的模样。

“今个心情好,有什么不懂的,你就说吧?”

周妈妈点点头,拿过她手里的梳子,给她一下下梳着头发,“夫人难道这事,能让我们搬倒璇玑院?”

“搬倒?太唐突,也太不实际”杨姨娘冷笑一声,“老爷本来就对山上那两位有着忌讳,这次老太太让她去观里祈福,她却阳奉阴违的去看那对母女,老爷知道了,肯定会大怒”

老爷最不愿就是她人挑战自己的威严,就算对方是自个的亲骨肉也不行。

“而且,只要我们想个法子,给老太太传个信,你猜会有什么后果?隐瞒加背叛,我就不信,老太太这两天才起来的热乎劲,还能再维持下去!”

“可是,单单就凭着我们说几句,再加上指责,老爷和老夫人肯定不相信的”

“所以……”杨姨娘用手捏起梳妆盒里的珍珠耳管,放在耳侧比划着,“我已经让胭脂准备些‘证据’了,到时候回府了拿出来,看她们还如何狡辩!

“那这一切让谁挑起?”周妈妈略带疑问道。

样姨娘抬头,“让姜姨娘知道就可以了,就她那个唯恐天地不乱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跟屋子里的丫头交代一声,让她们去多找姜姨娘院子里的姐妹走动走动”

一场看不见的阴谋,等待着阮离的到来。

树林中,火把大亮,几乎点燃了这方天空。

吕梁几乎是战战兢兢的扶着将军从那迷阵里出来的。

在他身后,是将军帐下的谋士和军师。

“你们倒是好本事,解一个迷阵,整整花费了三个半时辰!”席远慕的声音透着凉意,还有无穷的怒意。

几个谋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上前触将军的眉头。

其实他们心里也委屈啊,将军还嫌弃他们花的时间多,要知道,这摆阵的人还是存了点好心,故意透着几个破绽,要是真的认真来摆的话,将军恐怕要在里面被困月余也是可能的。

但是,谁都不敢这么对着将军说,除非不想要脑袋了!

“你们来的时候,是从管道过来的,正好是进山的唯一入口,我问你们,有没有碰到一个小小年纪,到我胸口的小丫头”

席远慕出来后,第一句问的就是这个。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

他们收到讯号就来,沿路,真没发现有别的特殊的人。

第34章 抓她

“三人随我回营,余下他人继续搜山!”他就不信,那个丫头真的能长着翅膀跑了,只可惜当时没看清楚那丫头的模样。

“将军!”吕梁大惊,“不妥啊!”

“嗯?”玺远慕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那些跟了他许久,摸清楚他脾气的下属顿时知晓他的意思,匆匆散去,开始搜寻。

只是,这一夜,都不会有什么成果了。

次日,天蒙蒙亮,阮家那些家丁都已经收拾好,准备回府,昨晚阮离让人送信回阮府,信上说昨天有事耽搁,可是今个就不能再逗留了。

就在阮离刚上马车后,昨晚守在清风道人门外的小道士出来了。

恭敬的朝马车里的阮离行礼,清脆的童声朗朗道,“师傅让我和阮施主解释一下,他还有早课,就不来送施主了”

马车上伸出一只芊芊素手撩开车帘,是阮离不急不缓的声音飘出:“我知道了,还劳烦小师傅跟道人道谢一番,昨日我们叨扰了”

放下车帘,捏了捏手里的画,那老头不来,肯定还在闹着别扭,夺了人家的宝贝,总是要让他发个小脾气的。

“走吧”阮离轻声说道,马车渐渐的往前走去,朝阳初升,淡淡的金色射入马车内,打在阮离还显着稚嫩的小脸上,青碧看小姐双眼紧闭,只道她昨夜没睡好,把披风盖在她身上,自个安静的守着她。

一路颠簸,终于在晌午边赶回了阮府,刚一进府,林氏身边的郑妈妈快步迎了上来。

目光和蔼,上下打量着阮离,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三小姐您可回来了,昨晚知道您回不来,老夫人足足担心了一个晚上,此行还顺利吧?”

林氏身边的妈妈,都是伺候她年数比较久的,郑妈妈能在门外迎着她,已经给了她面子的。

阮离点点头,有些羞愧的摇头,“是离儿不好,还让祖母费心了”

“三小姐有这份孝心就好,老夫人正在松雪院等着三小姐呢,您快去换个衣服,我先去院里跟老夫人交代一声,说您回来了,也省的老夫人再担心”

“劳烦郑妈妈了,我收拾一下马上过去”阮离看着她远去,收起脸上虚伪的笑意,一张俊脸上,竟然看不出喜怒。

“小姐……”青碧担忧的上前询问。

“没事,回去吧”阮离摇摇头,带着丫头回了璇玑院。

待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回来了,回来了”秋枫院里,一个小丫头急匆匆的往院子跑,中间跑的太快,一头撞进了一个软绵绵的婆子怀里。

“哎呦,小蹄子你跑这么快,是想撞死我啊!”揉着心口,阮芷瑶的乳母怒气冲冲道,不等小丫头回话,狠狠捏了一把她的耳朵,“今个得亏是我,要是你不长眼碰上什么了不得的贵人,看你小命还保不保的住!”

小丫头揉着自个耳朵,心里不以为意,就她们这秋枫院,除了老爷回来,剩余的还有谁来?还贵人呢!说话也不嫌闪了舌头!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脸上还是露出讨饶的表情,一个劲的说着好话。

乳母听了奉承,顿时满意不少,放开她的耳朵,扑打着自个身子,一脸桀骜,“说说吧,这么急着跑来见姨娘是为了什么?”

“是,是三小姐回来了”小丫头急忙报备,刚刚她就是怕误了姨娘的事,这才这么着急回来的。

她刚说罢,屋子里一道欣喜的女声传来,“什么,是扫把星回来了?”姜姨娘一步跨出门槛,“哎呦,终于回来了,我可是等她等了好久了”

阮芷瑶放下手里的绣棚,跟着走了出来,看着她姨娘欣喜的模样,只觉得有些不安,“姨娘,三姐的事情我们就当不知道,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能有什么不对劲?”姜姨娘嗔怪一声,点着女儿的脑门,“你啊,除了长得有点像我以外,别的一点没遗传到我,这么好的机会扳倒阮离,我可不想放过”

“可是娘,三姐并没有对我们造成什么危害啊”阮芷瑶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浓重,她下意识的想阻止姨娘接下来的行动。

姜姨娘不理会她,转身像是只蝴蝶似得飞进屋子,“是没什么危害,可是,这丫头最近越发的显眼,夺走了不少老夫人的关心,你不似阮芷烟那丫头嘴巧机灵讨你父亲喜欢,可不能由着她出现,把你在老太太前面的喜爱也夺过去了”

教训完女儿后,急匆匆的回到梳妆台前,仔细的瞄着眉目,“一会老爷肯定也要过去,我得打扮打扮,老爷最喜欢看我花枝招展的样子了”

阮淳义在外位居二品,是朝堂赫赫有名的清贵大臣,为人斯文,待人和善,一派正经,可是,家里几个姨娘却深知老爷的爱好。

他爱美色,爱看她们妖媚,表里不一,越是风情到骨子里,他越是宠爱。

所以,就算是杨姨娘视姜姨娘为眼中钉,以她的手段,这么多年也不能除去她,如果没阮淳义的庇护,这女人早就不知被塞到哪个犄角旮旯了。

收拾利索后,姜姨娘面若桃花,带着女儿匆匆到了松雪院。

“老爷,您也来了?”姜姨娘先是给老太太作福,一双媚眼早就抛到了阮淳义的身上。

“咳”阮淳义咳嗽一声,移开了脸,姜姨娘这才恍然大悟,急忙起身。

林氏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嫌弃,等她坐下后便不在看她,扭头询问冯妈妈,“离儿还没来?”

冯妈妈底下身子,含笑道,“三小姐刚刚到院子里,这会想必正在那收拾着,女儿爱俏,慢会也是情有可原的”

阮淳义浓眉一挑,国子脸上尽是不满,拍了一下桌子,怒声道:“去派一个人催催她,她一个后辈,如何让这么一屋子的长辈等她!以前学的礼义廉耻都喂到狗身上去了吗!”

阮淳义觉得在阮离这个女儿身上,跌过太多跟头,所以有机会,就想着摆弄父亲的威风。

“是,老奴这就去”冯妈妈收到老夫人的眼神,起身往外走。

第35章 诬陷

璇玑院内,胭脂小心的端着一套衣服走来,“小姐,青碧姐去安置东西了,让我来伺候您换衣”

“嗯,好”阮离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放下梳子,示意胭脂上前。

胭脂仔细的给她摆弄着衣物,从阮离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的看清胭脂脸上每一个表情,她年纪和自个差不多,身上穿着浅绿色的湖裙,鼻梁周围有几个雀斑,因为皮肤白,所以那几个雀斑看起来很是明显。

而且,在她的映象里,胭脂几乎从来都是战战兢兢,从不敢大声说话的模样,像是主动服侍她,这种情况是从来没有过的。

“胭脂……”阮离突然喊了她一下。

胭脂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飞快的睁大了眼,惊慌失措的望着她,“小……小姐?”

阮离摇摇头,衣服已经穿好,她放下袖子,“你来璇玑院有几个年头了?”

胭脂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的神色,似乎不懂为何三小姐突然这么问,仔细思忖了片刻,谨慎道,“有三个年头了”

“哦,三年了,时间不短了”阮离轻轻点头,人心,果然是让这世界最让人看不清的东西。

阮离不开口,胭脂不得解,只是从桌子上取出一个凤穿牡丹样子的荷包,作势给她系在腰上。

“怎么是这个?”阮离紧紧盯着那个荷包,似乎有些不大理解。

胭脂嘴角的笑意都僵硬了,手指微微颤抖,佯装镇定看着阮离,“小姐是不喜欢这个图案吗?那奴婢再给您换一个……”

“不用了,这个很好”阮离看她系好荷包,收敛了表情。

正巧做完这些,青碧一脸明媚的从外面进来,“小姐,都安置好了”

冯妈妈没有个两人多少谈论的时间,刚进门,就一脸焦急道,“我的好小姐啊,您怎么还在这啊,老夫人和老爷都等您好半天了”

这可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啊,这姑奶奶怎么这么淡定悠闲呢。

阮离笑笑,撒娇似得走到冯妈妈身边,“冯妈妈,您总得给我点时间让我收拾收拾,就这么蓬头垢面的去见祖母,我可不好意思”

“那这会收拾好了?快些走吧”

阮离点点头,从青碧手里拿过那事先准备好的画,跨出了屋子。

“冯妈妈?”阮离走了两步,身后并没有跟着冯妈妈,阮离诧异的扭过头去。

冯妈妈盯着她腰间垂下的荷包,收敛了情绪,眉头微皱,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冯妈妈,冯妈妈?”青碧用手臂轻轻的碰了碰她,冯妈妈如梦初醒,浮出一抹笑意,掩饰刚才的失态,“小姐,咱们走吧”

阮离点点头,却什么都没点破。

很快,几人到了老夫人的松雪院。

“三姐好大的面子,让父亲和祖母这么多的长辈在这等你”阮芷晴从她身上扫过,嘴角微微扬起,只是在看到她姣好的面容后,不服气的哼了一声。

即使她在讨厌阮离,再厌恶于她,也不得不承认,她长得一副好面孔。

以前还不觉得,只是这些日子她脸上笑意多了,才越发的觉得,这一年,她出落的更好了。

阮离没理会她酸酸的语气,恭敬的朝两人福了福身子。

“坐吧”林氏满意的点了点头,赞许道,“你辛苦了”

阮芷晴不屑的撇撇嘴,辛苦什么啊辛苦,别人不知道,她却清楚,阮离昨个醉翁之意可是家庙那两个扫把星,不是去给阮家祈福!

祖母也是上了年纪,老眼昏花,竟然对她这个一无是处的孙女这么上心!

不过,因为前两次交锋,惨败在她手里,所以这会阮芷晴,聪明的闭上了嘴。

“哎呀”阮离刚刚入座,距她不远的姜姨娘突然惊叫了一声,当看到众人的视线投在她身上,在才不好意思的从帕子捂住了嘴。

阮芷烟眸子里飞快的闪过得意,双手握在膝盖上,等着看好戏,事情朝着她们预计的那样发展,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青天白日的,你好端端的叫什么!”阮淳义虽然疼爱她,可是在这么严肃的场合,还是要维护颜面,所以毫不留情的训斥了她。

姜姨娘撅起嘴,无比委屈的模样,“老爷,您可是冤枉了臣妾,臣妾这么惊讶,可是因为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啊”

“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你说话也要主注意点分寸!”林氏从来看不惯妖里妖气的姜姨娘,训斥起来也没留一点颜面。

姜姨娘朝着阮淳义投去一个带着娇嗔的表情,阮淳义咳嗽一声,佯装镇定道,“你好好说说,到底什么是不该看的东西”

杨姨娘嘴角浮出极淡的笑意,轻轻的抿了一嘴春茶,事情真的是朝着有趣的地步发展了。

姜姨娘点点头,突然伸出手指着阮离,趾高气昂道,“老爷您不是问我为什么这么惊讶?原因就是三小姐身上带着的那个荷包啊,我以前在夫人跟前伺候的时候,认的夫人的手艺,那针脚和夫人的一模一样……”

说道这,她突然停顿一下,整个屋子都寂然起来。

阮离腾的站直身子,手紧紧捏着荷包一角,看起来比其他人还要惊慌。

只是,心底浮出一抹讽刺的笑意,为了弄倒她,这些人还真是煞费苦心。

方才在胭脂给她系上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出不对劲了,只是,还真的以为她一点都不设防?

王氏和阮悦,这两个人像是耻辱,深深的打在这阮家这门楣上,这些人今天的目的,就是想靠着昨天她去家庙来打击她?

可是,唯一的证人已经被她推下悬崖了,谁能出来指正她?只是凭着一个荷包?

螳螂捕蝉,殊不知,黄雀在后啊。

“阮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氏皱起了眉头,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要是这个孙女真的不听话,去家庙看了那两人,可真是没规矩极了!

阮离捏着那个荷包,声音低低道,“这个荷包是丫头给我系上的,孙女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有,我昨个一天都是在清风观里,哪里都没去啊”

大厅里,她的辩解显得无比的苍白和无力。

第36章 反击

“呦三小姐,您去就去吧,还一味的遮掩做什么?难道我们这么多的人会合起火来欺负你一个小丫头不成?”姜姨娘得意的声音飘到阮离的耳朵里。

看阮离不发一言,显然没有继续放过她的意思。

姜姨娘绕到她身边,从那腰上解下了那个簇新的荷包,摇头惋惜,“这儿好的手艺,我也是这么多年没见到过了,三小姐,事到如今您就别辩解了,你思母心切,我们都能体谅”

姜姨娘不听阮离的分辨,径直把这盆脏水泼到她的头上。

“我没有做过便是真的没做过,这荷包我也是第一次见,如果真的是姜姨娘所说,这个是母亲给我做的,我又怎么可能在这个场合戴出来?”

阮离平静的眼神望着林氏,一点都不放过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林氏不为所动,只是稍稍侧转了头,这个动作,已经证明她的态度是袖手旁观。

“那谁知道呢,没准你觉得我们中间没人能认得出来你母亲的手艺,所以才有恃无恐吧?”

姜姨娘咄咄逼人,姣好的面容上一派得意洋洋,她性子使然,最爱做的就是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这会抓住了机会,一点不肯放松。

在她心里,阮离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女孩,以前没注意她,是因为没那必要,可是,这丫头本来就顶着一个嫡女的名头,这几天大放光彩,照这个速度下去,以后谁还能记得她的芷瑶?

所以,阮离,你也别怪我。

阮离冷冷一笑,伸手指着跟着她一起来的胭脂,“这荷包是你给我的,现在,我就要你一五一十的把这荷包的来历说清楚!”

胭脂胆子小,骤然察觉出众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双手贴着地面,额头也贴在上面,战战兢兢道,“小姐,是,是您昨个从家庙那拿来的,还说这是夫人的手艺,让我仔细保管着,小姐,您这时候可不能不认账啊”

胭脂把头磕的咚咚作响,不一会,额头上就已经红肿了。

“看看,连你的丫头都承认了,你还有什么辩解!”这是阮芷晴忍不住插进来的话,她早就想看阮离不痛快了,这会瞅准了机会,落井下石。

“父亲,您的意思呢?”阮离仿佛没听到别的声音,只是平静的转过身子,定定的看着阮淳义。

“咳咳”阮淳义咳嗽一声,“你谎称是去清风观上烧香,却暗地了去家庙看你娘和……阮悦”

阮悦的存在像是一根刺插在他心头,阮淳义不愿多提及,只是不留情面的开口道,“既然你这么放不下你母亲和阮悦,那就一道去陪着她们好了”

杨姨娘和姜姨娘两人一喜,双双看着阮淳义的脸,掩饰不住的欣喜。

这是最好的结果,只要那丫头走了,这辈子就在那破地方呆着吧,过些日子再找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过去,把她给绑了……

杨姨娘这才发出这几日来最为舒心的笑意。

“父亲,去家庙伺候母亲可以,但临走前,总是要还给我一个公道!”她掷地有声,从姜姨娘手里一把夺过那个凤穿牡丹的荷包,几步走到冯妈妈身前,双手递上前去。

眼圈红红道,“冯妈妈,听说您早年霜凝公主出嫁的时候,您曾经帮着绣过嫁妆,今个阮离劳烦您一次,您帮我看看,这荷包上的丝线到底是什么品种”

冯妈妈双手接过,并不推辞,她本来就对阮离有丝赏识,有心想要帮她一把。

冯妈妈仔细看了片刻,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道出,“这是顾绣的手法,看起来确实挺像夫人的手艺,可是这丝线,却是云州特有的凤凰飞”

这个丝线因为本身就有很多种颜色,所以绣出来的东西不论是花卉还是景物,都极其具有神韵,光彩熠熠,因为珍贵,所以这丝线只有宫里才有,而前段时间老夫人生辰,太后曾经赐了阮府一些……

想到这,她皱皱眉,视线落在胭脂身上。

大厅静谧无声,杨姨娘突然叹息一声,“三小姐,都到这节骨眼上了,您就老实承认了吧,再说,老爷罚你去家庙,也只是想让你尽尽孝道,再说修身养性,过段日子肯定还会接你回来的,您又何必扯不相干的出来?”

阮离站在正中间,讽刺一笑,“姨娘,现在事情还没出结果,您这定论未免下的太早了些吧?”

“看看三小姐您说这话,你做错了事,我这当长辈的不过提点你一下,到成了我的不是”杨姨娘委屈的往阮淳义身上靠了靠。

阮淳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当做是无声的安慰。

“冯妈妈,可是有结果了?”阮离没搭理杨姨娘,双目明亮,等着回答。

冯妈妈看了老夫人一眼,一板一眼道,“这荷包上的丝线是凤凰飞,一般只做进贡之用,别处根本没有,前些日子,太后曾经赐了阮府一些,老夫人不喜欢这鲜丽的颜色,分给了各房……”

她这话,分明已经替阮离摘干净了!

家庙根本不会有这东西,怎么会是夫人亲手做的?

杨姨娘的笑意变淡了许多,“前些日子,我让下人去给夫人送东西的时候,可能夹带着一些这种丝线吧?”

阮淳义开口,“你说的可是真的?”

杨姨娘笑意顿时凝住,明眸里溢出泪水,哽咽道:“老爷您这说的什么话,难道这是在说臣妾对夫人有不敬之心?还是说,臣妾私下昧下了姐姐的东西,不给姐姐送?”

她这反击极其漂亮,你不是说这东西只有阮家有?难道我就不能说我也曾经送给过夫人?老爷你怀疑我,就是怀疑我对姐姐不恭敬了。

“你哭什么,我又没这个意思”阮淳义看她哭了,急忙焦急的哄着她。

阮离将一切看在眼里,“如果我没记错,杨姨娘每月都是初十派人去家庙送东西吧?”

杨姨娘刚要开口,阮离又道,“据我所知,太后送这丝线是在祖母生辰前,也就是十八那日赏赐下来的,我弄不清楚,难道是太后赐了东西后,姨娘又专门找人去送过?是谁送的?有没有单子?对了,这么些年,姨娘都是往家庙送过什么东西,库房应该有记录吧?不妨让人送来单子,我好看看,这些年姨娘到底‘孝敬’了我娘什么东西!”

第36章 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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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藏着好东西

杨姨娘刚要开口,阮离又道,“据我所知,太后送这丝线是在祖母生辰前,也就是十八那日赏赐下来的,我弄不清楚,难道是太后赐了东西后,姨娘又专门找人去送过?是谁送的?有没有单子?对了,这么些年,姨娘都是往家庙送过什么东西,库房应该有记录吧?不妨让人送来单子,我好看看,这些年姨娘到底‘孝敬’了我娘什么东西!”

可以说,阮离等的就是这个时刻,她断定杨姨娘是拿不出来单子的!这么些年来,她当家,贪下了多少东西!又曾经给她娘孝敬过多少东西!

她从一开始胭脂给她系着荷包的时候就已经看出了端倪,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等着这一刻,不然,凭着她的性子,能这么简单的任由她们欺负?!

情势陡然一变,阮芷烟挂在嘴角的笑意甚至还没来得及收起,错愕的望着自个姨娘。

她清楚,这些年来,她们几乎没有往那送过什么东西,哪里来的单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怀疑姨娘没好好孝顺母亲了?还是说,这会公然叫板杨姨娘,是在质疑祖母的决断?!”

阮芷烟突然抛出林氏,话里话外就是说阮离不满祖母的安排!

“是,我在怀疑”阮离没丝毫迟钝,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

迎接她的,是阮淳义错愕的视线和林氏瞠目结舌的表情。

阮离弯了弯身子,“我质疑,是因为杨姨娘没管理好家,辜负了祖母的希望!祖母,父亲!妹妹虽然出生在二月,可是,母亲并没有过错,更不论说她如今还是阮家的主母,是堂堂二品朝廷命官的发妻!”

发妻怎么了?如果不是老爷顾忌着天下悠悠之口,早就把你那晦气的娘给休了,哪里还能在家庙有安身之所?姜姨娘不忿,当场就要开口打断她。

可是,又被自个闺女拉扯了一下身子。

就这个节骨眼上,阮离又道,“就连当今太后都曾感动王氏气节,夸她深明大义,为阮家付出良多,当为女子表率,怎么,我如今想要看看姨娘这几年所送去的东西,就这么难吗?”

杨姨娘骇然,紧紧盯着林悦的脸说不出话来,如果老爷也生了怀疑,公然去查库房怎么办!

这么些年,她拿不少阮家的东西贴补娘家,不然她娘家哥哥怎么那么快就有了仕途,还不是那些东西砸出来的?

这会突然被阮离给抖了出来,她想做假账都没机会。

“姨娘是在犹豫什么?哦,也是,年头有些久远了,估计是想不出来吧?那就捡着最近一个月的写,为了保险起见,要不,让管着库房的妈妈也誊写一份出来,看看和杨姨娘的对的上对不上”

阮离话音刚落,姜姨娘顿时了悟,这个节骨眼上,到了她出面的时候了。

她虽然憎恶阮离,但是这会再攀咬她显然有些不大实际,但是,眼前这么好的机会能扳倒杨姨娘,她才不会放过!

娇滴滴道,“我觉得三小姐的话不错,为了让三小姐心安,那就照着她说的做吧?放心姐姐,有老爷和老夫人在,断然不会冤枉了姐姐的”

杨姨娘心跳如雷,腥红的眼睛紧紧盯着阮离,她弄不明白,明明是给她设下的陷阱,怎么这会牵扯到她身上了?

不过,她到底是个心狠的,掌握了这几年的后宅也不是白混的,几个呼吸间就滤清楚了事情的起始,扯动嘴角笑笑。

“三小姐说来说去,还是在生气这荷包的事儿,最近因为忙活着府里的事情,加上张罗老夫人寿辰的事,难免有些累,所以记错了也未可知,看来这个荷包,肯定是下人弄错了”

杨姨娘很巧妙的把话给转了回来,绕到这荷包上。

“胭脂!”杨姨娘垂下眸子,声音透着冷意,“你小小年纪心术就不正,不过是前些日子,三小姐斥责了你一番,你就怀恨在心,编排这等严重失实的话,简直太恶劣了,来人,把她押到柴房里,等着明个天亮了发卖出去,阮府容不下这等恶奴!”

“杨姨娘,这胭脂好歹是我的丫头,怎么处理,还轮不到您插手吧?”

“再说,您这会不是应该先把单子的事解释一下?”

阮离不卑不亢,势必要给王氏和妹妹讨一个公道!

“行了!”就在这时候,林氏突然威严的发出一道声音,“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冯妈妈,按着杨姨娘先前所说,把这丫头发卖出去,还有,今后往家庙送东西的事儿,就交由你手里”

说罢,放佛累极了,揉揉自己的额头,“这件事,到底为止,以后谁都不许在提起了”

阮芷烟顿时松了口气,暗暗的给了姨娘一个安慰的眼神。

不过,看着阮离的视线,越来越危险。

“老夫人”姜姨娘笑意僵在脸上,不死心的叫道。

“怎么,你不服气?”林氏沉着脸看着她。

姜姨娘委屈的缩起了脖子,低低的摇头,“没有”

“没有就成了,别啰嗦那么多”

阮离清楚林氏的想法,这么多年她娘不在,杨姨娘掌控着大权,但好歹是在自个眼皮子底下,还算是安分,但是,今日之事一旦闹大,想必家里不得安生。

二房、三房那里都不好交代,与其让不受控制的二房三房掌握管家权,倒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让杨姨娘接管,谁说这老太太不精明?

不过,这也是阮离意料之中的,不过,能在让她接母亲和妹妹回来之前,日子过得好过些,也是成功了。

不过,这戏还没完。

她脸上略过委屈的神色,故意把袖口的东西把里面塞了塞,虽然动作隐秘,还是让方姨娘怀里的阮博宁看到了。

他拍着手,紧紧指着阮离的袖口,“快看快看,三姐姐不知道藏了什么好东西呢!”

“哦?什么好东西?”阮芷烟迫不及待问道,她这会是急切让人把注意力从姨娘身上移开。

“不是什么好东西”阮离有些不大情愿回答。

阮芷烟如水的眸子含着笑意,“三妹妹,你莫不是藏了什么好东西不让我们知道吧?”

肯定是这样……

她压抑着心底的雀跃,朝着阮离走去。

第38章 御赐之物

阮离在她走进后,悄悄退后一步,看那样子是不想让她看到,越是这样,阮芷烟越是兴奋,扯着她袖子,不由分说的使劲一拉。

“嘶”清脆的响声传到众人耳朵里。

阮芷烟犹且不满意,抓着那东西的力道越发的大了起来,看那样子,都要把她的袖子撕下来才罢休!

“三妹妹,到底是什么好东西能让你这么藏着噎着?大家都在这,你不妨拿出来看看啊”阮芷烟越是看阮离惶恐的表情,越是兴奋,更加坚定了要拿出来那东西的决心。

没人看到,阮离眼底滑过一抹得逞后的快意,不经意看了一眼周围那些人的神色。

阮淳义转动着手上的扳指,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林氏揉着额头,一副烦躁的看着闹剧。

“老夫人……”冯妈妈凑上前,试图让林氏打破这僵局,可惜,林氏摆正了态度,显然是想着袖手旁观了。

吃了个软钉子,冯妈妈无奈,只得退了回去,双手放在身前,静观其变。

阮离袖子里装的,是特意从清风道人那里寻得的那副观音图,当年这幅画,算的上是董大师的绝笔,达官显贵花重金而不得一见,如果不是清风道人侥幸得来,这些画也到不了她手里。

只是,这千金难求的画,这会被人撕了,就不信这阮芷烟可以置身事外!

本来她是真心实意想献给林氏的,可惜刚才那人的举动让她心底最后一丝的温情也消失殆尽!

既然你们不仁,又何必怪我不义?

“拿出来了,拿出来了!”阮离暗地了松了手,残缺的画被阮芷烟扯了出来!阮博宁年幼,还弄不清这会的形势,只知道那东西被人揪出来,无比的高兴雀跃。

整个大厅里,都是他年幼清脆的笑声!

“我倒是想看看三妹妹到底藏了什么好东西!”最好是哪个野男人给她写的淫词艳曲,或者是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

刚刚姨娘吃了个哑巴亏,她向来是有仇当场就报,绝对不会攒着到了明天!

阮淳义原来的游移的目光,也在那画渐渐展开时,被吸引了过去。

慢慢的,他的眼神越来越惊讶,渐渐的,随着那画越来越多的部分展现在眼前的时候,他的惊讶变成了错愕、欣喜、不可置信、狂喜,只是,所有喜悦的情绪,在最后裂开的那个部分后,戛然而止。

愤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爬上了他的脸上!

儒雅的面皮,因为情绪变化的太快,已经开始微微抽动……

只是,还没弄清楚情况的阮芷烟没明白,她只看到手里的画是一副在普通不过的观音图,还以为这是阮离想着讨好祖母,自个亲手画的丹青,她哪里知道,那东西是多么价值连城?

阮淳义腾的站直身子,疾步朝着两人走来。

阮芷烟笑笑,迎上他的面容,撒娇一般,“爹,我还以为三妹妹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呢,原来只是观音大士的相啊”

扭过头,佯装责备道,“三妹妹你也真是,只是一张再寻常不过的画,你怎么就宝贝成这副模样?”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自个这么失礼,完全是因为阮离躲躲闪闪的缘故,大家可不能怪在她的头上。

阮淳义耳朵轰隆隆作响,视线像是被黏住了一般,直直注视着她手里的半截画。

“爹”阮芷烟刚开口,迎面就迎来一个巴掌!

响声之大,完全弄懵了在座所有的人!

“老爷,您这是做什么!”杨姨娘看到自个闺女被打,又惊又怒,腾的站起身子,大声质问着阮淳义?

阮淳义眼睛里冒着愤怒的火焰,夺过阮芷烟手里半截画,面红耳赤道,“我这是做什么?你知道这画是什么吗?就这么生生被撕成了两半!”

杨姨娘拿着帕子擦着滚滚落下的眼泪,凄楚无比,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老爷,不就是寻常的一幅画?您用得着动这么大的怒气?烟儿也不是故意的,老爷,烟儿可是您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啊,您怎么舍得这么对待她?!”

林氏这会也再难保持方才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被冯妈妈扶着,几步走了过来,看着儿子手里的画,脑海里突然闪现以前在太后宫里看到的那副画。

手已经打着哆嗦,一把拉着儿子的手,哆哆嗦嗦道,“义儿,你说,这不会是……”

阮淳义闭上眼,狠狠点点头,嘴唇无力的吐出一个是。

林氏陡然捂着胸,大口大口喘气,手指指着跪在地上的母女,“你们,你们竟然……“

“祖母,父亲!”阮芷烟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的捂着脸,愤恨的眸子投在阮离身上,虽然她不知为什么父亲这么不留情面的打她,可是,她知道,这事情一定和阮离脱不了干系!

感受到姨娘重重捏在她腿上,她迅速收起眼里的愤怒,换上一副可怜的面孔,拉着阮淳义的下摆,“爹,女儿到底做错了什么,您要这么对待女儿!”

“你做错了什么?”阮淳义一挥手,摆脱了她抓着自己的力道,“这幅画,千金难求,是前朝董大师的绝笔!就连皇上当年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求来了这副画,当寿礼献给了太后,如今,这画竟然被你,被你给撕扯了!”

杨姨娘一听,顿觉有雷在头上劈过,她面色苍白,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该如果开口。

半晌,才哆哆嗦嗦道,“老爷,既然这画这么重要,又怎么会在我们府上?肯定是弄错了,再说,这也不是烟儿的错,都是三小姐……”

“一派胡言!”林氏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是离儿指使芷烟把画给撕扯的?她有那么大的能耐能使唤的动你女儿?以前她被你养的娇惯,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今个竟然闯下了这么大的祸!”

不管这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到底是御赐之物,没准因为这东西,全家上下都要获罪!

这下子,可是闯了大祸了!

第39章 翻手为云

偌大的屋子,顿时变得安静下来。

杨姨娘跪着抱着阮淳义的大腿,不论他怎么挣扎,都不放手,凄惨的哭道,“老爷,事到如今,这一切都是三小姐事先计划好的,是她想害烟儿,您可得为她做主啊”

林氏被冯妈妈扶着,“我们众目睽睽下看到的,你如何说是离儿害的?”

“三小姐如果没有别的心思,为什么这么重要的画不早早献给老夫人,偏偏要在袖子里藏着?要是烟儿,她肯定欢欢喜喜亲手奉给老夫人的!”

现在为了撇清责任,杨姨娘眼睛里闪过一丝恶毒,把所有事情都推给阮离就好,无论如何,烟儿不能有事!

她这一番责难,在阮离心里只是觉得讽刺无比,自个闺女犯错了,还得把自个拉下水?

“祖母”阮离突然跪在了地上,虽未层说话,眼眶已经含上了泪水,“你说,孙女着实冤枉,清风道人昨日把画赠给了我,说是我与这画有缘,也知道孙女此次是想求家宅安宁,说是把话供奉在家里佛堂,可以保护我们家宅平安”

说到这,眼泪措不及防下来,“我本想是亲手奉给祖母,让祖母备上香案,香烛,来亲自迎接菩萨,谁知道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就……”

林氏身子一个趔趄,这东西不止是御赐之物,还是可以保家宅平安的东西……

姜姨娘被眼前突发一幕已经吓坏了,回应过来后,不住的拍着胸口,还好还好,还好刚才上前的人不是她。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杨姨娘心急,只想狠狠抽阮离两个巴掌,“清风道人是何等身份,你怎么可能见到,更何况是赐给你这么珍贵的画了!”

叹口气,阮离开口,“杨姨娘护犊情深,离儿非常感动,可是,当时清风道人说,这画只赐给有缘人,昨日去清风观,是祖母派我去,那有缘人自然是祖母,和我有什么关系!杨姨娘你咬我昨个阳奉阴违,去家庙,我敬您是长辈,有委屈,也打算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可这会,你竟然敢怀疑祖母……”

林氏表情一冷,凉凉的看着杨姨娘。

杨姨娘狠狠咬着嘴唇,是她大意了,没想到平时默不作声的阮离竟然会唱这么一出!

她故意派人去监视阮离,想着趁着她偷偷去家庙的事情,惹怒老夫人和老爷,好打发那小贱蹄子到家庙,为了引起怀疑,还专门通过杨姨娘来告发。

可是现在结果呢?没把她绊倒,她却跳入了陷阱里!

阮离那丫头也是好本事,不光把今后给家庙送东西的权利给夺走,顺势还把烟儿给吭了一把,这一仗,还把老夫人的怜悯也给夺走了!

她是实实在在的输了!

“父亲!”阮离的话突然让杨姨娘打了个寒颤,从她直觉里,这丫头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这会她跪在老爷身前,一脸义正言辞,“父亲,您平时教育我们,家和万事兴!我平日事事忍让,受了委屈一句不说,上次五弟中毒的事情,还有那次四妹妹撕祖母佛经的事情,我都可以一一忍让……”

阮淳义不敢对视她的眼睛,因为王氏的缘故,他对这个嫡女也不亲厚,上次发生的那些事情,他几乎是想都不想的就怀疑到了她,还下令要惩罚她……

就算是有心想要包庇地上的母女,他先前准备的话也有了一丝丝的无奈和牵强。

咬咬牙,一把甩开了拉着他手求情的杨姨娘。

阮离并没有打算结束,看着地上撕成两截的画像,神情凄惨道,“以前那些事情,离儿都可以当做没发生,随风而去,可是这次……”她定定神,坚定道,“绝对不可以就此罢休!”

“不罢休你还想做什么!”阮芷烟忍不住,呛声道,那幅画就算再珍贵,也是一个死物,难道还能为了一个死物,让父亲杀了她不成?

“我不想做什么”阮离弯腰试图扶起来阮芷烟,可是她分明是笑着的模样,在阮芷烟眼里,却无异于张牙舞爪的怪物。

一把打开她的手,使劲往自个姨娘怀里缩了缩。

阮离冷笑,“大不了下次清风道人再问起他的心头之爱的时候,我就实话实说,说是我家二姐‘不小心’把画给撕了,父亲和祖母爱小辈心切,笑笑也就过去了”

“你!”阮芷烟怒色,她这么说,分明是在逼着父亲惩罚她!

“离儿,祖母知道你不忿,可是,说话别失了分寸”林氏深吸一口气,缓和了神色,安慰阮离。

阮离点点头,“祖母说的对,是离儿做的不是”

林氏满意的点点头,扭头严肃朝儿子道,“这事情你不能再这么纵容她们母女,就照着这个速度发展,不定什么时候犯了大错,给我们阮家蒙羞!”

“母亲,我知道的”阮淳义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杨姨娘恶狠狠的盯着阮离,她知道,刚刚那番话,那小贱人是在逼老爷!看来,这次是逃不了一顿惩罚了。

想到这,她突然双膝跪在地上,朝着阮离嘭嘭磕了几个响头,带着哭腔道,“三小姐,这次是烟儿调皮,没了轻重,犯下了大错,这都怪我,是我管教不严,您要是心里不痛快,就罚我吧!”

阮离心头闪过无数个画面,其中最深刻的就是那几把剑一剑又一剑的刺入自个身体时,那份蚀骨的痛意。

杨姨娘如今,不能缓解当年她的万分之一!

不过……她身子移动,轻快的转到林氏身后,无比惊讶道,“您这是干什么?我只是一个小辈,怎么能受您这般大礼,您有事就和父亲、祖母说,他们会给您做主的”

“来人,把二小姐关在祠堂,三天不许出来,也不许有人给她送东西,至于杨姨娘教女不严,罚她半年月利,三个月不许从秋水阁出来!”

“老爷,老爷,使不得,二小姐娇贵,祠堂那地方阴冷,她受不住啊,还有,三天不许吃饭,会饿死二小姐的!”

第40章 送信

“父亲,二姐姐身子娇贵,这惩罚实在是有些重了,不然,这事就这么散了吧,左右那画也都毁了,再追究也没了意义”阮离再一次开口求情。

阮离以退为进,把阮淳义逼到了死角,这会情势的发展也由不得他如何了,最先要紧的是,安慰好三女儿才是正经道理。

硬了硬心肠,挥挥手,“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个不孝女给我带下去?这三****在里面好好思过,谁要是违背我的命令,一起处罚!”

马上就有了几个护院,作势要把她带下去。

“你们松手!”阮芷烟像变了一个人似得,自个爬起来,尤带着哭腔道,“父亲,这次都是女儿鲁莽,女儿受罚也是应该,还有三妹妹,这从是姐姐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阮离笑笑,果然是个厉害角色,心性转变倒是快。

知道一味的埋怨只会让阮淳义更加反感,这会重新打温情牌了,虽让他不能撤了命令,但是也能换回他的一丝怜悯了。

果然,在她说罢,父亲的神色已经稍微有些松动。

“姐姐说哪里话,都是自家姐妹,怎么就扯到原谅不原谅”

这场戏最终落幕,只是双方心里都清楚,这已经是宣战了。

阮芷烟被人关到了祠堂,杨姨娘也被身边的妈妈送到了秋水阁,只是路过阮离身边的时候,她突然顿住了身子,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

“姐姐在家庙还好吗?”

阮离嘴上笑意不变,微微颔首,头上的钗子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抖动,她低声道,“母亲好的很,还托我给您问好呢”

杨姨娘眸子狠狠一缩,她果然……

杨姨娘,你可要活的长长久久的啊,这样,才能看着我,如何把我娘当年失去的,从你手里一个个夺回来。

松雪院只剩阮离、林氏以及几个丫头的时候,林氏招手,示意阮离过来。

等她在一旁坐好,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今个你也是受委屈的,祖母都看在眼里,我让冯妈妈给你包了点安神香,今晚睡得时候点上,也能安安神”

“让祖母费心了”阮离笑意不该,更是没一分疏离。

林氏看她神色未变,这才松了口气,“你院子里前有钱妈妈,后有胭脂,看来,都是不省心的,我让冯妈妈给牙婆带个信,让她明个带着几个机灵的,给你选选”

阮离梨涡里都透着一股惊喜,抬起头,仿佛没反应过来,“祖母您是说给我吗?”

林氏难得被她这个样子逗乐了,“不是你还能有谁,这孩子,出去一圈,怎么越发的憨了”

阮离被笑,也觉得不好意思,不依不挠的投进老太太的怀抱,害羞不已。

整个院子弥漫着林氏的笑声。

阮离也笑了,只是她的笑容,并没有到达眼底。

青碧扶着阮离回到院子,不同于以往那几个丫头吊儿郎当的样子,此时,看她进来后,全都恭敬有礼的行了一个大礼。

阮离平稳的步子从她们身前走过,没说一句话,径直有到了屋子。

“小姐,您不知道,刚刚在老夫人能,您简直太让奴婢钦佩了!”

阮离第一次露出了笑意,示意她摘下头饰,“你只在老夫人那钦佩过我一次?”

“不是不是!”青碧慌忙的解释,“奴婢一直都很钦佩您的”

看她紧张的样子,阮离的笑容里渐渐带着笑意,“就是个玩笑话,你怎的就当真了……”

“小姐!”青碧扬着笑脸,“小姐,您终于开怀了”

前些日子,小姐一反常态,经常一声不吭,就跟变了个人似得,以前虽然经常被三小姐欺负,可是是那种越挫越勇的样子,透着活力……

不管怎么样,小姐能像以前一样,这是她最欢喜的了。

“小姐,今后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杨姨娘这次吃了亏,想必是不敢在公然做些什么了”

阮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摇摇头,“不会,杨姨娘这次栽了个跟头,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放过我”

“啊?那怎么办,小姐,要不要……”

阮离拍拍她的手,“见招拆招就好了,其他的,不用多想”

青碧稍稍放下了心,转到那外面正在跪着的发抖的丫头们,眼里掠过不忍。

摘下自己的耳环,阮离笑笑,“外面那些人,看他们跪差不多了,让他们散去好了”

“小姐,钱妈妈没了,胭脂又走了,以后,咱们院子就干净了”青碧投回视线,跟小姐说了这个好消息。

“希望如此吧……”并不想把太多精力放在这上面,阮离说了一句,便不在说了。

“我写一封信,你找人去给外祖母送去……”

“是王家老夫人?”青碧诧异的抬起头。

阮离点头,“我有些事情想跟外祖母说,你要务必把信给我送过去”

青碧看小姐的神色,就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点了点头,到书桌前给小姐磨墨。

阮离写好信交给青碧后,阮府,同样有一个鬼鬼祟祟的到角门那放了一只信鸽。

…………

王府,一位稍显年长的妇人拿着一份信,急匆匆的走到老夫人所在的院落。

只是不同于先前的果断,这会在门外驻足不前,左右徘徊。

“是瑞哥娘?在外面站着做什么?”屋子里,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

瑞哥娘捏着手里的信,左右拿不定主意,听到婆母的声音后,压下迟疑,几步走到屋子里。

王老夫人停下摆弄花草的动作,疑惑道,“今个瑞哥不是沐休,你不陪着瑞哥,怎么想到来我这院子里来了”

“娘,看您说的,好像我平日多不孝似得”瑞哥娘扶着老太太坐下,佯装不快道。

王氏笑了笑,“知道你有孝心,怎么,说说你这会过来是为了什么?”

瑞哥娘从袖子里掏出那封信,“今个我听丫头说,角门外有一个自称是阮家的丫头,说是来替她家小姐送一封信”

“阮家?既然是那家,干什么还要拿过来?直接打发了人就是!”

果然,刚才还心平气和的老太太,在听到阮家后,神色陡然一变!

第41章 画是谁画的

瑞哥娘有些不安,婆婆只要每次提起到阮家,情绪都会大变,不过想想也是,自个小姑当年在京师名誉京师,嫁给了当初还没展露锋芒的阮淳义已经算的上是下嫁。

她们都以为小姑会在阮家很幸福,谁知道会出那档子事!

阮淳义宠妾灭妻这是不争的事实!嫡亲的外孙女跟她爹一样白眼狼,任凭亲生母亲在那等荒凉之地受苦,也舍不得去看一眼。

自那个时候,婆母就跟阮家断绝了关系,所以这会听到阮家来人,才会那么怒不可抑。

“娘,我知道您不想听阮家的一丁点消息,可是,阮离到底是您的亲外孙女,是素娘的亲骨肉!要是她有一丁点的差池,心疼的不还是小姑?”

再者,听宋妈妈昨个捎回的口信,那阮离到也不像那么没有感情的人。

“把信拿来”良久,王老妇人才叹了口气,伸出手来示意儿媳把信给拿来。

瑞哥娘急忙从袖子抽出信,递给婆婆。

王老夫人拆开信封,先前漫不经心的神色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越来惊讶的表情。

“娘,到底是怎么了?”瑞哥娘紧紧盯着婆婆的一举一动,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王老夫人作势站起来,推着儿媳的手道,“你快去,快去把瑞哥爹给我喊来”

“娘……”瑞哥娘还想再问些什么,但是婆婆的神色,已经是不容拒绝的坚定了。

…………

青碧送完信后,匆匆回到了阮府,那时候小姐正巧午休醒来,她整整自个的裙摆,一脸平静的走了进去。

“信送到了?”阮离紧张的抓着青碧的手腕。

青碧点头,“放心小姐,已经交给了门房,我也给了点银子,他说会给了大夫人的”

“那就好,那就好”阮离松了口气,拿起了针线,继续做着裙子。

看这大小,应该是给阮悦小姐做的,只是,等她意识到小姐这是用自己的衣服改小的时候,突然不淡定了。

“小姐!这可是老夫人刚给您做的衣服,您怎么能这么快剪了?”这料子和颜色,最是搭配小姐了!

阮离却丝毫没将她的惊讶放在心上,左手摸着衣裳的料子,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这个料子摸着舒服,颜色又娇俏,悦儿肯定喜欢”

“哎呀,小姐!您要是想给小小姐做衣服,再买些料子或者拿您先前不穿的裙子改改就好,这一身,您还没沾过身子呢”

阮离继续手上的动作,穿针引线间,漫不经心道,“从今往后,我的一切都是阮悦的,就一身衣服,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再过些日子天就要下大雨了,到时候天气转凉,山上日子想必更是难熬,你去帮我找些厚衣服过来,我再改小一点”

青碧下意识的就去柜子里拿,可是刚走了几步,又有些不大对劲,停下了步子百思不得其解,“小姐,今年大旱,老天根本就没下一滴雨,就连钦天监的那些人都说,今年不会下雨的”

小姐这么急着准备厚衣服,不显得有些早吗?

“你又不相信你家小姐了?”阮离没停下手里的活计,轻飘飘的问道。

“不是,小姐说的话,从来没有不对的”青碧挠挠头,转身去拿厚衣服了。

听那些北梁的人说,明天皇帝祭拜上天的时候,已经有人埋下了炸药,只等着皇帝一来,就要炸死文武百官。

这件事,她本来不想插手,可是细想一下,阮淳义如今是二品大员,明天肯定会位于百官之列,要是稍微有个意外,那娘和妹妹岂不是永远回不来?

别人生死她可以不管,但是阮淳义,不能死,最起码现在不可以!

青碧拿着厚厚一摞衣服出来的时候,抬头看到在院子里叽叽喳喳的两个丫头,看小姐的神色,应该是知道了,却不想和那些人一般见识。

真是没规矩极了。

青碧放下东西,跨步门槛,盯着门外那两个丫头,冷了表情道,“你们俩个,不好好的去干活,在这里嚼着舌根干什么!是不是屁股痒痒了,也想尝尝板子的滋味?”

院子里那两个小丫头顿时惊恐的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青碧姑娘,是我们错了,我们还以为小姐还在午睡,就在这说些悄悄话,没想到打扰了小姐……”

青碧摇头,小姐屋子人本就不多,再惩罚她们两个,那还真没伺候的人了,看小姐也没深追究的意思,倒不如先放了她们,以观后效。

“下去吧,就这一次,要是再敢这么没规矩,就算小姐和善,我也饶不了你们!”

“是是”两个丫头起身,作势往别处走。

“等等”阮离突然出声,喊住了她们,顿时两个丫头浑身战战兢兢,“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小姐,小姐饶了我们吧”

阮离出了屋子,站在长廊下,凝视着地上跪着的两人,“我方才听你们说二小姐牡丹之类的,到底怎么回事?”

两个小丫头浑身抖的更加厉害了,双双跪在地上,额头也紧紧贴在了地上。

午后太阳炽热,那青石板上更是温度灼热,也不知道她们谈论的内容到底有多严重,才能让这两个丫头这么恐惧。

“三小姐,三小姐我们错了,今后再也不嚼舌根了”

“要你们说就说,小姐又没说治你们的罪!”青碧看不了这丫头们唧唧哇哇的模样,一会被下人看到,又要传小姐待丫头不好,为人跋扈的流言了。

其中一个丫头咬咬牙,认命道,“小姐,我们也是刚刚听到,坊间现在流言,三小姐您在府里欺负庶妹,看不起姨娘,还,还……”

“还什么……”青碧焦急道。

“还说,三小姐善妒,在老夫人的寿辰上,抢了二小姐的画大出风头,还威胁二小姐不许往外说……”

反正,可难听可难听就对了。

“小姐!”青碧着急的跺跺脚,这些人怎么能这么颠倒黑白?明眼人都知道,那幅画明明是小姐当场作出的,怎么就成了二小姐的成果!

第42章 怀孕

青碧看小姐的样子,倒是没多大的惊讶。

“这时候才传出来,倒是慢了许多,我还以为生辰后就会传的沸沸扬扬呢”这件没脑子的事,恐怕也就只有阮芷烟能做的出来了。

“小姐,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这事关名誉的,为啥小姐一点都不在意呢?

“现在闹得很厉害吗?”青碧看小姐低下头问两个丫头,终于稍微松了口气,看来小姐还是挺当个事的。

年岁稍微大的丫头点点头,“街头巷尾都传遍了,还有小孩子们整日也念着歌谣,说您不知羞呢”

“小孩子们都知道了?念得是什么,给我听听?”阮离饶有兴致的问道。

“小姐!”青碧狠狠跺跺脚,一副您再这么不正经,我就给你哭的模样,“都这节骨眼上了,你倒是想着法子好好解除谣言,怎么还这么兴致勃勃的询问外面怎么编排您的坏话……”

“好,我知道了”阮离摸了摸袖子,眸子转到地上还战战兢兢的两个丫头身上,“这里没你们的事儿了,下去吧”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两个丫头磕了几个头,撩起裙子匆匆跑了。

“小姐,您……”青碧看小姐转身回去又开始缝缝补补的小姐,简直欲哭无泪。

坊间突然流窜的流言,对乱离没造成多大的影响,可是,另一件事的突然出现,却打乱了她安排好的计划。

阮家庶长女,阮雨凝要回娘家来了。

阮淳义能百般容忍杨姨娘母女,自然是有他的筹划,这个大女儿,早年嫁到了太子府,虽然只是一个受宠的侍妾,可是,总归有一天,太子荣登大位,那他女儿,那就是皇帝的妃子。

太子当今无子,要是能给太子生下一男半女,太子肯定不会亏待孩子的生母,到那时候……

而这次,阮雨凝能够回来,恰恰也是她肚子争气,在太子莺莺燕燕的后院中怀下了孩子。

当今太子,只有太子妃膝下一个女儿,那些莺莺燕燕,竟然一个孩子都没给他生下,可想而知,当阮雨凝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突然出现,对太子是多么大的鼓励!

太子府里已经开始准备起来,再过几日,就封她为侧妃。

这次也是太子特意给的殊荣,让她能回娘家来。

可是这样一来,杨姨娘三月的禁足之期,还有阮芷烟的祠堂之罚,恐怕就会作废了。

怪不得当时杨姨娘有恃无恐的模样,看来,她早就知道阮雨凝怀孕,也知道自己不会受到惩罚。

毕竟,太子侧妃要回娘家,阮淳义是怎么都不会不让她亲娘来迎接,到时候,那个禁足的命令,也就可有无可了。

这个意外,倒是打的人措手不及。

华灯初上,阮家所有人都在门外,迎接阮雨凝的到来。

杨姨娘一脸红光,紧紧注视着街角,等着太子府上的马车过来。

阮淳义扶着老夫人,打着灯笼等着她的到来。

阮离站在灯光昏暗处,冷眼看着那些人翘首以盼的姿态,嘴角露出一分讽刺的笑意。

“来了,来了”阮芷晴欢快的声音突然传入耳膜。

阮离抬头,前面一匹骏马拉着一顶暗黄色的马车,缓缓从街角拐来。

林氏往前走了几步,看着马车渐渐行来,一连串的说了好几声好。

终于,马车静静的停在几人身前。

车夫下车,恭敬的跪在地上,接下来跳下的是一个老妈妈,最后,才是一双柔美的素手,掀开车帘,踩着马夫,款款而下。

阮离眯了眯眼,阮雨凝能受太子宠爱,除了有一定心计外,长得必然是不错的,鹅蛋脸,一双眸子潋滟,似乎蕴着一滩深水,弯弯的柳叶眉,再标准不过的古典美人。

乌黑的头发上坠着点翠祥云镶金串珠凤尾簪,和田玉雕的水仙花簪子,耳朵上挂着垂金流苏翡翠七金耳坠,虽然物件不多,但是每一个都在夜间散发着莹润的光芒,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祖母”阮雨凝下车,首先就是在林氏面前盈盈一拜。

“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林氏摆手,示意她快点起来。

阮雨凝被林氏扶着胳膊,不能做动作,只好歉意的朝着阮淳义点了点头。

“一路过来累了吧?你母亲在屋子里准备了你爱吃的菜,就等着你过来了”

阮离抬头,刚刚阮淳义口口声声说的是‘你母亲’,而不是姨娘,看来,这是给了她一个定心丸了。

也是,太子侧妃的生母,怎么能是一个姨娘呢?

母凭女贵,看来,杨姨娘很快就会翻身了。

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

阮雨凝在众人前呼后拥下,缓缓往阮府里面走,只是,在走了几步的距离后,突然停下了身子。

众人不解。

阮离抬头,对上那人投来的视线,有礼的给她福了福身子。

“你是三妹妹?”温柔清脆,如同黄鹂鸟似得女声,从耳边传来,你就是那个让我娘和我二妹摔了好几个跟头的阮离?

阮离微微颔首,“大姐姐,我就是阮离”

“好好好,我嫁进去两年,你们也出落的越发亭亭玉立了”说罢,不等阮离有何反应,被人前呼后拥引进了屋子。

摇晃动荡的烛火灯光打在她阮离脸上,趁着她的脸色越发的神秘。

“怀的好,怀的好啊”

青碧听完小姐的话,急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怎么就好了?大小姐怀孕,到时候正生个儿子什么的,杨姨娘一得势了,那小姐的日子还能好过的了吗?

“进去吧”

她有那本事怀,还得有那本事生下才好,不到果熟蒂落的那一天,谁都不能这么早下判定。

屋子里灯火辉煌,笑声连连,那个世界全部的人,好像都在围着她一个人转,阮离孤身在外,想要融入进去,却没有立足之地。

阮芷晴当时就看到了阮离,得意的给了她一个哼,挨在阮雨凝耳边,手指指着她,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两人纷纷发出得意的笑声。

“离儿?你怎么在外面站着?快些进来”林氏终于意识到阮离还站在一侧,挥手示意丫头再添上一个凳子,“今个是我们一家团圆的日子,你也好些年没见你大姐了,一会跟你大姐好好聊聊”

第43章 我不高兴

段氏因为前些日子和杨姨娘的过节,派丫头来告罪,说是五少爷脑袋疼,他们就不来了。

二房安静的吃完饭后,袁氏带着儿女回去了。

阮雨凝擦擦嘴,放下筷子,她一放下,整个饭桌上,都停下了筷子。

“雨凝一路劳累,早点安歇吧,你原先的屋子都已经收拾好了,一会让你母亲送你过去”阮淳义倒是个知趣儿,知道母女两个有话要说,主动提出要离开。

杨姨娘和阮芷烟,一左一右的扶着阮雨凝,往她碧水院走去。

“你爹知道你要来,可是兴奋,早早就张罗了人手,把你院子好好拾掇了拾掇,你看看,哪里不舒心了,跟娘说一声,娘好给你换”

阮雨凝一改先前知书达理的模样,小心翼翼的坐在凳子上,冷着脸道,“别说那些没用的了,先说说,祠堂的事是怎么回事?”

杨姨娘一愣,诧异道,“什么怎么回事?”

“二妹都跟我说了,阮离那丫头这会竟然有那么大的本事?把娘和妹妹折腾成这副样子?”

在阮雨凝眼里,阮离从来都是那个凭着自己喜好做事的蠢丫头,说她遇事能哭一下她相信,要是说能害的娘和三妹连着吃好几个哑巴亏,她怎么也不肯相信。

“大姐……”阮芷烟在祠堂跪了大半天,这会腿正是疼的厉害的时候,听到大姐询问,忍不住要把心底的委屈都往外倒。

“烟儿!”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杨姨娘厉声喝止,“你出去……”

“娘,怎么这等大事您都瞒着我?要不是二妹及时给我送信,我还不知道您吃了这么大的亏!”

杨姨娘仔细把熏香移的远些,语重心长道,“凝儿,这种小事不该你插手,你把心思都放在你肚子上就好,其余的,娘能应付的来”

“能应付的来就是被爹禁足三个月吗?”阮芷烟忍不住呛声道,“姐,要是你不来,恐怕我就要被饿死了!”

阮芷烟话一开口,忍不住把心里的话全都吐了出来,包括在祖母生辰那天怎么抢她风头,后来又是如何夺得祖母的欢心,还有这次那个观音画像。

她情绪激昂,简直把阮离说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她和杨姨娘则成了受苦最深受委屈最多的人。

阮雨凝端起一个茶杯,轻轻的吹去上面漂浮的茶叶,抿了一嘴,“这么说,还是有点本事的”

“我现在每天见她那张无辜的脸,就想狠狠的撕扯她,让她不能耀武扬威,最好一脚踩在地上,永远不能翻身那才好”

阮离夺去了自己的嫡女位置,这会还让她受了惩罚,这口恶气出不了,她实在难以忍受!

“放心,她会为她所做的付出代价”阮雨凝放下茶杯,表情是不同于先前的温柔,闪过恶毒的光。

“大姐,你是不是暗地做了什么?”阮离看大姐胸有成竹的样子,欣喜的握住了她的手。

阮雨凝拍拍她的手背,“她若是安安稳稳的在阮府待着,将来给你铺路,我也就留着她了,可是现在她不安分,哪里还能留得住她?如今她这么嚣张,也不过是仗着亲生母亲没死,有个依靠罢了”

杨姨娘突然抬起头,看着自个闺女的姣好的面容,按耐不住惊喜道,“凝儿,你的意思是?”

“接到二妹的信后,我就派人到了家庙,她王素娘占了阮家主母这么久的位置,是该腾出位置了”

杨姨娘心跳的有些快,女儿这么说,难不成是派人去暗杀王氏了?

取王氏而代之,一直是她的愿望,要是这次真的能得手,那简直就是老天爷都在帮她!

可是……

“凝儿,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大妥当?”她恨王氏,可是这么多年忍着没下手,就是怕人怀疑到她头上,要是王氏一死,老爷发作起来,那她当家主母的位子岂不是要便宜了别人?

阮雨凝摇头,“娘,就算是父亲知道了,难道他能去太子府里把我拉出来指正?再说,既然我决定走这一步,就已经有退路了,到时候在她屋子扔一个男人,再布置成她畏罪自杀的样子,父亲只以为她不守妇道,被人所杀,怎么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阮芷烟听完,眼睛越来越亮,“大姐,还是你想的周到,可是……”王氏到底还是主母,要是她死了,那自个的婚事岂不是要……

“放心,我妹妹的婚事,断不会因为一个下贱之人的死去有所影响,你的婚事,姐姐都放在心上呢”

“姐!”到底是个未出阁的丫头,一提婚事,此时开始羞红了脸。

…………

璇玑院内,阮离点着油灯,继续一针一线的改小着衣裳。

青碧端来另一个油灯放下,掩住呵欠,拿着一个披风给她披上,“小姐,夜里凉,您还是早点睡吧,这些针线活,我来就行”

阮离摇摇头,继续手里的动作,“今晚我怕是睡的要迟一些”

青碧没法子,只好陪着小姐一起做。

阮离缝一会,就会抬头看看天,黑夜沉沉,就连一颗星星都没有,她的心如同这墨一样的黑夜一般,沉沉的,喘不过气来。

又过了一个时辰,突然一个烟花绽放在半空中,阮离腾的一下放下了手里的针线,疾步走到窗台。

“刚刚是有烟花吧?”

青碧跟在小姐身后,疑惑的望了望天,虽然不解小姐为何这么问,但还是乖乖的点头,“是有一朵烟花,还是好大的烟花”

看来,舅舅是成功了。

她在白天的时候,派青碧给外祖母送了一封信,信上面交代了舅舅派人去山上保护母女两人,因为她测出王氏今晚大凶!

“青碧,准备笔墨,我要写信!”

“是,小姐”青碧点点头,“还是送去王老夫人那吗?”

“嗯”这次是给舅舅的。

因为阮淳义做的有些事情,让她很是生气,所以,她改变主意了,明个,非但不阻止那场爆炸,也会用尽法子阻止一切想要破坏她计划的人,席远慕,明天,恐怕又要再见面了呢。

第44章 例行检查

“什么动静!”那到绚烂的烟花不止阮离看到了,碧水院交谈的母女三个,同样也被吸引了。

“只是寻常的烟花,没什么的”阮芷烟扭过头,不以为意道。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贴身伺候阮雨凝的婆子的声音,“主子,您睡了没?”

阮雨凝低声道,“怎么,是有事吗?”

婆子斟酌了片刻,低声道,“是派往家庙的人来了”

“进来说”阮雨凝看了一眼母亲和妹妹,眼睛里掩饰不住的得意,杨姨娘同样如此,这么些年来的夙愿,就要成真了!

婆子带着一个黑衣男子进来,男人二话不说,咚的一下跪在地上。

阮雨凝的笑意渐渐凝固,腾的站直身子,“怎么回事?”

“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有人埋伏在家庙,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不是对手,所以……”

“所以你们失败了?没能杀了那几个人?”

黑衣男人羞愧的低下头,一言不发。

“损失了几个人?”阮雨凝深呼一口气,严肃的问道。

“去了六个,回来了二个”

“嘶”阮芷烟倒抽一口冷气,“你们不都是太子亲兵?怎么能只回来了两个?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等黑衣人回答,杨姨娘严肃了面容,“不会有人从尸体上查出是你们动的手吧?”如果要是那样的话,岂不是连累了女儿?

“没有”黑衣人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肯定道。

“下去吧”阮雨凝挥挥手,坐在凳子上沉思。

阮芷烟思忖,“娘,大姐,那早些埋伏在家庙的人,不会是爹派去保护她的人吧?”

杨姨娘立即摇头反驳,“不会是他”先不说他有没有那能耐,单从老爷反感那女人的程度,就不会费那么大的功夫在她身上。

“别想了,可能是王家”阮雨凝肯定道,“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刺杀王氏这事只能先告一段落,这次的动静,八成会让他们有所警惕,再次下手是不大可能的了”

杨姨娘点点头,阮芷烟撅着嘴,“那大姐,就这么便宜阮离那死丫头?我不甘心!”

“放心,我比你还不甘心,不过,她好过不了多长时候,明个我回府后,会带着你和她一道过去,姐姐邀请妹妹去府上,我想,祖母和父亲应该不会拒绝,到时候……”

阮芷烟喜笑颜开,她知道大姐什么意思,只要到了太子府,到了大姐的地盘,那阮离,还不是任人宰割?

阮雨凝不能在阮府呆太长时间,所以次日刚吃过早饭,她就要回太子府了。

“祖母,父亲,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燥热的缘故,夜里老是睡不安稳,夜深人静的时候,格外怀念小时候和自家姐妹在一起的日子,这次我回太子府,要不让二妹妹、三妹妹陪着我小住几天?”

林氏为难的看了阮离一眼,未曾开口,就听到阮淳义果断道,“这有什么不可的,都是自家姐妹,过去陪陪你也是好的”

“不知道三妹妹的意思?”阮雨凝侧过身子,众目睽睽下,笑眯眯的询问阮离。

阮离轻轻一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就像爹所说的,都是自家姐妹,有何不可?”

青碧跟着小姐去收拾行李,一边收拾一边气愤道,“小姐,您明明知道大小姐包藏祸心,为什么还要跟着一块过去?”

阮家虽然也不安全,但好歹还有老夫人坐镇,要是到了太子府,就算出个什么事,老夫人也照顾不了啊。

“你没看父亲的态度?就算我说不去,他也会想着法子要我去”阮离太了解她父亲了。

青碧闷着头开始收拾东西了,停了半晌,才听她说道,“小姐,我会保护你的”

阮离这次倒是发自真心的笑了。

今个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她正想着法子要出去搅个天翻地覆,没想到有人主动给她行了方便。

阮雨凝和阮芷烟在前面的马车,阮离青碧则是单独坐着刻有阮府标记的马车,两辆车一前一后,保持一定的距离往前走。

阮离听的外面有喧闹声,掀开帘子一角往外望去,远远的,看见一对整装待发的巡护队,正在街上维护着治安。

“今个是什么日子啊,怎么这般戒备森严?”青碧探出头,低声询问着外面的车夫。

赶车的是阮家的老人,闻言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低声道,“姑娘还不知道吧,今个是圣上祭天的日子,昨个就关闭了城门,封锁几个主要干道,您没看到今个路上人少的可怜?”

“咱们要不是跟在了太子府里的车队后面,今个根本不能在这出现的”

阮离放下车帘。

远处,席远慕带着一对精兵,正迎面朝着马车走来。

两腿夹住马腹,朝阮芷烟她们坐着的马车道,“车上何人?”

那个一直跟在阮雨凝身边的婆子腆着脸道,“回将军的话,这是我们太子府的侧妃,昨晚得了太子殿下的恩典,回了娘家一趟,这会急着回府里去呢”

席远慕不为所动,看着马车,冷冷道,“下车,例行检查”

“将军,您这……”婆子的笑容有些僵硬,这车上的人都是精贵人,还有没出阁的姑娘,怎么能在这么一大群老爷们粗汉子面前露出真面目?

席远慕仿佛极为不耐,剑眉紧皱,看着里面的人道,“职责所在,还请体谅”

“花妈妈,不要让将军为难,我们下去就是”柔柔的女声从马车内传来,接着一个窈窕的身影下来,阮芷烟羞涩的朝他福了福身子,“芷烟见过将军”

席将军就是整个大历的支柱,因为长相太过俊美,几乎是所有未出阁女子的心上人,可惜,如果不是碍于这人太过冰冷的长枪,恐怕每天想要扑倒他的,都能排几个大街了。

阮芷烟和阮雨凝都下了车,马车空荡荡,一目了然,席远慕不顾想要开口同她说话的阮雨凝,绕过两人,朝着停在后面的马车走去。

青碧虽然不大清楚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可是眼前挥舞的那个旗子,已经足够让她提心吊胆的了。

他一步步的走来,青碧紧紧揪着裙摆,低声道,“小姐,怎么办啊!”

第45章 太子妃幼弟

青碧对即将到来的男人充满了惊惧,上次险些丧命的经历,依旧给她带来很深的阴影。

阮离没正面回答她,只是伸手掀开帘子,没等他请她下来之前,主动站了出来。

“席将军好”她像是再寻常不过的闺阁女子,安静的给他行了个礼,上次和他见面,自个糊的就连亲娘都不认识,就不信他能认得清楚她,而且,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会有心情过多注意放在自个身上。

果不其然,他冰冷的视线从自个身上划过,接着,很快移开了眼。

从旁边小将手里拿过缰绳,翻身上马,迅速去盘查下一辆马车了,哒哒的马蹄声传来,阮离这才直起身子。

“走吧”阮离抬起头,淡定的上了马车。

席远慕的到来,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翻起了小小的涟漪,没任何波澜,马车依旧有条不紊的往太子府里行去。

轻便的马车从侧门进去,一行人进了太子府。

阮雨凝被婆子扶下来,低声交代,“你去跟太子妃说一声,一路风尘仆仆,这个样子去请安太过失礼,容我梳洗过后再过去”

“主子,太子不是说过吗?您这会身子重,平时这些问安什么的一并舍了,怎么还去……”

“太子怜惜我,可是我却不能恃宠而骄,太子妃身份尊贵,待人谦和,越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更应该存着敬意”她说罢,抬头看着正走进的阮离,笑眯眯道,“三妹,你说我说的对吗?”

“大姐说的极是,尊卑有序,嫡庶有别,多讲究一些到底是没错的”

阮离这话回答的很是巧妙,虽然在回答她抛来的问题,但多少还是影射了她的身份地位。

“你!”阮芷烟涨红了面皮,作势就要动手。

“二妹!”阮雨凝及时的喊住了她,脸上依旧芙蓉颜色,可是,眼里却带着轻蔑的光,“都是自家姐妹,别为了一点小事失了面子”

说罢,她被下人扶着往自己的院子走去,走了两步,停下脚步,开口着,“交代下人,把三小姐的行李搬到雅园去,今个三小姐累了,别让人去打扰她”

直到走远了,看不到阮离的身影,阮芷烟才彻底发泄自己心底的怒气,“大姐,你刚才怎么不让我教训她?那个贱人,都到太子府上看,还不知道收敛”

“二妹,你性子太急了”阮雨凝和缓了声音,低声道,“现如今我刚怀有身孕,正是太子妃的眼中钉肉中刺,她早就想着挑我的错,一旦你今个和她起了冲突,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会传到太子妃的耳朵里”

阮芷烟木木的看着大姐,不是说,太子对姐姐宠爱有加,就连太子妃都轻易不敢招惹?

“傻丫头,论出身,论在朝堂上的影响力,阮家都比不过一个太子妃的娘家,我们之间的平静,也只是在这个孩子来之前,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可是,那这样的话,我们还怎么来报复阮离那个死丫头?”

“别急,我们不能出手,还不能用别人的手了?”

“大姐?”阮芷烟不懂,愣愣的看着自个的姐姐。

阮雨凝含笑不语,只由着下人,扶着她回自个的芙蓉院。

………………

“你口口声声说我的蛐蛐跑到了这里,可是我找了大半天怎么也没找到?你小子要是骗我的话,看我不把你的皮剥了做成灯笼!”

说话嚣张跋扈之人,是太子妃的幼弟,赵显,自小就是蜜罐子长大的主,无法无天惯了,没人能制的住他!

十八的年纪,屋子里的通房侍妾就已经一大堆,年纪轻轻从不想着建功勋,一个劲的厮混在女人堆里。

这次来太子府上,是来给他那个太子姐姐送东西的,谁知道东西刚刚送了,他养在竹筒里的蛐蛐却突然不见了。

听小厮说是跑向了这个方位,可是他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听完那混世魔王的威胁,小厮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眼睛在茵茵绿草中到处寻找,却时不时的抬头撇向前面的长廊。

怎么还不来?刚刚不是说,已经朝着这个方向走来了吗?

“少爷,您看”小厮激动的嚎了一声,随即觉得不对劲,赶紧捂住嘴,扯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往那个方向看。

赵显本来不大在意,可是,在看到几人围着一个妙龄少女款款走来之后,原本躁动的心,骤然一停。

“她,她是谁?”

小厮长抒了一口气,还好吸引了这个祖宗,要不,他还真没法子安抚他。

想着主子派给自个的任务,他朝阮离投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没一丝犹豫道,“这个啊,这是阮姨娘娘家的一个妹妹,听说刚来府上,是陪着阮姨娘解闷的”

虽然阮姨娘成侧妃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是还没到日子,这就不算成,所以下人们还是按照原先的喊法。

“阮姨娘的妹妹?”赵显眼里闪过雀跃的光,一个姨娘的妹妹,想必更没了地位,就算是他玩弄了她,也没什么要紧吧?

他曾经见过阮姨娘,长得倒是标志,但对姐姐毕恭毕敬的,连大气都不敢出,将来事成后,去求求姐姐,想必那女人,也不敢拒绝。

想到这,他眸子闪过饿狼般的光,紧紧盯着她的窈窕的身姿,掩饰不住的急迫。

“你小子,倒是无意帮了老子一个忙,给,拿着赏你的,剩下的,知道怎么做了?”

小厮本来就是阮雨凝派来的,事先给了他昏迷的药,届时再往送去的酒水里添点东西助助兴……

阮姨娘身边的婆子承诺,事成之后,好处是少不了自己的。

没想到意外多了打赏,小厮浑身洋溢着喜色,点头哈腰,“放心吧,小的知道怎么做”

他机灵的退下,单独留下赵显色眯眯的看着的阮离即将消失的背影。

而在此时,察觉异样的阮离,突然停住了身子。

“小姐,您怎么了?”青碧拎着包裹,一脸不解的询问。

阮离遥看着花草繁茂的花圃,心里闪过一丝异样,停顿了片刻,扭过身子,“没什么,走吧”

第46章 陌生男人

阮雨凝给阮离安排的雅院,位于太子府的南院,果真如她说的,安静的很绝对没人能打扰。

只是,在院子里站着,隐约能听到旁处若隐若现的喧闹声。

“怎么在太子府里,还有这么没规矩的人?”青碧佯装不解的询问。

带着她们的婆子扯扯嘴角,能不闹腾?和这院子只一墙之隔的,就是太子府上的宾客和幕僚,那些文人雅士平日看起来一个个清高儒雅的很,只是一到晚上,只消喝点酒,就开始不停的做妖。

不过,这些都是主子们的事,她们下人可掺和不起,犹豫了片刻,“那边是太子的客人,平时放浪不羁了点……”

把人送到雅园后,怕她们再问什么一般,立即停下脚步,“小姐,奴婢就送您到这了,还要去给太子妃回话,您这几日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派人知会一声就成”

“麻烦妈妈了,这几日还得劳烦您照顾”阮离仿佛没被这萧条的院子影响,笑眯眯的同她道谢,“青碧”

话音刚落,青碧了然,从腰间摸出一块银子,塞到她手里,“辛苦妈妈了”

“哎呦,使不得使不得”那婆子嘴上说着使不得,可是却无比灵活的收下了她的那块银子,转身走出去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一般,顿了顿脚步。

“算是我这个婆子多嘴,你们姑娘家,晚上一定要把那个角门关的严严实实的,别放外人进来”

青碧吃了一惊,但还是强撑着镇定的表情,“您这话从何说起?”

“你看到了没?”她伸手指指西北角的角门,“和那个废弃的院子隔着的,是下人们住的地方,那些粗人们不懂规矩,怕他们冲撞了贵人”

青碧脸一僵,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她就不相信,这偌大的太子府,就没一处招待她们的地方?偏偏要安置到和那些粗人、幕僚相隔的‘雅’院?!

估计是看出青碧脸上不好,那婆子告个罪,匆匆跑出去了。

“小姐!”青碧兀自生了半天气,再回头,小姐竟然没在了原地。

跺跺脚,飞快的跑回屋子,小姐竟然挽起袖子,开始收拾屋子了。

“小姐,这些可不是该您干的活!”青碧疾步上前,抢过她手里的东西,“您去外面待会儿,青碧一会就收拾完了”

阮离点头,“也好”

虽不知这院子先前的主人是谁,可是看如今的摆设,却也是个雅致的,大片竹子长得郁郁葱葱,旁处有一所架好的石桥。微风吹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格外动听,要是在里面起个茶社,闲来无事抚琴的话,格外有韵味吧?

青碧安置好一切后,发现身边已经好久没了小姐的踪影,心头一慌,急忙小跑出去,只是,在院子里,她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切,久久不能回神。

方才来的时候,这所院子唯一能拿出手的那些竹子,此刻没有一颗长在土里,此时全都在小姐身边,被小姐整整齐齐的摞成一小堆。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青碧小跑过去,盯着地上竹竿,止不住的颤抖。

“你忙完了?”阮离拍拍手,指着前面还未拔完的竹子,“那些交给你了”

“那小姐您呢”青碧下意识的询问。

“我?你就别管了,你家小姐还有的忙呢”说罢,阮离抱起一小堆竹子,看了看方位,小心翼翼的在院子里插了起来,每走几步,换一个方位,再插在土里。

“妙啊,妙啊!”就在她插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从房顶上传来一阵肆意的笑声。

笑声极为爽朗,以至于整个院落,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青碧浑身一震,飞速的从地上捡起两根竹子抱在胸前,又小跑到小姐身边,惊慌的打量着周围。

“谁!出来!别鬼鬼祟祟的!”

阮离拍拍她的肩头,示意她别惊慌,从她背后出来,大大方方道,“来者是客,既然有心露面,何不大大方方出来?”

“爽快!我喜欢!”话音刚落,从房檐上突然蹿下一个男人的身影,等青碧反应过来,两道身影已经飞到了房檐上!

“小姐,小姐!”青碧焦灼的叫着。

“这小丫头太过聒噪”抓着阮离的男人似乎有些不悦,从腰间掏出一枚铜钱,不知他是如何做到,反正等阮离回过头去,青碧直直的站在院子里,已经不能动弹了。

“只是点穴,姑娘不用着急”

耳边传来温热的呼吸声,阮离扭过头,措不及防跌入一片澄澈的眼眸中,眸子里满是笑意,嘴角微微扬起,有些坏坏的,也有些玩世不恭的恶作剧,一头茂密的乌发被他用黑布束起,很张扬,却也洽到好处。

“你是谁?”

男人一挑眉梢,“你只想问这个?”

站在房檐上,被他搂着腰的阮离,没有一点惧意,点点头,“目前只想知道这些”

“有趣有趣”男人又笑了,他的笑容太过阳光,分明不甚有趣的话,好像在他耳朵里,是多值得笑的笑话。

“我叫韩谦和,姑娘,你叫什么?”

阮离眼睛像是有两只小灯笼,闪了闪,再认真不过道,“我叫王恭敬”

“哈哈哈,哈哈哈!”她话刚说罢,对面男人的笑声似乎要把整个屋顶给掀翻!

“好个姑娘,好个姑娘!”他抚掌大笑,“你这么有趣,我是越来越有兴趣了,小敬姑娘,要不,你也别在这个地方受罪了,跟我走吧”

阮离摇摇头,“显然是不行的“

“不行?那怎么成!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和我心意的!”

青碧虽然这会不能动不能说话,好歹还是可以思考的,听到他嘴里说的这些孟浪话,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能拐着好人家的姑娘跟他走,不是采花贼是什么!

看出阮离不愿意,男人倒是真心实意的叹了口气,“如果你不愿意跟我走的话,那你能就把你刚才的摆的阵法交给我”

阮离丝毫没犹豫的点点头,“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才好”

男人兴奋的点点头,“好啊,只要你能教我那些,我什么都答应你!”

第47章 捕兽夹

左右只是些摆阵的东西,她脑子里有着成千上百种,就算是教会他,对自个也没损失。

而且,看他这个样子很明显不是太子府的客人,教会了他东西,他满足自己的要求,双方公平交易,谁都不吃亏。

于是,韩谦和把人带下去,自个从地上捧着一大捆的竹子,兴冲冲的看着阮离,“接下来该怎么做?”

阮离带着他,亲自走了几个方位,该是在哪个方位插上竹子,一点没保留,一个人教,一个人认真学,谁都忘了时间,直到天色渐渐黑了,草丛里也隐约可以听到蛐蛐的声音,两人才从阵法中回神。

“这就好了吗?”等阮离走完几个方位后,跟在她身后的男人兴奋道。

“嗯”阮离点点头,她看了看正在阵法中的青碧,下巴点了点,“你是不是给把我的丫头给放了?”

韩谦和点点头,一味的沉浸在奇门遁甲的精妙中,在阮离还没发现他的动作之际,又是一枚铜钱飞去,青碧晃了晃身子,捂着胸口咳嗽几声。

“小姐,小姐!”她害怕阮离受了什么委屈,急忙往她身边跑去。

可是,那些围在她身边的竹子,似乎是有自个的意识一般,将她围的严严实实,似乎她每走一步,周围郁郁葱葱的竹子就挡在她面前。

明明和小姐只有几步的距离,可是,却好像一直走不到她身边。

“太妙了,太妙了!”韩谦和不停的点头,阮离心底的防备,一点点的褪去,这人估计也就武功稍微能过的去,脑子,却是个拎不清的。

他只顾着看阵法的精妙,却完全忘了身边的阮离,阮离抓住时机,从他身边离开,快速的走到了青碧身边。

“小姐!”青碧欣喜的喊道。

阮离笑笑,拉着她的手道,“走”

阮离带着她到那做石桥上,两人在石桥上站了有一阵,那韩谦和才发现身边阮离不见了。

“你是怎么出去的?快教教我,教教我”阮离嘴角扬起一抹真是的笑意,这人难道不该质问她为什么跑了?

阮离趁机提出要求,“我答应你容易,那你也要答应我,今晚带我出去!”

韩谦眨巴眨巴眼,今晚他答应大哥要去做任务的,但是,刚才也答应了人家小姑娘,如果说话不算数,这姑娘一生气不教他出去的法子怎么办?

想来想去,越发觉得还是眼前阵法让他着迷,于是没任何迟疑的点点头,“我答应你”

“晚上带着我出去,等我事情办完后,你要安然无恙的送我回来”

“好!”也就是说,今晚要他当一晚上的护卫。

“小姐,你不要去”青碧拉着她的手,也不知是在拒绝她此时过去,还是说晚上要出去的事。

阮离摇摇头,“放心,我没事”

韩谦和如愿学会了怎么解阵,一个窑子翻身,消失在上空,“晚上再见”

“如果要是有个捕兽夹就好了”阮离看了看天色,无不遗憾道。

很快,天色暗了下来,阮离交代青碧早早灭了油灯,青碧知道小姐要等着那个男人,害怕打草惊蛇才要熄了灯,虽不乐意,却只能照办,

赵显打着灯笼,带着那个小厮趁黑摸到了雅院,轻车熟路的掏出一把大刀,用刀背伸到里面,悄悄的打开了门。

“爷,您进去吧,小的在这给您把风!”小厮就是阮雨凝身边伺候的,今晚这一切全是阮雨凝先安排好的,他虽然不齿后宅女子这些阴狠手段,但为了自个小命着想,还是昧着良心带着这个公子哥过来了。

赵显只认他胆小,嫌弃的踢了他一脚,转念一想,他不跟着来,倒也是件好事,比较,谁也不愿意自个干事的时候,旁边有人打扰。

“那你乖乖在这等着,听我信号”

夜色里,小厮嫌弃的撇撇嘴,你只管去里面爽快就好,还给我发什么信号!

心里这么想,脸上却扬起虚伪的笑意,“好,小的就在这听爷的吩咐”

赵显脸上挂着猥琐的笑意,搓搓双手推开了门。

眼前黑洞洞的,一切都笼罩在了黑暗中,“这么早就睡了?”睡的好,睡得好,这样才方便他下手。

芙蓉院里,金枝推开门,疾步走到正和二小姐下棋的主子身前,恭敬的弯了弯身子。

阮芷烟见到她,眸子里的笑意一闪而过,放下了棋子,急切道,“事情进展的怎么样?”

金枝垂下头,“回二小姐,刚刚小全子让人来回话,说已经带着赵家少爷过去了,一切都在主子的掌控中”

“太好了!”阮芷烟像是出了一口胸前的恶气,“那贱人一直仗着嫡出的身份看不起我们,这次让那登徒子占了她身子,她这一辈子也就完了!”

这事就算传到太子妃的耳朵里,那也没关系,难道太子妃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伤害自个的幼弟不成?

到时候为了堵住阮离的嘴,还不定使出什么法子!

反正,任谁来怀疑,也不能找到她们头上!没准太子妃觉得把柄在姐姐手里,还得讨好姐姐呢!

阮芷烟撒娇似得靠在阮雨凝身上,“大姐,还是你有主意,出其不意,给我和娘出了一口恶气!”

金枝起来,给两个人倒了杯茶,嘴甜道,“二小姐和我们主子一母同胞,也是很聪慧的”

“那还用你说!”阮芷烟心情大好,给了丫头一个得意的眼神。

此时,拎着灯笼小心往前走的赵显,察觉出不对劲了,他觉得到那小娘子的屋子,也没多远的距离,可是,这会越走越远,那屋子却还是和他相隔甚远。

夜色里一阵凉风吹过,竹叶刷刷作响,似乎有数不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赵显后背阵阵发凉,一腔欲~火也被这诡异的气氛吹个不剩!

“妈呀,这不是鬼打墙吧?”赵显拎起灯笼打量着周围,不安越发的浓厚,这地方,这地方他刚刚走过了!

“鬼啊!”就在他再次抬头的时候,一道鬼魅的身影,迅速从眼前掠过,赵显肝胆俱裂,急忙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料,剧痛,迅速席卷全身!

第48章 炸皇帝

赵显脚上好像被一个东西狠狠的咬住,汗水遍及全身,他大喊着小厮,可是,外面却像是一个人的影子都没有,只有他因为恐惧,心头剧烈的跳动声!

“鬼兄弟,鬼大仙,都是我色迷心窍,来叨扰了你们的安静,不过,下次,不对绝对没下次了,你们行行好,饶过我吧”

他本来也就是个怂蛋,平时这么耀武扬威,也只是仗着身份尊贵,前呼后拥,这会没人陪着,尿都被吓了出来。

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下巴流下,他拿着灯笼试图打量腿上到底怎么回事,这么一看,才清楚了,原来刚刚是他踩到捕兽夹上了!

“哎!”就在这一瞬间,小风一吹,灯笼里的火苗,不甘的摇晃了两下身子,整个归于黑暗。

“嗷!”一声惊呼,黑夜陷入寂静。

房顶上,看着那人昏过去了,韩谦和轻轻从上面跃下,在门外敲了三声,屋子里陡然亮起一股小小的火苗。

“韩公子,外面那是谁?”青碧对今晚要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只听到门外那几声凄惨的叫声,吓的魂儿都掉了。

韩谦和一声黑色的劲装,眼里含笑,仔细打量着这屋子的摆设,没头没尾道,“看了你在这的日子也不好过,要不你别在这太子府受罪了,我带你走,天南地北,海角天涯,我带着你去闯”

阮离摇摇头,答非所问,“刚刚是你在院子里扔的捕兽夹?”

“聪明!”韩谦和也不怕招来别人,爽快大笑道。

“谢谢”

阮离穿着事先带来的男装,头发也被束成原先的男人的模样,她年纪不大,身子也没发育开,裹上披风,看起来也就只是个年幼孱弱的公子哥。

“走吧”阮离看了看时辰,差不多快要到了。

其实,天子祭祀上天,重中之重,钦天监给定了几个好时辰,可是,祭祀的地方事先被人埋上了火药,那些禁卫兵找了好长时候,也没找到究竟在哪埋下的,一等再等,等席远慕找到两处埋药的地方后,时间已经拖到这时辰了。

不过也好,趁着夜色,也好方便行事。

“小姐!”青碧不放心,想着跟着一起过去,可是,谁都没发现,韩谦和到底是怎么动的,收神回来的时候,青碧已经软软的摊在了阮离的身上。

“她这是怎么了?”阮离有些焦急。

韩谦和把人放在床榻上,疑惑的看着阮离,“你师傅难道只教了你这些奇怪的阵法,没教过你什么是点穴?”

阮离吊起的一颗心重重落下,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快走吧”她怕误了时辰,催促着他快点行动。

韩谦和眼珠子一转,这会耍赖似得蹲在地上,拍拍自个肩头,“来,你跳上来,本公子背着你走”

阮离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没分寸的男人,羞愤之下,作势一脚踢上去。

可惜,她动作再快,快不过韩谦和,只见他伸手轻轻一抓,就把阮离的脚攥在手里,看她急红了脸,心中越发喜悦,“你们大历不是有句话,说是男女授受不亲?我摸了你的脚,你是不是得死心塌地的跟我走?”

这姑娘就跟一个猫似得,一逗就炸毛,还会变幻莫测的奇门阵法,越看,越是觉得这姑娘就是个宝。

“你!”脚被他捏在手里,阮离彻底没了分寸,一手就拍向他的脸,可是,那人似乎早料到她会有这一招,大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抓着她脚的手一用力,这人就这么直直的跌在自个怀里。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就跟专业的采花贼似得,阮离闪闪发亮的瞳仁狠狠的盯着她,殊不知,这在韩谦和眼里,就如同一只小奶狗,张着湿漉漉的大眼等着他!

韩谦和还想再逗逗她的时候,窗外爆出一多烟花。

他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将人抱在怀里,仿佛被打搅了好事一般,懊恼道,“催催催!”

不等阮离说话,脚踏上窗台一个起落,人就迅速消失在小屋里。

夜色笼罩下,他带着阮离轻巧的跳跃在房檐上,“小丫头,等我先办好我的事,我再带着你去做你要做的事!”

阮离被他点了穴,不能吭声,可是,心头的愤怒,却像野火一样燃烧起来!

要是坏了她的好事,看她不把这男人的筋给抽出来!

不过,片刻后,他把她带到一处房檐上藏好,解开她的穴道后,阮离不吭声了,原来,他的目的也是这祭祀?

刚刚听他说,‘你们大历’……

结合上一句话,此时又千辛万苦埋伏在祭祀的高台下,难道他们是北梁的人?

这么说,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不想让这次祭祀成功啊。

韩谦和看她安静的趴在那,跟个壁虎一样,忍不住发出嗤嗤的笑声,不过,得到一个白眼后,他心痒难耐的凑到她耳边,“你猜猜,一会会从哪里最先爆炸?”

以为会从这张小脸上看出惊慌失措的表情,谁料想,那人一派镇定,根本没大喊大叫的迹象。

“不对啊,你不是大历的吗?”他们要炸的是大历的皇帝,怎么这丫头一点反应都没?

等不到回答,韩谦和一直紧紧盯着她,阮离不耐烦的指着明显有了疲惫的百官,“因为那里面有我恨着的人”

“可是,你知不知道,如果一旦引燃了,首当其冲的就是你们那个皇帝!”

重生前,朝廷上还是皇帝当政,今晚他死不了。

阮离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却听到那人恍然大悟,“对了,这皇帝死了,你那个相好的太子就能当皇帝了,这不妥不妥”

他神神叨叨说了几句,突然一个鹞子翻身,带着她下去,把人藏在一个僻静的角落,用筐子盖住她,“你等我会,我去去就来”

只是还没走,手臂被人拉住,阮离狠狠抓着他的手,“你说,那唯一一处的火药,你们是不是埋在了东北角?”

“你怎么知道?”韩谦和诧异道,随即意识到什么不对一般,闭住了嘴。

第49章 美丽的误会

“看来还真的是!”阮离松开了抓着他胳膊,遥遥的望着东北一角的方向。

时辰已到,祭台上鸣起了洪钟,文武百官齐齐站在一旁,明亮的火把简直能照亮大半个夜空。

“没时间了,你在这等我一会儿,过会来接你”话音刚落,韩谦和整个人已经消失在他眼前。

这个人说风就是雨,变幻无常,不过阮离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而是眯着眼望着前方。

今晚恐怕不会平静下来吧?

祭钟一响,隐藏在暗处的人蠢蠢欲动,黑夜里,只有皇帝浑厚的声音响在耳畔。

席远慕此刻站在百官之首,神色依旧冷漠,从阮离这个角度来看,映入眼帘的只一个黑色的披风,和他宽广的后背罢了。

这个人要是知道他费了这么多的心力来保护这些人的安危,最后还是被人给破坏了,脸上会有什么表情?

两个人第一次相见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过节不小,看他吃瘪,也是阮离这次想要看到的效果。

夜色里,席远慕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看到一小股火苗窜起,心中大呼不妙,几乎下意识的做出了反应,“吕梁,保护皇上回宫!赵栋,迅速遣散百官!”

他一声命下,那些守卫几乎顿时出动,围着摸不着头脑的众人遣散到安全地方。

“嘭!”众人刚刚离开祭台,那地方顿时化为废墟,皇帝国字脸上闪过一抹怒意,刚想发作,抬头望见数不清的箭矢,密集的朝他们射来!

“来人!保护圣上退离!”

席远慕抽出腰上的箭,挡着那些飞来的剑雨,眯着眼望着从房檐上飞下的黑衣人,他眸子里像是淬了寒冰。

“今晚,格杀勿论!”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完全打乱了阮离先前的计划,她虽然在死角藏着,可是,到底距离那祭台不是太远,流箭或多或少,还是会落到她身边!

要是知道今晚这么晦气,她出来肯定要给自个卜上一卦的!

周围噗通噗通的跌落声不绝于耳,也不知道韩谦和是不是被人解决掉了,她发现,这会她已经陷入一个泥潭里,这些黑衣人不知道她的身份,韩谦和如果活着,和他们一伙,那还好,她有活路。

如果不幸韩谦和死在箭雨里,席远慕那些人抓到她,下场肯定更加凄惨,一个大家闺秀深夜出来,名声肯定受损,再加上她是从太子府里出来的,恐怕更加难以说清!

要是被人顺藤摸瓜,发现她和那些北梁的人有牵连,恐怕……

思来想去,阮离定了定神,从筐子里爬了出来。

好在这会众人打斗的重点转移,她瞅准时机,先去找一个庇护之所才好。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祭台这会已经被炸到不成样子,废墟一摊,想必这会儿过去,肯定没人察觉到她。

只要在那躲上一会,尘埃落定,再寻了法子回太子府就好。

阮离仗着夜色浓厚,加上身材瘦小,几乎是没任何阻碍就到了坍塌的祭台下,她躲在还燃烧着的火苗后面,谨慎小心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视线不知道怎么就落到地面上刚刚燃烧过的一截木头,鬼使神差的捡了起来,等双手都是黑色的痕迹后,用手在脸上抹了个严严实实。

“谁!”一道男声传来,她顿时丢掉手里的木棍,就着火把残余的光,看着对面一个男人缓步走来。

被人发现,这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外面的打斗声已经渐渐停了,如果现在被发现,等待着她的只有那一条路了!

一步步被人逼着出来,空旷的场地上,零散的躺着几个黑衣人,好多禁卫君的尸体。

席远慕那个男人,从远处大步走来,他每走一步,就仿佛走在她的心上,咚咚作响。

“将军,就只找到这一个可疑人物!”

席远慕站定,站着眼前瘦弱的‘少年’,刚要张口,就看到那少年神色一变,身子猛然向前一窜,然后,用身子迎上了那飞来的利箭!

这突然一幕,别说跟在席远慕身边的吕梁惊住了,就连席远慕自个,都被愣在了原地。

那个人的动作像是被放慢了一般,身子像是根羽毛,轻飘飘的倒下,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伸手抱住了‘他’的身子。

他不敢相信自个的眼睛,明明和这人没一点瓜葛,他怎么会突然窜出来替自个挡了那一箭?

长期混迹沙场的他知道,刚才那箭矢冲来,他一点犹豫都没有的上前挡住,绝对不是作假!

“将军!”吕梁看着被将军抱在怀里鲜血淋漓的‘少年’,硬着头皮道,“将军,此事还是早做处理的好”

阮离嘴唇颤抖,她这会可以感受到那人燥热的手掌在自己腰间放着,不同于韩谦和的力度,他的力道稳重,给人无端端的安全感!

她至今想不通,自个当时分明看见那箭矢是朝着席远慕射来的!她之所以突然跑动,也是为了躲开那个箭,怎么最后的结果,竟然她中箭了?

从她这个角度,能清楚的看到胸前那长箭微微颤抖的羽毛,刚想开口说话,从嘴里,已经溢出大口的鲜血。

眼皮子,越来越困了。

终于,忍受不了那种剧痛,阮离眼睛一闭,彻底晕倒在席远慕的怀里!

席远慕未发一声,周围环境静谧的可怕,那些手下,噤若寒蝉,可是也有依稀几个,朝着他怀里的阮离发出钦佩的光。

从在危机关头,舍生忘死,给将军挡着箭,这是多么光荣的一件事啊,钦佩后,又陷入了自责中,这么一个绝好的机会,他们怎么没能抓住呢?

席远慕压下心头陌生的情感,单手扶着她,另一只手摸在她胸前的箭上,手上微重重的用上一个力道,那箭身,已经被他撇断了!

席远慕抱她入怀,翻身上马,冷声道,“回府!”

吕梁几人躬身道是,除了留下几个帮着禁卫军收拾残局,剩下的人马,飞速的消失在黑夜中。

第50章 肚兜

席远慕的动作飞快,一路上马儿颠簸,他怀里的人虽然没了意识,可是在这么大幅度的动作下,抿紧的嘴角还是泄出一两声痛呼。

汗水泪水搀着落下,原本那张黑乎乎的脸,现在越发难辨清楚面容。

席远慕见此,眼里略过一抹复杂的光,手扣着她的动作越发紧了,也是因为这样,减少了她身子震动的幅度,好在没听到她再次喊痛的声音了。

终于策马到了将军府外,这个府邸是当年他立下以一骑亲兵打败北梁三千精锐部队皇上大喜之下赏赐的,只是平日他都在军营,很少来这住,这次为了怀里瘦弱少年,亲自到了这里。

“来人,去请军医过来!”席远慕身上还带着冷冽的寒风,阔步走了进来,不顾周围奴仆慌张请安的姿态,果断迅速的发号施令。

席远慕紧紧盯着她的伤口,脑海里不停回忆着当时她奋力拼来给他挡上那箭的画面。

锐利的眸子扫视着他,这个人,到底是谁?

“将军,将军!”吕梁匆匆跑来,手里拉着气喘吁吁,快要抽过去的老胡子军医。

席远慕迅速从榻上坐起,把昏迷不醒的阮离露出来。

“这个小兄弟胸口上中了一箭,程老您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还有没有救”

他嘴里的程老此时大喘了口气,刚想开口,吕梁已经把背上的箱子恭敬递到手边,刚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罢了罢了,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兵,这会同他们争辩,只是浪费口水罢了。

夺过箱子走进,只是一会功夫,她的血都快染红了身下的床褥了,知道事不容缓,程老收起漫不经心的姿态,迅速替她把气脉来。

只是……静静的把了片刻,他严肃的摇摇头,复又仔细的把着脉,屋子里静的简直让人可怕。

“程老,这小兄弟……”吕梁受不住这死一般的宁静,忍不住开口打破了静默。

程老叹息一声,把她的手放会被子中,双手按着膝盖,缓声道,“我且问你,这……小子的伤是怎么来的?”

吕梁急的一脑门子汗,“程老,都这节骨眼上了,您看不出他胸口的箭头吗?自然是被箭给伤的了!”

程老吹胡子瞪眼,“我又不是瞎子,怎么能看不出来是被箭给伤的!我问的是,他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被人给伤着了!”

吕梁跺脚,眼神悄悄扫了一眼将军,僵着声音道,“是,自然是被流箭给伤着了!”

将军一世英名,铁骨铮铮,想要躲过这个箭简直易如反掌,要不是突然窜出来的小哥,他肯定能……

本来想继续说下去,可是,越发觉得,说这些话,没底气。

程老叹口气,扭过头,“将军,我且问你,这小兄弟如果能醒过来,你欲如何”

席远慕见惯了生死,这会虽然一派严峻,可不至于慌了手脚,听他一问,严肃了神情,“自然好好盘问他的身份来历”

“伤口不是太深,没有生命危险,只要把这箭头拔出,再敷上点药,好好休养些时日,恐怕就能好了”

说罢,他拿着一张纸,写完了方子。

“下面,还请将军大人帮助下官,把这箭头拔下来……“

“嗯!”就在他吩咐的当口,突闻身后有闷哼声,他骇然回头,将军手里已经拿着一个带血的箭头了!

“将军您!”程老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接下来呢?”席远慕不为所动,略带些不耐烦的神情。

“止,止血……敷…敷药”

席远慕从腰间拔出一把精致的小刀,解开系在她身上的披风,作势要给她划开衣服。

现在她的血已经没先前流的那样快,如果再折腾的脱衣服,势必会弄伤伤口,到时候,先前所做的,都白费了。

“等等”程老突然打断了他,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什么打击,这老头惊讶的胡子都抖了起来,对上年轻将军冰冷的眸子,浑身打了个寒颤。

拉着吕梁往外走,“我想到我那有治外伤特别好的药,来的太急忘了拿,这会你陪着我过去拿”

吕梁被那大夫拖到了屋子外,有些不情愿道,“程大人,您自个就能去,再不济,派给药童来送就好,怎么还特意要我去拿?”

“要你来你就过来,这么墨迹哪里像是一个大男人”

屋外发生的简短事情,并没有打扰屋内席远慕的动作,估计幅度有些大,弄醒了已经晕过去的阮离。

她恍惚的睁开了眼。

柔和的夜明珠光芒闪烁在眼前,头顶是天青色的帐子,她想扭动身子,可是,刚一呼吸,就感受到胸口巨大的痛楚。

再然后,她对上了一双眸子,那是一双漠然到了极致的眼睛,沉黑的眼眸,威严清冷,是她脑子第一瞬间涌上的词语。

真没想到,每次和他见面,都处在生死边缘。

第一次如此,第二次,也是如此。

席远慕看到她清醒,对上黑白分明的瞳孔,并没有多少停顿,继续低下头处理着她的伤口。

他已经划破了她的外衫,此时,刀子已经碰到了她的里衣,下一层,就会是她的……

阮离突然挣扎起来,可是,失血过多的她,没说出一句话,就再次陷入了黑暗。

里衣上,被大摊的鲜血覆盖,见惯了这种场景的席远慕,并没有惧怕,单手稳稳地,划开了血淋淋的里衣。

映入眼帘的,是小片滑腻的雪白的肌肤,以及绣着金丝木香菊图样的水红色肚兜!

手里的刀滑落,掉在那厚厚的床褥中。

席远慕深吸一口气,从腰间扯出水袋,拧开盖子,把水倒在她的脸上。

扯出床幔一角,粗鲁的,不带一点怜惜的擦拭她的脸蛋。

渐渐的,额头露了出来,接着,是细长乌黑的长眉,薄薄的眼睑,常常的睫毛……

就在他继续往下擦拭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管家惊慌失措的声音。

“将军,不好了,祠堂,祠堂那里走水了!”

祠堂里供奉的是这些年来跟着将军的亲兵牌位,一旦失火,那些排位都要被烧没了的!

第51章 男女有别

席远慕腾的起身,想要出去的时候,突然想到还被他扔在榻上的人,回头,把自己的披风给她盖上。

小小的身子被他披风给盖上,已经遮住了全部。

“怎么回事?”席远慕走到门外,低声质问着管家。

管家不敢有所隐瞒,低着头,战战兢兢道,“究竟什么原因,老奴也不大清楚,只是刚刚大家都在忙着接待将军回来,谁都没注意祠堂那边情况,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有人说祠堂着火了”

“现在派人救火了没?火势大小如何?”席远慕一边询问,大步流星的往那边赶去。

“派了派了”管家急忙说到,“现在已经派人去救火了,只是火势太大,下人发现的时候,祠堂整个都被烧着了”

两人走后,安置着阮离的屋子,迅速冲进来一个人,他几个箭步走来,发现床上躺着的人正是他要找的人,顿时松了口气。

刚刚他本意去阻止大哥他们点燃炸药的,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等着他刚过去的时候,那炸药已经被引燃了。

打草惊蛇后,只能跟着大哥一起御敌,谁知道他厮杀出去后,再回原地找阮离,竟然找不到了!

直到他看到这个男人怀里抱着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回到了将军府,虽然看不清他怀里那人的脸庞,但是凭着这人体型,他觉得是应该是他看上的小姑娘。

尾随来了将军府,一直想找机会把人带走,可惜,她身边一直有那个不好惹的冰块守着,最后他只能想了那个法子,才把人给支开。

韩谦和用披风把人一裹,迅速的抱在怀里,连带着榻上放着的那些药,一并收在怀里,悄无声息的跃上房顶。

远处,将军府火光冲天,灼热的温度将人的脸都快要烫红了,席远慕沉着脸过去,眯着眼望着那炙热的火舌。

下人拎着水桶救火,还有好几个身影从火里跑出来,怀里抱着那些灵位。

空地上,五十八个灵位都在,没一个损失,而那大火,也在众人齐心合力下,被迅速的浇灭了。

“仔细查找一下失火原因”席远慕并没有过多的追究,只是抛出这句话后,转身离去。

管家哆哆嗦嗦的称是,等人走后,才直起身子,擦了擦一头冷汗,将军时常不回来,猛地一回来,就出现了失火,还是最重要的祠堂,要是主子发作起来,他是万死难辞其疚啊。

“去,今晚是谁当值?好好查一下失火原因……”

管家的声音越来越远。

席远慕折返回屋子,隐约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果然,临走时候,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女人,已经凭空消失。

床榻上只留着触目惊心的血迹,以及那沾染血迹的箭头,愤怒,从来没有过的愤怒袭上心头。

他不认为那已经没了意识的人,可以自己离开,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人给带走了,再结合起来祠堂着火……

好一招声东击西!

他额头青筋暴起,额头低落,粗粝的指腹轻轻划过那抹箭头,直到手上沾染上了鲜血。

冷哼一声,大步跨到门外。

“将军,您这是……”

“召集一小对精兵,跟着我,去找一个人!”

赵荣争有些摸不着头脑,“吕副将还没回来……”

这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吕副将回来,亲自出去办?难道是今个祭台出的意外?将军要去找寻凶手吗?

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将军不悦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他头低的更狠,膝盖一弯,“属下知错,这就下去安排”

他的速度很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小队精兵已经蓄势待发。

席远慕冷着脸,看了看阴沉的天,今晚就算是挖地三尺,他也要把人给找出来!

这些日子,他前后被人戏弄了两次,第一次是被那个小姑娘骗到了阵法里,耽搁了一天才被救出,第二天,又让另一个人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这等挫败,是他从来没有过的!

仔细一想,那两个人都有相似的眉眼,身材相似,难道……席远慕神情一冷,今晚的人,会是当天在祁山脚下,碰到的那个少女?

不会!席远慕几乎是立刻否决了自己的想法,那个精灵狡诈的少女,怎么会为了他,牺牲自己的命?

所有的一切,只能在找到那个女人后,才能有结果吧?

就在席远慕不惜动用兵力不停寻找阮离的时候,韩谦和已经带着她回到了太子府上的小院。

黑夜静谧的可怕,他倒是不担心有人冲进这个荒僻的小院,那阵摆的那么厉害,没两把刷子的人,根本进不来。

算算时辰,那小丫头这会也该清醒了。

果然,在他刚打开屋子,那小丫头慌乱的声音就响在黑夜里,“是谁?”

“我”韩谦和低低的回道。

不等她再次开口,迅速的指挥着,“快点着火”

青碧一直害怕屋子里有亮光会引起别人怀疑,所以屋子黑灯瞎火的。

青碧点着了油灯,这才看到躺在他怀里,沉沉不醒的小姐,一个箭步上前,抓着阮离的胳膊,轻轻的晃了晃,“小姐?”

小姐没任何反应,她抬眼,愤怒的看着韩谦和,“你把我家小姐怎么了!”

“嘘,你声音小点,这么大,难道想把太子府上的人都招来,毁了你家小姐名声你才乐意?”

他把阮离放在床上,这才掀开一直裹在她身上的披风。

衣服上面,已经湿了一大摊,搭配上她惨白的脸,越发的触目惊心。

“小姐!”青碧不敢大声叫,压抑的哭了出来。

“你家小姐没事,就是伤口看着可怕了点,敷上药也就好了”他掏出从席远慕那里顺来的药,又掏出另一个瓶子,倒出两粒黑色的药丸,迅速的塞到她嘴里。

“你干什么!”青碧看他扯开小姐胸口的衣服,想要上药的时候,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了他。

韩谦和没想到这丫头会有这么大的力气,顿时有点回不过神,举起手里的药,“我得给她上药,不然你就这么看着她血流不止?”

第52章 恶煞来了

“男女授受不亲不亲,我家小姐一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姑娘,身子娇贵,怎么能让你又看又摸的!”青碧胆子有时候虽小,可是一旦涉及到小姐的问题上,她是从来不肯让步的。

韩谦和摸摸鼻子,随即又侧过昏迷不醒,毫无血色的阮离的脸,“你家小姐的命重要,还是清白重要?再说,我和你家小家早就商议过了,今后我是要娶她的!”

“你,你!”明明知道他说的是假的,青碧却碍于身份,不能多加反驳,迅速的从他手上夺过那药瓶,“你告诉我怎么敷就好,剩下的就不用你了”

韩谦和惋惜的把药递给她,“算了,看你这么坚持……”

身子还没张开的丫头,也没什么看头,还是等长大了再看,那才有惊喜呢,这么一想,他也不执意要看了。

夜色逐渐散去,屋子里两人谁都没松懈,生怕她再有不妥。

朝阳初露,青碧打湿帕子贴在小姐的额头,“天亮了,你快些走吧”

小姐现在寄人篱下,要是一会儿大小姐带着人过来,看到小姐屋子里有男人,岂不是正和她们的心意?

“好”韩谦和点点头,在小丫头虎视眈眈的目光中,摸了摸阮离的额头,“小媳妇儿,你可要等着我,我晚上再来看你”

这次,不等青碧气急败坏的斥责,他打开屋子,飞身出去。

屋子陷入沉默中,青碧剪了剪油灯的线,看着小姐面无血色的脸颊,无助道,“小姐,您一定要快些醒来啊”

芙蓉院内,丫鬟琪儿轻轻挑开青纱帐,帐内,侧妃阮雨凝已经醒来了,她慵懒的打了个呵欠,细瓷般的肤色,娇媚的面容,简直让同为女子的她都移不开眼睛。

“咳”阮雨凝轻声咳嗽一声,唤回丫头的注意,琪儿脸色羞红,恭敬道,“小姐,让奴婢伺候您起来吧”

阮雨凝被侍奉着,“二小姐昨夜如何?”

琪儿轻轻的抓着她的发尾,拿梳子梳着她一头乌黑的秀发,闻言笑了笑,“二小姐刚到这,认床,刚开始没睡着,等三更过后,才渐渐安睡”

“一会从太子妃那里问安回来,记得提醒我把太子上次从宫里带来的安息香给二妹妹”阮雨凝吩咐道。

琪儿点头应是。

阮雨凝拿着金玉步摇簪和金坠脚扁簪在发间比划,最后选出一个让琪儿带到头上,“今个收拾的素净点,我们去给太子妃请安”

琪儿小心翼翼的扶着侧妃,心里有些为侧妃叫屈,“主子,太子赐您殊荣,说是不用去给太子妃请安,太子如此惦记您腹中麟儿,主子您也要多体贴一下自个啊”

阮雨凝起身往外走,显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跨到门槛的时候,才凉凉的说道,“主子间的事情,哪里是你这个下人能议论的?太子妃宽容,我们要是无法无天,那不是乱了尊卑?”再说,算算这个时辰,也该是三妹妹被人发现失去清白的功夫了吧?

那么一场好戏,她才不想错过。

太子妃是太子太傅的女儿,当年跟太子也是伉俪情深,以前宠爱她的时候,太子不是对太子妃不歉疚的,可是,日子久了,不也就那么回事吗。

清早的天儿还有些微凉,她系上披风,把肚子捂得严严实实的,这才往芙蕖院请安。

芙蕖院内,太子的几个姬妾都已经到了,大家看到姗姗来迟的阮雨凝,有的羡慕,有的愤恨,怎么她就这么幸运怀上了太子的种!将来母凭子贵,这太子府还有她们什么事!

“呦,我还以为这姗姗来迟的是谁,原来是我们的侧妃啊,能让太子妃等上这么久,妹妹可真是好福气!”说话的是六部尚书曹卿贵的庶女曹婉,因为爹爹受太子重视,所以自持身份高贵,在太子府里跋扈的很。

阮雨凝脱下披风,不卑不亢道,“是太子妃体恤凝儿,知道凝儿身子重,请安不要太着急”

曹姨娘冷哼一声,还真的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了,撇撇嘴道“既然你知道太子妃仁厚,就更因为存着敬意,每日早早来伺候太子妃,而不是这么晚了,还要太子妃在这等着你!”

两个人你来我去,谁都不肯吃亏,赵淑婷揉揉眉头,啪的一下拍了桌子!“每天早起叽叽喳喳,闹腾个不停,再这么吵吵,以后给你们辟个院子,你们自个斗嘴去吧!”

众女人噤声,太子现在最尊敬的还是太子妃,要是太子妃吹个耳边风啥的,太子听到耳朵里去了,真的给她们弄个院子,这不就是打了冷宫了吗!

屋子安静下来,赵淑婷满意的点点头,想着从昨个下午就没听到自个弟弟的声音,也不知道这小子又疯到哪里去了。

母亲老来得子,对这个弟弟宠爱的不成样子,爹爹虽然平时指责母亲,可是,很多时候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采菊,见到大少爷了吗?”采菊是她从府里带出的丫头,聪明伶俐,最得她的心思。

采菊摇摇头,“奴婢也是昨个下午见了少爷一次,后来就没见到了”

阮雨凝在心里叫好,这会多好,亏得她没让人早早打扰‘颠鸾倒凤’后的两人,一会太子妃去那一找,她这个嫡妹,可就没什么名誉可言了。

惬意的往抿了口茶,等着她院里的小厮来报告。

谁知,等来等去,没等到院子里的小厮,倒是等来了一个恶煞。

“太子妃,太子妃,不好了,不好了!”门房连滚带爬的进了屋子,大呼小叫道。

采菊皱着眉头看着他,“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看不到主子们都在吗!”

“是,是小的知错,小的知错,可是,外面,外面……”

“是太子回来了?”赵淑婷低声询问道。

她话音刚落,满屋子的莺莺燕燕,顿时扬起了头,眼里发出夺人眼球的光芒。

“不是,不是太子爷回来了!是,是,是席大将军,带着一队的人,气势汹汹的过来了!”

席远慕?他过来干什么?!

第53章 回礼

太子妃骇然一惊,随即觉得自个的表现有些不得体,示意丫头把她扶起,不忘交代地上跪着的小厮,“快去外面带人迎接席将军,采菊,快带着我去更换衣物”

“太子妃,已经来不及了,属下来禀告的时候,那伙人已经到了二门外,按着这会的脚程,应该已经快要到了!”

门房打着哆嗦的报备,正常人来太子府,谁不是小心翼翼的送上帖子,等着主人家通知?他们这些门房虽然地位低微,但那些上门拜访的,谁不给他们几分面子?

这些土匪,气势汹汹的冲过来,一言不发就要进门!

“欺人太甚!”曹姨娘嫌弃的看着地上还打着哆嗦的门房,“要我说,就不要搭理那些粗人,太子府是什么地方,是他们想来就来,想闯就闯的地儿?”

和她交好的李姨娘用扇子捂住嘴,发出几声娇笑,“曹姐姐这话说到人的心坎里了,这是内宅,那些粗人再怎么大胆,也不敢闯到这里来,还是快去找太子过来,好好教训他们才好!”

阮雨凝嘴角掀起一抹冷笑,太子会去教训席远慕?这些蠢货们倒是说的出口!如今皇帝正值壮年,底下的皇子各个出类拔萃,太子忌惮那些弟弟,巴不得多笼络重臣!

这些人也不知道从哪里看出,太子会给她们出气!

“一个个都给我闭嘴!”赵淑婷皱着眉,“你们都给我安静些!管好自个的嘴!这种没分寸的话要是再传到我的耳朵里,小心我不客气!”

疾步往外走,走到门外,扭头道,“还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起身去迎接贵人?”

赵淑婷虽然被丫头扶着,可是身子还是有着轻微的抖动,她记得还未曾嫁给太子前,层在一个元宵佳节带着丫头仆人,偷偷溜到外面赏灯。

谁料偏偏那晚不太太平,几个番邦来的贼人,趁着热闹,偷偷绑了几个姑娘打算卖到塞外去。

后来就是这个阎王拦下的,当时他骑着一匹黑马,手握长枪,一枪将贼人挑起!最后,连人带枪直直的插在了城墙上!

百姓惶恐,鲜血遍地,那人临死前不甘的眼神,这么多年,她都不曾忘记。

所以,没事招惹那人干什么!

太子妃带着众人刚刚走到二门外,席远慕已经带着众人守在门外了。

“不知道席将军到来,有失远迎”太子妃轻轻颔首。

席远慕没跟她客套,大步走到马前,单手拿起一个麻袋,将那麻袋扔到了地上。

“啊!”那麻袋尚且溢着血,就这么滚落到那些女眷身前,几人惶恐的往后散去。

赵淑婷努力让自个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可是,她那微微抖动的身子,还是泄露了心底的怯懦。

仰着头,微有些怒意,“席将军,您这是何意?”

你再怎么厉害,那也是臣!也没有堂而皇之来太子府上胡作非为的权利!

吕梁察觉出气氛不对,赔笑着上前,“太子妃,您别误会,我们来府上确实是事出有因,强行登门,也全是为了保全太子的面子!”

赵淑婷强忍着怒意,“哦,此话怎将?”

你们这么不客气的闯到府里来,还带着一个麻袋,难道这麻袋会是什么礼物不成!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想法,那麻袋里竟然传出了呜呜声。

“解开”席远慕朝吕梁道。

吕梁点点头,把麻袋从上面解开,渐渐的,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头顶。

赵淑婷目光带着嫌恶,后面几个姨娘,甚至已经用帕子捂住了鼻子。

渐渐的,那个人慢慢露了出来,只不过,他上身光着,好像什么都没穿。

只看到这些,那些女眷已经尖叫着退开了。

阮雨凝眼里闪过一抹深思,有个念头极快的在脑海里窜过,她还没抓到,就听到太子妃暴怒声,“席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

光天化日之下,带着一个光着身子的人,这是什么意思!

“呜呜呜”岂料,她刚说罢,那个麻袋里裹成粽子模样的男人,叫的声音更大了。

太子妃疑惑的往前走了几步,仔细看清楚那呜呜哽咽的人,渐渐的,众人看到她眼里浓浓的不可置信,还有入骨的疼惜!

“小弟,小弟这是怎么回事?!”太子妃丢掉帕子,飞速的跪在地上,双手不敢碰那个男人,眼里婆娑。

赵显挣扎着从麻袋爬出来,赵淑婷这才看到,弟弟伤的到底有多严重!

身上都是鞭子打过的痕迹,不过,那些伤不了筋骨,最严重的是脚腕上的伤,深可见骨,血迹斑斑!

太子府上众人,忍不住发出惊呼声,难道,这地上像是破布一样的男人,竟然是太子妃的幼弟?可是,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尤其是阮雨凝,一瞬间,她的脑子竟然飞快的略过无数个念头,他不是昨晚去风流快活?怎么会成这副模样?

难道说,这都是她那个三妹做的?

不,不会,她立即打消了脑袋里这个念头,她还没这个本事!

太子妃也不是傻的,席远慕既然给她送过来人,那就不会是他下的手。

“还请将军移步”

席远慕身子没动,吕梁尴尬的打着太极,“我们还有要事,有话,就在这说吧,我们将军昨晚去搜那些埋着炸药的歹人,半夜无果,谁知道就在天大亮的时候,突然发现城门上吊着一个人”

太子妃惊呼,“在城门上?”光着身子在城门上?天呐!怎么会这样!既然席远慕知道小弟是谁,还能送到太子府上,恐怕,认出的不止是他们几个人!

怎么好端端的,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周围的人告知,这是太子妃您的至亲,所以我们就自作主张,来给您送上门了”

赵淑婷心痛的简直要滴血!可是,还要强撑着笑意,“如此,那就多谢了!”

要是真的想送的话,拿一个马车舒舒服服送来岂不是更好?为什么要装在麻袋里,还在烈马背上驮着过来?

此刻恨不得把这些人都撵出去,可是,她却不能,只能陪着笑,“今日您也看到了,府上不方便照顾,将军您请回吧,改日再……”

“不急”沉沉的男声,从对面传来。

第54章 打脸

赵淑婷忍着怒意,“席将军还有别的事吗?”

她是怕极了这个男人,只要碰到他后,她好像从来没幸运过,以前是,现在也是,更要紧的是,他从来不按照常理行事,做事完全凭着自个的喜好。

他是个不好惹的角色,手里握着对万物绝对生杀予夺的权利,更要命的是,皇帝信任他,百姓拥护他,在他面前,太子妃这个头衔,丝毫不足震动他。

“昨夜有贼人逃脱,所以,例行检查”

曹姨娘忍不住哂笑,“您的意思是,太子府里有歹人?还是说,您怀疑那歹人藏在我们太子府上?!”

“闭嘴!”太子妃厉声打断了她,“来人,把曹姨娘带下去,没我的命令,不许她出院子!”扭头平息情绪后,“将军例行检查,太子府上下自然会好好配合,只是,恕我现在没时间招待众位将士,管家,还不带着将士们去搜?”

“是”管家弯腰带着人下去。

吕梁有些无聊的在假山上靠着,手心里缠着一根狗尾巴草,要他说,将军就跟着了魔似得,不就是一个生死不知的人?有必要翻天覆地的寻找吗?兄弟们一晚上没睡过了,但是,将军不放话,谁敢散去?

“副将!”搜找的小兵们回来了,吕梁站直身子,急切道,“有没有找到?”

“没有”

“我也不知道抱着什么希望,那人怎么可能在太子府上?这天地下,最不可能的就是这了”

“行了,哥几个辛苦了,走吧”

吕梁大步走回将军所在的地方,仔细的把刚才搜集到的信息一五一十的报备给将军。

“将军,既然找不到,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一会儿您还得进宫上早朝呢”吕梁低声提醒道。

…………

“走了,终于走了”琪儿撩起裙角,匆匆忙忙进了院子,还未见侧妃,急忙报备着这个好消息。

屋子内,阮芷烟腾的起身,远远的望着外面,听到琪儿的声音,脸上划过一抹失望。

那个伟岸健硕的身躯,时不时的涌现在眼前,下意识里,她是再想见那个男人一面的。

阮雨凝怎么会看不出妹妹的神态?她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小女儿思念恋人的神情啊。

“烟儿,你……”

“姐姐,席将军怎么会来太子府上?是不是有什么要事?”

阮雨凝挥手退下几个伺候的丫鬟,只留着亲信琪儿,摇摇头道,“你打听他的消息做什么,难不成……”

“姐~~”阮芷烟羞涩的红了脸,不依不挠的喊了一声姐姐。

阮雨凝叹气,“姐姐知道你的心思,但是那个人不是良人,你还是早早打消你的心思”

“为什么!”阮芷烟失声道,随即意识到失态,她委屈的咬着嘴唇,“姐姐难道是想说我身份低微,配不上他吗?”

阮雨凝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你有什么配不上的他的,姐姐让你打消心思,是因为你握不住那个人,他太难捉摸了,再说,父亲也不会同意的”

她了解阮淳义,女儿在他心里,不过只是固定他地位的棋子罢了,席远慕虽然战功赫赫,但是为人油盐不进,又最中立,不会为他这个岳丈带来任何的利益。

“你放心,有姐姐在,姐姐一定会给你谋一个好的婚事”阮芷烟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阮雨凝知道她没真正放在心上,但是多说无益,只能慢慢劝解,再让姨娘多开导开导了。

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她去查证。

阮芷烟沉浸在自个的小心思里,直到被握着的手上传来剧痛,她抬头,委屈的喊了一声姐姐。

阮雨凝急忙松手,却是对着琪儿说的,“你找到昨晚那个小厮了?”

赵显昨个险些去了半条命,别人不知为何,她却心知肚明,这一手都是她策划的,就是为了破了阮离的名节,谁料到最后这人没在阮离榻上找到,却偏偏在城门外吊着!

如果被太子妃知道昨晚罪魁祸首是她,那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唯一的法子,就是先把唯一知情的小厮给抓住,解决掉,不然的话,她没好果子吃!

“没有,没有找到他,好像,好像从今早,府里的人就没看到过他!”

“姐,八成是那小厮自个感觉不妙,偷偷跑走了,可是,这奴仆的卖身契可是都在主子手里攥着,在官府上登记造册,如果跑了,那可是当逃奴对待,可以处死的,要不……”

“这事,你就不用担心了”阮雨凝不想让妹妹担心的太多,拍拍她的手安慰,“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去验证”

两姐妹带着下人,一路大摇大摆的去雅园看望阮离去了。

赵显虽然在城门外吊着,但也是三更后的事情了,要是能早早能得手了,也不枉费他受的那通罪!

雅园外,她们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在外间守着的青碧,院子里的竹子已经被人拔掉了,这会没了防护,要是她们进来了怎么办?

小姐可是还没醒过来啊!

“三妹妹,来这住的可还舒服?”阮雨凝停在院子里,脸上挂着伪善的笑容,大声道。

青碧匆匆赶出来,朝两人福了福身子,“小姐,小姐昨晚认床,折腾了好久才睡着,这会,这会还没醒呢”

“哦?”阮芷烟挑起眉梢,脸上溢出笑意,这么晚了还没起来,肯定有猫腻!难道说,赵显昨晚得手了?

“真的是没睡醒?别是不舒服,你这个小丫头没察觉到吧,出门在外,我们姐妹得相互照拂,这样吧,我进去看看三妹妹”阮雨凝客气道。

“不用!不用!”青碧紧张的摆手,“真的不用劳烦大小姐二小姐了”

“大胆!不过是去正常的关怀自家姐妹,你个丫头三番两次的推阻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三妹妹失了清白,在里面寻死觅活不成?!”

阮芷烟一脸急迫,竟然开始伸手推搡着青碧!

青碧却死死的咬住牙,不露一点破绽,用尽全力拦着二小姐。

“真是不好意思,三妹我只是寻常的失眠罢了,恐怕得让二姐姐失望了”

阮离肤若凝脂的脸上挂着疏离的笑意,亭亭玉立的身子站在门侧,像是带着晨露的一朵荷花,风姿楚楚,明丽动人。

小姐,小姐竟然醒了!

第61章 装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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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紧张她

“就算世界上没人了,我都不能喜欢上她!”席远慕气冲冲的冒出这么一句,拂袖而去。

花园里,饱满的菊花竞相吐蕊,白的黄的,罕见的紫色,整整摆满了整个园子。

荣寿公主被人扶着走进,阮离仔细打量着她,脸色有些蜡黄,但在喜庆的衣衫外加华丽的妆饰下,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荣寿公主看着台下坐着的闺秀,眼里露出点喜气。

“今个秋社,把大家喊来也没别的意思,热闹热闹”

众女点了点头。

“琳琅,你过来”荣寿公主坐下没多久,拍拍手,挥手叫来一个姑娘。

耳边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阮离被这个声音吸引,侧头看着来人。

看她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大历的装束,头发很自然的散开,只用一个彩色的发带绑着,脚腕上绑着两串铃铛,露出两截健康的小麦色的皮肤,叮叮当当,没一点拘束,几乎是小跑到荣寿公主身边的。

“这个是?”阮离不解的侧头询问着荣月。

荣月测过脸来,挫败道,“这个是云霞姑姑的女儿”

“云霞?”既然要叫她姑姑,那就是个公主了,可是阮离好像不记得宫里有这么一号的公主啊。

“那个,云霞姑姑也是先帝的女儿,不过后来嫁到边塞去了,叫个什么族来着?我记不大清楚了,那个云霞公主的母妃身份不高,打小放在先皇后身前,算是荣寿姑姑一起长大的,所以感情可深厚了”

荣月刚解释完,那厢,荣寿公主笑着解释,“琳琅今年同她哥哥来大历,是给咱们皇帝祝寿的,本来昨晚是驻扎在城外的,后来我想琳琅这是第一次来咱们大历,也不清楚咱们的节俗,所以就先让她来我府里热闹热闹,你们年纪相仿,可要同她好好玩啊”

玲珑对上众人的眼神,不大在意,甩甩自己腰上的鞭子,一脸桀骜不驯。

在主人介绍后,还活动了活动身子,趁着荣月不注意的时候,竟然一个鞭子甩向了她!

事情发生的太快,众人几乎没反应过来。

阮离只听的耳边有一道风声吹过,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把将荣月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了她!

意料中的剧痛却没传来,耳边一阵惊呼。

阮离测过身子,只见好些日子没见的席远慕,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手里紧握着鞭子,眼睛,则是紧紧注视着那琳琅露在空气里的皮肤。

“好身手嘛”不服的女声飘来,琳琅看着眼前健硕的男人,心里有些欢喜,随即手腕用力,鞭子不小心从手上脱落,她自己则是因为惯性,身子摔向席远慕的方向。

席远慕眉头皱的像是能夹死一只苍蝇,还未等她靠在身上,大步往后一退。

不少闺女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叫起来。

容月则是将阮离扶起,上下左右看着她。

“你没受伤吧?”

阮离摇摇头。

荣月再次扭向那个刁蛮的少女,“看来是我脾气太好,竟然让人这般在我头上作威作福!”

正要上前理论之际,身边一道小小的力道传来,“阮离?”

“先坐下,静观其变”

荣月两眼不甘的坐了回去,气闷的将凉茶端起,咕咚咕咚的往肚子灌去。

席远慕早在发现,那个铃铛声不同于那人的铃铛后,心里弥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正要转身走的时候,身后又是一道疾风,那姑娘跺跺脚,“就这么走了可不成”

她那两番动作在席远慕眼里,不过是小孩子的玩闹,两下制服了她,将人随手一推,站定不动。

“喂,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上你了,你跟我回去,做我的驸马吧!”琳琅被人放倒,不但没生气,相反还是兴致冲冲的开始调……戏席远慕。

那人不是这种嗓音,脚下铃铛也不是这响声,席远慕意识到这些后,甚至提不起兴致跟她对话,只是跟荣寿告罪,作势要出去。

“远慕,今个左右你无事,就陪我一会吧”荣寿公主开口,席远慕顿时离去的脚步一顿,只能返路返回。

“琳琅,不得无礼!”荣寿公主假意训斥她一番,又派下人上前寻问俩人,是否有碍。

阮离摇摇头。

“琳琅这是第一次来大历,性子活泼,也不懂礼数,大家勿要见怪,琳琅,还不快去跟人道歉!”

琳琅嘴角带着笑意,眼神一直没离开席远慕的方向,走到荣月身前,也只是凉冰冰道,“我早闻大历有个名声同我不想上下的公主,今个一看,真真让我失望,我要是你,羞得早跑回家了,哪里还有脸出来?”

“琳琅!”这次荣寿公主,是真的有些怒意了。

“好啦,姨母别生气,我道歉就是了”

“喂,我知道错了,你大度些,别学那些娇滴滴的姑娘!”

乱七八糟的一通道歉后,这人又跟风似得,跑回了台上,依偎在荣寿公主身前。

“琳琅公主果真是好身手,我等开了眼界”初霞公主举起酒杯,作势向她敬酒。

“你倒是好眼光,等什么时候得空,我亲自让你看看我骑马的本事!”说罢,将眼前酒水一饮而尽。

荣寿对这个番邦公主,确实是宠爱有加。这次任由她这么闹腾,也只是笑笑了之,甚至还为了她委屈了荣月。

气氛有些冷,荣寿递给台下女子一个眼神,御史大夫的嫡女高意,咳嗽一声,举起杯子道,“今个是一年一度的秋社,小女不才,甘愿给大家弹奏一曲”

自她开始,这些闺秀们仿佛才想起今个来这带着什么任务,她们得使劲浑身解数,好让荣寿公主和那些贵妇刮目相看!

高意表演完之后,就是兵部尚书之女楚离,她平时被自个爹当儿子养,对这些琴棋书画通了九窍,就一窍不通。

想到临来之时自个母亲的叮嘱,直接从案子上拿起一把短剑,“小女不才,愿意给众人舞剑!”

楚离身材高挑,又因为常年习武,有些英舞之气,这会舞起来,倒是很好避免了这种缺陷,整个人有别样的英姿!

第160章 斗

想到临来之时自个母亲的叮嘱,直接从案子上拿起一把短剑,“小女不才,愿意给众人舞剑!”

楚离身材高挑,又因为常年习武,有些英舞之气,这会舞起来,倒是很好避免了这种缺陷,整个人有别样的英姿!

有些妇人已经开始露出赞赏的眼神,好,柔美中不乏英气,飘逸中带着柔软,扬长避短,值得赞赏,节奏声停下,她的舞步也暂时停下。

荣寿公主点点头,从手腕上褪下一个水绿色的镯子递给身边伺候的人,“给楚小姐送去”

坐在下首的几个人,无不羡慕的望着她,能得到荣寿公主的青睐,往后定然是有底气找夫家的。

在楚离之后,陆续有几个人表演了节目,初霞有些着急,因为她一贯擅长的是字画,就算是如今当中泼墨,没个对比,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姑母,今个是秋社,倒不如咱们也应个景儿,写个秋赋如何?”

荣寿略带着些踌躇,今个来,也是想让琳琅这孩子露个脸,谁知道这孩子文的不会,武的样样精通,先前维护她太过,初霞这要求合情合理,如果不应允,岂不是让这些命妇有了嚼舌根的谈资?

“这……”

“对啊,姑母,秋设赏菊谈赋,本就是我们大历的习俗,既然妹妹远道而来,就得参与一回,得得里面的乐趣,也不枉费姑母这么费劲心力的‘招呼’你们说对不对?”

下面坐着的那些闺秀,哪里敢说不对。

这个琳琅公主看起来是不好惹,但是方才话里话外处处挤兑她们,再加上荣月公主是个记仇的人,这会不附和,被她记上了,等往后还不找着机会把场子找回来?

“也好,那你们姐妹好好切磋切磋”荣寿公主看情况已经如此,暗暗叹口气,只能默默的允了。

荣月挑挑眉,脸上一片得意,“姑母,我看,姐妹切磋今个是看不成了,荣月昨个给祖母抄佛经,抄的手腕都伤着了,今个怕是不能献丑,不过,到底是我提议的,不能扫了大家的兴不是?阮离,你今个就替本公主些吧,好好写,可不要丢了本公主的面子!”

她三言两语,就把阮离给推了出来。

“我?”阮离测过头看着她。

琳琅看着台下那些莺莺燕燕,眼里的不忿更加明显,她只会握鞭子,哪里就会那些无病**?

“姑母,琳琅的手腕也伤了,恐怕是不能写字了,您要是想看我写字,等改日天气好点,琳琅单独给你一个人写好不好?”

荣寿公主何尝不知道这是她在央着自己给她面子?

但是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没法推脱了。

荣月看着两个人亲亲热热的模样,到底没能收敛起脸上的冷笑,“这倒是奇了,方才不还是挥舞着鞭子挺有劲的?怎么突然就伤了手腕了?难不成,琳琅你的墨宝太珍贵,不屑让我们这等凡夫俗子来看?”

“你!”琳琅怒目而视。

“好了,都别闹了,自家姐妹,一言不发就闹腾,失了皇家的脸面”

说罢,朝着身后的女官道,“去准备一下,按着人数给摆上案子,一会写上一篇秋赋”

她到底还是皇家的人,不能太顾此薄彼,感受到身边琳琅不悦,她拍拍琳琅的手,算是安慰。

阮芷烟一直听大姐的吩咐,安安静静的跟在初霞郡主身后,努力收起身上的光芒,可是,自从席远慕出现后,她的眼睛,再也不能从他身上离开片刻!

世上怎会有那样的男子,只要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说,就能让人难以移开眼神。

荣寿身旁有个乖巧的女娃,身上穿着湖绿的裙摆,头上顶着两个包包头,此时虽端坐在高贵的荣寿身边,两只黑呼呼的眼珠子,却紧紧盯着眼前盘子里的水果。

看荣寿的态度,这个姑娘,应该就是故去的驸马留下的庶女了。

案子搬来了,下面那些闺秀井然有序的坐到自己位置。

就在这时候,荣寿身边一个贵妇笑道,“既然都已经要比试了,那我也来凑个热闹,只写一篇赋,那可不过瘾,琳琅是从马背上长大的姑娘,文武兼备,我们大历虽崇文采,可在武上,也是多有威名,要不,依我看,还是比试三场,文武都有,公主您看可好?”

荣寿看着兵部尚书楚夫人,几乎没任何迟疑的点了点头。

这个提议,看起来是为了比试精彩,但无疑却解决了琳琅的尴尬局面,大历的女子文采好,琳琅武功底子好,这么一来,就算是比试,输了一场,也不至于脸上太难看。

至于楚夫人自己那点心思,她就当成没看到。

“好,这个提议不错,正巧远慕也在这,就当是当个裁判”

下面的那些闺秀对上琳琅公主跃跃欲试的目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荣寿请来的这些达官显贵的夫人中,正巧有吴夫人,吴夫人是吴阁老的爱女,文采卓然,第一局,自然要她来主持。

吴夫人也不扭捏,给了台下的阮离一个安抚的眼神。

“前些日子,我家老爷无意得来一副字画,是前朝薛大家秋日登高即兴所创的秋赋,全篇洋洋洒洒,一气呵成,无论是意境还是别的,都堪称登峰造极,这样,今个应景,大家就把这篇大家的墨宝,临摹下来可好?”

众人点点头。

这就是在考究大家平日涉猎的东西了,不管如此,还考究大家的笔迹如何。

“以半个时辰为限,大家开始吧”

阮离忍不住笑了,前些日子,吴夫人知道她爱字画,还特意把她家老爷得来的字画给她看了,如今再写起来,自然是没难度的。

就在众人开始奋笔疾书之际,一个纯种的白色猫儿,从花园的假山上跳了下来。

园子里伺候的丫头,看到白猫,也没露出别样的神态,这个小猫儿是公主特意养的,照看的精细程度,一点不亚于主子们。

吴夫人站在园子里,看着众人神态各异,了然一笑。

第161章 左右开弓

阮离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察觉出有视线投在了她身上,不过,别人爱看是别人的事,她只管专注的研磨。

不同于她的淡定,楚夫人有点着急,自己女儿,舞刀弄枪还好,一旦涉及到这些,那岂不是……

一头雾水的除了楚离,还有和她搭着伴的琳琅,琳琅看着眼前白花花的宣纸,无聊的在上面画了两条直线,那个薛什么写过的东西,她确实是听母后说过,也见大哥临摹过,可是,大哥会,不代表她也会啊。

这会只能无聊的和宣纸大眼瞪小眼了。

时间渐渐过去,琳琅紧紧盯着侧前方的阮离,别人如何她不在乎,可是这个代表荣月公主的人,她必须重视了。

看来,那人确实是个有文采的,这才没多久,都已经开始写了那么多,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写完全部了。

阮离适当的放松了一下手腕,方才精神太过紧绷,如今松了口气,才注意到身下转悠的小猫。

“呀”园子里伺候的下人,正思量着该不该把小东西抱下来的时候,那猫儿已经矫捷的跳上了阮离的腿上。

阮离正要将它抱起之际,那猫也不知道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极度亢奋,亮起爪子在她手背上挠了一下!

这边的动静早就引得周围的人的注目,这会看到她手上鲜血淋漓的几条道子,无不发出惊呼!

“快去把那只猫儿抓来!”荣寿显然没想到会突然出了这个变故,腾的一下从主位上站起身子,一脸怒容的指挥着下人把那猫给抓来!

那只纯种的白猫,挠完阮离后动作矫捷的爬上了案子,字正腔圆的发出一声“喵~”来,湛蓝色的眼珠看着四周多出的丫头,两脚一蹬,顿时把她放在案子上的砚台打翻!自己则灵活的蹿到荣寿公主怀里!

乌黑的墨汁撒到梨花桌上,速度极快的晕染了那已经写满了大半的宣纸上,突如其来的一幕,不止是阮离愣在了原处,就连那些贵妇都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

琳琅得意的坐回了原处,吊儿郎当的抬起腿抖动起来,叮铃铃的铃铛声似乎印证着主人的好心情。

荣月脸色有些阴沉,看了看所剩不多的时间,再看看那些人幸灾乐祸的眼神,只觉得心底的怒气,快要将人给湮灭!

“姑母,这不公平!阮离这个都被墨汁给撒了,如何做的了数?要我说,还是重新比试吧”

“那怎么行!”琳琅想都没想的就拒绝了,这场比试,说白了就是她和这个荣月的比试,荣月第一场不能来,那就是这个叫阮离的替代。

这个女子唯一有把握赢的,也就是这个秋赋,现在天公作美,毁了她的成果,这场必赢的没沾到好,下面两场更没把握赢,一连输三场,那才打脸,要是再给她一次机会,那她不就能翻身了?

“姑母,这小猫也是通人性的,不然也不会专门找着那个姑娘来,现在墨撒了,也只能证明是天意,再说,这比试也就讲究一个公平,给她时间再来,岂不是对别人不公平?”

初霞点点头,“对啊,这个对我们不公平!”

荣月气急败坏,这场比试本来时间就很紧张,如今时间就要到了,她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写一篇新的出来!这不是强人所难?

“琳琅公主说的有道理,比试继续”荣寿公主跟身边的妇人商量过后,挥挥手,示意众人镇定下来,宣判比赛继续。

阮离能感受到众人或是幸灾乐祸,或是虚伪同情的眼神,给荣月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无视席远慕探究的目光,重新研起墨来。

琳琅现在已经没心情继续在宣纸上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在那个叫阮离的姑娘身上。

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姑娘一会丢人时候哭鼻子是什么样子!

阮离手抓着袖子,仔细的将墨给研细,用镇纸把宣纸给压好,又从笔架上,取下两只毛笔!

“她这是要做什么?”楚夫人有些不解,朝吴夫人疑惑的开口。

吴夫人心里隐隐有一个念头,但是觉得太过荒诞,几乎是那个念头刚刚浮上脑海,就马上被她压了下去。

“楚夫人,稍安勿躁,仔细看看就清楚了”

阮离两支笔饱蘸墨汁,左右手分别拿上一个小毫,两手开弓,竟然一前一后,一头一尾,开始书写起来!

院子里有些早就写完的人,看到她这一举动,无不倒抽一口冷气,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

这人笔若游龙,脸上还是不急不燥的样子,空闲的纸上,黑色的笔迹越发的多了。

“这怎么可能!”就连一项镇定,静观其变的荣寿公主,都忍不出惊呼出声。

左右手能写不同的字,这虽然少见,但是这么多年,不是没出现过,只要勤加苦练,日复一日,肯定是能有成效的。

但是,那些成果也都只限于一直练习的那些内容!难度稍微低些的,或者是字数少些的,那都不稀奇。

但是薛大家的这篇秋赋,全文洋洋洒洒少说千余字,即兴拿来就写就已经困难,更何况这人左右开弓,一气呵成!

首尾开始写,难!左右手同时写,难!这么短的时间内写完,更是难!

荣月一开始急躁的表情,早就在她开始施展这匪夷所思的绝迹之时,就已经平和下来,花了好长时间接受这个现实后,她双手抱胸,脸上得意的神情,好像是阮离就是她一般!

吴夫人欣慰的点点头。

“快点啊,快点啊”荣月看着已经快到时间的沙漏,紧张的攥着手,浑身因为紧张微微颤抖。

“时间到!”吴夫人看着沙漏已经没了,敲了一下铜锣,示意结束。

阮离放下手里的笔,暂时松了口气。

荣寿和吴夫人疾步而来,不约而同的拿起阮离的那份秋赋。

整齐的蝇头小楷,布局工整,字迹大小相同,如果不是他们事先看到阮离的动作,根本不会以为这是有人用两只手写的!

第162章 你敢动她?

荣寿和吴夫人投去心照不宣的眼神,相伴走回主座上,丫头们井然有序的把那些闺秀写过的东西一一收了起来,放在吴夫人的案子上。

为了不伤及那些人的面子,吴夫人和荣寿公主只是挑选出来了前三甲,第一自然是阮离无疑,第二就是心心念念一直想要拔得头筹的初霞,第三就是阮芷烟了。

“不错,阮家姑娘都是有才的,前三甲里有两个都是阮大人的女儿,看起来,还是阮大人教女有方啊”

台下那些贵妇言不由衷的奉承着。

初霞得了一个玉佩,嘴上虽然谢着收下了玉佩,但是脸上的不甘,瞎子都能看的出来。

明明该是自己大放异彩,怎么就给别人做了嫁衣!

阮离那死丫头,前些日子险些把自己给害死,今个又仗着荣月公主的面子上,处处踩她一脚,难道真的以为她没脾气不成!

阮芷烟表情也有些阴郁,从小她诗词歌赋就是爹娘手把手教的,现在竟然败在阮离这个贱人手里,让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还左右手一起去写,整个大历都没人有这等本事,偏她……

以前装的挺像的,就是为了今个夺人眼球的吧?

贱人!

吴夫人珍而重之的把阮离写过的东西收了起来。

正当要宣判下一场比试的内容时,琳琅忍不住开口。

“姑母,我看这第二场比试就算了吧”肯定又是即兴来提诗什么的,她又出不了风头,倒不如直接跳过,来武斗,这么一来,又节省了时间,又能压压她们的气焰。

“这话又从哪里说起?事先说好的是三场比试的”

“姑母,你们大历的姑娘,各个文武双全,就第一场比试,已经让我眼界大开,总归第二场也是文斗,有第一场渲染,总归是失了味道,要不,我们直接跳到第三场,也好让我看看大历的姑娘英姿如何!”

“这……”荣寿假意有点为难。

“你们看……”她这话是在征求下面那些人的意见了。

“好,就依着琳琅公主”

第一场比试让阮家姑娘大放异彩,第二场还不知道这姑娘放啥大招,既然赢不过人家,也没必要让她踩着自己姑娘往上爬。

大家估计都存着这个心思,所以才这么附和。

“好吧”荣寿佯装为难的点点头,“那就依你们,比试完了,正巧能吃上我专门派人拿来的螃蟹,秋天赏菊吃蟹,最是风雅了”

众人点头称是。

武斗的话,毕竟都是闺秀,拿着刀枪来回比划到底不文雅。

而且还有不少人打小没捉过这些东西,第三场就随意多了,谁愿意来比试,自愿报名就成了。

阮离没报项目,她在重生前被何之染用马拖行了许久,自己是不敢上马的,更别提来比试了。

荣月公主把她拉到一边,“这个就不用你替代了,本公主可是打小在马背上长大的”

琳琅走过两人身前,闻言不屑的哼了一声,“有没有本事可不是吹出来的,到底行不行,咱们马背上见真章!”

荣月公主打量了她一番,扭头跟阮离道,“阮离,你听到了没?我怎么觉得好几百只乌鸦在我耳边不停的叫唤呢”

“你!”琳琅气愤的跺跺脚!

荣月暂时扳回来一局,得意的斜睨了她一眼,拉着阮离走到别处了。

这一场武试,统共也就五六个来参与。

比赛的项目是骑马。

在公主府上是没场地了,一群人只能到郊外的空阔地方去。

席远慕刚出门,身上就被贴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一个浑身充斥着青草味道的女生,一把搂住他的胳膊,几乎将整个人的身子都挤到他怀里。

少女浓眉大眼,身上披着红色的斗篷,英气十足,席远慕几乎是意识到她是谁后,一把就将人摔了老远。

“身为女子,怎么一点不知道自重!”

琳琅气愤的跺跺脚,“自重?自重有什么用处,我要是自重了,你会多看我一眼吗?我父王说了,这好男儿就像是草原上的野马,只有有勇气的勇士才能驯服,本公主就看上你了,就要来驯服你!”

席远慕看都没看她一眼,伸手拍拍被她碰过的胳膊,嫌弃十足的模样,“就算我是那匹野马,能驯服我的,也不会是你”

说罢,他转身朝着自己那匹马儿走去。

“不是我,那会是谁!是荣月?还是……你翻遍了整个大历都要找到的小神算?”

席远慕的脚步一顿,“什么意思?”

“我要跟你说,你心心念念的小神算,现在在我们手上,你要如何?”

“你们抓走了她?”席远慕语气阴沉。

“对啊,那个姑娘可是娇美的很呢,怪不得值得你这般放在心上!”

“唔!”

话音未落,钳子般的手掌,紧紧的攥在她的脖子上,席远慕没费任何力气,就将她提起了地面。

琳琅面目涨红,不停的拍着他抓着自己的大手,想说,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徒劳的踢着自己的腿,不停扣着他的铁掌。

“是你做的,还是你的那个大哥耶律齐?现在他也到了大历,你信不信,我下一刻就把他的尸首给带过来?”

“唔唔唔唔……”琳琅一脸惊慌,拼命的挣扎着,嘴里似乎也想说些什么。

席远慕将她摔在地上。

琳琅咳嗽的快要把肺给咳出来了,不过,她没时间来调整自己,抓着他的下摆,“我们没,没抓她,我就是想看看她在你心中的地位,你,你别……”

席远慕盯着她的眼睛,“那个人,不是你们可以动的!”

“你喜欢她?”琳琅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还是不服气,大声质问。

问的时候底气挺足,只是看到那人转过身子,她又害怕的往后退了退。

“与****无关,只是,那个人,必须只能落在我手里,我知道你们这次来大历的目的不单纯,但是,最好别让我知道……”

他剩下的话散在了风里。

琳琅看着他大步离去的步伐,低声道,“都是疯子,不过,就算是疯子,我也喜欢”

第163章 靶子

城外茶寮处,估计老板也没意识到为啥突然多出这么多贵人,那些趾高气昂的护卫,把零散的喝茶的百姓给驱散开,百姓四散开来不敢多事,只能在心里自认一个倒霉,飞快逃离了此处。

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把一锭银子放到了桌上,“老汉,你今个就回家歇着吧,明个再来”

茶寮老板哪里敢问别的,拿着钱,匆匆的往家跑了。

初霞这次没参加武试,她也看出来了,自个参加的话,也就是个陪衬的,她又比不过来琳琅和荣月。

不过,她眯眼看了看在一旁站着的阮离,大步走了过去,“阮姑娘,我听你二姐说,你和你外祖父学了些占卜之术?如果方便的话,倒不如我们赌上一局?”

阮芷烟看阮离似乎有拒绝之意,顿时开口,“三妹妹不会不允吧,前些日子我可是听说你给荣月公主占卜过的,能给荣月公主占卜,却百般推辞初霞郡主的询问,难道,这是觉得初霞公主不如荣月公主高贵……”

“二姐慎言!”阮离一脸冰冷的打断了她。

“方才荣寿公主刚刚训诫过,姐妹和睦,互相尊重,切勿乖张跋扈,挑事生非,荣月公主和初霞郡主同为皇家贵胄,行事言谈自有法度,倒是你,三番两次拿着身份说事,搅的公主和郡主不和,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是何居心?!”

“我!”阮芷烟双目涨红,她这话,里里外外,倒是指责她挑拨人家姐妹俩的感情了!

初霞打断了阮芷烟接下来要说的话,语气故作轻松,“阮姑娘这话严重,我就是无聊,想提前知道个输赢,没必要扯上姐妹感情”

阮离知道,她势必是要她说出个东西来了。

只是,如果说琳琅赢,丢了荣月的面子。

倘若说荣月赢了,又惹得琳琅记恨。

不论是说谁输谁赢,说出来都得罪人,初霞估计也知道这些,才特意来为难她的。

她们这边剑拔弩张,那厢,琳琅、荣月、楚离几人都已经在马背上蓄势待发,斗志昂扬的准备出发。

“看看这些姑娘,活泼的很,倒是有我们年轻时候的影子”荣寿跟在一旁坐着的吴夫人笑道。

吴夫人点点头,看着骄傲的跟孔雀一样的琳琅,“尤其是琳琅公主,无论是神态还是神韵,都有当年公主的风范”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荣寿有些不大自在,“真的挺像我的?”

“嗯,有点公主当年的影子”

…………

“阮离?”初霞看她在地上比比划划,忍不住催促,这眼瞅着就要开始比试了,还在墨迹,难道是想拖延?

也对,等比试结束了,自然不用她说结果了。

那头,席远慕这个裁判已经准备好了,作势挥手的瞬间,阮离笑笑,“我说,两个人打成平手”

“你倒是聪明,故意说出这个,就怕自己得罪了人……”

让你说出个高低,你偏要说是平局,不是搪塞是什么?

初霞正要再开口的时候,那头比试已经开始了,席远慕一声令下,几个人挥舞着马鞭,飞奔跑向终点。

初霞暂时停下质问,看着离着她们越来越近的身影。

罢了,先放放,一会结果出了,她断定不准,照样有机会来惩治她!

荣月一开始在前面,可是后来琳琅后来居上,飞快的将人甩了几丈远,楚离不甘示弱,紧紧咬在身后,比试紧张,加上锣鼓声紧密,众人的心,仿佛都被吊了起来。

“快点,快点啊”旁边围观的人,不停的摇旗呐喊,好像自己用点力气,就能帮上自己看好的选手似得。

琳琅看着越来越近的红绳,嘴角扬起得意的笑,这期间还不忘扭过头来,给身后紧咬着的荣月一个挑衅的眼神。

初霞得意的看了一眼旁边低声不语的阮离。

给你两分颜色,你就真的能开染房了,还说什么会成平局,当这些人都眼睛瞎啊。

就在她得意洋洋之际,身旁的阮芷烟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叫什么叫”初霞不快的训斥了她,可是等她扭过身子,却发出一声完全不亚于她的惊呼声!

怎么可能,明明处于劣势的荣月,现在好像有如神助一般,迅速的拉短了和琳琅的距离,最后一瞬,几乎是两个人同时到达的终点!

“公主,两个孩子同时到了终点的”御史大夫的夫人,高意的母亲惊呼道。

荣月、琳琅同时到达终点,楚离其次,最后才是那些别的闺秀。

琳琅不可置信,荣月撅着嘴,意有不爽,估计双方都在腹诽,怎么就会输给了她!

初霞看着阮离的眼神变了,甚至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都不知道。

这人肯定是凑巧蒙对的,对,肯定是这样的。

“不行,不过瘾,怎么能是平局,再来!”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的。

席远慕这个裁判,真的让人再比试了一局,最后还是这样的结果。

“姑母”琳琅的脸被风吹得红扑扑的,小跑到荣寿身前,“我不依,这局虽然是平局,但我和荣月都不过瘾,我要求,再比试一场,不过这次不比骑马,再比别的东西”

说罢,挑衅一般看着跟来的荣月,“喂,你敢不敢跟我再比试一场?”

荣月哪里受过这种挑衅,当即开口,“比就比,还怕你不成,谁要退谁就是缩头乌龟!”

“荣月!”荣寿公主佯装指责,“好好的一个公主,说的什么顽笑话”

荣月撅嘴。

“好的很,那我们下一局,就比射箭”

琳琅指着她道。

“好,射箭就射箭,我还怕你?”荣月公主气势汹汹。

“不过,我们这次换个法子,这靶子不能用草靶,我们就用………”她看了看身边的小丫头,“就用人靶子!”

她话一说罢,众人无不倒抽一口冷气。虽然知道这马背上长大的姑娘胆子大,可是,能大到这份上,也实属难见!人靶子,这要一个不慎,可是要出人命的!

看周围静默,琳琅得意的扬起下巴,“都说比试了,你可不能后悔,后悔了,要当缩头乌龟的,哈哈,大历的公主是个胆小怕事的乌龟!”

第164章 我来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等地步,琳琅似乎为了赢,什么都不顾及了,要用人命来做赌注!这一步步好像都是按着她先前的打算来的,荣月,骑虎难下!

琳琅的笑声充斥在众人耳畔,在场所有的人脸色都不好了。

就算要好好招呼客人,也不能当人家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后,还舔着脸上前。

“小翠,你上来”琳琅意气风发,示意身边伺候的小丫头上前,那丫头同样也是异族的打扮,被点到名字也没惊慌失措,相反还跃跃欲试的模样。

主仆肯定玩过无数次这种游戏了!

荣月捏紧了手里的长弓,额头有细汗冒出,她猛地盯着得意洋洋的琳琅,眼睛酸了都不自知。

已经上升到这种境地,已经不是她随意喊停就能喊停的地步了。

最近羌族已经蠢蠢不安了,借机生事也不是一次两次,这次的比试输了,她岂不是更有底气在大历横行?

无论如何,不能输!

“秋棠,你过来”荣月公主没回头,直接点了随身伺候的胆大的丫鬟。

“公,公主”被点了名字的丫头两腿发软的站到她身后。

“拿出你平日训斥小丫头们的胆子,今个,你要是给本公主丢人,往后就把你罚到太极宫里!”

太极宫是那些犯错了宫女和获罪的高官女眷呆着的地方,平时苦活累活都由她们去做,动辄打骂,有的人忍不住那些折磨,趁着夜里跳河跳井的人多了去了。

“公主”秋棠大汗淋漓,“这怎么能混为一谈啊”

教训宫女是她职责,小时候管事妈妈就这么训练她来着,这当活靶子的事,管事妈妈可没交给过她啊!

那厢,琳琅和她的丫头已经都准备好了,荣月也不方便多说安慰她的话,直接拍拍她肩头,算是鼓励,同样,站在原地,准备拉开弓弦。

这场依旧是席远慕当裁判,不过,这参赛的已经由最开始的十几个,变成了现在剑拔弩张的两个人。

秋棠和小翠一人头上顶着一个大苹果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一个信心满满,一个如丧考妣。

荣月和琳琅,纷纷拉黑弓弦,眯着眼望着那靶子。

初霞碰碰阮离,“喂,我问你,这次谁能赢?”

阮离双手背在身后,左手手指有节凑的在右手手背上跳跃着,听到她的话,一言不发,只盯着场上现在的变化。

她这副模样,落在初霞眼里,自然愤怒无比,这次加重了力道,“你耳朵聋了不成?本郡主在问着你话呢!”

阮离忽的转过了头,眉梢微挑,眼睛微眯,一副诡异异常的模样,“你真的要我说?”

明明还是那个人,可是这会她透出的气韵,却根本,根本不像人所发出的神态!

“你,你竟然对着本郡主,自……自称是我?”初霞觉得失了脸面,结结巴巴提起全部精力质问着。

阮离不欲与她多说,不屑的收回眼神,初霞腿一软,靠在身后的阮芷烟身上,不动身色的擦了擦手心的汗。

太可怕了,刚刚被她那种眼神盯着,她竟然有呼吸不上来的感觉!

“郡主,您没事吧”阮芷烟在她身后小声的询问。

“本郡主能有什么事!”推了她一把,又挤到人前去了。

阮离打量着台上的动静,就在席远慕挥手,示意比试开始,荣月公主眯眼拉满了大弓的时候,那个秋棠,突然脚底一软,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众人哗然!

荣寿和众贵妇,忍不住直直站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琳琅放下了弓箭,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你们大历的人,不过尔尔,亏得我父王说你们骁勇善战,如今看来,一个个窝囊的像是草包!”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荣月羞燥脸都快要烧着的样子,一把将弓箭扔在地上,撸起袖子气势冲冲的要上前理论!

“荣月!”一声厉呵!

荣寿公主脸色不怎么好,还没开始比试就输了气势,如今恼羞成怒,竟然要动手了?这要是传出去,皇家哪里还有一点颜面!

“两位公主勿要急躁,别伤了和气,那小丫头没见过世面,我看,就换个人好了,左右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坏了气氛不说,还伤了两个公主的和气”吴夫人上来当和事佬了。

“好,本公主也是个大度的,这丫头不成,你们再换个人来,我们草原上的人,各个都是大度的,快点,你们谁原来来当靶子?”

琳琅最是享受这个时刻,看着她们各个不敢抬头,努力装孙子的样子,这种成就,她看一辈子都不腻歪。

在场的那些闺秀,无不努力的缩着脖子,降低存在感,开什么玩笑,那弓箭可是真的,能杀人的箭,又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用的,就算是侥幸留下一条命,破了脸蛋怎么办?

女孩子还得靠着脸来嫁人呢。

楚离从小被她爹教着要有巾帼气概,遇事不能缩头缩尾的,听的她的挑衅,哪里忍得住?上前就要张口。

却不料,对上那双一直注视着自己的那个眼神。

她的母亲,在高台上揪着心,暗暗的朝着她摇摇头。

楚离洁白的牙齿咬着嘴唇,看了看台上孤零零的荣月,再看看揪心不已,暗暗向她祈求的母亲,进退两难。

荣月,站在了然一身,站在台上,只觉得从来没有过的难堪与愤怒,她一身劲装,在台上孤零零的站着,虽然不发一言,但忍不住颤抖的身子,还是能看出她的不忿与怒意。

就在琳琅开口欲要再说话的时候。

台下传来另外一道清亮的女生,“我来”

荣月体内奔腾的血液,此时像是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安抚了下来,她平静下来呼吸,扭头看着朝她走来的阮离。

席远慕也像带着惊讶的模样,扭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阮离一步步走来,嘴角含着笑,和荣月错身走开,站在那个宫女方才站着的位置,蹲下身子,手捡起滚在地上的苹果,平静的放在自己头上。

“公主,我来”

第165章 各自保护

阮离的出现,有人松了口气,有人仇视不已,不过,不论那些人作何姿态,她都没看在眼里,把苹果放到自己脑袋上,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荣月深吸口气,眨巴眨巴眼睛,她就知道,她没看错人!

“阮离,你相信我吗?”荣月从身后箭筒抽出一支箭来,搭在弓上,大声问着十米之外的阮离。

阮离站的稳稳当当,闻言一笑,“这还用说,自然相信!”

荣月稳稳的拉开弓,瞄准着她头上的苹果,自信一笑,阮离,你信我,我自然不辜负你对我的信任!

琳琅面色不郁,冷声道,“不就是个比试,看你们跟生离死别似得,矫情”说罢,也从身后掏出一只箭来。

席远慕一声令下,两人纷纷禁言,准备瞄准,做最后的准备。

就在这时,城外两匹黑马疾驰而来,耶律齐望着台上的两人,大声一笑,“既然有热闹,为何不喊我来!”

说罢,从背后掏出弓箭,从马腹处拔出一只箭矢,仔细瞄着对面的阮离。

跟他一起过来的许昭华甩了马儿一鞭子,试图追赶上他,一边疾声不可。

“有什么不可以的,你们这些人就是估计的多,既然玩闹,那就玩个痛快!”说罢,那一箭早就射了出去。

“啊!”众人惊呼,耶律齐射出的那只箭,直直射在她的脚下的土地上,箭尾射在地上,微微颤动,席远慕急忙扭转身子,就只见那人迅速又拔出一箭,瞄准着往这射出。

荣月身子微微颤抖,倒是阮离那个姑娘,站的挺拔,一点都没受到影响的模样!就好像先前那只箭矢,威慑的是别人而不是她一样!

“太不要脸了,这兄妹俩怎么脸皮厚起来都是一个模样?吓唬的人动了身子,好让公主失了准头,这样他妹妹就赢了,一个男的,心胸如此狭隘”见了他的行径,已经有人在下面窃窃私语了。

席远慕眯着眼,见他射出一箭没停手的打算,飞速从手边拎起一副弓来,搭上一只箭来,看着耶律齐射出第二箭,他手里的箭也飞速射出。

正巧打偏耶律齐射出的那箭!

与此同时,荣月手里的箭已然出手!利箭以势不可挡的力道,急速冲向阮离!

楚离觉得自己的心都不会跳了,双手握拳,紧紧盯着眼前。

直到那苹果被箭头打中,落在地上,才松了口气。

琳琅的箭头稍微偏了些,但是也算是把那苹果打落了下来。

荣月搭上箭,瞄着飞驰的黑马,嘴里大声道,“既然是活靶子,得活着的才有意思,我看这人就挺合适”说罢,对着耶律齐射了出去!

不止她,在右侧面也径直飞出一只箭来,冲着那疾驰的马儿飞去!

两人两只箭,纷纷射在那马儿的两腿上!

耶律齐身子不稳,还来得及勒紧缰绳,整个人就栽倒在地!

“阮离”荣月皱皱鼻子,小跑到阮离身前,拍拍她的身子,“你看我给你报仇”

“不用了”阮离拉着她,摇摇头,“这事不用你插手,自然会有人收拾他的”

“哼,便宜了他”荣月公主颇有种不爽的味道。

耶律齐当众吃瘪,灰头黑脸的从地上爬起来,正巧许昭华勒紧缰绳,马蹄高高昂起,险些又踩了耶律齐的脸!

“华儿来了?”高台上的荣寿公主发现儿子来了,整张脸上都洋溢着浓浓的笑意。

许昭华翻身下马,扶起来在地上滚了两圈的耶律齐,关切道,“你没事吧?”

耶律齐黑着脸甩开他的手,“我能有什么事”

荣寿公主带着人下来了,两场比试,各有千秋,怕失了双方的面子,判决的是打了个平手。

“晚上皇宫要有家宴,估计那时候陛下会招你们入宫,你们在草原上自由惯了,到皇宫里可要注意分寸”荣寿公主扶着琳琅的手,细细的交代。

“姑母,这些我们省的”耶律齐点点头。

一场比试,耗费许久,还是没比出来个高低啦,回公主府的时候,两波人脸上都不怎么好看。

“大哥,我都在姑母府上等了你许久,你怎么刚来?”琳琅对她这个哥哥很是信赖,坐在马车上都忍不住掀起车帘,和外面的耶律齐说个不停。

耶律齐笑笑,“来时父王让我们献给陛下的贺礼,你还记得吧,下人看管不严,让它逃跑了去,我们耗了好长时间,这才把它给抓了回来,关在姑母府上后院”

琳琅脸上带着些不快,“我可喜欢那东西了,央求父王赐给我,可是父王就是不答应”

荣寿公主听着兄妹两个的对话,一头雾水。

“你们说的是什么贺礼?琳琅要是喜欢,姑母让你昭华哥去给你寻一份来”

琳琅笑了,“姑母,这东西可是我们草原才特有的宝贝,大历可是没有呢,那礼物是个吊睛白色大老虎,威风凛凛的,当时为了抓住它,可是伤了我们好些勇士呢!”

说到这,她非但不害怕,相反还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荣寿浑身一颤,“那种东西有什么好顽耍的,你们往后可不要碰,被它伤了,那可就不好了”

耶律齐哈哈一笑,“姑母,那东西可是凶悍至极,利爪能把人给撕碎呢,不过只有这种彪悍的东西,才能献给最尊敬的人!”

“我可不管珍惜不珍惜,在这你们得给我安稳点,那东西要是在后院,可得好好看管,不能把它放出去伤了人”

荣寿仔细叮嘱着。

“知道了祖母”琳琅点点头,把脑袋靠在她的肩头,小女儿姿态一览无遗,“今个晚上就要把它献给陛下,我们自然得好好看管了”

阮离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透透气,隐约觉得一道视线盯着自己,她朝着视线投来的方向,只见耶律齐饶有趣味的盯着她看。

“晦气,怎么碰上那个疯子了”荣月也是看到那人的视线了,呸呸的吐了两口,一把将车帘放了下来。

“他们,是羌族的?”阮离似是无意的询问道。

第166章 挠人的猫

“是羌族的,阮离你也听过这个讨厌的部落吧”荣月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她爱听的话题,这会喋喋不休的开始说了起来。

“这个部落早就不安分了,太祖当年打天下的时候,那个部落的首领就帮着逆贼来骚扰我们,后来太祖登基,那部落首领又怕太祖秋后算账,主动又说是归降”

荣月情绪激昂,说的口干舌燥,喝了一杯茶,“归降后,安分了几年,后来就滋扰事端,在交集处肆意掠夺,后来又说是从大历脱离出来,前些年没少打仗,后来草原遭逢大难,这才又假惺惺的说是归降,皇爷爷当年为了稳固羌族,还特意把一个皇姑姑嫁过去了”

“真不知道皇姑姑那么娴静温柔的人,怎么会生出那么两个没人性的东西!”

这是在为比试时候生气呢。

“不要紧的,这会咱们不都是好好的?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你且看就是了”

荣月气冲冲的模样,被她这么一安抚,倒是平静了下来,眼珠子转了转,靠近她身前,鬼鬼祟祟的看着她,“我看你本事就很大,能看清楚人的命格,要不,你跟我说说他俩有啥下场?”

阮离笑了,点了点她脑门,“你还真以为我是神仙呢”

荣月捂着脑门,半晌没反应过来,这还第一次有人跟她做这么亲昵的动作,“你好大的胆子”

“胆子不大就能和公主结交了?我以为在我站住来和公主交好,不把那些闺秀的风凉话听在心里的时候,公主就已经知道了”

荣月被她的话噎住了。

马车很快到了公主府上,在长廊上的时候,阮离不小心和初霞撞了一下,初霞横眉立竖,当即就要发难,只是看在身后目光不善的荣月,这才不情愿的转身走了。

初霞在院子里揪着一朵花来泄愤,“阮离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踩着本郡主的头往上爬,存心不想让我好过是不是!都怪你,都怪你!”本来今天所有的风头都该她出的,谁知道撞出来一个阮离!

“呦,这是谁惹了你,怎么拿着花儿来泄愤?”初霞身后突兀的传出一道男声。

“谁?”初霞惊慌的扭转头来,她为了发泄情绪特意来到后院,就是不想人来打扰,谁知道还是有人过来了,最要命的过来的是男人!

这要是让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看到了,以为她是趁着这个机会私会男子,这名声岂不是都毁了?

耶律齐风度翩翩的走来,他本来就有草原男儿的粗矿,这会来了大历,为了附庸风雅,竟然自己拿着一把扇子,作势摇来摇去,殊不知是东施效颦,难看的紧。

“你怎么来了?”初霞扔掉手里的话,往后退了退。

“我听的有美人在这长吁短叹,自然要一探究竟的”耶律齐巧妙的转移话题,“我听你在这心情不快,嘴里还嚷着阮离,难道是她惹了你了?”

初霞冷笑一声,“她惹我不惹,同你何干,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记恨她害的你在大庭广众下丢人现眼,想着报复,所以才来找我,本郡主虽然脑子不好使,但怎么也不会上别人的当,恕不奉陪”

耶律齐看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我报复会找你?”他的口气极轻,但是语气里的冷意,任凭谁都不能忽略。

热闹了一个晌午,中午在荣寿公主府上招待众人吃螃蟹,琳琅右手抓着发梢,眼神直眯眯的望着对面的席远慕。

席远慕全程一言不发,没举起筷子,只看着眼前的碗筷,若有所思。

她就是喜欢这样的男人,望着他,喝下一杯酒水,想到先前遇到的那个大历的女子。

她说,席将军之所以态度这么奇怪,就是因为阮离,最开始的维护,最后拿着弓箭打落耶律王子的箭,也是为了她。

虽然知道那女子不怀好意,但是她说的对,席将军,确实是对那女子态度有些不一样,虽然她看的出来,席远慕那个男人不爱那个女的,但是这也不行,她绝对不许,有除她之外的人,在这个男人心间。

所以……

她嘴角扬起笑意,阮离那个女的,能不能活过今晚都未可知呢。

初霞坐在自己的位置,也是一脸气愤,她心眼本来就小,这会又听得席间满是人夸赞阮离,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蹦出一只白猫,腾的一下抓过她的脸,一阵剧痛传来。

初霞惊叫一声,惊扰了那猫,顿时,那猫又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再她脖颈上又挠了一下。

初霞的惊呼声很快吸引了众人,眼瞅着初霞手捂着脸和脖颈,又看着逃之夭夭的纯种波斯猫,荣寿只觉得险些没喘上气!

脑袋一晕,还好身后的人扶了她一把,她这才缓过神来。

手哆嗦的指着下面伺候的人,声嘶力竭的喊着,“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快点去给我请太医!”

说话间,自己就已经扑到她身边,小心翼翼拿开她的手,“乖,让姑母看看”

那脖颈上和右脸脸,分明有几道特别明显的伤痕,这会已经见血了!

这姑娘家的颜面是多么重要?要是这伤口长不好,或者是留疤了,那……

初霞看着众人一窝蜂的扑过来,还有点懵,刚才那一幕太快,太惊吓,甚至她都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是觉得脖子上,火辣辣的疼。

“血,血,姑母,血……”

“姑母知道,姑母知道,你别着急,太医已经去请了,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荣寿说罢,又转身呵斥下人,“你们怎么看着那猫儿的!今个院子这么热闹,就不知早些看管起来?还任由它伤了人,今个初霞郡主的脸要是有任何差池,你们和那猫儿,谁都别想好过!”

院子里伺候的几个婢女,吓的纷纷跪在地上,噤若寒蝉,她们也着实冤枉啊,以前那猫儿明明乖巧的很,今个谁知道……

初霞伸出握着自己腰间的香囊,顿时一把扯出,摸着上面的纹路,背后一身冷汗,飞快扯出,一下子扔了老远!

第167章 尸骨未存

“阮离呢?阮离那个贱人呢?”初霞不管不顾的站直身子,大声喊着阮离的名字。

荣月这会才发现,就趁着她换衣裳的功夫,阮离竟然不见了。

荣寿公主看着她的反常,示意身后一个侍女捡起香囊,这香囊是今个给闺秀们发放的香囊,样式颜色什么都一样,唯独这个上面收口那里有些土黄色的痕迹。

侍女在公主示意下她打开了香囊。

“公,公主”侍女看着手里的草药,一副惊愕的模样。

往往公主宴请客人的时候,她们都会事先在里面准备些干燥的花瓣塞在香囊里,分给大家,做做样子罢了,谁知道这个格外不同,别人里面是花瓣,她这个,她这个竟然会引得猫儿狂躁不安的药草!

这猫儿春秋正在发~情期,本就躁动不安,谁知道又闻到这种东西,能安静下来那才怪呢!荣寿公主知道这消息后,脸微微颤抖起来,完全是气急的模样。

“竟然会有人使这恶毒的手段!来人,给我找阮离出来!”

“等等!”荣月斥声道,“姑母,这事情太过蹊跷,您也先别急着问罪阮离,我问初霞,本宫方才看的真切,你只一摸这香囊,就知道这香囊有问题,并把她扔的老远,是不是,你一开始就知道这香囊古怪?”

初霞脸上惶恐片刻而逝,“公主您和阮离关系好,我们是看在眼里的,可是,没想到您为了维护她,竟然连是非都不分了,我既然知道有古怪,还要自己戴在身上,难不成我是故意为了陷害她,用自己脸蛋来当赌注不成?”

“本宫没这么说,这是你自己说的!”荣月公主顺水推舟。

阮芷烟心里痛快,她巴不得这罪真的让阮离担上,最好下大狱,在大狱里被人折腾死才好!

现在有机会,自然不肯放过这等好机会了。

“公主久居深宫,不知这人心险恶,有的人为了纾解私欲,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我三妹这人……”她犹豫了片刻,似乎是极难开口,但是还是努力装出一副大公无私的模样。

继续道,“这人心里狭隘,最是看不得人好,这种事,倒像是她能做出来的”

荣月冷笑,“你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本宫久居深宫,人呆傻愚笨,看事情不如你透彻?”

到底是皇家贵胄,这一生气,威压无比,阮芷烟顿时跪倒在地,“公,公主,我,我不是这意思”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丫头急匆匆的拉着气喘吁吁的太医,大步赶来。

那太医也来不及**,看了看初霞的模样,松口气道,“没什么大碍,只是这些日子忌嘴,不要吃发物,那就无碍,还劳烦公主派个人跟我回去,我好开个方子,抓点药”

听的她的脸没事,荣寿这才松了口气,不过想到在她的府邸,她的眼皮底下,都会发生这种事,怒气又升腾起来。

“派人去给我请这个阮离出来!我倒要好好审问审问,到底是不是她所为!”

初霞靠在一个闺秀身边,嘤嘤嘤的哭着,只是碍于方才太医交代,最好不要沾水,所以只能哭着,眼泪却没落下半分。

没人知道此时她的心是多么的动荡,这香囊,是她事先准备好了来教训阮离的,当时比试第一场的之际,那猫明明是撕烂了她的卷子的,证实那香囊确实还是在她的身上。

可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为什么本该放在阮离身上的东西,会到自己身上?

她越想越是恐怖。

“公主,公主!找到了,找到了”公主身边一个挺得脸的姑娘跑来,气喘吁吁道。

“找到了?找到了还不把人给本宫带过来,难道是想让本宫亲自去请她不成?”

丫鬟战战兢兢,“这次,她还真是请不来……”

“到底是谁给了这么大的胆子,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荣寿公主横眉冷对。

下面的人急忙垂首。

“公主,事情紧急,您还是快些去看看吧”吴夫人向着阮离,催促荣寿。

还未曾等荣寿有何反应,荣月急匆匆跑来,抓着侍女的手,“快点,她在哪?带我去!”

婢女匆匆点头,带着众人往后院去。

跟在身后的琳琅,得意的扯了扯自己的嘴角,一会也给你们这群大历的土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的猛兽!

荣月和众人被带到后院,后院空荡荡的,只一个蒙着的笼子和里面野兽低低的咆哮。

众人面露不解,荣寿公主的眼神落在那个婢女身上。

“方才,方才有人看到,那个阮家小姐,在那个关着猛兽的笼子里的!”

“什么?”荣月愣住,血液像是凝滞住了一般,良久无声,最后等她反应过来,疯狂的跑向笼子。

荣寿跺脚,“都还看什么,还不快点给我拉回来公主!”

荣月动作快,一个箭步已经把那罩着笼子上的黑布给掀开了,笼子里的吊睛白虎,像是被人打扰了安静,又像是急于抒发被关起的憋闷,疯狂的朝着笼子撞去。

荣月被席远慕拉着退后两步。

那些贵妇也被虎啸吓的连退几步,面如土色!

“不会,阮离怎么会在这笼子里?她又不傻,自己跑进笼子喂老虎,肯定是你们弄错了,对,弄错了”荣月自言自语道。

初霞被人扶着,听到这消息,简直快要忍不住心底的欢愉,想要大笑出声!

真是老天有眼,恶人自有老天收啊。

荣寿手指那笼子,努力不看那笼子里腥红的血迹,指挥左右道,“都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快去看看,那笼子是不是有……”

阮离的尸骨这几个字,像是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席远慕看着笼子里正用脚尖摩擦着地面,咆哮做出攻击的老虎,眼睛微微眯了眯。

那些公主府侍卫,互相看看彼此,谁都没主动上前,谁又没活的时候长了,主动靠近那大虫,被大虫一爪不死也得去半条命,况且,那地上的碎骨和血迹,不是证明人都死了?

“我不信我!我不信!”荣月大喊出声,推开席远慕,自己再次冲上去……

第168章 白虎

“公主?”就在她准备扑过去的时候,笼子里突然传出一道好听的女声。

荣月愣在了原地,眼里即将喷出来的眼泪在眼底转了两圈,又收了回去。

“你怎么好端端的到了笼子里了?”荣月跺跺脚,往前站了一步,只这一步,就惊的那只白虎躁动不安,弓着身子,不停的做出攻击的姿势。

琳琅吃惊的模样,不比她少,把这人扔到笼子里,确实是她和大哥的主意,死一个人,她们难道会把这进贡的白虎杀了不成?

可是,为什么,分明这人在笼子里,这老虎还没吃了她?

方才她蹲坐在老虎身后,她还以为早就进了老虎肚子,谁知还好端端的站在这?

耶律齐同样微微一愣,不知怎的,他突然对上那姑娘的视线,极轻极轻的从他身上掠过,甚至还不如一跟羽毛的重量,但饶是这样,却也是让人难以忽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我醒来后,就已经到这笼子里了”阮离低声跟荣月解释着。

“还都站着干什么,耶律齐,笼子钥匙呢?这东西是你带来的,阮离出现在这,肯定和你有脱不了的干系!”

荣月紧紧盯着那个笼子,生怕那白虎突然发狂伤害了阮离,期间不忘出口威慑耶律齐。

“公主,这个您就冤枉我了,我怎么舍得这般标志的姑娘进了虎口?这事,真不是我所为,至于钥匙,一直是我的随从拿着,现在他去了哪里,我确实不知,公主莫要着急,我这就派人去找!”

这话,就是完全推卸责任的言辞了!

此时已经完全凝滞下来,那只白虎虽然现在看起来对他们招呼着爪子,对着獠牙,但却像是没看到阮离一般,对她视若无睹,现在安静下来,它也暂时停下了焦灼的步伐,躺在她身后,舔着自己的皮毛。

“我来”席远慕看了看那个笼子,斩钉截铁道。

荣寿公主拉着琳琅的胳膊,也是惊魂失措的模样,“快点,快点打开这笼子,把阮姑娘救出来,那么大只大虫,我看起来就心惊胆战的”

席远慕点点头,站在笼子前,示意她往旁处站站,抽出腰间的大刀,狠狠一下劈在拴在笼子上的铁链。

一连几刀,直接把那手臂粗的铁链给劈开了!

他刚打开笼子的门,那个一直在原地假寐的白虎,突然睁开了大眼,原地咆哮几声,作势要从那个笼子出来!

众人被吓的面无血色!院子里,甚至一连出现几下噗通噗通的摔倒之声,一瞬间,这些高高在上的权贵,被吓的跟过街老鼠一般逃窜。

席远慕抓着阮离的手腕,她只半个身子出来了,锐利的视线紧紧盯着那白虎,另一只手握着刀柄,只要它逃窜过来,他一定一刀了结了它!

近了,更近了!就在那老虎即将扑上来的时候。

一道声音极其严肃的却还带着清丽的女声,呵斥住了它!

就在那白虎即将扑咬之际,被她一声厉呵给愣在了原地!

“回去!”阮离道。

那白虎似是极其通人性,爪子在地上刨了几下,雄壮的身子微微拱起,这是它做攻击时候的动作,粗大的尾巴,一下又一下,重重的砸在地上。

“回去!”阮离这次的声音就透着不耐烦了。

只是在令人诧异的表情中,那大虫,真的是不情愿的在她们的注视下,回到了原处。

阮离顺利的从笼子钻出来,朝着席远慕躬身,“谢谢大将军救命之恩”

席远慕挑眉,“这是你自救的,同我没关系”

他把那笼子又给锁上。

众人这才心有余悸的回到了前院。

初霞盯着阮离的脸,并不打算放过她,挥起手掌,作势要打她,可是被荣月抓住了手腕。

“公主,她都做出这般丧尽天良的事情,你还这般维护她!难道公主真的想让我父亲闹到陛下那讨个说法,才能作罢?”

她脸伤了,无论如何都得要个说法吧?

“郡主此话怎讲?”阮离自己似乎也很惊诧,疑惑出声。

初霞最是痛恨她这张无辜的脸。

“这香囊,分明是你的,本郡主看到你腰间挂着的就是这个香囊,定是你上次记恨我,所以意图害我,你真是好狠的心!”

阮离岂会任由她鱼肉?拉住为她辩解的荣月,缓缓笑了“初霞郡主这翻言论,倒是让小女好生无奈,是非公道自在人心间,岂是你随意说两句,就能让黑白颠倒的?”

“今个众人都系着这一样的香囊,初霞郡主怎知你那香囊被我做了手脚?”

“还是说,你借由我,来映射别人?所以,你是在怀疑荣寿公主?这会疾言厉色,是在说公主故意要害你,所以给你有问题的香囊?”

“同样我也在怀疑,为何好端端的会在这笼子里,难不成是初霞郡主为了销毁证据,毁尸灭迹?”

“你胡说!”初霞情绪激动,她根本没做这种事。

“是不是胡说,各有争辩,我本就死里逃生,出来还要受郡主这翻陷害,难不成郡主真以为我有那么大的本事,在笼子里面给郡主换了香囊?”

阮离本就思维敏捷,此时辩解起来更是头头是道,直直将人逼到死角,你既然有坑害我的理由,我就用更大黑锅掀到你身上。

看你如何争辩!

果真,初霞被气的面红耳赤,却也无力在辩解了。

“好了,好了,小孩子,难免要斗嘴,知道是误会就罢了”吴夫人上前缓和气氛,“前院已经开席了,咱们还是去席上吧”

那些富贵一晌午惊魂几次,哪里还敢再在这呆着?纷纷找了个理由,告辞回家。

荣寿也是一脸疲惫的样子,无力多挽留,只是派人送走了她们。

荣月坐在马车上,她等周围就只她一辆车的时候,偷偷凑到阮离身前,“我问你,那香囊到底是不是你塞到她身上的?”

“公主以为呢?”阮离没直接回答她,而是把这个问题直接踢了回去。

“我觉得是,又觉得不像是,阮离,你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第169章 仇人见面

“有什么看不透?我再蹦跶,能逃过你的手掌心?”

“这倒是”荣月心满意足的品了口茶,“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会驾驭野兽?这本事从哪里学来的?”

阮离笑了,“我哪里会驭兽之术,这话又是从何说起的?”

“你,你当时厉声呵斥了那大虫,它也就是乖乖的回去了啊”

“那是什么驭兽术啊!等生命真的受到威胁的时候,你就会清楚,只有你厉害了,你气势比他们足,才能占得上风,不然,一旦露出一点怯懦的表情,落的下首的就会是你了”

荣月不以为意的点点头,她是公主,出来一趟都是前呼后拥,对她的话,自然是没深刻体验,不过,人生还长,总会有机会理解这句话的真谛。

阮离被公主送回了阮府。

阮芷烟已经向她一步回来了,添油加醋的在林氏身前说了好些诋毁她的话,又说初霞郡主已经记恨上了她。

林氏招阮离来询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阮离一五一十的说了,林氏到底是人精,她得知虽然得罪了初霞,可是却得了荣月公主的好感,倒也是没什么损失。

只嘱咐了她日后见到郡主要赔礼道歉,倒也没太大的苛责。

阮芷烟气冲冲的走到杨姨娘的院子,撅着嘴抱怨,“祖母先前最是疼我,现在倒是对阮离那小贱人青眼有加,方才我费尽周折,还是没罚了她,我受不得这委屈!”

杨姨娘拍拍女儿,“你祖母老奸巨猾,心眼比咱们加起来都要多,她知道阮离现在炙手可热,自然不想怪罪她,烟儿,你急着,过些日子就是娘的好日子,你可千万要沉住气,别得罪她,一切,等娘成了正经夫人,自然会为你出气”

“好”阮芷烟点点头。

只要娘成了夫人,那自己也就是嫡女了,到时候随便把阮离嫁给一个糟老头当填方,谁能多说不成?

她们身后还有太子府,还有大姐顶着呢。

杨姨娘停下手里的活,喃喃道,“我这些日子一直觉得心里不大安定,烟儿,你帮我些一封信,要你舅舅送进来一个人”

………………

阮离在自家宅子的这段时日,整日早早去给这林氏请安,林氏很是满意,她是这个家的掌舵者,就算是下面的孩子本事再大,也得唯她独尊。

阮离刚进院子,就听的里面传出一老一少开怀的笑声。

暂时停住了脚步,疑惑的望着身后的青碧,“祖母院子,有刚进来的人?”

“听咱们小厨房的张妈妈说,好像是进来了一个姑娘,不过说是二小姐的表姐,暂时来咱们府上暂住几天的”

阮离点点头。

她跨进屋子,抬头,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她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妙龄少女,一种模糊了前世今生的感觉。

对面的少女,身子窈窕,腰肢柔软,身上穿着肃净的衣裳,乌黑的发上没有多余的首饰,果真清水出芙蓉的模样。

而且,那张脸上笑容的弧度,都和前世一模一样呢。

杨以柔,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以这样的情况再见呢。

前世种种血仇她没忘记,这人娇媚的依偎在那个恶人的怀里,冷眼看着她抽搐死去的模样,她也没忘记,真好,又见面了呢。

“这位姑娘是?”阮离迅速收敛好错愕的表情,看着疾走而来的少女,笑意满满的问道。

林氏欣慰道,“这是杨姨娘的远房侄女,这次来这有点事,暂时住在我们府上,等她办完事了,也就要回去了,这孩子倒是个孝顺的,知道我腿不舒服,还特意给我敲打了好一阵子呢”

远房侄女?杨以柔?看来,杨姨娘这不单单把她下嫁,就连成亲后也没放过她,还把这恶毒的蝎子塞到她身边去了?

这到底是何居心!

“给阮妹妹行礼了”

“姐姐多礼了,你能帮我照顾祖母,我心里非常感激呢”

原来还是个比她大的,那前世的时候,每天跟在她身后叫姐姐的,该是多恶心啊。

“这是柔儿该做的”

林氏张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看了看周围人太多,又吞了回去。

不一会,阮淳义也来了,他这模样,倒是像是刚下了早朝。

“老爷”阮淳义刚跨步进来,杨姨娘就迎了上去。

阮淳义最近看杨姨娘的眼神越发的柔和,显然,方姨娘上次的事情,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侧目,终于发现了阮离。

对这个女儿,他有说不清楚的情绪,当时是真的疼惜过她,可是,王家的败落,阮悦的出生,让他渐渐消磨了对她的疼爱。

这会注意她,也是有缘由的,刚刚下朝的时候,他被二弟喊住了。

说是博明因为阮离的缘故,不能被吴阁老收为弟子,让他来求求情,好看侄子上进的份上,给个出路,最近博明日~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人都虚脱了。

分明是求情的话,可是被他说出,却处处带着讽刺的意味。

可是,作为大哥,他又得应承下来。

当时承诺的轻松,但是,现在,要他朝着自己女儿来求情,他如何做得出!

“父亲?”阮离疑惑的叫了声站在自己面前许久,却依旧没动作的阮淳义。

“咳,近些日子,你可有乖乖在府里?”

“嗯,离儿整日从祖母这借阅书籍,好多都是父亲年幼时候看过的,里面有许多批注,女儿看了受益匪浅”

“你若是爱看,过些日子我再从书房给你带着,女孩家,多看些书,总是好的”

阮离点点头,眼神带着慕濡。

杨姨娘碰了碰阮芷烟,眼神示意她上前也同她父亲说上两句。

阮芷烟摇头,她和父亲有什么好说的,难不成要讨论些哪家绸庄的布好,哪个裁缝的手艺好,还是哪家的胭脂最好?

“你和吴家的关系如何?”阮淳义开口后,林氏打断杨以柔敲打的动作,示意她安静。

“这……”阮离似是不解,随即抬头,“吴家,只同他家的吴小姐,有些许的交情”

第170章 你也要拦我?

阮淳义的脸色难看起来,这个女儿,她不该在他刚提出吴阁老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他下一刻要说出来的话?怎么现在又装傻听不懂了?

“父亲?”阮离的再次疑问无疑是在他脸上打下重重一巴掌。

“你二叔家的博明,聪慧好学,又多仰慕吴阁老,如果你和吴家关系近些,就多美言几句”

“父亲交代的,离儿明白”

阮淳义松了口气,朝着上面坐着的林氏拱拱手,“母亲,儿子还有事,就先退下了”

林氏点头。

“祖母,离儿今个受吴夫人之约,怕是不能再府上陪着您老人家了”阮离嘴甜道。

“要去吴家?”林氏眼前一亮,坐直身子,“那你去吧,务必记得,见到吴夫人提你父亲交代你的”

阮离点点头,正当她要退下的时候,门房匆匆赶来,身后竟然直接跟着一个宫人。

这个太监是太后宫里很得脸的,林氏自然认得。

她匆匆迎着这公公,心里暗暗嘀咕,难道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太后着急召见?如若不是这样,那来人也不会不通报主人家就匆匆进来啊。

“高公公,您这是?”林氏被阮离扶着,面上有些惶恐的样子。

“老夫人,事出突然,咱家也是没了法子,宫里那位,夜里睡得不大安稳,这一大早就让人召贵府三小姐进宫里去呢”

林氏的视线移到阮离脸上,试图再从他嘴里打听出来些什么,可是,那高公公似乎是火烧眉毛的模样,再朝着林氏告了个罪。

“老夫人,您可发发慈悲,让我带着阮小姐进宫去吧,迟了,咱家可担待不起啊”

阮离临时起了个卦,利东南,损北东,今日,如果去皇宫的话,怕是不大好。

“公公,非得今日?”阮离佯装疑惑。

“嗯,非得今日,这事可等不得,轿子都到外面了,麻烦您跟我们去一趟吧”高公公已经急的满头是汗了。

阮离被阮家众人送上了轿子,在林氏担忧的目光里,摇摇晃晃的远去了。

太后所在的宫殿外,此时已经跪满了一地的宫女太监,紧闭的大门里没一丝声响,高公公疾步将人带到门外,低声道,“阮姑娘,咱家实话跟你说,太后今个心情可是不大好,今个来请安的,可是被轰走了好几个,您是太后指名道姓的喊来的,里面情况如何,您自己掂量”

阮离知道这是在给她提醒呢,当即点点头,“劳烦高公公了”

推开紧闭的大门,里面黝深一片,空气里隐约有香烛的味道。

“是阮离来了?”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从前侧传来。

阮离低着头,疾步走过去,绕过屏风,终于看到只桌里衣的太后,斜靠在枕头上,目光沉沉的望着她。

“民女拜见太后”

“起来”太后挥挥手,等阮离站定身子,“你走进些来”

阮离有些踌躇。

“你且过来”太后态度坚决。

阮离听话的站到她旁边,“上次,哀家也是听你给皇帝解过梦的,今个,哀家也给你说一个梦境,你来替哀家解梦,可好?”

“是做恶梦了?”阮离握住了她伸过来的手。

“是啊,梦到了年轻时候的事,梦到了许多故人”

在深宫里,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也为了保护身后的母族,谁不是费劲了心力往上爬?难怕是踩着别人的血,也不能停下来。

可是最近,她梦到越来越多的故人,也梦到许多流淌着鲜血的旧人,夜夜不能安稳的睡着。

阮离安静的听她说完自己的梦境。

一动未动,脸上也是认真聆听的模样。

听完她的梦境后轻轻一笑,“太后您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是真的?不是哀家大限快到,这些人在勾魂?”

“不是”阮离柔声安慰。

太后把阮离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阮离你可是没骗我?”

如果先前小神算在的话,她自然不会相信阮离的话,但是翻遍全城都没找到她,只能相信阮离的话了。

阮离看出太后的不相信,也不多说,只是把自己的手指咬破,从腰间掏出几张黄色的纸符,凝神在上面画了许多看不懂的符号,贴在了纱帐四周。

“太后可尽享安眠,如果您醒来,这纸上还是一副黄纸,那就证明大吉,如果还是原来模样,那就是大凶”

“这话可当真?”

“当真”阮离点点头。

今晚,大凶之人不是你,而是我,如果我能安然度过,自然你也可以平安无忧。

太后躺在床上,虽然不知道阮离做什么打算,但还是苦笑道,“我这几日,夜夜不能安睡,就算白日,也多有惶恐,阮家小姐,你恐怕要白费力气了”

阮离笑笑,将薄薄的锦被搭在她身上,柔声道,“睡吧”

那太后笑笑,正要说什么的时候,一股困意渐渐夺取了理智,两眼前面,竟然开始迷糊起来。

阮离起身,走到太后房间的案子上,摸出三枚铜钱,飞速的起了一个卦。

阮离看不出卦象。

占者不自占,果真不假。

可是,事情好像从哪里出了错,情形她已经完全把握不住了,杨以柔的突然出现好像是一个爆发点,把她维护下来的平衡打乱了。

好像,一切轨迹,都开始改变了。

这怎么可以!

阮离又重新起卦。

只是那个铜钱,在落地的时候,竟然生生的碎成两瓣!

大凶!

“你也要逼我?”阮离握住了那个硬币,“可是,我偏偏不能让你如意!”

琳琅入宫后,被安置在了荣寿公主未出宫前的住处,她无聊的把玩着手里的贡橘,直到小翠急急忙的推门而入,又鬼鬼祟祟的关上房门。

“怎么,可是打听出来了?”

“嗯,打听出来了,听说一大早就把人给接到宫里了呢,就连大历的皇帝都惊动了,派人去问话了呢”

“还是我父王说的对,这大历的皇帝太过无能,要我们臣服于他,实在是憋屈”

“公主!”小翠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等她安静后,又打开房门四处看了看,“这种话,您怎么能在这说!”

第171章 解开肚兜

“公主!”小翠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等她安静后,又打开房门四处看了看,“这种话,您怎么能在这说!”

“这话又怎么不许说!偏你和我大哥一般,这么小心!在这,还有人敢动我不成?”

琳琅从小长在草原,性子自然豁达,对待自小一同长大,又是心腹的小翠,说话中自然没那么多顾虑。

“好了,你也别想着再朝着我哥说我坏话,我老实安分就成”琳琅摇头低呵。

今晚可有好戏看了,之所以她能这么安静,全是因为今晚大哥答应她的事情。

万事以备,就差东风了。

夜幕低垂,太后还是稳稳的睡着,宫里的人看着她安睡的模样,无不松了口气,这两天众人无不战战兢兢,生怕出一点错,挨罚。

阮离的出现,可以说是暂时将她们解救了出来了,所以,婢女伺候起她来格外的用心。

“阮姑娘,太后寝殿外面,有一个池子,是天然温泉,咱们陛下孝顺,特意把这宫殿让给了太后,今个让奴婢奴婢们引您去泡汤”

“天然温泉?”阮离眉心一动。

“是啊,温度合宜,可舒缓疲劳了,姑姑们说,要伺候您去沐浴呢”

阮离看了看天色,深吸口气,点了点头。

“那就劳烦诸位了”

她们嘴里说的那个温泉,此时氤氲着热气,周围还栽种着菊花朵朵,几盏八角玲珑灯高高挂起,此时,多了一丝意境,倒是少了些秋的萧瑟。

“这里就不用你们伺候了,先下去吧”阮离除了外衣,蹲下身子摸了摸水的温度。

韩谦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跳下来的,池子边的石头又滑又光,这人险些没站稳,一个不稳,险些栽到池子里。

阮离抓稳了他。

“韩谦和,你还没走?”

“还没把你拐走当我的媳妇,我怎么可能走?”两个人分明没什么交情,可是他张嘴闭嘴就是我媳妇我媳妇。

以前阮离还有心思纠正他几次,但是现在,也没那心情,只是由着他去了。

“我现在很郑重的交代你一件事情,你务必要答应我”阮离很是鄙视自己,嘴里喊着他走,背后,又马上安排一堆的事,要他来帮助她。

韩谦和点点头,“你说就是”

“一会,你把席远慕引到这,我给你留下些东西,在青碧那里,你把席远慕引来后直接去找她就是”

“好”韩谦和点点头,他好像是完全无条件的相信着阮离,无论阮离说什么,他都会照做。

韩谦和走了,阮离一个人在池子边上坐了许久。

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有前世的,有今生的,太多太乱,她都已经错乱了。

东面的火光大亮,皇宫内外,也有了禁卫军嘈杂的脚步,看来,韩谦和是成功了,下一步就该是她了。

看了看池子里的水,阮离合衣下水。

…………

席远慕被一道熟悉的身影引来的,已经有无数次让他逃脱,这次,怎么也得抓住他,看看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渐渐的,席远慕发现,这人似乎是有意把他引到太后的寝宫,他纵深跃到后院,屏住呼吸,搜寻着那个黑衣人的身影。

“席将军?”太后宫里的姑姑认出了席远慕。

“可曾看到有可疑的人溜进太后的寝宫?”席远慕站定脚步询问。

“未曾见到……”

正当她开口说话的时候,后院猛地传来一声清脆的盘子摔裂声。

席远慕剑眉一皱,转身往那个方向跑去。

“席将军,席将军您不能去,那里是……”掌事姑姑想到婢子们说的,里面阮家小姐在那里泡汤,急急忙忙的往那个方向跑,想要阻止了他。

可是,席远慕是谁?他的脚程岂是寻常人能追的上的?

所以,婢女们发现身后站着个人后,比当初发现池子里浮起的人,还要惊慌。

一掌劈在那婢女的脖颈后,那人顿时软软的倒在地上。

席远慕阔步走向那处温泉,哗啦一声下水,看着已经快要浮在水面上的少女。

伸手将人捞了出来。

一掌抹开覆盖在她脸上的黑发,席远慕向来有些镇定的脸,此时闪出一抹惊讶的。

在他身后赶来的,是管事姑姑,看到阮离躺在地上,单薄的衣裳贴在身躯上,露出窈窕的身姿,而那席将军,又是将人半抱在怀里的模样,险些栽倒在后。

好好的,怎么成这样了?

要是太后醒了知道,阮家小姐就是泡了个澡就被人看光了身子,这可如何是好?

姑娘家的清白,这比什么都重要啊!

“席,席将军,还是让老奴来,八成阮小姐是因为泡的时间太长,所以才会晕厥,想必,再过一会就会好了”

“不对,她的嘴唇发紫”这是中毒的模样。

席远慕将阮离翻过,撩起她湿透的衣衫,果然在腰肢后面,看到有两个红肿的痕迹。“这是被什么野虫或者是毒物给咬了”

说罢,不带一分感情的把人又翻了过来。

只是,这时候她身上露出的一小截痕迹,让他顿时愣住了。

太后宫里的掌事姑姑就这么看着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先是看了阮姑娘的玉腰,后来又直接把她推开一边,伸手解开阮姑娘脖子上的绳子,盯上了人家的肚兜!

不,或许不是肚兜,而是肚兜裸露在外的一小截皮肤。

皮肤上面,还有一个还未曾长好的伤口。

常年征战的他,怎么看不出这个伤口,是箭伤流下来的疤痕?

“大,大将军,您这是做什么?”掌事姑姑看着他抱起人家姑娘,急忙开口阻拦,“这可是太后娘娘请来的客人,还没伺候完太后呢,大将军您快些放下来”

“太后娘娘已经安寝,估计不会半途醒来,这人我先带走,等我弄明白一些事情,我再给太后送来,其中周折,还劳烦姑姑费心”

说罢,他脱下披风,盖在阮离身上,抱着她飞快的消息在黑夜中。

“这,这可能么办啊!”掌事姑姑急的直跺脚。夜风吹的她头脑清醒后,喃喃自语,“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毒物?”

第172章 救命

席远慕抱着她,一脚踢开了纪寒所在的茅庐,就着月光一脚将睡得安稳的男人踹到在地,沉稳的将怀里的人扔到床上。

“席,席将军?”纪寒正想叫骂,无意间抬起头,看到眼前的男人。

到嘴边的话在嘴里转个圈,又重新咽了回去,“这是怎么了?”

“有人中毒”他干净利落的说出自己的来意。

纪寒睡意全无,拿出自己的药箱,示意席远慕伤口在哪。

把阮离翻了个身,就着煤油灯,才看出来她腰上的现在已经乌黑的痕迹。

拿着银针在火苗上烧了烧,又轻轻挑开上面那层皮,“好毒”

“是什么?”

“毒蛇,很毒的蛇,如果不是你动作快,怕她难以撑过一刻钟”

说罢,将手里发黑的银针放到一边,抽出银色的小刀,划开了她背后的皮肉,就算是昏迷中,阮离的身子都忍不住动了动。

席远慕一把抓住他的手,视线盯在那弯弯的银色小刀上,“你在做什么?”

里面的冷酷,是他想忽略都忽略不到的。

纪寒挣脱着他的手,“如果你再这么耽搁我,怕是大罗神仙来,都救不活她了”

说到这,他又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看我这记性!”

在桌子的角落里摸索了好一会,终于是摸出一个灰色的瓷瓶,从里面倒出一个药丸,不由分说的塞到她的嘴里。

“行了,下一步咱俩商量一下,这姑娘的伤势刻不容缓,你得把她伤口处的毒血给吸出来,我呢,一会挂掉上面的肉,但是,我先得说,这风险很大,没准吸血后挺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你看,这活是你来还是我来”

就算是他没让自己看到这姑娘的面貌,没说一声这来人的性别,可是这么滑腻的肌肤,怎么可能是男人所有?当时席远慕又是这么怒气冲冲送来,没准是什么红粉知己,他要是冒然下嘴,坏了人家姑娘清白,那可怎么办!

而且,这得先去毒血,再把皮肉割开来上药,两者缺一不可,要是他死翘翘了,这上不了药,这姑娘照样活不了。

席远慕好长时间没了反应,纪寒摇头,也是,席大将军的命这么珍贵,怎么会为了别人舍弃。

“我的药箱就在那,第一、三、四、七个瓷瓶里装的是解药,你得混合起来,量不能多不能少,罢了,还是我来………”

纪寒喋喋不休给不停,就在他配好药再转过身子的时候,眼前一幕让他愣在了原地。

那个活阎王,那个杀人如麻的大将军,此时正低下身子,嘴唇贴在人家姑娘的腰上,一口一口,把那黑血给吸出来,又吐在地上!

就这么持续了许久,那吐在地上的血迹已经有了正常的血色,他这才慌慌忙忙的示意人停下动作。

“大将军,下一步,咱们可就都得看老天爷仁慈不仁慈了”纪寒示意她去前面抓住阮离。

“一会我下手的时候,可能这个姑娘家承受不住,防止她咬伤自己,你最好看着点她”

他又换了个刀子,在火烛上仔细的烧。

“不是有麻沸散?”席远慕抓起桌上的冷茶,迅速漱漱口,冷声道。

“是有麻沸散啊,可是,是你去煮药还是我去煮药?你确定我们煮完药了这姑娘还有救?而且,就算她命大,活到那时候,喝下去药是不是得费功夫?我们能不能等的了?”

席远慕一脚又踹在他身后,“聒噪!”

做完这些动作,坐到她身前,抬高她的身子,撕开她肚兜上的一截布,团成球,塞到她的嘴里。

“开始吧”

纪寒打了个寒颤,这人可真是冷血,对一个姑娘家都能下这么狠毒的手,难不成还指望对自己会手下留情?

赶紧撩起她腰肢上的衣服,拿着刀子割了下去。

这一刀下去,阮离几乎顿时就被痛醒了,她挣扎着自己的身子,纪寒根本没法子动弹。

“席将军,快些抓住她啊”席远慕铁钳般的大手抓住了她的上身,“快!”

纪寒动作稳当的下手,挣扎下,阮离嘴里塞着的东西早就脱落,虽然疼痛,但是这人依旧没从嘴里吐出半句话喊疼的话,席远慕看着她,不知在想着什么,可是等回过神的时候,自己手腕,就已经到她嘴里了。

阮离狠狠的咬着他的手腕,过了良久,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了下来,她软软的爬在那,如果不是轻微的起伏,肯定以为早就没了。

“席将军,您忍着些,说罢”说罢,纪寒把药撒在她的腰上,席远慕也终于理解他为何要自己忍耐些,阮离的口齿,又一次狠狠的咬进自己的血肉里。

“好了好了”纪寒擦擦汗,仔细的替她包扎起来,“这些日子不要沾到水就好了”说罢,席大将军已经把那人平放在床榻上了。

“你的手腕……”指着他带血的手腕,纪寒善心作怪,“还是让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席远慕坐在摇摇欲坠的椅子上,看着那人诚惶诚恐的给他包扎着,只是,两个男人,难免要有皮肤挨着的时候,最后一次纪寒碰着席远慕的时候,席远慕嫌弃的从他手里拿过药粉,自己包扎上。

“大将军……“

“别说话,出去”

“哎?”

“出去”

“好”

药庐外,裹着破旧的被褥的纪寒坐在草地上,“我被人从家里撵到这地方就已经够窝囊了,就这破地方你们也得跟我争一下,都看我好欺负是吧?”

一阵冷风吹来,他缩缩脖子,把破被褥裹得更紧了。

不过,没听说席大将军有心上人啊?他对那姑娘那么上心,难道是……

心底的好奇越发的涌了上来,他蹑手蹑脚的起身,想着透过门看看里面到底如何,身子刚贴在门上,一只筷子就从他的脸边划过,直直插在他身后的泥土地里。

纪寒惊魂未定的坐了回来,片刻,觉得不大安全,又挪了好远,想说抱怨的话,可是想想里面的角色,他又咽回去抱怨的话,在冷风中眯上了眼。

第173章 告白

天蒙蒙亮,阮离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昨晚她在温泉中依稀觉得腰间一痛,再就没了意识,不,是有意识的,她好像见到席远慕了。

这么说,那就是席远慕救了她。

微微动动身子,一道冷硬的声音传道耳朵里,“醒了?”

阮离看着在床尾,席远慕直挺挺的坐在那,怀里抱着的是他的那把大刀,看到她醒过来后,视线移了过来。

“既然醒过来了,那我们就说点正事,你胸口的伤是从哪里来的?”

几乎是他问出这句话后,阮离就笑了出来,她就知道,凭借着这个原因,席远慕也不会见死不救,她太了解这个人的性子了。

“小的时候受过伤,所以留下了疤,席将军怎么对民女的伤口这么在意?”

席远慕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刀从刀鞘中拔出来,一刀插在她面前的床板上,那床板本就摇摇欲坠,支撑了一夜晚后,早就风中残烛,这会又受到这般重创,当下就咔的一声,整个轰然倒下。

阮离来不及惊呼就别人一把扯出了胳膊,再回过神后,整个人就已经撞到他的怀里。

席远慕一手揽着她,察觉到她的视线后,往上揽住了她,直到她两条腿晃悠晃悠的垂在半空,整个视线和他持平,这才开口,“我最恨人骗我”

“与其说恨人骗你,倒不如说,听到你不想听的话,才更生气吧”

“那晚,到底是不是你?”

“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阮离低低的咳嗽了几声,对上他有些怒意的视线,毫不怯懦的迎上。

“说!”

阮离的视线,突然瞥到了他垂在一旁,包扎着伤口的胳膊,对于昨晚的事,她还是有映象的,只知道一个人在她痛苦难耐的时候,把胳膊塞到她嘴里了。

“救你的那个人是我,你要我问为什么要救你?那好,我告诉你,因为我知道有一天你会救我,我救你是因为要自救,你看,这不是应验了吗?”

“所以,当时用你自己的命来救我?在不知道会不会用我救你之前,拿命来赌一把?”

“咳咳,现在看来,这成效不是很好?”昨晚的大凶之卦,现在算是解了吧?席远慕,我现在怎么能张口告诉你,那晚是我无意间救得的你,还有,昨晚韩谦和是我让他来引你过来?

我现在树敌无数,如果再加上你,那我怕是步履维艰。

席远慕冷声一笑,仿佛真的相信了,手臂的力道慢慢放下,阮离却趁着这时机,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服,稳定着自己的高度。

对上席远慕泛起涟漪的眼神后,低声道,“如果,如果我说,席远慕,我喜欢上你了,你会怎么做?”

席远慕愣住了,刚推门进来的纪寒也愣住了。

“对不住,我就是进来拿些东西,你们继续,继续……”说罢,纪寒人急忙退往后面,也是趁着这功夫,他终于认清了那个姑娘是谁,不是王晨瑞他表妹?可是,怎么会和那个阎王在一起?

“席远慕,你大概不知道,往后我和你的命运,会紧紧连在一起的”

席远慕盯着她,似乎是在仔细看她的表情是不是作伪。

“你好好的一个闺秀,为什么那晚会出现在祭天那里?”席远慕闪转了话题。

“席将军先告诉我,在你知道我喜欢你后,你今后会怎么办?”

“那晚在我府里,你是怎么离开的?昨晚那个人,是不是你故意引我过去的?”

席远慕故意扯开话题,就是不想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席将军昨晚看了我的身子,是打算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遮掩过去,不给我一个说法?”

“阮离!你昨晚性命垂危!”席远慕忍不住低呵道!

“我还以为席将军会坚持多久呢”她好看的脸在朝阳下,连个细小的绒毛都看得见,再他眼里,与这个女子这么多次的交锋下,她有柔软、坚持、聪慧的一面,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似乎和她所有的交集,都是因为性命交错间。

“你才十三岁!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或许是因为阮离刚从鬼门关逃离出来,又或者是因为她是救命恩人,席远慕这次对她,没说出太难听的话来。

“那你也不过是二十,你在我这年纪的时候,不也是已经上了沙场?”

席远慕被她逼的哑口无言。

把他放在地上,不言不语,完全是没听到的模样。

阮离看着他,“是你撕了我的肚兜的?”

席远慕简直被她的话逼疯,“我怕你咬掉了舌头”

“那既然你都撕了我的肚兜,为什么还要把你的胳膊让我咬?”

“阮离,你现在得进宫了”

阮离知道他现在扯开话题,也不多揭穿,点点头道,“是啊,该进宫了,还有一笔账没能算呢”

“我去给你找衣服”

阮离摇头,“没时间了”

捡起地上的披风裹在身上,“走吧”

席远慕翻身上马,把阮离带在身后,看着欲言又止的纪寒,席远慕道,“我会替在你祖父跟前说好话的”

“我不是……”纪寒刚刚张嘴,就吃了一嘴的沙子。

“我只是想跟你要诊金啊……老子都饿的揭不开锅了”刚说罢,揉揉鼻子,利利索索的打了个喷嚏,“还是去吃点药……”

走到药庐,他这才发现屋子里狼藉一片,“我的床榻,我的……”

眼前一阵发黑,险些倒在地上。

太后宫里兵荒马乱,眼瞅着太后就要醒了,可是阮姑娘怎么还不回来?

太后要是找不到她,肯定会发怒的,太后这边惹不起,席将军那边,她们更惹不起,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掌事姑姑一脸焦急的时候,席远慕带着阮家小姐进来了。

“谢谢席将军救命之恩”阮离福了福身子,一派温婉的模样。

席远慕视线没放在她的身上,只是朝着掌事姑姑垂手,“劳烦对昨晚的事三缄其口”

“这我知道,这我知道”

她说罢,带着阮离往宫殿的方向走,“阮家小姐,还请您去换一下衣裳,老奴给您束发”

“好”阮离依恋的从他身上收回视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第174章 青睐

太后此时大汗淋漓的从梦中醒了过来,坐直身子,下意识的就要看挂在幔帐上的符咒。

分明还都是红色的符咒,上面的颜色,哪里就消息了?

“阮家小姐呢?”太后擦着额头的汗,惊魂未措的问着宫人。

“这……”阮家小姐昨晚就被席大将军掳走了,伺候的宫人想吐出这些话,可是,话都嘴边,又说不出。

“太后娘娘”阮离小步走来,还未说话,就先告罪的模样,“阮离方才看太后娘娘睡得安稳,就先下去换了衣裳,洗漱了一番,太后赎罪”

太后抓着她的手,保养得宜的手拍拍她的手背,似乎是还有些惧意,指着她的手,看着幔帐上的黄色符纸,“你快些看”

那还是血红的颜色,并没有消失,是不是……

“太后,您看……”

阮离指着那些符纸,示意她看,太后扭过头去,看到眼前一幕,顿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刚才她分明看的真切,原先那纸张上的符迹红色字迹,竟然在她的注视下,一寸寸褪去!

不止是她,就连周围那些宫人,都看的真切!

那上面的字迹,真的自己一寸寸的消失了!

“这,太神奇了,太神奇了,太后娘娘,您果然是受上天庇佑的,阮家小姐说的没错,您这些日子思虑过盛,所以才睡不安稳”

“哀家这回相信了”太后拍着阮离的手,“去把我供奉在佛龛上的玉如意拿来,赏给阮小姐”

阮离跪下谢恩。

太后做出赏赐,宫里的那些人精怎会不知其中深意?这姑娘是得了太后看重,以后想必也是贵人了,后宫皇后,贵妃,凡是有些身份的,都赏了阮离不少东西。

贵重程度虽然没超过太后,但分量也不轻了。

阮离被太后留在了所住的偏殿里。

夜里,树影沙沙声传到耳朵,纱窗上传出有节奏的敲打声。

阮离把纱窗打开,下面候着的韩谦和一下子跳了进来,脸上不复先前欢喜的模样,阮离忍不住笑道,“谁惹了你了,沉着脸,沉到这副模样”

“你受伤了?”韩谦和开门见山。

阮离微愣,片刻恢复正常模样,“小伤不碍事的”

韩谦和想说什么,看到她笑眯眯的模样,顿时说不出来,瓮声瓮气道,“你往后小心些,我得离开一段时间,你照顾好自己”

“好”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韩谦和自然有他自己的生活,她们始终得分开的。

韩谦和脸上出现最多的是孩子般的笑容,就算生气,也会毫不掩饰的出现在脸上,喜怒分明,一眼能看透他的情绪。

“我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你将来是要当我媳妇的,可不能被别人给欺负了”不等阮离纠正,他突然做出一个让人始料未及的动作,一把将阮离抱到怀里。

狠狠的搂了一下,不等她有何反应,打开窗子,一跃而出,黑色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

阮离关上了窗户。

从腰间掏出昨晚几张黄色的符纸,就着烛火,燃烧了干干净净,这才是她昨夜在太后寝宫用血写下来的符纸,太后幔帐上挂着的,只不过是她事先写好的,用了特殊东西写好的符纸。

那上面的字迹,只要温度一高,自然会自己消失,她赶在朝阳上升的时候赶到太后寝宫,也是这个缘故。

只要让太后亲眼看到这一幕的发生,才会有信服力。

她得了太后宠爱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皇宫各个角落,同样,琳琅公主也得到了消息。

她在自己宫殿徘徊了许久,面上带着愤怒,也带着些许不解,那只她们从草原带来的毒蛇,分明是放到她泡温泉的池子里的,而且,也有眼线说,那阮离确实是被蛇咬过的。

可是,怎么会,怎么会就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这不可能!

“公主,这阮离太邪乎了,我们还是离她远点吧”小翠自然知晓自家公主想的是什么,一个劲的劝告着。

“她能有什么邪乎的,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琳琅对自己婢女一个劲的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行为,很是愤慨。

“这次没了机会,我还有下次,我就不信,我堂堂羌族的公主,天之骄女,还斗不过一个无权无势的平民!”

阮离在宫里又住了几日,确定太后没再做过恶梦,这才被内侍送了回去。

进宫几日,回来得了太后及其各个贵人赏赐,阮家三小姐,现在还真是炙手可热。

林氏冷眼看着这个孙女,她以为,这个孙女现在风头这么盛,肯定要恢复一下往日骄纵的脾气,没想到,一连过了这么些日子,阮离还是规规矩矩的每日来给她请安,一点逾越的地方都没有。

不过,她老实些,自己也能安心。

阮离回到自己的屋子,看着青碧正在伺候阮悦描大字,脸上不由挂着笑意,摸了摸阮悦的脑袋,夸赞道,“悦儿的字越发的好了”

“姐姐的字才好,前些日子我听下人说,姐姐可是厉害,左右手可是都能写字呢,我不才,现在右手写字还不稳当”

阮离看着她人小鬼大的模样,“这练字可不是一朝一夕能连成的,你要是想学,姐姐教你就是”

阮悦露出一个笑容,这次的笑容大些,阮离才看见她旁侧一个黑色的牙洞。

原来是掉牙了。

察觉出姐姐的目光,阮悦急忙合上嘴,“这么丑,姐姐不许看!”

“好,不看,我不看就是”阮离不敢笑,生怕让妹妹恼羞成怒。

把阮悦哄骗到外面玩,阮离嘴角的笑容这才落下,一边洗手,一边询问青碧,“我不在的这几日,杨以柔如何?”

“这些日子看不出什么,很老实的在自己院子里呆着,有时候陪老太太说会话,也来拜访过咱们院,不过被我以小姐您不在给打发了”

“嗯”阮离点点头,“不过,她不会安分多久,她爱蹦跶,我们细细看着就是”

“还有……”青碧态度有些犹豫,她不知道下面的话该不该说。

第175章 咏菊

“怎么了?”阮离看她吞吐的模样,挑眉问道,青碧对上小姐的目光,不知怎的,突然说不出话来,小姐的眸子极为清澈,可是,又隐约带着些难以言语的冷清和……高贵。

对,就是高贵,每次和小姐对视上,她都有这种感觉。

“表少爷曾经托人来向奴婢打听,说是记挂着您……”以前她伺候夫人的时候,曾经听夫人戏言,说是希望阮、王两家能再次结成秦晋之好。

这就是说,想着小姐往后能嫁给表少爷,到王家了,亲舅舅、舅母会好好照顾小姐。

可惜,夫人现在……

“你得空了跟他说,杨家现在盯着王的错处,让他小心些,就算是过来,也要避人耳目”

青碧点点头,准备把这原话捎给表少爷。

此时,阮芷晴那里,杨以柔正拿着绣花针仔细教着她绣花呢,“姑母不止一次跟我说,四小姐天资聪颖,今个一看,果真如此呢”

说到杨姨娘,阮芷晴脸上突然多了一抹不自然,自从上次被姨娘掐着脖子,险些掐死的那一幕,还时常在她梦中出现呢,后来她去杨姨娘院子也少了。

她是害怕杨姨娘。

杨以柔见此,并不多说,只是柔柔道,“姑母这些时日,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安稳,就是因为那次无意伤了四小姐你,现在还不安呢”

“你说的可是真的?”阮芷晴脸上闪过一丝狐疑。

“千真万确,一点都不假”杨以柔放下手里的绣品,拍拍她的手道,“姑母那人,你比我更清楚,我一个落魄亲戚来投奔,都能照顾的无微不至,更不要说四小姐您,您可是从小被姑母看着长大的,她……”

正要继续说,就看到她脸上划过迟疑,“我,我过些日子去看姨娘”

前些日子游学的大哥在信上说,姨娘现在怕是要升为正经夫人,到时候自己婚嫁之事都落在她身上,不能开罪于她,所以,还是想往常一样孝顺就是。

杨以柔见目的达到,也未多说,又拿起手里的绣品,“四小姐,您和三小姐的感情,怕是很深吧,这些日子我在老夫人那伺候,听老夫人说了不少三小姐的事,三小姐的才情好,就连宫里的人都赞不绝口呢”

阮芷晴最是听不得阮离的事,尤其是她的好。

脸上的笑容顿时垮掉,一把扔掉手里的绣花篷子,横眉冷竖,“那个贱人才情好?她就是能装罢了,整日摆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知道哄骗谁呢!你可不要被她骗了!”

阮芷晴以为杨以柔很是欣赏阮离,急忙开口辩解。

杨以柔撇去嘴角的轻蔑,作势拿着帕子捂住嘴,“可是,前些日子京都里都流传这些话,还说三小姐出口成章,那些墨宝更是千金难求呢”

“他们都是被蒙骗了!”

“真是如此?我听姑母说,就连姑父对三小姐印象都改观不少呢”

“父亲,父亲也受了她的蒙蔽吗?”

