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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先生的黑月光》 001 得罪大佬 “什么垃圾东西？我要退货！” “亲，你先别急，说说什么情况？” “我的小女朋友又不好使了——” “请问你的小女朋友，气充足了吗？” “废话！” “那你有没有按照产品说明书正确使用呢？” “这种事，还用说明书？不行！你必须帮我换个女朋友！” “大爷，你都几十岁的人了，咋还这么励志呢？这个月你已经售后几次了。把你小女朋友的声音，从不要啊，改成雅买碟，又从雅买碟，改成eon……现在，你居然要抛弃她？” “你——老子要投诉你！” 5秒后，2号客服旺旺头像摇摆闪。 “我要投诉你家一号客服！” 池月懒洋洋地爬键盘。 “别费力气了。是我，是我，还是我。” 她，池月，20岁。性别，女。 主业：航校大三学生。 副业：“春晓全球”保健品网店ceo，身兼销售经理，客服经理，物流经理等要职，客户有私密送货要求时，还要兼任一下物流经理。 所谓物流经理，言简意赅—— 送货的。 …… 池月望望车水马龙的街道，找地方停电瓶车。 盛夏季节，天儿热得人心头躁烦。 池月走得很慢。 她是个漂亮的女人，夜灯下，小脸细白得像一件精美的瓷器，明明推着一辆破电瓶车，却好像走在巴黎香榭丽舍大道，身姿挺直，走路带风，好像半点也没有受到热浪侵扰。 几个路过的男生频频看她。 互相打闹、调笑，故意走近。 不等走近身边，又哄笑一声跑远。 池月见怪不怪，锁好车。 金碧辉煌的“皇冠大酒店”，就在面前。 那流光溢彩的高楼，像一只潜伏在夜晚的怪物。 池月站了片刻，重新整理“送货装”——帽子，眼镜，密不透风的衣服和牛仔裤，姣好的身段裹得严严实实，黑镜框遮住大半边脸，几乎看不清容貌。 **。 她这行客户最在乎的，也是她在乎的。 更何况，今天是来给“野兽战斗机”送货。 那是池月的大客户。 他叫郑西元，具体干什么的不知道，但线下送货来往两三年，池月有眼看，把这个城市的人摞成金字塔，他肯定是住在塔尖上的一个。 电梯上行。 十五楼。 这是郑西元的聚点。 他和他的狐朋狗友常年在这里玩。 池月扫一眼房间里的灯红酒绿，站门口叫人。 “郑哥，东西送来了！” 郑西元懒洋洋地走过来，眯眼看她，“进来玩一会？” 池月面无表情，“不了。” 郑西元似笑非笑，没有勉强，转身关上门，把那个声色犬马的世界隔离在门后。 “帮我把这个送到1919。” 池月低头看去。 郑西元的手上拿着一个包装好的盒子。 是她亲手打包的，所以，哪怕盒子上一个文字都没有，她也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一个好哥们儿。帮帮忙！” “……怎么不自己送？” “没看哥哥在忙吗？”郑西元双手比划一个“s”形，笑得有一点色，“新交的女朋友，身材爆好，走不开。” 池月弱不可闻地哼一声，接过盒子。 “恭喜啊！又换女朋友。” “三万块换的，挺亏！” 池月闪他一眼，没吭声。 “别瞪眼睛，明儿我给你们月亮坞捐1000棵树，行了吧？！” “5000！” “你怎么不说一万啊？” “一万成交！” …… 1919。 这个数字刷新了池月的认知。 她一直认为，皇冠大酒店，只有18楼。 原来它是有19楼的，只是不招待普通客人。 池月看着紧闭的房门，莫名其妙右眼皮跳了跳。 按门铃。 大概过了两分钟，门开了。 晕。 想过送货上门会是浴后画面，却还是超出心理准备。 隔着一米远，她也感到了强烈的威压。 那人头发湿漉漉的，凌乱，野性。高大的身影将灯光抛在背后，他的脸沉在了暗光的阴影里，像摆放的一件艺术品，因为看不清，五官轮廓显得神秘而深邃。 “有事？” 池月略怔。 长得好看就算了，声音还这样苏。 可惜，是个有心理缺陷的—— “你好！你朋友郑西元先生让我送过来的。” 池月尽责尽职，递上包装精美的盒子。 他没接，冷眼看她。 池月再次将盒子往前递，“替人送货，麻烦收一下。” 他眯起眼：“郑西元是谁？” 池月：“……” 看来有隐疾的人，都好面子。 “不要不好意思。这种事我见多了，拿着吧，你可以当我透明！” 池月把盒子往他怀里一塞，顺便附上一张带二维码的名片。 “喏，我的店，用好了再找我，扫这个就行，百分百呵护您的**，支持一下，大学生创业。谢谢！” 池月礼貌地一笑，转身走人。 “站住！”男人看一眼怀里的东西，顺手拉她，“把你的东西……”带走两个字还没出口，池月就像是被蛇咬了一样，麻酥酥的触感瞬间传遍全身，带出一身鸡皮疙瘩，应激反应极为迅速，几乎不容思考，反手就是一推。 “你别碰我！” 声音未落，她怔住。 一条浴袍带子缓缓从手心滑落。 她的面前是一片逼人眼球的乍泄春光—— omg！ 她居然扯开了人家的浴袍带子！ 空气突然安静。 男人慢条斯理地系好带子，从暗光处走出来，高高在上地凝视池月，像在看某种让他恶心的东西，声音慢而凉，“搭讪我的女人见多了，你是最拙的！” 走廊的灯光幽暗暗的。 他的声音是凉涔涔的。 池月中了邪一般盯着他——那张突然变得清晰的脸。 身体僵硬，汗毛倒竖。 四周的空气渐渐变得稀薄，诡异的恐惧感，顺着血液在流淌…… 是他！ 是他？ 不！不可能。 ——是她眼花了。 池月松口气，目光从他脸上挪开，发现脊背有汗。 她扶了扶眼镜：“你什么意思？” 他冷笑：“哪来的，滚回哪去！告诉你的金主，你这种女人，我瞧不上的。” “……” 空气仿佛降到冰点。 池月慢慢勾起唇角，“先生你是自恋狂吗？我对你这种变态的家伙，没有兴趣。” 她机械地转身，走得飞快，像背后有鬼在追似的，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的光晕里…… 男人看着那比兔子还溜的背影，捡起落在地上的盒子，拆开一层又一层的累赘包装，露出躺在里面的一条性用品。 “今夜，请燃烧你的yu wàng。” …… …… 002 智障得不太明显 那天晚上，池月睡得不踏实。 一会梦到郑西元捐助了一万棵树给月亮坞，一会又梦到那个男人真丝浴袍下精壮的蜜色身体。梦着梦着，荒凉的月亮坞就长出了一片古怪的倒三角黑森林，中间一根耸立的石柱…… “月光光，快起来，快起来转微博了！” 王雪芽趴在床头戳她，声音比闹钟还要响亮。 池月迷迷糊糊翻身，“什么微博？” “乔东阳的！”王雪芽一惊一乍的，“为了庆祝月光号深空探测器成功进入环绕火星轨道，乔东阳在微博转发抽奖。卧槽！一等奖116万元，还可以陪他吃饭……妈妈咪啊，疯了疯了，微博快要瘫痪了——月光光，赶紧的，把咱家的祖传小号都开出来！” “……” 池月蒙头，继续睡。 “姑奶奶，还睡呢？转发已经破千万了。” 王雪芽使劲儿扯她的被子，池月终于忍不住了，探头瞪她一眼，“宝贝，别傻了。算算概率吧，随机数都是骗人的。咱家店里又不是没有搞过这一类的营销活动。中奖几率比你在女生厕所遇上彭于晏还要小……” 王雪芽火一样的热情，被她烧了个透心凉。 “万一中了呢？池月，116万都不能让你兴奋起来嘛？” 池月懒洋洋的：“亲，可以说点能让我兴奋的事吗？” 王雪芽：“……” 她瞥池月一眼，换小号继续转微博，顺便换了个漂亮的头像。 “上个月的货款结了，我把你那份钱打你卡上了。你别再乱花了啊，好歹为自己攒点……” 池月嗯一声，漫不经心。 王雪芽又换了个微博小号，“你说你，辛苦赚来的钱，干嘛拿去打水漂？值得吗？人家在背后是怎么议论你的？你耳朵是不是聋了？” “你说的都对。” “但你就是不听。” “……小乌鸦，你跪安吧！” 王雪芽是池月的同学，一个家里有矿的富二代，但她不想啃老，在大一那年，和池月合伙开了个网店，兼职做起了保健品生意。 一晃三年过去。 网店赶上好时候，做得风生水起。 她俩赚了不少钱，但池月的钱总是不够花。 赚得再多，都不够她折腾！ 王雪芽说到这事就叹息，换了个话题。 “今天《星空行者》记者发布会，要在咱们学校举行，你难道也不去？” “我困……”池月眼皮都懒得睁。 “乔东阳！乔东阳本人要来也，我的小姐姐！能不能有点精神头？” “乔东阳怎么了？他来了能给我打通任督二脉，还是能给我捐一亿棵树啊？” “我靠！不要这么庸俗好不好？我爸说，乔东阳脑子里的东西，至少领先人类科技一百年——你难道就不好奇？” 王雪芽的父亲，是航空航天界的泰斗。 她对亲爹的话深信不疑。 池月却只是想笑。 “一百年，骨灰都化渣了。别操那份闲心！” “你这人，活得真没劲！” 在小伙伴眼里，池月是个异类。 经常翘课，不挂科。 来自穷困地区，不缺钱。 长着校花级的脸，不谈恋爱。 进入毕业季，不找工作。 赚了这么多钱，不拔一毛。 学校里常有一些不友好的言论传入耳朵，她也不在乎。 “怪物！” 王雪芽坐了很久，无力瞪她。 池月好一会没听到她的动静，慢慢睁开眼，目光显得有些凉薄。 “醒醒吧宝宝！一个学渣怎么可能一夜变学霸？那些学术论文，研究成果，就一定是出自乔东阳高贵的大脑和他250的智商吗？单纯！有钱任性懂不懂？他可以找一个智囊团做他的枪手。” “那发布会你到底——去不去？” 王雪芽开始扯她的被子。 “不去！死都不去！” …… 一个小时后。 池月坐在学校大礼堂，不停打呵欠。 耳边充斥着“乔师兄、乔师兄”的声音，亲切得就好像乔东阳是他们家亲戚一样。 其实，乔东阳跟谁都不熟。 他在航校就念了一年。 在校期间，还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学渣，全科挂零的专业废柴。 离开学校不久，他大爷一高兴就换了人设——发表深空探索的学术专论，接手乔氏旗下corwn公司，仅用一年时间完成资本转型，研发的几款智能陪伴机器人，为公司创造出数千亿的销售额，一跃成为亚洲青年首富。 业界评论，他有一颗“外星脑”。 智商无人能及。 不可思议的学渣逆袭！ 乔东阳成了一个传奇。 也成了他们航校久吹不尬的荣耀。 现在，乔东阳的东阳深空探索科技公司和青檬卫视合作推出一款名叫《星空行者》的全国选秀节目，在航校开记者发布会，算是给足了航校领导的面子。 几位校领导坐在前排，红光满面。 大礼堂里，气氛热情似火。 一群迷弟迷妹，望眼欲穿。 池月坐在现场像个局外人，一点精神都没有，一连打了几个呵欠，一看就是没睡饱的样子，“分明是个智障，愣是被包装成神！什么《星空行者》，宇宙探索，商业炒作而已……” “嘘！大哥，你再说下去，该挨怼了。” “老妹儿，乔东阳只是智障得不太明显……” 池月话没有说完。 两个男人在一群记者的包围里，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年轻英俊的，凌厉的视线准确无误地锁定她的脸。 就像他刚才听见了她的话似的。 可是—— 两个人至少相距十米以上。 他能听见，就不是正常人了。 池月微微眯起眼，与他视线对上。 前一秒的侥幸，这一秒被碾碎。 他听见了。 一定。 而且，这个乔东阳—— 好面熟？ …… …… －－－－－－题外话－－－－－－ 我锦汉三又回来了！ 带着乔先生和池月小姐姐，和小仙女们再续前缘。 12月30日开始正式连载—— 到时候姒锦后援会会有一系列活动，详情前关注企鹅群（36138976、322108785【q阅】） 12月30日，我们不见不散哟！ 003 准确捕捉到她 对视两秒，乔东阳唇边扬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走上台。 池月挑挑眉，没什么反应，王雪芽却紧张得一把拖住她的胳膊。 “月光光，有没有感觉被一股无形的杀气扼住了喉咙？” 池月将屁股挪了个舒服的位置，“是一股骚气吧？” 王雪芽：“……” 天塌下来池月都可以无所谓，这样的状态王雪芽又是佩服又是恨得牙根痒。 “亲爱的。”王雪芽凑近，几乎碰到池月的脸，“你难道没发现，乔师兄看咱俩的眼神，有点不对？” 池月懒洋洋地低头，瞥一眼王雪芽揪着自己的手指，“准确一点，是看我，不是你。” “……” 王雪芽翻白眼。 “就你臭屁。以为就你美啊？” 池月勾唇，一个摸头杀：“乖，不气不气，你只是美得不明显。” “……” 在航校，池月的名气那么大，除了因为她古怪而自我的行事风格，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的长相。 航校的空乘专业，最不缺的就是美女。但池月的美，张扬，霸道，就像万花丛中那一朵开得最为娇美的花，将满园的蜜蜂蝴蝶都吸引了过去，哪怕走在一群美人中间，也能迅速抓住别人的视线，将周围的美人儿衬得黯然失色。 美丽是天生的。 但气质是后天的。 这样吸睛的池月，常常让王雪芽咬牙切齿。 天生丽质的她，明明美了一辈子，却在遇到池月以后，莫名其妙变成了她身边的二线美女。 …… 台上，老校长在活跃气氛：“我知道同学们都转了微博。不瞒大家说，天不亮我老婆就催我起床转了，现在就等中大奖，和乔东阳同学一起去吃个饭呢。嗯，我老婆是乔东阳同学的亲妈粉……” “哈哈哈哈……” 笑声里，掌声如雷。 池月瞄一眼坐在老校长身边的男人，打了个呵欠。 老校长满脸红光，至少讲了三分钟航校的历史与成就，终于把麦交给了今天的主角。 “下面，我们有请乔东阳同学，为大家介绍一下月光号深空探测器和即将进行的‘星空行者’项目情况……” 啪啪啪！ 一阵热烈的掌声。 池月又打了个呵欠。 嘴没合拢，就被乔东阳准确地捕捉到。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里诡异地碰撞，掠过…… 乔东阳黑眸里闪过一抹难以窥测的幽光，转头看助理。 “猴子。你来！” 侯助理打开随身电脑，“是。” 老校长一看这情形，怔了怔，小声说：“小乔，是没有准备好吗？大家还是希望你来说上几句的……要不，让侯助理暖暖场，你再准备准备？” 乔东阳：“不用准备。” 老校长一脸问号。 乔东阳：“我不想讲。” 老校长脸一僵。 半晌后，看乔东阳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他不得不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找台阶，“那个，因为乔东阳同学今天不太舒服，所以由侯助理来为大家介绍……” 乔东阳：“我没有不舒服，只是不想浪费精力。因为我说了，这里也没人懂。” 老校长：“……” 他毫不避讳他人想法的言行，前排有很多同学听到。 “好跩！” “狂人啊！” “可是……我好喜欢怎么办？” 听周围的同学小声议论，王雪芽小脸整个拉了下来。 “月光光，你说乔师兄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们了？凭什么认为我们都不懂啊？” 池月将脑袋懒洋洋地搭在椅背上，一副随时都要睡过去的表情。 “不是。” “噫！”王雪芽转过脸：“你是在为他说话？” “当然不是。”池月眼皮半睁不睁，“我只是想告诉你。他不讲，不是因为别人不懂，而是他不懂。” “……” “你们的乔师兄，就是个花架子，唬人的。” “……” 这个时候，池月已经认出了乔东阳。 野兽战斗机的朋友，那个比野兽还要野兽的男人。 至于乔东阳有没有认出她？池月不关心。 侯助理：“同学们，《星空行者》这个项目，与我们东阳科技未来几年的发展战略有关，这次面向全国选秀，主要是为了征选优秀的航天人才，我们公司非常重视……当然，节目的奖励也很丰厚，冠军选手除了可以加盟东阳科技，还可以得到由乔氏赞助的奖金一个亿！” 一个亿？ 哇！哇！哇！ 惊叫声和掌声此起彼伏。 “当然，不止如此。” 侯助理卖个关子，继续说：“等《星空行者》这个项目正式启动后，节目的冠军选手，还可以与我们的乔先生一起去太空旅行——” 太空旅行？ 哇！哇！哇！ 又是一群嗷嗷乱叫！ 侯助理对现场同学的反应很满意，态度谦卑地看了一眼乔东阳，“乔先生说了，这里是他的母校，学生的素质也是最高的。所以，在今天的发布会上，我们会有福利给到大家——50张免海选的邀请函！” 哇！哇！哇！ 场上又是一次沸腾。 一堆人高举双手要邀请函。 “男同学先别高兴。这个节目对你们来说，有一个非常不利的规则。” “？”举起的手，又放下了。 侯助理扫一眼，暧昧地笑。 “欲上星空，必先自宫。” “……啊？！” “开个玩笑。我的意思是——《星空行者》这个选秀节目是有性别限制的，只有女性可以参加。” 女性？ 与乔东阳一起飞太空？ 这是…… 换个名目为乔东阳选对象？ 媒体的嗅觉最强，现场记者兴奋起来。 八卦和荷尔蒙带来的流量，永远比正经事要高…… 记者举手：“可以问乔先生一个问题吗？” 侯助理看了乔东阳一眼，没看到他拒绝，微笑着抬手，“请问。” 记者：“众所周知，就航天项目而言，男性是有体能优势的。为什么《星空行者》这个节目，只允许女选手参加呢？” 乔东阳抬抬眼皮，不冷不热：“好不容易上个天，难道我要找个男人手拉手？” “……” 004 微尬 “哈哈哈~” 笑声里，气氛松缓下来。 一个娱乐女记者憋不住了。 “……外界传闻，乔先生这么多年一直单身，是性取向有问题。那我们可不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乔先生在变相澄清？” 大礼堂突然安静。 尖锐的问题把发布会气氛搞得有点奇怪。 乔东阳却笑了：“你谁啊？我用得着跟你澄清？” “……” 这tm就很尴尬了。 场上寂静。 女记者悻悻坐下，微尬。 乔东阳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仍然带着笑，语气比眼神更尖锐。 “我不谈恋爱，是因为你这样的shǎ bi女人太多。” 现场有人哄笑。 一些女同学眼睛里甚至流露出了谜之暧昧。 很快人们就发现——换了高大上人设的乔东阳，还是曾经那个纨绔傲慢的学渣乔东阳。 老子天下第一。 除了他自己，眼里没别人。 …… 热闹的人群里，池月耷拉着毛茸茸的脑袋，半边脸掩在胳膊弯，呼吸匀称，整个人懒散放松，睡得像一只慵懒的猫…… “月光光？月光光！” 王雪芽拿手肘碰她，池月脑袋才动了动。 “嗯？结束了？” “……”她居然睡了全程。 王雪芽无力吐槽，递给她一张邀请函，“喏，帮你抢的……亏得小姐姐我博学多才，完美地回答了侯助理的刁钻问题，抢到两张！说，我是不是牛逼？” 出生在那样一个家庭，耳濡目染下，王雪芽懂得自然比别的同学多。 池月点点头，“你不是牛逼……你是人。” “池月！”王雪芽耳根一红，咬牙，“你懂不懂规矩，还不跪下谢恩？！” “哦。”池月翻个白眼，把邀请函推了出去，“我不想参加。你给别人吧！” 不参加？ 不是喜欢钱吗？ 冠军奖励一个亿啊！ 王雪芽牙槽都咬紧了，“你是要气死我？好继承我的网店股份？” 池月拍拍她的胳膊站起来：“放心，网店死了你还在。” 发布会已经结束，一堆女同学跑过去围着乔东阳，叽叽喳喳，想混个脸熟。 池月没兴趣凑热闹，看一眼王雪芽，“我们走吧！” “池月！” 一声呐喊，突然响彻礼堂。 “池月！我爱你！” 比刚才更大声的告白，让喧闹的礼堂，瞬间鸦雀无声。 池月慢慢转头，看着抢了麦克风说话的男生。 他很紧张，拿麦的手微微发抖，一脸的青春痘在激动的跳跃。 众目睽睽下，他像一个准备上战场的勇士，弯腰从同学手里接过一束提前准备好的玫瑰花，单膝跪倒在地。 “池月，做我的女朋友吧！” “……” 池月眯眼看他。 男生接触到她的视线，激动得声音都在抖，“我喜欢你三年了，马上就要毕业离校，这些话我今天不说，将来恐怕就没有机会了。池月，请你给我一次机会。你的余生，我来照顾，我的余生，由你指教！” “……” 哦天！ 还有这样的骚操作？ 池月没说话，一堆人就开始起哄。 “答应他！” “答应他！” “池月，答应他！” 观众总是比主角更兴奋。 围观群众鼓掌，拍手，一阵尖叫。 池月唇角微微一扯，揉了揉脑袋。 “抱歉啊！我要指教的人太多。怕是忙不过来！” 干脆利索的拒绝完，她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往外走。 男生略显幼稚的脸涨得通红，有些下不来台。眼看池月要走，他冲了上去，大声喊叫：“池月，我今天豁出脸告诉你，就已经做好决定。这辈子我非你不娶，如果你不同意做我的女朋友，我……我就从实验楼跳下去，以死明志。” 哇！ 人群嘈杂议论。 “太痴情了！” “感动到哭有没有？” 一群女生捂心尖叫，完全没有感觉到这是道德bǎng jià。 池月扫一眼看热闹的众人。 “你什么时候跳？” 男生紧张得结结巴巴：“……你答应我，我就不跳。” 池月眉心皱了皱：“开什么玩笑？话都说出口了，哪能不跳！” 男生脸颊微微一抽，“池月，今天我的命，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儿，你看着办吧。” 池月看着他，笑了。 半秒后，突然冷下脸。 “跳！不跳你是我孙子！” “……哗！” 不知哪里钻出来的笑声，把痴情画风带偏了。 男生瞬间变了的脸色。 池月一脸凉薄，“小乌鸦，搬凳子，买瓜子！” “哈哈哈哈哈……” 王雪芽捏了捏脸，笑得差点变形。 然而池月绷着脸，一本正经，很快就走到了礼堂门口。 坐在一堆激动的女学生中间，乔东阳看着这一场闹剧，面色微沉，一双眼若有所思，像游动着无数个璀璨的星辰…… “猴子。” 他突然站起来。 从侯助理手里接过一个盒子，喊住了池月。 “这位小姐，等一下！” 池月当着没听见。 王雪芽却拉住了她：“月光光，乔师兄在叫你！” 猪队友啊！ 池月叹口气，认命地转头，只当是第一次看到乔东阳。 “有事？” 乔东阳没有回答，慢慢走到她面前，自上而下安静地注视她足足有三秒，像是在审视眼前的猎物到底合不合自己的口味，值不值得自己下口…… “呵！” 好半晌，从他喉间溢出一丝低沉的笑。 “你有东西落下了。拿去！物归原主。” 池月早就看到盒子了。 她神经突突，硬着头皮装若无其事。 “不好意思，我没有落下什么东西。” 她扯一把王雪芽就想走，可万万没想到——乔东阳居然当着她的面，掀开盒子，把里面的东西递了上来。 “不要不好意思。这种事我见多了，拿着吧，你可以当我透明！” “……” 005 等不及了 嗡！ 池月脑门快炸了。 报复。 这是chi luo裸的报复。 当着大礼堂里无数人的面，在摄像机镜头前，乔东阳将那个假的男具，递到她的面前。 那家伙在灯光下，泛着一种诡异的光，如同乔东阳的眼睛一样邪恶，极其挑战人的底线。 池月感觉自己快疯了。 “乔先生，我想，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不会错的！”乔东阳慢慢从兜里掏出那一张她亲手递给他的名片，一并递给她，笑意凉凉，“池小姐，收好喽。这种东西还是不要乱丢比较好。你说呢？” “……” 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让池月有点绝望。 乔东阳！ 太tm的坏了。 不承认，显然是不行了。 池月咬牙，慢慢接过名片和那个塑胶的玩意儿，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谢谢！” 把东西往包里一塞，她拖着王雪芽逃离现场。 “小乌鸦，我收回我的话。” 王雪芽这会儿心跳比她还要快，说话都是大喘气，“什么？什么话？” 池月：“他不是智障。而是变态。” 变态又记仇。 一个小手段，就让她从“校花”变成了“笑话”。 …… “星空行者”发布会很成功，再经过乔东阳豪气的大手笔转发效应，这一宣传，轰动全国。但凡是个自觉身体素质不错的美女，都去报名了。尤其航校本就有相关专业的基础，无数美女都梦想着与乔先生一起手牵手遨游太空…… 一堆媒体冒出来报道。 有人说乔东阳意识超前，东阳科技一直奔走在航天技术前沿， 有人说，乔氏的败家儿子就只会无脑烧钱，想一出是一出。 也有人说，这节目就是为乔东阳选女人的，乔东阳没费力气就“名、利、人三收”，商业手段早就超过乔家老爷子…… 与此同时，与池月有关的流言又多了两条。 一是试图勾引乔东阳无果，被狂打脸。 二是她从不谈恋爱为什么？有特殊嗜号。 “可惜一个大美女，不爱真男人，却爱假丁丁。” 这句话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居然成了风靡校园的流行句子。男生们说，现代社会男人的压力太大了，竞争对手不仅有男人，还有无数女性用品制造商和非人类工具…… 此事一时传为笑谈。 池月充耳不闻，就当不知道。 到是王雪芽，听了些闲言碎语，气哭了两次。 “这些人分明就是羡慕嫉妒恨吧？什么叫勾引不成反被打脸？呵呵，就算她们凑上去，乔东阳都不稀罕打她们的脸好不好？” “再说了，性用品有错吗？为多少人解决了难言之隐，促进了多少夫妻和谐？为社会减轻了多少刑事犯罪？你说对不对？” “……” 池月快被她说笑了。 “对啊！所以，你干嘛哭得这么惨？” “烦呗！真讨厌，都什么人啊，他们还说你……那个方面有问题。” “嗯。”池月专注手上的事，回答得懒洋洋的，“不算说错。我确实有问题。” “我靠！”王雪芽猛地抬头，挂着一脸珠子泪看她，“你该不会……其实是喜欢我吧？” 池月一怔。 一秒后，疯狂大笑。 她扯着王雪芽的脸，拿起笔在她脸上画了个“x”，又在她微撅的唇角画了两撇小胡子。 “对啊，小乌鸦，我喜欢你。” “……好巧，我也是！咱们在一起吧？” “哈哈哈！” 两个女人笑成一团。 很快，王雪芽的情绪就平静了。 擦干眼泪，又是一条女汉子。 她分析着池月和乔东阳结下的“梁子”，好奇心大起。 “月光光，你是不是陷入三角恋了？你看啊，野兽战斗机喜欢你，这个乔师兄呢……他喜欢的人其实是野兽战斗机？所以，野兽战斗机为了让他死心，故意让你送那个东西上去，断他的念想，并告诉他，这才是他喜欢的女人……于是，乔师兄因爱生恨，伺机报复，让你在大庭广众下出丑……” “噗！” 池月彻底被她逗乐。 “你不去做编剧，屈才了。” 王雪芽嘟嘟嘴，“野兽战斗机本来就喜欢你嘛，要不然，又是买东西，又是捐树的，人家图的是什么？” “风流大佬偶尔做做公益，别大惊小怪！” “我看你啊，就是少根筋……” 随她叨叨，池月懒得理会，一心整理网店的商品。 “嗳亲爱的。”王雪芽脑子天马行空，想到什么又突然肘她一下，“你真的不去参赛？” “不去！”池月十指触键如飞，眼都不转。 “别啊！你这样，我都不敢相信钱了。一个亿哎，我的小姐姐！” “拿到是一个亿，拿不到，就是浪费生命。” …… 池月做事讲究实惠。 这种奖金高达一个亿的选秀，在她看来纯粹就是乔氏的商业炒作和包装，连广告宣传都省了，多划算？她根本不相信中间没有nèi mu和内定名额。 她要赚钱，不想浪费时间。 一直忙碌到晚上，池月吃饭都没有下线。 晚上，她正在回答客户咨询，突然接到妈妈的电话。 “囡囡啊！你那里还有钱吗？” 池月拿鼠标的手，僵了一下，“不是刚给你转了五万吗？” 妈妈的声音有点软，语气十分艰难，“囡囡啊，你姐姐……又做傻事了。” “……” “喝了林棚里的农药，我一时没有看住她……” 池月脸色突变。 “幸好发现得早，总算保住了命……” 池月听着，电脑上的网店里跳跃的那些香艳画面，映着她苍白的脸。空气瞬间就凉了下来，仿佛只用一秒的时间，就将她从燥热的夏天拉回了那个寒风刺骨的冬天。 挣扎。 嘶吼。 不堪。 女人雪白的身体， 男人罪恶的脸，跳动着猎艳的火光—— 池月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冰水，顺便推开了窗户。 夜深了，这个城市早已冷清一片。 池月觉得玻璃窗上自己的那张脸， 在这一刻，好像遗容。 “喂！囡囡啊！你在听吗？” “在。”池月嗯声，“你说。” 妈妈叹了一声：“你租的那些地，租金都快要到期了。大家都在催着要钱，乡里乡亲的，都不容易。我拖了今天，也拖不了明天……要不，咱不租了，你好好找个男人，找一份工作，过自己的日子，别管这些事了……” “妈！”池月干脆打断她，“我马上给你打钱。” …… 池月对手机的提示有点敏感。 这两条尤其如此。 第一条：“您尾号1324的储蓄卡账户……活期余额3。63元。” 转完钱。 穷得要吃土。 第二条：“月掌柜的，皇冠1919，送点东西过来。清单发给你了——” 1919？ 发消息的人是郑西元。 房号却是乔东阳那天住的。 池月眼皮跳了一下，没心力应付。 “明天上午有课，不想出门，我明早给你发同城快递吧？” 郑西元回得很快：“等不及的。晚上要用！” 池月：“……” －－－－－－题外话－－－－－－ 先更三章，一会儿再更两章~ 另外今天有开文活动，台历、记事本、晴雨伞、购物袋、签名书等周边欢乐放送，小伙伴们别错过`~ 详情咨询【企鹅群（36138976、322108785【q阅）】 006 她很挑男人的 池月怔愣片刻。 1919…… 两个男人在一起？ 急用。 还有那一份清单…… 池月打开手机，仔细查看郑西元发过来的清单。 长长一串啊呀喂。 有钱人真会玩！ 池月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关于乔东阳和郑西元的关系，毕竟一个宽肩窄腰大长腿，一个英俊有型高富帅，可不就是天生一对么？ 只可惜…… 她不感兴趣。 今天接了那电话，整个人没精神。 池月关上窗户，懒洋洋地坐在床边上发消息，“不好意思，今天不舒服，明天等快递吧。” 郑西元：“你哪儿不舒服？” 池月：“钱痛。” 郑西元：“……” 池月甩开手机，以为他不会再发过来。 没想到，不到三分钟，郑西元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池月认命地趴过去，接起。 生意做了两三年，郑西元对这个难搞的大美女还是有所了解的。 他不废话，直接帮她开药方：“今晚送货过来。价钱算双倍。” 池月呵一声，慢吞吞反问：“我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 郑西元：“我再给月亮坞捐5000棵树。” 唉！池月一叹：“郑哥，你这样拿钱侮辱我……” “一万！” “你这样拿钱侮辱我，是完全可以的。” … 人穷志短。 池月觉得自己是在“扳命”。 内心是排斥的，身体却很诚实。 池月取了货，径直骑车出门。 为了做生意方便和堆放货物，她和王雪芽是在校外租的房子，就在学校后门的小街上。 这个点儿骑车出去，小街上的夜市还没有收摊，随处可见三三两两的情侣依偎在一起逛吃逛吃…… 这是他们最好的年华。 池月目不斜视地经过他们，与这一切格格不入。 到达皇冠的时候，已是夜里十一点。 池月走得急，进门的时候才发现忘了换“送货装”。 心不在焉果然要不得。 她对着电梯的光面整理了一下头发，想遮住脸…… 然后，放弃。 …… 到达1919的时候，池月有点意外。 门开着。 灯光半暖。 就好像在为她留门似的。 池月怔忡，将手机翻到通讯录的“110”，轻轻叩门。 “进来！” 是郑西元的声音。 池月眉头微微一皱，仍然没有走进去。 “郑哥！麻烦你出来拿一下。” 里头突然没有了动静。 池月耐心的等待着，大概一分钟，郑西元终于出现在门口，朝她招招手，表情略有一丝古怪。 “拿进来吧！当面验验。” 这一箱东西，有点多。 池月是抱着箱子站门口的。 闻言愣了愣，她把箱子放在地上。 “太晚了，我得赶回去。货有什么问题，发消息告诉我……” “呵！”郑西元突然笑了起来，低眉间带一点戏谑，“你这是信不过我啊？月掌柜？” 池月抿嘴。 不是信不过。 是根本就不信。 她把郑西元的名字备注为“野兽战斗机”，当然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眼前这个男人，一周至少在她家网店里拿一次货，每次她送货过来见到的女人，就没有一次是相同的。而且，明明可以线上交易他不要，偏偏喜欢让她线下送货…… 池月哪能不对他留心眼？ “郑哥，我做生意，有我的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月掌柜……” “规矩死了，人怎么活得了？” 几乎突然的，池月有点厌烦这样的生活，也厌烦了与人交往时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虚伪关系…… 明明想一拳砸在郑西元那张俊脸上，又不得不深更半夜为他跑腿。 这叫什么事？ 她不想再客气了，“郑哥，以后你要买东西，走快递吧。如果急需，请提前下单。谢谢！” “没想到现在卖垃圾用品的人，规矩也挺大的？” 冷不丁从房里飘出来一道的声音，成功阻止了池月转身的双脚。 很快，湿着头发的乔东阳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像上次一样，他穿着浴袍，像是刚洗过澡，甚至不太在意的在她面前敞露开一片蜜色的肌理，极大限度的诱惑着她的眼睛…… 这两个男人——果然有jiān qing？ 那为什么还记恨着她？耿耿于怀？ 池月迟疑片刻：“乔先生，是有什么指教吗？” 乔东阳：“你进来，把你带来的这些产品，给我仔细介绍一下。” 池月：“……” 两个人对视着。 池月冷冷淡淡地看着他，脸上辩不出什么情绪，撩头发的动作，甚至有一丝小小的温柔，一双无所畏惧的眼睛，带着一种黏糊糊的笑，“乔先生的嗜号，太与众不同了。我有点消化不过来。” 乔东阳：“让商家为客户做产品介绍，不算过分吧？” 池月点头：“不过分。但今天晚上我没有精力。这单生意，不想做了。” 乔东阳：“给你五万块，有精力了吗？” 池月微微仰头，尽量不让自己输在他逼人的气势上，语气也尽可能地平静。 “如果我拒绝，你是不是会觉得特扫兴，特没有面子？” 乔东阳：“你的反应，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内，你只需要告诉我，多少钱可以。” 嗯，很直接。 池月唇角微微一勾：“乔先生。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样的人吗？” 乔东阳抬抬下巴，示意她说。 池月：“就是你这样的。装什么大尾巴狼啊？” 话没落下，她直接走人。 “十万！我只需要你两个小时。” 背后传来乔东阳凉凉的声音。 就像吃准了她会为钱折腰一样，他的声音甚至有一丝不屑和轻嘲。 池月脚步一停。 她慢慢转身，目光落在乔东阳的脸上，“一百万……” 乔东阳眼睛里的光，突然一黯：“你还真敢说…” 池月打断他：“我是想说，一百万我都不会同意。乔先生，我也是很挑男人的，好吗？” …… 人走了。 房间安静下来。 乔东阳看着一脸无辜的郑西元。 “我的要求很过分？” 郑西元点头，又摇摇头，“不过分。一点也不。” 乔东阳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挑了挑眉，“她是不是以为我要睡她？” 郑西元一怔，“难道你……不是想睡她？” 乔东阳狠狠瞪他一眼，转身回屋。 “她走了，那接下来的工作，只能由你来完成了！” …… 007 天狗和乔大人 “乔大人，你在生气吗？” “乔大人，晚上十一点了，该歇下了。” “乔大人，你现在的情绪变化很大哦……” “乔大人，生气对身体不好，容易猝死，还容易长色斑，影响你的颜值和性能力……” 房间的沙发边上，一个大概五十厘米高的小机器人，穿着宇航服，酷似小宇航员，只不过是萌宠版本，睁着一双萌萌的大眼睛看着乔东阳，大脑袋可爱地转动着，一身的机器质感，看上去有点炫酷。 然而…… 它把乔东阳惹着了。 他脸一黑，“你闭嘴！” “好的，乔大人。请对我进行语音指令……” “你是不是想死？” “——”小机器人小短腿一伸，摊手做了个无奈的动作，“乔大人生气的样子，也是好帅的哦！天狗好喜欢乔大人呢。乔大人再见！” 挥挥手~ 小机器人安静下来了。 它是crown公司最新研发的顶级人工智能机器人，拥有自我判断和预测分析，可以说是一个很成熟的ai娃子了。 哼！乔东阳冷着脸回头看目瞪口呆的郑西元。 “还不把东西都搬进来？” “哦……”郑西元小心翼翼把箱子放在茶几上，又将视线落在沙发边那个叫“天狗”的萌萌机器人，无奈一叹，“你就好了，靠拍马屁就可以活得很好。哪像我，明明是一番好心，愣是被屈解成恶意……” “郑西元！”乔东阳打断他。 坐在沙发上，他神色如常地双手抱臂，跷着脚，只是眸底冰冷。 “把东西都拆了！” “啊？”郑西元显然有点意外，指指他，又指指自己，再指一下那个池月带来的大纸箱，“这里就你，跟我……咱俩……确定要拆？” “拆。”乔东阳再次肯定。 “……” 郑西元觉得菊花凉飕飕的。 他低着头拆包装，频频抬头看乔东阳。 “是你要用？” “是你要用。” “……” 郑西元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表哥……” “谁是你表哥？” “表弟！” “谁是你表弟？” “咱俩不是刚出五服的亲戚么？一百年前肯定是一家。阿乔，你就别折磨我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郑西元叹口气，索性丢下手里那些奇奇怪怪的包装盒子，直起身来，“我索性都招了吧，那天晚上的事儿……是表姨指使我干的。” 乔东阳冷冷看着他。 郑西元扯了扯衣服，清嗓子说：“……我把表姨一个朋友的大舅子家的小女儿给睡了，被她拿捏了短儿。我不帮她，我就要被我爸流放边疆了啊，我的亲哥——” 乔东阳面无表情，眼风凉凉一扫，郑西元就更老实了。 “唉！我知道你很生气。我不应该意志不坚，投靠外敌。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都已经认错了，你就饶过我吧？” “你以为我让你买这些东西回来，是为了什么？”乔东阳看着那个纸箱子，神色没有什么异样。 郑西元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难道不是为了上我？” “咳咳咳咳！” 乔东阳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个窝心脚踹过去，正中郑西元的要害。 郑西元哎哟一声，往下一蹲护住裆：“我靠！玩就玩，不兴虐的啊！” 乔东阳寒着的俊脸上，慢慢浮出一丝笑，凉的。 “行，既然你有兴致，那就陪你玩玩吧。” “啊？真玩啊！我的哥！别吓我……” “天狗！”乔东阳侧头一喊，处于静默状态的小机器人天狗又愉快地“复活”了。它兴高采烈地挪动双腿，缓缓走过来，发出机器的声音：“乔大人，有事请尽管吩咐我吧。” 乔东阳指着那一箱性保健用品，“这一箱东西，让郑西元全部使一遍，一个不许落下。听见没有？” “好的，乔大人。”天狗接受能力很强，并且很懂得融会贯通，他似乎意识到了主人有别的意图，并迅速发出了最适合他的建议：“乔大人，你不喜欢女人，我马上为你安排100g在平板上，今晚你可以尽情享受，但持续时间最好不要超过四十分钟，以免伤身。” “……” 乔东阳弯腰指着它的脑袋。 “你是不是想死？” “我死了，你会伤心的，乔大人。” “那你信不信我会把你回炉重造？！” “乔大人，我不是炉子里造出来的，我是程序猿的亲儿子……” 一本正经的小天狗，眼珠子发出幽幽的蓝光。 “——”乔东阳哭笑不得，深呼吸一口气，指着坐沙发上看好戏的郑西元，“你把这些东西的使用性能，都给天狗讲明白，包括你的心得，体会，以及一些更深层次的情感需求。天狗会如实纪录，我们研发下一代陪伴机器人的时候，可以拿你做数据参考……” “啊！？” 郑西元懵了。 “乔大人！” 天狗好像也懵了，大脑袋一转。 “我还是个宝宝啊！” …… －－－－－－题外话－－－－－－ 五章更毕。小仙女们别忘了收藏打赏评论点赞推荐一条龙服务哦，乔先生和池小姐，还有我们可爱的萌萌哒小天狗，一起鞠躬感谢你哒…… 小天狗：“乔大人，给看书的仙女，一人发一个有财有颜的小哥哥吧？” 乔东阳：“好的。给他们一人发一个小天狗。” 天狗摊手。 ps：今天有开文活动，台历、记事本、晴雨伞、购物袋、签名书等周边欢乐放送，小伙伴们别错过`~详情咨询【企鹅群（36138976、322108785【q阅）】 另外，墙裂推荐好友“坭小夭”新书《火爆娇妃：腹黑王爷超给力》，喜欢古言的小主可以收藏阅读哦，么么哒~ 008 抖M吗？ 乔东阳的行为，不仅郑西元看不懂，池月也是。 她不爱为操不了心的事操心，吃了一肚子气回家，居然也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的课她原本是不准备去了，但为了掐掉昨夜那个“噩梦”，她早早收拾好就跟王雪芽去了学校。 《星空行者》海选在即，航校的女生都有些浮躁，那天抢到邀请函的幸运儿跃跃欲试，没有抢到邀请函的，有人高价去收购别人手上的，有的早早做好海选准备…… 池月是为数不多的那种置身事外的人。 然而，她没有想到，就这样仍然没能躲过事儿。 ——郑西元郑大帅哥居然找到学校来了。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今天的他看到池月，苦丧着脸，黑着眼圈，神态疲惫，衣服有褶皱，着像是刚从埃塞俄比亚回来的难民。 池月吓了一跳，“你被抢了？” 郑西元有气无力地把脸凑过来，“是的，我被强了。” 池月：“……” 她斜着眼，一言不发。 郑西元迎上她的视线，“你猜猜，我找你干什么？” 池月：“有钱人的快乐，我不敢随便猜。” 郑西元叹口气，一脸虚弱状态，“我今儿是给你带大生意来了。” 生意？ 池月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郑西元：“不要这样看我。不是我要买，是乔东阳。” 昨天晚上的事池月还耿耿于怀呢，这个时候，她真不敢跟那个变态再随便接触。 “我的店你知道的，店里下单就行。” “不行啊。他要我带你去，咳！亲自讲解……” “……” 池月真的弄不懂乔东阳。 他当然不会缺女人。 那他缺的是什么？ 抖m么。 “不好意思。”池月拒绝，“我要上课。” 郑西元看她要走，伸手拦住，一脸哀求，“你就行行好吧，我都已经受伤了……再被他折腾下去，我会死的。” 池月：“……” 玩得这么嗨。 她上下打量着郑西元，猜测他的“伤”在哪里，鸡皮疙瘩冒一身，“下次别买那么粗的。” “……” “……” 哎！郑西元对这个软硬不吃的女人很是无奈，垂头丧气地长长一叹，“实话告诉你好了。这趟浑水，你不趟已经趟了。事到如今，已经抽不开身了。” 池月挑挑眉，不理采。 郑西元压着嗓子，“那天晚上的事，乔东阳把咱俩当成了一伙的。认为咱们合起伙来羞辱他……你就算不配合，他也会换别的法子来收拾你。这个人啊，睚眦必报，可坏可坏了……” 池月：“那你不会帮他重新找个女人？” 郑西元一怔，看她的表情，像是刚反应过来，“我天！月掌柜的，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认为乔东阳找你去……是要做什么？” 池月神色清淡，“不管他什么目的，我都不愿意。” “哈哈哈哈！”想到乔东阳昨晚被池月气得黑脸的样子，郑西元就像突然找到了什么人生乐趣，笑出一脸的褶子，“想多了想多了。凭我对他的了解……放心吧，你非常安全，他对女人没什么兴趣。” “……” 池月沉下脸，不想跟这个风流公子哥儿在教学楼下胡扯。 “不好意思啊！我对男人也没什么兴趣。” “别别别！给郑哥一个面子，你看我都亲自来请你了。”郑西元指了指停车场的方向，“乔东阳是想从你那里得到第一手的真实数据。” 网店每天有大量的顾客。 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交道。 池月手上确实有相关行业的第一手资料。 可她不是唯一一个。 乔东阳一个做人工智能和深空探测的科技公司老板，为什么对性保健用品用户感兴趣，还非得找她？ 池月爱钱，更惜命。 那个男人充满了危险。 她只想躲得远远的。 …… 生活一如往常。 池月买了当天晚上的车票，原本是准备回去看一下姐姐的，结果刚到火车站，妈妈就来电话说姐姐已经出院。 “这么快？”她有些诧异。 “是。”妈妈又是叹又是欣慰，“医生说，那农药可能是假冒伪劣产品，毒副作用小……” “……” 池月哭笑不得。 妈妈又叹，“你别回来了。节约路费。” 池月“嗯”一声。 妈妈：“地租的事，你早点想办法解决啊。妈在村里都快要抬不起头了……” …… 池月回到出租屋的时候，王雪芽正在试衣服。 这姑娘特爱美，房间里的大衣柜都快要塞不下她的“装备”了。 “月光光，快来，看看，哪一套好看。” 池月冷着眼，“都好看。” 王雪芽一怔，放下衣服，“看你表情都知道在说谎。怎么啦？” 两个人相处好几年，彼此可以说非常熟悉了。 “缺钱啦？” 池月扭头：“扎心了，老铁。” 王雪芽抿了抿嘴，“那我帮你……” 池月扯扯嘴角，一把将她按坐在床上：“我会想办法。” 朋友相处是需要在一个平等平衡的状态下的，这么多年，池月和富二代小姐王雪芽在一起，账目始终清清楚楚，哪怕两个人“同居期间”的日常生活用品，池月也不会随便占王雪芽的便宜，即便王雪芽很愿意被她占便宜。 尊严，底线。她不想随便破坏。 “去参赛吧。”王雪芽又一次劝，“缺钱，为什么不呢？” “……冠军一个亿，你还真信了？” “为什么不信？！” 王雪芽受父亲的影响，在航天这件事上，比很多男人都执着而有兴趣，哪怕没有奖金也一定会去的。但池月不同，她不想浪费生命中的任何一分钟在无聊的事情上。她知道自己长得还可以，但那绝对不是她可以一路晋级的理由。 “这样吧。”王雪芽突然开口，“你来给我我做私人助理。我给你支薪水。” “……”池月斜着眼睨她，“王总什么意思？” “这次选秀，很多人都是卯足了劲儿的。我听说有些人已经聘请了专门的经纪、助理和培训师……做个人形象包装，什么衣品、礼仪、化妆，一样都不落下……” “噗！”池月笑了起来。 “这是航天选秀，又不是选美，更不是乔东阳选妻，你们清醒一点行不行？一个个争奇斗艳的，我怎么感觉，像是古代皇帝要选秀了一样的？” 王雪芽瞪她一眼，“别说我啊！我只是奔着上天去的。” “……我看你是傻得要上天了！” “那你同不同意嘛？” “你可以找更专业的助理，帮你一飞冲天。” “不！”王雪芽挽住她的胳膊，星星眼，“我心里只有你这小妖精。” “呵呵，叫大妖精我也不干。” 王雪芽嘴里咝咝的笑，朝她比划一个巴掌，“要不要考虑一下？一个月这么多？” 池月摇头。 王雪芽加了一只手：“这样呢？” “……我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池月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一握，“我是。” 009 遭了，是心动的感觉 池月为了钱的事，操碎了心。偏偏这个时候，学校里还有一只打不死的小强——在大礼堂向她表白的痴情男段成程。 这厮天天换着花样儿360度的对她花式表白，打着浪漫的旗号做骚扰的事，他会出现在池月出现的各个地方，送花、送礼物，换小号申请加她好友…… 但凡池月认为幼稚的手段，他都用尽了。 最后，还深情款款地给池月写了一封信， “不管你是什么样的女人，我都不会嫌弃你的……外面的人怎么说，我统统不管，我只要你，这一生只要你一个，谁也无法取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池月，哪怕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要守着我们的天荒地老……” “卧槽！” 拿到情书分享的王雪芽笑得合不拢嘴。 “这哥们儿有妄想症吗？” 他不嫌弃池月，他就没想过池月会嫌弃他吗？ “人才！人才！”王雪芽拿着情书，“这个要怎么处理？” “贴学校的展示板上。”池月蹲在地上打包商品，闻言头也不回。 “啊？”王雪芽微张嘴，“会不会太伤人自尊心了？” “——” 池月停顿两秒。 “贴！” “……” 出现在学校展示板上的情书，让池月再一次被人诟病。 冷血、无情、没人味儿。 人类都有同情弱者的天性，受其支配往往不辨是非，段成程的“痴情人设”让无数人自动把他划为弱势的一方，为他站道德t台，认为池月持美而娇，目中无人，张狂到了极点…… “就算不喜欢人家，也不应该践踏别人的感情啊。” “段成程还是航校的高才生呢，人不错的，她作个什么劲儿。” “你说作什么？人家的目标是乔师兄，是要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娘娘，哪里看得上段成程？” 指责池月的，大多数是女生。 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仇恨，将枪口对准了她。 尤其在听说段成程为了这事，整整一天没有吃饭之后，流言蜚语传得更为辛辣。 池月照样充耳不闻，除了上课，送货，照顾网店，就是为王雪芽参赛的事情出谋划策。 她太忙了。 忙得完全顾不上这些幼稚的针对。 期间郑西元给她打了三次电话，大有她不同意就不肯罢休的势头。 然而，越是如此，池月越不敢答应。 她不相信乔东阳只是为了什么第一手数据，只相信那个小气腹黑的男人，又在想什么点子来整她。 池月千防万防，没有想到，会那么快就再次见到乔东阳。 还是在那样难堪的状态下！ ~ 夏天的雨，总是来得又快又急。 大暑这一天，闷热了整整一周的天空终于下起了雨。 池月出门的时候没有带伞，穿了一条及踝的长裙子，漂亮的时候是漂亮了，被暴雨一淋湿，整个人就像一只落汤鸡了，湿透的裙摆总是拌住脚，步子都迈不开。 她低头扯了扯裙子，想找个地方避雨。 余光里，一抹黑影闪过。 池月条件反射地抬头—— 段成程站在她的面前，一张憔悴的脸青黑森冷，双眼里却奇异地闪着一抹极度渴望的光芒。 “池月，你答应我吧。我求你。” 求人，是这样的态度？ 池月觉得他这句话，更像是威胁。 静了片刻，池月一笑，慢慢站直身体。 “你喜欢我什么？” 段成程：“漂亮。性感。你满足了我对女人的一切幻想。” 池月好半晌没有说话。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喜欢就去骚扰，让她厌恶。 “所以，如果我不同意呢？你准备怎么做？” 她相信，段成程消停了三天，再一次尾随自己，选在这种地方出现，自然是有新的打算…… 是的，这个地方很偏僻。尤其暴雨一来，路上更是少有行人。 池月四周看了看，慢声而笑，“这个地方比较合适作案。” 段成程被她说得愣住，“你……你知道？” 池月低眉，看着他那一只插在兜里的手，“知道什么？你打算和我同归于尽吗？” 她过余的镇定，让段成程有些震惊，那一种气场上的完败，让他年轻偏激的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胳膊在暴雨里轻微的颤抖，声音也激动起来。 “你这个女人，你这个女人，你就不带害怕的吗？你就没有心的吗？” “没有。” 池月一声冷哼。 出乎意料的，她上前两步，直逼段成程。 “不仅没心。你要再骚扰我，我会打得你妈都不认识你，信不信？” “……” 段成程退了一步。 好半晌，说不出话。 他是来找她麻烦的啊…… 明明他才是强势的一方啊？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他所有的尊严，已经被她踩得体无完肤了！ “池月！”段成程提一口气，残存的男性自尊终于在自尊中爆裂开来，从兜里抽出握得紧紧的拳头，挥舞中怒视她，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今天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乖乖做我女朋友，二是……我们一起死。” 池月有些意外。 她以为，他兜里有刀。 原来只有一个吓得发抖的拳头。 “呵！”池月轻蔑地扫他一眼，慢慢撩起过长的裙摆，折叠起来系了个结，露出修长的大白腿，摆出一副与他搏击的架势，“这句话，等你把我打趴下再说吧！” “……” “……” 天空青黑一片。 空间里只有呼吸和雨声。 段成程看着她的腿，被她的高傲刺激到了极点，张大的嘴合不上，微瞪的双眼，显得可怜又狼狈。 当然，撩着裙子的池月也优雅不到哪里去…… “来啊！孙子！” 对峙片刻，段成程终于迈出了第一步，眼里杀气腾腾—— “乔大人，有男人在欺负女人。” “乔大人，此地不宜久留！” 一个带着童稚气的悦耳声音里，一辆黑色跑车疾快地冲了过来。 车轮溅起来的雨水，泼了池月一身。 尼玛！ 她眯眼瞪过去，就看到了半敞的车窗里，看好戏的乔东阳。 在他的身边，有一个小机器人，幽蓝的大眼珠子转动着，机灵可爱，是个萌宠版的小宇航员。 “遭了，是心动的感觉！乔大人！她是个大美女噢！目测身高168，三围90，61……” “天狗！”乔东阳脑壳痛，忍不住揉额头，“你是不是想死？”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乔东阳：“……” 池月：“……” －－－－－－题外话－－－－－－ 新书求抚养，小仙女们请支持我们的乔先生，池小姐，还有可萌可萌的ai宠，天狗宝宝哦~ 一条龙哈~么哒 当然，别忘了参加新书活动。大批礼物等着你…… 010 天狗一出手，笑得人发抖 天狗一出手，笑得人发抖。 好好的一场打架斗殴，当即变成了大型搞笑现场。 池月对乔东阳没什么好感，对这个小东西却是一眼就看上了。 以前她听过关于乔东阳和他的人工智能陪伴机器人，也在银行里见过可以与人交流的服务机器人，但从来没有想过，它会这么智能……哪怕明知道那是程序和代码的功劳，但这一刻的感觉，好像那机器人拥有完全自主的思考能力一样。 “乔大人！我是不是爱上她了，糟了！我心跳好快！” 天狗还在哔哔。 乔东阳已经不耐烦它了。 “你没有心！” “乔大人！我要脱单！” “你脱不了！” “乔大人——” 嚓！一个细小的控制声，被雨雾盖住。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小天狗，身子突然一斜，头歪倒……昏死过去。 乔东阳：“哼，跟我斗？” 池月：“……” 这男人是有多狂，连一个机器人都不肯放过。 报复心好重！ …… 天狗“死”了，一切归于平静。 雨下得更大了。 池月的头发被淋成一缕缕的，贴在脸颊上。 段成程的拳头早已放下了，但她的拳头还捏着。 看乔东阳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池月撇嘴：“你还有事？” 言下之意，你怎么还不滚呢？ 对她冷言冷语的暗示，乔东阳不甚在意的挑挑眉，甚至懒洋洋地调整一下座位，让自己坐得更舒适，悠然自得地笑。 “打啊！怎么不打了？” 池月：“你在这里很碍眼，影响发挥。” …… 隔着雨帘，两个人视线对上。 像是某种交锋！ …… 好半晌，乔东阳唇角扬起，侧头望向已经傻成了二百五的段成程，手指闲闲地叩击在车窗上，漫不经心地问他。 “怎么不上了？你他娘的吼得那么厉害，到是上啊！” 段成程：“……” 乔东阳眼一斜，笑了：“真是丢男人的脸！” 这大爷到底要干嘛？ 听他教训段成程，池月收回打架的姿势，站直了看他。 乔东阳已然回头：“天狗！” 得到召唤指令的天狗，萌萌的小短腿蹬了几下，慢慢地“复活”过来，“乔大人，有事请尽管吩咐我吧。” 乔东阳瞥一眼池月：“段成程个人情况。” “好的，乔大人！”天狗眼睛一转，说得悲愤欲绝：“可是乔大人，我爬不起来了。请您先扶我站起来！我也是有尊严的。” “……” 乔东阳一把将它拎起来。 “说！” “好的，乔大人！”天狗收到老大的指令，开始报出段成程的个人情况。 年龄、籍贯、个人履历，学习情况，生活动态。 然后天狗话锋一转，晃了晃大脑袋。 “段成程是个大坏蛋！大sè láng！他会嫖女主播的！” 嗡！ 段成程的脸，顿时褪去最后一丝血色。 “你不要胡说八道！” 他对着天狗吼！ 对着一个机器人吼！ 天狗憨态可掬，居然听懂了他的话。 “你们人类才胡说！我们机器人是不说谎的。” 天狗的声音，带一点童音，单纯可爱。 但它说的那些话，对段成程来说，就不那么可爱了。 “段成程最近一次和女主播的交易在昨天晚上，段成程给女主播发了188元的红包，女主播利用视频软件为段成程做了全程不露脸的性表演……” 池月头皮发麻。 这狗……不，这机器人…… 太正直了。 姓段的**啊！ 就这样没了。 天狗并不知道人类的感情。 更不懂得对人会有什么样的伤害。 乔东阳不喊停，它就继续说。 “女主播名叫朱青，花名尤物宝贝，22岁，航校四年级学生……” 朱青？ 航校的学生？ 不仅池月愣住，段成程也愣住。 这种私底下的表演，只露身体不露脸。 ……他虽然与这个女主播有过“灵魂的交流”，但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乔大人！相关信息汇报完毕。请指示！” 乔东阳似笑非笑地瞥一眼池月。 “这种事……当然要全校皆知才好玩。发到航校的贴吧吧。” 黄昏的暴雨越大越大，昏暗的光线幽幽落在乔东阳的脸上，那一张英俊的脸阴沉沉的，即便挂着一丝笑，也无法冲淡那泛着寒意的气息，像个降临人间的撒旦…… 段成程快疯了。 脑门儿上的青筋突突地跳。 脸上那些青春痘，又可笑地涨红一片。 他望着池月，再望望乔东阳。 那不可思议的眼神，像在看一对魔鬼。 “不！不要！” “求你……不要！” 遇上这种事，死的心都有了。 段成程盯着乔东阳面无表情的脸，突然“扑嗵”一声跪倒在雨地里，再也顾不得什么骄傲，什么自尊，一个响头就磕了下去。 “乔师兄，不要公开，不要让人知道……我求你了。” 想了想，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又抬头看一眼池月。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纠缠池月，我，我其实也没有多爱她，不，我根本就不爱她，以前不爱，以后也不会再爱了……求求你，乔师兄，饶了我这一次……” 妈蛋！ 说好的为她要生要死的呢？ 池月嘴一撇，有点好笑。 也很期待，乔东阳会怎么处理。 “不关我的事！我就是个看热闹的。”乔东阳轻松地笑，“你是不是跪错人了？” 段成程错愕。 片刻，就着下跪的姿势，他一个利索地转身又朝池月跪拜。 “池月，你原谅我吧。你大人不讲小人过，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再也不敢了……” “别下跪，我没你这么怂的孙子！”池月慢条斯理地把自己的裙摆放下去，转身准备走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祖姑奶奶，你原谅我啊！你要原谅我，乔师兄才会放过我！” 段成程是真的脸都不要了。 池月眉心一皱，睨了乔东阳一眼。 这种事，如果闹得全校皆知真的好吗？ 如果那样，她也会跟着段成程被炒一波人设的。 “嗯。”池月懒懒的，“我原谅你了。” 段成程大喜，飞快地转向乔东阳。 “乔师兄……她原谅我了！她原谅我了！” “哦！”乔东阳不以为意，问天狗，“天狗，还来得及吗？” “乔大人，已经来不及了。”天狗萌憨萌憨地说，清脆欢快的童声像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子，“天狗是一个做事不拖延的好宝宝呢。我已经安排好了，资料都发到了航校帖吧！” 池月：“……” 段成程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终究，扑嗵一声，软在暴雨里，连找乔东阳撕逼的勇气都没有。 011章 毁三观 池月静了片刻，慢慢走到乔东阳的车边。 “你是在帮我吗？” 乔东阳：“你可以这么认为。” “不！”池月眼风一凉，“你在整我。” 乔东阳无所谓地耸耸肩，“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池月一笑：“就因为我给你送了性道具，就因为我在大礼堂说你是智障？就因为我不同意你的交易？乔先生的报复心，这么重的？” 乔东阳平静地看她，“你很有趣。” 有趣？ 呵呵呵！ “我可谢谢你大爷了！”池月一脸不屑地看着他，“可不可以麻烦你，消失在我面前？” “当然。”乔东阳平静的看她一眼，突然抬起手腕，优雅地挽袖口，“你也可以先把我打趴再说！” “……” 池月眼皮又一次忍不住跳。 那天她刚好不巧看到过乔东阳的身体。 就那身肌肉……练家子是必须的了。 他哪是段成程这种瘦得像根竹竿的弱鸡可以比的？ “行！你大爷横着走吧。”池月点点头，“惹不起，我躲！” 她走得又快又急，就像第一次在皇冠酒店那样。 不给乔东阳说话的机会，一只手拎着过长的裙摆，走入了昏天暗地的雨雾…… 乔东阳撇嘴，一言不发。 天狗：“糟了！乔大人，我仿佛是失恋了。” 乔东阳叩它的脑袋，“你还小！等你长大再说。” 天狗：“乔大人！她真的是个大美女喔，背影很好看，屁股也很翘哦！” 乔东阳：“……” “去死！”他咬牙。 咚的一声，天狗躺尸在座位上。 车窗徐徐合上，黑色轿跑很快启动，驶入雨雾的街巷。 段成程双手撑在雨地里，趴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大哭。 “乔师兄！我求你了！” “乔师兄…” …… …… 池月猜测不错。 航校里这一桩香艳的“事故”，受害人表面看是朱青和段成程，但因为段成程对她死缠烂打的追求，以及那个“情书事件”，在帖吧发帖的“神秘人”，第一时间被锁定在池月身上。 真的？ 假的？ 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池月在报复。 所有人都认为是她干的。 而明知真相的段成程，不仅不会出来为她澄清，甚至聪明地看懂了乔东阳的意图，为了挽回尊严，借机杜撰了一个至少三万的爱情故事，写尽了她与池月之间的恩怨情仇。 大意是他的爱伤害到池月，没有顾及她的感受…… 但是，池月也不该这样反击她，用莫须有的事情泼他的污水。 报料出来的图片里，朱青没有露脸，但露出一些道具。 其中有一个道具……很不巧，与上次乔东阳当着大家的面儿“还”给池月的一模一样。 同一家店，同一款道具。 段成程咬定这是池月的栽赃， 那个声泪俱下的痴情男，化身为受害人，引来无数人同情。 “可去他妈的，原来男人所谓一生一世不变的爱，就是这样的？”王雪芽看到段成程的辩解贴子，忍不住爆了粗口，恨不得跑过去掐死他，“怎么这么贱？怎么会有这么贱的男人呢？” “自保而已。爱谁啊？爱谁能比得过爱自己呢？”池月比她淡定多了，搜索着自己网店的客户资料，想找一下有没有朱青的购买记录，“朱青……真的会干这个么？” 朱青比她们高一届，也是航校里有名的美女。 平常她为人高冷，在学校没什么朋友，也几乎不与人打交道。 “呵呵呵！真是刷新了我的三观了。” 关于这个，王雪芽比她更想不明白，更觉得愤怒，“这种一对一的线上交易，不用露脸，只需要露个身体，把腿一劈，就可以大把大把的来钱，实在太冲击老实女生的底线了……” “嗯。” “天狗发的帖子里，数以万计的男人在消费这个……想一想真可怕。这些男人的背后，是多少不知情的女朋友，老婆？他们都是谁的男朋友，谁的老公？”王雪芽捂眼睛，“妈的，宝宝还没有谈过恋爱呢，三观都毁了！” “——”池月无言以对。 “我得去洗洗眼睛。”王雪芽从床上坐起来，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转头，“那张《星空行者》的邀请函，你不要……我今天早上，给朱青了。所以，我很生气，你知道不？我以为她很清高的……卧槽！” “！” 池月拍拍她的肩膀。 “来，帮我打包。今天要寄二十个快递。” “……” 出租屋里，两个女人蹲在地上，忙个不停。 王雪芽有一个优点，是池月极为喜欢的。 她有钱，有骄傲，是一个被家里人捧在掌心的小公主，但在必要的时候，她也可以放下身段去吃苦，对人没有贫富差异的观念。 不过这种心向良善的人，看谁都是好人，也很容易吃亏。 “月光光，你说乔师兄，是不是喜欢你啊……” 王雪芽冷不丁的话，差点把池月呛住。 “你没发现……他是在整我？” 他让天狗发贴，这黑锅却是她在背啊。 “那他为什么这样做呢？”王雪芽不理解。 “天知道！也许——这个人太骄傲了。”池月冷笑，“他想让我屈服，跪舔他——” “……跪舔！”王雪芽想了想，猛地抬起头，一脸邪恶的看着她，“好像这姿势……很不错呢。” “滚！” …… 这一枪，池月是躺中的。 但她一直没有去为自己辩解。 与她一样，朱青也没有。 贴吧发布的视频截图，没有露脸，哪怕有人会对朱青产生非议，也会有人怀疑。 一言不发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她很聪明。 于是， 很明显。 别人的绯闻事故，受议论最多的人——还是池月。 王雪芽替她委屈，认为她应该去找乔东阳说明白，但池月不以为意。 “无视他！” 池月喜欢平静的日子，尽量低调。 但万万没有想到，她是一个具有热搜体质的人—— 无视了乔东阳，还是与他扯上了关系。 是的，她中奖了！ 那一条转发微博，是王雪芽帮她发的。 她从来不关心，不关注，却一炮就中了个大的。 一等奖：116万现金资金，还有——陪乔东阳吃饭。 …… －－－－－－题外话－－－－－－ 请为《乔先生的黑月光》，为我们可爱的天狗宝宝打call~ 潇湘读宝加企鹅群：36138976，q阅读宝加：322108785，谢谢！】 012 来上钩吧 有什么事情是比中奖还让人开心的？ 从天而降116万，王雪芽都替池月开心，看到乔东阳微博的抽奖消息，她笑得合不拢嘴，大喊着让池月发大红包。 池月有点懵，“我怎么感觉像……踩了狗屎一样？” 王雪芽：“……” 开心的脸，顿时拉下一半。 用了至少五秒循环呼气吐气，她终于克制住了自己不骂她——直接上手去掐她脖子。 “月光光，你可以再无耻一点吗？你知道你撕心的是多少少女极度渴望的心吗？” “无知少女吧？”池月正忙着填快递单，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去！问问。我可以只要钱，不吃饭吗？” “？”王雪芽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用一种看外星生物的眼光盯了池月好半晌，发现她不是说话后，不情不愿地拿起池月的手机，用池月的微博给乔东阳联系。 没想到，消息发出去，乔东阳秒回。 “当然是不可以。” 王雪芽瞪大眼睛看着回复，有点不敢相信。 “月光光，他居然不同意也？” 她用了“居然”，是的，很意外。 正常来说，乔东阳时间富贵，“陪吃饭”当时是当做一个福利给转发者的。现在转发者主动放弃，他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吧？ 池月：“告诉他，我在国外，很忙，怕是没时间回来陪他吃饭。” 王雪芽：“……哦。” 她充当着传声筒，再一次对乔东阳的回复大跌眼镜。 “月光光，乔师兄说，两个奖项是绑定的，如果放弃一个，就代表同时放弃。” 同时放弃池月当然不愿意。 116万啊！ 她终于放下了鼠标，看着王雪芽。 后者被她看得有点心慌，“乔师兄也是奇怪，干嘛这么执着呢？是不是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他的恩赐’会有人嫌弃？面子上有点过不去？” 池月撇嘴。 乔东阳怎么想，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她想的是——如果把利益最大化。 “小乌鸦，马上帮我发个贴。” “你要干什么？” 这姐妹儿脑洞很大，王雪芽常被她搞得很凌乱。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又要作妖，不禁紧张起来。 池月弹了个响指，“我已经有了一个愉快的决定。” “啥？是有多愉快！”王雪芽一头雾水。 “可以让我们吃香喝辣的愉快——”池月拍拍王雪芽惊讶的脸颊，“乖！回头小姐姐送你一个包——” …… 当天上午十点，中奖微博号“月家二大爷”发出了一条惊世骇俗的消息。 “拍卖此微博账号，起价116万——今晚十点正式开始，某宝平台，公平公正公开。” 中奖了，还拍卖？ 是多不想跟乔东阳吃饭啊？ 不过，中奖的是这个账号。 并且中奖号经过了公证平台的公证。 池月“稍稍一愉快”就想出了这个一举两得的办法，不仅不用陪乔东阳吃饭，还可以赚更多的钱。 “服气了！”王雪芽朝她竖大拇指，“高。你实在是高。” “别这样——”池月轻轻握住她的手指，“我不经夸的。会骄傲！” “池小姐，咱能要点脸吗？” “脸……？”池月低头，“我找找啊！” “——” 月家二大爷的微博，一石激起千层浪。 116万能拍到这个账号的话，当然是不亏的。 这个账号本身就价值116万。 而且，它的附加价值更大——与乔东阳吃饭。 做生意的人与他吃一顿饭，那可以宣传噱头，免费营销，一下省去好多广告费，何乐而不为？ 想做乔家媳妇的豪门千金与他吃一顿饭，说不定就吃出暧昧吃出感情吃出孩子来了呢？不是赚得更大？ 池月料中了。 微博发布不到不到半小时，新增粉丝数量就破了十万。 当然，大部分是来瞧热闹—— “拍卖”、“和乔东阳吃饭”等话题，再上热搜！ …… 皇冠酒店。 侯助理第n次看乔东阳的脸色。 “乔先生……” 乔东阳面色平静，手上的杯子在微微晃动。 “说！” 侯助理瞥了瞥房间角落里那个被搭了一块毛巾在头上，因为得罪了乔先生，已经无声无息地“逝世”的机器人天狗，默默打了个寒噤。 “中奖者表示，将在晚上十点公开拍卖微博账号——” 乔东阳凉凉一哼，“无效。” “可是，乔先生，我们事先没有规定。” 哼！ 乔东阳回头，扫他一眼，嘴唇居然勾出一抹温柔的笑。 “猴子，最终解释权归谁所有？” “——” 池月的帖子挂出去不到两个小时。 前来咨询的人，络绎不绝，王雪芽忙得手忙脚乱。 “好神奇啊！居然这么多人来问……” 一定也不神奇。 池月看她趴在床上撅臀的姿势：“所以，你是在干什么呢？” 王雪芽：“回复他们啊？” 池月：“……” “直接发帖，晚上十点见。”池月瞪王雪芽一眼，伸个懒腰，舒展舒展身子，“麻烦王总过来，咱们商量商量你的参赛事宜，ok？” “ok！”王雪芽愉快地比划。 …… 两个人高兴了不到三个小时。 下午，就有噩耗传来。 乔东阳发布了一条“官方声明”。 他表示：微博是绑定了个人信息的，与中奖者个人信息不符的，取消中奖资格。 也就是说，他否定了微博账号拍卖后的真实性。 …… 拍卖还没有开始就被他掐死在摇篮里？ 呵呵呵呵…… 十分钟后，池月再发微博。 “众位买家不用担心，本微博当年注册的没有绑定任何个人资料……你拍到了，就是你的。” …… 一波三折。 风起云涌。 微博都快被看热闹的人挤瘫痪了。 王雪芽看池月与乔东阳二人隔空斗法，心惊胆颤。 “月光光，你真的下定决定要卖到账号吗？” “卖。”池月面无表情地刷着微博上的留言，“我就不信，这么好的事，没有鱼儿不上钩。” “那个……”王雪芽小心地拉拉她的袖子，说得慢吞吞地：“要是你真的没有兴趣，那我……可不可以上个钩？” 池月猛地回头。 盯住王雪芽，她平静了好几秒。 “你对乔东阳感兴趣？” 王雪芽点头。 末了，又拼命摇头。 “不是那个性趣，是对他脑子里的东西感兴趣。” “嗯？”池月目光微烁，“什么情况？” “……我想跟他吃饭。”王雪芽说完，看池月沉下目光，又马上补充一句，“当然，我会带着我爸一起去的。” “！” 池月沉吟片刻。 “成交！” …… －－－－－－题外话－－－－－－ 还有一更，我再斟酌下发布，大家一会儿来看，么么哒。 感谢潇湘读宝：锦的大宝宝、锦宫晨曦、lzeliza6006、锦fans、彩acai、心梦悠悠、菱纱纱、美阳阳zy、小雨的夏天、锦宫花姑娘之二筒爱二锦、六小九、暮嘿嘿、小白褂儿、蓝衣人楚留香、橙成的花花、我爱萧六郎、可儿麻麻……等等读宝们的打赏。飞吻。 感谢q阅读宝：菱纱、小妍、离人心上居、柳易炘、乌篷船中客、元玉、默筱梦、我不走、心梦悠悠，燕世无泪、@第十人称、小破孩、我的流逝年华、大懒小兰、锦fans、绯夜、新缘、南熙骚年、云翔心欣、白木深林、地上星、b。静静的聆听……等等读宝们的打赏、打卡、推荐票以及坚持的活动…… 谢谢大家为《乔先生的黑月光》打call~ 013 打扮漂亮点 “乔先生，乔先生！嘿嘿，好消息！” 侯助理火急火撩地跑入房间，拘着身子看乔东阳凉沉沉的脸。 “……那个中奖微博删贴了。” 乔东阳略略蹙眉，“一定又发什么了吧？” 呃？ 侯助理愕一瞬，竖指头，“乔先生就是英明。” 乔东阳看他一眼，没说话。 侯助理有种马屁拍在拍腿上的感觉，清了清嗓子，“中奖微博删贴，取消了晚上十点的拍卖。还重新发了一个贴子，说自己只是开个玩笑，炒作一波。与乔先生吃饭这种好事，怎么可能拱手让人呢？那简直了……极尽讨好之意啊！” 他说得文绉绉的，乔东阳却没什么反应。 侯助理等着他的指示，等啊等啊等了好半天没…… “乔先生？” “装！”乔东阳转过头来，冷哼一声，“不知道又在玩什么把戏！” 侯助理一怔，观察他的反应，腆着脸笑：“反正她删帖了，也算是为咱们保住了颜面，对不对？” “嗯？” 乔东阳拔高声，突然挑眉看他。 “我的颜面，需要她保？！” 侯助理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呸”一声，轻轻在自己嘴角拍了拍：“嘿嘿嘿，我是说，还算她识时务，不敢惹咱们，要不然咱们让她鸡飞蛋打，人财两空……” “嗯？”乔东阳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人财两空？ 把他当什么了？ 一个奖品？ 他乔东阳是个奖品？ ——不，是一个人家不想要的奖品。 乔东阳想到这一茬，火就很大，再看侯助理，总觉得他今天长得眉不是眉，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怎么看怎么讨厌。 “猴子，你最近工作能力有所下降啊？” “呃……”侯助理想哭，“我又说错话了吗？乔先生，我其实是想说，她应该庆幸没有因为一时大意失去与我们伟大英俊的乔先生同进晚餐的机会。换了我有这种好事，肯定早晚三炷香，把乔先生的照片供在家里……” 乔东阳吸口气，恨不得掐死他。 “老子还活着！” “——” “你这么蠢，怎么混成我助理？” “裙带关系。我姥爷的大舅子的小侄女嫁给你一个堂哥了。” 乔东阳咝一声，舔了舔牙床，“看来你的位置，是得动动了。” “不不不，乔先生，我的存在，可以完美地衬托你伟光正的形象，你非常值得拥有的。” “把你拍马屁的精神用到工作上，早就不只是一个助理！”乔东阳冷哼一声，不再理他，“出去！” 侯助理嘿嘿干笑两声，“做乔先生的助理，就是我天大的荣幸，我非常热爱这份工作，如果非得为它加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乔东阳：“……” “滚！” 侯助理滚之前，弱弱地看了一眼东阳科技最大的马屁精——天狗，不免叹气。 这几天的乔先生真伺候。 喜怒无常，琢磨不透，像是提前进入了更年期，连一向聪明伶俐会讨他喜欢的天狗都被“搞死”了，何况是他？ 夹着尾巴做人吧！ 工作一万年太久，得争个朝夕。 …… 王雪芽当天晚上，就转了池月116万。 拿到一笔大钱，池月的日子也没有很轻松。 那钱在她兜里还没有揣暖和，一大半就转到了妈妈的账户。 学校、网店、池月依旧像一个陀螺，在原地打转。 更恐怖的是，还不得不承受一波强似一波的流言蜚语。 “池月为什么不爱找工作？人家做那种主播，网上赚大钱呢。” “听说她家里很穷的，可你看她穿的，戴的，哪一样是便宜货？” “我们对比过贴吧那个女人，那身材，一看就是池月……” “主要是那个道具，会有那么巧的事？乔师兄是明白人。” “……” 这口黑锅背上了，就取不下来。 朱青这个名字很快消失在了公众的嘴里。 取而代之，那个出mài shēn体谋利的人，变成了池月。 王雪芽气得在网上实名发了三天贴子，跟人家吵了三天，结果没有什么卵用——众口铄金，人们不需要真相，只需要噱头。她被骂得狗血淋头，要不是家里有矿，都快被人说成和池月一起卖的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怎么就跟这些人说不明白呢？” “说得明白，他们还能叫键盘侠吗？” 池月捏了捏王雪芽白皙的小脸蛋，“别气了，调整一下心情，准备和你的男神共进晚餐吧。” “不是我男神了！” 王雪芽气嘟嘟的哼声。 “乔师兄明知真相，就是不出来为你澄清，我看不起他。” “——” 池月有点意外。 她盯住王雪芽，发现她眼睛里居然有泪。 “月光光，我去见他，就是想要告诉他，我讨厌他！讨厌他这么对你！” 池月：“……” 怔忡片刻，她轻轻把王雪芽搂住。 “打扮漂亮点，骂人的时候会比较有气势！” “——” 014 池月的还击 乔东阳的饭局订在三日后的晚上。 池月亲自为王雪芽挑选了赴宴的衣服，帮她化妆。 在穿衣打扮方面，池月有一种天生的特殊触觉，其实她穿的戴的都不贵，但看着就是不low，气质好得像大牌。哪怕出自富裕家庭，常年游走在时尚边沿的王雪芽，也不得不佩服她独到的眼光。 一个平凡的女人，经她之手，也会变得亮眼。 这也是王雪芽一定要池月帮忙做助理的另一个原因。 王雪芽的皮肤很白，气质又很仙儿，池月为了挑了件纯白色的衣裙，化了一个特显肤色的妆容，艳而不妖，衬得她一身冰肌玉骨，像个真正的公主。 “我的天！我都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么美了！” 王雪芽对着镜子，捧着脸，360度的自我陶醉着，连声感慨。 “月光光，我爱你……我爱死你了。” 池月微微抿嘴，扳着她的脸，就镜子看了看。 “嗯，很好，完美！” “可是——”王雪芽迟疑地回头，“我不是去骂人的吗？打扮这么漂亮干什么呢？” “除了骂人，你还可以和他讨论深空探测问题。你要是不行，让你爸上！” “对哦！”王雪芽恍然大悟。 …… 王小姐兴高采烈地出门，上了她老爸的车。 不到两个小时，就沮丧地给池月打来了电话。 “没有见到乔师兄。” “嗯？”池月没有太意外。 依乔东阳傲娇的尿性，哪会轻易陪女人吃饭？ “那你们和谁吃饭？” “一只狗……不，一个机器人。” “——” 是那天在乔东阳车里见到的小机器人吗？ 池月想到小机器人萌萌的样子，还有那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笑了起来。 “早知道是机器人，我就去了。” “得了吧，你会被它烦死的。”王雪芽像是偷偷在打电话，把声音吓得很低，“还有，这机器人聪明得让人害怕。它看到我第一眼就说，我是冒充的。我去！” “……” “你猜它怎么知道的？” “怎么？”池月好奇心被勾起。 “它说，是它选你中奖的。还因为这个，被乔大人杀死了整整七十二小时。” “……” 原来她的116万，是小机器人给她的。 池月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温暖，“那你赶紧去陪它聊天啊，顺便替我谢谢它……” “不用了。它和我爸在聊。你不知道，我爸都恨不得把它拐回家去饲养了，它说这绝对是全球顶级的人工智能，自主意识超级强大，听到我爸说的，我都有点怕，怕有一天机器人会消灭我们这些愚蠢的人类……” “噗！好莱坞大片看多了么？”池月懒洋洋地，“行了，就这样。回见。” “噫……”王雪芽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你在忙什么呢？小姐姐？” “忙着嫖女主播！” “……？” 池月没有骗王雪芽。 她的手机正登录着社交平台。 对方正是美女主播——“尤物贝贝”。 可能怕流失“老客户”，朱青只把自己的花名改了一个字。 池月通过平台加了她好友，以利诱之，又用小号加到了她的微信。 挂断王雪芽的电话，池月看着朱青发来的一串问号，慢慢打出一行字。 “不好意思，我信号不太好。” “没事，还要继续吗？” “继续——” 视频再一次连接。 池月遮住了摄像头，但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 尤物贝贝的业务能力很强，出了这种事仍然在继续工作。视频里的她，没有露脸，但可以看到玲珑有致的身材……经过美颜相机的加持，皮肤好得不像话，该白的地方白，该粉红的地方粉红，扭动的小腰不盈一握，加上撩人动作和嘴里时不时的几句娇咛…… 池月认为，正常男人没有不喜欢的。 到不是说这样的她，有多么惊世骇俗的美。 而是这种隐秘的、不能见光的，且不为人知的暗地欢娱，太过吸引人。 怪不得无数男人为了她们挥金如土，借贷跳楼…… 池月看了一会视频，声音通过变声器出来，变成了一个粗犷的男人。 “美女，你就只会玩这些吗？” “嗯？”视频里的女人微微一顿，似乎没想到会遭对方嫌弃。 她娇娇地问：“小哥哥不满意吗？你是想看什么呢？” “弄来弄去就这样，我都看烦了。”池月笑道：“有没有新鲜的花样？” 尤物贝贝哼哼呀呀地扭了扭身体，娇羞地说，“那小哥哥，你说要怎么玩嘛……” 池月：“我想看你的脸，要不提不起兴趣，也弄不出来。” 尤物贝贝：“不行的呢，我们的规矩就是不能露脸。” 池月：“那咱们见面约？多少钱你说？” 尤物宝贝：“不好意思，小哥哥，我不约线下的……” 池月：“一万？” 尤物宝贝笑了起来，“不好意思……” 池月沉了声音：“五万？” 这一次，尤物贝贝的声音明显有了犹豫，“我没有约过……” 池月：“十万！” “……” 对面突然沉默。 彼此都能听到呼吸声。 池月一笑：“我本人长得还行，自认比较绅士，不会让你为难。如果见面，你不想做，我们各走各的。这样好了，我先给你5000定金，免得你害怕——” 叮！ 池月毫不犹豫，将5000块的红包发了过去。 …… …… －－－－－－题外话－－－－－－ 为了感谢小仙女们的支持，今天加更了一章哦~ 另外我想弱弱的问一下：为我打赏了3000个大钻的“锦的大宝贝”是哪个啊？（捂脸） 出来走两步，让我拜一拜，献上初吻啊…… 014 拍视频 收到红包，朱青好半晌没有点它—— 池月靠在椅背上，不动声色地盯着手机，冷静得像一个捕兽的猎人。 她知道这种女人的软肋。既然朱青能抛弃自尊干这一行，金钱对她就会有极大的诱惑力，她这个时候所有的犹豫，只是觉得不安全…… “我怎么能相信你？” 朱青仍然没有点红包，突然问。 “相信什么？”池月反问。 “十万。”朱青声音犹豫。 5000块的定金可以支付，不代表真舍得花十万块去睡她一晚。 她很谨慎小心。 池月却满不在乎，“十万算什么？只要你值这个价，让哥哥玩得开心，往后有的是让你赚钱的机会。呵，你是不信我，还是不信钱？” “……我，不是不信，是怕。” “怕什么？地方你选。你找个你熟悉的地方。” “……” 久久，朱青没有声音。 池月不耐烦了，“妹子，我耐心有限，你给句话，不同意我找别人去，别耽误时间……我不缺钱，当然也不会缺女人。” “好……我同意。” 嘀！ 红包被领取。 池月最后的一句话，打消了朱青的顾虑，也让她没有时间再犹豫。 约好地方，池月报给她一个自己做网店用过的手机号，慢悠悠下楼去赴约。 …… 旅馆离航校很近，大概就一两公里。 这是朱青熟悉的地方，刚好在她心理上的安全范围内。 看来是个老手。 池月不急不躁，慢慢骑着小电瓶车晃悠过去，一路上，时不时与朱青保持着信息联系。这女人在学校操高冷人设，在社交平台却很放得开，什么都能聊，熟稔的撩男手法，如果池月不是个女人，恐怕得爱上她…… “404号！” 朱青怕被人下套，自己先去开的房。 “收到。真是个好房号呢。” 池月微微一笑，又绕了一圈，算着时间到达旅馆。 这地方她来送过货，比较熟悉。 小旅馆，监控不严，不用刷卡，随便上下电梯，无人注意。 学校周边开钟点房的人多，旅馆老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池月走到404房间门口，给朱青发信息，“亲爱的，开门~” 随消息附送的还有一束玫瑰花……的照片。 “路上买的，开门看看，喜不喜欢。” 有了5000块钱的“信任值”，加上一束带着露水的玫瑰花，池月的“高富帅人设”已经牢牢把住朱青的芳心，她的防备心被瓦解，发了个“娇羞”的表情，很快就出现在房门口。 “哈喽——” 门开了，一股沐浴露的清香里，是朱青灿烂的笑脸。 一条浴巾系在胸前，堪堪遮住身体的重要部位，头发凌乱湿润，一看就是为了今天晚上“吊凯子”特地准备的视觉盛宴…… 池月似笑非笑，“哈喽！” 朱青的脸，一秒僵硬。 “是你——” 惊觉上当，朱青第一反应就是去关门。 可池月哪能让她如愿？ 一把推开房门，池月漫不经心地迈进去，举着手机对朱青拍摄视频，“今天很性感啊，我的大美人儿！” “池月，你干什么？不要拍，你不要拍……”朱青极力想遮住脸，身子有点颤抖，一向清冷的声音龟裂，变得恐惧而无助，“啊！不要拍啊！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你说呢？”池月平静地看着她，“脱啊，继续脱。十万块，我言出无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朱青伸手想去抓自己的衣服，却被池月一脚踢开。 “急什么？我还没看够呢。” 朱青紧张得揪住浴巾，心脏狂跳，开始装傻，“池月，你害得我还不够吗？居然闯到我房里来拍我？池月，你要不要脸的？” “反应很快嘛！贼喊捉贼。” 池月笑盈盈的眸子，盯着朱青。突然收起手机，猛地伸手，一把扯向她的浴巾。 “你身上哪里我没有看过？遮什么遮？” “啊！”朱青惊叫。 一边闪，一边避，蹬蹬几步退到柜子边。 浴巾仍然轻易被池月扯掉了。 池月继续拍，语气平静：“没美颜，没滤镜，没打光……你身上的皮肤，不如视频里好。” “……” 朱青蹲在地上，浑身发抖。 池月上下打量她，慢慢走近，拍特写，“胸好像也有点水分，假的吧？” 朱青惊声大叫，整个人蜷缩在一起，“池月，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惹到我了。”池月勾唇，“我受到的辱骂，我会加倍还给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的事，跟我无关，又不是我害的你……” “朱青，在我面前装傻的人，都没好下场。”池月懒洋洋地继续拍摄，“这一把火是怎么烧到我身上的？你以为跑得了你？下次学人家发帖栽赃我的时候，记得把屁股擦干净一点。嗯？” 015 暴打 朱青脸色白得出奇。 那些引导舆论，把脏水泼向池月，顺便为自己洗地的帖子，确实出自她手。 但是，池月怎么会知道？ 朱青润了润嘴唇：“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池月：“那些键盘侠不是喜欢做身体对比吗？我之前录了你的全套视频，现在再拍一个带脸的，让那些技术大拿们，好好分析分析？” “你——”朱青抱住胳膊蹲在地上，不可思议地盯住池月，惊叫出声：“你要发到网上去？你想毁了我？” “小声点，嘘——”池月不慌不乱，360度地拍摄她，“咱们拍个不带美颜效果的，一会发网上去让人评评，这样的身体，做一次值不值得起十万？怎么样？” “池月，你不要乱来，我会告你的……我一定会告你的……” “可以啊！”池月戏谑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想着她之前在视频语聊里对着自己放骚的样子，冷笑，“可是你告我，又能怎样？我是骗了你，还是奸了你？哦，拍你小视频么？这不是你自愿的吗？我可是付了钱的呢。对不对？” 朱青肩膀一颤。 像是整个人都崩溃了。 突然抬起头，盯住池月的手机，紧咬的嘴唇几乎快要嘀出血来。 “……把手机给我，你把手机给我……” 她猛地朝池月扑过去。 失心疯一般，毫不顾及自己没有穿衣服。 “啪！” 一个耳光响响亮亮。 紧接着，朱青的身子被池月推出去，砸在房间的椅子上，发出重重的砰声。 椅子吱呀叫着倒下去。 朱青又退了两步，刚刚站稳，大叫一声，又气势汹汹地扑过来抢手机。 池月镇定地举高，把她发疯的全程拍下，反应很速度，出手也精准，嘴里大喊“你不要动手哦”，却不准朱青近身，一脚就将她踢退。几次三番，朱青快被她整疯了—— “砰！” 又是结结实实的一脚。 朱青捂住腰窝，“咝”声痛呼。 这一次，她跌坐下去，脑袋撞在床头。 “……池月，你太过分了！你……这是要逼死我？” 她头昏眼花的抬头，盯着池月。 几秒后，嘴一撇，眼一阖，开始扑簌簌的落泪。 “饶了我。池月，饶了我吧，我把钱都还给你好不好？网上的流言，我帮你去澄清，好不好？” 硬的不行，来软的了？ 可惜， 池月软硬不吃。 “不好。迟了。” “……来得及的，池月，来得及的。” “来不及了。朱青，每个人都得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你也不用觉得委屈。” “池月……” 朱青捂住脸，泣不成声。 “你以为我愿意做这个吗？我是没有办法的……” “收起你的眼泪吧，我不是男人，你对我哭，没什么卵用。” “池月，你也是女人，你知道女人的不容易，何苦还要为难女人呢？” 池月挑挑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后面两句，自行领悟。咝——” 朱青哭着摇头，坐在地上的身子慢慢地往后退，终于靠到了床头的位置，泣声问：“那你是真的不给我活路了？” 池月：“你要怎么想，是你的事。我不关心你的死活。” “好，你很好。好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朱青把牙一咬，突然摸到枕头下面，抽出一把事先准备好的水果刀，“那我们今天就同归于尽好了！” “……” 又一个要跟她同归于尽的。 就着房间氤氲的灯光，池月看着朱青近乎狰狞的脸。 “看来你还挺有警觉心的。和男人开房，还带刀？” “不要怪我……池月，是你踩到我的底线了。”朱青举着刀，慢慢站起来，“你把手机给我，给我！” “这是你的底线。也是我的底线。” 她知道被拍下这些视频，朱青就没有了退路。 但如果她不这么做，她的退路又在哪里？ 池月看着她手上的刀，表情平静得就像不知道那东西会杀人一样，慢吞吞地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行！你试试看，能不能在警察赶到来，把我放倒——这样你有机会多吃几年牢饭，再也不用为了生计，去出mài shēn体了。” 警察？ 朱青一怔。 “砰！” 恰此时，房门被人拍响。 “开门！” …… 警察来得正是时候。 把池月和朱青一起带到了辖区派出所。 不过，关于这个事情的定性和处理，却引起了争议。 报警的人是池月。警方一开始把事情当成了一件民事纷争，准备让她们协商私了，但池月认为朱青这是卖淫，认为必须为她定性。朱青却反说是池月假扮男人引诱人犯罪，还欺骗她的感情，把她暴打了一顿…… 呃！ 暴打！ 朱青的脸，胳膊，腰上，到处都有淤青。 如果只看身上的伤，这一场“斗殴”，她确实伤得很重…… 派出所的办公室，灯光大亮。 两个警察正在为她们调解，得到消息的王雪芽匆匆赶了过来。 “月光光，你没事吧？” 王雪芽吓得脸色苍白，还在门口就忍不住喊。 “有没有哪里受伤？” 池月瞥头看去，刚刚张嘴，又慢慢闭上了。 办公室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个男人。 乔东阳…… …… …… －－－－－－题外话－－－－－－ 请小伙伴为《乔先生的黑月光》打call~ 书评走起啊~么么哒，你们越活跃，我写起来就越有兴趣的哦…… 017 认女朋友 这个人阴魂不散啊！ 池月心里毛毛的，没给乔东阳什么好脸，目光钉子似的剜着他。 乔东阳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唇角往上一提，带着一种若有似无的笑，在派出所这样严肃的地方，那隐隐的轻佻，竟有些撩拨人心。 “十！九！八……三、二，一！” 他数到十，然后沉下脸，“十秒了，还看？没见过男人？” 池月：“没见过这么自恋的男人。” 乔东阳慵懒地笑，不言语。 办案的警察小哥疑惑了，“认识？” 他问池月。 池月摇摇头，小声说：“我看八成是哪来的疯子吧？” 警察小哥：“……” 他盯住乔东阳，“有点面熟……” 办公室里开着灯，门外乔东阳站的地方就显得有些昏暗，他看不清乔东阳，但总觉得在哪里看过，一时当然也没有把这个年轻男人和最近宣传得铺天盖地的《星光行者》和转发116万的娱乐事件联系起来。 警察小哥是个负责的人，“同志，有事吗？” 乔东阳努了努嘴，望着池月嗤牙笑，“我来接我女朋友的。她最近大姨妈不调，虚火旺盛，脾气古怪得很……正在跟我闹别扭呢，又出了这档子事……唉，不好意思警官，让你们看笑话了。” 池月：“……” 王雪芽：“……” 警察小哥看看他，又看看黑着脸的池月，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那你进来，也听听情况……” “不用。”乔东阳拒绝，“她不想承认我，我要进来了，一会回去要跪榴莲。” 警察小哥同情地看着这位帅气的“妻管严”，友好的笑了笑。 池月咬牙：“乔东阳——” 她正要发作，乔东阳指了指门外。 “别生气，我走，我马上就走。外面等你啊。” 说完，他修长的人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 故意的。 这王八蛋就是故意唱反调。 她说他是疯子，他就说她是他女朋友…… 池月头皮都气痛了，脸色极度难看，而别人却以为她在跟“男朋友”生气？ “月光光？”王雪芽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问你呢？有事没事，她没伤到你哪儿吧？” 池月：“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 纳尼？ 不是说都动刀子了么？ 王雪芽寻思着，视线慢慢右平移。 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坐着垂头丧气的朱青。 她低着头，一张脸苍白无光，眼角的淤青和额头上鸽子蛋那么大一个包，在控诉池月的暴行。 “噗！” 王雪芽不厚道的笑了。 “果然是我月姐，人狠话不多！打得好——” 池月翻了个白眼，视线错过她，对办案的警察小哥说。 “警官，我也是为了协助警方打击卖淫嫖娼活动，这才自我牺牲深入摸排……虽然方式极端了一点，但也是为了人民群众的和谐生活对不对？至于朱青有没有从事非法活动，你们一查就明白了。银行收支流水，平常账户来往，这些对你们来说，难度都不大。说不定，还可以顺藤摸瓜，一举端掉卖淫平台，绩效任务完成了，年终奖也有了。还为民除害了。一举三得，很划算的。” “……” 两个警察小哥被她说得无语了。 “我们是不是还得感谢你啊？” “不用不用。这是我应尽的公民义务——” 池月微微一笑，不停地摆手，样子很真诚。 警察小哥哭笑不得，“下次遇上这种事，第一时间就要报警，不能私自行动，要知道，你扯人家衣服拍视频的行为，其实也触及到……” “我是第一时间报警的啊。”池月举起手指，笑着打断：“我保证，我进门的时候，她自己就已经脱了。她自愿的，我没逼她！有视频为证……” “……”警官很无奈，但对美女还是有耐心，“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做法实在欠妥。一个女孩子晚上出门，要是遇上什么恶**件，你怎么处理？” 池月弱弱地，摸着自己疼痛的胳膊，“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谢谢警官！下次我保证不会了~保证！” 朱青一怔，抬起头来，一脸问号：“？” 到底谁挨打了？ 到底谁需要保护？ 她突然有些愤怒，“警官，是她把我暴打了一顿。受伤的人是我！” 警察小哥看她一眼，拉下脸，“传播淫秽视频的也是你，拔刀的人，更是你！” 朱青：“？” 噗！ 王雪芽又一次笑了起来，“警察大哥慧眼如炬，看得太明白了。像这种出门带刀的人，就是社会的不稳定因素，就该严厉打击，保障我们这些弱势群体的安全！” 弱势群体？ 朱青看着这两个女人。 她们弱势？ 在学校都快横着走了……好不好？ 朱青脸上青一块，红一块，被池月打过的脸颊又肿了起来，再阴沉着脸的样子，确实……有损她的颜值，加上池月刚才已经向警察小哥哥贡献了全套wu mǎ高清的视频，她想博得正直的警察小哥哥好感，不太可能了。 “来，在这里签个字，你可以走了。” 半小时后，警察小哥做好笔录，把本子推到池月的面前，指示她签名。 “后续有什么需要你协助的，会再通知你。” 池月噢一声，拿眼瞥朱青，“那她呢？” “这个你不用管。我们会处理！” “……哦，好的。”池月不多问，唰唰签上自己的大名。 警察小哥收回本子看了一眼，又说：“你转给她的钱，回头我们会让她退还你。不过，她的医药费……” “我会付的。”池月不等他说完，“我打的，我认。” 付一点医药费，总比承担一个侵犯**的罪名好吧？ 更何况，警察在调解处理的时候，已经明显的倾向她了。 她的配合，警察小哥很满意，点点头。 “那行，就这样。有消息，会通知你的。” “行！” “辛苦了！” 警察小哥站起来，隔着桌子与她握手。 “不辛苦。”池月微微一笑，没去碰他的手，而是甩了甩胳膊，“就是打得有点手疼。” 警察小哥：“……” …… 018 天狗吃月，天生一对 经了两个多小时的“审讯”，从派出所出来，池月都累得犯困了。 “我的女王，你太厉害了！”想到刚才朱青吃瘪的样子，王雪芽就止不住的夸她，“今晚朱青那张脸，可以承包我一年的笑点了。亲爱的，你是怎么做到的，面不改色地就把她弄进了局子……”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你什么情况，嗯？” 池月哼声，脸色微微转冷，示意她看派出所大院里的人和车。 早就出来了的乔东阳，没有离开，而是倚在车边打电话，双腿交叠着，姿态有些懒散，神色却异常严肃，侧对她们的那一张俊脸，沐浴在一片寒霜之中，不知道是谁得罪他了，也不知道谁要倒霉—— 王雪芽看他一眼，吐了吐舌头，把池月拉到边上，小声道：“你没有发现乔师兄，是真的很帅吗？” “……” 池月吸一口气。 “小姐，我问的不是这个。” “……你先回答我这个嘛。” 王雪芽又轻轻拖她的袖子，池月无奈。 “宝宝，只知道看脸是女生找错男人的第一步……” “不看脸看什么？像你一样看人家的身体啊？” “——”卧槽！ 池月挑眉：“亲闺蜜？” “亲的。我保证！”王雪芽举起两根指头，笑盈盈的眨一下眼，“其实乔师兄这人也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坏。段成程和朱青借题发挥陷害你的事，他根本就不知道……人家日理万机嘛，也顾不上这点小事，咱们要理解。这不，听到你的事，人家就主动顺路送我过来了——” 主动？ 顺路？ 送她？ 池月半眯起眼，审视王雪芽。 “跟他有情况了？” “呸呸呸，当然没有。”王雪芽笑着扫她一眼，“我和我爹从饭店出来，乔师兄正在门口等天狗……他和我爹寒暄了几句，你就来电话了。不巧，我爹还有饭局，丢下我走了。人家乔师兄就好心送我过来了……” 好心？池月撇嘴。 “我看未必。” “别这样嘛月光光，咱们不要小人之心了……” 池月捻一把王雪芽的脸，恶狠狠咬牙，“傻子，就你这小绵羊……小心他把你吃了！” “我不吃人。”乔东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完了电话，超强的听力再一次发挥了作用，捕捉到了池月搞乱。他哼笑一声，一手插在裤兜里，斜斜地看着她俩，“二位小姐，可以走了吗？我很忙的。” 王雪芽：“可以的，可以的。” 她拖池月，池月却纹丝不动，双眼凉凉看他。 刚才“认女朋友”的事，她还没跟他算账呢，现在又想来碰瓷？ 池月伸出胳膊拦住王雪芽，把她往后一拖：“不好麻烦乔先生，我们自己打车回去。” 乔东阳抿嘴，难得严肃地看着她。 好半晌，他点点头，转身拉开了车门，“随你！” 车门还没合上，里面就传来天狗的声音，“乔大人，汽车已准备就绪，可以行驶。” 乔东阳坐上去，拉了拉衣服：“走——” “好的，乔大人。”被“杀死”七十二小时后“苏醒”过来的天狗，很是乖巧，调好导航：“行驶目标：航空路285号，共计三点二公里，现在该路段交通严重拥堵，大约需要30—40分钟……” 乔东阳沉声：“去航空路干什么？” 天狗：“乔大人，行驶目标是你十分钟前告诉我的。” 乔东阳：“……” 天狗：“乔大人，我扫描到两个大美女，离车不足三米，乔大人……” 乔东阳：“闭嘴！不去航空路，去——” “等等！等一下。我们要去航空路，我们顺路！搭个顺风车啊，乔师兄。”王雪芽的声音适时传来，打破了僵局，她朝池月挤了挤眼睛，把她拖到车边，塞入后车厢里，指了指前面，“……天狗，你喜欢的天狗也在。” 池月听到了，也看到了。 喝水不忘掘井人。 天狗帮过她。 她还是想当面感谢天狗……顺便满足一下好奇心的。 结果，刚坐上去，就听到乔东阳在冷嘲热讽。 “半推半就，矫情！” “……” 池月脊背僵硬一秒，又忍不住笑。 “能省车费的时候，我为什么不省呢？既然有人愿意当冤大头，我偶尔也得成全一下人家不是？” …… 见此情形，王雪芽缩了缩肩膀，默默坐到了副驾，把后车厢让给了针锋相对的两人。 对此，池月恍若未见。 她不怂。 乔东阳也无所谓，嘴角微撇，不冷不热地提醒天狗：“开车！” 天狗：“好的，乔大人。” 很听话。 升级了一下机器人的控制程序果然管用多了。 全智能ai宠加全智能汽车，完美！ 乔东阳懒洋洋的躺着，突然有一点欣慰…… “可是乔大人，让我心动的女人就在身边，我还是有点小激动呢。”天狗冷不丁又开口。 心动的女人？！ 乔东阳头上滑过三条黑线。 “天狗，你是不是想死？” 这是一个命令句式。 听到这句，天狗就会明白，他得罪的是谁，接下来该怎么做。 “好的，乔大人。”天狗发动了汽车，人工智能控制的汽车行驶得很平稳，天狗极有金属质感的机身与精致得近乎奢华的内饰映在一起，让它看上去又萌又可爱，“你杀死我吧。” “……” “……” 汽车里，至少十秒没人说话。 乔东阳是被天狗呛到了。 池月和王雪芽，则是被它超常的智商震慑住了。 …… “哈喽！哈喽！我是可爱呆萌的天狗大帅逼！”汽车在智能行驶，电脑系统比人脑更好用，一点也不妨碍天狗撩妹，“池月小姐姐，我和你是天生一对哟。” “……”池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被一个机器人表白了？ “哈喽！天狗急等回复！” “哈喽……”池月眼睛瞄着它，“我是池月。” 天狗很开心，“天狗吃月，天狗吃月。我和你是天生一对哟！” “……” 池月无言以对。 乔东阳眉头揪了起来，一脸冰凉，池月坐在他身边，都快被他身上的冷气冻僵了。 静了静，他掏手机，拨通了侯助理。 “猴子！” “乔先生，是我。” “天狗的程序，谁负责升级的？” “是我升级的呀，乔先生。”侯助理的声音里全是笑，完全不知危机降临的样子，还在侃侃而谈，等着被老板夸奖，“我们的天狗大帅逼是不是变得可爱聪明很多啦？马屁也拍得更好了呢。新一代天狗，肯定特别能体现我过人的专业技能和业务水平。我感觉我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助理了，以后再也不是靠裙带关系……” 乔东阳吸气，沉住气，“嗯，明天你不用来上班了！” “啊？天啦！年假提前了吗？感谢乔先生，感谢乔先生让我放假！”侯助理在那边欢呼，“我的宝宝，贝贝……我终于有时间陪你们了……” －－－－－－题外话－－－－－－ 明天要去上海参加年会，所以，今天一直墨迹着……呃，这个点才更，抱歉啊！ 年会期间，会稳定更新的（如果写不过来，就更一章，哈哈），7号回成都，小仙女们不要紧张，继续为我们的乔先生打call哦~么么哒，飞吻！ 019 心里有点逼数么？ “乔先生，谢谢你啊，谢谢你！” “我谢谢你大爷！” “乔先生？” 侯助理吃惊，还想说什么，声音突然中断。 是乔东阳挂断了他聒噪的电话。 捏着手机，他怔一瞬，阴着脸看着池月，“你是不是以为——” “你不用解释什么。解释就等于掩饰，不是么？”池月打断他，将双手懒洋洋地圈住膝盖，脖子挪了个舒服地位置，享受着高档轿车带来的舒适，望着天窗上别致的星空图案，似笑非笑地吁一口气，“反正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暗戳戳地表白，我都不会爱上你。不用白费力气了！” “……” 乔东阳脸颊微微一抽，猛地调头盯住她。 池月迎上去：“乔先生，嗯？” 两个人在黑暗里，眼对眼。 街灯的光在汽车的行走中，偶尔一丝晃过来—— 乔东阳眯起眼：“你真敢说。” 池月朝他露出一个腼腆的杀马特笑容，“谁让我总是这么吸引人呢？” 乔东阳：“……” 天狗是人工智能。 哪怕它再聪明有自主意识，也是由程序来控制的。 程序的背后，是人。 因此，天狗所说的每一句话，池月当然可以理所当然地认为——是乔东阳的意思表达。 而他打给侯助理的电话，不仅没能为自己洗白，反倒像是地此无银三百两。 这女人，杀人不见血—— 她轻而易举的一个软巴掌，借机打在乔东阳的脸上，成了那一句“半推半就”和“认领女朋友事件”的有力还击。 “呵呵！”乔东阳眸底一沉，看一眼自己的猪队友——天狗，明知吃了暗亏，也只是淡淡地笑，“池小姐还真是自恋呢？” “彼此彼此。”池月皮笑肉不笑，半真半假地说：“男人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必需品。所以，麻烦乔先生掌握好分寸，不要让自己陷得太深，变成第二个段成程，走上极端。” 乔东阳一言不发地扬起唇角，那带着嘲弄的眼风，仿佛在说“我会不会喜欢你，自己心里没有逼数？” 然而， 池月就当没看见。 她一本正经地搓了搓膝盖，往后靠了靠，阖上眼睛，“为我痴狂的男人。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不用太在意。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乔东阳冷笑：“池小姐，知不知道脸怎么写？” “乔先生，知不知道脸会痛？” “……” 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这种时候估计都没有了继续聊下去的yu wàng，哪怕这个女人长得相当的美丽动人。然而，乔东阳听完，脸上居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有意思！活了二十多年，总算遇到个带种的女人。” 他双手交叉一扣，斜斜望着池月娇美的面孔，“池小姐这么大的胆子，就不怕……”突然低头，他眼睛直勾勾盯住她，“不怕我揍你？” 池月一愣，拍胸口，“好吓人！吓倒我了。哈哈哈哈……” 她突如其来的笑，闪了乔东阳的神经。 “很好笑？” “呵！”池月眼睛半睁不睁，收敛笑容，懒懒地笑：“乔先生是正经男人，不会打女人的……” “是吗？”乔东阳头慢慢地低，越来越靠近她，就像是为了看清她的脸，一点一点地凑近，近到池月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灼热的气息了，他突然一笑，朝她吹一口气。 “我不是正经男人……” 温暖的气体拂过脸上，池月汗毛一竖。 她从来不喜欢男人靠近，也不喜欢与男人有身体接触…… 乔东阳的气息虽然不招人讨厌，甚至带了一种好闻的薄荷漱口水的香味儿，但她仍然有些受不了，浑身的细胞都朝她发出了警报—— 池月头往后一仰，“警告你，不要靠近我。” “已经靠近了，会怎样？嗯？” 他的声音很好听，温暖，蛊惑人心。 像春风突然拂过冰冻的荒原，瞬间吹皱了一池春水…… 车厢里安静极了，一点声都没有。 “……” 池月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两个人对峙数秒，她往车窗的方向挪了挪，眼神略嫌弃，“就你这点小伎俩，以为可以勾引我？” “哦。不能吧？”乔东阳抬起手，软软的指腹突然摁在她的额头上，像点穴似的，揉了揉，突然重重一按，“这样呢？” “乔东阳！”池月坐直身子，索性不躲了，“我再警告你一次啊。不要动手动脚的，你真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 乔东阳在笑。 “我也想知道，你准备拿我怎么样呢？嗯~” 他像个贪玩的孩子，找到了乐趣。 说话间，又拿手指戳了一下她的头。 “咝！”池月生气的拨开，“你信不信我会揍你？” “信！”乔东阳懒洋洋瞥她，顺便舒展了一下他的长手长脚，“来吧！” 有一种人，因为脸长得好看，哪怕做坏事也很难招人烦。 乔东阳就是这样的典型— 明明他这么恶劣，池月发现，她的亲闺蜜，居然在前排低声发笑。 池月无语了！ 这是以为他们在“打情骂俏”吗？ “乔东阳，士可杀不可辱！有种咱们下车搞——” “下车搞不合适吧？”乔东阳在笑，淡淡的笑融合在一掠而过的光线里，似有一丝令人难以窥破的神秘，“不如换一个舒适点的地方？” “——” 池月一口气上不来！ 女人和男人斗嘴，有时候真的会很吃亏。 当然——如果这个女人不要脸，又另当别论了。 “好啊！”池月想通这一点，放松身体，轻佻地撩他一眼，“那我们……现在去？” “？”乔东阳一怔。 “呵！”池月缓缓笑开，像一朵突然绽放的玫瑰，娇艳似火又浑身是刺，“不去你就是我孙子！” 她是个漂亮的女人。 肤白貌美大长腿，笑容妖娆身材有料，那一张一合的小红唇哪怕吐着并不雅致的话，却那么恰到好处地将性感的一面展现在了乔东阳的面前…… 像个坏女人。 勾引人的坏女人。 乔东阳眯起眼打量她。 这么近的距离，两个人都能看清彼此的表情。 这一方幽闭的空间里，视线相交，呼吸清晰，似乎就要滋生出一点暧昧来了—— 020 人类能不能认真谈恋爱？ “咚咚！” 王雪芽心脏狂跳，眼风不停瞄着后视镜。 气氛又紧张，又刺激。 空气里似乎都飘荡着玫瑰花的香味儿。 “乔先生……” “池小姐……” 十来秒后，后排的两人终于打破沉默。 一瞬不瞬盯视着对方——然而，后续出人意料。 “究竟打不打？” “打！” “什么时候？” “今晚不行，我有事。改天约你。” “好！一言未定。你够种！” 乔东阳点头，一个巴掌重重拍在池月的肩膀上，“你也是，纯爷们儿——” “谢谢！”池月拂头，领受了。 王雪芽：“……” 不是吧？她要看的暧昧呢？ 满心期待的粉红泡泡呢？全被戳碎了…… 这两个人——是不是变态啊？ 王雪芽此刻的心情非常复杂。 莫名想到网上的一句话“我裤子都脱了，就给我看这个？” 我靠！这俩都是靠实力单身的人吧？ 王雪芽长吸一口气，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那个，我能不能说一句话？” 后车厢里“正在约仗”的两个人，仿佛现在才想到还有一个她。 乔东阳抬抬下巴，“说。” 王雪芽清清嗓子，打破寂静，“我想知道，这种人工智能的机器狗，哪里可以买一只啊？好想养一只……” “我是ai。小姐姐。”天狗也憋了好半天，终于有机会接嘴，赶紧表明自己的身份。 乔东阳挑挑眉，不吭声。 王雪芽明白，人家不想搭理她。 她只能寻求天狗的帮忙，“请问ai宠宝宝，你家在哪里啊？” “我家在crown，我爸爸是程序猿。” “……多少钱可以买到你呢？” “我不要钱。” “……”嗯？ “我是无价的，谢谢！” “……”呃！ “你不要试图诱拐我，或者偷窃我，这是犯法的行为。我是乔大人的私人ai宠，我拥有比普通陪伴机器人更高级的人工智能控制系统，你要是强行带走我，我会把你送去吃牢饭的。” “……” 王雪芽已经无言以对。 这机器人太溜了！ 可惜——太忠心。 “不过，如果是为了我心爱的女人，我是可以考虑背叛乔大人的，你们要相信爱情的力量。” “天狗！”乔某人恨不得掐死它，“闭嘴！” “好的，乔大人，请对我进行关闭指令。”天狗的大脑袋微微晃动一下，稳稳控制着智能汽车，用童稚的声音一板一眼的告诉它的主人，“但我目前在驾驶汽车，为了您的人身安全，不建议使用如此粗暴的操作方式，如果你想让我闭嘴，或可改为安抚与疼爱……” 乔东阳一指戳在它的后脑勺。 “老实点！乖乖的，嗯？” “好的，乔大人。” “……” 安静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安抚与疼爱？ 池月今天晚上，算是大开眼见了。 无人驾驶汽车的存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早有耳闻，也从各种报道上看过实际操作，但今天是第一次坐上这种类似于无人驾驶的汽车。它很稳，似乎比人操作还要安全，对交通状况的判断以及预处理，简直比人工还要精准。 “现在的科技，发展得太快了！完全跟不上！” 王雪芽在前面惊叹，从副驾的车窗望出去，仰望天空。 夏天的晚上，天空中繁星点点，与地上的灯火交相辉映，天地间一片澄明清澈…… “人类实在太伟大了！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飞到太空看看……” “这算什么？”乔东阳语气淡淡的，但表情却是diǎodiǎo的，“一般人能见到的高科技，比已经存在的至少落后几十年。很多你想不到的东西，早就已经研发出来了。只不过，短时间内，不会应用到民用生活领域……” “我明白，我听我爸说过，乔师兄的研究相当了不起，你那些资料他都有反复看，我妈说他都快要走火入魔了，是你的铁粉一枚……哈，今天和乔师兄吃饭完，还不知道他要去和那些叔叔们怎么吹牛呢。” “……” 乔东阳不吭声。 默了半晌，三个字。 “不敢当。” 这谦虚……太假了。 池月不屑的挑挑眉头，也扭头望着窗外。 天空青黑一片。 太空——离她的世界太远。 “池月小姐姐，你也喜欢探测太空吗？” 天狗突然冒出来的话，打断了王雪芽的实力吹捧。 池月勾唇，看一眼天狗的大脑袋，“喜欢。” 天狗：“那你对太空有什么研究吗？” 池月：“有啊！” “呀，太好了，你都研究什么了？” “十二星座。” “……” 这话可能太为难机器人了。 天狗一时没有接上话。 好一会，它才从自己的智能系统里搜到一句话。 “我是天狗座的，你呢？” “我是打狗座的。” “……” 天狗又闷了好久。 “这天，聊不下去了——你们人类，还能不能认真谈个恋爱了？” －－－－－－题外话－－－－－－ 小仙女们，过来，认真谈个恋爱好不好？ 天狗举手：我我我，我要谈个恋爱！ 乔先生（敲他大脑壳）：你是不是想死？ 天狗：……为了池月小姐姐，我先去死一死吧！ 021 算他识相 乔东阳会出现在派出所，池月不认为是偶然的。 一路上，她其实都在考虑乔东阳会对她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会不会又让她转让网店的第一手客户资料，如果他问起，她该怎么应对？然而，乔东阳只字不提资料的事，送他们到航空路的出租房外，居然表示要送她们上楼？ “好哇好哇，我们楼道可黑了，谢谢乔师兄。” 王雪芽一句话就把她卖了。 这家伙今天特别反常，常常自作主张。 池月扯住她，朝她使个眼神，“何必麻烦人家乔先生——” 乔东阳：“不麻烦。” 王雪芽：“一个学校的师兄师妹嘛，没有关系的，月光光你是不是忘记了，那天我们家楼下不是有个女学生被人尾随了吗？我很怕怕的……” 池月：“……” 王小姐吃错药了。 是不是她看上人家乔东阳了？所以表现得这么积极？ 池月这么一想，不好意思再硬生生地推辞了。 万一是小乌鸦的桃花呢？ 她哼声，往里走， 乔东阳手插兜，看一眼她挺直的脊背，“你们网店的货都堆在这里？” 王雪芽：“是的呀，我们在外面租房子，就是为了囤货和做生意方便。” 乔东阳：“那一会我可以参观一下？” 王雪芽轻笑：“你要是不介意，当然没问题。” 智障啊！这姐妹儿是不是色迷心窍？ 对于这种无理的要求，怎么可以同意呢？ 池月总觉得乔东阳没安什么好心，眼皮一阵乱跳。 “月光光，慢点，慢点。”王雪芽看她越走越快，伸手过来挽住她的胳膊，朝她挤了挤眼睛，又背着乔东阳压低了声音，“你没发现吗？乔师兄……好像有点喜欢你嗳？要珍惜机会，知道没有？” “……？咳咳咳！”池月张了张嘴，被唾沫呛得差点喘不过气，“小乌鸦，你行了啊。喜欢你就自己享用去吧！”她走得更快了。 “喂——” 王雪芽撇撇嘴，很快又兴奋起来，对于“平易近人”、“虚心求教”的乔师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恨不得把自己家珍藏了几年的宝贝疙瘩池月小姐一并献上。 池月快被她整疯了。 她是不是傻？ 看不出来乔东阳是想从她们这里拿到网店资料吗？ 池月埋头上楼，突然听到王雪芽轻叫，“呀！停电了？” 楼道很黑，他们上来的时候，一路都有声控灯，可到了家门口，反倒没有了反应。 “啊！啪！啪！亮！啪啪！” 王雪芽又是拍掌，又是跺脚，灯就是不亮。 “什么情况？楼下都有电的啊？奇怪！月光光，开门看看。” 池月打开了手机的电筒，把钥匙翻找出来，没有去开门，反而认真地转头看着乔东阳，“我们到了，乔先生。谢谢！” 意思是，你可以滚蛋了！ 乔东阳眉心微微一蹙，“不需要帮忙？” 池月：“帮什么忙？” 乔东阳指指他们的房门，“不是停电了？” 池月勾了勾唇，“没关系，我会处理。” 乔东阳：“我给你们看看吧。” 池月摇头，刚想说话，王雪芽已经受不到他俩杵在门口争论了。拿钥匙开了门，她伸手去按灯，然后沮丧地叹了一口气，“完了完了，还真的停电了。怎么办？乔师兄……” “我来看看……” 乔东阳侧过身子，刚想进门，就被池月一只手横在面前挡住了。 “家里杂物多，乔先生还是站这里吧，小心摔跤。” 黑暗里，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但池月的语气和动作，明显的抗拒仍是浓浓的传递了出去。 乔东阳没有说话，池月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穿过堆积了货物的客厅，打开了房间里的控电板。 “跳匝了。” 她把小匝推上去。 然而，房间仍然没亮—— 池月又检查了一下，“可能是保险丝烧了。我去找。” 她淡定地回到卧室，很快找出了备用的保险丝和工具，还拿出一只手电筒递给王雪芽，“小乌鸦，搬一张凳子出来，帮我扶一下。” 王雪芽：“你干嘛？” 池月：“换保险丝啊。” 王雪芽看了看乔东阳：“啊？” 池月扫她一眼，“啊什么啊，又不是第一次。” 她们租的是二三十年的老房子，电路不是太好，冬天开电暖扇，夏天开空调都很容易烧掉保险丝或者跳匝，所以，池月上次换完保险丝，就多买了一些放在家里，以备不时之需。 可， 有追求她的男人在，为什么要当女汉子啊？ 王雪芽叹一口气，朝池月猛眨眼睛她都看不见，只能认命地去扶椅子，拿着电筒为她照明。 …… 池月站在椅子上。 手电氤氲的光映着她的脸。 湿润而白皙，她的表情格外专注，格外认真。 脸绷着，眉微蹙，乔东阳看了许久——没有挪开眼。 …… “好了！” 池月动作熟悉，麻利地换好，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走廊和房间同时恢复了光明，灯光下的乔东阳，俊脸上若有所思。 “……你居然会做这个？” 池月从椅子上跳下来，拍了拍手，指挥王小姐把凳子搬回客厅去，懒洋洋地睨向乔东阳，“换个保险丝而已，很难吗？” 对男人来说，不难。 尤其是理工男。 但对于大多数女生来说，简直难如登天。 乔东阳平静地看她，神秘一笑，“我突然相信你的话了。” 池月勾唇，“哪一句？男人对我来说，从来不是生活的必需品？” “不。”乔东阳搓了搓鼻子，“你自己就是个爷们儿。” “……”池月不置可否。 “行吧，你们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乔东阳走得很快，都没等王雪芽从屋子里出来给她打个招呼，蹬蹬就下了楼。 “……噫，不是说要来咱们家参观参观的嘛？”王雪芽只来得及听他下楼的脚步声，奇怪地看了看池月，“月光光，我怎么感觉，乔师兄有点被你吓倒了？” 池月慢慢将手插在兜里，“算他识相。” 王雪芽：“……” 022 不要轻易下凡 当天晚上，在帖吧里造谣池月的那个账号，发了一封道歉信。 她没有承认自己是朱青，只委婉地表示之前发那些帖子诬蔑池月是因为嫉妒，大概做到了在派出所调解时做出的承诺——向池月道歉，同时消除不良影响。 不过，世界上就没有不漏风的墙。 池月本人没有对外说，朱青这事还是传了出去，并传出好几个不同的版本。 有人说，是池月求助了乔东阳，把朱青揪了出来，还了自己的清白。有人说，是乔东阳对池月产生了兴趣，主动把池月从这一塘淤泥池里捞了起来。有人说，是王雪芽中奖和乔东阳吃饭的时候，拜托他这么干的…… 不管哪个版本，都有乔东阳“英雄救美”的事迹。 这让池月很恼火。 “我就奇怪了，怎么功劳成他的了？妈的，真想揍死这个人渣！” 池月很少动怒，一般情况下喜欢心平气和的解决问题，只动手不动口。 王雪芽正在自拍，听她骂人，怔了怔，一副怕怕的样子，“完了！” “怎么？”池月问。 “大概、可能、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你还会见到乔师兄的。” “？”池月很火大。 “《星空行者》啊！我的小助理，你难道不陪我去吗？” 池月搔头，“王总，我可以打死你吗？” …… 池月再次见到朱青是在一周后。 她脸上的淤青散了，除了面色看着有些憔悴，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学校里她的流言很多，但知道具体情况的人却不多。 池月是其中一个。 经过警方调查，朱青虽然在网络上跟人一对一有偿视频，有违法行为，但线下的卖淫活动，那天晚上还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鉴于她是在校学生，警方最后对她进行了批评教训，并罚款处理。 对这个结果，池月谈不上满意，也谈不上不满。 一开始她对朱青这个人，没有情绪。 她卖，是她的事。 如果不是朱青泼的那一瓢脏水，池月根本就不会对付她。 朱青返校了，彼此井水不犯河水，池月原本也懒得再去理会，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不怕死的女人，居然会再次找上来，在教学楼外的林荫道上拦住了她。 “池月，借一步说话！” 池月懒洋洋回拒，“不借。” “……”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朱青表情严肃，眼下一片青黑，好多天没有睡好的样子，声音也有些沙哑，“我是来感谢你的。谢谢你给我上了这么生动的一课。” “不用客气。”池月缓缓拉开一个笑，“学费就免了！” 她不甚在乎的表情，看在朱青眼里，恨到了心里。 “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我曾经以为你池月是个大气的女人，拼命赚钱的样子，也一直让我佩服……没有想到，你也只会对女人来劲儿……有本事，你去搞段成程啊？拿女人出气算什么？” “……” 池月一脑门问号。 大气的女人，就活该被欺负？ 这逻辑把池月逗乐了，“你大概不知道吧，我为什么要拼命赚钱，就是为了在遇到贱人的时候，可以放手一揍。而且，爱揍哪个揍哪个，想什么时候揍就什么时候揍。” 朱青目光黑沉沉的，盯住她不说话。 池月拿起手机，淡淡扫她，“医疗药多少？我转给你。” 朱青几乎咬碎了一口牙。 好一会，她恼恨的目光转为平静。 “不用了。就当我的学费！” 在几名路过同学兴奋的目光关注下，她转身走了。 池月冷哼，在她背后喊了一声。 “谢谢老板，祝你生意兴隆啊！” 朱青脊背一僵，迅速消失在她的眼前。 …… …… 那天之后，池月的日子平静了很多。 朱青的事情被人一揭露，段成程对池月的指责也就不攻自破，这个航校的高材生，比朱青还要不堪一击，从此再没有来过学校，听说大病一场，家里来办休学了。 与朱青出事后遭到所有人的唾弃不同，这样的段成程，居然得到了人们的同情。 男生犯这种错误，似乎理所应该被人理解。 他单身，没有女朋友，不算背叛。有什么错？ 他追不到池月，受到了打击，排解一下寂寞有什么错？ 他没有欺骗，没有qiáng jiān，没有伤害，花真金白银解决生理需求，遵循道义，有什么错？ 很多人认为，段成程原本是一个大好青年，因为这点屁大的事休学，太可惜了。说到底，还是他为人太过善良，脸皮太薄。 这些奇葩的言论，气得王雪芽又发了一顿脾气。 而池月， 照样无所谓。 管不了别人的想法，她只能做好自己。 这期间，郑西元打来两次电话，高价收购网店的客户资料，都被池月以“客户**就是我的生命”为由，拒绝了。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她可以为了钱开保健品店，但不能为了钱出卖客户的**，哪怕郑西元说他们只是用来做大数据分析，绝对不会泄露这些资料，池月仍然像防贼一样防着他。要不是他在“春晓全球”下单购买了一波产品，抚平了池月的钱包，她早就把他拉黑了。 …… 一转眼，到了这年的国庆。 国庆之后，《星空行者》优秀节目就要进入正式录制，到时候，池月得陪王雪芽一起去。 因此，她想乘着国庆假期，她准备回一趟老家。 王雪芽从看到她收拾行李开始，就流露出各种舍不得，拖着她的袖子不肯放。 “月光光，我跟你一块去玩吧。” 池月哭笑不得，解开她的手。 “你再这样黏糊，我怀疑你已经被我掰弯了啊？” “弯就弯吧。反正目前我没有发现比你更好的男人……” “！”池月拍她脑袋，“老娘是女人！” “咝，痛！”王雪芽摸脑袋，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你说也说了，打也打了，真的不要我跟你一起回去吗？” “不了！”池月眸子垂了下来，眼底有一抹黯色，“我们那里太穷，生活条件差，你会受不了的。” “带我去体验体验生活嘛，就当旅游了，反正我国庆没地方去。” “……” 王雪芽生长在大城市，她脑子里有贫穷的概念，却永远也描述不出贫穷的颜色。 去那样的地方，哪里是旅游？ 池月抱了抱她，“你是小仙女，不要轻易下凡。” －－－－－－题外话－－－－－－ 么么哒！记得为乔先生打call啊~ 023 不是每个女孩都有任性的权力 大西北的沙漠边缘，有一个叫月亮坞的小村。姐姐告诉池月，在她很小的时候，月亮湖的水很清澈，像一轮弯月，在星光下流淌而过，月光静静地投影在湖面上，为胡边的一片密林披上银辉，林里有野鸡野兔，野花野果，清晨醒来有鸟鸣，夜晚可以听松涛…… 传说中，天上的仙女喜欢月亮坞的美，曾经偷偷下凡到月亮湖里洗澡。所以，月亮湖是有仙气的地方，不管多么干旱的年份，月亮湖的水，永远都不会干涸。 然而， 现在的月亮湖，不仅干了，已经从地图上消失了。 人间再无月亮湖，只剩一个月亮坞。 风沙日复一日的侵袭着月亮坞，这里人烟稀少，有办法出门打工的年轻人，早就都zou guāng了，村里只剩下无处可去的留守老人和留守儿童。这些年，月亮坞的可耕土地在逐年减少，住在月亮坞的人们，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不是看手机，而是先抖落被子上的沙子，吃饭的时候，也不是去挑碗里挑肉，而是先挑碗里的沙…… 灰蒙蒙的天，乌云蔽日。 一路上，黄沙漫漫，供人行走的道路几乎被风沙掩埋，荒地上刚种上的一片小树苗，在苟延残喘地伸展着，保护着仅有的绿意。几株高耸的大树，早已深深扎根在沙里，成了池月回家的引路人—— 村口的一个沙丘上，坐了个包头巾的老大爷。 看到池月这个穿得极为周正的“稀罕人”，他眯起眼睛瞅了半天。 “大闺女，你干撒来了？”老人的声音苍老、疲惫，在风里有一种嗡嗡的嘶哑感。 池月走近，笑着招呼他：“陈大爷，我是池月。你认不出来啦？” “撒？你是撒东西？” “……我是池月。” “哦，吃了吃了！我吃过了。” 大爷看着她的脸，笑出了一脸的皱褶，“你上咱们这儿干撒呢？” “……” 池月以前就知道他的眼神儿不好使，没有想到现在他耳朵也不好了，叹口气，索性放弃了“自我介绍”，把行李包打开，塞了一些吃的给他。 “陈大爷，拿回去给你家小孙子吃。” “唉……？”陈大爷的手停顿了一下，把东西塞还她，“大孙子前几天被他爸妈接走了。家里就我一个，人老了，牙口不好，咬不动喽……” “——” 池月低下头，看着他老树皮一样的双手。 默默地收好了东西。 在她们这个地方，像陈大爷这样的留守老人，很多。 村里的人去外面打工也不容易，得有办法的人家，才能接走孩子。一些没办法的，还得把孩子放家里让老人带。对这里的老人来说，带孩子是负担，不带孩子是空虚。 往家走的路上，池月想到了乔东阳的人工智能陪伴机器人。 对于留守老人和留守儿童来说，陪伴机器人是个好东西。 可惜， 这些有需求的人。 却不是乔东阳的客户群体。 ——他们都买不起。 乔东阳高贵的眼光，也瞧不到这里的市场。 …… 池月走走停停，临近家门，望而却步。 “站外面干什么，回来了咋不落屋？” 阳光很烈，背后那个人的影子就映在池月的眼前。 她没有第一时间回头。 “妈，你哪儿去了……” 扑！一捆用绳子扎紧的枯枝落在她的脚边，溅出一片浮灰。 池月转头，看到母亲苍老的脸上，又多了几条深深的沟壑。 “妈……” “捡柴去了。”于凤用手指梳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皮，眼神不看池月，把那一捆柴拖到灶房外的柴堆上，“今天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忙吗？” “嗯。回来看看。” 池月把行李放下，帮妈妈搬柴。 “这一批树苗成活率，这么还是很低吗？” “……嗯。”于凤应了一声，又像是没有应。 她背回来的是柴，也是池月的心血。 那一颗颗种下去又死掉的小树苗。 死了，就成了她们家的燃料。 在家里的屋檐下，还堆放了很多这样的柴。 一堆一堆， 越堆越高。 于凤心疼花掉的那些钱，把死掉的树苗都捡回来，当柴烧。 母女俩闷闷地将桅下的柴堆码整齐，许久没有交流。 在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里，池月已经整理好了情绪。 “我姐呢？”她直起身，一边找瓷盆洗手，一边问。 “屋里。不肯出门。”于凤迈入门槛儿，把简陋的木门推开一点，“东西拿进来吧。” 池月看一眼她的脸色，默默拿起自己的行李，进屋。 回来的时候，她买了很多东西，吃的，用的，穿的，很多都是本地买不到稀罕货。 可是，于凤看她一样一样地往桌子上放，眼睛里没有半分波动。 “上次跟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那些土地，他们要收回就收回吧，人家的地，人家愿意丢荒咱们也管不着。租不起，就不要租了。你好好在城里找个工作，找个男人，不要回来了——” “妈。”池月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从行李箱里掏出来，塞到于凤的手上，“这是小乌鸦让我捎回来给你的，里面的饼干，全部是她亲手做的，每一块图案都不同。味道还可以的，你尝尝……” 烤饼干…… 亲自做饼干…… 池月嘴里那个“小乌鸦”的生活，于凤想象不到。 但她知道，不是每个女孩儿都有任性的权力。 于凤眉心皱起，默默把饼干盒放几上。 “我在问你的事。” 池月看着她的眼睛——那双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浑浊的眼睛。 “我去看看我姐。” 她拿了些东西，逃也似的走了。 …… 姐姐池雁住的房间在最里面。 一扇小窗子被陈旧的衣柜挡住，光线很暗。 外面的阳光照不进来，没有开灯的房里，漆黑一片，因为常年不透风，潮湿的房子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霉味和腥味儿，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池月站在门口。 怔忡两秒，寻着方向去拉灯绳。 “谁？” 一个女人的声音随着灯光响起。 “不要开灯！” 然后，就是她惊惧的叫喊。 灯大开着，但瓦数低，也不太亮。 刚从烈日骄阳下进来的池月，一时适应不了房里的光线，循声望去，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团。 不！一个影子。 女人的影子。 她没有在床上，而是一个人缩在床脚，长长的头发随意地披散着，凌乱地挡住了大半张脸，身上又穿了件白色的衣服，像一个从黑暗里突然冒出来的女鬼。 “不要开灯……关上……不要开灯……快把它关上……” 她喃喃着，用手挡住光。 池月走过去，蹲身扶住她的肩膀。 “你怎么坐在地上……” 熟悉的声音，有安神的作用。 女子怔了一下，慢慢抬头。 长发下的脸，很清丽。 看到池月的瞬间，她空洞的眼神里，闪过刹那的光彩。 “月月，小月月……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姐。” “……小月月，回来了？” 池雁不停问，重复问，眼神呆呆地看着她。 “是我回来了。姐。” 池月也一次次回答，不厌其烦地回答。 “去床上去，地上太凉了。” 池月去扶她，手摸着她的肩膀，心里一凉。 她太瘦了，身上全是皮包骨头—— 池月没有说话，将她拉上来坐在床沿，随手掀开了床上的被子。 “……” 这床？ 池月愣住。 床单上是一滩滩暗红色的血迹。 池月眼眶有点热，手心却是一片冰冷的薄汗。 “你坐在这里不要动，我去给你拿卫生巾，你等我。” －－－－－－题外话－－－－－－ 不是每个女孩儿都有任性的权力…… 但我希望看我书的女孩儿们，终有一天，都可靠自己的本事任性。 么么哒，今天坐灰机把头坐晕了，就一更！ 明天见哦，小仙女们~ 024 高调炫富 crown公司。 天早就黑透了，乔东阳的办公室还灯火通明。 几个公司高层已经连续加班一周，一个个脸色蜡黄，全是疲惫之色。唯独他们的**oss乔先生依旧神采奕奕地坐在老板椅上，处理完公司的事务，又把《星空行者》项目的几个策划负责人找过来，讨论最后的细节。 乔东阳的面前，放着一份“活动策划方案”。 他看得认真而专注，冷峻的脸上像凝了一层冷气，面色也越来越沉，导致旁边的一群人干看着，又累又疲，还得强忍呵欠，坚持坐直身子看着他。 “我看完了。” 乔东阳突然抬头，望住活动策划人李晋。 “方案很有想法，节目流程也没问题，就是节目选址——非常不好。” 李晋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乔东阳接手crown公司后才提拔起来的年轻骨干，做事一向稳妥。 听到乔东阳加重了语气，他赶紧站起来，翻开自己面前的资料，“乔先生，这个方案是策划组与青檬tv讨论后得出的最优方案——” “最优？”乔东阳脸色一黯，打断他沉声反问：“锦城是天府之国，生活悠闲舒适。你们把项目选在那里，是准备带一群女人去吃火锅，打麻将？” “……” 李晋摸不准boss的想法，没敢吭声。 他与几个策划组的同事交换了一下眼神。 “那乔总的意思是？” “我表达得不够清楚吗？”乔东阳脸色越发难看，“项目启动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确的说过，这是东阳科技未来的发展战略，《星空行业》选秀的目的，是寻找航空人才，不是选美，不是选老婆……不是为了让她们去享福的。明白？” “呃！” 李晋低下头。 是谁说——不想找个男人手拉手上天的？ 那不就相当于是他要选女人吗？ 不选漂亮的，那他愿意找一个丑的手拉手？ 李晋心里敢这么想，却不敢这么说，只用一秒就“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是我认识不足。我认为活动来的全是女选手，需要一个时间来适应节目的残酷性，所以——” 乔东阳把资料拍在桌子上：“备选方案。五分钟拟出来。” 五分钟？ 办公室一干人，面面相觑。 李晋硬着头皮应下，“是。” 乔东阳抬抬手，“你们就在这里讨论。” 李晋挪了挪手提电脑，坐了回去。 几个人头碰着头，键盘被他敲得啪啪作响。 那一头，乔东阳已经打开了另一份公司项目报告。 这是crown公司近期准备研发的一款人工智能机器人的市场调研情况。这一款机器人与前面的几款都不同，前面几款主要针对空巢老人和少年儿童的学习，市场前景非常好，在这个国人普遍重视教育的时代，家长哪怕掏空腰包也舍不得委屈了娃，他的每一个项目都为他赚足了资本。 而这一款，主要针对——空巢青年。 主要是伴侣机器人。 陪伴、温暖、不寂寞是主题。 他之前想从池月那里得到的资料也与这个研发项目有关。 …… “乔总。” 五分钟过去，李晋走过来。 他交给乔东阳的是几个备选地址的资料。 乔东阳慢慢翻阅，身姿一动不动。 “这个。”翻到第三页，乔东阳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地名，“吉丘县。” “可是乔总……”李晋微微迟疑，“这个县城在大西北，紧帖巴丹吉林沙漠和腾格尔沙漠，属于沙漠边缘地带，条件不是艰苦……而是相当艰苦，我怕女选手会吃不消？还有一个就是……我们之前选定锦城，项目组已经有了前期准备，如果突然改为吉丘县，那什么都得从头来过，现在离节目开拍只剩一周时间。” 乔东阳将资料合上，重重丢给他。 “一周不够，那你们是用来做什么的？” 李晋：“……” “是！”他低头，“我马上让人准备。” 在乔先生这里，只有“可能”，没有“不可能”，李晋他们跟了他几年，已经相当了解他做事风格和为人，明知劝解无效，索性就不再浪费口舌了。 工作落实妥当，准备散会。 大家都在收拾东西，李晋看乔东阳没有离开的意思，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乔先生，九点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这些天不止他们在加班，乔东阳也一样。 加班一周，他从没有偷过懒。 “你们先走，我等一会。”乔东阳头也不抬。 李晋嘴皮扯了扯，“身体要紧，你何必这么拼呢？” 乔东阳撑在桌面上的手慢慢挪开，抬起头来看他，“我如果不努力，就得回去继承家业……很惨的，知道吗？！” “……”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尽管这个事实，大家都知道。 可是， 乔东阳这张一本正经诉苦的脸，依然是那么欠揍啊！ 众人低头陆续离开。 办公室安静下来。 乔东阳低头，望向脚边那个被勒令静默的机器人天狗。 看了片刻，他突然弯腰，把天狗抱到办公桌上。 “憋久了吧？有什么想说的？” “好的，乔大人！”天狗挥了挥胳膊，朝他做了一个再见的动作，“我想说，幸好我是一只机器人，不懂你们人类的嫉妒心。要不然，乔大人高调炫富，是会有危险的。” 乔东阳：“……” …… 025 就是个拉皮条的 乔东阳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时，他正在和天狗在聊天。 他眼神一斜，把天狗抱到地上，摸过电话，“喂！” 秘书：“乔先生，郑总求见。” 乔东阳眉头微蹙，“让他在外面等着。” 秘书迟疑一下，“郑总说有急事找您，是关于星空行者节目的……” 郑西元是昊光视频的太子爷，昊光是国内首屈一指的视频平台，这次的“星空行者”节目，是东阳科技与青檬卫视联合举行的，但昊光视频是协办单位，网络独播平台，节目与他们息息相关。 乔东阳静了静：“请他进来。” …… “不用请不用请，你这么客气我都不习惯了。” 郑西元在秘书的带领下，大喇喇地破门而入，声音带着调侃，一脸开心地笑。 只是，乔东阳看到他的第一眼，脸就拉下来了。 郑西元不是一个人来的。 跟他一起进门的，还有一个女人。 十月的天，临近中秋了，天有点凉，她还穿得……十分清凉。齐腿根的小短裙包裹着挺翘的臀，深v的紧身衣勾勒着诱人的曲线，两条大长腿踩在高跟鞋上，走路的动作妖冶又奔放，精致的妆容点缀着深邃的五官，像个混血儿。 乔东阳眉一沉，盯着郑西元。 “如果你不是来谈正事的，麻烦你滚出去。” 他不太客气。 对郑西元带着女人来办公室，很反感。 郑西元却不以为意，摸了摸鼻子，笑嘻嘻地坐了下来。 “不要这么瞪我，这可不是我的女人。是你妈叫我给你领过来的——” 他说着，抬头瞥一眼站在原地的美女，笑吟吟地介绍：“这位是anna小姐。这位是乔东阳先生！你们认识一下。” 乔东阳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眼里仿佛在说“认识你妹儿”。 “她也算是我干妹妹。”郑西元像是看透了他，笑着补充。 “——”乔东阳一言不发。 anna走近，朝乔东阳伸出白皙的小手，紧身衣勾勒着丰腴的身体朝他前倾着，那曲线活色生香，“你好，乔先生。我是anna。” 乔东阳不去看她，对郑西元说：“你最好说清楚，到底什么情况？” 郑西元耸耸肩膀，“别问我，我就是个拉皮条的。” “……” 乔东阳的脸色更难看了。 anna却笑了起来。 “郑先生真是喜欢开玩笑。乔先生，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来自y国航空航天学校，我对乔先生的星空行者节目非常感兴趣。我是来参加这个节目的。只不过，我的母亲恰好与令堂认识，母亲不放心我一个人回来，特地拜托了令堂，令堂又让郑先生带我过来，与乔先生认识一下……” 乔东阳的视线这才转向她，“我们的节目有国籍要求，不好意思了，anna小姐。” anna一怔，笑开：“我的父母都是中国人，我当然也是。” 她从随身的手袋里掏出证件，递上去，“这是我的身份证，乔先生，我的中文名叫林盼。从小在y国长大，但我国语很好。” 乔东阳不去看证件上的妖冶女人，勾唇凉笑，“抱歉！林盼小姐，我们的节目海选时间已经过了，参赛选手的名额已经定下。下次如果有机会——请早！” anna像是早有预料，眉轻轻一扬，从小坤包里掏出一张邀请函，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今天来不是想走后门的。乔先生。” 有邀请函？ 那他妈是来干什么的？ 乔东阳很讨厌工作的时候被人打扰，这个时候已经按捺不住火气了，好听的声音沉下来，颇有几分不耐烦，“那林盼小姐可以直接与节目组联系，认识我有什么用？如果你只是需要一个帮你练习体能的人，你身边的郑先生是很好的人选。” “……” 怼得太直接了吧？ 郑西元眼皮抽搐一下，“阿乔……” 乔东阳：“滚！” 郑西元张了张嘴，本想说点什么，但看乔东阳已经没了耐性，只好对anna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在外面等我一下。” 乔东阳哼声，目光冰冷，“我是在说，二位……麻烦一起滚！” 郑西元：“……” anna：“……” 场面很尴尬。 郑西元熟悉他的风格，搓了搓手没说什么。 anna却被他挑起了征服欲。 “乔先生，你很看不起女人。” “不！我只是看不起你这样的女人。” 乔东阳冷笑，“我从来只看实力，不看谁的胸大，谁比较fēng sāo。” anna愣住。 她完全没有料到会遇上这么一个自以为是张扬到极致的男人，这样打击的话，让她脸上有点挂不住。 “乔先生，我会让你刮目相看的！我不是花瓶，请你相信我——” 乔东阳淡声一哼，“请吧。” anna气得脸色发青，扭头而去。 郑西元：“嗳……？” 他看看离开的anna，又看了看乔东阳，一脸的生无可恋，“怪不得你找不到女朋友！对着这么一个大美女也下得了手？” 乔东阳：“沉迷女色的男人，早晚栽女人身上。你这病，得好好治治了。” 郑西元嘁一声，跟着追了出去。 …… 吉丘县城。 池月紧赶慢赶终于搭上去了省城的最后一班车。 国庆假还有两天，她准备返校。 千里迢迢的回来，没有呆几天，又要回去，她内心莫名有点发慌。 汽车发动时，天已经彻底黑下，道路两边被黄沙覆盖住绿意的树，一排排挺得笔直。 池月不转眼的看着，有点走神，直到王雪芽来电话。 “喂，月光光？你回来了吗？” “路上了！” “啊，已经出发了？” “嗯。” “那好吧。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哟！” 好消息？ 池月眼皮跳了跳，“什么事？” “节目组临时改地方了。” “哦？”池月撇了撇嘴，“这是什么好消息？” “当然是好消息啦！”王雪芽的笑声爬入耳膜，轻轻软软的，“这就意味着，你坐了大巴换火车，再转车数次回来后，马上又要跟着节目组坐火车回去，从火车换成大巴……” “……” 池月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你是说——节目组要我家这边拍摄？” “没错。吉丘县。是不是很开心？” “……” 开心什么？ 开心坐了大巴换火车，再转车数次回去后，马上又要坐火车回来换乘大巴？ …… …… …… －－－－－－题外话－－－－－－ 天狗：乔先生，你这样炫富，很危险啊？ 乔先生：有种你来做我的主人啊？ 天狗：……还有，你对女生这么张扬，更加危险…… 乔先生：？ 天狗：你会没有女朋友的。 026 找不到她的名字 池月返校那天已是国庆假的最后一日。 从火车站出来，从原本准备拖着行李箱去挤地铁，没想到，王雪芽小姐姐居然亲自开车过来接她了。 池月有些意外。 认识王雪芽好几年了，她从来没有开过家里的车。 她像普通学生一样，公交、地铁，共享单车，偶尔打个出租，叫个网约车，过得相当“朴素”。虽然池月总笑她有福不会享，但心底里对这个妹子的是又佩服又喜欢的—— 池月把行李放上车，摸了摸王雪芽的大宝马。 “鸟枪换炮，你这是准备干嘛？” “你猜？”王雪芽坐在驾驶室，神神秘秘地笑。 “猜不中。”池月摇头，拉开门坐她身边，扭头一笑，“为了我送货方便？” “呸！想得美。” 王雪芽哼哼一声，发动汽车，慢慢驶出停车场。 “明天要去节目组。我妈说，得自己开车去，这样才不会被人小瞧，以后在组里，别人也就不敢随便欺负我了……” 池月看她一眼。 “伯母英明。” “你不觉得傻么？”王雪芽撇嘴，发出嘤嘤嘤的宝宝声音，“你们这些大人，思想太复杂了，还是我们小孩子的世界最单纯，没有攀比，也没有势利眼……” 池月看她假哭，翻了个白眼，“麻烦你流下一点有技术含量的眼泪，再来扮嫩，王总。” “嘤嘤嘤，你都不心疼宝宝。” “好好开车。”池月受不了她，笑了声来，心底阴霾一扫而空，“回去给你吃好的。我带了特产回来。” “是不是专门为我带的？” “废话！我还有别的朋友嘛？” “么么哒——我终于被你掰弯了。” “滚！” 当天晚上，两个人叫了外卖，王雪芽就着池月带来的蕨菜木耳等小菜吃了不少饭，像个戏精似的表演了很多“参赛即兴节目”，把池月笑趴在桌子上。闹了一宿，神经太兴奋，晚上都没有睡好。 次日早上，王雪芽早早叫她起床。 “快点快点，一会迟到了！” 池月几乎是半眯着眼睛爬起来的，洗漱的时候，差点把洗面奶当成牙膏挤在了牙刷上。两个人打打闹闹，就这么磨蹭着到达节目组，已是上午十点。 “完了！会不会来得太晚了？”王雪芽有点紧张。 “拜托！”池月帮她拎着包，“王总，节目组要求的时间是上午8点—12点。” “哦哦哦，对对。紧张死了。” 池月拍拍她的肩膀，勾唇一笑，“反正你有邀请函，至少第一轮是保进的。” “……” 《星空行业》是东阳科技花了大价钱搞出来的网综节目，策划团队非常强大。制作组，摄制组，技术组，教练组，培训组，生活组……全都来自国内顶尖的团队，相比普通的网综，绝对是一等一的大制作。 上午，参赛选手与节目组签订协议。 下午彩排，晚上是节目启动仪式。 时间安排相当紧凑。 池月陪王雪芽刚到节目组，马上就有工作人员过来接待。房间、茶水都是备好的，准备很充分。她们进入接待室，已经有很多选手在她们之前到达了现场。王雪芽一路走过去，笑眯了眼睛，见人就友好地招呼。 池月一言不发，拉椅子让她坐下，往她旁边一站，笔挺笔挺的。 王雪芽小声叫她，“月光光，你坐啊，坐我身边。” 池月低头，“王小姐，这是你的排面。” 王雪芽：“……” 她知道池月是为了给她长脸，让人知道她带私人助理了，也是个牛逼的人物，不要随便招惹——可她不忍心好朋友这样做，不停朝池月挤眼睛。 “王小姐，你眼睛不舒服吗？”池月弯下腰，仔细看了看她，马上掏出手机，“我这就联系你的私人医生！” “不用不用。咳！”王雪芽对她服气了，干咳两声，不再勉强她。 合同是节目组备好的，专业律师拟出来的，条款都没得商量。 王雪芽随便翻了翻，没怎么细看，唰唰就签了。 池月看她这一副傻白甜的样子，一脸生无可恋，“我的王大小姐，你就不怕人家把你卖了？” 王雪芽抬头，笑出一口白生生的牙，“有人买我才好呢，证明我还是有魅力的。而且，能卖给乔师兄，大概也是赚了的吧？” 池月：“……” 这货什么时候变成乔东阳迷妹的？ “月光光。”王雪芽开过玩笑，突然拉下脸，面色凝重地看着她，“如果你改变主意了，现在还有机会参赛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一个亿。一个亿，一个亿……” 她碎碎念。 池月敲她头：“你加油吧！拿了冠军，分我五千万。” 王雪芽鼓起腮帮子，瞪她好一会，终是泄下了一口气，“到底为什么啊，我想不明白。你都肯陪我参加了，为什么就不肯自己来参加呢？” 