“唉,四小姐,其实,我们也是同病相怜,我年幼的时候,父母就逝世了,多亏族里的亲人把我养大,我知道四小姐您也是,从小就失去了母亲,好不容易父亲看重,却突然多了一个人夺了您的宠爱,不过,想要夺回宠爱也不是不可,就是……”

她说到这,突然吞吐起来。

阮芷晴正听到关键地方,看她不说,顿时着急。

“你快些说啊”

“我说可以,但是四小姐需得应我,不许告诉旁人,这主意是我出的”

“好,允你就是”

杨以柔在她耳边窃窃私语,阮芷晴的脸,越发的晴朗。

阮淳义沐休的时候,一般都会在书房看儿女的功课,有时兴致好了还会当众赋诗一首,权当是乐趣。

阮离今个和阮家几个孩子一起被叫道了阮淳义的书房,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待遇,看来,是前些日子风头太盛,她这个父亲,不得不重视她了吧?

阮芷晴此时一直得意洋洋的望着她,那眼神里带着的,分明就是挑衅,以及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不过是一个庶女,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底气。

不过,她这个眼神,倒是让她想起些许记忆。

阮淳义考校几个孩子的功课,前些日子,看菊花正盛,他布置功课,说是要一人交他一首咏菊诗。

除了方姨娘手里的年纪还小的龙凤胎和刚启蒙的阮悦,剩下的几个孩子,都得作诗的,而且,几个孩子做的诗,已经呈到他的案子上。

阮淳义今个就要一一点评。

阮芷烟的诗念过,阮淳义点点头,摸着胡须上的八字胡,很是欣慰,不愧被他启蒙的,确实不错。

只是等他掀开下面的两首,顿时愣住了。

看看上面的署名,眉头顿时能夹死一只苍蝇。

阮芷晴得意的眼神略过阮离,似乎在说,一会有你好看的。

阮离不发一言,嘴角却轻轻浮出笑意。

“无赖诗魔昏晓侵,绕篱欹石自沉音。

毫端蕴秀临霜写,口齿噙香对月吟。

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

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低沉的男音从书房传出,随即,阮淳义不辨喜怒的声音传来,“这首诗,是芷晴写的?”

阮芷晴点点头,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刺眼。

杨以柔跟她说过,既然看不过她,那就用个法子来整治她,三小姐喜欢卖弄,那就从这点下手,父亲不是布置了功课?要咏菊,那她就看看,这人要写什么!

等她写完后,把她的诗给偷来,到时候誊在纸上,署名自己就可以。

还说,父亲这么疼爱自己,哪里会怀疑这诗不是自己所做,而是阮离的杰作?

到时候,让她在父亲面前没脸!

现在怕是父亲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诗了,父亲从小带着她和二姐姐一起启蒙,肯定是最相信她了。

阮离,这次看看谁能救的了你!

“父亲,这收诗是我重阳那日看到府里的菊花,有感而发的,虽然有些伤怀,可是完全是我当日心中所想”

阮离嘴角的讽刺,更大了。

第176章 暗度陈仓

“父亲?”阮芷晴看他好些时候没了动静,心中疑惑,低声叫道。

“啪!”阮淳义伸手将她所写的那首诗拍在桌子上,手指指着她,脸上是不知道愤怒还是失望的眼神,事情发展太快,阮芷晴还没反应过来,父亲已经把那纸团成一团砸在她的身上!

“看看我养的好女儿!”

阮芷晴心里稍微不安,难道,父亲已经知道这封信不是自己写的了?脸扭到阮离那里,她不言不语的站在那,看不出情绪,但是,却隐约透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阮离事先已经跟父亲告状了?所以父亲才会这么生气?

肯定是这样,不然,父亲这么疼爱她,哪里会当着这么多人不给她脸面?

“父亲,这首诗确实是我写的,至于为什么三姐和我一样,女儿也很不解”说罢,她扭转脸,用质问的口气问着阮离,“三姐,你难不成还在记恨前些日子我让你丢人的事?都是自家姐妹,有事说开就好,可是,为什么非得用这个法子?”

“四妹妹这话从何说起?父亲考校你的功课,你作何要攀扯上我?”

“父亲生气,难道不是因为你写的和我写成一个模样吗?”

阮芷晴的口气异常痛心疾首。

“住嘴吧你”阮淳义扫掉桌子上的笔墨纸砚,那些东西摔落在地,溅在她的身上,阮芷晴抬头,父亲脸色沉的跟一块黑炭似得。

阮淳义一直以为这个女儿虽然从小跋扈,但是没亲娘在身边,加上又是个庶女,所以很是包容。

可是谁曾想,这姑娘养大,竟然歪成这个模样?冤枉别人不说,还敢把别人的诗,当做是自己的!

阮淳义很少有这么大的情绪,众人禁不住被吓了一跳,他也不和自己女儿兜圈子,“毫端蕴秀临霜写,口齿噙香对月吟。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这首诗是我在十余年前写的,你自己写的……”他的语气带着讽刺。

“你同我说说,你是怎么做到这会写出来的诗,和你父亲我的一模一样!难道说是我十几年前抄袭了你十几年后的诗?”

阮离知道,如果这场戏不这么唱,这火就不可能烧的这么旺,所以她让这两个人斗,自己作壁上观,省的她这个不受宠的嫡女,再碍了父亲大人的眼。

“什么?”阮芷晴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顿时瞪大了眼睛,视线从他身上,再到阮离身上,一瞬间似乎是受不住这种打击,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怎么会?”

这不可能啊,她分明,分明在父亲案子上看到过的,阮离的诗确实是这一首啊!

对了,肯定是她陷害自己的,对,这都是她的圈套!

“父亲!”阮芷晴拉着他的下摆,“这都是阮离设计好的,她迷惑我,让我上当,让我得不到父亲的宠爱,这都是她一手安排好的,父亲,父亲你相信我!”

阮淳义抽出自己的下摆,恨铁不成钢道,“是离儿陷害的?你同我说,她怎么陷害的你?是她逼迫着你抄为父的诗了?还是她把这诗放在你的案子上,用刀逼着你誊写了?我一直以为你只是骄纵惯了,本性还是好的,没想到……”

一个没了姨娘给她谋划的庶女,能活成这般风光的样子,仗着的不过是父亲的喜爱罢了,现如今如果连这都消失了,那她这一辈子就指望翻身了!

擦掉脸上的泪,她重新跪好,一副改过自新的模样,“父亲,我这次做错了事不假,女儿承认,可是,这背后都是三姐姐策划的,这首诗不管我誊写了,就连她也抄了!”

阮淳义已经不想再看这个让她失望的庶女了,把案子上的一张纸扔到阮芷晴身前,“你仔细看看,都到这份上还是满嘴谎言,我都替你羞臊!”

阮芷晴飞快的抓着掉在地上的纸,只是一眼,看到上面的内容,她喉咙干涩,她明明看到的,这人分明写的不是这首诗的,怎么突然变了?

她自然不知道,阮淳义的那首诗,是阮离专门做诱饵用的,更不清楚,当时那首诗是她用了哄骗太后的那种墨汁,温度一高,自然就没了颜色,成了白纸一张。

而今个来的时候,她又重新写了另外的一首,趁着阮淳义不注意的时候,再塞了进去,全程天衣无缝,谁能想的到,是她给阮芷晴下的套?

阮芷晴这次丢盔弃甲,十分难堪。

“别再解释,我不想听,你自己回自己的院子,闭门思过三月罚你三月的份例,等什么时候诚心忏悔了再出来,走吧”仿佛嫌弃她在这碍眼,阮淳义挥挥手,分明不想看她的样子。

阮芷晴一脸悲戚的被人扶走了,阮芷烟看父亲伤心,善解人意道,“父亲,四妹妹年纪还小,做错事情有可原,您也别太伤心了”

阮淳义不想提起她,挥挥手,揉着额头道,“今个就先到这吧,你们散了吧”

阮离和阮芷烟从屋子里出来。

两个人并排走在院子里,看着旁边没了别人,阮芷烟才道,“三妹妹最近令我大开眼界,这场戏,确实演的精彩”

阮离不急不缓的走着,“二姐姐这番话,我有些不明白,四妹犯的错处,怎的就和我牵扯上了?”

“阮离,人在做天在看,你敢说,这事没你的手笔?你这么嚣张,将来会有报应的!”

“报应?不,老天爷是最不公道的,你看,做错了坏事的,永远都是逍遥法外的那个,而且,举头三尺有神明,二姐你这种人,还是别轻易提神灵比较好,不然,没准什么时候被神明盯上了,也未可知呢”

“你!”阮芷烟被她逼到死角,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她扬长而去,阮芷烟这才反应过来,愤懑的跺跺脚,“贱人,贱人!竟然敢踩在我的头上!”

“二小姐,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隔墙有耳,保不准这话被谁听了呢,阮家那个老太太,现在可不好糊弄。

“咱们大老爷现在正是春风得意,小姐您稍微忍耐些,等咱们姨娘登上了夫人的位置,肯定有整治她的机会!”

第177章 千钧一发

杨府,杨文武进来后身后跟着小众小厮,枣红色的箱笼喜气异常,正拿着账本在对照着近日庄子里的收益呢。

不过,今年大旱,就算是后面下来雨了,庄家还是没能大好,今年的收成,可比往年少五成呢。

杨家现在能有这般造化,小姑子出力不少,可是不少还是用钱换回来的人情,以后老爷的官儿做的越大,这使出的银子也就越多,儿子大了,女儿也及笄了,可得给他们攒点家底啊。

杨夫人也听到大厅的动静了,抬头看着地上多出的这些箱笼,不解浮上心头,“这个是……”

“过些日子就是小妹成正室的日子了,我这做哥哥的,自然得有所表示”

杨夫人的眉头,轻微的皱了起来,她不反对丈夫和小姑子关系好,前些年,小姑子补贴自家也不少,可是,这么几箱笼的东西,实在是太破费了。

“这些年,也是委屈了妹妹,这下子算是苦尽甘来,我们杨家,现在翻身了,对了,你不是说,你家庶妹嫁到定国公府里了?那定国公小公子我前些日子在国子监里见了,一表人才,正巧又没婚配”

说到这女儿的婚事,杨夫人暂且忘记了先前要埋怨的话,为人父母,谁不想给女儿谋一个好婚事?尤其是她的霜姐儿,长得是万里挑一,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如果能嫁到定国公府,那必然这辈子吃喝不愁了。

杨文武是庶子,杨家正经主母自然不想让这个儿子有出息,当时随意配了一个太常寺小官的庶女嫁给了他,也就是现在的杨夫人。

所以两个人都把主意打到了儿女身上,想攀咬上贵勋,好抬升自己身价罢了。

杨夫人点头,“我托我那妹妹上着心呢,只是……”

“只是什么?”杨文武侧目问道。

“只是你也知道,她虽然是个人做妾,可到底在高门里,眼界自然也就高,想要她上点心,还得要填着她的胃口”

她惴惴不安的说罢,看老爷不言语的模样,又道,“老爷,您看,要不,我还是找找妹妹?”

杨文武沉默了片刻,随即轻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杨夫人心里一直吊着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那妾身马上就去安排,老爷您准备的这些东西,正巧也能派上用场”

…………

阮离自己上着药,用白布紧紧绑着伤口,这才套上外衫,青碧打开门,看着小姐穿着这翠绿的衣裳,真是好看的紧。

上身是对襟短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脖颈细致如牛奶般的肌肤,翠绿的衣裳,穿着非但没那种庸俗,反倒是多了一抹清新高贵。

梳着的是当下最流行的发髻,不过上面却没插着多少昂贵的首饰,只斜斜的挂着一个珍珠流苏和一朵碗大的海棠花。

略施粉黛,只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就要把人的魂魄都给勾走了,更何况现在嘴角露出那个小小的梨涡,别说男人,就连女人都把持不住了呢。

“姐姐,你这是要去哪?”阮悦脸上挂着薄汗,小跑进来,看着阮离这副打扮,同样是眼前一亮,现在径直扑到了她的怀里。

“姐姐去给你寻个夫子,阮悦,今个的任务是什么,可还记得?”

阮悦知道她要出去,脸上有些向往,不过知道姐姐是为了她,顿时严肃了小脸,点了点头,“姐姐放心去,我能照顾好自己”

阮离拍拍她的头,看着她对自己投来慕濡的眼神,轻轻一笑,“回来给你带糖葫芦吃”

果然,一听这个,她的小脸顿时扬起笑意,“姐姐可要说话算数”

青碧笑道,“小姐总说是我惯坏了小小姐,自己却是这么宠爱,前些日子小小姐说牙疼,您就断了她的点心,今个还主动说要给她吃甜的”

“就吃一点,无妨的”阮悦害怕姐姐想起自己牙痛的事,急忙摇头求情。

阮离点了点她的鼻头。

出门时,她拢紧自己的披风,看着身后的青碧,不忘提醒,“要你带的东西,可是带着了?”

青碧抱紧怀里的东西,“小姐放心,我带着呢”

两个人上了马车。

阮离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只是马车刚拐出阮府,她突然道,“往东北方向走”

车夫有些不解,“三小姐,咱们不是要去城西吴阁老那吗?”

青碧黑了脸,“小姐要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哪里来这么多问题?”

“是是”车夫也是看碟下菜的,以前阮府上下,谁知道这个小姐?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府上谁都能懈怠,偏偏不能懈怠这个主子。

马车不急不缓的往城东方向去,城东这有整个京都最繁华的市集,人群熙熙攘攘,最是繁华。

车夫只以为她是为了采买女儿家的用品,顿时噤声,恭敬的赶着马车。

却说此时,他们的马车刚刚到集市,就察觉有些不对劲。

眼前的人多是惊慌的表情,人群里还时不时的发出几声尖叫,马夫正想调转马车,就听到那许多马蹄声纷至沓来。

“三小姐,咱们怕是得下车避一避,好像是有人公然在闹事骑马奔腾”

阮离掀开了车帘,眯着眼望着前面,“这些人倒是好大的胆子”就这么无法无天的在闹事行驶,也不怕被御史参上一本。

“不好!”车夫看着远远三匹并架疾驰而来的马车,眸子剧烈一缩,这种速度过来,怕是躲避不开了。

怪不得人群这么骚动呢!

如果速度稍微慢些,这怕是下一步就能踩死人了!

“小姐,怎么办?”车夫声音带着惧意,时间太短,不能调转车头了,而且,他们旁侧还有一个因为害怕而大哭的稚儿!要是调转马车,怕是下一步踩踏的就是她了!

那马儿也不知道是被人群吓着了,还是被急速而来的那三匹野马,此时高高扬起蹄子,顿时把车夫掀翻在地!

“小姐!”青碧被阮离一把也推下了马车。

如果这会自己下去,可能只受个轻伤,但是现在马车旁边那小童怕是逃不了一劫了,阮离当即手攥缰绳,蓄势待发!

第178章 我护着她

“小姐!”青碧被眼前这场变故吓得面无人色,从地上爬起,顾不得身上的灰尘作势扑上前去。

可是已经迟了,小姐脸上一片凝重,手握着缰绳,看那模样,是想和前面骚乱的马儿来做一场对决。

近了越来越近了,马蹄声像是敲击在她的心上,阮离拔出簪子插在马身上,那马儿受惊,顿时嘶吼着向前奔去。

耶律齐眸子一缩,似是没想到会有这般不怕死的人,敢以卵击石,虽然愤慨,但是也绝对没了对策,只能俯低身子,正面迎上。

阮离抓紧了缰绳,对面那两匹马到底是怕了她这不怕死的狠劲儿,在迎上的那一瞬间,及时勒紧了缰绳,但也为时过晚,被车厢重重划过,轰然倒在地上。

耶律齐那匹马受惊,将他掀翻在地,阮离虽然身子晃荡,但好在有惊无险,越过他们后,及时勒住了缰绳。

只是,余光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颜色匆匆赶来,阮离看了看身边的路况,手顿时一松。

那马儿胡乱的扭动着身子,阮离被它的力道一甩,顿时从马车山摔了下来。

人群里发出几声惊呼,她摔在地上,下一步就是马车滚过她的身子,已经有人不忍看这一幕,捂住了眼。

可是,就在阮离即将被马车滚过之际,突然有一双铁臂,紧紧控制住发狂的马,避免阮离被踩踏的厄运。

席远慕拉着缰绳,眸子注视着前方同样滚在地上的那些异族人,随即把缰绳递给吕梁。

吕梁抓住缰绳,仔细拍着马头,努力让它恢复平静,席远慕则是几步走上前去,从地上抓起来阮离,浓眉皱起,“你胆子怎么这么大?!”

他去宫里的途中,听到人说,有人在闹市骑马,伤着了百姓,这才跟着吕梁来看看究竟,谁知道入目会看到这一幕!

这姑娘跟不要命似得赶着马车,和那三匹烈马对撞,如果不是他动作快,这人现在就算是不死也会是重伤!

席远慕俯身抓起了她,眼神上下打量着她,看着她右手捂着左手手臂,伸手抓来她的手,作势就要掀开她的袖子。

阮离稍稍用着力气往回抽手。

“别动!”席远慕忍不住训斥,就她方才摔下的角度和力度,肯定是受伤了,只看看她是不是受伤,这人怎么就这般扭捏!

“席将军……”她的声音里带着些为难,胳膊却隐隐带着力道往后缩,就在这僵持的功夫里,青碧跌跌撞撞的跑来了。

她视死如归的把小姐护在身后,跟护崽的老母鸡一般。

而在几人身侧,突然跑出一个妇人,疯了似得跌跌撞撞的往马车后面跑,直到看到安然无恙的幼童,将孩子抱起,仿佛是为了宣泄自己的不安的情绪,撕心裂肺的开始哭了起来。

阮离注视着他们母子,轻轻的松了口气,这一切都被席远慕看在了眼里。

耶律齐这会也从地上爬起来了,看着远处尚且还在嘶鸣的马儿,眼里闪过一抹恶毒,等他投到背对他的阮离和席远慕后,更是愤怒。

“耶律齐”席远慕看他径直走来,没一丝的恭敬,直呼其名。

“小王的名字岂是你可以喊的”他一身的狼狈,本想找阮离的麻烦,可是在看到阮离转过身子后容貌,眼中顿时涌上惊艳,上次看到她的时候,也是很美,可是那天她空有美貌,神情木然,哪里可以和今日相媲美!

“不这么喊,那该如何?尊称你是大王子?我想,你还不配吧!”羌族这些年没少骚扰了边境,被席远慕教训过几次,也和这人有过几次交锋,把他打的屁滚尿流,这样的人,席远慕是从心底看不起的。

“大历素来都是礼仪之邦,今个看起来,也不过尔尔”耶律齐哪里愿意在佳人面前失了分寸?拿出腰间的扇子,故作风雅的扇了起来。

“礼仪之邦,也是分人的,大王子,人贵有自知之明”席远慕不客气道。

两人你来我往,阮离不适多呆,想趁着没人注意自己的时候离去,却被眼疾手快的耶律齐拦住了去路,“别这么快走啊,方才是小王失礼,好不容易寻了两匹烈马,想要驯服它们,谁曾想它们会突然跑到集市,还不小心惊扰了姑娘,真是对不住了”

“你对不住的不是我,是受惊的百姓”阮离冷声道。

“那些平民的贱命怎能同姑娘你相提并论……”

席远慕看着跟在耶律齐身后,现在已经爬起来的那俩体壮的羌族勇士,眼睛一眯,一人一脚踢翻在地,他的力道极其大,那两个人滚在地上,两手抱着腿,大声哀呼着,嘴里还骂骂咧咧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脏话。

事情发生的太快,耶律齐还未反应过来,两个亲信就被他给打伤了,他脸上带着怒容,“席远慕,你这是做什么,别以为你是将军我就不敢打你!”说着,他挥舞拳头上前。

席远慕轻轻松松的避开了他的拳头,又顺势踢了踢地上外强中干的两个人,冷笑,“怎么,这些人在耶律王子眼里就不是贱民了?既然是贱民,我随意处置一下又何妨,耶律王子难不成还要因为这两个贱民,和本将军起争执?”

耶律齐知道他这是用方才自己的话堵他,虽然气愤不已,但也不能当着阮离的面失了分度,冷哼一声,“我不与你争辩,这比账咱们过些时日再算!”

说罢,打算拉着阮离离开。

席远慕抢先一步把阮离扯到身后。

“席远慕,你!”

他这是作势要护着她了?

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坏他的好事!

“有些人,能不能动,该不该动,动之前最好先思量思量”说罢,拉着阮离大步往别处走去。

耶律齐站在原地,感受众人眼神里的鄙视,咬牙切齿道,“席远慕,你等着,走之前,我一定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阮离被席远慕拉到了一个药铺,学徒和病人被她来势汹汹的模样吓住了,四散逃开。

第179章 她的心思

玺远慕抓着一个想逃跑的大夫到了内堂,那个大夫看着一脸冷硬的席远慕,哆哆嗦嗦道,“这位爷,咱们有话好说,我上有老下有小”

“闭嘴”席远慕仿佛极为不耐,“找你来是看病的,唧唧歪歪说这么多做什么!”

那大夫求饶的动作一停,松了口气道,“是少爷您有哪些地方不舒服?”

“她”席远慕指着阮离,“胳膊像是伤着了,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是”大夫擦擦头上的虚汗,方才那个男人气势汹汹的闯进来,腰间还陪着大刀,他还以为是来杀人呢。

好在,有惊无险。

那大夫掀开阮离的袖子看着她的伤势的时候,席远慕扭过了身子,不知是那大夫手重还是姑娘家娇气,阮离发出痛呼。

席远慕扭过了身子,入目的就是一截雪白的胳膊。

她的肤色很白,这是在看过她三次身体后,席远慕所得出的结论,此时,那大夫不知拿着什么药膏在给她涂抹,手掌哆哆嗦嗦,阮离因为疼痛,脸色雪白一片。

“我来”席远慕见不惯他胆小的模样,径直夺过他手里的东西,给她涂抹起来,殊不知他的力道更大,阮离的身子已经微微颤抖起来。

“出去”席远慕自己心里也是很憋闷,这气又不能朝着阮离发,只能对着在一旁的大夫了。

大夫匆匆退了出去,阮离看着他认真的模样,苦中作乐,“席将军这是第一次照顾人?”

席远慕依旧一声不发。

“你怎么会在这?”席远慕给她包扎完后,冷声询问。

阮离倒也没遮拦的意思,“今个我算了一卦,说是朝着这个方向会有贵人,所以就出来了”

“无稽之谈”席远慕表情不怎么愉快,“你说的贵人,难不成就是耶律齐?也是,看那模样,他似乎是看上了你,还是说,你本来就打定主意要引得他注意?这样说,倒是我挡住了你的好事”

“不是这样的”阮离摇头,在察觉到男人注视到她身上的目光,她深吸一口气,“我是知道会遇见席将军,所以才,才会……”

低头,脸上恰好出现一抹少女才有的红晕。

席远慕的身子一顿,似乎陷入了僵硬。

“我来的时候,让下人备上银耳炖雪梨,秋天天气干燥,前些日子见将军的时候,你嗓子似是有些不适……”说到这,背对着她的男人没任何反应。

阮离眼眶浮出些许泪光,咬唇道,“刚才马儿险些翻了,也不知道那银耳雪梨羹是不是掀翻了……”

如果不是先前和他有过无数次的交锋,阮离肯定会认为这个男人没有一丁点的感情,可是,怎么会有人没感情呢?只是他隐藏的太深罢了。

这次的事情,虽然是偶然,但是也是对她极大的帮助,席远慕先前那么排斥她,所因为的不过是‘非我族类’这种心思,可是今个看到她英勇救人,虽然还是这幅不冷不热的模样,但终究是有了改观。

席远慕自从知道她曾经无意间‘救过’他一命,阮离在他心间的地位,已经比旁人高出一些,要不也不会那晚在太后寝宫救了她一命。

尤其是现在,当他看到自己救人后,心里对她的态度又有了改观,所以在知道自己受伤后,才会劳师动众的送到医馆里。

如果是寻常女子,怕是他救人后,就直接走了,哪里还会有后续?

席远慕,正在一步步踏入到阮离安排好的陷阱里。

她用自己的感情,给对方制了一张密密麻麻难以挣脱的大网,她收割着对方的感情,甚至有时候不惜拿自己的安全来做赌注!

席远慕听到她声音里带着哭音以及失落,没有扭头,“我不爱喝那种甜腻的东西,就算是没打翻,我……也不会喝”

阮离露出一抹笑容。

“既然阮小姐无碍了,那就告辞了”说罢,席远慕看都没看她一眼,大步流星踏出医馆。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青碧在那些人走后,才跑回内室,担忧的望着阮离,眼泪啪啪的流了下来,“小姐,往后我们不出来了就是,每次出来,您都要带点伤”

阮离摇摇头,“哪里就那么脆弱了”

安慰好垂泪的青碧,阮离起身,“走吧,回府”

青碧脚步一顿,脸上是不解的神色,“小姐,咱们不是要去吴阁老那里吗?”

阮离摇头,脑袋旁边的花随着她的动作微微一动,好看的紧。

“不了,事情已经成了,不用我们插手”现在,该去办另外一件事了。

吴阁老既然能成大家,那就一定是有他的过人之处,尤其是在学业上,更是没一点马虎,阮博明既然已经得了他舅舅的引荐,又有诗词在前,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只不过凡是大家,都有些风骨,他扭捏了许久,也是做出决断的时候。

青碧虽然不解,但看小姐没了心思再继续说,也就噤声了。

外面候着的车夫,一直是战战兢兢的模样,他祖辈都是家生子,要是被老夫人或者是老爷知道了今个发生的事,他肯定没个好下场!

他小心翼翼的扶着小姐上了马车,正不知该如何求饶的时候,隔着帘子的三小姐却像是提前知道自己的心思一般。

“今个的事,本就和你没干系,就算祖母问起,也怪罪不到你的头上,只要你不说,谁都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是,是”车夫抓着缰绳,心里松了口气之余,对她的感激之情更深。

“驾,驾!”他赶着马车往回走。

今个出来,太过惊险,他现在盼着,能老老实实的回了府就成,谁知道回府的途中,又生了事端!

一个小男娃,推着一个板子车,就这么直直的立在了路的中间!

他推着的板子车上,还拉着一个东西,上面盖着一个草席子。

晦气,晦气!这草席子下面是什么东西,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死人,今个出门,果然是没看黄历啊!

“让开让开,在这挡着路是什么意思?我们还有要紧事,你快起开……”

第180章 起死回生

马车内响起轻微的动静,车夫以为小姐生气,更是焦急,只恨不能让马车长了翅膀飞过去。

纤细的手打开车帘,和气的声音飘来,“怎么回事?”

车夫指着前面,面有为难,“三小姐,有人拦住路了,小人让他让开,这小子仿佛也是没听到的模样,不过,小姐勿要着急,小人下去和他说说”

“不用了”阮离阻止了他。

从青碧手里接过披风,阮离缓步走到同她一般大小的少年身前,抬头,对上他倔强的脸,以及在麻木下,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惶恐。

阮离抬起眸子和他对视着。

那个少年先前还能直视着她的目光,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败下阵来。

“我……”

阮离看他嘴巴张张合合,怕是想说什么,又羞于启齿。

“是要银子?”阮离替他说了出来。

“嗯”倔强少年两手紧紧抓着板子车,那声嗯似乎是从他喉咙里憋出来的,简短的一个字说罢,他的手臂和脖颈上,已经出现了青筋。

阮离看了他片刻,突然伸手掀开板子车上的草席。

“小姐!”青碧发出一声惊呼。

就在这时,谁都没看到对面那少年是如何做到,突然一手捏着她的手腕,眼里带着野兽般的戒备。

“不许你动她”

“是你妹妹?”阮离收回了手,看着草席下露出一截黑色的长发。

少年退后一步,推着板子车就要离开。

阮离笑了笑,今个她来,等的就是这个少年,如果不是重活一世,她哪里知道这个少年会有以后那么大的造化?

这人的命,才是贵不可言。

“难道你不想救她的命了?”阮离看他离开,也不多做挽留,只凉凉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个少年挺直的脊梁有些僵硬,仿佛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一般,缓慢的扭过脑袋,“你说什么?”

“正如你所听到的那样”

“可是,可是她分明已经死了,大夫都说了,就算大罗神仙,都回天乏术的!”他似乎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中,冲着阮离,像是一头野兽,对着她咆哮。

“如果你再僵持会,怕是她真的活不了”阮离搭着青碧的手,作势要回到马车上。

“等等”那少年突然开口,对上她的视线后,仿佛陷入天人交战,良久,才缓缓弯下双腿。

这些年流离失所的逃亡中,他看清楚了人心险恶,眼前这个华服少女,分明有着天底下最姣好的面容,心却异常的硬,这些勋贵,最喜欢的不就是享受着把人踩在地上,从而获得至高无上的优越感吗?

他就如她所愿。

只是两腿刚微弯曲,手臂就被人扶了起来,“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个少女像是能看透她的心思一般,对他说,不是他想的那样。

“我妹妹……”他急迫的张开嘴,问出最想问的话。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如果你找不来我要的东西,回天乏术”阮离掀开席子里那张惨白里透着青紫的脸,漫不经心道。

“好!”少年浑身带着狂喜,“姑娘请说,不论是什么,我都会想着法子找来!”

“七盏长明灯”

那人紧紧盯着阮离的嘴,怕丢失任何一个有用的消息。

“长明灯,还有呢?”

“朱砂”

阮离说罢,少年急迫的点点头,“还请姑娘照顾我家幼妹”说罢,这人飞速跑去。

阮离示意车夫将板子车推到别处,那车夫虽然觉得晦气,可是小姐的命令,他又不能不听,只移开了脸,努力不看那板子上的幼女,把那板子推到树影下。

“你去集市给我带些东西”阮离头也没回,朝车夫交代。

“好”车夫总觉得这地方渗人的很,巴不得去别处消磨时光,这会听三小姐交代后,急匆匆的跑远了。

“小姐,这人真的……”青碧也有些害怕,小姐本事虽大,但是,她从来不知小姐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啊。

“不该问的别问”阮离一句话,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

青碧点点头,她其实现在有一脑子不懂的想要问,比如说,小姐明知道那个少年身无分文,为什么还要他去找那些东西,没银子,他能找来吗?

这些,不是阮离该考虑的,她要考虑的,是如何把这人最后一口气给吊回来。

板子车上,那姑娘胸口没一丝起伏的躺在上面,身上的衣服是打着补丁,已经入秋,可是她的身上连个合适的衣服都没有。

阮离撩起姑娘的衣服,露出她的手腕、脚腕。

纤细的手掌贴在她青紫的额头,似乎在感受着她体内的生气。

掏出簪子,在自己手指上划破一点,挤出一滴红润的鲜血,点在她额头上,随即,用簪子花在她的四肢上。

青碧晕头雾水的看着小姐画了个图案,自己推着那死去的少女站在图案里。

就在这时,远处那个少年抱着好些东西,不要命的跑了过来。

“这是,这是你要得东西”

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那个少年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他毫不在意的擦拭嘴角的鲜血,用渴望的眼神望着她。

阮离点上了长明灯,拿着朱砂撒在她身上,摘下挂在脑袋旁边的花,碾碎成汁,滴在她带来的罐子中。

少年强忍着自己不去插手,看着她随意摆弄着妹妹的身子,牙快咬碎了都不自知。

终于,在那一盏盏灯灭了后,她也停下手里的动作了。

将人平放在那板子车上,不知是不是错觉,少年发现,自己妹妹此时的脸色,竟然比最开始的时候,好了不知多少倍!

“醒!”阮离轻轻在那少女耳边呢喃,少年上前一步,紧紧盯着妹妹。

心突然剧烈跳了起来,妹妹手指微微动了动,睫毛也轻轻的煽动起来,最后,甚至大口**一下,腾的一下,径直坐了起来!

“哥?”少女睁开眼,看着对面的人,委屈的叫了起来。

青碧受惊,大步往后退了一步,用手捂住嘴巴,也将到嘴的惊呼声给咽了回去。

小姐,小姐真的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本事!

第181章 偷东西

阮离没理会被自己吓到的丫头,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少年,“喂她喝下去”

那个少年哪里还顾的了其他?二话不说从阮离手里接过来,把那东西喂给了妹妹。

“大恩不言谢,以后我任你差遣”少年喂完药后,看着阮离径直离去的背影,大声道。

阮离摇摇头。

少年不解,往前走了几步,似是想要追上前去的模样。

“以后会有机会的”阮离背对着他道。

走到马车前,车夫似乎是踩着时辰走过来的,扶着小姐上了马车,没有敢看板车所在的那个方向,等阮离坐稳后,挥着鞭子赶着马车,飞速的往府里的方向去了。

荆易看着远去的马车,牢牢的记住了阮家那个标志。

马车上,阮离似乎是有些累了,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虽然闭上眼了,可是还没能忽略一直投在脸上的视线。

“我不会起死回生,那个小女孩也没死,只是一口气没提上来,那些大夫怕人死在他们的医馆里,坏了名声,根本未曾细看就说已经死了,我只是凑巧罢了”

“原来是这样”青碧深吸一口气,神色认真,“就算如此,小姐您的本事也是很大的”

阮离笑笑不做声。

马车很快到了阮府,青碧扶着阮离回了璇玑院,刚伺候小姐休息下,冯妈妈就急匆匆的赶过来了。

“三小姐呢?”

“小姐回来的时候有些累,就先休息了,冯妈妈过来,是老夫人有交代吗?我这就把小姐喊起来”

冯妈妈是老夫人眼前的红人,既然她过来了,足以看出老夫人对小姐的看重。

青碧小心的把阮离喊醒了,快速的梳妆后,跟在小姐的身后,往老夫人的院子里去。

她们来的似乎不是时候,阮离刚踏进屋子,一个茶杯迎面砸了过来,她往后退了一步,茶杯砸在地上,因为有厚厚的毛毯,所以没能碎了,这会只是在地上滚了一圈,停在冯妈妈脚下。

林氏看到是阮离来了,紧皱的眉头微微松下,示意她坐下。

在她眼前,跪着两个小丫头。

此时两个丫头都是战战兢兢的模样,一个穿着青色的比甲,梳着两个发髻,这是三等丫头的打扮,却见她此时挺直了脊梁,虽一言不发,但脸上却透着一股子倔强。

另一个则是穿着天蓝色的比甲,脸上哭痕纵横交错,看那模样,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得。

“祖母,这是怎么回事?”阮离来的最晚,看她们都不准备开口,只能先开口。

“这两个丫头年纪小不懂事,也不知道怎的,竟然贪了府里的燕窝,老夫人每日进食的燕窝都是太后赐的,可是今个一尝,那燕窝味道淡了许多,竟是被这丫头们兑过水的”说话的,是在林氏一边伺候的杨以柔。

“哦?”阮离这声回答,意味深长。

“老夫人仁慈,念在你们年岁小,家里人又是在府里做惯的,只想着你们能承认了就罢,谁知道嘴里没一句实话”这是冯妈妈在一旁惋惜的说道。

整个阮家,看似一家之主是大老爷,实则不然,大老爷是个十足的孝子,这家,其实还是在老夫人手里捏着呢。

“再不说实话,就把你们都发卖出去!”阮芷烟在一旁威吓。

那个二等丫头,听到威胁后,哭的更加凄惨。

倒是那个三等丫头,闻言后跪直了身子,坚定道,“老夫人,虽然我只是个三等丫头,但是我爹在世的时候,就跟我说过,主子的东西下人碰不得,婢子虽然是个烧火丫头,但可时刻不敢忘父亲的遗训的!”

燕窝有些差池,所以这些矛头都指向了烧火丫头,大致也认为,不是她偷吃,就是事先偷了燕窝。

珍珠闻声哭的更大了,“桔梗姐姐这话是何意思,难不成还是奴婢给偷了燕窝?李妈妈和田妈妈可都是看着奴婢从厨房端出来燕窝给老夫人的”

话里话外,她和这燕窝没一点关联。

阮离微微眯上了眼睛。

这个珍珠是老夫人院子里伺候的,她是家生子,母亲是杨姨娘身边伺候的妈妈,估计也是费了功夫,才把人安排在祖母院子里的。

一个二等丫头,不贴身伺候着林氏,加上林氏是个喜静的,珍珠的活很俏,这次也是珍珠想着邀功,所以才抢着端燕窝伺候林氏。

谁知道,却撞在这个枪口上。

杨以柔为什么会开口?难道,这事情和她有解不开的关系?

这倒是有意思了。

阮离站起身子,细声安慰着林氏,“祖母,燕窝事情是小,可是,我们阮家家风肃然,是容不下这种事情发生的,我来问问这丫头,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芷烟不屑的扭过头,有些看不上阮离的样子。

阮离站在桔梗身前,“我且问你,你是什么时辰进了厨房,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烧火的,燕窝是谁送来,烧火的时候,身边可是有人看着?”

“奴婢是在巳时当值的,当时送燕窝来的,是杨姨娘身边的妈妈,当然她燕窝炖上,就说有事出去一趟,然后,然后奴婢就在厨房煽火,看着燕窝,最后,巳时三刻的时候,珍珠姑娘进来了,说是把这把这燕窝给老夫人送过去,后来……”

“也就是说,在这期间,厨房只你一人?”阮离直言道。

“嗯,就奴婢一人,不过,奴婢对天发誓,没碰过那燕窝,更没有做出偷燕窝的事!”

桔梗因为激动,脸上已经带着微微的红晕,此时抬起头,期盼的看着阮离,眼神清澈,也有些许的委屈。

“珍珠呢?她说的可是真的?”

珍珠点点头,“是这样没错,不过,奴婢也没偷喝燕窝啊,谁知道在我端燕窝前,她做了什么!”珍珠开始啜泣起来。

“祖母,我看,没准只是从库房拿的时候,出了些纰漏,要不,依我看,还是让杨姨娘开一下库房,仔细检查一下就知道是不是错了”

林氏看着桔梗盼望的眼神,心中已经有了思量,喊来冯妈妈,准备要说些什么。

阮芷烟表情微有些不安,紧张的望着杨以柔的方向……

第182章 如愿

阮离将两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有了思量,却没言语,端起手里的茶杯,用杯盏撇了撇上面的浮渣,轻轻的抿了一嘴,杨以柔目不斜视,但微抿起的嘴角,却让人察觉出她一丝不安的情绪。

杨以柔看了看地上跪着的珍珠,又朝着阮芷烟摇摇头。

林氏正皱眉沉思着,阮芷烟起身,叹口气,对上林氏的视线,摇头道,“祖母,孙女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瞒着您不大好,其实方才我过来的时候,无意中瞥见珍珠打翻了那燕窝,后来这丫头鬼鬼祟祟的看了看周围没人,这才兑上了水,想来也是怕您责怪”

她扭过头去,耳朵上的流苏耳环微微一动,眼里却是带着罕见的凌厉,“你这丫头,仗着自己老子娘在我姨娘面前得脸,性子竟养的这么跋扈,寻常小事倒是罢了,这种大事,我实在是替你瞒不得!”

珍珠一脸错愕的模样,她根本没把燕窝打翻,二小姐怎么可以如此说!她正要辩解,神情却微带着恍惚,方才二小姐故意提起自己老子娘,那话里话外不就是说,她娘还拿捏在她们手里?

所以,这也就是要她当替罪羊的意思了!

林氏看着地上停止哭泣的珍珠,神色严肃道,“二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阮芷烟也跟着询问,“珍珠,还不说实话?”

珍珠此时停止了哭泣,擦了擦眼泪,上身伏在地上,“奴婢,奴婢……知错”

阮芷烟笑笑,“祖母,既然她知错了,那就打几个板子把她打发出府算了,也省的她在这碍您的眼”

阮离的视线划到地上微微瑟缩的珍珠身上,杨姨娘她们心倒是够狠的,这会处置起人来,倒是一点都不手软。

“也罢,就按着你的意思来”林氏有些烦躁的挥挥手,不想多谈及她的模样。

林氏挥手后,两个虎背熊腰的婆子上前,把珍珠拖了下去。

阮离放下茶杯,笑道,“祖母院子里的菊花开的可真好,我长这么大,除了在荣寿公主那里见过这么好看的话,再就是您了”

林氏最是娇贵案子上那两朵开的好看的金菊,听阮离这么一说,倒是忘了方才的糟心事,“这花还是你父亲从别处得来,特意送到我处的,平日也是花匠打理的用心,你要是喜欢,我遣了花匠也给你准备两盆”

“那感情好”阮离笑眯眯应下,“祖母,提起菊花,我倒是想起,孙女院子里的人到底是少了些,今个看祖母这称心顺手的丫头不少,孙女倒是想讨个赏,让祖母把那丫头赐给我”

她看了看地上跪着的桔梗,朝林氏撒娇。

林氏很受用阮离的恭敬,“一个丫头,前些日子给你你不要,今个又上杆子来要,那丫头虽不错,但看着年纪小,也派不上用场,干脆我拨给你我身边的白琼……”

“祖母的贴身丫头,离儿可不敢要,别介祖母前脚送给我,后脚又不习惯,给我讨要过去,那我可舍不得,我看那丫头,虽然有些蠢笨,但一根筋,和我的心意,祖母,就把她赏给我吧”阮离难得有些撒娇,林氏只能允了。

“罢了,你要是想通了,后悔了,我可不再理你了”林氏点着她的额头亲昵道。

阮离笑笑。

到底是年纪大了,说了没多久,这人就微微有些困顿,林氏示意几个孩子都散去,本来想说的事,也抛在了脑后。

青碧跟着阮离,那个桔梗则是背着包袱,亦步亦趋跟在青碧身后。

三人回了院子,桔梗突然跪在地上,朝着阮离磕了两个重重的头,抬头,眼中清明道,“谢谢三小姐今个的救命之恩,奴婢知道,今后肯定好好伺候三小姐”

“就是寻常小事,哪里就成了救命之恩”阮离故意道。

桔梗摇摇头,她也是家生子,但是她爹早早就死了,老子娘先前也只是给老太太梳头,现在被发落到外院的仆人,哪里比的过,老子娘在杨姨娘身边伺候的珍珠?

她不知道三小姐突然说那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却知道,这次是三小姐救了她的。

不过既然小姐不肯承认,只她知道就行了。

“青碧,你去给她拾掇一下屋子,把她安置下来,璇玑院人少,活也不多,你寻常做好你分内的事就好了,还有,别的事我不大上心,可是,这院子,却独存不下背主的人,你可懂?”

阮离的口气,不由自主的严肃起来。

桔梗顿时跪在地上,口气坚定道,“奴婢知道的”

阮离挥挥手。

青碧安置着桔梗的时候,郑妈妈在垂花门外,拿着帕子按着自己的眼角,看着被儿子背着的小女儿,心都要揉碎的样子。

垂花门是联系内院和外院的二进小门,地方偏僻,午后的时候,一般都没人的。

“娘,您得快些,我和妹妹,是不能被人看见的”

妹妹被打了二十板子,哭的嗓子都哑了,老夫人当时下了命令,要把她送出去的。

“娘,这事不是我做的”珍珠压抑着眼泪,朝郑妈妈诉苦,“二小姐让我当了替罪羔羊不算,还要坑害我,我不要嫁给崔管事的儿子!”

郑妈妈心里何尝好受?杨姨娘好拉垫背的罢了,没想到二小姐也把这本事学了去,这些年头她掌着家,倒腾了多少好东西?那燕窝,不定是她克扣了去,却要埋怨到她女儿头上。

想起方才杨姨娘不耐烦的朝着她说,她就觉得心底的怒火更甚一层。

“这次我知晓是委屈了珍珠,但是究其原因,也是她不细致的缘故,她的委屈我知道,不过,我想了想,前些日子崔管事求到我的头上,说他儿子正巧到了娶媳妇的年纪,我本想指给他我身边的大丫头,但是珍珠这次受了委屈,干脆把珍珠指给他罢”

崔管事是掌管阮家京城里绸缎庄子生意的管事,是杨姨娘的亲信,他的儿子前面有一个媳妇,在生头胎的时候死了的。

伺候主子的丫头,配个小厮都是有的,只有稍微得脸些的,才能陪给管事,姨娘那种神色,分明就已经是施舍了他们。

第183章 变心

可是,如果真的是好的,她女儿就算是挨一顿板子都值!但是,情况并不是这样,那个崔管事的儿子头一个媳妇难产时候,产婆问是保大还是保小,那人说是保小。

最后大的脱力失血过多死了,小的刚出生浑身乌紫,只发出小猫叫似得两道哭声,也没了气儿,就这样的人,谁能放心嫁过去?

更何况,那崔管事的儿子在他媳妇头七还没过,就跟寡妇好上了,这嫁过去不是跳到了贼窝里了?

杨姨娘这是拿着自己闺女来笼络手下,可是,她怎么不为她女儿来想想!

珍珠此时神智已经有些昏迷,但嘴里还是叨叨着我不嫁我不嫁。

郑妈妈努力不去看女儿的脸,朝儿子道,“你先把你妹妹安置好,请个大夫去看看”说罢,掏出她方才支出的这个月月钱500文,递给儿子。

儿子上月才娶了媳妇,她身上已经没了钱,而且,杨姨娘虽然因为掌家的缘故得了不少银子,可是她却没机会得多少。

送走了儿女,郑妈妈说不出来此时心情如何,她现在是恨急了二小姐和杨姨娘,但是她又不能不回去。

青碧低着头匆匆走去,和她撞了个满怀。

郑妈妈抬头,看是三小姐身边的大丫头,急忙扯出笑脸道,“看我这冒失样子,冲撞了姑娘,姑娘可别介意啊”

青碧摇摇头,关切道,“郑妈妈何必和我客气”上前一步扶着她,“我大哥在外院没少承大牛哥照顾,这份情,青碧一直记在心里呢”

大牛是郑妈妈的儿子,和青碧的哥哥同在外院当差。

青碧看她面有愁色,体贴道,“珍珠妹妹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她是个有福气的,往后生了孩子,日子慢慢会好过的,那崔家……”她顿了顿才继续道,“到底是个家底殷实的,而且,看在妈妈的面子上,必定不会亏待珍珠妹妹的”

郑妈妈惨淡一笑,笑容里却有满满的讽刺。

青碧佯装没看出,从腰间掏出一个底部绣着竹子模样的荷包,不由分说的塞到她手里,“珍珠妹妹受了伤,得找个好大夫来看看,女孩家皮肤娇弱,可不能留疤,这钱虽不多,但也是我攒来一年多的,多少是个心意,妈妈手头不宽裕,这钱就是给珍珠妹妹买点零嘴都是好的”

郑妈妈脸上一片火辣,她以前在杨姨娘院子里,自然知道姨娘做过不少的龌龊事,克扣三小姐的吃食和月例,还有……

如今雪中送炭的,却是三小姐屋里的人。

手里的钱袋越发的沉甸甸了。

青碧看她微愣的模样,也不多说,只拍拍她的手,转身往璇玑院走。

“青碧姑娘,你且等等……”青碧走了几步远后,突然被人从身后叫住。

青碧清秀的小脸上渐渐扬起一抹笑意,停住脚步,迅速收起脸上的笑意,佯装不解道,“郑妈妈,您还有事?”

郑妈妈咬咬牙,上前附在她耳朵边上,低低的说起话来。

璇玑院,阮离在临摹,阮悦则在一旁,认真的描着大字,阮离身前就青碧一个得力的大丫头,所以把桔梗升了二等丫头,此时,桔梗正在一旁紧紧盯着姐妹俩,等着她们有什么需要,好第一时间赶过去。

阮离放下手里的笔,略有些无奈的扭过头去,桔梗马上上前,紧张的望着她道,“小姐?”

她现在到了三小姐院子,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而且,月钱现在也提到300文,都赶得上她老子娘了,往后,弟妹也能吃点肉了,她娘交代了,一定要用心好好伺候小姐的。

阮离摇头,“你再这么看下去,我脸上迟早要生出一个大洞来”

桔梗急忙低头,“那,那我不看小姐就好”

阮离忍不住被她逗笑了。

青碧就是在这时候进来的,“小姐”她的语气带着些许惊讶,她很少见小姐这样笑的。

阮离收起笑容摸摸阮悦的脑袋,示意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朝着桔梗道,“你先陪着小小姐出去,等会再来伺候”

桔梗聪慧,知道小姐这是和青碧商量事情呢,福福身子,带着小小姐出去了。

青碧看两个人的身影消失,这才开口,“小姐,您猜的果然不错,郑妈妈现在是恨透了杨姨娘,她方才跟奴婢说,前些日子杨姨娘的嫂子来了,来的时候送了些岭南的丝绸布匹,走的时候,那箱子还是沉甸甸的……”

说出这话,阮离顿时了然,杨姨娘贴补了娘家哥哥的东西不少,如果不是从阮家抬出去的银子,杨文武根本不可能升官那么快。

银子铺路,怎么可能没出路。

如果她那个爹知道了现在处处看不上他的大舅哥,升官的铺路石是他阮家的祖产,也不知是何感想。

阮离一气呵成临摹的字画,吹吹气,仔细收好,“我那个父亲,想必还被蒙在鼓里呢”

青碧点点头,何止是大老爷被蒙在鼓里,就连整个阮府,都被她耍的团团转呢。

“而且小姐,咱们夫人当时的嫁妆,也被那杨家给收罗了去,她果真是好大的胆子,仗着老夫人宠信,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本朝立有法度,凡是女子,一旦和离或者是故去,如果没儿女,那嫁妆都要送回娘家,如若有女儿,那等女儿出嫁那日,是要把嫁妆送给女儿当嫁妆的。

这杨姨娘,竟然黑心肠到如此地步,把王家的东西,私自填补到娘家!

“不急,不急”阮离抿了口茶,看着里面打着

第184章 求爱诗

将军府内,吕梁正守在一旁看着将军在练剑,身后脚步传来,门房小跑过来,对上吕梁,“副将,这是方才有人送上来的字画,说是,说是交给咱们将军”

吕梁站直身子,呸呸吐掉嘴里的狗尾巴早,“是给咱们将军的?有没有说是谁送来的?”

门房挠挠头,“没说是谁,就只说了是故人”

“成,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他拿着手里的纸筒沉思片刻,犹豫着还是递给了将军。

“是谁送来的?”

席远慕从不和外面的人牵扯,那些人也怕他这活阎王的名声,从不敢主动攀扯。

“门房也说不清楚,只是说,送给大将军就好了”吕梁回答。

席远慕擦了擦额头的汗,径直打开了那个字画,跃入眼帘的是一个英武的将军,手摸着大刀,眼神锐利的注视着前方,那将军的面目和他有几分相似,在那丹青的右侧,还提着诗。

一别之后,二地相悬,只说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君怨。

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依栏,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烧香秉烛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

五月石榴如火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

忽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唉!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为男。

吕梁偷偷的望着那首诗,依稀模糊的看见最后几句话。

不顾自家将军的颜面,喷笑出声,他识字不多,但是最后一句话,还是能看的懂的,郎啊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为男!

这不是戏文里面,卓文君给司马相如写的诗?

所以说,如今是有人,给自家将军写下了表白诗?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席远慕捏着画卷的拳头紧紧攥起,他两只眼紧紧盯着那下面一行小字,向来平静的脸上多些怒意,吕梁看将军表情不对劲,急忙从他手里抢过那幅画来。

忍着笑道,“将军三思啊,虽不知这字画到底是谁手里送过来,但好歹是一份心意,尤其是这丹青画的传神,把将军的英姿全部注入到这画里,看的出来,是费了心思的,所以,就暂且把这画给留下”

席远慕不想再多听,抬眸望着那片葱郁的竹林,此时青黄的叶子唰唰作响,那个眸子明亮的少女好像站在那,笑眯眯的望着他。

“不知羞耻!”席远慕放下这句话后,转身离去。

吕梁看着将军走远了,这才捂着肚子笑滚在地上,简直太让人难以相信,自家将军竟然也有被人调戏的一天,哈哈,简直太好笑了。

就在他捂着肚子可不可支的时候,有人遮住了他的阳光。

吕梁抬起头,只见僵硬着一张脸的大将军,竟然重新去而复返了!

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话,席远慕愤然离去。

据后来大将军府里的下人说,那田副将几乎浑身散架的被人抬到自己的住处的,后来有人问他到底是何缘由,副将说是和将军切磋武功来着。

恐怕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大将军,这是生平被第一次收到情诗,恼羞成怒教训了一下自己得力干将。

阮离正逗弄着挂在眼前的画眉鸟,桔梗端着一碗荷叶粥过来了。

“小姐,奴婢方才听奴婢的娘说,三夫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气势汹汹的跑到老夫人院子,说是有事要请老夫人定夺呢”

“三婶?她这是又闹哪样?”

“这奴婢就不清楚了,我娘只依稀听见,说什么夏日克扣她们院子的冰,念着夏天那会没雨,天气燥热,多紧着老夫人用是应该,可是好不容易到秋天了,就连裁剪两身衣裳,都得看人脸色”

阮离笑了笑,她三婶这是坐不住了呢,现在阮家没分家,相当于所有银子都从公中出,三婶向来挥霍惯了,觉得整个阮家,没人比她地位更高,以前杨姨娘身为姨娘,从来克制自己不与三房的人起冲突。

只能从她这克扣,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自己在祖母前面得了脸,吃穿用度上都是按着正经小姐来的,再加上杨姨娘贴补娘家,现在手里的钱正吃紧。

所以,三房那里,自然不如以前。

阮离从来不认为她那个三婶是个好糊弄的角色。

“不管她们,让她们自己去闹,你这次做的很好,下次再有动静,直接报给我说就好”阮离交代。

“奴婢知道”桔梗觉得自己这次真的帮上了忙,所以带着些许喜气,笑眯眯的跑远了。

祖母疑心病种,为人又强势,之所以如今放手将大权旁落,却是制衡这彼此,二房袁氏性子软,好拿捏,管家权放也就在三房和大房内,这会杨姨娘扶正,就是正经的阮家夫人。

原先她能乖乖的听林氏的指派,那是林氏给她的权利,因为她懂得什么该照顾,什么不该照顾,可是如今,她的权利超过林氏的预期,打破了那个制衡点,那,林氏就算不说,心里也会有了怀疑。

事情发展的越来越有意思了。

如果不出意外,表哥那一封告密信,也该放在御史大人案子上了。

杨姨娘放的印子钱,恐怕是收不回来了。

杨姨娘匆匆走回屋子里,一把扫落了桌子上的茶杯。

杨以柔见此,捏紧了帕子,柔声安慰道,“姑母,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这可不值当”

杨姨娘瞥了她一眼,“再过几日,等我当上了夫人,绝对不再受这等窝囊气”

“姑母这么想就对了,这阮家这些年来,不是让姑母打理的井井有条吗?姑母只要自己不乱了手脚,谁能动的了我们?三房那的事侄女也听说了,老夫人知道她的性子,也只是听听就过了,不会怀疑什么的”

“我也希望如此……”杨姨娘被杨以柔劝的渐渐平缓了下来。

第185章 渔翁得利

“姨娘,姨娘”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杨姨娘稍稍有些好转的心情,顿时又有些阴郁。

杨以柔给身边的丫头一个眼神,那丫头疾步而去打开了房门。

崔管事顾不得擦那一头的汗水,跑上前来,径直噗通一下给她跪了下去。

杨以柔笑笑,“姑母,八成是崔管事知道您赏赐给他一个如意的儿媳,这会激动的来谢您的恩典了”

杨姨娘皱着的眉头又恢复了往常,“果真如此,也是因为他寻常时候识大体的缘故,行了,你且起来,只要好好替我办事,往后必是少不得你的好处”

崔管事是当年王氏被撵出院子后,他大哥送来的人,人很能干,也是杨姨娘把他安插在阮家的生意中。

“杨姨娘,不是这个……”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你起来说话”杨姨娘现在春风得意,女儿怀着贵不可言的龙种,哥哥又成了朝廷大将,过些日子自己又要当了正经夫人,自然看不上他这胆小如鼠的样子了。

“姨娘,小的是有话跟您说”崔管事想到方才那些人追在身后跟他要钱的模样,冷汗止不住的流。

杨姨娘严肃了神色,“你且说”

崔管事看了看周围的人,欲言又止的模样。

杨姨娘让人都下去,只留杨以柔在里面。

“姨娘,咱们放下去的印子钱,收不回来了!”崔管事想了想,这事马虎不得,一口气,将这个噩耗吐了出来。

这些年库房都是杨姨娘管着,所以她对里面的东西,都能支配,她当时也是怕自己一直填补娘家被人看出来,所以才想了这么个铤而走险的法子,就是能多些进项,那可是好几千两银子呢!

而且,当时为了多收些利钱,她可是从别处也借了不少钱呐!

怎么,怎么就收不回来了?

“那人不是做了有些年头,你不是说保险的很?怎么会,怎么会鸡飞蛋打?”

她借出去印子钱的那人,算的上是全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是堂堂礼部侍郎的小公子!凭着他老子在朝廷里的势力,谁能动的了他?

“好像是有人把证据送到了吴大人的案子上,姨娘,您也知道那吴大人的脾气,这天底下的御史合起来,臭脾气都没他的多,这次有人告状,那吴御史也就顺势下了个套,就把那人给绊了下来,这下好了,别说是咱们印子钱收不回来,就连礼部侍郎都难逃弹劾啊”

“谁有心情管的了他们!”杨姨娘一脚踢在崔管事身上。

崔管事有苦难言,又赶紧爬了起来。

“姨娘,这下子,我们该怎么办!过段日子绸缎庄就该进货了,咱们没钱怎么办,而且,而且咱们还收了好几家的钱,也放到印子钱里面了,到期给不了本钱和红利……”

他想都不敢想。

杨姨娘瘫软在椅子上。

“你出去,我想想法子”

崔管事出去了。

郑妈妈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下微微思量,闪身绕着院子不常走的小道,到了璇玑院。

青碧走到小姐跟前,附耳说了几句话。

阮离笑笑,“既然来了,那就不能让她白来,请郑妈妈进来吧”

青碧了然笑笑,转身出去。

郑妈妈被青碧带了进来,上前就给阮离磕了个头。

阮离大惊,急忙起身,示意青碧扶起来她,“郑妈妈这是何故,阮离年纪小,可受不住这么大的礼”

郑妈妈摇头,“青碧姑娘那日给我的钱袋,老奴都知道,如果不是三小姐好心交代她做,姑娘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银钱?”

阮离羞涩一笑,“我以前在这璇玑院,郑妈妈不曾为难过我,还几次送来吃食,这情分,我都记着呢”

郑妈妈老脸一红。

“三姑娘菩萨心肠,老奴实在是惭愧,这次厚着脸皮来,也是万不得已,杨姨娘要把老奴小闺女嫁给崔管事儿子,老奴实在是不忍心,三姑娘您是个有主意的,要不,老奴也不会求到您头上”

“崔管事的儿子,那不是前些日子才死了媳妇?怎么这么快就……”说到这,阮离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那不是福窝,那是火坑啊!三姑娘,老奴求求你,救救我那女儿,就是让我做牛做马,我眼皮子都不眨的!”

郑妈妈哭的毫无形象。

“郑妈妈,这事我不能轻易允诺,毕竟那崔家,实在是没什么过失……”阮离为难道。

“三小姐,崔管事这些日子受了杨姨娘的命令,放了印子钱,这会被朝廷查出出来,关押了人,也把钱给没收了,现在正是着急的时候……”

“他好大的胆子”阮离似是被吓着的模样,眼睛微微蹬着。

“所以三小姐,珍珠怎么能嫁到他家里!”嫁进去了,这一辈子都别想出头了。

“珍珠确实可怜”青碧摇头,“其实,奴婢这有个法子,倒是可以一试,就是不知道成不成了”

“什么法子?”郑妈妈眼前一亮,焦灼询问。

青碧咬着嘴唇,眼睛微微瞟向小姐这。

阮离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青碧说了几句,郑妈妈的眼睛,越来越亮。

等郑妈妈走后,青碧小步走到小姐身前,“小姐,您说我们这个法子,能不能奏效?”

阮离笑笑,“奏效不奏效,那得等着再说”

跟着杨姨娘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出事了,能把所有的事都推到别人头上的人,崔管事跟了她那么久,自然更是清楚她的为人。

只要让崔管事相信,将来东窗事发,最先当了替罪羔羊的就是他,这个人会不会自保?会不会先反咬杨姨娘一嘴?

而且,那些借钱个崔管事他们的商户,要是知道自己投进去的钱打了水瓢,又会是个什么场景?

杨姨娘这个幕后黑手要是被众所周知,如何能当的上阮家夫人?

最近和她有过节的黄氏能饶过她?还是把名声看的异常重要的阮家老太太能饶的了她?又或者是自命清高,又重名声的阮淳义能饶的过她?

杨姨娘,我看你,怎么能爬上我娘的那个位置!

第186章 阮姨娘扶正

郑妈妈的儿子大牛走到茶楼里,打量着周围,看到一个人翘着二郎腿往嘴里扔花生米的小子,攥紧了拳头。

“这位爷儿,您是寻人还是听说书的?小的给您找个位置”小二看到他进来,热络的打着招呼。

“不用”拒绝了他的招待,大牛上前拍拍崔荣的肩头,崔荣吐掉嘴里的瓜子皮,看着来人,“你是?”

“我妹妹是珍珠”大牛这次来是有任务来的,媳妇死了这才多久,就出来沾花惹草的,这种人如何能娶的了他妹妹。

“哦哦,大舅子”崔荣已经听他爹说了,杨姨娘赐给他一个丫头,能在阮家当大丫头的,肯定是姿色不错的,而且他也远远的见过那丫头一面,果然是个标致的,他心里虽然满意这么亲事,可是,却也弄不明白未来大舅子来找他是为何。

大牛挥手他殷切的巴结,压低声音道,“这里不适合说话,我们换个地方来说”

崔荣点点头,两人到了二楼要了个僻静的屋子,那崔荣这才开口,“大舅哥这下可以说了吧?”

“我问你,这次杨姨娘借银子钱的事,你可知晓?”

崔荣笑意一顿,眼神一转,提起桌子上的茶杯打着哈哈,“这话从何说起?我不大明白”

“我也不跟你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爹和我娘,那都是杨姨娘跟前得脸的人,而且过不了几日,我们就成亲家,谁还能存着害你的心不成?”

崔荣想想,倒是这回事,不过,他爹可是说了,印子钱事必须小心对待,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可是这人紧张的神色又不是作假,再说,他说的也有道理,害了他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大舅哥可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大牛面色有些为难,拿着茶杯在手里停了许久,终究是叹了口气,“实话跟你说,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本不该非议主子的是非,可是,印子钱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杨姨娘本事再大,又能瞒得住几天?最后东窗事发,你想过没,杨姨娘会如何对待崔管事?会不会拿他当……”

说道这,他噤声了。

崔荣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内宅那些事他多少也有所耳闻,杨姨娘做过不少龌龊事,后来都是拿身边人来当挡箭牌的。

如果这个人说的是真的,那父亲他……

“大舅哥是否听到了什么风声?”他试探性的问道。

“算不得什么风声,只是零星透漏出这点意思,我这次出来是佯装有事不能耗费太久时间,话给你带到了,你们能提前做些防备就做些防备如果不成,那也是我那妹妹没福气了……”

“好”他强撑着笑意,把人送走了。

那人的身影匆匆离去,崔荣脸上的笑意垮掉,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凉茶,眼里划过深思。

崔荣匆匆跨进自家院子,崔家的院子是个两进的小院,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买上这两座院子,足以能看出家里财力深厚。

“爹”他看着自家爹爹在拨着算盘子,急匆匆赶上前去。

“出什么事了,这么冒失”崔管事责备道。

崔荣跺跺脚,把他眼前的账本给推开,“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在这看账本呢,出大事了!”说罢,他把大牛的话跟崔管事学了一遍,不过比他说的还要严重些。

“他真的这么说?”崔管事一改先前镇定的模样,手都微微打着哆嗦。

“千真万确!而且,就像是他说的,往后和我们家是亲家关系,作何要骗我们?唯一能解释的通的,那就是这话是真的!”

“这倒是杨姨娘能做出来的事”崔管事点点头,思忖了许久,终究是深吸一口气,把心底的愤懑吞了回去,“不能坐以待毙,这样,我给你一份名单,你挨家去他们那,让他们……”

崔荣连连点头,飞快的跑了出去。

阮府上下挂满了大红色的灯笼,下人们急急忙忙开始贴着喜联,虽然阮姨娘扶正,不能大操大办,可是,府里该有的喜庆可是一点都没少。

阮雨凝现在已经有些显怀了,这会也回到了阮家。

阮芷烟通身富贵,头上几乎插满了名贵的簪子,身上水红色的崭新衣裙,更是显得她娇俏动人。

此时,她和阮雨凝在杨姨娘的屋子,高高兴兴的看着佣人给她们姨娘梳妆打扮着。

“夫人今个可真是好看”丫头把一根簪子插在她的发间,看着铜镜里的她,说着奉承话。

杨姨娘摸摸自己的朱钗,心底很是欢喜,“就你嘴甜”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翡翠耳环,放到她的手里,“今个是个好日子,咱们院子里的,每人多发一个月的月钱”

“谢谢夫人恩典”她话音刚落,屋子伺候的丫鬟婆子,无不欣喜的跪在地上磕头谢恩。

“娘,今个是好日子,我也要讨个彩头”

“都多大的人了,还在娘跟前撒娇”杨姨娘点点她的脑门,口气很是亲昵。

阮芷烟笑的更甜,从今个起,自己亲娘一旦当上夫人,那自己就不再是庶女,而是嫡女!身份变了,往后的地位,自然也要变!

阮雨凝脸上也带着纵容,此时摇头,“你别缠着娘在这梳妆,一会耽误了去祠堂祭拜的好时辰”

今个虽然没大操大办,但是父亲不少同僚还是来家里热闹了,只等今个中午把她和二妹的名字上到族谱里,今个的事,才算大功告成。

“对”阮芷烟点点头,“大姐你说的对,我不说话就是了”

“夫人,时辰到了,老爷派婢子过来问问,您这收拾好了没”

“这就好了”

杨姨娘看着镜子里容光焕发的自己,伸出手来,郑妈妈急忙上前搀扶着她,几个丫头跟在身后。

杨姨娘出了自己院子,扭头看着璇玑院的方向,那时候,正室王氏是住在那里的。

她忘不了当时卑微的跪在地上,听着王氏言不由衷的教训,更忘不了她的孩子从小受着宠爱,而自己的女儿,却只能同她一样,顶着庶女的名声过一辈子!

第187章 东窗事发

“走吧”她看了小半会,终于觉得缠绕在心头几十年的阴霾散去了,被下人扶着,一步一步的走向老夫人的院子。

此时,林氏正在院子招待着本家的一些亲眷,阮家的族长是丈夫的堂哥,在族里的地位很是崇高,饶是林氏在太后面前这么得脸,在这个族长前面,却摆不了该有的架子。

阮离此时站在祖母身边,一副乖巧伶俐的模样,她来的时候谎称阮悦身子有点不舒服,所以没能过来,好在,林氏本来对这阮悦还是有些避讳,也就没深究,只让她站在一旁,自己和族长商议着什么。

杨姨娘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来的,阮雨凝和阮芷烟一左一右跟在她两侧,给杨姨娘长足了颜面。

阮淳义随后也跟着进来了。

阮氏族长一本正经的摸着胡子跟杨姨娘说着些什么,杨姨娘从始至终嘴角挂着浅笑,一副受教的模样。

阮淳义也是仔细聆听的模样,今个他的胡子是修剪过的,身上也穿着微微有些喜气的袍子,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会高兴起来,人都看着年轻了好几岁。

方姨娘看了一眼他们,脸上一直挂着无懈可击的笑意,倒是姜姨娘,从始至终脸都没一丝笑容,斜眼望着杨姨娘。

阮芷烟心里高兴,瞪了阮离一眼,满满的不屑。

“祖母,父亲,时辰到了,我们开始吧?”阮雨凝看了看沙漏,柔声道。

“好”阮淳义还是很给这个当成太子侧妃的女儿的面子的。

正当族长开始念族规的时候,门外一阵喧哗,阮雨凝顿时皱起了眉头,“外面这是怎么回事?”

阮芷烟笑笑,“怕是与母亲交好的妇人,来恭喜母亲了,我派人去看看”

阮离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静静的等待着下一刻精彩。

林氏发话,“要是来参加喜事的,就把人迎进来一起热闹热闹,在外面喧哗这算什么事?”

话音刚落,门房急促的声音由远及近。

“你们不能进,没有帖子不能进的”

杨姨娘皱起眉头,扭身朝着门外,只是,等她看到来人是谁,眼睛突然睁的老大,就连身子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阮芷晴上前,“你们这些人好生无礼,有帖子没?没帖子就公然闯进朝廷命官的宅子里?来人,把这些人撵出去!”

“芷晴,不得无礼!”林氏见多识广,知道这时候这些人进来肯定是有缘由的,对着族长不想失了气度,又不想让人看轻,遂斥责阮芷晴。

“我看,这阮家的老太太是讲道理的,那好,这些日子,你家儿媳一直闭门不见,不是被逼无奈,我们也不会公然跑到贵府上,趁着今个大伙都来了,阮大人也在,咱们有些事情,得好好说道说道”

为首的那个男人每说一句,杨姨娘的脸上血色就少一分。

如果不是阮雨凝此时在她身侧微微支撑着她,怕是那人已经晕倒在地上了。

“有什么话,换个时候说,今个府里忙的很,就不招待大家了,请回”阮雨凝说罢,喊来自己来的时候带的小厮,“把诸位客人送出去,今个不要再放人进府”

林氏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这大孙女虽说是嫁到了太子府,可是,这到底是阮家,不是她的院子,这主人家没发话,她就这么颐指气使,把自己放在何处?

“这可不成”为首的男人摇头,“我知道你们阮家是官家,是朝廷命官,可是,这件事,就算是告到皇帝陛下那里,我们都是不怕的!”

“哦,到底什么事,还需要告到陛下那里?”族长颇有兴致的询问。

“这就要问阮夫人了”为首的男人哂笑,“怕是阮大人和在座的诸位都还不知道我们这般劳师动众是为了什么吧?”

“别,别说”杨姨娘这是第一次尝到了害怕是什么滋味,他不能说,不能说,说了的话,今个她拥有的一切,就全部没了!

“说!我倒是看看,在这阮家,有什么不能说的!”林氏把拐杖狠狠敲在地上,厉声道。

“好,既然如此,那小的也就说了,大概在半年前,贵府的杨姨娘放出风声,说是有一个万无一失的挣钱法子,让我们手里有余钱的话,就把钱给存到她那里,她每年都会给利钱的”

阮淳义差不多微微猜测到他下一步要说的话了,可是,这,这怎么可能,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后来我们问她,这年头,什么是万无一失的?”

为首的那人冷笑道。

“不,不许说了!”杨姨娘神色有些疯狂。

“我们不想为难你们,可是,谁也不和钱有仇,这样,既然您不想再让我们多说,咱们就把钱结算一下吧,就别让我们空着手回去,”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阮淳义脸上青白一片,皇上前些日子才为这事大发了雷霆,要是被陛下知道自己家里的人也放印子钱,那……

“老爷,您相信妾身,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妾身怎么会做?”

“不是你做的,难道会是我?”阮淳义低声吼道。

“对,这事我全不知情,都是崔管事,这事都是崔管事牵线搭桥的,所以,错不在妾身,妾身也是刚刚知道实情,还没来得及跟老爷您说,这次是我没管教好下人,我认罪,可是,要是说把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推到妾身头上,妾身可不认罪!”

“你说的可是真的?”阮淳义狐疑的盯着她。

“自然是真的,自然是真的”

杨姨娘连连说道。

那个带着旁人进来的男子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看来崔管事道是有先见之明,知道阮夫人的做派”说罢,他掏出一份东西。

“这是崔管事自己写下来的证据,里面清清楚楚的记载着阮夫人自己交代过的事,阮大人,不妨亲自看一下?”

阮淳义甩开杨姨娘拉着他的袖子,大步走来,看着那上面写的究竟是什么。

越开脸色越黑,胸口剧烈起伏着,最后到底是没忍住,一脚将杨姨娘蹬倒在地上!

第188章 谁在说谎

阮淳义觉得耳边隆隆作响,他请来的那些宾客和族人,窃窃私语着,好像在讥笑他,他觉得,自己辛苦经营的一切,在外树立的名声,官场上这么多年的威信,瞬间被人扒开,此时赤~裸~裸的暴露在众人眼前。

阮离目光移到了林氏身上,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在腿上放着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事情来龙去脉都已经弄清楚了,阮大人,当着这么多大官的面,您可不能不认账啊,怎么的,是不是先把我们的钱结算一下?”这次说话的是那个跟在年轻人身后的一个后生。

“这事还有待商榷,我们怎么能任凭你们空口白牙,想怎么污蔑就怎么污蔑?”阮雨凝扶着肚子站在杨姨娘身前,挡住了她此刻的狼狈。

姜姨娘一改先前那不服劲的模样,紧紧盯着已经站不住脚的杨姨娘,正当开口说话的时候,被旁边的阮芷瑶给拉住了。

“姨娘,杨姨娘在府里只手遮天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倒下?而且,还有大姐在这顶着呢,您要是就这么掺和进去,被大姐记恨上了,待到杨姨娘翻身的时候,打压我们,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阮芷瑶是难得的明白人,此时看姨娘准备痛打落水狗,低声劝道。

“还是你想的通透”姜姨娘想想,却是是这么回事,收回伸出去的脚,拍拍胸口,“这府里想要踩死她的人多了,我可不能当这出头鸟”说罢,又站回了原地。

阮淳义面对那些人的责难,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原本想反驳,可是那些人手里拿着的拮据不是假的,而且在尾部,还印着他阮家的大印,黑字白纸加印章,想不认账都不行!

那些要账的,一个个流里流气,看似身份低微,却绝对不容小觑,长时间市井生活,身上沾染的气息,哪里是他们这些书香门第的读书人能抵挡的起的?

更何况,不少人都是被雇来要账的,吃的就是这个营生,要不来钱才是砸了他们的场子,这会看阮淳义已经有了退缩之意,自然要步步紧逼了。

“老大”族长摸着自己花白的胡须,站直了身子道,“咱们王家百年大族,名声口碑众所周知,这次的事,既然是你们的过失,那就得按着规矩来,我们王家,不能留下话柄,让人诟病”

“是”当众被训,阮淳义的脸色很难看。

林氏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的站起来,阮离扶着她的胳膊,静静等着她下面的要说的话。

“冯妈妈,拿了钥匙去取银子,开族长说的对,我们王家既然做错了事,就不能当缩头乌龟,这事,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

冯妈妈躬身下去。

黄氏听了林氏的话,好看的杏仁眼一瞪,让冯妈妈拿钥匙去库房,这岂不是说,这笔钱要从公中出?凭什么!

“老夫人,这可不成,这是大房犯的错,凭什么要我们二房三房也跟着遭罪,这不公平!”

林氏瞥了一眼那个眼皮子浅的东西。

都这个节骨眼上了,不知道想着法子同舟共济,还想着银子多少的事!

“老三媳妇,一笔写不出一个王字,你们这房还未分家,再加上老夫人放了话,你们这些做小辈的,怎么能公然反驳?这王家的风气,该好好整顿整顿了!”

林氏的脸黑的更严重了,这族长,里里外外的话,虽然是在训斥小辈,但句句都像是在嘲讽着她。

黄氏到底是胆小,不敢和族长起争执,不服气的退后一步,暗自嘟囔着,“还没当成夫人呢就有这么大的胆子,要是当了阮家大房的夫人,还不得上天啊”

阮雨凝刀子似得视线飞了过来。

黄氏一噎,退后一步,嘀咕着,“我说的不对?娘当一个妾,怪不得连女儿都是当妾的命”这话她说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阮雨凝猜出里面是什么含义了。

冯妈妈慌不择路的跑了出来,林氏眉头一皱。

“又是怎么了?”

冯妈妈擦擦额头的汗,递给老夫人个眼神。

“有什么事大大方方的说就成了,这般小家子气,岂不是让别人笑话?”林氏心中有气,皱眉道。

“有什么话,当众说就是了”姜姨娘也跟着道。

冯妈妈咬了咬牙,“老夫人,咱们库里,已经没了银子了”

“什么?”黄氏先于林氏叫了出来。

“什么叫没了银子?咱们王家会没了银子?”黄氏叫道。

冯妈妈看了看瘫软成一团的杨姨娘,“老奴,老奴也不清楚,问了那看库房的婆子,也哆嗦着不知道,老奴怕她监守自盗,所以已经让人把她绑了过来”

说话间,已经有人把那看管库房的婆子推搡了进来。

“你这恶奴,老夫人是器重你,才让你掌管着库房,你倒是好,敢监守自盗,说,那银钱被你给带到哪里去了!”黄氏心头低着血,厉声质问着。

婆子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嘴里塞着布子,焦急的摇着头。

姜姨娘在旁,将她的塞着嘴的布给拿开。

那婆子重重的磕头,“老夫人饶命,这钱,这钱是杨姨娘取走的,不是老奴,老奴在府里这么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哪里就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这话我倒是不信了”阮离状似无意,语气却带着笃定,“如果真的是杨姨娘拿走的,怎么先前没听人说过?定是你为了推卸责任,故意攀咬的”

“不是不是”她急忙辩解,“真的是杨姨娘拿的,老奴就怕有一天东窗事发,故意留着的账本呢,杨姨娘每拿一笔,老奴都记着的”

“拿过来”阮淳义闭着眼,极为疲惫的模样。

“账本在老奴屋子床上的甲板里,每笔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闭嘴!”阮雨凝怒意冲冲,“你这叼奴,当着这么多的人,竟然信口雌黄,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

阮雨凝肚子里的孩子,被小神算断言贵不可言后,身份水涨船高,走到哪都是前呼后拥,这会一声令下,三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就从角落过来。

弯腰就要把这妈妈给拖出去。

第189章 尘埃落定

“闭嘴!”阮雨凝怒意冲冲,“你这叼奴,当着这么多的人,竟然信口雌黄,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

阮雨凝肚子里的孩子,被小神算断言贵不可言后,身份水涨船高,走到哪都是前呼后拥,这会一声令下,三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就从角落过来。

“老奴,老奴冤枉啊”婆子大呼小叫,屋子顿时乱成一团,林氏现在无比庆幸,好在刚开始发生意外的时候她就派人把宾客送了出去,只留着几个族人,不然让儿子同僚看到这一幕,次日满市井就流传着王家丑闻了。

只是,她这个大孙女,实在是让人太失望了!

“雨凝!你不用插手,让人去拿那账本来,你也想还你姨娘一个清白,老身我,也想把事情来龙去脉给弄清楚,拿来账本,如果是这婆子说的假话,我绝对不轻饶,如果……”她剩下的话没说了。

阮雨凝知道,祖母没说完的话是,‘如果要真是你姨娘做的,那她也绝对别想有好下场’!

“祖母……”阮雨凝心乱如麻,其实她心里已经相信了那人的话,不想拿账本来,也是为了保护姨娘的名声,可是,此时祖母的态度,摆明了不想要她插手。

林氏冷然,“这个家,我还是能做的了主的!”

不一会,丫头带着一个粗布包着的东西,匆匆过来了。

阮淳义拿起了账本,大力翻看,越看,他脸上的表情越是苍凉。

最后,越是往后翻,里面的内容越是让人气闷。

他王家的辛苦赚钱的钱,到最后给了别人做了嫁衣,尤其是如今身居高位,还一直看他不起的杨家!

这个贱人!

阮淳义没继续翻下去,而是径直把那东西摔在扬姨娘的脸上。

啪的一声,毫无征兆。

姜姨娘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来。

方姨娘倒是镇定的很,在一旁站着,此刻发生的事,好像同她一点干系都没有。

只是,等她对上阮离投来的视线后,含笑点了点头。

阮家的人怕是还不知道,这为首的那个要钱的,可是方姨娘费了不少力气才找来的人,就是为了在今天这个好日子,给杨姨娘送份大礼!

那件从疫症身上扒下来的衣裳,她还未曾忘呢。

多亏三小姐,把这个刀子递给了她。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又低下头去,安静的等待着事情发展。

“父亲”阮雨凝低低的叫道。

“来人,把大小姐送回去”阮淳义铁了心的样子,不让她再参与剩下的事了。

那几个婆子看看阮淳义又看看哭的梨花带雨的侧妃娘娘,不知所措。

“咱们家大姑娘现在怀着皇家子嗣,最是珍贵,你们几个,可得当回事,不然……”黄氏冷笑。

那几个婆子互相交流着眼神,这位夫人说的没错,侧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最重要,要是在这再待会,人多冲撞了肚子怎么办?

就算是冲撞不了,侧妃娘娘忧伤过度,那也是对孩子不好。

要是侧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好歹,皇后娘娘肯定要她们陪着小主子上黄泉的。

这些人都是伺候皇后娘娘的,所以一来二去想通后,也不难办,直接将阮雨凝‘请’了回去。

阮芷烟眼里含着泪,看大姐走了,想留留不住,又看看暴怒的父亲和祖母,有些惶恐的模样。

“把二小姐送回院子里”林氏最先的愤怒过后,这会已经恢复了平静,可是,越是这种平静,越是让人心里不安。

“父亲,祖母,我娘她只是受了人的蛊惑,她也是为了咱们阮家好,看母亲这么多年精心伺候,没犯过什么差错的份上,饶了她吧”阮芷烟大声喊着。

“你娘?她有什么资格做你的娘!这辈子,她也只是个姨娘!永远不可能坐到阮家夫人的位置上!要是再让我听到这种话,你就乖乖到家庙去吧!”

祁山上的家庙,现在已经修缮的差不多了。

“老爷,老爷,这次是妾身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杨姨娘抱着阮淳义的腿,大哭不止。

尤其是看到那些下贱的婆子拖着自己的女儿退下的时候,更是觉得有人拿着刀子在她心上捅一般!

“再也不敢了?你怕是以前拿着我阮家的钱去贴补你娘家的时候,从来没想过会有今天的下场吧?我待你如何?嗯?这么多年信任你,把家里的事都交给你打理,你看看,你就是这样回报我?”

“老爷,老爷,妾身真的知道错了,您看在咱们女儿有出息的份上,饶了妾身吧……”

“什么?”林氏缓缓起身,“你是说,咱们家的钱,都被这个贱人送到了娘家?”

林氏胸口剧烈起伏,突然两眼一翻,整个人晕了过去。

“老夫人……”

“母亲……”

“祖母……”

整个大厅乱成一团。

谁能想到,明明是一场喜事,现在却变成一件让人耻笑的事情,杨姨娘被人锁在自己屋子里,林氏现在躺在榻上,人事不知。

阮淳义身前多了一道影子。

方姨娘蹲下身子,把头靠在他的膝盖上,“老爷,您先别着急,妾身把出嫁时候娘家给的体己钱,三姑娘把进宫太后和诸宫娘娘给的赏赐和在一起,那窟窿给堵上了,那些人也走了”

阮淳义放在她头上的上微微颤抖。

方姨娘仿佛没察觉到他情绪变动,继续道,“咱们王家簪缨世家,底蕴深厚,就算是暂时有个坎,马上也会跨过去的,老爷,您是咱们家的主心骨,这会可不能倒下啊”

“我识人不清,怪不得别人,今个受的罪,是我自己当日种下的果啊”

这时候,他突然回忆起来,当时他娶了王氏进门,自己官位还不曾如此亨通,每当心乱如麻的时候,那个人也曾细心的替他揉着额头,柔声劝慰,那些他以为早就忘却的记忆,现在又重新,一一浮现在了脑海里。

璇玑院,阮离刚坐下不久,桔梗走了进来,“小姐,郑妈妈来了”

阮离低笑,“她来的倒是凑巧,请进来吧”

郑妈妈走进门后,顿时给她跪倒在地,并且叩了几个响头。

第190章

“郑妈妈这是作甚?快些起来”阮离表情带着错愕,差人把她扶起来。郑妈妈摇头,“小姐仁慈,可是我这当奴婢的,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次的事多亏有小姐提点,老奴就这一个姑娘,从小当命根子疼的,这次能从火坑逃出来,老奴一家,都会记得三小姐的大恩大德”

说罢,她又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阮离朝桔梗投去一个眼神,桔梗力气大,强硬着把人给扶起来了。

杨姨娘这次要把崔管事推出当替罪羔羊,可是被阮离从中这么一搅和,早就把那人罪证写下来后,带着妻儿逃之夭夭,多亏这崔管事只是杨家送来的管事,不是阮家的家奴,不然,就算他跑多远,都会当逃奴来对待。

崔家人一跑,这婚约自然不作数了,珍珠也不用嫁给崔荣了。

青碧送出去郑妈妈后,松了口气,“小姐您看郑妈妈她……”

“由她去吧”阮离起身,掏出一张银票,“这个你送到方姨娘院子里去,就说,这是辛苦了今个诸位朋友的帮忙,钱不多,大家就当是茶钱了”

青碧点点头,闪身出去。

杨姨娘突然失宠,如果方姨娘不傻的话,自然会抓住这个好机会,与其让同盟中的方姨娘上去,总比推上去一个不受她把控,又没脑子的姜姨娘要好。

剩下的,只要她好好走,不用她插手也就成了。

“小姐,老夫人那,咱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桔梗看自家小姐还是不骄不躁的样子,难免有些着急。

老夫人被杨姨娘气晕过去后,府里的几个小姐都赶过去了,在老夫人身前嘘寒问暖的,偏偏她家小姐,寻常时候在老夫人时候不少,今个这么重要的日子,她却在屋子里悠闲的画着画了!

“祖母这是气急攻心,又觉得自己被人闷在鼓里这么多年,内里郁结,这才倒下,这会就算是清醒了,胸口想必还憋着气呢,这会我那些姐妹上前,嘘寒问暖的开解着祖母,你觉得,正在气头上的祖母会高兴?”

青碧点点头,还是小姐想的周到,老夫人这会正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呢,姑娘们去看老夫人,老夫人只会更不舒服。

小姐这会又开始摆弄着自己那几个铜钱了,每到这时候,青碧总是大气不敢出一下,她可真庆幸能伺候小姐,不然,要是当了小姐的敌人,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桔梗脾气倔,人更是憨厚,察言观色她还没学会,这会觉得屋子里安静下来了,眨巴着眼睛,不放心道,“那,小姐,大姑娘现在是太子侧妃,肚子里的孩子又金贵,要是大小姐跟太子殿下哭诉一些,太子殿下出面的话,杨姨娘怕是……”

怕是又要出来弄幺蛾子了。

“你说的对”阮离收起手里的铜钱,“大姐那还真是不好说呢”

青碧看难得的安谧气氛就这么被傻丫头给搅乱了,杏眼朝着她一瞪,桔梗吐吐舌头,赶紧低下头。

“青碧,你过来”阮离朝着青碧招手,在她耳边说了几句,青碧的眼睛越来越亮,连连点头,“小姐,奴婢知道了”

“桔梗,你去找一个花样子过来,小姐我要绣花了”阮离笑眯眯的朝着桔梗道。

桔梗脑子转不过来,只盯着眼前,此时听小姐的吩咐后,转身去拿绣花架子去了。

杨姨娘被关在自己的院子里,门外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守着,几人正在外面磕着瓜子的时候,青碧拎着一些吃食过来了。

几个婆子远远看到青碧过来,赶紧扫了扫身上的瓜子皮,一个身穿湛蓝色褂子的婆子笑眯眯的走到青碧身前,“这不是三小姐身边的青碧姑娘吗?怎么这会有时间来这晦气地了?”

树倒猢狲散,这些婆子平时都是做惯了粗活的,本就被杨姨娘院子里的人随意使唤,不当个人看,这会翻身了,哪里给她们面子?

青碧拿着帕子捂着嘴角,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诸位妈妈辛苦了,这回野蚊子飞的满处都是,大家也都不容易啊”

“谁说不是呢”湛蓝色衣服的婆子,是马厩老张头的媳妇,成亲前是有名字的,后来大家都喊着老张家的,渐渐也都忘了她真实名字。

此时,老张家的眉飞色舞道,“不过,这次辛苦的不止是我们,里面那位,也不好受,刚开始被送进去的时候,捂着胸口哎呦哎呦叫的可欢了呢,这会倒是没了动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青碧捂着嘴,惊讶异常,“妈妈说的可是真的?”

老张家的点头,“这还有假?那声音大的,满院子的人都听到了”

“唉,有些话,本来不该我们这些做丫头的说,可是,这杨姨娘,到底是个厉害的角色,你看,咱们府上的大姑娘,这会是太子侧妃,肚子里的孩子,那多金贵?咱们老爷也是这会生气,到最后,还不是得放姨娘出来?”

周围几个婆子脸上顿时变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一些恐惧。

杨姨娘这些年的治家手段,她们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青碧看众人脸色一变,继续道,“况且,就算是大姑娘那里顶不上事,还有杨大人呢,谁不知道,杨大人此时官运亨通,又对咱们杨姨娘……”

她说到这,院门内突然传来一声响动。

青碧看了看朱红色的大门,笑的温婉而又恭顺,“各位妈妈,我这是去厨房给我们家小姐取燕窝,路过这才跟大家说了些不要紧的话的,这会得赶紧回去了”

小姐要她交代的事情已经交代清楚了,也没必要继续在这耗着了。

几个婆子点点头,“姑娘慢走”

等青碧的身影消失在眼帘的时候,那几个胆小的婆子看着老张家的,哆哆嗦嗦道,“这该怎么办?”

“别慌,有什么好慌的,就是一个小丫头的话,有什么当紧的”虽然她是这么说,但是脸上的表情,还是泄露了她心底少许的不安。

就在这时候,朱红色的院门内,传出几声有节奏的敲打声。

第191章 后手

等青碧的身影消失在眼帘的时候,那几个胆小的婆子看着老张家的,哆哆嗦嗦道,“这该怎么办?”

“别慌,有什么好慌的,就是一个小丫头的话,有什么当紧的”虽然她是这么说,但是脸上的表情,还是泄露了她心底少许的不安。

就在这时候,朱红色的院门内,传出几声有节奏的敲打声。

杨姨娘被关起来的消息不知怎的,传到杨文武的耳朵里了,当日他就带着儿子气势汹汹的赶了过来,想要给阮淳义一个下马威。

要让他知道,如今的杨家,可不是那个跟在他身后唯唯诺诺的杨家了!

阮离没去前院,只听着桔梗跟她报备,杨家大老爷怒气冲天,冷嘲热讽,说是他忘恩负义,全然不顾如今同朝为官的情谊。

“哦,父亲又是怎么回的?”阮离放下手里的活计,疑问道。

“老爷当时气的眼都红了,指着他的鼻子就说,‘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难道不知道你现在身居高位,都是用我阮家的银子堆起来的吗?’还说,‘杨姨娘虽然只是个妾,但是还是阮家的妾,用不着杨家的人来操心”

桔梗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哦,那后来呢?杨文武是怎么回的”阮离抬起头来询问,桔梗也是个迟钝的,没意识到小姐嘴里对杨大人称呼的改变。

“杨大人啊,怒气冲天啊,连连骂了老爷好几句,看老爷还是那副样子,最后只能气的拂袖而去了”

阮离停下手里的绣活,跟她预料的差不多,阮杨两家的矛盾,现在越发的激烈了,阮淳义他不知是一个朝廷命官,更重要的是,他是阮家的一家之主,男人和父亲的尊严,在一定程度上,要得到维护,如今,他被杨文武逼到这份上,面子尊严一败涂地,他拿杨文武没主意,只能把气放到杨姨娘身上了。

这下,就算是她有机会翻身,怕是被这杨大人的一顿搅和,给搅没了吧?

“阮离,阮离你这个贱人给我出来!”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尖利的女声。

青碧和桔梗同时一顿,桔梗打开窗子,正在叫骂的竟然是二小姐。

“没事,让她骂,骂的越大声越好”阮离阻止了准备出去的两个丫头,重新拿起了针线,听人说,定情信物女孩子一般要做香囊,可是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唯独在针线上不行。

就算是下了大功夫,这香囊还是绣的歪歪扭扭的模样。

“二小姐,二小姐使不得”另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阮离手上动作一停,莹白的小脸上笑意顿失,这么好的日子,怎么听到那人的声音了。

“是杨姑娘”青碧低声道。

“嗯,这次杨姨娘失势,怕是这杨以柔在府里的日子,也更不好过了”

“谁说不是呢,先前杨姨娘要当夫人的时候,府里谁不是都巴结着杨姑娘?可是现在,她姑母一倒,这人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桔梗头头是道的分析着。

“好了,这些事情都别在提了,做你们自己的事吧”

阮离说罢,院子外就有好多脚步声从各处传来,阮芷烟的叫骂声,也越来越远。

林氏的院子里,林氏此时额头挂着抹额,背靠在床上,冯妈妈正在一勺一勺的喂着她药。

阮离小步走进来,从青碧手里接过来食盒,坐到林氏的床前,从食盒里拿出一小盏的蜜饯来。

“这是前些日子清风道长送给阮悦的蜜饯,听说是道人亲手栽种在清风观后山的果树上摘下的果子,亲自做成蜜饯的,那丫头性子憨厚,嘴又笨拙,拿了蜜饯好些日子没吃,今个巴巴的送到我跟前,说是祖母****喝药苦涩,让我快些送了过来”

阮离捡起一个,递到祖母嘴边,神色有些惭愧的模样,“你看我这个姐姐,都不如一个小丫头懂事,竟然没想出这么一出”

林氏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示意阮离把蜜饯端过来,轻轻颔首道,“小丫头有心了”

冯妈妈看老夫人好不容易笑了,在旁边附和道,“谁说不是呢,这小小的年纪,最是爱吃甜嘴儿了,难得小小姐有这份心,而且,三小姐不是说了吗,这果子都是长在清风观后面的,肯定是吸收了不少天地灵气,老夫人您吃了,肯定病就好的快了”

林氏笑意更大,“你们啊,各个嘴巴都是甜的,一点子蜜饯,快被你们说成是人参果了”

嘴上说着,手却已经把这蜜饯给拿了过来。

吃了几个后,林氏仿佛不经意道,“我方才听下人说,芷烟在你院子里叫骂了?”

阮离摇摇头,“都是自家姐妹,阮离根本没放在心上,更何况,二姐她突然……”阮离叹息一声,“父亲早早就教导过我们,托生在一家不容易,兄弟姐妹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杨姨娘出了这档子事,二姐有些偏激也是情有可原,祖母,千万不要挂在心上,坏了身体就不值当了”

林氏冷笑一声,“我看她们巴不得我坏了身体,从今往后,她们好在这家作威作福!离儿,你和悦儿是阮家嫡出的小姐,行事要大胆,往后祖母就是你们的后盾,要是再发生像今个这种事,你看我饶的了她们!”

“咳咳咳”林氏咳嗽不停。

“祖母,祖母,您别生气,您说的这些,离儿都记住了”阮离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冯妈妈见此,朝着几个老妈妈使了个眼色,众人退了下去。

最后关上门的时候,冯妈妈看着屋子里面和乐融融的祖孙俩,对三小姐的钦佩,更进一步。

夫人有福气啊,生了三小姐这么个有着七窍玲珑心的姑娘。

可就是福祉太少,早早就去了……

这次查明了,杨文武之所以能这么快的知道阮府发生的事,完全是因为有人收了杨姨娘的首饰,这才去报信的。

那个报信的婆子被打了几个板子,打发出了阮府,从此之后,再没人敢给杨姨娘报信了。

第192章 药引子

林氏的病好的很快,三四天后,她就和往常一般了,不过,这些日子每次她去的时候,杨以柔都会在那伺候着林氏,渐渐的,林氏对她的印象越发好了起来。

阮离刚进院子,就听到屋子里传出祖母的笑。

“冯妈妈,今个祖母怎么这么高兴?”

冯妈妈直起身子,“这几日杨姑娘一直陪在老夫人身前,伺候老夫人吃药解闷,老夫人这几天很是看重”

“哦”阮离笑笑,掩去了眼底的精光,径直走了进去。

“离儿来了?快坐快坐”林氏听到动静,抬头看到是她,急忙挥着手示意她过来。

阮离坐在她身边,自然而然的接过杨以柔端着的那晚药,晾凉后喂给祖母。

杨以柔安静的在站在一边,一声不吭。

“杨姑娘胳膊上这是……”冯妈妈视线不知怎的瞥到她的胳膊上,白色的纱布上此时印着血红,和娇嫩的细腻的皮肤做对比,越发的触目惊心。

“没事没事,切水果的时候不小心割在手腕上的,修养几天就好了”杨以柔安静道。

“切个水果怎么会伤到手腕上?不行,还是找个大夫来看看的好,姑娘家,往后可不能留疤啊”林氏也紧着说道。

说罢,还喊来了这几天一直伺候着的大夫。

“老夫人,真的不用这么兴师动众个的”杨以柔捂着手臂起身,面容有些惶恐。

“到底怎么回事?!”林氏黑了脸道。

她为人强势,哪里受的了别人对她有所遮掩?

杨以柔身边的丫头落霞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头贴着地面,哽咽道,“老夫人勿要动怒,我们小姐,我们小姐手腕上的伤……”

“落霞,不许说”杨以柔侧过脸训斥道。

林氏眼睛扫了扫这主仆,严肃道,“说,有我给你做主呢!”

“是”小丫头这才有了些底气,红着眼睛道,“我们家小姐不知道从哪里听的方子,说是以血入药,能让病情好的快些,小姐心疼老夫人,也感念老夫人对我们主仆的收留之情,所以,所以……”

阮离诧异的皱起了眉头。

林氏身子放松,“你的意思是……”

“奴婢不敢隐瞒老夫人,这几日,老夫人您喝下药,里面的药引子都是小姐的血,小姐怕老夫人知道了喝不下去药,所以交代奴婢隐瞒着,方才怕是老夫人误会我们小姐,奴婢这才没规矩的开口,还请老夫人惩罚……”

落霞跪在地上后,身子微微颤抖,等待着林氏的发落。

杨以柔声音颤抖,“老夫人,是我管教不周,还请老夫人从轻发落”

“罢了罢了,起来吧,你孝心可嘉,我怎么忍心罚你”林氏眼底有些感动。

拍着她的手道,“往后可不许这么折腾自己身子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爹娘要是知道你这么糟蹋自己身子,该多心疼啊”

杨以柔眼圈一红,“以柔自幼丧母,父亲羸弱的身子拖了几年,也跟着去了,这些日子在府里,老夫人对以柔照顾周到,为了让老夫人能尽快好起来,别说是这点血了,就算是要割肉,以柔也绝对不会说半个不字!”

“好孩子!”林氏对她的满意更甚了。

阮离看着她眼底闪过的泪花,心底的讽刺越来越大,自个的姑母这才失势,她这么快就来巴结上祖母了,要真的这么孝心,怎么不见她去秋水阁里显摆。

“祖母,杨姑娘这么贴心,不如往后就留在祖母院子里,专门伺候祖母吧”阮离笑道。

你不是里里外外的讨好祖母吗?我这次就给你一个机会,对得起你的苦心才是。

“这……”林氏摇头,“我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哪里用的着你们照顾”

“祖母,您可不老呢,离儿本来想贴身照顾着您,可是,您也知道,离儿从小笨手笨脚惯了,与其说是要您照顾,倒不如说是来添乱了,可是杨姐姐就不一样了,心思细腻,照顾起人来,肯定比我强上百倍,杨姐姐,你说是吧?”

杨以柔心底的怒意可想而知,她做这么多,就是想在这老太太面前多露露脸,谁知道半路杀出这么个坏事的!

要是她来伺候这老太婆,那将来还有什么金贵可言?

可是,这会一屋子人都在看着她,她却没法拒绝,脸上带着虚伪的笑意,连连点头。

阮离出了松雪院,青碧紧忙跟在小姐身后,走了许久,才听到前面隐约发出的一声冷哼声。

青碧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姐神仙一般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发出这种声音呢。

回到自个院子,阮离平心静气的拿起箩筐里的荷包开始绣了起来。

“小姐……”桔梗看着小姐绣好的蝴蝶,面色犹豫,说话也吞吐起来。

“怎么了?”阮离把最后一针绣上,咬断了线头,低声问道。

桔梗到嘴边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其实她想说,就算她是个烧火丫头,针线都比小姐要好的多,可是,这话又不能说,小姐兴致这般好的绣好的荷包,自己泼冷水的话,多扫兴啊。

青碧也朝桔梗微微的摇头。

“没,没事”桔梗把话吞回了自己肚子里。

“三小姐在吗?”正当璇玑院的人各自忙着手边的活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一道怯怯的女声。

青碧放下正打着的络子,拍拍身上的线头,疾步走了出去。

“是巧枝?”青碧有些不解,这巧枝是二房六姑娘阮芷靖的丫头,平日很少来大房这的,今个是怎么回事?

巧枝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青碧姐姐,三姑娘在吗?”

青碧点点头,“在呢,是六小姐让你过来的?”

“不是,今个奴婢出府给小姐买胭脂回来的时候,在门外碰见一个公公,他把这封信交给了我,说是要我转交给三小姐,不等我说完,那人又说怕误了回宫的时辰,把信塞给奴婢,就跑了”

青碧点点头,从她手里接过来信,又从屋子给她拿了些萝卜糖,“知道了,我会把信交给小姐的”

第193章 救救我家小姐

“小姐,有信”青碧把信交给阮离。

阮离抚平了那荷包上的褶皱,漫不经心的把信封打开,上下浏览了一下,嘴角扬起轻笑。

“荣月公主的信,邀我一道出去呢”

青碧了然,小姐如果说有闺中密友的话,也就荣月公主一个人了。

“奴婢让人去准备车”桔梗正愁没机会出去呢。

半个时辰,等阮离都收拾好后,阮家的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在出门前,阮离先去跟祖母支会了一声。

等上了马车后,车夫抽了马儿一鞭子,马儿得得得的跑远了。

阮离上了马车后,闭目养神了一会,这次出来的急,荣月也不知道遇上什么麻烦,让她快些来见一面。

“小姐,不对劲啊”桔梗像是浑身长满了虱子,在马车上不安分的扭动着。

“咱们上车,还没跟车夫说要去哪,这车夫怎么就知道往哪个方向走了?”

阮离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

“你下车去”

“嗯?”桔梗瞪大了眼,“小姐,奴婢怎么能一个人下车,把小姐给留在危险里?”

阮离拍拍她的脑门,“这节骨眼上,你以为那车夫会让我走吗?你拿着我这个玉佩,快点去找公主”

先前荣月公主给了她一块玉佩,说是有事的话,凭着玉佩去找她。

桔梗点点头。

“停车”桔梗大声叫道。

车夫看了看周围还有不少人的踪影,不情愿的勒紧了缰绳。

桔梗探出头来,颐指气使道,“你先在这停停,小姐出来的时候太过慌忙,披风没带出来,我先回去取披风,你在这等着我”

桔梗胆子大,脾气又冲,这会发起脾气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得嘞,姑娘您快些回去,小的就在这等着您,哪里也不去”

“嗯”桔梗满意的点点头,“好了,本姑娘去去就回,你可要伺候好小姐”

“是是,小的清楚”车夫点头哈腰道。

桔梗下了马车,大步往前走,她努力不让脚步凌乱,可是走了几丈远后,还是没忍住回了头。

小姐朝着她点了点头。

小姐,您要等奴婢啊。

桔梗转过身子,飞速的跑了起来。

车夫见小丫头跑没影儿了,这才扭过头来,呸的往地上吐了一口,“给你点面子,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

说罢,他又抽了马儿一鞭子,“驾!”

车轮慢慢滚动起来,阮离的声音从里面飘了出来,“不是说在原地等桔梗吗?”

那车夫脸上满是嘲讽,“三小姐,咱们得赶路呢,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阮离放下帘子,确定了心中所想。

看来,那些人按捺了这么些日子,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始出手了。

不过,不知道这次来的人是谁,大姐?还是初霞郡主,又或者是琳琅兄妹?

…………

桔梗用尽了吃奶的劲在路上奔跑着,还好今个出来的时候身上装了几个铜板,在路上让一个驴车拉着她,火急火燎的往皇宫的方向走。

心里记挂着小姐,她一个劲的催促着赶车的快些。

终于,到皇宫外后,拔腿往宫门里冲。

“放肆,你是谁?吃了天大的胆子,敢往皇宫闯?速速离去,不然,别怪我们手里的刀不讲情面”

桔梗匆匆捧着手里的玉佩,“各位大哥,奴婢这次来是有要紧事的,这是荣月公主给我们小姐的玉佩,说是想找公主的话,凭着这个玉佩就行了”

为首的侍卫接过她手里的玉佩,仔细盯着看了好半天,这才扔给急的快要哭出来的桔梗,“玉是块好玉,可是,没用,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咱们兄弟几个,只认令牌,不认玉佩,你,快点离去,不然,把你抓到大狱里”

桔梗急着眼泪都快出来了。

“侍卫大哥你们行行好,我们小姐现在……”她话说到一半,又把未说完的话给咽回去了,事关小姐的名誉,她不能说的。

估计是被桔梗缠的怕了,那侍卫不耐烦道,“实话跟你说,今个公主和贵妃娘娘去灵山寺祈福去了,同去的还有咱们的太后和后宫各位娘娘,所以,你进去也是白去,没人”

“什么?”桔梗像是吓傻了的模样,“你是说,荣月公主不在宫里?”

“是啊,不在宫里,所以你快些走吧”

他不耐烦的挥着手。

桔梗心乱的不成样子,如果说公主不在宫里,又去灵山寺祈福去了,那给小姐递书信,邀她见面的人,就不可能是荣月公主了。

“呜呜呜,怎么办,怎么办……”桔梗胆子再大,也不过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这会不知所措的情况下,竟然开始大哭起来。

宫门不远处传来马蹄声,那看守城门的首领严肃了神色,招呼着身后的那几个侍卫,“都打起精神,大将军过来了”

那首领又看了看拦在城门口哭个不停的桔梗,一把将她拉到别处,“你快快走吧,趁着这时候去找救兵,或许还有救”

桔梗抹干了眼泪,“对,我去找表少爷”

席远慕策马从她身边跑过,跑出几丈远的时候,席远慕突然勒紧缰绳,夹紧马腹,扭着身子看着只剩一个背影的桔梗。

“将军?”吕梁有些不解,扭头看着大将军。

“那个人……”席远慕眯着眼。

“驾驾!”

“将军!将军!”吕梁一头雾水,那个小姑娘什么来头?竟然让大将军策马去追了!

席远慕的坐骑是和他一起从战场上下来的,颇通人性,这会察觉出主人的交集,速度更快的驮着他飞驰。

一人一马纵身拦住了桔梗的路。

“你是谁?”席远慕皱眉,盯着她手里的玉佩,问道。

桔梗擦擦哭的红肿的眼睛,“你是谁?你能不能救救我家小姐?”

吕梁这会也跟着过来了,正巧听到她最后的一句话,忍不住乐了,“你家小姐是谁?你说出来让我听听,面子这么大,能驱使的了我们将军?”

桔梗没见过席远慕,说出这话,也是抱着祈求的心态,听到吕梁的话后,眼泪又哗哗的流了下来,“呜呜,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是阮府的三小姐啊……”

第194章 生死之间

“阮离?”席远慕脑海里顿时跳出这个名字。

“嗯嗯,我家小姐是阮离”桔梗哭的难以自持,还打了个哭嗝,“将军您是不是认识我家小姐?要是认识的话,还是请您救救我家小姐,小姐,小姐她被歹人给抓走了”

吕梁不知道怎的,突然回想起那天下人送来的那副画,画上题字内容‘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为男!’那么别致的少女要是死了,将军会不会不舒服?

“吕梁,带着人上马”席远慕几乎想都没想的就做出了选择,鞭子指着桔梗,“你……带路”

马车上的阮离被人带的越来越远,马儿走在陡峭的山路上,阮离在马车内撑着车壁,努力保持着身子的稳当,颠簸了半个时辰,马车突然停下了晃荡。

阮离警惕的望着车帘外。

“几位贵人,我把人给带来了,诸位看,先前承诺小人的……”车夫腆着脸的看着几个华服贵人。

琳琅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直接扔到他怀里,“滚”

“哎哎,则就滚,这就滚”车夫捧着手里沉甸甸的钱袋,点头哈腰的就要走,他这几日手气不好,连着赌了几次,回回都是输,现在没翻本不说,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那放债的人可是说了,要是再等两日还不上钱,那就把他老婆儿子去抵债!黄脸婆不要就不要,可是儿子不能不要。

正巧走投无路的时候,这些人找了上来,只要他把三小姐带来就好。

“三小姐,您也别怪我了,就算不是我,您也会有此一劫”车夫说了两句话后,灰溜溜的走了。

琳琅递给身后的勇士一个眼神,对方点点头,跟上了车夫先前离去的步伐。

既然被他看清楚了面容,怎么可能让他活着?死人可比活人安分多了。

“阮家小姐,这会还在马车上坐着,难道是想我去请你下来不成?”琳琅双手抱胸,冷声嘲讽。

阮离掀开车帘,淡然从马车上跳下,“琳琅公主,初霞郡主,好久不见”

“不久,不久,我日夜都在‘思念’着阮三小姐,想着我的脸这会被你折腾成这副模样,如果不回馈阮小姐,那我岂不是太不懂礼数?来而不往非礼也,是不是这个理儿?”

初霞在上次荣寿公主的宴会时,脸颊被猫给挠伤了,这一切,阮离功不可没,所以她一直找着机会来报复阮离。

琳琅也是,上次没能处置了她,这会憋着劲呢。

两人一拍即合,正好今天有机会。

她们派人说是荣月公主找她,那个太监也是找的眼生的来,一切局都摆好了,就等着她跳了,就算这人再大的本事,难不成还能去灵山寺来搬救兵?

“两位都这样说了,阮离还能反驳些什么?”阮离站在那,姣好的脸色带着无奈。

仿佛面对的不是想要致她于死地的对头,而是几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般。

初霞脸上还带着浅粉色的伤疤,虽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但也是带着伤痕的,怕是一辈子要留疤了,此时扭头对琳琅道,“你不是说要对付她?快点,我出来的时辰不能太久”

“别着急啊”琳琅从身后拿出一根手腕粗的绳子,一步步上前,把她的手绑住,推搡的往前走,“这就让你看好戏”

被枯黄的野草盖住的,是陡峭的山崖,琳琅手里拿着绳子一截,笑的无比畅快,“这次就算是你有天大的本事,怕是也难逃出升天”

阮离往下看了看,山崖缭绕着薄雾,看上几眼都让人无比眩晕,她的双手被绑在身后,只要稍微一推,她就能粉身碎骨!

这个念头刚闪过,后背就传来一股大力,她整个身子悬空!

原来就在阮离不注意的时候,琳琅在她身后猛地一推,把她推了下去!还好手腕上还拴着绳子,不然现在早就掉的没影儿了。

阮离此时并不好过,当时只觉得两颊传来一阵冷风,失重感袭来,再就是整个身子悬挂在半空,绳子绑着她,她身子坠在山涧,整个人摇摇晃晃,看起来就触目惊心!

尤其是胳膊被吊着承担着整个身子的重量,痛楚的感觉顺着四肢,传到她的脑海里。

“你你!”初霞结巴,她还没反应过来呢,先前还站在那好端端的人就不见了!

跪在悬崖边旁,哆嗦的往下看,初霞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到底只是个在深闺里的姑娘,对阮离是有恨意,当时报复的手段想了很多,最狠毒的也就是坏了她清白,可是她没想到的是琳琅会要她的命!

她以为阮离直接被推下了山崖!

初霞跪在悬崖边上,浑身发抖的看着摇摇晃晃的阮离,扭头朝着琳琅哆嗦道,“我们,我们不是说,只惩罚一下她,没说要她的命啊!”

琳琅眉头一挑,“不要命?那叫什么惩罚,你看这会多有趣”琳琅叉腰笑了,“这条命我早就该拿走了,留到现在是我的仁慈!而且,你看,让她饱受恐惧后,再给她给痛快,多有意思”

她把绳子的另一头拴在一个大石上,此时拿着刀子,慢慢的割着绳子。

细小的触感,那绳子似乎在冷风里不断战栗!

阮离抬起头,看着山壁间延伸出来的植物,脚在试图找出一个落脚点。

“小姐,小姐!”桔梗的哭声飘了过来。

阮离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桔梗和席远慕是顺着山脚下面阮离留下的痕迹,和山上的车印子找上来的,方才半山腰看到一个尸体,桔梗认出是来的时候为她们赶车的车夫,当时哭的更厉害了。

“席,席将军”初霞郡主有些惧意,直起身子叫道。

琳琅看到他后,先是一喜,随即想到什么一般,加紧了割断绳子的步伐。

“小姐,我家小姐呢?”桔梗还在漫无目的的找着她家小姐。

席远慕心里一个咯噔,一个念头涌现出来,目光顺着那石头的绳子望去,疾步奔来,就在他到琳琅身边的时候,那个紧绷的绳子也被割开。

阮离身子急剧下坠,可是,只坠落了片刻,她下坠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挣扎的抬头,看到露出头来的男人。

第195章 双双逃生

“抓住”席远慕咬牙道,阮离顺着绳子往上看,他的手背爆起青筋,脸上胀红一片。

“席远慕,你怎么次次坏我好事!”琳琅跺跺脚,气愤不已。

绑着阮离的绳子也就两米长,席远慕和阮离,也就隔着两米左右的距离,此时他仿佛没听到琳琅气愤的声音,双手往上拔着绳子。

“我不许你再往上拔了,听到了没?我说,不许拔了!”琳琅看着快要被救上来的阮离,眼珠子转了转,蹲低身子,试图把他面前的绳子给切断。

“小姐!”桔梗短暂的愣神后,恢复了意识,抱着她的腰往后拖,琳琅大叫,“初霞,你还在愣着干什么!”

初霞如梦初醒,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结结巴巴道,“我,我……”

“别忘了咱俩才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快点动手,还傻愣着干什么!”

初霞咬咬牙,她说的不错,席远慕一来,证明这件事情不能善终,既然都要被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给解决了,到时候就算被惩罚,也不冤枉的慌。

初霞抱着桔梗,两人抱在一起纠缠着。

身子没了阻碍,琳琅眼睛一眯,盯着那两人快要碰着的手后,咬咬牙,挥刀朝着阮离的手割去!

“你要做什么!”席远慕冷硬的声音飘到她的耳朵里,琳琅睁开眼,眼前一幕险些让她丢了刀子。

席远慕一只手抓着绳子,另一只手空手接住了她锐利的刀子。

血迹从他紧握的手心滴落,掉在阮离的脸上。

阮离感受到脸上的湿润,抬起头后,看到的是他滴血的手掌。

“你疯了不成?”琳琅瞠目结舌,“这个女的对你就这么重要?”

“大历的每一个臣民,对我来说都重要”席远慕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哼,你这么紧张她,我偏偏不让你如意!”琳琅咬牙切齿说罢,使劲从他紧握的手掌里拔出刀子,狠狠割向那个绳子,事情发展的太快,席远慕还没回过神,眼睁睁的看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眼帘!

“席远慕!”琳琅瞪大了眼,看着他纵深扑向悬崖的身影。

他,他竟然为了那条贱命,自己不顾一切的跳下去了!

“小姐!小姐!”桔梗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朝着悬崖下大声喊着。

“你家小姐恐怕会粉身碎骨,看你这么悲痛,不如你也下去陪她吧”琳琅直起身子,面不改色道。

桔梗摇头,她不能死,小姐也还没死,老天爷不会收走好人命的,要死也是他们死。

她得去找人救小姐。

想到这,桔梗飞速的爬起来,擦干眼泪,做出一个饿虎扑食的动作,因为都是在悬崖峭壁旁边,琳琅被她这一扑吓了一跳,桔梗趁着这个时机,跟兔子一样,一溜烟的跑了。

“别追了”初霞两条腿打颤的组织了她,“她干惯了粗活,身子灵巧,咱们追不上她的”

琳琅扔到手里还沾染着席远慕鲜血的刀子,“这次便宜了她,等下次再让我碰到……”

她说的什么,初霞都没有听到,这会的她失神的望着空无一人的悬崖,心里翻腾的厉害。

“我们,我们快些走吧”

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悬崖深不见底,这两个人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肯定尸骨无存,就算这个小丫头来指证她们杀了人,也没人相信。

她们俩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却说此时,桔梗拼了命的回了阮府,老爷不在府里,去找老夫人,又被杨姑娘的手下给拦住了,无奈之下,只能跑回璇玑院找青碧姐姐。

桔梗眼睛都哭的跟个核桃一样了,心底不止一次埋怨自己,当时跟小姐出来的是青碧姐姐就好了,青碧姐这么聪明,有她在,结果肯定不是这样。

青碧正在做着绣活,看到桔梗没规没矩的跑进来,也没生气,停下手里的活计,往外看着,“你和小姐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听到一点动静?”

桔梗还没说话就开始抹眼泪了。

青碧心跳加快,声音透着那么一股严肃,“你哭什么,有话快点说!”

青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交代清楚了,说罢,不忘问着解决的法子,“我去找老爷,老爷不在,找老夫人,那杨姑娘听说是璇玑院的人后,就没让我进去”

“她们好大的胆子”青碧难道出现了怒容,“这件事等小姐回来了再做打算,现在你跟我去王府”

“王府?不是去找老夫人吗?”

青碧摇摇头,“咱们府上杨姨娘刚刚栽了,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咱们院子,等着出个差错好翻身呢!如今咱们要是把小姐失踪的消息告诉她们,这她们找到了错处,转移了视线是小,要是再背后中伤咱们小姐,更是得不偿失”

“对,对,我们不能去找老夫人”桔梗点点头,“那咱们快些去王府吧”

阮离隐约觉得耳朵有哗啦啦的水声响起,睁眼才发现自己也在水里,摔落前的记忆回到脑海,在她下来后,好像有人跟着她一起跳下来了。

阮离急忙四处张望,果然在不远的地方,看到席远慕仰头扶在水面上。

想不到,这人也会摔下来。

划到他身边,阮离拍拍他的脸,看到他脸上被树枝挂出几条血道,喊不醒他,阮离把他带到岸边。

“席远慕,席远慕”阮离拍打着他的脸。

过了许久,席远慕这才睁开了眼,估计也不清楚自己为何在这个地方,他的眼睛里带着少许的迷惑。

不过,很快,这种迷惑就散去了。

“你没死?”他这么问着阮离。

阮离不顾身上,头发上还在滴着水,露出畅快的笑容,“没死,你也没死,我们福大命大,摔下来的时候掉在这个深潭里了”

席远慕意识到脑袋下软绵绵的触感,知道自己的头靠在她的怀里,急着起身。

“别动”阮离按着他的头,“我刚刚看你后背,好像被树枝和山石划出好多伤口”

“不碍事”席远慕挣扎着直起身子。

第196章 难得独处

席远慕起身,不顾身上的伤四处打量着环境,周围群山险恶,鳞次栉比,要想上上去,简直难如登天,而他们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没死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

阮离看着他的背影,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你是如何知道我有危险的?”

席远慕双手背在身后,“我遇见了你的丫头,她让我过来救你的”

“桔梗?”阮离点点头,那就怪不得,可是,这个问题解答了,另一个问题就随之而来,他是如何认得的桔梗?

席远慕没给她时间来询问自个问题,张目四望,“这里没有出口”

“嗯”阮离低低的应了一声。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找着出路,找了几个时辰,还是无头绪的样子,而阮离的肚子,这会忍不住开始咕噜咕噜叫。

席远慕停下脚步,往后看了看她,“饿了?”

阮离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这人会一直冷着那张脸,两个人一天都不会有交集呢。

捂着肚子点了点头。

席远慕一声不发的走远了,阮离下意识的跟在他身后,那人扭过头来,口气不怎么好的说道,“你就在原地站着”

“好”阮离伸出的脚步收了回来,真的站在原地不动弹了。

席远慕很快折返回来,不过,这次不是空手回来的,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打来一只野鸡。

“你会做饭?”席远慕开口了。

阮离可不认为这祖宗跟她说话是处于关心的立场,果然,下一刻那两条腿被绑住的野鸡,就已经被他扔到了自个眼前。

“把这鸡收拾好了,弄熟”

她是会**,可是如何收拾干净这鸡,又犯起难了,席远慕停了许久,看她没任何动作,“不会?”

阮离点点头。

他撸起袖子在河边收拾着鸡毛,阮离也是在这时候才看到他手心的又长又深的伤口。

从里衣厮了一截布条,走到他身边作势要抓他的手。

席远慕条件反射的把手掌伸了回去,狐疑的眼神打量着阮离,她忍不住笑了,“席将军放心,我只是给你包扎起来伤口”

席远慕看着少女蹲在他身前,认真而又仔细的包扎着伤口,等她快包扎完的时候,急忙把视线移开,冷着脸解释道,“这次就算是你那个丫头有危险,我也会出手相救的,你不要想太多”

阮离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他,目光里带着狡黠,“我会把将军的原话转交给桔梗的”

席远慕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他就是单纯的不想让她多想,谁知道这人又曲解出另一种含义。

他又不高兴了,阮离现在很容易就能抓住他的情绪。

虽然不言语,但是还是生气了。

阮离笑了笑,掏出腰侧挂着的荷包,塞到他包扎好的手里。

席远慕低下头看着手上的东西,皱皱眉头,疑惑的眼神望着她。

“这个是送给你的荷包”

席远慕盯着手掌心歪歪扭扭的荷包,针线上的配色他就不说了,歪歪扭扭的针迹更是在张扬着荷包主人的豪放。

对上他不解的眼神。

阮离坦坦荡荡道,“这个荷包是送给你的”

席远慕这也才注意到荷包底部绣着的那个歪歪扭扭的席字,这个荷包如果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是你做的?”

“嗯”阮离点点头,小小的手掌覆在他手背上,慢慢合拢他的手,“席将军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荷包虽然小,但好歹也是我的一番心意,将军别嫌弃就是了”

席远慕刚想张嘴,阮离又堵道,“如果将军想要把他当成是定情信物,那也可以”

“阮离”席远慕被她逼得没了退路。不得不正视她。

“说罢,我听着呢”她反倒是没什么在意的模样。

“我比你大将近七岁,你懂这个意思吗?”七岁的差距,也就是说他已经上战场的时候,阮离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呢。

他承认对这个女子同常人不一样,或许是最开始她帮着自个挡箭的英勇,又或者是为了保护自己清白不惜一切的坚韧,这都是能带给他震撼的地方。

所以他待她同别人不一样,他希望阮离能懂。

可惜自己说了这么多,对面的女子脸上没动摇的模样,反倒不以为意道,“定国公府的驸马在锦绣公主大着十岁,可是也是在公主刚及笄就尚了公主,现如今还是和和美美的样子,谁不当成是佳话?咱们就差七岁,难道还能大过公主和驸马十岁的差距?”

阮离能说会道,席远慕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招架,听完她的长篇大论后,语塞。

“好了,席将军,我这会也不勉强你要接受我的心意,也不指望你能对我另眼相看,就只是希望,希望能在将军的心底,稍稍有我一个位置,那就……”

“我去找些柴火”席远慕不等她说完,起身走了。

阮离看他走去,收起脸上的柔弱,看了看已经收拾干净的野鸡,摇摇头,继续忙活起来。

席远慕回来后,只看到深潭里露出一个黑漆漆脑袋的阮离。

难道是因为受不了打击,所以才想轻生?

身子先于理智做出反应,扔掉干柴,迅速把跳到潭水中,在阮离惊讶的视线里,飞速的游到她身边,力气无比大的拉着她胳膊游到了岸边。

“你做什么!”他怒不可抑,径直对阮离喊了起来。

阮离缩缩脖子,另一只手里抓着半片荷叶,无辜道,“我想做叫花鸡,正巧潭子里有野荷,我就想着……”

席远慕微愣。

“你是去采荷叶了?”

阮离点点头。

席远慕放松了精神,这才注意到这人浑身湿漉漉,衣服紧紧贴在她身上,露出纤细的身躯。

冷风一吹,她打了个喷嚏。

席远慕将自个身上的衣裳脱了下来,侧过脸披在她身上。

两个人吃了一顿不甚有滋味的饭,两人中间有些微微的尴尬。

“也不知道上面的人察觉出我们失踪了没”阮离如果不开口的话,对面那个榆木疙瘩能沉默下去。

席远慕抬头看了看阴沉下来的天,“如果你那个丫头足够聪明的话,想必,我们很快就能获救”

第197章 各人思量

席远慕抬头看了看阴沉下来的天,“如果你那个丫头足够聪明的话,想必,我们很快就能获救”

黑夜,席远慕点着柴火,林悦披着他的披风,把外衣脱了在烘烤,或许是因为柴火温度太高,阮离总觉得脸蛋特别烫。

脑子也有些晕晕沉沉的。

“我先睡会,等下半夜了将军喊起我,换我守夜”

这大晚上的,在这荒郊野岭,谁知道会不会下一刻就蹦出豺狼虎豹啥的,所以晚上不能睡觉,两个人轮流值夜。

席远慕淡淡的嗯了一声。

阮离和衣躺在干草上。

席远慕闭目养神,没过一个时辰,就隐约听到对面有轻微的哼哼声。

他以为是阮离说梦话,可是渐渐的,发现不对劲了,起身跨过快要熄灭的火堆,就着火光,看到她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

手贴在她额头上,掌心的温度,险些能烧伤他的手。

天本来就泛着凉意,她这又穿着湿衣服在这晃荡了好长时间,女孩子的身体本来就娇弱,这一来二去的,不难受才怪了。

“阮离,阮离”他扶起来阮离的脑袋,低声叫着。

换来的,也是她更严重的颤栗。

“冷”

席远慕把她往火堆边移了移,阮离身子还是微微的颤抖着,像是浑身在冰窖里一般。

把她烤干的衣裳都裹在这人的身上,还是没能减轻她的冷意,席远慕低下头,看着她因为寒冷上下牙齿打颤的动作,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好长时间后,才把人搂进了怀里。

两个人就维持着这个姿势过了一夜,等清晨阮离被翠鸟的声音吵醒后,才察觉出不对劲。

一条手臂在身前横过,形成一个保护的姿势,背后同样靠着一个温热的胸膛。

轻轻动了动身子,席远慕顿时清醒,手下意识的朝她伸来,阮离想都没想,重新闭上了眼。

“将军,将军……”

“小姐……”

声音从身后飘来,看样子是有人找到了他们。

吕梁只是看到自家将军一个背影,已经是欣喜欲狂,疾步奔到自家将军身前,无比激动道,“将军,可算是找到你了,知道您出事的消息后,我和弟兄们一夜没睡,找了个熟悉地形的带着我们来找你”

其实当时在找他们的时候,心里的不安可想而知,这山可是有名的鬼见愁啊,连鬼都害怕了,他俩摔下去,还有活的可能吗?

吕梁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突然看到自家将军怀里搂住的那个少女。

她脸上苍白,嘴唇也没了血色,就这么软软的靠在自家将军的心口,这种姿势,这种亲密的关系,任凭谁都会想歪的!

“将……将……军”吕梁找不到自个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阮小姐会在将军怀里?这俩人关系发展的,也太快了!还是说昨晚就他们俩在的时候,发生了些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小姐,小姐!”青碧不顾脚上的疼痛,绕过吕梁,跪在地上,不停的晃动着阮离。

席远慕抱着她起身。

对上青碧充满戒备的眼神,冷笑,“我要真想做些什么,用得着等在现在?”

青碧带有羞愧之色,其实桔梗已经把事情来龙去脉跟她解释过了,也知道席将军是自家小姐的救命恩人,可是看到方才两个人那种姿色,她不自觉的就想歪了。

众人终于从山底都了出来。

席远慕把阮离送到了马车上,手伸到怀里,不知道犹豫着些什么,到最后还是没把那东西掏出来。

“你们小姐昨晚高烧不退,今个早上才好了点,回去了请个大夫好好看看”

席远慕对着两个丫头交代。

“谢谢将军关心”青碧福福身子,“小姐现在还昏迷不醒,奴婢们先带着小姐回府去了”

席远慕点头。

雇来的马车朝阮府走去。

青碧和桔梗刚刚跳上车,就看到自家小姐好端端的坐了起来,对上她们错愕的视线后,还露出一个笑容。

“小姐,小姐您没事了!”桔梗从昨天到现在,一直紧吊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你先下车”阮离在被青碧扶着喝了两口茶后,沙哑的开口。

“哎?”桔梗傻眼了,小姐为啥要她下车,难道是看她太笨不要她了?

“小姐”桔梗委屈的抽泣起来,“桔梗会好好服侍小姐的”

“起来”阮离略一沉思,就猜透了她此刻的想法,又好气又好笑,“哪里就是赶你走,让你下车是派了你活计”

桔梗眨眨眼,这才破涕为笑。

阮离在垂花门前下了马车,同和席远慕分别时候不同,此时的阮离已经换了衣裳,从头到脚都收拾利索了。

这一天发生了多么惊心动魄的事,没人知道,她也不打算让人知道。

“小姐,三小姐回来了”她刚跨入内院,一个婆子欣喜的叫声传遍整个院落。

这人怕是祖母派来等她的人。

昨晚整个阮府几乎都是一夜未眠,虽然青碧当时说过不许透露口风,但是一晚上一个小姐没在自个院子里,谁能不惊慌失措?

回到了府里,最先要做的,就是去给林氏请安了。

冯妈妈在松雪院外迎着三小姐。

阮离微微咳嗽一声,朝冯妈妈恭敬道,“祖母收拾妥当了?”

“收拾妥当了,昨晚老夫人惦念着你,几乎没怎么合过眼”

阮离低头,眨去眼里的情绪,自责道,“都是离儿不好。让祖母担心了”

冯妈妈叹口气,对面是阮家的小姐,有些话她也不便多说,只是到嘴的话又转了几圈,没说出去后,吞回了肚子里去。

“还是进去看看老夫人吧”冯妈妈催促道。

阮离刚进屋子,杨以柔就露出了笑颜,“老夫人,您刚才还说着这三小姐,这不,三小姐马上就出现在了您眼前”

林氏面色不愉,“要真是这样,那昨下午我想着她的时候,她就该出现!”

“三小姐怕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不然,怕是以阮家的加风,断然是不会做出夜不归宿这种事的!”

杨以柔看似在劝架,其实是在给林氏煽风点火。

第198章 大哥归来

祖母看她的眼神,更加幽深。

阮离在这节骨眼上,非但没心虚,相反还展颜一笑,“祖母,杨姑娘说的不错,咱们王家的家风严格,孙女又从小受祖母和父亲的教诲,自然不敢做出辱没门楣的事”

林氏脸上舒展些许。

“可是”阮离突然转折。

“昨个偶遇清风道人,道人说是夜观天象,看到北方有异星升起,非得拉着孙女一起观摩,那道人的脾气,祖母您也是知道的,说一不二……”

林氏点点头,她见过那老头,也领教过那人的脾气,不是个好相与的,太后尚且不能左右的了他,更何况是才十三的离儿了。

语气缓和了些,可还是透着一股责备口吻,“既然是清风道人邀你切磋,那就该给家里送个信儿来,让我和你父亲,提心吊胆整一晚”

阮离面色如初,心头嘲讽,舅舅知道自个失踪后,带着人找了一整夜就连早朝都没去,可是祖母嘴里那个提心吊胆的父亲,一晚上没派人去找就罢了,早朝还是照上不误。

“离儿?”林氏的口气见她低头不说话,口气严肃了起来。

阮离直起身子,语气有些委屈,“祖母,您这就冤枉了孙女儿,昨晚孙女明明让桔梗来给祖母您报备的”

桔梗是来过松雪院,只不过,是为了跟林氏求救,还好在院落外遇见了杨以柔的丫头,又被拦在了门外。

这就好,这就好啊。

她只要让祖母知道她派人来过就好,至于来这干什么,这就没必要了。

还好杨以柔派人拦住了她,不然,她还没个好借口呢。

“桔梗?”林氏略一沉思,“是从松雪院出去的小丫头?”

阮离点点头。

“没人跟我报备”林氏严肃了面容,挥手,示意冯妈妈上前,“去那那个丫头找来,我得好好问问她”

阮离直起身子,她隐约感受到一道视线紧紧盯着她。

此时抬头,正巧对上杨以柔的目光。

阮离朝着她笑了笑。

杨以柔回以微笑,只不过那笑意怎么看,怎么带着股勉强。

桔梗被冯妈妈带在身后,刚进门,就朝着林氏噗通跪了下去,林氏一贯镇定的表情,在她这突如其来的一跪打散了。

轻轻咳嗽了一下,杨以柔给她递来了暖炉,这天还未曾入冬,老人家的身体已经受不住这严寒了。

撇开别的不谈,杨以柔确实很会照顾人。

“我且问你,昨个你家小姐让你来院子给我报信,你为何不说?”

桔梗回来的时候,已经被青碧交代过这会的说辞,当时磕了一个响头,大声道,“回老夫人的话,奴婢来过松雪院不假,可是当时杨姑娘身边的丫头也在,说老夫人您刚小憩,不让奴婢打扰”

杨以柔听罢,突然哎呀了一声,察觉到众人视线后,脸上潮红,朝着林氏道,“老夫人,以柔突然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只是,以柔那小丫头只是来说,三小姐身边的丫头来了,也没说什么事”

她面若桃花,眼眶微湿,“当时老夫人刚睡下不久,我想着等老夫人咳嗽了一晚,好不容易能安睡会,想着等您醒了再跟您说,谁料想,这一忙起来,就忘记了”

林氏皱着的眉渐渐松了下来,“好了,这事也怪不得你,你也是太累了,罢了,离儿没事,你又不是诚心的,这事就算了,往后多加注意就是”

杨以柔感激称是。

随即又朝着阮离微微躬身,“三小姐,这次是我的过失,您可别同我计较”

“不会”阮离笑的同样温婉。

林氏见场景和乐融融,一派欣荣的模样,欣慰的点了点头。

冯妈妈送阮离出去。

在院门外,碰见一个急匆匆跑来的身影。

阮离这才认出,来人是阮芷烟,她的脸色有些发黄,身材也削瘦了些许,看的出来,杨姨娘失势后,她在府里的日子不大好过,如果不是眼神太过凶恶,凭着如今的娇弱姿态,倒是一个俏佳人呢。

“二姐好”阮离笑盈盈的跟她打着招呼。

阮芷烟的指甲都快掐在手心里,如果不是大姐说,姨娘出来前不要和阮离起争执,此刻她早就一巴掌拍在她脸上了!

看她还怎么用那副虚伪的笑,来迷惑父亲和祖母!

“哼!”阮芷烟冷哼一声,撞过她的身子,大步走进院子。

“二姐她……”阮离面露不解。

“二小姐最近整日来老夫人的院子,就是为了给杨姨娘求情,不过,这次杨姨娘伤透了老夫人的心,所以每次不是叱了二小姐,就是闭门不见,二小姐倒是个有毅力的,****来”

“自个的母亲,上点心是应该的”阮离收回视线,走在院子外用小小的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

冯妈妈点点头,“小姐,园子的风大,您还是快点回去吧,老奴还得去伺候老夫人,就不远送了”

阮离点点头。

回了璇玑院,阮悦正站在椅子上,拿着小棍子在逗弄笼子里的画眉鸟。

阮离轻轻绕到她身后,还未开口,她就转过了身子。

“姐姐,你回来了?”

阮离摸摸她的双丫髻,点了点头,“回来了,阮悦可乖?”

阮悦使劲点点头,青碧把她从凳子上抱下来,“昨晚姐姐不在的时候,父亲在院子里等了片刻,看着悦儿在描大字,还抓着悦儿的手教悦儿写字呢”

阮淳义爱读书,对才情好的,从来都是另眼相看的。

怕是阮悦小小的年纪伏在案子上写字的情景,触动了他某根神经吧。不过,没什么用处罢了。

阮离拉着阮悦的手,轻声道,“那父亲,可有跟你说了什么?”

阮悦睁着大大的眼,仔细想了片刻,“说了,父亲说,过两日大哥就回来了,大哥才学好,让他指导悦儿写字呢”

大哥?阮离仔细在嘴里嚼了片刻,她这个大哥,可是不简单啊,明明是一个庶子,可是硬是凭借自个的才华,过关斩将,一路到了内阁,当了皇帝的心腹。

他竟然要回来了啊。

第199章

阮博文早年出去游学,离家五年之久,当时杨姨娘一手遮天,怕他的存在对自个产生威胁,毕竟,那是父亲的大儿子,阮家现在并没有嫡子,所以就算是一个庶子,都会吸引父亲的目光。

他和阮芷晴一母同胞,可是性子和他那个妹妹截然不同,小小年纪颇为聪慧。这样的威胁,可是杨姨娘看不下去的。

毕竟她自个,可是想生出个儿子来的。

她怎么能让这么大的威胁在府里呆着?

杨姨娘一倒,大哥就要回来,这是偶然,还是……

“姐姐,姐姐?”小小的软软的女声飘来。

阮离笑笑,他回来就回来吧,还怕他不成?如果彼此相安无事,那最好,如果真的不好掌控,毁了就是。

想到这,她的心情好了,露出嘴角一个深深的梨涡,带着阮悦进了屋子。

夜深人静,席远慕和衣躺在床上,从腰间摸出一个荷包来,那荷包歪歪扭扭,就连一个刚拿针线的孩童都比她绣的好,这人怎么会拿出这种东西。

他想到那人带着羞涩,低下头,露出洁白的脖颈,语气带着些许期盼的把这个荷包递给自己的画面。

他握紧了受伤的那只手,跳跃的烛火下,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皇宫内,数不清的荷花灯亮起在恢弘的大殿内,明个就是太后生辰,早前宫里就开始张罗起来。

人年纪大了,心思就多,前些日子一直做恶梦,虽然有阮家的小姑娘来解梦,犹觉得心里有些惧意,这才带着宫里的女眷去灵山寺祈福。

舟车劳顿,好在赶在生辰前回来了,年纪大了,孩子们孝顺,往往在太后和皇帝生辰那日,在外面封地的王爷们,都是要回来的。

人老了,不就图一个子孙满堂吗。

太后刚回来,宫里的嫔妃和公主们就来请安了。

舟车劳顿,太后精力不济,众人请安之后,也就个各自回去了。

琳琅走在游廊,看着熟悉的声音,嘴角挂起一抹笑意,甩了甩身上的长鞭,她快步往前走去。

荣月听到身后一道破空的响声,来不及回头,身子先于脑袋做出反应,她往旁边侧了身子,她身边的丫头及时出手,拦住了琳琅的鞭子。

每个公主身边都会有一个会点武艺的侍女,一来是能保护,二来也方便照顾主子。

荣月冷笑,“羌族的公主真是好气度,整日不往好的地方发展,整日想着偷鸡摸狗,背后伤人”

琳琅甩了甩鞭子,“只是寻常的切磋罢了,偏偏要被公主说的这么严重,哥哥说以前大历的公主各个娇贵,我先前还不相信,现在看到公主,这才知道,哥哥所说不假”

“你!”荣月横眉冷竖。

“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不过也难怪,打不过别人,也只能发发公主脾气了”

“公主,别上当”石榴见公主攥紧拳头气愤不已的时候,低声安慰。

荣月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怒意,“别看阮离没本公主聪慧,可是她说过的一句话很对,狗咬了你一口,你还能再反过去咬狗一口?”

今个她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好了。

琳琅先前得意洋洋的表情顿时落下,这是把自个当狗呢,还真的以为她听不出来?

不过……

“你说的阮离,不会是我认识的阮离吧,如果是的话,那可真不幸了”她皱着眉头,一副惋惜不已的样子。

“你什么意思?”荣悦皱起了眉头。

“没什么意思,就是感慨一声罢了,红颜多薄命啊,那个阮家姑娘,长得端庄秀丽,可是……唉”她假意叹息一声,可是表情却是无比畅快。

“可是什么?”荣悦手攥的更紧了。

“可是啊,她死了啊!”琳琅直接道。

“你胡说!”荣月心底涌向一股不安的情绪,这个琳琅虽然人可恶了点,但是不爱说谎,这是人尽皆知的,你可以说她不屑撒谎,也可以说她太过狂妄自大。

难道是她暗地里,对阮离做了什么?

“别这样看着我啊,我好害怕,其实,也就是阮姑娘出门的时候不小心遇到匪徒了,为了保护清白,自己跳入悬崖,自杀了,我也挺赏识那个姑娘的,可惜这辈子没机会再和她见面了”

荣月眼睛赤红,肯定是她,肯定是这个恶毒的女人背地里对阮离下手了。

她怎么能,她怎么敢这么做!

“我不会放过你的!”荣月红着眼睛,推开拦在她身前的侍卫,抽出腰间的软箭就要上前。

琳琅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刀剑无眼,到时候就算是甩在这娇嫩的脸蛋上几条鞭子,那也是无心之失,毕竟都是强切磋啊。

“公主”一道熟悉的,温暖的,也带着清脆的女声传到几人耳朵里。

琳琅像是被定在原地,不可思议的回过头去。

至于荣月早就扔了手里的剑,欢喜的跑了过去,“阮离你没事吧,你吓死我了,我还真的以为你……”

“呸呸呸,我做什么要说这种晦气话!”荣月抓着她的胳膊,是真心实意的欢喜。

阮离也露出笑容,“知道公主惦记,阮离怎么敢这么早走?”说罢,转身朝着呆若木鸡的琳琅,“倒是琳琅公主,为了我这条命,倒是费劲了心思”

“你,你是人是鬼?”琳琅上下打量着她,没有靠近,她现在脑子乱成一团浆糊,不应该啊,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怎么可能有生还的可能?

“自然是人了”荣月趾高气昂道。

“不可能啊,这不可能的”琳琅自言自语。

阮离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冰冷,不过,在对到荣月的视线后,马上柔软起来,“太后明个生辰,陛下孝顺,特意让人接了民女来宫里陪太后说话解闷儿,公主,这里说法不方便,咱们要不去别处?”

“好啊,这有个恶心的人站着,我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荣月公主拉着阮离的手,“前些日子番邦来朝贡,那些未开化的小地方,就是粗鄙,就连送上来的东西,都难看的很,不过,有一面镜子非常好看,把人照的亮亮的,听说是从海外传过来的,父皇把那镜子给了我,走,我带着你去看看我的宝贝,这里,我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荣月话里话外都在挤兑着琳琅。

第200章 太后生辰

阮博文早年出去游学,离家五年之久,当时杨姨娘一手遮天,怕他的存在对自个产生威胁,毕竟,那是父亲的大儿子,阮家现在并没有嫡子,所以就算是一个庶子,都会吸引父亲的目光。

他和阮芷晴一母同胞,可是性子和他那个妹妹截然不同,小小年纪颇为聪慧。这样的威胁,可是杨姨娘看不下去的。

毕竟她自个,可是想生出个儿子来的。

她怎么能让这么大的威胁在府里呆着?

杨姨娘一倒,大哥就要回来,这是偶然,还是……

“姐姐,姐姐?”小小的软软的女声飘来。

阮离笑笑,他回来就回来吧,还怕他不成?如果彼此相安无事,那最好,如果真的不好掌控,毁了就是。

想到这,她的心情好了,露出嘴角一个深深的梨涡,带着阮悦进了屋子。

夜深人静,席远慕和衣躺在床上,从腰间摸出一个荷包来,那荷包歪歪扭扭,就连一个刚拿针线的孩童都比她绣的好,这人怎么会拿出这种东西。

他想到那人带着羞涩,低下头,露出洁白的脖颈,语气带着些许期盼的把这个荷包递给自己的画面。

他握紧了受伤的那只手,跳跃的烛火下,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皇宫内,数不清的荷花灯亮起在恢弘的大殿内,明个就是太后生辰,早前宫里就开始张罗起来。

人年纪大了,心思就多,前些日子一直做恶梦,虽然有阮家的小姑娘来解梦,犹觉得心里有些惧意,这才带着宫里的女眷去灵山寺祈福。

舟车劳顿,好在赶在生辰前回来了,年纪大了,孩子们孝顺,往往在太后和皇帝生辰那日,在外面封地的王爷们,都是要回来的。

人老了,不就图一个子孙满堂吗。

太后刚回来,宫里的嫔妃和公主们就来请安了。

舟车劳顿,太后精力不济,众人请安之后,也就个各自回去了。

琳琅走在游廊,看着熟悉的声音,嘴角挂起一抹笑意,甩了甩身上的长鞭,她快步往前走去。

荣月听到身后一道破空的响声,来不及回头,身子先于脑袋做出反应,她往旁边侧了身子,她身边的丫头及时出手,拦住了琳琅的鞭子。

每个公主身边都会有一个会点武艺的侍女,一来是能保护,二来也方便照顾主子。

荣月冷笑,“羌族的公主真是好气度,整日不往好的地方发展,整日想着偷鸡摸狗,背后伤人”

琳琅甩了甩鞭子,“只是寻常的切磋罢了,偏偏要被公主说的这么严重,哥哥说以前大历的公主各个娇贵,我先前还不相信,现在看到公主,这才知道,哥哥所说不假”

“你!”荣月横眉冷竖。

“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不过也难怪,打不过别人,也只能发发公主脾气了”

“公主,别上当”石榴见公主攥紧拳头气愤不已的时候,低声安慰。

荣月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怒意,“别看阮离没本公主聪慧,可是她说过的一句话很对,狗咬了你一口,你还能再反过去咬狗一口?”

今个她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好了。

琳琅先前得意洋洋的表情顿时落下,这是把自个当狗呢,还真的以为她听不出来?

不过……

“你说的阮离,不会是我认识的阮离吧,如果是的话,那可真不幸了”她皱着眉头,一副惋惜不已的样子。

“你什么意思?”荣悦皱起了眉头。

“没什么意思,就是感慨一声罢了,红颜多薄命啊,那个阮家姑娘,长得端庄秀丽,可是……唉”她假意叹息一声,可是表情却是无比畅快。

“可是什么?”荣悦手攥的更紧了。

“可是啊,她死了啊!”琳琅直接道。

“你胡说!”荣月心底涌向一股不安的情绪,这个琳琅虽然人可恶了点,但是不爱说谎,这是人尽皆知的,你可以说她不屑撒谎,也可以说她太过狂妄自大。

难道是她暗地里,对阮离做了什么?

“别这样看着我啊,我好害怕,其实,也就是阮姑娘出门的时候不小心遇到匪徒了,为了保护清白,自己跳入悬崖,自杀了,我也挺赏识那个姑娘的,可惜这辈子没机会再和她见面了”

荣月眼睛赤红,肯定是她,肯定是这个恶毒的女人背地里对阮离下手了。

她怎么能,她怎么敢这么做!

“我不会放过你的!”荣月红着眼睛,推开拦在她身前的侍卫,抽出腰间的软箭就要上前。

琳琅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刀剑无眼,到时候就算是甩在这娇嫩的脸蛋上几条鞭子,那也是无心之失,毕竟都是强切磋啊。

“公主”一道熟悉的,温暖的,也带着清脆的女声传到几人耳朵里。

琳琅像是被定在原地,不可思议的回过头去。

至于荣月早就扔了手里的剑,欢喜的跑了过去,“阮离你没事吧,你吓死我了,我还真的以为你……”

“呸呸呸,我做什么要说这种晦气话!”荣月抓着她的胳膊,是真心实意的欢喜。

阮离也露出笑容,“知道公主惦记,阮离怎么敢这么早走?”说罢,转身朝着呆若木鸡的琳琅,“倒是琳琅公主,为了我这条命,倒是费劲了心思”

“你,你是人是鬼?”琳琅上下打量着她,没有靠近,她现在脑子乱成一团浆糊,不应该啊,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怎么可能有生还的可能?

“自然是人了”荣月趾高气昂道。

“不可能啊,这不可能的”琳琅自言自语。

阮离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冰冷,不过,在对到荣月的视线后,马上柔软起来,“太后明个生辰,陛下孝顺,特意让人接了民女来宫里陪太后说话解闷儿,公主,这里说法不方便,咱们要不去别处?”

“好啊,这有个恶心的人站着,我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荣月公主拉着阮离的手,“前些日子番邦来朝贡,那些未开化的小地方,就是粗鄙,就连送上来的东西,都难看的很,不过,有一面镜子非常好看,把人照的亮亮的,听说是从海外传过来的,父皇把那镜子给了我,走,我带着你去看看我的宝贝,这里,我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荣月话里话外都在挤兑着琳琅。

第201章

荣寿对太后示意自个没事,端着那碗药,抿了一口,只是,片刻后她就装作被呛着的模样,侧过脸,拿帕子捂着嘴,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嘴里的东西吐到帕子上。

阮离看了看那个斗彩莲花瓷碗,莫不做声的夹起一快挂花糕放进嘴里。

如果不是先前石榴来给自个送披风的时候,撞到突然在自个屋子里的小翠,怕是她到死都不清楚,即将到来的这场无妄之灾,是怎么降临到她的头上的。

荣月公主计算着时辰的时候,突然有另一道,杯盏摔落的声音飘来。

初霞捂着肚子,脸上满是痛楚的表情。

荣寿见此,也跟着露出难受的表情。

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戏声,戛然而止,被这么一打乱,谁还有心情继续看戏。

皇后站直身子,拿着帕子惊讶的捂着自个嘴角,平复好情绪后,疾声道,“快去,快去找太医过来”

好好的一场寿宴,最后落了个不欢而散。

发生了这种事,人心惶惶,也没兴致继续吃喝,只颤栗的等在太后寝宫,看着荣寿和初霞到底怎么了。

“寿儿,你现在如何?”太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急的满头大汗。

“母后,您先别急,荣寿公主和初霞郡主怕是吃坏了肚子,所以才突然难受起来,我看,等太医来了,做一番诊断,再开点药来,怕是就好了”

太后点头,“是啊,可是,那太医怎么还没来?”

就在这时,琳琅身后一个婆子站了出来,“老奴稍微懂些药理,这事还是要奴婢来吧”

“公主身子娇贵,怎么能让你来随意……”皇后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太后摇头,“还是先让她看看,左右这太医还没来,先看看总是没错的”

“是,母后”皇后咬嘴退下。

那个婆子搭在荣寿公主的胳膊上,先是仔细摸了几下,随即,又端着方才公主喝药的碗,闻着里面的东西。

朝着经常伺候公主的妈妈询问,“这是公主方才喝的药?”

武妈妈按着方才公主交给自个的话,一板一眼道,“是啊,公主这些日子记挂着太后娘娘,整夜睡不安稳,所以,太医就给开了药方,说是起镇定安眠的作用”

“可是这药出了问题?”太后揉揉眉头,觉得自个的头,疼的越发厉害了。

“太后,老奴不敢说假话,老奴闻着,这里面好像带着天仙子和颠茄的味道”

“这又如何?”皇后忍不住质疑。

“天仙子和颠茄合用,会让人中毒,严重的时候,会神志不清,全身溃烂,只是,那天仙子虽然本身有毒,但只要注意分量,是安神定痛的好东西”进来说话的,是太医院的医令陆大人。

荣月的眼前一亮,舅舅来了!

陆大人先是朝皇帝太后行礼。

“不必多礼,先看看皇妹的伤势如何”隆帝急急忙忙道。

“这位妈妈,快看看我家初霞是怎么回事”初霞的母妃忍不住,喊那婆子过来。

郡主和公主相比,虽然都是皇家贵胄,但身份在那摆着呢,等陆大人看完公主,她家初霞可等不了那么久。

皇后示意那婆子上前,她半蹲在地上,摸着她的脉象,须臾,微微瞪大眼,仿佛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又再次按下脉搏,仔细判断。

“怎么回事?要紧吗?”初霞母妃捏着帕子,紧张不已的询问。

“这,这是和公主中的一样的毒”

不应该啊,当时公主都是交代好的,就那一碗有毒,而且,公主方才也根本没喝下去,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这么隐秘的事情,不会有人知道,所以,这初霞郡主,为何又中了和公主一模一样的毒?

“公主不碍事”陆医令起身,轻描淡写的说了这句话后,又去初霞身前。

这次诊脉,得出的结论,和那婆子先前的结论一模一样。

“岂有此理!在家宴上还有这等东西出来害人,来人,去给我查,看看这东西从哪里出来的!”隆帝见不到这种龌龊的东西,这次还有人受伤,所以,自然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

要是那下毒的人心术不正,想要毒害母后和自己呢?身边隐藏着这等可怕的人,他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太后怒容,“查,一定要给我好好查!哀家倒是想知道,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阮离全程保持镇定的模样,和荣月交换了个眼神,随即,静等事态变化。

从抓到小翠的时候,她们就知道,这个局,是为她们设的,如果不按着人家的意思,乖乖跳进去,怎么对得起她们这般劳师动众?

“没有找到”过了半个时辰,那些派去搜寻的人回来了,众人都是无收获的样子。

琳琅终于察觉出不对劲了。

她分明让小翠去把证据放到阮离住的宫殿的。

怎么会没有呢?

对了,小翠还没有回来,难道是被她们扣住了?

眼里闪过阴鸷,她深吸一口气,随即跪在地上,“回太后娘娘的话,姨母突然受此罪过,琳琅心疼的很,来之前,母妃就同我说过,从小和姨母一起长大,感情最好……”说道这,似乎是想起还在远处的亲娘,眼圈微微红了。

太后也有所感触,当年,琳琅那丫头的母妃,当时是在自个名下养着的,虽然养她的时候,她年岁已经不小了,可是,比较有几年相处,感情自然不一般。

“好孩子”太后叹息一声。

“太后”琳琅抓着太后的手,“奴婢的丫头在开席前曾经跟琳琅说,见阮姑娘的丫头在药炉鬼鬼祟祟,当时我没在意,可是这会回想起来,却觉得处处有蹊跷……”

琳琅觉得自个很聪明。

小翠现在不是被她们扣住了?她这么说,让太后派人再去搜,到时候在她们手里搜出,正好给阮离安上一个,被人撞倒她做坏事,惧怕之下,把人给绑架的罪责!

太后表情一怔,视线投到阮离身上。

“是阮离?”

阮离和荣寿人无冤无仇,为何要害荣寿?

“千真万确!”琳琅伏地,大声道。

林氏听到这些后,身上的暖意被人急剧抽离,怎么可能是离儿?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202章 所言不虚

“祖母……”荣月上前,“琳琅公主这话说的好没道理,阮离和姑母无冤无仇,作何要下毒害的姑母,她根本没必要这么做”

太后没有当即说话,看的出来,荣月的话,她是听进去了。

对啊,阮离虽说没小神算的神通,可是,占卜算卦那是得了王神算真传的,她没必要老冒这么大的风险来做这下毒这种事的。

“太后,有些话,琳琅本不想多说,可是,这次竟然威胁到皇室的安危,这些话,我也不得不说,荣月公主和阮离情同姐妹,自然是向着她说话,饶是这次犯下这么大的错,荣月公主也念着姐妹情深,替她遮瞒,但是,这次的事情,不是这么遮瞒就能瞒的下去的”

“你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是非不分,不顾长辈的安慰,来替阮离做假证?”

“难道不是吗?”琳琅表情无辜,随即,她的身子紧紧的伏在地上,“据琳琅所知,太后娘娘凤体欠安,这些日子一直吃着太医院开的宁神的药,阮离她被太后召集宫里,对这,再清楚不过”

“所以呢?”阮离似笑非笑,示意她继续说。

不相干的人已经被带了出去,整个大殿,安静的没了声息。

荣月想着先前阮离交代过她的话,稍安勿躁,可是,紧绷的肌肉,不难让人看出主人是多么愤怒。

“继续说,到我宫里,她想做什么?”太后看不出喜怒,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阮离清楚太后娘娘的宫殿,下起毒来,那就是轻而易举的事,荣寿公主因为和太后娘娘同样的病症,药又在太后娘娘这煎的,怕是被人误会了,以为这药是太后娘娘的”

“你是说,这次的祸端,本来就是朝着哀家的,荣寿中毒,是因为代替了哀家?”

太后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琳琅。

“回太后,怕是如此”琳琅点点头。

“父皇,祖母,如果真的是她说的这样,那我不懂,阮离为何这么做,她的动机为何”荣月朗朗道。

琳琅冷笑,讥讽显露无疑,“这个人装神弄鬼惯了,这次如果不弄出点动静,又如何能让太后信服的了她,所以,肯定是她下毒在先,然后等太后娘娘发作的时候,再上前喂食解药,好让别人觉得她神通”

阮离听完她的解释后,忍不住笑了。

她一直在想,这个人该如何往她头上扣这顶大帽子,谁知道,对方把理由给她找的这么充分。

“阮离,你有什么话说”隆帝仔细分析着琳琅说过的话,看着阮离的目光,也带着些疏离。

“陛下,民女只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果天底下所有的事都能用一句猜测来断案,那百官何用,法度何用,大理寺又有何用!”

阮离说的不卑不亢,句句有理。

太后和隆帝有些冷意的脸,慢慢的回暖起来。

荣寿公主,轻轻地嘤咛一声,随即睁开了眼。

“姨母,姨母,您没事吧?”琳琅过去,轻轻摇晃着她的身子。

太后也关切道,“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就是脑袋有些晕乎乎的,母后,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依稀听的有人在说什么下毒”荣寿公主迷糊道。

“皇妹放心,这事,朕会替你主持公道的”

隆帝话音刚落,内侍匆匆进来,跪在地上,朝着众人道,“回皇上,太后的话,搜寻了许久,没有找到那些毒物的踪迹”

琳琅心中一个咯噔,这么说,小翠是失手了。

恶狠狠的目光紧盯着阮离,似乎要将她抽筋拨骨才罢休。

“这人心思缜密,令人发指”听完来龙去脉的荣寿捏紧了帕子,“阮姑娘,琳琅说,见过你的丫头在药炉,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阮离一声不吭,迎着众人的视线,大步上前,端起放在桌子上的那碗‘毒药’,一饮而尽!

事发突然,众人还没回过神,阮离就已经将一碗药,全数灌了下去。

“你,你这是作何!”太后看她面不改色的把那碗药给喝了下去,惊声问道。

“既然阮离无法证明自个的清白,那只能用这个法子了,如果真的是阮离下的毒,那就只能用一死来证明清白了”

隆帝像是被吓住了一般,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皇上,太后,如果可以的话,不妨先听微臣一言”就在众人陷入沉寂,琳琅面露喜色的等着她中毒身亡的当口,一道稳重的男声传来。

“陆爱卿有话就说吧”隆帝疲惫的揉揉眉头。

陆太医上前,不卑不亢,目光直视软榻上的荣寿公主,“方才臣说公主无碍,并不是因为公主喝下的药少,而是因为……那碗药,根本没毒!”

“什么?”他说罢,不止是太后,就连荣寿公主,都愣在了原地。

“臣所言句句属实,那碗药,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安神药,根本没有天仙子那类的毒药,相反,真正有毒的,是初霞郡主的那碗”

陆太医说罢,根本没意识到自个的这番言论给众人带来多大的冲击,依旧说道,“微臣才疏学浅,不懂为何那个婆子方才说,荣寿公主中了天仙子的毒,更不知公主,为何……”

他说到这,巧妙的停下了话头。

就算是他没继续说,众人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那碗药既然没毒,为何会有人说是有毒,正巧那婆子说完有毒后,琳琅公主又说,看到阮离派人在煎药的地方鬼鬼祟祟。

荣寿公主既然喝下的是没毒的药,又是怎么晕过去的。

阮离可是喝了比她多几十倍的药量,现在也好端端的站在这,什么事也没有啊。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弯弯道道。

那些人打的又是什么算盘?

“大胆,你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本宫装病不成?”荣寿贵为天之娇女,说出这些番话,威严自是非同一般。

“微臣不敢,不过,如果公主不信臣所言,可以再去找一个太医来诊断,看我所言,是否属实”

还请什么请啊,阮离好好的站在那,没一丝不舒服的表情,这还不能证明什么?

第203章 真相大白

“微臣不敢,不过,如果公主不信臣所言,可以再去找一个太医来诊断,看我所言,是否属实”

还请什么请啊,阮离好好的站在那,没一丝不舒服的表情,这还不能证明什么?

“母后……”荣寿有些迷惑了,她方才确实是假晕,也把这些人的对话都听进去了,但是她不懂,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那药,不会有错的,难道说,是有人把药给换了?

太后心中思量起来,她现在已经看不透了,这些人,到底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潜意识里,她不想怀孕荣寿,但是陆太医,虽然说是陆贵妃的哥哥,可是,他的医术好,为人正直众所周知。

曾经陆家旁支有人仗着他的名声,在外霸占民女,陆大人可是一点情面都不讲,把那本家的兄弟给拖到城门外,请了军营里的人,足足打了他四十大板!

险些把那人给打死!

打完后还不够,后来又让人直接扔到大牢里去了,任凭他那个本家叔伯如何求情,都不理会,那叔伯后来诋毁他,弄的满城皆知。

后来还是陆贵妃求了皇帝,隆帝出面,这才挽救了他的名声。

就是这样一个刚正不阿的人,又怎么会偏袒毫无交集的阮离,来替她说谎话?

众人沉默片刻后,初霞突然发出长长的**声。

太后等人的视线落在初霞身上。

初霞眨巴眨巴眼,最先看到母亲,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惶恐,哇哇大哭。

“不怕不怕”恭王妃看着自个女儿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好不心疼。

在这场博弈中,自个女儿才是最无辜的,所以,恭王妃眼里闪过一抹决然,拍拍女儿后背,安抚好她后,径直跪在地上,眼含热泪,“请陛下,请太后娘娘做主,我家初霞……”

未曾说完,眼泪就流个不停。

太后同样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想查,可是,怎么查,如何查,从哪里开始查,她都是一头雾水。

“母妃”她突然扯扯恭王妃的袖子,让丫头扶着她起来后,突然跪下来,“初霞有话要说”

荣月挑眉,笑意已经露出嘴角。

而时刻注意着阮离和荣月一举一动的琳琅,此时看到两个人有些畅快的表情,不知为何,心底突然涌上一股不安。

“你说”隆帝对于这个受了无妄之灾的侄女有些怜悯,语气柔和示意她开口。

“前几日,琳琅公主花钱买凶,雇了阮府的一个车夫,把阮三小姐给拉到了荒郊野岭,欲杀她性命”

初霞忍住身上的颤栗,哆哆嗦嗦的说道。

她的话轻轻柔柔,可是,传到众人耳朵里,无疑是惊天霹雳!琳琅更是像被吓傻了一般,直直盯着她看。

“你到底在说什么!休得胡言乱语!”琳琅回过神后,疯了似得叫道。

“我没有乱说”这件事情一旦被说开了,继续下去,也就没那么困难了。

“太后,姨母,她这话是空**来风,是特意来中伤琳琅的,是蓄意破坏我们邦交的”

她所做的一切,没人比初霞更清楚,所以,这会她无比惶恐,不想让她继续说下去。

“只是澄清一个事实真相,没有那么夸张”荣月大声道。

当时阮离跟她说了事情的计划后,她有些不相信,不相信初霞会帮着她们作证,可是,也不知道阮离使了什么法子,竟然……

初霞不受她们的影响,吞了吞口水,看着那个隆帝明黄色的靴子道,“那天,我也在场”

“初霞,你在说什么?”恭王妃脸上有些错愕,似乎没意识到自个女儿会说出这种话来。

“母妃,您让女儿说完”

“那天,我本以为琳琅公主和阮离发生了些口角,想着暗地里教训她一番,可是,谁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将人从悬崖上,把人给推了下去!”

“什么!”太后惊讶道,“你是说,阮离被琳琅给……”

“回太后,是的,先是把她的手绑起来,然后带着绳子推了下去,最后,做出这些事情还不算,竟然当着她的面,把绳子一点一点的割断,看着她坠了下去!”

她说罢,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把人推到山崖下就已经足够恶毒,她竟然还在人家那么惊恐的条件下,用刀子一点一点的割断生的希望,还不如一下子给个痛快呢。

“你说的可是真的?”

隆帝黑着脸,问着自个的侄女。

“初霞所说句句是真,绝对不敢欺瞒皇上”

她没欺瞒,就只是隐藏了些许事实罢了。

太后叹口气,示意皇后把这些不相干的人都遣散出去,毕竟是不光彩的事,没必要让这么多人看她们的丑闻。

凉风从远处袭来,初霞突然回忆阮离先前对她说过的话,她说自个印堂发黑,怕是有灾,她原本不相信,可是如今看来,果真是如此。

“琳琅这个人,向来是有仇必报,从她如何对待我的,你就能看出来,而且,心狠手辣,你手里握着她的把柄,所以你想,她会放过你?”

当时她的脸被和煦的阳光照耀,那小小的酒窝,盛满了阳光,她的语气极为轻缓,可就是这样的话,让她浑身起了点点的颤栗。

果然,她猜的不错,琳琅那个人不想放过她,竟然还要在自个的甜品里下毒!

既然她不仁,又何必怪她不义!

隆帝觉得自个受到了欺骗,“琳琅,你小小年纪,怎么心肠这般狠毒”

他的妹妹,也真是好样的,帮着外人来做戏给他看,他还没老呢,就这么糊弄他!

“皇兄,皇兄”荣寿看着皇兄愤然离去的背影,大声叫道。

恭王妃面色同样不好看,示意身边的婆子丫头扶着女儿,朝太后福福身子,“今个太后生辰,我们本意是来祝寿,谁知道发生这种事情,小女身子不适,太后……”

接下来的话,不用说,太后也清楚。

挥挥手,“你们回府去吧,陆太医,去给郡主开些药方子”说罢,又挥手招来身边的女官,“你去找些补品,一并给送到恭王府”

“是”女官和陆太医,同时点头道。

陆太医退去前,微微的朝着荣月的母妃,自个的妹妹,陆贵妃点了点头。

第204章 解惑

一场好好的寿诞,就这么不欢而散,阮离和众人一起恭送太后离去,耳边回响着太后最后不带感情的话语。

“荣寿,母后年纪大了,可是心还透亮着呢,这次的事不管你有没有参与,又或者是该如何辩解,哀家都不想要再听了”

看着女儿眼眶微微发红,太后也只是在心里叹息一声。

她这个女儿,虽然娇贵,可是,和自个之间,到底是缺了点什么,其实当年她生下荣寿后,荣寿就被当时的太后抱了过去,说荣寿同她早逝的公主长得相似,养在身边,多少也能慰藉些思念之苦。

女儿受太后的宠,当时只是皇后的她,自然是喜闻乐见的,可是,先太后性子霸道,她自个的女儿,陪伴自个的时日,竟然比不上旁人的十分之一,后来,母女关系也就疏远了。

后来还是先太后驾鹤西去,荣寿才有机会回到她身边,不过,那时候七八岁的年纪,和自个并不是太亲厚。

太后如今老了,也折腾不起了,看到女儿在自个眼皮子底下这么耍心机,还丢了这么大的人,如何能高兴的了?

荣寿,她不能太过苛责,可是这个从异族来的公主,太后就没那么客气了。

“琳琅,你年纪小小,心思却恶毒,皇宫这个地方,以后还是少来,我听你哥哥讲,过些日子,你们也就该回去了”

太后不凉不热的说完这些后,又道,“大历地产丰富,你母亲为女儿的时候,最爱吃我们大历的瓜果点心,这次我给你备了几个厨娘,都是惯会做点心,还有你娘爱吃的吃食,你这次离宫,直接带走,哀家这些日子身体不舒服,你走的时候,也就不送你了”

太后说完这些话后,仿佛极为疲惫,被女官扶着,慢慢的往寝宫走了。

主角走了,这些配角也没继续在这呆着的理由了。

阮离被荣月搀着胳膊,两个人态度亲密的离开太后寝宫,琳琅看着她们的背影,只觉得自个的脸,烫的快要出血,方才太后虽没有明说太过严厉的话,可是,话里话外,多多少少带着她没规矩,心思歹毒的指责,还说,等他们羌族离开的时候,不用跟她请安,直接走就好。

厌弃她到这个地步,还当着这么多人说了出来,谁知道这丢人丢的有多厉害!

明明都已经安排好的,她们费力安排了那么久,甚至连身份金贵的荣寿姨母都喊来陪她演戏,这么多人,这么多局,分明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可是为什么还是没能成功?

阮离和初霞的身影彻底消失了。

皇后和那些贵妃也都和荣寿公主支会后,摇曳生姿的走了。

荣寿公主身边的丫头小跑过来,“公主,都已经打听清楚了,初霞郡主之所以会那么说,是因为在参加宴会前,曾经在游廊里见到过阮三小姐,下人们说,两个人当时还说了不短时间的话,就是隔的有些远,奴婢们都没听清楚”

“知道了”荣寿公主点点头,示意自个知道了。

又是阮离,这个阮离到底有什么神通,她身为皇家贵胄,竟然奈何不了一个未及笄的小丫头!

而且,据她所知,初霞那丫头和阮离并不和,初霞怎么会只是听了她几句话,就向着她说话?

好多疑惑纠缠着她,可是,这些都抵不过此时心情失落的琳琅。

扶起琳琅,荣寿公主安慰她道,“这些事,你不需放在心上,等过两日你们回到羌族……”

琳琅捂着嘴巴,嘤嘤嘤的靠在荣寿公主肩头。

“姨母,我好不甘心”

荣寿叹气,不甘心又能如何?都想出把她骗到野外来杀害,这个法子都没成功,老天爷不让她死,能有什么法子呢。

荣月让伺候的丫头离她们远一些,两个人走在前面说说笑笑,后面是丫头们不紧不慢的跟着。

“阮离,这次能转败为胜,多亏了你”荣月公主只要想起当时琳琅吃瘪的表情,就忍不住笑道。

“哪里是亏的我,还是公主聪慧,时刻提点着……”阮离嘴里同她说着话,思绪却飘的老远。

“阮离,阮离?”荣月正听着她的夸赞呢,谁知那姑娘说话说到一半,竟然不吭声了。

阮离低下头,荣月不解,“你方才在想什么?”

阮离伸出手,挡住穿过密密层层的树叶,投射在她眼帘上的金色阳光,徐徐道,“荣寿公主同嫁到羌族的公主,感情很好?”

荣月不理解她为何这么说,努力想了片刻,“不大清楚,不过,我没见过那个姑姑长得模样,只知道两个人是在祖母身前长大的”

既然一起长大,那感情肯定是非同一般的。

不对,不仅仅是这么简单。

荣寿公主看琳琅的眼神,不像是一个姨母看着外甥女的眼神,而且……

“公主,阮小姐,等等,等等”陆贵妃身边的得力丫头,翡翠小跑过来,喊住了两个人。

她跑的有些快,头上朱钗落下的流苏,不停摇晃,一点都不是她平时成熟稳重的大丫头形象。

“什么事?可是母妃要你来的?”荣月疑问道。

翡翠点点头,“公主所猜不假,确实是贵妃娘娘有请”

拢月阁,陆贵妃看着蹦蹦跳跳过来的女儿,脸上露出真切的笑意,看她蹦在自个身前,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看看你这猴子模样,就不能学学人家阮姑娘的成熟稳重?”

“我在自个母妃跟前还要装作大家闺秀的模样,那岂不是要累死了?”荣月嘟囔着,大大咧咧的坐在凳子上,拿着茶壶给自个倒了杯水。

陆贵妃摇摇头,脸上带着无奈,可是,眼神里的宠爱,那是想要遮挡,都挡不住的。

“多谢娘娘出手相救”阮离福了福身子。

陆贵妃遣下去了宫人,“阮姑娘不用见外,如果这次不是你,荣月也不会有惊无险,倒是我该好好谢谢你才是”

阮离摇头。

“贵妃娘娘,阮离有一事不明,还请娘娘解惑……”

第205章 清白之身

“什么?”陆贵妃仿佛已经知道她要问什么,开口道。

“荣寿公主的事情……”阮离坚定道。

“我知道的不多,也只能捡着能说的说给你听,在荣寿公主嫁给故去的驸马前,曾经和当时的太子伴读袁宗……”她剩下的话没说,但是看阮离的神色,分明是知晓她是什么意思的。

袁宗当年虽然是太子伴读,名为太子心腹,可是,却是陈王的堂兄,这里面盘根错节的关系,常人根本想不到。

只是当年先帝驾崩,太子即将继位的时候,陈王在当时他的属地,起兵造反,袁宗当年为太子心腹,被太子授以禁军首领,旨在保护皇宫内外的安全……

“后来”

“后来,就连陛下都没想到,这个袁宗是陈王的心腹,和陈王当时里应外合,打开了城门,造成城内无辜百姓死伤无数……”阮离徐徐道。

她曾经在清风道人的房间里看过这些记载,照道理说,这些秘闻,是不能公布于世的,也就那清风道人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才会收集这种文献。

“后来呢?”荣月兴致上来了,问个不停。

“翡翠,我让你准备的给三小姐的屏风,你可准备好了?”翡翠还未开口,陆贵妃又道,“荣月,你前几日不是说,从你外族父那得了一个南海的夜明珠,你想送给阮离?”

荣月顿时清楚她母妃的意思,这就是在把她给支走的意思。

不情愿的起身,“那,一会等我来了,母妃您再继续将”

陆贵妃笑而不语。

等她走后,阮离才重新回过神来。

“后来咱们皇帝大获全胜,袁宗他的所作所为,自然也瞒不住了,后来,袁氏一族,满门被斩。

“那,长公主呢”

阮离快要接触到事情真相,现在浑身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当时袁宗是被人救出来了”陆贵妃只说了这么一句,剩下的就没在继续说了。

“那,琳琅的母妃,她又是怎么回事?”

“袁宗虽然被救走,但是被谁救的,后来又到了哪里,没人知晓,那时候,荣寿公主已经嫁给驸马爷了,驸马当年押送粮草,即将归程之时,又起了战乱,驸马辗转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一年后了”

“那时候,琳琅的母亲,正好探亲结束,回到羌族,只是,来的时候还是一人,回去后,就生了一个可爱的小公主,也就是琳琅”

相似的眉眼,截然不同的态度,荣寿公主和琳琅……

陆贵妃低头喝了口茶,再不言语。

因为阮离这次在宫里耽搁了许久,林氏等不及,已经先行回去了,阮离坐在马车上,慢慢消化着方才听到的消息。

手指从腰间摸出三枚铜钱。

就在准备起卦的时候,马车传来剧烈的震动,阮离心里不安,难道又是谁事先埋伏好的,想致她于死地?

撩起车帘,阮离看着外面。

傍晚的余晖照在席远慕脸上,他单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则是在马头上拍着,似乎在安抚着骏马。

“席将军?”阮离看到他后,嘴角的笑意浮起,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看着马车外的他。

“席将军怎么会在这?”阮离表示着自己的友好。

对面的人还是没有任何回答,就在阮离思考着该如何继续的时候,那人突然下巴,大步走到马车旁边,一把推开车夫,撩起车帘在阮离还没回过神的时候,一把抓着她的胳膊,将人拉扯了出来。

阮离鼻子砸在他坚硬的胳膊上,那人的手放在自个的腰间,天旋地转下,自个已经被他放了下来。

“阮离,你可真不让人省心”席远慕冷着脸道。

阮离愣愣的看着他,似乎对这没头没尾的话,很是不假。

席远慕也不做多解释,而是拍拍手,吕梁几人推搡着一个被蒙着双眼,昏迷不醒的女的,过来了。

“这是琳琅?”这人怎么被打晕了,而且,还像死猪一样被人拖了过来?

“下去吧”席远慕头也没回,朝着属下道。

吕梁抓着正要上前的青碧,走向远处。

阮离作势要跟着上去,却被席远慕伸出的一条胳膊,挡住了……

“脱衣服……”席远慕盯着阮离,硬邦邦道。

“什么……”阮离瞪大了眼。

半个时辰后,一些人埋伏在管道上,静静等着阮家的马车到来,他们都是死士,这次也是奉来办事的。

而且,这件事,比以前所有任务都要简单的多。

那就是在阮家的马车回府的半路,拦住马车,然后,把里面的少女给奸~污了。

夜色给了他们很好的伪装,五个人,对付一个小女娃一个车夫,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而且,少女身子稚嫩,又青涩,难得五个人能享用一个少女,这种事情,谁能拒绝的了?

“来了”管道远处,一个马车慢慢过来。

为首的男人看到马车上挂着阮府的标志,轻轻的一跃,五个人都朝着那辆马车奔去。

车夫哼着小曲的动作,在那些大刀放在自个脖子上后,戛然而止。

“大哥,大哥行行好,小的只是一个车夫,上有老下有小……”

“头儿”一个男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享受********,看着这个打着哆嗦的车夫,问着为首的男人。

“留着他有用”男人低沉的声音飘来,“放他走”

留着他还要去通风报信,不然,那些人如何知道,这阮家小姐清白丧失?

“谢谢,谢谢几个好汉”车夫点头哈腰后,脚底抹油跑远了。

“大哥……”后面几个男人提醒大哥。

“你们先去享受,我把车子赶到别处”不然在管道上,谁都弄不痛快,主子可是说了,只要留下一口气,是死是活,完全由着他们。

很快,马车内就传来几道高低不同的粗喘声,以及先前还是细细小小的反抗,后来演变成巨大痛楚的哭叫声。

越来越急促的**声,以及响亮的拍打声传来,那个为首的汉子将马车停在荒郊野岭,确信不会有人打扰后,扔掉缰绳,转身进了车厢。

很快,车厢里多了一道更为响亮的拍打声。

第206章 精彩纷呈

身下少女恶毒的眼神,暂且停下时候大声的叫骂,勾起了五个人的兴致,那个为首的汉子在她身上大刀阔斧的坐着活塞运动,另外两个则是抓着她的胳膊和腿,眼睛紧紧盯着大哥的行动。

“都说阮家的姑娘知书达理,性子温婉,我看也不尽然,这个妞多泼辣?而且也比窑子里的姐儿带劲的多,咱们今个阅人无数,这种娇嫩的身子骨,可真是不多见”

良久,几个人穿好衣裳,在宽大的马车里,看着像是浑身青紫,挂着污浊物的‘阮家小姐’又是可惜,又是不舍道。

“好了,咱们任务也该完成了,走吧”那个把马车赶来这的大汗低声道。

他们这些人本来就是当没有感情的动物来训练,破了少女的身子,这种事情在世人眼里,丧尽天良,可是,对他们只接受任务长期火灾黑暗里的人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几人临走前,从腰间掏出一些香来,在马车里点着,“这些迷香能称上半个时辰,等阮家的人来寻她,怕是还在睡着呢”

“也是,还是大哥想的周到”几个兄弟点头,要是这姑娘醒来看到自个这个模样,穿好衣裳,收拾完证据了,她的名声岂不是还好好的?

五个黑影做完这一切,消失在了田野里。

阮府,杨以柔正在仔细的喂着杨姨娘肉羹,阮芷烟进来,一把打掉她手里的碗,那粥顺势倒在她的身上,温度太高,烫的她微微皱眉。

“姨娘,做什么还要让她在这伺候您,这些日子,我见她往祖母那跑的可欢了,就连狗都没她这般勤快,原先一直伺候着姨娘您,现在姨娘生病了,就捡着高枝跳了,你巴结上了高枝就继续去舔着啊,作何来我们秋水阁”

因为气愤,她的脸上闪着怒容。

杨姨娘咳嗽的更厉害了,被春杏扶着起来,指着阮芷烟道,“你现在脾气越来越大,竟然跑到娘的房间里吵闹”

生病后的杨姨娘脸色蜡黄,身上没一点力气不说,就连一阵风,都能把她刮跑似得。

这会只是指责了她几句,就已经气喘吁吁,上接不接下气了。

阮芷烟推开无辜的杨以柔,轻轻拍着姨娘的后背,“姨娘,您别生气,我就是气不过”

“咳咳”她拿着帕子,咳嗽了两声,“你啊,还是孩子脾气,什么情绪都放在脸上,怪不得不如阮离得宠”

阮芷烟快要把嘴唇咬破了。

“以柔,她去你祖母那,是我的主意”

“什么?”阮芷烟扭过头来,语气带着惊愕。

“你祖母那个老狐狸,以后怕是再不信任我,你受娘的牵连,老夫人自然要把过失记在你的头上”杨姨娘咳嗽了两声继续道,“以柔就不一样了,她心思细腻,又惯会照顾人,她在你祖母跟前伺候着,不还是朝着咱们?”

杨姨娘的意思,这个杨以柔是她们这边的。

就在这时候,紫苏小跑进来,欢欢喜喜道,“姨娘,咱们大姑娘回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可是去请安了?”杨姨娘急急忙忙的问道。

“没去请安,直接往咱们院子里来了”老夫人这么对姨娘,大姑娘怎么可能还直接去看老夫人。

杨姨娘挣扎着起身,起到一半又停下身子,“你先回去伺候老夫人吧,没事的话就不用一直过来,别让那老太婆对你起了疑心”

杨以柔点点头,恭敬退下。

阮雨凝被下人跟着,前呼后拥的进了院子。

看到大姐来了,阮芷烟像是有了主心骨,赶紧迎上去。

“你们这是怎么伺候的?”阮雨凝雷厉风行的进了屋子,一眼就看到地上扔着的狼藉,大发雷霆,她还以为是下人伺候不尽兴,特意苛待姨娘呢。

“大小姐息怒”屋子里伺候的几个丫头,无不惶恐的跪倒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求饶。

“不怪他们,是你妹妹先前不小心打翻的”杨姨娘开口,给丫头们解释,看女儿解下披风,示意那些伺候的丫头们下去,“最近不是跟你说,少来我这,别让人抓住了把柄,你怎么不听?”

阮雨凝拿着暖婆子坐下,天刚冷,太子就给她备下御寒之物,有的东西,甚至比太子妃那里还要好,她现在肚子里有这金贵的孩子,她怕什么。

不过……

“姨娘,她们能拿我如何,就是些跳梁小丑罢了,这次来,是给你报备个好消息,阮离那丫头……”她贴近杨姨娘,低低的说了些什么。

杨姨娘眼前一亮,“可是真的?”

“那些人都回来复命了,千真万确,先前我念着她是我妹妹,身上流着阮家的血,不想做的太狠,可是现在,是她逼我,所以也念不得什么姐妹情深了”

阮芷烟被她姐脸上冒出的怒容吓的身子微微一缩,可是,当她听到姐姐说话的内容,心里又闪过一抹雀跃。

“大姐,她怎么了?”

“这你就不用细纠,稍等片刻,你就知道了”

她和杨姨娘嘴角浮起相似的弧度,连续缠在在心间的阴霾,也像是被这外面暖洋洋的阳光一照,全数吹散了。

荣寿公主回到府里,心里一直突突的跳,她招来身边的妈妈,“拿了我的帖子,去看看琳琅公主这会在哪”

她从宫里回来,就觉得那孩子不大对劲,过了半日多了,派去跟着她伺候的丫头也没回来,而且,她的心,一直惴惴不安。

半个时辰后,那派去的丫头匆匆回来。

这时候,已经月上初稍。

“公主”那丫头脸色不大好。

荣寿有些担心,起身到她跟前,“如何,可是有什么消息了?”

丫头脸上略过一些绯色,下面的话,她实在是难以启齿,当时有人说,找到公主的时候,公主已经人事不知的被扔在阮府的马车上,而且,浑身已经被折腾的不像样子。

她不好开口,公主却一直在催促,没法子,她只能模模糊糊的把事情给说了。

公主的脸,越来越黑,尤其是听到赤身**,清白被玷污后,更是直直的晕了过去。

第207章,你喜欢男娃还是女娃

“公主,公主!”围在她身边的侍女,急匆匆的把人扶起来,自家公主对琳琅公主的关心,远远超过了正常姨母该有的关心,这会公主晕过去了,可就真的没给人琳琅公主张目了。

荣寿被这些丫头又是掐,又是按的,好歹是醒过来了,一醒后,黑着脸,闭着眼道,“当时看到的人,可多?”

如果人不多,她有法子让那些人开不了嘴,姑娘家的名声,比命还要重要,她绝对不能让她的名声,毁在大历,毁在这个节骨眼上!

琳琅跟她说过,她是喜欢席远慕的,也想让席远慕做自个的驸马,大历和羌族,早年就有和亲的习俗,如果这门婚事真的成了,按着皇兄的性子,断然不肯让有战神之名的席将军到羌族。

到时候,只能让琳琅嫁过来,琳琅嫁过来后,那她以后就可以****看到她了。

所以……荣寿眼里划过一抹狠戾,没人能打乱她事先安排好的一切。

“公主,除了那些发现公主的村妇,还有派去找人的太子府的家丁,别的,没什么人知道了”

“太子府的人?”荣寿更衣的动作微微一顿,“怎么会有他们?”

“听说太子府侧妃娘娘是阮家的姑娘,阮三姑娘没按时回到府上,太子侧妃有些担心,所以让人去找了,也是他们发现后,才把人送回到宫里去的”

荣寿点点头,“马车上不是阮三小姐的消息,暂时不要传出去,就让这事情,将错就错”

侍女微微一颤,公主这意思……

女子的清白比生命还重要,阮三小姐还未及笄,要是替琳琅公主背了这个黑锅,那名声也就彻底没了。

她想张嘴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公主的视线像针一样扎了过来。

侍女急忙低头。

“去准备马车,本宫要进宫去”荣寿忍住即将要掉下来的眼泪,佯装镇定道。

阮离去而复返,正在陪着席将军在枯黄的荷花池边散步,男人步伐大,阮离步伐小,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身影,阮离小跑跟上。

和他并排走后,这才将心底的问题,问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有人想要朝我动手?”她现在穿着一个并不合身的小厮衣裳,乌黑的长发,被束在头顶,只露出一截莹白的脖颈,和小巧的耳朵。

席远慕没放她走,而是在湖边,一圈一圈的绕着,不言语,也不表态。

还是阮离忍不住先开口的。

“有人给我送的纸条”席远慕侧目,看着小跑在他身边,脸蛋红彤彤的阮离,不冷不热的解释道。

“纸条?是从哪里来的纸条?对方怎么知道,我会有难?”

其实,宫外发生的一切,她此时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当时赶车的那个车夫,是席远慕帐下的将士,他当时逃跑后,躲在隐秘的角落,悄悄的关注着事情的发展。

阮离看着他的背影,说不出此时心里是什么感觉,说他冷酷,是,谁都不可否认,当时把琳琅换成了她,让她当了自个的靶子,派人跟着她,又明令着,无论发生什么,只是汇报,不许插手管。

所以说,琳琅被人奸污,他早已料到,却没伸手来阻止。

可是,如果说他冷酷的话,那又为何,在马车就要离去的时候,匆匆赶来,把自个救下?

阮离以前费心心思靠近他,接触他,蛊惑他,诱惑他,是因为知道这个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就算是得不到他的垂怜,将来有个靠山也是好的。

可是,这个人冷的跟一块冰似得,化不开,摸不得,他眼里,怕是根本没把她当成是女的吧?

阮离渐渐停下了脚步。

席远慕走到几丈开外,没等到该有的人后,停下动作,转身看着身后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的少女,浓浓的剑眉,又皱成一团,“你又在磨蹭什么?”

阮离回过神,脚步急促的赶过来,不知为何,看着她顺贴的站在自个身侧,席远慕那人紧皱的眉头,平缓了下来。

“方才,太后和陆贵妃,为何喊你?”席远慕犹豫了片刻,以这句话做开场白。

席远慕把阮离带回来后,正巧太后说是要召见她。

阮离笑笑,“没什么,就是问了我一些日常琐事,还有,小时候,祖父教了我些什么”

“嗯”席远慕淡不可闻的嗯了一声,他早就听宫人说过,这阮家的小姐,占卜之术得了王神算的真传,当时在大殿内和尹监正斗法的那一幕,那风采用言语,绝对形容不出来!

时势造英雄,这句话,和如今多么贴切,因为术士方士受陛下青睐,所以民间对这些和尚道士的尊崇,超过了以往任何时代。

好多百姓,当时就以把自个的孩子送到寺院,道观为荣。

他们觉得,这些神通广大的长老能看上自个孩子,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啊。

短暂的交流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中。

阮离咳嗽咳嗽嗓子,“太后当时还问了我,听清风道人说,古籍里有记载,可以有法子能换胎,也有求龙凤胎,有求双子的,你信不信?”

席远慕几乎是马上道,“不信”

所谓的换胎,就是在肚子胎儿已经被诊断是女儿身的时候,有一套特殊的方子和针法,能将胎儿换成男的,同样,男的也可以换成女儿胎,只是,等孩子生下来后,换胎的那个孩儿,可能还有些本来性别的特征,但是在周岁前,就会慢慢消失,换成真的男儿,或者是女儿。

这种说法在民间流传已久,可是,到底是谁会,谁能换胎,无人所知。

太后也只是觉得今个的事,亏欠了她,找着话题来和她交谈,再做些赏赐罢了。

“席将军,你,你将来是喜欢男娃,还是喜欢女娃?”席远慕走在她身前,阮离问出心头所想,却没意识到,听到这个话的席远慕,是多么震惊。

震惊的都停下脚步,这姑娘还犹不自知,就这么直直的撞了上去。

席远慕感受到身后的撞击,转过身子来。

“席将军,你到底是喜欢男娃,还是女孩子?”

第208章 乱点鸳鸯

“跟你说也没用”席远慕没正面回答她,转身就走。

阮离摇摇头,跟了上去,她和席远慕永远都是两条不能相交的人物,他会子孙满堂,富贵不可估量,而自个,插手太多,也只能落孑然一身的惨景罢了。

太后生辰,虽然白天有些不愉快的事,可是该有的规格还是要有的,太后被人扶着邻湖看着烟花,绚烂的烟花放在天上,目不暇接。

“每年只有过生辰的时候,才能感受到自个又老了一岁”

“太后您才不老呢”陆贵妃站在她旁边,目带艳羡,“太后您这头发乌黑亮泽,就连臣妾看了,都羡慕的紧”

陆贵妃这次倒没说假话,太后严格按着秘法来养生,五十多岁的人了,脸皮超过同龄人许多,还有这一头乌黑的发,细细看来,竟然是一跟白头发都没有。

太后很喜欢陆贵妃,为人不争不抢,说话又好听,跟她交流起来,总能让人心里舒服。

太后揉揉额头,“琳琅公主安排好了?”

陆贵妃点点头。

今个中午闹腾的事,就够然人心烦的,谁知道下午又听到那个羌族公主在马车上失贞的事,那人怎么就不能稍微安分些!

太后自从经过白天的事后,对琳琅的态度就变了许多。

陆贵妃看出太后心情不佳,善解人意的闭上嘴,只扶着她看满天的烟花,就在这时候,太后身边的小丫头急急匆匆的过来了。

“娘娘,荣寿公主来了”

陆贵妃敛去脸上的情绪,低声朝着太后道,“怕是为了琳琅公主的事,臣妾扶着您过去”

太后寝宫,荣寿捏着帕子,不停的徘徊,看到母后前呼后拥的进来,急忙迎了上去,“母后,儿臣有话要说”

“你来的也是巧了,母后也有话跟你说”说罢,摒弃了身边伺候的丫鬟,只留陆贵妃和一个贴身伺候的妈妈。

“相信你也听到消息了,今个在野外马车上找到失贞的……”

“阮三小姐!”荣寿斩钉截铁道,她说出这话,太后和陆贵妃无不瞠目结舌,宫人送回衣衫不整的人,分明是琳琅!而阮三姑娘,今个下午可是被留在宫里的!

荣寿这么说,岂不是颠倒黑白?

“荣寿!”太后的语气严肃起来,“慎言!你堂堂的一国公主,饱读诗书,受圣人教诲,哀家没希望你将来大家,只是希望你能明事理,辨是非,现在你看看,你都学了些什么,颠倒黑白,满嘴胡话!”

“母后……”荣寿凄婉的叫道,她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可是那些原因是什么,她却没法子跟母后说。

“母后,琳琅虽然性子是稍微有些乖张,但她好歹是羌族的公主,要是回到羌族,让羌族的王族知道了她失了清白,怕是对我们两国不利,所以女儿才想到这个法子……”

太后气的身子发颤,可惜沉浸在自个思绪里的荣寿没看到,自顾自道,“况且,那出事的是在阮家的马车上,那些人误以为是阮离,干脆我们就将错就错,保全了公主的名声,阮离再多给些银钱,或者是另做补偿就可”

太后到底是没忍住一在压抑的怒气,将手头的杯子砸到她眼前,“你,你给我出去,听到了没!出去!”

“母后”荣寿呆呆的看着地上的碎片,仿佛没回过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说,你出去!”太后气的够呛,她是真的喜欢那个阮离,不是因为她祖母的缘故,而是那女孩,温婉大气,眼神里时刻透着些灵气,在她身上,自个仿佛能找到自个的影子。

可是她的女儿,竟然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就让这个黑锅让人家姑娘背着,那阮离出生王家,虽然没小神算那等仙人的神迹,可是,占卜之术,比的过钦天监那群老头了!

她一直认为,那样的人,肯定是受着天命来的,哪里能轻易的动得?

“母后”荣寿平静了下来,缓缓道,“如果这件事,您不应允,那就答应儿臣另一件事”

太后被她气的肝疼,陆贵妃紧忙上前,替她顺着气,良久,太后才道:“你说,什么事?”

荣寿跪在地上,“我与琳琅母亲交好,自然多为她做打算,惹的母后生气,是儿臣的错,不过,儿臣先前听琳琅说,她与席大将军暗地许下终生,这次琳琅遭逢不幸,到底是在我们大历的土地上,所以,为了安抚羌族,也为了补偿那可怜的孩子,不如母后下了懿旨,给两个孩子赐婚!”

陆贵妃给太后拍着后背的手,顿时停了下来,饶是一贯八面玲珑的她,此时也被荣寿公主这番大言不惭的话给吓着了。

席远慕怎会看上那个刁蛮的公主,还和私订了终生?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是什么!

“你说的可是真的?”太后敛目,盯着女儿的头顶,重复道,“你没诳你母后?”

“自然没有”荣寿手心出汗,毅然决然的摇头。

“母后……”荣寿等不到回答,抬起头期期艾艾的望着太后。

“也罢,正巧远慕那个孩子在宫里,赐婚这件事,还是亲自问问本人的意愿才好,如果他真的点头,哀家自然不会反对”说罢,给陆贵妃使了一个颜色,陆贵妃了然,出去吩咐了。

不一会,席远慕身穿铠甲大步走来,目不斜视,朝着太后、公主行礼,他的母亲和荣寿公主曾经是手帕交,所以,席远慕对荣寿公主,很是尊重。

太后点点头,“好孩子,你快些起来”太后看着他起身,开门见山道,“哀家听闻,你和琳琅那孩子两情相悦,暗地里已经私定了终生,你年岁也不小了,这次叫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你,给你赐婚,你可愿意?”

席远慕抬头,刚正不阿道,“是今个被送到皇宫里,失了清白的琳琅公主?末将从未和公主私下见过面,更未曾私定终生,所以,恕末将不识抬举,这门亲事,末将不能应允!”

太后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她深知这个孩子的性子,说一不二,也不说假话,那么,先前荣寿说过的,又是假的?

第209章 送她回家

“远慕,你再好好想想,琳琅人长得漂亮,又是公主,对你一往情深,将来娶了她,对你的帮助有多大,这还需得我说?”荣寿站起身来,苦口婆心的劝道。

“公主…失去贞操、刁蛮跋扈的公主?”席远慕冷笑,“琳琅公主是末将派人救回来的,公主以为,今天下午发生的事,能瞒过我?”

荣寿只觉得脸上一阵通红,被一个晚辈当着母后的面,这么指责,真的是一点情面都不留了!

“远慕,你母亲临终前托我好好照顾你,这婚姻大事,也要经过我的手,难道你真的想让你母亲死不瞑目?”

席远慕退后一步,“如果母亲在世,定然不希望我娶一个失贞的公主,公主如果是以长辈的身份来劝解,晚辈心领了,如果要用身份权势来压迫,那属下,只好将这将军职位让贤”

说罢,他解下腰间的跨刀,双膝跪下,双手奉上。

太后哪能容他不当将军?如今大历无人敢犯,都是亏得席远慕在外征战,那些人忌讳他的名声这才不敢来犯。

“你这孩子,脾气还是这样倔”太后迅速调整了自个的情绪,“只是长辈对小辈的关怀,哪里就上升到群臣上了,快把配刀收回去,往后,可不许再说这种事了”

席远慕一声不吭的把刀给收了回去。

“好了,你先回去吧,这几日也快要到驸马的忌日,灵山寺那里,我已经安排好了,明日你就启程去吧”太后不容置喙,交代完之后,挥挥手,“去吧”

荣寿知道今个母亲已经厌倦了她,如果再说下去,肯定更得不偿失,不如先回去,再做打算。

想到这,她行了礼,退下去之前,走到席远慕身前,叹口气道,“我这么做,也都是为了你好,你这会不理解我的苦心,等再过些日子,仔细想通透了,也就知道了”

席远慕低头,依旧未发一言。

太后看着荣寿的身影彻底消失,微微挺直的后背,这才松懈下来,“今个阮姑娘也忙活了一天了,远慕,你就辛苦些,送她回去吧”

“是”席远慕点头应下,“末将告退”

“唉,你说荣寿,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只剩陆贵妃和贴身婆子在的时候,太后惋惜道。

就算是荣寿公主再不好,那也是太后掉下来的肉,此时,太后可以说这种话,却不代表别人也可以说,所以,站她身边的陆贵妃和那妈妈,谁都没开口。

天下已经快要入冬,晚上更是凉意袭人,席远慕在前骑着大马,阮离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青碧悄悄的掀开车帘一角,“小姐,这次多亏了席将军,不然……”青碧剩下的话,咽回了嘴里。

“是啊,得好好谢谢他”阮离单手拖着下巴,另一只手摸着青花瓷壁,“只是,得用什么感谢?”

青碧这下子犯难了,“大将军好像什么都不缺啊,再者说,拿金银来答谢,太过俗气,而且,将军从来都是视金钱如粪土,保不准送了还要生气,这倒是让人犯了难……”

青碧喋喋不休,阮离的思绪却飞出了好远。

不如,再送副画如何,她肚子里的‘好诗’还多的很,只不知席大将军,能不能承受的了了。

车子到了阮家,门房搬着凳子揣着手坐在门外,高声打着呼噜,听到马儿的响鼻声,急忙抬起头来,迷迷糊糊的看见三小姐的身影。

也顾不得睡了,急匆匆的开门,跑到院子里跟大小姐报备,他今个的任务就是,等三小姐回来的时候,及时去告诉大小姐就好。

阮雨凝像是等了好久一般,在门房报信没多久后,就款款而来。

看着那马车明显不是自家马车的模样,笑的畅快,看来那些人果然是完成了任务。

接过丫头递来的暖手炉,阮雨凝用着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三妹,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失了清白,一蹶不振,想着去自杀呢”

捂着帕子,不忍多看的模样,还以为她多关心这个妹妹呢。

“失去清白?姐姐这话从何说起?今个一整天,妹妹可都是在太后那里呢”阮离笑的人畜无害。

阮雨凝攥紧了手里的帕子,似乎是要从她的平静的脸上看点什么出来。

大红灯笼朦胧的光打在她脸上,她这个妹妹,城府太深,竟然看不出任何破绽。

一个女的,失去贞操,被五个男人破了身子,饶是心智再强大,也不可能这么淡定,唯一的解释就是……

她真的没事!那些人奸污的,并不是她!

阮芷烟这会也出来了,看着门外的她,不屑的一笑,“大姐,是不是真的,叫个婆子来验明正身不就好了?”

她又没长着翅膀,哪里次次都能让她逃脱。

“对了”阮离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样,自责道,“忘了跟大姐说了,今个我本准备回来,谁知道太后娘娘临时喊我有事,正巧琳琅公主有急事,就坐着咱们府里的马车回来了”

阮芷烟和阮雨凝的表情同时僵硬。

“什么?”冷风吹起了她的裙摆,阮雨凝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可惜路上不幸碰见歹人,公主受了惊吓,这会正在宫里养着呢”阮离又抛出这句话。

阮雨凝飞速的沉思起来,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怕是阮家已经被人盯上了,不过,好在派去的都是些死士,就算真的盘问,也盘问不到她头上。

正当三姐妹剑拔弩张之际,席远慕的身子从黑暗走到明处,英挺的轮廓露出半个,却吸引了阮芷烟的全部心神。

“席将军”她脸上羞红,快些往前走了一步。

也就是在这节骨眼上,阮离身子一歪,险些栽倒在地,还好在一旁的席远慕察觉出异动,伸出一只胳膊,及时抓住了她。

“谢谢”阮离脸色绯红的道谢。

席远慕收回了自个的手。

阮芷烟的表情很狰狞。

“人我送到了,你快些回府”席远慕说罢,翻身上马,挺拔的身姿,迅速消失在眼帘。

第210章 此处有佳人

席远慕的身影早就消失在街角,阮芷烟还是没舍得移开自个的视线,痴痴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阮离被青碧扶着走到两人身侧,“大姐,夜色深重,你身子沉,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比较好”

阮雨凝鼻子轻发一声哼,“不劳三妹费心”

阮芷烟则是恶狠狠的盯着她,“方才你是故意往席将军身上倒的吧?不要脸”

她就是不要脸了,就是要让她眼红,就是让她看出席远慕对她的与众不同,她露在脸上的得意表情,更能严重的刺激她,一个人在嫉妒心驱使下能做出什么事,她拭目以待呢。

“下次要是碰见席将军,二姐也可以如法炮制呢”阮离轻飘飘的留下这么句话,笑眯眯的回了自个院子。

桔梗把小姐头上繁琐的发钗拿下,拿着梳子给她梳着头发,青碧则在一旁给她撑好了床铺,疑惑道,“今个咱们有惊无险,可是,方才将军说,有人给将军递了报信儿,将军才及时赶来”

青碧像是自言自语的样子,“谁会给我们报信呢?”

阮离心底也存着疑惑,她把认识的,和她有交集的一一捋顺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躺在榻上快要睡着的时候,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倔强的人影。

难道会是他?

次日,阮离借要去陪公主买生辰礼物为由,带着小厮和丫头出了府,自从上次那次事情后,祖母给她特意安排了一个车夫,那就是青碧的哥哥。

青碧对她忠诚,她哥哥又是个疼妹妹的,而且他也知道,只有小姐好了,妹妹才能好,伺候起来,比常人还要用心。

“小姐,咱们这是去哪里?”桔梗掀开车帘,好奇打量着外面,问了好久,没听到小姐的回答,扭过头,安静的坐好。

又忘了青碧姐姐先前的交代了。

阮离让车赶到王府,交代青碧把她从宫里得来的茶叶送到门房,让他转交给舅老爷。

王敬远正在提笔写字,酝酿了许久,终于要落笔的时候,小厮急急忙忙推门而入,巨大的声响吓的他手腕一抖,那墨汁直直的低落到洁白的宣纸上。

“做什么慌慌张张的!”王敬远可惜的望着宣纸。

“老爷,是表小姐来了”他喘匀了气,把手里包好的茶叶递上去,“这是表小姐送来的”老爷跟他们说过,只要是表小姐一来,不管当时手里做着什么事,都得停下来,并且以最快的速度,来跟他报备。

王敬远急急忙的放下手里的笔,“离儿来了?快,随我去接离儿”

“老爷”王敬远回头,看他还站在原地不动弹,挥挥手,“快些带路啊!”

“老爷,表小姐当时送完东西就走了”小厮解释道。

“那你怎么不早些说,害的老爷白高兴了一场”

小厮摇头,嘀嘀咕咕道,“老爷,这不您也没给小的这个机会呐”

王敬远当做没听清楚。

阮离在一个破落的院子下了车,她的马车刚停下,原先那些玩着泥巴的小孩子无不停下手里动作,怯生生的望着这些光鲜亮丽的仙女儿。

“你知道荆易住在哪吗?”阮离蹲下身子,手里捏着一块点心,询问头发稍黄的小姑娘。

小丫头咬着手指,看看点心,吞了吞口水,又再次望着她。

“只要你说了,这点心就是你的”阮离把点心塞到她手里。

“荆哥哥在那个院子住”她小小的手指指着东面的那个院落,迅速的跑向别处。

好多穿着单薄的小孩子,聚在先前那小姑娘身边,巴巴的望着她手里的点心。

“去把那些点心分分”

青碧点点头,按着小姐的意思分发下去。

而阮离,此时已经推开了稍稍掩着的破落小院。

衣着单薄的小女孩,正蹲在地上摘拣着东西,听到有脚步声,兴冲冲的抬起头,“哥,这些萝卜是隔壁大婶给的,家里还有些腊肉,我想给你包饺子吃……”

自顾自说了一堆,这才意识到对面站着的人不是自个的哥哥,她的表情立刻变得戒备,警惕的望着她,“你是谁?”

“荆易呢?”

这个少女,想必就是那次她救活的少女吧,那日看她脸色灰败,今个看她,脸色红润,眉清目秀的,倒是不俗。

“你是谁?”女孩反问。

“我?”阮离表情高深莫测,“如果没错的话,当时是我从鬼门关救起的你”

荆蓉几乎猜出了对方是谁,“你就是那日救我的姐姐?”

她当时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可是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有人在她四肢上脑门上拍了些什么,她的身子马上暖和起来了,当时那种感觉,分明就是血液重新在身体里奔腾的那种感觉。

她睁开眼的时候,只模糊看着一个背影,根本没看到救命恩人长什么模样。

或许是性子本就纯真,也可能因为阮离是她救命恩人的缘故,她很快卸下心房。

“我哥哥去别处做工了,你稍微等会,我去喊他”

阮离点点头。

荆易被妹妹拉着回到了家,看到阮离后,荆易整个后背都挺直了。

这是长期形成的条件反射,这代表着对她的戒备。

“你找我有事?”

“那个字条,是你送给席将军的吧?”

“你如何知道的?”少年立刻反驳,看着阮离嘴角扯出的笑意,脸上稍显懊恼,“我是凑巧听到的”

“不管如何,那次是我得谢谢你”阮离没问那时候为何他会在宫里,而是开门见山表示了自己感谢。

“不用谢,你上次救了我妹妹,知恩图报,我救你一次,也算是互不相欠”

两个人在说话,青碧和荆蓉站在外面,不时的打量着他们。

“嗯,互不相欠”阮离挑挑眉,重复了一遍。

“既然互不相欠,那小姐您就回去吧,我们这庙小,盛不下您这尊大佛”

“哦”阮离点点头,算是对他的话做出了个回应。

脚下却像是长了根一样,一点都没移动地方。

“你不是要走吗?”荆易戒备的脸上多了一丝不耐,他是真的不想和自个掺和的。

第211章 生子秘方

“你不是要走吗?”荆易戒备的脸上多了一丝不耐,他是真的不想和自个掺和的。

阮离意识到这些后,心情大好,一点不客套的坐到摇摇欲坠的椅子上,反客为主道,“你无须这样戒备,我这次来,是来送你一个机会”

她说道这,像是卖关子一样,再不开口了。

荆易犹豫片刻,“什么机会?”

“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阮离笑意连连,“这么好的机会,你要不要和我合作?”

“为什么是我?”荆易对她还是不大放心,疑惑的打量着她。

“为什么是你?因为你合适”你的命格,绝对不是个乡野村夫,我此刻助你,帮你,无非也就是顺应天命罢了。

当然,她也有自个的打算,这种利人利己的事,双方都没有损失,为何不能合作。

阮离这些话没对他说,目光注视着外面一脸天真向青碧打听绣花样子的女孩,“你就算为了你妹妹,也会应下的”

荆易挣扎了片刻,随即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好,我答应你”

阮离关上了门,两个人在屋子里说了些什么,外面的人一概不知。

交代完事情,阮离上车走了,她们走的时候,留下了一些点心和簇新的衣裳,荆易看着桌子上的衣服,又看着妹妹高兴的神色,捏紧了手里的信。

佛堂里,一个婆子匆匆赶来,跨进太后寝宫后,低声问着门外站着的侍女,“太后在里面多久了?”

“赵姑姑,太后已经在里面有一个时辰了,怎么了,可是陛下那有什么动静?”

“不是……”来人有些心急,“是小神算,是小神算有了消息了”

侍女压低声音,“姑姑说的可是真的?”现在整个大历,就连街上垂髫小儿都知道,陛下费尽心力在找小神算,可是小神算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谁都找不出来。

也曾经有个好多假消息,说是找到了小神算,后来一查实,都是假的。

那赵姑姑正想再开口说话,紧闭的房门内,就传来了太后清晰的声音,“这在外面嘀咕些什么呢?”

“赵姑姑,您还是快些进去,跟太后娘娘说一声儿吧”侍女催促。

赵姑姑“哎”了一声,推门而入。

佛堂里满是檀香味儿,太后跪在庄严的菩萨前,嘴里呢喃有声,察觉她走到身边,这才开口,“在外面说什么呢?”

赵姑姑压抑着喜气道,“太后,那位有消息了”

太后念经的声音一顿,睁开眼道,“你是说,小神算?”

“是啊,今个在宫门外,听说一个少年跟门外说,是小神算要他来宫里送个东西,守城的侍卫一开始没放在心上,后来看他有的有鼻子有眼的,这才来报信”

“这次,不会又是假的吧?”太后重新阖眼,敲着木鱼。

“不像是假的,咱们陛下都把人给召了过去,刚才就是伺候陛下的小太监,来咱们宫里报信的”

太后停下了动作,思忖了片刻,“扶着我起来”

太后被赵姑姑扶着,听说人在朝阳殿,她便朝着那个方向去。

隆帝正在那少年眼前徘徊,看到太后前来,急忙迎着上前,“母后,您可来了,小神算有交代,必须得您来了,他才能开口”

宫里根本没什么消息能隐藏的住,小神算有消息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传遍了皇宫整个角落。

皇后先前总觉得那个小神算和她有些冲,后来小神算失踪,她比谁都高兴,这会听到那人又有消息了,又坐不住了。

“你们俩在这稍微呆会,本宫去去就回”这几日皇后身子有些不适,太子孝心,让正侧妃来侍疾。

皇后一走,赵淑婷挂在嘴角得体的笑容耷拉了下来,目光不善的盯着阮雨凝的肚子,自从她怀上这个孩子,如今可是越发的张扬,加上当初小神算断言说是贵不可言,她在太子府的气势,都要大过自个了。

就连来宫里侍疾,母后都要这个人一同来。

还不是看在她肚子里的那块肉的面子上!

皇后、太后、隆帝全都到齐,那个站在宫殿中央,神色坦然的少年,这才缓缓的从腰间掏出一封书信,跪在地上,双手递给太后,“小神算说,这封信,必须得太后打开才可”

太后接过,亲自打开信,展开信封看了起来,越看,脸上的笑意越大,手拍在腿上,“好好好!太好了“

“母后,到底什么事?”隆帝的心上跟有一只猫在挠着,痒痒的,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这上面的内容。

“给,你看看,小神算信上说,这是秘方,上面写着如何生男,如何能得女,还有四个月内的换胎秘方,龙凤胎秘法,双生子方子,还有如何让久不怀胎的妇人如何怀胎的法子!上面还说,陛下如今正是春秋鼎盛,无奈子嗣不旺,这个法子,希望能让皇儿多子多孙……”

皇后听完,心里一个咯噔,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自个和这个小神算犯冲,她一出现注定没好事,子嗣旺盛,旺盛有什么用,难道要和自个儿子争太子之位?

心里满是苦涩,可是,对着太后和陛下,她又不能将这种心思表达粗来。

“母后,要不,也让嫔妾看看?”皇后假笑道。

“这还看什么,小神算的话,难道还有假?”太后收起了方子,小神算在最后写了,这个方子很是重要,不能让旁人得了去,对小神算的话,太后无不遵从。

皇后脸上很是尴尬。

那少年不顾此时三人如何神态,一板一眼道,“小神算说,天有天道,人有人道,地有地道,谁打乱了序,谁就逆了道,谁就会出现不该有的灾,陛下忧思百姓,又一心向道,所以才有此次福祉,还请陛下珍惜”

“好好好,朕记住了,那小神算现在在哪,什么时候来宫里,她可曾说过?”

少年摇头,“不曾”

隆帝有些沮丧,“小神算是自由惯了的,不能勉强”说罢,又重新看着那个不卑不亢的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第212章 有喜

隆帝有些沮丧,“小神算是自由惯了的,不能勉强”说罢,又重新看着那个不卑不亢的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的话,草民姓荆,单名一个易字”

“荆易?”皇帝吞吐了片刻,随即,开口,“你父母是谁?家在何处?”

太后也是一脸赏识的看着他,若是寻常的人,见到天子早就吓得说话都不利索,这个孩子,目光清明,说起话来不卑不亢,不错。

荆易低着头,嘴角扬起的弧度,似是有些讽刺,又像是带着些凉薄,可是很快,他就把这份情绪收敛起来,回道,“草民父母早逝,现在和妹妹住在城外”

“哦”皇帝双手背在身后,左右走了几步,“这样,朕念在你今个立了大功,特意赏你黄金百两如何?”

隆帝在等着他跪下谢恩,一个无父无母的少年,如果有了这百两黄金,日子肯定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卦,有了这钱,可以买个大宅子,还能买些丫头婆子伺候,剩下的钱还能买些良田,这一辈子,不能大富大贵,也算是衣食无忧了。

谁知,这等好事,荆易竟然跪了下来,摇了摇头。

隆帝有些吃惊,“可是嫌少?”

太后原本有些喜气的脸,此时也少了几分笑意。

“草民不敢,陛下仁慈,赐百两黄金足够小人这一生衣食无忧了,可是,少年本该保家卫国,显男儿本色,这才对得起陛下的洪恩浩荡,非草民贪得无厌,而是草民想要向陛下要个机会,能让草民投身军营,将来建功立业,到时候再在这大殿上,亲手接受陛下的赏赐!”

说罢,他重重的跪在地上,脑袋磕着冰冷的地板。

隆帝反应过来,脸上笑意更甚,“好好好,你有如此志气,朕很欣慰!”他点点头,上下打量着这个面容青涩,身子还有些单薄的少年。

“朕就满足你的心愿,让你投于席远慕将军的麾下,将来建功立业,再从朕手里,把这黄金拿走,来,这五两金子你收下,好好补补身子,朕可不想席爱卿说朕送这样的赢弱的少年进军营”

荆易再次跪下,强忍着喜气,朝隆帝道谢。

荆易退下,太后被下人扶起,“皇儿你政务缠身,母后也不便多留,这几日注意身体,别忘了小神算在信上所说”

隆帝点点头。

太后搭着赵姑姑的手,满意的走了。

“太后,您看那方子……”赵姑姑是全程看了那方子是怎么来的,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开口询问这方子的由来。

“小神算给的,不会错不了”太后没在意下人的僭越,脚步轻快,“小神算在上面写了几个属相,都是今年能怀的上的,马和猴儿,这宫里,谁是属马和猴的?”

赵姑姑仔细想了想,“老奴想了想,好像只有陆贵妃和那新进的董贵人,是属马的,再想想,也没旁人了”

“陆贵妃……”太后仔细想了想,“嗯,陆贵妃自从生下荣月那个丫头,肚子也有今年没动静了,这会既然她属相最好,那就交代下去,让皇帝多去她俩院子几次,还有,我下去誊个方子,你给她们两个送过去”

赵姑姑点点头。

在这宫里,谁不想要个自个的儿子?就算是将来儿子长大封王,她们也能跟着去,总比一辈子在这宫里圈着要好。

陆贵妃这么些年,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一连续两个月,后宫一直平静的很,那些太医,更是天天往那陆贵妃和董贵人那跑,还是没摸出喜脉。

陆贵妃天天盼着太医点头跟她道喜,可是,每次请完脉后,哥哥都是沉着脸,摇摇头。

一日一日的,她原本那种希望,也就快消磨没了。

荣月不知道舅舅在寝宫内,抱着蒙着布的东西小跑进来,崔妈妈见此,急忙上前,作势要从她手里接过那个沉甸甸的东西。

“哎,崔妈妈,这东西可金贵了,您可碰不得”荣月退后一步,献宝似得把那蒙着布的东西放在路贵妃眼前,“母妃,这是大吊,是阮离特意用陶土炮制成的专门畏药的宝贝”

陆贵妃摸摸那大吊表面刻的八卦图,笑笑,“她也算是有心了,放下去吧”

“哎,小心些啊”荣月紧巴巴的盯着那东西消失在了眼帘。

陆贵妃的哥哥收起药箱,看妹妹闷闷不乐的表情,劝慰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陆贵妃苦笑一声,“哥哥,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荣月都已经十几岁了,要是有孩子的话,早就该有了,我本事死了心的,可是,突然有了小神算的方子,我这心,就开始再次激动起来了”

荣月拍拍她母妃的手,“母妃……”

陆贵妃摇头,“行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母妃不是也熬过来了?你们不用安慰我”

陆太医出门,跟前来送他的崔妈妈道,“这些日子,你们一定要精心伺候你们娘娘”

妹妹的脉搏已经比往日强健许多,自从剩下荣月公主后,身子已经有了亏损,能再怀上孩子,除非是老天怜悯,可是这些日子,他摸着脉搏,比以前强劲了不止一点。

诊出陆贵妃怀孕,是在一月后,陆太医收起工具,脸上露出舒心的笑,望着一直紧张看着他的妹妹,点了点头。

崔妈妈手里的茶杯一个没端住,从手里摔了下去。

“哥哥,你没唬我,可是真的?”

陆太医摇头,“皇家血脉,岂可儿戏,千真万确,是真的”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陆贵妃有些语无伦次,“快,快去请陛下来,还有,崔妈妈,去太后宫里,跟太后报告一下,荣月,你去跟大家伙说,今个咱们宫里有喜事,每个伺候的,多发一个月的月钱沾沾喜气!”

“哎”荣月狠狠点头,撩起裙摆跑了出去。

“娘娘最近可要主意饮食,吃的清淡些,还有,往后可不许再这么情绪激动,对孩子不好”

陆贵妃十几年的心愿了得,听的哥哥的教诲,急忙点头,她不是年轻人了,这等事情,还是有分寸的。

第213章 不信也得信

天上飘下纷纷扬扬的大雪,阮离穿着披风,站在游廊下,一手抱着暖炉,一手在逗弄着笼子里的八哥儿。

桔梗小心翼翼的过来,看着小姐在逗着八哥,忍不住道,“小小姐这几日天天来喂八哥,偏偏这八哥又是个傻的,小姐喂,它就吃,也不看自个都圆成一个球了”

自从发现这个小八哥会说话后,小小姐如获至宝,整日不练大字的时候,就踩着凳子,来喂八哥。

以前这八哥看到人来了,还知道扑腾扑腾身子,现在,吃的这么多,圆滚滚的更不爱动了,远远望过去,还以为小姐在笼子里养了一个灰色的石墩呢。

阮离另一只手摸着暖炉,“要是让小小姐听到你说她的鸟儿又胖了,怕是又得发脾气了”

桔梗急忙捂住嘴。

阮离跟着桔梗回了屋子,阮离喝了几口茶暖了暖身子,青碧进了门,“小姐,已经打听出消息来了,陆贵妃真的是有喜事了”

阮离点点头,“看来,荣月公主又得借着这个由头,来搜刮我的好东西了”

桔梗语气带着钦佩,“奴婢听人说,这次陆贵妃和董贵人双双怀上龙胎,可都是小神算的功劳,小神算给了陛下一个方子,还说要属相相当,才能怀胎,果然,这才不到三月,这贵人们就纷纷怀上了”

青碧瞪了一眼那个傻丫头,可惜,这丫头完全陷入对小神算的崇拜中,没看出这个眼神。

还是青碧踢了她一脚,这姑娘才回过神。

“那个,奴婢是乱说的,要说神通大,自然还是咱们家小姐”桔梗缩着脖子道,她倒是忘了,自家小姐也是很大的神通呢。

“好了,你俩都退下去吧”阮离拿起看了一半的书看了起来,挥手示意她来下去。

“是”桔梗耷拉着脑袋说道。

青碧则是细心的拨了一下通红的火炭,轻轻的退了下去。

皇宫里,有人欢喜有人愁,陆贵妃怀孕,皇后表面是送了些补品和吃食,还交代陆贵妃养胎要紧,就不要再来回奔波了。

她把一个皇后该有的大度表现的淋漓尽致,可是私下,那种怨愤的情绪,像是野草一样,不停的在心头蔓延。

“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来了”

皇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怒气,张开双臂,示意贴身丫头整理整理她的衣袍,“请进来吧”

赵淑婷进来后,恭敬的给皇后请安,今个宫里两个嫔妃有了身孕,她的心情实在是好不了,别人一个个肚子里有了崽儿,怎么她儿子贵为太子竟然连嫡长子都没有!

“太子听说母后这几天身体欠安,特意从别处带的阿胶,让母后补补身子”太子妃温婉大气道。

皇后坐下,语气不大好道,“这些东西还是你们吃比较好,本宫都这把年纪了”

太子妃低下头,并没有答话。

皇后又道,“肚子还没动静?你和太子成婚,也有几年光景了吧?”

赵淑婷没想到话题回扯到这份上,当时就有些难堪,这生不出孩子,她比任何人都着急,母后突然说这个,难道是……

皇后缓和了口气,“你是正妃,只有你的孩子,将来才是最富贵的人”她说道这,突然想到当日小神算测的那个侧妃肚子里的孩子,贵不可言这个命格,又有些语塞。

“我们女子,尤其是天家的女子,更是因为大度,以皇家血统为重,你是个识大体的,这些话也不用我多说,侧妃肚子里的孩子……将来出生后,也是要唤你母亲”

太子妃惶恐低头,“母后所言,儿臣都听在心里的”

她虽然想了无数次,想让那个阮雨凝孩子掉了,可是,这个念头也只是想想罢了,她从来没让下人动过手脚,此时,难道是有人在母后身边说了些什么?

皇后像是看出她不安的情绪,叹口气,“只是寻常的闲聊,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就在此时,门外有女官小声道,“娘娘,陛下请您过去呢”

皇后整理整理身子,这会让她过去,无外乎就是陆贵妃肚子里的孩子事了。

“母后,我听说,小神算这个方子特别灵验,能不能,能不能……”说到这,她羞涩的开不了口了。

皇后顿时了然,儿媳也想要这个方子,也对,要了方子怀上身孕,她就有嫡子了,只是,这方子在太后手里,那人攥的那么紧,怎么可能给她呢。

“你别急,这事急不得”皇后没直接允诺,而是收拾收拾,跟着女官走了。

朝阳殿内,隆帝红光满面,陆贵妃和那个董贵人就在皇帝下首坐着,两个人难掩脸上的红光。

皇后急匆匆赶来,给隆帝太后请安,随即坐在皇帝身边,她的手心紧紧攥着,不愿看此时陆贵妃欣喜的脸。

太后缓缓道,“既然人都到齐了,哀家有个事想同你们商量商量,荣月,今年也不小了,再过年就要及笄了,这婚事,也该张罗了”

皇后眼里闪过不屑,以前那丫头也快及笄了,怎么没见你们这么兴师动众的给她张罗婚事?

不就是想给让陆贵妃高兴高兴,这才兴奋的张罗?

“是啊,咱们荣月公主如花似玉,是该议亲了”皇后大气道,“也不知道母后和陛下,可有合适的人选?”

隆帝笑笑,“自然是有了,这次让皇后来,也是想着多个人参谋,针看上的,是席远慕”

皇后嘴角一僵,这可不错,席远慕年纪轻轻就建功立业,声名显赫,加上府里没爹娘,荣月嫁过去就直接当家,再说,席远慕长得,又是整个大历独一份。

谁能嫁他,那真是福分。

只是……她的眼神,不自觉的盯向荣寿公主,前些日子,她可是想把琳琅公主指给席远慕的。

果然,陛下刚说罢,荣寿就急急开口,“远慕虽然优秀,可是,到底是身份悬殊巨大,他怎么能配的上金枝玉叶呢”

“无妨,我们荣月性子骄纵,席将军比她大几岁,肯定能包容她,况且,远慕可是鼎鼎大名的战神,嫁给他,是荣月的福气。

第214章 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皇帝下定的决心,很难有人能更改的了,荣寿知道,这次陆贵妃怀有身孕皇兄为了宽慰她,肯定要给荣月指一门好的亲事,她是荣月的姑姑,自然希望她嫁的好,可是,唯独不能是席远慕啊。

她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皇兄现在明摆着一副不想再多说的模样,她只好把话咽回去,想着再过几日,再给皇兄好好说说。

琳琅那孩子自从发生那种事,这几天浑浑噩噩,跟丢了魂儿似得,她已经派了暗卫当时这幕后黑手是谁,可惜,这么多天过去了,还是没一点的进展。

荣月招阮离进宫,刚走到她的房门外,迎面就飞来几个杯盏,桔梗身子灵活,看一个杯盖朝自个小姐飞来,急忙伸出挡住了那杯盖。

清脆的声音落在地上,那杯盖瞬间四分五裂。

“阮姑娘,没伤着您吧……”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伺候荣月的丫头翡翠,急急忙忙从屋里出来。

阮离看了看桔梗胳膊只是微微有点红,松了口气,转身朝那丫头道,“没事,你家公主这是怎么了?”

“三小姐还是进去看看吧”翡翠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把人迎了进去。

阮离踏进屋子,眼前地面满是破碎的残渣,估计荣月是把屋子里能砸的全都砸了,阮离还真有种无从下脚的感觉。

“阮姑娘来了,你们怎么不先通报?”荣月放下屋子最后幸存的那个大插瓶,气愤道。

“你别怪丫头,是我交代她们说不许提前同你说的”阮离解下披风,交到翡翠手里,踩着玻璃残渣进去了。

荣月正觉得自个有一肚子的怨愤没处发泄,闻言,拉着她的手坐下,“还好你来了,能跟我说说话,不然的话,我自个在这宫里要被憋疯”

“哦,这是怎么了?”阮离被荣月拉着坐下,面带不解道。

荣月张张嘴,似乎有些话要说,阮离耐心等着,却见她把铺在桌子上的锦布攥成一团,期期艾艾说不出口。

“很难以启齿?”阮离放下茶杯,“让我猜猜,难不成,是你的婚事?”

荣月比她大上一岁,这么算,也到嫁人的年纪了。

没想到阮离这么容易就猜出了她为难的地方,荣月也不遮掩了,“母妃跟我说,父皇有意让我嫁给席远慕,算下来,只要等我及笄,就要张罗婚事了”

席远慕啊,那个时刻黑着脸的‘活阎王’她自个还是有先见之明,性子跋扈骄纵,要是真的嫁到将军府了,两个人一言不合吵架,那人还不把她送到西天去啊。

荣月沉浸在自个的恐惧里,却没察觉到阮离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喋喋不休了好长时间,才发现身边的人不发一言。

“阮离,阮离?”荣月得不到附和,不高兴的叫着她。

阮离回过神,仿佛是为了掩饰她的尴尬,端着茶杯喝茶,“席将军的话,不失为一门好的婚事”

“要去嫁你嫁,我才不想入这个火坑”

阮离笑笑没再言语。

“不说这事了,要是再过些日子,父皇和母妃还没松口,我一哭二闹三上吊,都要把这婚事给推了”

荣月说了大半天的话,还没得到阮离的附和,以为她像那些大家闺秀一般不好意思谈及,“行了,不谈这个了,说个令人高兴点的事,前些日子琳琅也不知道怎么了,跟变了个人似得,也不出来挑衅我了,自个在姑姑先前的院子,当缩头乌龟了,这皇宫没她跟猴子似得活蹦乱跳,我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哦”阮离若有所思,怕是那晚五个人轮番伺候,这人受的打击太大,有些精神失常了,不过,凭着那人的性子,回过神来,肯定会有更加疯狂的报复的。

从荣寿公主那出宫,正巧碰上了穿着整齐铠甲,眉目漆黑的席远慕。

席远慕远远看着披着白色披风缓缓走过的少女,心中微微一动,她从厚厚的大雪里走出来,明晃晃的积雪衬着她肤色更为莹润,又长又细的眉毛下是那双能看透一切的漂亮眸子,嘴唇透着健康的红润。

好像两月没见她,她长高了些,也变得更漂亮了些……

席远慕今个入宫,是因为皇帝召他入宫,说是商量要事,谁知道会遇见阮离?

她渐渐走进,席远慕再回过神的时候,竟然已经不知不觉的下了马。

阮离走的越来越近了,他刚要开口,阮离竟然像是没看见他一样,径直走了过去!

席远慕看着她披风掠起的轻微弧度,良久竟然没回过神来。

吕梁一本正经道,“阮家姑娘今个是怎么了?往日见到将军都很热情的打招呼,今个竟然像没见到将军一般,就这么直直的走了,咱们将军这么大的一个人,她连看都没看,这是怎么回事?”

席远慕定定望着她消失在宫门前的身影,一脚踹向吕梁,把缰绳扔给他,双手缚在身后,快步消失在众人眼前。

吕梁龇牙咧嘴的爬起来,“你说,咱们将军这是什么意思?人家阮姑娘虽然看起来年纪轻轻,但这么小的年纪,就是个美人胚子,配咱们将军绰绰有余”

“咱们将军方才的表情略微有些尴尬啊”

吕梁摸着下巴自言自语的说了半天,转身碰碰站的跟个青松似得荆易,“你看,咱们将军是什么意思?”

“吕大哥,我还年少,不懂这些事”他绷着脸说道。

荆易当时是被隆帝亲自指给席远慕的,那日,这小子不知和将军说了些什么,再往后,将军就让他随身跟着了。

“你年纪还小?哥哥在这你这年纪,就已经去翠烟楼开过荤……”吕梁大大咧咧的说了一半,还拍了拍他的肩头,得不得回应后,也觉得跟他说这个不大合适,及时的闭住嘴了。

荆易转身望着阮离早就消失的路,低声道,“方才那人,喜欢的是我们将军?”

“这你就别操心了”吕梁摆摆手,“神女有心,襄王无梦,这俩人的事,咱们掺和不了”

第215章 赐婚

席远慕走到宣政殿外,内侍看到他,陪着笑脸道,“席将军稍等片刻,荣小的进去禀报”

席远慕淡淡的嗯了一声。

内侍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弯腰道,“陛下请您进去呢”

席远慕进去后,隆帝正在批阅奏折,看到他跪在地上,放了手里的笔,“爱卿快起来”

席远慕站直身子,隆帝看着他挺直的脊梁,就是这样年轻的少年,替他扛起来整个大历的安稳,把心爱的女儿下嫁于他,席远慕必然能感受到皇恩浩荡,从此之后,更能全心全意的报效国家。

“爱卿啊,如果朕没记错的话,你如今也有二十了”

席远慕躬身,“回陛下,末将过年后,二十有一”

隆帝手指在案子上敲击着,似乎在斟酌该如何开口,良久,才继续道,“朕还记得五年前,你出站大捷,当时也是在这大殿上,掷地有声说,要先立业,再成家”

席远慕抬头,“都是末将年少无知,口出狂言”

“嗳,哪里就是口出狂言了”隆帝爽朗一笑,笑声透过那紧闭的房门,都传到下面内侍的耳朵里去了。

皇后派来的人,端着杯盅,好奇道,“陛下好久不曾这么开怀了”

内侍接过来那宫女递来的补品,“陛下的事,哪里是你我可以妄自打听的,补品我收到了,会呈给陛下的,你回去跟皇后娘娘禀告一声就可以了”

宫女点点头,手捏着自个的裙摆,“那劳烦您了,奴婢这就下去”

那内侍看着她走的没影了,看着手里的补品,递给身边的太监,“一会给皇上送进去”

屋内,隆帝饶了不少圈子,看席远慕还是刚进来时候冷硬正直的模样,不由咳嗽一声,“那个,爱卿,这次召你过来,是有一件事要同你说的”

席远慕又一次跪倒在地,“请陛下明示”

话都口边,隆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难道他要对着他说,爱卿啊,朕最宠爱的荣月公主,过了年也要及笄了,我看你不错,把刁蛮的闺女嫁给你,你看好不好?

这个人正直忠良,可是脾气也倔的很啊,以前赐婚无数次,哪次他应下的?

“陛下?”他的声音响起。

隆帝哦了一声,“是这样的,你年纪也不小了,朕准备给你指一门好婚事”席远慕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觉得分明有些话在喉咙里,却说不出来。

他想到方才在宫门前看到阮离的那一幕,难道陛下的意思,是要把她指给自己?所以方才见到他才故意不理他?

席远慕口干舌燥。

“爱卿?”隆帝脸上有些笑意,看看,再怎么说着不着急成亲,这会听到这消息,还不是回不过神来?

“朕打算把荣月公主指给你,荣月虽然有时候刁蛮任性了些,可是心肠还是不错的,朕的公主里也就她岁数到了,和你又相配……”

席远慕觉得自个脑子嗡的一声,荣月公主……

皇帝接下来说了些什么,他完全听不到了,只是知道脑袋此时有无数的杂音涌入,心咚咚直跳,那节奏,好像完全不是自个的。

他小的时候,父亲曾经把他放在自个肩头,指着高大的梧桐树道,“这梧桐树好比陛下,高大巍峨,我们就是那依附大树生长的藤蔓,只有大树安好,我们才能平安顺畅,才能长大,所以,忠君是印在我们骨血里的服从”

席远慕放在身侧的手慢慢的捏成了拳头。

眼前好像也闪现出当年年轻的母亲,母亲抱着他坐下葡萄架的藤椅上,手里拿着榕花对他说,这一辈子,最要紧的是找个心意相投的女孩子,这样,一辈子活得才不窝囊,你只要想着她,心里就无比高兴,所以,儿子,不能勉强了自个。

隆帝嘴巴张张合合,他完全听不到陛下说的什么。

“爱卿,你意下如何?”隆帝说了一堆年后的打算。

席远慕突然跪在地上,隆帝心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安,难道他是……

席远慕跪在地上,头磕在地上,再次站起来,后背挺直的一如往常,手攥紧拳头,“恕臣不能应允陛下……”

“啪!”在外面缩成鹌鹑模样的内侍,突然被大殿内传来的响声吓了一跳。

好像是镇尺摔在地上的声音。

难道是皇上动怒了?

这些日子,陆贵妃和董贵人纷纷传来喜事,陛下已经许久不曾这么动怒过了。

内侍紧张的望着里面,急的团团转,龙颜大怒,遭殃的不还是他们这些没根的伺候的人?

…………

赵淑婷疾步走回芙蓉院,把随身伺候的人都撵了出去,紧闭着房门坐在椅子上,强撑给自个倒了杯茶,凉茶入喉,她恢复了些镇定。

手指还带着哆嗦的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来。

这是她借了父亲的人脉,从太后寝宫里,抄下来的方子,只要有这个方子在,她就不难怀上孩子!

到时候,看那阮雨凝,还有什么立场在她面前蹦跶!

深吸口气打开方子,“淮南沈香,煨川乌、陈枳壳、紫茸仁、细辛、粉甘草……练蜜为丸七十二例”

只是,上面写着如果要双胎的话,得男女混合者用,那就是说,她想怀上双胎,自然也得太子配合着服用了。

赵淑婷此时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手边就有一块浮木,她不管如何,都要爬上这个浮木,至于让太子同她一起服用,她自有办法。

此时她摸着自个的肚子,眼神带着母爱,好像此时孩子就已经在她腹内了。

“乖,娘很快就能和你们见面了”

“来人”她整理了表情,丫头低头进来,太子妃沉声道,“去外面把父亲给我准备的大夫请来,记得,一定要避人耳目”

“是”丫头匆匆退下,细心的给她关好房门。

阮府,杨以柔正在给老太太做抹额的手突然一颤,针尖顿时扎在她绿葱似得手指上。

豆大的鲜血顿时出现在她手指上。

她把手指含在嘴里,心里突然涌向一股不安的情绪,抬头望着天,灰蒙蒙的,数不尽的阴云沉沉的压着,似乎在酝酿着一层巨大的风雪。

第216章 阴谋

“今年冬天怎么就冷成这个模样,老子在外面站一会就觉得身上结冰了!”大年初一,守在城门外当值的守卫跺脚道。

“咱们这点冷算的了什么?你去西北那边看看,戈壁一眼望不到头,那风呼呼的刮,打在脸上跟刀子割一样”一个老兵腰上系着红腰带,解下腰间一壶酒喝了一口,暖暖身子。

“老耿头,你年轻时候去过那苦寒之地,跟我们说说,那地方的娘们,火辣不?”

那被称是老耿头的男人,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火辣?那是泼辣,掐着腰能把你吼个狗血淋头,不过,那样的女人才够味儿是不是?哪里像咱们这的婆娘,躺在床上跟个木头似得,没趣儿的紧……”

“哈哈哈”

男人们顿时发出一声哄笑。

就在这时,席远慕骑着马停在众人眼前,扔掉手里的缰绳,脸上一如既往的沉闷,那些守城的护卫面面相觑,说荤话被将军抓住,肯定没好下场的。

席远慕站了片刻,没有惩罚他们,相反,还宽慰的说了些鼓励的话,等他走过,那些人还没回过神,“这是咱们的大将军?”

大将军什么时候脾气变得这么好了。

“嗨,我听我那个在御膳房当值的表兄说,咱们陛下有意思把荣月公主嫁给咱们的大将军,这人逢喜事精神爽,将军一高兴,自然就不罚咱们了……”

身后那些男人还在打趣,细小的雪花落在席远慕的黑发上,眉睫上,他却仿佛全然不知的样子,迈着步伐,朝前走去。

今个是正月初一,每年陛下都要在太和殿内摆宴,天刚刚亮的时候,文武百官就要齐聚在这给陛下拜年贺喜,门外列着仪仗乐器,庄严非凡。

前些日子,席远慕公然拒绝了皇帝的赐婚,当时龙颜大怒,可是饶是如此,他也没丝毫的退缩,隆帝大失所望,又不能对他怎么样,只能暂时把他禁足在将军府,然而今个百官都要来贺喜,隆帝不想让群臣知道两人发生过矛盾,派人把他请来。

席远慕到后,仪仗乐器已经开始,陛下今个心情尚好,拿着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福字。

皇帝每年都要写福,这是惯例,有时候心情好了,会把这些福字赏给得力的大臣,有的时候,则会顺手给身边伺候的宫人。

但是每年第一张福字,隆帝总会自个留着,大概是想把福气给永远保留住吧。

但是今年,隆帝挥毫写完第一张的福字,竟然把它直接赏赐给了陆贵妃!

由此可见,陛下对陆贵妃肚子里的胎儿,是多么的看重!

席远慕坐在自个的位子,目不斜视,扬脖把眼前的那杯酒,直接灌了下去。

隆帝一直看着自个的得力干将,他以为让他在家闭关那么久,加上今个他主动退步,这人会有一丝软化,谁曾想,放他出来,还是这冷冰冰模样,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的!

这场宴会到了尾声,席远慕跟着文武百官一起叩拜,径直出了城门。

只是,他刚出城门没多久,一个穿着黛绿夹袄的小丫头匆匆赶来,拦住了席远慕的马儿,气喘吁吁道,“席将军请稍等片刻,婢子有话要对您说”

席远慕头也没抬,依旧在高头大马上,“什么事?”

丫头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着他们,才把那纸条交给他,“这是我们小姐让婢子送给您的,说是邀您在百阙楼里相见”

席远慕打开纸条,熟悉的字体跃入眼帘,“****思君不见君,甚为想念,申时三刻,还请移步到百阙楼里,有要事相商”落款是阮离。

席远慕曾经见到过阮离大胆奔放的求爱诗,所以深深的认识她的字迹,仔细确认再三,确定是她的笔迹后,把那纸条**碎了,一言不发的骑马离去。

那个婢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这才匆匆回去复命。

阮家,此时阮离也收到这么一个纸条。

她盯着纸条看了片刻,白嫩纤细的手指伸出,把那纸条给放入正烧着的炭火中。

“小姐,这是谁递给小姐的?”青碧在她头发上插了一个翠绿的簪子,疑惑道。

“故人来信,邀我叙旧呢”阮离看着镜子里的自个,深吸一口气,“走吧,去百阙楼”

“那用跟府里说一声吗?老夫人那……”

阮离手上拿着梳子,“说一声罢,就说清风道人有请,我去赴约了”又要消失几日,要是不和祖母支会一声,怕是未来几日,不好交代。

“是”青碧匆匆离去。

桔梗在收拾着要出行准备的东西。

“不用准备的那么繁琐,都用不上的”阮离好笑道。

今个是新春,桔梗刚刚领了一两银子的红包,年头还得了两身上好的绸缎布子,打小没受过这种待遇的她,此时信心满满,一定要把小姐照顾好。

这会听小姐说这个,摇头道,“小姐别嫌麻烦,这些东西,小姐您出门都是用的上的”

阮离坐在马车上,身边只跟着青碧。

马车到了百阙楼,青碧下车,小心翼翼扶着小姐也下了马车。

小二迎面来照顾,“小姐,您是来找人的吧?那位客人先前说了,您要是到了,就让小的直接把您领过去”

阮离似笑非笑,“哦,小二哥好厉害本事,还未曾见过我,就知道你要找的人是我?”

小二憨厚的脸上略过一丝尴尬错愕,随即,反应极快的补救,“先前进来的那个客人仪表堂堂,举手投足间有种将士的英气,我是听那为客人跟我说的,再说,这位小姐如此卓尔不凡,只有这等人物,才能配得上方才那为客人”

阮离还是看着他,一言不发。

那小二拍拍自个的嘴,“看我这张嘴,老是坏事,难道说,您不是那位客人要见的人?那对不住了,是小人狂妄……”他喋喋不休,解释个不停。

阮离摇头,“无妨,我就是‘他’要找的人,你带我过去吧”

小二的表情立刻生动起来,“那成,我这就带着您过去……”

第217章 生离死别

席远慕凭窗而立,,,他明明不打算来的,可是,双脚跟没意识似得,不由自主就走到了这里。

新年伊始的缘故,大街上并没有多少人停留,间或有一两个行人,此时也是急匆匆的往家的方向赶。

门‘吱呀’一声响了起来,席远慕还未曾回头,身后就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继而,腰上就多出一双玉臂。

席远慕身子微怔,他似乎是没想到,阮离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私会他不算,竟然还敢公然搂抱着他!

席远慕的手放在她手掌上,作势要拿开她的手。

那人脸蛋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双手异常紧的抱着他,似乎要把自个融进他的身子里,感受到他粗糙温热的手掌放在她的手背上,她浑身一颤。

“阮离,你不要这样”

“阮离阮离,你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贱人!你怎么就看不到我?你难道不知道,我对你的心,胜过她的千百倍?”身后另一道女声传来,席远慕原先有些迟疑的动作,此时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强硬的掰开了她的手。

“公主,请自重!”

琳琅眼眸赤红,“自重?我不要,我喜欢你,我就是想同你在一起”她作势扑了过去,“我愿意把身子给你,席远慕,我爱你爱到尘埃里了,你知不知道?”

席远慕眼中掠过冰冷,“如果你还懂的一点廉耻,迅速从这里出去!”

他好看的眉头微皱,向来平静无波,面沉如水的表情里,难得带了一抹厌恶的情感。

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一般,“那封信,是你送来的?”

琳琅笑了,她的笑声似乎是从喉咙里迸发出来的,格格作响,“是啊,席将军,你口口声声的说不喜欢这些情情**,可是,看到是阮离的字迹,你就匆忙赶过来了,而她呢?平时做出那种大家闺秀的模样,后来看到你给她的‘字条’竟然不顾颜面的来和你私会……”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席远慕没想到自个会被人算计,他为数不多的耐性已经耗尽,单手抓住了她的脖颈,似乎微微一用力,就能把她纤细的脖子给掐断。

“着急了?别急,我要是死了,阮离那个贱人也活不了……”

她早就让人控制住了她。

“你也知道,如果我遭受点什么不幸,我从草原带来的人,可是不会手软,到时候我不知道,那如花似玉的阮小姐,脸上会不会多出几道疤痕……”

席远慕身子微微颤抖,这是他在极力按捺着自个的怒意。

“她在哪里?”席远慕问道。

琳琅抬起纤细的手指,轻轻解开自个的腰带,脱下外衣,接着,是中衣,最后,露出里面桃红色的肚兜。

“要是将军答应要了我,我就跟你说她的行踪”琳琅的眼中闪过精光,“如果将军要是不同意,那就好了,我带来的那些勇士,会好好‘伺候’阮小姐的,只是不知道,她那娇小的身子,能不能受得住那么多人的‘爱怜’

琳琅似乎是已经疯了,以前的她如果说还有些顾忌,但是在那次的事后,她就一点顾忌都没了,整个人变得比以往疯狂几十倍。

席远慕冷声道,“你觉得这样说,我就会信你了?”

“不相信我?那也好,没准我同你在这坐着,都能听到软小姐‘欢愉’的声音呢”她咯咯的娇笑着。

白嫩的手指在他身上跳跃着,“席将军,此时你的时间可是不多了呢”

说罢,将自个脖子上的绳子,也解了下来。

肚兜落在地上,席远慕第一时间扭转了脸。

而就在这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隐约觉得脚下的地板微微有些晃动。

琳琅她的动作也微微有些停顿,显然是感受到了这份颤抖,接着,那颤抖的动作越来越大,整个客栈都开始摇摇欲坠。

在整个客栈轰然倒塌的一瞬,席远慕飞身滚落在街上,整个地面都在震动,人们急急匆匆的跑着、尖叫着,在地上翻滚着,似乎是被这一幕,给吓破了胆。

“地龙翻身”他喉咙微动,嘴唇轻轻飘出这几个字。

瞬间,天摇地动,这周围的建筑物,似乎都有坍塌的趋势。

席远慕看着那已经成废墟的百阙楼,几乎是飞速的赶了过去,四处张望着。

“将军!将军,这里不安全,我们快些走!”吕梁急促的赶来,拉着他的衣服就要往空旷的地方。

席远慕继续着手里的动作,声音冷漠,“不行”

荆易也在焦急的在废墟里稳定着自个的身子,“将军,您先走,这里有我们”

席远慕没搭理他们,继续翻找着。

头上的阴云越来越厚,沉甸甸的,像是压着厚厚的雪,吕梁拗不过席远慕,只能叹了口气,继续低头挖着。

青碧站在小姐身后,远远的看着席将军不管不顾的开始从废墟里救出一个又一个的人,心里有些感动。

“小姐……”

方才如果不是小姐早有差距,喊来几个镖局的师傅来保护,怕是已经被琳琅公主带来的人给糟蹋了。

席将军不顾危险的在挖着人,难道是小姐?

青碧不敢说话。

“走吧”让她惊讶的是,小姐竟然在这看了这么久,还是一言未发,现在还说要走,“不去,跟席将军说一声吗?”

“马上就要相见了”

她的话刚说罢,街道尽头飞奔一匹骏马,来人看到席远慕后,飞速下马,跪在他身前,大声道,“将军,陛下有旨,让您速速回到宫里”

席远慕站直身子,只不过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的额头就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水。

他张张嘴,声音有些嘶哑,“陛下,可有受伤?”

“陛下无事,只是宫里多处地方坍塌,受伤的不在少数,陛下怕有人趁乱在宫里滋事,所以派下官来找将军您”

席远慕起身,冷风吹起他的衣袍,众人从来没有见过他脸上有着这样的表情,面上表情似笑非笑,眸子里幽深一片,里面似乎有众多的情感,此时不受主人控制,要奔涌而出!

“将军……”来人催促着。

第218章 地龙翻身

高大巍峨的宫殿损害的不止一两处,宫人们小心抬着瘫倒的石块瓦砾,席远慕到的时候,隆帝正背着手站在空旷的位置。

“陛下”席远慕赶到后上下打量着隆帝,他除了神情有些慌张焦急外,别的还算正常,只是此刻正四处张望着被搭救出来的人。

“你来了?”隆帝微微松了口气,“今个突然地龙翻身,也不知道是不是朕又做错了事,惹的老天不快才降此大罪”

“陛下勤政爱民,定然不是陛下的过失,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次也就是纯粹的天灾**……”说到这,他的表情略微凝滞。

他匆匆赶来皇宫,也不知道在百阙阁外,阮离被人挖出来了没。

他心绪不宁,隆帝说了些什么,他也没听在耳朵里,最后还是跟在隆帝身边的内侍提醒,他才幡然醒悟。

席远慕在皇帝身边贴身保护,一炷香后,又是轻微的余震。

宫里大大小小的贵人都被带到这了。

“陆贵妃呢?”隆帝推开身边保护着他的人,四处张望着,他环顾周围一遭,确实是未发现她,甚至连荣月也没影子。

太后拍拍皇帝的手,“先不要着急,陆贵妃吉人自有天相,怕是正在别处避着呢”

隆帝魂不守舍的点点头,皇后在一旁,脸上虽带着忧色,可是心里像是有一簇小小的火苗,噼里啪啦的点着了,老祖宗的话果然不错,人这一辈子,所得的福寿都是有限度的,一旦超过那个范围,老天自然有法子折了她的福寿。

皇后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不知怎的,就被席远慕看了去,正当皇后心中稍有些不安的时候,那人已经把视线从她身上掠过去了。

皇后心里稍安,她眼前的席远慕,就跟一个麻木的武器一样,锋利尖锐,可惜这些优点只能在战场上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可是在日常生活里,他就是块木头,人情世故一概不懂,现在皇上春秋鼎盛,下又立了太子,可是盯着那个宝座的还有三王爷和六王爷呢,别以为他们在下面做的小动作,她不知道。

不过,就算是现在拉帮结派,分化阵营的厉害,这个香饽饽席远慕,却没站在任何阵营里。

他没任何威胁性的。

皇后心里安慰过自己后,又恢复到了原先的平静坦然模样,仔细又不失雍容的交代着下面的人张罗着杂事。

“陛下,荣寿公主来了”内侍小跑进来跟隆帝报备。

隆帝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太后先开口了,“乱糟糟的,又这么危险,她怎么过来了?”

“估摸着是担心母后和陛下,所以才这么慌张的来宫里吧”说话的是最近风头很盛的董贵人,刚有身孕,她的肚子还未显怀,此时站在一群慌乱的宫嫔身边,淡定温婉的模样,不知怎的,让人想起了菊花,清新淡雅,却也有着坚韧的一面。

她的话,皇帝很是受用,“把公主请到这边来”

说罢,想着陆贵妃还未到,隆帝开口,“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太后怎么能允许自个儿子在地动还未安稳的时候,就去冒险?黑着脸道,“皇帝凑什么热闹,你是万金之躯,我们大历的兴衰荣辱都在你身上,陆贵妃虽然要紧,但是你也得估量着现在是什么时候”

隆帝面有惭愧,“母亲教训的是”

席远慕走上前来,“还是让末将去吧”

隆帝欣喜的点头,“爱卿辛苦了”他也有着自个的思量,席远慕不是不想娶荣寿?这次倒是个机会,能让两个人好好接触一番,没准荣寿看到他顾忌不了危险来救她,能松口应下呢。

席远慕还未出园子,远远的绕来一些人,为首的竟然是匆匆赶到宫里来的荣寿公主和步履小心的陆贵妃!

这两个人怎么掺和到了一起?

皇后眉头微微皱起,不露痕迹的打量着来人,等她们走进后,皇后这才露出担忧的神色,“妹妹可算是来了,方才陛下一直担心着,还想亲自去接妹妹过来,就连本宫,心头也一直是惴惴不安”

陆贵妃心笑,皇后还真是好心,话说了没几句,里面透露的意思还真不少,先是说陛下一直担心,想着亲自去接,可到底是没接,让她心里有了不快,又虚情假意的说,她对自个也很担心,让太后皇上顾念她大度。

里外都是她占得便宜。

这些念头从心底划过,陆贵妃转变出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臣妾何德何能,能让陛下皇后这般惦念”

隆帝抓着她的手,里面的关切让人动容。

皇后远远看着,别提多窝火了,她虽然是个皇后,可到底还是个女人,看着丈夫这么宠爱这个小妾,岂能不着急?

不过,等着,有些事儿,还没到时候呢。

荣寿公主左右张望一番,没看到琳琅,出声询问着宫人,“怎么不见琳琅公主?”

宫人惶恐,纷纷说着不知道。

就在这时候,耶律齐也赶到了,他灰头土脸,看起来是被人从土里挖了出来,往常这时候,他这些男客,是不能出现在后宫这种满是女眷的地方的。

隆帝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耶律齐见此,心里一个咯噔,他怎会看不出此时皇帝的喜怒?单膝跪下,“外甥情急之下闯到后宫,完全是担心妹妹,还请舅舅见谅”

羌族的王族娶了先帝的女儿,这么算下来,耶律齐喊隆帝舅舅,也是有理有据的,外甥闯到了皇帝的后宫,总是比一个外男闯进来要好听的多。

“你爱妹情深,朕也不怪罪你”到底是野蛮人,不懂得礼数,也就随他去吧。

隆帝想通了这些,表情也就带着释然了。

“快去派人看看,琳琅公主现在到底在哪”皇后收到隆帝的眼神示意,急忙说道。

“是”宫人低头离去。

席远慕此时正在看着他脚尖不小心沾染上的白色雪花,琳琅的行踪,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时怕是在废墟下,求生无门,不过,这又关他什么事。

只是,阮离她……

第219章 你的心上人

提到那个人的名字,他的表情又带着些微妙。

吉人自有天相……

他冷笑一声,何时,他竟然也相信了这套说辞。

宫人此时已经从琳琅住处回来,看着众人都在打量着自己,哆哆嗦嗦的跪在还带着未曾化干净的积雪上,“回太后、陛下、公主,各位娘娘,奴才方才去那……”

他剩下的话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去那怎么了?”荣寿公主迫不及待的问道。

“这,伺候琳琅公主的宫人们说,琳琅公主一大早就已经出去了,所以并不在宫内”

太后表情微带着不喜,这外族人就是没规矩,这皇宫大院,岂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还是一个姑娘家,三天两头没事就往外跑。

太后突然想起那几****出外,失去了名节的事,脸上表情更是嫌弃。

荣寿怎么能不知道自个亲娘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心里一个咯噔,上前就是一脚,将那宫人踢翻在地,“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欺瞒圣上,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宫人不敢喊痛,急急忙忙从地上爬起来,重新跪好,脑袋磕在地上咚咚作响,“公主明见,奴才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么多贵人面前撒谎”

“荣寿,他说的对,就算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这事来糊弄”太后凉凉道。

隆帝朝着耶律齐道,“看来令妹不在宫里,如果往日出去,倒也无碍,可是现在这节骨眼上……”隆帝隐了剩下的半句话没说出来。

“外甥唐突,让舅舅见笑了”耶律齐的表情很是尴尬,“那外甥先告退了”

耶律齐走后,天色也微微沉了下来,确定没有余震过,这些贵人才回到了各自的寝宫。

好在,这场地龙翻身虽然挺严重,但室内受损不是太严重,只把宫墙和房顶修缮一下就好。

等到掌灯时候,荣寿还未从宫里回去。

而宫外,丝毫没有任何关于她的消息。

虽说是现在没了动静,但这些主子还是没敢再回去睡,要是夜里在有个大点的动静,岂不是都要被压死?

只是聚在一起,消磨着漫漫长夜了。

隆帝的眉都都能夹死一只苍蝇,这天灾**,怎么就没个头了。

要是小神算在这就好了……

席远慕告罪道,“陛下,墨迹想趁着这个时候,去宫外看看百姓受灾情况如何,顺势还能聚集些人,帮着救那些被压在房底的百姓”

隆帝刚想点头,荣寿就顺势插了一嘴,“依我看,琳琅公主也不曾回来,倒不如席将军出去,好好找找琳琅公主吧,到底她也是个金枝玉叶,别因为这场地龙翻身耽搁了回宫的路”

席远慕面无表情,也没说是去,也没说不去。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察觉出此时他无声的反抗。

“皇上,皇上……”内侍匆匆跑来,头上的帽子都滚落在大殿上都有且不知,欣喜若狂的跪在地上,脸部肌肉因为太过兴奋,而微微抖动起来。

皇后刚想皱起眉头斥责他不知分寸,岂料,他刚张嘴,那吐出的话,就让她半个身子都僵了。

“皇上,小,小神算来了,是小神算来了……”他太过欣喜,话语都结结巴巴,不成调调了。

隆帝腾的一下从主位上站了起来,表情带着些许迷惑,渐渐又演变成欣喜,“你说什么?是谁来了?”

“是小神算,小神算来了,这会正在宫门外等着呢”

整个大殿的人,除了皇后和席远慕外,全部都是欣喜若狂的表情,尤其是隆帝,高兴之余又道,“既然小神算来了,你还在这跪着干什么,快随朕去迎接小神算”

就连太后都恭敬的起身要出宫门外迎接,陆贵妃亦然,她能怀得上腹中的孩子,多亏了小神算的方子,由此可见,小神算此时在这些人心中,地位有多神圣。

一行人匆匆忙忙赶到了宫门外,那些当值官兵打开宫门,席远慕远远的就看到一条窈窕的背影站在那。

乌黑的头发全部披散下来,跟缎子似的柔顺贴在她后背,听到动静,她静静的转过身子看向众人。

半年未见,她好像更加出众了,纤细的脖颈,细腻的皮肤,细长入鬓的黑眉,还有那双,此时像是包罗了天上漫天星辰的明亮眸子。

还是用黑纱遮挡着鼻子以下的地方。

她此时静静的站在那里,和远远过来的,站的笔直情绪无波动的席远慕,对视上了。

席远慕错开了她的视线,眼睛盯着她的脚踝,纤细的脚踝上,挂着红色的铃铛,感受到他的注视,阮离轻轻动了动脚。

叮当的响声在耳侧响起,席远慕回过神,眼里闪过一抹嫌恶,扭过了头。

“小神算,你可算是出现了,这半年,朕怎么哪里都没找到你的踪迹啊”

阮离朝隆帝行礼,“陛下可是安好?”

“好好好”隆帝仿佛没意识到她故意闪过的话题,及时回答。

阮离笑笑,露在外面的眉眼,整个都舒展开来,走到太后跟前,同样朝她做了个揖,“太后娘娘,别来无恙”

太后点头,手伸到一半,似乎想要来握她的手,转念一想她如今的神通,又拘谨的把手伸了回去,阮离轻轻抚上她的手,“太后何时和我如此生分?”

“母后,咱们别在这说了,先把小神算迎到宫里吧”

席远慕起身告罪,“末将还有要紧的事,请陛下恕罪,先行告退了”

“席将军这是急着要去找人吧?”就在隆帝即将应允的时候,另一道笃定,却有带着笑意挑逗的声音,从旁出传来。

席远慕手掌张张合合,最后仍旧是低着头,未发一言。

“许久没和大将军叙旧,我也很是想念啊,要不,还是劳烦席将军委屈一会,跟我这个故人叙叙旧,等将军再回去的时候,我在告诉将军想着的人在哪?”她的声音清亮,也带着蓬勃的桀骜,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在告诉他,她知道他想的那个人,此时在何处。

“当然,席将军要是不信,那就自己去找吧,只是,人海茫茫,恐怕得费些时间,就怕找到了,那姑娘香消玉殒……”

第220章 见不得光的事

阮离越说,席远慕的脸就越发的僵硬,可是,与他僵硬的面容不同的是,荣寿公主的表情越发的欣喜。

小神算的神通,这是毋庸置疑的,众人都找不到琳琅的踪迹,如果要让小神算来帮忙,肯定能找到的到!

思及此,她上前道,“席将军,既然小神算都这么说了,你就依言行事,不会浪费你多少时间”

席远慕最后还是跟在了那些人的身后。

再次回到大殿上,阮离被赐坐,隆帝在询问着这半年来她的踪迹,阮离认真的回复着,把她知道的风土人情,和隆帝说了许久。

隆帝支支吾吾道,“小神算,你看现在……”他说到一半,似有难处。

阮离笑笑,“地龙翻身,虽然是警示,但陛下不用太过担忧,几日后祭祖,小道再替圣上跟上天请意,诉请圣上的真心即可”

隆帝急忙点头,“那就麻烦小神算了,那这往后,是没了地龙翻身了吧?”

阮离点头,卦象上说,是没了的。

有了她的保障,在坐的几位都松了口气。

荣寿这会却接了话头,“小神算,今个我那外甥女,突然不知了行踪,也不知道现在是生是死,她有时候虽有些跋扈,可是,到底是邻国的公主,若是她出个什么意外,怕对我们邦交有些损害,所以,还请小神算帮忙,测一下这琳琅到底在什么地方”

她说的很巧妙,明明是自己想要救出她到底在什么地方,有求于她,可是这会却还表现的这么冠冕堂皇,甚至把两国之间的大义也牵扯了出来,这个公主,不愧是皇家的人。

太后嘴角轻抿的笑意,在女儿这一番话后,荡然无存。

“荣寿!”封建古板的太后从第一眼看到琳琅就不喜欢,尤其是知晓她没了清白,言语间更是多了些许嫌恶,在这样的场合,让小神算推测这么一个人,太怠慢小神算了!

席远慕原先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在听到荣寿公主逼着她推测琳琅位置后,身子不由自主的动了动。

阮离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嘴角扬起一个得体的弧度,她没忘记当时琳琅陷害自个时,荣寿公主无比纵容的包庇,甚至在她选择把自个除去,荣寿公主都默默的递来刀子的姿态。

如果荣寿知道当初百般刁难,轻视如蝼蚁的闺阁小姐阮离,摇身一变,成了人人敬仰的小神算,不知会有何种表情。

如果隆帝知道了琳琅的真实身份,不知道会有什么表情?

她此刻心心念念想着能救命的人,却是把她推到万劫不复地步的刽子手,届时,荣寿公主脸上的表情,应该很微妙吧?

“太后娘娘,无妨,既然是荣寿公主所请,小道自然不遗余力”

阮离这么说了,太后也不能再说些什么。

叹口气,好像是对自个闺女这番举动表示歉意。

“不过,要起卦的时候,还有所需一样东西”阮离痛快的应允后,又面带忧色的告之荣寿公主。

荣寿了然的点点头,“要是所缺什么东西,小神算您直接说就可以了”

阮离点头,把身侧的茶杯端起,倒干净里面的茶水,重新放回桌子上,众人有些不解,但看小神算此时认真的模样,又不敢大声喧哗,怕打扰了她占卜。

她把那茶杯放到桌子前,叹口气道,“要想找到所找之人的具体行踪,必须需要那人至亲之人的几滴血,不然,就连我,也找不到”

“至亲之人的血?那好办,快快去找耶律齐来,他们是亲兄妹,只是一滴血的事,怕是不难吧?”

皇后起身张罗着。

没人发现,阮离说罢这些话后,荣寿公主陡然苍白的脸色,以及不自觉颤抖的双手。

耶律齐很快再次被人找了回来,他也没找到妹妹的踪影,此时听到有法子能找到她,又被告之要用几滴血,虽然心里不相信这种玄术,但公然顶状皇帝太后这么尊崇的客人,他又没那胆子。

宫人把带有他鲜血的茶杯,恭敬的送还到阮离身前。

阮离拿过杯子,轻轻摇晃了一下,随即从怀里掏出三枚铜板,开始占卜起来。

一盏茶,一刻钟,一炷香,半个时辰,阮离的表情越来越微妙,众人虽然面有不惑,可是在小神算没主动开口的时候,谁都不敢主动发声。

“啪”清脆的响声传到众人耳朵。

原来是那个盛着耶律齐血液的茶杯,掉落在地了。

席远慕面上带着一抹不屑,移过了脑袋。

“怎么……回事?”荣寿和耶律齐同时问道。

不过,不同于此时耶律齐镇定不惑的眼神,荣寿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就连陆贵妃都听出她声音里面的颤抖,不自觉的看了她一眼。

“这不是所找之人至亲之血”小神算抬起头,收起那三枚铜钱,“小道虽然不才,可是既然能帮的上贵人的忙,自然是不遗余力,可是贵人竟然心存试探,不诚心告之,既然如此,那此事就罢了……”

她的态度很明确,你不告诉我实情,我自然不想浪费时间来给你推测。

隆帝视线停在几人身上,小神算是什么意思?耶律齐和琳琅,不是至亲之人?这怎么可能?难道是小神算推测的有误?这不可能啊……

“小神算莫要着急,肯定是里面有些误会”太后出声,随即盯着耶律齐,“小王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耶律齐更是一头雾水,他怎么知道怎么回事!琳琅是他从小看到大的,难道还能是假的不成?要说,只能用一个解释,那就是眼前这少女是故弄玄虚。

阮离轻轻瞥向荣寿。

此时,她头上冷汗已经密密麻麻的起来了,嘴唇苍白,浑身忍不住颤抖着,表情也是慌乱不已,似乎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现在多耽搁一刻,那人就多一份危险,找人这种事,本就困难,加上又没了所需之物,小道实在是无能为力”阮离歉意的朝着耶律齐道。

“有”就在这时候,荣寿突然开口,“在这,还有她的至亲”

第221章 皇家辛秘

“皇妹,这话从何说起,既然是至亲之人,难道羌族随性的还有王室不成?”说道这,皇帝有些不悦,既然来了,又不来请安,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虽有不解,可是,都聪明的选择没有说话。

荣寿嘴巴张张合合,似乎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这些话,但是众人的眼神无孔不入,紧紧盯着她,而这时候,她骑虎难下,根本不能不继续说下去。

“公主,性命悠关,还请公主如实告知”

“好”荣寿脸上透着一股死灰,不过又略带着些挣扎,她把手伸出来,先在自己手指上划上一刀,挤出些血迹来,“小神算还是先救人吧”

阮离盯着她的脸,不言不语,在那人浑身起来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后,这才拿起了杯子,又摸出了那三枚铜钱。

占卜之后,阮离透出一抹欣慰,“卦象上显示,公主的亲人,应是在西面,结合上这个时辰,所对的方向应该是公主府,大吉”她看着公主,“看来公主想念的人,现在很是安稳,公主不用担心了”

荣寿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一喜,可是很快,她的那中喜悦就被压了下来,在公主府,不可能啊,要是真的在那的话,府里的人肯定会给她报信的。

结合上方才她流利的动作,荣寿心里顿然明了,她这次找的人,不是琳琅,而是她的儿子。

看着小神算马上就要收起来东西,荣寿狠狠的咬牙,“小神算,我要找的另有其人“

“哦?”阮离面巾下嘴角笑意更浓,眸子里闪烁着光亮,她看似无辜,其实,却在逼迫着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一步步把她的保护壳给褪下。

阮离的身份做不了的事,她这个小神算,要一一把那些是给报复回来。

“公主这话,我倒是听不明白了,难道小道这次推算不准?”小神算的身份,还不知道琳琅的存在,只是找人,她故意使了坏,那些贵人也找不到她的错处。

“小神算自然没错,只是,我想要找的是失踪的女儿,并不是儿子……”

话语一出,皇上,太后,满屋子的人,目瞪口呆!

就连席远慕,脸上淡定的神色都有了一些龟裂。

“荣寿,你在说什么!”太后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要是真的有孩子,她怎么会不知道!而且,她这般遮遮掩掩,难保那孩子是驸马的。

皇家辛秘之事,此时就这么被人剖开,放在太阳底下,太后觉得自己的脑袋一阵阵的发晕。

阮离看着事情朝着自个期许的地方发展,笑笑,“公主,生辰八字?”

荣寿面如死灰,把琳琅的生辰说了一遍。

阮离起卦。

皇帝和太后听完她所说的生辰,脑袋又是轰隆一响,这个时辰,那不是驸马去押送粮草,一年没归,荣寿自己请愿,要去寺院给驸马祈福?

当时谁人不知荣寿公主这种牺牲?

大历甚至有些文人墨客对荣寿公主和驸马鹣鲽情深所打动,溢美之词现在还流传着,不少戏班子还把两个人的故事,写成了话本。

现在看来,似乎一切都是假的,去给驸马祈福是假,去寺院生孩子才是正!

而且,推算她怀孕的月份,太后脚底一颤,险些晕厥了过去,这么说,她怀孕的时候,驸马就已经走了!

驸马为了他们大历立下汗马功劳,而自个的女儿,大历最尊荣的公主,竟然趁着夫君没在的时候,红杏出墙!

这到底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啊!

皇后恍然,怪不得荣寿对琳琅那般疼爱,她先前是以为是姨母的缘故,也未曾多加怀疑,可是现在想通后,处处却觉得蹊跷,哪里有姨母能对对方这么上心,还让琳琅住上自个未曾出嫁的宫殿。

“你仔细说,到底怎么回事!”隆帝严肃了脸庞,打断了小神算的推算,逼问自个的妹妹。

“先救人,琳琅的事,稍后做打算”天子一怒,就连她这个妹妹,都招架不住。

众人的眼神都直直的注视着她。

荣寿觉得自个的保护色都被人掀开,赤身**的暴露在众人眼下,眼神带着不甘,却是也不得不说,“皇兄还记得袁宗吧?”

隆帝哪里能不记得那个人?当时是自个的心腹,他那么信任他,当他是兄弟,谁知道那个人却是一个乱臣贼子,是别人的心腹,最后跟着别人来觊觎他的江山。

甚至还在两军对峙的时候,打开城门迎接对方!

那时候,是他受到最深背叛的一次!

“我怎么能不记得,那个乱臣贼子!”隆帝的眼神阴鸷,只要是提起他,仿佛就回到了当时的那个场景。

太后捂着胸口,她觉得,现在有些事情,在慢慢的破土而出,而那些内容,是她万万不想知道的。

“皇帝,要不,今个就先不要问这个事了,小神算劳累……”

“谢太后娘娘体恤,小道没关系的”

阮离一点面子都没给太后,干净利索的打断。

“继续说!”隆帝看起来也不打算罢休,一直逼问着。

“袁宗当年,和皇妹青梅竹马……皇兄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所以当初我想把你许配给他,可是后来呢?他带着人夺我皇位,杀我子民,在我心口上插上一刀,皇妹,当时如果不是席将军,朕早就剖尸荒野了,你以为,到那个时候,你,母后,还是现在这个模样?”

隆帝此时嘴里说的席将军,怕是席远慕的父亲了。

荣寿瘫软在地,可是没人敢去扶起她来。

“自袁家出事,满门抄斩,到后来袁宗的失踪,这里面种种疑团,不要同我说,这里面,有你的杰作”

隆帝想起琳琅是自个皇妹的骨肉,此时又提起袁宗,顿时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头烧起。

“是啊,他当时是我救出来的”荣寿都到这时候了,心里一直压着的大石头也落下了。

鼓起勇气道,“哥哥,我知道我做的不对,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看不得他死,我也不能放弃我们的感情……”

“啪!”隆帝竟然是把杯盏砸在她的脑袋上!

第222章 残废

大殿内的气氛,猛地严峻起来,青花瓷的杯盏从公主额头落下,滚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啪的一声,似乎是摔在众人心头。

“荣寿!你让朕太失望了!”隆帝看着自个的妹妹,眼里一分温情也没有了。

荣寿坐在地上,感觉到额头有粘稠一片,伸手摸了摸,看着手掌上黏湿的液体,她像是控制不住自个的身体,浑身颤抖着。

“琳琅,究竟是怎么回事?”良久,隆帝冰冷的声音这才从头顶传来,荣寿听过无数次这种声音,那都是他对那些失宠的宫人说的,她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自个的王兄会用这种口气对自个说话。

“皇兄,我……”荣寿试图转着他的衣摆来博取同情,却没想到,皇兄竟然主动往后退了一大步。

她的手颓然落在地上。

“我怀上琳琅后,心里很惶恐,那时候袁宗已经不知所踪,我怀着她,知道再过些日子,肯定瞒不过公主府和驸马府上的人,所以接着为驸马祈福,去了灵山寺,后来等琳琅出世后,正巧三公主来京,所以,等她走的时候,我就把琳琅,交给了她”

这么些年,母女分离的滋味并不好受,可是,如果琳琅一直在大历待着,日久天长,肯定会有暴露的一天,她不能冒这么大的险,就算是****思念,知道她无忧无虑的活着,也好比让她在大历,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好!

这个秘密她曾想着死后带到地底下去的,可是,谁知道今日却要在众目睽睽下,把尘封了十几年的不堪回首的往事给抖弄出来。

“小神算,小神算我求求您,您快些帮我测一下琳琅现在所在什么地方”荣寿公主擦干眼泪,抓着阮离的道袍。

阮离眼神带着怜悯。

弯下腰,作势轻轻扶起她来,“公主放心,小道一定尽心尽力,帮公主达成心愿”

皇后身子一颤,明明是这么轻柔的语气,可是为什么她觉得里面满满的都是危险?

她就知道,这个小神算一来,这宫里就太平不了!

荣寿公主是个什么身份,在宫里,皇帝是她亲兄长,太后是她亲娘,就连自个都要避其锋芒,要是在昨日有人同她说,这个天之骄女会跪在地上毫无形象的拉着别人的道袍哭,恐怕她会说那人疯了。

她心底隐约觉得有个荒唐的想法,这事情的前因后果,完全是她一手策划过来的,小神算就是想要荣寿失了圣心。

可是,荣寿是在什么时候得罪了小神算?

阮离的视线和皇后娘娘对在一起,皇后急忙闪过眼睛,不敢再看。

“公主稍等”阮离语气安抚着荣寿公主,仔细推算一番,指着卦象道,“从卦象上看,公主似乎是在这东面,并且,卦象是坤卦,坤又是带着土的含义……”

她凝神,随即,又掏出另外三枚铜钱,额头冒汗的推测起来。

“东面的百阙楼”阮离收起铜钱,扶起她的身子,语气温和道,“公主莫要着急,快些派人去找吧”

荣寿咬唇点头,怯怯的目光转到皇兄身上。

隆帝摆摆手,仿佛不愿多谈及的模样。

“谢谢小神算”荣寿眼里簌簌的往下流,掀起裙摆,跌跌撞撞的跑到殿门外,指挥人去找琳琅。

耶律齐这会也清醒了,这么说,琳琅并不是他亲妹妹了?

先要把她找出来,这才是最紧要的。

他告退的时候,眼神紧紧盯着阮离不放。

等从土里挖掘出琳琅的时候,她只还剩半口气了。

这不是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那些人发现她的时候,这个公主竟然浑身不着寸缕,光溜溜的在废墟里!

那金枝玉叶的身子,不知道被人看过多少次了!

荣寿听带这个消息后,仿佛再也忍不住打击,当时就晕了过去。

这就晕了?更让你着急的还在后面呢,阮离笑了笑。

荣寿公主站在太医身前,捏着帕子紧紧盯着女儿此时的身子,至于太后,对这个琳琅从来没一点好的映象,加上自个女儿做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事,也不想再同她们待在一处,冷哼一声,被大堆的宫人扶着,先离去了。

花白胡子的太医摸了摸自个的胡须,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半饷没吭声。

“陈老,您看,可是有什么不妥?”

那个陈老摇摇头,“还是得等公主醒来后,才能做打算”

阮离看没她的事了,闪身出了太后的寝宫,只是未曾料到,刚一出门她就被一股大力拉扯了出去,

席远慕几乎是把人甩在墙上的,看她注意到了自个,突然说道,“找人”

明明是想求着她办事,可是他缺拉不下面子,别别扭扭的模样,像是有人拿着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一样。

“找人?”阮离笑了笑,眼底精光一闪,揉着自个的手腕,故意靠近道,“席将军说话虎头虎尾的,小道听不大明白,找人的话,是来找谁?事先说好,席将军的心上人,我是不会帮忙的”

席远慕脸黑了,“你再乱说,小心我……”

“小心你什么?席将军难不成还能打我不成?”她故意把人逼在角落里。

高大的身躯后退,她得寸进尺的逼迫,直到席远慕退无可退,这才停住了脚步。

正要开口的时候,宫殿内忽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

“是琳琅公主的,看来,这会已经清醒了”阮离看着太后寝宫的方向,自言自语道。

“人在哪里?”席远慕没那么多的精力和她在这说那些不相干人的事情,又一次重复的逼问。

“好,这就带着你去找”阮离眨巴眨巴眼睛,“还请席将军载我一程,我怕耽搁了时间……”

…………

荣寿紧紧压着不停挣扎,跟困兽一般不停嘶喊的女儿,“你别着急,太医说,你的腿只是暂时不能动了,并不代表以后永远都站不起来”

琳琅一直摇头,“不是,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的腿不能动了,我是个废人了,往后,我再也不能在草原上驰骋了,席远慕更加不会喜欢我这个废人了!”

原来当时找到她的时候,她的双腿就被压在巨大的横梁下,太医说,骨头全部折了,能不能站起来,完全就看天意了。

第223章 不让你如愿

琳琅一直摇头,“不是,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的腿不能动了,我是个废人了,往后,我再也不能在草原上驰骋了,席远慕更加不会喜欢我这个废人了!”

原来当时找到她的时候,她的双腿就被压在巨大的横梁下,太医说,骨头全部折了,能不能站起来,完全就看天意了。

那些太医都是捡着不刺激人的来说,既然说是看天意,那就证明,这腿,很难有机会痊愈了。

就像是接受不了自个已经残疾的事实,琳琅也难以接受荣寿是她亲娘,可惜了荣寿一心为她做打算,那人却像是躲避蛇蝎一样,躲避着她。

当然,这也就是后话了。

阮离被不情不愿的席远慕带上了马,他自个牵着缰绳在地上走。

阮离踢踢马腹,“席将军,不是我危言耸听,任凭您这速度,怕是等天黑,我们都走不到你说的那个去处”

“男女有别”牵着马的席远慕冷着嗓子道。

虽然这么说着,可是他的步子却迈的更大了,不一会,席远慕带着她到了废弃的百阙楼外。

“听人说,最后看见她的时候,是在这百阙楼外”

因为要翻琳琅,现在这一片地方,已经是狼藉一片,吕梁和荆易在大将军走后就一直在这个地方挖着找着,都过了三四个时辰,还是一无所获。

“小神算?”吕梁擦汗的时候,不经意撇到阮离,又惊又喜的跑过来,上下打量着她,“好些日子不见了,您可安好?”

吕梁和小神算还是有些交情的,当时知道她失踪,可是寻找了好一番呢。

“难得吕大哥还记得小道”阮离有礼貌的朝他打着招呼。

吕梁听她这么称呼,手急速摆动着,“这可使不得,小的就是一介武夫,哪里……”

“找人!”席远慕受不了这俩个人你来我往的客套,钳子似得手掌拉着阮离的胳膊,强硬把人带到废墟里。

阮离坐在石堆上,随处指了几个方位,席远慕当真指派人手在挖,就连他自个都没闲着,挥汗如雨的在土堆石沥中翻寻。

时辰一分一秒的过去,在阮离指示的方向里,时不时会挖出一个呼吸羸弱的百姓。

不到半个时辰,竟然已经挖出来十余个。

席远慕一直冷着脸,尤其是每挖一个人,那人不是自个想要看到的人,他的脸色就黑了几分。

他像是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怒气,一步一步的逼向坐在石堆上悠然自得的女子,拳头张张合合,“人到底在哪!你不要逼我!”

阮离起身,语气带着些惊讶,“席将军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不是找我来救人?我都已经帮你找出十余个,将军怎么还是这般怒气冲冲?”

她就是要逼席远慕,逼着他说出那个名字来。

“你自诩无所不能?既然如此,又怎会猜不出我心头想的是什么!”席远慕第一次被人逼的形象全无,额头,脖颈青筋暴起,逼问着她!

阮离摊手,“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将军心里想的是什么,我怎会知晓?将军如此信任小道,那就容我私下揣测一番,将军,莫不是在想我?”

“你!”席远慕双目赤红,放在身侧的手,这次是一点迟疑都没有的就伸向她白嫩的脖子。

“好了,这个是我师兄的信,你心心念念的小姑娘,是我师兄故人的后背,所以这人他救了,我来的时候,还托我给她家里人带个平安”阮离在他的手掌快要挨住自个脖子的时候,往后退了一步。

他从自个手里抽走了那封信。

“那信是给人家姑娘家家人看的,席大将军这么做,不大合适吧”席远慕要是能顾忌别人的心情那就不是席远慕了,他看完信后,把信扔到她怀里,投入救人的队伍里去了。

宫内,荣寿怀里珍藏着好珍奇方子,无一例外,都是治疗腿疾的,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那么骄傲的人,在大历遭受这么多不幸,荣寿只希望,等她腿好后,能好好的把这些年对她的亏欠,补偿了。

这厢,她刚进宫,一个内侍低头匆匆赶来。

“奴才跟公主请安”

荣寿公主看着他手里明晃晃的锦缎,心里顿时弥漫一股不安,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公主,您接一下旨吧?”他伺候皇帝几十个年头了,手里这圣旨大概什么意思,他多少也能猜出来些。

荣寿跪在地上,听内侍宣读完圣旨。

她的身子颤抖着,皇兄,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而且,也是动真格的了,其实当时放走袁宗的时候,她就料到会有这结局,可是,等这一天到来时,她还是这般难以接受。

皇兄让她去灵山寺修行,说的是修行,其实就是变相的发落,好在灵山寺是皇家寺院,安静些,皇兄到底是顾忌着皇家的颜面。

内侍看她站在那一动不动,心里有些不忍。

“皇上也只是一时气愤,等过些日子气消了,想必也就去接公主回来了”

荣寿摇头,“不会了”

皇兄那么恨袁宗,甚至在当时出事后,第一时间把袁家一门,上下几百人口斩杀,就算是过了这么些年,那些恨意也没有消除。

让她离开宫内,就是做了老死不再相见的准备。

突然,她想到琳琅……

“那,琳琅呢?皇兄怎么处置琳琅的?”琳琅是袁家人,难不成,皇兄会……

“我要去找皇兄!”

内侍一看这个,这哪里行?您想去见陛下,这陛下未必想要见您呐。

“公主,您别让做奴才的为难,琳琅公主早就已经……”

“已经什么?”荣寿停下挣扎,眼带赤红的望着他。

“公主勿着急,琳琅公主,此时已经被羌族的人带走,往草原去了”

她的腿还没一点起色,就这么舟车劳顿的回去,怕是回到了羌族,她的腿也就费了吧。

内侍想到陛下当时冷着脸,语气凉薄道,“她既然想要站起来,朕就偏偏不能如她的意!整个袁氏一族,她算是最幸运的,朕要让她活着,要生不如死的活着!”

这些话,他却不能跟公主说。

“公主,公主”几个丫头看主子快要瘫软,急忙扶起她,跟眼前的内侍告了个罪,匆匆的离去了。

第224章 她不知道的事

天上下起飘雪,天气骤寒,阮离手里拿着一个灯笼,这是她救一个人出来后,被搭救的那家人塞给她的。

天气冷的不像样子,阮离看着那还在搜寻着被压在碎石里的人,忍不住跺了跺脚。

一个披风盖在她身上,阮离抬头看去,吕梁把黑色的披风让给她,“天气冷了,小神算要注意身体”

阮离点头,“你家主子,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去?”

“这倒没有,不过,我们将军脾气倔,怕是这晚上都不得安歇了”阮离倒抽一口冷气,“你是说,这么一天都在这?”

“怕是这样的”吕梁叹口气,强撑着笑意给阮离告了个罪,“我就先过去了”

有了披风,身子有了些暖意,正当阮离朝着席远慕走过去的时候,斜又后方出现一道声音,“此人是庚申日死的,死者殃煞,这一日死的,男女俱化白气落东北丑地而散,尸不凉,口眼不和,不出八十日,内妨三口,外防西南人家一口,要是想解开煞的话,只要给我付五两银子,我必然让你全家老少安然无恙,怎么样,走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阮离听他说的头头是道,顿时扭过身子,望着那人模糊的身影。

是一个和尚,还是一个爱财的和尚。

阮离起身朝着他们的方向走。

地龙翻身,本在他们眼里就是不祥的征兆,有的人家好不容易挖出自家人的尸声,没想到却会蹦出这个个和尚,这和尚还一本正经的借着给人消灾解难的名头来要钱。

席远慕也停下了动作。

和那和尚说话的是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挖出来的老者似乎是他的父亲,这会抱着尸体,背痛交加下,惊惧的看着那个和尚。

“师傅,我父亲生前为人和善,死后怎么会……”男人有些想不通的模样,呆在原地望着喃喃开口。

“天灾**,这人命格明明该寿终正寝,可是却突冯横祸,自然心有不甘,化为戾气,如果你不信的话,那就且等着……”道貌岸然的和尚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师傅且慢”那家男人喊住他,正待再开口的时候,他猛地睁大了眼,看着方才那个师傅,被一个凭空出现的男人,一拳打趴在地上!

力道之大,竟然连牙齿都被打了出来。

圆真和尚呸的吐出一口血水,那雪地里竟然还带着一颗牙齿!

顿时他就怒了!

“你竟然敢这么对我!信不信我……”那和尚似乎没想到,自个有一天竟然会被人在路上这么收拾了!瞪圆了眼睛就要开口诅咒,却没承想,那男人不按常理出牌,再他还没开口的时候,又一拳砸了过来!

席远慕这一拳用的力道极其大,阮离远远看着都替那个人感到疼。

“我是灵山寺的住持的师弟,德高望重,你这莽夫,竟然敢这么对我,信不信我……”

圆真话没说完,另一道清脆的女声打断了她。

“亡者殃煞一丈五尺高,男话白气落东北丑地化散,女化红气落地被戍地而散,天刑之故,内外不妨,大吉,这位大师想必一时看走了眼,没能弄清楚,虽然是没弄明白,大将军,您这下手也着实重了些,这把眼睛都打的淤青,怕是往后看东西,更不准了”

阮离笑着走过来。

“你,你是谁”圆真见一个妙龄少女走来,虽然只露着半个面容,但依旧不难看出容貌不俗,先前硬气的语气,慢慢的软化。

他哪里会什么给人消灾解难,只是先前跟师兄一起出来,见师兄这么说过,他就记下来了,平时在外面看到有丧事,都是这一套说辞,也就是想着装神弄鬼一番,好骗一点钱财来花。

谁知道今个会碰到这么个硬骨头。

不过,被他打过后,还能看到美人,方才火辣辣的疼,现在竟然有了舒缓的感觉。

阮离挡在席远慕的身后,拉着他的袖子,语气难得有些委屈,“席将军……”

席远慕作势又要挥舞拳头。

“你们等着瞧,我,下次再见的时候,我一定要你们好看!”说罢,狼狈的逃远了。

“烂大街的说辞,也难为他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阮离从席远慕身后出来,蹲下身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罗盘,左右晃动了一下,收了起来。

“吕大哥,怕是要继续麻烦你了”

吕梁受宠若惊。

“把桑木人三个,桃仁,人参各三钱,,东南辰地,白纸人一个,五色沙土。白杨木人三个,精药,重香,神砂,岁德方土作泥人五个,桑树枝,精药,重香,这三者要用盒子装上”

吕梁郑重得的点点头。

席远慕只说了一句装神弄鬼后,大步离去。

“小神算,您也别跟我们将军计较,我们将军对这些江湖术士,实在是没多少耐心”

“能看的出来”阮离点点头,“你家将军,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

“自然不是”吕梁着急忙慌的解释,随即觉得自个有些太不淡定,挠头拘谨道,“那会刚四五年前,我爹妈死了,又得罪了里正,走投无路下投了军营,没想到我不走运,第一年就遇到了战事,当时粮草吃紧,陛下又宠信那些江湖术士,害的粮草晚了好几日才到达”

他剩下的不说,阮离也能猜到什么情况了。

这行军打仗,粮草先行,没了这些东西,那将士们如何能打赢胜仗,可惜那些‘高人’又讲究什么黄道吉日,耽误了时间。

席远慕怕是因为耽误了粮草,这才这般憎恶那些术士吧。

“不止如此,这些年,佛道盛行,不少寺院道观名下有好多的良田,这都是陛下的恩泽,他们日子好了,佃户和寻常百姓可没那么好运,辛劳一年也没多少收成”

路有饿死骨,这话可不是空**来风的。

阮离看着席远慕又换了个地方,长久以来一直缠绕在心头的不惑,终于解开。

天将亮,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救助,席远慕这才折返回宫。

阮离回到自个的住处,天已经大亮了。

“小神算,您可算是回来了”一个婆子热情的同她打着招呼,约莫着是在外面呆的时间有些久,脸被冻得通红,鼻头都是红的。

“你是?”阮离好看的眉头挑了起来。

第227章 挠手心

小神算在宫里的日子很清闲,因为名声太盛,也不知道怎的就传出她为人高傲不屑与人为伍的风言风语。

不过,阮离也没当回事,每日自己过的舒坦就好,何必为那些不相干的人费脑筋?

或许是因为她拒绝太多人的邀约,所以才会有这种风声传来吧。

“小神算”一个侍女轻轻的探进头来,看阮离正在那修剪盆栽,就连呼吸都放稳了,阮离看着她束手束脚的模样,不免觉得好笑,“什么事?”

侍女先行了个礼,“太后娘娘让奴婢过来一下,看看小神算是否有空闲,如果得空的话,就移步去宣政殿一趟,如果忙着的话,那就改日再来”

“太后相邀,怎能不去?”她笑笑,眉眼弯弯的样子让侍女放松了些,传言也不可信,小神算明明没她们说的那么可怕嘛。

阮离跟着侍女到了宣政殿,殿内几个身份尊贵的人都聚集在一起,看到阮离进来,隆帝匆匆忙忙站起来,作势要迎接阮离。

席远慕的视线,淡淡瞥了她一眼,就飞速的离开。

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似得。

阮离大大方方的走进,不其然看到熟悉的身影。

“师兄?”原来清风道人也在这里面,她现在和清风道人的关系是师兄妹,都是天机老人的徒弟,所以,自然得喊他为师兄了。

清风道人脸上严肃的神色,在看到她后,才有了稍稍的缓和。

“这下好了,天下最尊贵的两个得道高人都在这,这是朕的福气”

清风道人摇头,“是陛下鸿福齐天,所以才引得众高人归顺”

这一席话,让隆帝很是受用,倒是阮离,在清风道人说完这句话后,诧异的上下打量着他,凭她的了解,这老头的脾气臭的很,怎么可能说出这种恭维的话?

“小神算,清风道人,这次邀请你们过来,是有事相商的”隆帝这些日子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放心,席远慕年轻有为,又一身的本事,长得模样还俊,这要是过两日哪个公主再过来,要和亲啥的,看上他了,那该如何?

肥水不流外人田,他把他招成女婿,再安全不过了。

这次请这两个人来,就是想看看这俩人的生辰八字合适不合适,如果合适的话,就算是下旨,他都要席远慕娶了自个女儿!

公主下嫁他还嫌弃?他就不信了!

席远慕似乎是察觉出陛下刚才瞥他那眼是什么含义,顿时挺直了身子。

“皇上有事直接交代就好了”

阮离一本正经道。

隆帝点点头,“是这样的,朕下面有一个荣月公主,年后正好及笄,温婉贤淑,知书达理”隆帝说道这,心微微虚一点,“正巧朕的得力爱将,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朕有心撮合,想下旨给他们赐婚”

席远慕仿佛料到了如此,身子僵硬的厉害,可是,皇命不可违,他不能在这时候,公然打断陛下的话。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是尚了公主,这般天大的荣宠,他更不能推辞。

席远慕闭上了眼。

清风道人甩甩浮尘,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阮离上前一步,打断了他正要说出口的话,“这种合八字的事就不劳烦师兄出面了,交给师妹吧”

小神算的眼里,是满满的堪比星辰的笑意。

清风道人虽然疑惑,但阮离开口,他不好拒绝,只能后退一步,让给阮离。

陆贵妃身边的丫头恭敬的把写着荣月公主生辰八字的托盘递了过来。

小神算拿着那个纸条看了许久。

放下纸条,“公主果然好命格”

陆贵妃听罢,一直紧绷的身子才微微松懈下来,有了小神算的金口玉言,想必,自个女儿今生肯定无病无灾,安享一生了。

“不知道席将军的八字……”阮离疑惑道。

荆易拿着写着席远慕生辰八字的纸条,恭敬的递给阮离。

阮离拿来一看,良久,大堂上没了声响。

“这……”隆帝和皇后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席远慕生辰八字有什么问题?

“席将军命格特殊,只看这八字,实在是看不出什么”阮离放下手里的东西,略带些为难。

隆帝表情略带些遗憾,倒是席远慕,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陡然抬起头,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不过,众人情绪没太多停留太久,阮离又道,“虽然说是生辰八字看不出什么,但是小道会看手相,不如,小道看看将军手相如何”

“好好,这法子好!”隆帝大笑,“这个法子稳妥”

席远慕的脸,冷的像个冰块似得。

他就该猜到,凭着那个人狡猾的性子,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放弃的。

“席将军,不好意思,请吧?”阮离上前,装作一副神圣的模样,逼着他把手伸出来。

席远慕眼神带着警告,阮离却丝毫没把这份警告看在眼里,倒是好整以暇的等着,这会她还真不怕那人不把手伸出来。

几乎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席远慕熬不过异常坚定的阮离,磨磨蹭蹭,不情不愿的把手给伸出来了。

阮离背对着隆帝他们,从他们的方向看,也只能看到一个背影罢了。

但是席远慕,却能把她的全部表情尽收眼底。

阮离挑眉,只露出眉眼的面貌上,带着微微的痞气,伸手毫不犹豫的握着他的手掌。

席远慕从记事以来,就是挥舞着大刀长枪,手上遍布茧子,和他的手不同,阮离的小手白皙细嫩,握着手里柔若无骨,一个黝黑,一个白嫩,两者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阮离一本正经的抓着他的大掌,然后把他手心给翻过来,细嫩的小手不停的摆弄着他的手掌。

席远慕只觉得手心一股痒意袭来,下意识的就想抽回他的手。

可惜,被阮离攥的紧紧的。

防抗不得,只能黑沉着脸把头扭到一边,似乎有种眼不见心不烦的感觉。

可是,这种自以为的平静,在持续了区区片刻,就被打破,他的手心中间,传来一股小小的,酥麻麻的痒意,他低下头,原来是那人正在挠着他的手心!

第228章 搅乱婚事

可是,这种自以为的平静,在持续了区区片刻,就被打破,他的手心中间,传来一股小小的,酥麻麻的痒意,他低下头,原来是那人正在挠着他的手心!

“你!”席远慕瞪着眼望着她。

“爱卿怎么了?”隆帝察觉出不对劲,疑惑的开口,如果此时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怕是阮离早就没命了。

阮离判定了席远慕不敢把这种事捅出去,就像是一个姑娘家为了自个的名声忍气吞声,声名显赫的大将军,自然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被一个道貌岸然的小神算给调戏了。

席远慕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汹汹燃烧的怒火,“我没事“

隆帝重新坐回去。

阮离摸够了他的手,一本正经的把他的手放下,席远慕的手恢复了自由,迅速放回身侧,拳头攥的紧紧的,生怕她再次侵犯他。

“小神算,如何?“陆贵妃和煦的开口。

想必在她看来,这次的婚事也是天作之合,席将军面冷心热,而且,席家从来没有纳妾的习惯,女儿嫁过去,驸马连一个通房都没有,这辈子也不用像她这样,为了一个男人,使劲了手段。

阮离站直身子,环视了一下众人,语气无不可惜,“席将军命格特殊,加上常年征战,杀伐之气太足,难免会冲撞金枝玉叶之体,所以……”

剩下的话不说,隆帝也能猜测的出。

“那就作罢吧”

就算不情愿,那也没法子,总不能为了安排一桩婚事,不顾自个闺女的性命吧?

既然这个不成,那就再等上几年,他就不信,他这么多的公主还挑不出一个和他天生一对的!

陆贵妃脸上虽然有些惋惜,但是这股情绪很好的被她隐瞒了起来,“皇上,看来是咱们月儿没这福气,也罢,姻缘天注定,这只能说她的姻缘还没到”

隆帝点了点头。

“小神算,还有一件事,恐的劳烦您了“陆贵妃有些不好意思张嘴。

“妹妹你怀着龙种,有什么事直接开口就成,要是说劳烦,咱们陛下可是要心疼的“

皇后现在是处心积虑的想着小神算厌恶了陆贵妃,所以平时说话,看似寻常大度,可是字里行间,却带着些挑拨的意味,她打算着,就算是小神算不讨厌她,让陛下开口为她多说些话,那也能在太后眼前上眼药。

太后就算身份再尊贵,那也是一个母亲,试问,要是陛下一直当着太后的面,对一个贵妃多加袒护,就算面上表现的淡然,心里也一定会对她产生厌恶的。

就像是婆婆和媳妇,中间一直存在这数不清的芥蒂,皇家虽然尊贵,但是也挑不出这个圈子。

果然,在她说罢,太后的表情已经有些微冷。

陆贵妃岂能看不出皇后的用意,抿着嘴角不说话了。

“我第一眼见贵妃的时候,就觉得我们俩颇有缘法,相信贵妃也是同样感觉,有话直接说就可以,不用太拘束的“

皇后嘴角微微抽搐,她想利用这机会让太后对陆贵妃不满,偏偏这小神算又要插上一嘴,这么一来,不是给她解围了?

陆贵妃笑笑,“皇后娘娘说的对,臣妾也是疏忽,不过,再过些日子就是荣月及笄了,虽说那日咱们有陛下和姐姐主持,可是小神算在这,臣妾就想着,能不能让小神算委屈些,给荣月做赞者“

原来是荣月要及笄的时候,让她来做赞者。

其实她当时说完这些话,就有些后悔,自个女儿虽然地位最贵,可是,到底只是一个公主,陛下对小神算都礼遇有加,她心高气傲,不愿意当赞者的话,谁也不能勉强人家。

她刚才脑子一热,不知道怎么的就脱口而出,如果人家不愿意来,丢人的岂不是她?

就在她惴惴不安的时候,轻柔的带着笑意的声音飘来,“好的呀”

陆贵妃恍惚的抬头头,“您是……”

“公主及笄,小道能当赞者,自然是不胜荣幸,只是年龄尚浅,有些地方做的不好,贵人们多担待些就是了”

“哪里哪里”隆帝方才的苦闷此时尽数消散,“小神算能来,是月儿的福气”

众人散去,阮离往自个的住处走,快要走回宫殿的时候,鼻尖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她顺着香气走去。

湖边那种着好几株梅花,大雪过后,白雪红梅,确实别有一番滋味,不过,层层叠叠的树枝中,她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席远慕。

阮离快要走到他身后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一截枯枝,顿时惊醒了正在沉思的席远慕。

他头也没回,径直用手抓住了阮离的手腕,口气不善道,“你想做什么?”

阮离当时只是想偷偷的捂着他的眼睛罢了。

“我要做什么?我还想问你做什么”她口气带笑,眼神瞥着他的手掌。

席远慕甩开她的手。

阮离揉着自个的手腕。

“你要是问心无愧的话,为何要在我回宫的必经之路等着我?定然是觉得别处人多口杂,所以故意约我在此处,对不对?”

“你休要胡言乱语”席远慕觉得自个的脑袋突然疼的厉害。

“不逗你了”阮离突然靠近了他,两个人离的极其近,席远慕都能闻到她身上的清香,梅花的香气和她身上的缠在一起,让他头晕目眩。

席远慕赶紧往后退了一大步。

“这次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脑袋清醒后,席远慕质问。

“什么葫芦里卖的药?”阮离面带不解,随即,突然做恍然大悟,“你是说,你们两个的生辰八字?”

“嗯”席远慕冷着脸嗯了一声。

“哈哈”阮离突然笑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看上的人,怎么能让别人觊觎?所以,就算你们生辰八字合得上,我也有另外的法子让你们合不上!”

少女的语气极其狂傲。

“清风道人,或者是钦天监的那群老头,谁拎出来都能推测,你怎么就知道,别人不会拆穿你?”

“是啊,谁都能拆穿我,可是”她扬起自信的笑,“谁敢反驳我?”

第229章 亲密接触

“哈哈”阮离突然笑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看上的人,怎么能让别人觊觎?所以,就算你们生辰八字合得上,我也有另外的法子让你们合不上!”

少女的语气极其狂傲。

“清风道人,或者是钦天监的那群老头,谁拎出来都能推测,你怎么就知道,别人不会拆穿你?”

“是啊,谁都能拆穿我,可是”她扬起自信的笑,“谁敢反驳我?”

席远慕移开了眼,这次她此次的目的是什么,帮他摆脱了这场不情愿的婚姻,就算是对他的帮助。

就在这时候,梅花树旁传来阵阵少女的欢笑,阮离侧目去看,席远慕脸上则带着慌乱的表情,那些宫女越走越近,如果再往前一步,定然能看到两人!

宫里最是人多口杂的地方,要是这些人知道了他们两个独处,又结合上方才合八字的事,定然要有所联想,更要紧的是,他实在是摸不准这个人的性子,要是她再来一些暧昧的举止……

那后果是想都不用想的!

席远慕搂住她的腰身,将人一下子抱在了自个身前,用宽大的身躯挡住别人的视线。

怀里的少女还摸不清状况,只觉得腰部被一阵大力所禁锢着,刚想开口,一双大手就捂住了她的嘴。

“别说话”男人干燥的气息,传入她的鼻翼。

“过些日子就要过年了,也不知道那天能不能见到爹娘”

“往年的时候陛下隆恩,肯定会放我们出宫两个时辰,就是,我家离得太远,加上今年哥哥娶妻生了孩子,肯定不会来看我了……”

席远慕听着少女们相互抱怨着远去了。

看来,就算是宫女,都有各自难以纾解的烦恼。

“呜呜”怀里发出呜呜两声。

席远慕陡然松手。

“席将军,你是想把我给捂死吗?”阮离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她洁白的面容上有清晰的手掌印,席远慕握紧拳头,试图把那些滑腻的触感给消磨掉。

阮离正待要继续抱怨的时候,突然两人中间,横掉下一颗树枝。

席远慕正要上前,阮离打断了他,“别动”

蹲下身子,看着那个枯枝,“席将军,你曾经听说过梅花易数吗?”

席远慕瓮声瓮气,“没听过”

“就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个高人在路上走着,好端端的就有一个梅花树枝落在地上,那个高人……”

席远慕明明说着不想听,没兴趣,可是脸蛋却微微扭了过来,他细微的小动作,出卖了此事他的心思。

阮离不说话了。

席远慕几乎是没察觉出不妥,继续问道,“然后呢?”

“然后啊……”阮离故作玄虚,把话题打住,看着他疑惑的表情,“等下次再遇见席将军,我再把完整的故事说完”

说罢,匆匆离去。

席远慕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以往两个人,都是他先走的,这次只留自个在原地,他回不过神来也是正常的。

蹲下身子,看着原地那个毫无特色,毫无形状可言的枯枝,拿起来,在手里掂量了半晌,还是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

“能从一个枯枝上面看出未来,荒唐”把那树枝扔回地上,大摇大摆的离去。

阮离从宫门出来,看守的侍卫知道她的身份,更是不敢阻拦。

…………

此时,阮淳义已经一脸怒容,他派去的人已经去了一夜,就算是山高路远,这会也该回来了,难不成,他真的没找到阮离?

“回来了,回来了”门房匆匆跑进来。

“谁回来了?”阮芷烟看似关切的询问着。

“是,是大少爷……”

“大少爷回来了?”阮淳义脸上的怒容顿时消散,转化上欣喜的表情。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迎进来”

阮博文在外游学,前些日子就说了要回来,可是没说具体的日子,今个突然回来,倒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阮博文和阮芷晴是一个姨娘所生,身份也见不得多高贵,可是,阮淳义儿子少啊,至今还无嫡子,再加上他是自个的第一个儿子,期许自然大些。

阮芷晴听到大哥回来了,顿时觉得有了底气,这些日子在府里受的窝囊气也觉得一下子散去了,要是大哥来了,谁还能欺负她!

阮芷烟眼底则是闪过一抹不屑,就是个身份低微的庶子,有什么好高兴的。

要是姨娘身子好了,大姐的计划又奏效了,到时候姨娘被扶正,再生一个嫡子出来,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到时候,阮家的一切,别说是阮离和阮悦那两个嫡女,就连这个庶子大哥和方姨娘生的那个杂种,更别想肖想了!

这个时候,她还不忘做着白日梦!

阮博文拿着扇子缓步走进,看到院子站着的那些人,显然还没回过神来,半晌才有了动作,撩起衣袍就要给父亲跪下。

阮淳义则是在他刚进来的一瞬,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那身上穿的,腰上系的,脚上蹬的,哪里是个寻常书生该有的打扮!

虽然心里不悦,可是,到底是久久未见的儿子,压下心底的不悦,在他跪下之前扶起来他,“两年没见,我儿长大了”

二弟三弟都有嫡子,他虽然没嫡子,可是这些年来对大儿子所付的心血不少,到底说,他还是重男轻女的。

“父亲挂念着儿子,儿子心里感激,只盼着以后咱们一家永远能相聚……”

听听,这是说的什么话,男子汉志在四方,不出去建功立业,只想着偏安一隅,在家里安稳度日。

心底的不满,微微滋生。

“老爷,老爷,回来了,回来了”

门房又匆匆的赶来。

阮淳义呵斥,“大少爷都回来了,还一直叫嚷个什么”

儿子一回来,他就忘了本来出来的目的。

“不是,是三小姐回来了”门房吞了一口口水,结结巴巴道。

阮淳义眉头松下,只是口气依旧不怎么好,“让她过来”

话音刚落,阮离穿着一身肃静的衣袍进来了。

“父亲”

一身翠黄衣衫的阮离款款而来,她很少穿这种鲜嫩的颜色,只是突然穿上,却多了一份别样的温婉。

第230章 谈婚论嫁

“回来了?”阮淳义开口打断了父女之间的沉闷。

阮离面带愧色,“其实,昨个夜里就能赶回来的,只是昨个回来的路上马车出了故障,不得已回了清风观,等马车修好急匆匆赶回来,就已经到了今日,让父亲担忧了,是做女儿的不对”

阮离虽然看似是在解释她这么晚回来的缘由,但是不难听出,里面对他这个父亲命令的尊重。

阮淳义心头的疑惑稍微消散了些。

目光落在跟在女儿身后的侍从,侍从强撑着笑脸,给老爷递过去一个肯定的眼神。

小姐她太可怕了,自个做的那些连老爷都不知道的龌龊事,小姐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他的把柄在小姐手里,只能任由她摆布了。

以往谁也没看出她有这么大的本事啊。

“这件事就罢了,离儿,你是官家小姐,任何言语上的不妥都会造成别人的诟病,将来怕是对你的婚事不利,为父都是为你着想,个中厉害,你还是自己仔细掂量一下”

阮离点点头,“父亲教训的对”

也就是在这时候,阮博文才有机会说话,上下打量了阮离几下,语气带着几分惊愕,“这是三妹妹?几年没见,出落的越发亭亭玉立了”

阮离眯了眯眼,眼前这个男的,身上衣服,无论是在袖口还是胸口,都绣着繁琐的花样,腰带挂着两个精美的荷包,已经是寒冬,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摇来晃去。

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很难让人看出他此时的情绪,可是,阮离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是一个善茬,前世在阮府,杨姨娘一手遮天,他能安稳的长大,就足以看出他的本事。

平时看起来学业没多大的成就,可是在弱冠后,竟然以雷霆之势迅速考上科举,平时韬光养晦,就等着蓄势待发。

如今这副模样,怕是扮猪吃虎吧。

阮离移开眼,客气的和他回了话。

晚上,阮淳义给阮博文接风洗尘,阮雨凝竟然也来了。

阮离夹了口菜放到阮悦的盘子里,抬头,不其然看到大姐贴身丫头扶着羸弱的杨姨娘进来。

这些日子杨姨娘并不好过,脸色不复以前的红润光滑,往日熨帖的衣服穿在此时她的身上,晃晃荡荡的,以前她最注重自个仪表,出席场合的时候,也是光鲜亮丽,还从未有过这种模样。

怕是要唱一出苦肉计了。

阮离轻抿了一口茶水。

阮淳义和林氏,也看到她进来了。

未曾开口,阮雨凝先开口了,“姨娘这些日子在屋子里思过了许久,也自责着没把咱们府上管好,才导致了有人恶意往姨娘身上泼脏水,姨娘今个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是难得博文回来,咱们一家团聚,女儿想着,把姨娘借出来,沾沾喜气,没准这身子就能好利索了”

阮雨凝这话里话外,把当时杨姨娘所做的错事都推的一干二净,唯独自个有错的,就是没把这个家管好,这才让人有可乘之机,把脏水泼到她身上。

更关键的是,还是想透过今个这个机会,把杨姨娘重新带回到父亲的视野里。

阮离冷眼看着,父亲脸上,果然多了一抹不忍的神色。

她不禁叹一声好心计,杨姨娘此时故意装作赢弱不堪,就是为了获得父亲的怜悯。

“老夫人,柔儿虽然是个外人,但也从小听父亲说,家和万事兴,前些日子您还挂念着姑母……”

方姨娘眉心动了动,自从上次那件衣服后,她和杨姨娘就算是真的撕破脸了,这些日子她被禁足,自个的日子是从未有的滋润和平静,只怕这份平静,在杨姨娘********后,荡然无存。

可是,她此时又没立场说些什么,大小姐现在身份高贵,她开罪不起,就算不为了自个着想,也得为龙凤胎着想,老爷那边大小姐求情,老夫人那最近很的脸的杨姑娘求情,果然是好计谋。

杨以柔说罢后,林氏脸上闪过挣扎,许久,才大度道,“今个大好日子,那些坏心情的事,都先别提了”

阮雨凝笑了。

吃到一半,阮离借口不胜酒力,想先回自个院子,谁知刚开口,正在交谈的大姐突然停下了动作,“父亲,女儿刚刚想起一件事,本来最开始的时候就想要说,谁曾想见到祖母和父亲,太过欣喜而给忘了”

阮淳义抬抬眼皮子,放下酒杯,“哦?什么事?”

阮雨凝眼含笑意望着阮离。

看到她的目光,阮离觉得有股不安,慢慢升起。

“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太子无意间同女儿闲谈,说是以前来咱们府上,见三妹不错,爹爹您又治家有方,正巧三妹妹年岁不小,所以兴致上来,说是要给三妹指一门亲事”

阮离直直的对视上了大姐的眼神,在家里制不住她,就想着拿着她的婚事来摆布?

不过,她聪明也就聪明在这,知道她爹忌讳太子,也不敢公然反抗太子的命令,所以在这上面做文章。

“爹,母亲故去,咱们家也没个主事的人,长姐如母,妹妹们的婚事,当姐姐的,自然要放在心上了”

阮淳义深有所感的点点头。

这么一想,大女儿说的不错,除了雨凝外,二女儿三女儿四女儿都快到了及笄的年岁,各个长得都不俗,将来要是能通过大女儿牵线搭桥,嫁到高门内,那将来,他也就有了助力。

想到这,他问道,“太子相中的是哪家?”

“说到这,这就更巧了,太子相中的不是别人,正是女儿舅舅家的儿子,杨湛!”

“是他?”阮淳义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几分。

那小子现在年纪轻轻就不学无术,他不止一次撞到那小子留宿花街,阮离好歹是他的嫡女,就算是对她的喜爱比不过芷晴芷烟她们,但好歹是他的骨肉。

那杨家,不是个能做亲家的家门!

阮雨凝一直注视着爹爹的一举一动,看他眼底闪过一抹坚决,也不点破,只是从别处说,“我听太子说,过些日子就是官吏考核的日子,如果这次父亲能……”

第231章 夜访闺房

阮雨凝话说到一半,巧妙的闭住嘴,阮淳义被她方才的话勾起心底的好奇,当官的不就是想升官?她突然这么说,是不是从太子那里听到了什么风声?

阮离盯着那几个人的表情。

若无其事的模样,让阮芷烟看了她好几次,这人到底是真不知,还是假的听不懂?

她还等着看她崩溃大哭的模样呢。

阮淳义低头沉思,杨文武现在正受太子宠信,无论是从政绩还是这些年的人脉,他都比不过自个,如果不是那些钱……

阮淳义又想起被杨姨娘倒腾到娘家的钱物了。

这次要是真的能搭上太子的东风,想必……

阮淳义想的入神,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他几乎都想到自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成为陛下的左膀右臂了!

“父亲……”

“咳咳”阮淳义被打断。

一本正经道,“这些事,以后再说”

阮雨凝点点头,往往父亲说这些的时候,就证明他已经软化了。

“父亲”阮离突然开口,这两个人一唱一和,几句话就把她今后的去从给定下了,想的到真是美,还真的以为她是泥捏的,一点脾性都没了?

“怎么了?”阮淳义脸色有些不好,语气竟然带着些质问了。

要是她真的开口马上拒绝这门亲事,他就有办法马上堵住她的嘴!婚宴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自个还能翻腾起什么?

“大姐的心意,离儿很是感动,不过,古有孔融让梨,这么好的婚事,要先顾忌,也该是二姐,毕竟,二姐还是比我大一些呢,杨家,是大姐二姐的舅家,表哥和表妹,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她就是在逼阮淳义,孔融让梨,谦让大的,顾忌小的,自个完全是遵循古人留下的礼仪,而且,阮芷烟可是比她大,没道理先给三闺女定了亲事,而越过二女儿吧?

没想到阮离会这么反驳,阮淳义还真是有点语塞了。

“你……”阮芷烟见她牵扯上了自个,顿时有些着急,刚开口就接受到自个大姐的一个眼神示意,随即,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回原座。

“芷烟的婚事,大姐也在紧锣密鼓的操办着,保准在你们婚事之前订下,不会让人诟病的”阮雨凝看似在安慰她,其实,则是让她死了这条心。

“好了,都别说了,好好的吃一顿饭,你们就是不让人安生”林氏摇头打断了他们的话,“离儿,你也别跟你爹着急,他都是为你好”

为她好,这种话,也就能偏偏你们自个了。

林氏说完她,语气又带着责备的望着自个的儿子。

“你也是,父女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端着架子,等一会吃罢饭了,你们父女俩好好谈谈,这么剑拔弩张的,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是仇人呢”

“母亲教育的是”

“祖母说的是”

两个人同时噤声。

家宴散后,青碧打着灯笼,一眼不发的走在小姐身后,就在两个人快要走到璇玑院的时候,身后突然急匆匆走来一个丫头。

青碧认得出,那是方姨娘身边的丫头。

小丫头看主仆两个人停下脚步等着她,小跑过去,“给三小姐请安”

青碧看了主子一眼,急忙扶起她,“妹妹怎么这个功夫来了?是不是方姨娘……”

小丫头憨憨的点头,“我们姨娘说,要邀小姐在涟漪院一叙”

阮离依约而去。

方姨娘拉着她的手坐下,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方开口,“这场婚事,不是什么好婚事”

阮离点点头,“劳烦姨娘挂心了”

方姨娘拍拍她的手背,“我这挂心有什么用,也帮不上你的忙,大小姐到是打的好算盘,她舅舅本就是一个庶子,庶子的儿子身份能有多珍贵,偏偏仗着太子的宠爱,来逼迫一个姑娘”

说罢,她又打量着三小姐的神色,发现并没有太大的反抗,“她家的姑娘在咱们家当妾,可是,又妄想咱们家正经的嫡出小姐去下嫁到他们家,杨家对三小姐哪里存着好心思?到时候嫁过去,还不是得受委屈……”

方姨娘在为她分析着这里面的利害。

“姨娘放心,离儿自个是有分寸的”

“那就好,三小姐你也别怪我多嘴,夫人走了,您也没个依靠……”

阮离始终是最开始的那副样子,没多余的愤怒,让人根本窥探不出她心底的真实想法。

回自个院子的时候,青碧小声道,“小姐,奴婢觉得,方姨娘人还不错”

阮离跺跺脚,这天可真是冷,“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人都是有自个的思量的”

方姨娘只能算得上暂时是她的同盟,可是,谁知道这一关系能维持多久?

而且,她三言两语,句句在挑拨,如果此时她沉不住气,跟杨姨娘闹翻,府里最受益的会是谁?

人心难测,人心不古,她觉得,现在有些事,已经容不得自个心慈手软了。

…………

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封放在了席将军的桌子上。

席远慕拆开,仔细看着里面的内容,只是他越看,脸上却没多少欣喜的表情。

连信带信封,一下子扔进火里,看着火苗把那信给蚕食掉,这才走到院子。

一连几日的大雪,夜里的天难得放晴,嘴里吐出一口气,马上就能变成白雾,冷冽干净的气息吸入肺腑,似乎是那人干净的气息。

阮离刚躺在榻上,就觉得自个屋内多了一道呼吸声。

拥着被褥坐起来,在黑夜里发出轻轻的摩擦声。

蜡烛被人点着了。

“席将军?”她睡意刚醒,语气中还带着些许的迷惑沙哑,喊他的那声席将军,尾音微翘起,难得的有着少女的娇嫩。

她披着衣服下了榻。

走到桌子前给自个倒了杯凉茶,润了润嗓子。

“将军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我看到了你的信”席远慕硬邦邦道。

阮离写信邀他说些事情。

本来是明日,谁知他今个却到了。

看出她眼底的疑惑,“我怕这封信,有诈”就像是上次那样,有人把他骗到百阙楼那样,所以不如自个亲自来验证。

第232章 席远慕的触动

谈及上次的事,两人很有默契的不吭声了,后来还是阮离耐不住沉闷,“将军,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实在有伤风化……”

席远慕愕然,转过身子,就这月光看着她,似乎不理解,这些话,怎么会从她嘴里蹦出。

人就算转变再快,也不能短时间改变自己的心意。

阮离她以前对他的态度,明显是势在必得的,凭着他多年在军营里练就的眼神,分明读懂了她最开始看到自个时候的欣喜和快乐,明明这么欢喜自个的到来,还要说要避嫌的话。

席远慕读不懂自个心底渐渐升腾的不悦是怎么回事。

不过,既然她这么说,顺从她的心意就是了。

阮离倒了杯茶给他,看他愣在原地,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这茶安全的很,什么东西都没放,大将军放心的喝吧”

席远慕单手拿杯,两口就把那茶水给喝光了。

放下杯子,正准备要走的时候,余光看到她又给自个倒了杯茶,拿着方才自个喝过的杯子,轻轻地抿了两口,他心底像是被一个羽毛挠了挠,顿时痒的很,

“听说将军过些日子就要和荣月公主成婚了”冷不丁的,她突然蹦出这么句。

席远慕知道两个人关系分同寻常,一直紧绷的眉头,也有了些松懈,难道她是误以为自个要娶那个人,所以才要划清距离,笼罩在心头的不快,顿时消散了些。

“我……”席远慕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想要对着她解释。

阮离仿佛没听到似得,自顾自的说道,“说句口不对心的话,将军能当驸马,多么可喜可贺的事,但是祝福的话,我却说不出口,可笑吧?当时一直缠着将军的人是我,可是现在……”

“你给我写信邀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他的眼神清冷,眸底那些最开始的温暖,顿时结冰。

“嗯”阮离点头。

席远慕放在身后的手掌攥了攥,转身就走。

可就是在他准备出去的时候,身后有股小小的力道,成功打断他的脚步,她一只手抓住了自个的腰带,怯怯的,却带着暖意的身子贴在他后背。

席远慕浑身一僵。

正确来说,这不是第一次有人在背后抱着她,琳琅上次抱着他,他只觉得恶心,可是,这次换了她,他心底反而没有那种厌恶的感情了。

少女的沁香和那舒适的温度弥漫在自个身上,席远慕徒劳的站在那,就连推开她的力气都没有。

“你这是做……”从牙缝里吐出这几个字,他僵硬着身子。

感受到肩头那湿润了一小片,他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了。

阮离踮起脚尖,在头撑在他的肩膀上,微微啜泣,泪水像是不要钱似得,滴答的往下流,很快,席远慕就感受到肩头****一片。

“我就要嫁到杨家了”

正在席远慕思量着要不要把她的手给拿下的时候,猛不丁的,阮离又抛出这么一句话。

“杨家?”席远慕的声音冷了下来。

“嗯”

“所以,你看,有些事,就算是我再征求,都征求不来的”她抱紧了眼前男人的腰,似乎对男人此时脸上复杂的神色,全然没看到。

“以后将军娶了公主,我又嫁到杨家,怕是此生再没机会相见了”

阮离此时把一个悲情少女,演绎的淋漓尽致。

“先前我是不甘心,可是能娶到公主,那是天大的福气,将军以后路还长,驸马的身份能带来许多便利,而我,既然嫁不到自个喜欢的人,那不论嫁给谁,都没了意义”

“我不会尚了公主”良久,席远慕蹦出这么一句话。

“什么?”她身子微微颤抖。

正当席远慕正准备解释的时候,大门突然被人拍响,是阮芷烟的声音。

“三妹,快些开院门,方才有家丁说,看见有贼人跑到你院子来了,我已经禀明了父亲,父亲说是要把这个贼人绳之于法,三妹,你快些开门啊”

其实,说是贼人,那只是故意在下人面前说的,方才她跟父亲说,下人可是看到一个身材健硕的男子,轻车熟路的摸到璇玑院的。

父亲本来不信,但是,阮芷烟把这些日子,想把她嫁给表哥的事,说了说,又添油加醋道,‘没准是她不愿意,故意想了法子来躲避婚事呢’

阮淳义自然勃然大怒。

所以这次气势汹汹的过来,大有捉~奸的意味在里面。

只是在下人面前,为了维护他们阮府的名声,这才换了一个说法。

从窗子这看,桔梗已经迷迷瞪瞪的去开门了,阮离还未开口,席远慕纵身一跃,顿时隐在高高的房梁上。

她的屋子摆设多肃静,纱幔都是烟青色,加上这时候,屋子只燃着烛火,加上他身着黑色又有纱幔的遮挡,根本看不出有这么个人。

阮离眼中有了抹笑意,怕是席大将军活了这么久,还从未被人当成过采花贼,还这么憋屈的藏在房梁上。

院门很快被人打开,阮淳义脸上带着些狐疑,这么快,难道是下人看错了?

一行人大摇大摆的进了院子,阮离披着披风出来了,睡眼朦胧,不解道,“父亲,这是怎么回事?”

看女儿睡眼惺忪,刚刚惊醒的模样,阮淳义的脸色好看了些。

“方才值夜的护院说,看到有黑影跑到你的院子了,为父不放心,所以赶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说罢,又递给身边的护卫一个眼神,护卫带着几个人去搜院子了。

阮离意味不明的看着阮淳义身后的阮芷烟。

凭着席远慕的身手,一般人很难发现,除非是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盯上了她的院子,所以还没等席远慕离开,她就兴师动众的带着人来‘捉~奸’了。

为了绊倒她,她可真是无所不用了。

“老爷”在院子站了快要有一炷香的时间,那些人才去而复返。

为首的男人走到父亲身前,微微的摇摇头。

男人原先在镖局干过许久,一般的毛头小子,不可能发现不了的。

“老爷,老爷,找到了!”正当僵对之际,一道欣喜的声音飘来。

第233章 媳妇儿,我回来了

“老爷,老爷,找到了!”正当僵对之际,一道欣喜的声音飘来。

“找到了?”阮芷烟强忍着笑容,大声问着下人。

看看,真是连老天都帮着她,原本还在想着什么法子来收拾她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有老天来帮着她了。

“三妹,不是我当姐姐的说你,就算是你在怎么不满父亲对你安排的婚事,你也不能做出这种私藏汉子的羞耻行为啊,咱们家可是清白门风,今晚的事要是被传出去了,咱们家所有的姑娘,名声都是要受损的!”

阮离注视着那个跪在地上打着哆嗦的下人,难得浮出一抹笑意,她这个二姐啊,往日看起来也没这么痴傻,今个怎就这么蠢笨?就算是真的乐见她遭殃,也得保持些理智,如今,那下人是从她院子外面跑进来的。

她院子要是出了贼,怎么由一个从外面跑来的人报告,难道,这么浅显的道理,她怎么就想不通呢。

阮淳义打断了二女儿的沾沾自喜,“那贼人在哪?”

“是,是……”下人语气吞吐,看了看他,有些不敢开口的样子。

“实话实说!那人现在在哪?!”阮淳义气势汹汹道,他倒是想知道,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深夜来他的府邸!

“在,在碧翠院”下人哆哆嗦嗦的说罢,低下头,再也不敢吭声了。

阮离倒是一副出乎意料的模样,席远慕明明还在自个的房间里,怎么会到了别处?还是说,今晚来阮府的,另有其人?

“什么?”阮芷烟嘴角的笑意顿时垮了,她看到自个父亲眼神不善的盯着自个,瞬间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爹,您相信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阮淳义压下怒气,“到底怎么回事?”

为什么,本该出现在三女儿院子里的人,会出现在二女儿的院子?

“回老爷,说来也奇怪,护院在别处搜寻那贼人的踪迹时,不小心看到有黑影掠过,顺着那方向赶去,正是碧翠院,二小姐的院子,咱们这些粗人都不敢随意进出,可是也就是在迟疑之际,突然听到院子里有惊呼声,等人,等人匆匆跑进去的时候,就看见,看见……”

“看见了什么?”阮淳义忍着怒气道。

“看见二小姐的床上,躺着,躺着一个……”下人吞了吞口水,感受到那些主子盯在他头上的视线,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可是,这会又不得不说,“看到,看到有个男的,赤~身~裸~体在小姐床上躺着……”

阮芷烟后退一步,百口莫辩,怎么会在自个的房里?

“爹”她的声音透着惊讶和不解,但是下一刻,她就急忙转身跟阮淳义解释。

还未开口,耳边就传来一个凉凉的声音,“真是看不出,二姐现在贼喊捉贼的本事越发的厉害,明明是自个私藏……”她略微停顿,没把那两个字说出,“却要把这盆脏水,泼到我头上”

阮芷烟手足无措,张嘴欲要反驳她,余光却撇到父亲嫌弃厌恶的眼神。

这个时候,不宜在继续跟她攀扯下去。

一盏茶的时间,那个在阮芷烟床榻发现的人,被人抬了过来。

桔梗断了一盆凉水,哗啦一下倒在那昏睡的男人身上。

“老爷,还发现了这个”抬着他过来的侍卫,又从身上掏出一个东西,扔在地上,阮离看的真切,是阮芷烟曾经挂在身上的荷包。

事情变得有意思多了。

阮芷烟表情终于有了些许的慌乱,这个男人,她是认识的,也就是她派这个男的守在阮离的院子外,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快些来给她报备。

那个荷包,是她当时赏赐他银子时,顺手扔给他的。

她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会在这个破旧的荷包上掀跟头!

寒冬腊月,一盆冷水泼上去,那人悠悠转醒,看了看自个的行头,又看看老爷看他的眼神跟看死人似得,顿时打了个冷颤。

“二小姐救命啊”

“你乱说些什么!”阮芷烟顿时头皮发麻,他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不是要把她往死路上逼吗?

“二小姐,您也不能装作不知道啊,这件事不是您交代……”男人只以为是他偷窥三小姐的事东窗事发,又看二小姐装作不认识他,顿时急了。

“啪,你再乱说,小心我把你舌头给拔出来!”阮芷烟又急又气,上前对他就是一脚。

“闭嘴!还嫌闹得不够吗?!”阮淳义脑门嗡嗡响,“把这人给我拖下去,重重的给我打,不说实话,别放他出来!”

又瞪了阮芷烟一眼,“你也别在这丢人现眼了,等事情查清楚了,我再好好的教训你”

阮离低着头,仿佛没看到他们气急败坏的模样,阮淳义转身出去的时候,想起被他冷落的女儿,“你也快回去了,天寒地冻的,别冻出毛病来了”

一大群人来势汹汹的来了,又气急败坏的走了。

桔梗落锁,“这些人还真是奇怪,大晚上的不睡觉,来咱们院这闹腾”

阮离摇头,“今晚你们也辛苦了,早些去睡吧”

青碧和桔梗两个人回房。

阮离重新回到自个房里,端着烛台去看房梁,原本他躲避地方,现在已经是空空如也。

“席将军,席远慕?”难道是人走了?

阮离想着方才帮了她的是谁,在府里是不会有本事这么大的人的,把下人打晕扔到阮芷烟的床上,难不成是席远慕手下的人?

沉思着转过身子,却撞上一堵墙。

难道是他没走?

阮离还没抬起头,整个身子就被一股大力抱起,随即,整个人被转了两圈。

阮离晕乎乎被放了下来,眼前站着的人变成了韩谦和,烛光下他的面目英俊俊朗,那么大的人了,跟个孩子似得,几乎把阮离的腰给掐断。

把她放下,嘴角的笑容无比耀眼,“媳妇儿,你想我了没?”

阮离扶着有些发晕的脑袋,“韩谦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等等,既然是他回来了,方才那些杰作,难道会是他?

第224章 唯恐天下不乱

“我刚准备来你院子找你,就看见你院外面徘徊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跟着他过去,看他和你那个妹妹鬼鬼祟祟的,心里气不过,直接把他剥光了扔到你那个庶妹的床上”

说罢,又带着些忐忑的问道,“你不是生气了吧?”

“没有”阮离摇头,“方才多亏了你”

“我就知道你不会生气”说罢大大咧咧的坐到凳子上,拿起茶壶倒了一杯的凉茶,咕咚咕咚喝了下去,“连续赶路几日,可真是累死我了”

被人这么一折腾,她仅剩的睡意也没了,跟他说了几句话,又打听着这些日子他的行踪,先前自个就知道他是北梁的人,突然离去,又突然回来,她想知道他到底去干了什么。

阮离开口发问,韩谦和微微侧转身子,语气里带着些为难,支支吾吾道,“这个,说起来有些复杂,其实,也没啥好说的……”语塞了良久,阮离知道他确实不宜开口,摆手打断了他的支支吾吾。

韩谦和如释重负,阮离给自个也倒了杯茶,芊芊素手在他眼前直晃悠,韩谦和看傻了眼,“你再过多久回去?”

“一月多”韩谦和不知不觉的回答。

“哦,那就已经过了年了”阮离轻飘飘的回答。

韩谦和想起在心底想了许久的话,“这次我来是想带着你走的,左右你在这府里过的也不舒心”

“我跟你走,然后呢?”

“然后到了北梁我娶你啊,我家虽然不能说家财万贯,但足以保你这辈子衣食无忧,还有,到时候咱们生几个孩子……”

“韩谦和,你明明知道我不……”

“对了,我还有事,得快些走,小媳妇,有什么事咱们下次再说”话音刚落,那人就不见了踪影。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阮离跟他坦白,这人就会装没听懂,随即消失不见。

人声鼎沸的茶楼,小二大气不敢出的引着一个贵客上二楼雅间,途径一个雅间的时候,那个贵客,稍稍停顿了一下步伐。

“客人,您要的雅间在里面呢”小二见他不动弹,擦擦头上的冷汗,哆嗦的提醒着,好在那个客人不是太难缠的角色,凝神望着那里面片刻,一言不发的往前面走了。

雅间里,杨湛美滋滋的倒了一杯茶,双手递给对面的男子,心里泛着嘀咕,他爹也真是的,官做的越大,心思也越难以捉摸,这不,前些日子跟自个透露了口风,让他想法设法和定国公府的徐子容打上教交道,说是想把自个的妹妹嫁到定国公府上。

他这是透过苏胜的关系,这才把这个公子请到这茶楼里来的。

“来,喝茶喝茶”苏胜一个脑袋两个大,他是邀子容过来不假,可是,谁知道中途突然蹦出个杨湛,而且他该没开口,这人就说相请不如偶遇,一起谈论些诗词歌赋也好。

这三人已经在这坐了有小半个时辰,还是尴尬的无言。

“听说,杨公子现在正在国子监读书?”沉默了许久,这还是徐子容第一次开口。

杨湛看他终于打开一些突破口,欣喜若狂,“是啊是啊,小弟不才,如今正在国子监,许夫子名下”

“哦”徐子容点点头,修长的手指摸着杯子,又恍惚不经意的询问道,“那,想必已经快要有功名在身了”

“啊……”杨湛手一哆嗦,盛满茶水的杯子顿时撒了些许,他强撑着镇定,“先生说我根基不稳,还得在锤炼两年,如今,不适合考取功名”

“哦”这声回答,就显得格外的漫不经心。

杨湛有些摸不准对方这句话的意思,正在揣测的时候,对面那人仿佛漫不经心道,“就是不知道兄弟家中是否娶亲”

“没有”杨湛没心没肺的说道,“先前定了一家,那家姑娘后来得了急病,所以把婚事给退了”杨湛好不容易有个话题和小侯爷聊了,自然努力的把话题给延伸开了。

徐子容把玩着那个茶杯,似乎是有些不解道,“我听说贵府有和阮府结亲的打算,阮府,不是你姑姑嫁过去的那家?这么说,你这是要娶了自个表妹?”

杨湛有些不大懂,为啥这人对自个的婚事这么上心,可人家问起来了,他又不能装作不知道,“不是我姑母的姑娘,是姑父的嫡女,叫阮离的”

他以前去看望姑母的时候见过,那个小丫头说不出多倾国倾城,可是女大十八变,只是一年未见,此时就变得亭亭玉立了,长得也越发有了味道,自从上次偷偷的看了她一眼后,这心里就惦记上了。

用父亲的话说,那阮家不是看不上自家?还有那阮离的外家王家,叔父就是因为那家人,所以才死去的,爹娘打算,既然你们看不上,那就把人抬到他家做个妾,好好的打打那家人的脸!

至于阮淳义会不会翻脸,那就不是他考虑的事了,不管过程如何,只要他能睡上那个美人就好。

三人越喝气氛越热络,杨湛也越发的没了章法。

“我听人说,阮家的那个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在院子里画个花儿都能把蝴蝶吸引过来,嗨,其实,有什么才艺,一点用都没有,不过是个玩物罢了,在床上能搔首弄姿的,那才是个宝贝”

他脸颊通红,招呼那两个人喝茶。

徐子容面有不解,“现在这婚事不是八字没一撇?你怎么这么自信那阮家姑娘能嫁到你家里?”

“小侯爷这就不知道了吧?我表姐现在是嫁到太子府上了,她跟我太子姐夫说,帮着说成这场婚事,所以,这件事,是板上钉钉子的!”

杨家人的特点,得意忘形,即使是杨文武耳提面命,这种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他还是大大咧咧的把这事给捅了出去。

“失陪一下”徐子容不小心把茶水洒在下摆上,不急不缓的起身,高个罪之后往外去了。

两个人在屋子里等了良久,还是没把他等回来,“小侯爷怎么还没回来,我得去找找他”杨湛起身往外走。

第225章 及笄

他刚打开房门,迎面一个铁拳砸了过来,杨湛顿时懵了,半晌反应过来后,才得知自个被打了,杨家虽然不只有他一个男丁,可是那些庶弟怎么能和他相提并论?

他从小到大,还没人能动过他一个手指头呢!

脑袋暂时清醒后,他捂着鼻子,顿时觉得有股液体流下。

再看看眼前站着的男人,哪里有一丝丝歉疚的神色?脑袋嗡的一声,手就挥舞了出去,两个人闹的动静挺大,可是周围却没一个人敢来劝架。

不少人认识杨湛,他顽强不屈的被人一次次打趴在地下,又不屈服的站直身子,试图把场子找回来。

相比于他一次次不服气挑战,对面的那个男的,就显得游刃有余的多,轻轻松松的把他的动作化解,一个拳头,一脚就又把他打趴在地上。

半个时辰,杨湛才被家丁从席远慕的手里解救出来。

人群散了后,席远慕重新坐回到隔壁的雅间内,他对面的徐子容惬意的品着杯里的香茗,打趣道,“你这次倒是真的动了怒,还出手打人,那个阮家的姑娘,对你还挺重要的”

今个,一切都是在他们的计划中,包括苏胜的打算,徐子容,也是将计就计罢了。

而席远慕,就被他安排在了隔壁。

今个来,就是套他话的。

徐子容忍着不快把自个要问的都问出来,随即,借口换衣服,来到了隔壁。

席远慕只看着眼前茶杯炊烟袅袅,却还是一言不发。

“这茶楼僻静,可是认识你的到底不在少数,你公然打人的消息,怕是藏不了多久,有没有想到什么应对的法子?

席远慕喝了口茶,随即把杯子里没喝完的都倒在炭火上,冷着脸走了。

雅间内只剩徐子容一个人,他耸耸肩,“牛嚼牡丹,不解风情”

此时,杨湛被几个随从抬了回去,整个杨家都被振动了。

杨文武极其护短,听到儿子被人打了的消息,快马加鞭的赶到家里,儿子爱动,也爱结交一下不三不四的酒肉朋友,可是,那些人都是以儿子马首是瞻,哪里敢动他一个手指头?

心里想了很多,可是,在看到他肿胀的脸后,他还是吓了一跳,如果不是能认出他身上的衣服,他定然不会相信,这个人是自个儿子。

妻子还在那嚎啕大哭,没时间询问儿子此时如何,他疾言厉色的质问儿子的随从,究竟是谁把少爷打成这副模样!

随从互相看看对方,全都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说!”又是一声暴怒。

贴身小厮哆嗦道,“是,是席将军!”

“席将军?”杨文武的表情错愕。

“是,是啊”几个随从点点头。

“就算是席远慕,那也不能平白把朝廷命官的儿子打成这样!你们老实跟我说,少爷到底做了什么事!”

几个随从仔细想了想,“少爷真的什么都没做,只是在和小侯爷喝茶,喝完茶之后,打开门,迎面就被人暴揍了一顿,等我们反应过来,把少爷拉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杨文武在屋子里不停的徘徊,“他仗着自己得皇上恩宠,就能这样无法无天?”儿子这场灾才是无妄之灾!

“儿子,我可怜的儿子”杨文武正着急的时候,妻子还不断的趴在床上哀嚎。

“席远慕,他难道就没给个说法?我们杨家和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怎么就能让人下了这么个狠手?”

“说,说了……”那随从怯声道。

“怎么说的?”

“是跟着席将军的下人说,说是,他们将军来捉匪徒,然后,然后认错了人……”说罢,深深的低下了头。

是啊,认错了人,所以自家少爷才被揍的那么惨,就算是因为这个,谁又能说些什么?难不成,拉着席将军来这道歉?怎么可能,那个阎王,不继续补上两脚就是好的。

现在这种事情发生过后已经有几个时辰过去了,将军府上没一个人来走动,也没一个补品送来,看来,这是纯粹是要当做没发生了。

席远慕,欺人太甚!杨文武捂着胸口坐下,良久,才想通了一个道理,就算是他欺人太甚,自个也没法子讨个说法。

正月初十,宫里张灯结彩,宫门外挺着好些马车,宫门外有小太监在那迎接着,每当一个贵妇下车,就有人引着往太后娘娘所住的宫殿去。

今个是荣寿公主及笄的大日子,这些命妇得先去给太后请安后,才能去花园候着。

辰时,太后的宫殿外,那些命妇已经按着各自丈夫的品阶站好了。

正当太后扶着太监走出来之际,另一个老太君,缓缓的走来。

太后看到来人,欣喜异常,脸上带着些急促的神色,匆匆去迎接那个老者。

来人穿着绛红色的衣服,脑袋上系着抹额,抹额正中间带着一块翠绿的宝石,手里拄着一个龙头拐杖。

“姐姐,你可算是来了”太后甩开宫门们的搀扶,快步走到长姐身前,小心翼翼的扶着她。

老夫人是太后的亲姐姐,姐妹俩姐妹情深,相互扶持了几十年,后来还是周老夫人身子不爽利,不经常入宫,所以新来的那些妃子,都不知道周老太君的身份呢。

周老太君被妹妹搀扶着,脸上喜色一览无余,“今个是荣寿那丫头及笄的好日子,我这把老骨头说什么都得来宫里,沾沾这喜气”

“看你说的,你能过来,是那些小辈们的福气”

当年太后姐姐周老太君是嫁到平定侯府的,刚嫁进去公婆就死了,一大家子觊觎着这个侯爷的位置,后来还是她扶持着侯爷,一路走过来的,等自个坐稳这个位子后,还帮着当时险些被人挤下太子之位的隆帝母子,所以直到现在,隆帝都感恩当年姨母的相救恩情。

周老太君,现在的身份很是尊贵。

姐妹俩个进了屋子,先说了几句体己话,等时辰差不多的时候,带着那些命妇,前往隆帝的所在。

第226章 栽赃

阮离跟在大姐身后,看着满院子的姹紫嫣红,不舒服的打了个喷嚏,阮芷烟不屑的冷哼一声,避开人多的地方,现在她才不想虚以为蛇,和这个小贱人装作亲亲热热的模样呢。

今个荣月公主及笄,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而且,名义是及笄,陛下也宴请了好多青年才俊,存着一点让公主见见那些人,也好将来从里面挑胥的打算。

阮雨凝是太子侧妃,身份又尊贵,自然是要来的,但是阮雨凝想着趁这次机会难得,也存着给妹妹找个好人家的心思,所以才带着她来。

阮芷烟这个庶女都来了,不敢阮离过来,实在是说不过去,所以阮雨凝姐妹,勉为其难的都跟过来了。

阮离看着那两个人此时远去的踪影,淡然一笑,不就是想要孤立她?如果她们无时无刻盯着她,有些事,还真不好做了。

“离儿?”阮离和青碧说着些什么的时候,身后隐约传来一道不确定的声音。

阮离扭头,舅母欣喜的声音飘来,“从背后看着就像你,方才我还疑惑呢,没想到真的是你”舅舅王敬远是朝廷命官,这次及笄,舅母自然也要来的。

“怎么就你一人?”周氏是打心眼喜欢疼爱这个外甥女,而且也是真心实意的感激她,如果不是阮离,儿子根本没机会从暗无天日的大牢出来。

只是为了救儿子,还弄出一个小神算的身份,那身份看起来风光,可是每走一步都似乎是走在刀刃上,现在最危险的还不止是这些,如果一旦被人知道她的正式身份,怕是……

想到这,她脸上带着些慌乱,悄悄把阮离拉到一旁,“你也真是的,既然明明答应了皇上来当赞者,阮离这个身份就不能进宫了,要是有个闪失,你让我如何跟你娘和你舅舅交代?”

阮离拍拍舅母的手,知道她是真心实意的在为自个打算,心里不由暖洋洋的,“舅母放心,没人能把我和小神算联系在一起”

“那也不成!”周氏左右张望,“我听人说你那个大姐也来了,千万要小心她”

“离儿晓得的”阮离还是那副不慌不乱的模样,周氏看了着急,也知道不能多说,这皇宫人多口杂,别最后别人没发现,倒是自个把自个给卖了!

周氏心里默默道,今个她一定要打起精神,一定要保护好离儿。

阮雨凝被人扶到凉亭,这会正是隆冬,那凉亭周围已经放下竹帘,竹帘外又盖上一大堆厚厚的帐子,内里烧着炭盆,专门供这些贵人们驱寒的。

杨华霜和平日交好的小姐妹热情的说着话,此时看到表姐被下人们扶着,仪态万千的过来了,顿时停住话头,急急忙忙的迎上去。

杨华霜是杨湛的妹妹,杨文武的女儿。

“表姐,你们可算是来了,要是再不过来,我怕是要把眼睛给望穿了”少女的羞涩在她脸上一览无余,杨家以前就是攀附着阮家,现在表姐贵为太子侧妃,地位更是尊贵。

母亲说过,只有和表姐交好,将来才会有美满的前程,所以,杨华霜是费劲心思来巴结讨好姑母的两个女儿的。

“原来这就是侧妃娘娘,华霜先前还在跟我们说以前娘娘未出阁的时候,双面绣手艺出神入化,这前脚刚说罢,后脚娘娘就来了,可见咱们的缘分有多深”正在说话的是翰林院掌院学士之女,苏温婉。

平时和杨华霜关系最好。

“你们啊,一个个嘴皮子这么溜,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阮雨凝听着一阵恭维,心情顿时舒畅不已,脸上扬着淡笑,嘴里却嗔怪不已。

阮雨凝被人扶着坐下。

众人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心头一阵羡慕。

能嫁给天底下仅次于陛下的男子,还能怀上被小神算推测贵不可言的胎儿,谁能有她这样的造化?

“表姐,今个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晚?我方才在前面找了你们许久,都没等到你们”

杨华霜好奇问道。

说到这个,阮芷烟就觉得来气,“还说呢,要不是阮离那个……”她气愤不已,说话又没了分寸,当着众位闺秀,就要骂阮离,后来察觉出不对劲后,又急忙刹住车,脸上不大好的喝着茶。

她虽然话只说了一半,但杨华霜也知道剩下没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阮离和表姐向来不和。

“好了,歇息时间不短了,看看时辰,也快要到了好时辰,咱们快些往前走,别到时候去的晚了,耽误了公主的好时辰就不好了”阮雨凝体贴关怀道。

她来这也不过是为了歇歇脚,现在目的达到,也不想同这些莺莺燕燕们聚在一起,遂找了个由头道。

众人起身,跟在她身后,刚出了凉亭没多久,杨华霜就远远的看到一个并不陌生的身影。

阮离。

她眼珠子一转,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她刚刚还在说,什么时候见了她,给她好看,没想到这么快,老天爷就把她送到自个跟前。

想起叔父的死,大哥这几日在床上不死不活的模样她心里就一阵怒气,正巧,两个表姐也看不惯她,出于在表姐面前讨个好,她顿时心生一计。

也不跟人打照顾,急匆匆的迎着阮离。

众人不解是何种意思,只见两个人快要相遇的时候,杨华霜身子一歪,重重撞向阮离。

阮离对她毫无印象,也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只是看着大姐遥遥的看着,阮芷烟又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顿时心生警惕,在那人快要撞上来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戒备。

正准备躲开的时候,突然被一道亮光闪了眼,在阮芷烟他们斜后面,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今个宫里这么大的动静,想必,席远慕来,也是情理之中的。

想到这,她原本躲避的身子停住了,等那人碰到自个,还隐约伸出手暗暗推了自个一把后,阮离顺着她的力道,重重撞在了假山上。

杨华霜看着她露出痛苦的神色后,满意的笑了。

第227章 给她擦药

“真疼啊……”徐子容出现在席远慕身后,状似无意的摇头,“也是,一个没亲娘疼,爹又不爱的大家庭里,能活这么大已经不容易了,现在又被人这么欺负,真的是……”

自从知道席远慕替一个姑娘家出头后,徐子容就把目光放在阮离身上了,自然对她的身份和如今所处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了。

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眼前一亮,他还以为那个姑娘被人这么刁难会大哭一场呢,谁知道人家爬起来,跟没事人似得拍拍后肩膀的浮土,还伸手打算把那个撞到她的人扶起来。

“这么明显的手段,那小白兔都看不出来?真难为你为她这么费……”心没说完,停住了话题,只见那个抓着她的手作势要起来的人,身子起了一半,被她一松手,又扔回了原地。

“哎呦”她这次是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杨华霜怒视道。

“真是对不住,方才手滑”

席远慕忍不住回想起当时自己要扯开她外衣看她伤口时,那人张牙舞爪的模样了,也是,本性难移,她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让自个受了委屈。

“你乱说!你分明就是故意的,我方才看的清清楚楚!”被人故意戏弄,又觉得众人视线都盯在她身上,又羞又怒,质问她道。

阮离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原来,姑娘的眼神好使啊,我还以为你眼神不好使,路这么宽,还我身上撞呢”

“你!”杨华霜语塞,突然蹦这么一出,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

阮雨凝感受到周围窃窃私语声,心里虽然不喜这个表妹丢人现眼让阮离那小贱人占了上风,但目前这情况,实在不适合两个人继续交锋。

“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三妹,怕是你还不清楚,这人是舅舅家的表妹,以后,也是你的小姑子了”

阮离眸底闪过怒容,大姐为了破坏她的名声,还真是无所不用,大凡正常人家,八字还没一撇的婚事,谁会捅出去?

这事既然成不了,她还故意这么大声说出来,真怕自个名声坏的不够彻底。

“啊?小姑子,这怎么回事?”苏温婉一副兔子受惊的小模样,怯怯的问出了声。

“哦,苏姑娘还不知道吧,我父亲有意,要把妹妹嫁到杨家去呢”她这时候是巴不得要把她的名声给弄臭呢。

阮离望着这姐妹俩咄咄逼人的气势,又看看这时辰,实在不欲同她们多做纠缠。

荣寿的及笄礼,快要开始了。

想到这,她眸子缩了缩,“俗话说的好,长姐如母,大姐对三妹我的婚事这么关心,小妹还真是心中感激,不过,这捕风捉影的事,还是少说为妙,毕竟,咱们家里,小妹排行老三,就算是有婚事,也是二姐先”

她这些话看似平淡无奇,但是细细品味,却告诉了别人几件事,一来长姐这么担心她的婚事,中间还隔开老二阮芷烟,故意安排她的,居心让人怀疑,二来,又说捕风捉影,当事人都说这事准确度不高,当姐姐的还随意编排,有了打击嫡妹的嫌疑,至于第三,毫不留情的态度,却处处透露着,两个人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好。

“伶牙俐齿啊”徐子容点点头,扭过头来,想对这人再说些什么,却不料,再转身,却找不到他的影子了。

阮离从那处脱身,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却不料手腕猛地被人给抓住,席远慕把她拉到曾经两个人对峙的山洞中。

“别说话”席远慕在她耳边道。

阮离的身子顿时放松,但是语气里还带着些诧异的成分,对遇到席将军很是意外。

“我方才看到你撞到假山上了”

阮离背对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席远慕,是不是已经有些沦陷了?

再转过身子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原先淡然无波的模样,“劳烦席将军挂心了”

席远慕没把她的冷声冷语放在心上。

从腰间掏出一个琉璃瓶,放到她的手心,“你往身后涂抹一下,这是皇上赏赐给我的,说是对伤口,除疤有很好的效果,你是姑娘家,到时候伤口留疤就不好了”

阮离看不到身后,但是看席远慕的神色,好像是破了皮了。

当时那人力道那么大,又直冲冲的撞到尖锐的石头,很难不留下痕迹。

阮离伸手一摸,指尖果然有一抹红色。

而且,也带着些火辣辣的感触。

阮离看着被放到手心的小瓷瓶,也不矫情,转身准备出去。

席远慕觉得心底升起一股怒意,半个身子拦住出口,对上她不解的目光,梗着脖子,不开口解释,却也不让她出去。

两个人的身份似乎是换了一下,以往都是阮离充当这个角色的。

“就在这上药”

好像是害怕她出去了就把自个送的药给扔掉,席远慕这次异常的坚定。

非得要她在这上药。

“席将军,这有理不合”阮离看了看时辰,越发的着急,可是对面那人,好像就是吃定她,非得让她上药才好。

自从阮离说了那些话后,两个人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阮离不擦药,席远慕不退让,阮离实在是没时间同他拖延,咬牙褪去半个袖子,另一只手给自个擦拭着伤口。

可惜,她看不到身后是什么模样,加上席远慕在这,她的手有些哆嗦。

后来一双大掌,从她手里拿过了瓷瓶。

接着,衣服往下褪了褪,拿着那药瓶给她轻轻擦拭。

席远慕看着和他古铜色的手掌,形成鲜明对比的细瓷般的后背,只觉得心底微微有些不一样的情感流窜。

药抹在伤口上,手掌下的身子微微动了动。

“很疼?”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生硬的问道。

女孩子就是娇气,他胸口上被人砍过一刀,当时也没有一点痛楚的表情。

饶是如此想着,但是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放缓了手里的动作,放轻了力道替她擦拭着。

“好了”阮离觉得差不多了,从他手里穿好自个的衣服,“席将军,我不能再耽搁了”

第228章 保你一生华贵

公主及笄是大事,尤其是在皇上最喜欢的公主,荣月公主,尤为显得郑重,为了这次及笄大礼,皇帝还特意请了周老太君来做正宾,皇后来做赞礼,还请出了小神算来当赞者。

可是,等着赞礼,正宾,有司,宾众,笄者都要到了,那赞者还是没来。

坐在下面的宾众,嘴角的笑意都带着些尴尬,可是,众人只能把这份尴尬隐藏起来,无论是小神算还是那个这些皇家贵胄,都不是她们可以小看的。

隆帝看着沙漏的时辰,安抚的朝着身边的爱妃投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拿着手帕擦擦额头的汗,“姨母,怕是小神算有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才没这么及时出现”

周老太君看皇帝这么有礼,也不敢托大,起身作势要回答,被身边的妹妹按了下来。

“你是他姨母,就该受到他尊敬,而且,今个是月儿及笄,此时没有君臣,只当我们是一家人”

隆帝点头称是。

荣月此时还步入大殿,看着急匆匆赶来的母妃,不禁开始埋怨,“这个小神算是不是故意在耍我?今个是我及笄的日子,她抢我风头就罢了,看在父皇的面子上,我不同她计较就是,可是你看看,都快要过了好时辰她还不来,存心要跟我过不去!”

说着说着,她把桌子上摆着的那些珠翠,一把扔在地上,“既然都这会了,这个及笄,我不出去就是了!谁爱参加谁参加去吧!”

陆贵妃又急又怒,眼神示意身边的大丫头去看着外面情况,忍不住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呸呸呸,乱说些什么!”

挥手示意身边伺候的丫头下去,“你父皇对你的看重,别人不清楚,你自个还没意识到?小神算那是何等人物,能给你当赞者,那是你修来的福气,上至那几个同你差不多大小的公主,下至满朝文武,谁家女儿能有这等脸面?小神算竟然答应就不会不来,你耐着点性子,不然让人看出你心情不好,你父皇也不高兴”

荣月被这一安慰,心情倒是好了许多,转过身子,“我也不稀的她来”

这句声音,和先前相比,就小了许多。

知女莫若母,陆贵妃知道女儿此时只是嘴上过不去,也不拆穿她,“小神算能让咱们母女被你父皇碰到心尖上去,也能翻云覆雨,把咱们拍到尘埃里去,所以,这种大不敬的话,往后再也不许说了,知道吗?”

“知道了”荣月点了点头。

“对了母妃”荣月突然想到刚才小丫头说,没看到阮离,“阮离呢?她不是过来了?怎么不来陪我?”

陆贵妃满脑子都是小神算,还真没注意阮离,“听丫头们说,方才还看见了,这会怕是在外殿等着呢……”

“娘娘,娘娘”就在母女俩正说话的时候,陆贵妃身边丫头绿莺匆匆赶来,对上自家娘娘的眸子,她一脸喜气,“小神算来了,皇后娘娘让奴婢来告诉公主,该出去了”

陆贵妃今个一直吊着的心,终于算是放下来了。

“来了好,来了好”她虽然嘴上安慰女儿很好,可心底也真是害怕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神算,今个突然不来,届时,女儿可真的就是这些后宫长舌妇的笑柄了。

正殿内,小神算依旧是先前那副打扮,她没走一步,脚腕上的铃铛就发出清脆的响声,那些女眷只听得耳边一阵清脆铃铛响,却不敢抬起头看她的面容。

倒是阮雨凝,看着尊贵的小神算从自个身边走过,扬起一个带着三分讨好的微笑。

纱巾围着她的面容,依稀可见她面部表情微动,却读不出此时她的微笑是何种意味。

只是,心底隐约觉得有些不安罢了。

阮离走到恭敬的站立在一旁的有司,眸子掠过那些赐字文书、酒具、饭碗、冠笄、盥盆、香炉、草席、蒲团、托盘、蜡烛。

在大殿内还设有香案,三炷香摆放于香炉前,香案前左右两侧摆放座椅,隆帝和皇后分别坐在两侧,主人席位左前方,以一托盘盛钗冠放于桌面。

众人只见小神算站在一侧,低声说了些什么后,又大声诵读,“笄礼始”

众人只觉心头似乎有一阵波动袭来,各个不由的端坐了身子,耳边,小神算的声音带着沧桑,庄重,“天地造万物,万物兴恒,以家以国,祖光荣耀。父母传我,人生家国,贵至荣和。夫,人之因幼,少而及往,青年**继承”

“家、族、国纳其人之成立,与其人之权利,其成人者受个体生存,皇命责任,富贵之命。此,特予正礼明典,笄礼开始”

荣月穿着簇新的宫装从内室缓缓走来。

先前小神算诵读时候,心底那些庄重肃然之感渐渐散去,此时看着两个一般年岁大小的少女站在那,却是陡然不同的画风。

荣月公主身上衣物繁琐富贵,站在那,就让人感受到皇家威严于贵不可当的富贵。

在她对面的小神算,简单素净的黑袍,简单的木簪插在她的发髻上,双手缚在身后,却多的是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庄严。

阮芷烟在台下,悄悄抬起脑袋,远远的看着小神算宽大的袖摆,心头一阵艳羡。

什么时候,她才能有这么大的排场啊。

皇后此时站起身子,强笑道,“请正宾盥手,请赞者为将笄者理妆”

周老太君被宫女们扶着,在盆子里洗了洗手,低声同荣月说了几句话。

阮离则是走到正跪在蒲团上的荣月身后,仔细的给她梳着头发,荣月的头发乌黑茂密,阮离摸着手心冰凉的头发,心中默道,希望你这一生能有好的归宿,夫婿体贴,子孙满堂。

梳发结束,仔细的把她的头发梳成成年人的发髻,司者此时恭敬的送过来托盘,示意小神算拿发簪给公主固定。

阮离看了一眼那个通体碧绿的簪子,没说什么,也没伸手来拿,陆贵妃心头一紧,难道是出了什么差错?

荣月抬头……

第229章 识破身份

“小神算?”司者良久没等到她的回答,还以为出了什么差池,起了一声冷汗,颤巍巍的望着她。

“没事”阮离朝着她安抚一笑,推开了她伸到身边的托盘,在众人的惊讶的眼神里,抽出自个那根桃木簪子,仔细而又认真的插在她头上。

荣月觉得酥麻麻的感觉在头皮上传过,又抬头看着父皇母后他们惊愕的眼神,一头雾水。

“今个来当公主的赞者,空着手到底是不好意思,既然陛下看的起小道,又请小道当赞者,自然得有所表示,这桃木簪虽然看似平淡,好歹也是小道的一份心意,还请公主不要嫌弃”

荣月只觉得无数道目光注视着自己,心头有些触动,想说些什么,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嘴唇微微动动,到嘴的话又被吞了回去。

周老太君似乎是察觉出了荣月的尴尬情绪,看了看时辰,笑眯眯道,“有劳小神算了”

阮离摇摇头退下,周老太君高声吟颂祝辞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阮离为荣月象征性地正笄,从有司手中取过衣服,去房内陪荣月更换与头上幅尽相配套的素衣襦裙。

两个人并丫头们进了屋内,荣月大概觉得同小神算有些话说不出,咳嗽一声,指示着身边丫头,“快去看看阮家姑娘怎么还没来”、

阮离带着面纱,忍不住笑了,这些丫头是找不到自个了,等及笄礼结束后,公主怕是又和她生气了,可是,她哪里知道,自己今天以小神算身份出现,就是为了给她足够的体面和尊荣。

只要小神算出现,阮离这个身份的她,永远都不会出现的。

荣月穿着襦裙出房后,向来宾展示。然后面向长辈,行正规拜礼。

皇家正规及笄礼,得三拜。

二拜荣月面向东正坐,正宾再洗手,再到原先位置,有司奉上发钗,周老太君接过,倒是有些为难了,先前那发簪是小神算赠送的,意义非凡,这会摘下,怕是不好。

阮离笑笑,也不欲她为难,自己主动把簪子拿下,放到托盘里。

周老太君松了口气,复而吟颂:“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如此三加三拜,阮离又道,“皇后娘娘向公主示训词”

皇后起身训词道:“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荣月大声称是。

礼成。

阮离朝着隆帝道,“今个小道险些耽误公主好时辰,虽然是琐事缠身,但终究心里有愧,正逢前些日子地龙翻身,社稷动荡,小道愿意亲自为公主祝寿,也好安抚那些故去的无辜生灵”

隆帝连续说了几声好好好,他先前也有这个意思,可是,碍于小神算的神通,不敢说,如今她亲自开口,岂有不同意之礼?

陆贵妃更是受宠若惊,连声道谢好几次。

荣月对她的这一连串示好给弄晕了,荣月公主虽然出身在皇家,可是到底是个爱很分明的人,如今小神算这么给她面子,她也不好意思绷着脸,招呼宫人好好伺候着她。

阮芷烟此时也早就发现阮离不见的事实,偷偷跟大姐说了声,阮雨凝浮起一抹不屑的笑容,“没见过世面的,八成这会是撞到哪个贵人的院子去了”

阮芷烟点头。

“一会你招呼丫头把那挂琉璃盏拿来,趁着今个小神算在,我也好借花献佛”阮雨凝很喜欢那个琉璃盏,但是如今能用的上那个巴结小神算,她是一点都不心疼的。

阮芷烟在原地未动一下。

“快去!”阮雨凝见自个妹妹身子一动不动,顿时知道她此时心里想的什么,又好气又好笑,“眼皮子别那么浅,这会笼络住她,往后你想要多少好东西要不得?”

阮芷烟不情不愿的去了。

晚上,宫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苏温婉小心的跟在母亲身后,张大眼睛望着周围的绚烂。

“今晚小神算在这祈福,届时不少人都会在旁观看,到时候你一定要跟在娘的身边,小心被人看到了,有损你的名声”苏夫人再三叮嘱女儿。

“娘,您放心,这些我都晓得的”

苏夫人看着远处围在阮家姐妹身边的杨华霜,停下了脚步,“还有,往后,你也少跟杨家姑娘在一起,知道吗?”

“杨姐姐?她人不错啊”苏温婉和杨华霜可以说是手帕交,娘和杨夫人关系也很好,她每次和母亲去杨家的时候,母亲也没透露出一点不喜欢杨姐姐的意思呢。

而且,她家大哥早就露出要娶杨姐姐了。

“杨家姑娘心性高……”苏夫人说话说了一半没继续说了,她家十个女儿心眼都比不过人家姑娘一个,既然做不成亲家,也别当了冤家。

“苏夫人,温婉妹妹,快些过来”杨霜华招招手道。

苏温婉拉着她娘的手,激动的小跑过去。

“方才找了你许久,没找到你的影子,小神算马上就要祈福了,我还真怕你看不到呢”

两个人亲亲密密的说起了话。

因为是公主的及笄礼,皇后招呼着这些女眷,不过,在隔着一条河距离的远处,隆帝正设宴款待那些年轻后生。

鼓声响起,席远慕眯着眼望着那处繁华,隔着夜风,似乎有铃铛声此起彼伏的想在耳畔。

“那大鼓上跳着的,是小神算吧?”吕梁做在他一旁,眯着眼伸着脖子努力的张望。

“什么都看不清,真是可惜”他拍拍大腿,一副惋惜不已的模样,说罢,又偷偷地凑近荆易身边,“对了,听人说,你见过小神算,那小神算到底长什么样子,你知不知道?”

荆易推开身边散发酒味的吕梁,“我哪里见过什么小神算!”

“早呢么没见过,当初,小神算的那道求子秘方,不是……嗝,不是你从她手里拿来,送给陛下的吗?”

荆易听到这话,手一抖,险些把那些酒水洒在身上!

第230章 把玩在手心

当初那个方子,是阮离那个丫头给的,怎么可能是小神算?亏得隆帝如今崇尚神佛之道,整个大历将她的事迹传的神乎其乎,似乎真的刻画成一个神仙了。

但是,那个如今只到他胸口高低,说话温温软软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是那个能够呼风唤雨的小神算?

对了,荆易的眼前突然闪现当初妹妹已经到了鬼门关,又被她给拉回来的事情。

只是准备了几盏长明灯还有些朱砂,怎么可能能把一个死人给拉回来?可是,他是亲眼见的,由不得他不信。

“在想什么?”正在他沉思的时候,身边坐下一个男人。

席远慕,他崇拜这个男人,可是,面对他询问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荆易?”席远慕叫他。

“没……没什么……”荆易佯装若无其事,随意找了个借口,“我幼妹独自在家,我怕这么晚了我不回去,她会担心”

吕梁醉醺醺的拍拍他肩头,“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嘛,你不是摆脱你那个邻居张嫂子照料?放心了……嗝”

荆易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脸上已经恢复了原先平静的模样。

席远慕知道他有心事,既然不愿多说,也没继续追问下去。

皇后设宴在殿外,下面的那些人已经按着品级坐好了,太后坐在主位上,周老太君在她下首。

火红的灯笼挂在高高的宫檐上,枯枝上被系着各色彩带,穿着喜庆的宫女,时不时的穿梭在人群内,一片忙碌的模样。

荣月此时已经坐在自个母妃身边,无聊的打量着周围的人。

折腾了一天,她早就困的不行了,可是,还得照顾着这些来参加及笄的夫人和皇亲。

荣月身边的大丫头匆匆走来,低下头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荣月眼睛越来越亮,扭头道,“你是说,阮离找我?”

不等丫头回话,复自言自语,“好哇,我倒是要问问她,今个我及笄的日子,她怎么一天都不露面!”

嘴上说着不轻饶她,眼底却满是欣喜急切的情绪,陆贵妃看在眼里,知道今个一天憋坏了她,等女儿朝着自个征求意见时,故意板着脸道,“去是可以,但是,别忘了时辰,稍后你父皇要过来,小神算这场祈福仪式,你万不可迟了”

荣月起身,“好了,我知道了”

说罢,撩起繁琐的衣裙,跟着丫头离席了。

董贵人被丫头扶着,小心翼翼的坐在自个位置上,刚坐下,丫头就拿着暖炉恭敬的送到她手里,皇后冷冷的望着这个美貌妃子的举动,眼里划过一抹冰冷。

在旁陪着她的太子妃和阮雨凝,明显的感受到身边一阵冷气。

赵淑婷何尝不知道此时母后是何心情?父皇后宫已经很久没新生儿的降临了,这次是亏得小神算的方子,所以才有好消息传来,陆贵妃母家实力雄厚,更得做事小心,以防那些御史揪着错事,所以平日陆贵妃起事来循规蹈矩,找不出一丝错处。

倒是这个董贵人,仗着刚有龙胎,陛下宠爱,现在就已经有了不敬之心。

皇后曾经当着隆帝的面,关怀陆贵妃和董贵人,怀着孩子不容易,就不用请安了,到了了,陆贵妃倒是****不落,偏这个没长脑子的,还真的不来请安了。

阮雨凝从阮芷烟手里拿过一样东西,仗着宽大的衣袖,摸着这冰凉小瓷瓶上的花纹,她现在心底的**不停的膨~胀,她想把太子妃拉下那个位置,手里的东西是堕胎药,她本想着仗着这个机会来陷害太子妃的。

可是,眼看母后对这董贵人的态度……她心底有些迟疑,到底是嫁祸太子妃重要,还是讨得母后欢心重要?

这个皇后,不是善茬,当年太子出生后,五年内,宫内的嫔妃无一人诞下麟儿,由此可见她的手段。

“要开始了,要开始了”就在这时候,身边小丫头们激动的抖着身子,小声的说道。

一人多高的大鼓被搬上来了,隆帝似乎是踩着时间进来的。

除了小神算,众人向隆帝行礼,隆帝笑容满面的要众人起身,看着小神算没行礼,也不生气,相反还朝着她点了点头。

她还是穿着白天时候的那件道袍,头上的发簪因为给了荣月,此时柔顺熨帖的散在她后背,出尘若仙,傲然**,天人之姿根本不敢让人直视她。

阮芷烟如痴如醉的望着她,心中不止幻想了多少次如果那吸引众人眼神的人是她该有多好。

“咚”一声响声。

似乎震在众人心头。

鼓面上的那个人渐渐有了动作,刚开始她的身姿很是曼妙,但是,那种动作,却不是单单舞蹈所有的,又是一身咚声飘来。

皇后灵敏的察觉道,身边有个瓷瓶滚落的声音,低下头,看到软雨凝表情有些慌乱,心中顿时起疑,看了一下周围,众人眼神都集中在小神算上,低下头,捡起了那个东西。

微微拧开瓶子,用手煽动了一下瓶口,闻着那个味道,顿时脸色大变。

她在后宫侵染了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

顿时,锐利的眸子,像利爪一般,袭到了那人身上!

阮雨凝捎带着些慌乱,随即,缓缓起身,附耳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皇后恍恍惚惚的望着那个浅笑嫣然的女子,不知如何,眼前突然重叠了当年另一个绝色女子的身影,她依偎在年轻的帝王怀里,笑眯眯的喂着他葡萄。

眼前的画面越发的清晰了。

耳边的鼓声也越发的急促了,不,不止是鼓声,还有清脆的铃铛声随清风飘入耳朵里,她面皮涨红,保养得宜的指甲,狠狠的掐到自个的手心,犹不自知。

阮离挥动着宽大的衣袍,那衣袍看似寻常,却好像卷起了疾风,迷惑了人的眼眸。

就算此时众人已经看不清她的动作,却似乎能看的清楚她脸上那漠然冷静的表情,她抿着嘴角,眼底带着轻蔑的弧度。

第231章 席远慕怀疑

“叮铃铃铃……”铃声响起的节奏越发的急促,众人眼前的景色,也越发的迷糊。

陆贵妃只觉得心头一阵酥麻,心脏跳动的节奏,和那越来越密集的鼓声附和起来,她的眼前浮起来一股迷雾。

她的袖子似乎能卷起疾风,先前还是平静的天,此时迅猛的起了一阵不小的风,在这股风里,她的舞姿越发的鬼魅,脚尖轻轻的划在薄薄的鼓面,惬意的游走着。

灵动,飘逸,清雅灵动得仿若手持琵琶的奏者,动作鬼魅的步步生莲。

素净的她用她的眼眸、用她细碎的舞步,繁响的铃声,轻云般慢移,旋风般疾转,勾出众人心底隐藏的掩埋在最深处的欲~望。

席远慕踏到院子里的时候,就看到眼前鬼魅的一幕,那些宾客似乎是被定住一般,沉浸在自个的情绪里。

脸上的表情或是悲苦,或是狂喜,也有人因为深陷其中,表情无比扭曲而不自知。

那个鼓面上的小神算,像是倾注了自个所有的心思,肆意的舞者,像是一个世外高人,此时在泼墨挥毫在巨大的宣纸上,狂妄,却也能让人沉溺其中。

铃声入耳,辅以鼓声,席远慕觉得自个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

此时,他像是回忆到了最不想面对的战场,鲜血淋漓,无数断肢破碎的呻~吟萦绕耳边,他的面上带着挣扎。

不对劲,他这么对自己说,可是,越发是知道不对劲,他就越发的不能从梦魇中惊醒。

渐渐的,他的面目平静了,耳边那声诡异的铃铛声也不见了。

一个穿着肃净的少女,巧笑盈倩,轻轻的敲了敲他的脑门,“喂,醒醒”

席远慕顿时睁大了眼!先前那些尸体全部消散不见!那些人还是先前那种模样!

席远慕以前不想承认这个小神算的本事,可是,这次他原本的认知,再一次被推翻了。

大步上前,不管不顾的一把扣住那正在跳舞的少女的脚腕。

一把拉了下来,铃铛声顿时消散!

一直压在心头的沉闷的感觉,顿时也被清风拂去。

阮离被人拉下了那个大鼓,轻飘飘的落在那人的怀里,只是这次强行被人打断,她只觉体内心绪翻涌,被人手臂一筘,一口鲜血从嘴里吐出。

那些原本沉浸在鼓声中的人,在声音消散后,这才恍然梦醒。

阮雨凝心跳的速度太快,这会端着茶杯的手还微微颤动,想起方才幻想中的一幕,口干舌燥,大口喝了几嘴手里的茶杯。

此时,无论是隆帝还是皇后,亦或者是太后,都不愿提起先前到底在自个身上发生了什么。

每个人只知道,方才随着小神算的舞步,她们看到自个心底隐藏最深的贪婪和欲念,那种在梦境中的一幕,无比的清晰,那样的她们,就是隐藏在最深处的恶念,

小神算明明是祈福,怎么会把这些勾出来?

虽然心头有疑问,但是,谁都不敢问出来,因为她们不确定,是只是自个有这种感觉,还是大家都有这样感觉。

皇后又恢复了原先温婉大气的模样,冷眼看着董贵人喝下了丫头送过去的茶水。

她方才已经派人把阮雨凝拿来的东西,混进了茶水里,送到了她的案子上。

在她旁边的太子妃,此时也是大汗淋漓,擦了擦自个额头的汗。

“小神算”隆帝这会才看清楚自个尊为神明的小神算,正被他的大将军抱着呢。

而且,好像还受伤了。

好在阮离的面巾都是黑色,那些红色的液体看不出来,只是,被人打断了动作,浑身乏力,被席远慕抱在怀里,脑袋虚弱的支在他的肩头。

席远慕后背挺直,抱着她的手臂,像是被火烧着了一般,想要放下去,可是她抱着自个脖子的手臂,却无比的紧。

这个人,她竟然在光天化日下,做的这么离谱!

席远慕心头又是气又是怒。

想松手把她扔在地上,可看到陛下正匆匆赶来的身姿后,暂时忍住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隆帝想要碰她,却不敢碰,只能无措的在原地转圈。

“没事”阮离原来紧绷的身子,在看到她大姐喝完眼前那杯茶后,放松了下来。

这会又听到陛下的声音,疲惫的摇摇头。

“刚才还好端端的呢,怎么就,唉,这可怎么办!爱卿你也真是,不分轻重,小神算还未收起动作呢,你就这么无理的打断……”

席远慕跟个石头似得,从头到脚,都看不出一丝被皇帝训斥后的尴尬和难堪。

阮离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陛下,本来……也要跳完了”

“那就好那就好,快来人,把小神算给送回去,要好好休息休息”隆帝张罗着人,要把阮离送下去休息。

就在这时候,席远慕隐约闻见一股药味,在有血腥气味道的隐藏下,那股药味,若隐若现的窜进鼻子。

席远慕突然低下头,正想仔细闻闻那味道如何,可是,突然觉得有股清幽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

“席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原本想闻她肩头的味道,可是却没想到,那人突然转过了身子,这么一来,自个低下头,正好对视上她的脸蛋,以及眼睛。

席远慕受惊似得往后缩回脖子,阮离眼底却带着笑意,毫不示弱的迎了上去。

“席将军还没说方才是想做什么呢”

隆帝在一旁尴尬的转过身子。

席远慕把她放下,这次对上她的视线后,却没退缩,盯着她的眸子,透着一股认真,似乎是想要拨开她的这身伪装,想把她认清楚,到底她是谁!

阮离心头涌出一股不妙的情绪。

难道是,席远慕怀疑她的身份了?

对了,肩膀……

她方才的肩膀后面,是被人涂抹过药膏的,那味道那么浓郁,就算是自个换了衣服,也无法掩埋那股味道。

席远慕方才分明是想仔细闻一闻她肩膀的味道……

心底剧烈震动,可是脸上却没露出一分。

“陛下,祈福完了,容小道先退下去休息”

“好好好,去吧去吧”隆帝点头如捣蒜。

“皇上,末将也先下去了……”席远慕在阮离说罢后,跟着告退。

第232章 口技

阮离大步匆匆的往前走,身后一直跟着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她微微往后看了看,一个黑色的靴子跃入眼帘。

看来,席远慕真的是对她怀疑上了。

可是她不能让席远慕知道自个的身份,那个人最仇恨的就是欺骗,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了他,把他当成掌上的玩物一般,两个人之间有太多的摩擦和不能提及的秘密,小神算这个身份,是她行走的保护伞。

如果,如果席远慕知道了,她好不容易策划到现在,即将功亏一篑!

露陷就露在肩膀上,如果不是涂抹了药,那人又怎么会闻出破绽。

宫人的身影越来发少了,席远慕跟在她身后的距离,也在越来越拉进了。

“离儿”正在拐角处,一道熟悉的声音飘来。

阮离的身子顿时僵硬。

舅母周氏匆匆走过,好像突然看到了两个人一般,行了个礼道,“妇人仓皇,无意间冲撞了小神算和大将军,还望见谅”

阮离轻轻颔首,不再看她,席远慕道,“无妨”

周氏急绕过两人,走到游廊拐角处,把披风披在那个单薄少女的身上,“不是说今个不舒服就不出来了?怎么又出来了?”

“舅母,无妨,公主大度,不同我计较,要是真的仗着公主的器重,而不去祝贺就是我们的不对了”

席远慕盯着那宽大的披风,他今个中午,曾经见她穿过的。

灯笼洒下微弱的光,席远慕盯着少女微微露出的小巧下颌,是她没错。

看来,如果那妇人搀扶的是阮离,眼前的这个人又是谁?

阮离心中松了口气,舅母和这个不知身份少女的出现,真的是把她解救出水火中,舅母和那少女离去后,席远慕才微微退后了一步身子。

“原来是席将军啊”心中一块大石放下,阮离顿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早知道跟在身后的是席将军,我又何必走的那么匆忙?直接和大将军花前月下的,岂不快哉?将军也是,在小道身后一声不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等徒浪子呢”

阮离和席远慕的身份,此时已经完全对调了。

又来了,又来了,席远慕心中分不清是何感觉涌上来。

“小神算自重”

“方才你都摸了我的脚,还一声不吭的跟在我身后,现在又在叫着我自重,将军,难道你不觉得这话有些牵强?”

“我没有摸你脚!”席远慕一阵挫败,明明是为了阻止她继续跳下去才抓住了她的脚踝,打断了她的动作,可是这一坦荡的行为到了她嘴里,就格外引人遐思。

“我只是,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席远慕说罢,怕是觉得自个朝着她解释有些荒唐,这句话说罢,就摆出一副‘无论你再怎么挑逗,我自岿然不动的’模样。

阮离凑近了他。

闻着他身上青草的味道,“你方才眼睛都在人家姑娘身上黏住了,怎么,对她有意思?”

“这不用你管!”席远慕听她说起了阮离,脸色有了些变化。

他这人平时面无表情惯了,所以当他脸上微微带着些别的情绪,很容易就被人抓出来了,阮离不敢把后背对着他,语气听不出喜怒道,“你想不想知道自个和那个姑娘的姻缘?要不要我测一下?”

席远慕冷眼望着她,“你适可而止,那人,我身边的人,不是你能碰的起的!”

说罢,转身离去。

阮离望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黑幕里,一直紧紧吊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方才全部心神都用在抵抗他的怀疑下,这下人走了,一直紧吊起的心顿时放回原地。

脚下一个不稳,身子栽在假山上。

周氏去而复返,看她靠在假山上虚弱的模样,疾步走过去,她身边那个穿着自个衣服的少女,也担忧的扶着她。

“方才多亏了舅母”阮离朝她感激一笑。

“咱们之间,哪里用的着说谢”周氏担忧的望着她,看她神色疲惫,将她面上的黑纱摘下,顿时露出那张精致小巧的脸蛋。

她嘴角的血迹还残留在脸上,周氏见此,顿时心疼的无以复加。

“你看看,我早就同你舅舅说了,不让你再来宫里,可你就是不听,每次来一趟宫里,哪次不受点伤回去?”她拿着帕子仔细擦拭着阮离的嘴角。

阮离眼睛一直盯着那个和自个有四分相似的少女,方才在黑暗里,加上她穿着自个的衣服才能蒙混过关,可是,这人说话的口音,怎么能和自个那么相似?

似乎是看出了阮离的不解,周氏解释道,“这个姑娘是你舅舅找来的,会口技,别的本事没有,能把所有人的声音模仿个九成九”

原来如此。

“这宫里太危险了,往后你能不来就不来,每次你折腾这么一次,对你自个就是一次损伤,你就算不为我们着想,也得为你母亲,为你外祖母想一想吧”

“好,舅母,依着你就是了”阮离压下心口翻腾的气血,虚弱的笑道。

周氏点点头,“对了,我听你舅舅说,你爹,想把你嫁到杨家去?”

提起阮淳义,阮离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取而代之,是一抹冷笑。

“是啊,我这个嫡女,现如今到了给他当垫脚石的时候了”

“那杨家的小子,不学无术,正经人家的姑娘谁能看的上他?况且,你表哥和杨文宣之间又有旧恨,杨家肯定不会好好善待你,你那个大姐,以前跟在你母亲身后文文静静可人的紧,可是到头来我才知道,那丫头就是一个毒蛇!”

“舅母,你别生气”阮离拍着她的手安慰,“我大姐她,已经蹦跶不了多久了”

周氏又惊又喜,叠声问着“真的?”

阮离疲惫的闭上了眼。

两个人换好了衣服,周氏把她送到荣月公主的寝殿外,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阮离摇身一变,又成了那个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

被青碧扶着,虚弱的走到了她的寝宫外。

进门前,抬头望着那轮明月,嘴角徐徐的绽放一个笑意。

第233章 滑胎

一群人前呼后拥的把阮雨凝拥进了屋子里,刚走进屋子,她就隐约觉得肚子难受的厉害,可是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所以她没太在意。

喝了点牛**准备睡下的时候,肚子的痛感越发的强烈了。

“娘娘,娘娘?”丫头察觉出她不对劲,小心翼翼的叫着她,

“快去,快去找太子过来,还有,去把刘大夫请来”她满头大汗,推搡着上前看她如何的丫头们。

整个芙蕖院,乱成了一团。

太子刚睡下不久,压根没听到院子外的动静,倒是太子妃,稍稍有个举动,猛地睁大了眼,身子微微抖动着,极度的惶恐不安。

“太子,娘娘”门外的太监也很着急,他这不是第一次从太子妃这里喊醒殿下了,可是,他也没办法啊,那位现在急成那样,要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闪失,他可担待不起啊。

太子妃烦躁的睁开眼,还未起身,就被身边的坐起身子的那人给震醒了。

“怎么了?”太子看她表情不大对,揉揉眼,疑惑道。

太子妃嘴唇哆嗦着,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就是做了噩梦,殿下外面这是什么动静?”

太子披上衣服走了出去。

太子妃听到他不悦的问着怎么回事。

“芙蕖院那位,有些不大舒服”

“又不舒服了”太子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的烦躁,他认为这只是姬妾们讨自个怜惜的手段,毕竟,这不是第一次用这个法子了。

“跟她说一声,明个再过去看她,让大夫先过去看看吧”他是宠爱她不假,可是,也得分得清场合,太子妃的面子,他必须得给啊。

“殿下,我看,还是去看看吧”身后飘来一道柔软的女声,原来是赵淑婷从里面出来了。

“她肚子里的孩儿比较重要,再说,夜深人静的,妹妹不会用肚子里的孩子来做文章的”

太子目光带着些许的愧疚,“那我去去就来”

赵淑婷身子一抖,随即摇头,努力让自个的声音带着正常,“还是臣妾陪着一道去吧”

一行人匆匆往芙蕖院走。

刚踏进院子,就觉得有一股紧张的氛围弥漫在四周,本该安静的宅子,此时灯火辉煌。

那些宫人们,各个端着铜盆,从屋子里鱼贯而出。

太子觉得自个鼻翼间,有股淡淡的血腥味飘来,太子心头弥漫一股不安的情绪,他想走路,却觉得腿一软,多亏身后的随从扶着,不然,早就摔在地上了。

他被人扶着到了门外,随手抓着一个婆子,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婆子是平日阮雨凝养在院子里的,颇通药草,就是怕有朝一日,太子妃在她的饮食中下手,所以才备下的。

如今她浑身抖得跟筛子似得,在太子愤怒的要吃人的目光中,险些晕厥。

“太子饶命,太子饶命啊,是,是侧妃娘娘突然肚子不适,好像,好像有小产之势!”

太子手一松,整个人倒在后面。

太子妃不比他的情况好多少,手里的指甲快要把自个的手心给挖破了。

太子被人扶起来,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屋子内,“那个孩子是我们太子府所有人的希望,被小神算说,将来贵不可言,前途不可估量的孩子!你现在跟我说,他快要保不住了?”

那婆子被扔在地上,翻了白眼,顿时晕厥了过去!

太子勃然大怒,“去,去给我找太医,把所有太医都给我找来,还有你们”他双目赤红,看着身边匆匆走来走去的丫头太监,“要是孩子保不住,全部给他陪葬!”

“太子,太子您息怒”太子妃回过神来,赶紧把他架住。

“啊……啊……”屋子里的痛楚声不断飘来,太子已经是失去理智的在门外游走着。

宫人的脚步越发的急促,后来,在屋子里又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后,再也没了声音。

“终于是了断了”

宫内,正在哄着荣月的阮离,毫无征兆的说了这么一句。

“你在说什么?”荣月还在生气呢,只觉得阮离突然蹦出这么一句,一点没出息的问道。

“没事”阮离摇头,“公主,今个来这是准备参加的,可是有些不舒服,只能去别处先休息着,要是过了病气给公主,那岂不是我的罪过?”

“你说这么多都没用,反正我是不开心了”

阮离望着那桌子上摆的满满当当的佳肴,停在那造型别致的酒瓶上,“今个是我不对,要不,以酒带茶,跟公主赔罪?”

荣月眼睛一亮,狐疑道,“你可是说真的?”

“真的”

荣月大喜,拉着她亲亲密密的走到桌子前,也不顾是不是还生气呢,“这葡萄酒是番邦使臣进贡的时候送来的,入喉甘美,寻常人家想喝都喝不到,今个你是有口服的”

阮离今晚心情很好,完全没看到青碧在一旁快要急出眼泪的表情,一杯一杯和荣月喝个不停。

太子府内,当太子知道侧妃已经小产后,顿时瘫软在地,一炷香的时辰,一步把门踢开,气势汹汹的冲进去。

阮雨凝此时睁大了眼,呆愣的望着头顶的床幔,跟失了魂魄似得,一言不发。

太子看到了那个婆子手里举着的差不多已经快要成型的男胎,眼前又是一阵眩晕。

“这…是怎么回事?”他肌肉攒动,咬牙切齿的一字字说完。

阮雨凝还是一言不发。

愤怒中的太子丝毫没了往日的怜悯,大步上前,一巴掌就扇在她的脸上,力道之大,让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

“你太让我失望了!”太子又是一巴掌扇过去,顿时,阮雨凝那张姣好的脸,已经肿的不成样子。

她眨巴眨巴眼,似乎才恢复了些理智,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殿下难道以为,痛失孩儿,臣妾不比殿下伤心?可是,这个孩儿是如何丢的,太子殿下不去查清楚,却把所有的愤怒发泄在同样受到伤害的妾身身上,真的是逼得臣妾去陪死去的孩子吗?!”

她的视线像是一条剧毒的蛇,张牙舞爪的穿过太子,射向太子妃身上!

第226章 使劲手段

“小神算,您可算是回来了”一个婆子热情的同她打着招呼,约莫着是在外面呆的时间有些久,脸被冻得通红,鼻头都是红的。

“你是?”阮离好看的眉头挑了起来。

她并不认识这个婆子。

而且,看她的穿着,并不像是宫里人的打扮。

“看我,只顾着看这神仙一般的人物,倒是忘了先跟您说奴婢是谁了,我家主子是太子妃,前些日子,小神算您是见过的”

“嗯”阮离点点头,没吭声,等着她继续说道。

那婆子也是带着尴尬的,往常她报出自个主子后,对方大大小小都会有点反应,给她些脸面的,可是眼下这小神算,果然同传言里所说的那样,是个桀骜不懂礼数的。

心里这么想,话可不敢这么说。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是这样的,我们主子早就对小神算多有钦慕,想着等您闲下来的时候,让我家主子尽一下地主之谊”

阮离没马上回答她,只是盯着她的脑门,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那婆子浑身战栗,腿脚发抖,险些栽倒在地的时候,小神算的声音飘来了,“太子妃如此客气,那小道也不能这般不懂礼数,哪日太子妃得空了,小道一定登门叨扰”

“哎哎”那婆子看来这的目的达到,乐不可支的离去了。

太子府内,丫头连翘细心的把珍珠簪子插到阮雨凝头上。

阮雨凝手摸着乌黑的发髻,“还是你的手艺好”

连翘受宠若惊,“侧妃娘娘折煞奴婢了,奴婢这点手艺,只能将娘娘美貌烘托出万分之一”

“行了,就你会说话”阮雨凝把一个碧绿的镯子放到她手上,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漫不经心的问着,“这些日子,芙蓉院可有什么动静?”

芙蓉院是太子妃的住处。

连翘悄悄的抬头,偷看了镜子里的侧妃娘娘一眼。

她本来太子妃院子里的三等丫头,因为手巧,梳的头发得太子妃的青睐,所以被提到了二等丫头,因为得了娘娘身边大丫头的嫉妒,使了个法子说她偷了太子妃东西,又被打回原来的三等丫头身份。

平日没少被人奚落。

至于为什么又投奔到侧妃这,还不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整个太子府的人都知道,她这肚子里的孩子金贵,将来母凭子贵,侧妃娘娘没准就成了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她也是为了娘娘所允诺的那些富贵。

“听厨娘们说,昨个太子妃趁着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机会,让身边的**娘去小神算的住处了”

太子妃为何要找小神算,这她就不得而知了。

似乎是看出她的困惑,阮雨凝拿起梳子,“还不是看陆贵妃和董贵人因为那个方子得了孩子,所以才想从她那里再得一个方子”

她的语气极为不屑。

以前孩子她所营造出的恭顺模样,在随着这个孩子带给她越来越多的荣耀后,彻底抛弃了。

“您是说,太子妃她也想……”

连翘惊呼道。

如果要是太子妃真的怀上了,那孩子就是嫡子,既然有了嫡子,那往后势必是要继承大统的。

她的手心冒着汗,也不知道这一步,走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后悔了?”侧妃娘娘的话,让她止不住颤抖。

急忙低下头,不敢看她的表情,哆哆嗦嗦道,“奴婢,奴婢不敢,娘娘您的大恩大德,奴婢这一辈子都不敢忘的”

“起来吧”阮雨凝看也不看她,“你只要做好你该做的,我必然不会亏待你,你可知道?”

“是,奴婢知道的”连翘从屋子里退出去,一连走了好远,脚步这才缓慢下来,想起方才娘娘带着凉意的声音,她的头皮就发麻,不过,好在娘娘还是相信她的。

连翘摸着手腕上的玉镯,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掌灯时候,太子妃摆上饭菜,太子匆匆走来,赵淑婷替他整理着衣物,“太子辛苦了,这些日子忙的都脱瘦形了,下面那些人也不知是怎么照顾您的,让您吃了这么多苦”

说罢,低声对身边的**母道,“快去把炖好的补品端上来,给太子喝了”

**母点点头,不一会,就端来了一小碗的补药。

这些日子地龙翻身,好些人流离失所,他受了皇命,这些日子,正加紧处理着这些琐事,太子妃心疼他,这些日子一直送着补品,一日不落的。

太子看着太子妃柔情似水的模样,哪里好意思拒绝?当即就端着那碗药,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太子妃笑笑,拉着他坐下,“臣妾估摸着太子就要回来,所以事先让人摆上饭了”她挥挥手,下人们打开了盖子,夫妻俩说说笑笑,气氛很是融洽。

这些日子,太子留宿太子妃的房中,次数比以往都要多呢。

就在两个人快要吃完的时候,一个丫头匆匆赶了过来,噗通一声就跪在还带着积雪的院子里。

“这是……”太子看着她不解的问着太子妃。

赵淑婷哪里认不出这是阮雨凝身边的丫头?放下筷子,强撑着在脸上挤出一抹笑,“这是阮侧妃身边的丫头”

对太子解释后,依旧是柔和的口气,“这么晚了,你过来,是有什么事?”

小丫头怯生生的看了看太子妃,随即又马上底下头,带着怯懦的口气道,“回娘娘的话,我们娘娘这些日子肚子隐隐有些不舒服,往日只是微微觉得身子沉,今个竟然说肚子有些痛,奴婢们拿不准主意,娘娘又说,不要打扰太子和太子妃……我是趁着娘娘睡着了,才敢跑过来的”

太子顿时起身,“这怎么能行,我过去看看”

太子妃眼里的冰冷一闪而过,随即,口气软软道,“妹妹也真是生分,肚子不舒服也不支会一声,要是让旁人听到,还要说我不知道心疼妹妹呢”

太子拍拍她的手,“怎么会呢,你是什么样的人,没人比我更了解”

太子妃脸上浮出一抹羞涩,“太子别打趣臣妾了,妹妹身子不适,太子快些去看看,她肚子里的孩子,现在才是重中之重”

太子本来就是这个意思,如今看太子妃这般大度,只是捏了捏她的手,转身离去。

第234章 换胎

太子顺着阮雨凝的视线扭过身去,他岂能读不懂她眼神内的含义?野兽般的眸子扫视到太子妃身上。

赵淑婷此时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沉稳大气,平静的眸子扫视到那两个人身上,嘴角浮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太子只是听信妹妹只言片语就断定妾身有错?如果臣妾存了不该有的心思,以前有无数次的机会没下手,偏偏要在今个去皇宫赴宴的时候下手?”

太子陷入了沉思。

“难保太子妃早有准备,在人多口杂的宫里下手,这样才能人不知鬼不觉,可惜了我这个孩子,还未曾出生,就已经被人害了!太子,您一定要给臣妾做主!”孩子已经丢了,再说什么无济于事,最好的法子就是利用这个孩子,把太子妃给扳倒!

太子妃被左右扶起来身子,“妹妹如此步步紧逼,那姐姐也不再多替妹妹做遮拦,前些日子妾身就觉得妹妹脸色不好,让人带来了上好的阿胶送来,可是妹妹前前后后一直忙着娘家的事,根本无暇顾及肚子里的孩子”

阮雨凝的表情微带着些心虚。

“如果太子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妹妹院子里的人,是不是整日往阮府跑?如果不是仗着太子的宠爱,她如何能这么肆无忌惮,不把肚子里的孩子当回事?”

太子突然想到,这些日子每次留宿阮雨凝这,她口口声声一直说的是娘家如何,舅家如何,根本不像以前那样,是多解语花。

“太子妃说的可对?”太子脸上看不出喜怒,冷声问着跪在身边的婆子。

那婆子看看太子妃,再看看如今在病榻上快要去了半条命的侧妃娘娘,快速间已经做出了反应。

“回殿下的话,娘娘所言不虚,侧妃娘娘这些日子是太过于操劳,而且,来回奔波太多”她说罢后,就觉得侧妃娘娘的视线跟针一样,扎了过来。

“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那个死去的男胎不停的在眼前晃悠,太子只觉得心慌气短,再不想再这个**之地呆下去!

阮雨凝自知大势已去,尤其是看到太子妃此时同样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怒从心中起。

“你个贱人,是你害我!”

太子妃受惊,大步往后褪,也不知是为何,刚走了几步,竟然软软的晕了过去!

“娘娘,娘娘”赵淑婷身边的丫头,惊慌的叫出声来。

太子疲惫的摆摆手,“去看看太子妃怎么回事”

那个先前跪着的婆子,忙不更迭的跑了过去,跪在太子妃身前,仔细的给她把脉,渐渐的,她的额头逼出许多汗水,她的表情似哭似笑,状若癫狂。

良久,放下太子妃的胳膊,跪着往太子身前,“太子殿下,大喜!大喜啊!”

太子一脚把她踢翻在地!手指打着哆嗦的指着她,“本宫的儿子才刚刚去了,你竟然敢跟我说大喜?来人,把这个婆子给我乱棍打死!”

戾气弥漫在他周身。

婆子喜极而泣,不停的在地上磕头,这时候太子妃也醒过来了,晕乎乎的望着眼前。

“殿下,老奴说的大喜,是指太子妃有喜了,刚才摸娘娘的脉,那是喜脉!”众人哗然!

“什么?!”心如死灰的阮雨凝,缓慢的扭过脖子,像是没听到一般,“你说什么?”

“娘娘确实是有喜了,这不会错的,不信,刘大夫您来看看”那婆子咚咚咚的磕着头,都快把脑袋给磕破了。

太子示意那个大夫上前,他仔细的摸着已经痴傻似得太子妃,一盏茶的时间后,磕头道,“回太子,太子妃是有喜了!”

大悲大喜之下,太子竟然觉得自个的脑袋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你是说,太子妃有喜了?”

刘大夫点点头。

太子一个箭步上前,上上下下打量着赵淑婷,“好好,本宫终于后继有人了!”

太子正妃和侧妃,地位岂能同日而语?只是,阮雨凝刚滑胎太子妃就被诊断出了身孕,真是造化弄人啊。

“来人,快把太子妃扶回去,仔细伺候,还有”太子扭过头来,看着狼狈憔悴又心如死灰的阮雨凝,“侧妃太过跋扈,不懂珍惜身子,保护腹内子嗣,把她给我压到佛堂,好好吃斋念佛,给死去的孩子祈福!即刻就去,还有,以后,让她在自个院子待着,别出去丢人现眼!”

太子说罢,拂袖而去。

“娘娘”那些丫头等太子走后,无不惶恐的看着阮雨凝。

“呵呵,呵呵……”阮雨凝冷笑,可是那止不住的眼泪,顺着她眼角流下,扑簌簌的掉落金丝枕头上。

却说此时,太子妃被人送回了芙蓉院,把一众给她道贺的人撵了出去,自个缩在角落里,无不惶恐的模样。

她回想起当时在小神算祈福的时候,自个反常的行为,她的铃声像是有意识似得飘入到自个耳朵里,她是看到母后派人去把药给董贵人送去的。

可是,在铃声和鼓声中,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心底像是有一小簇火苗,不停的烧着她,有道声音好像在对她说,你快去做啊,做你一直想做,却没做成的事啊。

于是,鬼使神差下,她把自个丫头派去,让她做了些事,那就是把那药给换了,董贵人案子上的是正常的,反倒是阮雨凝案子上的,是她带来的那些脏东西。

阮雨凝以后再也蹦跶不起来了,她肚子里的威胁也没了,太子对她腹中的孩子抱有多大的希望,母后对这个孩子抱有多大的希望,世人皆知,可是现在,没了,哈哈哈哈,她的孩子,注定是要给自个孩子让路的!

小神算太可怕了,能蛊惑人心,可是,她却也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别人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可是,没人比她更清楚,她是得了方子的。

阮雨凝,往后这个府上,真正做主的是我,不是你,赵淑婷摸着自个的肚子,缓缓的闭上了眼。

成王败寇,往后,她的好日子,也该来了。

第235章 偷亲

皇后的寝宫内,已经没一处完好的地方,来报信的奴才战战兢兢跪在原地,两股战战,生怕这把火烧到自个身上。

要怪就只能怪他倒霉,偏偏在这个日子当值,侧妃娘娘落胎的事传到宫里,他来跟皇后娘娘报备的时候,真是捏了一把汗。

“派去的太医回来了吗?”皇后像是发泄够了,疲惫的**着自个的额头问道。

那公公知道方才得到消息后,皇后娘娘已经派太医过去审查那晚宴用过的餐具了。

按着太子府传来的消息,侧妃娘娘是吃了晚宴,回去的时候肚子才突然痛起来的,回府后什么东西都没吃,那问题只能是在宫里被人动了手脚。

胡子花白的太医匆匆进来,朝她行李后,偷偷跟她说了几句话。

皇后骇然大惊,可是片刻后,就把自个的情绪给压了下来,“这件事本宫知道了,等陛下问起的时候,本宫会如实告知的”

太医虽然面带不解,但是在宫里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此时正不是刨根问底的好时机。

皇后遣散了所有的人,良久都没回过神来,太医说的,她滑胎真的是有人在茶水里下了药,而那药不是别的,正是先前她打算用来对付董贵人的药,好端端的,为什么本该给董贵人的药,到了阮雨凝的案子上?

现如今,她连公然的搜查都没了法子,要是让别人知道她意图凃害皇嗣,单单这一项皇帝就不能轻饶了她,这种事,只要她一掺和进去,就脱不了身了。

皇后无暇顾忌那个孩子的事了,她如今只想着该怎么自保。

阮雨凝,她知道自个当时的心思,相当于有把柄在她手里,而且,还看到当时自个那么恶毒的一面,留着,也是个祸患。

不过,听太子府的人说,太子已经发落了她,想必,日后再没机会来争宠了。

一场惊心动魄的落胎之事,如今只能悄无声息的平熄下去。

阮离浑身酒气的被人送了出来,今晚和荣月喝的尽兴,两个人谁都拉不住,颇有一种不醉不归的架势。

青碧和荣月公主身边的丫头把阮离送到马车上,阮离看似清醒,实则已经迷糊起来。

“姐姐,就送到这吧,劳烦回去跟公主和贵妃说一声,我们小姐今晚失礼了”

那个大丫头摇摇头,“今晚我们公主一直拉着姑娘喝酒,倒是连累了姑娘,妹妹回去给姑娘准备些醒酒茶,我就先回去给娘娘复命了”

青碧点头,看她转身离去后,才上了马车照顾自家小姐。

马车缓缓开动,阮离面色潮红的在马车上坐着,车辕抖动,阮离胃里难受,张嘴就吐了出来。

“高兴,今个高兴”阮离吐完后,精神头好些了,在车厢里一反常态的说着醉话。

“公主及笄,小姐您高兴个什么劲啊”青碧方才照顾小姐,一个不注意就被小姐吐了一身,此时想去照顾小姐又怕**之物弄脏了她,一时间进退维谷。

清脆的马蹄声从车帘外传来,阮离半个身子趴在马车车窗外,睁着惺忪的眼眸望着外面。

马蹄敲击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此时在阮离耳朵里,格外的悦耳。

她困难的睁大眼,半个身子困在窗子外,看着骑马的男人朝他过来。

“席,席将军,好巧,竟然碰着你了,最近,好像经常碰到你”阮离胳膊垂在外面,眼看就要摔下来了。

青碧又急又臊,往后拉着自个小姐。

往日小姐最注重颜面,怎么喝醉了酒就成这副样子?

席远慕勒住马,看着她此时的醉态,“怎么喝成这副模样?不是说今个身子不舒服?”

青碧快要哭出来了,“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怕是公主及笄,我们小姐太高兴了”

车夫听到席远慕的声音下意识的勒住了缰绳,半个身子伸出去的阮离一个不慎,整个人就从窗子里栽下去!

“小姐!”青碧的心快要从嘴里蹦出来了!

伸手去抓,已经晚了!

就在阮离快要载到在地的时候,一道鞭子破空声想起,青碧眼一花,再反应过来后,那鞭子就已经缠绕在小姐腰上,席将军一个巧劲,小姐就到了他身后。

“将军”青碧也顾不得身上都是**之物,急匆匆的跑下来,作势就要磕头,在她看来,小姐惹了这么活阎王,要是认错态度不好的话,他一怒之下打小姐了怎么办!

她忐忑的看着席将军,那意思已经十分明显,您是不是该把小姐还给我了?

自家小姐软趴趴的坐在他身后,下巴靠在他的肩头,浅浅的眼皮子已经耷拉上了,席将军后背挺拔,一只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抓着小姐的胳膊。

青碧的眼神越发惊诧,将军竟然两腿踢了踢马腹,就这样往前走了。

青碧没法子,只好上了马车,和他的马儿一前一后走在管道上。

少女香甜的呼吸声就在耳畔,温温热热,吹得他耳后那一小片肌肤都红了。

“席远慕?”良久,一道清晰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席远慕浑身一震,还以为是她清醒了,手一松,阮离整个人就栽向马下!

还好他及时抓住了她。

“呵呵,呵呵……”阮离丝毫没害怕,相反像是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整个笑了起来。

“大姐,没了……”重新回到他肩头的阮离,呵呵傻笑着,嘴里猛不丁的说了句这个。

“什么意思?”席远慕不由自主的回答。

她红扑扑的脸蛋磨蹭在他的肩头,另一只手擦去脸上的发丝,“就是这个意思啊,太天真”她打了个酒嗝,挣脱开席远慕抓着她的一条胳膊,改为两手紧紧环绕住他的腰。

“大姐太天真,太子妃……也太天真,不过,没用”她趁着席远慕不注意的时候,啾的一声亲在他的脖子上,得呈后跟个小孩子似得,咯咯直笑,“换胎,哪里那么容易了,现在,一个有了,一个没了,这才是换胎啊,她们都好傻,傻乎乎的”

第236章 我笑什么?

“她们都好傻……好傻,嗝……”阮离又说又笑,打了个酒嗝。

席远慕望着抓着她的手没答话,只是驾驭马儿,让马儿的步伐更慢了。

终于,一匹马一马车晃悠悠的驶到了阮府。

青碧下了马车为难的看着自家小姐在睡得香甜的模样,“小姐,小姐”青碧走到马儿身边,小心翼翼的叫着小姐。

叫了几声没反应过,又扯了扯她的袖子,她急的脑门上都出汗了,过会府里要是来人了,看到小姐这个模样,尤其是这么亲密的挂在男子身上,名声什么的都会毁了的!

马儿不耐烦的踏着蹄子,鼻子喷着粗气,席远慕看她没动静自己下了马车,随即双手抱着她下来。

“劳烦将军了,还是把小姐给我吧”青碧急急忙忙的上前说道。

“你衣服脏了”他只说了这么一句,抱着阮离大步流星的往前走了,到了阮府的大门外才把她放了下来,看她无意识的往自个身上倒来,束手无措,只能双手接住她。

阮府的大门就是在这个时候被人大开的,杨以柔扶着林氏赫然出现在眼前。

“老夫人”青碧腿一软,险些倒在地上,自家小姐往日端庄温婉,怎么今个就……喝了酒之后,和原先一点都不一样了!

林氏一直担心着孙女没回来,所以等到现在还没安寝,方才听以柔说三小姐回来了,这才过来看看到底为何回来的这么晚。

谁知道刚开门就看到这一幕!

她的脸变得铁青!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公然倒在男子怀里,这要是被族里的人看见,是要被送到寺庙当姑子的!

冯妈妈看老太太神色不好,赶紧上前从席远慕身上拉起三小姐。

“不知席将军光临,真是有失远迎”林氏这些话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是笑意并未到了眼底。

“老夫人,三姑娘估计是有些不舒服,所以才做出这种事,好在只是咱们自家人在,不会对咱们府里和三小姐的名声有什么损害”

杨以柔在林氏旁边添油加醋道。

虽然说的是身子不舒服,可是她身上的酒味,就连捂着帕子都能闻到到,这么说,只是为了提醒林氏罢了,还拐弯抹角的说,好在只有自家人在,不会对阮府名声有损,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说阮离做了伤风败俗的事,没外人在,就这么过去?

林氏被她这一挑弄,原本还未有多大的怒意,变成怒意滔天,只是碍着席远慕的身份,没发泄出来罢了。

“夜深了,老身就不请将军进来了,改日一定要淳义备上厚礼,为席将军今夜亲自保护离儿归家登门道谢”

到底是个老狐狸,这么重要的事,被她三言两语说成了是保护。

这样,就算将来有人诟病,也不至于说的太离谱,大将军巡夜的时候保护官家闺秀回家,谁能做出文章?

至于阮离,林氏眸子里带着一抹严厉,这些日子自己身子不好,对她疏于管教,谁能想到她竟然会做出这等事!

“不用改日,今晚就可”一般主人家说出这种话,就是逐客令了,谁知道这大将军是听懂了还是装作没听懂,这会开始装傻了,“朝廷上有些机密事想要同阮大人好好商议,所以在碰到阮家小姐出宫门的时候,才会相伴回来”席远慕三两句就解释清楚了两个人为何在一起回来。

林氏无言,对方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些什么,只能把人迎进来了。

阮淳义从姜姨娘处匆匆忙忙赶来,脸上还有未消散的倦意,心里跟水桶打水一般,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这么晚了,这阎王来他府邸干嘛。

席远慕到来的消息传到了阮芷烟院里,她刚卸下朱钗,闻言,又慌里慌张的让丫头给她仔细妆扮。

她院子里的丫头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思,没说什么,只是重新细致的替她收拾着仪容。

小姐被冯妈妈搀扶着,青碧急的不行,冯妈妈这么做肯定是受到了老夫人的指示,如果不想着法子把小姐救出来,今晚怕是小姐没好果子吃了。

“席将军来了,怎么提前不知会一声,还望将军赎下官招待不周”阮淳义尚是一个三品官员,远没有席远慕官职高。所以席远慕微微颔首,算是受了他这一礼。

一阵香风飘来,阮芷烟前呼后拥的出来了,轻移莲步,走到院子后仿佛才看到席远慕,惊呼一声,“将军怎么在这?”

席远慕目不斜视,双手背在身后,似乎对没听到她的声音。

阮淳义尴尬的站在院子里,深更半夜来了,来就来,也不说来意是何,就这么紧巴巴的吊着他的心,难道是他做的那件事被人发现了?

冷汗大滴大滴的流下来,阮芷烟没体会到她父亲此时忐忑的心,看没人注意着她,又撇到冯妈妈那里昏睡似得阮离,计上心来,“妹妹你可算是回来了,姐姐担心了你好长时间”

她匆匆奔到阮离身前,嘘寒问暖道。

阮离却是看都没看她一眼。

“姨娘?”阮芷烟抬眼,正巧看到姨娘被人扶着,从远处过来。

忍不住欣喜道。

只要有姨娘在,什么事情都能办成,她突然看着席远慕英俊的面容,心底窜起一股火苗,如果今个能趁着他在,姨娘又在,把两个人的婚事定下来……

阮离的胳膊被阮芷烟抓着,她的力道变大,阮离忍不住惊呼出声来。

席远慕的眼神陡然移到她的身上,虽然只是片刻发生的,可是都被杨姨娘看在眼底。

“三姑娘可算是回来了,我们这满府的人,也算是把心放下了,不过,怎么这么大的酒味?难道咱们三姑娘喝的酩酊大醉回来了?”杨姨娘恨她恨的紧,找到一切机会来坑害她。

阮离幽幽转醒,看到她突然呵呵笑了。

“你笑什么?”杨姨娘看到她的笑容就没好事,心一抖,大声质问,好像声音大些,气势足些,就能把她压倒似得。

“我笑,我笑什么?”她伸出自个的手掌,挡住射在自己脸上灯笼射下的光。

第237章 鬼火

“我笑什么?”阮离大笑了几下,突然甩开冯妈妈和桔梗双双抓着自个的胳膊,几步走到杨姨娘身边,“姨娘,您还不知道吧,我大姐,大姐的孩子……”

“孩子怎么了?”没等杨姨娘开口,林氏口气严肃的质问道。

雨凝肚子里的孩子,是整个阮家的希望,就算是阮离现在得了太后和皇后那些贵人的青睐,此刻若说一点关于那孩子不好的话题,阮淳义和林氏都不会轻饶了她。

桔梗跺跺脚,小姐这是喝醉了,往日小姐没碰过酒,所以她们也不知道小姐喝醉这么闹腾,看看现在的形势,再继续下去小姐肯定祸从口出!

所以她在等着时机,如果小姐再这么口无遮拦的说下去,她就上前捂住小姐的嘴!

正当桔梗蓄势待发,杨姨娘阮芷烟冷眼看着这一切的时候,阮离突然不说话了。

她憨态可掬的把手捂着嘴边,“嘘,不可说,不可说,天机不可泄露的”

“妾身知道三小姐一直看不惯我们母女,可是,雨凝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没惹了她,那孩子是龙子龙孙,那身上也流着咱们阮家的血脉,喊着三小姐一声姨母!三小姐压根就没盼着我们母女好!”

阮淳义眉头皱了起来,杨姨娘说的不错,就算是她如何得宠,也比不过雨凝肚子里的孩子。

正当他准备发落的时候,门房带着人匆匆跑来了。

丫头哭哭啼啼的声音飘来,阮淳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今晚好不容易来了个大人物,怎么腌臜事就这么多?

“怎么回事?”他黑着脸问着门房。

“是,是大小姐身边的丫头,奴才拦不住,被她硬闯了进来”门房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解释着。

阮淳义没开口,地上那个哭的正厉害的丫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杨姨娘心头不安,这个丫头是女儿身边的贴身大丫头叫红朱,这么晚了她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跑来,难不成是女儿……

杨姨娘一个箭步冲上去,“怎么回事?是大小姐那出了变故?”

阮家黑压压的人没功夫和阮离一般计较,全部围在她身边。

红朱眼睛肿的跟个桃核一般,跪步到阮淳义身边,嚎啕大哭就连鼻子眼泪双双流下都是毫不在意的样子。

“老爷,您救救小姐吧,我们小姐出事了!”

阮淳义怒从心头起,大好的日子一直说这些晦气话,怎么就不好了,怎么就出事了,将来他还想靠着这个孩子飞黄腾达呢,一个个的,都来触他眉头。

“你家小姐怎么了?”阮淳义看在席远慕的面子上,没一脚踢开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而是忍着脾气问道。

一阵冷风吹来,全部逗的瑟瑟发抖,阮淳义示意丫头们进正厅,刚进屋子,一阵温暖铺面而来,正厅几个角落都摆着好几个炭盆。

“说罢,你家小姐到底怎么了?”阮淳义以为丫头们说的出事,最严重的也就是和太子起了冲突,可是,这又何妨,她肚子里的孩子那么宝贝,难不成太子还能舍了他们母子不成?

红朱咚咚咚的磕头在地上,“老爷,我们小姐,小产了……”她说罢后就不敢有动作了,眼泪都快把地上砸了小坑了!

她们主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小姐往后没了好日子,她怎么能好过的了!想到这,红朱哭的更痛了!

阮淳义倒退了两步,而杨姨娘则是直接晕了过去。

红朱的声音飘到脑袋里,他消化了许久才听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这么恶毒的诅咒你家主子,来人,把这丫头给我拖下去……”

阮淳义身子摇摇晃晃,不想相信这个事实,所以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处置这个丫头。

“老爷老爷!”红朱跪着扯着他的下摆,“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小主子来开玩笑,小姐她,她确实是小产了,就是方才发生的事,太子和太子妃都惊动了,怕是这会也惊动了陛下,老爷您快去救救小姐吧,小姐现在被太子给关到祠堂去了,这么冷的天,小姐又刚小产,那地方天寒地冻的小姐怎么能受的了?会落下病根的!”

阮淳义大口呼吸着,而杨姨娘,则是在阮芷烟切了人中后,猛地醒了过来。

“不可能,不可能”杨姨娘像是失心疯一般大声喊着,她甩开阮芷烟,快速跑到红朱面前,握着她的脖子,力道大的足以要掐死她,“你是谁,你是太子妃派来的人,你是想害我女儿的人,你说的不足为信!”

说罢,又扑向阮淳义,阮淳义被她披头散发的模样吓着了,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大步,她动作落空,不甘心的又要再扑过去。

“来人,来人给我抓住她!”阮淳义真的被吓坏了,匆忙让人抓住她。

可惜,那些仆人没一个敢上前的。

“呵呵”兵荒马乱之际,一道清脆的声音飘来,挣脱了别人桎梏的阮离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青碧桔梗迎着头皮上前抓着她们小姐。

小姐啊,就算大小姐遭殃,您心里痛快,也不能在这个场合里笑啊,没看到老爷和老夫人眼里都快要冒火了吗?

“是你这个小贱人,一定是你这个小贱人看不得我女儿好,所以才害了她,对,今个你跟着凝儿进宫了,一定是你害了她”杨姨娘张牙舞爪的朝着她扑去!

青碧和桔梗急忙挡在小姐身前,饶是如此,阮离还是受了殃及,被人一把推倒身后。

她摔在地上,杨姨娘还不知足,作势要朝着她扑来,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破碎声袭来,在众人还不清楚那声音从哪里飘来的时候,两团绿油油的火突然腾空出现!

屋子里的烛火本就被风吹灭了几盏,众人心头不安,正在此时屋子陡然出现两团绿火漂浮在半空,完全把众人吓坏了!

“鬼,是鬼火,有鬼啊,有鬼啊!”那幽幽两团火焰不高不低的飘在阮离身侧,众人指着那团火焰,声嘶力竭的喊着!

第238章 后遗症

“鬼,是鬼火,有鬼啊,有鬼啊!”那幽幽两团火焰不高不低的飘在阮离身侧,众人指着那团火焰,声嘶力竭的喊着!

杨以柔不敢置信的望着那两团鬼火,膝下一软,扑倒在地上不知被来往的丫头奴才踢了多少脚,厅内除了席远慕,所有人无不慌乱的奔跑着,嚎叫着。

席远慕倒是没那么多惊恐,原先在战场的时候,几乎整晚都会看到这种东西,不过,也就是夏天的时候多些,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上还搞不清楚状况,晕晕乎乎的阮离,下意识的就要去拉她。

在他之前有人比他动作更快,青碧和桔梗闭着眼早就哆嗦着往那边走了。

“小姐,小姐,快走啊”全然不知这场闹剧是她们小姐引起来的丫头,使劲全力来保护小姐。

可惜却还是在那鬼火朝着自个飘来的时候,惊恐的倒在地上。

阮离坐在地毯上,迷惑的看着那个浮在她身边的东西,看那东西迎面飘来,心情大好的迎着吹了一口,那鬼火子上上下下,围绕在她身边,此时在外人眼里,那鬼火似乎是在受着她的控制,陪着她玩耍似得。

席远慕的脚步停在原地。

她起身,那鬼火就跟着她的动作起来,不急不缓的漂浮在她身边,似乎是在听着她的召唤。

林氏外强中干,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当时就晕了过去。

“别过来,你别过来”杨姨娘看着她一步步的朝着自个走来,只能不停的倒退着,阮离此时在她眼里,就跟一个张牙舞爪的恶鬼来取她性命!怪不得这么害怕呢。

席远慕看屋子兵荒马乱一片,知道自己现在得出手了,大步上前,一掌劈在她脑后,把她瘫软的身子单手支撑柱,“大家别慌,这东西不是什么鬼火,只是人死后燃烧了骨头才会有的东西,等它自个烧完了,也就消失了”

他把关的紧闭的大门打开,顿时一阵凉风袭来,那鬼火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不多会消失了。

阮淳义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擦擦自己的满头大汗,俯身朝着他作揖,“多谢席将君仗义相救”

道谢完之后,深吸口气,示意下人把老太太扶走,拉走杨姨娘,众人拉走疯疯癫癫的杨姨娘后,好多人眼尖的发现她待过的地方有一小摊水迹。

原来是被吓的尿了出来。

青碧和桔梗也扶着阮离回璇玑院了。

阮淳义免费请人看了一场大戏,此时正是无比尴尬之时,好在席大将军是个知趣的,看他面色不郁,起身告辞。

阮淳义把不得他快走呢,口是心非的说了几句不舍得话,脚步匆忙的把人亲自送了出去。

“老爷”身边叫长生的随从看着老爷站在门外迟迟不愿进去的身影,有些不解。

阮淳义颤抖着声音道,“连夜去把清风道人请来,不然,去请灵山寺的高僧也行,这个府里,不太平”

今晚那火实在是把他吓得够呛,如果不找个高人来驱驱邪,他在这个家里是呆不下去了。

长生想到方才哭的形象全无的红朱,忍不住问道,“那,大小姐那里……”

阮淳义愣住了,是啊,雨凝那里,他是插不上手了,普天之下谁敢和太子对着干?而且红朱方才也说了,雨凝是因为太插手阮府的事太过劳累落胎的。

这会要是去太子府,无疑是火上浇油,太子还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到时候别说仕途没了,怕是小命也保不住!

阮淳义心头剧烈挣扎,最后还是选择放弃,既然嫁到太子府,那就是太子府的人了,而且,充其量也就是个妾,他的手再长,也伸不到那里面。

“这是不用你操心”阮淳义冷着脸,长生自知失言,急忙垂下眼眸,“那小的这就去找清风道人”

阮淳义抬头,穿过稀松的树枝望着斜挂在树梢上的月亮,清冷的月光打在身上,非但没一丝暖意,反而让他更冷了。

抖了抖身子,他转身回府。

次日,阮离被八哥的聒噪的叫声惊醒,睁开眼首先望见的就是青绿色的床幔,痛,浑身都在痛,尤其是脑袋和后颈位置,总觉得是被人打过一般。

“小姐,您醒了?”桔梗端着一盆温水刚跨进来门,看着小姐做起来了,欣喜若狂。

匆匆走到她身前脸上是好不做伪的担忧,“小姐,您可真是吓坏了奴婢们”

“你先别说话,我头怎么这么痛?”阮离和她拉开距离,总觉得这人的声音飘到耳朵里,被放的无限大。

“小姐您昨晚喝了那么多酒,头不疼那才怪呢”桔梗口无忌惮道。

对了,阮离想了起来,昨晚还残留的记忆告诉她,她和荣月喝了不少酒。

“小姐,昨晚真可怕,您不知道,咱们大小姐小产了,老爷勃然大怒,大小姐的丫头来这求救,老爷直接说不插手这种事,还有,昨晚在大厅内,还有鬼火呢!”桔梗话多,看到阮离清醒后,巴不得把所有事都跟她说一遍呢。

“鬼火?”被这个词吸引,阮离顿时清醒了几分。

“是啊”桔梗递上帕子,心有余悸道,“就在杨姨娘疯疯癫癫之后,那鬼火就出现了,一直在小姐身边徘徊,不过,小姐您就是厉害,那鬼火好像认识您似得,一直在小姐身边流连呢”

阮离心绪不宁的擦着手,那鬼火是她先前准备好的磷粉,不知道怎么的就被洒了,而且,听桔梗话里的意思,昨晚她闹得人仰马翻,没准先前的准备,都要前功尽弃。

为什么要喝酒啊!

桔梗丝毫不知小姐此时情绪,自顾自道,“还好昨晚席将军也来了,及时制止了小姐,把鬼火驱散了,不然……”

“你是说,席远慕昨晚也在府上?!”她揉着额头的动作一顿。

“是啊”桔梗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昨晚还是席将军把小姐给送回来的”

青碧这时候也捧着一套干净的衣服进来了,“小姐您醒了”她终于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疾步走来。

第239章 酒醒之后

“昨夜我回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阮离看到她的第一句话,问的就是这个。

青碧看小姐恢复了往日清醒的模样,大喜,把衣服放下后一五一十的把昨晚发生过的事情跟小姐说了。

“当时小姐半个身子在马车外面,恰好奴婢身上都是**,不敢碰小姐,车夫把车一停,小姐整个人就摔了下去……”

阮离点点头,那就对了,怪不得身子这么疼呢。

“不过,小姐并没有摔下去,是席将军把小姐救了,当时小姐和席将军共骑着马,而且,而且……”青碧说到这的时候,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了。

“说啊?”阮离催促着,她为何对昨晚这一切,一点映象都没了?

“小姐还抱着席将军的腰,在,在席将军脖子上,亲了一口……”青碧极其羞涩,说完这话后脸已经红的不像样子。

阮离脸上第一次露出呆愣的神情,“我亲了他?”

往日手段再怎么拙劣不堪,从来都是没有肌肤之亲的,可是现在目睹一切的贴身丫头说,她昨晚亲了大将军,这也太难让人接受了。

“小姐,小姐……”青碧叫了几声小姐,看她没回应,不知该如何是好。

阮离很快恢复了神色,若无其事道,“去给小小姐收拾下行李,我们要出去几日”

“出去几日?”桔梗先前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听到小姐这么说,顿时喜笑颜开,“那奴婢就先去收拾了”

“小姐……”青碧心中还是有些坠坠不安,女子的名声这么金贵,就算当时没人,怕是小姐心里也有阴影了。

“我没事”阮离仔细收拾着自己妆容,没什么关系,就算是亲了他,那个石头怕是也不会有别的情绪,目前最要紧的是走出当前的困境。

阮离收拾妥当,和丫头一道去林氏院子。

冯妈妈看到她,表情不似往日的和善亲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对上阮离不解的目光后,她讪笑道,“老奴昨个染了风寒,还是和小姐离的远一些,不然让小姐沾染上了风寒,那才是老奴的罪过”

阮离了然的看了她一眼,也不点破她心里的恐惧,给青碧递个眼神,青碧点点头,从袖子拿出一个绣着荷花的荷包,恭敬的塞到冯妈妈手里。

阮离笑道,“冯妈妈平时照顾祖母辛苦了,就连生病了,也不能得空,阮离这么些日子一直劳烦妈妈照顾,心里不安,这点钱妈妈就当补补身子”

冯妈妈如何能接?只觉得这银子烫手的很,再想还给她的时候,阮离已经只剩一个背影了。

阮离刚进去的时候,就看到杨以柔正端着一碗汤药,恭敬的侍奉着祖母喝药。

倒是祖母,看到她后,身子微有些瑟缩。

阮离心头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着,沉甸甸的,喘不过气。

“三姑娘来了,以柔给三姑娘请安”嘴里说着请安的话,动作却在扶着林氏起身,此时她把一个软枕塞到她身后,无比轻缓,又无比恭敬。

“你怎么来了?”林氏坐起身子,语气中早不复以往那种和蔼。

阮离跪在地上,“昨晚荣月公主生辰,拉着孙儿去喝番邦进贡的葡萄酒,孙儿本不想喝的,可是又怕拂了公主面子,让公主不喜,这才硬着头皮喝的,可是,谁知道刚喝了没几口,就没出息的晕了……”

阮离知道,昨晚的事,不可能一下子打消祖母的疑虑,只能慢慢来了。

说完这些话的时候,脸蛋已经酡红的不像样子,就连表情,都是无比羞愧的样子。

果然,说罢这些话后,林氏脸上怒气已经显露了。

“你一个姑娘家在外面,就得时刻记着自个姑娘家的身份,这次还好,是被席将军送来了,要是换做是别人,怕是现在满京城流言四起!”

“祖母勿恼,离儿知道错了,往后再不敢了”阮离小心翼翼的讨好着。

因为她知道,相比于一会要面对的,现在这个话题只能说是不疼不痒。

林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

阮离被冯妈妈扶起来了,“老夫人昨晚惦记了三小姐一晚上,平日早早就睡下了,昨晚硬是等到小姐回来,爱之深则恨之切,三小姐要体谅老夫人的心啊”

阮离羞愧的低下头,“是,离儿知道了”

“老夫人,柔儿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杨以柔看林氏态度软化,心头着急,想到昨晚那鬼火,顿时有了主意。

林氏有些疲惫,拍了拍她的手,“这些日子我也是把你当亲孙女疼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杨以柔点了点头,“昨晚三姑娘喝多了酒,又从宫里回来,怕是在路上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欲言又止,话说到一半,又不说了的样子。

“所以呢?”阮离忍不住替她问了。

“三小姐别生气,我也只是出于担心老夫人的身体,毕竟,昨晚那污邪之物,好像是因为三小姐才出来的,老夫人年纪大了我……”说着说着好看的眸子就闪出些泪花来。

“杨姑娘这句话我是听的一头雾水,这话里话外意思,分明是说,我会冲撞了祖母,可是,阮离倒还有一个疑问,既然是我冲撞了祖母,那为何我在府里生活了十四年,祖母身子都健健康康的,倒是姑娘你来了后,祖母就开始病痛缠身……”

阮离话音刚落,林氏看扬以柔的表情就有些不一样了。

杨以柔心头一怔,没想到她会拿着这个反击,而且也真的是这样,老夫人一直是她照顾的,听冯妈妈先前说,老夫人身子骨越发不好了。

杨以柔拿着帕子擦着眼泪,“早知道三姑娘是这种想法,我不来照顾夫人就是了,也省的别人以为是我把老夫人给克成这样的,三小姐,话说到这了,以柔也不藏着掖着了,您昨晚有鬼火,那是所有人都看到的,以柔视老夫人为亲生祖母,自然不希望老夫人有不好,以后,还请您离老夫人远些”

第240章 落井下石

阮离觉得浓浓的讽刺,什么时候,一个外来人在自己家用这么理直气壮的语气跟她说话了?祖母也是越发傻了,被人三言两语的就迷惑了去,此刻听到她这么维护,脸上还溢出点点满意的神色。

“杨姑娘有些本末倒置,这阮家是我的家,祖母也是我嫡亲的祖母,我敬重祖母,关心祖母比你这个外人多的多!”阮离似乎是生气了,说起话来,不跟往常那样让人挑不出错处!

“离儿,怎么说话的!”林氏有些生气,阮离她太不知道分寸了!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祖母,您想想,杨姑娘这般讨好祖母是为了什么,杨姨娘是她的亲姑母,如今成这副模样都不去她姑母那坐一会,照料一下,现在每天围绕在祖母跟前,如果不是有所图谋,离儿是不会相信的!再说,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借着照顾祖母的名义,实际上是把在祖母这发生的一切偷偷告诉杨姨娘呢!”

阮离一反常态的开始逼迫着她。

咄咄逼人的气势,就连冯妈妈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以前三姑娘温婉大气,嘴里从没说出过如此咄咄逼人的话,昨晚醉酒之后,就处处透着不大寻常。

不过,只要想想三小姐在府里不受宠爱,只有老夫人当倚靠,如今这份宠爱被人给剥夺走了,肯定心里不舒服,继而说出这种争宠的言论。

虽然此刻表现的不像以往那样,可是老夫人明显是听到耳朵里了。看着杨姑娘的眼神,也带着一抹深究。

“以柔冤枉!姑母从未跟我说过要监视老夫人,三小姐你为何血口喷人!我只是从小没了爹娘,是老夫人给了我关怀,让我有了家的感觉,可是三小姐为了争宠,竟然能说出这种颠倒黑白的话,也是,寄人篱下就要有寄人篱下的自觉,老夫人,以柔虽然没雄才大略,但是也是知晓礼义廉耻的,既然三小姐容不下我,那我走就是了”

说罢,还真的打算愤然离开。

阮离冷眼望着她做戏。

林氏示意冯妈妈拦住她,先不论她话里几分真假,单单是杨姨娘刚刚失势,杨以柔就出府,难免被人以为她们容不下投奔的亲戚,这种话要是传出去了,对阮府的名声,对儿子们的声誉,也都是不好的。

冯妈妈拉着哭的梨花带雨的杨以柔过来了,就在这时候,阮离大哥阮博智也跟着进来了。

他腰间系着鲜艳的璎珞,手里拿着一把扇子,一派风雅公子的模样。这些日子阮淳义找着门路让他进国子监,她这个大哥倒是看起来一点不着急的模样。

这会进来后,看着地上跪着的阮离,又看了看哭的梨花带雨的杨以柔,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祖母,是孙儿来的不是时候吗?”不等林氏说话,从袖口拿出一个帕子,作势要递给杨以柔,“这是杨家表妹吧,何事哭成这个模样?”

杨以柔扭转身子,却也不接他手里的帕子。

“你整日少往姑娘家里凑,现在早就考个状元回来了”林氏见不惯他那见了女子就走不动道的模样,忍不住呵斥道。

老太太有嫡亲的孙子,对老大生的这个庶子自然就没有太大的疼爱,平日当着儿子的面装的和善,可是单独请安的时候,多为疾言厉色的。

“祖母教训的是,孙儿记下来”阮博智脸上立刻露出惭愧的表情,往后退了一步,和杨以柔拉开距离。

林氏没多少心思来教训他,重新看着阮离,“离儿,你这次太莽撞了!”

阮离脸上带着难以压制的愠怒,放慢了声音“既然祖母这么疼爱杨家的姐姐,那孙女就不在这碍着您的眼了,昨晚鬼火的事虽然孙女没任何记忆,但是大家都说那因我而起,那孙女就去道观呆上几日,相信凭着清风道人的道行,肯定能去除孙女身上的晦气”

林氏被阮离逼的没了法子。

她虽然知道一个姑娘家三番两次出门对名声不好,可是,昨晚那一幕又让她难以忘怀,要真的是去清风道人那,那些邪祟肯定能被去除。

仔细斟酌了半天,才故意叹息一声,“你这孩子,既然这么倔强,那就依你了,清风道观是个好地方,洗涤人心,你到那,多听听道长讲经,把你这脾气压一压”

说罢,又召冯妈妈过来,“姑娘这几日在山上的起居用度,一定要让下人招呼好,褥子被子暖炉小枕一个不能少,不行,你亲自看着,我怕那些丫头偷奸耍滑,丢了东西”

林氏故意露出慈爱纵容的一面,好让阮离知道,她虽然生气,但还是体贴关切晚辈的。

这就是打一棍子又给个甜枣。

阮离出去的时候,还是一副气冲冲的模样,桔梗青碧小跑才能跟上小姐的步伐。

阮离站在游廊上,看着湖面结成厚厚的一层冰,语气轻快道,“快去屋里给我拿个披风,还有把小小姐接来,今个心情好,我要教小小姐作画”

“哎?”桔梗有些反应不过来,方才小姐还是气势汹汹,她都不敢说话,怎么现在就突然心情明媚了?

看出了桔梗的不解,阮离示意青碧解释,“你和她说说吧”

青碧笑笑。“如果小姐不装作生气的模样,怎么能和杨姑娘起了冲突,又怎么能这么轻易的让老夫人答应出府?”

桔梗拍拍脑袋,“哎呦,真是这么回事,小姐好聪明,要是我就想不出这法子!”

阮离心情大好的笑了,正当桔梗急匆匆的去拿披风的时候,阮离远远的望着姜姨娘跟败家犬似得从湖边绕走。

“小姐,要不奴婢去打听一下?”

“不用,她从杨姨娘的院子出来的”阮离笃定道,“想着趁杨姨娘失势的时候落井下石,可是,那是块硬骨头,她难啃啊”

“小姐,您去哪啊?”青碧刚消化了小姐方才所说,再抬头就已经不见小姐了。

“落井下石的事,咱们怎么能落后呢?”阮离的声音似乎是透着笑意远远飘来。

第241章 大势已去

往日人来人往的这秋水阁此时像一滩似水似得,院子里零散的分布着几个丫头,或者是聚在一起聊天或者是无聊的打着璎珞,似乎是没想到三小姐会来,一个个紧张的站直了身子。

“三姑娘,您怎么来了?”春杏呸呸的吐到嘴里的瓜子,扯着笑走到他身边,略带忐忑的望着她。

“方才路过姨娘院子,想着姨大姐小产,杨姨娘定然很伤心,往日姨娘对我多加照顾,现在我也不能冷眼旁观”

春杏有些支吾,默不作声的望了一眼身后,再跟阮离说话的时候,明显带着迟疑,“三小姐,现在姨娘有些不大稳,您再等些时日过来吧”

“主子的事,轮得到你来插嘴?”青碧眉头一皱,闪身拦在阮离身前,呵斥着她。

阮离后来在阮家越发的得宠,就连身边的丫头都涨了不少威信,这会青碧发起怒来,还真的让人不敢直视。

春杏起身,只能起身替她打开房门。

“你们先出去吧”阮离跨进房门后,看着正要跟进来的春杏和青碧,这样交代道。

春杏听到后自然喜气洋洋,她才不想去照顾里面那个失心疯的姨娘呢。

阮离笑笑,推开了门。

屋子里暗沉暗沉,漂浮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房门打开,阳光**来,进来还能看到里面飞扬的尘土。

房门吱的一声被关上了。

屋子内的杨姨娘听到声响,披头散发的跑出来,飞速的跑到阮离身前,目光有些呆滞,阮离没被她吓到,任由她打量着自己。

寒冬天,她竟然光着脚踩在冰凉的石砖上!

“你知不知道老爷去了哪里?”她轻声细语,好像怕惊扰了谁一般。

“父亲?”

“不是!”她着急的摆摆手!“不是父亲,是老爷,你看见老爷了吗?”

“看到了”阮离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听着她问,还是好脾气的回答了她。

“老爷去太子府了吗?”她披头散发,面色苍白的望着阮离,似乎是要从她嘴里听出自个想要的回答。

阮离惋惜的摇摇头,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轻轻抚起她的身子,“大姐现在小产,还没等我稳婆处理好,就被太子关到了柴房,这寒冬腊月,穿的单薄不说,那柴房连个被褥都没有,别说她刚小产,就算是正常人都受不了,唉,这么被折腾了一天一夜,也不知道……”

她说了一半就没继续说下去了,脸上带着的也是真情实意的担心。

“不,你胡说!你胡说!”杨姨娘疯狂的甩开她的手,自己却站立不稳,狠狠的摔在地上,“我家雨凝将来会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她的孩子会是太子!你肯定是乱说的,我不能相信,不能相信”

金黄色的阳光太过纱窗射了进来,阮离伸手追逐着那抹阳光,手掌伸出,光彩灼灼,可是又不会烫伤人的手掌。

曾经在被人关在破旧的屋子一年,她也是这么度过的,每天望着近在眼前的光芒,却够不着摸不到那份温暖。

这份痛,是时候还给这些人了。

“我怎么会胡说呢?”她收回自己情绪,蹲下身子温柔的替她把那些碎发收回到耳边,“你有没有听到有小孩的哭声?大姐小产的时候,孩子大概也有六个月多了,都已经成型了呢,是个男娃,血淋淋的被扔在木桶里,那些丫头了,婆子了,手里满是鲜血,可是就算这么多人去擦拭,大姐下身的血,还是流个不停,都把床褥给湿透了”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杨姨娘浑身瑟瑟的往后退去,突然把视线定格在阮离脸上。

“你是阮离,你是那个小贱人!雨凝就是被你给害了的!我要杀了你,对,杀了你!”说着,她的身子跟迅猛的豹子一般,飞速的往前扑去。

阮离没把她放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冷冷的望着她。

杨姨娘张牙舞爪的动作在快要碰到她的衣角后,顿时停了下来,不知怎的,夜里阮离身边飘荡着鬼火的画面,袭入她本就混沌的脑子。

“鬼啊,鬼啊!”杨姨娘狼狈的爬起来,光着脚在屋子里找着藏身的地方,嘴里还止不住的尖叫,这时候的她,哪里还有以往的风姿绰约?浑身散发着异味,比疯子还要疯狂!

阮离看把她刺激的差不多了,心满意足的站直了身子。

院子里候着的几个丫头听到了屋子里面的尖叫声,可是,谁都没勇气去打开房门,就怕看到让她们害怕的一幕。

青碧有些担心,小姐在里面,不会被她给伤着了吧?

正想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小姐披着披风,不急不缓的走了出来。

“小姐,您没事把?”青碧赶紧迎上去,担心的看着她。

“我没事”阮离此刻心情格外好,望着身边那些小心翼翼的丫头们,“你们姨娘这几日有些失常,不过,相信这几日好好照料着,肯定会好的”

翠夏为首的丫头们无不害怕的低下了头,她们没忘了早晨进去送饭的时候,姨娘那快要吃人的模样。

阮离自顾自说着,“不止是要照顾好姨娘的起居,还要时刻透露一些大姐的消息”

几人顿时松了口气,三小姐的意思,她们怎么能不懂,不就是时常刺激一下姨娘嘛。

阮离被青碧扶着出去了。

次日,阮悦趴在马车上,好奇的掀开车帘,望着人声鼎沸的大街,直到青碧塞给她一个憨态可掬的面人后,才不舍的放下车帘,好奇的问着她姐。

“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阮离捏了捏她的脸蛋,“去找娘啊”

阮悦攥紧了手里的面人,仿佛不相信自个的耳朵,“大姐,你是说真的?”

自从阮悦被清风道人送到阮家,就再也没见过王氏了,仔细算算,也有半年了。

往日坑害母亲的杨姨娘风光不再,她也有脸面去看母亲了。

青碧把精致的青花瓷小盏递给阮悦,和颜悦色道,“小小姐,小姐从来没对小小姐食言过呢”

第242章 碰瓷

王氏如今在王家的庄子里住,除了祖母和舅舅舅母知道,再没其他人知晓,舅舅还派了不少护院来保护母亲,害怕别人认出母亲来。

毕竟王氏现在在众人眼里,已经是死去许久的人了。

从阮府到京外的庄子,怎么着也得走上三两个时辰。

“小姐,咱们外面好像有人跟着”青碧掀开车帘进来,语气有些担忧道。

方才哥哥把她叫出来,看似闲谈了许久,可是话语里隐约提醒着她们被人盯上了。

“绕道走”阮离早就知道杨家的人会有所动静,平静的说道。

早在来之前她就已经和舅舅通过气了,不然也不会知道母亲此时住在哪里,不光是她,就连阮悦都不知道,这是为了更好的保护母亲罢了。

今天过来,定然是有人在这埋伏起来了,就等着请君入瓮呢。

不一会,一个穿着劲装的小厮急匆匆的赶来了,低声在马车车壁说了些什么,阮离敲了一下车壁当做回应。

“走吧”阮离掀开马车车帘望了一眼身后,再也没说什么,低声交代。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过了中午,阮离姐妹从马车上下来活动活动身子,就在这时候,她们身边突然涌过大批的农人。

桔梗从烧着的炭火上拿下铜壶,给阮离倒了些水,望着那些人的背影,有些狐疑,“小姐,这大冬天的,那些人拿着那些东西做什么?开春儿才要去地里干活,这个时候有什么活好干啊”

阮离喝完茶会,拿着茶杯在手里把玩,纤细的手指敲着杯盏,眼里划过一抹深思。

“离庄子还有多少个时辰?”

“小姐,大概还有一个时辰的车程”

“走吧”阮离起身,拉着阮悦上车了。

桔梗急忙把还燃着的火炭给扑灭,自言自语道,“不是刚刚坐下?小姐怎么这么着急?”

青碧扶着两个小姐上了马车,扭身看着还在原地呆着的桔梗,“别再墨迹了,快上车了”

桔梗匆匆忙忙上车。

只是,这刚走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马车突然剧烈一晃,然后停在原地不动了,青碧掀开车帘,“怎么回事?”

“马车车轮陷进泥坑里了,这会出不来了”车夫蹲下身子望着车轮懊恼道。

“这冬天又没下雨,这泥土怎么会湿润?而且就算是湿的,过不了一炷香的时间就会结成冰,怎么能有这么一大滩的泥地,小姐,我看,这事不大正常啊”

阮离点了点头,“这是人为,怕是要破财了”

过了一会身后又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阮离望着他们扬起的风帆,又看了看那些人的排场,眯着眼道,“看来真的大鱼来了,这下没咱们小虾米的事了”

“小姐,您是说,这些人本来等的就是这后面的人,咱们是受了无妄之灾?”

“也不尽然,怕是本来的目标就是咱们,这后来的人误打误撞,撞了上来,一会要仔细的照顾好小小姐,他们的事,咱们不掺和就是了”

青碧点点头。

那两辆马车很快到了她们周围,骑在队伍首端的男人看到他们马车不能动了,正准备下马翻看,马车内却突然传来一道慵懒的男声,“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那个男子开口,说话的嗓音却是格外的好听。

“没事就走,别耽误行程”

男子为难的看了一眼阮离她们的马车,脸上显示过迟疑不决的神色。

就在这时候,方才那些扛着家伙事的农人,匆匆跑了过来,一个男人还抱着一只大白鹅,伸长手指从马车里钻出来的男人,大声哭道,“就是他,就是他方才纵容奴仆把我们家的大鹅给打死的,打死后一言不发,就这么走了!乡亲们这种人欺人太甚,你们一定要给我主持公道啊!”

“对,给我们个说法,给我们个说法!”周围一二十个汉子举着工具,义愤填膺道。

那个为首的白衣男子正准备说话,却突然被他旁边另一位凶神恶煞的男人打断了,“你们这些刁民,黄天化日下就敢随意信口雌黄,我们何时见你们这白鹅了?这白鹅死了又跟我们有何关系,识相的都快点给我走,不然,小心爷爷我不客气!”

“李三,你好好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站在李三身边的那个男的开口了,阮离看那些农人都看着他的脸色行事,知道他是这些人里面的头头,这会他开口询问,华车外的鲁莽男子,也暂停了动作。

“大哥,是这么回事,他们这些公子哥从我家门外走过的时候,我家大白还好好的,可是就那一眨眼的功夫,他们一走,大白就死了,不是他们打死的还能有别人?我捡起大白的身子,还看到大白身上被马蹄踩过的脚印……”

他越说越发的悲惨,最后还抱着大鹅挤出几滴眼泪。

“大白可是我的命根子,平时一天下一个蛋不说,还能帮着我看家,家里平时吃穿用度,都是靠它下蛋后卖钱才能换来的,如今,竟然就这么被人给踩死了!曹哥,我得给他讨个说法啊!”

曹征点了点头,“贵人们相比也都听清楚了,这鹅的死因,现在咱们也清楚了,我们各个虽胸无点墨,可是是非道理都明白着呢,爽快些的,就给些银子,让你们过去,要是不爽快的,就算是耗死在这,我们都得把这口气给出了”

阮离搂紧了阮悦,不让她看那边剑拔弩张的情况。

这些人从一开始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吧,而且,这马车之所以能在这个季节陷进去,恐怕也是这些人事先都准备好的。

说起来阮离还要感谢这些贵公子们,不然,这会被赖上的,恐怕就是她们了。

“你他~妈的睁着眼说瞎话是不是?我们把你这白鹅是踩死了?还有从你家门外过了?我们这一路走的都是官道!路上就跑过几只蚂蚁,何时跑过一只白鸭!你们这些下三滥的东西,坑人都坑到爷爷身上来了!”说罢,凶神恶煞的男人就要下马,和他们好好争论一番!