池月面无表情：“陪你参加，是因为你给我开了不低的工资。我自己参加，还要倒帖钱。你说哪个划算？” 王雪芽翻白眼磨牙，“你是不是傻？” 呵呵！池月揪她起来，“傻子就是像你这样的。总认为自己有机会走到最后，完全忽略了节目的残酷性。” 王雪芽看着她，“……我知道残酷的啊！” 知道个屁！ 这小仙女还在做梦呢！ 池月叹口气，“走吧，吃午饭，然后我给你化妆，准备彩排。” …… 下午一点。 乔东阳午休出来，刚进办公室就看到桌面上摆放的参赛选手名单。 他不喜欢有人打扰，此刻办公室一个人都没有。 乔东阳懒洋洋地坐下来，“天狗。” 天狗的小短腿踩着滚轮移动过来，“乔大人，有事请您吩咐我。” 乔东阳指了指桌子上的名单：“谁放的？” 天狗：“侯助理。” 乔东阳挑挑眉：“？”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天狗，但天狗配置的高清摄像眼扫描到了他的表情，马上就补充了一句。 “就是那个最可爱的马屁精侯助理。” 乔东阳哭笑不得。 这句对白当然是侯助理自己设定的。 每天把拍马屁当成工作重点，还大言不惭地告诉全世界，他就是全公司最大的一个马屁精……这样的助理，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乔东阳哼了一声，翻名单。 “谁准他回来上班的？” “您的问题，我无法回答，乔大人。” “嗯？”乔东阳眼色一冷。 “我是无辜的，乔大人。”天狗摊手。 “哼！”乔东阳不满地拿过名单。 “侯助理是个厚脸皮，他说爱你一万年，乔大人。” “——” 乔东阳头皮麻了麻，回头瞪它。 “闭嘴！不要吵我。” “好的，乔大人。” 机器人天狗听话地退了回去。 乔东阳继续翻名单…… 名单上有参赛选手的简历。 经过长达三个月的赛区海选后，入选《星空行者》节目的参赛选手，一共有155名，其中有五名选手没有与节目组签订赛前协议，只剩下150名符合资格的选手。 乔东阳从头翻到尾，并没有看到池月的名字。 027 自恋的下场 “天狗！” “……” 静悄悄的。 乔东阳拔高声音。 “天狗！？” “……” 没人回答。 当然，机器人也没有。 乔东阳捏一下太阳穴，将老板椅慢慢转过去，“天狗，你是不是又想死一死了？” 天狗一双幽蓝的眼珠里，泛着一汪汪好看的波光，一荡一荡的像在往外放射，童稚的声音可爱又呆萌。 “乔大人，你没有对我下达说话指令。” “……”乔东阳觉得自己的脾气在这只机器人的陪伴下，越来越好了。 至少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把它从窗口丢下去。 “天狗，讲话。” “好的。乔大人，有事请您吩咐我！” 天狗尽职尽责。 乔东阳拿起名单，拍了拍，想说点什么…… 迟疑半秒，又转过身去，“哼！叫侯助理进来！” 天狗：“好的，乔大人。” …… 接到命令的侯助理，光速到达总裁办公室。 推开门，他举起双手，那乖巧的样子，像个人型的天狗。 “乔先生，我来啦！有事请你吩咐我。” 乔东阳目光有点冷：“名单都在这里？” 侯助理诧异地盯住他，“是的，乔先生。名单里的选手，都已经与节目组签订了赛前协议，手续齐备——”说到这里，他似乎意识到什么，眼珠子一转，压低了声音，嘿嘿笑问：“乔先生，是不是还有你认识的人想要加入进来？这样，你把名字报给我，我马上去办！” “……” 这个人，满脑子关系户。 乔东阳看着他，迟疑一下。 “那个叫池什么月的人……没有参加？” 什么意思？ 侯助理脑子微微发懵。 “乔先生的意思是……？” 乔东阳垂下眸子，板着脸，浑不在意地冷笑，“我记得她那个姓王的朋友，抢了两张邀请函？” 这…… 发布会上那么多人，乔先生居然记得这样的细节？ 侯助理竖起指头，一脸佩服，“没错，乔先生果然是天生外星脑，智商一流……” 又开启马屁模式。 乔东阳脸一黑，“为什么她不参加？” 侯助理：“……” 人家为什么不参加，他那会知道？ 侯助理憋了半天，总算有了马屁说辞。 “大概是池月小姐自惭形秽，觉得以自己平凡的资质，不敢再与乔先生这样英俊完美的男人接触吧？” 乔东阳提一口气，“自惭你大爷！” “……” 侯助理弱弱地看他。 “乔先生，我大爷早亡，家里只有二爷。下次请你……问候我二爷吧？” “呵呵！”乔东阳冷冷看着他，沉默片刻，不问池月的事情了，话锋一转，冷刀子就往他身上插，“猴子，我好像没有允许你回来上班？” “是的。乔先生。”侯助理挺直了腰，像在站军姿宣誓，说得一板一眼，“虽然乔先生准予我无限期的休假，但是我吃乔先生的，用乔先生的，不敢偷懒，不敢不敬业，不敢不热爱工作，不敢辜负……” “行了！”乔东阳被他气笑了，抽过名单摔他面前，“池月……” 他迟疑一下。 盯着侯助理，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侯助理偏头，与他对视半晌，紧张地咽了好几口唾沫，才又听到他冷漠的声音。 “池月是航校优等生，个人条件相当好，虽然人品是差了一点，很招人厌烦，但我们东阳科技要的是人才，《星空行者》选拔的也是航空人才。我们没有必要为了一些小瑕疵，放弃对人才的培养……” 啊？ 侯助理灵台一清，总算听懂了。 这大爷绕地球一圈，原来是在说月亮上的事……就因为池月没有来参赛？ 侯助理嘿嘿地笑着，立下军令状。 “乔先生，这事交给我去办，我保证让池月小姐出现在赛场！” “嗯……”乔东阳总算给了他一点好脸色。 下一秒，他收敛表情，好像根本就不在意这事一样，正襟危坐地打开了一份文件，一脸冷漠地吩咐他。 “记住！不要让她太骄傲，自以为是。我们的节目，不是非她不可。” “明白明白，放心吧，乔先生，我保管办得妥妥的！” …… 池月正在化妆间帮王雪芽化妆，展现她令人窒息的化妆神术，侯助理就风风火火地进来了。 老侯额头冒着汗，喘了好几口气，不待说话，先拿了一瓶为选手准备的矿泉水，“咕噜咕噜”一口气灌下几大口，然后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极为神圣的表情看着池月。 “池小姐，恭喜你！成功地引起了我们乔先生的注意！” “……”池月拿着眉笔。 手一抖，王雪芽的眉毛就画得飞起了。 “你说什么？” 侯助理跐着牙，笑得一脸喜气。 “乔先生特许你参加《星空行者》，邀请函都免了，马上就可以签协议。” 池月：“……” 王雪芽惊喜地睁大眼，无视画飞的眉毛，“真的？” 侯助理点头，再点头，“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王雪芽笑得差点跳起来，“太好了——” “不好意思。”池月打断她，又望向侯助理，“我好像没有表示过参赛意愿。这……乔先生的特许，从何谈起呢？” 侯助理一愕，瞪圆了双眼。 “你拒绝乔先生？” 很奇怪吗？ 池月看着侯助理那张见鬼的便秘脸。 “我只是拒绝参加节目。”她就事论事，“一是我不认为我有夺冠的可能。二是我玻璃心，对残酷的淘汰类节目本身不感兴趣。三是我没有与乔先生手拉手上天的梦想……” 侯助理一脸不可置信。 …… 十分钟后，乔东阳接到侯助理从会场打来的电话。 “说！”他很平静。 “池月小姐她，她……” 侯助理难以启齿，支吾其词。 乔东阳沉声：“是不是高兴坏了？嘚瑟得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侯助理嗯了一声，“好像是挺高兴的。” “哼！”乔东阳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摸了摸天狗的大脑袋，还愉快地在它脑门上叩了叩，勾起唇角：“那你有没有警告她，不要以为有我的特许就放松训练。晋级是要靠真本事的！” “乔先生……”侯助理喉头发紧，深吸一口气，“池月小姐，她不愿意参赛——拒绝接受您的特许。” “……” 乔东阳沉口气，像一尊雕像似的坐在办公室，那肃杀的表情被天狗轻易的扫描到。 在一分钟后，还没有看到乔先生动弹，天狗紧张地嘀一声。 “乔大人！你怎么了？” 乔东阳没有说话。 “乔先生，你是不是也准备死一死啊？” 乔东阳僵硬的脖子慢慢转过来，看着天狗的目光异常温和。 他伸手摸了摸天狗的头，“乖，我很生气，请你去死一死吧！” 天狗：“……啊！我死了！” 咚！ 天狗倒在地上。 －－－－－－题外话－－－－－－ 乔先生：好气哦，那个叫池什么月的女人，居然拒绝我的亲自邀请！她是不是傻，是不是脑子被门挤了，是不是不知道一个亿可以数几天啊？ 池月：呵呵呵呵，一个亿，我信了你的邪！ 乔先生：不止一个亿，我可以给你无数个亿…… 池月：咳咳咳！乔东阳，你个王八蛋！ 天狗：画风突然转污，宝宝不宜观看……我还是去死一死吧！ 028 遇上冤家 《星空行者》的启动仪式极为隆重，青檬tv的演播厅华光溢彩，现场几乎请出了全明星阵容。一百多家媒体平台到场报道，宣发强悍，占据了整整两天的热点，节目还没有开机，其声势就已经盖过了现下所有的热播网综—— 不是娱乐为主的节目，胜似娱乐节目。 在各类选秀节目已经泛滥到无趣，完全挑逗不起观众神经的时候，《星空行者》如同一股清流。大家都期盼着，这一档节目能给大家带来不一样的感观体验。 大众和媒体纷纷猜测《星空行者》的赛制。 节目组对此却讳莫如深。 “保密！” “再保密几天！” “开机当天揭晓。” 人们的好奇心被勾起。而那些签过保密协议的女选手，虽然知道节目是以“培训，考核、比赛、晋级”的方式进行，但大多数仍然没有预料到比赛的残酷性。当晚的启动仪式是以娱乐节目为主，女选手都在开心的自拍发朋友圈，把吉丘县之行，当成一次愉快地旅行…… 池月当然不会这么想。 仪式结束回家，她就把王雪芽拎过来，开始为王雪芽恶补沙漠地区的知识。 王小姐开始还很认真。 听着听着，就不停打呵欠了。 “不用这么紧张吧？你放心好啦，我的身体素质比大多数人都强，知识就更不用说了。月光光，你和我，两个学霸的组队，难道还怕那些乌合之众？” “你……”池月气结，指头戳在她额头上，“做好心理准备吧。” “知道啦知道啦！”王雪芽摸脑袋，“可以洗漱睡觉了吧？今天好累的！” 池月：“……” 王小姐欢天喜地睡觉去了，池月却睡不着。 她回房坐下，把台灯摁亮，打开笔记本电脑，从网上搜索出《星空行者》节目组发布的零星资料，将一些支离破碎的信息综合在一起，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这场比赛，怕不是“人间炼狱”？ 这批选手要吃大苦了。 …… 第二天，池月去了学校请假。 临近毕业，他们的同学，有一些已经去了各大航空公司实习，因此在池月说明情况后，老师除了惋惜她自己没能去参加节目之外，直接就同意了。 接下来的两天，池月抓紧时间，与网店的供应商达成了代为发货的协议，又把该处理的一些店内事务处理好，开始准备两个人的行李。 10月10日这一天，节目组全体出发吉丘。 池月是一个合格的助理，所有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早早起床，带着王雪芽就赶赴集合点——火车站的大广场。 王雪芽很兴奋，车刚停就跳了下去。 “快！要点名了。” 池月推着两个行李跟在她后面。 选手入列，随行的人就站在边上等。 现场有人在拍摄—— 池月一言不发地站在了后面。 那天去节目组报道的时候，每位选手都领到了一个姓名牌。 牌子上，有她人瓣分组情况。 一共150个选手，被分为10组，每个组15人，一个临时组长，一个带队教官。听节目负责人介绍，这些教官全部都来自培养航天员的军队院校，以训练严格著称。 在分配教官的时候，很多选手都很奇怪。 “教官是来干嘛的？” “不是说培训吗？难道是……军训？” “不知道啊。好紧张，小心肝扑嗵扑嗵跳怎么办？” “不怂！训就训吧……” 选手们小声嘀咕，负责人拿起喇叭叫停。 “各组清点人数，准备进站。” “大家看好队旗，注意跟紧教官！” 女选手们很兴奋，大声应道：“是——” 这150名选手来自全国各地，是经过残酷选拔上来的优秀女性，每个人此刻都满怀憧憬，等待着c位出道的那一天，双眼闪烁的光芒几乎快要溢出来—— 池月跟在王雪芽那一组后面，拖着箱子，突地一怔。 她看到了人群里的朱青。 运动服，大马尾，打扮很精神，俨然一副新时代大学生的精神面貌……单看她这个样子，没有人会把朱青和那种在深夜里shēn yin着为宅男服务的“网络特殊女主播”联想起来。 不过，她能骗过别人不难，难的是她居然能骗过自己，冠冕堂皇的来参赛…… 这个女人的内心很强大。 不要脸还意志坚定。 池月盯住她的背影，再看了一眼王雪芽。 如果在以后的节目中，王雪芽要面对这样的对手，恐怕会被人家撕得渣都不剩—— 池月的隐忧王雪芽当然是不知道的。 她频频回头看池月，朝她招手，“月光光，快一点，你别掉队啊！” 池月微微一笑，“放心！” ~ 在检票口，朱青看到了池月。 她眯眼一望，放慢脚步，等池月走到身边，低声一笑。 “你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呢。” 池月当然也发现了她，闻言侧身一笑，“不要太崇拜我！我不是你高攀得起的女人。” 朱青冷哼，“你明明有竞争的实力，却可以放弃诱惑，甘心当别人身边的绿叶，很有想法嘛……” 池月不理会她，走得很快。 朱青勾勾唇，又追上来，“我其实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你会甘心屈于人后？池月，你的眼睛里写满了yu wàng，你要的东西那么多，怎么可以放弃这样的机会？” 池月脚步一顿，突然转身，面对面看着她的脸。 “你是我妈啊？” “？”朱青被她问愣。 “如果不是，请不要随便猜测我的想法。” 她冷笑，抬高下巴，“猜多了，我怕你会爱上我。而我，对shǎ bi没有兴趣！” 说完她转身就走。 朱青僵在原地。 …… 029 大腹黑 第一次坐火车的王雪芽兴奋得手舞足蹈，看什么都新鲜。光秃秃的树能被她看出美感，吃个泡面也能吃出米其林餐厅的感受。一路拍照，p图，发朋友圈，乐得像一个不知烦恼的小孩子。 池月所有想说的叮嘱，在她的笑脸前，都被击溃。 不忍心再叫醒她了。 让她开心开心吧！ 池月原以为王雪芽很快就腻了，离吉丘县越近，条件就越艰苦，她肯定会受不了叫苦的—— 没想到，王雪芽的表现，完全出乎她的意外。 这娇小姐的吃苦能力比大多数女选手都强，对节目组的安排配合度也非常高，任劳任怨，根本就不需要她提供帮助。到达吉丘县城时，她从大巴上跳下来，甚至主动帮池月拎箱子。 池月：“……” 王雪芽笑得眯起眼，“是不是很佩服我啊？” 池月点头，“小乌鸦，我重新认识你了。” 王雪芽有点得意，朝她吐了吐舌头，“小姐姐，我只是心疼你……其实，我还是我。” 池月，“不，你还是最棒的。” 反观同组的其他选手，在路上颠簸辗转两天后，发现吉丘县城的落后超过了百度百科的描述，甚至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力后，更是捶胳膊甩腿地叫苦不迭，埋怨节目组为什么要选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个时代，大多数女孩子都没有吃过苦。 池月看着她们，松一口气，“小乌鸦，你是最有希望夺冠的，加油！” 论专业知识，王雪芽在这一群人里，肯定是顶尖的。 她最担心的是体能，如今看来，王雪芽也是不弱于人的。 王雪芽难得听到池月的赞美，信心更足，“放心吧，我得了冠军，奖金分你三分之一……” “噗！” 池月忍不住笑。 “我以为会是一半？” 王雪芽愣了愣，开始扳指头数，“还得扣税，还得孝敬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得买一些东西……” “哈！”池月搂住她的肩膀，乐不可支，“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傻孩子……”居然当真了。 “我认真的呢。”王雪芽瞥她一眼。 “认真的以为你已经是冠军了？” “嘿嘿。先把钱安排好。这样才有动力。” “……” 两个人正说着话，教官突然吹响哨子。 “各位选手，我们的拍摄营地离车站大约还有五十里。现在大家先原地休整。等一等后面的选手和大巴车。大家抓紧时间，毕竟——往后休息的时间，恐怕会很少了。” “啊！” 什么意思？ 很多选手都隐隐感到不妙。 “训练强度会很大吗？” 教官：“节目赛制的具体问题，到达营地后，会有老师详细告诉大家。” 众人面面相觑。 这时，节目组的一个负责人走到人前。 她看着大家，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大家别垂头丧气的！打起精神来猜一猜……谁将会出现在拍摄营地的开机现场？” 众人又开心起来。 大多都在猜明星。 可是，一个个明星猜过去，负责人都摇头。 “不对。” “都不对。” 王雪芽突然拔高了声音：“难道是乔先生？” 负责人看向她，“真聪明！猜对了。” 王雪芽：“……” 池月：“……” 这个和聪明无关好吗？ 只是她恰好认识乔东阳的汽车。 那一辆曾经送过他们回家的汽车，这时正徐徐从公路上驶过来，走在另一辆大巴车的前面，哪怕车上覆盖了不少尘土，失去了它本来的光洁线条，但在吉丘这个落后的县城里，仍然极为显目。 …… “是乔先生？” “我来拍照……哇！我要发朋友圈。” “……哪个是乔先生？后坐好像有两个人？” “不对！驾驶室里那个人……是人吗？” …… 众人在议论。 池月和王雪芽交换个眼神，都不说话。 汽车停在她们面前。 车窗摇开。 驾驶室里的那个，不是人，又是人。 它是——机器人天狗。 小天狗扫描一眼现场，晃晃脑袋，清脆的童声响起。 “大家好，你们可爱的小伙伴天狗已上线。请多多关照！” “……哇！” “哇！是机器人？” “好可爱！” 一阵尖叫。掌声。 乔东阳英俊的面孔，这时才慢慢出现在后车座上。 他一开窗，池月明显感觉到身边的女选手呼吸一顿。 好多人的目光从天狗移向他，举起了手机，随组的摄影师也没有客气，镜头对准了乔东阳和天狗。 然而，乔东阳像是没有看到他们，轻飘飘扫了一眼池月。 “大家一路上都累了吧？” 乔先生在问她们吧？ 女选手们很开心，欢声回答。 “不累！” “辛不辛苦？” “不辛苦！” 乔东阳点点头，再次望定池月。 “你们呢？” 池月抿嘴，当自己是编外。 王雪芽看她一眼，像众人一样，狠狠摇头。 “不累，不辛苦。” “哦，这样啊！”乔东阳缓缓一笑，“原本想载你们一程的，既然这样，那就自己走过去吧！” 走过去？ 众人一惊。 乔东阳不解释，慢慢摇上车窗，“还有，麻烦各位把手机里的照片都删掉，我不希望我的脸，出现在任hé ping台。谢谢！” 说的是谢谢。 可姿态……真的好狂啊！ 汽车绝尘而去。 很快，众人就明白了乔东阳的意思。 大巴只能载她们到营地十里之外，剩下的十里路，需要她们自己徒步过去。 …… …… －－－－－－题外话－－－－－－ 天狗：我心爱的女人没车可坐，好心疼！ 乔先生：我心爱的女人也没车可坐，好心疼！ 天狗：乔大人，你心爱的女人……是谁呢？ 乔先生：你瞎啊？ 天狗：高清立体成像了解一下，我不瞎。 乔先生：呵呵呵呵……你不瞎，是我瞎，怎么养了只这么笨的ai宠？ 天狗回头，暗戳戳的开心：扮猪吃老虎吗，人类是不是以为我们机器人不会啊？傻！ （友情提示：题外小剧场，与正文无关） 029 春风十里，不如你 走十里。 一群人呜呼哀哉！ 行李箱被留在大巴车上，由节目组的司机送去营地。 大部分选手都只带一个小包，轻装上阵。 池月挑挑拣拣，装了一个大背包带上，不动声色地跟着王雪芽。 吉丘县城太小，出了车站，没走一会儿就看不到房舍了，眼前只有烈日和黄沙。 一条沙漠公路如同黄色的长蛇，蜿蜒着通往沙漠的深处。漫天黄沙，戈壁狭长，似乎没有尽头，天气炎热，苍穹却苍凉空洞。因为天地间，除了黄沙，别无一物。人走在路上，裤管上都扑满了灰尘。 走了不到一小时，就有人叫苦了。 “这要走到何年何月啊？” “只有十里吗？我怎么感觉……像走了一万里？” 日头很晒，选手大多没有准备帽子、头巾，口罩，吃了一嘴的灰，满口抱怨。 池月和王雪芽戴着口罩和帽子，背着水壶，防晒做得很好，表情也比其他人轻松。 “来，小乌鸦，我们拍个照。” 沙丘上，池月举起手机，照王雪芽招手。 这里风大，头巾被风吹得飘扬而起，两个女人对着镜头比“v”，样子惬意。 “哇！好美！” 王小姐对镜头里的自己很满意。 对沙漠，也充满了热爱。 “这张是不是很有文艺女青年的感觉？等下，我发个朋友圈。” 她开心地停下来捣鼓手机，可是—— “这里没信号。”池月拍拍她的肩膀，“走吧。别掉队。越走在人家后面，越是觉得路远！” 她们这一组的带队教官姓刘，是一个长得比较魁梧的汉子，腿长脚长脚子迈得大，女选手为了跟上他，一个人都相当吃力。渐渐的，她们这一队，就比其他队走得快，与其他队拉开了距离。 王雪芽唔一声，小跑上去。 “大家再坚持一下。快了。就快到了。” 刘教官怜香惜玉，又一次停下来，鼓励选手。 “再翻过两个这样的沙丘，差不多就到了。” “噢！”有人欢呼。 两个沙丘，想想没有多久…… 沉默了许久的队伍又重新有了活力，姑娘们闹腾起来。 她们谈论接下来的赛程，谈论今天晚上会有什么美食等着她们…… 而池月想到的是——“翻过两个沙丘就到”，刘教官其实已经说三次了。 …… 一个沙丘。 两个沙丘。 无数个沙丘。 沙漠无边无际。 好像永远也没有尽头。 “这哪才十里路啊！？” “好饿！” “走不到了！” 喘息声里，不时有人抱怨。 也有人的肚子咕咕在叫。 走了这么久，大家都已经饥肠辘辘。 “饿吗？”池月问王雪芽，然后像变魔术似的，微微一笑，从包里掏出一个面包递给她，“先垫一下肚子。” 王雪芽眼睛一亮，“月光光，你太棒了。春风十里，不如你啊！” 池月撇嘴，笑而不语。 王雪芽把面包扳开，分一半给她，剩下的咬入嘴里，吃得满足，话却说得含糊，“好想嫁给你啊。月光光，我这辈子肯定找不到比你对我更好的男人了……” 池月剜她一眼：“……我是女人。” 王雪芽点头，又点头。 “我知道的呀，所以我说，找不到比你更好的男人嘛。” “……” 池月翻个白眼，视线落在她的脚上，“还能走吗？” 王雪芽眉心皱了起来，“能。” 半小时前，她的脚就已经磨出了水泡。 能坚持走到现在，还能保持乐观的情绪，池月很佩服她。 “加油！”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迈开了脚步。 “你们说节目组是不是太抠门了？不给我们准备水，也不准备吃的，事先也不告诉我们要走这么远？太过分了吧。”同行的一个选手，走到王雪芽的身边，与她聊天搭讪。 王雪芽看她一眼，微笑，“咱们还好啦，你看后面那个扛摄像师的小哥哥……那才叫不容易呢。” 那选手一怔，大概意识到自己这样说有点不好，笑着点头称是，把摄影小哥表扬了一番，又看了看王雪芽身边的池月，“你就好了，带私人助理。什么脏活累活都有人做了……” 王雪芽有点不高兴，“她是我朋友。” 那选手眼风又扫一眼池月，不知信没信，但没再说这个话题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麦麦。” 王雪芽一愣，友好的笑，“你好，我叫王雪芽。” 麦麦笑着靠近她，摸了一下肚子，“……雪芽，我可以借一个面包吗？” 王雪芽又是一愣。 原来是被她们的面包吸引过来的？ 麦麦不好意思，“我中午没有吃什么东西，现在饿得……头昏眼花，快走不动了。” 王雪芽同情心顿起，回头看池月：“月光光……” 池月干脆利索地打断她：“没有了。” 呃！ 王雪芽看一眼她的表情，张了张嘴，又没有再问什么，转而向麦麦致歉，“不好意思啊麦麦，我们只有一个面包。你看，我俩都是分着吃的。” 麦麦盯着池月拿在手上的半块面包，咽了咽口水，有些遗憾，但没有再继续烦她们，笑了笑说一声没关系，又走到前头和相熟的小伙伴一起了。 王雪芽松口气，挤了挤池月的肩膀，“真的没有啦？” 池月：“是的。” 王雪芽不太相信，“可你包里鼓鼓的，都装了些什么？” 池月一本正经：“饼干，卤牛肉，泡面，牛肉，火腿，八宝粥，还有辣条……” 王雪芽：“……” 这么多东西？ 突然感觉她们好富有。 王雪芽看了看前头的麦麦，不知该哭还是该笑，“那你为啥不给她一点啊？要是让人家知道咱们这么抠，多难为情。” 池月看她一眼，“王小姐，她借的是面包。我们没有面包。” 王雪芽：“……” 明明对方是饿了，借的是吃的啊！ 池月猜到她在想什么，一脸冷漠地说：“不要做烂好人！你给她一点吃的，行。那其他人又来问你，你给是不给？” 王雪芽愣住。 她没有想那么多。 池月：“到营地的路，到底还有多远？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考验？不知道。在这个时候，管好你自己！听懂了吗？” “哦……” 王雪芽低下头。 “我听你的！” …… 031 比想象中残酷 “有树！” “快看，前面好多树啊！” “真的有树也！” 一群选手叫了起来。 从吉丘县城出发，越往营地越是荒凉，在她们来的路上，一棵树一株草都看不见，成片的沙漠连向天，她们都有一种走在人间地狱的感觉了。这乍然看到出现在落日黄昏里的树林，有人惊喜的落泪，有人去拥抱大树，有人拍照合照，一个个兴奋得不行。 “这是胡杨。”池月看着树，告诉王雪芽。 “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的胡杨？”王雪芽记得那天晚上池月给她恶补的沙漠资料里，就有胡杨这种树木。 池月勾唇，看着那一片胡杨林，“这一次，是真的离营地不远了。” “终于——”王雪芽开心起来，朝她龇了龇牙，“月光光，你家离这儿远吗？” 池月低头，脚尖踢了一下沙子，“不远。” …… 又走了大概半小时，太阳西沉，营地也到了。 一个个白色的蒙古包错落在沙丘下，被太阳的余辉点缀着，泛着暖烘烘的金黄色，远处的沙丘像一条条金黄色的波浪，明艳、美丽。沙丘边，有一片胡杨林在风中招手。 “呼！” “太美了！” “这就是拍摄地了吗？” “为什么没有训练的器材呢？” 在她们的想象中，训练时应该会配有模拟太空舱一类的器材…… 结果，只有沙漠与蒙古包。 到底要训练个什么鬼？ …… “欢迎大家来到《星空行者》拍摄营地。” “现在各组分配住宿营地，一小时后，正式进入拍摄。” 一小时后？ 正式拍摄什么意思？ 不用休息吗？ 众人刚刚松懈下来的心，再一次悬起。 人群里，麦麦举高手臂，“教官，我们晚上吃什么啊？” 刘教官看了过来，“在你们分到的帐篷里，会有一张提示卡，告诉你们下一步怎么做。” “噢！好的。” 各组分开，抽签分帐篷。 王雪芽运气好，抽到了一顶胡杨树下的帐篷，开心得像个孩子。 “我这一定是冠军的命格啊，月光光！” 池月不动声色地跟着她，时不时瞄一眼这个营地的构建，皱眉思考着，并没有认真听她在说什么…… “月光光，不是说乔师兄来了么？怎么没有看到人呢？” 池月随口一笑，“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住在这里？” 呃？王雪芽怔了怔，“到处都是沙漠，他不住这里，能住那里？” 池月：“离这里不到五里，就有一个小镇。” “哇！你知道得真多，我感觉自己带了一个军师。太棒了我。” 王雪芽进了帐篷，参观一下，就打开行李箱，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准备铺床。 “不要！”池月阻止了她。 “为什么？”王雪芽拿着一条床单迟疑着。 池月沉默片刻，“行李都原样放好吧，现在什么也不要做。先看看提示卡。” “……好吧！” 王雪芽顺手拿起一张印着《星空行者》节目logo的卡片，扫一眼就吓住了。 “我的妈！” “怎么？”池月凑过头去，只见上面写着：“第一天，沙漠基础训练。为了让选手克服沙漠气候的变化、缺水、饥饿等困难，提升选手的野外生存技能，今晚节目组不提供晚餐，选手们需要自行外出寻找食材，并于晚上九点前返回营地。” “惩罚：晚上九点没有返回营地的选手，淘汰。每组最后一名返回营地的选手，末位淘汰。” “奖励：第一位返回营地的选手，可以享用乔先生的晚餐。” 王雪芽慢吞吞地转过头，一脸讶然地看着池月。 第一天晚上就要淘汰掉至少十五位选手？ 那人家不是白跑这么远吗？ 太残酷了！ 池月勾勾唇，幽了一默“别想太多！也许只是节目组经费不够，淘汰越快，花销越少。” “噗！” 王雪芽被她逗笑，“肯定是这样，要不然怎么会让选手自己去找食物——”说到这里，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一双眼瞪大，“我嘀个乖乖，怪不得你不肯借吃的给别人。在这里，食物是不是会成为稀罕物啊？” 池月点头，“也许会。” 节目组只允许一个人带一个行李箱，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带上漂亮的衣服和化妆品，日用品。而池月……除了必备的换洗衣服，带了一堆吃的喝的。 王雪芽刚开始还笑她是“吃货”，现在是彻底佩服了。 “月光光，你是怎么想到的啊？” 池月：“吃喝是人类生存最重要的环节。而一个人美不美……是在满足了基本生存后的进一步精神需求。在这里，美不美，应该一点都不重要。” 王雪芽软软地坐在地上，伸个懒腰，动了动酸软的腿脚，“月光光，跟你在一起，宝宝好有安全感。” 池月拖她，“……别懒，快起来，找食材去！” 王雪芽抱着酸痛的腿，偏头看她，累得一根指头都不想动，“咱们不是有吃的吗？拿出去不就获胜了，还可以去吃一顿乔师兄的晚餐……” “……你想多了。节目组怎么可能让你这么shun li guo关？” 池月给她递了个眼神。王雪芽一怔，慢慢地抬头，看着帐篷里早就装配好的摄像头。 “呃！”王雪芽挠脑袋，恨不得掐死自己，“我怎么忘了会有这个东西了。傻了！我们暴露了。” “嘻嘻嘻！”帐篷里，突然响起一道笑声。 接着，就听到音箱里传来天狗的警告。 “不要作弊！不要作弊哦。被发现是会取消资格的。” 池月望住摄像头，不吭声。 天狗：“我是偷偷告诉你的，别人都不知道呢。当然，此刻乔大人正掐住我的脖子……” 池月：“……” 天狗：“还有，我偷偷告诉你……呃，乔大人，乔大人……呃，我死了。” 池月：“……” …… 在搞什么啊？ 王雪芽瞪大眼，一脸不可置信。 池月琢磨一下，指了指那一张提示卡，“去吧，别再耽误了。” “你呢？” “我不能陪你去。” 王雪芽低头，认真看了一下规则，整个人都蔫儿了。 “完了，我会迷路的。” “这里有地图——”池月将提示卡翻过来，指给她看，“这个地方，就是我说的那个小镇。到了小镇上，你要找到食材并不难。小乌鸦，有信号就用手机导航，把充电宝带上。” “感觉好难……” “相信我，这肯定是最轻松的。后面，只会越来越变态……”池月轻轻抱了抱王雪芽，“加油！我会在这里吃着卤牛肉等你回来的。” 王雪芽：“……” …… 营地里，工作人员都在忙。 池月站在帐篷门口，看王雪芽背影远去，慢慢坐了回去。 她没有碰行李箱，更没打开箱子，而是坐下来，拿起手机查找信号。 “嘀嘀！” 短信突然响起。 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我两分钟到你那里，说点事。” “……” 不用介绍。 这么张狂的消息，只会来自一个人。 …… …… －－－－－－题外话－－－－－－ 池月：小天狗，你想说什么？ 天狗：不用问了，我已经被灭口！ 池月：……等你重生。 —— 小仙女们，请为《乔先生的黑月光》打call哦，请打卡互动留书评……爱你们哦~这样，书有人气，作者也会写得更愉快，情节也会更好看……嗯嗯，如果再加几句表扬的话，作者肯定会飘起来写的~ 032 几个意思 乔东阳。 池月看着手机，怔了片刻，没回复。 盘坐在地上，她从背包里取出一袋卤牛肉，撕开包装，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一直以来，她都是个淡定的人，哪怕给他发短信的人是乔东阳——无数女人趋之若鹜的乔先生，此次节目的主办者——好像仍然激不起她的半点热情。 “池小姐，收到回复。” 短信又来了。 池月低头看一眼，眉尖微微一蹙，不理会…… 她若无其事地吃着东西，心无杂念，一脸平静。 然而，当乔东阳真正找上门来的时候，她还是微微有些意外。 ——这不符合乔东阳的人设啊？ “池小姐。”乔东阳站在帐篷外面，好听的声音像融了一丝吉丘县的风沙，带着一点点的喑沉，没有戏谑与调侃，竟像是真有什么急事。 池月拿卤牛肉的手在半空中停了片刻，找纸巾擦了擦，走过去。 “乔先生，有事？” “方便进来说吗？”乔东阳保持着基本的教养。 池月撇嘴，“不方便。” “……” 这样干脆利索被人拒绝，这种事在乔东阳的生命中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静了静，“很重要的事。” 池月挑挑眉，突然有点好笑，“有多重要？” 乔东阳：“人命关天。” 此刻，《星空行者》的选手都已经离开营地，工作人员也大多跟出去工作了，留在营地的是极少数，乔东阳挑了这个时候找上来，到底要说什么事？ 人都有好奇心，池月也不例外。 而且，乔东阳不是闲得无聊的人。 池月迟疑着，撩开帐篷。 “乔先生——”她没有让他进来，手拉着帐篷站在门口面对他，云淡风轻地笑，“如果你是约架来的，今天不便奉陪，请提前预约。如果你是对我有什么想法，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对男人不感兴趣。更不可能喜欢你……” “咳咳咳——”乔东阳咳嗽，一张俊脸像是见了鬼，凉飕飕地盯住她，像在看什么外星怪物，“池小姐，你一向都这么自恋的？” 池月挑挑眉，“不然呢？”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看上你？” “不是看上我，那是为什么？”池月神色放松，带了一点玩笑的口吻，“为了网店的资料？如果是，那就更不可能了！我可以出卖自己，但绝对不会出卖客户——” “你怎么卖？”乔东阳突然正色脸问。 “……”池月斜视他，半开玩笑半认真：“不卖给你。” “哼！”乔东阳看着面前这个完全无视他的女人，俊眉微微一挑，用了好大的控制力才忍住没有爆发出洪荒之力，而是懒洋洋地睨着她，慢慢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瓶子。 “我是为了这个来的——” 池月不知道瓶子是什么，乍一看，惊了惊。 “这个不是我们店里的产品吧？乔先生，你要是用坏了那里，可赖不着我……” 用坏了那里？ 用坏了哪里？ 乔东阳眼皮跳了跳，给她一个冷眼。 “这是一瓶酒，看不出来？” “——” 酒？ 带酒来几个意思？ 池月看着他手上那个不认识的酒品标签，“你有病啊？谁要跟你喝酒了？” 乔东阳看她眉头紧蹙，小脸绷紧，严肃得像在面对生仇死敌，不由哼笑，“为了给你一个接近我的机会。” “——” 无语。 到底谁自恋？ 池月眉头拧得更紧，“所以，你找我，就是要谈喝酒的事？” “你有牛肉，我有酒。是不是很合适？咱们喝上两口，你有什么心事，就可以对我畅所欲言了。”乔东阳就像没有看见她的表情，长腿一迈就走了进来，甚至还“好心”地提醒她，“不要站在门口，被人拍到就不好了。进来说吧。” 池月冷冷转头，从上到下地打量他。 “你哪里坏了？” 乔东阳回头，一本正经：“脚后跟着火！” 池月：“……” 这男人要不是脑子坏了，就是真的有病。 池月看他大爷一样地皱着眉头，嫌弃地审视一遍帐篷里的设施，发现没有地方可坐，居然直接拉过她的行李箱，将自己高贵的屁股落了下去，然后听着嘎吱声，朝她点头，“坐过来吧！” 池月：“？” 顶着一脑门的问号，她大步过去拎他。 “起来！” “我没地方坐。” “我管你，不许坐我箱子。” “……我没地方坐！” “坐地上！”池月气不打一处来，咬着牙使着吃奶的劲儿，试图把乔东阳从自己的行李箱拖下来。然而，自恃力气极大的她，面对一个似笑非笑的乔东阳居然无能为力，抓扯了好几把，他纹丝不动，甚至带了一点轻松悠闲的自在笑意。 “我靠！” 她索性放弃，丢手。 “你到底要做什么？” 乔东阳：“如果你只是为了摸一下我的胳膊，恭喜你做到了。” “你……”池月吐一口气，凉凉地笑，“那我是不是要感谢你家祖宗十八代啊？” “不用谢，你靠的是自己的实力。”乔东阳大言不惭，一张冷脸上没有半分玩笑，居然有那么一丝认真的表情，“毕竟你是第一个摸到我胳膊的女人。” “——” 摸什么摸啊？ 隔着衣服的啊！ 干嘛说得这么yin dàng！ 池月肺都快要被他气炸了，但还是得保持微笑，不想在他的面前表现得气急败坏，让他得意。 “所以呢？所以你到底干什么来了？” “找你喝酒吃肉——”乔东阳低头咬酒瓶，头也不抬，那动作竟有几分桀骜不驯的潇洒…… 只可惜，池月真的懵。 “乔先生，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并不熟。” 乔东阳哼笑，慵懒地坐着，一张脸笑得神秘，“来！喝几口就熟了。” 池月：“？” 她快被他弄疯了。 这个男人奇奇怪怪的找上她，就是为了请她喝酒？ 033 乔先生的善意 池月踢了一脚地上的包，引起他的注意力。 等乔东阳抬头，她莞尔一笑，“乔先生，我不会喝酒。有什么事，直说吧。” 乔东阳偏头，认真地凝视她，那专注的表情凝滞在她的脸上，像是带着一抹灼人的火光，烧得池月脸颊滚烫…… 好一会，才听他淡淡说：“池小姐。这是我给你的机会。” “……” 池月想扯头发。 “乔先生，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我们开门见山好了！”乔东阳把他的宝贝酒瓶放在地上，漫不经心地说：“你的情况我大概从郑西元那里了解了一些。你需要钱，需要很多钱，需要到了不顾脸面卖性保健品甚至不怕危险亲自送货的地步……” “不不不！乔先生，你误会了。”池月摆手，再摊开手笑，“首先，我从来不认为卖性保健品是一种不要脸的行为。我诚信经营，不坑蒙拐骗，怎么会丢人呢？其次，我亲自送货不是不怕危险，而是……为了最大程度地服务于我的客户，也服务于我的事业。这有什么不对吗？” 乔东阳视线热热地看着她。 “事业？池小姐对未来的规划，就是卖一辈子性保健品？” “……” 什么意思？ 池月盯着他的眼睛。 空间不大，距离不远，两个人可以很清楚地看清对方眼中的光。 有那么一瞬，池月竟从乔东阳深邃的脸部轮廓上，看到一丝温柔—— “所以——”池月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看着面前这个奇怪的乔先生，不冷不热地笑一声，侧头捋了捋头发，然后才转过来盯住他，“乔先生要谈的，就是我的职业规划问题？恕我直言，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而乔先生——很遗憾，并不是我的分享对象。” “我不是你的分享对象，但《星空行者》是非常适合你的节目。” “……” 池月不反驳。 “所以呢？” “为什么不参加？” “这是我的自由。” 乔东阳点点头，“可是你很需要钱，而《星空行者》会有很高的奖励。” 池月挑高眉，“非要这么扎心吗？” 呵呵！乔东阳笃定地看着她笑，“你可以陪朋友来参加，自己却不愿意，到底为什么？不要拿告诉侯助理的话来搪塞我。” “……” 池月冷冷看他，“这好像不是乔先生该关心的问题？” “不！”乔东阳一本正经，“本人求才若渴！欣赏的是你的能力。” 能力？ 她的能力，他在哪里看到的？ 池月忍不住笑了起来，正想说话，就看到乔东阳冷冷一哂，“池小姐，说出你的故事——” 他面孔渐渐变得严肃，一改之前那种玩世不恭得像造物主一样恩赐于人的态度，抬抬下巴，“今天恰好我有时间。说来听听，说不定我可以帮到你。” 池月心脏怦地一跳。 不得不承认，乔东阳最后一句话，对她是有吸引力的。 以他的财力，如果真的愿意出手，那她多年努力都做不到的事情，将会很快得到实施，甚至……她穷尽一辈子也做不到的事，根本只需要他的一句话…… 这简直就是chi luo裸的诱惑。 池月怔怔看着他，脑子里翻江倒海。 “我脸上有花儿？” 乔东阳感觉到她的目光，唇角扬起，又傲娇起来。 “池小姐，虽然我长得好看，但你也不要一直盯着我看吧？先说正事。” “……” 池月蠢蠢欲动的心，被他这一句戏谑的话戳中。 呵！ 她笑了。 笑自己犯傻。 在想什么呢？ 就算乔东阳钱多得花不完，乐意拿出来公益，又凭什么要把精力、金钱和时间耗在这种大多数人认为毫无意义的事情上，而且主动找上门来问她？乔东阳是一个生意人，从他几年的商海战绩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个讲求实际结果的精明人，不会随便心软。 如果不是有所图，又怎会轻易布施？ 池月缓缓一笑：“乔先生。我看你着火的不是脚后跟，而是后脑勺吧？” 乔东阳：“？” “我没有故事。”池月不解释更多，也不看他逼人的目光，只是低头盯着那一瓶叫不出名字的酒，“你从郑先生那里听来的事，只是我的举手之劳。如果乔先生愿意做公益，我们很欢迎，你也可以像郑先生一样，捐些树，捐些钱，我会代表月亮坞的老老少少感激你。” 乔东阳没有说话。 那一张向来狂妄张扬的脸，肃冷而凝重。 他就像在审视一道复杂的难题，看了池月许久都没有吭声。 池月歪头，盯住他的眼，“乔先生，虽然我长得好看，你也不要一直盯着看吧？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乔东阳哼声，“你认真的？” 池月一笑，“认真的！如果你的正事说完，可以带着你的酒，一起离开了。” 乔东阳凝视着她，慢慢站了起来，没去拿酒，而是把手插在裤兜里，淡淡地问：“月亮坞很近。你不打算回去看看，再来做决定？” 池月很奇怪他今天会这么多话，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乔东阳的态度不错，而且有来做公益的意向，她不想堵住了人家的好心。 “谢谢！我现在是王小姐的助理，不方便随便离开。” 乔东阳勾唇，“池小姐，你一定会为今天做的决定后悔！” “……” 池月侧头看着他。 这时，乔东阳已经走到门口。 他弯腰撩帐篷，顿了顿，又突然回头。 “我不算什么大好人。但这点小钱，还不看在眼里，就像你说的——只是举手之劳。” 池月眼睛一亮。 他今天来，果然指的这件事？ 那他——会愿意为了月亮坞做更多吗？ 池月张了张嘴，正想说点什么把事情圆回来，就见乔东阳微微一笑，“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嗯，一毛不拔有时候也是个性。” 池月愣在当场：“——” …… 乔东阳走了。 池月看着他留下的酒，突然有一点懊恼。 “这个该死的男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如果真有心要帮她，明明可以直截了当地说，可他偏偏要用条件来换——朝她抛出诱饵，又亲自收回，再眼睁睁看她一个人在网里挣扎。 恶劣之极！ 池月抱住头，“好歹也等我上个钩的啊？” …… 池月闷头思考，不知过了多久，才被手机提示音惊醒。 “月光光，给我发个定位！我找不到回来了。” “……” 这个小乌鸦！ 天生路盲。 池月飞快给她发定位。 然而，发出去半天，那边都没有反应。 池月皱眉，试着给王雪芽打电话—— “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 对于王雪芽的安全，池月倒不是很担心。 节目组准备了那么多的工作人员，有那么多台摄像机全程追踪，不会允许选手出现安全问题。她现在担心的是王雪芽来不及赶在九点前回营地，会在第一个回合就被淘汰。 …… …… －－－－－－题外话－－－－－－ 小伙伴们，请为《乔先生的黑月光》打卡留言哦…… 谢谢！ 因为有你们在，故事才会丰满好看，爱你们~么哒！ 明天见~ 034 内定人选 沙漠地区昼夜温差极大，临近夜晚，天边的霞光未落，气温就开始转凉。 池月一直打不通王雪芽的电话，左等右等不见她回来，内心的平静渐渐被打破。 取而代之的是不安，忐忑—— 来参加节目之前，她就想过比赛过程不会那么顺利，但还真的没有预料到，会在第一天就被淘汰。 太夸张了！ …… 这样的结果，不仅王雪芽，池月也不能接受。 …… 八点。 八点十分。 八点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池月在帐篷里待不住了。 她找出一件冲锋衣套在外面，戴上帽子，把自己包裹严实走出来。 外面冷。 她情不自禁抖了抖。 天还没有黑透，天际就已然可以看到一颗颗明亮的星辰—— 那些已经回到营地的选手正在配合节目组的拍摄，灯光很亮，人声鼎沸。 池月远远看一眼拍摄区域，再一次拨打王雪芽的电话。 仍然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还有半小时才到节目组的截止时间。 这个时候去问工作人员她的下落，显然是不合适的。 池月站在胡杨树下，有些焦躁。 这时，有人从营地外走了进来—— “小伙伴们，快来看，给你们带什么好吃的了。” 女孩儿清伶的声音，引来一众人的惊呼，摄像机的镜头也马上对准她。 镜头里的女孩儿大约二十二三岁的样子，高挑个子，打扮时尚，深邃的五官有一种欧化的美，长相极有辨识度，走在人群里，非常显目。 “沙枣发面馍、蜜瓜、还有沙枣汁儿……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这家店的呢，快！大家来尝尝……” 她的热情感染了一大票姑娘，也成功吸引了摄影师。 “哇！好喝，谢谢你啊，林盼。” “我要一个。” “我也要一个！” 林盼成了众人的核心，节目组大概也需要这样的镜头，几乎把她们团团围住在拍摄。于是，林盼成功占领了第一天的“热点”，也获得了一众选手的好感。 池月手插在冲锋衣的兜里，目光也锁定了她。 视线慢慢落在那些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拿回来的东西上。 发馍不重。 也不贵。 沙枣汁也来得很是时候。 她用节目组发放的有限资金赚到了第一个彩头，比别人带回来的食材都有意思。 池月认为，这个姑娘——将是王雪芽的又一个劲敌。 “唉，你们知道吗？林盼是有来头的。”两个女孩儿喝着沙枣汁边走边聊。 “是吗？怪不得！我就觉得人家很咱们不太一样。有啥来头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知道的那个女孩儿，有点小得意，压低的声线顿时高了几分：“人家是拿着特别通行证进组的。” “这么牛逼？厉害了！是哪位大佬的人？” “昊光的郑总介绍来的。据说是乔家内定的人选……嗯，你懂的。乔家太太看上的儿媳妇。” “内定？不会吧，都内定了，还让咱们还来参加什么鬼赛？” “嘘——小声点你！”女孩儿左右看了看，瞪她一眼，“这种事不好随便说的……”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哥在昊光平台工作，是郑总身边的人……” “靠！那你也算是关系户了？” “我哪算什么关系户……” 两个女孩儿渐渐走远，池月站在胡杨树后的阴影里，再一次看时间。 又过去十分钟了！ 她不能再犹豫。 小乌鸦对这个节目的重视程度，池月是知道的。 要不然她也不会陪她走这一趟沙漠之行。 所以，不管节目组有没有内定名额，也不管参赛选手里面有没有乔家的“未来儿媳”，池月都会拼尽全力帮忙王雪芽。 那么， 这个时候她要是什么都不做？助理不就白干了吗？ …… 035 乔大人又要做坏事了 三分钟后，池月喘着气，捂住胸口，找到节目组一个姓王的负责人。 “你好，王姐。你……我想请你帮帮忙。” 她一脸焦急，脸色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那鬼模样儿把人吓了一跳。 “你……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的药……”池月上气不接下气，说得又急又慌，“我的药放在王小姐的箱子里了……她的行李箱有，有密码锁，我……不知道密码了，我必须马上联系到她……” “这……” 王姓负责人看着她，迟疑一瞬。 “节目组有规定，不能中途联系选手……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给你找医生，或者马上派人送你去医院？” 池月摇头，再摇头，脚一软，瘫坐在她帐篷的地上，有气无力地说：“没，没用的，我必须要……特效药……王姐，我快呼吸不过来了……快……” “！” 只用了三秒不到，王姓负责人就迅速做出了决定。 人命关天！ 哪有比人命更重要的事情？ 为了方便拍摄，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带有无线通讯器材，王姓负责人用时不到两分钟就联系到了跟组拍摄王雪芽的工作人员。 “找王小姐！急事——人命关天。” 为了把事情的严重性说明白，王姓负责人加重了语气。 “好的，稍等！” 很快，池月就听到了王雪芽的声音。 “喂！月光光，你怎么啦？怎么回事儿啊？” 王雪芽很紧张，几乎是吼叫出声的。 池月瞄一眼王姓负责人，呼呼喘着气，逐字逐句地说：“小，小乌鸦……你……你回来了吗？” 王雪芽：“……没，我好像迷路了。咳！” 池月：“咳咳咳……那你的密码……行李箱的密码是多少？我的药……药在你的箱子里……药……” 王雪芽：“……” 没声音。 大概愣住了。 池月不待她说话，马上接下一句，“你个迷糊虫……不……不会也忘了吧？” 王雪芽与她认识多年，对这种小伎俩驾轻就熟，稍缓不过几秒就反应过来，“是啊，越慌张越想不起来……月光光，你又犯病了？” “快！告诉我密码……” “怎么办？我想不起来密码了……怎么办？” 她急得快哭出来了。 池月捂着胸口的手反倒松了松。 “看一看……聊天记录……你上次发过给我……我换手机……没有保存……” “噢。对！对！我想起来了。马上啊！我的手机……刚才工作人员说违规，他们拿去保管了，我先拿回来……” “……嗯，我……等你……” 不到两分钟，王雪芽就发过来一串密码。 “520520！” 池月松口气，抬头看着王姓负责人。 “谢……谢谢……我回去……拿药。” 王姓负责人很担心她，“我扶你回去。” 池月扶住地，慢慢站起来，“不用，不麻烦你……我可以的……” …… “糟糕！糟糕！乔大人，出事了。出大事了！” 天狗的声音把乔东阳从电脑屏幕上吸引了过去。 “嗯？”他没有什么表情，心情似乎不怎么好。 天狗扫描到主人的面孔，用它的“大脑”迅速做出情绪分析，两只明亮的眼睛眨了眨，“乔大人，属下有事禀报！” 乔东阳：“让你说！” 天狗：“我心爱的女人犯病了！怎么办，我要不要去救她？” 它心爱的女人？ 乔东阳满脸“慈爱”地看着它，一个手起掌落，拍在它的大脑门上，然后打开了天狗的“眼睛”——机器人天狗的正面，有一块高清led屏幕，不仅能展示出它水汪汪的大眼睛，也可以做屏幕播放使用。 此时，乔东阳面前出现的就是池月刚才骗过王姓负责人的那一幕。 “糟糕！糟糕！她病得不轻！” “乔大人，她是不是要死了？” “糟糕！乔大人，她要死了，她是要死了！” 天狗一句接一句的机器声，听得乔东阳的唇角渐渐扬了起来。 “机器人果然不是人！” 天狗：“乔大人，这句是不是骂人的？” “——你不是人。” “哦！” 乔东阳扳着天狗的脑袋，认真看着它，“看不出来她是在演吗？” 天狗：“……乔大人，你不可以这样对我的，这样我会被你拧掉脑袋的。” 乔东阳哼声，扳得更厉害了，“看来你的面部情绪识别和处理系统，需要进一步升级了。你居然看不出来她是在演？” 天狗被他拧得肩膀抖动。 “瑟瑟发抖！害怕得瑟瑟发抖！” 乔东阳松开它，“天狗，你这样的辨识能力，怎么好意思说是我的ai宠？” 天狗：“因为我不是人呀！乔大人。我们机器人是不懂得欺骗的。” 乔东阳：“……” 居然很有道理。 “哼！”乔东阳盯着天狗的脸——那个led显示屏，若有似无一笑，“节目越来越好玩了。真是一个有意思的对手——” 天狗对别人脸上的情绪识别不那么准确，对乔东阳却是例外。 毕竟它是他的专属ai宠。 只一秒，天狗就兴奋起来，天真地跺脚。 “好耶！好耶！乔大人又要做坏事了。乔大人又要做坏事了。” 乔东阳：“……” …… …… －－－－－－题外话－－－－－－ 哦哦哦，乔大人又要做坏事了~ 要做什么呢？ 请明天继续——乔先生的黑月光，等着你哟~ 036 残酷的末位淘汰 快九点了，选手们陆续归营。 或春风得意，或狼狈不堪，一个个表现不尽相同。 池月在沙地上来回踱步，比自己参赛还要紧张—— 结果，王雪芽小姐是掐着时间点回来的，手上还拎了一只鸡。 没错！ 一只鸡！ 活的！ 扑腾着翅膀，咯咯乱叫！ 王雪芽额头好像受了伤，用一条纱布裹着，外套被她拴在腰上，一说话就气喘吁吁，被她拎在手上的鸡仔也不停叫唤，那画面——池月看得脑壳好痛。 “你怎么回事？”她走过去，接过王雪芽手上的鸡。 “呵！我没有过点儿吧？”王雪芽抹了把脑门上的汗，紧张的是这个事儿。 池月看时间，“差三十秒！刚好！” “哇！太棒了！”王雪芽呼一口气，猛地扑过来抱住她，“太好了，我完成了任务！” 池月被她扑得退后了两步，盯着她的脑袋瞧，“怎么弄的？严不严重？” 王雪芽摇头，又吐舌头，“小意思！等会儿说这个，你先说，我棒不棒？那么快就领悟到了你的暗示……” “嗯~”池月朝她竖大拇指，“合作愉快！” “嘿嘿，爱你。”王雪芽冲她眨眨眼，用两个人才懂的“暗号”表示了谢意，就去找刘教官报道了。 池月看着她，失笑。 …… 两分钟后，王雪芽回来了。 她大惊失色地看着池月。 “卧槽！他们直接买吃的回来，不算违规吗？” 池月：“为什么会违规？” 王雪芽：“节目组不是说的寻找食材吗？食材，不是食物啊？你看我的鸡——”她指了指那一只在沙发上咯咯叫唤的鸡，“我这个才叫食材好不好？” 池月：“……” 她捏了捏王雪芽的脸，上下打量他，缓缓一笑，“你怎么没被自己笨死？” 王雪芽嘿嘿一笑，“好人有好报。这不，我还有你呀？” “德性！” …… 两个人正说着话，刘教官吹哨叫集合。 全部选手在胡杨林外的沙地上整队报数，各队的队长和教官开始点名，最后确认，实际参赛人员150个，每组末位淘汰一人，九点截止共有十人没能按时赶到。因此，一共淘汰20位。 第一轮结束，还剩下130位选手。 …… 沙地上，静悄悄的。 一轮月亮灰蒙蒙地挂在天际。 众人听着教官念去留人员的名单，心弦绷到了极点。 “各位离开的选手，节目组为大家准备了丰厚的礼物，一会儿解散后，大家可以去找各组教官领取……” 来参加节目的人，都不是为了礼物来的。 大概谁都没有想到，刚到吉丘县第一天就会被淘汰。 太快了！ 没有给人一点准备的时间。 被淘汰的无法接受，没有淘汰的人，也心情沉重。 离开的选手，脚步迟疑而缓慢，有风吹过胡杨林，沙沙地响…… 被淘汰的选手，离开了现场。 剩下的，是胜利者的狂欢。 “恭喜晋级选手！” 负责人王姐，带头鼓掌。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有人尖叫。 有人丢帽子！ 摄像机记录下这一切—— 王姐看着大家，按了按手，清嗓子道：“之前让大家寻找食材，只是为了考验。其实咱们节目组今晚为大家准备了丰盛的晚餐。一会儿各位领完衣服回去换上，就可以出来用餐了！” 一个个厚重的打包袋被抬了过来。 袋子上有名字。 队长按名单，分发到各组各人的手上…… 这些衣服，全是节目组提前定制好的尺码。 等王雪芽把装备领完抱回帐篷，池月仔细数了一下，东西还真是齐全。 秋冬常服，作训服，作训靴、运动服、帽子，睡袋，作训大衣，还有姓名牌，甚至眼罩、耳罩等小物件。 每一件装备上，全都印有《星空行者》节目的标志。 可以说很有逼格了。 “月光光，看看，我这样穿好看不？” 王雪芽换上蓝色的作训服，穿上作训靴，戴上姓名牌，把帽子一扣，朝她敬了个礼，喜欢得不得了，“是不是很帅？” 她身材修长，在宽大的作训服里，像一个小姑娘，很可爱。 池月点点头，突然眉一皱，又去揭她帽子。 “这个伤怎么弄的？” “嘶，痛，麻烦你轻点！” 王雪芽飞快地捂住伤，然后眼风有点飘。 “……月光光，今天我差一点就不能回来见你了。” 池月一惊，“咋了？” 王雪芽低头看脚尖，“我被车撞到了。” 池月的心脏漏跳一拍，倒吸一口气，“你怎么才说啊？谁干的？” “没事没事，你别叫得这样大声。这不就只是擦到了一点儿吗？”王雪芽拖着她的袖子，示意她别叫，“就是在小镇上买鸡的时候，遇到个神经病，开车像开火箭一样，擦到我了……” “然后呢？” “然后……他就跑了。” “车牌号记住了吗？” 王雪芽摇头，“……当时就想着鸡有没有被辗到，忘了。” 池月靠一声，生气地瞪她，然后仔细看她的伤。 “处理过了。”王雪芽又摸了摸，扁嘴，“当时是把我吓坏了，幸好……”她微笑着给池月一个大大的拥抱，笑得咧开了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个冠军，一点是我的。” “……” 池月哭笑不得，去解她的胳膊。 “哪来这么大的脸？” “因为我有你啊，超级小助理。” “我可没你这么谜之自信！” 池月哼笑一声，想到那个叫林盼的选手，还有刚才念晋级名单时，默默隐在人群里的朱青，“小乌鸦，我其实不担心你的能力，只是担心你的智商。” “……” 王雪芽翻个白眼。 “拜托！你还是担心我的能力吧。” …… 037 霸道总裁的霸道AI宠 节目组是自助餐，桌子就摆在沙地上。 菜品很多，很丰盛。 对于饥肠辘辘的选手而言，这一餐确实是珍馐美味。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第一个到达营地的选手得到的特殊奖品——“乔先生的晚餐”。 这个事情是节目组事先说好的。大家真正好奇的是，乔先生的晚餐，到底是什么。 那位选手叫吉茜，是一个性格爽朗的民族姑娘，很爱笑，有点大大咧咧的，拿到工作人员递上来的食盒就迫不及待地打开，准备给大家一起分享。 盖子揭开，香味扑鼻。 “好香！” “哇？这是什么？” “鸭子吗？” “不像……” “鸡。” “这是一只老鸡啊……这种鸡，肉不好嚼，但是炖汤最香最补了。” “老鸡汤！” “……” 众人七嘴八舌。 很快，这一锅汤就被正式命名为“乔先生的老鸡汤”。 节目组过来现场采访吉茜，请她谈获奖感受。 吉茜红扑扑的脸上，全是喜气，说得热泪盈眶，“能吃到乔先生的老鸡汤，我感到十分荣幸，在接下来的节目中，我会再接再厉，争取天天吃乔先生的老鸡汤……” …… “乔老板，这话好像有点不对啊？” 此时，小镇的某个房间里，郑西元托着腮看着实时采访。 “这么多漂亮的女选手，她们都想吃乔先生的老鸡汤。可是乔老板你，明明只有一只ji ba？” “哈哈哈哈！”侯助理第一个笑了起来，“郑总，你真幽默！说鸡不说吧……” 一束冷光扫过来，侯助理的笑戛然而止。 做为一个合格的马屁精，察言观色是必备功课。 侯助理用一秒时间就回过味儿来，马上严肃表情，“郑总，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乔先生有的是鸡，想要多少只就有多少只，怎么可能只有一只鸡呢。而且，我们乔先生的鸡也不老……还嫩着呢，还是稚儿呢！” “噗！”郑西元一口鸡汤刚从喉管咽下去，又吐了出来，差点笑岔气。 他拿筷子指着侯助理，“老侯，我谁都不服，就服你，拍个马屁也能拍得如此清新脱俗……” “郑西元！”乔东阳突然出声。 冷气场一开，郑西元清清嗓子，不敢再调侃了。 “咋啦？阿乔？”郑西元自动切换到侯助理的马屁模式，“我可没说你还是稚儿……” “闭嘴！”乔东阳脸色有点不好看，“你去买鸡的时候，撞到人了？” “……就是擦刮了一下，没有撞到啊！”郑西元话说一半，“咦，不对，你是怎么知道的？” 乔东阳哼一声。 这时，天狗小短腿动了动。 “是我告诉乔大人的！” “我，尼古拉斯·天狗，是霸道总裁乔大人的霸道ai宠，一切尽在掌握。” “……”郑西元愕然两秒，猛地咳嗽，笑得话都说不明白。 乔东阳却没有笑。 他一本正经地看着郑西元，换了话题。 “晚上有时间吗？大家碰头开个会。” 郑西元点头，“我没意见。” 乔东阳：“这一批参赛选手的个人素质，参差不齐，强的强，弱的弱，我们原定的训练安排太温和，很难迅速甄别她们的能力，我准备调整一下——” 郑西元点头：“我没意见！” 乔东阳，“调整产生的经费差额，可能需要你们昊光来承担。” “我没意见——啊，不对。”郑西元反应过来，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要昊光承担？” 乔东阳：“很明显。除非你愿意承担交通肇事逃匿的责任？” “……卧槽！” 就那么一点刮擦。 哪里谈得上交通肇事啊？ 郑西元绝倒。 “阿乔，你也是太拼了吧？干嘛突然变得这么小气抠门，为了这点小钱算计我？” 乔东阳冷森森一笑：“一毛不拔也是个性。” “……” 郑西元看着他的侧脸。 认真研究半晌，没想出所以然来，但总觉得这厮有点不对。 “不会是中邪了吧？” …… －－－－－－题外话－－－－－－ 吼吼，明天见~ 038 非池中物 小镇上乔先生组织的“三方闭门会议”，沙漠营地里的选手都不知情。 吃完节目组安排的自助晚餐，回到帐篷已是深夜。 天气转冷，夜里风大，夹裹着沙子的妖风将帐篷吹得嗒嗒作响，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阵雨。 “这鬼天气！好愁人。” 王雪芽伸了个懒腰，转了转酸痛的脖子，“不能洗澡，身上像长了刺儿一样，好不舒服啊。” 池月：“醒醒吧，每天能有饭吃就不错了。” “呃！”王雪芽蹲下来，去抠自己的脚：“好尴尬，我的鞋子里好像进了沙……” 池月看她愁眉苦脸抠沙的样子，笨拙得有点好笑，摇摇头，蹲下来为她脱鞋：“脱了拿到外面去抖一抖就好了。你这样抠，抠得何年何月才抠得完？” “噢……”王雪芽坐在地上脱鞋，眼风扫到下午拿出来的床单，又是一惊：“完了，床单上也有好多沙子。这不是在帐篷里的吗？沙子怎么跑进来的……” 池月撇嘴，不知道怎么给她解释。 “在沙漠地区，你必须要习惯沙子。吃的，用的，穿的……无一不沙。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抖一抖沙……” 王雪芽：“……” 池月把她脱下的鞋和床单一起拿到帐篷外，抖干净，又拿回来。 “穿上。”她把鞋子丢给王雪芽，开始叠床单。 “喂，你干嘛？”王雪芽不解，“睡觉穿拖鞋就行了，这个鞋拿门口去吧。不对，你把床单叠起干嘛？不铺吗？” 池月：“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 “啊？” 池月看她一眼砰砰作响的帐篷。 “这么恶劣的天气，不折腾折腾你们，怎么说得过去？” “——”王雪芽倒吸一口凉气，摸摸自己受伤的额头，“不会吧？这才第一天嗳？就不能让咱睡个好觉啊？” “这不是普通的综艺节目。”池月说着把电脑包打开，将电脑掏出来摆在膝盖上，慢不经心地说：“反正你平常也没习惯早睡……闭眼睛休息一会儿吧。”说着，她把作训大衣丢过去。 王雪芽很不习惯，但她听池月的话，乖乖地哦了声，像一只大虾似的蜷缩着身子，作训大衣盖在身上，闭上眼睛休息。 池月把王雪芽用过的水拿出去倒掉，又重新打了一盆水回来。 王雪芽太困，头歪着，呼吸已经匀称。 池月没打扰她，擦了个脸，开始一个人工作。 在来吉丘县之前，她和店铺的供货方签了个代发货协议。另外，还留了一条很长的信息给对方——主要是关于未来合作和发展的建议。 池月想与对方合作，开一家“无人性保健品超市”。 上次转发微博所获的奖励，给了妈妈一部分，剩下的她一直留着，就是想开拓这个市场。 王雪芽本人对经商没有兴趣，池月说可行，她就点头同意。但池月知道以她们两个人的力量，做这样的超市还欠缺火候，手上的资源也薄弱了一点，这才拉上了她的供货方——做性保健品的工厂。 池月审阅一下网店后台，打开聊天平台，就看到那个商家的回复。 邵哥：“小月，你的想法我个人很赞同。性保健品行业的**特点和保密特性，决定了无人超市有绝对的可行性。不过，实际操作层面，还是会有很大的难度。主要涉及到你说的人工智能导购与售货的问题，就是个大难题……我们工厂是做实体的，对这个领域还是门外汉。这样吧，我抓紧时间考察一下，再给你回复。” 池月看了看时间，手指托在键盘上，响得啪啪响，“邵哥可以留意一下crown公司的人工智能系统。我听说很多金融、教育、医疗行业都有与他们合作……” 池月把自己的想法发了过去。 没想到，这么晚了，邵哥还在线。 “小月怎么突然想到从线上做到线下？” 池月：“互联网时代，个人信息的泄露，已经是个大问题。我有几个客户提到，他们的私人信息不知从什么途径流出，每天都会收到大量骚扰电话和短信——感觉像是别人都知道他们购买过性保健品一样，这对他们的日常生活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保密性不够，是我们这个行业的大忌。我认为这样的超市非常有发展前景。” 邵哥：“很多城市都有无人售贩机。其实有这方便需求的客户，也可以通过24小时无人售贩机购买……” 池月：“那个太低端了。我想做的是高端产品，服务于高端人士的。” 说到服务高端人士的时候，池月的脑子几乎没有挣扎就想到了乔东阳那张脸。 嗯，大概就是他那样的。 她说：“有些男人，你让他去无人贩售机买这种东西，他肯定是不会愿意的，那样不仅有损身份，他们对产品质量也不放心。” 邵哥很认同：“很有道理。这个项目我也很有兴趣，会很快给你答复。” 池月：“好，我明天做一个具体细则给你做参考。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邵哥心情似乎很好，“哈哈，你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让我多赚了不少钱，我对你很放心。小月，我总觉得你这个人——非池中物啊？” 非池中物？ 可是，她姓池啊。 那就只能是池中之物了。 池月跳跃在键盘上的手指，微微停顿。 “谢谢邵哥赏识，希望合作成功。很晚了，回聊。” “回聊！” 039 只喜欢钱 池月盖上了电脑。 这个与她聊天的邵哥，已经认识好几年了。 诚信、负责，是一个好的商家。 但是，从开始谈生意起，他们就只有在网络上合作，从来没有线下见过真人。池月甚至都不知道对方的全名，只是签合同的时候，她传过自己的身份证给邵哥。 对方了解她，比她了解对方多。 一开始，王雪芽对此不太放心，可事实证明，池月看人的眼光没有问题，这个邵哥精明能干，做生意不肯吃亏，但也懂得适时照顾她们，退换货很及时，很好沟通，货款有时候晚十天半月支付，他从来不催，逢年过节还会给他们送点小礼品，多一点折扣，却从来不涉及私人领域，更不去了解她们别的情况。 …… 池月装好电脑，看了一眼背靠行李箱上的王雪芽。 她把作训大衣往上提了提，把王雪芽盖实，慢慢走出帐篷。 沙漠地区的天气，是池月习惯的，与大多数人在这样的气候环境下会紧张害怕不同，池月很轻松，甚至隐隐有一种亲切感，从骨子里带来的亲切感—— 风停了。 沙漠变得温柔起来。 池月面对的沙丘方向，就是月亮坞。 母亲睡了吗？ 姐姐睡了吗？ 池月一动不动。 其实，她并没有见过妈妈和姐姐嘴里描述的月亮坞。 从她记事起，月亮坞就已经是那样一片沙化过的土地…… 有时候，她会怀疑——月亮坞的山清水秀，是不是一个传说？ “咀！” 哨声突然响起。 尖锐，刺耳，响彻天际。 “紧急集合！” “沙漠生存训练第二科目：沙漠野外行进开始！” “三分钟后，各组带离——” 营地突然嘈杂起来。 哨声一阵阵响，帐篷里窸窸窣窣。 选手们从睡梦中醒来，慌乱得鸡飞狗跳。 池月默默地看着，心里很是坦然。听到是“训练”，而不是“考核”，她的心已经稍稍放下——幸好，乔东阳和他的《星空行者》还没有变态到不念常理的地步。至少要组织一轮培训，再进行下一次考核，而不是再次大开杀戒，踢人出局。 池月回到帐篷的时候，与匆匆出来的王雪芽打了个照面。 王雪芽看到她，举起手比心：“nice！” 此刻和她，很兴奋。池月准备的判断，让王雪芽成为了全体选手里面，第一个到达集合地点的人。而且，她着装整齐，精神抖擞，得了刘教官一个大大的赞赏。 大半夜训练，可以说很凶残了。 很多选手都是打着呵欠出来的，有几个背后还跟着一边走一边帮她们穿衣服的助理—— 集合完毕。 人员齐整。 一声哨响出发了。 池月站在人群的圈外，看着那两个被她视为王雪芽劲敌的女人——朱青和林盼。 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一个起点很高。 一个起点很低。 林盼是国外学校回来的，带了助理，行事高调，为人却很低调，一看就是有背景，有人指点的人，不好惹。 朱青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人，但她延续了在航校的人设，高冷、漂亮，与人疏离，这样的人，精明的个性，专业素质也不错，是绝对的竞争对手。 最关键的是，她们还有一个共同点。 完成度和配合度高，团队协作能力强，肯吃苦，肯吃亏。 ——这就很厉害了。 池月分析完她们，再看看王雪芽，突然有一种——老母亲的心境。 什么时候自家这一颗长势不错的小白菜儿，才不会被人随便践踏，脱颖而出啊？ “小白菜就是小白菜啊，再怎么都长不成参天大树。” 野外行进走到一个小时后，王雪芽喘气如牛，开始了自我怀疑。 “月光光，你说我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就这样的训练，我已经觉得强度很大了。可是刘教官说，这只是开胃小菜，刚刚开始而已，魔鬼训练还在后面。我的老天爷！我在想，我是不是……根本就不适合！” “迟了！”池月跟在她的身边，但是不方便搭手，“现在想什么都没有用。选择了，就不要放弃。” “传说中的——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没错！” “好吧……” 王雪芽苦着脸抹一把汗，重重点头，像是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猛地调头看着池月。 “月光光，你不觉得自己才是最优秀，最合适的人吗？我观察了一下，在我们整个选手队伍里，就没有一个人比你更强的……” 池月面带微笑，“我就喜欢你这种坦率而有判断力的人。” “——” 王雪芽喘一口气。 “那你为什么和钱过不去？你要是参赛，冠军非你莫属。” 池月没有说话。 脚步踩在沙地上，发出一种松软的叽嘎声。 好一会，她轻轻一笑：“但凡竞技类项目，不管是体育、电子、还是别的什么……从来没有谁一定是冠军的说法。你没有发现吗？越是像冠军的人，往往就不会是冠军。” “你还是认为节目有内定？”王雪芽狐疑地斜眼看她，“我认为乔师兄不是这样的人。” “小迷妹，你对他入魔了。”池月失笑，“乔东阳只是个商人，精明的商人。” “……他就是很有人格魅力呀，难道你不喜欢他？” 池月看她，“我只喜欢钱。” “搞不懂你！” …… 040 让他吃饱一点 没有人搞得懂池月。 哪怕是与她朝夕相处的王雪芽。 刚开始她们一起做网店的时候，王雪芽是不怕亏钱的“玩票性质”。 池月让她相信她，说一定会赚到钱，王雪芽嘴上答应，其实心里从来都没有想到，她们真的能赚到钱，赚到那么多钱。让她不靠父母，也可以过上体面的生活。 在这个过程中，付出心血最多的人，就是池月。王雪芽始终认为，她只是给池月提供了赚第一桶金的本钱，出的力很少，是她占了池月的大便宜。 但池月从来不认可这种说法。 她说，资本才是创业时最重要的一环。 如果没有王雪芽提供的资金帮助，就没有她们的今天。 因此，不论将来她们赚多少钱，“全球春晓”的大股东，永远是王雪芽。 想到这里，王雪芽又有些唏嘘，“月光光，回去我就把网店股份给你吧？其实现在你一个人就可以做好，根本就不需要我了。” 好友的心意，池月知道。 她回头，朝王雪芽一笑，背着包的剪影，在月光下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帅气。 “如果你这次拿了冠军，我接受。” “——那我，努力。” 长途跋涉的路，漫长、遥远，没有尽头。 夜下沙漠，一支支队伍，像蜿蜒的长蛇在游走。 摄影师把她们都摄入了镜头。 …… “可惜了，可惜了！” 郑西元看着节目的实时拍摄过程，激动得直敲桌子。 “你说这个池月，为什么就不愿意参赛呢？连我这个外行都看得出来，她是一颗好苗子啊……” “知道自己外行，就不要插嘴。” “呔！就是觉得暴殄天物了嘛。这个女人……真的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郑西元说话的时候，眼浅眯着，尾音拖出来的弧度，总给人一种色迷迷的感觉，说完，他看着月下沙漠中那一抹清丽的影子，还啧啧了两声，摸下巴。 “你说你费了这么多心思搞这挡节目，眼睁睁看着最优秀的选手，一天天在眼前晃，就是不肯给你脸，不肯参赛，是不是特别闹心啊？” 乔东阳瞥他一眼，“不该操心的事，就不要操！” “……我哪有操人家的心，我这不是操你的吗？” “滚！” “嘿嘿！”郑西元瞄着他黑沉沉的脸，再也压抑不住八卦之心，“我说乔先生，你对池月小姐的关注，会不会有点太密集了？就在刚才，我180的智商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理由，绝不仅仅是你自己说的——出于对优秀人才的重视和培养，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人家的山水之间也？” 这家伙讲话，十句有九句都带有内涵。 乔东阳冷冷一哼，抬手看了看时间：“滚回去睡吧，别在这儿碍眼。” 郑西元跷起二郎腿，斜斜一扫，给乔东阳递上一支烟，被他拒绝，并不意外地收了回来，啪地点燃，懒洋洋吐个烟圈就笑，“今晚我就睡你这儿了。这鬼地方，房间都太破了，就数你这一间最好，我才不舍得走！” 乔东阳面色一冷，“你是舍不得房间，还是舍不得我？” 郑西元眯起眼睛笑，“你也可以理解为后者。” 乔东阳脸上掠过一抹凉笑，“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他转头：“天狗！” 机器人天狗发出机器质感的清脆声，“乔大人，有事请您吩咐我。” 乔东阳冷声冷语：“上次的米其林套餐，再让他来一遍，让他吃饱一点。” 郑西元：“……” 天狗：“……” 对于套餐这个事，天狗好像没能马上理解。 大脑袋晃了好半天，突然冒出一句。 “乔大人，你是又要摧残我这个祖国的花朵了吗？” 乔东阳瞪它一眼，在它大脑袋上响了响，站起来，“回去吧，我要休息了，明天回去，还有正事。” 回去？ 郑西元一怔。 “那这个节目，你不玩了？” 他睁大眼，有点不可思议。 今天晚上乔东阳才火急火燎地把人召集过来，重新拟定了“一系列残酷的训练计划”，他以为乔东阳玩出兴致来了呢，没想到刚刚实施，他就要走。 “阿乔！不带这么玩的啊，你把我弄到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你却要走人？” 乔东阳回头，“你是节目监制。必须留下。” “靠，故意的吧？我特么这是招谁惹谁了？在城里吃香喝辣不好吗？要不是你——” “招我了。”乔东阳一板一眼，冷冷看着他，“怎么招我的，需要我提醒你吗？郑总。” “咳咳咳咳咳——”郑西元苦着脸，咳嗽几声，又受不了的连连摆手，“就那么点儿破事，至于记这么久嘛。我都解释过了，我也是受害者，我是无辜的啊……” 乔东阳一言不发。 拉开门，对他偏了偏头。 “滚吧！” “……可怜的我。”郑西元烟没抽完，就掐灭在烟灰缸里。 临走之前，他恶狠狠地瞪了乔东阳一眼。 “你是越来越变态了。真希望有个人能收拾收拾你这鸟脾气。” “不劳费心！” …… 第二天，乔东阳就离开了吉丘。 沙漠里的训练，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专业教官有专业的训练方式，每一个选手在他们魔鬼式的“非人折磨”里，每度过一天，都像是劫后余生，苟延残喘。两天后，又陆续有十名选手主动要求退赛，拿着节目组准备的丰厚礼物，眼含热泪地离开了吉丘，与她们来时的梦想挥手告别。 王雪芽的坚持出乎池月的意外。 她的脸晒黑了，人也累瘦了，一到休息时间，倒头就睡…… 从小娇生惯养的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些苦，但一直在咬牙坚持。 “小乌鸦，你太让人骄傲了。” “是吧，我也觉得。月光光，谢谢你一直支持我呀，我觉得我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嗯，我要努力拿下冠军，把网店转给你，然后飞上天去——” “飞吧，冠军！” 冠军这个词，王雪芽提起的次数越来越多。 在残酷的训练中，她的自信心，越来越强。 池月对她的信心，也越来越足—— 转眼，一周训练过去。 《星空行者》的选手们，将面临第二次正式考核。 …… …… －－－－－－题外话－－－－－－ 三更哦~ 谢谢小伙伴们，记得为乔先生的黑月光打call~ 不要停，不要停~么么哒~ 039 方不方便 考核的头一天晚上，选手们都住在营地。 王雪芽属于第五组，带队的刘教官非常人性化地告诉她们，当天晚上没有训练，大家可以好好休息，备战明日。 按说，该轻松了。 可是，王雪芽裹在被子里，像一只扭动的蚕蛹，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月光光，我好紧张。” “你说我要是被淘汰了，会不会挺对不住你的啊？” 听她碎碎念，抱着电脑做事的池月，慢慢回头看她一眼。 “不会。你淘汰了，我肯定是最开心的一个。毕竟这样，我就可以不用陪你在这儿受苦了。” 王雪芽翻个白眼，栽倒下去，“看来闺蜜这个词，需要重新定义了。” “那必须的呀！”池月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快睡吧。养精蓄锐，争取明天打我脸。” “走着瞧！哼！” 王雪芽拉上被子，没再说话。 等池月把网店的事情忙完，回头一看，这家伙已经睡过去了。 她太累了！ 池月笑着摇摇头，看到邵哥的留言。 “小月，你的方案我和公司几个高层商议过了，大家都很有意向合作。” “另外，crown公司那边，我们正与他们接洽，进展很顺利……” “就是有一个小问题。” 池月看完，慢慢敲字：“什么问题？” 邵哥还在线，收到她的消息，很快就有了回复：“这次的合作与我们以常的电商平台合作不同，从线上到线下，有很多事情最好是当面沟通。我想与你碰个头，咱们当面讨论一下，你看怎样？” 池月看着电脑。 邵哥这个请求并不过分。 电商平台上的合作与开无人超市不一样。 希望对方有诚意，自己首先得拿出诚意。 当面讨论，是必须的。 池月：“可以。不过可能你得等我一段时间。我最后不太方便，走不开。” 邵哥：“大概多久？” 池月想了想，“这个——暂时说不好。” 小乌鸦的拍摄时长，完全取决于她能不能晋级。 然而目前，池月不能完全放心她一个人留在节目组。 可是，她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邵哥满意。 “这么说吧，小月，利用人工智能来售卖性保健品这一块儿，我们肯定不会是唯一一个想到的商家，只看谁走在最前面了。商机稍纵即逝——我想了想，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来你那里，你把地址给我。” 额！ 池月听着帐篷外的风声。 “我挺远的——” “多远？在中国地图上吧？” “必须在的。”池月笑了起来。 “那就行。”邵哥是个务实的人，说干就干，“地址发过来，天南地北都没有问题。” 池月犹豫一下，把定位发过去。 邵哥：“……” 天南地北都没问题， 可问题是——她居然在沙漠里？ 池月看他许久没回答，敲字过去，“我说不方便吧……” 邵哥：“方便！我明天安排一下行程就过来。到时联系。” 池月：“……” 邵哥：“我对这个项目，对你本人，都非常有信心，这一趟，必须要走的。” 池月：“成，那咱们见面说。” …… 聊完事情下线，又是深夜。 池月看了看手机界面的时间，打个呵欠，抖被子睡觉。 第二天早上，帐篷外哨声刚响，她就已经准备好了王雪芽的衣服和洗漱用品，等在了王雪芽的身边，那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把王雪芽吓了一跳。 “月光光，你不用睡觉的吗？” “睡了啊！”池月朝她眨个眼，“人逢喜事精神爽。” “呀！什么好事？”王雪芽一边飞快地穿衣服，一边问她：“生意的事谈妥了？” “月姐出马，一个顶俩。能不妥吗？”池月情绪很好，跟她解释，“邵哥准备过来和我碰头。到时候，我可能得耽搁一天。不能陪着你。” “没事没事！”王雪芽双腿伸向裤子里，“到时候，如果我被淘汰了，就可以跟你一起去见他了。免得你这只小白兔被大灰狼吃掉……” “——” 到底谁是小白兔？ 池月看着她，“加油！为了淘汰而努力。” “哈哈哈！” …… 042 大灰狼，小白兔 集合时间三分钟。 考核项目一共有两个。 一个是沙漠野外行进。 一个是沙漠野外掩体搭建。 两个项目其实都只是基础，属于沙漠野外生存考核任务。 在过去的一周，这也是选手们的主要训练科目，按教官的说法，全是基础，基础，还没有进入真正有技术含量的训练呢。 …… 考核与训练不同。 有考核，就会有淘汰。 为了公平起见，所有选手的陪同人员，都不能参与。 所以，池月只能留在营地里，等王雪芽的好消息。 “加油！” “加油！” 两个人击掌，互相鼓励。 王雪芽是微笑着走出帐篷的。 她的训练成绩不错，池月对她很有信心，可是没有想到，这家伙居然是哭着给她打电话的。 “月光光，我可能要被淘汰了。” 讲真，王雪芽有点娇气，但很少哭。 池月会笑话她，会逗弄她，但听到她的哭声就崩溃了。 “什么情况，小乌鸦？” “我……可能……要被淘汰了……我不是有意的……我被人陷害了……” 陷害？ 果然有人开始作妖了吗？ 王雪芽哭得抽泣不止，声音说不出的委屈。 池月眉心皱了起来，“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王雪芽：“我说不清楚了——” …… 沙漠气候诡谲，太阳刚刚升起来，地面已是炙热如灼。 池月从帐篷里奔出去，几乎是一口气跑到了王雪芽所在的地方。 此时，日头正烈，沙子被晒得滚烫，可是王雪芽却坐在地上，垂着脑袋，头发散开落在膝盖上，衣服脏兮兮的，一群人围在她身边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像是在劝，像是在安慰……可是那样的画面，池月一看就上火。 “哭什么哭？起来！” 她拨开人群走近王雪芽，没去相扶，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马上站起来！” 王雪芽慢慢抬头，看到满头大汗的池月。 她一脸愠怒，双眼却很平静，好像对任何事情都不会惧怕——这样的她，竟和当年她们相识的时候极为相似。 那一年，她们还在上高中，王雪芽是一颗真正青涩稚嫩的小白菜，被一群混子学生讹诈欺负，只会哭，只会忍，只会拿钱消灾。 那一天，正巧被池月撞见。 当时，池月也是这样。 拨开那一群小太妹，让她站起来。 然后，将人一顿狠揍。 当然，也被揍。 …… 王雪芽是乖乖女，那天是她第一次打架。 她没有池月那么横，那天被人打得很惨很痛。 但那天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她。 …… 太阳明晃晃地刺着眼睛，王雪芽吸了吸鼻子，突然哽咽。 “月光光……” 池月额头上的汗水淌下来，湿了眉毛，睫毛，顺着下巴流入她的脖子，但她一动不动。 “站起来说话！” 王雪芽嘴唇一抖，抽着气，右手慢慢移动着撑在火热的沙地上。 这一动，掌心就有鲜血渗出来，染在黄沙上，红黄相间，格外刺眼…… 池月眼里光芒一炽，迅速扫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盯住王雪芽——看着这位娇娇的小姑娘，用受伤的手撑着地，慢慢地站了起来。 “月光光，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池月没有回答她，突然转头，看着周围的人。 最后，眼睛对准了摄像机与第五组的领队。 “选手受伤，你们都不用处理的吗？一堆人围着她，是在看笑话？” …… －－－－－－题外话－－－－－－ 月光光肯定不是小白兔，王雪芽，其实也不是…… 嗯，明天继续，看池月怎么帮王雪芽力挽狂澜。当然，还有我们的乔先生和小天狗，也该出场啦~ 043 被害 烈日下，池月身上像笼罩了一层金光，炽热的光线从她的头发透过，一根根都镀上了金。 可她的表情，却仿佛透着寒气，大热天的，看得人心凉。 摄影师被她盯得手臂僵硬，“……我只负责拍摄，这是我的工作。” 他本不用向她解释的，可他情不自禁的解释了。 池月像是没有听见，冷冽的眼，调头望向了领队，目光极具侵略性。 “谁能说说，究竟是什么情况吗？” 领队热得挠头，一脸无辜，“不是我们不帮她处理伤口，是她考核没有完成，自己不愿意接受治疗，不愿意放弃——这不，我们正在劝呢。” 池月扫了王雪芽一眼，不等说话，刘教官就从人群里挤了过来，满脑门汗，像是刚从别处跑过来，“这个事情是这样的……” 他开头嗓门很大，可面对池月咄咄逼人的眼神，一个大男人居然没有坚持住三秒，就尴尬地搓搓手，放低了声音，“13号在沙漠行进考核的途中，遇到几个迷路的旅客……” 5队13号。513就是王雪芽的编号。 池月曾给她起诨号：“虎逼！” 可这家伙，一点也不虎。 “13号一路下来，成绩很好，一直处于领先状态，可看到几个旅客有脱水昏迷的迹象，她和几个选手就停了下来，帮助救援……” 救援？ 池月看着王雪芽的手。 “怎么会受伤？” “旅客里有一个小孩儿，他突然从沙坡往下滑——”王雪芽突然接过话，“我伸手去拉他，突然感觉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把……” 说到这里，王雪芽抹了一把脸上的沙尘，指着她摔下来的沙坡，“我就是从那里摔下来的。不，我不是摔下来的，我是被人推下来的！” 池月脸一沉。 慢慢转头，她将周围的人看了一遍。 四周一片寂静， 都不讲话。 都不方便讲话。 刘教官和领队交换个眼神。 “当时大家都忙着救人，13号反映的情况，我们大家都没有看到……不过，除了几个旅客，现场没有外人，按理说，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按理说……”池月复述一遍，冷笑，“什么事都按理，世界早就太平了！” 她走到摄像机的面前，“可以把你拍的样片给我看一下吗？” 摄像条件反射地让开了机位，可不到三秒，他又反应了过来。 “不对，我说——你是谁啊？” 他刚才被池月冷漠的样子给唬住了，这会才反应过来，不该听她的，吼完看到有人看他，因为尴尬，又有了一丝恼意，“莫名其妙！为什么要给你看？” 池月：“我是王小姐的私人助理兼保镖，我怀疑有人危害到了她的人身安全。” 她冷得发寒的眼光，看得人很不舒服。 在场的人，一个个都有点僵硬。 刘教官过来打圆场，“你们放心吧，事情呢，我们肯定是会调查清楚的，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但是节目样片，很抱歉，我们有规定，不能让你看。” “好。”池月不强辩，点点头，“那几个迷路的旅客呢？哪去了？” 她早已将在场的人，仔细审视了一遍，所以她非常清楚，在场的人全是节目组的，没有一个是陌生旅客。 领队见她不再追着看样片，稍稍缓一口气，“节目组已经派车把他们送去了医院。” 池月：“明白了。” 她不再多说，望着王雪芽，“那她考核的事情怎么处理？” 池月气场全开的时候，是有点让人紧张的。 被她一扫，领队原本想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换上一句更为委婉的说辞，“13号已经超过了考核要求的时间，原则上来说是只能淘汰了……不过，她也是为了救人，我会把情况详细汇报上去，等节目组讨论后再出处理意见，你看怎么样？” 最后这句话，不是对王雪芽说的，而是问池月。 软的怕硬的，横得怕愣的，这话果然不假。 王雪芽刚才在那里难受得肝肠寸断，那些人也最多不过安慰她几句，该淘汰还是一样得淘汰…… 可池月这么一耍横，马上就迎来了转机。 池月并不表态，她转问王雪芽，“王小姐，你看怎么样？” 王雪芽眼角的泪痕未干，闻言点点头，不说话。 池月嗯一声，又礼貌地问领队：“那现在没事了吧？我可以带她去医院了吗？” “可以，可以！” “需要我们派车吗？” “当然。” 池月不拒绝。 在这种地方，有一辆汽车代步，那当然是最好的。 然而，不等领队叫的车过来，一辆沙漠越野就霸道地冲了过来。 044 她做得了他的主？ 开车的不是别人，而是郑西元。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他是监制，听说这边出了状况，马上就赶了过来。 结果，人刚刚跳下车，就被王雪芽盯上了。 “是你！”王雪芽抚着受伤的手，那瞪大的眼睛，像一把解剖刀，恨不得把他给生生剖开来。 “好哇！总算找到你了。” 额头上的伤疤还没有掉，“肇事逃匿”的司机就主动上门，王雪芽的怨气总算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地方。 她总觉得自己的霉运是从那天买鸡开始的，看到郑西元就没有好气，顾不得手伤，上去就一把揪住他。 “月光光，是他，就是他害的我。” 郑西元：“……” 堂堂一个大男人，被小姑娘揪了领子…… 这，成何体统？ “咳！咳！” 众目睽睽下，他有点不好意思，轻轻去拉王雪芽的手，“这位女士，你是不是误会了……” 王雪芽：“误会什么？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 郑西元：“……” 众人目光诡异。 了解郑西元的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女人堆里打滚的男人，这王雪芽跟他还能有什么恩怨？ 男女私情呗！ 大家都等着看好戏。 池月却明白了。 “原来是你！” 她笑着走近。郑西元被她的眼光看瘆住了，赶紧举起手表态，“月掌柜的，不关我的事啊！我可不认识你这位朋友，我没有招过她，更没有惹过她……” 这还叫没招，没惹？ 池月：“那是你撞的她吧？一周前，镇上的市场？忘了？” 噢？ 郑西元这才反应过来。 “哎呀！”他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哪个相好的找上门来tǎo shuo fǎ呢，原来是买鸡那事儿啊？” 说到这里，他笑盈盈地望住王雪芽，“不好意思啊，小妹妹，我没有认出你来。你这……这是黑了？瘦了？丑了？哈哈，有点不敢认，抱歉，抱歉。” “——” 会不会说话？ 会不会说话？ 王雪芽一口银牙咬碎， 恨不得呸死他。 “谁丑？哪个丑了？” 池月突然有点脑壳痛。 现在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吗？ 她轻轻拉住王雪芽，看她手还在渗血，“先去医院！” 说罢，池月拉开车门，扶住愤愤的王雪芽坐进去，又笑着望向郑西元，“郑哥，麻烦了。” …… 这笑！ 笑得这么吓人呢？ 郑西元心尖一抖，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哦，好的。好的。” 汽车启动。 三个人都不讲话。 池月看王雪芽气鼓鼓的样子，叹了一口气。 “小乌鸦，这位就是野兽战斗机，咱们家的老客户。郑哥，这位是我的合伙人，王雪芽女士，你们认识认识吧。” 王雪芽一愣，慢慢看着郑西元。 那表情——显然是一脸嫌弃。 郑西元感受到妹子的目光，尴尬地咳嗽两声。 “好说好说，咱们不打不相识，王小姐，请多多指教！” “指教就不必了！”池月懒洋洋地接过话，“让你们认识的意思是——方便谈赔偿。” 郑西元：“？” ~ 池月从来都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要赔偿的时候，更是要得理所当然，尽管王雪芽并不在意这点小钱，她要的只是一个公道，一个郑西元的道歉，但池月认为最解恨的方式就是宰他一笔—— 然后，道不道歉的，就无所谓了。 “钱才是最有诚意的道歉。你说是吧，郑哥？” “……”郑西元持续性尴尬，“是的是的。有道理。” “所以，大家都是成年人，道什么歉呢？不用那么矫情！” 郑西元现在看到池月就脑壳痛，还不太敢惹她，“那你说，赔多少合适？” 池月：“这个嘛，需要坐下来好好谈。” …… 在医院处理伤口的过程中，郑西元一直心惊胆战。 他心知池月会对他狮子大开口，但他还是没有想到，她会开口就是—— “一个亿！” “啊！”郑西元眼睛都瞪大了，“月掌柜的，你这是讹诈吧？” “郑哥，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池月是坐下来谈的，就坐在医院的休息椅上，和郑西元面对面，一笔一笔算给他听。 “小乌鸦那天买鸡，被你撞了头，有一点轻微的脑震荡……” 一听脑震荡，王雪芽都忍不住想扯她。 池月不理，继续说：“因为头部受伤，没能及时康复，导致她在今天的考核中，神经失调，不小心摔下沙丘，导致没能完成考核要求，很有可能遭到淘汰……” “她是争夺冠军的有力选手，如果淘汰，直接损失就是一个亿。至于其他方面的——嗯，比如和乔先生手拉手上天这种精神上的损失，更是不可估算的。不过，看到我们多年的交情上，精神损失就免了！你就赔一个亿吧。” 你就赔一个亿吧！ 你就赔一个亿吧！ 你就赔一个亿吧！ 郑西元耳朵嗡嗡的响。 瞠目结舌。 不敢置信。 好半晌，他才恢复了笑容。 “这……不，我说月掌柜的，你这是几个意思……” 池月打断他，“我说的难道不对？” “……” 想了想，郑西元忍不住笑了。 “别说！好像还真有几分道理！” 池月抬抬下巴，“所以，是认赔了吗？” “行了！我知道你要什么。”郑西元无奈地摊手，“我会跟节目组沟通王小姐这个事情，争取不让她在这一轮淘汰。” “你想多了。”池月缓缓一笑，“如果可能，我们当然选择要一个亿的赔偿。有了一个亿，谁还累死累活的在这儿跟人勾心斗角，玩宫心计啊？” 宫心计？ 郑西元微怔。 他不傻。 马上就反应过来。 池月为什么逼他？不仅要王雪芽不淘汰。 她还要找出那一个推王雪芽的人！ “我做不了主！” 郑西元实话实说，“你要的两件事，我都做不了主——” 池月：“那谁做得了主？” 这还用问么？ 郑西元看着她，眼睛突然一亮，摸着巴巴阴阴笑。 “……我觉得吧，你就做得了主！” －－－－－－题外话－－－－－－ 小伙伴们，推荐票，留言，各种各种的bāo yǎng和爱都要哦哦哦…… 谢谢！么么哒—— 045 不是省油的灯 申城，乔宅。 乔东阳停好车，进走入大门，就接到郑西元的电话。 听完节目组发生的事故，他问：“查了吗？是谁干的？” “这个没法儿查啊？老兄。”郑西元直叹气。 “嗯？” “摄像机拍的样片我都仔细看了，机位不对——王小姐说的事，没有拍到。”说到这里，郑西元又调侃了一句，“再说了，这事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谁能保证，那位王小姐不会因为受伤无法完成考核，为了不被淘汰，故意编这么一个段子呢？” 乔东阳沉默一下，“现场的人怎么说？” “没有一个人看见。” “……” 没人看到。 只有王雪芽自己认为是被人推下去的。 “对吧？就算是包公复活，恐怕也断不了这个案子。” 乔东阳捏捏眉心，没有发表意见，而是反问他：“所以，你打电话的目的是什么？” “……嘿嘿！你太精明了。我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嘛。”郑西元的笑声里，明显带着一点不自在，“阿乔啊，我们是不是朋友？” 乔东阳哼声，“不是。” “那总是兄弟吧？兄弟有难，你帮不帮？” “对不起。我妈没给我生兄弟。” “——” 聊不下去了。 尴尬！ 郑西元的笑容，渐渐变形：“那我被人讹诈了，你管不管？” 乔东阳斩钉截铁：“不管！” “卧槽！你真这么狠心啊。人家好歹也跟你睡过一宿的，对不对？” “少套近乎，没事挂了。”乔东阳半点情面都不讲。 “等等——”郑西元深吸一口气，死马当成活马医，语速飞快地告状，“如果我说讹诈我的人，是池月呢？” 乔东阳正准备上楼，闻言脚步一顿，慢吞吞地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悠闲地交叠双腿，“说说看！” 哈！ 有兴趣了？ 郑西元开心地打个响指，“我就说嘛，你不会不管我的。” balabala—— 他把池月说的那些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一遍。 没有想到，乔东阳听完居然表示认可，“我认为她说得没毛病！” “……不是吧？”郑西元哀号，“就为了一个不存在的肇事逃匿，我已经被你讹诈过一次了。你居然忍心让我受到二次伤害？” “非常忍心！并且为此感觉愉悦。” “——” 郑西元恨得牙根儿痒痒。 他不死心地追问：“那王雪芽的事，你准备怎么处理？直接把她淘汰掉？如果这样的话，池月肯定也会跟着她离开节目组，你看好的航天人才，可就没有了哦——阿乔，考虑清楚！” 乔东阳像是看穿了他，哼笑道：“这个节目组会研究决定。” 不上套？郑西元叹一口气：“那池月如果找你要人，你怎么办？我告诉你，这个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她一旦认定是有人故意推王雪芽，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你被他讹上，可就惨了……” “是吗？”乔东阳饶有兴致地听着，脸上竟然浮现一丝笑意，“你说得我都有点期待了呢。” “你是生活太无趣了？恨不得有人天天找你麻烦？” 乔东阳微微眯眼，揉了揉太阳穴，“也许吧。生活太无趣，一点麻烦都没有。” “——” 气不气人？ 郑西元觉得自己满身都是麻烦，恨不得掐死他。 “那你帮我把麻烦给顺手解释一下，喂？喂？阿乔……” 嘟嘟！ 郑西元还想说什么。 然而，对方已经毫不客气地挂掉。 并且，当他再次拨打的时候，还向他扔了一条狗—— “你好，我是乔大人的私人ai宠天狗，他目前无法接听您的电话。有事留言，没事退朝！” 郑西元：“——” ~ 046 有多少惊喜？ 回家坐了不到三分钟，乔东阳起身就往外走。 保姆不敢吭声，过来帮他拿包。 这时，一个女人从厨房过来，堵在了门口。 “怎么就走了？不吃午饭吗？” 女人有点年纪了，但保养得很好，看着极显年轻。穿着名牌，系着围裙，但手上拿着一根切了一半的胡萝卜，那样子不像这个家的女主人，又不像这个家的保姆……但不管她什么样子，在乔东阳的眼睛里，都是一个可笑的存在。 “让开。”他说。 女人紧了紧手上的胡萝卜，尴尬地赔着笑。 “你爸爸说……你中午要在家吃饭的，我准备了好多菜，你看你这一走……” 乔东阳冷冷扫她，“乔家是倒不起剩菜剩饭了？” 女人抬眼看他一下，又迅速低下头，用商量的语气说：“你吃了中饭再走吧，你爸爸很快就回来了。没有看到你的人，怕是又要生气。” “他生气，关我什么事？他生我的气，又关你什么事？” 乔东阳的反问很尖锐，女人哑口无言。 “让开！” 他个子很高，显得那女人更是单薄。 她低着的头，几乎快要垂到胸前去了，语气近乎哀求，“东子，我不希望你和你爸爸之间，一直这么僵下去……” “所以，你是谁呢？你凭什么来管我们父子之间的事情？”乔东阳的声音隐隐有一些不耐烦，刺儿磨得更尖了，“记住！你不是我妈。没有资格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东子……”女人还想说点什么，但看见乔东阳冷若冰霜的眼，终是默默地退开，“好吧，你开车注意安全……你爸爸对你那个智能系统是信不过的，你不要太过依赖机器，电脑怎么也是比不上人脑，你……” 乔东阳与她错身而过，早已远去。 女人没说完的话，哽在了喉咙里—— …… 沙漠地区的气候，十分任性。 白日里还是烈日如火，一到晚上，就冷得人直哆嗦。 风沙卷着胡杨林，沙沙作响，王雪芽一路叫冷，池月刚陪她回到营地，就接到乔东阳的电话。 “喂！”她接起来，“乔先生，找我有事？” “你怎么知道是我？”乔东阳的声音软绵绵的，不像前些日子那么刻薄，还带了一丝慵懒的笑，“你该不会把我的号码存起来了吧？” “呵呵！” 池月不给他脸。 “别自恋了。姐过目不忘。” “是对我记忆深刻吧。” “……” 争论这个有意义？ 比谁更自恋？ 池月没有半点耐心，“乔先生，说正事吧。节目组的事故，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她急，乔东阳却不急，慢条斯理地反问：“你说呢？” 池月沉默片刻：“我的诉求就两点。第一，保留王雪芽的参赛资格。第二，揪出那个使坏的人。” “……” 电话里许久没有声音。 池月站的地方，风有点大。 一颗矮小的胡杨在风里疯狂的舞蹈，好像随时会被拦腰刮断。 池月皱了皱眉头，捡起一片叶子，在指头转动着，“喂？说话！” 乔东阳还是没有声音。 “乔先生？” “……” “乔总？” “……” 风太大了，把池月的声音吹散。 一个人的对话，让这一通电话的气息，莫名有点变味。 池月清了清嗓子：“乔先生，我知道你听见了。行！我不急着等你的答复，也愿意给你们时间来查这个人——不过，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如果你不严肃处理，到时候，不要怪我让你难堪！” “呵！” 那边终于传来一丝轻笑。 是乔东阳。 他在笑。 古怪而暧昧的笑。 “你准备怎么让我难堪呢？嗯？” 池月眉心狠狠一蹙。 不待她说话，乔东阳又哼笑着补了一句，“你知道吗？你发狠的样子，特别有挑战性——我很想知道，你这个女人，到底能带给我多少惊喜。我也很期待，你给我的难堪。毕竟——我他妈的这辈子真没见过能让我难堪的人，尤其是女人！” 池月沉默。 风呼啸而过—— 她静静站了好一会儿，慢慢开口。 “乔东阳，你是喝酒了吧？” …… …… －－－－－－题外话－－－－－－ 不好意思，今天有点事情耽搁了，这时才更。 明天一点早更！ 如果喜欢这本书，请为我打call哦~ 047 暧昧不清的话 电话那头静悄悄的。 乔东阳没有回答。 沙漠里的冷风，呼啦啦地吹向胡杨，荡起池月的长发。她抬手摁了好几次，终是妥协给大自然，仍由它散乱地纷飞，一如她此时心情—— 躁动的。 不安的。 池月认为乔东阳不是一个没事打电话闲扯的人。 他要说的话，一定会与王雪芽的事件有关。 只是她不敢肯定，乔东阳的决定是走，是留。 而且，她嘴上说得横，心里并没有底——对方代表的是资本，而她什么都不是。 节目组会不会开这个先例？ 这位乔先生又为什么用挑衅的语气，对他讲这种暧昧不清的话？ “池月。” 乔东阳唤她全名。 正如她刚才脱口那么叫她。 池月抿了抿唇，“你说。我听着的。” “你那里风很大？”乔东阳突然低笑：“声音怎么嗡嗡的？” “——” 话题出乎意料，池月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侧过头，看胡杨疯狂扭动的身体，看营地里不时走动瞄她的人群，轻轻嗯一声。 “你不是这么无聊的人吧？突然关心起天气来了？” “因为我明天要过来。”乔东阳说得很自然，就像在与秘书交代行程一样。说完，他又老神在在地冷哼一声，不无傲娇地叹笑：“就为了你们那点屁事，浪费我的宝贵时间。刚回来，又要跑一趟吉丘。我很忙的，知道不？池小姐？” 池月抬抬眉。 “乔先生，我也很忙。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屁话？” “……” 乔东阳没吱声。 池月脑子里想象着他被呛成shǎ bi的样子，唇角不由自主地扬起。 “其实你如果不方便，完全可以远程指挥，并没有人非得让人跑一趟。当然，你也可以现在就告诉我处理结果——”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乔东阳淡淡的，“我很期待，你准备给我的难堪。你出招，我接着。” “明白了。”池月在一阵短暂的心乱后，轻声一笑，“就是说，你们坚持要淘汰掉王小姐，是这个意思？” 乔东阳迟疑一秒：“节目组是有规章制度的。就算是我本人，也不能擅自更改——” 屁话！ 连赛制你都想改就改。 何况是制度？ 池月半个字都不信他。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一株快被折腰的胡杨，“好。” 挂断。 毫不犹豫。 没有多余的一个字。 究竟“好”什么？ 她怎么想，现在什么态度？ 池月没有传递给乔东阳半点情绪。 他一无所知。 在帐篷里等了好半天的王雪芽，也一无所知。 看到池月进来，王雪芽飞快地迎上去，“接个电话怎么这么久？冻坏了吧？快来，暖暖手。” 昨天池月在镇上给她买了一个暖手袋，就是怕她受伤的手怕冷。 王雪芽把暖手袋分享给她，池月却没有接受。 “我不冷。”池月微笑，拉王雪芽一起坐下来，面对面地互视着，好半晌，她决定将乔东阳的电话来意据实相告，“小乌鸦，如果最后的结果，还是会被淘汰，你心里会不会很难过？” 王雪芽心里一酸。 付出越多，沉没成本越高，就越在乎。 《星空行者》这个节目，是王雪芽人生中难得用心的一件事。 她当然会难过。 但，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池月，摇头轻乐，“不会。我来参加，就有心理准备。” “好！”池月握紧她的手，目光微冷，“咱们做好最坏的打算。既然节目组不肯给一个公道，那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靠自己？” 王雪芽讶然。 这两天节目组已经开始下一阶段的训练，虽然没有给王雪芽最终的处理意见，但仍然按照普通选手的标准在对她进行安排，只是由于她受伤，训练强度没有那么大。而池月始终让她配合，节目组要求怎么做，就怎么做。 “月光光。”王雪芽不解地盯着池月，“你是想做什么？” 池月淡淡反问：“来到沙漠训练后，教官告诉你最多的话是哪一句？” 王雪芽：“？” 她脑子懵，池月却很清醒。 “自救。任何情况下，都不要轻易放弃自己。” “可是——”不放弃，又能怎样？ 虽然她真的很冤枉，被陷害…… 但是，节目组要淘汰她，还能左右人家的决定吗？ “看我的。”池月说得平平淡淡，回头拿过帽子扣在脑袋上，转身就走。 “月光光？”王雪芽追出去，“天都黑了，你上哪儿去？” “等我！”池月的声音飘散在风里。 …… 池月是半夜回来的。 营地一片安静，但王雪芽还没有睡。 她焦灼地等待着，听到池月的脚步响起，总算安心。 “吓死我了。月光光，你干什么去了？” 池月搓了搓快要冻僵的手，把电脑抱过来，坐在地上，“你快睡！明天早上起来再说。你是伤员，不好好休息，是不想参加比赛了？” 王雪芽：“？” 她满肚子的疑惑，却拗不过池月。 池月是个极有主意的人，能量正，点子正，她决定的事情，一定要做。 万般无奈，王雪芽只能一个人睡去。 然而，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 次日起来，竟然是一番天翻地覆。 …… 048 学好数理化，遭遇宫斗也不怕 《星空行者》在拍摄期间，关注度很大。 关于节目组的各种话题，也一直是居高不下的热门内容。 一些有颜值有实力的选手，在网上甚至已经扯起了后援团，有了为数不少的粉丝。 因此，选手的一举一动，都颇受关注。 今天凌晨，一个报料贴横空出世，迅速发酵成了全民关注的热点。 “《星空行者》选手内噬，节目或将成最大宫斗剧——是为航天选才，还是为乔宫选秀？” 该帖爆料某选手为排除异己，将另一个夺冠热门选手推下二十米高度的沙坡，致其身体多处受伤，险些毁容…… 话题满满的八卦之气。 裤裆里那点事，本就是人民群众津津乐道的话题。 一石激起千层浪。 此帖迅速被各大门户平台转载。 无数围观群众前来参与热议…… 在帖子里，还有一个技术分析帖。 该帖有一张出事沙坡的照片，并标注了“沙坡高度，人体重心，人体重量，人体落地处，滑行距离及受伤部位，并在垂直于斜面向上以及沿斜面向上的方向，画有一条条带箭头的线段”，同时，发帖人根据数值计算出摩擦力等各项物理数据，用以佐证王雪芽不是自己摔倒，而是被人推下沙坡。 “两种落地方式，力的作用肯定是不同的。” 帖子里，很快集结了各种技术大伽。 他们在池月的基础上，计算出更多的数据，俨然把帖子搞成了一个科普帖。 于是，上一个热点还没有消退，下一个又来了。 媒体戏谑：“学好数理化，遭遇宫斗也不怕！” 话题热度持续不下，节目组却慌了。 王雪芽还没有把帖子看完，电话就打进来了。 领队、教官，节目组的负责人王姐，一个接一个。 “不要接！”池月冷冷看着她。 “啊？”王雪芽差点手贱滑开，一个哆嗦，收了回来，“为什么？” 池月揉了揉蜷久的膝盖，懒洋洋地看她一眼，“身受重伤的你，昨晚突然发烧，现在不是应该还在昏睡吗？” 王雪芽：“……” 池月把作训大衣丢到她身上，“别慌！有我。” 有我…… 王雪芽点点头，很窝心。 …… 不到十分钟，刘教官和节目组的王姐就找了过来。 池月依旧不让王雪芽出面，磨蹭一分钟才慢慢收拾好打开帐篷走出去。 “王姐，刘教官，你们——怎么来了？” 刘教官是个实诚人，憋不住话，“15号呢？我们有事问她。” 池月一脸平静，“昨天我陪她换药回来，她吹了点冷风，受伤加上不适应沙漠气候，半夜就发烧了，这会在睡呢。” 刘教官一怔，正要说话，被王姐拦住。 “池小姐是吧？”王姐往帐篷看一眼，委婉地笑着说：“开机前，选手与我们是签有协议的。选手不能传播未经节目组许可的内容，不得私自爆料竞争对手的**，互相攻讦，影响节目形象，或者传播诋毁节目形象的信息等……” “等等等！”池月缓缓抱臂，“王姐你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王姐的脸沉了下来。 池月却笑了，“你说今天的热点吧？你的意思——那帖子是我们王小姐发的？” 王姐僵硬地笑，“这件事节目组还没有处理意见下来，你们就私下里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 池月：“有证据吗？请问你这么说，有证据吗？” 王姐当然没有证据，但是脸色已经相当不好看了。 “说实话，王小姐遇到的事情，我个人是非常同情的，我知道她也是一番好心救人。所以一直在努力和公司高层沟通，帮你们斡旋，结果你们搞这样一出，不是让我们难堪吗？” “对不起！”池月保持微笑，“我不懂你的意思。帖子不是王小姐发的，也不是我。当然，如果是别的什么好心人仗义执言，我们也管不着是不是？王小姐跟你们签了协议，别人可没签，没义务为你们保密，包庇坏人！” “你——” 王姐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在节目组里，不管多厉害的选手，都得捧着她， 一个别人都恨不得叫一声姑奶奶的人，被池月一顿抢白，面子上过不去。 “行！你们不识好歹。我也没办法。”王姐终于撕破了那一层伪装，不再遮掩下去了，“那我就直说了吧，我刚接到上头通知，5队13号选手王雪芽，由于考核成绩不达标，只能遗憾淘汰——” 汰字还没落下，王姐的电话响了。 她看了池月一眼，转身去接。 不到十秒，像是见鬼一样，猛地调过头。 那一双描了浓重眼影的眸子，死死盯住池月。 “好的，我明白了。” 池月一直在笑。 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笑。 不问，不退。 直到王姐紧紧拽着手机走回来。 “池小姐——” 池月礼貌地点头，“你说。” 王姐欲言又止：“今天节目组没有安排训练，主任说下午让选手们开个短会，重点讨论一下近期出现的问题……” 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委婉，声音也弱了。 池月挑挑眉，示意她继续。 王姐深吸一口气：“晚上县城聚餐，乔先生会亲自出席。请你一定要参加！” 请？ 池月神经突突一下。 “我说过，帖子不是我发的。” “我知道，我知道。”王姐眉都垂了下来，“刚才是我态度不好，你别介意，我也是为你们着急的。就这样吧，等见到了乔先生，大家再交流……” “……” 池月古怪地看她一眼，点头，回帐篷。 “怎么回事啊？”王雪芽嗓子眼都快急出火来了。 他们的对话，她全听见了，这个时候，也是大惑不解。 “月光光，帖子不是你发的，到底是谁发的？” 池月慢慢解下围巾，丢在行李箱上。 “邵哥！” …… …… －－－－－－题外话－－－－－－ 天狗：哦，可怜的乔大人，情敌来了！ 乔先生：难道不是你的情敌？ 天狗：啊！我忘了！好气，好气哦，又多一个情敌！不过，相信我还是最帅的那一个，天狗吃月，真是绝配！ 049 暧昧的电梯 王姐说的短会，果然够“短”。 中午饭刚刚吃过，选手们就被教官叫去营地集合开会。 一直到下午四点半，会议还没有结束。 池月是陪着王雪芽一起去的，旁听。 主持会议的是王姐，几个节目组的负责人都在。会议总结了前面一个阶段训练和考核成果，表扬了一下选手们“吃苦耐劳”的精神，给大家提了一些建议和面临的问题，然后开始讲下一个阶段的训练。 王姐透了个风，东阳科技的飞船模拟器已经运抵吉丘。选手在正式进入飞船模拟器训练前，会有一系列的相关训练，攀岩训练、冲击训练、转椅训练、重力训练……每一个课程都会有专业的老师。 总之，没有最苦，只有更苦。 池月不时看手机，发消息。 像是有什么急事儿，她的脸上，渐渐有些不耐烦。 终于，王姐说到了王雪芽的事情。 “……那天发生的意外，大家回去都应该好好总结一下。幸好，5队13号选手个人素质非常高，恢复得很快，要不然恐怕是跟不上节目组的训练日程了。” “关于那天的事，今天给大家正式通报一下。5队13号考核成绩不达标，不过，事出有因，她也是为了救人。经节目组讨论决定，暂不淘汰，留队察看。在参与下一个阶段的考核后，再做处理。” 下一个阶段，还处理什么？ 现在都没有淘汰，难道下次考核的时候，人家通过了，还能被淘汰？ ——这不就相当于决定了吗？ 选手们面面相觑。 王雪芽是一个非常强的竞争对手，她留下来，直接影响别人夺冠的几率。 当然没有人高兴她留下，不过，无人说话。 甚至，稀稀的响起了几道掌声。 “现在，我们一共还有109位选手，你们都是从无数优秀种子里脱颖而出的航天人才。希望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大家再接再厉，走得更远……” 又说了一些鼓励的话，王姐宣布散会。 “大巴车等在营地外面，大家回去收拾收拾，准备去县城。今天好好放松一下，明天继续训练！” “是！” “都打扮漂亮点儿啊，乔先生一会要来呢。” 王姐开了个玩笑，严肃的气氛，一下得以松缓。 选手们齐刷刷的应是，嘻嘻笑着离开了。 王雪芽跟池月走在一起，回头看了看三三两两离开的人群，小声问她：“月光光，你刚才有看出来是谁吗？” 池月摇头。 开会的时候，她确实有心注意那些选手——尤其是朱青和林盼。 然而，她们都很淡定，就好像王雪芽的事，与她们谁都没有关系一样。 个个都是演技派。 池月冷冷勾唇，“你摔下山坡的时候，身边都有谁？” 王雪芽摇头，“好几个人都在，大家穿得都一样，我没有特别注意到……”说到这里她突然一顿，像个想到了什么，讷讷地说：“不过我摔到坡下后，一抬头就看到了林盼……她就站在坡上看我。” “林盼？”池月沉了语气。 “嗯。”王雪芽点头，“但这不能证明什么。” “只要是狐狸，迟早会露出尾巴。”池月挽住她的胳膊，“走吧，回去穿厚点，晚上冷。” “好……” ~ 几辆大巴车停在营地外。 选手们成群结队地步行过去，依序号上车。 池月上了二号车，依旧和王雪芽坐在一起，不与其他人为伍。 大巴在沙漠腹地的公路上蜿蜒而出，到达吉丘县城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 太阳落下了地平线，灰蒙蒙的小县城被洒下了一层细碎的金光，像一颗沙漠里的明珠，竟添了那么几分姿色。 吃饭的地方，是吉丘最高档的场所——吉丘大酒店。 池月和王雪芽下了车，边走边聊，走得很慢，特地落在一众选手的后面。 没有想到，这么一拖延，竟在上电梯的时候遇到了乔东阳。 乔先生一如往常，英俊的脸上是不近人情的冷漠，看到她们进电梯，眼皮都不抬。可他明明不动声色，浑身的细胞却仿佛都写着“全世界就数老子最牛逼”，谁和他站在一块儿，都觉得压力逼人，恨不能分分钟逃离电梯。 乔东阳身边跟着两个男人。 一个是郑西元，一个是侯助理。 不。 三个……人！ 侯助理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小机器人。 是天狗？ 池月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没有听到天狗说话，她频频往侯助理看。 “咳！”侯助理挺了挺脊背，大概觉得自己今天特别帅，给了池月一个暧昧的笑容，又撩头发又扯衣服……然而，不等他表演完，池月的目光就滑开，就像没有看到他似的。 侯助理：“……” “二位小姐，晚上好。”人家不说话，他有的是话。 王雪芽热情地回应，“乔师兄，侯助理，你们好！” 池月只是略略勾唇，朝侯助理点头示意。 而乔东阳—— 他当她隐形，她也一样。 从进电梯开始，乔东阳始终没有理会她，手插裤兜，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这姿态，可以说相当男神了。 乔东阳从小帅到大，不管走到哪里，倾慕者都是挤破头的往他跟前凑，从来不需要他特别低头去注意谁，去考虑要不要跟人打招呼。因此，他习惯了高高在上的无视别人，习惯了女生的尖叫与排队抛媚眼，习惯了别人来主动示好—— 当然，他拽，是他家的事。 池月压根儿不看他，更不理会。 两个人一左一右，冷气场全开，让其他三个人，顿时觉得电梯好拥挤…… 郑西元眼珠子左转，右转，清清嗓子，开始没话找话：“月掌柜的，没有想到，你也来了哈。” 池月眼睛都不眨，“是的。你们乔先生特地邀请我来的。” 特地邀请？ 那还装酷不理人…… 这不是打脸么？ 郑西元僵着脖子，侧头看去—— 乔东阳脸颊几不可察地一抽，目光斜过来。 “有吗？池小姐？” 池月反问：“没有吗？乔先生？” 050 傲娇是有代价的 在几个人暧昧的目光注视里，乔东阳轻轻一笑，“我请的是全体《星空行者》的选手以及她们的随行。当然，也包括池小姐。” 包括， 但意义就不同了。 嗯，刚被池月打了脸。他马上就打了回去。 只可惜，池月并不在意，“原来是这样的？好吧，我还以为是乔先生专门邀请我来的呢。看来是我误会了。不过，这样一来，那真是太好了……” 太好了，好什么好？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电梯到了。 叮！ 门一开。 池月就冲了出去。 “小乌鸦，咱们一会儿再联系。” 王雪芽一怔，“你……去哪儿？” “邵哥等着我呢……”池月难得俏皮地挤了挤眼，“我们约在楼下的日料店。我本来寻思先陪你去，看看乔先生有什么吩咐的，现在看来是没什么事了。那我先过去。小乌鸦，有事电联。” “……” 王雪芽点头，又点头。 “拜！” 池月手指动了动，拎着包走得飞快。 …… 电梯里，乔东阳没什么表情。 一动不动，目光寂静。 可是， 侯助理尴尬了。 他看看乔东阳，又看看不明所以的王雪芽，轻轻咳嗽提醒。 “乔先生，电梯到了。” “……”乔东阳微吸一口气，“我长眼睛了。” 侯助理：“……” 心里有一句mmp，他不敢讲。 既然看见了，为什么不出来？占着电梯耍什么帅啊，人家都走了！？ “是是是！”侯助理一脸腻笑，“乔先生日理万机，肯定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决策……我不该多嘴打乱乔先生……你继续……继续思考……” 乔东阳冷剜他一眼，走了出来。 侯助理嘿嘿笑，“这边请……嗳，不是那边，是这边……哎哟，乔先生，我们订的是中餐厅，你去的是……不对，乔先生，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乔东阳头也不回，“吉丘这破地方还有日料店？我去检验一下，食材新不新鲜……” 侯助理：“……” 剩下三个人。 郑西元愣了好几秒，“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雪芽：“月光光约了邵哥在楼下吃日料，然后……” 乔师兄去了？ 不是也想吃日料那么简单吧？ 王雪芽目光里闪着八卦的光芒。 而侯助理显然比她更八卦，“不行！我也得去检验一下那家日料店的食材……” 他抱着天狗走得很快。 嗖地一下，消失在眼前。 王雪芽：“……” 只剩下她的郑西元。 冤家路窄，王雪芽没给他什么好脸，郑西元却不以为意。 他看着王雪芽，试探着问：“要不我们也去检验……？” 王雪芽冷脸打断他：“不好意思，我还是去检验中餐厅的小哥哥吧！不想看到倒胃口的人，影响食欲！” 郑西元：“……” …… “等久了，邵哥！” 池月拉开椅子坐下来，“为了赔罪，今天我请客吧！” 她的声音很好听，尤其叫邵哥的时候，那个邵字与别人的发音似乎不太一样，像绕了一个小弯儿，尾音“ao”像是粘在她滑滑的舌头，转了好几转才出来，显得悦耳而亲近。 邵之衡是个生意人，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的日子久了，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识过，往往对方随便流露一点什么，他就能看穿对方的心思，唯独池月…… 这个和他打了几年交道，今天见第二次面的女人，他看不透。 但是，她每每叫“邵哥”的时候，他心里就会突地一个激灵，仿佛一下被勾动神经，回到年轻岁月的初恋时光。 是的，邵之衡不年轻了。 但也不老。 33岁，是男人的黄金年华。 英俊、成熟、稳重，有较好的经济基础，这样的男人可以说是婚恋市场上的抢手货…… 邵之衡知道自己对女人有吸引力，也知道自己在面前这个女人的面前，吸引力失效。 他微微一笑，“不用客气。谁请都一样，又不是只有这一次交道。” 池月喜欢他平和的目光，很容易让人安静下来，与他相处也比较舒服。 她没有矫情，“那就这样说定了，今天我请，当是感谢和赔罪。” “嗯？” 邵之衡一时没反应过来。 池月往杯子里加了一点水，轻轻拿起杯晃了晃，挑高眉梢对他笑，“昨晚的仗义相助！” “呵！”邵之衡举起水杯，与她轻轻一碰，“举手之劳。” 两个人相视一笑。 “点菜吧！” 池月低头拿铅笔勾菜单，余光却发现……几个熟人进来了，默默地在隔壁坐下。 她勾勾唇，不说话。 点好菜，交给服务小姐。 邵之衡似乎没有发现身边的异样，“我给你的计划书，你都看了吧？” 池月双手交扣，点头，“看了，我没有什么意见。就是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邵之衡：“你说！” 池月眉心微蹙：“我可能没有办法马上拿出那么多钱——” 邵之衡：“这个不是问题。我可以先帮你垫资，咱们的股份比例不变。” 池月微微一笑，“谢谢”两个字刚出口，突然听到一声不屑的冷哼，隔着一道屏风的距离，也能感受到那一股浓浓的讽刺。 她瞄一眼，没有说话。 菜还没上来，两个人相向而坐，如果没有话题，会很尴尬。 邵之衡是个懂得相处的人，他看了池月一眼，侧身拿起自己的包，“对了，我今天过来，特地带了两款公司新出的产品。根据你提供的反馈，这些产品将更加注重用户体验，你把样品拿回去看看……” 样品？ 池月：“好的！” 谈生意，就是谈生意。 当然不会也不该想到别的东西—— 哪怕，他们的生意和产品，不是那么方便示人。 这里是卡座，隔着帘子，外面的人看不到。 池月伸手接了过来，“我先拿回去研究研究，有问题再和你沟通。” “可以。”邵之衡点头。 池月拿着样品，仔细端详着包装，不料，卡座的帘子突然被人挑开了。 “大白天的，研究这种东西合适吗？” 说话的人，是乔东阳。 池月心里一突，对那种不屑与讽刺的语气，非常不舒服。 她冷笑一声，抬头剜过去。 不料，正眼看到的却是一个摇头晃脑转眼睛的机器人天狗，以及抱着它做鬼脸的侯助理。 池月：“……” …… 想怼人的话，卡在喉咙里，浑身不舒服。 池月吸一口气：“好巧！” 侯助理：“好巧！” 天狗：“不巧！不巧！我们是专门来看你的。” 侯助理：“……” 池月视线越过他，盯住冰雕一样的乔东阳，怼他刚才那句话，“不好意思，我们在谈我们的事情，这是我们的自由。如果不幸打扰到你们，麻烦你们自己换位置，谢谢！” 呃！ 又要掐上了。 侯助理头皮发麻。 他瞄乔东阳，正想打个圆场，就听乔东阳懒洋洋地笑，“猴子，我说的话你听不见？大白天的，研究机器人的性别，你是不是有病？” “——” 有病！ 到底谁有病啊？ …… …… －－－－－－题外话－－－－－－ 小仙女们，不要忘了投票打卡留言给乔先生的黑月光全套服务哦…… 携乔先生、池小姐和小天狗全家一起感谢大家！ 051 论金钱的重要性 侯助理实力背锅，眼皮僵硬地跳好几下，笑得贱兮兮的。 “乔先生说得对，可能是我……最近忘了吃药？” 一个合格的拍马屁狂人，必须懂得在任何场合任何时间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把上司拍得舒舒服服，侯助理深谙其中之道，几乎没有迟疑，就马上有了下一步的行动。 他将搁在椅子上的天狗举起来，仔细端详它的裆部。 “天狗，你说说你，到底是男生还是女生呢？” “……” 画风莫名诡异。 乔东阳淡定地看着，唇角……上扬，上上扬。 看得出来，他很愉快。 侯助理知道自己存在的价值是什么，继续他的表演，“天狗，你一定是女生吧？怎么都没有长小丁丁的？” “……” 无语！ 池月翻个白眼。 “不可能。我是穿着衣服的，你看不到我的小jj。”天狗说话了，它的脑子比人脑转得可快多了，强大的自主推理与思考系统，让它迅速找到了回答：“我身上是宇航服，我是一个宇航员。” 末了，天狗还点了点大脑袋，“乔大人说，我是有小丁丁的男子汉——” 众人：“……” 还有这档子事儿？ 侯助理笑得捶桌：“你这个机器人，是要zào fǎn了啊！哈哈哈。” 天狗：“我们机器人是不会zào fǎn的。” 侯助理：“那你还出卖乔先生？” 天狗：“我不是出卖，我只是不会像乔先生一样撒谎。” 不会像乔先生一样撒谎！ 不会像乔先生一样撒谎！ 不会像乔先生一样撒谎！ 气氛突变！ 侯助理这个马屁精……都快要拍不下去了。 “乔先生，这个不关我的事，不是我写的程序啊……这天狗，好像是变异了？自主意识最近似乎越来越强？” 天狗：“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池月：“……” 乔东阳的视线越过侯助理，漫不经心地冷哼，“这个机器人的脑子坏了，需要重装系统。猴子，回头安排一下。” 侯助理连连点头，“行！我换一个聪明懂事的——” 天狗身体摇摆起来：“糟了！我要被杀人灭口了！糟了！快帮我报警！快帮我报警！” “你不是人！”乔东阳抬抬下巴，“闭嘴！” 天狗：“好的，乔大人。” 一秒后，天狗发出一种机械的古怪声。 “你好！你的天狗宝宝已经懂事地闭上了它知道太多的嘴巴。请乔大人手下留命！我代表我的祖宗十八代和子孙十九代一起感谢你。” “……咳咳咳！”侯助理笑得呛咳不已，脸上肌肉控制不住的抽搐。 “你再说——”乔东阳指着它。 天狗迅速扫描到主人脸上的表情，脑袋偏了偏，认真地说：“乔大人，你的天狗宝宝最后向你汇报一个情况。情敌长得很帅，比你大约矮三公分，不如你年轻，脸比你黑，身材没你性感，不像一个能抢走女人的小白脸。” “……” 情敌？ 谁？ 这话几个意思？ 这个“不会撒谎”的天狗，带偏了画风。 乔东阳猛提一口气，恨不得掐死它。 可是，在他关闭天狗的系统前，天狗又垂死挣扎的补充了一句。 “乔大人，能不能让我先干掉我的情敌，你再杀死我？” “——” 嗯？它的情敌？ 原来刚才那话，说的是它自己，不是他？ 乔东阳无端松了一口气，冷笑，“饶你一条狗命！闭上嘴！” 说到这里，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突然一皱眉，“你刚才说，人家不像小白脸，那在你心里，谁比较像小白脸？” 天狗很安静。 已经闭嘴。 …… 一个帘子隔着两个卡座。 没有了天狗的聒噪，气氛有点怪异。 池月安静地看着他们表演，直到天狗“静默”，她才慢声开口。 “乔先生，可以麻烦你们把帘子放下来吗？我们有私事要聊，不方便让外人看到。” 乔东阳懒洋洋瞄她一眼，半个字都欠奉。 完全无视——可以说，这是装逼的最高境界了。 “乔先生……”侯助理被池月的眼风剜着，坐在他俩的风暴中心，浑身不自在。可他刚想说点什么，就被乔东阳打断：“吃饭的时候，我不喜欢被人打扰。” 尼玛！ 他不喜欢被打扰。 她就喜欢吗？ 池月脸色一沉：“服务员——” 她招手叫来服务小姐，指着撩开的帘子，“我们被打扰到用餐了。你看看，应该怎么处理？” 服务员看看乔东阳，再看看池月，一脸歉意的赔笑。 “那只能麻烦小姐——你们换个地方用餐了！” 什么？ 池月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凭什么？” 他们先来的，菜都上来了，让他们走人？ 这根本不合道理。 只可惜，这世上的事，原本就不讲道理。 服务小姐：“实在抱歉！小姐，我们店被这位先生包场了。今天你们的消费，也将全由这位先生买单。所以……如果影响到你们用餐，我们可以赔偿你的损失。” 好吧， 话说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可讲理的？ 人家看出他们是外地人，而乔东阳财大气粗，根本就不打算和他们讲理。 池月看一眼乔东阳满不在乎的脸，冷冷一笑，拿包站起来。 “邵哥，我们换地方，我请你！” 邵之衡从头到尾没有吭声。他当然知道乔东阳是谁，不过，在乔东阳与池月发生龃龉的时候，他始终保持礼貌的微笑，不参与、不插话，现在池月要走，他也只是配合。 “行！”他微笑着看向服务小姐，“上了的菜，麻烦结算一下。” 服务员一脸尴尬：“这位先生，不用结算。” “那怎么行？”邵之衡微微一笑，“这顿饭，我们还吃得起。我想，你们店也不至于这么霸道，非要逼人接受请客吧？” 服务员：“……好的，先生，你稍等。” …… 结账，走人。 池月冷眼走过卡座，半眼没看乔东阳。 当然， 乔东阳也没有。 他的目光，落在池月的手上。 ——众目睽睽下，她淡定地拿着一个印着某种不可描述配图的产品，居然脸不红，心不跳？ 这个女人！ 真是要逆天啊？ “乔先生——”侯助理是最着急的一个，眼看池月已经走了出去，生怕自家boss又作出别的花样不方便拍马屁，赶紧好心地提醒，“您看，咱们要不要换个策略？我觉得吧，您这次的千里送——” “呵呵呵……”乔东阳打断他，一脸孤冷：“既然有人来千里送人头，当然要成全人家！” “？”侯助理一脸懵逼。 他说的是他自己千里送啊！ 怎么变成人家千里送人头了？ “查！” 乔东阳声音沉沉。 “这个姓邵的。” “……哦。” 侯助理瞄瞄他，敢情老大还是心里不爽啊？ “还有——”乔东阳一脸平静，在池月离开后，已然恢复了一贯的漠然，“节目组发生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查出那个人，给公众一个交代。” …… 052 来找碴的？ 推人的“宫斗事件”闹得沸沸扬扬。 交代，是肯定要的。 而且，《星空行者》这样的大型真人选秀节目，现场除了监控，至少还有五六十个机位在同时拍摄。可是，就这样密集的镜头里，居然没有找到一个画面。 这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了。 “要么，就是王雪芽在撒谎！” “要么，就是那个人——提前做了功课。” 池月和邵之衡分析了一下情况。 想想，她又摇头，自己否定，“不过，从小乌鸦的叙述来看，这是一起偶发事件，对方推人也应该是临时起意……” 邵之衡：“如果是这样，要搞清楚情况很难。靠那些技术分析，指控不了任何人，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找节目组的事儿。但这样，对王小姐没有好处。” 毕竟她还要继续参赛。 节目组现在做出了让步，她们再逼，就过分了。 池月点点头，“除非有影像资料，要不然确实很难。” “你稍等一下。”这时，邵之衡的电话响起，他笑着望了池月一眼，接起来说了几句，突然面露笑容，“好的，我把位置发给你。行，行，等着你啊小老弟！” 怎么了？ 池月看着他。 邵之衡放下电话，“峰回路转。” 池月：“嗯？” 邵之衡：“我有个小老乡正好在星空节目组做摄像。我问过了，他当天也在现场，我约他出来吃饭，一会当面说。” 池月沉吟：“……小老乡？” 相识这么多年，邵之衡对池月是有所了解的。 池月对任何人都有防备心，强势的外表下，其实是一颗没有安全感的敏感心。 “放心吧，几年前搞一个活动认识的。为人很不错，等会你见过就知道了。”说到这里，邵之衡略略一笑，“我帮你们引荐一下。以后在节目组，你也算有个熟人，多多少少能照顾一点。” 池月明白了。 宫斗剧里，哪怕有个知根知底的小太监，也能占优势。 节目剧里有个摄影师，那不是好事么？ “行。那谢了，邵哥！” 她举杯，“欠你个人情，记下了。” “呵呵！是我的荣幸！” …… 中餐厅里。 选手们的饭刚吃一半，乔东阳来了。 几个节目组的负责人赔着笑，把他请进去，让到主位…… 然而，椅子拉开了，乔东阳却不坐。 刚才还欢欣热闹的气氛，被他冷眼一扫，立马变冷。 “我说两句。” 乔东阳看着在场的众人。 “节目组发生的事情，网上在持续发酵。这件事对《星空行者》，对我们公司，对你们大家的影响都极为恶劣。” 顿了顿，他目光渐渐变冷，但唇角竟扬起一丝笑。 “我相信，你们中间一定有知情人。只是迫于某些原因不方便说，或者不愿意说出真相。现在，我给大家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如果明天早上，没有人站出来，我也许会选择报案，让公安机关来处理。” 餐厅里寂静无声。 无数的眼睛，都看着他。 乔东阳就像没有看到那些期待的眼神，偏头朝几个负责人点点头，大步往外走。 现场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他离开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沉重。 每一步都像尖锐的刀锋，插在众人心上。 “对了——”乔东阳突然转头，冷冷看着众人，“东阳科技刚出锅的测谎仪，明天就会运到吉丘。” 他走了。 留下一个关于测谎仪的传说…… ~ 十月中旬。 一到晚上，吉丘的夜晚就冷了下来。 帐篷被狂风吹得哗哗作响，王雪芽捂着耳朵，把脑袋钻入被子里。 “外面什么声音啊！真可怕，就像有人在敲门似的。” “不是好像——”池月慢吞吞地爬起来，“是真的有人敲门。” “……” 池月笑看她一眼，走过去拉开帐篷。 只一眼，就愣住。 冷风中站着一个身姿笔挺的男人，一件黑呢大衣披在他颀长的身上，狂风一吹，那飘逸的感觉很有几分上海滩老大的霸气和帅气，只是他的眉目冷硬，有点像……是来找碴的？ …… …… －－－－－－题外话－－－－－－ 儿砸被狗咬到了，今天晚上在医院打疫苗和免疫球蛋白，那个针真折腾人……幸好，没有断更。算是有点安慰了。 临近春节，小仙女们要注意安全，防火防盗防狗狗……么么哒，爱你们。 欢迎大家一起来交流故事情节。 潇湘读宝加群：36138976 q阅读宝加群：322108785 053 谁不要脸谁赢 嗯。 杀气腾腾。 池月扶着帐篷，手臂拦在他面前，“有事？” 乔东阳：“有！” 池月抿住嘴，看着一步步走近的男人，没有挪步，直到乔东阳站在了她的面前，利用身高的优势把她挡在营地灯光的阴影里，再用性别优势为她带来压力，她才开口。 “不用靠近我，我不聋。” 乔东阳停下脚步，看着她一脸的嫌弃。 “池小姐，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约定？池月有一些愣神。 “哼！”乔东阳冷冷挑高眉，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那懒洋洋的样子，看上去无害，却狂妄到了极点，“需要我提醒你吗？某年某月某一天，你曾经自认为有本事与我打架……” 池月：“……” 这男人是个什么样的奇葩？ 当时随口说的话，居然记得这么清楚，还找上门来约架？ “好。”她淡淡回视，不认输，“你说时间。” “择日不如撞日。” “……” 这叫撞日？ 池月凝视他：“乔先生出门前，是不是翻过皇历的？” 乔东阳：“不敢？” 池月下意识观察他的表情，却没有在他脸上找到玩笑的痕迹。 居然是认真的。 她想了一下，点点头。 “行！去哪里打？” 乔东阳唇角上扬，偏了偏头：“跟我来！” “不行！”池月哪能就这样跟他走？ 她抱臂站在那里，上下打量他，“我对你的人品没有信心。” 乔东阳：“放心，我会找裁判的。” 呵！有备而来？ 池月：“那输赢怎么算？” 乔东阳眯眼，略略走近，低头凝视她，“你是不是特希望我说，你输了，你是我的。我输了，我是你的？” “？” 池月猛地抬头，差一点撞到他的下巴。 “乔先生，你是有什么不可示人的臆症吗？” “池小姐，你的眼睛出卖了你的内心。”乔东阳慢慢弯唇，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表情，带一点戏谑，更多的像是一种天生自带的优越感，“不用挣扎了。喜欢我的人很多，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不会嘲笑你的，我这个人很善良。” “？” 善良？ 确定？ 这是什么神奇的自我评价？ “乔先生？”池月探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所以呢？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展现你的魅力，求我放你一马？让你赢一场，挽回颜面？” 乔东阳漫不经心地笑，“你没机会赢我。” 好自信。 池月慢慢抱臂：“打完再说，免得打脸。” 乔东阳：“那你到是走啊？” 池月呵呵一声冷笑，“乔先生，深更半夜的，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企图？万一你是因为暗恋我不成，就想骗我出去，图谋不轨呢？” 乔东阳：“我？对你不轨？呵！呵呵呵——” 冷笑几声，他挑高眉头，一脸不屑地盯住池月，“池小姐，像你这么自恋的人，我只见过一个。” 池月：“那就是你自己？” 乔东阳：“没错！” 池月：“所以，打不打？” 乔东阳：“打！” 池月：“好，我们不仅要找中间人，还要写好协议。” 乔东阳迟疑一秒：“好！” …… 永锦镇。 唯一的“高档”旅馆里。 听说他俩要约架，还要立下“生死契约”，就跟传说中的江湖大侠一样，王雪芽惊得目瞠口呆。 听说自己即将成为裁判之一，她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月光光，咱好好活着不好吗？这是干嘛啊？” 没有人相信池月可以打得过乔东阳，不仅王雪芽不信，另一个裁判郑西元的表情与她如出一辙，“我的个乖乖，你们这是有多大仇多大怨啊？大晚上的，一男一女，干点让彼此身心愉悦的事不好吗？打什么架啊？” 这话说得…… 王雪芽扫他一眼，鄙视，没说话。 这时，第三个裁判开口了，“不好不好！乔大人，男人是不可以打女人的。” 乔东阳冷冷看它一眼，“我不是让你来点评的。” 天狗：“乔大人，男人是不可以打女人的。” 乔东阳：“你只需要全程记录！” 天狗：“乔大人，男人是不可以打女人的。” 看它摇头晃脑的样子，乔东阳猛地敲了一下它的头，“这叫比试，比试！你这脑子是不是真的需要回炉了？” 天狗搜索着自己系统里的词海，“乔大人，比试是不是比武招亲？” 乔东阳：“——” ~ “乔先生，看看协议！” 在他们聊天的时候，池月坐在凳子上起草协议文字。 闻言，乔东阳看她一眼，视线落在她写好的协议的条款上，沉声道：“天狗，念！” 天狗：“好的，乔大人。” 天狗机器眼扫描一下，就开始复述：“本人池月，本人乔东阳，自愿结为夫妻……系统出错，重新念……本人池月，本人乔东阳，自愿约架，不论pk过程中发生什么意外，生、死、伤、残，都不用对方承担任何法律责任……” 协议写得很简单。 大部分条款都是为了规避法律风险。 乔东阳挑挑眉，弹了弹纸，“有必要吗？” 池月：“有！现在的糟老头子坏得很，我怕一不小心失手打伤了乔先生，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呵呵！”乔东阳冷冷一笑，“池小姐果然是个精明人。不过，你会不会太高看自己了？打伤我？” “签字吧。”池月不多说，把笔递给他。 乔东阳唰唰写上自己的名字。 在条款下又补充一句：“不许使用任何刀具。” 池月也弯腰签名，瞄他一眼。 顺便写上：“不许使用尖利器械！” 乔东阳拿过笔：“不能耍泼用牙咬。” 池月从他手上扯过笔：“不能耍赖扯头发。” 乔东阳厉色看她，唇角勾起，慢慢写上：“不许攻击男性要害。” 池月：“……” 她眯眼，看他一脸得意的样子，哼声在下面写。 “不许攻击女性要害。” 乔东阳冷沉沉瞥她，大笔一挥，在上一条补充：“包括但不限于小丁丁及其附属配件！” 池月拿笔，盯着他。 终于，丢下笔。 “谁不要脸谁赢！” …… 054 约架 这斗嘴又斗笔的画风，太过诡异。 王雪芽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憋半天，她实在忍不住吐槽。 “二位，你们难道不觉得，这样很幼稚吗？幼儿园小朋友都不这么干！” 池月垂下眼皮，“嗯。遇上幼稚的男人了，没办法。” 乔东阳：“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池月：“呵呵！请——” …… 汽车慢慢驶离永锦镇，朝夜幕中去。 这个地方离《星空行者》的营地约摸十里，离池月的家乡月亮坞大约还有三十里，是一个处在沙漠边缘的小镇。不过，永锦镇的居民比月亮坞幸运，镇东有一大片绿洲，属于被砍伐过度的森林残留，因为政策的干预，近些年得以修生养息，大片大片的林子绵延不止，碗口大的树，被夜色染成一片墨色，看得人心里充满了希望。 “就这里吧。” 在镇子里打架，会引人围观。 这个地方，离镇子远了，又在树林外面，晚上没有人来。 汽车停了下来。 四个人带着一个机器人，下车徒步走了一百来米，停在一个荒地上。 “草长得挺好。”乔东阳踢了一下，“应该不会弄疼你。” “……” 池月不吭声。 挽高袖子，她一步步朝他走过去。 “月光光……”王雪芽紧张得不行。 “放心。”池月按住她的手腕，“我没事。” “一定要小心！”王雪芽小声叮嘱：“打不过，就哭，听到没有？” “……” 今夜的月亮很圆。 月光皎洁，为大地披上了一层银辉。 乔东阳看着她月光下的影子，“天狗，灯光。” 天狗：“好的，乔大人！” 唰！ 天狗脑袋上的led显示屏，突然迸发出一束刺眼的亮光，直直射向乔东阳。 乔东阳抬手遮眼：“你妈的……你这是什么光？” 天狗：“乔大人，我没有妈。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乔东阳咬牙：“灯光！不是射光！” 天狗：“好的，乔大人！” 转瞬，天狗换了一种柔和的光芒，朦朦胧胧的光线笼罩着荒草地上的二人，营造出了一种极为浪漫的氛围。 池月一脸木然，“乔先生这是干什么？打个架而已，还需要灯光摄影，你以为你是在拍电影？” 乔东阳活动一下手指，“打架也是需要情调的。” 池月：“抱歉！我山里来的。” 乔东阳：“你明明是沙漠里来的。” 池月：“……” 不抬杠他是不舒服吧？ 迎着乔东阳的视线，她一动不动，“那么，请问你还要墨迹多久？” 乔东阳没说话。 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池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灼热、野性。高大的身躯与背后的树林融合在夜色里，仿佛一头从森林里走出来的野兽，随时准备啃噬猎物。 “呵！” 他突然发笑。 揉了揉脸，朝池月勾手。 池月慢慢捏拳：“放心，我不会打你脸。” 乔东阳呵呵冷笑，“说得好像你打得着一样。” 池月：“上一个这么说我的男人，后来……” 乔东阳：“嗯？” 池月：“后面没有了……” 乔东阳：“……” “那好吧，麻烦池小姐多多关照。”乔东阳难得幽了一默，再次朝她发出邀请，“你先！” 哼！ 还懂得风度？ 池月走近。 再近。 更近—— 月很圆，树林里一片寂静。 池月走到乔东阳面前，迟疑两秒，眉头一锁，双眼在月光里滑过一抹厉色，突然出拳。 “开始！” 砰！ 一拳到肉的闷响。 乔东阳吹了声口哨，就像没有痛感似的，慵懒地笑着看她，“继续——” 池月一怔，扎稳马步，又是一记重拳直奔他的胸口。 她算准乔东阳会有反击，所以，脑子里已经预演好了下一拳的打法。 可是——这一拳再次生生打中他。 乔东阳没有还手。 甚至，条件反射的格挡都没有。 他就那么看着她，双眼灼热，甚至带了一丝笑。 “继续！” 池月心脏一跳，不淡定了。 她可以很肯定自己的拳头很硬，就算乔东阳是个硬汉，也不至于连挨两拳，脸上毫无变化吧？ 是他太钢了！ 还是太能装了？ 池月看着他戏谑的表情，深吸一口气，再一次发力，这一拳速度极快地砸在乔东阳的腰窝上……对于男人来说，这个地方是极为脆弱的，她相信乔东阳会有行动，不可能任由她攻击。 然而…… 她错了！ 眼看她拳头袭来，乔东阳只是绷紧身体，再次生生硬扛一拳，维持着笔挺的身姿，被她拳头击中后，还缓缓朝她发出一个愉悦的笑，两排白白的牙，在月光下极为好看耀眼。 “花拳绣腿！只能挠个痒痒……很舒服，继续！” 卧槽！ 太欺负人了！ 池月咬牙，“你动手！” 乔东阳漫不经心地笑，“你没听天狗说吗？男人是不能打女人的！这是我教它的。” 不打？ 不打约她出来干嘛？ 数星星看月亮谈人生理想和诗词歌赋啊？ 池月气极，咬牙聚气，又是一拳—— “喂！说好不许攻击男性要害的！”乔东阳哼一声，突然伸手扯过她的胳膊，往自己身前一拧，“你这个女人——天狗，关灯！” 池月只觉脖子一紧，被他从后面勒住，然后一个旋转，就像一颗萝卜似的转了个180度，面对面地扑向他的怀里，贴在他铜墙铁壁一样的胸口，撞得鼻子生疼。 “乔东阳——”池月恼极。 “嘘！”乔东阳眼神突沉，“不要说话！” …… …… －－－－－－题外话－－－－－－ 什么情况？ 怎么抱上了！ 哦，撞入怀里。 勒得紧紧的！ 这个画风—— 天狗宝宝表示：没眼看啊！很吃醋~ 054 树林里的鬼鬼祟祟 池月抬起的手停在半空。 慢慢地，垂下来。 “什么情况？” 她心里一紧，压着嗓子问。 乔东阳看向树林，表情有点古怪。 “嘘！” 池月整个身子被他压在怀里，近距离地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还有那种陌生男人身上与女性不同的气息，皱了皱眉……克制着情绪，静待下文。 乔东阳一直盯着树林。 而此刻，天狗早已听话的关了灯。 皎洁的月下，树影摇曳，一些掩在灯光阴影里的树木，黑漆漆的一棵又一棵，像站立在黑暗里一排排士兵，看不到边沿的树林，突然变得阴森而恐怖，仿佛随时会从某个未知的角落里崩出来几只野兽…… 一行人，都一动不动。 风渐渐大了。 气氛变得格外紧张。 树叶被吹得呼呼作响。 “乔东阳！”池月被他大手扣在怀里，心火旺盛，好半晌没见他有动静，不耐烦了，“发生了什么？” 她刚抬眼要瞪他，就被乔东阳拍了拍脑袋。 “嘘！” 又嘘？ 池月去扯他的手，“你尿急吗？” 乔东阳不说话，用比她更快的速度，用宽大的手掌将她紧紧扣住，往身前扯。 “叫你不动，听不懂？” “——” 卧槽！ 就算不动，也不应该被他搂在怀里不动吧？ 池月的指尖被他握住，像心里的某个角落被人扼住，心头发麻，身子发软，觉得指头都快要烧起来了。 “麻烦你松开我——” “王八蛋！”乔东阳突然一斥，打断池月的话，又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带着她的身体一个转身，捡起一块石头就朝林子里扔了过去，“谁他妈在里面一直放屁，滚出来！” “？” 放屁！？ 池月无言以对。 她竖起耳朵声，风掩盖了一切。 什么也听不见—— “乔东阳，你拿我开刷呢？” 她用足力气去扳他的手。可是，乔东阳扼住她一个用力……可怜池月身子单薄，再次像颗土里的萝卜，被他带着旋转一圈，落在他的怀里。 