“住手!”剑拔弩张之际,马车上走下来的华服男子,打断了他的鲁莽。

第243章 公子如玉

“冯兄难道你要为这些贫贱的人说话?”朱才脸上闪过难以置信,手指着那些人,质问着他口里的那个冯兄。

冯唐从马上下来恭敬的走到从马车下来后就一直没出声的男人身后。

阮离顿时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仔细搜索着脑海中关于这人的记忆,想起来了,求雨那时这人就跟在隆帝身后的,叫冯唐来着。

冯唐的名声很响亮,不过,不是在现在,往上追溯冯家先祖曾经位列三公,只可惜后世子孙都不怎么出彩,勉勉强强的当了官,也只能领了闲散官职来做,虽然名声极旺,可众人却知道是外强中干。

而冯唐是冯家子孙最出类拔萃的一个,年纪轻轻就做上了太府寺寺卿之职位,六卿之内,最受陛下宠爱。

冯家所有的希望都在他身上寄托着,而这个冯唐,也没令冯家人失望,用不了三年,就能官拜一品,成为真正的栋梁之才,今天能碰到他,是阮离怎么也想不到的。

这个人官声极好,为人正直不屈,难得的是赏罚分明,不徇私舞弊,上至天子器重,下至百姓拥护,也算是一代贤才了。

阮离这会也不着急走了,先前只是听说过他的事迹,没想到今日能真正一睹其面容,她也想看看,这人到底准备如何来从这趟浑水中抽身。

“不是我为他们说话,只是,凡是都要和气的来,要是闹翻了,双方俱损,五少爷也脱身不得”

阮离眯着眼望着那架马车,眼底划过一抹深思,这到底是何人才能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堂堂的太府寺寺卿来给他引路。

还尊称是五少爷。

京城里并没有听过这号人物啊。

等等,既然是京城的主子,这马车上又没有府邸的牌子象征,难不成,这里面会是哪个皇子?

五少爷,极有可能是五皇子,五皇子回到京城,怕是皇后更不能睡的安稳了。

阮离这厢在沉思着,那边争论更加剧烈了,冯唐看了看那个农人小心翼翼一副戒备他的样子,摇头一笑,指着那个鸭子道,“这位兄弟,你看这鸭子身上羽毛洁白,根本没碾压过的痕迹,定然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又或者是被别的重物给……”

冯唐单手放在嘴边,剩下的话没说出来,但是表情却显露出一抹了然。

“你这话的意思是,大白的死,同你们没关系?”曹征眼底划过一抹不快,怒声质问。

冯唐想要开口,这时候,一直在他身边站着的那个华服男人,却打住了他的话头,“这位兄弟,我们有急事要上路,你直接说,你们是怎么想的”

那个抱着白鹅的男人眼底闪过一抹欣喜,可是在对上大哥的视线后,赶紧收敛起脸上的表情,换上悲痛的神色。

冯唐的视线,放在那个李三身上。

“我家的大白,跟了我两年,感情深厚,每天就算是生一个蛋,那就是一只小鹅,到时候鹅生蛋,蛋生鹅……”

“直接说重点”被称作是五少爷的那个华服少年耐不住性子,直接问他结果。

“我,我……”李三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往日他们用了这个法子,对方都要纠缠好一阵,还是后来发生冲突,才会乖乖掏银子,今个……

“我们少爷问你话呢!你倒是说话啊!”朱才得知五皇子这么容易就满足了他们条件,心头一阵怒火,可是主子的话他这个做下人的不能反驳,只能瓮声瓮气的帮着处理。

李三他们往日都是只拿十两银子的,可是,今个看对方这么老实,又这么阔绰,心里起了贪念,把曹征以前交代过的,全然抛到脑后。

“要,五十两!”李三说罢,不管是他这一方,还是五皇子那,都全部惊呆的样子。

“贪得无厌”五皇子仿佛极为不耐,脸上陡然出现一抹阴冷的表情,给了朱才一个眼神,顿时弯着腰往马车内走了。

传言说五皇子为人率真,待人真诚,可是,方才那个眼神,却绝对不是传闻中那种人该有的眼神。

看来,传言也是有不尽相同的地方啊。

“你们想走?”那个李三发觉自从自己说完那句话后,这些人就变了神色,大哥也朝他递来一个不快的眼神,自知失言,可是看到五皇子钻到马车内,打算再离开的时候,顿时出声,想着戴罪立功。

“我家主子走不走,同你有什么关系!”朱才得到主子示意,觉得浑身都舒坦了起来,看那李三的手指就伸在他脸前,顿时伸出胳膊抓着他的手腕一拧,空闲的右手又在他瘦弱的胳膊上一劈,周围顿时传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阮离脸色一变,及时捂住阮悦的耳朵。

李三的哀嚎声顿时响起,他怀里的那只白鹅摔落在地,就连他自个都滚在地上,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因为疼痛,他的唇色都已经发白。

“你们谁还敢拦着?来试试啊,我就不信了,老子还治不了你们!”朱才摩拳擦掌,一步步靠近他们。

那些农人,在看到李三的下场后,脸上无不涌向惧意,看他逼近,一步步的往后退去。

曹征浓眉一皱,正要挡在李三身前,冯唐先一步打断了朱才的去路。

“马上就要进京了,别在徒增事端,走吧”

朱才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今个看在冯小友的面子,饶了你们这些混混,再有下次,看爷爷不一个个把你们脑瓜子给敲碎!”

说罢,转身离去。

冯唐没有马上跟着那些人离去,他和家丁落后几步,又折转了回来,和阮家的车夫一起将马车从泥潭里拉出来。

阮离道谢之后,又重新走到那些农人身前。

曹征戒备的望着他。

冯唐叹口气,把一锭银子放到未曾消完的雪地里,转身走了。

“小姐,这位公子,倒还是正人君子,只不过他之前的那个膀大腰圆的男人,真不是东西”

等冯唐和他的随从走后,桔梗才敢吭声。

阮离摇摇头,把视线放在那正在哀嚎的人身上……

第244章 母女团聚

阮离当时并没有马上走,而是走了朝着那些农人走了过去,这让对方,尤其是曹征格外诧异。

“姑娘胆子真不小,知道我们不好惹,还敢独自留在这,不怕我们对你们几个下手?”他冷冷的说罢,一副不想多谈的模样,皱眉望着哀嚎的李三。

阮离起身扔掉手里的石子,曹征一行人才看到原来她方才在地上化了几个奇怪的图案,众人望着她擦手的动作,有些摸不准她的意思。

“一会回去的话,不要走西面,朝着东面走”阮离抛下这么句话,上了马车。

曹征眯着眼望着马车消息在视野内,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大哥,咱们快些回去吧,让赵老许头把李三哥的胳膊治一下,不然看他这哀嚎劲,回了咱们肯定得吃他婆娘一顿排头!”

曹征示意那个高个男子蹲下背着李三,挥一下手道,“走!”

“大哥,你咋走了反方向了?”众人朝着西走的时候,唯独曹征往东面走着。

其实往东也可以,不过是要再绕五里地才能回到庄子,众人面面相觑,难不成,大哥还真的把那个**臭未干的丫头话,听进了耳朵里?

“朝东走”曹征眯眯眼,方才那姑娘在地上写写画画,看起来杂乱无章,可是他却从以前跟着的老道书里看到过那图形,有些事情,真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姑娘也不知道他们本来要从西面的路回家,却能点出,看起来真是不一般。

那些小弟虽然心里不快,可顺从惯了,只能跟在他的身后,一起往东面走。

其实,就在他们走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在这原地,匆匆赶来十来个蒙着面的黑衣人,为首的正是方才敲断人胳膊的朱才。

看到原地没人,他眼底倒是掠过一抹错愕,不过,仔细回想了一番他们来时候的道路,他挥手,带着人往西面走去。

这些惊心动魄的事情,和阮离没了关系,她此时坐在马车上,用异常温柔的声音给她讲着故事,可惜,她从小就是在道经八卦图中长大的,腹内就没有什么故事,只能挑拣着道人得道成仙前在人家历练传说讲给她们听。

小案上安神香散发着袅袅青烟,阮悦安然的睡着了,不止是她,就连桔梗和青碧,都已经睡得安稳了,昨晚连夜帮着她们收拾东西,今个困了情有可原,阮离只是望着她们,轻轻靠在马车上。

马车摇摇晃晃,又过了一个时辰多,终于赶到了王家在城外的庄子。

王氏昨夜得了信后,今天就一直在那等着了,看着她们马车到了,紧张的都不知道该把手放到哪里去了。

她身边的周氏安慰的拍拍她的手,就在这时,阮离从马车上下来了,身穿芙蓉色的百褶裙,乌黑的发上只簪着一个琥珀色的簪子,长长的流苏散在乌发上,有着别样的韵味,尤其是身上披着的纯白色的狐裘,更显尊贵。

阮离下车后,并没有及时朝王氏走来,而是从马车上的青碧手里接过睡眼惺忪的阮悦,大的抱着小的,两人一同过来,

王氏眼里闪烁着泪花,她就这么看着自己的骨肉,一步步的朝着自个走来,而阮悦,也在被阮离抱着的过程中醒了过来,挣扎着下了地,拉着阮离的手指朝着王氏走来,直到两人走到她身前,同时跪下。

“快起来,快起来!”王氏只顾着看两个女儿,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两个女儿齐齐跪在地上,这如何能行,此时天寒地冻的,地面也凉意透骨,姑娘家,万不能受了凉的。

“娘!”阮悦一下子扑到在王氏怀里,王氏摸着她的脑袋,伸手拉着阮离冰凉的小手,刚止住的泪花,又涌了上来。

在家庙的时候,她陪着小女儿,觉得这辈子能再见到大女儿就是老天爷给的赏赐,可是后来小女儿也回到了阮家陪在大女儿身边,她是****夜夜的想她们。

如今再站到她身前,总觉得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更何况,此时小女儿身上的穿戴,完全是大家族才有的气派,看来,嫂子不是安慰自己,离儿现在是出息了。

“快点进屋吧,你们外祖母还在里面等着呢”阮离受宠若惊,“祖母也来了?这么奔波……”

“老人家念着女儿外孙女,谁也拦不住”周氏嘴里口气虽是在抱怨,却处处透露着打趣的意味。

屋子里早就摆好了吃食,王氏心却不在这上面,眼睛怕是不够用似得,一直打量着两人,间或还一个劲的给她们夹菜。

阮悦这半年来被阮离教的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大家闺秀的姿态,王氏看着她脸颊上多出的肉知道她在阮府过的不错,那些憋了一肚子的话,此时也觉得没了问出来的必要。

“离儿,你大姐她,真的小产了?”王老太君吃了几嘴放下筷子,用帕子擦过嘴后,还有些不大敢相信的模样。

“嗯,前天入宫发生的事”阮离避重就轻道。

周氏张张嘴想说话,可是却被阮离一个眼神制止,王老太君叹口气,“这好端端的,肚子孩子这就没了,皇后娘娘也是奇怪,在宫宴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就这么不痛不痒的掀过去了”

哪里是不痛不痒,只是这上面牵扯上了她自己,这才雷声大雨点小的翻过去了。

“你在信上说,那个杨姨娘……”王氏犹豫了良久,才把这话给吐了出来。

“杨姨娘啊”阮离笑道,“自然是为女儿忧思过度,这几日神智都有些不大清楚,嚷嚷着有鬼有鬼呢”

“她在阮家作威作福这么多年,手里还不知道堆上了多少腌臜事呢,肯定是心虚了,这才喊着有鬼,这可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当时那般折辱我们王家,现在,也有她们母女好果子吃了!”周氏愤慨道!

“老夫人,夫人,庄主知道咱们小姐过来了,特地让小的们把白天在后山上打来的猎物送过来,不值什么钱,可是都是相亲们的一点心意”

吃饱喝足后,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在阮离耳侧。

第245章 乐善好施

“她在阮家作威作福这么多年,手里还不知道堆上了多少腌臜事呢,肯定是心虚了,这才喊着有鬼,这可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当时那般折辱我们王家,现在,也有她们母女好果子吃了!”周氏愤慨道!

“老夫人,夫人,庄主知道咱们小姐过来了,特地让小的们把白天在后山上打来的猎物送过来,不值什么钱,可是都是相亲们的一点心意”

吃饱喝足后,一道男声响起在阮离耳侧。

熟悉的男声入耳,阮离略带些诧异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晌午看到的那个叫被人叫做曹哥的男人!

那个曹征怕是也认出了她,脸上的错愕一闪而过,马上又恢复了以往最开始时候的淡定。

“你们认识?”周氏把两个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好奇问道。

“没有”

“不认识”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阮离不想让祖母、母亲她们知道他们认识,是因为怕她们担心,至于他不想,恐怕是怕被庄子赶出去吧?这周围都是王家的地,这些佃户,也因为租了王家的地,才不至于饿肚子,而且王家子孙乐善好施,收的租子比别人少一成,能租到王家的地,一年就能多养活两个人,庄子里的人感恩,这么尊重王氏。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瞒了下来这件事。

晚饭过后,王老太君和舅母都睡了下去,阮离也哄着阮悦睡了,王氏这才端着一碗酒酿圆子敲开了阮离的门。

“娘,您怎么端着过来了,这些活,让下人们干就好了”

王氏摇摇头,手里的托盘被人接过,她转身关上房门,“就是这点小活,娘还能干的了,倒是你,独自带着悦儿在阮家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委屈了”

“那能有什么委屈”阮离拨亮了油灯,看着碗里那一个个白色的小圆子笑了,以前她特别爱吃王氏做的酒酿圆子,可是王氏经常忙着打理家务,又得周旋在那些贵夫人之间,根本没时间来给她做。

“慢些吃”王氏看着女儿吃的喜欢,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些,这些年,不论她在家庙还是在这个庄子,几乎每日都在愧疚中度过,她谁都不欠,唯独欠了这个女儿良多。

阮离笑笑,“娘做的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要知道,她上次吃的时候,已经是上辈子了。

王氏笑了,“这个做法不难,等你们走之前,我教给青碧,往后你们就能经常吃上了”

“青碧再做,也做不出娘的口味”阮离不紧不慢的吃着碗里的圆子,算是拒绝了王氏的提议。

说着无意,听着有心,阮离说罢,王氏的笑容就淡了许多。

“都怪娘,没能保护的了你们,还让你们保护着我”

阮离自觉失言,放下手里的碗,握着她的手,“娘,您别多想,现在能这样看到您,已经是老天对我的怜悯,再说,当初如果不是杨姨娘在中挑拨,娘也不会到了家庙,过那种清苦日子,您愧疚,离儿何尝不惭愧?身为人女,却没本事让娘过上好日子,还得这般遮掩”

“不不,这种日子,已经是娘以前奢求都奢求不来的”王氏见女儿伤心,急忙开口安抚。

阮离望着她早就不是自己影响中年轻貌美的王氏,心底忽然涌过一阵怒气,那股怒气来的极快,就连阮离都不知道它是如何升起。

“迟早有一日,我要让阮家……”剩下的话没说出口,却轻易的透露出里面的寒意。

王氏只觉得这个女儿变得无比陌生,可是,又让她无比心疼。

“离儿,我听你舅母说了,小神算……”

阮离的表情很快恢复了以往淡定的模样,她端起一杯茶递给王氏,“娘,您都知道了?”

“是啊,你舅母都跟我说了,当初小神算的身份是迫不得已才出现的,现在事情都尘埃落定了,是不是也该舍去了这个身份?”她只要想到女儿每次都游走在冰刃上,就毛骨悚然。

父亲碰了那个东西一辈子,最后落了个什么下场?王家早有祖训,不能插手太多,更不能逆天而为!

她女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是,这种泄露天机的事,总有一天老天会抽走其它来做补偿的!

“你年纪小,还不懂其中的利害,娘没存着害你的心……”

阮离点点头,这种事她比谁都清楚,天理循环,她这会借了什么东西,往后就会还的越多,可是,再重生一次,她心里不甘!不甘看着那些害她家破人亡的人这么轻松自在的活着,所以,她必须报仇。

可是,这些事还是不要跟她们说的好。

“娘,我知道了”阮离服软。

王氏知道她是敷衍自己,可是不能逼的太近,往后有机会,再多跟她说吧。

京城外,冯唐翻身下马,朝着等待在城门外的太常寺下属行礼,“劳烦各位同僚了”

“冯寺卿才是辛苦,陪着五皇子忙活了这么久,终于是完成完成圣意了”那些人不停的开始说着恭维的话。

这次冯唐陪着五皇子出行,是奉了秘旨的。

“五皇子呢?”那些人看了看身后,只一顶轿子,没五皇子的身影,尴尬的问起。

冯唐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今个是十五,城南有布粥,五皇子到京后,直接去那里了”

五皇子现在是几个皇子里面,名声最高的一个为人乐善好施,每月初一,十五都会搭建粥棚去布施,而且,广交贤才,还特地修建了一处茶楼,取名集贤楼,就是专门让这些人吟诗作画的地方。

有时候,他也会亲自去。

也是因为这些,所以,五皇子在这些学子中声望最高。

那几个下属面面相觑,“哈哈,怕是早知道我们在这守着,五皇子早就走了吧?”

“也罢也罢,五皇子不喜这些繁文缛节,不勉强就是,冯卿,这次你可不能临阵脱逃,说好一起去喝酒的……”

冯唐摸摸鼻子,“看来,今个只能这样了”

几个人迎着他走进了城门,众人身影很快消失在城门外。

第246章 又遇劲敌

曹征一晚没睡,他在心底想了无数种小姐跟夫人说了真相后可能造成的后果,这种情绪快要把他给逼疯了,惴惴不安一晚上后,还是风平浪静,至于昨天下午发生的过的事,好像只是他的幻想一般,没人提及。

曹征并不觉得是好事,相反,他格外认真的审视着这位王家的千金。

如果不是真的愚笨到这种地步,那就是大智若愚,是真正看穿了当初他们的行为,却故意装不知道,如果这样的话,那个少女也就太可怕了。

他想到昨天那少女的提醒,看来,他们是欠下那人的人情了。

阮离不能在呆的太久,次日一大早就带着阮悦一起打道回府,来的时候马车空荡荡的,回去就载满了满满的东西,有庄子自个产的茶,也有王氏亲自做的糕点和衣服。

青碧摸着那些精美漂亮的衣服,不由赞叹,“夫人手真是巧,这衣服的花色我在别处看都没看过呢,这衣服足足要装一个箱笼了,小姐和小小姐,今年都不愁衣服穿了”

王氏平常思念女儿的时候,就给她们做衣服,阮离回府的时候,车上已经挤的满满当当都是衣服了。

阮离掀开车帘,在庄外送她的外祖母和母亲她们,只能看到一个黑点了。

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后,里面已经没了少女该有的天真烂漫,她手指头敲击在自个腿上,两个丫头也不知道她在沉思什么。

良久,“先不要回府,去翠玉轩”

翠玉轩是在京城内首屈一指的首饰店面,里面的东西种类繁多,只要你说的出来,保准那里应有尽有,而且,每个首饰玉器精美绝伦,不知道耗费多少能工巧匠的心血,才能造的出来。

是以,里面再小巧的东西,都价值连城。

寻常的贵夫人家,无不以已拥有翠玉轩的东西为荣。

众人只知道翠玉轩的东家姓崔,却再也不知道更多的消息。

青碧有些不大理解为何要去翠玉轩,阮离也没同她解释,闭着眼假寐。

车子到了翠玉轩,阮离从马车上下来,刚站稳身子,迎面就冲来几个打闹的小孩子,阮离一个不甚,被他们带的险些栽倒,还好身后及时伸出一个手臂,将她的身子扶稳。

“多谢”阮离没看对方是谁,抓着他的袖子站稳身子后,急忙松开对方袖子道谢。

“是你?”桔梗看清楚来人后,忍不住出声。

原来方才扶着小姐的人是昨天遇见的那个公子!就是他带着人,把马车从泥坑里弄出来的,听那个男人叫他冯公子来着。

“不得无礼!”阮离见桔梗没大没小不知礼数,低声呵斥道。

“方才多谢了”阮离朝着他道谢。

冯唐摇头,“随手扶上一把,道不得谢,倒是方才在下鲁莽,还请姑娘不要怪罪”

阮离摇头,“不论是昨日之事还是方才之事,小女都欠你一声道谢”

就在阮离和冯唐相互道谢之际,几道急促的声音响起,“让开让开,大家都让开”

阮离听的这声音熟悉,抬头,看着吕梁荆易以及那个人,骑着马从身前飞速掠过,席远慕的视线投在阮离身上,以及轻轻的瞥了一眼她身边的冯唐,只是短短一瞬,就掠过了眸子,重新望向了前方。

“席将军这么匆忙,真是辛苦”阮离仿佛没听到冯唐的话,只是觉得方才席远慕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冯唐又说了些什么,阮离没听进耳朵里,只等席远慕的身子彻底消失了,才和冯唐道别。

一男一女,虽然身边带着仆人,但光天化日之下,终究不好。

冯唐对阮离的顾忌了然于心,又客套的说了几句话后,转身离开。

这一切,都被楼上的另一双美目看在眼里。

阮离这次来翠玉轩是要给祖母买个东西做赔礼用的,她为了来庄子上,故意和杨以柔争执,这次‘清心寡欲’了几日,也该恢复她原本的温婉性格了。

掌柜的看到阮离来了,急忙匆匆迎了上去,此时正值正午,人不多,要不寻常时候也轮不到掌柜的来照顾。

“姑娘是看上什么东西了?还是今个特意来看首饰了?”如果是先前就有入眼的东西,直接让小二取来就是,如果不是的话,他就带着人去介绍一番。

阮离摇头。

掌柜的了然,带着阮离去二楼了。

因为是要送给祖母的东西,所以此时流行的花样已经不适合她了,掌柜的看她看了许多都还是不满意的神色,又示意手下端来一尊观音像。

那尊观音整体散发着莹润的光,翠绿的颜色清澈干净,远远望着,似乎里面带着一滩水在流动,更神奇的是,那个观音手里还抱着一个娃娃,整个浑然天成,那胖娃娃的憨态可掬,以及观音像的衣着和这面目表情,无不栩栩如生。

如果送这个送子观音的话,祖母再也挑不出错处了。

“就它了”阮离点了点头。

掌柜点点头,只是态度越发的恭敬起来,这个东西价值不菲,先前不少人都看上这尊送子观音,可是碍于这个价格,无不打起退堂鼓,这次来的少女,虽然年纪轻轻,可是花起钱来一点都不手软,也不知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女儿。

伙计刚把东西包起来,还没递到青碧手里,就听到身后另一道好听的声音传来。

“掌柜的,这个东西是我先前看上的,只不过派丫头回账房取银子去了,掌柜就要卖给旁人?”珠翠声响起,阮离望着那个徐徐而来的倩影。

来人身穿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裙,高挑的身姿,让她把这身衣服穿得格外雍容华贵,金镶珠宝半翅蝶簪在她乌黑的鬓发上插着,她每走动一步,那蝴蝶翅膀就微微煽动一下,耳朵上挂着金镶红宝石耳坠轻轻摇晃,先不论容貌,单单是这一身的打扮,就把阮离比了下去。

阮离打量着来人,鹅蛋脸,细黑的眉毛给她的面容添了一份英气,容姿秀丽,就算此时不嗔不笑,都似乎是一副上好的山水美景。

这人一颦一笑,都能吸引人的所有注目。

第247章 搂进怀里

这人一颦一笑,都能吸引人的所有注目,就连阮离自己见了,都忍不住赞一声好美的人。

她出现在阮离身前后,又有几人踏进这个屋子,一水都是闺阁女子,这些女子进来后,无不围在这少女身前,小心翼翼的说着讨好她的话。

这么大的排场,简直要超过荣月公主了。

“安宁公主……”那掌柜的看到她来,心里浮上一股懊恼,他虽不快,可到底不敢表现在脸上,恭敬的上前,“是小人糊涂,既然是公主先看上的,那小的一会派人给公主送到府上”

阮离心底的困惑,此时完全消散。

这个安宁公主,从原则上来看,并不属于皇家的金枝玉叶,可是,这姑娘会投胎,投在了定北侯的宅邸中,定北候足足有四个儿子,最后在不惑之年才得了这一个女儿。

按道理说,只是一个侯爷的女儿,充其量只能是一个郡主,可是她却能当上公主,还有这么多人前呼后拥的跟前跟后,绝对不简单!

当年正逢西汴作乱,隆帝亲派席老将军坐镇,可是双方鏖战不止,后来还是定北侯出面,只率领三万大军,击退对方十万大军!

战无不胜的席老将军吃瘪,而这个定北侯却立下了不世之功,所以隆帝大喜过望,在那人凯旋之际,就封侯拜将,而席远慕的爹没从西汴回来。

这么多年,因为定北侯在边境,所以才能保那方安宁。

大历早有传言,北有‘活阎王’席远慕,西有定北侯苏淮常。

这安宁公主,就是隆帝赐给苏家的恩宠,而这安宁公主,苏家苏蕊正是皇后娘娘的义女。

皇后生下太子后身子就不好了,也没能给隆帝生个女儿,正巧这苏家兵力雄厚,更好拿捏,皇后打着自己的算盘,认下这个女儿,也就是和苏家攀扯上了关系,也给太子找了个强有力的后盾。

所以,碍着这层关系,皇后对这个苏蕊,倒是有些疼爱的。

安宁公主算的上是众星捧月,在苏家满门都是男儿,这家人都是一门男儿,定北候怕这个女儿从小舞刀弄枪将来不好嫁人,早早就请了师傅来教她女红,还在她十岁的时候,就把整个苏家交给了她,让她学着管家。

那些男人不清楚她的手段,可是内宅的那些妇人,却无不惧怕于她,从小耳濡目染她学了不少军营里的手段,自她当家后,这些手段都用在了那些姬妾身上。

而且,府里再也没比她小的出生,那些姬妾这么多年没怀上孩子,定北候也丝毫不在意,由此可见,这人现在地位多高。

四个哥哥早就成家立业,对这个幼妹从来都是言听计从。

怪不得掌柜这么快就改了主意。

阮离并不傻,她心里很快就想通了来龙去脉,这个安平公主来头这么大,既然她看上的东西,掌柜的没道理也没胆量再拿来给她,唯独能说得通的,是她横刀夺爱。

阮离想了想目前她的处境,实在不易再同她起争执,笑笑道,“既然这是安宁公主先看上的,那我断然没再横刀夺爱的道理。

按理说,阮离这么说已经在众人面前给了她面子,可是,阮离却从她眼里看出一丝微微的憎恶。

这种感情,和她以前面对杨以柔的感情太过相似,那种眼神虽然极其淡,却能刺透人的皮肤,阮离不经意笑笑,不管这人是什么来头,也不管两个人有没有过节,她这会,实在是不适合和这人硬碰硬。

阮离先告辞了。

安宁公主身边那些莺莺燕燕看到阮离离开后,聒噪的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说些什么。

有的说阮离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贵人,有人说她毫无教养,乡野村妇,这些阮离都没放在心上,狗咬了人一口,难不成她还再反咬一口不成?

就在她跨出去那扇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不用往后看,阮离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把那尊送子观音给砸碎了。

“我的东西被人碰了,也就脏了”她冰凉的声音传到阮离的耳朵里。

阮离脚步没停,安稳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然却也美丽的笑意,得不到所以就毁掉?

“小姐……”青碧担忧的望着她。

阮离摇头,“不要紧,回府吧”

她倒是想看看,对于这个碰脏了她心爱之物的自己,那个公主,会有什么手段来报复。

就在阮离刚下楼打算出门的时候,脚步微微一动。桔梗不明不白的望着小姐,似乎不懂她为何不往前走了。

阮离撩起裙角,示意青碧取了一双珍珠耳环,自己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忍不住笑了。

她一跨步出去,耳边就传了重物落下的呼啸声,她心底划过讽刺的笑,也不躲就这么直直的站在那下面,楼上那些少女,无不揪紧了胸口的衣服,等着看一会的好戏。

阮离的腰间传来一股大力,接着,她就被人按在自己怀里,闻到熟悉的皂角味道,阮离不由自主的在他胸口蹭了蹭。

席远慕却像是没注意到她这点小猫似得力道,伸出手臂挡下那即将落下的花盆,挥起披风,挡住了她的脸。

“啪!”瓦片花盆的碎裂声传爱,眼前还扬起一阵轻微的黄土。

席远慕锐利的眸子投向二楼那些等着看好戏的少女身上。

苏蕊对上他冷硬的眸子,冷哼一声,期间,完全没有少女该有的羞涩和爱慕,看来,阮离先前认为因为席远慕所以她才记恨自己的想法,被推翻了。

如果不是因为席远慕才记恨自己,那会是谁呢?阮离听着他急促的心跳,陷入了沉思。

手臂上的力量,把阮离给拉开了。

席远慕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没说话,却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这是无形的保护。

苏蕊冷哼之后,转身离开窗边。

掌柜匆匆赶来,看着地面上碎成几瓣的花盆和碎瓦,惶恐道,“真是对不住了姑娘了,是小店的疏忽,还好有席将军,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第248章 阮离的维护

席远慕盯着那些莺莺燕燕的眼神并不和善,那些先前还在看笑话的姑娘无不羞红了脸缩了回去,阮离的视线越过那个正在跟自己道歉的掌柜,放在了被人前呼后拥出来的那个苏蕊身上。

“我没事”苏蕊渐渐走进,阮离和席远慕拉开距离。

她刚退后一步,阮悦就拉住了她的手,原来是阮悦在马车内等了许久都不见她过来,担心之余,自个亲自来找了。

阮悦有些担心的拉着阮离的手,上下打量她没事才放下心来。

“呦,我还以为这是谁呢,不是阮家那个二月出生的晦气小姐?要我说,这阮家的风气也真是奇怪,正正经经的大家闺秀被禁足了,偏这上不得台面的晦气小姐整日招摇,要是我也是二月出生的,我就自个羞愧的在家庙永远不出来,省的晦气沾染到别人身上,害的别人也不得安生!”

阮悦原本还是懵懂的小脸,听到这通话后,顿时变得通红。

阮离眯着眼睛望着被丫头扶着出来的那个闺秀,拳头攥的紧了些,可是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

在这种场合,为了这种人失了分度,那就是她的耻辱了。

阮离看着方才出声讽刺的,是在上次在荣月公主及笄礼上出现的,翰林院掌院学士之女,苏温婉,上次她同杨华霜在一起,处处挤兑她,看来,两个人真的是天生的冤家。

对方没料到阮离还是原先不痛不痒的模样,表情一顿,就像是针扎进了棉花一样不疼不痒,太让人生气了。

“堂姐……”她不知所措的望着苏蕊。

阮离顿时掠过一抹了然,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一家子,可真是让人讨厌。

苏蕊对她的攀亲带故有些不耐烦,可是当众还是保持了一些分度,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阮离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她们身上,这些人整日闲来无事,也就是跟发~情期间的公鸡一样,回来争斗,这次让她诧异的倒是席远慕,他紧紧盯着对面那个苏蕊,握在背后的拳头紧紧攥了起来。

不对劲,很不对劲,先不要说席远慕寻常是个感情不外露的男人,就算是外露,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下,对一个女子打量这么久,而且还透出仇视的目光!

看席远慕的态度,难道说,是因为传言所说的都是真的?席远慕他父亲的死,和苏家真的有关系?

周围已经有人对席远慕开始指点了,也是,众目睽睽下看着人家姑娘家,确实不妥。

阮离上前一步,站在他的斜后方,半个身子被席远慕挡着,她伸出右手,仗着宽大的袖子遮掩,上前握住他的拳头。

席远慕感受到手上一阵温暖的暖流袭来,理智回笼,顿时收回对她的注视。

“阮姑娘,我听说你家姨娘身子突然不适,杨姐姐在家好是担心,杨家的人想去探望,却又被拒之门外,今个见了你,我倒是想替杨姐姐好好问问,到底杨姨娘现在如何,还有,是不是你妹妹晦气,克了你家姨娘……”

苏温婉眼珠子一转,并没有想立刻放过她。

“苏姑娘此言差矣”阮离开口,声音清脆沉稳,倒是让苏蕊惊讶的望了一眼,“杨姨娘现在病中,不宜见外人,所以杨家人两次上门,都是被杨姨娘自己请出去的,况且,杨姑娘既然这般思念姑母,阮离可是从来没见她亲自登门拜访过,阮家也没收到过她的帖子,难不成,还是阮离记错了?”

阮离的话里话外,把杨家人没看到杨姨娘推在杨姨娘身上,一个生病的姨娘担心自己家人来看她染上病了,所以避而不见,多么合情合理,谁还能挑出错处?

况且,这种上门没上门,收到帖子了没收到帖子,难不成她这个外人比自个还清楚?

苏温婉连连败退,正想再反驳的时候,被堂姐打断,“我这个远亲,平如心善惯了,最是看不惯有人在家作威作福,凑巧现在京城流传阮家姑娘仗着父辈的疼爱,肆意打压庶妹,坑害庶母……”

“哦,是吗?看来传言也不可尽信,我先前和听人说安宁公主残害手足,在定北侯里只手遮天,今个一见公主,倒是觉得……”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没想到阮离竟会如此大胆,就连一直在那呆着的莺莺燕燕,都拿着帕子惊呆在了原地。

阮离把众人神色都看在眼底,略微斟酌几子,娓娓而来“倒是觉得这些传言都是空**来风”

席远慕的脸上不经意的流出一抹笑意。

既然你说流言,那我也来说流言,既然你想从我这讨到好,那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看你是承认流言还是要你的名声!

“阮姑娘倒是能说会道”苏蕊被她逼的哑口无言,停了片刻,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谢公主夸奖”阮离面无改色的接受了她的‘赞美’拉着阮悦往前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住脚步,对上青绿色表情的苏温婉,“我忘记跟姑娘说了,阮悦虽然在二月出生,可是被清风道人亲自收为关门徒弟,清风道人都认可小妹,还请苏姑娘注意,这些晦气的话,还是不要说了”

清风道人那是皇帝都奉为上宾的人,你却说清风道人的小徒弟是扫把星,那不就是直接在说,清风道人眼瞎?

如今就算皇后娘娘都不敢对清风道人不信,更何况是这些闺秀女子。

所以阮离说罢,那些人果然噤声。

苏蕊脸蛋气的涨红,一来是丢面子,二来阮离的话太欺人!

她看着阮离转身要离去,如何能放她走?“没想到竟然是清风道人的徒弟,真是失敬失敬,那阮离姑娘身为她的姐姐,耳听目染种应该也会些能掐会算的行当了”

说罢,她笑眯眯道,“那既然这样,那就请阮姑娘露一手吧?”

阮悦紧张的拉着姐姐的手,抬起头担忧的望着她。

阮离笑了,这次的笑是发自内心的,真诚的,看不起她的嘲笑,有人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凭着她如何刁难,还真的以为怕她不成?

第249章 生死博弈

“公主想着怎么来考验阮离?”阮离气定神游的态度,让对面的安宁公主眼底掀起一股风霜。

她递给身边脸上带着些雀斑的少女一个眼神,那姑娘了然,大摇大摆的上前,“虽然说得是考验,但是里面也带着玩耍的意味,点到为止就好,可是……”她说罢,语气又带着吞吐。

“可是什么?”那些周围看热闹的人看她不说话了,忍不住询问道。

“可是单单考究这个,没个赌注来,那是不是太没意思了?”

“你想要什么赌注?”苏蕊看到目的已经达到,和她一唱一和说道。

“大家这么多人,很多都是出生将门,这样,我就厚着脸皮来说了,要是公主考验,阮姑娘答不出,那就算输,输了的人,就去亲一个男人一口,谁都不许耍赖!”

她这话说罢,不光是周围围着看热闹的,还是那些围在苏蕊身边的人,无不瞠目结舌。

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亲男人啊!

都是未出阁的女子,往日就算和男人多说几句话都被人看做不检点,竟然要在输了后,去亲男的!

这往后,名声还要不要了!

“怎么,不敢了?”苏蕊看着阮离不吭声了,以为她怕了,眼神轻蔑道。

“不敢到称不上”她的目光,不知怎的游移在席远慕的脸上,看看看着,他的眼神中带着些不自在的成分。

把头扭到一侧,只是耳朵微微有些红罢了。

“那就来啊!”苏蕊还真觉得这个提议好,她又不是小神算,怎么会有那么大的神通,能测出自个随意想出来的刁难?到时候,随便亲一口一个男的!这辈子都别想嫁出去!

“可是,比试之前,阮离有一点不明,如果阮离技不如人,输了,那去亲男子,理所应当,如果阮离侥幸赢了,那又该如何?公主也去亲男人吗?”

阮离咄咄逼人。

苏蕊眼底划过冷然,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是在说着她不自量力。

“好哇,你猜的出来,那就是你赢,本宫也不占你的便宜,跟你赌便是”

“好!”周围好些看热闹的人,发出一阵激烈的喝彩声。

苏蕊出生将门,从小和四个哥哥厮混在一起,性子里除了有毒辣狠戾外,还带着些许赌徒的偏执。

翠玉轩的掌柜见这场比试势在必得,心头无奈,只能从店拿出凳子,让这些贵人歇息。

“公主,请把?”阮离示意在一旁担忧的青碧把阮悦送到马车上去,这些东西,她这一辈子,都不想让妹妹看到,接触到。

所有一切,只要她给她把路铺好就是。

苏蕊出题了,她此时在正路上徘徊了几步,一时间还真的不知道是要她测字,还是测别的什么东西,就在这时,一个少年急匆匆走来,她眼前一亮,端着手臂道,“本宫这次简单,就看那个少年”

她指着那个穿着麻衣的少年,给左右侍卫一个眼神,那两个侍卫马上大步上前,把那麻衣少年给带来了。

阮离有些不解。

“这次就是要你猜测,这个少年,他此时要去干什么,不久之后,他又有何命数”

随便拉一个人,这样,避免了她作假的可能,而且,她方才题目也刁钻,一个不认识的人,一句话都没开口说,谁知道对方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未来发生什么!

阮离。这次还整不死你!

席远慕的眼神,也盯在阮离身上,淡淡的薄唇紧紧的抿着,似乎是带着些紧张的成分在里面。

阮离拖得时间有些长,时间越是长,苏蕊的表情就越是得意,终于,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了,她想开口让阮离承诺赌注。

谁知,她突然开口了。

“壬申日,少年从南方来,面有喜色”阮离琢磨道,“少年的八卦属性是艮,所以,上卦是艮卦,少年来的方向是正南方,对应的卦象是离卦,所以下卦为离,总得卦象就是上艮下离得山水喷卦,今日是壬申日午时,对应的数字为期,艮卦书起,离卦数三,午时数起,三者加在一起为十七……”

她朗朗的念着这些人听不懂的数字,在众人快没耐性的时候,抽出身上的钱袋子扔给少年,笑道,“互卦中的震木,变卦中的巽木,均生体卦离火,使体卦兴旺,肯定大吉”

“方才这位小哥走路走走停停,所以事情不会马上应验,我看,他必定在十七日后,必有大喜之事,多半是要定亲了!相逢就是有缘,不能送上薄礼,只能用那些铜臭之物来贺喜了”

少年满脸通红。

苏蕊冷了神色,走到他身前,“她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少年连连点头,“我这次来集市,就是想给如儿买个首饰,我们,我们再过十七日,就要订亲了”

“怎么会?”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惊呼。

苏蕊拍拍自个的手,示意手下把这人放走,“这个不算,谁知道是不是他收了你的银子胡乱说话,要不,我们再来”

众人表情带着些鄙夷,分明人家小姑娘赢了,这姑娘又耍赖,不过,看人家那气派,不像是容易惹的起的,还是不说话好了,以免惹祸上身。

阮离早知道这人不会轻易认输,还是原先的表情,“既然这次不算,公主再来就好”

苏蕊眼神盯着来来往往的人流,突然看到一个老农带着一头牛过来了,那牛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哀鸣不止。

“就是它了”苏蕊指着那头老牛,“我们就以它为赌”

众人急急忙忙把眼神移到阮离身上,这也太难了,人方能说几句话,这牛只会叫,这姑娘又不会兽语,难不成,还能听出这牛叫声是何意?

不论是走卒还是那些穿桌华贵的公子,无不摇头表示惋惜,看来,这个姑娘的名声,今个就要丢在这了。

不过,惋惜之余,还有些振奋,这姑娘长得水灵清透,难得一见的大美人,要是能得了她的青睐,将来抬回家做媳妇,那才是天上掉馅饼呢!

“怎么,不敢了?”

第250章 亲你是看得起你

“怕到称不上,只是……”阮离话说到一半,又把那话给吞了回去,凉风吹来,她拢紧了身上的披风,站在那只牛的旁边。

时刻注意着她动作的那些闺秀,脸上露出嫌弃的光,因为在这些人眼里,她们这些大家闺秀,看一眼这种牲口都觉得**,更不要提站在它旁侧了。

“牛的八卦属性为坤,坤作为上卦,而牛所在的方位在正北方,北方对应的是坎卦,所以下卦取为坎,总得卦象就是地水师卦,今日壬申日正午,对应的数字依旧是七,坎卦数为六,坤卦数为八,午时数为七,三者加起来为二十一”

不知道为何,苏蕊先前那些勇气,在她侃侃而谈中,慢慢的流逝了,她心跳的节奏砰砰响,脸上一直挂着的势在必得的笑意,也慢慢地散去,阮离在她的视线中,越来越模糊。

“易经师卦六三卦辞的意思是,‘此有出师中途用车装尸体而还得的象征,是凶象’地水师卦的上互卦为坤,下互卦为震撼,按五心生克,都克坤体之土,再加上牛的叫声十分悲惨,所以,必定是大凶无疑,应验的时间……”

她故意推辞了片刻,故意没说答案。

周围人声鼎沸,可是她却能轻而易举的认出席远慕,他原本也在听着阮离的断卦,听到一半中断了,突然抬头,措不及防的对上了阮离的目光。

席远慕捏紧了配刀,为何她在那人眼底看出了迟疑和犹豫?还有些惋惜和向往,难不成,这人打算故意不说,就是打着要来……来亲他的算盘?

席远慕使劲咳嗽了一声。

“说啊,继续说啊!”安宁公主的声音有些轻松的味道在里面,她好像觉得,阮离此时回答的这么勉强,肯定是不知道该怎么断,至于先前那些侃侃而谈,也是迷惑人的招数。

“好,既然公主都催促了,那就却之不恭”阮离开口,席远慕顿时松了口气,除此之外,心底还有微微的失落。

“既然是大凶之卦,那应验的时间就是成卦之数二十一,所以,在二十一天内,这头牛,必定有灾难!”

“无稽之谈!你说二十一天有难就有难?谁知道这是不是你故意推脱之词,明天也是二十天内,后天也是,五天内也是,其实,你根本算不出,所以在这胡邹的吧?”苏温婉早就忍不住要抓她的把柄,此时听到阮离说出这个,顿时趾高气昂的‘拆穿’她。

“公主是何意呢?”阮离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而是问着安平公主。

“本宫很赏识你”安宁突然这么说道,阮离知道她肯定还有后手,果然,“但是,你说的结果这模棱两可,我们都不能信你,这次就算是你输了,阮姑娘,还请你实现承诺”

周围的男的听罢,无不激动万分,挥舞着手要阮离注意到自己。

对面的那些闺秀,无不露出大快人心的表情。

在她们眼里,阮离就是和她们格格不入,就该受到排斥的。

“先别这么早下判断”一直装木头的席远慕,突然开口说话了。

苏蕊挑眉,似乎是对他开口替阮离说话有些吃惊,“席将军竟然会为一个女子说项,真是奇怪,按理说,席将军的面子,我们必须要给,但是……”

她的表情泄露了心底的怨愤,“阮姑娘这是亲口答应的,人不能言而无信,请吧?”

她快乐的想要大笑,这次借着阮离也算是给身边的人提了个醒,要是再有人敢和她作对,一定要她生不如死!

这次阮离在众目睽睽下亲了男人,要不就嫁个那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要不就回家绞了头发做姑子,不管如何,她这辈子都毁了。

“公主,现在说成败,有些早了”阮离像是没受到冲击似得,淡定不已,“这牛的生死,它没法子开口告诉我们,可是,这老汉,却能告诉我们输赢啊”

苏蕊示意侍从把老汉抓来,却被匆忙赶来的吕梁拦了下来,这站在这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已经弄清楚来龙去脉了。

“老汉,您说一下结果吧?”

老汉从手里哆哆嗦嗦的拿出一个纸条,“这是官府给小老儿批来的条子,二十日后,冯家来买此牛,这不,还有官府的大印呢”

众人无不哗然,二十日后,那不就证明那姑娘说的不假?这能从一个少年来的方向判出他日后如何,又能从一只只叫唤的老牛判断出它的死期,这太让人不可置信了!

不过,虽然不信,但是众人却知晓,这不可能作假,这场赌注是随处挑来的,这黄牛也是随意指出的,不可能事先知道,和这老汉串通,其次,这官府的条子不可能伪造,这耕牛有严格的法规约束,这是生产工具,不能随意宰杀,牛死了,还得像官府报备,绝对不能有一丝马虎。

吕梁拿出来,给周围的人看清楚这官府的大印。

“公主,此时您还有何话要说?”

“大胆!你这是什么意思,在逼迫公主?就算公主不遵守约定,那又如何,你还能逼着公主去亲男人不成?”苏蕊身后也不知道是谁的,突然气急败坏的说道。

众人一声哗然。

低着头交头接耳,“原来公主是说话不算数啊”

“也是,身份高贵,说话就当风刮过一样,谁又能追究……”

“可是,好不要脸啊,人家那个小姑娘当时就……”

安平狠狠的瞪了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闺秀,原本还好好的,阮离也不敢开口来逼迫她,现在可好,被那个蠢人一说,她是不遵循也不行了。

只是,这些凡夫俗子,身份低下如同蝼蚁的贱民,怎配得起她的,她的……

不知怎的,她的视线投在席远慕身上。

虽然不爱慕于他,但是纵观这么多男的,也只有他能稍稍匹配自己的身份,看来,只能便宜了他了。

“你,过来……”她像是个冰清玉洁不可侵犯的圣女一般,伸手示意席远慕过来……

第251章 廉价的爱

不知怎的,她的视线投在席远慕身上。

虽然不爱慕于他,但是纵观这么多男的,也只有他能稍稍匹配自己的身份,看来,只能便宜了他了。

“你,过来……”她像是个冰清玉洁不可侵犯的圣女一般,伸手示意席远慕过来,席远慕岂会听她摆布,气定神闲的表情,一寸寸龟裂。

苏蕊还没受过这种轻视,眼里险些冒火,在她看来,除了那几个身份比自个高贵的,这些贱民,就该对她俯首称臣,任她摆布的。

她大步走到两个人身前,略过挡在阮离身前的席远慕,“今个本宫愿赌服输,遵守承诺”她虽然在笑,可是那笑意并未达到她的眼底。

说完这话后,就不再看她,踮起脚尖,想要亲席远慕。

众人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呆,围观人不停的哄闹着,那些跟在她身后的闺秀,无不羞红了脸,或者是拿着帕子捂着脸,或者是用手指捂着眼,当然,还有人眼底闪过嫉妒的光。

席远慕活阎王的名声在外,可是,却抹不掉他俊美无比的面容。

就在苏蕊嘴角快要碰着他脸颊的时候,席远慕措不及防的往后退了一大步,对面少女的动作顿时落空,因为重心不稳,还好好的出了个洋相呢。

“哎呀,真丢人”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先蹦出这么句话来,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就飘来了。

“真的是啊,还大家闺秀金枝玉叶呢,我看,这脸皮厚的程度,一点不亚于那些花街柳巷的女子……”

“哈哈哈,小心祸从口生啊贤兄……”

周围取笑的声音越发的大了。

“席远慕,你这是什么意思!”苏蕊听完了那些声音,自然觉得脸上挂不住,虽然语气还带着些许镇定,可是脸上露出的表情,却是恨不得把他抽筋拨皮。

席远慕不为所动,朝着宫里的方向拱手,“我是陛下臣子,自然对陛下恭顺效忠,可是,不知这位金枝玉叶又和陛下有什么渊源?就算是真的金枝玉叶,也没道理在朗朗乾坤下戏弄武将的道理,难道为人臣子,就该被苏姑娘当街调戏?我不从,姑娘难道还要将我告到金銮殿不成?”

席远慕这些话,说的合情合理,是啊,就算是我不从,你又能如何,皇后收你为义女,那是看的起你,怎么,难道你成了皇后的义女,就能公然把礼义廉耻踩在脚底下?

去陛下那告状?她有脸吗?

陛下问起缘由为何,难不成要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对陛下说,因为我想亲他,他不同意,所以我来找陛下给我出口气?

思来想去,她还真找不出来惩治他们的借口。

不能亲他,又不能言而无信,安宁公主突然拽来一个看热闹的长相微有些不俗的男人,蜻蜓点水一般亲在了他脸上。

脸红的像猴子屁股似得,泄愤道,“这样可以了?”

“公主不愧是女中豪杰”阮离朝她拱手。

席远慕不想让她继续在这掺和着,扭过头来,望着她道,“回府去!”

“好”阮离没了先前的那种据理力争的强硬,却带了一些柔情似水的成分。

朝着安宁公主福了福身子,“公主,阮离出来的时候太长,唯恐家里祖母担忧,所以就先回府里去了”

不等她回答,阮离就上了马车。

只是,在车帘放下的时候,阮离动作稍微停顿,一张芙蓉面上满是真挚的光,“忘了同公主道,阮离外祖家姓王,王神算,是离儿的外祖父,也是离儿的师傅”

阮离仿佛不了解临走前给她抛下的这个消息多震撼,笑靥如花的放下了车帘。

席远慕看阮离走了,自己也翻身上马,看都不看在原地快石化的某人,驾马离去。

王神算是仅次于小神算的大能,阮离既然是他的徒弟,那造化肯定不小,可恶啊可恶,她竟然扮猪吃虎,让她栽了这么大的跟头!

“公主”那些人看够了热闹,确定笑意已经没了,这才全部围在她身边。

“回去!”苏蕊怒气冲冲,也不再逛翠玉轩了,径直往回走。

阮离一点都不后悔这次这么戏弄那个公主,在她眼里,阮悦是谁都不能触及的底线,既然她不知好歹的触碰了,那就别怪她不厚道!

青碧看小姐摸着小小姐的脸蛋,知道她心情不好,安静的在一旁沏茶。

阮离回到了阮府,门房小心翼翼讨好的迎着她进门。

阮离回去直接到了青松院,知道往日这个时辰是祖母睡觉休憩的时候,也没打扰,恭敬的候在厅内。

不一会,冯妈妈笑着出来了,“老夫人惦记着您呢,三小姐,跟着老奴过去吧”

阮离越走越近,里面的争吵声也越发的大了,走到进去一听才知道,什么老夫人惦记着她睡不着,分明是阮芷烟在里面吵闹,所以才睡不着的吧?

“祖母,姨娘现在病了,最是需要冲喜的时候,正好现在咱府里有一庄喜事,为何就不能成全了三妹?”

冯妈妈尴尬的站在原地。

原来,二姐还想从自个婚事上做文章啊。

里面又一道怯怯的女声飘来,“二姐,这桩婚事父亲都没说什么,你怎么能来逼迫祖母?杨姨娘现在只是稍微有些神志不清,哪里就走到冲喜的地步了”

阮离听的真切,说这话的是五妹阮芷瑶,姜氏性子跋扈,这个女儿倒是和她有截然不同的性子。

“先前大姐在的时候,父亲是亲口允诺的,我同祖母说话,哪里有你这个小辈开口的份!”

阮芷烟眼眶通红,“祖母,我舅舅家那边已经得了信儿,都找人算好生辰八字,就等着交换庚帖了,咱们阮家从祖上三代就以信守承诺名扬,不能因为这件事失了承诺,被人耻笑啊”

林氏揉着脑袋,疼痛不已,原本儿子是跟她说过,把阮离嫁到杨家,好让他官途更顺,可是,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雨凝的肚子金贵,如今却是失了恩宠,太子甚至把怒气发在阮家,这时候离儿嫁过去,就一点意义都没了。

这笔账,她还是算得清的!

第252章 冲喜

一个祖母,不是最先把自个亲孙女的幸福摆在第一位,而是一直惦记着能用这场婚事换来什么利益,她能得到什么益处,这种长辈,也算是少见了。

阮离没等冯妈妈咳嗽,一步跨进屋子,“二姐这么担心妹妹的婚事,倒是让我很是感动,不过,就算是要冲喜的话,不是二姐去更合适?毕竟,咱们一冲要二门喜,杨姨娘和大姐,这两个人都是二姐的至亲,血脉相连,所以,冲喜的话,还是二姐比较合适”

阮离云淡清风的说罢,又朝着祖母福了福身子。

林氏打量着她的神色,没从中看出什么特别的情绪,这才松了口气,正待说话,身边阮芷烟已经尖叫起来,“凭什么要我去,那杨家要娶得人是你不是我,而且,这门婚事先前就说好的!”

“说好的?为何我先前不知道?庚帖没交换,没媒人上门,这算哪门子的婚事,我方才听姐姐说话这么理直气壮义愤填膺,心里还感动姐姐对姨娘孝顺,现在看来,不过都是做戏的……”

她拿着帕子按着嘴角,似乎是隐藏着嘴角的笑意,看她一寸寸失去理智,坦然的坐下,“杨家好歹是二姐的舅家,届时嫁过去了,不过是亲上加亲,这个主意还真是不错,祖母,要不一会父亲回来了,您跟父亲说道说道”

林氏知道阮离这是在反击,可是,虽然生气,却也无能为力,毕竟只是闲谈,加上说的玩笑话,她要是呵斥,离儿又该说,为何二姐能提得,她却提不得。

阮芷烟这会虽然已经没先前在林氏眼里那么受欢迎了,可是到底还是有点地位的,林氏觉得杨家如今蹦跶不起来,也受不了阮家控制,何苦把如花似玉的姑娘嫁过去。

“好了,你们七嘴八舌的,吵吵的我脑袋疼”林氏捂着头,搭着杨以柔的胳膊,看样子是想离开的模样,“今个你们都散了吧,等你们父亲回来了,这事再商议”

“阮离”她扭过身子,“我方才听人说,今个你在外面跟人起了冲突?”林氏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迟疑,在她看来,阮离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阮离拍拍脑袋仿佛这才想起至关重要的事,给桔梗一个眼神,示意她拿出那个掌柜用来赔礼道歉的佛珠,虽然那佛珠看起来和寻常模样一般,莹润光亮,可是在紫红珠子里面,都是些神态各异的佛像,那佛像或是坐着,或者是酣卧,除此之外,那珠子内还刻着针尖似得经文,十八个珠子,各个均有不同。

如果不是闹了这么大的动静,那掌柜的心有不安,绝对不会拿出这等好东西来赔罪。

冯妈妈从桔梗手里接过珠子,恭敬的送到老夫人身前,林氏原本还耷拉着眼,直到把那珠子戴在手腕上才看清楚里面的玄机,顿时所有的不快都烟消云散。

“祖母,一点小事罢了”阮离看她表情舒展,压下心底的讽刺,“安宁公主对杨姨娘的病有些误解,不过,好在孙女已经跟公主解释清楚了”

“安宁公主?”林氏把依依不舍的目光从那珠子上收回来,她听到的消息分明不是这样的,她听说离儿在外面性子跋扈,和金枝玉叶闹得不可开交,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怕是明天整个京城就能听到关于她的流言了。

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心中有了思量,如果真的那么严重,她不能是这副不疼不痒的表情。

林氏刚要开口,阮离就打断了她,“祖母,公主认为杨姨娘成这副模样是咱们府上苛待成这样子,而且,还说杨家人登门来看病人,我们把人关在了门外,不让杨家人进来,孙女一听这个,认为肯定是公主受了流言蛊惑,为了保证咱们杨家的名声,父亲的官名,所以才……”

杨以柔气的险些把帕子给四撕碎,分明不是这样的,分明是她屋里在先,坏了阮家的名声,如今被她三言两语一说,倒是她大义凛然挽救了阮家的名声。

想到这,她眼珠子转了转,手捧一杯正山小种,递给林氏,“看来是虚惊一场,都是外面以讹传讹罢了”

“谁说不是呢”杨芷瑶看态度缓和,急忙出来打哈哈。

“祖母,离儿有些诧异,不知道咱们家的家事,被人给传的沸沸扬扬,那些人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知道,还以为是咱自家人透露出去的呢”

阮离说罢,斜看了杨以柔一眼。

杨以柔尽量镇定的和她的目光对视上,人畜无害。

“其实,要冲喜的话,我倒是有个好主意……”阮离仿佛不经意的提到。

林氏正在为这断时候家里麻烦事不断着急,听到这话,眼前一亮,“离儿有什么主意?快些说来让祖母听听……”

“好”阮离起身,走了两步又停下话头,“祖母,姑娘家脸皮薄,我要是说了,该不好意思了”说罢,又直直的望着杨以柔。

杨以柔心中一个咯噔,难道,她是想用自己来冲喜?

林氏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不等她说话,摆摆手,“你们都出去吧,我和三小姐单独说些话来”

杨以柔张张嘴,想说留下来的话,却被林氏不耐烦的眼神制止。

她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阮离出了院子,正巧碰到二房的阮淳胜,多年派官在外,他身上比同年龄的人多了一份稳重和严肃,看到阮离后,只跟她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随即进了门。

“小姐,咱们该回去了”青碧看着小姐望着二老爷的背影一动不动,小声的提醒着。

阮离点了点头。

掌灯时候,杨以柔的丫头闪身从垂花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条,急匆匆的往院子里走,屋内,烛光摇曳,小姐的倩影投射在窗子上。

她推开了门,本该已经褪下妆容的小姐,面带桃花的朝着她看来,发现是她后,一直扬起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整理了一下自个的袖子,“打听出来什么了吗?”

第253章 逼着她死

丫头有些疑惑小姐方才的举动,可是她又不敢明着来问,别看小姐平时在老夫人面前表现的知书达理,其实性子根本没那么好,尤其是发起怒来……

丫头想到这些,不敢直视她,而是恭敬的弯下腰,“老夫人院子里的丫头嘴巴都很紧,奴婢怎么问也问不出有用的消息,不过,奴婢后来使了几个铜子,问了一个老夫人院子打扫院子的小丫头,她说,三小姐出来的时候,和冯妈妈说了小姐您的名字”

她打听出来有用的消息也就这么些了。

屋子里安静的很,在她说罢后,根本没一点的响动,她抬头望着杨以柔。

杨以柔脸上飞速闪过晦暗的表情,拳头在桌子上狠狠敲了一下,“阮离那个贱人太恶毒了!”

丫头急忙垂下脑袋。

屋子又恢复了宁静,接着,她只感受到胳膊有一阵暖意,再者,被人扶了起来,先前小姐那愤怒的表情,好像是她的幻觉一般,此时小姐言笑晏晏,脸上不是愤怒的潮红,镇定的不像是她的模样。

“去准备些热腾腾的吃食,咱们得去秋水阁一趟了”她起身,拍拍并没有褶子的绣裙,“她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此时,璇玑院,阮离坐在铜镜前任凭桔梗给她梳着头皮,前几天这姑娘听涟漪院的丫头说,姜姨娘每日都要拿着梳子梳上几千下,说是这样能给脑袋按摩,放松大脑。

她听完后就记在了心里,按着这个法子每晚睡觉前,都要给她梳头发。

小姐说了今晚会不大太平,可是她也没看出哪里有不太平的征兆啊。

不过,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姐不说,她就不问,天大的事,都没伺候好小姐的事重要。

杨以柔披着披风,贴身丫头打着灯笼,送她到了秋水阁院子外,

杨姨娘一下子倒了,往日她院子里对她献殷勤的丫头们眼里早就没了她,整日伺候不精心伺候,只等着哪个主子来看她的时候,才勉强给她拾掇拾掇。

可是,现在这偌大的宅子,有身份的主子们,谁会来看她呢。

杨以柔的丫头给了守门的丫头一吊钱,那丫头捧着钱,欢欢喜喜的跑远了,能不看那疯婆子,还能大冷天的回屋子休息,这等好事,傻子才不干呢。

主仆俩看着那丫头远去,杨以柔这才推开了门。

只是几日没来,原来富丽堂皇,屋子时刻弥漫着熏香味道的屋子,此时已经是阵阵恶臭了。

杨以柔没把自个的表情外露,而是拿着灯笼,小心的在屋子里搜寻着。

“你怎么来了?”垂帘后,猛不丁的传出一道沙哑的女声。

杨以柔一惊,手里的灯笼险些扔到地上,直到听出那声音熟悉,这才打起精神,扭到身后,“姑母,我来看你了”

杨姨娘此时脸色蜡黄,头发一缕一缕的顶在头上,干瘦的脸上那两只眼,格外的渗人,不过,说话倒是清晰,杨以柔见此,放下了一直紧紧吊着的心。

上前扶着她坐下,从食盒里拿出一碗人参汤,“姑母,您喝点吧,也好暖和暖和身子”

杨姨娘摇头,把那碗参汤放到布满灰尘的桌子上,“我且问你,现在情势如何?”

杨以柔知道她这话是何意思,眼眶顿时溢满了泪水,“姑母,这阮家现在已经变天了,您不在,表妹和表姐……”

她知道如何能抓住人的心里,此时话说到一半,就开始呜呜哭泣,根本不顾在一旁急着打听女儿们消息的杨姨娘。

“你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她们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杨以柔拿着袖子擦干自个的泪,哽咽道,“姑母,您不在,阮离就在表妹头上作威作福,今个她还特意跑到老夫人的院落里,说是家里这几日不太平,想要冲喜”

“冲喜?”杨姨娘心底闪过一抹不安,**的手一把扯住她的手掌,“她是什么意思?!她想干什么?!”

杨以柔和她同仇敌忾,“说到这,我更生气了。阮离她说,二表妹和舅舅家是亲戚关系,嫁过去舅舅肯定会对她好,而且,还说,姑母和大表姐和二表妹是血缘至亲,用她的婚事来冲喜,怕是最吉利了!话里话外,逼迫着二表妹嫁给杨家表哥呢”

杨姨娘拿着拳头使劲砸着自个的胸膛,“这个贱人,当初这婚事是我指着她的,她倒好,拿着婚事爬到我的头上,想要葬送我女儿的幸福,我好恨,我好恨!”她大声叫着好恨后,直接一口血吐在杨以柔的披风上!

“雨凝呢,我的雨凝现在怎么样了?”杨姨娘一点都没在意她吐出的那摊血,面目狰狞的拉着她的手腕,问阮雨凝的情况。

杨以柔空闲的手捂住了脸颊,泪水跟不要钱似得从她眼眶流下,“大表姐,大表姐更是凄惨,被扔到柴房的夜里,那些收了太子妃钱物的恶婆,竟然把窗户给打开了,大表姐就穿着一个里衣在寒冬腊月的柴房呆着,第二天,就,就只剩一口气了,现在舅舅都打听不出太子府的消息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杨姨娘开始胡乱的说起话来。

杨以柔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冷漠的擦了擦眼睛的泪。

“姑母,其实要救表妹和表姐,也是不难……”杨以柔看火候差不多了,出声道。

“你有法子?什么法子!”她抓着杨以柔的肩头,大喜大悲道。

“这……”她脸上闪过游移。

“你快些说啊,以柔,你快点说”她手臂上青筋暴起,逼着她说什么计划。

“姑母,现在阮离一手遮天,就连老夫人都抵不过她的锋芒,所以,她说要表妹嫁人冲喜,那肯定就是要冲喜的,唯一能阻止的,就是您……”她说到这不吭声了。

杨姨娘的手臂耷拉了下来,对面的她好像丝毫没察觉出来,自顾自道,“这样,大表姐才有借口能回府,不然,实在是没机会把大表姐从戒备森严的太子府弄出来……”

她口口声声,步步紧扣的在逼杨姨娘死!

第254章 蛊惑

杨姨娘陷入了沉思,她脸上挣扎惶恐不甘种种情绪一一闪过,最后却转变成死灰,似乎也认同了她此时的话。

“你表姐真的会回来?”她似乎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对着杨以柔说的。

杨以柔蹲下身子,替她拢好披散着的头发,耐心道,“姑母,这种事情,柔儿怎么可能来骗你,就是得委屈姑母了”

“我有什么好委屈的”她盯着自个黑的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绣鞋,“我活着就是为了她们,如今一个被阮离逼得葬送幸福,另一个被她害的生不如死,就算我不死,在这阮家也没了力量和她抗衡,可是,如果我死了,那阮离小贱人更肆无忌惮,她们更没了依靠,不行,不能死”

她像是陷入了迷障中,嘴里反反复复的说着死,不死。

想到这,杨以柔安慰,“姑母,您放心,这只是权宜之计,不会真的要您的命的”她拿出一个白绫,“等您上去做个样子,身上稍微带点伤,我就把您救下来,然后就把事情闹大,那时候姑母您定要一口咬定是阮离害的您,是她想下手杀死您的,这样,阮离一倒姑母您所有的难题,就全都迎刃而解了”

杨姨娘摸着手掌心里又滑又冰的白绫,挣扎之色闪过,最后点头,“好,就依着你来”

随即,搬来凳子,把那白绫系在房梁上。

“姑母,您小心些”杨以柔把她送上凳子,“一会您上去了,我就把您救下来”

杨姨娘点点头。

双手握着白绫,把下巴放了上去,接着示意她把凳子拿开。

杨以柔听话的拿开了凳子,原本两个人的计划,只要把凳子拿开了,在脖子上做出点痕迹就好,这样陷害起阮离也更有说服性,可是,几乎是凳子一被拿开,她就感受到浓重的窒息感。

她脸色涨红,双手握着那跟白绫,两腿在空中混乱踢着,死命的挣扎,这种窒息的滋味并不好受,可是,更不好受的是她心底一直弥漫起来不祥预感。

她这个侄女,是想害死自己的!

为什么,为什么!她咳嗽咳嗽不出来,手臂和额头青筋都已经暴起,可是,还是挣脱不了这该死的白绫!

“姑母,活着这么遭罪,那还活着做什么?倒不如把这条命舍了,这样也能造福活着的人……”

“你……”杨姨娘五官都已经快爆出,脸上带着猪肝色的望着她,可惜,绳子勒的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杨姨娘最后失去知觉的时候,只感受到背后传出的椅子倒地声,最后,眼皮子越来越沉,最后,不甘的闭上了眼。

“姑母,我知道你死的冤枉,不过,不用着急,我会很快的把阮离送下去陪你的”

她站在门外,缓缓的关上房门,看着皎洁的月光在她渐渐僵硬的身上消失,嘴角挂起邪笑,彻底的关紧了房门。

“姑母,您就在这等着,等什么时候姑父心情好些了,我再来看您……”

那些丫头听到这话,知道她要走了,争先恐后的跑出来,跟她道别。

“姑母这些日子面壁,已经知道了自个的错误了,所以,大家能多照顾就多照顾,日后以柔绝对会好好谢谢诸位的”

她说罢后递给丫头一个眼神,那丫头马上拿出钱袋子,一一打赏过去,主仆两人走后,那些丫头掂了掂手里的打赏,嬉笑打骂的回了自个屋子。

谁有功夫搭理那个疯婆子呢。

两日后,阮离正在屋子里练字呢,桔梗飞速的跑过来了,到了屋子慌慌张张道,“小姐,小姐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看你这慌慌张张的模样”她继续挥毫。

“老夫人喊你过去呢,说是,说是杨姨娘没了……”

“没了?”阮离手一停顿,宣纸上顿时出现了一个豆大的污迹,阮离放下笔,接过青碧递来的擦手的巾子,“到底怎么回事?”

“今个二姑娘偷偷去杨姨娘的院子,察觉出不对劲,早上丫头们放在门外的饭菜都还没动呢,把那些丫头教训了个狗血淋头后,推门进去,谁知道一眼看去,就见杨姨娘笔挺的挂在房梁上,一摸她身子,早就硬邦邦了”

杨姨娘装疯卖傻,阮离是知道一点的,可是,她竟然能做出自杀的行径,倒是让她大吃一惊,就算是她大女儿不能当她靠山,也不能走这条路……

现实情况不允许她多想,阮离带着阮悦,匆匆忙忙赶到送松雪院。

刚进门,就听到嚎啕大哭,是阮芷烟的声音。

入目,阮家三房都到齐了,阮离心想,杨姨娘能混到这份上,也算活够本了。

“是你,是你害死我姨娘的是不是?”阮芷烟一身缟素哭的凄惨,看阮离过来,上前就要挠她。

“把她拉住!这么疯疯癫癫的样子,像是一个大家闺秀吗?”家里出了这档子事,正是让人心烦的时候,她又唯恐天下不乱,非得整这个幺蛾子。

“老夫人,表妹也是太过悲伤,所以才做出这种失了身份的事,老夫人您别着急”杨以柔平时如水的眸子已经肿成核桃大小了,但还是细声细气的安慰着林氏。

“你是个身份身份,这里哪里轮的到你在这指手画脚的!”三房的段氏看不惯她这副梨花带雨的做作样,阴阳怪气道。

她家老爷,盯在这人身上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小贱人要是敢把心思动在他家老爷身上,看她不挠死她!

杨以柔被她一呵斥,脸上顿时露出受惊的小兔子模样。

阮淳义就是在这种兵荒马乱中走进来的,他脸上表情严肃,脚步略微带着虚浮,身上的官服都没来得及换下。

就这么走了进来。

“父亲,父亲,这都是阮离搞的鬼,这都是她搞的鬼!父亲,你要替姨娘报仇啊!”

“你胡涂了不成!你姨娘这些日子早就已经疯疯癫癫,她一个没了思想的人,你妹妹怎么可能捣鬼,怎么可能把她杀了!”

“阮离她经常装神弄鬼,她本事大着呢,一个好端端的人都能操控,更,更何况是姨娘神志不清的人了……”

第255章 一石二鸟

听听,听听这说的什么话,不过就是会一些占卜之术,从她嘴里蹦出就变了味道,还能控制活人,她怎么不说阮离会邪术呢,这种话要是传到了宫里,陛下要怎么想他,要怎么想阮家!

阮淳义看着她,眼神冷冰冰没一点温度。

“父亲”阮离走过去,作势要扶起她,边扶边说,“二姐这也是伤心过度,所以才会口不择言,离儿失去过母亲,所以知道此时二姐的心思”

阮淳义低头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阮芷烟,似乎是想起了当初和杨姨娘花前月下的温馨时光,杨姨娘只是个姨娘,可是她深知该怎么笼络男人的心,所以她在阮淳义心里占得地方很重。

阮离只觉得心底带着讽刺,当初发妻王氏‘死去’他脸上可没带着这份感叹和不舍!

想到这,阮离底下身子,扶起哭的好不凄惨的阮芷烟,“姐姐,杨姨娘已经去了,你别太过伤心,还是保重身子重要”

“你起开,我才不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阮芷烟一把将毫不设防的阮离推倒在地!

“小姐!”桔梗焦急的上前扶着小姐起来。

阮淳义眼底最后一抹柔情,在她这么放肆的行径后,顿时消散不见。

“没事,我不要紧的”阮离被扶起来,脸上挂着大方得体的笑容。

“你要是有你妹妹一丁点的体贴善解人意,我也不至于这么费心!”阮淳义饶过她,走到林氏身边,“娘,这件事,怕是又要让您操心了”

林氏摆摆手,“这些日子家里祸事一起接一起,我这老骨头,可真是禁不起折腾了”

“娘您这年纪,本就是该颐养天年的时候,可是家里的大小琐事还得您操心着,我们这些小辈看了真的于心不忍,要不,儿媳勉为其难,先把这家给管了,等什么时候娘您好受些了,再把管家之权给让出去?”

段氏嬉皮笑脸道。

“算了,这段日子方姨娘管的很好,我往常也只是敲打敲打她,至于管家的事,等过些日子再说吧”林氏哪里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就是不想把这管家权给让出去罢了。

三房阮淳年视线不知怎的就放在了那个哭的梨花带雨的杨以柔身上,看看这才是大家闺秀,她家这个就是个母老虎,哪里有女子该有的温婉贤淑啊。

如果要是能……

想到这,他开口,“娘,杨姨娘如今死了,太子府那里该如何去说?还有,杨姑娘……”

如果可以的话,就把那杨姑娘赏给了他当个小妾也是好的。

“你想干什么?”段氏警觉的望着他。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了,关怀一下,毕竟这杨姨娘是她唯一的亲人……”

“我看你是看上她的美色了是吧?”段氏登时大怒,上前拧着他的耳朵。

“哎哎……”屋子里吵闹声哭泣声男人的暴怒声夹杂在一起,格外的让人烦躁。

“老夫人!”杨以柔突然跪倒在地上,泪珠子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上,“姑母死了,以柔本来该从阮家出去,可是,这些日子和老夫人在一起,柔儿是真心把老夫人当成亲祖母,想要侍奉祖母的,现在姑母死了,以柔愿意给姑母守孝,也代替姑母侍奉您老人家”

她声泪俱下,趴在地上不起,任何人看到她这虔诚的模样,都会被她感动的。

段氏的声音争吵的声音小了下来,要是守孝的话,那是不能嫁人的,这样老爷有个什么想法,也没法子实施了。

更何况,这肉吊在嘴边,想吃吃不到才最磨人,有这块肉在阮家,想必老爷也没心思在外面烟花柳巷流连了。

等三年后,要是没厌烦她,就算是求娘把这丫头赏给自个老爷,那老爷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段氏想了半天,无论从哪方面对自个都是百利无一害,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一个姨娘的死,没掀起多大的风浪,倒是阮芷烟自从杨姨娘死后就没少折腾,把阮淳义对她唯一的一点疼爱也消磨干净了。

杨文武在屋子里气的直捶自个的胸,杨华霜在门外徘徊,犹豫的望着她娘。

“爹怎么气成这副模样了?”

“你姑姑死了,他能不气?”就那一个妹妹了。

夫妻俩关注的方向不一样,一个是真心实意的心疼,一个则是为了以后少了一个钱财的来源伤心。

“方才那封信,是怎么回事啊”杨华霜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封信上,父亲原本只是难受,可是也没到这份上,都是那封信来了后,这一起才变了的。

“听说是从阮家传出来的,是本家一个去投奔你姑母的丫头”

杨夫人眯着眼,想起那丫头长得是什么模样了。

“她?”

“嗯”杨夫人点头,“那信上写了事情来龙去脉,说你姑母是被阮离那个可恶丫头给逼成这模样的,还有,你姑母死了,她还处处排挤你芷烟表妹”

“那个阮离确实是可恶的很”杨华霜见过阮离,也对阮离交锋过,所以对她深恶痛绝。

“行了,咱们别在你爹书房外面谈论这些了,人死不能复生,再过些日子,他就慢慢好了”

不过,老爷和阮离的梁子,怕是也结大了吧?先是小叔子,再是小姑子,那个阮离,怎么就偏偏找着他们家的人下手啊?再照着这个速度,岂不是老爷也……

呸呸呸,她胡思乱想什么呢!杨夫人拍拍自个脑袋,老爷堂堂朝廷命官,那阮离不过就是个黄毛小丫头,怎么可能斗过老爷!

她安慰完自个后,朝着老天爷拱拱手。

阮离又被林氏叫了过去。

“离儿啊,这几日祖母一直不舒服,夜里睡觉也不得安稳,你看,是不是咱们院子有了什么脏东西?要不,你去看看?”

俗话说的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林氏怕是被杨姨娘的死刺激了,整日不得安宁。

不过,她确实是有点事还没处理好。

“祖母,好”阮离点了点头。

林氏一直紧绷着的身子,这才放松了些。

第256章 通风报信

平素里人声鼎沸的秋水阁,此时已然荒败,自她死后院子里的丫头都被发卖了,此时阮离站在这院子里,看着落日渐渐的洒在青色的石壁上,有些恍然隔世的感觉。

青碧在院子里烧着白纸,阮离把一杯薄酒洒在土地上,“前世因,今世果,要是看透了,就没什么值得你难过的”

她说罢,一阵凉风吹过,掀起她的裙角,青碧有些害怕的看了看周围。

阮离上辈子被杨姨娘派来的杨以柔害死,今生,她使劲了手段让杨姨娘死在杨以柔手里,这才是真正的报复。

杨以柔是个真正自私的人,她就跟条毒蛇似得,盘踞在你的身边,阮离故意透露出让她来冲喜的消息,凭着她多疑的性子,肯定会上当。

目前唯一能解救她困境的,也只有杨姨娘了。

只要她死了,杨以柔自然可以以守孝三年的借口,安稳的呆在阮家。

“走吧”看着夜色渐渐灰暗,阮离照顾青碧离开。

“见过三小姐”两个人在游廊上碰到两个说说笑笑的丫头,那些丫头本来还笑闹着,看到三小姐后,急忙收敛起笑意,给她弯下身子,恭敬的请按。

阮离和善的笑笑,那两个丫头这才撩起裙角走了。

“你看到方才那个被抬进来的人了吗?”身后,那年岁稍微长些的女子说道。

一个稍微年轻的丫头摇头,“当时那几人脚步匆匆,我还没看清楚那是谁,人就从我眼前走了,看你这模样?你难道知道?”

“这是自然,那是咱们家的大小姐,我看到她脑袋上那只银簪了,当初还是她被抬到太子府的时候,老爷送过去的嫁妆……”

“小姐……”青碧看着那两个丫头已经远去,有些担心的望着自家小姐。

难道说是,这大小姐又重新得了太子的宠爱?不然也不可能会让她回府给生母悼念。

“不用担心”阮离脸上非但没一丝惊慌,相反还带着些快意,“你知道痛打落水狗吗?”

要是寻常时候,太子妃肯定没这么善解人意,这次她能回来,肯定是她在太子跟前说了好话,不过是胜利者无声的挑衅罢了,同时也让阮雨凝知道,此时,自己捏死她比捏死一个蚂蚁都简单。

“小姐,要不,咱们也去看看?”青碧也想看看大小姐痛哭流涕,痛不欲生的模样。

“这个热闹,咱们可不能去凑,回吧”

…………

回到璇玑院,桔梗正扭着头往外走,一时不慎,撞到了阮离。

青碧马上开始唠叨起来。

“小姐,不是奴婢冒失,我一直觉得背后有人盯着我,会不会是……”这些日子杨姨娘一死,阮府里众人都有些神神叨叨的。

“你啊,肯定是说书的听多了,所以才这么神神叨叨的,咱们院子要是能闹鬼,那这天底下都没干净的地儿了”青碧指着她的脑袋道。

“小姐,小姐您别生气啊”桔梗看着小姐一言不发的就往屋子里走,有些着急,赶紧解释着。

“咱们院子,是有鬼,不过,是人专门装神弄鬼罢了,别理会她们”

杨以柔这手伸的也太长了,她还真的以为林氏成了她的后盾,从此后真的能在这院子里横行霸道了。

阮离在屋子里,桔梗有一下没一下的在给她梳着头发,方姨娘就是在这个时候,带着人进来的,一同前来的,还有府里的八姑娘,阮芷筠。

“方姨娘怎么这会来了?”阮离侧过身子,笑眯眯的问道。

方姨娘虽然已经生养过两个孩子,可是身段依旧窈窕,尤其是掌管了内宅后,在打扮上更是精细,一概以前灰扑扑素净衣服,如今养的细瓷白净,倒是有了几分美人的神韵。

“还不是因为八小姐”方姨娘视线投在正好奇的打量着周围摆设的阮芷筠,“早些日子就一直闹着要来看七小姐,被我一直拦着,就怕她脾气不好,冲撞了七小姐”

阮芷筠和阮悦相差也就一岁,正是好玩的年纪。

“桔梗,快带着八小姐过去,还有,前两日太后赏赐的蜜饯果干也一并拿出让八姑娘尝尝”

方姨娘是想跟自己说些什么,所以才借阮芷筠过来的。

果然她走后,方姨娘表情严肃起来,看只有青碧在,知道阮离一项信任她,也就直接开口,“三小姐怕是还不知道吧,这璇玑院,被人盯上了”

“是吗?”阮离故意装作吃惊的模样。

方姨娘捏着帕子,迟疑了片刻,“我也是听丫头说的,她只看到了背影,也没看到到底是哪个丫头,不然……”

方姨娘担心的是,这来窥探的丫头到底是老夫人派来的,还是二房三房?派人过来,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她此时已经和阮离是在一条船上的,阮离翻了,她也讨不了好。

“多谢姨娘提醒,阮离会当心的”说罢,她拿着茶杯,轻轻的抿着。

阮雨凝这次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太子也黑着脸跟了过来,一次侧妃的姨娘死,如何能请的他过来,如果不是杨文武苦苦哀求,加上他现在正在用人之际,还得用着他办事,不然,谁会过来?

他不耐烦的看着那个女人在那哭哭啼啼,心底涌过一阵不耐烦,也不知道当时会何他会看上这种女人。

男人变心的速度之快,让人咋舌,自从她滑胎后,又被关在柴房,骨瘦如柴一点当年的韵味都没有了。

只是,等太子的视线滑到一旁弱不禁风,颇有韵味的杨以柔后,眼前顿时一亮。

他想急着过去问问这个姑娘叫什么,和这阮家什么关系,他不记得阮家有这么标致的姑娘啊?

仿佛是被他露骨的眼神盯的有些羞涩,杨以柔匆匆告退,离开了屋子。

太子也找了个由头离开了。

假山旁,杨以柔急匆匆的走着,却不料,一下子撞进一个人的怀里,还未曾来得及起身,就被他的手臂给再次搂紧。

“你……”她抬起头,嗔怪不已。

“这么慌张,这是要去哪里啊?”阮博文挑起她的下巴,**的笑。

第257章 如你所愿

“这么慌张,这是要去哪里啊?”阮博文挑起她的下巴,**的笑。

而杨以柔发现是他后,一直紧绷的身子这才放松,“在这你怎么就敢这么孟浪,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此刻,阮家上上下下的人都不知道,何时杨家这个少爷,竟然和杨姑娘好上了!

“我看你方才这么走的匆匆,以为你是在躲避什么人,所以来跟你闹一会,出什么事了?”他如玉的脸上带着些许笑意,此时含情脉脉的盯着杨以柔,好像她是天底下最珍贵的珍宝。

“你先离开会,等会太子要过来了”

“太子?”阮博文似乎面带困惑,“他今个来这了?就算是来这,为何又要跟着你?”

“没时间同你解释了,戌时的时候,你去找我……”

阮博文点点头。

他走后,在假山上出现一抹明黄色的一脚,杨以柔故意弯下腰,手摸着自己脚腕,忍不住发出一声娇呼。

“这是怎么了?”太子怜香惜玉,作势要看她的脚伤。

“太子!”她急速往后褪去,“这于理不合”

太子最喜欢这种欲擒故纵了,看到她,顿时觉得今个被逼迫而来的苦闷,顿时云散,要是把这个美人弄到自个太子府……

杨以柔跛脚走到凉亭处歇息,太子紧追不舍,跟着她过去。

太子以为她是柔弱的娇花,不停的嘘寒问暖,而杨以柔仿佛也遇见了知音一般,将自己这些年颠沛流离的过往,都同他说了。

就在这时,一个内侍匆匆而来,看到太子,“殿下,阮家老爷知道您来了,特意设了酒席,让奴才来请您过去”

太子不舍的望着杨以柔,本想回一句,‘那狗屁酒席,老子才不想去,老子想在这陪美人’可是话到嘴边,突然想起要是想把她要走的话,还得让阮淳义这个一家之主点头。

顿时拍拍她的手掌,“你等着,太子爷一会来找你,放心,有爷做你的靠山,看谁敢动你!”

正厅内,几个男丁在那喝的不可开交,杨姨娘的死,只在那几个女眷眼里有些波澜,在男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一个姨娘,还想掀起多大的风浪。

酉时刚过,那几人就已经喝得人事不知了。

太子带来的侍卫们看着太子一个劲的挥舞着手,说不走不走,顿时也没了主意。

太子妃自从有孕后,对太子的看管越发厉害起来,这要是醉醺醺的回去,吃亏的还是他们,更何况,太子就算是喝醉了,还一个劲的挥舞着手说,不走不走的。

太子不愿意走,回去了太子妃又怪罪,几个随从想了想,就依了太子。

就算明日太子妃怪罪,那就说太子心疼侧妃,所以才说留下一晚。

…………

天黑沉沉的,阮离正在灯下看着地方志,桔梗就来报备说,门外有一个丫头求见。

终于来了,阮离放下手里的书,点点头,示意桔梗把人带进来。

“你不是杨姑娘带来的丫头?”

阮离看着那人进来,似乎有些不解。

翠夏跪在地上,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来,双手递给她道,“这是我们小姐让奴婢亲自送给您的,说此事非同小可,一定要三姑娘亲自拆开看看”

阮离点了点头,“那如此,你就给你家小姐回话,说是知道了”

人走后,阮离看着那封信,纤细的手指触摸在信封上,似乎带着些犹豫。

“信上写着什么?”青碧送人回来,看小姐还拿着那信封,有些狐疑,有些诧异。

阮离此时已经拆开信封,看着上面娟秀的小体,冷笑,“邀我去商议呢”

“小姐同她有什么好商议的”青碧也不大喜欢这个口不对心的表小姐。

“是同我说母亲嫁妆的事”她示意桔梗去把笔墨铺好,自己坐在桌子前,左手拿起毛笔仔细写着些什么。

杨以柔是个聪明的人,知道什么能抓住人的心,如果要是写别的,她肯定不会去赴约,如果用王氏的嫁妆来钓她,那她肯定是要上钩的。

阮离分别写了两封信,今晚,杨以柔给自己设了个局,那自己一定不让她失望,好好的回馈她一番,这才不失公允。

如果不是方姨娘说,自己无意间撞到杨以柔同阮博文不同寻常的举动,自己也不会那么提防这个大哥。

想到下午被韩谦和五花大绑扔到自己屋子里的男的,阮离这才知道杨以柔的计划。

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上辈子她和杨以柔水火不容,今生还注定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把这两封信塞到父亲和太子门外”阮离交代。

青碧看了看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阮离比约定时间早半个时辰到了目的地,而杨以柔确定她到了,这才起身往那里走,谁知道刚走到门外,就被人打晕了过去。

听到动静的阮离出了屋子,看着韩谦和扛着她,笑眯眯的望着自个。

“好歹是个姑娘,你怎么能这么粗鲁呢?”阮离拍拍杨以柔的脸,确定她真的晕了,这才同韩谦和抱怨。

“你都自己当诱饵了,不也不听我的话?你都不听我话,那我何必再听你的话……”他跟绕口令似得,说了一堆。

“好,说不过你”阮离妥协,“我父亲,今晚在书房睡”她说罢,看了杨以柔一眼。

韩谦和兴奋的点点头,“你不用多说,我都清楚!”

书房内,何以柔被阮离剥光了扔在榻上睡得什么都不知道的阮淳义身上。

如果他父亲艳福好的话,能享受一番这美人,不过,就算此时没那艳福,再过半个时辰,收到‘杨以柔’书信的太子,也会赶来的。

怕太子睡的耽误了这个‘好’时辰,自己还特意的让人煮好醒酒汤送过去,肯定能看到那封信就对了。

母亲走了,杨姨娘去了,偌大的后院,现在也就姜姨娘和方姨娘,父亲年纪大了,身边没个嘘寒问暖,知冷知热的体贴人,那怎么行?

为了她这个父亲,阮离可真是没少****心啊……

第258章 颠鸾倒凤

阮淳义睡得口干舌燥,迷迷糊糊中,一直觉得有个温凉的身子不停的往他身体里钻,伸手一摸,最先摸到的是一俱年轻皮肤紧绷的身子。

鼻翼间袭来的不是姜氏那刺鼻的脂粉味,也不是方姨娘略微有些丰腴的身子,而是一具很是年轻,皮肤很是光滑凹凸有致的身子。

他睡意顿消,自从杨姨娘出事以来,他少有精力在这些后宅女子身上,可是一旦这么年轻娇美的身子在怀,和尚都能清醒,更何况是他这么健康的男人?

女子头上擦着好闻的头油,一阵阵飘到自个鼻子里,一下子激起了他的性趣。

顿时,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女子给压倒在身下,尽情的游走在她身上每一寸皮肤。

尤其是耳朵里传来那滑腻的喘~息声,他更是难以自持!

天下间怎么会有这种尤物!

两个人在这翻云覆雨,太子此时却被下人推醒,好梦被打断,太子脸色阴沉,只是,当侍从递来一封信后,他的阴沉之气渐渐转化成惊喜,三两眼看完那信,又把信给收到袖子里,压抑着喜气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太子爷的话,此刻刚过酉时,外面都宵禁了,咱们回不到府里去了”随从还以为太子是急着回府,急忙解释。

“你这傻东西,本太子好不容易有机会在外面留宿,怎么会着急的往府里赶!跟你这奴才东西也说不清楚,快点服侍老子更衣,本太子还有要紧的事要处理呢!”

随从赶紧七手八脚的给他穿衣服。

太子收拾利索后,屏退那些下人,自己哼着小曲往那信里指示的方向去了。

或许是因为心境的缘故,那些光秃秃的树枝在他眼里,都别有一番风味。

离书房越来越近了,太子停下脚步,正了正衣服,正想低声叫小美人的时候,突然听到周围有声响。

他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书房内是男女欢好之声,若是往常,这声音也不是太大,可是此刻府里众人都已经睡下,那喘~息啪打声,就越发的响亮,太子心头闪过狐疑的念头,正感叹谁这么不知死活占用了他风流快活的地,却不料,被一道**的女声定住了身子。

这是今个给他暗送秋波的女子的声音!

一气之下,他登时一脚踢开了房门,声音虽大,还是没能惊醒那两人,直到他走到那两人身前,就着月光,看到那少女白皙的面容后,怒火滔天,一脚踢开了那正在何以柔身上运动的男人!

“谁,谁敢打断老爷!”阮淳义以为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府里的人打断了他的好事,顿时迷迷糊糊的呵斥!

而脸蛋酡红,正沉浸在高~潮余韵中的何以柔,此时也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她最先看到的是光~裸着身子在眼前的男人,脸上迅速浮起一抹慌乱之意,接着,扭头看着另一个怒气冲冲望着自己的太子,低下头一看,这才望见自己的异样。

“啊!”

惊叫声传遍整个院子!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最先冲进来的是太子的那些随从,太子不让他们跟着,两个人只敢偷偷在身后跟着,直到听到女子的尖叫声,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赶忙跑进来。

谁知道看到的竟然是如此香艳的画面!

“你们出去,都给我出去!”何以柔声嘶力竭的喊着。

太子双目充血,拳头捏着咯吱咯吱响,他这是被人当成猴一样的耍了!

“太子,太子殿下恕罪,微臣,微臣……”阮淳义赤~身~裸~体此时完全清醒,看着那些随从悄悄掀起眼皮子打量着他的身子,只觉得脸上快要烫了起来。

“你无须给本太子请罪,你曾经也算是本宫半个岳父,加上只是宠信自个府里的女眷,和本太子没太大的干系,只不过,这阮夫人刚故去不久,阮大人爱妾相继暴毙,本宫原本以为大人会伤心难耐,谁知道,当晚就按耐不住,开始寻欢作乐了,也不知道大人的上峰以及父皇知道了,该如何看待大人……”

说到底,他还是不服气这个快要当那美人爹的阮淳义,把一朵鲜花给嚼了,他哪里比不过这个老头!那个美人更是,还故意晚了一个时辰约自己来,如果不是自己长了个心眼,提前一个时辰过来了,恐怕就上了这蛇蝎女子的当了!

太子把自己饥~渴难耐理解成了英明神武。

这事因为太子的出面,不可能轻易掀过篇章,本已经入睡的林氏和二房三房的人,都被震怒的太子给惊醒了。

众人涌到正厅去,林氏也不敢托大,给太子陪着笑脸。

林氏在太后那还有点地位,太子也不能做的太过,临走前面色阴冷道,“阮大人宝刀未老,着实另本太子刮目相看,今晚打搅了府上,就先走一步了……”

阮淳义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愤怒离去,却又张不开嘴,颓然跪在地上。

“啪!”林氏一巴掌打在了何以柔脸上!

何以柔身子一歪,顿时倒在地上,柔若无骨,我见犹怜的模样,让三老爷阮淳年好不心疼!

可是,刚准备伸手去扶,却想起了方才贴身小厮的话,‘太子当时闯进去的时候,大老爷和何姑娘的下身,都还连着呢,如果不是太子一脚踢开了大老爷,怕是两个人折腾到明个都不尽兴呢,真没想到,咱家大老爷,看起来寻常身子,这耐性还挺足……’

段氏不大不小的声音飘来,“我就说是个狐媚子,你们还各个被她迷了心智,看看,这姑母刚刚断气,这侄女就把姑母勾~引到床上去了,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什么,姑母对我恩重如山,我定然会为姑母守孝三年,哎呦,三年,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这一天还未曾过吧?”

段氏心头无比畅快,老爷这一直惦记着的鱼,今个算是彻底是残花败柳了,就算老爷再舍不得,还能把自个亲哥享受过的女人,抬到自个屋子里去?

第259章 偷腥的猫

段氏心头无比畅快,老爷这一直惦记着的鱼,今个算是彻底是残花败柳了,就算老爷再舍不得,还能把自个亲哥享受过的女人,抬到自个屋子里去?

段氏的这一番话,似乎是在彻底惹怒林氏,今晚先不论他们做了什么荒唐事,单单让太子抓奸就不能善了。

杨以柔这个女的,给了儿子是她的福气,可是,她不能再勾引了太子后,又把目标放在儿子身上!别以为她人老珠黄,没看到今个下午她同太子眉目传情!

“杨以柔,你太让我失望了!”林氏盯着她的脑袋,痛心疾首道。

“老夫人,您相信我,这真的不是以柔的错,以柔这是被人陷害了,定然是有人嫉妒我得了老夫人的宠爱,所以才故意设了这么圈套,早年郑太妃为了陷害太后,故意让外人带给太后书信,又故意让太宗皇帝看到,柔儿此时就面临当面太后的困境啊,老夫人,您信我,您一定要相信柔儿啊!”

“闭嘴,你怎么能和太后相提并论!”林氏拐杖一下子敲在她身上,“你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无凭无据就把这脏水往太后身上泼,来人,给我掌嘴!”

林氏被气的头晕目眩,杨以柔说的确有其事,当年太后受冤,还被打到冷宫一段时日,好在不到一月,就被诊出肚子怀有龙种,加上太后亲姐姐,周老夫人周旋,这才把太后给放了出来。

尤其是当今圣上继位后,太后当年的事迹,更是没人敢说,谁知道她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说出这一段本该埋到土里的秘闻,天下没不透风的墙,一个不慎,被太后知道了,没好下场的,可是他们阮家啊!

“大哥,你是如何去书房的?”二房的阮淳胜不忍心的看着他哥哥垂头丧气,忍不住出声询问,想要替他开脱。

阮淳义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是博文要我去书房,说是有事相商”

听到阮博文,杨以柔身子一抖,她似乎不知道,事情为何会演变到现在这地步的。

“博文?”林氏眼底划过一抹深幽,随即,又恶狠狠的盯着杨以柔,“你说,是不是你知道大少爷要过去,所以才尾随的?”

“不是,老夫人,事情不是这样的”

杨以柔疯狂摇头。

“那你说,你是如何过去的……”林氏看她模样,心里原本认定的事情,有些松动。

“我是……”她刚想说,是她约阮离去的,谁知道却在和阮离见面的时候,被人打晕了,话刚到嘴边,那段氏仿佛自言自语一般,“方才太子殿下也说,自己是被书信引到书房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杨以柔牢牢捏着自己皱成一团的裙摆,洁白的贝齿紧紧咬着自个的嘴唇,她不能说,如果说了,那林氏那个老狐狸,肯定就知道是自个要把阮离和太子引到一起。

至于为何本来计划好的事情出错了,她无从得知,只知道,这话一说,不论是太子那,还是阮家这,她都得不了好!

对了,太子和老爷都说,都收到一封信,老爷说是大少爷的笔迹,太子能依约来书房,看到的肯定是自己的笔迹,对了,一定是阮离,一定是那个贱人做的!

可惜,她知道是谁做的,却无能为力,她抓住了自己的软肋,用大少爷的笔记来写,那定然知晓了自己和大少爷的关系,让自己这被束缚住手脚!

为了完成这场计划,还把自个的贞操给搭进去!

她好狠毒的心思!

杨以柔此时沉陷在自己**的悲痛中,早已经忘了,当时是她生了恶毒心思,想把阮离的贞洁给毁了!

“事到如今,多说什么都没用了,这件事,该怎么处置?”

袁氏望着地上木然的少女,眼底划过一抹不忍,她的年纪还没雨凝大,如今就被一个可以当她父亲的男人给破了身子。

“还能怎么办?她如今已经是残花败柳,如果我们阮家不收留她,那她出去还不是一个死?干脆,就把淳义收了她当姨娘,也算是我们阮家大仁大义”

林氏疲惫道。

阮淳义听到这话,眼神才活泛许多。

今晚发生这种事情,最难堪的无疑是他,可是,得了益处的,还是自己,以前碍着名声,他不能去抬貌美如花的小妾进来,可是,方才那一番**,早让他重新扬起当年当男人的自信。

尤其是少女滑腻的身子,紧致的触感,窈窕的体态,无不让人心驰神往,如今母亲做主赏赐给了他,那自己收下,也是合情合理的。

至于太子那,再去送几个美貌丫头过去,想必太子会网开一面的。

“谢母亲”阮淳义面带惭愧的磕头道谢。

就在这时候,杨以柔突然站直了身子,面无人色道,“老夫人对柔儿还是不相信,此时心里,定然断定柔儿是一个贪图富贵,不知廉耻,勾引自己姑母的女子,可是,柔儿出生书香门第之家,这种委屈,断然不能受,老夫人的疼爱,柔儿谨记于心,这辈子,怕是不能再服侍老夫人了”

说罢,她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的撞向了墙壁!

顿时,鲜血四溢!

林氏受惊,顿时软软的晕了过去!

“所以呢?死了没?”阮离仔细挑选着今个要戴的首饰和衣服,一边聆听着桔梗一大早就得来的小道消息。

桔梗遗憾的摇摇头,“没死呢,小姐您看,这也太奇怪了,听伺候老夫人的郑妈妈侄女说,当时那血都溅到老夫人脸上了,那得流多少血啊,可是,愣是没事,这可真是福大命大啊”

“坏人活千年,这话,你又不是没听说过”阮离带着一个珍珠耳环到耳朵上,抽出空隙答话。

“我还以为那是话本才有的故事呢,谁知道能亲眼见到”桔梗后知后觉的看着小姐都快自己收拾好了,急忙上前伺候,不过,望着铜镜里,今个格外貌美的小姐,她有些不解,“小姐,您今个打扮的真好看”

要去一个重要的人了,自然要打扮的好看些。

第260章 临街调戏

杨以柔悠悠转醒,最先醒来,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翠夏看到小姐醒了,小跑上前把人扶起来,“小姐,您可算是醒了”

说话期间将她扶起来,把一个绣着福字的靠枕放在她身后,作罢这一切后,从小几上拿起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小姐,您真是吓死奴婢了,当时您被送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叫您您也不应”

杨以柔突然看着顶上翠绿色的纱幔,突然回忆昨晚也是在那狭小的床榻,也是安着这样颜色的床幔,肢体啪打声,一双手掌游移在身上的颤栗感,水**交融的快意,还有最后睁开眼后,看到那张快要当了自个爹的已然不年轻的脸!

顿时,她挥舞着手臂,把翠夏手里的东西全部扔在地上,捂着脑袋,惊叫着,“去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拆了,我不要看它们,我不要,好恶心,滚,都给我滚!”

她那模样,哪里像是正常人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正当主仆两人失态之际,门外传来一道和善的关切声。

“小姐,方姨娘来了,您千万别这个样子,会让人起疑的”翠夏的话传到她的耳朵里了,杨以柔,终于恢复了些许正常人的神色。

方姨娘上前,“看看,美人就是美人,就算是一动不动,单单坐着,就是一副上好的山水画呢,挂不得我家老爷,对你这么上心”

杨以柔也没心情和她虚以为蛇,“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是这样的,是老爷让我过来的,看看杨姑娘,哦不,是杨姨娘的伤如何了”她的声音虽然是平平缓缓,没多少情绪在里面,可是,主仆两人,都从中听出了一股幸灾乐祸的感觉。

“什么杨姨娘?”杨以柔扭着脖子,紧紧盯着她的脸,质问道。

“看我这嘴,不能叫杨姨娘,太不吉利了,那以后就叫柔姨娘吧,这也是老爷的意思,发生这种事,到底是姑娘家吃亏,好在我家老爷不是薄情寡义之人,所以,你就好好的在这住着,等再过些时日,咱们自个私底下热闹热闹,就当是抬你进了阮家”

方姨娘每说一句话,杨以柔的心就被人往外撕裂一寸,她竟然要当别人的姨娘!而且,对方还是可以当自己父亲的男人!而且,连个正式的婚事都没有,就这么三两句的,把她这辈子给框住了!

凭什么!凭什么!

方姨娘像是没看到她此时心如死灰,只是示意身后的丫头把那些衣服拿来,手摸着上面柔顺的触感,“这是老爷特意交代下来,让我给你送来的,以后,有什么事了,就尽管来找我,姐姐一定尽心尽力的来帮你!”

她说罢,示意丫头把东西放那,又朝着翠夏交代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小姐,小姐!”方姨娘主仆还没走出院子,就听到翠夏在里面大声的呼叫。

方姨娘停下脚步,往外看了一眼那个院子,冷笑一声,这才转身走了。

屋内,杨以柔嘴角还带着一口血迹,那床褥上,竟然还有一大滩饿血迹,她竟然气的,都吐出血来了!

阮离,你坑害我至此,我这辈子,一定和你不死不休!

马车上的阮离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小姐,您是不是染了风寒?”青碧停下手里的针线,急忙倒了一杯姜茶给她。

阮离揉揉鼻子,将暖炉往怀里搂了楼,“应该不是,你家小姐没那么娇弱”

天上又开始阴云沉沉了,前些日子地龙翻身,好多地方奏折递上折子来,说是请求开仓放粮,隆帝心里记挂着百姓,特意派席远慕去看看灾情如何,算算时日,今个也该进城了。

阮离这是打算去接他。

“马车里坐的是陈家姑娘吗?听说你是精通占卜,近来小爷睡不安稳,你要不要替爷来卜上一卦?”正当马车缓缓前行的时候,车帘外,突然传出一道男声。

“这位爷,您认错人了,我们不是陈家的,还请您借个道儿”车夫隐约觉得对方来意不善,好心的给对方解释。

“啪!”一个马鞭甩在地上,阮家的马儿受惊,扬着蹄子险些把人给掀下来。

“小爷说了是陈家的姑娘就是陈家的姑娘,趁着小爷今个心情好,快些给我卜,不然,我可不会顾忌你们是姑娘,而饶了你们,不过,饶了也可以,就是要换一个地方了,比如说,软绵绵的榻……”

“呸!”正当赵显说个没完的时候,迎面突然飞来一个东西,塞到他的嘴里。

赵显把那核桃吐在地上,指着马车内的人道,“你们,你们欺人太甚!”他方才亲眼所见,那核桃就是从车帘里面扔出来的!

“你这人好没道理,我们既然说了不是,还敢公然拦阻?就不怕我们家老爷知道了,饶不了你?”桔梗掀开车帘,气势汹汹道。

此时,临着街角的窗户上,站着几个窈窕的身影,为首的女子一声富贵,身上首饰虽少,却不敢让人忽视她的尊贵,尤其是女子的眼眸,眼眸中带着极其狂傲的不逊。

正是好几日不见的安宁公主,苏蕊。

楼下的赵显,正是她找来教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阮离的!交换条件就是一个美貌丫头。

如今,她倒是想看看,阮离她如何能脱身!

“好,既然公子想测,不知哪个测法?只是,我还赶着时辰,要是测对了,还请公子让路”阮离的声音如珠玉相击,飘到了赵显耳朵里。

他只觉得浑身一阵**,只不过,**之余,还带着一丝丝少许的熟悉。

她好像不认识对面这个女子啊,怎会觉得这么熟悉?难道是两个人真的那么有缘?

“公子?”桔梗不悦的提醒他。

赵显回过神,从怀里掏出三张纸,气势无比狂傲,“但是占卜没意思,我听闻陈家姑娘最厉害的就是相字术,这样,我给你三张写了三个人字迹的纸,如若姑娘凭着这字猜透了对方品性如何,那算是我输,在下任凭差遣,如果要是姑娘输了,那可就要……”

第261章 我就在这等着他

“就要如何?”

好听的女声透过车帘飘来。

“那就要跟着小爷我归家了”赵显的声音透着得意和势在必得。

“荒唐!”还未等阮离出声,马车外另一道温润的男声飘了过来,桔梗表情一顿,眯着眼望着那个缓缓而来的男人。

一身得体的衣袍,袖子处点缀些许祥云,乌黑的发一丝不苟的被冠在头顶上,眼眸明亮,像是一块上好的玉器,散发着温润的光。

这个是阮离曾经见到过的男人,冯唐。

他的出现,不仅吸引了满大街的女子的目光,就连二楼临窗而立的少女,目光也紧紧被他吸引了去。

冯唐走到赵显身前,敲了他脑门一下,“越发的无法无天,人家好端端的姑娘,岂能跟你归家,还有,为师何时教过你当街拦着别人家的马车?”

师傅?听到他缓缓出声,那些少女无不惊叹。

冯唐年纪轻轻,可是却是连中三元的奇才,当年因为年纪太小,本不欲让他殿试,还是隆帝爱惜人才,这才破格把他录取,因为满腹经纶加上名声太盛,不少人想让他指点一下自家子辈的功课。

最后还是太子妃亲自出面,请他去指点幼弟,冯家推脱不下,冯唐指点过他一段时日的功课,这一晃,也有三四年光阴了,所以冯唐自称是赵显师傅,一点都不为过。

赵显看到来人后,猛一缩脖子,看那模样还是有些害怕他的,这会被人指责,他嘿嘿笑着,“师傅教训的是,不过,我这纸都递进去了,你也不能让徒弟无功折返,索性,师傅也就跟着徒弟听听这姑娘的神通呗?”

冯唐哭笑不得的点着他脑袋。

阮离拿着那三张纸,只是粗粗的瞥了一眼,出声道,“如果一个人写的像凤凰飞翔一样,说明此时日后会飞黄腾达,如果字笔稠密,说明此人气量狭小,稠密中又带着系诶点点浮云,则是说明此人喜怒无常”

赵显一个劲的点头,对啊,太对了,他拿的第一张就是冯先生的,写的颇有风骨,又自成一派,跟凤凰飞翔一般,再看看他如今的发展势头,还真的是节节高升,二十岁的年纪,都已经是太常寺寺卿了!

第二张则是安宁公主的,也是她特意塞给自己让这姑娘测的。

她确实是气量小,喜怒无常,悲喜难辨。

“那第三张呢?第三张如何?”他着急不已的询问,前两张都是苏蕊给他的,第三张才是自己的笔迹,才是最重要的。

阮离翻开第三张,“整张满是****说明此人**~荡~痴~迷,酒、肉频出,也就说明此人贪吃,不值得我为此人测!”

说罢,她直接从马车里把第三张纸给扔了出来。

“你!”赵显顿时气急,好哇,你说我**~荡~痴~迷好吃就算了,还敢把小爷我的墨宝给扔了,真的把我当软柿子捏了!

“你这么着急,难道这被扔出来的,是你的墨宝?”正当他准备教训阮离的时候,冯唐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赵显身子一顿,“自然,自然不是……”

“那你这般急躁,我还以为……”

赵显愤慨,先生怎么向着别人啊!要是他真的去收拾了对方,那周围围观的,自然就能猜到自己,他这么要脸面的人,怎么能……

就在这时,一阵风袭来,马车的车帘措不及防的被风吹起,他瞅准时机,倒是想看看得罪了苏蕊那个可怕的丫头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阮离在马车内正巧抬头,赵显措不及防对上她的清冷目光。

熟悉的脸庞,惊恐的记忆顿时涌上脑海,她是阮离!是阮家的姑娘!是那个会鬼打墙,有妖法的阮离!

去年在太子府里,他屁滚尿流的从她院子滚出去的画面,如今还历历在目。

“妈呀,妈呀!”赵显被她盯着浑身动弹不得,直到那车帘落下隔断了她的视线,他这才如梦初醒!

怎么会是她呢?得罪的人怎么又是她呢!

“没出息的东西!”苏蕊望着狼狈逃窜,毫无形象的赵显,冷哼了一声,手紧紧抓着窗棂,紧紧盯着楼下。

“方才是我管教不严,小姐多见谅”冯唐恭敬的道歉。

“不碍事,方才还多谢先生出手相救”阮离同样客套道。

两人彼此擦肩而过,安宁深吸口气,示意丫头把那些人喊来……

“小姐,那人是不是有毛病啊”当时在太子府发生的事桔梗都不知晓,只是回想起方才那人突然的刁难以及事后措不及防狼狈的逃窜,很是滑稽。

“估计是有吧”阮离捂着嘴角笑了笑。

马车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城门外,阮离被人扶着下来,拢紧了披风望着灰蒙蒙的山坡。

城外之人回来,这倒是必须之路。

原先的阴云被风吹散,露出天空本来颜色,渐渐地,也有暖热的阳光射在身上了。

“还是老天给面子,知道咱们将军回来了,所以故意放晴了天”桔梗对小姐和大将军的事是略知一二的,看到天晴了,讨好的说道。

“桔梗,不许胡说!”青碧听她言辞暧昧,赶紧打断她的话头,这姑娘哪里都好,就是心里藏不住事,小姐还未出阁,又在阮家那个吃人的宅子里没靠山,那么多人等着抓小姐的错处呢。

这姑娘说话嘴上也没个把门,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了,小姐名声就要完了!

“小姐……”桔梗自知失言,吐吐舌头,不好意思的望着她。

“嘘,别说话”阮离打断了她,眼神带着喜悦的望着远处。

她扭过头,眯着眼望着管道的尽头,什么动静也没啊,桔梗刚想开口,却察觉出异动,原来脚底下的土地微微颤抖呢。

紧接着,马蹄的响声,男子们畅快的谈笑声,由远及近。

“小姐,有人来了,咱们快点回马车上吧”青碧扶着阮离。

“哎,等人就要有个等人的样子,我要是回到了马车,那个木头,又怎么知道我是在等他?”阮离笑容足以晃动人的眼眸,“我就在这等着他,哪里都不去”

第262章 还说不喜欢我?

“哎,等人就要有个等人的样子,我要是回到了马车,那个木头,又怎么知道我是在等他?”阮离笑容足以晃动人的眼眸,“我就在这等着他,哪里都不去”

青碧被小姐脸上的笑容晃花了眼,这多半年,小姐的变化可谓是翻天覆地,以前小姐在府里同她没那么亲近,而且也从不允许自己情绪外露,整个人一板一眼的,和夫人如出一辙。

可是后来小姐变了,会笑会打趣,对那些不怀好意挑衅的人,也能处处反击,原先阮家杨姨娘掌家,她们日子虽然过得不差,但也绝对不好就是了,可是现在,杨姨娘母女或死或伤,在阮家完全没了势力,由此看出,小姐的实力非凡!

更重要的是,小姐现在对待席大将军身上,更是多了一分笃定,好像,席将军那样的人,就该是小姐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种感觉是从哪里来的。

青碧的沉思被响在耳畔的马蹄声打断,回过神后,眼前已经没了小姐了。

“小……”这时候小姐已经只剩给背影在她眼前了,情急之下就要追上前去服侍,却不料刚走了一步,就被桔梗拉住了胳膊,桔梗把她带到马车后,神秘兮兮道,“青碧姐姐,小姐和大将军说话,咱们就别在一旁讨人嫌了”

“咱们家小姐身份高贵,在管道旁和男子交谈,这成什么体统!”

“你看,我就说你不懂咱们小姐的心思,你瞅瞅,席将军身边的随从都主动避让了,咱们要是再这么没眼力劲,还不受人家将军白眼啊”

青碧和桔梗从小长大的环境不一样,青碧能服侍好主子,能和人打交道,桔梗则比她更清楚主子的心思,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比如说,在对待大将军和小姐的暧昧事情上。

“好啦”桔梗看她还不放心,拉着她上了马车,“咱家小姐自个有分寸,我们就别操这闲心了”

骏马旁阮离站在那,眼底满满的倒映着都是他的身影,眉眼弯弯,眼神热烈,席远慕被她的目光盯着,尴尬的咳嗽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侧过了脸。

“你怎么在这?”席远慕没看着她,似乎是对空气说着话。

他骑在马上,双手勒着缰绳,脸却扭到一边说话,那模样,要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我知道席将军今个回京,所以提前在这等着,将军要是方便的话,不妨和阮离说几句话?”阮离越发觉得逗弄他,是件最正确也最有趣的事。

吕梁看着囚车上的男人,又眯眼望着将军有些发红的耳朵,计上心来,朝着两人大喊道,“将军,您就在这陪着阮姑娘吧,这次从外面查处到的赃银,卑职会亲自交给陛下处置的”

这次出京,牵扯出地方不少龌龊事,有人仗着天灾**,大发国难财,还有人竟然敢公然买官!

买官这事,曾经在太祖皇帝刚登上皇位的时候,是被默许的,那时候国内百废待兴民不聊生,外有羌族北梁虎视眈眈,国家财政空虚,不得已才允许买官之事存在。

可是到了太宗皇帝的时候,兵力财力上升,又成功解决了外族侵扰,官职已经不许买卖了,谁知道这些鼠辈,竟然想趁着卸职之前狠捞一比,坑害百姓!

这次抓来的都是小头头们,更大的头头就在这个喧闹繁华的京城里!

吕梁把人牵着离去,阮离看着高头大马上的席远慕,“将军难道就没话跟离儿说?”

“天色不大好,早些回去,别在外面耽搁”他硬邦邦的说着。

“那好吧”阮离语气带着失落,转身往前走。

不是回自个家,而是往城外的方向走!

她这又是闹哪样?

“你又要去哪?”席远慕在原地等了半晌,没等到她转身跟城的身影,只能打马跟在她身边,状若无意的询问着。

“将军直接回府就行,何必要把心思放在不相干的人身上”阮离避重就轻。

两个人一人往前走,一人牵着马在后跟着,走了好长时间,才在一处湖泊双双停下了脚步。

“将军不是不愿和我呆在一处,这么跟着阮离,会让人误解将军的意思的”沉默的气息笼罩在两个人身上,阮离踢了一脚身下的小石子,看它滚落到湖水里泛起阵阵涟漪这才故意质问道。

“别闹,快些回去!”席远慕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也有少许的疲惫。

他知道阮离的心思,也知道自己待她心思变了,可是,两个人中间隔着无数沟壑,不是说跨过就能跨过的。

“唉”对面的少女毫无征兆的叹息一声,席远慕耳朵微动,扭了过去。

“我知道将军心里已经有了别人,可是还是抱着一点点的幻想,想着有朝一日能陪伴在将军左右,就算是做再寻常的小事,只要能看着将军,我就无憾了,可是,现在看看,到底都是奢望”

阮离说的情深意切,粼粼波光反射在她脸上,更加衬落寞几分。

“我什么时候心里有了别人?”席远慕本来打算全程一言不发,可是她只开口说了几句话,就把他的冷漠全部击碎。

阮离背过身子,眼底划过一抹得意,可是语气却还带着无比的寂寥,“不是小神算吗?每次将军看小神算的眼神,都与旁人不同”

“我怎么会喜欢她!”席远慕拳头紧握,表情不屑一顾。

阮离的嘴角有些僵,她原本以为,无论是小神算还是阮离,都能在他心里有不一样的地位,看他对另一个身份的自己,不像是无情无义的样子啊。

“那就是喜欢荣月公主?公主身份高贵,娶了她能飞黄腾达,日后官途更顺”阮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挑高了眉头道,语气里带着强硬,似乎是在赌气一般。

席远慕虽迟钝,可是还是把这些情绪听懂了。

“我谁都不喜欢,你别胡思乱想”席远慕烦躁的把一块石头扔到了湖里,似乎觉得自个解释的有点苍白,转身就要回去。

第55章 谁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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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灼日光下,青碧努力睁大眼睛,直到小姐纤瘦的身姿渐渐走进,才知道自个方才不是错觉!

小姐不是昏迷不醒吗?怎么突然跟没事人似得走了出来?她小跑到小姐身边,紧张的望着她。

阮离慵懒的打了个呵欠,鬓间挂着一朵娇艳的月季,大红的颜色衬得她晶莹的皮肤越发粉嫩晶莹,这样的她,是从来没有在别人眼里展现过的美丽。

阮芷烟狐疑的打量着她,没有失去贞洁后的痛不欲生,难道真的没下的了手?

“三妹,你没事我和大姐就放心了,我可是听丫头说,昨晚听到雅园这有男人的叫声,心里想着可别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跑进院子,惊扰到妹妹就不好了”

阮离捂住嘴,佯装惊讶的模样,“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有惊叫声?看来还是睡得太沉了”她顿了顿,假意道:“让两个姐姐担心,是做妹妹的不是,不过,看这架势,我还以为是来捉奸的呢!”

抓奸两个字,风轻云淡的从她嘴里飘了出来,真的事不关己的样子。

阮芷烟眼睛就没从阮离身上离开,上上下下扫视着她,脸上有着失望,有着不甘心。

阮雨凝倒还是原先淡然的模样,“自家姐妹,多费点心是应该的,既然三妹妹身子无大碍,那我们就先离开了”

阮离点点头,“青碧,替我送大小姐,二小姐出去”

青碧不情愿的起身,分明是一家姐妹,大小姐二小姐竟然这么歹毒,分给自家小姐这么偏僻的院子不说,话里话外还一个劲的抹黑小姐!

“大姐!”就在阮雨凝前呼后拥即将离去之际,阮离清亮的声音突然响起。

阮雨凝顿下身子,疑惑的扭过头去。

阳光下,站的笔直的少女浑身沐浴在光芒里,脸上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气势,明亮的双眸紧紧盯着自个,缓声道,“大姐,三妹我虽然挺碍人眼,可是,到底还是阮家的女儿,要是有一****出了点什么事情,丢人的只是阮家,阮家未出嫁的女儿们,也要被我拖累,所以,做事前,务必要三思!”

阮雨凝笑了,“三妹妹,这话我就听不大明白了,你的名节,又怎么会牵扯上阮家其它未出阁的女儿?如果真的有个什么意外,逐出阮家就可,届时和阮家门楣无关,更不会影响到其他人”

阮离笑了,这次的笑,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阮家现在就像是被虫蛀过的空壳子,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内里实则不堪,人心凉薄,又无根基,如今沾沾自喜的,也就是皇帝那么一丁点的看重,还有阮雨凝这个太子侧妃的支柱罢了。

阮淳义这个爹,对她没有任何感情,阮雨凝母女,千方百计想要除去她,甚至要夺去她的清白做代价!

你们所想的,所要的,如果有一天,渐渐毁在她的手里,想必脸上的表情会很精彩吧。

如今这一次次所发生的事,也只能让她心肠更硬,手段更狠罢了。

想到这,她深深的朝阮雨凝福了福身子,“大姐姐,往后,还请您多多照拂了”

阮芷烟冷哼一声,扶着她姐,趾高气昂的走了。

青碧送完两人,再回去看到的一幕,心险些从胸口跳出来!刚才那个谈笑风生无坚不摧的小姐,这会已经软软的倒在地上,胸口衣襟,也溢出了朵朵红梅!

“小姐”青碧小跑过去,焦急的扶起她,咬着牙往床榻上送去。

阮离睁开困顿的双眼,气若游丝道,“把人送走了?”

“送走了送走了,小姐,这可怎么办,留了这么多血,我去给你找大夫!”

“傻瓜!”阮离一把抓住失魂落魄想要出去的丫头,“你这会大大咧咧的找大夫,只能让我死的更快而已,放心,我没事,只要再休息一会就好”

青碧哭的凄惨,“小姐,休息休息怎么可能能好的了!我出去找太子妃,去找太子……”

“青碧!”阮离斥声叫道,强硬着支撑着身体,她嘴唇惨白,额头冷汗渐起,“你要是听我的,就安静下来,如果今个你敢出这个门,从今往后,那就别认我这个小姐!”

青碧咬着嘴唇,把哽咽声咽回到肚子里去,慌乱的点了点头。

重新躺回到床上,青碧解开她的外衫,小心翼翼拿着帕子把血迹擦掉,期间一直小心翼翼看着小姐表情,生怕弄疼了她。

“我昨夜是怎么回来的?”

“是那个无赖,是他昨晚送小姐回来的”

“他没死?”阮离有些惊讶,随即想到那人的功夫,点点头道:“他倒是命大”

“小姐,昨晚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知道,他抱着鲜血淋漓的你回来,我魂儿都吓没了半个!”

昨晚自个发生的蠢事,自个也不想多说,更不想让这小丫头担心,“意外罢了”换好了药,处理了伤口,阮离靠在枕头上,“府里有消息传过来没?”

昨夜虽然席远慕及时驱散了人群,但是,阮淳义和祭台靠的那么近,不可能完好无损,那一定占卜,卦象上也显示了他近期有血光之灾的。

“今晚那人来了,你让他打听一下阮府的情况,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在太子府上,呆不了两天”

“好好好”青碧给她倒了杯茶,盯着她喝下那人留下的药丸,“小姐,要我说,您好好的在这呆着养伤,总好过我们回府里对着杨姨娘”

她一个丫头,没什么本事,只想让小姐平平安安的过好日子罢了。

阮离何尝不知道她的心思?“大姐现在有这身孕,侧妃这位子无疑,爹现在正想着法子要把杨姨娘扶正,你说,我怎么能让她如愿?”

“可,可是……”青碧瞪大了眼,“老爷不会吧?这会夫人还在家庙,又没犯七处,老爷没理由休了夫人”

“没理由,找个借口就成,如果娘自请下堂呢?”阮离乌黑的瞳仁里闪过一丝阴霾,“阮家的人,只要想达成某些目的,是不会手软的,想克制住娘,唯一的也只有我和妹妹,你说,如果我们继续坐以待毙,下场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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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看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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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碧沉默了片刻,继而,眸子坚定,紧紧抓着小姐的手,“小姐,无论前面多难,青碧都不会背叛你的”

阮离点点头,她自然知道这个丫头不会背叛她,已经傻了一辈子,这辈子再不随心所欲的活下去,简直对不住老天赠她的这一辈子!

芙蕖院内,数不清的丫鬟婆子穿梭其中,还有好几个背着药箱的大夫,急匆匆的往院子里走。

虽然人来人往,可是,里面的气氛却无比凝重,谁都知道,主子现在心情不好,要是没个眼力劲撞了上去,吃亏的不还是自己吗!

屋内,赵淑婷坐在榻边,捂着帕子不忍看弟弟惨状,方才受的气,现在一古脑的爆发出来。

“太子是白养你们的吗!没看到小少爷疼成这个样子!就不能轻点!”

正在为赵显包扎伤口的徐大夫顿时跪倒在地,“回,太子妃,小的,小的已经放轻了手脚了”

身上的鞭子各个都见了血,还有脚上深可见骨的伤,又不是石头,怎么可能不痛?这些主子一有个不痛快,就朝着他们发火,要是不想痛,当时就别受伤啊!

现在谁不知道这太子妃的幼弟不学无术,偏偏学了人家采花大盗,夜里去调戏人家姑娘,最后没采成花儿,自个反是被人收拾了!

但是,这些话,只能在心中腹诽罢了,主子责骂,他心底泄愤的说些那人的坏话,倒也是平了。

“鬼,鬼啊,姐,姐姐救我!”就在此时,那榻上原本昏迷不醒的男人,突然尖叫着醒了过来!

醒来后,又被脚腕上的痛折磨,发出刺耳的尖叫!

“显儿,显儿你醒了?”赵淑婷扔掉手里的帕子,飞快上前,攥住弟弟的手。

“好在是醒了,好在是醒了,不然姐姐要怎么跟爹娘交代!”赵淑婷攥着他的手,眼泪一滴滴的流了下来。

“姐,我的脚好痛,我的脚是不是残了不能要了?”

赵淑婷安慰着他,“不会不会,你的脚会好的!姐姐把天底下最好的药聚起来,一定会治好你的脚,而且,大夫说了,你的脚没啥大碍,只要你修养一段时间,肯定会好的”

那个跪在地上的大夫,把头低的更低了,伤口那么严重,都坏了筋骨,将来就算养好了,肯定也不会像常人那样,任凭你用多少好药,都不可能挽救回来。

这些,刚才那些同僚都说过了,太子妃这么说,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你先下去吧”估计是怕他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太子妃挥手示意他下去。

赵淑婷抓着弟弟的手,心疼无比道,“你跟我说说,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人挂到城门上去的!”

赵显刚要委屈的开口,脑海里突然闪现昨晚那个男人威胁的话,如果他把实情说了,那个男人会再次到太子府,把他抓出来,一刀刀将他身上的肉割了喂狗!

那人不是在说笑,他却是是有那样的本事!

“我,我没事”赵显用被子蒙住自己,单薄的身子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赵淑婷心急,“我是你姐姐,难道你连你姐姐都要瞒着?你不说,我要怎么替你做主!怎么报仇!”

“姐,不要报仇,不要报仇,这太子府不干净,对,不干净,有鬼,姐,我们回去,我们不要在这了!”他神情癫狂,已经不复刚才的模样!

弟弟一定是昨晚受到了什么打击,不然不会这么疯疯癫癫,眼下,却不适合继续逼迫他,还是等他稍微平复下心绪,再仔细问问吧。

“太子妃”她哄着稍微安静下来的弟弟喝下药后,采菊悄悄进来,低声在她耳边道,“侧妃带着她妹妹来给您请安了”

“哦?是阮家的姑娘?”赵淑婷眉心一动,心中有了一个念头,现在外面流传的,都是弟弟不好的传闻,今后无论是仕途还是娶妻,和往日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她能在这谣言没扩大化的时候,给弟弟订下一门亲事,想必……

“让她在偏厅等我,我马上过去”

偏厅内,阮雨凝仔细的叮嘱着妹妹,太子妃掌管着整个太子府,肯定不是太好相处的,再加上她现在正受太子恩宠,太子妃肯定会对她苛刻。

“所以,你要把你的脾气压下去,要是惹的她不高兴,我也保不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了大姐,我听得都快起茧子了!”阮芷烟不耐烦道。

“太子妃到!”阮芷烟话音刚落,采菊的声音从外面飘来。

“不用行李了”太子妃从她们身前走过,停在她们眼前,一手抓住了阮芷烟,轻轻将其扶起,上下打量了一番,瓜子脸,模样俏丽,葱白如玉的双手,娴静淡雅的气质,肌肤白里透红,晶莹剔透,就比太子书房里进贡的那些宣纸,都要白上几分。

倒是和她姐姐一个模样,想到这,她满意的点点头,虽然是个庶女,身份低了点,但是,当弟弟的妾室,还是绰绰有余,现在那混小子犯了事,想找个条件再好点的,不容易。

阮雨凝在她身后,将太子妃的神情尽收眼底,不知为何,心突然颤了一下。

她佯装咳嗽一声,嗔怪的拍了拍妹妹的肩头,“你也是的,以前教你的礼仪都抛在了脑后不成?太子妃仁慈,你可别不知自个身份!”

“妹妹说的太严重了,你妹妹也要及笄了吧?我啊,第一眼就喜欢上她了,对了,前两天我听采菊说,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个画花可以吸引蝴蝶来的才女,就是令妹吧?”这话是对阮雨凝说的。

阮芷烟当初嫉妒阮离,特意派人在市井间散布消息,说当日在花园画画招来蝴蝶的,是二小姐,不是三小姐!

今个,恐怕要吃一个暗亏了!太子妃从来没对人无缘无故的好,难道是……

阮芷烟却没她姐姐想的那么多,听到有人赞誉,脸适当的红了红,娇声道,“小女不才,让太子妃见笑了”

“好好好”太子妃看她的眼神,更加满意了。

“侧妃娘娘!”就在此时,琪儿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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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祸水东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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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咋呼呼的做什么!”太子妃不悦的训斥道。

琪儿委屈的抿紧嘴唇,“我们侧妃娘娘现在好像晕过去了,太子妃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

“姐!”听到自个姐姐晕了过去,阮芷烟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姐姐。

太子妃看着她瘫软的身子,眼里闪过一抹不耐烦。

整天就知道装这柔弱的模样,就是用这副面孔,才把太子的心给笼络住的,还是快点打发了她才好,别一会出个毛病,又埋怨到自个的头上。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扶着你家娘娘回去,若是侧妃肚子里的麟儿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能担待的起?”

琪儿惶恐的低下头。

太子妃缓和了语气,“快些扶着妹妹回去,我稍后唤来大夫,就一道去看她”

琪儿点点头,和二小姐一左一右,扶着她回了芙蓉院。

回了院子,琪儿给她点上熏香,自个退了出去。

阮芷烟不知为何,刚扭过身子,赫然发现榻上已经睁开眼睛的大姐。

欣喜上前,“姐,你没事啊,我看你晕过去,担心死了!”

阮雨凝坐直身子,脸上没丝毫的笑意,“你要是不装晕,你这会早就卖到赵家去了!”

“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阮芷烟不懂姐姐话里面什么意思,惊讶的腾的站直身子。

阮雨凝压低了声音,仿佛这样就能把胸中的恶气,不忿全都抒发出去。

“什么意思?你说什么意思!太子妃是看上你了,想着你嫁给她那个宝贝弟弟呢!”

“什么?”阮芷烟惊愕站都站不稳了,两手发抖,浑身战栗不止,“她弟弟那是什么货色!怎么配的上我!”被人吊在城楼一整夜,名声都臭了,她要是嫁过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配的上,配不上,岂是你我说了算!而且,你还幻想着嫁到赵家?她明摆着是要你到妾室!如果不是我方才反应快,太子妃想必早就已经开了口了!”到时候没有时间准备,又没理由反驳,那才真正完了呢!

阮芷烟手足无措,急忙扑到软玉凝身边,拿着帕子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大姐,我不雅嫁给那个纨绔,我不要!”

阮雨凝看胞妹哭的这么惨痛,岂能有不心疼的道理?

“放心,姐姐不会让你嫁给那个人的”

听到姐姐的承诺,阮芷烟情绪平复了些,“大姐,太子府上太危险了,我还是快些回府里去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太子妃盯上了你,你以为跑回去就没事了?回去只能更加打草惊蛇,让太子妃不喜,到时候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得嫁到赵家去!”

“她敢!”阮芷烟怒火冲天,“她是个什么身份!只是个后宅妇人罢了,父亲好歹是朝廷命官,她难道就一点都不顾及?!”

阮雨凝凉凉的目光透过她,落在那个精致昂贵的屏风上,良久,才讥讽的说了一句,“难道,你会以为,父亲会为了一个庶女,来得罪一个太傅太子吗?”

阮芷烟被吓得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放心,这件事,姐姐会给你谋划好的!”

次日,阮离换好药后,已经开始下来走动了,阮雨凝姐妹虽然看不惯她,但在太子府里,还没坐的太过分,一切吃穿用度,没克扣了她。

最近天气越发炎热起来,知了声在树上没完没了的叫着,青碧不止一次替小姐喊着委屈,可是小姐自个却丝毫没放在心上,相反,还有一种悠然惬意的感觉在里面。

“小姐,您喝了这碗银耳莲子吧”青碧端过来一碗羹,示意她快些喝了。

这里没什么营养补充身体,只能将就些了。

阮离刚端起小碗,门外大大咧咧走进一个丫头,青碧认出她是大小姐身边的丫鬟琪儿,赶紧上前,陪着笑脸道,“琪儿姐姐今个怎么有空过来了?”

琪儿走进屋子后,拿着帕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简陋的屋子,眸子闪过轻视,她是阮府的家生子,小时候跟着大小姐的时候,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可是现在大小姐当了侧妃,连着她的身份都水涨船高,反之,看看这个从小跟在嫡女身边的青碧,这会就跟狗一样的活着。

身份陡然变化,让琪儿心里优越感顿起,拿着帕子捂着鼻子,嫌恶到,“侧妃娘娘说了,三小姐来府里有几日了,还未曾去和府里主母拜会,今个太子妃在花园赏花,提起了您,三小姐跟我去一趟吧”

青碧涨红了脸,一个丫头都敢这么跟小姐说话,简直太欺负人了!

“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在三小姐身前自个称我!”青碧气氛道。

琪儿神色未变,闻言哂笑,“怎么,难道三小姐还想在太子府上,耍小姐脾气不成?我好心提醒您一下,太子妃和那些贵人,可都是在花园那等着三小姐呢,您要是想好好发一下小姐脾气,一会贵人们生气了,可别埋怨到我们做下人的头上!”

“你!”青碧怒了。

“青碧!”没等青碧说话,阮离突然开口,她起身,脸上表情无比平淡,似笑非笑的眸子里闪过讥诮,“这年头,恶狗挡道,贱人不少,你又何必跟那些人费口舌?”

琪儿毫不在意的笑笑,说吧,这会你们也只能在嘴上过过瘾了,一会儿才会有真正的好戏等着你呢!

阮离走过琪儿身侧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如玉的面上还是原先的神态,随着她轻轻转过身子,挂在洁白小巧的耳朵上的珍珠,轻轻摇晃。

她薄唇亲启,“如果我没记错,琪儿你是家生子,爹娘还都在阮府吧?”

琪儿脸上的血色顿时消散,瞪大了眸子盯着她,哆哆嗦嗦道,“你,你什么意思!”

当初她作为陪嫁,随着大小姐到了太子府,杨姨娘允诺过会好好照顾老子娘的,这会大小姐怎么好端端的提到这个了?

“有些人,鞭长莫及,我够不到,但是,某些在我眼皮子底下的人,我还是能整治的了的,你说,在某些人房里放个我丢失的玉镯,会不会很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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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荣月公主

琪儿害怕的弯下了身子,三小姐说的对,她现在在别人屋檐下,是不能对自个怎么着,可是,一旦回到府里,她好歹是阮家正经的小姐,想整治自个老子娘,一点困难都没有。

“三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奴婢一般见识”

“琪儿,你这是做什么!”阮离佯装吃惊的样子,退后两步,嘴角飞快掀起一抹笑意,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紧着上前,一把扶住了她,“你伺候大姐姐劳苦功高,我还要谢谢你呢,以后,在大姐姐面前,可要多提及提及我”

“是”对面的女子明明是笑着,可是在她眼里,却像是洪水猛兽一般,被她扶着的胳膊,也隐隐的发起抖来。

“走吧”阮离压下痛楚,朝青碧说道。

太子府的后花园,繁花似锦,绚烂夺目,太子妃被采菊扶着,不经意的提起,“妹妹,今个怎么不见芷烟那丫头?”

阮雨凝嘴角含笑,轻轻的晃着蒲扇,“那个丫头啊,昨个听到姐姐两句夸赞,兴奋的难以言表,后来非得说要给姐姐绣一个牡丹的花样子,说是姐姐的花容月色,只有那雍容的牡丹有您万分之一的姿容,这不,连饭都顾不上吃,在给您绣花呢”

太子妃被这个马屁拍的很是心情畅快,心底那唯独一丝丝的不悦也烟消云散。

正要说话的时候,身侧的容月公主突然指着莲花池对面缓缓而来的身影,“那个是谁?是太子哥哥新纳的小妾吗?”

太子妃那一点好心情,顿时散去,任谁都不喜欢有人说自个丈夫纳妾的事情,实在是这个荣月公主是皇帝宠妃林贵妃的掌上明珠,要是换了别人,早在她刚开口的时候,就一巴掌将人扇到湖水里去了。

太子曾经再三叮嘱,一定要和这个荣月公主搞好关系,所以,只能压下心底的怒气,凉凉道,“这个姑娘还没及笄,你太子哥哥怎么可能纳这个丫头入府”

“那她不是太子哥哥的小妾,又会是谁?”她跋扈惯了,也没想着要顾忌谁的面子,大大咧咧的问了出来。

太子妃投给阮雨凝一个不耐烦的眼神。

阮雨凝柔柔道,“这个是我妹妹,阮家嫡女,阮离”

“哦,是她!”荣月公主身边同样年纪,穿着华贵的女声惊呼,“我知道她!”

荣月公主好奇道,“怎么,难不成你知道这人是谁?”

果亲王幼女初霞郡主一脸得意,“自然啦,这天地下就没我不知道的事”看众人目光都聚齐在自个身上,她得意的一笑,“坊间都在流传,这阮家嫡女是个胸无半点墨水,只仗着自个嫡女身份,素来欺负同父异母的庶妹们”

“是吗?”荣月公主年纪和阮离差不多大小,最是喜欢听这些市井流言,看着她的目光,已经带着些嫌恶了。

初霞郡主继续,“最近还有一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你知道最近京城流传的有人可以作画,招来蝴蝶蜜蜂这种事吧?”

荣月脸上闪过一抹不耐,她最是烦躁这种说话遮遮掩掩的了,皱起眉头,愠怒道,“你说话就不能一股气的说完?说一半留一半,你放屁放一半舒服不舒服啊!”

话音刚落,花园内一片寂然,这个荣月公主,还真的跟传言一样,性子直率,不遮遮掩掩的。

就算是这会她说罢让初霞没面子的话,初霞也不敢顶嘴,眸子闪着泪花,要掉不掉,委屈到不行的样子。

果亲王虽然只有一个亲王的虚衔,但好歹是皇帝的弟弟,虽没有睿亲王在眼里地位重,但也好歹是皇亲国戚,他的女儿初霞,在别的地方从来都是前呼后拥,唯独在荣月公主前,受了斥责,连个大气都不敢反驳。

不过,她没怨恨上荣月,却已经恨上了阮离,如果不是她,自个怎么会在这场合失掉面子!

“你还说不说啦?”荣月公主嫌弃的望着她,一脸不耐的模样。

“说”初霞咬咬唇,镇定下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继续说道,“吸引蝴蝶来,这不是让人津津乐道的,最让人惊讶的是,这三姐竟然恬不知耻的强行霸占自个姐姐的寿礼,非说那能引来蝴蝶的画是她画的,你说好笑不好笑?”

谁不知道,阮家这个嫡女,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就她,还能画出那种奇画来?

骗鬼呢吧!

女眷里发出低低的笑声,显然,大家也都听到过这种‘好笑’的版本。

阮离就是在这种惊讶、嫌弃、恶心、好奇、不屑的目光中,走到太子妃身前的。

恭敬的低下身子,再标准不过道,“太子妃好,荣月公主好,初霞郡主好……”

太子妃想来是受到了刚才初霞话的引导,这会看她的表情有些不善,但碍于自个的身份,还是从鼻孔里哼出了一声嗯。

倒是荣月,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前世的时候,她跟着姥爷给这个天之骄女占卜过几次,对她自然影响深刻。

指着她腰间垂下的玉佩道,“我曾经听说过,荣月公主出生当天,外藩曾经进贡一枚质地晶莹剔透,形状无比奇特的凤凰玉佩,陛下大喜,亲自赐给公主,并且封为荣月公主,希望公主像是天上的姣姣明月,光彩夺目,一生荣华富贵,安乐自在”

所以,只是凭着那枚玉佩,自然就能认出公主的身份了。

“看来,你也不像传言里那个一无是处的草包啊!”荣月看着她,再看看腰上系着的玉佩,意味不明道。

“谢公主夸奖”阮离不卑不亢,轻轻的福了福身子。

阮雨凝上前,“大家都别杵在这了,这前面有凉亭,咱们进去说”

等几人都走后,阮离看着几人的背影,眯了眯眼睛,不对劲,阮雨凝从来不愿意和她出现在一起,就是不想让别人想起嫡庶之别,而且,既然荣月公主,初霞郡主都在,她更没理由不让她那个‘优秀’的,好出风头的妹妹作陪,难道是……

第59章 好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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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离眯着眼,看着前面看似其乐融融的几个人。

“小姐”青碧见她没动,轻轻的在身后提醒着她。

林悦点点头,跟着进了亭子里。

阮雨凝眼观鼻鼻观心,似乎没有看到初霞郡主对着阮离仇视的光,能把这,人给折腾死,这才正和她的心意,手下留情,她还不乐意了呢。

刚刚荣月公主给初霞难堪,好像隐隐之中帮助了她一样,接下来,事情才有趣呢。

“坐下吧”太子妃指着石凳,示意阮离坐下。

阮雨凝笑道,“有些话,不是我这当姐姐该说的,可是,母亲自愿进了家庙,不问俗事,我那个姨娘,又是个胆子小的,眼看我这三妹妹已经快要及笄,亲事还没着落,母亲自小又是疼我,所以,在这我就厚着脸皮,跟太子妃姐姐讨一个恩德,有什么好点的年轻后生,可得给我三妹妹留意些”

“哦?你是说,你家三妹,以前没和人订过亲事?”太子妃眉心一动,轻轻抿了嘴茶水。

阮雨凝拉着阮离的手,“可不是?我家三妹是个远近闻名的美人,谁要是能娶了她,那才是真的有福气呢!”

太子妃点点头,她也听到过阮离的名声,这样的性子,好拿捏,更重要的是,长得好看,又是阮家的嫡女,虽说阮芷烟也不错,但是相较之下,阮离的身份,更让她满意。

而阮离,几乎是在太子妃露骨的眼神打量下,已经知道这人打的什么主意,那晚,赵显进了她院子,被韩谦和给扒光衣裳绑在城门上,她可是心知肚明的!

这些人,竟然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

真是,好胆量!

“那个,太子妃嫂嫂”初霞转了转眼珠子,突然捂住肚子,脸上一派痛苦模样。

赵淑婷打消了对阮离的打量,侧头看着她,紧张道,“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这俩小祖宗,可别在太子府上出个啥差错啊,想到这,她喊来身边的丫头,“快点,快去府上找大夫过来!”

初霞满面通红,扯着她的袖子,“太子妃嫂嫂,不用,不用喊大夫过来,我就是,就是吃坏了肚子,想去一趟,想去一趟……”

女儿家面皮薄,茅厕两个字她说不出口,加上一副捂住肚子期期艾艾的样子,太子妃顿时了然,“你这丫头……”

“采菊,你带着初霞郡主去一趟”太子妃脸上挂着和煦的笑,点点她的额头嗔怪,“你啊,快去快回”

“那个,侧妃娘娘”初霞扭过头,期盼的望着阮雨凝,“我和阮离妹妹一见如故,想着让她陪着我一起过去,不知道,失礼不失礼”

阮雨凝拍拍阮离的手,笑意盎然道,“三妹,初霞郡主和你年龄相仿,你就陪着她去吧”

“好”阮离站起身子,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既然已经骑虎难下,不如看看她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初霞脸上带着红霞,一副亲亲热热的模样揽着她的胳膊,拉着她往外面走,被她拖着的阮离,在那人突然拉住自个的时候,眉头微微一皱。

长廊画壁,太子府的景致,真的让人目不暇接。

两人维持着这一个亲亲热热的画面,直走到后院小桥上。

桥下流水潺潺,粉嫩的荷花竞相开放,翠绿的荷叶遮天蔽日,景致别具一格。

初霞嫌弃的放下了揽着她的胳膊。

阮离眼里露出一抹笑意,这姑娘,就这点脑容量,也不知道是怎么在后宅里滋润的活了这么久!

她看着初霞突然摸了摸自个的发间,突然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

这么拙劣的戏,阮离不屑的撇撇嘴,既然你兴致上来,自个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郡主,怎么了?是不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初霞焦急的跺跺脚,梨花带雨的模样我见犹怜,“我头上的簪子不见了,就是那个金镶玉碟翅步摇,那是太后娘娘在我生辰的时候赏赐给我的!”

身边的丫头眼里含泪,“对啊,我家小姐可看重那个了,今个来太子府为了显示敬重,特意戴着的!”

阮离听后跟着着急起来,撩起裙摆,左右张望,“哎呀,那怎么办?那么珍贵的东西要是掉了,太后娘娘肯定会不高兴的!”

“是啊,这可怎么办!”初霞强压着笑意,跟在她身边不停的寻着。

放在她借着拉着她往外走的时候,已经把那簪子塞到她身上,一路又借故跟她不停的说着话,分散她的注意力,只要一会从她身上搜了簪子出来,让她百口莫辩,再给她多加一项罪责!

反正,一定要让人知道,得罪了她,肯定没什么好下场!

几人沿着原路找了回去,足足耗了有一炷香的时间,等她们再回到发现丢失的桥上,还是一无所获。

初霞身边的小丫头,接到郡主发来的一个眼神,了然的点点头,咳嗽咳嗽嗓子,小心翼翼提议,“那个,郡主,三小姐,有句话,奴婢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走了这么久的路,阮离已经有些吃不消,伤口处火辣辣的疼,听到这场局已经开始收场,她强撑着笑意,“这有什么不该说的!难道你知道簪子的下落,故意隐瞒不成?”

“奴婢不敢!”丫头急忙摇头。

初霞严肃了面容,“你有话直接说,我恕你无罪就是”

小丫头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看阮离,复又急忙将头低下,“方才郡主从凉亭出来的时候,奴婢还无意间晃见郡主头上戴着的簪子,可是,就是这么一段时间,簪子就不翼而飞”

阮离盯着她,似笑非笑。

“然后呢?”

丫鬟垂下脑袋,“奴婢大胆,既然回去了一趟都没找到这簪子,肯定不是丢失的,所以,所以,奴婢猜测……”

“你猜测,那簪子会不会,正巧在我身上?”阮离帮她把剩下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奴婢不敢!”丫头不停的磕着头,脸上闪过一抹决绝,“三小姐,奴婢虽知这话大逆不道,但是,事关重要,也不容奴婢遮掩,这簪子,既然没丢下的话,那肯定是被某些心术不正的人偷了去!”



第60章 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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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没有根据的话,你怎么能随意往外说!”初霞语气凌厉,眼里却露着一抹快意。

她们主仆两人曾经就是这么一唱一和,没少折腾了家里的庶妹,这次再演起戏来,自然是驾轻就熟的。

清风被主子责骂,不屈的抬起头,再次表述着自个的真心,“有没有根据,三小姐自个清楚,如果真的问心无愧的话,那请恕奴婢冒昧,让我搜一下身子即可,没找到最好,郡主和三小姐两个姐妹心无芥蒂,还是好好的,奴婢自个领罪去,可是,如果……”

剩下的话,她没说出口,但其中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我家小姐哪里是你想搜就能搜的!”青碧忍不住,出声反驳!

“只是为了确定一下,如果没有,清风自然愿意领罪,就当是冒犯了三小姐的惩罚!”

初霞清风脸上闪过一抹自信,她确定是把东西塞到她身上的,所以,不会没有,清风不会受到惩罚。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三小姐搜或者是不搜,都不成了!

“我要是说我不让你搜呢!”突然,阮离说了一句让人大跌眼镜的话。

初霞脸上有些僵硬,怎么没按着她事先想好的方向发展呢?上下扫视了她一眼,难道,这人身上,藏着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所以才这么反对清风搜?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请太子妃来,给我们做主了!”清风起身,在郡主的示意下,大步走去。

阮离有些不大理解初霞郡主的出发点,她俩人没弄错的话,今个是第一次见面的,以前没有过过节,没有打过照面,难道就是因为她抽风了,所以必须要找人发泄?

带路来大采菊皱眉,轻轻福了下身子,“奴婢先去找几个护卫过来,把这片园子封锁,别让闲杂人等进来,捡走了簪子”

“去吧”初霞大度的点点头。

总而言之,这人来的越多越好,她只等着所有人过来,好好让她丢丢人才好。

小桥上,这会只站着阮离,青碧,初霞,等人走后,阮离示意青碧站的远些,自个要跟她说些话。

“郡主,今个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以前,我有得罪过您吗?”

初霞慌了手脚,但还是佯装镇定道,“你这话从何说起,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哪里谈得上得罪不得罪?要是真的只是因为清风出言不逊,我一会让她道歉就是”

早知道,就不让丫头们都走了,这会只跟着这个丫头在这,总是不敢对视她的眼睛,总觉得,只看着她的眼,就能生生的把人的灵魂都吸走似得。

“郡主知道我什么意思”阮离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弧度,一步步紧逼着她。

她现在本就虚弱,面色发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无,越是惨白,衬得她的眼眸越发漆黑,跟勾魂的厉鬼一般!

“啊,你别过来!”初霞被她诡异的视线盯着,心头发毛,一步步往后退去,也就是在这会,不知为何,腰间一松,她束腰的丝带突然滑落,整个飘逸的罗群,整个四散开来。

“这个葱白底绣红梅花的缠枝纹综群,是今年最流行的花样吧,果真好看的紧,唯一不大方便的是,这条腰带太脆弱了,你看,现在一掉在地上,整个裙子都散了开来,这衣衫不整的,等会那些护卫杂役们看到了,那可怎么办!”

初霞这会也不掩饰方才和她交好的模样,慌乱的提着衣服,笼着裙子,脸上一片惶恐。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你这个坏女人!”

阮离往后退了两步,害怕道,“郡主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郡主冤枉是我做的?民女可什么都不知道!”

这姑娘,智商堪忧,她把小物件塞到自个身上,她或许没发现,真上了她的当,但是,偏偏是那么大的簪子,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没一点感觉?

早就刚才和她对峙的时候,自个就用那簪子划破了她的腰带,再把簪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扔到池塘里去,这就唯一一个知情人青碧,难道,青碧还会帮着她,指正自个不成?

初霞慌了,外面嘈杂声越来越近,肯定是琪儿带着人来封锁园子了,可是,如果被那些人看到自个如今的模样,自个闺誉会丢不成,还会连累果亲王府的!

“你,你快去把人拦住,不许他们来这!听到了没!”蹲在地上,敛起春光的少女,歇斯里底的喊着。

“好”阮离这次没拒绝,但是,也只是回应了一声,还是没有真的行动起来。

“你快去啊”已经有男人跑进来了,她焦急的推搡着她。

“好!”阮离点头,站直身子,仿佛特意为她着想一般,“郡主您快去别处躲躲,这里我来善后”

初霞只顾着慌乱,听到她的话,就跟得了救命稻草一般,起身往桥下跑。

也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一股紧绷的力量袭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身子已经飞到桥下了!

“郡主!郡主!”赵淑婷被人扶着进来,最先看到的就是她翻身入水的一幕,而阮离则惊慌失措的伸手想要抓住她!

“快,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人!”那些护卫不敢上前,郡主是什么身份,他们要是碰了郡主,将来肯定逃不过一个死字!

“阮离,到底怎么回事!”阮雨凝眸子飞过一抹极快的欣喜,随即落下脸,一副震怒的模样。

“大姐,先别说那么多,把郡主救上来才是最要紧的!”阮离盯着水面,大声喊道。

阮雨凝脸一沉,她这话好像是在说,自个不担心郡主的命,专门找她的事儿了!

“采菊”太子妃的声音缓缓响起,“还不快些扶着郡主出来?”

还好今年大旱,这小河的******,这水位都没有先前一半多,人站起来,也只是到大腿的高度,根本淹不死人。

“把侍卫都遣散出去,谁要是敢多说一句今天发生的话,你们知道后果是什么!”

太子府上的侍卫,纷纷点点头,一个个低着头,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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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装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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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霞被丫鬟仆人抬着出来,阮离冷眼看着那个身上沾染了污泥还有花瓣,紧闭眼睛的天之骄女。

晶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蔑视,她也就这点胆子罢了!

“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快些和太子妃老实交代!初霞郡主要是有个三场两短,我也保不住你!”阮雨凝嫌事闹得不够大,非要在兵荒马乱的情况下质问她。

阮离笑了笑,“大姐,您这问的好没道理,我怎么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玉凝冷笑,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初霞郡主就只和你在一起,你不知道,难道要问别人不成?!”

阮离装作诧异的样子,“刚才你们进来的时候,不是亲眼看到的吗?初霞郡主是自个不小心掉了下去的,跟我没关系”

“跟你有关系没关系,等初霞郡主醒后就知道了”阮雨凝移开了视线。

在一旁看完整个失态变化的荣月,拖着下巴,眼珠子在姐妹俩身上来会转,“你们也真是奇怪,刚开始的时候还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转眼间,姐姐就一个劲的揪着妹妹的不是,好像她不好了,你就开心了似得”

阮雨凝一顿,更加尴尬了,她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公主误会了,妹妹年纪还小,我怕她……”

“行了,你别说了,那些话就留给你自个听吧”说罢,悠然的坐在石凳上,等着初霞的苏醒。

大夫扎了一针,初霞抖着身子醒来,嘴里不停喊着,“别拉我,别拉我!”

太子妃急忙上前,试图抓着她的手安慰她,谁知却被她一把甩在地上。

“太子妃!”阮雨凝及其身边的丫头婆子纷纷涌上,惊慌的把人扶起来。

初霞突然坐起来,看着阮离,眸子里透着愤恨的目光!歇斯里地道,“你个贱人!为什么要把我推下去!”

阮离脸上就差着挂着我冤枉啊这几个大字!她还没说话,被初霞指派出去的清风忍不住了,险些跳起来,指着阮离,“都怪你!你先是偷了太后赏给主子的簪子,郡主大度,想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谁知道你恩将仇报,趁着没人的时候,竟然把我家郡主推到河里去!”

她字字句句,好像都敲打在众人心头,让人不能反驳!

阮离身子摇摇晃晃,仅剩的力气,完全不能承担起沉重的身子,殊不知,这一真切的动作,在她人眼里就多了一丝做作。

初霞现在是里子表子都丢了个干干净净,满脑子只想着如何搬回一局,气急下顾不得其它,指着她的鼻子道,“就是你偷了太后送给我的簪子,你敢不敢让我搜搜?”

“郡主!”她的声音极大,像是对着初霞说,又像是对着周围这些贵人们,“我虽然身份没众位高贵,可是,到底也是爹娘捧在手心里疼着长大的”

说到这,她微微停顿,自个也觉得这话说的挺让人觉得讽刺的,但做戏做全套,她还得硬着头皮说下去。

视线掠过周围一个个人,带着不易察觉的傲气与轻视“我今个可以被当众被人搜,证明自个清白,但是,这也不能白搜!”

“初霞郡主!如果我身上没那个簪子,你要如何?”

初霞郡主这会收拾了一下,已经没了先前的狼狈,但是,被她这番挑衅后,已经是怒不可抑了,气急败坏道,“要是没搜到那个簪子,我就再从桥上跳下!”

“郡主不可!”太子妃惊呼,她本来想看热闹的,可是这会发展已经越发超过她的预料了,再不开口,倒是她这个主人做的不是。

佯装心疼道,“你这傻丫头,脾气上来了就口不择言了?你是什么身份,这种话怎么能随随便便说出口?”

初霞眼里闪过精光,“所以,我都敢这么说,那就是肯定阮离偷了我的宝贝”挑衅似得对上阮离的视线,“你呢,你说,如果从你身上搜出簪子,你待如何!”

“我?我就和郡主下一个赌注!”她的话掷地有声,神情也是神圣不容侵犯!

“好,死鸭子嘴硬!”初霞笑笑,“清风,你去”

清风早就等着这个机会,得了命令,忙不更迭的上前,仔细搜查她身上的每个地方。

阮离抿着嘴唇,安静的看着婢女的脑袋。

她手上的动作越发的缓慢,神情也越来越僵硬,和最开始趾高气昂的样子,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清风!”初霞的声音也带着不耐烦了。

清风僵硬的抬头,朝着自家郡主悄悄的摇了摇头。

初霞脸上挂着的笑,顿时凝固在了脸上,不过,她可不信会找不出来,因为那东西是她亲手放的!绝对不会出错!

“摸够了吗?”站了一炷香的时间了,众人的神情也有些不耐烦,阮离开口问道。

清风收回手,幅度极小的摇摇头。

“怎么会,不可能!我明明……”初霞不可置信的声音飘来,癫狂的样子,哪里像是一个金贵的皇亲国戚?

“你明明怎么样了?”荣月公主饶有兴趣的问道。

“我……”恢复了些理解的初霞咬着嘴唇,绝然的摇头。

她怎么能说,当初那东西是自个亲手放的?

“好了,在这么多人见证下,终于还了民女的清白,现在,不知道初霞郡主,是不是要承诺方才的诺言,亲自再跳一遍?”

阮离咄咄逼人!

“你,你竟然敢这么对我说话!难道你不知道我是郡主吗!”

阮离笑了,“我只知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郡主地位虽高,但,总归越不过天子吧!”

一味的躲闪有什么用?不过是让她们更加得寸进尺而已,反正初霞已经得罪了一次,不怕再得罪个彻底!

“你!我!”初霞又羞又怒,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瞥见阮雨凝朝比划。

初霞了然,身子一歪,眼睛一闭,软软的倒在了清风身上。

“太子妃,我家郡主,我家郡主怎么又晕了过去?我得带着郡主回府让太医好好看看”清风抱着初霞,一脸焦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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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小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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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一眼看穿了她的伪装,脸上精光闪过,语气担忧无比,“看来是刚刚着了凉,现在邪风入体了,清风,你快扶着你家主子回去,我明个再去看她”

清风点点头,招来身边伺候的婆子,几个人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走了。

阮雨凝在初霞她们路过的时候,朝清风点点头,一派愧疚之色,“舍妹年少无知,等郡主醒了,姑娘替我支会一声,让她别和舍妹一般计较”那模样,真的像是自个妹妹做错了事,她无比愧疚的样子!

荣月一副讥诮的样子看着几人,青碧则因愤怒,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真想上前同那趾高气昂的丫头打上一架!

大小姐什么意思!明明是小姐受了委屈,她不给小姐做主,还一个劲的抹黑小姐,这会事实俱在,还要说那些话,这不里里外外昭示着,都是小姐的错?

这个屎盆子扣的也太大了些!

相较于周围人看好戏的神色,阮离没多少表示,输在她这个没地位没身份的二品官员之女,已经打够了初霞的脸。

逼着她装晕狼狈的离开,更是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跟青松似得站在原地,感受着众人投来的视线,间或还有窃窃私语的讨论声,不过,这一切,林悦都装作没听到。

“娘娘,阮离今个失礼了,给您添了麻烦,真是过意不去”这么大闹了一场,就算她们对自个再有想法,恐怕也得掂量掂量了。

“嗯”没有安慰,没有承诺,视线从她身上略过,对着荣月公主笑道,“这个地方精致不错,就是日头有点大,前些日子我得了一挂南海的珍珠,各个圆润,大家帮我看一下?”

委婉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个收场的借口罢了,含笑点头,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阮离在最后,没有动弹,倒不至于义愤填膺,怒不可抑,尊严那种东西,只是给身份高贵的人留着的,重活一世,她知道,自个最需要的是什么。

“小姐”青碧担忧的上前,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姐。

“我没事,走吧”阮离笑道。

青碧摸不着头脑,小心的问道,“小姐,我怎么觉得你好像……”

好像有点高兴?

“猜不透就别猜”阮离这会还有心思和她打趣,也不做解释,跟上她们的脚步,几个人回到偏厅,太子妃低声在采菊身边说了些什么,随即,一个丫头端着托盘,笑意盈盈出来了。

“你们几个都是见过好东西的,可不许笑我没见过世面,有一点好东西就要跟你们显摆”

众人笑着称不会,那丫头端着托盘一一走过,到软离身前的时候,他粗粗看了一眼,果然真如同她所说,价值不菲,珠子各个浑圆,在红色绒布下,散发着柔柔的光,更奇特的是,珠子每个大小都一样,怪不得太子妃能拿这东西解围呢。

挨个轮了一圈后,珠子回到了太子妃的手里。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让大家见笑了”忍着笑意,她谦虚道。

“嫂嫂,要真的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就赏给我呗,我宫里的东西,可都比不过你这的一半呢!”

荣月手拖着下巴,眨巴眨巴眼睛,渴望道。

太子妃猛不丁的的听到她的话,脸上的笑顿时凝结,看看她,再看一眼盘子上的东西,一脸肉疼。

这可是她生辰的时候,太子特意搜罗过来送给她的,这东西对她非比寻常,给人炫耀一番就可以了,要是送出去,还不得心疼死她啊!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荣月噗嗤一笑,“看嫂嫂紧张的样子,逗你的!太子哥哥要是知道了我拿了嫂嫂心尖上的东西,还能饶的了我?”

“荣月你越来越调皮了!”赵淑婷顿时松了口气,嘴里说着不饶她,眼神赶紧示意采菊把那宝贝快收走。

阮离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茶,敛去眼里的耐人寻味,刚刚公主开口索要,是存着吓唬她的心思吧,从今个对她的打量来看,这公主好像是个真性情的姑娘。

“姐,姐!”就在一屋子女眷谈的正高兴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赵淑婷脸上的笑意顿消,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他这个弟弟!怎么这么耐不住性子!她今个松口,说是要给她讨一个媳妇,那女子就在太子府里,等什么时候得空了,领着让他看看。

也不知道那混小子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主动找上来了!难道他不知道自个的腿还伤着吗!

小厮推着赵显进了偏厅,赵淑婷尴尬的朝荣月告罪,“我这个弟弟,平时被骄纵惯了,不知道分寸,想着今个不知道公主来了,就这么贸贸然跑来了,真是对不住了!”

“没关系,都是一家人,我早就听说过太傅家的公子……别具一格”荣月故意停顿了片刻,看的出来,语气带着浓浓的调侃,能被人剥光了栓在城门上,大历朝还真找不到另一个呢!

太子妃捏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掐在手心犹且不知,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把这个讨人厌的公主轰出去!

天地下谁能忍的住自个亲人被别人这么奚落?

赵显本性就是好动的,脚上的伤还不时的疼着,但是,想着姐姐说过的那个长相貌美的女子,他心里就像是有一个小手,不停的挠着。

打听了姐姐所在的地方,不请自来了,反正这是姐姐的地盘,他做的再过分,都没人敢追究的。

刚走进屋子,两眼跟俩灯笼似得,飞快的在屋子里搜寻,屋子只有两个未出阁的少女,很容易就能辨认的清楚。

他的视线,一下子盯住了阮离。

真美啊,只是一个侧面,就能勾走人的魂儿,看她的打扮,还没及笄吧?要再等上两年,该出落的多标志啊!

太子妃低声咳嗽了一下,看弟弟还傻傻的盯着人看,焦急的跺了跺脚,“小弟快过来,姐姐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荣月公主,这位……”

她心里其实已经不大属意阮离了,可是,弟弟这么看人家,显然是上了心的,眉头一松,反正,只要长得好看的,这小子都会满意就是了,这会敷衍一下,往后再承诺给他找个好的。

阮离听着太子妃介绍,起身,朝着赵显福了福身子。

赵显笑眯眯的表情,在看清楚了阮离的真面目,眼睛陡然瞪大老大,然后……毫无预兆的尖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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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欲加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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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尖叫声突兀,刺耳,偏厅几乎所有人都被他的尖叫声吓着了,就连赵淑婷,都弄不明白自个弟弟为什么这么没礼节的就叫出声来!好歹是书香世家,难道这么多年的礼仪修养,都喂了狗不成?!

“赵显!你这毫无征兆的大叫,成何体统!惊着了贵人可怎么办!”佯装斥责了他后,小心谨慎的望着荣月,没发现她的脸上只有饶有兴致的打趣,倒是没一般女孩子的惶恐惊吓。

视线不知道怎么掠过那个亭亭玉立的身影,她竟比是所有人里最淡定的一个,仿佛刚才那声尖叫,她一点都没听到!

“鬼,鬼啊!”赵显语不惊人死不休,竟然指着阮离叫着鬼!

荣月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本公主孤陋寡闻,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美貌的鬼,赵家公子似乎是第一次见阮家小姐吧?怎么第一眼就指着她喊鬼?难不成,以前你们见过?”

“公主说笑了,阮离也是刚到太子府上,今个也是第一次出院子,从来没见过赵公子,更不知道这被称作是鬼,又是从何说起”阮离嘴角挂着一个梨涡,笑眯眯的反驳道。

赵显也不清楚自个到底是怎么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发生后,他就完全对那个姑娘没了觊觎之心,毕竟,一想到她,接二连三就会想到那晚离奇的经历,还有让他吓破了胆的威胁!

越来越密集的压迫感袭来,赵显承受不了那突然袭来的恐惧,两眼一翻,竟然生生的晕了过去!

“哎呀,太子妃嫂嫂,他晕过去了!”

太子妃险些一口气没能上来!她长着眼呢,看的真真儿的,不用你再来重复一遍!忍着怒气,“快去把少爷扶回去,精心照料着,要是再让少爷跑出来了,小心我拿你们是问!”

小厮噤若寒蝉,浑身发抖,将赵显推了出去。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惊慌中只留下一句话的赵显少爷,显然心理素质还不是太好,要不是他这个姐姐还能帮衬赵家一把,就凭着他,赵家早就完蛋了!

阮离笑意不变,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如果最开始的那出戏,不足以让太子妃打消那份念头,这次的见面,恐怕把她心里唯一留下的那丝念头,也给粉碎成沫了!

一场炫耀大会,在众人心底默默的耻笑声中,落幕。

太子妃送走了荣月公主后,脸上唯一笑意也垮掉了,阴沉着脸带着采菊看赵显去了。

琪儿扶着阮雨凝回芙蓉院,只是,路过阮离的时候,阮雨凝脸上清晰的表现出一股怒意,“你倒是好手段”

阮离不卑不亢,“大姐这话从何说起?”

“你不用在我面前装,这次虽然不知道你耍了什么把戏,但是,只要有我在,你的那些花花肠子,最好都别使出来!”

“哦?是吗?”阮离抬头,晶亮的大眼望着她,“拭目以待!”

阮雨凝一顿,险些被她气晕过去,捏紧了琪儿的手,粉面含怒的走了。

“小姐……”青碧不知道里面具体发生过什么事,只是知道小姐好厉害,竟然能让大小姐吃瘪,这是以前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呢!

“你东西收拾好了没?”只是暂且扳回一局,阮离还没到沾沾自喜的地步,扭头发问。

“哎?”青碧一头雾水,“小姐,收拾什么行李?”

阮离无奈,“早晨的时候不是跟你交代过了?”

青碧脸蛋酡红,不敢看阮离,其实,小姐是说过的,但是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刚到太子府上两天,大小姐是不会这么早放她们回去的。

所以,也就没收拾了。

阮离看她这个表情,很快的猜到了什么意思,摇摇头,“你啊,什么时候才能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青碧告罪,并且郑重无比的承诺,回去一定要先收拾好行李!

这会她已经成功的惹的太子妃不高兴,无论是太子妃,还是阮雨凝都不会欢迎她继续留在这了。

果然,刚回雅园没多久,门外就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青碧去开门,和门外的小厮说了许久的话,再回来已经是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小姐,刚刚大小姐派人说,府里有人接咱们回去呢”

阮离现在有伤在身,回去有利无害,不过,她这丫头好像还没弄清楚,什么府里有人来接,恐怕是她捎信回去,说自个得罪了太子妃,阮府的人,这才迫不及待的想着带自个回去吧?

在马车的颠簸中,阮离回到了阮府。

刚到璇玑院没多久,就听丫头来报,说是老夫人让她过去呢。

阮离强撑着身子,点了点头。

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要拉着她审问?

这家子人,实在是太现实了!

阮离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面安静的让人害怕,阮离抬头看了一眼快沉下来的夜空,吐了一口浊气。

就在她快要跨入院子的时候,拎着她的冯妈妈突然停下了身子,看着阮离,眼里闪烁着让人费解的目光,良久,这丝审视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

“冯妈妈?”阮离有些不解的问道。

冯妈妈叹气,低声道,“三小姐,有些话,不是我该我这当下人的开口,不过……”她停顿了片刻,“废话我也不多说,屋子里面,老夫人,老爷,杨姨娘,还有三房的人都全着呢,一会不论发生什么,你只管认错就好,别的,老夫人自有主张”

阮离点点头,“我知道的,祖母这么疼我,肯定会给我做主的,就是,我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别问那么多了”冯妈妈明显不想多说的样子,“三小姐,进去吧”

阮离点点头,脚步未曾紊乱的跟在她的身后。

胸口的伤口还在疼痛,只有疼才能让她清醒,让她知道自个还活着。

黑暗下的阮府,像是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不停的试图吞噬她。

“阮离,我以为你是个知书达理的,谁知道你竟然能做出那样的事!现在我问你,你可知罪?”刚跨进门槛,阳姨娘忍不住发难,大声斥责着她!



第64章 圣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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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姨娘一派正义凛然的模样,完全唬住了众人,就连阮离自个都在怀疑,不会真的是自个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吧?

“姨娘,您这劈头盖脸的一顿责骂,让阮离好迷糊,我是闯了多大的祸事儿,能让姨娘这么不分身份地位的教训一个嫡女!”

她是生了一个好姑娘又如何?阮雨凝现在再风光,也是个妾!杨姨娘自个还没爬到主母的位子呢,就迫不及待的耍起威风来了?

别说她没犯错,就算是犯了错,也轮不到她一个姨娘来斥责!

阮淳义眉头一皱,“你自个做出来事,还不许别人来说?我早就知道你是个晦气的,当初就应该让你跟着你娘一道去家庙,也省的给我阮家带来这么大的灾难!”

阮离低着头,暗下胸腔内蓬勃的怒意,还没弄清楚事情真相,就迫不及待的朝她发难?以为自个修炼到了火候,没想到,被人一激,还是轻易的怒了。

深吸口气,再抬头,已经换成一副平静的模样,“父亲既然说我是个晦气的,总得让我知道我自个晦气到了什么地方,一旦弄清楚了,不用父亲驱赶,我自个去家庙就可以!”

她的话刚说罢,杨姨娘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狂喜!

阮淳义这会被她顶撞,早就怒不可抑,如果不是顾忌他的身份,恐怕早就拿手边的果子砸她了!

“好,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让你知道到底为什么,你大姐在信上都说了,你还想装傻是不是?!”

阮离冷笑,果然阮雨凝是先人一步告状了。

不过,做戏做全套,她一直逆来顺受,怎么能让那些人满意?

就连黄氏,这会都露出饶有兴致的光,“三小姐啊,这次你犯了这么大的错,三婶想包庇你都没由头,要我看,你还是好好磕几个响头,跟你父亲祖母道个歉,让他们原谅你,不然,你一个姑娘家到那种地方,多受罪啊”

看来黄氏还嫌弃火烧的不够旺盛,再往里面添火加柴呢。

阮离冷冷的一个眼神扫去,黄氏的话,顿时噎在喉咙里。

“我这滔天的大祸,到底是什么?”阮离倒是想知道,那人到底是怎么说她的!

“老爷,您别气坏了身子,还是让我说吧”杨姨娘柔声安抚着阮淳义,扭过头来,像是看着最卑贱的下人一般,缓缓张开了口。

“你在太子府上住,本就是你大姐看在姐妹的份上,体恤你,照顾你,谁知你竟然这么不安分,得罪了初霞郡主还有荣月公主!更甚者,竟然趁着太子妃幼弟在府上作客的时候,使了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勾引他!”

众人哗然,纷纷把目光投到她的身上。

“赵家少爷出生书香世家,自然看不上这些投怀送抱的轻浮之人,可谁曾想,三小姐你竟然,竟然为了达成目的,给赵家少爷下咒!让他神志不清,好在太子府上有皇家之气庇佑,能让他有一丝清明!认出了谁是害他的人!”

阮离一笑,讽刺之意尽显,这母女俩简直就是天才,竟然能把毫无关联的事情,编造的她都找不出错来!

赵显当时痴傻不假,后来指着她喊她是鬼也不假,这些随意问一个太子府上的人,都可以作证。

结果人人看到了,可是这原因,却没几个人知道,这也给了她们编故事的机会!

杨姨娘已经瞅准了祖母和父亲的软肋,每一刀,都好像是在隔掉她与那两人为数不多的亲情。

林氏浑浊的眸子望着阮离,看起来,不止有失望,还有隐隐一丝的嫌恶。

“祖母,父亲!”阮离站直了身子,跟无数次一样,面对困境的时候,坚强的挺起腰板,给自己壮气!

“初霞郡主当初误以为她的簪子在我身上,下命搜查我,我本就没动她的东西,为何这么顺从的听她的话,让人在众目睽睽下搜查?我若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打骂后,被诬陷后,自个承受了就是,可是,我到底是阮家的女儿!代表阮府的名誉,要是让众人传颂,我阮家女儿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搜身,爹爹你的颜面何存!来日要如何立足在朝堂上!”

细小的女声振聋发聩,阮淳义脸上,划过一抹措不及防,显然,他也是没想到这点的!

“至于荣月公主,我得罪她?这更是可笑,今个一见,我和公主颇为默契,公主为了表示对我的喜爱,还特意赏给我一块玉佩!”说罢,从身上掏出一块凤凰形状的玉佩!

“这是皇上当年在公主出生时候亲自赏的玉佩,怎么会在你手上?”阮淳义惊呼。

阮离笑笑,“试问,如果我真的和荣月公主有过节,她怎么会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给我?哦,或许姨娘会说,这东西是我偷的,不是公主送给我的!”阮离开口极快,杨姨娘刚想张嘴的动作,被她这么一打断,顿时闭住了嘴。

“公主这么宝贝这东西,从来都是不离开身子,要是我偷了,早就兵荒马乱,一片哗然,怎么会现在还是这么安静?”

这玉佩是荣月给的不假,只是,那姑娘当时让丫头硬着塞到自个手里,还神神叨叨的说,马上就会再见面,到时候再还给她就好,不管荣月当时动机如何,现在确实给她解围了。

阮家的那些人,在看到凤凰玉佩后,早就噤声不言了。

阮离冷笑,“最后大姐说我和太子妃幼弟的事,更是无稽之谈!赵少爷是说我是鬼,可是那也是他意图非礼二姐,我一时气不过,这才失手把人推在地上的!或许是我动作太快,这才导致他对我害怕,如果,早知道,早知道……”说道这,她好像忍不住心底的委屈,呜呜哭出声来。

“什么,你是说,太子妃弟弟,想要欺侮烟儿……”阮淳义惊愕的站起身子,手指打着哆嗦问。

“你血口喷人!”杨姨娘忍不住,捂着胸口呵斥道。

阮离抬头,眼圈已经红了,可是,却露出只有对方才能看懂的眼神,怎么只能你冤枉我,不许我冤枉你闺女?等着吧,好戏还在后面呢!

“不可能,这不可能”阮淳义摇头,不敢相信自个所听到的。

其实,阮离这个辩解,比杨姨娘她们的谎言更严谨,更何况还有公主赐给的玉佩,更是加重了事情的真实度。

就在他陷入混乱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道让众人心跳加速的声音。

“……圣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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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皇宫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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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到!”突如其来的叫声成功惊醒了剑拔弩张的阮淳义等人。

林氏腾的起身,手握拐杖,惊讶的看着外面明亮的火把,“怎么会这么晚,是宫里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阮淳义扶着林氏,同样带着不解和不安,难道皇上知道了太子府发生的事,这么快就来怪罪了?

“看看你干的好事!”阮淳义愤怒的朝阮离喊道。

“老爷,现在不是和她计较的时候,等接了圣旨再惩罚不迟”杨姨娘在一边提议。

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她刚才看到荣月公主的玉佩还吓了一跳,这个圣旨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对对,快去备香案迎接圣旨!”不管是福是祸,都得去面对。

前厅,阮家众人下跪,前来宣旨的公公扯着阴柔的嗓子宣了旨意。

“请问,皇上真的要宣召我家小女?”阮淳义抬起头,浑身肌肉紧颤,神色惶恐的询问宣召的公公。

高公公收起圣旨,似笑非笑道,“阮院士觉得咱家有那胆子来假传圣旨?”

“不敢不敢”阮淳义急忙辩解,讪笑道,“只是小女年幼,没见过什么世面,下官怕她在宫里闯祸,所以才多此一问……”

阮离双手接过圣旨,终于知道荣月公主分别时候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她说不久后就会再见,原来……

“老夫人,方才杂家出宫的时候,太后娘娘曾派人传了口信,说是好长时间没见过您了,如果方便的话,今晚和阮小姐一道进宫,叙叙旧”

林氏毕竟是太后眼前的红人,所以高公公不敢造次,语气恭敬了许多。

林氏看了一眼孙女,看她脸上还是原先宠辱不惊的样子,暗暗点点头,第一次面见圣颜,她还真怕这没见过市面的孙女,突然做出什么有辱门楣的事。

“高公公辛苦了,还请移步去前厅稍微等会儿”阮淳义从袖子下塞进去几锭银子,高公公表情马上和缓了许多。

阮离跟在林氏身后,林氏表情有些缓和,既然太后召见了她,那离儿这肯定没什么大事,想到前些日子进宫,她将笑话似得说了阮离断梦的事,今个圣旨就来了。

难道是?

“离儿,今晚的事,你也别怨你父亲,他也是为了我们阮家着想”

阮离笑笑,这么快就变了脸色,看来今天晚上进宫,是什么求着她吧?这些人的性格她太了解,有用的时候捧你到天上,没用的时候,弃如敝履。

阮离点点头,再柔顺不过的模样,“祖母您说的对,父亲再怎么生气,也是恨铁不成钢罢了,孙女都懂的”

林氏眼中闪过一抹满意,“这就好,你是第一次见面圣颜,有些规矩礼节必须严格恪守,冯妈妈在路上会给你说一下规矩,你现在先换上衣服”

阮离点点头,换好衣服,在阮家众人或是笑或看好戏的目光中,踏上驶入皇宫的马车。

马车行驶到皇宫外面,已经有两顶轿子在那等着了,阮离扶着林氏下车后,等候已久的李公公笑意连连的上前,“老夫人,太后已经等了您许久了”

林氏下车,“不是说圣上正等着……”

“圣上和太后都在一起等着您二位呢,哦,还有荣月公主,两位,我们请吧”

林氏吊着一颗心坐在轿子里,相反是阮离,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样子。

轿子摇摇晃晃到了端承殿,阮离掀开轿帘,注视着此时明亮的宫殿,就是在这,现在有着整个朝代最尊贵的几个人,也是在今晚,是注定自己身份地位的一天!

“到了”轿边的尖细的声音传来,两个人一前一后,被下人带着到了殿内。

阮离进了屋子,余光看到一片明黄色,当时不急不缓,想着冯妈妈当时做的动作,恭敬的朝着两人行李,林氏毅是如此。

“起来吧,这么晚了把你招来,没耽误你睡觉吧?”说话的是一个中气十足的略带苍老的女声,阮离并未抬头,能用这种语气跟祖母说话的,恐怕也只有太后一人了。

林氏依旧挂着谦卑,“太后这么说,不是折煞民妇吗”

“行了,快收起你那副客套,我问你,你前些日子不是说你孙女跟着王神算学过几年占卜?这几日,皇儿老是说自个做梦,不能安寝,召你们过来解解梦,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太后慈祥道。

能这么和气的说话,看来这个祖母真的挺受宠的,怪不得在阮家,跟老太君似得,杨姨娘那么有心计的人,都不敢对老太太有一丝丝的不尊敬。

“太后,圣上,小女也只是学了点皮毛,哪里敢登大雅之堂,这么重要的事,还是让钦天监那些大能来做吧”

林氏心有不安,总觉得今晚有些别的事要发生,离儿虽然沉稳有余,但毕竟还小,一个行差就错,整个阮家都要遭难!

更何况,这天子的脾气秉性,谁能轻易猜的透,如果说了实话,得罪了圣上那……

不能推脱,不能婉拒,林氏的背后顿时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你们下去吧”这次说话的是另一道威严的男声,在他说罢,周围伺候的停下手里的活计,蹑手蹑脚的退了下去。

“来,过来”皇上上下打量着阮离,只是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倒是被荣月记挂了好久,就连母亲都对她带着好奇,今个,他也存着故意试探的心,看看这丫头是不是徒有其表。

阮离大大方方的抬眼,终于看清楚了这人的相貌,国字脸,宽宽的额头,嘴角微微抿着,虽然脸上带着笑意,可是,浑身威严的气势让人不禁臣服。

“朕这些日子反复做着两个梦,一夜之间,所梦甚多,但唯独见到自个失去左手,这个情景记忆最清,你说,我为何不梦别的,单独梦到左手被人砍了?”

林氏大惊!怎么是这么凶险的梦!这是解梦吗?一个不慎,这是要掉头的!

“圣上……”林氏忍不住开口。

“圣上!”另一道更清脆,更欢快的声音打断了她,“此梦大吉啊!”

一言说罢,众人诧异,这么血淋淋的梦境,怎么能是大吉?这丫头难道被吓傻了吗?

“哦?此话怎将?”皇帝饶有趣味的追问。

“回陛下,无左手,就是独掌,一般只有天子才能梦到如此,故而,小女才说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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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解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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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在她说完后,众人的神色都有了微妙的变化,林氏深深松了口气,太后眼里迸出喜悦的光,皇帝脸上喜色一闪而过,拊掌大笑,“断掌,独掌,有意思有意思!”

阮离笔直的站着,并没有因为他此时的喜悦而带着一丝窃喜。

“这个梦解了,那就询你另一个梦,这回你可得认真解梦啊”

“是,陛下”阮离一只手伸在后背,紧紧攥成拳头,快了,已经快了。

“你仔细听着”皇帝停顿片刻,两只手搭在膝盖上,正要说话,内侍突然进门,快步走到皇帝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

“哦?是钦天监的监正?他怎么来了?”内侍的话说完,天子脸上闪出一抹为难,那个老古板,最近一直在他耳边絮叨,同样的话,他翻来覆去的说,自个耳朵都要生茧子了,越是想避开他,这人越是往上缠,也不知道今个突然怎么想起来这求见,难道是知道他找别人解梦去了?

“陛下?”内侍见皇上久久不发一言,小心翼翼的抬头,低声叫道。

“罢了,罢了,既然来了,就宣他进来吧”

复又朝着阮离解释,“也不知道尹监正这么晚了来这做什么,咱们等他走了再继续”

阮离点点头,倒是林氏,略带不安道,“那,陛下太后,民妇带着小儿先去外面回避回避”

尹监正,他的推算在整个大历都出着名的!先帝在的时候,就颇受宠信,现在的天子登基非但荣宠未减,相反还越发显眼,皇上每次派兵出征还有祭祀,都严格的遵守着尹监正的推断。

阮离不能说同她外祖父那样,成能掐会算的大能,但好歹说,还是有点小本事的,如果太扎眼不幸被那尹正当成仇敌,那阮家今后肯定没太平日子!

所以,唯一的法子就是先避一避。

“这有什么好回避的”林氏话音刚落,外面响起浑厚苍老的男声,林氏一惊,难道这么快就进来了?

尹正跟在荣月公主身后,精神抖擞的进来,山羊胡子,头发一丝不苟的被束在冠下,虽以步入花甲之年,但还是一头乌黑的头发,保养极好,竟然和阮淳义看起来差不多!

这会阔步进来,先向皇上太后行礼后,炯炯有神的目光,有意识一般落在了阮离的身上。

没有说话,但阮离已经从里面看出审视以及轻视。

说起这个钦天监的监正,当年和外祖一样,声名显赫,或许都是大能,声名在外,难免要被人拿出来做比较,加上先帝刻意压制,两方始终都不和睦,虽没到剑拔弩张水火不容的地步,但也到了互不理财,使劲浑身解数来争宠的境地。

外祖父虽然逝去,但阮离总不觉得,这人就能这么善罢甘休的放过自个。

“陛下,微臣听荣月公主说,王老的嫡传弟子进宫了,实在是忍不住心底的好奇,不请自来,还请陛下不要见怪!”

皇帝脸上有些尴尬,犀利目光盯向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儿身上,那眼神只透露出‘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荣月调皮的吐吐舌头,坐在自个位置上。

“爱卿多礼了,朕也是听说这小女在断梦上有点见解,这才召唤过来,爱卿要是不介意的话,不妨也听听?”已经到这份上了,只能把话说清了。

林氏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心底一阵发慌,这可怎么办,只有一个圣上就够不好糊弄,再加上一个和王家有夙仇的监正,这,这可怎么办!

“好啊”尹正笑眯眯点头,“臣正有此意”

“父皇,您快点说第二个梦啊,女儿都等不及了!”荣月公主手托着腮,迫不及待的催促。

林氏知道大势已去,她说什么都没用了,脸上带着担忧,重新落座。

隆帝停顿了片刻,眉头紧皱,娓娓道,“第二个怪梦,朕梦到自个驾崩并跌落床下,蛆虫爬满我的身体并且一直咬食着我,这几日反复梦到这个,再一回想起,真是心惊肉跳,朕且问,是不是今年天下大旱,百姓颗粒无收,上天盛怒,所以这是老天对朕的预示?”

尹正把视线移到阮离身上,王老头,你跟我斗了一辈子,不分伯仲,现在这丫头是你唯一的传人,我倒是想看看,你嘴里口口声声说是有百年难见的有天赋的徒弟,到底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阮离咬唇,对上一双不停打量自个的眼睛。

“阮家丫头,请吧?”

阮离不卑不亢,手里拿着一杯清茶,缓缓倒在眼前的地上,林氏大脑轰隆一响,整个人往身后栽去!

太后身边的妈妈眼疾手快,即使扶住了她,林氏深吸一口气,强自压下心底的不安灭顶的恐惧!这个丫头要作死啊!

你用茶水倒在地上,那不是祭拜死人的礼仪?刚刚陛下说了自个的怪梦,你这会就倒下茶水,这不是上赶着把自个脑袋放在侧刀下?

“小姑娘你这是何意?”尹正眉毛一挑,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她真的解出这梦的结果是,圣上会死?难道王老头的后人,真的这点水平?

“这梦不难解,不过,早年曾经听祖父说很是钦佩尹监正的大能,可惜无缘一见,今个相遇,小女倒是觉得冥冥中自有安排,倒不如监正先为圣上解梦,也让小女见识一下您的神通”

尹监正哈哈一笑,“你小丫头胆子不小,圣上考校你的问题,竟然推到我身上,不过,也罢,既然是为皇上分忧,那在下就献丑了”

他转过身子,朝着皇上作揖,“圣上,死为毙,毙通陛,掉到床下,也就是陛下”

太后一动不动,眼神在两个人身上划过,第一次觉得有些看不透这姑娘,她之所以自个不说,难道是因为没解出来?想着通过尹监正来解围?毕竟一会她只需说我解的也是这个意思,就可以通过。

如果不是的话,那就是说,她有自信比尹监正更能清晰准确的解出来梦境?所以才留着不说?

不,不可能,她才多大点,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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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那人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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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你了”尹正解完后,退了下来,气势逼人的朝阮离开口,他也好奇,这小姑娘到底存着什么花花肠子!

阮离上前,躬身,弯腰,“小女和尹监正的解法相同。

隆帝脸上的笑意僵硬起来,这姑娘也太会省事了,还是说,她压根就没解出来,隐隐灯火中,他审视的打量着阮离。

阮离感受到在自个身上的目光,心跳的节奏越发快了,就连身子,都被毫无章法的心跳带的摇摇欲坠,就凭着她现在的身子,恐怕是称不下去多久了。

她不能倒下,最起码现在不能倒。

“阮离,阮离?”身子被人动了动,阮离才清醒过来,扭过头来,看着紧紧打量着她的荣月公主。

“你怎么了?刚刚父皇在叫你,你怎么不回应?”不会真的是猜不出来,加上刚才那种唐突的行为,现在害怕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冷汗连连,嘴唇发白,浑身战栗不止,看起来还真是!

“民女没事”阮离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头,剧痛给她带来一丝清醒,抬头,对上皇帝狐疑的目光,太后审视的眸子,以及林氏大势已去,心如死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小女方才说,附和尹监正的说法不假,可是,却还有未曾解释完的,死确实为毙,毙又通陛,掉在床下,自然称之为陛下,群蛆象征着万千众生,咬食陛下,就是仰食于你,试问,整个大历唯有一国之君的您才能给人衣食,给百姓安生立民的资本,所以……”

她身子微微摇晃,“梦见这个梦,不是上天对圣上的惩罚,而是对您的肯定,我之所以泼水在地上,也是为了表达对上天的尊崇,圣上,您有此梦,是上天和百姓共同的期许,民女,恭祝我大历永昌盛,长繁荣!”

铮铮一席话说罢,周围没了声音,几人或是惊讶或是僵硬或是疑惑,良久才恢复了神智。

林氏紧绷的身子猛地放松,已经是瘫软在了位子上,默默的擦擦冷汗,看着阮离的眸子,也充斥着喜气!

真没想到,一直以为寡言不会说话的离儿,竟然也有这么能言善辩的一天!同样是解梦,就算她一个门外汉都能看出,谁略胜一筹,更何况那坐在上面的天子!

刚才离儿那副样子,真的和她外祖父当年九成相似!阮家有福气了!

尹监正同样,手捏着凳子,久久不能回神,他知道,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他……都输了!

“让众位见笑了”阮离谦虚的做了个手势,对着尹监正深深躬身。

“阮离,你这是做什么”荣月公主不解,跑到她身边问道。

阮离开口,“尹监正大度,明明已经解下梦境,却为了给后背一个面子,说了一半,这种风骨,晚辈钦佩”

“什么……”解了一半,分明是没解完出来,荣月性子急,听完后就想反驳,却被在她身边的阮离狠狠的捏了捏手掌。

“你外祖父说的果然不错,你是个有天赋的,不过,不介意的话,我再考考你?”

“这个,就算了吧?”荣月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有些蒙圈,好像这俩人较起劲来了?

“陛下,你意下如何?只是切磋切磋,无伤大雅”尹正倒也不是咄咄逼人,怎么说呢?自从王老头死后,他颇有一种再无敌手的感觉,沉寂了许久,突然看到一个不知道深浅,依稀可见当年敌手风范的后辈在眼前,哪里能不激动?

隆帝低声询问太后,两人低声说了几句,隆帝爽朗笑道,“好,朕多年没见爱卿如此坚持,也罢,就是寻常切磋,尹卿,点到为止,可不许伤了和气”

“臣遵旨”尹正松了口气,打量了阮离几眼,先发制人,“我知道丫头你断梦很准,我们就从断梦上做文章,不然,别人会说我倚老卖老,欺负后辈”

荣月撇撇嘴,“难道你这还不算倚老卖老啊”

“荣月!”隆帝面露不悦,“再乱开口,你就别看早些回你母妃那里吧”

荣月捂嘴摇头,这么好的一出戏,她还想看看呢,回母妃那不是绣花就是看女戒哪里有这里有趣?

屋子安静的害怕,只有烛光在风的吹动下不停摇晃,片刻,尹正开口,“为了公正,我们俩一人提问一个问题,可好?”

“好”阮离利索的回答,“尹监正您先来”

“好”尹正也不扭捏,“有人梦自己坐在法座下,一边听佛法讲宜,一边照着镜子,你说这是何意?”

“还能有什么意思,这人是女子吧?这么臭美,好好的听佛法就是,干什么要照镜子啊!”荣月忍不住调侃,她倒是忘了自个跟太后去听佛法,自个昏昏欲睡的情形了。

“荣月!”太后不郁,谴责道。

荣月吐吐舌头捂住了嘴。

“阮离?是叫阮离吧?这个梦梦见佛祖,是不是大吉?”太后问道。

阮离摇头,“此梦大凶,卒下听法,是为法从上来,镜子为金旁,竟都死也,如果他此刻站在我眼前的话,难过今日!”

“这……”隆帝忍不住站了起来,手指着阮离,眼睛却盯着尹正,似乎在问他是不是如此。

尹正点点头,“确实如此,不假!”

他话停下,林氏一颗心放回原处,悄悄用袖子擦了擦汗,不是夸张,今晚,是她活了一辈子,最难忘,最惊险的一晚!

“丫头,该你发问了”

“好”阮离也不扭捏,“如果有一太尉手里拿着一束丝上山,这是何意?”

尹正笑了,好丫头,他拿拆字法来考她,作为回击,这姑娘也用拆字法来问她,真是好样的!

“山上有丝为一‘幽’字,这太尉要去幽州做官了”

“对不对,对不对?”隆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着急的样子,好像他是那个要去幽州做官的。

“对”阮离肯定道。

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安静的大堂,似乎成了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下一题,我们测字,看谁,第一个跨进这大堂!”尹正浑身沸腾,两眼发光的看着对面的阮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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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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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晚辈却之不恭!”阮离大大方方,算是接下了这个挑战!

她真正的本事,林氏她们并不知道,所以才能一次两次的看低她,践踏她!如今,有人给她铺好了路,她为什么要躲避,既然有人想测试她的本事,让他们看就是了!

“太后,我看还是算了吧,离儿年幼,心高气傲的,冲撞了监正那可就不好了,再说,她那点道行,在大能面前只是丢人现眼罢了,还请太后……”

“唉”太后瞥了她一眼,“你没听道尹卿的话?只是正常的切磋,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那老头的脾气别人不清楚,我们还能不清楚?你这会打断了他,没准接下来还弄什么幺蛾子呢,再说,你不觉得这很精彩?老老实实的看下去,可不许再说话了”

林氏无法,吞下了接下来的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如果刚刚就叫停,谁都不输,离儿的面子也能保全,听尹正的意思,这丫头也就解梦稍微厉害点,要是现在换了测字,输个一败涂地,那才叫难看!

这会收场,不比一会全盘皆输的时候收场好?这丫头怎么是个拎不清事的人呐!

眼下太后、皇上、公主全部饶有兴致的等着开始,她再公然拒绝,恐怕会惹着这些人不快。

现在她的心,就像是在烈火上烤过一样,滋味难以言语。

“可以开始了吧?”荣月公主激动的砰砰直跳,看看父皇,再看看皇祖母,隆帝金口一开,“好,可以开始了”

话音刚落,隆帝身边的内侍,拍了拍手,几个丫头端着笔墨纸砚,轻轻站在两人身后,把东西摆好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这样吧,为了公平起见,你们二位,谁都不要说话,只把答案写在纸上就可,等推门者进来,算是时间结束,到时候,你们只要举起各自的纸就可!两位,意下如何”

“可以”

“可以”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好”隆帝中气十足,笑意挂满了脸上,好长时间没见过这么精彩的争斗了,要是可以,真希望让后宫的那些爱妃也来看看。

“对了,是不是得给他们两个拿来工具?我见那些占卜的大能,都是拿着自个惯用的东西,他们两人来的急,估计谁都没带东西”太后想起来这茬了,急忙询问皇帝。

“这……”隆帝觉得母后说的挺有道理,正要开口询问的时候,眼下那两人已经各自拿着东西东西开始占卜起来。

隆帝仔细一看,尹监正手里拿着一个鬼壳,他曾经见监正用过无数次,至于那个豆蔻年华的丫头,他眯了眯眼睛,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丫头手里拿着的是……铜钱?

大厅里,气氛浓重,无论是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还是下面零星站着的几个伺候的内侍,全部屏住了呼吸,生怕有一丝丝响动,影响了正在发挥的两人。

“咚咚咚”过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紧紧阖上的朱色大门外,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一步步,像是敲打在众人心房上一般。

快了,快了,荣月紧紧拳头在袖子里,紧张的快要窒息过去,两只大眼,死死的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停!”大门即将被人打开的一瞬,内侍柔细的嗓子响彻在空旷的大厅。

“停了停了”太后擦擦额头的汗,长长抒了一口气,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场比试,她竟然没出息的也跟着紧张起来。

“二位,可以把自个的答案亮出来了”皇帝哈哈一笑,指着身边的两个太监下去,“去看看两位的答案是何,一样不一样,大声点念出来”

“是”两个人点头应下,匆匆走到两人身前。

“是什么答案?来,先念尹卿的答案”

“进来者,男,名字二字,车中猴,门东草”

“好好好,来,快念念阮离猜出来的”

内侍点点头,两手举起宣纸,脸上闪过一抹迟疑,众人的视线都盯着他,他觉得自个的腿有些软,咳嗽一下嗓子,迟疑道,“进来者,男,名字二字,禾中走,一日夫”

“这……”几个人的表情变得精彩起来。

“虽然我不大懂得这是什么意思,可是,看他俩的表情,应该不是一个人吧?”荣月公主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最后向她父皇求助。

“这个……”皇帝为难的摇摇头,“答案却是不一样,那个,你们二人也别卖关子了,快说说,你们各自猜出的到底是谁”

尹正摸着小胡须笑道,“禾中走,为穿田而过,也就是一个申字,一日夫,顾名思义,就是春字,所以合起来,是申春无疑!丫头,我说的可对?”

阮离笑了,双手向外一推,弯下腰,行了一个再正规不过的礼数,抬起头后,爽快道,“监正所猜不假,我的正是申春无疑,不过,您的车中猴,也是个申字,门东草,就是兰,您的答案,是申兰吧?”

“这倒是奇怪了,一个是申兰,一个是申春,有意思有意思”皇帝忍不住再次大笑起来。

“到底哪个才是正确答案啊”荣月绕绕头,正是看不惯他们这高深莫测,神神叨叨的样子。

“荣月还是这般心急,哪个正确,哪个错误,只要让外面那人进来,不就知道答案了?”太后笑着看了阮离一眼,示意身边的妈妈去开门。

就是啊,到底谁的答案正确,这等门一开,不就真相大白?

“吱”大门一开,除了阮离,众人迫不及待的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这怎么……”

“怎么是这样?”几人傻了眼。

原来,这次一下子进来的,竟然是两个人!

这么一说,他们两个,岂不是都有可能猜对?

“你俩人,叫什么名字?”荣月迫不及待的走到两人身前,急不可耐的问道。

“这,这,公主饶命啊!”两个人不明所以,抬头看了一眼目前局势,复又低下头打着哆嗦,刚进来屋子气氛就这么严重,几个天下最尊贵的人全部盯着他们看,难道,是犯下了什么杀头的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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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假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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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命,饶什么命!问你们叫什么名字,老实的说你们的名字就是!唧唧歪歪,跟苍蝇似得,有完没完了!”

“回公主的话,奴才,福春”

“回,回公主的话,奴才,奴才福禄”

“这是什么鬼名字?”荣月公主摇摇头,这一个都没对上号啊,不会两个人都没猜出来吧?

“你们进宫前的名字是什么?”太后忍不住开口,一片慈眉善目的模样,“别怕,只问你们名字,没别的事”

第一个回话的,叫福春的内侍,小心翼翼抬头,打着哆嗦道,“回陛下,太后,公主,奴才,进宫前叫申兰”

“奴才,奴才叫申春”两人回答完之后,同时趴在地上,等着皇帝发落。

“哈哈哈,精彩,太精彩”隆帝忍不住从凳子上站起来,“你们两位,果然是有通天的神通,朕有福气,大历有福气啊!”

荣月公主则是小跑到阮离身前,大力拍了拍她的肩头,“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你是个有本事的,太厉害了,哎哎,要不你教我吧”

阮离被她一拍,半个身子都快麻了,喉咙一片腥甜,险些一口喷出!

“公主廖赞了,我这点小把戏,连尹监正一手指头的神通都比不过,哪里敢教公主”

“你也别谦虚了”太后示意她过来,“我看你是个好孩子,往后有时间了,就来宫里陪陪荣月,你们俩虽然相同年纪,可是,她和你可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阮离急忙摇头,“公主天真烂漫,是个性情中人,是民女该跟公主学习才是”

这个公主脾气忽好忽坏,再这么夸赞下去,难保被她记恨,还是小心点为好。

自从这场测字结束后,眼前一直有一道目光注视着自个,她知道,这是尹正,就是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对她赏识,还是将她记恨上了。

“禀告陛下,门外,门外大将军求见”福春看皇上一点都没问起他进来是什么原因,只能主动开口了。

“是远慕来了?”隆帝这才如梦初醒,把打量的目光从阮离身上收回来,大手一挥,“快,召他进来,上次的事情,还没好好问他呢”

须臾,门外响起了节奏分明的脚步声,阮离的心一紧,又要和这个人见面了。

两次见面,似乎都徘徊在生死关头,这次,应该是以真正的面目,第一次见他吧?

远远的,那个人大步迈来,停在中间位置,单膝下跪,“末将拜见陛下!”

“快快起来,席将军辛苦了,前些日子也多亏将军,不然,我朝文武百官,肯定要受伤不少”

“末将护驾不利,让陛下受惊,是末将的失职”席远慕没起来,还是跪在地上,再次表达自个的无能。

还是这么固执啊,阮离远远的望着他。

估计是感受到有人打量,席远慕的眸子,像是利剑一般袭来,英俊的让人窒息的面容,被头盔笼罩着,周身像是蕴饶了百年难消的寒气,让人不敢接近。

漆黑的双眸,似乎是万年深井,里面落满了枯枝败叶,这样的他,比上几次多了些清冷少了些残虐,倒是有了为人臣子的样子。

阮离对上他的视线,不自觉的移开了视线。

席远慕的眸子,稍稍缩了缩,这样的眼睛……

“这不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恐怕现在朕已经不在这了,快起来”能让皇帝亲自来扶起他,这人果然伸手皇帝器重啊。

席远慕起身后,站在一旁,视线依旧没从阮离身上离开。

阮离有些警惕,难道这人已经认出她了?不然,她不认为声名显赫的大将军,会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上心。

她现在身子孱弱,重伤在身,如果一个不慎,被他看出来了,那今晚所做的一切,都将会付之东流。

“阮离,你没事吧?”荣月疑惑的望着她,刚才脸上还有点血色,怎么这会脸色苍白的跟纸一样?

“我没事”说罢,身子往后一退,正好撞倒那本就在桌子边缘的砚台。

里面乌黑的墨汁,一下子倾倒,上面的东西,全部扣在她的裙子上。

“哎呀”荣月惊呼一声,林氏见此也焦急的站了起来。

“没事,没事,只是一点墨汁,来人”太后笑着打破沉默,“快带姑娘去换一套干净的衣裳”

“皇祖母,让她去孙儿那去吧,我们年级相仿,身量大小也差不多,我那还有好几身未沾身的衣裳,要不,就让她去我宫里吧”

荣月现在像是得了一个极有趣的玩具,恨不得和她形影不离,拉着她的手,朝上面的至亲撒娇道。

“去吧去吧,急着,可别懈怠了人家”

荣月拉着阮离往外走,阮离只觉得自己的伤口在她的牵引的力道下,越发撕裂开了。

而且,心底那股不安并没有随着离开那处地方,而有缓解。

“你是和那个阎王有过节吗?”避开前面掌灯的两个丫头,荣月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阮离面色未改,其实她的脸已经惨白如雪,根本改不了什么。

平静的声音回答,“没有,我也是今天第一次见到这个将军”

“不对劲啊,我刚刚看他打量你的眼神,就跟像要把你衣服拨开一样,怪渗人的,他可是个不好惹的,我都不敢轻易得罪他,你可别往他面前撞啊”

阮离点点头。

两个人因为说着悄悄话,所以和前面的丫头侍卫距离越来越远,路过假山的时候,突然从上面以雷霆之势,蹿下来一个人影,二话不说,一掌劈在荣月的后颈上!

在阮离瞪大了眼的表情中,软软的瘫在地上。

“你!”阮离盯着那个一声铠甲,腰间挎着大刀的男人,也就是在刚才在大厅里见到的席远慕。

“唔”没来得及喊救命,那人一手拉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她的嘴,一个闪身躲进了假山里。

柔软的身子猛地被甩在尖锐的石壁上,阮离忍不住闷哼一声,在抬头,一张放大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此时此刻她身前是坚硬的铠甲,身后,是冰冷的石头,天地间,一切声音都传不到她耳朵里,只有那颗有力的,鼓躁的心脏,噗通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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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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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她身前是坚硬的铠甲,身后,是冰冷的石头,天地间,一切声音都传不到她耳朵里,只有那颗有力的,鼓躁的心脏,噗通噗通……

“你是谁?”阮离被他夹在中间,脚离开地面,半个身子都腾空了。

席远慕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就喷在她的脖颈边,细细的,寒毛似乎都要竖起来了,她保持着一个动作,不能动,不敢动,只要微侧过头,他冰冷的唇,就能贴在自己的皮肤上,

“我是谁?我以为这句话该我先问你”席远慕的声音那么近,在阮离耳朵里,却像是从天边传来的一样,尤其是那温热的呼吸,贴着她那么近,身体里的血液,奔跑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我听不懂您这话什么意思?”

他的铠甲就顶着她的胸膛,摩擦着她胸口的伤,这人精明的厉害,只要她稍微有一个躲闪的眼神,就能被对方给识破。

“刚刚还是你,现在就是您了,你变化的速度有些快”

“刚才惊慌中没发现是将军,现在镇定下来,自然是认出了将军了,不知道将军此时把民女囚禁在这,想要干什么”

阮离这两次和他打照面,知道这个人的性子,你拐弯抹角的跟他说话,他没性子来打发你,倒不如面对面开诚布公的谈一下。

而且,也在间接的对他说,已经认出了他,她还不相信,这人能在森严的皇宫,对自个做什么不成!

“没想干什么,就是……想证实一件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困惑”

阴暗的环境里,他突然抬起头,笔挺的一身戎装,像是插在天地间的利剑,而在她耳朵里像是惊天霹雳一样的话,从这人嘴里嘴里说出,却带了许多的漫不经心。

“怎么解惑?只要将军想问,民女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何苦用这种法子”她动了动身子,再次试图挣扎开他的束缚。

“别动”席远慕更加用力的压迫着她,直到听到她嘴里发出的闷哼声,男人却依旧没一丝松动。

“上次,你是怎么逃走的?”都已经伤成那个模样,不可能能轻松的从戒备森严的将军府逃出去,而且,刚才的试探,也让他清楚的认知,这个人,一点武功都没有。

“我不知道将军说的什么,更不知道什么逃走,今天是我和将军第一次见面,就算您对我另眼相看,也最好找个稳妥的法子,把人掳到这里,还这个样子,我……”

说着,说着,她的眼里就已经蕴满了泪水。

“你想太多了”席远慕退了退身子,又恢复了高高在上,冷漠威严的面容。

“我对你并没有兴趣”他再次将视线投到她身上,眉头紧皱,已经多了许多不耐在里面,“你不说的话,那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法子来求证”

“你想干什么?”阮离心底闪过不安。

仿佛印证她的猜想一般,那人伸出手,把她两只手腕束缚起来,用宽阔胸膛前冰凉的铠甲将她固定,腾出的右手,从她背后慢慢爬上来,放在了她的腰间。

阮离牙齿都要将嘴唇咬破了!这人无论从神态还是动作,充分表示了一个讯号,他想拨开自个的衣裳!

宽大粗糙的手掌贴在她的腰上,找到了腰带的位置,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开了。

繁琐飘逸的裙子没了束缚,乍然绽出一朵花来,夜里清冷的空气袭来,她忍不住浑身颤栗。

女子的贞洁有多么重要,就算他是个木头都应该清楚!这会就为了证实她的身份,这个男人竟然能罔顾礼义廉耻,将自个的衣服剥了!

从她这个角度看,男人英俊的面容隐藏在黑暗里,神情是从来没有过的认真,粗粝的手指甚至挑开了她的中衣,只露里面唯一的肚兜了!

阮离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用额头使劲撞在他的脑门,趁着他微微愣神的时候,使劲咬住他的脖颈,力道大的,她自个的肌肉都已经颤抖起来。

她已经是破釜沉舟了,要是这人再敢有什么非分的举动,她就算大喊大叫把别人引来,也要和这男的同归于尽!

“呵呵”男人罕见的裂开嘴笑了,在她看来用尽了力道的那种很狠劲,在他眼里,估计跟挠痒痒差不了多少。

这副模样,忽的让他想起先前在边塞打仗碰到的那只小狼,幼小不堪一击,却依旧不服输的亮着自个小小的獠牙。

“这么抗拒,是你无疑了”席远慕放任她咬着,大手继续先前的动作,已经去解她脖子上肚兜的绳子了!

“你去找任何一个女人,不吭一声脱人家的衣服,我看看有几个心甘情愿的让你去脱!”

“你能算的上女人?”这个身子还没发育了吧?别说他对女人没兴趣,就算真的有兴趣,也不会找这么个贫瘠的身躯。

浪费了太久时间,席远慕也不想继续再僵持下去,不顾阮离的挣扎,作势就要褪下她的肚兜!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晕倒了!”

正当席远慕距离成功只一步之遥的时候,假山外面突然传来太监们慌乱的叫声,紧接着,好多巡逻的禁卫军都涌往这边来。

火光亮的,几乎能照亮大半个夜空!

公主遇袭,还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这事多严重啊,要是稍有不慎,他们都得以死谢罪。

外面拥簇来的大堆人给了阮离一个绝好的机会,阮离想都没想,扯开嗓子就要大喊。

“救……!”唔唔唔,阮离不停的挣扎,试图用更大的力量让人听到里面的动静。

“这是打算同归于尽?”席远慕眯眯眼睛,“就连自个拼死保护的贞洁都不要了?”

阮离冷笑拍掉他的手,“就算是被众人看见,也不过就是当众撞上石壁死了干脆,能弄臭名声赫赫的大将军,也不算亏,同归于尽总比被你看光,自个偷偷的去死值当!”

她披头散发,嘴角还淌着血,跟个小疯子似得。

“我命贱,可是还想活着,要是大将军觉得我的话中听,不如各退一步,我们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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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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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形成对峙之势,摆明了谁都不想退让。

周围匆忙的脚步声已经越发逼近,空间里,只有两个人越发粗重的呼吸声。

“咚”重物落下,是阮离摔在地上的声音。

席远慕单手放在身后,不带感情的看了阮离一眼,闪身进了黑夜中。

阮离趴在地上,大口呼吸了几下,摸着湿润的泥土,她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这一拼,她终于赢了!

不管席远慕顾忌什么,她抓到那个人的软肋,这就已经够了。

外面的火把亮度,就在眼前,她用颤抖的手指把自个散落的衣服系好,这会不是出去的好时机,荣月公主倒了,她要是安稳的站在外面,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当机立断,倒在泥土上,不动弹了。

“阮家姑娘去哪了?快找找,哎呦,这可怎么是好,一个个当木头啊,快找,快找!”跟在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王公公,捏着兰花指,快要晕厥过去的样子。

“公公,找到了,在这呢”一个太监无意打着灯笼往假山一瞥,竟看到在那‘昏睡’的阮离,惊喜的叫出了声。

远处,皇上太后还有林氏一行人,匆匆往这边赶来,林氏强忍着不露出担忧的表情,离儿这会是个宝,她可不能出什么差错啊!

“这是怎么回事?”天子大怒,看着昏迷不醒的女儿,怒声道。

周围那些奴才,全部惶恐的跪在地上,喊着皇上饶命。

席远慕跟在几人身后,“末将已经派人去抓贼人了,想必今晚就会有结果,是属下保护不力,请皇上降罪”

隆帝摇头,“爱卿无须自责,是那些贼人屡次冒犯”

地上躺着的阮离眼皮微动,这人打的好主意,分明是自个犯下的事,这会全都推往别人的身上,这还不算,再以护卫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回到案发现场,真是老奸巨猾!

“快去看看阮离怎么样”太后到底是顾忌着她,挥手示意身边的妈妈去看看阮离情况。

不甚明亮的火把下,阮离的脸色苍白如雪,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如果不是席远慕这个男人站在这,她恐怕早就放任自个晕过去了。

隐隐的血腥味传来了出来,是她刚刚挣扎中伤口裂开了。

“皇上,末将稍懂一点皮毛,还是让末将来吧”席远慕自动请缨。

隆帝眼里闪过饶有兴致的光,他这个属下不是一直抗拒女色?女子从他身边走过,这人都要嫌弃的皱眉头,怎么今个主动请缨。

“好,那就麻烦爱卿了”隆帝点点头,算是应下了他的请求。

阮离在心底吐了一口吐沫,这男人又打的什么主意!

他一步步逼近,蹲下身子,把她软趴趴的身子靠在自个的腿上,粗糙冰冷的大掌,摸着她的脉搏。

“将军,怎么样?”林氏迫不及待的询问。

“还好,只是晕过去了”席远慕注视着腿上佯装柔弱的阮离。

脸蛋细嫩,皮肤白皙,瞳孔里眼白极少,黑黢黢的眼珠,像是能夺取人的魂魄,再寻常不过的闺阁女子,身上却带着种种谜团,让人忍不住窥探。

一把抱起轻的跟羽毛似得她,大步走到隆帝身边,“陛下?”

“带到临月阁内,派太医迅去诊治”

林氏自从孙女被那人抱着后,一颗心就紧紧吊着,这人性子古怪,可别一个不快,把她给摔到地上!

两眼紧紧望着他的手臂,就等一个不妥,开口呼救。

阮离软软的躺在他的臂弯,揣测着时间,等快要到荣月公主的寝宫后,挣扎的睁开了眼。

“您是……”阮离挣扎的要从他身上下来。

席远慕盯着她,或许是公主寝宫明亮的烛火下,给人一种错觉,他没原先那么冰冷,有些湿润的短发,贴在光滑的额头上,衬的他的冷峻英俊的脸部线条,也有了些柔软。

林氏在看到她睁开眼后,欣喜异常,绕道停住了脚步的席远慕身前,“离儿,你醒了?”

看她恍然的眨了眨眼睛,又道,“既然醒了就快谢谢席将军,多亏将军,不然你还要在冷硬的地面上躺着呢”

席远慕弯腰,将她放在地上。

阮离面对他,像是对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一般,腿上微弯,恭敬的一板一眼道,“多谢席将君”

席远慕盯着她,嘴唇亲启,“不谢”

阮离没再看他,疾步到荣月公主身边,看依旧昏迷不醒的她,焦灼抬头,望着隆帝,“民女的过错,如果不是陪着民女去换衣服,公主也不会遭这种罪”

“不是你的错,比较谁都没想到,有人会如此大胆”太后拨动佛珠,一脸宽慰。

到了荣月公主的寝宫,太医也只是说公主醒了就没大碍,众人可以安心。

阮离一直觉得有道视线在自个身上,她没和那个男人对视,只把关切的目光,投在昏迷的荣月公主身上。

一晚上,完全在兵荒马乱中度过。

皇帝在疲惫下,赏赐了阮离好些首饰、黄金,布匹,太后为了表示重视,亲手把自个誊写的一本供奉过的佛经,交予她。

还亲切的拍了拍她的手,“等下次你祖母进宫,你可要陪着她来”

阮离羞涩的点点头。

很快,阮离受赏的消息,传进了阮府,她现在还不清楚,今晚她和尹监正的这场争斗,将会以很快的速度,传到市井中,众人只知道大历有此女,却不知,这女是阮离。

皇帝的赏赐流水一样传到阮府的时候,阮离和林氏还在宫里,未能回来,自然也没法子欣赏阮家众人精彩纷呈的表情。

阮淳义当即愣在了原地,在下人的提醒下,才跪地接旨。

杨姨娘咬紧了嘴唇,不敢让脸上流露出一丝愤怒的表情,这和她事先猜想的差距太大了!

黄氏,则是两眼放光的看着那些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首饰,恨不得上前抓着,都塞到自个的怀里。

无论各人表情如何,王公公都是将这些名单给念完了,把圣旨递给阮淳义后,不复先前的样子,一脸与有荣焉道,“您有一个好女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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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打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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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廖赞了”阮淳义的表情不可谓不尴尬,恭敬的收起圣旨,顾不得擦脸上的虚汗,带着王公公往前厅走。

他思来想去,心头的疑惑终是难以解开,阮离虽然是他女儿不假,可是有几斤几俩,他还是清楚的,有点小聪明,但不至于一起入了皇帝和太后的眼,里面肯定有些他不知道的。

“公公,请喝茶”下人把托盘带上来,上面除了茶杯外,还有一包绣着吉祥图案的荷包,里面是鼓囊囊的,银子的形状。

王公公笑而不语,推了推那荷包,转手接起茶杯,拿着杯盏推了推上面的浮叶,“阮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让公公见笑了”阮淳义思忖了片刻,“不知道今个在宫里,我家小女,到底……”

“原来是这个”王公公灿然一笑,“今个,如果不是亲自在那,咱家都不敢相信,一个未及笄的小丫头,也能有那么大的神通,刚开始的时候,陛下也就是存着她解梦,可是后来也不知道尹监正从哪听得的风声,也跟着过来了,过来了就要和阮姑娘比试”

“比试?”阮淳义一惊。

“是啊”王公公这会想起当时的情形,都觉得不真实的很,夸大的把阮离的神通说了一遍,犹且不过瘾,神秘兮兮道,“尹监正那脾气古怪吧?在阮姑娘面前,那就是有火气,都不敢发,虽说在陛下做主下,两个人是平手,可是,谁不知道那是陛下给尹监正留着面子呐!”

阮淳义又惊又喜,同时回忆起她进宫前,自个对她的态度,眉头又皱成一座小山。

王公公心满意足的把荷包收下,看他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宽慰道:“有些话我也不多说,阮姑娘既然继承了王神算的衣钵,将来朝堂上,肯定少不得她的一席之位”

“这,不大可能吧”阮淳义腾的起身,浑身打了个寒颤。

“嗨,这些,我也是随意猜测,以后如何,谁也不敢担保,但如今陛下对阮姑娘的重视,这却假不了,阮大人,这天大的福气,咱家就是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阮淳义晕乎乎的送走了宣旨的那些内侍太监,坐在椅子上,久久没能消化这个事实。

杨姨娘也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匆匆赶到前厅。

方才热闹喧哗的大堂,此时就阮淳义一人冷清的坐在椅子上。

“老爷”杨姨娘刚开口,迎面就得来了一个巴掌!

阮淳义一巴掌将人扇在地上,忍不住浑身颤抖,就连额头的青筋,都因为愤怒而变得越发的清晰。

“你,都是你煽风点火,乱出怪主意,现在可好,这阮离得了赏赐,得了圣心,这么好的棋子,你就让我这么推了出去!”

杨姨娘脸上多了五个手指印,此时趴在地上,半晌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爷,您!”

阮淳义以前觉得怎么她深明大义,治家有方,他只须忙着朝堂上的事情就可,可是现在,看看,自从听了她的馊主意后,每天烦心事,越发多了。

杨姨娘看着他看自个的眼神,心里一个咯噔,这个男人什么性格,她比谁都清楚,如今那小贱人得了势,他后悔了,把所有的罪责推到自个身上,好像这样,那些事情就能和他无关。

跟这种人争论,受伤的也只能是自个。

可是她想要的名分,只有这个男人才能给予,想到这,杨姨娘压下眼中的愤怒,爬起来,用帕子按着眼角,“老爷,妾身知错了,姐姐离家这么些年,三小姐虽然没养在我身下,可是,我待她,可比待烟儿都要好,这次乍然听到凝儿从太子府传出的消息,也是太痛心了,才做出那样的事,等三小姐回来了,我跟三小姐好好说说,她必然不会记恨”

阮淳义的表情有些松动。

杨姨娘继续道,“再说,三小姐可是您嫡亲的骨肉,父女间哪里有隔夜仇,等会三小姐回来了,老爷你在多说几句宽慰的话,自然能重归于好”

阮淳义眉头一动,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他刚开始也是太着急,为女儿痛心,如今证实都是误会,离儿也不会再生埋怨。

“如你所说最好,如果……”剩下的阮淳义没说,拂袖而去。

杨姨娘跪在地上,久久没有动弹,还是跟在她身边的妈妈,把她扶起来的。

“去,今晚王公公到底跟老爷说了什么,一五一十的给我打听出来,不能有一点遗漏!”

“是”

等人都走完后,杨姨娘的脸在摇摆不定的灯光中,越发阴暗。

杨姨娘到底是执掌中馈那么多年的人,她手下的婆子,也是得力的,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把来龙去脉都给打探清楚了。

“哪里不对”杨姨娘看着铜镜里,自己被打的通红的脸颊,突然开口道。

“什么不对?”伺候她的婆子不解道。

“如果她真的有这么大的神通,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这么默默无闻,一点都没显露?最近,她是在最近才开始变起来的”

身边的妈妈附和道,“是啊,三小姐以前,很听您的话,但是自从那次常妈妈去杀她,没成功后,三小姐就变了”

“对,就是从那里开始的”杨姨娘点点头,“一个人的变化不可能那么快,除非,那个人,根本不是最开始的人”

婆子毛骨悚然,哆哆嗦嗦道,“不会的,不可能!怎么会有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如果不是,那怎么解释现在这么奇怪的她!”杨姨娘低呵!

婆子脸上闪着惊恐,主子怎么现在还拎不清,就算里面换了个人,那又能怎样,如今这么大的神通,难道能斗的过人家?只是自寻死路罢了。

“夫人,就这样吧,反正,三小姐离出嫁就两三年的光景,我们就忍着她这几年,等将来她一出嫁,这偌大的阮府,还不是任凭您做主?我们实在没必要这会跟她斗啊”

“蠢货!”杨姨娘呵斥,“你难道以为,我们不去找她麻烦,她就不找我们麻烦?就算是她本人我都不怕,更何况是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杨姨娘脑海窜起一个念头,“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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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洒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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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姨娘脑海窜起一个念头,“来人……”

低声在婆子耳边低声呢喃了几句,她的脸上挂上心满意足的笑意,今晚,看你不现出原形!

阮离和林氏是同席远慕一起从宫门出来的,夜深人静,她坐在轿子里,听着外面马儿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的响声,心里并未放下警惕。

终于到了分叉路口,林氏撩起车帘,一脸客套道,“今晚多谢大将军了”

席远慕没出声,微微颔首,算是回了她的话。

最后看了一眼阮离所在的马车,双腿夹着马腹,带着亲信,迅速消失在街角。

青碧悄悄撩开车帘,发现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阎王彻底消失了,才松懈了了防备。

“小姐……”看小姐身子摇摇晃晃,青碧揽着阮离,试图让她舒服些。

马车平稳的到了阮府,府外,大大小小的主子管事丫头,都停在外面等着两人。

阮淳义,竟然也罕见的对她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辛苦母亲了,离儿今个做的也很好,为父都知道了,一天劳碌辛苦了,你们也快去休息吧”

阮离点点头,被丫头扶着下去,心里只觉得从来没有过的讽刺,她没想到,被父亲抛弃的她,竟然有一天也能从他脸上看出与有荣焉的表情。

多么可笑!