只是这一次，她的背贴在他的胸前。 池月身体狠狠一僵。 后背贴在他的前胸，比面对面更让她紧张和慌乱…… 他的呼吸落在她的后脖，带一点温热的潮气，似乎每一次呼吸都顺着脖子渗入了她的身体…… “谁在树林里偷看？我数三声，再不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没有人回答他。 风越来越大，他的威胁，显然没有起到威慑作用。 “天狗！”乔东阳握紧池月的手，“灯光！” 池月：“……” 背贴在他的胸前，她快崩溃了。 “乔东阳，你要做什么，能不能先放开我？” 乔东阳：“我为什么要放开你？” 他手掌温热，身体坚强，这样的紧紧相贴对池月来说，那种致命的慌乱与恐惧胜过了一切暧昧的感觉，她心跳太快，真怕下一秒就会蹦出胸腔。 “乔东阳，你想占我便宜就明说，别东扯西扯的，让人瞧不起！” “呵！呵呵呵！”乔东阳冷笑，“我占你便宜？” “不然你抱着我干什么？” “当然是免得被人偷袭！” 他说得理直气壮，语气里带了一丝促狭的笑，“万一人家有枪呢？你不就是很好的盾牌？” “？” 池月一脑门都是问号。 她咬牙，脚往后踢，恨不得踹死他。 乔东阳却在这时松开她，“你属驴的？” 丢开她的手，他不管池月怎么说，径直朝树林里冲去。 “想跑？没那么容易——” 池月：“……” 树林里真的有人？ 几个人紧张了起来。 王雪芽跑到池月身边，“月光光？你没事吧？” 池月护住她，“我没事，你别过去。” 郑西元一直处于不明觉厉的状态，见状，慢悠悠走过来，“阿乔这个家伙，大概就是想吃个豆腐吧？不要紧张，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人，人家藏在树林里干嘛？喝西北风啊……” “郑西元，你是不是皮又痒了？”树林里，传来乔东阳的声音。 郑西元耸了耸肩膀，压着嗓子，对池月和王雪芽神秘的说：“小声点，这家伙的听力，比狗都灵——” 天狗：“狗是鼻子灵。” 郑西元看一眼光源处的小机器人矮子，呵呵一声，“这话你最有发言权了。” 几个人正说着话，乔东阳从树林的黑暗里走了出来，对着光的俊脸，阴沉、冷漠。手上还揪着一个瘦小的男人，与乔东阳高大的体形相比较，那男人可怜得像一只被猎鹰叼住的小山雀，想挣扎又挣扎不开，叫唤不停— “这是干什么？”王雪芽紧张地屏气凝神，指着乔东阳手上那个人，“这是——什么人啊？” 乔东阳哼声，将那家伙丢在地上，“说，你们是什么人？大半夜的躲在树林里干什么？” 那家伙跌坐地上，原是低着头的，听乔东阳这样问他，似乎很是吃惊，猛地抬头看他。 乔东阳踢他一脚，“问你话呢，看我做什么？” 那男人怔怔的，表情相当意外，“没，没做什么……” 乔东阳：“鬼鬼祟祟的钻林子里，没做什么？” “我……我们……是半夜吃醉了回家，迷路了……” “看你不说老实话！”乔东阳一脚踹过去，毫不留情，“迷路的人，会看到我就跑？” “我……我们……”那家伙紧张兮兮的，支支吾吾地想编点理由，偏偏又一时说不明白，“我们就在那里，看看……看看树……” 池月脸色一变，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转身飞奔而去，冲入树林。 056 她很冷静 林子里的光线不如外面好，月光被树影遮住，地面变得斑驳一片。 池月看到，大概五六棵樟子树被连树挖起，倒在地上，根部被塑料袋和草绳绑着——分明是偷树的，只是还没来得及运出去，就碰到他们过来“约架”。 是他们中止了这些人的非法活动。 这些盗树贼不想惹事，只能偷偷躲在林子里等他们离开再装车。不曾想，因为有人老是放屁被乔东阳发现…… 池月看着倒在地上的樟子树，心里一股股凉气涌起。 这些年，吉丘县与许多沙化严重的地区一样，都在大力开展植树造林和绿化环境的活动，大面积的种植，催化了苗木的价格。沙漠地区的树木存活率低，苗木市场形势大好。而且，这样的树木，树龄较长，生长旺盛，移栽更容易存活，价格也比普通的苗木更贵。 在利益驱使下，总有一些人昧了良心，偷偷发财。 他们偷挖树林，运出去倒卖，可以获得丰厚的回报。 无本经营是吸引人的，这渐渐就形成了一条阳光背后的产业链。 甚至有一些当地人也会为了钱帮助不法分子，偷窃公共苗木。 池月家里种的树，被偷窃砍伐的不知有多久，为了看林养的狗都被人药死过好几次…… 她寒着脸走出树林，把那个抱头蹲在地上的家伙拖了过来。 二话不说，一顿暴打。 “哎哟！” “别打了！哎哟！” “啊……啊……别打了啊……” 池月不吭声，打，继续打，打得气喘吁吁，纯属发泄似的胖揍。 看她这样，郑西元瞠目结舌，王雪芽也被吓住了。 乔东阳抱臂看着，一动不动。 拳拳到肉，脚脚诛心，就像杀父仇人似的—— 在那家伙的痛呼声里，只有天狗在欢呼。 “好耶好耶！蒸茄子煮豆子，切香蕉榨萝卜，打坏人，打坏人喽！” 打坏人就打坏人，蒸茄子煮豆子，切香蕉榨萝卜，是几个意思？ 池月脸颊抽搐一下，拳头在半空，那么一停，落下去的时候，就差了一点力道。 她打累了，直起身，看着那家伙，“你的同伙呢？” 那人已经被揍得腰都直不起来，抱着小腹痛苦的shēn yin，“他们跑……跑了！” 池月一脚踢过去，“我是问你，他们在哪儿？” “哎哟！”这一脚踢到腰，那人差一点没痛死过去，“我……我不知道……我们不是一道的……” 不是一道的？ 池月冷哼，伸手拎他，又要动手。 这时，一只胳膊横过来，挡在了她面前，“够了！” 池月抬头，冷冷看着乔东阳，“关你什么事？闪开！” 乔东阳凝视着他，“你冷静点！再打下去，你要是不小心弄死他——” “我很冷静。”池月眯起眼，“你看不出来吗？我一直很冷静。冷静地想要弄死他。” 乔东阳：“……” 天狗：“乔大人，我觉得她很冷静。” 乔东阳侧头：“闭嘴！” 天狗的音量调小了一点，“她是真的很冷静。冷静地想要弄死他。” 乔东阳看了池月一眼，弯腰把那家伙从她的拳头下拎出来，甩手丢在地上，“天狗，报警！” 天狗：“好的，乔大人！” 池月挡在他的面前，“不要！” 乔东阳挑高眉头，锐利的眸子有那么几分冷色，“池月，你懂点事儿啊？你们这鬼地方虽然天高皇帝远，但也不是法外之地，敢情你是以为自己可以私设公堂了？” 池月：“不是。” 默了默，她难得认真的向他解释，“报警没用。” 乔东阳目光落在她的眼睛里，有点看不透她——那双眼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情，冷漠刻板得不像一个柔弱的女人。可这一眼看去，他的心脏竟莫名一抽，像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 057 摸回来，两清 乔东阳静了静，“怎么会没用？” 池月别开脸：“以前报过了，罚点款，拘留几天又出来了，他们照常还干这个，只会比以前更凶，恨不得一天把罚款的钱赚回来……”冷笑一声，她慢慢地转头，看向那片树林里，“就偷这几棵树，又不是杀人放火，根本没什么用。还是让我打一顿比较实在……” 看她又要挥拳手，那家伙惧怕地“啊”一声，双手捂住脸。 池月一脚踢在他胸口，“shǎ bi，你姑奶奶要揍你，遮住脸就有用吗？” “啊！”那家伙胸口吃痛，条件反射捂住胸，而池月下一脚就生生踹在他的脸上。 “你说你们这种贱人，还要脸干什么呢？” “啊！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我也是没办法……家里穷……吃不起饭……没办法呀……” 池月打得眼都红了，“吃不起饭，那你怎么没饿死呢？吃不起饭，那干脆连胃也别要了……” 又一脚，踹在心窝。 郑西元看她下黑手，身子都绷紧了。 池月每踹一脚，他就抖一下。 “这女人，太可怕了。”他往后退一步，小声对乔东阳说：“你说谁敢娶她？不是犯贱么？” 乔东阳看他一眼。 郑西元：“阿乔，你看她这，不能再打了……” 再打下去，他真怕出人命。 王雪芽也被池月吓坏了，不停在旁边叫她的名字：“月光光，你别打他要害啊，让他疼就行了，别打死打残他！你的命，比他贵多了……” 池月闷头打人，不回答。 冷风过林。 旷野里，惨叫声不断。 可是， 除了天狗一直叫“好耶好耶，蒸茄子煮豆子，切香蕉榨萝卜”，再没有人吭声了。 “池月。”乔东阳静了好久，终于出手扯开了她，低下头，认真看着她的眼，“可以了。” 池月：“不可以。” 乔东阳：“再打他受不住了。” 池月：“我有分寸！” 乔东阳突然拔高了声音：“我看你就是没了分寸！” 池月看着他，嘴皮动了动，突然移开眼，冷冷的，“松开！” 乔东阳握紧她的手腕，一寸一寸往下移，慢慢捏住她的手，在她僵硬的对抗里，弯唇哼笑，“有本事，你自己松开啊？” 池月怒目：“你——” 乔东阳的声音稍稍放软，“行了，交给我。” 交给他？ 池月与他对视。 月光下的乔东阳，一双眼睛静谧从容，由始至终都没有把“偷树”当成一件大事。池月明白，在乔东阳的眼里，几棵树与偷几棵树都是无足重轻的东西，所以，一开始让他生气和促使他冲进树林的，不是人家偷树，而是人家放屁，影响了空气环境，让他大爷不爽了。或者是，他以为有人在偷偷跟踪他。 要不然，他怎会看到地上躺着被挖的树，还反复问人家在干什么呢？ 池月突然笑了一声：“乔先生，你不懂得他人的生活，就请不要随便插手。收起你的善心！” 乔东阳：“……” 他这哪里是善心？ 看池月眯着眼发横的样子，他也乐了：“做了一辈子坏事，好不容易做一件好事，我容易么？这事我管定了。天狗，报警！” 说完，他拖着池月就往停车的地方走。 池月生气，想要挣脱他铁钳似的爪子，“乔东阳！” 乔东阳脸不红，心不跳，“叫什么叫？我知道我名字好听。” 池月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你竟然来管我的闲事？” 乔东阳意态闲闲，“你找我算什么账？” 池月：“你刚才趁机抱我，摸我，那不是账？” 乔东阳：“摸你能掉黄金啊？你以为自己是摇钱树！呵！我还觉得吃亏了呢！” 池月眼睛充血， 冷静了二十年的脑袋，在这一刻全线崩盘。 “乔东阳，你要点脸啊？无耻！” 乔东阳抿了抿嘴，低下头借着月光认真审视一下她的脸，“这么生气？行，那我让你摸回来。两清！” 池月：“？” 乔东阳一言不发。 他将池月拖到车边，然后丢开手，抖了抖自己的衣服，整理一下头发，摆出一个最帅的姿态，安静地看着她，“好了，你可以开始了。摸吧！” …… …… －－－－－－题外话－－－－－－ 今天三章。 小仙女们，别忘了收藏推荐打卡书评一条龙哦~ 乔先生的黑月光，感谢你们的伺养关爱，咱们明天见！ 058 那么近的他们 池月一动不动。 没有生气，没有回怼。面对乔东阳慵懒戏谑的笑脸，甚至没有一般女孩子在遭到男人言语调戏时的不安和紧张。她目光坦然地看着乔东阳，很慢很慢的在他身上来回扫视，月辉里一双清澈的眼，竟让乔东阳有点透不过气。 “咳！” 他脸上的笑慢慢收敛，拢了拢衣服。 “是你自己不摸的，别再说吃亏了！” 池月的手伸了过来。 突然的抬起，在乔东阳慢慢睁大的眼睛注视下，摸上他的脸。 不带任何情绪的摸上他的脸。 没有猥琐，没有情丨色，没有一切这个动作本该有的情绪，就像在研究一个什么东西，眉头甚至是锁着的—— 乔东阳看着她泉水一般清亮的眼，喉间像卡了一块骨头。 他无法猜测池月在摸他脸的这一刻，在想些什么。 唯一明白的就是，不是因为喜欢。 乔东阳默了好几秒，从齿缝里挤出一丝尴尬的笑。 “行了，扯平……” 他想去拂她的手，池月的手却突然滑下来，落在他的下巴上。 乔东阳一僵，见鬼似的看着她。 不仅真摸。 还摸得这么严肃…… 就像，在摸一块市场上的生猪肉， 一边摸，一边在估算猪肉的价格与质量。 乔东阳在她波浪不惊的眼神里，渐渐有些不淡定，呼吸微重。 “还没扯平吗？” 池月依旧不说话。 坦然的双眼，纯粹、无尘。 她的手，从下巴到脸颊，再从脸颊掠过他高挺的鼻梁，再次落下时，触到他的唇。 许是冷风的吹过，乔东阳一个激灵，身子绷紧，望入池月的眼睛复杂难测。 “差不多得了啊！别得寸进尺。” 顿了一下，他又笑，“你再这样，我又该觉得吃亏了。不是又要摸回来？” 池月扫他一眼，白晳的手指落在他的纽扣上。 乔东阳的衣服无疑都是作工精良的高档货，一颗小小的纽扣也精致得像昂贵的钻石，在月下泛着光，池月似乎很喜欢，在纽扣上轻轻转了一圈又一圈，指腹一点一点移动，探索一般慢慢滑上他的喉结…… 乔东阳绷紧了身体，“池小姐？你这是上瘾了？” 池月听他嗓子都哑了，低声笑了笑，“不是你让我摸的？” 乔东阳：“我已经连本带利还清了吧？” 池月淡定看他一眼，突然凑近，脸几乎快要埋到他的颈窝里了，“我只是想试试，你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几个意思？ 乔东阳不懂。 斜过眼，他嫌弃地看着身前的女人。 “够了啊！我脾气不好——” “是不同的！”池月小声说着，像自言自语，突然抬起脸，清澈的眸子像月下泉水般水汪汪的，就那样无辜地看着他，“麻烦你抬抬手。” “？”乔东阳哼笑，“干嘛？” 池月还是那句话，“我想试试你和别人为什么不同……” 从“有什么不同”变成“为什么不同”…… 嗯，就是不同的。 他当然是和别人不同的。 哪个娇艳贱货，能和他比？ 乔东阳突然觉得这句话很受用。 不忍拒绝，毫无招架之力。 他侧目瞥一眼没有走过来的郑西元等人，双眼厉色地警告他一眼，慢慢抬起手，不太耐烦地哼声，“那你快点！” 池月嗯了声，凑过来看了看，“转过身去——” 搞什么？ 乔东阳要是再依着她，就真的成傻子了。 这个女人，坏得很。肯定没安好心。 乔东阳挑挑眉，警惕起来，“我时间很宝贵的。池小姐，你到底要干什么？直说！” 池月扯了扯嘴角，“那好吧，你告诉我，为什么树林里有人放屁，你会听到？” 那么一段距离，今晚又有风。 “正常人，是不可能听到的。” 乔东阳哼笑，“我是正常人么？” 池月翻个白眼，“不正常的人，也听不到。” 乔东阳扯了扯嘴角：“我不是听到的，是闻到的。那么臭，你都没有感觉？” 池月眯起了眼。 忽然地，她再次凑近他。 白皙的小脸在皎洁的月光下更显娇嫩美好。乔东阳视力极好，在这样的距离下，几乎可以清楚地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当然，也可能是幻觉，他觉得自己有点血气上涌，可能五感失调了。 “池小姐，我耐心有限。你到底要看什么？” “低下头……”池月拍拍他的肩膀，“我看不清你。” 乔东阳眉头微微皱起。 这么近了，都这么近了。他们隔得这么近，她还说看不清他……这个女人，呵呵呵呵呵，果然是被他迷得脑子都不好使了吗？要不要发发善心，让这个种树被贼偷的女人，稍稍得到一点温情呢？ 算了！ 这里没有灯。 反正别人也看不见。 乔东阳的目光落在池月的脸上。 迟疑片刻，做好心理建议，不满地警告。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听到没有？” 池月沉默，双眼透着一丝笑。 乔东阳冷哼一声，终于不情不愿地向她低下了高贵的头，凑近她。 “这样看清了吗？” 池月看着他，“看清了。很清楚。” 乔东阳：“心情好点了？” “好多了！” 池月看着他英俊的脸，对视一瞬，视线又慢慢望向他的头顶，一双眼仿佛染上了夜色…… 她抬手，抚上他的肩。 又踮了踮脚，慢慢地，抚摸他的头发。 女人身上的味道，在这一刻格外的清楚。 乔东阳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摸过头，尤其是女人。还是这样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 陌生而异样的感觉，让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只是双眼眯起，直勾勾地看着池月。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觉得这个女人没那么讨厌了。甚至他觉得，可以和她做个朋友的。和她做朋友比做敌人，也许会更有意思……嗯，有趣的灵魂加上好看的皮囊，这样的朋友，想一想也挺有趣。 乔东阳唇角勾了起来。 他伸出双手，想轻轻拥抱一下这个姑娘。 从此，开启他俩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转折人生—— 可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池月的声音。 “……是真的有鸟屎，你头上。” “乔先生，我很确定，你之前闻到的不是屁……” 乔东阳的双手僵硬在半空。 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剜着池月。 池月慢慢退后，站直身体，一脸木然地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 “晚上光线不好，不太看得清。我找了好久才帮你找到它。自己擦擦吧！” 一股郁气涌上心头，乔东阳咬牙。 “池小姐——” “不用谢！” 池月转身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059 乔先生的心思很猜测 回到住处，乔东阳把自己关在浴室里整整两个小时。 浴室的水也哗啦啦地流了两个小时。 房间里，侯助理反复拿眼去看郑西元。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乔先生回来就怒气冲冲，一脸带恨，像是被人欠了钱没还。 而且，虽然他平常也是个精致的男人，洗澡时间不短，但侯助理跟他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两小时不出来的记录。 “是谁得罪他了？不，是谁……那什么他了吗？” 要不，干嘛一个人疯狂洗澡？ 郑西元耸耸肩膀，忍不住想笑。 “反正不可能是我。” 侯助理的目光又看向天狗。 天狗动动大脑袋，“反正也不可能是我这种小可爱。” “……” 这个机器人有极强的记忆和学习功能。 学习功能是天狗最为尖端的一种创新技术。 也就是说，它可以通过与人交流交往，自主学习了解一些东西，吸收，融合，再经过强大的推理能力与系统知识的处理，转化为机器人自己的东西——虽然同样也是受程序控制，但从某种意义上说，就像是ai的自主意识。 “唉！” 侯助理抱脑袋，揉了又揉。 “开开心心出去打架，气咻咻的回来……我要怎么哄嘛。” 郑西元撇嘴，看他可怜，把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 不过，乔东阳为什么会气成这样——那是一个谜。 “抱歉！我也不知道。” 侯助理思考片刻，突然拍大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一定是池小姐！” 郑西元不否认，“应该是吧，但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俩开始还挺亲热的，在车边说话，搞得我们都不好意思过去——哪知道，突然就翻了脸。回来的路上，一句话也没说，生仇大恨似的……” 侯助理不解地看天狗，“你说说看？” 天狗第一时间摇头：“不是池月小姐姐。是乔大人摸摸抱抱转圈圈，抱抱摸摸转圈圈。池月小姐姐生气，也摸摸抱抱，抱抱摸摸……两个人抱抱摸摸，后来，乔大人没有摸着，可能就生气了……” “！” 这个解释。 侯助理睁大了眼。 “真的？” 天狗：“我们机器人是不撒谎的。” 侯助理服气了。 居然是因为没有摸着？ 他八卦之气爆棚，“来！让我看看，他们是怎么摸摸抱抱的……” 天狗在现场，它会记录下发生的一切。 侯助理一把将天狗抱过来，正准备解锁它的视频资料，浴室门就被拉开了。 “你居然会知道密码？” 侯助理一脸尴尬，像摸到什么烫手山芋似的，飞快丢手，把可怜的天狗啪一声摔地上了。 “……乔先生，我就是，就是帮天狗倒倒脑子里的水。这家伙一嘴胡说八道，竟然敢污蔑乔先生，肯定是脑子坏了……” 天狗在地上蹬腿：“……我脑子没水，只有智商……” 乔东阳脑袋壳，擦着头发，把天狗拽起来，不冷不热地扫侯助理一眼。 “明儿一早，你去一趟派出所。” 那个偷树贼，因为天狗报警，已经被派出所来人带走了。 侯助理一时间没有明白，让自己去干什么。 “偷几棵树而已，没多大点事儿。乔先生，咱们已经尽到公民义务了，就不用再管了吧？” “没多大点事？”乔东阳突然生气了，手上的毛巾直接掷到侯助理的脑袋上，“你不懂得他人的生活，就不要随便插嘴。办好该办的事！” 乔东阳回房去了。 侯助理委屈地扯下毛巾，看郑西元。 “我这是……说错什么了？” 郑西元呵呵一声，站起身，良心建议：“看不惯一个人的时候，他连呼吸都是错的。最近你小心点……没事多拜拜菩萨！” “——” 郑西元就住隔壁房，说完起身走了。 侯助理一头雾水。 可是，猜测上司的心思是最难的。 他不能再去问乔东阳招骂，这个时候只能求助天狗。 “……乔先生让我办好该办的事，可我到底要怎么办啊？” 天狗：“我脑子有水，我不知道。” 侯助理：“……” “我错了，天狗宝宝！我那不是说你，不就是……权宜之计吗？”侯助理拿毛巾擦它的身体，一脸是笑，“你最乖最可爱也最诚实聪明了，你就告诉我吧？” 天狗：“你们人类真虚伪！” 侯助理：“……是是是，他们虚伪得很！” 天狗：“就是说你！” 侯助理：“……是是是，我最虚伪了！天狗小可爱，你就告诉我吧，乔先生到底要让我怎么做？领导的意图，我揣摩不到啊，还得你这样智商的机器人才明白！” 天狗幽蓝的眼睛闪着光。 “冷静地弄死他。他就想冷静地弄死他。” “啊！”侯助理瞪大眼睛。 有这么严重吗？ 他不太敢信：“天狗，你是在诓我吧？” 天狗：“我们机器人是从来不说谎的。” 是哦。 侯助理点点头。 好像明白了什么。 “是那些偷树的人，惹到了乔先生。懂了！” …… 这一年，吉丘的冬天好像是提前到来了。 之后的两天，一直阴沉沉的，天上没有太阳。 池月陪王雪芽去训练，在阴冷刮干风的天气里傻站着，几乎快要冻僵。 好消息就是这个时候传来的。 郑西元打电话告诉她，那几个偷树贼已经全都伏法。 今天上午，警方拘捕了逃匿的五个共犯，并且表示会继续探挖这个以偷树倒卖为营生的犯罪组织…… －－－－－－题外话－－－－－－ 喜欢本书的小仙女，千万不要忘了收藏打卡投推荐票并多多伺养哦，你们的照顾，会让天狗宝宝更可爱……嗯，作者也会越来越可爱的，哈哈哈~ 比心！ 追逐月光的路上，我们一起走！ 060 不打不相识 这些天，池月和王雪芽的生活里，只有训练。 转椅、冲击，重力，攀岩……一样不落，练得昏天转向。 池月在接电话的时候，王雪芽还在攀岩墙上，听着教官指挥往上爬。 今天已经进行了十组训练，在黄沙漫漫的沙漠攀岩，这和攀岩场馆里不一样，难度更大，训练强度也要大得多。大概教官的眼睛里，这些选手根本就不是一群姑娘，而是一堆人肉训练器。 咀！ 咀！ 咀咀咀！ 哨声此起彼伏。 王雪芽虽然是个天生的娇小姐，可有钱人其实很看重健康，她常年健身，攀岩项目也非常熟悉，相比很多选手，对技术的掌握更快，几轮下来，就已经表现相当完美。教练在帮她调整一下训练方式，成绩就是稳稳地组里顶尖了。 “休息半个小时！” 一声哨响，教官的声音很大。 “半小时后，继续分组训练。” 池月看到王雪芽在卸装备，给她拿水过去。 走在冷风里，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像刚才那么冷了。 很奇怪的，仿似已被熨烫。 她不想否认，是郑西元的电话，让她由衷地感到快慰，因此产生了某种愉快的能量，抵御了寒冷。是的，有什么事是比看到偷树贼被绳之以法让开心的呢？ “你是捡到钱了吗？”王雪芽喝一口水，擦擦额头，笑盈盈地看她。 池月抿抿嘴，冷静脸：“有这么明显？” 王雪芽点点头，拧好盖子还给她，“十米之外，都能感觉到你一脸的荡漾之气……嗳，你和乔师兄现在什么情况了？” 那天晚上的事情，王雪芽也很好奇。 可向来对她知无不言的池月，守口如瓶，只说和乔东阳一言不如吵起来，然后就是互相嫌弃，谁也不想理谁而已。 王雪芽不肯信。 又挖不出nèi mu来。 这样让她越发好奇。 “你肯定有事瞒着我。” 听到她笃定的语气里藏着的浓浓不满，池月叹一口气，“我如果说是他自己自尊受损恼羞成怒，你一定不肯相信对吧？” 自尊受损、恼羞成怒？ 王雪芽正琢磨着要什么情况才能让乔东阳这只骄傲的孔雀受到这么大的伤害，就听到有人在叫她们。 “二位美女，看这里，看这里！” 攀岩墙的边上，一个小哥哥半蹲着身子，相机镜头对准了她们。 “就这样。往前走两步。对，看这里，再来一张……” 池月面无表情的配合，王雪芽走几步，又拂一下头发，“拍漂亮一点呀！” 小哥哥比一个“ok”的手指，寻了几个角度，咔咔几声快门响过不停。他说：“肯定漂亮，毕竟底子在这里，再烂的摄像师都拍不出丑照来，何况是我这种顶级摄影师？” 噗！ 王雪芽笑了起来。 “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自夸？” “我在夸池月。”小哥哥是个耿直boy，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完，拿起照相机看了看，手指摆弄了几下，大概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太掉情商，又换了一个笑脸，八颗大白牙对着王雪芽，“你也很上镜，这几张都挺好看的。” 王雪芽：“我感觉我快被气得吐血了。” 小哥哥一脸懵逼：“……怎么了？” 王雪芽：“她是360度无死角，再烂的摄影机都拍不丑，而我——只是上镜，只是这几张照片好看……而且，很大可能还是因为你是一个顶级摄影师。” “哈哈！”池月忍不住乐了，“得了吧你，钻什么牛角尖。” 王雪芽哼一声，表示小仙女很生气。 小哥哥看她一眼，腼腆地挠了挠头，“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可能是天赋点不够，弄巧成拙了！不好意思啊！” 王雪芽当然不会因为池月的颜值生气。 要不然，这些年，她可能早就气死了。 她不爽地斜了一眼，看小哥哥脸都红了，觉得十分有趣，又故意黑着脸逗他：“你为什么要跟我开玩笑？我们很熟吗？” 小哥哥：“我们……” 他说不下去了，拿求救的眼神看向池月，“现在是不太熟，不过很快就会熟了。” “哈哈！”池月被这两个人逗乐了，一把将别扭的王雪芽拽过来，介绍给小哥哥，“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范维，第五摄像组的组长。” 范维，是邵哥介绍给池月的小老乡。 那天他们在吉丘吃过饭，互相交换了手机和微信，范维就去市里拿摄影器材了。 池月回去的时候，只是给王雪芽提过这么一个人，还没有见过面。 听完，王雪芽有点尬了，她是个有礼貌的姑娘，对方又是邵哥的熟人，为了在节目组里照拂她的，可她刚才似乎出言不逊了。 “抱歉！”她弱弱地笑，尴尬得脸都红了，“我不知道。” 范维呵呵地笑，“没事没事，不打不相识嘛。” 王雪芽眼皮一跳。 “不打不相识”这句话，好像有点熟悉…… 对，郑西元，野兽战斗机。 她扯了扯唇角，“以后麻烦范哥多多照顾喽。” 范维客气地摆手，“别别别，别叫我范哥，叫小范就行！” 王雪芽歪了歪头，“你很小吗？” “啊？”范维一时没反应过来。 好半晌，他讷讷地笑，“我26了，可能是比你大点！” 王雪芽抿唇乐了起来，“就是嘛，叫范哥没错！我可没你那么老……” 范维也跟着笑：“好吧。你怎么开心怎么叫！” 王雪芽从池月那里拿来自己的手机，走近范维，“加个微信，把刚才的照片传给我。我发个朋友圈装逼……” 两个人头碰头加微信。 池月站在边上看着，心里划过一丝异样。 小乌鸦是个心气和眼界都很高的姑娘，正常情况下，她不会主动要男人微信的。 范维长得确实不错，斯文有礼，干净阳光，有点文艺男的气质，比起大多数这个年纪的男人来说算得上成功，但绝对不算顶级优质的男人……他是怎么吸引到王大小姐的？ “说的什么屁话？”拿到照片过来的王雪芽，一听这话，马上怼她，“我是为了要照片，好不好？你这个人，脑子里都是污水！” 池月撇嘴，“你眼珠子都亮了，那害羞的表情，可不像只是为了要照片。” 王雪芽怒目，伸手掐她：“信不信？” 池月：“信……你就是对人家小哥哥有点感觉了！” 靠！王雪芽咬牙，又过来挠她。 “坏女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撕我？再练三个月，可能有机会……” 两个人笑闹起来。 “咳！” 一声轻咳打断了她们。 池月回头，看到了乔东阳和郑西元。 061 三赢的局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训练场上？没有节目组负责人的陪同，也没有带声势浩大的随众，就像两个跑来探班的普通观众，可以说是很低调了。只不过，他们这种人，哪怕再不声张，站在人群里也是跟普通人不一样的。说不出来是哪里不一样，就算不看英俊的脸，单单感觉就与众不同。 郑西元率先开口，“乔老板今天过来视察视察工作，我说你俩，这什么表情啊？见鬼了啊？” “乔师兄好。”王雪芽乖巧，吐个舌头就打招呼。 不过，只是对乔东阳，看到郑西元，她是懒得搭理的。 池月与乔东阳不经意对视一眼，抿了抿唇，“乔先生，你好。” 乔东阳手插在兜里，懒洋洋斜她一眼，“我不太好。” 池月：“……”关她什么事？ 鸟屎又不是她拉的。 乔东阳：“你这一声问好，好像是不情不愿的？” 池月一愣，快被他气乐了，“乔先生要的七星级接待规格，原谅我做不到。毕竟我又不是靠你吃饭的。”意思是，喜欢摆谱回家摆去，别在我面前装。 又怼上了！ 王雪芽拉了拉她，“月光光……” 好吧！ 为了王雪芽，低个头。 池月恭敬地说：“乔先生，你好，你全家都好。” “……” 王雪芽的脸有点臊了，怕他俩又掐起来。在这个节目组，得罪乔东阳——不，严格来说，让人家发现他们得罪了乔东阳，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指不定回头就会有人给她们穿小鞋。 “乔师兄，月光光就是这么个牛脾气，她要是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我代她赔个不是。” “你代不了。”乔东阳抿紧嘴巴，视线又在池月脸上扫过一秒，“我跟她的仇，不是赔个不是就能解决的。” “那是那是，至少也要陪一觉才行！”郑西元幽了一默，说完发现没有人搭理他，池月和乔东阳面无表情，王雪芽一脸嫌弃，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又轻轻咳嗽，“一觉不行的话，可以陪两觉！” 乔东阳：“你可以滚了！” 郑西元：“我是为了正事来的啊？” 乔东阳脸一沉，没吭声。 池月和王雪芽交换个眼神，都看郑西元。 他有什么正事？ 面对美女的询问，郑西元半点不急，甚至卖了个关子，“是个好消息，你们猜猜是什么？” 池月：“……” 王雪芽：“……” 郑西元看乔东阳不耐烦了，严肃脸说：“那天晚上抓到偷树贼的事，我们准备录入星空节目里去，重点表现选手面对突发状况时的机智勇敢，弘扬社会正能量。当然，当时参与的选手是王雪芽小姐，受益的当然也会是王小姐，我们会重点包装炒作你这个人设……” 他是做视频平台的。 包装和炒作，信手拈来。 乔东阳听了，却皱起眉头。 “注意用词！” “……”郑西元扫他一眼，“大家都是熟人了，何必拐弯抹角呢？” “这是已经发生的事实，不是包装炒作。” “好吧，好吧，确实是事实。但事实如果没有人团队运作，也成不了热点的，老板！” 郑西元服气了。 这个决定其实是乔东阳提出来的。 他不是搞娱乐的，可是比搞娱乐的郑西元更有商业头脑，这样的点子加上郑西元的运作模式，简直就是强强联手…… 《星空行者》节目本来就有广泛的知名度，王雪芽“受害者正义者”的人设，很容易火。当然，他们勇抓偷树贼的事爆出来，对《星空行者》这个节目，也具有推动性。正能量的东西，更容易被公众所接受。 “可以说，这是一个双赢的事。” 郑西元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突然落在池月的脸上。 “不。三赢。” 池月察觉他的注意，看过去。 郑西元朝她怪怪的一笑，“除了我刚才说的两点，其实月掌柜你，才是最大的赢家啊。你想想，吉丘的生存现状，偷树贼的商业王国对吉丘生态的破坏，一旦这些事被公众知晓，肯定会为吉丘，为你的月亮坞带来最直接的好处。对不对？” 这个社会不缺善良的人。 只是有时候，善良被蒙蔽了而已。 池月懂得他的意思，也承认他的话有道理。 只是她不明白，乔东阳在策划这个事情的时候，有没有算上这个“第三点好处”。 “谢谢！”她说。 “不用谢。”乔东阳接过话，“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个商人。” 商人看重的是利益最大化。 《星空行者》越火，他获利越大。 池月点点头，哼笑一声：“我了解。所以，我不是对你说的。谢谢郑哥！” 郑西元：“……” 他感觉自己性命快不保了！ 可是，乔东阳什么都没有说。 他只是看了池月一眼。 那目光，像一颗尖锐的石头，重重从池月的心湖投下，带着棱角，刺拉一下划过……**辣的，不是很痛，却有点折磨人。 …… …… －－－－－－题外话－－－－－－ 明天见，小伙伴们！~ 062 宣传大使 半小时后，他们出发了。 节目组派了五辆车，带着众多工作人员跟随。 从小树林发现偷树贼开始，再到他们的伏法，整个过程都要进行重新拍摄，然后与天狗当夜拍到的现场一起混剪，等后期制作出来，就会是一段感人的大片故事。 池月是陪同王雪芽一起去的。 不巧，范维也在。 选车的时候，他们坐了同一辆。 范维和王雪芽似乎一见如故，一路上聊过不停。他一直在指导王雪芽拍照技巧，包括一般女生关心的问题，比如怎么把脸拍得更小，怎么把腿拍长，怎么把腰拍细……光影的运用，道具的配合，听得池月不住打呵欠。 “小乌鸦，为了把天生丽质的闺蜜比下去，你会不会太拼了？” 王雪芽回头一笑，“池小姐，你是用的什么护肤品，才把脸皮保养得这么厚的？” 池月：“得天独厚。” 王雪芽：“……” 范维看她俩斗嘴，一脸温和的笑，“你俩这感情是真的好。在这个圈子，见多了塑料花友谊，像你们这样的，实在难能可贵！” 王雪芽又回头看他，“听说你拍过很多明星？” 听到这话，范维有一点小得意，“不敢说全部吧，但你数得上名儿的，我大概都拍过。” 王雪芽睁大眼睛，崇拜地问：“明星本人是不是都像照片和电视上那么好看？” 范维：“不是……大部分明星，本人比照片和电视上更好看。” 呃！王雪芽捂脸，“怪不得你会觉得我丑。” 范维认真看着她，露齿一笑，“上镜胖十斤，人人都一样。所以，漂亮的明星都非常瘦，瘦得过分……还是你这样的好，身材匀称，健康，想吃就吃，多幸福。” 想吃就吃，她是猪嘛…… 王雪芽看他一眼，突然从范维的眼睛里看出了不一样的情愫与火花来。 男女间的感情发展是一个最私密的事情。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不一定能感知他们什么时候陷入的感情漩涡，但他们自己，只需要一个细微的表情，一个暧昧的动作，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就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秒的怦然心动。 “到了！” 池月拉了拉王雪芽。 “走啦，下车！” “哦！”王雪芽心脏怦怦乱跳，弓着腰准备下车，范维站起来，抬手到她的头顶，挡住车门，“小心点，别撞到头。” “谢谢！” 王雪芽脸一红，跳了下去。 池月偏头，看到她的脸，又看一眼范维，没有说话。 …… 补拍的片段，主要是以王雪芽为女角的。 池月作为助理，只需要从旁协助，拿个包，递个水就ok。 因为白天不好拍摄“小树林剧情”，他们第一站到达的是派出所。节目组送去了事先做好的锦旗，派出所警官也代表官方对他们当晚的行为给予了充分肯定。两谈甚好，这一段没有台本，不过，拍摄是事先谈好的，警官们很配合，对着镜头宣传了一下普法知识。 大概花了一个半小时，离开。 下午的任务，主要是拍摄吉丘惨遭破败的生态。 沙漠化的土地，被黄沙覆盖的房舍，留守在家的老人和孩子。 王雪芽作为出镜的唯一《星空行者》选手，虽然是按照写好的台本在拍摄，但她又不停地引导观众认识环境以及环境保护的重要性。当然，一部分是为了池月，一部分是亲自感受到当地的环境，她有感而发。因为带了真情实感，拍摄效果很好，她个人又格外努力，得到了节目组一致的表扬，导演甚至开玩笑说，她可以凭这个片子出道了。 短短几个小时，他们跑了好几个地方。 夜幕降临，终于再次回到那个出事的小树林。 “累吗？”池月给王雪芽补妆，心疼地小声问。 王雪芽摇头，眼睛亮晶晶的，“如果能帮到你，我很开心。” 池月微笑，“加油！争取一炮而火，带我吃香喝辣，走上人生巅峰，然后你来为月亮坞代言，让全社会都来关注我们……嗯，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噗！” 王雪芽笑了起来。 一双眼睛，弯得像月牙。 “等节目播出，吉丘就会得到全社会关注啦。说来这事我没帮上什么忙，真正得感谢乔师兄……” 她说到这里，往拍摄场的越野车望了一眼，奇怪他今天会这么闲，一路跟随拍摄指导，整个拍摄过程却又沉着脸，不跟任何人讲话。 “你俩这究竟是怎么啦？怎么搞得像宿敌似的，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月光光，你也不是小气的人，为什么就非要跟他过不去？” 池月：“是他跟我过不去。” 王雪芽哼声，“人家是大金主，一个从小傲娇到大的人，有点小脾气是正常的，只要三观不歪就行了。你就把他当成一堆人民币，不就好了吗？人人都喜欢人民币，人民币凭啥不能骄傲一点了？再说，人民币说你两句，你难道还能狠心不要它吗？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池月手一抖，忍俊不禁。 “再胡说八道，一会就把你的脸涂成面粉板了。” “……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把下巴抬高一点！” “……” 王雪芽抬头，看池月姣好的脸。 明明她比自己优秀，可以拥有比她现在更好的一切，为什么就不肯争取？ “唉！”她叹气，“月光光——” “好了！完美！”池月左右端详她的脸，“去吧！” 一堆机器都已经架好，就等女主角了。 王雪芽换了一副表情，微笑着走过去，“月光光，其实我现在坦当的角色，不就是吉丘生态环境的宣传大使吗？” 063 棋逢对手 池月没有回答。 可王雪芽说的是实事。 今天的所有拍摄，偷树贼分明只是一个引子，真正的内核和关注点，都在吉丘的生态环境。 池月没有进场，拿着保温杯走到外面，远远看王雪芽在导演的要求下拍摄。 “如果是你，会拍得更好。”乔东阳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他站在她的身边，双臂轻环，对着夜下的小树林，说得漫不经心，就好像不是在对她说一样。 池月嘴角微微一抽，看他一眼，“谢谢！” 乔东阳：“为什么不唱反调了？” 池月：“反对认同我的话，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乔东阳哼了一声，视线若无似无地扫她，“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池月微微一怔，慢慢转头，认真看他。 都这么久了，他还没有放弃？ 想了想，她笑了起来，“你为什么就对我那么有信心呢？就我观察，这一批参赛选手，还是有几个优秀苗子的。” “可她们都不如你。”乔东阳说得笃定。 “你凭什么这样认为？你都不了解我……”池月不知该气还是该笑，觉得乔东阳这个人……又别扭，又认死理。都已经这样了还不肯放弃，到底是坚韧，还是养尊处优的生活培养出来的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古怪？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乔东阳表情敛起，变得十分严肃，低沉的嗓音被夜风一吹，甚至带了一丝莫名的落寞，“如果我连基本的识人能力都没有，早就被人整死了。” 这话说得冷气森森。 看她的目光，莫名冷冽。 “呵！”池月无法想象娇生惯养的乔东阳，有什么“被人整死”的可能性。她做了个扩胸的动作，懒洋洋地笑，“就算我的能力比她们都强，又怎么样呢？她们对你以及你的计划，都比我有兴趣。乔先生，你难道不认为这个才是专业选手最重要的素质吗？人因为兴趣去做的事，一定会拼尽全力。反之，无异于老牛拉破车，有什么必要？” 她的回答在意料之中，乔东阳扬了扬眉。 “你的意思，我是老牛，你是破车？” 池月蹙眉，“乔先生不懂比喻？” 乔东阳哼笑，“你不应该把高智商的我和高智商的你，比喻成老牛和破车，这非常不科学，池小姐。” 池月：“……” 高智商？ 她斜斜剜他一眼，“乔先生什么时候改掉自恋的毛病，智商就会看上去高很多了——” 说完，她不等乔东阳反驳，走了。 王雪芽的头发被树枝勾住，手忙脚乱地拉扯，她准备过去帮忙…… 可是，不待走近。她停下了脚步。 范维正在拍摄，她离王雪芽比池月更近，在池月走过去的时候，范维已经替王雪芽解了围，把她头发从树枝上解救了出来。 今晚的月光很好。 很容易滋生出暧昧。 两个人在低头说着什么，隐隐有笑声传来。 池月看到王雪芽扬起的小脸上徜徉着幸福的笑，突然觉得——也许这个时候，小乌鸦并不需要她—— 她远远看着，有一种“菜农担心自己地里的大白菜会不会被猪拱”一样的凝重。 “这小子是那个姓邵的介绍给你的？”乔东阳不知何时又走了过来。 他这么靠近她，就不怕被人发现闲话吗？ 池月眉心微微一蹙，突然又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乔东阳哪会是害怕别人说长道短的男人？ 她慢慢扭头看他，不甚在意地反问：“节目组有要求选手不许交朋友吗？” 乔东阳：“没有。” 池月哼笑，“那不就结了。乔先生还是不要操心这些小事和私事了。” “私事？”乔东阳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不想知道是谁推王雪芽的了？” 池月心里咯噔一声。 像被石头砸中了头，脑子瞬间懵了。 “你是说……？” 她看看王雪芽以及和她在一起的范维，思考片刻，回头看乔东阳，“你有线索了？是不是？” 她用的肯定的语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相信像乔东阳这么“奸诈”的人，如果肯认真调查，是一定能查出当天发生的猫腻的。 果然，乔东阳没有否认。 “是又怎样？” 池月脸色一变，“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大家真相？让事情水落石出？” 乔东阳歪歪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真相对我有什么好处？嗯？” 不管暴出当天干这事的人是谁，都只会给星空节目组抹黑。负能量事件发酵，对于一个还在录制的节目来说，不仅没有半点好处，说不定还会受到舆论的攻击，造成不良导向，甚至带来不可估算的损失。 池月点头，再点点头。 “是。确实没有好处。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告诉我，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乔东阳低下头，盯住她的眼，唇角缓缓上扬，笑得像一条老奸巨猾的狐狸，“当然有好处。看到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就很开心啊！” 池月咬牙：“乔东阳！” 这个男人绝对是她的克星。 多少年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被人气得暴跳如雷的感觉了。 “你到底要怎么，才肯揭穿真相？” “嗯……这个嘛……”乔东阳认真思考了一下，“除非你答应参赛。” “你——”池月已经无言以对。 乔东阳看着她愠怒的脸，似笑非笑地晓之以理，“你想想，如果为了你，我必须要损失一位优秀的选手，你是不是该把损失补上？池小姐，我是商人，不做亏本的买卖！” －－－－－－题外话－－－－－－ 乔先生够奸！ 池小姐……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听说最好的爱情就是棋逢对手，乔东阳和池月，绝对是这样的。 喜欢本书的姑娘，不要忘了为它打call哦，你们的举手之劳，会让这本书走得更远，也会让乔先生、池小姐和小天狗，被更多人看到，更多人喜欢…… 064 大概是月光太美 池月抿着嘴，眯眼看他。 乔东阳唇角噙笑，可他的目光里是不容人拒绝的冷漠与坚持。没有讨价还价，没有通融之处，只有同意和不同意。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和她一样，都是不喜欢轻易妥协的人。 “需要想这么久吗？”乔东阳突然低头。 许是夜晚的光线太暗，他没有办法估算好彼此的距离，这一低头，近得鼻尖几乎快碰到她的了，方才抬起头，“池小姐，你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池月吸吸鼻子，觉得有点痒，“你这么了解我？” “说不上了解，不过……”乔东阳扬了扬眉，盯住池月黑漆漆的双眼，考虑了一会，用低沉的声音说：“我们应该是一种人。” 一种人。 池月抬了抬眼皮。 她的感觉，也是他的感觉。 所以，他才这么费时费力地跟她耗？ “乔东阳。”她突然叫他的名字。 乔东阳似是意外，愣了愣，轻轻嗯声，“你讲！” 池月环起双臂，慢慢抬头，望向天空。毛茸茸的月亮，没有那天晚上皎洁，也没有那天晚上圆。月亮中心的光晕仿佛被一圈黑气包围着，遥远地挂在苍穹，似乎永不可及。 “你的星空计划，是要去那里么？”她望着月亮问。 “不止。也许还有更远的地方。”乔东阳慢慢抬头，与她一样仰望天空，“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宇宙的秘密却是无限的，探索世界的乐趣、探索宇宙的边界，是我毕生的追求。” 池月笑了，“真好。” “嗯？” “有钱真好。” 乔东阳呵呵一声，没说话。 池月：“很好笑是吗？贫穷可以限制一个人的想象力。穷人的yu wàng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我们普通人的追求是温饱平安，一辈子都不会有离开地球，去外星看看……这种高大上的理想。” 乔东阳撇嘴：“我有这个条件。” “……” 实诚。 不做作。 他是有这个条件。 而且，他虽然满足的是他自己，但比起那些唯利是图的上层人士来说，乔东阳所做的事，又何尝不是为人类做出的贡献？ 所以，多几个他这样的大佬，普通rén dà概也能跟着享一点科技发展带来的幸福吧？ 池月微微一笑，目光望向了更为实际的远方——月亮坞的方向。 沉默。沉默。 两个人沐浴在月光里，好一会都没有说话，那入定般的站立姿势，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浩瀚的世界，于世界之大，于人类之小…… “我没办法答应你。”好久，池月说。 乔东阳转头看她，“我以为你会说你愿意。” 池月也侧过身，看他的眼神里没有白日里的棱角，这一刻，经过月光洗礼的她好像剥开了粗砺扎人的刺，将他当成了一个可以诉说心事的“同类人”。 “你给的条件很诱人，我是考虑过的。但我以前没有参赛，现在更不可能。我不想做小乌鸦的竞争对手。” 乔东阳眯起了眼。 “这是你不肯参赛的真正理由？” “并不完全是。”池月说：“我喜欢综合考虑。” “你凭什么认为，没有你，王雪芽就能走到最后？”乔东阳冷冷一哼，“实际上，如果没有你，她已经在进入吉丘的第一轮考核时淘汰了。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背地里搞的小动作。” “——”池月闭嘴。 “池月。”乔东阳也叫她的名字。 “给我一个更充分的理由。” 如果不是今晚的月光太美好，不是乔东阳的目光太真诚，池月根本不需要想理由，只需要说“不愿意，不肯，不想”足够打发他了。可是这一刻，面对乔东阳咄咄逼人的眼，她有一点败下阵来的感觉。 “小乌鸦拍好了，我过去了。” 她不打算一直站在这里陪乔东阳。 就这一会儿工夫，已经有无数人的目光在研究他们了。 试图勾引**oss——这样的香艳八卦，能少一桩就少一桩吧。 “有时间，回家去看看。”乔东阳在她背后说。 很突然的话。 池月一怔，转头问他：“什么意思？” 乔东阳面无表情，“我建议你回去看看，也许会改变想法。” 池月：“……” 乔东阳：“你一个人的力量太小。参加《星空行者》，你可以拥有更大的影响力。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有办法做自己想做的事。” 难得乔先生说这么多话，池月没有反驳。 她站在原地看他片刻，慢慢一笑，离开了。 …… 065 突然想家 拍摄还没有结束，夜色却愈发的浓了。 还剩下最后一组镜头，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已经在收拾道具，陆续搬上车，小树林外的荒地上，长长的野草被人踩踏得已经毫无美感。周围的人都在议论今晚的拍摄，讨论晚上的宵夜。 池月在默默地帮王雪芽梳头发。 路上的车灯突然亮起，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徐徐离开，驶入夜色。 那是乔东阳的车。 王雪芽瞄一眼，注意到池月的表情，轻轻肘她一下。 “刚才你和乔师兄，都聊什么了？” “没什么。”池月帮她梳头发。 “哟！这是翅膀长硬了呀，敢对我保密了？”王雪芽叽叽地笑，去捏她腰上的肉。 池月怕痒。 捏腰就忍不住笑。 一看这伸来的爪子，她迅速躲开。 “别皮！赶紧拍完收工。” 说到这里，池月抿了抿唇，又补充一句。 “我准备请两天假，回家去看看我妈和我姐。” 王雪芽一怔。 到吉丘这么多天了，她也劝过池月回家去看看。但她一直以工作时不能随便开小差为由拒绝。 “怎么突然想通了？”王雪芽不解。 “大概是——”池月看向天空，“突然想家了吧。” 次日天不亮，王雪芽就起床跑步了。 刘教官很严格，把5队的选手带得很好，普遍成绩都很优秀。那是一个实在人，说的话也很实在。他说，不能让每个人都走到最后，但他会尽量让每个选手都走得更远—— 走得越远，奖励越大。 一轮一轮pk下去， 越是pk到后面的选手，名气也会越大，实惠更多。 他认为5队就算全员淘汰，也一定是活到最后离开的人。 xi nǎo鸡汤喝多了，王雪芽整个人精神都很亢奋。 以前的赖床小公主，完全不需要池月叫起了。 不过，看她匆匆出门，都来不及等她的样子，池月还是有些疑惑，“你今天好像格外开心？怎么，等不及去见小哥哥了？” 王雪芽回头，小脸红扑扑的，“呸！别瞎说。” “呵呵呵呵！”池月皮笑肉不笑地逗她，“脸都红了，还不承认——去吧，重色轻友的家伙！” 王雪芽吐了吐舌头，冲她比了个加油的动作，“你回家好好陪陪咱妈，别惦记我。什么时候回来都成，薪水照发！不过，要注意安全……” 她听池月说过太多月亮坞的鬼天气，常常觉得那里是人间地狱。 池月看她紧张的样子，噗嗤一笑，站起身来按了按她的肩膀，“我不在，你才是要注意安全。小心那些女人。训练的时候，尽量和刘教官呆在一起。回来后，就不要出去浪了。” “嗯啦！我懂。” 王雪芽想走，突然又回头抱住她。 “有点舍不得你呢，月光光。” “呵呵呵！我信了你就有鬼了！刚才还要抛弃我冲向小哥哥的怀抱呢！” “什么呀，我才没有呢。”王雪芽害臊地吐了吐舌头，“不跟你贫了，我来不及了。拜拜，我等你回来。” 她风一般的走了。 池月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王雪芽在她的包里塞了一叠钱，还留了一张字条，“我知道在你们那里，现金比较好使。可我只有这些现金了，全都给你啦，你帮我给咱妈买点好吃的，算是我的心意，不扣工资。” 末了，画了个吐舌头的小人儿。 池月看着纸条，忍不住失笑。 这家伙，怪不得跑那么快！ 还真不是想去见小哥哥！ …… －－－－－－题外话－－－－－－ 临近春节了，大家有没有想家，想家里的饭桌上，夹菜盛饭的爸爸妈妈，想小时候咱们的样子…… 066 有人捐款 在营地收拾好东西，池月并没有马上离开。 时间还早，她默默跟王雪芽去了训练场。 范维果然也在，他与王雪芽没有特别的打招呼，甚至不如昨天那么相处亲近和自在，但眼神又频频互看——很明显进入了状态。看来经过一个夜晚的“冥思苦想”，这两个**的家伙，真是看对了眼，情愫更浓。 池月看得出来，范维是喜欢王雪芽的。 只不过，王雪芽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在池月眼里单纯得像水一样。她实在害怕王雪芽在感情上吃亏上当，也实在不忍心她去经受那些……仙女不应遭受到的苦。 可， 又有什么办法呢？ 唯感情，不可阻止。 …… 池月默默站了好久。 选手们去吃早餐的时候，她才离开了营地。 她是蹭节目组厨房工作人员的车进城的，下车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吉丘市场，索性就跟了进去，准备买些食材回家。 冬天近了，十月下旬的吉丘已经格外寒冷。 池月听到简陋的市场棚顶被风刮起的刺耳声，走到了卖羊肉的摊前。她们家爱吃羊肉，小时候，一入冬，她最盼望的无外乎一锅热腾腾的羊肉汤了。只不过，那个时候家里太穷，平常吃喝是能省就省，吃一顿羊肉汤就像过年一样，也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 在池月的印象里，每次羊肉都被母亲夹到她和姐姐的碗里。 母亲咽着口水，说不爱吃，然后能一次吃掉五碗汤…… 池月买好羊肉，又买了些炖汤的料，心里充满了某种期待——期待看到姐姐和妈妈吃羊肉的时候，脸上浮现的幸福。 …… 从吉丘回家的路，辗转而漫长。 月亮坞距离吉丘县城，比星空节目组的营地远多了。 池月拎着小包大小赶回家的时候，已近中午，妈妈正在厨房里忙活，房上炊烟袅袅，静谧的空间里传来几声狗吠……此情此景，竟有些记忆里的味道。 “妈。我回来了！” 池月拎着东西站在厨房门口。 于凤转头，看她手上的东西，“你这是……” 池月莞尔一笑，把东西放下就开始挽袖子，“我来，我给你和我姐做羊肉汤吃，我学到一种新的做法，你们尝过就知道了……” 于凤嗔怪：“你这孩子，我都做好了，别浪费！” 池月看她一眼，知道妈妈节约，笑道：“那咱们中午将就吃点，晚上再吃好的？” 于凤抿嘴哼一声，不情不愿的样子，“买这么多东西，咱们三个人怎么吃得完，又花了多少钱啊？” “不多。你放心吧，你闺女能赚钱。以后啊，你跟我姐就敞开了肚子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山珍海味吃不起，羊肉还吃不起么？”她笑着，拉开于凤，开始帮忙端饭，“我姐呢？” “老样子……”于凤叹息。 平常池月不是一个特别热情的人，虽然也会帮母亲下厨，但母女间很少有特别亲近的举止。池月知道这样的家庭是有问题的，可是，一个伤痕累累的家，有太多沉重往事与现实压迫，人都喘不过气来，怎么有力量去抒发高贵的情感？ 于凤默默看着女儿。 觉得她今天，有点不一样。 “你最近瘦了。” “没有啦！” “怎么刚走没多久，又回来？” “不能回来看看你吗？我想你和我姐了呗。” “浪费车票钱。”于凤哼声，“你不是这样的人。” “——”池月竟然无言以对。 知女莫若母啊。 以前有太多过得紧巴巴的日子。 她抠门起来的样子——连亲妈都害怕。 “其实我最近一直在吉丘。”池月准备据实相告，“只是工作忙，今天才有机会回来看你。” 于凤一惊：“你找到正经工作了？” “……” 以前就不正经么？ 池月叹息，笑着撩开唇：“是！正经工作。” 她把《星空行者》节目和帮王雪芽做助理的事情，捡母亲听得懂的语言简单地说了一下。 于凤听完，松了一口气，“那你回来不耽误王小姐的事儿吗？” 池月摇了摇头，“不耽误，节目组人多，安排得很好。我过两天就回去。” “那就好，那就好，王小姐是个好人。让你跟着她赚钱，每次你回来都买这么多东西……对了，你回去的时候，给人带点鸡蛋，杀一只鸡带上……” “嗯，嗯嗯嗯。” 于凤的吩咐，池月听着，应着。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觉得很不耐烦的事情，今天看到母亲鬓角的白发，觉得又酸楚又温暖。 母亲老了。 她也终于长大了。 母亲俩叨着家常，就把饭菜端上了桌子。 池月正准备进屋叫池雁吃饭，就被于凤叫住。 “囡囡啊。陈书记昨天来找过我。他说……” 于凤欲言又止，像是要说的事儿很难开口。 池月歪歪头，“陈书记说什么了？” 于凤：“说村里准备统一规划，咱家租的那些地，可能得还回去，还有那些荒地，沙地，哪怕是没人管没有要的，也是集体的，不能你说种就种……” 池月皱眉。 于凤看她这样子，幽幽一叹，“陈书记说，这是大好事，有人捐了很多钱给月亮坞植树造林，还说什么生态委员会……我也听不大懂……但我觉得他说得对，这是好事……有别人来管，咱们往后就少操这份心。” 池月站了片刻。 “哦。”默默的，她回屋叫池雁。 于凤微怔。 …… 067 乔大人很随便 池月对村里的安排，没有发表意见。 吃过中午饭，她就把池雁哄到院子里，给她洗头。然后，拿凳子给她坐在院子边上，自己拆洗家里的被褥衣服，将里里外外洒扫一遍…… 一边干活，一边陪池雁说话。 姐妹俩像小时候一样，说得无知懵懂，东一句，西一句，池雁没有逻辑，她也没有。 做完家务，池月就进了厨房。 买回来的骨头是早就熬在锅里的，熬了三个多小时，一进厨房就能闻到味儿。池月揭盖子扇了扇，很满意。羊肉于凤已经切好了，她把水烧热，焯一下捞起来，加上料酒等佐料去去膻味，放锅里翻炒，倒入汤开始煮。 做法简单。 但味儿很鲜。 移锅的时候，池月把家里的电磁炉搬上桌子，开着小火，热气腾腾的羊肉汤锅就可以开吃了。 “好香！好香！吃了羊肉汤，脚上不生疮——” 池雁像个小孩子，乐得直拍手，“我要吃，月月，我也要吃！” 池月拉她坐好，微微一笑，“有你吃的。” 池雁点点头，伸手去抓，被池月拍下来。 “别急！我给你弄一个蘸料，蘸一起吃味道更好！” 大蒜、小葱、香菜、生抽、蚝油、芝麻、鲜辣粉……池月早就准备好了，放在一个个小碗里，这时配起来，往池雁面前一放，她双眼发亮，直咽口水。 “可以吃啦！” 池月刚给她夹了一筷子，院子里就传来狗吠。 然后，听到于凤在问：“你们……找谁啊？” 狗叫得更大声了。 池月心里莫名一紧。 很奇妙的一种感觉，第六感告诉她，有事发生。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姨您好，这里是池月家吗？” 池月眼里的乔东阳，任何时候都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傲娇男，不管看什么人对什么事，哪怕他一言不发，也总有一股子不屑的劲儿，仿佛所有人都活该被他踩在脚底……可这一声“阿姨”叫得劲道十足，恭敬有礼，吓得她筷子一抖，差点从手里滑落。 池雁感受到她的情绪，双眼微睁，整个人紧绷起来。 “月月，是不是坏人来了？” 池月微微一笑，拍拍她的手，“没有，是我一个朋友，我出去看看。你乖乖坐这里吃啊。” 为池雁夹了两片羊肉在碗里，池月出门到了院子里。 大门是敞开着的。 风很大。 隐隐夹着灰尘和沙土的味道…… 刚刚入黑，天气就变了。 于凤有着这个地方人最朴实的观念，对陌生人没有防备，更何况对方报出了池月的名字，更是把人家当客人，要往里迎。只有家里的大狗子“二黄”，竖起背毛在狂叫，表达着它的不满。 “你们怎么来了？” 池月站在院中间看着两个不速之客。 ——除了乔东阳，还有侯助理，以及他抱在怀里的天狗。 乔东阳挑挑眉梢，“过来考查节目组的训练地形，迷路了。” “……” 迷路也能迷到她家来？ 池月斜她一眼，“开车了吗？来吧，我给你们指路！” 她要过去把人往外撵，天狗却叫了起来：“迷路了，迷路了！肚子饿！肚子饿！” 噗！ 池月差点没憋住笑场。 一个机器人，你喊饿，逗谁呢？ “你饿？”她看天狗。 “饿死了，饿死了！” 池月哼声，沉下眉，“机器人不是从来不说谎的？” “我们机器人是从来不说谎的。”天狗大脑袋点了又点，“快饿死乔大人了！快饿死乔大人了。” 池月：“——” 看着乔东阳，她不说话。 气氛有一点怪异。 沉寂中，只有二黄在气咻咻在吼天狗。 大概在狗的眼睛里，这个会说话的机器人是个怪物吧。 天狗也扫描到了二黄，小胳膊抬起摆动，“你不要骂我，我不是狗，我不是狗，我不会抢你的主人。我是乔大人的私人ai宠，我是有主人的。我比你高级，我是ai宠！” 呵！ 还懂得臭屁？ 这傲娇劲儿，都体谁了？ 池月翻个白眼儿，正准备说话，于凤就拉住了她。 看到小天狗和帅气的乔东阳，于凤眼睛就亮了，“囡囡，这是你的朋友吧？肯定是饿坏了，还不快点让屋里坐？” 说完，不等池月说话，马上抢着招呼客人。 “我们刚摆上桌，要是不嫌弃的话，一起随便吃点？” 池月深吸一口气，“妈——” 乔东阳抢在她前面，“好的好的，谢谢阿姨，我们就随便吃点吧。” 天狗发出一阵古怪的机器笑声：“乔大人很随便的！乔大人真的很随便的！” 池月：“……” 什么叫随便？ 她辛辛苦苦弄了一个下午的羊肉汤，是随便吗？ 然而，不管她怎么想，乔东阳已经“很随便”的在于凤带领下大剌剌往屋里去。 于凤几十岁的人了，哪怕再没有见过世面，基本的审美和识人标准还是有的。乔东阳模样儿长得好，又带着个一脸讨好的男人，还抱了一个罕见的机器人。从气质、神色到表情，身上几乎就已经写满了标签——好看、有钱、温和、有礼貌、对她的女儿有兴趣。 于凤一脸老母亲看女婿的暧昧表情。 “小心点啊，老房子门槛儿高，别拌了脚。” 可怜池月，看她老妈的嘴都快要咧到耳朵根了，哪怕心里有一万匹那什么马在飞奔，也没有办法撵人。 她回来是让母亲开心的！ 不是回来让她生气的。 更何况，这乔东阳到底干什么来的？ …… －－－－－－题外话－－－－－－ 这也太随便了，就这样登堂入室了？ 丈母娘看女婿，真是越看越爱啊！月月也很无奈…… 这次小天狗做了特助，回去大概会被赏几块“狗骨头”吧？（微笑，jpg） 天狗：？我不是狗，我不是狗，我不是狗。 068 发病的姐姐 “进来坐，快进来坐！” 于凤没去注意池月的表情，招呼着乔东阳和侯助理，推开门就去拉高凳，然后朝正在埋头吃东西的池雁喊了一声。 “雁雁，家里来客了……” 池雁微微抬头，嘴里咬着一片羊肉。 那吃相，很不太雅观。 于凤见状，有一点尴尬，“这个是我的大女儿……” “啊——”池雁突然发出一声恐惧的大叫，整个人从高凳上滑下来，发生剧烈的响声！ 听到动静，池月脸色一变，飞快地冲进去—— “姐？” 只见池雁双手抱头蜷缩在桌子底下，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身子瑟瑟发抖，嘴里语无伦次，“……不要……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求求你们……不要过来……” 这是一个老旧的房间，既当客厅用，又当餐厅使。灰扑扑的摆设看上去已经用了很多年头，家具很简单，一张桌子，一张沙发，几条凳子，再无别物。墙角堆放了一些杂物，化肥、米桶、乱七八糟地拥挤在一起。头顶一盏节能灯，白惨惨的光线，把空间衬得窄小又阴冷。 这样的环境，加上一个脸色苍白的池雁，太有惊悚感。 乔东阳和侯助理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意外， 毫无准备。 怔在当场。 于凤手忙脚乱地安抚池雁，“乖，乖乖地别怕啊，不是坏人，没有坏人。是月月的朋友来了，是客人……”说完，她又回头手足无措地解释，一脸窘态，“不好意思，我女儿她精神不太好，你们不要害怕，她是不会伤害别人的。” 池雁发病了。 这样的她看上去狰狞又可怕。 于凤怕她冲撞了客人。 怕丢池月的人， 怕影响别人对女儿的观感。 甚至怕因此……影响池月的恋爱和婚姻。 “阿姨，要不要帮忙？”乔东阳的反应比于凤的意料中冷静，他转头叫侯助理，“老侯，搭把手，送医院！” “别碰她！”池月拨开侯助理，一把搂住池雁，轻轻拍她的后背，“不怕不怕，是我，姐，我是月月……坏人已经被我打跑了。我们不怕，没有坏人。没有坏人了。” “月月……月月？” 池雁颤抖着抬头看她。 她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恐惧的状态，身子蜷缩而紧绷，苍白的脸呈现出一种可怕的扭曲，五官似乎都在狰狞的表情中移了位置，脸颊不受控制的抽搐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失控崩溃。 那是一张绝望的脸。 她看池月，然后又看到乔东阳和侯助理。 “月月快跑……快跑……” 她突然大吼一声，推开池月。 “坏人来了……月月快跑……快跑呀！” 池月又扑过去按住她，死死勒住，手背因为用力，条条青筋都显露了出来，“姐，没有坏人！没有坏人。我会保护你的，有我在，别怕。” 她的声音温柔似水。 是乔东阳从来没有听过的音调。 他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审视着…… “别怕，姐，真的没有坏人了！” 池月的声音起到了安抚作用。 池雁颤抖的身子渐渐平静下来。 她偷偷抬眼看池月。 那一眼，是信任，也是确认。 池月向她点了点头，“没有坏人。我保证！” 池雁吸一口大气，犹豫一下，转脸看乔东阳和侯助理，神智似是清醒了不少，“他……他们……” 池月扶她起来，坐在凳子上，“他们不是坏人。他们是我的朋友。” 听到这一句“朋友”，乔东阳的眉头几不可察的挑了挑，没有说话。 池雁哦一声，把头低下，“月月……我怕……我不想看到……朋友……” 池月抚摸她的肩膀，轻轻环住她，“那我们回房里去吃，偷偷吃，好不好？” 池雁一听，仿佛松了一口气，重重点头，“好。” “那我陪你进去，然后再出来给你端羊肉好不好？” “好。” “我们走吧。”池月像哄孩子似的哄着池雁，看着她逐渐恢复平静的面孔，慢慢拍着她往房间走。 她没有看乔东阳和侯助理的表情。 根据以往的经验，每一个看到池雁发病的人，都会大惊失色，先用“原来她是个神经病”的眼神审视片刻，然后佯做同情地询问病情与病史，一边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一边说一堆并没有什么用的建议和安慰。 从来不会有人真正关心、在意。 他们看不到她内心的伤痕，更不会知道……在月亮坞那一棵苍老丑陋的大树底下，埋藏着什么样的痛苦。 那是池雁的噩梦。 也是她的。 …… 乔东阳的目光随着池月移动，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那个……你们随便坐吧，随便坐？坐下吃，不用管她们。今天晚上，实在是让你们见笑了，我女儿她平常不会这样的……”于凤语无伦次的解释。 “阿姨，您别客气，是我们打扰了。” 乔东阳歉意地一笑，在于凤的招呼声里坐下来。 不一会，池月出来了。 她拿了个碗夹菜，一个字都没有说。 乔东阳眉头微微一皱，“你姐还好吧？确定不用送医院？” 池月不看他，“乔先生，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乔东阳抿了抿嘴，沉默。 一句不该他管的事，是明显的距离与沟壑。 也是正常人都该懂的一条边界线。 乔东阳不是喜欢多事的人，更没有闲心操心别人。 可是这一刻，听到池月这么说，他不舒服。 明明极正常的一句拒绝话，莫名就刺到了他的心。昏暗的节能灯下，他看着沸腾的羊肉汤锅，闻着那诱人的香味儿——很不舒服。 “乔先生，侯助理，你们慢慢吃。不用客气的！” 来了就是客，池月客气地招呼一声，拿着碗筷进屋去了。 背后是乔东阳审视的眼。 如芒在背。 池月没有回头。 但喉头像卡了一根刺。 她知道，乔东阳想询问什么。 但有些事情并不那么适合告诉别人。不是为了体面或者遮羞，而是池月不认为说出来，乔东阳就能理解些什么。这些年，池雁的病，她已经用尽了力气去治疗，国内的大医院都跑遍了，各类偏方秘法也都一一试过。精神科医生说，心病最难治，她这辈子恐怕她都将这样活下去了。 …… “乔先生是吧？” 于凤打破沉寂。 她指了指沸腾的羊肉汤锅。 “吃东西吧？在我们家，不用客气的！” 乔东阳看着池月的身影消失在那个黑洞洞的房门口。 “给你们添麻烦了。”他慢慢一笑，拿起筷子。 …… …… －－－－－－题外话－－－－－－ 今天只有一更哈，明天继续两更！ 春节期间诸事繁多，要应付的人和事也多，脑壳好痛。不过，春节不断更，不断更，不断更……重要的话说三遍，大家在走亲访友，休闲聚会的时候，不要忘了回来看一眼我们的小天狗，也别忘了为《乔先生的黑月光》打call哦，请小仙女全程伺养天狗长大！么么哒~ 069 逗比 等池月安顿好池雁出来的时候，桌子上的人正相谈甚欢。有侯助理在的地方，就不会缺少话题，这家伙简直就是个猴精，天生为了交流而生，不仅能把乔先生拍好，只要他愿意，可以让任何人觉得开心受用还无比舒服。 “哈哈哈哈……” 于凤被他逗得开心大笑。 那笑不拢嘴的样子，一看就是入了侯助的套。 乔东阳到是没什么话，坐在那一盏节能灯下的他，似乎被补了一层滤镜，没有锐利的棱角，目光温和，唇角含笑，优雅斯文没有攻击性，与池月所认识的乔东阳像是换了个人。一个是野性的，一个是居家的。 池月慢吞吞挨着于凤坐下来，拿碗盛羊肉汤，“怎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于凤抚着眼角，轻轻擦拭笑出来的眼泪，唇角高高上扬，“侯助理刚才说，进门的时候，还以为咱俩是亲姐妹呢……” 池月：“……” 不就是拐着弯儿夸她年轻么？ 这么明显的假话也相信？ 果然……人都会选择性相信对自己有利的话。 池月轻咳一声，岔开话题，客气地问：“乔先生，侯助理，你们赶紧的吃吧，再一晚点，怕是出去的路，更不好走了……” 吉丘的气候大家都很清楚，魔鬼般变幻，白天晚上两个极端，到了晚上遇上大风，飞沙走石，多有不便。池月这么提醒他们也算是好心，可是她话刚出口就被老母亲打断了。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哪有催客人吃饭的？” 池月板着脸：“为了他们的安全。” 于凤朝她挤了挤眼睛，还想说什么，就被侯助理抢了先。 “那个……池小姐，我们的洗车，没油了。” 池月偏头：“？” 迷路了？ 没油了？ 那么先进的智能汽车，不知道给提示的？ 池月很怀疑侯助理此话的合理性，但侯助理迎着她探寻的目光，脸不红心不跳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叹息，“今儿，真的是点儿背。可把我们折腾坏了。” 池月不相信。 她又把目光望向乔东阳。 这个人就更淡定了。他一言不发地把专注力全给了那一锅羊肉汤，吃相十分好看。本来一个长手长脚的大男人，坐在窄小的高凳上，身子拘着多少会有些不自在才对。可乔东阳浑不在意，极给面子的吃得香甜…… 池月有点无语。 这是欠他的了吗？ 二话不说就来抢她的羊肉。 算了，先吃。 再想下去，肉都吃没了。 池月面无表情开吃。 屋子里突然就沉寂下来。 没有人说话，只有细细的咀嚼声，略古怪。 天狗站在地上，脑袋仰着：“池月小姐姐，池月小姐姐……” 池月欲哭无泪。 能不能让人好好吃个羊肉汤了？ 这小家伙是猴子派来搞破坏的么？ 池月看在“微博中奖”那事的大恩大德上，转过头笑眯眯地问天狗：“难道你也想吃一口？” 天狗大脑袋歪了歪：“我可以吗？” “……” 当然是不可以。 这机器人真成精了吗？ 真把自己当人了。 池月哭笑不得，瞥一眼趴在门边上虎视眈眈的二黄，喏一声，指了指它。 “去！你们俩玩去吧。” 天狗：“我不是狗。” 池月：“但并不妨碍你逗狗。” 天狗：“我不是狗，不跟狗玩。” 池月忍不住笑，下意识地，还真把它当人了——不，当成一个小孩子。 “你不是天狗座的嘛？与狗关系很近，可以一起玩的，去吧。” 天狗：“你不是打狗座的嘛？二黄为什么还活着？” 二黄：“汪汪！汪汪汪！” 得！互相嫌弃。 眼看二黄就要扑过来，池月生怕它把天狗给扑倒，咬坏了哪个零件，赶紧呵止二黄，然后无奈地对天狗说：“你还是不要惹它了。一个人乖乖站着吧。” 天狗：“二黄再咬我，我就发射死亡射线了。嗒嗒嗒嗒嗒，biubiubiubiu……” 这模仿的枪声，听得池月想捂脸。 “得！你比二黄更厉害。行了，等我吃饱了，再跟你玩。” 天狗跺脚：“好哇好哇！天狗最喜欢和小姐姐玩了。” “……” 谁的宠物就像谁。 看来和它主子一样，喜欢和小姐姐玩。 池月这么想着，眼神不由自主瞥了一眼乔东阳。 乔东阳：“看我做什么？” 偷tou kui人，被逮了个现行，池月并没有慌，“想问问你，场地看得怎么样了？” 乔东阳：“不是迷路了吗？没看成。” 敢情压根儿就没有去看场地？ 那干嘛来了？ 池月无语，静了静，“月亮坞的自然环境比现在节目组的选址更为恶劣。乔先生是有计划把下一个阶段的训练场地，搬到月亮坞来吗？” 乔东阳：“如果你参赛的话，可能性很大。” 池月：“……” 这么聊天，让人很难接话。 不过，这简单几句话却是把于凤的好奇心勾起来了。 “乔小哥，你是说，我们家月月也可以参赛的啊？” 她双眼写满的期待，不要太明显。说完，眨也不眨地盯住乔东阳，眼巴巴地等着人家点头——池月看到她这样儿，恨不得找地缝钻下去。 “妈——” “当然可以。”乔东阳给予了肯定，“池小姐很优秀。” “真的？”于凤眼睛一亮。 “真的。”乔东阳不厌其烦地回答。 “那太好了。”于凤双眼升起某种希望，仿佛跨越阶层的上升通道突然间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猛地转头看池月：“听到没有囡囡？你也可以参赛，为什么不去呢？” “……”池月清了清嗓子，“妈！” 她瞥乔东阳一眼，轻轻拉住于凤的胳膊，伏在她的耳边小声道：“人家乔先生就是随便敷衍两句，跟咱们客气客气，你怎么能当真呢？吃人嘴短，你那么问，让人家怎么回答嘛。他能直接拒绝吗？咱们不要让人难堪了，嗯？” 于凤明显有些失望。 但被池月一解释，她好像明白了。 “我就说嘛，就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和人家王小姐比的呀……” 070 戏可真足 池月：“……” 看到母亲眼底逐渐黯淡下去的光芒，她轻声道：“确实是这样的。人家那是很专业的。所以，咱好好吃饭，不要说那些为难人的话了。明白吗？” 于凤叹息一声，抿抿唇，点头。 看得出来，她有点难过，但在客人面前，又不想失了礼节，转过头继续热情地招呼乔东阳吃东西，不再提参赛的事情。 事情突转太快。 乔东阳一怔，视线落到池月脸上，发现她唇角挂了一些笑。 那表情分明写着“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乔东阳挑挑眉，轻哼一声。 于凤听见，微微蹙眉：“怎么，乔小哥，你不喜欢吃羊杂吗？” 乔东阳立马换上一副笑脸，“不不不！我吃什么都没问题。阿姨，您不用跟我客气。其实，池小姐如果肯参赛的话……” “乔先生——”池月打断他的话，站起来将放在桌上的青菜，一股脑倒入锅中，“来，吃菜。” 菜落入锅中，汤水刚好溅在了乔东阳的袖子上。 “啊呀，没事吧？”池月故意问。 乔东阳低头看一眼，挽了挽袖，明知道池月是故意的，又不好发作，只能僵着一张笑脸，“没事没事。” 池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乔先生的衣服都是很贵的吧，千万不要让我赔呀。要不然，把我卖了都赔不起的。” 怕他事后算账，所以先发制人？ 乔东阳恨得牙槽都痒痒了，又不得不继续保持微笑，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没关系，回头池小姐帮我洗干净就是了。” 以牙还牙，他用得滚瓜烂熟！ 池月看着他眼底跳跃的笑，呵呵干笑。 “乔先生的衣服，我怕是洗不好的……” “你这孩子……”于凤实在看不下去了，嗔怪地瞪她一眼，“你把人家的衣服弄脏了，理所当然应该洗干净的，你怎么还跟人倔上了？” 池月：“……”亲妈！ 乔东阳莞尔一笑，眼睛亮亮地扫了池月一眼，“还是阿姨深明大义，是我见过的老人家里，最明白事理的了。” 高帽子一戴，把于凤乐开了光。 “哪里哪里？乔小哥就是会说话，这只是人之常情嘛。” 池月：“……” 她这个妈，再被人夸下去，该飘了！ 池月瞪着乔东阳，一眨不眨。 于凤：“噫，你瞪什么眼睛啦？回头给人乔小哥把衣服洗干净？听见了没有。” 池月吸口气，收回目光：“……知道了。” 她忍！ …… 池月原以为这只是她和乔东阳互相报复的一个小插曲，忍痛吃完羊肉汤，戏就该散场了。结果万万没有想到，她亲爱的老母亲会热情地留人家住宿，“你们回去挺远的呢？这大晚上，风沙大，不好寻路，开车多不安全……要不你们将就在这儿住一晚，天亮再走？” “妈！”池月急了：“乔先生有机器人导航的。” “可是——机器人没油了呀。”天狗突然崩出一句话，抢走了存在感。 乔东阳听见，一声叹气：“是。我们迷路的时候，绕了太远的路，把备用油箱都烧干了……” “……”池月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那你怎么找到我家的？” 乔东阳指了指天狗：“有机器人导航啊。” 怎么说都是他有理。 池月吸口气，“行！我给你想办法。” 在这个村子里，只有村长家里有一辆汽车是经常在使用的。月亮坞没有加油站，老村长更是没有安全感，家里常有备用汽油。 “妈，我去村长家问问……” 池月正准备走，乔东阳一个伸手就带住了她的袖子。 她一怔，狐疑转头，看见乔东阳无辜的眼神。 “我们不熟悉沙漠气候，你就不怕我们出去发生危险啊？” 沙漠地区气候极端，极大的温差与突降的大风，对不熟悉环境的人来说，简直是梦魇一般的存在。而且，月亮坞地理位置不够好，居于沙漠边缘，周围山峦重重，道路难行，大晚上撵人离开，无异于把人家推入危险的境地。 池月抿住嘴，没动。 外面的胡杨树，被风吹得呼啸不止。 院门碰撞得砰砰作响，树枝拍打在屋檐上，像一群妖魔鬼怪的嘶吼。 在大自然面前，生命太过脆弱和渺小。 池月是了解这一切的。虽然她与乔东阳不太对付，但还没有恨到要让人家去死的地步——更何况，他还带着天狗。 那一只不会死不会受伤的ai宠，让池月格外不忍心。 池月权衡利弊，终于硬着头皮说：“那你和侯助理只能将就挤一晚上了。家里没有那么多房间。” 以乔东阳的傲娇性子，池月真不敢相信他会爽快接受。 可是，乔东阳一秒点头，“行，我最将就了。” 池月：“……” 侯助理看着boss的脸色，跟着打哈哈，“我完全没问题，池小姐肯在这样的大风天收留我们，有个地方给我猫一晚上，免受狂风黑沙之苦，就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我哪里还敢挑剔啊？谢谢，谢谢！” 他双手合十，鞠躬不已。 谢了池月谢于凤，谢了于凤又谢池月。 戏可真足！ 池月觉得就凭这脸皮和拍马屁的工夫，他就可以活得很好。 “那行，你们俩睡我的房间，我和我姐挤一晚上。” “可以。”乔东阳点头，浑不自意。 池月却脑壳痛。 睡觉的问题解决了，洗漱是个大问题。 “乔先生，我家可能没有你用的生活用品……” 侯助理笑吟吟地摆手，“不用不用，我都为乔先生准备好的。” “？”池月脑袋上全是问号。 出来考察地形，还准备生活用品？ 乔东阳看了侯助理一眼，老侯擦了擦脑门儿，嘿嘿地笑，“池小姐有所不知，我们家乔先生不太习惯用外面的东西，连酒店的都不可以。所以，出门的时候，一应用品，我都会备着，以备不时之需。” “哦。”池月冷着脸，“中国好助理。” “谢谢，谢谢池小姐夸奖。老侯我就剩这么一个优点了。” 不！你优点可多了—— 池月看他一眼，没说话。 收拾好桌子，洗好碗，池月回到房间，从柜子里找出干净的床单和被套，准备换上。 “挺好看的。”乔东阳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背后，看着那粉嫩的颜色在她白皙的指间跳跃，慢声一笑，“只是没想到，池小姐这么一个钢硬的女汉子，居然会喜欢粉色……” －－－－－－题外话－－－－－－ 乔先生，你简直就是个钢铁直男啊……像我这样的作者都快要拯救不了你了，看你怎么办吧？（捂脸！） 071 磁场效应 女汉子？ 池月眼皮跳了跳，没吱声。 乔东阳：“我掐指一算，女施主，你这是闷骚啊？” 池月充耳不闻。 乔东阳凑过来，从侧面看她，似笑非笑：“再仔细分析一下性格心理，你这满不在乎的外表下，是藏了多少女性渴望？！” 废话！她是女人。 乔东阳：“为什么把自己压抑得这很狠？嗯？” 池月头也不回，一边铺床一边回答：“乔先生，喜欢粉色呢，只是我对人民币的喜欢延伸。不要解读太多。” 乔东阳挑挑眉，没有反驳，就站在她背后。 被男人这么盯着，又是在一个私密的空间里，面前还有一张现成的床，池月隐隐觉得气氛不太对。 她压住浮躁的心绪，她加快手上的速度，整理好被褥，拍了拍，“可以了，乔先生，早点休息。” 说罢，她一言不发地转身。 “池月。” 乔东阳声音很轻。 池月转头，“乔先生还有什么指教？” 她的不悦写在脸上，乔东阳感受到了，平静地盯住她，“我认识一个教授，对神经疾病，心理障碍，很有临床经验，如果你需要，我可以介绍给你。” “谢谢，不用了。我没病。” “我说你姐。”乔东阳沉下脸来，“她的病，好像挺严重。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可以先把病情告诉我，我帮你咨询。” 池月面色一敛。 挂在唇角的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客气和冷漠。 “乔先生。你对我，就这么有兴趣吗？” 乔东阳眯起眼。 他与池月对视好几秒，突然失笑。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除了这样理解，还能怎么理解呢？ 对乔东阳来说，这也是一个陌生的课题。 他好像无法反驳，但他必须说出事实。 “你姐姐今天对我的反应太过强烈。她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是魔鬼、凶手？那痛，太深太狠，不是装出来的，是恐惧的，是恨的，是恨不得千刀万剐的？我不认识她，也从来没有被人用那样的眼神盯视过……我想，如果我不弄清楚这件事，我晚上会做噩梦的。” 噩梦？ 他这样的人，还会做噩梦？ 池月冷笑一声：“抱歉，乔先生，那只是一个意外。” 乔东阳慢慢走近她，“伤害过你姐的人，叫什么名字？” “——”池月眼底已有怒意。 这么多年，她一直与人保持着距离，这些事情，哪怕是最好的朋友王雪芽，她也未曾分享半分。池月不需要人家的同情，也不愿意像个祥林嫂一样，一次次对外人诉说自己受过的委屈，姐姐受过的伤害……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被人窥探**的。 乔东阳的话，冒犯到了她。 她不知道是自己压抑太久的东西被人揭开起到了反弹的作用，还是对乔东阳的忍耐到达了极点，终于沉下脸，毫不客气的逼近他。 “乔先生，你不会对自己的寻根问底感到惭愧吗？” “池小姐，你不会因为我的关心感到温暖吗？”乔东阳勾勾唇，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坚持，“你这样的人，一定很少得到过别人的关心吧？这么敏感，这么刺儿，防备心这么重。” “关你什么事？” “池小姐，不是每个接近你的人，都别有用心，万一……他就是你的贵人呢？” 池月压住火，浅吸一口气，“那是我的事。” “当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乔东阳今天的脾气格外好，看着池月眸底跳跃的怒火，脸上笑意反而更浓了。 “每个人的身体都是一个磁场，情绪不同，磁场产生的振动频率就不同，这些我们肉眼不可见，但一直在发生……当空间吸收负能量过多，不仅会干扰到我的磁场，影响我的情绪，甚至会让整个宇宙的磁场效应发生改变……”他慢慢歪头，指头轻轻拂了拂池月垂下的发，以便看清她的脸，“你这一生气不要紧，万一影响我的飞行器上天怎么办？” “……” 谬论！ 这是池月听过的最牵强附会的解释。 “乔先生，不早了，你该躺床上去修正你的磁性和能量了。” “不急。我先给你解决问题。”乔东阳慢声带笑。 灯光昏暗，衬映着他俊郎的脸，氤氲、暧昧。 池月一口老血压在心头，“你这么无聊，这么有闲心，多关心关心孤寡老人和留守儿童，行不？他们身上的负能量，比我多多了。他们身上的磁场对宇宙的影响，也比我大多了——再见！” 她要走。 乔东阳不让。 他站在她面前，一脸严肃。 “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池月冷笑，语气激烈，“难道你要说，长得好看的人，磁场更强，对宇宙的影响力更大？” “……有这么夸自己的吗？”乔东阳盯着她，突然一叹，“池小姐，你这么钢的性子，得吃多少亏？” “你该问，是吃多少亏养成的。”池月哼声。 “哦。”乔东阳唇角上扬，“我还真不知道，你说说看。” 池月一怔。 又差点被他绕进去了。 “别对我那么好奇！要不然，吃亏的就是你了！” 池月撂下这句话，绕过他，离开了房间。 也许每个人都需要帮助，也许稍稍软一点就可以让自己活得更好，也许只要出声哀求、哭泣、朝人跪下来……就可以化解很多的矛盾，得到很多她努力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 但池月知道，那不是她。 …… 一头扎入池雁的房间，池月好久才镇定下来。 乔东阳那些话，对她不是没有影响的。 磁场效应？ 真的有这样的东西存在？ 池雁已经睡着了，池月轻轻躺在她身边，抱住后颈望着天花板，默默地想着，怎么也无法入睡。 夜深了。 她不高开地打个呵欠—— 砰！ 客厅里传来一声巨响。 磁场效应来了？ 池月微微一惊，披上衣服跑出去。 只见侯助理抱着一床被子，坐在那张简易沙发上直揉脑袋。 “……” 072 一种叫池月的力量 两个人面面相觑。 池月撇了撇嘴，还没有问，侯助理就尴尬地咳嗽起来。 “那个……我不太习惯和人家睡一个被窝。所以，出来睡沙发了。” 是他不习惯？ 还是乔大人不习惯啊。 就只会过嘴瘾！ 池月微笑，“侯助理的习惯，向来跟人不一样。” 呃！侯助理知道被她看穿了，还顺便被讽刺了一把他的溜须拍马，忍不住笑了起来，“是是是，想和乔先生睡一个被窝，太有难度了。他是真的不习惯，我跟他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跟人睡过。上次郑西元蹭上去，都被打出去了。” “……” 郑西元蹭上去？ 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池月无所谓地撇嘴一笑，对他们的事情不感兴趣。帮着侯助理拖了拖沙发，又去于凤房里抱了一床被子出来，递给他，“加油，我相信你做得到。总有一天，能睡到他的。” 侯助理：“……” 池月开了个野生玩笑，没想到，一转头就看到站在房间门口的乔东阳。 他穿着冬天的睡衣，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毛绒绒的，那睡意朦胧的样子，像一只大熊，看上去又没有半点攻击性，褪去了尖利冷漠的感觉，甚至有一点……萌？ 是她花眼了吗？ 池月想捂脸走人。 乔东阳却嘀咕一声，“我也冷。” 他盯上了侯助理的被子。 只需一秒，侯助理就领悟到了上司的精神，“嘿嘿，我不冷，我不冷，这被子给你吧，老板……” 乔东阳嫌弃地眯眼，“谁要你的被子？” 不要他的，要谁的？ 侯助理慢镜头一般转头，看着池月。 “池小姐……” 池月：“家穷，没有被子了。” 乔东阳打个呵欠，无所谓地笑：“我认床，睡不着，陪我喝两口。” 认床？ 哪来那么多臭毛病？ 认床就回自己家去睡啊！ 今天晚上池月快被他折腾死了。 她没好气地看着乔东阳，“家穷，没有酒。” 乔东阳唇角上扬：“我有。” 池月：“我不喝酒。” 乔东阳：“我相信你今天晚上，会想喝一点的。” 池月：“？”一脸疑惑。 乔东阳缓缓笑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说得很委婉，又有一些不易察的傲娇，“因为乔先生愿意免费做你的人生导师，带你走向幸福的未来人生。” 池月黑脸：“说人话！” 不耐的语气，不是作假，每一寸表情，每一个细胞都写满了的对他没有兴趣。 乔东阳眯起眼睛，再一次认真打量灯光下的女人。 刚刚她已经洗漱睡下了，此时不施粉黛，没有半点妆感，一般女人这时肯定面色无光，原样尽显。但池月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肌肤嫩细得吹弹可破，像一块价值不菲的玉石，而她的双眼，深邃有神，似有一团燃烧的火球，分分钟可以把人吸引进去，摧毁，灼化，面不改色。 沙漠里，怎会养出这样的人儿？ 乔东阳这样的层次，见过无数的美女，各式各样，各种性格各种俏，各种套路各种飘……但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是美，又不只是美。 也许，这是一种力量。 一种叫池月的力量。 不做作，会感染，不可抗拒。 乔东阳突然吐一口气，在与自我的较量中，认输。 “我想投资改造月亮坞。池小姐，有兴趣与我喝两杯，听我说说计划吗？” 投资？ 改造？ 没听错？ 只有资本的注入才能改变月亮坞。 这是池月早就明白的一个道理，也曾经梦想过，有一天会有那么一个大佬来到这里，突然脑子短路要投资改造这一无资源二无生产力的贫瘠苦寒之地…… 但那只是幻想。 没有那样的傻子。 没有。 所以，当傻子就站在她面前，她不敢相信。 这小眼神儿……乔先生很受用。 他哼声，不以为然地笑：“不用这么崇拜我。钱能解决的事情，在哥这里，就不是事儿。” 池月：“……”还能不能让她的欣赏，多持续几秒了？ 乔东阳哪能意会到她的想法，一个偏头。 “猴子，上酒！” …… 乔东阳睡不着是真的，池月睡不着也是真的，但是——侯助理是真的很困啊！ 他好不容易在沙发上打个盹儿，突然半夜从沙发上摔下来，磕痛了脑袋，磕痛了屁股，这也就罢了，还得顶着烈烈寒风吃着沙子去院门外的汽车里拿酒。 还得欢欢喜喜的去。 作孽！ “汪汪！” “汪汪汪！” 在二黄的叫声里，侯助理“呸呸”着风沙走出去了。池月见状，笑着去厨房炒了个鸡蛋，把于凤私藏的花生米拿出来，煎了一碗，准备下酒。 然而，等她端着东西回去的时候，侯助理已经大剌剌在沙发上睡着了，四仰八叉，口角流涎—— 池月怔了怔。 不好意思再叫醒他。 那么，这个农家小院里，哪里还有喝酒的地方？ 她的房间。 …… －－－－－－题外话－－－－－－ 2019年的第一个月过去了，感谢你与我共度！ 感谢所有的支持和伺养，《乔先生的黑月光》在你们的温暖里，在慢慢成长，故事渐渐走向丰满…… 明天1号，我会早更。 嗯，别问我多早，说出来吓你一跳！ 吼吼吼，明天见~ 073 过不去的梗 乔东阳已经在房里等她了。 两张高凳拼在一起，放在床面前，就成了一张最简易的桌子。 可惜，再没别的凳子了。 池月扫一眼坐在床沿上规规矩矩的乔东阳，慢慢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直接用嘴咬开瓶盖，往碗里倒酒。 “说吧。” 乔东阳诧异地看着她奔放的小动作，“牙齿还好吗？” 池月一本正经瞄他：“再吃几个你这样的大孩子，没有问题。” 乔东阳：“……” 没有开瓶器，饮酒的器皿是大粗碗，下酒的茶是炒鸡蛋和煎花生米。 这是乔东阳见过的最简陋的酒席了。 池月看他没动静，端起酒碗来，“来，碰一个。” 乔东阳唔声，慢吞吞拿起碗，与池月碰了一下，仰头一口喝光。 末了，等他低头一看，池月碗里的酒，满满的，一口没喝。 乔东阳眯起眼，“喝啊？” 池月：“我说过，我不喝酒的。” 乔东阳：“……不喝你给自己倒满，还碰杯？” 池月：“倒满是为了给你看的，意思意思。碰杯……这不是酒桌文化？我以为你们有钱人都喜欢这样？” “……” 愣了愣，乔东阳笑了。 “池月，你真是个古怪又不可思议的女人。” “怎么就不可思议了？因为我没有借酒壮胆，趁机爬上乔先生的床，然后飞上枝头做凤凰，所以不合逻辑吗？” “……” 这么直白。 乔东阳目光一深，忍不住笑。 “确实不合逻辑。” “你说的那是言情小说。现实中，不是每个女人都愿意攀高枝的。”池月慢悠悠捻一颗花生米，慢慢放在嘴里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等她吃下那粒花生米，才笑道：“人要是不小心攀上了自己本来够不着的高枝，那这一辈子都得活得憋屈又辛苦了。” “怎么说？” 池月侧头看着他，一双眼水汪汪的。 “你这样的家世，看着是个宝。其实……是头老虎，会吃人的。” “……”乔东阳扯扯嘴，“你见过我这么帅的老虎？” “动物园的老虎，哪一头不是眉清目秀的？”池月调了个侃，又严肃了脸，“我不愿意为了那些外在的东西，失去自我，失去自由。” 乔东阳盯着她。 池月也是。 两个人相视片刻，池月又为他碗里倒酒。 “慢慢喝，别喝醉，我们之间不合适发生酒后乱性的事。” “呵！呵呵呵……”乔东阳冷笑，“放心，就算喝多了，我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 这家伙。 池月哼一声，敛住表情看他。 “我们村长说，月亮坞要统一规划植树了。那个找他的人，就是你？” 乔东阳挑挑眉梢，“这种事，还用我亲自出面？” 行！ 你牛！ 池月看在人民币的份上，不跟这只傲娇的大孔雀计较，反而认真的分析，“这么说吧，如果你是把钱交给他们来弄，我建议你别浪费钱了。这么多年，上头没少拨款，你看看都整治成什么样子了？” 乔东阳没吱气。 年纪不大，活得这么通透的女人，不多。 “不会。”他坦言，“我会有自己的规划。” “那你说说，你是怎么规划的？” 乔东阳半眯起眼，舔了舔嘴唇，笑得有那么一丝妖邪的味道，“喝了这碗酒，我就告诉你。” “你想灌醉我？” “为了公平！” “不喝。” “那咱们散了吧。什么也别问。更别想参与——” 参与？池月心里一跳。 其实比起投资更重要的就是参与。 固然乔东阳有钱，但他改造出来的月亮坞，未必就是池月愿意看到的……或者她心里的月亮坞。如果有机会撬动资本大佬的牙，全程参与改造计划，当然是最完美的事情了。 池月二话不说，端起面前的酒碗，就往嘴里灌。 咕噜！咕噜！ 酒入喉头，那滋味儿不太美妙…… 池月皱起眉头，硬着头皮往下咽，一只手冷不丁伸过来，扣住了她的手。 “你干嘛？” 池月继续往肚子里灌，含糊地说：“喝……酒。” 乔东阳拉住她，哭笑不得地夺下她手里的酒碗，“你是不是傻？” 池月：“？” 不是他让她喝的？ 乔东阳：“不能一口一口喝吗？你这样灌，是打算把自己灌醉，再借酒装疯，对我做点什么吗？” 池月：“……” 乔东阳看她皱着的脸，觉得有些好笑，“喝个酒而已，脸怎么皱得跟包子似的？” 池月撇嘴，“你这个人就喜欢为难别人是吧？看人家不开心，你就快乐？” “错！只是对你。”乔东阳懒洋洋地说完，看她怒目，又是一笑，“花生米煎得不错。酥，脆。要是加一点盐就好了。” 池月：“不吃拉倒！” 她语速太快，一不小心，口中飞沫就溅到了乔东阳的脸上。 看他下意识地皱眉，池月愣住。 这真是太尴尬了。 “对不起！” 乔东阳看她一眼，“纸巾！” 池月回头，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 乔东阳不接：“擦啊！” “……” 大爷啊！ 池月真想把纸巾掷他脸上。 然而，想想这个是月亮坞未来的大金主，她忍了又忍，抬起手准备为他擦脸。 可是…… “溅哪里了？怎么看不到？” 乔东阳斜眼剜她，冷哼：“找鸟屎的时候，眼神不是挺好的？” “……” 这个梗，乔先生是过不去了么？ “唉！冤冤相报何时了？” “擦！” 池月看他一眼，不客气地拿纸巾在他脸上一通乱抹。 “这样行了吗？” 乔东阳被她搓得一张脸火辣辣的，赶紧偏头避开。 “别闹！” “不是要擦吗？来啊，擦干净呗！” 池月被他传染，发现只要他不舒服，自己心里就非常愉悦。于是，她不顾他的阻止，像在搓面团似的，在他脸上拼命地搓，乔东阳轻嗤一声，一边伸手抓住她手腕，一边身子后仰—— 为了避开攻击，他力道有点大。没想到这一仰一扯，竟将池月整个人拽了过来。 往他身上一压，乔东阳受不住力，身体便那么直直地倒在了床上。 073 乔先生有毒 氤氲的灯，昏暗浅白。 这个空间像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两个人对视的眼，在冷冰的空气里碰撞。 池月被乔东阳捏住手，整个人趴在他的身上，距离近得如此的呼吸都可以清晰的感知。 如此之近。 如此之近。 她一动不动，在脑子里竭力寻找那种熟悉的、排斥的、厌恶的、痛恨的情绪。 没有。 什么都没有的。 脑子是空的。 理智告诉她，她并不讨厌。 就像那晚在小树林，她摸他的脸，摸他的头…… 渐渐靠近，渐渐地丧失了本能…… 是的，池月认为，她的本能应该是讨厌的，非常厌恶的，会生理性想吐的……可是，都没有，一切都没有发生。哪怕，他们如此之近。 “看够了吗？” 乔东阳是个正常男人。 身上软绵绵的女人，正在用异常古怪的视线看他，怎会感受不到？ 是知道的，毕竟那视线太冷了。她的眼，没有热度，冷得像此刻屋外的天气。 “乔东阳。” 池月双眼不动，盯住他。 “说。” “你好像是不太一样。” “……” 上次她好像也说过一句类似的话？ 乔东阳的大脑发出警报，这个女人有问题啊？她为什么说他不一样？她所指的“不一样”是哪里不一样。 “可以再摸摸你吗？”池月突然问。 她低下的头，呼吸带香，突然闯入乔东阳的肺。 有那么一刻，不能换气。 他怔住，看着这个神奇的女人。 此情此景，敢能正常男人说出这样的话……不是疯，就是傻。 显然，池月不疯，也不傻。 她正用一双无波无澜的眼看着他，脸上只有疑问，就好像在问——这头猪多少钱一斤，可以摸一下肉感不？ 乔东阳不允许自己沦为猪肉。至少，不能是这么廉价的猪肉。 “这么占便宜，不好吧，池小姐。” “如果你想起身，早就起来了，乔先生。” “你压着我。我起不来。” “我没有力气阻止你。别骗自己，你很享受。” “……我是看你入魔了，寻思要不要拯救你一下？” 乔东阳用了一个很不合时宜的词——入魔。 池月听着，却觉得极为符合她当下的心境。 一种惊叹的，古怪的，不受控制的魔性，左右着她的心。 为什么乔东阳跟其他男人是不一样的？ 第一次见面，被他抓住手腕，还曾如蛇上身，恐惧惊慌。 但在再一再二再三后……此刻，他抓住她的手，她压在他的身上，他们都在床上，她居然没有半分恐慌感，甚至没有排斥的反应，那些曾经折腾过她的恐惧细胞，这一刻安静得仿若从来不曾存在。 她想知道这里有什么奥妙…… 乔东阳和别人不同的奥妙。 是皮相的，是味道的，是触觉的，是心理上的……抑或是磁场效应？ “乔东阳，可以吗？” 她轻声问。 虚无而轻弱的声音，软到极点，柔到极点，也撩到极点。 “我敢说，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舍得拒绝——”乔东阳嘴角轻轻一提，就说出了让他将来后悔不已的作死言词，“但我和别人能一样吗？池小姐，虽然你很诱人，但我……呵呵！”不能做一块廉价的猪肉啊。 后半句的真实心理，他说不出来。 池月也没有给他机会说。 她不待他说完，头一低，就靠近了他。 乔东阳微微皱眉。 这女人，是要强吻？ 乔东阳眯起眼，身体紧绷，脑子很乱……他很想念一点什么经，整理一下情绪，冷却一下燃烧的血液。 没有用。 她不饶过他。 压住他，她逼得更近。 饱满的唇像写着埋藏许久的渴望，就要落在他的唇边…… 乔东阳呼吸一紧，无法控制，那只抓住她的手的手，越发的紧—— 然而，池月眼神微飘，没吻他，只是在他脸上轻轻一嗅。 嗅他？ 没错，她闻了闻他。 乔东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根本就无意与他亲热，倒像一只准备将猎物吞噬入腹的小野兽，因为不放心，在肆意地感受猎物的安全，然后，毫不留情的搓蹂他——翻他眼皮，捏他耳朵，捻他鼻子，掐他的脸，带着探索的检查。 乔东阳很生气。 偏生那只手是软软的，呼吸是暖暖的，像一股带着融化神智的风，透入五脏六腑，搅得他头皮发麻。 “池月。” 乔东阳紧紧抓住她的手，呼吸微紧。 “麻烦你告诉我？你这是在干什么？” 池月：“我说过了。” 操！乔东阳突然想爆粗了，“你这是在准备吃我之前，看看我有没有毒吗？” 池月冷着脸，“是。” 乔东阳：“……” 池月补充：“你这个人，真的有毒！” 乔东阳像听了个荒唐的笑话，看着池月认真的脸，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个女人是个异类，是一个比他还神经病的女人……不，比她那个姐姐还要神经病，她姐姐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神经病，而她是心里住了个神经病。 乔东阳气得咬牙，抓住她往自己身上一带。 “有没有毒，尝过就知道了。” 他扣住她的后脑，凉薄的唇凑上来。 池月面色一变，但她没动。 就那样凉凉地看着乔东阳，好像真的在等着品尝他。 “……” 乔先生快疯了。 他亲不下去。 要不然，他真会觉得自己不是猎物，就是一块猪肉。献祭一般交给她，恭请女王大人品尝，不仅完全没有主动性和征服性，还带了那么一丝丝……可怜的弱势。 “池月，你是不是女人啊？”乔东阳气紧如牛，咬着牙问：“不懂挣扎？不懂抵抗？不会甩耳光？” “为什么要挣扎、要抵抗、要甩耳光？”池月反问：“你欠打啊？” 乔东阳：“……” 他盯住池月，表情复杂，“我刚才准备亲你，侵犯你。” “哦。”池月眼波不动，“我看到了。” “我——”该说什么？乔东阳被气糊涂了。 “我没什么感觉，甚至还有点想笑。”池月抢在他发飙之前，慢声慢气地哼了一声，又不冷不热地睨他，“虽然这是你求之不得的事情，我不应该配合，但如果能让我想明白……嗯，并没有什么，就当是成全你吧。” “什么？”乔东阳差点炸掉。 他求之不得的？ 她成全他？ “喂，池小姐，你是不是对敌我双方的综合势力有什么误解？” 池月轻轻一笑。 这笑，像是早枯的松柳突然焕发了新生，像痴、像嗔，像微笑，更像是悲伤。 “我没有误解。乔先生，你对我有兴趣。” “那是心理上的，是好奇，是探索。我这个人天生喜欢探秘探险探索未知，你对我来说，就是未知。这根本不是生理上的……” “我懂。”乔月视线慢慢下斜，“不过你生理上的探索，好像比你的心理表现更急切，反应更迅速。” “……” －－－－－－题外话－－－－－－ 今天《乔先生的黑月光》开始在手q进行第一轮pk，看书的小仙女们请留下脚印，留下票，留下赏，留下爱，留下你们的么么哒……每一次pk都很重要，关系到乔先生，池小姐和你们喜欢的小天狗能被多少人看到，谢谢，比小心心哟~ 075 亏心事 这句话太有毁灭性了。 乔东阳一秒拖着她的手，坐了起来。 “我是个正常男人。” “是吗？”池月眼一斜，乔东阳脸就沉了下来，似是恨不得掐死她，“就像你刚才那样……换了别人，早把你连人带渣给吃了，信不信？” 池月不作声，轻轻转了转被他捏痛的手。 “屁话！你和别人有什么不同？骨子里都脱离不了低级趣味儿。” “……”乔东阳气有点紧，“池月，你气死了我又不能继承我的财产，干嘛使这么大劲儿？” 池月白他就一眼，没有吱声。 刚才的行为有没有酒精的作用，池月不敢确定，但此刻的她，肯定是有点不对劲儿的——脑子有点飘，仿佛突然进入了一个非常自我的世界，从思维到行为，旁人都控制不了，她自己也不能……、 这就是微醺的感觉？ 她摇了摇头，再瞥向乔东阳。 “说点正事，转移一下注意力吧。免得……彼此尴尬。” 她说得平静从容，又直白大方，乔东阳却口干舌燥，一种从未有想过的情绪，在慢慢滋生。如万马奔腾，不可收拾。哪怕他根本就没有存那份心思，但此刻就是下不去，一直在蠢蠢欲动的徒劳挣扎。 他想整洁一下情绪，偏偏坐在近处的她吐气如兰，眼睛像有星辰在闪耀，不仅洞悉了他的一切，还显得不屑一顿。 “成年人——你懂？” 他为自己找到了理由。 “我懂。”池月点头，“所以呢？” “正常反应。”他还在试图解释，“我没有别的想法。” “我又不会说出去，不用太在意。”池月瞥他一眼，眼神由上到下，飞掠过那一座鼓起的小山丘，“说正事吧。” 乔东阳有一种哔了狗的感觉。 明明他什么也没做？ 怎么被她说得像做了什么亏心事的样子？ 而她呢，一副大度不计较的姿态……先出手的人，是谁啊？ “池月。”乔东阳挑挑眉，声音有一点恨恨的无奈，“你是不是傻？好歹我也是个正常男人，你那么……对我，就不怕我把你就地正法？” “你会吗？”池月淡淡看他，“乔先生不像是那种愿意给自己惹麻烦的人。” 乔东阳气得吸了口气。 想怼她，又觉得她说得挺对。 “确实。” 他点点头，突然吐口气，“我突然悟了！” 池月眼睛晶亮，双颊渐渐浮上酡红，“悟了什么？” 乔东阳看她一眼，觉得那小脸上的颜色真是漂亮，“怪不得你会这么有恃无恐……” 嗯？池月歪了歪头，“我怎么了？恃美行凶？” “得了吧你。”乔东阳闷声一哼，盯着墙角的机器人，“……天狗！” 池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天狗不是在休眠？” 乔东阳：“不，他在tou pāi。而你——”他咬了咬牙，看着一脸无辜的女人，“早就知道。对不对？” “……” 并不是这样的。 她不知道。 但池月不想否认。 让男人以为她很聪明不好欺负，不是好事吗？ “还喝吗？”她问：“不喝了就告诉我答案。不早了，该睡了。” 乔东阳黑眸灼灼，静了静，“月亮坞的改造对你就那么重要？” “是。很重要。” “为什么？” “不方便告诉你。” 池月说完，看他双目一厉，马上安抚他的情绪，“这个是私人的原因，我不想告诉任何人，不是针对你。乔先生，看在我今天晚上舍身陪你的份上……能同意吗？我参与项目。” 什么叫舍身陪他？ 是他被吃光了豆腐啊？ 乔东阳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所以，参与月亮坞的改造，比参加《星空行者》的计划，更让你心动？” 池月迟疑了一会，“这个答案重要吗？” “重要。”乔东阳想了想，眼风一撩，“这就是我对你的兴趣。” “是。”池月看着他，一字一顿，“比《星空行者》重要。更准确的说，我对星空计划，毫无兴趣。” 面对她坦然的脸，乔东阳哼笑一声，沉默。 高凳上的酒在刚才两人撒欢的时候，洒了。乔东阳重新倒满，慢慢抿了一口。酒的味道一样，大概碗有些粗糙，吃起来滋味便不同了。 酒默默入肚。 乔东阳放下粗碗，从床沿坐起来。 “我会让猴子准备一个月亮坞的项目计划。你可以参与，可以提意义，但不可以随便置喙我的决定！” 池月眼一亮，“谢谢。” “客气！” 乔东阳指着门，“你走吧。” “我先把这里收拾干净。” “不用。叫猴子来。” “他已经睡着了，不太好……” “非得影响我的磁场振动频率？”乔东阳突然沉下脸，语气冷冰冰的，刚才与她喝酒说话的，仿佛不是一个人，“在跟前晃来晃去的，碍眼睛。赶紧回去睡！” “……” 小羔羊秒变大灰狼。 池月失笑，“好。给你留点自尊。” 乔东阳：“……” “晚安！” 池月施施然离开，头也不回。 乔东阳冷冷看着她的背影，恶狠狠地搓了搓头，像一个纯情少男在第一次遭遇原始而凶猛的yu wàng撞击后，无所适从，又恨又气。又像一个游戏高手，在竞技赛中，以王者的身份被青铜干掉了，懊恼，气愤，还没有办法报复回来。 “池月。” 赶在池月关门前，乔东阳喊出她的名字。 “嗯？”池月回头，双眼坦然。 “我想问你……”乔东阳舔了舔牙床，低垂的眼，在灯下显得有些忧郁，又魅惑丝丝，“刚才……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反应吗？正常反应？属于成年人的，正常的反应？” 这话题…… 问得咋这么古怪呢？ 池月一怔，眼窝里盛满了笑。 这么“纯洁”的乔东阳，像极一个纯情的无辜少年。 “你不会是没有谈过恋爱吧？”她问。 “难道你有？”乔东阳拔高了声音，反问。 池月抿抿唇，“我没有。”末了，又补充：“我没有反应。” 乔东阳视线微微一冷，“一点都没有？” “当然。”池月平静而认真地注视着他，瞳孔里——什么也没有。 空无一物。 不带半丝感情。 “乔先生，你不要喜欢我。这是忠告。谢谢，晚安！” “……” 她走了。 还体贴地合上了房间门。 乔东阳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心窝里的气，无从发泄。 “天狗！过来。” 076 我很爱你哟，乔大人 哒哒哒。 天狗走得极慢。 “乔大人，我刚刚苏醒，您有什么吩咐？” 呵呵呵！乔东阳冷眼一扫，“你都拍到什么了？” 天狗：“什么都拍到了。” 机器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诚实。 “哼！”乔东阳把它拖过来摆在面前，解锁了视频密码…… 然后，怔住。 天狗拍得很好。 说是一场视觉盛宴都不为过。 毕竟男女主角颜值都在线—— 但乔东阳后悔再看，后悔再去感受。 他、池月、酒，花生米，粗碗，高凳，一张床，那么不合时宜的人和物，摆在一起入镜，竟然会如此契合，如同一部摄影大师的艺术作品…… 天狗嗒嗒嗒原地转圈：“乔大人，您还满意吗？” 小狗子很得意，它是一只携带着先进软件的ai，可以做到与摄影大师一样的专业水准。由ai控制的摄像作品，精度、角度，堪称完美。 乔东阳不说话。 天狗嗒嗒嗒走近，“乔大人，我的技术，可以干掉一百个摄影大师。” “……” 好端端的坏情绪，就这么被打扰了。 乔东阳关掉视频显示，瞪它一眼，“你可以滚了！” “好的，乔大人。” “……” 哒哒哒嗒。 天狗回到最初的位置。 “乔大人，我都有小情绪了呢。” “你不是人，你没有情绪——关闭系统。” “好的，乔大人。” 天狗闭上双眼，在关闭系统前，它又说了一句。 “乔大人，我很爱你哟，晚安。” 乔东阳：“……” “你还有我，晚安。” “……” “我是你的私人ai宠，晚安！” “你有完没完？” “完毕！晚安。” “……”乔东阳走过去拉开门，“猴子！” …… 池月不是完全木讷的人，今夜和乔东阳之间的事情，不管是以什么形式进行的，都已经游走在了暧昧边缘。但她活得太清醒，小小暧昧和刹那心动，都只是生物学上的自然反应，荷尔蒙的衍生物。 这样的感觉往往不堪一击。 不能势均力敌，必然变得卑微。 她不愿。 也不想轻易放弃自己。 20岁的她，这脸蛋，这身材，人生路上没少遇到过来自男人的诱惑…… 如果不坚持，早就已经不是今天的池月。 不过，已经发生的事情，就有必然会发生的理由，池月并不会去懊恼些什么。走出那间屋子，她仍是一个完整的自己，一步一步，慢慢走，走更高，走更远，但不因为任何人。 这一夜，黄沙漫天。 酒精起了作用，池月一觉睡到自然醒。 起床一看，十点。 她原想去帮乔先生“加点油”，没想到，刚刚穿好衣服出门，就看到乔东阳和侯助理带了天狗要离开。 “这就走了？” 池月有点小意外。 乔东阳扯了扯衣服，“你准备留我过年？” 池月眯起眼打量他，觉得不可思议。 昨天晚上死皮赖脸地留下来，转头就溜之大吉？ “有油了？”她又问。 乔东阳看她一眼，“昨晚没睡着，自己起来钻井开采的。” “……”这破理由。池月想笑。 “出了点事。”乔东阳不再玩笑了，突然将语气放低，看她的时候，略略有些迟疑，“节目组出了点状况，我得过去看看。” 池月一听就紧张了。 “什么状况？” “有选手失联。” “谁？” 乔东阳皱了皱眉头，撂下一句“还没有核实”就大步往外走。 看来事故不小。 池月心弦绷了起来，迅速掏出手机给王雪芽打电话。 关机了。 池月心脏狂跳！ 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起—— 她想了想，再次拨打范维。 范维很快就接了起来，“谁？池月？……雪芽失联了。” 他的话，如当头棒喝。 池月一秒就炸了，“什么情况？” 范维在那头也很焦急，“一句两句也说不清。节目组的安保人员正在寻找。节目组已经报警了，警方也在组织营救……” 寻找，营救。 这些词重锤一样敲打着池月。 不过离开她短短一天而已，就发生这样的变故。 池月回屋拎起包，来不及向于凤解释，只指了指乔东阳的方向，就追了出去。 于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注意安全啊囡囡，天气预报说……” 后面的话，池月没听清楚。 她十万火急地冲了出去，挡在乔东阳的车前。 “停一下！搭个车。” 车窗缓缓落下。 天狗在里面发出一串清脆的笑声。 “乔大人，是池月小姐姐要搭车。” 乔东阳直起腰，看了池月一眼，不待命令，天狗已经开了车门锁。 “池月小姐姐，你好，我是天狗，请多多指教哦。” “……”这是程序出错了吗？池月：“你好，又见面了，请多指教。” “哈哈哈哈哈，我逗你玩的，我可不可爱？” “……” 池月没有心情。 沉默。 乔东阳瞥她一眼，想到昨天晚上她说的话，脸色不太好看，“不是很喜欢逞强吗？自己坐车去啊。” 池月不客气地拉开车门，坐到他的身边，“逞强是要分时间的。这种时候，我会选择最优化的资源。” 资源？ 他就是个“资源”？ 乔先生不要面子的啊。 “池月，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特好说话？” 池月：“恰好相反。你不好说话。” 乔东阳哼声，“那你还敢在我这儿，想上就上？” 池月挑了挑眉，“乔先生，我对你……并没有想上就上。” 两个人说得一本正经，坐前排的侯助理忍不住了，拼命压笑的样子像是嘴巴在抽筋。 池月考虑一下，“那我付你车费。可以吧？” 乔东阳：“不行！” 池月抿嘴，“你到底要我怎样？” 乔东阳：“态度！” 池月盯他几秒，认真想了想，慢慢转身面对，朝他认真地拱手作揖：“谢谢乔先生让我搭车。池月此生能坐上如此豪气的人工智能汽车，感觉万分荣幸……不，三生有幸。如果乔先生因为我之前的言论，不能原谅小女子我。我可以马上献上我父系祖宗三代的名讳，你想怎么骂都行，解气就好……” 乔东阳：“？” 小女子？ 献上父系祖宗三代？ 乔东阳脑壳痛。 “池月，你厉害！” 他给她一个“自行领悟”的表情，命令天狗，“速度快点！” 天狗：“好的，乔大人。” …… －－－－－－题外话－－－－－－ 天狗：一个合格的ai宠兼背锅侠，是最最乖巧的，懂得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是，我真的有小情绪了呢…… 乔先生：你是不是又想死一死？ 天狗：我死了，你是不是可以把池月小姐姐还给我了？ 乔先生：去死！ 天狗：大过年的……说点吉利的啊？毕竟我帮你拍了av的大片，万一你一炮就火了呢？ 乔先生：…… 077 沙尘暴 汽车飞驰在月亮坞尘土飞扬的乡村路上。 天狗放了一首节奏舒缓的音乐，缓解了池月的尴尬。她微阖眼听音乐，一路耳朵都不得闲。 乔东阳中途接了好几个电话，车备笔记本电脑里时不时传来敲打的声音。 做**oss也不容易。 池月沉默地想着，心思已经飞到了王雪芽那里。 为什么她会失联？ …… 从月亮坞出来的时候，天气还不错，到达永锦镇辖地时，气候已然变得恶劣。 天空中一群鸟儿在呱呱乱叫，盘旋、飞翔，像在慌乱地躲避什么。 “小心——”池月话没说完，背后传来异响。 池月回头看去，面色突然一变。 透过汽车挡风玻璃，只见一股狂风夹裹着漫天黄沙，滚滚而来，瞬间遮住了天光。 整个世界突然黯淡。 狂风中夹杂的飞沙，击打在车玻璃上，如同重锤—— “沙暴！” 这种天气池月不陌生。 幸好汽车是人工智能控制，天狗带有gps导航，不会受到视线上的影响。 “乔大人，距离目的地还有五百米。”天狗很镇定——当然，机器人并不会有不镇定的时候。 乔东阳看了池月一眼，“加速！” “好的，乔大人！” 与沙尘暴赛跑！ 坐在副驾的侯助理吓得脸都白了。 “妈妈耶！吓死个人了哇！” 呜嗡！ 呜嗡！ 越野车轰鸣，突然一个加速，从黑风中突围出去——那速度快得池月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不一会儿，这一辆体形庞大的越野车就已经稳稳停下。 “乔大人，目的地已经到达。” 乔东阳嗯了一声，还没有说话，池月就把大围巾往头上一裹，戴上风镜与口罩，推开车门，说一声“谢谢”就往下跳。 突然，胳膊被人抓住。 池月回头，看到昏暗的光线下乔东阳冰冷的脸。 “你不要命了吗？”乔东阳看着外面的狂风与沙尘，伸手把她往里拉了拉，“这瘦干巴的小样儿，一会就被大风刮跑！” 池月视线往下一斜，发现他的另一只手，落在她的腰上。 “松开。”她冷着脸，默了默又说：“小乌鸦出事了，我不能等。一秒都不能。” 乔东阳眯起眼看她。 慢慢松开手。 池月看他一眼，跳下车。 沙尘暴就在背后，被狂风卷起的飞沙打在人的脸上，火辣辣的痛。 池月屏住呼吸往屋子里跑，隐隐听到背后有脚步声。 她回头，看到乔东阳在背后。 池月眉一沉：“你先回车上，等沙尘暴过去再下来！” 乔东阳大步走近她：“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池月：“我熟悉沙漠，你不熟悉。” 乔东阳：“我是男人。” 池月：“……我是女汉子。” 乔东阳看她一眼，率先冲入院子，砰砰拍门。 “郑西元！” “郑西元，开门！” …… 那是几间节目组临时租赁的老房子。 这一周，星空选手都在这里训练，节目组为了方便，租了几间房子存放设备，解决后勤以及医疗问题。房子很破，临近只有一户人家，好像没有人居住，半面墙都倒了，全砸在租住房子的院落里，是节目组来打扫后，看上去才像那么回事的。 郑西元听到乔东阳的喊声，打开门探头出来，口罩，围巾，脑袋包得严严实实，只剩两只眼睛在外面，“阿乔，你怎么来了？这破天气……不是让你不要来的嘛。” 乔东阳沉下脸，“现在什么情况？” 郑西元：“进来说吧。”他的声音从口罩里透出来，有点含糊，“我们的安保队和警方的救援队已经派人去搜救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我留在这里驻守大本营……” 乔东阳冷冷看他，“你守什么守，这房子会飞？” 郑西元呃一声，不待说话，就听他低斥。 “上车，带我去！” …… 这时已是下午，除了郑西元，大家都没吃东西。 池月内心虽然焦灼，但做事仍是从容有理性，她让郑西元从房子里拿了干粮和水，放在车上备用，这才重新上路。 路上，他们一边吃东西，一边听郑西元介绍情况。 失联的选手，一共有三位。王雪芽是其中一个。 气象台发布预警说，今日吉丘地区有8级大风，沙暴天气，星空节目组昨夜临时安排了一组“躲避沙暴”的沙漠求生技能课。贯彻落实节目要求——严格、艰苦，困难、克服极端天气。当然，为了安全起见，节目组也制定了详尽的后勤保障，教官们对特殊天气情况下的处理，有科学的应急预案。 部分选手很兴奋。 这档节目的国民关注度，现在越来越高。 所以，沙暴天气，是一个难得的契机，可以展示自己的本能。 部分选手很紧张。甚至有一位选手，因此选择了主动弃赛。 早上起来，天气情况很好。选手对气象台预警的准确度产生了怀疑，还互相调侃着，并没有把危险当一回事。变天的时候，选手们被突如其来的狂风沙尘吓住了，在风沙起时，慌乱奔跑。 不过，节目组事先有关于避难的训练和详细的规划，在领队和教官的指挥下，大家都有序地撤离到了临时避难所。结果，在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少了三个。 “郑哥！” 池月突然打断了郑西元。 “我能说一句话吗？” 郑西元转头看她，“你说。” 池月：“你们节目组为了收视率，会不会太不要脸了？” 郑西元一怔，脸沉了下来。 没人喜欢被人说“不要脸”，他也不例外。 节目出了事故，郑西元本来就有点情绪。而且，他已经习惯了站在上位者的角度来思考问题，此刻内心的mmp全是针对那三个违规选手的。 “我不认为我们的安排有什么问题。”郑西元说：“这是《星空行者》航天人才选拔赛，不是请大家来玩的户外真人秀。当初参加节目的时候，合同上写得很清楚，选手一旦参赛，就代表接受节目组的安排……” “是哪里来的勇气，让你们这样小看沙尘暴的？”池月的脸色，比他更难看，“就算这些选手很优秀，也是一群女孩子。她们中的大多数人，不，也许是全部人……大概都没有见过沙尘暴，根本不知道沙尘暴的威力……你们就不能循序渐进吗？为什么要直接把她们推向死亡的境地？” 死亡境地？ 用词会不会太狠了？ 郑西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抿了抿唇。 “我知道王小姐出事，你心情不好，算了。我不跟争！” 争？ 池月冷笑。 “你知道吗？在过去几十年里，我们国家有两万多个村庄被流沙掩埋！” “无数人死在沙尘暴里。” “这是灾害！不是让你们哗众取宠的道具！” “每次出现这样的自然灾害，救援人员根本就不够用……你们知道自己浪费的是什么吗？是警力，是人力？是公共资源。不，你们是在杀人！” 她字字如刀。 刀刀刮骨。 郑西元头皮有点痛。 “月掌柜的……” 他搓搓头皮，不再还嘴。 风渐渐小了。 一波沙暴过去，天空渐渐明朗。 池月发泄了一通，望向车窗外面。 漠地黄沙漫漫，一望无垠。 小乌鸦，你在哪里？ …… 078 遇险不忘拍马屁 在狂风里驾车的感觉，太刺激了。 他们是顺风开的，像在与风赛跑。荒凉的沙漠上，不见人烟，遍地的黄沙像一条地毯，蔓延到天际。 节目选择的地方其实根本不算沙漠腹地，汽车很快就驶上一条公路。两侧有防沙的绿化和植被，绿绿的颜色，看上去柔软而温柔，可不到五分钟，再次变天，又一波沙暴卷土重来。打在挡风玻璃上，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他们连人带车一起吞噬。 “乔大人！我走不动了。” 呜嗡……呜嗡…… 天狗连续发动几次，突然熄火。 “乔大人，公路太软，我走不动了。” 天狗的预警很萌，在漫天风沙里，却让人心情沉重。 公路怎么可能太软？ 池月：“轮胎陷到流沙里了。” 乔东阳低骂一句，伸手就要去拉门，却被池月一把抓住。 “你干什么？”他黑脸。 “你干什么？”池月反问。 “下去推车啊！” “推车？你不要命了？乔东阳，你要去送死，别连累我！”池月把他刚才的话，又送还给了他。 而且，比他的语气更凶更狠。 乔东阳一口恶气在喉头卡住，冷冷盯住她。 侯助理和郑西元面面相觑，也惊住了。 没人敢这么凶乔东阳——没有，从来没有。 这池小姐，胆儿会不会太肥了啊？ …… 空气突然安静。 旷野里，只有狂烈的风声。 大自然的力量排山倒海，狂风疯狂地刮着汽车，叫嚣，怒吼，像是要把车掀翻。 可是车里，安静极了。 …… 乔东阳慢慢收回手，出乎意料的没有和池月斗嘴，而是沉声吩咐天狗。 “再试试，离开这个鬼地方！” 天狗：“好的，乔大人。” 呜嗡……呜嗡…… 发动机的声音在这般恶劣的天气下，格外刺耳难听。 池月皱起了眉头，看天狗反复发动都无法冲出去，再次出声阻止，“别试了！” 乔东阳冷冷看着她。 池月：“在沙漠，请听我的。” 乔东阳眯了眯眼，不说话。 池月：“吉丘的沙漠沙质松快，我们不知道堆积的流沙多厚，汽车再继续挣扎，你就不怕完全陷入沙里？……然后，被沙尘暴彻底掩埋？” 掩埋？ 骇人听闻。 “我不是在开玩笑。” 池月刚说完，眉头皱得更狠了。 ——确实不是开玩笑，汽车再往下沉。 沙尘暴吹断了防护带的树林，直往公路上来，遮天蔽日—— “好他娘的可怕！是公路陷下去了吗？”郑西元叫了一声。 经过风浪的男人，也忍不住露出了惊慌。 侯助理更是吓得脸都白了，不过，他仍然没有忘了职责，“乔先生，你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嗤！ 这个时候都不忘拍马屁。 这马屁精神—— 池月：“你先保护好你自己吧。” 说什么就来什么。池月也有些意外。 看这个样子，已经不是气象台说的沙暴那么简单了，根本就是持续性的强沙尘暴。 “你们坐车上，我下去看看。” “池月——”乔东阳当然不允许。 “我没事！”她扣紧风镜，把口罩围巾整理好，推开车门跳下去。 汽车的四个轮子已经陷入流沙里，随着沙尘暴的不断席卷，流沙越来越多，越堆越高……再等下去，怕是真的会被整车掩埋。 池月观察一下地形，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水泵房！” 在沙漠里，修建一条公路非常不容易，公路的养护更不容易。为免沙漠公路被流沙掩埋覆盖，一般会在道路的两边种上植被和树木。但沙漠是一个严重缺水的地方，没有水，植被很快就会枯死。所以，每隔一段距离，就会修建一个水泵房。提供水源，以及养路。 这时，风沙更大，能见度更低了。 池月赶紧回到车边，：“都下来，跟我走！” 郑西元：“干嘛？沙漠探险？” 池月：“探你个头！下来！” 郑西元：“……” 这小娘们儿，吃了雷啊？这么横！？ 郑西元刚想说话，又被池月的冷眼剜了过来，“注意防护措施。” 几个人陆续下车，穿戴好防沙装备，连头带脸裹得严严实实。 侯助理抱着小天狗，被狂风一带，就东倒西歪。 “我的妈妈耶，这是要死人的啊！” 池月见状，伸出手，“给我。” 侯助理啊一声，没有反应过来，天狗就出声了，“可以抱抱！池月小姐姐可以抱抱……”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抱抱的……除了天狗，不会有别人。 谁也没有说话，池月一把将天狗抱过来，紧了紧胳膊，“大家跟上！” 郑西元拿手挡着烈烈的风，“我们去哪儿啊？” 池月：“水泵房。” 乔东阳：“跟上就是，你废什么话？” 郑西元闭嘴了。 侯助理又忍不住叫了起来，“风太大了，我走不动。太可怕了……我感觉自己要被吹走了……” 池月回头：“你这么胖，吹不走的！如果实在走不动，趴下去，用爬的。” 侯助理：“……” 池月：“抓紧时间！” 再等下去，她怕沙尘暴更大，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了。 …… 离水泵房不到500米，但四个人走了很长的时间。 当敲开水泵房的门，看到守在这里的一对老夫妻时，郑西元长长叹了一口气。 “感觉像走了二万五千里长征……” “你们是……？”老大爷瞪大眼睛，看着门外的几个陌生人，“你们是干什么的啊？” 几个人面面相觑。 老大爷说的是本地方言，他们都听不懂。 池月慢慢走上去，用家乡话说：“我们的汽车陷到流沙里了，来这儿避一避，顺便讨口水喝！给你们添麻烦了。” “哦哦哦，快，快进来。”老大爷热情地把他们迎进去，“这天气，在外面瞎跑什么啊？老太婆，快端点水来。” 老太太满脸微笑，一句话都没问。 池月：“我们有朋友失联了，现在是赶过去救援的。” 老大爷哦一声，“怪不得！前面过去好多警车……就是这事儿啊，唉，昨天就发布预警了，总是有人不信邪，老是喜欢探什么险……” 池月有点惭愧。 对本地人来说，探险，那就是作死。 池月越想越心急，环视一下小小的房间，看着这对老夫妻。 “老大爷，问你借个东西。” …… …… －－－－－－题外话－－－－－－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小仙女们，“年”就要来了！希望大家欢欢喜喜过新年~ 然后，别忘了回来看看乔先生哦~么么哒~ 079 亲如兄弟 老大爷一愣，“什么？” 池月：“铲子有吗？” “哦哦哦。有的有的。” 老爷子拿铲子去了，池月转头问郑西元。 “王雪芽她们失联的地方，离这儿还有多远？” 郑西元摇了摇头。 池月：“不远？” 郑西元：“我……脑子都乱了。你问天狗。” 天狗此时刚被池月放在地上，闻言一本正经地回答，“你不能对我下命令的，只有乔大人可以。” 会说话的机器人，把两个老夫妻吓了一跳。 池月冲他们笑了笑，又看向乔东阳，“看一下导航。” “我们不能再贸然进入！”乔东阳很冷静，沉着脸看她，“就这样冲进去，不仅救不了人，说不定还会为救援人员带来麻烦。” 你也知道啊？ 池月淡淡说：“你们在这里等，把车借我就好……” “不行！”乔东阳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然后哼声站起来，扫她一眼，“我先问问那边的救援情况。” …… 他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 池月如坐针毡，满心期待地盯住他。 可是，他放下手机时，却冲她摇了摇头。 “正在搜救中——” 那就是没有找到人。 池月脸色微微一变，没有说话。 郑西元叹了一口气，“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同意这个训练……”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乔东阳打断他，打开天狗携带的地图和导航，确认了位置，顺便敲敲天狗的脑袋，“离这里不远。” 池月凑近：“多远？” 乔东阳：“大概五公里。” 池月倒吸一口气，“五公里还不远？” 正常天气正常路况下，五公里当然不远，可这样的极端天气，走五公里难如登天。 郑西元搓了搓手，“怎么办，我们的汽车怕是弄不出来了——噫，拿铲子做什么用？” 这时，水泵房的老大爷已经拿来了铲子。 一共有两把，池月不理会郑西元，道过谢拿起一把铲子就往外走，老大爷很爽快，拿起另一把就跟了过去。 “走，姑娘，我帮你。” 池月一愕，不好意思地摆手，“不用的不用的……” 老大爷乐呵呵地笑，“我住这里几十年了，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天气，放心吧啊。”他说着取下墙上的帽子，围巾，风镜、口罩，收拾好了，率先拉开门。 风猛地灌了进来。 池月没再说话，跟着老大爷出去了。 郑西元和侯助理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动，乔东阳黑着脸看他们一眼，跟着池月走了出去。 池月看见了他，猛地回头一瞪：“回去呆好！” 这命令的语气，太凶悍了。 乔东阳却一脸平静：“你一个女人都可以，我一个大男人倒是不行了？” 看他气得眼睛都红了，池月稍稍放缓了语气：“我是本地人，我了解风沙。你别逞英雄！” 乔东阳：“我不懂，你可以教我啊！” 池月：“……” 三个人出了门。 有了经验，这一次乔东阳比刚才走得快了许多。 汽车的轮子，已经彻底埋在了流沙里。 池月二话不说，拿着铲子走到车边，就开始铲流沙。 乔东阳看了一眼，试图从她手上接过铲子，被池月赏了个冷眼。 “蹲边上去。” 她用的是“蹲”字，乔东阳不悦地皱眉。 这女人…… 能把他噎死！ 池月铲沙很快，说说又补充一句，“小心被吹跑。” 真记仇！ 乔东阳没说话，站在边上看她。 她做事的时候很认真，大概是心里担心着王雪芽，眉心一直皱着，大部分的面孔被遮挡住了，但仍然能看出姣好的五官轮廓。 该怎么形容她？ 沙漠里的仙人掌？ 生长于大旱之地，顽强，倔强，饱有水分。关键时候，能救人一命。 不过……那浑身长满的刺儿，也够人喝一壶的。 嗯，仙人掌。 “换我吧。”乔东阳站了一会，看不下去了，不想做闲人。 “别在这儿碍事！”池月微微有些气喘，喑哑的声音，几分沙哑几分性感。 乔东阳知道拗不起她，叹一口气，走到老大爷身边，“老人家，你休息一下，换我来吧。” 老头子看他一眼，又看了看池月，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拉了拉围巾，乐呵呵笑着把铲子递给了他，“小伙子，好好干。” 乔东阳是想好好干的，可他这双尊贵的手，什么时候拿过铲子这种劳动工具？他根本连最基本的操作概念都不会，拿在手里无从下手，那笨拙的样子，看得老大爷直叹气。 “还是我来吧，你这把架势，一看就是少爷出身，没干过粗活的。” 乔东阳：“……” 说中了。 但他不服气。 “我再试试。” 他拿着铲子，插入流沙。 可惜，力道不对，只铲了一点点…… 老大爷伸在半空的手，换了个方向，“来，我教你。” 真是个和气又走心的老人家。 池月瞥了一眼认真跟老大爷“学习铲沙”的乔东阳，目光渐渐变得温和。 每一个认真努力干活的男人，都是可爱的。 长得帅的人，更是如此。 乔东阳高高挽起袖子，露出来的一截手腕随着挥舞的铲子摆动，仿佛充满了力量。他学得很快，没一会儿，就能熟练的使用了。 沙从他头上、肩上，手上落下，他恍若未见，额头都渗出了汗…… 池月慢慢收回视线，沉默干活。 两个人一直没有说话，直到他们将汽车顺利地从流沙中解救出来。 乔东阳长松一口气，坐到驾驶室：“上车！” 池月迟疑一下，和守路的老大爷一起坐了上去。 谢过老夫妻，他们从水泵房离开的时候，池月的本意是他们三个都留下来，这样安全。只可惜，她的建议，不仅遭到了乔东阳的反对，连刚才没有出去铲沙的郑西元和侯助理都不肯同意。 “再大的困难，我们要一起克服嘛。” “现在大家是战友了。战友战友，亲如兄弟，走，刀山火海，一起闯。” 这么讲义气？ 可是……亲如兄弟什么鬼？ 池月闷声不答。 乔东阳不耐烦了，“别他妈只会喊口号！上车走人！” 池月看他仍然坐在驾驶室，愣了下，“你不让天狗开？” 乔东阳：“人工智能和人还是有区别的。遇到特殊状态，是要用人脑的。机器人，有时候就是个智障。” 刚才铲沙的时候，他就发现，那个地方是因为附近植被损坏，流沙袭击公路后堆砌的小沙丘，如果是他本人开车就会知道避险，可天狗的系统里没有这个设定—— “怪我咯！”天狗垂头丧气，“那我还能做什么呢？乔大人。” “导航！” 天狗携带着专业的gps导航设备，不会在沙漠里迷路，而池月熟悉地形，了解沙尘暴。加上郑西元和侯助理两个可以可以出力的——“拉拉队”队员，这样优化后的组合，就可以成为一支救援队伍。 这一次再上路，见识过沙漠风险的乔东阳对这一片土地充满了敬畏，终于赶到了出事地点，与救援队伍汇合。 080 救人 这里有一个临时避难点。 星空节目组的选手，工作人员，全都都在这里。 截至目前，救援行动已经进行了五个多小时。 然而，在节目组提供的“失联地”搜索了个遍，都没有发现三位失联选手的踪迹。 情况越来越不妙。 沙漠昼夜温差大，失联选手如果得不到及时援救，很容易达到体能极限，脱水、休克、死亡。因此，一旦天黑，救援难度将加大，找到活人的希望也会更加渺茫。 救援队经过紧张的商议，准备扩大搜救范围。 同时，将划分区域，兵分几路去寻找。 其中一路，由池月和乔东阳带队。当然，主要是池月。 她虽然是一个女人，可她也是本地人，极为了解沙漠知识，比好多向导都有用。 汽车继续颠簸在沙漠里。 这一次，乔东阳仍然选择亲自驾驶。 池月原本以为他早已习惯依赖天狗的判断，“人体功能”已经严重退化成了弱智状态。没有想到，他掌握沙漠行驶的技巧非常快，临危判断也优于常人，确实不是吹嘘出来的高智商，而是真正的高智商—— 但是，这远远不够。 在沙漠的野外行车，需要很强的判断力，完全依赖导航行不通。池月刚好可以弥补这个不足。她可以根据植物生长和沙丘走势来判断地形。 两个人配合默契。 在人类与大自然的较量里，他们与时间赛着跑。 “停一下！” 池月突然喊。 几个人立马紧张起来。 “看到什么了？” 池月没有说话，推开车门慢慢走下去。 “脚印？”不远处，突然出现几排新鲜脚印。 靠近他们汽车这一边，已经被风沙掩盖，脚印往左前方延伸，时断时续—— 郑西元惊叹一声，“有脚印就有人，我马上和救援队联系——” 侯助理看着脚印的方向，“脚印是往那个方向去的。一定是她们。” 池月看着手电筒，看着延伸的脚印，一直没有说话。 乔东阳默默走到她的身边，“不是她们。” 池月回头看他一眼，嗯了一声，“这是男人的脚印。” “啊？”郑西元打电话的手僵了僵，“男人？难道还有别的被困人员？” 这个问题无从回答。 他们与救援组取得联系后，彼此互通一下情况，救援组决定派人过来增援他们，顺着脚印追寻一下。 “我们先过去看看吧？”池月担心王雪芽几乎到了不有克制情绪的地步，看到脚印，整个人都不太好。女性的第六感往往比较强烈，在看到这些脚印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几个人都看着乔东阳。 他静了静，盯住池月，“在沙漠，听池小姐的。” …… 在沙漠里行走，常常会分不清东南西北，众人除了听池月的，再没有别的办法。 他们顺着脚印跟上去，一路上，池月边走边喊，嗓子已经快哑掉了，声音都扭曲变了形。 “天狗——”池月咳嗽一下，把希望寄托在天狗的身上，“你能跟着我学吗？” 天狗：“当然可以，我最喜欢学习了。” 乔东阳大概发现了池月的意图，看着她解释，“天狗有一个自带的学习系统。你告诉它的东西，它会记忆，也会复述。” 池月点点头：“天狗，你就喊：小乌鸦，你在哪里……月光光在找你。” 天狗：“好的。” 池月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也不知对天狗，还是对乔东阳。 然后，耳边就响起天狗直冲云霄的吼声。 “天狗，你就喊：小乌鸦，你在哪里……月光光在找你。” “……” 天狗还有扩音的功能？ 童稚的声音，破空而去，传得极远。 一声又一声，一声盖一声。 “天狗，你就喊：小乌鸦，你在哪里……月光光在找你。” 果然还是机器人。 池月叹口气，慢慢教它：“不要喊前面那一句，你就从小乌鸦那里开始喊！” 天狗停顿一下，调整过来，“小乌鸦，你在哪里……月光光在找你。” “小乌鸦，你在哪里……月光光在找你。” 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可惜，漠地只有一片荒凉的黄沙，无人回应。 他们在这个区域里，仔细寻找。 天色渐渐黑了，脚印……也慢慢消失了。 或者说，脚印已经被沙暴掩盖。 现在，往哪里走？ 池月很怕错过援救王雪芽，怕走错了方向，心里越来越不踏实。 “我的脚，都开始打颤了。咱们这样找，能找到人吗？”侯助理边找边叹息， “天已经黑了！”郑西元看着渐渐变成黑幕的天空，恶狠狠骂了一声“我操”，又吐出一口气，“娘的，这鬼地方太瘆人了。” 乔东阳没怎么说话，明显比他们更沉得住气，“天狗，开灯。” “好的，乔大人。”天狗打开了灯光照亮，学了一句郑西元的话：“娘的，这鬼地方太瘆人了。” 池月：“……” 乔东阳：“不许说脏话。” 天狗：“好的，乔大人。不许说脏话。” 众人：“……” 一入夜，漠地阴森森的。 “好吓人！这片天地间，什么都没有吗？” “不。”池月慢声说，“说不定，会有狼来！” “啊？”郑西元缩一下脑袋，“你别吓我。”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乔东阳的声音，“快看那边！” 他手指的方向，有一抹光出现在沙丘下方，转瞬又消失，再照过去时，又突然亮一下，像是暗夜里的鬼火，诡异、瘆人。 “那是反光！”池月迅速判断。 “天狗照出来的反光……”乔东阳跟着解释。 “是什么东西在反光呢？”侯助理一头雾水，刚刚问出声，池月已经奔了出去。 “小心！”乔东阳大步跟上去。 池月像是发了狂，脚程极快，他一个大男人，也追了好一会儿才追到她——不，不是追到，是她突然停了下来。乔东阳走近拿手电筒一照，只见被黄沙覆盖的地面上，有一个类似于镜子的东西，正在发出若有若现的光芒。 拿着镜面的，是一只覆满黄沙的手。 “小乌鸦！” 池月跪在地上，疯狂地刨了起来。 “快来帮忙！” －－－－－－题外话－－－－－－ 今天是农历年的除夕，马上就要跨年了。姒锦在这里祝所以阅读《乔先生的黑月光》的读宝们，新年快乐，阖家快乐，在新的一年里，百尺竿头，更近一步！ 谢谢大家过去一年的陪伴，明年，未来的很多年，希望你们都还在我身边。 会不会太贪心了？（么么哒，jpg） 081 入迷 黑夜一望无垠，沙丘起伏着像一只只潜伏在幽暗空间的野兽，冷见一吹，头皮发麻。 池月来不及等工具，双手像铁铲子似的在沙子里刨动，一双手被沙子摩擦得火辣辣的，破了皮，痛得钻心。但她没有停顿半秒。 风镜、围巾，全被丢到一边。 脊背被汗湿透，头发被沙子和汗揉成一缕一缕。 她还在刨。 拼命刨。 好像没有人阻止，她就会永不停歇地刨下去—— 乔东阳迟疑了大概十几秒，见她不顾双手的样子，皱了皱眉头，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蹲下身来，与她一起刨。 郑西元、侯助理赶了上来。 又几分钟后，增援队伍赶到…… 人多力量大，很快，里面的人终于被刨了出来。 “小乌鸦——” “咦！下面是什么？” “不对！还有一个人，被她压在下面——” 被掩埋在流沙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 除了王雪芽，还有一个女人。 不知道她是谁， 之所以知道她是女人，是众人看到浮在流沙表面的长头发。 池月叫了几声，没听到王雪芽的回应，顾不上别人，大口喘息着，摸了摸王雪芽的脸，压住她的人中的水沟穴，拧开水袋，给她灌入嘴里，然后一个用力，把她从沙坑里抱起来，大步走人。 “送医疗队。” 众人惊诧。 英雄救美的例子很多。 男人这样抱女人也很寻常。 可是，一个女人公主抱另一个女人…… 画风略怪，几乎很少有人见过。 侯助理被感动了，抹一把脑门上的沙，“池小姐，我来帮你……” “不用。” 池月抱着小雪芽跑得很快，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滚下来，滴入眼睛里，她没有去擦，脚步反而越来越快。 停车的地方离这里有一段距离。 郑西元抢步上去，也想帮忙，仍然被她拒绝。 “我可以，谢谢！” 郑西元：“……” “为什么她看我的眼睛，好像有点什么不对劲儿？”郑西元看着池月疾走的背影，拍拍身上的沙子，小声嘀咕。 “不是不对劲。”乔东阳走过来，“那是鄙视。” “鄙视？我有什么可让人鄙视的？” 乔东阳剜他一眼，没有说话，但脸上分明写着，“为什么鄙视你，心里没点b数？” 郑西元：“……我会吃人啊？” 乔东阳拍拍他的肩膀，走人，“这里交给你了。” 这个时候，增援队伍的人，刚把另一个选手抱出坑来—— 郑西元看了一下，激灵灵地，“啊喂，阿乔，坑里那个……是林盼。你就这样走了？” 乔东阳就像没有听见，走得更快。 郑西元叹口气，想让侯助理留下来陪他捡烂摊子，可那猴子溜得比谁都跑，抱起天狗就跟着乔东阳跑了。 “……” 池月稳稳地抱住王雪芽，面色凝重，双唇紧抿，没有人知道她有没有很吃力，但从她紧绷的面孔看，是卯足了一股劲儿的。乔东阳默默跟在她的身边，看她脊背挺得笔直，磨破的手指上鲜血未干，眉心皱了又皱，“为什么要拒绝？有这么多男人在，你一个女人，逞什么能？” “不想让臭男人碰她。”池月回答得干劲利落。 “……”乔东阳无言以对。 池月冷笑一声， 突然侧过头，汗湿的脸充满了一种古怪的情绪——就刚才看郑西元那样。 “收起你的小心思！” 乔东阳：“你什么意思？” 池月没有说话，但脸上分明写着“你怎么想的，心里没点逼数么？” 乔东阳：“……” “我对女人没有兴趣。” 池月只当没有听见，在寂静漆黑的荒漠上走得很快，像一只凌厉的鹰隼，守护着自己的领地，不容人侵犯…… 黑沉沉的天， 一望无垠的沙漠…… 一个抱着女人的女人。 乔东阳看着看着，又气又恨，又有点入迷。 …… 远远的，医疗队抬着担架上来了。 王雪芽被送上了医疗车，医护人员在采取紧急救援措施，准备送往医院…… 乔东阳这才再次走近池月，“上车吧。” 池月是肯定要跟去医院的。 医疗车除了王雪芽，还要救助另一个选手，已经没有她的位置。 她看了一眼，甩甩酸涩到麻木的胳膊，没有拒绝送上门来的“资源”，朝乔东阳点点头，“谢谢！” 乔东阳把车开到她的面前，“没有诚意。” 池月紧抿嘴巴，默默坐上去。 乔东阳发动了汽车，“为什么不说话？” 池月：“没有诚意的话何必说？” 乔东阳：“……” 很快，林盼也被送上了医疗车。 这个时候，池月才知道和王雪芽一起被掩埋的女人是谁。 她有些诧异。 林盼和王雪芽，两人平常在节目组几乎没有交集。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王雪芽被推下沙坡，曾对池月说过一句话——“不过我摔到坡下后，一抬头就看到了林盼……她就站在坡上看我。” 上次是巧合，那这次呢？ 为什么她会和王雪芽埋在一个坑里？ 这时，后面的人赶了上来，林盼也被送上了医疗车。 侯助理气喘吁吁地上车，天狗看到乔东阳又坐在驾驶室，发出一声叹息，“乔大人，我是要失业了吗？” “……” 乔东阳瞥头看它一眼，问侯助理，“还有一个人，有线索了吗？” 失联的一共是三个选手。 如今找到两个，还有一个没有踪迹…… 侯助理：“想到那一排男人的脚印，有点吓啊。” 乔东阳与他交换一个眼神，没有说话。 而池月，毫无反应。 乔东阳看了看她：“让他们继续寻找！医疗车先送王雪芽和林盼去医院。” 082 疮痍满目的城市 天已经彻底黑了。 去医院的路，很远。 医疗车走在前面，池月坐在乔东阳的车上，许久没有说话。 “冷吗？”乔东阳突然问，将暖气调高。 “不冷。” 气温越来越深，怎么可能不冷？ 乔东阳瞥她一眼，让侯助理让车厢里自己的一件外套拿过来，丢到她身上，“披起来。” 池月一怔，思考和意识再次被他打断。 她慢慢转头，在颠覆的道路上，久久看着他，一眼不眨。 “乔东阳。” 又直呼其名。 乔东阳挑挑眉，“你说。” 池月很认真，“那个推王雪芽的人是谁，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乔东阳抿了抿嘴，没有说话，月下的侧颜，有一丝寒意。池月见他如此，突然就拔高了声音，“是，说出来对你没好处。但不说出来，就是泯灭人性，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因为你的隐瞒，现在差一点闹出人命了，乔东阳，你还要保护凶手到什么时候？” 这么凶他的女人，真是第一个。 侯助理听得心惊肉跳，恨不得捂着耳朵装死。 乔东阳却波澜不惊，“不敢确定的事，我不能乱说。” 池月眯起了眼睛，“不能确定？怎么讲？” “现场的摄像组没有拍到具体的推人画面。这个你是知道的……” “可你说过，你知道是谁。”池月声音骤冷，“你在逗我？” 乔东阳斜她一眼，“没拍到推人的画面，但现场那么多机位，总会拍到别的画面。我们通过技术手段，将几个机位的视频进行了分析，技术还原……” 天狗：“不是我们，是我，是我，是我做的。我最懂技术了。” “……” 乔东阳清了清嗓子，把刚才没有向池月发的火，冲天狗去了：“主人说话的时候，你越来越喜欢插嘴了！天狗，你是不是想死？” 天狗：“……天狗已关闭插话功能，进入静默状态。再见！” 不说话了。 乔东阳哼声，不理它，继续对池月说话：“技术还原，再根据排除法……最后我们可以确认，有机会推人的选手，一共有三个。” 池月目光一厉，“哪三个？” 乔东阳眯起眼看她，迟疑了三秒。 “今天失联的就有两个。另外一个是朱青。” “林盼、朱青，袁兰馨？”池月为他做了补充。 袁兰馨是目前还处于失联状态的另一位选手。 乔东阳默认。 车厢里寂静了一会。 池月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你所说的技术手段，有理论依据吗？准确率多大。” “你不相信我，应该相信天狗。”乔东阳一边开车，一边懒洋洋回答。 “是的是的。天狗是可以信任的。”天狗又一次接话。 池月：“……”说好的静默状态呢？ 她看了一眼天狗，沉默着思考了许久，没有再对此提出异议。 一个可以让她“技术性中奖”的人工智能，确实没有出错的可能。 好一会儿，乔东阳转头，视线落在她的手上。 “手不痛吗？” “你说呢？十指连心。”池月淡淡说。 “我以为你会说不痛。毕竟你是钢铁女侠。” “呵！” 池月赏他一个白眼，端坐着阖上了眼睛，在自己的思维里，将乔先生剥离在了世界之外。 “后备箱有药。”乔东阳好心提醒，“我可以向你提供帮助。” 池月眼睛都没睁。 乔东阳补充：“免费。” 池月沉默。 好半晌，凉凉一叹。 “欠情比欠钱更难偿还。” 这是几个意思？ 难道她认为他是有什么企图？ 乔东阳看她一眼，冷哼一声，“想多了。偶尔发发善心而已。” …… 池月不回答。 车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再说话。 返程没有再遇到沙尘暴。 看来这一场要命的大自然伤害，是过去了。 沙漠里的天气，瞬间万变，透过车窗几乎可以看静谧安静的沙地，显得温柔而神秘……就好像从来没有张开过它的血盆大口，没有吞噬过这一片土地似的—— 可实际上，被袭击过的大地，已是疮痍满目。 沙尘暴不可怕，沙尘暴后的恢复才是最可怕的。 吉丘县城受到了沙尘暴的波及，进城的时候，满街都是吹断的树木、被破坏的城市建设和数不清的残垣断壁…… …… 王雪芽是在医疗车上醒来的。 随车的医务人员检查，她只是受了些外伤，都不太严重。但在漠地出现过休克，出于安全考虑，还是把她送到了吉丘县人民医院。 相比而言，林盼就麻烦了。 脱水、高烧、昏迷，一直没能醒转。 两个人是同时送到县医院的。 检查室的外面，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结果。 乔东阳反复看手表，眉头皱得紧紧的。 池月扫他一眼，“你的手表，一定很贵吧？” 乔东阳怔了怔，没明白。 池月：“十分钟看了它十一次，怕别人不知道你戴了个法穆兰？” 乔东阳心里一句卧槽，冷冷斜她一眼，“我是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池月：“乔先生，以你的身份，不需要在这里等。你如果累了，可以先回去休息，没有人会怪你的。作为老板，你垫付医疗费，还全程参与救援，已经尽到了责任。” 呵！乔东阳忍不住笑了，“没想到，你也有认为我做得不错的时候？” 池月：“我向来就事论事，不带私人感情。” 乔东阳似笑非笑：“其实我更想知道，你带私人感情会怎么说？” 池月：“……感觉身边坐了只苍蝇，一直在飞。嗡嗡嗡嗡，很讨厌！” 苍蝇？ 把他比喻成苍蝇。 这女人怕不是想上天了？ 乔东阳噎了一口气：“所以，你是屎吗？” 池月：“……” “哼！”乔东阳与她打了个平手，情绪又愉悦不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奚落她，“如果我是你，就先去处理手上的伤。要是感染了，你想照顾你的小乌鸦，可就麻烦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起了作用， 池月看他一眼，起身了。 走了。 “总算听话了一回。”乔东阳斜视着她的背景，话没说完，郑西元就凑过来小声添补了一句，“阿乔，认真说，我觉得她不是听话，是被你……这苍蝇，叫烦了。” 乔东阳厉目回头，郑西元飞快转移注意力。 “快看，出来了。” …… 医生出来了。 径直走到乔东阳的身边。 说完检查结果，医生又交代，“林盼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仍然需要住院观察。王雪芽可以离开了。” 可以离开就好。 乔东阳莫名觉得欣慰，点点头。 可郑西元却有点急，“两个都观察观察吧？万一回去再出点什么事……” 医生：“她只是有点轻微的脱水，输完液体就可以离开。” 郑西元：“可是——” 医生微笑，“我理解家属的心情，但请相信医生的判断。” 家属？ 什么鬼家属啊？ 郑西元微微一愕。 “我只是有点奇怪。难道你们都不觉得奇怪吗？阿乔？” 同样是遇到沙尘暴，同样是流沙掩埋在一个坑里，为什么王雪芽只是受了一点轻伤，只是轻微的脱水，而林盼的情况就那么严重，需要住院观察，还是经过一番抢救才活过来的？ 这中间……有什么不一样？ …… －－－－－－题外话－－－－－－ 大年初一，姒锦在此祝小仙女们，猪年行大运，大吉大利，平安顺遂。 同时，请小伙伴动动你们的小手，继续为《乔先生的黑月光》打call~ 083 是爱上了吗 病房。 折腾了一晚上，王雪芽的点滴终于挂上了。 池月坐在她身边，削苹果，神情专注而温柔。 王雪芽眼睛红肿，像是哭过了，声音也沙哑不堪，说话再无往日的轻灵，沉重得不像她本人，“月光光，我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庆幸认识了你，要不是你告诉我那些自救的办法，我也许活不到现在。” 她的情况比林盼好，不是因为体质特殊， 而是，池月给她恶补过各种沙漠自救的知识。 如何防止脱水，如何保存体力，如何利用一切的机会求救…… 没有什么巧合，没有什么不一样，她只是利用了池月教给她的知识。 “不过，沙尘暴比你告诉我的样子，可怕得多……” “因为那是具像，不是想象。” 那些恐惧、绝望，没有亲身体验，是不可能真正体会的。 池月将削好的苹果递给王雪芽，又不放心地打量她，“现在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王雪芽默默咬了一口苹果。 “那可以交代情况了。”池月沉下脸，刚才温柔照顾她的小伙伴不见了，换成了一副严厉的样子，“为什么不按节目组的要求去避险？” 王雪芽咬住苹果的脸，僵硬了。 醒过来后，为了闹清楚情况，警察、节目组负责人都找她单独了解过情况。问她为什么会和林盼出现在那个地方，问她在沙尘暴来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池月一直没问。 什么都没问。 突如其来的冷脸，把王雪芽怔住了。 看了池月好一会儿，她慢慢放下苹果。 “是我错了。” “错了？” “林盼是为了救我。” 这个答案出乎意料。 池月平静看着她，“说清楚一点。” 王雪芽对此事极为羞愧，脑袋垂得很低。 “昨天晚上我们已经有过一次沙尘暴预演，但就像你说的，我没有见过真正的沙尘暴，还是太过自信了……或者说，心存侥幸！” 池月：“这不是理由。” 心存侥幸，就去与大自然对抗吗？ 王雪芽是个乖乖女，她不会无缘无故做这样的事。 “我……” 面对池月洞察一切的双眼，王雪芽苍白的脸，微微有点不自在，“沙尘暴突袭的时候，我本来是准备前往临时避难所的。但我转身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个镜头……” “镜头？”池月没太明白。 “摄像机的镜头。”王雪芽咬了咬下唇，索性一股脑儿交代，“是范维的。” ……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有些摄影师对摄影器材的追求近乎于偏执。 范维也不例外。 可是，高端的摄像器材大都价格不菲，一般人根本买不起，承担不起，只能看着别人用流口水。范维是一个摄像器材的发烧友，狂热到了追求完美的程度。但他家庭本身并不富裕，他曾经告诉过王雪芽，随身携带的那个镜头花了十几万……可以说是砸锅卖铁了。 他为王雪芽拍的那几张照片，就来自于那个镜头。 当王雪芽看到那个镜头被沙尘卷走，下意识地想去帮范维捡那个镜头。 结果她高估了自己，镜头被狂风越卷越远，她迷失在沙尘暴里，完全分不清方向了…… “我开始并不知道林盼在后面，风太大了，我听不到她，也看不到她。月光光，不骗你，那个镜头当时离我就几步，就几步，我没有想到，几步路的距离，会变成这样……不好意思，我不该辩解，确实是我的错……林盼是为了跑过来拉我，才跟着我卷入沙尘暴中，迷了路的。至于袁兰馨……我并没有看到她。” 说到这里，王雪芽手指抠着被面。 “我真的好害怕她们会出事。月光光，我是不是很笨？” “不是笨，是——” 善良？单纯？对社会和环境的认识不足。 一朵从小生存在温室里的小花，在面对大自然的风吹雨打时，并没有意识到危险。 要说这事儿，王雪芽有多大的过错，也说不上。 若说她完全没有过错——池月又说服不了自己。 “小乌鸦，你太不爱惜自己了。”这是池月认为她最错误的地方，“镜头没有了可以再买。人没有了，怎么办？” “买不到的。”王雪芽眼圈更红了，纤细的眉头纠结在一起，“那个镜头是范维的母亲去世前，买给他的。意义不同。只是可惜，我拼了命，最后也只捡到一个碎掉的镜片——” 池月明白了。 那个砸锅卖铁买镜头的人，是范维的母亲。 王雪芽捡到的镜片，在关键时候，也救了她们一命。 如果没有那个镜片细微的反光，如果他们没能及时找到王雪芽和林盼，后果不堪设想…… 还真是祸福相依。 池月看她一眼，从她手里接过苹果，倒了杯水递给她，“你爱上他了？” 王雪芽愣了愣，双颊微微涨红，不敢拿眼看池月，回答也小心翼翼，“……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但是听了他的那些故事，我心里挺受不了的。看到镜头的时候，我就是下意识的反应，我得帮他捡回来，反正不差那几步，我一个举手之劳，就可以避免他许多的辛苦与伤心……” “母性泛滥，那是同情，不是爱情。”池月给她下定义。 “也不是，跟范维在一起，也是挺开心的，他把我拍得那么美……” 池月哼声，“那就是说，真的爱上了？” 王雪芽张了张嘴，一时无法辩驳，又不想马上肯定，因为这个时候她根本就辨不清自己的情绪，而且，这个时候辩解这些，没有半点意义。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是我的责任。我跟警察和节目组都说了，如果需要有人承担些什么，我全力配合。”她抬头望着池月，眼睛里盈满的泪水，但是强忍着没有掉下来，“月光光，我想退赛了……” 084 事儿大了 退赛？ 努力了这么久， 就这样放弃？ 池月微微一惊，“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王雪芽看着她，慢慢捂脸，“我觉得我没脸再留下来。” 这是个格外善良的孩子，原本就比别的姑娘来得柔软，遇到这样的事情，可以想象得受多大的煎熬。池月了解她的心理压力，揉了揉她的脑袋，“面对会比退缩更艰难，但面对可以让你变得更坚强，也只有面对，才能让你彻底走出这个阴影。明白吗？” 王雪芽吸了吸鼻子，“我明白，就是我……不好意思再厚着脸皮了。别人会怎么看我？” “别多想！会没事的。很快就会过去。除了你的亲人朋友，没有人在乎你是什么样的人，哪怕你做得再好，她们一样会说。” 说到这里，池月突然怔住。 她突然想到——范维呢？ 那个王雪芽为了他拼了命去捡镜头的男人？ “我来迟了——”说曹操，曹操就到。 范维拎着一篮水果和一束鲜花，冲入了病房，那苍白的脸和满头的汗，写满了他的紧张、恐惧和关心。 “送给你的……”他把鲜花放到王雪芽的病床前，“我走了很远才买到……” 在吉丘这地方，又是灾后，这样一束鲜花的存在，确实不太容易，都不敢想他是怎么弄到的。 王雪芽扁着嘴看他，要哭不哭的样子，“谢谢你，范维。” 范维笑了笑，略略有些涩意：“跟我，你还客气什么？本来我早该来看你的。可是……我被节目组派到另一个救援组了。刚刚回来。你现在没事了吧？” “我没事。”王雪芽想了想，“袁兰馨找到了吗？” 范维：“有一点眉目了，但人还没有救回来。” 他思考一下，又补充：“她的失踪，好像与你拍那个宣传片里的偷树贼有关。目前警方已经介入，细节都要求保密，我知道的情况也不多……” 这个结果让池月和王雪芽都有些意外。 王雪芽更是吓得一脸雪白，说不出话来。 范维安慰她，“也不关你什么事。你好好休息，争取早日重返节目组。” 王雪芽摇头，再摇头，“我很好，明天就可以回节目组，只是我……不太想回去了。” 范维一怔，“你没受伤？” 这问得…… 重点是不是偏了？ 池月表情稍稍有点不悦。 范维却惊喜地站了起来，“太好了。雪芽，你太棒了，经了这些都没事。这体能，这素质，这应变能力真是让人佩服……我认为，星空节目组的冠军，肯定是非你莫属的。” “范哥。”池月打断她，警示地看了一眼，“不要为小乌鸦拉仇恨。嗯？” “呃……” 范维一怔，反应过来，“哦哦哦，是我高兴糊涂了。” …… 在病房呆了片刻，池月借口上厕所，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这是小乌鸦的感情生活，她不能参与，也不好干预。 可整个事件盘在她心里像有一团乱麻。 ——充满了疑惑，又无从理清。 三个女人失联，三个都是星空节目组的夺冠大热门。 林盼、王雪芽、袁兰馨，都是池月心里有机会夺冠的选手，而其中，袁兰馨更胜一筹。可是现在，林盼和袁兰馨是推王雪芽滚下山坡的“嫌疑人”，而另一个有推人嫌疑的朱青，昨天因为发高烧没有参与训练，不在现场，算是规避了风险与这次事件的嫌疑。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巧呢？ 池月只相信动因，不相信巧合。 …… 当天晚上，王雪芽没有告诉范维捡镜头的事。 怕他因此而难过，内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她很柔软，但也坚强，把整个事情的责任一力承担了。 但这件事情，还是很快就被曝光了。 袁兰馨被找到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阳光再一次透过云层，洒下金辉，普照漫漫黄沙上的疮痍…… 只可惜，袁兰馨已经不再是那个活泼可爱的头号种子袁兰馨了。 她被人轮丨奸后，衣不遮体地丢弃在一个废弃的民房里，浑身青紫，一张脸肿成了发面馒头，现场有过激烈的反抗。而她，曾经被人暴打过，差一点死在那里—— 警察勘查现场时，找到一个摄像机镜头。 镜头没有镜片。 经调查核实，就是那个范维遗失的镜头。 …… 一个镜头，害了两个女人。 不，三个女人。 这是什么情况？ 袁兰馨被救回来的时候，完全没法言语。 三天后，她向警察和节目组的人交代，当时，她是因为看到王雪芽在追那个被风刮走的镜头，想去拉住她，后来看她那么执意，就好心跟上去帮她捡，没有想到一下子被卷入了沙尘暴。后来，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捡到了镜头——可是，有几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利用沙暴发生时的视野受阻，肋持了她。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在那个民房间，她经历了人间地狱，整个人精神崩溃—— 一石激起千层浪。 舆论哗然。 王雪芽成了众矢之的。 节目组人人都不待见她，网络上更是人人喊打，众口齐呼“王雪芽滚出星空行者”。 一个为了爱情不顾性命，拖累整个节目组，让无数人为了营救她面临危险，甚至导致别的选手受伤，被轮，而自己屁事都没有的女人，可以预见，她将会受到怎样的网络暴力…… …… …… －－－－－－题外话－－－－－－ 大家对小乌鸦这件事情，是怎么看？ 评论区可以畅所欲言，各抒己见哦。 最后，仍然祝大家新年快乐，假期继续逍遥自在，吃、喝、玩、乐！ 085 沟通 “王雪芽滚出星空行者……抱歉，这只是最轻的惩罚。这样害人害己的恶臭爱情婊，就该剥了衣服丢在沙漠里，断水断粮，烈日暴晒七七四十九天，再收回来做人干！” “想死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去死。为什么连累别人？” “可怜的林盼，可怜的袁兰馨，被这个贱人给害死了。尤其是袁兰馨，往后要怎么面对啊？哭唧唧！” “恕我直言，谁让她们圣母呢？自己也有责任，活该！” “楼上的先死个妈，谢谢！” “谁对谁错我不管，总之王雪芽滚出星空行者就对了。” “一颗耗子屎坏了一锅汤，星空行者虽然没有流量明星，可是比明星真人秀有意思多了，本来为了支持我爱豆，我是准备一追到底的，但现在这情况，如果王雪芽还在组，我肯定会恶心死。好纠结，怎么办？要不要看呢？在线等，挺急的。” “楼上打的字真多，我就想问一句，你爱豆谁啊，这么大魅力，连无脑教教主王雪芽的威力都敢无视？” “楼上的，乔东阳先生，谢谢！” “卧槽！同一个爱豆，同一个他。来吧，行动起来，为了我们的爱豆，必须让王雪芽滚出节目组。” “……” 网络谴责和呼声如同潮水一般。 池月看得心惊战颤。 角色对调，当被网络暴力的人变成王雪芽，比她当初受到暴力的时候，恐怖多了。 一是王雪芽与她不同，她皮厚，不太玻璃心，王雪芽从小到大都没受过委屈，怎么承受得了？二是这一次的全民声讨比起她那次的校园网络暴力，攻击性不可相提并论—— 键盘侠不可怕。 骂得再狠，总会散去。 可怕的是王雪芽受此一击，崩溃的心，如何修复？ …… 《星空行者》未播先火，几个头部种子选手，已经在网络上聚集了大批粉丝，有了组织性的应援团，有了相当高的人气基础，她们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万千粉丝的心。 林盼、袁兰馨，王雪芽， 与她们三个人有关的热门话题，频频被刷上热搜。 没有人会去质疑一个受害者的话。 袁兰馨的陈述，直接把王雪芽钉死在道德的耻辱柱上。 “我火了！”王雪芽双眼哭到红肿，伤心都不再有眼泪，吸着鼻子，鼻音很重，“月光光，犯了错，就不值得原谅了吗？” 池月一直在观察她表情。 闻言，她起身倒了一杯热水，“每个人都会犯错。” 王雪芽摆了摆头，表示不喝水，双眼眨也不眨地盯住池月问：“我是不是真的像她们说的那样，任性，无脑……智障。” 池月：“当然不是。如果你无脑又智障，怎么会有人推你？小乌鸦，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人针对你，就足够证明你的优秀。你唯一的问题是太过单纯、善良。所以，有时候吃点亏，栽点跟头，也不是坏事。” “月光光……”王雪芽知道她是安慰自己，叹口气，“你会看不起我吗？” “不会。” 王雪芽挂着眼泪抬头，扯了扯嘴角，想对她笑，结果表情比哭还难看。 池月见状，笑了笑，轻轻搂住她，“除了我自己，我不会允许任何人骂你。” 王雪芽：“……” 又抿了抿嘴，她垂头丧气，“这些键盘侠就像蝗虫一样多，你骂不过的……” 蝗虫？ 呵！ 哪来那么多平白无故的蝗虫。 池月：“总会有办法的。只要人还活着，办法就比困难多。” 王雪芽憋了好久的眼泪，又从眼眶滑下来。 “月光光……我真希望能像你一样。” “傻瓜，别跟我比……你会后悔的。毕竟你比我可就厉害多了。” 池月幽了一默，又朝她做鬼脸。 “眼泪都能赈灾！” 王雪芽噗嗤一声，笑完，沉默片刻，又问池月。 “如果我准备退赛呢？你会看不起我吗？” 池月微微一怔。 好一会儿，在王雪芽期待的眼神中，微微点头。 “会。” 她知道王雪芽想要一个答案。 一个主心骨，一个支持者。 她偏偏不能给。 王雪芽啜泣：“月光光……” 池月拍拍她的后背，语气平静，“断网、睡觉。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想。懂吗？” 这三天，王雪芽没有训练，没有回节目组，就在吉丘医院住着，尽管医生说不需要，回去再观察就行，但池月很坚持。 治的是心，不是身体。 而且，王雪芽现在需要一个病人身份。 …… 从医院出来，池月叫了一辆车，直奔节目组。 接待池月的人，是总监沈亚丽。 她是刚刚上任的新官，接替王姐职务的。 星空节目组出了事故之后，原本的总监王姐，理所当然成了垫背的责任承担者，目前正在接受调查，估计再回节目组的可能性很小。 沈亚丽三十来岁的样子，上任三天就以干练狠辣的工作作风赢得了一众人的私下吐槽。 池月在她的办公室门口等了足足十分钟，终于有机会站在总监大人的面前。 “你好，我叫池月，是王雪芽小姐的助理。我今天来找沈总监，是准备就王雪芽小姐的参赛事宜，进行一下沟通。” 她自报家门，并没有得到沈亚丽的好脸。 “有授权书吗？” “没有。”池月回答。 “那你凭什么代表王小姐来找我沟通？” 池月：“需要视频授权吗？” 沈亚丽：“需要。” 对视三秒，池月点点头。 她打通王雪芽电话，让她照沈亚丽的要求录制了视频。 大概意思是池月说的话，可以完全代表她的意思，相关责任，由王雪芽本人一力承担。 收到王雪芽录制的授权视频，沈亚丽眼底闪过一抹惊诧，很快又趋于平静。 “看来你不是个简单的助理。” …… 086 池月的应对 “不，我很简单。”池月如是说。 末了，见沈亚丽不吭声，她又笑了笑。 “这个视频不能说明我多么了不起，只能说明王雪芽小姐，特别单纯，特别容易信任人。哪怕被人卖了，还会乐呵呵的帮人数钱。” 沈亚丽没有反驳，双手十指一扣，“池小姐是吧？你准备沟通什么？” “王雪芽小姐的舆情风波。” 池月镇定的说完，淡淡一笑：“我认为在这个事情上，节目组没有做到事先承诺的选手形象维护，在舆情发生后，公关不力，且任由内部攻讦的发展，甚至有选手亲自下场撕逼，导致王雪芽小姐被网络暴力。” “呵呵！” 沈亚丽轻轻一笑，“我的看法，恰好与池小姐相反。” 池月冷静地回应，“沈总监请讲。” 这目光很犀利，沈亚丽与她正面交锋，对视几秒，笑了起来：“池小姐有自己的立场和角度，公司也有公司的立场和角度。在我看来，节目组现在还没有对王雪芽小姐做退赛处理，已经是仁至义尽。你们应该抱有感恩的心才对。” “哦。”池月淡淡一笑，“这么说，节目组准备单方面撕毁合同了？” “撕毁合同，从何说起？” “合同上写得不是很清楚？对选手的形象进行包装和维护，对网络舆论进行正面引导，是你们的责任和义务。所以，这不是仁至义尽，是冷眼旁观，是不作为。” “事情是她自己作出来的，节目组能有什么办法？” 池月扫她一眼，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是一笑，“沈总监该不会告诉我，事故的相关细节是警方披露出去的吧？吃瓜群众会被人带节奏，但沈总监心里是有数的，天天热搜，轮番轰炸，没有人为炒作，舆论就糙不起来。” 沈亚丽一怔，莫名觉得她的眼睛里有刀。 “池小姐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是节目组在幕后推波助澜？” “我可没这么说。”池月轻笑，“不过，如果牺牲一个选手，可以换来全网的高氵朝不退，也是值得的。而且，这么大的流量和关注度，也很方便节目组造星，不是吗？” 沈亚丽冷笑，“池小姐，话可不能乱说。” 池月：“我看了一下，事情发生后，大部分选手的微博关注，都在上涨。某些选手甚至涨了惊人的数百万。不花钱就可以带来这么大的流量，太值了。” 沈亚丽没说话，眼睛越来越冷。 池月正面迎上她，不露怯。 “听说沈总监以前是做艺人维护的？” 她的潜台词：套路很溜嘛！ 沈亚丽听懂了，在池月的目光逼视里，她有些不自在。 一个喜欢主导谈话场面的人，处处被人掣肘，失去谈话的主动权，是极为不舒服的。她每一个毛孔都写满了烦躁，又不得不静下来心对付这个难缠的女助理。 “池小姐的想象力很丰富，我认识一些剧组的朋友，要不要推荐你去写剧本？” “谢谢。”池月挽唇，“我的价格太高，你的朋友怕是雇不起。” “哦。这么说，王雪芽小姐给你很高的薪酬了？” “沈总监，打听人家的薪酬，好像不太礼貌吧？” “……”沈亚丽很讨厌这种感觉。 谈话节奏被池月掌握，一时难以修正。 “池小姐，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先回吧，我还有事要忙。” 沈亚丽下了逐客令，池月冷冷一笑，从包里拿出一份复印的合同，“沈总监刚到任，怕是不太了解当初的合同条款，我特地复印了一分，沈总监好好看看。” 沈亚丽接过来，随意翻了翻，“你们的诉求是什么？” “要求节目组发公告，做舆情公关，消除因为你们的不作为产生的影响。” 沈亚丽冷笑：“否则呢？” 池月：“锅总不能一个人背。要黑，大家一起黑呗。” 沈亚丽抬头看她，皱眉：“你是不是自信得过分了？” 言下之意，你有这本事么？ 池月弯唇微笑，“沈总监不信可以拭目以待。包庇选手背后推人的是你们，允许这么不人道的训练项目存在的是你们，怂恿选手撕逼炒热度带节奏的是你们……等吃瓜群众回过神儿来，你猜他们会怎么想？” 沈亚丽定定看她，不说话。 池月：“杀敌三千，自损八百。这笔买卖，沈总监可以和节目组高层讨论讨论，看看怎么才划算。打扰了。我回去等你们的消息……不，看你们的表现。” 这话说得…… 会不会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沈亚丽视线还在她脸上打转。这个漂亮得有点炫目的女助理，是不是有什么后台金主，要不然，哪来的胆子在她面前猖狂？ 沈亚丽犹豫片刻，突然一笑。 “池小姐这样有恃无恐，就不怕影响王小姐今后的比赛吗？她只要不退赛，就是节目组的人。要是不小心被人穿小鞋，恐怕对她很不利吧？” chi luo裸的威胁。 池月一脸的冷笑，语气却委婉了很多，“沈总监要这样做，我们也没有办法。但做人，公道还是要讨回来的。没有公平，哪来的比赛。” “公道？公平？”沈亚丽像听了个笑话，语气充满了不屑，“没想到池小姐也这么天真。你仔细数一数各大选秀节目，有几个是因为公平公道火起来的？” 她随口说了几个综艺的名字，又一副教训的语气。 “流量、有话题性，有关注度，这才是综艺节目需要的东西。池小姐身为王小姐的助理，要明白怎样做，对她才是最好的。” 池月：“我不明白。” 沈亚丽看她态度软了，迅速否定之前对她身份的猜想，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得意。 “回去劝王小姐想通一点，不要和流量过不去。被人骂怎么了？没人骂，那才凉凉呢。所以，珍惜节目组为她量身定做的人设吧。这是忠告。” 节目组量身定做的人设。 很好。 池月笑了：“多谢沈总监指教。” “出去吧，我还有事。回去好好想想，你会懂的。” “我不懂。麻烦沈总监再解释解释——” 池月慢慢拿起手机，按了几下，沈亚丽就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面色一变，她疯狂地冲过来，伸手就来抢手机，“你个小贱人，居然偷录视频？” 池月冷哼一声，优雅地侧过身，将手机高高举起，迅速在她面前一晃，再微笑着轻轻插入兜里。 “抢我手机没用的，第一你打不过我，第二视频我已经同步上传。沈总监，不要挣扎。我前面说的话，你好好想想吧，你会懂的。这是忠告。” 话音未落，池月大步出去。 …… …… －－－－－－题外话－－－－－－ 池月收拾起人来，是一套一套的啊~ 我也好想成为这样的人，捂脸，我是个怂货！ 哈哈哈~ 谢谢大家，《乔先生的黑月光》在手q第二轮pk中，希望得到大家的推荐票和各种饲养啊~ 087 Shutdown！ 永锦镇旅店客房。 乔东阳在房间呆老半天了。 电脑亮着灯，他倚在沙发上，懒洋洋敲着键盘，看上去很专注工作。 待走近—— 是lol。 “quadrakill” 四杀。 “pentakill！” 他熟悉地操作英雄，一套技能，五杀到手。 “aced！” 团灭！ 侯助理战战兢兢地端着饭进去，心路历程至少已经走了一万里，想了十种以上面对老板的方案。 就如何让乔东阳开心这个问题，他从来不敢马虎。 “乔先生……” 侯助理笑烂了一张脸。 “吃饭了。” 乔东阳嗯一声，一副沉迷游戏的样子。 侯助理脑壳好痛，还不得不继续保持微笑：“乔先生，明天的行程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们今天晚上得赶回申城。这是你明天的行程表——” “放那儿。”乔东阳头也不抬。 “哦。”侯助理抿了抿嘴，叹息。 一个ceo的日常是怎样的？ 忙碌。奔波。早起晚睡，辛苦。这是普遍认知。 但乔东阳——就不是那种委屈自己的人。 他接手crown的第一天，就制定了各种震惊业界的规章制度。 一、减精办事流程，不搞形势主义。 二、能不开的会就不开，杜绝以开会名义吃喝。 三、能三句话说完的事，就不要超过四句话。 四、合理利用工作时间，坚决不允许无意义的加班。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高智商高效率的老板。他认为，一切效率低下的劳动时间都是fǎn rén lèi的。一切长篇大论的ppt汇报和繁琐的办事流程，都是为了累死老板。 他只要结果，不管过程。 为此，他每天的工作时长不会超过四小时。总工作时长，不会超过生活时间的百分之四十。甚至细分到每一个类别工作项目，制定好占用时间比…… 至于剩下的时间，他在干嘛？ 玩呗！ 别人的行程是某某战略会议，某某高端lun tán，某某并购仪式，与某某会面。 乔东阳的行程是某某探险，某某科研讨论，某某游戏，某某美食，与某某一起玩极限挑战。然后，才是处理正事。 所以，那天池月在车上，听到他敲击键盘的声音，认为他很努力很辛苦工作……嗯，就是个美丽的误会。 他在lol。 “出去！” “老板……” “不知道我玩游戏的时候，最烦有人打扰吗？” 乔东阳黑着脸瞪一眼，侯助理立马噤声。 老板平常玩游戏是非常有节制的，不会超过时间。可这两天突然游戏宅附身，除了处理公司的正常事务，大部分时间都在玩游戏。 果然……游戏害人。 再这样玩下去，大概明天头条就该是【震惊！乔氏集团接班人乔东阳沉迷游戏，无法自拔】了。 侯助理慢吞吞地退出去，“乔先生，趁热吃，一会凉了对胃不好。” 他说着，瞄了乔东阳几眼，见他毫无反应，不由叹息一声，“乔先生，你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啦。我刚从节目组那边过来，碰到池小姐了。我的天，她那个脸哟，瘦得跟个猴儿似的……” 乔东阳手指停了一下。 游戏里，突然传来：“shutdown！。” 完了。 老板死了。 侯助理吓得脸都白了。 乔东阳慢条斯理地抬头，“猴子，你刚才说什么呢？” 侯助理清清嗓了，指了指桌子上的饭菜，“饭菜要凉了……” 乔东阳身子往后一靠，脚抬起，慢慢叠在一起：“不是这个。” 侯助理察言观色，立马嘿嘿笑了起来，“我是说，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不喝会心慌。就像那个池小姐……几天不见，人都瘦了一圈，小脸白得像个鬼，下巴都尖下去了。” 乔东阳沉默一下。 “你跟我说这个，什么意思？” 侯助理看他一眼，小心翼翼，“没什么意思，就是闲摆话。” 乔东阳挑挑眉：“我是很闲的人？” 玩游戏不就是闲的么？ 侯助理不敢说，轻咳一下，“那不是池小姐吗，跟咱们挺熟的，我就随便说说。” 乔东阳拿起面前的杯子，轻轻嘬一口水，冷笑，“她什么时候跟你很熟的？” 侯助理脊背都弓得僵硬了，“我是说，她跟乔先生挺熟的。” “放屁！”乔东阳眯起眼剜他，“我什么时候跟她很熟了？猴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解我？都敢随便替我做主了。” “我不敢！”侯助理被最后那句话吓住，整个人都惊了起来，拼命摆手，“乔先生，我可什么都没有做啊。” “哼！”乔东阳放下水杯，“她去节目组做什么？” “……” 尼玛！ 侯助理想骂娘。 不熟，不管，又何必多问？ 这不是精神分裂症么！ 怪不得人家能做老板，就不是个正常人。 “大概是为了王小姐的事情吧，我具体没有问。”侯助理揣测着老板的心思，嘿嘿一笑，又补充了一句，“毕竟跟咱们也不熟。不用管。” 乔东阳目光一冷，“那个事情，有后续了吗？” “……” 沉迷游戏的宅男，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侯助理想挠一下脑袋，生生止住了，恭敬地站在他面前，“舆论对王小姐不太有利。不过，利大于弊吧。被人骂，也是人气的一种表现。” 乔东阳皱起了眉。 侯助理：“没多大点事，每次热点事件都这样。过几天，就过去了。” 乔东阳点点头，关上电脑，突然站起身，“走吧。” 侯助理一懵，跟不上节奏，“去哪儿？” 乔东阳一个冷眼过来，“不是把明天的行程安排好了？回申城。” “哦。”侯助理看看被冷落的饭菜，“乔先生，不差这一会儿，你先把饭吃了吧。” “不饿！”乔东阳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出去，“带上天狗。” 对王雪芽来说，舆论风波固然棘手，但那只是因为她是当事人。 乔东阳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注意力不会全部放在星空节目组。他之所以会在永锦又多停留了三天，不是为了留下来处理节目组的事情，而是吉丘县受灾，沙尘暴袭击导致道路损坏严重，天气情况糟糕，他走不了。 今天上午，交通刚一恢复，侯助理就赶紧把行程表做好了。 …… 乔东阳面无表情下楼，汽车已经停在楼下。 他走近，拉开车门，正准备上车，突然一个人影闪近。 “乔先生。” 乔东阳眉心一皱，侧过头，看到了池月。 088 一言不合就开撕 她站在汽车边上，黑漆漆的眸子凌厉敏锐，冰冷的脸映着车身的金属质感，看上去有些……杀气腾腾。不过，侯助理的观察还是很仔细的。池月的脸看上去比往常还要白，几乎没有血色，要不是那一双狼崽子似的眼睛，攻击性依旧，这神态分明就是一个柔弱得需要人保护的女生。 “池小姐。”乔东阳松开车门，手慢慢插兜，“找我有事？” “有。”池月不废话，“最近乔先生都在忙什么？” 乔东阳皱起了眉。 “池小姐像一座活火山似的移动到我面前，就是为了关心我的私人生活？” 池月一笑，“不仅关心你的私人生活，我还很关心你的未来。” “是吗？”乔东阳唇角上扬，沉郁的眼亮了些，那帅气的笑容绝对是侯助理这几天都没有见过的。 于是，他抱着天狗又原路退了回去。 …… 天狗不懂：“猴子，你脚长反了吗？” “你是脑子长反了吧？谁让你叫我猴子的，我是侯助理！” “乔大人改的。乔大人说，你再不懂事，以后就改成狗东西！” “……” “猴子，为什么我们要鬼鬼祟祟，藏在这里？” “嘘！不要打扰乔先生谈恋爱。” “嘤嘤嘤，不要……那是宝宝心爱的女人。” “你是不是又要死一死了？” “猴子，你是坏人……” “侯助理！请叫侯助理。” “猴子猴子猴子！” 天狗越喊越大声！ 那清脆的声音，惊动了乔东阳。 他回头看了一眼，冷冷一哼，又慢吞吞问池月。 “池小姐，我们好像还没那么熟吧？我的未来，你似乎关心不了？” 乔东阳这话很欠揍， 不过，也算符合他的傲娇本性了。 池月冷冷的，“星空计划，是你的未来没错吧？” 一提星空计划，乔东阳脸一沉，认真了几分，“说重点。” 他不喜欢听废话，池月也不喜欢绕弯子，“一个节目组，窝里都烂透了，乔先生还来问我？” 乔东阳抿了抿嘴，大概听明白了，“池小姐是以什么身份来指责我的呢？” 池月：“王雪芽的助理，够不够？” 乔东阳勾唇，“不够。” 池月苍白的脸，微微一变，“也就是说，节目组发生的事情，乔先生其实都一清二楚喽？” 乔东阳皱了皱眉头，“当然！” 好一句当然。 原来这一切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这就是商人本质。唯利是图。 别人生死与他何干？ 池月想到这里，气从胆边生，冷声一笑，“看来是我想错了。我还以为只是窝里坏了，可以拯救拯救。没有想到，从上到下，连根儿上都烂透了。乔东阳，我现在对你，只剩一句话了。” 乔东阳轻轻一笑，“说说看。” 池月勾唇，缓缓朝他笑开。 “我操你二大爷！” “……” 乔东阳懵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而池月已经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人了。 “妈的！什么跟什么？”乔东阳冷着脸冲上去，一把拽住她拖了回来，“你跟我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池月冷冷看他。 乔东阳眯起眼。 在她脸上打量一转，他突然又笑了，“说清楚，你是怎么看上我二大爷的？” “……”池月心火都差点被他撩出来。 “无耻！”她咬牙吐出清晰的两个字，声音又沉重了一些，“我开始还以为是沈总监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出来的舆情风波。没想到，原来她是得到了上司的授意啊。乔东阳，你人设崩了，你妈知道吗？” 乔东阳脸色一变。 “我人设就没有立过，崩什么崩？” 他慢慢收紧五指，池月的手腕在他掌心寸寸上移，被他捏过的地方变得一片火烫。 “松手。”池月咬牙挣扎，可实在力气不如他，“我警告你，不要动手动脚。” 乔东阳但笑不语。 “松开~”池月急了，使出吃奶的劲儿，猛地往回一拉。 砰！ 她没想到乔东阳会突然松手，身子不受控制，重重地撞在了汽车上，后脊背疼痛发麻。 “乔东阳，你……” “是你叫我松手的啊？”乔东阳无辜地看着她。 “你混蛋！”池月眼泪都快要痛出来，这一下，力的作用太大，刚好撞到脊背上的某个神经点儿，痛感让她无法忍受，慢慢蹲了下来。 “喂？”乔东阳只是想戏弄她一下，开个玩笑，没想到她会这样，见状也是惊了一下，上前弯腰扶她，“池月，你怎么样？” “我操你二大爷！”池月突然一拳，恶狠狠砸在乔东阳的胸口上。 这一拳出得猝不及防。 乔东阳更是毫无防备，又是以一个重心不稳的姿态被揍，踉跄后退几步，好不容易才站稳，但形象已是有点狼狈。 “池月，你他妈——” 他捂着胸口，想骂人。 还没说完，只见池月又蹲了回去。 那表情……仍然是痛苦。 真的假的？ 乔东阳黑漆漆的眼，剜在她身上，恨不得锉死她。 “搞什么？” 他不敢贸然过去，又不敢不管她。 “哪里不舒服？” 池月一言不发，头垂着，一动不动。 乔东阳在原地站了几秒，慢慢挪过去，做好了防备姿势，这才慢慢拍她的肩膀。 “问你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池月摇头，没有说话， 不过，也没有再出拳揍他。 乔东阳哼声，突然伸手把她拽起来。 “让我看看——” 池月半眯眼，睨视她，嘴唇唰白，脸颊微微有点红，“你走吧，你摔我一下，我揍你一拳。我们扯平了。至于王雪芽的事，我会跟你算账的。” “算账？就你这要死不活的小样儿？” 池月瞪着他，气势明显不如刚才强横。 呵！母老虎也有露怯的时候？ 不对！ 乔东阳迟疑一下，探她额门。 “发烧了还这么横，池月，你是不是个弱智？” 乔东阳吼完，迅速拉开车门，把她塞进去，随即喊人。 “猴子，天狗。” …… 猴子抱着天狗，飞快跑过来，上了车。 天狗：“乔大人，猴子是个坏人，他说……” “别废话！开车。去医院！”乔东阳不耐烦地吼它。 “好的，乔大人。”天狗乖了。 侯助理坐在副驾上，看了看后排两个操来操去骂完祖宗打了一架又马上修好的男女，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为了谨慎起见，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再确认一下老板的意思。 “乔先生，你确定是去医院，而不是返回申城？” “你耳朵离家出走了吗？”乔东阳冷声。 “那个……我的意思是，您明天的行程……” “取消。” 冷冷两个字，把侯助理冻僵了。 明天至少有三个重要行程啊。 就这样，取消了？ …… “我没事。”池月听到了乔东阳和侯助理的对话，明白发生了什么，更不想欠这个人情。 “乔先生，如果你还有做人最基本的怜悯心，麻烦你好好约束一下你的节目组。做一个真正挖掘航天人才的巨头，而不是为了商业利益，玩娱乐圈那一套把戏……” “你可不可以闭嘴？”乔东阳霸道地将手横在她面前，把她刚直起来的腰又摁了回去，“病人，麻烦你有点病人的样子。” “乔东阳——”池月又直起身来，“我是认真的……” 乔东阳再次把她摁回去，“我也是认真的。你这脑袋烫得都可以煎鸡蛋了，还逞什么能？嗯，还能不能像个女人了？” …… …… …… －－－－－－题外话－－－－－－ 小仙女们，《乔先生的黑月光》今天将在q客户端pk，请大家360度无死角全方位关爱饲养，么么哒，我将用我储备了一个节假日的能量，把初吻飞过来啃你们…… 089 专业扎心五十年 “乔东阳，你是不是有病？” 池月本来就不舒服，身体被他胳膊压着，挣扎不了，气都快喘不过来。 想了想，她索性低头，一口咬上去。 “咝~”乔东阳胳膊吃痛，看池月一副拼命的样子，哭笑不得，“上牙咬？……池月，你这泼妇劲儿，是为了用来证明自己是女人？” 泼妇？ 池月快被他气死了。 而乔东阳，也快被她咬得疼死了。 “嗳嗳嗳……”他俩斗得死去活来，想好好看戏的侯助理怕掐起来收势不住，终于看不下去了，“乔先生……老板……池小姐……二位英雄，我想申请说一句话。” 天狗：“不，你不想申请。猴子，你闭嘴！” 侯助理：“？” 什么时候天狗成助理了？ 他看了看天狗的大脑袋，腆着脸笑，“你俩见面就斗，见面就吵，有没有想过，是为什么呢？” 池月：“气场不合。” 乔东阳：“哼！上辈子就有仇吧？” 侯助理被这两人的目光看得有点瘆，慢慢捻起两根手指，一搓，一捻，搓了搓，又捻了捻，含蓄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嘿嘿笑个不停，“看明白了吗？” 乔东阳：“看明白了，你笑得太猥琐。” 池月：“看明白了，只要他不惹我，我就不会和他计较。” “……” 侯助理看着自己的手。 难道是他比喻得不明白吗？ 这两人都是什么魔鬼似的解能力？ 侯助理清了清嗓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们两个应该正视…” 天狗：“猴子，你并没有意思，你闭嘴。” 这机器人是要反天了？ 侯助理瞪大眼珠子，想想又歇了气。 “算了算了，好男不跟女斗，好人不和机器斗，我懒得惹你。” 乔东阳被自己的助理气得笑了起来，“敢情我不是好男？” 侯助理心里咯噔一声，敲起了警钟，“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乔先生你怎么能和男人比呢……不不不，我是说，你怎么能和普通男人比呢……不不不，是普通男人怎么能和乔先生比呢……” 马屁拍到马腿上，越说越混乱。 侯助理狠狠一拍脑袋，索性摊开了说，“我其实是想说，不就是男女间那点事儿嘛，你俩咋就想不明白呢？可急死我了。” 乔东阳：“胡说八道！” 池月：“……”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侯助理觉得自己捅破了一层窗户纸。 池月却觉得他的话，无比可笑，简直毫不沾边。 “侯助理，你谈过恋爱吗？” “我……”侯助理被她问住，吭哧吭哧老半天，“勒什么，想当年我也是英俊帅气的小鲜肉，可讨女孩子喜欢了，怎么可能没有谈过恋爱呢？” 池月成功转移话题，微微一笑。 “可你现在还不是单身？” “……”侯助理无语了。 看着池月似笑非笑的样子，他撇了撇嘴，“我现在单身，是因为我——还在等待我的真爱。” 池月冷笑，斜他一眼，“真爱？” “池小姐，你那什么眼神？”侯助理为了把自家老板从“泥潭”里拉出来，并不介意分享自己的情史，“我曾经有一个深爱的女孩子，她也很爱我，我们俩相识于微时，爱得死去活来……” “可你们并没有在一起。”池月一针见血。 “……” 侯助理瘪瘪嘴，拿眼瞄她，“池小姐这是专业扎心五十年啊，怪不得乔先生干不过……” 乔东阳：“猴子！” 侯助理后脑勺一阵发凉，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马上修正，赶在乔东阳发火前讲自己的情史，“我和我那个真爱，早早就互许了终身，非对方不可。要不是那一天发生的意外，我们现在……肯定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池月翻翻眼皮，不说话。 乔东阳听故事听出滋味来了，“什么意外？” 侯助理看一眼自家老板，叹一口气，“那年春节，她让我去她家，给她父亲拜年。这是第一次上门，我很慎重，买了好多东西，准备带给岳丈……” “这有什么问题？” “问题就在于，春节过后没两天，就是情人节。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他停下。 乔东阳挑挑眉，“别吊胃口。” 侯助理搓了搓额门，“她家楼下不远处有一个成人用品店，我寻思买一点……那什么那什么，情人节可以浪漫一下的东西。我进店的时候，老板很热情，给我推销了好多产品。我不耻下问，虚心请教，他知无不言，细致耐心，我俩还交流了一些泡妹子的心得体会，俨然已是知己……临出门的时候，老板还送我出门，祝我……玩得开心……” 大家都看着他。 侯助理突地捂住脸，“结果到了她家，吃晚饭的时候，她爸回来了……是那个老板。” “噗！”池月被他逗笑。 乔东阳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没凑上去，叫一声亲爹？告诉他，那些东西你是为他女儿准备的，不是乱搞？” “我解释了啊！”侯助理哭丧着脸，“正因为解释了，他才把我轰出门的。我女朋友也知道了我那些风流艳史……” 池月：“那你也不无辜。” “无辜死了！我和她爸说的那些，都是编的啊。”侯助理再一次搓脸，“我只是装着很懂行的样子，和老板套近乎，就为省几个钱，杀杀价而已……” “哈哈！咳咳！”池月终于笑了出来。 “这简直是百口莫辩，跳进黄何也洗不清……我肠子都悔青了。” 乔东阳目光掠过池月的笑脸，手指在桌椅上弹了弹，“你就是傻。你为什么不直接威胁你岳丈，他敢揭穿你，你就把他那些丑事捅出去，他不就老实了。” “这倒是……可我刚好缺一个岳母啊。我岳丈是单身。” “……” 这厮也是衰到家了。 池月看他一眼，“后来怎么样了？你那个女朋友？” “后来……”侯助理像在回忆，目光有短暂的空洞，“她的孩子终于可以打酱油了。但爸爸不是我。” “……”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侯助理幽幽一叹，语重心长，“珍惜眼前人，错过就不在。” 车厢里再一次沉默。 池月闭上眼睛，呼吸微促。 这个时候，安静下来，她终于有病人的感觉了。 乔东阳默默侧目，看她一眼，眉梢抬了抬，双唇抿紧。 090 吵架的小情侣 在医院测了体温，池月高烧39。5度。 医生说，是她手上的伤口没有好好护理，发炎引起的。 乔东阳看医生给池月换药的时候，她不时皱起的眉头，越看越开心。 “39。5度，你都没有烧糊涂，还能到处蹦哒找人家的麻烦，池月，是个狼人！” 池月阖上眼，懒惰跟他计较。 十指连心。 换药痛得不行，她这会惹不起这家伙。 乔东阳懒洋洋看着，又凑近了一些，低头对她说：“星空官方刚刚发布公告，为王雪芽澄清一些网络传言，同时，提交到了法务部，要给造谣的人发律师函。总监沈亚丽甚至用个人微博做了声明……嘶，我有点奇怪，池小姐，你是怎么做到的？” 沈亚丽速度还挺快。 池月勾唇，不急不徐地看他一眼，“怎么，想拜师学艺啊？拿钱来。” 乔东阳被她气笑了，“你对人民币还真是充满了情感，时时刻刻都惦记着它。” 池月眼皮都不抬，“不，我对美元、欧元、黄金、珠宝等等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都一样热爱。” 医生嘴角一扯，手微微一抖，池月痛得咝了一声。 乔东阳见状，马上拉下脸，“能不能轻点，这是手指，肉做的！” “……”看他这么关心池月，医生又好笑又觉得有趣，不由一叹，“你们这样的小情侣，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什么……”乔东阳话没说完，又被医生瞅了一眼，“男人怎么能和女人斗嘴呢，何况，她是病人，你就让着她点呗。” 池月微微一笑：“谢谢医生！” 说完，她眼角瞄一眼乔东阳，那表情相当鄙视。 乔东阳哼笑着舔一下牙，表情邪气，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 做了一系列检查，最后医生开了单子。 挂点滴。消炎。 池月长到这么大，很少生病，除了预防针，连针都没有打过，怎么肯输液？ “我吃点药就好了，不输液。” “高烧39。5，持续不退，池月，你犟什么犟？” “我不喜欢静脉注射。” “你是病人，听医生的。” “我自己先吃药观察，有事再来。” “有事就来不及了！” 乔东阳懒怠再给这个烧糊涂了的女人争论了，直接把她拽到病房里，按床上躺好，“听话！” “关你什么事啊，乔东阳，你是吃饱了撑的吗？”池月受不了这个霸道的家伙，挣扎着就要起来走人，可乔东阳也是个狠人，直接就摁住她，随便她怎么挣扎都没用。 池月快疯了，挣扎得更厉害，“乔东阳，你再这样，我要报警了！” 乔东阳被她折腾得一身的汗，气喘吁吁地低头看着她，双眼灼灼，“你再这样，我要起反应了。” “……” 画风突转。 他摁在她身上。 两个人的关系看上去很亲密。 除了他们自己，不知道的人一看，还真会以为是情侣在吵架呢。 池月被他气笑了，“乔东阳，你怎么这么流氓？” “呵呵！”乔东阳握住她的手腕，往枕头上一摁，腿压住她的，“谁让我遇上流氓了呢。没办法，只能以暴制暴！” 池月动弹不得，凝视着他噙笑的眼，慢慢咬牙。 “松开~” “输不输！” “输输输输输！” 乔东阳定定看她片刻，哼声，慢慢站起来。 “这才乖嘛！” 池月身子软下去，喘息不止。 雪白的病房里，灯光朦胧而温暖，映着她绯红的双颊。 …… 液体不到十分钟，王雪芽就匆匆赶来了。看到乔东阳和侯助理都在病房，愣了愣，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握住池月的手，感激地朝乔东阳点头，“乔师兄，谢谢你。” 乔东阳以为她说的池月生病的事儿，不以为然地哼声，“不用谢，举手之劳。” 王雪芽：“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来说却是大恩大德了。节目组发的公告和律师函，虽然不能马上阻止舆论，扭转局面，但至少可以听到不同的声音了，网上有好多人帮我说话了……这样，我已经很感激。” 乔东阳：“？” 池月：“……” 敢情她以为是他干涉了这件事？ 池月翻了个白眼：“小乌鸦，你眼睛是离家出走了吗？” “……” 好熟悉的话。 侯助理看看乔东阳。 乔东阳看看池月。 王雪芽再看看池月和乔东阳。 “啊？”王雪芽又惊又喜，紧紧握住池月的手，“月光光，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问题，半个小时前，乔东阳就问过。 池月神秘一笑，“秘密。”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她不是那种非要致人于死地的人，既然沈亚丽已经在积极消除舆论影响，她可以再观望观望，何必一棒子把人打死。 王雪芽与她交换个眼神儿，咳咳两声，不再多问了，而是转向乔东阳。 “乔师兄，还是得谢谢你把池月送到医院，我知道你是大忙人，现在我来了，你忙去吧，我在这儿守着就行。” 乔东阳稳稳坐着：“没事，我闲。” 王雪芽：“？” 她一脸不可思议，侯助理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老板啊，咱能不能不要这么丢人啊！ 一无亲二无故三不是朋友，见面就吵架的一个人，你在医院守着人家，总得找个理由吧。 侯助理清清嗓子，“王小姐。我们乔先生要晚点才回申城，刚才约了朋友开黑，时间快到了，可以借你们病房用一用咩？” 他主动为老板找借口。 可惜，乔东阳越听脸越黑。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回申城了？” 侯助理：“……” 乔东阳冷着脸：“不过，开黑还是可以的。” 侯助理：“……” －－－－－－题外话－－－－－－ 新年好！如果你看了这本书，喜欢《乔先生的黑月光》，请把她加入书架，为她打call，这样，就可以陪她一起成长了~吼吼吼，而且，还能喜提作者初吻一枚。眨眼睛，爱你们~谢谢！ 091 一起参赛吧 乔先生要开黑，侯助理马上工作起来。 第一个联系郑西元上线，然后打电话给另一个生活助理。末了，他又打电话找自己小学五年级的外甥——但小学生正在做家庭作业，他被亲姐臭骂了一顿。 最后，侯助理眼睛一亮，看到了王雪芽。 “王小姐，来吗？一起。” 王雪芽一脸懵逼，看了看池月，弱弱地问：“王者荣耀！？” 她只有手机，还能玩什么？ 侯助理看乔东阳没有反对，“来来来，咱们刚好五黑！” 王雪芽想了想，“好呀，来！” 池月：“……” 心理有一句mmp，不知道怎么讲！ 她在病床上可怜地打点滴，病房前的三个人在愉快地开黑。 …… 郑西元上线最快，在语音里鬼叫鬼叫的。 “快一点，我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 各自选英雄。 王雪芽游戏玩得不好，选了个稍稍熟悉的英雄妲己。 乔东阳慢条斯理的样子，似乎不太上心，看了看病床上的池月，他随便一点，选了个程咬金。 妲己：“请尽情吩咐妲己，主人。” 程咬金：“一个字，干！两个字，揍他，三个字，统统推倒！” “欢迎来到王者荣耀，敌军还有五秒到达战场，请做好准备！” “……全军出击！” “firstblood！” 乔先生刚拿到一血，侯助理的马屁就到了。 “乔先生carry全场，牛逼！” 池月朝天花板翻个白眼，默默调了一下液体的滴速，闭上眼睛，靠在床头。 “嗒嗒嗒……” 一阵机器人行走的声音传至耳朵。 天狗慢慢移动到床前，“池月小姐姐，液体滴速过快，会加重心脏负担。正常成年人的静脉注射速度，以每分钟4ml为宜。1ml大概20滴，你目前的滴速每分钟约100滴，请你调慢速度。” 池月：“……” 一般机器人的声音是一板一眼的，不带感情，而天狗的声音在设计的时候，特地使用了可爱的童声，这一刻，听上去格外的暖心。 “谢谢小天狗。”池月冲它眨一下眼睛，“我是想早一点输完，不在这儿看到讨厌的苍蝇！” 天狗：“我不是苍蝇。” 池月：“我不是说你。” 天狗：“猴子是苍蝇，对吗？” 池月：“我……也不是说他。” 天狗：“我明白了，乔大人是苍蝇！” “……” 乔东阳脸一僵，游戏里的程咬金说话了：“真男人，必须要有强健的肌肉，身体和精神！” 池月眼皮跳了跳，清嗓子回答天狗，“……大概也许可能差不多吧。” 程咬金：“哈哈哈哈，真男人的战场就在这里！” 天狗：“池月小姐姐，乔大rén dà概生气了。他的板斧，不止三把！” 这机器人还知道王者荣耀的台词？ 池月哼一声，“一万把板斧又怎样。有种来打我啊！” 程咬金：“身为有爱心的男人，不该nuè dài小动物。” 池月撇嘴：“……” 算了，跟一个游戏人物还能吵一架么？ 池月换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不想再说话，没有想到天狗却又嗒嗒走近两步。 “池月小姐姐，我很喜欢你。他们开黑打游戏，我们开黑谈恋爱吧？” “……” 池月先是一怔。 然后，被唾液呛住，咳嗽起来。 “哈哈哈，好啊！” 天狗：“你是我的初恋！” 池月：“……好巧，你也是。” 天狗模仿了她的笑声，“哈哈哈，好啊！” “……” 游戏里，程咬金已经超神。 “ace！” 对方团灭！ …… 输完液，池月的烧就退下来了。 她身轻体松，以为可以离开，但医生一纸住院单，打消了她的想法。 高烧容易反复，晚上很可能变本加厉地卷土重来，大家都不接受她的抗议。 她是病人，没有反抗能力， 王雪芽打游戏打得兴起，有大神带飞，对乔师兄更加崇拜，直接把池月打包卖了。 “月光光，你乖乖听乔师兄的话嘛，等我升上王者，你就可以出院了。” “……” 池月不敢相信，“乔东阳，还要在这里打游戏？” 他不回申城？不干正事了？ “娱乐第一，工作第二。我们家乔先生之所以取得这么大的成就，就是因为一直贯彻这种敬业精神。把工作融入到娱乐和生活中，主次分明，激发灵感……有状态的工作一个小时，比没状态的十个小时，更专业，更有效。”侯助理又一次发挥马屁精精神，把乔东阳好一番夸。 池月难得认真地听完。 “那你们还要继续‘借’我的病房？” 侯助理被问住，尴尬一笑，“都这么熟了，池小姐肯定不会撵我们走的吧？” 池月：“当然不会。但把借改成租吧。” 侯助理：“……” 池月：“还有我的精神补偿，也可以谈一谈了。我是个病人。” 呃！ 侯助理脑壳痛。 如果池小姐有王小姐那么好说话…… 不不不，侯助理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池小姐像王小姐那样，乔先生大概就不会坐在这里了吧？ “好好好，一切好谈，都好谈。” 合格的助理，就是要审时度势，侯助理替老板答应下来，又马上去安排晚饭。 几个人在病房里支桌子吃饭，他生怕乔先生挑衅饭菜不合口味。毕竟他真是个难伺候的刺头，没有想到，简单的饭菜，乔先生也吃得有滋有味儿。 一直玩到深夜，他们才离开。 王雪芽留了下来，和池月挤在一张床上。 从喧嚣到静谧，两人沉默了许久。 “月光光，陪我一起吧。” 王雪芽细声细气的开口，声音含含糊糊的。 “我看出来了，乔师兄很希望你参赛。” 池月看着天花板，没有吭声。 今天乔东阳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但池月心里清楚怎么回事。 花这么多时间耗在这里，乔东阳怎么可能没有目的性？ 他不是那种没有目的瞎j8打游戏的二世祖。 “月光光。我还是想上天！” 王雪芽转头看着池月的脸，晶莹的眼，有雾气浮动，“如果没有你，我想……我坚持不下去。” 流言，是非，节目组内部的攻讦，对她这种单细胞生物来说，太过艰难。 “我想想！” 久久，池月回答。 092 就为了一个池月吗？ 第二天早上，乔东阳很早就来了医院。 侯助理拎了一堆早餐，屁颠颠地跟在后面。 池月看了一眼，不见天狗，无聊地合上眼睛。 乔东阳往她面前的椅子上大剌剌一坐，“没看到你的初恋，不开心？” 池月斜他一眼，没说话。 侯助理突然一叹，“天狗它……死了。” 池月：“……” 侯助理嘿嘿笑着，把东西拎到床头柜上，“池小姐，这早餐……” 池月没心情：“谢谢，我已经吃过了。” 侯助理一怔，笑吟吟地正要说话，就听到乔东阳一哼：“又不是给你买的。” 脑壳痛！侯助理差点被老板给气死，干笑几声，别人都没有动静，他又无辜地咂咂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三分钟过去了，我是不是该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尴尬？” 这时，王雪芽从卫生间出来。 一看这情形，眼皮跳了跳，朝池月挤眼睛。 “月光光，你不是有正事要和乔师兄说吗？” 池月沉默一下，慢慢转头，“乔先生，不知道你当初的想法，变了没有？” 乔东阳抿嘴，“嗯？” 池月：“还欢迎我加入星空行者吗？” 乔东阳一怔。 病床上的女人面色苍白，表情严肃，不像在开玩笑。 这应该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池小姐想通了？” “嗯。”池月微笑，“乔先生还欢迎吗？” “那得看池小姐参赛的理由是什么了。” 理由…… 池月皱眉。 乔东阳看着她的表情，凉凉一笑，“我早就说过，池小姐是块好料，不过，正如你当初告诉我的那样。如果你对这个节目本身没有兴趣，只是为了别的原因而来，那你个人素质再强，也比不上真正有追求的选手。” 池月突然有点口干。 “乔先生的意思是……” “我很抱歉。” 池月一愣，“你不同意？” 乔东阳勾勾唇，“我这个人，有时候刀枪不入，有时候吧，又忍不住心软……这样，池小姐要是肯求我，我就再考虑一下。” 池月：“……” 侯助理：“……” 病房里落针可闻。 王雪芽屏紧了呼吸：“乔师兄，我求你，可以吗？” 乔东阳眼角瞄着池月，似笑非笑地舔舔牙，笑得促狭，“我考虑一下。一周后，等我回来再做决定。” “……” 《星空行者》是一个大型航天选秀节目。 赛程录制已过一月，万众瞩目，热度超前。 这真不是谁想来参加，就可以来的。 一个从天而降的选手，怎么说服其他选手和观众？ 哪怕是乔东阳本人，也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 从医院出来，乔东阳没有直接回申城，而是叫上郑西元，折返节目组。 …… 沈亚丽在办公室，正为了网络舆论的事焦头烂额。 官方公告一发，一群喷子换了目标，直接喷节目组来了。 控评，公关，开会，她一宿没睡，顶着两个大眼袋，看到冷着脸进来的乔东阳，吓了一跳。 “乔先生……” 她很意外，乔东阳会来。 郑西元也很意外，大清早被他叫来。 看看乔东阳沉着的脸，郑西元清了清嗓子：“沈总监，你把近阶段的工作，给乔先生汇报一下。” “好的。” 沈亚丽看到乔东阳眼底的凉意，不敢有半分怠慢。 “乔先生，这次的事情，节目组也有责任，没有做好沙尘暴的应急预案，处置不利……因此，对于涉事选手王雪芽、林盼没做处理。等他们伤愈，都可以重返节目组。至于袁兰馨，节目组尊重她本人意愿。退赛，补偿。” 沈亚丽看乔东阳没什么反应，把手边的一份资料恭敬递上。 “昨天晚上，我们就补偿金额开了个小会。我们的底线是二百万至三百万间，具体再和袁家人商议。” 乔东阳翻了翻，没说话。 沈亚丽有点拿不准他的意思，“当然，这只是经济方面的补偿，另外，节目组会做好对袁兰馨的安抚工作，同时配合公安机关，争取早日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 乔东阳低头看着，仍然沉默。 沈亚丽清清嗓子，“从客观上来分析，选手出事为星空节目带来了流量和话题，袁兰馨宣布退赛，林盼人气高涨，王雪芽……虽然舆论反应不好，但关注度很高。其余选手……” “沈总监。” 乔东阳突然打断她。 “我不喜欢听好的。说说节目组的损失。” 损失？ 沈亚丽一时没反应过来。 认真说，对节目组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赔偿一点小钱，节约多少宣传费。 流量、话题、关注，这才是节目的生命。 “乔先生，这个……我不太明白。” 乔东阳冷眼一翻，“损兵折将，难道就不是损失？” 沈亚丽一愣。 乔东阳慢慢沉下脸，“我们办这个节目的初衷是什么？赚钱？” 难道不是为了赚钱么？呵！ 沈亚丽嘴角微微一抽，心里不认同，但只能顺着他说下去，“是为了给东阳科技选拔优秀的航天人才，为今后的太空航行打好基础……” 乔东阳不声不响地看着她，两根修长的指，有节奏地来回敲击。 这表情，让沈亚丽头皮发麻。 “我有个想法。”乔东阳突然说，然后缓缓眯眼：“为了给更多人机会，为东阳科技找到更优质的选手。我们可以新增一个环节，就叫天降奇兵。” “您是说，中途加入选手？”沈亚丽吃了一惊，“不不不，这个行不通。一是现有选手已经积累了相当的人气，天降奇兵难以说服他们的粉丝，也会引起观众对节目的反感。二是……这对前期参赛的选手，很不公平。” “当然会给她们公平！”乔东阳冷冷一笑，“想做天降奇兵，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们每个队，不是都有成绩排序？只有击败一号种子选手的人，才有资格做天降奇兵。” 沈亚丽愣住。 郑西元隐隐有点发现，不敢说。 乔东阳眉梢一扬，“如果咱们的种子选手在经过一个月的专业训练后，还被一个没有系统训练的人打败，她们还能有什么话讲？不公平吗？” “……” 四两拨千斤。 堵得沈亚丽哑口无言。 “公平，当然公平。”郑西元笑着说，“……我觉得这个方案可行。” 乔东阳起身：“具体细则，交给你们了。一周内报上来。” 他大步往外走，郑西元看了沈亚丽一眼，跟上去，见左右无人，又笑了起来，“漂亮啊！这一招，简直绝了，亏你想得出来。你说，要她们知道你扯这么大个幌子，只是为了一个池月，会不会大跌眼镜？” “我不是为了池月。” 乔东阳板着脸，眼底一片精光。 “我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 “……” “如果有更优秀的人才，我为什么不要？” “……你说得对。”郑西元点头，“可……我不信。” “滚！” …… …… －－－－－－题外话－－－－－－ 关于乔大人修改赛程，设定“天降奇兵”这个环节，你认为……他到底有没有私心呢？ 吼吼~ 可以讨论哦、 还有还有，别忘了给咱的书投个票，饲养饲养，喂喂食儿，让它渐渐茁壮成长……哈哈哈，爱你们，比心！ 093 报名参赛 沈亚南为人辛辣，工作能力也很强。 三天出方案，一天讨论决定，再传到申城，不到一周就得以实施。 池月是从网上得到“天降奇兵”消息的，乔东阳并没有给过她半点回复。 “《星空行者》报名通道再次开启！” “这是属于强者的时代！” “击败一号种子，你，就是天降奇兵！” 燃！ 激情！ 热血沸腾！ 星空节目组的广告足以挑逗所有人的神经。 因为星空节目组没有限制，在前几轮被淘汰掉的选手，也有机会再次进击“天降奇兵”，相当于，这是给了她们一次“复活”的机会。 没有人会认为自己不行。 有机会复活的人，摩拳擦掌。 错过了机会的人，也蠢蠢欲动。 此事甚至引来了无数网红美女的关注！ 这个节目的流量太高，晋不晋级的无所谓，蹭一波热度也行。 报名地点，就在吉丘县城，星空节目组的临时办公中心。 早上八点半，池月起床洗了把脸，擦个口红就出门，王雪芽拎着准备好的早餐，屁颠颠地跟上去，“月光光，等等我。” 池月是不愿意她跟着去的。 “那里肯定有媒体，你不怕人问东问西的吗？” 王雪芽：“不怂！” 她默默戴上口罩，眼镜，帽子，朝池月比了个“v”手势。 池月：“……” 说好的不怂呢？ 王雪芽把帽子再拉低一点，“有你在，我就不怕。” 池月忍俊不禁，掌心在她脑门上一帖。 “池氏护身符，嘛咪嘛咪哄！” “哈哈！go~” 有池月在，王雪芽确实胆子很大。吵架，打架都敢上。 没池月在，她就成了小白兔——怂得很认真。 …… 报名点很热闹。 吉丘这个偏僻的小县城，又刚刚受过灾，办公楼下居然排了一水儿的高档汽车。好不容易挤到办公室，一看，报名还得排队。 “我去！” 王雪芽惊了一下。 “大家都挺自信的啊？” 池月抿嘴一笑，“好多老熟人。” 报名现场有相当大一部分是在各个环节淘汰的星空选手。复活的机会，让她们重新燃起希望。还有一部分是准备凭颜值碾压的各条战线的网红美女，她们忙着拍抖音，发朋友圈，励志檄文、鸡汤灌溉…… 池月排队的时候，沈亚丽正好从办公室出来。 隔着人群，二人四目相对。 沈亚丽沉下脸，表情相当难看。 池月倒是无所谓，朝她一笑，眼神饱含深意。 沈亚丽哼声，转身走人。 “啧！”王雪芽不明所以，视线从沈亚丽脸上收回，捅了捅池月的胳膊，悄悄说：“这位新上任的总监，是不是有点便秘啊？脸色这么难看。” 池月耸耸肩膀，“大概是吧。” …… 递上有效证件，填好报名表，池月拿到一份“天降奇兵”的节目流程。 不是所有报名者都可以直接与一号种子对接pk。天降奇兵环节分为三个阶段。第一，节目组对报名选手进行筛选。第二，符合规定的选手进行pk。第三，最终获胜者成为“天降奇兵”，pk一号种子。 胜，成为星空选手。 败，淘汰。 可以说，这很残酷。 丝毫不比王雪芽那一批人更轻松。 毕竟她们还有训练环节。 而天降奇兵，省略掉训练，只能靠自己。 “报好名的，都去隔壁摄影棚里拍照，别堵在那儿。” 每一位报名选手都需要一张硬照，会与报名表一起存入档案，供节目组使用。摄影棚在办公中心的左边，旁边紧挨一个化妆间，节目组为选手提供了化妆师，很多报名选手都在里面化妆，池月却领着王雪芽直接从门口走过去，根本就没有整理妆容的打算。 “月光光，我就羡慕你这种自信。” 王雪芽今天是她的拎包小妹，一脸崇拜地看着池月。 “长得好看，就是拽！” 池月头也不回，“又不是选美。胜负不靠脸。” 王雪芽：“那靠什么？” 池月指了指脑袋，“智商。” “……” 王雪芽没有吭声，不是因为池月的话，而是她看到了摄影棚里的范维。 从池月住院那天开始，他们就没有见过面。之前，范维去过两次医院探望她，但都来去匆匆。他是摄影组长，事多。两个人的联系，完全靠网络社交。 乍然相见，她有点小激动。 范维正弓着腰和一个摄影师说着什么，回头看到她们，也是一怔。 “咳！”池月打破两个人的暧昧凝视，“拍照！” 范维笑了两声，“没想到你也会来。来吧，这边，我亲自拍。” 池月嗯一声，没说话。 王雪芽瞄他一眼，“帮我们月光光拍美一点。” 范维：“没问题！” 他端详池月片刻，“要是上个妆就更完美了！” 王雪芽：“我相信你的技术，不上妆也可以拍得很完美的。” 范维朝她笑，“不是我的技术好，主要池月底子好。来，看这里——” 池月平常不是太热情，整个人常给人一种**的感觉，冷漠，没灵性。一开始范维还担心她不会摆造型，怕把她拍得太僵硬。没有想到，她镜头感居然非常好，面对摄像机镜头，她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笑容灿若阳光，朝气蓬勃，一脸写着“健康向上”的正能量选手形象。 “这是今天拍得最好的一组照片！可以用来做宣传照了。” 咔咔！ 范维拍完，刚准备夸奖，池月又恢复一贯的表情。 “可以走了吧？” 范维一怔，笑道：“可以，回去等通知就是。” 摄影棚里又有选手进来，王雪芽一直找不到机会和范维单独说私房话，朝他眨个眼睛笑了笑，就陪池月离开了。 刚一下楼，王雪芽就收到范维的微信。 “中午一起吃饭？” 王雪芽看池月，池月挑挑眉。 “我需要回避吗？” “当然不~我的就是你的。” “共享男友？” “可以啊，只要你不嫌弃。” 池月认真想了想，皱眉，“嫌弃！” “哈哈哈~” 094 引战不怂 两人在城里找了个吃饭的地方。 不一会儿，范维就到了。 人家小情侣难得见面，池月只能全程盯手机，减少存在感。 邵之衡的消息就是这时候来的，“听说你去报名参赛了？” 池月看着他的头像，回复：“嗯。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 不是没有来得及，是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告诉他。邵之衡明白池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没有多说，只是祝福她顺利，然后问：“我们那个无人保健品店，前期工作基本完成，项目随时可以上马。你现在还有精力做吗？” 池月迟疑一下：“你信任我吗？” 邵之衡：“信任。” 池月：“那就有精力。” 邵之衡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给她发了一个“中老年标准”的微笑表情，接着说：“技术部分由crown公司提供，其他方面，我会盯住。你不用操心，全力比赛就行。” 池月笑了起来，“那我不是占大便宜了？做甩手掌柜。” 邵之衡也笑，“那不一样，风险平摊。要是赔了钱，我可不会饶过你。” 池月：“行！有问题，我们随时沟通。除了比赛的时候，我不能回复你。其余时间，24小时为你服务。” 邵之衡：“好。” 池月：“顺便问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 邵之衡微笑：“小范告诉我的。” 池月瞄一眼对面与王雪芽坐在一起的范维，“哦。” …… 当天晚上，池月就接到了节目组的短信通知。 “池月，恭喜你顺利入选”天降奇兵“候选嘉宾。《星空行者》是一款大型航天选秀节目，选拔的是综合型航天人才……希望你在接下来的比赛中，以黑马之姿，成为真正的天降奇兵。” 第一轮pk在两天后。 池月虽然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但她一直“陪太子读书”，对王雪芽近一个月的训练了如指掌。考虑到自己的实际情况，她在正式进入pk环节前的两天，除了恢复身体状态外，准备恶补一些基础理论。 换到航天理论，王雪芽就是她的老师了。 就像池月当初为她介绍沙漠知识一下，王雪芽对她知无不言，耐心指导……毕竟是航天界教授大佬的女儿，王雪芽说起航天，双眼都是冒着精光的。 “月光光，你学东西真快，记忆力真好。” “记忆力是学霸的标配。” “一定可以成为天降奇兵的！” “不要对我太有信心。” 不低估对手，是对自己最大的尊重。 池月说到这里，突然转头看王雪芽，“对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归队？总不能一直陪着我吧？” 王雪芽目光微微一闪，捋头发，“我啊，再，等等吧。” 池月皱眉，“小乌鸦……？” 这妞该不会是不准备回去了吧？ 王雪芽不敢看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要不以后，我给你做助理吧？我不要钱。” “……” 池月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 “不要钱，是个好建议。可是王雪芽女士，你这是坑队友知道不？” “月光光……” “把我带坑里了，你想上岸？” “……” 王雪芽没有说话，默默把手机递给她。 两天前节目组发布了“天降奇兵”的事情，虽然通告大众说这是节目组一早就决定好的赛事环节，但仍然引来了一大波骂声。现在节目组的人气选手，都已经有了相当大的粉丝基础，谁愿意再添新对手？ 舆论炸开了锅。 王雪芽再一次被人骂上了热搜。 而且，这一次黑锅背得莫名其妙—— 全网都在骂“狐狸精搞事情”，见不得别人好，拉所有选手下水，为了帮好友进入节目组，搞“裙带关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知道舆论源头是哪里，但传得有理有据。 王雪芽和池月的亲密关系，池月突然报名“天降奇兵”。还有，那天他们打王者荣耀的截图都出来了。 郑西元、乔东阳、王雪芽，还有两个助理。 五人开黑。 他们排除了乔东阳会看上王雪芽的可能性，于是只剩下一种可能——郑西元的风评一向不好，西装裤下的女人多如牛毛，王雪芽正是他金屋里私藏的一个。 为了佐证这个事情，网友甚至扒出了上次王雪芽被推下山坡，郑西元亲自开车到节目组，再送她去医院的事情……包括这次沙尘暴中对王雪芽，郑西元更是亲力亲为，奔波在救援一线！ “说得就像真的一样。” 池月把手机还给她，“小乌鸦，嘴长别人身上，不要在意。” 王雪芽垂下脑袋，“我是……我怕范维知道。” 怕就不知道吗？ 范维身处这个圈子，就算他自己不看，也会有人告诉他的。 池月大概能理解初恋女生对于完美感情的执着，揽了揽她的肩膀，“如果他会介意这点小事，那么……这个男人不要也罢。未来那么远，那么难，他怎么可能陪你走到最后？” 王雪芽抬头看她。 池月朝她点点头，“认真的。” …… 事情的发展，还是超出了她们的预期。 网络喷子怼天怼地怼空气，看不惯的事情太多，注意力很容易转移。她们本以为流言蜚语很快就过去了。不曾想，事情越传越玄。 “小乌鸦”的绰号名副其实。 王雪芽再一次被黑出了天际。 “郑西元的淫窝一姐！” “高级鸡！” “卖的不是淫，卖的是灵魂。” 各种冷嘲热讽铺天盖地，正常人都能被逼疯。 “一群网络暴民！”池月看到王雪芽日惭灰白还强颜欢笑的脸，找到了郑西元，逼他和节目组拿出解决方案来。可是，郑西元也觉得自己无辜。 “舆论这种东西，只能疏不能堵。什么方案都没有用。你想想，我清清白白一个小伙子，不也这样毁了么？消消气！很快就过去了。” 靠！ 清清白白？ 池月被他气死，“要点脸！我是问你解决的方案。” 郑西元：“解决什么？越黑越红，越黑越红，这难道不是已经红得一塌糊涂的表现吗？你回去安慰好王小姐，劝她想开一点，横竖我也不收她陪炒cp的费用，就当她火了一把。” “……” 池月拉下脸，“郑哥，你这是不厚道啊。” 郑西元微微一叹，“我对网络喷子是无能为力的。要不然，我哪会被人黑成这样？你是了解我的。我是他们说的那种混账东西吗？” 池月提一口气，“你是！” 郑西元：“……” 池月静了静，严肃脸：“乔东阳是什么意思？这个事，他要准备怎么处理？” “嗯？” 郑西元愣住。 最近一周，乔东阳都在申城，忙他的新一代智能陪伴机器人上市的事情。他从来不关注也不在意网络舆论，知不知道这件事都不好说，哪会对此有什么表态？ “他啊！不会在意这个，更不会有什么处理意思。月掌柜的，认真说，这种事是越描越黑的。不解释，才是最好的反击，懂吗？” 郑西元是身在这个圈子的人，见得多，经历得多，早就皮厚了，根本不在意。 如果是池月自己，她也不在意。 但现在被黑成焦炭的人，是王雪芽，是她心里的小仙女。 “好，那就别怪我了！” 池月发了狠话，当天晚上就发了一个引战帖子。 “放开那只小乌鸦@王雪芽，有事冲我来啊！勾引什么郑西元，他个渣男有什么值得勾引的？我的目标是@乔东阳。不瞒在座的各位，我要和他手牵手上天！” －－－－－－题外话－－－－－－ 池女王再次出手，不知道乔大人听闻这等“噩耗”，会做何回应？ 大家可以猜一猜呢？乔大人什么反应。 嘿嘿，明天见！ 谢小仙女们为《乔先生的黑月光》打call，我们正在q客户端pk~收藏投票360关爱饲养请不要缺席……比心！ 095 渣男亲老公 池月发帖用的是以前的账号——月家二大爷。 距离上次微博中奖拍卖到现在，这是她首次登录，但那次的事件给网民留下的记忆太过深刻。毕竟人人都觉得乔东阳还欠自己116万，如今看到这个抢走他们机会的id出现，上来就宣布要和乔先生手拉手，那还了得？ “别碰瓷我大乔哥，谢谢！” “博主是吃什么膨胀剂了么？一副蠢猪样。” “能不能上天，自己心里没点13数吗？” “cnm，炒你妈啊炒作鸡。抱走我乔哥哥不约。” “明人不说骚话，干吧妹子！别忘事成之后，带我一个。” “打卡吃瓜！看小姐姐被喷成筛子，落地成盒！” “……” 上次中奖拍卖，【月家二大爷】有一定的粉丝数，因此帖子发出去不到十分钟，就涌入了大批黑子。不知道是真的吃瓜群众，还是背着哪家马甲而来，情（丧）真（心）意（病）切（狂）地对池月进行全方位问候。 池月懒洋洋地刷着页面，不回复，不生气，不关评论，甚至还愉快地换了个头像—— 嗯，网上搜出来的，乔东阳的照片。 不知道那是他什么时候拍的，像是刚从模拟太空舱出来的样子，一身特制的宇航服，头盔夹在腋下，头45度侧着。这种衣服换个人穿一定会显得臃肿，乔东阳不，挺拔、精神，禁欲、冷漠，一抹淡淡的阴影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五官轮廓深邃，有几分神秘，还有几分制度诱惑的味道。 “卧槽！博主有毒吧？我血槽秒空！” “这脸皮是tm用什么材料做的？太经捶了！” “头像是谁？是博主本人吗？很帅啊！不会是个小哥哥吧？” “眼瞎啊你！那是我大乔哥！越骂越来劲儿，贱婊想靠炒作出名，也不问问我们答不答应。姐妹们，都别如了她的愿，散了吧散了吧！” “……” 池月一条条刷着，挑挑眉。 “月光光。”王雪芽后知后觉，气咻咻地冲了进来。 她根本就没有想过池月会直接帮她拉走仇恨，看到网上潮水般的骂声，快要急哭了，“你快删微博吧，那些人的嘴就是茅坑里捞出来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你看我理他们吗？”池月冷哼，“和shǎ bi计较，拉低智商。” “……” 王雪芽是被人一路骂过来的，太知道那种感觉了。 “不行。”她一跺脚，掏手机，“要不我来转发你微博，就说是我开的玩笑，我拿你号发的……” 池月一怔，被她的天真和单纯逗笑了，“你是嫌不够热闹吗？你猜，你要这么做，人家会怎么说？” 王雪芽抬头：“怎么说？” 池月：“为了乔先生西装裤下的一席之地，多年闺蜜明争暗斗，撒逼路上血流成河。耍心机，玩谋略，后宫风云再添猛料！” “噗！” 王雪芽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看着池月浑不自意的表情，迟疑了很久，“月光光，谢谢你。但我并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池月是个什么样的人，王雪芽很了解。 她向来低调，如果不是为了自己，是绝对不会趟这浑水的。 “咱们两个，黑一个就够了，你这样做了，自己惹来麻烦不说，别人也不一定就会放过我，太不划算了……” 池月笑：“大不了一起黑呗！墨水钱都省了。” “月光光……” 现在的网络上，戾气横生，骂人不用过脑，就图个嘴快。一般清醒的人，看看，笑笑，吃个瓜，不会轻易冒头。这样的风气纵容了网络暴力，也滋生了大批靠此为生的营销号和网络水军。 很快，一批炒热度的营销号下场了。 池月的个人情况被扒了个底朝天。包括她的职业猜想，在航校与朱青和段成程那一点“奇趣八卦”，统统被人添油加醋地扒了出来。 当时撕逼的帖子被截图出来，大量转发评论，各种花式讽刺。 池月加入“天降奇兵”就来势汹汹，她与星空选手已经成为了竞争对手。如此一来，各大选手的粉丝讨厌她为搏关注，不择手段，不撕她撕谁？ 全网一片黑。 偶尔有几个理智的同情声音，马上被打压下去。 除了王雪芽，没有一个人出来挺她—— “等等。”王雪芽眼睛一亮，像是突然发现了新大陆，“月光光，快看。” “看什么？忙着。”池月在研究前期的训练与考核要求，对八卦并没有什么兴趣。 “郑西元转发了。” “嗯？” 池月略略迟疑，视线落在王雪芽的屏幕上。 @郑西元：本人正式声明，从今往后，谁再叫我渣男，我就以身相许！说到做到！ 一分钟之后，郑西元的微博下“渣男”两个字就刷了屏。 郑西元：“拿去拿去，都给你们，这臭皮囊不要也罢！从现在开始，请大家先排队叫老公！” 又一分钟后，郑西元的微博下“老公”两个字又刷了屏。 “节操呢？”王雪芽无语，“一会是渣男，一会老公——” 不过，骂池月的人，很快被郑西元带了节奏，分了流。 王雪芽刷了一会帖子，莫名松一口气，“月光光，他是故意来帮咱们的吧？这是要反转啊？” 池月：“不要想太多。” 她忍不住敲打王雪芽这种容易感动的“善良病”，“没有白吃的午餐，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人家也许只是为了趁机炒一波热度。” “噢……好吧。” 王雪芽弱弱一叹。 “要是乔师兄转发，就好了。” 池月眯起眼。 帖子发了这么久，她发帖时甚至@了乔东阳。 可他，安静如鸡。 乔东阳是个风云人物，霸占了流量明星才有的热搜版面，拥有超强的吸粉人设和能力，但他本人不常出现在公众视野。 上一次出来说话，还是抽奖那事。 哪会为这点破事出面？ …… 096 君子一言，不如写个借条 事情会不会反转，哪些人下场撕逼，池月都不关心。 她直接断网，准备比赛的事。 不干就不干，干了就要干好，是她一贯的行为准则。 没成想，专心不到十分钟，郑西元就来了电话。 “晚上七点，吉丘大酒店楼下吃火锅。” 池月：“都有谁？” 郑西元：“一个大帅逼！” 哼！自恋病是会传染的吗？ 池月不想去。 但郑西元这时约他，肯定有正事。 看在他今天“力挺”的份上，池月没有拒绝。 下午，处理好手头的事情，池月和邵之衡通了个电话，商谈了一会无人商店的事情，然后匆匆戴上帽子围巾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出门了。 没有带王雪芽。 她和郑西元的香艳八卦还没消停，池月不想给她惹麻烦。 …… 那家火锅店，上次池月和邵之衡去过，是吉丘唯一一家像样点的火锅店，就在吉丘大酒店的楼下，非常好找，她径直走过去，找到郑西元提供的包间房，推门一看，这脸，这眉毛，这眼睛，这鼻子，这人……是个大帅逼没错，但怎么会是乔东阳？ 池月一愣，“怎么是你？” 乔东阳：“很惊讶？” 池月左右张望：“郑西元呢？” 乔东阳，“你很失望？” 池月抿了抿嘴唇，走进去拉椅子坐下，“乔先生不是应该在申城某个高端宴会上吗？突然坐在这吉丘的小火锅店，我有点意外。” 乔东阳眯起眼，像是笑了一下，“池小姐不是打死都不参加星空行者吗？突然报名参赛还公开向我表白，我也有点意外。” 池月不看她，声音一如往常般平静，“所以，你专门飞过来，找我yào shuo fǎ的？” “不！”乔东阳哂笑，“我是坐车过来的。” 池月：“……” 奇葩的脑路回。 他是有毒吧？ 两人认识很久了，单独在一起吃饭，没有。 池月被他那双眼睛盯着，觉得身子莫名凉丝丝的。 安静一下，她找了个话题，“天狗呢，好久没见到它。” 乔东阳眼皮翻了翻，“系统升级。” 那天侯助理说天狗死了，池月心里还莫名难过了一下，回来后有些不舒服，一直想找个机会探探他们口风的，今天突然听乔东阳说在升级，心弦顿时一松。 但转瞬，又凝重起来。 升级后的天狗，还是原来的天狗吗？ 不是原来的天狗，又有什么意思呢？ “人工智能不是人。它是没有感情的。”乔东阳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递上菜单，“想吃点什么？自己点。” 两句话换得太快，池月闷了几秒，明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但心里就是不舒服。 “我不是来吃东西的。有事说事，说完我就走。” 脱掉口罩的池月，干干净净的一张脸，波澜不惊，并无表情，但仔细搜索，仍然可以从她的脸上看到淡淡的不悦。 乔东阳：“池小姐，你不会告诉我，你真的对一个机器人产生情感了吧？” 人冷，声音也冷，一双深邃的眸子充满了探究。 池月面不改色：“难道你没有？” 天狗跟他那么久，怎么可能说让它“死”就去“死。” “你会保留它的意识，对不对？”池月问。 其实以两个人目前的关系，没有达到知无不言的程度。她也知道自己没有质问乔东阳的理由，但想到天狗那个小样子，想到它脆脆的小声音，池月心窝就像被人剜了一块肉。忍不住！ 乔东阳没有回答。 “今天来，不是说这个的。” 池月一愣，“那你要说什么？” 乔东阳眉梢挑了挑，“被你遛了一天热搜，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池月：“我只遛我家二黄。” 乔东阳面无表情，“少扯淡。说吧！咱们的账，怎么算？” 池月沉默。 严格来说这非她所愿。 如果可以，她不愿意把任何人拉到吃瓜群众的口沫里去。哪怕对方是乔东阳。 这事说来，是她不对。 池月想了想，“你要怎么算？” 乔东阳盯住她的脸，“得让你长长记性。我不是那么好利用的。” 池月点点头，“那你说，怎么才能消气？” 乔东阳捏捏鼻子，视线在她脸上打转，好半晌不说话。 池月：“你没有想好？” 乔东阳瞟她一眼，“我打算给你个机会。你自己来说，怎么办！” 我真是谢谢你了。这也叫机会？ 沉默一会。 桌上的火锅咕咕冒起了热气。 池月：“要不这样吧，就当是我欠你一个人情。往后你若有需要，任何时候都可以要求我还回去。” 乔东阳：“当真？” 池月：“君子一言——” 乔东阳：“不如写个借条。” 池月：“？” 乔东阳：“今借到乔东阳人情一个。然后，把你刚说的那些写上……” “……” 牛逼了！ 还有这样的借条。 池月差一点被他气笑。不过，横竖又不是借钱，怎么还人情的事，“借条”也不可能明确规定，她可以赖账。 为了早点走人，池月没做什么挣扎，要来一张菜单，用笔写在背面，递给乔东阳。 “恭喜乔先生！喜提借条一张。” 说罢，她起身走人。 乔东阳坐在原地，不动声色地看她。 当天晚上，池月就接到了节目组的通知。 “星空行者‘天降奇兵’预选赛，将在明日九点正式开始，请你携带好个人用品，在规定时间内到节目组指定地点集合——” －－－－－－题外话－－－－－－ 今天更新得晚了一点，但这里依旧是辣么辣么爱你们的那个二货作者…… 097 选拔赛 从火锅店回来，乔东阳就一直盯着池月发的那个帖子看。短短两行字，他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却又没有任何表示，这让侯助理纳闷得很。 这是想转发，不知道怎么配文么？ “乔先生，你准备怎么回应？” 侯助理不敢随便猜测老板的想法，问得小心翼翼。 乔东阳面无表情地l转头，“不回应。” 呃？不回应，看这么久，是看个什么？ 侯助理眉心皱了皱，“事情闹得挺大，大家都在等着看乔先生的反应……”包括他自己，都偷偷开小号@了乔东阳，问他对池小姐的帖子有什么看法，何况别人。 然而，老板的想法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 乔东阳哼声，说得模棱两可，“不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 “……嗯？” 什么意思？ 侯助理想问，可张了张嘴，看乔东阳黑着脸，又放弃了。 “反正以我的智商，是很难理解了。” 乔东阳淡淡扫他一眼，“联合郑西元，让他查一下这次下场带节奏的营销号，背后都是什么人。” 郑西元做传媒的，一直混在圈子里，对这一套了如指掌。 侯助理点点头：“好的。这就去。” 脚还没有迈出去，乔东阳又喊住了他。 “等等！” 侯助理一脸问号。 “去节目组。” “……？” “不！是天降奇兵导演组。” “……” 天降奇兵预选赛，是在报名“天降奇兵”的选手之间进行的。 准备去参赛前，池月把王雪芽送走了。她的身体已经康复，一直拖着不回节目组，到时候招人闲话就不说了，主要是这么久不跟节目组训练，对她本人的影响很大，到了比赛会跟不上。 王雪芽从小就有一个神太空梦。她的父亲是研究航空学术的教授，她几岁的时候，就从父亲嘴里听过了无数与浩瀚宇宙空间有关的故事。向往太空，向往未来，那不仅是她的渴望，还是她的信仰。这样浓烈的期待，不应该被别人的流言蜚语击垮。 “如果没有见过漫漫长夜的黑暗，你就体会不到黎明到来的美好。任何时候，都不要对环境绝望。哪怕身处尘埃，也要仰望星辰。小乌鸦，褪去稚气的你，将是涅槃的凤凰。一往无前，所向披靡。” 池月将自己提前写好的一张小卡片塞到王雪芽的手上。 “没事就跟我背这个。” “？”王雪芽一脸懵逼，“什么啊？”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背池月书。” 王雪芽：“……” 手中是雪白的卡片。 面前是池月自信爽朗的笑。 王雪芽默默看她，狠狠点头，“我们都要加油！节目组见。” “节目组见。”池月的自信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拍拍她的胳膊，握拳，“相信我，一定是那个天降奇兵！” 王雪芽坐车走后，池月带着行李前往集合点。 工作人员早已等在那里，为大家发放衣服，姓名牌，无线领夹麦克风等装备。 池月换好衣服下楼，三辆大巴车已经等在那里，车身上的“星空行者”标志熟悉而显目。 “都往这边来！放好行李，依次排队上车。” 池月一步一步走近，看着大巴车上的宣传图文，不知道跨出的这一步对自己的未来会产生什么影响，她坦然的表情，比任何一个选手都要镇定。 这一次，节目组换了策略，对“天降奇兵”的选拔环节，采用了直播形式。 《星空行者》的录制，预热了很久，但节目内容一直是保密状态。观众等得太久会失去耐心。于是，“天降奇兵”就像是“星空行者”的一个番外节目，直播形式既满足了观众，又可以维持节目热度，还能显示公平。 摄像机就架在车门边，来一个选手，拍一个选手。 选手们大方走近，向观众挥手打招呼，并自我介绍。 “哈喽，大家好。” “我是孟美仪~请大家多多关注我哟。” “我是曹乐君，一组选手……” “我是……” 《星空行者》是一个流量极大的节目，但这个时间点太早，这些刚报名的选手又没什么人气，在线观看直播的人不是很多，零星的飘过的弹幕，还大多数是骂池月的或者问哪个是池月的。 池月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只当没有看见，上了车，拿眼罩往脸上一扣，闭目养神。 “……进入天降奇兵的选拔赛，不代表你们已经是《星空行者》节目组的选手，这一点，得和大家明确一下。因为我们这是临时增加的环节，前期筹备工作不足，因此，各位选手的待遇和星空选手，也会有一些差别……” 工作人员拿着话筒，在大巴车上向大家介绍情况。 “这次的选拔赛，用时一周，天降奇兵名额只有一个。希望大家珍惜这一周的时间，冲向星空为你们打开的大门，成为万众瞩目的天、降、奇、兵……” 三十个选手，一个名额。 池月明显感觉到大巴车上的气氛凝重了。 “有勇气，就会出现奇迹。加油！” “加油！” “加油！” 不管选没选上，节目都要录得好看。 选手们的耳麦里，有导演组的“指示”，哪怕心里惶惶，还是得在摄像镜头下，信心百倍地加油打气。 池月安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直到汽车徐徐驶出—— ~ 这次的选手，有一部分是淘汰下来的星空选手，她们比较有心理优势。 一路上，她们都在讨论以前的比赛情况，向第一次参加的选手们介绍经验。每个人都以为会像上次一样，大巴车将她们载到营地，然后开始训练比赛。 可事实上，当汽车停下来的时候，她们才终于明白工作人员说的“待遇不如星空选手”是什么意思。 大巴车颠簸了几个小时，在一个四面黄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停了下来，没有给她们任何的心理准备，就宣布：“十分钟后，比赛正式开始。” 三十个人，分成六个组，每组五个人。 “第一轮比赛结束后，将有六个人可以进入下一轮比赛。” 也就是五选一，一个组选一个？ 选手们在心里衡量着，面面相觑，看着这个不见人烟的鬼地方。 “老师，能不能问一下，咱们的比赛内容是什么？” “生存！” 098 生存游戏 这个和上次节目的程序到是一样。 大家都紧张起来，屏气凝神地听工作人员介绍。 “截止明天上午十点，最先到达地图上红点标志的前六名选手晋级。”工作人员指着由两个助理摊开的一张大地图，指了指上面的一个红标，“一会每个组会分发一张地图。大家记好时间，明天上午十点前。听明白了吗？” 众人齐声：“明白了。” 工作人员把地图撤下去，从大巴车里搬出来一个个密封的箱子。 “为了公平起见，各位的行李就放在大巴车上，除了手机，不带随身物品。现在各组抓紧时间，到这里来领取你们的生存物资。” “是！” 生存物资的发放，是以组为单位的。 几个组长兴致勃勃地走过去，从工作人员打开的纸箱里拎回一个……军绿色小挎包。 打开一看，全员震惊。 “一瓶水？” “一袋饼干？” “一盒罐头？” “一张地图？” 女孩子们凑到一起，看着挎包里的“生存物资”，都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一个组才这点东西，怎么吃啊？” “这……谁会看地图，看看这个鬼地方有多远。” “老天！五个人分一瓶水，一袋饼干，一盒罐头，不抢得打架么？” “看出来了，这是要命的节奏！” “……” 摄像机的镜头，对准了选手们的物资。 直播平台上的网友，也直接就炸了。 “牛逼！天降奇兵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 “为什么不是一人领一份物资呢？” “选手们怕是要打起来吧？一个组五个人，到底是合作关系，还是竞争关系。” “惊险！真好看，好期待后续！” 第一组镜头，就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不得不说，沈亚丽是一个合格的总监，她非常了解观众的需求，也懂得拿捏分寸。 “天降奇兵”本来不是她想做的节目环节，她是不情不愿接下来的，却可以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化不满为优势。在《星空行者》第一期还没有正式播出的时候，以直播形式，为节目导流，引来关注，既可以试探市场反应，也不会损及星空节目本身。 相当于，拿这些“编外选手”试水。 比赛正式开始，摄制组各就位，直播视频同步到各大平台。 这一个哆嗦，把观众的心吊了起来，节目比星空开拍的时候，还要火热，很快就到达了数千万的观看人数…… “怎么办？” 小组分散，池月这一组，除了跟拍摄像，只剩她们五个。 “我好饿啊！”说话的女生年纪不大，是个健身网红美女博主，叫孟佳仪，宽大的训练服也遮不住她姣好过人的身材。可惜，胆子小，第一次到沙漠，第一次参加节目，看到物资袋里只有那点东西，早就慌了神。 “我有点后悔了，那天不是才发生过沙尘暴么？我干嘛来了我这是……” 众人都不说话。 那漫天的黄沙无边无际，好像随时都会翻卷过来要她们的命。 孟佳仪看着池月：“组长，你说话啊？” 池月：“……” 莫名其妙被分配了一个“组长”，压死人的责任感。 要不然，她直接调头就走人了。 池月沉默一下，朝另一个叫罗婵的女孩儿伸出手。 “把物资袋给我！” 罗婵是参加过星空节目的淘汰选手，以前在节目组与池月打过照面，但彼此不熟。她算是个老资格了，了解很多星空选手的明争暗斗，一听这话，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我拿着吧，组长，你负责领路。不能又让你费脑力，又让你费体力。” 这点东西费什么体力？ 池月看她一眼，“给我。” 罗婵脸一沉，有点不高兴，“这是大家共同的物资……” 池月：“我是组长。” 众人沉默，罗婵握住物资包不松开。 池月看她不情不愿的样子，看向另外三名队友，“大家的意思呢？” 五个人彼此都不熟，在这种情况下，当然是谁的气场大谁就有理了。池月进组后就给人一种冷漠强势不好惹的印象，又在微博上“吹过牛逼”，又是第五组的组长，在这种彼此还在试探阶段的情况下，三个女生宁愿相信她。 “给组长吧。” 这是她们全部的粮食。 谁都害怕被其中一人拿着跑路了。 大家都这么想，集体信任缺失…… 罗婵冷着脸，慢慢递到池月手上，“组长要拿好哦。” 池月：“走吧！” 将物资包背在身上，池月头一甩，大步走在前面。 众人：“？” 不用看地图，就这么走了？ 孟佳仪追上去，“组长！地图……” 池月头也不回，“跟上我！”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脸不放心，但在一个小集体里，大部分人都拿不定主意，而且人都有从众心里，孟佳仪屁颠颠跟上去，剩下的人谁都不愿意落单，交换下眼神，只能跟在池月的后面。 …… 直播正在进行。 这个时候，看节目的人，越发的多，弹幕飘过不停。 大家震惊于节目的残酷性，又是心疼选手，又是为她们的生存状态担忧。但是，当画面切换到池月这一组的时候，观众一看她这么霸道的样子，马上收起了怜悯心，对她嗤之以鼻。 “什么鬼？组长了不起吗？谁还不是shè hui zhu yi接班人咋的？” “不尊重队友！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人家池小姐是要和大乔手牵手上天的女人，是大乔哥的女人！” “滚！sb死一边去！” “弱弱地说一句，别喷！虽然我也不喜欢池月，但公正地说，这种情况，当然是组长说了算……” “戏精！池小姐给自己加戏，不就为了让大乔哥注意到她吗？臭不要脸的汉子婊！” “妈妈救命，我不想看到这个女人，求摄制组快点切换画面……老子的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 弹幕里骂声一遍， 网络舆论也是一边倒的冷嘲热讽。 池月只当看不见，掏出手机，配合节目组的宣传，发了一条让人更加恶心的帖子。 “第五小组，冲鸭——最后的胜利，属于我们六个！” 网友：“……” “这shǎ bi是不是脑子被天雷劈过？” “坐等打脸！” 池月微微一笑，收手机，加快了脚步！ “跟不上的，就早点退出，少遭点罪！” －－－－－－题外话－－－－－－ 今天我依旧是爱你们的作者……你们呢？为我打call了吗？ 099 女王人设 此时正是下午两点，沙漠里气温极高，阳光火辣辣地照射在大地上，热气直透肺腑。 “……妈妈呀，我快被蒸成人肉干了！” 孟佳仪有点逗逼，话多，又喜欢开玩笑，大概是对那一袋“生存物资”有什么执念，对池月亦步亦趋，不时拿手背擦擦汗，喊着饿，喊着渴，还有力气拿手机自拍发朋友圈。 “不行了不行了！” 没人理她，她就自己说。 “你们不饿吗？我快饿死了。” “……” 没有人说话。 孟佳仪又看池月：“组长，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池月不说话，她又把手机递给池月，“组长，你帮我拍个照片吧。” 看着她红扑扑的脸，池月终于停下脚步，“我建议你不要一直重复这种找死行为。” 孟佳仪：“？” 她一脑门问号，池月继续走。 “……小姐姐，我对你态度这么好，你干嘛这么凶？”孟佳仪走到她面前，压低了声音，“嗳，我是人气非常高的宇宙第一健身博主好不好？圈子里没有人不认识我，我粉丝上百万的……” 池月不耐烦了：“沙漠是你家粉丝吗？它认识你吗？” 孟佳仪被怼得哑口无言，“好吧好吧，小姐姐，你这个人太难交流了。本来我是好心来着……那么多人骂你，只有我不嫌弃你，还想和你交个朋友来的。” 池月：“我不需要朋友，你不要给我添麻烦就行。” 孟佳仪一个白眼差点翻到天上。 “我可谢谢你了！” 池月：“希望你用不着这句话。” 怕什么来什么，墨菲定律再一次得到了印证。 走了半个小时都不到，在高温炙烤下，孟佳仪说话太多，体力透支过大，走不动了。 “……组长。”她蹭到池月身边，“我想喝口水，可以吗？” “口水在你嘴里。” “！”孟佳仪睁大眼，指了指她那个军绿色的斜挎包，“我保证，只喝一口。” 池月面无表情，“不可以，一口都不可以。” 孟佳仪急了，“凭什么啊，这是大家的东西，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池月停下脚步，看旁边三个女生都盯着自己，虽然不像孟佳仪那样直接开怼，但大概想法都差不多。她笑了，把地图摊在炽烈的黄沙上，指了指那个红标：“现在还有网络，你们自己搜搜，这是哪里，看看走过去，需要多长时间。” “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我搜！” 孟佳仪飞快地输入地址，搜索。 “啊！” 尖叫声都哑了。 “三天！？” 她不敢相信。 另外三个人也不信。 “三天就给我们这点吃的？节目组是准备整死我们吗？” 孟佳仪说着，调头看向几名跟拍摄像，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们的背包，“小哥哥，节目组不会这么狠心的对不对？” 摄像小哥哥摆手，一言不发。 孟佳仪看向另一个。 他面无表情，像是一个局外人。 “你可以向节目组求助。”池月指了指孟佳仪的背包，“里面有求生信号镜。” 孟佳仪一怔，沉默了。 领衣服和姓名牌的时候，节目组给每个人发了一个背包。里面穿有一件冲锋衣，一个急救包，一个点火器，一个led头灯，一把bi shou，一个护目镜，一个防尘口罩，一顶帽子，一条头巾。 东西看着挺多，可她们最需要的水和食物，一样没有。 “求助跟拍工作人员，也算违规。”罗婵突然开口，恳切地看着池月：“组长，这样下去，她会撑不住的。给她喝一口吧。” 池月：“撑不住就退赛！” 孟佳仪：“你——” 她牙快咬碎了，要不是有摄像镜头跟拍，指定爆粗。 池月：“我怎么？半小时你就受不了，三天你不得死啊？早点退赛少遭罪，我是为你好！” 孟佳仪气得双眼瞪大，说不出话。 这一幕，同步到了视频平台。 昊光视频是观看人数最多的一个节目平台，弹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 “池小姐，我劝你善良！” “卧槽！孟佳仪回去好好p肌肉圈钱呗，何苦去遭那份罪？” “池月太不要脸了吧？东西是大家的，凭什么她说了算？” “暗戳戳的觉得池月很帅啊！怼得大快人心，有木有？” “池小姐这是要靠女王人设洗白了？” “毕竟是要做大乔哥的女人的女人（狗头微笑jpg）” “……滚滚滚！别蹭我大乔哥！恶心。” 弹幕上的唇枪舌剑，沙漠里的人不知道。 五个女生面面相觑着，剑拔弩张。 沙漠气氛持续升高，快要把人热透了。 池月：“要喝水，就赶紧退出！不退出，就马上跟我走。二选一！” 孟佳仪胸腔一阵起伏，看样子气得不轻，“我……我只是想喝口水而已？” 池月：“我给你十秒考虑！” 孟佳仪：“池、月！” 池月：“十、九、八、七……” 孟佳仪：“……” 四周很静，只有池月数数的声音。 摄像机一直在拍。 孟佳仪慢慢迈开腿，“我走。” 池月刚数到“三”，闻言停了下来，冷冷看着她，“把包给我！” 孟佳仪的背包其实不重，但是当一个热得快虚脱的时候，哪怕是一根稻草也会成为负担。池月的话，让她有些意外，仔细看了看，发现她的手一直伸着，不像是看她笑话，孟佳仪倔强的脸慢慢松缓，把背包取下来，递给池月。 “谢谢！” 池月不说话，把她的背包挂在自己肩膀上，抬头看看天。 “我们找地方休息。晚上再走！” 罗婵：“晚上？” 几个女生都有些意外。 池月嗯声，“白天赶路太耗体力，容易中暑。我们白天休息，晚上出发。昼伏夜出，速度会比较快。” 大家都累了，这个建议没有人反对。 池月带着几个女生又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在孟佳仪体力达到极限之前，终于找到一个阴凉的地方——一堆石丘挤出的小洞穴。 100 就数她能！ 这个小洞穴刚好可以让几个女生容身，遮阳挡光。 池月钻进去摸摸地面，不像外面那么烫，低于外面的温度，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阴凉舒适感。 “我……要睡一觉。” 孟佳仪在池月的建议下，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 有了遮阳的地方，她顾不得形象，也忘记了自己宇宙第一网红的身份，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像一条缺水的鱼，盯着池月的挎包，咽了咽唾沫。 “现在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池月把孟佳仪的背包丢过去，给她做枕头，然后回头。 “谁跟我一起去找水？” 水？ 三个女生同时看着她。 连躺地上的孟佳仪都坐了起来。 “哪里有水？” 池月：“不知道。” 四个女生同时丧气。 “一片黄沙，哪里来的水。组长，别逗了。” “熬着吧，我相信节目组不会让我们饿死渴死的。” “是啊！肯定会派人来管我们的。” 四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充满了幻想。 池月：“是不会让你们饿死，但会让你们淘汰。” “……” 沉默。 闷热。 一丝风都没有。 池月再次开口：“有人去吗？” 看她一直背着那个“生存物资包”，并没有把它留下来的打算，四个人面面相觑，沉默了足有半分钟。 终于，罗婵和一个叫杜若男的女生，站了出来。 “我跟你去！” 罗婵是个稳重有经验的选手，很聪明，懂得保存实力。杜若男参加过《星空行者》的海选，是个体校生，身体素质很不错，就是个人形象差点，她一直认为自己在海选被刷下来是因为颜值的关系，很珍惜这次“天降奇兵”的机会。 这两个人都是本组实力较强的选手。 她们都不愿意走出去消耗体力，但又怕池月背着“生存物资”走人，只能跟上她。 ~ 放眼一望，漫天黄沙。 天空是炽烈的骄阳，一棵植物都找不到，哪里有水？ 池月一直在走，似乎漫无目的。 罗婵和孟佳仪交换个眼神，回头望了望，走到池月的身边。 “组长，我们走远了。会不会找不到回去？” 池月没有回头，却说出了她们的心里话，“找不到回去，不是更好？” 孟佳仪体力透支太厉害，是个拖累，另一个跟她在一起的女生叫刘芸，是组里年纪最小的，典型的傻白甜妹子，娃娃脸上婴儿肥都没有褪去。她的情况不比孟佳仪好多少，靠她们自己是根本走不到终点的。 她们都知道，丢掉两个累赘，她们三人出线的几率更大。 走得快，还少两个人分物资，多好？ 人性的弱点蠢蠢欲动，只是她们没想到池月会直接说出来。 她们身上都带着领夹耳麦，每一个字都会清楚地传到导演组，只不过，导播要不要切给观众知道，就看心情了…… “不能那么想——”罗婵满脸通红，“我是怕找不到回去。她们两个就惨了。” 池月懒洋洋瞄她一眼，“放心。” 罗婵：“……” 放心是什么意思？ 是要回去，还是不要回去？ 罗婵猜不出池月的心思，低头走路。 突然，刘若男惊诧的叫了一声。 “仙人掌！？” 池月正大步朝两株长在沙漠里的仙人掌走去。 她们来之前，都是做过功课的，都知道沙漠里的仙人掌可以食用。可是，这两株大概五六十厘米的仙人掌，浑身长满了尖刺，两个女生拿手碰了碰，无从下手。 池月没有说话，戴上手套，扯住仙人掌，直接用bi shou割下来，平放地上，开始剃刺。 刘若男：“这是做什么？” 池月：“全部带走！” 她把剃好刺的仙人掌平整的叠在一起，又指挥两个同伴像她那样做。 两株仙人掌长得都很肥实，剃掉刺的叶片加在一起，刚好可以放满一个背包。 池月擦擦汗，满意地拍了拍包，“先回吧，别走太远。” 罗婵咽一下唾沫，看着地上的仙人掌残桩。 “这个真的能吃吗？” 池月嗯一声，不多话。 罗婵眼睛里闪着光：“尝尝可以吗？” 池月取下背包，递给她一片。 被bi shou划过的地方有些黏糊糊的汁，罗婵嫌弃地皱了皱眉，又抵抗不住那水渍的诱惑，慌不迭地塞入嘴里，可不等她咬下去，就被那苦涩的味道吓退了味蕾。 “呸呸呸！这也太难吃了。” 她顺手丢在地上，不停地挠舌头。 池月沉下脸，“捡起来！” 罗婵怔住，舌头上的涩味像是沾住她的嘴。 她看着池月，池月也看着她。 两个人对峙着，都不说话。 刘若男看看她们，打圆场，“我来捡——” 池月：“让她自己捡！” 罗婵双颊被烤得通红，在池月冷冽的目光下，双眼气得快要溢出泪来，“我要是不捡呢？” 池月：“那你就不要跟着我。” 罗婵咬牙。 一个人走沙漠的凶险，她怕。 可是，事到临头，她已经下不来台。 “好！那你把我的生存物资，还给我！” 她目光热切地看着池月。 这一刻，她其实希望池月能拒绝。 只要拒绝，她就有理由继续跟小组在一起。 然而，池月竟然同意了，“好！” 她从背包里拿出饼干和罐头，分成五份，把罗婵那一份递给她，又拿出那瓶矿泉水，“一共550毫升，你喝掉110毫升！剩下是我们的。” 水就在面前。 从来没有那么诱人过—— 罗婵喉咙干涩，咽了咽唾沫，看着池月咄咄逼人的眼，一把夺过来，拧开瓶盖，咕噜咕噜灌了几口。 “够了！”池月看着，一点不便宜她。 罗婵提一口气，把水还给她。 “再见！” 阳光下，她背对镜头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一面走，一面抹眼泪。 这个画面被节目组加了特效放出来，犹为凄凉。 观看直播的观众，再一次炸了。 “小姐姐哭了？” “池小姐这是有神经病吧？全组通杀啊！气倒一个，气走一个。看把她牛逼得，就她能！” “罗婵才有毛病吧？吃不了苦，就别来这种节目。这次我站池小姐……” “池小姐立女王人设，这是要火啊！” “嘤嘤嘤，我怎么觉得，又霸气又帅逼？我大乔哥不会真的看上她吧？对池月，黑转路……” “霸你妈，帅你妹！抱走我大乔哥，咱们不约！” “看把你们一群sb兴奋得，跟过年似的。人家炒作而已。” “呵呵~勾引我大乔哥，池月一生黑，不解释，无理由！” “……” 导演组满意的看着分镜。 天降奇兵直播的收视率直线攀升，他们又是意外，又是兴奋。 “大家辛苦了！晚上的盒饭，加鸡腿，随便吃。” 导演的话刚落下，门口就进来一个男人。个子很高，脸色很暗，走路带路，气场力压全场…… “乔先生？” 这尊菩萨怎么来了？ 乔东阳看看满屋子的工作人员，坐在分镜前。 “来个盒饭！加鸡腿的！” 工作人员：“？” …… …… －－－－－－题外话－－－－－－ 谢谢情人节给我送礼物的小仙女~你们是天底下最善良最可爱的好姑娘。一定会有一个白马王子下凡来爱着你们疼着你们的…… 咦，等下，我的白马呢？ 我晚上还要骑着它出去送玫瑰花呢~ 么哒，这里依旧是爱死你们的二锦~新鲜出炉热吻一个！么！ 101 为自己带盐 再回小洞穴，三个人只剩下两个，孟佳仪和刘芸都在询问。 “罗婵呢？” 池月卸下背包，“走了。” 孟佳仪和刘芸对视一眼，看她没有解释的意思，又拿眼去看刘若男，后者耸耸肩膀，默默坐下来。 “仙人掌……真的很难吃吗？” 池月刚好把仙人掌从包里拿出来，“尝尝？” 刘若男直挺挺地坐着，没拒绝，也没去拿仙人掌。 她想到了罗婵吃仙人掌的恐怖样子，不敢轻易尝试。 池月手伸着，与她无声对峙。片刻，收回来，直接放入嘴里，“看来你们还是不太饿。” 众人：“……” 她吃得面不改色。 不是美味，但从她脸上看不出嫌弃。 池月慢慢咀嚼，“饥渴到极限的时候，不要说仙人掌，尿都有人喝。所以，你们挨着吧，实在忍不住就觉得好吃了。不过，一个心理成熟的人，是不会让自己陷入那种境地再狼狈自救的。” 静了静，孟佳仪慢慢挪近她，“组长……” 她咽一口唾沫，看池月吃仙人掌的样子，“不太难吃吧？” 池月面无表情地拿一片给她，不出声。 孟佳仪是几个人里最渴的，她接过来放入嘴里，嚼了嚼，眉头皱起，但没有像罗婵那样直接丢掉，而是拖出嘴巴，看了一会，又重新塞回去，苦着脸，慢慢地嚼着下咽。 没有人说话，她的咀嚼声很清晰。 池月眯起眼看她，对这个宇宙第一网红健美博主有些刮目相看。 “唉！”孟佳仪补充了能量，话又多了起来，“其实也没想象的那么难吃。和苦瓜差不多吧，比苦瓜更涩一点……要是烤一烤，放点盐，就好了。” 池月没说话。 刘芸和刘若男见她吃了，终于放下矜持，分别拿一片，慢慢嚼，摄取仙人掌的肉质和水分。 别无选择的时候，人总能说服自己放弃矜持。 池月默默看了她们片刻，“吃完东西，大家休息一下，天黑赶路。” 孟佳仪：“……我们晚上吃什么？” 她的眼睛不停瞄池月身上的“生存物资”，池月不动声色地把包放在腋下，脑袋枕着背包，背对她们躺下去。 众人：“……” 她不说话，刘若男和她们聊了起来。 听到罗婵居然是因为吃仙人掌的事离开的，都不免唏嘘。 孟佳仪：“组长，其实我想不明白。” 池月没回头，脑袋动了动，表示她没有睡着。 孟佳仪：“生存物资带着又重又不方便，你为什么不分给大家吃掉呢？又减轻了负担，又免得大家心里不舒服，是不是？你这个人吧，人挺好的，就是太直接了一点，有时候脑子转不过弯。” 她教育起了池月。 池月没有转头，淡然说了一句。 “生存物资是大家的希望和底线。它在，我们就相信自己不会饿死，可以忍，可以拼。如果没了，希望和念想就没了。” 三个女生面面相觑。 仔细一想，是这个理。 至少——她们现在还是有水有粮的人。 …… 天还没有黑，夕阳在沙漠洒上了一片碎金。 池月睡了两小时就出去了。 她背走了“生存物资”，嘱咐三个女孩儿原地等待。 没有人知道她去干什么，但这次没有人跟，也没有人反对。 “我很奇怪。”孟佳仪托着脑袋，“我觉得有池月在，好像沙漠都没有那么可怕了。” 刘若男不说话。刘芸嘻嘻笑了起来，“是啊，佳仪姐，你不说，我都不敢说……我突然好喜欢她呢。你们没有发现吗？池月姐长得好漂亮的，虽然说话有点臭，但对咱们是很好的。她吃仙人掌都吃得很节约，还挑得那种小的，瘦的……” 孟佳仪抿抿嘴。 都不说话了。 …… 池月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回来，走得有点急，满头大汗，外套被她脱下来，勒在背上捆了一些干柴。 “哇！池月姐，哪里来的柴火？”刘芸看她的眼睛，近乎崇拜。 池月耷拉着眼皮，“捡的。” “哦？这个拿来干嘛？” “帮忙把仙人掌递出来。”池月不解释，把干柴在洞门点燃，又神奇地从她的背包里取出一块相对平整的石板，放在火堆里。 这操作，众人不解。 直到看到她把仙人掌放在石板上，用刀子划出一条条口子，放在火上烤，孟佳仪这才惊喜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真的可以烤仙人掌啊？” 池月嗯一声，不多说。 孟佳仪兴奋起来，像野炊似的，蹭到池月身边。 “组长，这就是我们的晚餐了吗？” 池月：“嗯。” “不知道烤过的仙人掌，会不会好吃一点？” “没那么涩！”池月说。 “你怎么知道？” “……猜的。” 三个女生都盯住她，眼睛里跳跃着火光。 渐渐的，石板上的仙人掌被火烤出了香味儿，这是一种不同于其他食物的清香，在物资短缺的沙漠，几个饥肠辘辘的人闻来，无异于美味。 孟佳仪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 “好香！要是洒点盐，肯定很好吃。” 池月看她一眼，小刀在仙人掌上刮着皮，默不作声。 慢慢的，仙人掌烤得半熟了，她突然背过身，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指般大小的玻璃瓶，轻轻一拧，一层细细的盐末就洒在仙人掌划开的肉片口子里…… “哇！这是什么？”孟佳仪叫了起来，“池月，你是仙女吗？哪里来的——” “叫什么？”池月平静地瞪她，“捡的。” 孟佳仪反应过来。 这肯定是她从城里带来的。 “哈哈哈！”孟佳仪捂着嘴巴，竖了竖大拇指，又情不自禁地咽口水，“我很期待今天的晚餐了呢。” …… 导演组。 正在吃鸡腿的一群人看着分镜，对她们的晚餐，也很期待。 “这个池月，弄了什么在仙人掌上？” “看不太清楚，刚好背镜头。” “……不会是盐吧？” 众人面面相觑。 “这算犯规吗？” “统一发的背包和物资，她哪来的盐？” “只要不是带去的，就不算犯规吧？” …… 102 沙漠里的美味 池月确实带盐了。 进入节目组之前，她研究了王雪芽她们的考核任务，一想就会有沙漠生存，那时就准备了一个小盐瓶。 食盐的作用性不言而喻，但如果不是因为队友，她不会轻易拿出来。 “好吃！太好吃了。” 饿了这么久，能吃上烤仙人掌，还是带盐的，对几个女生来说，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她们对仙人掌赞不绝口，但在池月的盯视下，都不贪多，吃掉自己那一份，乖乖收手，擦擦嘴巴，摸摸肚子，满意地尖叫。 “我现在可以出去跑十公里！” 笑闹一下，孟佳仪又叹息。 “唉，要是有一口水，就更好了。” 池月没吭声，默默从挎包里摸出矿泉水瓶。 拧开，小心翼翼地倒了一瓶壳，递给她。 孟佳仪睁大眼，近乎感激，“池月……” 池月：“一人一瓶壳。润润嘴。” “好耶！” 瓶里的水在火光里泛着晶莹的光泽，是那样诱人。几个女生贪婪地看着它，轮流细品着一瓶壳水，觉得这水质是从未有过的好，浸入喉咙，好比琼浆玉液。 “我从来没有这样爱过水。” “刚才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地球干涸，没有了水资源，得多可怕啊？以后我要爱护环境，节约用水……” “嗯嗯，再不浪费了。水是我们的朋友，有水就有幸福。” 三个女生争先恐后的谈感受，池月默默把火灭了，将没有烧完的柴扎成火把，放在背包里。 “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孟佳仪第一个跳起来，敬礼：“是，组长。” “gogogo，我们出发啦！” “我好喜欢我们这个小组呀！太有爱了。” 池月看她们嘻嘻哈哈的样子，沉下脸，“少说话！” “……唔！” 拉上嘴巴。 …… 沙漠渐渐沉入黑暗。 导演组的人，看着分镜里的的人影，都很惊诧。 “这个池月，不得了啊！” 有人低叹，有人点头。 乔东阳坐在那里，一句话没有说。 鸡腿安静地躺在饭盒里，受到了他的冷落。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慢慢侧脸，“猴子，烤仙人掌，真那么好吃？” 侯助理：“……我让厨师给您做一份尝尝？” 乔东阳冷着脸，看着行走在沙漠的那一个俏丽的背影，并没有听到侯助理的话。 “这夯货，到底还有多少惊喜等着我？” 夯货？谁？ 起风了，帐篷被吹得啪啪作响。 为了跟拍方便，导演组就在离终点不远的营地里。 天一黑，风就大了起来。 乔东阳听着那狂嚣的风声，“今天晚上，不会有极端天气了吧？” 侯助理：“老板，沙漠里，天天都挺极端的。” …… 入了夜，白天的高温像是幻觉，天寒地冻，万物寂寥，沙漠延伸往天边，像是永远没有尽头。 几个女生“晚饭”吃得不错，行动力都很强，速度很快。这一运动，倒是不觉得冷。就是走的时间长了，体力渐渐不支，到了夜里十点，连续几个小时后，哪怕个顶个的认为自己是体能伽，也忍不住怨声载道。 “组长，我们歇歇吧？好累！” “真是疯了！到底还有多远啊！” “我们不会要一直走到天亮吧？” 池月：“再坚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我们比别人多走一百米，就比别人多一百米的出线机会。” 鸡汤有时候挺管用的。 一句“坚持就是胜利”，让几个女生又坚持了一个小时。 “组长，看看地图……还有多远？” 池月：“不远了。” “你都没看……” “不能看。” 看了地图，哪还有行走的动力？ 还远着呢。 孟佳仪掏出手机，晃了晃，有点泄气。 “没电了。你们谁的手机有电的？” 刘芸和刘若男同时摇头。 池月：“我有，怎么啦？” 孟佳仪：“你为什么会有？” 池月：“我关机的。需要的时候再看。” 众人：“……” 默默冲她竖拇指。 孟佳仪想了想，拉住池月的胳膊，背对着摄像头，凑到她的耳边，“我想给我男朋友发个消息……免得她担心我。” 池月哼声，指了指后面跟拍的摄像，“放心！” 孟佳仪叹气，“每天都要跟他道晚安的，要不然他睡不着。” 池月：“就这两天，死不了。” 孟佳仪：“……” 正聊天，突然听到刘芸叫了一声。 “怎么了？”池月停下脚步。 “池月姐，你看那边——”刘芸手指的地方，躺着一个背包。 印着“星空行者”的logo，颜色、款式，看一眼就知道是她们的同伴。 池月站在原地没有动，刘若男说：“我去看看。” 她过去捡起背包，然后回头大声喊：“是罗婵的！” 每个人的背包上都印有她们自己的名字。 罗婵人不在这里，只有一个背包，不应该啊。 众人面面相觑：“什么情况？” 池月看着跟拍摄像，“你们要不要联系导演组，问问情况？” 出于安全考虑，工作人员马上和导演组取得了联系。 那边的消息很快反馈过来。 ——罗婵不见了。 她和池月分手的时候，有包括摄像在内的三个工作人员跟她去了。 罗婵负气而行，走得很快，当池月她们睡觉烤仙人掌的时候，她正跋涉在高温下的沙漠。 她是一个综合实力较强的选手，这一阵狂奔，可把几个工作人员折腾得够呛。他们扛着机器，背着大背包，渐渐有些体力不支。 罗婵也累得够呛。 她建议原地休息，工作人员又累又乏，同意了。 罗婵说附近走几步，看能不能找点吃的喝的。 然而，她一去不复返。 三个工作人员被导演组骂得狗血喷头，正在发疯一样找她。 不过，导演组原以为罗婵是为了赶时间，嫌工作人员拖后腿，自己先走到前面去了。现在突然捡到她的背包，一个个意外又紧张…… 前不久才出过袁兰馨的案子，没人敢马虎。 节目组当即启动紧急预案。 ——寻找罗婵。 得到消息，第五组的几个女生都惊住了。 “那我们要怎么办？” 工作人员：“你们继续前进。” “哦。” 众人继续出发。 默默的，好久没人说话。 刘若男突然一叹，“早知道我就该拦住她的……要是罗婵有什么事，可怎么办啊？” 她说着，拿眼角看池月。 池月闷头走路，默不作声。 弹幕上，却炸了。 “刚才为什么突然切了画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呼叫导播！我们要看池月组！” “呼叫！呼叫！要第五组！” “肯定出状况了！” …… …… －－－－－－题外话－－－－－－ 池女王carry全场！有木有？ 喜欢本书的小仙女，收藏，推荐，全套饲养……标忘标忘~么么哒 103 很不巧 出了事，节目组也不可能切给观众看。 罗婵的情况没有观众知道，第五组在继续前行。 累了，坐几分钟。渴了，嚼几口仙人掌。味蕾是一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东西，一开始觉得难以下咽的仙人掌，吃着吃着就吃习惯了，涩味少了，苦味淡了，仔细咀嚼还有一丝丝甜…… “唉！”刘若男嚼着仙人掌，忍不住叹息，“罗婵要是跟我们在一起，说不定会喜欢上仙人掌的。” 众人附和。 池月不说话，观察着地形，走在前面，她背上两个大包，路上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能被她搜罗起来放入背包里。她负重最大，但状态却最好，就像不是行走在沙漠里一样，悠然而淡定，因为人长得好，身体好，走路姿态够味儿，拍出来竟有一种大片视觉感。 摄像小哥还特地为她拍了好几个特写镜头。低垂的眼睫长长翘翘，鼻梁高挺，口罩遮住半边脸，颜值仍然是最能打的，惹得弹幕里一群颜狗表示要路转粉…… “池月。” 刘若男突然叫她。 池月侧头看她。 刘若男把声音压得很小，“罗婵……会不会真的出事了？” 一路上，她都心神不宁的。池月是与她共同经历罗婵“出走”的人，她希望从池月那里找到共同话题，然后，池月面无表情，并没有感同身受，“出不出事，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刘若男：“……” 这算安慰吗？ 她心里乱糟糟的。 “池月，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帮着救援队找找她？她的包在那里，人应该也不远。也许她正等着我们的帮助……” 池月：“你去找吧。” 她声音浅浅的，不阻止，不支持。 但刘若男哪敢自己一个人去？ 她叫池月的目的，不就是希望她能一起吗？ “池月，我良心有点不安。” “哦。”池月嗓音极低。说了，像是没说。 刘若男盯住她的侧脸，观察片刻，“你对这个比赛，是志在必得吗？” 池月哼笑：“不然呢，你为什么而来？” 刘若男想了想，“我就是来试试。”她压了压帽檐，笑了起来，“我长得没你们好看，海选的时候，明明各项测试都比别人优秀，还是被刷了下来。我这次来天降奇兵，就是想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但我心里其实很清楚，就这张脸，我走不到最后。这个节目说是不看脸，其实还是看脸的。” 池月：“所以呢？” 刘若男盯着她，“我怕为了一个本来就得不到的机会，失去了一个援救朋友的机会。” “嗯。”池月眼神冷淡：“你可以去找她。” 刘若男：“……那你呢？” “她不是我的朋友。”池月微微仰头，脸蛋在月下白皙若雪，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凉薄，好像万事万物都跟她没有关系。刘若男情不自禁地打个寒噤，心里毛毛的。 “池月。罗婵出事，你不会内疚吗？” “嗯？”池月有些意外。 她冷冷一笑：“我为什么要歉疚？” 刘若男被她看得有些尴尬：“如果不是你……我是说，如果你当时能稍稍退一步，她就不会一个人离开。我们让她一个人独自面对危险，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池月盯住她的眼，好几秒，笑了，“我不是她妈，没义务哄着她。她是成年人，那是她的选择。”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而且，她身上有信号镜，随时可以退出比赛，得到节目组的帮助。那她出了事，怪得了谁？” 是怪不了谁。 刘若男被她说服。 可心里仍是不安。 这是个有点自私又有点柔软的姑娘。 “不好意思。”她看池月脸色不太好看，赶紧道歉，“我刚才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觉得咱们同行一场，也是缘分。顺便找找她，不耽误事儿的情况下，也是可以的。” 池月：“怎么顺便？” 刘若男：“一路走，一路找。” 池月看了看她的眼，指着漫无边际的漠地，“这里随时都可能迷失方向，我们要怎么找？” 刘若男哑口无言。 池月：“我们能保证自己走到终点，不给节目组和安保救援添麻烦，就是对她最好的帮助。” “……” “是。” 久久，她弱弱地应了声。 孟佳仪这时又走到身边来，带一点八卦，“池月，你是在节目组做过助理么？” 池月嗯一声。 孟佳仪：“那你跟我们说说呗，袁兰馨那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池月沉默。 孟佳仪好奇心大起，“我觉得袁兰馨真的好可惜啊。我关注过她，人是好漂亮的，又是女飞行员……星空行者的一号种子。如果不出这事，她夺冠的可能性是最大的，而且，说不准就成为未来的乔夫人了？” 池月眉心皱了皱，一言不发。 孟佳仪：“池月，你说是不是袁兰馨出事，节目组才开始找‘天降奇兵’的？没了一号种子，其他人都不行了吧？” 真是八卦！ 池月叹口气：“我不知道。” 孟佳仪：“你怎么会不知道啊？说说呗！” 池月：“我既不是警察，又不是罪犯。我怎么就该知道？” 孟佳仪：“……” 她被怼得说不出话。 池月看着她，冷笑一声：“你有这工夫八卦别人，不如节约点体力，自己去做未来的乔夫人！” “呃！”孟佳仪扭捏起来，“别开玩笑了。我哪能入得了大乔哥的法眼……”说到这里，她瞄一眼池月，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我明白了，怪不得你这么拼……你的微博！哈哈。” 池月：“……” 孟佳仪嗳一声，拉她的袖子，“池月，你和大乔哥熟吗？” 池月面不改色，“不熟。” “私下跟他接触过？” “没有。” 孟佳仪：“那你怎么敢发微博，说要跟他手牵手上天？” 池月眼角扫她一眼，“因为不跟他上天，就拿不到那一个亿的奖金。” 孟佳仪猛地瞪大眼睛，“所以，你是为了钱？” 池月：“不然呢？他能比钱重要？” “……” 她们的对话适时传到导演组。 导播脑壳好痛。 乔老板就在这里啊！ “很不巧”的就听到了那些话。 104 那不是池月 乔东阳一直关注第五组。 池月和孟佳仪在那说，他就在这里听。 就算这些内容不可能切给观众，但他的脸色……导播不敢看了。 “那个……我出去方便下。” 导播选择了尿遁。 导演组其他人……安静如鸡。 乔东阳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若有所思。 侯助理是了解他的，见状觉得不妙，赶紧清了清嗓子，悄悄凑到他耳边：“乔先生，您别往心里去。池小姐说话，一向如此。鸭子的嘴，硬惯了……咳，女孩子的心思我最明白了，她肯定是听到那个选手说什么乔夫人，吃醋了。心里啊，酸得很……” 乔东阳一怔，“是吗？” 是就有鬼了！ 侯助理心下有些想笑，脸上却装得一本正经，“肯定的呗。女孩子都这样，口是心非。她嘴上说得越是难听，越是证明她这心里啊，喜欢你喜欢得不行了！” 乔东阳看他一眼，冷气森森。 侯助理退一步，见他慢慢站了起来，“哼！我懒得关心她怎么想。” 侯助理：“……” 看老板要走，他诧异，“乔先生，咱们这是去哪儿？嗳，等等我，我跟你去。” 乔东阳头也不回：“卫生间。” 侯助理：“哦……” ~ 乔东阳是半个小时后回来的。 工作人员在继续工作。 分镜里的选手，都在沙漠里，有人在休息，有人在行走。 镜头里的世界，一片安静。 乔东阳在分镜上寻找到第五组，突然皱了皱眉，“这又是在做什么？” 导播：“第五组刚才看到了罗婵的帽子，她们决定在附近分散寻找。” 乔东阳：“救援呢？” 导播：“已经赶过去了。” 乔东阳沉吟片刻，起身走人。 “我去看看！” …… 沙漠里的夜晚，并不如镜头前那么平静。 在无意发现罗婵的帽子后，大家一致认为她就在附近，几个女生都不能装着没有看到，再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了。举手表决，人少服从人多，最后决定，就在附近找一找她。 他们在发现围巾的山坡上设了一个“临时营地”，插上点燃的火把，池月又把自己的头灯留在原地，照向天空。大家以此为圆心，在不超过半径一公里的范围内寻找，以能看到火光为原则。如果找一圈还是不见人，就马上回来。 女生们心里都怕走丢，非常听话。 走一圈，都乖乖回来了。 然而，池月却一直没有归队。 众人左等右等，渐渐变得焦急。 “池月不会是走丢了吧？” “不可能啊！池月怎么会走丢？” 谁都可能丢，就她不会。 那，是什么情况？ “我去！会不会是她——”孟佳仪想到一种可能，猛地回头望住刘若男和刘芸。 三个人静静相望，谁也没有说话。 但大家都想到了她们的“生存物资包”。 池月是背着那个挎包走的。 刘若男吸口气，摇摇头，表示不可能，“再等等吧。她会回来的。” 孟佳仪嗯声点头，刘芸慢慢坐下来，抱住双膝，看着快要燃尽的火把，“好冷啊。池月姐去哪里了，快点回来啊。” 夜漫长，风更大。 火把彻底熄灭了。 众人在山坡上等她，冷得瑟瑟发抖。 三个女生在原地转着圈的走路，用运动来获取热量。 等而不回，成了压在她们心口的一块大石头。 “池月……是不是不回来了？” “——” 没有人能够回答。 “没有跟拍和她一起吗？” 答案是没有。 池月走得很快，跟拍没有跟上。 “怎么办，我们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三个女生面面相觑。 没有池月的时候，少了主心骨，谁都拿不定主意。 刘芸低下头，有些小姑娘的固执，“我等！池月姐不会就那样走的。她说让我们在原地等，就一定会回来。她不是那样的人。” 孟佳仪拍了拍帽子上的沙，“那你等吧，我走了。” 她勒紧背包抬步就走，可是，走了不到50米，又默默地退了回来，坐在刘芸的身边。 “你说得对，她会回来的。” 刘若男看看她俩，慢慢蹲身，用她略显粗壮的胳膊把两个姑娘揽入怀里，头碰着头。 “我们等她，不要乱跑。要不然，她回来找不到我们了。” …… 一行车灯由远而近，在沙漠里泛着刺眼的光芒。 乔东阳赶到出事地点，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 沙丘被照得灯火通明，救援队来了不少人，正在分散寻找。 乔东阳带了一群安保人员，还带来了搜救犬。他详细询问了孟佳仪和刘芸等人刚才的情况，然后带着人沿着池月离开的方向分散寻找。一路上，大家都很沉闷，除了喊选手的名字，没有人聊天。 本来节目组是做好了安全保障的，行程安排也很合理。一个组五人行动，跟随一堆工作人员，选手包里还放有救援信号。而且，这一条通往终点的“行走线”，事先就有安全人员实地探查过，没有野兽，没有凶险。 但从罗婵到池月，两个选手走丢了。 这事，已经变得不同寻常。 “池月会不会一个人奔终点去了？” 乔东阳：“不会。” 让队友等在那里，她带着“生存物资”，怎么可能一个人离开？ 乔东阳不信她是那样的人。那样的人，就不是池月。 …… 一行人找了大概半小时，搜救犬突然狂吠。 乔东阳带人跟过去，发现了被黄沙埋了半边的头巾。 那是节目组统一发放的，没有选手的名字。 但是，头巾上有明显的血迹。 被灯光一照，那干涸的鲜血，刺眼而恐怖。 气氛越发紧张。 夜下沙漠里，探照灯的射线四处游走，没有人说话，只有搜救犬在狂吠。 “池月！”乔东阳站起来，沉着脸，对着茫茫黑夜大声呐喊，“池月，你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他。 只有沙漠里的风，挑衅地叫嚣。 “找！继续找！” 在搜救犬的带领下，众人很快在一处沙丘下发现一个昏迷的女人。她衣服破破烂烂，长发遮住了半边脸，身子朝下呈俯卧状，乍一看上去，像是一具尸体。 “池月！”乔东阳听到消息，飞快地滑下沙丘，一把将女人的身体扳过来。 不是池月。 “是罗婵！”侯助理气喘吁吁地告诉他，“是那个罗婵。” 乔东阳吸口气，站起来，拿探照灯四周照射：“池月！” 山丘无言，只有风声。 救援队员把罗婵拉起来，原地急救。 “咳……咳咳咳……” 罗婵幽幽醒转，呛咳出一口沙，睁开眼睛也没有看清楚面前都是什么人，一把抓住救援人员的裤腿。 “快……救……池……池月……” …… －－－－－－题外话－－－－－－ 池月会不会有危险呢？ 咱们明天继续哈—— 嗯，升级版的天狗也可以期待一下。 此时此刻，那个爱你们的作者特别需要一个暖乎乎的么么哒~ 105 发疯般寻找 乔东阳带着人发疯一般寻找池月。 沙漠里的天空黑沉沉的，像是上帝为人类蒙上了一块黑布。蒙在天上，也蒙在人的心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罗婵能提供的信息实在太少。她不辨方向，不知位置，唯一知道的是——池月发现了她，把她从几个男人手上救了下来，然后池月被人掳走了。 这是唯一的消息，足够让人疯狂的消息。 又是几个男人。 又是—— 与袁兰馨那次一样？ 是他们的报复，还是凑巧？ 这个消息沉重得几乎要把沙漠里的人压垮。 救援人员展开了撒网式的寻找，狂风更烈，把漠地吹得呼呼响，像是恶魔临世，冷空气席卷而来，不留情面地刮在人的脸上，身上。 侯助理亦步亦趋地跟着乔东阳，连眼都不敢眨。 他的老板情绪太坏了，所有的愤怒、焦躁都压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暴发。侯助理想了无数种应对他情绪的方法，最后痛苦地发现，这一次，什么都不管用，也不敢用……池月的被掳，像毒蛇一样啮咬着他的心。 那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如果像袁兰馨一样…… 侯助理不敢想后果，更不敢想老板心里的后果。 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拜托上苍为池月，为他们家老板留一点点温情，让池月平安归来。 可是， 也许老天太忙，没有听见。 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 没有找到池月。 各条救援线，都没有消息传来。 “乔先生……” 侯助理低着头，不敢去看乔东阳的脸，更不敢猜测他的心情是怎样。但一个合格的助理，这个时候一定要安抚好老板，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池小姐和别的女孩儿不一样，她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你不要太担心。” 乔东阳盯住他，双眼黑亮，唇角挂着冷笑，“我担心她？我担心什么？我担心她什么？” 一句话说了三次。 一次比一次声音低。 到最后一句时，笑声都扭曲了，听上去有些咬牙切齿。 “什么都不会发生！我根本用不着担心！” “是是是——”侯助理擦汗，“我也是这个意思。不会有事的，不会！” “找！继续找！” “大家都在找，一直没有放弃。”侯助理浑身绷紧，说话时脸上堆满了小意的笑，“就是你……乔先生，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他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啊！ 从出生那一天开始，就拥有了平常人没有的优渥条件。 他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 侯助理心疼乔东阳，就像心疼自己的孩子。 然而，乔东阳不领情，那张英俊的脸冷冽幽暗，“你再说废话，就给我滚！” 侯助理：“……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沙漠无边无际，寻找的范围越拉越大。 寻找池月的人，也越来越多。 大家都很疲惫了，沙漠气候凶险诡谲，为了安全，救援人员开始有组织的分批小憩……然而，乔东阳仍然在坚持。 他很精神，很亢奋。 那是一种紧张到极致的亢奋，是恐怖而又极端的。 侯助理怕死了他这种状态。 人的精力是有极限的，谁都不是钢筋铁骨打造的身体，他怕乔东阳这样下去会无法负荷，可他说不服乔东阳。 在大部分人都认为乔东阳只是一个对工作对节目对选手极度负责的老板时，只有侯助理知道——他已经游走在失控的边沿，只因为那个人是池月。如果没有找到池月，或者池月出了事，侯助理无法想象，他的洪荒之力一旦爆发，到底会发生什么…… “乔先生，前面就是猛鬼湾了……” 一个当地的救援队员，指着前方那一片未知的黑暗。 “怎么讲？”乔东阳问。 “猛鬼湾比较邪乎，当地人都不敢轻易进去。” 乔东阳冷笑，“有鬼？” “老人是这么说的，当然，不会真的有鬼。就是里面地形复杂，气候诡异，回旋风很容易迷眼，进去的人十之**会迷路……我的建议是你们在外面等，我们进去探探情况……” “不用。”乔东阳打断他，“带路！” “乔先生——” 救援人员还要说什么，乔东阳突然变了脸色。 他慢慢抬高手臂，手上的探照灯直射过去，朝向猛鬼湾的方向。 “有人在那里！” 不知谁喊了一声。 救援队怔愣般站在原地。 远处有一个黑黢黢的影子。 站得很直，长发翻飞，看上去像个女人。 “池月？！” “是池月吗？” 找了这么久，突然看到人，大家都有些不敢相信。 如果是她，怎么会平安无事的出现？ 如果不是她，谁会大半夜鬼一样站在那里？ 众人慢慢挪步，机械的动作，像电影里的慢镜头。 漠地寒风铺天盖地，女人身上的衣服与头发，被风吹起，在夜灯下起舞，有一种惊人的美丽。 池月本就是个美丽的女人，这一刻，站在天寒地冻的沙漠里，她如一副定格的画，精美的艺术品，让人挪不开眼。 “池月！” 乔东阳看清了，突然越过众人，奔了过去。 池月不知道听见没有，一动不动，只有衣服和头发在动，像在风里飞了起来。 熟悉的人，就在面前。 熟悉的脸，越来越近…… 乔东阳突然停下。 他看到了池月的脸，在灯光扫过的瞬间，他看见了。 灯光下的小脸在长发里若隐若现，像蒙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她就站在离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但她周身的寒气冷漠得……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尤其是她漂亮的脸蛋，几条清晰的指印，淤痕，青紫，烙在那长长的睫毛下……太不像平常强势的她。 乔东阳的脸，一阵刺痛，像被冷风扇了几个耳光。 她遭遇了什么？ 他不敢想，拳头紧紧攥住，指关节凸出，手背上青筋暴露，尽量不知道这汹涌的情绪从哪里来，但愤怒让他恨不得毁灭世界。 “他们在哪儿？人呢？” 106 他想靠近她 池月一动不动，像被钉子钉在那里，一直沉默，直到乔东阳走过去，拉她的手，她才惊觉一般，从他手中挣脱，默默看一眼救援队，慢声说：“他们在猛鬼湾。报警了吗？不要轻易进去。” 平静。 理智。 从容。 清醒。 没有人能准确描述这个女人。 没有哭，没有害怕，没有软弱，她站在那里的桀骜样子，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乔东阳的脸色变了又变，愤怒、狂躁，各种情绪交杂，恨不得把人撕碎。但他什么都没问，拉住池月的手紧了紧，突然松开，又去拂她的头发，声音不由自主地温柔了很多，“有没有哪里伤到？” 他很着急。 池月却云淡风轻，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都是皮外伤，没事。” “我看看！”乔东阳是个拧的，拉住她又要检查。 然而，池月并不配合。她冷着脸，又一次将他甩开，表情厌恶得好像他就是那些坏人一样，声音更是如同这沙漠里的寒风，不带半点温情，“乔先生，我说我没事。” 乔东阳脸色铁青，慢慢逼近，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看着那些伤痕，一颗心猛烈跳动着，一种无法控制的情绪，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那你告诉我。你的脸，怎么伤的？” 池月平静地看他：“被人打的。” 乔东阳双眼冰冷，一字一顿，“是谁？” 池月：“就是上次那些人。他们是一伙的。” 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共享的蛋糕，因为他们的介入被撬动，怎么可能轻易饶过？ 乔东阳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拳头捏了又捏，“老子一定要弄死他们！” 池月：“好。” 平平淡淡，看不出表情，就好像不关她的事。 “替我谢谢大家，我先走了！” 池月看他一眼，转身走人。 “池月！”乔东阳不知气从何来，就是想要掐死她：“你给我站住！” 池月就像没有听见。 这固执又别扭的劲儿，让乔东阳一个头两个大，当着这么多人，他气也不是，恨也不是，骂也不是……黑着脸冲上去，一把拖住她，扳着肩膀转过来，他看着她的脸，心里像针扎一般，“你去哪儿？” “比赛还没有结束！” “你还有心情参加比赛？” “不然呢？”池月说到这里，微微抬头，双眼淡然地直视乔东阳，“这不正是你需要的那种选手吗？” 乔东阳哑口无言。 是。 这是他需要的那种选手。 可是看到这样的她，他并没有因此而高兴。 乔东阳与她对视片刻，慢慢松开手，在她面前低下身子。 “我背你。” 池月一怔。 这个意外的表情，是她出现后的第一次不淡定。 “不用。” 乔东阳拍拍肩膀，“上来！” 池月：“我自己可以走。” 她径直从乔东阳身边走过去，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是冷漠，是距离，也是一道让人无法跨越的鸿沟。乔东阳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抽搐一下，冷着脸扯住她的胳膊，想生气骂娘，可话没有出口，又被他压了下去。 “池月，你别犟好吗？” “……”池月看他一眼，无声。 “或者，我让人把车开过来？”乔东阳小声说，像在哄孩子。 池月淡淡的：“用车是违反比赛规则的吧？乔先生，你别害我。” 一点情面都不给他留。 说完，她甩开他，走人。 “我操！” 乔东阳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暴发。他气得一把将手上的探照灯掷了出去，带着浓浓的怒火，那探照灯滚落在沙地上，玻璃应声而碎，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可是池月就像没有听见，依旧没有回头，乔东阳想骂人，话到嘴边又咽回去，结果不小心咬到舌头……差一点失去理智。 这女人真的有把他逼疯的本事！ 他恶狠狠地扯了扯衣服，飞快地跟了上去。 这个时候，猛鬼湾已经热闹起来， 救援队、警察，来了很多人。 他们在讨论细节，在准备拉网抓人…… 好多种声音充斥在耳朵里，只有池月一个人是安静的。 她处于风暴的中心，却仿佛置身事外，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这样的她，让人担心又害怕。 当一个人的痛苦无法宣泄的时候，会怎样？ 那是很危险的。 乔东阳走在她身边，“池月，你的状态很不好。你这样是不行的。” 池月：“我很好。” 乔东阳眼睛眯起，继续哄她，“这里没有别人，有什么你就说出来，会舒服很多的。” 池月：“我并没有什么。” 乔东阳深吸气，低低骂了一句什么，红着眼睛，声音嘶哑，如同低吼：“我在担心你，你不知道吗？” 担心她？ 池月回头看来。 不说话，也不动。 好半晌，她慢慢一笑。 “那你就帮我，弄死他们。” 乔东阳一窒，喉咙像被什么卡住。 是发生了什么？让她这么恨？ 他们对她，做了什么。他想知道，又怕知道。 “你放心，一个也跑不了。”乔东阳轻轻把她拉过来，想抱一抱她，然而，池月身子僵硬着，抗拒地推开他，退后一步，“乔先生，我谢谢你的热心帮助。但是，请你自重。我不喜欢你，也请你不要喜欢我。” 冰冷的语气，一如往常。 不，比往常更难接近，更加扎心。 乔东阳又气又火，但对着这么一个人，又不能发火。 他眉头皱起，呵呵冷笑几声，“池月，你以为我会喜欢你啊？我只是想借个肩膀给你靠一靠！” 池月哦一声：“我不需要。” 乔东阳勉强笑了一下，比苦还难看：“想哭的时候，也不需要？” 池月：“我不想哭。” 乔东阳走进一步，“你是个女人，池月，你是个女人。” 嗯？池月看着他的脸，无声的笑了笑，“谢谢！你终于发现我的性别了。” 乔东阳：“……” 这个时候还能开玩笑。 乔东阳向来杀伐决断，从无犹豫。但在池月的面前，他总是一次次踌躇，有些无能为力，既左右不了她的想法，也无法理解她封闭的内心——是，他无所不能，唯她不行。 “好，我不逼你。你爱怎样就怎样！” 乔东阳妥协。 他默默跟在她的背后，任由侯助理手上的手电，把他们拉成两条长长的影子，行走在无穷无尽的沙漠里。 没有人说话。 漫漫黄沙沉默着绵延向远方。 池月走的方向，是第五组选手等待的地方。 终于近了。 灯光抬眼可见。 池月突然站定，回头看向乔东阳。 “乔先生，可不可以借你的车，用一下？” …… －－－－－－题外话－－－－－－ 我今天一直在考虑“池月遇险”这个情节。我知道，大家可能都在等着看乔先生英雄救美……所以，我不知道这样的结果，会不会让宝宝们失望？ 诚然，我们都希望生命里有那么一个男人，会在我们需要的时候从天而降，天神一般无所不能，救我们于危难，但我仍然选择了让池月自救。一来，她是池月，二来，我希望我们都做自己人生里的英雄。任何困难，靠自己站起来。因为渐渐长大，我们就会发现，真正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 只是可怜了乔先生，失去一个更man，更招女生喜欢的机会…… 这里是爱你们的二锦，今天也要加油喔！ 107 他们有没有怎么你 乔乐阳的汽车就是个宝藏，不仅有水，有食物，有医药包，还备有衣服、被子等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像个移动的房子。