“三小姐……”姜姨娘等她走后,才想起找茬,这也太无礼了,怎么能对自个父亲这种态度!

“无妨”阮淳义摆摆手,低声斥责她,“离儿今个有些累了,行为稍微反常些,也是正常的”

姜姨娘微微撅起嘴,“老爷,这家越发的不成样子了,杨姨娘没来不说,就连三小姐都成了这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闭嘴!”阮淳义烦躁不堪,呵斥住了她,看她一副咬唇楚楚可怜的模样,张张嘴,最后发出一声叹息,拂袖而去。

今晚,要消化这些事情的岂止是她们?就连他自个,都得想想往后该怎么做了。

阮离带着青碧,还有林氏派来的几个丫头,缓步往璇玑院走。

快要踏进院子的时候,阮离突然停住了脚步。

“青碧”她低声叫道。

青碧低头,疾步走到她身前,小心的询问,“小姐?”

“去带一把伞来”

青碧虽然不解,但还是照着去办了,只要小姐吩咐的,那就肯定没错的。

阮离撑着一把伞往前走着,轻柔的绣花鞋底和青石地板发出的摩擦声,在空旷的院子,像是一个讯号。

青碧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一步步跟着小姐的步伐。

即使不扭头,她也听到方才那些妈妈窃窃私语声,左右就是在说小姐神神叨叨,月亮还在头顶上呢,要什么伞,更何况,这还有几步就走到房间里了。

来来回回不敢明说,只能窃窃私语罢了。

此时,早就守在房顶上的三个家仆,全都浑身戒备,等着阮离他们的到来。

只要到了眼前,把桶里的东西泼下去!

孔妈妈躲在角落,不停的打量着那些侍卫,又眯着眼望着那两人到了什么位置。

按着杨姨娘的推断,这三小姐肯定是被什么脏东西上了身,只需用这黑狗血,肯定能祛邪成功。

而且,快了,这就快了。

“打伞!”

“倒!”

两人同时发声,青碧咬牙,迅速的撑开那柄油纸伞,刚撑在两人头上,几乎是同时,那伞面就袭来重击,无数黏湿的,腥臭的液体,被伞面冲击开,四散在两人身边!

“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什么东西!”周围传来几声尖叫,青碧和阮离还好些,有那些伞保护,挡住了大部分的狗血,就裙摆上沾了点血迹。

可是,她们身后的妈妈们,就未能幸免,身上,头上,脸上,几乎在浑身上下,没一处完好的地方,全部被血迹浸染。

“哪个憋孙子干的好事,要让老娘抓着,看不把你的皮给剥下来!”

“这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一个个缺了良心的狗东西们,大半夜的撒什么狗血,别让姑奶奶我逮住了你们!”

“哎呦,这生孩子没屁眼的龟孙子呦,也不怕天打雷劈!”

那些婆子嘴里没个干净话,这会受了委屈的是她们,几乎是意识到什么后,就开始扯着嗓子口不择言的骂了起来。

“小姐……”青碧看了看房顶,已经没一个人的踪迹了。

不过,小姐真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啊!要不是事先准备着伞,这会狼狈的就是她们了……

离屋子只有十步之远了,阮离的眼睛已经模糊,耳边也是轰鸣声,脑子根本听使唤,能走到这,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精力。

只要进了屋子,就安全了,阮离咬着自个的嘴唇,不停的对自个说。

青碧几乎是拖着她进了屋子。

就在她转身关门的那一刻,身后传来咚的落地声。

“小姐!”她惊恐的看着自家小姐倒在地上,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吱”就在她忍着啜泣,把小姐搬回到榻上之际,青碧惊觉,好像身后有道影子。

这个念头也刚窜上脑海,她浑身一僵,再想动,已经动不了身子了。

韩谦和从两人背后走出来,围着阮离走了两圈,又珍重的抱她起来,放在榻上,他几乎是在进来的时候,就察觉出这种血腥味道了。

“伤口又裂开了吧?又险些被人抓着吧?你说你怎么就不长点心呢”韩谦和从怀里掏出几个瓶瓶罐罐,一股脑的放在她脸侧絮絮叨叨道。

“你伤口估计得化脓了吧?我这次得好好给你处理一下,不过,得脱你衣服,虽然男女有别,可是先前我们就私定终身,以后你就是我媳妇,所有,我看你身子,这也天经地义”

青碧在原地站着,口不能言,身子不能动,眼珠子却像是快瞪出来的样子。

“你要是不说话的话,肯定同意了我的话,那我就开始了”

韩谦和自顾自说完,伸手就去解开她腰间的腰带。

一层层剥开,等里面只剩一个中衣的时候,韩谦和突然停下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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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接连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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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碧眨巴眨巴眼睛放松下来,还好还好,这人悬崖勒马,知道自个错了。

韩谦和自顾自道,“差点忘了,还有一个小丫头虎视眈眈的看着呢,媳妇儿,你被她盯着肯定会害羞,我把她挪开啊”

青碧气的快要爆炸,登徒子,小姐被你看了才会害羞,不是她!

韩谦和把青碧移开,重新继续方才的动作,他掀开阮离里面雪白的中衣,浅色的肚兜上已经沾上了大片的血迹,那伤口上已经裂开,他小心翼翼的往上面撒着药粉。

“这次你受伤,都是我的错,如果那时候守着你,不离开你,你也就不会如此”

轻手轻脚的给她上好药,抱着她入怀,从背后给她系好肚兜带子,又轻轻的放回原处。

“等你长大了,我就来娶你,这两年你可要好好吃饭啊”韩谦和摸着她光滑的额头,郑重道。

青碧在屋子里站了足足有两个时辰,才被人解了穴道,迅速跑进屋子,看着小姐还安然的躺在榻上,呼吸正常,额头也没了灼热的温度,这才放下心来。

阮离因为受到赏赐,地位水涨船高,次日,姜姨娘和方姨娘就带人来看她拜访她,阮离现在卧床不起,根本没法子出面迎接,所以婉拒了大家想见她的意愿。

姜姨娘出了璇玑院,脸上的笑意顿时垮了,嫌弃的望着身后紧闭的大门,呸的往地上吐了一口。

“不过是误打误撞得了赏赐,还以为自个多金贵呢!”她都上门来送东西了,还装作不理会的样子,给谁摆脸子看呢!

方姨娘停在她身侧,姜姨娘还是肆无忌惮的说着,她身边的阮芷瑶一看不对劲,急忙动了动她。

“怎么了?她敢做,还不许我说?我不光在这说,还要跟老爷说,跟老太太说,凭什么大起早的要来受这窝囊气!”

正巧方姨娘从她边上走过,姜姨娘同仇敌忾,“姐姐,你说这三小姐过分不过分?”

方姨娘进门比方姨娘晚,可是岁数比她大,姜姨娘不想让别人喊老她,所以一直喊方姨娘是姐姐的。

这会听得她的话,方姨娘停下脚步,略微停顿,脸上还是得体的笑,“昨晚三小姐在宫里受累了,今个多休养一番也是应该,就连老太太都说,多体谅三小姐些”

“哼,老太太那是看三小姐得了势,这会……”

“姨娘!”阮芷瑶使劲扯了扯姜姨娘,姨娘真是什么都敢往外说!这阮府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儿,什么能瞒得过老太太!她前脚大大咧咧的往外说,下一刻就能到老太太耳朵里。

以前仗着父亲的宠爱,姨娘肆无忌惮,可是,这女子年华易逝,单凭着父亲的宠爱,她又能过多久安生日子!她都能想通的事情,怎么姨娘就想不透呢?

姜姨娘心不甘情不愿的被女儿拉着回自个的院子了。

方姨娘最后看了一眼璇玑院,也跟着往外走了。

阮芷烟在知道阮府发生的事后,也坐不住了,大起早的就被太子府的马车送了过来。

急匆匆跑回杨姨娘的院子,俏脸怒气不止。

“我娘呢?”进了院子,怒声问着孔妈妈。

“杨姨娘身子不适,正在屋子里歇着呢”这些婆子早就摸清了二小姐的脾气,看她一脸不快,低着头,战战兢兢的回话。

“我去看看姨娘”说罢,推门直接进去。

杨姨娘听得动静,咳嗽着起身,刚坐直身子,怀里就扑进来一个身影。

“娘,我听下人说,阮离那个贱人得了皇上还有太后的赏赐,怎么能这样?姐姐不是已经给父亲写了信?”

她昨晚就该被打板子,就该名声扫地,就该被父亲送到家庙去的,而不是在这,享受着父亲和祖母的疼爱重视!

杨姨娘拍拍她的后背,眼里同样闪过不忿,“本来是能搬倒她的,就差一步了!谁知道中间突然出了点差错!”

“这样,以后想弄倒她是不是更难了?”

“是啊,更难了”

杨姨娘听到昨晚孔妈妈的回话,恨的揪起了身下褥子,分明安排的好好的,那个贱人怎么能躲过?

她自信这个院子没人会出卖她,既然这样,她怎么可能知道她会派人去洒狗血?不然,为何事先准备好了伞?

不对,不对!听下人说阮离今个身子也不舒服,会不会是多多少少沾上了那东西,所以才……

心脏不规则的跳了起来,脸上的神情也越发的轻松。

“乖女儿,别着急,我想,咱们是有机会了”阮芷烟不解的抬头,看着笑而不语的母亲。

阮离昏昏沉沉睡了大半天,再睁开眼,天已经微微黑了。

她腾的一下坐直身子,却不料动作太大,弄疼了伤口。

青碧听到了动静,急忙放下手里的活,小跑进来,“小姐,您醒了?”

阮离等眩晕感褪去,点点头,“现在什么时辰了,天还没亮?”

青碧摇头,“小姐,您都睡了一天多了,都快天快黑了”小姐这还以为是在夜里呢。

“原来都过了一天了”她摸摸胸口,伤口已经被人包扎好了,“你给我上药的?辛苦了”

青碧张嘴,想要解释,但,话说不出口,她难道要跟小姐说,您的伤口是被那个登徒子换的?小姐肯定会生气的,话犹豫再三,被她吞了回去。

“嗯,小姐没事就好”

阮离起身,坐在凳子上,等眩晕感褪去,“去给我准备纸笔来”

“小姐,您身子不好,还是再歇歇吧,有什么事,不妨往后放放”

阮离摇头,坚定道,“去”

杨姨娘在她这接连栽了跟头,难保不会狗急跳墙,做疯狂的事,她现在唯一的软肋就是母亲和妹妹,只要能安顿好她们,她才无后顾之忧。

阮离写好了信,把信交给青碧,郑重无比,“去把心交给外祖母,记住,不能假手别人,送完信,快点回来”

青碧点点头,把信郑重的放回怀里。

“还有,前天晚上准备好的衣服,也一道带过去”

“好”青碧点点头,蹑手蹑脚的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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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面露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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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夫人轻轻的敲击着地桌面,夜色安静的让人害怕,她的心绪如麻,手里的佛珠,也没了继续拨下去的欲望。

“老夫人,大夫人来了”身边的大丫头绿珠轻轻说道。

“快让大夫人进来”

周氏进来后,先是问了问绿珠几句话,点了点头,示意她退下去。

王老夫人看她进来,放下手里的佛珠,深吸口气,踱步过来,“瑞哥娘,怎么样?”

周氏点点头,她早就发现,自从那封信后,婆婆对阮家那姑娘的态度,已经截然不同了,自从知道夜里阮离进宫里,还特意派人打听。

“昨晚发生的事情,都在纸上了,一点都没遗落”说罢,那那个封信放到了她手里,王老夫人紧着拿过,迫不及待的打开,看完了信里所有的内容。

“离儿很厉害,就连尹监正,都对她颇有忌惮,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周氏有点欣慰。

看完上面仔仔细细写着事情发展的前后顺序,王老夫人收起信,长抒一口气,“做的好”

她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丈夫以前牟足了劲要来教她,现在总算知道了,也只有她,才能完整的继承丈夫的衣钵。

“这里还有她的一封信”周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把信拿出来,“是方才阮府的那个丫鬟送来的”

王老夫人眼里有着波动,像是极力按捺下去心中的情感,“我看看”

周氏忍不住笑了,她这个婆婆,真的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嘴上说的不关心,可知道那人的消息,还是忍不住要询问。

不过,在看完那封信的内容后,婆婆的神情明显不对了。

“怎么了?”

“备马车,去祁山”

夜深人静,一辆马车颠簸在崎岖小路上,周氏披着披风,担忧的望着外面,听说这一带比较乱,也不知道婆婆为什么这么坚决,非要这会来,相对于她的担忧,婆婆倒是很镇定,手里捻着佛珠,很是平静。

祁山阮家家庙外,王氏站在门外,手里拉着一个不停揉着眼睛的小姑娘。

“娘”阮悦眨巴眨巴眼睛,“都这么晚了,我们怎么还不去睡?悦儿好困”

王氏蹲下身子,给她拢紧身上单薄的衣衫,笑道,“一会你外祖母就来了,我们得在这迎着”

自从许妈妈走后,她们的日子好了许多,日子也算平静,女儿小脸上也有了血色,日子过的比以前不知好了多少。

方才有王家的护卫来,说是母亲要来,这么多年没见过母亲的王氏慌了,自从她自请来家庙,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母亲了。

阮悦抬起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又惊又喜道,“外祖母要来?”

欣喜之后,声音又低了下去,嘟囔着,“外祖母不喜欢我”

王氏心中一动,摸着她的脑袋,“谁说外祖母不喜欢你?外祖母人很好,会喜欢你的”

“会吗?”阮悦咬着唇,酷似阮离的脸上,满是希冀。

“会的”王氏抱着她入怀,这么小的女儿,和离儿小时候多么相似啊……

浓重的夜色里,几盏灯笼模糊的亮光跃入眼中,王氏紧紧捏着阮悦的小手,另一只手都不知道该摆在哪里。

马车停了,周氏被下人扶着下车,站稳后,回身扶着王老夫人。

周氏愣愣的看着远处的那条身影,这么多年没见,小姑越发的清瘦,站在那里,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还有,她身边那个小姑娘,就是阮悦吧?虽然夜色浓重,看不清她的面容,可是,小小的身形,因为见到生人而警惕的往后褪去,想想家里和她一般大小的孩子,周氏的心,紧紧缩了起来。

婆婆已经下了马车,虽然看起来还是镇定的模样,但是扶着她的周氏知道,婆婆的身子在微微的颤抖。

“进去说吧”

王老夫人并没有在门外渲染自个的感情,干巴巴的说了句要她们进去。

宋妈妈把茶给送进去,小心翼翼的退了出来,还带着把小小姐给带来出来。

阮悦紧紧拉着宋妈妈的小手,紧张道,“外祖母看起来好凶,她不会责备母亲吧?”

宋妈妈擦擦眼角的泪,柔声安慰,“怎么会呢,老夫人最疼爱的就是夫人了”所以这么多年,和女儿较劲,就是不来看她,如果不是心底的刺,又怎么会这么难忘怀?

“那祖母是不是不喜欢我?刚刚祖母都没和我说话”小姑娘欣喜的表情并没有在脸上停留多久,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老夫人很喜欢小小姐,就是……不知道怎么表达罢了”

屋子里,两人面前是摇曳的灯光,王老夫人举起一杯茶,手颤抖的快要把水给洒了,突然,一只手轻轻覆到她的手上。

“娘,这么多年,辛苦您了”她作为女儿,没尽到自个的孝心就罢了,还折磨了母亲这么久,是她不孝!想到这,素娘起身,直直跪在地上,给王老夫人磕了几个响头。

“是女儿不孝,娘您别生气”

“起来吧”王老夫人深的吐出一口气,颤抖道。

素娘起身,看着自个娘两鬓的白发,眼里忍不住簌簌往下流。

母女俩相对,哭了许久,才平复下来。

“娘,前些日子保护我们的那些人,是您派来的吧?您怎么知道……”

王老夫人提起那个,就忍不住生起气来。

“不是我,是你的那个好女儿”

“离儿?她怎么知道……”

“她怎么知道?”王老夫人直直的盯着她,“她比你出息!那次我看到信也是不信的,可是,想着那家毒妇的性格,还是还是多点警惕才好,让你大哥派人过来,谁料想……”

“离儿有出息了”王氏没为自个的性命担忧,相反,舒了一口气,欣慰道。

“是,你生的这两个,都比你有出息!”王老夫人不该硬气,冷冰冰道。

“这次,我是受人之托,来给你送信的”

“送信?谁的?难道是离儿?她是不是在阮家受了欺负了?”王氏焦急的站起身子,迫切道。

“是不是,自个看看不就知道了?再说,就算受了委屈,你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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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火烧家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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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夫人的话,像是一个刀子,直直插在她的心间。

“素娘,不怪离儿这么多年的怨愤,任凭是谁,在看到自个亲生母亲为了另一个孩子而抛弃自个,都会埋怨的”

王氏忍不住又哭了,“我知道,可是,悦儿那么小,一旦被人送出来,想要活着都很难!她是我生的,我怎么能让她独自出府?”

“你的娘家是做什么的!你就这么信不过你亲娘?就算你现在出来了,有什么用?离儿呢?她就不是你的女儿了?你知不知道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我……我”王氏哽咽,“她是阮家的嫡女,无论如何,阮淳义都会好好待她的”

王老夫人不言语了,“你以为,什么都是你以为!”

每当谈论这些,她就忍不住心里激动,“自从那次刺杀的事,你还这么认为?那一家子,没一个省心的,既然能做出刺杀你的事,又怎么会留着离儿在那挡着他们的路?”

“离儿,离儿这么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王氏一晚受到的打击太大,这会人都显得有些呆滞了。

王老妇人叹了口气,知道这会也不适合继续打击女儿。

“她现在很好,很出息,你看看我给你带来的信,就知道了”

王氏手掌颤抖,打着哆嗦的看着那封信,看完后,久久不能压抑自个的情感,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下,湿透了那整封信。

“离儿出息了”

上面正是王老夫人方才从宫里得到的那封,写着她和尹监正从头到尾的比试,王氏越看,越是心酸,越看,也越来越欣慰。

还好,还好她能保护好自个,王氏对自个当年毅然跟着小女儿出来,是没后悔过的,可是,把大女儿留在那个吃人的阮府,她又是心里歉疚的,不然身子也不会羸弱到这个地步。

“上次我听宋妈妈说,阮离来过这?”

王氏点点头,哭声中带着笑意,“是,是来过,悦儿也说看到她了,那天是宋妈妈存了恶毒心思,想着要除去悦儿,好在离儿及时赶到,救了悦儿一命!”

王老夫人只知道阮离来过,却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档子事,拳头紧紧攥起,狠狠盯着地上那片凸起,恨不得那就是阮家那些吃人的毒妇!

“我竟然不知还有这种事!”王老夫人乍然喘不上气,大口大口呼吸着,王氏急忙拍着母亲的后背,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看来,离儿确实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次你哥哥能及时赶来,也是离儿在信上说的”王老夫人稍稍平静后,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王氏的眼,陡然睁的老大。

“这次,离儿又送信来了,她要我问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氏哆嗦的接起那个笔锋刚劲有力的信,久久,久久没能拆开信,还是她母亲看不得她这没出息的样子,把信封拆开,给她放在手上。

“你也出息些,帮不了她的忙,最起码不要给她拖后腿”

王素娘点点头,打开了信封。

看完后,手紧紧捏着信,不知该说什么。

信上说,她想接阮悦和她回阮府,离儿说她也知道,这么多年,自个对阮淳义早就没了感情,可是,她不能放任自个妹妹这一辈子就葬送在这,每天过着朝不保夕,贫穷的日子。

信上还说,不要担心具体法子,只要她愿意,离儿就能办到。

同样,还有另一种方案,如果王氏自个实在不愿意回这个家,她另有法子,让她诈死,实际上却是被王老夫人接走,从此后,换另一个人的身份,过另一种日子,但是,阮悦必须依旧得回阮家。

因为,属于她们姐妹的,离儿都会一一夺走。

今晚,她就必须做出决定,而她的外祖母,王老夫人,会亲自实施。

“娘,这怎么可以!这太危险了!”

王老夫人挑眉,“你是说,今晚的行动太危险,还是说,把悦儿也送到阮家危险?”

“两者都有”王氏焦急道,“离儿太大胆了!这么可怕的事,她怎么能想的出,一把火烧了这?这可是阮家的家庙,是阮家最重要的地方!再说,就算是她烧了这,然后呢,我要以什么身份回去?带着悦儿,只能拖累她!”

趁着现在离儿正得盛宠,以后能谋个好婚事,这就可以了,实在没必要为了她们,再冒这么大的险!

“你竟还没有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看的通透!”王老夫人恨铁不成钢。

“你以为在这,她就安全?还得担心着你们母女,捉襟见肘,被人制衡,况且,你呢?为了那个人渣,就这么一辈子青灯古佛?你还有没有你娘身上的血性!”

“娘……”王氏凄苦的喊道。

王老夫人叹口气,“你也不用选择了,再回阮府,你只能给离儿拖后腿,我把你带走,从此改名换姓,娘在别处还有庄子,我们母女过去,你安安静静的伺候我,等离儿完成她想的,我们一家再团聚”

“不行,娘。这么危险!我是不会让离儿去做的!我已经欠了她太多了!”

王老夫人直接抡起拐杖,一拐杖一拐杖的砸在她的身上,一边砸一边流眼泪,“你这么多年,想过你娘没?你怎么这么自私,让你娘这一辈子每天哭着死去?你当了娘心疼女儿,谁能体谅我心疼我女儿的心?”

说罢,丢了拐杖,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夜里,母女俩的哭声,越发的凄凉。

“娘,您别哭,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就成了!”

远远的阮府,阮离看着天上半圆的月亮,突然露出一个笑容。

青碧披着衣裳进来,“小姐,您睡不着?“

“不是,在看月亮圆了呢”

“圆了,今个还没到十五呢,怎么能圆月呢?”青碧露出头,嘟囔着说。

祁山,安静的阮家家庙,此时异常热闹。

宋妈妈打着灯笼,疾步走到门外,敲了敲门。

里面苍老沙哑饿声音飘出,“怎么了?”

宋妈妈手有些颤抖,“老夫人,夫人,贵客登门了,是清风道长,清风道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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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各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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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道长?他怎么会这时候过来?”王老夫人擦擦自个的眼泪,声音恢复到先前的沉稳。

宋妈妈同样受惊不少,“前些日子道长就派人送来不少吃穿用度,却没亲自过来过,这次突然登门,难道是知道老夫人您来了?”

毕竟先前王老爷子和清风道长的交情不错,这会深夜来拜访故人妻女,也在情理中。

“到底为何过来,我们自个在这猜测也没用,倒不如请人家进来,打探打探就知为何”

片刻,一屋子女眷出来迎清风道人。

朦胧的月光倾洒,清风道人衣袂偏偏,径直走进阮家家庙,看到故人,微弯腰,行礼。

“好久不见,王夫人,别来无恙吧?”

王老夫人笑笑,“妇人早就老去,倒是故人,这些年还是如往昔模样,风采不减当年,今日相见当面道谢道人对小女的照拂”

“不敢不敢,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罢了”王老太太眉心一跳,想要再问清楚,可是看他没继续说的打算,暂时压住心底的疑问。

迎着他进了屋子,王老太太开门见山,“这么晚了,道人不辞劳苦的上车,恐怕不是为了和我这老太太叙旧这么简单吧?”

清风道人端起一杯清茶尝了尝,只呷了一口就默不作声的推到了旁边,王老夫人心道,这人果真还是一如既往的挑剔,可是,就这么挑剔的人,怎么能心甘情愿的跑到这跟她们见面?

“王夫人不需猜测,我只是受小友所托,来帮你们脱身,没存着别的心思,她说,王夫人肯定早就做了打算,让贫道这时候过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你是说?离儿?”王老夫人思考片刻,惊呼出声,“怎么可能是离儿呢?她才多大,再说,又怎么能使唤的了清风道人!”

在宫里那些受宠的嫔妃想听他将经,这人都是推三阻四,逼的紧了,还会直接消失不见,就这么一个大能,能心甘情愿听外孙女摆布?

“只是欠了人情罢了”说罢,敲敲桌面,带着本就飘摇的蜡烛剧烈闪动,“既然打定主意,那就开始吧?”

夜里风大,几乎有丁点火星,就能成了燎原之势,尤其是阮家的家庙这些建筑,大多都是木质的,年头久,结构松散,被风一吹,火一烧,就能烧个片甲不留!

王家的下人仆妇站在家庙外,看着冲天的火光,心中无比感慨。

灼热的火舌就像是****着众人的脸部,阮悦看着王氏的手,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

“娘,房子烧了,我们以后住什么?”阮悦不同别人,自从她有意识的那一刻起,她的整个生命就和这个家庙紧紧连在一起,房子烧了,她比谁都害怕无助。

紧紧的扑在王素娘怀里,大眼忽闪忽闪看着冲天火光。

王氏的眼泪忍不住噼里啪啦掉了下来,王老夫人见此,欲上前开口说话,却被儿媳周氏拦了下来。

“悦儿,还记得以前来看你的姐姐吗?”

阮悦小小的酒窝乍然盛开在脸上,小心翼翼的点点头,“记得,娘说那是我亲姐姐”

“嗯,你不光有她一个亲姐姐,还有好几个……”

“同孩子说这些干什么!”王老夫人忍不住,还是出口打断了她。

王氏摸着她的脑袋,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母亲为了你,离开了你姐姐许多年,她很孤独,你能不能替母亲,去陪你离儿姐姐?”

阮悦毫不迟疑的点头,“我喜欢姐姐,我会陪着姐姐,不让她孤单,可是,娘,你不跟着我一起去陪姐姐吗?”

王素娘不敢看女儿的眼睛,“嗯,娘不去,娘在别处等着你们,等什么时候有空了,就去外祖母那里,让你舅母带着你和姐姐来看娘”

阮悦有些迟疑。

清风道人摇摇头,他最开始也是不赞同阮离那丫头的法子,谁料她心意已决,自个无论怎么劝都没能让她改变主意。

“师傅,人带来了”就在这时候,几个身披着道袍的小道士,吭哧吭哧抬着三个麻袋过来了。

“扔进去”清风道人悲天悯人道,这个年头,大雨未至,百姓眼瞅颗粒无收,一些偏南境界情况更是严重,不少村落现在已经没一个人,都纷纷往京城这边跑,以为这会有活路。

所以,这些饿死,或者是意外死去的人,也就不少了。

三具尸体,就算是当了宋妈妈,王素娘、还有杨姨娘派来的婆子了。

“好了,这场火差不多还要烧上些时候,我们就不用在这守着了,各自散去吧”

清风道人打个呵欠道。

王老夫人忍不住上前,“那,悦儿怎么办?是让她舅舅明个送到阮府上?”

“不可,娘,您想想看,悦儿这么多年长在家庙,外面的世界一点都不清楚,冒然出动王家的人,难免让阮家那老狐狸怀疑,认为这场火烧家庙有王家的参与,那时候,离儿的处境只能更艰辛”

“那怎么办?总不能把悦儿扔在这荒无人烟的火堆旁边,等着阮家人大发善心把她接走?”王老夫人红了眼眶。

阮悦抓着王素娘的裙摆,紧张的不敢大声呼吸,她清楚,这些人都在为她争吵。

“孩子我带走”就当众人正焦头烂额的时候,清风道人的话,如一阵清风,吹到各人身前,他伸出宽大的道袍,示意阮悦过来。

“我可以把孩子送过去,祁山也就只有清风观和家庙,着火了,清风观众来救火,发现了孤苦无依的孩子,顺势就将人送到本家,这说辞天衣无缝,不会有人追究”

“好法子!”王老夫人和周氏同时附和。

清风道人没有等来那个该来的小人儿,他也不着急,蹲下身子,认真道,“你如果相信你姐姐她可以保护你,你也愿意保护她,你就过来,未来的路都是自个选的,谁也替代不了,如果你不愿意走大人为你安排的路,今晚,你也可以在这场火灾里死去,可是,阮家今后的一切,都和你无关,你姐姐孤军奋战,前途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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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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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清脆的响声突然响在众人耳畔,王素娘捂着胸口泣不成声,泪眼朦胧里,看着那个瘦小的身躯,一步步走向仙风道骨的清风道人。

就好像,要活生生的从她生命里割开。

“姐姐以前保护了我,以后,我也会保护好姐姐”她的眼睛圆滚滚,像极了阮离。

“走吧”清风道人握着她小小的冰冷的手,没给任何人留下告别的功夫,大步往前走。

“娘,我们也走吧”周氏擦擦泪,扶起婆婆,宋妈妈跟着起身,扶起了王素娘。

夫人先前就不像老夫人,老夫人手段凌厉,整治的内宅这么多年风平浪静,夫人虽然性子活络,可是,性格却大相径庭,感性,犹豫。

这么一来,倒是那个只见过一面的三小姐,和老夫人是一个性格。

大火烧干净了阮家大大小小的记忆,也烧干净了,王氏最阮家的最后一点希望。

清晨,青碧打湿了帕子,递给阮离。

“小姐,这么早就去请安,老夫人可能还没醒呢”再说,小姐身上还有伤,怎么不知道照顾好自个啊。

阮离笑笑,“这倒未必,今个要处理的事还多的很,对了,我让你收拾的屋子,你收好了没?”

“嗯嗯”青碧不停的点头,“我都收拾好了”

老夫人院子,冯妈妈早就指挥着下人有条不紊的伺候老夫人起身更衣。

看到阮离走来,笑的温婉而又甜美,冯妈妈心情都好了许多。

“今个来的还是这般早,不过,老夫人早就在那等着了,说是一会让牙婆来给你带了好些丫头,你仔细挑几个就好”

“我没事的,我有青碧就可以啊”阮离受宠若惊,挥着手拒绝。

冯妈妈佯装微怒,“哪个大官贵族府里,嫡女只有一个丫头?听话,收着,老夫人喜欢听话的人”

阮离点点头,以前不想让收丫头是怕杨姨娘往里面加了内奸,现在在拒绝的话,有些刻意,还是收下好了。

“三妹妹”就在她准备进门的时候,身后香风阵阵,阮离眉心一动,扭过身去,阮芷烟跟风似得,小跑过来。

到她身边停住脚,“昨晚回来的时候,大姐托我跟你说,这次她招待不周,下次有机会再好好招待你”

“大姐客气了,我在太子府上,过的很好呢”阮离皮笑肉不笑,缓缓回击。

就在短暂的交锋之际,院子外面人越来越多,二房三房的,罕见的都过来了。

“今个来的凑巧,一会我要给离儿选几个丫头,大家一起帮着选选”王老夫人饶有兴趣到。

“好啊好啊”声音最大的是姜姨娘,“老夫人,我屋子里的丫头也不够使了,您给三小姐挑完后,再让我挑两个呗?”

老太太瞥她一眼,“什么事儿都有你,你院子的丫头婆子一堆,还不够供你使唤?”

姜姨娘不敢吭声了。

一家人安安静静的吃着早餐,就在这时,孔妈妈急匆匆的跑进来,看清了自个姨娘所在处,小跑过来,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杨姨娘的眼睛顿时瞪的老大,仿佛听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猛地抬头,盯着阮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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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拦路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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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愕、不解、狂乱,从她脸上一一划过,接着,就是乍然迸发的惊喜。

她的表情被三房的段氏收在眼里,段氏疑惑的看了看阮离,能让她这么兴奋的,肯定是阮离吃瘪,不过,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她高兴成这样?

“杨姨娘,刚才那婆子跟你说了些什么?有什么事别憋在心上,说出来让我们也听听”

杨姨娘表情立刻凝固,尴尬的端起手边的茶杯掩饰不安,“哪里有别的事,三夫人肯定是看错了”

林氏吃罢,拿着帕子擦了擦手,“食不言寝不语,吃个饭也叽叽喳喳的,礼数都哪里去了”

话音刚落,冯妈妈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林氏下意识的皱起了眉,今个都是怎么了,个个这么反常,连吃个饭都不安生!

“老夫人,管家来了”冯妈妈的手不可自抑的颤抖起来,眼神也无意识的往阮离的方向瞥。

管家头上冒着汗,两腿一软,直直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老夫人,家庙,家庙那里……”

“家庙怎么了?”林氏下意识的看了阮离一眼。

“是家庙,家庙着火了”管家失声喊道!他现在恨不得把自个缩成一个鹌鹑!大早上还没布置好呢,就听下人说了这么骇人听闻的事,老爷没在府上,他派人去报信了,家里这儿,必须得让老夫人知道啊。

“什么?!”林氏惊慌的起身,伴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周围还有碎片碎裂声,她顺着声音来源望去,原来是离儿摔碎了碗碟。

对了,家庙还有王氏在呢。

“火势怎么样?控制住了吗?里面的牌位……”

“人怎么样!”阮离已经支撑不住自个的身子,摇摇欲坠,神情恍惚,迅速打断林氏的话,

“祁山本来山林茂密人烟又稀少,昨夜风大,家庙里的木头被风一吹,火势根本收不住,清风观的小道士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残垣断壁……”管家结结巴巴的解释着。

“人呢,我问你人呢!”阮离的声音远的像是从天边飘来,短时间的镇定后,是压抑的疯狂,跌跌撞撞的跑到管家那,眼睛血红的盯着他!

管家低头,不敢看阮离,良久,“来人说,说是里面找到三具尸体,仵作说,是三具女尸,也在尸体旁边找到了夫人的首饰……”

杨姨娘心咚咚直跳,她必须强烈的压抑着喜悦,才能不让脸上窃喜得意的表情流露出来。

那个贱人终于死了!终于没人挡着自个的路了!看来,就连老天都帮着她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也……天呐”杨姨娘嘴唇颤抖,哆嗦的起身,刚站起来,仿佛支撑不住身体的力量,轻飘飘的倒了下去。

“姨娘,姨娘,您镇定些,老奴知道您和夫人姐妹情深,夫人离去您很伤心,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孔妈妈扶住她,虚情假意的说道。

“除了大夫人,那个扫把星呢,不是,阮悦呢,她人呢?”段氏急不可耐的询问。

“小姐,小姐……”

众人的视线放在管家身上的时候,青碧惊慌的尖叫突然响在众人耳畔。



第80章 物归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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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离听到那个消息,悲伤过度,竟然一时支撑不住,晕了过去,她这一晕,简直把林氏吓得半死,顾不得阮家那些排位,把拐杖重重敲在地上,大声喊着,“愣着作死啊,还不快些去给我找大夫过来!”

至于管家,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还不往家庙赶去,看看情况如何,在这呆着要领板子不是?”

“是,是,属下知错,马上就去”管家起身就跑,又因为起身太快,一下子踩到了地上的袍子,顿时四仰八叉的摔倒在地,咚的声响,让在座的都替他痛。

“都先回去,这几日就不用过来请安了”林氏看着婆子们抬着阮离离开,这才开口威严道。

姜姨娘还想留下看热闹,这会自然不乐意,“老夫人,我们在这还能帮上忙呢”

林氏眼中怒火升腾,一把摔下眼前的碗筷,“帮什么忙!你们那点小心思我还不清楚?都是阮家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别想着看热闹!那些心术不正的,要想趁着这几天做什么腌臜事,小心我绝不轻饶!”

姜姨娘撇撇嘴,老夫人明显这话里有话,借着敲打她的机会,来训斥别人呢!

可是她又没错,老太太为啥要针对她呢。

屋子人都散去,大夫也到了,林氏紧着跟着他到了内室,焦急的在屋子盘旋,“大夫,到底怎么样?”

胡子花白的老大夫放下她的胳膊,“大喜大悲下,情绪太不稳定,并没有大碍,休息几日也就成了”

“娘……娘……”冯妈妈刚送走大夫,进屋子的时候,就听到三小姐一个劲的喊着娘。

疾步而去,紧闭双眼,神色不安的少女,眼中簌簌流下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她的面颊,滑到下面的玉枕下。

“老夫人”冯妈妈在林氏身边站好,吞吞吐吐不知如何开口。

“仵作确定了三具女尸?”林氏淡淡问道。

“是,虽然已经面目全非,可是从其中一具女尸身边发现的簪子,能看出是夫人的东西。

“活着也是受罪,死了倒是好事”林氏没有犹豫的下了定论,“阮悦呢?现在还没消息?”

冯妈妈摇头,脸上带着苦涩,“就算没有在残迹里找到小小姐,现在恐怕也凶多吉少,祁山地势险峻,如果不小心掉在山涧,运气好没摔死,也会当成豺狼虎豹的口粮……”

“好,我知道了,交代下去,找小小姐的事,不能放松,找到了及时让我知道,在外面安顿看管好,不能让她进阮府”

“不接回来?”冯妈妈失声问道,话音刚落,冯妈妈意识到自个的失态,低头不敢看老夫人的神色,收声敛气。

林氏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回了她,“先前那些道人说阮悦会拖累阮家,我还不信,这会你看,克死了王氏,要是让她进了阮家,难保不会给我们带来灾难,所以……”

冯妈妈点点头,理解了她的意思。

在床上紧闭双眼的阮离,这会却是狠狠抓着了身下的褥子,这些人怎么这么自私!就因为这个可笑的理由,把嫡亲的骨肉扔在外面不管不顾?

“三小姐”冯妈妈看到阮离眼皮子上下翻动,知道她肯定清醒了,急忙叫道。

林氏飞快的走了过来,正要开口的时候,婆子说,阮淳义回来了。

阮淳义大步进来,脸上还带着汗水,进来后劈头盖脸的朝阮离喊道,“你不是能推会算吗?怎么不事先给占上一卦,好让我们做好准备?!现在可好,家庙一下子被烧了干净,你让我有何颜面去见阮家的列祖列宗!”

阮淳义大怒,下人全都噤若寒蝉,不敢看,甚至不敢大口呼吸。

阮离面色惨白,缓缓扭过头来,虽然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意料之中的事,可是,看到这男人如此凉薄,还是忍不住气的浑身颤抖。

狠狠闭上眼睛,再睁开,眸子里像是淬了寒冰,“父亲,占者五不占,其中,至亲者不占!我不占卜,自然是有我的原因,父亲,里面不止有阮家先祖的牌位,还有我的生母!我的胞妹,难道,这事发生了,我会比你好过?!”

她这话,已经算的上是质问了!

阮淳义哑然无语,片刻后,回味过来,脸上肌肉抖动,无比愤怒模样,大步上前,手指快要指着她的鼻头,厉声道,“这是你跟你父亲说话的态度?”

“那我该对父亲什么态度?父亲不妨教教我?毕竟,我从小没亲娘教导,往后,也不会有人再教我!”

“你!你!”阮淳义面红耳赤,挥手就要扇向她!

“义儿!”手掌和她就差一点,耳边苍老年迈的声音突然响起,“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点放下?”

阮离现在非同一般,这丫头只能顺着来,你越是压她,越是容易引起她的反弹!

阮淳义以为,阮家大大小小都在自个的掌控中,现在突然多了一个阮离,时刻逃离他的控制,这让他极度的不安,所以,忍不住在她面前使用父亲的权威。

被林氏当头一呵,这才不情愿的收回了手。

阮离突然意识到自个的唐突,压下烦躁,低下头,“父亲,刚刚是女儿一时激动,没注意分寸,以后再不会了”

“好好好”林氏欣慰的点头,“这些日子得处理你娘的后事,阮悦你不用担心”

王氏死了也好,她一死,证明王府和阮府一点牵连都没,而且,离儿只能被他们控制。

阮芷烟、阮芷瑶鬼鬼祟祟的趴在门边,听着里面的动静。

“嗯”阮淳义咳嗽一声,淡淡的嗯了一下,算是回应。

“父女本就没隔夜仇,这会我们应该想着怎么处理王氏的后事还有家庙的修缮……”林氏安排了任务。

“老爷,老夫人,三小姐……”就在母子俩商量的正红火的时候,门外小跑过来一个门房。

在众人眼神中站定,气喘吁吁道,“外面,外面来了一个身穿道袍,仙风道骨的老者,说是来这物归原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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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技高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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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乱成麻了,怎么这么没眼力劲的凑上来,你去找个人,随意打发了就是”

门房挠头,有些挣扎犹豫,声音也有些不大确定,“可是,那个老者说他是清风道人……”

他们也没见过清风道人是什么样子,只知道那老头名头大,不敢轻易得罪,这才急慌慌的来报信,谁知道又得了一个让随意打发的命令。

“等等”林氏突然出声,急走了两步,迟疑道,“你是说清风道人?”

“是,那老者是这么说的”门房点头。

“母亲,清风道人神出鬼没,怎么突然来咱们府上?是不是昨晚家庙……”

林氏略一沉思,“先出去看看再说”

清风道人带着一个小道童被安置在了前厅,阮淳义扶着林氏过去,一老一小同时停下了动作,定定的望着两人。

阮淳义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眉清目秀的小道童,漆黑的瞳仁像夜一样黑,卷翘的睫毛根根分明,好看的很,小小的嘴因为紧张,紧紧的抿在一起,身子瘦弱,宽大的道袍在他身上,晃荡晃荡的。

“阮大人”清风道人甩一下浮尘,算是行礼。

阮淳义猛地从小童身上收回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道人,已经没了先前的迟疑,他曾经有幸见过清风道人,虽远远晃见一次,但绝对忘不了他的风采,就连圣上都难以请来的人,突然来了他府上,阮淳义激动的身子都有些微颤。

林氏更是从儿子的表现看出了一切,脸上堆满了笑意,“道人远道而来,本府蓬荜生辉”

秋水阁,杨姨娘本来在看着账本,突然听身边的妈妈说,清风道人来了,她微一琢磨,先不论他此行目的如何,旁人想见清风道人,就算是挥斥千金犹不可得,这次她一定要抓好机会。

请道人给她的凝儿祈福,最好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说些体面话,这样就算是孩子未出世,也能让他在太子眼里多些分量。

“快去库房把大小姐上次送来的人参拿来”

孔妈妈迟疑,“大小姐说,那个人参是让您……”

杨姨娘横眉冷对,“让你去拿就去拿!”凝儿肚子里的孩子最要紧,能得了清风道人的青睐,太子重视,将来想要多少人参得不到!

收拾好自个,她急匆匆的往前厅赶去,一定要趁着道人走的时候,拦下他!

前厅,清风道人微微颔首,“昨夜乍然听到贵府家庙着火,也有我照顾不周的缘故,心中多有歉疚,夫人仙逝,还请大人和老夫人勿要太伤心”

阮淳义低头,再抬头已经是一脸悲戚,“夫人她……”

“逝者已去,生者还要多保重,夫人和两个婆子,我已经派人送到贵府了”

“多谢道长出手相助了”林氏道谢。

阮淳义心想,他说的物归原主,难道就是这些?正要开口,那个小道童突然扯了扯清风道人的道袍。

“还有一事没跟阮大人说,这是阮府的小小姐,昨晚小道童在家庙后找到的,今个上门,就是来送这小小姐的”清风道人含笑道。

林氏刀子一样的目光,陡然射到阮悦身上,阮淳义更甚,直接往后退了一大步,好像见到什么洪水猛兽似得!

“怎么,是贫道失言了?”感受到小姑娘的惧意,清风道人语气有些不悦。

“不是,不是,道人有所不知,阮悦这丫头是二月出生,早有高僧说她大不详,所以乍然看见,有些慌张”

“一派胡言!”清风道人凝眉呵斥!“我早看过这姑娘的命格,是少有的富贵福禄之相!哪里像是你们所说的克父克母之命!世人无知,竟然会相信这等无稽之谈!”

杨姨娘就是在这时候进来的,刚才清风道人说的话,她都听在耳里,当年如果不是她……

“三小姐,三小姐您不能进去……”屋子里陷入尴尬之际,冯妈妈劝阻声飘了进来。

“离儿?”林氏揉着额头,这还有头疼事没处理好,怎么那丫头又来了?阮悦到底是她胞妹,要是她也坚持,这个祸害肯定要留在家里的!

冯妈妈到底没能拦住阮离,她势如破竹进来,看到清风道人后,跟他行了个礼,目光投到阮悦身上。

和上次见面,脸上多了些血色,阮悦看到姐姐,眼睛里陡然多了丝亮光,上前就要上她跟前。

阮离摇摇头,阮悦的动作停下。

按理说,这是俩人第一次相见,要是阮悦对她表示别样的行径,肯定瞒不过林氏,到时候,她上次去家庙的事就会曝光。

杨姨娘看形势不对,走到阮淳义身前,斟酌开口,“清风道人,不是我们偏听偏信,姐姐就是被克死的,我怕到了阮家,会家宅不宁呢”

“人生老病死,这都是有定数的,谁能随意断定?王夫人的仙逝,也只是上天给的定数,怎么能怨到小儿身上!”

“是啊,天灾人祸层出不穷,就像是意外,谁能判定就遇不到一个意外?比如上次清风道人送祖母的观音像,好端端的在佛堂供着,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撕烂了呢!”阮离冷声道。

冰冷的视线略过那几人,既然他们扭捏,也别怪她不客气。

清风道人上次送来的观音像,可是被阮芷烟给撕了的,今个正巧清风道人来了,如果不让她留下阮悦,那她就把观音像被撕了的事抖出去,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老爷,您看三小姐说的什么话!”打蛇打七寸,杨姨娘害怕了,委屈的缩在阮淳义身后。

阮淳义一噎,他怎么可能听不出这丫头话里面的意思?这就是在威胁了。

“画?是前朝董大师的观音像?小友,这话是何意?”清风道人想到自个被她夺取的画像,又结合她含糊不清的说辞,顿时警醒。

“没事,没事,小孩子口无遮拦,离儿记挂着妹妹,到底是心思醇厚,也罢,既然你执意留下悦儿,那依你就是”林氏松口,狠狠瞪了杨姨娘一眼,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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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正式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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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淳义和林氏,害怕阮离把画像的事抖出来,万分不愿的留下了阮悦。

杨姨娘心中有鬼,更是不敢提出别的意见。

清风道人甩甩浮尘,作势要告别。

无论是林氏还是杨姨娘,都不会放弃这门好的机会,费劲了浑身解数,要留下他。

阮离给他使了个眼色,清风道人无奈,只能暂且留下。

林氏要热闹的招待他,整个阮家躁动了起来,大房二房三房的人,无论身份如何,全都悄悄的跑来,看传说中清风道人是什么模样。

阮离却没这心情,从他手里接过阮悦,带着她往璇玑院走。

“小姐,这就是小小姐吧?”青碧看着阮悦,眼里满是笑意,“长得真像小姐呢”

阮悦被带到了璇玑院内,阮离开始忙碌起来,“上次我给她改小的衣裳,是不是都带到家庙去了?这还有没有她能穿的?”

“有有有!”青碧感染了欢快的气氛,“还留着小姐亲自做好的一套,都没沾过身呢,奴婢这就拿过来”

给妹妹换好衣裳,又把她的头发放下,梳了个双丫髻,没给她绑着过多繁杂的发饰,只系上几根鲜艳的彩带,看起来格外的活泼阳光。

“你愿不愿意回来陪姐姐?”阮离有些忐忑的看着她。

阮悦眨巴眨巴眼,有些谨慎的打量了一下周围,“娘说,姐姐在这太孤单了,要我来陪姐姐,保护姐姐”

阮离抱着她小小的软软的身子,觉得浑身瞬间都温暖了起来,你只要陪着姐姐就好,保护你,这是我要做的事。

姐妹俩说了些体己话,很快,冯妈妈就来催了,说是老爷夫人请两位小姐去前厅吃饭呢。

阮离在桌子上写了个小纸条,放在宽大的袖子里,手拉着打扮过后可爱的女童,两个人一起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她俩的到来,没引起任何人的轰动,大家或多或少的目光,都在注视着她手里的阮悦罢了。

林悦坐到自个的位置,仿佛对没看到众人打量她的视线,只趁着众人不知的时候,把袖子里的纸条塞给他。

清风道人眉头一挑,这丫头还使唤自个上瘾了,想着她亲做的桃花酿,他却拒绝不了只能拆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收阮悦为徒!’

这是什么意思!使唤上瘾了是吧?谁不知道他孑然一身惯了,谁想再收个小丫头当徒弟啊!

只是,如果不同意的话,清风道人看着不远处,坐在林氏身边的丫头,这会晃荡着茶杯,不怀好意的盯着他看,天呐,这要是不同意了,还想着再摔他收集的那些宝贝不成?!

是啊,她有这胆子,也有这能力!

“咳咳“清风道人收起纸条,咳嗽一声。

阮淳义道,“是不是道人吃不惯这些食物?不妨事,我让下人再去准备“

“不忙“清风道人略停顿,话在嘴角挣扎了许久,最终咬牙道,“我给这阮悦测过命,说她是少有的大富大贵之命,昨日遇见,我就觉得颇有缘分,所以今个冒昧的问一下,我想收她为徒,不知两人意下如何?”

“咣当!”是茶杯碎裂的声音,不过,不是阮离发出的动静罢了。

方姨娘面露惊慌,急忙蹲下把捡起地上的碎片,林氏虽心有不满,可顾忌着场合,还是没当面斥责她。

她现在脑子跟灌了浆糊似得,转不过弯来,清风道人要收阮悦当徒弟?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

谁不知道清风道人的身份地位!如果能利用阮悦和他攀上关系!无论是对儿子的仕途还是阮家在大历的地位,都会有百利无一害的效力!

“这……悦儿何德何能,得您的青睐”阮淳义急忙起身,以茶代酒,向清风道人敬茶,又使了颜色给阮悦,“悦儿,还愣着干什么,快喊你师傅啊!”

阮离抿了嘴茶,这是害怕清风道人后悔呢,这么急不可耐……

“去吧”阮离轻轻推推阮悦,对上她还有些惊慌的眸子,给予安慰,“道人很好”

这是她为阮悦做的第一步,给她一个不被人诟病的身份,总有一天,阮悦想要的,缺失的,她都会给她谋来。

阮悦怯怯的喊了声师傅。

清风道人嘴角抽搐的应下,林氏和阮淳义脸上的笑,快要堆满整个脸上!

杨姨娘脸色阴郁,但还是强挂着笑意,方姨娘安静的伺候着林氏用餐,看不出喜怒,倒是姜姨娘,现在黑着脸,不情愿的嘟囔,“我家瑶儿可比那个扫把星好多了,怎么就看上她,是眼睛出……”

“咳咳!”阮淳义狠狠咳嗽两声,冷冷的望着她。

吓得她顿时噤声。

“这个,拜师礼,您看什么时候准备比较好?”最好闹腾的大点,让全朝堂的人都知道,自家女儿成了清风道人的徒弟!

清风摸了摸胡子,摇摇头,“不用那么麻烦,等改日了我选好日子,让小徒去清风观给我敬杯茶就可以了”

“这太随意了,不妥不妥……”这么好的机会,放过多可惜啊。

“没什么不妥的,本就是红尘之外的人,何必要遵守那么多拘束!”

阮淳义看他有些不悦,呐呐收声,不敢再说些什么了。

阮悦当成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清风道人的小徒弟,这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了出去。

阮离知道这是阮淳义派人四处散发的,只是轻蔑的一笑,为了配得上清风道人徒弟这个响亮的名号,阮悦的身份,恐怕也得修改一番。

二月出生的女儿,这怎么能配的上那么光鲜的身份?

“小姐,小姐,现在外面已经开始流传,阮悦小姐是因为刚生下来身子不好,在别庄养着,现在身子好了些,才接回阮家来的”

“嗯”阮离点点头,“这倒是我那个爹会做出的事”

“王家那边来消息了吗?”

“嗯嗯,来了,老夫人派人送信过来了”青碧小心的从怀里掏出信来。

阮离打开信,上面是外祖母的笔迹,说是母亲已经安顿好,让她不用担心,还有,如果需要王家的帮助,不用扭捏,直接开口就好。

只是寻常的一封信,阮离看着看着,心头一阵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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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深夜来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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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姜姨娘过来了”青碧正伺候着她的时候,连翘进来低声报备。

林氏从牙婆那给她找了几个丫头,害怕刚进府的丫头伺候不好,又把身边伺候了她两年的连翘给了她,别的丫头阮离尚可不用,但林氏送来的丫头,她必须做出个器重的样子来。

“姜姨娘,她怎么来了?”阮离把信给放好,疑惑的开口,她一项和这个姨娘不亲厚,更没打过交道,今个怎么来她这了?

“奴婢也不清楚,姜姨娘从老夫人那出来后,带着四小姐过来了,现在就在外面等着呢”

“快去迎进来”阮离看了青碧一眼,青碧点点头,带着连翘下去了。

姜姨娘银铃般的笑声,从屋外传了进来,阮悦停下正在写字的笔,脸上透出有些害怕的神色。

她从小阳养在外面,反复见到的也就那几个人,性子有些胆小腼腆,阮离见此,握着她的小手,在纸上临摹起来。

“四小姐和小小姐真是姐妹情深,我看了都羡慕不已呢”姜姨娘身穿缕金百碟穿花桃红云缎裙,款款而来。

她身后跟着拘谨的阮芷瑶,见到阮离露出羞涩的笑容。

阮离打量了她几眼,眼里并未有笑意,“五妹妹性子温婉大方,姜姨娘才是有福气呢”

“这倒是,我这个女儿不是我脸皮厚要夸她,实在是百里难挑一个的好姑娘,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有孝心,我啊……”

“姨娘!”阮芷瑶只觉得自个的脸快要红透了,姨娘每见到别人就会夸她,可是,在四姐姐这,她那登不上台面的手艺,哪里能见的了人!

转身朝阮离歉意的福了福身子,“姨娘口无遮拦惯了,四姐姐不要放在心上,我和姨娘这次来,是为了夫人的事,人死不能复生,四姐姐你要节哀”

阮离点点头,姜姨娘来这意味不明,阮芷瑶却是有几分真心,想要安慰她的。

“谢谢你了”阮离回道。

“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姜姨娘眉梢飞上喜色,眼珠子四处打量着她的屋子,上次进宫,皇帝和太后赏赐了她不少好东西,这丫头都在屋子摆着,真是让人眼红,她家瑶儿怎么就没这份运道!

她现在还认为阮离是运气好才得了赏赐的,阮离冷冷的打量着她,不知道她究竟是何意思。

“姨娘亲自登门,不是只是单纯的来看我吧?”姜姨娘身上的胭脂味,弄的阮离非常不舒服,她自个也没觉悟快些离开,阮离只好亲自开口。

“这……”姜姨娘有些尴尬,她看了看自个女儿,咬牙道,“那个,瑶儿突然听到夫人离去,怕你太过悲伤,所以求了老夫人,来这陪你一晚,等明个灵堂搭起来,四小姐恐怕就得守灵了”

“是吗?”阮离黑白分明的眼珠,投到阮芷瑶身上。

阮芷瑶大大方方迎上她审视的目光,咬唇点点头,“四姐姐如果觉得不方便,那就罢了”

姜姨娘笑容一僵,哪里能罢了,要是罢了,她那计划不就……

赶紧扯了她一把,暗地瞪了她一眼,“你也是个木头,方才还跟我说,怎么担心四小姐,这会就变卦了?都跟老夫人打过照面了,出尔反尔,不好吧?”

阮离看着头上冒汗的姨娘,心中有了思量,俗话说无利不起早,阮芷瑶醇厚的性子,可以做出这种事来,但她那个唯利是图的姨娘,好端端的急着把女儿送到这,反而不大正常!

既然她这么着急,不妨顺她的意,看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次拒绝了,没准下次耍出别的手段。

“那就麻烦五妹妹了,就是我这简陋,怕委屈了五妹妹”阮离没再拒绝,松了口。

“有什么好委屈的”姜姨娘准备好的长篇大论,一时间没了派上用场的时候,“那瑶儿,你记得好好照顾你四姐,我就不在这碍事了”姜姨娘完成心愿,心满意足的准备走了。

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沐浴在夕阳下的阮离,长得花容月貌有什么用?只是个没了娘的小姐。

阮离看着摇曳而去的姜姨娘背影,眼中划过一抹深意。

站在窗前,看着姜姨娘已经走出院子,扭头询问青碧,“这个连翘,和姜姨娘身边的丫头关系很好?”

青碧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两个丫头只是打了个照面,就各自离开,看不出什么熟络啊?“是秋霜吗?”她疑惑道。

阮离点点头。

“没听过两个人关系很好,一个是老太太身边的丫头,一个是姜姨娘身边的丫头,没什么交集的”

阮离眯了眯眼睛,这就奇怪了,虽然两人没肢体或者是语言交流,可是两人相遇时的那个熟络的眼神,让她有些狐疑。

扔给青碧一锭银子,“你去给祖母送些刚做的绿豆糕,顺便再好好打听打听”

青碧点了点头。

“小姐,五小姐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您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要注意的”这是方才那个秋霜的声音。

本来她是姜姨娘的丫头,这会留了下来,怕是姜姨娘放心不下女儿,故意留下来的吧。

“你是伺候惯五小姐的,按着她的习惯来,别委屈了她”阮离淡淡道。

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迟早会清楚的。

或许是因为王氏逝世的关系,三个姐妹说话兴致都不高,阮离虽然知道母亲是诈死,但为了面子上好看,故意黑着脸,阮芷瑶本就不爱说话,加上摸不透阮离此时性子,想开口没了由头,只能安静的在绣着花。

至于阮悦,接连遭受不少事情,早就早早的睡下了。

就在两人相对无言的时候,秋霜进来了,小心谨慎的往香炉里放了点香。

“这是什么东西?”阮离闻着空气里多出的草木香,难得的开口询问。

秋霜笑了笑,“这是我们小姐房里惯点的香,姨娘怕小姐换了个地方睡不安稳,特意让奴婢带过来的”

阮离点点头,“你们姨娘也是有心的”

秋霜福了福身子,“那奴婢就先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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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恫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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袅袅的青烟从香炉升起,阮离放下手里的书,“五妹妹……”

“四姐是困了吧?那咱们先歇息吧”因为自个来的突然,别处屋子也没打扫好,只能和四姐姐先委屈一晚,她想的简单,只要单纯的陪着四姐姐就好。

不过,照眼前样子来看,她来的有些多余。

阮离点点头,视线盯着那香炉,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翌日,阮离睁开眼,阳光已经投过纱窗,照在杏黄色的纱帐上,旁边已经没了阮芷瑶的影子。

“青碧”阮离喊了一声。

匆匆进来的是连翘,连翘轻手轻脚的把端着的盆子放下,“五小姐早早就醒了,先回自个院子去了,她看小姐睡得香甜,就吩咐我们不要打扰”因为

“嗯,七小姐醒了没?”阮离被人伺候着穿好衣裳,系着麻绳的时候,抽空问了一声。

“醒了,刚刚冯妈妈把七小姐接走了,说是老夫人给七小姐准备了些东西呢”

林氏心里一直以为阮悦是扫把心,怎么可能那么好心来给她准备东西,难道……

锐利的视线投向连翘,一脚踢翻那脸盆,大步流星往外走。

连翘浑身一颤,心咚的一下沉到底部,密密麻麻的结上了冰,只是个十三的少女,她的那个眼神,真的如残忍的孤狼一样。

阮府现在到处挂着白幡,林氏的院子也不例外,下人们各司其职,全部默不作声忙着手边的活,看到阮离大步走来,林氏身边的一个叫黄鹂的二等丫头,迅速丢掉扫把,匆匆往屋子里走。

冯妈妈也看到了她,心里哀呼一声,怎么这个功夫,四小姐就来了?

这节骨眼上容不得她迟疑,收起脸上的错愕,小跑上前,阻住她的脚步,“四小姐,老夫人在里面诵经,不许人打扰,您要是急着见老夫人,容老奴进步禀告”

阮离觉得现在自个浑身都被怒意充斥,“阮悦在里面?”

“七小姐?”冯妈妈心里一个咯噔,怎么这么早就知道了?心里错愕,脸上却没显露,用身子挡住阮离试图往前的脚步,“七小姐被张妈妈带到偏厅去吃果子了……”

“看来是在里面不假了”阮离肺都气的生疼,一个错步,躲开她,迅速的跑到那个紧闭的屋子。

“啪”一脚踢开了紧闭的大门,林氏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陡然站直了身子,同样被吓坏的还有屋子里那些不停诵经念佛的和尚,以及围在屋子中央跳大神似得婆子!

“四小姐,您这是做什么!这也太没规矩了,进祖母的屋子,怎么能这么毛毛躁躁的!”

杨姨娘得意却佯装嗔怪的声音响在耳边。

屋子里因为疾风袭来四散的烧成灰烬的纸钱,还有浓浓的香烛味道,争先恐后的袭来,还有杨姨娘伪善的笑,林氏怒容,阮芷烟阮芷晴幸灾乐祸的笑,像是光怪陆离的怪物,争先恐后的向她扑来。

不过,这些都比不过,那个脸色苍白,面如血色,像是惊慌的小兽似得阮悦!

阮离狠狠的闭闭眼,这还可以压制住胸口那奔涌而出的蚀骨的恨意,这些人竟然敢趁着她不注意,这么对待阮悦!

她独自站在屋子中央,身上挂着大大小小的黄色符纸,她周围是几个戴着獠牙面具的妇人按着她的身子,不让她动弹!

“祖母,这是在做什么!”阮离清冷的声音响起。

林氏对着她那双眸子,突然有些惧意,片刻,她意识到这种情绪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咳嗽一声,迅速挂上怒容,“你这是对待祖母该有的态度吗!”

阮离大步走来,一脚踢翻一个,不顾周围哎呦痛呼之声,蹲在阮悦身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迅速扯掉她身上沾着的符纸,柔声安慰着她。

“阮离,你听到我的话了没!”林氏脸上无关,先前见到她的慌乱不安早就一扫而光,这会厉声呵斥着她。

“祖母,要是祛邪避难,是不是找我比较好?再怎么说我也得了圣上赏识,不比这些乌合之众强的多?”阮离将阮悦抱起,冷脸道。

她说罢乌合之众后,那些在旁诵经念佛的和尚顿时不忿,怒目而视。

“四小姐,看你说的什么话!这些可是老夫人特意从崇业寺请来的高僧!”

“高僧又如何?”

“阮离!你是魔怔了吗!”林氏忍不住,厉声呵斥。

阮离笑了,她这个祖母,好像每次和她交锋,都会凭着自个的身份来压她,但是她不知道,阮悦此时是她的逆鳞,如果有人伤了她,她就算此时和那些人闹掰也在所不惜!

这次,也是要给她一个教训了!

“这位就是四小姐?印堂发黑,周身弥漫戾气,这是大不祥征兆啊,不若,跟着这个小小姐,一道去崇业寺祛戾气,净化心灵?”林氏身边脸大腰圆的和尚开口了。

阮离没忽视,那人豆大的小眼里色眯眯的光闪过。

“大师,您这话是何意?难道……”林氏惊愕的看着阮离,愣愣的问着那个和尚。

静善和尚双手合十,喊了一声阿弥陀佛,“如果我没看错,这位小姐最近也是不大太平,恐怕会有大难临头,如果不好好净化,恐会连累诸位”

“哎呀,这可怎么办,母亲最近刚刚离世,会不会是……”阮芷烟娇媚的小脸上闪过惶恐,猛地说出这句后,惧怕的捂住嘴,惊慌的看着林氏。

林氏坐了回去,脸上闪过迟疑的光,她还没傻到只是凭着这几个和尚的一面之词就把阮离给送到山上,毕竟,她是亲眼见这丫头的神通的。

今个,到底是她唐突了,就算想给阮悦施法,也得找阮离不在的时候。

林氏的迟疑渐渐褪去,杨姨娘全看在眼里,心里不免着急,她花费了这么久布好的局,怎么能!

“老夫人……”

“你不用说了”林氏挥挥手,疲惫的揉揉眉角落,“你带着阮悦下去吧”

阮离放下阮悦,蹲下身子,柔声道,“闭上眼睛”

阮悦小心的环顾了一下周围,听话的闭上了眼,阮离安顿好她,走到那个静善身边。

绕着他走了两圈,冷笑一声,“大师也要好好保重自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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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撕她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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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话说的什么意思,难道真以为走运得了赏识,就真的能无所不能了?还要大师保重自个,危言耸听给谁看呢!”阮芷晴最是看不惯阮离趾高气昂的模样,愤愤不平道。

杨姨娘跟着附和,“四小姐一时情急,口无遮拦是有的,不过,这次的话说的太过,静业大师……名头还是挺响亮的,她质疑大师……”

林氏想起派冯妈妈打听过的事情,昨晚她辗转难眠,总觉得心突突,后来杨姨娘就来了,说是她娘家请了崇业寺的大师们来祈福,不如请他们来阮家一趟,左右为了心安。

听说这个静业和尚,神通大的很,一个发狂的完全失去理智的人,只是被他感化一番,马上就能恢复清明,还有人说,曾经在他的禅房里看到有金光闪烁,不知道传言是真是假,但外界现在对他是奉若神明。

今天灵堂已经搭起来,空旷的屋子,一口棺材孤零零的躺在那,王氏的灵位同瓜果白色的蜡烛摆在台子上。

照道理说,阮家主母离世,下面这些庶子庶女都得来哭丧,可是,那几个人只是来这打了个照面,根本没守灵哭灵的打算。

外面只知道王夫人死了,却没几个人知道死因如何,所以来吊唁,也只寥寥几个。

王家只来了王晨瑞一人,下人带着他到了灵堂,递给他三炷香,王晨瑞自然知晓姑母还建在人世,这次来,也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上了香,看到在火盆旁边神情冷漠的少女,还有她旁边那个有着圆滚滚的大眼的稚女。

这是王晨瑞第三次看见这个表妹,她的皮肤白嫩透明,乌黑的细长直眉,眸子里有着洞察世事的睿智,前两次看到,她跟寻常大户人家的姑娘一般,吵吵闹闹,叽叽喳喳,很是闹腾。

这次,却跟脱胎换骨似得,整个人都变了。

“表妹……”他挣扎了许久,张开嘴,吐出了这两个字。

少女抬起头,清澈的目光,措不及防的闯入到他的视线里。

“表哥?”阮离的苍白的脸上终于浮出微微的笑意,朝他递过两人心知肚明的眼神,她的神色越发柔和起来。

“那位已经安顿好了,表妹可以不用担心了”

阮离点点头,“舅母安排的,我一项很放心,也的劳烦您回去送信,说妹妹很好”

王晨瑞点点头,看着一大一小,突然有了种冲动,要是能让这两个表妹到自个家就好了,祖母嘴上没说,心里却一直记挂着她们呢。

到底是男客,不能呆的太久,上完香后,王晨瑞就回去了。

王老夫人坐立不安,一个劲的打量着外面,周氏笑着奉上茶,“娘,瑞哥已经去了,算脚程,这会也该回来了”

嘴上一直说着不担心,心里还不一个劲的记挂着?

话音刚落,王晨瑞的身影就出现在两人眼前,王老夫人起身,被儿媳妇扶着,还没等他站稳身子,就焦急的询问,“她们姐妹在府里怎么样?”

瑞哥扶着祖母坐下,仔细的说着今个打听出来的消息,“妹妹那您不用担心,我看了看,下人对妹妹挺恭敬,我也让小厮去打听了,阮家那个老太太,对妹妹还是很倚重的”

“那就好,那就好”王老夫人一直吊着的心放了下来。

“妹妹还说,悦儿她照顾的很好,让祖母还有姑母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周氏点点头,“等过些日子,我再找个由头去看看她”

…………

夜渐渐深了,整个阮府已经安静下来,阮离派青碧回院子里陪着阮悦,至于别人说她不给王氏守灵……

谁爱说就说去吧。

林氏到底还是有些忌惮她的,不然也不会在她打闹了一场后还这么安静。

整个灵堂就她一个人,阮离往火盆里面塞着纸钱,虽不知道那里面躺着的到底是谁,可是,终究是有缘分的,她给那人守灵,也不枉费两人的缘分。

夜深了,阮离一人守在这,突然一阵风吹过,灵堂白幡晃动,阮离警醒,还未起身,嘴就被人捂住了。

熟悉的青草味道,似曾相识的触感,几乎是被人束缚住的时候,她就知道来的是谁了。

阮离没有反抗,两只手搭在他的手上,两人就好像定格在原处一样,谁都不动弹。

席远慕先松开了手。

阮离深吸一口气,淡定嘲讽,“席将军么每次出现,都这么别具一格”

席远慕蹲下身子,往火盆塞了一把纸钱,火光映着他英俊的面容,若是寻常女子,早就沉醉在他的容颜中了。

“刚才追查一个逃犯,到了这里”

阮离没吭声,这个男人不会也不屑撒谎,她也不会沾沾自喜的以为只见了自个一面,这男人就得爱上她,追踪逃犯的话,会不会是韩谦和?

“哦,是吗?将军到了这,难道说是逃犯藏到了阮府里面?”

席远慕起身,高大挺拔的身躯挡住了她面前的亮光,“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

“说什么实话?我听不明白”

“你那次舍身救我,我觉得,凭着你的性格,不会做出那么唐突的事”

这个女的比任何人都珍惜自个的命,豁出命来救他,这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里面到底有什么原因,是他一直想挖掘出来的。

阮离笑了,“就是啊,你说,要是按着我的性格,这种当大将军救命恩人的事情,我为什么会推辞呢?”

席远慕双手背在身后,等着她继续解释。

“我能分辨出什么对我有利,之所以不承认,就是过不去自个的心罢了”

“你能有这种觉悟,说实话,我意想不到”席远慕淡淡开口。

那个人就站在那,只要他一伸手,就能辨出真伪。

就在他正犹豫不决的时候,那少女开口了,“怎么,大将军这是想着在我母亲的灵堂,再扯开我的衣裳?”

她攥着拳头,不敢往后看,其实,她和他,都是在赌罢了。

一盏茶的时间,她已经满头大汗,扭过头去,那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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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都是凑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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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真的走了,阮离的戒备的身子才放松下来,刚松了口气,就看到外面火光大亮,不明所以阮离起身往外走。

“怎么回事?”刚踏出灵堂,就看到匆匆跑来青碧。

青碧眼里露着喜色,“方才我过来的时候,听粗使婆子说,白天杨姨娘从崇业寺请来的那个静善和尚,突然发了疯似得,嚎叫着冲进了秋水阁,这且不算,那和尚真的跟中邪似得,一边跑还一边脱自个的衣裳,刚才兵荒马乱的声音,就是那些婆子丫头受惊喊叫出来的”

“小姐,您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惊喜?”青碧不解的询问着。

今个那个大和尚欺负小小姐的事,她是后来知道的,当时牙都恨的痒痒了,还是拿那些和尚没办法,谁曾想,老天爷有眼,这会就整治了他!

还有秋水阁,听人说二小姐也在那呢,要是看到衣衫不整,哦,应该是裸露在外的痴癫和尚,恐怕会做几天恶梦吧?

“真是报应不爽,那和尚还是杨姨娘自个请来的呢,就算怪罪也怪不到别人头上……”青碧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有种难得的释然。

阮离转身回了灵堂,刚才听的那大快人心的话,好像没引起她有一点波动啊。

早就知道的结果,确实没什么好兴奋的。

整件事还在发酵,阮家却已经沸腾,让人津津乐道的那个和尚跑到了杨姨娘的院子是一回事,更让人感兴趣的,是四小姐啊,现在阮家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四小姐的神通?

“真的假的?你们说,是那个高僧得罪了咱们四小姐,所以四小姐只说了他几句,那人就已经疯了?”

“嗨,还什么高僧,老爷都查明白了,那就是一个骗人的和尚!”另一个小丫头故作神秘的把从别处探听来的消息跟大家分享。

梳双丫髻的圆脸小丫头不大相信,“我怎么听说,是咱们四小姐拍了拍那个胖和尚,说他要保重自个啥的……”

当时在老夫人院里伺候的好几个丫头都见了,不会假,难道说,真的是四小姐的神通?

“哎都别说了,怪渗人的”

小丫头们一哄而散,在假山背后,将一切都听到耳朵里的阮芷晴,狠狠的砸向了假山,“又是你,阮离!”

撩起裙子,一路小跑到祖母的院子,阮芷晴停下了脚步,往常的时候,都应该是欢声笑语的,怎么这会跟死一般的沉静?

走到门外,还未踏进去,就听的里面一阵哭泣,是杨姨娘的声音。

“老夫人,妾也是受了那僧人的迷惑,这才把他带到杨家的,要早知道他们那些只是混吃混喝的无赖,我早就报官,把他们送到牢房去了,又怎么会带到家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林氏手里转着佛珠,眼皮子也没抬。

阮芷晴从小被养在扬姨娘名下,虽然杨姨娘压根没给过她丁点母爱,可一根筋的她哪里看的出来?

此时一门心思的要替姨娘脱罪,加上心里对阮离的恨意也深,此时竟然不顾一切的跑了进去,跪在林氏身前,大声道,“祖母,这事真不干姨娘的事,要我看,都怪阮离,她就是个妖怪!我昨天看的真真的,她真的在那和尚身边转了一圈,诅咒他会大难临头,然后那人就疯了!”

林氏眼皮子一跳,陡然睁开了眼,手里的佛珠啪的一下扔到了地上,唬的众人吓了一跳。

“阮离好歹是你妹妹,你编排这些话出来,是什么意思!”

怎么就成她编排了呢?阮芷晴面上浮出委屈,“祖母,当时您也看到的!阮离她就是个妖怪,咱们家不安定就是因为她,您千万不要把错都放在姨娘身上!”

她说罢,在旁站着的,受到‘惊吓’的阮芷烟,也拿着帕子嘤嘤嘤的哭泣起来。

“来人,把三小姐给我带下去,关在自个的院子!没我的命令,不许放她出来!”

林氏怒气冲冲,下达了命令。

冯妈妈带着几个大力的婆子,拖着不情愿,大喊大叫的三小姐,往她院子去。

林氏看着下面几人,“打今个起都给我机灵起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个掂量,也别像三小姐那样,乱了分寸,口无遮拦”

众人包括杨姨娘在内,全都道是。

秋水阁,杨姨娘被人扶着进去,脸上还是一片惨淡,但片刻后,守在外面的丫头就听到屋内一片破碎之声,众人知道,姨娘又发怒了。

大气不敢出,全都战战兢兢站在原处。

孔妈妈看着一地的碎片,小心的开口,“您消消气,四小姐也就是误打误撞,才……”

“误打误撞?好一个误打误撞!那和尚那么多年平安过来了,怎么偏是今个就发狂了?如果他发狂也罢,偏偏跑到了我的院子!这不是太邪乎?”

“还有,还有上次泼狗血,她也避开了,难道,这人真的是精怪不成……”

杨姨娘自个嘟囔着,神色渐渐乱了起来。

孔妈妈一把抓着她的手,“姨娘,就算那是个鬼怪,还能耐我们如何?那么多年,她可是被咱们捏在手心里的”

“对对,你说的对”杨姨娘渐渐平复下来,“我不能着急的”

“快去看看,我们吩咐下去的事情,办好了没?我等不了,她不能在阮家继续呆着了”杨姨娘攥紧拳头,催促道。

“好,老奴这就去”

杨姨娘喝了口水,恢复了清明。

不过就是个黄毛丫头,她有什么好怕的!只是凑巧撞上了那些大运,没什么的,这个家,有自个,就不会有她!

快了,再坚持几天就好。

真的……坚持几天就能好吗?

凉亭,阮淳义气闷的放下手里的酒杯,这些日子,压在他心头的阴云,更加沉重,朝堂上,他不痛快,就连在家,也享受不了一丝一家之主的威严。

方氏玉指葱葱,贴到他的额头上不轻不重的给他按摩,“老爷莫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是啊,左右也就那么几件,让人不得安生”

朝堂党派之争越发的厉害,他先前投在崔尚书门下,也是得了他提拔,才得了如今的官位,可是,最近严侍郎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皇上对他越发信任,这可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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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识破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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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手上动作没停,依旧不急不缓的揉捏着,嘴里却道,“严侍郎的儿子先前是五皇子伴读,后来不知为何和五皇子生了间隙,后来卸职在家,但是最近我听别人说,他暗地已经不在京城,和家里来往的书信,也多是漕运上的……”

阮淳义眼皮子一跳,一把抓着她的手,“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今年收成不好,京畿之地粮食供应不足,达官显贵,军运之粮都得靠着漕运,如今漕运总督是周天贺,是崔尚书的女婿,如果严侍郎的儿子跑到漕运那插了一脚,那……

“老爷您忘了?严侍郎前些日子抬了一个小妾,那妾正是方家的女儿……”

“你有心了”阮淳义了然,最近朝廷上闹得巡漕御史人选是谁,沸沸扬扬,他还猜着到底花落谁家,难道会是严侍郎的长子?

这一趟浑水,淌的可真是好。

“宁哥这些日子可还乖?好些日子没见他了”阮淳义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低声询问。

方氏平凡的脸上扬起一抹淡雅的笑意,“这几日先生教的三字经,学的可用心了,一直嚷嚷着要给父亲背诵呢”

阮淳义摸摸山羊胡,他现在还没有嫡子,当然要对庶子寄托的希望稍微高点了。

“今晚你跟宁哥儿说,我陪他一起吃晚饭,顺便也考校一下他的功课如何”

方氏喜笑颜开,“老爷可要说话算话,不然妾身说了,您又不来,宁哥儿可是会伤心的”

“放心,老爷说道做到”阮淳义爽朗一笑,拍拍她的手,大步走了。

“姨娘,老奴这就派下人准备,今晚可要好好招待好老爷”方氏的乳母大喜道。

方氏的姿色,在这几个姬妾里,是普通的一个,如果不是和林氏有些关系,被林氏做主抬了阮家,恐怕她是没这机会的。

她肚子也算争气,在阮淳义留宿不多的日子里,怀了一男一女,这人又不争宠,所以在阮府的日子还算过的安稳。

乳娘心想,这会宁哥儿长得虎头虎脑,又聪明伶俐,很得老爷看重,姨娘再不受宠,凭着自个儿子,也有富贵的一天。

如果趁着今晚能再争气点……

“那些派别人去做就行,你要紧的是照顾好宁哥儿……”哪个后宅都不安稳,就算她不争不抢,也难防别人的手伸到她的院子,所以,一切都得找个信得过的人来料理才好。

至于那个死去的夫人,都离了家好些年,谁还放在心上呢……

‘王氏’下葬那日,依旧是艳阳高照,阮离拉着阮悦的手站在阮府的大门外,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头顶上的天蓝的纯粹,一朵云彩都没有。

“四姐,你在看什么?”阮悦睁着大眼,拉着阮离的手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阮离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头发,“回去了”

阮悦紧紧靠着她,两人相伴往璇玑院走了。

夜里,连翘抬着一床被子进来,“七小姐刚到这有些认生,夜里睡不着也是正常的,只是晚上和三小姐睡在一处,会有些不方便吧?”

其实谁都知道,之所以让七小姐也过来睡,还不是害怕上次的事情再发生?这样两人在一处,四小姐也好保护着些。

青碧帮着连翘在一处铺床,闻言笑了笑,“七小姐睡觉可安稳了,一晚都不带换一个动作的,依我看,没准还得七小姐照顾咱家小姐呢”

青碧现在和连翘熟络了,说起话来也随意了许多。

阮离摘下头顶的发饰,看着镜子里的自个,笑道,“都是自家姐妹,不管是谁照顾谁,总是心甘情愿的”

“这倒是,就像是我那个大哥,别看一根筋不开窍,实际上对我可好了,平时出去做工,总不忘给我带些零嘴儿,被人家笑话也不管,还是一门心思的给我买”青碧笑眯眯说道。

“连翘呢?你有兄弟姐妹吗?”阮离不经意的问道。

连翘抓着的纱帐的手一紧,声音有些不大自在,“奴婢,奴婢只有一个弟弟”

“哦”阮离恍然大悟,接下来说的话,对连翘来说,不啻于惊天霹雳,“所以,为了你这个弟弟,什么都可以做,包括出卖我是不是?”

阮离放下梳子,轻飘飘的吐出这些话。

连翘脸上的血色顿时消散,手抖得尚且不自知,结结巴巴道,“四小姐,您在说些什么?我听不大明白”

青碧也停下了手里的活,瞪大了眼看着她,再看看连翘,在此,真正不明白的恐怕只有青碧了。

“你弟弟最近得了一种病,花光了你家里所有的钱,前些日子你还在跟周围的丫头借钱买药,可是,好像一夜间你就没再借钱了,你弟弟的病,也在渐渐好转,我托人去问了问,你单单买药的钱,就是你这辈子的月银了”

她的话轻轻的,就像是在同她叙旧一般,可是,青碧看到,在小姐说罢后,连翘的身子,抖动的频率越来越快了。

“前些日子,你故意和秋霜走的很近,我还在想,是不是姜姨娘背地交给你什么什么事情……”

连翘一动不动,心底的恐惧越来越深。

“那晚你故意点上那香,是杨姨娘交代过的吧?趁着我睡的沉,还从我这拿了些什么东西,对吧?”

那些草木香味道的香,她曾经闻过,当年杨姨娘就是用那个,把她给迷倒,然后再往她屋子里塞了那个男人的。

“连翘,事到如今,你还不交代吗!”阮离低呵道!

连翘松了口气,脸上也带着坦然,“四小姐,奴婢知道瞒不了您多久,就像您所说的,在刚开始的时候,我就知道错了,但是为了弟弟,我又不得不听从杨姨娘的安排”

当初老夫人把她拨给四小姐之后,杨姨娘就找了上来,用能支付治疗弟弟的病的钱来收买她,明明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是为了保住弟弟的命,她只能答应。

现在事情败露,她也不打算隐藏,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给交代清楚。



第88章 染上时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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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姨娘让奴婢从您匣子里拿了一个簪子,别的再没有了”

“只是拿了一个寻常的簪子?”阮离不动神色道。

“是,奴婢听秋霜说,小姐平时睡觉的时候也不点香,姜姨娘送五小姐过来,就是为了夜里给您点上香,然后等您睡着了,再行动”

“你都已经成小姐的丫头了,要让你点香不是更容易?怎么还要搭进来五小姐?”青碧忍不住发问。

连翘苦笑道,“我刚刚来伺候四小姐,还没站稳脚跟,这么贸然的点香,恐怕会引起小姐的怀疑,杨姨娘还留着我有用,自然不会让我过早的暴露”

“好了,你走吧”阮离挥挥手,大度的让她离开。

连翘猛地抬头,像是不相信听到自个耳朵里的话一样,错愕道,“小姐,您说什么?”小姐不是恩怨分明?她这么背叛小姐,四小姐就这么放她走了?

“我说,你走吧”

走?她能往哪里走?父母都是家生子,她自个又是在老夫人跟前伺候惯了的,这会再回去,林氏肯定会仔细盘问,她又不能说,肯定是绝路了。

所以,阮离在赌,因为她不相信,杨姨娘这么费尽心思,就是为了偷她一个东西,肯定还有后手,唯一知情可以利用的,也就连翘这个丫头了。

逼着她说,她肯定不会,所以,以退为进,这人肯定会卸下心房的。

果然,没等一炷香的时间,连翘脸上的挣扎之色消散,深吸一口气,快速道,“四小姐,这次,杨姨娘的目标,不是您,是七小姐……”

夜色浓重,清风徐徐吹来,夹着花草的香气,阮离拢紧了身上的披风,拍拍眼前的大门。

“谁啊?”丫鬟困顿的声音响起。

一炷香后,方氏急匆匆的穿好衣裳,到了偏房。

屋内,俏丽的少女双手缚在身后,仔细而又认真的看着前面的字画。

方姨娘咳嗽咳嗽嗓子,脸上挂着笑容,“四小姐在看什么,这么认真?”

阮离伸手指着眼前那幅山水图,“这副画很得我的心意,看的出来,画画的人,当时心情一定很好”

方姨娘声音带着放松,看着眼前那副画,“是啊,这是去年博宁生辰时候画的,每年他生日,我都会画一幅画”

“最后这个石头和画风格格不入,想必是博宁的墨宝吧?”阮离指着右下角的那块青石,含笑道。

“在四小姐面前献丑了,四小姐的画能把蝴蝶都引来,出神入化的地步谁不称赞?要是能得四小姐的指点,那才是他的造化”

“宁弟这个年纪已经不错了”方姨娘捂嘴笑笑,脸上却没有谦虚,相反是与有荣焉的意味。

“不过……”阮离话锋一转,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那个石头,“以后再也没机会看他画画了吧?”

方姨娘的笑意顿时凝结在脸上,怒意,措不及防的跃到脸上,“四小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儿子就是她的软肋,也是她的逆鳞,她这么小心翼翼的活着就是为了儿子,阮离这话,分明是在咒自个儿子不好!这她怎么能忍受!

猛然的震惊之后,她恢复了些许理智,传言说四小姐有通天的神通,能看清楚人今后的命运,更能断生死,这么晚了她跑到这,不可能单单就是为了挑衅她!

想到这,她迅速收敛了自个的情绪,声音惶恐,“四小姐,求求您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阮离拍拍手“方姨娘也清楚,我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到你的院子,再危言耸听一顿,这么说自然是知道点什么,这些日子时疫,你也有所耳闻吧”

方姨娘点点头,岂止是有耳闻,简直就是毛骨悚然,外面死了不少人,那些京官为了明哲保身,压着折子不往上报,情况越来越严重,死的人数也在不断增加。

不过,只是零星小范围的,就这,也已经足够可怕了,谁知道大范围的什么时候会彻底爆发?

不过,说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宁儿将来会染上时疫?

“四小姐,您看到或者是推测出了什么,难道是……”方姨娘走到她身边,惶恐的看着她。

就算是真的有难,既然这会她来了,肯定有应对的法子,不管是什么,她都会换的。

只要能救她的宁哥。

阮离点点头,“姨娘院子里的人,都可靠吗?”

方姨娘点点头,“可靠,一些都是我从娘家带来的,还有几个是后来跟着我的,但各个年头都不短了,肯定不会有……”说罢,停顿片刻,“您是说有人已经把手伸到我的院子了?”

“还是检查一下博宁身边有没有多出什么东西吧”阮离起身,她要做的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已经不适合她再呆着了。

阮离的离去没引起方姨娘的注意,她迅速召集起人手,把院子翻了个底朝天。

“姨娘,找到了,果真像四小姐说的那样,宁哥身边,多了一件这样的衣裳”方氏的乳母又惊又怒,“这是从外面染过时疫的人身上扒下来的,如果也沾上了,恐怕咱的宁哥儿……”

“是谁,是谁这么狠的心!”方姨娘瞪大了眼,用拳头捶着自个的胸口,宁哥儿可是她的命啊!而且,用这样的法子对待一个小孩子,还能有比这更恶毒的吗!

“姨娘,这会不是讨论这事的时候,还是先请大夫给咱家的宁哥儿看看……”

“对对,这是最要紧的,这是最要紧的”方氏强忍着自个不哆嗦,强撑着身体道。

大夫来了,给尚在沉睡中的阮博宁检查了一下身子。

“您放心,小少爷身子很健康”

方氏紧绷的身子突然一软,还好乳母及时扶住了她。

她们谁都没跟大夫说衣服的事,只说孩子肚子有些不舒服,不然就算他没事,也要被老夫人送到庄子里去。

“不行,我得找老爷,我得找老爷……”只要想到有人这么虎视眈眈的想要儿子的命,她就打着哆嗦。

乳母拦不住她,两人相伴走到门外,不其然看到正守在外面的青碧。

“我家小姐说,如果您不出来,这封信就作罢,如果您出来,这信就得给您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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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雪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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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小姐让你在此等着我?”方姨娘面若冰霜道。

青碧福福身子,“小姐知道您现在一肚子气,也不会听进去我说什么,可是,小姐说,姨娘是难得的明白人,这会去闹,根本闹不出什么,还说,谋才能后定”

方姨娘深吸一口气,“把信拿来给我看看”

青碧恭敬的双手奉上。

方姨娘拆开看了看,脸上的凝重之色越发明显,良久,用颤抖的手收起那封信,乳母发现,她脸上已经没刚出来时候的滔天怒意了。

“跟你们小姐说一声,她在信上写的,我都会照办”

青碧笑笑,拎着灯笼回去了。

“姨娘,我们这就不去了?”乳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仗着从小服侍方姨娘,疑惑开口。

“嗯,不去了,我方才满脑子都是怒意,根本没想到这会去老爷那闹,结果会是什么,大不了,就只能多一个替罪羔羊,真正的主谋还是安稳的享受着她的日子,这怎么能行……”

乳母不明所以,刚才还那么怒气滔天,现在就跟没事人似得,更可怕的是,刚才那个少女,她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好像天底下所有的事,都逃不过她的手心?

甚至知道姨娘下一步想干什么,提前拍着丫头在这守着。

不能再想了,越是往深处想,她这鸡皮疙瘩就争先恐后的往外冒。

“姨娘?”乳母抖抖身子,等着她下一步指示。

“手都伸到我院子里了,这可不行,去查查那个把衣服带进来的人到底是谁,我这,可容不下她”最后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憋出来的一样,慢慢的,轻缓的,却带着绝对的肃杀之意。

这晚,方姨娘的院子时不时传来啜泣声以及板子声,丫鬟婆子,整整一夜都没睡……

阮离在天刚亮的时候,就请示了林氏,今个要带着阮悦去清风观奉茶。

阮家出了一个清风道人的徒弟,这是别人可望不可求的事,林氏自然不会拒绝,叫下人准备好,精心伺候着俩人去了。

阮府,依旧是生机勃勃,没因为这两人的离去,有一丝变动。

花园里,琪儿怀里抱着一个雪白的雪球,小心翼翼的递给阮芷烟。

“二小姐,侧妃娘娘说了,雪团现在还小,见了人眼生,您这些日子先别逗它,不然被咬了就不好了”

阮芷烟一动不动的盯着快要把自个团成一团的小东西,难掩惊喜,“这就是太子妃送给姐姐的那个小哈巴狗?好可爱”

琪儿点头称是,侧妃娘娘这会已经有了身孕,太医嘱咐过,身边可不能再养这些带毛的畜生了,而且,说起这肉团,还是太子妃娘娘心头爱呢。

当时也是因为侧妃娘娘多看了一眼,太子就留意到了,说是让人再送一只相似的狗来,等了许久没等到,最后还是太子妃深明大义,主动把这狗送给了主子,算下来养了也有小半年了,如果不是这次怀了小主子,怕是这小狗还养在太子府呢。

只是,琪儿看了看二小姐怀里的小东西,如果真的那么疼爱,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

“好了,送到了东西,你也早些回去,侧妃娘娘那现在离不了人”杨姨娘被孔妈妈扶着,站在她身后说道。

琪儿点点头,看着精神头有些不好的杨姨娘,略带担忧道,“夫人您也是,多注意照顾身子,侧妃娘娘惦记着您呢”

琪儿这丫头讨巧,以前就知道杨姨娘爱听什么,最近她在阮离手里栽了几个跟头,府里的人都把她的称呼改回了姨娘,这丫头喊得一声夫人,倒是让她舒心了许多。

“你也是个聪明的丫头,这几年辛苦你了”杨姨娘给孔妈妈使个眼神,孔妈妈了然,从袖子拿出一个钱袋,“以后在太子府里,可得用点心啊”

琪儿受宠若惊,急忙点点头。

琪儿走后,阮芷晴翩翩而来,站定身子,还未说话,就看到地上雪白一团的小哈巴狗,“姨娘,这是从哪里来的?好漂亮啊”

说罢,蹲下身子就要摸它。

“小心!”孔妈妈提醒道,只是话刚说完,那雪团就已经咬了她一口。

“哎呀”阮芷晴捂着手一脸痛楚的模样。

阮芷烟收到姨娘投来的眼神,了然的点点头,一把抓住她的手,万分心疼的模样,“三妹妹,是不是咬疼你了?”

阮芷晴点点头,看手指多出的两个牙印,“这小狗真是好大的性子”

“是你大姐惯坏了”杨姨娘解释,“你大姐怀着孩子,总是辛苦些,把雪团送来也是为了更好的照顾,不然被太子妃看到,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怎么说,这都是太子妃送她的东西,就算是一只狗,都得给它面子。

“我没关系的”阮芷晴委屈的吹了吹手指。

再抬头,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姨娘,方才我过来的时候看到祖母交代二婶准备往清风观送的瓜果斋品,难不成祖母也想去清风观?”

孔妈妈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主子,以往这种事情,老夫人都是直接交代给自家姨娘的。

如今越过姨娘交代给了二房,难道是……

杨姨娘的脸色越发不好,咳嗽一下,面若冰霜,“这些都是老太太自个拿的主意,我们当晚辈的,不好插手,三小姐,前些日子夫子说你的课业进步不大,还不快些去温习一遍?”

阮芷晴不情愿的嗯了一声,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快出园子的时候,还不忘扭头看着雪团。

“我们也回去吧”杨姨娘示意丫头抱起雪团,阴沉着脸回去了。

夜里,阮离姐妹和阮淳义一前一后的回了府,只是,刚回府不久,府里就不安生了。

夜色低垂,阮离看着屋外亮起说的火把,疑惑的扭过头,“这是怎么回事?”

青碧摇头,“奴婢也听不大真切,只是依稀听着,外面的人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是在找雪团呢”跟着伺候的二等丫头梨花小心的解释,“好像说是大小姐送回来的浑身雪白的小狗,找不到了,府里的人都在寻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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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雪团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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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关咱们的事,她爱找就让她们找去吧”青碧把门一关,好像这样,外面的吵闹声就飘不进来了。

“青碧姐姐也是这么孩子气吗?”坐在榻上的阮悦捂着嘴巴忍不住笑了起来。

阮离难得看到自个妹妹笑的这么畅快,点点她小巧的鼻头,“是啊,你估计现在还不清楚,青碧可是比你还要孩子气呢”

青碧有些不好意思,“小姐,您惯会取笑我!”平时取笑还不够,非得当着小小姐跟前说。

“嘭嘭嘭,四小姐,您在吗?”管家的声音夹杂着敲门声从外面飘进来。

青碧去开了门,管家闪身进来,走到屋子里,先是跟阮离行了个礼,“四小姐,方才老夫人说,太子府上送来了个小哈巴狗,憨态可掬的,想着七小姐估计没见过,所以让您带着七小姐一起过去呢”

阮离放下梳子,“是在外面寻找的那个雪团吗?”

管家点点头。

“不过,那小狗不是找不到了吗?怎么还叫我过去?”阮离佯装不解。

管家含笑道,“咱们阮府统共就这么大,外面大门那也有人在那守着,跑不出去,下人们费心去找,肯定能找到的,老夫人说,找到了直接送到她院子去就是”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就却之不恭了”阮离起身,对着镜子拾掇了一下自个,回身拉着阮悦,“走,我们去看热闹了”

阮悦小小的身子有些抗拒,她胆子小,不想去见那么多人。

“没关系的,这次,姐姐让你看一场好戏”

“真的?”

阮离点点头,“真的”

阮离带着阮悦进了老夫人的院子,正巧和阮淳义碰到了一起,阮离凉凉的朝他问候了,阮悦则是躲在她身后,没和阮淳义说任何一句话。

阮淳义脸上也有尴尬,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咳嗽咳嗽嗓子,大步踏了进去。

“娘,您喊我过来做什么?”

“没事就不许喊你了?”林氏佯装责备儿子,语气却带着笑意,“今个雨凝送来了一个小哈巴狗,说是憨态可掬的,我想着咱们家人都没见过,不妨今个看个热闹,顺便给阮悦接风洗尘”

看狗是真,接风洗尘是假吧?阮离心底讥笑。

阮淳义一头雾水,就一只狗有什么好看的,他忙的焦头烂额,哪里有闲情逸致看一只狗!不过,好些日子没陪母亲,就当是在陪母亲吧。

就在这时,门外急匆匆传来脚步声,阮芷烟嘴角挂着一抹笑意,轻蔑的盯着阮离,布下这么大的局,就不幸弄不死你。

“这又是怎么了?”林氏喜静,又是将规矩的,最不喜欢下人没规矩了。

“老爷,夫人,不好了,太子府上送来的雪团,这会找到了”

段氏抱着儿子,也是来看热闹的,看到他浑身打着哆嗦的样子,嫌弃的移开了眼,“找到了就抱过来呗,难不成那狗沉的连你们也抱不住?”

“不是”下人战战兢兢,终究是挡不住那些主子投来的视线,“雪团,雪团已经断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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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没狗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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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最先惊讶的是杨姨娘,她脸上满是错愕之意,根本没意识到底发生了什么?接着,她错愕的视线停驻在女儿身上。

知女莫若母,芷烟一个躲闪的眼神,她就明白是何意思了。

糊涂啊糊涂!

阮离眼观鼻鼻观心,只是将众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

杨姨娘没来得及开口,阮芷烟就腾的起身,帕子捂着嘴,姣好的脸上满是惊愕,“死了?怎么会死?”说罢,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的目光,放在林氏身上,“祖母,那可是大姐今个故意遣派人送来的,雪团以前是太子妃的爱宠,如今在咱们家死了……”

林氏眉头紧皱,太子妃、爱宠、在咱们家死了,几个字生生飘到脑袋里,让人生疼,“尸体呢,那只狗尸体在哪?”

“先前在方姨娘的后院找到的”小厮低着头,战战兢兢解释,察觉到众人投来的视线,头低的更狠,“这会被抬到外面了”

段氏撇撇嘴,“一只死狗死就死了,还抬到院子外干什么,真是晦气!”

“少说两句吧你!”林氏瞪了她一眼,这老三媳妇嘴上就没个把门的,这些人都在想着怎么把事情给解决了,她可好,还怕事情没闹大,一张嘴就没个分寸。

没等林氏继续发话,方氏的乳母来了,杨姨娘见她来了,紧紧捏着手里的帕子,事成了!

“你怎么来了?方姨娘呢?”

方姨娘乳母道,“回老夫人的话,下午的时候宁少爷突然难受起来上吐下泻的,方姨娘派老奴来给老夫人告罪,他们怕是来不了了”。

“大夫呢,请了大夫过去吗?”林氏揉着头,好端端的怎么就难受起来了?

“已经请过去了”婆子点点头,“姨娘歉疚,说是辜负了老夫人的好意”

林氏脸色阴郁的点了点头。

阮淳义这会已经有些坐立不安了,他现在还没嫡子,庶子中就阮博宁最合他性格,他寄予了厚望,以前好端端的一点事没有,怎么今个就突然……

“宁弟身子骨好的很,怎么会好端端的生病?是不是你们没仔细照顾看?”阮芷烟俏脸一沉,怒声道。

“冤枉啊三小姐,老奴照顾小少爷,从未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婆子赶紧解释。

“我看啊,未必是这些婆子照顾不周,是家里突然多了晦气的人吧?先是雪团,好端端的死了,再就是阮博宁,毫无征兆的上吐下泻,我看,就是某个晦气的人来了后,这倒霉事才接二连三的发生的”

姜姨娘凉凉的开口。

“姜姨娘这意思是在怀疑清风道人的话了?”

姜姨娘没想到阮离能当着她的面就反驳,当时脸色就不好了,这丫头现在邪乎的很,她可不想和这丫头有正面冲突。

“这又不是我说的,大家都看到了啊,她一来,家里里里外外发生了多少事,克死了狗,这会又克了宁少爷”

阮离笑意更深,“姜姨娘这意思是,阮悦放着祖母、父亲不去冲撞,单单克死一只狗?难道说,父亲,祖母,都比不过一只狗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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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一起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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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里这么说了?四小姐你莫要血口喷人!”姜姨娘一看这么大顶帽子压下来,她可承受不住。

“行了,都别吵吵了,还嫌事儿不够多呢!”阮淳义看瞪了一眼姜姨娘,示意她闭嘴,随即,扭头朝着林氏道,“母亲,我还是去宁哥那走一趟吧”

林氏挥手示意孔妈妈将自个扶起来,脸上同样也有担忧,“一道去吧”

姜姨娘一看如此,大家都去了,她不跟着过去不好看,气愤的快要把帕子给搅碎了,不情不愿的跟在众人身后。

直到出门,绕过雪团的尸体。

“快看,那是什么?”姜姨娘指着那只雪白一团小狗的身下,“从哪来的破衣裳?哎呦,脏成这副模样,怎么能放在老夫人院子”

在雪团身边守着的下人紧忙解释,“刚找到雪团的时候,它身子下就垫着这东西,奴才们觉得或许会有些用处,就一并抬来了”

段氏拉着自个儿子紧忙退了一大步,看着那衣裳,眼里闪过惊惧的光。

前些日子她听娘家姐妹说,太仆寺卿何大人家里,因为妻妾争宠,大夫人派人去灾民区找了一个身染时疫的人,剥了她的衣裳,扔到了小妾的住处,后来小妾果然也染上了疫病,不到半月,连人带腹中的孩子,全都一命呜呼。

不对劲,好端端的,怎么会在这府上出现这种衣裳!

“来人”她陡然叫道,“快去,找大夫来,快去!”

林氏停下了脚步,“你又闹腾什么?”

段氏把自个的猜测说了出来,身子还微微颤抖着,“老夫人,不是我看不得大家好,实在是这事情太严重,我不得不重视”

“去府外再请一个大夫来,我们先去方姨娘那里”阮淳义强硬道,这一路,各自都有自个的小心思。

拍开了方姨娘院的大门,只见方姨娘匆匆跑了过来,脸上带着惊慌,不敢直视众人。

林氏狐疑的打量着她,“宁哥儿怎么样?”

方姨娘抬起眸子,求救似得朝阮淳义望去,阮淳义上前一步,握着她的手,“宁哥儿到底怎么样了?!”

方姨娘嗖的一下抽回自个的手,结结巴巴道,“没事,方儿哥没事儿”

姜姨娘忽然想通了什么一般,往后退了几步,指着她大声道,“我知道了,方才那雪团是从你院子找到的,找到的时候,身下还有一个来历不明的衣裳,雪团死了,宁哥也上吐下泻的,和外面染上时疫的人一个征兆,方姨娘,你莫不是为了自个儿子,故意隐瞒下来实情的吧!”

姜姨娘说罢,众人惊悚,就连林氏,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像是看着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不是,宁哥儿就是寻常的风寒,哪里是什么疫症,姜,姜姨娘你莫要随意猜测!”

“看,结巴了结巴了!你不心虚结巴什么!”姜姨娘躲的远远的,心里直骂娘,早知道这么不安稳,她做什么要出来看什么狗屁热闹!

“方姨娘!都到这节骨眼上了,你还不说实情?”林氏敲了一下拐杖,不怒自威。

“我……”方姨娘看看老爷,再看看众人,百口莫辩。

“老夫人,老爷,结果出来了”孔妈妈小跑过来,脸色雪白,“说那衣服,确实是……”

众人大惊!这难道是说……

“怎么会有这种事!”林氏大怒,“去,去把这人给我找上来,到底是谁干的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我绝对不会轻饶!”

“已经找到了,方才有人说,见一个小丫头曾从外面带来一个包裹,她同房的丫头看了看,说是有人看到这件衣裳,因为是一件破衣裳,所以记得格外清楚……”

“那个丫头是谁?给我捉过来!”林氏勃然大怒,此人其心可诛,断不能容的了她!

很快,那丫头就被人抓了过来,阮离定睛一看,倒是有几分面熟。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阮淳义暴怒,一脚踢向她的心窝,将人踹翻在地。

小丫头急忙爬起来,眼中似有一滩死水,满是浓浓的绝望,估计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就知道自个的命运了吧?

阮芷烟带着胜利的笑容望向阮离,而她眼里的对手,则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捂住了她身边那个小丫头的眼睛,柔声安慰着她。

“奴婢,奴婢是……”小丫头浑身哆嗦,趴在地上,像是一滩泥,爬都爬不起来,最后在逼问下,朝着阮离咚咚磕了两个头,“四小姐,您快些救救奴婢啊”

这么一来,就连傻子,都知道这幕后黑手是谁了。

“我认识你吗?”阮离起身,没给她多少情感,冰凉道。

“四小姐,您怎么能这么做?您明明答应奴婢,只要奴婢替您做好这件事,您就会还我自由身,而且,您见我做的不错,还打赏了我一个簪子呢,这不,簪子还在这呢”

她从腰间摸出一个簪子,重新奉上,孔妈妈从她手里接过簪子,递给老夫人。

林氏眼里的迷惑,越发浓厚了。

“真没想到,四小姐有这么重的心思,难道,就是怨愤前些日子妾身和老夫人找和尚来给七小姐除煞?可是,就算我们做的多过分,到底咱们是一家人,你如何能生出这么恶毒的心思,要把我们大家都……”

阮离拍拍手,“杨姨娘好推论,我都不知道我暗地里,做出了这等天怒人怨的事,今个一听,我自个都惊了”

“你还不承认?如今人证物证都在,你还狡辩什么?”阮芷烟做出一副正直无私的模样,站出来指正她。

“所以呢?我派人去取了衣服,又找人扔到方姨娘院子里?这次宁弟生病,也是我一手造成的?”

阮离重问道。

“本来就是这样!你怨愤宁弟受宠,所以故意安排了这一切,想着等宁弟死了,阮悦就能好过了是吧?”

阮芷烟站在自个那,把她行为分析的头头是道。

姜姨娘嫌弃的看了他几眼,“四小姐,您就别死鸭子嘴硬了,早点承认,早点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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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疫症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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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姨娘忍不住小声啜泣着。

杨姨娘不轻易从她脸上略过,心里真是觉得痛快啊,不就是仗着自个有个儿子?见天的在她眼前晃悠,真的得了疫病,你底气还能这么足?不,还有方姨娘,就算老夫人再想包庇你,恐怕也不能罔顾阮家这么一堆人吧?

又能除掉这母子,又能把阮离姐妹去了,大快人心啊。

阮淳义盯着她,眉头打成一个结,“阮离,这件事你有什么要说?”

“我没做过的事,绝对不会承认,如果就凭着一个丫头红口白齿的说,就定了我的罪,那我真是百口莫辩”

姜姨娘白了她一眼,“人证物证都在,你还好意思说是冤枉的?别的也就算了,一条人命,你也下的了手”

阮离往前走一步,看着地上面如死水的丫头,蹲下身子,那丫头受惊,慌乱的往后退去。

“我且问你,你叫什么?”

“奴婢,奴婢名叫菊花,小姐您怎么能不知道呢?”

“好,菊花,看你的衣服,是三等丫鬟吧?我房里,都是一等丫鬟,最次也是二等丫头来伺候,就算是做这等隐秘的事,也是让我的心腹去,怎么就用的着你了?”

菊花摇头,“这,这奴婢不清楚,您或许是觉得我脸生,不起眼,做这缺德的事比较方便,所以才让奴婢来……”

”你可确定,那衣裳,真的是你带来的?“

”奴婢确信的!“菊花斩钉截铁道。

阮芷烟胸有成竹的看着眼前,她当时为了找这个丫头,也是费了不少力气的,现在都知道阮离这个小贱人名声大,不愿得罪。

如果不是这丫头相好的犯了事,被关进大牢,哪里会给她们机会?

情最醉人,也最害人。

杨姨娘拿过她手里的簪子,递到林氏眼前,“老夫人,如果妾身没记错的话,这东西应该是您给四小姐的吧?”

林氏点点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

“这件事先放一边,宁哥儿的病最要紧,大夫请进去了没?有结果了没?”阮淳义心思都放在小儿子身上,看这群女的叽叽喳喳在耳边说道,吹胡子瞪眼。

“父亲,大夫已经进去了,想必马上就会有了结果”阮芷烟上前,贴心道。

院子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不管是主子还是丫头,全都惶恐不安的样子,有的人已经开始打着哆嗦了。

这可是疫病啊,一个不稳妥,全都都活不了。

“吱呀”大门开了,景和堂的大夫从里面出来了。

阮芷烟眼里闪过迫不及待的光,快了,就要快了。

“大夫,怎么样?是不是疫病?如果是的话,是不是得送到庄子里去?”姜姨娘上前,一脸急迫。

这可事关一院子人的性命,马虎不得啊。

“回老夫人,阮老爷的话,小,小少爷……确实是疫病无疑……”刚才那衣裳也是他检查的,这次疫病,他只听说过症状,根本没接待过那种病人。

这次应下,也全是因为请她来的夫人,允诺事成后让他当上景和堂的大当家。

“确定无疑?”阮淳义往后退一大步,双手都颤抖起来。

“是,在下绝对不会弄错,确定无疑,方才院子那件衣裳,也是在下看过的!”

杨姨娘长长的抒了一口气。

阮离盯着这个女人,曾经她想过,大夫人这个名头到底对她多重要,为了能得到这个位置,不惜伤人命,就连现在,在知道有危险的情况,还拉着自个闺女,顺带着自己,也陷入到危险中。

不,从一开始的时候这人,就没打算要停手,不惜付出一切。

在那个大夫说罢,方姨娘身子微微颤抖着,在外人看来,是大势已去害怕的颤抖,阮离知道,那是因为愤怒,一个母亲,对伤害她孩子的愤怒,又有无能为力的愤慨。

“父亲,这还要说什么,四妹妹用心狠毒,简直令人发指!”阮芷烟压下心底的雀跃,愤愤道。

“是啊,都是一家人,怎么能下的了手啊,宁哥儿还那么小,连科举都不能考,就得……”姜姨娘拿帕子擦擦不须有的眼泪。

“或许,四小姐一时想岔了也有可能,毕竟年纪还小……”杨姨娘顺口插了一刀。

“她年纪小?凝儿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名满京都,看看她,都是阮家的女儿,怎么就差这么多!”阮淳义勃然大怒,“来人,把四小姐给我关起来,明个上报官府,我阮家,绝对容不下这等狼心狗肺,心思狠毒之人!”

“父亲,如果想定我罪,还是先放放为好,门外现在等了一个大夫,如果父亲仁慈,就让他进来诊治一番如何?”

杨姨娘大骇,怎么,她怎么还带上大夫了?

“还要什么大夫,宁哥儿都已经确诊了,你再来会折腾,只能让他更难受,而且,这里人这么多,要是不小心沾染上了……”杨姨娘放缓了口气,柔声提议。

“老爷,宁哥儿就是寻常的难受,怎么就沾染上了疫病?我不信,老爷,这大夫都是胡乱说的,您不要信啊!”方姨娘哭的不能自抑,软软的倒在阮淳义的怀里。

待杨姨娘想再开口,方姨娘却像是发疯了似得朝她喊道,“杨姨娘,我们都是当娘的人,你到底安着什么心,难道非得要我失去了宁哥儿你才如愿?”

她的目光像是淬了毒,恶狠狠的朝着她飞去。

那种蚀骨的恨意,好像已经知道,这场阴谋,是她一手安排的!

阮淳义夹在中间,又何尝不难受?那里面,也是他的儿子啊!

“娘……”里面突然响起如梦初醒糯糯的童声,是阮博宁醒了,估计是感受到院子里闹哄哄的,又找不到亲娘,这会焦急的喊着方氏。

“娘在这,娘在这……”方氏像是突然痴傻了一样,不顾阮淳义大力的环抱,吃了老劲的挣脱开他。

“珍儿,你镇定些,宁哥儿已经……”

“你放开我,放开我!”方氏跟疯了似得挣扎,力道大的,险些阮淳义都抱不住。

“啊!”众人只听阮淳义痛楚的一声叫,原来是方姨娘狠狠咬了他一口。

“快拦住她,快点啊!”林氏惊呼,一瞬间,院子嘈杂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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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证据确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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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就在一院子兵荒马乱的时候,紧闭的大门陡然被人一脚踢开!

阮淳义懵了,林氏懵了,姜姨娘懵了,所有人都停在原地,不知所措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俊秀少年。

从阮离的角度,只能隐约看清他的身形,看不清具体的轮廓,可是,冰凉的铠甲足以吸引所有人的心神,一院子的火把,发出燃烧时的噼里声,一切静悄悄的,谁的视线都放在那人身上,谁还记得方才的惊心动魄。

渐渐的,那人的面目越来越清晰。

沉默,夺目的容颜,与他精致轮廓格格不入的是他清冷的眸子,极远,极冷,似乎是皑皑白雪中,伫立了千万年的青松。

“谁是阮离?”他进来,第一句说的是这个。

阮离微楞,怎么会是……席远慕?

“席将军?”阮淳义倒抽一口冷气,不知道怎么会招惹来这个煞神,但是,错愕只是片刻,反应过来,匆忙迎上,“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真是……失礼,快快,将军移步……”

席远慕不发一声,拿刀隔开了阮淳义的手。

席远慕掠过一院子的人,视线略过那些或是害怕、惊讶、崇拜、爱慕的人的身上,最后落在阮离身上。

阮芷烟觉得自个的心,跳动的速度快到快要从嘴里跳出来,她摸摸涨红的脸,心底喜悦顿起,难道,这么快就有人来捉阮离了?

还是她最爱慕的大将军……

“阮离!”席远慕不耐烦的又叫道。

“阮离在这”阮芷烟伸手指着她,“四妹妹虽犯下了天理不容的罪,可是,她哪里配的上大将军来捉拿?”

杨姨娘瞪了女儿一眼,烟儿是怎么回事!说话这么谄媚,难道不知道这样,只能让男人看轻?

“席将军好”阮离在众目睽睽下,朝他行礼,动作行云流水,目不斜视,好像第一次见到他一样。

席远慕闪开身子,众人这才看到他身后进来的男子。

“你就是阮离吧?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是太医院的……”

“你是太医院的纪寒医士?”阮淳义是认识他的,当下,太医院院使是他的祖父,大家同朝为官,私下也有点交情。

这个小子,医术不错,可是,经常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来,研究医术,闯祸不少,当时纪院使三令五申,不许他进太医院,怕他闯下大祸。

谁知道这小子十六的时候,突然离家出走,再没踪迹,两年后,就改姓换名进了太医院当了个七品的医士,险些没把他老子和祖父给气死!

前些日子听说这不让人省心的小子跑到疫情区去了,怎么这会又出现在他家了?

不等他开口询问,那小子就跟猴子似得窜到阮离身前,“你就是王晨瑞的表妹?”他上下打量着阮离,疑惑道。

阮离点点头。

“那就好,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从身后拿出药箱,“病人呢?不是说有得了病吗?”

阮淳义猛地回神,对了,这小大夫虽然外面都传不靠谱,可是,医德好,尤其是他这些日子在疫区,肯定对治疗这病有什么心德。

“纪大夫,这边请……”

就在这时,那个先前的大夫一脸惊慌,又带着点怒意,这是什么意思?在怀疑他医术不行?

可是,就算他不忿,又能怎么样?他一介平民,还敢和这朝廷命官叫板?

他的视线落在了那个请他来的姨娘身上,内宅的手段他是清楚的,既然那女的敢这么说,肯定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他却不知,在杨姨娘平静的表面下,心底是多么的震动!

这个太医院的大夫是阮离请来的,难道她事先就已经知道她的计划?不,不会,这计划天衣无缝,怎么会有人事先知道,而且,而且,她一个不出深闺的少女,哪里会有本事请来太医?

方才那太医说,是王晨瑞……王家,她是什么时候联系上王家的?

且不说杨姨娘心底的排山倒海,纪寒已经独自进了屋子。

众人焦急的在外面等待,林氏手里捻着佛珠,像是入定,阮芷烟,一双含羞的眼睛像是长在了席远慕身上一般,片刻不离。

阮离像是没看到众人审视嫌弃的视线,低下头,柔声同阮悦说着什么,逗得小丫头喜笑颜开,露出一个梨涡。

这个梨涡,席远慕瞥向阮离,似乎,这丫头也有一个梨涡……

“出来了,出来了!”就在众人思量着自个的心事的时候,门开了。

纪寒对上阮淳义关切的眼神,爽快一笑,“我说你们这些人啊,没事非得闹出什么事才好,小孩子脾胃弱,有点不舒服是正常的,哪里是疫病?真正得了疫病的,怎么还能白白胖胖?”

林氏表情有些呆滞,片刻后,狂喜道,“太医,您的意思是我孙儿没病?”

“没病没病,好端端的你们还盼望得病怎么着?”

“不是,不是……”阮淳义激动的话都说不全,“我没这么想过……”

“纪大夫,还要再麻烦您一次”阮离这会开口了,“青碧,拿上来”

青碧走出院子,拿出那个雪团身下的破布。

“您……”阮离刚开口。

“不用说,我懂,我懂”纪寒蹲下身子,拿着那衣服又闻又翻,一院子的女眷,看到他这样,全都捂着鼻子,退后了几分。

这么看,就阮离阮悦二人在他身后了。

“寻常的衣服,什么也没有……”

“这怎么会是……”杨姨娘诧声道。

就在这时候,方姨娘身后的乳母,突然擦了擦眼,一声惊呼。

“怎么了?”方姨娘这会平复下来心情,递给阮离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扭头斥责道。

方氏乳母有些不大好意思,但还是硬着头皮道,“这东西,是老奴先前破旧不穿的褂子,因为破了个洞,就在柜子里扔着,可是,怎么会突然跑到这?还,还成了从有疫情的人身上扒下来的?”

“你可确定?”阮淳义冷了脸,怒声道。

“确定无疑,老奴夫家姓张,老奴一般在衣角下绣了张,刚开始的时候没看清,直到太医上下翻过,老奴才看清楚……”

阮离抬眸,对上杨姨娘恐惧的眼神。

笑意,缓缓浮上,你能舍了命在这陪着我演戏,我可舍不得让阮悦陷入到危险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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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真相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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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越发朝着耐人寻味的地步发展了,如果这衣裳不是有传染源的衣服,那大夫怎会信誓旦旦的判定是?而且,还大言不惭的说,阮博宁也得了疫病。

不止如此,方才那菊花,可是斩钉截铁的说,那衣服是她从外面拿回来的。

种种说辞,现在一一被打破,阮离现在,可是格外想看那对母女精彩的表情呢。

“你胡说!我怎么会出错!”那个被杨姨娘请来的大夫叫嚣起来,如果真要是那小子说的那样,他岂不是就是误诊?以后谁还敢用他!

况且,还牵扯着一条小公子的命,阮家怎么能轻易饶的了他?

这必须是疫病,而且,不论是解决当前的困境,还是他今后的名声!

“呦,这是哪位?”纪寒猛不丁的被他狂妄的叫声吓了一跳,拍着胸口有些后怕道。

“您有所不知,这是景和堂的大夫……”杨姨娘扯扯嘴角解释。

人是她请来的,这会自然得由着她开口。

“没听过”纪寒掏掏耳朵,漫不经心道。

“你!”那大夫面红耳赤,作势要跟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争论,任凭是谁,都受不住那么明显的耻笑吧?任凭他如何吵闹,众人都没给他一个回应。

一个在疫区经常呆着又是太医院院使的孙子,一个是外面不甚有名气的大夫,从两人嘴里说出的话,谁会质疑一个太医院的人的话?

“祖母,这事情,难道就要这么了结吗?”阮离笑笑,气势中带着些咄咄逼人,刚才她隐忍不发,就是为了等这一刻,让她安静?想都不要想。

“都已经说是没事了,怎么你还想追究什么?难道,非得从别人口中听出宁弟得了疫病,你才罢休?!”阮芷烟有些心虚,色厉内荏道。

“二姐这会这般激动,难道,这事和你有脱不了的干系?”阮离捏着那件衣裳,缓步到她那个父亲身前,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阮淳义,“父亲,不知您有没有想过,这真的只是一场误诊?”

阮淳义虽然知道那衣裳只是院子婆子的一件破旧衣裳,可是那衣裳在火光里,缓缓向他逼来的阮离手上,却让他误以为真的是会害死人的东西。

他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父亲,如果不是纪医士及时赶来,父亲恐怕真的会凭着这一件子虚乌有的衣裳,判定宁弟得了疫病,然后呢?送到庄子里自生自灭,女儿我呢?也会因为陷害幼弟被父亲您扭送到官府,从此一生尽毁,方姨娘痛失爱子,悲痛欲绝,郁郁寡欢……”

阮离的声音虽轻,可是,每一句飘到他的耳朵里,不啻于惊天的震响。

他目光微移,方姨娘眼睛红肿,楚楚可怜的表情,为她平添了一分柔弱。

方氏虽不绝美,可是,却知书达理,是多解语花,儿子也是她的命根子,如果真的没了,恐怕她也会香消玉殒。

“不,这件事,自然不能这么容易过去!”阮淳义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他作为一家之主,怎么能让别人这么愚弄!

“不过,如果这衣裳真的没事,那雪团呢,雪团是怎么死的?”姜姨娘小小的提出了心底的疑惑。

是啊,雪团是怎么死的?阮离的目光,紧紧注视着阮芷烟,这件事,恐怕还要问她了。

“雪团是谁?”纪寒耐不住性子,疑惑的开口。

“雪团就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小哈巴狗,当时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它身下就是这衣裳,所以我们才以为……”姜姨娘声音越发小的解释着。

“既然我都到这份上了,那就再帮你们一把,替你们寻一下这小狗的死因,下人呢,快去把那狗的尸体带来”纪寒还嫌事不够大,派下人去把狗给带来。

“纪医士还真是博学,不光能医人,连对畜生都涉猎这么深”阮芷烟又惊又怕,一不留神,这话就从嘴里蹦出来了。

“畜生怎么了,在我眼中,它总比那些狼心狗肺的人类要强”纪寒一脸正经道。

在阮淳义的默许下,已经僵硬的雪团的尸首,被人带来了过来。

纪寒蹲下身子,褪去先前吊儿郎当的笑,仔细在它身上摸着捏着,片刻,嘴角浮出一抹讽刺,“果然,是被人给打死的”

“嘶”林氏倒抽一口冷气,她是吃斋念佛的,猛不丁的听到这么残忍的事,忍不住出声。

“来人!去把那个菊花带来!”不等阮淳义开口,林氏已经忍不住怒意了。

阮离站在院子,表情是从来没有过的疏离淡漠,就在这时,衣服轻轻被人动了动,阮离木然的低下头,直到对上那双关切的眼睛,才觉得身体里的温度,慢慢的回来。

“梁大夫,您这会,还不打算老实交代吗?”阮离上前,像是看着垂死之人一样,冷声道。

梁大夫,也就是先前那个为阮博宁诊治的大夫,猛地抬头,结结巴巴道,“这,我有什么好交代的,这事,和我完全没关系,对,没关系!”

阮离蹲下身子,从袖口里掏出一份东西,甩到他的脸上,“你看过这些,或许会改口说出真相吧?”

梁大夫不以为然,低头看着她扔下的东西,接着,他的表情慢慢变了,先是难以置信,继而浑身颤抖,最后,两腿一软,咚的跪在地上,朝着方氏磕了一个头。

“我说,我都说”

杨姨娘血色全无,视线紧紧盯着他的后背,不自觉的上前一步,试图打断他,可是,又退回一步。

阮离将她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只是觉得心底的快意越发大了。

这只是开始,她保证,今后会比此刻更有趣。

“是你们府里的姨娘让我这么说的,是她!”梁大夫伸手指着杨姨娘,“是她告诉我,只要我按她说的做了,会保证我当上大当家,还有,这是她给我的银票,都在这,这事不怨我,真的……”

“老爷,菊花到了”两个家丁将双手绑在一起的菊花扔在地上,恭敬的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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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求您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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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说什么!”林氏最先反应过来,受不了这些打击,手指打着哆嗦指着他道。

“祖母,您别信他胡言乱语,肯定是阮离,肯定是她拿着那人什么把柄,让他改口胡说的,姨娘从来待人亲厚,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阮芷烟忍不住大声喊道。

“我和贵府小少爷无冤无仇,作何要害他!还不是受人指使?”梁大夫浑身战战兢兢,大声辩解,此时见人都不大相信的样子,又求救似得看着杨姨娘,“当时这都是您教我这么说的,这会您可不能不认账啊”

杨姨娘义正言辞,“老爷,我不认识他,更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阮离摇摇头,走到还没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菊花身边,朝着她道,“我再问你一声,这衣裳,真的是你从外面带来的?你,有没有说假话?”

菊花脸上闪过一抹坚决,重新朝林氏他们磕了个头,“小姐,不论您再问奴婢多少遍,奴婢还是原来的话,这东西真的是奴婢受您的命令从外面带来的,现在东窗事发,奴婢也不能昧着良心,看您再害别人了!”

“哦?”阮离挑挑眉梢,把那东西踢到她眼前,“真的是这件?”

阮芷烟紧张的手心攥了一手心的汗,真想大声朝她喊,蠢货,你仔细看清楚,到底是不是这件!可是,她不能喊,甚至,她连开口都没余地。

“是”菊花无比坚定的声音。

“这件衣裳,是方姨娘屋子下人的衣裳,怎么可能是你拿来的?这么信誓旦旦,最后被打了一巴掌的感觉如何?”阮离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而且,太医也说了,宁弟根本没事,你的谎言,现在要被拆穿了,说说吧,到底是谁派你这么做的?”

菊花眼里闪过惶恐,极快的瞥了杨姨娘一眼,怎么办,如果这事儿没成,姨娘答应她的事情,是不是就要泡汤?那那个人怎么办?是不是也不会被放出去了?

想到这,她咬了咬牙,重重的磕了个头,“奴婢没说谎,真的是四小姐交代我这么做的,我当时确实按着小姐您的话,把那件衣裳交给了伺候小少爷的婆子身边的,对,那个婆子我认得,叫冬娘”

菊花为了达成自个的目的,增加事情的真实性,已经开始陷入疯狂中了。

阮淳义皱皱眉头,家丑不可外扬,现在,别说不可外扬,在如今大历最显赫的将军面前,他已经把老底都丢光了!

“怎么,怎么会是冬娘?”方姨娘似乎没反应过来,表情有些呆滞。

她的乳母赶紧上前扶着她,低声安慰着,心头却长抒了一口气,这四小姐果然是个有主意的,救了宁哥儿不说,还交代着她们今个该如何走一步,冬娘昨晚已经被她们给收拾了,今个保准儿不会多说一个不该说的。

冬娘很快被带上来了,只是,她身子摇摇晃晃,好像风一吹就能倒了似得,如果不是身边那两人扶着她,怕是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了。

“冬娘,菊花方才说,是你……”

方姨娘挣脱开乳母的搀扶,向前走了两步,痛心疾首道。

冬娘在她过来后,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似乎是有些惧意。

“冬娘,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什么!”方姨娘乳母大声呵斥。

“是,奴婢全都承认,是奴婢当时财迷心窍,答应了菊花的蛊惑,帮她做了那坏事!”

阮淳义怒发冲冠,“这么说,衣服确有其事?”

“是,老爷,奴婢自知有错,不敢隐瞒,可是,可是后来奴婢知错了,小少爷是奴婢从小看到大的,怎么能下的了手?后来,后来就去乳母那里找了一个破衣裳,想着瞒天过海,谁知,谁知……”

方姨娘此刻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不过”冬娘重重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冬娘自知罪责滔天,可是,最后忍不住说一句实话,当初奴婢问了菊花,菊花说,这是杨姨娘一手操办,为了陷害四小姐,这才让她来,还说,这样一来,就可以救她的心上人了……”

菊花显然没想到她会临阵倒戈,一个没忍住,瘫倒在地。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林氏深吸一口气,厉声斥责道。

“奴婢,奴婢……”菊花六神无主,口中喃喃自语,突然紧紧盯着杨姨娘,似乎是在向她求救。

“父亲,现在真相大白,这会,到底谁该扭送到官府,想必父亲心中已经有了定论吧?”

阮离咄咄逼人道。

阮淳义一步步的朝杨姨娘走去,青筋暴起,拳头也捏的咯吱咯吱响,走到她面前后,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妇人竟然恶毒到这地步!那只是个小儿,能阻碍了你什么!你竟然这般费尽心思的要除了他!”

阮离冷笑,这会儿,他口口声声的还是他的那个儿子,完全没顾忌到她。

方氏帕子下,轻轻勾起嘴唇。

阮芷烟仿佛被那个巴掌给惊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看父亲正要再打姨娘的时候,惊呼一声,上前抱住了他的胳膊,“父亲,您不要听信小人的话,冤枉了姨娘啊!”

阮淳义看着这个从小娇生惯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透着她那双和杨姨娘相似的眸子,他只觉得一阵后怕,姨娘如此,这个女儿,会不会也是如此?

他当初那么疼爱她们母女,竟没想到会有这么毒辣的心肠!

“我冤枉她?如果一个人指责她,我尚可退后一步,可是你看看,这三人同时指责她,难道,阮离一个丫头,她有这么大的本事?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瞒的我好苦啊”

“老爷,您相信妾身,妾身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杨姨娘梨花带雨,哭的好不可怜。

她越是这样,阮淳义越发觉得恶心,一把甩开拦着他的阮芷烟,作势要追究杨姨娘。

“大将军,求您帮帮我,姨娘真的是冤枉的,求您了”阮芷烟这会想到救命稻草,飞也似的跑来,作势要抓着席远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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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各取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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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远慕没给她面子,一个闪身,她整个人扑了空,狼狈的摔倒在地!

杨姨娘心疼不已,可是,自顾不暇,阮淳义还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呢。

杨姨娘飞速的运转,她似乎还没想明白,明明已经注定胜利的一场斗争,她怎么会输?而且,还输的这么彻底。

“这件事不怪杨姨娘,都是老奴,都是老奴心里不痛快,一时糊涂做出的龌龊事,和姨娘一点关系都没有!”谁都没想到,在快要尘埃落定的时候,她身边的孔妈妈会突然蹦出来把罪责揽到自个身上!

杨姨娘反应极快,在孔妈妈替她承担下来罪责后,嘤嘤嘤的痛哭起来,那样子,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阮离眯眯眼,若有所思。

“老爷,您要罚就罚老奴吧!都是老奴的错,杨姨娘一心搭理府里的事物,战战兢兢从来没出过一点差多,尽心服侍老夫人,伺候老爷,何时有过一句怨言?您是姨娘的枕边人,怎么能对夫人一点信任都没有?”

阮淳义眼里的迷惑,越发的深,看看地上跪着的那三个人,又疑惑的看了一眼哭的凄惨的杨姨娘。

只是一个下人,会有这么大的面子?这后面,真的没杨姨娘的杰作?

就在这时,阮离轻轻的捂住了阮悦的眼睛。

杨姨娘眼里划过一抹决然的光,“老爷,您要是不相信妾身,那妾身也无话可说,不过,没管教好下人,到底是我的错,老爷,这辈子能服侍您是我的福气……”

阮淳义一个不解,那人已经疯狂的挣脱开他的束缚,猛然朝着那墙壁撞去。

“快,快拦住她!”察觉出她的意图,阮淳义大喊。

可是,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人只看到一个影子在眼前闪过,接下来耳边就响起一道巨响。

“姨娘!”阮芷烟跌跌撞撞的爬了过去,想要下手又不知道该从哪下手,只看着姨娘头上的血迹突突的往外流。

“快,纪医士,您快救救她啊”阮淳义震撼了,刚才那般决然的告别,那样倔强的行为,已经向他证明了她的清白。

这会抱起她,慌乱的朝纪寒求救。

纪寒嘟囔了几句话,不情愿的蹲下身子,给她检查伤势。

杨姨娘这会已经晕了过去。

“没性命危险,怕是以后额头要留疤”纪寒简短的把结果说了出来。

“留疤?”阮芷烟眼睛通红,这怎么办?姨娘这么爱美,要是知道自个要留下疤痕,会不会……

方姨娘看眼下这情况,知道杨姨娘成了,老爷心里只记着她以死证明自个的清白,下次哪里再敢质疑?

至于那女人真的会用死来证明清白?那怎么可能!只是一场为了取信而故意演的戏罢了,不然,也不会只撞出个轻伤来。

至于阮离,已经没多少感受,这次能让她出点血,已经算是她赢了,因为她知道,只要阮雨凝还在一天,阮淳义就不会真的动了她。

阮淳义抱着杨姨娘回秋水阁了,林氏处理尾声。

她冷眼看着地上跪着的几个人,“孔妈妈罪大恶极,阮府是容不下你,明个交给官府发落,冬娘,你虽然迷途知返,但到底是起了坏心思,明个发卖出去,菊花……”

林氏盯着她,似乎是沉思了片刻,良久才出声道,“心术不正,心肠歹毒,陷害主子,今个就卖到青楼,这苦果,也得让她自己尝”

菊花不可思议的抬头,“老夫人,老夫人奴婢知道错了,求您网开一面,老夫人……”

她还想着能在那人出来后,和他双宿双飞,如果一旦被卖入青楼,以后再也没机会和那人……

她做的这一切也没了意义!

满院子充斥着她不甘心的求饶,尖叫,可是很快,那人声音就已经消失,下人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

“看见了没?这几个人就是你们的例子,谁要是敢起了坏心思,诬陷主子,陷害主子,那她们就是你们的下场!”林氏使劲敲着拐杖,寒意森森。

“可是知道了?!”她又问了一遍!

“知道了!”院子里那些奴才战战兢兢的回答。

林氏一晚像是衰老了许多岁,朝席远慕歉意一笑,带着苦涩,“让大将军看笑话了”

席远慕点点头算是回应,却依旧端着架子。

“走吧!”看完了戏,席远慕转身推了推在他身前的纪寒,冷声道。

林氏不明所以。

纪寒垂头丧气,“走就走,别黑着一张脸吓唬谁呢”

阮离被他逗笑了,这大夫也真是有趣,很少有人能在他面前耍滑头的。

“纪大夫不在府上多留片刻?我已经找人收拾出来客房了”

“不用,我还得让席将军交差呢”

“这么说,您是他的犯人?”林氏不解道,这不是说是阮院士的孙儿?怎么能是犯人?

“说来也巧,前几天我无意救了一个人,今个这大将军就从天而降了,说我是反贼的同党,然后要把我关在大牢里,老夫人,我家可是几代行医,都是忠良之后……”

“走!”席远慕听不了他唧唧喳喳的,干净利索一把将他推出去。

“阮离,你是阮离对吧?”纪寒的声音从墙外飘了进来,“我可是完成任务了,你下次见你表哥时,记得让他把剩下的那本棋局的残卷给了我”

“阮离知晓的”阮离笑笑,点头应下。

看来这人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不然,席远慕也不会不把人直接送大牢,而是直接扭到她这,替她解围。

“祖母,这个大夫怎么办?”等人都走后,林悦指着地上还跪着的梁大夫道。

“这个人我们不能私自处理,明个也一并交送官府处置,离儿,你受累了,早些带着阮悦去睡吧”

林氏也是一脸疲惫道。

等众人都走了,阮离才拉着阮悦往外走,方姨娘站在原地,似乎是想同她说些什么。

“方姨娘,有些事,急不得,来日方长呢”

方姨娘点点头,“是我着急了,不过,这次的事,谢谢四小姐了”

阮离轻笑,大步走了出去,没什么好谢的,真的,各取所需,结果皆大欢喜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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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王家有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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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阁此时是死一样的寂静,那些伺候惯了的大丫头们,全部跪倒在地,不发一声,有偷偷抬眼的丫头,看了看烛火摇曳中,杨姨娘的脸色越发的苍白。

真是太可怕了!这才多久,常妈妈死了,许妈妈死了,今夜就连孔妈妈也被送到官府去了,她们也都清楚,孔妈妈是为了给谁顶罪的!一旦进了大牢,又是那样的罪责,怎么可能活的了?

一连损失了这么多心腹,这是姨娘想都没想过的吧?

今晚是躲过了,可是下次呢,下次还有谁能被姨娘牺牲?一瞬间,这些下人不敢再往下想了。

“大姐怎么还没来!”伴随着二小姐尖利叫声的是杯子的碎裂声。

她身边的丫头战战兢兢道,“已经,已经派人去请大小姐了,想必很快就能来”

阮芷烟有些恐惧,如果以前的话,姨娘有个头疼脑热的,父亲都会嘘寒问暖一番,今个,父亲把人送来后,竟然只说了一句我明个再来,就消失的没影儿了。

她知道,父亲一定是去安慰方姨娘了,她有什么好安慰的,儿子不是没死吗!

阮芷烟因为愤怒,拳头攥的紧紧的,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就是熟悉的身影。

“大姐”阮芷烟小跑到她身前。

阮雨凝推开她,径直走到榻边,凝视着榻上连嘴唇都苍白了的姨娘,牙齿咯吱咯吱的响,“大夫呢!”

“下人说是去请了,可是,现在还没到”阮雨凝到了,阮芷烟也觉得有了主心骨,委屈道。

阮雨凝深深的闭了闭眼,冷声朝身后交代,“迅速去给我找一个大夫来!”

或许有些大,惊醒了正沉睡着的杨姨娘,她睁开眼,恍惚的看着眼前一切。

“娘,您可算醒了,真要吓死我了”阮芷烟忍不住啜泣起来。

“不许哭!”一道虚弱,一道强势的声音,同时传来。

“还嫌不够丢人?哭什么!”阮雨凝压低了声音训斥道,转头朝着杨姨娘,“今晚到底怎么回事?给我报信的丫头说话颠三倒四,我一头雾水,姨娘,难道这次,又是阮离那个小贱人的杰作?”

以前她出嫁前,阮离从来都是为她们马首是瞻,不然也不会留着她到这么大,没想到她只不过嫁人两年光景,阮家的天都变了,难道说,那丫头以前都是装的?

杨姨娘几句话下来解释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阮芷烟不忘告状道,“本来都是好好的,只怪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纪寒坏了我们的大事!”

“纪寒?太医院的医士?他怎么和阮离有了关系?”

“谁知道他们怎么认识的!肯定是那不要脸的狐媚子勾引的!”阮芷烟泄愤道。

杨姨娘靠在软枕上,她想的通透,“是通过王家认识的,王晨瑞,是不是阮离的表哥?”

阮雨凝点了点头,不过,如果是王家,那就不难做了。

“娘,您好好休息身子,过不了几天,这仇我们就能报了……”

“大姐,你是说真的吗?”阮芷烟一脸欣喜,脸上哭痕未散,转眼扬起笑容。

“王晨瑞,她这会依仗的不就是王家?王家现在,可是不太太平啊……”

“是太子殿下那得到的消息?”

阮雨凝点点头,“您还记得去年余杭的花石纲?”

杨姨娘眼里闪过一抹喜色,“自然记得!”

花石纲是专门在漕运上开辟的一条特殊通道,就是为了运送奇花异石珍贵字画以满足皇帝喜好,以前余杭造作局尚可能到达天子的需求,可是现在,天灾人祸不断,百姓流离失所,哪里能这么轻易再征收起来?

余杭上一任造作局的刘大人,为减轻百姓负担,明知道那送上来的字画是赝品,还送到京都。

后来,天子大怒,这刘大人一家女的充妓,男的流放,说的是流放,可是,半途已经被那些和他有仇的漕帮上的人给诛杀!

当时说,刘大人有一子可是逃出来了呢。

“太子殿下得来的暗报说,有人发现,那刘大人之子,刘贺可是还王晨瑞有关系啊……”

“王晨瑞……”

“王晨瑞!”书房里,那个年长的中年男人啪的一下把身前的茶杯摔在他面前!

“你好大的胆子,那人是什么身份,你竟然敢和他有牵连!”说话的是阮离的舅舅王敬远。

这会他火冒三丈,不停的在书房转圈,不知该如何下手好好教训一下跪在他面前的不孝子!

去年凡是和刘大人相好或者是为他求情的文武百官,无不被革职!难道那血流的还不够多,如今还要流上王家的血不成!

王晨瑞跪在地上,背脊挺拔,脸上是毅然绝然的坚毅。

“父亲,您教导儿子,礼义廉耻,孝悌忠信,虽已过了这么多年,儿子从未忘过,刘大人,他从来没做过对不起陛下,对不起百姓的一件事!如今含冤被杀,我怎么能看着他唯一的儿子有难而不帮忙?”

“他是刘大人唯一的儿子,难道你就不是为父唯一的儿子?!”王敬远深深的喘了口大气,“儿子,这天下没不透风的墙!你有没有想过,你这冒然的举动,现在已经被人知晓,只要再过几日,那上奏的褶子就会到陛下的案上!”

“纪寒因为你已经被抓,难道,下一刻,你要为父再尝一次白法人送黑发人的痛楚?!”

王家是被上天庇佑的一家,他的父亲王神算,家喻户晓,妇孺皆知,可是,谁又知在这背后是什么?泄露天机太多,是会有报应的!

王家福气弱,子嗣单薄,他父亲只得他一子,他虽有二子,可是老大在还没周岁就已归天,他入仕也只是因为当初父亲弥留之际留下遗言,说今后王家子孙再不许碰占卜。

如今,难道这个儿子也要保不住了?

王晨瑞听的父亲苍老的声音,心中不是没感触,可是,他过不了心头那坎,就如同当初知道那人是谁,毅然的收留了他一样。

人的心,不能移!有些事,也必须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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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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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晨瑞听的父亲苍老的声音,心中不是没感触,可是,他过不了心头那坎,就如同当初知道那人是谁,毅然的收留了他一样。

“你要是再这般倔强,我这会就把你撵出王家,任你自生自灭,也省的这会气死我的好!”王敬元大怒道,左顾右盼,找着身边顺手的东西,想着好好教训他一通才好。

就在他找着的时候,大门外突然传来响动。

父子俩都停在了原地。

“开门,快点开门!”门外举着火把的禁卫军,不耐烦的大声喊道!

门房揉着眼,慢吞吞的出来,打开门迷糊道,“什么事啊,非得大晚上的来?”

为首的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冷笑,“阎王要你死,还能管你是不是白天黑夜?”翻身下马,“兄弟们,进去抓人吧”

“慢着,慢着,这是朝廷命官的府邸,哪里能容得了你们这么随便的进来抓人!”门房赫然大惊,瞌睡虫也早就飞没了,用身子挡着大门他们不让她们进来。

身后早有人去通风报信了。

王家烛火顿起,王老夫人被身边的妈妈扶着出来,根本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门外,一个门房根本抵挡不住外面那么多人,踉跄的摔倒在院子,迅速爬起来退到一旁。

王老夫人,周氏,都已经出来,只有书房的王敬远,像是被雷劈过一般,停在原地不能动弹。

“难道这么快就来了……”他忽然猛地回神,脚步凌乱的走到儿子身前,扶起他,带着他往外面走,“趁着现在人还没到后院,你快些走,快点!等安顿下来,给为父送一封信报平安”

他带不动他,扭头一看,他儿子站在原地,一点都没动弹。

“王晨瑞!”

王敬远心头突然闪过一抹不安,心咚咚跳的像是要从嘴里蹦出来,只是这一会儿,全身已经被汗给湿透了。

“爹,我不能走,我一走,受牵连的还是你们”王晨瑞闭闭眼,俊秀的脸上一片坚定,“只是,这次,不知还能不能再有机会,侍奉双亲和祖母,孩儿不孝!”说罢,咚咚磕在地上。

“啪”大门被人敲开,为首的那个汉子笑笑,“都在这呢,王府是书香世家,那些锁链脚铐也不用对待王公子了,看这样子,您也知道东窗事发了,那……咱们走吧?”

王晨瑞端端正正的磕了三个响头,起身,一言不发的跟着几人往外走。

“你们这是做什么!”就在王晨瑞刚踏出书房,王老夫人苍老的声音从长廊那头飘来。

只见周氏扶着婆婆,两个人迅速往这边走来,片刻后,就已经到了他们面前。

这些禁卫军身上,带着夜的凉意,以及浓重的狂妄。

王老夫人一脸严肃,视线从他们身上略过,不怒自威,“老身好歹有诰命在身,你们这些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站在我面前?”

几个禁卫军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忍不住发出嗤笑,“这老夫人,这会还从嘴上占我们便宜呢,来来来,哥几个快些给老夫人行礼,行礼后我们得快些去交差呢”

几个痞子似得人,吊儿郎当的行完礼,推着王晨瑞离去。

“你们夜闯王府,不由分说的带走我孙儿,天底下哪里有这说法!”王老夫人气势不减,厉声道。

“哈哈哈,这老夫人还不知道吧?您这孙儿,可是犯了大罪了,要不我们哥几个也不会这么晚就来捉人?行了,也不跟你们墨迹了,兄弟们,快些走喽,一会交差了继续喝花酒去”

“瑞哥儿,瑞哥儿……”周氏眼泪簌簌的往下流,跟在众人身后,凄声喊着他的名字。

可是,等着她的,只是越发模糊的身影。

“娘,娘!”王敬远余光撇到母亲摇摇欲晃的身子,紧忙上前,抱住已经瘫软的母亲,焦急大喊。

王老夫人这会,已经人事不知的晕了过去。

阮府里,正沉睡的阮离突然挣扎的从梦中醒来,刚才,刚才那种感觉……

阮悦被她惊醒,揉着眼睛,软软的问道,“姐姐,怎么了?”

青碧听到声响,端着烛台走了进来,一脸关切,“小姐,您没事吧?”放下烛台,倒了一杯茶递了过来。

阮离擦着额头的汗,伸手去接那茶杯,只是,还没接住,那茶杯径直摔在地上。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夜里格外刺耳。

青碧急忙蹲下身子,“都是奴婢不好,毛毛躁躁,小姐,我这就去清扫”

“别动!”阮离盯着地上碎裂的茶杯,冷声道,“别动”

这个卦象,这个卦象……出事了。

王家和逆贼有关联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了整个朝堂,同样,阮家,也得到了消息。

“真太可怕了,俗话说的好,知人知面不知心,还好我们已经和王家断了姻亲关系,不然,老爷肯定也会受到牵连的”

花园里,姜姨娘花枝招展的在林氏身边伺候着,看到阮离走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她耳边刺激着她。

林氏同样也看到了她,咳嗽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朝她挥挥手,“离儿前些日子说给祖母画的观音像,现在可是画好了?”

阮离脸上丝毫看不出别的情绪,给林氏行礼后,依旧挂着甜滋滋的笑意,“祖母,您交代的,离儿可是一直放在心上呢,等午后,离儿就给您送过去”

“好,好”林氏心底松了口气,还好,看不出异样,看来也就不会插手王家的事。

须臾,林氏就自觉好笑的摇摇头,是她太看得起阮离了,就只是一个丫头,难道还真的有通天的本事?

“老夫人,瑶儿画的山水画也很好,要不,我也让她画一幅给您送过来?”

姜姨娘是从来不会错过每一寸能炫耀阮芷瑶的机会的。

林氏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姜姨娘顿时噤声。

“也不知道杨姨娘如何,祖母,离儿是不是该去看看她?”

林氏笑容垮掉,“那样的人有什么好看的,没事你就去多翻翻佛经,也好给你母亲超度”

阮离笑意未变,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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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我能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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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里阴云惨淡,王敬远一夜没阖眼。

不止如此,自从昨夜听到王晨瑞出事后,整个府里人心惶惶,母亲晕了过去,夫人不停耳边不停的哭泣。

“老爷,真的就没法子了吗?瑞哥儿是我们唯一的儿子,您得想想法子啊”周氏眼中都是血色,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大小。

“我知道,可是夫人,你也知道,我已经找了几个同僚,不是称病不见面,就是哭丧着脸说这事无能为力……”

“那我们就这样看着儿子下大狱?以后他的路还长,会不会连仕途都受影响?”

王敬远叹口气,能安然从大牢出来就好,哪里还奢望着他能光宗耀祖?

这话又不能同这些妇人来说,不然又是好一通闹腾。

“我在想想法子吧”王敬远心底弥漫一股绝望。

“老爷”王家的管家蹑手蹑脚的走进来,低声道,“表小姐来了”

“表小姐?”王敬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皱眉疑问道。

“是阮府的表小姐……”

“离儿?”王敬远顿时反应过来,不过,他上次见离儿,还是素娘带着她回娘家的时候,久远的很,她一项和王家不亲厚。

“快请进来”是他妹妹的骨肉,这次找上门来,恐怕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难事吧?

阮离被管家带着进来,踏入祖母的这屋子,只觉得恍若隔世。

脱下披风,阮离抬头,对上那两人的眸子。

“舅舅,舅母,外祖母还好吗?”

周氏自个没闺女,以前是真心疼阮离的,虽然后来她和王家关系远了,她也没断过对阮离的关心。

这会听到她嘴里喊出久违的称呼,周氏的泪,忍不住簌簌的往下流。

眼前的少女,长得多么像素娘啊。

“好孩子,你外祖母她……”王敬远哽咽了,扭过头,不想让她看到自个懦弱的一面。

舅舅是翰林学士,是不折不扣的儒生,平时只和书卷打交道,透着一股温文尔雅的味道,这次表哥的事情,恐怕让他受挫不少。

“是谁来了?”突然,帐内,传来一道沙哑的苍老的女声。

“母亲,母亲您醒了?”周氏喜极而泣,扭身往榻边走去。

王老夫人咳嗽几声,目光如炬,望着帐外,“是离儿来了?”

阮离几步走来,朝着外祖母行了礼后,不卑不亢道,“外祖母,是离儿来了”

“你知道了瑞哥儿的事?”

“是”阮离坦然道。

“你父亲,是他让你来的?”王老夫人迫切的抬头,声音带着些颤抖的询问。

阮离摇头,果断的说了声不是。

“母亲,母亲!”周氏传出惊呼,急忙伸手给婆婆拍着后背,心中,对阮离也有了一丝埋怨,这姑娘怎么如此不知分寸,难道,她不知道这是在什么节骨眼上?还是说,就是纯粹来凑热闹的?

“外祖母,如果方便,离儿想跟您单独说几句话”

王敬远不明所以,周氏更是一头雾水。

“好”王老夫人和缓后,几乎马上同意了,她挥手,示意儿子和儿媳离开,两人虽不愿,可这两个人态度强硬,无奈,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离儿,你来”王老夫人掀开纱帐,伸出苍老的手,示意她过来。

阮离快步上前,一把扶住她的手。

抬头,对上那双在梦中无数次透出慈爱的眼神,阮离怕心头的泪忍不住,急忙侧过头。

“离儿”王老夫人紧紧攥了攥她的手,睿智的眸子牢牢的注视着她的眼睛。

“你跟外祖母说,你表哥到底……”

“表哥会没事的”阮离轻轻给她披上外衣,看她想要下来,扶着她下床,两个人走到窗边。

王老夫人打开了纱窗,盯着院内那枝繁叶茂的榕树,“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

阮离轻轻的说了声是。

“你小的时候跟你外祖父说占卜,两个人就时常坐在大树下,你调皮,经常趁着你外祖父打盹的时候爬到树上,等你外祖父醒来,四处找不到你,急的不行,你就在树上垂下脚丫,笑的可开心了”

阮离的眼泪啪嗒一声掉下。

“我以前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你外祖父只收你一个徒弟,后来啊我才知道,这确实要看天赋的,你比他们都强”

“我埋怨过你外祖父,说他偏心,可是你知道他怎么说的?”王老夫人眼里闪过泪花,你外祖父说,“早早看透别人的命格,不是什么好事,眼睁睁看着他们按着设定好的命运走,却没法插手别人的命,这才最可悲”

是啊,这才最可悲,所以,她一直想着改变身边人的命格,上辈子才得了那么一个下场。

“外祖母,表哥没事的,我会救他出来的”

“真的?”王老夫人身子微微颤抖,又是惊惧,又是欢喜。

“表哥会没事的,您放心吧”就算这次要再次改命,她也不惧,重生而来,她手上已经不干净了。

阮离回了府,刚进大门,眼角就瞥见一个身影迅速跑远。

“小姐,您在看什么呢?”青碧看她停了,疑惑道。

“没什么,走吧”相信不一会,她去了王家的消息,很快就会飞到林氏的耳朵里。

果然,刚到璇玑院不久,冯妈妈就来了,和她先前猜想的不假,林氏来找她了。

林氏此时的心情和她的脸一样黑,看到阮离来了,强忍着怒气,“不是跟你说了不许和王家有掺和?”

阮离一脸委屈的模样,“祖母,这话从何说起?”

林氏噎住了,她不能说,她一直派人跟着她吧?

“有人看到你进了王府的宅子,祖母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以往你和王家怎么联系,谁也挑不出错来,可是现在这么敏感,你就别过去了,被人抓住了错,你父亲也要受牵连的”

一直是这样,有甜头的时候去插一脚,没用了,扔的那么远。

不过她脸上没把不满表露出来,略带着些委屈道,“祖母这可冤枉了离儿,我去那,也只是为了取走外祖父的手札,王家现在人人自危,哪里顾得上我”

“手札?”

“是啊,以前外祖父占卜的心得,都在上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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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谁家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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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有些放下心来了,只要不是嚷着要儿子来救人就好,既然是拿王神算的东西,那就不用太苛责了。

阮离回了自个院子,把自个关在屋子里,谁叫都没开,良久,打开门,被眼前的亮光晃的闭上了眼。

“青碧?”她叫着青碧的名字,看她出来后,疑惑道,“外面怎么这么吵?”

青碧朝热闹的地方看了一眼,“听说是大小姐回来了,这会全家都在迎着呢”

“怪不得呢”阮离若有所思。

青碧压低声音道,“是啊,再不回来给她姨娘壮壮脸,以后这府里哪里哪里还有杨姨娘的地位!”

“你看的倒是通透”阮离嘴角含笑,“阮悦呢?”

提起阮悦,青碧脸上的笑意这才多了点,“方才奴婢带着七小姐去扑蝶了,这会玩累了,刚歇下呢“

“你也别一直惯着她,这个年纪是该把先前落下的好好学学了”

青碧含笑道是,小姐嘴上一直说不要惯着小小姐,其实,最惯小小姐的还是她自个,前些日子说是请西席,自个选了那么多人都不满意,那么多大家,也就自家小姐能嫌弃了。

“前些日子祖母让人给我送来的那个,乳白撒桃红底子的宽衫,现在在哪?”

“在柜子里呢,小姐要穿吗?”

前些日子夫人去了,小姐穿的一直很素,今个怎么想着穿那个了?

“有客人要来,自然要穿的好些了”

穿好衣裳,主动往前院去了。

屋子里,林氏笑容满面同眼前的吴夫人交谈着,先前一月前,谁能想到前枢密使吴奕年的妻子,能成各家的座上宾?

枢密使,专司“军国机务,兵防边备戎马之政令”,以及“侍卫诸班直内外禁兵,招募阅试迁补屯戌赏罚之事”

可是三年前,突然有人上奏吴奕年,说他勾结北梁,意图对大历不轨,后来在吴府,也确实是找到了他‘勾结’外敌的书信,皇帝大怒,最后不用说,他的结局也好不了。

后来是席远慕从战场回来,找到了证据,替他平反,不然,那吴家这会像是过街老鼠一般,谁见谁踩,怎么可能有如今的待遇。

这会吴大人昭雪,皇帝也难得起了那点恻隐之心,这会是宠信有佳,倒是那吴大人,到底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这会官复原职,也不在意别人刻意结交逢迎,每天下朝就在自个府里,也不干别的,专职遛鸟。

阮淳义自然也想多和他结交,可吴大人根本不给他这机会。

现在大女儿带着吴夫人来,这好歹是一个讯号,和吴家牵上线的信号,吴家的儿郎,可是年轻有为,阮家这么多姑娘,随意一个嫁进去,他也是赚了。

这次来的是吴夫人,阮淳义一个男人不好招待,只能让自个母亲代劳了。

阮雨凝被琪儿扶着,小心翼翼的坐在凳子上,朝着上座的祖母笑道,“吴夫人性子宽厚,祖母不用这么拘谨”

林氏笑道,“我看这吴夫人面相也是极好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吴夫人脸上马上浮出惊喜,“老夫人您也懂的看面相?”

林氏尴尬的收回笑,她哪里会看那么玄乎的东西,不过是说些场面话罢了。

“要说福气,哪里比的过你们阮府,多子多福,我和老爷如今膝下也只有一子一女,府里单薄的很”吴夫人感叹道。

阮雨凝摇头,“还是您的福气大,贵府的大公子年少有为,是如今大历数得着的好儿郎呢”

吴夫人脸上扬起慈爱的笑容,“侧妃过誉了”

林氏心道,看起来,这还真是来相看媳妇了,朝身后的冯妈妈交代几句。

阮芷烟毫不知情的被带过来的,她只知道是大姐来了,没想到进来后,最先看到的就是一个再平淡不过的妇人。

“这是舍妹芷烟,快要及笄了,孩子气的很,芷烟,快向吴夫人问好”

阮芷烟听话的行礼,随后,乖巧的站在一旁,真真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

吴夫人一直打量着她,难道说,这就是老爷说的那个和尹监正斗法的那个少女?

阮芷烟自持长得漂亮,别人这么看她,只觉得浓浓的一股自豪,时不时露出一个甜笑,无比自信。

“祖母!”就在这时,另一道清理的女声传来,吴夫人侧目,望着从光亮中走出的少女。

林氏心头一喜,离儿这次来的倒是快。

“这是……”

“这是我家四姑娘,阮离,阮离这是吴夫人”

疏密使吴奕年的夫人?

“吴夫人好”阮离乖巧行礼。

“好好好”吴夫人满眼羡慕的望着她,亭亭玉立,蕙质兰心,如果她的女儿还正常的话,估计也是她这般好颜色吧?

她叫阮离?对了,老爷说的那个姑娘,是叫阮离吧?

她已经跟太子妃侧妃说过来这的目的,怎么一连叫出两个姑娘?结合起最开始她询问自个儿子的事,吴夫人哪里能不知道她的意思!

想到这,笑容就淡了下来,她这等着救命的事,在这人眼里就这么不值得一提?

“吴夫人……”就在林氏正准备开口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匆忙的脚步。

姜姨娘花枝招展的走了进来,身后拉着被她盛装打扮的女儿阮芷瑶。

蜜合色大朵簇锦团花芍药纹锦长裙,三翅鸢尾羽朱钗,薄金镶红玛瑙坠子,就连阮离都被她的打扮吓了一跳。

一个还未及笄的姑娘,这么打扮,还真是老气。

阮雨凝笑意垮了,怎么什么地方都少不了她!

姜姨娘只是听消息说是好人家来相看姑娘了,怎么能甘愿落后?这会娇笑着进来,“老夫人,今个听说大小姐回来了,芷瑶说她好些日子不见大姐,怪是想的,所以我就带着她过来了”

林氏笑容有些淡,“嗯,坐吧”

吴夫人再也忍不住了,“侧妃娘娘,今个看来不大合适,我改日再登门吧”

“等等”阮雨凝心呼不好,太子殿下正想着笼络吴大人,苦无机会,好不容易吴夫人有求于她,这才带着她过来,想着顺带看看芷烟,没想到,弄巧成拙,惹怒了人家,这可怎么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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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再显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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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夫人且慢”正当阮雨凝想着该怎么补救的时候,阮离出声叫住了她。

“何事?”对阮离,吴夫人还是有些稍微的敬重。

“吴夫人一脸忧色,想必挂心着家里的人吧?”众人不解她为何冷不丁的冒出这句,可吴夫人往外走的脚,却像是生了跟似得,停了下来。

“你……”

阮离朝着她点了点头。

吴大人的爱女,自从吴氏没落后,就身染怪病,神志不清,害怕见到陌生人,如今虽然年岁正好,可是因为此怪病,吴家夫妻不敢将姑娘嫁人,只能暗地里着急伤心。

这些都是她从王府里得到的消息,如今,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结交吴家。

吴夫人心中狂喜,阮家小女果然名不虚传,看来这事有没有转机,还在她身上!

想到这,收敛了方才不快的情绪,“林老夫人,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请贵府的小姐去吴府做客”

林氏大喜,她是求之不得呢,“有何不可?就是不知道您请的是哪个?”

“阮离”吴夫人松了口气,紧紧拉着她的手说。

姜姨娘推自个姑娘上前的动作停了下来。

阮雨凝得体的笑,凝固在了嘴边。

吴夫人说是来阮家有事相求,难道就是为了找阮离?她这么巴巴的上赶着招待,最后还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林氏一副了然的模样,“离儿,吴夫人和你一见如故,你也要知分寸,别给夫人添了麻烦”

阮离点点头,“祖母,我知道的”

回到吴府,吴夫人像是浑身的力道都松懈下来,脸上也多了一丝疲惫,看起来,来阮府走的这一趟,让她耗费了不少心神。

府里很安静,就连下人的数量,都比别的府邸要少。

吴夫人面上犹豫了片刻,终究是张开了嘴,“这次请你过来,想必大致缘由你也猜的出来,我家那姑娘,实在是太可怜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冲撞了什么东西,每次只要我看到她那个样子,我就……”

她擦擦脸上的泪,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阮离正要安慰,只听的身后匆匆有脚步声响起,扭过头,一道藏青色的身影,迅速移到两人身前。

吴奕年一脸怒容,把妻子带到一旁,低声呵斥,“这等鬼怪之说你也相信!还带一个小姑娘过来,果真是一点理智都没了?”

吴夫人一脸悲切,她找阮离来,完全是自个的心思,没和老爷商量,如果以前不知道有她这个人,尚且就这么算了,可是,既然知道了,又是女儿唯一有希望,她就算是舍下脸去求求人怎么了!

“老爷,往日您说什么,我都依着您,也不会驳您面子,可是这次不行,我不能看彤儿在这么下去,就算有一点希望,我也要试试”

吴大人被老妻磨得没法,看了一眼乳臭未干的阮离,眼里的不信、荒诞夹在在一起,最后化为一声叹息,拂袖而去!

“我家老爷就是这个倔脾气,阮姑娘别同他计较”

“吴大人性子坦诚,民女早有耳闻,今个一见,果真如此”阮离客套道,“如果方便的话,还请您带着民女去一趟小姐的屋子”

吴夫人急忙点头。

吴彤的院子和她们相距并不远,只是一路过去,人烟少的很,阮离仔细打量着周围,好像那些丫头,都刻意的在避开眼前这所宅子似得。

“阮姑娘,这就是了”吴夫人站在院子前,从腰间解下一个钥匙,把院门打开。

院子里的景色很别致,可是,处处透着一股死气。

吴夫人解释道,“不瞒您说,在我们老爷出事前,彤儿好端端的,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可是后来吴家大难,我们夫妻自顾不暇,等再回过神后,竟然发现彤儿变了,看见谁都怕,就连一个丫头,在她眼中都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我暗地里没少请一些大能过来,可是得到的结果都是冲撞了神灵,他们也插不了手”

阮离不知道那姑娘到底情况如何,可是单单眼前院子这布景,她就有些不喜。

总觉得有些突兀。

“这院子是您自个布置的?还是后来从别处买的?”

“这个是彤儿五岁的时候,我们搬来的,院子的前主人,说是商人,后来举家回了祖籍,就把宅子卖给了我们”

阮离点点头,蹲下身子,看了看地形。

“如果方便的话,请夫人您找两个人,在此处挖宽一尺二寸,长亦然的坑”

“挖坑?在院子里?”吴夫人惊道。

“嗯”阮离拍拍手,点头称是。

“好,我这就安排”

吴夫人这是第一次见这么怪异的法子,眼前这小姑娘没和别人一样,先去看自个女儿,而是带着人在院子挖挖掘掘,还要了一个筛子,把那些土都给筛了一遍,还填回坑内,和原来坑口相持平。

“不用踩”阮离看那些下人欲要再踩那填好的坑,急忙拒绝。

吴夫人一头雾水,“这是什么缘由?”

“夫人您这个宅子,恐怕不大吉利,最明显的是看这房屋的曲线,大凡所有的曲线应该是凸不是凹,因为凸出是满,凹进去是缺,大家都喜欢满,不喜缺”

看她有些听进去了,阮离继续道,“这个坑也是如此,明日凌晨观之,若坑中土拱起,则是生气旺盛,反之中土凹下,则表示……”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要是真的这样,那彤儿在这住着对她不好?”

阮离安慰,“还是等明个看这土坑如何再做判断吧”

“娘?”就在这时,屋子里轻飘飘的传出一道女声。

吴夫人急忙上前,“彤儿,你醒了?”

里面怯怯的嗯了一声,阮离在吴夫人的带领下,进了屋子,也终于看清楚这姑娘面目了。

长得不错,就是脸色太苍白了些,宽大的衣袍在她身上穿着,总觉得空荡荡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

“娘,她是谁,她是谁!”果真,看到阮离,那姑娘跟受惊的兔子一样,紧着往吴夫人身后躲,眼里是化不开的恐惧。

这么一看,还真的像是神志不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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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3章 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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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离仔细盯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通透,哪里是冲撞了什么神灵的样子!分明是心病!常年累月积压起来的心病罢了。

“吴夫人,贵府不知道还有几个和吴小姐年龄相仿的小姐?”

“我膝下就一儿一女,府里除了彤儿,年龄相似的也只有……”吴夫人不明所以,猜不透阮离的心思,只还没回答完,就看到长廊处一个衣着华美的少女,翩翩而来。

“姨母”少女走到三人身前,大方的行礼,礼毕,自动的搀扶着那个有些疯狂的吴彤。

自那个少女出现后,吴彤的情绪很快被安抚了,甚至她还松开了吴夫人的手,表现出对那个少女极大的依恋。

阮离不明所以的看着吴夫人,吴夫人没打算隐瞒,一五一十的交代着,“忘了跟你介绍,这是我娘家妹妹的女儿,张婉……”她说着,看了一下身边少女的神色,语气低沉了许多,“婉儿也是苦命的,一夜之间,家破人亡,我把她接了过来,这些年也是当自个亲闺女养着的”

“和彤姐姐姐妹情深”阮离一脸笃定的模样。

“这是我唯一能安慰的,这些年,一直是她照顾着彤儿,别人嫌弃她,只有婉儿不介意,甚至和彤儿同吃同住”

吴夫人感概道,有些话说得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别的人在老爷有难的时候,恨不得离他们远远的,这会老爷启复,那些人又上赶着巴结。

一个个满口仁义道德,甚至都比不过一个少女。

“姨母,阮小姐,表姐有些不大舒服,我就带着她进屋子了,表姐身子弱,不能见风的”

“好好好,你去吧,婉儿,真是辛苦你了”吴夫人一脸感激。

两个人相伴离去。

如果没有比较还看不出什么,只是在两个相似年纪少女的对比下,越发衬得那吴家大小姐身子单薄,形容枯槁。

“吴小姐这病,我治不了”阮离看两人身影走远,歉意说道。

吴夫人这会像是愣住了,片刻后,失落,绝望的情绪才一一出现在她脸上,阮离对她而言,就像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如今这救命稻草突然说不能救,没办法救,她一个不稳,险些栽倒在地!

“阮姑娘,您想想法子,如果您也没法子,那彤儿就真的没救了……”院子里,吴夫人悲痛欲绝。

阮离没一丁点的怜悯,仿佛看惯了这种场合,松开了她拉着自个的手,摇头走了。

…………

“娘,您别着急,这病,阮离肯定没法子,别看她此时风光的走了,明个肯定要败兴回来,这次她去吴府,不是机会,相反,是她丢人现眼的好时间”阮雨凝在阮府并未离去,杨姨娘情况堪忧,她就算是走,在太子府里也安心不了。

“大姐,她真的是没法子吗?前些日子我听府里的人传着,她可神了,让人生就生,让人死就死”阮芷烟不满自个的风头都被人抢走,气闷的告状。

阮雨凝口气严肃,“你也是个眼皮子浅的,跟她计较什么!等母亲达成心愿,有一千个法子来整治她!倒是你,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些,雪团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要是稍微有些理智,怎么能着了人家的道,给她做了嫁衣!”

提起雪团,阮芷烟有些心虚,她当时就想着,一定要彻底把她拉下水,别的东西没分量,只有大姐送来的这个太子妃的爱宠才有分量。

等它一死,父亲就算不想追究,也不能不追究!谁知道,谁知道,没扳倒阮离那个贱人不说,竟然还连累了大姐。

“在内宅,只要一步错,往后就是步步错,我不求你能多帮母亲,只要你别给我闯祸,我就谢天谢地了!”

“好了,哪有人这样说自个妹妹的”杨姨娘看情况不对,赶紧插嘴,生怕再引得两个女儿起了争执。

不过,就算是她及时开口,已经于事无补,阮芷烟跺跺脚,眼眶发红的往外面跑去。

“由着她去!”阮雨凝看杨姨娘打算派人去跟着她,出声阻拦,“这会要是再不长大,以后,就算我们帮衬着,都难成大事!”

阮离果然一事无成的回来了,回来后,就关上了璇玑院的大门,任凭是谁,都敲不开。

繁星点点,长长的银河像是一条彩带,横挂在星空。

吴府,彤香院内,两个少女安静的躺在床榻上,窗外一声乌鸦叫后,吴彤突然浑身颤抖起来。

安静的屋子突然有了些许响动,渐渐的,那响动声越发的大了,很快,少女的娇笑就响在耳边。

她的额头渐渐溢出汗水。

那道声音并没有停下,相反,细碎的脚步声越发的出现在她耳边。

手紧紧的捏着身下的锦缎,吴彤痛苦的皱起了眉。

冰凉的呼吸就响在耳边,有一道女声轻轻的叫着,“你醒醒啊,你看看我啊,你躺的这张床,分明就是我的,你占了我的床,你就得赔我的命……”

声音时断时续,在她耳朵里,更像是被放大了一般。

吴彤侧转身子,不敢睁眼,狠狠的捏着她身边的表妹,想要她睁开眼,想要她救救自己。

有人向她索命啊!

她不敢睁眼,因为,她已经无数次的见到过这个恶鬼,她披着长长的头发,她的嘴角溢着鲜血,甚至她的身子,都是无比的冰凉,一次次的,用她那冰冷的手,试图把她拖到地狱去!

“不要,不要”她无助的喊着。

“啪”突然,朱红的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吴老爷,吴夫人,甚至已经离去的阮离,此时都站在门外,看着眼前这一场闹剧!

‘“爹,娘!”吴彤睁开眼,和正垂在她头顶的‘女鬼’打了个正着!忍不住恐惧,颤抖的大喊道。

吴夫人跑到女儿身边,一把抱着她浑身湿透的,颤抖的身子,朝着那个‘女鬼’喊道,“你要是索命就来找我!何苦找我女儿!”

阮离笑了笑,没说什么,缓步上前,竟是用上了吃奶的劲,扯着那‘女鬼’的长发往后使劲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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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谁敢作祟

阮离笑了笑,没说什么,缓步上前,竟是用上了吃奶的劲,扯着那‘女鬼’的长发往后使劲一拉!

“啊!”那女鬼嘴里发出惨不忍睹的叫声,那痛楚的叫声随着夜色的凉风,涌入到众人的耳朵里。

在场的丫头婆子,无不底下头,表示对阮家大小姐深深的敬意。

果然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连这恶鬼都不惧怕!

谁知众人正陷入对阮离深深的崇拜之际时,那抿着嘴,一言不发的少女,竟然径直从桌子上拿出冷掉的茶壶,将水从她脑袋顶上,毫不客气的浇了下去!

吴大人目瞪口呆,就连那正在哭泣的吴大小姐,都忘记了啜泣,愣愣的赶着眼前。

阮离放开手里的长发,几步走到榻前,盯着那个呼吸平稳,睡在里面的少女,冷然道,“婉儿小姐,您倒是沉得住气,这时候了,难道你不该解释些什么?”

吴夫人愕然,困惑的望着阮离,“阮小姐,您在说着什么?”

阮离呼出一口浊气,“吴夫人,想必您还没看清楚,眼前这一切,正是您的婉儿外甥女,一手操办的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吴夫人今晚受到的打击太大,以至于一时间回应不过来阮离所说的话。

阮离指着地上跪着,却不断瑟瑟发抖的‘女鬼’说道,“你还不快些把头抬起头?”

那女鬼战战兢兢的抬头,先看看她,再看看端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的张婉。

“你,你……”吴夫人在灯光下,仔细的辨认清楚此人是谁。

原来,这人竟然是,婉儿身边的丫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吴大人震怒的声音,响彻在耳膜。

“这些,还是让婉儿小姐解释吧”阮离上前,扶着吴夫人母女起身。

众人的视线都停留在张婉身上,曾经,这人在吴家的地位,仅此于小姐,可是以后,想必此人的身份,将会发生截然不同的变化。

“婉儿,难道,这一切都是你……”吴夫人此时反应过来,手指颤抖的指着她,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是,一切都是我做的!”张婉抬起头,看了阮离一眼,“你今个在院子里,说什么房屋摆设不好,风水不好,还有笃定的说你治不了,都是在骗我的?”

阮离点点头,“对不起骗了你,可是,不这样,你怎么能露出狐狸尾巴?”

她在一进院子的时候,就察觉出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们。

再后来,她故作迷惑的在院子里做出那些动作后,张婉就出现了,接着,就是那她的行动,一个人,就算伪装的再好,再一些细节上,还是会泄露出来的。

比如说,她对吴夫人毕恭毕敬的神态,和对吴彤截然不同的表现,都让人怀疑。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阮离轻笑,“你在吴家这么多年,想来,从一开始就打算取她而代之的对不对?”

吴大人声音干涩,“阮姑娘,这话从何说起!”

“一个从小父母双亡,一个从小生活在蜜罐子里,两人虽然年纪相仿,可是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她最开始是羡慕,可是羡慕发酵,变成了嫉妒,接着就是不甘心、愤怒、憎恶,最后想着取而代之,婉儿小姐,我说的对不对?”

少女脸上没有多少波动,甚至没有一点的愧疚,她点点头,“是啊,嫉妒像是疯草一样,长在我心头,都是一样的年纪,凭什么她就比我好过这么多!我不服气!所以,我就让我的丫头扮鬼,我吓唬她,我要彻底毁了她,让她再也不能这么幸福的出现在我面前!”

她的神色极为扭曲,那样的表情出现在一张姣好的脸上,越发触目惊心。

“所以,你就让你的丫头扮鬼,来吓唬吴小姐,再次日凌晨的时候,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让吴小姐以为这是她自个的梦魇对不对?”

“对,你说的都对!我一面虚以为蛇的在她面前当她唯一的保护者,又一面下狠手摧毁她,你说的都不错,可是,为什么你要出来!你要破坏我的计划!”

她神色癫狂,早就没了正常人该有的神色。

吴夫人伸手,颤抖的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没想到,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的缘故,只要想想,这么多年,女儿都是在这么恐惧的环境中度过,她就心如刀绞!

“她是你的表姐!从小待你这般好,你怎么能下得了手!”

吴夫人抱着明显呆滞的女儿,痛呼出声音。

这里面,恐怕没人比她受的伤害更深深!

一个是女儿,一个是亲妹妹的骨肉……

“她对我好?那只是施舍,是施舍我没有父母,是在施舍我没有爱……”

“住嘴!”吴大人闭着眼,伸手指向她,“把她带下去,送到别处,这辈子我都不想再见她!”

张婉很快被人带了下去。

“至于她!”吴大人指着地上穿着宽大白色袍子,此时瑟瑟发抖的丫头,“这种恶奴,不要也罢,来人,杖毙!”

到底是上过沙场的人,此时的他戾气肆虐,看都不看地上那人,指挥着让人拖下去。

丫鬟痛哭流涕的声音响在众人耳里。

吴夫人不知该怎么感谢她,白天的时候,当从阮离嘴里听出绝望的消息,她真是生无可恋,谁知,最后突然有了转机,当自个看到阮离临走时候偷偷塞给自个的信,心底才燃起一点希望。

只要能为了女儿,她什么都能做!

“吴小姐,你也看到了,并没有什么鬼,现在,你可以放心的睡下了”

阮离柔声道。

或许是最开始阮离拉扯着那‘女鬼’的头发一幕最触目惊心,所以吴小姐一直紧紧拉着她的袖子,“你再陪陪我,你别走好不好?”

阮离点点头,“那你等我片刻”

吴家夫妻摸着眼泪,“阮小姐,您要说些什么尽管开口,我们夫妻欠你的,这一辈子都换不清”

吴奕年突然想到,阮家和王家姻亲的关系,这姑娘又是王晨瑞的表妹,难道她张嘴,会为了王家求情?

第105章

正当他陷入两难的时候,眼前那个少女突然开口,“吴小姐这些年受惊,心性大变,想要彻底安好,恐怕还要驱除心魔,如果信得过的话我,我想带着吴小姐去清风观上小住几日”

吴夫人一手紧紧捏着帕子,仿佛有些不大置信,“是祁山上的清风观?”

清风道人家喻户晓,妇孺皆知,可是脾气也怪异,就有些皇亲国戚都不能沾到他观上大门,眼前这少女到底是有什么法子,能让清风道人松口?

“自然是可以,阮小姐能出手相助,老朽自然感激不已,可是,清风道人他性格怪癖,如果……”

“外祖父和道人是好友,去他观上小住几日,还是可以的”

“那,实在是感激不尽了,我这就去收拾东西,阮小姐,你们什么时候启程?”

“最好就是今天”阮离斩钉截铁道。

“那好,那好,不过,不知道这是不是要准备些什么,添些香油钱,那高人肯定不收,而且还认为是铜臭,可是不送些东西,未免显得我们太过唐突无理……”吴大人心中焦急,在院子里不断徘徊道。

“今个在偏厅的时候,我曾经看到那个挂着一幅秋猎图,想必,是吴大人的心头爱吧?”阮离突如其来的说出一句话。

吴大人不明所以,还以为是遇见了知己,兴奋之余话匣子打开,“阮姑娘好眼力,你也看出那副画不同寻常的地方吧?人物细腻,色彩明丽,就连上面那些人物细微的表情,都跃然纸上……”

吴大人这厢喋喋不休说个不停,吴夫人却有些烦躁,老爷无事的时候就会琢磨那副画,她都快看破了那画,也看不出和外面那些画有什么不同。

就连当时家里最困难,最寒酸的时候,老爷也保护的好好的。

“就它吧”阮离冷不丁的开口。

吴大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笑意还未停下,“什么就它了?”

“我说,清风道人的贺礼,我看就它吧……”

…………

“老爷,老爷……”院子一片嘈杂。

天蒙蒙亮,一顶黑漆齐头平顶的马车,悄悄从吴府门口驶出。

吴家夫妻看着马车越走越远,化成一个小小的黑点,这才不舍的往院子走去。

“这阮家小姐倒是想的周到,不让咱们把她们的消息泄露出去,保全了咱们闺女的名声,这会,想必阮家的人都还以为,阮家姑娘还在咱们家呢”

女儿只要从清风观回来,就成了一个正常的姑娘,她就算这会闭眼都值得了!

“我得好好找找最近年轻有为的后生,等回来就给彤儿定亲,老爷,老爷?”吴夫人走到大门外,还不见老爷跟来,扭头,诧异的看着还在原地不动的老爷。

“这就来……”吴老爷有气无力的声音飘来。

清风观里,青碧早就带着阮悦到了,看着小姐踏门进来,急忙匆匆迎着。

“家姐”阮悦身上穿着合身的月牙蓝穿花碟裙子,看到她,兴奋的扑到她的身上。

“你师傅呢?”阮离笑着摸摸她的脑袋,眼睛朝着四处张望。

青碧忍不住笑了,“道人说今个有他不想见的人过来,所以这会不见外客呢”以前她觉得高高在上的人物,这会熟悉了才知道,原来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阮小姐好”观里主持日常事务的道士过来,朝几人行礼。

“大师兄”阮悦大方的叫道。

虽然说清风道人徒弟就阮悦一个,可是在这道观上,也数她年纪小,她嘴甜,见谁都是师兄,大家也都接受了她的叫法。

“这位是吴家小姐,来这是受道人解惑的,你去安排个房间给她”

尘岸下去准备了。

阮离带着画到了清风道人的房间。

“我都说了今个不见客”余光扫到她进来,清风道人侧转了身子。

阮离大大方方的坐在他对面,端起茶杯抿了一嘴茶,放下手里的画,“我昨个得了秋猎图,想着有些人会喜欢,所以特意巴巴的送来,谁知道不被人欢迎,既然如此,那我就带着它回去吧”

阮离故意在他身前解开画卷,“可惜这么珍贵的宝贝,有人无福消受了”

刚摸到卷轴,对面那人突然转了过来,一手按住那画卷,咳嗽一声,“那个,画留下,有事就说”

“不闹别扭了?”阮离忍笑道。

“跟你这小孩有什么别捏要闹,说说吧,这次你又要什么”嘴里说着话,手早就摸向了那副画。

“有个人要在这安置些日子,你时不时的照看一下,还有……”阮离说了她的打算

“你疯了吗?!”清风道人听完她的话,眼睛一下子瞪的老大,也没最开始仙风道骨的模样,严厉拒绝,“不行!”

“为什么不行?”

“你知道你这次的决定会带来什么后果吗!天道循环,凡是都有定数,你就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得了你外祖父的真传,也不能这般狂妄行事”

“没关系的,我有分寸的”阮离笑着安慰他。

“你有分寸?就算是有那也不行!”这丫头竟然想自个投到皇帝门下,于虎谋皮,这怎么行!

“你也知道,王家现在有难,阮离这个身份,救不了王家,我只能用这个法子”

“可是,你以为泄露天际会有什么好的下场?你现在还没走的太远,老天爷也没从你身上夺取什么,可是你一旦踏出这一步,以后覆水难收,难道你外祖父没跟你耳提面命过,不许你胡乱出手吗?”

没有夺取什么?阮离右手轻轻抚摸上胸口,她已经受了一箭了,他以为自个没出手,其实,她已经踏出那一步,再也不能回头了。

她有要保护的,想保护的,已经没退路了。

“这事如果你不帮忙,我自己也会完成的,不过,用的法子是什么,会不会比我先前说的更惨烈,那就不知道了”

“你威胁我?”清风道人目瞪口呆。

“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我也无可辩解”阮离对上他的眼睛,让他看清楚自己的认真。

“倔脾气,真是倔脾气!”

第106章 我没鞋子

能把一项云淡风轻的清风道人给急成这模样,阮离也是有些成就感的,双手托腮,看着他快要把鞋底磨破后,那人终于是松口了。

“好,我帮你这一次,只不过,你要答应我,等王家的事情结束了,你就乖乖的当你的阮离”

“好”阮离点头道。

清风道人铺开纸,苦恼的要去给皇帝大人写信了。

皇宫内,太监小心翼翼的把信呈给圣上,陛下说了,只要是清风道人写来的信,不管他在干什么,都得快些给他呈过去。

放下正在批奏的奏折,隆帝凝眉,“什么时候送过来的?”

“清风观的小道士刚刚送来的,说是要陛下亲启才行”

隆帝打开信封,自顾自的看了起来,身边的太监看陛下聚精会神的模样,自动噤声。

“吱”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尖利的响声,好像是,好像是桌腿在和地面摩擦的声音。

太监小心翼翼的抬起头,他从来没见过,没见过陛下脸上出现过这种神色,不可置信,小心翼翼,狂喜,种种情绪纠结在一起,他的面颊一片通红。

“快,快……”隆帝腾的起身,只是起身太快,险些一个不稳,栽倒在地上,还好身边服侍的内侍看不对劲,急忙扶住了他。

隆帝又一次看了一遍那手里的信,“我大历有救了,我大历有救了!”

内侍不明所以,又不敢出声询问,低着头,隐约看到夹在皇上手里的信,隐约写着什么‘师傅……师妹……求雨……’之类的。

“快,快去把远慕喊来,快去……”

这肯定是老天爷怜悯他大历,这会派天人来了!

席远慕一声黑衣,利索的走来,大殿伺候的内侍纷纷退了出去。

“皇上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反常”

“是啊,好像是收到了一封信”

“又把大将军给喊进去了,难道是哪里又起了战事?”

“不会,要是战事的话怎么陛下怎么可能露出狂喜的表情?”

“你们一个个的,在乱说什么呢,难道都不想活命了?快下去干活!”就在这些内侍窃窃私语的时候,一个年老的太监过来,低呵众人。

伴随那些惶恐四散的身影,有一道黑色的影子,迅速消散在假山后。

深夜,城门大开,几骑骏马飞速驶出城门。

次日清晨,众人到达驿站,几人飞速下马,马上就有人牵着马下去喂食。

“梁哥,这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就这么仓促出城”一个年轻的面孔端着茶杯喝着浑浊的茶水,低声问道。

吕梁看了一眼独自在一张桌子前坐着的将军,压低声音道,“这我就不大清楚,好像是将军昨晚被招进宫了,说是要去接什么人……”

“啪”话音刚落,头顶就有一个茶杯砸了过来。

“你要是这么想说,我就给你个机会,自个回京好好去茶馆说道!”

席远慕冰凉的声音传来。

吕梁顿时噤声,自从跟着将军回京,每天过着笼中鸟一样的生活,好不容易有点乐子,他可不想回去。

“那个,老大我知错了,我可不再乱说话了”吕梁瞪了一个最开始挑起话题的年轻男人,朝着将军小心的求饶。

席远慕没有言语,拿出一张地图,仔细的看了一下剩下的路途。

圣上说,要去芒山一趟,接天机老人的小徒弟出山,清风道人在信上说,他这个师妹最受师傅喜爱,小小年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次干旱,恐怕也只有她能解了。

只是来接她的任务,必须落在一个稳妥的人身上,她能解大历的劫难,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可是,北梁西汴的那些人,恐怕不这么想。

他们定是要千方百计的阻挠他们。

席远慕嘴角挂着凉薄的笑意,怎么可能有人会有那么大的神通,还能求雨,他从来不信那些,他只听过人定胜天。

只是,作为一个臣子,他接受这项任务,只是为了忠君。

“走”歇息了半个时辰,席远慕再次跨上了马。

芒山,早他们几步先到的阮离,手摸着榻上的道袍,耳边是临行前清风道人担忧的声音,他问她,不后悔吗?

不后悔,只要能救出她珍惜的人,那就不后悔。

穿上宽大的道袍,头发被她梳成一个髻顶在头顶,坐在铜镜前,轻轻画着眉毛,她的眉毛本就黑长,这会被她延伸出去,越发显的妖媚起来。

细长雪白的脖颈露了出来,那道宽大的道袍在她身上,竟然穿出了别样的风味!

烟雾弥漫的山下,健马嘶叫的声音顿时传进耳里。

“终于是来了”

席远慕一步步踏上似有千丈高的台阶,一开始那些手下还能保持体力,跟在他身后,可是,一个时辰后,那些人体力不支,远远的被他甩在了身后。

道观的形状越来越显眼,席远慕大气不喘的上去,刚站定。

那道观的大门迎面展开。

山雾缭绕下,一个窈窕的身躯慢慢露了出来,席远慕眯着眼,看着那个少女一步步朝他走来。

脸上带着面纱,看不清全部面容,可是,只露出的那双娇媚的眼眸,细长入鬓的眉毛,轻易能蛊惑人的心神。

她的脖子纤长,雪色的肌肤和暗沉的道袍形成鲜明的对比,她笑着,裸着脚踝走到他身边。

“你就是大历的大将军?”清脆明媚的声音响在耳畔。

“末将席远慕,奉陛下之命来接姑娘回宫”

“你来借我啊?可是,你怎么借走我呢?到时候又用什么来还我师父?”

接,被她故意说成了借,似乎是挑~逗又似乎是她天性如此,无意透露出的。

“我是要接你回宫的”席远慕重新重复了一遍。

“好啊,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是你看,我连鞋都没有”她苦恼的伸出细嫩的脚掌伸给他看,席远慕脸一黑,迅速的移开视线。

往后退了一步。

他一退,阮离往前进了一步,铃铛清脆声顿时传来,她快要贴近那人的身子,认真道,“你看,怎么办嘛,我没鞋子,我没法下去的”

第107章 绣花鞋

“那你的意思是?”席远慕已经皱起了眉头,似乎强压着自个的性子询问。

“要不,你背着我下去呗,这么高的地方,我自个可不敢下去”阮离绕到他身后,声音戏谑。

席远慕的脸顿时涨的老红,拳头在身侧紧紧握着,好像是在忍着自个怒气似得。

“劳烦你珍重”席远慕大步往后褪着,就连看着她的视线,都带着一股轻视。

“席将军冰着脸,就不怕我一个不高兴,不跟你下去?”

“我是奉圣上之意,带着你回京的”

“对啊,那是你奉的命,又不是我,你要是不背着我下去,那我就不下去了,看我们谁能撑得过谁”阮离不否认,看到他心底就涌现一股想捉弄他的情绪,想把他的自尊颜面都踩在地上!

“你走还是不走?”席远慕似乎没性质再继续很她纠缠,皱起好看的眉,口气带着质问。

“不走啊”她就是故意捉弄,看这个冷面将军气急后会是什么反应,果然,在听到她否定的回答后,那人眼里闪过一抹厉色,不等她开口,就感受到一股天旋地转。

那人,竟然在她回答不肯去之后,倒栽葱一般,将人给扛到他肩头。

“喂!”青石板台阶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她有一瞬间是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已经晚了,席远慕已经迈着坚定的步伐,扛着她一步步往山下走。

“将将军……”吕梁几人气喘吁吁爬到半山腰,隐约看到山上有了人影,几人精神大震,屏气凝神的注视着将军步步走下的,只是。好像那身上还扛着东西?

走进了,那些亲信才看到,原来自家将军扛着的是一个小道士!

风也似得从身边走过,只摇摇看着一个背影,吕梁擦擦自个的眼睛,“我没,我没看错吧?将军好像扛着一个人?”

“谁说不是呢,不过,那人会不会就是我们这次要请来的贵人?”

等人都消失没影了,几人急忙回神,按着自个将军的性格,一言不合还真的能把人给扛过去!

席远慕的脚程很快,转眼间就已经到了山脚,好在芒山这地形险峻,寻常人登不上来。

“将军,我们……”席远慕扛着已经停止挣扎的阮离站在山脚,登下手下们匆匆赶来。

吕梁打量了一下周围,“将军,我们是现在动身,还是等些时候?”

“先去给她找个鞋子”手下几个虽然是糙汉子,到底是懂的非礼勿视的,早在晃见她光着脚的第一时刻,就已经把目光移到别处,耳边传来将军的声音,早就四散离去了。

席远慕准备放下她,可是原先一直挣扎着要下去的阮离,说什么也不下来了。

“下来!”冷意冰冷的声音飘来。

“大将军这是打算要我光着脚站在土地上?”阮离据理力争。

“当初你出来的时候不是没穿鞋?这会情况和方才没什么不同”说着手一松,作势弯腰,他仅有的耐心已经快要消耗完了,如果人再胡搅蛮缠,席远慕不敢保证,到底是来保护她,还是来动手除掉她。

阮离估计察觉出他的怒意,乖巧的从上面滑下来,正当席远慕要松口气的时候,突然感受到脚上一重。

那人已经站在了自个的脚上!

“有没有跟你说过,你胆子很大”席远慕眯着眼睛,喷薄的肌肉一下子紧绷,好像此时蓄势待发,只等着一个讯号,就能把眼前的猎物四撕碎。

阮离知晓,这人的理智已经在一个临界点了,一个引子点燃,她的下场会无比难看。

可是,这又怎么样?这人身受皇命,大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席远慕能为皇帝肝脑涂地的。

所以,这人此时在阮离面前,就像是被束缚住手脚的巨兽,只能亮着锋利的爪子,做着可笑而又无力的挣扎。

“我胆子大,也是被席将军逼出来的”阮离紧紧踩在他的脚上,没有因为他的威吓退缩。

“找到了,找到了”吕梁骑着骏马飞驰而来,手里拎着一双似乎还崭新的绣花鞋。

只是,当他看清楚眼前这一幕,径直从马上翻滚了下来。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不在的这短短时刻,到底发生了什么?

将军双手缚在身后,面上带着隐隐的怒气,俊美如刀刻的脸上不是以往漫不经心,长长的睫毛微阖,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那个穿着宽大道袍的小道人,不甘示弱的和将军对视,距离近的,只要稍微抬脚,就能亲到将军。

不是,不是,吕梁使劲摇摇头,两个男人有什么好亲热的,再说,将军也不好这口。

他看着手里的鞋子,刚刚无意间打量了那人的脚一下,很小,很白……再看看手里的绣花鞋,吕梁顿时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哪有男人脚丫那么小的,这肯定是个姑娘……

当道士的小姑娘……

吕梁这边的动静终于是惊醒了那两人,席远慕深吸一口气,压下许久没有过的陌生的愤怒情感,“鞋子来了,你自个换上”

“吕梁”席远慕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阮离踩着鞋子从他脚上下来,聊开袍子,站在绣着鸳鸯的绣鞋,扭头问道,“这鞋从哪出来的?”

“这,这……”吕梁有些迟疑。

“说”席远慕最是见不得手下的人躲躲藏藏,遮遮掩掩,难得和阮离有一致的想法。

“这个是从大户人家中得来的”吕梁一个激灵,哆嗦道。

“大户人家?我看这鞋子还新的很,样式又别致,别是你从别处偷的吧?”阮离质疑。

“不是偷,我先前在上面放上钱了,我这算是买的!”

吕梁终究还是把话都吐了出来,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找了这么久找不到不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家又不卖,思来想去,还是将军的事情比较重要,他趁着没人的时候,再原来的地方放了一锭银子,这就银货两讫了。

“这鞋子是人家新娘子结婚的绣花鞋,难道,你觉得我穿上这鞋,要嫁给你家将军不成?”

第108章 共骑

“这,属下绝无此意”吕梁双手抱拳,不知道该为冒犯了她道歉,还是先向那个一脸冷峻的将军解释。

一双鞋子是她出给这些人的第一件难题,她要看席远慕对她的态度,谁都知道,从沙场中出来的人,从来不信鬼神,席远慕不止一次在朝堂上谏言,处置宫里乌烟瘴气的那些术士,可都被皇帝搪塞过去。

她现在身负重名,谁能保证这人不起别的心思,对她痛下杀手。

这人对方术之士可是深恶痛绝的。

说话间,几人已经牵着马儿过来了。

席远慕干净利索翻身上马,握着缰绳踢了踢马儿。

他的手下见此,急忙跟着上马,几人扬长而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为首的席远慕重新回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站在原地的那个人,英俊的脸上,难得浮出一抹不耐的情绪。

“为什么不走?”

阮离站直身子,拍了拍那匹马的脑袋,无辜,又再正常不过的说道,“我不会骑马”

这是真的,她不会骑马,就算着急回去,也没法子,没余地商量。

“吕梁!”席远慕叫道。

吕梁翻身下马,“将军!”语气里是无比的庄重。

“带着她走”席远慕下了命令。

“什么?!”吕梁又是惊愕又是惶恐的抬头,片刻后就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使不得使不得,属下是有未过门的妻子的,不能,不能……”

“这是军命!”席远慕毫不留情的说道。

吕梁的脸,以非常快的速度耷拉了下来,眼神在阮离和将军身上游移,直到确定将军不是在开着玩笑,大男人眼里竟然有亮光浮现。

“将军……”呼唤一声,他嘴里的将军没给他任何回复,那人一步三回头的朝着阮离走来。

“我不愿意”清脆的声音传来,像是美妙的信号传到众人耳朵里。

吕梁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几乎是狂喜的喊着,“将军,将军你听到了没,小神算说她不愿意!”

不愿意就好,不愿意就好啊。

席远慕浓黑的眉一下子皱的像是能夹死一只苍蝇,“为何不愿?”

“君子不强人所难,你也听到,人家是有家室的,对未过门的妻子信守诺言,让人钦佩,既然他不愿,我又何曾愿意?”

“那你要怎么办!”席远慕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忍着怒意的,将这话问了出来!

“我要和你共骑”阮离的一句话,像是晴天霹雳一般,闪到了众人的耳朵里!

“不成!”席远慕几乎是想都没想的拒绝了。

“你不愿意,我也不愿意,咱们俩也没什么交情,没必要为了你,勉强我自己,虽然山路崎岖,但和遥远的京都一比,实在是不值得一提,山高水远,席将军,我们就此别过”

说罢,那人竟是想都没想,转身朝着山上走去。

“将军”几人想都没想,会有人能威胁的了将军!

阮离这会已经到山脚了。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匹骏马嘶叫的声音,接着,密集的马蹄声响起,阮离勾唇一笑,笑意未落,腰间传来一股大力,她的身子腾空……

第109章 保护

腰上的力道越发的大,整个身子腾空,众人惊呼声中,阮离已稳稳的落在他的马背上。

“走!”他一声令下,众人紧跟在他身后。

软软的身子跟没骨头似得靠在身上,这是席远慕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双手绕过她,紧抓着缰绳,这个角度看,就像是将那人环抱在身前一样。

芒山和京城就算是走官道,加上马儿从不歇息,最起码也得三天三夜,来的时候他们速度尚快,可是回程中加了一个阮离,他们的行程放慢了一半多。

席远慕耳边又一次响起她娇气的声音,她又在要求停下歇息了!

手渐渐的握着腰间的武器,他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叫嚣,不能让她回到京城,这会杀了她,就算是圣上责备,那也无妨,宫里已经乌烟瘴气,他不能再让这个人进宫,搅乱目前尚且平稳的格局。

况且,圣上只是要他带去这人,没说生死,所以,就算是他带着一个死人回去,也能交差。

想到这,看着阮离的眼神,已经没了先前那般的困扰,左右是个快要死的人,对待死人,他一项是很有耐心的。

驿站内零丁的只有几人,远远的听到有马蹄的响声,驿丞匆忙出来,看清来人后,招呼着手下,“动作都麻利点,贵人来了”

说话间,阮离几人已经下马,席远慕径直走在最前面,“去给马儿喂食粮草,给我们……”

“给我们准备住的地方,今晚我们要在这落脚”

席远慕扭头看着她,目光带着审视,她就这么想死?如果今晚在这,那是杀她的绝好机会,想到这,他往前走了一步。

虽然他伪装的很好,可是阮离还是看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很好,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她判断的也没错,这人是真的对她抱有杀心的。

“大将军这么看着我,难道是不想带着我入京?还是说,想着趁着今晚杀了我?”她直勾勾的看着他。

席远慕移开了眼。

阮离往前走了一步,并没放弃这个问题。

“你说啊,是不是想要杀了我?”

吕梁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这剑拔弩张的氛围,就连他这么迟钝的人都感受到了。

“那个,小神算您误会了,我们是专程来保护您的,将军怎么可能对您动手?这太滑稽了”

屋子里,他的回答,格外的苍白。

“休息吧”席远慕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转身上了楼。

阮离擦了擦凳子上的灰,坐在凳子上,转身问着吕梁,“你们来的时候,应该经过了这个驿站吧?”

吕梁点头,“是经过了,只是来的时候我们都在赶路,在上个驿站补充过,所以这个就没进来”

“哦”阮离眯了眯眼。

夜晚,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香气,蛐蛐安静的声音响彻在耳边,楼梯上,突然响起轻轻的脚步声。

阮离睁开了眼。

她猜的果然没错,有人耐不住性子了,可是到底是谁就值得深究了。

傍晚她刚进驿站的时候就察觉出不对劲了,桌子上落着一层土,而且那些驿站的人,各个面色冷静,看到席远慕这种‘大官’来,没吆喝着上来巴结,也没周到的服务。

客人和驿站的人,泾渭分明,谁都没打扰,再加上桌子上的灰尘,很显然,这些人不对劲,就是不知道,这次席远慕那些人看出来了没有。

“咚”那脚步声没走到她门外,就听到有闷声响来,阮离收起了手里的东西,坐在桌前,点燃了油灯。

那道声音像是一个讯号,点燃了夜的寂静,此起彼伏的争斗声响了起来,真的打起来了。

“啪!”门被人一脚踹开,穿着夜行衣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汉子,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阮离的位置。

她一下子吹灭的了桌上的油灯,她点开油灯只是要有安全感,没想到活生生的成了别人的目标。

在她吹灭灯的时刻,那人已经大步朝她走来。

明年的月色透过窗棂撒了进来,那人手握大刀,一步步向她走来。

阮离捏紧了拳头,在他快走到身前的时候,抓起一把灰撒到他脸上,那人似乎也没想到阮离会有这么一出,惊叫一声,捂住了眼睛。

“我杀死你这个小贱人!”受了伤的人,这会开始挥舞着刀乱坎了起来,房门被他堵着,阮离捂嘴不敢吭声,就怕惊扰了他。

卦象中所说,今晚大凶,果然不假,前有一个没真心实意的想保护她的席远慕,身后又有来路不明,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看来,她的运气真好。

那些人到底是练家子,就算眼睛暂时没看到,经过最开始的慌乱,这会已经恢复了镇定。

他双手握着大刀,仔细听着房间的动作。

忽然,拿着刀渐渐的朝她走来。

一步步,眼看更近了,他走到阮离身前,侧着耳朵举起了刀。

千钧一发之际,就在那刀快要落到她身上的事时候,那人突然不动了,细小的,轻轻像是雨滴滴答的声音,敲在地面上。

接着,那人笨重的身躯,轰然倒在地上。

就着月光,她看清楚了眼前那个人。

皎洁的月光洒在他脸上,映出血红色的星星点点,没给阮离任何平息的时间,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走!”

“你不是想杀我吗?怎么不由着别人杀了我?这样就算圣上怪罪,也怪罪不到你的身上”

阮离被他抓住身后,不解的询问。

今晚来的刺客,远远不止他们想象中的那些人数,这些人,一步步的逼近,杀都杀不死的簇拥过来。

而且,无疑都是冲着她来的。

玺放君一手拿着大刀,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她的手腕,把人护在身后,每走一步,砍了一人,就这,在水泄不通杀手中,还是把她护的安然。

良久,就在她以为得不到回答的时候,那人开口了,“我对你有了杀心不假,可是,不代表我能忍受这些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杀了我要保护的人,你的命,只能属于我”

第110章 引魂舞

“你的命只能属于我”这么霸气的宣言传到她的耳朵里,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这人果真很霸道。

席远慕带着她出了驿站,吕梁几个奋勇杀出人群的,迅速聚到席远慕的身边。

空地上,几个人迅速围成一圈,将阮离围在最里面,这些人都是席远慕身边的亲信也是跟着他上过战场的,这会杀起人来,一点都不手软,任何上上前,都被他们一刀砍下。

良久,终于把人都杀干净了,地上的鲜血,都快湿透了最上面的土壤。

“将军,都解决了”有人朝着席远慕汇报。

他点点头,打个了响哨,不远处一匹骏马飞速奔来,翻身上马,不等阮离说话,弯腰,一把将人掳到马上,握着缰绳道,“这些人来势汹汹,恐怕还有同伙,我们先走,此地不宜久留”

众人纷纷翻身上马。

只是,在一个时辰后,他们不得不停在了路过的小村庄里。

谁也不曾想,那些人竟然在喂马的食物里,添加了巴豆!这一路,马儿根本撑不住这么急速的奔波,思来想去,席远慕最终决定停了下来。

就着火把,阮离看清楚这是一个叫魏家村的地方。

席远慕在前,她在其身后,吕梁那些人手握着刀剑,紧紧的跟在她身后。

显然,大家都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这么大的一个村子,怎么能安静成这个样子?没人说话,没有烛火,甚至,就连狗叫声都没。

“将军,这里有血迹”一人蹲了下来,指着地上一摊明显被掩埋过的血迹,朝席远慕报告道。

火把亮着,阮离清晰的看到,与干裂的地面做对比,那摊血迹越发触目惊心。

亲信四散而去,不一会,一个个沉着脸走来。

“没有人”

阮离倒抽一口冷气,她并不天真,不可能会理解成这么大的村子会一个村民都没有,故土难离,就算是逃难,那些上了年纪的人,也不可能要舍弃生活了这么久的土地,这村子,总归是要留下一些人的。

这些将士从各个方向回来,又透出这种悲天悯人的表情,这就不难看出,他们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都死了,这么一个村子,这么多的人口,都死了。

席远慕双手背在身后,脸上的血迹没来得及处理,夜风掀起了他的衣摆,虽没说话,可是,众人都能读出他此刻心底排山倒海的怒意。

整个村子,都被人屠了,就算是见惯了生死的这些将士们,都难得的沉默了。

村子并不大,整个村子也就一百多家人,席远慕手下的这些士兵,将所有能找到的尸体都搬到空地上。

里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就连那些襁褓里的婴儿,对方都没放过!

有点人衣衫四解,生前明显是经受过一番凌辱,有的人睁大了眼,遥遥的望着星空,所有甚至是被从脖子上砍了一刀,一下子致命。

夜风呼呼,好像是有人低声的哭泣。

“只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百姓,他们也有人吃斋念佛,也有人乐善好施,最坏的,恐怕也就是赌博偷盗之人,他们有什么罪”席远慕一步步逼进阮离,似是在问她,又似是透过她,询问着别人。

“你说,他们该死吗?可是为什么死了?他们辛辛苦苦供奉的神龛,信仰的满天神佛,有谁显灵来救助他们了?你说,这么多尚且不能裹腹的百姓还在饿着肚子,为什么方士每天满嘴胡言,就能吃的肥头大耳,享受着从百姓嘴里剥夺出来的富贵?!”

他的眼里布满血丝,整个人似乎都已经失去理智。

阮离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因为,她没立场,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一步步逼近,最后,将她逼到死角,铁钳一般的大手,狠狠的抓着她的肩头,厉声质问。

“席远慕,我们谁都不想看到这些的”

“呵呵,谁都不想看到……”他的力道越来越大,恶狠狠的注盯着她的眼睛,“这时候的你们,只能说这种轻飘飘的话?你们不是自称神通广大?不是无所不能”

他的力道极其大,阮离一点都不怀疑,如果此刻他抓的是自个的脖子而不是肩头,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将军,将军!”吕梁等人察觉出不对劲,赶紧上前分开两人。

阮离抿了抿嘴唇。

席远慕这通发泄下,已经恢复了理智,拿着火把,作势要点燃木棍。

这么多人,他们不能一一都埋了,所以只能一把大火给烧了。

“让我来”就在他的火快要点下的时候,阮离突然出声。

席远慕没任何回应,她伸手把火把抢过,自她拿过火把后,周身气氛都变了。

众人紧紧盯着明亮处的她,摒弃凝神,风轻轻的吹动她宽大的道袍簌簌做响,身子轻轻一动,轻轻开始跳起了招魂舞。

飘飘如仙,傲视而立,宽大的道袍在她身上似乎有了灵性,脚步轻快,却不像他们在坊间看到的那些寻常女子的舞步,轻巧诡异,却也透着难以言语的凄凉哀婉。

他们的视线完全被她所吸引住,渐渐的,周身起了变化,数不尽的星星点点亮光从远处飞来。

数不清的萤火虫在她周围盘旋,好像是跳动的精灵,又好像是那些人的亡灵,在她指引下,跟那些肉身做着最后的分别。

吕梁瞠目结舌,像是失去了语言功力,紧紧注视着那个跳的越来越快的身影。

周围簌簌声越发的大了,平底掀起一阵风,险些迷了人的眼睛。

众人舍不得眨眼,因为周围的光亮越来越盛,她的身形,此时几乎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青龙白虎,对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真,太上台星,应变无停,祛邪缚魅,气神引津,心神丹元,令我通真,三魂永久,魄五丧倾,去……”

清亮带着沙哑的女声似是轻轻吟唱,周围或是哭泣声越发的打大了,原先那些亮光徘徊在周围久久不散,可却在她大声喊去后,飞速散去!

第111章 土匪

“掐我一把,快点掐我一把!”几个稍微年轻点的小将,根本不相信自个的眼睛,痴痴的望着满天光亮,为了求真,还特意让身边的人掐他一把,看看到底是不是错觉。

风渐渐停了,周围恢复了原先的安静,阮离拿着火把,在东南西北四个角落,分明点燃了火把。

柴火火把上打湿了酒,火一点上去,顿时引起冲天的火光,那些尸体在火光里,渐渐被掩埋,刺鼻的味道,顺势传到众人鼻孔里。

“小神算果真名不虚传”吕梁似是赞叹又似是感叹的说道,处理好这些事情,一行人的情绪并不高,席远慕又回到了原先沉默寡言的模样,率着众人重新踏上了路程。

东方露出鱼肚白,几人稍做休息,席远慕若有所思的看着阮离,正待开口,忽然听得远处微微有些响动。

递给吕梁一个眼神,他点头会意,悄悄的摸着草丛走去。

“哎呦,别抓我,别抓我,大爷们,我错了,我错了”吕梁抓着一个慌乱大喊的男人,从草丛出来。

那人一只胳膊乱挥舞着,另一只胳膊捂着眼睛,身子跟筛糠似得抖动着。

“老乡,老乡!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吕梁看他寻常农户打扮,又是惶恐的模样,顿时出声安慰着他。

“你们,你们不是黑风寨?”农人睁大了眼睛,迟疑的问道。

吕梁眉头松开,让他看清楚这周围的人“你们看看,我们身上披着的铠甲,怎么可能是那些打家劫舍的土匪?”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我还真的以为是那些坏人,还想着今个没命回去看我老婆孩子”

席远慕上下扫视着他,皮肤黝黑,是长时间劳作晒出的肤色,十指都有茧子,虎口却没有,看起来不是拿武器的人,不是土匪之类假扮的。

打量完之后对自个没了威胁,他的视线移到别处,从腰间解下水袋,咕咚咕咚往嘴里倒了几口水。

旁边有一道炙热的目光紧紧盯着他,席远慕把身子微微移了一下,可是一点用都没有,那人的目光像是黏了他身上一般。

“你做什么看我!”席远慕忍不住,低声斥道。

“我渴了”阮离老实的说道,目光盯着他手里的水袋。

“你渴了找我做什么”席远慕分明是读懂了她目光中的渴求,偏偏还是这么问道。

“席将军这么小气,难道一点水都舍不得让我喝?师傅跟我说,会找一个妥当的人来送我上京,谁想到会是一个不顾我生死的男人,要早知如此,还不如当时不来……”

“你就不知道什么是男女有别吗?”席远慕简直被她磨得没了法子,一项喜怒不行于色的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了不耐烦的情绪。

“我知道有什么用,难道不要自个的命,去遵守什么狗屁不通的教条礼数?”

“吕梁!”忍无可忍的他,大声喊着吕梁的名字。

吕梁得信儿,小跑过来。

“把你水袋拿出来……”

“这……”吕梁看看嘴唇干裂的她,又看看一脸怒容的大将军,顿时了然,可是,要让小神算用他的水袋啊,这多不好意思,扭捏中解下了他腰间的水袋,双手给她奉上。

“吕大哥,谢谢了,不过,我这人死心眼的很,我看上一个,就是看上了那个,席大将军不愿,那就这么干耗吧”

“将军!”吕梁有些着急的看着自个老大,眼神有些不赞同,这跟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好争的。

席远慕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挣扎之色渐起,最后闭闭眼,将水袋扔给她,自个躺在草丛上。

阮离笑了笑,能让一个人吃瘪真好,这几天,她只会想着法子来折磨他,将他的理智一丝丝的打破,来报前些日子在他身上栽倒的跟头。

拧开盖子,仰头喝了几口水,清凉的水入喉,顿时压倒心中的燥热。

席远慕在她喝水的时候就已经起身,看着那个农人,往前走了一步。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人看到他后竟然害怕的缩了一下脖子。

“你是哪个地方的人?”席远慕开口询问。

“我是,我是齐家村的人,就在和这不到五里地的地方,今年大旱,家里媳妇又添了一个小的,没粮食,也没奶水,孩子饿的哇哇直叫,我就想着,趁着天还早,出来打条鱼,给孩子大人补补身子”

“这里有水?”阮离眼前一亮,忍不住出声问道。

男人憨厚的点点头,“是有水,就在那不远的地方,因为干旱,水流不大,河床都快露出来了,但里面好歹有点活物……”

阮离赶了一路,浑身难受,就算不能洗澡,擦擦身子也能解决点问题,错过了这地,下一次看到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她跟席远慕说了一声,迅速的朝着水源处去。

阮离的离开没让他有多少在意,席远慕仍旧把注意力放在男人身上,“你说,最开始以为我们是土匪,难道,这周围是有土匪?”

农人脸上闪过一丝害怕的情绪,哆嗦的点点头,“是,是啊,有土匪的,就在黑风寨上,那些人杀人不眨眼的,可怕极了”

吕梁道,“将军,方才我们经过的那个村子,是不是就是……”

“那些人杀人不眨眼?会不会屠村”

“会,会,当然会”男人突然激动起来,两只手紧紧攥着打着补丁的裤子,脸上虽有极度的怒意,却也带着灭顶的惶恐,他吞了吞口水,“他们手里的鲜血,谁也数不清有多少”

“以前就专门做那些打家劫舍的营生,但还有些收敛,可是后来,天大旱,收成也不好,老百姓种那点粮食,那是养家糊口用的,可是那些土匪来了,问都不问,全都抢走,稍微有点反抗,那些人就拿着大刀将人全部给砍了……”

眼前晃过刀光火光,男人像是看到极其可怕的事情,浑身抖个不停。

“你别怕,有我们在,你别怕”吕梁身后的年轻小将,蹲下身子安慰着他。

第112章 被掳

阮离顺着水声过去,果然不远处就有一条水流,虽然水小的很,又带着浑浊,可是她还是很高兴,清晨的天还有些凉,阮离忍不住拢紧了身上的道袍,算算时间,距离时机到来前还有五六日,昨个她已经从吕梁处打听出来了表哥最近的状况。

圣上勃然大怒,舅舅上前请罪被责罚,皇上一怒之下,令舅舅回府闭门思过,表哥这会还在大牢里关着,等着发落。

想要放他出来,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就看老天爷配合不配合了。

就在阮离拧着帕子沉思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不祥的感觉弥漫着周身。

她的手停在半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来的人,不会是席远慕,更不会是他亲信中任何一个,那些人知道自个在洗漱,断然不会无礼的上前,打扰她,身后的人不发一言,也不透露自个的来意,难道是……

她猛地站起身子,身后之人也猛地起身,一掌砍在她的后颈。

阮离软软的倒在来人的怀里,那人胡子拉碴,虎目似得眼睛,顿时露出得意的光,抱着人,飞速的消失在河边。

席远慕有些心神不宁,突然起身,拿着身边的大刀,一个腾空,消失在众人眼前。

“将军这是怎么了?”几人不解的问着吕梁。

吕梁也有不解,面对众人的询问,挨个从他们脑门上敲了过去,“你们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将军的心思岂是我们这些人能猜的出来的,而且,我又不是将军肚子里的蛔虫!”

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抱头鼠窜。

席远慕顺着水流到了河边,可是,河边处哪里有阮离的影子?贫瘠的小河流蜿蜒流去,他几乎可以看到自个一脸的怒意。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这样!

“哎,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有人指着席远慕,大声的叫着。

玺远慕脚步似有千金重,一把推开想要同他说话的吕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刀鞘里的刀,放在那男人的脖颈上。

声音透着肃杀之气,“说,她去哪了”

吕梁摇摇头,“将军,什么去哪里了?我怎么听不打真切?是小神算吗?不是在河边吗?我去找……”

“没有在河边”席远慕的一句话,让他脚步停下,他的大刀往前伸了伸,“你到底是谁?”

“我,我真的是齐家村再地道不过的农户啊,我真的不是坏人!”那男人哭的鼻涕都流了出来,毫无形象的跪在地上求饶。

“你再不说实话,我一刀砍了你,让你再无法跟你家人团聚!”席远慕没有吓唬,把刀往里面推了推,鲜血,顿时顺着刀锋流了下来。

“我,我说,我说!”

“什么?”几个为他求情的席远慕的亲信,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男人。

“我是那里的人不假,可是,我铤而走险,真的是无奈之举,那帮土匪,把我们村子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放我出来,让我来骗你们,还说,如果,如果我不照着做,就把我们村子里的男女老少,都给杀了,我害怕,所以我才,所以我才……”

“这么说,小神算失踪,是被那些人给抓走了?”吕梁绕了半天,终于是回过神了。

“我知道错了,众位好汉饶命,饶命啊……”生死关头,男人是真的害怕了,跪在地上,狠狠的把头磕在地上,叫着饶命。

“黑风寨在哪?”席远慕收回了刀,忍着怒气问道。

“黑风寨,我不知道……”男人不敢抬头看众人愤怒的眼神,“我只知道,他是在连城山上,那里山势极其险峻,而且,有着天然屏障,他们掳了人上去,从来都是蒙着眼睛的,况且,就算没蒙眼睛,那里的地势也不可能被人记着,最重要的是,上去的人,没一个能下来的”

所以,自然也不可能有人知道怎么才能到他们的老巢。

“你这么泄露他们的消息,不怕这些人再杀回来,给你们颜色看?”吕梁看不惯他这窝囊的样子,又气又怒的踢了他一脚,厉声道。

“那些土匪既然已经掳走了姑娘,肯定是已经从我们村子撤走了,小的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如果不把实情说出来,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席远慕不想再听他的话,手腕用力,刀背一拍,在他后颈敲了一下,那人软软的晕了过去。

“将军,怎么办?”吕梁焦急问道。

…………

阮离是在晃荡中醒来的,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她浑身瘫软,一点力气都用不上,而且,手被绑在身后,几乎不用多想,她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肚子上的皮肤被磨的生疼,恶心的感觉一直没消散。

“大当家,今个可真是幸运,出来一趟,抢了这么多东西不说,还无意间找到这么个美人”

那个被称为大当家的男人,哈哈大笑,振走了树上的一堆鸟儿,“运气好,谁都挡不住,如果不是看这女的长得漂亮,当时我也不会费那功夫把人掳走”

他说罢后,身后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阮离知道,这会她是被人扔到马背上驮着走了,她一言不发,装作还没清醒的样子,听着他们的交谈。

“大当家,这次我们杀了不少人,不会惹事吧?”后面跟着的小弟,纠结了一路,才把心头的不安表露了出来。

阮离身侧的那个男人,恶狠狠的骂了声娘,“我说你小子,真是怂包蛋!白长了你裤裆里的玩意,我们这次杀了不少人,以前我们杀的就少吗?可是你看有什么事?如今还不是好吃好喝风风光光的活到了现在?”

这些人,这些人就是屠村的那些人!

就在他说罢,身后那群女眷,开始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不知是谁,挥舞了大刀,狞笑着道,“哭,哭什么哭!喜气的日子就得给我笑!你们跟着那些窝囊废有什么好的?今晚就让你们再当新娘子,尝尝哥哥们的厉害……”

他说罢,身后吆喝着响起了数不清的附和,哭声笑声,夹在在一起,长长久久的在山林里回荡。

第113章 被杀

在马上颠簸了快有一个时辰,这些人终于到了寨子里,抓阮离来的那个大当家,低头看了一眼犹且昏迷不醒的阮离,眼里露出一抹**~笑。

“大当家,这次收获不小,哎呦,还抓来这么个小美人啊”

阮离细皮嫩肉,虽然这么多年在阮家没好日子过,但风吹不着日晒不着,自然跟寻常小姐肤色差不多了。

“老子只看她的眼睛,魂儿就被勾走了,哪里看到了全貌?不过,这么热的天,一直带着个面巾是何意思?难不成是个无颜女?”

他摸着下巴,困惑的盯着阮离说道。

身后有人出谋划策,“老大,长得好看不好看,扯开她的面巾不就知道了?不过,看她身形,好像还未长开,就怕玩起来失了乐趣”凑到他身边的另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遗憾道。

那个大当家一脚踢开了他,“你少在我跟前跟我说这些,还道我不知道你存着什么花花肠子呢,这小丫头怎么了?以前大爷我玩过的还少吗?跟你们说,越是年纪小的,玩起来越有滋味,嘿嘿嘿……”

说罢,他迫不及待的伸手,扯掉了阮离脸上带着的纱布。

扯下来的一瞬间,周围寂静无声,片刻,众人回神,那大当家拊掌大喊,“妙啊,妙啊”

周围顿时有人凑上前来,谄媚道,“恭喜大当家,贺喜大当家,今个打了一个好‘猎物’来!”

“哈哈哈,老子阅女无数,可从来没玩过小道姑,今个可要玩个痛快,今晚,把她、她,还有这个,一并送到我房里”

众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阮离被那个老大扛着扔到了屋子里,正当想要压下一亲方泽的时候,门被人敲响了。

“滚!没看到老子正在忙吗?”解裤带正解掉一半的时候,门被人敲响了。

“大当家,二当家还有三当家,都设好宴了,就等着您呢”

大当家胡子拉碴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悦,系好裤腰带,手指摸了摸她光滑的脸蛋,垂涎不已,“小美人,老子先前有点事,等处理好了那些琐事,再来陪你啊”

门被关上,阮离睁开了眼。

上下打量着这个房子,用泥胚打的房子,屋子里的摆设杂乱,有的昂贵,有的却很低廉,估计都是抢来的东西。

这些人,自大,残暴,没了人性,这是短短的接触,阮离所作出的所有判断。

今晚如果席远慕来不了的话,她恐怕难以逃离魔掌。

如果稍微有点志气,她会以死明志,可是,大仇没报,阮悦孤身一人,她真舍不得死。

摸着台上的铜镜,看着里面露出全部面容的自个,阮离自言自语道,“我不能死,所以,就麻烦你去死了”

夜很快就来了,阮离在床榻上坐着的时候,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老者端着一身簇新的衣服走了进来。

把衣服放在桌子上,那老者裸露在外的皮肤像是皴裂的树皮,眼睛没有流动着一丝生气。

“姑娘,你把这衣服换上吧”

阮离看着桌子上她拿来的衣服,颜色很显眼,质地也好,不像是这山寨有的东西。

“这衣服也是他们抢来的?”阮离摸着上面光滑的触感,不由的出声问道。

老妇眼里终于有一丝情绪波动,她摇头,“不是抢来的,是从我女儿身上扒下来的”

“你女儿……”

“一个烂俗不堪的故事,我们去投亲,路过这山脚下,家仆都被人杀干净了,本来我这老太太也活不了,是我女儿苦苦哀求,才把我也带到山上的”

阮离从她的话里听出了隐忍的情绪,接下来,就算不问,她也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我女儿不堪凌辱,不到一月就香消玉殒了”看她没继续问下来,那人似是想把心中所有憋闷的话,都发泄出来,

“那你怎么……”

“我怎么没死是吧?”那老妇从喉咙里发出几声怪异的笑声,“他们到底是需要老婆子伺候啊,我就这么被留了下来”

“我怎么会甘心留在这伺候这些土匪?”那人自言自语的说了起来,“那些人,把我女儿的骨灰撒在了后山上啊,尸骨无存,咯咯咯……”她笑的恐怖,她浑浊的眸子看着阮离,“我孑然一身不怕什么,可是我的荷儿在这会孤独的”

阮离沉默了。

“姑娘,你长得很像荷儿”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夸赞她像她女儿,这是最大的褒奖。

“谢谢”阮离点点头。

“好好享受这最后一课安宁吧”她说罢,转身往外走去。

“等等”阮离突然喊住了她,那老妇转过头来?“怎么怕死?让我救你出去?我做不到”

“不是”阮离解释,“今晚,如果方便的话,我希望您能在后山上,给我点一把火,越亮越好”

老妇上下扫视了她一眼,最终点了点头。

夜,很快来了,那个道袍已经被树枝刮扯,不能再穿,所以,只能换上那妇人端来的衣服。

很合身,就像是量身给她定做,色彩明丽,裙摆飘逸,她的身子虽然瘦弱,可是却比同龄人高,穿好衣服,她坐在房间里,等着今晚她的命运。

“高兴,我今个高兴!”门外那男人粗犷的声音传来,气喘吁吁带着绝对笨重的脚步,一脚踢开了房门。

顿时,那人狞笑走来。

“看,小美人都在这等着哥哥了,你俩,高兴点,笑起来啊”他两个铁臂一边搂着一个女人,左右各亲一口,色眯眯的望着她。

刚坐下,那人满意的打了个酒嗝,床上一动不动,那个年长的女人,一脸不忿,眼里射出仇恨的光,趁着他不备的时候,一把举起那木凳,用尽了力道向他砸去!

阮离紧紧捏着桌角,不忍的别开了眼,果然,还没砸向他,那本该醉着的人,就猛地睁开了大眼,眼里的不屑,怒意,狠毒,一一闪过,一脚揣向了那人的腹部!

力道之大,那人倒在地上,顿时口吐鲜血。

“自不量力!”

第114章 激怒

那人被掀翻在地,口流鲜血不止,大当家呸了一口在她身上,“别跟爷玩这贞洁烈女的把戏,不好使,要不,脱了衣裳好好伺候大爷,要不,你们也看到了,外面都是我兄弟,不愿意让大爷一个人舒服,就去让大伙舒服,来人,拉下去她”

马上,门外就有猴急的几人,将人给拖拉了下去。

那女声叫的凄惨,隔了老远还缠绕在耳边,久久不断,屋子里另一个女人呼吸急促,浑身战栗就像面对着洪水猛兽似得。

大当家一脸横肉,蹲下身子捏着那女人的下巴,“看到了没?你要是不听话,最后也是这么个下场”

女人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彻底取悦了他,大当家猴急的开始剥开自个的衣服,作势要要扑到她身上。

“等等,还有个小姑娘呢”大当家抬起迷迷糊糊的脑袋,“不对,这姑娘太安静了”以前不是没碰过小丫头,刚进屋子就寻死觅活的,哪里像这眼前的姑娘,这么安静?

不过,听话点好,那档子事,自然要你情我愿,要是一味的挣扎或者是太死板了,也没趣儿不是?

“你胆子不小,爷就喜欢胆子大的……”他桀桀怪笑,对阮离的兴致大了起来,踉跄的走到了她身边,抬起如花似玉的小脸,作势要亲上去。

阮离别开了脸。

那大当家顿时大怒,挥手扫了茶杯在地上,他阴沉着脸,“怎么,不愿意伺候大爷?”

“不是不愿意”阮离清晰的声音飘到他耳朵里,“那也等的你有命来享受才好”

“什么意思?”那人舌头有些打结,花了比寻常更多的时间,才理解了她话里的意思,手拍在桌子上敲的阵阵响,就连那笑声,都要穿破屋顶去了!

门外放哨的几个小弟紧忙把耳朵贴在门上,“这次的女人,老大好像玩的格外痛快,也不知道最后玩完了,会不会赏给我们,让我们也乐呵乐呵……”

“好好站你的岗吧!”他身侧的男伴在他脑袋瓜上扇了一巴掌,“那种细皮嫩肉的姑娘,哪里就轮得到你来享受!”

估计是两人闹出的动静有点大,里面的大当家有些不耐烦,直接一个茶杯甩在门上,“你俩再在外面乱嚼舌头,小心我把你们嘴给缝起来!”

两个人灰溜溜的溜走。

等打发了下人,大当家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她身上,“今晚大爷我就好好疼疼你,也好让你知道什么是男人的滋味!”

就她这年纪的小丫头,正是滋味,想到那紧致的感觉,他就忍不住来拨她的衣裳。

阮离用手隔开了他,“大当家平时阅人无数,也不必急在这一时,现在时间还早,不如,我们来赌一局如何?”

“赌一局?好好好,我喜欢”大当家已经很久没遇到这么有趣的姑娘了,在他看来,这小道姑故作玄虚,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可是,拖延时间有什么用处?不过,反正长夜漫漫,陪着她来闹一会,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阮离打开了门,凉风袭来,吹散了屋子里的酒气和血腥的味道。

阮离坐在他身边,“你说,我们玩什么好?”

“嗝,你来说,你说玩什么好?”

“你是个小道姑,这样,我们来玩你擅长的,你给大爷我看看命要是哄的我高兴了,没准大爷还能让你当个压寨夫人呢!”

阮离一挑眉,“好啊”你想玩,我就陪着你玩。

大当家看着桌子上的大黄鸡,又抿了一嘴酒,嫌弃的放回桌子上,迷糊着眼,“那就猜,会不会有人来救你,我掳你来的时候,可是看到有不少身穿铠甲的男人啊”

阮离笑了,席远慕既然信誓旦旦的说,她的命只能他来取,自然会来,要是流传出去,有人从席大将军手里抢走要保护的人,那他岂不是要丢大人了?

给自个倒了一杯酒,自信道,“自然会有人了”

“哈哈哈,这么自信?”大当家好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再次发出不绝于耳的笑声。

“我这山头易守难攻,山道多崎岖,除了我们自己人,别人想要上来,那比登天还难,对了,也不知道你清楚咱们当地的知府衙门不,如果不让老子痛快,去里面抓他个小妾,杀他个儿子,那是易如反掌,不然,剿匪剿匪这么久,老子怎么还能这么舒服的活着?”

“有时候这天命,就是难以捉摸的”

阮离一再说丧气话,惹怒了他,醉醺醺的男人扫把眉一掀,“别跟老子说晦气话,来,给老子测字,测老子的名字!对,老子的名字!”他在原地转了两圈,“老子是什么名字来着?德顺,对张德顺!”

阮离笑笑,将他的名字拆开,“你看,就连天意都这么说,‘德’字下面有一个心子,我的救兵,他是‘一心要来’啊!”

那大当家捏着她的胳膊,怒气一览无余,“好哇,你就这么想触我霉头?那你说,你的救兵,什么时辰能来!”

阮离的眼睛瞥向桌子上的东西,“鸡未肥,酒未熟,鸡未肥,为己,酒未熟,无水也,酒去三点水喂酉”说道这,她脸上的笑,越发的鬼魅,就连那个男人看到,都觉得后背发麻,冷汗叠起。

“你说,说什么?!”大当家甩去心头那种不好的感觉,强忍道。

“大当家信不信,己酉时,盗必破!”

她清晰的声音飘到大当家的耳朵里,他像是疯了一样起身,一把掐着阮离的脖子,“好哇,己酉是破贼,还有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我到要看看,到底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他喘着酒气,彻底撕光了他身上的衣裳,狰狞的向她跑来,阮离起身逃开,可是,到底是敌我悬殊巨大,没多久,她就被人给抓住了。

“触我眉头,让我心里不痛快,看我不好好教训你!”大当家轻而易举的把她挣扎的手绑在一起。

“我就看看,到底是你的救兵快,还是我的银枪头快!”

第115章 及时赶到

就在他准备怒气高涨的时候,门外传来好多仓促的脚步声,接着门被人拍的震天响,几个小弟在外面扯着嗓子大叫。

“大当家,不好了,不好了,大当家”

大当家气的鼻子都要歪了,暂时顾不上那两个女的,阔步走到门边,怒气高涨,伸手打开门,扯着一个人,也没看到底是谁,一个巴掌就抡了过去。

“吵吵什么!你当家的我还好好的站在这,哪里就不好了?你小憋崽子是存心想要触我眉头是不是!”

被打的那个愣在了原地,耳朵里轰隆轰隆的响,嘴里血腥味儿浓重,他歪头呸的往地上一吐,活着血迹,竟然带着一个大牙!

“大当家,不是兄弟们故意要来扫你的兴,咱们寨子出事了,刚才巡逻的兄弟们说,咱们储粮的地方,着火了!”

一言说罢,那大当家的酒,顿时醒了大半!“哪里着火了?”

“大当家,您还是出来看吧!”众人拉着他出门,冲天的火光简直照亮了大半个夜空,空气里弥漫的都是刺鼻的味道。

那里的粮食是他们存着打算冬天吃的,现在周围几个村庄的粮食几乎都被他们给夺走了,就算再去抢,也抢不出多少来,所以,这粮食是要给他们留着,撑到明年粮食出来的!

而且,就看着今年这年景,就算明年也不一定能收到粮食。

粮食,粮食,如果没了粮食,这一大寨子的人,都别想活的了!

想到这,他的酒气顿时醒了,一脚踹向身边的人,怒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去给我灭火去!如果这粮食都烧没了,一个个都别想活!”

众人屁滚尿流的往外跑,大当家说的不假,要是粮食没了,谁都别想好过!

“你们俩好好呆着,老子一会再来收拾你们!”

听的他们离去的脚步声,阮离松了口气,看着地上的那个女人,冷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我手上的绳子给解开!”

“不行,不能松!”那个女人惶恐的往后退了一步,脸上鼻涕眼泪一塌糊涂,“那个人会回来的,他要知道我放开了你,会杀了我的!”

“你如果再这束手待毙,一会只能死的更快!”

“不行,不行……”她像是失去了神智,只一味的摇着头,一再拒绝。

门外嘈杂声越发响亮,阮离知道,这是那妇人放的火,这是唯一生存的时机,如果不快些逃出去,不死也要被折磨疯!

那个女人指望不上,阮离迅速跑到一旁,蹲在地上用手艰难的捡起他打落在地上的碎片,把绑在手上的布条给划开。

林悦撕下一抹纱帐,作势围在脸上,席远慕如果真的有心来救她,肯定会顺着火光上来,她不能被他认出自个的样子,就像是阮家小姐的身份,不能公众于世!

“你不能走,不能走”就在阮离去拉那个女人一起离开的时候,那人突然拉住她的袖子,紧紧束缚着她,那样子,非但自个不走,就连阮离都动弹不了身子!

“你要是走了,那个魔鬼肯定会认为是我放走了你,他不会让我活着的,所以,所以你就在这吧,你长得这么好看,本事又这么大,那人不会为难你的”

阮离脸上的表情很微妙,她紧紧盯着那人的头顶,这就是这人打的算盘,自个不走,也要把她拉下水。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一脚踢开她,阮离自嘲一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她一心想救的,竟然是一心想着她死的人!

阮离径直往前走去,再也不看身后的女人。

有人一心想死,她拦着不让人死,这说不过去。

阮离趁乱逃了出来,抬头看向着火的地方,火势已经越发的小了,逃跑的时候,好像看到有人穿着道袍从身边跑去,阮离停下了脚步。

“大当家,那女的跑了,那女的跑了!不是我,不是我放走的!”就在阮离停下的时候,她逃离的门外突然想起那女的疯狂的叫声。

“不好!”

阮离没时间探究那一闪而过的人影是什么意思,迈开腿,疯狂的往外跑着。

“我~****祖宗!”那个大当家阴鸷暴虐的声音响起,“快去给我追,谁给我追到了那个女的,我先让他享受一下!”

火势渐小,已经不会造成什么损伤了,从灭火的人中抽出一大半的人出来,好多人张牙舞爪的朝她袭来。

美色的诱惑到底还是大的,尤其是这么标致的女的,谁不想享受?

与此同时,疾风呼啸中,几个身穿铠甲的人在险峻的山路里急速奔驰,他们一直在山里徘徊,苦于找不到进寨子里的路,好在刚才的那场大火给他们指引了方向。

几个人迅速逼近。

阮离觉得自个力气快要全部耗完了,她求生的**再强烈,也抵不过体力上的消耗。

她甚至不敢往后看。

啪,有人按在了她的肩头,接着,被搂进了一个高大的怀抱,阮离被迫载到他的怀里,下意识的挣扎。

“知道害怕了?”熟悉的男声飘进耳朵。她的身子一动,那人揽着她倒退一步,挥刀劈向了眼前的男人!

一刀毙命,鲜血喷洒,轰然到地!

身后顺势追来的男人们,停下了脚步,从来都是他们杀人,还没人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来杀他们!一瞬间,这些土匪怒了!

一群人像是打了鸡血似得,一个个向他们扑来。

“老子好久没松松筋骨了,这些小憋孙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老天爷也容不下他们!兄弟们,今个就把人杀个干干净净!”

吕梁挥舞着大刀,兴致勃勃的喊道。

他说罢,身后那些同伴,立马吆喝起来,早在看到被他们屠杀的村落后,这些将士心底就憋着一口怒气,谁知道老天有眼,把这些土匪送到他们面前。

手起刀落,这些杀惯了人的亲信,此时已经是杀红了眼,不顾眼前一**涌来的人潮,肆意收割起他们的生命!

第116章 替身

阮离被他护在身后,心情完全放松下来,席远慕也却是没让她失望,所到之处,手起刀落,那匪贼顿时咽气。

大当家眼瞅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倒下,心中就像是滚烫的油溅了出来,所到之处,痛楚不堪,酒气早就消了,抡起大刀就像他冲来。

席远慕没放开抓着阮离的手,先是狠狠的蹬了他一脚,他倒在地上后,席远慕并没有乘胜追击,继续等在原地,等他上前后,又是一脚踢翻在地,眼里满是不屑。

“你小子倒是厉害,当时为了防止你们上山,我还特意找了一个身形和她差不多的,穿着她衣服的女人,藏着了别处,你怎么就能这么快找到她?”

大当家也知道不是他的对手,捂着胸口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问道。

席远慕没说话。

阮离也抬起了头,面带不解的看着他。

席远慕用着再寻常不过的语气解释,“我不知道这寨子里,除了她谁会穿着大红色的绣鞋张扬的来回跑”

阮离低头,原来是这鞋子救了她一命!最开始的时候,她也是看到有人穿着道袍,在大火烧起的时候,在外面跑着的,原来,那人是这大当家为了迷惑席远慕,故意弄的障眼法!

“现在你知道了,也能放心的死了”席远慕从手下手里递过大刀,一把将阮离拉到前方。

整个寨子里七零八落的躺着好些死尸,席远慕手下的人除了衣服上沾染上了血,别的都还好,有些女眷看到地上的惨状,扯着嗓子尖叫,她的手腕上,是男人温暖的温度,一瞬间,阮离眼前闪过好多信息,却不知,这人到底是何种意思。

他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身前,然后,两只手握住她的手,微微弯下了腰,下巴微微贴在她的肩头。

“将军……”众人惊呼。

吕梁也不知晓,自个将军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在他们眼里,将军就是将人抱在怀里的模样,一个个心中腹诽,知道将军待她不同,可是,在这众目睽睽下,搂搂抱抱不成体统吧?

阮离的手拿着大刀,席远慕的手包裹着她的手。

“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把他杀了”席远慕的声音遥远的,飘忽的进了阮离的耳朵。

“我……”阮离有些迟疑,她不是没杀过人,可是,当时情况紧急加上为了保命,才能下手,可是现在……

“己酉时,已酉时!”大当家不知道为何,突然嘴里喃喃出声,他大笑,“他果然来了,在己酉时来了,你不是人,你是妖怪,你是妖怪!”

阮离在他眼里,顿时变成比席远慕还要可怕的人!

“心软了?”席远慕带着青草味儿的声音飘到她的耳朵里,“你忘了那整个村子的人了?襁褓里的孩子,无辜的老者……”

“别说了!”阮离打断他,握紧了手里的刀,朝他走去。

事到临头,大当家倒是不着急了,手握着刀锋,眼里像是跳着火苗似得,紧紧盯着阮离的眼睛,“我问你,你说的我今晚会死,是不是真的?”

“你觉得呢?”阮离动了动嘴皮子,也在这会,她终于懂了席远慕的目的,他不用自个的刀杀他,是怕脏了自个的刀,让她动手,恐怕主要目的是来刺激这个不可一世狂妄自大的男人吧?

被一个女人杀了,这是对大当家最大的惩罚。

大当家大笑几声,双手紧紧抓着刀锋,力道之大,已经突突往外流出血了,可是她仍旧没放松力道,盯着她道,“你当时为什么会说我会死?”

“那里……”阮离指着身后,“那个粮仓叫来丰楼,你指给我看的那个,虽然本意是想着来年风调雨顺,可是在你这地势上,那‘丰’的字形有山,像座坟墓,两个丰就像是坟墓上的数目,你装的豆子,‘豆’是祭祀时候用的物品,有这样的征兆,你说,你能不死?”

“一派胡言!我不信,我不相信!”说罢,他力气极大,从她手里抽出刀子,方向一转猛然捅向阮离!

阮离愣在了原地,那刀就快碰到她的时候,席远慕猛地抽出自个的刀,把她往后一拉,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笨重的身躯轰然倒地,扬起一阵尘土。

大当家的眼珠子瞪的大大的,低下头,不可置信的望着自个突突往外流出的鲜血,温热的鲜血,每多流一下,他的生命就多流逝一些。

“呃呃……”他捂着脖子,似乎是想喊救命,可是,强自挣扎了许久,挣扎的双腿,终于不动了。

“走吧!”席远慕嫌弃的看着刀上的血,弯腰在他身上擦干净了血迹,看都不看阮离一眼。

“等等”阮离叫住了他,“你陪着我去一个地方”

方才她听那人的口气,好像和知府都有交情,不知道是他故意夸大,还是真的有这种事,如果真的是官匪勾结,那可真是有好戏看了。

土匪窝里没书房,她只能去那人的卧室,卧室里面,正在打包着行李的女人看到阮离去而复返,脸上煞白,顿时跪在地上,磕头不止。

“姑娘,刚刚是我不对,您大人大量饶过我”

席远慕双手抱胸,立在原地看她,阮离一脚踢开缠着自个的女人,迅速爬到床上还有放衣服的柜子倒腾。

“找到了!”她从床榻边的墙壁上,翻出一个暗格,打开暗格,里面赫然是一本被包裹的严实的东西。

阮离把它放在床上,打开了里三层外三层包着的东西。

“这是什么?”说话间,席远慕也走了过来,皱眉看着她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我猜,这应该是账簿之类的东西”阮离仔细的分析,“我听那个大当家的意思,他好像是知道知府,不仅如此,那知府对他也颇有忌惮,我就在想,是不是他有什么把柄拿捏在他手里”

席远慕看着那个账簿“这就是他所拿捏着的把柄?”

“**不离十,一个寨子,又都是新粗人,我不觉得他会有记账的习惯”

第117章 爱慕

兴元府内,娄知府坐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悠闲自在的被小妾喂着葡萄,蒲扇般的手掌放在她光洁细腻的大腿上,不远处,是两个少女唱着他最爱的小曲儿。

“师爷去哪了?”他眯着眼询问。

那小妾拢紧身上薄纱似得衣裳,柔声道,“老爷您忘了?前些日子咱们从吴大人那收来的漕粮,也该倒手卖了,这些日子风声紧的很,不定哪个巡漕御史什么时候来,等他一来,咱们的船,可就出不去了”

“对,对”娄知府睁开眼,“还是小鹂儿善解人意,我派师爷去和那些商户商量去了,人老了,不中用了”

小妾娇媚的投到他的怀里,“老爷,您这就说的不对了,哪里就老了?我看您呀,老当益壮,尤其是在……”她吐气如兰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那娄知府,笑的更欢快了。

就在这时,有下人迅速跑了进来,“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外人一来,惊扰了正在唱小曲儿的姑娘们,娄知县好心情被打断,一把将人掀翻在地,“进老爷的后院还这么冒冒失失的,要是冲撞了哪个姨娘,看我不把你的皮给剥了!”

下人急忙跪地,大喊知错。

娄知府这才开口,“说说吧,这么慌张进来到底是什么事?”

“老,老爷,连城山上着火了!”

“着火?”他嘴角的笑凝固,快步走出葡萄架,眯着眼望着远处的大山。

“果然是着火了”他略一琢磨,这不对劲啊,那群土匪怎么可能连自个的老窝都看不住了?

“好,烧的好”娄知府摸着山羊胡,“这怎么就是不好了?我看好的很,都烧死才好呢!”

想到上次当着满院子的衙役下人,给他跪地求饶,还从他胯下钻过的,他这怒气就忍不住的往上涌。

“老爷,要是那些土匪东西都烧完了,岂不是又要下来抢?那咱们这……”娄知府洋洋得意的时候,美貌小妾给他泼了一脑袋的冷水。

“你是说……”娄知府笑容凝结在脸上,手拍着胸口,“那群土匪,那群土匪,快去给我找师爷来,快去……”

小妾纤纤素手急忙帮着他顺气,“都一个个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就在这时候,大门啪的一声被人从外面踢开。

娄知府翻了一个白眼,顿时抽搐不已,小妾大乱,急忙伸出食指,用修剪得宜的手指,紧紧掐着他的人中。

“老爷,老爷,是穿着铠甲的,不是那群土匪”老爷胆子小,有个啥惊吓的就能马上昏厥,好在她机灵,不然,老爷肯定要这抽过去了。

娄知府慢慢的平静下来,长长的抒了一口气,一个翻身从藤椅上下来,快步迎了上去。

是一队的男人,身上穿着铠甲,为首的那个面目冷峻,一声戾气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男人,到底是谁?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能提着刀剑踢门而入,肯定来头不小。

“不知贵客是哪路神圣?”抬头,不其然的看到阮离露在外面,似是星辰般的眼睛,真漂亮啊,比他收来的夜明珠还要璀璨上几分。

他痴痴的望着蒙着脸颊的阮离。

“咳咳!”吕梁往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用刀鞘碰碰触碰他的肩膀,“老实点,你那双招子往哪看呢!”

“是,是下官失礼了”没弄清楚对方的身份来历,娄知府不敢太失礼。

“这是我们席将军,今日路过,得知山贼猖狂,所以特意带着我们剿灭了山贼老窝,将那些人斩草除根,保这一方安宁”吕梁一脸骄傲道。

娄知府这次是真的愣住了,“您是说,那群贼人已经伏法了?”

“嗯”吕梁点点头。

“哎呦,您几位真是我兴元县的大恩人,那些恶贼,我想抓住他们已经很久了,可是苦无机会,这次,多亏了大将军……”

怎么办,心里的欢喜像潮水一般,快要将自个湮灭了,这要是除了那些人,以后他就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从山上寨子解救下来的那些人,现在在府衙外,如果方便的话,还请大人派人做为安置,早些送她们回家”阮离轻声道。

“好好好,这是必须的”知府点点头,有些克制不住自个的眼睛,“姑娘菩萨心肠,当为女子表率”

席远慕垂下眸,似有些不耐,看着他们虚与委蛇。

“我且问你,账本的事情,你有什么好说?”

回京的路上,再带一个贪官,这本不是他的愿意,可是,现在官官相护,他如果就这么放任他继续残害乡里,那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娄知府后脊发麻,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在那查到账本的事了?

对方是个将军,还是阎王席大将军,完蛋了已经!

“下官不清楚将军您嘴里的账本是什么意思……”他擦了把汗,拒绝道。

“你……”席远慕不想和他多费口舌,作势拔刀要收拾他。

娄知府惧怕的往后退了一步,阮离上前,紧紧握住了席远慕想要有所动作的手。

冰凉的,痒痒的感觉像是透过了心房,窜到了四肢百骸。

席远慕低头,看着十指交叉的手。

片刻回过神后,作势要抽出。

阮离微微用劲,抓紧了他的手,这还不够,慵懒的靠在他的身上,懒洋洋道,“我家将军脾气不好,在灭了寨子后,又听伺候大当家的那个下人说什么账本,知府之类的,所以我们才下来求证”

“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娄知府恍然大悟,“这我也有所不知,怕是当时太乱,贵人听岔了也是可能”

“我想也是如此”阮离笑笑,使劲攥紧了不安分的大掌,笑意连连,“如果方便的话,还请知府大人给我们准备几间客房,今晚叨扰了”

“好好好”知府连连点头,“小鹂儿,快去交代下人,赶紧收拾几间屋子出来,万不可懈怠了贵客!”

她福了福身子,转身下去了。

只是,快要出院子的时候,不舍的往后扭头,痴痴的注视着那个男人的身躯……

第118章 除之而后快

阮离的房间和席远慕的相邻,看的出来,是人特意精心安排的。

娄知府的小妾端着一壶茶,敲开了房门。

席远慕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一块布,仔细认真的擦着手里的宝剑,她如玉的手臂放下了茶,隐藏着羞涩与慌乱,软语道,“将军宅心仁厚替我们除暴安良,妾身无以为谢,只能用这茶水替百姓敬向将军”

席远慕瞥了一眼那茶。

女人解释,“是茯砖茶,今年下来的新茶,我们老爷说,没什么好拿得出招待您的,粗浅敬意,还请您能收下”

席远慕闻着她身上若隐若现的香气,目光突然落在自个的手上,舒服的温度,舒服的触感,是在他最不理智的时候,打断他的轻声软语。

“你刚刚也听到了他说漕粮的事,是,你可以凭着账本将人给抓了,杀了,可是他后面的漕粮呢?多事之秋,巡漕御史都已经下来查漕粮了,那些人还敢那么大的胆子,背后没人撑腰,没人勾结,你能相信?”

“这会你稍安勿躁,迷惑着他,暗地让吕梁顺着线索找漕粮,等人赃俱获了,再行收拾,也为时不晚,届时,不论是将漕粮上缴朝廷,还是以剿灭山贼的义士去发放那些漕粮,都没人追究,孰轻孰重,你自个掂量!”

席远慕深吸一口气,他不得不承认,目前为止,这人说的很对。

他不能容忍那贪官,可是,为了漕粮,他可以忍。

手捧着茶杯,一言不发的将茶水喝了下去。

“出去”不等那女人说话,席远慕不耐烦的逐客。

房门被关上,小妾脸上娇媚的笑被夜风吹散了。

身边马上有丫头掌灯上路,出了院子,她站定不动,一个婆子鬼鬼祟祟的出来,跟女人行李,小妾目不斜视,盯着那开的最好的丁香花,“好好伺候这屋子里的客人,可是知道?”

婆子急忙点头道知道,这些年来,这主子可以说是将老爷完全捏在了手里,就连正经夫人都被老爷打发回了娘家,专宠她一人,眼下她一开口,婆子岂有不懂的意思?

这是让监视着这里面呢。

凉风习习,兴元府知府大院娄知县的书房内,一个男人匆匆推门而入。

打开门的瞬间,被风一吹,顿时烛火摇摇晃晃。

“嗯,你回来了?”娄知县一下子惊醒,看着来人,瞌睡虫也没了,一脸急迫的表情。

“老爷,估计事情有些变故!”师爷关好了门,浑身还忍不住打着哆嗦。

娄知县大惊,“你是说漕粮?不是关节都打通了?”

“老爷,是打通了不假,往年我们都顺顺利利的,这次,还有那家的人跟着,本来万无一失,只要交粮就可以了,可是,那钱家的管事的突然说今晚算了!”

“算了?”为什么要算了?!如今兴元府人心惶惶,那个不知身份的巡漕御史还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东西多在手里一天,那就多一份危险啊!

“老爷”师爷往前走了一步,低声道,“听那钱家那管事的人说,这次好像是被人盯梢了!”

盯梢?娄知县大惊,“难道是巡漕御史的人?还是说他们已经盯上了我?”

他急的在原地团团转,汗湿透了衣袍,紧张的模样,看起来下一刻就能晕倒!

“今个诸事不顺,漕粮有了变故,寨子里也突然多了不速之客……”娄知府叠声抱怨。

“老爷,您说今个府上多了些人?”师爷惊讶,刚才他进来的时候,老爷没跟他提起啊。

“是啊,来头不小,不过,也替我除去了一点心病,连成山那群土匪,他已经帮我们收拾了!”

师爷沉思,“老爷,连成山那群人,可不是好惹的,这谁能有那么大的能耐,把那寨子给挑了?”

“不相信吧?我也不大相信,不过,那去处咱们又不是不知道,等明个天亮了,我们再派人上去看看……”

“那老爷,他有没有说自个是谁?”师爷隐约觉得,今晚的蹊跷和来府上的人分不开。

娄知府点头,“是席远慕,是个不安生的家伙”

师爷顿时想起来在坊间听到的传言,那些人说,当年西汴和大历交恶,西汴的六皇子是质子,北梁的人心怀不轨,想着杀了质子,彻底挑起双方间矛盾,西汴好坐享渔翁之利,可是就是被这席远慕识破!

一晚带着五个亲兵,将西汴派来的百名刺客尽数斩杀!次日,质子府里伺候的人说,打开门看到的就是满地的鲜血,院子里淌着血,摆着横七竖八的尸体,也就是那次,这些京城的贵勋才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善茬。

想着他的脾气性格,再想想连成山上的大火。

师爷拍拍桌子,“老爷,这事恐怕闹大了!”

这人肯定是盯上了漕粮!而且,来府上,肯定是为了搜集证据的!

把自己的分析给娄知府解析透彻,娄知府两股战战,哭丧着脸道,“那怎么办嘛!”

师爷眯了眯眼睛,做出个抹脖子的动作。

“可是,可是这能行吗?对方可是‘活阎王’啊!”

“老爷,我们不行,不是还有那钱家?他们可是和那些漕帮上的人有着关系呐,再说,我们能跟人单打独斗?还不够给他们练手的,我们得用智慧……”

…………

席远慕在榻上躺着,鼻尖弥漫不断的是诡异的香气,他体内像是有一种紊乱的气流,不停的在体内流窜,却找不到突破口来发泄。

满脸通红,有种莫名的欲~望渐渐从脚底窜起。

那种感觉来的极其快,他甚至还没理清思路,就被俘虏了。

眼前一阵眩晕,他脸上潮红的望着桌子上那杯放凉了茶。

是被人下了药了,而且,还是最不上档次的春~药。

这么快,就想动手了?不对,如果真的是那个娄知府,不可能下这种玩意,他的思绪一片混乱,就在这时,他耳尖的听到房顶上瓦片响动的声音。

席远慕眸子一冷,迈着虚浮的步子,朝着隔壁走去。

“啪!”一脚踢开屋子,夜风吹得床幔四起,可是,却没阮离的影子。

第119章 深夜动手

耳后有疾风传来,席远慕伸手抓着了那人的手腕。

阮离松了口气的模样,“原来是你啊,怎么进来的时候也不敲敲门”她猜到今晚不大太平,一晚上都警醒着呢,只不过没想到的是,最先迎来的人是他。

“你的手怎么这么烫?”阮离打量着他,“不止是手,连脸都这么烫,你是被人下了药了?”她本来只是打趣的说道,谁知那人抓着她的手越发的紧了。

“还真是……”阮离摇头,这人无论是行军打仗还是别的什么,都一副天下唯我独尊的样子,他哪里知道如今后宅的人惯用的手法?

“别说话,走!”席远慕忍着身上一波比一波严重的热潮,拉着她往外走。

阮离不解,“那些人已经动手了?你手下人呢?”

“一多半的人被我派出去追漕粮了,剩下的几个八成是听到动静,已经去追那些人了,不过,我怕后面还有后手,我们还是快些走!”

席远慕边解释给阮离听,边拉着她往外冲。

情况远比两人想的复杂,席远慕刚带着阮离逃出娄知府的大院,身后隐约好几个身影跟着他们,先前还好,两人能远远甩开身后的人,可是到后来,席远慕的步伐越来越凌乱。

前面隐约有着动静,两人停下脚步,原来不止身后,就连前面也有好些人挥舞着大刀向他们冲来,看来是打算不留后路了。

“这两人是我们先看上的,先来后到,你们得讲点规矩,这人,我们得带走”身后娄知府搬来的救兵耀武扬威道。

阮离被突然被席远慕扯到了怀里,他低下头道,“这些人不是一路的”

“不用你说,我也看出来了”阮离压低了声音回道。

她咬着唇,给席远慕做支撑,在外人看来,他抱着阮离暧~昧不已,其实,这人已经没了力气,强撑着而已,如果此时他倒下,恐怕等着阮离的就是不得好死了。

前方的那些人得意笑道,“你们大历的人真是有趣,明知道以卵击石,还是不要命的往前冲,这席远慕,我们得用他的头来祭司我们先王!谁敢跟我们抢,把命留下就是”

阮离很快就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了,先王,大历,这些人,是西汴的人!真没想到,所有的事,都聚在了一起!

前有狼,后有虎,今个,难道就要交代在这了?

前面的为首的那个男人,踢了踢马腹,往前走了两步,看着被他抱在怀里的阮离,轻笑道,“主子说这女的是个神仙般的人物,千万不能让她进了大历的皇宫,左右,我们也敬席将军是个汉子,倒不如一刀也砍了她,让你们一道去地狱做个苦命鸳鸯!”

“看来,不止你值钱,我也不逞多让啊”阮离苦笑。

那些人没给两人多少聊天的时间,大呵一声,迅速向他袭来,席远慕站直身子,反击着。

对方各个好身手,如果他在寻常的时候,尚能应付,如今已经识人不清,根本没法子看清楚来人是谁。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从别处突然跃出两个黑色的人影。

“小神算,我们在这顶着,您快带着我们将军逃走!”

原来是席远慕的手下从别处回来了!

阮离点点头,扶着他逃往别处。

………………

京城,阮家,修养了这么些日子的杨姨娘精神抖擞的在屋子里选着一会要穿的衣裳。

阮芷烟前呼后拥的进来,乖巧的走到她姨娘身边,舒服的靠在她的肩头上,露出舒心的笑,这些日子真痛快,没了阮离在这,真是痛快!

大姐前些日子也曾派人去吴家打探,看看她治病到底如何,可是,吴家的人口风都紧的很,无论怎么打探,都没人肯透露出一点风声。

不过,她们私下也清楚,吴夫人到底是急的狗急跳墙了,就连那个还没及笄的丫头,都当成了救星,还指望着那丫头能当救命治病,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凭着那丫头的性子,要是治好了,早就大张旗鼓的张扬起来,怎么可能这会还没一点风声?八成是病情没好转,在强撑着呢。

不过,就撑着吧,回来了,让父亲好好教训一顿,最后再随意打发出去。

这家里没有她和她那个碍眼的妹妹,日子好的不得了。

“娘,你选好了要去舅舅家穿什么了没?”阮芷烟兴致勃勃的问道。

就在前些日子,舅舅从银青光禄大夫从三品,一下子擢升二品,还不是太子姐夫暗中周旋,让舅舅补了空缺?

大姐前些日子太医把脉,说怀着的是个儿子,太子大喜,这下母凭子贵,父亲还看不清形势,这么多年官场,那就白混了。

今个舅舅特意下了帖子请父亲过去,舅母顺势也来邀请母亲过去。

“早就选好了,等着你父亲回来了,我们就一道过去,你来帮我选选我穿这身衣裳陪着什么簪子好”

杨姨娘脸上的伤口隐约已经看不到了,这会又涂上了粉,加上精神大好,和原先的样子竟没什么分别。

阮芷烟目光巡过盘子里的首饰,顺势拿起一个,“这个累丝镶宝石桃心簪最好看了,也衬娘您的衣裳”

她这会可以放心的喊姨娘是娘了,因为父亲亲口允诺,不日就要将娘亲扶正,届时,她就是嫡女了!

到时候,阮离那个小贱人的婚嫁还不是让娘一手摆布?

想到这,她就忍不住想笑呢。

总是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

阮离大口的从水里露出头来,摸了一把脸,四处张望着湖面,月光明亮,一般来说水面上有个什么东西,她都能清楚的看到,可是没有,她什么都看不到,更何况是掉下来之际已经昏迷的席远慕。

她带着他慌不择路的跑着,没想到一脚踏空,两人滚下陡坡,正巧跌入了这湖里。

虽然是湖,因为干旱,这会也降了大半水位,可是,想要淹死一个人,那是轻而易举的!

“席远慕,席远慕!”阮离大声叫着。

没人回答她。

阮离临时起卦,紧闭双目,可是,算来算去都是心脏咚咚直跳的声音,算不出他的方位,深吸一口气,再次沉入水底,不停的摸索着水面。

席远慕,没到京城前,你可不能死啊!

第120章 同眠

阮离再次下水,手边多了一截衣服,心中一喜,拉着一截袖子从水里钻了出来。

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将人拖到岸上。

席远慕此时已经人事不知。

周围并没有多少平静多少,她的心突突直跳,总觉得黑夜里好像有无数双暗暗窥探的眼睛。

“席远慕,你醒醒,你醒醒!”阮离狠拍着他的脸!

就在她以为这人永远不会醒来的时候,那人睁开了眼,双目赤红,像是极力压制着他体内的汹涌的怪兽,沉默的望着她。

阮离从他眼里看出了危险,心里大呼不好,急忙往后一退,可是已经晚了,她的手腕再次被人抓住,还没给她思考的余地,已经一把将她摔入到怀里。

另一只手则是在她背上游走。

阮离心头一顿,这人已经没有理智到这程度了?

席远慕却是是没了理智,陌生的感觉席卷着他全身,他只觉得贴着那个人才能稍微获得一些快意。

至于她此时微不足道的挣扎,根本算不上什么。

阮离咬在了他的脖子上,从她这个角度,也只能做到这样,双方力量悬殊,他又没了理智,如果不自救的话,想必今晚她的贞洁就得交代在这!

想到这,她下口更重了些。

席选慕浑身湿漉的身子猛地一颤,好像恢复了些理智,手中力道放缓,大口淋漓的**着。

阮离趁着这个时机,狠狠的拿着手边石头,狠狠砸到他的脑袋上!

席远慕仿佛没想到她会这么做!带着不甘,不可置信,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坐在地上,阮离擦了一把汗。

夜风吹得周围树叶沙沙作响,浑身湿透的身子被冷风一吹,冷意森森。

将他安置在湖边,阮离迅速出去摆阵,今晚注定是不太平的一晚,跟着这样的伙伴,如果自个再不激灵些,谁也别想见到明日的太阳!

在他们周围摆上阵法,暂且可以保护他们一晚,至于明天,只能让席远慕来想法子了。

清晨,潮湿的水汽铺面而来,席远慕睁开眼,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手臂像是被人绑住了一般,试试,果然如此,昨晚零星的画面闪入脑海。

他隐约记得自个把一个少女搂在了怀里。

浑身一僵,难道是……

一个少女端坐在湖边的石头上,手腕上系着一截熟悉的东西,顺着那绳子望来,很好,他终于知道自个手上的东西是什么了!

那个女人,竟然敢把他给绑着扔到了水里!工具还用着自个的腰带,难道她就不怕晚上出点意外,他倒在湖边淹死了吗!

动动手腕,轻微的力道顺着腰带传到阮离手腕上。

正浅睡着的阮离察觉到手腕的力度,顿时清醒了过来。

她想过醒来后会面对的种种情况,但是事情真的发生后,还是让她有些微愣。

一人在水里,一个人在岸上,虽然都没说话,可是纷纷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对方此刻的情绪。

一个暴怒,一个平静。

席远慕从水里爬了上来。

“你好大的胆子!”

“如果我胆子再小点,你有没有想过醒来是什么情况?昨晚的荒唐大将军还记得吧?我可真怕将军醒来了翻脸不认人,把你扔到水里也是为了帮你,可惜我这一片苦心,不被人接受,还要被埋怨”

席远慕爬上岸,全身都湿透,衣袍紧紧贴着强劲的身躯,他本以为那女的看到会稍微有点羞耻心转过头去,或者是有些娇羞的表情,但是,没有,什么也没有。

手拖着下巴,好整以暇的望着他。

好像该羞愧的人不是她,而是自个一样!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席远慕冷笑一声,缓缓的伸出手,慢慢的解开了自个的衣袍,一件一件,只留下雪白的中衣,这样一来,阮离几乎完全可以看到他身体的轮廓。

“啧啧,席将君果然别具一格”

“彼此彼此”两人剑拔弩张。

席远慕生起了火,阮离知道,这人一旦恢复正常情况,肯定是不会害怕那些人的,相反,他生了火,也存着想要引诱着那些人来的目的吧。

不过,阮离一连打了好些喷嚏,还是没看到有人过来,席远慕的脸,也越发的黑了。

没引来对手也就罢了,谁知,就连自个人都没引来。

“阿嚏!”阮离又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这才想到一件事,好像,她外面还布着阵,怪不得没人过来。

起身,在东南西北处各踢开一个口子,再坐回火堆旁,和席远慕大眼瞪小眼。

“将军,小神算!”由远及近的叫声飘到两人耳朵。

在火光的指引下,几人匆匆跑来,浑身带着血迹,上下将人好一通打量,“将军,您?”吕梁看着自个将军只穿着中衣的模样,有些惊讶的开口。

席远慕没吭声,可是,不悦的情绪,谁都发现了。

吕梁忍着笑说道,“将军,末将也没发现,那些人竟然存了那么歹毒的心思,让将军也中了招……”

席远慕没心思听他的解释,冷着脸道,“那些人抓住了没?”

“被我们留下的死士,当时只活了一个,没能审问就服毒自尽了,那些人趁乱运漕粮,被我们的人当场抓住,娄大人也被关押了起来,属下找了将军整整一夜,心里还担心……”

吕梁看自个将军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将军,昨晚你们一直在这湖边?”

“怎么?”席远慕回神后,疑问道。

“我们昨晚分明就在这一带找了许久,都没发现两位的踪影……”吕梁有些委屈,明明是担惊受怕了一晚上,没想到要找的人就在眼皮子底下也没看到。

“恐怕是你口中的小神算的杰作”席远慕起身,慢条斯理的穿好自个的衣服,他昨晚那种情况,就算有吕梁几个人的保护,也不可能没漏网之鱼,他们昨晚那么安全,就算他不想承认,也不能否认有这女人的功劳。

一行人回返的时候,席远慕的眼睛,突然落在那凌乱的石堆上,不知怎的,突然那次在祁山上碰到的女子……

第121章 进宫

阮离感受到头顶上投来的审视的目光,抬头迎着他的注视,疑惑,“席将军这么看我,难道是想把我据为已有?”

有了另一个身份的她,说起话来肆无忌惮,似乎非得要把人逼到绝境才好。

席远慕停了脚步,朝着她走去。

阮离笑容有些凝滞,作势想要退后一步,可是,那人已经抓住了她的胳膊。

阮离抬头看着他,没说话,眼里却带着疑惑。

席远慕单手欲要解开她面上覆着的面纱,阮离抬着清澈的眼睛看着他,“席将军,师傅可是说了,我未及笄的时候面巾不能摘下来的,谁要摘下来,谁就要娶我的”

“道士也能成亲?”

“如果你揭开就是天命,谁能违抗的了天命?就算师傅也得遵循的”

阮离的一颗心咚咚直跳,和他形成对踞之势。

“将军!”在吕梁等人的惊呼声中,他伸出了手掌。

只不过,并没有揭开她脸上的面巾,而是把手覆盖在她小巧的脸颊上,只露出一双眼睛。

“是你”席远慕斩钉截铁道。

林悦心里一惊,“大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天在祁山脚下,我碰到的人,是你吧?”

“席将军认错人呢了”阮离作势挣扎,可是他抓着自个的力道太大,根本挣扎不开,正当她力道再大些的时候,那人主动放开了她。

阮离倒退几步,险些摔在地上,还是身后的吕梁急忙扶住了她。

“哼”冷不丁的留下这话,这人拂袖而去。

吕梁看着小神算有些困惑的表情,讪讪一笑,“这个,小神算您也别跟我们将军生气,那次算的上是我们少爷第一次吃瘪,后来好长时间都没回过来劲呢”

“那次?就是他说的祁山那,怎么回事?我不大清楚”

“哦,就是在那次,我们遇到传说的鬼打墙,那也是我们将军第一次吃瘪,后来当家看到那么高那么大年纪的姑娘,都认成是人家,老毛病,你别……”吕梁这人只要和熟人熟识了,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了,巴不得把所有将军丢脸的事,都说出来。

“吕梁!”肃杀之气从远处袭来。

“小神算,我不能再说了,我们将军生气了”吕梁挠挠头,略带着些歉疚道。

阮离摇头,看着那人的背影。

把娄知府交给自个手下两人,让他们雇了民船护送漕粮进京,他们剩下的,则是走小道护送阮离回去。

席远慕的马走在最前面,阮离被他放在身前,自从这一路走过去,她发现这人的脸色臭了好多,轻易不再开口,阮离只当他是觉得失了面子,也不点破,和平相处的陪着他进京。

“你说,天会不会下雨?”就在她以为两人会一直这么沉默下去的时候,席远慕突然发问。

“会的”阮离没有迟疑,看了一下头上干裂的,快要旱死的道路两边的粮食,“不管你信不信,不出月半,老天肯定会下雨”

席远慕低着头看着她,不置可否。

“有来有往,我问你一个问题行吗?”

“说”

“你先前分明是打着想要我死的主意,为什么后来不下手?”这是她一直想不通的。

是啊,席远慕也在问自己,为什么不下手呢?明明很简单的。

他从来不相信自个会心软的问题,就是隐约觉得,在心里有个角落,是愿意相信她的,相信她能求来雨,相信她能解救的了黎明百姓。

荒诞吧?他也没想过自个会有这种心思,但是,如果能成呢?他想冒险试试,如果这女的不安分,或者是真的扰乱了朝纲,他一样会亲手了解了他。

这样想来,压在心头的大石头,渐渐放了下来。

小神算已经进京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宫里。

隆帝正在昭阳殿陪着皇后用膳,闻言立刻放下筷子,欣喜不已,“芒山和这相离这么远,席将军能这么短的时日护送人过来,也是劳苦功高,这样,先让人好好安顿好小神算,等明个朕沐浴焚香,带着文武百官,亲自去宫门外迎接”

皇后是太子生母,相貌虽不艳丽,可是,温婉贤淑,两人少年夫妻,这么多年也是相敬如宾。

看到皇上终于绽开了笑容,她适时放下筷子,“陛下思虑的周到,那臣妾一会派人去各宫支会一声,滋事体大,臣妾虽在后宫,也不能有一丝懈怠。

皇帝欣慰的点点头,他看重的就是皇后的识大体,什么事都能顺着他的心意来。

“朕也用完膳了,得回去批折子,最近暑气重,皇后可要照顾自个身子”

自从知道那人要来的消息,隆帝龙心大悦,又带着急迫的情绪,好像,这天下苍生,只能有那一人能解救了似得。

第122章 归来

“娘娘,太子殿下来了”紫苏看着下人把东西收拾完之后,轻声跟皇后禀告。

皇后微皱的眼角马上舒展开来,“快让太子进来”

话音刚落,太子就已经阔步走进来了。

皇后欣慰的看着自个儿子,和皇帝相似的眉眼,又贵为天子,就算辰贵妃的二皇子和端妃的六皇子再怎么拔尖,那将来不还是给自个的儿子当垫脚石?

“母后,听说下人们说,刚刚父皇在这?”

“你父皇后脚刚走,你前脚就进来了,恰好没碰到”皇后对这种小事没放在心上,压低声音道,“你父皇收到消息,说是那个天机老人的小徒弟到京城来了,你父皇明天会带着文武百官前去迎接,这个人,对我们有利,如果能笼络了她……”

太子略有些平庸的脸上有些漫不经心,“父皇这次也太离谱,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还真的能成神仙供奉起来?”

皇后微斥,“就算是她什么本事都没,你也得好好给我笼络,但凡是你父皇觉得有必要,那就是有必要的!你可明白?”

太子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儿子知道”

皇后点了点头,他这儿子,虽然性子有些上不了台面,可是,胜在听话。

“无事你就先下去准备准备,别让你父皇看到你又在这,不然又会唠叨了”

“是,儿子告退”

母子间短暂的交谈后,很快分开。

皇后拿了些东西,仔细逗弄着笼子里的鹦鹉,“皇上还真的相信了那人能求下雨来,病急乱投医啊”

笼子里的鹦鹉拍着翅膀,响亮的叫道,“病急乱投医,病急乱投医!”

皇后笑的越发的璀璨。

阮离被席远慕安排到了大将军府,只等明日皇帝宣召,进皇宫。

她到了京城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迅速传到有些人的耳目里,很快,当天,整个将军府外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不少人手捧着礼品,就为见到这个传说中的小神算。

自然,如果能凭着这个机会,和席将军攀上关系,那更求之不得。

只可惜,那些人捧着东西在门外徘徊了多半日,将军府的大门,依旧死死的关着。

“散了吧,散了吧,看来今个是没机会了”月上初稍,那些等在外面的人,终于散了。

大牢内,王晨瑞同样在看着窗外撒进来的月光,他锒铛入狱,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如何,尤其是祖母,也不知该焦急成什么样子。

“哐当”旁边突然传出一道巨响,有人打开了牢门,手握着鞭子走来。

“二爷,这就是犯了包庇罪的王晨瑞”

两个狱卒低头哈腰的迎着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进来,杨文宣一手拿着鞭子,节奏均匀的敲击着手心。

“你们都下去吧,让爷好好会会这个王家公子”

两个狱卒点头哈腰,没带任何犹豫的退了出去。

王晨瑞只看了他一眼,把视线移到一边。

杨文宣是杨姨娘一母同胞的弟弟,从小就不被嫡母喜欢,任由他和那些混混混在一起,如今也是仗着有个官大的哥哥和太子府的名声,胡作非为,前些日子得了杨姨娘的手信,说是要来好好来教训教训他这个小子!

“我看你在这呆的挺滋润,看这模样,也不想出去了……”

“你说,你们王家,到底是有几个胆子,竟然去招惹我们杨家的人”

“杨家?”王晨瑞终于有了反应,皱眉望着他,片刻,若有所思。

他从来没和什么杨家的人有什么交集,可是,杨文宣是原光禄大夫的弟第,这他是知道的,杨文召是阮府里杨姨娘的哥哥,这么一来,这人为何而来,他顿时知道了缘由。

估计也是在妹妹那吃瘪了,想着这会来报仇呢。

“哈哈哈”王晨瑞想到这,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杨文宣恼羞成怒,拿着鞭子怒视着他。

“我笑你跟挑梁小丑一样在这蹦跶,觉得好笑,自然也就笑了”

他是听祖母说过的,杨姨娘在内宅里一手遮天了,最后处处败在表妹手里,这些人正常手段弄赢不了他们,倒是三番俩头想着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你别以为我奈何不了你!在这,你王家的手可伸不进来,我想弄死你,不费任何吹灰之力!”

“陛下还没公开审理我,你又有什么资本堂而皇之的叫嚣能弄死我?”

“那你就等着吧”杨文宣起身,放松的抒了一口气。

总是要皇帝亲自审问一番的,就算当今圣上不亲自过审,肯定会派下面的官吏来,届时,哥哥在里面周旋一番,让他好好享受一下大牢的滋味。

等最后,他再来大狱,将这人给弄死,到时候,随意说一个畏罪自杀,或者是鼠疫,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行了,你嘴皮子也就能利索这一俩天了,等过审后,我再好好的跟你算账!”就在出门之际,他突然不甘的折返回来,抽出鞭子,狠狠的在他身上打了十几下!

等气喘吁吁的时候,才放下鞭子,看在里面人就一声不吭,相反还用可怜的眼神望着自己的王晨瑞,他的力道越发的大了。

外面两个狱卒听到里面的鞭子声,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大呼不好,争先恐怕跑到牢房,两人一左一右架住他,陪着笑,“杨爷,杨爷,您息怒,这小子交给我们就好了,没道理脏了您的手”

结果没下来前,他可不能把人给打死,这会就打死,他们可没法子交代。

“行了,知道兄弟们难为,这是银子,你们好好喝一顿酒!”呸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杨文显扬长而去。

两个狱卒看了看地上不动弹的王晨瑞,晦气的摇头,迅速关上牢房,也跟着跑了。

这个地方每天都要死好些人,谁有那么多的情绪悲天悯人?没到死期前,就死了,良心大发的给收个尸,那就算的上是仁义。

死人触动不了那颗心肠,更不要说还没死了。

王晨瑞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轻轻的有个脚步停在了他身边……

第123章 惊

卯时,以太子为首的文武百官已经站在宫门外开始等候了。

众人皆身穿朝服,就连那些久在宫中后院,许久不踏入宫门的那些妃子们,此时全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等着那传说中的小神算过来。

“她倒是好大的架子,这么早的时辰让我们在外面等着!”说着话打着呵欠的人是静妃,三年前刚进的宫,第一年是得了皇帝荣宠,可惜后两年迟迟未曾怀上龙种,加上宫里好颜色的女子多的是,她很快就被皇帝抛在了脑后。

这次来迎接的,都是在妃位以上的品阶。

皇后特意安排,就怕觉得怠慢了这个皇帝都奉为贵宾的人。

静妃抱怨之后,周围几个早就神色不耐的人,跟着附和着。

皇后咳嗽一声,周围窃窃声小了许多,她冷言低声道,“如果觉得自个来这委屈了你们,趁早自个给我回去,别一会触了小神算的霉头,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可别怪我没不念及情分……”

众妃顿时噤声。

静妃悄悄翻了个白眼,这吓唬谁呢,不就身上披着个凤袍,还真以为自个多了不起呢,如果不是为了见陛下一面,她何苦这么早就起来梳妆打扮,还不是为了荣宠?

这些话不能当面说,只能在心底腹诽一下了。

辰时未到,皇帝匆匆从书房移驾到宫门外,众人精神一振,纷纷行李,隆帝挥挥手示意他们起身,深长脖子道,“小神算还没到?”

太子上前,“父皇,要不,儿臣让人去催催?”

“哎,不可不可,小神算每走一步,什么时辰来,都是测好的,我们就在这等着,千万不能乱了小神算的时辰”

文武百官纷纷在心头呕了几口血,这算什么事啊,让他们等也就罢了,怎么连圣上都心甘情愿的在这等着?

那人,到底有多大的神通?

“陛下,陛下,席将军的车马过来了”内侍匆匆跑来,声音带着喜气的说道。

隆帝精神一震,“来了?看来,小神算果真是算着时辰来的,朕一来,她就到了”

太子不屑的撇撇嘴。

席远慕身上的铠甲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莹白的光,他骑着高头大马到来,在他身后,是整齐的六个人,衷心的守护着最中间那个,其貌不扬的马车。

隆帝紧张的身子都有些微微发抖起来。

同他朝夕相处的皇后,自然理解他此时为何是这个模样。

圣上并不真的在乎什么小神算,他在乎的是,这人是否真的如同传言所说,通晓阴阳,能够满足他的愿望。

这个人是他快要绝望时候唯一出现的一抹希望,所以,与其说皇帝是这么推崇她,倒不如说,皇帝是在做最后的希望,希望老天不放弃他与臣民,不想愧对列祖列宗。

“末将席远慕,终不负使命,带来了天机老人的徒弟”席远慕单膝跪下,朝隆帝说道。

“好好好,爱卿辛苦了,辛苦了”隆帝示意他起来,仰着头看着那个天青色的马车。

“那个就是小神算所在的车?”

“确实无疑”席远慕恭敬道。

就在这时,一个纤细的手腕掀开了车帘,在众人翘首以盼中,最先出来的是一截袖子,宽大的袖子,淡淡的朝晖洒在那袖子上,惹的一阵眩晕。

内监小跑到马车旁边,恭敬的跪在地上,趴好身子。

一个小巧的湛蓝色的鞋子踩到他的背上,随即落到地上。

看到她的模样后,众人忍不住发出惊叹声!虽已经有心理准备,知道这人年纪不大,可是,这也太小了啊。

宽大的道袍穿在身上,松垮垮,却别有一番韵味,她缓步走到隆帝身前。

隆帝刚要说话,只见她突然退后一步,双手于腹前相交,左手大拇指指右手无名指根节,右手大拇指掐右手中指梢节,左手其余四指抱右手,躬身一礼,手与鼻相平,不高于鼻,掌心向内,掌背向外画弧,滑落于胸口上,右手画弧线向下右环绕,先做了个正宗的道家至高无上的迎接姿势,“拜见皇上”

她的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又或许是气氛渲染,众人只觉得这个身躯陡然变得神圣不可侵犯。

隆帝终于是反应过来了,急忙扶着她,“小神算多礼了,朕能请您下山,已经是无比荣幸,哪里担的您这么大礼”

席远慕冷眼望着那道身躯,她变的可真快,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一副不讲礼俗,妖娆口无遮拦的模样,这会在文武百官前,倒是有了点世外高人的形象!

“周车劳顿辛苦了,小神算,我已经命宫人给你准备了安歇的地方,要不,我们还是进宫里去说?”皇后适时的开口说话。

阮离只露出一双眼睛,平淡的略过那些文武百官,随即点了点头。

众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宫门,席远慕看着她大步走到那个宫里,久久未动,直到宫门直接关闭,阻断了他的视线。

这人才回过头来,迅速上马,带着众亲信迅速的离开。

第124章 不信

阮离被人带到了皇后的殿里,因为是后宫,那些文武百官走了个过场后就被人带到了别处,跟着进来的都是些后宫的妃子。

皇帝坐在正首,皇后坐在她身侧,在皇帝下首坐着的,正是如今风头正盛的辰妃。

隆帝早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是碍于身份,只能端着架子,咳嗽了一声,“令师还好吧?”天机老人是在太祖时期为太祖效命的,这会朝代更叠,唯独他还鹤发童颜,后来深居简出,所以在世间才会这么神秘。

阮离带着面巾的脸上看不出别的神色,但隆帝还是能察觉出她脸上的笑容。

“家师很好,这次来,还托我跟陛下请好”

其实,天机老人早在十年前就驾鹤西去了,只不过保密工作做得太好,现在还没人知道。

不过,也因为这些,她才能利用这个幌子,当了他的徒弟。

“皇上,这就是小神算吗?”就在隆帝准备再开口的时候,左下方传出一道女声,没有旁人的毕恭毕敬,在庄严的氛围下,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扯了扯隆帝的下摆。

皇后的眉头陡然皱了起来。

隆帝尴尬的咳了咳嗓子,眼神带着些许的不自在,没有发怒,弯下身子抓着她的手,正要说些什么,却突然觉得手心一痒。

隆帝的手像是触电了一般收了回去。

阮离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终于知道这辰妃为何这么受宠了,男人嘛,身边的女人多了,千篇一律的有什么意思?辰妃知趣,又时不时挑逗,满足了那点没人挖掘出来的小心思,这就能抓住他了。

“辰妹妹有所不知,这小神算来头挺大,他可是清风道人的师妹,天机老人的关门弟子,从不出世,这次也是陛下千辛万苦派席将军去请,这才将人请来的”端妃看似是在朝着她解释,其实暗地里也透出这全都是皇帝的功劳的意味。

下面马上有些嘀嘀咕咕的声音。

“小神算真的有这么大的能耐?我可不信”辰妃有些娇嗔的看着皇帝,娇媚的眼神投向阮离。

皇帝佯装有些不悦,“休得胡言”

阮离站在原地,很快分析出来了这两人一唱一和是为了什么,抬眸看了看两人,犹豫了片刻。

隆帝怕她生气,又好一顿安抚,但是林悦知道,隆帝心头肯定一阵烦闷,想着该如何从她嘴里问出如何求雨,能不能求出雨,可是,又不敢说,也怕得罪了她。

毕竟,目前几个有些名气的大能,脾气都怪异的很。

任凭他自个猜测着,阮离没再透露一句话。

隆帝掩饰住心头的失望,交代了几句让皇后多多关照之类的,迈着不悦的步伐,走了。

皇帝一走,众人也觉得在这没继续留着的必要,纷纷起身告辞,阮离则是被皇后带着去了别处。

她被安排在了烟云阁,看的出来,给她安排屋子的人是费了一番心血的,窗外有绿色竹子,风一吹就有竹叶的沙沙声,窗纱也换成了新的,日光撒进来,多了些朦胧的感觉。

吃了饭,她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翻看着自个拿来的书。

她一直在等,宫里各个势力这么复杂,人心浮动,就是不知道到底谁最耐不住性子了。

刚看过一页,外面就已经传来了脚步声,阮离一笑,继续的翻看着。

进来的是丫头流沙,进了门后,朝她行礼,阮离继续头也没抬,继续翻看着手里的书。

“小神算,外面来人,说是,说是辰妃娘娘请您过去呢”

说罢,摸着手腕上的玉琢,明显有些不安的样子。

“是辰妃娘娘请我去的?”

“嗯”流沙低下了头。

阮离放下书,好整以暇的望着她,“那就好,我还以为是你特意去辰妃娘娘那报告的呢”

流沙脸上有些不大自然,“小神算您误会了,奴婢不敢的”

“既然门外都有人等着了,我们就过去吧”阮离没一点惧意,像是等了许久一般。

辰妃一反常态,端正的坐在那里,看到阮离进来,竟然亲自起身去迎接了她,拍着她的手好一顿嘘寒问暖,“本来想让你来我这边住下,可是皇后娘娘给你安排了住处,我也不能驳了娘娘的面子,只能委屈你在烟云阁住着了”

她的视线一直瞥着屏风,阮离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估计是怕她看出什么点来,辰妃有些紧张,一把拉着她往背对着屏风的椅子走去。

“这次叫您过来,也不为别的,陛下整日里将您放在嘴边,一个劲的勾着我的好奇心,我就在想,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能让我们陛下这么惦记,今个猛地一见,还有些不大相信呢”

阮离默不作声,明明知道她想从她这套出点话来,可是还是故意端着不说,吊着她的胃口。

辰妃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这姑娘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她都已经提醒的这么直白了,难道还没听出来?

“咳咳,小神算所说的能求来雨的事情,不会是空**来风吧?”辰妃见此,似是开玩笑,又像是认真的试探着她。

阮离发现,在屏风上贴着的那道黑影,这会更着急的往前凑了凑。

辰妃正等着这人说话,没想到,她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接着起身,拂袖而去!

辰妃傻眼了,这没套出来话,还得罪了人家?

屏风那咚的一声轻响声,隆帝焦灼之下就要起身去往外追。

“陛下,陛下不可!”他没跑出去,辰妃顿时挡在他身前,“陛下,您这一出去,不就明摆着让她知道是你在试探她?臣妾试探充其量就是妇人间的好奇,可是这会要是您一出面,这性质就完全变了啊”

隆帝的脚步顿时停住,辰妃用袖子帮他擦擦额头的汗水,隆帝则是望着门外她离去的方向。

“果真和她师兄一个模样,动不动就甩脸子!”偏他这个一国之君,明明是生气,却还得忍着!

“你快让人拦住她,好言好语的给我伺候好这个祖宗!”隆帝略有些急躁,手指着外面憋屈道。

第125章 认出

再次坐回去,辰妃的表情明显拘谨了许多,阮离察觉时候差不多了,叹一口气,“我知道娘娘忧心苍生,想从我这探出一两句话,好来安心,可是,有些话我本不该说,如果您坚持的话,明日我亲自请了天命,再来跟您说,可否?”

“请天命?这话怎么说?”辰妃的心事被人看透,面上有些羞赫,但听到她松了口,还是有些欣喜的。

“明个我会亲自扶鸾来询问天机,看上天是何种意思,具体哪个时日下雨”

辰妃目瞪口呆,半天没收回自个的情绪。

扶鸾,这不是她一次听说了,鸾为神鸟,飞行时姿态优美,“鸾飘”就是形容书法高妙,形态优美的,有些人不大懂扶鸾,可是,等换成扶乩,恐怕就无人不知了。

这是一项流传至今,却很少有人能亲眼目睹的一项神迹,乩是传达神仙思想的笔,但神仙不屑亲手书写,而是通过术士乩手的手,他们通过手扶着插着乩笔的罗圈,在沙盘上泄露着天机,这就是扶乩的真正含义。

眼前这小姑娘竟然说自个能扶乩,能上达天子的命令,这难道不是太匪夷所思了?

“好好好,那明个本宫就亲自等着您的神迹了”

阮离点了点头。

看着宫人带着她走了,隆帝这才从屏风后走出来,辰妃看他明显心不在焉的样子,急忙将人扶住,柔声叫着陛下。

“我刚刚没听错?”隆帝扭过头来问着辰妃,手指指着她离去的方向,“她说自个会扶乩,你说会不会是真的?”

辰妃没说是还是不是,只是捂着他的手,“陛下,到底是还是不是,我们明个就知道了”

“对,对,明个就知道了,目前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等了……”

大将军府,吕梁急匆匆的往院子里跑,刚进门,一道剑气迎面袭来,他紧着侧转身子,饶是这样,身前的衣襟还是破了一道口子。

席远慕停下手里的动作,浓眉一皱,“什么事情慌成这样?”

吕梁从胸口翻出那个信封,正准备递过去的时候,信封已经有些破损了,“这是从宫里传出来的,说是……”他悄悄的走上前去,“说是小神算给您写的”

席远慕接过来信,一言不发的打来了信封。

吕梁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么久的经验告诉他,将军心情不大畅快,果然,看完信后,将军随手将那信给揉成一团,毫不吝惜的扔在地上。

“她倒是使唤我使唤上瘾了!”说罢,只穿着中衣的将军,头也不回的往屋子里去了。

“到底是什么,气成这副模样?”吕梁自言自语,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只见方才的将军去而复返,弯腰从地上捡起那纸团,愤然离去。

“将军这些日子越来越反常了”吕梁思来想去也想不出将军为何这种变化,索性不想,哼着小曲去找人喝酒了。

晚上,烟云阁内,阮离合衣躺在床上数着沙漏,就在这时,突然听到房顶瓦砾上有脚步声,刚坐直身子,就看到门被人打开。

她今晚想要出宫一趟,去王家看看情况如何,特意找了席远慕过来,她不怕他不来,他的把柄还在自个手里抓着呢。

今晚没关房门,也是为了方便他进来。

一个黑色的人影闯了进来,估计是对没想到这么晚她还清醒着,顿时微微愣了楞,阮离发现,这人右手捂着左手手腕,猛地和她对视上,没有动作,似乎在思索该如何是好。

她往后退了一步,这人不是席远慕。

不知为何,她有这种直觉。

正当双方对峙之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火把的亮光,禁卫军刻意压低的声音,都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有……”

“唔”没来得及说话,阮离的嘴就被人给封了起来,对面的男人和她脸贴着脸,那人的眸子,就像是最璀璨的黑珍珠一样,夺目,闪亮,她微微愣神。

那人却有了动作,一把将她蒙在脸上的纱布掀开,对上她慌乱的眼眸,惊喜道,“阮离,果然是你!”

阮离彻底失了言语。

那黑衣人一把扯下自个脸上蒙着的布,露出孩童般的笑容,“是我啊,我是韩谦和,我找你找了好久,今个终于是找到你了!”

阮离渐渐压下心头的不解恐惧,低声道:“你怎么发现是我的?”她伪装的这么好,见过她的席远慕和今早上见到她的阮淳义都没认出她来,这人怎么会……

韩谦和像是找到自个心爱物品的儿童一样,揽着她的胳膊,“你是我媳妇,我怎么会认不出你?”说着,手指抚向了她的眉眼,“这个,我是不会认错的”

阮离真要开口,门就响了起来。有人在外面拍着门,一下又一下。

“小神算,您歇了没?外面有些禁卫军,说是眼见一个刺客跑向这个方向,问您看到了没”流沙还带着沙哑的声音在门外低声问道。

“没有”阮离看着韩谦和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韩谦和凤眸,像是天上的月牙一般,顿时弯了起来。

“小神算,您这会是不是不方便说话?”禁卫军首领推开流沙,手里拿着武器,缓缓走向门外。

阮离一下子开了门,她身上还是白天那一身道袍,“我没什么不方便说话,也没有见到那刺客”

“是”禁卫军不敢质疑她的话,连连点头,退往门外,“那就不打扰小神算休息了,要是院子有什么动静,还劳烦尽快告知我们”

人散去后,韩谦和才从屏风外走了出来。

他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不过他好像完全没放在心上的模样,“还是你紧张我,不然的话,我就要被抓走了,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要报答你,阮离你就让我以身相许吧……”他没羞没臊的往自个身上贴来。

“给我老实点,说,今晚你过来,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韩谦和贴着她近近的,这才心满意足道,“我是被人分配了任务来的,只要完成这个任务,我就能去找你了,这些日子我找不到你,心里还真不是个劲”

“你有什么任务?”阮离没迟疑的询问。

第126章 能救还是不能救

“你有什么任务?”阮离迟疑的问道。

韩谦和话纠结在喉咙里,不知道该怎么说,阮离看出了他的迟疑,却没松口,紧紧盯着他的脸,没放过他的任何情绪。

韩谦和被她盯的没了法子,用手拦住她的眼睛,声音难得有些委屈,“好了,我跟你说,你别生气就是,我这次来,是为了杀一个人”

这么高的个子,做出这么委屈的表情,阮离的嘴角不由的翘了起来,这笑是完全法子内心的,不过,不等他再投向自个,阮离早就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具体是谁我不清楚,好像说是一个小道姑,说是天机老人的徒弟”

阮离身子微微颤着,不过,她没让自个的情绪外露,继续诱导着他,“你为什么要杀她?她又和你没仇没怨的”

阮离说到这,看着对面的他显然也挺忧愁的模样,“我知道,况且我也不想杀她,但是,我师兄说,不杀她,带她到我们北梁也好,反正是不能继续呆在这里的”

看她没反应,韩谦和有些不安,“那个,师兄说,如果我做成了这件事,就可以去找你啦”方才他身上的愁绪好像一下子散去了,晶亮的眼睛牢牢的注视着她,那感情,没有一丝掺杂,“我刚才劫持了个小太监,他跟我说,那个天机老人的徒弟就在这个方向,我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

渐渐的,他嘴角的笑容慢慢淡去,手捏紧了她的肩头,她挂在脸侧的纱巾,还时不时的擦着他的手指,韩谦和像是触电一般,把手给伸了回去。

不敢看向她,良久,才吞吐出声,“你,你就是那个小神算?天机老人的徒弟?”

“是啊”阮离深吸一口气,紧紧注视着他的眸子,他的眸子从来不会骗人,虽然不知为何只是短短的遇见几次,他就能这么热络,可是,一个人的眸子,不会说谎。

韩谦和不敢看她,阮离却没打算放手,步步紧逼,直到两人一前一后退了五步,阮离这才停下脚步。

一字一句道,“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你说,现在你会怎么办?杀了我吗?”

“不行!”韩谦和眼里带着血色,睁的老大,怒声道,“我不会杀你,谁要敢伤害你,我就杀了他!”

阮离被他突然迸发的情感惊着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下,换了韩谦和步步紧逼,直到把她逼到床榻边上,“我答应师兄条件就是为了找你,现在我找到你了,为什么还要遵守什么狗屁约定?我说过,你是我媳妇,我会保护你,没人能伤害你,就算我也不成!”

阮离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可是,越是这种纯粹的感情,她才越发的不知该如何回应。

“你的手受伤了,我先帮你看看”

给他包扎完了手腕,那人的视线一刻都没离开她,看阮离要起身,作势抓着她的胳膊,让她坐在自个的身侧,沉甸甸的脑袋靠在她的肩头上。

“真好,这次出来的是我”

阮离突然想拍开她脑袋的手慢慢放缓了速度,她懂这个人是什么意思,幸亏这次来的是他,认出了她,没杀了她,也幸亏是他出来,这才能遇到自个。

阮离的手攥成拳头,半晌,发现这人还是没打算离开,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别没完没了,今晚带我去个地方”

…………

王家,本是通红的灯笼挂在低矮的树梢上,除了几个屋子亮着的灯,一切静悄悄的,似乎是一座没了生气的宅子。

阮离和韩谦和,悄悄的落在房顶上,阮离紧紧盯着院子里的动静,韩谦和单手拖着下巴,没完没了的盯着阮离的脸看。

真好看,眉毛好看,额头好看,鼻子好看,嘴巴也好看,就连头上的头发丝,都好看的紧。

就算是有纱巾的阻挡,阮离依稀觉得,自个脸上快像被人盯出了一个窟窿。

“下去”阮离敲了他脑袋一下,示意他带着自个下去。

韩谦和伸出自个的脖子,一个劲的朝着她的方向努去。

“干什么?”

“你抱着我,你抱着我的脖子我才能带着你下去”

韩谦和的笑几乎是要闪花了她的眼。

两人走到舅舅的书房外,里面隐约有着低低的抽泣声,韩谦和看她站在门外迟迟不进去,有些着急,作势要伸手推门进去。

“你先别露面”阮离的一句话,让他伸到一半的手,顿时缩了回去,他有些不大相信自个的耳朵,扭过头来,“你是让我吗?”

“嗯,你先别露面”

王敬远这些日子以来消瘦了大半,整个人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此时隐约听到门外有动静,按着妻子的肩头,示意她别出声,自个则是悄悄走到门外,猛地拉开了门。

“你是什么人?”王敬远皱着眉看着来人,隐约觉得她有些眼熟,今个白天,他就在百官里,看着这人到来的,记忆和现在重叠,他几乎马上认出了这人。

“小神算?”

阮离解开了自个围着的纱巾。

“舅舅,我是阮离”

里面的周氏似乎是听到了动静,疾步走了出来,看在站在门外亭亭玉立的阮离,红肿的两眼,顿时留下两行泪来。

“你这些日子去哪了,连个信儿都不回一个!”周氏拉着她的手,眼泪簌簌的往下流。

这些日子,她一直觉得是活在恶梦里的,儿子锒铛入狱,生死不知,婆母卧床,一病不起,阮离又没了音信,老爷也官途不顺,以往那些受过王家恩惠的,此时面对他们,却像是什么不敢面对的洪水猛兽!

“舅母,这会不是哭的时候”

“对对”王敬远觉得自个有一肚子的疑问要问,急忙将人拉到屋子里,“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成了天机老人的徒弟!还公然骗了皇上!要是被陛下发现了,你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阮离摇头,“舅舅,我且问你,如果我是阮离的话,表哥还有希望吗?”

王敬远苦笑,“怎么可能”

阮离点头,手指敲击着桌面,再问,“如果我是天机老人的徒弟呢?能救否?”

第127章 挑逗

王敬远猛地瞪大了眼睛,“这太危险,不行!你表哥这次的事情已经触了圣上的逆鳞,放到这会还不宣判,不是给我们王家面子,而是杀鸡儆猴!给满朝大臣看的!”

他顿了顿,“就算是你现在身份高贵,可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到时候数罪齐发!舅舅救不了你,阮家更不会救你!你是好孩子,舅舅舅母知道你有这个心思,心里已经没什么遗憾了,就连你祖母,也不会怪你的……”

周氏用帕子捂住嘴巴,悲痛的哭声,却也再也忍不住,从她紧闭的手掌中传出。

“舅舅,你以为我现在还有后退的余地?如果不拼命一搏,照目前的形势只会死更快!”阮离冷了脸,抛出最让他们害怕的事实!

“离儿,苦了你了”王敬远愁云惨淡,内心悲怆不已,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一直没放弃的,伸出援手的竟然是这个十几岁的孩子!

“舅舅,这次来,是请着您帮忙的,事情成败与否,就看您了!”

………………

阮离交代完了事情,被韩谦和送回了宫里,戒备森严的皇宫,都是巡逻的禁卫军。

“你把我送到烟云阁就好,送完我你赶紧出宫去,这几日不要再来了”

韩谦和想都没想的就摇了头,“这怎么成,这皇宫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我得保护你,我不能走!”

“你先前答应过我什么?”阮离对眼前这人彻底没了法子,明明一副俊秀好模样,可性子却憨直的很,就跟倔牛一般,凡是认定了什么谁都不能轻易让他改变主意!

韩谦和看她脸上一冷,挠了挠脖子,“我保证不打扰你,只默默的保护你就好了”

“我不用你保护”阮离想都不想拒绝了他,看着他脸上受伤的表情,阮离硬着心肠,“本就是贫水相逢,前几次的帮忙我谢谢你,但是往后……”

“好了好了,我听你的就是”韩谦和退后一步,和她离得远远的,“你别再说那些不认识我,不想和我掺和的话了,我听了心里……疼”

他抬起湿漉漉的眸子,似乎不想让她看清楚自个的软弱,“好了,我走了,你要有事,记得去外面草春堂找那里的掌柜,他知道怎么找我……”

韩谦和喋喋不休,院子外几个火把突然亮起,韩谦和飞身而起,很快消失在森严的黑暗里。

阮离松了口气。

“小神算?”她刚转过身子,顿时面对好些举着火把的禁卫军,她气息未变,“我刚刚睡不着,出门夜观星像,没想到惊扰了格外,真是抱歉”

众人惶恐,“小神算严重了,倒是我们唐突,惊扰了您”

阮离摇头。

回到烟云阁,打开自己的屋子,刚踏进去一步,警觉的停下脚步,这个屋子还有别人!

仿佛就在这一瞬,她的身子猛地被一双有力的手掌攥住,紧紧的压在墙角里,她只到那人的胸口,她几乎是以柔弱的姿态被他控制在身前的。

敌我力量悬殊,就算她挣扎,也只是死的更快罢了。

不过,这个味道……

月光透过厚厚的窗纱照了进来,阮离看着自个脚下的月光,没等开口,清清冷冷的声音,就从耳侧传来,“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人,但是愚弄我的,不管对方身份如何,我都不会轻饶了她!说,为什么没在你的屋子里!”

阮离笑笑,两人呼吸声交叠,“席将军不觉得我们这个姿势,很暧昧?”

席远慕方才被怒意充斥,这会才恢复稍许的理智,胳膊下是软软的少女的触感,跟以往他接触到的那些硬邦邦的男人不一样。

男女有别,这个词,第一次窜到他的脑袋里。

阮离察觉到他控制着自个的力道越来越小。

就在他要逃避的一瞬间,阮离反客为主,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在他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的往自个身前一拉,马上,两人又紧紧贴在一起,甚至比最开始的时候还要近!

“你!”席远慕眼睛微睁。

混合着茶味的香气,慢慢的飘进他的鼻翼,席远慕看着这个近乎是在勾引着他的小神算,不知在想着什么。

她水灵灵的眸子,就在眼前,她吐出的气息,甚至传到他的体内,活了二十年,杀伐决断,果敢无比的席大将军,脑袋微微有些停摆。

“你是不是在担心我?”她的声音细软,她的肤色莹白,她的表情近乎妖娆,她像是在勾引着他。

阮离派人去给他送信,说是要他晚上过来,如果没有韩谦和出现,她是想让席远慕带着她出去的,至于不让他发现自个和王家的关系,她有好几种法子!

可是,事情变化太快,她没等到他来,韩谦和代替了他,席远慕在这等了她太久,这是恼羞成怒了?

“你说,你是不是在担心我?”她吐气如兰,席远慕反应过来,心脏突然猛地跳了一下,他急速往后退了一步,捂着自个的胸口,怒道,“妖女!”

“你在说我?”这人的反应太激烈,阮离忍不住笑了,这是这么些天以来,她真正发自内心的笑。

席远慕像是只暴躁的猛兽,如果不是这人用他中了春~药的事情来威胁他,他怎么会过来,如果他要不过来,又怎么会被她取笑!

如果没有她……

可是不能没有她!

阮离逗他上了瘾,一步步的逼近他,这个威风赫赫的大将军,竟然脚步微动,往后退了一小步!估计是意识到了自个的行为,他脸上情绪翻腾太快,对快要到来的阮离怒目而视!

大步走到他身边,作势要撩开耳边的纱巾,声音带着少女清甜的蛊惑,“你是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谁?是不是想弄清楚我的身份?那我给你看好不好?只给你一个人看”

“别过来!”席远慕往后一退,微垂着头,深吸一口气后,竟然转身离去!

“你最好给我老实点,不然,我会用你想都想不到的法子,好好惩治你!”放下这么不痛不痒的话,席远慕大步离去!

第128章 扶鸾

次日大早,丫头早早就在门外开始徘徊,阮离看了看沙漏里的时辰,稍弄出点动静,外面的流沙顿时拍了怕门,“小神算,您醒了?”

阮离坐起身子,嗯了一声。

“小神算,那奴婢进来伺候您洗漱了”

端着水盆进来,流沙有些着急,辰妃娘娘说了要早点过去的,可是里面没动静,她又不敢贸然进去,真的是左右为难。

阮离刚收拾好,门外就匆匆跑来一个小太监,流沙在门外跟他说了几句话,两人频频往她的方向看去。

这是有人不耐烦了呢。

阮离到了辰妃殿门外,让人去通报,不一会,辰妃迅速打开门,将她迎了进去。

“小神算,您看,昨个晚上您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扶鸾是不是能开始了?”辰妃的脸上有些迫切的神色。

阮离点点头,“那我就献丑了”

辰妃娘娘偏殿,备上了香案贡品,用具一应摆好,点上蜡烛,屏风后面那个身影微微有些颤抖。

阮离拍了拍手,门外屏气垂首进来三个小道童,见到她,恭敬的喊着“师叔”

“这个是……”辰妃略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这三位三才,天才、地才、人才,是我师兄专门训练的用于扶鸾的童男童女”

“还有童女?”辰妃略微有些吃惊的望着她眼前的那三人,果然,刚才她只是粗略的晃过一眼,还真没怎么看清楚,最中间那个唇红齿白的穿着同道袍的,怎么不是丫头。

“好好好,你们好好帮着小神算,事成之后,本宫重重有赏”三人点了点头,退到一边。

阮离正式开始了,她必紧双目,喃喃自语,“小道代替隆帝请示上仙,究竟何时求雨最为合适?”

整个屋子,除了他们扶鸾的五个人,就只有辰妃最为信任的宫人还有藏在屏风后的隆帝。

辰妃屏着呼吸,盯着那人真的如同神仙上身一般,庄严严肃,大气都不敢一下。

写了,写了!辰妃眼睁睁的看着小神算紧闭着双眼,两手轻轻的在沙盘上写了好多她不认识的字!嘴里还喃喃有声!

最后,人才,也就是那个小姑娘主动报出沙首。

“七月二十三”

辰妃急忙上前,也就是在这个时刻,阮离忽的睁开眼,空气里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一瞬间消散。

辰妃盯着沙盘上的字,又看了看阮离的脸,“七月二十三,那岂不是就在三日后?”

她急于求得一个回答。

“既然是仙人说的,那就不会有假了”

阮离浑身大汗,眼神带着茫茫然的神色,看到沙盘上的字,松了口气的模样,“辰妃娘娘,既然如此,那我就先下去准备了”

辰妃点点头,刚才那一幕她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呢。

阮离走后,隆帝从屏风处出来,疾步走到沙盘边,观察着上面的字,“这是真的?她说在三日后,中间不会再出差错了吧?”

辰妃扶着他的胳膊,“陛下,既然老天爷都说三日后会达成您的心愿,我们放心等着就是,如果不是真的,怎么能连几日后都能算出来?小神算她自个可没这个本事呢”

第129章 各有心思

“三日后就能求来雨?看她人不大,口气还不小,父皇捧着她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这么大摇大摆的,难不成真的把自个当成是神仙了?”

太子瞥见自个母后心情不佳,也知道她为什么不舒服,他们好好的伺候着她,她不满足,非要和辰妃那牵扯上去,难道就不知道谁在后宫只手遮天?

“别说了!”皇后怒目打断了他!“她人不大,是!你呢,我问你呢!当初分明跟你说过要笼络她,你倒好,随意派了一个小猫小狗的去拜会她!她师兄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礼贤下士,放低自个的身段,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怎么偏不往脑袋里进!”

太子耷拉着头,有些难堪的样子。

“要是小神算被那些人给笼络了去,你父皇势必会偏心,你本就不比他们得宠,最后节骨眼上被他们给越过去,咱们娘俩可就彻底没了立足之地!”

太子听懂了皇后语气里的警告和怒意,讪讪的点了点头,“母后,儿子懂的的”

看他确实是放在了心上,皇后的语气缓和了些,“不是母后危言耸听,前朝风云诡谲,后宫也是千变万化,一步走错,我们就会步步错,我们母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可明白?”

“是”太子躬身,一副受教的模样。

“行了,好在你现在有家有室,比那几个皇子强,我听说你府里的侧妃腹中的孩子,是个男娃?”

说到子嗣,太子的脸上多了一丝得意,“母后,让好几个人相看过,都说是儿子的可能性大些”

“那就好,那就好”皇后的脸上终于浮出些笑意,在皇家,就算是庶长子也无妨,先帝不也是庶子吗,再说,有了庶子当时候也好引来嫡子,只要子嗣昌盛,总是有利的。

“你带她过来了?”皇后想到今个听身边的女官说儿子带了侧妃来,不免询问。

说到这,太子有些拘谨,母后是不是不高兴了?“这些日子凝儿一直说肚子有些不舒服,儿子想带着她来看看太医”

“行了,你也不用给我解释,她再好,到底也是个妾,你可别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皇后语气有些凝重,太子妃的爹在朝堂里的影响力,远远超过那个侧妃三品官的爹!

“儿子知道了”

“既然来了,那也就罢了,今个皇帝要给小神算接风洗尘,后宫不少妃嫔都要过来,你那个柔儿,就让我先带在身边,有了机会,让小神算看看命格怎么样!”

太子自然连连称好!

同样,烟云阁,阮离正在给阮悦梳头发,阮悦现在不知比先前活泼了多少!她如今是清风道人徒弟不假,可是,到底地位不够尊崇,如果这次求雨有她在身边,多多少少会给她加些筹码。

阮悦是不知道她身份的,不过,自从见到她,两眼一直没从她脸上移开过。

“你看什么?”阮离好奇的询问。

阮悦扭过身子,眨巴着大眼望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阮离柔声问道,难道是在宫里住的不习惯了?

第130章 测命

“你很像我姐姐”软糯的声音飘到耳朵里,带着纱巾的阮离忍不住笑了,小孩子的敏感程度,丝毫不输给大人。

不过现在可不是让她知道自个身份的时候。

“你姐姐,人很好吗?”阮离在她那个身份的时候,没法子问她真心话,现在这个身份,倒是能打听打听。

“我姐姐可好啦”她像是找到话题,津津有味的开始谈论起来,“你要是见到她,很快就会喜欢上她的,没有人会不喜欢她的”

阮离忍不住笑了,没有人不喜欢她?这话可说错了,不喜欢她的人多着呢!

两人你来我往,说的正热闹的时候,门被人敲了一下。

阮离示意阮悦打住话题,声音恢复了原来的淡然,“什么事?”

流沙小心谨慎道,“皇后娘娘刚才派女官过来,说是给小神算接风”

“你去跟女官回复一下,就说我马上过去”

流沙走了,阮离低下头,点了点阮悦的脑门,“你看,我现在马上要去干活了,你乖乖的在这等着,桌子上的糕点都不要吃,等我回了给你带”

阮悦听话的点点头。

阮离起身离去,关上房门的时候,给了她一个笑容。

皇后借机给她接风,实则也是表面工程罢了,皇帝这么器重她,辰妃又一个劲的拉拢她,她这个一国之母,自然是要多做出点行动来的。

流沙和阮离被皇后派来的女官带到了花园里。

她的出现,马上引起了众人的关注,皇后雍容华贵的走来,热情的拉着她的手,“小神算来宫里也有两日了,照顾不周到的地方,您多担待些”

阮离视线穿过她,眸子紧紧一缩,落在她身后的阮雨凝身上,真是好手段,竟然连皇后都巴结上了。

阮雨凝今个穿着鹅黄色的挑线裙子,衬得人肤色极其莹润,乌黑鬓发插着八宝簇珠白玉钗,粉白堆纱绢花,再无任何首饰。

虽然没有浓妆艳抹,但清水出芙蓉的模样,完全把后花园里的莺莺燕燕完全给压了下去。

意识到这个贵人打量着自己,阮雨凝并未有一丝窃喜,相反,脸上不显任何得意的情绪,软软的俯下身子。

“小神算吉祥”

阮离很想大笑,阮雨凝要是知道自个这么委曲求全来巴结的人是自个,脸上表情该有多么滑稽!

她没立刻让人起身,而是看着阮雨凝身旁面色僵硬的太子妃。

这种场合两个人同时出现,看起来太子对她的其中,非同一般,饶是再大度的女人,碰到这种情况,恐怕也高兴不起来吧?

“多礼了”阮离垂首,轻飘飘的三个字,算是对她做了回应。

阮雨凝的脸有些僵硬,自从她怀上这个孩子后,谁不给她三分颜面?偏偏眼前这人,刚才那么打她的脸!

皇后似乎是对眼前的小插曲并不在意,只是,和她并排走的时候,似是不经意的问道,“小神算,如果方便的话,还想请您为我这未出世的孙子测一测,将来是什么命格”

她好歹是贵为皇后,这小神算再怎么自持清高,也不敢在这种场合下落她面子!

果然,她说罢,那人的视线果然盯在了侧妃的肚子上。

周围空气顿时稀薄,太子妃手紧紧攥着手帕,大气都不敢出!阮雨凝脸上虽然浅笑,可是细看下那笑容根本没到到眼底!

无数道视线紧紧盯着她,阮离开口……

第131章 英雄救美

太子妃对这个孩子有着深深的恐惧,本来得知可能是男的就够让她恐惧,加上现在小神算在这,如果一旦断言说这孩子命格好,那将来还有她儿子什么事?

不要说,不要说!或者是断定她命不好也成!

太子妃眼前像是有阵阵迷雾,周围一切都已经看不清楚,唯独脑海里像是万马奔腾过一般的轰隆声。

阮离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嘴角扬起得体的笑意,众人虽然隔着面容看不清楚她此时的神色,但从她扬起的眉梢能看出,此时她心情必然是不错的。

“小神算,到底如何?”

阮离看着阮雨凝紧张到浑身发抖的样子,薄唇亲启,吐出四个字,“贵不可言!”

轰隆太子妃心顿时被绞碎一般,疼痛袭来,险些站不住身子,皇后短暂的错愕后,脸上浮出像是狂喜一般的神色,目光柔和,看着阮雨凝微隆起的腹部。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种道理不论是皇后还是太子妃亦或者是阮雨凝,都清楚的很!贵不可言四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那就是连圣上都不能否认的尊贵!

“谢小神算金口预言!”阮雨凝在身边妈妈的扶持下,深蹲下身子朝着她行礼。

阮离嘴角的笑意越发的鬼魅。

皇后名义上召集这么多人过来,无非也就是想借着给她接风的由头,给这个孩子测命,如今目的已经达到,她也不想再在这继续浪费时间,如今这个孩子的命格已经被她说出口,想必过不了一会,就会传到陛下的耳朵里。

这个孩子,对太子是多么大的帮助啊!

就在皇后绞尽脑汁的想着该如何遣散了众人的时候,皇帝的仪仗由远及进的走来。

顿时,院子里这些莺莺燕燕,一该先前颓废的神情,整理发饰的整理发饰,露出浅笑的露出浅笑,全都以最好的面貌,迎接皇帝的到来。

阮离眯着眼看着天子走到身前,先给他行李,被皇帝给扶了起来。

抬头的时候,正巧看到目不斜视的席远慕。

“小神算,这几日准备求雨的东西,是不是已经收拾好了?还缺什么东西,如果缺的话,朕派人去取”

“皇上放心,现在还尚在准备中,如果真的缺的话,会向您开口的”

皇帝点了点头,“我听奴才们说,皇后正带着妃嫔在后花园,想着不请自来,会不会打扰了诸位的好兴致”

“怎么会呢,有皇上在,这园子才有生气啊”辰妃娇笑着走来,轻轻扶着他的胳膊。

心情大好,皇帝带着众嫔妃游园,阮离起身的时候,不知被谁撞了一下,身子一歪,力道不稳,马上就倒在地上。

就在这时,身后伸出一个硬硬的手臂,及时将她从后面揽住,这才避免她栽在地上的困窘局面。

阮离的手,则是无意识的抓住了他的前襟。

“席将军?”她眼里的错愕马上变成了惊喜,像是颇为享受的半依偎在他怀里,“你是不是时时刻刻注意着我,所以才能这么及时的救了我?”

“起来!”席远慕冷着脸,下命令道。

第132章 勾引

席远慕的目光里带着浓浓的警告成分,可是在那个女子眼里,好像是他越生气,她自个就越开心,一通脾气之后,那女子笑的眼睛都没有了。

席远慕咬牙,另只手放在刀鞘上,似乎在思索着,是不是该用这武器来解决她。

阮离伸手就维持着这一个姿势,和他形成对峙之势。

席眼慕觉得自个手臂微微灼热起来,继而,那热度随着手臂,渐渐席卷到全身上下各个位置。

“爱卿这是在干什么呢?”隆帝的声音远远的飘了过来,原来他都走了些距离,没看到两人,转身一看,两人竟然是这种姿势。

席远慕受惊,手臂一松,阮离则是顺势站直了身子,笑意满满道,“方才不小心滑了一下,多亏大将军,及时的扶住了我”

“原来如此”隆帝了然的笑笑,“前面是凉亭,小神算,咱们过去纳凉,你也趁着这机会,好好给朕将讲一下这道家的精髓”

“是”阮离没看席远慕,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

王老夫人带着王氏夫妻在大牢门外等了许久,片刻,前面有人撩起袍子匆匆走来,王敬远疾步迎上,“赵兄,如何?可是松了口?”

他嘴里的赵兄摇摇头,“不是为兄不帮忙,实在是这些人都受了上面的交代,不许放咱们进去”

“只是送些饭菜进去,看一眼就好,不会让他们难做的!”

王敬远在这说着,他身后不远处的婆媳俩,则紧紧盯着他们。

赵盛儒摇头,一脸为难之色,“王贤弟,这次贤侄虽然是被暂时收押,可是上面都提点过的,瑞哥儿和前漕运使之子,谁都不能探视,提刑官曹大人虽和我有些交情,但这等事,他也实在是无能为力”

说罢,像是怕他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赵盛儒高了个罪,匆匆离去。

王老夫人拄着拐棍走了过来,“还是没法子?”

王敬远短短几日衰老了许多,摇了摇头,扶住母亲,“赵兄也说没了法子”

周氏看着眼前巍峨的大牢,拿起帕子捂住了她的眼睛。

这些时候,她们几乎用了所有法子,给那些狱卒塞钱,拖关系,找相熟的人,用了所有的交情做人情,还是没能进了这大牢一步。

“娘,生死有命,您不要……“王敬远害怕自个老娘再有不妥,低声安慰。

王老夫人厉声道,“住嘴!你是他老子,不想着法子救人,三天两头说这等丧气话干什么!”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王敬远看着前面几头高头大马,心里有了疑惑,难道,这些人也是来看囚犯的?

吕梁勒住缰绳,马儿喷着粗气,停在了原地,他翻身下马,疾步走到那顶不起眼的马车前,恭敬道,“小神算,咱们到了,您是直接下车,还是咱们直接赶着马车进去?”

护送她过来的这些日子,吕梁早就奉她为得道高人,说话间处处带着尊敬。

阮离轻轻掀开车帘,语气带笑,“吕大哥这话忒是霸道,哪里有赶着马车到提点刑狱司的道理?”

第133章 夺人清白

吕梁扶着她下来,“你说能去,那就去的”

阮离下来一眼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了,径直朝着三人走去,王敬远有些惶恐,低下头试图装作不认识她的模样。

怎么回事?明明是说好了不暴露身份的,她这一来,别人顺藤摸瓜就能看出他们的关系,到时候岂不是拉她下水?

吕梁全程跟在她身后,见此,低声询问,“小神算识的这几人?”

“嗯”阮离点点头,“这几位是我师兄故人之子,以前只是听说,从未有过交集,这次见到,也算是了却一番心事了”

王敬远紧绷的身子顿时松懈下来。

“小友有礼了”

“三位这是在……”阮离故作不解道。

周氏紧着上前解释,“不知小神算是不是有法子让我们三人进去看看家人?我们保准不会惹事,只给他送些吃头就行”

“这……”阮离犹豫,期期艾艾的看着吕梁。

吕梁拍拍胸口,“这有什么困难的,看我的”

阮离给三人一个放心的眼神。

王敬远急忙从下人手里拿过东西,紧忙跟在阮离身后,周氏则是小心的扶着婆婆两个女人低着头,尽量降低存在感。

大狱外站着两个面色严肃的狱卒,看着阮离进来,伸手拦住,“来者何人?”

吕梁掏出自个的腰牌,“公事,速开门”

王敬远紧张的望着黑黢黢的大牢。

“要回公事的话,那这三位不能进去”说罢,伸手拦住王家三人。

吕梁是跟席远慕从沙场走下来的人,平日最反感的就是这些不听话,阻碍他往前走的男人,这会脾气上来了,一拳头就砸到他的鼻梁上“我说能放行就能,你墨迹个什么!”

狱卒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乖乖的闪身让他们进去,这祖宗们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一不小心打死了他们,连哭的地可是都没有。

王家三人紧紧跟在身后。

这会大牢里,杨文宣坐在雕花大椅上,美滋儿的喝了一口茶,看着眼前差不多没了人形的王晨瑞,心里别提多么高兴了。

喝完茶,歇息的也差不多了,拿着狱卒手里的鞭子挥舞了两下,“怎么样,还不求饶?早早吐出个软话,老子行行好,送你直接上西天,也省的这么辛苦,每天求死不能”

王晨瑞冷笑,“老天爷都不让我死,你又有什么权利要送我死?”

“呵,我有什么权利?这会你还拎不清事,我倒不介意替你缕缕,我外甥女儿肚子里怀着的,可是未来的天子,到时候我们杨家就是皇亲国戚,相反你们王家还有什么出路?不过是我们踩在脚底下的蝼蚁!”

站在他身旁的狱卒,看着他微停顿下来,急忙端着茶送过去给他润喉。

他们也是听到这消息的,不然,以前只是给他大哥的面子,让他自由出入这里,哪里会由得他胡作非为?

这几天大狱来了个貌美的女犯,这公子哥儿可是一点都不避讳,直接占了人家清白的!

第134章 人皮灯笼

“我听说最近流行了一个整治人的有趣法子,想着要不要用在你身上,人死再容易不过,可是,死之后总得留些什么东西,总不能来世间白活一遭,你们说对不对?”杨文宣眉梢都挑着喜气道。

两个狱卒虽不懂他说这话是什么含义,但还是下意识的点头,连连称是。

杨文宣走到他身前,“你们王家虽然不知趣,但是有一点还是让本少爷很钦佩,长得好看,本少爷对长得好看的人一项很宽容,直接把你杀了,我也不大舍得”

“这样,我把你的皮剥下来做成灯笼,你是独子,你父母亲这会肯定悲痛欲绝,我做个好人,把做好的人皮灯笼送到你们王府,也好给他们个念想!”

狱卒毛骨悚然!大牢这不是什么好地方,每日审问那些不听话的人,用到残忍的事还真不少,但还真没见过谁要剥皮做灯笼的!

杨文宣从小腿处拔出一把精致的小刀,“本想多留你几天的,如今不用了,圣上的精力全在求雨上面,到时候直接说你得了鼠疫死了,没准你王家还要感激我早让你解脱”

冰凉的刀子碰到他的脸上,王晨瑞丝毫没有惧意,脸上带着怒容道:“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杨文宣一刀滑在他胳膊上,像是听到了什么再好笑不过的笑话,指着他灰败的脸问道,“你们听听,他都成砧板上的肉了,还有心思来诅咒我没好下场!我跟你说,老子今后皇亲国戚,吃香的喝辣的,享受不尽的富贵!那时候,你的尸骨被野狗啃得都不知道在哪!”

说罢,又是一刀狠狠的割了上去。

“啊……”王晨瑞忍受不了剧痛,大声喊来出来。

阮离还未走到里面,就听到刺耳的痛楚声,心中大呼不好,疾步赶上去,终是看到绑在竹子上被折磨的痛不欲生的王晨瑞!

“瑞儿哥!”赶在阮离身后的王老夫人,还是初次见到这种酷刑,更没想到受刑的竟然是自个的孙儿,一口气没喘上去,硬生生的晕了过去。

“吕大哥,帮我救下来”阮离一时怒火冲上脑子,不管不顾让吕梁帮她救人。

吕梁大声道好,利落的挡住了那两个狱卒,一脚将杨文宣踹倒在地!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闯到大牢里,难道是不想活了?”

吕梁嗤笑,“那我问你,你是什么人,竟然在这乱用私刑,难道也是不想活了?”

“呸,老子是堂堂的朝廷二品大员的亲弟弟,老子的外甥女是太子妃侧妃,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未来的天子,老子是皇亲国戚!”

“好好好,好一个皇亲国戚!”阮离不敢看绑在身后已经人事不知的表哥,只觉得心底涌出一股怒火,冲动下想把他手里的刀子夺过来,一把解决了他!

片刻,她的眉头满满的舒展开来,“吕大哥,带走他”

王敬远心痛不已的看着儿子,周氏扶着婆婆,早就泪眼婆娑,直到听到阮离嘴里说的那几个字后,猛地抬起头……

第135章 春风得意

“小神算,万万不可,这是我们王家的私事,不宜把您牵扯进来,今日能来看看我儿,我们已经万分感激,剩下的事,您就不用插手了”王敬远惶恐道。

一旦杨家的人被带走了,后面会有数不清的麻烦等着她!杨家不足为据,但是现在太子和杨家成一脉,况且还有一个太子侧妃在那搅和着,离儿现在看似风火,却步步都走在刀锋上!

她一个小孩,怎么和皇家贵胄斗!怎么和那些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斗!

折进去一个,他不想也不能再把这个折进去!

“王大人,这已经不止是私事这么简单了,想必您先前也听到了,他大言不惭的说太子侧妃肚子里的孩子是龙种,圣上现在正是鼎盛之势,他这么说,置圣上于何地?再说,当今长幼有序,嫡庶分明,他信誓旦旦说侧妃肚子里的孩子是龙种!这种扰乱朝纲的话,就是诛他九族都不为过!”

况且,他就这么伤了表哥,让他轻轻松松的死,那可不成!

一番交谈,杨文宣听懂了阮离的身份,奋力的挣扎着,怒吼着,“你就是小神算?断言我外甥女儿肚子里的孩子将来身份贵不可言的,难道不是你?”

阮离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条死狗一样,“是我又如何?”

我只说了贵不可言,难道我说了今后一定会是九五之尊?

“至于这两个人”阮离走到那瑟瑟发抖的狱卒身边,眯了眯眼,略微沉思。

“小神算,小神算救命,我们都是无辜的,都是被胁迫的!”两个狱卒见大势已去,纷纷跪倒在地,不停的给众人磕着头。

吕梁将绑在竹子上面的王晨瑞解了下来,看着他突突往外流血的伤口,皱了皱眉头,从腰间掏出金疮药,又从里衣上撕了一块布,给他包扎起来。

周氏大滴大滴的眼泪滴在儿子脸上,想碰他,却也不敢,阮离心中有些歉疚,将视线投到跪地求饶的两个狱卒身上。

吕梁走过来,“这俩人先关押起来,等我们禀明了圣上,再做处理”

阮离点点头。

她故意不看王家那三人,硬着心肠,示意吕梁带走人。

杨家西院,灯火明亮,院子里彩带飘摇,台子上女伶舞姿妖娆,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这次来的,大多都是和杨文武关系好的,特地来庆祝他高升的同僚。

“二弟年纪轻轻就官运亨通,着实让我等羡慕不已啊”说话的是大房嫡长子,杨宣承。

虽然是恭维话,但他语气里却透着点点的不甘,这种好运该落到自个身上,而不是这个庶子头上!

杨文武举起酒杯,声音在喧闹的丝竹声中越发的清晰,“都是为圣上办事,哪里有官运亨通这一说!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事,圣上自然会看在眼里”

“是是是”下面的人又是好一阵的恭维。

就在这时候,一个小厮跌跌撞撞的跑来,打乱了一片丝竹声。

杨文武笑意顿时消散,“这么莽撞,冲撞了贵人可怎么办!”

众人纷纷笑着说无碍。

“老老爷……”小厮看了看众人,又给老爷使了个眼色。

杨文武此时正是得意之时,又多喝了些酒,哪里看的懂他的比划?大手一挥,“有话直接说!”

小厮两股战战,“老爷,是三老爷,三老爷不知怎的,被席大将军的手下给抓走了!”

第136章 留不得

杨文武酒意还未消散,脑子晕乎乎的,听完后半晌才反应过来,腾的起身,他身前的酒杯纷纷碎裂在地。

女伶们受惊,停下了脚步,缩着身子躲在一边。

怎么会被那个阎王带走了二弟?杨文武身子晃了晃,不胜酒力的揉着额头,朝众人歉疚道,“今个就先喝到这,我们改日再聚”

主人下了逐客令,他们这些客人也不好继续呆着。

纷纷起身告罪离开。

“到底怎么回事!”此时,杨家偏厅里,杨文武哪里有喝醉的模样,雷霆大怒的质问着跪在地上的小厮。

“这个,这个奴才真的不清楚,是大牢那边派人来说的,千真万确,不会有假的”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杨文武在原地转了几圈,这些日子,小弟在大牢里的事,他也清楚,只是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再怎么折腾也翻不出浪花。

所以也就由着他去了,可是,现在却突然被那阎王的人抓去了,他们怎么会去大牢里?是为了什么?那些人明知道自个的身份和太子的掩护,还能这么理直气壮,明显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明明都是摆好的局了,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大老爷,现在怎么办?”小厮在地上哆哆嗦嗦的问道。

“还能怎么办,给我备衣服,我去太子那里走一趟!”杨文宣怒意冲冲道。

太子府内,同样是人心惶惶的模样。

阮雨凝梨花带雨跪在地上,上面坐着的是于心不忍的太子和恨不得将她撕碎的太子妃。

“淑婷,你看,夜里这么凉,凝儿本就身子弱,这会还怀着孩子,这是受不了的,要不,先让她起来吧”

“太子,这些话不该我说,可是,现在,您是不是要先把事情滤清楚?我们太子府,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这会当务之急是去陛下那里把事情解决清楚,而不是在我跟前,为一个女人求情!”

“没那么严重的……”太子支支吾吾。

“没那么严重?席将军已经把人给带走了,说是交由父皇亲自处置!侧妃舅舅是怎么说的?以后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九五之尊!这要让父皇如何想?”

太子一顿。

太子妃再接再厉,“父皇如何笑笑而过就罢了,可是,如果辰妃娘娘在一边挑拨,说这些话是从太子府里传出的,太子早就想登上皇位,到时候,就算父皇不想追究,那些谏官们肯定会以扰乱朝纲之罪来弹劾太子您的!”

皇家哪里有什么亲情父子之言!

“那,那怎么办?”太子没想到过这利害关系,现在想通,顿时也慌了。

太子妃眼中闪过一抹得意,随即被她压下,“快进宫,去皇后娘娘那,让皇后娘娘出出主意,切记,那杨文宣,是留不得了!”

“太子妃!”一言不发的阮雨凝在听到留不得这三个字的时候,顿时不淡定了。

“怎么,难道你想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把我们整个太子府给搭进去?让太子给你陪葬?”

“妾身不敢”

“不敢就乖乖在这呆着!”

第137章 作对

烟云阁,阮离大口吞下咽下凉透的茶水,放才浇灭一点心头的怒气,杨家,我势必要你们不得好死!

流沙察觉出她心情不好,在门外挣扎了许久,终究咬了咬牙,拍了拍门。

“怎么了?”

“小神算,太后娘娘找您问话呢,说是劳烦您过去一趟”

阮离的眼睛眯了起来,皇后要找她?转瞬她已经了然,皇后定然也是为了杨文宣来的,不过,她这消息倒是来的快,她这刚把人绑了,那边就求到皇后头上,是觉得皇后势力大,她开罪不起?

想通后,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冷笑一声,杨家她现在马上收拾不了,可是到手边的杨文宣她不能放过。

既然已经到这程度了,是保住他,还是杀了他,那就各凭本事吧。

流沙小心的注意着里面的动静,听的脚步声传来,急忙站稳身子。

阮离打开门,走到她身前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流沙,你的主子到底是谁?”

如果是皇后派来伺候她的,怎么辰妃用的这么顺当?

“奴婢,奴婢的主子是小神算您啊”流沙不懂她话里什么意思,听到这种类似质问的话,惊的马上跪倒在地,浑身发抖。

阮离笑着扶起了她,“我不是要追究你的责任”她笑的和善,“只是现在有个绝好的机会,你要不要抓住?”

…………

被女官带到皇后住处,到底是还没开始求雨,皇后碍于皇帝,还对她有些忌惮,但是这次稍有不当,怕是对她儿子的地位不利,这才将急急把她喊来。

“小神算,真是失礼,这么晚了把您叫来”皇后脸上带着些倦容,面上也不似白天那般妆容,太子和太子妃双双在她手下。

“拜见皇后、太子、太子妃”阮离的语气带着些疏离。

皇后心里一个咯噔,暗暗想道,这小祖宗果然是不高兴了,莫不是她这脾气和她那个师兄一样?这要一言不合,撂挑子走了,她没法子跟皇上交代啊。

“来人,快给小神算拿椅子,是这样的,方才太子来,给我送了些顶好的茶叶,我听伺候的丫头说,小神算也是爱茶的人,所以……”

“我不爱喝”阮离款款坐下来,两手整理着自个的道袍,开门见山道,“皇后您有话直接就说,不过,如果是我今个从大牢里带来的那个人,想赦免他的话,那是决计不行的”

皇后笑意挂不住了。

“小神算这是打算一意孤行了?”

她抓着不放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像太子妃说的那样,拿着做文章?

皇后手心的汗湿了一大片。

“是又如何?”阮离作势起身要走。

看的对面三人险些呕出一口老血!看看,看看,前些日子还说这小神算没一点她师傅和师兄的坏脾气,今个就使上了,难道她不知道眼前这几人身份是如何珍贵?

“母后,别着急,让儿子跟小神算说”太子压下心头的不满,两头劝道。

“小神……”他方才张口,就听到门外太监尖声道,“皇上驾到,辰妃娘娘到!”

第138章 不能

隆帝大步跨来,朗声道,“我听宫人说小神算在皇后这,不请自来,三位勿要见怪”

隆帝对方士相士的推崇,让阮离重新认清楚了目前这个身份对她是多么的有力。

“父皇,辰妃娘娘”太子、太子妃面面相觑,急忙起身跟两人请安。

隆帝大手一挥,示意他们起来,脚步却未停,大步走到主座上。

“你们在这说什么呢?怎么不继续说了?”他仔细打量着三人的神色,哈哈一笑,“可别说朕扫了你们的兴致”

“父皇说笑了”太子有些的不自在的说道。

太子有些着急,他在想着到底用什么法子能让父皇不发怒的情况下,把那个杨文宣给救出来,临走时候,凝儿水润的大眼蕴满了泪水,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好不心疼。

他是打了包票的。

“明个求雨可是准备好了?”隆帝说了许多闲话,最后还是把话题扯到了这上面。

皇后也斜着眼望她,如果明个求雨不成,她有几百个法子让她生不如死!

“回陛下,就缺一样东西了”阮离躬身道。

也就是在这时,辰妃突然捂着嘴笑道,“陛下您别一张嘴就问这个,看把我们小神算紧张的,对了,小神算今个是不是去大狱里了?”

皇后眸子紧紧一缩。

针扎似得眼神,朝着她飞去。

太子脸上一黑,太子妃则是紧张的攥着拳头。

难道辰妃想要这会发难?可是不对啊,这消息怎么就传的这么快?看似一个小小的杨文宣不起眼,可是背后牵扯着两方势力明争暗斗呢!

太子妃安慰自个,当消息传来时,大牢收押的那俩狱卒,早就被暗卫解决了,就算是倒出来这个事情,那也是无凭无据的。

“嗯,是去大狱里了,祭天求雨的东西还差一样,我去那里取了!”

“可是取到了?”隆帝紧张的询问。

“嗯”阮离点了点头,“都取到了,保准明天万无一失”

隆帝稍稍松了口气。

皇后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皇上,臣妾想到还有一件事要向您求情”说罢,她突然起身,几步走到屋子中间,缓缓跪地。

“皇后,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皇帝作势要去扶起她。

皇后额头贴在地上,看不清众人的神色,却知道此时定然有几人在注视着她。

“今个席将军手下陪着小神算去大牢里,不由分说的抓了一个人,本宫本不想多插手,可是那杨家于我有些渊源,不管到底起了什么争执,还请小神算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辰妃拿着帕子掩住了嘴角,皇后倒是好机智,明明那么大的一顶帽子,被她这么一说,倒是把自个和太子完全摘出去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小神算无理,仗着现在风头正盛,胡乱抓人了。

小神算到底只是个外人,无权无势,怎么可能当众和皇后叫板?那些事实也被当成了是她诬陷皇后的佐证。

姜还是老的辣啊。

皇帝在中间有些头疼,但经过细细的缕缕,也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扭过脸,语气带着些商量道,“小神算,您看,能不能……”

“不能”阮离一口打断皇帝未说出口的话!

第139章 心头血

辰妃虽然自始至终当旁观者看着这场戏剧,但却没想到后来会有这么大的转变!那姑娘到底有什么胆子!竟然在九五之尊面前说‘不能!’

她是吃了豹子胆不成!

空气中有短暂的凝滞,隆帝自个都有些愣住了,辰妃想着该如何将话题圆了的时候,只见那本来坐在凳子上,神态桀骜的少女,起身,跟着跪在了皇后的身侧。

“请皇上降罪,草民并非是那种飞扬跋扈之人,这次抓来的他,也是上天的指示”阮离纤瘦的身子跪在地上,和皇后并排,气势却丝毫不落人下。

隆帝身子往前挪了挪,面上不解之色越发的浓重,他问道,“怎么抓他就是上天的启示?”

皇后身子微微有些颤栗。

“回圣上,祭天还缺的东西,就在那人的身上!”

阮离说罢,四座皆惊!

“小神算,这祭天,不是都是用牛羊肉吗?什么时候,也兴起了要用人……人肉?”辰妃往后坐了坐,有些害怕道。

阮离摇头,“并非人肉,只是几滴血而已,故而我才去大牢里,带了那人来”

说罢,又朝着皇后告饶,“让皇后娘娘费神,是我的不对”

常年叱咤后宫,皇后怎么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别的没说,只说这人是祭祀所用,不是妄言皇家的事,那就不是和自己作对。

想到这,她神色柔和了些。

眼中也微微闪烁着泪光,脸上带着惭愧的神色,“是本宫想岔了,小神算别见怪”

两个人握手言和。

辰妃一阵气闷,剑拔弩张到这都这份上了,三两句话就没事了?她等了这么就的撕破脸你?没了?

隆帝松了口气,“既然都是误会一场,那就没事了,都起来,都起来”

阮离和皇后纷纷起身。

“不过,只用几滴血就可以?那朕的血是不是也能奏效?这种事,还是要朕亲力亲为,要不,改成朕的血可否?”

阮离遗憾的摇摇头,“此人必须是大奸大恶之徒,今个之所以去大牢,就是想找这样的人,陛下,您宅心仁厚,想必是不行”

“那那个,皇后给求情的那个,是……”隆帝开口问道。

杨家的,朝廷现在也没兴起姓杨的勋贵啊,难道是前些日子刚提拔上来的杨爱卿?既然老天都选中了他,势必是恶人不假。

“好了,既然如此,那朕就不必多问了,全权交给小神算了”隆帝端起杯盏,掀开盖子,撇去上面的浮叶,轻轻抿了一嘴,浑身畅快极了。

只要明天一过,大雨一下,解了水火中的百姓,那他心头的石头就完全放下了。

“对了,只是说用他的血,有没有说是什么血?”

“有啊”阮离躬身,认真而又仔细的说道,“是心头血”

“噗!”隆帝大惊,失态的吐出一口茶水,像是没听清楚一般,再次问道,“你说是什么?”

“心头血,也就是血之源泉,只有用那处的血,才能达成效果”阮离已经开始睁眼说瞎话了。

第140章 尘埃落定

“那,要是取了心头血,人还能活的了吗?”太子问出众人心头所想。

阮离略微思考了会,摇了摇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种事情说不准,如果有好一点的太医在旁边及时救治,那想必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好,这事就交给皇后了,皇后你要妥善处理好”

皇后慎重的点了点头。

隆帝对阮离的说辞,并没有多少怀疑,因为先前在典籍里就已经有过“暴巫“、“焚巫“之举,就是说当久旱不雨时,要把女巫放在日光下暴晒,或将女巫活活烧死,连烧人的事都能做得出,她只取用点血,自然不会大惊小怪了。

阮离嘴角浮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剩下的事情,已经不用她出手了,杨文宣口出狂言,已经落人口实,留着他不过是留着别人拉下来太子的证据罢了,皇后那么在乎太子,又怎么会留下这个祸端?

届时就说救不回来了,谁也不能追究到皇后的头上,皇后这么轻易解决掉了隐患,想必是要感激她才对!至于死去的那个人……

杨家能有这等殊荣,到底是他们的福气!

事情解决之后,皇后送隆帝离去,太子垂头丧气,“母后,太医院的大夫,能不能有把握救了杨大人的弟弟?”

“你觉得呢?”皇后脸上温婉的笑意顿消散,语气里带着难得的严苛,“你整日里就没个正事干?三天两头窝在女人堆里,这次给他求情也是你那个侧妃的主意吧?”

太子妃垂首站在一旁,嘴角浮出淡淡的微笑。

这事就这么敲定下来。

被囚禁在大将军府里的杨文宣对自个的命运一无所知,倒在里面该睡睡,该吃吃,还叫嚣着环境不好,给他换个地方云云。

吕梁喝着小酒,打开外面兄弟给他送过来的密信,笑意更满,“来,喝酒”

他举着杯子畅快道,看那人的视线,就跟看一只死狗似得。

太子府内,阮雨凝心神不安的坐在自个的院子里,丫鬟小跑过来,在她耳边仔细说了些什么,阮雨凝猛地睁大眼睛,质问道,“太子殿下真的是这么说的?”

宫女畏缩的点了点头。

阮雨凝一个没站稳,整个身子往后倒去。

“娘娘,娘娘”宫女惊叫一声,急忙扶着她。

“侧妃娘娘,侧妃娘娘,舅老爷在外面候着呢”

“请进来”阮雨凝推开扶着她的丫头,拍拍脸,看起来神情不是那么萎靡。

杨文武进来,阮雨凝将从太子那里探听到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杨文武挫败的闭闭眼睛,“没什么好争取的了,你小舅舅这次难逃一死”

“怎么会!”阮雨凝起身,“只是说要几滴血的”

“陛下将整件事都交给了皇后,你难道还不明白?已经没救了”怪就怪在,小弟的命为何这么不好!

“这次的事情,是和王家有关系吗?我打听来的消息,说小舅舅是在对王晨瑞用刑的时候,被抓走的。

“现在什么都还不知道,只能等了”

等等明个是什么结局,等等上天会不会出现奇迹了。

第141章 求雨来

“传圣上旨意,设坛于城隍庙,百官行二跪六叩首礼毕,复跪拈阄,请某处龙神取水,传示乡民洒扫街道,禁止屠杀活命,各铺户、家户门首,供设龙神牌位、香案。僧众、架鼓吹手,出城取水迎龙神。百官素服步行出城外,迎接入城,供奉雨坛,行二跪六叩首礼”

天蒙蒙亮,太监总管嘹亮尖细的声音,传遍整个皇宫。

百官纷纷下跪,迎接圣旨。

天未到寅时皇宫已经沸腾起来,各处灯火辉煌,众人神色紧张,无人敢说话吵闹,整个皇宫就像是一座死城一般宁静。

皇帝的昭辉殿内,太监和丫鬟鱼贯而出,皇后盛装,仔细的替皇帝更衣穿朝服,他本就威严,今日国子脸上除了帝王般的威严外,还有无与伦比的凝重。

是,凝重,今日事关整个大历的生死存亡。

“皇帝也要亲自去城隍庙?”

隆帝摇了摇头,他龙袍上的珠子随着他轻微的动作,发出好听的响声,“小神算说不用过去,朕要亲自去宫门外迎接雨坛,然后亲自供奉到太庙”

皇后点点头。

给皇帝束好冠后,跟在他身后出宫。

整个皇宫此时已经全部戒严,禁卫军全部出动,或是在街上巡逻,或者是在整个皇宫走动,今日这般大的动静,肯定有人心痒痒的想要破坏了。

阮离穿着的是流沙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装束,说是道袍,又不像是道袍,平淡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好像被赋予了生命。

她脸上的妆容也很讲究,眼睛的弧度被拉的很长,里面瞳仁黑的闪亮,似乎只要和她对视上了,马上就能被她吸进眼里去。

流沙从匣子里给她找出那个其貌不扬的松木做成的簪子,小心翼翼的插到她的发髻中。

看着镜子里的人,流沙有一种冲动将她面巾揭下来,只是眉眼就生的这般好看,要是全部面容显露出来,怕是天下第一美人都比不过她吧?

不知怎的,她对上镜子里小神算的眸子,只是一瞬,随即飞速的低下头来。

“走吧”阮离起身,没追究她的责任,缓步往外走。

刚打开房门,迎面吹来不小的风,她宽大的道袍簌簌作响,流沙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看到道袍下她玲珑的身姿。

“雩祭要开始了”

辰时,文武百官以及皇家众人已经到了太庙。

周围是鼓噪的鼓声,不少太监手里举着偌大的彩旗,灼热的太阳缓缓升起,地上很快就有了难耐的热度。

吕梁怀里握着武器,警戒的打量着周围,他和大将军以及手下的兄弟,今个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这场祭祀的安全。

“小神算怎么还没来?”吕梁打量着周围,这么好的天,就连天上都没一朵云彩,连风都没有,怎么可能下雨啊!小神算真的没算错吗?

本来想找她来求个心安,可是到现在都没找到人,不会是,不会是她也知道没下雨的可能,所以跑了吧?

吕梁皱着眉头将自个的猜测说给了将军听。

席远慕宽大的手掌握着腰间的大刀,闻言极其狂妄的一笑,“她或者是敢跑,或者是求不来雨,妖言惑众,我必是第一个解决了她”

吕梁顿时被自个的口水噎住。

“来了,来了”有人轻声大喊。

众人对她本就是半信半疑的模样,加上她这又迟迟不来,众人心中自然不安,等她到来后,心里才放下一块大石头,如今她再次出现,竟然有人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阮离在那些禁卫军的护卫下,捧着一坛水款款而来。

她走过百官,走过权倾,走过皇亲国戚,没有一丝怯懦,扬着脖子,像是天底下最高贵的人。

她那那水倒入了神坛里。

随即,拿起了一个青瓷小碗,晃了一下里面殷红的血迹。

这就是杨文宣的心头血啊。

视线飘到了跪在地上的杨文武,估计是察觉到了阮离的视线,跪在地上心事重重的他,突然抬起了眼。

对上了那人黑白分明的眼珠,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那个人朝着他晃了晃手里的碗。

杨文武从来没和这个传的这么邪乎小神算有什么交集,唯一有的,也就是小弟……

似乎是想到了她手里的东西是什么,他的眸子紧紧一缩,浑身打着哆嗦,身子一歪,倒在了旁边人的身上。

阮离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杨大人,杨大人”身边同僚小声的叫道,不敢有太大的动静,杨文武只等着脑中的眩晕过去后,站直了身子,压下心头的背痛,重新站直了身子。

如果,如果这次求雨不成,他杨文武起誓,定然要把她碎尸万段!不,就算是求来雨了,他也不会让她好过!

杀弟之仇,他牢记在心!

虽然心头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可是这会他还是压下心头滚滚的怒意,弯腰了腰身,等,他只要等一会就可以了。

阮离将那些祭品摆好。

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五彩扇子,那扇子好看的紧,上面好像是五种羽毛做成,可是到底是什么,别人却琢磨不透,白色的手腕,可五彩的扇子搭配起来,竟是出奇的好看。

辰时行香一次,乡老、僧众轮流跪香,诵经、典史监坛,利房照料香烛。

日头渐渐升起,火辣辣的阳光下,众人明显有些撑不住,还有些人,时不时的抬头望着天,好像这么一直看着,一直看着就能把雨给求了下来似得。

荣月公主也是跪在人群里的一个,都跪了三个时辰了,这雨还不来,肯定是骗人的。

她嘟囔了一声,嘴巴马上被人捂了过去。

她母妃在一旁,谴责的看了她一眼,随即摇了摇头,这个时候说话,不是找死是什么?

被小神算听到了,如果雨真被她求来了,以后还不被她记恨?如果没求来,皇帝势必心情不好,这会嘟囔,被皇上听到还不是自讨苦吃?在这皇宫里,行差就错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荣月公主吐了吐舌头,又再次跪了下来,无聊的盯着地面。

第142章 雨来

午时,天蓝连一片云彩没有,零星的打着卷的树叶上,连蝉的身影都遮挡不住,跪在地上的众人,被阳光炙烤,繁重的衣服上被湿透,就连脸前的地上,都带着一滩汗水蒸发后留下的痕迹。

周围已经有人受不住,瘫倒在地上。

有人一晕,身后就有人悄而无声的把人拖走,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漫长而又焦躁的求雨仪式,还未开始。

皇帝本有心派内侍去询问一下,可是当视线投到高高祭台上,迎风站立的小神算,心里一阵打鼓,最后还是将话吞了回去。

席远慕警觉的注视着周围,不知怎的,视线突然移到她身上。

这个人到底是故弄玄虚,还是真的能有这等本事?

上一次她在那个村子里迎风跳起招魂舞的那抹惊艳,又浮上了脑海中。

“快看,大将军快看,小神算有了动作了”

阮离站在台上,轻轻抬起脚尖,那些带着凶神恶煞面具的鼓手,看到她有了动作,捏紧了手里的棍子,心里油然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情感。

心砰砰直跳,好像真的有人在召唤一般,又像是被关押了千万年的猛兽,咆哮着奔腾着想要去撞破牢笼。

“咚!”鼓点响起,众人忍不住抬头。

“咚咚咚!”鼓点继续传来,裸露在外的手臂,遒劲的肌肉,密密麻麻的细汗,每一次的敲击,都像是将他们的生命,和那棍子融合在了一起。

阮离的似乎已经没了知觉,风轻轻的吹动着她的衣衫,痒痒的,身子轻盈的动了起来。

这套她跳的祈雨舞,最后一次跳的时候,还是在上一世。

如今,再次跳起来,最开始时候的生疏已经在鼓点里消失殆尽。

她闭上了眼睛。

周围已经有一丝凉风吹来,她的衣袍被风吹起,露出里面清瘦身姿,素颜乌衫,青丝墨染,原先她手里的那把五彩扇子,在她手里似乎有了生命,或拢或舒,和整个身子融为了一体。

下面跪着的文武百官,只觉得心脏似乎是被人用手紧紧抓住了一般,每一个鼓点飘来,心脏跳动的速度就越快一分,跪了这么久,几乎所有的精力都已经耗费尽。

可是,他们的鼓声,小神算诡异的舞姿,却像是勾魂的利爪,将他们的精力以及所有的理智渐渐逼出。

舞跳的越来越快了,那些忍不住盯着她跳舞的人,此时在鼓声的蛊惑下,似是已经失去了神智。

飘飘忽忽的向前走去,有些心智顽强的,最开始有些理智,强迫自己移回视线,可是已经太晚了!他们的理智在诡异的舞姿里渐渐丧失。

越来越多的人朝着祭台走去。

“不好”席远慕迅速起身,“快去把人拉回来”

风越来越大了,最开始的清风拂面已经演变成现在的猎猎作响。

彩旗乱飘,树叶沙沙作响,周围也渐渐有了一丝的湿意,阮离的动作已经快到看不清了,众人只能看到她宽大的袖子,在风里变化出无数个形状,原本蔚蓝的天穹,此时也渐渐沉了下来。

阴云,似是在她的召唤下,急速奔来!

第143章 雨来(2)

“真的要下雨了?”皇帝喃喃自语,脸上神色带着惶恐于滔天的喜意,他完全失态的奔下台去,扬着脖子疯狂的看着阴暗的天。

口中发出似是哭似笑的叫声,“连老天都在帮着朕,是老天都在帮着朕,雨快点下,快点下吧!”

风越发的大,卷起的疾风掺杂着石子砂砾打在人的身上,黄沙漫天飞舞,几米开外人的视线都已经看不到了。

阮离忘我的起舞,前世,今生,所有的画面掺杂着一起,白驹过隙般从她眼前掠过。

风沙遮挡了眼睛,她的鬼魅身影已经看不到了,也是因为此,那些被迷惑的满朝文武,这才恢复了些理智。

估计是回想起方才的失态,纷纷瘫软在地上,拿着袖子擦汗的时候,视线又瞥到一旁有些失态的隆帝。

众人急忙把头贴在地上,两股战战,再不敢抬一次头。

太邪乎了,太邪乎了,谁以后要再敢质疑小神算,他们都不依!

皇宫内,尹监正正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眯着眼,望着急速奔来的阴云,从腰间迅速掏出自个的龟壳,作势要起卦,可是,刚起个卦头,那龟壳竟然全部裂开!

尹监正一惊,随即,蹲下身子,仔细盯着龟壳上的纹路,深深叹息一声,“我不如她啊”

钦天监的小徒弟拿袖子挡住脸,艰辛的上了城楼,“师傅,上面风太大了,您还是下去吧”

“下去,好,下去”尹正摇摇晃晃,推开他往前走,小徒弟看着师傅的背影,隐约觉得那步伐竟然有些轻飘飘的。

正当猜疑自个多想的时候,师傅的身子忽然重重的栽倒在地上。

“师傅!”小徒弟惊声大喊!

‘滴答’一滴雨水落在小徒弟的脸上,混着他的泪水,落在地面上,他的哭声一顿,诧异的摸着自个的脸。

‘滴答’又是一滴水滴在他的额头。

小徒弟抬起头,阴云层层叠叠的堆积起来,就像是把天给吞了一般,申时的天,此时竟然像是三更天一般。

‘啪啪啪’雨水滴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是密集,豆大的雨滴打在他脸上,生疼,可是,小徒弟却像傻了一般,跪在地上,伸出手,摸着久违的雨水。

喃喃道,“是下雨了?”

擦了擦脸,脸上多了一丝惊喜,“是下雨了”

继而,那惊喜渐渐演变成狂喜,他使劲推着地上的师傅,“师傅,您快醒醒,快醒醒,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不止是他,皇宫内,皇宫外的大街上,几乎人人都奔了出来,不可置信的伸出手,迎着这场大雨,头被打湿了,身子被打湿了,全然不在意,甚至已经有人跪在地上,伸出手接着大雨,狂热的吞了下去。

“果然是雨水,果然是雨水!天不绝我大历啊!”人群里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嗓子,接着,附和声越来越大,众人或笑或哭,文人挥墨,武人水里舞剑,整个人间,似乎从原先的死气沉沉,顿时变成另一番景象!

第144章 你下来

太庙,瓢泼大雨落下,打湿了阮离的身子,她这才如梦初醒。

席远慕一直紧紧盯着她,只见她刚停下脚步,风顿时小了许多,第一次,他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未明的色彩。

这是凑巧?还是她真的有这通天的本事?这个问题在他心里已经挣扎了许久,没有一个准确的回答,她通不通天他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从今往后,整个大历,恐怕没人会比她的地位还高!

阮离站在高台上,瓢泼的雨水打湿在她脸上,她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重,望着密布的阴云,心里的畅快像潮水一样覆灭,她赌对了,她成功了。

强撑着站直身子,仰望着老天,“你是不是看我可怜?所以让我重生,让我有机会再享受这难得的人生?看看,现在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能挡我?谁能挡的了我?哈哈……”

高台上,众人听不清楚她说的什么,只是知道,这个样子的她,和最开始华贵不可一世的她,一点都不一样!

“小神算!”就在她开始笑着的时候,众人突然发出惊呼。

原来是她摇摇晃晃下,竟然一脚踩空了,整个身子一歪,径直从高台落下!

当时这高台完全是按着她的要求来建的,足足有小十米高,就这么摔下来,怕是……

众人不敢在抬头看。

阮离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身子就落入一个硬邦邦的怀抱,恢复了些许理智的她,直直的盯着席远慕。

“是你救了我?”

她伸出玉臂,将他的脖子揽住,雨水中越发明亮的眉眼,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

那场隔断了前世今生的舞不止是求了雨来,更是给她新生,阮离整个人像是变了一般,紧紧贴着他,直直望着的他!

席远慕微微侧头,躲开她的视线,阮离哪里由着了他?手臂一个用力,对上他的视线,吐气如兰,“说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也不敢看我?”

席远慕觉得自个的手臂有些疼,不过脸上没显露出来罢了。

两只手一松,作势要把阮离扔下来!

阮离早就知道他会有这么一手,两腿用力,凭着如今的姿势,竟然一把夹住了他的劲腰,手臂还是那样揽着他的脖子,整个人像是猴子一样扒住了他!

“你放手!”席远慕面红耳赤!简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朝她拔出刀!从来没人像这么无赖,她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有别?!

“放手!”她从高台摔下的地方是个死角,有厚厚的板子挡着,众人自然看不见此时发生了什么。

但是身边已经有匆匆跑来的脚步,怕是皇帝担心她,特意派人来看她到底有没事。

如果这些人来了,最先入眼看到的是他们这个姿势,她不要颜面,他不能陪着她一起丢!

“你下不下来?”席远慕压低声音道。

“不下,我就不下来”阮离此时不知道自个到底怎么了,眼睁睁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就想将这副面容撕碎。

“小神算,小神算?”慌乱的脚步带着的杂乱的叫声传来。

席远慕慌了,一手抓住她的腿,身子微往后退,最后,她就被人以公主抱的姿势,搂在了怀中。

第145章 独处

“小神算……您”内侍跑来,没想到看到的是这一慕,小神算无比虚弱的瘫软在大将军的怀里,大将军则是紧紧将人搂在怀中。

阮离的额头贴在席远慕心脏的地方,虚弱却又强自挣扎起来的模样。

“小神算您别起身了,还是劳烦大将军将您送到陛下身前吧,陛下他恐怕是有话要对您说”

内侍说着说着,撑开竹伞,打在两人头上。

席远慕的手臂像是着火了一般,想要甩人甩不掉,如果不甩,他的心又像有千万只蚂蚁不停的咬蚀一般。

“那就劳烦大将军带我去见皇上了”

“你别太得寸进尺!”席远慕咬着牙说道。

阮离不言语,再次将头靠在他身上,每次只要碰到他,这人的胸口就会僵硬几分,可是,她爱极了这人分明暴怒的样子,却又无法说出口的样子。

多好。

隆帝此时已经平静下来,皇后拿着帕子仔细给他擦拭着身上的雨水。

就在这时,雨帘里的人影慢慢走近。

皇帝推开皇后的手,径直起身,疾步走上前去,语气担忧道,“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无须担心,只是脱力,等休息些时日就可以了”

“好好好”皇帝看她虚弱的模样,有些着急,“快去给小神算准备热姜汤还有干的衣物”

席远慕咬牙忍耐。

很快,皇后身边的女官就端着姜汤和干净的衣裳到了皇帝身边。

“快带小神算去换衣物,要是小神算有个什么差池,朕定当不轻饶!”

女官瑟瑟发抖,连连称是。

席远慕终于有机会放下来她了。

随意的将她放到在地,阮离当着圣上的面,给他行了礼,只是站起来的那一瞬,体力不支,软软的倒在席远慕的胸口。

“快,爱卿,小神算都已经成这个模样了,你快些把她送到屋子里”

阮离可以靠在他胸口,几乎可以听到他咬碎牙齿的声音。

“是”最终不还是得答应下来?

席远慕弯腰抱起她,大步流星的往家庙供给皇亲国戚居住的屋子。

刚到房门外,他示意女官放下东西离开。

“滚!”见她没动,席远慕厉声叫道,那女官打着哆嗦的将东西放下,风似得离开了。

看着没人了,席远慕双手一松,将她推出自个的怀抱。

阮离刚站稳,那人就单手抓着她的胳膊,微微用力,推到后面的房门上,接着,厚重的身子猛地往前一步,半压着她,“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不然,我不会吝啬现在就杀了你”

阮离手伸在背后,反手一推,门开了,她顺势退到门内,两手抓着还处在错愕中的席远慕胸襟的衣服,将人拉了进来。

她看起来人小,迸发出的力量倒是挺大,此时将他抵在门上。两人换了个姿势。

阮离轻轻抬起脚尖,“不该有的念头?席将军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已经知道了,我对你怀有不轨之心?”

“你!”席远慕恶狠狠的盯着她,如果不是碍于她是女人,他一定会杀了她的!一定会的!

第146章 大赦天下

就在席远慕怒视着她的时候,阮离往后退了退身子,脸上表情也在一瞬间恢复了原本的正经模样。

蹲下身子,拿进来女官留在外面的衣服和姜汤,挑眉看着矗立在原地的席大将军,“大将军留在这不走,难道是想看我宽衣接带?”

“你!”席远慕这才像是回过神一般,“恬不知耻!”扔了这么一句话后,大步离去。

只是阮离看着他的脚步匆匆,似是有人在后面追着一样。

关上房门,揭开了脸上的面纱,站在镜子前,摸着镜子里面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不知是对自个说的,还是对别人,“马上就快了”

方才她来的时候就已经询问了皇后身边的女官,杨文宣现在到底如何,女官小心翼翼的说,当时杨大人的弟弟被取了心头血后,还没等太医来救治,就已经身亡了。

“太医说他当时大喊大叫,太过激动惶恐,导致血流的速度太快,所以……”

阮离点点头,示意自个知道了。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阮离嘴角浮出笑意。

杨文宣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今后只要有人再敢阻拦到她前面,她一样会毫不留情的踢开对方!

换好了衣服,喝了些姜汤,阮离又恢复成不可一世,华贵尊荣的小神算了。

隆帝在等她的时候,已经迫不及待的召集了几个官员,认真的商议着大旱之后首先要做的事。

看到阮离到后,及时摆手打断了动作。

“小神算无碍吧?”

阮离点头,“让皇上担心,是小道的不对”

“快起来快起来,这怎么能怪的了你,你为我大历出了付出了这么多,朕都不知该如何褒奖你才好”

阮离听到后突然单膝跪在地上。

隆帝笑意戛然而止,面上也带着些不知所措,急忙站直身子,“您这是为何,有话好好说就是了”

“阮离有一事相求,还请陛下恩准”

隆帝点头,“有什么事,你直接开口就是,不论是多少金银珠宝,古玩字画,朕都给你送来”

阮离摇头,视线瞥到站在皇帝身后的临时护卫席大将军。

席远慕的身子陡然僵硬,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难不成,这人想,这人想让皇帝赐他……

如果眼神能化作刀子的话,阮离此时早就被剐成千万片了。

阮离读懂了他的威胁,默不作声的收回自个的视线,低下头道,“这次大旱本就是上天震怒,所以降罪于子民,如果要想风调雨顺,势必要降低老天的怒气,只要我们的诚心上达于天,日后定然能五谷丰登!”

隆帝紧忙道,“那,小神算您说,究竟什么法子才能降低老天的怒气?”如果降不了,那今后还是会有大旱?

这等天灾**来一次就好,要是闹着玩似得三番两次来,他和百姓可承受不住啊。

隆帝又紧张的催问了一遍。

“回皇上,如果,如果……”阮离支支吾吾。

隆帝急的快要跳脚,“小神算,你倒是快些说啊”

“是”阮离闭闭眼,重新俯首在地,“要想彻底解除大难,降低怨气,那就得大赦天下!”

第147章 好福气

“大赦天下”她的话像是无意吐出,却无疑众人耳朵里掀起一阵巨浪,就连一项雍容华贵的皇后,都被她的话吓的连退了两步。

太祖开国以来,整个大历还没出来过大赦天下的先例,就算是为了向上天请罪,别的法子不成?怎么要提出这个法子。

阮离跪在地上,久久没动,她谋划了这么久,吴家,清风道人,席远慕,隆帝,杨文宣,甚至小神算这个身份,都是为了今天准备。

皇帝大赦天下,王家才有希望。

她走了这么远,走的这么辛苦,断然不能再最后一步上出了岔子!

“小神算,难道真的没了别的法子?”隆帝心绪难平,紧紧盯着她的后背。

“回皇上,这次大赦天下,并不意味着赦免那些大凶大恶,烧杀抢掠之人,只是那些罪责轻,尚且有改过机会的人,具体范围可以让提刑司来具体量化”阮离解释着。

隆帝擦了一把汗,原来是这个,这么说,要放的也就是那些小打小闹,偷鸡摸狗之类的人了。

“好,依你就是”

阮离大喜,“皇上仁慈,大历有此名君,是我朝之幸”

她心头卸下一块久压着的大石头,说话都轻快了许多。

雨水里,还跪着的百官中,王敬远虔诚的低下头,雨水冲刷了他脸上的泪痕,他的儿子,终于得救了!

“传朕旨意,将小神算所言,尽数记下,具体事宜,交由提刑司权全处理,小神算并席将军监督,立即执行,谁敢有阻碍,杀无赦”

皇帝为了表示自个的忠诚,立即下了圣旨。

众人谢主隆恩。

“好了,小神算,您快起来”隆帝紧忙扶着她起身。

阮离知道,隆帝到底不是个昏庸的皇帝,让她和席远慕全权处理,就是看重席远慕他的正直刚强,他定然不会被收买,所做的判断,也是最公允的。

她被隆帝扶起来后,看了一眼乌沉沉的天。

脚下一软,整个人摔倒在席远慕身上。

席远慕强忍着怒气,一只手试图将人推开。

隆帝倒是无比惊慌,一个箭步上前,焦灼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皇后紧走几步,“皇上,还是让臣妾看看”她把手贴在阮离的额头上,只一下,立马把手缩了回来,“这么烫”

也是,小神算今个在雨地里淋了那么久的雨。

席远慕浑身僵硬的看着半倒在自个怀里的阮离,他一开始以为这人是装的,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这个女的,一点都没有女子该有的温婉羞涩,找着机会就往他身上蹭。

方才如果不是皇上看着,他势必将人推到的。

“席将军,还愣着干什么,快些把人送回到宫里,小神算她是一点差错都不能出的!”隆帝看他没有反应,压低声音说道。

席远慕咬着牙称是,这才将人抱起一路送到了皇宫。

众人走后,跪在原地的文武百官,方才起身。

杨文武站在前首,看着后面匆匆走来的王敬远,皮笑肉不笑的拉住他的胳膊。

阴测测道,“王大人,好福气啊!”

第148章 出狱

原本以为能把王家置于死地,没想到,没把王家收拾了,还搭进去小弟一条命!

方才那个女的晃着小弟的心头血,眼神睥睨,看着他像是看着最低贱的奴才一样,只要回想起那一幕,他就觉得胸口有种东西在翻腾。

王敬远双手缚在身后,父亲说的没错,有些事,有些人的命格,是从一开始就定好的。

儿子没事,杨文宣死了,虽说里面有离儿的功劳,但却也逃不过天命。

“王贤弟是为了拯救黎明百姓而死,死得其所,死后一定能去西天极乐世界,杨大人虽然伤心,可是还要节哀啊”王敬远不能当面和他撕破脸,可是,嘴上却没饶人,一阵见血的刺向他。

“好好好”杨文武嘴角噙着冰凉的笑意,“我们杨家,还是有太子在背后呢,至于踩死蝼蚁一般的王家,只是时间的事,你儿子的命,我取定了!你们一家,还是好好享受最后的天伦之乐吧!”

说罢,杨文武拂袖而去!

王敬远没把他放在心上,而是扭头望着阮离他们消失的方向,脸上多了一抹担忧。

京都大牢外,王敬远宽声安慰着妻子老母,自个时不时的扭头往外张望。

等在外面的家丁眼睛一直紧紧望着大牢外。

“老爷,老爷来了!”小厮迅速跳下马车,飞似得跑到大牢外面,仔细搀扶着瘦脱了相的少爷。

眼泪啪啪啪的流了下来,“他们怎么这么狠的心!少爷您受苦了!”

王晨瑞推开了小厮的手,踉踉跄跄的转过身子,看着眼前黛砖高墙,从他入狱到今个被放出来这些日子,他都觉得不像是真的一样。

他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会从那里出来了。

他也以为,自个会死在那的。

小厮看他的视线一直望着大牢,擦擦泪解释道,“少爷您别担心,不止是您被放出来了,就连刘贺公子,也被放了出来,老爷已经派人把他送到大夫那了”

“什么?你是说刘兄……”他以为自己能出来就是万幸,没想到刘大人的独子,也逃出生天了!

“是啊,他也被放出来了,陛下特笔亲赦,以后再不追究他了,往后他也能成正常人生活了”王敬远看他一直不动弹,自个忍不住跑到儿子身前了。

只是,解释的口气不大好罢了。

王晨瑞扭过头来,眼神带着错愕,他没想到,今个竟然连父亲都来了……不,不止父亲,还有母亲、祖母。

眼泪弥漫上来,他一把擦去脸上的泪,推开小厮扶着他的手,重重跪在地上。

周氏下意识的就要去扶儿子,却被王老夫人给拦住了。

“让他跪,这次如果不是离……”

“娘!”王敬远急忙打断她的话。

王晨瑞虽然不知他们说的意思,但是此时跪在泥地里,重重的磕了几个头。

“是孙儿不孝,奶奶,您罚我吧”

王老夫人摇头,“你起来吧”孙子重情义,她不能指责,可是,他只衷于自己心里的道义,却没将家里人考虑在内,这要她怎么处罚?

王晨瑞擦了一把眼泪,“这次是谁出的力?父亲,我得去感谢他!”

王敬远遥遥的望着宫里的方向,“她,怕是你见不到的人……”

第149章 高烧不退

阮府,秋水阁,正守夜的丫鬟婆子听着里面发出破碎声,无不紧张的所缩起了脖子。

姨娘这些日子性情越发奇怪起来。

她们稍有一点差错,换来的不是打就是骂。

主子心情不好,她们只能用来出气,就在众人两股战战,暗暗求着别倒霉的时候,屋子里突然发出压抑的哭声。

那哭声先是压抑,接着,破碎的声音像是再也被主人抑制不住一样,大声泄了出来,悲楚的哭声以及破碎的摔打声,混合着夜风传来出来。

是杨姨娘的哭声。

屋子里,阮芷烟一把抱住有些失常的姨娘,大声朝呆着不知所措的阮芷晴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扶着姨娘!”

“哦哦”阮芷晴提起她的裙子过来。

“啪”就在她刚刚走到杨姨娘身边,迎面就接上一个巴掌,杨姨娘力道极大,一个巴掌将她掀翻在地!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甩开正牢牢抱着她的女儿,一个箭步冲到阮芷晴身前,两手狠狠的掐着她的脖子。

似乎这就是她的仇人一般。

“小弟死了,小弟死了?哈哈,害死小弟的王晨瑞竟然被放了出来?我不信,我不信!”她收紧了手指,将正不停挣扎着的阮芷晴当成了阮离。

“你这个小贱人,都是因为你,都是你!害惨了我,害惨了文宣,我要替文宣报仇,我不能让你活着,你身上流着王家的血,你也是贱人,贱人!”

阮芷晴双手不停挣扎拍打,试图拉开掐着自个脖子的手。

两腿不停的蹬着,眼珠子都快蹦了出来,可是,还是没用,杨姨娘像是魔怔了一样,力大无穷,披头散发,嘴角挂着可怕的笑意,好像非得要把她杀死不成!

“姨娘,姨娘您醒醒啊!”阮芷烟被这一幕吓坏了,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姨娘,她现在一点理智都没了。

至于阮芷晴扭过头的求助,她看到了却无动于衷,怎么办,姨娘明显失去了理智的样子,她要是过去,姨娘也会掐死她的!

阮芷晴脸色涨红,渐渐已经有死灰之色,也就是在这时,杨姨娘好像突然恢复了些许理智。

手渐渐松开。

“烟儿?”杨姨娘轻轻叫着阮芷烟。

阮芷烟欣喜若狂,跑到她身边,蹲下身子,“姨娘您醒了”

而在地上没了动弹的阮芷晴,则是隔了好久,整个身子才猛然一动,重新活了过来!

“咳咳,咳咳”她捂着脖子坐了起来,等视线撇到杨姨娘的时候,像是受惊的鸟儿一般,飞速往后退。

“我这是怎么了?”杨姨娘看着自个的手,尚有些没回过神的模样。

“没事了,刚刚只是一场意外,姨娘因为小舅舅的死,太过伤心,一下子陷进了魔障”

“你说,你小舅舅死了?”杨姨娘猛地甩开阮芷烟的手,尖声道。

糟了,莫不是又要发疯?阮芷晴飞速的打开房门,狼狈的逃窜出去。

“娘,您冷静些啊!”阮芷烟看着同父异母的阮芷晴跑出去,这才敢叫她娘是娘。

“小舅舅不是白死的,圣上肯定会因为小舅舅的功劳,而格外看重杨家,还有大姐,您忘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大姐肚子里的孩子贵不可言,那才是我们的希望,娘,您振作些,我和大姐都不能没您啊”

或许是她的这一番话起了作用,杨姨娘颤抖的闭上眼,眼皮子不停的抖动。

良久,深吸一口气,“不论是王家,还是阮离姐妹,我都不能白白放过,她们得偿命,她们得偿命……”

屋子里的烛火,似是被她的戾气影响,在屋子里左右摇晃,好不吓人!

皇宫内,同样摇摆不定的还有好多人。

隆帝,皇后还有好些嫔妃,都站在屏风外,焦急不已。

“怎么样,小神算还没醒过来?”隆帝拉着一个匆匆出来的太医问道。

年迈的太医摇了摇头。

“未曾醒过来”

“一群废物,废物!”隆帝暴怒道,随即想到会扰了安静,弯下腰,拉着太医的前襟,压低声音道,“里面的人身份多珍贵,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区区一个伤寒你们治不了,还养着你们何用?”

皇后宽慰他,“皇上,您身子要紧,可别气坏了龙体”

“现在最重要的是她,既然什么法子都试过了,怎么还是不醒?”隆帝略有些疲惫道。

阮离自从下午被抱回来,当即就发了热,那温度,简直要把人给烫坏了,无论太医用了什么法子,只能让她温度稍微降低一些,不过,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马上温度又飙升起来,比原先还要高!

再这么烧下去,不一会就能把人烧傻!

“爱卿,你有什么法子?”隆帝视线不知怎的,就撇到了拿着刀,无所事事模样的席远慕。

席远慕顿时摇头,“末将不知”

皇后此时适时发出声,“陛下,小神算本来就是个神仙一样的人,寻常凡间的法子肯定治疗不了她,依臣妾看……”

“依你看如何?”隆帝急切道。

“要是明日再没好转的话,还是把人送到祁山上,清风道人是她的师兄,也是个世外高人,没准他有法子”

“如果他也没了法子?”隆帝现在把阮离当成是唯一的救命稻草,自然不希望她出一点点的毛病。

“陛下放宽心,不会没法子的,他们这些人,本来就是深不可测的,我们没法子,他们一定会有法子的”

“对对”皇后的话安慰了隆帝,他伸手招来席远慕,“爱卿,还是得你送小神算到祁山,换了别人我不放心”

席远慕咬咬嘴唇,点头应下。

心里别提多不愿意。

“快去准备车马,一定要舒舒服服的,明个天微微亮,就把人给朕送去”隆帝指挥道。

皇后则在一边补充,“你们先派人去祁山告诉清风道人一声,让他好生准备”

床榻上,几个丫头正在忙碌给她额头贴着冷水帕子,试图用这个法子降低她身上的温度。

“小神算,你可不能有事啊”隆帝担忧的一遍遍说道。

第150章 喂药

夜半众人终于散去,香炉里青烟飘起,因为下了雨,所以夜里的风也比平时凉的多。

荣月公主绕过巡逻的侍卫,一路钻进烟云阁,她现在对这个小神算的身份好奇到了极点,其中不乏有崇拜在里面,回宫后她从父皇身边伺候的人嘴里得知,她昏迷不醒了,这可是个好机会!

她闪身进了屏风,旁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榻上的人安静的就像死了一样,只有从她略微起伏的胸口,才知道这人还活着。

“我倒要看看你是哪路神通!”荣月咬咬牙,上前欲揭开她脸上的面纱。

父皇尊崇她,百官敬畏她,只有她一人,天不怕地不怕,永远敢和她直视,不知怎的,每次和这个小神算在一起,她总能感觉出她身上带着熟人的气息。

手伸到阮离的耳朵后,作势要揭开这张面纱。

近了,越来越近了,也就当她碰到面纱作势要揭开的一瞬,脖颈后一痛,荣月公主不可置信的扭过头去,只是还没看清来人,就晕了过去。

阮离睁开了眼。

“你醒了?”韩谦和收回手掌,惊喜的看着榻上和他对视的阮离。

阮离眨眨眼,自己伸手揭开了面纱。

她早在荣月进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就算是韩谦和没出现,她也有法子让荣月看不见她的面容。

韩谦和小跑过来,扶着她坐直身子,自己顺势一屁股坐在她身后,将人半抱在自个怀里。

“你都不知道我多担心你”他一路跟着阮离进宫的,白天人太多,他没法子潜伏进来,只有这些人都散去,才有机会和她说上话。

“这这么危险,谁让你来的?”阮离想推开他,可是身子无力,只能让他得逞。

韩谦和自动忽视她小小的挣扎,心有余悸道,“我要是不来,心里还不得像被猫挠着一样?还好你没事,不然,不然我……”

阮离摇摇头,“就算我有事,也不是你冒险进来的借口,自个的命自个不珍惜,你让谁来担心你?”

“你啊”韩谦和似乎全身都冒着喜悦的泡泡,“这不还有你担心我嘛,阮离,只要想着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的身份,我就……”他似乎在找着语言形容自个的兴奋。

“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话了,我问你,这次你们来大历,人有多少?”

“什么人有多少?”

“就是老杀我的……”

“啊……”韩谦和有些心虚。

“别啊的,这次给你们一个机会,来杀我……”

“不行啊,这怎么行!”

“傻子,不是有席远慕在?只要你们的人缠着护送我的人,然后把他逼到我划定的地方,这不难吧?”

“不难不难”韩谦和点头称道。

“我教你画的阵,还记得吧?”阮离忍住咳嗽问道。

“记得记得”阮离看着他像是一个毛茸茸的大狗,急于在主人面前表现,忍不住笑了。

阮离给她画了个图纸,“那里有个残阵,你把它补好”

韩谦和点了点头。

外面动静越来越大,再不走,他就不容易脱身了,想到这,不舍的放平怀里的阮离,“你照顾好自己,我们明天再见”

阮离点点头,躺了下去,闭上眼睛。

宫里的女官看着时辰来给阮离喂药的,这会刚端着药进来,就看到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荣月公主。

“啊!”她惊呼一声,手里的药碗也摔碎在地,惊慌失措的她不敢去碰小神算,也不敢去扶荣月公主。

席远慕是最先进来的。

他受了皇命在这保护阮离,方才有个人影把他引了过去,等他反应过来才知道受了调虎离山计,快速赶回来,看到的就是眼前嘈乱的一幕。

他右手握刀,蹲下身子,摸了摸地上的荣月公主的脉搏。

“把公主扶下去,公主没什么大碍”

女官点点头,她是迫不及待想离开这个地方,床榻上的小神算像是没了呼吸一样,结合着荣月公主现在的情形,没准小神算已经被人害了。

要是小神算有个三长两短,那她们也别想活了!皇上肯定要把她们殉葬的!

席远慕凝神,他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最后走上前去。

粗粝的手掌握成拳头,看着似乎没了生气的阮离。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她身边,拳头伸开,弯下腰,欲要揭开她的面纱看是不是还有呼吸。

手刚伸到她脸前,对上一双堪比星辰的眸子。

“席将军,您这是要干什么?”沙哑的声音里,难掩少女的娇俏。

席远慕伸回来手,“看看你死没死”看到她睁开眼,一如既往的没羞没臊的说那些话,席远慕难形容的复杂的情绪,终于消散。

手被人拉住了,席远慕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作势要反抗,那个女的适时又‘娇弱’的咳嗽起来。

“席将军,你摸摸我的额头,真的好烫,我现在也好难受,你能不能勉为其难的喂我些药?”

席远慕觉得手心像是要被烫伤了。

少女娇嫩的皮肤就在掌心,他的动作停顿了片刻,等反应过来后,像是触电一般,飞速收回手,但手握成拳,放在身后。

“恬不知耻!”

少年将军词汇量极为匮乏,又一次表示了表示了一下自个的轻视之情,大步离去。

阮离虚弱的躺了回去。

手摸摸自个的额头,看来这次闹得太大,如果再这么玩下去,迟早有一天要被老天收回这一条命的。

就在阮离快要把肺给咳嗽出来的时候,门被人打开了,席远慕单手端着一碗热腾腾的东西,大步走了进来。

“喝药!”站在她床榻,席远慕冷冰冰的抛出这么一句话。

阮离为难道,“大将军,您看我现在这么虚弱,根本没力气喝药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席远慕怎么能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觉得他方才难得的恻隐之心就算喂了狗也比放在她身上强!

现在骑虎难下,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冷着脸坐到她身后,单手抓着碗,将人揽进自个怀里。

“喝!”

第151章 恬不知耻

阮离倒是不担心他会偷偷看面纱下的她,席远慕这个男人,全天下没有比他更正经的了。

此时她靠在那人的怀里,解开面纱,席远慕已经测过了头,跟她猜的一样,嘴唇接触到碗沿,席远慕自动抬起手腕。

第一口就把阮离苦的打个冷颤,她想要移开脸,可是那人力道太大,她根本挣扎不开!

阮离手握住他一只单手,那点力气完全不足以将他给拉开!

这就是作茧自缚!

一碗药就这么喝完了,席远慕把碗放下来,表情微微有点得意。

阮离此刻喉咙里都格格作响,完全是苦到这份上了!

所以碗一离开,她顿时趴在榻边,干吐不已。

“席远慕,没想到你是这种人!”阮离痛斥道。

席远慕站直身子,拉了拉身上微皱的衣服,“小神算,你好好照顾自个的身子,等一会要再喝药,本将再来‘服侍’你”

席远慕出来后,浑身都似是舒展了,大步走出烟云阁,敲了一下靠在墙上睡着的吕梁,“走了”

吕梁迷迷瞪瞪的睁开眼,鲤鱼打挺一般起身,“小神算没事了?”

“没事了,我们也该回去收拾收拾了”

吕梁看着自家将军大步流星的背影,挠挠头,“老大好像挺高兴啊”

次日,天刚蒙蒙亮,隆帝和皇后目送阮离的马车离开。

“小神算可得快些好了才可以啊”

只要手里有这样的人在,他不愁大历不能繁荣昌盛了。

皇后心里不然,她倒是想这种危险的人,以后再也不要来宫里了,上次那一件事就弄的她够心惊胆战了。

皇后准备的东西很是精心,马车上的小桌子摆着翠玉豆糕、挂花鱼、吉祥如意卷、金桔姜丝蜜、牛**菱粉香糕还有一些小女孩爱吃的蜜饯。

阮离往嘴里塞了好多蜜饯,就是这,还觉得自个嘴里苦苦的。

“吁!”正当阮离抱怨之际,车夫突然拉紧了缰绳,身侧纷纷有拔刀的声响。

难道是韩谦和来了?

阮离掀开窗帘,刚一掀开,一道箭矢飞速袭来,冷冷的钉在她的马车上,阮离耳朵微微一热,摸摸耳朵,已经带着微微的血丝了。

她面容一冷,这不是韩谦和带的人!不,或许真的是韩谦和的人,但不是和他一个心思,这些人是真心实意要杀死她的!

席远慕踢了踢马腹,迅速围在马车旁边,抽出武器,“保护好马车里的人!”

阮离最先的惶恐过后,现在恢复了平静,这场戏如果假戏真做,也正好能瞒得过席远慕,不然凭着他这么精明,肯定能看出里面的猫腻!

“小神算!”就在阮离思考着的时候,马车突然一抖,接着,马儿像发疯一般,载着她迅速朝前奔去!

席远慕一脚踢开前面纠缠不清的刺客,翻身上马,狂奔去追赶那失控的马车。

阮离在摇晃的马车上,尽量把自个的身子稳住,可是都是徒劳,不是头碰到车厢上,就是后背,不小心滚在地上,那些盘子,瓜果之类的还纷纷砸在她身上!

席远慕努力和马车持平,看后面赶上来刺客,一刀砍向他的胳膊。

就在和马车还有一些距离后,径直从马背上跃起,跳在马车上。

马屁股上插着一个明晃晃的箭矢,这会估计感受到身后重量增加,竟然狂迈开步伐,就连他拉着缰绳,都丝毫没能阻止一分。

“吁!”就在席远慕快要把缰绳拉断的时候,马儿终于停了。

马车一停,车里的阮离没能阻止自个滚落的节奏,从车里顺时滚了出来,连带着脱力的席远慕,一道滚到马车下!

席远慕抱着她在地上连着滚了几圈才停下动作。

劫后余生,阮离趴在他的胸口大大的**几下,感受到腰间传来的力道,再看看掉落的位置,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席远慕给她垫了底儿,这会又听到她毫不掩饰的笑意,浓眉顿时就皱了起来。

动动身子,示意她起身。

阮离惬意的赖在他身上,“席将军,这可不是我故意不起来,我的脚好像崴了,使不上力气呢”

“你别给我耍花样,起来!”席远慕想动她不能动,手撑在地上,怒声叫她快些起身。

可是阮离就是不起来,还一副你能奈我如何的模样。

最后,忍无可忍的他,一把推开了身上的阮离。

“恬不知耻!”席将军大步离去。

走了许久,还是没等到身后的人赶来,想到此时这里并不安全,席远慕站在原地,努力压制下体内快要蹦上来的怒气,又折返了回去。

果然那个无赖现在还在原地坐着不动!

“你到底想干什么!”席远慕这几天上火生气的速度,已经抵得过以前二十年全部总和!

而阮离,面对他的责问,只是指着自个的脚,“你也听到了,我的脚受伤了,现在马车又跑的没影,你让我怎么办?难道爬到我师兄那里?”

“我看你现在好的很,根本不用找人来给你看病!”

“那我管不着,毕竟我只是个病人,大将军是奉皇上的命令来的,如果不愿意,打道回府就可以了,要不把我丢在这,等着那些刺客再次过来,杀了我一了百了,等陛下问起来的时候,你就直接说,你没保护好我,让小神算被杀了,多简单”

“你!”席远慕此时真的想,不用那些人来杀她,因为自个就想掐死她!

良久,平复下来的席将军蹲下身子,“直接说你想怎么办”那些追兵很快就来了,他一个人尚且能应敌,可是要保护她就有些吃力。

无奈只能妥协。

“那个,你背我吧,这样咱俩也能快点,毕竟我走不了路了啊”

阮离无辜看着他。

又是良久。

席远慕缓缓背对着她蹲下身子,“上来!”

那语气要多苍凉就有多苍凉。

阮离一个箭步跳了上去,席远慕身子一沉,右手往地上一撑,这么快的动作,那么足的力道,哪里像是一个崴了脚的人?

虽然不想承认,但席大将军挫败的想,他又被骗了!

第152章 脱身

阳光从树叶中洒出细碎的光,阮离被人稳妥的背在后背,几乎一伸手就能够着低矮树梢上的绿叶。

“你认识那些人?”席远慕沉默了许久,猛不丁的迸出这么一句话来。

阮离摇头,“我常年不下山,怎么可能认识那些人”

席远幕冗长的沉寂后,“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阮离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就是在问着她今后的打算了,“席将军觉得呢?”

“钦天监?”这是唯一她的身份适合进去的地方了。

他话音刚落,就察觉出腰间某人两腿惬意的晃荡起来,明明嚷着脚崴了她,现在悠哉惬意的模样,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钦天监不是已经有尹监正了?要我过去干什么?难不成要我去他手下做事?他可没我有能耐”

如果说阮家的三小姐是沉稳、温婉、谦虚,身为小神算的她却是和另一个身份的她截然不同,自大、骄傲、不可一世,也是因为这些,所以席远慕他们才没把这俩人联系在一起。

席远慕不屑的冷哼一声。

“尹监正可没你这般狂妄”

两人走了一段距离,还是没等来救兵,恰逢阮离又一直嚷嚷着口渴,席远慕只能将她放在石头上,自己去给她找水。

走到几步远后,那人突然停下脚步,“这里豺狼野豹不少,你乖乖在这呆着,别动什么歪心思”

“我知道,我现在的脚还不舒服,哪里就能动了?大将军还是快些去找水吧”阮离安生的坐在那。

席远慕打量了她一下,似乎是在怀疑她说的可靠性,终究想到还得赶路,依然的朝前走去。

他越走越远,阮离嘴角的笑意也越发的浓厚,虽然不大厚道,可是席大将军被她带着,又一次走到当初困进去他的那个阵法里。

等他走的彻底没了影子,远处急急奔来一个身影,将她拉着四处的看,生怕有一点受伤的模样。

“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有人突然不听我的,好在还有席远慕保护你,不然我连死的心都有了……”韩谦和不停的打量着她,看她确实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现在没事了?”

“嗯嗯”韩谦和单手举起,做发誓的样子,“我发誓,如果要是再让你处在危险里,我就不得……”

“行了,我又没说不信你,快点走,这个阵法估计困不了席远慕多久”

“好”韩谦和摩拳擦掌,“放心,这次不会出意外了”

森林里,席远慕听着流水的声音越来越远,他终于感受到不对劲的地方,扔掉手里的东西,快步往回折返。

诡异的一幕再次上演,无论他怎么走,都没能走出这个地方,就算他再不想承认,也必须承认,他再一次被人困到阵法里面了。

席远慕抬起头,看着头顶的绿叶,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的脸色越发的冷然,好,好得很,同一个林子,同一个阵法,同……一个人!

当初在祁山上见到的,果然就是她!

好好好,他再一次栽在了这人身上!

席远慕的笑意戛然而止,从袖口中掏出一个东西,迅速放到天空,做完这些后,平息下来心中滔天怒意,克制自己想着那日是从哪个方位破阵的。

半个时辰,吕梁众人赶到了这里。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赫然发现,小神算竟然不见了!而且,将军的脸黑的像一块煤炭似得!他们连开口都不敢开!

“站在那里别动!”席远慕厉声道。

一炷香后,大将军走到众人身前。

“来的时候有没有碰到那个女的?”

众人面面相觑,什么叫那个女的?难道他说的是小神算?

吕梁顿时提高了警惕,“将军,您是说小神算?可是小神算不是跟着您吗?怎么会不见了?”

吕梁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猛地抬头,看到自个将军冷着一张脸的模样,他脑中突然警铃大响,难不成,难不成小神算是被自个将军给结果了?

说这话是来故意试探他们的?

大将军确实和小神算水火不容,干出杀人灭口的事情不是不可能,况且,大将军曾经不止一次表现出会杀出了小神算的意图。

“将军,将军!”就在吕梁胡思乱想的时候,众人纷纷喊着大将军,吕梁回神,看到自个的将军,这会已经翻身上马,拿着大刀,似乎是想去杀人一般。

“吕梁!”席远慕骑在高头大马,脸上表情冷峻,像是化不开的寒冰,“带着人去搜山,就算是把整个山给翻遍,也要给我找出那个女的!”

“驾!”

席远慕迅速消失在众人眼帘。

祁山清风观上,阮离换好衣服,端着香茗进了禅房,吴家小姐手里翻看书籍的动作一顿,等发现是她后,脸上顿时扬起笑意,“阮小姐快来看,昨个您将的话,我今个才参透,细细一想,顿有一种醍醐灌顶之感”

阮离坐下,给她道了一杯茶,“还是吴小姐悟性高,当日我参了三天才参悟出您如今的想法”

吴小姐低头羞涩一笑,哪里是当初送上山来唯唯诺诺,疑神疑鬼的吴家大小姐?

清风道人找了个和她身形声音差不多的姑娘,每次来这陪着吴小姐,今个来试验,她果然没发现有什么不同。

想到这,她端起来茶杯,惬意的喝下一口茶来。

“你是何人?怎么这般无礼?这里是清风道观,我师父是清风道人,就连当今圣上都要给我师父几分薄面,哪里轮到施主这般狂妄无理的乱闯?”

院子里传出管事道士惊慌的声音。

外面一片嘈杂。

阮离惊讶的挑了挑眉,她猜到这人会来,倒没想到会这么快,看来那阵法也没困住他多长时间。

就在阮离正沉思的时候,客房的门被人从外一脚踢开,席远慕环顾屋子一周,不其然看到席地而坐的两人,吴小姐被他的煞气往后一缩,而阮离,正要开口,却突然看到那人疾步匆匆赶来的身影。

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人按在墙壁上!

第153章 怒

少女的沁香传入鼻孔,是和那个狡诈的少女截然不同的味道,席远慕的理智稍微回笼,可是依旧没放松手中的力道,上下打量着被他桎梏着的少女。

“席将军?”阮离有些惊讶,外带一头雾水,仿佛是再无辜不过的人。

“你别装蒜了,我知道,我知道那个人就是你!”席远慕红着眼睛低呵。

阮离目光深远,“我听不懂大将军话里的意思”

“还装傻,阮离,你把我这般耍着,是不是很有意思?”他手腕微微用力,阮离整个人被他举了半空。

“放,放开……”阮离双手拍着他的手,脸上渐渐涨红。

“放开?为何放开?放开你,让你再三番两次的玩弄我?”

吴小姐最开始被席远慕吓住了,这会回过神,看着在墙壁上挣扎的阮离,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扑上前去,拍打着席远慕的胳膊,“你快放开阮小姐,这些日子阮小姐一直跟我在一起,根本没见过你!席将军,冤有头债有主,就算您贵为大将军,也得讲些道理!”

席远慕的眼中疑惑像是团迷雾,渐渐升起,手里的力道慢慢放松,侧转脸,“你是说,她这些日子一直陪着你?”

吴小姐哭的梨花带雨,连连点头,“不止是我能作证,这道观里的大大小小的道士都能替我作证,阮小姐一步都没离开这里”

席远慕双手力道慢慢放松,不过他的手却没彻底放开,一直紧盯着阮离。

“咳咳,咳咳!”阮离站在原地不停的咳嗽。

身后传来脚步,席远慕转过身子,清风道人甩甩浮尘,“席将军怒气冲冲而来,难道是我那师妹又闯祸了?”

席远慕听到他说师妹,刚微微消散的怒气又再次席卷而来,握紧了手里的大刀,“此番前来,就是想问问贵师妹的行踪”

清风道人挑眉,眼神划过不解,“这话从何说起?师妹不是病重,由着大将军护送来清风寺?怎的大将军来了,我那师妹呢?还询问我师妹的行踪,老道确实不懂”

席远慕缓缓开口,“贵师妹好大的本事,我等凡夫俗子怎的知道她的行踪?既然她不在道观的话,本将也就不多打扰,告辞”

说罢,转头欲走,可是,还没跨步离去的时候,脚步突然停下,转身,大步走到阮离身前,一只手抓着她,一点都没怜惜的掳她出来。

“阮小姐……”吴小姐怕她出事,急忙作势奔了出去,还没走出去,就被清风道人拦了下来。

清风道人看着俩人的背影摇头,不赞同她出去的样子。

吴小姐咬唇不语。

门外,席远慕将她带到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下,一下子甩开了拉着她的手,阮离揉着发酸的胳膊。

正待抬头斥责,猛不丁对上一张俊的发黑的脸。

席远慕似乎忘记了什么叫男女有别,紧紧盯着她的目光,距离近的,几乎要贴在她的脸上。

阮离往后退了一步,那人紧跟不舍,这下,竟然比最开始的时候离的还要近!

“我希望你不要是她,不然……”他浑身上下都是怒火,亟待找个渠道来发泄。

他现在乱了,以前以为阮离和小神算是一个人,所以等小神算消失,他怒不可抑的跑到清风观,看她是否在这,不其然看到了阮离的身影,自然会以为俩人是一人。

可是,吴小姐说,这些日子阮离一直在寺庙里陪着她。

谁真谁假他不清楚,可是,如果要是让他弄清楚了事实,到底是谁在骗他,他一定不会让对方好过!

席远慕大步流星离去,道观外面看到匆匆赶来的下属。

“将军”吕梁等人气喘吁吁赶来。

“把清风观给我封锁起来,逐一排查,看看阮离是否这几日真的在寺院里”

“是!”众人领命。

席远慕翻身上马,呼啸离去。

“将军这是……”有亲信不懂大将军这是怎么了,开口询问道。

“这还看不出来?将军这是去找小神算了,找不到小神算,怕大将军这以后的日子都不能安生了”

“咱们将军是不是喜欢上小神算了?我怎么觉得对待小神算,大将军的态度怎么这么怪异?”一个小兵点出心里的疑惑。

吕梁一巴掌扇在那人脑袋上,“亏得大将军没在这,这种话要是被大将军听到,看你小命保不保!”就俩人这水火不容的模样,还倾心于她,说出这种话来,难道不是不想活了?

一队人几乎将整个祁山给翻遍了,怎么也没找到那个消失的人,当晚,几个时辰后,小神算消失的消息,就被传到宫里去了。

皇帝勃然大怒,自然要将保护她去清风观未果,自来请罪的席远慕给叫来了。

“我听内侍说,你们今个还遇到刺杀了?”小神算本事高超,肯定会遭人觊觎,她在,是大历之幸,她不论是在别处哪里,都会给大历带来危险!

所以隆帝第一次言辞不善的训斥席远慕。

席远慕跪在地上,挺直的脊梁像是一株不倒的常青树,固执却也坚韧。

隆帝想到这些年他替自个卖命的事实,心中怒气消散大半,“朕也不想再多说些什么了,她有多重要,你自个也清楚,别再让朕失望了!”

隆帝这句话有些危险。

皇后见势不对,急忙上前缓和氛围,“皇上,您也说了小神算是神人,既如此,那肯定是不会让自个陷入到危险里的,您也别着急,小神算天生自由惯了,我觉得,也可能是她腻歪了皇宫的生活,自个悄悄的回到了巨芒山了。

“她自个回去了?高烧不退,身子虚弱的回去了?”隆帝脸上带着怒容,“这话皇后自个相信?”

不管她信不信,那个碍事的总算是走了,就算您龙颜大怒,把矛头对向我,那我也是无话可说。

皇后脸上带着委屈,“是臣妾思虑不周,皇上赎罪”

“这么大热的天,别动不动就下跪,都散了吧”隆帝揉揉眉头,挥手让众人散去。

第154章 吴家

“老夫人,三小姐回来了”林氏院子里,冯妈妈步履匆忙的进来报信。

林氏睁开耷拉着的眼皮子,示意正在下面给她捶腿的阮芷烟停下动作。

“你去招呼人把三小姐的东西安置好,一会让她过来我的院子”林氏再提起她,已经没了临走时候对她那种无微不至关切的模样。

冯妈妈点头退下去。

林氏示意阮芷烟坐下,挥手示意端坐在凳子上,一本正经模样的阮博明过来,阮博明是二房唯一的男丁,老太太对二儿子虽然没对三儿子上心,可也是自个身上掉下来的肉,前些年老二在外当官,袁氏可是带着儿女跟着他一道任职的。

所以这孩子对她也不是很亲厚。

阮搏明听的祖母的话,三两步上前,恭敬的望着她,“祖母,有什么吩咐?”

林氏摇摇头,心里暗道,这小子怎么跟他那个娘一样,嘴巴笨拙,连说些好听的话都不会,甚至都不如大房里年纪最小的阮博宁,难不成是读书读傻了不成?

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不显露半分,慈爱的叮嘱道,“这些日子天气转凉,明哥儿可得注意身体,我听你院子里的人说,你每晚熬夜读书,志气虽好,可是,也要保重身子”

阮博明点点头,“祖母说的对,孙儿势必时刻记在心里”

又是一板一眼,一派正当的模样,林氏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茬。

这孙子争气到是争气,就是太书呆子了,弄得祖孙俩的对话,都这么文绉绉,客套不行的样子。

“前些日子我听你娘说,你小舅舅连中三元,这是我们大历独一份的,都说外甥肖舅,明哥,祖母可是等着你明年乡试考个举人回来啊”

阮博明严肃了神情,郑重点头,“孙儿定不辜负祖母的厚望”

林氏欣慰点了点头,视线不知道怎的就飘到了最近沉稳许多的芷烟身上,这就不能比较了,同样都是舅舅,一个人连中三元被人津津乐道,一个则是在求雨中被人用了心头血……

“祖母”阮离下了马车,连自个的璇玑院都没回,疾步来老夫人这请安了。

“回来了?”林氏语气平淡的询问。

她不知道阮离去了清风观的事,只知道这些日子她一直住在吴家,更不知道吴家大小姐的病现在已经好了的事实。

阮芷烟看到阮离转身就演变成了一只斗志昂扬的大公鸡,用扇子扇了扇风,“呦,知道回来了?我还以为三妹妹这么没羞没躁,贪图人家吴公子舍不得回来了”

阮离面带不解,虽不知道她这话从何说起,但却很好的没把不满表露出来,“二姐这话又是从何说起?我何尝和吴家公子有牵扯了?女儿家的名声这么重要,难道二姐以为造谣坏了我的名声,自个就能嫁个好门第了?”

好歹都是阮家的女儿,一个人名声臭了,谁也别想好。

“行了,刚回来就不得安生”林氏一句话,看似在吵着两人,但话里话外,还是袒护着阮芷烟比较多。

阮离低声一笑,垂首不语。

林氏自然有她自个的算盘,杨家这次在在求雨里,可是力了大功的,要是没杨文宣那心头血,这雨能不能求来都是两说,所以,圣上肯定要大肆奖赏杨家。

况且现在杨文武正受太子殿下恩宠,再过几年太子承了大统,杨家地位肯定如日登天!

有这样一门有助力的姻亲,何愁阮家将来的路不辉煌?

也就像烟儿说的那样,离儿到底是嫩了点,平时算个卦什么的或许灵点,但是真救人啥的,那就不管用了,不然,这么久了吴小姐好转的消息,可是一点都没传出来啊。

权衡利弊,她心头的天平自然要稍微倾倒些了。

阮离几乎是一下子就猜测出她到底想的是什么了。

林氏不冷不热的询问了她些问题,阮离答的一本正经,她没问吴家小姐病情的问题,想必也是觉得阮离没那本事治好,她不问,阮离也就没主动回答。

就在这时,门外长廊处传来脚步声,阮离微微弯着的腰顿时挺直起来,杨姨娘被丫头扶了进来。

“见过老夫人”

林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是说身子不舒服?不舒服就好好歇着,乱跑什么”

杨姨娘嘴唇一点血色都没,一副失去了弟弟,痛不欲生的模样,事实也是这样的,阮离抬头,对上正巧注视自己的杨姨娘。

短短一瞬间,她眼里爆发的憎恶毒辣,像是潮水一样,争先恐后向阮离袭来。

她在恨自己,阮离意识到这些后,心情大好,嘴角甚至露出了然的笑容。

在杨姨娘眼里,不免就带着些挑衅的感觉。

杨姨娘闭了闭眼,“三小姐回来,这么重要的事情,贱妾自然得过来,不然就算老夫人您体恤我,姐姐也会埋怨我的”

林氏最反感王氏了,杨姨娘这么一说,她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好好的,说她作甚,也不嫌晦气”

“对了,三妹,你回来的仓促,姐姐倒是忘了跟你说,父亲说了,再过几日就要扶正姨娘了,往后,姐姐和母亲肯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这是真的?”阮离为了配合她们,脸上笑容一寸寸淡去,扭身询问站在一旁的阮博明,“二哥,我母亲故去不到一月,难道我们大历律法如此松散,正室夫人刚故,朝廷命官就能抬了小妾上来?”

林氏顿时一惊。

律法自然不许,可是这种事,都是自家关门自家解决,除非有劲敌,不然谁也不会在这节骨眼上,把这事往外捅出去,皇帝政务繁忙,也不会盯着谁家是不是娶了媳妇?

阮博明作势要开口,林氏手一拍桌子,“都给我打住!”

“阮离,你回去!吴家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这几天你好好休息……”

“老夫人,老夫人……”门房疾步走来,气喘吁吁道,“吴家,吴家来人了!”

吴家?林氏腾的起身,眼睛盯着下坐的阮离。

吴家来了?为何来?难道是……

第155章 意想不到

“还愣着作甚,快去请人进来!”林氏虽有些紧张,但还强撑着不怯懦,指挥让下人迎进来吴家的人。

其实,这次不论是林氏还是杨氏母女,从始至终都坚信阮离并没有治好吴家小姐的病情,没准还闯出什么祸来,要是吴家真的是因为离儿这次没羞没臊缠着吴家公子……

林氏颓废的坐回去,杨姨娘苍白脸上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吴夫人匆匆赶来,身后跟着严肃着一张面容的吴大人。

吴大人本就身居高位,多年来得罪不少人,原先受人所害跌入泥里,早就看惯了人情冷暖,这次重新获得圣宠,不以为豪,相反,却一直冷着脸,让人生畏。

“吴大人,吴夫人,许久不见,可还好?”林氏看着吴大人冷着一张脸,心底最后一丝希望也消弭不见,忐忑开口。

“阮老夫人多礼,不请自来,是我们唐突了”

杨姨娘朝着林氏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柔柔道,“这次的事,是我们阮家有错在先,冲突了吴家小姐,还请吴大人,吴夫人不要见怪”

杨姨娘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让吴家夫妻顿时愣在了原地。

“这是?”吴夫人有些不大理解的样子。

阮离救了自个女儿,这是大功德一件,为什么阮家这么发难?吴夫人长了个心眼,顿时没吭声。

林氏语气带着歉疚,“是离儿不对,这丫头从小被惯的狂妄了,失了分寸,这次在吴家失了脸面,也是我管教不严的缘故,离儿的生母早早不在身前,她也缺乏个管教”

话里话外,竟然影射着阮离没教养是因为王氏的缘故!

还好阮离早就认清楚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本质,才不至于在贵客上门的时候失了分寸,这样,岂不是更让杨姨娘得意?

吴夫人听不下去了,这阮家还自诩什么清贵之家,阮姑娘分明是救了女儿还落此数落,要是真的没帮上忙,还不知道要怎么被苛责呢!

他们这么恭敬是因为阮离的缘故,自己的恩人被这么冤枉轻视,谁心里能好受?

吴大人也是如此,他向来恩怨分明,再起身,说话就没先前那么客气了。

“我想,老夫人想必是误会了些什么吧?”

林氏惊讶抬头,杨姨娘的笑,凝滞在嘴边。

“阮三小姐,这次把小女久拖的顽疾是治好了,此次我们夫妻前来,就是亲自跟阮小姐道谢的,倒是阮家家风让我们夫妻大开眼界,什么时候,一个妾室,竟然能公然指点嫡女的作风,果真是尊卑不分了?”

阮博明脑子里嗡嗡作响,后来她说过的话,自己几乎是听不大真切了,只是无意识的盯着吴夫人的身影。

别看吴夫人现在没个诰命在身,可是,她爹可是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好先生啊。

吴阁老在朝中的影响不言而喻,当年告老还乡,就连天子都不舍得放他辞官,想要让他给太子启蒙,可是吴阁老倒好,只推脱自个没那本事,辞官一身轻后,直接在自个府邸外,贴了一个告示。

说是要有教无类,收一些苗子好的徒弟!

当时把皇帝险些气的吐血。

可是又没法子,吴阁老又不在任职,他想发泄都没个由头。

这吴阁老既然能落皇帝的面子,更不惧这纷纷想塞着学生进来的百官,无论你职位多高,学生看不上眼,白搭!

而且,这老阁老还有个致命的特点,护短!

舅舅之所以能连中三元,就是吴阁老一手教出来的,前些日子小舅舅说给他引荐,最好也能拜入吴阁老门下,谁知今个就来了这么一出。

要是吴阁老知道吴夫人在阮家不愉快了,祖母得罪了人家,他还有指望当吴阁老的徒弟?

眼前一阵阵眩晕。

眩晕的不止是他,还有杨姨娘,就连林氏,都觉得面上一阵阵无光,吴大人这些话,看似是在指责杨姨娘,何尝不带着指责着她?

“吴大人这话严重了,杨姨娘执掌中馈多年,过几日,我儿也存着将她扶正的,再说,阮离是小辈,她……”

“因为是小辈,所以连一个姨娘都不把她放在心上?”吴夫人不客气的开口。

她只知道阮离救了自己女儿,是整个吴家的恩人,哪里顾得了其它?再说,如果这会她不给阮离撑腰,难道任由这些人看清了她?

林氏有些不知所措,求救似得目光投向阮离。

离儿竟然真的治好了吴家小姐?那这么说,杨姨娘说的,在吴家迟迟不归是因为吴公子的话,那就是无稽之谈了?

抛去这些先不论,吴大人这种耿直脾气,恐怕已经对阮家不满了。

如果这人也在陛下面前说上两句,那对淳义的仕途,岂不是大大的不利?

家宅不和,哪里能得来皇帝的青睐。

想到这,她迅速转变了态度,朝着阮离和蔼道,“离儿,你也真是,有什么话跟祖母还不直说,让祖母冤枉了你”

阮离不露一丝别的情绪,“是离儿的错,祖母,您别挂在心上”

林是一噎,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些别扭,如今这情形,离儿七窍玲珑心怎么不知道她想听什么。她自个该说什么?

只凉冰冰的说出这种一听就是违心的话,不是更让吴家夫妻气恼?

果然,再看吴大人,眼里已经露出不屑的意味了。

林氏两腿一软,坐回了主坐上。

“既然如此,我们夫妻也没多坐着的必要了,阮三小姐,今后要是有什么困难,直接上吴府,我们夫妻虽然没多大能耐,但是必定会全力以赴”

吴大人放下这句话后,带着妻子大步流星离去。

阮离静静的望着他们离去的地方。

林氏现在还不能反应过来,离儿救了吴家夫妻的掌上明珠,得了他们的感激于承诺,可是,这些都被记在了阮离头上,而不是他们阮家身上!

杨姨娘拉着阮芷烟不让她说话。

眼神透着凉意,盯着阮离,下面,就算她们不开口,老夫人也不会轻饶了她。

第156章 后悔

“离儿!”林氏语气带着隐隐的怒意。

阮离颔首,水灵灵的大眼盯看。

“这种大事,你怎么先前不跟祖母说!你眼里,是不是已经没了祖母?”她的手拍在旁边的梨花木椅上,啪啪作响。

阮离道,“祖母,离儿一路奔波回府,未曾更衣,未曾洗漱,匆匆前来就是给祖母报喜,可是,祖母不听离儿的,开口就任凭姨娘怪罪离儿,我……”

说到这,阮离声音微微带着哽咽。

林是无言以对。

因为她知道阮离说的却是是实情。

“吱”就在沉默之际,屋子突然传来一道声响,林氏正在气头上,转身一看,原来是二房唯一的嫡孙弄出的响动。

“明哥你怎么也这么失礼?”她眉头皱起,一副责备的表情。

“祖母,完了,全完了”他喃喃自语道。

林氏心情不好,最是烦躁这些话,顿时不高兴了,“你这话是怎么说的。什么完了?你祖母还好好的站在这呢!”

“祖母,我说的不是这些”他天庭饱满的额头上冒着细细的汗水,眼睛望着夫妻二人离去的方向,“那人,那人……吴阁老”

“吴阁老又如何?”林氏倒是知道吴阁老,前些日子,老二跟她说过,想要送孙子去那里读书的。

老大阮淳义虽然看起来是儿女最多,可是,只有两个庶子,还未曾有嫡子,老二、老三虽然子嗣单薄,可是,却是都有嫡子的。

只有嫡子越发有出息,整个阮家才能越发的有底气,才能长生不衰。

所以他说出吴阁老,林氏有些不解的意味在里面。

杨姨娘也是微微诧异,但片刻后,她忽然想到什么一般,猛地抬头。

吴夫人,吴阁老。

她想的通透,林氏自然也能想到,“你是说,吴夫人是吴阁老的……”

“女儿”阮博明身子摇晃道。

前些日子,天知道小舅舅说出这句话来,自己是多么欣喜,可是如今,如今一切美好都成了泡影?

吴大人那般耿直的人,他岳丈那般执拗的人……

“二少爷,二少爷!”小厮及时的扶住了晕倒在一旁的少爷。

林氏现在简直又怄,又后悔。

看着堂内兵荒马乱,“快去请大夫过来,快些去”

下人将阮博明给拉走,林氏看着在下首安安静静站着的阮离,心里越发看不透她了,永远是这样,就在她以为阮离犯了大错无法翻身的时候,这丫头能猛地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正常人哪里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你堂哥的事,你会帮忙的是吧?”林氏无意识的把心底的话吐露了出来。

阮离歪着头,似是有些不解的样子。

“吴夫人不是说,有事就去找她帮忙?你堂哥也是二房的嫡子,他好了,你往后到娘家才有依仗,离儿,到底我们才是一家人”林氏慌了,要是以前,这种话她是完全不会说出口的。

阮离眨眨眼,掠去那股轻蔑。

只柔和道,“离儿会尽力的!”

就这种态度怎么可能尽力!林氏手指着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老夫人,老夫人不好了”

门房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又是怎么了?”林氏捂住自个的胸口,险些喘不过气来。

“公公公主,荣月公主来了!”

第157章 将军来了

几乎是门房刚通报完,荣月公主就跨步走了进来。

“老夫人无须多礼”荣月公主脸上挂着笑意,她是公主不假,可是在太后身边的红人阮老夫人身前,这公主的排头可行不得。

“本公主这次来是寻阮离来的,老夫人,方便的话,阮离我先带走了”说罢,不由分说的拉着阮离往别处去了。

荣月公主性子坦诚,爱曾分明,难得有个她喜欢的人,把阮离拉到别处,没人打扰的地,大手一挥,“你也别行礼了,咱们不用那些虚的”

阮离有些疑惑的打量着她。

“那个,过两日就是秋社日,皇姑母设宴要请几个闺秀,本公主这次来就是问问你有没有意思去?”

阮离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隆帝身为一国之君,底下的妹妹自然不计其数,可是,和他一母同胞的,也只有这荣寿公主,荣寿公主早年丧夫,底下也就一个嫡子一个庶女,虽是寡居,但谁敢看轻了她?

只要皇帝在一日,她的富贵就多一日。

“阮离身份低微,哪里就能登了公主府的大门?荣月公主您快别打趣我了”

阮离推辞。

荣月没想到她竟然会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去,别人想去都找不到机会,她都把机会送到这姑娘面前,怎么不知道珍惜!

阮离直直的盯着她看。

荣月有些气馁,好吧,那参加宴会的姑娘都太无趣了,她不去不成,母妃不许,可是去了,次日大街小巷又要流传她骄横跋扈了。

“有帖子吗?”阮离不知道想了什么,朝着她问道。

“跟着我用什么帖子……”荣月嘟囔,片刻,猛地抬头,“你是同意了?”

阮离点点头,“那****去寻公主就是”

“太好了”荣月公主点点头,“我先知会你一声,那天不少闺秀都会去,那些人无聊都会提议吟诗作对,本公主素来不愿参加那些酸人的活动的,你也是,她们要邀你参加,你就当没听到”

阮离含笑点点头。

荣月觉得脸上有点烫,那姑娘一句话不说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她只是……只是不擅长于此罢了,就算不参加,谁又能笑话她不成?

“前些日子我派人来寻你,你不在,错过了一场好戏,也不知听说了没,前些日子轰动京城的小神算,本事可大了,你……认识她吗?”

阮离挑眉,“前些日子下雨,你说是人为求来的?”她满满的错愕,像是第一次听到。

荣月看不出她话语中带着假话的成分,有些失望,她曾经隐隐有个念头,这人就是……

“好了,我不闹你,先走了”荣月公主来这主要的差事办完了,火急火燎的回宫了。

她前脚一走,青碧后脚端着茶水进来。

“小姐,公主呢?”

“公主先走了,怎么,有事?”

青碧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是门房交给我的,只说要交给三小姐您,倒是没说是谁送来的信”

阮离打开信封,匆匆看完。

“是祖母,问我秋社那日要不要回外祖家”

秋社那日,妇女皆可归外家,也是阮离一年一度公然回王府的机会,外祖母估计是觉得那日回去不会落人口实,这才让人送信来的。

“秋社那****是去不成了,你去稍个口信,说我过些日子再过去”

青碧点头退下。

秋社那日,林氏着人送了大批新裁制好的衣裳给璇玑院送去,冯妈妈送衣回来后,不忘低声问道,“离儿那还没动静?”

“没呢,只说荣月公主一会来接,别的丫头一句没吭”

“不成,我还是去走一趟,荣寿公主可不是寻常人等,凡是讲究给章法,她小孩子家家什么都不懂,乱了规矩,这往后姑娘家的名声就不好了”

冯妈妈伺候她坐下,“您啊,就放宽心,我看三小姐稳妥的很,您就别操心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过些日子杨姨娘的扶正的事,咱们府上要您操心的事还多着呢”

林氏坐回椅子上,接过杯盏,“杨姨娘以前我觉得比王氏好上千万倍,可是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我只要想到往后淳义的嫡子是那个女人生的,心里就有点不乐意,你说,把她扶正,到底……”

林氏有些犹豫了。

如果不是为了儿子,她是一万个看不上杨姨娘的身份的。

冯妈妈不敢编排主子的话,只垂目,不敢多说什么。

林氏隐约觉得,不想让杨姨娘扶正,不单单是因为她身份上的问题,还有一个因素,虽不愿意承认,她有些忌惮阮离。

一个祖母会忌惮还未曾及笄的孙女,这种话传出去,谁会相信?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她看不透阮离了,这个孙女,让她又爱又怕,如果……

“老夫人,公主殿下的马车已经在门外候着了”丫头匆匆过来报信。

林氏心头所想,顿时消散,冯妈妈扶着她起身,“走吧,去见公主”

阮离和公主从阮府走后,林氏这才回了府里。

今个既然是公然可以回娘家的日子,侧妃娘娘如果有身孕,想必也会得太子殿下体恤,回娘家来的,她还得好好一番准备。

马车上,荣月公主和阮离说着体己话,很快就到了荣寿公主府上。

先前驸马未亡的时候,公主是住在驸马府上的,驸马去了,她不愿意一直守在夫妻俩生活过的地方,所以自己回了先皇给她辟的公主府里。

难得的秋高气爽,大雨后,也多了一丝潮湿的凉意,她们刚下车,门外已经候着许多权贵家的马车了。

那些姑娘或是三三俩俩的聚在一起说着话,看到公主殿下来了,无不恭敬的弯腰行礼。

荣月大手一挥,看都不看这些人一眼,“起来吧”

她不被人喜欢,是有原因的,这种桀骜看不起人的态度,怕是有心来结交,也会被人说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我听说今个席将军也来了,也不用我提醒,你自个也清楚,这号人物,最是讨厌,不,憎恶方士术士,最近好多了一个,最讨厌道士,你见了他,一定要避着他走”

第158章 喜欢上她

“席将军也要来?”阮离忍不住挑眉。

荣月公主带着婴儿肥的小脸有些不快,父皇和母妃前些日子还在商议着,席将军为人可靠,有把他招为驸马的意愿,她才不愿意呢!

长得好看不假,可是一直冰冷着一张脸,成婚后,谁愿意捂着一块冰过日子。

想的阮离的不解,她点点头,“荣寿姑母和席将军的娘是手帕交,虽说是席将军父母早逝,姑母伤心,但这些年该有的照顾一样没少,比昭华哥哥一样好呢”

“许昭华?”阮离的表情突然变得深邃了许多,前世他暴毙在街头,无人知晓缘由,荣寿公主可是在那之后,心情大变,唯一的儿子死了,她没过多久也去了……

不过,这些和她没多少干系罢了。

“阮离,阮离!”

荣月看她愣着不知在想什么,连续叫了好几声。

“公主?”

“给,今个来我们也凑给热闹,香囊你选一个,我们俩凑一对”每个进公主府的都要佩戴一个香囊,最开始典故是为了看谁针线好,期间会有贵妇来相看,可是大历文俗不停演化。

也就慢慢变了味道,主人家事先会准备好香囊,算是应个景,回去的时候就直接带走,也不枉白来了一趟。

“我要桃红色”阮离眼神扫过盘子,落在了桃红色的香囊上,说要桃花,伸手拿出的,却是月白色的那个。

荣月公主不解,正要询问,只见她低头,把那个月白色的系在自个腰上。

“绣工真不错”荣月公主大悦,随手一小块银子,扔给丫头,“赏你的”

小丫头连连道谢。

“荣月姐姐,你可算是来了”容月忽然听的身后有人叫她,转过身子一看,初霞撩起裙角,亲热的喊道,只是实现撇到一边恭敬模样的阮离,轻笑道,“你倒是有手段,连荣月公主都巴结上了”

初霞身后,阮芷烟福下身子,算是给公主行礼。

阮离笑了,她就知道,今个这么大的场合,这人肯定不甘寂寞,想着来参加,倒是没想到,她能和初霞走到一起。

“初霞,什么地方所什么样的话,你自己身为郡主,可别失了身份”

这是在阮离报仇呢。

阮离感激的朝着她笑笑。

笑容明媚,刺了阮芷烟的眼睛,她走了什么****运,巴结上了公主,她却只能依着大姐的身份,勉强找到初霞郡主。

巨大的反差,让她难以平静。

“走了”荣月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两个人身上,微微侧目,示意阮离跟上。

“你!”初霞不忿,想要再说衣服被人轻轻扯了扯。

“郡主,我们也拿个香囊走吧,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她选了两个桃红色的香囊。

初霞匆匆往腰上一系,撩起裙摆往里面走了。

院子里,许昭阳正在同黑着脸的席远慕说话,用胳膊碰碰他,“怎么,还在想你的心上人?”

席远慕目光似是含着刀子,怒声道,“什么心上人!”

“还不承认,这些日子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席大将军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都要找到小神算,你不是喜欢上人家了是什么!”

第263章 谁强吻了谁?

阮离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也不着急,慢慢数着他的步伐,如今她最喜欢看的,就是这一本正经的男人一次一次被她逼到了绝境,那么一个冷情的男人,如果在面对自己以死相逼,也不知道会如何。

“噗通”席远慕走了几丈远,忽的听到身后传来噗通一声,他心底划过一丝慌乱,扭过头,原本站在那里的倩影,原来已经没了影子!

天气转暖,那湖面上的冰块已然消散,席远慕急匆匆的跑到那湖边,只看到湖面上一圈圈的涟漪朝着远处散去。

她竟然如此任性,用死来逼他!

“阮离,阮离!”席远慕三两下跳进了彻骨的湖水里,慌乱的喊着她的名字。

可是,四处寂静无声,根本没任何人能回答他。

他说不清楚自己心跳这么快速是为了什么,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先于脑子做出了行动,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他不知道自己在水里游了多久,都没找到她,一次次不甘心的下去,一次次不相信的钻出水面。

水这么冷,她又不像是会水的,难道此时已经不行了?

席远慕捂着自己越来越痛的胸口,又一次沉进了水里。

灰雀闪着翅膀从湖面掠过,动作轻盈,没带起任何水花,阮离浑身湿透的从岸上走过,玲珑的身躯尽显,乌黑的发上滴着水花。

得到心满意足的答案,阮离走到湖水里,仰面躺在湖面上,装作刚漂上来的模样。

席远慕找不到她,猛地从湖面上钻出来,这次钻出来抹了一把脸,也终于看清楚在水面上飘着的阮离了。

他迅速的游过去,双手抱着她冰冷的身子走到岸边,把她放到地上,顾不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在滴水,轻轻的拍着她苍白的脸。

“阮离,醒醒,阮离,你醒醒”

阮离像是睡着了一样,还是沉沉的在原地躺着。

席远慕手指颤抖,伸手在她鼻翼间感受着。

直到感受到一抹气息流出,心里那份惴惴感才消散,看她没动静,犹豫了片刻,抬起她的脖子,薄唇压到她的嘴上。

曾经有人这么渡气,把失水险些死的人救起来的,她浑身上下都是凉的,就连嘴唇都是凉的,如此模样,就像是已经失去生命的木偶。

席远慕不知道自己到底渡了多少口气,那人还是原先模样,就连呼吸都变得微弱许多。

两唇相接,他第一次觉得有心口有些东西在慢慢坍塌。

突然!一双手臂揽住自己的脖子,他猛地睁大了眼,再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力道加大,他的身子低的更厉害,再然后,就是迎面贴上的嘴唇。

阮离轻轻的沿着他的唇线吻着,吮吸着,分明没什么技巧,却能轻易把人给撩拨起来,席远慕两只手颓然的撑在地上,似乎还没从这一转变中回过神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一切都变了?

他脑袋里一瞬间滑过好多好多想法,可是,却抵不过那软软香香的小舌头在自己嘴上不断作怪,他垂眸,从这个方向,只能看到她长长的卷翘睫毛,还有,那痒到心底的感觉他根本分不清楚到底如何升起的。

女子清甜的香气逐渐散去,席远慕刚意识到这份温软离开,心头顿时带着不满,等到阮离的嘴唇刚离开须臾,席远慕伸出手掌放在她脑后,轻轻用力,她的脑袋就离开到了自己眼前。

嘴唇再一次被堵上,只不过,不是先前阮离毫无章法的轻吻,而是换上了凶狠的力道,铺天盖地都是他的味道,阮离觉得自己原本清醒的脑袋,此时也罢工不再运转。

男人的气息让她微醉,男人很快就不满足于此刻的浅尝辄止,用舌头闯开了她的牙关,她的味道是如此香甜,让自己完全忍不住要全部占取。

一只手放在她脑后,另一只手则放在她腰间,紧紧扣着她的腰,整个就形成强硬的霸占姿势。

两个人维持这种姿势不知道有多久,远处一声狗吠声,打断了他放空的思绪。

两个人分开之前,席远慕还无意识的轻吮着她的嘴角。

越是淡漠,越是冷情的人,一旦动情,却像浓浓野火,火势之大,让人完全想象不到。

阮离脸上终于多了些潮红,不再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那样,苍白无比。

一场酣畅淋漓的发泄之后,两个人竟然有了长久的沉默。

阮离的手臂还在他的脖子上挂着,席远慕的手臂也在她身上紧紧抠着。

两个人鼻翼间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可是,此刻就是这么诡异,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先开口。

席远慕不由自主的盯着她红润的嘴角,不由自主的舔舔自己的嘴角,好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再次采撷一般。

“阿嚏!”阮离一声喷嚏,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暧昧。

席远慕登时回神,语气无比严肃,“你怎么能这样儿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么荒唐,一不顺心就自己跳湖,你要把他们置于何地!”

两个人方才那么亲热,他转眼间却翻脸,不过,阮离却没放在心上,缩缩脖子道,“我没跳湖,也没轻生”

“那你刚才!”席远慕口气严肃,里面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焦急。

“我刚才想追你,可是不下心,脚一滑,就到了水里,那水好深,我还害怕”适当的柔弱,能降低人的防备心,阮离这么一示弱,席远慕接下来训斥的话,就徘徊在嘴边,说不出来了。

“你,你方才”席远慕眼神游移,分明是带着躲闪,不敢看她。

“将军方才又是做了什么?”阮离黑白分明的大眼一眨不眨的望着他,似乎要从里面听他一个说法。

“你出来的时候太长了,你的那些丫头应该着急了,我把你送回去”席远慕起身,将她抱起,偏转了话题往两个人来时的路走。

两个人身子本就湿漉漉的,初春的冷风这么一吹,那衣服贴在身上就跟冰块似得难熬。

阮离忍不住搂紧了他的脖子……

第264章 脱衣服

席远慕低头看了看阮离,阮离露出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这真的不怪我”

“先去找一个落脚的地方,等你收拾好了再回去”席远慕思忖了片刻只有这一个解决法子,不然他们两个就这个样子回去,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到时候阮离的名声彻底就毁了。

在他眼里,此时阮离年纪尚轻,对自己的迷恋也不过像寻常那些闺阁少女一般,迷恋他的皮囊,如果等她稍微大些,知道自己手里沾着那么多人的血,知道自己并不是她想象中那么好,肯定会失望。

所以,与其那个时候让她后悔,倒不如此时在事情刚有苗头之际,将将斩断,这样,也不枉费这一年来,她对自己用心良苦。

想到这,他把阮离抱的更紧了些,放眼望去,周围空旷无比,连个落脚地都没有,席远慕不禁头疼。

怀里的人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如果不快些换上干爽的衣服,怕是未曾到家,就染上风寒了。

“往东面走”阮离瑟瑟中指着东面。

席远慕点点头,不过他没立刻走,相反蹲下自己的身子,解开外面披着的披风盖在阮离身上。

他方才下水太慌乱,这披风都是湿的,盖在阮离身上,根本一点用都不起,阮离刚想开口说话调侃,却无意间看到他的衣服紧紧的贴在他自个的身上,从她这个方向看,那人胸膛上精瘦的肌肉轮廓,一目了然。

阮离知道他此时的良苦用心,看来,是害怕她春光乍泄,这才把披风给自个裹上的,靠在他胸口,听着他胸膛强有力的心跳声,阮离安心的闭上了眼。

席远慕目不斜视,只是,在感受到她闭上眼后,脚步走的更快了些。

两个人朝着东面走了小半个时辰的,终于看到有一家民宅,低矮的屋顶上是层层叠叠的干草,院墙和房屋的主体全部都是用黄泥来垒好的,越发的走进院子,席远慕心底就有一种不对劲,可是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怀里的阮离身上,根本没细究,这份不对劲,到底缘自何处。

“阮离,醒醒,不要睡了”席远慕扣着柴门的时候,晃醒了脸颊通红的阮离。

阮离此时隐约觉得自己身上不舒服,先前隐匿在身上的那些伤,好像此时要全部爆发出来似得,听到席远慕的叫声,只是勉强的睁开眼,环顾了周围一下,随即就已经撑不住眼皮子,再度昏睡了过去。

“老丈,老丈”席远慕看她又睡了过去,也顾不得跟主人家客套,一脚踢开了柴门抱着阮离走了进去,打算来个先礼后兵。

背对着他们的老丈,仿佛没想到有人会不吭一声就进来,等转过身子后看到突然蹦出的两个人,眼睛瞪的老大,用笤帚护在自己胸口,“你们,你们这是私闯民宅啊,快出去,不然,我会报官的!”

老人把扫帚拦在身前,一副戒备的模样望着他。

席远慕要是能被这个威胁了,那也就不再是席远慕了,他低头看着老丈手里没一点威胁力的笤帚,“我们兄妹乘船路过此处,船翻了我们兄妹都掉在了湖里,天寒地冻的,还请老丈行个方便,借给我妹妹一套衣服”席远慕虽然还是原先那种冷冰冰的口气,可是表情却真挚了几分。

老汉上下打量了两人一下,点点头,“我看你们也不像是那种凶神恶煞的坏人”他说罢,看了一眼被席远慕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小脸的阮离,“我们家就有我和我那婆娘,不过,我婆娘去镇子上,怕是晚上才能回来,要是不嫌弃的话,那我就拿一套我家婆娘的衣服给姑娘换上,粗衣麻布的,你们也就将就些”

席远慕点头,“那就麻烦老丈了”

“那快点,抱着姑娘家进来吧”老丈一改先前戒备的样子,和善的迎着席远慕进去。

就在进门之前,风呜呜的刮着,席远慕突然停住了脚步,微微扭动脖子,打量着周围。

“公子,您这是怎么了?”老丈进屋子后,没看到他跟来扭头询问着。

“老丈,你难道没听到方才的声音?”冷风里像是夹杂着哭泣声,若隐若现的,这会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老丈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实话跟您说,我们这啊,最近一两年经常闹鬼,一到晚上啊就能听到这少女的呜呜哭诉,好些胆子小的都已经拖家带口的跑没影子了,就老汉和我家婆娘,年纪大了,底下又没个子女的,只能再这等死了,不过,只要夜里关上房门,那就什么事都没了”

席远慕对他的回答,并没有相信几分,只是碍于怀里冻得嘴唇发紫的阮离,没深究,抱着她进了屋子。

“这是我家婆娘的衣服”老丈把衣服拿来,面带歉意,“这衣服是有了,可惜我那婆娘不在,这姑娘的湿衣服,也没人给换”

席远慕看着手里的衣服,下不定主意。

“唉,这大冷天的,咱们穿着干衣服都觉得冷的不行,更何况浑身湿透,身子骨又这么娇弱的姑娘家……”

席远慕捏紧了衣服,叹了口气,只有面对阮离的时候,他才能真真切切的发泄自个的情绪。

插上了屋子的门,他犹豫的走到阮离床边,捏着手里的衣服,天人交战了许久,最后才咬咬牙,把阮离给抱了起来。

阮离靠在他的胸口上,对未来发生什么,一概不知,席远慕伸手,将她的衣服给脱下,在这过程里,全程把脸扭到一边。

虽然眼睛没看到她身上的肌肤,可是手心传来的触感,却让他无法轻易的忽略。

阮离身上皮肤滑嫩,和他粗粝的手掌形成鲜明的对比,尤其是当他火热的大掌碰在冰冷的身子上,那种对比,更是让人难以忽略。

只是几件衣服,在席远慕此时看来,却像是有千斤重,没脱一件,都似乎要耗掉他所有的精力。

“嗯”就在快要大功告成之际,手下的身躯突然发出一声闷哼声。

第265章 给她穿衣服

听到手下有闷声传来,席远慕的动作顿时僵硬了,他活了这么大,给女人拖衣服穿衣服还是头一遭,本来给她穿就已经够手忙脚乱的,而且为了她的名声,还得侧着头穿。

这会听到阮离叫声,他顿时不淡定了,下意识的低头想要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是他只顾着脱衣服,却没看清楚她的胳膊位置,一个劲的强拉硬拽,把人给弄疼了。

白皙的肌肤上,都划出两道红色的印子。

不过,也就是在这时候,席远慕顿时惊住了,他竟然看到了人家姑娘家的身子!

阮离身材纤细,穿上衣服看不出什么,可是脱了衣服,却不是时下女子那种干瘦的身材,或许是骨架小,所以看起来跟正常人差不多的身子,一摸就能感受到那种肉肉的软绵感。

席远慕僵在原地,过了好久,仿佛才找回自个的思绪。

深吸口气,又坐回到原处,或许是觉得已经看过了身子,再闭眼就是矫情了,拖了上身后,手伸到她的腰带,一咬牙,把她全部衣服都给脱了。

脱了衣服,再穿衣服就容易多了。

席远慕把里衣夹袄外罩一层层穿上,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他就已经满头大汗了。

给换上了干燥衣服的阮离盖上被褥,席远慕擦了脑袋的汗。

门外传来脚步声。

席远慕打开屋子的门,看着那老丈端着一碗热汤过来。

“这穷乡僻壤的,小老儿这也没什么好东西,只在灶间倒腾出一块生姜,切了给姑娘敖了点姜汤”

“多谢”席远慕逼着自己说了句道谢。

“不碍事,不碍事”老者摆摆手,“你妹子都换了衣服了,怎么你还没换?”老丈看了一眼扔在凳子上的衣服,还以为是他嫌弃。

“老丈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就是这衣服不大合身,晚辈就不换了”

阮离和老妪身材差不了多少,衣服正好能穿,席远慕身子高大,足足甩了那老丈一个半脑袋,这衣服,自然是不合身了。

席远慕打算等阮离清醒后告辞。

可谁知,刚过了不到一个时辰,那床上躺着的人,此时就已经有些不对劲了。

她脸蛋潮红,眉头紧皱,嘴里喃喃有声,席远慕见此不对,急忙上前把她抱着,谁知,刚抱起她,阮离就脑袋一歪,张嘴吐了好多东西在地上!

席远慕蒙了。

“好难受”阮离暂时清醒了片刻,嘟囔出这一句话,不等席远慕问她如何,说完这句话后,就再次晕了过去。

“哎呀,这可怎么办,这姑娘是不是受了风寒?”老丈在一旁焦急道,“你快摸摸你妹妹的额头烫不烫?”

席远慕摸了摸她的额头,“很烫”他也是第一次单独遇到这种情况,一下子有些慌了手脚。

“前些日子我听人说有人受了风寒,温度太高把脑子给烧坏了,我看你妹妹这情况比那人还严重些,这可怎么办,这么漂亮聪明的姑娘,可别烧成一个傻子啊”老丈在一旁手足无措。

“我去请大夫来”席远慕黑着脸听了那老丈的嘟囔,此时说罢这话后直接起身,又恢复了他一贯强硬冷静的风格,

只是,两脚还没跨出门槛,他就停下了身子。

如果他走了,那阮离怎么办,放她在这,自个不放心,可是,要是带着阮离走,她再被风吹了,岂不是更加严重?

进退两难之际,一个背着褡裢的妇人走了进来,似乎是看到屋子里多了两人,短时间没回过神来,还是那老丈看她回来了,这才高兴的迎上去,给她解释着。

“这两个人是兄妹俩,途径咱们这村子的时候,不下心船犯了,这没法子才来咱们这落脚,不过这姑娘突然风寒,你回来的正好,我一个大粗人,不会照顾这大家小姐,老婆子你正好可以照顾人家姑娘”

席远慕看到她回来,也松了口气。

从腰间掏出一块碎银,“劳烦两位帮我照顾妹妹了”

出门,直接吹了个口哨,不消片刻一匹水滑油亮的骏马,嘶叫着跑了过来。

“劳烦二位了”席远慕大声说罢,打马离去。

夫妻两个看着他走远了,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笑着关上了房门。

两个人走到屋子里,看着昏睡过去,人事不知的阮离,笑道,“真没想到,这年头还有肥羊自个送上门来的”

男人佝偻的身子顿时站的挺拔,撕掉胡子,露出的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脸。

他伸手就要去碰眉目如画的阮离。

还没碰到她的脸,就被中间多出的大手给拍了下去,“又不老实了?我跟你说,这批货,是上面人要的,这些成色好的,你想都别想,不然让主子生气了,你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男人的手放了回去,“每次都这么扫兴”

老妪起身,示意男人把阮离给扛起来,“这批少女十五个已经凑齐了,这次还多了一个,主子定然会有赏赐,不过,方才出去的那个男的,我看他不像是泛泛之辈,咱们还是小心点为上,带着她走吧”

男人点点头。

“我方才问那小子,和这姑娘是什么关系,那小子跟我说,是兄妹关系,还真的以为我是老头,老眼昏花,这要是兄妹关系,他看这姑娘的眼神能是那样?还关上房门给姑娘换衣服,换成谁了能做到这份上”

“行了,你别啰嗦了,这是不是兄妹,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女人拿出麻绳,把阮离的手脚绑起来,“快点送下去,外面已经有人在接应我们了”

说起来,也算是阮离倒霉,好端端的,跑到了贼窝,这俩就是专门在外面拐带少女的,干这个营生已经有些年头了,本来这次是要把找齐的十五个给送过去,谁知道临走前,闯进来这么两个人。

他方才给那姑娘喝下的姜汤里,是加着点东西的,就是催吐用的,他们一贯的手段就是这样,不然,怎么能把人给骗走?这次也是凑巧,这姑娘又是生了风寒,又加上这男的太过紧张这姑娘,不然,凭着那人的精明,不可能能瞒得住他。

第266章 污迹斑斑

席远慕骑着骏马飞驰了许久,直到走到城门外,才觉得有些事情不大对劲,这时候,他从那农户家里出来,足足超过半个时辰了。

想起那老人佝偻的声音和当时他的神态,席远慕心下一个咯噔,飞速的勒紧缰绳,心跳如鼓,原地盘旋了片刻,原路折返。

他的表情犹如寒霜,原先的那些笃定,在回忆起当时那夫妻一举一动后,全部被推翻,他挥舞着鞭子,手心里全是汗。

如果……

他不敢想象。

用了比来时少了一半的时辰飞奔回去,还没靠近那户人家,他就已经跳下了马,跟他走的时候一样,柴门紧闭,他打开柴门,仔细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没有,耳边除了那些呼呼的,似乎是在嘲笑她愚蠢的风声之外,再没别的声音。

推开了房门,原先阮离躺着的床上,此时已经是空空如也。

他闭了闭眼,似乎要将此时全部的疲惫惊慌给关在眼眸里,只是,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眼底的怒火,缺是要把整个茅屋给点着!

唐大抱着阮离走在跟迷宫似得地下通道,要是常人看到,肯定会惊诧在这黯无天地的地下,竟然也会有这样一处宽阔的场地。

他们越是往里走,里面越是空旷,渐渐的,那些少女凄惨惧怕的哭声,也从地道里面传了出来。

“哭哭哭,哭什么哭,要是再给老子哭,小心老子把你们一个个的衣服都剥了,然后挂在外面三天三夜!”

唐大听到这哭声就烦躁的不行,刚才就是她们的哭声,险些被那上面那个男人听到,还好自己反应的快,及时的找了个借口,不然,这巢**早就被人一窝端了!

“别跟她们墨迹了,这些人大多都是没爹没娘的,要不就是从别处来京寻亲的,还有的是跟着情郎们私奔,被‘情郎’卖给我们的,都是些蝼蚁一般的小人物,谁在乎她们,倒是这怀里的小娇娘,这就有些让人棘手了”

那个和唐大一起的女人,原本还很欣喜能抓到这么标致的人,可是过了那个热乎劲后,她就有点后悔了,那个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人,要是真的被他给……

这才叫鸡飞蛋打呢!

唐大把阮离一下子扔到笼子里,那些少女惊恐的四散开来,这些人惧怕他的表情让唐大很是享受,随手抓来最外面那个哭的最惨,也是最标致的一个少女,一下子扯开她的衣服,露出里面白花花的肉。

惬意的闻着少女的芬芳,“我以为咱们出来干了这么长时间人肉生意,你那胆子早就该练成铜墙铁壁了,嘿,真没看出来,还是这般胆小,你数数,到咱们手里的人有多少个了?哪个能跑出来?哪次能被人抓住?”

“那不一样”此时换了一身装扮的女人摇头,面色凝重,“小心为上,这些人,咱们还是快些送走为好”

唐大手里**着少女的隆起,耳边传来的是少女惊恐惨烈的大叫,越是这样,他越是兴奋,手指头狠狠捏着,嘴唇还不断的嘬着那个少女的茱萸,“这你放心,等大爷我享受完这个,我就把这些人给送走”

女子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看唐大的心思早就没在自个身子,扯下腰带露出银墙头,狠戳那少女的下身,知道说了也是白说,摇摇头,把场地让给了他。

从那唐大熟悉的动作和少女们惶恐的表情,就能看出,他做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

终于,等唐大舒服完了,这才把那破布似得少女扔到笼子里。

惬意的系着自个的裤腰带,冷笑道,“你们一个个也别哭丧着脸,跟老子杀了你们爹娘一样,老子给你们一个好点的出路,等将来你们出去了,吃香的喝辣的,可别忘了大爷对你们的‘赏赐’”

说罢,他的身影就离开了那个长长的隧道。

唐大去和那些人接洽了。

等他走后,那些少女才敢放声大哭,是在哭方才惨无人道的少女,也是在对自个未知的命运哭泣。

阮离就是在这种哭声中醒来的。

“你醒啦?”一道怯怯的,语气里极度惶恐的女声,从耳边传了过来。

在她眼前的是一双明亮的眸子,可是也不知为何,这双眸子里,满是惊惧。

阮离眨巴眨巴眼睛,根本坐不起身子,缓缓的,眼睛就要闭上。

“别睡,别睡”又是那道女声,“你要是睡了,怕是这辈子都要毁了”

阮离被她扶着坐起来,身上这才多了一分暖意,环顾周围,“这是哪里?”

其实,她这话问的有些多余,周围都是妙龄少女,还都是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空气里隐约还带着**~靡的味道,转眼间就反应过来了。

“运气可真是好啊”她这话在这种环境说出来,难免带着一分自嘲的味道。

“来,喝点水吧”又是那个少女,她从腰间拿出一个水囊,轻轻的喂给阮离水喝。

“都这节骨眼上了,也不知道做这副伪善的模样给谁看!”角落里传出一道又是自嘲又带着讽刺的女声。

把她们囚禁起来的男女很是变态,把人掳来后,只给对方一皮囊水,这么些天,那些人只是靠着各自的那点水过活,阮离微微思考,就能窥测出对方的用意,不给水,不给足够的食物,一来是消耗她们的体力和精力,好在押解的时候容易些。

二来,怕是这人心里无比变态,这是想看着她们痛苦,惶恐,惊惧,从而得到心灵的快感。

“你叫什么名字?”阮离似乎没听到那些嘲讽的声音,固执的询问着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名字。

“我叫,我叫柳云,我爹是个私塾先生,我……”

“说这么多有用吗?就算你爹是个私塾先生又能如何,又不能从这鬼地方把你救出去”

阮离顺着说话的女声方向望去。

对方是那个方才倒在地上光~裸着身躯,浑身污迹斑斑的少女,她停止了哭泣,眼神在黑暗里像是冒着光,紧紧盯着阮离,“你别这么看着我,你也快了,下一个就是你了……”

第267章 绝地逢生

“你,你别吓唬她!”柳云看她没动弹,以为是被青溪的话吓住了,顿时挺身而出,挡住她看着阮离的眼神。

那个青溪此时已经穿好了自个身上的衣裳,望着柳云那怒目相视的样子,冷笑道,“方才你也看到那人是怎么对待我的,她长得貌美,等级甩我好几条街,你说,那个色魔会放过她?”

阮离看着挡在自个身前的瘦小身躯微微抖动,只是她害怕的厉害,拍拍她的肩头,“放不放过我,老天自有定夺,就不劳烦这位姑娘操心了”

说罢,她闭上眼睛,似乎在闭目养神。

唐大很快就来了,看着阮离已经清醒,眼底划过可惜和惊艳,早知道这姑娘标志,可是没想到,睁开眼后的她,竟然是这么倾国倾城!