以前池月曾经嘲笑过他，所谓精致男人的生活背后，其实藏着一颗怕死的心。 但此刻，这些东西就帮了她的大忙了。 乔东阳打开车门，启动汽车，开好暖气，绅士地向她做了个请的动作。 “谢谢！”池月找他要了医药包，坐在车厢里，吹着暖烘烘的风，舒服地叹一口气，慢慢转头看着乔东阳，“可以请你回避一下吗？乔先生。” 乔东阳手搭在车门上，看着她的脸，上下打量，“都伤哪里了？你自己可以？” “可以。” “不要别的什么东西了？” “不用了。” “水？吃的？也不要吗？” “……”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句话是诱惑，更是引人犯罪。 “不要。”天知道池月多艰难才说出了这两个字。 可是，乔东阳没有离开，也不准备放过她。 他懒洋洋地扶着车门，似笑非笑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如数家珍：“我车上吃的很多。牛肉干，巧克力，玉米片，蛋糕、饼干、还有……” “停！”池月的舌头快咽入喉咙里了，“乔先生，你可谢谢你了，别乘人之危啊！” 乔东阳哂笑，“这里没有别人。不会有人知道。” “你不是人？” “我可以装着没看到。” “……” 这家伙！ 池月指了指外面，“我真的赶时间。” 乔东阳默默看她一眼，冷着脸关上车门，背抵在车身上，懒洋洋的：“池月……你是不是属牛的？” “怎么？”她在里面回答。 “何必和身体过不去？你是伤员，也是病人。” “伤员，病人，就该被淘汰了吧？” “我说过了，没有人会知道。” “你知道。我也知道。” “……” “原则问题。”池月一个人关在汽车里，声音听上去有一点模糊，“乔先生，我用了你一些东西，回去再算钱给你。” 乔东阳冷哼，“说得我好像很缺钱似的。” 池月不吭声儿，沉默一会，又说：“我向你借的东西，不是车和药那么简单。而是——尊严。这很重要。所以，我得用什么方式来偿还你。除了钱，我想不到别的。” 乔东阳没有说话。 隔着一道汽车玻璃，他的影子被月光拉长，挺拔得像是扎根在沙漠里的一棵树。 久久，他突然又问：“你总是这样跟人家划清界限的吗？” 池月眼角扫一眼他的方向，看到玻璃上自己的倒映。 “彼此不吃亏，是最好的交道。” 玻璃倒映出来的女人，没有表情。 但说话的时候，眼角明显柔和了许多。 只可惜，乔东阳看不到。 他背对汽车，一眼都不敢回头，英俊的脸上，满是复杂的情绪。 沙漠空旷、寂静。 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车外。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 “乔先生——”远远的，侯助理屁颠颠地跑过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乔东阳指住，“你，站住！” 侯助理马上立定：“怎……怎么了？” 乔东阳：“你别过来！” 侯助理刚才去给第五组那边捎消息去了，闻言提了提手上的电筒，“我怕你瞧不见……” 乔东阳脸一沉，“瞧什么瞧？我是那种人吗？” 侯助理：“？”他以为自己说的是瞧什么？ 乔东阳指着他，“你，向后转！” 侯助理转。 乔东阳：“齐步走！” 侯助理齐步走。 乔东阳：“我不叫你，不许过来！” 侯助理脑袋上写满了巨大的一排问号，但依言照做，走了好长一段距离，才背着对乔东阳问，“站这里可以了吗？乔先生。” 乔东阳哼声：“可以了！” 他并不知道池月伤在哪里，怕她在车里脱衣服处理伤口，所以，像个守门神一样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目不斜视，也不准侯助理靠近，却完全忽略了这辆汽车的性能，外面根本就看不进去。 “乔先生！” 池月突然喊他一声，推开车门。 门一开，寒风鼓噪而入。 池月眯起了眼，“你这是……？” 乔东阳越站越远，这个位置离汽车至少有十米，后背对着她，腰身挺得笔直，像一个放哨的军人。听到池月的声音，他慢慢调头，一双眼在黑夜里亮得惊人。 “弄好了？” “嗯……”池月眼神微微一闪，“就是，有一点小问题。” 乔东阳沉吟：“说。” 池月眉心不由自主地拧了起来，看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像是在刻意避开他的眼风，语气也不像平常那么坦然直率，显得有些犹豫，“可不可以请你帮我……擦擦药？” 乔东阳一怔。 “擦哪里？” 池月抿着嘴，指了指，“后背。” …… 那个地方，的确很不方便。 不方便她擦。 也，不方便他擦。 …… 汽车内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在巨大的温差下，车玻璃起了一层雾。 池月抱着一件衣服，后背对着乔东阳，在他赤辣辣的目光下，感觉整个人都在抖…… 不是冷的，是热的，是慌的。 乔东阳的手，也在抖，抖得气息都有点不稳了。 他早就知道池月的皮肤很白，但真正看到那一片凝脂般的颜色，还是有点纳闷。这女人是怎么养出来这一身缎子肉的？又滑、又细，在氤氲的灯光里，像剥了皮的葱，瞧得人身上起腻子……不过，让他心紧的不是这些，而是遍布在她后背上的伤痕。 一条一条，横七竖八，像是鞭伤，又不是鞭伤。仔细分辨，更像是她的后背在什么尖锐有棱角的地方拖过去划伤的。不深，不浅，将她美好的肌肤刺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红嫣嫣的肉色，几乎能蜇到人心里去。 车内没有一丝风，乔东阳却觉得眼前不停在晃。 异样的寂静里，他的呼吸也变得沉重。 “池月，你是人不是？” 池月很安静，刺骨的酒精擦到伤口上，她一动不动。 这样的坚韧力量，便是男人也可以称为英雄。 但换到一个女人身上，乔东阳只觉得——令人发指。 “背都成这样了，你还能装得若无其事？”乔东阳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拿着棉签，尽量不让自己的视线偏向不该偏的地方，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池月，你不知道痛的吗？” 池月默默垂了垂头，“痛。很痛。” 乔东阳手一顿，觉得心窝被什么东西狠狠一扯。 又默默为她上药，“痛你不会叫吗？” 池月不动声色，“叫就不会痛吗？” 乔东阳：“……” 他置气般哼声，手突然添了点力，池月果然嘶了一声，似是生气地回头瞪他，在接触到赤红的双眼时，又默默回过头去，盯住车窗玻璃，“幼稚！” 乔东阳不说话。 看着她的后脑勺，迟疑了很久。 “池月。” 池月嗯一声。 乔东阳眯起眼，看着那些伤。 “刚才我就想问你了。他们……有没有怎么你？” …… 108 无所畏惧 寂静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 一男，一女。 每一个字眼都会变得敏感。 池月当然听得懂乔东阳的弦外之音。 她默默看着车玻璃上倒映的男人，若有似无一笑，“原来你跟他们一样。” 乔东阳一怔，“什么意思？” 池月：“最关心的还是裤裆里那点事。” 乔东阳：“……” 他轻轻一哼，表现得很轻松，“池小姐，你为什么不可以理解为关心？” 池月：“八卦心。好奇心。也是关心。” 乔东阳点头，“当然，你可以这么认为。也可以不用回答。” 池月抿了抿嘴唇，“如果我说有呢？” 乔东阳视线一厉，为她擦药的手，明显重了重，跳跃的神经几乎压抑不住怒火，“我、弄死他们！” 池月一笑，眼窝里亮亮的，竟有一丝顽皮的孩子气，“如果我说没有呢？” 乔东阳怔了怔，绷紧的心弦情不自禁的松开，“呵呵！一样弄死他们！” “那就没有区别了。”池月唇角勾了勾，“弄死他们，我再告诉你答案。” “……” 这个回答，让人始料不及。 乔东阳相信，只有池月这个女人，才会给出这么不靠谱的，不是答案的答案。 他突然有点哭笑不得，“你凭什么用你的事情，来要挟我？” 池月轻轻撅一下唇，声音凉薄又似带笑，“谁让你好奇又八卦呢？” “呵呵！”乔东阳猛地探头，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眼里升起一抹热切的火焰，“你这个态度，我想我应该已经知道答案了。但是——”他双眼盯着她不放，凉凉的语气，充满了威胁，“我还可以用更直接的方式，得到答案。” 更直接的方式，是什么？ 池月看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乔东阳哼声，眼里盛出胜利的微笑：“你该明白的，嗯？你身上的每一条伤口，都会告诉我答案。这里的，还有，别的地方……”他声音渐弱，仿若呢喃喷在耳边。 池月身子一抖，冷冷瞥他一眼，“乔先生不是那样的人。” 乔东阳抿了抿唇，在她可承受的范围内，加大了擦药的速度：“谁让我好奇又八卦呢？” 池月嘶一声，紧紧咬住牙，才能抵御那种由心升起的焦灼。 恐惧的，羞涩的，不可思议的……各种因乔东阳而混乱的情绪。 “你凭什么？” “我想看。” “你想看什么？” “你的伤。” “你不是都看到了？” “哦，我想看别的地方，比如，那些比较偏僻的地方？” “……？”偏僻？ 池月不敢再看车窗玻璃了。 尽管上面倒映的他，脸不太清晰，笑不太明显，但她仍然没有在这种情况下与他对视的勇气。 这是男人与女人的区别。 吃亏。 尤其对方是乔东阳，一个要命的男人。 而她……是一个衣裳不整的女人。 在她邀请他为自己擦药的时候，就可以被男人理解为存在某种暗示了…… 他完全可以肆无忌惮地对她做点什么，而她不会得到任何人的同情。 池月放弃了，不与他杠，“我没有。他们没有那什么我……” 乔东阳脸上的喜气几乎以毫秒的速度在漫延，声音也不由得拔高，“你可真是个女英雄。这种情况下，还能全身而退——” 池月回避着他火辣辣的眼神，默默地吸一口气，“如果假装没有受伤，就叫全身而退的话，大概我做到了。” 乔东阳：“……” 是，她受伤了。 可他内心却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雀跃。 “你是女孩子，没有受到别的伤害，比什么都重要——” 他说得很自然， 这是他从小受到的教育，潜移默化的观念，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然而， 池月一听，脊背狠狠一僵。 “很重要吗？”她问。 问得突然而沉重，像是拿刀在扎人。 “对于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人来说，女孩子的清白就有那么重要？比命还重要？”池月突然回头，眼神近乎冷厉的盯住他，像一头沙漠里的母狼，为了维护她隐秘的某个小领地，不惜向他龇牙发狠，“如果我今天为了保命，放弃挣扎，甚至配合他们……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的我很贱？比起苟活，更应该去死？” “池月？”乔东阳不解地摇头，“我没那个意思。” 池月盯住他的眼睛。 冷漠的，不带半点感情。 乔东阳震惊于她过度激烈的反应，声音不像刚才那么从容：“生命的贵重毋庸置疑。你能平安归来，胜于一切。我刚才的话……是不是有歧义？让你误会了什么？”他发现了她尖锐的牙齿下，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情绪，想要努力去安抚。 池月却没有回答。 好半晌，她恢复了自然。 “对不起！我不该发脾气。” “……” “是我太敏感。” 乔东阳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后背僵硬得像一块石板似的。他沉默一下，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想要做点什么去安慰她，又觉得眼下这情形，这样不太合适，只能不动声色地收回手，“下面这儿有两条伤口挺深的，可能会有点痛。你忍耐忍耐。或者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说点什么。 他想听什么，池月知道。 可她不想说。 那一段让她变得“太敏感”的往事，早就已经过去。 一些细节在被回忆了无数次后，偶尔甚至会产生一些不太确定的迷惑…… 但她知道，表面痊愈的伤口，早已化脓，不能再轻易被揭开。 池月思考一会，突然冷笑，“他们掳了我去，当然是想对我做点什么的。不过，我有一个好习惯，身上常备避雷针，把他们全给吓回去了。” “避雷针？”乔东阳这次是真的好奇了，“什么东西？” 池月抿了抿嘴，“你们男人最怕的是什么？” ……这话就怪了！ ……这不是把他和那些男人归为一类了吗？ 乔东阳觉得很难回答，哼了声：“朕、无所畏惧！” 池月朝车玻璃上倒映的那个他翻个白眼，“我有艾滋病啊！” “嗯！？”要不是乔东阳了解她，真能被她冷不丁冒出的话唬得心脏骤停，“池月，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别大喘气行不？” 池月：“我找bàn jiǎ证的搞了个假的艾滋病历，随身带着……在他们跟我搏斗的时候，不小心掉落出来……那些个怂货，别说碰我。看到我身上的血迹都退避三舍，吓得哇哇乱叫，生怕我咬他们……” “……” 109 都是神经病 这个，这个…… 无所不能的假证贩卖者啊。 乔东阳竟然无言以对。 正常人对艾滋这个死亡绝症是极度恐慌的。 艾滋病人在社会上生活都会受到歧视，不要说池月当时到处都有伤口……那样的她，在那些shǎ bi看来，就是一颗行走的定时zhà dàn啊！ “怪不得！” 如果没有这个，一个女孩子能从几个大男人手上逃出来，可能性真的太小！ 乔东阳听完她的叙述，想狠狠大笑，又觉得不合时宜，嘴角抽搐几下，表情显得有些怪异。 “很好笑吗？” “不好笑，一点也不好笑。” 池月冷淡地剜他一眼，看他嘴角隐藏不住的笑意，不由冷哼一声，“听到别人的伤心事能开心成这样，乔先生也算是一朵奇葩了。不过，就算没有这个假病历，他们也别想得什么便宜。有一个王八蛋，大概已经被我踢到不能人事了吧。还有一个……” 池月的声音突然沉下，身子绷紧。 “被我刺了一刀，腰腹位置，不知道有没有生命危险。” 乔东阳一愣。 池月：“当时很混乱，我来不及看清楚。如果在那种情况下，我杀了人，算正当防卫吧？” 乔东阳吊在嗓子眼儿的心脏，好久才落下来，“算。当然算。就是……我们的巾帼英雄池月小姐，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对方居然动了刀子—— 都动刀子了，她竟然说得这样轻描淡写？ 只要不问，她就不说。 一说，就吓死人。 而且，一桩比一桩吓人。 乔东阳觉得脑袋隐痛，一定是被她气的。 “池小姐，你可真能给人惊喜啊！” 池月嘴唇一勾，“惊喜就好。朕心欣慰。” 乔东阳：“……” “怕吗？当时，你怕吗？”隔了片刻，他又问。 池月不知道他今天晚上为什么变得这么八卦，不轻不重地嗯了声，“怕。” 很难得听到她示软，乔东阳内心莫名开心，非常不厚道的开心，“知道怕就好。你啊，是个女人，不是蜘蛛侠，也不是奥特曼。以后就别逞能了——先报警，再去救人，不行吗？” 池月：“来不及。” 默了一会，她突然回头，“罗婵得救了吗？” 乔东阳撩她一眼，“没想到，你还会关心别人？” 池月：“我怕浪费时间，徒劳无功。那不是我的作风。” 嘴硬心软。 乔东阳开始有点明白这个石头心做的女人了。 他手上的棉签抹过她红肿的伤口，双眼盯住那一片雪白带伤的肌肤，语气不由得温柔下来，“她应该没事。不过池月，你真是挺能的……我决定，从今天开始，再不小瞧你了。钢！爷们儿！” 又性别错乱了？ 池月脊背一抖，“这没什么。他们的目标，本来就不是罗婵。” 乔东阳看着她，若有所思，“跟你有仇？” 池月：“跟咱们有仇。” 乔东阳：“……” 池月：“上次的公益宣传，对他们的损害很大……在吉丘，在整个地区，他们已经做成了一条完善的产业链。多少人靠着这个养家糊口……警方大力打击的结果是，这些人没有了经济来源。本就是穷凶极恶的人，没钱赚，肯定会到处滋事。” 乔东阳：“这破地方……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池月：“嗯。” 居然没有反驳？ 乔东阳有点意外，“你傻了？怼啊！” 池月侧过眸子看他：“今晚就饶了你吧。这破地方的人，确实挺多刁的。所以，我的背已经擦好了吗？” 乔东阳唔了声，没有接话。 池月：“问你话呢？” 乔东阳拿棉签戳戳她的肩膀：“马上好。……赶紧背过去！” 池月不耐烦：“你能不能快点？” 乔东阳：“催什么？擦太快，你不疼吗？” 池月回头看他，见他一本正经的埋头帮她，头皮微微发麻，明明觉得这话有点怪，又不好多说。 乔东阳抬了抬眉，“看什么？你瞪着大眼珠子看我，我怎么擦得下去？还以为你要勾引我呢。” 池月：“……” 她一言不发地转过身， 汽车里安静了一会，气氛变得莫名诡异。 “乔东阳。” 好一会，池月再叫他。 “差不多就可以了。” “不急！”乔东阳很有耐心。 “我急。她们在等我。” “你急也没用。人在我手里，我做主！我想擦就擦！” “……”池月沉默半晌，没听他解释，突然出声：“你们男人，是不是都用下半身思考的？” 乔东阳：“……” 他说什么了？ 他没说什么啊？ 不对！ 他为什么说这个？ 乔东阳……脑壳更痛了。 “我说我没那意思，你肯定不信吧？” 废话！当然不会信。 池月：“我记得我警告过你吧？不要喜欢上我，更不要暗戳戳的想些什么不该有的……否则，你会后悔的。” 乔东阳说错一句话，心肝脾胃肾都在抽搐，那感觉就好像池月身上那些伤，就在自己身上一样，浑身不自在，又不得不硬撑，“自恋成精，就是病。池小姐，你得治治！” 池月哼哼，不说话。 两个人都安静下来。 他可以感觉到她身体的反应，她能够听得到他的呼吸的变化。有一些暗暗涌动的情绪，就在彼此之间流转，这是任何一对正常的年轻男女都能靠着本能去感应的—— 然而，乔东阳显然不太正常。 他擦完药，一脸“累坏了”的表情，还甩了甩酸涩的胳膊，“终于擦好了。还有哪里需要帮忙吗？” 池月摇头，“谢谢！没有了。麻烦乔先生再回避一下，我穿衣服。” 乔东阳看着她挺直的脊背，正经地嗯一声，身子突然前倾，呼吸就那样直直落在她的颈边，“如果你需要，穿衣服我也可以代劳。” “……” 池月默默回头看他。 灯光氤氲而安静。 如同他的眼睛，不带yu wàng，不辨真假。 只那两片紧抿的唇，像是在述说些什么……属于这个夜晚的冲动。 池月突然一笑，“如果我需要，以身相许你也可以吗？” “……” 乔东阳眸色微暗，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果然是池月，胆子大。” “……” 他突然抬起她的下巴，低下头，认真瞧了片刻，另一只手狠狠往她眉心一戳，“你就作吧！” 说完，他下车，从后备箱里找来一堆干净的衣服丢入车厢，“能换的都换上！” 车门关上了。 池月平静地看着车窗外面背过身的男人，慢慢闭上眼，近乎瘫软地靠在座椅上。 “这个神经病！吓死我了！” …… …… －－－－－－题外话－－－－－－ 二人戏……真的挺难写啊~ 情绪的东西不好把握，多了，少了，都不好。 心好累，此处需要小仙女们的仙气…… 么么哒，祝大家元宵节快乐，谢谢为乔先生打call的所有小伙伴，尤其是锦fans小姐姐，十个女神王冠，戴得爽歪歪……比心比心~ 111 变相表白吗 三分钟后，车门开了。 这么快？ 乔东阳回头打量池月，眉头皱了起来。 “这样就好了？” 她把衣服上的血污处理过了，但没有换上他丢给她的衣服，这让乔东阳有些不满。 “嗯。”池月看他一眼，慢慢从车里下来。汽车内外的温差很大，她略略不适地拉了拉外套，抱起双臂，苍白的脸被口罩和风镜遮得严严实实，看不清表情。 “可以了。” “为什么没换衣服？” “不用换了。不太狼狈就行。” 乔东阳慢慢走近，看着她用水擦过的地方还是湿的，呼吸微微一紧，“你是有自虐症还是嫌弃我？” 池月一怔，微微摇头，“没有，都没有。乔先生，非常感谢你。我得走了。” 乔东阳眉锋如刃，压着火气再次强调，“我的衣服是干净的，没有穿过。” 唉！池月与他接触越多，越觉得这个人有强迫症，只要事情不往他期待的方向发展，他就会锲而不舍的试图说服别人。想一想，也是有点霸道反萌差了。 “我知道乔先生是好意，但一来乔先生的衣服太大，我穿着不合身。二来我还要接着比赛，换上去也干净不了。三来……为了我的天降奇兵，更为理直气壮！” 节目在直播。 把男人的衣服穿回去，别人怎么想？ 如果被人得知衣服是乔东阳的，又会怎么想？ 池月的想法很周全，也难得这么认真地给他解释什么，乔东阳听完，虽然仍然有点不高兴，但表情已经松缓了许多，鼻翼里的轻哼，似乎还有隐隐的笑意。 “那真是替你感到遗憾了。” “遗憾？”池月不解。 “大乔哥的衣服，你以为随便哪个女人都可以穿啊？” “……” 一个大男人，咋这么别扭？ 池月忍不住想笑。 “是啊，好遗憾呢。失去了一个让全网少女尖叫的机会。” 乔东阳挑挑眉，突然低下头，凑近她的脸。 他个子太高，每次想要看清她的时候，都会用这样神情，专注，认真，也许他自己不以为意，但在池月看来，这简直就是侵入她安全范围的恐怖行为，总会让她浑身紧绷。 “乔东阳？你干嘛……” 她往后退。 “别动！” 乔东阳凑近，“我看看。” “？”看什么鬼？ 池月僵住身体不再动弹，只侧头看着他。乔东阳不说话，把她的风镜往上挪了挪，手指顺势勾到她的耳边，“你的耳朵怎么红了？” “……” 池月心里一窒。 心跳的节奏似乎加快了。 这样的距离，两人近乎亲昵。 他温热的呼吸透过寒冷，拂到她的脸上，压迫力十足…… 池月想往后退，乔东阳却突然揽住她的肩膀，往自己身前一带，盯住她的脸，抬一根手指在她的额头上，狠狠一按，笑得有些欠打，“池小姐，抗拒不了我的魅力，你就承认吧——你都害羞了。” “……” 池月是个冷情的人。 第一次被人说害羞，心里毛毛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是啊！我害羞了。”她索性承认，“毕竟不是谁都像乔先生一样厚脸皮的，随随便便的勾三搭四也毫无羞耻之心。” 勾三搭四？ 乔东阳哼声，认真看着她，“你一再警告我，不要喜欢你。其实，是你怕自己喜欢上我吧？” “？”哪来的自信？ 乔东阳：“不要以为就你懂得人心，我也懂。池小姐，你恐惧情感，害怕付出，也害怕得到。拒绝正视内心的召唤，下意识回避与人接近而产生的恐惧，这样确实可以获得更多的自由和轻松。但这样，放弃的是希望。” “……” 池月面色微变，冷眼盯住他。 “不要这样看着我。这只会让我更加确定，我说对了。”乔东阳勾唇一笑，“池小姐，一个人要往前走，就不要做恐惧的奴隶。怕什么，就去做什么。只有这样，才能彻彻底底斩断过去，重获新生！” 池月微吸一口气，“你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乔东阳瞥她，手懒洋洋插在裤兜里，“喜欢我是个不错的选择，你可以尝试一下。” 说完这句，他褪去笑容，一脸的意气风发。 这不是自恋了。 而是……因为自信而散发的强大气场。 池月很害怕他这样的姿态，每每乔东阳霸道地侵入她的安全防御领域时，都会让她产生一种心慌气短的感觉。好像下一秒他就会撕碎她好不容易织起的面纱，让她恨不得马上逃开，再也不要被他干扰。 是的，干扰。 就像人在寒冷的冬天看到火堆，饥肠辘辘的时候发现美食……这些，都很难抗拒。 “乔先生。” 池月看得见他眼底的火光，好不容易稳住情绪。 “你是在变相对我表白吗？” 乔东阳似笑非笑，“傻子，我是想拯救你呀。” “我不需要。” “你需要。”乔东阳深邃的眸子仿佛要洞开她掩藏的一切伪装，“池月，你活得太累了。适当的放松自己，不好吗？” “我没什么不好。但对乔先生来说，这样不好。”池月嘴角微扯一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许久，叹了一口气，“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不喜欢男人。” 乔东阳眼睛一冷，脸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池月甚至都来不及看清他的动作，一股冷风就伴着他高大的身躯袭了过来，再下一秒，待她回神，身体已经被他压在车身上，伤口隐隐作痛。 这个莾夫！ 她哭笑不得，突然想到这个词。 “乔东阳，你是有狂躁症吗？” “呵呵，我的病可多了。”乔东阳双掌重重撑在汽车上，一个“车咚”霸道无比，双眼灼灼如有刀片在飞，“池小姐，这样我就更得救救你了。你这样的思想很危险啊……说，是不是王雪芽，你喜欢的女人？” 112 劲爆弹幕 池月微微一愕。 这哪跟哪？ 她不喜欢男人，就一定喜欢女人？ 这个人的脑路回，是怎么做到如此清奇的？ “你说啊！”乔东阳黑着脸。 池月静静看着他。 在这样强烈的情绪下，她能感觉到乔东阳的怒意。 莫名其妙的怒气。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池月歪歪头，“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乔东阳被问住，愣愣看着她，似乎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一张俊脸生生敛住，黑漆漆的双眼覆满冰霜，“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是可以借车的朋友。” 他加重了借车两个字。 池月被动了。 她慢慢在他怀里站直身子，拉住他一条胳膊，让自己从“包围圈”里钻出来，“是，我们是借车的朋友。但借车的朋友，只适合借车，不适合分享**。” “……” 反将一军。 乔东阳快被她气死了。 他黑着脸的样子，看上去是有点恐怖的。但池月并不怕他，甚至觉得他明明生气又拼命压抑的样子有点好笑，就像一匹龇牙咧嘴的狼，张开嘴要咬人的时候，被人发现——没有锋利的牙。 “我来不及了，得走了。” 她说走就走，动作干脆爽利。 “池月！”乔东阳气得肝痛，“你就这样走？” “嗯？不然呢？”池月回头，困惑地看着他，眼皮跳了跳，突然手指抵太阳穴，轻轻笑了起来，“对，我忘记向你慎重道谢了。” 她九十度鞠躬。 “谢谢你，乔先生，你是个大好人。” 大好人？ 乔东阳斜了斜眼。 一张好人卡，就算了？ 可是…… 如果不，他想要什么？ 乔东阳被自己的问题问住，说不出话。 而池月挥挥手，已经走远。 “这个女人！” 乔东阳一拳砸在车上，手指吃痛，这才反应过来，砸得太狠。 “嘶！” 他抚了抚自己的手，又望向远处那一抹俏丽的影子。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行走在黑暗里，却仿佛自带耀眼的光，从她身上漫延，落入他的眼睛，竟有些不受控制的烦躁，好像胸腔被人扯空了似的。 乔东阳牙齿一咬，“我特么是疯了吧？” ~ 凌晨的沙漠，一望无垠。 如果不是池月的头灯还在原地散发着光芒，不是第五组的三名选手，还在安安静静地等待她回归，那么，这个夜晚，一定不会显得那样温柔。 是的，是因为她们，不是因为别人。 池月忽略内心的情绪，站在风里，平静而有力的宣布。 “同志们，我回来了……” 三个姑娘相互靠着取暖，闻言转头，看到了迎着光走来的她。 “池月姐姐！”刘芸最小最活泼，第一个从地上弹跳而起，冲她奔来，“你可算回来了，太好了……我们等了你好久好久……又困又饿！” 她抱住池月，往她身上蹭。 池月皱了皱眉，没有推开她。 孟佳仪和刘若男也跟了过来，没有刘芸那么热情，但眼睛也充满了欢喜。 “你没什么事吧？” 池月微微一笑，“我没事。就是——” 她抿抿唇，语气略略有点沉重，“咱们的生存物资包，没有了。” 众人一愕，面面相觑，又齐刷刷看着她。 在池月回来前，她们只知道罗婵已经获救，因为受伤，已经被送去医院。但她们具体发生什么事，节目组没有向选手通报，除了参与救援的人员与几个核心高层，旁人都不知情。 生存物资包没了，三个女生都有些难过。 “我们……”刘芸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们要怎么办？” 没了生存物资包， 就像，没有了希望。 池月沉默片刻，“我欠你们的，会补偿给你们。” 欠？补偿？在沙漠里，这样的词就是废话。 这些东西，只有在这里才有价值。 一旦离开沙漠，谁又会缺一瓶水，一袋饼干么？ 刘芸快哭出来了，孟佳仪脸色也不太好看。 刘若男走过来，慢慢揽住池月的肩膀，“东西没了就没了，人回来就好。我们继续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刘芸：“可是地图也没有了，我们怎么走？” 池月指了指脑袋，“地图在这里。” 孟佳仪：“你都记得？” 池月点点头，不多说，收拾好东西，走在前面。 “我突然，突然好想哭……” 刘芸小声吸气，压抑的情绪，让她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哽咽。 等了一个晚上，等回了池月，但她们耗尽了精力，又失去了水和食物…… 接下来还有那么长的路，她有些绝望。 “会有办法的。”池月的脸掩在口罩、风镜和围巾里，包括那些淤青和红紫的伤痕，统统一并掩埋，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她一个人消化着今晚的全部遭遇，眼里迸射出的光，却是自信与坚定。 “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们准时到达终点。” “信！”刘芸笑得比哭难看，“我信你——” “那就好。”池月抬头看看天空，“但是现在，我们要坚持一下。之前耽搁的时间太久，其他组已经和我们拉开了距离，我们必须在天亮前赶上。我答应你们，天亮后，我们就会有吃的！” 吃的。 刘芸肚子叫了一声。 没有人说话，默默行走在沙漠。 而这时，直播镜头里出现的池月，让观众炸了。 “池月又出现了！” “我赌一百包辣条，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同感！好像消失了好几个小时吧？肯定有鬼！” “有没有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池月消失的几个小时，想她，想她。” “颜值能打，就是正义。我果然是只颜狗了。可不可以请摄像哥哥，多拍几个池月小姐姐的特写啊……” 池月消失的时间点，看直播的人少，在线的大多是有时差的观众。每次镜头切换到第五组，都只有刘芸、刘若男和孟佳仪。一直有人问池月和罗婵哪里去了……现在池月突然出现，观众的好奇心被勾到了极点。 “池月的镜头太少了！” “……遮得严严实实，看都看不清楚。” “她的脸好像有点不对。快来人告诉我，不是我眼花？” “不是你眼花。她的脸确实有点肿。” “镜头能不能拉近点啊，讨厌死了！” “摄影师故意的吧？” “wuli池月小姐姐，不是遇到狼了吧？” 一条条飘过的弹幕里，大多是关心。 这时，突然来了一条劲爆弹幕，像zhà dàn投入了湖里。 “不是遇到狼，是遇到了sè láng。据可靠消息，池月被人轮j了。” …… …… －－－－－－题外话－－－－－－ 亲爱的小仙女，喜欢这本书吗？请加入书架，愉快地阅读起来哦~ 同时，还可以加入我们的读书q群，与更多的小伙伴一起追更，讨论故事。 潇湘书友：36138976 q阅书友：322108785 112 微笑面对 奔波在夜下沙漠里的人，是不知网上消息的。 一路走来，三个女生跟紧了池月。渐渐地，大家都发现她寻路的方式与别人不同。都说直线是最节约体力离终点最近的距离，池月却不走直线，沿途不管看到什么植物、昆虫、动物……哪怕一只飞鸟的鸣叫，她都会仔细观察一番。 大家都不知道她在找什么，忍饥挨饿，走得近乎绝望。幸好，没有遇到极端天气，风平浪静走到天明，吃了些仙人掌充饥，又累又乏的三个女生再也抵不住饥疲袭击，倒在了高升的艳阳里。 疲劳战胜了饥饿，她们直接睡了过去。 等醒过来，太阳高高挂在天空。 昨夜的一切，都融化在炙热的阳光里。 “喔！好热……” 刘芸伸个懒腰，又条件反射去摸肚子，吸着鼻子四处寻找。 “好香……什么东西？” 不远处是池月的背影。 她没有睡，正在做吃的。 火堆里的火焰在跳跃，她面前的石板上煎着什么东西……香味就是那个东西发出来的。 “池月姐，你在做什么吃的？” 有得吃，刘芸欣喜不已，手脚并用地爬到她的身边，坐下盯着她看。 池月的脸庞在口罩与风镜掩盖下，一如既往的冷漠，但沐浴在阳光里，她浑身都有一种柔和的光芒。 “你猜？” 刘芸受不了高温下的火烤，拿手扇了扇，皱起眉头看着石板上颜色怪异的东西，“这是鳝鱼吗？” 池月看她一眼，“想吃吗？” “想。”刘芸肚子咕咕叫唤，被食物的香味引诱着，不由自主咽了一口唾沫，“池月姐，你哪里弄来的鳝鱼？” 池月微微一笑，不回答。 两个人的聊天声音惊动了睡觉的刘若男和孟佳仪。 孟佳仪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池月，说好起来替你的。我睡死过去了……你也不叫我。” 池月：“没事。” 在野外席地而睡不安全，四个女生讲好好轮班守卫的。 结果，她们三个都睡着了，只剩池月一个人。 “池月，你太伟大了。不睡觉，还能弄来吃的。”刘若男也兴奋起来，与孟佳仪、刘芸，一人围一边，看着池月“煎”在石板上东西，“是鳝鱼吗？不太像啊……？” “是蛇吧？”孟佳仪弱弱地问了一句。 池月没有否认，“蛇肉是好东西。” 刘芸胃里本来就空，一想到蛇，突然忍不住犯胃心，打个呕。 “蛇？我不敢吃。” 池月：“我都处理好的，没有毒。” 刘若男：“听说沙漠里的蛇，是剧毒的，池月你居然敢……？” 大多数女生对于蛇形生物都存在天生的畏惧感，池月居然敢逮蛇，杀蛇，烤蛇……三个女生都盯住她，像在看外星人。比起池月来，这三个与她差不多岁数的女孩子，个个都像温室里长大的花，不要说做这些事，根本都没有想过。 “池月姐，你不怕蛇吗？” 池月抿抿唇，笑着看她们，“跟我这么man的女生在一起，是不是很有安全感？” 刘芸点点头，忍不住那香味的诱惑，又瞄了一眼已经切成了段的蛇肉，“这个，真的能吃吗？” 池月：“怎么不能？高蛋白。” 孟佳仪撇撇嘴：“我还是吃仙人掌好了。” 三个人同时看向放仙人掌的背包，默默不作声。 长途跋涉后，仙人掌已经没有了。 不巧的是沿途过来，她们都没有再遇到这样的“沙漠美味”，从开始的嫌弃到如今的渴望，她们这时才知道，能吃的仙人掌原来是一种沙漠里不可多得的食物。 “克服一下吧。” 池月看了看她们，不多劝。 “补充能量最重要。我放盐了，味道应该不错。” 饥饿是最要命的一种体验，如果有什么食物让人难以下咽，那一定是因为还不够饿。 在生存面前，蛇肉算什么忌讳呢？ 刘若男最先尝试，手指夹起一条放入嘴里，慢慢咀嚼着，眼珠转了转，突然亮开，“嗯嗯，好吃，味道很不错呢。” 孟佳仪禁不出诱惑，咽唾沫，也吃了一块，狼吞虎咽，“有盐真好。” 有盐，是池月唯一庆幸的事了。那个装盐的小瓶放在她的衣服口袋里，没有在搏斗中遗落，刚好可以满足一下小伙伴的口腹欲，让她稍稍减轻了一点因为掉了生存物资包带来的歉疚。 “尝尝吧。”池月看向纠结的刘芸，“你就当它是鳝鱼。” 刘芸摇摇头，“鳝鱼我也是不敢吃的。” 池月：“再不吃，一会什么都没了。” 这是大实话。刘若男和孟佳仪克服了心理障碍，这蛇肉马上就变成了人间美味，她们恨不得连舌头一起咽下去，速度飞快—— 没有食物，才更可怕。 不吃这些蛇肉，她就没有别的食物了。 池月这句话，让刘芸成功战胜了恐惧。 她慢慢伸出手，紧绷着身体，像在等候炼狱的折磨。然而，等她闭着眼睛把蛇肉吃到嘴里，愣了愣，又忍不住赞叹，“真好吃！真好吃啊！” 那是饥饿到极点对食物的赞美。 并不是蛇肉真的有多美味，而是她们饿了。 “池月姐，我好想嫁给你啊！” 刘芸咂咂嘴，朝池月嘻嘻笑。孟佳仪和刘若男也点头表示赞同。 “我娶不起。”池月一本正经，“养一个老婆都够累的了，哪敢养这么多？这样吧，你们抽签决定，或者打一架，谁赢了，我娶谁。” “……哈哈哈！” “那比赛定输赢好了？” “呵呵，难道不是比谁的胸大吗？池月，娶我。” “臭不要脸的。池月姐才不喜欢胸……” “肌肉我也有啊！来，给你们看看姐姐的腹肌！” 孟佳仪是健身博主大网红，身材自然是好得没话说，而且她习惯了在镜头前秀肌肉，并不在意正在直播，解开冲锋衣，对着镜头就做了一个扭腰顶胯的动作，惹得刘芸惊叫声声。 刘若男默默坐在池月身边，看她们笑闹，沉默了许久，突然碰了碰池月的胳膊，“太阳这么大，你裹得像木乃伊似的，不热吗？” 113 洗不干净了 围巾，口罩、风镜，一样不落，气都透不过来吧？ 池月头也不抬，平静地说：“紫外线太强了，我怕晒黑。” “好吧。我就无所谓了。我反正都黑，随便晒，越晒越健康。”刘若男笑着，扫了扫她的眼角，若有所思，“你去休息一下吧。这么久不睡，扛不住的。” 池月把火堆熄灭，“再走一阵，前面应该会有背阴的地方，到那里再休息。” 刘若男一怔，“你怎么知道的？” 池月俏皮地眨个眼，“老天告诉我的。” 刘若男见多了她在沙漠里生存的“神奇之处”，大概猜到她是有什么新的想法，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 重新出发。 四个女生在这样的特殊环境下，算是建立起了坚固的友谊，互相照顾，互相信任，接下来的行程走得顺利了很多。从第一天的不适应，到第二天的渐渐习惯，她们用了三十个小时。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在池月的带领下，三个女生对沙漠少了惧怕，懂得了很多沙漠知识。 到下午日落的时候，从导演组反馈的数据来看，第五组已经成为了走在最前面的队伍。 而且，池月说的背阴的地方，居然是一片小小的绿洲。 有树。 有水。 生长着芦苇。 有牧民废弃的羊棚。 “天啦，池月姐，你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我爱死你了！谁也别拦我，我要么么哒！” “不是海市蜃楼吧？快掐我一把。” 三个女生惊叹不已，看眼前的美景，仿若隔世。 池月仰头看天，掌心挡在眼前，遮住阳光，淡淡道：“在沙漠里，要留心观察。地面的潮湿，植物的生长，昆虫飞鸟的方向，都可以指引我们找到水源。还有——” 她顿了顿，回头朝镜头微笑。 “节目组制定的路线，肯定会有让我们补充粮草dàn yào的地方。” “……” 导演组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确实。 这是他们考虑好的。 如果沿途完全不能补给，就那点生存物资，选手根本就不能坚持走到目的地。 只不过，池月是第一个从他们的角度考虑的选手。 直播屏幕上，其他组的选手，还在她们的后面，烈日暴晒，缺水少粮。两天一夜过去，有人已经选择了退赛，有人倒在漫漫黄沙里，做最后的挣扎。只有第五组的四个女神仙，在绿洲里背靠大树喝水，吃着池月不知从哪里掏来的鸵鸟蛋—— 弹幕上，队形统一。 “池月还缺老婆吗？我可以给你生猴子！” “池月还缺老公吗？我可以让你生猴子！” …… 一阵刷过去。 不和谐的声音再次出现。 “哦，哪怕她被无数男人轮j过，你们也要给她生猴子吗？” “伟大的接盘侠，快去为民除害吧！” “这种女人，再漂亮也不敢要！” “被lj还这么淡定的女人，真心恐怖。说不定就是心理扭曲的变态！” 然后，大吵。 池月短短两点收获的粉丝不算铁，但理智的声音不少。 他们与键盘侠开战。 你不服我。 我不服你。 骂得热火朝天。 而《星空行者》节目，再次喜提热搜一枚！ …… 乔东阳是在看到池月吃蛇肉后的一个小时，火速召唤来郑西元的。他们在吉丘县最好的火锅店里摆了一桌。满满当当的食物，让人垂涎欲滴，可是，每道菜从锅里捞出来，乔东阳都没能吃出满足的味道。 “你吃过蛇肉没有？”他突然问郑西元。 呃！ 郑西元呛住。 “nonono。我口味清淡，从来不吃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郑西元知道他为什么发问，把一块牛肉夹入碗里，似笑非笑地反问：“阿乔，你知道你这个样子，像什么吗？” 乔东阳抬抬眉。 郑西元：“就像刚谈恋爱的人似的，患得患失。” 乔东阳猛地拉下脸，“说人话会不会？” 郑西元挑挑眉，用一种过来人的表情看着他，“为了对方的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小动作挖空心思，琢磨来琢磨去。失落、空虚，又神经又敏感……啧啧，你说，这像不像你？” 乔东阳抿唇，“你怕不是眼瞎了吧？！” 郑西元哈哈大笑，“恼羞成怒。是我说中了吧？小伙子，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啊！” 乔东阳皱眉，恨不得一筷子敲死他，“会说话就说，不会说话就把你嘴巴堵上。别招人烦！” 郑西元怕他真生气，调侃两句就收了话题。 这个点儿，火锅店没别人。只有他们两个，说话方便。郑西元把话转到了《星空行者》的事情。从袁兰馨的后续处理到昨天晚上发生的意外。结果他发现，每当话题扯到池月那件事，乔东阳就不对劲。 要么不说话，要么岔开话。 他似乎很不愿意提及。 郑西元见状，心里的疑虑更大。 “阿乔，有个事，我不知道真假……” 乔东阳握筷子的手一紧，“说。” 郑西元看着他的脸色，思考一下，委婉地问：“有人说池月被那些王八犊子糟蹋了，有这回事吗？” 乔东阳脸一沉，双眼冷飕飕的剜着他。 “你听谁说的？” “就问你是不是？” “没有。” 郑西元清了清嗓子，“弹幕上刷得厉害，流言传得也快。今儿网上已经有各种各样的说法了。这对池月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女孩子的名誉，易黑难清。这个时候，你最好不要介入，越描越黑……” 不介入？ 乔东阳冷哼，掏出手机，看了郑西元一眼，“警方那边，不都说清楚了？” “警察知道有什么用？”郑西元被他的严肃逗笑了，“谣言一旦传开，真相是什么，就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以为的真相，先入为主。阿乔，池月这件事，洗不干净了！” …… …… －－－－－－题外话－－－－－－ 真的洗不干净？ 乔先生：呵呵呵呵呵！ 池小姐：呵呵呵呵呵！ 天狗：呵呵呵呵呵呵呵！ 114 天狗回来啦 郑西元说的并不夸张。 如今的网络大环境不好，人心浮躁，喷子多，还容易被人带节奏。 但乔东阳的想法和郑西元不同，对于还没有做的事，他不喜欢说“不行”。 思考片刻，他下颌微抬，“警方那边都说清楚了吧？” 郑西元点点头，“但这对于谣言的传播，没有什么作用……” 乔东阳沉默。 昨天晚上，警方在猛鬼湾抓住了三个来不及逃跑的家伙。 其中一个身受重伤，肚子上挨了一刀，这会儿还在医院里抢救，没有脱离危险。另外一个yin náng血肿，gāo wán严重破裂，也在医院里躺着接受治疗。从他们交代的情况来看，池月的话**不离十，他们打了池月，自己也损失惨重。 至于为什么会在沙漠劫持罗婵，他们不承认有组织和预谋，只说是碰巧遇到，一开始想要劫财，然后发现她长得可以，就想到劫色。他们正在实施犯罪的过程中，刚好被池月撞见，这妞太生猛，不仅让罗婵趁乱跑了，还把他们一路带入猛鬼湾，差一点丢了命。 他们说得痛哭流涕，就差把自己说成受害者了。 乔东阳想了想，“昨晚我就叮嘱过，不许任何人把消息泄漏出去。警方还在调查，不会主动向社会纰漏细节。那么，这件事是怎么传到网上的？” 郑西元：“这……还真不知道。” 乔东阳冷哼一声，“咱们节目组的人，是管不住嘴巴了吗？” 他冷漠的视线杀伤力极强，剜过来像一把刀子，郑西元汗毛都竖了起来，赶紧告饶，“阿乔，你别这么看我成不？又不是我传播出去的。” 乔东阳不给他好脸色，“不是你，也是你们昊光的人。” 昊光是做传媒的，走的就是传媒路线，靠这个吃饭，对新闻的敏感度比别人确实更强。 郑西元咳嗽一下，摸了摸鼻子，“阿乔，其实这个事儿吧，就算不是这个人说，也会有那个人说。避免不了的。” 八卦娱乐的传播速度，是人类创造的奇迹之一。 一个消息，短短时间内就可以传遍世界。 尤其是裤裆里那点事，只要有一个人知道，就会有无数人知道。 守口如瓶？不存在的。 郑西元做传媒行业的人，最是明白这个道理。 “没有不透风的墙，最管不住的是嘴。咱们与其去追究是谁在背后传播，不如想想要怎么处理舆情吧。” 乔东阳冷笑：“发个官方声明，谁再bb，乔氏的律师团就请他们喝茶！” 律师团？郑西元听愣了，怔怔看他，“我的大乔哥，你这是……动真格的呢？” 乔氏的律师团当然很厉害。据说至今为止还没有输过官司。但是，他们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普通选秀节目的普通选手去耗费那么多的精力？就算乔东阳愿意去做，乔家老头子也不会同意的。 “你也不怕被表姨父扒掉一层皮。” 乔东阳眼神复杂地瞄他一眼，沉思片刻，突然勾唇一笑，慢慢放下筷子，“也是，走什么法律途径呢？以恶制恶才是人间正道！” “……” 郑西元：“你要干什么？” “哼！”乔东阳看他一眼，无视他期待的眼神，拿起电话就拨通了侯助理。 “猴子，把天狗送过来！” 侯助理的语气，微微有点吃惊，“老板，你不准备关天狗的禁闭了？” 乔东阳不正面回答：“天狗的系统升级好了吗？” 侯助理压不住的欣喜：“好了好了，早就好了。那行。我明天就让人送过来？” 乔东阳：“不！马上，我等着。” “呃！” 这么急？ 侯助理没迟疑，“好，我这就上路——不，我这就出发去接天狗。” 乔东阳默默挂断电话。 沸腾的火锅底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极了郑西元此刻沸腾的想象力。在乔东阳黑着脸打电话的时候，他已经脑补了无数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玛丽苏偶像剧剧情。这冷不丁见乔东阳冰冷的双眼剜过来，郑西元差一点呛住。 “咳咳咳！” 郑西元喝了一大口水，才压住赤辣辣的嗓子。 “阿乔，你把天狗弄过来，做什么？” 乔东阳冷笑，指了指自己的碗，“怎么没点眼力劲儿？” 郑西元：“……”赶紧给他烫了菜放入碗里，又压着嗓子问：“你该不会是想让天狗帮着你做什么整人的事情吧？” 乔东阳冷冷看他。 默认了。 郑西元倒吸一口气，“卧槽！阿乔，为了一个女人，你也真是够拼的啊？” “谁说我是为了她？”乔东阳冷冷的眼神里，满是不在意，语气却变得柔和了许久，“刚好可以测试一下升级版的人工智能……黑客能力如何。” “……” 郑西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要用人工智能去反黑啊？ …… 天狗到达乔东阳酒店的时候，他正拿着pad在刷“天降奇兵”的现场直播。 弹幕一如既往的热闹，池月通过短短两天的节目直播，收获了一大批颜值狗和才华粉，但也招了一堆无脑黑。屏幕上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议论，乔东阳看得又好笑又好气，既同情这些人的智商，又替池月压了一肚子火，甚至暗暗想着，回头要告诉王雪芽，一定不要让池月看直播回放。 万一把她气死，他不就少了一个优秀选手？ 侯助理轻轻开门，塞入一个脑袋，看乔东阳脸色不愉，又默默缩回脑袋，然后，暗戳戳把天狗放在地上，让它先进来“踩雷”。 唰唰唰！ 天狗走在地板上，有节奏的机械声惊动了乔东阳。 他抬眼一看，没吭声。 天狗扫描到他的脸色，双手抬到胸前，认真鞠躬，“恭喜乔大人，万能的ai宠天狗又回到了您的身边。这里是天狗要变强3。0内部测试版，请您吩咐我吧……” 乔东阳瞅着格外礼貌的天狗，不作声。 天狗晃了晃大脑袋，“乔大人，要是您没事吩咐，那我先给你跳一个钢管舞吧？” 说着，这厮笨重的身子就扭了起来。 可这哪是什么钢管舞？ 乔东阳黑着脸指它：“你给我站好先！” 天狗唰一下站好，“好的，乔大人。” 乔东阳眯起眼看它片刻，“升级好了？” 天狗：“是的，乔大人。” 乔东阳：“告诉我，池月是谁？” 天狗的程序反复快，回复也快，“是一个女人。《星空行者》节目组天降奇兵选手。现年20岁，航校三年级学生……” 一字一字清楚地汇报着池月的简历，天狗机器人一板一眼的样子，让乔东阳非常满意。可是不待他脸上的笑容收住，天狗又突然补充了一句。 “池月小姐姐，也是我最心爱的女盆友。” “……” 115 人工智能出马 程序怎么升级的？ “猴子！” 在乔东阳厉色的喊声里，天狗突然耷拉一下大脑袋。 “不过，她已经劈腿了。” “……”乔东阳瞪着这机器人。 “乔大人，你乘人之危，偷偷抢走了我的女盆友，是不是啊？” “……”这狗！不，这机器人是要上天啦？ “你们人类的世界，还真的是很奇妙呢！”天狗还在继续说，甚至用了一种活灵活现的纳闷语气，“我升级完，脑子里就突然出现了这些怪异的念头和画面。乔大人，你是不是在逗我玩呢？” 逗它玩？ 谁在逗他玩吧？ 乔东阳快被气笑了。 “猴子，你给我死进来！” 侯助理心塞塞地走进来，垂着眼皮，“乔先生，死了就进不来了。” 乔东阳指着天狗，“怎么回事？你怎么升级的程序？” 侯助理从头皮到脚后跟都是凉的，不敢看老板盛怒的脸色，“乔先生，我们这次升级的主程序，是内部测试版。主要针对量子计算、情绪管理、核心思维，意识分析等各个方面……你并没有告诉我，需要抹掉它关于池月的记忆啊？” 乔东阳剜着他，“你故意的？” 这是肯定句。 侯助理脑袋好痛。 “我一个靠裙带关系上位的万年马屁精助理，哪敢这么大的胆子啊。乔先生，冤枉啦！” 乔东阳快被他气死了，“你知道天狗说什么了吗？知道吗你！” “知，知道。我都听见了。”侯助理的脑袋快要垂到胸前了，“我这是为了让天狗有自知之明，不要真把自己当成个人了……” 自知之明？ 乔东阳指着天狗质问侯助理，“你看它的样子，像是有自知之明的？” 天狗小短腿动了动，“有的，乔大人。我自己知道我是喜欢池月小姐姐的！” 侯助理：“……” 这不是害他么？ 侯助理看乔东阳愠怒未消，清清嗓子。 “乔先生，其实天狗的感受，就是……您自己的感受啊？” 乔东阳微微眯起眼。 侯助理：“天狗是你的私人陪伴ai宠，是特地为你量身打造的，独一无二的人工智能。为了达到陪伴与服务的目的，我们不仅要它与你三观一致，更需要它与你有共情心理。因此，天狗拥有自动捕捉你的情绪、情感、并进行分析与融合的功能设计。也就是说，你喜欢的，它就会喜欢，你讨厌的，它就会讨厌。这……” 能怪得了他么？ 侯助理苦巴巴地望着乔东阳。 乔东阳也默默地望着他。 “共情心理。”他小声说，眉心皱起。 “对对，就是同情心理。”侯助理暗地里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然而， 天狗说话了，“我并不认同。” 侯助理：“……” 天狗：“我只希望池月小姐姐是我一个人的，哪怕乔大人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类，也不可以跟我抢！” 乔东阳：“……” 侯助理：“……” 没毛病！ 一句话两个重点。 一是它的独占欲，因为共情心理，也是乔东阳的独占欲，换句话说，就算天狗是一个机器人，也不能跟乔东阳抢。 二是它认同乔东阳是最优秀的人类，顺便拍了马屁——这个可以认为是侯助理的马屁。 侯助理觉得自己简直太机智了，马上就可以摘清了。 而且，他们伟大的老板，大概也可以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不用再为难他了。 可——刚想到这里，就听到乔东阳厉声道：“这个机器人是成精了啊，都懂得忽悠我了。猴子。这次事情一完，马上把它给我废了！” 侯助理：“……” 天狗呵呵呵呵呵发出一串笑声。 “我是谁，我在哪里？哦，我想起来了，我是乔大人的私人ai宠天狗，我是他最忠心的伴侣，最可靠的朋友，我绝对不能背叛乔大人。请吩咐我吧，主人！” 乔东阳哼声，朝它勾勾手。 “过来！” …… 顶级强人工智能的优势，在网络领域得到了充分发挥。 天狗很快就把有关池月的一切话题与发言，进行了分类，筛选，统计，并将牵涉到的网友从网海里捞了出来，进行分类，筛选，统计。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池月的fans，哪些是池月的专业黑，哪些是纯粹吃瓜看热闹浑水里洗脚的无聊喷子，划分得仔仔细细。 当然，这不是最可怕的。 可怕是这些人的所有资料统统清楚的显示在文档里。 详细到什么程度呢？ 姓名、出生年月、身份证号，照片，家庭情况，社会关系，这些都是最初级的资料。信息化高度发展的今天，每个人的**其实都已经极大程度地暴露在了网络上，而这些全部被天狗捕捉到。 什么时候搜索过岛国片。 什么时候玩游戏。 什么时候撩聊搞破鞋。 什么时候在哪个酒店跟人开房…… 这是一个便捷的时代。 这也是一个可怕的时代。 **的深度曝光，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极为恐怖的事情。 很多人之所以敢在网络上肆意喷人，无非因为网络多了一层遮羞布…… 一旦遮羞布没了呢？ 乔东阳迅速出手。 大v、平台、自媒体，交由法务处理。 个人行为按等级划分，超级黑，一级黑，二级黑，sān ji黑…… 分级不同，优先等级不同。 嗯，超级黑一般能享受到全方位360度无死角的反黑套餐—— 一级黑，二级黑，在带节奏的大v和平台收敛后，他们就销声匿迹了。因为一般情况下，会花费特别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网上喷一个陌生人的，无非是利益相关者。要么有仇，要么拿钱办事的水军。 至于sān ji黑和一般喷子，乔东阳在郑西元那里借了大概有几十个自媒体和大v号，一并交给天狗。 天狗的写作水平很高，都可以淘汰专业写手了。 声情并茂的各类文章横空出世。 社会分析的，哲学伦理的，思考人性的，情感鸡汤的…… 同情声纷纷倒向池月。 有人带节奏，公众理智回归。 “一个社会对待女人的态度，就是一个时代文明程度的缩影。这些非理性的声音，不仅是认知的偏差，还是邪恶生长的温床。今天，当受害者被全民诛戮的时候，我们如果还在为罪恶狂欢呐喊。那么明天，当我们成为受害者时，那些杀人的刀，同样会插入我们的心脏。” －－－－－－题外话－－－－－－ 天狗出马，一个顶俩~ 喜欢《乔先生的黑月光》吗？喜欢的小仙女请一定要加入书架，要不然回头你就找不到我们了~ 么么哒，这里是最爱你们的姒锦，每一天都会在这里等你，咱们明天不见不散！ 116 到达目的地 乔东阳手起刀落，一波反转干得相当漂亮，可谓完美，业界传奇。郑西元一个传媒出身的人，最擅长把控舆论，都对此感觉到吃惊，当天就致电乔东阳，死皮赖脸地要请他吃饭，美其名曰，请教经验。 可真正的目的——是要买一只天狗。 准确地说，是买一只和天狗一样的陪伴机器人。 乔东阳没有多说，直接发了一个公司旗舰店的网购地址给他。 郑西元兴冲冲地抱着链接走了。不到半个小时又来电哭诉。 “根本就不是一样的ai宠，这种傻得很，我小侄子上个月就买了一个回来学英文。那智商比我都不如，怎么比得上天狗呢……” “废话！天都只有一个，天狗当然也只有一只。地上跑的，都叫毛狗，不叫天狗。” “阿乔，你就不能为我定制一个吗？多少钱你开价，咱不叫天狗也成，我们叫天猫？天蝎？天狮？天……虎？” “不能。”乔东阳冷冰冰的回绝。 “为什么啊？” “你的智商驾驭不了。” “……”郑西元恨得牙痒痒。 可不管他怎么说，乔东阳就是不同意。 有钱不赚？这让他很难理解。 当然，乔东阳也懒得向他解释，一个强人工智能机器人天狗的诞生，需要经过多少道程序，又需要多长的时间来打磨与改进才能与他脾性相投。可以说，天狗才是世界上最昂贵的奢侈品，不是谁想买就可以买一只的。 至少目前来说，做不到。 他也没那精力，为郑西元服务。 …… 网上舆论沸沸扬扬，池月却是过了两天清净的日子。 没有网络的沙漠，仿佛与世界隔绝。 人与手机的深度捆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让手机成为了一种精神鸦片。一旦离开手机，人就像掉了魂似的。孟佳仪、刘芸抱怨了无数次，没有手机的日子就和没饭吃一样痛苦。 池月还好。 不仅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有一种难得的轻松。 “不要做手机的奴隶！没手机，多好？” “池月姐说得对。我们不能被手机bǎng jià……可是，嘤嘤嘤，我还是好怀念做奴隶的日子。” “！”池月擦擦汗，看着一路风尘仆仆跟着她走过沙漠的三个同伴，突然莞尔，“那好吧，恭喜你们，马上就可以重新翻身做奴隶了！” “嗯？什么意思？” 池月指着前面一望无垠的沙丘。 “翻过那座山，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啊？！” “啊啊啊啊！” 惊喜来得太突然！ 无人敢信。 这一路上，“快到了”三个字，就像“狼来了”的故事一样，池月说了几数次，她们听了无数次。然而，升起过的多少次希望，就有过多少次失望。走了一段，还有一段，跨过一程，还在一程，她们渐渐麻木，做好了走到地老天荒的打算…… “池月姐，这次是真的吗？” “是真的！”池月握拳，“加油！咱们一鼓作气。” 四个女生奔波至此，已是疲劳到了极点，刚才还准备找地方休息一下呢，突然就听说快到了，即惊喜，又害怕，在池月的再三保证下，“快到了”的勇气终于战胜了疲惫。 “但愿这次是真的！” “池月姐，你别再哄我们了啊~” 池月挑挑眉，抬腕看手表，“还有两个半小时，就是十点！” 三个女生面面相觑。 两个半小时！ “不能休息，不能停！” “姐妹们，咱们一分钟都不能再等了！” 超过十点，她们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 那些吃过的苦，也失去了意义。 “大家加油！” “加油！gogogo~” 这是比赛。 想要胜出，需同时满足两个要件。 一是不得超过今天上午十点。 二是最前面的六个人。 谁知道短暂的休息会不会让旁人超过了自己？ 她们的眼睛里再一次燃烧起火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 这一次池月没骗她们。 目的地就在晨曦初起的太阳下。 一顶顶帐篷，一辆辆大巴，安静地等在那里，数台摄像机就位，严阵以待。听到山坡上的喊声，导演组全体人员从帐篷里奔了出来，站在阳光下，看着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姑娘，拼命挥手，像是在等待凯旋的战士。 “天降奇兵！我们回来了！” “啊啊啊啊！我们真的赶到了！” “我们太棒了！我们战胜了沙漠！” “战胜了自己！” “战胜了策划！” “战胜了导演组！” “战胜了天地！” “……” 喊声回旋在山谷。 一只孤鹰盘旋而过，叫声浑然一体。 三个女生沉浸在欣喜中，到达终点，顾不得形象，全部躺倒在地上，仰望天空，大口大口喘气，回忆这奔波的一路，像是在做梦……有了这样的经历，往后再遇到什么风雨，大概都能淡然面对了吧？ 池月比她们来得平静，结果也并不意外。 她问跟拍pd：“我们是最早到达的吧？” 跟拍pd双眼泛光，点头，再点头。 “是，你们五组是最棒的！” 他看时间。 上午九点三十。 离结束还剩三十分钟。 就在昨天晚上，节目组还开了一个紧急会议，为今天做应对准备——如果最终没有一个选手能按时到达终点，该怎么办？ “天降奇兵”这个直播节目的火热程度，早已超过了他们的预期，火得一塌糊涂，为《星空行者》导入了极大的流量。如果今天上午没有选手到达，比赛只能遗憾结束，对节目组来说，是一种损失。 开会讨论的时候，策划还在后悔，早知道“天降奇兵”会爆，当初就应该把赛制标准降低一点，比赛时间拖长一点。 然后就有人建议，如果没有选手通过，可以再设置复活环节…… 不过，这个提议，被沈亚丽否决了。 她是个聪明人。 天降奇兵为什么会爆？ 一是严苛的赛制用直播的方式展现，在挑战选手的同时，也挑战了观众的眼球。 二是选手的人设不错，尤其是池月，人设吸粉，话题性够，对引爆节目是有贡献的。 但节目如果为此留下遗憾，未必不是好事。 本来就有观众质疑直播节目有台本，全是演的，骗观众点击…… 要真是一个都没有通过，“照台本演”的传言直接被粉碎，不仅为节目带来好印象，还会为《星空行者》的正式播出奠定基础。 百利而无一害。 117 日月女孩日月CP 快到十点的时候，又有几个选手陆续赶到。 一组的，三组的，四组的，但她们都不是同组活动，基本是放弃了同伴，单独抢时间赶到的终点。 最后，节目组按到达的时间，择优选取六个人入围第二轮。除了第五组的四个女生，还有一组的沈岚，三组的熊灵。 火热的沙漠中，节目组在庆祝胜利，弹幕上的留言，也已经飞了起来。 “池月nb（胜利剪刀手）” “第五组nb！” “这个时候转粉还来不来得及？（抚摸）” “池小姐真是不要脸，瞧她卖的这一波一波好人设呀。啧啧啧，这么厉害的女人，怕要是被抓起来嫁给大乔哥吧（狗头）” “我四十米的长刀已经抽出来了。那个说嫁给大乔哥的兄弟，出来，我们聊聊（狗头）” “不听不听我不听，谁抢我大乔哥我跟谁急——池月除外，我走不了沙漠，吃不了蛇。算了，我还是嫁给池月吧。” “所以，cp粉了呗。池桥女孩等等，不要走！” “池桥粉什么鬼？明明是日月cp，日月女孩好不好？” “日月？咳！弱弱问，日是动词那个日吗？如果是，我双手赞同，我日月大军走一波！” “……日月女孩！耶！” 网友无节操啊！ 他们欢快又鸡贼的把人配了对，自嗨自乐！ 惹得弹幕和各大社区平台，一片“善良”的节奏。 间或夹杂几个不和谐声音，很快被淹没。 以至于好多喜欢看喷子喷人的网友，以为自己的打开方式不对。 “我这是走错频道了？” “喷子都死绝了吗？” “要是世界每天都这么和谐有爱就好了！” 然而， 他们不知道。 在网络的背后，有这么一群人—— 他们想发言的时候，要么被黑了，要么被禁了，要么发不出话来了。 “？” 什么情况？ 没有人知道。 大多数人都是从众的， 人云亦云，日月cp上了热搜，日月女孩火了一把。 这些被“反黑套餐”搞掂的人，欲哭无泪。 于是，各大平台背锅，祖宗十八代都被问候了一遍的技术小哥，也欲哭无泪。 …… 池月不知道这些。 直播结束，她拿到了自己的行李。 同时，拥有了自由活动的时间。 在导演组的营地里，几辆大巴已经就位，等着送他们回吉丘的宾馆休息，这时还在清点人数，派人去接没有到达营地的选手。当然，大巴上还带来了吃的喝的，这个时候，选手们可以随意地享用这些食物了。 孟佳仪和刘芸抱着矿泉水瓶，眼含热泪，吃东西都舍不得放下。 那稀罕的样子，像是八辈子没见过似的。 刘若男看着她们摇了摇头，拿了一瓶水，一袋蛋糕走出来找池月。 池月一个人坐在营地背后，靠着石头望着山，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若状递上水，“喝点？” 池月仰头，见状，拿过水，“谢谢！” 刘若男站在她的身边的风口上，“天热，你把口罩风镜都取下来，透透气，顺便吃点东西吧。” 池月看她一眼，没说话，也不太意外。 刘若男：“这儿没人过来，我给你守着。” 池月笑了。 这妹子看着五大三粗，外表有点糙，谁知道有一颗七巧玲珑心呢？ 她比孟佳仪和刘芸细心多了。不过，她发现了池月的不对，但什么都没有说，这一点小小的维护，池月很感念。 “嗯。” 风镜、口罩，围巾在高温下热乎乎粘在脸上，十分不舒服。 池月不跟她客气，风镜口罩取下来丢一边，围巾套在脑袋遮住阳光，仰脖子喝了一大口水，长长吁口气。 “池月，你这脸……”刘若男盯着她，一脸震惊。 她之前隐隐看到池月眼角有淤青，但不是全貌，更多的来自她的猜测。但那与真实的伤情到底是不一样的。当池月的脸彻底暴露在明晃晃的阳光下，那些没有消散的淤紫和红肿，热喇喇地烙着她的眼，格外难以接受。 “是谁干的？” 池月摇头，漫不经心地说：“那天遇到几个sb。” 很明显，她不肯多说。 刘若男与她相处几天，大概了解她的性情。 “你这个伤，得处理一下啊。” “小事，消肿就好，不会破相。” “唉！” 池月的冷情，堵住了刘若男一肚子的关心和疑问。 她还想说点什么，远处传来孟佳仪的喊声，“若男，你人呢？” 刘若男看了池月一眼，站起来，“这儿呢，什么事？” “你的手机有两格电了，我想用一下充电宝——” 刘若男：“好嘞！” 她刚借了一个摄像小哥的充电宝，放在那边充电。这会儿想起来，得去给父母报个平安，和池月说一声，就先离开了。 池月没有多说，扯着围巾遮在脸颊，背靠石头坐了片刻，慢慢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她的手机是有电的，只是一直关机状态。 刘若男的话提醒了她，池月开机，正准备给妈妈打个电话，一个号码就跳跃在了屏幕上。 没有备注。 却格外熟悉。 音乐铃声落入耳朵，池月眉头皱了皱。 “喂？” 听到她的声音，电话那头的乔东阳，好像长长松了一口气，带一点欣喜。不过，这也许只是她的错觉，因为就在池月愣神的下一秒，乔东阳不悦的冷声就传了过来。 “我说池小姐，你怕不是个傻子吧？” “……” 她怎么他了？ …… －－－－－－题外话－－－－－－ 错字吃掉吃掉，大家将就看，错的地方脑补意会，嗯，考验小仙女们强大理解能力的时候到了（羞愧捂脸）~ 先发后改，么么哒~ 118 被约失约 “喂喂？池月？” 没听到池月的声音，乔东阳在那头喊。 池月抿了抿嘴，“乔先生，麻烦你说人话！” 乔东阳不爱听了，“这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 “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自己说说吧，你受了我多少滴水的恩？” 池月唇角扯了扯，觉得这个已经不是她当初认识的乔东阳了。 “有话直说。我哪里就傻了？” “这就已经很傻了。我挑明了让你报答我，还问？不懂事嗯？” “……”池月站在风口上，乔东阳说话的声音又不大，低低浅浅的，半开玩笑半认真，听着就有些不清楚，她竖起耳朵去分辨，琢磨一会，话是听明白了，仍然没有搞清楚乔东阳的真正意图。 “乔衔生，你特地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就为了骂你。”这次他到是说得很直接，“现在沙漠里什么气候？你身上的伤又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啊？第一辆大巴车回吉丘的时候，为什么不回去？待那儿晒太阳，很舒服是吧？蠢不蠢？” 莫名其妙。 就为了这事？ 池月不解：“……可这些关你什么事？” 电话里突然安静。 乔东阳没说话。 池月回头一想，又觉得自己这句话是不是过了。毕竟那是“救命恩人”。 “刚才在等人呢。下一辆车，我就回。”她想想又补充。 乔东阳哼声，不满的情绪清晰的从电话里传过来，“你爱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我是怕你伤口感染，一不小心折在节目组了，到时候，我还得承担责任。” “那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死不了。”池月觉得这个人特别好笑，但听着他拐弯抹角的关心，这三天行走在沙漠里的负面情绪，竟在他漫不经心的语气里被降解，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不待乔东阳再次怼过来，池月叹口气，“为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我请你吃饭吧。” 乔东阳勉为其难的样子，“时间、地点？” 池月嘴角往上翘了翘：“当然是恩公你来定。” 乔东阳满意地哼哼：“晚上八点，罗氏粥铺。” “？”池月忍不住笑了起来，“乔先生这是知道我穷，只请得起粥了吗？” 乔东阳：“是体恤你伤残人士，别不知好歹！” 池月眉梢挑了挑，“晚上见。” …… 回吉丘的路，有些漫长。 选手们大多不如来时活泼，没有自拍，没有笑声，对沙漠失去了一开始的兴趣和热情，也很少有人再兴致勃勃的聊天。这辆车上，除了池月四个人，其他全部是淘汰选手。她们在节目里吃了不少苦，心情沉重，默默坐着，不怎么讲话。 池月能感受到一些异样的目光。 总有人窥探般看她。 她闭着眼，帽子压下来盖住脸，只当睡着了。 回到吉丘县城已是下午五点。 王雪芽提前得到消息，从营地过来，像很多选手的家属一样，就等在酒店门口。 大巴车一到，这姑娘就飞奔过来，一把抱住池月，手臂紧得像钳子似的，箍住她不放，嘴巴紧抿着，却是一个字都没有。 “喂！王雪芽女士。”池月心里暖暖的，又有点想笑：“现在至少有十个以上的摄像头，对准咱们。是准备在这里表演一段塑料花姐妹情吗？” “去你的吧！”王雪芽被她逗笑了，松开手，瞪她。 池月发现她的眼圈泛的，眼底布满了红血丝。 这里人多，旁边全是选手在与家属拥抱，说话，直播镜头还在继续对焦选手，有人在嘤嘤的哭——嗯，这是一个感人和催泪的画面，吃尽苦头再见亲人，还要对着镜头谈感受，谈体会，谈收获…… 池月不耐烦这些，有多快，走多快。 她拉着行李箱，趁着人不注意，和王雪芽默默消失在了人群。 回到酒店房间，王雪芽看到她的脸，差点就哭出来。 在把那些人痛骂一顿后，王雪芽像个话痨似的，不待在池月耳边叨叨，谈池月不在的这三天，她回到节目组后发生的情况，谈她和范维之间的感情，谈她看到直播对池月的担心，谈各种各样的鸡零狗碎，说起来没完没了，黏人得什么似的，连池月洗澡都不放过。 池月在里头洗，她就靠在门口说。 “……等天降奇兵一结束，你就可以到星空节目组来了。到时候，咱俩一块，肯定好玩得很……反正看你不爽的人多，看我不爽的人也多，咱俩扎堆，刚好让她们的不爽加倍，不，刚好是不爽的二次方！哈哈哈，想想就有点小愉快呢！” “小乌鸦，你在笑什么？” 水流声里，池月听不太清她的话。 “我说咱俩以后可以……一起组队开黑了！”王雪芽拔高了声音。 池月听见了，勾勾唇，没下文。 离开沙漠，回归现实社会，那些关于她的网络流言，始终是避不开的。王雪芽原本得了乔东阳的授意，等她回来就全部占领她的私人空间，不让她有时间和机会去了解这三天的网络事件，然而，这不科学。 池月是个人精咧。 有什么事，能瞒得了她呢？ 王雪芽亦步亦趋，各种扯话题，引关注，转移注意力，甚至拿掉她的手机，就为了不让她搜索到天降奇兵的新闻。然而，这些小动作在池月面前太不够看了。 池月都不用直接问她情况。 很快，抢过手机，一切都明白了。 雁过留声。 哪怕网络帖子已经清理过一波，但随便搜索一下就能翻出事件的始末，信息对接，清楚明白，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就为这个？看把你急得。”池月笑着瞥王雪芽一眼，躲到床上去，拉被子裹住自己，靠在床头柜上，“走出这一步，我就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这事不意外。” 意外的是，为什么短短一天，就转了风向？ 她从一个人人唾弃的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的野山鸡选手，变成了人见人爱的生活技能点满的最具希望航天新星，还与乔东阳组成了什么“日月cp”，简直是匪夷所思。 “日月cp，还日月神教呢。” 池月撩了撩头发，把手机丢在枕头边上，甩甩脑袋。 “小乌鸦，我想睡一会。” 太累了。 太困了。 再聊下去，她眼睛都睁不开了。 王雪芽看着她的脸，“你真的不需要去医院，再处理一下？” 池月打个呵欠，闭上眼睛，“不用。” “这样会不会毁容啊？” “那不是更好嘛，我毁容了，你就是天字号第一美。” “不能啊？”王雪芽似笑非笑：“你要是毁容，我就没有变美的参照物了……这样，我的颜值生长细胞怎么发育啊？” “……” 池月没有回应。 王雪芽走近一看， 得，睡着了。 …… 晚上八点。 罗氏粥铺灯火通明。 乔东阳早早过去，要了个包间。 约好的时间到了。 约好的时间过了。 八点半了！ 九点了！ 仍然不见池月的人。 乔东阳坐不住了，英俊的冷脸，凝成了冰雕。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有耐心等人的主儿，但天狗是。 “乔大人，我们是不是被抛弃了？” …… －－－－－－题外话－－－－－－ 今天有事，只有一章哈，妹子们~明天恢复。 119 鸽子和人类 刚才乔东阳还觉得带天狗来，是一个错误，现在冷不丁听到天狗的话，他突然有一种怪异的欣慰感。有个陪伴机器人还是好的，毕竟不是一个人在这烦躁。 “这叫失约，失信！放鸽子！”他纠正。 “失约、失信……为什么要放鸽子？” “……” “鸽子，是一种鸟类。失约、失信是人类活动，乔大人，我不懂……” 乔东阳瞥它一眼，敲敲脑门，拿手机看了看，在拨打与不拨打之间纠结了大概十秒钟，突然站起身，准备走人。 池月请他吃饭，她失约，他如果再打电话去问她，哪里还有排面了？ 丢人。 乔东阳黑着脸拉开门，怔住。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池月就站在门口，换了衣服，头发披散着，戴个鸭舌帽，口罩，墨镜遮了脸……明明看不清容貌，但她的气质素来淡雅高冷，像一朵盛开在冰山的雪莲，让人挪不开眼。 乔东阳生着气，本不想理她，可淡淡相看一眼，气竟消了大半。 “池小姐，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池月略低头，“睡过了。闹钟都没把我叫醒。” 天降奇兵的三天魔鬼式录制，她累成什么样子有目共睹。回到宾馆，躺在软软的床上，沾枕头就睡了过去，这实在也怪不得她。 乔东阳为她找好借口，不忍心苛责了。 “进来吧。” 他让开一步，池月迟疑。 “你就一直在这等？” “嗯。”乔东阳斜她一眼。 “怎么不打个电话给我？”池月坐下来，取下口罩，脸上的红肿和伤痕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乔东阳看一眼，语气更软了，“知道你困。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不如让你多睡一会。” 池月抬抬眉：“这么好心？” 乔东阳：“不然呢，怎么好意思做你的救命恩人？” 池月笑了起来，拿过摆在桌子上的菜单，“点菜吧。今天晚上，池老板请客！想吃什么随便点，不差钱！” 乔东阳给她个白眼子。 这粥铺随便点能吃多少？ 他哼了哼，拿起了菜单。 池月一转眼，看向乖乖站在桌位上的天狗，“哈喽，好久不见。” 天狗蓝幽幽的眼扫着池月，“哈喽，我是乔大人的私人ai宠天狗，很高兴认识你。小姐姐你好呀！” 池月一怔。 这是不认识她了？ “天狗，你知道我是谁吗？” 天狗摆脑壳，“……你是谁？” 池月：“……” 完了。 升级系统把脑子升坏了。 她莞尔：“我是池月。” 天狗：“池月小姐姐，你好。” 池月：“……你好。” 这聊天方式，很奇怪。不过乔东阳对天狗的表现十分满意，但他还是很“不好意思”地向池月做了解释，“不好意思，池小姐，天狗系统升级之后，有些文件损坏了。可能不太认识你。以后多接触几次就好。” 多接触几次？ 池月觉得这话怪怪的。 她唔了一声，刚准备说话，天狗突然“哈哈哈哈”冒出一串笑来，大脑袋也笑得一晃一晃的，“池月小姐姐，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在逗你玩吗？” “？”池月一脸懵然。 天狗两只小短脚动了动，“小姐姐你说，我是不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机器人？” 池月不禁发笑，“是！肯定是。” 天狗：“那我是不是你最心爱的人？” 池月：“……？” 什么鬼？ 天狗：“难道你已经忘了吗？我们说好要组队谈恋爱的？” 池月瞄乔东阳一眼，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冲天狗做了个鬼脸，“好，一会我们私下联系。” 天狗：“好哇好哇！”说完，它又惆怅了，“可是我没有手机号码耶！怎么办呢？” 还当真了。 池月似笑非笑的看乔东阳：“让你们家乔大人给你配一个？” “咳咳！”乔东阳从菜单上抬起头，适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叫了服务员进来拿菜单，然后双手一扣，隔着桌子端详池月，“你这脸，怎么变得这么丑？” “……” 会不会聊天啊！ 受伤肿起来，当然丑了。 池月看着他“真诚”的脸，竟无话可说。 “乔先生最近好像很闲？” “我一直都很闲。” “我很奇怪，你们这些霸道总裁都不用工作的吗？你怎么有时间东游西荡的？” 乔东阳哼哼笑着，“有些人，因为工作能力差，需要大量的时间来处理日常工作，看上去很勤奋，但效率低，做事繁琐，重复，事倍功半。还有一些人，工作能力强，效率高，不需要把时间全扎在工作上，日子当然过得逍遥自在。” 池月：“这么说，乔先生是后者了？” 乔东阳斜她一眼，傲娇。 池月有点想笑，拼命忍住，继续严肃脸，“那我就更不明白，为什么你工作能力这么强，上学的时候，成绩却那么渣呢？”她身体微微前倾，故意压低声音，“我记得我在网上看过你的成绩单，那真是……让人尴尬啊！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考出那么渣的成绩。所以，我很好奇，乔先生是怎么实现学渣逆袭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故意的。 乔东阳哪会不知道她的心思，不杀杀他的威风，这女人浑身都不自在。 可他哪会如她愿？ 乔东阳懒洋洋的一笑：“看来池小姐很关心我嘛。还专门去查看我的成绩。” 池月莞尔：“乔先生粉丝多，不用特意关心，你的消息也能灌一耳朵。” “好吧，那是我不想学……”乔东阳沉默片刻，坦然面对她的目光，“我故意的。” 故意考渣？ 池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戏谑，“还有这样的骚操作呀？我就说嘛，乔先生能凭本事全科挂零，肯定也能凭本事写出那些学术论著。花钱zhǎo qiāng shou的事，你肯定是不能干的。” 这反话说得真溜。 乔东阳嘿一声，笑了，“池小姐，我是得罪过你吗？” 池月：“没有。” 乔东阳哼声，漫不经心道：“迷途知返吧，有一个优秀的男人就摆在你面前，你不仅不知道珍惜他，还不遗余力的打击他，奚落他……不要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 天狗接话：“如果上天能够给你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男人说什么？” 乔东阳看它，“闭嘴！” 天狗：“是，乔大人。我会对那个男人说三个字：我爱你。” 乔东阳：“……” 120 提醒 两个人生了个针锋相对的性子，聊天虽不会卡壳，但用不了三句就得怼起来。天狗的存在，刚好填补了这个缺口，每每两个人掐起，它就出现调和气氛。这样一来，这顿饭竟吃得很开心。 回宾馆的时候，池月给王雪芽打电话。那姑娘已经归队了，听完她的“工作汇报”，一阵笑，“我的月光光小姐，乔师兄把话都说得那么明白了，你怎么就不开窍呢？” “开什么窍？” “他喜欢你啊！” “……” 喜欢肯定是有的。 池月能感觉出来，但是她不像王雪芽这种女孩子，对生活和感情都极端理想化，很多东西，看得太透彻，活得太明白，就会格外谨慎，“他对我，一时新鲜吧。” “怎么说？” “大鱼大肉吃多了，偶尔喝喝粥，还是挺好的。” 这句话是今天晚上乔东阳吃饭的时候说的。 池月听入耳朵，觉得很应景，“所以，不要想得太多。免得大家尴尬。” “怎么会尴尬呢？谈恋爱，本来就有彼此试探的过程吗？你老实告诉我，难道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池月被王雪芽问住。 想了想，她回答，“很难说。不算完全没感觉，但感觉……不够。” “我靠！”王雪芽快被她气笑了，“你俩真是一对奇葩。这彼此折腾的本事普通人学不来。” “……知道就好。早点休息吧。” 王雪芽一阵感叹，“月光光，我有个想法——” “嗯？” “你俩这是天生一对，互为克星。老天爷安排得简直太合理了。不过，能不能请你俩行行好？在一起吧，不要再出来祸害别人了。” “……王女士，你可以滚去睡了。” “你们俩啊！彼此相爱，就是为民除害。要不然，谁跑出来都是感情杀手！” “滚！” 两个人调侃几句，挂了电话。 天降奇兵的下一轮比赛在后天。 中间有一天的休息时间，池月安排得满满当当。她没有离开宾馆，叫了外卖回来，坐镇……网店，把这些天积压的事情都处理了。帮她代发的人很尽责，不过，最近销量有明显的下滑，这让池月有些唏嘘。一个人有没有认真对待工作，区别很明显的。 她拿了资料，花了一天的时间，上新，装修店铺。 末了，又和邵之衡聊了一会。 他们线下无人售货超市还没有开张，但已经在装修了，邵之衡对这个项目很上心，几个城市都是亲自选址，装修风格也是费了一番脑筋，全部亲力亲为。 池月：“开张的时候，我争取来参加。” 邵之衡：“专心做你的事吧。这边你不用操心。” 池月：“邵哥费心了。” 这真是一个极好的合作伙伴。 让她全无后顾之忧。 可池月心里很清楚，邵之衡只是报喜不报忧而已，从项目规划到选址装修，跑各个部门拿许可证，没有一件事是容易的，很消耗精力。而邵之衡这个人，生意做得杂，手头的事情多，这些店不是他手里的大头事业，他这么支持，全是因为两人这些年的良好合作。 聊完工作，聊生活。 邵之衡问了池月比赛的事，但绝口不提网上那些舆论对她的伤害，非常懂得照顾她的心情。 可聊到最后，他冷不丁冒出一句。 “听说小范和你朋友在处对象？” 呃？池月正在伸懒腰，见状，皱了皱眉，慢慢打字。 “好像是的。怎么了？邵哥。” 邵之衡：“没事。” 池月不喜欢背后八卦别人，事关王雪芽，她忍不住又多了一句嘴，“看你这语气，是这个人不靠谱吗？” “也不能这么说。”邵之衡是一个温和的人，所有的犀利都用到了商场上，对人的评价也比较保守，“小范工作上没什么问题，人也比较仗义，就是……我听说，以前处过几个女朋友，都无疾而终了。” “……” 邵之衡不是喜欢说人是非的人。 池月看着屏幕，没说话。 邵之衡：“当然，这也算不得什么污点。xiàn zài de shè hui不一样了，年轻人谈恋爱，今天好，明天分，大家都很看得开，分分合合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是我这个老古董，思想太陈旧，把这当成一件事来说。” 池月发了个笑脸，“瞧你说得，七老八十了似的。邵哥你是正当年啊！” 邵之衡：“呵呵，你就别给我戴高帽了。唉！是老了啊，跟不上年轻人的思想了。怪不得混了这么多年，混成了一只大龄单身狗。” 噗！ 这不就跟上时代了吗？ 池月：“那是缘分没到。我就欣赏你这样的态度！” 邵之衡只是笑。 池月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脑子却飞到了王雪芽的身边。 小乌鸦是她心里的小仙女啊，没谈过恋爱，单纯，善良，认真、爱上就执迷不悔，一心系在范维的身上。那次为了给他捡镜头闯祸，这也就罢了，这货居然因为没有捡回镜头觉得对他内疚，偷偷托人买了一个更好的镜头送给范维…… 池月今天把她好一顿说，但陷入爱情的女子，那就是智障！ 能说得通？ 王雪芽不差这个钱。 但池月真怕她把范维惯坏了，吃亏。 “你明天得空吗？” 邵之衡的消息，拉回池月的思绪。 她想了想，“有的。” 邵之衡：“明天我过来找你签几份文件，咱们见个面。” 合伙的生意，很多正式文件上都需要池月的签名。 “好。辛苦你。” “不辛苦，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池月知道邵之衡是个讲究人，提前帮他在吉丘大酒店订了房间，又赶在他到达前，找服务员拿了钥匙，去看房间的状况。 这算是对他的一点心意。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池月照常戴着帽子，眼镜口罩，遮住脸，穿得低调。 进了电梯，她默默站在角落，低着头。 电梯还没上行，门开了。 进来三个人，说说笑笑地站在她的面前。 池月又往后面挪了挪。 叮！ 电梯门又开了。 这次进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 女人的手挽在男人的胳膊上，池月不经意瞄了一眼，怔住。 …… 121 你是月亮我是狗，从此一生一起走 看到电梯里有人，女人的手不着痕迹地从男人的胳膊上滑开，就好像刚才的触碰只是她不经意的相扶。然后，两个人一本正经地站直身子，面对电梯门，一言不发。 他们没有注意到池月。 池月靠墙而立，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他们。 电梯里没有人说话。 很快，第五层到了，他俩一前一后出去了。 女人年纪稍长，鼻梁上架着蛤蟆镜，昂首挺胸，姿态高冷，男人很年轻，默默相随，规规矩矩，像上下级，而非情侣——如果不是池月亲眼看到那只搭在他胳膊弯儿的手，肯定不会怀疑他俩的关系。 …… 池月给邵之衡订的房间在八层。 她拿着房卡开门，心不在焉地检查一下，走了。 吉丘最好的酒店就是这里，条件相比大城市差了很多，但没得选择的时候，这也算得上干净体面。 池月回到自己房间，换了衣服，化了个淡妆，默默去酒店大堂等人。 整个过程，她都很平静，内心却有几分说不出来的焦虑。 电梯里碰到的年轻男人，是范维。 而那个女人——是沈亚丽。 碰上这种事，很狗血。但在不确定的情况下，池月不能声张，更不敢贸然告诉王雪芽。 今天王雪芽已经进入封闭训练，为期三天。在这三天里，选手不可以与外界联系，也不可以上网。如果范维真的与别人有这种不干不净的事，选择这个时候是最合适的。 但实话说，池月不敢肯定。 她与沈亚丽接触不多，大体印象是这个女人很精明、能干，有点冷血不近人情，是一个非常利己的人，非常看重利益。 当然，这并不妨碍她看中美色。 王雪芽能看中的男人，长得是不错的，范维外形可以，又自诩为摄影艺术家，有那么几分艺术气质，细皮嫩肉的一个小伙子，对沈亚丽这种事业有成的女人来说，大概也是有吸引力的…… 但是，池月目前不能对这件事定性。 一是王雪芽和范维谈恋爱的事情，并没有公开。除了彼此的朋友，旁人都不知情。 二是吉丘大酒店住着天降奇兵的选手，还有一些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沈亚丽和范维一起过来，不能确定人家就是来开房的，那样太武断。 但池月的直觉告诉她，就算这俩不是开房，也有暧昧。 她该怎么做？ …… 一心想着这个事，池月见到邵之衡的时候，脸色还有些挂不住。 邵之衡敏感地察觉到她的意兴阑珊，笑着问她：“这是不欢迎我来吗？” 成熟男rén dà多通透，懂得安慰人，也懂得给彼此空间。 他不直接问，池月当然也不会直接告诉他，“邵哥又变幽默了。我这都迎到大门口来了，哪能不欢迎？” 邵之衡没有拆穿她的掩饰，看她全副武装的样子，微微一笑，点点头，戏谑道：“果然是国民偶像了。出门都是明星标配。” 他所谓的明星标配，是指池月的帽子，墨镜、口罩，这严严实实的装扮，不像她平常大方示人的样子。 池月扶了扶墨镜：“一言难尽。邵哥，你先上去放行李吧？我们一会儿说。” 邵之衡：“好。” 放好行李，邵之衡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再和池月一同出门。 在他洗漱的时候，池月就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玩手机。 出于对邵之衡“国民偶像”称呼的疑惑，她点开了好久不关注的微博，被吓了好大一跳。 短短几天，她的粉丝居然上百万了。而且，这些都是实打实的粉，没有做数据，没有买流量，全是自来粉……虽然其中一部分人关注她是为了骂她更方便，但这个惊人的数据，仍然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评论，转发，点赞，关注……提示被挤爆。 池月翻了下，骂她的多，喜欢她的更多。 一群沙雕粉丝，自娱自乐也就算了，还有人开了“池月的娘家”粉丝个站，除了意淫她和乔东阳的cp关系，还出了很多“池月个人表情包”，把她p得稀奇古怪，配字的图片全部来源天降奇兵的直播。 粉丝站的简介上，大剌剌的写着：“池姐的颜值我的嘴，做你的舔狗不后悔。你是月亮我是狗，从此一生一起走。” 噗！ 池月忍俊不禁。 直到邵之衡下来，她一直在刷评论。 两人选了个离酒店较近的餐馆，吃的本地家常菜，这是邵之衡的要求。他说来了两次，都没有吃过本地的东西，想试试味道，但池月知道，他这是照顾她本地人，喜欢本地口味。 吃吃聊聊，时间过得很快。 池月故意把话题引向范维，想从侧面打听一下他的为人。 “你是不是在怀疑什么？”邵之衡微微一笑，直入重点。 和聪明人说话，不用转弯抹角。 邵之衡是范维的家乡人，他与王雪芽也认识。池月不想对他隐瞒什么。 她把今天的事告诉了邵之衡，又把自己的想法和担心说了出来，“我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事，很为难。希望不是真的，又不能放任不管，什么都不去做，怕害了小乌鸦。” 邵之衡沉默。 好一会，他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池月。 “这个事的处理，我认为取决于两个方面。” “哦？你说说看？” “一是你和闺蜜的感情。二是范维这件事的定性。” 池月皱了皱眉头，邵之衡见状，笑了，“你和王小姐的感情，我是清楚的，所以，如果是真的，你肯定会告诉她。只是，你又怕伤害她，又怕这事不是自己所想，如果猜错了，反而影响她和范维的感情。对不对？” “对！”池月跟着笑，“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邵之衡：“两个步骤。” “说说看？” “一，先搞清楚范维和那个总监的关系。二，如果确有其事，那你就想一个最委婉的方式告诉王小姐，将伤害减到最轻。” 池月点点头，一脸凝重。 这两个步骤说来容易，做来很难。 范维和沈亚丽要如果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肯定也做得很隐秘，涉及**的事情，外人很难查到。再者说，他俩本来就有工作性质的接触，只要不是在床上抓住，怎么定性？ 还有，如果是真的，无论用多么委婉的方式告诉小乌鸦，都免不了她受伤。 这才是池月最棘手的问题。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搞清楚范维的事情。”邵之衡突然说，“就看你，是否信任我？” 122 乔大人会不会气死？ 二人合作多年，信任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池月信任邵之衡，就像邵之衡对她的信任一样。 商议好，吃完饭，池月与邵之衡一起回了酒店，然后，一同回他的房间。 他带来的文件放在行李箱里，不方便带出去，池月理所当然陪他回去签字，顺便将文件仔细看一看，再把工作上的事情，跟他捋一捋。 这是公事。 正常范围的交往。 但是，两个人有说有笑一同回房，在外人看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当天晚上，池月回房洗漱完躺在床上，本想看看她的那些“沙雕粉丝”又出了些什么“沙雕表情包”，没想到竟然看到了自己的香艳八卦。 有人tou pāi了她和邵之衡的视频。 就一起进入房间的几秒，到房门合上为止。 这样的画面截取，任何人一看就知道，这俨然是一对开房的男女。 男女间那点事，从古至今，都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谈资。 短短几秒的视频，迅速被推上热搜。 shi pin lái yuán已不可考，但网友的嘴，就像上了毒药的刀，不把人扎死，也能把人毒死。哪怕池月早就为自己打好了预防针，从来不屑与陌生人计较，但看到一些特别恶毒的诅咒，也难免有点心浮气躁。 池月有粉丝，还有“娘家”了。 但粉到用时方恨少，她发现黑子是有备而来的，他们有组织、有策划的攻击，打击性非常强。而她的粉，基本上路边上捡来的散粉，不是看了直播追来的颜值粉，人家喜欢她，但不了解她的为人，在这件事情上，即便想为她出声，也没有底气。 毕竟有视频在，女人和男人开房的事，不算什么无脑黑……因此，面对那一窝蜂的奚落诋毁，这些新粉，力量太小。 不仅如此，还有一堆可怕的cp粉。 池月之所以吸粉，除了她的女王人设，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日月cp的存在。这些人坚定地舔着这对商颜值男女的cp，认为池月在微博宣称要和乔东阳手牵手上天，是一定会实现的。乔东阳没有回应，给了她们很多美好的想象，她们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天天自己给自己发糖。 这乍然出来的“池月开房视频”，给了日月cp粉当头一棒。 cp粉的力量不容小觑，她们大多没有分辨能力，既可以瞬间把一个人捧上天，也可以把人踩到地狱。池月的“出轨”，让她们极为愤懑，认为自己受到了愚弄和羞辱，转眼就由爱生恨，潮水般反嗤过来。 “我是瞎了什么狗眼，觉得她配得上我们大乔哥？自戳双目，粉转路！江湖不见~” “明里信誓旦旦要追随大乔哥上天，等蹭够了热度，火了一把，就抖了起来，暗戳戳跟人开房。池姐，做人能不能要点脸？” “我们池姐长得好看，多找几个男朋友不是很正常吗？（狗头保命）” “呵呵，就当是来自单身狗的嫉妒吧。我就想问一句，池女王，808疯狂一夜，爽吗？” “棒棒哒，是我心目中的池姐。想睡就睡，又没睡你家的床，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男主没看到脸，不过看上去比她大很多的样子……难道，是金主？” “……” 池月一脸冷漠。 和邵之衡回房的时候，走廊上没有碰到人啊？ 真是巧了。 她本想抓别人的奸，不曾想反过来被人抓了奸。 明天，天降奇兵将进行第二轮比赛。这个热搜来得又快又及时，让冷了一天的“天降奇兵”又一次回到观众的视线，相关的几个话题迅速上了热搜。 日月粉肝肠寸断，池月黑上跳下蹿，而池月自己——关机、睡觉。 比赛最重要。 这个时候，她不想分心。 关闭外界信息，她在自己的世界，可以很好。 第二轮比赛直播还没有开始，就大火了，这样的消息，当然瞒不过乔东阳。 当天晚上，他就知道了视频的事。 天狗是个“耿直孩子”，它并不懂得人类复杂的感情，只是把自己知道的，关于池月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乔大人，并加入了自己不懂的问题。 “乔大人，为什么池月小姐姐睡个觉，也会有人骂她呢？” 乔东阳一脸森然。 “乔大人，我也经常陪你睡觉。为什么没有人骂你？” “……”乔东阳嫌弃地剜它，“闭嘴！” “你们人类真是太复杂了，我怎么研究都不明白。” “天狗，你是不是又想死了？” “不，我不想。”天狗晃了晃脑袋，并不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触及到了什么，但闭嘴和死这两个词是知道的，每当这个时候，就是乔大人不高兴了。 它配合地点点头，“乔大人，反黑套餐，要不要再派发一波？” “哼！” 乔东阳手心握拳。 他没有回答天狗，而是找到侯助理。 “上次我让你查的那个人，还没有眉目吗？” 网上那些人认不出来邵之衡，乔东阳是知道的。日料店那天的短暂相见，给了他非常不愉快的体验，他对这个人记得很清楚，只是回头就把调查的事情给忘了。 侯助理刚刚入睡。 一看老板的消息，心肝都颤了。 他小心翼翼地发来消息。 邵之衡在江湖上风评很好，与他打过交道的人，都对他赞誉有加，最近他和crown公司有业务往来，公司的同事，也一致认为他是个好打交道的人。但侯助理的评价是——这个人有能力，有手腕，有学识，但正邪难辨。 另外，邵之衡和池月过从甚密，交往几年了，不仅是池月网店的背后供货商，也是她身边唯一的男性友人。 至于他俩是不是网传的关系，这个……说不清。 …… …… －－－－－－题外话－－－－－－ 同问，乔大人会不会气死？ 天狗：我觉得……可能会吧。反正，我是快气死了。 池月：……你气什么气？ 天狗：你是月亮我是狗，从此一生一起走。 123 文考 钱钟书在《围城》里写道：“流言这东西，比流感蔓延的速度更快，比流星所蕴含的能量更巨大，比流氓更具有恶意，比流产更能让人心力憔悴。” 精辟之极。 流言传得沸沸扬扬，池月早上起床开机的时候，各路消息一窝蜂地涌进来。 她皱了皱眉，平静地丢开手机。 不管是谁的消息，都没心情去看。 她已经习惯平静地接受生活的给予，好的，坏的，一样。 洗漱、下楼吃了早餐，七点整，她平静地等在酒店门口。 “天降奇兵”只剩六名选手，节目组为她们准备的是一辆七座商务车。六个即将成为竞争对手的队友，陆续到达，上车，前往未知的地方。她们还不知道新一轮的考核内容和晋级规则，大家默默坐着，几个选手的视线不时瞄向池月。 她标志性的口罩、墨镜、帽子太好认，和视频里的样子几乎没有区别。 昨晚，孟佳仪、刘芸、刘若男都曾发消息问她情况，她没有回复，在大家看来已经间接承认了视频里的人就是她…… 气氛有点古怪。 池月只当不知道，依然故我，沉默、不搭理人。 刘芸坐在她的身边，蹭了蹭，坐得近一点：“池月姐，你说咱今天是什么比赛内容？” 明显没话找话。 池月头也不抬：“不知道。” 刘芸抿了抿嘴，偷偷瞄一下别人，见没人注意她，将手轻轻插入池月的胳膊弯里，又往她身边贴了贴，“池月姐，你没事吧？” 池月眉心微微一拧，看过去，“我能有什么事？” 刘芸：“……” 这也太平静了，她的八卦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可遇上这么一个波澜不惊的主儿，也是毫无突破口。 刘芸与孟佳仪对视一眼，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池月不想聊，没人能勉强。 …… 第一轮的比赛就已经够残酷了，众人都做好了即将进入魔鬼化比赛项目的心理准备，不曾想，商务车载着她们去了《星空行者》节目组的办公点。 导演组告诉她们，今儿是基础理论知识考试。 不比武，比文？ 六个女生全体懵然。 池月、孟佳仪、刘芸、刘若男都是第六组晋级的，看上去就像一个小团队，因此，从一组晋级的沈岚和三组晋级的熊灵，不由自主就抱了团。从宾馆到考场的过程中，她俩始终手挽手在一起，其他四个人，走在一起，而且三个女生都转着池月转。 这架势，进入直播镜头，屏幕上全是“6666”。 被流言污语刷了一夜，池月明显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池姐还是你池姐】的话题，被刷屏，强占一波热度。 考点是临时设定的，为了拍摄方便，各个角度的镜像头都已经准备好了，考生六个，监考老师却有无数个。一圈工作人员坚守现场，这样逼仄的环境，让人做题？ 池月进入考场的时候，看到门口的沈亚丽。 她今天穿得很职业，正严肃地向工作人员交代着什么，看池月过来，微微抬头，打量的视线不加掩饰。 池月与她对视，面无表情。 沈亚丽唇角往上一提，转开头。 “各位选手，这次比赛的知识点一共涉及28门基础理论知识。考试时间分为上下午。其中，上午三小时，下午三个半，考试中途不得随意走动，不得离开考场，如要请假，按退赛处理。” 众人安静的听着。 工作人员说完，又放缓语气。 “现在大家自由活动，要上厕所的抓紧时间。半小时后正式开始。” 哗！ 讲话结束，刘芸、孟佳仪马上围到池月身边。 “上厕所吗？” 池月站起来，“嗯。” 三个女生走在前面，刘若男默默跟上来，看着池月：“考试你也这样全副武装吗？好多人瞧你。” 池月：“没有规定不可以。”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现在是室内，她始终不露脸，别人会怎么想她？ “别担心，大家肯定都认为你是畏惧流言，不好意思拿脸见人。”刘若男低低笑了一声，瞄向池月，放低声音，“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池月掩在口罩里的嘴拉出一个笑，“谢谢！” 今天是书面考试，为免给人作弊的猜测，她们都没有带无线耳麦，因此聊天反倒自由轻松了很多。 刘芸和孟佳仪看她俩走得快，小跑步跟了上来，“喂，你俩在偷偷聊什么？若男，池月是我们大家的，你这是要采取非正当的方式争宠吗？” 刘若男剜一眼孟佳仪：“去你的！我是池女王的正宫，争什么宠？” 刘芸：“哈哈，那我一定是池女王最爱的宠妃。” 孟佳仪：“得了吧你？小不点还没长开呢，没有半点女人味。要像我这样的，胸大腰红脸正，这才是宠妃标配，妖精附体，一看就是宠冠后宫的人物……” “快看，牛在天上飞！” “……哈哈！” 笑声未落，突然窘住。 一群人从考场那边过来，脚步匆匆，最前面的是沈亚丽，脸色凝重。这时，一个工作人员从门口进来，走到沈亚丽的面前，“沈总，乔先生已经到门口了。” 沈亚丽面色微沉：“一个人吗？” “不是。”工作人员看了看她，“带了三个人。” 沈亚丽：“知道了。我去迎。” 对沈亚丽来说，总被这尊菩萨盯着，不是什么好事，有他在，她做事都会束手束脚。 按说，乔先生家大业大，这个节目只是他的发展战略里很小的一个环节，根本用不着亲力亲为，可偏偏大少爷就喜欢航天和极限运动，对这个节目的兴趣大得很，这些日子，就像扎根在吉丘了一样。 沈亚丽心里郁闷，但脸上端着从容温和的笑，把乔东阳一行让到办公室。 “乔先生，你怎么来了？” 乔东阳看她一眼：“我不能来？” 沈亚丽心里老大不高兴，又不敢得罪他，只得赔着笑，恭敬地说：“乔先生是大忙人，能抽空来指导工作，我们当然欢迎。只是，马上就要理论知识比赛了，我们恐怕没有时间接待您……” “呵！” 乔东阳笑了，眼神却冰冰凉凉的。 “你这是娱乐场所啊？我需要什么接待？” “……”沈亚丽哑口无言。 遇上这么个主，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应付。 乔东阳：“走吧，看看考场去。我来监考。” “？” 124 亲爸爸 池月已经回了考场。 比赛还未开始，六个选手分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等待。 池月双手交扣在一起，低头看着桌子边的磨损，视线里突然出现两条大长腿。 考场鸦雀无声，那大长腿的主人，正缓缓朝她走过来，带着一股凛冽逼人的气势—— 池月抬头，看到了乔东阳冷冽的面孔，不由一惊。 这什么表情？谁得罪他了？要吃人！ 她抿唇，思考着要怎么应付。不料，乔东阳并没有在她面前停留，径直越过她，在考场里巡视一圈，又回到前面，在那张大班椅上坐下，提了提裤腿，一副监考老师的模样。 “不用管我。大家好好发挥。” “……” 得！这是不走了？ 考试时间三小时，题量可想而知。他往那里一坐，不是让人分心吗？ 孟佳仪、刘芸、刘若男频频向池月投来询问的目光，眼睛里跳跃着古怪而兴奋的光芒。 乔先生居然来亲自监考她们？ 等等！可不可以发个朋友圈装逼啊？ “可惜，手机上缴了。”刘芸坐在池月旁边的位置，小声朝她嘀咕。 池月听到了，没有回视。 乔东阳那冷漠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头顶，她自顾不暇。 “考试马上开始。分发试卷。” 工作人员拿着试卷，依次发下来。 题量果然很大，单是试卷就有十六张，考场响起不知谁的一声抽气。 “这么多题……” 工作人员看了看她们，“考试结果决定晋级名额，大家加油！” 六名女生的脸瞬间凝重起来，提笔就开始看题。 摄像机正对着她们多角度拍摄，这是根本没得作弊的比赛。 现场落针可闻，一阵写字翻阅的沙沙声，绷人神经。 三个小时会格外的漫长，但沉浸在做题中的人，慢慢忘我忘他，没有人抬头。 池月也没有。但她今天打扮“夸张”，又是话题人物，摄像镜头时不时切向她。 乔东阳坐在黄金位置上，一眼就能看到选手们的情况，但他一眼都没有看，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他的手机上，头也不舍得抬。 沈亚丽在门外站了片刻，吩咐助理取了茶水过来，亲自端进去，放在乔东阳的桌子边，顺便瞄向他的屏幕，眼皮猛地跳了跳—— “乔先生，喝茶。” 她看到了，乔东阳居然在……玩游戏？ 这么严肃的场合，他不可能专程为了玩游戏而来的吧？ 沈亚丽小心翼翼，仍是得了乔东阳的一个冷眼。 他看了看考试的选手，示意沈亚凡闭嘴，又埋头到他的游戏上了。 沈亚丽：“……” 憋着火出门，她找了助理过来，吩咐了几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就给郑西元打电话，“郑总，乔先生过来了。” 郑西元不太耐烦，“来了就来了，告诉我做什么？” 沈亚丽：“他过来也没什么事，就端个凳子坐那里要监考。可你说他是关心考试吧，他又根本不在意，从头到尾埋头打游戏。这……郑总，你说他到底干嘛来的？” 郑西元笑了起来，“可能是他当年考得太差，去找找存在感吧？” 沈亚丽：“……” “郑总。”沈亚丽压低声音，“我认为乔先生是来者不善。今天他一进门，就没给我好脸色。你也知道，我是个做事的人，平常少与他们这种人打交道，我这根本就猜不准他的心思啊。” 《星空行者》的工作人员，分为两个部分，有来自东阳科技的，也有来自昊光娱乐的。东阳科技的人主要负责赛制内容和航天技术层面的东西，而拍摄宣发这一块主要由昊光娱乐负责。因此，从严格意义上说，沈亚丽是郑西元的人。 有事找上司汇报没毛病。 毛病在于郑西元也不知道乔东阳是什么毛病。 “你不用管他来做什么，只管把他当祖宗供起来就行。” 沈亚丽：“……郑总，这样我们下头的人，是很难做事的。乔先生虽然是投资人，但拍摄这一块儿，他根本就不懂的。郑总，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不该说的，还说个毛。 郑西元脑壳痛，“说吧！” 沈亚丽：“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是行业宗旨，我们不能让外行来指导内行，你说乔先生现在……是不是手伸得太长了？” 郑西元没有说话。 沈亚丽认识他的时间不短，知道这个郑总的底细。 他是个星二代，虽然把昊光做得不错，但大体得益于强大的资本和背景，做事的是公司里的其他人，他本人最擅长的是吃喝玩乐，根本就不喜欢把时间扎在工作上。 于是她又烧了一把油。 “《星空行者》是我们昊光今年的重点项目，公司资源基本都倾斜在这里了。说一句难听的，乔先生搞节目，只是玩玩而已，他输得起，但咱们昊光可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郑西元沉默。 沈亚丽继续游说：“郑总，从节目的长远来考虑，我认为乔先生不合适插手太多节目组的事情……” 郑西元叹口气，“那你说，怎么办？” 沈亚丽：“郑总和他谈谈吧，当初合同上可是写得明明白白的，各有分工——” “是，你说得都对。可是……” 听到郑西元的犹豫，沈丽亚追问：“可是什么？” 郑西元轻笑，“你难道不知道，投资人都是爸爸吗？江湖规矩，谁花钱谁就是老大——唉，那乔东阳就是亲爸爸啊！我能拿他怎么办？” …… …… 125 三短一长，三长一短 郑西元认为自己说得已经够清楚了，但一般能力强的人都有一个通病，坚持想法，很难放弃。沈亚丽一直试图说服他，偏偏郑西元又是一个善于听取下属意见的上司。 不出十句，就不耐烦到了极点，“行行行，我这就打电话，和乔东阳沟通一下。” “现在吗？我看乔先生今天情绪不好，你不如另外寻个合适的时间？” “不用不用。我和他是铁瓷儿，他不会不听我的。” 沈亚丽松口气，“好的，等郑总的消息。” 郑西元挂了电话，马上拨乔东阳，然而，电话响了不到两声，他的“铁瓷儿”就直接挂断了。郑西元习惯了他的行事风格，接着又拨第二次，第三次，再被挂断。 一分钟后，乔东阳打了过来，“你最好有天大的事。” 郑西元：“……天大的事是没有的，就是想问问你，晚上吃什么？约吗？” 乔东阳吸气，“滚蛋！我在干正事！” 郑西元：“……不就是玩游戏？谁不了解谁啊？等着，我上线！带飞——” …… 沈亚丽当然没有等到郑西元的好消息。 时间一到，理论基础知识比赛结束，试卷收上去，紧张的考场终于有了松缓的活气。 “池月姐，你题做完了吗？”刘芸伸脖子问池月。 池月嗯声，“百分之八十的选择题，怎么可能没做完。” 刘芸伸舌头，“是啊！我来不及看题了，好多都是懵的。三长一短选一短，三短一条选一长，两长两短就选b，参差不齐必选c。” 池月：“……” 她朝刘芸竖了个大拇指，走出考场。 乔东阳已经离开。 在考试接近尾声的时候，他第一个出去。 池月不知道他走了没有，有意无意地瞄一下，不见乔先生，莫名松口气。 节目组提供午餐，吃过饭，休息的两个小时里，有采访和直播。选手们考了三个小时，看题把头都看晕了，眼花体乏，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对着镜头强颜欢笑。说实话，这样高强度的考试后，还得笑语晏晏地接受采访和询问，下午还有一波，这本身就是一种考验。 “太不人道了！”洗手间，成了姑娘们的吐槽圣地。 考前例行半小时的休息，四个人挤在洗手间吐槽节目组。 不见池月说话，孟佳仪嗳一声，“池月，你咋不吭声？” 池月在洗手，闻言看一眼镜子里的人，“这样的安排没毛病。” 孟佳仪翻个白眼子：“没毛病？哦天，这简直就是惨无人道的折腾人好不？我做健身的人，已经相当自律了，对自己下手从来不手软的，连我都觉得累，普通人可想而知……” 池月面无表情，“航天选秀，是选普通人吗？” 孟佳仪被她噎住，撇嘴，没说话。 池月洗好手，走到烘干机旁，淡淡道：“健身和航空的体能要求，差了很大一截。而航空相比航天，大概……就差了几百个健身和航空的距离吧。” 孟佳仪：“……” 突然沉默。 刘芸看看三位姐姐，低低道：“反正我是过不了考的了。” 孟佳仪耸耸肩膀，也走过来洗手：“我大概也是。不过我来这个节目，吃点苦也不亏，最近粉丝暴涨呢……呵呵呵，宇宙第一人气健身网红，不去航天也能艳光四射。” “……要点脸。”刘若男瞪她一眼，与大家一样，都把希望寄托在池月身上，“池月是我们四个里面，最有希望的。你加油啊！胜出了，我们第五组每个人的脸上都有光。” “是呀是呀，池月姐，将来你上天的时候，记得给我捎点礼物回来。” “捎什么？捎个外星男人？” “好哇！来自星星的他……” 不论嘴上怎么说，每个人心里还是希望胜出的人是自己。但进入考场，很快她们就发现，下午的题目比上午更难。整整三个半小时，如坐在火架上，一考完，刘芸、孟佳仪就抱住池月伤心。 “航天梦破碎了。池月，你考得怎么样？” 下午的考试，乔东阳没有来，池月在做题的时候，全力以赴，交完试卷，脑子都空了。 “题量太大，做了的大概都会，只是时间不够。剩下来不及做的一小部分，还是刘芸教的。三长一短选一短，三短一条选一长，两长两短就选b，参差不齐必选c。” 刘芸：“……” 孟佳仪哈哈大笑，“小芸的绝招！徒弟甚多呀。我也这么干的。若男，你呢？” 刘若男吭哧吭哧地笑，“我也做不完，后面就这么选的。” 四个人击掌，欢呼。 另外两个选手不知道她们发什么神经，古怪地交换个眼神，走了。 一共就六个考生，题目又大多是选择题，因此比赛成绩当天晚上就出来了。 晚上八点，池月正在宾馆里捣鼓她的网店，就接到节目组的通知。 “恭喜你在理论基础知识比赛中，以第二名的成绩胜出。要再接再厉啊！” “下一轮比赛从明天开始。上午七点，老地方聚合。” 池月愣一下，“谢谢！” 这个结果，她其实有点意外。 为什么会是第二名？ 那个题目的难度，那个题量，难道还有藏龙卧虎的高手？ 池月没有问工作人员谁拿了第一名，而是去翻参赛选手的个人资料。这些都是官方消息，在比赛期间，官方为了炒热度，都会选手的个人情况做成宣传资料，轮番投放，池月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扒了出来。 很快，一组晋级的沈岚，进入了她的视线。 这个女生的履历相当好看。 典型的航二代。父母都从事航空航天工作，她本人也就读于航校，飞行器设计与工程专业，目前大学二年级，是一个成绩非常优秀的学生（网上消息），上次错过《星空行者》的海选，是因为她跟随导师做项目考察去了。 校友，小师妹。 这么说来，明天的比赛，有意思了。 126 膨胀 六个人的比赛成绩是同时发出的。 池月刚准备关电脑睡觉，孟佳仪就来约她了。 “明天就要分别了，咱们四小只一起约个会吧。” 池月听出来了，她没有晋级。 “什么时候走？” “明天上午。怕来不及和你们告别。” 池月沉默了两秒，“行。哪里？” 孟佳仪：“楼下大堂。我约她们，十分钟后见。” 池月：“好。” 明天的比赛，不可能是理论知识，如果猜得不错，将会是一波一波的身体素质测评。因此，这个时间点的池月，最应该做的事是休息。 但她去了。 短暂的几天相处，大家算是共患难。四小只碰了头，就说个不停，又一道出门，寻了个音乐酒吧，气氛很快就调动起来。 “明天就要各奔西东了。姐妹们，咱们不醉不归。”提议的人是孟佳仪，她的情绪看上去还可以，并没有因为被淘汰败了心情，“为了这比赛，我已经很久没有喝酒了，想想都馋得很。不过——池月不能喝。” 她还算清醒，“你就喝白开水作陪吧，咱说说话，你早点回去。” 末了，她递一杯给刘芸，又问刘若男，“对哦，若男，你什么情况？” 过来的路上，刘若男一直没有吭声，闻言顿了顿，望着三人，“我侥幸过了。第三名。” “啊！”孟佳仪大叫一声，笑不可止，“大家都是蒙的，你居然考过了？厉害厉害，了不起。行，免你喝酒。来，小芸，咱们两个今天晚上尽情地喝。然后，由她们负责把我们抬回去。” 刘芸白她一眼，托着腮帮子：“……不知道那两个过了没有。” 池月看她惆怅的样子，举起杯子，“不管别人。咱们自己管好自己。来，碰个杯。祝大家前程似锦！” “走一个！” 水杯、酒杯碰到一起。 “别动！我拍个照片发朋友圈。” “……” 四个人举着杯子，等照片拍好，才放下聊天。 来参加比赛，就做好了淘汰的准备，可她们算是吃过最多苦挺过来的人，能走到前六名的位置，其实心里都曾升起过希望。只是，谁也没想到，没倒在残酷的沙漠里，而是倒在知识点考场，有点受不了。 尤其是孟佳仪，“我这个人吧，除了读书不十分优秀，真的就没啥缺点了。可怎么这样点儿背呢？竟然考知识……知识，脑壳痛。”她捋一把长发，做了个媚怯怯的表情，“你们信不信，要是考体能，我绝对不会被淘汰？” 被她这么盯着，三人只能昧着良心点头，再点头。 孟佳仪满意了，“算了。谁让咱读书的时候追求的男人太多，没好好念呢？” 池月：“……” 刘芸闷闷地说：“佳仪姐，你已经很好啦。宇宙第一健身网红……那么多粉丝，晋不晋级都没关系。我就不一样了，回去还得念书……” 孟佳仪揽揽她的肩膀，“念书怕什么？三长一短选一短，三短一条选一长……” 众人哈哈笑着，齐声说：“两长两短就选b，参差不齐必选c！” 她们坐在卡座里，没有别人，池月进来的时候，就取掉了口罩，不过眼镜还戴着，脸颊消肿很多，昏暗的灯光下，不太能看出来。 众人笑闹一阵，孟佳仪一杯接一杯，很快喝大，说话也少了遮拦。 “池月，你整天全副武装这么秀，是为了遮脸上的淤青吧？” “……” 刘若男微怔，“我没告诉她。” 刘芸看看她俩，撇撇嘴，“我也知道。” 刘若男：“谁告诉你们的？” “自己看的啊！忾！真当咱们傻啊……”孟佳仪身体前倾，半趴在桌子上，看着池月嘻嘻笑，“你个傻子，咱们四小只天天在一块，怎么可能半点察觉都没有？何况，当天晚上……池月，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啊？” 池月不动，也不吭声。 孟佳仪摆摆手，“算了，不问你。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不问不问。咱们喝酒……来，老铁们。” 池月端起水杯，默默敬了敬面前的三个女孩，“谢谢！我干了！” 众人愣愣看她，满当当一杯水下肚。 孟佳仪嘶一口气，竖大拇指，“如果是一杯酒，我就冲你比划这个。” 池月：“……” 这家音乐酒吧开业不久，在吉丘城的繁华地段，但生意不太好，客人寥寥无几，环境显得格外幽静。 池月转头，刚好看见从霓虹灯下走过的男人。 三个女生说说笑笑，池月很少插嘴，时不时看一下手机。 终于，她拿起口罩，把眼镜戴好，“你们先喝着，我离开一下。” “哦。小心些。” 大家的目光都尾随她离开。 “这是干什么去了？”刘芸问。 “可能上卫生间。”刘若男说。 “你们有没有一种感觉？池月姐，跟咱都不一样。”刘芸的目光落在池月的背影上，语气带一些崇拜，“我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但在沙漠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在，我就安心。我特希望她能走到最后，做天降奇兵，拿到星空冠军！” “废话。当然是不一样的。”孟佳仪突然眨巴一下眼，“嗳，你们猜，池月干嘛去了？” 刘芸和刘若男摇头。 孟佳仪勾手指，“来！” 二人奇了，“你又知道了？” 孟佳仪：“她没去卫生间，出门了。” “……” “会不会是她男朋友找来了？视频里的。” “佳仪姐。我不信，我是日月cp。” “！”孟佳仪撇撇嘴巴，“不信，你就偷偷瞅瞅去！” …… 池月出去的时候，乔东阳就站在广告牌边，低头看手机。 黑色大衣将他的身材裁剪得颀长有型，霓虹灯参差错落在他的脸上，五官如若镌刻，每一个地方都长得恰到好处，就连落在他脚边的影子，流条也流畅得像一件艺术品。 池月慢慢走近，微微一笑，“乔先生什么时候成我的小跟班了，嗯？” 乔东阳拧紧眉头，像看阶级敌人似的剜着她，没好脸色。 “池小姐，明天要做什么，不知道吗？还有心情在这儿喝酒？我看你是膨胀得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 …… －－－－－－题外话－－－－－－ 刚发现，2月结束了—— 咳！是的，3月来了，我们《乔先生的黑月光》，应该会在3月上架哈（具体时间未定），谢谢小仙女们的支持，追更辛苦了，但请继续……哈哈！ 127 池乔阴鬱，胥能苍双。 池月看着他。 慢慢的，露出一抹纯真到近乎原始的笑。 “鄙人免贵，姓池。不知乔先生有何指教？” 乔东阳虎着脸，准备好的一顿教训，在这个笑容里无法施展，噎了半晌，眉心皱了起来。 “姓池很牛吗？小众姓，在你之前，从没听过。” 嗯？话题是不是偏了？ 池月撸了撸围巾，双手懒洋洋地插兜里，“姓池不太牛，只是刚好比你排名高。” 乔东阳：“？” 池月翘了翘唇角：“《百家姓》，池乔阴鬱，胥能苍双。不好意思，乔先生，祖上得罪了。” 不仅排在她的前面，还是紧挨着的呢。 她以为乔东阳会生气，没想到他抬抬眉，脸色竟好看了一点，直接换话题：“你什么时候回去？” “怎么了？”她面无表情。 “你胆子也太大了。明天有重要比赛，还敢跑出来喝酒。回去休息，养精蓄锐。”乔东阳说到这里，看池月不说话，只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突然耳热，觉得自己的关心在她淡然的目光下有点狼狈。 他静了静，“培养一个优秀选手不容易。你别浪费你的天赋。” 池月哦一声，懒得拆穿他，“感谢乔先生这么惜才！” 顿了顿，她指了指屋里，“如果你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她们在等我。” 乔东阳猛地拉下脸，“敢情我说了这么多，全是废话！” 池月点点头，“是呀。” 有脾气！乔东阳差点七窍生烟。 池月低下头，看着两个人在灯光下的影子，“我的事，我心里有数。不过，感谢你专程过来提醒，还是要谢谢你。” 从酒店过来“拿”她，这份关心虽然掺杂着玻璃渣，但乔东阳的心意是真诚的——他可能真的太需要一个各方面都优秀的航天选手，与他搭档上天了。 乔东阳盯着她，不高不兴地哼声，“下次记得，说谢要有诚意。” 风从街口吹过来，凉丝丝的，就像他突然冷冽的话。 池月微微仰头，平静地回视，“看不出来，你这个人还挺计较的啊？” 乔东阳不置可否。 池月：“帮个忙，就讹诈我。上次让我请你吃饭，这次又想让我怎么谢你？嗯？” “上次是你请我？”乔东阳呵呵一声凉笑，“池小姐，需要我提醒你？是我付的账。” “哦。”池月掏手机，划开屏幕，“多少钱，我这就转你。” “……”乔东阳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脸，缩在围巾和口罩里，似是只有巴掌大，俏生生的让人生怜，偏偏那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讨厌得紧，让他恨不得掐死她。 乔东阳舌舔牙床，冷冷哼笑两声，突然伸过双手撑在池月的肩膀上，把她往面前一拉，妖邪似的双眼直勾勾盯住她，深邃得仿若带有异彩，“请吃饭没什么诚意，我们不如换点别的？” “……” 男人灼灼的眸，像有火花迸出来。 池月感觉到危险。 她情不自禁想往后退，身子却被他掌控着，什么也做不了。 “松手！” “除非你答应我。” “乔东阳，你什么时候学会耍无赖了？” “池小姐那天不说我是学渣么？你没见过学渣什么德性？” “……” 说他胖，他还喘上了？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池月吸口气，“行，你说吧，要怎么感谢？” 乔东阳直起身，双眼落在她的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先欠着，等我想好告诉你。” 又欠？池月一脑门黑线：“你这是什么怪僻？” 上次她欠他一个人情，他要求她写成借条，目前还没有兑现。现在他又要她欠一个人情，这什么毛病，有攒人情的习惯？ 池月哭笑不得，乔东阳却漫不经心，“好事成双。” “长见识了！好事成双原来可以用到这种地方。” “那就这样了？一言为定。” “……”池月无所谓地笑笑，“行！随你。” 耍无赖谁不会啊？ 欠再多人情又怎么样？如果是无理要求，她赖掉就是，根本就不怕。 乔东阳并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满意地笑了笑，努努嘴，“进去吧，别玩太久。晚上十点。我会往你房间打电话，如果你不在。仔细你的皮！” 这语气，怎么这么奇怪？ 池月无语地看着她，一言不发地转了身。 “等等！”乔东阳喊住她，在池月转过头时，像变魔术一样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给她，“送你的东西。” 池月一惊，“什么？” 乔东阳不甚在意的样子，“拿着，晚上回去看。” “……你不说我不收。”池月内心是拒绝的。 “你这家伙！怎么……这是没有安全感呐？”乔东阳像对待自家哥们一般，轻轻拍她肩膀，“放心！不是杀伤性武器，不是求爱的礼物。不要怕！你看了会喜欢的，兴奋点一定能持续到明天的比赛！” “……” 池月不知道怎么说了。 除去那两种东西，其他好像真没什么可在意的。 “我只是无功不受禄。” “有功的……”乔东阳紧抿的唇勾起，慢慢将头低下来，离得近了，却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看。 这姿势有些暧昧，就像他要亲吻她似的……当然，池月知道不是，等了片刻下文，不见他说谎，她退一步，免不了心慌意乱。 “乔东阳！” 她想问什么，来不及说，突觉旁边有一抹影子闪过去。 128 乔夫人好！ 池月一惊，侧头去望。 没有人。只有冷涔涔的风，把树木吹得呼呼响—— “在看什么？” “没什么。” “去吧。”乔东阳掌心揉了揉她的头发，似乎很喜欢看她脑袋被揉乱的样子，俊脸上带着傲娇的笑，“等你比赛完了，我再找你说道说道。把咱俩的账，算个明白。” “？” 乔东阳不再说话。 双手插回兜里，黑色的大衣在夜色里为他添了一抹神秘感，可霓虹的光线，又让他的脸充满了阳刚，相衬一起，有成年男人的成熟沉稳又有少年的不羁风流，矛盾而统一。 池月看他一眼，默默走人。 …… “完了完了！你们猜我看到什么了？” 刘芸飞奔回卡座，狠狠灌口水，瞪着明亮的双眼看着孟佳仪和刘若男。 “什么？”果然勾起了她们的好奇心。 “你们猜，找池月哥的人……是谁？” 孟佳仪和刘若男对视，摇头，异口同声，“谁？” “来——”刘芸朝她俩勾手，等她们的头碰在一起，轻轻说了一个名字，“乔、东、阳！” “啊！”卡座里一声惊叫！ 孟佳仪和刘若男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刘芸。 刘芸得意地点头，“我都看见了。” 孟佳仪怔愣了至少半分钟，突然将手探向刘芸的眼睛，“你眼睛没事吧？” “去去去！谁骗你们不成。”刘芸拨开她的手，举起两根手指发誓，“如果我说谎，让我这辈子吃方便面都没有调料包，找的男朋友全都是gay！” “狠人！” “池月牛逼了！” 三个女生用了大概一分钟消化掉这个猛料消息，然后孟佳仪一拍大腿，笑不可止，“宇宙第一健身网红的复仇终于来了。我要发帖子！看谁敢来怼我……” 刘若男吓一跳，“你干嘛，别乱来啊。” “不不不！我不乱来。我特么就是要杀一杀那些shǎ bi的气焰。谁也别拦我！”孟佳仪一边开手机一边对刘芸说，“我也是日月cp粉了，赶紧让组织收留我……” 在池月被网络舆lun gong击的时候，孟佳仪、刘芸、刘若男都曾经在微博公开声援她，站队池月。因此，她们为自己引来了大批黑粉的谩骂。刘芸和刘若男还好一点，她们不靠网络吃饭，气得狠了，大不了关网装死，眼不见心不烦。 孟佳仪不同，她是网红，是健身博主。 在无数的骂声里，她关掉了评论，一肚子火儿都没地方撒，现在知道了这个事，她还怂什么怂？ “来啊！黑子们，都冲姑奶奶来，想骂我池女王者，先从我宇宙第一力量型健身美女强壮娇艳的尸体上踩过去……” 这就抖起来了？ 刘若男和刘芸看了她发的微博，笑趴在桌子上。 “瞧你这德性！” “嘿嘿！咱们现在是充了钱的会员，可以嚣张一点！” “噗！” 帘子一动，池月进来，“你们在笑什么？” 三只集体坐直，冲她行注目礼，“乔夫人好！” 池月：“……” ~ 解释是解释不清的，越描越黑。 池月申辩几句，她们不肯信，她就懒得再说什么了。 当然，她也不怕她们会说出去——毕竟说了也没有人相信。 三只怕影响乔夫人休息，被乔先生扒掉一层皮，于是酒局散了。 池月回到宾馆，刚关上门，就迫不及待拿出乔东阳给的小盒子。 那盒子精湛的工艺，像一件艺术品。可是，里面放的却是一个u盘。 池月连忙打开电脑，察看内容。 ——《月亮坞生态环境改造工程与建设项目可行性方案》 长达八十九页的内容，无不详尽。池月大概翻了一下目录，情绪乱如麻，人却特别兴奋，突如其来的喜悦，加速了她的多巴胺分泌，也让她心跳的速度明显加快。 一室安静。 房间里的电话，突兀地响起。 打破寂然，敲动心。 池月接起来，“乔东阳，谢谢你。” 乔东阳知道她看到东西了，哼笑一声，“你这女人可真是现实。这前后的态度，变得这么快？” “……随你怎么说，反正你现在都是对的。” “乖！就喜欢你这贪财好色一身正气的样子。” “……” 乔东阳确实喜欢她这样实诚的脾气。 能屈能伸，能面对现实，不会虚伪地装腔作势。 “收下你的谢了。”乔东阳懒洋洋的笑，“所以，如果我说你又欠我一个人情，你没有意见吧？” 果然有攒人情债的怪僻！？ 池月吸气，“没意见。” “那记上了。你早点休息，不要看报告书。” “嗯。” “挂了。” “嗯？等一下。”池月喊住他，明知道他在等待，仍然是等了好一会，方才慢吞吞叹出一句话，“没事了。” “！” 乔东阳咝咝笑，“差点以为你要说舍不得我。” “毛病！”池月挂断。 人情债已经欠下，多说无益。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顺其自然吧。 …… 池月的兴奋果然持续到第二天。 月亮坞就像是她的一桩心病，乔东阳给的报告书，起到很好的抚慰作用。 到达比赛场，她神采奕奕，如同吃了xing fèn ji。 “大家安静一下。我有话讲。” 沈亚丽的话，其实是废话。 最后的三名选手，池月、刘若男、沈岚站成一排，身姿笔挺，都安安静静。 “这是天降奇兵的最后一轮比赛，但比赛不止一轮。” 这话有点矛盾，三名选手的目光都落到沈亚丽的身上。 沈亚丽冷冰冰的目光，从池月的脸上掠过，微微笑开，“本轮共有130多个比赛科目，包括体能训练、超重耐力训练、失重训练等，一共八个大类。胜负取决于你们完成的数量、质量和时间……有上限，无下限。最后坚持下来的一个人，就是本节目的天降奇兵！” －－－－－－题外话－－－－－－ 都是狠人，有木有？ 来吧，天降奇兵！ 来吧，喜欢《乔先生的黑月光》的小伙伴们，为咱们的书打个电话……木马！ 129 赛无下限 沈亚丽说了很多，总结就一句。 饕餮盛宴，丰富的节目准备好了。但这是一场死亡式比赛，不到失去意识那一刻，比赛不会停止—— 除非自愿中止，退赛。 赛场的气氛与前两轮都不太相同。更凝重、更紧张。 冠军将在这三个人里诞生，会是谁呢？ 比赛开始之前，选手还在热身，弹幕上已经疯了。 池月和沈岚的呼声很高，刘若男从来都被观众一致认为只是节目陪衬，天生的配角。这也就罢了，弹幕上总会掺杂一些掩藏在“加油声”里的恶毒言论。 “长得那么丑，怎么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 “刘若男是抱池月大腿上位的吧？不要脸，换了我，早就自请淘汰了！” “2333333，原来池月已经是大腿了呀。那谁谁，脸痛不痛？” “吵什么吵，不看就滚！关弹幕，保智商！” “专门注册了一个新id，就是为了上来骂刘若男的，丫真丑！丑得我吃不下饭……” “滚滚滚滚滚滚！” 节目组为三个选手搭配了一个专业教练，一边带她们热身，一边为她们讲解相关科目的要点。这个赛点主要是体能训练的地方。耐力、力量、灵活度是比赛的重点。科目有负重、长跑、仰卧起坐、攀岩、弹性跳跃网等。 当初陪王雪芽来过这里，对科目内容不陌生。 她很清楚，这些比赛只是“餐前甜点”，接下去的才是正餐。 果然，这个赛点的所有赛事都是低级别难度，能走到这一步的选手，都是千里挑一的优胜者，她们三人都完成得非常好，全部达标。 但沈亚丽说了，赛无下限…… 一轮接一轮的比赛，还在等着她们。 两小时后，换比赛地点，进入第二个环节。 听完了教练的解说，气氛更加紧张。 ——比赛地点是星空航天科技城。 为什么会在航天城前加上“星空”二字呢？ 因为这个航天科技城是东阳科技为培养航天人才，为整个“星空行者计划”花重金打造的，整个投入资金达到数百个亿，修建在荒无人烟的沙漠地带，从外至内带着极强的科技感，一个个高科技“装备”出现在视野，那冰冷的质感，仿若进入了未来世界。 池月叹为观止。 这里如同一个庞大的航天科技展馆。 技术一流，设备超前，好多都是她第一次见到。 观看节目的观众，也是一片沸腾。 “666666！” “大乔哥这钱烧得值了！” “nb，壮观。大乔哥有钱任性！” “为什么我看到的不是航天科技，而是一堆堆人民币？快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人！” “星空选手也是在这里训练比赛的吗？预告里都没有播航天科技城，这不会被天降奇兵抢先了吧？” “天降奇兵是直播，星空是录播——肯定是星空在前啦！” 其实， 网友的猜测不完全对。 池月从没有陪王雪芽来过航天城。 星空选手前期的训练和比赛，主要集中在沙漠求生与体能方面，着重点还是基础素质。第二个阶段才是航天城，池月离开节目组的时候，她们才刚刚开始这个部分—— 她没有想到，天降奇兵会一步到位，将一百多个科目全部排出来，让她们一个个挑战。 “转椅！大家开始准备。” 转椅与秋千、固定滚轮、旋梯池月等科目，主要是为了检测选手对震动和眩晕的耐受能力，增强选手前庭功能。航天城刚刚投入使用不久，所有设备都是全新的。几台转椅泛着冰冷的金属光芒放在那里，像一个个刑具，自带紧张感。 “池月！一号转椅。” “沈岚！二号转椅！” “刘若男！三号转椅。” 三个女生背着手，一字排开，“是！” 池月径直走到一号转椅，提一口气，直挺挺坐上去，抬头平视前方，双手轻放扶手上。两个工作人员连忙跟过来，将她双脚合拢捆缚，腰上系好安全带，将双眼蒙住。 眼不能视物，世界顿时陷入黑暗。 转椅微微一颤，池月面无表情。 这有点像玩乐场里小孩子玩的太空舱。 软绵绵的，人坐上去就会有失重感。 只不过，航天训练用的转椅不是娱乐性质的太空舱可比的。这椅子不仅可以360度顺时针、逆时针快速运转，还能同时上下前后摆动，普通人坐上去不用十秒就得吐，能坚持一分钟的就是好汉。 但是，对航天员的要求是在高速运转的转椅上——连续旋转15分钟。 池月来自航校。 空乘专业也有前庭功能训练，但要求完全不一样。 她们坐上转椅，两秒一圈不心慌出汗，不呕吐就算过关。 但这里…… 沈亚丽说了，“有上限，无下限”。 “都准备好了吧？” “三、二、一，开始！” 转椅慢慢开始运转。 一开始，速度不快。十来圈后，越来越快…… 两秒一圈，两秒两圈，两秒三圈……顺时针、逆时针，转椅疯了一样转动，人在高速运转下，好像与椅子合在一起，变成了圆柱形…… “一分钟！” 教练在边上掐秒表。 “坚持！” 没有人说话。 室内安静，只有转椅的声音。 直播镜头前的观众，也屏气凝神。 连弹幕都少了许多…… “两分钟！” 众人眼睛都舍不得眨。 摄像镜头在默默记录。 “三分钟——”教练拉长嗓子，开始建议：“选手可以随时按停！” 转椅上有一个按钮，就在她们的手边，只要心里承受不了，按一下按钮可以随时中止这场残酷的比赛。同时，也将失去天降奇兵的资格。 130 仙女落到水里头 大家都在坚持。 刘若男的状态最不好，恶心与眩晕像毒蛇般吞噬着她的意志力，她在黑暗里感觉到世界的天旋地转，一张脸惨白如纸，额头上冷汗密布……但她咬紧牙关坚持着，不让自己吐出来，只是唇齿止不住的颤抖，仿佛行走在死亡的边缘。 “再提醒一遍！选手可以随时中止比赛！” 赛前教练已经就相关事宜与选手做了说明，刘若男其实很清楚这一点—— 清楚自己比不上别人，天降奇兵也不会是她。 但她不想停，不想停。 “长得丑还要出来吓人”、“丑人多做怪”、“颜控表示看到刘若男就好烦，能不能不要播她的镜头”……那些风淡云轻的话，像攻心的毒药，腐蚀了她的自尊，让她宁愿选择死，也不愿意选择停。 不是为了比赛，而是为了自尊—— 可是，人的**又岂能完全受自己控制？ 三分五十八秒，噗一声，刘若兰喷出一口秽物，头往下一搭。 “三号停！”教练的喊声里，工作人员马上按停转椅，早已准备好的医务人员冲上去，从转椅下解开刘若男，急救，再抬上担架。 整个过程都在直播。 刘若兰没有一丝活气，手软软垂着，人事不省。 这样子的她，换来了一些善良人的怜悯，心疼她这么拼这么努力，担心她的身体。但是，还有更多的“理智声音”。她们站在网络制高点，理智的分析着利弊，骂她“自作自受”、“不识好歹”、“没有自知自明”、“自己找死用不着同情”、“浪费工作人员时间”、“死了算了，活着浪费空气”…… 网络仿若法外之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世界越来越看脸…… 而且，常常没有温情。 幸好刘若男看不到，池月也看不到。 转奇已经高速运转五分钟了。 而飞行员的达标要求，也不过是四分钟。 五分钟是池月能达到的极限，她开始耳鸣，有了恶心的感觉—— 训练室里落针可闻。 每个人都紧张地准备着。 一旦有选手中止或者出事，就冲上去急救。 池月恶心到极点，很想吐，但她一直忍着没有这么做。因为在转椅上呕吐会让身体产生某种记忆，下次再坐上去就会条件反射地晕眩、呕吐，如晕车晕船严重的人，只要坐车就会有恶心感一样，与前庭器官有关系…… “提醒：选手可随时选择中止。” 教练紧张得汗都出来了，攥紧了手心。 怕她们听不见，他又高声重复一次。 池月听到了，她浑身湿汗，像脱离了自我的限制，有点飘，但可以想象到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 手指边就是按钮—— 只要按下去，这非人的痛苦折磨就结束了。 她紧紧抿住嘴，一动不动，试图换起一些别的记忆，让自己忘掉转椅……渐渐的，她再也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了，更不知道在她身边的另一个选手沈岚，还在不在—— 整个世界都已经模糊。 “……放弃吧！” 这个念头从她脑子里一闪而过。 像个恶魔一样在提醒她——如果走不到终点，她吃的所有苦头都是可笑的。 【池小姐很优秀。】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宇宙的秘密却是无限的，探索世界的乐趣、探索宇宙的边界，是我毕生的追求。】 【池月、你一定可以……】 【来参赛比赛，你一定是最优秀的航天人才！】 一定可以， 一定可以的…… 有一个声音，不停在她脑子里，反复说。 池月深深吸气，咬紧牙。 有意义的。 她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 只有坚持下去才会有月亮坞的重建和改造。一旦她失败，折戟在此，乔东阳还会继续投资吗？ 池月脑子里一片荒芜，意识仿若进入了一片混沌的天地。月亮湖的水，好清澈，月亮坞的天，湛蓝湛蓝……妈妈在她幼时教的儿歌，轻声在耳边吟唱。 月亮湖边一头牛 摆摆尾巴湖边凑 哞—— 撒开蹄子一声叫 仙女落在水里头 水里头 …… “七分钟！” 教练一脸镇定，声音却有点绷。 前庭功能是一个人的固有功能，有天生的基础，但航天员都得经过后天训练才能达到标准。池月和沈岚都来自航校，算是专业较为对口的选手，但是航校的训练要求，离航天员太遥远，这里没有人会想到她们可以坚持到第七分钟。 池月的脸已是刷白。 一点血色都没有。 沈岚一样。 但两个人谁也没有中止比赛。 转椅……还在呼呼的转。 围观的人，腿都僵了…… 度秒如年。 乔东阳此刻就在星空航天城里面，距离池月不到一百米。 但他没有出现在比赛现场，而是选择了坐在导演组工作室，观看直播。 “咝！是不是八分钟了？”郑西元坐在乔东的身边，“我这手心都冒汗了。这转椅上这二位，也太可怕了。” 乔东阳眉头微蹙，一言不发。 池月能坚持到现在，在他能理解的合理范围内，这个沈岚，确实令他有点意外。 “哇！快看，沈岚动了……” 一声惊呼，郑西元站了起来。 几个工作人员都坐不住了，齐齐站起来看镜头。 镜头里有一个时钟，不停在走，“8分32秒、33秒、34秒……”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每个人都屏紧呼吸。 镜头里，沈岚的手慢慢移动，手指头几乎就要按向按钮—— 131 温柔以待 乔东阳瞳孔微缩，静静盯住分镜头。 有那么一瞬，他……居然希望沈岚按下去。 按钮一按，天降奇兵就是池月。 这是一个活动组织者不该有的情绪，乔东阳想到这里，竟有些不可思议——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众人的目光都盯着沈岚，台前，幕后，然而——沈岚停下了，手指微微卷曲到一起，在转椅中微微颤抖—— 两个人在拼命。 走到这一步，谁都不肯轻易放弃。 沈岚状态不好，池月也好不到哪里去。大颗大颗的汗，从她的额头滑落到腮边，惨白的脸，一丝血色都没有—— 郑西元看了看乔东阳凝重的表情，“阿乔，心疼了吧？” 乔东阳：“怎么可能？” 郑西元呵呵轻笑，“那你这表情……都快把镜头瞪坏了，你知道吗？” 乔东阳不理他，一眨不眨，眼睛都舍不得挪一下。 已经到了关键时候，胜负在此一搏。场上的选手紧张，他也紧张。 “我感觉这两位，都快要挺不住了。”郑西元摸着下巴，“比赛虽然重要，但还是性命要紧啦，是谁制定的这么残酷的赛制？过分呢……” 每一轮都要拼到最后一刻，简直残酷！ “刘若男三分五十八秒的成绩，已经算顶级的了，结果，居然还有这样两个狠人……” 郑西元说个不停，乔东阳也不知道听了没有，突然转过头来，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刚才？”郑西元愣住。 “上一句。” “哪个没人情味的家伙，制定的赛制……” 乔东阳脸黑下来，“再上一句。” “我说这两个女人再坚持下去，怕是都挺不住了……嗳，我说你去哪儿？”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乔东阳已经掀椅子离开了。 导演组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俩说了什么，引起了乔东阳这样激烈的反应，纷纷拿眼询问郑西元。 “都别看我！”郑西元摊了摊手，看着众人，笑得不太正经，“金主爸爸就是这样子的，说风就是雨，脾气不好……嗯，我也过去看看……” 郑西元站起来，突然一怔，又坐了回去。 转椅结束！ 镜头的画面里，人群一窝蜂地涌上去。 池月和沈岚同时体力不支，达到生理极限，双双在转椅上晕厥过去—— “这怎么算？不分胜负吧？” ~ 现场一片混乱。 有人在鼓掌，有人在急救。 医护人员是早已准备好的，保障到位。 但这样的画面还是极大限度的刺激了观众。 “666666！” “池女王666666666！” “沈岚！人美还低调，我宣布粉她啦！” 这一轮转椅比拼确实吸人眼球，达到数千万观众同时在线观看，破了“天降奇兵”开播以来的观看记录——相关话题很快成了头条，上了热搜。节目能取得成绩，沈亚丽很兴奋，亲自指挥养的大v号，炒话题、带节奏。当然，这一波用命拼出来的热度，当然也少不了黑粉的推波助澜。 “请沈岚小姐姐替天行道，速速淘汰池婊！” “草！池婊是不是开挂了？凭什么啥都是她能？该不会是吃药了吧？” “怎么办，看到池婊要死不活的样子，我竟然愉快的笑出了声！” “楼上的也太坏了，不过我反手就给了你一个赞！同时笑出了声！” …… 医疗室。 乔东阳是黑着脸进去的。 一干人等没有想到老板会亲自过来，有点紧张。 “乔先生……” 乔东阳摆摆手，往那一坐，“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他平常对人从无热情，不苟言笑的样子，让医疗室更沉寂了几分。 目前三名选手都在这里接受治疗，刘若男的输液瓶已经挂上，人还没有苏醒，池月和沈岚刚刚推进来不到三分钟，正在接受检查。 几个医务人员忙碌着，好一会才检查好。 医生把开好的单子交给护士，取下手套，看着众人。 “每个人的前庭神经受到刺激时，耐受性都有一个限度，这个限度就是导致晕厥的阈值。三位选手的情况差不多，血压下降、超过晕厥阈值，昏迷不醒，但是，这两位的情况稍稍好些，只要休息一会，就能恢复。而这一位选手……” 她眉头深锁，目光指向的是刘若男。 病床上的刘若男，毫无生气，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身子还无意识地抽搐了几下，看上去有些吓人。 医生语气微微一沉：“我怕她的身体会出现一些后遗症，具体情况，不好说，等血液分析结果出来吧……” ~ 不到三分钟，池月就醒转过来。 她的情况与医生说的一致，耐受性超过晕厥阈值，受不住了。 刘若男就在她身边不远的病床上，依旧没有苏醒，两个医生正在商量后续治疗方案。 池月抿抿唇，望向乔东阳：“若男什么情况？” 乔东阳黑着脸，“你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吧？赶紧闭上嘴，休息！” 池月：“……” 这么多人在这里，干嘛凶她？ 她不解，在场的工作人员更不明白。乔先生会坐在这里，已经很奇怪了。他还凶巴巴的训斥池月，这是唱的哪一出……到底是关心选手，还是对选手的做法感到愤怒？ 池月宁愿相信他很愤怒。 不过，他不说，池月也有办法了解情况。 有手机，有网，什么翻不到？ 池月默默刷着刘若男的消息，但看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发了一条微博。 “愿世间所有善良的人，都被温柔以待。至于那些拖着粪车四处游走，并将恶意和负能量到处喷洒的人……下地狱去吧！” 132 万能杠律 今天转椅比赛直播后，池月的微博新增几万粉丝。 微博一发，很快就出现了大量评论。 键盘侠当然是照例骂街，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不管对错，先批判一番，显示自己与众不同的见解。 但还有一部分人，他们明事理晓分寸，只是很少发言，看到垃圾人绕道走而已。这一部分人有正三观，虽然池月的微博没有特指，但马上有人声援，指网络戾气太重，秩序混乱，言语如刀。 不过，这世界有一种定律，叫“万能杠精定律”，简称万能杠律。 只要杠精愿意杠，就没有他们杠不动的角度，什么都要杠，没有角度找角度也要杠。 一群人在网上吵翻了天。 池月发完微博，不看评论，关掉手机，闭上眼睛休息。 天降奇兵未出胜负，比赛就不会结束。接下去就要进行下一个环节，这就是沈亚丽说的“赛无下限”，谁支撑不住，谁就退出，剩下的一个人就是胜者—— 换句残酷的说法，这根本就是“不死不休”。 正是这样的残酷性，很大程度地挑战着观看者的神经。 从决胜局直播开始，观看人数就在不断增长，屡创新高。 “我可以了。”池月走到教练跟前，“下一轮比赛什么时候开始？” 教练都没有催，她居然来催？ 教练看一眼面色惨白的沈岚，又回头问池月：“你不用再休息一会？” 池月：“不用。” 沈岚的脸，猛地沉了下来。 她当然是希望池月再休息一会的。这样她自己也可以让身体得以恢复。然而，既然已经拼到这一步，池月当然不会给对手休息的机会。 “继续吧。” 教练询问沈岚：“你还可以吗？” 沈岚吸口气，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可以。” 如果她说不可以，那就是自愿中止比赛，性质就不同了—— 接下去的科目有旋梯、弹性跳跃网、秋千、浪木、固定滚轮等等……刚从转椅下来的她们，身体机能还没有完全恢复的状态下，再进行高强度的训练是非常危险的。 池月进入更衣室，换好衣服出来，正准备去赛场，就看到乔东阳在门口。 一米八几的高个儿，倚在器械边上，冷漠的表情与金属表面的冷光融合在一起，哪怕脸臭臭的，样子却是帅帅的，完美颜值。 池月很想无视他，可这个人就是有让人忽视不了的能力——不顾有旁人在场，乔东阳直接喊住她。 “池月！” 池月是和沈岚一起去的更衣间，出来也是前后脚。 此刻，沈岚就在她的背后。 乔东阳的声音很有磁性，即便不带情感，听上去也很有韵感，仿似在叫“心肝宝贝”，沈岚的脖子条件反射一扭，看到了他，以及原地站立的池月。 “乔师兄……” 她招呼一声，目光热切。 乔东阳微微点头，“我找池月说两句话。” 潜台词是，你可以走了。 沈岚是个聪明人，当然明白乔东阳话里的话。 “好的。乔师兄，再见。” 她一走开，池月的脸就沉下来了，“乔先生有事吗？” 乔东阳：“你没问题吧？” 池月：“……” “有问题的是你吧？”半路截她的道，不说缘由，反过来问她？这人不是有毛病又是什么？池月眉头都拧了起来，看一眼渐渐远去的沈岚，“乔先生，我马上要比赛，如果你没有特别重要的事，回头再说，行不？” 她不分心。 可这个家伙，总让他分心。 乔东阳看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不乐意了，脸臭臭的，没好气，把一句关心的话，说得生硬无比，“我是想来告诉你。比赛第二，身体第一。” 池月一怔，明白了。 “我有分寸。” 乔东阳哼了哼，“我看你是根本就没有分寸。刚才在转椅上，你是准备拼到死啊？”说到这里，他目光微微肃然，看池月一眼，语气又软了几分：“你那个宠妃，刘若男情况很不好……医生说很有可能是电解质紊乱诱发了癫痫……” 癫痫？ 池月来不及计划“宠妃”的说法，眼皮狠狠一跳。 “怎么会有这样？” 在医疗室，她其实看到了刘若男的抽搐。 但没有想到…… 池月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语气急促，“情况严重吗？” 