他狞笑着上前。

他身后却猛地蹿出一条鞭子,狠狠的打在唐大的身上,原来是穿红衣的女子,此刻对上唐大似乎想要吃人的目光,她不屑一顾,“外面可是有人在那等着了,你要是因为你那点色心坏了主子的大事,有你好果子吃!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忘了上次那个断了一条胳膊的男人了?”

唐大想到当时主子蒙面拿着大刀一刀砍向误了时辰的裘大,顿时不寒而栗,心底的色心也似乎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顿时拔凉。

主子的心思,谁都窥探不清,但是,唯一一点他是确信的,主子赏罚分明。

“真是扫兴!”唐大不甘心的望了阮离一眼,“走走走,爷带你们去好地方了!”

“我不去,我不去”

偌大的笼子里飘来的都是少女们惊恐的叫声。

“不去?不去好哇”唐大点点头,掏出一把火折子,“要是不去,大爷我直接一把火,把你们给点着了,看你们还有没有心情跟大爷讨价还价”

一行人从笼子里互相搀扶着出来了。

此刻,在农家外的席远慕,身上的怒火,似乎是能把这方圆几里都给点着了!

吕梁驻足徘徊,等了许久,觉得这么站着不是个事,揉揉鼻子上前,“那个,将军,咱们在这干等着也不是回事啊,要不,属下发动弟兄们,好好的找找?”

荆易急忙道不行,“要是公然派人寻找,肯定闹得满城风雨,到时候,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阮三小姐失踪了?女子的名声比命还贵,咱们这么一闹腾,以后阮三小姐还怎么嫁人!”

“还嫁什么人,没看到咱们将军这魂不守时的模样?阮三小姐到时候,肯定是咱们将军夫人,将军都不在意了,咱们还在意些什么……”

吕梁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觉得周边空气冷了几分,知道是将军生气了也不敢再多说,赶紧闭上嘴。

眼前农宅已经烧起滔天大火,将军手紧紧握着缰绳,眼底奔涌的冷意,那是只有在战场上才能被人看到的。

火光滔天,点燃了暗沉的黄昏,冉冉的火光几里地之外,都能看的清楚。

就在荆易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将军突然动了,他勒紧缰绳,踢了踢马腹,转眼消失在了眼帘。

“咱们将军这是要去做什么啊?”吕梁望着将军快要消失的身影,一头雾水,碰了碰身边的荆易,似乎要从他身上找出一个答案。

“这个时候谁能知道阮三姑娘的行踪?”

吕梁急的跳脚,“我******怎么知道谁知道!等等……”吕梁心猛地一跳,“你的意思,该不会说是宫里那位,小神……”

听到他的话,荆易脸上的凝重,似是浓雾一般化都化不开,恐怕在众人眼里,能判定人的生死,掌握天象,普天之下也只有小神算一人。

可是,众人只知道小神算无所不能,却不知道,这小神算就是阮离啊!

阮离都消失了,谁能再找到小神算?

不过,荆易安慰着自己,小神算本事通天,应该,没人能伤害的了她吧?

“妈的!这群龟孙子,竟然把老子的老巢都给端了,太******气人了!”冲天的火势就连几里之外的唐大,都看的一清二楚。

想到罪魁祸首,唐大怒视冲冲的站起身子,作势要朝阮离走来。

只是刚走到一半,看着那个正假寐的男人,动作又犹豫了,这哥们就是这次来和他们接洽的主子的近卫,他可不如人家得脸,这要是被他给告状了,往后自个更没好日子过了!

呸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唐大忍着怒气,又坐回了原处。

阮离又饿又困,加上身上忽冷忽热,只想一下子晕了过去,再不醒来,可是,她不能,现在虽然是初春,可是入夜后温度骤降,要是没了这群人的庇佑,自个这么虚弱,绝对是活不过明天!

她靠在树上,脑海里不知怎的就想起那日娘亲还有清风道长说过的话,世间一切都有定数,冥冥中自有安排,不是人力可以抗之,现在改变了一寸,将来老天必然要在你身上收回一尺。

她原先不大相信,可是如今,却全部信了。

安静的夜里,她想了很多,想到了阮家,想到了妹妹,想到了……席远慕。

她和席远慕的这场争斗中,真真假假,早就不知道到底是谁先丢了心,亦或者,是双方都丢了自个的心。

柳云已经靠在她肩头睡着了,阮离一直觉得这个少女有些熟悉,但是她肯定的是,自个从来没见过她。

渐渐的,阮离倒是清醒了,重生前的自己,也是她这般,活的谨慎小心,却也带着对人天真的信赖。

唐大和那个红衣女子,被第三个男人带走了,三人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话。

青溪走到捂着肚子,无比难受的女子身边,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那女子脸上的灰败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幅强忍着的喜悦。

渐渐的,青溪走到阮离她们身边,悄悄的坐了下来,柳云被她喊醒,睁开眼后,就被她从手里塞了个东西。

柳云惊喜不已,大大的眼眸不由的望着阮离,那是生的喜悦!

第268章 黑了心肠

一个尖锐的碎片被塞到柳云的手里,等她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后,纯真的大眼扑闪着喜悦的光!只要有了这个东西她们逃生的几率就稍微大了些,与其在这坐以待毙,倒不如拼搏一把!

这念头不止是柳云心里有,怕是此刻所有人心里都会这样想着吧。

青溪把那碎片递给柳云后没有立即走,而是顺势坐在了两个人身边,柳云忍不住询问道,“你为什么要把这东西给我?”

“怎么,不想要?”青溪投来极其不屑的眼神,似乎是对她的口是心非早已洞察。

“我……”柳云咬咬唇说不出话来,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碎片,此刻在这些人的眼中,这就是一个求生的门路,她就算平时看不惯这个青溪妖里妖气并且有些时候带着些自私的行为,可是,这次她是真的感激对方的。

“这碎片还是当时我们被囚的时候,我悄悄打碎碗才藏起来的,一共就三片,我一个,流沙一个,你一个,等一会夜深了,他们睡过去了,咱们就偷偷的跑!”

“不行!”柳云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抗拒,“一共十六个人,要是跑了咱们三个,那她们怎么办?”

“好哇,你不想走有的人想走,我要不是看你还没被那**糟蹋,怎么会把这个机会给你,人都是自私的,自个先逃了命,总比以后一双玉臂千人枕的日子要好,东西反正给了你,要走要留,全凭你自个的意思,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你不走,不能把我们的消息透露了,不然的话……”

阮离此时陷入沉思,从直觉来说她并不相信这个女人说的一切,这里一共十六个人,她同柳云的关系不能说是最好,怎么会把这个机会留给她?

除非,其中有什么阴谋,可是,这到底有什么阴谋?明明看起来一切都再合理不过了,任凭她再想也想不出里面有什么猫腻。

“咳咳,咳咳!”阮离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脑袋里的眩晕感更甚。

“我之所以让咱们三个先跑,就是因为咱们腿脚好,跑出去的几率比较大,等我们获救后再去找人来救她们,总比全军覆没要好的多”她的语气突然温柔起来,带着些许的蛊惑,轻轻道,“你说对不对?”

柳云握着阮离的手,一声不吭。

青溪没得到想要的回答,也不着急,坐在她们身边闭目养神。

“我……”柳云张嘴,急切的想要说些什么。阮离摇摇头,看了一眼闭眼假寐的清溪。

那三个人很快就回来了,看阮离她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原地呆着,全都带着一丝满意的神情,将火苗拨的旺盛了些后,那个唐大从怀里掏出一个酒葫,“大哥,喝口酒暖暖身子吧”

那个男人双手抱胸靠在树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唐大自讨没趣,拧开酒葫芦,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好酒。

夜深后万籁无声,柳云不舒服的睁开眼,她原本是靠在阮离身上的,只是在人身上靠着,怎么能被烫醒?迷迷糊糊的睁眼手下意识的摸到她的额头。

“嘶”柳云的瞌睡虫被灼热的温度一下子烫的无影无踪,爬起身子摸着她的额头,只觉得她额头的温度简直比那火焰还要高!

而且,无论怎么喊她,她都没了反应!

“来……唔!”话没喊出声一个手掌就捂住了她的嘴巴,青溪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别喊,你还想不想活命了!”

“可是,她风寒这么严重,再不治疗,肯定会死的!”

“你把那些人吵醒,难道她就能活了?在那些人眼里你这个朋友就是个废人,不光会带累众人,还可能把风寒传染给被人,所以你指望着这些人来给她治病?别做梦了,你喊醒他们,只会让他们立刻****完了后杀了她,除此之外不会有第二条活路!”青溪此时心跳的急速,眼底闪烁着怪异的光,可惜柳云全部精力都放在阮离身上,没能注意到她罢了。

“那怎么办!”柳云年纪小,遇到事只顾着惊慌了,看着青溪好像她就是唯一的救命绳索。

“你先别出声”青溪弯下身子帮着她把脚下的绳索给划开,“你是她唯一的出路,现在趁着夜深,我们先跑,等跑出去后,再去喊人救她”

“好,我听你的”柳云看着阮离,狠狠咬了咬牙,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她分明和眼前这个女的一点交情也没有,可是看到这个女的,她就觉得她值得自己对她好。

或许是她是这么多人里,唯一一个真心关心过自己,又没存着伤害她心思的人吧?

“别看了,快点走”

青溪此时已经喊醒了另一个少女,“咱们走吧”

不同于柳云的依依不舍,另一个少女似乎是对眼前这些人和事极度厌恶,此时得了自由,头也不回的奔到浓重的夜色里。

“哎呦”正当柳云拉着青溪一起走的时候,对方突然发出一声惊呼,随即,捂着腿痛苦的蹲在身下,“你怎么了?”柳云焦急的看看她,又看了看被她们甩在身后的那些人,焦急问道。

“我怕是扭了脚了,这会肯定是走不了”

“那怎么办!”柳云手足无措,一个劲的在周围徘徊着。

“你别管我,你快点走,你现在是我们的希望,我跟着你,只会拖累你罢了”说罢,她一个劲的推搡着对方快些离开。

柳云想起了阮离,只能狠狠的点了点头,“你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说罢,她拎起裙角,飞速的跟着那个人的背影,跑没了影子。

冷风刮在人的脸上生疼,周围彻底没了声音,青溪蹲在原地揉着脚腕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冷笑一声,再次回到了原地,拿出一截麻绳,重新绑在她的脚腕上闭眼假寐起来。

被她靠在的少女不舒服的歪歪身子,迷糊的揉揉眼睛,也是在这时候,她才发现身边少了两人的身影!

“快起来啊,有人跑了!”她睡意顿消,竟然不管不顾的大声叫了起来!

第269章 阮离发怒

被她靠在的少女不舒服的歪歪身子,迷糊的揉揉眼睛,也是在这时候,她才发现身边少了两人的身影!

“快起来啊,有人跑了!”她睡意顿消,竟然不管不顾的大声叫了起来!

女人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只知道看到人消失后,下意识的就喊出了声,既然大家都没了好下场,能拖着一个进地狱就拖一个,凭什么大家都还没脱身,偏偏你们两个跑了出去!

要死大家一起死!我没跑出去,大家都别想着跑出去!

刺耳尖锐的声音一下子传到众人耳朵里,唐大和那红衣女子顿时惊醒,鲤鱼打挺的从地上惊起,厉声道,“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有人跑了!”女人指着地上碎裂的麻绳,惊慌失措。

来接洽的那个男人蹲下身子,仔细拿着碎裂的绳头看了看,起身粗粝的声音问着阮离,“那人去哪里了?”

柳云一路上同阮离的关系最好,也最是照顾她,所以这些人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阮离柳云往哪里跑了。

可是,阮离早就陷入了深度昏迷中,根本不知道他到底问了什么,更何况要回答他了。

那红衣女子看出男人快要发怒,急忙安慰道,“大哥,别急,我看这丫头模样不像是装的,让我来把她弄醒”说罢从腰间拿出一水壶的水,对着阮离的脑袋倾泻而下!

阮离难受的皱起了眉头,不舒服的摇摇脑袋。

“你在这看着她”那个面目被隐藏在黑夜里的男人哑声对红衣女子说道,随即又扭转身子,朝着唐大道,“你去跟着我把那个两个人抓回来”

逃跑了两个女的对他们形不成多大的威胁,可是,如果这两个人真的能找到救兵过来,打草惊蛇那就不好了。

主子这次交代的事万分重要,如果一个不慎,怕是再也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唐大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好,咱们去找那两个小杂种!”

青溪看红衣女子没走,心底不由带着些失望,随即,她扭过头,望着那两个男人消失的方向,喜怒未辩。

“都别给我哭了!”红衣女子似乎很是愤怒,大声呵斥着众人,等周围安静下来后,又看看还在沉睡的阮离,怒从心起,直接一个巴掌挥舞了过去!

阮离被打在地上,也终于清醒了过来。

眼皮子好沉,好像上面坠着千斤重的东西,她模模糊糊的看清楚了来人,还未说话,就隐约听到凄厉的哭声传来。

“柳云?”阮离此时还不知道柳云偷偷跑掉的事情。

“咚咚”又是两声重物落在地上,唐大和那个神秘男人此时扛着流沙和柳云回来了。

“两个小娘皮,倒是让老子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唐大一脚踩在流沙的身上,用大刀一一指着那些惶恐惊惧的少女,“胆子不小啊,还敢在大爷眼皮子底下玩这把戏,来,想玩我就好好的陪着你们玩!”

阮离趴在地上,心底隐约浮现一股不安的情绪,“不要,不要”声音低若蚊蝇,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你们可是看好喽,谁要是敢私自跑了,下场只有一个!”说罢,他挥舞起大刀,脸上没有一丝怜悯,手起刀落,一股鲜血喷出,流沙顿时轰然倒地!

原来,他竟然一刀把她砍死了!

“不要,不要!”阮离似乎是意识到下一刻要发生什么了,她用全部力气支撑起自己的身子,想要阻止解下来要发生的事,可是没用,她刚抬起头,一道温热的血迹就已经撒在她的脸上。

“柳云!柳云!”她叫着,触目所及的,却是她轰然倒地的身躯。

“真是可惜,我方才听到,柳云那丫头是想去找大夫的,就是为了救那个女人,唉,何必呢,和她非亲非故的,好端端的把命给丢了”

周围小声的窃窃私语,传到阮离耳朵里。

柳云到死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惊恐的表情,那些疼痛还没传到她脑袋里,她就已经断了气。

此时她几乎已经被人砍成两半了。

阮离挣扎的爬了过去,心里的悲凉无以复加,尤其是在听到那些少女的解释后身子完全麻木。

她伸出手把她的上半身抱起,拨去她脸上纠缠的发丝,擦净她嘴角的血迹,又伸出手,把她死前死死睁着的大眼,伸手阖上。

“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还对大爷我的做法有不满?给我起来!露出这种不死不活的模样给谁看?”唐大杀人无数可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不就是杀了一个人,怎么那丫头的模样,比她还要渗人?

“你给我起……”他话还未说罢,那女的猛地抬头看着她,黝黑的眼眸似乎带着难以言喻的魔性,刺过他的皮肤,扎到他的骨肉深处!

而且不止这样,她这一瞪眼后,周围陡然卷起狂风,树梢哗哗作响,云层诡异的浮动,好像,这种诡异的变化,好像都被她操控着一般!

“你,你你,想造反不成?”唐大不想承认,自个确实是被一个丫头片子吓着了!

“别跟她一般见识”红衣女子看出唐大的胆怯,作势在劝架,可动作却在拉着他不停的往后退,不得不说,方才她也被那姑娘陡然出现的气势,给吓着了。

这些人这么一折腾,似乎是累的不清,确定把每个人都栓好了,那三人才放心的去睡。

阮离抱着柳云的尸体,就在火堆前,一动不动。

“唉,真是可怜,柳云妹妹的命,真是不好啊”不知什么时候,青溪的声音飘在耳边。

“柳云是被你蛊惑着骗走的”阮离似乎是在求证,又似乎是在轻轻对自个说。

柳云就是个替罪羔羊,青溪她故意用流沙和柳云这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给她做垫脚石,让她们当诱饵跑掉,然后等人都去追那两个人后,她等看管的人走后再自行脱身。

可惜,她没走的了,也没想到唐大会这么快把人给抓到,牺牲了两条命不过就是完了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第270章 御兽

柳云就是个替罪羔羊,青溪她故意用流沙和柳云这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给她做垫脚石,让她们当诱饵跑掉,然后等人都去追那两个人后,她等看管的人走后再自行脱身。看小说最新更新来乐文小说网,/

可惜,她没走的了,也没想到唐大会这么快把人给抓到,牺牲了两条命不过就是完了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青溪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声音颤抖的辩解,在众人眼中这些话就是阮离对她的诬陷!

呵呵,听懂或者是听不懂,都已经没了意义,只要她知道,柳云是怎么死的就可以了。

青溪身边围着的人很快就四散开来,显然是把阮离的猜测听到心中去了,她本人也没心思跟阮离纠缠,此时她甚至都不敢看向阮离的方向。

她可以信誓旦旦的公然为自个辩解,可是她却不能用同样的话来搪塞自己,因为阮离说的,都是真的!

她想用那两个最好哄骗的人做诱饵,让她们先逃跑,接着再实行自己的逃跑计划,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失败后会如何,大不了再把她们抓回来,最厉害的也不过是毒打两人一次,可是,她没想到这些人下手会这么狠毒,竟然活生生的杀了两个人!

一夜无梦,次日再赶路的时候,剩余的十四个姑娘都变得安分了许多,阮离脸颊通红,眼睛明亮,似乎早就已经从病痛中挺过来了,可是没人知道,她像是火烛,不停的燃烧着自己,就是为了撑最后一口气。

“不对劲啊,咱们绕了这么久,好像还没走出这个林子啊”唐大纳闷的在这转了一圈又一圈,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是不是,流沙和柳云的魂魄出来作祟了?”人群瑟缩的少女不知是谁突然蹦出这么一句,顿时几个胆小的少女开始叫了起来。

红衣女子一甩鞭子,“一个个的都给我闭嘴,脑袋里每天都想着什么?还鬼魂,要是真的有鬼魂了,照样能把她们再灭一次!”

阮离冷笑,分明自个也怕的双腿瑟瑟,还非要装出一幅我不怕的模样。

“都别说话了,你们在原地守着,我去给找找道儿”是那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此时在说话。

原地休息,阮离又开始扣起来那截树枝了。

初春天亮的有些晚,加上他们为了掩人耳目早早赶路,所以天不亮就从那个林子往外走,可是,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走了一个时辰,本来早就该走出那个林子,此时还在原地打转,还真是怪了。

至于她的那截树枝,是昨晚随意从地上捡起来的,只要休息的时候就随意摆弄,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干什么。

阮离认真起来,有种别样的美丽,尤其是在这么多狼狈脏兮兮的女人堆里,她的一举一动,格外的摄人心魂。

唐大**~荡的眼神始终紧紧盯着她看,嘴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烈酒,终于,他再也受不了那种蛊惑了,啪的一下把酒葫芦仍在地上,脚步虚软的朝着她走去。

“小姑娘,你要是不想****伺候别人的话,那就来伺候大爷我吧,跟着我,总比被那些饿狼压要好”

阮离平时都是不言不语,实打实的冷美人模样,可是今个却大不一样,没有冷脸对着对方,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嘴角挂着一抹弧度,好看的很。

她一笑,唐大的口水就不争气的流出来了。

“再伺候唐爷之前,先容许我给大家吹个曲子”她吹了吹忙碌许久终于做好的短笛,纤细的手指捏着笛身,朝着他晃了晃。

“好啊,好啊”唐大打了个酒嗝,“美人的话,必须得听”

红衣女子向来自觉很准,此时望着阮离的笑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吹什么笛子,老实点坐那成了!”

唐大的好兴致顿时被人给打散了,“哎,让她吹,咋了,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一个小丫头不成?咱们行路艰难,有个小曲助助兴也是好的,妹子,你吹吧,想吹多久就吹多久,不过,等你吹完了,可得让哥哥乐呵乐呵”

红衣女子见阻止不了对方,只能在一旁坐下。

阮离拿起短笛,轻轻的吹了起来,只是刚吹第一声的时候,众人心头突然觉得心底有些诡异的感觉,可是,这种感觉来的太快,还没等众人深究,那种感觉就已经消散。

笛声清亮,似乎让人难以相信竟然是从那样一个其貌不扬的粗陋短笛吹出来的,那些声音婉转轻啼,像是一阵清风划过心头。

陡然,她的手指飞快,那段轻快的笛声之后,就是蓬勃奔放之声,众人只觉得身边疾风都被这断笛声卷了起来。

“好曲子,好曲子”虽然已经听得冷汗淋漓,唐大还是强忍说些言不由衷的话。

阮离没理会他,继续加快了手指操纵的速度。

树林里哗啦哗啦的声响,红衣女子抬头,只见数不清的雀鸟麻雀乌压压的从头顶掠过,遮挡住了本来已经放晴的天空。

“不对劲,这笛声有问题!”红衣女子拿着长鞭顺势就要朝着她甩去。

阮离身子未退,笛声也未断,只见不知是从何处突然蹦出一只吊睛大虎,猛地扑向了她。

阮离的笛声越发的嘹亮起来!

那些少女见到猛虎出山,顿时忘记了一切,嘶叫着,狂哭着四散逃窜!

“还在那站着干什么,快点,快点来救我啊!”红衣女子哪里能抵抗的了猛虎,脸上青筋暴起,即使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抵挡那老虎的威力,身上被虎爪重拍几次,连吐几口血来!

那老虎见了血更是兴奋,虎啸着朝着她的胳膊撕咬而去!

唐大掏出一直跨在腰间的大刀,正欲砍向虎背,却不料不知从哪里蹦出一个黑影,猛地咬在他的手腕!

风吹动着阮离的发丝紧紧的贴在她的脸上,她却丝毫没像受到影响,除此之外,越来越多的黑影从丛林中钻出,恶狠狠的盯着这片土地。

第271章 断气了

风吹动着阮离的发丝紧紧的贴在她的脸上,她却丝毫没像受到影响,除此之外,越来越多的黑影从丛林中钻出,恶狠狠的盯着这片土地。

周围的惨叫声,哀嚎声,痛哭流涕声,全部夹杂在一起,阮离却像是一点都没听到,她吹着短笛,这周围不停的游走,那些猛兽却也奇怪,只在攻击这些人,却没有一丝一毫伤害阮离的意味。

“是她,是她在吹着笛子操纵着这些野兽,快点把她给杀了,这些野兽就没法子作乱了!”那个红衣女子看出端倪,大声嘶喊着。

早在这只吊睛大虎跑出来的时候,周围那些少女就已经跑的没了影子,唯独青溪动作稍微慢了一步,再回过神的时候,想跑已经太晚了。

那些饥饿的野狼,此时已经布满在她周围,不停的朝着她扑去。

唐大一刀砍死那只野狼,拿着刀子再砍向阮离的时候,那只浑身黑灰的野狼瞅准时机,猛地扑了上去,一口咬断了他的喉咙!

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血流如注,喷在了阮离的鞋子上,裙摆上。

阮离的笛声如泣如诉,看,想要取一条命就是这么容易,为什么她想要活命的人,拼命挣扎了也活不了,那些恶贯满盈的,却还能这么惬意畅快的活着?这不公平!

阮离渐渐朝着红衣女子走去,那只老虎此时早就认清双方势力悬殊,也不着急杀了她,慢条斯理的拿着爪子在她身上划着血道,她衣服早就被撕碎,裸露在外的皮肤早已血迹斑斑。

脸上更是没一处完好的地方。

“你,你别过来”红衣女子此刻将将还提着一口气,看到阮离走来,喉咙咕噜咕噜的往外喷着血,那只老虎在被阮离拍了拍脑袋后,竟然乖巧的退到一边,优雅的舔着自个的爪子。

“害怕吗?”阮离蹲下身子,将她狼狈不堪的模样看在眼里。

“你也知道害怕,可是,那时候为什么就不会对那个柳云手下留情?”阮离声音轻轻的,似乎是在跟自个说话,又像是在质问着她。

“小神仙,小神仙我知道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您大人有大量,给我一条生路,只要我今个能活着,日后定然给您点长命灯……”

“晚了!”阮离这话说的轻缓而且丝毫不给她留情。

那只斑斓大虎在阮离离开后,张牙舞爪的踱步过去,一下下的伤害着她,却又不马上把她折磨死。

至于阮离,此时坐在一个低矮的树枝上,重新拿起笛子。

这一晚,笛声没有停歇,在这停留的三个人,无一生还,那个黑衣男人回来的时候,阮离还旁若无人的吹着笛子,他看着血迹斑斑的地上,碎骨,头发,断肢随意扔着,还有几只野兽在不停的啃着看不清形状的东西。

男人没忍住,顿时呕吐出来!

他见的死人绝对不比任何人少,可是,看到这么血腥,又这么惨无人道的场景,还是第一次见。

更让他惊恐的是,那三个人早就尸骨无存,可是树上吹笛的少女,却一点事都没有,除了裙角上有些血迹外,浑身清清爽爽,那些野兽,好像全部被她操控着一般。

尤其是当他稍微往前跨走一步,那饿狼和猛虎就前肢趴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似乎是他再往前一步,它们就会毫不留情的把这人给撕碎!

识时务者为俊杰,男人看了一眼地上的碎骨,咬牙离去。

阮离的笛声渐停,原本遮天蔽日的那些鸟雀,此时也不舍的在上空盘旋,继而渐渐散去。

…………

“将军,你快些看”荆易指着头顶上不同寻常的鸟雀给席远慕看。

从昨天到现在,将军是一回眼睛都没闭过,宫里找不到小神算,将军又冲到钦天监内找来尹监正,也不知道将军答应尹监正什么条件,这才答应告诉给他们指了个方向。

他们顺着这个森林已经徘徊了好久好久了。

席远慕眯眼望着天上逐渐散去的鸟雀,踢踢马腹,“朝着那边过去”

几个人马不停蹄的跟着那些鸟散去的方向走。

或许是马蹄声惊醒了正盘踞着的野兽,围着阮离的大虎腾的站直身子,尾巴一甩一甩,铜铃大眼紧紧的盯着渐渐靠近的这些人。

“嗷呜……”一声虎啸,整个丛林似乎都被叫声振动了。

“将军,你看,那是不是阮三小姐?”吕梁眼神好,加上现在林子里已经亮了几分,他一眼就看到在树梢上靠着的,一动不动的阮离。

“等等”正当吕梁欣喜若狂的想要上前,被席远慕厉声给叫住了!

众人眼里只看着阮离,却没看到被枯枝败叶遮挡住视线下的那些支离破碎的尸首。

等逐渐走进后,这些人才逐渐看到。

“呕,呕……”有些人第一次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忍不住呕吐开来。

席远慕却见怪不怪,剑眉浓浓皱着,眼神一下子盯住那个没动静的阮离。

这太奇怪了。

他刚往前跨步,那只老虎就做威胁状,咧着牙齿,似乎下一刻就要朝着他扑来!

“拿箭来!”席远慕拿出利箭,在每支箭头包着燃烧的火油,箭无虚空,一下下的射向那只猛虎,它被席远慕的箭雨弄的没法子前行,只能无措的大声嘶叫,看没震慑到这一行人。

才甩着尾巴,不舍的盘旋在阮离身边。

荆易望着这一幕,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他不敢轻举妄动,可是,他可真怕,害怕这喜怒无常的大虫一下子扑倒阮离,咬断她的脖子!

好在,只稍微盘旋了一会,那只老虎纵身一跃,又跳回到深林中。

“阮姑娘”吕梁急忙朝着阮离奔去。

小心翼翼的在她身边叫着,还是没一点的反应,又碰了碰她,还是没动静。

荆易摸向她的手腕,只一碰,就被那冰冷的温度吓了一跳。

吕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探手在她鼻尖探去。

“将,将,将军,阮姑娘她,她没气了!”

第272章 认清本心

“阮姑娘”吕梁急忙朝着阮离奔去。

小心翼翼的在她身边叫着,还是没一点的反应,又碰了碰她,还是没动静。

荆易摸向她的手腕,只一碰,就被那冰冷的温度吓了一跳。

吕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探手在她鼻尖探去。

“将,将,将军,阮姑娘她,她没气了!”

“你胡说些什么!”荆易气急败坏,匆忙走上前去,一把推开吕梁,“这种事能乱说吗,阮三小姐怎么会死!”

他嘴上虽然说着不相信,可是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摸她的脉搏,直到发现果真是没了温度,脸上突然褪去了血色,脚步踉跄一下子摔倒在地。

明明昨天看到她的时候,她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没了动静?在将军眼里,两个人没什么交情,可是荆易自己却知道阮离对自个是什么样的存在,是她把已经死去的妹妹给救醒的,也是她使了法子把自己送到席将军身边,让他避免那些仇家的追杀,让兄妹俩过上好日子。

可是,这样一个带着神通的人,竟然死了?

怎么可能!

吕梁张张嘴千言万语在喉咙里堵着,可是他却说不出来,只能无措的看着将军。

席远慕在原地呆了许久,一瞬间脑袋奔涌出众多情感,那种情感把他脑子弄的胀痛,可是他却分不清楚最严重的那种情感,到底是什么,从何处来的。

良久,他才在众人的目光中走了过去。

“将军……”吕梁小声的叫道。

老天爷多不公平,将军幼年丧父丧母,冷冷清清的活到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人走到了将军心里,现在却落得如此下场,将军重情重义,怕是以后,再也不会快活了。

吕梁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被荆易拉住了,他惨白着脸冲自个摇摇头,示意他们先离开把地方让给这两个人。

席远慕迈着千斤重的步子,终于走到那低矮的树杈前,她安静的靠在树干上,眉目如画,安详的模样跟睡着了似得,席远慕愣愣的看着她,伸手碰了碰她垂下来的双腿。

眼前变得模糊,他好像看到少女调皮的睁开眼睛,嬉笑撒娇的对他说,“看,你吓着了吧,我根本没事啊,你要是早点说你的心思多好,偏偏跟闷葫芦似得憋在心里”

席远慕嘴角扯出一抹笑,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手却不小心碰到她垂下来的冰凉的手指,顿时,眼前那些幻想顿时消散,重新显现在眼前的,只有她孤零零的身影。

叉着她的臂膀,将人冲树上抱下,无视这一地支离破碎的尸骨,席远慕大步往前走。

“将军……”众人低声叫着,因为他们从来没在将军脸上看到过这种落寞的表情,好像现在,将军已经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就算是以前行军打仗,他们粮草消耗完,救兵还未到,处在敌军包围之下的时候,将军都没露出过这种表情。

“去把这几具尸体捡吧捡吧,随手埋了吧,不然再在外面暴露这么长时间,肯定会被野兽给叼走的”就算是没多少尸首存着,也总比片刻尸骨未存要好的多。

吕梁交代完了这些,又朝荆易道,“阮三小姐一夜未归,家里人肯定万分着急,你,去给家里人报个信,就说,就说……”剩下的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们都这么难过,将军又该如何?毕竟,这是将军一手才把她送到那些恶人手里,随即又……

荆易点点头,翻身上马,最后朝着将军的背影望了一遍,咬牙离去。

吕梁害怕将军做出什么傻事来,一直在身后悄悄的跟着他,谁知,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看到阮三小姐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身子僵在了原地揉揉眼睛,再仔细看却也没了动静,吕梁质问着自个,难道真的是眼花看错了?

怎么可能有人能死而复生,他苦笑着。

不对,阮三小姐本来就不是个寻常人,远的不说,就拿近的来说,跟她同行的那些人都被野兽撕碎成了残渣,偏偏她安然无恙的靠在树上,她坐在树上的高度还不到半米,随意一个野兽就能够得着她,可是到头来看看,还不是只在她身下打转。

他们过来,那野虎还一个劲的做威胁模样,分明就是在保护她的样子!

想到这,他疾步奔到将军身边,拉着席远慕的胳膊,泣不成声道,“将军,阮三小姐没死!”

席远慕的目光幽幽的停在他脸上,不喜不怒,好像根本没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一般。

“是真的,我方才好像看到她手指动了”不管是不是真的没死,先把将军的魂儿给拉回来才好。

席远慕身体的温度一寸寸回暖,眼底终于有了一丝光亮,他低下头注视着阮离平静的容颜,低下头压在她胸前。

细小的,微弱的,但不可察的跳动,传到自个耳朵里,皮肤上。

席远慕欣喜若狂。

吕梁从他脸上也看出了希望,大喜过望,“将军,我这就去备马,咱们快些带着阮姑娘去医治,不过,您得设法把阮小姐身上的温度弄高,不然的话……”丧气话说不出口,不过看将军已经警醒,剩下的话,不说也罢。

几个人连番询问,只知道最近的地方是个寺庙,若是论脚程的话,半日的功夫就能到。

席远慕抱着阮离在马车上,他的身躯高大,此时坐在这小巧秀气的马车上,腿脚蜷缩不开,让他本来阴郁的脸,黑色更沉了几分。

阮离原先惨白的脸,在渐渐回暖的温度下,这才恢复了些许正常模样。

他的大掌紧扣阮离的手掌,发现好长时间都没暖和了她的身子,又看了看自个身上的铠甲根本不可能让她取暖,没多思量,直接把她放到地上,自个三两下褪去外衣,只剩一个里衣,在把她揽入到怀里。

马车走在崎岖不平的小道上,路本就不平坦加上赶车的人心急,为了更好的控制住她的身子,阮离只能被席远慕紧紧扣在怀里贴在身上。

第273章 另有璇玑

方圆几里只有一座荒山,荒山上矗立这一座巍峨的宝刹,越是走的进了,那宝刹这轮廓也就越发的明显。

“真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还能看到这么气势恢宏的宝刹,也是阮小姐命里带着福气,得了佛祖的庇佑”吕梁啰啰嗦嗦许久,终于把马车停在那里,掀开了车帘。

可惜,他这么一掀开,险些没被眼前的一幕给吓死,他们家的将军褪去外衫和铠甲,只穿着一个里衣把人抱得紧紧的,他心里直泛着嘀咕,将军哎,就算您再情不自禁,也得分一个场合啊,阮三姑娘这会在生死线上挣扎,您这也……

这话他只敢想想,却不敢当着将军的面直说,“将军,咱们还是快些上去吧”

席远慕点头,动了动僵硬的双腿,作势把人递给吕梁,可惜,吕梁那手还没碰的阮离的衣角,那人又重新把阮三小姐抱了过去,安稳的把她放在马车凳子上,自个快速的穿好了外衫。

“走吧”他穿戴好下车,朝着正一头雾水的吕梁说道。

吕梁在原地愣了会神,再回头的时候,将军早就走的连影子都没了,拍了脑袋一下,他也说方才将军举止为何那么怪异,肯定是不想让自个碰人家姑娘,所以才那么小肚鸡肠,宁愿放在马车上,都不愿意让他碰。

吕梁摇摇头,正准备上山的时候,不经意撇见一个小沙弥眼神奇怪的望着他,正当自个给他打招呼的时候,那小沙弥却突然转身跑了。

“真是奇怪了”

他自言自语的说罢,一头雾水的往山上去了。

庄严肃穆的大殿矗立这几座金身,佛祖拈花一笑,眉目间,尽是温柔的神色。

“施主到来,老衲有失远迎,见谅,见谅”那为首的方丈慈眉善目,朝着席远慕客气。

阮离此时被席远慕抱着,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脚,其余部位全部被披风挡的严严实实。

“冒昧打扰还请方丈见谅,如果方便的话,请方丈收拾一件僻静的厢房给在下,等事情解决后,再亲自向方丈道谢”

“好好好”那方丈连连说了三声,喊来身后一个小沙弥,“来,快带着施主去厢房,等施主收拾好了后,再给施主打些水,送些斋饭”

那小沙弥急忙点点头。

席远慕刚抱着阮离转身,迎面就撞见一个冒冒失失的和尚,还没等那寺院的住持呵斥,就见对方一下子愣在了原地,手指颤抖的望着对方。

那方丈慢下了动作,“怎么,你认识这位施主?”

“不,不认识,就是看这施主,长得和我那故去的兄长,简直是一模一样!”那表情古怪的和尚抽抽鼻子,一副感天动地的样子。

“今天早课你就没做,再偷懒以后饿你三顿,现在快去后院把柴劈了”方丈身后的一个和尚笑着把这个冒失的和尚带去,又双手作揖,“施主,我师弟冒失,还请谅解”

席远慕颔首,似乎没放到心上,抱着阮离到了厢房。

却说此时,荆易快马加鞭,迅速赶到阮家,阮家现在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派宁静安详的样子。

林氏身边的冯妈妈带着他去见了老夫人。

屋子里,杨以柔已经换成了妇人的装束,此时正在老夫人身前给她垂着腿,好像只换了一身装束,别的,什么都没改变。

“这既然是席将军身边的人,怎么会来找咱们老夫人呢?难不成是咱家老爷有什么交代?”姜姨娘借口这几日身子懒,没精神头,故意在椅子上坐着,时不时的发表一下自个的看法。

“我看八成是为了咱家大小姐的事吧?”段氏猛不丁的蹦出这么句。

杨以柔敲腿的动作微微一顿,林氏虽然有所感觉,可她却装作毫无所知的样子。

须臾,荆易大步走来,朝着林氏拱手。

“这位小哥是?”林氏仔细想了许久还是未曾想到他到底是谁,眯着眼诧异道。

“晚辈是席将军麾下的一员,今个来贵府,是有要事要禀告的”

林氏了然的点点头,“真是劳烦你了,冯妈妈,快点,去把上次三小姐给我送来的那八宝茶拿出来,给这小哥泡上一杯,风尘土土的过来,真是辛苦了”

荆易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老夫人说。

可是,他又不能不说。

“晚辈这次来,是为了贵府三小姐的事”

林氏被丫头扶着站起了身子,“哦?是离儿?你有离儿的消息?”

阮离昨天失踪一天,足以让人震怒,可是,她此时当着外人的面,又不能把自个的情绪外露,只能佯装吃惊了。

“老夫人,贵府三小姐,不幸,没了……”荆易说罢,冯妈妈端着送来的茶杯,啪的一下摔在地上,顿时碎成几片!

杨以柔惊愕的扭过脸,似乎没听清楚她到底说的什么,随即,一抹狂喜浮现在她脸上,因为需要太大的力量来压制这份喜气,所以她的脸都变的扭曲起来。

姜姨娘拍拍身上的瓜子皮,三两步走到他身前,盯着他的面容,“你说什么?你没弄错人吧,那是我们家的三姑娘,不是别人?我还以为她是跟着人私奔了,没想到……”姜姨娘话没说完,顿时察觉一道不忿的目光牢牢盯在自个脸上。

她往后退了一步,好抵挡住荆易愤怒的眼神,喃喃自语道,“不就是说了些实话嘛,用的着这么盯着我吗?”

“老夫人节哀,阮三小姐不愧是女中豪杰,当时是为了解救那些无辜被拐卖的少女,这才不小心被那些野物所伤,因此不幸丧命”荆易这些话说罢,林氏彻底晕了过去。

“老夫人,老夫人!”一大屋子的女眷,纷纷的朝着她涌去。

林氏虽然不疼爱这个孙女,但是,好歹身上流的是他们阮家的血,再说,她一身本事,有她在,阮家就有一份尊荣在,如今她没了,怕是自个辛辛苦苦谋划的一切,也烟消云散了!

“快快去喊老爷回来,就说咱们府的三小姐没了,快去”姜氏还嫌弃事情闹的不够大,急忙喊人去喊阮淳义回来。

第274章 救人的法子

半夜三更,一个小沙弥在原地不住的徘徊着,想要出去又忌惮身边睡得正香的人,可是如果不出去,他又不忍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

正在犹豫间,窗户那传来轻轻的拍打声,小沙弥顿时一喜,三两步走上前,正待要打开窗棂的时候,身后沙哑的男声传来,“你在干什么?”

沙弥一骇,结结巴巴道,“没,没做什么,方才听到外面有动静,怕是入春的猫叫春,我睡不着没关系,就怕打扰了师兄睡觉”

他口中的师兄坐直了身子,“野猫管它作甚,你明个制点耗子药,直接药死那些野猫就罢了,何必劳师动众的再去管那些”

沙弥嘴角的笑意有点僵,可他还是立刻点点头,“师兄说的对”本是出家人,嘴里说出杀生的话来,却是一点迟疑和怜悯都没有,由此可见,这是个什么去处。

沙弥挠挠头,不甘心的看了一眼窗外,最后不甘心的躺回到床上去了。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屋子突然传出奇怪的香味,那个年轻的沙弥正巧没睡,闻到味道后,马上屏住呼吸,倒是他身边那个和尚,睡得越发香甜。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吕梁大步进来,点着了身上的火折子,屋子登时大亮,先前那个沙弥几乎是从床上蹦下来的,“哎呦,终于是见到亲人了!”

吕梁憋住笑,“纪大夫,您怎么沦落到如此地步了?”

原来此时一副出家人打扮的沙弥,竟然是纪寒!

只是,现在穿着破破烂烂的和尚衣服,头上三千烦恼丝也被人尽数褪去。

纪寒哭丧着脸,“这些事真是一言难尽,要不是我还有些利用的余地,怕是那些人早就把我也给宰了,唉,一言难尽,对了,你和你将将军怎么过来了?”

纪寒真的不想回忆这段时间他过的是多么痛苦,前段时间听说这边有疫情,他就义不容辞赶来了,来这义诊一段时间后,身上的盘缠早就花的干净,正巧那日路过这见寺院,他就当香客来这借宿,谁知道后面竟然会发生那么多曲折的事!

纪寒正等着回话,吕梁突然严肃了面容,“这时候也没时间跟您解释那么多,现在我家将军正等着您救命呢,您先跟着我来吧”

说罢,带着他出去,两个人的步伐轻盈,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里。

不出意外,白天被席远慕抱着密不透风的人,正是阮离,纪寒苦中作乐,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我说,好像每次见你,都和这姑娘带着掺连,而且,好像每次这姑娘都会受伤,男人首先要做的就是保护好……”

他性子坦率,又是真心诚意把席远慕当成是朋友了,所以说话间就带着些许随意,摸着阮离的脉搏,打趣道。

吕梁后背起了密密麻麻的汗,除此之外,嗓子也一片干涩,这祖宗说话真的是没一点顾忌,他们都避免着不提及这个问题,就怕让挑出将军的痛处,谁知道这人,竟然一点不顾忌将军身份,这么坦率的就把将军心上的伤口给撕开了。

吕梁一直不安的等着,打算等将军发怒的时候,把他救下来,只是,令人诧异的是,将军的双手一直背在身后,拳头因为用力太大,隐约都能看到发白的骨节,可是让人诧异的是,面对对方这么说辞,将军竟然没有动作,甚至,还带着一股默认的含义!

“那个,阮姑娘现在如何?”吕梁在两个人中间打着哈哈。

“命悬一线,这会能撑着吊着一口气,算是她福大命大,这姑娘家身子娇贵,又是最不能受寒的,看她这模样,本来就有些内伤,现在又受了大寒,等想着法子逼出寒气,不然,恐怕以后对生子不利”

席远慕想到当初她替自个挡住一箭的事情,虽然事情过了半年有余,但是她身子骨娇贵,在阮家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想必也不能好好的照顾自己,再加上这次自己的失误,害的他……

“能用什么法子来逼出寒气啊?您说,我去准备”

纪寒点点头,“得用几种草药,我都给你写下来,你去抓药,还有,这地不宜久留,治伤的话,不能在这”

“为什么?”吕梁下意识的问道。

纪寒摇头,虽然是朝着吕梁的方向,可是,话却似是对着席远慕说的,“将军你还记得当年柳贵妃的事吗?”

席远慕眸子一缩,视线终于从阮离身上收回,声音沙哑道,“你是说,八年前丧生火海的柳贵妃?”

纪寒一改以往的嬉皮笑脸,严肃的点点头,“当年柳贵妃最受皇上宠爱,后来惨遭大火,落的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当年他年幼,却也知道些辛秘之事,柳贵妃母家尊荣,就连皇后都望其项背,如果当初柳贵妃不是在花灯会上偶遇微服私访的陛下,两人一见钟情,凭着她的身份地位和陛下睿智的心思,她是不可能进宫当了妃子的。

柳家一门显贵,在先祖时候就是权臣,柳家先祖早有遗言,不许女眷入宫,就怕对天子造成威胁,从来家族受难,可是柳贵妃被家里人保护的好,又天真烂漫,不顾父兄的劝诫,执意入宫。

后来生下皇子,可谓风头无两,可是好景不长,在那个皇子不足五岁的时候,皇后的父亲突然上朝的时候参了柳家一本,说在柳家搜出皇袍,还搜出好多通敌的书信,陛下信以为真,把柳氏一门发配,谁知在发配路上,全部遇到风雪,无一生还。

当时柳贵妃已经即将分娩,她跟皇帝求情,可是陛下只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并没有在意她所说,也就是在当晚,柳贵妃的宫殿,被一场大火给烧没了,小皇子不知所踪,等宫人扑灭火的时候,殿内已经无人生还了。

陛下虽然痛惜,可是到底无力回天,宫人回话说,是柳贵妃自己想不开,埋怨陛下,所以自个一把火自尽了!

可是,最奇怪的,并不是这些,当晚,还发生另一件让人惊讶的事!

第275章 谋杀的手段

可是,最奇怪的,并不是这些,当晚,还发生另一件让人惊讶的事!

柳贵妃已经在大火中被烧死了,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谁知道就在棺材里的时候,竟然有小丫头说是贵妃肚子里有动静,当时人已经被烧的漆黑,就算是孩子快到月份,也不可能立刻生出来,后来,也就是纪寒的祖父,如今的纪院判出面,直接剖腹取子的!

出生的是个女孩,而且还是活蹦乱跳的女孩,当时祖父也是因为此举过于大胆外加技艺高超才扬名立万,虽然陛下对于这场离奇大火有些怀疑,可是,斯人已去,再追究也没了意思。

再加上柳家已经满门覆灭,隆帝更没心思来追究了。

至于那个女孩,因为是柳家的唯一骨血陛下怕她长大对自己心生怨愤,加上是棺生子被人说是大不祥,所以生下几日后就被宫人送了出去,送到哪里,送给了谁,没有人知晓。

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我这次隐约听那些沙弥说,这家方丈曾经是柳家的余孽,现在不过是改变了个身份来伺机报复,而且,这荒山野岭就这么一座寺庙,来投宿的人也不少,可是,这地方不干净,别看外表上一个个都是满口慈悲的世外高人,实际上做得打家劫舍的勾当!”纪寒想到那天无意间撞到那名义上的师兄正在剁骨头的样子,不寒而栗。

如果不是自个会医术,对那些人还有点用,怕是现在早就入土为安了。

席远慕摇头,“不会是柳家的后人”

“你从哪里看出不是的?”纪寒不解。

“如果要真的是柳家的余孽,在外行行走,肯定要低调万分,不可嫩直接向人暴露自个身份,除非是早有图谋,借用柳家的名头兴风作浪”席远慕自个猜测道。

“唉,话别说那么多,现在想想怎么脱身才好,我看那些人已经把你们当成肥羊了,对了,近些日子,朝廷里有官员有失踪的吗?”

吕梁摇头,“没听说失踪的消息,你是听到什么信儿了?”

“那估计就是我看错了”

纪寒挠挠脑袋,“不管事情真相如何,咱们得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还有,那个方丈手里有个账本,好像和朝廷几个重臣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我没见过,走之前如果能把那账本给带走,这人罪责也就落实了”

只是,该如何拿那些东西,这就不是他该考虑的事了。

是夜,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突然窜起一股火苗,那火苗先前只是一簇,可是后来那火苗越来越大,逐渐成了燎原之势,等那些酒肉和尚发现的时候,火势大的已经控制不了了!

冬春交替之际天本来就干燥,加上夜里风大,推波助澜中,火苗很愉快的卷食着一切。

席远慕就是趁着这个时候去把那个账本拿到手的。

拿到手后,没做多少停留,直接和寺院后门的吕梁众人汇合,马车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天亮了才将将扑灭火势,那方丈衣衫不整,满面漆黑,急忙匆匆奔向自个卧房,只是,等他仔细寻找那个账簿的地方,已经是空空如许了。

幽深的宅子落下一个信鸽,仆人小心翼翼的端着鸽子进了屋子。

“下去吧”一个男人双手接过信鸽,示意他下去。

脸上带着一道疤痕的男人恭敬的把从信鸽腿上拿下来的纸条递给主子。

冷冽的气息铺面而来,就算是陪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男人依旧不敢直视主子的面容,尤其是此时喜怒不定的时候,最是可怕了。

“好,好的很”男人的声音冷的像冰,这种冷和席远慕的不一样,席远慕的冷是对世间万物的漠然,可是这个人的冷,能透过皮肤此刺到骨肉中。

看完那个字条后,他一点不留恋的把那纸条扔到火盆中,火苗卷着舌头把它吞噬,男人摒气敛声,等着吩咐。

像是过了许久,他的声音才飘来,“席远慕已经开始怀疑了,那些人坏我好事,去处理了吧”

他嘴里说的要处理的人,就是寺庙里的那些和尚了。

男人面上有些难看,说话吞吐,似乎想说,又在极力忍着。

“怎么,你有异议?”

“不,属下不敢”

男人脸上难看的退出去了。

此时席远慕已经带着阮离一行人到了城外,只是现在夜深,冒然进城不大合适,再说,纪寒说的对,阮离的伤必须快些治了。

四人在城外找了一家客栈暂时落脚,纪寒从自个药箱里翻出一些黑乎乎的药丸在席远慕转身的时候,捏开了阮离的嘴,还没塞到她嘴里,手腕就被一股大力给抓住了,渐渐的,那力道越来越大,几乎要把他骨头给捏碎了。

“将,将军,您这是做什么,快放手啊!”

席远慕仔细盯着他的神色,发现依旧是坦荡的样子,这才哼了一声甩下他的胳膊,纪寒揉着手腕抱怨,“我喂给她的是好东西,偏偏你跟做贼似得防着我”

席远慕闻了闻,没闻到异常味道,这才捏着她的下巴喂了进去。

“这是什么东西?”席远慕看着她吃下去,不经意的问道。

说到自个得意之作,纪寒滔滔不绝,“这要是问我就问对了,这叫回春丸,名字怪,可是却是闺房之乐不可或缺的好东西……”

“将将军您这是做什么,快放手,放手啊”纪寒捂着自个的脖子,凄惨的喊着,席远慕此时跟个野兽似得,那眼神,分明是想把自个剥开拆到腹里!

“你竟然喂给她这种腌臜东西!”他手掌上青筋暴起,似乎是要将他处之而后快。

“您,您听听我解释,这叫以毒攻毒啊,你看,此时阮姑娘的脸不是那么苍白了对不对?就要趁着这个时候沐浴啊,这一内一外,逼着她的寒气,这才能奏效,将军,我真的愿望啊”

席远慕怒气冲冲的望着他,又看了看在榻上不太安慰的阮离,强忍着放下了自个的手。

“快,快让小二送水,我的药也配好了”

第276章 沐浴

小二抬着一个足有一人高的大木桶进来了,随后又按着客观的要求,提来热水,这琐碎的事做罢后心里泛着嘀咕的走了,两个大男人在屋子里,共用一桶热水,怎么看,怎么怪异,而且,其中一个客官还是佛门中人打扮。

摇头走了,这如今的世道,越发的让人看不透了。

“我在水里加些药材,今天太晚种类不全,可是,聊胜于无,她身上的衣物都要褪干净,而且,得时不时加热,这水不能凉,不然起不了效用,适得其反”

席远慕望着在美人榻上脸上明显带着红润的阮离身上,眸子中带着迟疑与挣扎。

“将军一定在想男女授受不亲,我不能看姑娘家的身体是吧?其实,我暂时算是半个佛门弟子,女色入不了我的眼,况且,我是大夫,这男女大防这种事对我来说……”

话音未落,自然被人踢出了屋子。

吕梁嘴角叼着一跟枯草百无聊赖的望着天,听到动静,再看着他狼狈出来,忍不住笑出声,“纪大夫,您这又是何苦呢”

纪寒捂着自个的小腿肚子,“哎,你这就不懂了,你家将军就是头懒驴,不抽走不了,更何况他也不是第一次看人家姑娘身子,还不停的扭捏个不停,我做这么多,还不是想让你家主子早得抱得美人归”

吕梁吐掉嘴里的草,“你这话是从何说起?”

就是以前阮离受伤,你家主子抱着她来求医,那晚都把我落脚地唯一的榻给折腾没了,这话他不能说,摇头,“要去配药了,走了走了”

吕梁好笑的看了一眼屋子,转身往远处去了。

席远慕犹豫的把她抱到水桶旁,一只手摸着水桶里的温度,另一只手指伸到她的腰带旁,犹豫半晌后还是解开了,阮离此时穿的还是当初唐大拿来的寻常老妇的衣物,腰带一解,里面的衣衫很容易的飘散开来。

阮离浑身热的不行,正好感受到身边男性皮肤传出的凉意,忍不住把身子靠的他更近,席远慕身子更僵硬了。

她此时就像一株藤蔓似得,不停的牵扯着他,往日他可以毫不留情的把人给扔到手里,可是现在,却不能。

深吸口气,把她放到木桶,闭着眼,把她衣服给褪去,随手把桌布给扯下来,放到水面上,他以为这样就看不出阮离的身子,谁知道这单薄的丝纱笼罩在水面后,白嫩的身子更加显得带着神秘。

席远慕急忙把身子扭过,虽然扭了过去,可是,当时她被热气蒸腾的粉色的面容越发清晰,那一幕就像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身后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平缓了情绪的席远慕诧异,挣扎的扭过身子,只见那浴桶里,阮离早就没了!

他急速奔去,果然,黑色的头发漂浮在水面上,阮离自己早就滑到水面下了。

伸手将她捞出来,席远慕拍着她的脸蛋,“阮离,阮离醒醒”

手心下是滑腻的触感,他此时却完全感受不出,拍了许久,她还是没反应,席远慕慌了,他急速奔到门口,想去把纪寒喊来。

“咳咳咳……席……将军?”虚弱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席远慕大喜,急匆匆跑到她身边,手撑着浴桶边缘,叠声道“你现在怎么样?难不难受?需不需要我把纪寒喊来?”

阮离脑袋还有些晕,她所有的记忆都是当初在森林里看着那些人被野兽撕咬干净的画面,最后晕过去的时候,她只觉得浑身掉入了冰窟,本以为必死无疑,谁知睁开眼后,竟然看到的是他。

只是……

阮离低下头看着浑身没一丝遮挡的自个,又看了看趴在浴桶边缘的席远慕,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没认清楚到底怎么情况。

从她这个方向抬头看,自个满满印在他的眼眸里,不过,处处透着诡异罢了。

“席将军,这是……”她把身子缩到水里,躲开对方的视线。

席远慕隐约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了,我方才……”话说到一半觉得自个说的话太过露骨,紧闭着嘴,“我先出去,你慢慢洗”

阮离点点头。

席远慕咳嗽一声往外出去,还未走出就听到身后传来撩水声,手摸到门框,耳边想到方才纪寒交代的事,时常添加热水,脚步慢了下来。

“怎么了?”阮离看他走后放松下身子也有心情可以泡澡,水里加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舒服的很,席远慕是个正人君子既然要走,就不可能在这呆着,从来都只是自己缠着人家,有机会能出去,肯定不想守着自己的。

可是,怎么又去而复返了?

席远慕大步走到浴桶边,阮离身子紧绷,把身子全部缩在水里只露个脖子,她这表情取悦了席远慕,从来都是她让自个手足无措,还是第一次露出这种表情。

“纪寒说,你泡澡的水不能凉,得随时添加着热水”

“哦”

阮离在水里泡了小半个时辰,席远慕虽然和她在一个屋子,但也保持着分度,就算如此,赤~身裸~体的和人呆在一处,还是不舒服,从浴桶外拿上干净衣服包在自个身上,刚要出去,脚底一软整个身子快要跌到水里的时候,手臂被人紧紧抓住。

席远慕蹲下身子把她拦腰抱起,“你现在身子虚弱,还是不要有太大的动作”

“嗯”阮离点点头,她在极力咬着自个的嘴唇,身子由内到外散发着热气,她本来以为是泡药的缘故,可是不是那感觉是从心底迸出来的,痒痒的,以至于她抓着席远慕的胳膊越来越大力。

“睡吧”席远慕自然感受到胳膊上的力道,只是没点破,把她放下后罕见的没走给她盖好被子后,轻轻拍着她的身子,跟哄小孩子似得。

阮离想笑,明明是很不高兴做这事,还勉强自个做,恐怕席大将军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这么委屈自个吧。

还没笑出来,还真的觉得自个越来越困,渐渐的,真的睡了过去。

第277章 谁的主意?

小二抬着一个足有一人高的大木桶进来了,随后又按着客观的要求,提来热水,这琐碎的事做罢后心里泛着嘀咕的走了,两个大男人在屋子里,共用一桶热水,怎么看,怎么怪异,而且,其中一个客官还是佛门中人打扮。

摇头走了,这如今的世道,越发的让人看不透了。

“我在水里加些药材,今天太晚种类不全,可是,聊胜于无,她身上的衣物都要褪干净,而且,得时不时加热,这水不能凉,不然起不了效用,适得其反”

席远慕望着在美人榻上脸上明显带着红润的阮离身上,眸子中带着迟疑与挣扎。

“将军一定在想男女授受不亲,我不能看姑娘家的身体是吧?其实,我暂时算是半个佛门弟子,女色入不了我的眼,况且,我是大夫,这男女大防这种事对我来说……”

话音未落,自然被人踢出了屋子。

吕梁嘴角叼着一跟枯草百无聊赖的望着天,听到动静,再看着他狼狈出来,忍不住笑出声,“纪大夫,您这又是何苦呢”

纪寒捂着自个的小腿肚子,“哎,你这就不懂了,你家将军就是头懒驴,不抽走不了,更何况他也不是第一次看人家姑娘身子,还不停的扭捏个不停,我做这么多,还不是想让你家主子早得抱得美人归”

吕梁吐掉嘴里的草,“你这话是从何说起?”

就是以前阮离受伤,你家主子抱着她来求医,那晚都把我落脚地唯一的榻给折腾没了,这话他不能说,摇头,“要去配药了,走了走了”

吕梁好笑的看了一眼屋子,转身往远处去了。

席远慕犹豫的把她抱到水桶旁,一只手摸着水桶里的温度,另一只手指伸到她的腰带旁,犹豫半晌后还是解开了,阮离此时穿的还是当初唐大拿来的寻常老妇的衣物,腰带一解,里面的衣衫很容易的飘散开来。

阮离浑身热的不行,正好感受到身边男性皮肤传出的凉意,忍不住把身子靠的他更近,席远慕身子更僵硬了。

她此时就像一株藤蔓似得,不停的牵扯着他,往日他可以毫不留情的把人给扔到手里,可是现在,却不能。

深吸口气,把她放到木桶,闭着眼,把她衣服给褪去,随手把桌布给扯下来,放到水面上,他以为这样就看不出阮离的身子,谁知道这单薄的丝纱笼罩在水面后,白嫩的身子更加显得带着神秘。

席远慕急忙把身子扭过,虽然扭了过去,可是,当时她被热气蒸腾的粉色的面容越发清晰,那一幕就像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身后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平缓了情绪的席远慕诧异,挣扎的扭过身子,只见那浴桶里,阮离早就没了!

他急速奔去,果然,黑色的头发漂浮在水面上,阮离自己早就滑到水面下了。

伸手将她捞出来,席远慕拍着她的脸蛋,“阮离,阮离醒醒”

手心下是滑腻的触感,他此时却完全感受不出,拍了许久,她还是没反应,席远慕慌了,他急速奔到门口,想去把纪寒喊来。

“咳咳咳……席……将军?”虚弱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席远慕大喜,急匆匆跑到她身边,手撑着浴桶边缘,叠声道“你现在怎么样?难不难受?需不需要我把纪寒喊来?”

阮离脑袋还有些晕,她所有的记忆都是当初在森林里看着那些人被野兽撕咬干净的画面,最后晕过去的时候,她只觉得浑身掉入了冰窟,本以为必死无疑,谁知睁开眼后,竟然看到的是他。

只是……

阮离低下头看着浑身没一丝遮挡的自个,又看了看趴在浴桶边缘的席远慕,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没认清楚到底怎么情况。

从她这个方向抬头看,自个满满印在他的眼眸里,不过,处处透着诡异罢了。

“席将军,这是……”她把身子缩到水里,躲开对方的视线。

席远慕隐约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了,我方才……”话说到一半觉得自个说的话太过露骨,紧闭着嘴,“我先出去,你慢慢洗”

阮离点点头。

席远慕咳嗽一声往外出去,还未走出就听到身后传来撩水声,手摸到门框,耳边想到方才纪寒交代的事,时常添加热水,脚步慢了下来。

“怎么了?”阮离看他走后放松下身子也有心情可以泡澡,水里加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舒服的很,席远慕是个正人君子既然要走,就不可能在这呆着,从来都只是自己缠着人家,有机会能出去,肯定不想守着自己的。

可是,怎么又去而复返了?

席远慕大步走到浴桶边,阮离身子紧绷,把身子全部缩在水里只露个脖子,她这表情取悦了席远慕,从来都是她让自个手足无措,还是第一次露出这种表情。

“纪寒说,你泡澡的水不能凉,得随时添加着热水”

“哦”

阮离在水里泡了小半个时辰,席远慕虽然和她在一个屋子,但也保持着分度,就算如此,赤~身裸~体的和人呆在一处,还是不舒服,从浴桶外拿上干净衣服包在自个身上,刚要出去,脚底一软整个身子快要跌到水里的时候,手臂被人紧紧抓住。

席远慕蹲下身子把她拦腰抱起,“你现在身子虚弱,还是不要有太大的动作”

“嗯”阮离点点头,她在极力咬着自个的嘴唇,身子由内到外散发着热气,她本来以为是泡药的缘故,可是不是那感觉是从心底迸出来的,痒痒的,以至于她抓着席远慕的胳膊越来越大力。

“睡吧”席远慕自然感受到胳膊上的力道,只是没点破,把她放下后罕见的没走给她盖好被子后,轻轻拍着她的身子,跟哄小孩子似得。

阮离想笑,明明是很不高兴做这事,还勉强自个做,恐怕席大将军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这么委屈自个吧。

还没笑出来,还真的觉得自个越来越困,渐渐的,真的睡了过去。

第278章 吊唁

阮离死去的消息传到阮家后,可谓掀起一阵风浪,虽然没对外公布,可是,阮家上下都已经穿上了缟素,游廊和一些地方,更是挂上了白幡。

众人脸上带着痛不欲生的表情,可是,到底是亲者痛仇着快罢了,青碧和桔梗眼睛哭的都肿了,为了瞒着阮悦,众人都没把她死去的消息告诉她,可是,阮悦在外面长了这么大,无论是心智还是别的,都要比同龄人要成熟。

她虽不信,可是还是从众人异样的神色里看出了不对劲。

她两眼睁的大大的,问着众人,是不是姐姐死了。

冯妈妈心疼的望着小小姐,她长了这么大因为二月出生的事情,受尽了坎坷,夫人已经仙逝,三小姐又出了这档子事,本来老夫人就不喜欢她,这会她至亲之人又一一死去,更加落实了她克人的名声。

老爷本就不喜欢她,如今护着她的三小姐又死了,阮家,怕是再容不下她了。

阮悦此时一声缟素,在璇玑院暂时搭好的灵堂内,给她烧着纸,虽然阮离的死阮家没大肆宣扬,可是,在有心人的刻意‘关怀’下,还是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

阮家一时间门庭若市。

璇玑院的丫头本来就少,阮离人走茶凉,以前受过她恩惠的,知道如今的新得宠的柔姨娘和三小姐不对付,更不敢直接来烧纸,只是朝着西面拜了拜,也算是进了心意。

这么一来,偌大的璇玑院,更是冷幽孤寂。

阮淳义心情不怎么好,女儿死了,就算他再铁石心肠,也不可能没一丝丝的动容,更何况这个女儿本事大,给他赢了不少的好处。

“老爷,安宁公主来了”下人腰上系着白布,匆匆赶来给阮淳义报信。

阮淳义腾的站直了身子,“安宁公主怎么来了?”

一个小女孩,自然是引不起他的重视,关键的是她身后的定北候,如今朝廷内外何人不知定北候和席大将军的名声?他为人圆滑,曾经数次想要攀附上定北候,可是,那等勋贵,怎么可能给他这个面子?

如今定北候的爱女,怎么会来阮家?

阮淳义脑袋乱七八糟,可是他没时间来细细疏离,整理了一番衣物,跟着仆人往璇玑院走了。

苏蕊不管来这是何目的,可是到了阮家不先来拜访长辈而是直奔灵堂,已经算是大不敬了,可是就算如此,谁又敢指责她的不是?

阮淳义赶到璇玑院,看到的就是那一抹颜色艳丽的身影。

按着常理来说,不管是何人,只要来吊唁,那就是奔着死者为大的念头,穿着素净的衣服过来,可是来人不是这样,她穿着粉红色娇俏的长裙,头上是明晃晃的头饰,款式新颖,价格昂贵。

阮淳义看到这一切,脚步顿时慢了下来。

阮芷烟小心翼翼的陪在她身边,“我家三妹命也真是苦,年纪轻轻的,就遭逢那种事,说的是帮着席将军不小心被殃及了,可是,谁知道其中到底有什么曲折是非,一个姑娘家又碰上那些十恶不赦的坏人,唉,我都不敢仔细想里面到底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事!”

“不许你这么说我姐姐!”阮悦人小,可是心眼却不少,原本正跪在地上烧纸,可是却从二姐口中听出她恶意的揣测,这哪里能忍住?顿时起身开始呵斥着对方。

“这位是?”苏蕊听到阮芷烟的话,心里很是舒服,没想到中间会蹦出这么个小女娃打断,顿时不悦,忍不住挑眉质问。

阮芷烟不屑的看着酷似阮离的阮悦,“这是我二月出生的妹妹,从下在家庙长大的,从小没受过管教,所以说话口无遮拦的,公主大人有大量,别和她一般见识”

阮悦后背挺得直直的,指甲都快掐到自个肉里了,还是一副不屈不挠的模样,就算面对苏蕊气场这么强烈的人,还是没露出一丝怯懦的模样。

“小丫头没了教养,也怪不得别人,毕竟她那个姐姐自身就是没教养的人,耳传目染的,受了影响也是必然的”

苏蕊这话,分明就是对阮离的侮辱了。

“我姐姐才不是没教养的人!”阮悦再也忍不住了,上前大声反驳道!

“去去去,你是什么身份,能在公主面前大呼小叫的,快走开!”跟在苏蕊身边的大丫头跟了苏蕊很多年,自然知晓她所有的情绪,此时看那小丫头不分尊卑大小的上前冒犯主子,为了表衷心,一把将人推出去好远。

桔梗大惊,下意识的就要上前扑住小小姐,奈何跪了太久,腿都没了知觉,一时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小姐即将摔倒。

就在这时候,小小姐身后突然出现一个手掌,稳住了小小姐摔倒的身子,青碧认的出来,那是荣月公主身边贴身丫头,武艺高强,时常陪在荣月公主身边的。

她出现了,那岂不是代表着荣月公主也来了?

她站直了身子,果然,在她出现后,荣月公主的身影,也出现在众人眼前。

不同于苏蕊招摇的颜色,她一声缟素,乌黑的发上没一丝的首饰,眼圈红红的,不难看出是刚哭过的。

阮淳义吃惊,他是真没想到,阮离能有这么大的面子,引来两个身份这么高贵的人!

“荣月妹妹来了?”苏蕊到底是异姓公主,仗着自个父亲受宠在闺秀中风头正盛,可是,到底没法子和金枝玉叶荣月公主相提并论,所以见到她来,热络的打着招呼。

荣月上下扫视了她一眼,鼻子冷哼一声,伸手将阮悦护在身后,“苏姐姐如今身份高贵,我可当不起姐姐这一声妹妹”

苏蕊笑容一僵,她在宫里这么久,就连那些贵妃也得给她几分面子,谁知道这荣月公主气势这么足,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她强露出一个笑容,“妹妹这话从何说起,我知道妹妹和这阮三小姐交好,突然听闻噩耗,心里悲痛是有的,可是,这也不能发泄到无辜人身上啊”

第279章 死而复生

她声音不软不硬,既没有趋炎附势,也没有任其指责,其中却涵盖着无数深意。

荣月不是傻的,并不是没听出她这话里的含义,只是,没心情于她分辨,更不想因为两个人的口角打扰了阮离的安宁。

“没事的话,苏姐姐还是请走吧?”苏蕊冷笑一声,眼底的讥诮很好的隐藏在了眼底,“既然妹妹不欢迎,那姐姐也不在这碍人眼了,等改日有空了,再去宫里亲自拜访贵妃娘娘”

荣月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

只是,刚走到一半的时候,她停住了身子,“哦对了,我听这阮家的二姑娘说,这小姑娘是二月出生,已经先后克死了亲生母亲和亲姐姐,虽然这话不该我说,但是为了妹妹好,还是离她远些比较好”

她本来就想把这人给置之死地,可是她一直有本事化险为夷,可是这次就不一样了,这次她自个死了,在她看来,这是老天爷给自个的面子。

“这关你……”

“阮离真是多谢公主上心了”

荣月公主话说了一半,身后就飘来了那道冷清的,熟悉的女声,她顿时愣在了原地,张着嘴,似乎是找不到自个的声音。

其实,岂止是她?就连此刻在灵堂里的那几个人,此刻都找不到自个的声音。

众人只见阮离一声素雅,表情淡然的跨到灵堂,模样俊俏道,“这次还真是多谢安宁公主的‘厚爱’了”

苏蕊看着她走进,身子微微带着颤抖,可是她马上站直了身子不让自个恐惧的表情外露,坦然的对上她的目光。

可惜,阮离只是稍看了她一眼,随即就转过了身子,摸着阮悦的脑袋,又朝荣月笑道,“公主眼圈这么红,难道是为阮离哭的?”

荣月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感受到手指传来的温度后,才狠狠的跺脚,“你个坏人,竟然敢用死来哄骗本宫!”

她语气愤怒,可是身子却泄露了她此时说不清的情绪,把她抱得紧紧的,生怕这是一场幻觉。

公主的那些随从哪里见过自家公主又哭又笑的模样?松口气之余,又觉得好笑。

“公主还是这般言不由衷啊”阮离笑道。

荣月激动过后,咳嗽一声,放开阮离,恢复了自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姿态后,扭过身子擦着鼻涕眼泪。

“吓着你了吧?”阮离蹲下身子,把阮悦的身子抱在怀里。

阮悦小手抱着她,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她的脖子上。

“安宁公主,别来无恙,这次侥幸没死已经是幸运,没想到还能知道公主这般惦记,阮离真是受宠若惊的”她自顾自的说着,从案子上掏出三炷香,在白烛上点着后,径直插在香灰里。

苏蕊不躲不闪的看着阮离,不甘示弱,“相识一场,做这些是应该的,知道阮姑娘没死,我和真是又惊又喜,毕竟没了阮姑娘,我的日子,不知道该枯燥到何种地步”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不难听出,阮离活着,两个人才有希望继续斗下去,不然她一死这就没了意思。

荣月却不管双方剑拔弩张的情绪,径直走到香炉前把阮离自个烧的三炷香给抽出来,一把扔到地上,使劲踩灭,“你是不是脑袋进水了?这是你自个的灵堂,没死已经是万幸,不快点把这些晦气的东西给拆了就算,竟然还要给你自个上香!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她慷慨激昂的说罢,又觉得自个说了不吉利的话,呸呸呸连吐了几口。

“两位公主大驾光临,真是鄙府的福气,没及时迎着贵人,真是下官的疏忽”

说话间,阮淳义脚步匆匆的赶来了。

阮离不禁笑他这个老狐狸,分明早早就到了,偏偏要等在这时候出现。

“阮大人”苏蕊恢复了一贯高高在上的模样,“今个都是一场误会,还要恭喜大人失而复得”

“谢公主吉言”阮淳义恭敬道。

见今日讨不了好,苏蕊也不恋战,直接告辞。

荣月巴不得她早些走呢,等她身影消失后,才拉着阮离抱怨,“那个人我跟你说,就是个笑面虎,心计可深沉了,往后你和她离得远点”

阮离点点头。

阮淳义摆出一副慈父的模样,“离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啊,怎么回事?”荣月跟着着急的询问。

阮离不愿多说,只是捡着能说的说道,“出门的时候正巧碰到席将军在剿匪,不小心受到了波及,当时晕了过去,席将军以为我遭到了毒手,所以才会派人来给跟府里报信”

“原来如此,还好你没出事”

阮淳义没荣月这么好糊弄,席将军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弄错人的生死,不过此时公主在这,他不便多说什么,点头示意自个懂了,随即又退了下去,把空间留给两人。

阮离没死,阮家这些白幡也没了用处,众人欢天喜地的那那些东西拆掉,青碧更是得了小姐的吩咐,去王家报平安。

看她碍眼的人这么多,自个一‘死’肯定有好多迫不及待的人要去她所在乎的人那里报告这一‘仇者快亲者痛’的消息。

事实上,阮离猜的不假,当她死去的消息第一时间传来之后,阮芷烟就已经派人去王家报备了‘丧事’

王老夫人当时大悲过度,顿时就晕了过去。

“老夫人,老夫人”周氏的身边的小丫头满面红光,急急地跑到屋子里。

正在侍疾的大夫人周氏,立即站直了身子,压低声音呵斥这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大惊小怪的像什么样子”

小丫头急切道,“夫人,小桃方才送来一封信,说是表小姐的亲笔信,送信的青碧姑娘说,全都是误会,她家姑娘还好好的,根本没事”

周氏腾的一下起身,因为太着急险些栽倒在地,还是小丫头眼疾手快把她给扶稳了。

周氏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表小姐没事?”

“嗯,是一场误会,青碧姑娘说,现在软府上下都已经撤了灵堂,在给小姐接风洗尘呢”

第280章 怪异的主动

“你说的可是真的?没有唬我?”

“夫人,这种话就算借给奴婢十个胆子都不敢胡说,而且表小姐的亲笔信都在这,更做不得假了”丫头双手递过来一封信,周氏急忙拿起信来,看上面果然是离儿的笔迹,一把将信捂在胸口,抹去眼底的泪花,“不行,我得快些去给老夫人看”

前几日阮离出事,阮府第一时间就派人过来跟老夫人说了这噩耗,老爷气的当时就把那来报信的人撵了出去,可是晚了,当时出气了,可婆婆却一下子晕了过去。

阮离没死,有人喜有人忧,王家备了许多补身的东西送到阮家,可是阮家此时却有人气的快要断气!

“那个贱人命真大,都已经到鬼门关了生生又跑回来了!她再回阮家,往后我们的日子,又不好过了”

阮芷晴把手里的绣棚扔到桌子上,半点再继续绣花的心情都没了,杨以柔当了姨娘,本来和她没什么关系,可是这个姨娘不知为何,对自个格外关心,就连她阮芷烟,她亲姑母的女儿都比不过自个得宠。

不过,她向来是没那么多心眼的,哥哥也说了,这个柔姨娘是值得信任的。

她也不知为何哥哥会这么笃定,但是哥哥都这么说了,那就不会有假,这几****没事就来柔姨娘的院子。

杨以柔听的她这般粗鲁的话,表情略微有些不悦,可是很快她隐藏的极快,在阮芷晴抬头的时候,杨以柔就恢复到了原先平静的模样。

她拿起绣棚仔细盯了一会那上面的图案,语气无比温柔,“我先前同你说,这个颜色的线不好和那东西搭配,你还不信,这会出来了样子你自己看看”

“哎呀,谁还有功夫看这个东西”阮芷晴一把将那绣棚给挥开,“姨娘,我觉得这世上没人比你更恨阮离了,是她把你害到这步田地,不然你早就该嫁一个如意郎君,而不是嫁给我爹……”

阮芷晴向来没大没小惯了,往日私下里同人说的话,此时竟然一点避讳都没有,就这么大大咧咧当着本人说了出来。

阮淳义的年纪当她爹都大,虽然如今最疼爱她,可是这又管什么用?

杨以柔闻言身子猛地一抖,尖细的针头一下子扎在她的手指头,鲜红的血珠顿时染红了那片花瓣,原本灿烂却少了丝神韵的花瓣此时一下子传神多了。

“对不起”阮芷晴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尴尬的朝着她道歉。

“没关系”何以柔的眼睛隐藏在长长的刘海下,阮芷晴看不清她的神色。

无意间插出这么个话题弄的两个人心情都不怎么好,环境压抑无比,阮芷晴也无意在这诡异的气氛中呆着,告了个罪,带着丫头绮梅匆匆走了。

等她走后,何以柔再也安奈不住心底的怒气,一把将绣棚扔到一边,又从筐子里拿出一把银色的小剪刀,疯狂的把那绣品剪的七零八落!

“姨娘,姨娘您冷静些”丫头见此,又是害怕又是为小姐心痛,最后还是快速的跑了过去,拦住她,怕她做出更疯狂的事。

“我不恨?我比谁都恨阮离!是她把我这一辈子给毁了的!”她咬牙切齿,完全不复在众人眼前的温婉大气,这副模样,就连跟在她身边一直伺候着的丫头,都吓着了。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不会让你如愿的”她浑身哆嗦的说完这些话,一个没忍住,弯下身子哇哇的大吐出来。

“小姐,小姐”那丫头害怕的喊着她的名字,“去把大夫喊来”杨以柔捂着胸口叫道。

小丫头匆匆跑去了。

阮淳义匆匆跑到院子,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气,方才下人跟他说的时候他还不信,真是太难以置信了,他都到这岁数上了,竟然还会老来得子!

一把推开房门吓的杨以柔打了个哆嗦,不过,沉浸在喜悦中的男人没看到罢了。

“身子有没有不舒服?我听到消息后,放下手里的活,第一时间就赶来了”他脸上透着浓浓的喜气,虽不是初为人父,可是这次听到喜事,却让他格外欢喜。

杨以柔一手被阮淳义捏着,另一只手放在身后紧紧的捏着被褥,粗糙大掌的温度没让她平静下来,相反,她身子颤抖的速度更快了。

阮淳义不是没感受到她的颤栗,转念一想,定然是她还年幼,对生子这些事有着恐惧,想到这,他更为怜惜对方了。

捏紧她的手,“你别担心,我已经跟方姨娘说过了,她是过来人,知道的也比你多,有事你就跟她说一声,她会帮你把所有事都打点好的,我见你同芷晴关系不错,往后我让她多陪陪你……”

阮淳义当时无意间睡了杨以柔,最开始的时候是有歉疚的,可是渐渐时间久了,那唯一一点歉疚就随着时间消散了,一个年轻的躯体给男人带来的欢愉和征服感,岂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女子可以相提并论的。

不止没了愧疚,他还多了一丝不为人知的窃喜。

何以柔在摇晃的烛火中看着对方浑浊的眸子,如何也不能和自个心底上的那个高大的身子重合起来,可是,她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从他手里把自个的手掌给抽出来,“老爷您对柔儿的关心,实在是让柔儿感动,柔儿无以为报,只能好好养着身子,怀胎十月后,给老爷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好,好”阮淳义大笑,下巴的胡须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杨以柔似是羞涩的闪开了脸,可是眼底的恶心,却是怎么也没遮的住。

“老爷这几日就别歇在我屋了,这次我有了身子,特意从几个丫头挑了几个还算老实的让她们来替妾身来服侍老爷”

“这……”阮淳义表情带着些许动容,先前不论是王氏在的时候还是后来的杨姨娘,把身边一个个稍有姿色的都嫁了别人,身边伺候的很少有相貌姣好的,更不要说把身边人送给他当通房了。

由此看来,还是柔儿善解人意,知道心疼自个。

第281章 秀女

阮淳义完全是被突如其来的喜讯给冲昏了脑袋,男人啊,只知道享受一时新鲜,哪里知道女人的心眼多可怕?要是真的在乎对方,怎能可能主动把身边貌美的丫头送给心爱的人?

无论是王氏还是杨姨娘,争权那么久,所谓的不过是吸引到他的目光,获得他的宠爱,柔姨娘刚被抬了姨娘,又传来了喜事,按道理说,正该利用这个孩子争宠,获得父亲所有关注。

而不是张罗着给他找通房。

更可笑的是,她那个爹竟然无比感动,还大为夸赞对方知书达理。

“这个柔姨娘,手段比当初的杨姨娘高明的多”方姨娘坐在璇玑院,伸手捧着一杯香茗品着,眉眼里没一丝愤恨,有的更多的是对那个男人的绝望和不屑。

年轻的时候,分明是一个翩翩贵公子,可是……

阮离拿着一根草叶逗着笼子里的八哥儿,似乎完全不受杨以柔怀孕影响。

悠哉惬意的模样让方姨娘越发的看不清楚她了。

“有时候不要被眼前的假象迷惑,她表现的那么大度,只能证明一点,可惜我父亲被虚假的柔情假意迷惑……”她讽刺的笑了笑,捡起地上细细的一小截树枝,捅捅笼子里胖的跟石墩似得八哥,惊的它忽闪忽闪的挥动着翅膀,大叫坏人坏人。

方姨娘放下杯子,有些看不懂阮离了,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她早就认识到了这姑娘的厉害,更不敢起了别的心思跟她作对,不然的话,杨姨娘就是她的下场。

可是,她的容貌是那么的精致,随着时间的推移,更是越发的倾国倾城,此刻她穿着绣裙,伸出纤长的白嫩的手指逗着笼子里气急败坏的八哥,更是让人不敢直视,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竟然能把所有人掌握在股掌之间!

她此时逗弄着的不是八哥,而是她们,是他们阮家所有的人。

想到这,她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

“方姨娘?”阮离转过身子,看她若有所思,忍不住询问。

方姨娘躲开她的视线,尴尬道,“那依三姑娘看,柔姨娘此举是为何?”

阮离没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反问道,“方姨娘好像听到父亲收了两个通房,没有很伤心的模样啊”

方姨娘冷笑,“男人的**我见识的又不止一次,你父亲,我早就看透了他,这辈子我也不指望他能待我多好,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把我那双儿女好好抚养成人”

只要傍着阮离,她就能轻而易举的实现这个愿望。

“父亲和柔姨娘那,方姨娘就不要插手了,平素里让姨娘送去的东西,一个不落的送过去就好”

方姨娘点点头,“那好,有消息了,我会让丫头跟你及时说的”

此刻,杨以柔在书房内,笑意连连道,“老爷这些日子似乎心情好了不少”

“那是自然,你怀了麟儿,恰逢这几日到了三年一度的选秀时候,户部那先前我呈备案,想着把芷晴给送过去,这几日正紧锣密鼓的张罗着呢”

杨以柔磨墨的手顿时一僵,老爷这是想要把二姑娘给送进宫里?

她突然想到那个芝兰玉树的男子,拉着她的手,朝着她许诺,终有一日,他会娶她不论她此时身份如何,也不论她曾经有过什么过去。

可是,如果要是阮芷晴……

“你在想什么?”阮淳义看她磨墨的手停在原地许久,忍不住出声询问。

“没,没什么,就是不解,为何会是二姑娘,而不是三姑娘”阮淳义不能直接跟她说,因为三姑娘他另有用处,只能送阮芷烟进宫去了。

再说,自从杨姨娘死后,阮芷烟就对自个多有不快,好像把她的死,完全推辞在自个的身上,而且不止是她,就连整个杨家,似乎都和自个较上劲了。

芷烟有美貌,年龄又合适,进宫肯定会有前途的。

“这又有何妨,每次进宫的,只要附和十三至十六就可以了,二丫头所有条件都附和,人长得又不错,她进去,肯定能……”他剩下的这几句话没说,咽回到嘴里去了。

杨以柔不希望阮芷烟去,当然,她不是看在死去的姑母面上,而是阮芷烟同她一样,一样憎恶阮离,要是阮府再少一个她,那自个就少了一个对手,她势单力薄,根本不可能和阮离相斗。

再说,她名义上是阮芷烟的姨娘,只要她在府里一天,自个就可以利用她,从杨家得了自个想要的。

所以她一走,对内对外,是对自个非常不利的。

“老爷,这等好事,其实本来不该妾身说的,可是,为了咱们家,这些话我又不得不说,二小姐虽然哪里都好,可是,到底是性子太倔强,而且,我听说,她好像有了心上人,贸贸然的要她进宫,怕是不妥,再者说,姑母刚刚死去没多少日子,尸骨未寒,她现在还是热孝时期,就算她宁愿为了父亲解忧,甘愿入宫,可是,到了宫里,那些贵人们一查她如今的状况,肯定知道姑母已经逝去”

阮淳义的眉头皱了起来,若有所思的模样,她说的有几分道理。

何以柔抓紧机会,“所以,到时候查不出来还好,查出来了,二小姐遭殃不说,就连老爷您,都会被人诟病呢,怕是陛下那也会多有不悦”

如今陛下推崇孝道,知道这些,对他的仕途也有影响。

“那你说,这该如何”他都拟好名单了。

“这个……”杨以柔开始支支吾吾起来了。

“怎么了?有话但说无妨”阮淳义看着她娇媚的脸蛋,再看看她的肚子,心里一片温暖。

“我说了,老爷不许生气,我觉得,咱们家,三小姐更为合适”

她看阮淳义笑意凝结在脸上,徐徐道,“老爷您听我说,三小姐能掐会道,正巧陛下又尊崇佛道,送进去,单单在这方面就足以胜人一筹,更不要说咱们三姑娘长得那小模样,哪个男子看到能不动心?所以,只要她能进宫去……”

第327 浸猪笼

“一个庶妹,死了就死了?”定北候捂着自个的胸膛,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整个人的身子踉跄的退了两步。

“她也是爹的血肉,也是像你一样,从小在襁褓里长大,再有一年就要出嫁了,她碍不着你,更不会对你造成威胁,你怎么就能这么狠心……”

苏夫人眼睛瞪得老大,父女间的交流让她不难听出话里是什么意思。

苏荷那个丫头,真的是苏蕊害死的。

这怎么可能?

“爹,人都已经死了,你能怎么样?难道也把我给杀了,替那个贱人报仇?”

定北候抽出腰上的剑,“怎么,你还真的以为我不敢?”刀放在她的脖边,只差一点点就能将她喉咙砍断。

“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佣人气喘吁吁连滚带爬的进来,“不好了,不好了”

屋子里的气氛凝重,他不敢抬头,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

“怎么回事?”定北候阴晴不定的声音飘来。

“您快随着我过来,府里发生怪事了”

刚才打更的更夫发现,原来在苏宅门外的墙壁上,不知为何,突然有亮光闪烁,他走进一看,原来是银绿色的字迹慢慢的在墙上显现!

就好像有人在墙壁上描着大字,可是,那墙壁前却空无一人,那字迹,分明就是凭空出现的!

多惊悚啊!

更惊悚的不是这些,让人难以置信的是,那墙壁上写的字,竟然是‘苏蕊害我,我死不瞑目!’

几丈高的高墙,十余丈的墙壁上,赫然被这几个大字填满!

定北候府外住着的都是达官显贵,也都是皇亲国戚,今个隆帝在府里,加上苏家庶女死去的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大家都猜测这姑娘的死有蹊跷,谁知道刚到晚上,则家姑娘冤死的灵魂就已经显灵了!还在墙壁上写了谁害死的她!

定北候脸上几种愤恨的情绪闪过,最后还是将那利剑扔下,佛袖而去。

“阮离!”苏蕊摸着自个肿胀不堪的脸颊,手指捏紧着床铺,“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

定北候匆匆跑到门外,这时候门外的喧嚣声已经越发的大了,定北候一开始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在自个的门外指指点点的,直到他看到墙壁上的那几个大字。

“这,这是谁做的?”他脚步一个不稳,险些栽倒在身后。

下人扶着他,战战兢兢道,“打更的说,说是三小姐亲自写的,他说,当时他看得清楚,墙壁上的字,是凭空出现的”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定北候气的跳脚,“肯定是有人故意捉弄本侯,来人,去给我搜,一定要把这幕后黑手给我搜出来!”

他气急败坏,胡子都要竖起来了。

就像他先前所想的,就算是大女儿再混账,再狼心狗肺,可是,到底是他的女儿,就算自己怒火冲天杀死了她,那也无济于事,还只会让苏家背上一个黑色的包袱,唯一的就是把这事情推到阮离身上。

“老爷,当时看到的人……很多”身后的随从打着哆嗦的再解释,“大家都看到的,那字迹,真的是凭空出现的”

为了印证她说的话,那墙壁上竟然又缓缓的浮出几个字来,“我要报仇!”

定北候眼睛瞪的老大,没受的住这种冲击,当时捂着胸口直挺挺的倒下。

兵荒马乱,突然出了这么离奇的事,众人全都交头接耳,手指指点点的望着苏家。

管家着急挥舞着手臂,示意下人们往墙壁上扑水,准备洗刷掉这些字迹,可是也是见鬼了,那字迹真的像是和砖瓦融合在了一起,无论怎么洗刷,都动摇不了那些笔迹丝毫。

众人只觉得后背一阵阵的发麻。

大门被人打开,一个健壮的身姿从苏府出来,他此时已经褪去了戎装盔甲,就算只是穿着劲装,却难以让人忽略他的分度气质,浓墨的眉头皱着,苏淳看着那墙壁上出现的大字。

“雕虫小技”他冷笑一声,眼底闪过的是嗜血的光芒,他挥舞着手臂,“来人”众人上前,他冷声道,“拆!”

一对训练有素的队伍整齐上前,手里拿着长矛,十几个人进退有序,竟然将那墙壁给拆了下来。

砖瓦掉下,那几个大字也轰然消失在灰尘之中。

这一晚上,注定不是个寻常的夜晚。

次日,阮离带着丫头和府里的寻常侍卫出了城门。

在她走后,一个人影迅速的消失在阮家的家门外。

青碧对一会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她只是恭敬的把茶杯递给小姐,语气有些抱怨道,“席将军也真是的,分明是昨天才见过面,今天又要把小姐约出去,您不知道出来的时候二小姐盯着奴婢的眼神,就像是要把奴婢给生吞活剥了”

阮离笑笑,“你什么时候这么害怕二小姐了?”

“奴婢不是害怕二小姐,而是在担心小姐您,这些日子二小姐这么安分,这绝对不是二小姐的性子,奴婢担心……”她肯定在背后做什么小动作了。

“没关系……”阮离刚说罢,整个车身就剧烈一震。

有个重物坠在马车车顶,“小姐!”青碧扑倒在她身上。

在两人先前坐着的地方,突然射过两只冷箭。

………………

“树娃子,你死的这么惨,都是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害的,娘总算是知道了,你为啥死的时候眼睛都没闭上,原来真的是死不瞑目啊”

河边嘈嘈杂杂的声音飘来。

在猪笼里的女人,惶恐的睁开了眼。

首先就是一阵剧痛,她定睛一看,自个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用钉子穿透,还用碗口大的粗链子将她手脚绑住,她身上没了繁琐精致的衣裙,只有散发着恶臭味道的粗布麻衣,苍蝇和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虫子四散在周围。

她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女人姣好的脸上划过惶恐。

透过猪笼,她肿胀的眼睛看着那些情绪高昂的刁民,他们叫着闹着,要把自己沉入到水底……

423 亲吻

席远慕带着阮离出了宫,两个人神色自然态度,双双没开口提及今天宫里发生的事情。

东门前挨着的是熙熙攘攘的市集,席远慕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带着她走到了这。

天桥玩杂耍的,带着鬼脸不停的奔跑在大街小巷上的孩童,还有挑着东西,不停游走叫卖小吃的商贩,身处在热闹的环境里,身子都暖和了许多。

席远慕先前和阮离一直是一前一后的走着,等人渐渐多了后,他直接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掌,半个身子挡在她前面,不让那些人碰到她的身子。

“快来看啊,有稀罕看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数不清的人朝着那吹打声赶去。

阮离捏捏抓着她手心的男人,“怎么回事?”

席远慕回以一捏,“没什么,怕是西汴的那些人过来了”

话音刚落,丝竹之声越发的清晰,人群渐渐的朝着这边涌来,“快来看,快来看,那个美人长得多好看啊,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吧!”

“哎呦,看我了,看我了!”

人群里的男人七嘴八舌的开始叫着。

阮离看着那些人渐渐走来,那坐在最中间的,被八个男人抬着的女子,她看不真切,只是能从那飘逸的纱帐中看到她玲珑的身姿和繁琐的首饰,在这女子前面开对的,是十好几个穿着暴露,舞姿妖娆的异族少女。

丰腴的胸,纤细的不堪一握的腰肢,配上那只盖着半张脸,却依旧盖不住浓妆的眼眸,阮离若有所思的沉默了起来。

那些少女挥舞着彩带,欢乐开怀的从人群中走过,那些少女时不时的挥舞着飘舞的丝带拂在路人的脸上,引起阵阵香风。

其中为首的女子,舞步最是荡漾,看到席远慕后,眼前一亮,竟然跳着跳着,绕到了席远慕的身前。

她伸出白嫩细长的手掌,不停的缠绕在他周身,只是当她的素手放在席远慕身上后,他毫不客气的将人的手给拿下,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的将人推到在地。

行云流水的做完这些动作后,他还嫌弃的拍拍自己的胸膛,似乎是沾染上了多么脏的东西。

阮离不厚道的一下子噗嗤笑出了声。

那女的被人推在地上也不气馁,轻快的从地上爬起来,用那双似乎能勾人的眸子,紧紧盯着他,似乎要把他的样貌都记在心里后,这才跳着离开。

阮离心道,她这个未婚夫,别的都好,就是在怜香惜玉上,稍逊一筹。

不过,这样就好,要是他真的变得怜香惜玉了,那最头痛的还不是自己?

“走吧”席远慕没理会这个插曲,带着阮离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直到夜幕低垂,席远慕才将阮离送回了府上。

或许是因为阮博文被关在了大牢,所以阮府没有往常的热闹,空荡荡的灯笼被风一吹,吱吱呀呀的摇晃在门楣上。

“你回去吧”席远慕伸手将阮离脸颊旁边的头发给拂去。

阮离笑笑,读懂了他眼神中的不舍,想着踮起脚尖在他额头上亲一口,可惜,阮离估量错了两个人之间的身高,她就算再怎么踮起脚尖,都不可能亲到席远慕的额头的。

静默之中,席远慕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看阮离即将变了脸色后,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轻轻往上一抬,她的脚掌就轻轻地离开了地面。

席远慕稍微低低身子,把额头垂下,正好是她可以亲到的地方。

阮离只觉得浑身贴着滚热的身子,简直尴尬到了极点,蜻蜓点水般的在他头上亲了一口。拍着他的胸膛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他没有放下阮离,两个人紧贴着的身子,阮离感受到了他胸膛的起伏声,那是他得意的笑声。

“席远慕你!”阮离又羞又怒,却不料刚抬起头来,那人就准确的攫取到她的嘴唇,撬开她的嘴唇,姿态霸道的将她的唇舌全部吞进了嘴里。

阮离支支吾吾的声音越发的大了。

席远慕轻车熟路的吞吐着她的薄唇,看到阮离薄薄的脸皮上晕染出胭脂般的红色,越发的得意,唇齿间的力道越发的大了起来。

阮离从来不知道席远慕会有这么大的力道,也不知道他强势起来,会是那么的让人难以把持。

渐渐地,她挣扎的力道越发的小,手伸到他的脖颈后面,牢牢的禁锢住他的脖子,而且开始小力道的回应起他来。

两个人全身心的投入到这场透露彼此心意的活动中。

席远慕甚至把她卷入到自己的披风里,如珠如宝的对待着。

良久,等两个人都气竭的时候,他才不舍得放开了阮离。

等两个人大口喘气的时候,席远慕还轻轻地琢着她的嘴唇。

“时候……咳咳”阮离扭着头不敢看他,方才想说的是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吧,谁知道话音里竟然带着几分难耐的缠绵情意!

阮离简直是要把脑袋缩在脖子里了!

席远慕的声音带着笑意,“好我知道了,你也早点回去”

嘴里说着这样的话,可是手臂却紧紧的搂着她的腰肢,一点力道都没放下。

“那好,我先走了”挣扎着下来后,也不敢看他是什么样的表情,慌不择路的撩起裙摆,飞速的跑到门外,关上了大门。

直到到了自己的院子,阮离脸上的热度还是没降下来,桔梗不停的打量着小姐的脸蛋,话在嘴里吞吐许久还是没说出来。

就在这时候。落了钥匙的大门被人敲响。

是阮淳义身边的贴身小厮,那小厮看到阮离后,恭敬的近乎谄媚道,“三姑娘,咱家老爷让您去书房一趟呢”

阮离笑意顿消,看了看天上的月色,轻轻点头,“好,你跟父亲说一声,说我马上就过去”

“嗳”没想到三姑娘这么容易就说通了,男人很是欣喜的退了出去。

桔梗端着一杯茶水,不解的询问,“都这么晚了,老爷要小姐这时候出去做什么?”

阮离冷笑,拿着梳子不缓不慢的梳着自己的头发,“还能为了什么?”

左不过是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罢了。

426流放

“对啊,是我,不止如此,不止如此”他摇摇头,轻轻道,“柔姨娘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不是父亲的,是我的!父亲还以为那是自己的儿子,殊不知跟个跳梁小丑般,被我们玩弄在……”

“被你们玩弄在股掌之间吗?”阮离不带一丝情绪的询问。

“难道不是吗?”他笑的狂妄,“每次她来找我的时候都会跟我哭诉,她觉得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尤其是在父亲身下的时候,她更是觉得痛不欲生,其实仔细想想,她死了之后还是有好处的,最起码,今后不用一直面对着让她作呕的那张面孔了不是……父亲?”

他还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瞳孔瞪的老大,不可置信的望着远处一步步,拖着千斤重的步伐走来的男人。

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想着将他营救出来,耗尽心血的阮淳义。

他的脸渐渐的从隐晦处露出,那张脸上哪里有最开始时候的意气风发?

满满的苍凉和不可置信。

他像是第一次才认识这个儿子,仔细的打量着他。

“爹,您怎么过来了?您听我解释……”

阮博文一下子清醒了过来,面容变得极度的惶恐,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要是阮淳义也不帮他了,那他真的是没一丁点的出落了。

“你想解释什么?说吧,为父在仔细的听着”

阮博文跪在地上,手背上的青筋暴起,“父亲,这次的事都是意外,我方才说的也不是真的,都是妹妹,都是妹妹蛊惑我说的,父亲,您千万要相信我啊”

“哈哈”阮淳义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接着,他的笑声越来越大,透露着数不清的嘲讽。

“你妹妹蛊惑你?她要怎么蛊惑,难道刚才的话是她逼着你说的吗?还是说,你真的把你父亲当成是一个傻子,随意玩弄在手掌心里?看着你父亲我为了你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你是不是在心底耻笑,说我这个老胡涂白长了眼睛?”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阮博文惊惧的额头的青筋都跳了起来,“父亲,您一定要相信儿子,儿子只是一时间,一时间鬼迷了心窍”

阮淳义疲惫的摇摇头,似乎是不想再多看他一眼,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心中极其疲惫,此时他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好好的整理整理自己的情绪。

他一直以为这个儿子最酷似自己,恭敬孝顺自己,事实都把自己放在首位,可是到底,他竟然是这么对待自己的。

杨姨娘竟然是被柔姨娘给害死的,柔姨娘竟然是自己儿子的女人,就连她肚子里的野种,也是自己儿子的孩子。

父子共同享受一个女人,这种事情,谁能想的到真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每次他来给自己请安的时候看着自己对待那个女人那么好,心底一定在暗暗高兴吧

他竟然可笑的认为家里所有的不幸都是阮悦造成的。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父亲,父亲!爹,爹!”阮博文紧紧的抓着牢房的大门,不可置信的望着父亲真的这么消失了。

一点犹豫都不带的。

“别叫了,都走这么远了”何之染以前以为他们是要把这个男人给救走,他一走,那最后的替罪羔羊就是自己了,正担心着呢,谁知道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他们闹得不欢而散。

这样最好了。

他不是最可怜的人就好。

“阮离!阮离!我要杀了你!”阮博文看着阮淳义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长廊的尽头,眼眸赤红的抓着栏杆,死命的摇晃着,似乎要这监狱给拆了一样,盯着阮离的目光通红通红,恨不得此时就能把她拆腹剥骨一般!

阮离不急不缓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惋惜的摇摇头,“亲爱的大哥,怕是你没这机会了”

“是你,是你故意把父亲给引来,刺激我说出那番话,又故意让父亲听到,好让我没退路是不是?”

阮离摇摇头,笑的和煦,“大哥,您还真的看得起我了,我只是寻常的一个闺阁少女,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怎么可能算破人心呢?”

何之染不动神色的往后退了退,太可怕,真的是太可怕了,这姑娘越是笑的人畜无害,就越是可怕的要命。

她方才轻易地导演的那场戏,让他的父亲彻底的放弃了他。这难道不是最可怕的惩罚吗?

“时候不早了,妹妹还有要事,今个出来的时候,四妹妹屋子里的丫头跟我说,四妹妹腿上的伤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好不了,这天气虽然凉爽了许多,可是啊,她腿上竟然腐烂了,这可怎么好”她苦恼的样子好像真的是在为这件事发愁。

“我回去的时候还得去打听打听,哪家的大夫治疗这放面擅长,都是阮家的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啊”

阮博文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道,“你,你竟然敢对芷晴……”

“大哥,说话可是要有根据的,芷晴和我无冤无仇的我为什么要和她过不去?倒是大哥锒铛入狱,她整日以泪洗面,难过的很呢,这不,我得早些回去,照顾她呢”

“阮离,你要是敢对她做什么。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就算是做鬼都得缠着你,让你永远都不得安宁!”

阮离这时候已经快要走出大牢了。

闻言扯嘴一笑,“想要我不得安宁的人多了,再多你一个也不算多,况且……”那也得你有这本事才行。

阮离不理会身后声嘶力竭的咒骂和诅咒,脚步轻快的出了牢房。

大牢外,席远慕正背靠着城墙,等待着她,看到她出来,吐出了嘴里的野草,疾步上前。“怎么样?我先前叫你父亲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

阮离笑笑,“没什么,只是知道了一些以前一直蒙在鼓里的事,一时接受不了罢了,过些日子就会好了”

席远慕点点头,将她披风给系的更紧些,望着她这半年长高了不少的身子,“要是需要帮忙的话,就说一声”

第467章

阮博聪自然是不清楚寒冬腊月为什么这里会有开凿出来的窟窿,他只是一个完全听人摆布的木偶罢了。

身后跟着的婆子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她今天来这的目的就是把小少爷推进湖水里,就算是有人追问好端端的为什么结冰这么厚的湖面上为何有这么大的冰窟窿,她们都找好借口了,小公子自从听说了卧病求鲤的故事后,大受感动,觉得自己祖母现在卧病在床,肯定特别难受,现在正是关切祖母的好时机,所以特意找下人在这冰上开了窟窿的。

“白妈妈,就是这里吗?这里真的有特别好看的尾巴是好几种颜色的金鱼吗?”

“是啊是啊,肯定是有,老奴怎么敢骗小少爷和小小姐呢,就是那玩意怕人,冬天的时候格外的害怕,所以咱们想要抓着那些东西,必须得小心更小心”

阮博聪肉呼呼的小脸上闪现一抹光彩,“小姐姐,那咱们去抓吧,抓完后,咱们各自一条,再去给那几个姐姐也送几条”

阮悦有些不大敢上去。

“这冰块还不知道结实不结实,要不,咱们就别上去了,想要找鱼玩的话,让姐姐派下人出去买就好了”

“哎呦,小小姐,您就放心吧,这都寒冬天了,这湖面上可结实了,别说是你们这么瘦的小孩,就连我这个老婆子都能上去的,不信,你们看啊”说罢,她为了取信两个人,主动上前走了几步。

“看看,没事是不是?”

她在冰上站着的时间不短,渐渐的,两个孩子心中的最后一点疑惑也被吹散了。

小孩子心性,没想到这里面会有什么危险,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后,手牵着手往湖面上前去了。

那婆子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摸摸手腕上的金镯子,亦步亦趋的跟着。

两个孩子很快的就到了那个窟窿旁边,低下头,看着幽深的湖水,小心翼翼的蹲了下去,阮博聪小心翼翼的从兜里掏出一个网子,看着在窟窿旁边果真有几尾颜色漂亮的鱼儿游来游去,他心中大喜,跪在湖边上,小心翼翼的伸出胳膊去捞。

白婆子看准时机,在他身后狠狠的一推!

阮博聪还不知道到达发生了什么,整个身子就坠入到了冰窟了!

寒冬的水冷的刺骨,那人进去后,瞬间脸色就变了,阮悦甚至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身子就被溅了大片的冷水。

她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随即看到那个人在水里困难的扑腾着,甚至还不断的伸出手来,向她求救!

“白妈妈,你快点救救他啊!”阮悦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伸出手来,试图抓着他不停求救而挥舞的手臂。

可是谁知,就在这节骨眼上,身后的白妈妈一下子紧紧抱着她,不让她动弹,“小小姐,您可不能靠近啊,那冰面都快裂了,您要是过去的话,也会有危险的!”

“可是,可是我们得救他啊!”冬天身上穿得厚,大多都是吸水的棉花,这会沉入到水里,只能加重重量,整个身子下沉的更快罢了!

很快,那个人挣扎的力度就小了起来。

整个脸蛋青紫一片,慢慢的沉入到水底。

“救命啊,救命啊!”阮悦挣扎不开身后婆子抓着她的力道,疯狂的开始大喊起来。

虽然府里的这些小丫头们都跟她说,这个小弟弟来了之后,父亲就不会喜欢自己了,甚至他会把府里所有的东西都抢走的,可是,阮悦却不相信,明明这个小弟弟就没有那么多大城府,一个人是好是坏,她是能看出来的。

所以,她必须得救人,别说他是弟弟,就算他是一个陌生人,自己都得救了他!

白婆子欣喜的望着湖面上没了人影,当初她们凿冰的时候,只弄了一个小孩子可以进去的大小,成年人是根本进不去的,所以,就算是一会家丁来了,想要救人,那也必须把这厚厚的冰面再给凿开一些,呵呵,只不过,那时候,这个小娃子就已经死了五回了!

“来人呢,来人呢,快点救人啊,小小姐把小少爷给推到湖里去了!”身后已经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看来,已经有人来救人了,正好,她眼眸划过一抹亮光,大声的叫嚷了起来。

阮悦甚至还没回应过来,为什么好端端的,会是自己把人给推入到湖水里了。

眼前父亲急匆匆的身影就已经赶到了。

“老爷,老爷,不得了了!小小姐刚才故意把小少爷给推到湖水里去了,哎呦,这可怎么办啊,小少爷也真是傻,为什么要在小小姐面前说什么要当孝子,学什么卧冰求鲤!看看,看看现在好了吧,小小姐嫉妒,把少爷给推到湖水里面去了,造孽哦”

阮淳义虽然没说什么,可是,此时他脸上的神色,已经出卖了此时他暴躁的内心。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只是放在身侧的手,已经捏成拳头,仿佛下一刻,就能把阮悦也给推入到湖水中似得!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救人!要是小少爷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在场的人,谁都不要想活下来!”说罢,自己蹲在湖水边上,试图下水去。

可惜,那冰面太小,他根本进不去的。

“老爷,老爷您让开”下人推开阮淳义,这时候,开砸冰面已经不现实了,好在这些人里面有个身材瘦弱的,推开了席远慕后,自己纵深跳了下来。

湖面并不深,加上冬天没有雨水补给,更是比夏天浅了一半,此时他下去摸索了没多久,就将一个人举了上来。

可惜,这时候已经有些晚了,那人几乎已经没什么知觉了,就连动动他,他都不会给人任何的反应。

“博聪,博聪”阮淳义蹲下身子,惶恐的拍着他的脸颊。

原先粉嘟嘟,肉呼呼的脸蛋,此时已经青紫一片,摸着他的脸颊,就跟摸着一个冰块似得。

阮淳义的身子如同此时没知觉的儿子一般,凉的可怕。

“儿子,醒醒,博聪醒醒”

可惜,没人回应他了。

“老爷,小少爷,小少爷他已经没了呼吸了”阮淳义身后的男人摸了摸孩子的脉搏,哆哆嗦嗦的说了句这个。

没有得到就不会体会失去的痛苦,这几日,他每天教导小儿子,大感意外,这个孩子的聪明程度,完全不亚于当年的自己,只要好好教导,将来肯定能出人头地,光大门楣!可是,现在都不可能了,儿子死了,他好不容易得到的,好不容易得到的儿子竟然死了!

等他说罢,此时的陷入到死一般的宁静。

先前哭的悲痛,叫的凄惨的白婆子,似乎也是感受到此时浓重的气氛,被唬的一声不敢发。

她现在才感受到害怕的滋味,当时只顾着收钱了,却忘记了,这两个孩子是被她带来的,现如今那小的死了,这些主子怎么可能能饶恕的过自己?

她努力的缩小身子,不让人察觉出自己的存在,好像这样,就能避开一会将要到来的爆发。

阮淳义站直了身子,走到阮悦身前,蹲下身子,“是你跟着他一起来的?”

阮悦大大的,跟黑葡萄似得眼珠子,带着些许的惶恐,她一项是害怕这个父亲的,不光是因为自己从小没在他身边长大,而是因为,孩子最能看清楚一个人对自己是否是真情还是假意。

这个父亲,只是在姐姐在的时候,会给自己一个不怎么真诚的笑容,要是姐姐不在的话,他对自己向来是严肃的很。

这个时候的父亲,比任何时候的父亲都要可怕。

她不敢看阮淳义,轻轻的说,“是弟弟,弟弟要带着我来抓鱼的”

提及到抓鱼,阮淳义顿时回想起这儿子来这的目的,是来抓鱼给母亲治病的。

为什么啊,为什么这么听话的孩子不能活的长久,而眼前这个扫把星却能活的这么久?

儿子的离去已经让他失去了理智,他伸出巴掌大的手掌,就要将打在她的小脸上。

可是,手掌还没挨住她的脸上,就被另一个力道组织了。

阮离穿着厚厚的披风,柔顺蓬松的狐狸毛堆在脖子上,趁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越发的精致可爱,此时她面若冰霜,一把攥着他的手腕,阻止了他这即将挥舞下去的一巴掌!

“阮离!”阮淳义看到了阮离,似乎要将新旧怨愤一起来算!

他眼珠中带着流动的血色,咬牙切齿道,“阮离,你知道我现在最后悔什么吗?”阮离眯着眼眸望着他,“我最后悔的就是为什么当初生下了你们!”

桔梗此时已经为捂住了小小姐的耳朵。

一个孩子,一个从小没受到过父亲关心的孩子,在这个府里已经过的艰难,如果不是小姐的话,小小姐那该是什么模样啊!

可惜,老爷从来不知道造成现在这副局面的原因是什么。

而是自私的选择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到这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阮离毫无表情的小脸上,露出了讽刺的笑意,她完完整整的,将这份讽刺透露给了这个男人面前。

“父亲,你是如此,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

阮淳义愣在了原地。

阮离此时一点情面一点伪装都没留下来,“你不会知道,我长这么大,每一夜每个时刻都在质问着自己,为什么我和阮悦会有你这个父亲!”

阮淳义读懂了她眼底的讽刺,这是最让他承受不住的。

试问,谁能承受得了自己亲生女儿,对父亲这么藐视?

他伸出手腕就要掐阮悦,“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既然你们不稀罕我给你们的血肉之躯,那我今天就收回!我要让阮悦去陪博聪,他活着的时候我没为他做了些什么,他死了,我一定要为他报仇!”

桔梗惊恐的看着老爷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道,直直的扑向她们。

惊恐下,用整个身子互着了小小姐!

阮离眼疾手快,再他以饿虎扑食的姿态扑向妹妹的时候,眉梢一挑,接着,撩起了裙摆。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不,是没有意识到,一项温婉的三小姐,竟然会以这种出乎意料的方式,对自己平日里无比尊崇,高高在上的父亲,以无比大的力道,无比惊人的速度,将其踢翻在地!

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阮淳义被她一脚踢在那个窟窿的位置,他的整个脑袋都被埋在了冰凉的湖水中。

“老爷,老爷!”回过神的家丁们惊恐的奔上前去,将老爷给扶起来。

“阮离,阮离,你吃了雄心豹子胆是不是!我是你的父亲,你竟然敢这么对我!”阮淳义像是野兽一般,终于在众人的面前,露出野性来。

“聪儿,聪儿!”新来的,刚被父亲承认了身份的苏姨娘,踉踉跄跄的跑到冰上。

她刚开始没有大喊大叫,跌跌撞撞的跑到冰面上后,凄婉的蹲下身子,将额头贴在已经没温度的儿子身上,不停的叫着他的名字。

阮博聪落水,到阮离求助几乎才片刻,她是被香草的话提醒,早早过来,而这个苏姨娘的院落和这有一盏茶的脚程,没想到他能这么快的赶来,真的是太令人不可置信了。

不过,阮离却没在这时候提起这个问题。

而是轻蔑的看着那一家三口,无比团结的模样。

女人越是这样得体,越是这样表现的善解人意,阮淳义就越是心虚,越是想做出点什么来当补偿,所以,此时他拍拍苏姨娘的手,“你别担心,我不会让儿子无缘无故的死的,我会给他报仇的”

说罢,一步步重新走到阮离身旁。

“就算你……”

“父亲,我要是你的话,我会想着如何来巴结这个唯一有把握能救醒你儿子的稻草,而不是这么早的口出狂言来想着如何绊倒羞辱我”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阮离已经没有必要继续和他伪装出一副父女情深的模样来。

再说,总得让他知道,有些逆鳞,是他不能触及的!

“你什么意思?难道说,你有把握将聪儿救活?”

第510章 无法无天(四)

男人走在前面,回过头来不屑道,“老子花钱买的人,想怎么做怎么做,碍着你这个卖儿卖女的畜生什么事?有多远你就给老子滚多远!”

“贵人不要误会,我只是,我只是……”阮淳义有些结巴,他心底的不安越发的浓重了,这会倒是有些后悔方才那么莽撞。

男人停下了步伐,他打了个手势,周围簇拥过来的人,将他们紧紧的包围在一起,男人察觉到抓着他脖子的阮悦身子颤抖,饶有兴趣的开口,“老丈可是后悔了?要是真的后悔的,你只要出百倍的银子将你女儿赎回去,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父女欢的一幕我还是想看到的,届时我亲自派人将几位送回到大历去,也算是相交一场,如何,可行得通?”

“不不不”阮淳义回答的斩钉截铁,他似乎是觉得看一眼阮悦都是一种折磨,连连摆手,“既然这丫头成了你的人,那我就断然没再收回来的道理,卖身契在您手里,要打要骂,随您的便”

阮悦眼底的光芒,一寸寸的消失殆尽。

阮离和席远慕坐在二楼的客栈内,冷眼望着眼前的一切。

怪不得她生来冷血,原来,这是阮家钉在骨血内的传统啊。

阮淳义看着那个男人嘴角挂着讽刺的笑意离开,走了这短短的一段路程,他已经给那丫头买了糖葫芦面人之类的小玩意,他知道不对劲,看着大拇指上画押留下的面脂痕迹,惴惴不安。

“好了,这事算是完成了,我应允你的事情也做完了,后会有期”那个满脸刀疤的男人显然没打算和阮淳义一起回京,朝着他拱拱手后,迅速的消失在了人群内。

阮淳义急忙往回走。

“是不是要把人给抓回来?”席远慕在楼上看到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扭头询问阮离的意思。

阮离摇摇头,还未曾说话,就听到门外传出脚步声,接着就是房门被人打开,方才在下面将阮悦买下的男子,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手里拉着闷闷不乐的阮悦,大步走进来。

“卖身契是在这里了,我算是完成你交代的事了,你答应我的醉仙酿可不许藏着不给了”

阮离这会已经将阮悦抱在怀里上下打量着了。

不错,从昨晚找到阮悦后,她们就开始筹划起来了,筹划的内容无非就是想着怎么安全的将她带出,又不能惊动他的那个父亲。

好在,最后折中想出了这个法子。

“这卖身契我看还是烧了了事,小心夜长梦多”席远慕接过那卖身契,转身递给阮离。

阮离冷笑,“暂且还不能烧,我留着有用”

心底却在默默道,阮淳义是不能留着了。

“好,你自己有思量,那我就不再插手,昨晚我已经把阮悦找到的消息让人送到了京城,眼下,我们也该动身了”

席远慕属于大将,又是即将要出征的将军,一举一动都是要受人注意的。

他不能离开京城时间太久的。

“好,我给阮悦收拾收拾这就启程”阮悦受过这次打击,整个人都是蔫蔫的,任凭阮离说什么,她都是一言不发的状态。

“哎哎,这就要走了?不仗义啊,昨晚给我信儿后,我还筹划着要好好的喝上一杯呢,你这就走了,我想见你,还不知道什么猴年马月呢!”

方才那男人不依不挠道。

席远慕任凭他唧唧歪歪个不停,也全然不搭理,一双眼睛只牢牢的盯在阮离的身上。

一行人启程回去了。

阮离原本想要慢慢的磨,或者说是放过阮淳义,可是,现在这情形,由不得她这么做了。

…………

皇宫内院,隆帝单薄的身子正在烛火下批阅折子,上面不少折子都是参前日得而复失的儿子深夜带着禁卫军,无法无天踢开世家大门,蛮横找人的恶行。

他越是看,眉头皱的越发的狠,自个该是如何替他说情?

这个儿子可以说是他最疼爱的儿子,或许是因为中间缺失的这么多年的爱,也可能是他是自己最爱之人生下的儿子。

自己试图让他重新换回国姓,可这小子非得要继续姓着荆,如今父子之情还未融合,他不能将这丫头逼迫的太紧。

正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宫人突然小心翼翼上前,朝他禀告,“是八殿下来了”

八殿下正是荆易。

“快请快请”

荆易进来,隆帝撩起皇袍便要急匆匆的下来,谁知这人突然一板一眼的跪在地上,让马上试图迎着他的隆帝一头雾水。

“皇儿这是怎么了?”

“陛下,末将今日听到一件骇然听闻的事,左思右想想不明白,陛下一直倡导礼义廉耻,宽厚待人,如今有人身为朝廷命官,竟然将您的教导抛在脑后,思想来去,夜不能寐,这才冒然进宫,想要陛下替末将解惑”

这个儿子自从进宫后,就一直不肯叫自己父皇,除非有外人在场,必须给自己面子,不然寻常时候,都是自称末将。

隆帝知晓儿子这会来这是告状的。

难得他这个父亲能帮上点忙,如何能不顺着荆易说下去?

“哦,在我大历境内竟然有这样的事而且还是朝廷命官,我儿你说,这人到底是谁?”

隆帝不遗余力的讨好着这个儿子。

“是如今官拜三品的阮淳义,阮大人”

“阮离的爹?”看的出来,如果不是阮离的话,这皇帝都未必记得这个人呢。

“是”

“他这是做了什么事?”要是以前,他或许可能不放在心上,但是现在,儿子这么斩钉截铁的告发他,看来是另有一番龌龊。

不过也好,现在这谏官将矛头都指在了他的脑袋上,要是出点别的什么事情,倒是能将这件事给压下去。

荆易掏出那张卖身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说了清楚。

隆帝原先还挂着笑意的嘴唇,越来越凝重,尤其是知晓他竟然存了那样龌龊的心思,把女儿送到那种地方去,更是怒不可抑。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隆帝勃然大怒!

第511章 功亏一篑

阮淳义风尘仆仆的回到府里后,下人告诉他,小少爷已经大好了,现在也能蹦蹦跳跳的进学堂了,阮淳义苍老的脸上一瞬间带着狂喜的笑意,他在路上一直担心着儿子的身子,怕回来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噩耗。

没想到大好了,竟然大好了!

看来,还是阮悦那个扫把星的缘故,不然的话,孩子也不能的病,而且,刚把她发卖了,儿子的病就好了。

他顾不得清洗身子,匆匆去看儿子。

果然,那下人没骗他,他儿子真的大好了。

就在这时候,突然宫里来了人,那内侍不似以前见到他客气十足的样子,这会颐指气使,将那浮尘一甩,阴阳怪气道,“阮大人终于回来了,既然回来了,那就跟着咱家去一趟宫里吧”

阮淳义心里将这些没根的男人咒骂了一通,以前跟个哈巴狗似得,现在,就换了一副嘴脸,不就是知晓阮离不在自己府上了吗?

心里这么想,嘴上不敢说不敬的话,卑微的低下头道,“这个,公公,您看,我这刚刚从老家回来,风尘仆仆的,容下官清洗一下,再换身衣裳,不然,这副模样见陛下,实在是不雅”

说罢,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快银子,悄悄的塞给内侍的手里。

掂量了掂量重量,那公公咳嗽一声,也罢,陛下说了,只要是赶着早朝前的时候到了就可,现在时间还有些,拿了钱就要给人方便,这是规矩。

等席远慕洗漱好,将衣服穿好,正好是早朝的时间。

阮淳义心里有些不安,陛下为何单独要找他?难不成是有什么事?

还是说,他这次的行踪被人发现了?

不,不应该是行踪被发现,因为,这件事太隐秘了,他就连枕边人都没告诉,更何况是陛下了。

肯定是别的事情。

他不是没想着从那内侍的嘴里打听可是,这些人嘴巴像是个蚌壳似得,无论是塞了多少银子,这些人都不张嘴。

此时,正是百官上朝的日子。

阮淳义望着最首的席远慕,眼皮子一直在跳,还有那个,那个平时从来不问政事,不露面上朝的八皇子,此时也上朝了。

而且,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看,怎么让人害怕。

依旧是繁琐和漫长的政事,太阳渐渐升起,驱散了寒意,照射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这些日子以来的奔波此时都化成了疲惫,他站在那摇摇欲坠,险些睡着。

“阮爱卿,阮爱卿!”就在这时,隆帝威严的声音响在耳畔。

他猛地一个激灵,“臣在”

“这么疲惫,爱卿这几日是做了些什么?而且,这人也苍老了许多啊”

阮淳义瞌睡虫一下子飞走了,“回陛下的话,微臣,微臣前几日睡觉的时候,一直梦见故去的父母,说是想老臣想的紧,而且,族里的人捎信说,前些日子老家有异象,所以让老臣回去看看”

阮淳义早就把这几日的行程想好了谎言。

此时说出来,那更叫一个行云流水。

隆帝脸上倒是没别的情绪,片刻后才摇头,“爱卿真是孝顺的孩子啊”

以前怎么也没察觉到这个爱卿是这么虚伪呢?此时站在大殿内的这么多人,是不是也有和他一样的,人面兽心的人?

隆帝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纸来,“说来也奇怪,要是按着爱卿的话来说,你是回老家了,我且问你,你的老家可是素河?”

素河两个字窜入脑海,阮淳义身子忍不住颤抖,他的理智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冷静,可是,那颤抖的双腿已经泄露了他此时的心虚。

“看来爱卿对素河的名字很陌生啊,那,这个东西呢,你看看到底熟悉不熟悉!”说罢他从案子上扔下来一张纸来!

阮淳义哪里需要看那纸上内容是什么,他单单是看到那张纸,就足以肝胆俱裂!

这就是他当日发卖阮悦的那张纸,这是当时自己随手从酒楼里扯下来的,但是看那粗糙的印记,自己就不会认错!

上面写着自己发卖亲生女儿的证据!

“陛,陛下……”阮淳义浑身抖得跟个筛子一样,面无人色,在地上趴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啊,怎么好端端的就成了这样?”

“阮大人不是回老家去了?怎么会在跑到什么素河的地方……”

“是啊,是啊……”

下面的百官不明所以,在身边不断地窃窃私语。

“有人不顾廉耻,竟然沦落到卖女来过日子的地步,也不知道那二十两的银子,能不能让你那个阮府撑过这一年!朕竟然不知,朕手下的堂堂三品大将,竟然要,竟然要靠着卖女儿过活!”

隆帝这话一出,众人无不哗然,同样,这些人也不可能听不懂陛下的意思。

这阮大人,竟然真的将自己的女儿给卖了?还是卖了二十两银子?

这怎么可能是一个三品大员可能做出的事?

阮淳义两腿一软,此时已经不可能跪在地上了,和他离的近的人隐约闻到有股异味,再看看他身下,已经多了一滩湿润的痕迹。

竟然被吓的尿了裤子!

“陛下,这等事还得从长计议”就在众人以为这阮淳义肯定要吃恶果的时候,席远慕竟然缓慢的开口了。

众人眼底有些鄙夷,同时也有些了然,怪不得呢,这阮淳义的大姑娘可是和这大将军有婚约的,这么说,那这将军不就是阮大人的女婿了?

女婿替岳丈求情,这倒是情理之中了。

阮淳义眼里含着泪,像是抓着救命蹈草般望着席远慕。

“爱卿还有什么话要说?”隆帝显然也以为席远慕是给他求情的,语气带着冷淡。

席远慕将那张纸拿起,“回陛下,据臣所知,阮家两个嫡女是和阮家脱离关系的,并且,这都是在官府备案的,这么说,被阮大人拐带买去的那个丫头,不是阮家人,而是王家人”

席远慕说罢,众人的笑容带着些幸灾乐祸。

原本以为是救星,没想到是让他死的更快的刽子手罢了。

第512章 万劫不复

“哦,可真有此时?”隆帝对此还真是不知。

“千真万确”席远慕点点头,“而且,这张卖身契上,清清楚楚的写着,这被卖的人是王悦,最后阮大人明知道这不是阮悦,还是将名字签上了,单是将自己亲生女儿卖了,无可厚非,毕竟阮大人穷到这种地步,这女儿是自己生的,卖了也无所谓,就算是将他被窝的娇妻美妾都给卖了,谁又能说些什么?”

众人点点头,是啊,要是卖的是自己女儿,他们能做的是往地上吐几口唾沫鄙视他罢了。

可是,这要是人家家的姑娘呢?

“这就是犯了拐卖之罪,要按着律法来发落的,父皇,这等大是大非面前,您可不许包庇罪臣啊”这些话就不适合席远慕来说了,荆易替他说了。

这隆帝此时正在不遗余力的巴结儿子呢,听他交流一声父皇,心轻飘飘的,简直要飞起来了。

他自然是心甘情愿的喝下**汤。

“是啊,拐带别人家的孩子这不能轻饶的,下去将人交给大理寺,看看该如何裁判,这等不忠不义,毫无廉耻的人,朕不屑用”

“陛下,陛下三思啊,这等事情疑点重重,这阮大人平日的风评如何,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不能因为一张纸来判断,没准,这里面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阮淳义在朝廷上不是没知己的,所以此时听到隆帝要将人拖下去后,这几个知己便出面,给他求情了。

阮淳义混乱嘈杂的心,此时才有了些安定,对啊,他不能坐以待毙,得想着法子解救自己的。

就在这时候,他刚要开口,席远慕就咳嗽一声,“是啊,陛下,方才末将没意识到里面的弯弯曲曲,现在想想,该是有隐情的”

“是啊,是啊,是有隐情的”阮淳义回过神来,趴在地上不停的朝着隆帝的方向,整个身子在冰凉的地板上滑出长长的痕迹。

那是他尿过的那摊痕迹。

众人的眉头皱的越发厉害了。

“将军,您此话怎讲”荆易有些不了解了,方才这还说的好好地,怎么话锋一转,将军就朝着那男人说话了。

“爱卿,你从何说起的这隐情?”

“回陛下,阮大人是寡亲缘的,可是,就算是他再不喜欢女儿,也不会将嫡女发卖到军营里”

众人一头雾水,这到底是站着哪边啊。

“可是”席远慕话锋一转,“那素河是什么地方?是大历和北梁的分水岭,也就是说,军队驻扎在那里,定然是有好多机密,这阮大人哪个地方挑选不好,偏偏要到那地方,其心思细密深沉,让人发指”

阮淳义此时也听出味道来了。

这原先只是说他拐卖别家少女这个理由不算,现在竟然还要给他安上一个通敌卖国的罪证!

“陛下,老臣冤枉,老臣冤枉啊!”阮淳义一时间哭的鼻涕眼泪全都堆积在一块,那模样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哦,是冤枉?阮大人,你的话我们能相信几分啊,先前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是去老家归置双亲,其实你背着女儿去卖女儿了!欺君之罪就够让你掉脑袋的了,现在面对铁证,竟然还敢有脸狡辩!”荆易知道这些年来恩人过的是什么日子,此时诋毁起他来,那是一点余地都没有的。

隆帝此时也不言语了,看起来还是在沉思。

“你们没证据,不能将屎盆子扣到我脑袋上,这个黑锅我不背,不背”他现在就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驴,此时不断的尖叫着,辩解着。

“陛下,是不是诬陷,您看了这封书信就好了”席远慕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

“这字迹是我那个未来岳丈亲自写的,不信陛下可以亲自比对”

他掏出阮淳义‘通敌卖国’的书信,递给陛下。

果然,隆帝看完后,勃然大怒,他是经常批阅奏折的,如何能看不到那上面的字迹是阮淳义的?

“好好好,朕这么信任的人,竟然是奸细,隐藏的倒是够深的!”隆帝恨得咬牙切齿。

“陛下,陛下,老臣从来没有做过通敌卖国的事,那封信,那封信也不是老臣写的,定然,定然是有人写了,故意诬陷我的”

“来人,将人给我拖走,关到大牢内,秋后问斩!”

说罢,挥挥手,再也不想看他的样子,让内侍像拖狗似得,将他给拖走。

“你们都看看,越是老实的,越是信不过,唉,这朝堂如何就这般乌烟瘴气了”

隆帝一般感慨着,一边由人扶着下了龙椅。

席远慕等众人送走了隆帝后,小心翼翼的将那卖身契收起来。

…………

王府,此时阮淳义倒霉被关进大牢,只等着问斩的消息,早就传了进来。

周氏往地上吐着唾沫,“活该,这人就该死,长着一张人脸,竟干这龌龊事,早死早好,省的活着再祸害别人”

阮悦此时蹲坐在小马扎上,她的脚下钻来钻去的是那只小白猫,阮离没忘了是因为这只猫阮悦才丢的,所以一直想要把它送人。

可是阮悦却一点都不想。

好说歹说,这才把猫儿给留下。

阮离身上带着披风,因为冷,又把披风拢紧了些。

从怀里掏出那张叠的整整齐齐的卖身契,一下子丢入了炭盆中,看着那油黄色的火焰将那炭盆里的东西全部吞噬进去后,这才拍拍手,满意的点点头。

这下子,唯一一点的后顾之忧也被解除了。

“好了,我也该去会会我那个父亲了”阮离拍拍手,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她没忽视到,阮悦在听到父亲后,浑身打了个冷战的模样。

恨意,越发的浓重了。

“去看他做什么,不许去!”就在这时候,王老夫人被下人扶着进来了。

“那种狼心狗肺的东西,看他也是污了自己的眼,离儿,难道你还对他有怜悯之心?”都能想着将自己亲生的闺女给卖了,还去看他作甚!

阮离摇摇头,她怎么可能会对那个男人有怜悯之心,她只是想在男人临死前,再狠狠的踩上一脚罢了。

第513章 父女相见

阮离真正动手,自然不可能只是动了她那个父亲一个人,那个新上任的苏夫人,也不会有好的结果。

这次的事情如果不是她鼓动,凭着阮淳义那道貌岸然的样子,如何能想到这样毒辣的法子。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从来都是知晓的,可是,为了自己,让别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中,那就不能让人折服了。

阮离自己活得辛苦,便不想踏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可是,她不踩,并不意味着别人可以踩着她上去。

苏家这次满门抄斩,这女人作为漏网之鱼,自然也不能幸免,不过,苏家造反已经有些日子了,隆帝一直以来的怒气,此时也消散了许多。

这会便不愿手段太过犀利,将人砍头。

想着她先前鼓捣把幼女卖到军营充当军妓,索性,也就给她一个这样的结果。

所以,苏夫人这个位置还没坐稳,就被阮离拉了下来。

活着,永远比死更难受不是吗?

阮离颜色鲜艳,小巧精致的绣花鞋,踩在散发着恶臭,泥泞不堪的牢房内,席远慕高大的身躯跟在她身后,给着她无形的安慰。

阮离踩在席远慕高大身躯投射下来的影子上,无比安心。

那大理寺的狱卒讨好着将两个人送到一处牢饭外。

“两位,小的就不在这碍眼了,您两位要是处理完事了,就跟小的们说一声,要是这些人不听话了,墙上挂着鞭子呢,两位随意”说罢,谄笑的退出来。

虽然大理寺的死囚在还没提审之前是不能见外人的,可是这两位可不是什么外人,一个是皇帝陛下身前的红人,一个是只手遮天,就连尹监正都不敢惹的神仙人物,他们这身硬骨头也只是对那些没权势的人罢了。

狱卒将人送到地方后,自己弓着腰出去了。

听到动静,在角落蜷缩着的男人浑浑噩噩的抬头,看到对方是谁后,他马上清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扒着柱子,眼睛散发着仇视的光,不停的伸出手,试图要将她抓住撕碎!

以前那样的一个人物,现在却变成了这般。

一时间,阮离只觉得恍如隔世。

“阮离,阮离,我为何会生出你这样的孽障!当日你出生后,我就该将你给溺死的,你不该活在这世上的,我好恨,我好恨啊!”他抓着自己的头发,不停的将脑袋碰在栏杆上,痛哭声似乎是要将大理寺的房顶给掀翻!

阮离静静的看着他此时崩溃不堪的模样,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你在感慨生出我这样的女儿,我又何尝不痛恨有你这样的父亲?阮悦是你亲生女儿,你竟然狠得下心将她送到那种地方!”

“不,你们都不是我的女儿,我只有一个儿子,我只有一个儿子!”他声嘶力竭的喊着,闹着。

阮离蹲下身子,“你是说你失而复得的博聪吗?”她的口气里带着讽刺和苍凉。

“对,那是我的聪儿,我失而复得的聪儿,最酷似我的儿子,将来,他肯定能将阮府给发扬光大的”

阮离看他如今这狼狈模样,倒是有些不忍拆穿他了。

他一直生活在自己编造的谎言内,活到这地步还坐着广大门楣的梦,也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可笑。

“可惜,是你们!”阮淳义一下子停止了哭泣,他怒视着阮离,“是你将夫人给抓进来了,是你们告发她是苏家人,是你们让我儿没了爹娘!”

他从地上抱起一块砖头,轻轻的放在怀里,不停的摇曳着,“聪儿不怕,聪儿不怕,爹在这呢”

安静的大牢内,突然传出阮离的笑声,她笑的声音极大,甚至连眼泪都出来了。

“你啊,活了大半辈子,一直是糊糊涂涂的,现在老了,真的变成老糊涂了,你的那个苏夫人,本就是苏家人为了对抗我送来的棋子,她是寡妇,是嫁过一次人的”

阮离组织着自己的语言。

“好了,你想卖阮悦不成,倒是提醒了我一个好主意,你不是疼爱他们吗,都把她抬成夫人了,我就将你的夫人送到军营里,当军妓啊,一双玉臂千人枕,每天娇喘不夜天,父亲,自己的夫人如今这个待遇,你高兴吗?”

阮淳义听呆了,嘴里的口水流在了地上好长,他还未曾意识到。

等回应过来后,像野兽一样,疯狂的撞击着囚笼,想要掐死阮离!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啊啊啊”

“这会不傻了?”阮离轻蔑一笑。

“对了,你的那个儿子,真实身份我也查清楚了,根本不是你的儿子,他只是苏淳意外出行后,发现和你酷似,所以才让苏贱人带来的,而且,你知道为何前段日子他高烧不退吗?”

阮离轻轻的蹲在地上,此时也不怕他的攻击了,语气轻缓,声音流畅的询问。

阮淳义非但不敢上前,竟然还不停的往后退缩。

“我知道,我知道是你背地里下了手段,是你诅咒的我的儿子!”

“还叫着儿子,还不死心呢”阮离拍拍手,“他高烧不退,你得问问你的好夫人了,她为了绊倒我们姐妹,手段不少,故意给你儿子灌下毒药,后来怕那些大夫看出毛病,又灌下去不少绿豆汤,这是解毒了,可是,这折腾过来,折腾过去,正好折腾出这高烧”

“不会,不会”这一切和他所想的差距太远,他接受不了,也不想接受。

“是不是知道你朝夕相处的女人才是最恶毒的蛇,所以后怕了?”

阮离心里畅快极了,“还是说,因为别人的儿子,去害自己的女儿,最后还把自己折腾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后悔了?”

“不会,不会”阮淳义似乎是没听到阮离的声音,一个劲的不停叫着不可能,不可能。

“哦,你也快死了,有些事,我瞒着你倒是我的错了,我娘,并没死,家庙的那场火,也是我亲手放的,放火,带阮悦进阮府,所有所有,都是我计划好的”

所以,父亲,您喜欢我的礼物吗?

第514章 柔情告白

“哦,你也快死了,有些事,我瞒着你倒是我的错了,我娘,并没死,家庙的那场火,也是我亲手放的,放火,带阮悦进阮府,所有所有,都是我计划好的”

所以,父亲,您喜欢我的礼物吗?

阮离恢复了温婉贤淑的模样,跟着席远慕从大牢内出来,坐上马车,响彻在阮离脑海里的,依旧是阮淳义撕心裂肺的哭叫声。

现在,他想要翻身是不可能的了。

重生一次,她明明不是想要报仇的,可是到最后,还是阴差阳错的将那些人都给收拾了。

过了一会,马车向下一沉,阮离抬起眉眼,原来先前在门外骑着马的席远慕,竟然坐到了马车上。

“你不是说最讨厌坐这娘娘腔的东西了?跑也跑不畅快,还不如你走的快”阮离像是没事人一样,调侃着席远慕。

其实她知晓,席远慕此次前来的目的,他是害怕自己压抑的出事,阮淳义真的出事的话,那她可真的就是一个孤家寡人了。

席远慕不想看阮离此时故作轻松的笑,分明是难过的啊,这双明亮的眼睛,就是应该高兴的时候弯弯的笑,难过的时候嚎啕大哭。

而不是所有情绪,都透过那双笑盈盈的眼睛来透露。

“席远慕,我是真的没关系的,你抱的我太紧了,我不舒服”

“你哭吧,这里没人,你放心的哭,我不会跟别人说”席远慕还以为她在客套,不停的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着她。

谁知道,安慰着安慰着,那双手便停在她的腰部不动弹了。

“你的手到底往哪里放了?”平静了片刻后,阮离笑眯眯道。

席远慕有些尴尬。

“其实,我现在已经及笄了,也可以嫁人了,席将军要是等不及的话,咱们可以先成亲啊”

“你胡乱说什么呢!”席远慕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儿一样,急的跳脚。

“难道我说的不是你心里所想的?还是说,你本来就不想要娶我?”阮离觉得逗弄起他来,心底无比的舒服,索性也玩上瘾了,故意轻簇眉头,有些心伤。

席远慕明明知道她是装的,可是,还是看不得她那副模样,将吻印在她的额头,“你知道我是什么想法,我巴不得将你放到口袋里带走,从此守着你,不再让你离开我视线一步,可是,我怎么能这么自私,将你拉入你不喜欢的世界里”

估计是快要分开了,席远慕的口才一瞬间好到让阮离咋舌。

“而且……”席远慕不舍的将阮离抱的更紧,“如果我真的不幸没了,你的本事,足以能让你嫁个好人家……”

席远慕要是现在就娶了她,那就是一辈子都将她绑死了。

这样,他如何舍得。

“你死了,我就守活寡,然后每天夜里将你的魂魄给招来,让你无法投胎,****陪着我”

阮离咬了他一口,说了几句狠话。

她的咬,不疼不痒的,席远慕根本感受不到疼痛,听她变相的说着情话后,他无比欣慰,要是死了真的有魂魄的话,****陪在她身边,那才是奢求呢。

谁知道,安慰着安慰着,那双手便停在她的腰部不动弹了。

“你的手到底往哪里放了?”平静了片刻后,阮离笑眯眯道。

席远慕有些尴尬。

“其实,我现在已经及笄了,也可以嫁人了,席将军要是等不及的话,咱们可以先成亲啊”

席远慕难得的那股矫情劲上来了,放开了揽着她的手,整理了整理自己的下摆,“哪里有姑娘家将成亲的事天天摆在嘴上,现在时间来不及,我不想委屈了你”

“说着笑呢,你倒是真的放在心上了”阮离笑着掀开窗帘,满口呼吸着的是冰凉的空气,倒是将她心底的浊气都给压下去了。

大军想未行,粮草先走,席远慕的时间还有几日,想着再陪着阮离几天后再走,这些日子听手下的那几个副将说,距离京城不远处有个寨子,那寨子倒是个稀奇的地方。

或许是番邦来的人定居在了那,好多都是侏儒人,就是站在那还没你的大腿根高,那些人手段新奇,不少人都是将那皮影戏给演的淋淋尽致。

他常年在外征战,倒是见过不少侏儒人,但是阮离估计还没见过,加上这些人每逢月初的时候都会演皮影戏,十分难见,席远慕想着想着,倒不如带着人过去好好的玩耍一番。

那里也有不少番邦人买卖新奇的东西,也算是能够见见世面。

想到这,他便让人去请给阮离捎信了。

“将军,您的东西都给您收拾好了,您再看看,还有什么东西落下了没”席远慕正巧也没心思坐在书房内看这些兵法了,正巧那下人进来报备,他便想着自己去收拾行李。

只是,他走到书房角落内,轻轻的拿出一幅帮着红色绸布的画,摩擦着画轴,不舍的将那画轴打开。

是阮离的画像。

最开始两个人没承认关系的时候,阮离三番两头的送一些‘慰问的信’过来,最开始的便是她的这副画像,还在上面写着那些不堪入目的话语。

最开始的时候不是说要扔了吗?

其实是小心翼翼的保存了起来。

摩擦着上面泛黄纸张,那时候的她还有些青涩,远远没现在出落的水灵,但是,那双杏眸内的盈盈水光,像是一汪清泉般,让人沉溺其中。

“这个,也就带上吧”

席远慕自言自语,愉快的做出了决定。

“侏儒人?”阮离抿了嘴茶,饶有兴致的听着桔梗叽叽喳喳对侏儒人的好奇。

“小姐您怕是不知道,那人可好看了,就是跟土地公公一般大小,不过他们最擅长皮影戏,大将军待小姐可真是好,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皮影戏呢”

“想去就直接说,你这心思歪的,我还能不知道?”阮离无奈的摇头。

桔梗眼前一亮,“小姐,您真的带着奴婢去啊,不嫌弃奴婢笨手笨脚的?”

“去,都去,那日叫上小小姐,你照顾好小小姐就成”阮悦最近一直闷闷不乐,阮离想利用这机会让她也出去走走。

第515章 狗屁

席远慕这次带着阮离,并没有兴师动众,他单人骑着一匹马,阮离所带着的也只是两个丫头和一个车夫罢了。

周氏这几日给阮悦找了个女红师傅,听说是宫里到了年纪放出来的,据说手艺好到绣的花都能引来蝴蝶。

大冬天的,阮离想要验证一番也做不成。

周氏也有心思让阮离这一块来学的,可是只是呆了几日,便被那师傅给撵出来了,用她的话说,阮离就是那朽木,人家绣花的时候是往布上绣,她倒是好,每次都是往自己手指头绣。

阮离这满肚子的脾气看到人家尽心尽力指导阮悦后,也不好发泄。

这次说是来看戏,可不巧,正是小姑娘交作业被师傅指导,阮离托人去请了两次,无功而返,自己去请的话,看到那老师傅‘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眼神后,又偷偷的溜回来了。

阮离当年面对外祖父时,都没这么大的压力。

倒是她妹知晓后,反过来安慰着她,说自己本来也不爱凑热闹,这么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不爱凑热闹,只是懂事,不想凑到姐姐和未来姐夫中间当碍事的罢了。

清河镇和京城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赶着马车不过半日就到,刚到镇口迎面扑来的就是热闹非凡的气息。

一上午在车内颠簸的苦闷下车后一瞬间纾解了。

桔梗叽叽喳喳的指着这里指着那里朝着她炫耀,青碧脸上虽带着稳重,可依旧能见新奇的表情。

“走吧”席远慕将马儿交给那车夫,那枣红色的油光水亮的大马不甘被车夫绑在那家养的浑圆的黑马身边,不情愿的撅起前蹄嘶叫着。

席远慕这马是跟着他南征北战的,养的脾气跟大爷似得,这会看到主人要走,又把它和这个没出息的畜生拴在一起,蹄子都快把这青石板给踏破了!

众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马儿,当即吓的后退了好几步。

席远慕叹口气,从兜里掏出一把豆子,粗粗的喂给了它,示意那男人将那缰绳解开,那马儿顿时像脱缰的野马似得,转眼挤开人群,跑的不知所踪。

“这……”车夫有些惶恐,起身作势要去追那骏马。

“不用理它,你去找个地方将马车安顿好,就近在客栈范围外活动,等傍晚再回城。

那车夫本来就打算得空找一去处给孩子们买些小玩意,这会听的席远慕的豁达,当即点头不止。

席远慕来之前便打听到这有一处叫寻香楼的地方,皮影戏演的最好,当时边带着阮离找到了那楼。

在这清河镇上,似乎哪里都是人,尤其是这地方人最多。

小厮看这两个人打扮的不凡,知晓不是寻常人物,躬身弯腰的将两个人带到了二楼。

找到一处坐好,那锣鼓声便以响起。

急促的脚步声附和着雨点般的锣鼓声响起,伴随着这锣鼓声还有唰唰的不明声,顿时,先前还是一片明亮的二楼,顿时被黑暗笼罩,阮离的眉头顿时皱起,倒是席远慕像是知晓会来这么一出似得,在黑暗处轻轻的捏住她的手,似乎是给她安慰。

众人的惊慌没停留多久,片刻后,豆大的亮光从那楼梯处燃起,接着就是几个娉婷的身影,手举莲花样式的花灯,款款而来。

“诸位,好戏可要开场了”

不知从哪里传出的声音,在这声音之后,那几个身影加快了步伐,那几盏花灯飞快的被人放在了东南西北四个角落。

整个二楼没了先前阴冷的黑暗,倒是多了几分柔和的暧昧。

席远慕将手拿回来,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他们这点异常的小动静,没引起旁人的注意,青碧倒是知趣,拉着桔梗到了走廊旁边那处僻静的地方去了。

前奏响起,那屏幕上多出了几道彩色的身影。

接着,安静的空间内,多了几分少女的哭诉声。

好戏,真的是开场了。

阮离想象了许多会看到什么不一样的场景,可是,到头来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席远慕的呼吸声就在耳畔,她总是忍不住想要侧头看那个人。

“安静点”不知什么时候,手上覆盖了一双大掌,仿佛是察觉到她的不认真,那双手掌还不轻不重的捏了她一下。

阮离强撑着要自己的注意力放在那皮影戏上,久而久之,倒是看上瘾了,那皮影屏幕和地面差不多有一米的距离,那几个侏儒人则是在被黑布遮挡住的凳子下,来回穿梭,这样一点都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这皮影戏唱的是二姐寻夫,大体也是一个男的靠着女人筹钱供他考取功名,谁知一去就遥遥不回,这少女等了几年心急如焚,最后卖了房子去京找他。

谁知那人已经考了状元,并将主考官的千金给娶了。

榜下捉婿是古来就有的习俗,这男的当时就存着别的心思,便将错就错的娶了别人家的千金。

等这二姐来找的时候,这才真相大白,状元郎羞愧不堪,秦二姐肝肠寸断,最后还是这家千金‘宽宏大量’原谅了男人不说,还安排好这个姐姐。

让她当了个妾,两女共事一夫,倒也和和美美的。

这唱皮影戏倒是赢得了满场喝彩,不过,大多数都是男人们凑热闹罢了,这男的抛弃发妻,富贵后不想着发妻,而是另攀高枝的行为再这些人眼泪不是无耻,相反,那千金小姐不计前嫌,愿意降低身份和乡下妇人共同侍奉丈夫,倒是成了千古佳话。

“真是狗屁”

阮离说罢,耳畔接踵而来是另一声更加洪亮的“狗屁!”

席远慕似笑非笑的移来视线。

阮离佯装无事的抿着嘴里的茶水。

“唰”戏落幕了,原本封闭着在窗子上的搌布也被人扯了开来,明亮的酒楼内,一个俊俏的男人踩在桌子上,脸色涨红,“正她娘的狗屁,这男人恶心成这地步,还能成为一段佳话?这秦二姐要是不去找他的话,那男人一辈子都不会去找糟糠之妻吧?还有,男人三妻四妾就行,这要是这千金小姐将那个男人休了,或者是一女共侍二男,你们怎么看?!”

第516章 遇险

“唰”戏落幕了,原本封闭着在窗子上的搌布也被人扯了开来,明亮的酒楼内,一个俊俏的男人踩在桌子上,脸色涨红,“去她娘的狗屁,这男人恶心成这地步,还能成为一段佳话?这秦二姐要是不去找他的话,那男人一辈子都不会去找糟糠之妻吧?还有,男人三妻四妾就行,这要是这千金小姐将那个男人休了,或者是一女共侍二男,你们怎么看?!”

“哎呦,恬不知耻,真是恬不知耻,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也能说出来,这是谁家的儿郎啊!”男人说罢,果然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众人指指点点,看着他的目光,像是看着什么怪人一般。

“席将军觉得这出戏如何?”席远慕没想到好好的看一场戏,这火竟然也能烧到自己身上。

举着茶杯,不上不下,面带着尴尬。

“席将军,你说呢?”阮离喊着席远慕席将军的时候,往往都是别有用心的时候。

他虽心上觉得这男人不齿,可是此时阮离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他,吐气如兰不说,明媚的眼眸中还带着些水雾,晃动着他的心。

席远慕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

耳朵也红了一片。

“说啊?”阮离娇娇弱弱的声音传来,似乎是觉得不过瘾似得,还在他耳朵边上轻轻地吹了口气。

手里的茶杯一瞬间没拿稳,啪的摔在地上。

众人循声望来,阮离早就坐回了原处,正儿八经的端着茶杯,跟着众人的视线,一同望着那个摔碎茶杯的男人。

又使了这招,每次撩拨完人后,就装作这人畜无害的模样,如果不是太了解她,他肯定也会被这副无辜的面容骗过。

戏也看完了,席远慕放下银子拉着阮离的胳膊,气势冲冲的往外走。

众人被他的面容吓的胆颤,谁也不敢上前来拦着他,就这样,席远慕拉着阮离下了楼。

巷子内的僻静处,席远慕拉着阮离的胳膊,咬牙切齿,“阮离,你要是再敢这样,再敢这样对我,我,我就……”

“你就如何?”阮离吃透了这套,一点没心理压力的反问着。

席远慕还未回答,隐约觉得周围环境有些怪异,他嘴角凝着的若有若无的笑意很快消散,手里摸着大刀,将阮离护在身后。

两个人方才为了避开别人的耳目,特意来了一处死角,此时若是席远慕脱身的话,并不难,可是要是带着阮离,这难度不是一点半点了。

果然,在他戒备后,四周跳下十余个穿戴严实的男人,他们像是一只只轻巧的猫,一步一步的逼迫而来。

席远慕握紧了手里的横刀。

他这次出来的时候为了单独和阮离在一起,所以亲卫什么的一个都没带着,可是,这会竟然遇到了这种问题。

“阮离,你怕吗?”席远慕一只手拉着她的手腕,戒备问道。

阮离摇摇头,“不怕,咱们死不了”

她重生后小心的很,每次出门之前都要给自己卜上一卦,什么时候适合出门,什么时候不适出门,今天这卦象是有惊无险,她还真是不怕。

“呦,都到这节骨眼了,小两口还亲亲热热说个不停呢?一会等咱们把你们送到黄泉路上,你们再去难舍难分吧!”为首的男人声音沙哑,不知为何,阮离隐约觉得这个男人的声音,有些格外的熟悉。

对方没给阮离他们太多时间思考,打了个开场白之后,提着刀气势汹汹的往前冲来。

席远慕举刀迎抗。

他的刀法没什么章法,对方所看重的不过是此时巷子狭小,不适合舒展动作,加上席远慕此时一只手护着阮离,捉襟见肘,难以自顾。

可是,正是因为阮离,所以此时席远慕才会拼命的跟他们抵抗。

利刃从席远慕划过,顺着他侧过的身子,滑过他的鼻尖,白刃闪过的光,竟然从他脸上一闪而过。

他刀刀对抗,没什么华丽的招数,一举一动满是从战场上带来的凶恶气息,手起刀落,每一刀都沾染上了血迹。

阮离从来没看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席远慕的手像是钳子一样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腕,要是将她放开,他也不至于这般顾手顾脚的。

他的刀剑沾染着血迹,慢慢的,还有些人敢上来和他缠斗,但是他的动作太过迅速,刀刀砍入那些人的胸膛,臂膀,这原先干净的巷子,一瞬间成了修罗地狱!

越是往前走,地方越是宽阔,行人自然也是越多。

不然人看到这边血流成河,早就尖叫的跑了。

鲜红的血迹流淌在黑色的泥土里,那土壤吸收了大滩大滩的血迹,此时已经肿胀起来,形成了黑褐色的颜色。

阮离紧紧闭着眼,随着他的动作移动脚步,就算是没睁眼,也能感受到周围哀嚎声以及那温热血迹喷洒在脸上后的触感。

终于,耳边的痛楚声消散了。

留有的,只是那急促的喘息声。

阮离闭着眼,没睁开。

这时候才感受到温热粗糙的手指在她白皙柔软皮肤划过的感觉。

“阮离,没事了”耳边是不同他先前凶恶沙哑的冷酷声,他小心翼翼的摸着她的脸颊,安慰着说,“阮离,没事了”

阮离这才睁开眼,席远慕此时比她浑身血迹的样子好不了多少,甚至,他比自己更可怕。

浑身上下全是血迹,就连额头和下巴,都是大滩的血迹。

那只砍人跟切西瓜似得大刀在他身侧放着,血迹滴答滴答的流下,让人生畏。

“你没事吧?”阮离惊声叫道。

席远慕看她神色中只带着对自己的担忧,并没多少被吓到的模样,如释重负。

摇头道,“我没事”

“你没事?我看你这次的事闹大了!”阮离没回答,席远慕身后却传出另一道骄纵的声音。

是方才和阮离一道说狗屁的女声!

是的,方才阮离就听清楚了,能这么愤慨,又这般皮肤白皙的,除了女扮男装,没别了。

倒是没想到,都从那客栈出来这么久了,还能碰到那少女。

阮离往前走了几步,原先遮挡在身后砍得连形状都没的尸体,一下子暴露在眼前。

那少女原先还要义正言辞,可是,在看到阮离身后一幕后,顿时瞪圆了杏眼,愣怔了片刻,再移到两个人面前,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身子僵硬的栽倒了下去。

第517章 爱憎恨

“走吧”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席远慕的表情倒是不像杀人,倒像是砍了几个西瓜似得。

“那这个人呢”阮离看着地上直挺挺的女扮男装的姑娘。

他们说话的功夫,巷子拐角已经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了,席远慕摇头,“看来这姑娘来头不小,她家的家丁过来了”

阮离点了点头。

兴致勃勃的而来,倒是狼狈的回去了。

阮离在马车上一直想问,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可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朝廷派系这些事,她从来不掺和,也不想让席远慕知道自己心思深沉之类的。

仿佛是从她犹豫迟疑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席远慕拿着帕子擦干净了两个人的手和脸,“怕是西汴的那些人不安稳了,每次出征前都会遇到一两次,我都习惯了,倒是你,方才没吓到你吧?”

阮离摇摇头,“知道你在,所以我没害怕”

席远慕笑了笑,方才的刺激、惊险在两个人轻描淡写下,倒是很快的翻篇了。

回到府上,青碧和桔梗看到她这浑身血迹,也不敢声张,迅速的将她的衣服换好,又给她烧好洗澡用的水,两个人一致商议好还是别惊动王家人为妙。

时间匆匆,席远慕没跟她说过什么时候要走,但是以往三五日来找她一次的频率变成了十余日来寻找一次,不过,就算是如此,他也没透露过大军启程的日子。

“小姐,小姐,方才下人说,将军方才在校场点兵呢”阮离正提笔作画的那只手悬在半空,一瞬间不知该如何落笔。

“这就走了?”她的声音轻飘飘的。

“是啊,好多百姓都夹道送别呢,小姐,您看,咱们要不要也收拾点东西……”

桔梗边说边急慌慌的准备着要出去穿的衣服和披风,两个丫头忙的脚不沾地,倒是正儿八经的主人公,一点着急的迹象都没有。

“小姐,您不去送吗?”桔梗有些疑惑。

不去了,最受不住的就是离别,席远慕这些日子特意减少了来这的频率,不也就是怕她追问时候的尴尬吗?

可是就连离开都没跟她打照顾,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阮离深吸了口干冷的空气,措不及防的咳嗽一声,心里像是被火烧过一般,火烧火燎的,想要飞速的过去看他,但是脚上却像是粘在了原地似得。

“小姐,快点走啦,再晚点的话,出了城可就晚了”桔梗急慌慌的,哪里知道此时她家小姐心里的天人大战?

“好,这就去了”阮离起身床上她收拾好的衣服,麻木的跟在下人身后,一路上不少人奔跑着要去送这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和他们激动的心情不同。

阮离的脑子似乎是不会思考了一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终于,车夫将缰绳勒住,透过车帘小心翼翼道,“姑娘,前面就是人墙了,咱们是越不过去的,您看是不是……”

前面是出城的必经之路,路上簇拥的都是为了瞻仰大军英姿的群众,就说是人山人海也一点都不为过。

“小姐,咱们下去吧?”青碧抓着自家小姐冰凉的手,试探性的询问。

纤细的手指抓在那青色的车帘上,阮离的表情挣扎了片刻,最后舒展开来,手也从那车帘放下,轻声道,“不去凑热闹了,往西面走吧”

桔梗想说什么,话没说出口就被青碧拐了一下,委委屈屈的闭上嘴巴。

却说此时,席远慕身穿黑色的铠甲,手里握着黑色的长枪,红色的樱头在冷冽的分中左右摇摆,一如此时它主人的心。

席远慕心里并没有面上这么平静。

他也不是第一次带军征战,也不是第一次享受百姓们尊崇、犹如看天神般的目光,这次招募了不少新兵,他们面上都带着跃跃欲试的豪情和保家卫国的壮志。

只是,不知道此时信心满满的去了,能不能衣锦还乡的归来。

他送走了一批批的新兵,却不能将他们一个个重新带回来。

肩头上的任务这么重,他也不是万能的啊,他害怕让天子、百姓失望,他害怕看到阮离依依不舍的目光。

隆帝强撑着身子,将一段话说的荡气回肠,那些新兵无不赤红了眼圈,高举着手里的旗帜,将口号喊得震天响。

可是,任凭这陛下将一段征词说的荡气回肠,席远慕这个大历上最年轻的将军,也没丝毫动容。

他深长了脖子不停的在人群里张望。

直到发现人群里真的没那个人了,才苦笑一声,是他先离开,又不告而别的,此时此刻,他又何尝有颜面让人家姑娘先来送他呢?

罢了罢了,等他大获全胜,再来亲自求取他的姑娘。

大军启程,隆帝和满大历京城的百姓,眼带希冀的望着他们离去。

大军行了一个时辰,已经早早出了城门许久,席远慕还是不停的身后张望。

那吕梁怎会不知晓自家将军的想法?

“全体原地休息”他安排下来后,骑着骏马走到他面前。

“将军,要是放不下的话,就回去看看吧?”这一去,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故土,或许,或许这辈子都难以回来,将军心里记挂着人,不能像以前那阳心无旁骛的前行。

“开弓没有回头箭,此时我要是再回,岂不是动摇军心?往后这种话,再也不许说了”席远慕的口气严厉。

吕梁不情愿的点了点头,“那好,我去那边看一下补给”

男人掏出水壶,摇摇的望着京城的方向,心里不是没后悔的,只是,只是他受不得离别,受不得阮离的眼泪。

“将军,请问,从此处往京城走,要从哪个方向走?”

席远慕心中装着事,便也没意识到耳边的车马声,直到那马车停下,一道熟悉的女声在耳畔响起,席远慕这才猛地抬头。

那道无数次出现在梦境中的声音,他绝对不可能听错!

“阮离?”

阮离单手撩开马车上的帘子,下巴搭在另一只手上,露出的脸颊堪比芙蓉,“席将军,别来无恙啊”

第518章 怨离别

阮离单手撩开马车上的帘子,下巴搭在另一只手上,露出的脸颊堪比芙蓉,“席将军,别来无恙啊”

席远慕先前要是知道阮离会来的话,根本就不会露出那种快要死了爹妈的表情。

其实,她能够来,完全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一颗心一直泡在不知和她什么时候相见的恐惧中,不回头,不留恋,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走的更加潇洒,其实,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刚刚走出城门,他就已经后悔了。

明明知道不该怎么儿女情长,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一颗心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身子朝京城越来越远,心却巴不得飞到城里,好好看看朝思暮想的人,好好的跟她道个别。

席远慕猛地看到阮离,百般复杂,紧走了几步,却又意识到身边还有不少人,当即咳嗽一声,面带严肃,“谁让你过来的?”

“原来席将军不喜欢故人来送别啊,张罗了许久,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也罢,人都见到了,那小女子就不打扰将军,扰乱军心了,告辞”虽然知道这个男人时不时的摆着架子,心思不往外露,可是,她明明都走出一步来了,这个男人,怎么就不知道领情啊。

听到阮离要走,席远慕尴尬的咳嗽声。

“我只是担心你独自出来,阮离,我,我想你想的紧”

席远慕敢说,如果自己要是真的点点头放她走,这姑娘可不会跟他客气,绝对转头就走,一点不留不舍。

阮离下车,席远慕搓搓手抓着她的手给她温暖。

那丫头们看两人毫不忌讳的样子,捂着嘴笑了笑,给两个人腾开了地方。

原先没见面的时候,心头有百般的话要说,可是,一旦真的见到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大眼瞪小眼许久,还是阮离撑不住,“你就没想对我说什么?还有,临行前也未去找我,难不成席将军是想通了,自己默默无名的去当英雄,把和我的婚约解除了?”

席远慕一听这个,顿时炸毛,“谁说我要和你解除婚约?”

自己手心捧着都怕化的宝,只恨不得****将她保护在手心内,哪里舍得让给别人?

无稽之谈!

阮离忍住心底的笑,面带疑惑,”我觉得将军您临走时候的态度,就证明了一切了啊”

席远慕手指捏的咯吱咯吱响,他大步走来,将阮离揽入到自己的披风内,咬牙切齿道,“阮离,我知道你本事不小,但是,我告诉你,你最好将你那花花肠子收起来,不许沾花惹草,还有,解除婚约的事,不要让我再听到一次,就算是死,我也要耗上你!宁愿要你当个遗孀,也不会让别的男人拥有你!”

简而言之,就是让阮离死了再嫁人的心!

阮离忍着笑,“哎呀,郎君也太霸道了些”

席远慕披风极其的大,阮离在他怀里,只露出一张洁白的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脸颊,笑盈盈的望着他,黑色的披风和洁白的脸颊形成鲜明对比,这样的美景让席远慕喉头滚动。

两个人虽然和旁人离的远。

但是有心人想要看,还是能看出点他们在干什么。

算了,顾不得那么多,席远慕垂下脑袋,将唇贴在她的嘴唇上,心底恨恨的想,阮离她就是来折磨自己的!

俗话说的好,万物生生不息,相生相克,既然造出一个自己,就能造出一个她来折腾自己!

辗转的碾磨着那张再梦里都渴望的红唇,席远慕觉得,如果,如果时间再长点就好了。

他可以任意的将这个姑娘抱在怀里,为所欲为。

旁人远远望去,将军怀里的人影完全看不到,可是,将军此时的表情,却是,却是从来没有过的鲜活。

良久,等怀里的少女都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他终于是停了下来。

阮离抬着头望着他,“将军年长我七岁,就算是耗上四五年的光景,我也是出嫁的好时候,就是不知道将军回来后是何光景,能回来最好,虽然年岁大些,但好歹也有老来得子的可能,可是,若是不幸……”

阮离话没说完,可是席远慕也能听清楚是什么意思。

这就摆明了说,你要是能活着回来,我就嫁给你,你要是活着回不来,那说啥也为时过早。

明明知道这是激将法,可是席远慕还是上了钩,掐着她的腰,咬牙切齿,“你就熄了嫁给旁人的心思!等着我回来”

阮离笑而不语。

席远慕望着黑白分明,眸子似是带着朦胧薄雾的阮离,金刚心也化成了绕指柔。

他贴在她耳边轻轻道,“我给你留了几个亲信,在京城足以保你平安,还有,陛下心思深不可测,你少接触微妙,还有,荆易未来如何我尚不能把握,可是,现在我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会给我几分薄面,你要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就去找他,还有,我把将军府的地契,我名下的土地和铺子的地契,都交给了亲信,怕是他们午后就能送到你的手上,阮离,对自己好点,别让我担心”

席远慕从来都不是啰嗦的人,可是,面临分别,他似乎是要将所有的话都说尽了才罢休。

而阮离从来不知道,他竟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做出了这么多的安排。

他将全部身家都交付到自己手里了。

阮离深吸口气,将脑袋贴在那冰凉的铠甲上。

席远慕按着她的脑袋,紧紧的贴在胸口的位置。

他的心脏跳动的极快,好像要透过这样的方式,来跟她诉说自己的不舍和爱意。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该启程了,阮离,你回去吧”

短暂的拥抱后,席远慕双手放在她的肩头,似乎是要将她拉开。

阮离闭闭眼,一滴眼泪滑入到他的铠甲上,席远慕浑身一震。

生于乱世,谁也不能把握说自己的未来,可是,人定胜天,她都过了一辈子,等了一辈子,还怕再等这几年吗?

抬起头,“席将军要上战场,妾身也不儿女情长阻了郎君的前程,可是,临走前要交代清楚,只要你还留有一口气,就为了我撑下去,而我,只要这大历不变天,必将等待着将军归来!”

第519章 祈福舞

“嗯”以为席远慕会非常满足和兴奋的她,半晌后只听的他似乎是从喉咙里发出的这道声音。

“临走前,还得送你一个礼物啊”阮离似乎是对他说的,也似乎是在对自己说的。

还未曾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阮离已经后退几步,将眼前的空地留出。

“我曾在古籍上看到后,历代皇帝在送将领出征的时候,都会请人调祈福舞,可是,那个小神算死了,也没人为你们送行祈福,我虽然不才,可是,还是想献丑一番,不是为了百姓,不是为了国家社稷而跳这个舞,而是为了我爱的人,我心心念念的人去了战场,我为他而跳的”

席远慕面上虽无表情,可是,心底却已经想滔天巨浪般,翻涌滚腾。

阮离后退一步,两个人在的位置僻静,那些将士们又知道是将军的心上人来送行,所以都走的挺远,暂且没人来打扰到他们。

没有伴舞,没有伴乐,阮离一人身穿再寻常不过的裙摆,轻轻起舞。

脚尖踮起,轻盈的身子无风起舞,她像是柔软无骨的藤蔓,轻轻缠绕在他的心房。

又像是和煦的清风,虽相差良远,却忽远忽近,让人难以捉摸。

席远慕静静的望着前面玲珑的身影。

一瞬间,裙摆无风而起,她的面容她的身姿,像是有人在心底牢牢的刻画了下来。

每个回眸,每个轻盈的起跳,都幻化成无数个曼妙身姿,嬉笑的朝他涌来。

席远慕心智似乎都被迷惑了,此时将手心摊开,似乎是想抓住那道曼妙身姿,可是,却只徒劳的抓着了一截衣摆。

阮离的动作越来越快,舞步也越发的轻盈起来。

众人只觉得周围的空气越发的宁静,不解的望着前方而去,却看到的将军以从来没有过的柔情目光,静静的望着前面那到素净的身影。

一时间,没人说话,众人只觉得心底涌起的那股干净气息,迅速的笼罩全身。

阮离尽情的舒展着腰肢,舒展着动作,她尽情旋转,将自己的不舍和爱恋都化作每个动作,借此让心上人知晓。

黑压压的士兵都停下了原先的动作和打闹。

一场送别,一个人的独舞,成千上万的牵绊,此时全都融汇在了一起。

良久,阮离大汗淋漓的停下了动作。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那股不停笼罩在心上的怪异气氛,这才散去。

“阮离”席远慕回过神来,神情有些异常。

阮离和他相处这么久,如何能不清楚他此时想要说什么?

以往作为小神算的时候,她是保留着实力的,可是在这次祈福舞中,她是为了自己的爱人所跳,每个动作和节拍中,都是再认真不过的,所以,席远慕回忆起了当初的小神算。

后来事情发生的太多,阮离和席远慕之间的关系越发的亲近,阮离便也没那么多的保留。

可是,席远慕不可能没发现。

她和小神算之间所重叠的东西,越来越多。

阮离擦了擦额头的薄汗,朝着男人展开一个笑脸,“我知晓你最讨厌的是什么,也知晓你忌讳什么,所以,我不会变成你最讨厌的人,不会再以一个小神算的身份出现,搅弄的这京城不安,你且放心”

阮离这是对他做出了承诺。

席远慕点点头。

日头越来越往西下,席远慕知道,他不能再在这浪费时间了。

拳头张张合合,最后,只是从喉咙里吐出一句,“你该回去了”

“嗯,我该回去了”阮离轻轻点头,脚步却没动一步。

良久,席远慕那匹不羁的马儿都出去觅食回来了,不情愿的在席远慕身边打转,两个人这才艰难的移开目光。

他翻身上马,手紧紧的捏着那缰绳,“阮离,你等我回来”

不等她回答,他此时已经挥鞭前行,巨大的声音响彻在耳畔,“三军听令,继续前行!”

他此时心底有多想回答阮离身边,鞭策着马儿的动作就有多快。

渐渐的,那些将士们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最后,阮离连席远慕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小姐,咱们回去吧?”青碧陪着阮离站了有半柱香的时间,看时辰实在是不早了,这才轻轻的开口。

“好啊”阮离深深的吐了口气,“该回去了”

只是,阮离并没有交代马车直接回王宅,而是绕了个弯,停在了阮府的门外。

阮淳义被关押在大牢内,以通敌卖国罪收监,只等再过些时日后处斩,那刚刚晋升的苏夫人,则是因为和苏淳他们沾染了关系,所以被充当军妓,已经被人看着去那素河了。

那日押送她离去的时候,阮离曾经去看了。

她一身富贵,走在那些官差面前,更是雍容,而那些押送苏夫人去素河的官差,也只是顶着一个好听点的名字罢了,谁要是如意,谁家要是本事稍微大点的话,去谋个什么官职不好,谁会沾上这苦差事?

这素河要是走着过去的话,没个一两个月不可能能到的了。

他们这一年往返送人,没油水不说,就连和家里人团聚的日子都没有。

再说一路上风吹日晒,不定什么时候就交代在了那里。

此时看到阮离过来,除了有些惧意外,还隐约带着些期盼。

要是这少女和这女人有些关系的话,想要救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这一路艰难,跟那和尚取经似得,路上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意外,所以,有时候花点钱,他们照顾一下,又或者是再多给点银子,他们半路’不小心‘将人放走了,那都是有可能的。

可是,等这天仙般的人过来后,那个被绑的严实的女人,竟然破口大骂,将天底下所有最恶毒的话,都朝着这姑娘说了。

看来,不是朋友,而是仇人了。

发财路被挡,这些官差哪里有好脸色,当时拿着鞭子就朝着那苏夫人挥舞。

阮离则是不到一丝的表情,看着这些人的动作。

良久,才示意丫头们掏出一个袋子。

那些官差看到钱袋后,果然慢下来了手里的动作。

看来,这女人对姑娘有仇意,但人家姑娘却有个菩萨心肠啊。

第520章 心情不爽

桔梗哪里不知晓自家小姐的意思?那钱袋在手里转了一圈后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哎……”近在咫尺的钱袋被人收回去,那些人脸上的沮丧可想而知。

那个女人看到丫头的动作,似乎是想到什么一般,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阮离自然没这么好的心要将她救出去,这么一来,定然是有什么恶毒的念头等着她!

果然……

“两位官爷,这夫人虽然现在落魄,可是,到底和我家小姐有些交情,无奈,这人是乱臣贼子之后,无奈只能划分了界限,不过,人活的不容易,此去素河又千里迢迢,路上不知道有什么艰难,这点银子也算是我家小姐的一点情谊,就算是全了之前的情分”

“哎哎,这我们都晓得的”

两个官差摩擦着手掌,眼睛贪婪的望着那钱袋子。

桔梗收到那小姐的眼神示意,这才将那钱袋递给官差。

“小姐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这夫人的”这些人都是人精,三两句话中就听出了这话里的含义,要是真的交情那般好的话,为何不找个没人的地方交代他们放了人?

而且方才那婆娘如此恶毒的骂这姑娘。

交情能好才怪。

这么一来,这姑娘这般交代,肯定是要让这婆娘活着受罪,毕竟,一死后一了百了,在这世道上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辛苦的将这婆娘送到素河,到了军营里面,一个女人那可比金子值钱,到时候她就算是想死,都没法子死!

不过,这要是到路上的话,这个婆娘倒是能让他们好好爽快爽快,反正都是到军队里伺候男人,他们先享受享受,谁能知道?

“这些只是定金,等两位将我这故人安全送到军营后,回到京城我会将剩下的银子交付给两位”阮离这么一说,两个男人露出狂喜的表情,当即躬身弯腰,面带讨好道,“是是是,姑娘放心,我们都晓得,都晓得”

阮离笑了笑,放下了车帘,面无表情。

“阮离,你好恶毒的心肠,我真想用刀子把你的心肝剖出来看看,是不是黑的,是不是都被虫子给蛀了!”

“你不得好死!”

“我今日的下场就是你的明天!阮离,我余生必将****夜夜的诅咒你,诅咒你家破人亡,诅咒你不得好死!”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响在耳畔。

是那官差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个破娘们,真是不要命了,这般金贵的小姐你也敢咒骂?要老子好好交你规矩是不是!”

接着就是鞭子的鞭挞声和女人惊恐的呜咽声。

“走吧”阮离闭上眼。

那马车车轮刚刚滚动,又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阮离不耐烦的睁开眼。

青碧小心翼翼的掀开车窗,“是姜姨娘”

话音刚落,姜姨娘的兴奋的声音响起,“哎呦,这是三姑娘的马车吧,方才我就隐约的看着像,没想到还真的是,我家芷箐可是一直念叨着您呢”

阮离掀开车帘,阮淳义被判死刑,可是并没有连累亲眷,这偌大的苏府,除了即将要成亲的五姑娘阮芷箐,方姨娘的一对孩子,就只有瘫痪的祖母和冯妈妈了,现在她算得上是将家里大小事务全都抓在手心里了。

阮家到底有多少家底,没人比阮离更清楚。

当日是五妹妹请了她来分割财产的。

方姨娘虽然死了,可是身下还有一对龙凤胎,加上林氏那里,一共是三房,那就分成了三分财产,都交付到了他们手里。

林氏虽然风瘫,可是,阮淳义还有两个弟弟,不至于不养活她,她不用操心。

方姨娘当日给她的信上,已经交代了后事,并且托付她将一对孩子交付给自己信得过的人。

这会方姨娘的乳娘正在照顾着一对孩子。

钱也放到了她手里、

姜姨娘那一份,她早就给了她。

如今这般热络的过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姜姨娘盯着三姑娘冷若冰霜的脸,谄笑着,“三小姐啊,您可不知道,自从老爷入了狱后,我们母女的日子过的艰辛,昨夜睡着了,我竟然梦到了老爷了,老爷说,不放心方姨娘的一对龙凤胎,所以想要我帮着照顾”

姜姨娘是为了那份钱财罢了。

再她看来,此时阮家不论是姨娘也好,夫人也罢,都已经没了,那她就该是最大,就该掌握着阮家所有钱财,那一对龙凤胎有什么资格,能拿到和自己母女一样的钱!所以,她说些好话,让这三姑娘同意,将龙凤胎放在自己名下养,到时候钱也自己收着,养活他们才费多少银钱,等稍微大点,就把他们都打发出府,这钱自己就能独吞。

她这念头,阮离如何能不知?

“说来,姜姨娘对父亲还真是情深意重,阮离倒是忘记了这茬,这****都梦到父亲,看来,甚是思念,不如,我使人将姨娘也送到大理寺,夫妻两个痴缠在一起,生死都在一块,想必我那父亲,真是欣喜不已”

你要是再啰嗦,就把你扔到大牢里,尝尝那不知足的滋味是什么!

姜姨娘脸色顿时大变,她这好不容易翻身当了主子,再去陪着那老头同生共死?

还真的以为是戏文不成?

“三小姐说笑了,我虽然心疼你父亲,可是,你五妹妹更需要我,再说,过几日就是她出嫁的日子,我这,我这当姨娘的没本事,竟然连个好点的嫁妆都给她凑不齐”

这三小姐跟府里的几个姑娘关系都不好,就只和自己姑娘好,要是能从她手里挖出点好东西给自己姑娘,那嫁人的时候,那多得脸面啊。

阮离似笑非笑的望了她一眼。

“既然没本事做嫁妆,那就别嫁人了”

阮离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姜姨娘眼皮子一跳,这不,不嫁人啦?这怎么行!自己姑娘的婚事是四姑娘不要才轮到自己女儿头上的。

这以往老爷在的时候,婚事是不怎么好。

可是现在老爷都快砍头了,现在京城谁家不看他们家的笑话?难得这女婿是个好的,不悔婚,这要是错过这个,这辈子想要当官夫人,那做梦都不可能!

第521章 流放

可是现在老爷都快砍头了,现在京城谁家不看他们家的笑话?难得这女婿是个好的,不悔婚,这要是错过这个,这辈子想要当官夫人,那做梦都不可能!

想到这,姜姨娘嘴角抽搐了几分,她讪讪笑道,“三姑娘惯会说笑的”

阮离一本正经,“我可是没跟你说笑话,你要是不信的话,只要我同太后娘娘说几声咱们家的五姑娘和那榜眼生肖不合,八字不对,你且看会是如何!”

姜姨娘浑身一个激灵。

“三姑娘,我这是说笑闹着玩呢,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方姨娘那孩子我不管就是……”

“姨娘!”她这讨好的话未曾说完,声后高昂的声音便已经响起。

阮芷靖撩着裙摆匆匆赶来,她朝阮离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显然是知晓方才自己姨娘又说了胡话了。

“姨娘先回去吧”阮芷靖强硬的说道。

“哎哎,我回去了,你跟你姐姐许久没说过话了,你们姐妹叙叙旧,我先回府里去了”怕阮离再提起婚事不成的话,她急匆匆的转身回到府里了。

阮芷靖脸上的热度快要将自己烫伤。

支支吾吾道,“三姐,对不起,姨娘就是口无遮拦的性子,您别放在心上”

阮离摇摇头,姜姨娘那人大事不敢犯,也就在小事上玩个心眼,沾点便宜之类的,她确实是没放在心上。

“我知晓席将军走的事了,三姐,席将军身经百战,肯定能早日凯旋”

阮离淡淡的嗯了声。

两个姐妹此时再见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尴尬。

看她没了话题,阮离打破了这尴尬,“我先回去了”

阮芷靖点点头。

“对了”刚才放下的帘子又被人挑了起来,阮离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听说你过些日子便要成婚了,幸福”

阮芷靖脸上燃起红晕,“嗯,我会的”

马车渐渐的离开了她的视线,阮芷靖这才转身朝着府里走去,过往一切,都在脑海浮现,日后,这阮家便是真的清净了。

…………

席远慕离开几日,阮离的心像是一直浮在半空里,如何都不能安稳下来。

周氏知晓她的不快,也不知如何开解,她没有女儿,想要亲近却不知收了该如何亲近,这几日下来阮离虽然心情不快,周氏竟然跟着也瘦了一圈!

本来嘛,这两个人都要成亲了,她给阮离准备的嫁妆都弄好了,现在却突然来了一出不能成亲,这种苦闷,谁能体会

罢了,罢了,她也不是那等拎不清事的,这会孩子不高兴,自己再露出那副委屈的模样,只能添堵。

每逢初一,十五,阮离都要陪着王老夫人一起上香,或许是因为家里世代占卜,所以对鬼神之说很是敬畏,而王老夫人每次去的时候必定拉上阮离,老人的想法很简单,阮离泄露了天机,自然得时常去祈福诵经,好延绵福祉,更加的安康长寿。

“小姐,清风道人把药和信都给送来了,您可别忘记了喝,还有,道人说这几日得出去云游一次,小小姐逐渐大了,您也别拘着不往外放,他这个师傅当时名不副实,本来这一身的本事还等着要交给小小姐呢”

青碧打开清风写的信,粗粗的浏览了几遍,然后挑着紧要的事情跟小姐说。

王老夫人在旁摇摇头道,“这清风道人倒是好意,可是,咱们王家世世代代都是占卜的,好不容易在你舅舅那辈给断了,这才有了现在的福祉,这个小的,说什么都不能让她继续碰那些东西了”

而且,这家里有一个还不算吗?瞅瞅,这哪家十五六的大姑娘还没嫁人就有一身的病了?

就她知道的,已经有好几次都是在鬼门关徘徊了!

偏偏都跟这老的说了多少次了,还不死心,非得要把她最小的外孙女给骗过去。

当年自己家的老头子,自己没看管的住,坑害了大姑娘,这小姑娘往后她要当眼珠子疼爱的,每天吟诗作画就可以了,那些竹签之类的东西,碰都不要碰!

阮悦此时正在乖巧的给王老夫人捶腿,听到外祖母这么说过,手上的动作没停。

只是神色上带着些许的失落。

阮离如何能看不出来?

“你想去跟着你师傅?”

王老夫人目光如炬,紧紧盯了过来。

阮悦羞涩的咬咬嘴唇,怯怯的看了看外祖母和姐姐,不甘心道,“姐姐不是有通天的本事,而且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现在出门的时候,那些贵客小姐还在对姐姐当年的字画赞赏有加呢!”

阮离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重。

别人都说,父母是子女最好的老师,可是,阮离却没能给这个妹妹一个好的父母,她一直以为是委屈了妹妹的,可是现在听她这么说,倒是将自己当成了她的榜样。

刚要开口,那王老夫人声音严肃道,“你姐也就沾光在那点了,可是,这琴棋书画能有什么好?将来嫁人了,能当吃还是能当喝,有那点名声倒不如有个好点的女红和管家的本事,这样到了婆家,也不至于受人欺负”

本来阮离还是想要凑上前去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外祖母眼里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眼神后,话在嘴边转了个圈又吞了回去。

这祖母说的中肯,她要不是运气好能碰到席远慕这个五大三粗的武将,怕是将来想要嫁人都难。

“好了,不去便也不去,你师傅出游了,风餐露宿,夜宿街头的事也时常发生,我还怕过几日就把你弄丢了,再说,你师傅想把看家的本事交给你,我倒不放心了”

那言外之意就是,他的本事尚且不如我,何必舍近求远,去当他的徒弟,继承他的衣钵呢。

阮悦这么想想也是,自己姐姐这么聪明,自己做什么还去别处学。

看妹妹还想张口询问,阮离急忙扭过头来询问青碧,“清风道人可否还在信上写了些什么?”

青碧盯着末尾,“写了写了,道人还说,姑娘身子大不如前,日后,还是要修身养性,千万不能和人有口角之争”

第522章 万佛寺

青碧盯着末尾,“写了写了,道人还说,姑娘身子大不如前,日后,还是要修身养性,千万不能和人有口角之争”

“修身养性?”王老夫人眼前一亮,“那正巧咱们这次上山祈福,这次就多住上些时日,也好让你们姐妹多沾染点佛气,好长命百岁”

阮离尴尬的笑了笑。

马车平稳的在山脚小路跋涉,很快,那个山头便隐约露了出来。大凡这些隐寺,都建在崇山峻岭中,常人不能长跋涉的地方,这也就保持了神秘性。

但是,这样一来,好坏就分的更清楚了。

这名声大点的还好,单单是那素斋和点心果子就能创出个名堂来,可是那些名声小点的就没那么好运了。

但因为隆帝这几代帝王尊崇佛道两派,这些僧人都沾光,就算是小门小庙的,也能受到周围人的尊敬,等家里有个丧事或者是别的厄运,念念经诵诵佛,也能过的自给自足。

只是,这名声出不去罢了。

这次王老夫人带着姐妹俩来的算是小有名气的万佛寺,听青碧说,这万佛寺这么响亮的名声由来好像是因为有几个男人睡梦中依稀看到这山上金光闪闪,有万道金光亮起,还看到好多神仙从这处飞升。

时间太久,这段历史也没人考究,可是,人云亦云,这万佛寺名声倒是响了起来。

尤其是听说当年太祖和高祖都是在这个寺庙梯度圆寂的,所以名声越发的大。

这次王老夫人本意是去灵山寺的,可是阮离听说这万佛寺的斋菜和小食做的不错,小孩子们本来就是想去凑个热闹的。

有个好吃的东西诱惑着,倒是也能提起兴趣。

小孩子家家的,来这拜佛,肯定不是朝着那些繁琐晦暗的佛经来的。

阮离时刻惦记着这个妹妹,王老夫人也无可奈何,遂应允了两个人,这才舟车劳顿的来了。

“老夫人,小姐,小小姐,咱们这就快要到山门下了,这万佛寺的规矩,就算是皇亲国戚来了,都得要停下马车,您看,咱们这……”车夫在车帘外低声询问道。

其实,这也是受罪的活计啊。

人人口口声声说是要礼佛,总得要拿出个诚心,这眼前的几百阶路程,必须得亲自上去,才能看出礼数。

这小小姐和小姐丫头们身子轻快,倒是没什么困难,可是这老夫人啊……

“走,你绕着小路将这马车牵引上山安顿好,我陪着外祖母就好”好在这时候天气虽寒,可是一来没雪,二来这青石板上也没青苔,慢慢上去,倒是也不难。

只是,看的出来这处的香火极好,这山门前的石阶因为香客长年累月的攀爬,都已经磨出光滑的印记了。

“外祖母”

阮离和阮悦分别扶着她的胳膊。

“午后日头最好,咱们慢慢的来”

阮离话音刚落,身后便传出一道马儿嘶鸣声。

她嘴角的笑意淡去,这是佛门净地,竟然还有人胆子这么大,敢闹出这等喧哗的声音!

女声骄纵高昂,此时看到阮离众人扭过头来,气势越发的强盛,“这前面阶梯如此高,你竟然要我亲自走上去?你莫不是以为在我祖父面前得了脸面,就不知天高地厚,想要来指派我了?”

那管家擦着额头的汗,叠声说着不敢不敢。

他也不知道走了什么样的霉运,竟然要跟着这个祖宗来这种地方!这万佛寺的规矩,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偏偏这祖宗要不遵守,前面人家老夫人都能亲自被人扶着,一步步拾级而上,偏偏她这年轻的小姑娘,嚷嚷着中午日头太大,要坐马车上去!

这大冬天的日头大个屁哦!

可惜,还是得好好的伺候着这祖宗,“小姐,您也说了,这次是来给老太爷祈福的,这祈福最重要的就是心诚了,这才是第一道关卡,看您是不是有求佛之心的”

“这都是糊弄你们这些低等人的!”女人眼底带着些轻蔑,随即阴冷面容一闪而过,“我父亲是堂堂的侯爷,我贵为侯爷之女,本就是天家贵胄,这些低贱的僧人……”

“哎呦,这等话可不能乱说,呸呸呸……”少女没说完,身后另一辆马车赶来,一个容姿美丽的妇人匆匆从马车下来,一把捂住少女的嘴巴,“只这一会没守着你,你便如此口无遮拦”

妇人乌黑的鬓发上插着一个汉白玉梅英采胜钗,斜斜的垂在耳畔,一举一动便随着主人的动作轻轻摇摆,说不出的风姿绰约。

此时她能及时捂住女子的口,不让她说出大逆不道的话,看来,是个对她疼爱的人。

“娘,您说我说的不对嘛?这些僧人该让人好好惩治……”

“还胡说”女人娇嗔一声,虽然眼底带着责备的神色,可是这话说出来,却又带着无比的柔情,那管家只是瞥了夫人几眼,便觉得浑身酥软,受到那小姐的一记眼神警告后。

浑身一震,哆哆嗦嗦的将头埋了下去。

这夫人都嫁给老爷这么多年了,可是这么多年,容貌不变,而且越发娇媚有魅力,就是自己这个年过半百的人随意一看,都能轻易被丢了魂儿。

身后那对母女依旧在说话,可是阮离却没兴趣继续听,这人愿意做什么,那和自家无关。

只是,这一日要是和这家人同时在这万佛寺,倒是有些麻烦了。

也不知道会不会产生什么矛盾。

清风道人可是交代了,她得修身养性,万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一言不合就报复人家了。

祖孙三人说说笑笑,很快身子便跨入了山门内。

到了万佛寺。因为事先有过拜访,所以门外早就有人在那等候了,小沙弥见到三人,朝她们稽首,随即,清朗的声音响起,“三位请遂我来”

将那外祖母和阮悦安排好后,那小沙弥并未马上离去,而是在阮离面前恭敬的弯下了腰。

阮离有些不解,她自知身份平常,还轮不到这初次见面的小和尚对她大献殷勤。

第523章 博弈

到了万佛寺。因为事先有过拜访,所以门外早就有人再那等候了,小沙弥见到三人,朝她们稽首,随即,清朗的声音响起,“三位请遂我来”

将那外祖母和阮悦安排好后,那小沙弥并未马上离去,而是在阮离面前恭敬的弯腰。

阮离有些不解,她自知身份平常,还轮不到这初次见面的小和尚对她大献殷勤。

这和尚和和尚也是分着等次的,就像是这种大寺庙出来的和尚,很少有人看轻他,毕竟他身后那可是万佛寺。

阮离也有礼的朝他回礼。

“不知小师傅所为何事……”

“师傅方才说,有小友即将要来,要小和尚在门外恭迎贵客,师傅还交代,要是将贵客安顿好了,记得喊着那最为貌美的姑娘说一声,还请姑娘随我去见师傅“

王老夫人倒是一脸欣喜,这师傅和等人也,竟然能找到离儿,看的出来,对离儿倒是很赏识的。

“快去吧”她摇摇头,笑着示意阮离过去。

盛情难却,加上她也好奇这老和尚喊自己如何,起身整理了一番裙摆,便跟着出门。

山上的空气清新许多,加上这寺庙夏日的时候,郁郁葱葱的树木遮天蔽日,凉爽是有,可惜,也少了几分情趣,这冬日里,百花凋零,万草枯败,但是,好在这院子透亮了几分。

小和尚脚步轻快的带着路,阮离则是悠闲的跟在他身后。

良久,小和尚在门外轻轻叩门。

“看来师傅又入迷了,姑娘,还请您随我进去”

阮离倒是有些迟疑了,这虽然对方是个和尚,而且听说名声还有些不小的和尚,自己已经不是阮悦那个年纪,自己要是激怒去了被发生点什么,这可如何是好。

“阮姑娘,阮姑娘?”那小和尚搔搔脑袋,一脸不解的样子,还是询问出了声。

“我无事,就是想起了故友”

话音刚落,方才那还紧闭的房门猛然打开,那小和尚只看了一眼,便惊喜道,“师父,原来您在这啊,徒弟找了您许多,还以为您出寺院了呢”

“我没事,你先出去,大门打开”

那中年男人看不清脸颊,只是专心着手里的棋子。

那小和尚不敢有误,竟然真的丢下了阮离,匆匆忙忙的往外走。

“阮姑娘,有兴趣来下一盘棋吗?”阮离望着他的棋盘,也没问是不是有交情之类的客套话,看了看棋子就不言语了,只是做出个手势来邀请阮离一起。

阮离看了看大开的房门,又看了看他特意摆在门正中央的位置,后顾之忧顿时消散。

“却之不恭”

…………

黄豆大的火苗在烛火上摇曳,阮悦方才喃喃着要找姐姐,这会被哄了会,耐不住睡着了。

丫头轻轻的将火烛给移开,放到旁边的八仙桌上。

王老夫人不停的张望着外面,“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回来啊”

距离小和尚将外孙女给喊走,已经快要有三个时辰了。

喊走的时候天还亮着,现在都黑乎乎的了,也不知道用过饭了没。

正在发愁的时候,青碧轻轻的打开房门,王老夫人见到是她,眼前一亮,“怎么样怎么样,你家小姐,可打听出来了?”

“嗯嗯,打听出来了,老夫人,您说怪不怪,这小姐和一个和尚正在博弈呢,屋子外面围了好多人,都是去看热闹的,可是,谁也不敢吭声,怕打扰了两个人”

“博弈?”王老夫人不解,“说是有多久了吗?”

“嗯,说了,说是足足三个时辰半了!”

“这下棋有什么好玩的,这一局也就罢了,用得着这么晚了还在下棋吗?你去催催你家小姐,姑娘家,整晚整晚不睡如何得了,要是投缘了,明日再下就好”

老夫人说到这的时候,没意识到对面的姑娘面色不自然,良久,自顾自的说了许久,那丫头才摇头道,“老夫人,小姐那一局还未下完呢”

“什么?一局下了三个半时辰?”

“嗯,看那样子,还能再下一会呢,老夫人您先睡吧”王老夫人坐回了原处。

嘴上说着是再等阮离片刻,可是,到底是上了年纪的,在那榻上眯了片刻眼后,就忍不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那些等在门外看热闹的小和尚们同样如此,只是在那一盘棋局上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你来我往那么长时间,师父最开始的时候面容淡然,可是越是往后,这神色就越是激动。

还从来没见过师父是这个模样呢。

看来看去,都看不出什么名堂来,那些和尚们便也散了。

两个人从月上树梢直到次日天色大亮,那些和尚起来做早课的时候,还未曾下完。

那些和尚们倒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竟然,还真的是费了一夜的功夫啊?

都这么久了,还没分出胜负?

良久,那和尚终究叹了口气,“我败矣”

阮离声音带着些沙哑,“师父如何说的败了?这胜负还未分出,不到最后一刻,谁能这么笃定说谁输谁赢”

“不了不了,饶是我费劲全力,不过还是在你的埋伏内东躲西藏,罢了罢了,这就是个消遣的玩意,要是让他抓住我们不放,那……”那和尚苦笑一声,似是在自嘲。

“那就本末颠倒”

“师父睿智”

虽然没下到最后,可是这谁胜谁败,在两个人心里已经有了结果,偏那些人不清楚,还以为两个人打了个平手。

不过,这种事还是不声张的好。

昨夜和午后都没进食,阮离这精神放下来了,才觉得肚中饥肠辘辘。

“还劳烦姑娘去吃早饭,如果今天有缘分,再来一场那才酣畅“

阮离点了点头,以棋会友,这倒是不错。

阮悦在吃早饭的时候,看到熟悉的青碧捧着一个精美的匣子,还带着姐姐一道进来,手边的素斋也不吃了,作势要过来。

王老夫人在丫鬟的服侍下,不轻不重的咳嗽了一声。

阮悦要出去的动作顿时僵在原地。

阮离看她那模样可怜的很,忍着笑,三两步上前,接过青碧手里的盒子,“祖母,这是万佛寺最出名的小食,您尝尝?”

第524章 小食

王老夫人叹息一声,她何尝看不出此时阮离的神色中带着些许的讨好?只是多亏是在万佛寺,对方又是得到高僧,加上这一夜博弈,不避讳外人,这传出去也算是一桩美谈,不然的话,看她不好好的教育教育她。

现在这姑娘是自己知道错了,又奉上这万佛寺最出名的小食,孩子小心翼翼的模样,她要是抓着不放,那倒是她这个做长辈的不近人情了。

“也罢,这东西我收下了,日后你可不能这般胡来了”王老夫人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无奈。

“是,还是祖母知道疼惜我”

阮离将那食盒放下,照顾阮悦过来吃。

那装着点心的盒子虽然只是寻常的木匣,可是木匣中间刻着一颗菩提树,色泽淡雅,和这充满着香火气息的寺院,倒是格外的相配。

这万佛寺好像并不像是自己以为的那般。

阮悦孩子心性,就算是有注意力,也不会将那注意力放在那盒子上,这会打开盒子,看着盒子里面精致白嫩的糕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小孩子对这些甜食都是没抵抗力的,而且,就算是吃惯了这些糕点和小食的阮离都不得不承认,这寺庙的师傅独具匠心,这东西做起来,色香味俱全。

阮悦小心翼翼的夹起一块绿色的带着花瓣样的糕点递到外祖母面前,“外祖母,您吃”

王老夫人摇摇头,“这些东西甜腻,外祖母怕是消化不良,还是悦儿吃吧”

阮悦点了点头,又从怀里掏出帕子,小心翼翼的拿出三块,递给阮离,“大姐也吃”

阮离笑笑,她还真不喜吃甜食,说来也是奇怪,这姐妹俩虽说是一个肚皮出来的,可是这习性还是大有不同。

阮离口味清淡,不嗜甜食,偏偏这个妹妹,爱甜食如命,煎炸烹煮,似乎没有她不喜欢的口味。

这会看着她捧着糕点献宝似得递到自己面前,阮离欣慰不已,摸摸她的细软的头发,“姐姐也不爱吃甜的,悦儿自己吃”

阮悦不多勉强,啃完了自己那块后,砸了砸嘴巴,又将帕子里的糕点小心翼翼移回到原来的匣子内,摆成原先的模样。

“你怎的不吃了?”外祖母好奇的询问。

这谁都知道这小东西爱吃甜食爱吃的很呐。

阮悦捧着匣子,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视线移开,“这些点心怕是舅舅舅母还没尝过,阮悦吃了一块,已经满足了口舌之欲,这些点心软绵又不腻口,回去的时候让舅舅舅母她们尝尝才好”

王老夫人神色一顿,她倒是想了好几个理由,倒是没想到孩子竟然是这么想的。

也罢,都是孩子的孝心,她倒是不便插手。

“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这点点心也金贵成这样,也不知道家里是破败成什么模样了,还好意思跑到这等地方,为了那一块点心推来推去”这时候,一道高傲的女声从身后飘来。

阮离嘴角的笑容迅速的退下,这声音是昨天在山门外非要坐着马车上来的跋扈姑娘,也不知道昨日僵持了多久,今天竟然能在这地方遇到她。

不过,口气不善,好像,自己这些人没惹了她吧?

还未开口,青碧就站在她身后及时提醒,“小姐,修身养性,万万不可忘记道人说过的话啊”

阮离深吸口气,也是,佛门净地,还是少争那些口舌是非的好。

那少女本来是等着阮离辩解的,然后自己就可以公然的发泄了,可是没想到对面那几个人竟然是个怂的,说了这么久,竟然没人敢出声辩解一番!

果然是小家子气。

这么一想,她看着几个人的目光,就带着些许的轻蔑了。

其实,本来双方都是无冤无仇,之所以这么大的火气,完全是因为阮悦怀里的这些小食引起的。

这万佛寺名声赫赫,一来是因为静僻神秘,二来就是因为这些素斋小食,先前还好些,这万佛寺的糕点多,来这的香客都能带着一份回去,可是,名声越发的大了之后,上前来求取的人越发的多,或者是慕名而来,或者是想要送人,又或者是商人想来贩卖。

这名声越发的大后,这原本的用意便变了,这万佛寺的主持嫌这些人扰乱了亲近,耽误了修行,所以明令下去,日后这糕点只需做不足十份。

三份供奉佛祖,六份送往宫里,这么下来,就唯独剩下那一份了。那主持说,剩下的一份是留给有缘人的。

每日都有一份,要是遇不到有缘人呢?

自然是放烂了都不许给香客的。

其实,在佛前供奉过的那三份,因为万佛寺的名声响亮,又极其难以得到,所以,就算是被供奉过的,想要求取的也大有人在。

可是,谁知道这姑娘来的时候,那可恶的僧人说她不是有缘人,不予赠与,那姑娘跋扈,想着这对方名声大,那独有的一份得不到,那佛前供奉的三份,总能得到吧?

却不料,那僧人还是歉疚的摇摇头。

说那三份都有人定下来了。

她惹不过那三份的主子,正是气恼,今日就是祖母的生辰,她可是夸下海口说要将这万佛寺的小食给带回去的,要是带不回去,想到那些姐妹或是讥笑,或是嘲讽的眼神。

她的眼睛红了。

谁料,这会在吃饭的时候,竟然让她看到那匣子点心了!原本她还以为能拿到头筹的会是多么厉害的人家。

谁知道会是这么小家子气的人。

这样的一家子,如何能拿到这么珍贵的东西?

讥讽罢了,看那对方还是闷头不吭,不敢惹事的模样,她突然灵机一动,那匣子里虽然点心少了一块,可是,谁也不知道啊,她单独是拿着那万佛寺的匣子回去,都没人敢质疑的,更何况只是少了一块!

想到这,她嘴角溢出了笑容,拍拍手,示意那下人端着盒子上前。

阮离望着那到眼前的红木雕花食盒和掐丝珐琅黄底红花的碟子,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愣愣的看着对方。

第525章 扔了也不给你

阮悦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阮离,阮离也突然被她这么一出弄的摸不着头脑,“姑娘这是?”

看那碟子和食盒造型精致,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可是,这么好端端的把东西捧到她们面前,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想利用美食来做外交手段?

阮离一时间有些蒙圈。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给我接着,这东西都是从京城最好的百乐居买来的,寻常人家都是吃不上的,这种好东西给你们,不知感恩就罢了,还傻不愣登的站在那里,果然是小门小户的”

阮离顿时就要被气乐了,这人八成是脑子有毛病吧?

“小姐,小姐,脾气不要暴躁,要修身养性的”

阮离总算知晓了,这要是想结交的话,怎会是以这样的态度?还是以这副施舍的模样,看这样子,这是想来耀武扬威了。

“姑娘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这些东西,请赎我们无福消受”阮离的口气冷了下来。

“无福消受?平时的时候你们确实无福消受,可是,现在事出有因,你们手里的那些小食,给我还回来,这些点心,你们爱吃就吃,不爱吃的话,我出门也会扔了的”

“哦?”阮离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原来姑娘打的是这个主意啊,可惜,现在,好像是有点不行了”

这点心阮悦自己都舍不得吃,拿着帕子小心翼翼的包裹好,偏偏这些人,看上别人的东西,要的就这么理直气壮的。

“你们别给脸不要脸啊!我可是昌伯侯府的大小姐,我父亲贵为咱们大历的侯爷,这些东西是我要孝顺给我祖母的,有不得你们不给!”

而且,如果不是凭空突然蹿出这些人来,这些东西早就是自己的了。

眼看着这日头越发的大,要是再不回去的话,祖母的生辰是要耽误了的!

“佛门净地,还是不要喧哗的好,要是你愿意再继续这么下去,扰乱了佛祖的清净,怕是不大好吧?”

“你少跟我说这么多,这小食我是必定要的,要是惹怒了我,小心你全家倒霉!”

她这么一说,阮离就不高兴了。

不过,沉思了片刻后,她叹口气,直起身子示意阮悦过来。

阮悦红润的小嘴紧紧抿着,看了看对方气势汹汹,又看了看大姐一脸坚定的样子,怀里抱着匣子的动作越发的紧了,只是,她从小是听话的,这会也不忍心违背姐姐的意思。

眼圈红红的拿着匣子过来了。

那个女子原先轻蔑的笑了出来,看看,方才还是死都不想放手的模样,现在知道自己家的权势了,害怕了吧?知道来巴结自己了吧?

她嘴角的得意越发的浓厚。

阮离接过来那匣子,看着阮悦的表情有些欣慰,手里端着盒子走了几步,看似是朝着那少女走的。

那女子大放厥词说是要拿这万佛寺的点心回去,本以为没有机会,谁知道竟然这么容易就将东西拿到手了。

正想要伸手来接的时候,却不料还有几寸之远,那盒子突然掉在地上,里面酥脆的点心和小食,顿时四分五裂,空气中渐渐弥漫着属于这糕点的甜香滋味。

“哎呦,真是对不住,手滑了”阮离看似歉意的道歉,只是,那眼底满满都是狡猾。

“看来这小食和姑娘是没缘分了”阮离叹息一声,退回到原来的地方。

众香客和沙弥虽然心疼那上好的糕点掉成几块,可是,更欣慰的是看到那个女人此时痛不欲生的表情。

她看看地上的残迹,又看了看摊手便是无辜的阮离。

脑门突的涌起一股火苗,来的快,去的便也快,这些愤怒直直的把控了自己,一时间,身子摇摇欲坠,险些栽了下来!

阮离倒是没想到,这姑娘的气性这么大。

只是,她出言不逊再先,自己适当的惩戒一番,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事,毕竟,她是一个要修身养性的大家闺秀。

如果从一开始就没得到,那也不会有这么大的遗憾,可是,偏偏那东西就和自己一步之遥,现在却突然没了。

还是在自己的面前没的!

她仿佛看到了周围姐妹的嬉笑和那些本就看不起她们母女的那些贱人的嘲笑。

“你个贱人,我要打死你!”说罢,她红着脸便要冲过来!

青碧和桔梗浑身一震,她们在这些人进来的时候,就一直关注着这边,这会看小姐要被欺负了。

飞快的冲到小姐身前,再巴掌还没打在身上的时候,大堂突然传出一道中气十足的住手!

众人循声音望去。

一众男人拥着一个国字脸,一脸严肃的男人走来,他身穿袈裟,手里挂着佛珠,看到众人视线,大声念到“阿弥陀佛”

那女子教训的正是起劲,突然被人打断,扭过头来看到的也只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和尚,冷笑道,“我还以为来了个什么大名鼎鼎的人物,原来只是个秃和尚,和尚,你来这做什么?难不成我教训个人,也碍着了你佛门清净?”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这姑娘,这姑娘好生的大胆!

阮离嘴角却轻轻抿起,看起来今日倒是好运气,原先她还在想着逞一时之快将阮悦的糕点弄没了要怎么赔偿,想着看来,问题倒是快解决了。

“姑娘,你眼前这个秃毛和尚,正是这万佛寺的方丈大师,小女子才疏学浅,竟然不知道堂堂的昌伯侯府,竟然都不将陛下都尊崇的方丈大师看在眼里,啧啧……”

阮离适当的泼了她头冷水。

这是方丈大师没错,也是昨晚和她博弈了一整晚的那个棋痴师傅。

这倒是有好戏看了。

“什,什么……”她有些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面如土色,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这是方丈?”方才她骂着的秃毛的那个和尚,竟然是万佛寺的方丈?

可是,方丈不该都是胡子花白,行将就木吗?

怎么会,怎么会是比自己父亲还年轻的和尚?

“对……”因为太过恐慌,对不住这几个字,她竟然一点都说不出来!

第526章 忘年交

“小友,可有受惊?”那方丈径直掠过浑身战栗不停的女子,友好的朝着阮离问好。

阮离回以稽首,“尚可”

众人这才了然,原来,原来如此,这看起来还未完全褪去稚气的少女,竟然是方丈的好友,也怪不得才能得到这个脾气古怪的和尚口中所说的有缘人!

这糕点能到她手里,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方丈大师,我……”那少女嘴唇发白,站在他面前,哆嗦着想要解释些什么,可是她口中的大师,却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

那跋扈姑娘的丫头机灵,知道自己主子出了差错,悄悄的退出去去找救兵了。

不一会,昨日那个在山脚下见到的,和这少女同行的美妇便出现在大堂内。

这个常年和尚遍布的地方,难得来了这么多香客,尤其是还有这么貌美的妇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她进来后,一时间,无论是那些香客,还是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和尚,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入到她的脸上。

那妇人轻轻的啊了一声,随即,知晓失礼后,急忙用帕子捂住双唇,接着轻移莲步,走到自己女儿身边,拉着她的手福了一个礼,抬起头后已经是一片红晕。

“大师,小女年幼,口无遮拦,要是有失礼之处,还请大师海涵”不知是美妇声音本就娇柔,还是她故意为之,这一番话说下来,阮离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女人觉得难受,那些男人可就不是这样了,一时间,先前还有些不快的男食客,已经松下了眉头,带着些许的怜意。

“是啊,方丈,这姑娘也是无心之失,大师您胸中有沟壑,正是世外高人,何必对这个少女这么苛责呢”

那妇人只是出来说了一句话,众人就纷纷开口给求情了。

阮离眸子里划过一抹了然,怪不得,怪不得这姑娘这么跋扈,敢情都是被她这个母亲给惯成这副样子了,还没有个动静,就已经有这么多人跳出来护着了。

“我说什么了吗?”那方丈听着烦躁,口气不甚好,看着眼前那个有了众人说情已经没了先前惊恐之色的少女,缓缓摇头,“这姑娘福气薄,将来怕是父母缘,夫妻缘都不怎么好,罢了,可怜之人千千万,也不是老衲一人可以度化的!”

阮离听到这句话后,已经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别人说出这话来,或许对方早就发飙,可是,这方丈一说出来,谁还能反驳?

更何况,这方丈名声不小,单单是这么一说,日后,这姑娘想要嫁人已经难了。

被这样的大师来断定说是夫妻缘浅薄,谁还能冒着这样的风险,来娶她呢?

原来,这方丈也是个性情中人,说话行事,那是一点都不避讳的。

可是,阮离真心喜欢啊。

对面那个姑娘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眼眶里含着泪水,要掉不掉的模样,阮离要是个男的话,估计是会被打动的。

尤其是她的母亲,这会听到姑娘被人这么说,当即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当即,四周传来隐隐约约的指责声。

阮离还真是不害怕这些人闹事,就算是闹特的再大,到最后也和自己没关系。

这和尚倒是对她的胃口。

“可是再来博弈一场?”那方丈似乎是看不惯阮离身事不关己的模样,走了过来询问道。

阮离点点头,眼神却望着地上的狼藉,“可以是可以,只是,可惜这些糕点了”

“无妨,身外之物,你若是喜欢的话,再去吩咐僧众做几份即可”

“这,这如何使得”王老夫人颤颤巍巍的起身,面上带着些许惶恐,“大师太过客气了”

“无妨”

那对母女被人下人接走了,阮离倒是也没将太多的心思放在上面,只是,等到她回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这无心之失,给日后埋下了多大的麻烦。

不过,这趟倒是不虚此行,结实了一个忘年交,日后阮悦这爱吃的点心,怕是不缺了。

阮离得了忘年交,阮悦同时也因为这些甜点,结识了一个四品官员之女做朋友。

阮悦小的时候在山上,整日想的是如何填饱肚子,

后来就算是下山,阮离都将她保护的严实,这同龄的朋友,她几乎是没有的,这次无意间结识的这个朋友和她年纪相仿,两个人一时间倒是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再过几日便是阮悦的生辰,阮离看妹妹难得这么高兴,摸着她的脑袋,询问道,“要不,等你生辰那日,请来几个朋友来家里热闹热闹?”

“真的吗?”阮悦眼前一亮,高兴了没多久后,神色马上萎靡了,“这不行啊,我也只有一个朋友,生辰那日,如何能玩的痛快?”

“没关系啊”对面那小姑娘蹦蹦跳跳拉着她的手掌,“我娘说是喜欢你的很,你朋友不多没关系,我朋友多啊,到你生辰那日,我带上我熟悉的朋友,一道去你家热闹热闹,到时候还要你不嫌弃我们聒噪呢”

阮悦激动的点点头,“好的好的,你们尽管来,我们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马车回去的路上,阮悦终于露出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笑意活泼,不停的数算这,自己生辰的时候要准备些什么。

“你的衣服太素净了,也只有你姐才会有这样的眼光,回到府里让你舅母再给你裁两身颜色好看的衣裳,还有,家里置办些东西,你们姑娘家喜欢什么,我年岁大了还真是摸不准,好在还有你舅母和表嫂”

王老夫人也是欣慰,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圈子了。

可是,三个人的打算,有些早了,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做意外。

他们一家,好像一夜之间得罪了京城所有的店铺,阮悦要裁新衣,这成衣店没人敢上门,要准备些甜点招呼小伙伴,岂料,那些糕点铺子听说是王家要的,不是说不卖,就是有人全都订下了。

他们好像是得罪了所有的人,完全被孤立了起来。

第527章 得罪

他们一家,好像一夜之间得罪了京城所有的店铺,阮悦要裁新衣,这成衣店没人敢上门,要准备些甜点招呼小伙伴,岂料,那些糕点铺子听说是王家要的,不是说不卖,就是有人全都订下了。

他们好像是得罪了所有的人,完全被孤立了起来。

“小姐……”青碧看了看手里准备的单子,上面要采购的东西极其多,这寻常的东西,让那些农户送来也就罢了,可是关于那些器具衣物吃食点心之类的东西,那是一点都含糊不得的。

阮离看了看对此一无所知,兴高采烈的准备着自己稀罕的东西招呼小伙伴的阮悦,揉了揉额头。

“让人准备马车,我出去看看”

其实,对方到底是谁,阮离心中已经大概知晓了,只是对方的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在京城里掀起这么大的风浪,这就让人深思了。

她不认为只是一个得宠的女眷就能造成这么大的风浪。

昌伯侯府,有意思。

事实证明,阮离出去一趟的收货还是不小的,那些单子上所列的东西,那些店家笑意连连的把人迎了进来,仔细的询问着所需东西,只是一说是送往城东的王家,那些人便全都变了脸。

阮离带着的兜帽极其的大,外人根本看不清楚她的面颊,只能隐约看到一处细腻白净的下巴而已,那店家认出她是当前正炙手可热的阮家姑娘,自然开罪不起。

不然也不会这么谄媚的将人迎进,可是,要是送到王家啊。

这又难做了。

这左右都是贵人,他这个寻常的掌柜,如何能得罪的起,那侯府家大业大,侯爷在京城内跺跺脚,那都是要抖三抖的,昨天他们收到了王府来的帖子,上面仔细的写了要‘关照’王家一下。

侯府放话,他们哪里敢不从?

心里还默默的想着,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开罪了人家。

可是,现在一看,哪里就那么简单了。

这阮家姑娘和王家在一起,他要是听了侯府的话,得罪了阮离,可是要是不听侯府的话,那就得罪了阮离。

“阮姑娘,您看,这东西小的还是派人给您送到您府上去吧”男人想了许久,才掂量出这个法子,那侯府只是说不能去王家,又不是说不能送到阮家。

阮离轻笑,纤细的手腕将盖在脑袋上的兜帽给放下,姣好的面容出现在众人面前。

“知道掌柜的难做,那糕点做好,我直接带走就好”阮离后退一步,那掌柜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讪讪不已。

“只是……”那掌柜的刚放下防备,就听的阮离又但是一声,他浑身寒毛倒竖,这又咋了?莫不是后悔了?

阮离将他惊恐的神色全都看在眼里,含笑道,“只是好奇昨日掌柜的收到的那个帖子罢了,如果方便的话,不妨让阮离看一眼?”

半柱香的时间,阮离将那帖子放到袖子里,款款的从这京城第一大家甜点铺出来。

“姑娘,咱们下一步如何?”

青碧有些忐忑。

“如何?你家小姐没能背靠大树好乘凉,只能将这委屈受住了”

“啊?”青碧措不及防听到小姐这样的回答,惊讶之色渐起,看着小姐的背影,喃喃道,“可是小小姐的生辰还有六日便就到了,现在什么都东西都张罗不起来,要是宴请寻常家的姑娘便也罢了,这次还有不少显赫人家的嫡女,咱们小小姐心性小,心里也爱藏着事,要是……”

青碧的担忧很有必要,就像是她所说的,平时时候如何将就都没关系,偏偏这次,不能讲究。

“走吧”阮离轻轻叹口气,双手缚在身后,宽大的袍子似乎是将玲珑的身段完全掩住,青碧心里有些难受,这就算了?

自然不能这么轻易就算了!

阮离深吸口气,在马车上拿出那个被甜点铺子掌柜握在手里,死活不愿献出来的那个帖子。

鎏金的字样,清秀的字体,隐约还带着些檀香的味道,细节中处处可见主人家的尊贵奢华。

可是偏偏这样的人家,却能做出这等过分的事情!

深吸口气,阮离招呼车夫,“不要直接回家,去东市”

“好嘞”那车夫甩甩鞭子,带着纠结的主仆去往东市。

青碧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看着日光透过窗子,洒在小姐的面上,只觉得有些恍惚。

她心里委屈,小姐这般好的人,为何就被别人欺负到这种地步,要是席将军没走的话,整个京城,别说是他们侯府,就连陛下,行事前都得掂量几分,现在却为了给小小姐准备东西,都要去东市采买了……

她越想越是觉得委屈,就在这时候,阮离豁达的声音响起。

“青碧,我没那么可怜……”

“啊?”青碧抬起头,似有不解。

“我说,我没你想的那般柔弱,别人欺我,辱我,我自然有回击的法子,你别,太为我担心”

青碧没想到自己短短时间内心里所想,小姐都看在眼里,脸颊微微一红,“小姐,青碧想的有些多了”

“嗯”阮离淡淡的说罢,便不吭声了。

“停下吧”马车还未入东市口,阮离便叫人将车子停下。

“小姐?”车夫有些不解。

“在这等着吧,一会会有贵人来的”阮离轻轻地说罢,便不开口了。

青碧一喜,这要是真的有贵人的话,那岂不是就能解他们现在的困境了?

一个时辰后,正是正午之时,阮离掀开帘子,青碧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只是,现在正是正午时候,街上零星只有几人,看不出有什么大人物要来的迹象啊?

小姐这么仔细的,是在看着哪里啊。

她有些不解,准备询问的时候,那身边早就没了小姐的影子,小姐径直朝着一个老者走去。

那老者两鬓斑白,身边只跟着两个寻常打扮的中年奴仆,难道,小姐嘴里的贵人就是他?

来不及让他多想,急匆匆的准备着披风赶过去,小姐已经开口了。

“老丈,你有大难,需要贵人救命”

青碧脚步一顿,什,什么?

第528章 老丈,你有大难啊

那老者两鬓斑白,身边只跟着两个寻常打扮的中年奴仆,难道,小姐嘴里的贵人就是他?

来不及让他多想,急匆匆的准备着披风赶过去,小姐已经开口了。

“老丈,你有大难,需要贵人救命”

青碧脚步一顿,什,什么?

难道这就是小姐说的解决法子?这解决的法子就是在市集内找一个完全陌生的,看不出什么名堂的老丈,来说人家是有大难?

这不是胡闹嘛!

小姐的本事她是不怀疑,可是,在这种时候,这个场合,以这样的形态出现,不是和那些拿着幡子招摇撞骗的江湖瞎子有什么两样!

“小姐……”她匆匆往前一步。

眼神戒备的望着对面的那一行人,要是有个危险的话,她一定要把小姐给护好。

对面那老丈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影影绰绰的人影,哈哈大笑两声,他身后的那两个男人见主子笑了,心下有了主意,上前呵斥阮离,“看你年纪轻轻,竟是满嘴的胡话,看来自小这家教便不好”

另一人点头,“你又不是那神仙,路上随意点上一人来解危难,我猜你八成是打听出我家老爷子刚进京没多久,来随意糊弄了!”

那老者摇摇头,脸颊酡红一片,浑身的酒味就像是刚刚从酒坛子出来一样。

这会摆着手,似乎是想要将下人给赶走,可是,喝的多,年纪又大,这一摆,险些将自己给摔在地上。

“老爷……”

“老爷……”那两个随从手忙脚乱的将自家老爷给扶起来。

那其中一个年长的随从呵斥,“看你这一声打扮也不似穷苦人家出来的,怕是用这个手段糊弄了不少人吧?走走走,我家老爷仁慈,不同你这黄口小儿计较,不过,要是再一次遇到的话,我们可不论你是不是姑娘家,转手将你扭送,送到大牢内!”

说罢,扶着醉醺醺的老者,折着回府了。

“小姐,这些人有眼不识泰山,咱们不同他一般计较……”青碧害怕自家小姐心里不舒服,急忙安慰。

阮离摇摇头,“别说这老者不相信,怕是你自己都不相信你家小姐吧?”

青碧的心思被猜透,脸颊一红。

阮离笑了笑,“走吧,回去吧”

青碧一顿,“小姐,咱们不等了?”

“不等,有缘自然会相见”

主仆二人上了马车,车夫甩甩鞭子,老马有条不紊的朝着家的方向走。

…………

此时,两个中年仆人扶着这个老者,摇摇晃晃的进了朱红色的大门,那守在大门内昏昏欲睡的小厮听到动静,忍不住浑身打了个激灵,癔症的望着眼前的老者,睡意顿消。

“你说什么?”眼前正照着镜子的女人听到小厮的话,黛青色的眉毛忍不住一皱。

“那人回来了?”

“谁说不是呢,前一个月就传回信儿说要回来了,咱们阖府的人都在等着,可是等了那么长的时间,愣是连个苍蝇的影子都没找到,这会都歇了心思以为是传错了消息,谁知这老头竟然自己回来了!”

女人怒目而视,“掌嘴!”

那小厮正说得痛快,没想到耳朵突的传出一声娇斥,浑身一个激灵,“是,小的妄言,对老太爷多有不敬,该罚,该罚!”说罢,使劲的在自己脸上扇巴掌。

那贵妇也不是存心要惩罚他,看他做了几下样子后咳嗽一声,“这次就算了,下次要是敢再这般口无遮拦,可没这次这么容易过去了”

“是,是”小厮哆嗦着退到一边。

他现在满脑子想不通的是,明明自家夫人最恨的就是前夫人的一切了,前夫人的女儿,前夫人的爹,每次提起都是处之而后快的表情,可是这次怎么就,怎么就这么反常了呢?

他想来想去想不出个头绪。那头,夫人已经在丫头们的服侍下,穿戴利索了。

“那老太爷来了,我这个当晚辈的,是该去走一趟了”她说罢,眼神示意身后的丫头。

“去将小姐喊来,该去给长辈行礼了……”

昌伯侯刚从宫里出来不久,回到府上还未曾来得及换上官服,那下人便已来报,说是老太爷回来了。

“岳丈归来了?怎么早些没风声?”中年男人手一顿,脸上溢出惊喜,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拖,“快,快去请……不,不,本侯亲自去”

下人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

侯爷早年丧妻,侯爷夫人生下一个姑娘后就撒手人寰,这侯爷和夫人深情厚谊,当时自然是难以接受,可是,这样一直消沉下去也不是办法,隆帝不忍,下令给侯爷赐婚,现夫人正是当时皇后家的表妹。

那可是个美人。

不过,侯门大院是非多,侯爷爱屋及乌,除了被前夫人留下的那大娘子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对前夫人的父亲,那可是比对自个父亲还要敬重啊。

自然,老侯爷也死的年头不少了,不然看到侯爷如今这样子,不得被气死啊。

昌伯候急匆匆的挂着汗到了后院,第一眼望见的便是那些乌泱泱的下人,以及为首的那个美艳的妇人。

看到他过来。那妇人笑的让人舒服,掏出帕子来,将他额头的细汗给擦去。

下人们对夫人这种亲密的举动早就见怪不怪,不过,估计侯爷的面子。还是底下了脑袋。

昌伯府后浑身紧绷,在她刚开始擦后。便将她手腕拉住,望着房门内,“怎么样,见到父亲了吗?”

那美妇人眼内飞速的掠过一抹不满,可是很快,这份情绪又被他压了下去,“老太爷进府后就睡下了,想来是一路跋涉,累了吧?”

“才不是呢,他分明是喝的烂醉如泥的回来了,连站都站不稳了呢!”一道不满的娇声传来。

“程雨婷!”

“婷儿!”原来是那侯爷和侯爷夫人双双忍不住呵斥道。

如果阮离在这的话,必一眼就认出这骄横的姑娘是谁。

她就是在万佛寺,试图抢走阮离小食的那个姑娘。

这会父母双亲呵斥下,她不情愿的低下头,眼眶微红,“父亲老是跟我们说‘人而无信不知其可’可是自己却一直不将这话践行!”

第529章 逆女

昌伯侯英挺的浓眉皱起,“这话你又是从而说起?”人而无信不知其可,这话的意思是一个人没诚信的话,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女儿好端端的说起这话,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

看到众人的视线都移到自己身上,她更是委屈了,眼泪一直在眼圈里打转,要落不落的模样,别提多可怜了。

“父亲前些日子分明允诺了我和母亲,说是从冀州回来的话,好好的陪着我和母亲,但是父亲回来后就找不到人了,昨夜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又去别的院子歇着了,母亲昨晚足足等了父亲一夜,这回您回来了,又是不由分说的将我呵斥一顿,是,作为晚辈我这样编排是有所不妥,但父亲又言传身教,又岂能让人信服!”

“你!”昌伯侯没想到女儿心中有这般多的委屈,更没想到的是,昨夜他没回来在这边歇着,竟然她等了这么久。

“你父亲允诺咱们母女的,从来没失言过,昨晚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她说罢后,眼神清澈的望着自己的夫君。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昌伯侯目光有些复杂。

心底的歉疚也越来越大。

这么说来,到底是自己失信在先。

“好了,婷儿,你也别哭了……”昌伯候有些尴尬的声音飘来。

“这段日子的风声你们也不是不知晓,这万佛寺的香客回来人云亦云,说咱们昌伯府上的……”

那美妇人嘴角的笑意微微凝滞,她再清楚不过这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当时女儿和一个姑娘起了争执,后来没想到那和尚竟然说出女儿父母缘,夫妻缘浅薄!

这样的话说出来,女儿这一辈子都完了!

当然,这种风声,也是传到侯爷耳朵里了。

而且侯爷也确实知晓,自己带着女儿去万佛寺了。

只是,说是女儿,也没说是哪个女儿啊……

想到这,她给自己打了打气,递给女儿一个安抚的眼神,柔情道,“侯爷也勿要太着急上火,这大娘子的品性咱们都是知晓的,只怪我这个当母亲的没有好好的教导她,这是我的失职”说罢。眼里溢出点点清泪,她用宽大的袖子遮挡着脸面,众人只能从她抽泣的肩头,判断出此时她悲痛的情绪。

那个叫婷儿的少女眼底的惊慌慢慢的散去,还好有母亲在,不然的话,她可真是不知道该如何。

冤枉了自己的大姐?

她算是什么东西!

如果不是她,父亲的目光应该全部投在她的身上,如果不是她的话,自己就该是这个侯府的嫡长女!

可是,这次也多亏是她,所以这等祸事,才能完美的嫁祸到她的脑袋上啊。

想到这,她得意的笑了。

昌伯侯安慰着妻子娇女,完全不知晓院子里到底是什么时候匆匆冒出一个少女来。

那少女闯入到院子内,看着这一副父慈女孝的景色,冷哼一声,挽起手里的弓箭,还未曾等那身后的仆人惊叫出声,便已将长弓射出。

‘噌噌’两声便已落在那少女脚下!

那弓箭上的白色翎毛犹自颤动着,少女的尖叫声和仆人的尖叫声重合在一起。

越发的让人震撼。

“你这是胡闹什么!”男人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在侯府大院的上空!

那少女冷笑一声,“怎么,是我打断了你们亲亲热热,夫妻和睦了?要是想去亲热去别的院子,做什么要玷污我母亲的地方!”

昌伯候听到她嘴里说出的母亲,神色微微一顿,那******见此不妙,给自己女儿递去一个眼神,那少女顿时知晓,不给那侯爷过多的思考时间,便已嚎啕大哭起来。

昌伯候被哭声拉入到现实内。

怒不可抑的指着眼前的少女,“你真是越发的无法无天,怪不得方丈大师会说你父母亲缘浅,或许真的是你的缘故,才害的你母亲故去,现如今还敢拿着弓箭来射你的亲妹妹!你果真,果真……”

他气势汹汹的指着她,一时间竟然忘了该说她什么好!

那少女听闻后,气的更是厉害,她手心紧紧的握着那张长弓,力道之大,似是要将那长弓掰断一般!

“我那日根本就没有去万佛寺!也根本未曾看到那方丈尊荣!更不要说是要去和不认识的姑娘抢夺糕点来哄得祖母开心!这些都不是我做的!你却只相信你身边的那些人的花言巧语,将脏水泼到我的头上,这样的父亲,没有也罢!”

昌伯侯身后的那对母女,紧张的望了望彼此。

“你跟我说,那日不是你?不是你,难不成还会是你妹妹?你妹妹贤惠温婉,如何能去抢夺别人的东西!倒是你,一言不合就拿着这些杀人的东西来糊人!你果真,果真是……”

他指着少女,一时气愤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那美妇急忙上前,小声的哄着,“娘子还小,老爷莫要跟她一般计较……”

这副面画面更是刺激了少女。

只是,她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弓,“母亲当年要不是拿着这唬人的东西救了你,如今怕你早就是森森白骨了!又何来的底气在这义正言辞的训斥我,又何来的颜面带着这些恶心的玩意在我外祖父门前叫嚣!”

这话已经是大逆不道了!昌伯侯听完她的话后,一个仰倒。险些被气死!

这个逆女,这个逆女!

他伸出手哆嗦的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屋子内传出一道苍老的,却又带着些和善的老者声音。

“是不是,是不是我的寒儿来了?”

昌伯候听到老者声音,迅速收敛脸上的怒容,直起身子望着眼前那道封闭的严实的大门,不知因为什么,身子微微颤抖。

“父亲,父亲……”

少女察觉到众人的视线都投去了别处,迅速的眨巴眨巴眼睛,将眼底的湿润给眨去。

“外祖父!”她叠声叫道。

大门终于打开,那此时在别人嘴里喝的醉醺醺的老者,一身青衫,和蔼的看着人群中的那个少女,露出和善的笑容,“寒儿”

第530章 留着碍眼

大门终于打开,那此时在别人嘴里喝的醉醺醺的老者,一身青衫,和蔼的看着人群中的那个少女,露出和善的笑容,“寒儿”

“父亲”昌伯候恭敬的上前行礼,老者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快带着你的妻子和女儿从我这院子出去,好端端的弄的乌烟瘴气,我这就算是能活上大岁数,也要被他们给折腾的早早去见我的女儿”

他的视线投向方才还义愤填膺的少女,这会却安静的跟个兔子似得少女,“半年不见,寒儿长高了”

“外祖父……”那个名为寒儿的少女这下真的是忍不住了,大滴大滴的眼泪湿了衣襟。

“父亲”昌伯候哪里不清楚此时老者的责备?

组织了下语言,“这次实在是寒儿做的过分,和大师起了冲突,还目中无人,公然开口抢别人的东西……”

“放屁!”老者厉声呵斥。

“你!”

“退下!”昌伯候呵斥自己的女儿退下去,脸上犹且带着尊敬,“父亲,寒儿年纪不小了,不能再这么惯着了,要是继续这般目无尊长,无法无天,迟早有一日是要闯下大祸的!”

“这就不牢侯爷费心了”老者冷哼一声,“你还是先将你自己的女儿照顾好,再说别的,寒儿我自己照顾就可以了”

可是这寒儿不是您照顾了这么多年,才变成如今这模样嘛!

这话侯爷不敢说出口,低低的说了声是。

祖孙俩有说不完的话,他们也无视了这一院子的人,昌伯候恭敬的行过大礼后带着人回去。

那侯爷夫人此时恭敬的将他身上的朝服褪去。

昌伯候有些难以开口,可是迟疑了半晌才说了出来,“我这个岳丈脾气古怪了几分,你,你别放在心上就好”

那美妇的手一抖,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捏紧了手腕,随即用温婉的口气回答,“侯爷放心,妾身都知晓的”

相顾无言。

程蕴寒乖巧的依偎在外祖父身边,哪里还有最开始嚣张跋扈的模样,老者摸着她柔软的头发,叹息一声,“现在还是和你父亲水火不容?”

提起昌伯侯,少女眼中掠过一抹复杂情绪,“您别跟我提他”

“哎,你这脾气,真是同你母亲一模一样,这好端端的父女,弄得爹不像爹,孩子不像孩子”

“外祖父,您知道我为何这样!我母亲尸骨未寒他就另娶她人!而且,那恶妇是如何对待我的,您比谁都清楚!可是,父亲却偏偏听信她们的话!冤枉我,埋怨我!既然我再他心里早就不是乖巧的女儿!那索性将这不乖执行到底!外祖父,您没看到我方才拿箭射向那母女的时候,她们表情多可笑”

“你那父亲,哎……”长长的一声叹息已经摆明了他的态度。

“对了,您这次来,是不是因为母亲的忌日到了?以往可是不到节骨眼上,您是不出现的”

老者点了点她的额头,一脸无可奈何,“你还好意思说呢,要不是捅出来那么大的篓子,闹得满京城沸沸扬扬,我能这么快赶回来?”

程蕴寒知晓老者嘴里说的是万佛寺的大师断言的话。

“您分明知晓那不是我!那****都没去万佛寺!是那个女人和她娘去的,这些污水都能泼到我身上!可真是够了!”

少女眼圈很快红了,到底是年轻,平日受的委屈也就够了,偏偏现在还要替人背黑锅!以前对那些人不抱有希望,现在遇见亲厚的长辈,瞬间委屈弥漫。

“外祖父,这家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您这次回冀州的话,还是将我带走吧!”

老者摇摇头。

“为何要走?”

“别怕,咱们家的人,也不是好欺负的,原先以为你那个父亲能护你周全,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了他,你要是走了,正合他们的意!咱们呐就是在这硬扛着,碍他们的眼,气死她们!”

少女表情一顿,仔细思量了片刻,破涕为笑,“姜还是老的辣”

次日,天蒙蒙亮,阮离便已经收拾利索了。

青碧望着小姐,心底叹口气,小姐莫不是为了小小姐的东西要亲自出去采买?要是将军在这的话,小姐哪里会这般受欺负。

她一直认为小姐如今这模样,都是席将军不在后,受到别人欺负的原因。

阮离似乎没看出丫头的情绪,自顾自的收拾好后,示意她跟上。

“小姐,咱们要去哪里啊”青碧想着还没交代车夫准备好车马,小姐就着急出去,不免有些着急。

阮离抬头看了看时辰,“自然是去找贵人了”

青碧的脸色嗖的变的难看起来,她可是没忘记昨天小姐将马车停在路口,堵住一个老者就说人家要大难临头。

这种事情要是放到自己身上的话,肯定气的要找人凑对方一顿才能出气。

小姐断言虽然从来没错过,但是好歹也得换个方式来说嘛!

昨个运气好,碰到的是喝醉酒的老者,这今个要是再碰到别的人家,难保人家不追究她们!

“青碧,你还愣着做什么?”

“哎,小姐这就来”青碧收起脑海里的想法,大声的回应着小姐,刚跑了两步,迎面撞上了桔梗。

她手里端着几个颜色漂亮的柑橘,看到青碧还有些兴奋,“青碧姐姐,小姐起来了吗?昨个宫里送来了柑橘,太晚了也就没打扰小姐,要是这会小姐清醒的话,我好把这东西送进去”

“小姐这会没时间吃柑橘”她作势要出去之际,突然想到一件事。

“你去找几个家丁跟在小姐身后,一会我们要出去一趟,要是察觉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话,也好及时的保护好小姐”

桔梗点头如捣蒜,“青碧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事情办好的!”

青碧服侍着阮离上马车的时候,周氏正巧出门,两个人打了个照面,周氏倒是带着几分惊喜,“这么大早要去哪?”

阮离下了马车,笑意连连,“有人相邀去南山作诗,闲着无事,就答应了”

“要作诗啊,那敢情好”周氏还怕阮离在屋子憋闷的时间太长,无聊透顶呢,这会知晓她要出门,哪里不应允?

“你早些去,早些回来,多带两个人”周氏说罢,示意她先走。

第532章 再找上门

阮离遥遥的往他身后看了一眼。

“果真如此?”

那老者见阮离周身气度不凡,倒是忘了要离开的念头。

语气好奇道,“姑娘,我倒是想问你,为何你三番两次,非要说我大难临头?”

“这简单”

本以为她会卖一番关子,谁知她竟然大大方方的说这简单。

听到这,老者的眼底越发有了好奇的念头。

“老人对应的卦象为乾,所以上卦取为乾卦,老丈您是从东南方而来,对下你给的卦象为巽卦,所以上卦取为巽,总的卦象就是天风姤卦。再加上现在是卯,对应的字数是四;乾卦为一,巽卦数五,卯时数四,三者加起来得到十,所得卦象是九四爻动”

老丈听的认真仔细,可是,青碧却没从他眼里看出认真或者是以往的那些信徒望着小姐时候的尊敬以及……敬畏。

“姑娘好口才”那青衫长者听了许多,慢吞吞的说出这话来。

“我知晓老丈不信”

“是也,是也,子不语怪力乱神”他倒是没像青碧最开始猜测的那样,找人驱赶她们主仆,倒是格外的宽容,笑着摇头后,示意她们让开地方。

阮离笑了笑,两个人的态度越发的奇特,她没理会青碧探究的眼神,而是娓娓道,“相逢就是有缘,老丈既然知晓了我这卦象,为何又不让我继续替老丈解卦?”

“那也好,只是,这解卦,估计没那么简单吧?”他一副看透人心的样子。

“自然,卦不走空,这一卦,我自然得收取报酬”

他们两个在这说个不停,马车上的程蕴寒没有耐住寂寞,撩开车帘跳了下来。

她抬头不耐的动作在看到阮离的面容后,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来,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她那个后娘能将她爹迷的五迷三道,完全是靠着那张妖媚中带着清纯的脸。

可是,这个姑娘的出现,完全打破了她以前认为最好看的是她后娘的那一观点。

乌黑的秀发倾斜的披散在身后,就跟油光水亮的绸缎一般,前面的头发全部被撩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唇不点而红。

尤其是那双眸子,漆黑,发亮,似乎是随着她的动作,那眸子内就会有流光涌动一般。

她长得确实是好看。

可是,自己却觉得,这姑娘,不只是好看这么简单就能描述的。

她还有一种,难以描述的熟悉感。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就在这时候,对面那个画美人开口了,“易经中有言,九四爻辞,‘包无鱼,起凶’。说明动爻爻辞很不吉利”

“哎哎,你怎么说话呢!”正在想着她到底是谁的程蕴寒还未曾想出来,就听到这姑娘这般诅咒自己外祖父!

正要同她理论一番的时候,外祖父竟然打断了她,脾气超级好的说道:“姑娘继续”

阮离点点头,继续道,“在天风姤卦中巽木为体卦,乾金为用卦。因为金克木,所以用卦克制体卦;而天风姤卦的互卦是两个乾卦,现在有了三个克体的卦象,同事又没有什么卦来生扶体卦,这一切都是大凶之卦”

“无稽之谈!”那少女明明嘴上说着无稽之谈,可是,心底到底是害怕的,这会不过是强撑着来反驳罢了。

“哦,既然这样的话,我到底是因为什么有大凶之卦?可有破解之法?”

老丈笑眯眯的询问着。

那模样,完全不是在询问和自己生死有关的,而是,而是像在哄骗一个小姑娘似得。

“哎……”阮离仔细打量了他片刻,突然叹息一声。

幽静的山路只有马儿的响鼻声。突然传出人的一声叹息声,格外的让人惊恐。

“你,你叹什么气啊!”程蕴寒羞恼道!

“怎么回事,怎么在此停留了这么久?”昌伯侯在后面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下人回复,只能自己下车来询。

“没什么,就是碰到一个小姑娘,在这随意说几句话而已”

“问你呢,你为什么叹气啊!”程蕴寒拳头放在身后,因为紧张,而紧紧的攥在一起。

“老丈本就不相信,这就犯了我们这一行的忌讳,所以,这如何破解,我便不能说了”阮离再次叹息,好像是真的特别无奈一般。

这会,昌伯侯已经从小厮嘴里打探出来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当即勃然大怒,“去去,我看你也是人模人样,谁知也是这般狂妄之徒,这次也就罢了,亲人的祭祀之日,不想再造罪业,你们快些离开,不然,小心我不顾你们是小女娃的身份,好好教训你们一番!”

“小姐”青碧气的险些喘不上气!小姐是什么身份,就连陛下都对小姐毕恭毕敬,礼待有加,小姐的占卜之术,那都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好心好意的给她们解卦,倒是成了她们的不是!

“小姐,咱们走!”青碧此时也忘记了害怕,拉着阮离便要离开。

阮离点点头,再次回头,“老丈,昨日我起卦的时候,占卜者和被占卜者都在路上行走,所以应验的时间会很迅速,所以,您要小心,昨日我占卜的是五日,昨日已过了一日,那就只剩四日了”

阮离说罢,那当事者没什么表情,那对母女却已经炸毛,“你要是再乱说话,小心将你扔到大牢内!”

“哎,不可”老丈伸手拦住父女俩,扭头朝着阮离笑道,“姑娘,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阮离笑笑,折返了回去。

倒是青碧,没想到这么快就完事了,神色还有些迷茫。

“父亲,这年月佛道盛行,这无知小儿也是受了影响,信口雌黄,您千万不要同小儿计较”昌伯侯毕恭毕敬,开口安慰着老者。

倒是那青袍老者看着阮离的马车越来越远,眸子内划过一抹笑意,语气也颇有些不以为意,“你都知道这是信口雌黄,难不成我比你还要无知?”

一队人继续前行。

最后的华丽马车内,程玉婷正拿着手炉听着方才打探回来消息的妈妈。

“老奴是这么打听出来的,那小姑娘看起来没大娘子年级大,可是说话口气却不小,还说什么,老太爷在未来四日内,必定有大劫!”

第533章 四日之限

“可是真的?”那侯爷妇人惊喜的放下茶杯,“四日内就有劫难?那可太好了,这老不死的一日不除,就是我心头的一根刺,要是真的能……”

“母亲!”程玉婷翻了个白眼,“那人胡口乱说的,母亲您怎么就相信了”

我自然是得相信了,那人要是说那老不死的明天死,我更高兴呢!

“行了,这种事情,谁都不要再提起了”美妇勾唇一笑,“这事都给我烂到肚子里去”

昌伯侯此时正在岳丈的马车内,方才那个小插曲之后,他一直有些担心岳父,可是此时看着马车内怡然自得的祖孙俩,越发显得他是多余的了。

程蕴寒此时还在不停的想着到底是在何时看到过那个少女。

眉头紧皱,昌伯侯思忖片刻,想要询问的时候,突然听得女儿大叫一声,“我知晓她是谁了!”

那几****曾经女扮男装出去听戏,后来碰到一对男女,那女的落下一个帕子,当时她就追了出去,想要将那帕子还回去。

后来,后来她竟然看到这辈子最恐怖的场景。

在那个巷道内,凌乱的尸体,铺天盖地的血迹,残破的肢体,以及,那个男人最后阴冷的看着自己的目光。

“啊……”那日的可怕记忆现在还在脑海里,她捂着脑袋尖叫出声。

最近京城有些不大安稳,流言四起,战争一触即发,当舅舅小心的将这事情转告给她的时候,也是想着她能有个心理准备。

毕竟这走了有些日子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不能不让人担心啊。

和他们的担忧成对比的是,阮离倒是没太大的担忧,这些烦恼的事都是上面的那些人操心的,而且,前世的经验告诉她,往往这些消息流传出来,大多数都是那些商贩想要谋取利益散布的谣言罢了。

“小姐,小姐”桔梗面色通红的从外面跑进来,看到老爷在这,放慢了步伐,小声道,“信来了”

“可是席将军的信?”阮离舅舅腾的起身,难掩惊喜。

“快些看看,这信里到底写的是什么”男人焦急的在原地走来走去,片刻后敲敲脑袋,“看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们说点悄悄话,我着这急做什么”说罢他起身,“过两日就是祭祀的日子,陛下那日肯定要邀你共去,你稍微准备一下”

他们王家世代占卜,自然知晓这但凡是占卜,都是折去自己的福报,所以,现在只求阮离能安慰罢了。

这会跟她说祭祀的事,也是事先有个准备,不至于到时候慌手慌脚的。

阮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清楚。

遣退了众人,阮离这才有机会将席远慕送来的信打开。

仔细算来,两个人差不多也有月半没见过了,要是当面碰上的话,定然有许多话要说,可是这会手里拿着的信纸,只有寥寥几句话罢了。

交代了一下大军的行程,交代了一下他日常的生活起居,还有所过之地的见闻。

阮离几乎可以一眼看到尾。

只是,稍微有些气馁之际,竟然在最底部的地方,看到了小到不能再小的几个字。

“阮离,日夜行军,很是想你”

一直阴沉着的脸颊终于露出了丝丝笑意。

摊开笔墨,仔细的在在那宣纸上写了几个字,“已收到信,勿念,家中安好”

她手里拿着毛笔,仔细想了片刻后,学着他的模样,在最尾部写了几个字,“你刚出城门我便想你了”

将信给包好,交代青碧将信送到将军府。

那里自然有人将信转交给席远慕。

于此同时,森然的大牢内,一个狼狈的男人枯坐在地上,将捡来的棍子,轻轻的划在墙壁上。

落日渐渐西移,明亮的光芒即将从眼前散去。

他五指伸开,看那夕阳在指尖起舞,等那落日的最后一抹温度也从指尖消散的时候,他猛地坐起身子,手抓牢房内的牢笼,嘶喊着,“来人,来人,我要见阮离,我要见阮离!”

“老实点!”两个狱卒抬着半人高的木桶走来。

还没走到男人身边,便已嫌弃的皱起了眉头。

“干什么干什么,胆子肥了,还敢找阮姑娘,那阮姑娘是什么人,会跟你见面?”

“我是阮离的父亲,我这次找她是有事的,劳烦小哥通融一下……”这些时日的生活消磨了他身上养尊处优的性格,此时他牢牢的抓着以前不屑看一眼的狱卒的下摆,腆着脸哀求。

“呵呵”那男人放下木桶,伸出手指着男人斜对面的男人,“看到了没,那可是贵妃娘娘的亲哥哥,没用,这不是过几天还要被砍头?进了咱们这个牢房,你就算是求爷爷告奶奶那也没用,乖乖的待着吧,还见人家阮姑娘,人家知道你是个啥玩意吗!”

男人说罢,从木桶内舀出一勺带着馊味的米饭,啪的一下甩在他的眼前的木碗内,“麻利的吃,少给老子找事!”

“小哥,今个这饭怎么这么难吃?”有人趴在那栏杆上,努力的把脑袋伸出来,讨好的笑着。

那男人也未着急,咧嘴一笑,大黄牙露出,“断头饭好吃,你们要不要吃啊?”

众人不敢再说话,低着头狼吞虎咽。

是啊,嫌弃这饭难吃,等真的吃了好饭菜的话,那可就没命了。

阮淳义哆哆嗦嗦的端起碗来,麻木的拿着筷子往嘴里塞东西。

“老太爷,今日说是有人来拜访,您就先别出去了”两个中年男人堵在大门外,一脸的无奈外加惶恐。

昌伯侯这般尊崇他的老丈人,不单单是因为这人是自己挚爱之人的父亲,更多的是,他曾经是先帝的伴读,后来身居高位,先帝死后,辅佐了隆帝许久,这才告老还乡。

人虽未在朝堂,可是当初无论留下的谏言还是无意间吐的真章,无不引起世人追捧,只是,后来女儿过世后,辞官归隐,如今再次踏上京城,来拜访的绝对不在少数,只是,他都称病不见罢了。

“都给我让开,今个去东贤馆试酒,你们拦着我,耽误了我的时辰,我可是不依的!”

第531章 大限

等阮离乘坐的马车看不到影子了。

周氏这才反应过来,“看看我这记性,我方才还想问这谁相邀请作诗呢!”

周氏身边的小丫头闻言笑笑,“夫人,您这就不用操心了,表小姐是个会打算的”

“也是”周氏笑了笑,她是越发上了年纪,操心的事是越发的多了。

马车晃晃荡荡的,青碧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外面的景色,她还真是害怕小姐再去东市,再去将那老者堵住了呢,倒是没想到,这一路,真的是往南山走的。

“小姐,真的是有人邀您来作诗吗?奴婢怎么没看到帖子呢”

阮离睁开眼,在晃晃荡荡的马车内,越发显得气定神游。

“哪里是真的作诗,不是说要来等贵人吗”

芊芊素手打开打开车帘,交代外面车夫,“就先将马车停在这吧”

“小姐,您这是……”青碧心底隐约有些不安了。

“嘘,稍安勿躁,等着”阮离听不得她在耳边絮絮叨叨个没完,嘘了一声示意她安静。

…………

侯爷府内,此时已经是另一番热闹的景象。

今个是侯爷原夫人的忌日,以往这一年,夫人的父亲,还有大娘子已经昌伯侯爷都要去祭奠的。

“侯爷,祭祀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香烛和烧纸都是按着以前的习惯来,还有,大娘子和老太爷的马车也准备好了,山上路不好走,我让下人在马车内垫上了厚厚的垫子,这样老人家也没那么难受”

“辛苦你了”看着现在的妻子将事情打理的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男人脸上出现一抹赫然。

“没关系,这都是妾身应该做的,姐姐走的早,妾身也没将大小姐照顾好,让她如今在京城的名声……”说到这,她顿时哽咽起来,千般万般的话最后只化成一句叹息,咽于喉咙里。

“好了,不说这些了,今日你和婷儿就不要去了”

女人正享受着此时心爱之人的柔情蜜意,可是一听这个,她擦拭眼泪的动作一顿,不让她去了?这如何使得!那女人霸占自己心爱的人那么久,就算是现在死了,都在她男人心底有这么重要的地位,她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早就恨透了。

每年去祭祀女人,她都要去。

不是所说的妹妹对姐姐的恭敬。

而是,她必须去!让那个女人看看,如今到底是谁享受着这一切。

她就是要那女人死都不能死的安稳!

“侯爷,您也是在埋怨妾身没能将大姑娘管教好,所以才生妾身的气吗?”

男人浓眉一皱,“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女人刚要张口,最前面的马车内突然传出中气十足的老者声音,“你们夫妻这是在生离死别吗?磨磨唧唧个不停,要是存心不想去的话,那就在这呆着,别假惺惺的耽误了我们的时辰!”

昌伯侯听到岳丈的声音透着不耐。

拍拍妻子的手道,“父亲,这就来”

低头朝着抓着自己袖子的女子道,“罢了罢了,你要是想跟来,那便跟来罢……”

女人抬头,眼珠还带着清泪,此时却畅快的笑了。

青碧在马车内看着自家小姐此时闭目养神,心里想着,小姐这是不是睡着了?

正犹豫要不要将毯子盖上的时候,突闻外面传来马儿的脚步声。

阮离睁开眼睛,神色上带着一丝笃定,“贵人来了”

青碧急急忙忙的跟着小姐下了马车。

遥望前面,确实是有几辆马车缓缓而来。

“去将马车拦下”阮离交代青碧。

青碧硬着头皮,哆哆嗦嗦的上前,拦住了最前面的,看起来最华丽的那辆马车,结结巴巴道,“劳烦车内的贵人下来一趟,我家主子有话想要同贵人说”

那老者掀开车帘,眼前容貌只能堪称清秀的姑娘,强忍着惧意,拦住了马车。

“何事?”

老者与其是在询问这个丫头,倒不如说是透过这个丫头,询问着她身后的那个少女。

阮离身上披着披风,黑色的兜帽将面目遮的严严实实,寻常人在这个角度,根本看不清楚她的面容。

“我家主人劳烦您下来一趟”青碧读懂了小姐的意思,转身,结结巴巴的将话给传递了。

“这倒是奇怪了”老者摸着下巴的胡子,“你家主子苦苦不露面,单要你这个丫头传话,看来,是不大有诚意”

阮离和那个老者形成了对立之势。

打头的马车停下,后面的马车自然也无法行走。

昌伯侯掀开帘子,顿时有种冷风呼啸的朝着面颊扑来。

“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他示意身边的小厮去打听清楚情况。

而青碧,此时看着眼前的老者从马车上下来,露出自己本来面容后,险些喘不过来气。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这老头,怎么跟昨天他们在路上堵住的那个老头是一个人?

这到底是偶然,还是小姐故意的啊。

这要是说偶然,说不过去啊,这短短的两日,和一个完全陌生的老者碰见了两次,这京城这么大,这缘分……

可是说,是小姐故意的,这也,这也说不过去啊,单单找着这一个老者来坑,哦不,是来得罪!

“丫头,我也下来马车了,你说吧,你家主子,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是,是……”青碧犹豫的望着小姐,直到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后,才毅然决然道,“老丈,您有大难了!”

老者听完,一时间没有回过神,片刻回神后,才意识到到底是说的什么,咧嘴大笑,整个山路都回荡着他爽朗的笑容。

“我想起来了,你们便是昨日出现的那两个姑娘吧,倒是有缘分了”

既然被认出,阮离也没立场继续带着兜帽。

她伸出皓腕,将戴在头上的兜帽摘下,“老丈,正巧,今日又碰上了”

“姑娘”老者双目如炬,打量了一番她的穿着,发现并不像是那等穷苦人家或者是走街串巷糊弄人的江湖道士,嘴角依旧挂着和善的笑,这才缓缓道“老朽从来不相信这鬼神之说,姑娘,你还是让开路吧”

第534章 不好!

“都给我让开,今个去东贤馆试酒,你们拦着我,耽误了我的时辰,我可是不依的!”“嘿,那些新酒,也就是仗着名声好听些,哪里有咱们家侯爷从宫里带来的美酒好?老太爷您稍微等会,让小的去给您拿酒来”说罢,递给另一个男人一个眼神,一溜烟的跑了。

“这是去给你们侯爷报信去了吧?真是犯不上,这鬼神之说,向来是虚无缥缈的,你们侯爷当初也在现场,不是说那是无稽之谈吗,怎的还戒备成这幅样子!”

那仆人心底也是委屈,这您都知道现在府里是草木皆兵,那您就安稳点吧,好好的在家里待着不比外面安全?

那不知身份的丫头说了五日内必有大难,这阖府都战战兢兢的过了四日,眼瞅着就能度过这厄运了,您怎么跟跟老顽童似得,就是不知道保重您自个的身子呢?

僵持了许久,直到外面传出错乱的脚步声,那仆人才松了口气,老者和她是截然不同的表情,“罢了罢了,你们这救兵都找出来了,看来,今日想要出去,是不大可能了”

昌伯侯擦拭着汗从外面奔来,看到老者还在院子矗立,并没有出去,一直吊着的心这才放下。

“您要是想喝新酒的话,我托人去那取点酒回来就好了”

这里里外外将他看的严实,老者叹息一声,“去吧去吧,往后这日子想要出去也出去不得了”

昌伯侯听出了这话里的讽刺,也是,谁敢出去啊,这年头出去还生怕碰到神神叨叨的陌生人,站在你的马车前,指着你的鼻子说你有大难即将临头。

一次两次还好,要是次次都是这样,谁能受得住。

昌伯侯回想起那日见到的那姑娘,再抬头看了看老天,这姑娘有些眼熟,虽然心里不认可她的话,但是为了安全,就委屈一日罢了,

这就算是有天大的灾难,难不成还能跑到他的侯府来吗?

招呼下人买好酒,他一会陪着老丈人喝。

这一日,他都陪着老丈人,他倒是想看看,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来作祟!

酒菜准备好了,昌伯侯正要起身去陪老丈人的时候,贴身的小厮突然走来,在他耳畔轻轻说了些什么。

昌伯侯的眉头皱的越发的狠。

“好,我知道了,马上过去”宫里派人来找他取书房的东西,暂时得离开片刻。

只是,他看到已经抿着小酒砸吧了两口的老者,迁就道,这要是陪酒的话,也不差这会。

想通了,也不在纠结,撩起下摆快速的走开。

与此同时,温暖的屋子内,美妇正在修理着指甲,在窗户旁边看书的姑娘啪的一下将那书给拍在桌子上。

“不看了不看了!看的我脑袋疼,也不知道是谁写了这些东西,专门祸害后辈的人”

“安静些,整日叽叽喳喳的,难不成想学你那个大姐?”美妇笑了笑,语气虽然漫不经心,可是里面却透着一股的认真。

“我才不想学她,整日疯疯癫癫的,没个正形,满京城谁不把她当话柄啊”

“我看你也差不多了,上次的事情如果不是有她给你垫背,怕是最后没了名声的就是你了”

提起那日在万佛寺的事情,她脸上终于有些变化了,咬牙切齿,似乎是惧怕,又是嫉恨还隐约带着些不甘。

依偎在女人的怀里,撒娇道,“还好有母亲在,母亲事事为我打量,我才不怕呢”

“你啊”女人慈爱的摸着她的额头,“咱们兢兢战战的走了这么久,可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全盘皆输,我知道你私下派人去打听那个姑娘了,你想报仇母亲不反对,但不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知道吗?”

她怀里抱着的女人不以为意,敷衍的点点头,“嗯嗯,我知道啦”

随即,想起了什么一般,急速的抬头,“娘,我记得有个神棍在说,那老头快大难已到,今个都是第五天了,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美妇点了点头,纤细的手指在桌子上敲击,“是啊,都已经是第五日了,怎么还是没一点动静?难不成真的是骗子?”

母女各有各的心思。

“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沉默中,屋外突然吵吵闹闹的叫声,妇人心里不喜,脸上已经带着怒容了。

“什么事情让你们吵闹成这样!”她看着冲进屋内的仆人,不喜道。

“夫人,夫人,不好,不好了,不是,不是不好,是大好啊!”

她直起身子,眉头轻皱起,“什么不好,什么又大好了?”看着眼前的丫头和婆子脸上都带着笑意,她猛地打了个哆嗦,一个念头不可置信的浮上来,难道,难道是……

“可是老太爷?”因为太过紧张,她的拳头紧紧攥在一起。

那婆子点点头,“说来也奇怪,本来那老爷子是要出去的,可是被咱们侯爷给拦下来了,后来也不知道在屋子里干了些什么,突然就不行了……”

她听人说,那老爷子当时脸青紫一片,双目瞪的老大,可是明明屋子内没人啊,他那模样,就跟是有人紧紧掐着他的脖子一样,老可怕了。

“成了,真的成了”女人喃喃自语,身子坐下,又猛地起来,脸上说不出是喜悦还是别的情绪,在屋子内转来转去,“这也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那姑娘说了五日内,会有大难,果真是有大难,两次精准无误的找到他,还时时告诫,他们都以为是唬人的时候,在第五日,第五日的时候,那姑娘的话真的是应验了!

“我得去,我得过去……”她转念一想,起身往外奔去。

走的太极,踩了裙摆,整个身子摇摇晃晃,险些栽倒再地上!

整个屋子兵荒马乱,仆妇慌慌张张的将她扶起来,“夫人,夫人您可急,咱们慢点过去,现在那边乱腾腾的,也没人能在意咱们的”

“不不不,不能慢,不能慢!”她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心才能不让大笑溢出来,终于啊,终于,那个碍眼的人,终于要除去了!

第535章 神仙

“都给我滚,滚!”一堆人匆忙走进院子,最先入耳的是一声尖叫声。

徐氏带着女儿刚刚跨进院子一步,迎面迎来一道箭矢,还好两个人躲避的速度够快,这才没造成什么损伤。

昌伯侯被女儿拦在门外,急的满头大汗,见她一点怜悯之心,径直将那箭头朝妻女射来,更是怒火冲天。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你就拦在这,不让我们进去,最后再把你外祖父给耗死,这你就满意了?这就是你所谓的孝道!”

程蕴寒直愣愣的盯着他,眼光移到他的身后,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射向她们!

“外祖父好端端的成了这样,难保不是你身后的那蛇蝎妇人的手笔,现在,你带着她们走!离我外祖父远一点!她们当年能害死我娘,现在一定也能害死我外祖父!”

她声嘶力竭的喊着,哪里有一点大家闺秀应有的样子

提起亡妻,昌伯侯脸上同样带着悲痛。

这些年,他以为给了大女儿最好的,可是,失去母亲的痛,到底是在她心底埋下痕的种子了。

想到这,他往前走了一步,“寒儿,你母亲的事,不是现在该谈的,现在最要紧的是,救命啊!”

院子不知是谁隐约说了一声,“当初那小姑娘说老太爷五日内有大难,如今一看,果然是真的啊”

一席话,众人听到,各有思量。

昌伯侯未开口,情急之下,他在思量着。

徐氏心里一个咯噔,不管这人是不是装神弄鬼,但目前为止众人束手无策的情况下,那老头再挺几个时辰估计就能玩完,要是再找人过来,要是,要是她真的有法子能救人呢?

她心心念念的,想要除去他的计划,本就泡汤了?

思及此,她上前抓住昌伯侯的袖子,言辞真切道,“侯爷,万万不可,先不论那姑娘身份如何,单单是从这次前后发生的事来看,难道侯爷没看出不对劲吗?一个人好端端的,被人一说有难,就突然有了难,会不会是那个人故弄玄虚,其实,其实她才是真的幕后黑手?”

程雨婷听到母亲话里的意思,急忙点头,“是啊是啊,父亲,女儿听人说,有种巫术能操控人,我看外祖父此时的模样,真的像是被人操控了,父亲,您可别病急乱投医,最后反倒害了人!”

程蕴寒看着那对母女惺惺作态,不想让人找到那姑娘,心头隐约涌起一股希望。

对啊,现在这模样,就连大夫都束手无策,那个姑娘是唯一的希望了!

“来人!”她攥紧了手里的长弓,“去把那个姑娘找出来!”

昌伯侯眯着眼,望着眼前那个酷似亡妻的面容,此时她定下心神,沉着指挥着一切的英姿,和当年都是那样的相似。

他伸出手来……

“老爷,您快些做主意啊,哪里能容得大姑娘这般胡闹!”徐氏抓着他的袖子叫道!

“有着她吧”说出这句话,昌伯侯像是卸下一块大石头,声音从小变大,“由着她,由着她!”

甩开抓着自己袖子的徐氏,他疾步往前,“来人,来人,府里所有人召集起来,带着告示,千金去寻那个高人!”

千金,千金!高人,高人!

单单这几个字,就能将那对母女打入到尘埃里!

看来,侯爷是真的相信了。

他就对那个死了这么久的女人这般念念不忘吗?就连她的父亲,都能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

“小姐,咱们今日就别出去了吧?”青碧手捧着阮离的披风,结结巴巴的询问。

“怎么了?害怕被人打一顿?”阮离挑挑眉,眼底带着些打趣。

“不是,奴婢不是胆小怕事!”青碧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这三四日小姐是没在出去了,她一直吊着的那颗心还没放下呢,今个小姐就说要出去找贵人了。

说实话,她现在一听小姐说什么贵人,心就打颤,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贵人啊,难不成,还是找那最开始的老者?

可是,这俗话说的好。有再一再二没再三再四,小姐这一次次的触人家眉头。是个有脾气的都受不住啊。

阮离何尝不知道这姑娘心底想的是什么?

探口气,敲了她闹吗一下,“放心,这次不会出现你担心的那种情况,咱们这次啊,肯定是贵上宾!”

“小姐就会骗人”青碧深吸口气,下了决定,手脚利索的给小姐系好披风。

人家不追究她们就是好的,哪里还能盼望当贵宾来招待。

“当时是时辰没到,现在,时辰到了……”阮离说了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示意丫头跟上。

“侯爷,侯爷,这寻人要怎么写,咱们写了,不会得罪人家姑娘吧……”男人忙忙碌碌的跟在昌伯侯的身后,试图询问个大概出来。

“侯爷,侯爷,不好了,不好了……”门房跌跌撞撞的跑进来。

昌伯侯乱的脑袋险些被炸掉,怒声道,“什么不好了,哪里不好了!你要是在胡言乱语,小心我……”

还未说罢,那门房就啪啪的给了自己两个巴掌。

“看小的这张破嘴,不是不好了,是好消息,好消息”

那昌伯侯又是一脚踢在他身上,“什么就大好了,你是想找死是不是!”

“侯爷,侯爷,奴才嘴笨,不过,这次真的是大好的事,门外来了两个姑娘,是一对主仆,说是,咱们老太爷有灾,来这问问,是不是需要解难”

一言说罢,整个院落都安静下来了。

那门房不知为何,吓得浑身哆嗦,趴在冰凉的石板上,不敢吭声。

程蕴寒疾步走来,“你说的可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是,是”门房慌乱的点头。

“去请,去请进来……不,我亲自去,我亲自去!”

昌伯侯一时间在楞在原地,腿似是有千金重,看着女儿的声影消失在眼帘,这才道,“你说,咱们是不是还没贴出去榜,那高人就自己寻来了?”

“是,是啊”说到这,那仆人看着手里的纸笔,还未去贴上,人家就自己找来了。

谁说这不是仙人啊。

天哪,难不成真的是碰到神仙了?!

第536章 果真是仙人啊

“是,是啊”说到这,那仆人看着手里的纸笔,还未去贴上,人家就自己找来了。

谁说这不是仙人啊。

天哪,难不成真的是碰到神仙了?!“我去请,我亲自去请”昌伯侯说罢,脚步虚浮的往门外去。

程蕴寒和昌伯侯都去请那女子,徐氏望着两个人的背影,心底弥漫着一股不安。

身子一歪,如果不是身后的仆妇,此时她已经摔在地上。

察觉到有人的视线投来,她强撑起身子望着视线投来的地方,是那老头带来的老仆。

他脸上遍布着沟壑,眼神锐利而又智慧,对上她的目光,不害怕,相反,还微微的朝她颔首。

程雨婷离着徐氏近,靠着她已经感受到她身子微颤抖的痕迹,面上担忧的望着她,可是心底却有些看不起她母亲,方才她已经看到那老者的面容了。

出气多,进气少,就算是大罗神仙都未必能救活,单单是一个装神弄鬼的女人,怎么就能将人给救活了?

她母亲也是草木皆兵,简直是让人……

她轻笑,可是,就是在她朝着门外撇去,看到一个熟悉的声影时,原本挂在嘴角的轻笑僵硬了。

黛色的宽大的衣袍,乌黑直挺的黑发,随着走路,时不时露出的结白色的皓腕,以及,她脱下兜帽后,露出的那张白皙,精致,以及,熟悉的脸颊!

“啊!”她指着阮离尖叫起来!

是那个女人,是那个女人!是在万佛寺的那个女人!

是她的出现,才让那个老秃驴断自己命不好的!

本来以为一切都已经平息了,可是,为何,为何她会突然出现?

这是为什么?

对了,方才父亲说是迎接那个,断言老不死的五日内有大难的高人,难不成就是她?

可是,为何就是她?

要是她的话,那自己那日在万佛寺的事情不就被人知道了?

她和母亲精心编造的谎言,也就被人拆穿了!

她脸色苍白,惊恐的望着自己的母亲,却发现,母亲的神色也比她好不了多少。

“父亲,父亲!这个人是灾星,快点让她走,快点让她走啊!”

程蕴寒在前面带路,听到这人的叫嚣后,眼底一冷,“你要是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让你好看!”

“大姑娘,看你说的,你妹妹也是为你好,怕你被人哄骗了……”徐氏强撑着精神,朝着她解释。

“到底谁为我好,我心知肚明,不用你们这些外人来替我操心!”

徐氏就知道,她就知道,这个继女从来都是嘴里没一句好话!

“姑娘,请……”对着别人是一张要死不活的脸,对上那个来路不明的神棍,倒是恭敬到不行了。

来了,走的更近了。

程雨婷浑身战栗,她隐约觉得那个人看着她得目光,都带着些讽刺以及得意……

“还请留步”阮离走到门外,看着试图跟着进来的父女,好言劝住了两人。

“可是里面……”昌伯侯还有些不放心。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侯爷这点应该比我清楚吧?”阮离笑了笑。

其实,阮离再宫里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一般人不可能认不出她,但是先前因为小神算的名声在她前面顶着,她倒是不算太出众,加上后来名声大了,寻常时候不在百官面前出现,昌伯侯这些刚举家回到京城的人,自然是不知晓了。

“让她去吧”程蕴寒面带复杂的望着阮离,那日血流成河的模样还在她面前回荡,她本来不想和这个人沾上关系的,可是,里面那个对她至关重要的人,却得靠着他来救命。

阮离也不拖泥带水,朝着女子点点头,带着青碧进了屋子。

里面静悄悄的,程蕴寒使劲贴在那门上,却什么都听不到。

院子里稀稀拉拉站满了人,有人想要他死,有人却希望用自己的性命来换老者生还。

沙漏的沙一点点的流逝,里面却依旧没动静。

就在昌伯侯怀疑是不是岳丈已经没了气息,那两个姑娘因为惧怕不敢出门的时候,大门开了。

程蕴寒一瞬间窜到门外,“怎么样,怎么样?”

“不辱使命!”青碧笑眯眯的回答了众人的话。

“可是,可是好了?”昌伯侯又惊又喜,声音里都带着些许的颤抖。

而女儿,早就尖叫一声奔向里面了。

“我们小姐从来没有搞不定的事情”青碧脸上带着些许的自豪。

“可否贵人,我岳丈,到底是因为什么?”昌伯侯觉得这几天就像是一场梦一般,前面的时候提心吊胆,后来稍稍放松,等他以为原先那一切都是无稽之谈的时候,活生生的人竟然在眼前快要死了!

而且,那些大夫还说,药石无救,就是这样的人,竟然几个时辰后,被眼前的姑娘给救活了!

谁能相信啊!

“天机不可泄露”阮离摇摇头,笑而不语。

青碧也紧紧的闭住了嘴,她想都不敢想,那个奄奄一息的老人,竟然是因为鱼骨卡住喉咙里而窒息的!

小姐费了些力气将那鱼骨给取出来后,老者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了。

可是,她要是这么说出去,谁能相信?

“是是是,贵人的规矩,我们方外之人不懂,还请贵人不要介意,来人……”昌伯侯打算好好的招待阮离主仆。

“等等”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阮离给打断了。

对上昌伯侯错愕的目光,阮离展唇一笑,“有些事情,我觉得还是跟您说一声比较好”

“什么事情?可是关于我岳丈的事?”

阮离摇摇头,她的视线落在他身后人的身上,程雨婷浑身有些战栗,有些事情,在脑海里爆炸,她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连续叨扰贵府,实在是有些实力”阮离面带惭愧。

那昌伯侯急忙摆手,这哪来叫叨扰,如果不是她,怕是现在岳丈早就一命呜呼了。

阮离继续道,“前段时日在万佛寺,因为和贵府的小姐有些摩擦”她似笑非笑的望着程雨婷。

程雨婷面无人色,嘴唇哆嗦,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这女人上门绝对没好事!

第537章 出了恶气

阮离继续道,“前段时日在万佛寺,因为和贵府的小姐有些摩擦”她似笑非笑的望着程雨婷。

程雨婷面无人色,嘴唇哆嗦,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这女人上门绝对没好事!

昌伯侯先是不解,随机在她坦然的面容中恍然大悟,想来,他也是想起了先前京城里流传的沸沸扬扬的关于女儿的流言。

徐氏怕阮离下一步就指出那次罪魁祸首是女儿,稳定了下心神,作势要上前调和,“姑娘,先前的事也是我的不对,是我没管教好孩子,可是,您看,您大人有大量,她也得到了教训,您来,现在咱们都在这,把话说开了就好”

阮离眯着眼,望着眼前的母女紧张的模样,原来里面还有这些猫腻呢,怪不得,怪不得后面那姑娘自从自己进来就是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这事好说”阮离松口。

徐氏松了口气,那程雨婷同样松了口气,与此同时,她脸上还带着些胜利后的喜悦。

挑衅似得望着阮离,那神色分明是在说,“看看,你是什么东西,来找事之前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阮离视线极快的从她身上掠过,纤细的手指指着徐氏身后的少女,故意忽略了她此时的得意表情。

缓缓道,“既如此,那就让你女儿面对面的向我道歉吧”

昌伯侯擦了擦额头的汗,这姑娘看起来是个好相于的,没想到,也是个厉害角色。

只是,这样的角色碰到自己大姑娘……

“姑娘,你看,小女现在心里记挂着老人,暂时还没工夫来,要不,我先替她来……”

阮离似笑非笑的望着对面的那对母女,“不用那么麻烦的,她不就在那吗?”

昌伯侯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那是小女……不是……”说着说着,他嘴角的笑意凝固。

小女儿浑身战栗的样子,以及徐氏躲闪的目光,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原来,原来是……

他想到先前自己责备大女儿时候,她不屑的目光,以及隐约带着失落的眼神。

怪不得,怪不得死活不承认呢,其实,那日根本不是她!

阮离的目的已经到达大半,这会要做的就是看这人如何处置了。

“侯爷,侯爷,老太爷的事情要紧,您先别生气,听我跟你解释”徐氏心头一颤,急忙拉着他的手指,小声的哀求着。

昌伯侯冷冷的望了她一眼,随机将自己的手甩开。

“姑娘……”他阔步走到阮离身前,“姑娘以德报怨,在下佩服,还劳烦姑娘留下尊姓大名,也好来日回报。”

“不用你回报”阮离叹气,“其实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另外一件事”她的视线盯住对面那个散发着仇恨目光的少女。

“因为上次有矛盾,贵府手段高超,利用侯府的名声来敲打了些京城的商家,不跟我们王府做生意罢了,舍妹明日生辰,奈何凑不齐准备的东西,故今日特意上门来解释一下,还请侯府高抬贵手”

阮离一席话说话的平平稳稳,并没有多少情绪波动,甚至,还能称得上语气和蔼。

但是,话里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

你们有错在先,后来又利用威压,让京城的商家不和我们做生意,我这是看不惯,没法子才来和你们协商的。

哦,不止如此,我还顺手将你们快要死的老太爷给救活了。

“本侯知晓了,姑娘放心……”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了这句话,恶狠狠地瞪了那对母女一眼,“这件事,我一定会给姑娘一个交代的!”

完了,全完了。

徐氏看了一眼阴沉沉的侯爷,这件事,怕是没那么容易解决了。

一切都好好的,侯爷和大姑娘心里远了,那死老头马上也就要死了,这家里就要她做主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好端端的蹦出这样的一个人来?她到底是谁?

“对了,还没问姑娘尊姓大名?改日我也好带着这不争气的上门拜访”徐氏还在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身边的男人已经替她问了出来。

“不敢称什么尊姓大名,我姓阮,芸芸众生中一粒尘土罢了,不值得侯爷费心,只要侯爷保证日后我们可以买到东西就好了”

这话就带着些讽刺了。

姓阮,阮,京城里这个姓氏并不多,也没什么显贵人家姓这个……

不,不是,他忘了,来京不久后,茶余饭后谈及,如今风头最盛的是那个可以测天命的阮离!是清风道人的挚友,也是万佛寺方丈的忘年交,更是,更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

他虽然是侯爷,可是,和这个声名显赫的女子,还是有很多的差距的!

竟然是惹上了这个阎王!

昌伯侯沉思的片刻,那徐氏也回过神来了,望着阮离的眼神带着些复杂,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看起来只是稍微有点姿色的少女,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家里还有事情,就不再叨扰了,方才那位老者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这几日只能吃些流食,忌荤”

“好的好的,都记下了,记下了”别说就这几日不能吃荤食,就算是这日后天天吃斋念佛,能救命回来,那就谢天谢地了!

“既如此,那就告辞了”来的坦荡,去的潇洒,青碧现在还有些晕,这就没事了?

她往后扭扭头,看到那家人还以恭敬的姿态目送着她们。

真好啊,原来小姐说的贵人,还真的是贵人啊。

看似无意救了人,其实是老报仇了,那对母女那么嚣张,方才还不是跟个鹌鹑似得一声不敢吭?

后来证明她猜的不错。

几乎是她们前脚刚到府里,后脚就进来一个自称是侯府管家的男人,擦着汗示意身后的奴仆将三四个沉甸甸的箱子搬进来。

青碧这会知晓了,原来小姐做了这么多,全是因为给小小姐报仇出气啊。

想起五天前她们拦住那老者,一本正经的说的话。

渐渐的,青碧笑不出来了,原来,真的是五日啊,小姐真的能断人生死啊……

第538章 生辰

“哎呦,这么多的东西啊”周氏看着下人们抬进来的箱笼,有些受宠若惊,尤其是看着前几日一脸为难,不想把东西卖个她们家的掌柜,此时在大冬日的举着袖子擦着额头的汗水,外加还谄媚讨好她们的模样,这几日心里一直憋着的怒气终于算是出了。

“夫人,后面还有呢,这侯爷也托人把东西送来了”

“哎呦,这小丫头的生辰,就是邀几个小姑娘来这热闹热闹,哪里用得着这么多的东西”周氏嘴里一直推脱着,心底却是无比的得意。

最近以前那些相熟的夫人们不知道怎么着的听到他们得罪了王家的风声,一个个势力的很,虽然没明着讽刺,可是交谈里那些得意和优越感那是足足的,现在知道自己外甥女得了侯府的青睐,一个个都知道来打听巴结了。

这会晚了!

她笑了笑,示意下人们将东西都给摆好,又招呼管家把这些掌柜的招呼好,自己得意的去准备明日的菜单了。

“夫人已经好长时间没这么开心过了”青碧望着远处的背影,轻声道。

“是啊,咱们府上,也许久没这么开心热闹过了”

“可不是吗?前几日小姐您不是让人送来两声衣裳吗,小小姐可喜欢了,听那伺候的丫头说,没人的时候偷偷的穿上照镜子呢”

阮离笑了笑。

正好,扫除了一切的障碍,就是为了能让她们有个平稳的生活,这么看来,自己确实是已经完成心愿了。

次日,天蒙蒙亮,王府就已经热闹了起来,阮离被阮悦早早的喊醒,说是要让她看一个好东西。

以往在山上的时候,阮悦的生辰都是母女俩和常妈妈一起过的,每天一碗面,她就足够开心了。

阮离望着手里绣着荷花的香囊,眼底有些惊奇,“这是你绣的?”

阮悦脸颊红红的,“师傅说我绣的还上不了台面,但是,又说这是送给自己的亲人,怕是没那么多讲究,姐姐和母亲也不会嫌弃我,所以我就拿出来啦”

阮悦摸着上面紧凑的针脚,“还有我的香囊?”

“是啊,你和母亲,都有的”

她给阮悦的是一个蝶恋花的,给王氏的则是并蒂莲的图案,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阮离脸上没透露出异样,高兴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好了,你的那些小伙伴来了,你可得去照顾好人家了,还有,你也被发憷,大大方方的,咱们谁也不怕”

阮离害怕阮悦接触的人不多,尤其是碰到那些官宦家的小姐,更是唯唯诺诺,失了风度。

后来打量了她片刻,才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白操心,小姑娘们接触,哪里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

只是,让周氏和阮离意外的是,这次明明只是邀请了那日在万佛寺的遇到的几个小姑娘,谁知来的却不止是那些人。

好多都是一张贴子跟着过来的。

“阮悦,这次我家姨母和姑姑都跟着过来,你别生气啊”

花圃里,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姑娘怯怯的朝着阮悦道。

这个话题有了开头,好几个人跟着一起道歉,意思差不多,一张贴子被看到了,好多亲戚都说要跟着过来。

要说,这平时带着一两个倒是没关系,也不至于失了礼数,可是她们各个都带了四五个。

这还是怎么推都推不掉的。

阮悦摇摇头,“无妨无妨”她调皮的眨眨眼睛,“反正和咱们耍不在一起,没事的,我舅母说了,今个准备的东西不少,足够招呼大家的”

小孩子们自己玩成一派。

那些厚着脸皮跟着过来的,也没闲着,王家以前神秘,世代都是钦天监的监正,可惜每一代当家者早逝,好不容易有人能踏入到王家来,那也是和这王家交好的。

像是她们这些内宅妇人,一来身份不好过来,二来也是因为这王家也没个小点的姑娘或者是侄女一类的,想来他们也没机会。

这会好不容易有机会来了,能看到现在大名鼎鼎的阮姑娘。

谁会错失这个机会?

在这院子走来走去,细心的留意着这周围东西的摆设以及风水布局,这王家是精通这个的,自家宅子肯定也是好风水。

周氏看着眼前这些莺莺燕燕,从心底是迸发出一股由衷的喜悦啊。

看看,谁说自己嫁的人家不好?

还说这往后自己儿子没了官途,看看,你们家倒是有官运,可是谁上赶着去你们家呢!

“周夫人,你家阮姑娘呢?怎么来了这么久,也没看到阮姑娘的身影啊……”周氏刚露面招呼,这身边就猛地凑过来这么多人。

好些人七嘴八舌的,不停的询问着周氏阮离的下落。

“我家姑娘啊,这不前日才进了宫么?陪着太后娘娘念了一天的经书,昨个夜里才回来,你们看,这天大的好事也不是谁家都能摊上的是不?我心疼离儿啊,这不让她去院子好好歇息了,今个就是我来招呼大家了……”

周氏被人簇拥着,那表情是相当的得意。

“夫人,夫人”

正在吹嘘着的周氏还未说过瘾,那门房就小跑过来,还未等她发脾气,那小厮就舔着脸道,“夫人,万佛寺的监寺大师来了,说是要给咱们小小姐送贺礼来了,还说上次有些不快,今个特意送上糕点和小食来了”

万佛寺的小食那是出了名的好吃,平日更是难求,就连宫里的贵妃娘娘想吃,都未必能吃的上,这阮家小姑娘到底是有多大的面子,竟然能让监寺来亲自送?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大师请来,上好茶好素斋伺候着?”周氏压下眼底的喜气,撑着架子吩咐。

…………

“姑娘,姑娘,咱们院子外,堆着好多人呢”桔梗关上了房门,有些后怕的跟阮离说道。

方才那些妇人,一个个的不都说自家是名门之后?她看也不像啊,就跟她以前的老子娘出去买菜遇到不要钱的一样,凑在一起,挤在一起。

还有叽叽喳喳的声音,这哪里像是贵妇了嘛!

“舅母呢?”阮离放下手里的毛笔,抿了嘴茶问道。

“夫人在前院招呼客人呢,奴婢方才听前面伺候的丫头说,夫人今个可神气了,那周身,那气派,跟个诰命夫人似得……”

第539章 再测

还有叽叽喳喳的声音,这哪里像是贵妇了嘛!

“舅母呢?”阮离放下手里的毛笔,抿了嘴茶问道。

“夫人在前院招呼客人呢,奴婢方才听前面伺候的丫头说,夫人今个可神气了,那周身,那气派,跟个诰命夫人似得……”

“桔梗!”看她得意忘形,说话也越来越不避讳,青碧呵斥她一声。

桔梗吐吐舌头,知道自己失言,讨好的朝着小姐笑了笑。

青碧看着阮离,“小姐,外面凑了不少的人,有几个还是夫人没能推脱的了的,你说,咱们这是见,还是不见?”

这些人就是想趁着今个小小姐生辰的日子摸进来,好让小姐给她们侧命的。

阮离摇摇头,“你去抽几个进来吧,别让舅母面子过不去”

青碧点点头。

门外还是站着不少人,其中也不乏有一品二品大臣的家眷,虽说是现在天气不冷不热,但是,被人关在门外,这怎么也不好看啊。

那几个人瞪得时候有些长了,这脸上顿时有些不好看了。

抱怨着这王家不会做事,愤愤的说了几句重话准备离去,却不料方才还紧闭着的院门突然被人打开。

是那个清秀的丫头。

“我们家小姐说了,相逢就是有缘,既然大家看的起我们家小姐,自然,也不会让大家失望”

小丫头言笑晏晏,完全找不出一丝失礼的地方。

那方才愤然离去的贵人此时已经走出几步之外。

猛地听到青碧说阮离要见人,这是走也舍不得,不走,更是难堪。

“夫人,咱们这还走不走啊?”她正在迟疑的时候,身边这不懂事的丫头竟然大声问了出来。

一时间,好几个人都望向了她。

尴尬不已的贵妇狠狠的瞪了那那丫头一眼,心底恨得不行不行,面上还要装出丝毫不在意的模样,“走,自然是要走,咱们可没这么厚的脸皮在这围着,况且,咱们不走还等着人家留咱们吃饭?”

那守在门外的几个妇人听出这话里的讽刺,丝毫不在意的扭过了头,这明显是吃不到葡萄说是葡萄酸的心态。

这让阮姑娘起一个卦,那可比自己生一个儿子的难度还要大!傻子才走呢!

那妇人走了几步,见青碧还没拦住她的意思,跺跺脚,真的是气气愤的走了。

这一小插曲,没对眼前的有任何情况,有任何的影响。

“夫人们拿好顺序,咱们小姐今日只占五卦,剩下的,还劳烦夫人们改日了”

拿到前五个号的欣喜若狂,后面的,心中虽然是有不甘,可是也没办法。

人家好歹是承认了。

总比那些连号都没拿到的人要强吧?

…………

屋子内燃着不知名的沁香,女子闲适的坐在屏风后,礼部侍郎的夫人战战兢兢的坐下。

以前听人说,这阮家姑娘生的太过丑陋,所以阮家长辈才不喜欢,后来还将这阮家姐妹给赶出来。

她还以为这姑娘多丑呢。

谁知道,抬起头来,竟是这样倾国倾城的脸蛋!

“夫人,夫人?”阮离轻轻叫道。

“哎,嗳,在呢”礼部侍郎的夫人回过神,掩盖方才的失态,这才继续道,“阮姑娘,我,我想要问,我家大儿子的事,他,他外放出去了,今年已经有三年之久,我想问问,还有多些日子,他能调回来……”

“夫人问的是仕途?”阮离轻笑。

不知为何,她说罢后,心底有些异样。

压下心底的那股异样,她柔声询问。

对面的妇人犹豫了片刻,拳头攥在裙摆上片刻,随即放开,“我家哥儿年少气盛,自请去那虎狼之地,我近几日来,心里一直不宁,怕是……”

“母子连心,夫人这是求平安了”阮离含笑。

“是,是求平安”她咬牙定下。

当母亲的和当父亲的还是有差距,男人们自来求的是仕途平荡,出人头地,光耀门楣,妇人们大多数求的还是家财和顺,平安幸福。

“请夫人在纸上写一个字来”

“好好好”那妇人激动不已,脸颊通红,在纸上写了一个木子,恭敬的递给青碧。

阮离摸出三个铜板。

“夫人,怕是不妙”

“这,这是从何说起”妇人嘴唇一下子哆嗦起来。

那门外候着的丫头听着自家夫人声音不对劲,着急忙慌,不等通报就匆匆跑了进来。

“站住!”妇人回过神来,厉声呵斥住丫头,那丫头一只脚跨在门槛内,一只脚跨在门槛外,又是迟疑,又是惊慌。

“还请姑娘解字”

阮离的视线从那丫头身上移开,叹口气道,“方才夫人进来,第一子落下的便是木,这人在木旁,便是休,表示事情不顺,夫人落笔之时,连喝三口茶水,最是避讳,人在水在,三口水和这人,便是组成了泣,表示您几日内必有伤心事”

阮离没说一句话,这对面的妇人便摇头一次。

阮离叹息一声,“最重要的是那个丫头”

她指着那个姑娘,“方才卦还未断,她便进来,这人在门内,便是闪,这证明,所问之人,在办事的时候,会有闪失”

“夫人……”那丫头没想到会听到这个,一时间,浑身是忍不住的颤栗。

“姑娘,可有,可有破解的法子?”忐忑的上前问卦,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妇人一时间接受不了,抓着阮离的手,失态的询问。

阮离还未开口,心头一阵绞痛,那股疼痛来势汹汹,还未等她说话,手臂便不受控制的挥舞,顿时,那桌子上的茶杯,便被她挥舞了下来。

“啊……”那丫头惊叫出声。

“阮姑娘,阮姑娘这是怎么了?”礼部侍郎夫人没想到会有这变故,惧怕之下,紧紧抓着阮离的胳膊。

“小姐……”青碧和桔梗同样紧张的抓着她的胳膊。

阮离捂着胸口,等着那股疼痛慢慢消散,嘴唇也慢慢的恢复了血色。

“乃夫在我之声,实为彼事之应,故我心忧者,彼事亦忧,我心乐者,彼事亦乐,我适闲,彼当从容,我值忙,彼得窘迫”

“姑,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啊?”

第540章 酒醉

“这话是说,在断卦的时候,自己心里面赶到忧愁,那么来人所问之事就会有忧虑,如果心里快乐,那么来人所问之事也会顺利,如果自己很悠闲,那么来人所谓知识就会从容不急迫……”

阮离缓缓说道。

“那……”礼部侍郎夫人身子往前探了探,“我儿……”

“还真是抱歉,如果您再问的话,怕是推测出来的事情,会更不好的”

阮离带着些许的歉意。

凡是占卜,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此时人不和,失去准头是小,造成错误那才是最头疼的。

“听说是都跑了”周氏的丫头有些不安,身子微微瑟缩。

她此时说的轻描淡写,可是当时那下人扶着面无人色的礼部侍郎夫人出来后,那名为青碧的大丫头把表小姐说过的话照实说了一遍,大概意思就是今个不适合来断卦,还请大家见谅。

那些犹豫不相信的妇人们,想到先前被扶着的礼部侍郎的夫人,哪里还敢有犹豫?

纷纷跑远了。

“老爷,你说,这是凑巧吧?”怎么可能因为断卦之人心情不好,断出来的卦象就是凶卦呢?

这根本就没这一说啊。

阮离舅舅手里捧着一本书,佯装仔细的看着书上的内容,听的媳妇询问他,这才煞有介事的咳嗽一声,“这些鬼神之说,奇妙异常,这,我……”

“你也弄不懂是不是?”周氏翻了个白眼,“你说说你,公公当年名声那么大,你怎么就没传承到一点点呢?你看看离儿,唉,我怎么说你好”

女人总是和男人有不相同的关注点。

总而言之,今天不论大人们起了什么波澜,这些孩子们玩闹的很是开心。

或许是因为年岁小,还没有被大人们那些复杂的思想所感染,等离开的时候,一个个面带不舍,还跟阮悦商议着什么时候再来相聚。

前院的热闹没影响到后院的平静。

阮悦开开心心的送走了伙伴,意犹未尽的跨入到院落内。

看到桔梗后,笑眯眯的捧着手里草编的蚂蚱,“姐姐呢?午后就没见姐姐了,姐姐是在屋子里面吗?”

“小小姐……”桔梗脸色僵硬的将人给拦下。

“姑娘方才饮了些果子酒,现在早早歇下了,小姐还托我跟小小姐说一声生辰快乐呢”

知道阮离喝多了睡下了,这姑娘也没迟疑。

点点头道,“那我交代厨房布置些醒酒汤,等姐姐醒的话,你记得让姐姐稍微喝一点”

“嗯”

桔梗目送着阮悦的身影离去。

青碧闪身出来。

“不告诉小小姐好吗?”桔梗的声音透着股担忧。

青碧摇头,“这是小姐的意思,再说,那人和咱们小小姐没多少的恩情,竟然选在这个日子……”她眼圈红了红,“算了,徒增悲伤,还是别说的好”

“那咱们小姐”桔梗往后看了看,屋子内还亮着光,小姐不知道维持那个姿势多久了。

“咱们别掺和,还是让小姐自己呆会吧,怕是再过一会,这送信的人也该到了,那时候才叫没个安稳呢”

两个丫头窃窃私语,等了许久没听到小姐的差遣,失落的退下了。

屋子内,陪着阮离的只有那摇晃的烛火。

眼前的纸条上的字迹,能看出当时报信之人的犹豫迟疑。

这些东西!

这个人!

阮淳义竟然在大牢内自尽身亡了!

“离儿,你看这个海棠花,花开的富贵祥和,将来等你长大了,父亲在你的院子内,全都种上花”

“我的女儿,要是请夫子的话,那要请这那些大儒,寻常的夫人我们可不要”

“等你成婚那日,父亲给你备好嫁妆,到时候十里红妆,可不能让别人看轻咱们离儿……”

“离儿”

“阮离!”

“逆女!”

…………

“啪!”

杯盏掉在地上,打破了眼前的幻想。

呵呵,到底是什么时候他亲自将自己抱在腿上,慈爱的喊着离儿的?

那段岁月太过久远,大概是在前世刚刚记事不久后的吧?

可是谁能知道,这安详的假象在阮悦出声后,全都成了镜花水月?

曾经,他也年少的时候,是真心疼爱过自己的吧?

只是那些微薄的疼爱,在他的前途、家庭、金钱的侵蚀下,渐渐消散。

悬梁自尽,他倒是好大的勇气。

阮离冷笑。

“咚咚咚”阮离过了许久,才听到窗子上传出的轻轻的敲打声。

她迷茫的看了许久,焦距才放到那个窗子的位置。

敲窗户的人许久没听到里面的回应,悄悄的掀开窗子一角,正巧对上阮离漆黑的眼眸,她吓的一个激灵,转身又倒在檐子下。

“大半夜的还真是吓人”外面的少女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声,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既然被人发现,她也不躲躲藏藏的了。

程蕴寒从窗子里跳进来,“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阮离反问。

“知道你父亲的事啊,阮离,你要节哀啊……”

程蕴寒知道她父亲是被她亲手送到大牢内去的,现在那人又自尽了,为人子女,肯定是要伤心的,可是从今个的情形来看,她好像不是很伤心的啊?

“谢谢”就在她以为气氛还会如此僵持下去的时候,那姑娘开口了。

谢谢?她可受不得。

只是,她仔细的打量着对面少女的神色,她是真的不伤心吗?可是,不伤心的话,那眼神怎么会如此无神?

当初来救外祖父的时候,那模样可是傲气的很呢。

算了,她跟一个姑娘家计较这些做什么!

“那个,我带酒来了,你要不要借酒浇愁?”

…………

“你要是不喜喝酒的话……”

“好啊”

“哎?”程蕴寒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了脑袋。

“你真的要喝酒“

“是啊,你既然要请我喝,为什么不喝?”

是啊,为什么不喝?她来这,不就是为了请人家喝酒吗?为啥人家这么坦率的答应了,她倒是开始扭捏起来了。

“好,那咱们今晚就来个不醉不归”

月光下,两个人席地而坐,程蕴寒拍开酒坛子上的红封,得意洋洋,“你可别小看了我家这酒,甘冽,醇香,我家……”本来想说父亲,后来一想,这不是刺激了人家嘛?赶紧改口道,“我家大人都可喜欢喝了,今个我偷出来这些酒,明个被我父亲发现了,那可是要坏事的”

酒逢知己千杯少,本来是想陪着这姑娘喝酒的,可是,虽然对方一声没吭,但是两个人你来我往的,竟然,竟然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第541章 发丧

“哎呦,来人呢,来人呢,这是怎么回事啊,表小姐,表小姐您醒醒啊”

天还未亮,婆子的一声叫嚷打破了王府的平静。

周氏急急忙忙的被丫头们扶着过来,还好方才她醒了,不然好端端的被这么一叫唤,这肯定得手忙脚乱的。

走到阮离的院子,她语气带着些许严肃,“你们都是些伺候了不少年头的老人了,怎么做起事情来还是这般不稳重?这表小姐还在休息,你们要是……哎呦”

她数落的话还未完,这些婆子让开了路,没了众人的遮挡,周氏这才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院子窗台上,靠着墙壁睡得人事不知的到底是谁?

是阮离!

是她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外甥女!

还有,这旁边睡的那么死的姑娘又是谁?

这大晚上的,落了锁的院子,怎么可能多出一个人来呢?

这也不是变戏法的啊!

“这怎么还有酒呢?!”周氏这次的声音就有些气急败坏了。

好端端的姑娘家,这喝成什么样了?她都隔那么远还能闻见酒味,怪不得方才那婆子惊慌的叫出了声儿。

“这能盖上被褥,怎么就不知道把人给弄进屋子里?这天虽然泛暖,可是,到底还是有春寒的”下人们还以为主子是在教训她们,周氏身边的贴身丫头却知道。这是在让那些藏在屋顶的暗卫听着呢。

此时趴在隐秘地方的男人们互相看了看对方,给了对方一个哭笑眼神。

将军走的时候确实是要他们把人给照顾好,可是,这也就只是照顾啊!要是让将军知道,他们这些脏手碰了阮姑娘的身子,不,就是衣角的话,呢也绕不过他们啊。

阮离和程蕴寒被人抬进了屋子。

“快些去弄些醒酒汤,还有,这些酒罐子都给我收拾利索,还有,今天的事情嘴巴都给我闭紧些,要是让我从别人嘴里听到了些什么闲言碎语的,别怪我不客气”

下人们纷纷点头,无比惶恐。

“夫人,夫人,不好了”就在这时候,一声高过一声的慌乱声想起来。

周氏的眉头又是一皱。

“大早上的,好端端的喊什么不好了不好了,你是想咒死你家老爷啊”

“夫人,我家老爷我可不敢咒,可是,这次来的是大理寺的,说是,说是把阮家老爷的尸体给送来了,老爷这会已经出去了,正在招呼那送人过来的小哥呢,夫人,您也出去看看吧”

“好端端的,阮家老爷的尸体送来做什么,晦气……”周氏不悦的开口,片刻后,似乎是想到什么,惊叫道,“你说是谁?”

“是阮家老爷”那小厮又战战兢兢的重复了一次。

“天呐,天呐”周氏拿着帕子捂着嘴巴,“不是说秋后问斩吗?怎么早早就没了,我家离儿,我家悦儿……”

这还得守孝三年呢,悦儿年岁小,自然是不着急,可是离儿,哎,小姑子的‘孝’期快要到了,怎么这会,这会这亲爹又死了?

完了完了,再拖下去就是大姑娘了。

“夫人,夫人,老爷还在外面招呼大理寺的官爷呢”

婆子看夫人在这结巴许久都没说话,赶紧上前提醒一句。

这还得去打赏呢,这会可不是愣神的时候。

周氏眼神复杂的看了阮离一眼,怕是这姑娘比他们先知道这个消息,嘴上说的多么硬气,其实,心底还是有些在乎的,到底也是亲爹啊。

“好,我知晓了,马上过去”周氏叹口气,转身往门外走去。

那大理寺卿怕哪里有过这样低声下气的时候以往这人死了,尤其是这朝廷要犯死了,只要上报朝廷,使者前来确定死亡了,就可以将人给拖走了。

或者是哪家犯事的塞个给下面的狱卒们喝酒钱,这人交给你们自己,愿意干嘛干嘛,不愿意的话,直接将人拉到乱葬岗内,破草席一裹死了了事。

哪里还出动大理寺卿来亲自送尸体

不还是阮离的面子嘛!

送走了大理寺卿,此时满脑子还是他苍白的解释,“大人,这真的是他自己想不开啊,不是我们的缘故啊,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从来没动用过私刑的,两位可一定要帮着我在阮姑娘面前美言几句啊”

“看来,还是咱们离儿的面子大”

周氏感言一声。

男人点点头,摸摸下巴上的胡子,“真是想不到,这样的一个男人,竟然会在大牢内自杀,咱们这要怎么跟离儿来说嘛。唉,真是,真是”

身边满是他的长吁短叹。

周氏想到那窗子边的几个酒瓶子,扯了扯丈夫的袖子,“我看,咱们是不用说了“

“不用说?这如何能行,他虽然做的不仁义,但好歹是离儿她们的父亲,这要是女儿不去送孝,怕是会被别人诟病的”

“不是!我不是说不用去说!”

而是,怕是她早就知晓了,而且,知道的比咱们谁都要早!

…………

午后,阮离摸着疼痛不堪的脑袋睁开了眼睛。

刚一睁眼,身边满是担忧的目光。

“离儿,你可算是醒了,舅母很是担心你”

喝醉前的一幕又重新回到脑海内,她晃晃发涨的脑子,自嘲的笑笑,已经许久没这么放肆过了。

“你们都下去吧”周氏挥手示意下人们离去。

她轻轻地的凑到阮离身边,“离儿,那个男人的尸体,咱们如何处置啊”

那人不是他们王家的,所以老爷让人事先搭上了棚子,此时棺椁就在门外放着呢。

“舅母不用发愁,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我有什么好发愁的,他活着的时候我没怕过他难不成死了,我还怕他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阮离心里一阵感动,摆摆手道,“我的意思是,父亲的棺椁还是拉回到阮家去吧”

周氏点点头,心里不知道将那个死人骂了多少遍。

你活着的时候看不起这两个女儿,你看看,如今你都死了,一手操办你丧事的是谁?如果不是阮离,怕是你现在囫囵身子都留不住了呢。

叹口气,“那舅母就着手派人去做了,你醒醒酒之后,再做打算吧”

第542章 拦路虎

“小姐……”桔梗惴惴不安的开口,分明已经梳妆好了,可是小姐还是呆呆的看着铜镜,小姐长得是不错,可是今个还有事呢,可不能再这上面浪费时间。

阮离一身的缟素,漆黑的发上带着两朵白色的绢花,闻言起身笑了笑,“走吧”

她似乎已经许久没回过阮府了。

看着以前每天必须经过的小道,熟悉的草木,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姜姨娘等人看到阮离过来,急忙上前舔着脸道,“三小姐,老爷这身后事都办好了,只要等着下葬就可以了,这次的风水特意找了大师来相看,花了足足有二十两银子呢,不过,这关乎咱们阮家子孙后代的风水,是马虎不得的”

其实她只是想说,老爷的墓地是活着的时候就选好的,至于为什么这么说嘛,那肯定是想着从小姐手里多捞出点银钱出来了,谁也不跟钱过不去不是?

阮离看了她一眼,姜姨娘浑身打了个哆嗦,果然果然,她太平日子过的久了,竟然忘记了这眼前的姑娘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阮离站在灵堂上,下人们听到脚步哭丧的声音越发的大了,灵堂上烧尽的纸钱像是蝴蝶翩翩起舞,她愣在原地望着对面的灵牌。

阮淳义的尸体大摇大摆的被送了过来,隆帝肯定是得到消息了,或者,这也是他默认下的行动。

只是因为阮淳义活着的时候没做什么好事,被皇帝金口玉言的判了死刑,再加上最后是在大牢内自尽的。

往日的那些相熟的同僚,都不敢过来送他最后一程。

偌大的灵堂只有飞舞的白幡以及下人们声嘶力竭的哭喊。

“三姑娘,给您”那管家在受到姜姨娘的一个眼神示意下,恭敬的把那香给递给她。

以前阮家多红火啊,子女也多,可是现在,除了五小姐外,只有三小姐来看老爷了。

阮离看了一眼那燃着的三根香,径直蹲下身子,拿了一把纸钱塞到火盆里。

姜姨娘打了个哆嗦,这姑娘是越发的无法无天了,竟然,竟然亲生父亲都不给点香了。

不过,她可不傻,就算是心里不满,那也是稍微说说,她倒还没胆子在这女子面前指手画脚。

“姑娘,今个就是下葬的日子了,您看”姜姨娘也不敢勉强她,按道理说,这父亲下葬,这姑娘家是不必出面的。

但是现在,方姨娘的一对儿女被接走了,自己闺女眼瞅着出嫁了,她才不想沾染这晦气,所以想来想去,只有她了。

可是吧,这女子就连根香都不想给他上,能同意去送葬吗?

谁知道呢!

这姑娘心思一般和正常人不一样的。

“我去”姜姨娘听的这两个字,才彻底的松了口气,旋即挂上笑容,“那好那好,时辰选好了,咱们走吧”

青碧和桔梗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显然都是带着些许的不解。

迟疑的功夫,阮离已经跟着棺椁一起出去了。

大街上,听的丧乐声响起,就已经有人将这路给让开了,阮离一身缟素,跟在姜姨娘身边,姜姨娘倒是个会演戏的,方才在屋子的时候还是一点悲容都没有的,这会像是真的是死了鹣鲽情深的丈夫似的,哭的路人都要落泪了。

阮离带着兜帽,面无表情的跟在身后。

众人看不到她的面容,自然无法知晓这跟在最后面的姑娘的身份。

眼看就要到阮家的墓地了。

阮离望着那些抬着棺椁的人,眯了眯眼睛。

却停下来了脚步。

“怎么不走了?”姜姨娘走了许久后,没等到身后之人跟来,又匆匆退回来诧异的询问。

“我就送到这吧”

到底是自己将他害死的,如果不是自己重生,这一切都不会改变,他凭着他那个做了太子侧妃的女儿,迟早会做成国丈的。

可惜啊可惜。

现在背着骂名下葬,如果活着的话,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她了。

人都死了,没必要再来惹人讨厌。

姜姨娘显然已经认清楚阮离的想法了,微微一顿,脑子飞快的转动,片刻后才敲了一下自己脑袋,“看我这脑子,这姑娘家走累了,歇一会也是应该的,你们两个丫头好好照顾着你家小姐……”

她啰嗦的交代着。

姜姨娘走了几步,强忍着没回头,这身后,怕是那姑娘也是害怕吧?

那祖宗的墓地,哪里轮的到这些妖魔……呸呸呸,她胡乱说什么呢!

“站住!”正乱七八糟的想着事情的时候,几丈开外的地方,突然爆出一声怒声。

姜姨娘三魂六魄险些被吓没,拍着自个胸脯使劲喘了几口气,这才有精力打量那个突然蹦出的人影。

一个英姿飒爽的儿郎,穿着藏蓝色的劲装,眉目清朗,眼神明亮,看的贼好看,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谁把他家的祖坟给刨了似得,薄薄的嘴唇都快抿成一条直线了!

如果她眼神好使的话,这对面的小哥,此时露出的是气愤的眼神吧?

这……

姜姨娘努力在脑子里想了想,还是不记得认得这个人啊。

“公子,您看,您定然是认错了人吧?咱家这会要下葬,还请您让出个地方,不然的话,会耽搁了好时辰的”此时此刻,女眷不好说话,管家擦擦额头的汗,上前解释。

“认错没认错人,没人比我更清楚吧?”他直直的望着人群最后的阮离主仆。

眼神眯了眯。

管家额头上的汗流的更欢了,这小公子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您这去干什么不好,偏偏要拦住他们送葬的队伍,这,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这死人再怎么蹦跶,都变不成活人,可是,因为某些人的关系,这活人,马上就要变成死人了”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盯着阮离。

阮离抬起头,露出了本来的面容,看着他的面容,掠过一抹极其淡薄的笑容,“你的父亲,是礼部侍郎?”

男子捏紧了手里的缰绳,咬牙切齿道,“是,我爹是礼部侍郎,我的母亲,就是那日被你吓破胆子的求卦人!”

第543章 装神弄鬼

男子捏紧了手里的缰绳,咬牙切齿道,“是,我爹是礼部侍郎,我的母亲,就是那日被你吓破胆子的求卦人!”

“哦,原来是你呀”少女有些如梦初醒般的声音响起,这无疑在他耳朵里带着挑衅的成分。

哦,原来是你啊,原来就是你的母亲被我吓的惶惶不可终日啊。

“你还敢这么云淡风轻!”男人眼底猛地通红,他捏紧了手里的鞭子,似乎在下一刻,那鞭子就要甩在她的身上!

母亲自己替大哥测了一卦,得出凶卦后,回家就病了,躺在榻上人事不知,还一直念叨的大哥的名字。

这一切罪魁祸首都是眼前这个女子!

她竟然,竟然还有脸说,原来是你!

“算卦算卦,本来就是趋吉避凶的事,难道你打我一顿出了气,你大哥就能避过祸端了?”

“可最少我的母亲不会病了!”男子终于忍不住心底的怒气,厉声呵道!

他踢了踢马腹,让胯下的马儿更加安静,这才开口道,“我知道你来路大,我也不指的你能跟我道歉,那也没用,今个我就是要耗着你,你什么时候能低下你那高贵的头颅来跟我道歉,我便将这路给让开!若不然……”

他冷哼一声,眼底的怒意显而易见。

“如果,我能解了你兄长的凶卦呢?”

男子还在喋喋不休的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阮离突然开口,打断了他。

他的马鞭还在手里攥着,想着一会如果这些家丁不知死活上前的话,他一定不会手下留情,可是,他听到了什么?

他竟然听到了,如果能解了你兄长的凶卦呢?

如今这样,该如何?

他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在马背上一动不动,却不知下一刻,该如何是好。

“你的意思呢?现在还拦着我父亲的棺椁不让下葬吗?”

“你方才所说,可是……真的?”这几个字,像是被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先回我,如果我说的是真的,你又要如何”

又如何,是啊,他又要如何……

盯着自己的脚尖片刻后,他深吸口气,“姑娘,这次是我莽撞,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原谅我的唐突,这几个字,却是如何都说不出口。

“公子,公子”一直跟在他身后,但是全程都当哑巴的小厮扯了扯他的袍子,示意他站直身子。

他还未道完歉,那个女人如果看不到他的诚意,改了主意怎么办!那时候,大哥和母亲,都要……

“公子,人都走没影了,您快点跟上去吧,人家姑娘能等,咱家夫人可等不得啊”小厮一派着急忙慌的模样。

“公子,公子?”他晃动着愣住的公子。

男子脸色难看的很,良久,才憋出一句话来,“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公子,您小声些”小厮恨不得上前捂着公子的嘴,人家都做到这份上了还不够吗?要知道今个可是人家父亲出殡的日子啊!

礼部侍郎和阮淳义相比,要长上几岁,如今在家急的是团团转,中气十足的脸上也没了以往令人惧怕的严肃,不停的走来走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尤其是听到自己儿子去找人家算账,更是急的脑袋上冒烟。

这好端端的一个一个媳妇已经折损进去了,这小儿子可别出了什么闪失。

“老爷,老爷,二少爷回来了”小厮擦着汗跑到他身前,一副惊慌模样。

那男人看他紧张不已的样子,心底一个咯噔,“出事了?”

“不是,老爷,二少爷是真的把人给请来了!”

“是请来的还是绑来的?”礼部侍郎紧张的话音都有些变调了。

自个儿子在军营了厮混了两年,别的没见长,这脾气倒是长了不少,这次要是真的冒犯了人家姑娘,别说他们惹不起阮离这个人,她背后的席大将军,自己更是惹不得啊!

“父亲”没等那下人回答,男子大步走来。他身后跟着的是波澜不惊的阮离。

礼部侍郎努力的打量着阮离的神色,发现并没有不悦的神色后,双腿这才多了些许力道,“阮姑娘,小儿鲁莽了,还望见谅”

阮离后退两步,“记挂着母亲,这是孝道,无所谓鲁莽不鲁莽,令郎如此,倒是您的福气”

客套一番后,周霖有些不耐烦,阮离客套了两句,便让人带着往那夫人的住处去了。

一家子人都等在外面,周霖的幼妹还将耳朵贴在门缝里,试图听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动静。

可惜,除了风的沙沙声,旁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吱呀”众人正在心神不定的时候,房门猛地被人打开。

周瑶一个不设防,险些栽倒在屋子里,扑倒的趋势已经避无可免了,就在这时,一个温暖的手掌突然将她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温和的女声响在头顶。

“我没事,没事……”这个姐姐好温柔啊,长得也漂亮,方才也不知道哪个姐姐说的,这阮家姑娘可通神灵,长得跟夜叉一样丑,这会看才知道她们都是瞎说的。

“姑娘,我夫人她……”礼部侍郎顾不得失礼的女儿,急急忙忙的询问着夫人的情况。

“夫人只是心病,将心病解开,那也就无碍了”

周大人苦笑,他也知晓是心病,可是,这又能如何?家里族里不少女眷过来开导,说这儿孙自有儿孙福,可是,这夫人就是听不进去啊。

这姑娘进去还没半柱香的时间吧?

能管用吗?

算了,人家能在今日来,已经是给了他们面子,罢了罢了。

“老爷,老爷,夫人起身了,夫人起来了!还有,快让小厨房去准备吃的,夫人说饿了”

丫头喜气洋洋的蹦出来,无比雀跃道。

“可是真的?”众人脸上一副惊喜模样。

“是真的,是真的!”

“老夫……”礼部侍郎跟阮离匆匆道了谢,急急忙忙的起身往屋子里去。

整个府邸都弥漫在欣喜若狂中,周霖回过神来,看着缓缓走到门外,安静的像不存在似得阮离。

嘟囔了一声,“装神弄鬼”

第544章 忘记了什么?

“是真的,是真的!”

“老夫……”礼部侍郎跟阮离匆匆道了谢,急急忙忙的起身往屋子里去。

整个府邸都弥漫在欣喜若狂中,周霖回过神来,看着缓缓走到门外,安静的像不存在似得阮离。

嘟囔了一声,“装神弄鬼”

“少爷,少爷!”小厮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分明没什么啊,“夫人喊您呢,快进去吧”

马车晃晃荡荡的往前移,阮离轻轻掀开车帘,桔梗这才放心大胆的往外伸脑袋。

她性子活泼,不管青碧如何说,说多少次,她都难以改了这个习惯。

“阿嚏”阮离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

“快将车帘放下吧,小姐您身子不舒服”阮离揉揉鼻子,伸手打断了她的絮叨,“不是不舒服”

“那……”

阮离示意她看着眼前的飞絮。

这会那些从树上飘下来的絮状似得东西,飞的满天都是,再过些日子,现在这些树已经开始冒出嫩芽来,再过些日子,怕是就又是郁郁葱葱了。

“听说了没?现在西边已经开始打了,咱们这安稳日子快要过到头了,前些日子我媳妇的侄子的拜把子兄弟传过来信儿了,说是宿城这会已经快要是一个空城了,咱们的席将军,早就将人给安置好了……”

阮离抿着茶水的动作一顿。

那头还是絮絮叨叨说个没停,对面那男人道,“可是,真的是打起来了吗?这现在整个朝堂一点风声都没有,要是打起来,咱们不可能不知道啊”

阮离的手指扣在杯壁上,一下一下,均匀而又绵长。

“嗨,那些当官心里怎么想的,咱们如何能知晓,咱们啊,把这安稳日子过好就是了,我跟你说……”

阮离如今是坐不住了。

她前段日子还收到席远慕的来信,信上并没有说这些事情,但是,昨晚她夜观星象,发现已经有很多的地方,脱离了她前世所知晓的。

比如说如今太子死了,皇帝的身子还建在。

要是按着正常的轨迹来说,如今的陛下早就该不理朝政,太子早就该监国了。

但是,如今这太子之位还高悬着。

这帝星还未出现。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她的冒失,会给席远慕带来改变吗?

“小姐……”

桔梗和青碧急匆匆的跟出去。

阮离走进这个茶馆,听那里面不少关于这些民间秘闻,但是方才谈论西北大军的那两个人,此时早就微熏,开始说些荤话。

主仆三人无奈的上了马车。

“小姐,您要是真的担心的话,咱们回去问舅老爷就是了,姑娘再怎么操心,咱们这也是无济于事的”

阮离嗯了一声。

“吁!”谁知就在这时,那马车突然剧烈的晃动一下,三人措不及防的撞在车壁。

与此同时,脚下的空置的柜子,似乎也传出轻微的一声撞击。

“小姐,你们没事吧?”等马儿的嘶鸣声平息后,车夫歉意的语气,从车帘外传来。

青碧掀开车帘。

桔梗听到外面的交谈。

“嗯,是突然冲出一些人来”

“……好像是咋照着什么……”

“姑娘没受惊吧?”

“……好……”

模模糊糊的声音飘来,青碧已经掀开车帘了。

“小姐,方才有一行人横穿过去了,好像是在找着什么人,不过这会已经没事了”

阮离淡淡的嗯了一声。

她们的马车是周氏特意让人定做的,不大的空间内,可容纳的东西不少,这就是专门服务了一些出行的人方便。

她们坐的位置下面,是空着的箱子,平时的时候可以放些香料和衣物以及软垫子之类的,当然,里面也足够塞下一个人的位置了。

阮离递给两个丫头一个眼神。

桔梗惊诧的紧紧的盯着那个柜子。

青碧抽出腰间的精致的匕首,打着哆嗦的将那柜子打开。

果然,露出一片碧绿色的裙角。

青碧将小姐护在身后,强撑着声音道,“你,你出来!”

“哎,都是误会,误会……”柜子内藏着的人险些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人发现,最先露出双手,示意她并无恶意,这才不情不愿的从那里面爬出来。

“是你?”

“是你!”一声不确定的语气,一声肯定的语气。

“原来是你啊”那姑娘看到是阮离,夸张的松了口气,“我还以为这次遇到的是哪个闺秀,一会下车该怎么解释才能不吓着人。倒是没想到这么有缘分,竟然到了你的马车上”

阮离示意青碧收起匕首。

来人是程蕴寒,也就是昌伯候的那个大女儿。

“你被人追了?”阮离似乎是没听到她刻意的热络,口气肯定道。

程蕴寒知道瞒不过人家。

叹口气道,“算了,咱们也算是熟人了,前几日还一道喝酒呢,我把你当知己了,这话对你说也没关系,那些人是我们府上的,就是为了抓我回去的”

或许是因为她救了外祖父一命,所以这姑娘对阮离一点戒备心都没有。

“我知晓你想要问我,为何那些人要追我是不是?”

“不是”阮离打断了她自顾自的说辞,“我对这没兴趣”

程蕴寒的热情像是被人用一盆冷水浇灭了,一点火苗都未留。

“现在追你的人已经走了,你可以下车了”

阮离还怕对他的打击不够似的,一点情面都不留的示意人下车。

“哎,你怎么天亮了就不认人了?咱们好歹是一起宿醉过的,也算是知己了……”

阮离却没听那么多。

她还在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的时候,青碧和桔梗已经“强硬”的示意她下去了。

程蕴寒心塞的望着马车走后,那些追着她的人听到动静,早就跟来了。

“小姐,跟着我们回去吧”

十几个人将她围住,不由分说的带着她折返回府。

“小姐,咱们这会去做什么?”

桔梗好奇的询问。

“进宫”

阮离说罢这两个字,闭着眼,心绪极其乱。

她隐约记得,这一年,好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但是,究竟是什么,却如何都记不得。

到底是什么。她忘记了?

那记忆深处的,是被人刻意抹掉了,还是,南柯一梦,是她以前的幻想?

第545章 秘闻

“驾,驾!”矫健的马蹄跃起,扬起了身后的尘土,城门打开,等这些精锐进入城门外,原先因为避让这些人的人群这才重新聚拢起来。

“咳咳,这是谁啊,这么跋扈”挑着担子的老农小心翼翼的掀开蒙在篮子上的白布,发现出门时还好端端的鸡蛋,此时已经被那马儿波及,碎了好几个,当即不满的咒骂起来,

身边那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人急忙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禁言,“嘘,您可小声点,别被那些人听到了,回头没咱们好果子吃!”

“小哥,您是清楚那些人的身份了?”老丈自知失言,小心的打量周围,没发现那些人卷土重来,这才询问道。

“这人啊,是湘王啊”他压低了声音道。

湘王,老农了然的点了点头,那不是先帝最小的儿子吗,自从先帝走了,新帝继位,这位小王爷就发往封地去了,可是,一别这么多年,怎么这回又回来了?

男人神秘兮兮道,“这您就不清楚了吧?董太妃过年后身子就大不如前,湘王不停的请旨来京,以前无诏不能入京,如今,就算是陛下再怎么推诿,也不能不让人家来看自己的老子娘吧?”

“都在说什么呢,再在这妖言惑众的,小心把你们都抓到大牢里去”

两个人的交谈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这会都堆积在两人的周围,聚精会神的听着。

那守城的侍卫听的再说下去就牵扯出皇家秘事了,咳嗽一声,厉声驱逐了众人。

人群这才消散。

半个时辰后,几个中年男人跟着一道消瘦的男子,步履匆匆的进了隆帝所在的大殿。

湘王匆匆而来,猛地跪下,神情哀恸,“陛下,臣弟……”话还未说罢,语气中已经有了哭腔。

隆帝放下手里的奏折,盯着跪在地上哭的凄惨的男人,眼神划过一抹复杂,须臾后,才开口道,“快些起来,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年轻时候的脾性,动不动的就要哭鼻子”

“让陛下见笑了”湘王起身后,侧转身子,用宽大的袖子擦拭了一下眼底的泪水。

隆帝徐徐道,“还是没变的好啊”他似乎是在对自己说,又似乎是在感叹弟弟,不过,这个话题没持续多久,“董太妃已经等了你许久了,怕是这会知道你进宫的消息,早就着急了,最近两年她身子不大好,你还是先过去看看吧”

“谢皇兄”不是陛下,而是皇兄,单是这一个称呼,就能看出这人此时的心态。

他匆匆忙忙起身,告罪后才一步一步恭敬的退了出去。

“陛下”内侍见人都走远后,这才试探性的叫着隆帝。

隆帝的手指敲击在桌面上,一声又一声,在空旷宁静的大殿内,越发的肃穆。

陛下现在的心思越发的难猜了,内侍不敢抬头看他,只是将脑袋埋得更低。

“无妨”良久,在那内侍以为都得不到回话的时候,陛下突然开口,内侍点了点头后,又听的他道,“让陆贵妃派人过去看看,要是那里缺了些什么,及时的补上,这贵妃娘娘病的太是时候,而且,我这个弟弟,怕是来了,就不想走了”

内侍不知该如何接话,片刻后,想到陛下最喜就是狩猎,过两日就是狩猎的日子,到时候陛下定然开心。

内侍小心的将银耳莲子羹端过来,“陛下,后天就是开猎的日子,您往年都是要去的,前几日钦天监说今年风调雨顺,陛下,何不趁着这个时候,好好的出去散散心?”

提起狩猎,隆帝的心情好了几分,“是啊,这两年朕都没有好好的狩过猎,看来,是该散散心了,派人去问问湘王,看他有没有兴致一起过去”

“小的明白”内侍恭顺的笑了笑。

以往打猎的时候都是带着太子和五皇子的,如今,这两个人都成了一捧黄土,那要去的,怕是就是这些时候风头最盛的陛下失而复得的皇子了吧?

一重重的宫灯延绵到远方,隆帝勾起嘴角笑了笑,复又低下头来,仔细的翻阅着先前未曾看完的奏折。

阮离到了府里,还没坐下,那门房就已经兴高采烈的捧着不少盒子进来了。

“姑娘,门外有个公子哥来了,说这些东西都是送给小姐您的谢礼,您看”

他话还未说完,身边的青碧就已经横眉冷竖。

“荒唐,咱家的姑娘是什么身份!怎能无缘无故的收别人的东西!你也是,不问清楚青红皂白就替小姐收下,这,这……”

肯定会有损小姐的清誉的!

她正着急忙慌的时候,身边的阮离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姐,您笑什么?”桔梗有些不解。

“你看,咱们家的青碧,越来越有大丫头的风范了,这么唬人的话说出来,看把人家小哥给吓得”

这实打实的打趣,让青碧羞红了脸。

“好了,好了”阮离及时打断了她要说的话,“都是老熟人了,迎进来就是”

话音刚落,荆易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边走还边打趣一旁垂着脑袋的王晨瑞,“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阮姑娘早就心知肚明了,就你还小心性的要人来通报”

王晨瑞的脸色酡红。

“表妹,我们只是起了争执,不是故意拿你来做赌注的”

“好了,你不用说我也清楚,怕是这位贵人拉着你入局的”阮离脸上带着舒心的笑意,“青碧,还不快些去备茶”

青碧看着荆易身后的仆人端着的东西,这才恍然,怪不得小姐一点都不着急呢,原来知道是熟人来了。

她下去准备茶水后,荆易这才道,“你家这丫头越来越不好玩了”

阮离深有所感的点点头,“是啊,我这丫头不好玩,那不知端王身边可有好玩舒心的丫头往我这送上几个?”

荆易入宫不久后,隆帝便已赐为亲王,这是整个大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看来,荆易是在宫里站稳了脚跟了。

“你就别打趣我了”荆易摆摆手,“你上次要我找的东西,我都找齐了,你看看,可是还有不齐全?”

第456章 表嫂

“既是你找来的,我哪里还能不相信”阮离接过来书,当着两个人的面就已经开始翻阅起来。

那****隐约觉得自己忘记了些什么东西,所以今日特意让荆易将开朝以来所有的典籍,尤其是关于一些外界没有,却被收录起来的秘闻仔细观看。

旁人的话,这些难度不小,但是对于隆帝失而复得的儿子,怕是就没那么困难了。

“对了,听说,这几日湘王入京,可有对你造成影响?”阮离翻阅了几下,没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内容,合上书,饶有兴致的询问。

“能有什么影响,这会乖乖的在太妃的宫里侍疾呢,听宫里的眼线说,就连以前他的那些故人递了帖子,他都一律不见呢”

这像是吃了一计定心丸给隆帝。

可是,他越是这样,越发的显得他居心不良。

这个人的城府,还真是不一般的深。

“算了,不说他了,前些日子宿城传来消息,说是两军已经开始交战了,你可是听说了?”荆易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把这个消息告诉阮离比较好。

阮离一顿,嘴角的笑意渐渐凝固。

“原来是真的啊”

“什么原来是真的?”

“你们的保密性做的不是很好,这记日在外,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不过也好,与其一直在这拖着,倒不如早日开始,早早了结”

两个人又说了片刻的话。

荆易看了看时辰,一会还要去上书房学习的经史子集,不能耽搁了,便起身告辞。

王晨瑞将人送了出去。

荆易不放心,“现在京城看似平静,其实已经有几方势力入侵,平日阮离出行的时候你们多派些人手,如果有解决不了的困难,记得托人去宫里找我”

王晨瑞点点头。

荆意刚到宫里不久,隆帝身边的内侍就到了,见到他,脸上像是开了多花似的,将陛下赏赐的东西放下后,谄媚道,“过几日就是狩猎的日子了,陛下要我过来问问,看看您这还有没有什么东西缺了的”

荆易摇头,“怎么,父皇还怕我这投身军营好几年的儿子丢他的脸不成?”

这个亲王殿下说话那是从来都没客气过。

内侍笑着打呵呵,“哪里会,陛下只是担忧殿下罢了”

“行了行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回去回父皇一句话,让他多操心操心自己的身子”

内侍点头哈腰退下。

这对父子的相处模式还真是让人奇怪,一个是拼命的对对方好,一个是一点都看不到对方的好,不过,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意打,一个愿意挨,他只要回去的时候把殿下的话稍微改动改动,陛下一定会倍感欣慰的!

…………

王家,阮离将要出门的时候,不其然遇到了正将要出门的表嫂,程瑶,或许是因为怀孕的月份大了些,整个人都圆润了不少。

一点都没有刚嫁人时候的消瘦。

“表妹……”程瑶脸上带着些许的红润,小心翼翼的朝着她福了福身子。

“万万不可”阮离一下子扶住了她的胳膊,眼神中满是关怀。

“表嫂这是要折煞我了”

“还没感谢小姑子当日的救命之恩”她一语点破了为何要行礼。

当日新婚之夜,她在婚房遇到登徒子,如果不是阮离及时赶到的话,自己早就以死来保住清白了,哪里能有现在如此甜蜜的生活。

想到丈夫无微不至的关怀,想到婆婆的和善,以及小姐妹们羡慕的眼神。

她越发的珍惜现在的生活。

“那件事过去就过去了,表嫂无须放在心上”

阮离笑眯眯的望着她身后的丫头,“表嫂这是要去哪里?”

“我家夫人前段日子身子不爽利,就去万佛寺许愿,要佛祖保佑孩子,如今身子果然大好,少夫人说要去买些素食和僧人的鞋袜,去做了功德,趁着今个天气明媚,去还愿呢”

“就你嘴快”程瑶还未来得及说,身边的丫头就已经噼里啪啦的将话都说完了。

“去还愿啊”阮离带着些兴致,“要是表嫂不嫌弃的话,可否让离儿一起作陪?”

“那最好不过了啊”程瑶脸红的点点头。

这个小姑子在公婆心里地位极高,在外面也是威名极大,她嫁到王家,没有妯娌和小姑,虽然家里气氛和和睦睦的,但是同龄人极其少,这会阮离能陪着自己一起出行,她无疑是高兴的。

皇家狩猎有专门的场地,因为以往两年国库空虚,加上天灾**比较多,便暂时停了,今年再度狩猎,人人摩拳擦掌,尤其是陛下仁慈,特意放宽了条件,三品大臣以上,都可以携带子女一起来的。

周霖被分到和荆易一组。

和他一起分到这组的,是本家的一个堂兄,两个人都曾经被家里扔到军营里磨砺了两年。

“哎,你说那小子,也真的是好运气,曾经跟个小兵一样在席将军屁股后面打杂,这会摇身一变,变成了天家贵胄,你说,这是不是被****运给砸了啊”

周霖听不的这堂哥如此聒噪,揉揉耳朵道,“别的我不知道,唯独知道的是,你要是声音再大些,被那祖宗听到了,这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男子露出一个对对的眼神。

“咱们都是大历的好儿郎,这次的比试分成五个小队,大家发挥自己的优势,看谁这猎物打的最多,都是血性男儿,可别回来的时候是空着手回来的,那就不好看了”

或许是因为看到这么多朝气蓬勃的少年,所以隆帝的精神也好了几分。

“噢噢噢……”

隆帝说罢,那些少年便骑着马儿,大声的嘶吼着。

“好了,去吧”一声令下,几队便迅速的分开。

隆帝的眼神一直望着荆易消失的地方,内侍看出他的心思,小声道,“陛下,瑞王殿下英姿飒爽,定然不会让您失望的”

隆帝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摇摇头,“你啊”

内侍笑了笑,恭敬的退了下去。

当奴才的,必须得有点眼力劲不是?要不,太监这么多,为何偏他能走到这一步呢?

第457章 狼袭

“这地方我来了好几次,地形没人比我更熟悉的了,来,大家都跟着我过来,殿下,咱们到了一队,这算是强强联合了”周霖掏掏耳朵,他这个堂哥,也真是聒噪,此时叽叽喳喳的在耳边说个不停。

“好,这次大家就就加把劲,一会拔得头筹,各个有赏!”少年血性方钢,此时被人一鼓励,眼眸里满满都是势在必得。

“驾驾……”几个人互相给了对方一个眼神,迅速的四散开来。

周霖抬头看着天色,不甚情愿的跟了上去。

他是不喜欢跟着这些皇子贵族的,但是,这不跟又不行,想起昨晚自己推辞不来,自家老子那吹胡子瞪眼的模样。

“驾~!”他紧紧跟在荆易身后。

林子越走越深,先前还有些日光能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投射下来,此时走的越深,日光越是稀薄,而且,湿气也越发的大。

“大家先停停,别往深处走了”

周霖将手里的弓箭搭在身上,一副警惕的模样。

一般来说,这些天之骄子来这狩猎,一般之前都得要专人来搭理一遍,把野兽和大虫之类的都给驱散走。

保证这些皇家贵族的安全,可是,方才他仔细的打量着地面,这些野草杂乱无章,地上也不像是有人驻足过的模样。

可能,这林子深处,根本就没人来搭理!

是那些人偷懒没做,还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周霖眉头皱了起来。

周霖的表哥此时勒住缰绳,眼底带着轻笑,朝着他吹了口哨,“我说弟弟啊,你莫不是害怕了吧?要是害怕的话,现在走还来得及啊,只是,可别把咱们这些人的兴致给打散了”

跟他们分到一起的大多都都是些年轻贵勋,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听到他的话后,无不开怀大笑。

就连此时的那个瑞王殿下,都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

“听,小姐,外面这是什么声音啊”青碧掀开车帘,打量着外面。

阮离视线瞥向外面,眉头隐隐的皱在了一起。

“小姐”桔梗也惊叫了出声。

这不是去万佛寺的路啊,她以前跟着去过一次,后来小姐也让她单独来送过几次的香火钱,绝对不会认错的。

马车的车帘掀开半个,前面车夫的身影忽隐忽现。

“忠叔,咱们这次是绕的近路吗?好像先前几个都不是从这里来的”阮离口气轻缓。

前面的男人没有异样,他点了点头,身影有些粗哑,“是啊小姐,平时的时候山路崎岖,少夫人身子不同常人,所以走这边比较僻静平坦,小姐放心,再有小半个时辰,咱们就要到了”

“那就辛苦您了”阮离笑了笑,将车帘放下。

青碧和桔梗脸色双双变了。

倒是先前一直提着心吊着胆的程瑶放下了心,方才她看小姑子神色,还以为有什么不对劲呢。

桔梗捂住嘴,平日给她们赶车的根本不是忠叔,甚至,她们这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所以说,外面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们出来时候的车夫!

两个丫头急慌慌的看着小姐。

阮离倒是没几分慌张的样子,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拿出一碟的糕点示意少夫人吃!

“小姐,少夫人,小的有些急事,先将马车在这停一会,过会就来”车夫神色不定的望着车帘,语气一如最开始的时候那般恭敬。

“好,你快去快回”良久,车内,传出阮离波澜不惊的声音。

半柱香的时间,外面一直没动静。

青碧这才掀开车帘走了出来。

“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阮离的手指一下下的敲在膝盖上,莫名其妙的车夫,将她们拉在这不熟悉的地方,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好!”阮离一下子睁开了眼,“按着原路返回,不要惊慌”

桔梗一下子跳了上去,抓着缰绳作势要赶回去。

可惜,这会已经晚了……

地面开始振动,繁茂的树梢上,忽的惊起一大堆的鸟雀,与此同时,还有一阵阵的嘈杂声响起。

远处的山坡上,顺势骑下来好多骏马。

青碧眯着眼睛看着来人。

直到看到熟悉的荆易后,脸上露出放心的笑容。

“小姐,是瑞王殿下,您不要担忧”

阮离闭了闭眼,“正是因为是他,所以才要倒霉”

两个丫头不懂她为何这么说,只是稍微一个停顿,他便已经跑到了身边。

她们发现,这是第一次看到瑞王这么没分度。

“你家小姐在里面?”他勒住缰绳,神色凝重的看着里面。

青碧点点头,“是啊,我家小姐,还有少夫人”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他的神色说不出到底是愤怒的多还是复杂多,手握着缰绳的动作极其僵硬。

“算了,来不及说了”他看了一眼身后,将手里的弓箭握的更紧了些。

“殿下,快走吧,后面那些东西来了,再不走的话,咱们就都走不了了!”荆易的伴读惊慌的上前,一个劲的催促着他。

“我……不能走”良久,他才从牙缝里蹦出这么句话来,今天这一切串联起来,不难看出都是别人事先设计好的陷阱!

先是将他引来,再将阮离她们引进来,只是,她们这寻常的马车,是如何能闯入到皇家狩猎的地方,并且不为人所知?

如果没了阮离她们,他脱身的几率大,只要到了大本营,那些侍卫自然能护他周全,可是,现如今有了阮离,有了阮离那个怀着孩子的表嫂。

他想走都走不了!

他不可能放弃阮离逃生,那要如何对得起自家将军!

阮离更不可能离开她的那个亲人,没人比他更清楚,阮离对自己亲人到底是多么的在意!

看来,这目标就是自己啊,只是,为了将自己拉下水,竟然把阮离也掺和进来了!

“殿下,那些东西,来了……”

他的伴读望着方才他们逃生的路来看,几个矫健的黑影出现在丛林中,伴随着几声狼嚎,越来越多的黑影,朝着他们奔来。

“娘呀……这么多,这次,肯定是要尸骨无存了!”

第548章 琴音

腥臭的味道弥漫在周围,草丛内窸窸窣窣的跳出几只眼睛绿油油的恶狼,几个人这会都不说话。

从背后掏出弓箭,聚精会神的望着对面的那群野兽。

这会,就算是傻子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青碧和桔梗死死的抓着那车壁的布匹,用身子牢牢的挡住了门和窗子,程瑶一直被阮离她们保护的好好地,所以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听到外面的狼嚎之声,以及不经意晃见的那些膘肥体壮的身子。

尖叫一声,紧紧的抓着了阮离的袖子。

“嗖”一声利剑,荆易的箭头已经射向了为首的那只饿狼前面,看的出来,这只是带头的。

如果最开始的时候不能将它们击败,能将它们吓唬着也好,先前已经发了信号,再过一会,想必这救兵就能过来了。

就在这时,身边隐约传出了飘渺的笛声,阮离听到后,隐隐的抬起了头。

原先那些饿狼还在周围徘徊,可是,直到这些笛声飘来的时候,那些饿狼似乎是被人鼓舞了一般,磨起了爪子。

亮起了爪牙。

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在那些笛声之后,草丛内越来越多的沙沙声响起。

“殿下,这,这……”周冲望着前面又跳出的那些恶狼,浑身打了个哆嗦。

这到底是有多少只狼啊!

平时遇到一只都是稀罕的东西,今个怎么都抱团来参观了?

而且,这些男人都知道,这些东西平时遇到三五只的时候还好说,但是,一旦遇到的数量多了,那就留着丢了命吧,狼本就凶悍,而且还有凝聚力,在野外的时候遇到这些活物,能侥幸留个全尸都是好的!

不光是他们这些人生了胆怯之心,就连胯下的马儿都是无比的恐惧,不停的踏着地面,力道之大,险些将人从马背上给掀下来!

“你们几个,护着这个马车走”荆易脸上丝毫没有惧意,将原本的弓箭背在身后,直接从马腹旁边,拎出自己的大刀来。

不得不说,等一会真的厮杀起来,还是这东西砍得快些。

周霖勒住缰绳,点了点头,绕到了这个马车的旁边,心里倒是有了丝丝的诧异。

这里面到底坐的是谁,能让这瑞王舍弃了命的来保护?

要知道,此时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活下来的希望,他们一队不过就有十来个人,一下子分散出来五个人来护着这个马车。

这不明摆着要死吗?

他能想到,那些人仍旧能想到。

一时间,各个脸上风云色变。

周霖狐疑的打量着这个车子。

直到那风吹过,稍稍的掀起车帘,露出一角莹白的下巴,以及带着熟悉的脸颊。

惊雷从头上劈过!

原来是她!

让瑞王殿下舍出了命来保护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前段日子来自家府上的,装神弄鬼的阮家姑娘!

心不知为何有了一丝丝的异样。

“还不走!”荆易大声呵斥!

“殿下,我们不能走啊!”几个侍卫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迟迟不肯有动作。

他们本就是陛下派来保护这个祖宗的,陛下对这个殿下有多在意,明眼人都能看的见,他们先护着这个马车走,殿下垫后,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可是,到时候他们必死无疑。

这陛下最宠爱的,也是现在呼声最高的,能当太子的人死了,他们这些被派去保护的人,还能活的了吗?

到时候,没准还得连累家人。

倒不如此时决一死战,能活的话,固然很好,以后前途不愁,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死了,也不会连累家人。

噗通,噗通,分不清是那些畜生的心跳,还是这些生死一线的人的心跳。

只是几个呼吸间,众人后背顿起密密麻麻的一层冷汗。

晚了,晚了,谁都走不了了。

越来越多的饿狼缓慢的踱步而来,不大的密林,他们这拨人几乎是被全部包围了起来。

“娘的,这是谁在背后捣鬼?这妈的一整个森林的狼都出来了吧?是不是知道咱们细皮嫩肉,想着来这开荤了?”周冲这个人嘴贫,越是紧张的时候,越会打趣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周霖额头的汗滴下,直接落入到眼睛里,他顾不得擦汗,紧紧的握着手里的长剑。

“离儿,我们这次,是不是活不下去了?”程瑶脸上发白,嘴唇毫无血色,拉着阮离的袖子战战兢兢。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隐约觉得,肚子越发的痛了。

“没事,我们福大命大,这些畜生,无法奈何我们的!”

“小姐,笛声越发的响亮了”青碧突兀的穿插了一句这个话,就在这时候,笛声呜呜咽咽的传进了车厢,外面的兵器交叉声,终于响了起来。

“开始了……”

她自言自语道。

那些畜生精力旺盛,而且,在那些笛声的蛊惑下,越发的有了活力,阮离透过那被风吹开的帘子看到,竟然有畜生竟然能从地上一跃而起,咬住了他们拿着弓箭的胳膊!

周霖血脉喷张,说不出心头到底是惧意多些,还是激动多一些,他只知道,此时不停的挥舞着手臂,它能坚持一会,便能拖住一会。

里面的这个女人,也就能多活一会。

此时此刻,任何人的心头都有一股不祥的感觉,求救的信号已经发出去了,按理说,该来人解围了。

可是,并没有。

笛声越发的高昂,外面的惨叫声也越发的厉害。

阮离幽幽的叹息一声,将紧紧扯着自己袖子的,程瑶的手拿开,歉疚道,“表嫂,对不住了”

程瑶哆哆嗦嗦的看了她一眼,这目光中带着不解,带着迟疑。

最后,这所有的感情,在颈上的一击重击后,全部消散不见。

“小姐”青碧不解的抱着已经晕倒,人事不知的少夫人,不懂小姐此时的用意。

“把琴拿来”

阮离轻飘飘的声音响起。

桔梗脑子直,她此时此刻脑袋里没有‘为什么都这节骨眼了,小姐还有雅兴拿琴过来’的想法,几乎是阮离说罢,她就马上从身侧将那琴拿来了。

阮离双手接过,深深的吸了口气。

第549章 尸横遍野

清亮的琴声响起,周霖眼神复杂的望着那车厢内。

“这是看我们死的太窝囊,准备来段琴声来助兴?也好,对方有笛声,咱们这有琴声,你们要是来个琴笛合奏,那更是有意境了!”周冲呸的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水,声音带着爽朗。

笛声,荆易似有所悟的扭头看了一眼马车。

他想起了有一次他和将军去找失踪的阮姑娘,当时他们找了整整一夜,那种野兽从生的地方,谁都没盼望着阮姑娘能活着的。

可是,次日凌晨他们找到这姑娘的时候,她坐在断裂的树梢上,手里拿着的是半截残笛,身下躺着的是狼藉的,尸首分离的那些野兽!

看来,笛声是会迷惑这些畜生的心智的!

那,这琴声,会不会也是有这种功效?

他眯着眼望着眼前的这些东西,可惜的是,这琴声似乎是没对这些畜生有什么作用。

他苦笑一声,他现在怎么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别人身上了?

笛声越来越近,阮离的琴声也越发的悠扬起来,这些音调在平常人听来,倒是有别样的感觉。

舒缓的,心里酥麻麻的,像是在云端上行走一般。

“不好”周霖身子一软,险些从马上栽倒下来!四处看去,飘飘然的不止他一个!

不论是人还是这些畜生,似乎都被这琴声迷惑了心智!

里面的琴声越发的嘹亮,他眼前的空白也越来越多。

使劲的咬了舌头一口,剧痛传遍全身!他忍着痛厉声道,“都将耳朵捂住!”

振聋发聩!众人猛地惊醒,一个个如梦初醒的样子,无比的滑稽。

意识到带来这一切的缘由是因为这怪诞的琴声,众人望着这马车的眼神,越发的复杂起来。

“打起精神来”荆易厉声呵斥,随即,示意这剩下的十几人分成三队,将那还在迷惑中的畜生尽数诛杀!

这会没了反抗的恶狼倒是好杀的很,不过,好景不长,几乎在没多久后,那笛声一扬,声音刺耳,那些先前还晕晕怔怔的狼,此时甩甩身子,似乎也清醒了几分。

直到那为首的恶狼看清楚周围弥漫着的同伴的尸体,以及刺鼻的血腥味后,尖声哀嚎起来。

随着它的声音响起,周围越来越多的声音附和

“不好,它发怒了”

“这,这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厉害,它死,它厉害,我们死!”周霖呸的一声往地上吐去,撸起袖子,所有的胆怯和退缩,完全被抛在了脑后!

就算是死了,就算是几个时辰后,救援的人来了,看到他们被这些畜生撕咬成碎片,那也不可怕,顶多是让仵作缝缝补补,弄出个全尸来下葬!

但是!周围这些畜生的尸体不是作假,他们好歹也爷们了一回,以这么少的人数,杀了这么多畜生!

这辈子活的不孬!

只是,没能保护好马车内的这个女人罢了!

“好,今个咱们就痛痛快快的杀一场!”荆易嘴角挂着笑,兄弟们去战场上杀敌了,他这个身份去不了,不过,也好,都是从将军麾下出来的男儿,哪里能让人看轻了?

众人在和畜生厮杀着。

马车内的琴声却未断绝,最开始的柔和琴声已经大变,那原先紧秘的笛声也被这声音压了下来。

众人不断的挥舞着手里的武器。

源源不断的勇气和豪迈,似是从脚底升起。

杀杀杀!

此时所有的念头都已经模糊,只有这一个念头不停的支撑着他们。

渐渐的,琴声越发的紧密起来,似乎是大滴大滴的急雨敲击石阶,又似是密密麻麻噼里啪啦的敲击在心头,一下又一下!砰砰砰,压迫的人喘不过气来。

琴声越发的嘹亮起来,刺破了空气,袭入了耳膜,众人耳边似是传出秋风烈烈吹动风幡之声,眼眸锐利,声音嘹亮的雄鹰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将天空遮蔽,不知疲倦的哀嚎着。

心跳的速度越发的快,有些东西沉重的,耳朵似乎承受不起那些声音,血液在身体内流淌着,似乎急切的要找到一个出口来抒发!

就在众人觉得,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琴声慢慢和缓起来。

似是涓涓小溪,不知疲惫的朝着远处驶去,一路高歌。

周霖摇摇脑袋,头晕目眩,恶心不已。

他只是听了这首曲子,谁知反应竟然会这么大!

可是!等他清醒过来,看到地上的狼藉后,更是不可置信到了极点!

他看到了什么!

满地,满地都是尸体!

都是那些畜生的尸体!

好多都是眼眸里,鼻子内喷涌出来血液,有些早就已经死透了,有的还未曾死去,在地上趴着,浑身抽搐,痛苦不堪的挣扎着。

这一切,他看在了眼里,那些回神后的侍卫同样看在了眼里,众人的眼神内透着不解和迷茫,可是,渐渐的,更多的是喜悦。

劫后余生的喜悦。

琴声悠悠,里面的人继续在弹奏着,可是,却不复先前的那么尖锐紧凑,她似乎是一个世外高人般,芊芊素手在那拨弄着,却将这么多人的性命都挽救了。

而且,清亮的声音从她指尖滑出,欢快的奔向远方。

那些还剩下的,没死去的恶狼,似乎也被这琴声吓破了胆。只是那琴声刚停,仅剩的没死的几头狼,便已夹着尾巴,狼狈不堪的逃窜而去。

“这,这就完了?”周冲愣愣的望着身边的一个侍卫。

那侍卫艰难的点点头,“好像是完了”

没有荡气回肠没有惊心动魄没有舍生取义没有大力凛然的死去,就这么一首琴声,就完事了?

“哎,我胳膊好疼!”

“啊,我的腿好疼!娘的,这些畜生什么时候在我腿上咬下这么大的窟窿的?”

“哎,我这也有伤啊……”

随着精神松懈,众人急忙打量自己的身子,好像,刚才厮杀的那么厉害,根本没有察觉到身上有痛觉啊?

难道是方才太紧张了?

可是,不对劲啊,这么严重的伤口,怎么着,也得有点痛觉呢,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感觉?

而且,地上那些恶狼的残肢,是他们砍断的吧?为何这一点印象都没?

第550章 安魂

“驾驾!”雨点般的铁蹄声源源不断的传来,荆易拖着疲惫不堪的双腿从马背上翻下来,大口的喘息,良久,才一步步的走到马车外。

“阮离”他在马车外叫着。

里面的琴声已经收到尾声,他虽然知道不妥,但还是没忍住,将车帘掀开。

周霖视线偷偷的朝着那一瞥,就那一眼,便和那人抬起的眸子打了个照面,她眼底蕴藏着星辰,光亮,闪烁。

只一眼,就像被她的视线灼伤一般。

他迅速的低下头。

“瑞王殿下,瑞王殿下!”几对人马慌乱的从丛林中奔来,还未等说话,便已跪在地上,满头大汗。

荆易放下车帘,遮挡好阮离一行人的面容。

眼神从这些人的头顶略过,冷笑一声,“我可担不起你们的这声瑞王”

“瑞王恕罪!”为首的男人咬牙道,“我们在树林里被人截拦了下来,故而来的比较晚”

荆易冷笑,“被人拦截?我看你们各个身子都是全乎的,哪里有和人拼杀过的痕迹?”

男人的脸色难看起来。

这才是他们无法说出口的,你要他们怎么来说?要是遇到的是人,无论对方多强劲,和他们厮杀一场就是了,这样也能有个理由过来,你看看现在,现在这要让人怎么说?

难不成他们这么多的人要跪在地上,全部跟瑞王殿下解释说,他们是在丛林里迷路了,哦,通俗点说是遇到了鬼打墙?

与其这样丢人,倒不如这么沉默下去。

“罢了,也没指望着你们”荆易拍了拍他身上的浮土,转眼间便又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你们来的也算是凑巧,这次狩猎我们的成果不小,单是靠着我们自己,还真的是运不回去”

他看着地上的狼藉,眼眸带着些冷意,“将这些畜生的尸体都给我带回去,我要让父皇看看,如今这朗朗乾坤,到底是在背后用这些下贱的手段!”

他走到马车旁边,示意方才一直保护着她们的周霖道,“一会,还要劳烦你将她们给送回去”

周霖朝着他拱拱手,“殿下放心”

荆易派人将地上的那些狼藉收拾好后,带着那些战利品回去了。

周霖望着方才还是一片血腥之地,现在已经恢复了干净的地方,觉得似是梦一场。

“到了”周霖抬头望着脑袋上偌大的牌匾,寡言道。

最先下车的是青碧,她下来后,才扶着身后的少女一起下来。

周霖不得不承认,她长得是自己有史以来,见到的最漂亮的姑娘,并且,单单是用漂亮来形容,是有些肤浅。

就是这样一个,外貌如此夺目的娇弱女子,竟然能弹奏出那般气势恢弘,铁马铮铮的音调来。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吗?

“周公子身子受伤了,要是不嫌弃的话,进府来让人包扎一下,也好全了公子的救命之恩”

这句话是那个女人说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几句话,却这么容易掉起他的情绪来?

“不了,上次姑娘对家母有救命之恩,这次严格算起来,也是小姐的神通,我算不得救命恩人”

周霖看了看时辰,转身欲走。

“救命之恩?”还没走出几步,那个少女似是自言自语道,“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事?”

周霖拳头紧紧攥在一起,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竟然忘了?他一直记在脑袋里,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萦绕在自己脑袋里的事情,她竟然轻飘飘的说是忘了,忘记了!

“你!你倒是好记性!”他讽刺道,“家母就是几日前险些被姑娘吓死,后来又被你三言两语给治好的礼部侍郎的夫人!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本就是清冷的人,此时发起来怒来,倒是有种别样的感觉。

阮离望着恼羞成怒,站在自己面前不依不挠的男子,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你,你笑什么……”周霖涨的脸红,眼前女子笑的灿烂,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有这样的笑容。

红润不受控制的蔓延到耳朵上面。

“周家公子,我们家小姐就是你跟您开玩笑呢,没想到您倒是认真了”另一个穿着桃红色的丫头从马车上跳下来,语气含笑道。

这家主仆还真是奇怪,主子每次穿的都是这么素净,倒是这丫头们,穿的一个比一个喜庆。

迟疑间,那王府的下人便已经匆匆跑了过来,将他们的少夫人扶了下去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了府。

他一个人站在原地想了片刻,还是跟了进去。

“你方才弹奏的曲子,是什么曲子?”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个孕妇身上。

他想了片刻,还是没忍住询问出声。

“是什么曲子啊……”阮离的声音似乎带着回忆,又似乎有着感触。

“没什么名字,估计是不怎么出名,我都忘了的”少女自言自语说完,朝着他笑了笑。

没什么名字,周霖反复咀嚼着一句话,没名字就能将人的魂魄都给勾走,跟行尸走肉似得拼命厮杀,这要是出名的话,那岂不是能控制人的灵魂了?

想到这他打了个哆嗦。

“肚子,肚子好疼,肚子好疼啊”打断了他沉思的是屋子内一声高过一声的女子叫声。

方才那个少女已经将妇人给打晕,可是,那种诡异的曲子,到底是对她身子造成了伤害,想起当时他浑身气血翻腾的模样,心里有些怜悯,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流水般的大夫被人迎到了屋子内。

这王家世代单传,可惜,泄露了太多的天机,子嗣上,总是单薄。

不忍看到这家人伤心落寞的眼神,周霖趁着兵荒马乱,作势要离开。

只是,还未曾走到门外,那熟悉的琴声又一次响起,分明是和方才一模一样的音调,那些下人的神色却没有一点异样。

不,不一样了!最开始的调子像是有人操控着千军万马,但是现在,却像是最柔和的风轻轻拂过你的心头,脸颊。

渐渐的,那屋子里的尖叫声,逐渐平息,最后,化成了轻轻的呻吟。

第551章 拨乱反正

“儿子,你回来了?”周家乱糟糟的,礼部侍郎白天知道儿子陪着瑞王殿下去狩猎,后来遇到狼群袭击,不少受伤的,想想啊,那可是没人性的恶狼,还是那么一大群,就算是有三头六臂,都难能从其中脱身。

当初儿子说的是不去,他一直想要脸上长点面子拉着儿子去,这会妻子身子刚刚好,听到儿子还没回来的消息,险些又一次晕了过去。

还好这会回来了。

周家夫人一个劲的打量着儿子,发现他身上并没有伤口后,这才双手合十,喊了一句阿弥陀佛。

“你回来的正好,快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回遇袭,而且,你们这是怎么平安的突围的?”当时瑞王殿下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拎着狼回来的时候,众人的眼睛险些没被吓出来。

事关皇嗣的危险,陛下自然不可能大而化之,可是,里面的新秘事,他们这些人哪里能参透的明白?

不过,还好儿子在场,肯定能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

“哪里有你这样当老子的,儿子刚从死里逃生,你一点都不让人家歇息,急忙忙的就要问着事情,敢情今个担惊受怕的不是你是不是?”

“哎哎,夫人,你别着急啊”礼部侍郎是男人,关注点自然和这女人不一样,这会妻子的发难让他无法反抗,只能求救似得望着儿子。

“母亲,我没事的”周霖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跟双亲解释了一下白天事情的来龙去脉。

包括那些笛声,也包括在最后千钧一发之际,阮离弹琴解围的事。

只是,只点了有琴声,却没说阮离的名字。

潜意识里,他还是不想让阮离太过招摇的。

礼部侍郎夫妻俩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显然都从儿子此时平静的面容,平淡的口气里,听出了当时的惊心动魄。

“哎呦,咱们家这段日子真的是祸事不断,不过,谢天谢地,你能平安的从那里面逃出升天,阮姑娘说的对”周夫人自言自语,周霖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耳朵不由的竖了起来。

“那阮家姑娘是如何说的?”

虽然一直信仰的是君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是,这真龙天子都相信的,他们哪里能不信?

“那姑娘说啊,咱们家今年运势不旺,想要摆脱霉运的话,最好还是娶了媳妇,老大已经娶媳妇了,只是,屋里人少,我已经让人送去了两个丫头,老二年级不小了,也是该娶媳妇的时候了”

夫妻俩一副含笑的眼神望着儿子。

周霖以前觉得,这娶一个没见过面的女子,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女儿都是一样,将来在后宅养着,侍奉双亲,养育后代,平平安安到老,到死,都一样。

但是,现在再让他随意的娶一个媳妇,他不知为何,心底抗拒了起来。

“大丈夫志在四方,还未建功,何来立业,我现在还不着急娶妻,爹娘也别白费心思了”

“哎哎,这怎么就叫白费心思了!”周夫人急了,老大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山高水远的,她够不着,这就守在身边的小子以前最是听话,可是现在怎么了这是?

“行了行了,咱们儿子有他自己的心思,你要做的就是把身子养好,别的事情,等过后再说吧”

“什么都是你说,这儿子的婚事一推再推”

礼部侍郎摸着自己下巴的山羊胡,灵光一闪,“对了,你说,是不是咱们的儿子春心萌动,喜欢上别人家的姑娘了?”

“这怎么可能,要是喜欢上的话,我这当娘的能不知道?行了行了,你也别在这碍事了,该去哪就去哪吧”周夫人揉揉额头,这年纪大了身子就是弱了,要是能有个儿媳妇每天不离身的贴身照顾着那就好了。

皇宫内,森严的大殿,隆帝不似白天时候那般羸弱,夜光幽暗,他看着手里的奏折许久。

内侍忍不住在台阶上打着瞌睡。

“啪”一道声音将他从睡梦中惊醒,内侍两股颤颤,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你先下去吧”隆帝的声音没有多少起伏。

“是”内侍察觉出他心情不好,不敢多说,恭敬的行礼后,退了下去。

“今天的事情,你怎么看?”隆帝拍拍手,黑暗中一道削瘦的身影走了出来。

“陛下您心中有了思量,小的愚钝,不敢私自揣测圣意”男人全身被黑色的袍子笼罩着,常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隆帝咳嗽几声,“我就是想问你,这次的事,你觉得,是不是湘王所为?”

这件事情太过蹊跷,他没入京城的时候,这京城风平浪静,自从他到了后,看似整日不出太妃的宫门,可是,京城却一下子动荡了几分。

“陛下,那湘王也不是个傻子,他刚刚来这,风声还未过去,哪里可能这么迫不及待的动手,假设,这瑞王殿下真的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世人的眼光肯定落在他的身上,那时候他想做些什么,那岂不是更难?陛下肯定也会怀疑他,所以我看……”

男人说了一半,剩下的,没在说出口。

隆帝打量着他,“那如果,我这个皇弟也是打的同样的算盘,认为我们都不会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所以才反其道而行呢?”

“陛下心里认定是黑,自然看所有的一切都是黑,无论臣如何辩解,都抵不过陛下心底原本认定的事情不是吗?”

隆帝愣怔,随即开怀大笑,“你啊你,这么多年还是这副臭脾气”

“陛下廖赞,只是,臣想提醒陛下的是,我怕此时这背后不止是湘王一个黑手,陛下还是早作打算”

他说罢之后,良久无声,后来,隆帝才幽幽的叹息一声,“朕知道了”

“臣告退”男人说罢,转身离去。

“我问你”他只走了几步,身后便传来隆帝认真的声音,“这么多年了,你的选择是什么?还有,你是衷心的吗?”

“臣为大历江山,势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将那原本脱离轨道的,再一一的拨回正轨,顺应天道,陛下,这永远都不会变的!”

第552章 好的归宿

大殿只有他一个人,这个年轻时候就已经撑起了整个大历天空的,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此时面对着一盏孤零零的烛火,嘴里呢喃着,“忠于……大历吗?”

…………

“父亲,您回来了?”程雨婷倚在门外许久,天上下了蒙蒙细雨,此时都要将她的头发打湿,可是她却毫无知觉的样子,眼底全是对他的慕濡之情。

昌伯侯觉得这么多天以来,一直蕴藏在心底的怒气,渐渐消散了几分。

当初听那女人说了,在万佛寺和她请了争执的不是大女儿,而是二女儿的时候,他是震惊的。

而且,平素里,这个女儿都是乖巧的,知书达理的,而在夫人有意无意的引导下,他一直觉得大女儿是难以让人容忍的,可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

这对母女,竟然敢背着他,将事情完全推脱在寒儿的头上!

也是她们母女,害的他们父女之间生分到这种地步!

“嗯”他心底虽然有气,可是看到这么乖巧的女儿,心底还是生不起来气的。

“父亲”程蕴寒的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你这是作何!”昌伯侯的眉头一下子紧紧皱了起来。

她这是从哪里学习来的这种坏习惯!

“父亲,这次的事情是我的错,跟母亲一点关系都没有,父亲,这么多年以来,母亲对您是什么心思,您比谁都清楚,这次出事,本来是女儿的错,可是后来不知为何,满城传的都是大姐,想必是大姐平时得罪的人多了,所以别人才抓着这个由头不放的”

昌伯侯倒是信服了几分,大女儿的性子谁抓着谁头疼,以前得罪的人也不少,说不得真的是有人故意要坑害她,所以才散步了谣言。

看父亲的表情好了几分,程蕴寒对她母亲的崇拜之感,简直是难以言语!

“女儿当时是想解释的,可是,后来传的太厉害,女儿已经没办法控制了,况且,女儿说出来,也没人相信的,有些人还故意说,是,是女儿为了争得一个贤惠的名声,故意造谣的”

“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程蕴寒使劲点头,“只是可惜了,事情还没得及解释,便已经流传出更加变本加厉的说法,一个闺女的名声已经折腾下去了,再一个女儿家名声折腾下去,爹您以后要如何在朝廷自处?况且,当初只是因为一点糕点起了争执,那也是女儿一片孝心,想要孝顺祖母的,谁知,谁知被姐姐误会,被爹爹误会”

说着说着,她整个面容都变了,无比委屈,无比的心酸。

这就是这继母的厉害之处了,先是解释了这误会的缘由,然后再告诉他,我这是为了你,最后再小意的辩解一下,我当初也是无心之失,谁知道如今这么沉重的担子都要我挑啊。

昌伯侯这些天来,气消的也差不多了,这会又加上这情真意切的道歉,更是没一点的脾气。

想到冷落许久的女人,他终究是带着不忍询问道,程蕴寒眼底略过一抹极快的喜悦。

嘴里的声音却带着哭腔。

“父亲,娘,娘这几日身子不舒坦,娘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说您这几日心烦意乱的,不让我去打扰您,娘这一切都是自己扛着呢”

这话说出来,就更加能让男人怜悯了。

果不其然,这程蕴寒刚说罢,这昌伯侯就匆匆赶到后院了。

“小姐,咱们快些回去吧”

丫头见周围没人,示意小姐跟她回院子。

程蕴寒得意的挑眉。“我为什么要回去,眼下咱们的危机也解除了,所以我打算先去别的地方看看,买点东西”

娘对哄男人向来是有手段的,他那个爹啊,怕是天黑之前出不了门的。

此时此刻,她嘴里的那个出不来们的昌伯候,正在擦拭着女人的眼泪。“你也别哭了,有些事情要同你商量商量”

“侯爷自顾自的说就是了,何必要管着臣妾如何!”

昌伯侯面子顿时有些过不去。

女人知道自己闹得也得有个分寸,单凭这不识好歹,是受不了多久的宠爱的。

“侯爷您说”她擦了擦眼泪,声音软软的望着他。

昌伯候面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程夫人心里一个咯噔,险些被他这眼神吓得花容失色。

片刻后,他幽幽的叹了口气。

“你还记得当初来府上的解家大公子吗?”

女人点点头,“侯爷说的我知道,就是的状元郎,听说当时是连中三元的,怎么好端端的,侯爷提起了他?”

“我们家当初和李家是有婚约的”

所谓的李家,是太后的娘家,以前他们程家和李家都是豪门世家,他们程家当初也只是太上皇的一个旁支罢了,后来因为拥护有功,这才得了侯位。

其实论资质和地位,比不过出了一位太后,两位皇后的李家的。

当年程家和李家是有婚约的。

只是阴差阳错,没能成功罢了。

他打听出来了,这如今的状元郎,本是李家大房的嫡次子,只是后来父亲宠妾灭妻,这才惹怒了他,后来自请出府,得了祖家的姓氏。

这其中关系错节,但这父子俩的关系,完全可以用水火不容来形容了。

可惜就可惜在,这解公子太过出色。

这世家子弟能有几个这么出色?

没了李家的庇佑,倒是给了他几分豪情壮志,听陛下说,这几次交给他的事情办得不错,听下面的人说,他的人品也差不多。

这么一来,倒不失为个好婚事。

反正他们这是前一辈做出的决定,如今提起婚事来,也不算过分。

“侯爷的意思是,想要把大小姐和这新科状元揉搓在一起?”程夫人嘴角挂着笑,心里却在急速的盘旋起来。

这个解公子是一表人才,更关键的是,他和生父的关系已经是水火不容,因为看着母亲受了伤害,所以早早就放下话来,说是这辈子只娶一个妻子!

定然不会让妻子受到一点点的委屈!

这样的能做下这种承诺的男人,确实是一个好的归宿啊!

第553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你也觉得我这个选择不错是不是?”昌伯候早就在心里做出了打算,别人说的好,有了继母就有了继父,他这辈子亏欠那个人已经够多了,所以,在女儿的亲事上,他绝对不会让人弄出一点差错来!

程夫人和这个男人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也知道他的性子,此时他跟你说心里的盘算,那是因为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说出来,只是听一下你的意见,你同意或者是不同意,和他都没有什么关系。

既然不能反抗,倒不如痛痛快快的答应下来,这样的话,在他心里留下一个好点的印象,也能让人不至于太反感自己。

这就是她做人的精明之处。

“侯爷您想的很是周道,大小姐一定会感受到您对她的关怀之意的”

昌伯侯此时心情好了不少,他拍拍女人的手心,苦笑道,“你别安慰我了,我自己的女儿,她是什么脾气,我比你更清楚”

程夫人一言不发,只笑笑算是做了回应。

“好了,我也来看过你了,得去忙公务了”昌伯候放心心头的大事后,脚步轻快的出了门。

午后,程夫人倦怠的在屋子内小憩。

屋外一阵喧哗。

她不悦的睁开眼。

“怎么回事?”声音带着不言而喻的威压。

“回夫人的话,是二小姐,二小姐在外面朝闹着要见您呢”

“寒儿?”她紧皱着的眉头放松了下来,“没规没矩的,让她进来吧”

“娘,娘!”程蕴寒大呼小叫的闯了进来,身边的丫鬟婆子脸上带着不安和窘迫,显然是没将她给拦住。

“这又是怎么?好端端的,谁把你气成这副模样?”

“还能是谁,除了您,还能有谁!”女人旁边的白妈妈笑眯眯道,“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夫人一心一意都在为您打算,哪里就惹了您生气呢?”

“我和娘的事,哪里轮得到你这个下人插嘴!”程蕴寒这次是真的生了气的,这个白妈妈算的上是夫人的心腹,打小就服侍她的,旁人都得给她几分面子,这还从来没在下人面前这么没脸呢。

不过,这白妈妈倒是知道分寸的人,这会被人不给脸的呵斥了一顿,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愤恨,躬身朝着她道,“姑娘这是跟夫人耍小孩脾气呢,倒是老奴多嘴了,母女俩说悄悄话,咱们这些下人就不在这碍事了”

说罢,朝着夫人躬身,带着下人们出去了。

“你啊,还真是小孩脾气,平时你一直看不上老大,我看,你们性子倒是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的急躁和易怒!”

她将软枕放在身后,语气波澜不惊。

“娘,我跟她可不一样,以前爹处处护着她,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我一直以为娘是我自己的,一心为我打算的,谁知,我以为的都是错的!娘,您根本就不爱我,也不为我打算!我以前没了爹疼,以后,也没了娘疼了!”

说罢,拿着帕子开始不停的擦拭着眼角。

程夫人揉着自己的额头,这丫头也不知道从外面听了什么风言风语的,这会开始闹着小孩脾气了。

“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不喜欢你,我去喜欢谁?”

“你自然是喜欢那个贱人了!我都知道了,娘您和爹商量好了,要给那个贱人指婚,要让她风光大嫁,还要嫁给当朝状元郎!这太便宜她了!要嫁她只能给人当续弦!或者是嫁给比爹还要老的老头!”

“原来是这个”女人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又是闹了什么事呢。

“娘,您还一副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难不成您是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亲闺女了!”

而且,她还听说,这本来就是李家和她们程家指腹为婚的婚事。

她也是程家女,为何这种好事轮不到自己的脑袋上,偏偏要在那个草包脑袋上!

女人轻轻的抿了口茶,手指纤细,映在那白瓷上,越发显得跟牛奶般洁白无暇。

就算是同为女人,就算是程蕴寒也不得不承认,她母亲确实是好颜色。

“你想错了”

“我怎么错了?这根本不是什么秘密了,爹都让官媒上门去打听了,如果不是女儿消息灵敏,娘您非得在她成婚的那日才告诉我啊!”

“好了好了,娘的乖女儿,为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可别被这些消息迷惑了眼,这程家是和李家有婚约,可是,这李家也不只是有一个解状元啊”

“这是什么意思,娘,我脑子不好使,您别跟我绕弯子”

女人嘴角挂着舒适的笑意,“这解状元之所以要从李家脱离出来,是为了什么?是不是他那个爹,宠妾灭妻?他那母亲进了道观,青灯古佛一辈子,可是,那小妾可是被抬成了继室啊”

“对啊对啊,我听说,那继室也给李老爷生了两个儿子呢,那老大,差不多是跟解状元,差不多年岁吧?”

不止是差不多年岁,这个继室生的孩子,那可是比解状元还要大上一岁呢。

这姑奶奶是太后,亲姑姑是贵妃娘娘,平日里,那走路可都恨不得学螃蟹模样,横行霸道啊。

而且,那男人还极其好色。

这倒是和她那个下贱的大姐极为相配啊。

“娘,您是说?”程蕴寒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笑容。

“你知道就可以,可千万别将这消息透露出去啊”

“我知道,我知道”程蕴寒点点头。

可是,随即她想到,她们这次做的这么明显,爹要是知道了,不会生气吗?

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女人摸摸她的头发,“放心,娘既然要这么做,肯定是留好了退路”

到时候,就把这黑锅扔到那些下人身上,说是下人送庚帖的时候,没听清楚,直接送到了李府。

这李府一个小妾能够娶到这昌伯候的嫡女,还不欣喜若狂?

到时候,尘埃落定,就算是侯爷追究起来,那也无计可施,这庚帖都换了,还能反悔?

当初可说的是李程两家结亲,那可没说是谁跟谁结亲。

再说,你嫌弃不想嫁给人家,那岂不是得罪了李家?得罪了那太后?

所以说,这人不一定都能按着自己的心愿过活。

她不能嫁给解状元,自己女儿,未必不能嫁给他。

“剩下的事,娘自有安排,过几日,也得偷偷的递给帖子给那上不了台面的李家大公子的生母了”

递了帖子干什么?自然是商量儿女家的婚事了。

能沾到这个光,那可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

…………

“小姐,您清醒了?”青碧听到屋子里面的动静,端着盆子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阮离坐起身子,揉揉脖子,顺着她的方向移动了脸颊。

“什么时辰了,天还未大亮,你就起来了?”

青碧的手一顿,她抬头看了看外面的时辰,“小姐,您别说笑了,外面都已经大亮了,小小姐都念书许久了”

“哦”阮离没什么情绪的点了点头。

摇了下脑袋,揉了揉眼睛,眼前那片混沌这才消散,光亮一寸寸的回到眼前。

“小姐,您没事吧?要不要我去找个太医?”

“不用,只是睡得时间有些久”她晃晃脑袋,“今个可是有安排?”

“嗯,小小姐这几日学刺绣学的飞速,嬷嬷说,照这个速度下去,下个月就能学双面绣了,只是,这几日要给老太太做个抹额,说是这颜色不怎么好,看看小姐什么时候有时间,带着小小姐出去一趟,买点东西回来”

青碧说出了一大堆,阮离却噗嗤一笑。

“我看,不是缺什么东西了,是这小丫头现在憋闷的厉害,想要出去透透气吧?”

青碧笑而不语。

主仆收拾好之后,要去给王老夫人请安的。

她们在门外的时候,正巧碰到周氏要出来。

看到阮离后,周氏眉梢挑起,“今个倒是巧了,我方才还说,一会吩咐下去,早饭咱们一道吃早饭呢”

“舅母是要说些什么吗?”阮离脸上带着不解。

“是啊,那****和你表嫂出门的时候,不是出了意外吗?那车夫我仔细盘问过了,那日是新来的车夫见他肚子不舒服,主动替他的,后来你们出事后,那车夫也没回来,我们也没找到他的踪迹”

“不用找了”阮离笑眯眯道,似乎一点都没受到那日的影响。

“那人既然能潜伏到咱们府里那么久都没被发现,显然是做好准备的,况且,那日车夫肚子疼,显然也是他的手笔,东窗事发,他是不会再回来的,找了也是浪费时间”

“那怎么办?”周氏恨恨道,“那就这么放过他们?”

阮离笑了笑,“舅母,放心,那人迟早会出来的,不会让咱们等太久”

“嗯嗯,这次还好你表嫂肚子里的孩子无事,不然,我和老太太这命都要丢了的”

阮离又和声宽慰了她许久。

阮离带着阮悦出了大门,马车已经在外面候了许久了。

“走吧”阮离拉着阮悦,

两个人这次来的是锦绣阁,锦绣阁,顾名思义,是这些丝绣布匹的好地方,也是京城独一份的货真价实。

阮悦平时的丝绣,都是从这里买的。

小小的姑娘,在经历了这么多次的变故后,已经变得坚强了许多。

肉肉的脸颊开始有了变化,褪去了婴儿肥之后,露出的脸颊轮廓,和阮离的越发酷似了。

“姐姐,就是这几种了”

阮悦仔细的盯着丝线选罢后,笑眯眯的跟阮离说道。

一行人结账,出门。

阮悦紧紧盯着前面的糖葫芦,眼神里满是希望。

阮离笑了笑,还未开口,身侧就传来巨大的冲力,将她推到在地!

伴随着她摔倒在地的声音之外,还有另一道清脆的瓷器摔落声。

“喂,你没事吧?”一道熟悉的,也带着些许别扭的神色,在耳畔响起。

“我没事”阮离揉着自己的胳膊,在下人的搀扶下,起身。

阮悦被阮离护着,自己没摔倒,只是打了个趔趄,及时被下人扶住了。

“你怎么这么莽撞啊……”桔梗回过神后,慌乱的上前给找了一圈,发现小姐没受伤后,这才怒声质问着对面的女人。

她抬头一看,这人怎么这么眼熟呢。

这,这不是那天偷偷上她们马车,还藏在她们马车内的那个姑娘嘛!

“桔梗,不得无礼”青碧脸上恢复了些血色后,打断了桔梗不敬的话。

方才她看的真切,也不知道二楼是什么情况,竟然将一盆花从楼上摔下来了!这沉甸甸的花盆和土壤,要是真的砸到人的脑袋上,那可不是玩闹的!

她当时虽然已经发现,可是因为太过害怕,这脚跟立在了原地似的,死活动弹不了。

好在有人家姑娘出手相救,不然的话,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丫头们没大没小,姑娘别见怪”阮离拍拍身上的灰尘,真心实意的道谢。

“没事,我也就是举手之劳”少女挠挠脑袋,有些不大好意思。

阮离盯着地上的花盆的碎片,一言不发,而这会,王家的家丁也才反应过来,冲着那楼上嚷嚷。

大有一副你不跟我解释清楚,我就绝对不跟你善罢甘休的意思。

“对不住对不住”掌柜的回过神后,这才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冷汗连连,这会进出他们这的全都是大官贵族,这对面两个姑娘的衣着打扮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方才这要真是砸在这姑娘脑袋上,怕是人家家里都能将他这儿给拆了!

“没事”阮离打断青碧和桔梗的追究。

转身望着程蕴寒,仔细打量了她片刻,终究是叹息一声。

“这就是因果啊”

“什么因果不因果的,你救我外祖父一命,我今日救你一次,大家扯平了啊”

阮离真心实意的笑了,“我说的因果不是这个因果”

“哎呀,我可不管你是什么因果,咱们是不打不相识,日后要是有什么麻烦解决不了的,直接报上我的名号就好”

阮离看着她这一副大姐大的派头,没有迟疑的点了点头。

“相逢不如偶遇,你的马车也脏了,不如,我送你们回去啊”

第554章 假的想成真

“我们不用……”

“好”

桔梗拒绝的话还在喉咙里,小姐就应允了下来。

爽快的态度不止是吓坏了她们,就连阮悦都抬起了脑袋,面带不解。

“阮悦,外祖父今日还要找你吃饭,你就先回去吧,等姐姐把事情处理完了,就去找你”

阮离一般都不会让阮悦跟着自己的。

一来是阮悦确实是有事,二来不为别的,跟着她就是跟着危险,谁知道一会会有什么别的不长眼的碰上来呢。

青碧拦了辆马车,带着阮悦回去了。

阮离则是如约到了程蕴寒的马车上。

程蕴寒这些日子,显然也是打听出来了阮离的身份,这会第一次看传闻中的人坐在一起,手激动的直出手汗,必须得在膝盖上不停的擦着,这才能缓解一些紧张的情绪。

“你家老者,现在身子没事吧?”

阮离这次罕见的开头询问着对方的事情,程蕴寒直接是受宠若惊的样子,连连摇头,“没事没事,除了这几日嚷嚷着要吃肉外,别的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阮离点了点头。

马车在青石板上走过,带着铁蹄的马儿节奏分明的在青石板上敲击,那声音,好听的很。

就在两个人渐渐打开了话题的时候。

马车突然剧烈的动荡了一下。

两个人措手不及,身子猛然被撞到那车壁上!

“怎么回事!”程蕴寒不悦的质问着。

“小姐……”车夫在外面的声音带着些许的为难。

“里面的小姐受惊了吧,是在下管教下人不周,还请小姐恕罪”

就在这时候,门外一道含笑的声音飘了进来。

“原来是冒失的人”程蕴寒性子大大咧咧,本来被撞了一下心情不好,可是,外面的人态度这么恭顺的道歉,她这会也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和那些娇滴滴的小姐们脾气不同,她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你进我一尺我进你一丈。

所以,这就打算着不追究了。

“算了,既然是无心之失,那就走吧”她在马车内吩咐。

“是”下人牵着缰绳,试图绕过眼前的男人。

可是,这男人似乎是故意一般,他们这马车往哪里走,这人也就跟着在哪里,这都一盏茶的时间了,双方还僵持在原地没动弹。

车夫也不是个傻子,自然是知道这是来给他们找事了。

“姑娘”

声音里带着些不知所措。

车帘猛地被人从里面掀开。

大家闺秀,尤其是这些高门贵族家的小姐,出面露面的时候,都是要带着幕篱,要不也会带着一个纱巾遮住脸面,就是为了不让那些人看到自己的真面容。

可是,这程蕴寒没亲娘教她,加上本身自己大大咧咧的性子,早就忘记了这回事。

所以才这么一点忌惮都没有的,直接将帘子给掀开了。

直到冷风扑面的时候,这才想到一件事,她这马车上坐着的还有别人呢!

当即七手八脚的想要将这车帘重新给遮挡上。

可惜,已经晚了。

对面那公子眼睛都直了,直愣愣的望着阮离,就连脚下的障碍物都看不到了,一下子险些打了个趔趄。

还好手下的人动作快,及时的将他扶起来,这才避免了在佳人面前丢脸的可能。

他被人扶着,察觉后,急忙将扇子给掀开,手腕摇晃着扇子,营造出一副翩翩贵公子的形象。

望着阮离投来的打量视线后,心脏急速的砰砰砰响着。

这也太美了,太美了。

原先娘给她说,要她娶一个没见过面的姑娘,他还有些不愿意,这会,谁要是不愿意的话,谁脑袋就在脚丫上长着!

这么漂亮的姑娘啊,就算是脾气跋扈,可是,那有怎么样,他宁愿将这******娶回家,好好供养着,也不愿意让旁人看到她的面容,更不能让别的男人拥有她!

任何男人都不行!更何况他那个哥哥了!

没错,这个男人就是李家的那个小妾生的,后来又被抬成夫人的,李家的长子,李笑。

“妙啊,妙啊,姑娘在上,小生有礼了”

他人模狗样的行了个礼,这才摆弄着自己的头发。

“你是谁啊,在这指手画脚的,有意思吗?还有,快点给我们让开,有急事呢”

“我在跟我的未婚妻说话,关你什么事?趁早给我把嘴巴闭起来,不然的话,小爷让你有好果子吃!”李笑皮笑肉不笑的警告着程蕴寒。

“你说,你是我未婚夫?”阮离开口了。

李笑迷醉的闭着眼,这声音,这声音简直就是人间啊,她莫不是天上的仙女吧,声音都跟百雀鸟儿一般的清脆。

他那个不靠谱的娘,终于办对了一件事啊。

这会美人有不解,他自然得回答了。

“是啊是啊,我方才看到程家的马车,又见这马儿性子焦躁,怕误伤了你们,所以才主动上前来叨扰,一来是表达一下自己的宽慰之情,二来,也是想让姑娘看看我”

“你弄错了”程蕴寒不是个傻的,这几句话后,已经听明白这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这是想来找她的。

而且,还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是她未婚妻,只是,这个男人误将阮离当成了她。

这如何能行!

她本身名头就不好,这会好不容易有个相熟的人了,怎么能把人给推到火坑里呢?

“我如何错了?”李笑还在痴迷的望着阮离,对程蕴寒的话,也没几分放在心上。

“我说你弄错人了,我姓程,这个是我的好友,不是你以为的程家姑娘,还有,姑娘家的名声最重要了,你要是敢再乱说你是我的未婚夫,小心我一个拳头打的你,就连你娘都认不出来!”

这个男人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强认自己是未婚妻,她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肯定是那个不安分的继母做出的事情!

本来以为外祖父来了,她能安分几分,可是,如今手臂长的,都能伸到自己身上来了!

“你,你?就你还是伯爷的女儿?别开玩笑了”

程蕴寒脸色涨红,刚想反驳的时候,阮离却轻轻朝着她摇头,神神秘秘的说了一句,“你看,这才是因果”

第555章 算账

“你看,这才是因果”摆脱了那个黏人的家伙,又将阮离送回到王府,她此时满脑袋都是想的临走的时候,她说过的话

这就是因果,什么是因果?

这些世外高人难道说话都是这般神神秘秘的吗?

“小姐,您回来了”下人看到她进门后,匆匆行礼,之后又跟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飞快的逃离。

算了算了,那些事,还没心思再来计较,现在,有另外一件,比这件事更重要的,她要去追究!

随手拉住一个低着头毫无存在感的下人,她皱着眉头道,“候爷在哪?”

“大,大小姐,侯爷,侯爷在书房呢”

松开了下人,她气势汹汹的往那边赶去。

男人在原地愣怔了片刻,回过神后,股不得拍着屁股上的尘土,一溜烟的往夫人的房间去了。

“啪”门几乎是被人从外面强硬的闯开的。

昌伯候拿着毛笔的手一顿,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可是她这也太粗俗了,这好端端的话,都被她给破坏了!

“你要是什么时候能学的稍微稳重一点,我看太阳从西边升起来都不大可能”

他走到铜盆前,清洗着自己的手。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侯府里,我要是稍微温柔点,早就被那对母女给拆筋扒骨了,哪里可能安然的长这么大?”

继母和继女之间,永远都有不可跨越的鸿沟,这他清楚,可是,谁家的母女也没水火不容到这个地步吧?

他这个男人在外面要维持着一家之主的威风,到家里还得调剂家庭关系,可真不是个容易的。

“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这些日子,你母……二娘她还是给你说了不少的好话的”

程蕴寒冷笑一声,这才是她那个二娘的精明之处啊,在这个府里说一不二,而且,还惯会做好人,她人不错,是不错到整个府上的人见到她都跟见到阎王一样,好到现在自己的名声整个京城都‘出名’了!

不过,那些事,她先放到一边,反正她也不在乎。

“您要是不喜欢的我,嫌弃我在这碍你们的事的话,就趁早跟我说一声,到时候我和外祖父一道南下,再不回这个家就是了,可是,你为什么要把我嫁给那样的人家?”

昌伯侯心底的火苗渐渐升起。

俗话说的好,有其父必有其女,这女儿的脾气不好,可想而知到底是受谁影响的。

“李家怎么就不好了?贤侄比你年长三岁,全京城算的上排名的青年才俊,而且,咱们两家本来就是有婚约,如果不是碍着这层关系,你觉得,咱们可能攀上这高枝吗、你自己的名声,你自己也得掂量掂量啊”

昌伯候觉得自己想要吐血。

自己这么辛苦的为她筹划,最后还要落到亲生女儿到自己跟前,指着他的鼻子来说不服气!

她名声臭成这样,能嫁给一个状元郎,难道还委屈她了?

“呵,终于说出了心里话了不是?我这名声不好,是我的名声是不好,可是,我宁愿将头发给剪了,去庙里当姑子,也不愿意嫁给那样的跋扈,李笑,我的好父亲,您到底是被我那个二娘给灌下什么**汤了,竟然要把你的亲生女儿推到李家那个火坑,一个小妾生出的儿子!”

昌伯侯想要说出的话,此时被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什么?

李笑?小妾的儿子?

这怎么可能!

明明是解状元啊!

程蕴寒从自己父亲脸上看出了错愕的情绪,微微停顿,难道,这里面还真的是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

“混账,混账!”屋子内,一派雍容华贵的夫人猛地拍着桌子,让一干下人受惊不小。

夫人原先一直是喜怒不露的,这会竟然能气成这样,她们可得小心些,不然的话,这炮火烧到自己身上,那可真是倒霉。

“娘,您怎么了?”拿着一盒胭脂,高高兴兴来找她娘分享的程雨婷有些不解。

“还能怎么了,那个败类,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程雨婷脸上顿时紧张起来,“怎么了,是李家那里出事了?”

“是啊,出事了”

接着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番。

不过,两个人关注的点不一样。

程雨婷听到母亲嘴里所说的阮离,顿时跟被猫踩到尾巴似得,尖叫道,“是那个女人,是那个女人!娘,你要替我报仇!”

程雨婷和阮离之间的矛盾,越发的深了。

先是抢走了她的糕点,让她丢人,后来就将自己的婚事给搅乱。

此时此刻的程玉婷相信,如果不是中间突然蹦出这个阮离,自己一定能和状元郎成婚的。

她今日偷偷溜出去见到了解哥哥。

果然是玉树临风,气度不凡,尤其是低眉和人交谈的时候,那抹的儒雅,简直,简直是要把人给迷醉的!

她以前是不相信一见钟情,可是,自从遇到那个人后,就由不得她不相信了。

“娘,你要帮我,你要帮我除掉她们两个啊”她又哭又笑,模样癫狂,一点都不像大家闺秀的样子。

“好,你容娘想想”

程夫人皱眉凝思,今日她已经从车夫嘴里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打听清楚了。

那李家的纨绔竟然敢公然的去拦住他们家的马车,并且,对阮离一见钟情,这最好了。

阮离是吧?三番两次的打破她的计划,让她们陷入被动里。

苍蝇不叮没缝的蛋,这会,必然不会让她们好过的。

…………

皇宫内,太后正在揉着自己的额头,身边的姑姑端着一盅还未动的补品,忧虑道,“陛下还在处理公务?”

那姑姑点点头,笑意连连道,“是啊,陛下现在日理万机,这天下臣民都仰仗着陛下呢,这不,我都没见到陛下的人影,就被劝了回来”

“皇帝这身子,还当自己是年轻的时候呢”太后摇摇头,越发的觉得自己的脑袋疼了。

“对了,方才我听人说,我哥哥过来了?”

“是啊,国舅爷方才来了,看娘娘正在小憩,就走了”

“还是为笑儿的事发愁?”

第556章 我就是看上她了

是啊,国舅爷方才来了,看娘娘正在小憩,就走了”

“还是为笑儿的事发愁?”

如今的太后和李贵妃的娘家,都是李家,这李家作为皇亲国戚,家里出了太后和贵妃,这会正在春风得意呢。

可惜的就是家里的这几个孩子太闹腾。

正经夫人的儿子从小不闻不问,后来直接把那夫人给逼走了,这辈子青灯古佛,这孩子跟他那个做御史的外祖父一个臭脾气,竟然直接脱离了李家,不然的话,这珍儿哥这么本事的人,能带给自家多大的荣耀?

后来竟然改了名字,从李家脱离出来,参加了科考!

而且还得了状元!

可是呢,这侄子偏偏宠爱这小妾,也不知道那小妾是如何笼络大哥和自己侄子的,竟然全都听她的话,就连她生下来的那个笑儿哥,身份地位都比的过珍儿哥了!

怪不得珍儿哥要离开呢。

其实想想,这珍儿哥一直黑着脸,不苟言笑的,这笑儿哥一直是笑眯眯的,确实是有让人喜欢的本事。

苦笑一声。

其实,她又有何颜面,笑哥哥和侄子,自己不是被这侄孙儿给逗的合不拢嘴吗?

“对了,我听说那小子最近嚷嚷着脑袋疼,现在如何,可还是疼?”

太后笑着看着宫人替她整理了一下裙摆。

“家里倒是许久没传过来消息了,等一会老奴得空了,让人过去问问”

太后点了点头。

“把他召进宫里来吧,哀家这些日子老是觉得困乏,精神头也不比往常,让他过来,也好陪着我这个老太婆说说话”

“可是,最近这宫里……”那姑姑有些迟疑的开口。

最近两国交战,陛下忙的焦头烂额,可是,这时候已经够忙人的了,这外面又有人不安分了。

只是,这次是好事罢了。

那西汴和大历相邻的地方,有一个小地方,叫侉褐国,其实细数下来,这整个国家的人,都还不如大历的一个郡的人数多,这次两军交战,夹在中间的人最悲催了。

这侉褐国的君王一直在率着人学习汉化,也知道这西汴不是个好相处的,所以,思来想去,就来归降了。

这说的是归降,其实,在观望的可能性还大些。

不然,这么重大的事情,为何君王不亲自来,只派遣着使臣来了?

其实,大家都在等。

如果这战事停下了,有任何一方停止了,这丈不大了,他们也就没归降的意义了。

所以,能拖着就是拖着。

看看结果如何再做打算。

他们有自己的想法,皇帝又何尝不是有自己的想法?》

他也想早点将这侉褐族给收到囊里,这样的话,大历的版图就能扩大了。

也能在他们当屯粮了,不然,这每次大军跋涉,这粮草问题就成了大问题。

这春天的时候细雨蒙蒙,那地方又是常年不见太阳,这粮草可别出事了。

不然,他这大军还真没法子抵抗。

那西汴也真是有头脑的,这些大臣们也都想象到了,前些时候,这还派来皇子来祝贺,这就是来麻痹他们的!

也是他们算好时候的!

这时候,正是他们疲弱的时候,却是他们最舒服的季节!

这也太有心计了。

更何况,一直以来驻守在防线的冯家一家都被他满门抄斩了,这要不是席远慕的话,现在……

谁说当皇帝好了,要不是为了不给自己儿子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他早当太上皇去了。

…………

“老祖宗”气息恹恹的男人被人扶着到了太后寝宫。

“哎呦,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太后急的一脑门的汗。

“老祖宗,还是您关切小的,这要不是您喊着我进宫来,怕是我没几日活头了”

太后听出里面撒娇打趣的成分居多,这心回到了肚子里。

“听你爹说,这每天在家里不吃不喝的,说是害了什么相思病,这事又是从何说起的啊?”

或许是生于皇家,太后对自己的孙子们始终亲近不起来,况且,她那孙子,五个手指头都是数的过来的,他们害怕自己,自个也看不得他们,倒是这娘家的孩子,对自己的胃口了。

“相思病,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太后打趣道,“你自己后院那莺莺燕燕多到什么地步了?哪个想要的时候不是跟哀家说得了相思病?这要是按着你的说法,你这年年月月都是相思病了”

“老祖宗,不是这回事”李笑急的一下子蹿的老高,“这个跟以往的都不一样,要是真的能把这个赐给我,我后院的那些都不要了,而且,以后我只要她一个就够了,再不要别人了!”

太后倒是一下子提起了兴致,“你这是说谁呢?真的有这天仙般的美人?”

“是啊是啊”他连连点头。

“况且,我们之间缘分还真的是不浅呢,我听父亲说,我们李家和他们家可是有婚约的”

太后笑意一下子顿了下来,“你是说,程家?”

李家和程家的婚事,她自然是比较清楚的。

‘“是啊是啊,是程家,那家的大姑娘,我听我娘说,那程家的夫人都派官媒去咱家说道了呢,后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那家有点反悔了,老祖宗,这要是没见过那家的姑娘,也就罢了,可是,我这现在的魂儿都给那姑娘勾走了,这会说不能给我,这不是逼着我活不下去嘛!”

太后听他这么说罢,心里也有些不得劲了。

这昌伯候难道不知道这李家是自己的娘家?

这先前牵扯出来的头,后面打听清楚了,这就反悔了?

这如何使得!

拿李家的面子放在何处?

“你确定,可是程家大姑娘?”那程家大姑娘的风评那可是不怎么好啊,她可得确定了,别到时候闹出笑话了,就不好了。

“是,我确定是”

李笑斩钉截铁。

其实,那天在马车上,程蕴寒解释了自己才是程家姑娘,可是,后来被阮离打断了,还弄出一堆什么因果的来搪塞她,所以这会李笑更加笃定,阮离就是他认定的,是自己的未婚妻。

小娘子,你再怎么不愿意,那也不成啊!

第557章 我亲媳妇

太后摇摇头,只当他是小孩子的心性,没准再过些日子,看到别人家的姑娘就把这事给抛在脑后了,不过这也提醒了她,趁着自个身子骨还不错,还能帮衬娘家一下,干脆央着皇帝给他指门婚事算了,年纪不小了,也不能再这么混下去了。

心里有了想法,原先在脑海里的烦恼也不是个事了,“好了,难得进宫一趟,这事日后再提,一会陛下要宴请那些侉褐族的使臣,你一会陪着哀家过去凑个热闹”

李笑点了点头,在这老祖宗没答应他婚事之前,无论老太太要求他做什么,他都不会反抗的!

因为这次来的是招降的使臣,加上现在征战,国库空虚,隆帝心里也是憋着股劲,没想着好好招待这些人,所以也只是邀着三品以上官职的朝臣过来。

那些侉褐族的使臣也是藏着心眼,隆帝说些什么,都能被他们打太极打回去,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常人也受不住,更何况是大国的君主呢。

双方表面看起来都是风平浪静的,其实,彼此心里都清楚地很。

“贵妃娘娘,这次的场合,我要是去的话,不大合适吧?”阮离在陆贵妃的宫里,这会任由那女官给自己穿着繁琐的衣袍。

陆贵妃抱着小皇子,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

“这次是陛下的意思,这么些时日你没来,这宫里也是怪冷清的”

以前女儿在的时候,还不感觉到生活上带着空虚,可是,她走了这么长时间,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当娘的,如何能不着急?

阮离和女儿差不多大,此时看到她,倒是有种在替女儿梳妆打扮的幻想。

阮离的性子一项都是清冷的很,可是这会能任由她一套一套的给她试衣服,怕也是知道自己思念女儿之情。

想着想着,她的眼泪就流出来了。

胖乎乎的十七皇子此时正是天真烂漫不知愁是何物的年纪,这会看到一直抱着自己的母妃哭了,淡淡的眉头跟小老头似得皱巴起来,“呼呼,不哭不哭”

身边的妈妈遣散了众人。

阮离穿着绣着繁琐花样的宫装,体贴的扶着她的肩头。

“娘娘这是想公主了吧?”

“我如何能不想啊,那可是我心间上的肉啊,可是那没良心的,竟然要一个男人,都不要她的母妃!”她在这个深宫,永远都没机会再次出去,而女儿跟这那个男人,只能隐姓埋名的过上一辈子。

从此就是天各一方,今生都无法在见面。

想到这,她就觉得有人拿着刀子在她心间割上了几刀。

“娘娘,我能算出来公主的位置,要不要我来……”阮离故意开口询问。

话还未完,陆贵妃就一副受惊的模样,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你不要算,也不要说!”

这虽然是在自己的寝宫,可是,人多口杂,要是女儿的下落无意间被有心人抓住的话,那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娘娘,您什么都知道,可是就是过不去心里这道坎,其实,您不如就当公主去和亲了,这样的话,自己也能好过点,而且,她这一辈子过上了自己喜欢的生活,娘娘,您该为她高兴的”

陆贵妃拿着帕子擦擦眼泪,点点头道,“是我这钻牛角尖,一直不肯放过自己,活了半辈子都没你一个姑娘家看的通透,唉”

阮离摇头,“只是当局者迷罢了”

“行了,不说了,宴会要开始了,咱们也该过去了,太后娘娘很长时间没见到你了,这会看到你,定然欢喜”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忠和殿去。

两个人还未进宫门,就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眼底挂着了然的笑意,果然如此,和以往的热闹景象不同,此时格外显得有些冷清。

“爱妃来了?快快过来”

隆帝一直喝着闷酒,看到陆贵妃过来,脸上才露出欢颜,示意她赶紧过来。

而那跟在太后身边,一直坐在她下首的李笑,此时也才终于看清楚那个一来,就引起了众人交谈的少女。

繁琐的花纹,精致的脸颊,宠辱不惊的神色,这,这不是自己看上的那个姑娘?

只是,竟然能在这看到她!

对,她的父亲是昌伯候,也算的上是皇亲国戚,这会能来到这,自然是可能的。

他按着自己心头不停跳动的心脏,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无聊的宴会,谁知道竟然能有机会遇到佳人!

对,趁着她来了一会便要老祖宗给他指婚!

“大哥,你在看什么?”

旁边的李致好奇的望着他的视线。

李笑迟缓的摇摇头,目光似乎是被对面吸了过去一般,引得李致心里像是有猫在挠一般!

阮离坐在了钦天监尹监寺的旁边。

按理说,她算的上是陆贵妃带来的人,又是太后的座上宾,自然得跟那些皇家的女眷坐在一起,可是,此时她面色坦然,举止优雅的坐在一群身穿淡蓝色道袍的男人堆里,竟然是没一丝丝的突兀!

好像,她就是应该在那里一般!

“这些人是怎么安排的!美人怎么能坐在那里呢,太荒唐了!”

李笑此时表情已经带着不满了。

或许是因为已经将阮离当成是自己的媳妇了,这媳妇长得好看,自己在被窝里看着就好了,哪里有哪个女人抛头露面出现在外面,让别人眼巴巴的盯着?

只要是想到有人用他一样的眼神盯着未婚妻,他心里就嫉妒的发狂。

“哥,你是说那个女子吗?”李致这会突破了他哥的包围群,指着阮离的身影小声的询问。

“废话,不是她还是你啊!”

李笑不快的喝了一口酒,要是订婚之后,他一定要给这个女人讲讲,到底什么是三从四德!

李致没有他这么大惊小怪。

这个堪比神仙的人物,坐在这些道家的队伍里,难道不对吗?

再他看来,要是这姑娘真的坐在那些脂粉堆里,那才是怪诞呢!

“哥,你快别看人家姑娘了,那种人物,不是我们可以肖想的!”

“什么意思”李笑的语气不怒,反而有些洋洋得意了,难道,这些人都知道了这姑娘是有婚约的?

第558章 此等之物!

哥,你快别看人家姑娘了,那种人物,不是我们可以肖想的!”

“什么意思”李笑的语气不怒,反而有些洋洋得意了,难道,这些人都知道了这姑娘是有婚约的?

“这个姑娘是有婚约的”果然,他蹦出的这句话里,带着他想要的效果。

嘴角挂着轻笑,故作风流的挥挥袖子,潇洒的模样成功的引起了一些小丫头们的羞涩的眼神。

他越发的觉得程家的姑娘有福气了。

你是不错,可是,无论是家室还是别的方面,我也不比你差啊。

“哦,有婚约?”嘴角扬起的笑得意不已,他那几句‘你怎么知道我们李家和她有婚约的’刚在嘴角边,那人就惋惜道,“这姑娘的未婚夫是席远慕啊,这年头,谁胆子大到可以跟他一起争媳妇?”

笑容得意还在他嘴角挂着,可是,他的心早就冻成冰块了。

神色失态的望着对面,“不,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呢?”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这阮家的姑娘早就和席将军有了婚约,那可是陛下亲自赐婚的呢”女人嘛,谁都喜欢,尤其是这种人间少见的绝色,更是引的人割舍不下,可是,这又如何?没缘分就是没缘分,在暗地没人的时候偷偷的流点口水就行了。

“她,她不是程家的大娘子吗?”失魂落魄的男人浑浑噩噩的询问着弟弟。

男人诧异的目光盯着自个的大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程家?哪个程家?你是说昌伯候?怎么可能!大哥,你平日的时候,都不关注朝情吗?这是阮离啊,你不会不知道阮离吧!”

李笑醍醐灌顶,他虽然没见到过阮离的真模样,可是她的威名自己可是听说过的!

一直以为那样的话题人物,肯定是跟无盐女一般,谁知道会是这样的绝美啊!

“可是,这要怎么办,这要怎么办”

他啰嗦着,不知所措着。

“怎么了?”他身边的男人可没意识到自己的大哥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情绪由自豪变成惊吓,惊吓变成惊恐,惊恐又转化成失魂落魄。

“没事,没什么,我就是脑子有点晕”

歌舞开始了,男人的视线紧紧的被那些穿着清凉的女子吸引,他这声音小小的话,在喧哗的大厅内,就跟一缕青烟似得,极快的消失在空气中。

他一直看着对面的阮离。

自然,阮离也察觉到他的视线。

从尹监正身上收回视线,她恭敬大方的朝着对面的他点了点头。

一个眼神,一抹神韵,就是这样的眼神,让他心底已然死去的灵魂,又嗖的亮了起来。

不就是一个未婚夫嘛,况且那未婚夫还在战场上,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个未知数呢,再说,这女人都是寂寞的,那男人行军打仗那么多年,这如今形势又不好,这还不是耽误了人家姑娘?

她这年纪等上一年还好,可是,哪里顶的上三年五年的等。

所以,只要他一直守着她,凭借自己的风姿,肯定能让她爱上自己的!

想到这,浑身才多了一些力气。

想要露出最完美的笑容回应她的时候,人家已经转过身子望向别处了。

“陛下”一场歌舞过罢,那哭侉褐族的使臣喝的醉醺醺的上来了。

他身子摇摇摆摆,嘴里酒气冲天,那副模样已经让人不喜了,可是,他自己却没察觉到。

单手握在胸前,给他行了个礼后,这才张狂道,“陛下今日设宴款待,我等惊喜若狂”

下面窸窸窣窣的声音飘来,几个年轻的,一脸不忿,就这样还是欣喜若狂,不是说这侉褐族学习汉化多年,可是,这些使臣怎么还是一个个这么野蛮粗鲁,跟从那未开化的不毛之地来的一般!

那使臣显然是看出了这些人的嘲讽。

眯着眼道,“我们过来的时候,君王是万般叮咛,说是一定要将给贵国的礼物安然无恙的带来,经过这么些日子的长途跋涉,那些珍惜宝贝也算是到了,今日终于能趁着这个机会,来献给陛下了!”

众人听完,脸上浮现出不悦的神色,这些人都来了京城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贡品刚刚到?

别的使臣来大历,那可是第一时间就将宝贝献来了。

这些人看起来各个五大三粗的,这心眼还不小。

如果是陛下丝毫不看重这些人,也不宴请他们,这宝贝,他们就不交了呗?

果然是一群蛮夷!

隆帝显然是也想到了这点,这会语气淡了几分,“如此,那就献上吧”

那使臣点点头,退后两步,拍拍手示意人将东西抬来。

一件是用黑色的绒布盖着的一人高的东西。

看不清具体形状,但是,此时在幽深的大殿内,越发显的它神秘不堪。

众人也忘记了先前的不悦,按下浮躁的心,望着那东西。

成功的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后,使臣点了点头,“陛下,可是准备好了?”

隆帝威严的点了点头。

那使臣伸手拉着那绒布一角,只是轻轻用力,那整个布就被他拉了下来,只是,眼前露出的那一慕,险些让人将眼珠给掉出来!

那宝贝确实是宝贝不假,那碧绿色的玉石像是盈盈的水流一般,流动着璀璨的光,一人高的玉石,成色好成这般,确实是稀世珍宝不为过!

可是,可是!那玉石雕刻的人像不是菩萨或者是别的神佛,却是,却是一个袒胸露乳的女子!

雕刻的刀功是找不出瑕疵的,那少女腰肢纤细,神色慵懒,整个人散发着柔和的光彩。

可是,那雕像上几乎是没刻出多少衣服来!

越是这样,越发的让人觉得撩拨。

回应过来后,整个大殿几乎是沸腾了起来。

那些贵族和之前的公主之类的女眷,捂着脸惊声尖叫起来,那些酸腐的老者,更是捂着胸口喘息不过来的样子,嘴里还大声的喊着,“有伤风化,有伤风化!”

整个大殿兵荒马乱!

阮离到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等香艳之物……

如果是私下送给隆帝,没准他还能高兴高兴,当个传家宝收藏起来,可是,现在,怕是不成了喽。

第559章 三件大礼!

“这等之物,就该立刻砸毁,朗朗乾坤,岂能任由这种东西玷污我们的浩然正气!”御史台的人回过神来,义正言辞道。

下面那些同僚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可惜,这些人表面上痛恨不已,心里却也舍不得。

这等香艳之物,这等巧夺天工之物!这等稀奇的东西要是砸毁的话,那真的是暴殄天物啊!

隆帝面色涨红,许久,才从今个种回过神来,尴尬的咳嗽一声,“贵君王的喜好,也真是于常人不同,这等美物,朕无福消受,你还是将东西还带回去吧”

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那些使臣倒也没有多大的意外,点了点头,惋惜道,“这倒是我们的失误,来之前没能弄清楚陛下的喜好”

其实,心里默默道,都是一群假正经罢了。

“好了好了,快把这些东西送出去,你说的东西还有其它的,可就是在门外?”

“是啊”那男人点了点头,拍拍手示意下人将东西拿来。

依旧是用一个黑色的绸布盖住。

先前的经验,让那些人脸色不大好了。

先是面色酡红,方才能弄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这次,莫不是一个光着身子的男人吧?

那些女眷,更是羞涩的将面容遮盖住。

“陛下,这其次送您的,就是这个了!”他将东西给拉开,又是引起一阵惊呼。

阮离放下茶杯,面色坦然的望着那里。

不是什么裸~~体,只是一个说不出什么材质的东西做出的罐子,从她们这看,那罐子竟然是透明色,里面装着的东西一目了然。

只是,不同这金碧辉煌的宫殿相匹配,那罐子里的是一条足足有两米多长,碗口粗的大蛇!

那蛇似乎是已经死了,被泡在金黄色的液体中,轮廓尽现,金黄色的眼睛,显眼的信子,蜿蜒的姿势,无不让人恐惧!

“陛下”察觉到众人已经被这东西吓坏了,那人这才缓缓的开口,“这东西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用蛇入酒、虎胆入酒,有延年益寿,强身健体的功效,每日只需服用一小杯子,保准您能成了仙人”

这些人也是打听过这皇帝的喜好的,所以说话都是捡着他喜欢听的说。

“你家陛下每日喝的便是这个?”隆帝隐约觉得胃里有些不舒服。

“回陛下,是这样的,至于这外面透明的东西,这是流落到我们那的西洋人发明的,还有方才那个雕刻的画像,咱们中土可是很少见的”

隆帝不知道该怎么接下来这话题了。

要是说怪罪,他没道理怪罪啊。

人家觉得这东西稀罕,自己舍不得藏私,给你送来了。

你不喜欢是不喜欢,可是,这也弄不住人家的心思。

“算了,君子不夺人所好,这条大蛇,想必你们也费了不少心思,朕的身子尚且可以,就不许这等大补之物,回去的话,告诉你家君王朕知晓他的心意了”

“那好吧,陛下风度卓然,不夺人所好,在下甚是佩服”男人似乎早就料到了隆帝会这么说,这会点了点头,一派恭维模样。

隆帝经过先前那两个东西后,已经完全不对第三个东西抱有一丝丝的念想了,这会看那使臣示意人带下去东西,却迟迟没东西拿上来,想着定然是结束了,松了口气之余,对那侉褐族更加不满了。

“陛下,这第三个宝物,此时在这不易展示,还请诸位随在下过来”

不得不说,有了前两个之物的对比,众人对这第三个东西,兴趣高涨。

这会听得还要移步去别的地方,顿时交头接耳,还有人偷摸摸的猜测,这第三个之物,到底是何。

隆帝佯装为难了片刻,最后还是一副罢了我要是不去看的话,你们肯定说我不给你面子了这种表情,缓慢的点头,“那好吧,朕也想长长见识”

众人一道移步到了马球赛场。

这里的位置最是合适,陛下和女眷们站在高台上,下面便是空旷的赛场,这会就算是有再大的庞然大物,这都有地方乘的下它们。

这次,他就看看,这些人到底是在玩什么花样!

李笑看了看周围没人,又踮起脚看了看方才美人的位置,她正在太后娘娘和陆贵妃的身边,他要是过去的话,也没人说什么闲话。

再说,也不知道一会那蛮夷又要送什么可怕的东西过来,他这离的近些,也好最及时的安慰她。

“姑娘”悄悄的挤开人群,到了她身边,李笑谄媚不已。

阮离没有别的表情,谦卑有礼的朝着他点点头,又来了又来了,这种眩晕的感觉又来了,每次这姑娘对自己一笑,自己就受不住了。

“陛下请看”那使臣站在下面,高声道,“陛下是真龙天子,这整个大历又是猛虎一般,所向披靡,这只白虎就是我们君主送给陛下的礼物,请看”

他掀开笼罩在笼子上面的黑布,那吊睛白虎立时狰狞狂叫。

森林之兽的名声不是白叫的。

隆帝他们虽然是在高台上,也被这声吼声吓得退后了几步。

“陛下勿要害怕”那使臣仿佛没看到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们惶恐的表情,而是坦然的打开了轮子。

“陛下,陛下快看!”那已经有人尖叫出声了。

那老虎放出来了,下面的人还不被这猛虎给咬死?

众人以为他快没命的时候,情势急转,那猛虎在扑向他的一瞬间,身子像是被什么禁锢了一般,又被拉了回去。

原来,那老虎被牢笼内的东西铁链给拉回了原地。

察觉自己不能动弹,那东西越发的暴躁。

“小美人,你别怕”李笑自己吓得快要尿裤子了,可是还强撑着自己,不露出胆怯,

“谢谢公子了”阮离笑了笑,声音犹如黄鹂鸟一般。

这一声公子,简直要让李笑浑身酥软了。

“陛下,这第三个礼物,不单单是这猛虎,而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博弈!”

他没意识到自己的话造出了多大的震撼,拍拍手,和他同样打扮的男人们,推搡着一个瘦弱的孩童出来……

第560章 厮杀

“这么小的孩子推出来做什么?”几个女眷望着高台下的男孩,窃窃私语,那个男孩衣衫褴褛,穿着和自己身材并不相似的宽大衣服,没走一步,脚步虚浮的似乎是要栽倒在地上。

这样的一个男孩就算是扔在大历的街上,都不会引起旁人的侧目。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男孩,脚底下被拴着脚链,踉踉跄跄的被人推到在众人眼前。

李笑看着美人眉头轻轻皱着,别提有多心疼了,这会悄悄的凑到她身边,低声的讨好道,“姑娘还不清楚吧,这在侉褐族多是奴隶,有的是被从别处抓来贩卖的,也有的是被亲生爹娘卖出去的,这些奴隶地位极其的低贱”

看到美人泛着惊讶之色的目光望着自己,他更是自豪,像是一只到了季节的野兽一般,不断地散发着魅力,好到达吸引异性的目的。

他压低声音道,“我听人说,这些奴隶地位极其的低,随意打骂的不在少数,有的主子死了,那可是得用这些奴隶来殉葬的”

不止如此,侉褐族的牛羊作为主要生产力,一匹马足够买上三个奴隶,这么形象的对比,足以看出,这些人到底是有多低贱了。

“原来如此”阮离了然点了点头。

“这么说,这些人将这男孩带来,是想着将他喂给这猛虎了?”

李笑点点头。

“姑娘果然是冰雪聪明”他赞赏的点了点头,这姑娘真是聪慧,他只是点了几句,这姑娘就完全猜测了出来。

身边的这些窃窃私语,隆帝不是没听到,此时听到他们说,第三件礼物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博弈,他就已经了然了。

只是,这对方不是他们大历的人,加上此时此刻他实在是不宜说话,安静的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皇帝陛下,精彩好戏,就要上演了”他大叫一声,慢慢的退回道安全地带,那身材高大的侍卫则是一刀将那锁链给砍断,那白虎被饿的时候不短,加上这些日子一直被禁锢在牢笼里,白兽之王的脾气哪里就是那么好的?

这会那些使臣都已经到了安全的位置,站在白虎对面的,只有双脚被绑着锁链,丝毫没有自由的奴隶了。

“吼!”那白虎张着血盆大口,怒吼了一声,高台上的太后和那些女眷,几乎已经猜想到一会会是什么血淋淋的场面。

无不闭着眼睛,仁慈的喊着阿弥陀佛。

“看起来这场比赛从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输赢,这会在这僵持,也是浪费时间罢”

隆帝面不改色,张嘴冷嘲道。

似乎是在意指两个国家之间的关系,一个强大的犹如白虎,一个犹如孱弱的奴隶。

那使臣是个聪明的,极快的从隆帝的话语里听出了这话的意思,只是,他摇摇头,“陛下,胜负现在可说不准,这男孩看似孱弱,其实,他已经胜了这白虎三场了”

看着隆帝带着惊讶的眼神,他越发的得意,“陛下也不相信是吧?可是,事实就是如此,这未来要如何发展,会也不敢多说,小人只知道,在结果没来临前,说什么都是太早了”

话里隐隐约约的在对隆帝先前的言论做反驳,你不是说我是那孱弱的男孩不堪一击?可是,就是我这么弱小的力量,都能和白兽之王做抗争,那奴隶能打赢老虎三次,你怎么就一定敢断言,我不能逆袭?

隆帝的面色僵了僵,这个男人,从一开始来的时候,他就极其的不喜,现在还知道用这些畜生和这低贱的奴隶来反驳自己!真是,真是胆大妄为!

好,你不是嘴硬?你不是想着和大历斗一番?那就让你心服口服!

隆帝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随即不言。

下面的鼓声已经响起,那猛兽被禁锢了几日,加上又没被喂食,这会已经极度烦躁和饥饿,只是,似乎有些忌惮对面的男孩,在原地徘徊了许久,都没能往前走一步。

“废物,快点上去啊,这么慢,是在等着下崽吗?”高台上不知道是谁不耐烦的嘟囔了一身,又从那高台上摆着的果盘拿起一个苹果,狠狠的砸在了那老虎的脑袋上!

又是一番怒吼。

它似乎也在找准了时机,想要撕碎了那男孩!

而那男孩,做出了另众人都难以想象的一个动作!

他竟然像是扑火的飞蛾一般,怒声朝着那白虎扑过去!

这时候,不止是老虎愣住了,就连在那高台上观看的大官贵族,都一副不可置信的目光!

“他这是活的不耐烦了,想自己投身到那白虎的肚子里吗?”李笑神情呆滞,自言自语道。

阮离则是紧紧盯着那个瘦弱的身躯。

她的一只手被受到了惊吓的陆贵妃紧紧的抓着,另一只手则是垂在腿侧,有节奏的,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腿旁。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男孩不是想自取灭亡,他的目的是白虎身侧的那个苹果。

果然,几个虚招后,他身上已经多了几道血迹,可是,他却如愿的将那苹果给攥在了手心里。

顾不得擦拭那苹果上的灰尘土迹,他像是个野兽一般,三两嘴的将那果子吃干净了。

“倒是个聪明人”隆帝的语气里带着赞许。

在这场博弈中,这个白虎是饿着肚子的,同样,这个瘦弱的男孩也是饿着肚子的,能利用这个法子填饱肚子,有勇气!

可惜啊。

那些人不懂隆帝此时目光中的赞许是为何,只是被下面一次又一次的扑杀和躲避吸引了目光。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那男孩身上血迹斑斑,那白虎同样也是受到了不小的重创!

“啊!”陆贵妃捏紧了阮离的手,似乎不忍心再看下去了,原来,这时候那白虎已经用爪将那男孩死死的压在了地上,他挣扎的力度也越发的小了,再下一刻,那白虎就能将那男孩的喉咙给咬碎!

似乎,胜负已定,这些人中间,有人的目光是看热闹,也有人是迫不及待看着血腥一幕。

阮离却在此时,对上了一双眼眸。

第561章 全身而退

阮离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双眸子,也不知道为何看到那张几乎已经被泥土完全遮盖住的脸颊,完全看不清面容的男孩一眼的目光,就能给她心里带来这么大的震撼!

或许,是那双眸子里满是不甘。

或许,是那双眸子里有着太多太多的愤怒和对生的渴望。

或许,是和前世的时候,那个雪夜里,她孤苦零丁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四肢,胸膛上插着桃木剑时候的一幕,太过酷似。

人的命都是在自己的手里,为何要任由别人的操控?

她不明白!

“快点咬啊,快点咬下去啊,怪不得你这是畜生呢!”李笑身上有着所有世家公子的通病,或许,他也真的认为那男孩的性命跟一只蚂蚁一样。

白虎不断的压着脑袋。

男孩不停的用双手抓着它的脑袋,苦苦的挣扎着。

就在此时,谁都没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本在高台上高高兴兴的看着博弈的李家大公子,突然觉得身后传出一股力道,接着,被掏空的身子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摇摇晃晃的坠落了高台!

“啊!”分不清人群里是谁尖叫了!

这高台到地面上,距离不过是十几丈,死是死不了人,可是,那底下有谁?可是有畜生啊!

它们可不知道这掉下来的是太后娘娘的心肝宝贝,再它眼里,这东西怕是和那男孩一般,都是它的口粮罢了。

“天呐,天啊,公子,公子,您快醒醒啊!这下面可不是您玩的地方啊”小厮原本还在打着盹,直到看到自家公子已经掉了下去,险些喂入虎口,两腿一软,径直跪在地上。

李笑方才毫无防备的时候被人退了下来,惊叫之后,咚的一下栽在那软绵绵的东西上。

晕头转向的被上面的尖叫声喊醒,这才摇摇晃晃的起了身。

“吼”多亏了他这么一砸,白虎受惊,爪子一松,那男孩及时的从那白虎嘴里逃生。

这下好了,一个还没收拾完,另外一个送死的就来了。

这会,那猛虎起身,晃动了一下身子上的毛,露出了狰狞的牙口。

“我的笑儿,我的笑儿怎么就掉下去了”太后娘娘这会从惊恐中回过神了,刚叫了一声就没忍住,浑身瘫软的作势要晕。

高台上的兵荒马乱,这野兽可不想搭理。

两人做了一下比较,这男孩不是好惹的,倒不如试试这个新来的。

磨磨爪子,一个矫健的猛扑,太后刚被太医捏着人中清醒过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又晕乎乎的栽倒了在了身后。

“快去,快去将那猛虎给朕抓起来,都还在看什么热闹,都快点动,快点动起来啊”!

隆帝表情无比阴鸷,他倒不是真的多疼爱母后娘家的子侄,只是,人家侉褐族的一个面黄肌瘦的男孩都能和这猛虎打的不相上下,看看他大历的儿郎,看看他们!

一个个养尊处优的,不指望他们保家卫国,这会还得丢着面子来解救他们!

众侍卫下饺子似的往高台下跳。

拿着绳子和杆子,将那暴躁的白虎给控制住了。

“这个孩子倒是好的,只是可惜了”陆贵妃似是感叹了一声,随即去太后身边了。

方才他们看得清楚,那白虎本来是想去扑李笑的,可是是那男孩将白虎给制止住了。

兵荒马乱,这侉褐族的似乎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装哑巴似得不说话了。

众人忙中有序的护着陛下离开,护着太后离开,高台下的人则是将那白虎给拴在笼子里,侍卫们抬着走不动的李笑,迅速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阮离则是望着死后逃生的男孩,望着他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望着他裂开嘴,露出一个不怎么明显的笑容。

青碧哆哆嗦嗦的上前,“小姐,咱们也走吧”

方才她在小姐身后,看的清楚,那李笑公子,不是被身后急着看热闹的人给推下去的,他是,他是被自家小姐推下去的!

就是那只极为漂亮的手,在他腰后轻轻的一推,那人就去下面喂老虎了!

“你要是不自乱阵脚的话,怕是没人能联想到我身上,青碧,你这表情太不过关了”阮离叹息一声,语气带着无奈。

“小姐,您别说了,这时候正是应该避人耳目的时候!”青碧急躁的跺跺脚。

“不急,不急,我还有事没办完”

她等高台上的人全都走完的时候。

撩起裙摆,不急不缓的下了高台。

或许是因为场面突然失控,那些人都急着去看李家公子,倒是原先在这厮杀的奴隶,被人给遗忘了。

他似乎是察觉到眼前有人过来了。

急忙往后一退,脸上露出可怖的神色。

直到发现面前站着的是两个女眷,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戒备的神色顿时退散。

他上下打量着阮离,一盏茶的时间,才从嘴里缓慢的说了几个字,“刚才,谢谢”

他的语调极其怪异,但是,他说的认真,吐字又无比的缓慢,阮离轻而易举的就能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阮离挑眉,似乎是很诧异的模样,“你为什么要谢谢我?我们可是从来没交情”

男孩表情有了些焦急,他似乎是非常急躁的想要表达自己情绪,可是,话里夹杂着阮离她们听不懂的俚语。

“你想不想出去?”阮离打断了他的话。

对面的他听懂了这句话,眼底的目光似乎是能穿透这浓黑的夜色,“我……想”

青碧这时候却抓住了她的胳膊,一脸急躁,“小姐,万万不可,方才您推下来李公子的事,虽然现在没凭证,可是,谁能担保没别的人看到?而且,现在这场上就咱们三个人,这奴隶要是逃走了,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小姐您啊!”

青碧知道自家小姐心地善良,可是,这节骨眼上,真的不是好时候啊!

“放心,他们能带来一场博弈,我也可以”她笑眯眯的望着自己胆战心惊的丫头,“你信不信,你家小姐这次可以搅乱这趟清水,又能全身而退?”

第562章 不可能是她

多亏了李笑的折腾,这次的阮离耳边清净了许多,宫里大大小小的贵人都往太后的宫里堆着去了,她大摇大摆的带着丫头,以及一个身披黑色袍子,看不清面容的人,一道出了宫。

那奴隶小心翼翼的将身子缩在一个角落内,他活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富丽堂皇的马车,看到这么多精致的糕点。

“把东西拿给他吃”阮离眼底的欣赏越发的浓厚,这人方才吃苹果的模样,看的出来是饿了许多时候的,这会马车内的小几上摆着满满当当的吃食,他肚子饥肠辘辘,可是,却一眼都不往那个方向望去,

直到阮离发话,青碧将点心端过来,他这才双手捧着盘子,狼吞虎咽了起来!

“慢点吃,别噎着”阮离倒给他一杯水,他被吃食噎的险些喘不过气,这会望着阮离,眼神内有一种说不出的戒备。

“你的……目的”他像是只警醒的小兽一般,眼神戒备的打量着她。

“我能有什么目的?或者说,你觉得,你身上有什么地方能值得我大费周章的来挖掘?”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

“你要是想走的话,我并不拦着你”阮离缓慢的开口,她最开始救他,只是因为那一个酷似当年她的眼神,他这么多年过的辛苦,会猜忌,会防备,那是理所应当的。

阮离说罢后,对面的少年不吭声了。

想必他也知道,自己这么从宫里逃出来了,那些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会要离开这个马车,离开这个女人,他定然是熬不过三天的!

权衡了利弊。

他恭敬的弯下了身子。

这动作吓了青碧一跳!

“囚奴”

“你叫囚奴?”只是两个字,只是一个下跪的动作,阮离读懂了里面的妥协。

少年点了点头。

青碧诧异的望着两个人,这说的这么简洁,是什么意思?小姐要怎么处理这个奴隶?难不成是要带回去?这可怎么要跟舅老爷和夫人解释?

还有,这奴隶的来历被人挖掘出来了,小姐那可是要掉脑袋呢!

这么多操心的事,咋就他们俩这么淡定?

回到府里,青碧才知道自己想的有些多余,别说是小姐平白的带了一个人回来,就算是连着那个白虎也一并带来,这心大的王家人也不会说什么。

桔梗安排着那下人带着他下去洗漱,吃饭,小姐自己则是清洗了一番后,闭目养神。

她就算是有满肚子的话,此时也说不出来了。

天色破晓,点着宫灯的寝室内,突然传来尖叫声,李笑满头大汗的从梦魇中挣脱出来,白色的里衣此时已经尽数沾湿,贴在身上,露出精瘦的胸膛。

“公子醒了,公子醒了”那些原本在榻边上打盹的宫人听到响动,急急忙忙的站了起来,惊喜的让人去给太后那边送信了。

太后很快地就赶过来了。

“我的儿,我的孩儿,你这是要将我的心给吓出来啊!”太后将他揽入到怀里,不停的捶打着自己的胸膛,那些跟在她身后的女眷脸上表情微妙。

这太祖宗,对着自己娘家的子侄这么心疼,正儿八经的龙子龙孙,她们也没见过有这么热情啊,方才还叫的那么亲密,生怕不知道这人受宠似得。

这些话他们心里敢说,可不敢露出一点不满的情绪来。

太后发泄了自己的情绪后,这才上下打量着他,“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就从高台上摔下来了!”

李笑紧紧抓着太后的手,脸色发白,跟敷了粉似得小白脸似得,“娘娘,是有人推我的,是身后有人将我推下去的!”

话一说出,众人纷纷色变,如果说,一开始只是不小心栽倒下去,那还有可以,可是现在,竟然说是被人推下去的,是被谁给推的?是因为什么推的?是不是有人想要推的是太后?还是说,有人早就看不惯太后娘娘的做派,想着故意来报复她的娘家?

在场的人,身上起了一身的冷汗。

“方才在李公子的身边,是阮家的三姑娘,名唤阮离,是吧?她和李公子站的最近,难保不是她下的狠手”

一个妃嫔想着白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小心翼翼的开口提醒。

“闭嘴!”

“一派胡言!”

“乱说!”

只是一句话,竟然在屋子里引出了三道呵斥之声,第一声自然是太后的,第二声就是陆贵妃,第三声则是这个当事人李笑了。

太后娘娘呵斥,倒是情有可原,这阮姑娘一直是陛下和太后娘娘的座上宾,至于路贵妃,更是容易想得透,她可是把那阮离当自己亲姑娘的。

只是,为何这李家公子,也是这么激动呢?

“阮姑娘弱质纤纤,如何能有那么大的力道将人推下去!还有,她为何要推我!我同她无冤无仇的!”

陆贵妃显然也意识到方才自己的失态,咳嗽了一下,“是啊,他们无怨无愁的,令嫔,大家都知道你心直口快,可是,话出来之前,一定要好好的斟酌一番,不然,这话传出去了,对谁都不好”

令嫔点头如捣蒜。

她方才也真的是被屎糊住了脑袋,方才她说的话要是被人家知道了,结下了梁子,她日后可真的没好日子过了。

“好了,我看,定然是方才人多手杂,大家兴致高昂,想要看清楚那里面的情形,推搡下,不小心将笑儿推下去的,既然是无心之失,也就勿要追究了,各自约束一下自己的行径,什么该说的,什么不该说的,大家都知道吧?”太后说到最后,语气已然严肃了起来。

“是”众人连连点头。

阮离半夜醒来,一股熟悉的心悸猛烈袭来,她捂着胸口,险些窒息,良久,那股难受的感觉这才慢慢退去。

她握着茶杯,抿了嘴凉茶,推开窗子望着天际。

“啪”杯盏的碎裂声清晰的响在偌大空寂的院子内,一个黑影迅速的出现,是白天阮离带回来的囚奴。

他睡得一项不安稳,所以听到响动,这才能迅速的奔出来。

阮离望着天,第一次出现了略带着不安的表情……

第563章 对峙

“小姐,怎么了?”伺候的丫头们察觉出不对劲,披着衣服纷纷的往这边跑,夜里干裂的空气入喉,呛的阮离一下子打了好几个喷嚏,青碧作势要将衣服给她披上,阮离却摇着头。

“让人准备马车,我要进宫”

“这个时辰?”青碧语气难掩错愕。

阮离点了点头,这会也不言语,任由下人给她梳妆打扮着,囚奴看着整个府邸都被阮离给惊扰,垂下眸子不知在想着什么。

一辆马车在下人的拥护下,缓缓驶入宫内。

隆帝刚刚睡下不久,就被下人给喊醒了,今夜隆帝歇在李贵妃的府邸,也就是太后的侄女这,虽然进宫已经有不少年岁,可是,风韵犹存,这会被人吵醒,又看着陛下听完下人的通报又急匆匆穿着衣服的模样,面带不悦。

肯定又是哪个不要脸的小妖精大半夜的出幺蛾子呢,把陛下从自己床上弄走,这事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有心想要阻拦,可是,到底是不敢在隆帝此时急慌慌的迫切中触了他的逆鳞。

“陛下”她软软的叫道。

隆帝此时已经穿戴好了,听到她的声音后,只是扭过身子,语气不甚热络道,“你先睡,等朕安顿好事情后,再过来”

李贵妃一口银牙都快要咬碎,话是这么说,可是,傻子也知道,这只是敷衍的话罢了。

隆帝没理会这些女人心里的小念头,穿好衣服就往勤政殿走去。

身边的内侍提着灯笼,他走的急促,不忘询问着内侍,“你确定这会找到宫里来的是阮姑娘,不是其他的人?”

内侍点了点头,“是啊,方才下人来报,说是阮姑娘在宫门口等了有段时间了呢”

“废物,说了多少次,要是阮家姑娘要来的话,直接把人迎进来,做什么还要等着通报!”

嘴上说着,心里却隐隐的不安起来,阮离不是个冒失的人,这么晚了还来,是不是遇到……

“快,去传我的口谕,去将那人请来”

两个有能耐的大能在一块,就算是有再难处理的事情,都不会难着他们吧?

隆帝心里安慰着自己,一颗惴惴不安的心也平复了下来,脚步平稳的走向大殿。

“阮离,这么晚了,你来找朕,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阮离的记忆有些模糊,她前世的时候,已经度过了这段时期,因为要帮何之染高升,所以朝廷内外的事情,她多多少少都在关注着。

席远慕之所以被称为护国大将军,并不是在他活着的时候被授予这个称号,而是在他死后,才被新上任的太子,获了这个封号。

席远慕死因是何,她那时候和他并无交集,所以也没费心去打听,只是知道,那些扶灵回来的将士们,浑身缟素,面如死灰,听说是因为受到了埋伏,最后被人剿灭,在鏖战两天两夜后,驻守着城池,城池破,人亡。

最后他的手下来帮他安置尸体的时候,根本没法子将他的尸首和敌军的尸首分辨开。

最后埋入到东山的,只是衣冠冢罢了。

可是,这些事情应该是五年后才发生的,阮离现在在密密麻麻的织就一张大网,只要网弄好了,席远慕根本不会在那战场上!更不会死去!

可是,就是在昨晚,她看到了苍狼星异位,当初也是席远慕死了,那颗心坠落的。

如今,有些事情好像不受她的控制,渐渐的朝着她所不熟悉的领域发展了。

“这位就是阮姑娘吧?”阮离张嘴刚要开口,黑暗里另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出。

阮离眯着眼睛,望着那个人从黑暗,渐渐走到光明。

“这位是?”阮离仔细打量对方,发现确实是不大认识这人。

“让朕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王道人,朕早年云游的时候认识的,阮离,别看他这模样有些……”隆帝似乎在斟酌着该如何开口,想来想去找不到合适的词,正犹豫尴尬着,却在抬头的时候,发现这大殿内的气氛,有些凝重。

这一老一少,怎么看着对方有些虎视眈眈的样子啊。

“是王淳风道人?”阮离压下心底的敬畏,吐出了一个名字。

这个人,原来是这个人!

重生前,阮离是听说过他的名讳的,那时候没有小神算这个身份,在隆帝面前,最吃香的就是他,可以说,他当初的地位,那和自己以前用过的身份,所占的地位是一模一样的!

可是,她都已经出现了,为何这个人还会再次出现?而且还是和隆帝这样熟稔?

看来,命中注定的事情,果然是不能更改了?

那。那个人的性命……

阮离咬着嘴唇,拼命的赶走了脑袋里不好的念头。

“阮姑娘今日精神不大好,可是受到了什么影响?”那道人似乎看出阮离的不同寻常,围在她身边,似是细细在打量着。

“让道人担忧了,晚辈只是突然想到些事情,一时恍然罢了”

“哦,那就好,别是有什么事情,扰乱了姑娘的心神就好”

那道人目光锐利,盯在人的身上,就像是能够灼热人的皮肤一般!

“朕就猜你们两个是有共同语言的,这不,才多大点功夫,就像是相交多年的老友一般”

“陛下明智”他朝隆帝点点头,似是随意提起一般,又像是早就酝酿了许久,望着阮离,“我同这姑娘是一见如故,平日也多听了这姑娘的丰功伟绩,只是,心里有几点疑惑,想要当面询问姑娘一番,不知,可有唐突?”

“这有什么,你们愿意切磋就切磋,做什么说的这么文绉绉的”隆帝一直以来吊在心上的难题,这会也放了下来。

这两个人都是云淡风轻的,也都是有傲气的,他们嘴里说的询问问题,估计只是寻常的切磋罢了。

有本事的人,都爱显摆。

阮离盯着对面的男人,缓缓开口,“道人有什么问题,晚辈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好!”他摸着山羊须,“我且问你,当初你师傅教你这一身本事,目的是何?”

“报效我君王,趋利避害,造福苍生百姓!”阮离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第564章 我来守护你

“报效我君王,趋利避害,造福苍生百姓!”阮离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隆帝满意的摸着自己的胡须。

“阮姑娘大言不惭,要是真的是趋利避害,造福苍生,又为何要数次逆反天意!如今天象大变,轨迹已乱,阮姑娘你为了一己之私,改变了天命,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报效君王,造福百姓?”

阮离原本平静的面容在听到他的话后,猛然巨变。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他会说自己改变了天命!他是怎么知道的!

隆帝见这气氛越来越凝重,尴尬的起身,脸色凝重道,“大师,您方才说说,到底是何用意?什么造福百姓,什么天象大变,难道说……”

真的是小人作祟?

阮离转瞬间思考出来这人的目的,不就是想着自己心慌意乱的时候,透露出不安的情绪,好加以利用,最后让陛下对自己失去信任。

几个呼吸间,她恢复了平静。

“前辈说笑了”

那男人眯着眸子,难得的在眸子中闪过一抹赞许。

“方才只顾着回答前辈的话,倒是没能请教前辈,您呢?您所学的这些本事,到底是为了何?”

那人双手缚在身后,“万物都有道,道则生出规则,我做要做的就是维持好这些规则,让那些本来该发生的,或者是已经脱离了轨道的,重新回归正途!”

“人各有志,前辈又怎能冒然推断我所做的不是顺应天道?对对错错,自然有定数,您所认为的规矩,或许本来就是错的?”

“小儿狂妄!”男人横眉冷竖,本来以为自己提点的足够明显了,谁知道这丫头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有,这些颠倒黑白的话,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勇气说出来!

“好了好了”隆帝一头雾水的听了两个人说了这么久,心头早就泛起了嘀咕,知道你们道行深,也不能这么目中无人啊。

再说,这要是继续说下去,保不准多久后就会再次吵起来。

和事佬不得不做。

两个人不欢而散。

阮离出了宫门后,一直愤愤的表情这才恢复了平静,她不是傻子,自然能听清楚那人话里到底的真实含义是什么。

就是让她不要插手,不要蓄意做出改变。

这大历不是她的天下,不能任由她来作乱!

要是以往,阮离一笑而过,还真的不打算来插手,可是,现在不行了,她抬头望着那些星辰,席远慕,前世是真的死了?还是只是诈死?

她不敢肯定。

也不敢拿着他的性命来赌。

“回府”

那人点了点头。

次日,阮离听到了更为不幸的消息。

“你是说,这次后续送去的军粮,被人截走了?”阮离直视着对面的表哥,语气从来没有过的严肃。

王晨瑞点了点头,“这次送往宿城的粮食本来是由怀化将军亲系来押送,可是中间……”他的语气迟疑了,“李家二房长孙在京任职,兼任左右卫上将军,后来,后来……太后出面,将人换下,往京城传来的消息是说,被山贼给盗走了”

“一派胡言!”隆帝脸色涨成猪肝色,情绪太过激动,竟然险些喘不过气来!

“山贼,山贼是傻的吗?看不到军旗,分不清轻重?朕送他们是一百个胆子好不好?看看他们敢不敢去动军粮!”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文武百官此时不敢在这节骨眼上触陛下的逆鳞,全部跪在地上,浩浩荡荡的求着他息怒。

隆帝攥紧了双手,“息怒,哈哈,息怒”他扬着脸,尽量不让自己的群臣看到自己狂乱的表情。

“这两年天灾**不断,百姓好不容易今年刚刚安稳,国库也不容易凑够了军粮送过去,你们倒是好,啊,各个锦衣玉食,家里粮仓生满了蛀虫,他们呢,你们想过没有,我的大军们,没了粮草,会如何?啊?会如何!”

“臣等惶恐”百官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隆帝冷笑,“这次什么也别说了,李盛督查不利,丢失粮草,过后不知将功补过,推卸责任,上瞒天子,下惑百姓,将他三日后军法处置,其父革职查办!永不录用!”

以往这外戚的存在,永远都是当天子的心头的一根刺,可是,古往今来,外戚存在的不少,真正能得到荣华富贵的,也是天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缘故,可是,一旦他们越过底线,那等待的就是万劫不复的地步。

太后听到消息后,咳嗽的越发厉害。

要被处决的是自己的亲侄子,要被革职的又是自己的亲兄弟,皇帝这么做,是要拿他们李家来出气了!

此时嫂子被下人们扶着,哭的眼睛都要瞎了,就是为了来让自己求情。

她保养得宜的面容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这件事,你也看到了,我是无能无力,三军的军粮啊,去去的山贼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胃口,盛哥儿这次鲁莽,已经是罪无可恕,陛下念在这外家的情分,没能将咱们李家赶尽杀绝,你就应该知足,大哥年事已高,你们快些带着家眷离开这个地方吧”

她活着还能保证他们衣食无忧,如果自己真的死了,这些人又一点不知分寸的在皇帝面前蹦跶,不出多久,这李家一门都要被搭进去!

老妇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太后已经颓然的挥挥手,示意下人将人送走。

她手里攥着佛珠,良久才睁开眼,富贵的过往在她眼旁露出风霜的痕迹,她喃喃道,“来了,来了,这场风雨,真的是要来了”

与此同时,宫外,阮离紧紧的掐着自己的手心,方才大哥能来给自己传消息,定然是受到了舅舅的示意。

他们没有选择瞒着她,可是,她知道了又能如何?

阮离起了身子,速度有些快,身子摇摇欲坠,险些栽倒在地上,还好王晨瑞一直注意着她,看到她快摔倒,这才将人扶起。

“没事吧?”

“没事”阮离摇摇头,脑子却还是混沌一片,难道,这天象这么快就变了?

第565章章 军粮

“姑娘”桔梗远远望见有个小丫头在门外徘徊了许久,而且还是朝着自家小姐的屋子张望,悄悄的踱步在她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头。

“原来是翠莲”她戒备的表情在看到对方的面容后,放松了下来。

“对了,你怎么在门外站着不进去啊,是不是来找我家小姐的?用不用我帮你通报一声?”

那叫翠莲的丫头整理好表情笑了笑,“不用不用,我家少夫人摆好了饭没等到少爷,我听下人说,少爷在表小姐这里,就过来问问,我家小姐等了许久了”

桔梗不疑有他,连连点头,“是应该的,是应该的,那既然是这样的话,我帮你催催啊”

那翠莲的在心头大叫不好,这姑娘也真的是,她说不用了就是不用了嘛,方才表小姐和少爷态度竟然那么亲昵,少爷还半抱着表小姐。

这要是让那两个人发现了自己方才看到这一幕,哪里能绕过自己?

只是半盏茶的时间,她额头就已经低落下来了冷汗。

这可不能被人发现。

拉着桔梗的手道,“哎呀,我的好姐姐,我家少夫人的脾气温和,你又不是不知道,方才她只是随口那么一问,咱们自己做下人的放在了心上,出来打听打听好让主子放心,这会打听清楚了,这少爷在忙着正事,咱们这会打扰了人家的正事,不分青红皂白的让人回去,这不是胡闹嘛”

桔梗捋顺后,连连点头,“还是妹妹你的脑袋好使,我怎么就没想这么多呢!”

翠莲在心里松了口气,心道,你运气那么好,跟着那样一个七窍玲珑心的主子,自然不用事事操心。

她们就不一样了……

不过,还好及时的喊住了这个丫头。

想到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她甩甩头,还是尽快的忘记才好。

次日,阮离和她舅舅坐在一处,先前对面的男人还是笑眯眯的模样,直到阮离将自己的意图说清楚后,他脸色大变。

腾的一下起身,面色涨红道,“你想要去宿城?万万不可!那等军事要地,哪里是你这个姑娘该去的地方,你听话,乖乖的在京城呆着,我知道你担心席远慕,可是,你去了也无济于事,到那了还得让他分心,所以,我绝对不允许!”

阮离望着舅舅此时暴跳如雷的表情,心底只觉得暖暖的,有人真心实意的为你打算,这个感觉,真的是很舒服。

“舅舅,这次席远慕走的时候,给我安排了亲信,所以,我去那肯定是没危险的”

“我何尝不知道他给你安排了亲信?离儿,你知道他走的时候给你留下人来是为了什么吗?是为了你的安全,要是他知道你不听话,私自跑过去,定然要生气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陛下当初让人送过去的军粮,那是为了彻底打败西汴,拖垮西汴的一个计划,如今补给粮草没了,他们顶多也就能支撑上两个月,除非席远慕能在两个月内将西汴一举拿下,否则的话……

那个是非之地,他如何放心让阮离去

“老爷老爷”正当阮离舅舅打算新一波苦口婆心劝阻的时候,门外传出急促的敲门声,原来是陛下派人来速进宫呢。

“舅舅,您放心,我会仔细斟酌的”阮离看出他的迟疑,点了点头,一派听话乖巧的样子。

“军粮,军粮,三军的军粮啊……”阮离自言自语。

昌伯候府,昌伯候急匆匆的披上衣服,连饭都没来的扒拉一嘴,就急匆匆的要赶到宫里去。

程夫人贤惠的将人送了出去。

程雨婷这两天的小脸根本没晴过,看到父亲走了,这才释放本性,气愤的跺脚,“娘,这次的计划又白搭了!”

本来是想利用李笑来扳倒程蕴寒和阮离那个小贱人的,可是谁知道李笑那是个没用的,最后没能收服的了她,还将自己给搭进去了。

最近李家正处在风口浪尖,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是陛下借着这个机会,来整治外戚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次虽然没将阮离给扳倒,但是,她的好日子也不多了”

如今她能在京城横行霸道,那还不是有席将军这个战神在身后撑腰?

要是再过些日子,这席将军吃了败仗,又或者是不能够回来了,这阮离还有什么资本继续蹦跶着?

“你的性子就是太浮躁了,你得磨磨你的性子”她嗔怪的点了点女儿的额头,笑着离开。

夜色降临,周霖骑着马从军营回来,恍惚在集市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眯着眼睛,想要看仔细的时候,那抹倩影已经消失了。

“真的是她?”翻身下马,他将缰绳递给小厮,“你先回去,我稍等回府”

阮离从大大小小的米粮铺出来,虽然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却带着些深沉。

青碧一开始不了解为何小姐急匆匆的出门,直到她打听着这京城的粮价后,心里有些难受。

小姐当时从阮家出来的时候,手里有不少的钱,可是,这些钱和军粮一比,实在是九牛一毛。

周霖看着对面主仆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心跳的速度有些快,只是,那个少女似乎心里想着事情,并没有注意到自己。

他心里空落落的。

只是,等眸子落到他身后跟着的一个瘦弱的身子后,眸子猛的眯了起来。

那日再侉褐族来进贡的那日,自己也是看了那三件礼物的,自然也是看到那个不屈服的,令人敬佩的小男孩。

后来他旁敲侧击的向别人询问这个小男孩的踪迹,得来的都是他丧命于白虎腹内的消息!

可是,为何此时又在街上看到他?还是跟在这个女人身后?

他疾走几步,一把抓着阮离纤细的手腕。

青碧反应慢,她是看到一道黑影迅速的扑向那个抓着自家小姐的登徒子身上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及时的将小姐拦在自己身后,虎视眈眈的望着还不松手的男子。

“住手”阮离脸色平静,似乎此时被人抓住的不是她的手臂一般。

“周家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她伸出胳膊,示意他望着两个人相接触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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