乔东阳瞄她：“刚刚已经送去大医院了。等检查结果全部出来才知道情况。我想说的不是她，是你。”他怕池月上场就硬杠，又不好在这个时候打击她的积极性，“你记住我的话就是。比起身体，其他问题都不是问题。” 池月默默看他。 周围空无一人，全是没有感情的金属器材。 这样的空间是冰冷的，但乔东阳的话是温热的。 “谢谢！”池月想了想，问他：“如果我没能成为天降奇兵，没有成为你期待的那种星空选手，你对月亮坞的规划和承诺，还会兑现吗？” 乔东阳愣了愣。 他想不到都这个时候了，池月还有心情在乎这个。 乔东阳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池月，你怕不是个傻子吧？现在是谈这个的时候吗？” 池月很严肃：“我在问你呢。” 乔东阳被她气笑了，“当然兑现。我乔东阳说过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了？” “那就好。”池月似是松了口气，看着他的眼睛，闷闷地说：“在今天之前，我没有想到会遇到这么强劲的对手。是我小瞧沈岚了，她的表现，让我非常意外。说实在的，我已经做好了淘汰的准备。” …… …… －－－－－－题外话－－－－－－ 愿善良的你，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这里是一如既往爱你们的二锦，么么哒，明天见~ 133 不能停 池月在乔东阳心里，一直是自信到令人发指的女人。 这样的话，是他第一次从她嘴里听见，忍不住就想宽慰。 “不会。你不会被淘汰。”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手伸了出去，池月看一眼那手，“难道乔先生想给我走后门？” 乔东阳，“做什么梦……”收回手。 池月唇角不经意的翘了起来，准备告辞走人，就听乔东阳说：“沈岚的表现，我也没有想到。比赛前，我们调取过所有选手的资料。在我的印象里，沈岚除了履历做得漂亮，测试能力是远远不及你的……” 远远不及？ 池月微微一愣，“这是超常发挥？” 乔东阳嗯声，“绝对超常。” “明白了！”池月冲他点点头，“谢谢你给我的鼓励。” 她说完，朝乔东阳挥挥手，笑着走了。 乔东阳朝在原地没动，琢磨这句话。 也许她认为他这样说是为了鼓励她，其实不然。乔东阳办这个节目的本意是为了选拔人才。他尊重比赛，尊重节目。不会为了安慰她，在她面前去贬低另一个选手。 他站了片刻，去了赛场。 …… 比赛已经开始。 接下去的几场都是在室外。 从浪木、秋千，到旋梯，几个科目车轮战一样比赛下来，两个人的身体都出现了疲乏，而下一个科目，是固定滚轮。 节目组一直在关注选手状态，旋梯结束，教练马上走过去。 “我和节目组商量了一下，只要你们两人都同意，可以申请休息，休息好了，再进行下一个科目。” 比赛比的是什么，是能力，也是耐受力。这是节目组为了安全与收视率的双重考虑。但是，对选手来说，休息是有利有弊的。休息固然可以让自己舒服点，也同样会给对手恢复的机会。 沈岚紧盯住池月，目光里有所希冀。 池月看到了她的期待，唇角一扬，淡定地摇头，“不愿意！” 赛场很多人，都以为累成这样的她们，会答应休息的…… 听到池月的选择，四周同时响起一阵抽气声。 沈岚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池月，休息一下吧？大家都挺辛苦的。不仅我们累，摄制组的老师们也累……” 池月哦一声，微笑，“你可以选择退赛！” 可以选择自己中止，没理由要求另一个陪你休息。 这是大家都明白的道理，但沈岚未必明白，她不能理解地盯住池月，满脸的不愉快。 池月不看她，大步走向固定滚轮，一秒不停。 见状，工作人员为难地看沈岚，“没办法了，池月不肯停，继续吧？” 其实刚才关于休息的建议，是沈岚向节目组申请的。换了别人，一般不会随便得罪人，教练让休息也就借机休息了。只可惜，池月不给面子，工作人员也无奈。 …… 固定滚轮是航天城的比赛器材之一，可以调速，人置于滚转上，四肢固定，身体360度旋转运动，这是飞天员和航天员的固定训练科目。 这器材池月和沈岚都不陌生。 池月轻轻拉了拉滚轮，让它慢悠悠地转了起来。 沈岚看着她镇定的样子，再看看那转动的滚轮，胃里一阵翻腾，突然有点害怕走近。 “开始准备！” 教练在背后催促。 沈岚脸色惨白，墨迹的表现，明显不如池月来得淡定。 又将是一场残酷的考验。沈岚咬了咬下唇，走上前去站在池月的身边，“你就不怕吗？” 池月：“怕什么？” 沈岚：“人的耐受是有极限的。” 池月面无表情，还是那句话，“你可以选择放弃。” “大家都休息一下，不好吗？” “不好。”池月侧头看着她，“你在拖延时间，为什么？速战速决不好吗？” “呵！我只是想劝劝你，你赢不了我的，何必白白牺牲？”沈岚发狠地说完，毅然迈过横杠，做滚轮准备。 池月勾了勾唇，似笑非笑的跟上，余光一瞄，突然看到坐在场外的乔东阳。 他怎么来赛场了？ 这个人…… 沈岚：“站着干什么？来啊！这么喜欢拖延时间？” 池月微微提气，斜眼看沈岚，“看谁笑到最后吧！” “一定是我。”沈岚的目光里有一层很重的戾气，几乎咬牙切齿。 只不过，直播观众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导播组也不会把这一幕放给观众看。沈岚的粉丝一口一个“池婊”的叫着，对池月喊打喊杀，纷纷为沈岚打气，要她把池月灭在固定滚轮这个环节…… 其实大家都看出来了。 两个选手的体能，都已经到达极限。 这个固定滚轮与转椅一样，是没有时间限制的。像转椅那样，两个人同时晕过去的可能性极小……也就是说，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比赛的胜利者—— 竞技比赛之所以吸引人，一是结果的不确定性，二是这种对肾上腺的强烈刺激氛围。但这样的比赛，比常规的竞技比赛更为残酷，刺激当然也是翻倍的。 这拼的不是能力，是命啊！ 一轮一轮。 一圈一圈。 固定滚轮的速度很快。 在选手的特写镜头里，明显可以看出她们的状态在不断变化。 变色的脸，汗湿的额头，紧紧咬住的牙——哪怕池月为了节目效果和掩盖脸上的痕迹，上了很重的遮瑕和粉底，仍然不能让她看上去若无其事…… “三分钟！” “五分钟！” 教练一直在报数。 这一次，时间的走动，好像比在转椅上还要漫长。 此时此刻，台前幕后无数的视线，同时定格在她们的脸上。 这是一个高速运转又仿若静止的画面，池月的天空在旋转，她知道自己就像一只动物园的猴子，被绑在固定滚转上，任人围观，讨论，嬉笑、骂咧……但她不能停。 134 池月赢了 快！ 太快了！ 快得她看不清眼前的一切，脑子却运转很慢，盯住的一个点，转瞬即逝，转瞬又飞回来，要用好久，她才能确定那里是什么东西——而她，一直靠着这样的心理强迫来转移注意力。 一圈，看那个点。 再转一圈，找那个点。 那是赛场上的标志点，背后是航天城的主体建筑，庞大宏伟，池月看的那个点，背对着航天城，也一直在看她。 他是乔东阳。 池月以他为参照，一直转圈找他。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滚轮转得太快，所以，她并不知道乔东阳的眼底，阴云密布…… “太可怕了，现在的女人太恐怖了！”郑西元站在乔东阳的身边，双手撑着他的扶椅，不停地叨叨，“为什么都这么拼呢？就不能有一个人服软吗？” 乔东阳不说话， 听他念得久了，忍不住剜过去。 “你能不能站远点？” “不能啊！我怕我心脏受不住，会晕过去。”郑西元握紧扶手，嬉嬉笑了笑，“挨着你近点，要是我被她们吓得晕倒了，你还能接住我——” “我接你个鬼……” 乔东阳话没说完，赛场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啊！” 声音尖利刺耳，瞬间划破大漠长空—— 乔东阳看过去，只见沈岚的固定滚轮一圈一圈变慢，渐渐停下。 “哇——呕——噗！” 沈岚被工作人员从滚轮解下，第一时间就是呕吐套餐，然后整个人失去意识般软趴趴地倒在教练怀里，几个医护人员跟上去，把她抬走。 池月的滚轮还在转—— 大家都去关注沈岚了，没人注意她。 乔东阳眉心一皱，起身冲过去，“比赛已经结束，还不快停？” 看他着急的样子，郑西元无语地耸耸肩，叫来工作人员。 “结果已经出来了，按方案一来。” 因为是直播节目，比赛结果又未可知，所以节目组为了最后的结果，准备了几套不同的直播方案，而池月胜出就是方案一。 “池月！池月！” “恭喜池月！成为天降奇兵！” “什么鬼？居然是池婊赢了沈岚？要疯！” “有nèi mu吧！为什么沈岚突然大叫一声，就切掉了镜头？” 此时，节目组的镜头集中在池月的身上，她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但脑子一片空白，晕乎乎从滚轮下来，她脚步一晃，好不容易站稳，面色苍白地对着大家微微一笑，“谢谢！” “恭喜你啊！”工作人员纷纷表示祝贺。 池月保持笑容，“我很荣幸——” 话未说完，她一个失神，扶了扶滚轮。 滚轮被她一扯，突然转开，池月被转动的滚轮一带，身子瞬间往下倒去—— 经了一波一波的比赛，她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原以为会摔下去，结果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一个男人的身上。 很熟悉的感受，她抬头，看着乔东阳，“谢谢。” “医生！” 乔东阳搂住她，回头大叫。 他语气重，表情凶，手上的力道也大。 池月觉得腰都快要被他折断了，他却毫无察觉，亲自把她抱上担架，送往医疗室—— 摄像师镜头，完美地记录了这一幕。 工作人员有些震惊，觉得不可思议。 沈亚丽看着镜头，突然觉得脑袋隐隐作痛，扶了扶太阳穴才让自己镇定下来，“掐掉这一段！” 导播一怔，“总监，这个镜头拍得很好，可以增加话题和收视率——” 沈亚丽哼声，不满地瞪住他，“我们的人气是靠炒作来的吗？我们靠的质量！” 导播：“……是。” 于是乔先生的“冲冠一怒为红颜”，除了在场的人，无人得知。 【池月险胜沈岚，成为天降奇兵】的话题，热度飙升，池月获胜的消息，已是全网皆知。孟佳仪、刘芸等与池月交好的选手，纷纷在网上表示祝贺，就连一些平常与池月没有交往的选手，也转发微博，向池月表达了亲昵之情…… 然而，万众期待的官宣迟迟没到。 《星空行者》官方和天降奇兵的官微，同时选择了沉默。 活动结束，直播结束，各种对选手的赛后采访在继续，就是没有“天降奇兵”的官宣。 “官方哑巴了？” “不是说好，结果出来，官方要搞活动抽奖的吗？” “为什么迟迟不官宣天降奇兵，不会有什么变化吧？” “小道消息，池月那事出问题了。好像她吃了药才干过沈岚的，节目组已经发现，现在正紧急商议处理方案呢——” 什么？ 池月吃药？ 这一条不知谁发出来的小道消息，夹杂在众多的言论中，很快被顶到了评论第一条。 无数人询问博主更确切的情况，但这个人发了这条消息就消失在网海。不回复，不解释，不补充，所有@他的私信，一律无视—— 网友纷纷涌到节目组的官微，寻求解答。 节目组依旧保持沉默。 这操作实在耐人寻味，于是，本来只是怀疑的事情，顿时成了板上钉钉，流传出了各种版权。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爆料人的说法。 【池月吃的什么药？】上了热搜，引来无数专业人士的科谱。“专家们”一致认为，如果选手服用了镇静抗吐类药物，可以控制大脑皮层中枢高度兴奋，对前庭系统产生抑制作用，对比赛是绝对有影响的。 于是反转突然—— 池月从光芒万丈的天降奇兵，成为了众矢之的的垃圾。 除了孟佳仪和刘芸，无人再公开声援她，那些之前转发微博的选手，默默删除了与她有关的微博…… 外面发生的翻天覆地，池月一无所知。 从赛场下来，她就在航天城的医疗室接受治疗，乔东阳以她需要静养为由，“收缴”了她的手机，不许她关注网络，并且把天狗带到了星空航天城，为她解闷…… 于是她只能与天狗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天狗，乔先生呢？” “乔大人正在办公室里努力认真辛苦的工作哦……” “……”池月无语，“能不能让他把手机还给我？” “不能哦。乔大人说，你身体受到了损伤，不能再劳累！” “……” 池月看着小机器人，无奈：“你是电脑吗？” “我不是电脑，我是天狗。” “我是说，你可以当成电脑使用吗？” “我不可以随便使用的，我是只能由乔大人使用的。我是他的ai宠……” 池月捂脸，看不出来还挺忠心。 －－－－－－题外话－－－－－－ 想给你们说点啥子，又不晓得说啥子，不知道我的女朋友们，你们有没有想给我说的啥子？ 135 收回你的眼神 尽管池月不认为看手机是劳累，但她没有和天狗争辩。 ……和一个不懂事的机器人，能说明白啥？ 再聪明的机器人，也不是人。 池月这么想着，闭上眼睛，默默无语。 不一会，耳边传来一阵嗒嗒的机械声，是天狗在走动。它靠近了她的床边，扫描着池月的脸，一本正经地说：“她紧闭双眼，睫毛眨动频繁，没有入睡，脸部有微妙变化，但不是愤怒，我的诊断是——手机失联综合情绪焦虑症，需要心理疏导和手机安慰……” “？”池月噌地睁眼，看到面前双只蓝幽幽的机器眼。 天狗在扫描她的脸？ 在给谁汇报工作？ 池月语气不太好：“你干什么？” “她很愤怒，认为我在侵犯她。”天狗说：“她又冲我瞪眼了，我猜，她恐怕是想打死我。” “？”池月从病床上坐起来，指着它：“你在和谁说话？” “乔大人，她眼里有愤怒的光，指着我的样子，真的像是要打死我了——” 乔东阳？ 是了！除了他还会有谁这么无聊？跟一个机器人也能讲得上话。 池月无力吐槽他，倒下去，重新合上眼，一动不动。 “不好了，乔大人。”天狗清脆的童音连惊慌都听上去那么萌，他叫了起来，“池月小姐姐又晕过去了，救命！” “……” 乔东阳来的速度比池月想象中快。 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几个医护人员，一个个表情紧张，抢救病号似的像风一般卷进来，然后与池月大睁的眼睛相对而望……愣了愣，看看乔东阳，默默退了出去。 只有乔东阳留下来，一言不发地看着天狗。 “大概是有些判断失误。”天狗大脑袋摆了摆，认真地汇报，“她使用了反机器人的非正常手段，迷惑了我的智商……” 说到这里，天狗摊了摊手，“抱歉，乔大人，你知道的，我不是人。我不知道人类的狡诈与邪恶！” “天狗？”池月哭笑不得地呵呵两声，望住它蓝汪汪的双眼，“我再也不和你天下第一最最好了。” “很抱歉。池月小姐姐。”天狗的声音可爱又呆萌，“我的心是向着你的，但我的脑子属于乔大人。我没有能力控制我自己。怎么办？你们两个我都爱的。” 池月服气了。 跟一个机器人扯什么呢？ 她收回视线，摊手向乔东阳，“我的手机？” 乔东阳：“充电。” 理由完美。 其实池月大概可以猜测出来，他这是存了些好心的。天降奇兵的结果一出来，网上肯定有各种褒贬不一的说法，她有那么多的黑粉，人家能放过机会损她？“万能杠律”时时都在发挥作用，那些强扳的无聊争论，能把人活活气死，不去看才是最好的。 他怕她扛不住。 或者是在回避些什么，不想她知道。 可是，那样高强度的比赛都扛过来了，她还怕什么？ “说吧！”池月一只手圈着被子，一只输液的手垂着，慢声问他：“到底什么情况？” 此时医疗室只有他们两个，乔东阳在她锐利的目光里，无法回避。 “池月。” 他声音变沉，盯住她的眼睛，“如果你不是天降奇兵，你会怎么想？” 什么？池月猛地坐直身体，冷笑两声，“乔先生在开什么玩笑？我坚持到最后，为什么我不是？” 乔东阳赶紧扶住她躺下，“你先别激动。没说你不是——只是中间出了些状况，我正在处理。” “你说清楚！” 池月吃了这么多苦才坚持到最后，哪里能听得下去什么解释？她冷着眼扫视乔东阳，不给他半分脸面，“乔先生，如果你们有内定的选手，就该早点告诉我。要配合她演戏，只要你们给的演出费用够多，我可以。而不是在我拼尽全力后，告诉我这个结果。你们这样戏耍我，算什么意思？” “你误会了。” 乔东阳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一直看着她，似乎在思考，就是没有下文。 池月脾气上来了，傲然回视，嗤一声，“收回你的眼神！难道我说得不对？” 乔东阳：“你当真不知道为什么？” 这话把池月问愣了，“我知道还问你？乔先生，我没你那么闲。” 乔东阳缓了口气，“那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解决的。” 池月：“……” “乔东阳！你不是有病吧？”池月心火都被他勾出来了，又拿他没有办法，扯过枕头就朝他丢了过去，直接砸在他的胸前，“你给我说清楚！” 母老虎似的发威，换平时，乔东阳肯定与她撕起来。 可今天，乔东阳瞅她一眼，默默捡起地上的枕头，放了回去，“你的血液样本里检验出东莨菪碱成分。” “那是什么鬼？”池月一脸震惊，隐隐觉得不妙。 “镇定类药物，防止昏眩、呕吐……” “什么？哈？哈哈！这就有意思了。”池月怔了片刻，气得眼泪都笑出来了，“这是编的什么烂借口？我早该料到的，这种节目，所谓的公平就是个幌子。是我偏不信邪，以为这是直播，那么多观众看着，出不了幺蛾子。没想到，众目睽睽下也能被人栽赃……” 乔东阳盯住她：“你确定没有服用过类似药物？”话音未落，他看池月变了脸色，又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服用了类似药片？” 池月深吸一口气：“没有。除非是有人陷害我。” 这个可能性乔东阳也想到过，可惜都被排除了。 “你的饮用水和食物，都查过。没有问题。” 池月一愣，随即又笑了出来，“那可能是见鬼了吧。也行，乔先生，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来处理，你把手机还给我！” “我说我会处理，你需要休息。” “被冤枉的人又不是你，关你屁事？”池月不耐烦了，拔掉输液的针头，不顾手背上流出的鲜血，摊开手伸向乔东阳，“手机。” 她语气凉凉，没有气愤，只有令人发指的冷漠。 还有，滴在被子上的血。 136 诡异的亢奋 “你疯了？”乔东阳变了脸色，一把摁住她出血的手背，面对面瞪视两秒，在她倔傲的坚持下，气不打一出来，又无能为力，一个激动，抬手就把她身子勒入怀里，狠且霸道地圈住，语气又气又恨，“你能不能好好休息？能不能？我说我会处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信我？” “我为什么信你？” 池月推他一下，推不开，抬起头望定他。 “乔先生，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这么对我？嗯？” 拿她的手机，对她又抱又搂。 这不是普通人，甚至不是普通朋友可以做的事…… 乔东阳被她问愣，双臂僵住。 在这之前，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至少，没有认真地想过。 “池月。”他松了手，慢慢将她从怀里“释放”出来，低头盯住她黑漆漆的眼睛，嘴皮动了动，无话可说。 池月回视他，冷冷一笑，慢慢从他怀里抽离出来，不以为意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乔先生自己都说不出来了吧？你是想要一个优秀的选手，还是想要一个女朋友？如果只想要一个优秀的选手，你管得未必太宽了一点。如果想要一个女朋友，你是不是该针对我的同意，再对我动手动脚？” 狠人！ 可以说相当直白了。 乔东阳始料未及，在池月一双清澈而冷漠的眼里，情绪无所遁形。 “我想……”他咽了咽唾沫，喉结微微鼓动，“我想，有个女朋友陪在身边，也挺好的吧？” “……”反问有效。 这次换池月愣住。 以乔东阳的性格，她以为打死他都不会有这样的回答。 这时已是深夜，医疗室狡窄的空间被夜灯照得分外氤氲，忽明忽暗的光影打在两人的脸上，让隐藏的情绪无所遁形。 尴尬…… 或是怀然心动。 “该你说话了。” 乔东阳不打算放过她，嗓音有一个夜的魅惑和沙哑，就像一个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巫师，什么矜持与傲娇都丢掉，紧紧盯住池月，不愿放过她一丝的情绪变化，“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池月心脏漏停一秒。 耳朵嗡嗡的，全是乔东阳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她觉得那声音虽然好听，但其实是带点青涩的。 他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大方，甚至有一点害羞，表现出来的蛮横不过是为了掩饰他的心慌…… 池月抿了抿唇，手掌轻轻贴在膝盖上，慢慢地摩挲着，眼神望着手指，不看他灼灼逼人的视线，“我没想什么。” “……” 乔东阳没有说话，呼吸略重。 头顶的视线更炙热了几分，池月莫名觉得，他肯定被气得磨牙了。 这样一想，她的情绪有一种诡异的亢奋。 被人表白不是第一次，但如此心乱，是第一次。 “池月，你是不是弱智？”乔东阳果然生气了，声音拔高了。 “我怎么了？”池月抬头，尽量冷静地看着他。 “你听不懂吗？” “听懂什么？” “我在问你话。” “问我什么话？” “问你——”乔东阳说一半，无语地望天花板。 他这辈子从没有这样尴尬的时刻，更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被一个女人无视得这样彻底。 其实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只是——当他全程直观了池月参加天降奇兵的比赛，看到她在转椅上面色惨白的样子，看到她在固定滚轮上的坚持和倔强，他胸口就始终埋着一团火，需要抒解，难以抑止。 是荷尔蒙的力量太大了吗？ 他居然说出来了！ “好。我再说一次。池小姐，你给我听好了。” 乔东阳站起来，严肃地看着她，双手扼住她的肩膀，见她不肯配合，又直接把她下巴抬起来，面对自己，这才一副风流少年郎的表情，微笑着问她。 “我问你，需不需要一个男朋友？嗯，可以带你上天那种？” “……”池月瞳孔微变，心跳如擂。 “你是乔东阳？” “？” “不是幻觉吧？” “……” “还是你这儿……”池月指了指脑袋，“出故障了？” “池、小、姐。我很严肃！”乔东阳是真的在咬牙。 “哦。”池月被迫地仰着头，不太容易地吸一口气，慢声问他：“我很好奇，是什么改变了你？” 乔东阳勾住她下巴，再往上一抬，“你想说什么？嗯？” 池月：“我记得，有个王八蛋曾经说，打死都不会看上我这种的？” 乔东阳心里咯噔一下。 回忆片刻，他皱眉，“不能吧？你告诉我，那王八蛋是谁，我打死他。” “是你。乔大人！是你！乔大人！是你！”天狗在背后看了半晌，像解开了一道复杂的数学题一样，终于明白了这两个人在说什么，两只大脚板不停地跺来跺去，“你们人类真的是太坏了。乔大人是骗子，乔大人会骗人，乔大人是坏人！” 小机器人跺脚的样子，真的好萌。 池月怔愣一下，拍开乔东阳的手，趴在枕头上，笑了出来。 乔东阳：“……” “这家伙程序又错乱了吧？”乔东阳哼了哼，反手一个控制键，就把天狗制服了。 “再见，亲爱的主人。请你一定不要忘记我，我随时等待你的召唤……” 天狗休眠了。 137 乔先生的表白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两个人脸对脸发呆。 池月不说话。 乔东阳看着她，“你没话说？” 池月摇头，“没有。” 哪有这样的？不符合逻辑吧？ 乔东阳没有追求过女孩子，觉得这简直太他妈难了。 怪不得都说女人的心思最难猜，这女人不拒绝，不接受，不回复，是想要逼死人吗？ “池月，我可警告你啊，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错过我，你就后悔去吧。还有啊，这次你不答应，下次你可就没有机会了……” 池月眼角是笑。 就那样看着他，一直看着他。 “池、小、姐！”某人第二次咬牙切齿。 英俊的脸颊有点淡淡的红，池月看得有了些趣味儿。 她笑：“哪有这样的？这么大的事，你总得容人想想吧？” “想什么？” “考虑一下。” “呵呵！考虑什么？”乔先生的傲娇劲儿被她勾出来了，不，更准确地说，是他的自尊不容许这样的结果，“我……乔东阳问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你居然说要考虑？池小姐，容我再提醒你一次，你的脑子还好吧？” 池月翻个白眼，有气无力地躺下去，“……你这态度。行，那算了，我就不考虑了吧。” “这不就对了！”乔东阳刚刚缓和了表情，就听池月慢悠悠说：“你走吧。错过就错过，没什么好稀罕的。” 乔东阳的笑，僵在了脸上，“你说，你不同意？” “嗯。”池月瞄他一眼：“我没有考虑清楚。” “……”要考虑什么？ 他不够优秀？ 难道过去那些排着队等他宠幸的女人，全是假的？ 乔东阳的高智商呈负指数下降…… “这事，太过突然。”池月是真的没有想到乔东阳会突然发神经，说这些话。但她不是个矫情的人，向来勇于承认自己的情感。对乔东阳这个人，她内心深处的感受是不一样的。她得承认，即便她相当厌恶男人，甚至早早给自己立过flag，这辈子都不靠男人，不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但面对乔东阳的时候，防线还是常常失守。 他是不一样的。 与谁都不一样。 任何男人触碰她，都会让她产生心理上的恶心。 很讨厌，像吃了苍蝇一样讨厌，不管这个男人多好看。 但乔东阳没有。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池月认为自己应当珍视这种“唯一性”。 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仓促决定。在她这里，感情的事，是大事，不是今天好明天分的过家家游戏，如果决定要在一起，两个人就得付出百分百的努力去维持这种关系…… 她可以，乔东阳可以么？ “你到底要考虑什么？”乔东阳憋不住了，黑着脸瞪她，“你敢说你对我完全没有感觉？” 是个聪明人。 哪怕对感情再不敏感，多少也能有些判断。 池月点点头，格外冷静，“你说得对，我对你有感觉。可是，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是由什么组成的。究竟是因为你资助月亮坞的感激，还是因为你的地位、金钱、慷慨、帮助……所产生的复杂情绪？你知道的，没有女人不喜欢有钱有地位的男人，万一只是我的虚荣心作祟呢？” “错！”乔东阳舔一下牙床，气得不轻，“我还很帅。” “好吧，你还很好看。可是，我仍然需要考虑。” “行行行，你想考虑就考虑吧——”乔东阳看她久不开口，妥协了，虽然很没面子，但好在这里没有外人，连唯一的旁观者天狗都已经被他整死了，他怕什么丢人？ “考虑，考虑吧。给我好好想一想，做我女朋友有多少好处，还有哪个男人比我更适合……哼！” 他像个兜售自己的商家，阐明优点，被池月似笑非笑的眼神一瞅，又觉得没脸子，站起身就转了头。 “你接着考虑啊！我去叫护士过来，先把点滴给你挂上。不省心的东西……” 斥了一句，他像个宠女儿的“老爹”，无奈地回瞪她一眼，走人。 “喂！” 背后突然传来池月的喊声，带一点淡淡的笑，有温暖的味道，像寒冷的冬天，突然撞见一树花开：“乔东阳，我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喜欢过别的男人，所以，我没有经验。我不知道能不能完全信任你，全力以赴。我不够信任你，也不够信任自己。如果你对我，只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劝你也深思……” 她语速很快。 显然在心里酝酿了许久。 不平静，不确定。 犹豫得让人有一点淡淡的心疼。 乔东阳猛地转头，对她的反应很满意—— “那你对我的感觉，是有多少？” 池月撇撇嘴，慢慢捻起手指，“大概，这么多点吧？” 呵！乔东阳乐了，挑挑眉，“就这么一点点？行吧，那如果我说，我对你的喜欢……不只这么一点点呢？” 池月心脏怦然一跳。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慢下沉陷，以她无法控制的速度，完全被乔东阳深邃的眸子勾了过去，语气喃喃的，像在自言自语，“要是我喜欢你，没有你喜欢我那么多，你也不介意吗？” “当然介意！” 乔东阳往回走了两步，盯住她的眼睛。 “但那又怎样？你没有别的男人。对我还有一点点感觉，别的人，一点点都没有！” “……”池月沉默看他。 “傻子，别这么看我。我对自己的魅力有信心。”乔东阳哼笑，勾勾她的鼻头，“相处久了，你就不会只喜欢一点点了。相信我，我会一点一点把你灌满……” 池月翻白眼，“乔先生真是一如既往的自恋啊。” 乔东阳满不在乎地笑，“毕竟人格魅力摆在这里，想谦虚也不行啊？你喜欢的，不就是这样的我？” “……” 池月忍不住笑了起来：“乔先生，想听实话吗？” “说！”乔东阳站得更近，低下头来直视她的眼，“看着我的眼睛说，敢撒谎，我就捏小鸡似的捏死你。” “……”池月看着他幽黑的双眼，胸腔里的某个部位在急速的变化，在他灼人的眼神里融解，几乎要把五脏六腑化成一汪水波。 池月笑了起来。 笑他，自自己。 “我想说的是。乔东阳，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原来是个厚脸皮。” “池小姐，你脸皮也不薄啊？” 池月脸色刚刚一沉，乔东阳就笑起来，轻轻捏她的脸颊，“太薄的脸，皮肤会出状况，长红血丝。哪能像池小姐这样，生得白皙无瑕？厚脸皮好，我喜欢。” “……” 还能说什么？ 男人嘴一乖，女人毫无招架之力。 “去吧。叫护士来。”池月推他一把，又想到什么似的，去掏他的兜，“我的手机呢——” “别乱摸！”乔东阳揉她脑袋，退后一步，笑着走人。 那背影，笔直颀长……似乎很开心？ …… －－－－－－题外话－－－－－－ 女盆友们，有错别字，请吃掉……另，今天更了三章，可不可以求一求推荐票和饲养…… 嗯嗯嗯，请多多留言哦，让我看到我的女盆友们都在哪里……么么哒 138 甜蜜蜜虐狗 池月默默看着他的背影，然后一个扭头，将脑袋埋在枕头里，掩饰脸上的不淡定。可脸藏起来了，人跳的感觉反而变得更清晰了。慌的、乱的，她很难切实描述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甜？酸？不酸，也不甜。 怪怪的，连呼吸都变得不正常，有点烫…… 空气里沾了他的味道，闭着眼，也能看到他似笑非笑的脸。 唔！ 乔东阳向她表白了。 太不真实。 乔东阳这个名字在池月进入航校后听过千次万次，从来没有想过会与她有什么交集，陪王雪芽来《星空行者》，再到她决定加入天降奇兵的比赛，每走一步，她都是独立的个体，没把自己和乔东阳联系在一起。 但今天之后，会是不一样的了吧？ 池月闷闷地想，闷闷地发呆，怕失去什么，又怕得到什么…… 乔东阳很快带着护士回来了，池月自己拔掉针，又要麻烦护士扎一次针，稍稍有些歉意，坐起来的样子格外乖顺，除了脸颊微微有点红，已然恢复常态，平静下的小矫情被掩藏得很好。 可她明明还是那个无坚不摧的女汉子，在乔东阳眼里，怎么突然就变成泥塑的小可怜？ “慢点，你慢点！”乔东阳弓着身子在看护士扎针，紧张的样子搞得护士也紧张起来。 明明很轻，明明很慢的…… 护士敢怒不敢言。 乔东阳却似变身成了专业医务人员，“你看，这里刚刚扎过了，你为什么不换个地方？她血管细，不好找，你得扎准一点……” 如果他不是乔东阳，护士那针恐怕已是直接招呼到他身上去了。 “马上就好，乔先生，你别急——”护士弱弱为自己辩解。 “我没事！”池月也很受不了乔东阳，若无其事地望着天花板，“随便扎。” “你傻啊你？哪能随便扎？” “我皮厚！” “钢筋凿的？” “混凝土可以不？” 护士无语。 只是扎个针而已啊！ 为什么听他俩的对话，像是上战场？ “好了好了，没事了。手放松。”护士小姐把池月的手轻轻放好，还贴心地为她掖了掖被子才出去。 病房里，又只剩下两rén dà眼瞪小眼。 以往这样的状态是没问题的，他俩哪怕扯个由头吵个架也能吵出与众不同的节奏来，可是今天，有了前面那一番“求爱”的铺垫，气氛好像就变了点意思，稍稍不注意，就要露出窘态。 池月清清嗓子，侧头看天狗，没话找话。 “天狗休眠后，怎么把它唤醒呢？” 乔东阳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瞥一眼天狗，“它现在没有活着的价值。” 池月：“……” 成了！ 吵架的节奏有了。 池月给他个冷眼，“要是机器人有感情，得多寒心啦？” “你这么关心一个机器人，我也寒心啦。” “？”池月看神经病似的瞅着他，“你是认真的？” “认真的。毕竟你的初恋又不是我。” 乔东阳是很认真的模样，语气里半分玩笑都没有，池月严肃地研究他半晌，忍不住乐起来，“乔东阳，你肯定是被家里人宠着长大的吧？” 这话本是没有问题的，可乔东阳听着，明媚的脸竟有刹那的幽暗，声音也沉了下来，“怎么讲？” 池月挑挑眉：“不是宠着长大，怎会变得如今这副混世魔王的样子？身边的人，都要围着你转，凡是不遂你心意的人和事，统统都要铲除……” 乔东阳嘴皮动了动，坏坏一笑，“知道就好，顺着我点，朕很难哄的。” “呵呵！”池月赏他个白眼，“我从不惯谁的毛病。” 说罢摆摆手，打个浅浅的呵欠，泪快出来了，“退下吧，本宫乏了，要休息。” “……” 谱真大！ 可谁让乔东阳受用呢？ 他叹口气，站起来，“休息吧，我知道你现在，不好意思面对我。” 其实池月刚才已经平息了情绪，可以与他正常讲话与吵架了，被他这样严肃一说，她又想到刚才那些话，第一次经历与男人这样的暧昧，耳根不由自主发烧。他的眼睛里就像是有火炭在燃烧，魔力巨大，可以一直烧到她的心田，让她喉咙干涩，仿佛不是自己的意识和思维了…… 她想，大概这就是恋爱的感觉？ 果然是剥离理智干扰智商的！ 怪不得王雪芽会干出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 想到王雪芽，池月捂了捂自己的脸，再一次朝他伸出手，“手机拿来？” “不给。” “凭什么？” “我怕你血压升高，会受不住。” 噗！ 池月被他逗笑了。 “放心！再来一百个你这样的气我，我都受得住……” “真的？”乔东阳目光一闪，语气带了丝不太正经的笑，“一百个我这样的，你都受得住……池小姐当真是钢筋铁骨呢。” 污了污了！ 池月似笑非笑瞄他一眼，“池小姐收拾你这样的也是游刃有余，一百个不在话下。赶紧的，手机给我。放心吧，我不看那些东西，只给我妈和小乌鸦联系。这会他们肯定很担心我……” “怕是还想和邵之衡联系联系吧？”乔东阳慢条斯理掏出手机，在指头上转一圈，语气酸不溜啾的，但几乎不犹豫，径直把手机放在她的手心，“刚才那家伙打了电话给你，我没有接。” 池月狐疑地看了看未接电话。 再抬头，就对上乔东阳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居然是一副嫉夫的模样。 池月翘唇上扬，“行。我等下打给他，你先忙去吧。” 撵他？乔东阳脸色阴沉沉的，醋酸味快弥漫到病房里了，“池小姐，你胆子很大啊。谈恋爱第一天，就敢慢待对象？” “啐！谁是你对象？”池月嘴角不知不觉翘起，苍白的小脸已被笑容盛满，“乔先生别忘了，你还在考察期内……如果满分一百的话，那你现在在我心里刚好五十分。这不上不下的分数，是不是有点尴尬的？你难道就不想争取及个格？” “有你的！” 乔东阳指着她，帅气地比个心，手插入兜。 “我走。” “……真乖。”池月闷笑。 “你大乔哥忙着呢，谁有空陪你瞎扯？” 乔东阳今天穿着休闲服，清清爽爽，神色慵懒，看着有一些不修边幅的邪气，目光里比平常多了情感，少了冷漠，竟是比他往常那一副高冷桀骜的样子更为迷人。或者说，更接地气，更有人味，终于是有了人间烟火气息的正常男人了。 139 乔大人要搞什么？ 他带上门，脚步渐行渐远。 池月一个人呆着，好一会儿才找回常态的心绪，滑开手机看消息。 与她想象的差不多，消息堆在一块，快拥挤到bào zhà了。 王雪芽、邵之衡、孟佳仪、刘芸、刘若男，还有一些相熟的老师和同学，但凡与她稍稍亲近的，知道消息都纷纷发来慰问，顺便同她八卦。倒是她的母亲大人，大概半点不知情，没有一个电话。 池月松口气。 家人是她的底线。 只要不伤害到她的亲人，怎么冲她开火都成。 无非是奉陪，谁怕谁？ 池月将消息进行筛选，无视了大部分，只回复了几个真正关心的人，然后给邵之衡打电话。 “邵哥，你找我？” “是不是范维的事，有消息了？” …… …… 郑西元刚进星空航天城的办公室，就看到办公桌后的乔东阳那张漆黑如墨的脸。 “阿乔，这么急找我过来，什么事？”他狐疑地走近，拉椅子坐下来，想套个近乎，“哟，谁招你惹你了，这脸色，看着有点像吃炮仗了呢？” 乔东阳冷笑一声，不说话，冷冷盯着他。 “伙计，你可别吓我啊。咱俩有事直说成不？！”郑西元说完，又笑着逗趣，“阴晴不定，不会是大姨妈来了吧？” 乔东阳勾唇，眸色阴阴的，“你还真敢说！” “开个玩笑嘛……”郑西元话未说完，看到乔东阳背后的侯助理咳了一声，朝他挤眼睛递眼色。 可惜—— 兄弟，他俩没有私人暗号啊，哪里看得懂他的意思？ “阿乔……” “我有名字。”乔东阳不给他好脸，将刚才正在翻阅的一叠资料丢到他的面前，“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 郑西元：“什么什么啊？”一边碎碎念，他一边翻开资料。 翻看了几页，他面色一变，愣住，“这，你从哪里来的？” “是我在问你，还在你问我？”乔东阳平常不是个严肃的人，严肃起来就不是人。郑西元打小就认识他，太明白他黑脸的时候意味着什么了？ ——六亲不认。 “阿乔，这个是昊光内部业务联系……正常工作，没，没什么吧？” “你竟然告诉我，这是正常工作？”乔东阳冷笑，那表情，像是要把他给吃了，“你的教养，全都吃到狗肚里去了？” 郑西元受不了那眼光，剥皮抽筋一样的难堪。他眼睛跳了跳，“阿乔，你是搞科技的人，做的是高大上的事业，可昊光是做传媒、做娱乐的。现在的网络生态环境，你不知道有多恶劣。咱们这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乔东阳给他的是昊光内部资料，其中有一部分是关于《星空行者》的推广、策划，宣传，公关内容。当然，也包括天降奇兵这个环节。其中涉及的内容算是商业机密，用江湖话说，其实就是炒作知名度，包装和打造明星选手。 将竞技选手，像明星一样包装，推广。 她们有了支持者，节目就热度，公司才能获得利益…… “其实，这也是一举多赢的事情，谁也不吃亏。” 郑西元试图向乔东阳解释娱乐传媒的生态链，乔东阳却没有耐性听他扯。 “我只问你。这些腌脏事，你知不知情？” “……” 郑西元沉默。 这个问题极难回答。 身为公司的领导者，他不能把锅丢给下属，一问三不知。 身为乔东阳的朋友，他应该向他如实陈述，并请求他原谅。 可是他明白，即便他照实说自己不知情，尤其不知道节目组对池月和王雪芽做的事情，他也未必能完全洗清自己。 “大概，也许……是知道一点点的吧。平常他们会向我汇报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但阿乔，你了解我的……我做惯了甩手掌柜，有时候汇报了，没太注意，是我失职，没能及时阻止……”郑西元想求个两全，把话说得模棱两可，又为下属开脱了，又不至于彻底得罪乔东阳。 然而，他的委曲求全，只换来乔东阳的一声冷笑。 “可以啊，你们昊光，干得漂亮。” “阿乔……” 乔东阳猛拍桌子，打断了他，声音拔高：“是东阳科技给的经费不够吗？你们连这种昧心钱都要赚？也不怕让人知道了戳脊背骨！” “这个圈子就这样，大家都心知肚明，阿乔……” “别他妈这么叫我！”乔东阳指着他的鼻子，眼底的怒气几乎就要溢出来，就差把他活剥了，“去！马上把沈亚丽给我叫来！” “叫她？” 郑西元吸了一口凉气，觉得乔东阳目光不善，生怕他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她的问题，我回头会处理。你消消火，这事我肯定给你一个交代……” “交代？你给得起吗？” “？”郑西元被他冷冽的目光一扫，头皮隐隐发麻，“杀人不过头顶地，是，沈亚丽这个人做事是过激了一点，手段太极端，但她是个女人……” “说得好！”乔东阳抢白，冷笑，“杀人不过头顶地，我今天就要她头顶地。” 郑西元隐隐感觉不好，这乔东阳是动大肝火了，“你想做什么？不，这沈亚丽到底做了什么？” 乔东阳冷冷扫他，“你不知道沈亚丽和沈岚是嫡亲的姑侄？” “不能吧？”郑西元吓了一跳，显然是不知情的，“你有没有弄错？” 乔东阳冷笑，“理论基础考试的时候，我就奇怪这个沈岚居然能考到第一。结果你猜怎么着？” 还用猜吗？他的表情已经写满了答案。 这一次，郑西元真被吓到了，“你是说，沈亚丽故意漏题给沈岚？” 乔东阳冷漠以对，“这还不是最恶心的。最恶心的是，沈亚丽纵容沈岚吃药不正当竞争，被发现后，居然偷偷调换选手信息，试图截脏池月。郑总，我问你，这不是变相杀人，又是什么？” 服药后的沈岚，可与池月战平，甚至战胜池月。 以池月的性格，拼命也要与她一拼到底…… 这真的是会要命的！ 郑西元低低骂了一句，马上打电话。 “让沈亚丽马上给我过来！” “对！乔总办公室！我等着。” …… －－－－－－题外话－－－－－－ 乔大人还要搞什么？ ……来啊，做我女盆友就告诉你！ 聊聊？撩撩？ 140 老虎发威 到了这个地步，郑西元不敢再多问乔东阳资料的来源，也不好再为沈亚丽求情了。他是了解乔东阳行事做派的，从网上传出池月的不好言论开始，他一直隐忍不发，这突然间发作，肯定是手里有证据了。 而且沈亚丽这事办得，不仅乔东阳，连他都鄙视。 郑西元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办事的时候，为达目的，偶尔也会使些非常手段，但像沈亚丽这样损阴德的事，他做不出来。所以，沈亚丽该受的，必须得自己受着。 “乔先生，郑总，您叫我？” 沈亚丽站在敞开的门口，一脸茫然。 郑西元不说话，乔东阳慢吞吞扫过来，目光冰冷，“沈总监，这航天城的科目，你喜欢哪一个？” 沈亚丽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愣了愣，笑得尴尬，“我不太明白乔先生的意思。” 乔东阳：“字面意思。” 沈亚丽凝视着他阴云密布的脸，又飞快地看了一眼郑西元，斟酌一下讨好地说：“星空航天城是乔先生花巨资打造的，我能参与《星空行者》节目，来这里拍摄，感觉万分荣幸，当然对这里的科目，每一个都很喜欢——” “好！” 乔东阳轻叩桌子，阴沉沉站起来。 “猴子，安排下去。让沈总监把每个科目都好好体验一下。” “是，乔先生。”侯助理一脸喜色，笔直着站出来，冲沈亚丽摊了摊手，“沈总监，请吧！” 航天城的科目都是什么样子，沈亚丽当然是了解的，闻言已是吓得面色惨白，瞪着双眼看乔东阳，双手紧紧揪在一起，“乔先生？我是哪里得罪您了吗？” 乔东阳哼笑，“你说呢？” “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乔先生您千万大人不讲小人过，我给你道歉……”这个时候沈亚丽已经顾不得面子，一边向乔东阳告饶，一边不停拿眼哀求郑西元，希望他替自己求情。 可惜，郑西元面无表情，半眼都不看她。 沈亚丽看他这样，内心近乎绝望。 她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明白过来，乔先生突然发作是为了什么。 乔东阳对池月的关心，是她亲眼目睹的，即便不敢不愿相信，又不能不信。可惜，她知道得太迟。那些事不做都已经做下了，只要乔东阳去细查，就难免会有蛛丝马迹的…… “沈总监，真的需要我提醒你吗？” 乔东阳这么一问，沈亚丽心道完了，当即吓得腿软。 “乔先生，我错了。”她扶住桌子，堪堪站稳，双眼红得似要滴血，“我不知道池小姐跟您的关系，我发誓，如果我事先知道，你就算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这么做啊……” 乔东阳冷笑，“是吗？你说说看，你怎么想的？嗯？谁给你的胆子！” 沈亚丽咬住下唇，眼泪掉了下来，“沈岚是我的亲侄女。我哥去得早，嫂嫂一个人带着她，特别不容易，这好不容易长大，我这个做小姑的，被她求到跟前了，怎么着也要帮一把的……” 乔东阳：“这就是你漏题和栽赃的理由？就你家的孩子成长不易，别人家的孩子都是大风吹大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沈亚丽拼命摇头，“我是说，我一时鬼迷心窍，我就想帮帮我侄女。我知道池月是个强劲对手，拼实力，沈岚拼不过她，我给沈岚漏题，只是想尽一分心意……但我保证，吃药的事，我事先毫不知情，事后知道也晚了……” “你到是撇得干净。”乔东阳不冷不热地一扫。 沈亚丽泪流不止，转头又去找郑西元，“我在昊光这么多年，郑总是知道我为人的，我……我作风是狠辣了些，但从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况且，药这东西，我要是事先知情，哪敢随便给孩子乱吃？吃坏了怎么办？我是事后发现，发现了这件事……孩子哭着求我，我只能孤注一掷了。” “你这不是孤注一掷，是其心可诛。如果说为了洗清自己的侄女是亲情使然，那借机制造舆论，一面给池月泼污水，一面稳赚业绩看收视唰唰上涨，就是坏，坏到了骨子里！” 铛！ 沈亚丽心脏如雷擂。 她低下头，不敢正面对着乔东阳的目光，语气软了又软，“是，我不是人。求乔先生看在我这也是无心之失，饶我这一次——这样，我去给池小姐求情，求她原谅我？” “求她？”乔东阳面色突然变得温柔，“你以为她会心软原谅你……怕不是做梦！求到她面前，她可能会说……拉出去打死吧。” “乔先生，我真的知错了，求求你，求求你了……”说着说着，沈亚丽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看乔东阳不满意，又接着抽一个，两个，三个……直到双颊通红出现指印才停了下来，“乔先生，你能不能高抬贵手？” 乔东阳冷笑一声，回头问侯助理。 “都录明白了吗？” 侯助理愉快地一笑，“录得太明白了，高清、完整。沈总监不打自招，炒作流量，陷害选手，自抠嘴巴……这些要是放到网上，怎么着也能上个头条吧？” 沈亚丽面色一变，“你？你们……” 居然敢tou pāi？ 不！为什么要tou pāi？ 她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见鬼般看着乔东阳。 “对，我没有证据。”乔东阳扶了扶额头，转头看同样大惊失色的郑西元，似笑非笑地夸奖，“郑总，你这个总监是个人才啊，做事麻利，滴水不漏，又狠又绝……要不是她自己承认，我真找不到证据给她定罪呢。” 郑西元：“……” 他还能说什么？ 玩阴谋诡计，乔东阳就是祖宗啊！ “不！不是这样的……郑总，你帮帮我，你帮帮我呀，我做这些事，都是为了公司啊！”沈亚丽垂死挣扎，扑过去扯住郑西元的袖子，想求他网开一面。 可惜，郑西元自身都难保了，哪顾得上她啊？ “恭喜你啊！你快要上头条了。苟富贵，勿相忘！”郑西元冷冷一笑，拍拍沈亚丽的肩膀，把袖子从她的手中扯出来，“就当这是你为公司做的最后一次贡献吧。” “郑总？” “老虎不发威，你把我当病猫呢？”郑西元只剩冷笑。 141 黑与被黑 郑西元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不仅不会帮她，甚至会“助她上头条”，沈亚丽双脚发软，眼前有金星飘浮，突然一黑，跪坐在地上。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侯助理笑盈盈地走过去，弓下身子瞅她灰败的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沈总监，请吧？” 沈亚丽抬起头来，“你们还要做什么？” 侯助理拿着一个科目记录板，一项一项指给她看，“航天城的科目，你不是都挺喜欢的吗？练练吧，不能白来一次是不？” “不，不要……”沈亚丽白着脸，求饶的眼神，从侯助理的脸又换到了乔东阳，“乔先生，我错了，我保证……以后绝对不敢了。” 乔东阳一脸冷漠，看了侯助理一眼。 “就从转椅开始吧！相信沈总监的能力。” “是！”侯助理一脸腻笑，心花怒放地叫人，“小陈小虎，来啊，帮我请沈总监上转椅！” “啊！” 沈亚丽长声尖叫。 “你们……你们这些王八蛋！你们以为没有这里就没有法律吗？你们tou pāi**，侵犯人丨权……现在还想要动用私刑吗……我要告你们……我会告你们的……” …… 为了“恕罪”，让乔东阳消气，这一次的舆情处理，郑西元没有做甩手掌柜了。 他亲自督促节目组，半个小时后，《星空行者》官方就官宣了三件事。 一是天降奇兵的最终获胜者为池月，配pk视频。 二是昊光传媒自曝丑闻，总监沈亚丽漏题，沈岚服药栽赃。昊光传媒表示，已经与沈亚丽解除劳务合同，并已交由法务部处理，该赔偿赔偿，该坐牢坐牢，一切走法律程序。 三是从今天开始，为了庆祝“天降奇兵”活动圆满落幕，《星空行者》将举行一系列庆祝活动。除了各类互动抽奖，还会有直播颁奖环节，届时，天降奇兵前六名的选手（除沈岚），都将获得神秘大奖。 消息一出，舆论哗然。 事情反转太快，吃瓜群众表示脑子很晕，智商严重不够用。刚刚网上还在传播“池婊表情包”，一堆人吃着黑池月的瓜，笑逐颜开地宣布从此粉上沈岚，结果加入沈岚粉丝团的人板凳还没有坐热，池月就逆风翻盘了。 沈岚的粉，能服？ 【想要处心积虑地黑一个人，还不容易吗？】 【证据呢？官宣，呵呵呵！吃瓜数栽，有几个官宣是的？】 【坐等打脸。坐等反转。（二哈吐舌头）】 【池婊，劝你做个人吧，你是陪昊光的郑总睡了吗？他这么肯帮你！】 网络这东西就是一把双刃剑，有说好的，就有说坏的。像池月这种长得漂亮性格直率极有个性的女生，行事风格辛辣狠绝，喜欢她的人会特么喜欢，讨厌她的，那也是讨厌到极致，很难因为一件事就对她改观。 仍然有一部分人，选择了蒙着眼睛说瞎说。 看到这些消息，侯助理很急，“乔先生，咱们什么时候放视频？网络喷子太可怕了。” “不急！”乔东阳看了看时间，“晚上八点，再放出去。” 侯助理：“？” 他一脸问号，不懂。 乔东阳瞥他一眼，“黄金时间，关注的人多。” “可是……那些人说得太难听了，我忍不了！” “现在说得有多难听，打脸就会有多痛。压到极点，反弹才会激烈。我们早早甩出视频，对黑子来说，那是不痛不痒，观众也一样，看看热闹就散场了。”乔东阳难得认真地分析完，压下沉重一句，“不曾为她痛心，又怎会因她动心？” 侯助理：“……” 这是说网友，还是说他自己啊？ 侯助理头上的问号，从一个变成了三个。 上司的想法，他不懂，但一定照办。 晚上八点，一个叫“看不惯你就弄死我”的id，用一个小号发布了一段视频，声称他是昊光内部人员，知道这件事的始末，但是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他不能公开自己的身份，也请网友手下留情不要扒他，这是他在办公室偷偷录下的视频，发出来是“因为良知”，但是“因为法律”，所以，半小时后就删除，将网友速阅。 半小时足够网友保存，转发了。 tou pāi不合法，但合情…… 人们纷纷表扬发视频的是个“优秀青年”，希望他“多来一点良知感召的曝料”。 视频传得满天飞。 沈亚丽那些话，传入了每一个观者的耳朵。 【我一时鬼迷心窍，我就想帮帮我侄女。我知道池月是个强劲对手，拼实力，沈岚拼不过她，我给沈岚漏题，只是想尽一分心意……但我保证，吃药的事，我事先毫不知情，事后知道也晚了……】 【……孩子哭着求我，我只能孤注一掷了。】 视频有剪辑， 没有乔东阳和郑西元，只有沈亚丽自己，说得声泪俱下。 可惜，不管她样子有多可怜，形象一毁就是地狱。一些沉默的网友挺身而出，不愿意再眼睁睁看着池月被网络暴力，不再事不关己，他们愤恨潜规则，血性回归，誓要“屠”了沈岚和沈亚丽…… 在他们的眼里，沈亚丽和沈岚强势欺人，而可怜的池月，是一个无依无靠的，被陷害得差一点错失天降奇兵的女生，可受到冤枉的她，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坚毅、勇敢，没有辩解，也没有伤害任何一个人。 于是池月的比赛合辑被网友制作出来。 她从沙漠开始照顾队友，受到欺负选择默默隐忍，带领队伍四个人同时出线。 基础知识比赛，她勇夺第二，而事先得知题目的沈岚，只比她多出五分。 网友不知道哪里搞来的试卷成绩，嗨翻了网友，池月成了受人崇拜的学霸霸霸。 最后是航天城血战沈岚，一个个镜头被剪辑到一起，她的坚强，执着、超越众人的个人能力……当然，还有她的颜值，配上背景音乐，俨然一出大剧，引来一大批舔屏的迷妹迷弟。 【怎么办？我看哭了。】 【妈妈也，我再也不敢随便站队了。脸疼！】 【脸痛心里爽啊！来吧，多出好视频，继续打我脸。】 【我为自己年轻时代的识人不清向池女王道歉，今天这个时代我已经成熟了。哼！怪我太单纯，不知道世界上有那么骚的栽赃操作~】 【从此被圈粉，独粉、唯粉，一生粉。池姐姐，给你比小心心哟。】 【跪求池女王出道！我太爱她了！今天舔屏就一百次吧~】 【听说池月小姐姐被贱人害得很惨，这会还在医院昏迷不醒。好想去看看她，嘤嘤嘤，默默看一眼也是好的。】 －－－－－－题外话－－－－－－ 哦哦哦，看得爽不爽呢，我的女盆友们，爽就把你们的么么哒和爱爱哒都送给我……木马！本书各种求饲养！ 142 送花 在网络上，黑一个人容易，反转也容易。 曾经骂得有多厉害，爱起来就有多喜欢。 曾经喜欢得多深沉，恨起来就有多激烈。 这一点乔东阳的把握和估计是相当精准的，甚至连人性微妙变化的时间点都踩得极准。当人们被愚弄的情绪，弹簧一般压到极点，再反弹起来就演变成了对沈岚的唾弃和对池月的同情…… 世界从来不缺少善良，但是正因为善良，总是容易对邪恶让步。一部分善良理智的网民声援，加上沈西元底下大v的操作引导，民众的善意潮水般涌向池月。 黑粉从此缩头。 不敢冒头与正面舆论一战！ “这就洗白了？！” “全民偶像！” …… 病房里的池月，双眸黑暗而沉静，并没有因为剧情的反转感到开心，甚至没有关注到网上的言论，更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今天的头条女王，霸榜人物，甚至人设都三番五次被刷新—— 她的心思被另一件事拉走了。 今天与邵之衡通过电话后，她脑子就开始充血。 然后，一直在思考，要怎么告诉王雪芽真相？ 邵之衡是有些办法的人，在池月比赛的这两天，他不知从什么渠道搞到了范维的开房记录。从记录上看，他与沈亚丽没有日期与地点上的重合，也就是说，他俩没有同时登记在一个房间的入住记录。这样便很难确定范维和沈亚丽有一腿。 不过，开房记录却可以很肯定范维已经劈腿。 短短一个多月，这厮开房记录达到十八次。 其中五次入住记录，只有他自己。 另外十五次都有女人，而且，是好几个女人。 渣男无疑。 对于单纯得白纸一张的王雪芽来说，初恋折在这种渣男手上，会不会太残忍了？ 池月恨不得把范维痛揍一顿，撕烂他那张能哄会骗的嘴。 想曹操，曹操就到，刚想着怎么解决这事，王雪芽就来了电话。和池月聊天时，这傻姑娘数次提起范维，那沉浸在恋爱中的小女人模样，让池月鼓了好几次勇气，也不敢就这样直接告诉她。 “小乌鸦，你能来看我吗？”池月这样要求。 她得让王雪芽在面前，她痛，她哭，都有人在安慰，而不是一个人面对教官冰冷冷的脸，眼泪都没法尽情地流…… “我明天请假！上午就过来。月光光，你可千万别哭啊，你最勇敢了……乖啊，我没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看手机，不要听别人说什么，我不会让那些烂人欺负你的，我骂死他们去！”王雪芽今天才解了三天封闭训练的禁，已经在网上泡了两个小时。 “嗯。”挂电话前，池月不放心，多问了一句，“你没跟范维在一起吧？” “没有啦。”王雪芽语气里是难掩的娇憨，“我封闭训练呢，好几天都见不着他的。不过他是个好细心的人，每天我们都会给我打电话，发消息……” 池月沉默。 “喂？月光光？怎么不说话了？” “没事，我们明天见面聊。” “嗯明儿见……拜！” 王雪芽声音脆脆的，像黄鹂鸟儿掠过山林，她的喜悦的快活的声音穿透池月的耳膜，惹得池月眼圈发红，很疼心她，不忍心打碎她的少女梦……又不得不痛下决定。 晚上，池月喝了一点粥，睡得不太安稳。 乔东阳那家伙不知道在干嘛，一直没有出现，到是小天狗被他“唤醒”了，像个小宠物似的陪在她的身边。这是池月第一次感受到陪伴机器人的妙用，会聊天、招人喜欢、呆萌可爱……而且还是一个百科全书。 要知道什么，问它，马上告诉你。 比百度好用多了。 池月满意得很，居然因此升起了贪念——希望这是自己的ai宠。 于是晚上的梦就十分精彩了。 在梦里，她与乔东阳为了争夺天狗的“抚养权”大打出手，吵得面红耳赤，甚至不惜上fǎ yuàn闹离婚。两个人都很奇葩，纷纷让出财产，不要钱，只要天狗，而且谁也不肯让步。当着法官的面，乔东阳又拍桌子又瞪眼睛，看上去好凶…… 不过，最后挨了她几个大巴掌就老实了。 她打得他可怜兮兮的痛哭，“天狗是我的啊，本来就是我的。你凭什么抢，你这个女人讲不讲理了？” 池月不服气啊，“哪有男人和女人讲道理的？你不知道女人是要哄的吗？离婚，离婚！你这个小心眼的男人！我不要跟你一起过了。” 乔东阳：“要离婚可以……但首先咱们是不是得先结个婚？” 嗯……没有结婚吗？ 什么情况？ 池月的意识在梦里有些模糊，翻了个身还是没有想明白，悠悠地醒转，愣了好半晌，梦与现实傻傻分不清楚，想再入梦又有点难了。迷迷糊糊又睡一下，等彻底睁开眼，终于清醒过来，天光已是大亮。 她抱住脑袋，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然后，就闻到一股香味儿。 是花香。 久违的花香。 让人神清气爽、舒恬快活。 池月寻着香味儿转头，看到一束盛放的鲜花，眼睛瞬间亮了。 女孩子都是喜欢花的，池月也不例外。成长于沙漠地区的她，从不知世界上竟有那么多好看的花儿。第一次看到王雪芽买了鲜花回来插在瓶里，她叫不出那些花的名字，只觉得看到了降落人间的精灵，抚摸着那些娇艳欲滴的花朵，爱不释手。 “乔东阳！” 池月抬头，看到噙笑进来的乔东阳。 “你送的？”池月指指那些花。 “送什么送？”乔东阳懒洋洋往她床边一坐，四处张望一下，皱了皱眉，“这个破地方太没有人味了。摆束花，添点活气，我坐在这里看着也舒服不是？” 143 温柔 “……”池月还能说什么？ 乔先生追求女朋友的风格，真是别具一格。 “怎么啦？不高兴了？”乔东阳不见她说话，突然凑近脸来，仔细看着她。 “说送我的很难吗？”池月直视着他。 “不难。”乔东阳勾唇，指指那束花，“就是买来送你的，可以了吧？” “不说可以了吧，可以吧？” “……可以。就是送你的。”他眼角腻满了笑，盯住她的脸，一眨不眨，声音温柔起来，“池小姐，你很矫情，你知道吗？” 池月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在他的专注的目光下，有点吃不消，甚至心里……竟有些怪异的紧张。 这样躺在病床上的她，脸色和气色肯定都很差吧？会不会看起来憔悴无神，丑陋不堪？要知道女人打扮和不打扮是两个样子的，再漂亮的女人不收拾一样会成黄脸婆…… 那她在乔东阳的眼睛里，现在是什么模样儿？ 池月想得很多，眼神闪躲。 “这什么表情，呵，是饿了吗？”乔东阳察觉到她的表情变化，饶有兴趣地凑得更近，温热的呼吸几乎落在了她的脸上，池月一个激灵，脸侧开，“嗯，饿了。” 乔东阳挽唇一笑，“叫声亲爱的，我给你弄吃的。” “……”池月撇嘴，慢悠悠地说：“好像又不怎么饿了。” “池小姐，不用这样吧？”乔东阳不高兴了，“当真不饿？” “……骗你有钱啊？” 她是真的毫无食欲，就像晕车之后的人，没胃口，犯恶心，一般不想吃饭，尤其她挂了点滴，更是感觉不到饥饿。 乔东阳探探她的额头，“那你再睡一会？” 池月：“哦。” 然后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两个人脸对脸，不知是尴尬还是窘迫，不讲话就别扭。 池月想了想，“乔东阳。” “嗯？” “待会儿小乌鸦会过来，你配合我演一出戏怎么样？” 乔东阳狐疑地看着她。 池月润了润嘴，“她要是哭得厉害，你就说，我身体受损严重，短时间内都恢复不好……或者你干脆说，我得了绝症了……” “！你有病啊？”乔东阳眯起眼睛，“王雪芽为什么要哭？” 池月想到范维就烦躁，脸sè qing不自禁沉下，“她男朋友劈腿，而我，一会准备告诉她这件事。依她的性格，肯定会难受……你想，在这个时候，如果我得了绝症，她是不是就不会再去想那件事了？” 乔东阳吸气，狠狠闭了闭眼。 然后一个爆粟敲在池月的脑袋上。 “你看着挺机灵的，咱脑子总是短路呢。她要知道你得绝症，不是更痛苦？” “……我只是缓冲一下她的情绪。你懂什么？”池月微微一笑，“男朋友劈腿的事，是不可逆转的。但是我的病可以啊？等她知道我并没有病，是不是会有失而复得的惊喜？到那时候，什么痛苦是不是都不重要了？至少我还活着啊。” “……” 乔东阳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看池月自言自语想办法的样子，他眼神渐渐深邃。 好一会，他问：“王雪芽在你心里，是不是比我更重要？” 池月回望，一本正经地吃惊，“你怎么知道的？” 乔东阳：“……” ~ 池月早早把自己收拾了一下，看上去有气无力，一副陷入了绝症的样子。 可是，王雪芽没有在约定的时间来。 池月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她的人，渐渐有些心乱，她拨打王雪芽电话，她一直关机状态，池月又找了刘教官，可他告诉她，王雪芽早上就已经请假离队，没有人知道她的消息。 这一听，池月吓坏了。 拔掉输液的针头，她按住手背，下了病床就要去找人。 她动作迅速，乔东阳想拦她拦不住，气得直接把她抱回来摁在床上——两个人气咻咻地眼对眼，正准备大战三百回合，病房门被推开了。 王雪芽站在门口，看到他俩的样子，怔住了。 “你们这是……我来得好像不是时候？” 乔东阳弹身而起，池月顾不得装病，捋捋头发就坐了起来，尴尬地说：“你来得太是时候了。你再来迟一步，我可能就被某人给掐死了。” 王雪芽狐疑地望乔东阳，没说话，一张脸白如纸片，双眼红肿，明显是哭过的。 池月与乔东阳交换一个眼神，走过去扶住她，“小乌鸦，你怎么了？” 王雪芽摇头，抿了抿唇，“我没事。”说着她又去擦眼眶，强颜欢笑地样子，“我手机坏了，身上又没有带钱，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好心的大哥把我送过来——” 手机怎么会坏？池月看着她惨白的脸，眼皮跳得很快，正准备说话，就看到王雪芽的背后那个一脸尴尬的“好心大哥”。 “郑哥？”池月看着他。 “人给你送来了。我就走了啊！”郑西元知道这两天乔东阳不待见他，特地送王雪芽过来，一是举手之劳二是将功恕罪，哪敢在乔东阳的眼皮子底下造次？ 他临走，在王雪芽背后，指对池月做了一个“流泪”的动作，然后指指王雪芽的脑袋。 “你们慢慢聊，我先去办点事，回头要回去了就告诉我。我反正顺路——” 池月看到郑西元的暗示动作，脸色微微一沉，谢过他，回头示意乔东阳赶紧出去，“乔先生，你不是也有事要办吗？” 撵他？ 乔东阳抬抬眉，“行。就是咱们那个戏，还演吗？” “……”池月吸口气，突然发现男人不仅是大猪蹄子，还是榆林脑袋，看不出来时机不对了吗，还演什么戏？ “回头再说吧。”她敷衍着，就想快点打发了他。 乔先生瞄了她几眼，觉得自己在她心里位置十分低，恐怕连那一点点喜欢都在下降……更不知道那五十分的基础，是降是降，现在还剩几分？ 他不情不愿地走了。 池月合上门，“小乌鸦，告诉我，谁欺负你了？” 没有了外人，王雪芽的眼泪再也憋不住，看到池月就像看到了亲人，伸手抱住她，呜呜地痛哭起来，不论池月怎么劝，她的抽啜声都停不下来，话也说不明白。 “你不肯说，我就去问郑哥了？” 刚才郑西元的表情，明显是知情的， 池月知道王雪芽好面子，肯定不愿意她拿这事去问。 果然，一听这话，王雪芽睁着红肿的双眼，吸着鼻子凶她，“你要敢去问他，我就跟你翻脸……月光光，我今天已经够丢人，再丢一次，我就活不下去了。” 池月：“……” 她安静地看着王雪芽。 不问，也不逼她。 好一会，王大姑娘哭够了，终于止住了哭声，只剩抽泣。 “……我看到范维了。” …… －－－－－－题外话－－－－－－ 小仙女们女神节快乐，比心心~ 144 失恋的小乌鸦 池月心里咯噔一下，“看到他怎么了？” “他居然，居然……”王雪芽是个纯洁又好面子的姑娘，对初恋倾注了全部的热情与力量，因此对于背叛与伤害，也觉得难以启齿，吭哧吭哧着红了脸，“看到他和沈亚丽在一起！” 果然！ 这个渣男！ 池月胸口闷气上涌。 原想等小乌鸦来了再慢慢告诉她，至少给她一个缓冲的机会，哪曾想她会直接就撞见了？ “别难过了。晚痛不如早痛，长痛不如短痛。” 王雪芽泣不成妞。 她今儿向刘教官请了假，原本是要到航天城来看池月的，但刚谈恋爱的女孩子，对男朋友的依恋很重，见天不见就想得慌。王雪芽想趁着这机会，和范维见上一面，并打电话约他一同来航天城看池月。 范维没有拒绝。 但他告诉王雪芽，他在吉丘办事处还有工作，暂时走不开，让她先去航天城，等他办完事，直接过去跟她汇合。 这话毫无破绽，王雪芽没有怀疑。但她是个体贴男票的女孩儿，范维没有车，单位的车也不是想用就能用的，在这之前，范维经常对她说来来去去打车不便，想要自己买个小车车代步，可是手上钱又不够，言词间很是落寞。 王雪芽体量他的难处，他有事忙不开，她就去等他。准备等他完事一道过去。 他俩关系未公开，是因为范维说两人同在一个节目组，怕人家会说三道四，不如先保密，等节目录制结束再来官宣，给大家一个惊吓。到时候，尘埃落定，谁也不会再说什么。 王雪芽喜欢这样的小甜蜜，并不觉得偷偷摸摸有什么不妥，欢喜都在心底，哪会怀疑男朋友说的话？ 在去吉丘的时候，王雪芽怕范维操心她影响工作，没有提前告之，而是在办事处对面的咖啡厅找位置坐下，吃了点东西再打电话问他结束没有，给他一个惊喜。可有时候老天开了眼，拦都拦不住，这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jiān qing。 她电话刚拨通，就看到范维和沈亚丽一前一后出了办公点。 沈亚丽抱着个大纸箱，神情落寞。 范维跟上，替她接过东西，送她上车，低头看一眼是王雪芽的来电，没有接，直接掐掉。 王雪芽看在眼里，一开始并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只认为范维是没有注意到她，赶紧起身跑出去—— 然而不等走近，她就傻在了当场。 “他俩上了出租，我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怪就怪我视力太好……他们没有看到我，我却看到沈亚丽扑到他的身上痛哭，他抱着她，温柔地拍着她的头，在她耳朵安慰，还吻了她的头发……”王雪芽想到那刺心的一幕，泪珠子泉水似的往外冒，“我不死心，又打电话过去。这一次，他接了。” “我问他在干嘛，怎么会有女人在哭。他说，单位上有两个女同事吵架，其中一个被骂哭了，他在劝她……还说因为女同事耽误了工作进度，他今天不能陪我去航天城了，呜呜……这个烂人，一边搂着别的女人，一边温声细语地向我道歉，演技逼真得如非亲眼所见，我肯定都不敢相信他会劈腿……你说，他怎么这么坏，怎么能装得这么像呢？” 池月暗叹一声，“所以，这就是他的报应来了。” 王雪芽哭得撇起了嘴，“哪有什么报应？人家风流快活得很呢。” 池月冷笑，“失去你这么好的女孩儿，就是他的报应！至于沈亚丽……呵，能不能风流快活还不知道呢？” 王雪芽抬起泪眼，“月光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池月抚了抚她的肩膀，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你的手机怎么回事？打不通你电话，可把我急事了知道吗？” 王雪芽吸吸鼻子，“我一气之下，把手机砸了。然后捡起来就发现……坏了。” 池月眉梢挑了挑，又是气她，又是心疼她，“王总可真是能耐啊，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是钱太多的意思？下次你要再砸手机，先提醒我，直接送我不是更好吗？” “呜……你别说了，我都快难受死了。” “这是好事。今天难受了，往后就不用再难受。哭吧！痛痛快快地哭。” “呜……”王雪芽趴在她身上，像决堤的江水，哭成了泪人，“男人怎么可以这样坏呢？一边说爱我要永远跟我好下去要跟我结婚生子规则我们的人生，一边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搂搂抱抱……无耻！无耻！” 她边哭边骂，手指扯得池月肉痛。 “你知道吗？他平常对我，是真的很好……呜……在我面前他总是笑，我生气他就哄我，哪怕我无理取闹耍小脾气，他也不生气……他知道节目组伙食单一，会偷偷给我带好吃的，他把为我拍的每一张照片都做好记录，某年某月某日，我当时说了什么话，什么表情，他又是什么心情，全都写下来……他说，要一直记录到我们老去。再，再把二维码嵌在石碑上，来祭奠我们的人，扫码就能知道我们的故事……呜，这样，哪怕我们进了坟墓，我们的爱情也会永生……” 145 暖男技能 呵！ 暖男啊！ 手段一套一套的。 对尚未涉世的女孩子来说，这种男人的杀伤力太大。 而且，这中央空调似的暖男技能，得是从多少女人身上练出来的？ 池月观察着王雪芽伤心欲绝的样子，那些本来已经不准备告诉她的事情，突然不想再隐瞒。左右都要痛一次的，下猛药说不定能让她好得更快呢？如果不和她说清楚，万一过几天她又被范维哄好了，怎么办？ “小乌鸦。” 池月认真喊住她。 “嗯？”王雪芽抬头。 “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王雪芽吸鼻子，“什么？” “你先告诉我，我和那个渣男，谁更重要？” “当然是你。”王雪芽想都不想，咬牙切齿地骂，“他算个什么东西？他也配跟你比？人渣！想到他就恶心！” 唔，能恶心也是不错。 池月再无顾及，“那好，这就是我要说的事情。”她抽出一只手，把手机滑开，翻开邵之衡发给她的图片，“你眼睛应该洗得很干净了吧？看清楚了没有？这就是范维干的好事！” 开房查询记录？ 王雪芽视线微怔，瞪大了眼。 上面有范维的资料，做不得假。 那些与他开房的女孩子，其中有三四个，都曾是《星空行者》的选手，只是这些人目前都已经淘汰了—— “这个混蛋！怎么这么恶心！” 王雪芽的脸，一下子胀红起来，像是受到极大的欺辱，身子都忍不住颤抖，“怪不得……怪不得他会这样对我……” 池月观她表情，“你老实告诉我，有没有跟他去开房？” 这话问得太直白了，王雪芽又羞又恨，猛地摇头，“没有。” 池月：“那他要求过没有？” 王雪芽闭上眼，像是没脸看池月，重重点头，“我没有同意，我是喜欢他，但是……这个事情我不敢，没有想好。他说他不逼我，他可以等，为我守身如玉，等着我愿意的那一天……这个混蛋，混蛋，他怎么不去死呢？” “……” 池月看着她的愤怒。 “大概是人渣太多，阎王爷收不过来吧？” “……呜呜，月光光，我恨死他了，这个混蛋。混蛋！” “恨他就骂死他。不过，骂人得换点新鲜词，混蛋太单调了，不符合他的渣位。” “？渣位？”王雪芽抬起泪水涟涟的脸。 池月轻轻替她擦拭，“他这种伽位的人，全方位问候比较好。骂的时候，记得多运用比喻、拟人、排比、夸张、对偶、设问、反问，对比、借代等修饰手法……参照物除了动物，也可以是植物、微生物。用词不必讲究华丽，但要尽量避免脏字，这样会显得比较有格调。” “！” 王雪芽听得一愣一愣的，忘了悲伤。 “比如？” “……比如：人家一年一次春，他一年四季都发春。这样的特殊基因，怕不是家里数代基因改良的结果？难道他家四世同堂，全是兄弟？五代共居，不分长幼？要不是这样其乐融融的家庭，怎么会有这样得天独厚的传承——排泄器官全长脸上，不干好事专下蛋，苍蝇啥样他啥样……” “噗！哈哈哈哈——月光光，盘他，盘他，盘死他！” …… 这一整天王雪芽都跟池月在一起，陪她挂点滴，挂她吃饭，有人说话解闷，王雪芽过了最痛苦那个阶段，待缓过劲儿了，就不怎么提范维了。不知道是藏在了心底，还是真的落下去了。但他不提，池月也不想触她的霉头，两个人嘻嘻哈哈的，就像在学校的时候一样。 一晃到下午，池月征得乔东阳的同意，带王雪芽去参观航天城。 星空下一个阶段的比赛就在这里，王雪芽提前来参观，看得开开心心，满脸是笑，玩得兴起，还特地让池月帮她拍了几张和比赛器械的合影，可是，刚刚看到照片，她就又伤心起来，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哭得池月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又哭？” “呜，难过……”王雪芽抹眼睛，“再也不会有人把我拍得那么好看了……” “！”池月抬起手，看自己的杰作，一脑门问号，“所以，你哭是因为嫌弃我拍照技术不好？不方便你发到朋友圈去装13？” 王雪芽双眼晶亮亮地盯住她，又哭又笑，“好像是吧……” “王总，你没事吧？咱能不能老老实实失个恋，认认真真哭在点子上？” 池月不是个热情的人，如果和她不熟悉，可能终年都难得见到她一个笑容，但她其实心思玲珑，能言善道，如果诚心想要哄谁，可以把人哄得舒舒服服。 这会儿王雪芽就享受着这个待遇，一把鼻涕一把泪转眼就又变成了笑。 “月光光，我是不是特丢人？”王雪芽想到自己干的那点事，觉得有点糗，又觉得不甘心，情绪十分复杂，“我倒不是有多伤心，就是难堪，没面子，想不通怎么就瞎了眼，遇到这么一个人渣呢？更生气的是，这事……我都给我爸妈说了，现在让我怎么收场嘛……” “啊？”池月有点意外，盯住她，“王小姐，你是认真的？” 王雪芽点头，点点头，不敢直视池月的眼，“可不是么？我是认真和他谈的，我爸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我又不会撒谎，就说最近谈了一个，回申城就带给他和我妈看。” 池月无语。 小乌鸦的单纯她不是第一天领教。 乖孩子哪会瞒父亲啊？ 这个事说不上是对，也说不上不对，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说你傻吧，你是真傻。” “……我只说他是节目组的人，没说别的，也没告诉他们，他是谁——”王雪芽说到这里，不知道想到什么，脑袋越垂越低，好像牙齿都紧紧咬在一起了似的，“……其实最让我生气的，还有一个事儿。” “什么？” “难以启齿。” “……那你就别说，憋死算了。” “别嘛！”王雪芽来拉她袖子，说得挺小声，“说了你不许骂我啊。” “预防针无效。”池月赏她一个白眼，“该骂就得骂！” “……”王雪芽抽了一张纸擦擦鼻子，吸着鼻子哽咽说：“这节目还要录很长一段时间，范维说他没车不方便……我本来是准备……准备先给他首付，让他提个车用着的，我觉得一个男人天天奔波，也挺辛苦……可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就这样了……” 146 不公平地位 “卧槽！” 池月恨得直敲她的脑袋，“他究竟是怎么给你xi nǎo的？” “……没有，是我自己傻。” “你傻是真的，他给你xi nǎo也是真的。”池月恨其不争，不停地敲她，“王小姐，我拜托你，不要总把人想得那么好行不好？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实在花不完，去月亮坞给我种树去！” “我错了。月光光，别生气嘛。”王雪芽躲开池月地夺命连环敲，偏着脑袋，又抱住她的胳膊，将小脸贴过去，“不过这件事他并不知道……我们两个聊天从来不提钱的事，那时候，我还觉得他人品不错呢……” 池月瞥她，“他不知道你有钱？” 王雪芽摇头，再摇头，“在节目组大家都统一穿着食宿，他应该也瞧不出来吧……” 池月冷笑，“幸亏没看出来，要不你能被人骗得渣都不剩。” “……” “嗳，你说他要是知道他为了一颗烂芝麻，失去了一座大金山，会不会哭死？” 王雪芽撇嘴，神情似又陷入落寞，“我从来不知道，男人能把谎话说得跟真的一样。我以后再也不敢相信男人的鬼话了……” “吃一堑，长一智。”池月帮她顺着气，“咱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怀疑所有的汤有问题。但是，范维这人，也不能就这样饶了他——” 王雪芽吃了一惊，“你想干什么？” 池月看她脸色，“王小姐，你该不会还想等他浪子回头金不换吧？” “当然不会。我也是有原则的。”王雪芽表情有点难过，漂亮的双眼瞪着天花板，慢慢地躺在池月的椅子上，幽幽说：“这事你别插手，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她还能有这样的操作？池月不信。 “你准备怎么对付他？” 王雪芽狠狠一咬牙：“找一个比他帅，比他高，比他会疼人的男人，好好洗洗他的眼睛。最重要的是比他有钱……他最缺的钱，最想要的钱，一定能让他嫉妒得发狂发疯……” “……” 池月不说话。 盯住她，突然拍在她的头上。 “幼不幼稚？长点心吧。” “又打我，又打我，我头都打坏了！” “不打你不晓得长心。” 两个人在一块，时间过得特别快，经过一天的开导，池月不敢保证王雪芽能马上从失恋的阴影里走出来，完全当着没有发生过，但她相信他至少不会再砸手机寻死觅活，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了。 依了池月的性子，范维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但到底是王雪芽的私事，小乌鸦叫她不要插手，她得尊重。 王雪芽是天黑前离开的，坐的郑西元的车。 郑西元上午来航天城说是要处理一些正事，后来才知道是找机会在乔东阳的面前晃来晃去，争取得到宽大处理，结果，事情当然办得不太顺利——乔东阳不理会他。 所以，他是苦着脸离开的，脸色比失恋的王雪芽还要难看。 以前王雪芽和郑西元一直不太对付的，但今天很不巧，郑西元不仅撞见了她被男友劈腿时的丢脸样儿，还好心载了她来航天空找池月。来的路上，王雪芽在他车上痛哭了一场，该丢的人都已经丢过了，底线压低了，再看到他，虽然有点别扭，但仍是少了一些讨厌。 …… 王雪芽走了不到五分钟，乔东阳就到了病房。 他看看池月冷着的脸，眉梢一扬，“怎么样？我的情敌被你安抚好了吗？” “……”池月一怔，“这事你也知道？” “郑西元说的。”乔东阳提提裤腿坐下来，“说不定我比你知道得还详细。” “……” 都说女人之间没有秘密，有时候男人也一样。 何况郑西元现在欠着乔东阳的人情，恨不得把每天穿什么内裤都汇报给他知道，在聊天找不到话题的时候，这样“英雄救美”的壮举，当然是他最好的谈资了。 “想不到你也那么八卦！”池月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减分！” “哎我说，这可就乱来了啊！”乔大人拉下脸，漆黑的眼珠子瞪着他，完全没有王雪芽描述的范维的那种男人追求女人时的小心翼翼，甚至看着还有点凶，“我从头到尾都没理他，就他一个人在那摆话……池月你讲不讲道理？” “你再对裁判大呼小叫，还得扣分……” “你说扣分就扣分？” “呵呵，也不看看解释权归谁？” “！”乔东阳声音戛然而止。 两个rén dà眼瞪小眼，乔东阳看到池月眼窝里的笑，那股子劲儿又缓过来了，捏一下她的下巴，邪乎乎一笑，“那你说吧，扣多少分？” 池月眼珠一转，状若仔细思考，“本来是要扣五分的，看你认错状态不错，暂且先扣个两分警告一下吧。” “我去！两分？”乔东阳咬牙想怼她，转眼又想到如今的不平等地位，心想等追到手再好好收拾她，嘴上马上就乖觉了，“行行行。扣就扣吧。不过，你得告诉我，怎么样才能加分吧？” 池月：“……看表现喽。” “哪方面的表现？” “有找监考老师漏题的学生吗？” “……” 乔东阳绞尽脑汁。 突然他眼前一亮，抓住她的手腕。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 －－－－－－题外话－－－－－－ 三更！ 宝宝们久等了，看完早点休息，睡美容觉~么么哒，爱你们 147 观星台 航天城有一个观星台。 玻璃锅盖似的大罩子罩在主体建筑的顶层，占地一千多平米，防潮隔热，将风沙挡在外面，做工精湛，不知道是采用的什么清洁技术，每日被黄沙吹拂却明亮如新，抬眼看去也没有异物感，宛若置身苍穹之下，遇上观星的好天气，头顶璀璨的星空，似乎一抬头就能探索到宇宙的奥秘。 乔东阳是科技爱好者，这个代表了他风格的观星台上，俨然就成了一个科技展览管。 有直径十几米的大型天文望远镜、有几米长的小型望远镜，各种各样的赤道仪和观星仪器，是池月从来没有在别处见过的。 她叹为观止，跟着乔东阳走进去，眼睛就挪不开。 “乔东阳，你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乔东阳但笑不语。 池月啧渍有声，“……你说，这只是你的爱好？” “嗯。业余爱好。”乔东阳拉了两张活动凳过来，把池月按坐在一台折射望远镜前。 “这么多专业设备，你说是业余？”池月牙根有点痒，突然明白了那句流传于网络的话——有钱人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眼前这位乔先生，可不就是了？乔先生可以为了他的“小爱好”，狂砸无数个亿，以玩票姿态入市大搞航天科技，顺便赚它个金钵满盆，当然也可以为了业余观星爱好，搞出这么一个近乎唯美的巨大观星台了。 “嫉妒！”池月毫无顾忌的将带着火焰的双眼瞪向他，“我在想，你这么拉仇恨的一个人，是怎么活着长大的？” 乔东阳挑挑眉，不以为意，“这些不算什么。还有设备没有运过来。这里什么都好，就是环境差，交通不便……” 池月转了转凳子，哼声，“嘚瑟！” 乔东阳淡淡瞄她，只是笑，“想看星星吗？” “可以看到吗？”那一台巨大的天文望远镜，主镜斜升向天空，漆黑的机身带着金属的气感，威风凛凛的样子很有未来感。池月把凳子挪近，摆弄一下，将眼睛凑过去瞅了瞅—— 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她回来看乔东阳，脸上的呆懵样儿，瞧得乔东阳一声低笑，“我来。” 他拍拍她的脑袋，在她身边坐下，开始教她操作仪器，然后为她讲解了很多常识性的东西。 “观星最重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池月抬头看他一眼：“什么？” “耐心。” “我像是没有耐心的人？” “你一秒钟看我三次，像是有耐心的人？” “我一秒钟看你三次，有可能只是因为你长得帅——” 乔东阳正在用赤道仪自动定位，闻言扶住目镜的手微微一僵，慢镜头般转头看着池月，沉默着笑开，“真的？” 池月脸色不变，“什么？” 乔东阳：“说我长得帅。” 池月：“长得帅是真的，我没耐心也是真的。” “……这是想否认，你在偷偷看我？还是想暗示我，因为我长得帅，你已经迫不及待……嗯？” 池月白他一眼，“乔先生，你一天不自恋就浑身痒痒是不？” “当然不是！”他只是看见她面不改色的样子，心里有点痒痒。 很想欺负她，看她姣好的脸变化出各种表情，看她冷静的面孔龟裂……这似乎也是他的兴趣爱好之一…… “池小姐应该明白，长得帅只是我身上微不足道的一个小优点。往后，你会发现更多的，不用着急，慢慢来……” 池月眉心微微一拧，望着他，“你这样让我的心情很复杂哎。” “哪里复杂？”乔东阳的视线从她的脸，慢慢滑到她的胸前，“要不要我帮你理顺理顺？” “……” 他很专注，眸子里仿佛有火光在跳，那是一种面对喜爱的事物时，自带的色彩，这毫不掩饰的情绪，将他那张本就生得好看的脸渲染得深邃而英俊。 “你别这样看我……” 池月很想说点什么，口干舌燥。 乔东阳翘起唇角，“怎么，好看吗？” 池月一时发窘，“有点口渴。” “？行……”乔东阳低下头，凑近她的唇，池月吓了一跳，“我想喝水……” “水在这里呀……”乔东阳微微一笑，手伸过她的肩膀，拿过操作台上的水，这小动作让他温热的唇刚好擦过她耳朵的发，在她一颗心变得火烫时，他已经直起了身子， 那瓶水，在她眼前一晃。 “喝吧！？” “……” 原来是拿水？ 干嘛搞得这么暧昧！ “你脸红了。”乔东阳戏谑看她，“怎么不说话，是在心里给我加分，不会算吗？” “乔东阳！”池月咬牙，“你再这么靠着我说话，信不信我揍你？不！给你减到零分。” “！”乔东阳挑挑眉，似笑非笑的脸略带一丝委屈，“哎，还以为你喜欢这样呢。看来是我错了。” 他噙着笑又转过来，拍拍望远镜，拉向池月，“来吧，你来试试？” 一秒切换话题，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池月拧着眉毛斜他，哼声，“好。你让开！” 乔东阳笑着错开身子，让池月挪过来，手臂却自然而然地环住她的肩膀，温热的体温与呼吸透过毛孔渗入她的发肤，撩得她耳朵滚烫，又出声不得——因为他在认真帮她调节仪器。 池月垂下眼，一颗心胡乱跳了好久，发现他没有动静，猛地回过头。 乔东阳看着她，在笑。 这双仿佛看透一切的眼，让池月一阵燥热，不由大为恼火，“你干什么？一直看我。” “笨是笨了点，但长得还是好看的——” “这话就很不利于团结了。” “哦，我是说这机器。不仅笨，操作难度还大。” 池月懒洋洋斜他一眼，不再理会，专心看那台望远镜。 “……花这么多钱搞来的装备，就只能看看月亮上的坑吗？” 148 你的恐惧我的未知 池月的语气不无嫌弃。 乔东阳哼笑，“想看什么？” 池月想了一下，“宇宙，太空，星云图，电影里那种画面……” “那得去电影院。”乔东阳漫不经心地说完，拉着她的手走到另一边，“要看星星，用这个仪器。” “哦……？这也是天文望远镜？” 两台天文望远镜仿佛倒扣的梨，以一种古怪的造型存在着，口径约有十五米，观测结果需要用设备导入电脑，乔东阳一个个指给她，仿佛在介绍他的大玩具。池月听着，看着望天镜冰冷的质感，心里涌入一种怪怪的感觉。 ——此刻的观星台仿佛远离了世界，变成一个巨大的飞行器，漂浮在太空。 宇宙俱静，只有他们两个，呼吸很近，触手可及。 星河就在她的眼前，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不像观看图片那样有距离感，而是真真实实地存在于眼前，是一个未知的世界，一个她无法探索却充满了好奇的神秘世界…… “有一天，我想到那里去。” 乔东阳在她耳边轻声说，手滑在电脑导出来的图片上，“这里，还有这里……” “……可这到底是哪里？” “这是距离地球520光年的地方，在星云表中排列为第44号，因为形象似蜂窝，被称为蜂巢星团，又叫鬼星团……。” 池月哦了一声，“明白了，这就是巨蟹座。” “……” 乔东阳低头看着他。 池月：“……早就说过了，我对天文学也是有研究的，十二星座都明白。” “咳！”乔东阳深吸一口气，“你是想气死我？” 池月挑挑眉梢，不以为意，忽而笑笑，“乔东阳，我突然有点明白了。” “明白什么？” “明白你为什么对探索宇宙这么敢兴趣。” 乔东阳哼笑，“不，你不知道。” 池月：“你肯定是巨蟹座的，对自己的星座感兴趣，所以想上去看看，难道不是？” 乔东阳沉默了许久。 “我什么巨蟹座？我是喂狗座的。” “……” 好了，全齐活了。 天狗座，打狗座，喂狗座…… 池月笑笑，正想说只差一个吃狗座了，就见乔东阳突然沉下了脸，“探索宇宙，探索未知，是因为我恐惧。” 恐惧？池月重新抬起头来，认真看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丝玩笑的意味。 可惜并没有，乔东阳很认真。 然而，恐惧这个词怎么会从他嘴里出来？他那样的家庭出身与成长环境，不是天不怕地不怕横着走竖着走都不怕的混世魔王吗？ 她指节轻叩一下桌子，“你，还是乔东阳吗？” “……你说呢？” “不会是突然接收到外星人发来的宇宙电波，发现了某种基因突变吧？” 乔东阳一把抓住她的手，顺势握在掌心，不解释，也不看她。 他的视线盯着从天文望远镜里导出的画面，用一种近似于低喃的声音说：“恐惧并不值得大惊小怪，每个人都会有。” 池月迟疑一瞬，“你恐惧什么？” “未知。”他说：“人的恐惧，一般来源于无能与未知。而克制未知的唯一方法，就是去了解它。” 池月抿抿嘴，不吭声。 乔东阳瞥她一眼，神色平淡，“举个例子，小时候，我外婆总爱讲鬼故事，听完我不敢一个人睡觉，怕黑暗里会突然蹦出来一只鬼……后来我就发现了。怕什么，就去看什么，看明白了，也就不怕了。再后来我越来越坚信这个道理，战胜恐惧，就是接触它，研究它，征服它……” “好像有点道理。”池月琢磨着，眉梢扬起一个弧度，“所以，为什么你会畏惧宇宙？” 乔东阳没说话。 池月一笑，指着他：“不要告诉我，你真的是外星人吧？” 乔东阳猛地扼住她的手指，把她拉下来，“大概是因为除了宇宙之外，我找不到未知领域了吧？” “！” 狂得可以啊，哥们儿？ 池月都快被他狂出病来了。 “所以，你转弯抹角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告诉我，你，乔东阳先生，已经无所不能？无所畏惧？” 乔东阳哼笑，掌心突然搭在她的肩膀上，把她往自己拉近一点，翘起的嘴角像抹了一层暖阳，吐出的声音格外温柔好听，“我是想告诉你，你为什么会总是没有安全感？是因为你恐惧。而你的恐惧——如果不是无能，就是未知。” 她没有安全感？ 她恐惧？她无能？她未知？ 池月冷冷看着他。 乔东阳：“你把自己包裹得这么严实，让自己变得这么强，拼命学习，努力赚钱，是为什么？无非是因为你没有安全感，你对这个世界感到恐惧。” 池月眼神渐渐变暗。 他还在说：“你没有力量，你就让自己变得有力量。你没有安全感，你就从知识、从学习、从金钱，从生活的方方面面中去获取安全感——当你对生活的本质了解得越多，你的未知就开始变少……” “乔东阳！”池月打断他，深吸一口气，笑了，“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心理学家？” “你这话里，有讽刺的意味吗？” “有。”池月抬了抬下巴，“我不是宇宙，不是星云图，不是你的未知……你收起你的望远镜，对我少点兴趣！” “……” 乔东阳看着她变化的脸。 久久，慢声一叹。 “行！我不说了，一会又要扣分。”他扬眉一笑，掌心轻抚过她僵硬的后背，像是在安抚她深藏的情绪，又像是在为自己的“演说”做最后的陈词，“池月，每个人的感受不尽相同，你可以没有恐惧——但我希望我的出现，能减少你的不安全感，让你多一些力量……” 池月眯起眼。 他忽地一笑，揉揉她脑袋。 “我是说，有事不要一个人扛着。尽管用我，我挺好使的！” …… －－－－－－题外话－－－－－－ 瞧！这实在的一对cp？看星星就看星星，根本就不敢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嘛—— 快要入v了，打滚求bāo yǎng！ 149 像杯烈酒 池月没动，抬着眼皮看明显高于她的乔东阳。 观星台笼罩在一片夜色中，星河在天文望远镜里静静流淌。 这是一个普通的沙漠夜晚，与池月曾经在这里渡过的许多个夜晚没有什么不同。但她分明觉得它是不同的，不同于那些听着叫嚣的风沙，紧紧攥着被角不敢出声的夜晚，不同于那些听着母亲压抑的哭声无法入眠的夜晚…… 因为有个人说，从今往后，他可以给她力量。 这话不太真实，但他是真实存在的，她闻得到她身上与众不同的气息。 阳刚、馥郁，像杯烈酒……只是闻闻，就有些醉。 池月深吸一口气，慢慢望向观星台巨大的“玻璃锅盖”，“你这观星台，没有窗户的吗？” “……” 话题十分跳跃，幸亏对方是乔东阳。 “只要你需要，明天就让人给你造一个！” 星空航天城位于吉丘县的沙漠地带，海拔高，是最佳天文观测圣地，而观星台是在航天城的最高处，在这样极端的沙漠气候条件下，它的设计不仅具有强烈的科技感，还很人性化——恒温、自然风状态，冬不冷，夏不凉，人在其中，很是舒适。 可它确实是没有窗户的。 窗户这东西，在沙漠里就是个负担。 池月不是不懂，可她问了。乔东阳不是不懂，可他顺着她了。 对视一眼，池月突然就有点想笑。 这是典型没话找话。 她想了想，“我也来给你讲个故事吧。” 乔东阳抬抬眉梢，“讲。” 池月不看他，“从前有个孩子，她没有伞，没有鞋、没有衣服。她淋着雨，迎着风，赤着脚，奔跑得很快……后来，有人看她可怜，给了她伞、给了她鞋、给了她衣服、给了她舒适的环境……”说到这里，她漫不经心地转头：“你猜，后来她怎么样了？” 乔东阳皱了皱眉，“当然是从此脱离苦海，过上了好日子。” “错了。”池月挽了挽唇，挪开视线，“后来她在一场暴雨中，生病死了。因为那个给她这一切的人，随时都有收回的权利。当人家收回给予的一切，当她再次变得一无所有，她淋雨会生病，迎风会流泪，赤脚不能走路……她失去了生存的能力。除了死，还有什么出路？” 乔东阳目光渐渐暗沉。 “你想说什么？” 池月抚摸着望远镜，“别人给的安全感，不是真正的安全感。别人给的力量，如果不能转化为自己的力量。那不如……一开始就不要。” 空气突然凝滞。 今夜是一个好天气。 明月高悬苍穹，在距离地球384400公里的地方，散发着淡淡的光辉，温柔、皎洁像一个美丽的镜面，映照在身上，那些心跳、激动、紧张，渐渐趋于平静……没有狂热的爱与不爱，没有年轻男女干柴遇烈火的情窦燃烧，只有默默凝视间，看清彼此打开的心扉。 池月缓缓一笑。 为乔东阳眼里的释然。 也为自己说得够清楚，而他也听得够明白。 这就是遇见了对的人。 “其实，你真是个不错的对象。” “所以说，是加分了呗？” “嗯，加分！”池月坦然一笑，慢慢竖起一个手指，“一分。” “……吝啬！减分和加分的比例明显不对等。女人啦！为什么就是不讲道理？” “没办法，这是一个世界级难题。”池月摊了摊手，大方地笑着，坐回去，又认真看他的星云图，“你说你要去这里……这就是你的星空计划吧？《星空行者》项目的最初设想，来源于此？” “算你懂我。”乔东阳满是笑意。 “现在的技术，怕是达不到吧？” 乔东阳修长的手指点着星云图，慢慢地勾画，“现在技术达不到，总有一天可以。星空行者的计划是十年……特殊情况下，项目可以延长至二十年。在这二十年里，我会尽我所能发展科技。” 二十年…… 池月恍惚想起自己过去的二十年时光变迁。 背景模糊得……几乎不敢相认。 是的，二十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池月唔声，点点头，“如果二十年都做不到呢？” 乔东阳眼神微微黯淡，“还有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 池月挑挑眉，一个人是没有那么多年可以挥霍的。 “你确定那个时候，你还去得了？” 乔东阳望定她，扯扯唇角：“到那时候，让我们的儿子代替我们去。儿子不行，还有孙子。” “？”他们的儿子孙子。 池月被他的目光看得有点燥热，心态差一点崩了。 这货太直接了，一句话不打折扣不加思考就说出来，就不想想她会不会尴尬的吗？ 池月脑袋有点糊，想了好几秒，“乔东阳，你的儿子和我的儿子……或者你的儿子和我的孙子，他们一起上天，好像不合适吧？” 这马虎眼打得—— 乔东阳叩叩她的脑门，“调皮！你明知道我的意思。” “！”她能说不知道吗？ 池月清了清嗓子，回避他锐利的目光，望向星空，没去想两人怎么就说到了生孩子的事，反是想到了一些玄妙的东西——比如，此刻偌大的宇宙里，都在发生些什么事情？有没有流星划过，有没有陨石撞击某个星球，有没有……别的外星男女也像他们一样，坐在某个仪器下絮絮低语。 “乔东阳，你说有外星人么？” “……” 不是说生孩子的事么？怎么又说到外星人了？ 乔东阳看她一眼，“你应该问，有没有外星生命……也许他们不是人呢？” “外星人不就是人类对地球以外智慧生物的统称吗？” “……”乔东阳深吸口气，“好吧，算是对。” 池月没想到他这么没有战斗力，妥协得这么快，微微一愕，朝他笑了笑，又开启了她的智慧幻想课堂三百六十问：“如果有外星生命，这样的生命是不是和我们一样，有喜怒哀乐，有恩怨情仇，有贪婪、有yu wàng……” “或许有，或许没有。”乔东阳脑壳痛。 就算他是百科全书，也很难回答池小姐的问题啊。 池月：“你说外星生命吃什么呢？他们会不会开店？赚了钱需不需要纳税？他们会不会也有无数个国家，会不会有战争……他们会不会也像我们一样，正在考虑……另一颗星球上，是不是有生命？是不是也有别的外星人正在思考怎么探索他们，了解他们……” 乔东阳有点手痒，又去叩她脑袋。 “池小姐，你今天问题有点多。” “问你呐~！” “行！等我见到他们，帮你问问？” “是有的吧，贪婪与yu wàng不是生命的标配么？” “就我所知，这个地球上，只有人类……才有那么多贪婪和yu wàng。” “……”池月没有回答。 乔东阳认真看着她，突然扼住她的手，“就比如我对你——” 150 池月低头看他的手，吓了一跳。 ……他想说什么？他对她有yu wàng……还是有贪婪？ “怕了？我只是在告诉你一个事实。”乔东阳看她兔子似的闪躲，忍不住翘起唇角，“在这个丛林里，女人努力变强是为了获得安全感，而男人变强是为了获得安全的交丨配权。” “？咳咳咳——” 不行了，不行了！ 池月没办法和科技狂人讨论下去。 任何羞羞话题到他这里，都能变成学术论点来讨论…… 直白得让她受不住。 “乔东阳，我饿了，我得去吃点东西。” “急什么？我还没有说完呢。” “不用说了，不用说了，我都懂。都懂！” 池月从来没有想到，这一夜观星的结果会是她落荒而逃——想她这样厚的脸皮在乔东阳面前，居然一败涂地，她其实有点不甘心。 怎么就不能淡定一点？与他探讨一下生命的繁殖与传承问题呢？ …… 晚上，池月一个人躺在医疗室的病床上，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飘了。在乔东阳离开后的两个小时里，脑子里只有一张脸——他的，他的，还是他的。可是仔细想，又想不出来他清晰的脸部轮廓，不去想，脑子又自动描摹。 是快疯了吧。 启明星已探出了头，她却精神得很，那异常的亢奋哦……搅得她心乱如麻。 失眠的滋味儿谁试谁知道，池月瞪着眼睛一遍遍看时间，在床上辗转了无数个来回，天还是不亮。 这都是谁害她的？ 她睡不着，罪魁祸首怎么可以？ 池月半眯着眼，看了许久发光的手机屏幕，手指终于按了下去。 嘟——嘟——嘟—— 电话铃声在静夜里，格外刺耳。 “喂……”乔东阳声音喑哑，像是从睡梦中被吵醒，语气不耐，“你最好有天大的事！” 池月想到他生气的样子，一颗毛绒绒的脑袋摆在枕头上，还拉着个脸……她居然有点想笑，“乔东阳，我明天可以不用输液了吧？” “大姐，是你啊……”乔东阳打个呵欠，语气缓和不少，但仍有浓重的睡意，“你过的是美国时间吗？！你看看现在几点，问这个？” “哦，原来找你还得挑时间啊？”池月云淡风轻地反问：“那麻烦乔总给我预约个时间吧。” 女人生硬的语气，就是男人的大杀器。乔东阳声音马上降了几个调，“你这是怎么啦？大半夜发什么疯？” “我想回家。” “……想家了？” “到不是很想，就是想着一旦进了星空节目组，怕没时间回去……” “后天有颁奖典礼。” “我知道啊，所以打算明天回去！” 乔东阳没有再反驳，“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我自己坐车。” “听话啊！别跟我倔！就这样决定了。快睡吧……困死了。”他似是打了个呵欠，语气变得有点含糊，喃喃着像在自言自语，“……说你是矫情的女人，你不信，还半夜想家……家有什么可想的……” “乔东阳。你就从来不想家吗？” “嗯……” “我很少听到你提起你的家人……” “是吗？”乔东阳似乎快要睡着了，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池月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方才听到他低低的声音，“大概是没有什么值得提的吧。” …… 池月就是那个习惯了没有伞在雨里奔跑的小孩，从小就是个小牛犊子，生病不用打针吃药，拖两天大鼻涕就自己痊愈了，比姐姐池雁好养好多。 在医疗站养了一天，她自忖已经康复，第二天起床就收拾东西走人——没有通知乔东阳。 等她到家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乔东阳气得暴跳如雷，又拿她毫无办法。 她拒绝了他递过来的伞。 不管他们关系如何，她仍是池月。 不远、也不近，总有一种够不着的错觉。 …… 池月当然不知道乔东阳在航天城“肝肠寸断”，她只有一天时间可以在家逗留，回去前就已经做好了周密的计划。 该添置的东西，添置了，马上入冬，给妈妈和姐姐买的衣服，要一并拎回去，羊肉汤锅妈妈和姐姐都喜欢吃，今天也要做一锅…… 当然，钱也要留一些。 池雁的情况，时好时坏，清醒的时候，像个正常人一样，除了不爱说话，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一旦发起病来，就是个意识全无的疯子，会闹会砸也会折腾…… 这些年，于凤都不允许池雁出门，怕她吓着村里的小孩子，也怕她被人打骂。 所以，池雁能活动的最大范围，也就是家里这方寸之间—— 池月最心疼这个姐，她把账上能取的钱，都取出来交给了母亲，并嘱咐她一定要对池雁好点，再好一点……尽管有些话说出来显得啰嗦，但池月总是不厌其烦。 一个人长期照顾病人，精神压力可想而知，心理状态也会受影响，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久了，累了，烦了……免不了发脾气骂人。池月曾经亲眼看到池雁被于凤骂得缩到床角瑟瑟发抖的样子。 没有对错，只有无力。 而钱，是好东西。 有句话说，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问题，都可以用钱来解决。 有时候，亲情也一样。 于凤拿到池月给的钱，掉了一会泪，说她命苦，又再次老生常谈，催促她找个好女婿，过好自己的生活，不要再被这个家庭拖累…… 池月只是笑笑。 在家里吃了晚饭，她赶在天黑前出门，辗转到达吉丘，已是凌晨。 夜里风大，路灯闪着幽幽的冷光。 池月捂着围巾，拎着个包，孤零零从出租车下来往酒店走，路灯拉长了影子，她一抬头，就看到酒店门口寒风中的男人。 …… …… －－－－－－题外话－－－－－－ 这些日子，到处奔波给儿找学校，家里事情也特别多，更新让大家久等了。 不过，如无极其特殊的情况，我每天都会更新的。嗯，这是我2019年的坚持。 谢谢你们等待，守候。比心，必不负。 151 哄未来媳妇 时下已经入冬，室外温度很冻人，池月穿得厚厚地钻出汽车都有一种瞬间进入冻窖中的感觉，乔东阳站在风口上，穿得竟是格外的少，一条牛仔裤，一件薄薄的外套，人倒是精神好看，就是不抗冻，看到池月第一眼不是问好，而是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你可算到了。再不回来，我就得去丈母娘家接人了。” “……”池月本想怼他的那些话，都被“丈母娘”的称呼逼退了。 “要点脸啊！”她清了清嗓子，目不斜视走过他身边，“乔先生穿这么少，是在锻炼身体？” 乔东阳：“你眼瞎吗？看不出来我是在等你？”他腿长，急迈两步就追上她，一把扼住她的手腕，“知道我在等你，还这么爱理不理的。池月，你这胆子，是不是铁铸的？” “松开。”吉丘大酒店就是明天的庆典现场，今天晚上这里住满了与节目相关的人，大堂这种地方，是可以随意拉拉扯扯的吗？ 池月对乔东阳的行为相当不满意，轻轻甩开手，飞他一眼，“不知道自己手凉吗？” 乔东阳：“嫌弃我？” 他哼声，把手插入衣兜，不再试图靠近她。 池月嘴角不经意上扬，大步走在前面。 如果她刚才告诉他，怕被人看见，乔东阳一定不肯放手，指不定还会得寸进尺。可她一说他手凉，他就老实了。 看来这家伙并没那么难收拾嘛。就是收拾他的时候，得上点心，学聪明一点。 池月进入电梯，乔东阳赶紧跟进来。 两个人目不斜视，双双看着电梯门，一动不动，等电梯里另一个客人离开，乔东阳才靠近她，肩膀轻轻一碰，“池月，你这个人不讲道理。” “是吗？” “是。” “哦，知道了。” 电梯叮一声响，池月瞥头看他。 乔东阳也看着她，挑眉，带点挑衅。 两个人都不说话，池月凝目，歪了歪头，乔东阳也歪了歪头。 池月：“你到了！” 乔东阳：“……” 池月：“不出去？” 乔东阳：“我不能去你那里坐坐？” “很晚了，不方便。” “池小姐，我等了你两个小时。阿嚏——”酒店里面暖和很多，但乔东阳刚才外面吹了冷风，鼻子有点塞，一个喷嚏结束，脸就不好看了，“行。我去你那里不方便，那你去我那儿吧。我很方便。” 说话间，他拉住池月的手腕，赶在电梯合拢之前，一把将她拽了出去。 池月：“……” 这简直就是耍流氓。 可是某些人啦，耍流氓也耍得这么帅，让她不忍苛责。 看脸的世界，她也不能幸免。 池月瞥他一眼，没有多说。这小小的一点顺从，让乔东阳的脸马上阴转晴，多了一份大大的愉悦，带她进屋，殷勤地帮她把包放好，请她坐下，又喜滋滋地倒了水，“池月，你没有发现我今天有什么变化吗？” 变化？ 池月从上到下打量他，“什么变化？” “你再看看。” “……看不出。” 乔东阳像是被噎住了。 停顿两秒，他撑着她的椅子。 “我觉得我好看吗？” 这个话题好难回答。池月认真思考一下，“好看。” “今天更好看，还是从前？” “……”这是脑子进水了吗？ 池月翻个白眼，左右观望一下，“天天都好看。天狗呢？怎么没看到它。” 明明他在她的面前，她却在找狗？乔东阳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慢慢直起身来，冰冷冷地盯住池月，就像看什么阶级敌人一样，那目光盯得久了，让池月有点受不住，“怎么了你？” “你真就看不出来我的变化？” “……” 用得着这么严肃吗？ 池月不明白这家伙怎会回事。 “不就是穿了条牛仔裤吗？乔先生，你脑子里的水该抽一抽了！天狗呢？把天狗放出来玩玩吧？” 乔东阳牙根突然有点痒，“池小姐，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精心打扮？” “……”池月无语地看着他，忍俊不禁，“穿条牛仔裤，就是精心打扮了？” 说着，她低下头来，仔细端祥乔东阳的牛仔裤，那表情像是在拿放大镜研究，“这牛仔裤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吗？镶了金，还是镶了钻啊？” 乔东阳吸气，指头狠狠戳在她的脑门上。 “池月，你能不能再俗气一点？” “能啊！乔先生，你这牛仔裤多少钱一条？” “算了算了，对牛弹琴。”乔东阳泄气地坐在她的面前，自个儿消化一下，又漫不经心地斜倚下来，眼神是凌厉的，带一点凉气，语气却是缓慢而温和的，“我有十几年，没有穿过牛仔裤了。” “这么久？为什么？” “不为什么。”乔东阳似乎不愿意多说，望向天花板，“你就没有发现，我今天显得很年轻吗？” 哦？池月终于反应过来，他到底想说什么。 平常的乔东阳确实很少穿得这样随意，每一次见到他都像在看时装展。衣服、鞋子、发型、配饰一丝不苟，看不出牌子，但隐隐透出的贵气，就与寻常人拉开了距离，一看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富贵公子。今天这一身打扮么，尽管穿在他身上依旧好看，但确实只是一身寻常的衣服…… 难道说，他故意穿成这样，是为了配合她？ 毕竟她太接地气了。 只是，乔东阳不管穿成什么样子，都是年轻帅气的呀，什么时候显老过？ 他为什么在意这个，是受什么刺激了？ 池月突然有一点想笑，为他的傲娇，也为他的在意，心里怪异地窒了一下，再看他期待的眼神时，就有了些不一定的感觉。 “是很年轻。”她抿了抿唇，“看上去大概就……三十来岁的样子吧。” “池、月！”乔东阳冷冷剜他，“你是真看不出来，我为什么这样穿？” “嗯？”池月慢慢凑近他，又仔细看了看，“所以，是乔家破产了吗？” “……” 152 我养你啊！ 这个女人， 嘴巴这么坏的。 他怎么就看上了呢？ 乔东阳看着池月淡然得几乎不见情绪的眼，气上心头，不到三秒，又被他自行消化了。 他喜欢的不就是这样的挑战吗？只有和这个有趣的女人在一起，余生才不会无聊，老了更不会得老年痴呆症。 嗯，好事。好事。 乔东阳说服了自己，漫不经心地笑，“是啊，乔家破产了，你养我吗？” 池月认真点点头，“好啊，我养你啊！” 乔东阳：“？” 他盯住她，像在看怪物。池月却一本正经，毫无玩笑的痕迹。 “你可真敢说。”乔东阳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觉得自己这两天的行为确实有点奇怪——幼稚得匪夷所思，“行。我先慢慢熬着吧，但愿会有那么一天，实现让你养我的目标。” 池月：“你就不能配合一下？没事做就败败家，很快不就破产了。” 乔东阳淡定地笑，“你得知道，像我这样的人，就算想败家，也不容易啊。玩机器人的时候，我就是冲着败家去的。谁知道，不一小心，就赚了几百个亿……” 池月：“……” 这可真是欠揍啊！ 她摇头：“这天，聊不下去了。” 乔东阳挑挑眉头，笑了笑，又去揉她脑袋，“那你跟我说说，回去感觉怎么样？” 池月低头喝水，“挺好。” 乔东阳看着她的头顶，有几丝头发乱了，他强迫症，受不了，伸手替她顺了顺，随口道：“我认识几个不错的医生，如果需要，可以把你姐的病历整理一下发给我。我找他们看看……” “用不着。”池月脸色不好看了。 “池月！”乔东阳瞅着她的脸，语气也重了一些，“别的事情，你的固执我都可以理解，这个事固执有什么劲儿呢？有什么大不的事儿，是不能告诉我的？” 池月沉默看他。 半晌，她轻轻一笑，“那乔先生，你家里的事，为什么要遮遮掩掩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是不能告诉我的？” 乔东阳脸色一沉。 两个人相对凝视，池月低下头。 久不作声，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我明白了。”乔东阳撸了撸头发，像是叹了口气，又拉椅子坐近，定定地看着她，慢慢低下头，与池月低垂的视线平视，“我尊重你的想法。我刚才说的话，也无意窥探你的**，我只是怕你姐的病情被延误。” 池月心窝微塞，“谢谢！不好意思——” 她缓和了语气，觉得自己太过敏感了，向他道歉，然后又解释，“我姐的身体没有问题。心理上的疾病，是很难治疗的。这不是名医就能解决的事情。我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只能靠时间，靠她自己。” “嗯。”乔东阳又笑了开，在她肩膀上轻轻一捏，“你辛苦了。” 池月微微一窒。 她以为他会生气，刚才她那样生硬的拒绝了他的好意，依他古怪的脾气，就算不马上把她撵出去，也是断然不会给她好脸的，可今天的乔东阳不仅没有骂人，反过来安慰她。 池月在脑子里搜罗了半天理由，从他的下巴看到他的眼，忍不住问：“乔东阳，你又换人设了？” “是啊。”乔傲娇还是乔傲娇，不满地冷哼，“你大乔哥的人设库很丰富，霸道、高冷、邪魅、鬼畜、温柔、暴躁，文艺、闷骚、明骚、双重性格带变态……想要什么款给你什么款？池小姐，欢迎量身定做！” 噗！ 池月忍不住笑起来。 “难道我是拯救了世界吗？” 乔东阳唇角上扬，邪邪地一笑：“算你小命好，遇上了我。” 池月：“是啊！怎么会遇上这样一个逗逼，总是出现在我情绪不好的时候让我开心呢？” “喂池月，过分了啊！”乔东阳严肃脸，指着她，“我命令你。马上，立刻，一分钟内说三句以上让我开心的话，哄好我。” “！” 乔先生这是要把人笑死？ 池月嘴唇抽搐着，太阳穴都笑得胀痛了，乔东阳却一本正经。 “还剩半分钟。你快点！” “——”池月清了清嗓子，敛住表情，看着他的脸，“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发现你的改变吗？” 乔东阳懒洋洋的：“为什么？” “你不管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这话就顺耳多了嘛，乔东阳眼窝里都盛满了笑，“你真这么想的？” “当然。我发现不了你的改变，更看不出来你年不年轻。因为无论怎样的你，都是你啊。乔先生，你是世界上唯一的乔先生。” 乔东阳一懵，差点没飘起来。 他表情放松，手指轻轻叩击她的椅边，“嘴这么甜，这么会说话，你就赶紧多说一点。” “没有了。”池月扳指头，“三句，刚好三句。一句不多，一句不少。” 乔东阳：“……” 这女人肯定是想气死他吧？ 池月站起来，“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可惜，没有看到天狗。” 为了表示遗憾，她眼风四周巡视了一遍，确实没有看到小机器人，叹口气去拿她的包。 乔东阳冷眼扫着她，一言不发地把她送到电梯口，在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又不温不火地告诉她，“想看天狗，以后就对我好点。别有事没事拿话嗤我。懂吗？” “……” 池月没来得及回答。 …… 第二天是个忙碌的日子。 《星空行者》节目组在吉丘大酒店为天降奇兵获胜选手颁奖，同时做节目宣传。这一天，除了名次前六的选手，一众星空选手也会过来出席活动。 王雪芽早早给池月打电话，告诉她，节目组放假两天。 等两天后再归队，池月就将跟她一起训练了。 池月从王雪芽的语气里，听不出来太多情绪，不知道范维那件事她放下了没有。但她早早做好准备，把房间收拾好，还买了一些王雪芽喜欢吃的东西，等星空选手的大巴一到，她就把王雪芽带回了房间。 “胜利会师！” 池月很开心的拥抱她，“小乌鸦，咱们要不要庆祝一下？” 王雪芽情绪不高，“怎么庆祝？” 池月想了想，“晚上找个地方，喝几杯？” “不行。我们有规定，不能喝酒的。”王雪芽悻悻坐在床沿上，两条腿摆来摆去，说话有点心不在焉。 池月观察她的眼睛，坐下来，“还没过去？” 王雪芽垂下头，声音有点梗，“哪有那么容易。” 顿了顿，她又自嘲的笑，“我提出分手，可人家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错。对那天的事情矢口否认，我又不敢说开房记录的事，怕把邵哥卖了……于是，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错，反倒成了错的那个人。” 怕把邵哥卖了，是池月的叮嘱。 毕竟开房记录的来源，经不起追究，怕他们反咬一口。 不过，凭什么小乌鸦成了错的那个人？ 池月懵了，“这渣男怎么跟你说的？” －－－－－－题外话－－－－－－ 小仙女们，14号入v会有活动，奖励多多。口红，实体书，日程本，购物袋，xx币……要参加活动的小伙伴，可加群（36138976【潇湘】、322108785【q阅】） 每到入v日，心里都是忐忑。每次都一样，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喜欢，不知道有多少正版订阅，不知道这本书的命运如何。这感觉，就像老母亲精心养着的孩子，既将面临一场决定命运的考试——而这份答卷，在我手上，也在你们的手上。 谢谢！这里是永远爱你们的二锦。 153 贼喊捉贼 王雪芽撇了撇嘴，眼圈有点泛红，“他说是我想跟他分手，故意找理由编排他……说他和沈亚丽什么关系都没有，那天的事情，只是因为沈亚丽照顾过他，人家要离职了，他就帮着拎拎行李，安慰了几句。更可笑的是，他还让沈亚丽亲自给我打电话澄清，你说好笑不好笑？” “呵呵呵，他真敢说出口。” “说得理直气壮呢。”王雪芽目光幽怨，“明明是我被辜负了，结果他比我还伤心。昨晚喝多了酒，哭着给我打电话，说起曾经对我的那些好……” “你心软了？”池月拉下脸。 “没有。”王雪芽吸了吸鼻子，“我就是不明白他怎么可以这样？明明是他不对，为什么要把屎盆子扣我头上。说什么我要跟他分手，是不是嫌他穷，嫌他没本事？还说我，说我……” “说你什么？” 王雪芽目光闪躲，低下头，一脸犹豫。 “说啊！” “前天郑哥送我回去的时候，他刚好在队上。很多人都看到了，然后……他非要说是我和郑哥有一腿，说我看上了郑哥的钱，看不上他了，所以才和他闹分手的。憋屈死我了，我以怎么怎么没发现，这人是不讲道理的？” “真是贼喊捉贼！” “他不肯分手，说要缠我一辈子，他不得好，也要让我不得好……” 卧槽！ 池月目光凉下，揽住王雪芽的肩膀。 “放心！这口气，我一定要替你出了。” …… 今天事情很多，池月没空去思考怎么帮着王雪芽收拾渣男。 晚上是天降奇兵的颁奖礼，她就是主角，星空选手都是过来走个场，助个阵，顺便刷刷人气的。 上午十点，节目组新上任的总监梅伊就亲自给池月打了电话，主要是沟通服装造型和晚会流程的事情。 这是一个男总监。有了前车之鉴，对池月很是客气，通过电话没多久，他安排的两个造型师就亲自到了池月的房间。见过池月本人，两位造型师直说真人比上镜的样子更好看，然后再一次就她今天晚上的个人形象设计进行了交流。 沟通愉快。 约好下午的造型时间，她们走了。 池月和王雪芽中午没去吃节目组安排的自助餐，自己出去吃了点回来，节目组就通知池月去会场彩排了。 吉丘是个贫困县，全县最方便做晚会主会场的地方就是吉丘大酒店那个大型会议厅，平常县里有什么活动，也都会借用这个场地，所以一切都是现实的，布置布置就可以投入使用。池月下去的时候，会场已然装点一新，灯光璀璨，音乐靡靡，工作人员来来往往，有了晚会的气氛。 拿到晚会节目单，池月听了导演的讲解，以及注意事项，又配合众人走了两次台，把晚会流程都过了一遍。 一番折腾下来，回房化妆时间就有点紧了。 王雪芽已经收拾好自己，和两位造型师在房间里等她。 晚上王雪芽也要参会，但她不是主角，所以穿着打扮比较随意，仍然走了她清纯甜美的造型风格。 这姑娘是个没什么心肺的人儿，换了别人看到池月受到这样好的待遇，说不准心里就会开始酸起来，她却是完全没有意识，帮着造型师为池月参谋，打扮，然后发自内心的感慨。 “月光光，你今晚一定会惊艳全场的！太美了。” “我哪天不美？” “……反正都没有今天美。” “麻烦把我的美貌形容得准确一点。” “脸呢？”王雪芽看两个造型师都在笑，也忍不住笑，“好吧，说点你喜欢听的。你平常的美，太含蓄了。今天的美，在造型姐姐师的加持下，像是含苞欲放的花朵，突然绽放开来，让人眼前一亮……” “我听出来了，你是夸造型好。” 几个人边说边笑，造型师望望她俩，“你们感情真好，以前就认识啊？” 池月：“很不幸，同学，睡过几年。” 王雪芽推她一把，“去你的吧！” 池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怔了片刻，“妆会不会太浓了？” “舞台灯光下，看不出来妆感的。要是妆太淡了，会显得你气色不好。”造型师如实说。 “是吗？我没这么化过，有点嫌弃自己。” 她向来打扮清爽干净，看着就是女大学生的样子，可这么一身打扮，整个人突然变得妖艳起来，眼含情，唇含笑，哪怕不是刻意，眉梢眼底的光芒也欲说还休，好像在有意勾人。那一身晚礼服更是如此，大v领露背，红艳如火…… “池小姐天生的衣架子，这身挺适合你的。” “主要是你们的功劳。” “不不不，还是你底子好。有气质，有灵性……” 造型师又说了一些好听的话，离开了。 王雪芽拿过床上的手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消息，脸突然变得臭臭的。 池月看到镜子里的她，走过去拍她的背，“你座号是多少？” 王雪芽翻出手机签到的座位号，看了看，“五排29号。你呢？” 池月是去彩排的时候签到的，位置在第一排。 “完了，咱俩阶级不同了。”王雪芽看了她的座位号，不高兴地耷拉下眼皮，“还寻思可以和你坐一起呢。” “会场就那么大，能隔多远——”池月笑着说完，突然瞄向她，“一会要是遇到范维，你不要理他。不管他说什么，你都当他是放屁。” 王雪芽一怔，“你看到他了？” 是的。池月看到了，彩排的时候，范维就在现场。 “我不想去了。”王雪芽这两天情绪波动很大，刚才还很开心，这一提到范维就产生了逃避的心理，“要不我干脆告个假算了。反正今晚上我是配角，去不去，没人会注意的。” 池月瞪她，“就为了不见他？” 王雪芽嗯一声，“烦躁！看到他就累心。” “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吗？你敢怂？打爆你头，信不信？” “呃……好吧，我去。” 王雪芽缩了缩脖子，觉得脑袋隐隐作痛。 这两天她被范维缠得快要窒息了。就在刚才他还发了信息过来，说晚会后希望能见过面，把他们的事好好说清楚。其实，王雪芽昨天就已经把他的微信、qq全拉黑了，可这个人就有这样的本事，加了又加，然后短信轰炸。 不得已，王雪芽刚才又把手机号码拉黑了。 “我想不通，为什么有这样的人？” 明明是他劈腿在先，居然把受害者角色互换了。 搞得好像他才是被抛弃的那个？ “人渣有人渣的能力。我们也必须有收拾人渣的本事。” …… －－－－－－题外话－－－－－－ 明天入v，今天先更一章，晚上休息休息，明天好战斗，一次多更点。 谢谢小伙伴们，入场考已经为《乔先生的黑月光》准备好，希望能有一个满意的成绩。 感动大家！ 154 艳压群芳 晚会七点半开始，池月和王雪芽呆了一会，正准备去会场，就接到乔东阳的电话。 她看了王雪芽一眼，慢慢接起来，“喂。” “到会场了吗？” “还没有，怎么，有事？” “没事就不能问问？” “……你又想被扣分了？” “！”乔东阳一句话都没有了。 池月唇角控制不住的上扬，“你要去晚会吗？” 乔东阳幽幽一叹，“本来是不想去的。不过，既然你这么希望我去，那我就勉为其难了吧。” 什么鬼？她什么时候希望他去？ 池月突然明白了这通电话的意义，这货就是想找个借口去参加晚会吧？ 有一丝丝奇怪的情绪钻入心窝里，涩涩的，甜甜的，像一根线藏在里面抽了一下，池月捂住胸口，忍不住笑：“可是我今天看了晚会流程和与会名单，没有你的名字啊？” “你捎我去呗。”乔东阳玩笑。 “怎么捎？” 晚会入场的时候，嘉宾需要扫二维码，这个二维码每人一个，不会重复。 池月狐疑他的态度，“要刷二维码的，你有吗？” “没有。”乔东阳呵声低笑，“我刷脸。” “……懒得理你。挂了！” “会场见。” …… 池月收了线，就看到了王雪芽促狭的目光。 她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好整以暇地盯住池月，双眼闪着光，“好哇！在航天城的时候就看出你俩有问题，问你还不肯肯定——”她上去就挠池月的痒痒，“说！你和乔师兄是不是好上了？” “……别闹，妆花了！” 池月边避边笑，扼住她的手，看了看时间。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我和乔东阳的事，一时半会说不清。咱们先走吧。” 她溜得很快，兔子似的。 王雪芽愕然看着她—— 说好的从容，淡定，云淡风轻呢。 呵呵呵，遇到自己感情的事，也是个傻妞啊？ “月光光，你给我等着。喂，池月！” …… 颁奖晚会邀请了所有《星空行者》的选手，还特地请到几个昊光传媒的演员来助阵。吉丘县从来没有办过这样的盛会，本就是个小地方，风声放出去，全城轰动。吉丘大酒店外的街道，从五点开始实行交通管制，可看热闹的吃瓜群众，有的是办法。酒店附近的楼幢房顶上、窗台边，几乎站满了人。 池月和王雪芽挽着手入场的时候，碰到孟佳仪、刘芸两个。 她们住一个房间，昨晚到酒店的时候，就说要来找池月，可那时池月还在老乡，就没应，这刚好碰上，几个女生都很兴奋，说说笑笑，一边聊一边往里走。 池月：“刘若男来了吗？没看见她。” 孟佳仪摇头，“我问过她了，说是身体不大好，这次就不来了，下次有机会再聚。” 天南地北的朋友，这次不来，又哪来下次的机会呢？ 池月这些天忙，没有怎么关心刘若男的事，闻言皱了皱眉，“她现在什么情况？” 孟佳仪迟疑一下：“说是前天出院的，想来身体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我感觉她情绪不太好，说不出的感觉，怪怪的。” 怪怪的，有多怪？ 她很难描述，别人也很难了解。 隔着那么远的空间距离，仅靠网络上的交流，很难知道一个人真实的生存状态。 刘若男的事，大家叹息几句也就过去了，纷纷调过头来说池月今天的打扮。 “太合适你了。妖艳又帅气。” “帅气不是形容男人的吗？佳仪姐，池月姐这叫走路带风……” “池女王当然可以帅气。比男人还帅气。”孟佳仪抱住池月的胳膊，小声笑，“我要抱大腿。” “……胳膊你都抱上了，大腿就留给我吧。”刘芸抱住池月另一边胳膊。 王雪芽看着她们亲热的阵势，突然有一点酸酸的，眉头皱了起来，“都被你们抱了，我抱哪里？” “一起抱啊！”孟佳仪一把将她勾过来，“王雪芽是吧？我早就知道你啦，还关注了你的微博，可你都没有跟我互关嗳。” “是吗？”王雪芽尴尬，“我很少上微博。” “怪不得，好吧，原谅你了。一会咱们加个微信，我是宇宙第一健身网红孟佳仪，很高兴认识你。” 她的热情，让王雪芽瞠目结舌，“我也很高兴。” “高兴就好，放心啦，我不会抢走你的池女王，我只会求你分一杯羹~” “哈哈！” 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姑娘，聊天无障碍，总能找到共同话题。 入了内场，王雪芽和孟佳仪她们分别入座。 孟佳仪和刘芸是天降奇兵的选手，两人连号，坐在第二排中间的过道边，王雪芽一个人去了五排的左边，与一群星空选手坐在一起。 池月一个人往前走。 红色裙裾，妖娆绝艳。 衣服充满了设计感，第一眼看去就特别惊艳。 但正红色不是谁都能驾驭的颜色，穿好了妖娆美丽，艳压群芳，穿不好又土又臊，很容易被裙子压住气势。可今天这一身裙子就像长在了池月身上，天然雕饰，削肩细腰，曲线玲珑，拉长了腿部比例，时尚又大气。 池月本就是空乘专业的学生，走路仪态甚至连微笑表情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她走得不徐不疾，神态拿捏到位，像一团热情地火焰掠过众人眼前，但不待升温被燃烧，又飘然远去，像仙女掠过湖风，荡起几丝涟漪，美得令人窒息—— 她的出现，吸引了无数的目光与摄像头—— 今天的晚会有影视明星参加，很多不认识的人都以为她是哪个女星。 得知真相后，免不了一声唏嘘，然后咔咔乱拍。 池月目不斜视，走得很稳。尽管她很少穿高跟鞋，这会脚趾非常不舒服，但走路是她专业的一环，虽然吃力但可以忍受，走到座位上的每一步，她都端稳了范儿。 第一排的椅子上都有名牌，她找到自己名字的椅子坐下去。 右边坐的是一个女明星，最近拍了部大女主古装剧火了一把。 看到池月，女明星友好地笑了笑。池月觉得她面熟，叫不出名字，也只能报以一笑。 “你好。” “你好。” 在池月的认知里，一般明星出席活动，都是等观众全部就位，嘉宾差不多到齐后才会入场，然后在主持人的介绍和观众的尖叫声里就座，越是大牌越是如此。 这个女星提前到达，早早就座，到是让她刮目相看。 －－－－－－题外话－－－－－－ 今天上架，读者群有好多活动哦。 首订抽特签，精选评论及每日指定樓层赠币…… 小仙女们踊跃报名参加~么么哒~ 155 池月太美了 池月的左边没有坐人，椅子上也没有贴姓名牌，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位置。 这个时候，她来不及理会，只能安静地坐着，并不知道自己浑身都在发光。 摄像头把她的脸，适时地传导在大屏幕上，场内的人都能看到。 官网在同步直播这次颁奖盛事，此刻也是汇聚了大量的观众。 “天啦，池月太美了。” “女神。给我女神跪了，怎么可以美成这样！？快扶住我，我要窒息了。” “好想去现场啊。嘤嘤嘤，吉丘太远，妈妈不让去，只能在家舔屏。” “池月今晚的打扮太靓太心机了！张相君坐在她的身边好吃亏，一等一的大美人，新晋小花，居然被池月的气势狠狠压了一头。” “亲娘也。我是张相君的粉，但我……实名吐槽我爱豆的打扮，真是输了。” “某家粉要点a和c之间的脸行不行？某流量小花只是打扮输了吗？呵呵呵，我笑了。” “讲道理，池月名牌大学生，又不是花瓶，艳压群芳但从不靠脸，一直是实力碾压的主儿。千万不要拿她和某些靠炒作上位的草包比。丢分儿。” “别黑我君君，女王粉哪凉快哪呆着去，少来蹭热度。” “我就笑了，谁蹭谁啊~看到晚会的名字了吗？天降奇兵颁奖典礼……天降奇兵是谁，是谁？哦，难道是张相君？” 名气和非议是一对孪生兄弟。 有流量的地方，有就会各种说法。 此时网上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张相君，就是池月叫不出名字来的那个新晋小花。 她是昊光传媒的签约艺人，出道的时候就曾经传过和郑西元有一腿，是靠傍郑西元上位的……然后，拍一部戏就传一次和男主角的绯闻，目前她的绯闻男友，正是热播剧《云舟公主》的男主角，而当初带她出道的郑西元，早就被扫入了她的nnnn前男友的位置。 郑西元这个大猪蹄子，名声本来就不好，江湖上一直有传闻，但凡是他手底下的签约女演员，都要经过他的“亲自考核和点拨”，绯闻传一回，女人就火一个，然后用不了多久，玩腻了，就烟消云烟。 这些事情真真假假，吃瓜群众并不知实情。 此刻坐在张相君旁边的池月，更不关心这些。 她不追星，没有认出张相君，但打开手机，马上就知道了。 孟佳仪把她和王雪芽、刘芸、刘若男拉到一个小群。五个人的群，取名为“亚洲5a级美人区”。 几个人正在群里大呼小叫，讨论张相君。 孟佳仪直接@她：“池月，一会帮我找张相君签个名吧？” 池月余光瞄一下身边的人，“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啊，你就和她坐在一起，要个签名不是小事情嘛。” “……” 问人要签名这事，池月从来没干过，感觉手短。 刘芸弱弱地发个表情，“池月姐，我也想要。我好喜欢张相君演的云舟公主……” “对啊！你们发现没有，她就是有一种能力，不论和搭档，都特有cp感，难道这就叫女人味儿？”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明白了，为什么我没有男朋友，难道是心里住了个汉子？” “说句不怕打击你们的话，能来参加星空行者和天降奇兵的女人，大概……雄性基因占比都挺好的。” “去你的吧！人家还是温柔似水的小女人呢……” “呕吐，jpg。” 群里几个女生不停聊，池月发了一串无语的表情。 “等会看情况吧。不敢保证一定要得到。” “拜托啦，你一定可以的。相信你，加油！” “嗯嗯，池月姐今晚超靓的，你找她要签名，她一定不会拒绝。” …… 池月手不在焉地玩着手机，时不时左右看看，没有看到乔东阳在现场。 她又不免好笑，怎么能相信乔东阳的鬼话，甚至对他来与不来产生了期待呢？ 果然，有些习惯养成不得。 “各位来宾，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 晚会开场了，两个主持人除了介绍《星空行者》节目，又重点说了一下天降奇兵。 天降奇兵的比赛，一直是直播的，所以大家对于获胜选手并不好奇，晚会最大的亮点在于奖励…… 节目组的神秘大礼到底是什么呢？ 主持人卖关子，节目一个接一个，就是不肯马上揭晓。 有明星站台，现场气氛很热烈，几个互动环节也很能调动情绪，不过，今天天降奇兵的焦点人物，还是获胜的池月，摄像机时不时把她抓入镜头，动不动就是一个漂亮的大特写，引来场外场内的叹息。 一件东西的好坏，是比较出来的，美貌也是一样。 有了池月的存在，张相君顿时成了衬托，【请池月c位出道】的话题更是不停被刷上热搜。 现场节目不断，网上撕逼不停—— 张相君的粉丝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诋毁？ 维护自己的爱豆，肯定是要下场撕一撕的。 因此池月大出风头的同时，也惹了不少骂…… 只是她本人并不知情，漫不经心地等着属于她的颁奖环节，处于半游离的状态的她，双眼在镜头里氤氲而美丽，少了很多凌厉的凉气…… 天降奇兵的前六名选手，今天只来了四名。 刘若男没有到场，沈岚已经被剥夺了资格。 孟佳仪、刘芸、熊灵是一同上台领奖的，颁奖人是郑西元。 她们每人将获得十万元现金奖励，以及一些赞助商给的实物奖。 这算是一个意外惊喜，三个姑娘都表现得很开心，疯狂地亲吻奖杯，谈感言的时候，说到沙漠历险那一段，孟佳仪和刘芸都忍不住哭起来。说这是她们人生中独一无二的经历，很感谢节目组…… 大屏幕上，适时播放起沙漠求生的画面。 温馨又催泪的互动，惹哭了很多人。 郑西元今天的打扮很正式，为她们颁完奖，他身为节目的主办方负责人之一，又拿着话筒说了一些与节目有关的事情，然后感谢选手，感谢工作人员。 场上掌声如雷。 很快，就轮到池月了。 “下面有请我们众望所归的天降奇兵——池月，上台领奖。” 领奖的流程，池月今天已经彩排了两遍。 从哪一边台阶上去，从哪一边台阶下来，都有些什么流程她都一清二楚。 只是她没有想到，为她颁奖的人，居然是乔东阳。 下午彩排，颁奖只是个形式，现场导演向她做了解说，预演了一遍，她并不知道谁是颁奖人，此刻，看到从后台出来的乔东阳，她微微一怔。 －－－－－－题外话－－－－－－ 先更两章润润喉…… 吃完午饭，继续更新哦~爱你们，比心，请移步读者群，了解并参加入v活动，千万不要错过哦，多种大礼等着大家！ 156 天降奇兵的奖励 他怎么会来，事先也不说？ 池月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而乔东阳就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唇角上扬，漆黑的眸子与她对视着，眼里是泛滥的温柔。 “有请《星空行者》主办方之一，东阳科技ceo乔东阳先生为天降奇兵颁奖。” 全场掌声如雷。 主持人让乔到一边，乔东阳从容地从礼仪小姐手上接过奖杯和证书，双手递到池月面前：“恭喜你！” “谢谢！”池月弯起唇角，接过奖杯，看到乔东阳伸出的手，轻轻与他一握，又说了一次感谢。 两个人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主持人：“这是一个愉快、温馨的夜晚，也是收获的夜晚。过去的一周，我们共同见证了天降奇兵的选拔过程，池月从这么多选手中脱颖而出，成为走到最后的那一个，不是她的幸运，而是她实实在在的努力。” 掌声！ 还是掌声。 主持人都懂得调动气氛。 说到关键处，他终于喘了一口气，用近乎神圣的眼光看着奖杯。 “我想大家跟我一样，一定非常好奇，我们的天降奇兵将获得的神秘大奖，究竟是什么呢？对不对？大家想不想知道？” “想！” 异口同声。 主持人得到了满意的效果。 灯光渲染里，池月俏脸白皙，乔东阳似笑非笑。 主持人：“接下来，我们将要揭晓的是天降奇兵的神秘大奖……不过，广告时间到了。广告之后，欢迎回来。” “……” 全场在笑。 礼仪小姐上台，端着托盘。 还有几个扎着礼品绸带的箱子推到了台上。 场下引颈观看，纷纷猜测。 主持人：“下面，有请乔东阳先生为大家宣读天降奇兵神秘大礼！” 礼仪小姐将写着奖励内容的卡片用托盘捧到乔东阳的面前。 乔东阳看了池月一眼，拿过卡片，“奖励很丰富啊，我看着都有点嫉妒了呢。” 观众一阵笑声，池月却是抿唇不语，这家伙坏得很，信他就有鬼了。 不过，想到孟佳仪他们获得的奖金和实物奖励，她内心还是有一点小激动的。 谁让她贪财好色一身正气呢？ 有钱就好。 池月丰富的内心活动，乔东阳看不穿，但观她面色，他就觉得这女人肯定没想什么好事。他十分克制地瞄她一眼，“在宣读之前，我有个问题想请问池小姐。如果你可以选择的话，你希望奖励是什么？” 这是事先没有预排的流程，池月心都塞了。 就不能直接发一笔巨款给她吗？非得搞这么复杂。 可话筒都递到面前了，她能怎么说？ “乔先生这个问题让人好为难呢。”池月笑了笑，冲着镜头眨眨眼，眸子有一点少女感的狡黠，“不知道乔先生愿不愿意把东阳科技赠送给我？” “哇！” 喧哗！起哄。 “哈哈哈！” 笑声像在空气里点了个zhà dàn。 会场的气氛，突然就燥了起来。 两人同框的照片，被无数人拍入了相机里。 场外人评论：两人cp感和综艺感都很强~ 台上的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安好心的样子。 池月把锅甩给乔东阳，反将他一军，大家都很期待他的回答。 乔东阳扶额，状似思考一下，笑了笑，“如果池小姐不介意，不仅东阳科技，我整个人都可以一起送给你。” “哈哈哈哈……” 场下又是一阵爆笑。 大家都快乐得不行，不过，所有人都把这当成了一个玩笑。 池月自然也不会当真，她明媚的双眼盯住他，眉目流转，“好啊！那就多谢乔先生了。只是我家的伙食太差，怕养不活乔先生。” 乔东阳深深注视她，“我很好养活的。” “哈哈哈！” 台下又是一串笑。 全程气氛欢乐搞笑，晚会达到高氵朝。 遇到这样的嘉宾，主持人很欣慰，语气也欢脱起来：“我们的乔先生和池小姐都很幽默，一个锅一个盖，绝配。就是不知道，池小姐家能养几个人，要不要捎上我？” “哈哈，玩笑开完了，咱们也别忘了今天晚上的大事，乔先生，麻烦你为我们揭晓天降奇兵的奖励吧！” 乔东阳一挑眉，微微一笑，目光掠过池月，落在卡片上。 “根据赛制，天降奇兵只有一名，获奖者将获得节目组奖励的二十万元现金。还有——” 他嗓音磁性悦耳，听得人浑身激动，可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下，笑看着池月，“还有crown公司生厂的陪伴机器人一台。” “哇！” “哇哇！机器人？” 现场叫声不断，大家都很意外。 池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得到一个陪伴机器人。 想到那天晚上的梦，她突然有点不敢相信愿望实现得这么快。 乔东阳笑笑，又念出几家赞助商的礼品，然后朝池月伸出手，“恭喜池小姐，喜提天降奇兵。” 池月握上那只干燥温暖的手，“谢谢！” 二人对相，池月觉得这货的笑里内涵有点多。 “池小姐能得到这个奖励，有不有想要感谢的人呢？” “有。”池月看着乔东阳，微微一笑，“我自己。” “嗯？”他似乎意外。 刚才的几个人都感谢节目组，感谢观众，感谢了所有人……唯独没有感谢自己。 池月目光平静，带点笑，可任何人都知道她是认真的，“是，我很感谢我自己，从来没有放弃过并不完美的我，一直在努力。” 乔东阳看着她的脸色，勾唇一笑，“那接下来的比赛，希望池小姐再接再厉。比起星空冠军的奖励，这都不算什么。” “乔先生真是鼓励到点子上了。为了星空冠军丰厚的奖励，我一定会拼尽全力的。” “哈哈哈……” 场下又笑。 有些人甚至不知道为什么笑。 就是看到两个人同框说话，就觉得挺逗。 可仔细想一想笑点在哪？好像又说不清，就是有喜感。 主持人：“好了，现在请我们的乔先生和池小姐先回到座位上休息片刻。接下来，请机器人代表天狗先生上台，为我们演示crown公司陪伴机器人的智能化互动，有请！” 天狗来了？ 池月走下台阶的时候，听到天狗嗒嗒地脚步声，条件反射地回头往舞台望了一眼，可就是这么一下不注意，裙摆突然被人踩住。她踉跄一下，身体当即扑下台阶—— 157 这厮嘴可真歹毒！ 现场的人都被天狗吸引了过去。 会场的灯光也都在台上，池月下去的台阶处，光线昏暗。 她摔下去的时候，全场都在为天狗鼓掌，没有人注意到她的低呼和裙子撕裂的裂帛声，直到乔东阳从后面飞快地冲过来，方才有人惊觉。 “池月！”乔东阳冲到她的身边，看了一眼，迅速脱下衣服，裹在她身上，“有没有事？” 台阶不高，池月摔了大概三四级台阶，搁到了膝盖，人是没什么事的，脑子此刻更是清醒。她不是走路会踩到裙子的三脚猫，刚才一定是有人踩她裙子了。 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池月回头看了一眼。 台上的天狗还在卖萌，台下观众大部分都不知情，跟着天狗的节奏被逗得哈哈大笑，小部分人看到了，试图站起来，甚至有人拿手机想拍照，很快被工作人员阻止，又乖乖地坐了回去。 “我没事。” 池月扶着乔东阳的胳膊站好，“就是背有点漏风。” “……”乔东阳抬抬眉，“裙子坏了？” “应该是。”池月回答得太淡定，淡定得乔东阳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一个女生在走台的时候，摔了，裙子裂了，这个时候不哭就很了不起了，可她呢，好像在说别人家的事—— 他帮她捡起奖杯和证书，“去卫生间检查一下。” 池月点点头，低头看看他的衣服，“这个直接穿出去吗？被人看到，怎么解释？” 乔东阳：“我需要向谁解释？走，我陪你。” 他个子实在是高，西服外套穿在池月身上，直接可以遮到臀部以下，完全不会zou guāng，非常的安全。池月放心的跟着他，偷偷从后台溜去了卫生间。 几个看到的工作人员：“？” 他们面面相觑，有一点不知所措。 …… 裙子是裂了，但不太严重，只是本来的露背装，现在腰间撕开，如果不披外套，大概就得露屁丨股。 池月在卫生间对镜检查一下，将裂开的部分束了束，确保不会掉下来，然后披上乔东阳的外套，面无表情地走出去。 乔东阳就倚在卫生间门口，看到她出来，迅速直起身。 “还好吧？” 池月拉了拉西服外套，目光微冷：“可以看到我摔倒的视频吗？” 两个人认识这么久，有相当的默契。乔东阳看她神色不对，马上就意识到了问题，俊脸迅速拉下来，“我这就去找郑西元！” “不用那么急。”池月阻止他，“你让他注意封存拍摄记录就好。等晚会结束再说吧。” 这台晚会对《星空行者》来说很重要，上次沈亚丽的事情，已经对节目组的形象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再有什么风吹草动，很容易被人上纲上线。 乔东阳懂她的意思，“没想到你这么顾全大局。” 池月嗯声，“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乔东阳：“我不是别人。” “不是指你。”池月慢慢看过去，“这是无数人的心血和努力。” 可以说，这是真的很懂事了。 但乔东阳喜欢飞扬跋扈的池月，面对忍辱负重的池月，心里就很不愉快。 “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就算节目砸了又怎样？” “你是不在乎。可郑哥在乎的啊？” 不是能不能赚钱的问题，是对昊光的声誉和影响。乔东阳是做技术的，不去看舆论，就可以切断口水来源，且生活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但郑西元在传媒圈子里混，往后也要一直走这条路，不能总给他找些不痛快。 “等晚会完了再说吧。” “这不像你。”乔东阳不大乐意，“什么时候开始，懂得为人家考虑了？” 池月斜眼看他，“空气里突然弥漫起一股酸味儿。嗯，闻到了吗？” “——” 乔东阳抬手，狠狠戳在她的额头上。 “依你。” …… 晚会秩序没有受到影响，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那小插曲一样。 池月没有再回会场，而是直接绕道去了房间，把衣服换下来，再拿起看了看，突然有点心疼。 这衣服可不便宜，就这样坏了。 …… 乔东阳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晚会已经接近尾声。 郑西元收到他的消息就赶紧赶了过来，此刻就坐在池月的位置上等候，而乔东阳的位置，就在池月的左手边——那个空位。 他坐下来，一眼不看郑西元。 “阿乔，刚才是怎么回事？池月怎么会摔倒呢？”郑西元看他脸色不愉，心都悬到嗓子眼，生怕又得罪这个阴晴不定的大爷。 上次沈亚丽那个事情，到现在都没有消除他的芥蒂，要是池月再出事，郑西元觉得自己背一百根竹子去请罪都得不到原谅了。 “你来问我？”乔东阳打量他，目光意味不明。 “这，我不问你，我哪儿能知道啊？就我这榆林脑袋，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长得帅，根本就是一无是处嘛。”郑西元嬉皮笑脸，缓和气氛。 “你到是很懂得往自己脸上贴金啊？要是你做事有吹牛逼这么靠谱，早就是个人了。” “……”尼玛这很过分啊。 郑西元眼斜着他，一声不吭，不高兴地冷哼。 乔东阳看他一眼，“晚会的工作人员都是你安排的吧。” “是啊！”郑西元说完，又赶紧否认，“不是我亲自安排的，是我手底下的人安排的。” 对乔东阳来说，二者差别不大。 左右都是他的责任，不会用人是郑西元最大的毛病。 “回头好好查查吧，别让人在你眼皮子底下跳大神。喜欢混吃等死没问题，就是要爱惜生命。别真有那么一天，被人家害死了，都不知道凶手是谁……到时候，我怎么给你申冤呢？等你托梦？” 郑西元：“……” 这厮嘴可真歹毒！ 他一个，池月一个都是嘴不饶人的。 如今两个家伙真在一起了，还能有他的活路吗？ 郑西元一个头两个大，呜呼一叹，“阿乔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就这么个优点，为人太善良了——真不知道这些事。不过你放心，我保证把人给你拎出来。” 乔东阳懒洋洋的，“最好是这样。” 他俩说话的声音很小，张相君余光扫了两眼，一直没有说话。 一直到晚会结束，郑西元和乔东阳准备退场，她才施施然站起身，微笑着招呼郑西元。 “郑哥，好久不见了。” …… 158 人渣中的极品 会场内发生的事情，王雪芽一概不知。她坐在舞台的左边，池月是右边台阶下去的，池月摔跤的时候，她正在看小天狗的表演，听到那边有一阵喧嚣，很快就消停下来，所以没有太注意，等散场挤过去准备找池月，这才发现她不在。 然后，收到池月的消息。 “晚会结束了吧？我在房间等你。回来小心点，人多，别被踩到。” “你怎么就回去了呀？” “嗯，有点事。回来说。” “好的，你等我啊。” 王雪芽正觉得奇怪呢，就看到郑西元和张相君朝后台那边走，准备退场。 “郑哥！”她想到孟佳仪和刘芸的话，兴冲冲地走过去，给郑西元打了招呼，又看向张相君，不好意思地说：“这位是张小姐吧，我想找你签个名。” 郑西元一怔，转头看张相君。 张相君抿唇一笑，“没问题的。” 顿了顿，她看着两手空空的王雪芽，“签在哪里呢？” 王雪芽脑子懵了懵，尴尬了。她除了一个手机，什么都没有带，没纸没笔，让人家签在空气里吗？ “不好意思，我……没带纸笔。我忘了。”王雪芽大尬，觉得自己办事不靠谱，又不好让人家在这里等，只好遗憾地笑了笑，“看来只能等下次了。不好意思，张小姐，打扰你了。” “这样吧。”张相君善解人意地笑着，望了望郑西元，“我晚上签好，让郑哥带回来给你。” 王雪芽愣了愣。 她跟郑西元是什么关系？ 听出了话里的暧昧，张相君为人也随和，但王雪芽觉得好像……不太合适。 “算了，太麻烦你们……” 张相君：“你是星空选手吧？” 王雪芽老实的点点头。 张相君展颜笑开，嘴角有一个可爱的酒窝，“那就是了，很方便的。反正郑哥总在这边。” “那好吧。”王雪芽瞄了郑西元一眼，看他没有反对，又松了口气，开心地朝张相君比划一个“四”的手势，“可以签这么多个么？我还有几个朋友，她们也很喜欢你。” “没有问题。” “谢谢，太感谢了！你人真好。” 王雪芽道着谢，人就跑远了。 背后，张相君看着她的背影，“郑哥，你们节目组美女挺多的啊。” 郑西元撇了撇嘴，挑高眉，“好像是吧。” 张相君：“那你艳福真不浅。刚才坐我边上那个，叫什么……池月，一等一的大美人，这又来个小美人。好像还跟你挺熟的样子？”她望定郑西元，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目光。 郑西元似笑非笑，“你是吃醋，还是关心？” “不能两者都有吗？” “能。可这两者都跟我没关系。咸吃萝卜淡操心，这是你该管的吗？” …… 池月在房间里翻着网上的爆照。 晚安结束了，观众的热情没有散去。 这些照片，大都是现场观众偷tou pāi了发到社交平台上的，质量不好，光线不佳，找半天也没有找到她摔跤的那个方位照片，遂放弃。 她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着奖杯出神。 等了许久，没等到王雪芽回来，却等来了邵之衡的恭喜电话。 “今天晚上的表现很不错，可是为什么没有等到晚会结束就走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池月心窝一热，突然有一点感慨。 只有非常关心她的人，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吧？ 而且邵之衡不在现场，能注意到这个，更是难能可贵。 “身体没事，就是出了一点小事故，提前走了。” “怎么了？”她嘴里的小事故，对邵之衡来说，肯定就是大事故，“是不是又有人针对你？” 他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池月笑了起来，“没有啦，我这样的人，是那么容易被针对的吗？我不招惹别人，这就是老天爷的仁慈了。” “呵！你啊~就是逞能。” 邵之衡跟着笑。 又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挂电话。 他从来不追问，懂得适可而止。 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池月很感激他这份刚刚好的关心。 就是她关心的人，怎么还不回来？ 池月有点担心王雪芽，拨她电话，没想到，刚想两声就被她接了起来。 “喂，池月，我马上就回来……你等我啊。” 池月觉得她语气不对，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遇到范维了？” “嗯……碰到了，他找我说点事。” 靠！池月有点生气，“他说什么了？” 王雪芽：“……就是那点破事，回来我再跟你说。” “需要我下来吗？” “不用。酒店人多，他不敢怎样。” “好，我等你。” 王雪芽将张相思签名的时候告诉孟佳仪和刘芸的时候，还是兴高采烈的，结果一出会场就遇到范维，不过短短十分钟，一张脸就丧了起来。 她沉着脸推门，心情非常差，可是看到池月的脸色，发现她比自己还反常。 “妆卸了，澡洗了，衣服也换了？月光光，你是怎么了？” 池月瞒不住她，也不打算瞒她，把晚上的事情说了。 王雪芽吓了一跳，拖住她的胳膊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没事吧？真的没有摔到哪里？” 池月摇头，王雪芽松了口气，又问：“你怀疑有人故意整你？” “不排除这种可能。”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谁会这么大的胆子呢？再说了，那个台阶就几步，害你摔下来，最多也只是狼狈一点，何必冒这么大的险，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池月瞥她一眼，“杀人放火这种不是谁都敢做。但害人出丑，不要太容易接受……” 王雪芽觉得她说得有道理，点点头，“会是谁呢？” 池月目光幽幽泛着凉：“一不小心就得罪了这么多人。有这个意愿害我的人，可能不少呢。” “那怎么办？”王雪芽被她冷着脸的样子骇住，生怕别人变本加厉来报复，“有没有告诉乔师兄？” “我在等他结果。”池月瞥向王雪芽，“说说你，那人渣什么情况？” 一说到自己，王雪芽脑壳就大了，她颓然地坐在床沿，“还是那个鬼样子，死活不同意分手，要我给他个说法……更搞笑的是，他说我浪费他的青春……他有青春，谁还没有青春了咋的？” “……” 青春？ 池月冷笑。 “很好呢。是个有创意的人渣。” 159 这种小事，用不着池女王出手 会场有无数台摄像机，可以说没有监控死角。 乔东阳很快就拿到了池月摔跤的视频记录，只比网传的视频快了一点点。 是的，就在郑西元发给他视频的同时，一个从另外角度拍摄的摔跤视频就传到了网上。那个视频光线不太好，但可以看到池月匍匐在地的瞬间，美背翘臀在摄像镜头下美得不可思议，视频一直到乔东阳脱衣服把她裹住结束。 几十秒的视频，就这样火了。 同时，【池月颁奖礼摔跤zou guāng】、【乔东阳是什么神仙下凡】两个话题迅速上了热搜。 在很多事情上，性别不同产生的结果是不同的。 对待女性，“zou guāng”两个字充满了浓浓的暧昧和yy感，博人眼球。 对待男性，神仙下凡的比喻，比英雄救美更具有少女黏性，招人喜欢。 于是两个人同时上了热搜，却是以不同的方式存在着，一个被人窥视与议论，一个令人向往和崇拜。 那个“亚洲5a级美人区”的小群，消息快bào zhà了。 “这个世界对女性太不友好了。” “什么鬼操作啊？我们池女王招谁惹谁了？” “长得好看就活该被人八卦吗？” “气不过！你们看这些个傻b，一直在评论里嘲笑，说池月p股翘肯定很骚，妈的，是吃他家大米了咋的？” 池月看到他们为自己不平，哭笑不得，安过来安慰，“别气了。嘴长在别人身上，还能给他们缝住咋的？别管了，让他们yy去吧，就当我为社会做贡献了。” “……” “你真想得开。” “……想不开，我去跳楼你们怕不怕？” “别！出来宵夜吧？狠狠吃一顿，消消火。” “你们去，我还有事。” “什么事啊？获奖不用请客的吗？” “你们去吃，算我的。” “可是我们明天走了，很久都见不到了。” “……” 池月想了想，“那明天中午我再请你们？” “……起不来床。” “那就别吃了。” “不不不，吃，今天吃，明天继续吃~” 几个人叽叽喳喳的讨论一阵吃什么，最后，王雪芽被说动，跟她们出去宵夜了。 池月带着包和房卡，去了乔东阳的房间。 …… 已经很晚，但酒店还很热闹。 这么多大佬集在一个地方，外面有无数记者在守候，酒店添了一层层安保，严阵以待。 池月很小心，生怕被人发现，特地换了衣服，戴着帽子和眼镜，偷偷摸摸地穿过走廊，四处看看没人方才去敲乔东阳的门。 乔东阳在等她。 门一拉开，看到池月的打扮，他就笑了。 “乔老板，哪上发财去了？偷到没有？” 池月白他一眼，进屋取下墨镜，“偷到了！” 乔东阳上下打量她，“偷到什么了？” 池月慢悠悠一瞥，“人。” 乔东阳笑了起来，照常为她倒一杯温水，“你说的是我吗？” “别说废话了！”池月没时间和他开玩笑，坐下来就问：“视频呢？” 乔东阳倚在她身边，瞅她片刻，漫不经心地唤，“天狗！出来。” 他住的是一个大套间，天狗在里面，听到声音，小家伙慢吞吞地踱出来，那嗒嗒的脚步声，听得池月心里沉甸甸的——摔跤的时候，就是因为她回头去看天狗。 “乔大人，我在这里。” “视频给她看。” “好的，乔大人。” 郑西元发过来的视频，全在天狗的电脑里。 天狗乖乖走到池月的面前，把自己的面孔（屏幕）对着池月，两个幽幽的蓝眼睛一眨一眨地，向她问了好，整张脸慢慢变成了一个显示器，“池月小姐姐，你看我，你快看我。” “……” 可爱。 池月忍不住摸了摸它的头。 叮！显示器上出现了晚会的现场。 音乐声里，天狗上台，与主持人互动。 场下掌声如雷，爆笑不断。 画面上的池月在角落里，那里没有打光，黑幽幽的，但她红裙惹眼，走下台阶的时候，她的背后只有两个礼仪小姐，在池月摔跤的瞬间，其中一个好像动了动，随即就是乔东阳抢步上去，把池月扶起，那两个礼仪小姐也跟过去蹲身扶她。 “是她！”池月指着一个礼仪小姐，“她往前迈了一步。肯定是她踩住了我的裙子。” 乔东阳嗯声，“郑西元找到她了。” “怎么说？” “不承认！”乔东阳望她一眼，“给她看了视频，否认不了，只说是不小心。” “呵，不小心？”池月把视频回放一遍，指给乔东阳看，“你发现没有，我走过来的时候，她好好站在那里，纹丝不动，是什么原因促使她在我走过的时候，突然迈了一步，又刚好不小心踩到我的裙子？” 乔东阳撩她一眼，没有说话。 池月仰头看他，“这个是不是不太好办？” “最多也只是开除。” 就是踩了个裙子，没出大事，没有危害到人身安全，就算她是有意的，又能把人怎么样？ 这种道德层面上的东西，无法上升到法律高度。 池月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更是恨得牙根痒。 “没看到视频之前，我还心存侥幸，也许是我自己不小心，也许别人是无意的。看了视频……”说到这里，她呵呵冷笑，“不如不看。” 生一肚子闷气，拿对方无能为力。 “不高兴了？”乔东阳低下头，寻找她的眼睛。 池月瞪他，“很明显，这就是人家故意恶心我来的。我该高兴？” 乔东阳一怔，笑了，“瞧你这小样子。怪让人心疼的。这样吧，我让人把她打一顿。” “……” 池月愕住，哭笑不得，“打女人，你下得手？” “又不是我的女人。”乔东阳笑着看她，转了转手腕，“再说了，也不用我亲自动手。” “可拉倒吧你。”池月知道他在开玩笑，想一想又冷笑，“可惜我不是警察，警察也不会管这种小事。要不然一定能把背后这人找出来。” 这个礼仪小姐，她不认识。 无仇无怨的，不会贸然做出这样的事。 所以……要找背后这个人，其实不难。 “乔东阳，你有兴趣玩玩吗？我有个办法——” “交给我。”乔东阳不等她说完，揉了揉她的脑袋，“这种小事，用不着池女王出手。” “！” …… 其实害她的是什么人，池月心里大概是有数的。 她得罪过谁，谁又有本事染指到节目组？不言而喻。 沈亚丽被开除了，但她在昊光工作多年，难道就没有培养几个亲信吗？ 池月不相信。 郑西元和乔东阳当然也不会信，不用她出主意，就已经把那踩裙子的家伙查了个底朝天—— 她是昊光旗下的普通职员，主要做一些庆典、年会、赛事活动、公益活动、迎春迎新晚会等工作礼仪。不过，从她入职后的履历来看，与沈亚丽接触并不多。 唯一的切入点，是这个姑娘最近的变化。 她薪水不高，但最近突然阔绰起来，听说又是香奈儿又是奥迪的，像突然换了个人。 郑西元当天晚上就报案了，说公司有财物失窃，怀疑对象就是这个姑娘。 得！ 有了案子，警方就插手了。 一查不得了，这姑娘的账上，前两天突然多出了十几万。 把人带hui pài出所，审讯不到十分钟，交代得清清楚楚。 …… －－－－－－题外话－－－－－－ 今天更了六章，明天继续万更—— 嗯，《乔先生的黑月光》入v了，有经济条件的妹子，希望能支持一个正版订阅，潇湘首发，q阅同步。 正版订阅的姑娘，欢迎加读者群参与抽奖，各种周边奖励等着大家。 另外精选长评和评论区踩楼也有机会得到金额不等的潇湘币，可以用来看书…… 谢谢支持！向所有正版读者鞠躬！ 160 去派出所 接到乔东阳电话的时候，池月正和王雪芽、孟佳仪、刘芸三个人在吃饭。 孟佳仪和刘芸今天下午离开吉丘，她在这儿做“三陪”，听她们笑闹八卦。 这个消息不算意外，池月听完，嗯了一声，告诉乔东阳，“知道了，我马上就过来。” “需要我接你吗？” “不用。” 池月收起电话，抬头就迎上了三双八卦的眼睛。 “谁啊？池月姐……看你这眼神儿，有点小暧昧呢？” 刘芸调侃她，池月瞪她一眼，“我有点事得先走了，你们吃。” 三只明显不满意，“昨晚你缺席就算了，今天又走？不厚道了吧。” “真有急事。”池月想了想，告诉她们实话，“就昨晚的事情，我得去一趟派出所。” 刚才大家已经聊过这事了，一致认为是沈亚丽干的，现在从池月嘴里得到肯定的答案，三只生气地骂了几句，不便强留池月，只嘱咐她路上小心。 “群里联系。” “亚洲5a美人区见。” “亚洲五美！努力冲冲冲。” 池月笑着挥挥手，去前台结了账，走人。 …… 第二次去派出所，池月看着那警徽，苦笑一下。 调解室里有哭啼的声音，池月在走廊上听见，加快了脚步。 “你好！”她敲门进去。 里面除了两个民警、郑西元、侯助理，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哭得泣不成声的就是那个女孩儿，看上去很年轻，个子挺高，身材修长，她猜测是昨天晚上踩她裙子的礼仪小姐，那男的始终护着她，应该是她的亲人或者男朋友。 池月看了一眼，没有发现乔东阳，怔了怔，主动走向民警。 “我是受害当事人。” 民警看了她的身份证，确认了身份，指了指隔壁的办公室，率先出去了，“你跟我过来，咱们做个笔录。” 池月：“好的。” 做笔录要单独进行，这个规矩她知道。没有多说，跟着民警就准备出去，没想到，调解室那个陌生男人却突然走了过来，指着她的脸，“你就是池月？” 池月看着他扬起的手背——上面有清晰的纹身。 “我是。”她淡然回视他：“有什么指教？” “就是你啊！”男人冷笑着，突然拉开椅子，恶狠狠地盯着她，“就是你这贱人说萌萌踩了你裙子？” 这语气就不是友好调解的节奏。 池月冷哼：“贱人踩裙子还有理了？” “不就是踩了一下你的裙子吗？你犯得着这么计较，害她丢工作还不够，现在还想怎么样？” “这不是踩裙子，这是蓄意伤害。” “你放屁！我看你就是不安好心……” 池月冷笑一声，转身就走。她以为那男的只是气不过找他理论，哪想到他会突然发难，话音未落，突然冲上来拖住她，“来，你要是不服气，你就踩回来！你想踩哪里踩哪里，你踩回来了，咱这事就这么了了。” 池月猝不及防，手腕被他握住，脸色猛地一变。 身体的应激反应比她想象中更快，几乎不可抑止，鸡皮疙瘩迅速蹿遍全身，胃气上涌，就像吃了苍蝇那么恶心…… “你滚开！”她缩手，抬脚就踢。 男人不躲，也不放手，生生受了她一脚，嚎叫起来，“警官，快来看啊，她打人了……她踢我了，这是不是比踩裙子更严重，警官，你们可要秉公执法啊！” 池月很恶心男人的身体接触。 可这个男人就像恶蛆似的，缠住她就不放。 不管她怎么打她，踢她，他不仅不松手，反而耍无赖，一个大男人把全身力气挂在她身上，往地上一跪，死活拖住她就不放…… “你看看这女人，是不是疯子，警官，你们快来看啊~” 短短几秒而已，事发太快，搞得人不知所措。这么无耻无赖的男人其实也是池月第一次遇到，肢体的接触让她脑子充血，眼圈通红，那种像被毒蛇缠住一样的恶心感，让她本能地踹他。 “警官！快看啦，她又打又踢~这根本就是个泼妇！看看这泼妇就知道了，凭什么说是我家萌萌不对，萌萌踩了她裙子要是违法，那她这样踢我，打我，算什么，啊，算什么？” 民警反应很快，冲过来想拉开他。 可这男人也是个“泼男”，死都不肯松。 “打啊！你打死我好了……你这个疯女人，你这个泼妇……” 调解室闹成一团，警察拉不开，侯助理和郑西元也拉不开，而且这男人也是绝了，他只挨打不还手，表面上一看，池月是施暴的一方，他才是被动的那一方。 警察怒了，“都停手，这里是派出所。” 池月脚都踢酸了，气有点喘，“他故意的，他想激怒我。” 警察哭笑不得，“你知道他想激怒你，你还打他……” “你让他松开我，我就不打。不然我还踢他，” 男人哈哈大笑，“听到没有，警官，她承认打人了，还威胁要继续打死，你们说，她这是不是犯法，是不是……” “你赶紧松手！”警察黑着脸，“今天是让你们来调解的，不是给你们提供场所打架的。” “没有打架，我是被打啊警官。”男人索性无赖到底了，躺在地上双手抱住池月的腿—— 池月恶心坏了，腿上像长了蛆似的，下脚更重，往死里踢，全程红着眼，一言不发。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郑西元和侯助理看到她这个样子，面面相觑，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池月这样失去理智的样子——就像突然间变了个人似的—— “都给我住手，住手！” 民警在边上拉都拉不开，气得拿起了警棍，又不能真动手。 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 池月气极上脑，什么都顾不上，只想把这只蛆狠狠踹开。 “让我来！” 突然一声低吼，乔东阳冲了进来。 161 荷尔蒙爆棚 他二话不说，拨开侯助理和郑西元，一手掐住那家伙的脖子，一只拧住他抱池月的胳膊，稍稍一个用力，就痛得他哇哇乱叫。 “痛痛痛……警官，痛……打人啦！” 男人嚎叫着，手上无力，自然而然地松开了。 民警松了一口气，但乔东阳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看那男人被踢得一身脚印，他冷笑一声，一把将正在撒泼哭嚎的男人拎起来，不等他站稳，又猛地一下推了出去，“打的就是你！” 那家伙后背怼在办公桌的棱角上，痛得他生生流下泪，当即弯了腰。 “警官……啊……打人……他们打人啦……” 乔东阳沉着脸走过去，一言不发，反剪住他的胳膊，把他整个人按在地上，膝盖往他后背用力一顶。 “啊！”男人哀嚎惨叫。 乔东阳呵声，摁住他的脑袋，狠狠撞向地面。 “啊……啊……警官……救命……” 这打斗现场，民警都不忍直视，虽觉那家伙演戏太过，但还是得赶紧过去维护。 “都停下，不要再打了。” “好啊，不打了。”乔东阳说着，摁住那颗脑袋，又将他额头狠狠撞在了地面上。 咚的一声巨响，听得民警都闭了眼。那个叫萌萌的女人，一直在哭喊尖叫，郑西元和侯助理生怕乔东阳控制不住情绪，试图拉他，但没有拉住。 而池月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打人。 民警吼得嗓子都劈了，“好了，好了，都不许再动手，要不然全部拘留！这里是派出所！” 乔东阳已经没动手了，但也没有放开那家伙，别着他的手，回头看向民警，那眼神有点吓人，“谁先动手的？！警官，这里是派出所，他都敢对女人动手动脚，不教训教训，他不得上天啊？” “明白明白。你们先起来。都起来说。” 这样的民间纠纷，民警有时候一天都得处理好几件，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本来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大家协商解决不就好了？你们再这样打下去，性质可就变了。” “警官。”乔东阳声音有些低沉，目光阴势冷冽，“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痛吧？如果今天被人抓住手腕抱住大腿的是你老婆，你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他下手狠，说话也狠。 民警被他问愣了，过了好几秒才笑了出来。 “我的意思是你们这个纠纷，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可你们的处理方式太极端，很容易让事件升级。” “升级好。”乔东阳冷笑一声，一脸冷漠，“反正你们认为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配合。不过——”他慢慢站起来，指着那一男一女，“这事儿没完！” 民警：“……”这还叫配合吗？ 乔东阳蹦开那家伙，走向池月，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不要怕，我的律师马上就到。” 池月吸一口气：“我没怕。” 乔东阳紧了紧她的手，掌心一片冰凉。 他目光有点深，“我知道，你向来是不怕的。” 池月慢慢抬头，与他的目光撞在一起，从他的眼底看到了自己。 ——脸色苍白的自己，不像她自己的自己，也是她最不喜欢的那个自己。 池月轻轻从他掌心收回手，望向民警，“警官，借用一下卫生间。” 她的脸色太难看了，表情也有点反常。刚才那一幕两个民警都看见了，从私心里来说，也觉得那家伙是个不要脸的泼皮，他们打得大快人心，只是基于职业要求必须阻止事态发酵而已。现在看她这样，民警都有些不忍心，说话温声细语的。 “那边。出门往左，走廊尽头。” “谢谢！” 池月冲入卫生间，看到便池就开始狂吐。 在调解室里保持的镇定，这一秒全线崩溃，她发现自己的身子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被那男人抱住腿时恶心的感觉钻入脑海，毒蛇一般缠住她！ 很恶心。 很恶心。 站在洗手台边许久……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慢慢洗了手，漱了口，回到办公室。 “警官，可以做笔录了。” …… 昨晚的事很简单，可是警察的笔录却做得特别详细。 池月与礼仪小姐陈萌之间没有私人矛盾，与沈亚丽的恩怨，原则上来说池月也只是受害者，那件事情是公司在处理。目前昊光正在走诉讼。沈亚丽今天本来也应该来派出所的，可是警方传讯她的时候，她称病不到，说是正在住院，一切由她的律师处理。 遇上这种无赖，有时候警察也头痛。 “好了，池月，你先回去等消息。有需要你配合的地方，我们会再通知你。” 池月慢慢站起来，“就这样了？” “就这样了。”警察点点头，瞄她一眼，“你朋友在隔壁，你过去吧。” 池月往外走了两步，又回头，“这个事情会怎么解决？” 警察一愣，笑了起来，“现在我还不能给你答复，等我们调查结果吧。” …… 乔东阳在隔壁办公室等着她，郑西元已经提前离开了，侯助理正在椅子上同乔东阳的律师交代情况。看到池月过来，乔东阳立马从椅子上起身，迎上去，“好了？” “好了。” “我们走吧。” 池月看了看办公室，“不需要我再做什么了吗？” 乔东阳嗯声，“交给律师处理就好。” “嗯。”池月点点头。 出门走到大厅，池月转头瞥乔东阳一眼，“沈亚丽这个事，最好的解决结果是什么？” “赔偿。”乔东阳撇撇唇，“没有造成实际人身伤害，很难定性。能得到一笔赔偿，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谁稀罕那点赔偿呢？ 沈亚丽肯定事先已经想到这一点了吧？ 不为别的，就为了恶心他们。 池月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憋得慌。这种明知道人家在整她，但拿人家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她非常沮丧—— 162 AI，就是爱 在她人生经历中遇到的对手里，沈丽亚无疑是最为厉害的一个。她不仅会玩阴的耍手段，而且玩得十分克制，不会冲动上头，为所欲为，任由仇怨和报复左右了思考。沈亚丽非常明白怎么才能恶心她，还不让人抓住她的把柄。 赔偿？对她而言不痛不痒，而池月却像被苍蝇缠上。 “所以啊，还是老话说得好。宁得罪君子，毋得罪小人。” 沈亚丽不仅是个小人，还是个会耍弄伎俩的小人。 汽车就停在派出所的院子里，天狗乖乖等在车里，看到池月上车，它乖巧地招呼，“乔大人，池月小姐姐，汽车智能系统已经准备就绪，请告诉我目的地？” 乔东阳看了池月一眼：“吉丘大酒店。” 天狗：“好的。乔大人。” 汽车启动。 天狗把车开得稳稳的，丝毫不耽搁讲话：“池月小姐姐，我扫描到你今天的情绪处于不健康状态。请问你是价值体系受到冲击引起的愤怒固着，还是心理动力引起的情绪低落？或是生理因素导致你的情绪管理系统出现故障……” 池月：“……说人话。” 天狗：“机器人不是人。” 池月：“说人听得懂的话。” “哦。”天狗童声童气的说：“是哪个瓜娃子惹你不高兴了？” 机器人居然会说四川话？ 池月想笑，又笑不起来。唇角古怪的抽搐一下，表情显得极是古怪。 “你是怎么判断人类的心情好坏的？” 天狗：“我的扫描系统会告诉我，你的位点状态。这和你们人类的交流一样，可以通过面部、眼睛，鼻子、眉毛，嘴巴等表情动作读出来。只是很可惜，我可以判断，但无法模仿，大概这就是我与你们人类最大的区别吧。” 池月被它的话勾起了兴趣。 因为她也即将拥有一台机器人了。 想一想，又开心了不少。 “现在的机器人，都是这么智能的吗？” “当然不是。”天狗说：“我在实验室的时候，程序员爸爸用人工智能算法，让我观看过成千上万种不同的人类聊天交流情境和表情转换，程序员爸爸为了教我精准分析人类的情绪，做了非常多的工作，而我的学习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一般机器人做不到，我不是一般的机器人。” 池月想了想，告诉它：“小天狗，你知道吗？我马上就会拥有一个陪伴机器人了。” 天狗：“知道。但是他代替不了我。我是与众不同的强人工智能。” 这傲娇的坏毛病，到底是跟谁学到的？ 池月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乔东阳，又故意逗天狗：“它聪不聪明不重要，只要可爱就行了。最主要是，它可以天天陪着我。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了。” 天狗：“我也可以天天陪着你。” 池月偏了偏头，似笑非笑：“可你是乔先生的ai宠啊，要不这样好了，你来跟我好不好？” 天狗大脑袋摆了摆，说得极是严肃：“世界上最忠诚的宠物就是ai宠，我不可以背叛乔大人的。但是为了我的爱情，我可以向乔大人申请，让你跟我们一起生活，这样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啦。” “……” 机器人就是机器人。 死脑筋啊，天真得近乎傻。 池月笑了起来：“我还是跟我的机器人一起过吧！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天狗没有回复她，却是叫乔东阳：“乔大人，乔大人。我想申请，让我的女朋友跟我一起生活。” “……” “……” 乔东阳和池月互望一眼。 池月忍不住想笑，乔东阳却拉下了脸，“重新组织一下你的语言！” 天狗：“乔大人，我想申请，让池月小姐姐跟我们一起生活。” 池月：“？”脑子转得这么快的吗？ 在派出所受到影响的心情，好了起来。她抱着双臂，笑得眼都眯了起来。 乔东阳看她心情娈好，也忍不住笑，“那她来了，你到底是我的ai，还是她的ai？” 天狗：“我当然是——” “天狗！”乔东阳打断它：“这个问题很重要，你好好想一想再回答我。命只有一条，省着点花。” 这不是威胁吗？ 居然有人威胁机器人。 池月忍俊不禁，也很想知道这一道送命题，机器人会怎么回答。 天狗果然想了好一会：“你们是我的ai。” “……”这是反了它了？ 乔东阳正想发作，就听到天狗奶声奶气地说：“ai，就是爱。我爱你们两个。” “……” 被一个机器人示爱了。 看着天狗的机器大脑袋，池月内心突然涌入一股暖流。 天狗并没有类似于人的意识，它只是一个受程序控制的机器人，它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程序在模拟人类交流情境，但它似乎比人类更为懂得感情，并遵循规则。 “谢谢你，天狗。”池月想了想，凑上去小声问：“你真的爱我吗？” “机器人是从来不说假话的。” “好。那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天狗一板一眼地回答她，“只要乔大人同意，我很乐意为你效劳。” 池月瞥了乔东阳一眼，“如果没有后面这句话该多好。” 乔东阳：“没有后面这一句，它就死了。” 池月：“……” 天狗：“道理我都明白，可我还是经常反抗。” 池月哈哈大笑起来，“我是认真的。天狗，帮我个忙，而且这是只有你可以帮的忙。” 乔东阳看向池月，双眼带笑：“这一听就是不是什么好事。” 天狗：“那么乔大人，我是同意呢，还是同意呢，还是同意呢？” “……” 163 谁奸捉谁！ 星空行者的录播，明天就要继续。今天下午星空选手都将离开酒店，乘坐节目组准备的大巴前往航天城，准备明天的训练和比赛。 下午两点，吉丘大酒店楼下，几辆大巴排着队，选手们拎着自己的行李下楼，一个个陆续上车。 池月和王雪芽站在酒店的楼上，从窗户后面看出去，目送大家离去。 “月光光。”王雪芽偏头看着她，见她一动不动，又轻轻扯了扯他的胳膊，“你为什么要请病假呀？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她上午出门的时候才为池月的膝盖上擦过药，就她擦伤的皮肤，也让她心疼了好久，现在看她情绪不定的样子，更是担心。 池月望着远去的大巴，“是有病。心病。” 王雪芽瞳仁睁大，紧紧挽住她的胳膊，把她扳了过来：“怎么了？” 池月眯起眼睛，看她指节分明的手，微微一笑，一根一根扳开，神神秘秘地笑，“晚上带你去捉奸。” “啊？捉奸？”王雪芽一脸懵然，“捉谁的奸？” “谁奸捉谁！” 整个下午，池月就待在酒店里，盘点她和王雪芽的网店，复盘算营收，然后与邵之衡讨论几个实体店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一点儿也不像要去捉奸的样子，王雪芽兴奋地等了一会，慢慢就泄气了，一个人趴在床上，撸了几把王者，又吃了几把鸡，好奇心被撩到了极点，问了几次，池月仍是不肯告诉她。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池月还不出门，就连晚饭也是外卖解决的。 王雪芽呼气，不停走到窗外看外面的天色，“小姐姐，你忙完了没有？” 池月埋头电脑前，“没有。” 王雪芽：“那咱们还捉不捉奸了？” “时间没到。” “……” 等吧。 看她到底要怎样。 这一等，就到了晚上十点。 王雪芽躺在床上都开始打呵欠了，池月方才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个懒腰告诉她。 “换衣服，走。” “去哪儿？”王雪芽骨碌碌爬起来，“去捉奸吗？” 池月一笑，把外套丢给她，“嗯，赶紧收拾收拾，捯饬漂亮点！” “为什么啊？”王雪芽哭笑不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到底是捉奸，还是相亲？” 池月轻松一笑，“人穿得精神，吵架有气势。” “好吧……我信了你的邪！” 出门打了个车，池月带着王雪芽去了吉丘县的另一家快捷酒店。 前台以为她们住店，热情地上来询问。 池月迟疑了一下，掏出身份证，顺便开了一个房间，拿到房卡却不上楼，只是指了指大厅的沙发，“我们先坐一会，等个朋友。” 前台微笑：“请便。” 王雪芽不停瞄她，小声问：“等谁啊？” 池月不回答，同她在沙发上坐下，“一会人来了，你就知道了。” 晚上的快捷酒店很安静，两个人等了约摸十几分钟，有人推门进来。 那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就他一个，没有带行李，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面露憔悴。 王雪芽愣了愣，狐疑地望池月，看她站起来朝人家走去，更是大惊失色，“月光光？” “李先生是吧？”池月微笑，“我是王月。这是我妹妹，王雪芽，范维的女朋友。” 王雪芽：“……” 什么时候改她姓了？ 什么时候她又变成范维的女朋友了？ 王雪芽不知道池月葫芦里卖的什么酒，只能配合。 “你好，李先生。” “你好！你们好。” 中年男人正是沈亚丽的丈夫李均培，由于沈亚丽的工作性质，夫妻俩聚少离多，常年不在一块儿，但有个共同的孩子，感情维系多年，不咸也不淡，与大多数的夫妻没有什么区别，有恩，有义，但结婚时间长了，情丨欲寡淡。 李均培是池月约来的，如果不说王雪芽是范维的女朋友，很难采信于他。 抓奸嘛，王雪芽只是一个前女友，身份上欠了点，但李均培就不一样了。 “二位王小姐，你们确定我老婆和范维，在这里？” 说话间，他四周看了看，有着中年人特有的警惕性，从他皱起的眉头来看，他对这个沈亚丽会选择这样的快捷酒店，似乎不太相信。 以沈亚丽的消费习惯，确实不会住这里。 不过现在情况特殊，吉丘大酒店他们多不方便—— 池月一笑，“李先生，信不信都不要紧。这事我说了不算，你得亲自去看，看到了，一切就都明白了。” 李均培眉头皱得更紧，显示出对陌生人的防范。 池月挽住王雪芽的胳膊，“如果不是为了我妹妹，我对你们家的事情，不感兴趣……可是，谁让范维招惹到我妹妹了呢？我家遇到这种事儿，我是不能忍的。如果李先生愿意忍，那就算了，就当你没来过，我们自己去。” 从大老远赶来，事到临头，就算有犹豫，又怎会真的不去？ 没有男人愿意带绿帽子。 池月抓住了李均培的心思，轻轻一激，他就妥协了。 看了看她俩，他没有再说什么，“走吧，我跟你们去看看。” 三个人一起进入电梯，全都沉默不语。 王雪芽到这个时候才知道池月今天晚上的计划，又是吃惊、又是紧张，更是怨她事先不告诉自己，可是池月表情淡定，像是胸成有竹的样子，走出四楼电梯，她停下来问李均培。 “李先生，如果你太太确实在里面，你准备怎么办？” 这个问题李均培显然是没有想好，或者相当纠结的。 他看了看池月，眉心皱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池月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平实质朴的男人，比起沈亚丽那个阴诈的女人来，根本就不是一个段位的，可想而知他在家庭里的地位如何了。李均培有没有勇气和沈亚丽正面杠，恐怕都是一个大问题—— “唉！” 看他沉默，池月就知道答案了。 “李先生，有个事情你恐怕不知道，我原是不想说的，但看你这样，实在不忍心瞒着你。” 李均培微微一怔，“什么？” 164 自尊的撕裂 池月眯起眼，“你那个好老婆，可没少在范维那小白脸的身上花钱。他吃的，穿的，用的……比你可有档次多了。”她上上下下打量李均培的衣着，由衷一叹，“这话可能有些残忍，但是我的良心让我不能不说。李先生，我看你是个勤劳节俭的人，怕是平常都舍不得为自己花钱吧？可范维却舍得，他舍得花你老婆的钱，你老婆也舍得为他花钱……” 李均培的脸上瞬间变色。 右手的拳头，紧紧地攥到一起。 他被激怒了。 池月观察着他的表情，挑了挑眉。 其实与成年人谈话，真的不用说太多废话，把利益关系都摆出来，比什么都管用。 他老婆出轨固然可恨的，但如果根本利益没有被撬动，最终很多人都会选择原谅——尤其是弱势的一方。池月拿不准李均培的心思，更不知道他和沈亚丽长期分居的生活，还剩下几分情感。但她知道，如果奸夫撬动了他的根本利益——钱，家庭的生存之本，那绝对是他不能容许的。 “王小姐，他们在哪一间？” “419——” 这房号，419……居然是419…… 李均培压抑的愤怒燃烧到了极点，他望向走廊，神经被挑动得近乎崩溃。 “你都查清楚了吗？” “嗯，我跟踪了他们一个晚上。” 见池月睁着眼睛说瞎话，王雪芽吸口气，不忍直视，同时也更加好奇，她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事的——而且料得这样准，专程请假脱队来捉奸，还约上了沈亚丽的老公。 “走，我去敲门！” 池月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我来！” 就这样去拍门，人家能给他们开吗？ 就算开门，又能看到什么呢？ 池月朝王雪芽使个眼色，示意她退后，走到419号房的门口，拿出自己的房卡不停地刷，不停的拧门把。 这动静惊动了屋里的人，“谁？谁在外面？” 池月瞥着嗓子，用一种醉醺醺的语气，小声咕哝，“你又是谁？这是我的房间……” 又刷了一次卡，不见门开，她拍门，“开门开门，我要进去。嗝……开门啦！” “快走，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里面的人，吼得大声了些。 很明显可以听出，就是范维的声音。 池月流露出一抹胜利的笑意，回头看了王雪芽一眼，却见她抱着双臂倚着墙，表情难受……看来捉奸这事不仅对李均培残忍，对王雪芽来说，也一样。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索性一次性把脓包都挑干净了。 池月继续醉醺醺的拍门：“嗝！叫啊，你叫啊！叫天王老子来也没用，这就是我的房间……不要以为我……单身女人好欺负……你给我开门，开门啦……” 这装疯卖傻很地道，还故意透露给范维一个讯息。 ——她是个单身女人，喝醉酒的单身女人。 没有危险。 但肯定会吵得他们没法办事。 范维果然不耐烦了，“我去看看，肯定是隔壁的，认错房间了。” 门里响起一阵趿着拖鞋走路的声音。 很快，门被拉开了，范维系着酒店的浴袍，站在里面气咻咻地吼，“房卡拿来我看——” 话没有说完，他愣住，随即退后，反手就想关门。 “急什么？”池月撑住房门，一把推开，笑盈盈地看着他，“怎么不请我们进去，参观一下你和沈总监的欢乐窝？” 范维看着她，以及站在她背后的王雪芽，呆若木鸡。 “沈亚丽，你这个贱人！”到底是当事人，李均培速度比池月还要快，只愣了一秒，他就气冲冲地冲入了房间，将正忙着往身上套衣服的沈亚丽抓了个正着。 什么也不用说。 什么解释都是多余。 夫妻俩眼对眼—— 哪怕李均培进门前还有万般的顾虑，想着父母，念着孩子，但在看到她衣不遮体的样子，还有那张与男人同睡过的凌乱大床，所有的温情在这一刻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握紧拳头，连人带拳头都在发抖！ 气的，伤的，被羞辱的。 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去想象那种耻辱，不仅有爱人背叛带来的痛苦，还有自尊心被人严重践踏而产生的破坏欲——毁天、毁地、毁灭世界，杀人放火……一切的恶意都有可能在这瞬间产生。 很少有人能在这个时候完全冷静。 活色生香的画面啊。 年轻的男人，英俊的面孔，对中年男人来说，是自尊的撕裂，是自我的怀疑，是人格粉碎的疼痛—— 他想到了很多，他的老婆刚才就在这里与这个年轻的男人翻云覆雨，他的身体一定令她着迷，她是怎样在他身下shēn yin，她会怎样夸他的年轻和力气…… 李均培疯了！ 顾不得有外人在场，巴掌结结实实抽在沈亚丽的脸上。 “不是说工作很忙吗？” 一个巴掌！ “不是说钱不够花吗？” 两个巴掌！ “不是喝口水的时候都没有吗？” 三个巴掌！ “你这个贱妇……你骗我，你骗我！” 一句话一个巴掌！ 他怒到了极致。 自家老婆被辞退的消息，他都是今天才从别人嘴里听说的，同样在这一天，他把老婆和别的男人堵在了酒店的床上。冲击太大，羞辱感让他失去了理智，几个耳光打得沈亚丽嘴角鼻子全是血。 “李均培，你住手！你是不是疯了？” “我是疯了，疯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大家都一起疯吧！” 李均培不是疯了，是哭了。 拳头打在沈亚丽的身上，泪水却从他的眼窝涌了出来。 这个画面，池月突然不忍心看，“李先生，你请克制……想想孩子。” 她怕李均培把人打出问题，可听了这话，沈亚丽疯狂地盯住她，恨不得把她咬死，“池月，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比毒蛇还要毒……你毁人家庭，你是会遭报应的……啊……李均培，你是不是疯了，你老婆被人整了你不帮忙，你打老婆，你算什么东西……都是她们害我的，你看不出来吗？” “是我把你推到男人床上的？”池月冷哼一声，不再去管他家的破事，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范维，抬了抬下巴，“喂，痴情男，你还有什么说的？” 范维脑子一片空白。 到现在为止，他还有点理不清头绪。 “池月，是你……你在整我？” …… …… 165 男女配不齐 池月耸耸肩膀，“没有啊。碰巧而已。” 范维不信她，目光痴痴地望向王雪芽，“你不是去航天城了吗？为什么会在这儿？” 王雪芽：“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范维，你觉得你有资格来质问我？我劝你，做个人吧！” “不是这样的。”范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心虚地看着王雪芽，仍然试图挽回，“你听我说，雪芽，真相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堵到房间里了都能狡辩？王雪芽被气笑了。她退后一步，嫌弃地看着他，“你怎么样都跟我没有关系。该说的我说过了，不该看的，我也看到了。范维，咱们好聚好散，这事我不会往说。” 说完，她回头喊池月：“月光光，我们走。” “雪芽！不要这样，你再给我个机会。”范维看他们离开，想追出去，发现自己没有穿衣服，想回去拿吧，李均培又在那里和沈亚丽打架，他白着一张脸站在那儿手足无措，“雪芽！我是真的爱你，只爱你一个。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今天晚上的事，我确实是被人设计的，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王雪芽望天，“别编了！我听得恶心。” 池月出门时回头看了范维一眼，“跳梁小丑！” 说完，她砰声关门，挽着王雪芽迅速下楼，告诉正在打盹的前台小姐，“楼上有人打架，太恐怖了。你这个店，我是不敢住了。” 前台小姐吃惊地看着她，瞌睡醒了。 见她打电话叫了保安，池月淡定地带着王雪芽离开了。 回去的出租车上，王雪芽一反常态的沉默。 快到酒店了，她才转头问池月，“你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 池月微微一笑，“这个很重要吗？” 王雪芽：“很重要。至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池月低头把玩着手指：“这毕竟是别人的**，你不知道不是更好？我不想给你找事。” 王雪芽睁大眼睛，“你是说，这么做有可能会涉及到法律层面上的东西？” “也许会，也许不会。”池月懒洋洋靠在椅背上，“因为我也不知道，机器人黑了他们的电脑，机器人约他们出来，算不算违法？” “……” 天狗，一定是天狗。 王雪芽想到这里，有点哭笑不得。 “发消息的是机器人，上床的是他们自己，我们又没有做什么……对不对？” “是啊，是他说喜欢你只爱你的，那些消息你都保存好。既然是范维赋予了你捉奸的权力，想来也没什么大不了。”池月无奈地摊了摊手，“乔东阳说，他的律师会处理。” “……” “他的律师很强大。一定会保住小天狗的，不让它去坐牢……” 王雪芽一愕。 噗的一声，又笑了出来，狠狠抱住她。 “月光光，谢谢你。” 她知道池月都是为了她，可是池月并不认这个恩情。 “这次真不是为了你。沈亚丽怎么恶心我的，我就怎么恶心她而已。” “不管为了什么，想到今天晚上他们那狼狈的样子……我就想笑。”王雪芽笑得眼都弯了起来，“范维但凡要点脸，以后都不好意思再找我了吧？” 池月偏头看她，久久，嗯了一声。 …… …… 并没等到“以后”，范维当天晚上就电话轰炸了王雪芽。 这家伙是个死皮赖脸的，换个号码的拨打，王雪芽气得抓狂，除了关机，拿他没有办法。 “我来跟他说。”池月拿过王雪芽的手机，劈头盖脸把人骂了一顿，“你再敢打来，我就报警说你性骚扰你信不信？我告诉你啊，别惹我，今天晚上的事，只是给你们的警告！看在邵哥的分上，我不想把事情做绝，你要再纠缠王雪芽，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说完，她挂电话。 这一次，世界马上就清净了。 王雪芽委屈地捂住脸，“为什么他就会欺负我呢？” 池月冷眼：“谁让你这么好欺负？欺软怕硬，人的本能。” “……可是我又学不来你那样。” “学不来，就做好自己。”池月放软语气，朝她挑了挑眉，“有我在，不会让人欺负你。” “月光光……我要以身相许。”王雪芽笑着朝她扑过来。 “别别别我怕你。你要真的感动——我的银行账号，你有的。看着办吧。” “……” 翌日是个好天气。 乔东阳吃过早饭就回申城去了，他有急事要处理，都没有机会同池月多聊几句话。饭后，池月和王雪芽坐了郑西元的顺风车，一路开到航天城。 回去的路上，池月接到了李均培的电话。 这个老实男人可能一夜未睡，声音沙哑得近乎破败，谢过池月，又伤伤心心地说起了他和沈亚丽的事情。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小心翼翼的维护着夫妻关系，没想到，这一次是彻底散了。” “你要离？”池月没想到他这么钢。 “是她要离。说我家暴……动手打她。还想让我净身出户。” “……”池月不知道该怎么说。 男人打女人确实不能接受，可沈亚丽出轨在先还敢让男人净身出户，只能说是个狠人。 “你常打她吗？” “结婚这么多年了，第一次动手。不过也好，我得感谢你，池小姐，你是姓池吧？”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声，知道被池月设计了，但也只剩下感慨。 “这段婚姻走到尽头，我也算清醒了，不爱的我人怎么都不会爱，委曲求全也不会爱。她是早就看不上我了，不如她赚得多，不能给她体面，活得窝窝囊囊，平常她都总是以大龄单身女性自称的……只是我没做错什么，她找不到借口跟我离，我这一顿打，刚好给了她机会……你知道她怎么说吗？她说她本来还犹豫，不想伤害我，现在我打了她，我俩扯平了，她对我就没有负罪感了。” “……”池月突然有点无力。 婚姻她未曾涉足，已见鲜血淋漓。 这样的结果，也是始料未及的…… “李先生，对不起，这个事是我考虑不周，但现在，我也无法给你意见。” “不，我不需要你的意见，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她不要孩子，我要。她要房子、车子、钱，我都给她。”李均培有气无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刚哭过，“我觉得对她最大的惩罚，就是让她彻底失去我。她会后悔的。” 池月心里一阵发凉。 不好受，很不好受。 这婚姻里的男女怎么就配不齐呢？ 好男人遇不到好女人，好女人碰不上好男人。 大部分人都是因为相爱才走入婚姻的，为什么最终没能守住初心，惨淡收场？ 是惯的？还是认不清自我？ 池月的内心隐隐感到害怕——陷入日常恐婚恐恋的状态。 …… －－－－－－题外话－－－－－－ 今天更新六章，快夸我—— 有个问题想问大家，如果我更新的时候，每个章节的字数多一点，大家会介意吗？（阅读收费，都是按字数计费，不是按章节，正是因为很多读宝认为字数多的章节贵，作者才不得不把有些连贯的内容进行了分章……）大家认为最舒服的阅读方式，一章多少字为宜？ 另外，请读宝们订阅后，留下你宝贵的足迹，可以抽奖可以踩楼得币…… 嗯，差不多就这样，我说完了，该你了…… 166 航天城进行时 航天城是吉丘县的最大一个建设项目，从吉丘大酒店出发，穿过遍布沙漠与沙石的广阔天地，看尽了无人烟的茫茫沙海，眼球都寂寞了，汽车才驶入航天城的停车场。 离开吉丘的时候还是早上，气温还是零下，冷得冻手冻脚，下车已是午后，沙漠中气温极高，太阳赤辣辣照在头顶，脚刚落地，灼人的热浪就从脚底升起。 “终于到了！好热。” 王雪芽拉下大帽子，透过墨镜的镜头看眼前这个充满了未来感的停车场。 “咱们要在航天城待多久啊？” 郑西元漫不经心地笑，“也许一周，也许三个月。你喜欢时间长点，还是短点？” 王雪芽，“当然喜欢长点……” 时间长意味着晋升，时间短意味着淘汰。 王雪芽天真烂漫，只能领会到一层意思，可池月站边上观之，总觉得郑西元这人动机不纯，小乌鸦得离这个人远点。先入为主的观念，让他早早为郑西元贴了好多类似于“野兽战斗机”、“色中恶鬼”一类的标签。她是绝计不可能让郑西元染指小乌鸦的。 “郑哥，谢谢你啊，我们先去报道了。回见~” 行李一拎，她拽住王雪芽就走。 郑西元微微一怔，轻哼一声，唇角扬了起来，“嗳，我说，等一下。” 池月回头：“还有事？” 郑西元返身打开车门，从里面拿出一个文件袋，朝王雪芽扬了扬，“你要的东西。” “啊，对哦，我差一点忘了。” 王雪芽马上就想起来了，她托郑西元要的张相君的签名。 “多谢郑哥！”她满脸喜色地奔过去，想接文件袋，没想到郑西元却抬高了手，故意不给她，“这样就算谢了，未免不够诚意吧？” “……” 王雪芽尴尬了。 文件袋里是张相君的照片。 也就是说，不仅拿到了签名，还拿到了私房照。 这确实得归功于郑西元的。王雪芽想到这里，不好意思地缩回手。 “那你说要怎么谢才够诚意？” 郑西元看她的糗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把将文件袋塞入她的手里，“逗你玩的，小丫头，真的假的都分不出来？” “哦。”王雪芽唇角抽搐一下，捋头发，“我这人比较老实。” 郑西元扬扬眉，像看小朋友似的，低下头来瞅她，“女孩子太老实，容易吃亏。傻一次就够了啊，回去好好洗xi nǎo子。” “……” 这是全人类都知道她被劈腿了吗？ 丢死人了。 王雪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次向郑西元道了谢，她飞也似的奔向池月。 两个女孩子远去了，边走边说边笑。 郑西元站在她俩背后，看了许久，耸耸肩膀，笑了。 其实他不太明白王雪芽和池月是怎么成为好朋友的。 要知道，这完全就是两个毫不相干的物种，一个心思缜密，一个毫无心机，一个像是开在窗边的茉莉，默默散发着馨香与美丽，满带温柔与善意，让人一眼就能看到这个世界的无限美好，愿意把她好好珍藏与爱惜。一个如同湖里怒放的水莲，出自淤泥却不染尘土，开得娇娆美丽却只可远观，别说亵玩了，走远一点，都怕被她扒掉一层皮，不敢轻易染指。 郑西元这样的男人，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女人，对女人的看法自然有他独到的见解， 他甚至自认为对女人的了解甚过她们自己。 然而，这两个女人，是她不能理解的。 一个是摸不透，看不透。 一个是太清澈了，反而违反常理。 偏偏这样的两个女人，是生死之交，你说气不气人？ 一个都得不到！ …… 池月是天降奇兵的胜出者，第一次来星空队里，去队里报道后，训练组就把她划分到王雪芽的第五大队，同属刘教官管理。 这让王雪芽很兴奋，几乎忘记了范维的糟心事。 “月光光，你说是不是乔师兄故意安排的？” “……”池月看她一眼，“他哪会为这点小事费心。” “那可不一定哟，你的小事，就是乔师兄的大事，他把你看得很重的……” “嘘小声点。这是航天城。” 身边不时有工作人员走过去，穿着航天城的工作服，像身在另一个世界里。 ……可不管哪个世界，人都是带耳朵的。人家会听见，池月不想惹事，更不想出这个风头。 “好吧好吧，反正有乔师兄罩着你，我就是放心的。” “……”池月看她一眼，叹气。 这没心没肺的主儿，这边担心她有心理阴影呢，她那边早已经把烦心事丢到了九霄云外，拉着行李箱，开开心心找宿舍去了。 航天城占地面积很大，但是可供选手住宿的房间却不多。 队里分配给她们的是八人间，高低床，看上去就像学校的宿舍。 池月和王雪芽找到她们宿舍的时候，里面没有人，只有两张已经铺好的床，显示已经有人住过了。 “我们就睡这里吧？”王雪芽指着门边的那张高低床。 池月一怔，笑了起来，“有没有即视感？” “有啊！”王雪芽笑了起来。 这与她们高中时刚认识的情境完全一样。 那一天池月正在铺床，王小姐风风火火拎着一口大行李箱冲进来，戴着个墨镜，把手上小包往上铺一丢，朝她霸气地宣布，“我睡你上面，罩着你。” 当时池月没理她。 看她一眼，就知道是个没吃过苦的娇小姐。 王雪芽讨了个没趣，眼往上一掀，索索爬上去了。 一分钟后就叫池月帮忙铺床。 “不是说你罩着我吗？” “我说我的帐子可以罩着你。” 池月哭笑不得，帮她铺了床，后来又帮她拎了水，帮她打了架，帮她做作业，帮她做了很多事……多少年了，一直罩着她。王雪芽想到往事就狂笑不已。 “幸亏我机智，那么多床不选，就选了你上铺。” 要不然哪会有两个人这么多年的友谊呢？ 池月哼声，“那这次我上，你下。” “不不不！老规矩。”王雪芽拍拍上铺的床沿，“你膝盖不好，睡下面。” “小事。”池月不推辞，把行李箱打开，开始整理东西。 隔壁几个房间全是星空选手的宿舍，她们是昨天来的，早就已经收拾好了，而今天还有训练，留给她们收拾的时间不多。 池月刚才从刘教官那里了解到，经过几轮的淘汰赛，目前队里只剩下60名选手。 来到航天城的时候，又重新分配成了六个组。 这六十个人，来自全国各地，全是尖子中的尖子，每一个人都不可小觑。比如王雪芽，除了性子单纯一点，各方面综合素质都是很强的，尤其是航天基础理论，比池月只强不弱。 而且，池月还有一道坎—— 根据赛制，获得天降奇兵的选手，在正式入队时，必须与队里的一号种子同场竞技。 胜了，留下。 输了，走人。 …… “这不是残酷，这是变态。” “月光光，刘教官说的是明天吗？” “刚来就比赛，都不给你一个了解和适应的机会……” 王雪芽在把高低床弄得摇摇晃晃，嘴里絮絮叨叨，全是为她抱不平。 池月听了，忍不住笑，“如果需要时间适应，那就不叫天降奇兵了。” “人家是心疼你嘛。” “人家是谁啊？” “噫我说月光光，你是不是欠揍？” “让你一只手。来啊？” “我靠！”王雪芽突然从上铺探出一只脑袋，舌头吐出来，做了个很凶的表情，自上而下盯住池月，“我告诉你啊，林盼是个厉害的家伙，你别看她表面上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其实凶残得很。尤其你昨天晚上又受了伤……不对！” 她突然凝住眉，像是想到什么，直勾勾盯住池月。 “我心里突然有个不好的想法。” 池月抬头看她一眼，把叠好的衣服放回箱子，拿出刚在队里领到的队服，准备换上。 “什么想法？” 王雪芽：“你说沈亚丽让礼仪使绊子，害你摔台阶，就只是为了羞辱你，看你zou guāng那么简单？” 池月闻言一怔，脸沉下。 两个人眼对眼相视片刻，王雪芽重重点头。 “很可能，她是为了明天的比赛。” 沈亚丽曾经是《星空行者》的总监，对比赛的规则清楚得很。池月到队里报道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资格赛——与一号种子比赛。 如果她摔到受伤，比赛会不会吃亏？ 显而易见。 “歹毒的女人！” 王雪芽恨得咬牙，“昨晚她老公怎么没多给她几巴掌？” 池月看她一眼，“来人了。” 话音未落，门被推开。 进来的是两个女孩儿，她们看到池月和王雪芽，愣了愣，马上就恢复了笑容。 “你们好。”其中一个瘦瘦高高的女孩儿冲她们打个招呼，径直进去，在靠窗位置的床边坐下来。 “你就是池月吧。我们以前见过，你还记得吗？”另一个女孩儿热情得多。她皮肤很白，脸圆扑扑的，看上去有点婴儿肥，是那种什么都不用做，也会让人觉得可爱的女生。 池月点头，表示认得她，“韩甜甜。” 韩甜甜啊一声，吃惊地看着她，捂着嘴笑了起来，“你还真的记得我啊？我们以前好像都没有讲过话也？” 池月友好地笑了笑，不说话。 韩甜甜开心地指着坐床的女孩儿问她：“那你说说，她叫什么名字？” 池月唇角微微上扬，“汤萍。” “我去！我去，厉害了，果然是学霸！这都记得。”韩甜甜是个热情的人，第一天相处，她也试图与池月搞好关系，惊喜的表情显得有点夸张。 相比于她，汤萍就文静多了。 “谢谢！我是汤萍。” 她是个单眼皮女生，笑起来有一种羞涩腼腆的感觉。 池月看着她们，只是淡淡地笑。 韩甜甜自来熟，对最近的“风云人物”也很好奇，索性在池月的床边坐下来，跟她唠起来，“池月，队里那么多人，你不会全部都记得吧？” 池月似笑非笑，“当然不。我只记得那些长得好看个人素质又高的。” “啊哈哈，你太会说话了。谢谢谢谢，突然感觉自己高大上了~” “那个时候，我把你们都看成是小乌鸦的对手。”池月补充了一句。 韩甜甜的笑容僵在脸上，两秒后，又狂笑不止，“现在也是对手，不仅是她的，还是你的。” 池月：“非常荣幸。” “我们也是。池月，我说我是你的粉丝，你信吗？” 池月回头，看到韩甜甜眼睛里的光芒，“信。” “谢谢，我超爱你的~” 四个女孩就算是认识了。 王雪芽问韩甜甜另外两个室友是谁，可她们也只是摇头。一直等到教官通知训练，她们才知道，这间宿舍只住她们四个。因为她们是每间宿舍八个人分配完后——多出来的四个人。 “太好了，小间待遇。” “与众不同的我们，不走寻常路！” 高兴不到一分钟，教官就在催了。 韩甜甜呜咽一声瘫倒在床上。 “……又要训练了。好累，好困，想睡。” “走吧。走吧。等淘汰了，你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滚滚滚！不安好心。” 外面哨声响起，四个人瞬间冲了出去。 “整队，集合！” 男人的吼声与哨声，对女孩子来说，是绝对冰冷得毫无人情味的。 女选手心里有怨怼，但令行禁止，一点不敢怠慢，迅速整队站好。 这里有一个大型的室内运动场，吊顶很高，空间很大，在东阳科技的财力加持下，运动场被装修得很有科技感和未来感。比起她们第一个阶段的营地，环境不知好了多少。大家初来这里，都有一点兴奋，眼睛忍不住四处乱瞄。 “都在看什么看，看什么？” 教官严厉的声音，中止了女孩们的好奇心。 大家目不斜视，看着教官的脸。 “全体都有，立正，稍息。” “现在从第一队开始，报数！” “1” “2” “3” “……” 一个个报下去，报到59，就没有了。 不是说有60个人吗？ 167 难姐难妹在一起 “报告！”一个声音响起，池月没有回头，就听出是朱青。 朱青大声说：“报告教官，林盼肚子不舒服，上厕所去了，让我帮她请假。” 总教官沉着脸，“午休时间两个小时，都不够她上厕所吗？” 朱青：“报告，我不知道！” 总教官冷哼，看了看时间，“一人违反纪律，全体连坐处罚。俯卧撑一百个，现在开始，预备——” “是！”全体选手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方式，面不改色地俯地，做好俯卧撑预备动作，教练喊“一”，全体人员动作整齐划一。 总教官很满意训练成果，双眼巡视着俯地的女选手，直到大家都快要撑不下去了，方才慢吞吞地喊“二”。这里的女生都不怕做俯卧撑，但这样慢速的俯卧撑，对耐力的要求高了不止一倍。 不一会，好多人的额头都渗出了汗。 池月就在王雪芽的身边，默默支撑。 王雪芽咬着牙吐口气，突然偏过头，冲池月做口型。 “气不气人？……你说气不气人，气死我了。” “别说话！”总教官突然低吼一声，指着王雪芽，“你，56号。一会大家做完，多做五十个。” “啊？”王雪芽仰起头，“报告教官，我没有讲话。” 总教官：“不讲话你的嘴动什么动？” “……” 尼玛嘴都不能动了。 嘴动就是讲话啊，还可以是累得shēn yin啊~ 王雪芽有点郁闷，不敢反驳，低垂下，嘴咬得紧紧的，一脸不服气。 池月瞥她，“你别再吭声了。” 叫人家不吭声，她自己却吭声，这什么意思？ 总教官的脸果然沉了下来，“59号，你一会和她一起做五十个。” 池月：“是！” 星空选手六十人，六个队，编号都是两位数。前一位数代表她们的小队序列，后一个数代表他们自己的编号。池月59号，代表她是第五大队的第九号选手。 于是大家做完一百个俯卧撑都去喝水，按教官分配自由训练去了，只有她们两个留在原地。 五队的刘教官痛心疾首地看着这俩难姐难妹，咬牙并为她们报数。 “月光光，你是不是傻？” 王雪芽累得口干舌燥，但还是忍不住瞪她。 “傻什么？”池月很淡定。 “明明看到我挨罚了，你还说话，不是找罚吗？” “对啊，我找罚，陪你一起。”池月说得理所当然。 “……” 除了叹气，王雪芽还能说什么？ “够义气！”她咬牙：“今儿都是那个林盼害的。” “人有三急，肚子痛能怎么办？” “痛什么啊痛？我看她就是故意的。”王雪芽特别维护池月，而队里很多人都在谣传林盼是乔家的“钦定儿媳”，出于这个关系，王雪芽把对林盼当成了池月的情敌，对她自然有些偏见。 “月光光，她就是想给你一个下马威。你没看出来？” 池月忍不住笑，“给我下马威，就拉所有人垫背？没那么傻的人。” “噫。你奇了怪了。”王雪芽偏过头来，双眼瞪圆，“不是你告诉我的吗？做人要有防备心，现在你怎么不懂得防备人家了？还帮着她说话啊？” “我没帮她，我就事论事。”池月眯了一下眼睛，让额头的汗顺着滑下去，没有浸入眼睛，“这样的下马威，只会让林盼掉节操，什么忙都帮不上。她但凡是个聪明的，就不会明目张胆做这种丢人的事……” “……也是哦。” 王雪芽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可想想，仍是觉得这事不单纯。 “反正我不相信她会在这个时候上厕所，她可是相当自律的人……” 不相信又能如何呢？把人家从厕所里拉出来打一顿？ 池月看她一眼，“你切记，不要对她表现出敌意。” “为什么？” “她帮过你。” “……”王雪芽的脸瞬间沉了下去。 那是她的人生污点，到现在还没有洗干净呢。纵然不是她请林盼来帮自己的，可林盼确实在事后做了这样的陈述，她是为了帮王雪芽受的伤，从道德上来讲，她就是王雪芽的施恩人，任何人都可以说她不好，王雪芽不能说，要不然，道德的重锤能砸死她。 “月光光，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没有。” 池月呼出一口气，仰起头，望向那质感冰冷的吊顶。 “你如果承受不住道德圣人的口诛笔伐，就不要轻易挑战规则……” 王雪芽头垂了下去，动作速度加快，一声不吭。 等五十个俯卧撑做完，她才瘫倒在地上，满脸是汗地看着池月。 “是，你说得对。沙尘暴那天，她是来帮了我。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如果她不来帮我，或许不会有后来的事……为什么我在沙尘暴里没有受伤，不是因为她的牺牲，是因为你教给我的沙漠知识，我懂得自救……月光光，你觉得我该欠她的吗？一辈子都得欠？” 池月沉默。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也永远不会有结论的问题。 世上没有如果，没有人探究如果，大家都只看结果。 王雪芽吸了口气，眼皮又耷拉下去，“说一句不中听的，如果没有我，她那天未必能活着等来救援。我就想不明白，难道她帮我是帮，我救她，就不是救了吗？我去捡镜头，我对自己的生命负责。她来拉我，是她的好心，但她的生命安全就该由我负责吗？就因为事情由我而起，我就该承担一切责任？” 她摇头，再摇头。 “不，这不公平，不是吗？” 池月看着她，突然有些明白了。 在小乌鸦心里，范维对她的伤害，远远不及那一场网络暴力。 那次的事情，才是小乌鸦心里的阴影，也许会持续很久很久的阴影。 “是。这并不公平。”池月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在她身边坐下来，“可是小乌鸦，这世上活得清醒的人不多，不能奢求每个人都像咱们一样。” 每个人的成长环境不同，眼界不同，看到的世界都是不相同的。 “我们要学会放下。不畏流言，强于己心。” 王雪芽盯着她，眼圈微红，闷不作声。 池月偏偏头，微微一笑，拍拍她的脑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走吧，喝点水，继续训练。” …… “我来了。教官。” 远远的，林盼跑了过去。 大概教官向她说了什么，林盼比了个“ok”的手指，二话不说，趴到地上，开始做俯卧撑。 池月手上拿着一瓶矿泉水，安安静静地站在远处打量她。 这个带点儿混血的美女，据说是国外长大的，外表热情奔放，为人温柔和气，很容易给人亲近感，队里大多数人都很喜欢她…… 如果她真是乔家的钦定儿媳，跟乔东阳……好像还是挺般配的呢？ …… “池月！” 池月听到刘教官的声音，应一声“到”，放下水小跑过去。 “刘教官。你找我。” 刘教官上下打量她，“你现在身体没问题吧？” 池月有点诧异他会突然这么问：“没问题，怎么啦？” 刘教官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嗓子，“我刚接到上头的消息，说是准备把你的资格赛，推迟一周？” 有这事？ “这是为什么啊？”池月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你真不知道？”刘教官狐疑地盯住她，那表情看上去，不比池月知道得多，“好像是说你受了伤，身体没有康复？所以我才问你嘛。你是哪里不舒服？” “……” 池月哪儿都不舒服了。 会认为她身体没有康复的人，还能有谁？ 只能是乔老板呗。 难为他老人家远在千里之外，还能考虑到她的身体。 “池月。我得跟你说清楚。” 刘教官是个纯粹的人，除了抓训练工作，对旁的事情一无所知，当然更不可能知道她和乔东阳之间的猫腻，他诚恳地说：“如果你身体确实有问题，推迟一周比赛是可以的。如果只是因为别的原因，我建议你不要推迟。” 哦？ 池月看着他，想听听见解。 刘教官表情凝重，有点语重心长的意思。 “林盼的事，想必你是知道的，她也刚返队没几天，身体康复情况如何，没有人知道。推迟一周，到底对你有利，还是对她有利，这是未知数。不过，推迟一周，就代表你在未来一周里，都将处于忐忑和紧张的状态，影响训练和毅力，与其担惊受怕，不如一鼓作气……你说呢？” 168 灵魂比肉体有趣多了 “！” 池月看着这个老实憨直的教官。 怔了几秒，忍不住笑了起来。 “刘教官说得对，我也是这个意思。” 其实于她而言，不存在影响训练和担惊受怕的问题，而是她也喜欢速战速决，不愿意拖泥带水。 “刘教官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我就去申请啦？说你身体没问题。” “成！你决定。” 林盼是一队的，她是五队的。刘教官负责五队，于公于私，他当然愿意池月胜出，最后的星空冠军，出自他的队伍。 所以，他毫不藏私，把自己十几年的经验悉数告诉池月，末了又叮嘱。 “这场比赛严格来说，是不公平的。你输了会淘汰，林盼却不会。因此，你的心理压力会比她大，你要懂得调节。” “我知道，刘教官。” “嗯，林盼这个女生还是不错的……”刘教官盯住她，意有所指地暗示：“比赛只是为了确认你天降奇兵的资格。但赛制是死的，人是活的……” 哈！ 这是让她和林盼搞好关系？ 让林盼放她一马吗？ “我不这样看。”池月莞尔，“如果我是林盼，我绝对不会给对手放水。” 刘教官愕然，看着她。 池月眉梢轻轻一扬，“我和她迟早是对手，与其以后再到赛场上拼命，何不在这个最有利于自己的当口，把对手一击击败，省去往后的麻烦呢？” 刘教官皱着眉头。 池月：“我不是圣母，也不期待别人是。” “唉。”刘教官摇头，“你说得对。是我欠考虑。” “谢谢刘教官！那我去训练了。” 她冲刘教官一笑，转身走开了。 …… 远处的转轮在一圈一圈地转，速度不是很快，设施有一点游乐园里的旋转木马，但那不是木马，而是可以扣安全带的座位，旋转速度是旋转木马的数千倍，提速的时候能让人飞起来，同样是航天员训练使用的。 此刻，林盼就坐在转轮上。 她身边坐着两个女生，看着池月的方向，朝她努了努嘴。 “看到没有，人家有教官给开小灶了？” 林盼眼皮抬了抬，没吱声。 一个女生说：“盼盼，你明天可得小心些。那女的，给我的感觉特别不好。” 林盼回头看她，“怎么不好？” 女生沉默一下，凑近她，“这女的阴得很，特爱使坏。以前的沈总监是怎么被开除的，你不知道吗？就是坏在她手上。还有……我听人说，她和大乔哥，好像有点不清不楚的。” “胡说八道！”林盼沉下脸，按了停止按钮，等转轮等下来，瞪她一眼，“咱们的合同怎么签的？教官是怎么说的？不懂要求团结是什么意思？别在背后说人家坏话！” “……是。” “盼盼别生气，咱们就随口一说。” “是啊是啊，就算她想抱大腿，大乔哥的腿，是谁都抱得上的？” 林盼不听不说，头也不回，径直去了转椅训练室。 这个训练室三张转椅有两张在用，林盼走到其中一张坐下去。 “五分钟！” 工作人员没吭声，两人在这训练的女生却吓住了。 “盼盼，第一次就五分钟，你会吃不消的，这个贼厉害，比转轮……” “五分钟有什么吃不消的？”林盼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于是那两个女生都不再吭声了。 她们都同时想到了，天降奇兵比赛时，池月的纪录是八分五十九秒。 显然，这两个人是杠上了。 明天的比赛，想必会很精彩。 …… 第一天的训练强度不是很大，都是让选手们自主选择，但放了两天假再回来，大家都有点不适合，一个个喊着吃不消，一个个又拼了命地练。 池月的状态不错，但到底不是钢筋铁骨打造的，晚上的最后一轮“加餐”结束，回到宿舍往床上一倒，手指头都不想再动。 “月光光，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 王雪芽累得快瘫了，还得往上铺爬。 “你看，你每天至少可以比我多休息十几秒。” 池月忍不住笑，踢她的床板，“那你下来，我上去。” “不要不要，谁让我心疼你呢。我就喜欢睡你上面。” “滚！” 两个人说话间，韩甜甜和汤萍也回了宿舍。她们俩是二队的，同样是本队十个人里多出来的两个，分到了她们的宿舍。不过，编队不同，训练的科目都是一样的。大家都累得够呛，说话费劲儿。 嘀！嘀！ 池月阖着眼，听到信息声音。 她看了看手机，不由自主浮上笑意。 “池小姐，今天是不是很想我？” 除了乔先生，谁会这样自恋？ 池月躺着，手举到头顶，懒洋洋地回复他，“不想。” “过分了啊。亏我用尽宇宙之力想你。” 什么时候嘴变乖了？ 池月笑着，打字：“太忙，抽不出时间。” “忙什么？” “训练，训练，训练！” “累吗？” “累得手抽筋。” “没死就好。” “？”三个黑人问号。 “我是说，人活着比什么都强，注意安全。” “求生欲挺强的你。行了，不聊啦，我去洗漱休息，明天要比赛。” “不是说资格赛一周后进行？” 果然是他干的？ 池月哭笑不得，“你是找着扣分是不？为什么要让我推迟一周？” “你大乔gē téng你知道不？昨晚摔破膝盖的是谁？怕你输了哭鼻子，给你时间适应队里的环境。” “得了吧您。”池月发出去一句，又想到林盼，打字速度变快了，“你不就是为了你们家的钦定儿媳争取时间吗？她刚刚康复归队，身体没好完吗？严格说起来，她不是比我更需要时间适应吗。” “……” “乔东阳，你这个人很坏啊？” “你联想挺丰富的，小学语文是历史老师教的吧？” “历史老师不背锅。” “那就少看点宫斗剧。大冬天的，六月飞雪！” 大冬天六月飞雪？ 池月：“我看你小学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不好意思，我从没上过小学语文。”乔先生想了想，反问，“池小姐，你有没有闻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醋酸味儿？” “呵呵！想多了吧您。” “为了证明你没有吃醋，马上发一张笑脸自拍过来。” “再贱！”池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懒洋洋打字：“不和闲人瞎扯淡了。总之，我的事，你少掺和~” “等等！”乔东阳发了凶狠的表情。 “又怎么啦？” “不想看看你的ai宠吗？” 嗯？她的神秘大礼。 池月眼睛一亮，“现在就可以吗？” 乔东阳这个问题太有诱惑力，她的疲惫被一扫而空。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枕头垫在后背，池月靠着墙，端正地坐好再回复，“来来来，给我看看。” 叮叮叮，叮叮叮…… 乔东阳发来视频请求。 池月犹豫一下，看向宿舍里的人。 最聒噪的韩甜甜去卫生间洗漱了，汤萍坐在她自己的床上玩ipad，王雪芽在“楼上”好半晌没有动静，可能是睡着了—— 池月抿了抿唇，把耳麦翻出来插上，滑开了连接。 ……哪有什么机器人ai宠？ 屏幕上出现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英俊的脸，淡淡的笑，刚洗过的头发湿漉漉的，凌乱而性感。 这是乔东阳的另一面，池月不曾见过的一面，居家的他，少了神秘，多了亲近，像某种温柔的器械敲在她的心扉，不痛，却格外清晰…… “池小姐，你的样子看上去很憔悴啊？” “……”池月不说话。 “眼袋都快吊到下巴上了，没睡好是不是？” 真毒！池月翻个白眼，一言不发。 乔东阳看她这样子，唇角扬了起来，一脸是笑，“不过你也别自卑，我又不会嫌弃你。你的灵魂，比你的**有趣多了——” 会不会说话？ 这个人会不会说话？ 池月差点没气死，要不是宿舍有人，她肯定怼回去。 可现在—— 看了看对面的汤萍，她压着火，低低说：“别废话。你说的东西呢？” “你还没告诉我，想不想我？嗯？” 男人的声音很磁性，从耳麦里传出，像是在耳边絮语温言。 池月身子一阵阵发麻，他还在那边猛放电，“问你话。这是看我看傻了吗？池月，口水流出来了，收敛点收敛点……嗳，这是真傻了？” “是。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啧……心好累。算了，谁让你是小仙女呢，你说的都对。” “……” 这是池月第一次跟男人视频，也是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近距离地与乔东阳面对面。 他英俊的面孔在摄像头下异常清晰，与现实里看到的样子，又有些不同。那眉目间的笑，似乎充斥着脉脉温情，分分钟撩动人的神经，而这种躲在被窝里与他聊天的感觉，自带一种暧昧的恋爱感受，直接拉近了他俩的距离。 很奇妙！ 池月心跳很快，但表情沉静。 这是宿舍，还有别人在里面，她不方便说太多。 只能再次追问他，“我的东西呢？看看。” 乔东阳笑着把脸侧过来，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喏，亲亲我就给你看。” 池月：“……” 好想打他怎么办？ 可是现在这情况，她不仅不能打他，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池月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我在宿舍呢，不方便跟你聊天。你不想给我看，那就算了吧，就这样，我挂了~” “别啊！”乔东阳低低一笑，“别生气。你等等，我给你看。” “嗯。”池月抿住嘴，故作严肃。 视频里突然黑了下来。 想来是乔东阳遮住了摄像头。 池月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耐心地等着。 大概过了两分钟左右，耳麦里传来乔东阳的声音。 “池小姐，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池月吸口气，“我一直睁着。” “……你这没劲的女人。”乔东阳笑叹，“看。” 摄像头突然亮了起来—— 可是，出现在屏幕上那个是她的ai宠吗？ 池月仔细一瞧，这分别是戴着个假发头套的天狗啊？ “你好，池月小姐姐，我是你的ai宠——女版天狗。” “？”什么鬼？ 到底是不是天狗？ 怎么长得一模一样？ 不对，机器人是一个厂家的，长得一样不奇怪。 池月说服了自己，指了指天狗脑袋上那一坨搞笑的假发，“为什么要戴这个东西？” 天狗：“因为戴了这个，你就认不出我来了。池月小姐姐，乔大人是不是很机智？” 噗！ 池月差点吐血。 敢情这个机器人还是天狗啊？ 乔东阳到底在搞什么？ 池月气得不行：“喂，我没工夫和你开玩笑，不给我看就算了，我挂了。” 天狗：“嘤嘤嘤，你是不爱我了吗？当初相好的时候说要做人家一辈子的女朋友，一转眼有了新欢，就开始嫌弃人家了。” 池月：“……” 乔东阳的笑脸，出现在视频上，对着镜头竖了竖大拇指，“天狗说得对。我就是那个新欢。” 啊啊啊啊！ 池月快被他俩气得人格分裂了。 “你有病啊？我的ai呢？” “你的爱不就在这儿吗？我，是你的了。” “……” 池月绝倒。 捋着头发靠在墙上，她彻底失语。 “生气啦？池女王不会开不起玩笑吧？”乔东阳的笑脸在屏幕上晃动，实在长得太好看，池月发现自己连气都气不起来。 “没事，挂了吧。” “……”乔东阳：“不会真生气了吧？我是这样想的，你的ai宠，等你比赛结束后亲自来选。到时候，你还可以定制一些特殊功能，不是更好吗？急什么？” 不是她急。 是他在哄她啊。 “所以，你今晚是在逗我玩？” “不这样，你怎么肯跟我视频？” 池月哼声，看着在他桌子上走来走去的天狗。 “天狗，不是说机器人不会骗人的吗？” 天狗闻言，摊了摊手，“机器人是不骗人的，但乔大人会。” 说得真好。 她竟无言以对。 …… …… －－－－－－题外话－－－－－－ 今天三章，11000字。非常感谢大家的留言和反馈。 为了回馈正版读宝，后援会准备了一大波的礼物，大家记得参加哦~ 另外，在潇湘书院《乔先生的黑月光》评论区留言，被选中的精彩评论可获得666潇湘币，每天书评区踩楼也会有额外奖励。 第18楼—88潇湘币 第28楼—188潇湘币 第38楼—288潇湘币 第48楼—388潇湘币 第58楼—488潇湘币 第68楼—588潇湘币 第108楼—888潇湘币 第288楼—999潇湘币 {因为q阅作者无法操作，所以，该活动仅限潇湘，q阅宝宝可参与别的活动} 以上活动长期有效，当天返币回馈，会在第二日到账，限正版读宝。 谢谢参与！~愿与你一路同行。 169 推迟的资格赛 挂掉电话去卫生间洗漱，池月只花了十分钟，可是躺在床上入眠，她却花了两个小时。 乔东阳是个混蛋吧，没事给他视什么频啊？ 那张脸像在她脑子里生了根似的，挥之不去，无论她怎么驱赶都赶不走，一笑一颦，都严重影响到她的睡眠。 池月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有一种特别不好的想法——她这样的人就不合适有男女感情。 稍有一点风吹草动，正常日子都没法过。 可是那个乔东阳，他在干嘛？一定呼呼大睡吧。 池月心塞，莫名觉得恨恨的。 …… 再睁眼是被教官的哨声吵醒的。 宿舍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室友在穿衣服。 “快！大家快点！” 慢了要挨罚，还要连坐…… 池月第一天参加早训，动作很迅速，穿上衣服正准备出门，电话就响了。 看一眼，乔东阳？ 池月听着外面的哨声和脚步声，皱了皱眉头，掐断，关机。 训练是不能开手机的，她昨天视频忘记关了。 如果真有天大的事，乔东阳自然有办法找到她。 “月光光，你快点啊！”王雪芽已经跑到前面，见她迟疑，回头朝她招手。 “来了！”池月跟上去，跑步赶到运动场。 不到三分钟，聚合完毕。 例行早训，大家已经熟悉流程。 在教官的带领下，一个小时的训练，很快就结束了。 解散后，总教官单独留下了池月和林盼。 “叫你们留下来，主要是说说资格赛的事。” 池月站直身体，竖起耳朵，生怕错过比赛规则。 没有想到，总教官却说：“经节目组研究决定，资格赛推迟一周。” 池月微微一怔，诧异地抬头，看着教官。 总教官迎上她的目光，对视一秒又挪开，看向林盼。 “这个决定，是节目组考虑到你们的身体问题。池月呢，刚从天降奇兵过来，对节目组的一切还不适应。而林盼也是一样，身体肯定是没有完全恢复的，训练强度不宜过大，得循序渐进。你们两个抓紧时间适应，比赛时间就定在下周末。” “……” 能说什么？ 林盼看了看池月，“是。” 池月喊报告：“比赛是以什么形式进行？” 总教官看着她，迟疑了一秒，“延续天降奇兵的惯例，直播。” 其实池月问的是比赛项目和具体内容，不曾想会得到这个答案。 想想也不奇怪，天降奇兵就是一档直播节目，现在是天降奇兵在《星空行者》的资格赛，直播也正常。 只是她想不明白，昨天刘教官向上面申请的时候，已经得到准备的批复，告诉她比赛就在今天，而乔东阳也明明已经答应了她，不再干涉她在节目组的事情…… 为什么睡一觉起来就变卦了？ …… 池月洗了个手，找到王雪芽，一起去食堂。 航天城的早餐全是自助，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星空选手、航天城的工作人员，大家都在这里吃，没有小灶，伙食都一样。 池月和王雪芽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来，边吃边聊，没说几句话，韩甜甜和汤萍就过来了。 “我说你俩去哪儿了呢，原来躲在这里，拼个桌。” 韩甜甜是个自来熟的性子，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汤萍比她们都腼腆，冲池月和王雪芽笑了笑，斯斯文文地拉开椅子。 “池月，有个事，问你啊？” 这八卦的语气，一听就是韩甜甜。 池月微微抬起头，“什么？” 韩甜甜凑近，压着嗓子，确保自己的声音三个人都能听见，“资格赛的事儿，是不是推迟到周末了？” 池月：“……” 总教官说这事的时候，只有她和林盼两个人在场，短短不到半小时，怎么就传到韩甜甜耳朵里了。 池月不喜欢聊这件事，但也不愿意得罪韩甜甜。 “是。”她想了想，“我刚接到通知，你哪儿听说的？” 韩甜甜：“听我们队里的妹子在说，她们还说……” 说到这里，她盯住池月停下来。 不知是故意卖关子，还是不好开口。 池月看她一眼，不问。 对于有些人来说，憋一个秘密，比怀个孩子都难。 果然，韩甜甜一看没人打听，自个儿憋不住了。 “当然是为了林盼呗。说是这次是乔先生直接下的命令。” “不是吧？”王雪芽猛地抬起头，声音都拔高了，一脸意外，“你这都哪来的消息？瞎扯淡吧！”说到这里，她被池月瞪了一眼，这才放缓了声音，“乔师兄怎么可能干涉这事儿？” “我骗你干嘛？骗你有钱赚吗”女孩子性子都冲，听不得反驳的话。王雪芽反问的语气有点不友善，韩甜甜拉下脸当即就不高兴了。 “又不关我的事，你干嘛冲我瞪眼？” 王雪芽尬了一下，“不好意思，我没那个意思，就是不太相信，太吃惊了。不是针对你。” 听她道歉，韩甜甜也缓和了语气。 “吃什么惊啦？队里不都知道吗？人家林盼是有后台的人，跟咱们可不一样。不过，她确实是有真的本事，这一号种子的名头，可不是凭关系来的。” “唔~”王雪芽喉头像鲠了个骨头。 她很想申辩，可池月不让她讲，只能忍住。 “你们啦，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别大惊小怪的。”韩甜甜自忖消息灵通，吃过不停，全是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小道消息。 汤萍听不下去了，轻轻肘她一下，“咱们管好自己就行，别说这些了。让人听去，不好。”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 这小小的节目组，六十个女人，俨然很适合上演“现代版宫斗剧”，真正聪明的人，都低调而小心。 汤萍就是这样，特别怕惹事。 韩甜甜收到提醒，看池月和王雪芽一直没吱声，大概也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毕竟大家还没有太熟。 为了掩饰不自在，她清了清又子，慢慢在碗里挑饭，“我都是听来的，也不知道真假。你们就当没听过吧。” 池月微微一笑，“嗯，吃饭吧。” …… 饭后一个小时的午休。 池月回宿舍洗衣服，王雪芽说上厕所，却偷偷溜出去打电话。 “喂！郑哥？” “……有事？”郑西元显然没想到她会打电话，有些意外。 “你在忙吗？”王雪芽开门见山，“我想问你个事儿。方不方便？” 郑西元稍稍迟疑，“我在办公室，就上次你来找我那里。过来说吧。” 那天王雪芽去搭郑西元的顺风车回吉丘，就是去那个办公室等他的，轻车熟路。她背着人，偷偷摸摸地找了过去。 办公室门开着，只有郑西元一个人，两条腿搭在椅子上，捧着个手机，那懒洋洋的样子，不知道是在办公还是在玩游戏。 “郑哥。”王雪芽敲门进去，反手又关上，背着门板站那里，脸色有点沮丧，“为什么资格赛要推迟一周啊？” “嗯？”郑西元眼皮跳了跳，瞄她一眼又低头看手机，手指跳跃在屏幕上，满不在乎地问：“怎么了？” 王雪芽语气不太好，“林盼身体没有恢复就把比赛推迟一周？这什么意思啊？这是池月的资格赛，林盼又不会淘汰，现在还得等她恢复状态，不是明显针对池月吗？我想不通。” “……” 连珠炮似的发问，让他回答哪一个？ “这是节目组讨论后的决定。” 郑西元只能这样搪塞她，说完看她小脸儿皱成了包子，又笑着宽慰道：“你也别胡思乱想的，这是节目组的综合考虑，肯定不会针对池月……这不也是担心她的身体吗？” “担心什么，池月没事。” “不是说摔了吗？” “……膝盖擦破会影响吗？” “哦哦哦，这样啊，可能是她们没掌握好情况。” 郑西元的话，明显敷衍，王雪芽听出来了，盯着他看了半晌，语气沉了下来，“人家说是乔师兄亲自下的命令，就是为了林盼。有没有这回事？” 郑西元一怔，放下了手机，吃惊抬头，“你听谁说的？” “她们都这么说。” “胡扯！怎么可能呢？”郑西元黑着脸训斥那一群八卦的女人，然后又笑盈盈地维护乔东阳：“阿乔是不会管这些事的，怎么可能嘛。” “那是谁？” 王雪芽是个倔强的孩子。 从上次捡镜头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她一旦认定了某件事，就一定要问个明白，做个明白。 郑西元挑了挑眉，“不是说了吗？节目组讨论决定的……” “你撒谎！”王雪芽是单纯，但不傻，“昨晚训练完已经九点，刘教官特地告诉池月，今天有比赛，让她做好准备，怎么可能睡一觉起来就变了？难道说你们节目组，大半夜跟鬼开会了？” “……” 郑西元脑壳好痛。 “那个小姑娘，不，王小姐……这事儿不是我能决定的，你赶紧回去休息吧。下午还有训练呢。” “不。”王雪芽固执起来，是哄不好的那种，“你今天一定要给我个说法，要不然我就直接去问乔师兄。” 170 两个都喜欢？ “……” 郑西元语气沉了沉，“你找他也没有用。晚了。” “什么意思？” “消息都传出去了，怎么可能朝令夕改？” “你们朝令夕改又不是第一次。” “……” 一直被怼，郑西元也有点恼火。 “嗳我说你这是怎么回事？” 他这时才想起，王雪芽凭什么跑来质问他的问题。 “回去训练！不该你管的事儿，就别瞎操心。” 这语气有些严肃了，王雪芽是会看人家脸色的人。 她点点头，“我明白了。行，我去找乔师兄问个清楚。” 噔噔噔！ 人就这样走了。 来去都像一阵风。 郑西元捏了捏眉心，无奈一叹，就着办公桌上的电话，打给乔东阳。 “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这边可是兜不住了。这女人闹起来，怕是要闹翻天。不过阿乔，我也是想不明白你，到底喜欢哪一个啊？还是两个都喜欢？” “滚！” “？什么意思？” “你长脑袋只是为了增加高度的？自己不会想？” “？”想，他怎么想？ …… 乔东阳刚把郑西元电话挂断，王雪芽的电话就进来了。 他皱着眉头，接起来：“喂。” “乔师兄……” “你不用问我了。”乔东阳语气冷沉，情绪似乎不太好，“这事我会向池月解释。她人呢，让她开机。” “呃？” 王雪芽在他面前很难有脾气。 从某种意义上说，她是怕乔东阳的。 因为崇拜，所以紧张，在郑西元面前那些义正辞严的争执，收敛得乖乖的，连声音都弱下去不少，“她没有开机吗？” 乔东阳嗯一声，听不出情绪。 “早上挂了我电话，然后就关机了。” 啊？王雪芽乐了。 乔师兄还是很关心月光光的嘛。 什么林盼？假的假的假的全是假的。 她开心起来，“好的好的，我让她打给你啊，你亲自跟她说。” “嗯。” …… 申城。 crown公司总部。 大早上接到七八个电话，乔东阳满脸不耐烦。 他丢开手机，捧住头，安静地等池月电话。 然而，心绪不宁的半小时过去，手机一直没有动静。 他苦笑。 池月什么性子？ 怎么可能拿这种事质问他？ 她不屑，或者，根本就不在乎。 乔东阳撸把脸，躺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一个人静了好久，慢慢把手机拿过来，拨了那个许久不曾主动拨过的号码。 “找我有事？”电话里那个人的声音，十年如一日的严肃冷漠，不带半分感情，就好像他是什么令他讨厌的生物一样。 乔东阳掀起唇，冷笑，“我找你什么事，你不知道啊？” 对方沉默。 好半晌才哼了一声。 “你不懂分寸，我只能帮你掌握分寸。” “我可去你的吧。”乔东阳眯起的双眼里，阴云密布，脸上却是带着笑的，舔一下牙槽，语气满是邪劲儿。 “话说你今年多大岁数了？应该也是满刀未老吧？你既然喜欢林盼，不如干脆收了她做二房，来年再给你生一个大胖儿子，不就皆大欢喜了？” “乔东阳！” 对方气结暴怒，“我是你爹！” “小声点，吓死我了。”乔东阳满不在乎的笑，“所以呢，你是我爹，就可以强行把你喜欢的女人塞给我？” “没人要塞女人给你，你可以不喜欢林盼，但是，那个叫池月的女人，绝对不行！” 乔东阳一怔。 听到池月，懒慢的坐姿立马端正。 漫不经心的笑，也瞬间收敛。 “你听谁说了什么？” “哼！”乔正崇冷哼，“就你那点破事，还想瞒着我？” 乔东阳扬扬眉头，呵声凉笑，“我可从来没想瞒着你。你是谁啊？我凭什么要瞒你？” 这货嘴毒，亲爹活到现在还没有被气死，完全是他运气好。 “乔东阳，你最好把我说的话记牢了。你是乔家的继承人，容不得你乱来。” “乔正崇，你最好也把我的话记牢了。你乔家的继承人，我不稀罕。我的私事，你最好也不要插手，否则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反了你了？” “说得对，反了你了，怎么样？” “乔东阳！你什么时候才能懂点事？还以为你这两年收敛了，没想到你变本加厉……” “嚷什么嚷？从小到大，你除了对我嚷嚷，还做过别的什么？”乔东阳冷笑，讽刺的话机关枪似的向他扫过去，“收回你的父爱吧，现在想起来管我？迟了。” “你就是要跟我对着干，是吧？” “别太高看自己。在我这儿，你没那么大的脸。” 哪里痛就捅哪里，哪句话难听就说哪句话，乔东阳听到电话里那个人明显气紧的呼吸，唇角不经意上扬，露出一抹不知是喜还是伤的笑。 “对了，差点忘了说正事。我今天打电话来，只是想警告你——东阳科技是我的，不是你们乔氏的。少在这里给我指手画脚！” “你……孽障！你到底知不知道……” 嘟嘟嘟！ 乔东阳直接挂断电话。 然后，将一肚子的郁气，冲门外喊去。 “猴子，你给我进来！” …… 侯助理在外面早就听得胆颤心惊了，听到他咆哮不敢耽搁半秒，低眉顺目地进去。顺便掩上房门，小心翼翼地赔笑。 “乔先生，我脖子已经洗干净了。您是准备清蒸呢，还是红烧？” 乔东阳双眼冷冰，好一会才稳住情绪。 “你是不是一直认为，我不敢真的开了你？” 侯助理怔了怔，默默抬起头。 办公室刹那寂静。 两个人对视了好一会儿，侯助理慢慢一叹，点点头。 “你敢。我知道你敢。可是，你开了我，就找不到比我更好更忠心的助理了。” 乔东阳打个哈哈，声音全是冷气，“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好意思说忠心？” 侯助理：“我没有吃里扒外。” 乔东阳被他气笑了，不停指着他点头，“好好好，你没有吃里扒外，你吃的一直是乔家的饭。我懂了，行，你滚吧，滚回乔家去，不要跟在我身边碍眼。” “乔先生——” 侯助理眼圈有点红。 乔东阳让他滚不是第一次。 但这样认真是第一次。 侯助理吸一口气，“命令是我下达的没错，借用了你的名头也没错。但我真的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乔东阳怒目而视，指着他的鼻子，气不到一处来。 末了，又指指面前的椅子，“你过来，坐我面前来，好好给我说道说道，你是怎么为我好的。” 侯助理低着头，小步走近，还真的拉椅子坐下，看着他，腰背挺得笔直。 “第一，你和池小姐的事情，不是我告诉乔董的。” 乔正崇想要查他的事情，不需要通过侯助理。 而且乔东阳并没有避讳过别人，稍稍去了解一下他的动态，就能知道。 这一点，两个人都知道。 乔东阳点头，冷笑：“继续。” “第二，乔董要办个女人，不要太简单吧？他可以有一千种你想都想不到的办法让池小姐离开。但是现在，他只是要求推迟一周比赛，让林盼有更大的胜算淘汰掉她，相对来说，规则公平，事情也算公平。你不认为，这只是他所有手段里最为轻松的一种吗？” “……” 乔东阳提了一口气。 “听你这口气，我还得感谢你是不？” “不用，感谢就不用了，年终奖多发点就行。” “猴子。”乔东阳也体会到了暴怒的感觉。 侯助理做了个鬼脸，咧嘴一笑，就正经起来，“你如果对池小姐有信心，一定得相信她是不会被淘汰的。而且你想想，这不是一个向乔董证明她能力的好机会吗？她输了，是她技不如人，她赢了，大放光彩。没有这个时机，你想让她在乔董面前争脸都难得很……” “！” 乔东阳皱着眉头看他。 差一点，他都快被说服了。 这家伙能言善辩，如果真是他爹的人…… “我是维护乔先生您的。” 侯助理就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叹一口气，“可是现在的乔氏，还是乔董当家的，如果这种小事我都忤逆他……很有可能下一步，他真能给你换个特助。” “呵呵，我怕他？”乔东阳赤着眼，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大不了老子不干了。离开crown，我还不活了怎的？” “你离不开的。”侯助理笃定地看着他，难得的一脸严肃，“你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可你有太多在乎的东西……” 乔东阳眯起眼，阴阴盯住他。 侯助理正视着他，“乔氏集团是老爷子一生的心血，是他最看重的东西。当年老爷子病危，乔氏三兄弟争产……他老人家为什么力排众议，把乔氏的担子交给乔董，而不是你大伯——他的长子，是为了什么？” 不等乔东阳回答，侯助理就笑了。 “为了你。他最疼爱的小孙子。” 171 你说你是什么妖精变的？ 乔东阳愠怒的脸，一点点沉了下来。看着侯助理的目光像是淬了火，要把他生生撕碎，“为了我，为什么不直接让我继承？” “你太小了！你家大伯、小叔哪一个不是狠人？就当年的你，年岁小小，身负家族巨额财产，不被他们给撕了？看看乔董，你就明白了。” 家族企业，明争暗斗。 这些年，哪来的消停日子？ 侯助理试图说服他：“你父亲对你再不好，他也是你父亲。这些年，他也没有亏待过你——” 乔东阳冷笑：“那是因为爷爷的遗嘱。” 唉！侯助理叹了一声，无法反驳，“老爷子临终前说了很多话，句句都是对乔先生的叮嘱，他把乔氏未来的兴衰全寄托在你身上了……” 可惜，乔东阳没有亲耳听见。 他在国外，在那个他对池月说没有念过小学语文的国外。 回来的时候，爷爷已经下葬，没有见上最后一面。 乔东阳喉结微鲠，盯了侯助理许久，声音沙哑，“你是老爷子的人？” 侯助理看他想通了，咧嘴一笑，“可不就是么？我早就说过的，我是靠裙带关系上位的啊？” “……” “乔先生，为了老爷子，你也不能意气用事啊。” “……” 沉默了好一会，乔东阳摆摆手。 “你出去吧。我想静静。” “静静是谁？” “是不是我没找你算账，你皮痒？” “好的，乔先生。那我就先滚为敬了。” 正常情况下，侯助理确实是一个合格的助理。 他拉椅子站起，姿态极是恭谦，临走还不忘安抚他。 “你要相信池小姐，她会赢的。” “这无关输赢。”乔东阳冷冷盯住侯助理，“这种事情，我不希望还有下次，明白了吗？” 侯助理低头，点了点，“不是我不向你汇报，而是你最近太过沉迷……”说到这里，他撩了乔东阳一眼，眉梢往上挑挑，“沉迷感情的男人，很难做出冷静而正确的判断。我只能帮你做主了。” “你还有理了？”乔东阳眼睛刀子似的飞过去。 侯助理立马怂了。 “我错了，下次不会这样了。” “还下次？滚吧滚吧。” 猴子是滚了，可他该怎么解释这个事？ 从某种意义上说，猴子下达的命令，代表的就是他。 猴子做的事，就相当于是他做的…… 至少，外人都这么看的。 这口锅他是背定了啊。 乔东阳头痛，摸了摸天狗的脑袋，“去！跳个舞给我看。” “好的，乔大人！” 天狗嗒嗒走到办公室中间，蹦跶着跳了起来。 机器人的舞蹈，滑稽、搞笑。 可是乔东阳起身站在窗前，望着远近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 …… 今天是训练第二日，池月基本已经找到了状态。 星空节目组的训练方式，与她往常在学校是不同的，更专业、更具体，更有针对性，刘教官是从航天战线下来的好教官，抓训练抓思想都是一把好手，就是有点大家长作风。 关于推迟比赛的事，池月没咋的，刘教官却是去闹了一次。 当然，不会有什么结果。 关于资格赛的官方消息已经发出去了，不可能更改。 池月很高兴能在这样严厉专业的教官手下学习，非常地拼命。 每个人都看得出来，她势在必得。 而林盼也会全力以赴。 每个训练点，只要她俩同时在场，气氛马上就会变化。 空气里似乎都飘着一点剑拔弩张的味道。 放眼放去，六十个人里，小团队就有无数个。 “挺林派”、“挺池派”、“中立派”、“煽风点火派”、“吃瓜群众”……每个人角度不同，观感不同，立场就不同。 不过，任谁都看得出来，今天的林睁意气风发。 乔东阳因为照顾她的身体，亲自干涉资格赛的时间，这事长翅膀似的在队里被传遍了。 林盼表面上否认，说大乔哥只是为了节目效果在考虑，但心里的美全都表现在脸上。 “池月，你有把握赢林盼吗？”韩甜甜和池月一个宿舍，因为这层关系，她无形中被“挺林派”孤立，别人讲什么都会背着她。如此一来，自然而然把她划到池月的阵营。 因此，韩甜甜希望池月赢，打那些人的脸。 她看上去，比池月还焦躁。 “不知道。”池月头也不抬，认真拉腿。 “我给你讲，林盼就是一个bug……”韩甜甜不服气地说，“为什么她能做一号选手，因为她基因就跟我们不同嘛。她是混血，体格和身体素质天生比咱们强。” 池月看她一眼，“所以，我们才要更努力啊。” “这不是努力就有用的。就跟没法选择父母和出身一样……” “甜甜。”池月打断她，“汤萍好像在叫你。” “啊？哦。哪儿？” “那边——” 池月把她支走了。 那家伙就像只蚊子似的，天天散播负能量。 好好的心情，也能被她弄糟糕。 池月不声不响地走向转轮，王雪芽在那里训练，看到她来，赶紧跳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怎么样？还成吧？” “嗯，还行。” “适应吗？” “适应。” 王雪芽突然拖住她胳膊，走到没人的地方，担心地说：“你还没给乔师兄打电话呢？” 池月：“我为什么要打电话？” 王雪芽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的小姐姐，你是不是傻？你没看那林盼都拽成什么样了……” “小乌鸦！”池月眉头皱起来了，“我不想每天都听到这个名字。” “？” “林盼林盼，我耳朵都长茧了。她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吗？王雪芽被她问愣了。 池月意识到自己语气太重，捏了捏她的手，“我知道你关心我。但你必须明白，她是她，我是我，输赢是看实力的，不是靠嘴巴。” “哦！” 王雪芽抿了抿嘴。 “可能是我对她代入了太多情绪。对不起，影响到你没有？” “没有。”池月朝她轻轻一笑，“我不会受人影响。” “乔师兄……也不能影响吗？” “不能——” …… 训练结束回到宿舍，池月刚开机就看到乔东阳电话。 她脸色一沉，直接掐掉。 王雪芽站在她身边，瞄了一眼，撇嘴巴，“说好不影响的呢？” “不影响，不代表想接。” “——” 这家伙太镇定了。 王雪芽有时候是真心佩服她。 什么事情都能做到无所谓的样子。 真乃神人。 “叮叮叮，叮叮叮！” 有视频接入。 屏幕显示：“天狗邀请你进行视频聊天”。 池月没有加过天狗。 也不记得自己的联系人里，有叫天狗的。 所以…… “接啊，快接啊！” 王雪芽催促她，“接吧，二队训练还没完，韩甜甜和汤萍都没回来，抓紧时间，我在门口给你们守着……” 池月哭笑不得，“又不是做贼！” “嘿嘿。”王雪芽出去了。 池月想了想，点开视频。 “池月小姐姐，你为什么不理我呀？” 隔着屏幕，天狗奶里奶气的声音传了出来。池月看着它，正想要说话，突然看到从视频里冒出一个乔东阳。黑眸深浓，目光憔悴，但看人的眼神，仍然锐利晶亮，一脸傲娇。 “为什么不接电话？” “不想接。” “为什么不开机？” “不想开。” “为什么不理我？” “不想理。” “池月，你是不是吃醋了？”乔东阳问得很实在，就像两个人没有半点隔阂那样，指头戳了戳屏幕，“听说生气的女人老得快。池小姐，嘶，你是不是长皱纹了？” 池月一言不发。 乔东阳：“你凑近点儿，来，我看看？” 池月吸气，“你到底有什么事？” 乔东阳似笑非笑地看她，“不是我找你，是天狗——” 他侧过头，把镜头给到天狗。 一个穿着花衣服，头戴大草帽，蹦蹦跳跳准备唱儿歌的天狗。 “天狗新学的技能，想给你表演一下。快，天狗，唱啊，让池月小姐姐不要生气……告诉她，大乔哥不想她不开心。” “好的，乔大人，我已经要唱了，可是你打断了我。” “那你赶紧的。” 乔东阳摆了摆手，天狗就又唱又跳起来。 很萌，很可爱，衣服也很搞笑。 可是池月没有笑，她看着屏幕那头的两个家伙，突然出声。 “你以为我会在意比赛时间？” 乔东阳把脸凑过来，“我知道你不在意。你只在意，我是不是爱你。” “少往脸上贴金。”池月哭笑不得，“我只在意，比赛会不会遵循规则，做到公平。” 沈岚的事情，还让她心有余悸，只要规则公平，就算是输了，她也认。怕只怕人家背地里使坏，让她防不胜防。 “你放心。”乔东阳想了想，“那个人坏是坏了点，但不屑于搞下三滥的手段。” “那个人，什么人？” “一个讨厌的人。” 乔东阳没有向池月解释，更不想告诉她自己和乔家以及乔正崇的关系。 “你好好训练，不要太想我。我让郑西元给你带了点东西过来，你记得吃。” “怎么，开小灶？” “男朋友的爱心营养品……” “不好意思，我单身。” “好巧啊！我也是单身，我们凑一对吧？” “……”池月坐床边，拉了拉帐子，慢悠悠的，“行了，别贫。我可养不起你。” “那我养你啊。”乔东阳敛住神色，盯住她的眼睛，那灼人目光像是要从屏幕里钻出来，“池月，做我女朋友，有那么难吗？” 池月沉默。 好一会，她说：“不是做你女朋友难，而是做女朋友都难。” 乔东阳手指敲她屏幕上的脑门，“所以呢？” 池月思考片刻，“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所有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乔东阳哭笑不得，“池月，你是不是对男女关系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就是懒。” “我懂。” 以前他也是这样。 大概能体会——那是她没有遇到对的人吧？ 乔东阳突然笑了起来，“说说，我在你那里，都多少分了？” “嗯？”池月想了想，“勉强50分吧。” “还50分，你这分怎么都不带动的？” “那动动吧，降一点？” “别！50就50吧。池月，你说你是什么妖精变的？” “什么？”池月没有听懂。 “我说你怎么就吃住我了呢？我也就两天没见你，心里就慌，想飞到吉丘来。” 好实诚的回答。 池月有些始料未及。 在她的印象里，男人谈恋爱……尤其那些自身条件比较好的男人，一般都喜欢玩高冷傲慢，因为他们面前有一大片森林，可供选择优秀女孩子很多，哪怕喜欢谁，也会端着，傲着，以显示自己与众不同的魅力。 乔东阳肯定是男人中的佼佼者，但他愿意低下头来示爱。 这样的人，要么就是修炼到极致的渣男。 要么，就是真正的好男人，感情世界一片空白。 “哎，姑奶奶，你到是说句话啊？” 池月勾勾唇，“你这是单相思综合症，有可能不是因为我，只是单纯的一种病。” “那你就是我的药。” “！” “不开玩笑，真的想你。” “！” 太肉麻了。 池月心脏砰砰跳，脸都发热了，表情有些不自在。 “是不是你两天没被人骂，欠得慌？” 呵！乔东阳笑了起来：“也许真有点那意思呢？来，骂一个：死鬼，讨人嫌的，还不快点滚回来？” “……乔东阳，你是不是疯了？” 池月不知不觉拔高了声音，惹得他在那边大笑。 门就在这时推开了。 韩甜甜和汤萍一起走进来，狐疑地看着池月。 “池月，你在干嘛？我听到你骂乔东阳？” …… …… －－－－－－题外话－－－－－－ 谢谢大家的祝福打赏，红包礼物。 七年，第八本书。 如果有人一路看下来，应该能从书中看出我的成长和改变。 七年来，我在书里，我在书外，我在别人的故事中，我在自己的生活里，笑过，哭过，失去过，得到过，犯过错，犯过傻，犯过糊涂，一次次重新认识自我，整理三观……这一路走来，代价很大，收获也不少。 时至今日，仍不敢说长大。 有人说，真正的成熟就是发现自己身上的所有事情，其实都与他人无关，于是学会沉默，学会忍耐，即便仍会受伤，却不再倔强任性，不再执于己心，终于和过去的自己说了再见。 是的，那时候的我年轻又彷徨，跌跌撞撞。感谢你们不嫌弃，一直在，一直在。 ……一直在祝我18岁生日快乐。 江湖路远，人生苦长。 愿时光不老，锦宫不散。 172 惊出一声冷汗 池月脑门有点炸，血气上涌。 看着“从头而降”的两名窒友略显浮夸的表情，她懵然两秒恢复正常。 “那个，你们没看到王雪芽？” 韩甜甜摇摇头，看了看汤萍，没有被话题带偏。 “池月，你刚才怎么啦？我好像听到你在骂……乔东阳？” 乔东阳的名字就这么有震撼力吗？ “哦，是的。”这个时候撒谎找借口都不合适，池月慢吞吞地扣好手机，睁着眼睛说瞎话：“刚和一个朋友视频来着，聊天呢，无意间提到他。” 哦。 怪不得。 韩甜甜是个想象力丰富的人。 一副了解的样子看着她，满脸同情，“这事你是挺委屈的。不过我还以为你不在乎呢？这就对了满，心里不舒服，就是要说出来。” 池月瞥一眼手机，挑挑眉，没说话。 汤萍不是爱多话的人，进去玩她的ipad了，韩甜甜还站在原地，说个不停。 “池月，有事别憋在心里。哪里不舒服了，跟我们说说。帮不上什么忙，开导开导是可以的……” 池月嘴角抽了抽，“没事了。” “唉！”韩甜甜看她无心聊天，走到自己床边，弓下换鞋，“其实组里很多人都为你抱不平，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人家林盼有乔东阳罩着，都无法无天了。比赛时间都可以随便改，还有什么不能改的？” 池月盯着手机，没吱声。 这个时候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低头族了。 手机真是缓解尴尬的神器呀。 韩甜甜：“我们这些人，说到底只是个陪衬，等着看吧，冠军肯定是林盼。”看池月一眼，她可能觉得不合适说这个，又换了个说法，“就算冠军不是林盼，最后和乔东阳一起飞太空的的人，也一定是她。” 这笃定的小表情，池月瞄了瞄，放下手机。 “不用想太多，来了，就当学习。” 韩甜甜：“你真想得开。可是我不是为了学习来的。” “那为啥？” “福利。” 东阳科技是个厚道企业。星空节目和别的综艺节目不一样，需要选手付出太多的精力和时间，甚至牺牲健康。因此，越是坚持到后面的选手，最后拿到的福利越多。 为了钱。很好。 池月理解地点点头，不说话。 韩甜甜一个人说了一会就没劲了，转头看汤萍打游戏。 池月给王雪芽发消息，“人呢？” “马上就回来了。” 王雪芽回来的时候，拎了个大箱子。 众人一看，都惊呆了。 “你上哪儿搞的？” 王雪芽不敢说实话，瞄了池月一眼，撒个谎把脸都涨红了，“我爸托人给我寄过来的，那天郑哥去吉丘，我请他帮我拎回来了。” “雪芽，你就牛逼，和郑总关系真好。” “……没有很好啦，是郑哥为人好，你们托他，他也肯的。” “那可不一定。”韩甜甜笑着凑过来，“这都是什么啊？” “大概是土特产吧。我也不确定。” 一听是吃的，韩甜甜眼睛都亮点。 “快看看，蹭点！” “好，好哇！” 王雪芽不停瞄池月。 看她没什么反应，意思是同意了，只能慢吞吞打开。 结果，箱子里除了一些看不懂的营养片，其他全是零食。 王雪芽说是她家的土特产，可她自己都说不清楚是些什么…… 池月看她一眼，“这些都是适合我们吃的东西，不影响训练的，大家分着吃吧。” “太好啦！那我就不客气了？” 韩甜甜有点不拘小节，尤其在吃的方面更是没什么节操，分到吃的，开开心心丢一点给汤萍，就喜滋滋的抱走了。 王雪芽长松一口气，坐在池月的床边，把箱子收拾好，无奈地看她一眼，找个借口把池月叫出去，背着人才敢开口。 “东西全是乔师兄带给你的。刚才郑哥让我过去拿，说是怕人家说你的闲话……” 池月刚才就知道了。 看她神神秘秘的样子，为了不破坏情绪，认真地点了点头。 “可是我就奇怪了。”王雪芽皱了皱鼻子，一脸不解地问她，“你去拿人家会说闲话，难道我去，就不怕人说闲话了？” 池月：“……” 这小妞儿越来越聪明了。 很明显郑西元只是想让她去拿而已。 池月有了警惕心，但没有说破，这姑娘太单纯。 “你还好意思抱怨？”池月岔开话，不高兴地哼一声，“说是帮我望风，结果你私自离开岗位都不告诉我，你差点害死我，你知不知道？” “这么严重？”王雪芽听她说完糗事儿，笑得快直不起腰来，“对不起对不起，这也太搞笑了。” “哼！”池月白她一眼，“下次不长记性，仔细你的皮。” 王雪芽吐了吐舌头，突然一声幽叹。 “好啦，我已经受到惩罚了。” 惩罚？池月从王雪芽的脸上，找到一些不同寻常的情绪。 “怎么回事”她凑近观察她的脸，“是不是郑西元对你做什么了？”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郑西元那个大猪蹄子，明明是她的东西，偏偏让王雪芽去拿，肯定是起心不良，有什么企图。 然而，王雪芽一怔，脑袋摇得飞快，否认更快，“不是他。跟他有什么关系啊？池月，你想哪里去了？” 池月对郑西元的人品没什么想法，但是对他在男女问题上的界线和节操，一直不太乐观。 毕竟曾经是她的大客户。 “是范维。”王雪芽眉心皱了起来，“我碰到他了。” 听到这个名字，池月就不大好了，“他又怎么了？” “他看到我从郑哥办公室出来。”王雪芽双眼满是阴霾。 “是不是他又纠缠你了？” “没有。”王雪芽摇头，“就是他看我那个眼神，好像抓奸一样，让人怪不舒服的。我觉得他变了。” 池月沉默。 在她的印象里，范维一直是个阳光的大男生，有理想，爱摄像，有艺术追求，对未来充满憧憬，这样的男生看上去是人畜无害的，因此王雪芽和他交往的最初，池月并没有阻止。 可对于男人的伤害力和破坏力，池月有自己的见解。 有时候，近乎于悲观…… 范维那天被她骂过，没有再纠缠王雪芽，但这不代表他已经放下。 “最近你注意一点，看到他躲着走。” “在航天城呢，他不敢怎样的。” 这里到处都是监控，范维就算不服气不甘心，又能怎样？ “他不敢。这个人，胆子小，对工作也看很看重。” 池月点点头：“小心些总是好的。而且，小人的阴招为什么总是能奏效？因为他们能想到的，我们想不到。” “知道啦。” …… 当天晚上池月再次失眠。 凌晨爬起来看手机，空空如也。 被韩甜甜冲断了视频聊天后，乔东阳没有给她发消息，她也没有。 有点烦。 因为有了期待。 为什么要期待呢？有了期待，就会多一些不属于她的情绪。 池月躺在床上，看着帐顶，恍惚间想了很多——从遇到乔东阳开始，她是不是也在做梦了？ 不能。不能这样。 池月把头埋入枕头里，身体疲乏，脑子糊涂又清醒。 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第二天起床，气象信息显示，这两天会有沙尘暴，风力8—10级。对于吉丘这个一年可能会发生十几次沙尘暴的地方来说，只要不是特大沙尘暴，老百姓是习以为常了，但节目组不一样。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一次，节目组很谨慎。 早早把消息通知到各队，训练虽然照常，但管理严格了很久。不经允许，不许任何选手私自离开航天城，不许请假离队，一切行动须知支会领队和教官。 池月吃过饭，去了运动场。 “小乌鸦，今天我们多做几组训练吧。” “好啊。”王雪芽情绪似乎太好，听到有沙尘暴开始，整个人就焉焉的。 上次事件对她的影响是极为深远的，有时候她都迫使自己不去想，才会舒服一点。 不过，王雪芽是个自律的女孩儿，一整天学习，训练，很听话。 “小乌鸦，你转椅该提速了。” “……嗯。提吧。” “受得了吗？” “试试看吧。” 转椅是前庭功能训练的一种，速度一旦超过人体极限，人会非常难受，甚至呕吐晕厥。现在王雪芽的速度是一圈两秒，比当初池月比赛的速度低很多。 一圈两秒的速度她适应了，不会有不舒适的感觉，可是如果一直不提速，就不会有提高。 离第一次综合比赛，时间不多了。 池月不希望小乌鸦被淘汰。 要说航天梦，小乌鸦比她做得更久。 “为了上太空，加油吧。” “嗯……好，为了我的航天梦！加油。” 转椅越来越快，王雪芽一直在喊航天梦，池月却突然想到了乔东阳。 那个人的航天梦，怕是最精彩的吧？ 当天晚上回去，池月在复习基础理论知识的时候，忍不住又详细查了520光年的问题。以前她对航天并不感兴趣，知识都不如王雪芽，在听乔东阳说的时候，并没有细想太多。 现在，当一组组数据排在面前，她突然反应过来，惊出一身冷汗—— 173 星空计划是一个无法实现的梦 520光年是多远？ 一般的客机时速大约800多千米，飞一光年需要一百多万年。探路者二号那种探测器，飞行速度为每秒70。22千米，时速252792万千米，但即便是这样的速度，飞一光年至少需要4000年。 一光年要飞4000年，520光年呢？ 那就是一个笑话！ 一个不敢想，不敢算的笑话！ 不要说乔东阳这辈子都去不了…… 就算是他的子子孙孙…… 离这个梦，貌似都太过遥远。 池月突然难受起来。 心揪在一起，闷闷的。 那天晚上在观星台，乔东阳仰望星空，指着星云图说出星空计划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他眼底炽烈的光芒，憧憬的目光，刺得她眼睛发烫。 可是—— 他明知这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为什么要投入这么精力、烧这么多钱去做？ 难道他的初衷，真的是如他所言——为了败家？ 不可思议。 …… “照你这么说，东阳科技那么多的人，还有我们，围绕着《星空行者》计划工作的这些人，所做的全是无用功。所有人都只是在陪一个败家子做一个根本无法实现的梦？” 王雪芽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可以这么说。”池月看着她点点头，转瞬又是笑，“不过，星空计划虽然无法完成，但《星空行者》是可以做到的。” “怎么说？” “不能去520光年，可以去月球，去火星啊？” “好像很有道理。”王雪芽想了想，也觉得好笑，“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吗？乔师兄花费这么大的人力物力，就为了一个无法完成的计划……好奇妙，真是个有追求的人。” 池月勾勾唇，不说话。 …… 沙尘暴是在傍晚时分袭来的。 航天城像一个巨大的保护罩，将里面的人保护其中，不受外界天气的影响。从航天城外面的监测塔反馈回来的画面看，今天的航天城就像一只深入沙地里的巨型陀螺，一片黄沙在它的上空飞舞，将它覆盖笼罩，天气变色，只它伫立不倒…… “教官通过！晚饭后，集体看电影！” 听到这个消息，池月脑子差点当机。 “为什么突然安排看电影？” 王雪芽看她，“因为有沙尘暴啊。” “好吧。” 实际上，航天城里面是非常安全的。 舒服、温暖，有充足的食物和饮用水，和平时并无不同。 晚饭比前几天简单，有人认为是东阳科技害怕沙尘暴会持续很久，为了节约食材。这说法得到了大家的支持，于是又有人担心，如果沙尘暴持续下去，会不会缺水少粮，饿死在这里？ 选手们叽叽喳喳，在讨论。 池月和王雪芽默默吃饭。 选手们担心的情况，当然不会发生…… 都什么时代了，还能让这么多人饿死在里面？ 池月吃饭速度很快，收拾餐桌也速度，“我好了。等你。” 王雪芽恰好是属于细嚼慢咽的，见状抬头看她，“唔！我差不多了，两分钟。” 两人是最早赶到影院的。 影视就在航天城这座巨型建筑里面，王雪芽看着这里的设施和环境，找了个适合观影的位置，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 “乔师兄真是个懂得享受的人，在他公司里干活真是太幸福了。” 这个影院是为航天城的工作人员准备的。 航天城离吉丘很远，位于荒无人烟的沙漠里，出了门一望无垠全是黄沙，什么娱乐设施都没有，工作人员长期待在这里，可想而知生活会有多么枯燥。 不过，这里工作的薪水和补贴，比东阳科技本部高出许多，员工并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只是乔东阳是个古怪的老板，不论员工们怎么表示“不辛苦，愿为公司效犬马之劳”，他都坚持认为“一个人如果不能很好的娱乐和生活，就不能认真负责的工作，更不会对公司产生忠诚度”。因此，这里的办公环镜，生活环境、娱乐设施，他都要求最好的。 “我爸说，乔师兄是一个商业奇才。他的陪伴机器人能赚那么多钱，不是偶然的。东阳科技能获得那么多专利发明，能创造出那么多新型实用的设计产品，更是与他本人的管理分不开……” 王雪芽是乔东阳的迷妹，说着就拍了拍影院的座椅。 “到了航天城，看到这里的一切，我更相信这句话了。” 池月默默看她。 王雪芽仰头，“你想想，有这么为人着想的老板，这么高的薪水，这么硬的设施，这么棒的福利，哪个入职东阳科技的员工，不拼死效力？恨不得把自己榨干了奉献公司？” 池月忍不住笑，“嗯，这确实是一个与众不同的资本家。” “我想好了！”王雪芽双眼晶亮，像是做了一个重大决定，掌心重重拍在池月的腿上，“以我的实力，夺得星空冠军的机会很渺茫，但我的航天爱好不能丢，我毕业后，要到东阳科技投简历，我要到这儿来上班。” “……” 池月哭笑不得。 “小妞儿，你可真是情绪化啊。” “这不是情绪化好不好，认真的。” “你这不合适在这里工作。” “为什么？” “你那么懒。” “……” 陆陆续续有选手进来，大家三三两两找位置坐下。 影片很快开始，池月和王雪芽停止了聊天，专心看片。 这是一个讲述航天工作的纪录片，就叫《航天人》，他们的梦想，他们的努力，他们从最初的零起步，从无到有，如今能够探索太空，一代一代航天人的拼搏，敢想，敢做…… 池月脑子有瞬间的飘远…… 又想到乔东阳。 观星台上的乔东阳。 他手指星空图，说要去520光年的地方，他的脸居然与屏幕上那一代代航天人的面孔重合。 池月脑子突然一清。 改变了看法。 在现在看来，要飞520光年确实是痴心妄想。 可是，如果不敢想，又哪来未来的成功？ 那些逝去在旧时光的人们，当他们仰望天空的时候，有几个人会相信有一天人类可以踏上月球？ 池月心里一阵灼热。 她低头看手机，又默默放好。 这种枯燥的纪录片，不是年轻女孩喜欢的类型。大部分人都看得没有兴趣，像王雪芽这种又痴又入迷的是少数。电视播放的时候，没有教官在现场，很快，就有人小声聊起了天。 然后，渐渐有人上厕所、偷偷离场。 一般人都有从众心理，开始不敢走，但走的人多了，就按捺不住。 到影片结束的时候，六十个rén dà概只剩下三分之一。 “怎么都走了啊？这么好看。” 王雪芽一脸不解，跟池月讨论内容。 池月随口配合着她，看了看留下来的人，从椅子上起身，“这其实是一个淘汰片吧。” “什么？”王雪芽狐疑地看着她，“淘汰片？你说《航天人》啊？” “嗯。”池月慢声说：“东阳科技怎么可能选择对航天毫无兴趣的人？” “！” 王雪芽像是反应了过来，瞪大眼。 “你是说，这是节目组有意的？” 池月摇摇头：“不知道，这是我猜的。” “好吧好吧，反正我们留下来了。” …… 节目组办公室。 新任总监梅伊懒洋洋地品着咖啡，眯眼吹一口气。 “马上把名单报给郑总。” “明白。”女助理有点不解，“郑总要这个名单是干什么呢？” 梅伊耸耸肩膀，一脸是笑，“怕不是郑总要的。” “你是说，乔先生？” “那位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女助理抿了抿嘴，“总监，你说乔先生这么维护林盼，周末的资格赛，她是不是赢定了？” 梅伊瞄她一眼，“她是你家亲戚？” 女助理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小声说：“好多同事私底下都在说。” 梅伊沉下脸，咖啡杯重重放在桌子。 “你们是不是都很闲？出了这么多事，怎么不长教训呢？” “是！” 女助理退下去了。 梅伊与沈亚丽是完全相反的两种做事风格，或者说，他就没有自己的风格。沈亚丽是铁手腕，什么事都想抓一把，有极强的控制欲。他不一样，领导的风格就是他的风格，领导交代怎么做，他就怎么做。不问缘由，只问结果。 …… 174 渣男本渣，帅哥本帅 沙尘暴在漠地肆虐。 航天城的选手们，晚上没有安排别的活动。 于是，有些选手选择了去训练室锻炼。 有一些选手早早回宿舍，上网，聊天，休息。 来节目组这么久，这样相对轻松的日子不多，大家都很开心。 池月去训练室做了几组运动，强度都不大。 出去训练，她没带手机，回宿舍就看到手机上有新消息。 “东西收到没有？” 池月怔一下，坐下来回复，“嗯。谢谢！” “你运动量大，营养片按定量吃。零食不要吃太多，要节制。” “……” 池月的视线落在那个箱子上。 “零食都分给大家了。” “……” 一个委屈的表情随即过来。 “池小姐，你真懂得伤人心啊。” “难道你喜欢听假话吗？” “不喜欢。” 那就不结了？ 池月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已经带了笑，换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头，与乔东阳闲聊，“晚上看了个电影，挺有感触的。” “什么电影。” “《航天人》，你看过没有？一个纪录片。” “哦，好像看过，怎么了？” “还记得你的星空计划吗？520光年，嗯？” 乔东阳不知道在做什么，过了好一会才回复她。 仍然是那三个字，“怎么啦？” 池月想了想，“之前我对航天没什么兴趣，对520光年的距离也没什么概念。后来查了资料，吓住了。乔东阳，你的《星空计划》，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全的项目啊。我不懂，你为什么要投入巨资来做梦……” 投入巨资来做梦。 这个形容，逗笑了乔东阳。 他的语气轻松很多，“现在理解了？” “看完电影，我懂了。”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池月的脸上，有一种沉淀在岁月里温柔味道。 “梦想不是用来实现，是用来追寻的。如你所说，我们这一代不能完成，我们还有儿子，孙子，子子孙孙……在未来的未来，谁又敢肯定那只是一场梦呢？” 乔东阳停了好久，“你总算说了句让人喜欢的话。” “嗯？” “我们会有儿子、孙子、子子孙孙……” 池月无语了。 她是那个意思吗？ 乔东阳关注的重点为什么总是偏的？ 池月很恼火，可她偏偏就被他带歪了，一言不合就和他互怼起来。 两个人聊了一会，直到互道晚安，池月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好像与他的关系又近了，谈人生理想谈诗词歌赋的人，就算不是恋人，至少也是朋友吧？ 所以，她对乔东阳的态度，是不是太冷漠了？ 池月洗漱的时候，一直在反省。 可是回来躺入被窝，拿起手机看到乔东阳的留言，立马打消了刚才的想法。 “池小姐，你已经喜欢上我了，为什么不肯承认呢？我这么优秀的男人，可遇不可求的，你清醒一点，不要再固执。先帮我加个十分，让我及格，领个资格证，行不？” 真是自恋得让人牙根痒啊。 池月拉下帐子，躺下。 “乔东阳，你是不是弱智？” “我智商188，你多少？” “……” “是不是觉得你比较弱智了？” “哦。是的。及格的事，等你到了520光年再说吧。” “……喂你不讲道理。你智商多少？你不可能比我多。” “晚、安！” “……” 接下去的几天，池月都是在训练中度过的。 在航天城的训练强度，比上一个阶段高出不少。很多选手叫苦不迭，但实际上，现在她们所接受的训练，与真正的航天员相比，差距还很大。充其量只是为了选拔航天员做一些基础和体育的提高而已。 在训练的问题上，东阳科技和昊光传媒的目的性是不同的。 东阳科技更注重选手潜能的开发和能力考察，而昊光传媒更在乎节目的可看性。 二者如何统一，经常发生争执。 结局么？往往以金主爸爸的最大利益为主。 于是昊光在不得不放弃一些节目的观赏性后，就在其他方面找补回来，比如要求选手在训练间隙做一些直播、推广…… 选手来之前签了合同，没办法拒绝。 王雪芽短短三天，就去了两次，心里很烦躁。 因为去录制的时候，她总会遇到范维。 分手时间不长，范维变化却很大。 有的时候，王雪芽觉得自己快要不认识他了。 人在谈恋爱的时候，往往陷入其中，不能正确认识彼此，自带滤镜看人。以前，范维不论做什么，她都觉得好。但分手后，他仍然拎不清关系，处处表现出对她的照顾，甚至当着别的选手的面儿，故意对她示好，这就让王雪芽很抓狂了。 “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是这么不要脸的人？” 她是个好脾气的人，哪怕那天抓到他出轨，也没有说过重话。 可如今范维一副死缠烂打的做派，已经让节目组有风言风语传出来。 这么多年轻女孩儿在一起，谁谁喜欢谁，谁谁又做了什么，都是大家感兴趣的话题。 好几个人都问王雪芽，是不是在和范维谈恋爱。这让她很生气，终于炸了。 “谈恋爱的时候，你怕影响你的桃花运，不告诉别人，要保密，现在我们都分手了，他到是恨不得人尽皆知？” “我错了。”范维看着她，永远保持低姿态。 “雪芽，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分手后，我想了很多，真的，你是我这辈子除了我妈之外，对我最好的女孩儿……” “所以你不肯放手，只是因为我对你好，你觉得突然少了一个妈，不甘心？” “不是这样的，我是因为我……我是因为爱你。”范维说得几乎哽咽，“我不想失去你。只要想到失去，想到你会跟……会跟别人在一起，我都快要疯了。雪芽，你原谅我好不好？” 王雪芽吐口气，“自己不珍惜，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范维低眉顺目的看着她。 不论她怎么生气，怎么骂，他都认错认悔。 现在的他，与恋爱时表现出来的矜贵与清高完全两回事。 王雪芽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把人生的第一次恋爱给了这样的渣男呢？ “如果我没有撞见你的jiān qing，你会认错吗？” 范维低着头，不敢看她，“我会……我其实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不瞒你，我那样骗你，心里负担也很重，就像做贼似的，怕你发现，小心翼翼……日子过得一点都不开心。” 王雪芽冷笑几声，“现在好了，不用怕了。不就开心了？” 范维眼圈通红，一脸痛悔，“被你发现之前，我其实就想过，要和沈亚丽断了关系……” 哼！ 王雪芽冷笑。 范维愈发诚恳，“可是沈亚丽这个女人太强势，我提出来，她不肯同意。” “不同意？怎么，她还想离婚嫁给你？” “不不不。她不想离婚，她只是……”范维眼神闪烁，不敢正视王雪芽清亮的眼，“她只是想和我保持这种不以破坏对方感情为目的的两性关系……” “不就是pào you呗。说得这么含蓄干什么？” 王雪芽嗤声笑了起来，一脸不屑。 范维一怔。 pào you这样的词以前是不会从王雪芽嘴里出来的。 他闭了闭眼，叹气，“随便你怎么说吧，确实是我做错了。雪芽，我现在已经跟她彻底断了关系。我保证，从今往后，只有你一个女人，我发誓——” 他举起手指，赌咒发誓。 王雪芽却是一笑，忍不住讽刺。 “跟她断了，那陈欣佳，李思琪、马静，赖文思……这些人，你断了没有呢？” 范维僵住，愣愣地看她。 “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已经很久了。范维，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同时跟这么多女生交往，开房，你累不累？”王雪芽失望地看着他，想到被背叛，眼睛浮上了一层雾气。 “本来我是不想再说的，都已经分手了，没必要说出来让彼此难堪，留点美好的念想，不好吗？为什么非得逼我说出来，搞得彼此这么难看呢？” “你听谁说的？是不是池月。” 范维慢慢放下手，垂在裤缝边，说到池月时，一脸戾气。 “不是。”王雪芽否认。 “那你是听谁胡说八道了？没有的事！” 查到他开房记录的事，王雪芽不能随便乱说，憋得有些辛苦，双眼瞪着他，全是憎恶。 “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不知道吗？” 范维沉默，久久才抬起头，“你当真不肯给我机会了？” “我们结束了，还要我说多少遍？” “是不是池月教你的？” “……关池月什么事？你这个人真好笑，是你自己劈腿，你搞清楚！” “你不是这么狠心的人。”范维吸了吸鼻子，那痛苦的表情，好像她才是一个受害者，“如果不是池月，你不会这么绝情的。雪芽，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曾经说过的话？” 王雪芽无言以对。 这个人的逻辑怎么这样奇葩？ “范维你是有病吧？自己做错，怪别人？” 范维就像听不见她的低吼，哽咽着说：“我们不是说好的，不论遇上什么事情，我们都要好好沟通，如果有一方犯错，另一方不要冲动分手，要给对方留出解释的时间和改过的机会。因为一辈子太长，我们都是凡人，不是圣人，都会有走弯路错路的时候，如果最亲近的人，都不给机会，还怎么活下去……” “范维！” 王雪芽打断他。 “听你这意思，你和女人睡觉，我必须等你睡完了起来，给你端一杯水，问你辛不辛苦，难不难受，再认真听你解释，体谅你犯了正常男人都会犯的错？” “我不是这意思。雪芽……” “行了。”王雪芽指着他，“我不想再听你说任何一句解释。范维，如果你懂得什么叫尊重，就不要再缠着我，大家都在一个节目组，抬头不见低头见，闹得难看了，对谁都不好，你说呢？” “……嗯。我知道。” “知道就好！” 王雪芽说完转身走人。 可没走几步，范维又追了出来。 “雪芽，我给我带来的饼干，你忘了带走！” 那声音大得，恨不得所有人都听见。 “……” 王雪芽气得肝都快炸了。 加快脚步，她逃也似的走了。 …… 还有一天池月就要资格赛了，王雪芽不想让自己的事情影响到她，回宿舍的时候，先在外面调整好了情绪，这才开开心心地走进去。 “嗨，小伙伴们，我回来了。” 休息时间，室友都在。 池月和汤萍很安静，就韩甜甜最爱闹腾。 “录好了？” “录好了。” “那你说，我们是不是该想个法子为池月解解压啊？” 王雪芽刚坐下来，闻言一怔，笑着看她，“怎么解压？” 韩甜甜的小圆脸上，全是腻歪歪的笑，“池月这两天神经绷得太紧了，我认为她需要打打游戏，撸几把王者，缓解缓解压力？你们说呢？” 池月在看专业基础理论试题，现在她还不知道周末比赛的具体内容，对知识考点不敢放松，争分夺秒的在学习。闻言，她头也不抬，“不撸。” 韩甜甜：“那要不吃个ji ba？补补？” 池月：“……” 扫她一眼，无语。 王雪芽看了看池月堆在床头的厚厚资料，“韩甜甜说得没错，池月，你这两天不仅体力消耗过大，神经确实绷得太紧，适当的娱乐和休闲是必须的。” “……”池月不理会，没声音。 “这可是乔师兄的理论，我觉得很有道理呢。”王雪芽看她一眼，“你说呢？” 池月哭笑不得。 “不就是玩游戏吗？差点被你们说成拯救宇宙。” “来吧，撸几把王者，拯救一下宇宙。” “来嘛来嘛。” “赶紧换换脑子。” 受不了几个小妖精的撩惹，池月放下资料，拿起了手机。 “五黑，五黑！” “五黑少人。” “再找一个吧？” “看看你们朋友，不要太坑的。” 池月上线，看到乔东阳的头像亮着，沉吟一下说：“我邀请一个朋友吧？” “好啊好啊，你朋友什么段位，坑不坑？” “能带飞那种——” “哇！小哥哥还是小姐姐？” 池月点了邀请乔东阳，慢条斯理地说：“小姐姐。” 说完她脸不红心不跳地给乔东阳发去一条消息。 “我们一个宿舍的开黑，你不要开语音。” …… －－－－－－题外话－－－－－－ 有错别字，麻烦先吃掉，我会回头修正的。 另外，大家别忘踩楼哦，更完我会去发昨天踩楼的奖励，大家图个乐，热闹热闹~ 谢谢所有的小妖精~比心！ 175 能让人骨头发酥的那种 乔先生被人为改了性别，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居然没有反驳生气，只不带感情地回复一句“知道了”，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其实池月提要求的时候是有点心虚的。 现在看到乔先生这么爽快应了，放下心来。 “谢谢！” “不用，咱家你做主。” 池月切入游戏，听韩甜甜和王雪芽在那里争执谁应该选什么英雄，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刚才……她是不是被某人调戏了？ 什么叫“咱家你做主？” 池月有点郁闷自己的后知后觉，刚才没有回复，岂不是默认了，让他钻了空子，说不定这会还在得意洋洋呢。她赶紧切出去，问他：“你占我便宜。” “占了吗？” 他到是回复得快。 “你说呢，谁跟你一家？” “星空节目组不都是一家？” “……” “你在想什么？” “……” 看着他的头像，池月几乎都能看到他在那边笑着的样子，感官有点失落在那句“咱家”里，好半晌没有回应，直到韩甜甜叫她。 “池月，快点。等你呢。” 她发现游戏切出来了。 “来了。” 五个人各自选好英雄，进入游戏。 没有开局前，韩甜甜吼得最厉害，开局后发现最菜的就是她，她选的是妹子大爱的射手鲁班，但是刚刚出门就闪现撞墙。一分钟后，屏幕上就出现她被野怪击杀的光辉战绩。 几秒后，复活的鲁班居然毫不知羞地大喊口头禅。 “鲁班大师，智商250，膜拜，记得膜拜！” 宿舍突然安静下来。 韩甜甜感受到大家不太友好的视线，尴尬地笑，“失误，失误。等会儿，看我fēng sāo走位……” 不一会儿，鲁班又撞墙了。 “是挺fēng sāo的！” 众人无语。 池月懒洋洋看一眼坐在她身边的王雪芽，“小乌鸦，我欠你一个道歉。” 王雪芽正操作着她的小乔，被敌人追得屁滚尿滚，闻言头也不抬，“怎么？” 池月：“你不是世界上最坑的女人。” 王雪芽：“……早就说过，我很优秀。” 韩甜甜：“我只是不熟悉这个英雄，和技术无关。下一把，下一把我选我最熟悉的妲己，看我一套技能怎么秒人，大杀四方。” 池月不抱希望。 点开小地图，她看上路的程咬金都直接去敌人二塔断兵线了。 程咬金是乔东阳的英雄，他游戏名叫“门前大桥下”。 可是，他游戏玩得是好的，今天却明显不上心，一个人在上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任由上下路的队友被人狂虐，一律无视。 第一把就很衰，对面的五个没一个菜鸟。 于是，二拖三打得很艰难。 池月再一次被两个敌人送回泉水，彻底服气了。 “我曾经真心以为王雪芽已经是游戏玩得最菜的女生了，今天看到韩甜甜，对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词，又有了新的理解……” “什么嘛。我只是不小心。啊呀，我怎么又死了，谁杀了我？王八蛋！菜鸡还敢嚣张……” “……”池月：“你一定是对面派来的卧底吧？” “我只是没注意。” “你一定和我们有仇，要不这样，你就待在泉水里，别出去送人头。这样说不定还能抢救一下战局？” “不能让王者寂寞，我得陪你们同甘共苦。” 池月：“……” 翻地图看战局，她把希望寄托在了程咬金身上。 不得不说，乔先生还是听话的。 全程没有开语音，闷着脑袋打打打打打，完全把这当真一个人的战场，对队友不闻不问，一连三把下来，他把败方svp牢牢掌控在手上，哪怕遇到阵容搭配和操作不好的对手，他们明明有赢的优势，乔东阳也能在一个菜鸡韩甜甜的配合下，完美地躲过百分之九十九的胜利，输得稀里糊涂。 众人无语。 程咬金是杀得很爽，但把队友卖得溃不成军。 “这是什么骚操作？” 池月迷茫了。 第五局结束，她吐口气。 “不玩了。” “怎么了怎么了？下一把我好好玩，咱们肯定赢。” 池月看一眼满脸开心的韩甜甜，“赶紧为你的英雄去默哀。” “不要这样啦，再来一把嘛，我很崇拜你的，偶像，老板，再带一局。” “神都拯救不了你。带不动。” 韩甜甜：“你这个朋友很厉害，一个人carry全场的节奏，一打三残血还能反杀，各种躲技能。要不……你去看书，让你朋友带我们？” 那叫carry全场吗？ 池月脑壳痛，“他专卖队友，你们还让他带？” “卖队友？有吗？” “你看不出来？他刚才卖我几次。” “看不出来。你们是朋友啊！为什么卖你？” 是了，和菜鸡说这个有什么用。 乔东阳小伎俩玩得很溜，每次都输得很悲壮，让人防不胜防，仿若竭尽全力，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 可池月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不玩了。看书。” 她刚准备放下手机，“门前大桥下”就发过来邀请。 韩甜甜、汤萍、王雪芽迅速点了同意，然后眼巴巴看着她，目露请示。 三vs一的对视里，池月完败。 她硬着头皮进游戏，然后突然听到乔东阳开了语音。 “小姐姐们，刚才都干什么去了？” 池月吓得头皮都发麻了。 幸好……只是一个萝莉音。 能把女人的骨头都听酥的那种。 又嗲、又娇，又软。 好想打他啊！ 池月严重怀疑乔东阳有人格分裂！ 她发文字消息过去，“你是有病了，还是换人了？” 乔东阳不回复她，萝莉音响起：“四位小姐姐，这把我来带节奏，听我安排啊。池姐姐，你中路，王姐姐你打边，还有……那个跟墙有仇的小姐姐，你玩蔡文姬和另外一位小姐姐去下路——” 这软萌娇柔的声音，听得池月头皮发麻，恨不得咬舌自尽。 她忍不住再次发消息，“你哪儿下载的变声器？质量挺好的，几乎完美，我都快要被你迷住了。” “池月小姐姐，是我呀。你最爱的小天狗。” 文字回复让池月懵了好几秒。 说话的是天狗，打游戏的也是天狗？ “你是谁？”她问。 “我是我。乔大人是乔大人。” 天狗解释。 可他不如不解释。 这谁看得懂啊？ 相处时间长了，池月渐渐发现，天狗身上其实有很多不够智能的地方，比如说，他很难切实去体会说话人的情绪，只能从片面理解文字意思，再从系统里搜索组织最为智能的回答…… “乔东阳在玩吗？他怎么回事，故意输吗？” “乔大人打得很好啊。mvp。” “我不是说这个，他懂什么意思。” “他不懂。” “他故意卖我！” “乔大人说是你先卖的他。还卖得很廉价，免费赠送的！” “……” 天狗说完，不等池月回复又补充一句，“乔大人还说，只要你在游戏里叫一声亲爱的大桥，他就让你们赢……” “……” 这是池月听过的最新鲜的要挟。 敢情这人这么记仇？ 不就是让她假装是女生吗？ 池月哭笑不得，“输吧，这局打完不玩了。我又无所谓。” “好吧，你们人类真奇怪。我不懂。” “……” 专心打游戏，她不说话！ “你生气了？” 不理。 “真生气了？” “……” 这把池月选的貂蝉，乔东阳是韩信。 貂蝉：“这么直白地盯着妾身，好羞涩哦。” 韩信：“主啊！请怜悯世人。” 貂蝉：“不要爱上妾身哦！” 韩信：“重生！我既不吃大蒜，也没有口臭！” 场上没人再说话，大家都闷着头干。 这一把乔东阳节奏带的快，虽然韩甜甜依旧义无反顾地送了12个人头，对手也很强势，但他们不仅赢了，池月还超神了，单枪匹马推了敌方水晶。 “月光光，你太棒了。” “崇拜！” 宿舍里响起欢呼。 池月却一句话都不说。 她心里清楚这个超神是怎么来的。每次她被抓，乔东阳都会及时出现面前，移动速度如同鬼魅，如同一个战场上的王者，神出鬼没，哪怕池月拼尽全力，他依然是全场mvp，21—0—9的战绩但不推水晶，就一个劲儿杀人。 末了，他还娇娇软软地抱怨。 “池姐姐干嘛这么快推水晶嘛？人家还没有杀够呢。” 听到那萝莉音，池月就恼火，鸡皮疙瘩掉一地。 这一定是乔东阳喜欢的声音吧？她想。 “可是我玩够了。” 池月冷冷说完，挑挑眉看宿舍里的三只呆头鹅。 “你们一个个的，全是坑。” “我是mvp。”小萝莉的声音又出现。 很莫名其妙的，池月听着浑身都不舒服。 明知道这只是一种模拟的声音，但她就是固执的认为这是乔东阳的喜好。 当然，乔女王是没有这种萝莉音的，并且永远都不会有。 “那也是坑队友！” “我是mvp。” “我看书了，mvp，再贱！” …… 176 小心机，资格赛 为了安静看书，池月戴上了耳麦，开了飞行模式。 不受干扰沉浸在学习氛围，是一种很舒服的状态。 池月渐渐入神，忘了身边的事情，等她放下书本和资料，宿舍里已经安静下来、 大家都睡了。 她伸个懒腰准备洗漱，随手拿过手机，关掉飞行模式。 消息进来。 乔东阳：“听天狗说，你生气了？” 又让天狗来背锅？ 池月想笑，“天狗真是智能。” 这条消息是两个小时前发过来的，乔东阳没想到她会这个时候回复，“还没睡？” “嗯。看书。” 池月懒洋洋的找鞋子。 “是不是生气了？” “嗯。” “气什么？” “不知道。” “早知道最后那一把我就玩吕布了。” “？” 什么意思，池月不理解他的逻辑。 却见乔东阳说：“你玩貂蝉，我怎么能玩韩信呢？貂蝉和吕布才是一对嘛。别生气，我改！” 呵！池月嘴角勾出一抹笑，“那你是准备把曹操置于何地？” “有了吕布，你还想要曹操？池小姐，那你究竟喜欢吕布还是喜欢曹操？” 喜欢你妹儿！ 池月狠狠吸一口气。 “等你的情商什么时候能和智商一样高，就知道答案了。” “？” “晚安！” “……” 这是池月第一次因为小事闹心。 游戏是小事，小得不能再小的事，而且是在比赛这个节骨眼上。 可她满脑子都是那个酥得让人发麻的萝莉音，思维发散开来，联想丰富得让她自己都害怕。 她想，在她邀请乔东阳玩游戏之前，他在跟谁玩呢？ 她想，平常陪他玩游戏的女孩子，是不是都那么嗲那么娇的？ 她想，他整天没什么屁事，是不是尽逗女孩子玩了，要不然哪能“反串”得那么自然？ 失眠是个可怕的事，第二次顶着个黑眼圈起床，她的状态差到连刘教官这种钢铁直男都发现了。 大家都在训练，刘教官没有说什么，等训练一结束，他就把她单独留了下来。 “池月，明天就要比赛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刘教官的眼神全是担心，池月看懂了，“还好。” “回答这么敷衍。” “……” 她不知道怎么说，低头沉默。 刘教官对她的反应不满意，思忖一下，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是不是对节目组的做法，有情绪？” “嗯？”池月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看他。 “节目组推迟一周比赛，我也不认同。我知道这事你委屈，可是我认为一个优秀的选手，最关键的是自身实力，而不是依靠比赛的时间和地点，你说呢？” 池月知道刘教官误会了。 她摇头，微笑，“我没有把这事放心上。” 刘教官凝神看她，“但你状态很不好。” “昨晚看书看得太晚。没睡好。” “原来这样……”刘教官点点头，末了，突然问她，“这也是心理出现状况的一种。” “……” “你压力太大了。我说过，这不是一场公正的比赛，因为只有你一个人存在淘汰几率。”刘教官语重心长，“所以我希望你调整好心态。” 池月直视着他，“谢谢刘教官。我懂了。” 尽管池月并不认为刘教官的话完全正确，更不认为自己的心态出现了什么问题，但有人好心提点，还是一个师长级别的人，她必须要谦虚受教。 “去吧，今天晚上就别练了，早一点休息。” 池月点点头，默默离开了运动场。 王雪芽在等她，见到就追问刘教官说了什么，有没有告诉她明天的比赛项目。 这个时候，大家对于资格赛的项目都很好奇。 可是，直到现在节目组都没有对外公布。 要知道，每个选手在不同的项目上会有不同的成绩表现。有些人体能好，有些人耐性强，有些人天生前庭功能强大……大体来说，在这个项目表现优秀的选手，不一定会在其他项目上同样优秀。 因此，比赛项目对比赛结果的影响很大。 “没有。刘教官肯定也不知道项目。” 池月把刚才和教官的谈完告诉王雪芽，末了，又坦然地看着她，“我认为刘教官说得对，客观因素只是因，不是果。关键在于个人能力。我们走吧。” 王雪芽看着她往训练室方向去，愣了愣，追上，“刘教官不是让你休息吗？” 池月：“你累了，就先回去。” 王雪芽：“……我陪你。” 临近资格赛，节目组气氛紧张起来。 选手们碰到池月，看她的表情都是一言难尽。 …… 池月去训练室挥汗如雨的时候，林盼正在接受一个访谈。 在镜头面前，她否认了外界对她身体状态不好的猜测，认真而诚恳地说：“我现在状态很好，并且会在比赛中全力以赴，不让大家失望。” “我看到网上有很多人评论，你是一个宽容大度十分好亲近的人，为人善良，而这个比赛是池月的资格赛，她输了会淘汰，你输了却不受影响。所以，她们认为你会对池月放水……” “不会。”林盼斩钉截铁。 “你那么做，不怕别人说你心狠吗？” 林盼只是笑，“善良是要分场合的，这是比赛。我认为端正态度，是对池月的尊重。而且我是星空行者的一份子，有义务为星空节目把好关。” “所以，你是节目组的试金石，得跨过你这道门坎，才有资格和你同场竞技，是这个意思吗？” 问问题的人很刁钻， 找爆点，唯恐天下不乱。 但林盼想了想，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 半小时后，工作人员在训练室找到池月。 宽敞的训练室里，选手们都离开吃饭去了，只有池月和王雪芽还在训练。 范维是同摄制组一起过来的，负责摄像，他目光就像涂了胶水似的，一直跟随着王雪芽。池月看他一眼，听工作人员说要安排访谈，从训练器材下来，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水，相当地配合。 “问吧。” 她样子散漫随意，对自己的形象好像并不懂得经营。 工作人员看了看摄像机镜头，“需要补个口红什么吗？” 池月摇头，“不用。” 汗水从她的额头滑下来，干净白皙的一张脸，从容自在，就像意识不到拍下来的镜头将要面对万千观众的评价一样，浑不在意。 一个小时前，林盼为了拍摄，让她的助理忙活了半个小时，特地换了衣服补了妆，显得十分重视。而池月这么敷衍，让工作人员十分意外。 “就这样上镜，颜值可是会打折扣的。” “没关系。”池月笑了笑，“又不是选美。对吧？” 工作人员被她问住，笑了笑，“好的，你不在意就行。那我们现在开始？” “嗯。开始吧。”池月微微一笑，镜头感很好。虽然她没有特意打扮，但基本的礼貌和专业精神还是有的，训练过的表情和谐亲切，看不出一丝疲惫。 这次的拍摄内容，是在次日资格赛直播前播放的。 果然，工作人员一语成谶。 池月的上镜效果太差了，与精心打扮过的林盼比起来，就是明星和素人的区别。 不论是气色、精神，还是表现，看上去都非常差。 于是比赛还没有开始，直播弹幕上就有网友惊呼“池月输定了。” “脸就是一个人的风水，池月的脸，写满了她的结局。” “池女王这是怎么了？压力很大的样子，心疼。” “两个人的比赛，只有一个人会淘汰。呵呵呵呵，别的就不说了，自己想。” “如果池月输了，星空选手还有哪个可以抗衡林盼的？我对非东方面孔缺乏感觉，如果林盼赢了，就像歪果仁赢了一样。不爽！” “林盼是中国人。中外合资的混血，了解一下？” “讲道理，池月这是毁容了吗？怎么突然丑成这样了？” “……” 网友各抒己见，三教九流纷纷涌进来为比赛热度添砖加瓦，甚至连算命先生都出来了，说池月面相不好，少贵人多艰难，一生无财，注定孤独，漂泊无依。 说来说去，一直都是围绕池月的气色和颜值在进行讨论。 之前的池月有多漂亮，今天的池月就有多让人失望。 看脸的人太多。 于是对她失望的人也多。 【池月一夜长残】、【池月毁容了】也能成为话题，好多人表示心碎。 对于网上的喧嚣，池月完全不知情，但今天和队友一起来观战的王雪芽，却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她没有记错，昨天是摄像组长范维亲自拍摄的内容。至于后期是谁在做，也不难想象。 王雪芽内心很涩。 非常的失望。 以前只觉得范维渣，没想到会这么小人。 池月天生就是有镜头感的人，脸白的像在发光，就算她不化妆，也绝对不可能出那样的拍摄效果。 这是真的得罪了摄影师的节奏了。 王雪芽看了一眼正在不远处工作的范维，什么也没有说，默默登录微博，发了一段视频，并配上八个字。 “素颜的你，天生王者！” 视频是她昨天偷tou pāi的。 工作人员在对池月进行访谈的时候，她在旁边，因为不想面对范维时不时飘过来的目光，选择了玩手机，并从另外一个角度，拍下了开头那个过程。 视频内容正是拍摄前，工作人员问池月要不要补个口红，池月拒绝，并明确表示“这不是选美”那一段—— 不带情绪，很客观的一个视频，甚至没有美颜，却为池月进行了最好的辩解。 短短一会时间，视频就洗了关心赛事的网友眼睛。 ——她气色不好？只是没化妆而已。 “素颜啊！” “有几个人的素颜像池月这么能打的，站出来，我叫她爸爸！” “你池姐还是你池姐，讽刺人家一夜长残的，快去照镜子。” 看到评论，王雪芽很满意，朝池月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大家安静一下，现在公布比赛项目——” 场上原本闹哄哄的，总教官的声音成功阻止了大家的讨论。 星空选手都来观看比赛了。 大家都在听，可是听完，场上却鸦雀无声。 没人反应。 大家都太意外了。 除了基础理论知识外，几乎所有的比赛项目都集中在体能部分。例如负重前行、仰卧起坐、游泳、短跑、攀岩等，然后，只有象征性的一个前庭功能和两个失重项目。 众所周知，林盼的强项就是过人的体能。 她比池月个子更高。 拥有欧美人种基因的她，一直就是以体能优势碾压众人的。 而池月在普通人的眼里，个子自然也不低，但是比起林盼就明显娇小了许多，足足矮了她半个头。池月体能也好，但是从目前成绩来看，和林盼仍然有距离。大家都知道，她的优势并不在基础体能方面。 ……不公平。 很多人心里都这么想。 但场上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 只有弹幕上的网友——百无禁忌。 大部分人在骂，为池月鸣不平，认为赛事不公，但也有一部分人认为池月是中途插队来的，本来就需要比别人付出更多才能证明她自己。要不然，怎么做“天降奇兵？”，又怎么对别的选手公平？ 天降、奇兵……这两个词不是谁都配得上的。 一时间，吵吵嚷嚷。 如此一来，节目组的预期效果就有了。 没有话题性，没有争议，就缺少热度。 这是她们要的，却是对选手极不公平的。 总教官：“二位对赛制都没有意见吧？” 能有意见吗？ 池月眉梢不经意的挑了挑，面色坦然平静，“没有意见。” 林盼看她一眼，“我有意见。” －－－－－－题外话－－－－－－ 仙女们，别忘了为我们乔先生和月光光打call啊~ 比心！爱你们。 177 咋就这么能呢 应该有意见的人，没有意见。 最不该有意见的人，有了意见。 大家都在看林盼，想知道她有什么意见，总教官却回头看了看总监梅伊，后者垂着头在玩他的指甲，打理得光洁平整——还涂了指甲油的指甲，好像根本就没有听见他们的话。 这老狐狸。 什么事都不出头。 总教官问林盼，“说说看。” 林盼声音不大，但足够池月听清楚，“这对池月不公平。比赛项目大部分是我的强项。” 总教官皱了皱眉头，“这个是节目组从几十个项目里，抽签决定的。林盼，你是不是怕人家说闲话？” 林盼：“不是。我只是认为比赛项目应该更为公正公平。” 总教官：“……” 这让他很不好接话啊。 哪里就不公平不公正了？这不是暗示她林盼有“关系”，节目组偏向她了吗？ 总教官有点尴尬，看了池月一眼，对林盼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相信这也是很多人心里的想法。为了打消大家的疑惑，我会建议节目组公开抽签视频。” 林盼抬头，“抽签视频？” 总教官嗯了声，“今天早上，你们一组的郑教官和五组的刘教官，在节目组领导的共同见证下，以一人抽一个的方式，轮流抽取的比赛项目。” 也就是说，并不存在偏向她？ 林盼似乎有些意外，“原来是这样？” “还有什么异议吗？” “没有了。” 总教官看向池月：“你呢？” 人家话都说到这分上了，池月能说什么？不过，对于全场唯一一个为她冤不平的人，是需要感谢一下的。 “我没关系。”她转头看着林盼微笑，“谢谢！” 林盼目光带笑，十分友好，“不用谢！赛场上，我不会让你。” “好，赛场见。” 镜头捕捉到她们相视一笑的样子。 于是这张和谐友爱的照片，就成了官宣图。 赛前，有半个小时的热身活动。 刘教官过来指导池月，“开始三场都是比拼体能，你要想好怎么分配体力。田忌赛马的故事，不用我告诉你吧？” 在一些林盼明显有优势的项目上，保持体力，不与之争，在自己有希望胜出的项目上，全力以赴。 刘教官的意思，池月明白。 “我会的。” …… 第一场比赛，在航天城的运动场拉开了序幕。 整个场地各个角度架满了摄像机，场边的看台坐满了工作人员和星空选手，为了达到节目的录制效果和活跃气氛，场上甚至拉起了横幅，“林盼加油”、“池月必胜”，一队和五队的队员，在各自教官的带领下，自行组成拉拉队，为她俩打气。 上午这几个项目，都是基础体能。 200米，400米，800米。 负重200米，400米，800米。 这简直就是把田径运动会项目搬了过来。 选手入场，看台上顿时臊了起来，一阵欢呼。 郑西元坐在两个美女选手中间，摸着下巴，抿着嘴巴，专注地看比赛，突然听到航天城上空，传来一阵直升机盘旋的声音…… 这个“陀螺城”隔音效果很好。 直升机的声音不大，几乎掩在运动场的呐喊声里。 郑西元皱了皱眉，站起来，笑盈盈地拍了拍身边的美女，在美女惊喜地望过来时，轻轻一句“借过”，然后在她错愕的目光中，走出了运动场。 航天城有直升机停机坪。 不过在今天之前，还不曾投入使用。 一个大大的“h”标识在停机坪中间，极是显目。 郑西元出去的时候，直升机正徐徐降落。 风把他的衣服和头发吹得纷飞，他远处站着，等到直升机停下，舱门打开，这才迎了上去，亲亲热热地寒暄，“阿乔，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乔东阳冷冷看他一眼，“东南西北风。” 郑西元：“……” 怔愣一瞬，他笑着指了指乔东阳，“幽默！” 乔东阳不理会他，领着两个助理大步走在前面。 郑西元笑笑，赶上去，朝他张开双臂，“这么久不见，就不拥抱一下？” “你有病？”乔东阳没给他好脸色，黑着脸瞪他。 郑西元在乔东阳眼里从来都是负分角色，这样的相处模式他早就已经习惯，所以，不仅对乔东阳的冷眼不意外，甚至觉得这样的他，有点可爱。 “我说阿乔，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记恨着呢？” 乔东阳头都不回，一眼不看他，“比赛开始了吗？” 就知道他是为这事来的。 郑西元笑着给他介绍了比赛的情况，看他眉心突然就拧了起来，赶紧举起手自证清白，“这件事我可是完全按照你的意思做的，没有任何人干涉，是节目组抽签决定的。” “抽签？” 乔东阳斜他一眼，哼笑。 “这个池月，怎么这么笨。” “……不是她抽的。是她的教官。” “她点儿这么背？” “……确实。”郑西元干巴巴地笑，“我在旁边看着，干着急也没用。刘教官手有毒，一抽一个准，全是林盼的强项。就那两个负重项目，还是郑教官抽的呢。” 乔东阳嗯了声，没有说话。 在郑西元的带领下，一行人静悄悄进入运动场。 乔东阳今天的打扮很低调，衣服休闲，戴个鸭舌帽，乍一看上去，和航天城里的普通工作人员没什么两样。此刻场上人的注意力都被赛况吸引了过去，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 正在进行的是400米的比赛。 就在郑西元去接乔东阳的时候，200米已经赛过。 大屏幕上写着200米比分。 林盼：24“22 池月：25”30 一秒之差，林盼胜。 …… 乔东阳看了一眼，默默坐下来，满脸凝重。 400米，需要围绕运动场的跑道跑一圈。 此刻，她们已经跑了将近一半，池月外道，林盼内道，两个人穿着同样的运动服，池月明显落后林盼两个身位。 “这池月，一看就是输相啊。”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乔东阳看了一眼，拉低鸭舌帽，目光随着池月的身影移动。 她今天把头发扎了起来，在脑后编了个大辫子，辫梢随着她的跑动，荡出一**弧线，俏皮、生动…… 她跑步的姿态很好看。 但在林盼的身边，还是显得有些娇小。 腿不如人家长，爆发力也不够，她不敌林盼，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池月加油！” 五队的队员，吼声很大。 最后50米了。 王雪芽几乎站了起来，嗓子都喊劈了。 “月光光，加油，加油！” 乔东阳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一向漠然的双眼眯起来，浑身泛冷。 郑西元看了看他，shēn yin般轻轻喊了两声，“池月……加油啊，加油啊~” 乔东阳斜他一眼。 郑西元清清嗓子，声音稍稍拔高一点，“池月加油！” 乔东阳眉头皱了起来，手指轻轻叩着扶椅，表情不愉，郑西元见状，加大了声音喊：“池月加油！” 乔东阳：“……你在干什么？” 郑西元无辜地低下头，“阿乔，没用了。池月跑不过，拯救不了。” 乔东阳叩击椅子的手微微一僵，“嗯。” 嗯是什么意思？郑西元发现金主爸爸的心思好难猜。他左右看了看，小声说：“其实比赛的事儿，你要是愿意开个口，咱们是很好操作的……” 乔东阳：“她不许我插手。” “啥！？”郑西元怔了片刻，哭笑不得，“这是什么天真的脑子？她让你不插手，你就不插手？我说阿乔，你是不是傻？怪不得单身这么多年！你不知道女孩子说的都是反话吗？要就是不要，不要就是要，懂不懂？” “……” 乔东阳当然不懂，“我不希望她胜之不武。她也一样。” “好吧好吧。”郑西元吁口气，盯住他，“你就没有想过她会输吗？” “想过。”乔东阳：“比赛有输就有赢。” “输了怎么办？”郑西元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乔东阳抿住唇，双手扣在膝盖上，望向已经跑到终点，并且输掉了比赛的池月，“那我就带她上天，压压惊！” “……” 郑西元感觉自己一头热血地撞在了棉花上。 “接下来是什么比赛？” “800米？” “中途不休息？” “不休息。” 乔东阳点点头，“我想跟她说几句话。” 郑西元猛地调头，吃惊地看着他，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众目睽睽下，这么多人在看着，他要怎么跟她说话？ “你不介意让人家知道？” “不介意。” “她也不介意？” 乔东阳一怔，这是个问题。 池月是肯定会介意的，而且，这个时候他和她表现得太亲热，就算她侥幸赢了，也会为她惹出很多不好的说法。 他抿唇，“确实不太好。” “这不就是了嘛。” 郑西元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他说，“把她叫到你的办公室。” “？”郑西元脑袋嗡地涨大，“我怎么去叫啊？” “自己想办法！” 乔东阳压低帽檐，从过道出去。 这是把难题甩给他了？ 郑西元看着他的背影，虚空向他捶了一拳。 “你咋就这么能呢？” …… 178 池月VS林盼 池月连续输掉200米，400米的比赛，场上的风向已经变了。大家基本已经认定在这场比赛中，池月输定了，就连梅伊都已经准备好池月输掉比赛的直播预案。 比赛和战争一样，士气非常重要，全场的低气压，池月能感觉到。 这个时候，她的心理会不会受影响？王雪芽很担心她，冲入场去，又是给她捏背又是捶肩又是全程安慰，“月光光，你放松一点。咱们刚才就差一点点，再努力一把，就胜过她了。” 400米的成绩已经出来了。 林盼：55“35 池月：56”30 林盼的名字是红色显示，池月是绿的。 输赢一目了然。 但如果从比分来说，池月差得不多。 池月表情平静，喝水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屏幕，“我没事。” 这话是说给王雪芽听的，可王雪芽不信，紧张得手心都冒冷汗了。 “月光光，失重和前庭是你的强项。那三个项目，你是一定稳赢的，咱们还有机会。” “嗯。”池月拍拍她的手，“放心。” 刘教官走了过来，“池月。” 池月马上站起，淌着汗水的脸，红扑扑的，“刘教官。” 刘教官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郑总说为了直播效果，比赛时间不宜太近，你和林盼也需要调整一下状态。你跟我去办公室一趟，有些话，我得给你交代一下。” “？” 池月不懂。 这里是不能交代吗？ 她把水递给王雪芽，跟着刘教官出去。 从运动场走过去的时候，她看到林盼也被她的教官叫走了。 池月没有再多想，离开了运动场，可没有想到刘教官把她带到了郑西元的办公室。 站在门口，他不进去，贴心地为池月推开门。 “进去吧。” 池月：“？” 刘教官看她一眼，“我去外面等你。” 什么意思，郑西元找她吗？ 池月怀疑地看了一眼刘教官的表情，走了进去。 背后的门，无声无息地关上了。 可是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郑哥？” 池月心里升起怀疑，汗毛突然竖了起来，正要转身离开，腰上突然一紧，一双有力地胳膊缠上来，狠狠一收，她的身体就偎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浑蛋！” 池月拳头飞了过去。 砰！ 重重打在那人的肩膀上—— 要不是在最后一刻看清了他的脸，她换了方向，这一拳大概会让他毁容吧？ “乔东阳，你做什么？” 池月声音惊疑，低头去解他困在腰上的手。 “我在比赛，你赶紧松手。” 乔东阳侧了侧头，看她耳根都红了，好笑地放开了她，“你不比赛，我还不来呢。” 在池月心里，两个人并没有亲昵到见面就可以拥抱的地步，尽管这个搂抱只是乔东阳的捉弄，但还是超出了她承受范围，让她不大自在。不过，被他这么一打岔，原本紧张的心，竟是放松不少。 “你来了有什么用，你上去帮我跑？” “是个好办法。”乔东阳看着她，“来！衣服脱给我，我去替你。” “得了吧你。”池月瞪他一眼，“你找我是有事？” 在比赛中途把她叫过来，如果什么事没有，那不是胡闹吗？这不是乔东阳的风格。 “没事，就是想跟你说几句话。” “……”看错他了。 乔东阳扬起唇，笑着捋一下她的头发，“来，坐这儿。” 被他拖过去按在软椅上，池月推开他的手，一秒又弹起来。 “我没空和你说话，我要比赛！” “还有半小时。他们这会在做活动，你休息休息，恢复体力。” “……” 池月看着他的眼睛，讶然不已。 “你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让我在这儿休息？” 乔东阳：“是不是很感动？” “……” 池月体能不如林盼是天生的。 如果200米，400米后，不休息就继续跑800米，输的可能性极大。但800米是中距离跑，需要混合速度，对耐力的要求很高，池月只有在体力恢复的情况下才能一搏。 想通这一点，她不犟了，放松身体躺好。 “累不累？”乔东阳盯住她问。 池月点点头。 “累还不把眼睛闭上？瞪这么大看着我，不怕做噩梦？” “……”池月怔了两秒，听话地闭上了眼。 心里松解，精神状态也放松下来，在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中，池月觉得那个喧嚣的运动场有些遥远，比赛也像是上辈子的事。 半小时很快过去。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是郑西元的声音：“阿乔，快开始了。” 乔东阳看了看躺在椅子上的池月。她的头侧靠在椅背上，神色淡然平静，那一双凌厉的眼闭上了，整个人都温柔了，比醒着的时候可爱了很多。 乔东阳慢慢走近，弓下腰，盯着她的脸看她的睫毛，“睡着了？” “没有。”池月没睁眼，头摆了摆。 “要比赛了。还紧张吗？” “紧张。” “怕输吗？” “不怕。” 池月对上他的眼，两个人相视几秒，她拍拍椅子站起来，突然莞尔：“如果我输了，能拿到多少奖金？” “……” 乔东阳在她额头上敲了敲，“我说把我奖励给你，你又不要。” 池月勾唇一笑，瞥着他，拉开门走出去。 郑西元站在门口，望着她的脸，尴尬地笑了笑，“没打扰到你们吧？” “没有。” “又容光涣发了你。”郑西元笑得暧昧，“还是阿乔厉害，这么会滋润人……” 池月似笑非笑，“你这马屁拍得太有层次了。我听不懂。” “……” 谁说他是拍马屁？ 郑西元看着她走近，呵一声笑了。 …… “选手就位！” “预备——” “砰！” 发令枪声一响，池月和林盼同时起跑。 800米不像200米和400米，即时出结果。这是一个需要力量和耐力的比拼，激情会少一些，但挑战性更大。在选手的跑动中，看台上的拉拉队，叫喊不停。 乔东阳和郑西元坐在后面。 这一次有很多人都看到了他们，但乔东阳在大部分人的眼里，还是一个有距离感的boss，他不苟言笑，别人就不敢多话，甚至不敢跟他打招呼，于是他一坐下来，好多人都规矩了，聊天声也少了很多。 “加油！” “加油！” “池月雄起！” “林盼必胜！” 与前面两场比赛一样，池月一开始就落后于林盼，但她节奏保持得很好，没有落下太多，一直尾随，跟得很紧，对于长距离和中长距离来说，这样的差距，只要一个冲刺就能追上去，因此会对前面的人，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更大。 “终于有悬念了。” “池月跑不过林盼，人家跑一步，她要跑一步半。” “这才第一圈，看不出来。” 看台上的观众伸长脖子，眼睛眨也不眨。 第一圈林盼冲得很猛，试图拉开距离失败，到第二圈不得不慢了下来，两个人依旧以那样的距离奔跑着。 一圈半了。 都有体力不支的感觉。 两个选手的速度都明显下降。 “还剩一百米了吧？” 郑西元小声问，没有人回答他。 他探探脖子，又凑近问乔东阳，“哎，你刚才都偷偷教她什么绝招了？这一场跑得很好啊？” 乔东阳：“让她睡觉。” “什么？”郑西元吃惊，“兄弟，你连这点时间都放过？禽兽！” 乔东阳剜他一眼，“闭嘴！别打扰我。” 郑西元耸了耸肩膀。 现场的观众，大部分都是看上去很激动，其实对结果并不关心，而乔东阳是看似淡定，最为担心。 郑西元不再找他说话，随着比赛终点的接近，完全被拉走了注意力，一颗心仿若悬在嗓子眼。 “快了快了快了！” “要到了要到了喔要到了！” “池月池月池月……快啊快啊快啊！” 他握紧拳头，眼睛都瞪大了，“追上去追上去追上去！” 五十米！ 四十米！ 三十米！ “池月，加油！” “林盼林盼林盼！” 全场惊叫声声，很多人离坐高喊—— 终点快到了，林盼依旧在前面，但她没能提起速度，而在她背后两米开外的池月却突然加速，一个冲刺，抢在林盼前面冲过了终点线。 “漂亮！”乔东阳握拳一挥，从椅子上站起来，带头鼓掌。 四周的工作人员看到他，愣了愣，跟着拍手。 全场掌声擂动。 好事的人，私底下却八卦起来。 这乔先生到底是偏向哪一个的啊？ 之前为了林盼更改比赛时间，现在又因为池月获胜，毫不避嫌地鼓掌欢呼！ 吃瓜群众吃不到真瓜，却被人在嘴里塞了一嘴的瓜籽。 …… 池月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着，慢慢偏头。 她看到了看台上的乔东阳。他个子很高，与那些工作人员站在一起也很有辨识度，池月盯着他的方向，额头上的汗水滑入了眼睛，她眨了眨，却没有去擦，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 看不清他。 但她知道他在那里。 莫名的，她翘起唇角，笑了一声。 “月光光！你太棒了！”王雪芽冲过来扶住她，“过来喝点水！休息休息。” 接下去还有三次负重比赛。 有了这一次800米的小胜利，王雪芽对池月充满了信心，“你力量不如她，但你耐力比她好，接下去的三场，你还是很有希望的……” 她像个专业老师，一直在做技术分析。 刘教官认同地点头，“只要保持这个状态，有希望。” 池月喘着气，抬头看他，“谢谢教官！” 刘教官知道她这一声谢里，包括了更为复杂的内容，微微一笑，拍拍她的肩膀，没有多说，更没有问她刚才去办公室都见了谁，做了什么。 “休息五分钟，准备比赛。” …… 运动场的另一边。 林盼的教官也在跟她讲话， 朱青和另一个女生围在她的身边，捏肩、擦汗、递水，很是殷勤。 “盼盼，你刚才是不是故意放水了？” 林盼喝水：“没有。” “可是你一直在前面的啊。” “第一圈我没拉开距离，最后半圈，我速度上不来了，她节奏很好。” “不是吧！？”朱青有点失望，和同伴对视一眼，“我们都以为你给她留面子，故意放水的。刚刚我看直播了，很多网友也都是这么看的……” 林盼侧过脸，看到了正在和郑西元说话的男人，并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池月，面色微变，“随便他们说吧。” “盼盼，你可千万别心软。” “对，不能让她赢。” 林盼笑笑，“我尽力吧。” …… 短短五分钟很快过去。 总教官把池月和林盼叫过去，为她们发放了一件负重背心。 工作人员对着摄像镜头在向观看直播的观众介绍，这一件看上去并不臃肿的背心，隐形重量达到了20公斤，里面装着扎扎实实的铅条。 为了证明背心的重量，他对着摄像镜头拎了拎。 “重！不行不行，我拎不起来。” 好好一个小伙子拎它都直甩胳膊。 可是，两个姑娘却要穿着它，共计奔跑1400米。 “准备吧。” 背心有束带，可以绑在身上，不会影响奔跑。 池月穿上试了试高抬腿，像是被人捆住了身体似的，费劲儿。 “选手就位！” 总教官吹哨。 “预备！” 池月和林盼并排站立，一直没有交流。 “开始！” …… －－－－－－题外话－－－－－－ 哦，人呢，人呢？我的小妖精人呢？ 179 要给大乔哥生小猴子 这一场比赛比前三场更有挑战性，有了耐力因素，池月多了一层获胜的希望，但林盼的优势依然明显。 摄影镜头跟着选手，看台上的观众目光看着大屏幕，每个人都很紧张—— 直播正在进行，导演透过镜头看到乔东阳。 “给乔先生特写。” “收到。” 摄影机镜头锁定乔东阳的脸。 导播适时将画面切给观众，弹幕马上就疯了。 “大乔哥颜值太能打了！” “啊啊啊，我的大乔哥，这是什么神仙脸，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我要给大乔哥生小猴子！等我长大嫁给你！” 在刷屏般的评论里，池月刚跑到100米。 她并不知道乔东阳抢了她的镜头，更不知道现场主持已经走到看台，蹲在了乔东阳的身边。 “乔先生，可不可以请你说几句？” 乔东阳看看她手上的设备，“说什么？” 主持人：“对这场比赛有什么看法？” 乔东阳：“没看法。” 他向来不是会给人家面子的主儿，说话不冷不热，让主持人有些尴尬，不过，她承担着收视率的担子，哪怕不受待见，也必须硬着头皮，笑脸和乔东阳兜圈子。 “大家都很想知道，在乔先生心里，林盼和池月，哪一个更有希望获胜？” 乔东阳黑眸微眯，“如果你现在把摄像头对准赛场，相信很快就能看到结果了。” 主持人一笑，“乔先生说的是。林盼和池月，都是很优秀的选手。不知她俩谁才是乔先生心里的星空选手呢？” 乔东阳剜着她，“你是在给我拉仇恨？” 主持人一怔，乔东阳勾唇，“我怕这二位的粉丝掐死我。” “乔先生说笑了，粉丝最多的人是你呀。”主持人对这位“太极乔”实在没有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乔先生，可以请您给二位选手说一句比赛寄语吗？或者一句鼓励的话？” 乔东阳镜头里的脸，英俊而冷漠，“我说什么，她们现在能听见？” “……” 这个人太难沟通。 主持人感觉业务能力受到挑战。 “选手现在是听不到，但比赛结束后，她们看到乔先生的寄语，一点会很开心的。” 乔东阳皱了皱眉，不知道被她的哪句话触动，对着镜头比划一个胜利的手势，微微一笑，“加油！” “给谁加油？”这句话在弹幕上，被刷得飞起。 主持人代表观众问了，乔东阳神秘一笑，“为比赛加油！” “好吧，谢谢乔先生的回答。” 主持人转过身，面对着赛场，“负重200米的比赛就要结束了。林盼、池月，两位优秀的选手，谁会赢得这场比赛呢？现在请导播把镜头切入场内——” 观众叹气。 看不到乔先生的盛世美颜了。 但遗憾很快被现场的喧哗声带走。 “啊！林盼冲线了！” “赢了赢了！” “林盼林盼林盼！” 掌声夹杂着尖叫声。 林盼的特写出现在屏幕上。 再一次胜利，她一脸是汗，显得犹为自信。 在把负重背心取下来后，林盼对着摄影机比了一个胜利手势。 “谢谢大家，我会加油的！” 这个手势，很快被截图，在网友鬼畜般的制图能力下，与乔东阳比的那个“加油手势”高度重合，被做成“同款”传播。 脑洞大开的观众，暗戳戳产生了很多联想。 “不用说了，林盼胜。乔先生的手势，已经暗示了结果。” 【乔东阳暗示比赛结果】、【胜利手势情侣款】，两个话题很快被动热搜。 这莫名其妙的误会，引得一群人自嗨。 可是，乔东阳为池月鼓掌又是什么情况？ 乔先生的恋情扑朔迷离，池月什么也没做也无辜躺qiāng。 坐在场内的休息椅上，她面色平静，许久没有说话，王雪芽为她擦着汗，已经组织不起有创意的安慰语言。 “月光光，不要难过。200米负重输了。咱们还有400……” “不难过。”池月看着那条长长的跑道：“她比我有优势。” “月光光……”王雪芽不喜欢池月输，内心很难过。 她看出来了。 池月体力消耗过大。 同样负重20公斤，她就是比林盼吃力的。 林盼是胜利者，此刻，满场的狂欢，都在为她而高呼。 可是在王雪芽的心里，池月是无所不能的。 认识这么久，她不记得自己看到过池月的失败。 王雪芽眼睛刺辣辣的，胸腔浓烈的情绪无处排解，只能紧紧抱住池月。 “不要怕，不管输赢，你都是我们的池女王。” 池月微微翘起唇角，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放心吧。” …… 下一轮400米负重，池月惨败。 在这个项目里，她基本没有优势，后半圈更是以一种几近放弃的态度走到终点的。 全场哗然。 都说池月败局已定。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池月保存体力的结果，是在800米负重的环节中，再一次抢在林盼之前十秒冲线，侥幸赢了林盼。 这一次林盼没有准备，镜头下的脸，难看而错愕。 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看得出来，池月吃亏在比赛项目，她本就不是力量型选手，能在两个800米上胜过林盼，输得不算难看，甚至很聪明。 上午比赛结束。 林盼vs池月=4：2 这是一个无法判定结果的比分。 下午五场，池月和林盼各有千秋，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于是观众对下午的比赛，更加期待。 可是没有人知道，池月能拼出两个800米的胜利，体能消耗有多大。800米负重结束后，她倒在地上，躺了足足一分钟才在王雪芽的搀扶下，硬撑着爬起来。 “月光光，你太让我骄傲了。你一定会赢的。” 池月没有她那么乐观，“还没有结束呢。说这句话太早。” “你连径赛都赢了两场，失重和前庭更不可能输的。” 池月笑着看她，“很多人都输在骄傲上。” 王雪芽一怔，“你是说林盼吗？” 池月还没有回答，突觉有人从身边经过，她回头一看，是林盼。 王雪芽笑容凝滞在脸上，明明没有说人家的坏话，却十分尴尬。 “池月你很棒。”林盼看了池月一眼，“下午见。” 池月点头，“下午见。” …… 王雪芽看着林盼的背影，茫然地问：“她是不是以为我们在说她坏话？” “你说呢？”池月从椅子上拿过外套，轻轻搭在肩膀上，“不过也无所谓，就算她什么都没有听见，她也会认为，我们在说她的坏话。” “……” 两个人从运动场出来，就看到郑西元。 王雪芽最近对郑西元为人有所改观，看到他就开心地招呼。 “郑哥。你怎么在这儿？” “等你们啊。” 郑西元帅帅地一笑，冲她点点头，看池月，“现在感觉怎么样？” 池月根本不相信他会这么关心自己，瞄他一眼，“乔东阳呢？” “你想见他？” “不是他叫你来的？” “啧！”郑西元撸一把脑门，似笑非笑，“聪明！” 说罢他偏头，示意她俩，“走吧，他在办公室等你。” 池月没有拒绝，“他为什么让你来叫我们？” 郑西元浑不在意地勾勾唇，“我不用要脸呗。大家都知道我喜欢勾搭漂亮妹子，是不是？” “……” 王雪芽被他逗得低声发笑，池月却赏他一个白眼。 “你总算正确认识自我了。” …… 整个航天城都因赛事而热闹，乔东阳的办公区域却很安静。 郑西元把池月和王雪芽带过去，还没有走近，就在走廊上看到他……还有林盼。 他们两个离得很近。 林盼还是比赛时穿的那一身衣服，脸上因为奔跑而浮上的潮红未退，她不知道在和乔东阳说什么，一截白生生的手刚抬起来，就在看到池月三人后，僵在半空。 池月看了一眼。 她在想，如果他们没有出现，那只手会做什么呢？ 会搂住乔东阳的腰，还是牵住他的手，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这想法像魔鬼住进了脑子里，挠得她不得安宁。 五个人同站一个走廊，气氛顿时安静。 180 他这么狂 郑西元笑了起来，“你也过来了？” 他在问林盼。 他们本来就是相熟的，说话很随意。林盼听了他的话，那只手终于有了安放的地方——慢慢收回来插入了她的衣兜。 “我来找你，刚好碰到大乔哥。我们就说了会话。”林盼看了乔东阳一眼，慢悠悠踱过来，对池月和王雪芽“嗨”一声，又问郑西元。 “有空吗？借半小时给我。” 郑西元眨个眼，笑得有些谜，“对你，当然是随时有空。” 林盼噗一声，“好吧，那现在去你办公室？” 说到这里，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望向池月和王雪芽，“你们不会也是找他有事的吧？借来用半小时，会不会影响你们？” 王雪芽抿着嘴不说话，池月扬起唇角，“你随便用。我是来找乔先生的。” 林盼眼色微变，“噢，好的。” 她那一只白葱似的手又从兜里掏了出来。 轻轻地，拖了郑西元一下。 “走吧！” 郑西元回头看看乔东阳，耸耸肩膀，跟着林盼去了。 …… 五个人剩下三个人，王雪芽就尴尬了。 “月光光，我先回宿舍，你一会再来找我。” 池月：“好。” 她脸上凉涔涔的，听不出情绪。 乔东阳站在那里，一直没说话，直到王雪芽离开，走廊上只剩下他和她。 “走吧，去二楼。” 池月默默地跟着他。 楼上没有人，空荡荡的空间，装饰冰冷得像二次元空间，与外面的热闹像极两个世界。 池月一直没说话，乔东阳把她带到办公室门口，推开门。 “进来。” 池月看他一眼，默不作声地走进去。 门合上了。 她在门边，他也在。 两个人眼对眼看着对方，有些话已经不用说。 邀请与被邀请，主动与被动都不重要。一男一女愿意单独约在一起，本就是暧昧。 池月不否认，自己不讨厌这感觉，也有点贪恋乔东阳给她的温暖。 人的心理压力越大，精神就越是脆弱。 今天的她，很难拒绝乔东阳。 过来之前她甚至想，如果他再提出交往的要求——要不然就干脆答应了吧？ 可是偏偏碰到林盼。 还有那一只让她遐想联翩的手—— “她皮肤真白。” 池月突然说，眼神冷静，带点炽烈。 乔东阳一怔，“什么？” “林盼。”池月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比我还白。” 她的皮肤是白的，从小到大走到哪里都被人夸奖皮肤好，不像是沙漠地区养出的孩子。可是林盼比她更白，基因是个玄妙的问题，没法超越。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乔东阳笑了起来，手撑在门上，瞪着她，“你跟人家比赛六场，就关注到这个问题了？” 池月脑子有点乱。 她不确实想说什么，该说什么。 乔东阳低下头，把她下巴抬起，“问你话。” 池月抿唇沉默几秒，“你跟她什么关系？” 乔东阳望望天花板，唇角有掩饰不住的笑意：“你希望是什么关系？” “我哪知道。” “我说没关系。你信吗？” 池月想到林盼离开时看乔东阳那个眼神，觉得此刻追问这事的自己，一定是相当丑陋的。明知不该问，不能问，没有资格问，仍是控制不住那些话。 “大家都说她是你们乔家的钦定儿媳。” “大清都亡了，我的池小姐。还有钦定一说？” 乔东阳拖住她的手，把她拉近一点，“你今天状态有点不对。” “是吗？”池月安静地问，声音没有波澜。 “这些事情不是你该操心的。”乔东阳低下头寻找到她的眼睛，直视着她，似笑非笑，“你只需一声令下，让我交代清楚就行。这样子转弯抹角，让我不得不怀疑——池月，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池月猛地抬头。 那个眼神，慌乱，刹那迷惑。 这是乔东阳不曾见过的她。 “怎么，我说得不对？” 池月不说话，站了几秒，不敢再和他对视了，目光挪向他的办公室，顾左右而言他，“我有点累，可以坐下来说话吗？” 乔东阳看她一眼，把她让到自己的老板椅坐下。 “说吧，我听着。” 池月沉吟片刻，“你认为感情的事，是可以控制的吗？” 乔东阳抿了抿唇，“我认为不可以。”说到这里，他笑了起来，双手撑在池月的椅子上，身体前倾向她，眼窝里盛满笑意，“如果可以控制，我此刻应该在纽约看金发碧眼的美女。” “你在航天城，也可以看。” “——” 乔东阳盯定她几秒。 “池小姐，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在吃醋吗？” “没有。”池月安静地坐着，沉默了很久，久到办公室里的空气快要被她的态度凝结成冰了，她才慢慢开口，“你是需要一个能匹配你的女人，陪你上太空的，对吗？” 乔东阳扫她一眼，突然直起身，抱臂看她，“你不是这么吞吞吐吐的人。池月，你到底怎么了？” 池月仰头，“我可能会输。” 直直一句话，没有拐弯。 乔东阳没说话。 “乔东阳，我可能会输。” 池月又重复一遍，目光移开，盯着他办公桌上的一架遥控飞机，淡淡说：“我运气不好，全抽到对我不利的项目。当然，主要还是实力不够，林盼她足够强。” 润了润话题，她慢慢说到重点，“我如果输了，没有资格进入星空行者，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乔东阳弯腰看她。 “池月。” “嗯。”池月不看他，情绪有点糟糕。 “你最在意的事，仍然是月亮坞，对不对？” 不用池月回答，答案就在那里，她怕输的原因，不是怕不能成为星空行者陪他一起上太空，而是怕他收回对月亮坞的投资。 乔东阳绷着的脸，有点难看，轮廓分明的五官褪去了笑，显得严肃而冷峻。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 乔东阳盯住池月的眼睛，“你认为我是个什么人？” 池月微微吸气：“不知道。” 乔东阳审视着她，“既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怕我？” 池月一愣，“我不怕你。” 乔东阳：“你怕。你怕把感情交给我。你懦弱得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 “……”池月无言以对。 “承认吧。你对我没有信心，你怕我有别的女人，怕你输了我就反悔，怕你的月亮坞失去我的资助……” 池月心里像放了块石头。 有点难堪，有点生气，但又无法反驳。 因为乔东阳所说的话，几乎全是她的真实所想。 池月看着他眼底升起的恼意，“那你有吗？” “什么？”乔东阳一时没反应过来。 “女人。”她问。 “有。” 乔东阳说完，突然扼住她的下颌，“不就是你？” 男人的力气很大，尤其是在他生气发横的时候，累极的池月无力反抗，切实地感受着男女体力的差距，并在他灼灼逼人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所以，你确定是我了吗？不是星空选手的我，不是天降奇兵的我。只是普通人池月，一个兼职成人用品店的航校三年级女学生。” “呵呵！” 乔东阳被她逗笑了。 丢开她的下巴，生不了气，巴掌轻轻拍在她脑袋上。 “你不是池月，你还能变成天狗吗？” 池月咽一口唾沫，这是她在乔东阳面前难得的紧张。 “如果我输了，还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地方？” “当然有。最起码咱们家以后用成人用品很方便，是不是？” 池月瞪他一眼，“我说认真的。” “我看起来不认真吗？”乔东阳眉目间的笑意轻轻跳跃，突然弯腰，盯住池月的眼，“要不要我给你证明一下？” 池月一怔，“证明什么？” “证明我是认真的。” “你怎么证明？” 乔东阳舔了舔牙，坏坏一笑，突然欺身过去，把她压在椅子上，气息笼罩着她，连呼吸都是压迫的姿态。 “就在这里。咱们做点可以证明彼此的事情。” 嗡！池月脑子瞬间充血，耳朵烧红，“你胡说什么呢？启开！” “我说什么，你不懂吗？老板娘。”乔东阳低头，看着她红成了樱桃的脸，手指突然搭在她外套的拉链上，“出一身汗，你要不要洗洗？” 洗洗？ 池月身子绷紧。 “办公室里有住宿的套间，很方便。”乔东阳直起腰松开领口，双眼盯住她，“我陪你。” “……”他是疯了吗？ 池月睁大了眼睛。 乔东阳捻捻她的鼻子，笑得有些邪魅：“要吗？” 池月快呼吸不过来了，“乔东阳，你是不是鬼上身了？” 乔东阳挑挑眉，表情镇定，眼底有一丝若隐若现的笑痕，“我这是舍命陪君子。不，舍身伺狼。” 池月：“？” 谁是狼啊？ 他俩谁比较像狼？ 乔东阳欺近，脸对脸看着她，“你不就是想睡我？然后证明一下，我是你的了。嗯？” “……” “池月，你对我有兴趣的，是不是？” “是！”池月猛地直起身，盯住他的脸，“那又怎样呢？” 乔东阳没想到她会回答得这么干脆，上下打量她，“你感兴趣，我就满足你，不是很好？” “不好。”池月调整好状态，从容了很多，连笑容都懒慢下来，“你是对的。我畏惧，我害怕。对于无法掌控的东西，不敢靠近。” “怎么会无法掌控？”乔东阳扬起一丝笑，轻轻拉过她的手，“你可以试试？肯定可以掌控的？” 池月皱着眉心，安静地看他。 “男人果然天生就坏。” 乔东阳脸上的笑收敛了一点，“这句话，我经常听你说。不会是你们家的祖训吧？” 池月的手被他掌心温度烙得心慌意乱，“你怎么知道？” 乔东阳笑痕荡在唇边，“真的不要洗洗吗？我这里比你们宿舍可是舒服很多……” 这话是有一定诱惑力的。 池月现在身上黏乎，很难受。 可是她知道这家伙就是伊甸园里那条蛇，一旦她踏入沐浴间，一切都变质了。 “我回去洗，下午还有比赛。我走了。” 几句话串在一起，她说得很快，身子也起得快，可是乔东阳更快，一把就将她拉入了怀里，在她低低的惊呼中，唇角一声愉悦地笑，扣在她后背的手，往怀里压紧她。 “池月。” “怎么了……” “你怎么这么可爱？” “嗯？” 他的手顺着她的后背，池月脊背僵硬。 “逗你玩，还真信了。” “……” 池月盯住他，眼睛有点红，“你到底哪句真，哪句假？” 乔东阳抚着她的脸颊，手指肆无忌惮，像是这个动作已经想了许久，稔熟而自在，眼里的情绪仿佛盛满要溢出来，“喜欢你是真的，逗你玩是假的——我是真的想睡你。” “……” 池月差一点呛住。 181 亲了他 这是池月听过最野性的话。 还是从乔东阳的嘴里说出来的。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乔东阳却不以为意，幽黑的眼睛微微眯起，看上去有点危险，“什么表情？” 池月：“你是认真的？” 乔东阳唇角扬起了笑意，“是呀，是不是很开心。不过嘛，今天饶过你。去吃饭，完了洗个澡休息，下午好好发挥。不要想胜负，尽力就好。” “我知道。”池月想想，觉得自己这样有点矫情，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不是输不起的人。技不如人，输了我认。” 乔东阳捏捏她的脸，“我知道你不是输不起，你只是怕输了我。” “……乔先生。你知道脸是怎么写吗？” 乔东阳把脸低到她的眼前，“这样写的。要不要亲一下？” 池月看着这张俊美的脸，与他斜过来的视线对上，迟疑几秒，突然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我走了！” 溜得飞快。 脸上被唇片扫过的热气还在。 乔东阳摸着脸，看到门重重合上，好一会才慢慢站直，拉了拉裤子搭起的小帐篷，吁一声，坐在池月坐过的椅子上，回想郑西元说的话。 “要就是不要？不要就是要？那她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撸脸，他忍不住笑。 这是疯了吧？ …… 下午的比赛两点开始。 池月午休好过去的时候，看台上已经坐满了人。 今天就要出比赛结果，现场氛围比上午更紧张。 池月往看台扫了一眼，没有看到乔东阳，径直走向刘教官，在他的指导下热身。 除了转椅、冲击塔、失重操作三个项目外，还有两个体能小考核，仰卧起坐和引起向上，这两个都是基础部分，不是有技巧和临时抱佛脚就可以转败为胜的。 刘教官没有说太多，给池月的要求是保三争一。 转椅、冲击塔、失重操作必须胜，两个基础考核，争取赢一个。 只有这样，池月才有希望获胜。 池月状态不错，静静听完，去热身。 林盼在与她相距不到两米的地方，彼此都能清楚地听到对方。 “你今天找大乔哥，是说比赛的事吗？” 林盼的声音很轻，刚好进入池月的耳朵。 “嗯？”池月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问，转头看她，“跟你有关系吗？” 林盼笑了笑。 她走近池月一点，压腿，“好奇行不？” “不行。” “那要不要我告诉你，大乔哥跟我说了什么？” 林盼声音带笑，心情似乎很好，那双漂亮迷人的眼睛弯起来，看人的时候，似乎会发光，“你就不好奇吗？” 池月淡淡说：“不好奇。” 林盼微愕，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退却，笑容反而扩大了，“他说你是一个优秀的航天人才，如果今天被淘汰在资格赛，是星空计划的损失，十分可惜。我认可他的话，就我们这六十个人里面，你绝对排前三。” 池月微笑，不说话。 林盼眼风刮过来：“你听懂大乔哥的意思了吗？” 池月看她一眼，“直说吧。这里没别人。” 林盼压住腿，柔软的腰肢弓了下去，出口的声音似是憋着一股劲儿，听不出完整的情绪，“他希望我放你一马。” 此时场地很嘈杂，比赛尚未正式开始，很多人在讲话。 可是池月什么都听不到。 很奇怪的，她的心突然有点凉。 林盼做了几个动作，直起身，看着池月变冷的脸，“他是个骄傲的男人，我很喜欢他。说实话，他的要求让我很意外，我以为在他心里，你才是赢家。没有想到呢，他也和大家一样，也认为你不是我的对手。” 上午乔东阳在看台上鼓掌喝彩。 不仅池月看到，林盼也看到了。 “是吗？”池月克制着情绪，平静的笑，“我也很意外。” 林盼审视着她，“大乔哥这个要求，让我很为难。池月，你和他一样，是个骄傲的人，我想问问你，你当真愿意我放你一马？” 呵！ 池月静了静，笑着问：“你这是攻心战吗？” “你当然可以这么认为。”林盼不以为意的笑着，“我拿不定主意，所以，想把决定权给你。池月，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可以让你赢。” 池月哼笑一声，看着这个比她个子高得多的女人。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说出这句话，不是吗？” “是的。” “所以你为什么问？” “为了乔东阳。”林盼毫不在意她的目光，“我不愿意他失望。” 池月深吸一口气。 “林盼，我们尊重比赛吧。这是竞技，我们要有专业精神。” “很好。”林盼眉目都笑了开，“你让我佩服，我很期待接下来的比赛。嗯，不止这个赛场。” 池月散漫地撩她一眼，不说话。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竞技靠的是真本事，她并不希望谁让她，更不能理解乔东阳为什么会向林盼说出那样的话。是他太相信林盼，还是幼稚？他不知道会让她难堪吗？ 输赢都要坦荡荡。 比赛开始，第一轮引体向上毫无悬念的结束，在力量类别的项目里，林盼就像投入山林的鸟儿，轻松自在地碾压池月。 第二轮仰卧起坐，是比较关键的一环，也是所有对池月寄予厚望的人，最为看重的一场，因为如果这一场输了，池月只能淘汰。 有悬念，就会引来关注。这一场的直播观看人数是最多的—— 结果池月不负众望。 赢了。 于是比分变成，林盼vs池月：5：3 池月必须在接下去的三轮全部获胜，才能赢得资格赛。 大家都知道转椅是池月的强项，她上次天降奇兵中取得的成绩，至今没有任何星空选手超过，冲击塔和失重操作两人没有比较过，但池月比较吃亏的是，林盼有过专业的训练，她没有。 这本身就不是一场公平的比赛。 但是，池月当初错过星空选手报名资格，选择以天降奇兵前来，就必须接受这样严苛的考验才能服众。 十分钟后，比赛开始。 不出意外，池月在转椅上以9分10秒的成绩碾压林盼。 在这个项目上，她是王者，无人能出其右。 池月扳回一分，比分变为5：4。 受到胜利的鼓舞，池月的粉丝疯了，看台上的观众也疯了，一**人全都在大吼“池月”，希望她能逆风翻盘。 在观众殷切的期望里，池月再一次逆袭，在冲击塔比赛中，力克林盼，再得一分。 大屏幕上的比分，变为5：5。 红色的。 当摄像师的镜头数次以特写的方式将两个“5”展现给观众的时候，整个赛场都沸腾了。 比赛进入决胜局。 成败在此一举。 场上“加油”声如雷贯耳。 工作人员在准备比赛器材，池月在场边休息喝水。 王雪芽不停叮嘱，“你不要紧张。这个项目特别需要你稳定情绪，越慌会越乱……” 这个失重操作的比赛，简单解释就是，选手穿上厚重的宇航服进入模拟太空舱，在太空舱的失重状态中，脱下航天服，再穿上航天服，出舱。 过程说来轻松，但失重状态下，每一个步骤都相当艰难。 “月光光，咱们太吃亏了。林盼受过专业训练，你没有……” “刘教官不是给我培训过了吗？” “时间不够啊，这个要熟能生巧。” “行了。”池月额上的汗水没有干透，眼神却格外锐利，“快开始了。” 这一套舱内航天服是东阳科技采用新型材料制成的，不如老式的航天服那么笨重，但重量仍然达到了20公斤。 两台模拟太空舱并排在一起，池月和林盼在总教官的发令qiāng响后，各自拿起放在身边的航天服开始穿戴好，然后进入模拟太空舱。 池月看不到林盼的情况，对失重空间的状态极为不适，必须要努力克制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按照操作步骤一步一步进行下去。 很难。 从未有过的难。 耳边没有声音，世界俱寂。 舱门是关着的，池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脱下舱天服，可是再准备穿上去的时候，发现带轴承的关节不太灵活了。航天服的设计是极为精妙的，一个环节出现问题就严重影响到她的使用。 池月紧张起来。 脊背湿透。 她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抬一下脚，动一下手都变得困难。 …… 舱内有摄像设备。 场上的观众可以通过大屏幕看到池月和林盼在舱内的情况。 入舱和脱衣的环节，池月领先林盼。 可是，她速度越来越慢，林盼渐渐超过她。 乔东阳就坐在看台上，四周不停传来议论的声音，陪坐在侧的郑西元也紧张得不行。 “阿乔。” 乔东阳喉结一滚，“嗯。” “不容乐观啊。” 林盼一直在有条不紊的在穿戴航天服，也许是她没有淘汰的风险，压力也比池月小，整个过程中，她面色显得很平静。相反，池月的情况明显越来越不好了—— 乔东阳沉着脸，没有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慢得像蜗牛在爬。 林盼准备出舱了。 观众席沸腾起来，尖叫阵阵。 “哇！林盼加油！” “唉！池月输了。” 两个不同的态度和声音，交织一起。 终于，在众人的目光中林盼打开舱门，从容地钻了出来。 郑西元倚在看台的椅子上，捂了一下脸，不敢去看乔东阳的脸色。 “这个林盼，不是都说好了吗。” …… 池月是在五分钟后出来的。 输了林盼五分钟，结果不言而喻。 站在模拟太空舱前，穿着厚厚航天服的她，透过航天服头盔的镜片，看见了看台上的乔东阳。运动场的灯光像是在他的身上涂了一层淡淡的亮色，很好看，很吸引人的目光。 池月看不到他的表情。 甚至不确定他有没有在看她。 “月光光。”王雪芽冲过来抱住她，嗓子喊劈了，说话声音有点哑，“来，咱们先把衣服脱下来，这破衣服怪重的。” 池月没有动。 “你别这样。”王雪芽轻轻拉她，眼睛都红了，“很多人看着你。很多。很多。咱们要漂亮一点。” 是很多。 场内场外，无数人关注这场比赛。 新晋人气选手池月vs一号种子林盼。 “来，我帮你脱。” 王雪芽怕她伤心，手都颤抖起来。 失败是一件让人难堪的事。 而且，这是一场影响命运的比赛。 失败和成功，对池月来说，将会面临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很多人都在替她惋惜，池月的感觉却有点麻木。 直到她看到乔东阳起身，离开看台，高大的背影消失在人前—— “小乌鸦。”池月突然出声。 “我在，怎么了？”王雪芽巴巴看着她。 “你见过我哭吗？” “……没有。” “想不想看看？” 王雪芽愣住，帮她脱航天服的手僵在那里。 池月是弯着腰的，那滴泪落下来的时候，摄像镜头拍不到，但她清楚地看见了，就落在航天头盔的镜片上，晶莹而透明。 …… －－－－－－题外话－－－－－－ 今天三章哈，小仙女不要看漏了章节哦。 另外，有读者表示文里网评内容过多的问题，本来我的理解是，《星空行者》是一个综艺比赛节目，结合现实，网评有推动情节的作用，与节目存在互动和关联。不过，如果大家确实不喜，我会控制的。 嗯，以后就插入那么多，“要嫁给池女王”，“要给大乔哥生猴子”了，哈哈 ps：错字见谅！字数多了，自己有时候真的看不出来。 182 雷霆震怒 砰！ 办公室的茶具摔落在地，被大卸八块分了尸。 郑西元瞪大眼看着盛怒的乔东阳，“阿乔？” 认识这么久，他还从没见乔东阳生过这么大的气。乔东阳不是好脾气的人，但就算在专治各种不服的时候，他也只是阴戳戳地把人搞了，云淡风轻，这样的雷霆震怒还是第一次。 他有点懵逼，“这，这到底是怎么了嘛？” “砰！” 又一声巨响。 茶具就砸在郑西元的脚边，吓得他跳了一下。 “我说阿乔，咱不至于啊，不至于。不就是你的小月月输了比赛嘛？这《星空行者》你是老大啊？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儿？你说让她上，谁敢让她不上？对不对？” 乔东阳冷冷盯他，目光满是杀气。 郑西元吓得肝儿颤，“她的个人能力有目共睹，天降奇兵输了，咱们还可以搞个天降奇才，天降奇葩，不不不，天降奇迹……反正你想怎么搞就怎么搞，对不对？再说了，就算她不从天而降，回头你想带谁就带谁，谁还管得着你床上睡哪个女人？” “滚！” 乔东阳指着办公室的门。 “谁让你跟进来的？” 郑西元无辜地指了指门，又指了指自己的脚。 “门没关，它自己进来的。” 乔东阳阴鸷着脸，像是要撕了他，“出去！” 郑西元脑壳痛，一脸不解，“祖宗爷，你说你到底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一个比赛而已，小事不是？再想办法不就是了？就算你发脾气，结果也改变不了啊！” “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乔东阳盯住他。 郑西元扯了扯嘴，摇头，摇头，再快速地摇头。 乔东阳坐在办公椅上，闷了两秒，突然双手捧住脸，沉下声音。 “你出去吧，我想静静。” “不是，我就弄不明白你这是作的什么劲儿啊？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这天降奇兵立项当初，就是为了池月，现在她被淘汰了，虽然结果是有一点奇妙……但也不是世界末日了，对不对？淘汰了，咱想办法把她招回来不就成了？” 乔东阳：“她不会回来了。” “啊？” 郑西元不能理解。 “为什么啊？” 乔东阳：“她太骄傲。” 慢慢抬头，他凝重的目光里，有一丝郑西元不能理解的难受，“她本就不愿意参加节目。来这里，完全是为了月亮坞……” “啊？”郑西元竖了竖眉头，叹气，“你说，咱们当初为什么要制定这么严苛的比赛规则啊？” 乔东阳不说话。 郑西元自问自答，“为了服众啊，为了面子上好看啊。” 呵呵苦笑一声，他又意味不明地瞥乔东阳，“你说你，当初对池月多有信心啦。这天底下的女人，好像就没有一个比她强的。要我说，你就是被主观意识冲昏了头脑，没有正确认知——” “不是她不行。”乔东阳盯住她，“把一百多个项目全比一遍，她未必不如林盼？” “成，那要不然咱就把一百多个项目全比一遍？” “迟了！”乔东阳揉着太阳穴，“她不会接受这样的‘施舍’。” “这，这怎么能叫施舍呢？她实力就在那儿摆着呢。” “一开始没有的，现在她就不会要。” “……” 不能理解。 郑西元不能理解。 足足安静了半分钟，他在乔东阳面前拉了一张椅子过来，拖到远远地坐下。 “行了，咱用不着那么矫情，没多大点事，输了咱也把她留下。” “怎么留下？”乔东阳问。 “嘿，有些东西呢，女人不主动要，你就不能送到她的面前？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嘛。这个道理你不懂？” 乔东阳冷眼看着他，“送到她面前？” 呵呵！郑西元笑得自在，“这事你不方便出面，我来！行了，就这样，女人呢，你负责安抚，善后的事，交给我。” 乔东阳瞪他，“你要做什么？” 郑西元站起来抖抖裤腿，潇洒地笑，“开会啊？讨论讨论怎么留住池月这个航天人才！” 乔先生：“……” 他沉默了许久，“她不会同意。” 郑西元看他一眼，摇头失笑，“你就不懂女人的心思了吧，她输了，面子上过不去是肯定的。但是，只要鱼饵下得好，哪有鱼儿钓不到？” “？”乔东阳眉心皱起。 “放心吧，交给我。在女人的问题上，我是专家，你听我的就成！” 乔东阳搓额头，摆摆手。 “你消停吧，我自己解决。” …… 池月在收拾东西。 宿舍里的气氛有些凝重，韩甜甜、汤萍三个人都在。 她们能劝的劝了，能说的都说了，可最后发现大抵这些话只能安慰她们自己。因为从赛场下来，池月都面无表情，并没有因为输了比赛有什么难受的情绪，看上去比她们还要平静。 “池月……那个，我们去吃饭了。” 韩甜甜和汤萍交换个眼神，“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池月回头看她一眼，“我不去了。你们去。” “不去了。”韩甜甜看了看皱着脸的王雪芽，“你不吃东西可不行……” “我回去吃。” “回去？”韩甜甜和王雪芽异口同声，诧异地盯住她。 就连一向少话的汤萍，也吃惊地问了一句，“都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啊？” 池月：“我就是吉丘人，回去很方便的。” 韩甜甜哦了声：“那也不用这么急吧？明儿再走不行吗？咱们几个晚上说说话。” 相处只有几天，但都是差不多同龄的女生，彼此没有恶意，很快就能建立起友谊，要不是池月为人太过清冷孤高，她们的感情应该还会更进一步。 因为韩甜甜确实算她的粉丝。 从天降奇兵的比赛开始，她每期都会看。 最喜欢的选手，就是池月。 碍于大家都是星空选手，她一直不好表现得太过像粉，但现在池月淘汰要走，韩甜甜的情绪就爆发了，止不住的气愤，让她瞬间红了眼，说话的语气也有点不知轻重了。 “这比赛太t葩了，凭什么赛场上全是她林盼的强项呀。就算她有后台，上头有人，吃相也太要这么难看吧？当谁是傻子吗？谁有眼睛不会看啊。有本事，星空节目就留她一个人好了啦！” “甜甜……”汤萍冲她使眼色，“别说了。” 隔墙有声。 女人多的地方，哪有是非捂得住？ 她不想韩甜甜惹事，可韩甜甜却是个火爆的性子。 “我怕什么？人家都敢做，还怕有人说吗？她林盼有本事，现在就让节目组给她做一个冠军标签贴脑门上啊，装什么大尾巴狼啊……” “甜甜。”池月脑壳痛。 她放下东西，深吸口气，勉强一笑。 “不要说了。竞技比赛就这样，我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好说的。” 汤萍比较理性，也跟着劝，“是啊，让人家听见了，还以为是池月输不起……” 韩甜甜气得咬牙，“谁输不起？只有输不起的人才会改比赛时间，只有输不起的人……” “咚咚！”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 汤萍拉了拉她，走过去开门，愣了一下，松开手回头看看房间里的舍友。 尴尬。 门外站着林盼。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了多少。 汤萍有点尬，“林盼来了。” 骂人的韩甜甜愕了愕，双颊通红，多少有点下不来台，但话已经出口也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她冷哼一声，走到里面去往自己床上一坐，就像没有看见林盼似的，戴上耳机装死。 “不好意思，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林盼受到韩甜甜的冷眼，并没有改变友好的态度。 她站在门口看着大家，然后望向池月，用一种非常内疚的语气说：“池月，今天的事，我很抱歉……” “不用。”池月打断她，“竞技比赛，输赢都得认。” 她说完，又低下头收拾东西，显然没有和林盼聊天的yu wàng。 王雪芽早就不爽林盼了，见她还杵在那里不走，没好气地走过去：“你还有什么事吗？林小姐。” 她是个有礼貌的乖宝宝，就算生气，也说不出重话，但她相信林盼可以感觉到自己的不受欢迎，然后主动离开。 然而。 林盼没有。 “我知道你们很生气，都认为我不近人情。”林盼笑了一下，“可是这件事，我可以解释。有人愿意听吗？” 池月：“不愿意。” 她慢慢抬头，盯住林盼，“你赢是你的本事，你没什么需要解释的。” 王雪芽生怕池月看到林盼再受刺激，气得想撵人，“你走吧，你赶紧走吧，我们还要说话呢。” 林盼退一步，朝池月深深看了一眼，“你是个值得尊敬的选手。我不会用明显的作假去成全你的星空之路。所以，我今天尽力了。池月，你不该怨我的。” 尽力了什么意思？ 大家都看着她。 王雪芽看看她，再看看池月的脸色，走过去推她。 “你别再说下去了。非得让人难受是吧？你走，我要关门了。” “让她说！”池月慢慢坐下来，眼神淡然，“你想说什么，说吧。” 林盼顿了顿，“我知道你们不高兴我，可是你们想想，我能怎么做？观众不瞎，我不能太肆无忌惮吧？下午第一轮，我们的体能差距明摆着，我要是让你，谁看得下去？第二轮，我如果全力以赴，你会不会赢我？池月你心里有数吧？接下来的两轮，都是你赢，而且赢得很好看。然后，你成功把比分扳到了5：5，对不对？” 池月笑了起来。 “继续？” 林盼深吸一口气，看看她，又看着屋里的其他人，“你们要讲道理。最后一轮，我是看不到池月的，我并不知道她的速度和表现……在模拟太空舱里，我已经尽力慢下来了，今天的速度，甚至不如我平常的训练。你们可以回看视频……我出舱前，真的以为她已经出去了！” 掷地有声。 有情有义有无奈。 可每一个字都像在搧池月的耳光。 也就是说，要不是她放水，池月在下午第二轮就淘汰了。 更可笑的是，林盼放她一马，她都没有赢。 池月笑了起来，凉凉地望向林盼，“除了技不如人，我还能说什么？你需要我给你道谢吗？” 林盼被噎住：“不需要。我只是不想你误会，也不想他……”她顿了顿，扫一眼宿舍里的其他三个女选手，“不想别人误会。” 别人？乔东阳吗？ 池月勾唇：“好了，你要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还有别的事吗？” 林盼一脸无奈，“没事了。” 池月抬了抬眉梢，笑道：“那你可以去找别人解释了。我不需要。” 她话里有话，别人听不懂，但林盼是知道的。 她对上池月的目光，试图从她的眸子里找出点什么情绪——可惜，她失败了。 池月双眼无澜，就好像她不是失败者，失败的人是她林盼一样。 “那你们忙，打扰了。” 187 你什么都不是 林盼走了，宿舍里的气氛松缓下来。 韩甜甜第一个取下耳机，走过去把门关上，那砰声巨响，她相信林盼听得见。 “又当又立！恶心。” 池月冷着脸不说话，继续收拾东西。 王雪芽看了看她，“这事就到此为止吧，别再给池月拉仇恨了。” “这怎么能叫拉仇恨呢？” “甜甜，我知道你是好心，是真心为池月好，但别人是不会这么想的啊？咱姐妹儿输得起，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如果输了再叽叽歪歪，就着实有点难看了。” 王雪芽说到这里，看了池月一眼，“咱们都闭嘴吧。” 韩甜甜似懂非懂，看池月脸色冷沉，终是住了口，“哦”了一声，声音放小，眼泪都快下来了，气嘟嘟地踢床。 “就是觉得不公平，欺负人。” 池月回头看她，笑了笑，“都过去了。” …… 池月收拾好行李走出宿舍，已是一小时后。 她走得很快，王雪芽小跑才跟得上。两个人没有说话，路上遇到航天城的工作人员和选手，在别人或同情或探究的目光里，王雪芽憋了一肚子的火，池月却目不斜视，挺直腰背像在走台步，脚下生风。 从宿舍到办公区，几乎眨眼之间就到了。 “月光光。”王雪芽很担心她，又说不服她，“你一定要今天走嘛？” “嗯。”池月看她一眼。 “那我去请假！” “你请假干什么？” “陪你回去啊。你这样走我不放心。” “……然后我再送你回来吗？” 池月撩她一眼，王雪芽抿抿唇，无言以对。 在沙漠地区，她确实比池月更不安全。 “可是我……你走了，我怎么办？”王雪芽眼圈都红，“早知道这样，就不撺掇你参加比赛了。” 没有天降奇兵，池月还是她的助理，还可以继续待在她的身边，两个人可以每天在一起，但现在不一样，池月参加天降奇兵被淘汰，再留下来，难免会受些指指点点，飞短流长，最是伤人。 “我又不会走远。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都在。” 池月反过来安慰她，然后抬头看了看办公室门口的“星空行者”几个字。 “你回去吧，我自己进去。” 她摆摆手，自己去了梅总监的办公室，说明白自己的情况，表示今天就要回家，请节目组派个车。 梅伊安慰了几句，没有多说什么，爽快地同意了，还给了她一个大红包，说是节目组的一点心意，感谢她为天降奇兵节目带来的美好时光，期待未来跟她有更多合作。 这个总监会做人，场面话说得很丰满。 池月笑笑，接过红包，说一声感谢，就塞入了口袋。 看她这么干脆，半点忸怩姿态都没有，梅伊愣了愣，叹了一口气。 由心来说，他也认为池月很优秀，淘汰了可惜，但直播节目，规矩都摆在那里，他一个总监也做不了主。 “你一会去停车场等着，我让组里的司机送你。” 池月点头，转身离开。 王雪芽没有走，还在走廊上等她。 看到池月过来，她抢步上前，“怎么样怎么样？总监怎么说？” 池月看一眼她目光里的期待，知道她在想什么，轻轻一笑，“好消息。” “真的？”王雪芽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是不是让你留下……？” “发了个大红包给我。”池月拍了拍口袋，神色敛了下来，“小乌鸦，我回去拿了行李就走。” 王雪芽脸上全是失望，低头轻轻嗯了一声，“我送你出去。” 池月没有拒绝。 她了解王雪芽的性子，要是不让她送，这姑娘能伤伤心心的哭一场。 …… 航天城为了防风沙，建筑密封性都很好。 停车场是整体建在室内的，所有的汽车都停在里面。 池月和王雪芽托着行李箱进去，还没有见到节目组的司机，就看到了乔东阳。 他靠在晶亮的玻璃门上，目光沉沉，表情隐隐带了一丝阴郁。 池月看他一眼，眉心皱了皱，朝他点点头，就想从他身边走过去。 “站住！”乔东阳上前两步，一把拖住池月的胳膊，朝王思芽看一眼，“我和她说几句话。” 王雪芽呆了呆，看池月面无表情，默默地退了出去。 “就这样走了？” 乔东阳握住池月胳膊的手，把她转过来面对自己。 池月调头看他。灯光下，他幽亮的眼仿若镀了一层黑漆，有隐隐的恼意，但黑白分明，似洒了点点光芒，这是一双与众不同的眼，每一次凝视都似饱含深情，让沦陷其中的人产生错觉，认为自己在他眼中独一无二。 可这双眼，看谁不都是这双眼么？ 看她时深情，看别人难道就不是情深？ 池月抬了抬下巴，“有事？” 这疏离与冷漠，和赛前在他办公室里的亲昵，像隔了个天地。 “池月。” 乔东阳艰涩的开口。 或者说，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对不起。” 池月安静地看他好一会儿，“你不用说对不起，是我该说谢谢！” 一声谢谢将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远，如同那句“对不起”，莫名就成了疏远的潜台词。 乔东阳觉得他俩不该这样的，就算池月输了比赛，但从他们感情的本质上来讲，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怎么会突然就这样了呢？ 他能想到的唯一理由，就是池月很在意这次比赛的输赢。 毕竟赛前夸下海口，现在被淘汰，面子上过不去。 “我知道你不开心，但这事已经过去了，咱别往心里去了，好吗？” 乔东阳的声音不似刚才冷硬，带了点儿轻哄的意思，很明显是想安慰她。可是，安慰人的事儿，他不在行。一旦安慰不到点上，就会适得其反。 “留下来。”他说：“这事没什么大不了。我说要留谁，没人敢有意见。” “呵！”池月慢慢看他，眼瞳在氤氲的灯光下，闪过一抹异色，“既然是你一句话的事，当初为什么绕这个大弯子？搞这么复杂，花这么多钱，弄个天降奇兵，为了逗谁呢？” 乔东阳哑住。 为什么搞天降奇兵？ 一是为了服众，师出有名，堵住那些胡说的嘴。 二是为了让她进组名正言顺，不被人诟病。 可是这些话，现在说给她有意义吗？ “是我考虑不周。”乔东阳爽快地把锅背自己身上，伸手去拉她，像哄孩子似的放低了身段，“都是我不好。但我知错能改，再不绕什么弯子了，我就直接告诉所有人，你是我乔东阳的女人，我就点名要你，怎么了？” 池月冷着脸，猛地缩回手。 “不好意思，我受不起。输了就是输了，我没那么大的脸回来。” 乔东阳空了手，看着她没动。 池月克制住情绪，与乔东阳眼对眼，“比赛的事，过去了，就不用再提了。现在我只希望乔先生能遵守承诺。我代表月弯坞的父老乡亲，谢谢你！” 池月丢开行李箱，双手叠放小腹，朝他端端正正地鞠个躬。 九十度。 弓下去的腰，久久才直起来。 “乔先生，你是我们月亮坞的恩人。我没什么报答你的，但我看了你的计划书，项目规划很好，前期投入虽然大，但未来肯定会产生经济效益，我会尽全力，不让乔先生你亏本。” “池月？” 乔东阳眉心深皱，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你就只想对我说这些？” “还有什么吗？”池月淡淡的。 乔东阳脸色慢慢沉下，眸底一片暗色，“我在担心你，我在安慰你，你就知道你的月亮坞？你嘴里说着感谢的话，却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池月，你把我乔东阳当什么人了？” 池月沉默，一双眼清澈而明亮，“你是乔先生。航天城的主人，月亮坞的大恩人。” “我们除了月亮坞的投资，就没别的可说了？” 池月看着他，隔了片刻，“我很感激乔先生，但除此，确实没什么可说的。” 停车场突然安静下来。 池月几乎能听到乔东阳重重的吸气。 “在你心里，我是什么人？” 池月张了张嘴，又慢慢合上。 “你是个好人。”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乔东阳眼神落寞又柔软，“池月，我什么都不是吗？” “你是乔先生。” “没了？” “没了。” 乔东阳点点头，声音加重，“我再问你一次，池月，在你心里，我乔东阳究竟是你的什么人？” 他反复问这个问题，一次次像重锤敲在池月的心上，她烦躁而混乱，不耐烦地抬起头，目光冰冷无情，“乔先生找我，就为了问这个？你无不无聊？你是什么人，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你什么都不是！” 乔东阳瞪着她，拳手攥紧，牙齿都咬紧了。 他的骄傲，快被她磨光了。咬着牙，眼里全是恼意，“一次比赛输了而已，就让你这么介意？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就是输了吗？池月，你能不能冷静一点？你不知道这些话，多伤人吗？” 他的恼意在灯光下肆意膨胀，脸色看上去有些吓人。 池月安静地看着他。 没有障碍和距离，看着他英俊的眉目，却仿佛隔得很远。 停车场的门口，传来王雪芽和司机的对话。 池月伸手拉过行李，不近人情地说：“乔先生的话要是说完了，我就走了。” 乔东阳被她噎住，盯住她无动于衷的脸，明亮的眼瞳慢慢变暗。 池月别开脸不去看他，拖着行李走向门口，“小乌鸦！” …… 王雪芽进来了，带着一脸懵然的司机。 他们都看到了乔东阳——的背影。 他走了，头也不回。 池月托着行李站在原地，脸色苍白，看上去也很平静。 这两个人…… 画面太揪心。 王雪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但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月光光。”她轻轻拥住池月，“你太钢了。男人都好面子……” “男人好面子，那我不要脸的啊？”池月面无表情地冷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用劝了。天生就不合拍的人，根本就不适合在一起。早了早好，不要拖泥带水。” 王雪芽听她一字一句说来，一脸无解。 “我觉得吧，你比赛输了，和乔师兄也没什么关系啊？你看不出来吗？他也是好心，他在关心你？” 池月猛地调头，目光厉厉看她。 “你看不出来，他只是在同情我吗？他早就认为我会输，他从心底里认为我不是林盼的对手。好，我确实不是吧。可我输了就输了，他凭什么认为我输不起？凭什么啊？” 她吼得有点大声。 王雪芽撇了撇嘴，快哭出来了。 “月光光，你太偏激了。” “……” 池月抽口气，看了看司机，“不说了，我走了。” 她招呼司机过来放行李，然后坐了上去，“回见。” 王雪芽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地看着她，“月光光，到底为什么呀？” 为什么要这么偏执啊。 这不是她平常洒脱的样子啊！ 从王雪芽的角度看，乔东阳就是一个好心来哄女朋友，结果碰了一鼻子灰的可怜家伙。而池月，虽然心情不好可以理解，但……她不是这样不讲道理的人。 汽车启动了。 停车场的大门缓缓升起。 那辆车载着池月离开，远去。 王雪芽一个人在停车场站了好久，抹了抹脸，慢慢回宿舍。 这时，有消息进来。 她低头看手机。 月光光：“也许是我嫉妒了吧。小乌鸦，我今天一败涂地。” …… …… －－－－－－题外话－－－－－－ 冷静，小情侣的情绪，总是这样的，像雾像雨又像风。 嗯，越是在乎，越是在意。 184 找的什么亲事 乌云笼罩在月亮坞的上空，晚上风大，看不见黄沙万里，四时尽是孤寥。 池月在村口下车，谢过司机，慢慢把行李拖下来。去她家里的路不好走，司机不熟悉路况，她不想麻烦别人。 离开的时候，她从梅总监给的红包里抽出两张，递给司机。 “辛苦你了。” 司机有点不好意思，但没有过多推辞，看在200块的额外服务费上，附赠了一句夸奖。 “今天的比赛看得挺揪心的，不过你特别厉害，很多人都喜欢你。我老婆昨天还在问我呢，可不可以麻烦你给她签个名？” 池月怔了怔，摇头失笑，“多谢嫂子。” 走了。 司机看看她，看看钱，纳闷，“我说的是真的呀。唉！” …… 夜深了，家里大门紧密。 二黄听到动静，汪汪直叫。 它还不知道回来的是它的主人，激烈地吠着扑向门边，平常很温顺的一条狗，为了护家表现得格外凶狠。 池月放下行李箱拍门，“妈。” 二黄呜呜两声，停下叫声，在里头拼命地摇尾巴，等于凤来开门的时候，“嗷呜”一下扑到池月身上，两条前爪直起来，与她亲热。 这是一条土狗，养得不好，吃得不好，毛色不光亮，没有宠物狗那么可爱乖萌，但和宠物狗一样忠心。 池月拍拍二黄的头，没有说话。 于凤诧异地看她，“怎么这时候回来？” 池月：“得空就回来了。” 于凤瞅着她，让开门过来帮她拿行李。 出于母亲的敏感，于凤看她拎这么多东西回来，马上就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大对，一边往里走，她一边试探着问：“不是在比赛吗？阿俏说，前两天在电视上看到你了，还说那个什么网络，有很多你的消息，妈怎么看不到啊？” 看不到好。 池月这么想，没这么说，“比赛结束了。” “呀，这就结束了？妈还想让阿俏找给我看来着。” 池月看她一眼，进了屋，坐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着家徒四壁的样子，慢慢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到于凤的面前。 “比赛的奖励！” 钱是个好东西，总能轻易撬开人的情绪。 于凤看到银行卡，眼睛一亮，“我闺女真厉害，多少啊？” “20万。” “呀！这么多？”于凤拿过银行卡瞅了瞅，又看池月的脸色。 赢了，拿了奖励，却不见喜色，这么怎么回事？ 于凤慢慢把卡放回去，“月月？拿了奖金为什么不高兴？” “没有。”在池月的心里，于凤并不是很好的倾诉对象，两代人观念的不同，就像中间横了一条鸿沟，在很多事情上，都无法形成交流渠道。 “我姐呢？睡了？”池月看了看时间，岔开话。 于凤目光微微一闪，“嗯”了声，脸沉了下来，“睡了。” 池月看她表情，不放心地问：“她还好吧？” 于凤：“好。” 说好的时候，她没有看池月的眼睛。 这个妈胆子小藏不住事，池月是她养大的，太了解她的为人，一看就知道她有事瞒着自己，而且是关于池雁的。 “你说清楚。”池月盯住于凤，“我姐到底怎么了？” 两姐妹的感情从小就很好，池雁当年为了供池月读书，下车间进厂房，什么苦都肯吃，池月对她也一样，在于凤心里，池月对池雁的关心甚至超过了对她这个亲妈。因此，面对女儿冷厉的视线，她想了想，不敢隐瞒。 “你姐没事，就是我吧，准备给你姐说门亲事。” “亲事？”池月呆滞一下，彻底从比赛失利的阴影里抽离出来，“她这个样子，怎么找对象？” 于凤垂着眼皮，拉了张高凳坐下，不去看池月的眼睛，“是不好找，但你姐模样儿好，要不是这病……莫说月亮坞，便是吉丘，怕也没几个人比你姐长得水灵——” “我不是说这个。”池月盯住她，语气生硬，“你给她找什么亲事了？” 于凤沉默。 过了约摸半分钟，她纳纳开口。 “就我们本村的，杜，杜老三。” “什么？”池月当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双眼满是震惊和怒火，“妈，你是怎么想的？怎么可以把姐姐嫁给杜老三？” 杜老三是月亮坞有名的老光棍。 快四十岁了没找媳妇，一是家庭条件不好，二是他自身条件太差——杜老三年轻的时候和人家打架瘸了一条腿，后来为寻仇，打瞎了别人一只眼，蹲了几年号子出来，就找不着媳妇了。 还有一个于凤不知道的事情。 池雁和杜家老五杜明宇青梅竹马，谈了好几年恋爱，要不是池雁突然出事，杜明宇另娶他人，说不定他俩孩子都有了。 现在嫁进杜家，让池雁情何以堪？ 池月又惊又气，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安排。 “妈，是不是杜家给你什么好处了？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事儿？” 于凤期期艾艾的，“哪有什么好处？……月月，你姐的情况你不知道吗？咱们也别嫌弃人家杜老三，他好歹是个正常男人，除了瘸一条腿，年纪大点，没什么毛病。可是你姐……” 一听这话，池月就炸了，“我姐怎么就不正常了？我姐不发病的时候，人好好的，长得好看，脾气也好，怎么可以嫁给杜老三？妈，是不是杜家给你许了彩礼。” 于凤避开她的目光，表情不大自然，“这嫁娶的事，彩礼肯定是要的……阿俏昨天过来，说是他三哥给了两万块，让我给池雁添些衣裳。” “什么？”池月气得脸都变了，“我懂了。你这是准备卖女儿吧？这么大的事，你问过我吗？你征求过我姐的意见吗？” “你姐能有什么意见？至于你……你不是忙吗？我没找着机会告诉你。” “得了吧你！”池月快炸了，一件接一件的事，让她整个人处于情绪崩溃的边缘，人在气头上，语气无比生硬，“你就是为了你自己。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厌烦照顾池雁了。她是你的女儿，可是你烦她！你早就烦她了！” 于凤瞪大眼。 孤灯昏黄，母女俩眼对眼。 温情被撕开，彼此眼里都有伤。 “说得好。”于凤点点头，红着眼指着她，“我早就烦了。要不是为了你们姐妹俩，我会守在这破地方天天被人戳脊梁骨，你以为我愿意吗？我几十岁了，我就没有一天活出了个人样儿！” 池月吸吸鼻子，喘口气，“没有我和我姐，你早就改嫁了吧？” 于凤一怔，眼泪突然夺眶，趴在桌子上嗡嗡大哭。 “我这是作的什么孽哦！呜呜……这就是我养的好女儿……” 池月站在那里，看她肩膀耸动，一动不动。 “月月？”房间门口传来池雁的声音。 池雁是被吵醒的，她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房门口，一脸不解地看她，“妈妈哭了，月月，你惹妈妈哭了？” 池月抹一把脸，笑着走过去，“怎么起来了？快去睡。” 于凤听到大女儿的声音，也迅速收住眼泪，红着眼圈看池雁，勉强地笑：“我和月月在做游戏呢，雁雁，你乖啊，快去睡。” 她怕池雁作。 池雁精神受过刺激，一旦作起来，可比池月吓人多了。 不过，池雁这会儿很平静，她最近控制得很好，已经很久没发病了。昨天阿俏还给她看了池月比赛的视频，她看到妹妹出现在阿俏的手机上，很是开心，也很是不可思议。 “月月，你是怎么回来的？你是从手机里变出来的吗？” 池月噗嗤一声，笑道：“是啊，嗖一下，我就变出来了。” “为什么呀，你为什么会变？” “因为我知道你想我了呀，我就回来了。” 池月笑着哄她，然后扶住她的肩膀，“走，我们回房里去说话。外面凉，一会感冒了又要吃药，你不是最讨厌吃药吗？” “哦。好吧。妈妈不哭……”池雁看了一眼于凤，跟着池月就走了。 她很听池月的话，在她面前不像个姐姐，反倒像个依赖她的孩子。 池月这一回来，池雁格外兴奋，和她说了好久的话，哄了她好久才睡着。 等池月从她的房间里出来，于凤已经不在客厅了。 灯灭了，她拖回来的行李摆放得好好的，那张银行卡就放在桌子上，于凤没动。 池月拿着那张银行卡，歪头看了很久，收在包里，将行李全部拖回了自己的房间。 夜晚的月亮坞风声很大，鬼哭狼嚎一般在天上呜咽，掠过屋顶时，像是要把房间一起掀翻。 池月很久没有躺在自家床上了，看着这间窄小的房间，听着狂嚣的风，她内心渐渐平静，却无法入睡。 她把电脑抱上床，放在腿上，准备看看自己的网店，但电脑桌面上的文件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文件名：《月亮坞生态环境改造工程与建设项目可行性方案》。 那天晚上乔东阳送给她的u盘，她打开看过后，顺手将文件保存在电脑上，隔了这些天，再看到它，池月眼圈一热，慢慢点开它。 这是一份非常专业的计划书。 在近百页的内容里，它把对月亮坞的未来规则阐述得十分完整。 沙漠绿洲、生态公园、新型农村，碧波荡漾的月亮湖，饱有灌溉资源的土地，郁郁葱葱的森林，宽敞平整的公路，国家级旅游景区……这是一副用文字勾勒的理想画，将池月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全部铺于纸上。 这是她穷尽一生也完不成的事。 工程浩大宏伟，前期投入就高达数十个亿。 要在沙漠地区打造一个景区，让干涸的月亮湖重荡碧波，那是一个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逆天工程。 这个工程，要钱。要很多很多钱。 池月脑门搁在电脑上，沉默许久，给手机充上电。 离开航天城不久，手机就没电了，但她没有充电的yu wàng。 手机一开，消息就跳了出来。 【小乌鸦：月光光，你到家了吗？到家给我发个消息呀，我担心你。】 【小乌鸦：月光光？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你至少还有我】 【小乌鸦：你再不回复我，我都想退赛了。去他的比赛吧，咱们一起经营网店，以后我不偷懒了，我帮你打包快递，帮你送货，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然后，就是【亚洲5a级美人区】群里的聊天，999刺瞎眼睛。 孟佳仪、刘芸都在群里骂林盼，骂比赛，替池月抱不平，就连许久没有出现的刘若男都@了池月，给她安慰和拥抱。 唯恐情多累美人——池月脑子里就这感觉。 她叹口气，在群里发了一条，“我没事，已经安全到家，大家别担心。” 末了，又给王雪芽单独报个平安。 夜已经深了，群里的人没有反应，王雪芽却是秒回。 “你终于回我了。月光光，你好点了吗？” “你还没睡？”池月有些诧异。 王雪芽是个作息规律的人，尤其在航天城，熄灯时间都有严格规定，现在都快要两点了，她还抱着手机。 “我在等你。”王雪芽说：“没有你的消息，我睡不着。” 池月叹口气，“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训练。” “月光光，乔师兄有和你联系吗？我刚才想过了，我觉得你和乔师兄性子都太刚了，所以你俩老是吵架，谁都不肯服软。但是两个人在一起呢，总得有个人先服软的……” 池月看着手机，眉心拧着，“小乌鸦，我累了。” “……那好吧，你先睡。我们明天再说。” “晚安。” …… 185 明明缺了个世界 闺蜜是用来倾诉的，以往有什么不高兴，池月也会和王雪芽吐槽。 可是今天她什么都不想说。 有一些隐秘的烦恼，没有共情心理的人，不能理解。 王雪芽对她的关心是至诚的，但王雪芽的成长环境和她不一样，可以分享秘密，但分享不了情绪。 池月看计划书看到凌晨，迷迷糊糊中醒来，于凤正在抱柴生火。 高高叠起的柴薪比她上次离开的时候，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屋檐都快要码不下。 “妈。我来。”池月过去帮忙，将柴抱到厨房，坐在木凳上生火煮饭。 天已经大亮了，于凤往常不会这个点儿才煮饭。 池月知道她昨夜也没有睡好，内心恻然。但有些事情，仍然要跟她说清楚，“一会我去找阿俏，把两万块退掉。” 阿俏又叫杜俏，是杜明宇和杜老三的堂妹，也是池月的小学兼初中同学。初中毕业她就辍学，去外地打工，两个人就很少联系了。池月高考那年，听说阿俏嫁了人，生了孩子，当时诧异了一下，再见面的时候，阿俏的孩子已经会打酱油了。 于凤没有说话，看了池月一眼，转身回了房间。 再出来，她拿了一个包，从里头掏出两万块钱，默默递给池月。 池月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多现金，怔愣一下，接过来。 “一会我把银行卡给你，家里要添什么，你和我姐想买什么，都买，用不着那么节省。我养得起家。” “呜——” 刚才还绷着脸的于凤，哭了。 早上起来她眼睛就是红的，这一哭，眼睑更是红肿。 池月默默递上纸巾，“别哭了。昨晚是我说话太重。这些年，你很辛苦，我都知道。” 能生出池月和池雁这一对姐妹花，于凤的长相也是极为出挑的。年轻时的她，青春貌美，惹得无数小伙子眼热心跳。可是在池月的印象中，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添过新衣，护肤品更是从来舍不得用，再好的基因也经不住这样折腾。 她老了。 皮肤没了光泽，眼底失去了光芒。 皱纹铺满脸，她成了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 她或许也曾有过梦想，最终被女儿和岁月磨灭在了这月亮坞里。 池月想到这儿，放软了语气，“妈，我姐不能这样嫁人。不说对方人品好不好，只说离开了这个家，谁会像咱们一样照顾她？别人要是打她骂她，咱们能知道吗？你舍得我姐去吃苦？” 于凤鼻翼翕动，哭得泣不成声。 “你以为我愿意吗？我也是没有办法。” 池月皱眉，“怎么就没办法了？” 于凤抬起泪眼，吸着鼻子犹豫一下，“月月，妈不可能陪她一辈子。妈早晚是会死的，说不准哪天倒下去，就爬不起来了。你还要嫁人，我不能让你姐拖累你一辈子……” “妈！” “你听我说完。”于凤瞪着她，“妈不能照顾她一辈子，你也不能。月月，你以后有自己的家庭，得过自己的日子，池雁怎么办？我得为她找个靠得住的人家。” “杜老三是不成才，没什么本事，年轻的时候更是犯过事，可这些年我都看在眼里的，他是个厚道人，家里二老也都过世了，没什么牵挂，只要他肯全心全意照顾咱家池雁，妈认为他是个好对象……” 池月闭上眼。 “妈，我做不到。除非我姐自愿，要不然我不会让她嫁人。” “她不嫁人怎么办？你养她一辈子？” “我养她一辈子！”池月斩钉截铁地说。 于凤红着眼，生气地吼她，“你不嫁人了？哪个婆家会允许你拖个疯子姐姐嫁过去？” 疯子两个字刺激了池月，她声音拔高，“我不嫁人！这辈子我都不嫁！” 于凤与她大眼瞪小眼，“你是不是想气死你妈？” 池月叫了一声“妈”，声音都哑了，“我不能做白眼狼。我姐为我做的，我一辈子都还不完——我心甘情愿照顾她。” 于凤看了她片刻，哭着呜咽转身。 …… 星空航天城。 今天恢复了正常训练，气氛一如往常，大家有说有笑，除了王雪芽沉郁着脸，没有任何人因为池月的离开而受到影响。 郑西元起个大早去找乔东阳报道，还没进办公室就被侯助理挡下了。 “郑总，郑总，实在不好意思啊。”侯助理回头瞅了瞅，冲他摇头，“我劝你，最好别去触这个霉头了。” 郑西元从他肩膀看过去，“祖宗爷还没消气呢？” 唉！ 侯助理把他请到外面坐下，倒了杯水，大倒苦水。 “这次怕是气大了。哄不好的那种。” “唔！”郑西元吹着水面，眼睛瞄侯助理，“那他怎么打算的？” “什么怎么打算？” “池月的事儿啊。”郑西元把杯子放下，“他不会就这样算了吧？” “不算能怎的？那姑奶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瞅着，她就是哄得好的那种吗？” “……也是。尴尬啊。”郑西元笑了笑。 这个事儿，侯助理心里也没底。从昨天池月离开，乔东阳就黑着脸不爱理人了。以前他生气吧，侯助理总有办法哄他，这一次真是束手无策。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是郑西元的总结，“依我说，你那主子就是太嫩了。哪有追女人追成这样的？不是我说他，就乔东阳这三个字摆在那里，恐怕都没人相信他追女人会追飞吧？” 侯助理撇了撇嘴，看着他，“……是啊，尴尬啊！” 郑西元咳嗽，“我今儿来是找他商量的，我准备让节目组出面，亲自去池月的家里，找个由头把她请回来……” “别别别！”侯助理拼命摆手，“郑总，你可千万别好心办坏事儿。我们还不知道乔先生是个什么想法呢。” “他能有什么想法？不就是吃不到嘴里，心慌么？” 郑西元话刚说到这里，办公室门开了。 乔东阳冷着脸走出来，“你是吃多了，把嘴吃坏了吧？” 郑西元：“……开个玩笑，阿乔，噫，你这是上哪儿去？” 乔东阳不搭理他，只叫侯助理，“带上天狗，回申城。” “喂喂喂！”郑西元跟上两步，“不是说好今天开会，研究下一个阶段的比赛吗？这节骨眼上，你怎么就走了……” “你看着办。”乔东阳头也不回。 “……” 以前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现在就干脆甩给他了？ “什么情况啊？！” …… 乔东阳回到申城就去了公司，马不停辞地召集人开会。 月亮坞生态环境改建工程，还在项目论证阶段。项目组刚刚组建，目前除了计划书，还没有进一步的工作实施。而且，乔先生这个决定非常突然，很多人心里都存有疑问。所以，项目组也在观望集团态度，工作进展缓慢。 乔东阳回来就要把项目提上日程，这让项目组措手不及。 什么都没有准备好，突然被抽查工作，一问三不知。 乔东阳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开掉了项目组长，扣了全组的奖金，并责令他们三天出计划。 这把火算是烧大了。 这是乔东阳走马上任以来，第一次做事这样绝决。 谁也不知道老板吃了什么qiāng药，全公司从上到下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生怕火落到自个儿头上，不时有人来找侯助理打听情况，想从老板最亲近的人嘴里知道真相。 可是侯助理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比他们还可怜。 挨骂最多的，就数他了。 这个时候，侯助理真是羡慕天狗。 不论乔先生发多大的脾气，天狗都一如既往，高高兴兴，挨骂死一死，又活过来，继续开开心心。 “猴子，乔大人已经有两天睡眠时间低于五小时了，这样会影响他的身体健康，损伤记忆力，降低工作效率，脾气变差。要是再严重一点，也许会引发各种心脏疾病，高血压，中风，糖尿病，性功能障碍……” 侯助理像在听唐僧念经，搓额头，“你为什么不自己告诉乔先生？” 天狗：“因为猴子你是乔大人的助理呀？我只是个宠物。” “……” “猴子猴子！我在说话。” 侯助理拍它脑袋，“请叫我侯助理。” “猴子猴子！” “……”侯助理脑壳好痛，“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我教你，你都不听话了是不是？” “因为我是机器人呀，因为我是乔大人的ai宠呀！我只听乔大人的话呀！” “你还有理了？你懂不懂要为人分忧？” “猴子你在生气吗？不好不好，生气会影响你的身体健康，损伤记忆力，降低工作效率，脾气变差。要是再严重一点，也许会引发各种心脏疾病，高血压，中风，糖尿病，性功能障碍……” “啊！你想气死我，继承我的特助位置是不是？”侯助理正要骂它，办公室呼叫器响了，“猴子！进来。” 是乔东阳的声音。 一听这话，天狗就叫，“是吧是吧，我没有叫错的，你就是猴子。” 侯助理瞪它一眼，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乔先生。” 乔东阳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明亮的落地窗外是申城灰蒙蒙的天空，申城已经很多天没有太阳了，那气候就像乔先生此刻的脸色，暗沉幽冷。 乔东阳看着自己的手，问侯助理，“怎么样了？” 侯助理愕了愕，看着他修长的指节，腻着一脸笑，“很漂亮，很修长。” 乔东阳收回手瞪他一眼，“你问你这个？” 侯助理懵然，“您问什么呢？” 乔东阳沉默一会，“月亮坞的项目。” “哦。”侯助理站直了身体，“项目组正在加班加点的干，今天上午小郑他们已经飞吉丘去了，带了一个专家团队，很快就会有结果。乔先生，这事急不来，这么大的一个工程，不仅可行性需要研究，乔董那边……” 他知道这个时候说这话很触霉头，又不能不说。 “乔董那边，您最好提前支会。” 乔东阳脸色一暗，“这事我做主。” 侯助理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最终也只是叹气。 乔东阳不看他，又一次抬起他的手，摊开在他的眼前，一张一合，“猴子，你说我为什么就抓不住呢？” 侯助理一愣，“抓不住什么？” 乔东阳没有表情：“我缺什么，就抓不住什么。” “……” 这个话题让侯助理很难接。 不过身为一个马屁精助理，不能连这点事都搞不掂。 他想了想，“因为乔先生什么都不缺啊。不需要抓什么。” 哼！乔东阳不看他，只看着自己的手。那真是一只漂亮的手，一只出身就可以拥有很多的手，“从小到大，所有人都捧着我，顺着我。所有人都告诉我，我要什么就可以有什么，好像我天生就是什么都不缺的人……” 他停顿，突然一笑，“可是，我明明缺了个世界。” “……乔先生，我，我不懂。你这样让我很忧伤啊。” 乔东阳望定他，沉默许久，“准备准备，我们去吉丘。” “啊？” 不是刚回来没几天吗？ 乔先生你好歹矜持一点啊，这样很占下风的。 侯助理唉声叹气，“是！” …… 乔东阳动作很快，可是乔正崇的速度更快。 当天下午就把乔东阳和侯助理堵在了家里。 这是乔东阳的私宅，老乔平常不会来，乔东阳也不怎么回他那个家，父子两个见面就像仇人，都是眼神里有杀气的男人，往那一对眼，旁边的人就觉得空气变冷。 “你这是要去哪儿？”乔正崇看着他的行李。 “吉丘。”乔东阳懒洋洋的，不回避。 乔正崇盯住他，片刻，摆摆手，“你们都下去！” 几个随从包括侯助理都乖乖退出了客厅。 乔东阳哼了声，往沙发上一坐，瞄向客厅中间手足无措的女人，“让她也出去。” “她？她是谁？人都不会叫了吗？”乔正崇沉着一张老脸，气不打一处来，“他是你小妈。” 乔东阳唇线微扯，似笑非笑，一双眼如染阴云。 “出去！” “我，我出去，你们父子俩好好说话。”女人单薄的身子有些瑟缩，说这话的时候，尤是显得低小，她垂着头，不敢看乔东阳，又在出去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他们爷俩，“崇哥，你好好和孩子说，别生气……他年纪还小。” “他还小？”乔正崇瞪她一眼，“都是你给惯的！” 女人叹口气，默默低头出去了。 乔东阳看着她离开，也不喊乔正崇坐，跷着个腿懒洋洋问：“找我有事？” 乔正崇看到他这样就没好气，提提裤腿，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月亮坞的计划，你马上给我停下。” 乔东阳哦一声，漫不经心地笑：“理由？” “……” 从来就是这样，不肯好好说话。乔正崇最受不了他这个样子，这总让他想起当年那个少年叛逆的乔东阳。那个不服管束，把亲爹当仇人的逆子，从小到大干过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跟他亲爹作对。 “你要做公益，我不反对。花点钱，提升企业形象，也是一举两得。你要为月亮坞修房造屋，植树造林，捐款捐物，都可以。但你现在做的是什么？沙漠里的绿洲？再造一个生态人工湖？乔东阳，你是不是傻？那是沙漠，沙漠。” 乔东阳面不改色，“沙漠怎么了？” “沙漠里没水。这个改造工程，比你建十个星空航天城都困难！” “哦。我知道。”乔东阳凉凉一笑，“那里曾经是有水的。你看地图了吗？它就叫月亮湖。既然是湖，当然得有水。” “胡闹！” 乔正崇心窝一阵抽痛，生怕一口气提不上来，就被他活活气死，“你这是被女人迷昏了头，心血来潮。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有用吗？”乔东阳冷冷剜住他，模样儿狂妄又冷漠，语气更是不近人情，“老爷子的遗嘱写得很清楚。我年满22岁之后，就可以完全继承乔家的产业。乔董不会是忘了吧？或者，我需要让律师找你谈谈了？” 乔正崇瞪住他，目光讶然，一时说不出话。 “乔董还有意见吗？”乔东阳懒懒问。 “你居然这样跟我说话？”乔正崇一脸讶然，死死盯住乔东阳，眼睛里又痛又伤，“这就是我养大的儿子。好，乔东阳你好得很。” “你养大的？”乔东阳抚着额头，笑出了声来，“我第一次见到乔董，是几岁？回国读航校那年吧，我想想啊，18？还是17？乔董，你还记得吗？” 乔正崇沉默，“小时候的事，你都忘了？” “忘了。我只记得，17岁，人生第一次见到我的亲爹，他赏了我一巴掌。” 乔正崇胸腔起伏，气有点不顺，“所以，你恨我？因为这个恨我？把你送到国外，我不是为了你好？打你一巴掌，不是因为你不争气？” 乔东阳冷笑，“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撵走我妈，和别的女人乱搞更方便？” 乔正崇脸色一变，“你竟然是这么想的？” “不然我怎么想？” “好好好，我明白了。”乔正崇无奈地苦笑了两声，突然厉目盯住他，“你长大了，翅膀硬了。这是要拿你爷爷的遗嘱压我，请我让位的意思，对吗？” 乔东阳与他对视着，半晌，别开头站起来。 “你别管我的事，咱俩就井水不犯河水！” 他大走出去。 乔正崇紧紧闭眼，“乔东阳，你给我站住！” 没有人回答。 乔东阳像没有听见他的话，出去叫了侯助理，拿上行李就上了天狗开过来的车，等乔正崇和董珊追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他绝尘而去的车屁股。 “这个孽障，我怎么就生出个这样的儿子。” …… －－－－－－题外话－－－－－－ 是不是没有人爱我了？我的女盆友呢？ 我也想哭，想哭给你们看…… 186 项目启动 星空航天城里，会私人飞机“自驾游”的人，只有乔东阳。 直升机一响，航天城的人就紧张起来。 毕竟他离开的那天，脸色实在太难看。这走了没几天又回来，大家又紧张又小心。 郑西元特地吩咐厨房准备“接风宴”，准备和乔东阳谈一下节目的问题，可乔东阳好像只是来停机的，打了个尖儿，一口水都没喝，放下东西就换乘越野车走人了。 “？什么情况？” 郑西元一脸不解，一路跟出停车场。 “阿乔，你是不是哪儿病了？最近咋这么奇怪呢？” 乔东阳给他个白眼，关上车窗，让侯助理联系工作组。 月亮坞项目的工作组也是刚到吉丘不久，进驻月亮坞也是今天早上的事儿。这前脚刚到，乔先生后脚就跟过来，足见老板对个项目的重视。 大家得到乔先生过来的消息，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准备撸起袖子加油干。 乔东阳在汽车上听完项目组汇报工作进展，阖上了眼。 原本准备小憩一会，但他心神不定。 当初他答应过池月让她参与改造工程，现在项目准备启动，是不是应该通知她一下？ 他要去月亮坞了，是不是也应该告诉她一声？ 可是这么多天，她都没联系过他，证明人家根本就不在乎，他现在主动贴上去……丢不丢人？丢人。 乔东阳沉默了很久，在反复删除几次后，终于编辑好一条微信。 “月亮坞改造工程启动了，你现在还有兴趣吗？” 这是废话。 他知道，她太有兴趣了，让这个女人为月亮坞去死，说不定她都会答应。 乔东阳心里酸酸地想着，甚至已经猜到她在那边看到消息时的样子，是怎样激动和兴奋。 哼！ 让她得意一下吧。 他点了发送。 一个红色的感叹号突然冒出来。 【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 乔东阳脸色一变，池月居然把他好友删除了？ 绝！ 是个狠人。 侯助理看到了老板的表情变化，那阴云密布的脸，下一秒就要刮起暴风暴雨了，他有点害怕，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乔先生，这个点儿去月亮坞，晚上应该不太方便赶回市区的。那边住宿情况也不好。要不然，咱们明天再过去？” “就今天！”乔东阳紧捏手机，“我要去看看她到底有多横，删我好友。” “……” 侯助理知道为什么了。 “这女人真的莫名其妙，欠收拾！” “……” “看我还理不理她！” “……” 侯助理望天。 …… 到达月亮坞已是黄昏。 工作组早早接到消息，全员出来迎接乔先生。 月亮坞村子太破，确实没有办法提供他们的住宿，但是，工作组这一次进来是准备长期驻扎的，短短一天，乡镇领导就亲自带人送来了全县人民的慰问和项目攻坚设备——工作帐篷、饮用水、生活用品。 对吉丘这样的贫困县来说，月亮坞这种规模宏大的逆天工程，便是背靠财政，招商引资都引不进来的。现在有企业家主动进场，政府当然要全力做好保障工作。 工作组把大本营扎在村委会那三间砖瓦房外的广场上。 这里通村头，通村尾，交通最便利。 项目组一来，月亮坞就热闹起来了。 整个村子的人都涌过来听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十里八村的人听到消息，也往月亮坞这边走，像是乡下人赶场一样，把个村委会挤得水泄不通。 今天的村长和村书记，红光满面，看到乔东阳亲自来了，更是喜上眉梢，不停上前去他握手，欢迎和感谢的话，翻来覆去说了无数遍。 乔东阳看一眼围观的人群，没有看见池月，眼色微微一暗，笑了笑，没有多说，在村长的热情招待下，坐到了村委会的办公房里。 村委会是最低级别的行政办公场所，在经济发达的地区，也能装修得像模像样的，可是这月亮坞就不一样了。一张桌子，几条凳子，一个茶几，一个竹编沙发，到处是灰尘，没有一件家具不陈旧。 茶是泡好的，热气腾腾。 乔东阳低头看一眼，没有喝，和村长客套一会，把村长哄回家杀鸡去了，他单独见了项目组长俞荣。 …… 池月昨晚熬夜为网店上新，今天赖了个床，起来的时候，又帮池雁洗头和洗衣服，忙活起来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直到于凤回来。 于凤人还没到，声先到了。推开门，满脸喜色。 “村长说下午三点开村民大会，让大家都去。” 池月怔了一下，“为什么突然开会？” 于凤像是捡到宝似的，拍拍裤腿上的沙，进屋喝口水，笑叹道：“咱们月亮坞要变天了。” “变天？” 池月想到了什么，不太确定。 “可不！”于凤从眉毛到眼睛都在笑，像是突然就扬眉吐气了一般，描述起月亮坞的规划像在说自己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大老板来投资，以后咱们这儿要建成沙漠生态公园，要建新型农村，还去月亮湖看了，要原址重建……听说乡长和知书都跟着的，这事假不了了。” 池月怔了怔，没说话。 “开会你要去吗？”于凤问。 “不去。” “好吧好吧，你在家休息，我去看看，看看是不是真的……” 村子就这么大，只有那很多人，有一点风吹草动，全村都知道。但幸福来得太突然，于凤的话里充满了不确定和担心。 池月早知道有这个项目计划。 不过乔东阳的速度这么快，她还是有点意外。 “噫，你在想什么？不高兴啊？” 于凤的喜悦没能找到分享者的回馈，不高兴地戳了戳池月。 “哦。高兴。”池月转身回屋。 “这孩子，奇奇怪怪的。” 于凤去开村民大会了，回来拖着池月就聊她知道的信息，一双眼睛灼热有神，“月月，好月月，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池月摇头。 于凤：“咱们要发财了！哈哈哈。” 金钱的魔力是巨大的，昨天还在怨天尤人的于凤今天换了崭新的世界，看着池月的脸，就像看见了一颗摇钱树，这表情让池月心里觉得不妙。 “到底怎么啦？” “你这闺女，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于凤难得这么直接夸女儿，更难得将对她的情感外露，“村长说了，但凡在项目圈子里的土地和房子，都可以拿到占地赔偿，大老板会集中给咱们修房子，还有土地和经济林，村长说赔偿条件都可以谈，肯定会让咱们满意……” 这些年的月亮坞土地已经养不活人了，青壮年大都远去打工，村里荒下来的地，大部分都被池月以低价租了回来，全部种上了树苗，这一次占地赔偿下来，他们家可不就是村里的最牛拆迁户了吗？ 于凤扬起一脸的笑，“我和村长讲了，咱们家种的树，是一批一批的死，可花了不少钱的呢。村长说大老板是表过态的，肯定会翻倍赔偿给咱们。” 池月一惊，看着于凤笑红的脸，“翻倍？” “可不是么？你是没看到，阿俏妈那脸都气黑了。可乐坏我了。” 于凤在村里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扬眉吐气过，哪怕是池月当年考上大学，因为需要学费，她也是愁多于乐，不像今天，村里的男女老少都高看她一眼，说她有先见之明，一下子就发了财。 “咱们不能要！”池月淡然的话，把于凤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我说，月亮坞统一规则是好事，但咱们只要收回成本就行，不要狮子大开口。” “你傻啊？”于凤眉目敛起，一脸震惊，“人家大老板差你这点钱咋的，你还高风亮节了？” “不是高风亮节的问题。”池月盯住她，知道这个妈最不容易说服，委婉地换了个方式，“咱们支持家乡建议，要从自身做起是不是？如果大家都学咱们家狮子大开口，要高额的占地赔偿，你说，人家不投资了怎么办？” 于凤愣住。 池月趁热打铁，“人家抽身一走，你哪来的新房子，哪来的好日子？” “也是哦，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我闺女聪明。” “……” 月亮坞改造的消息长了翅膀一样飞出去。 在外乡打工的人，怕家里老人吃亏，也都纷纷往家里赶。 月亮湖附近的三个村庄，因为会涉及到项目征地，也都派了代表过来和工作组谈。 一时间，小小的沙漠小村，热闹得如同集市。 池月并不知道乔东阳已经到了月亮坞，但项目组的“招聘启事”贴得满村都是，她家的外墙上都不能幸免，她想忽视这件事都不能，何况，她并不想忽视呢？ 项目组要在当地开展工作，除了需要与政府部门达成合作意向，还需要与一些当地的企业打长久交道。当然，也需要用到当地的人。 池月近期都不想离开吉丘，刚好大四实习，能留下来参与月亮坞的改造当然是最理想的实习工作。 第二天，她收拾收拾就去了项目组的驻地——村委会。 村委会把三间砖瓦房全部腾出来交给项目组使用了，还是显得拥挤，因为今天前来应聘的人很多。 这么大的项目，需要大量的人手，本村的人来了，只要能找到合适的岗位，当然都想早早占个坑，总比去外地打工强。 人群里排队的杜俏看到池月，惊了一下，“池月！” 池月冲她扬了扬手，排在队伍后面。 杜俏回头看看她，又看看前面的长队，索性放弃了排队，走到池月的背后，捅了捅她的胳膊，笑嘻嘻地问：“你怎么也来了？” 池月莞尔：“对啊。” 杜俏：“你是大学生，在城里找什么工作不比在乡下强啊？干什么来凑这份热闹。” 池月看她一眼，“咱们这儿，以后会比城里还好。” 一听这话，杜俏兴奋起来，“是啊，我这两天都开心得睡不着觉了，你说咱们月亮坞怎么突然就走了这等好运。你去村委会看规划图了吗？好家伙，沙漠生态公园，月亮湖这么这么大，老人们说，比以前的月亮湖还要大……” 她双手比划一下，突然停下，沉下脸来。 “池月，你说是真的吗？” “什么？” “咱们这里，真的可以建成生态公园？月亮湖……一滴水都没有，真能在里面蓄水划船吗？我怎么觉得……像做梦一样？” 她患得患失的表情，全都写在脸上，池月明白她的感受，因为她的内心一样有怀疑，只是她比杜俏淡定，也比杜俏更有信心。 “只要肯做，没有什么是做不成的。” “是哦。”杜俏往前走了两步，“你说这个大老板是不是疯了啊？怎么会跑到咱们这里来投资呢？不可思议。” 池月眯起眼，嗯了声，没有回答。 很快排到他们了。负责招聘的人让她们填表，说现在只是做登记，等项目开始，再确定要不要录用。如果中途需要人，也会单独和他们联系。 池月把填好的表交上去，又站了一会等杜俏。 等杜俏填好表格，她正准备走人，就看到从村委会房里走出来的乔东阳。 187 再见是欢颜 乍然相见，她毫无心理准备，稍稍懵了一下。 鸭舌帽、大牛仔，乔东阳今天打扮得休闲随性，但他是衣架子，穿什么都觉得衣品好，从门槛一迈，两条腿笔直修长，衬得他整个人容光焕发，俊朗又性感。 “你来了？” 乔东阳走到池月面前，问得云描淡写。 就好像他俩并没有争执过，没有分开这几天，语气像朋友。 池月喉咙有点痒，在杜俏和村里乡亲的注视下，尽量语气平和，“是的。我来应聘。” “你还应什么聘啊？正好我们缺人手，你来得正好。”乔东阳笑着看她一眼，喊侯助理出来，“你让老俞给池小姐安排一下，她是我们项目组的核心员工。” 核心员工？ 侯助理眼皮一跳，嘴上答应得爽快，心里却在不停地吐槽。 说好的要来看看人家有多横的呢？说好见面就要给她个下马威的呢？说好了山不来就他，他就不去就山的呢？说好了不理不采的呢？一天都没坚持住。 “乔先生。”池月脸颊有点热。 村委会这里的人太多了，应聘的人也多。 她直接就“走后门”进了项目组，太拉仇恨。 池月看了看身边，杜俏懂事的走开了，人们虽然好奇，但不敢前来探听。 “这不太好吧，我还是走正常流程。”她压低声音。 “咱都不是正常人，走什么正常流程？”乔东阳吸取上次的教训，再也不要什么流程了，众目睽睽之下掏出手机，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加个微信，我把你拉到项目组的群。有什么消息，及时沟通。” 池月：“……” 她从航天城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乔东阳删了。 显然他已经知道。 就这样又加上，尴尬不？ “快点啊！发什么愣，忙！”乔东阳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撩了池月一眼，熟悉又自在，好像把过去的恩怨是非都一笔勾销了似的，这态度让池月很难拒绝。 “好。”她开微信。 乔东阳发来好友请求。 她抬起眼皮，看他一眼，点了同意。 乔东阳嘴角不经意牵了牵，看她的目光深了深，拉她入群。 “好了，明天正式上班，一会俞组长会给你联系。” 月亮坞工作组的群聊，炸了。 有妹子入群，还是乔东阳亲自拉进来的，大家纷纷冒头来问。 “老板，这是谁啊？” “今天早上听到喜鸦叫，老板是不是有情况？” “喜鸦？彩虹屁拍得过分了啊。” 同处艰苦的沙漠地区，一群人同吃同住，又都是青壮年男人，工作组的人很快就和乔东阳混熟了，也敢开他的玩笑了。 “赶紧干活！”乔东阳勾了勾唇，斜池月一眼，慢慢打字，“大家不要胡说，我和池小姐没什么关系。” 池月眉目跳了跳，刚松一口气，就看到乔东阳又发一句。 “她是我的小师妹。” “……” “哇哦？师、师妹？” “什么情况？老板，求吃一顿好的压压惊。” 大家嘻嘻哈哈打趣，池月平静地在群里打字：“大家好，我是池月，请多关照。” “你就是池月？”有人知道他。 “怪不得老板说是师妹。嘿嘿嘿嘿，师哥师妹天生一对。”有人一知半解地瞎起哄。 乔东阳看池月沉下的脸，在群里解释，“师妹的正确打开方式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老师不同年级的师兄妹，understand？” “yes！yes！” “干活！” “收到！” “晚上加餐。”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师妹。” “……” 这是一群活泼的年轻人，池月看着他们玩笑，哭笑不得，乔东阳收了手机，把手插在兜里，朝她轻轻一笑，“他们就喜欢开玩笑，别介意。” “嗯。”池月望定他，“直接让我进项目组，不怕人家说闲话吗？” “我乔东阳怕过谁？”他冷笑的样子狂妄桀骜，骨子里的不驯全写在了飞扬的眉目间，但目光却有些冷，“何况我答应过你。我得遵守承诺不是？” 是。 池月曾经提过要求。 现在也同样很想进项目组。 改造月亮坞是她从十几岁就开始一个梦。 “我明白你的好意，也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池月喉咙有些干，嗓子莫名就哑了，“但无功不受禄，有些话……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说清楚……” “我懂。”乔东阳耸耸肩膀，“以前五十分，现在怕是快扣光了吧？” “……” 池月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把目光望向旁边，那里有一个光秃秃的沙丘，一点植物都没有，就像她此刻的情感世界，荒芜、缺水，养不活任何的生物。 “我们不合适。”池月开门见山，但说话的时候，不敢去看乔东阳的眼睛。 她怕他。 怕多看一眼，会沉沦其间，忘记现实。 “那天回来我想过了，我不该对你发脾气，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乔东阳抿起唇角，淡淡看她，一言不发。 “我这个人的思想有严重的问题，没有办法和男人正常恋爱。”池月剖析自己，同时也把责任揽在了自己的身上，“所以，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乔先生，我们本就不在一个世界，你的世界，是在天上，而我……属于这一片荒漠。” “说完了吗？” 乔东阳看着她，眼神平淡而无奈。 “你以为我来这里，做这些事，是为了你？” 池月一怔，“不敢这么想，我没那么大的脸。” “这就是了。”乔东阳插在兜里的手微微握紧，淡淡地笑，“我们合不合适，需要时间去证明。但做不成男女朋友，也可以做朋友做兄弟，不用走断了路。” “……” “我不会强迫你，等你肯给我六十分的时候，再说吧。” 话说到这分上，池月没什么可拒绝的了。 “谢谢！” 乔东阳缓缓抬起下巴，半晌，凉凉一笑。 “不客气。” …… 池月觉得自己是聚焦体质。 因为《星空行者》节目，她回家后低调得大门都不出，就是不想成为让人瞩目的焦点，结果乔东阳在村委会门口这么一说，马上就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回去的路上，杜俏与她形影不离，一直送到池月家里。 “池月，你能不能和你朋友说说，我在工地上干过，很有经验，去给他们煮煮饭什么的，也可以，你看他们那么多人，肯定需要打杂的……” 池月脑壳痛，“你不是填表了吗？等安排吧。” “熟人介绍进去的，那不一样的……” “阿俏。”池月忍住不耐烦，看着这个曾经的老同学，“有机会我肯定帮你，但我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咱们先回去等消息好吗？” 杜俏脸色稍稍一沉，不太好看了。 “好，好吧，有好事，你别忘了我。” “忘不了。” 池月返身要推门，杜俏又喊住她。 “你姐的事，跟我没啥关系。我妈是看我三哥一个人生活不容易，你姐也是一个人单着，这才想着让他们凑合一起过日子。你既然不肯，我们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就是我妈那个人吧，年龄大了，嘴碎……池月，你别往心里去。” 池月一笑，“不会。” 进去，关上大门。 那天她去退钱，确实和杜家闹得不太愉快。 杜俏碍于同学的面子，没什么可说的，但她那个妈真是不依不饶，大有封建家长的意思，认为送了彩礼，池雁就是她们家的人，最后，看池月死活不肯同意，她居然提出要两万块的利息。 池月不想和同村人纠缠这点蝇头小利，乖乖给了钱走人。 可是这事还没有完，杜俏妈看到于凤就把脸拉长，像欠了她家钱没有还似的，还在村子里到处造谣，说她们家的坏话。于凤暗地里生气，抹了好几次眼泪，池月除了劝她，也拿人家没办法，嘴长在别人身上。 今天打了一个翻身仗，于凤早早准备好了晚饭。 池雁感受到家里与往常不同的气氛，也很开心，跟着于凤走前走后。 看到池月回来，于凤兴高采烈地问：“回来了，月月你聘上了吗？” 池月嗯声，点点头，含糊地应了过去。 “真好真好。”于凤摆碗，“咱们家啊，要苦尽甘来了。” “妈，苦尽甘来是什么？”池雁仰着脑袋问，手已经抓到了桌子上的肉。 于凤敲她的手，把筷子递过去，笑眯眯地说：“苦尽甘来就是以后不用吃苦了。顿顿吃肉。” “好啊好啊。”池雁也跟着高兴。 太阳还没有落下去，一家人就围在桌边，准备吃晚饭。 院子里的二黄突然叫了起来，“汪汪”不停，凶悍地扑抓大门。 池月侧了侧头，听到有人在喊：“池月，在家吗？” “……” 乔东阳？ 池月听出他的声音，眼皮跳了跳，在于凤怀疑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应了一声，出去把二黄拴起来，打开大门，“你怎么来了？” 乔东阳站在门外，还带着侯助理和天狗。 “组里没饭了。” 上次是汽车没油，这次是组里没饭。 池月在他含笑的目光里，头皮隐隐发麻，“你又想耍什么花样儿？” 乔东阳看着她额前的发丝，在风里一荡一荡的样子，满腔的怨怼突然散去，一颗心莫名被温暖包裹，这柴门小户，有袅烟的味道，也有家的味道，眼前的女人，目光里的抗拒，于他而言更像是一个需要征服的归属。 “我就是想来吃顿饭，组里一群钢铁直男，煮的饭太难吃了。” 他回头看侯助理，侯助理马上点头，拼命点头叹气。 “是啊是啊，太难吃了，简直难以下咽。” 天狗在侯助理的怀里，扫描到情境与对话，立马跟风，“是啊是啊，池月小姐姐，饭饭太难吃了，简直难以下咽。” 池月噗一声，没忍住。 天狗是真的萌，它一开口，池月就想笑。 “你一个机器人，吃什么饭？” 她瞪了天狗一眼，让开门，“进来吧，我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粗茶淡饭，你们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乔东阳大剌剌进门，看到于凤就笑嘻嘻问好，然后吸鼻子赞不绝口，“阿姨，我老远就闻到你家饭菜香，不请自来了。” 侯助理立马恭敬地递上礼物，“阿姨，这是我们乔先生为你准备的，不成敬意。” “哎哟，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啊。” 于凤一把岁数的人了，哪会看不清门道。 这小伙子看自家女儿眼睛都在发光，她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快进来坐，快来坐。”她接过东西放好，就要去厨房，“我再去炒两个菜——” “不用，不用麻烦，就这样可以了，很丰盛。” 于凤迟疑一下，笑道：“那好吧，委屈你们了。我去拿碗筷。” 她还不知道乔东阳就是投资月亮坞的大老板，只是看他长得好，穿着妥当，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为人又谦逊有礼貌，简直就是好女婿的标本。 她欢欢喜喜为乔东阳和侯助理安排座位。 小天狗也欢欢喜喜的去逗二黄了。 它把胳膊伸给二黄，二黄咬它，咬不动，气得呼呼喘气。 “傻狗。”天狗判断，回来告诉乔东阳，“乔大人，二黄不好玩。” “……”乔东阳尴尬。 在别人家说别人的狗是傻狗，它要不是机器人，就得挨削了。 “你闭嘴！边上站着去。” “好的，乔大人。” 天狗嗒嗒走到门边，看着大家吃饭，蓝幽幽的眼睛可萌可萌，明明只是不会有心情的机器人，可是池月就是觉得它在委屈。 “月月。”池雁突然开口，咬着筷子，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天狗，“机器人好可爱。” 池月嗯一声，“你喜欢吗？” 池雁点头，看一眼乔东阳和侯助理，又把脖子缩回去，摇摇头，拼命拔饭，不敢表达自己的yu wàng与喜好，“不喜欢。” 池月心里叹气，朝她笑了笑，“你乖乖吃完饭，我们一起和天狗玩，好不好？” 池雁从碗里抬起头，“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 池月说完，想到自己中奖的那个机器人，微微一笑。 “你要是喜欢，回头我给你带一只机器人回来，好不好？让它天天陪你？” 如果说刚才只是高兴，那池雁现在的表情就是震惊与狂喜了。 “真的吗？月月，是真的吗？我也可以拥有机器人？” “不骗你。真的。” “开心，我好开心。” 池月莞尔，往她碗里夹菜，“那你就好好吃饭。” “嗯嗯嗯。我可以吃好多好多的饭。” 发病前，池雁比池月还要重些，现在已是瘦得不成样子了，平常胃口又不好，一副风都吹得倒的纤弱样子，总让池月瞧得心塞。没想到，机器人可以带给她这么大的喜悦。 突然之间，她发现乔东阳对陪伴机器人的市场前景和定位是极为准确的。 城市的孤独病和情感焦渴，让无数宅男宅女望情止步，留守老人和留守儿童更是数量惊人，排除价格上的问题，如果强人工智能陪伴宠物能量产，真的是一剂治病良方。 她不由多看了乔东阳几眼。 眼神被乔东阳逮住，他抿唇扬眉，向她放电。 池月收回眼：“……” 这个男人总给人一种不靠谱的感觉，他接管公司以来，也无数人diss过他是败家子，赚钱只是家大业大运气好——可池月发现，他做的事，都很有意义。 一件如此，是巧合。件件如此，还是巧合吗？ 吃过晚饭，池月把乔东阳和侯助理送出门，乔东阳站在门口，懒洋洋看她，“池月，你当真不考虑一下吗？” “考虑什么？”池月问。 “考虑我。你不是还缺个男朋友吗？”乔东阳勾唇浅笑，夕阳余辉里，他高大的身影被拉得极长，鸭舌鸭在他深邃的五官投下一抹阴影，俊朗的脸，帅气**。 池月没有心理准备，心里怦地一跳，推他出去，“又来了？赶紧走！” 乔东阳被她推开，退着走了几步，脸上的笑容扩大了。 “明天见，小师妹。” “……” …… 188 崭新的一天 月亮坞村民的崭新一天开始了。 抖抖沙，扫扫院子，用瓷盆接点水洗把脸，再把洗过脸的水到入缸里存起来，喂牲畜或者洗衣。水是月亮坞最宝贵的资源，浪费一滴都有犯罪感，大家已经习惯了这么多。 这一天，与往常相比，并没什么变化，但变化又都实在的写在村民们的脸上。 大老板来投资了，规划图都摆在村委会了，希望也就来了。 池月走出家门的时候，天刚亮，碰到的村民，脸上都有喜色，就连小村外面广袤的沙漠，都变得分外可爱。 乔东阳住在村委会广场上的大帐篷里，单独的一间。 村委会的那三间砖瓦房，一间用来办公和存放资料，另外两间给几个老专家居住，项目组的一群年轻人，都选择了住帐篷，有的是两三个人挤一个，在房子没有建起来之间，生活很是不便。 乔东阳没有搞特殊，这一点让池月有些意外。 她其实挺想不明白乔东阳的，大城市灯红酒绿的日子多好？老板的任务就是筹资出钱，剩下的事情，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干就好，为什么要来这里吃苦？ “池月来了。”俞荣走出来倒水，看到池月，笑着招呼。 他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负责月亮坞工程的项目，是组长，也是项目总监。他刚洗过脸，大概不太习惯沙漠小村的生活，洗完脸还是觉得脸上有沙，搓了搓脸，又“呸呸”了两声。 “进来吧，我们谈谈工作的问题。” 俞荣住在乔东阳隔壁的帐篷，住宿带办公。 一张折叠小桌，就摆在他的帐篷榻榻米边上。 池月盘腿坐下，一言不发。 俞荣看了她一眼，笑着从桌子上抽出一份资料，那是池月昨天来应聘的时候填写的个人情况表。 “你大学还没有毕业？”俞荣问。 “是的。”池月手放在膝盖上，很淡然。 “也没有相关工作经验吧？” “没有。”池月实事求是。 俞荣的目光里有淡淡的异色，“你的专业和我们这个项目，衔接性不高。但你个人形象和气质很好，我考虑过了，月亮坞最终要打造的是沙漠生态旅游景点，现在不都流行给景区找形象代言人吗？这个你适合。” 池月怔了怔，“除了这个，没有别的工作了吗？” 俞荣微尬，呵呵一笑，“这到不是，虽然你的专业是在天上飞的，但咱们地上的事，大部分你也能做。只不过，现在是项目初期，你专业不对口，能做的事，大多是一些繁重的杂物。” 池月明白了，“什么杂事我都可以。” 俞荣笑了起来：“那可不行，你是乔先生的小师妹，哪能让你干那些……” 池月：“俞总，你安排就是。我是土生土长的月亮坞人，做跑腿杂事有优势。你们不方便出面的工作，只要不是专业性很强的，都可以交给我来做。” “那……好吧。”俞荣迟疑一下，“这么一说，目前到真有个合适你的。” 池月嗯声：“你说。” 俞荣抬起眼皮，“咱们乔先生需要一个助理。” 助理？池月愣住了，“他不是有侯助理了吗？” “不不不，不一样。”俞荣笑了起来，摆了摆手，向她解释，“侯助理是乔先生的总助，他的工作很多，负责集团的行政秘书室，方方面面的工作都要过问，精力有限。所以，乔先生需要一个了解吉丘民情的特助，协助他处理相关工作。” 池月眉头皱了起来。 俞荣看她一眼，进一步解释，“也就是说，你这个特助，只需要负责月亮坞这个项目，不与公司其他业务挂钩。” 其实池月听懂了，第一句的时候就听懂了。 只是……乔东阳的特助，不是得天天跟他在一起吗？ 俞荣观察着她的表情，有点忐忑。 他这个年纪的人，识人能力很强，也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标准，只短短几分钟，池月已经给了他“不好搞”的印象。 俞荣有点头大。 没想到，池月想了想，爽快的答应了。 “好。” 俞荣松口气，“那就好，你去那边找小卢办入职手续吧。” “谢谢俞总！” 池月站起来，同他握手。 “不用不用，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多多关照。” 关照？池月眉梢微微动了动，没有说话。 …… 池月从乔东阳的帐篷前走过去的时候，他还没有动静，等她办好手续回来，他已经站在帐篷门口伸懒腰甩胳膊腿儿做运动了。 换了一身运动服，但脸上的胡子冒了头，看上去整个人粗犷了不少。 “乔先生早上好。” 池月走近他，态度恭敬，是下属对待上司的标准姿势。 乔东阳扭胳膊的手微微一顿，侧目看她一眼，唇角扬了起来，“听俞荣说，把你分配给我做助理了？” 池月一脸平静：“是的，乔先生，今天有什么安排？” “待会儿去转转吧。” …… 月亮坞的项目规划，是以月亮坞的月亮湖为中心的，所以工程命名为“月亮坞”。但是，除了月亮坞村之外，还涉及到其他三个自然村落，占地面积极大，单是转一转，恐怕也得花一天的时间。 乔东阳没有带侯助理，但是带上了天狗，然后叫了个司机，叫小宁，三个人一起出发了。 上车的时候，天空有些阴沉，走到月亮湖地界，太阳就升起来了。 “这里……就是月亮湖？” 乔东阳隔着车窗看了一眼，推开车门跳下去，笑了起来。 “这居然是湖？池小姐，这不是玩笑吧？” 池月走过去，静静站在他的身边，风吹过她的帽子、丝巾和长长的裙摆，这打扮很有女人味儿，说话的声音都显得温柔了很多。 “我们村儿的老人说，在他们小的时候，这里就是一个湖。湖面很宽，鸟儿会来喝水，骆驼会来散步，孩子们在湖里洗澡。后来湖面越来越窄，越来越窄，水干了，湖被大风刮来的沙填满，消失了……” 几十年时间，已是沧海桑田。 月亮湖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湖的样子。 这里就是一片荒凉的沙漠，湖边的树因为缺水干旱，大部分都已经枯死了，剩下一部分苟延残喘着，在漠地的阳光下吐纳着绿意…… 老人们的描述对比眼前的画面，就像是一个传说。 “大自然的力量。不得不服。” 乔东阳说着，从车里拿出来一张规划图，指给池月。 “重建后的月亮湖，将会比原来的面积更大。这个是整个月亮坞工程的重中之重，我们预计，建成后的月亮湖，蓄水量可以达到1。5亿m3……” 有了水，才能灌溉。有了水，植物才能生长。有了水，村民才能沐浴，有了水，才能进一步建成生态公园。 池月看着乔东阳戴着墨镜的脸，听着他谈论他的宏伟计划，一个字都没有说，眼睛也没有转。 乔东阳发现她的专注，取下墨镜，拿眼盯住她，“难道我又变帅了？” 池月：“……” “乔先生一直都很帅。”这是一个助理该说的话，池月是这么认为的。 果然，乔东阳的脸色好看了，英俊的五官在阳光里精神奕奕，“看来我的助理都拥有一个隐性的基因传承。” 池月一怔，“什么？” 乔东阳：“马屁啊！都拍得好。” 池月哦了一声，正色看他：“你是对你的长相有什么误解吗？我是实话实说。乔先生是我见过的男人里，长得最完美的一个。有些人脸长得好，身材不好，有些人身材好，脸不好。难得有像您这样，五官四肢都全面发展的。” “……” 乔东阳被她说懵了。 这么一本正经的夸奖他？是真心的吗。 他瞅着池月的眼睛，看了好久，竖起拇指，“我就喜欢你这么有眼光的年轻人。走吧。” 池月亦步亦趋地走在他身边，告诉她自己所知的月亮湖。乔东阳边走边听，不时问上她两句，池月都很耐心的回答，两个人徜徉在月亮湖的微风里，难得这么平静地谈论工作，不吵架，不斗嘴，画面和谐。 离开月亮湖，池月又带着他去附近的附子转了转。 很快就中午了。 池月看着他，“乔先生是回去吃饭，还是就地体验一下风土人情？” 乔东阳：“随便。” 随便是最麻烦的，但他现在是池月的上司，身为下属就得领悟老板的真实意图，不能反复去问老板“什么是随便”，因此池月就随便地帮他做了随便的决定。 “留下来吧，就地访fǎng min众。” 占地问题是与项目相关的一个重要流程，现在占地赔偿的方案还没有出来，但以月亮坞为首的几个村子，已经开始流传出各种各样的版本。 这里的土地以前是不值钱的，但一旦有人需要，那就值钱了。 像于凤一样存在贪占心理的村民不在少数，大家都希望一口气吃个胖娃娃，既然大老板有钱有资本，那大家也都不会客气。安置房肯定是必须的，家里人的工作问题最好能解决一下，土地给出去了，一家老小的未来得有人兜底吧？ 拆迁赔偿的事，对当地人来说，从来不敢想。 现在有了机会，当然想法就多了。 真正有长远目光的人，很少。 池月从于凤那里听来不少风声，觉得有必要实地了解一下。 189 温暖的她 她过去敲门，用家乡话告诉屋主，说他们是项目组来考察的工作人员，能不能在这里吃个午饭。当然，不白吃，钱是要给的。 这户人家姓王，只有老两口和一个小孙女在家里，听池月说他们是项目组的人，欢天喜地地把他们请了进去。 池月让乔先生坐下，自己又返回车里，拎了一桶矿泉水，拿了些零食给屋主的小孙女。 老两口看到清澈的桶装水，眼睛都亮了起来。 “快坐，你们快坐，我去煮饭。”王婆婆搓了搓手，系上围裙就要进厨房。 “王婆婆。”池月笑着说，“要不您歇会儿，我来煮？” 王婆婆愣了下，看看她，又看看乔东阳，笑逐颜开，“好好好，我带你去。” 池月并不喜欢做饭，但他知道乔东阳是个什么人，他衣食住行讲究得令人发指，在条件许可的范围内，身为他的特助，她认为自己有义务把他照顾好。 对，这是工作。 池月进厨房的时候，觉得自己有点侯助理附体。 乔东阳跟了进来，蹲在她的身边，看她生火，眼睛里全是笑，“喂，你是不是给我加分了？” 池月：“……” 瞄她一眼，她把点着的茅草塞入灶膛，慢慢加柴，“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错觉？乔东阳的脸拉下来了，“不是加分，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拎桶装水下来给她做饭，主动热情又细心，这不都是心疼他的表现吗？ 乔东阳坚信自己没有猜错。 然而，池月听完却笑了，“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向来对事不对人。” “？”乔东阳怀疑地看着她。 池月淡淡说：“这是我的工作。我做事一向如此，不做就不做，做了就一定要做到最好。所以，乔先生，你请我做助理，一定是物超所值的。你不会亏！” 乔东阳斜她一眼，慢吞吞站起来，抱臂看着她。 “池助理这么强的悟性，我相信能把工作能力干好的。” “放心吧。” 池月微笑，抬头看他傲娇的样子，“乔先生去外面休息吧，有事叫我。” 助理工作池月没有做过，但上手很快，尤其是心理的转变能力，简直是神速，似乎比他还先进入状态。抛去过往恩怨，此刻的她就是个zhuān yè zhu理。 乔东阳又意外，又无奈。 “唉！”他叹一口气，盯住她烧柴的样子，“这个挺有意思的，让我试试？” 池月看他一眼，干脆利落地让了座，“你来吧。” 这是乔东阳平生第一次接触柴灶，烧火更是想都没想过。 他学着池月的样子，把干柴往灶膛里塞，一根接一根，看那熊熊火焰烧起，一张脸被烤得绯红，汗流浃背，但很开心。 池月默默看着他，淘米下锅，准备做饭。 入冬了，漠地村民的家里都没有什么新鲜蔬菜。 大白菜、土豆、萝卜，这种利于保存的菜，一般会多备一些。 还有就是罐头菜，是当地的一种特色。 当地人会在蔬菜当季的时候，把蔬菜和辣椒，葱蒜等作料一起炒好，然后封装在罐头瓶子里，要吃的时候，把瓶子里的菜拿出来蒸一蒸就可以吃了。简单、省心。 来了贵客，老夫妻俩把家里能拿出来的菜，都端到了厨房。 池月连声说感谢，然后利索地削土豆皮，切土豆丝。 她做事的时候，乔东阳一边烧火一边看她忙碌，多巴胺分泌很迅速，这种家庭般的温馨，很得他的心意。 只不过，一直被他盯着，池月就有点尴尬了。 “乔先生，你这样看着我，我会切到手的。”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会看你？”乔东阳英俊的脸，在火光里红艳艳的，连同耳朵一起，看上去有那么几分俊美纯情的意思，“再说了，我不看你，又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下毒？” “……” 又开启毒舌模式了。 “我不会下毒。”池月看着菜板，慢声说：“我会吐口水。” “何必那么麻烦？”乔东阳漫不经心地哼笑，“你要给我吃口水，可以直接一点——” “乔先生。”池月突然变脸，把乔东阳吓了一跳， 正准备马上悔过，就看她冲了过来，飞快从他手中抢过钳子，把掉在地上的柴火捡起来塞入灶膛，然后在灶膛里拨了拨，让几乎快要熄灭的灶火，又一次旺盛的燃烧。 她松口气，“你这样很容易发生火灾的，知道吗？” “……有那么严重？” “对。”池月看他一眼，“烧火的时候，不要分心。不能让火掉出来，掉出来要马上塞回去，火膛里要通气，如果火不旺，煮出来的饭，也就不好吃了。” “这……好大的学问。” 乔东阳不再随便走神了。 他把火看得很好，时不时撩一眼，看看忙碌的池月，目光越发温暖。 很快饭菜就上桌了。 没有肉，只有素菜，两三个盆放在一起，看上去有些简陋。王婆婆夫妻俩连连表示歉意，说是招呼不周，池月也怕乔东阳嫌弃，毕竟他是锦衣玉食养大的少爷。 可是乔东阳没有说什么，每个菜尝一下，赞不绝口。 “好吃。这个好吃。” 池月尝了一下，有点不信，“真的？” “我们机器人是不说假话的。” “……” 看他学天狗说话，一板一眼的样子，还真是有些像，池月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说天狗像谁呢！怪不得。”她瞄他一眼。 在别人家里，两个人没有太多交谈私事，更不好冷落了人家。池月同王婆婆老两口聊着，望了望那个沉默的小女孩儿，顺嘴问道：“小妹妹几岁了？” 小女孩子看她一眼，没说话。 王婆婆笑道：“8岁了。” 池月哦了一声，想想又问：“今天怎么没上学啊？” 今天是周三，正常情况下，孩子应该是在学校里的。 “太远了，姑娘家家的，我们不放心。”王婆婆回答。 现在有九年制义务教育了，上小学几乎不用给钱，所有的孩子都能享受基础教育资源，但是本地人口流逝得多，村里的小学早已经停办，这里的孩子要上学，需要去十几里地的镇上。 有办法的人家，早已搬到了城里居住，好多家庭拼命在外打工，千辛万苦赚来钱，就是为了在城里或者镇上买个房子，脱离这个贫困的地方。 但是，老年人大多数会选择留下。 一是城里的房子，一般住不下那么多人。 二是根在这里，熟人在这里，城里生活不习惯。 池月看了小女孩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小女孩子却突然开口，“我也想去爸爸妈妈那里上学。” 王婆婆看她一眼，语气尖利起来，“你爸你妈供你弟弟都艰难，你去了，吃什么，谁养你啊？” 小女孩撇了撇嘴，像是想哭，又忍了下去，垂着脑袋在碗里数着米吃饭。 “读书不是不要钱吗？”乔东阳突然插了一句。 王婆婆看着他，马上变得和颜悦色了，“读书是不花钱，但他爸他妈都要上班的呀，哪有人照顾她呢。” 小女孩儿：“我不要人照顾，我会做饭。” 王婆婆瞪她一眼，不耐烦地吼孩子，“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你以为那城里像咱们乡下啊，买菜穿衣哪样不花钱？” 小女孩儿瘪嘴，“为什么弟弟就可以？” “弟弟是男娃，你是女娃，能一样吗？赶紧吃饭，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王婆婆训完孩子，又叹口气，对池月和乔东阳说：“现在这日子过得艰难啦，女娃娃长大了早晚是要嫁人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呢？还不如学做点家务，长大了找个好男人，把男人伺候好了，不就出福分了吗？” 池月：“……” 她心里有些沉重，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乔东阳却是当即就沉下了脸，“太婆，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女孩儿怎么就不能读书了？你这思想，典型的重男轻女啊！” 王婆婆两口子脸色一变，显然不喜欢这种批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们城里头的人，哪儿懂得我们的日子苦！” 池月捅了捅乔东阳的胳膊，笑着道：“王婆婆，他的意思是，女孩子也有平等接受教育的权利，现在是新社会了，好多女孩子比男孩子都有出息呢。我看你家小孙女就是个机灵的孩子，面相好，一看就有福气，要是再读读书，长大了肯定出息。” 同样一句话，换种说话方式就不一样了。 听她夸自己孙女，王婆婆的脸色马上缓转，但口风不变。 “出息了又怎样？出息了不还是别人家的人？闺女啊，不都是帮人家养的。” “那是以前，现在不同了。”池月看看小女孩，“就我知道的，好多都是女儿孝顺，养父母的老，也大多都是女儿。” 王婆婆尴尬了一下。 “说的是，说的是。这两天他爸就要回来了，我跟他说说！” 不管人家是不是敷衍，这个话题都只能打住了。 小女孩儿很高兴，期待爸爸的归来，王婆婆闲话着家常，就又提到了月亮坞工程占地的事。 她绕了好几个大弯子，不好意思地询问：“你们是项目上的人，有没有听说，这拆迁占地要怎么赔偿啊？” 人都是利己的，关心的永远是自己的利益。 池月能够理解这样的询问，她看了乔东阳一眼，看他面无表情，已经没有进门时的心情了，知道他为了刚才的事，不太愿意搭理人家，只得硬着头皮替他回答。 “赔偿方案还在研究，等确定下来，村上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 “要是赔偿不合乎咱们的心意怎么办？” “这个……是需要协商的。” “哦。”太婆点点头，又满是怀疑地说：“他们说这月亮湖弄得再漂亮，都跟咱们没什么关系。安置房是要修到镇上去的，你说我们在这儿都住惯了，去到镇上，多不方便啦。” 池月脸颊抽搐一下，“这个情况，我还不清楚，不敢确定……但是王婆婆，镇上不是比乡下更好吗？有水有气，那水龙头一开，水就哗哗的来，想吃什么，上街就可以买到，可比咱们这儿方便的啊。” “买东西那得花钱啊，钱从哪儿来呢？” 池月：“会有一笔安置费的。” “那不够的啊。”王婆婆说着放下筷子，开始扳指头数起来，“你看啊，我们家一共六口人，不，九口人，我姑娘虽然嫁出去了，但她也是吉丘人吧，这家里分房子，不能短了她的一份吧？我儿，我媳，我孙，我外孙，我女婿……咱们九口人啦，那点生活费，哪里够活啊。哦，还有房子，怎么着也得一人一套吧？” “……” 池月无言以对。 和她猜测的一样，在这场浩大的工程里，人性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而这，仅仅只是月亮坞改造项目的初期工作。 乔老板满腔热血来拯救环境，改变民生，大概不会想到这些吧？ 池月看到乔东阳渐渐变黑的脸，怕他大少爷脾气上头，默默为他夹了一筷子菜。 “吃饭。” …… …… 190 喜感（一） 谈话并不愉快。 乔东阳碗里的饭，没吃完就放了筷子。 可是，离开王婆婆家的时候，他还是准备给点钱，但大少爷哪里有现金？等话说出了口，掏口袋时才发现一毛钱都没有。 乔东阳看着池月，干巴巴的眼神莫名喜感。 池月知道这个时候该助理上场了，她笑着掏了四百块，塞给王婆婆，说是给她家小孙女买点吃的，这小女孩儿长得好看，和乔总投缘，是个有福分的，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王婆婆推拒一下，就兴高采烈地收下了。 感谢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等乔东阳和池月一出门，王婆婆两口子就赶着架子车去拉水了，只留下一个小女孩子和一条狗在家里。 池月回头望了一眼。 小姑娘隔着门缝，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她叹息一声，拉开车门坐下去。 乔东阳慢吞吞瞥她：“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和那孩子投缘的？” 池月表情平静，“投不投缘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么说，这家人能对这孩子好点。” 乔东阳缄默。 好一会，他回望一眼村子，“既然你心疼她，为什么不多给点钱？” “嘿！嫌四百块少啊？”池月调头，似笑非笑看着他，“乔先生是不是不知民间疾苦？” “……”乔东阳翻个白眼，躺在椅背上，“我以前不知道，真有这么穷的人。” 池月嘴角牵了牵，沉默片刻，说：“授之予鱼，不如授之予渔。钱就是个心意，你给再多，有几个能用到那孩子身上？更何况……” 她顿了顿，眼目沉下，“更何况人心不足。” 乔东阳脸上的笑意，慢慢敛住。 在王婆婆家吃饭的那番对话，一直堵着心。 乔东阳眉头皱了起来，“看到这样的现状，你还会坚持当初的梦想吗？人性这么经不过起考验，你觉得这些人……还值得付出吗？” 池月抿着嘴望向车窗外面。 荒漠里一片片的沙枣林成了枯木，稀松的植被暴露在烈日下，干焦缺水地低头打着蔫儿。 “对人性我不意外。我做这事，也不是为了他们。”她说。 乔东阳眯起眼打量她。 池月回头盯住他的眼睛，“我是为我自己。为了自己的坚持去坚持，这就够了。” 乔东阳叹口气，“如果村民们胃口这么大，我是不会做冤大头的。” “我知道。”池月微笑，“等拆迁方案下来，我去谈。” “你？”乔东阳哼了一声，“得了吧，这种闹心的事，你最好别去。” “我了解他们。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们。”池月勾了勾唇，“他们也不是坏人，只是贪心了些，穷怕了。正因为此，他们比普通人更害怕失去。” 乔东阳点点头，若有所思。 “好。” …… 下午照常是转村，但乔东阳的兴趣已经不如早上出来的时候了。 一望无垠的黄沙漫漫，苍凉、寂寥，实在是一件没趣的事情。 中途他们碰上工作组的同事带着几个专家在考查、测绘，还有几个林业和水利部门的工作人员，乔东阳停下来，陪他们聊了一会儿，然后让小宁开车去附近的万里镇。 池月不明白他的意图，“去镇上干什么？” 月亮坞是万里镇最远的一个村，去镇上是反方向。 “洗澡！”乔东阳扯了扯领口，吐口气，“两天没洗澡了。再不洗，都有味儿了。” 池月：“……” 在沙漠地区洗澡是一件奢侈的事，哪怕是万里镇，供水也是限量和定时。 每周供水四天，每天三小时。 居民们会在供水的时候，用水缸把水存起来以备日常生活所需，镇上唯一的旅店，房顶有一个大大的水塔，算是用水最为富足的地方，但入住的客人，也不是想洗澡就可以洗澡的。 洗澡前需要和旅店沟通，洗澡的时间，老板会特地交代。 而且还要额外加钱。 这对于乔东阳来说，简直是崩溃的。 “去给老板说，加钱加钱，不要限时了。” “加再多钱也没用。水就那么多，要明天才供水呢，你今天用光了，人家不用吃饭营业啦？” “……” 乔东阳搔了搔头皮，“行吧行吧！我尽快。” 他去了卫生间。池月这个助理，只能尽职地坐在房间里。 一墙之隔，水流哗哗地响，这种房子非常不隔音，她几乎能听清乔东阳在卫生间的所有动静，甚至凭声音可以猜测他在做什么…… 记忆是个好东西。 适时给池月推送了一个画面。 皇冠大酒店，湿着头发来开门的乔东阳，氤氲深邃的漆黑眼瞳，被她无意带开的浴袍带子，还有浴袍下面的风光，紧实的腹肌，茂盛的森林…… 不能想了。 池月想开电视换换注意力。 可是旅店设施是真糟糕，捣鼓了好几分钟，也没能放出一个清晰的频道，电视机的电流声吱吱嘈嘈的响，搞得她无比烦燥，也把从卫生间出来的乔东阳看笑了。 “池小姐，你是在收听敌台吗？” “……” 那嘈杂的声音，真的像无线电台。 池月把电视关掉，“好了吗你？” 乔东阳嗯了声，擦着头发，朝她示意，“你去洗一个吧。” 池月：“不用。” 乔东阳皱起眉头，嫌弃地看着她，“你回家几天，洗澡了吗？去！你现在是我的助理，得注意形象啊，池小姐。” “……” 池月的脸颊烧了起来。 到底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哪怕她再镇定也会在这种问题上羞涩…… “洗个澡而已，你脸红什么？” “我没脸红。” “那你是在怕？怕我吃了你啊？”乔东阳不高兴地哼了声，从他拎上来的行李箱里翻出一个袋子，丢到池月的面前，“里面有干净的洗漱用品，你将就用吧。” 池月默默拿过来，看他一眼，见他脸无异色，松口气。 “谢谢。” “……” 看着她的背影，听到那扇门被关上，乔东阳擦头发的动作微微一顿，叹口气把毛巾丢在椅子上。 为了让她乖乖去洗澡，不要怕浪费水，不要跟他见外，他快把自己的人设都毁了。 …… 水流声传出来。 不隔音的小旅客，孤男寡女相处，池月坐外面受过的折磨终于轮到了乔东阳。 他没有更好的选择，像池月一样，条件反射的拿起了电视遥控器，然后在听在电流嘈杂时放弃。 “这破地方！” 为免池月觉得尴尬，他洗澡出来是穿好衣服的，大概是等待的时间太熬人，他觉得身上哪儿都不舒服，完全没有刚洗过的清爽。身体黏黏糊糊的，空间逼仄，呼吸莫名不畅。 他是个正人君子。 至少以前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有女人在洗澡，他按说是不会多看一眼的。 可是今天他的眼睛有点邪乎，总去瞄那门上映出的灯光。 一遍又一遍。 以至于门开的时候，池月抬头就撞上了他的视线。 乔东阳尴尬，在她怀疑的审视中，脸颊一点点发烫，耳朵都红了起来。 “咳，洗好了？” “好了。”池月收回目光，吸着拖鞋走过来。 她与乔东阳一样，衣服在卫生间里已经换好。 只有一双白皙的小脚露在凉拖鞋里，白生生引人遐想。 鞋比脚大，踩在地上，吱嘎吱嘎的响。 乔东阳的目光没能挪开—— 池月坐在椅子上，把脚从拖鞋里抽出来，弯下腰，拿自己的鞋。她领口不低，但这样的动作弧度很大，饱满光洁的额头上，有一滴水落下来，顺着白皙的脖子，淌入性丨感的锁骨，再滑入乔东阳视线不可及的胸前…… 他喉间一硬。 耳根火辣辣发热，身子僵硬得很。 池月像是有感应一般，突然抬头，捋了捋头发，“怎么了？” 乔东阳的鼻子像被人打了一拳，有点发臊，眼风飞快瞄向旁边，“你有没有觉得热？” “热？”池月看着他不自然的表情，直起身拉了拉领口，“不觉得啊。” “是吗？大概是我穿太厚了。”乔东阳站起来，顺手将自己擦过头的毛巾丢给她，“把你脚擦干。” “……”池月能说什么？ “谢谢！” 她默默擦着自己的脚。 怕被精致boy乔先生嫌弃，连脚趾丫丫都没放过。 乔东阳回过头，刚好看到她擦拭小脚的样子，目光闪烁一下，赶紧收回视线，假装整理衣服。 大多数时候，人的身体都比嘴诚实。 离开旅店的时候，乔东阳嘴上数落着池月，说她洗澡像打仗一下，速度快得都不像像女生，但身体却像被烙刻上了某种印记，热燥的，焦渴的，很不自在。 一种强烈的兴奋感让他当晚失眠，在简陋的帐篷里翻来翻去睡不着，脑海里反复闪现那一双小巧精致的脚丫，柔软、白皙，圆润的指头，粉粉的指甲盖，还有那一滴滑入下锁骨的水珠…… 他在想水珠的方向。 它去了哪里？ 浸湿了哪里？ 意识像一匹脱缰的野马。 血气方刚的年纪，刺激的画面，疯狂燃烧着他…… 闭上眼，他就看到池月。 清凉的眸子如凉凉的沙漠之月，清透、干净，微微一笑，像要把他的魂勾走。 乔东阳没法睡了。 他烦躁地爬了起来，披一件衣服拉开了帐篷。 夜晚的沙丘在月光下若隐若现，今天晚上没有风，平静的沙漠浩瀚如宇宙，在望不穿的黑暗里，朦胧而温柔。 乔东阳把侯助理叫起来，问他要一支烟。 在他少年叛逆的时候，是吸过烟的，但前几年准备换人设的时候，说戒就戒了。 这个事，老烟鬼侯助理曾经在公司开会的时候，无数次拿出来举例，大放彩虹屁宣扬过乔先生的自制能力。他说，一个能控制yu wàng的人肯定是能干一番大事业的。 可是， 打脸来得好快。 “乔先生……” 侯助理红着没有睡醒的眼，弱弱递上烟。 “您都戒几年了，这一抽，怕是管不住自个儿了……” “拿来。”乔东阳把烟叼在嘴上，斜他一眼。 侯助理不敢再多说：“要火机吗？” “不然呢？我钻木取火？” “……” 侯助理不吭声，替他点燃，看他深深吸一口烟，像是某种yu wàng终于得到了满足的样子，奇怪地摇了摇头，“看来您这是憋得有点久了。其实吧，又何必委屈自个儿？这么想抽就抽呗，憋得睡不着，多伤身子。” 乔东阳看他一眼。 修长的指夹着香烟，慢慢对着天空吐口烟圈。 “猴子，你想女人吗？” “嗯？” 侯助理抽了一口气。 他被吓坏了。 呆滞片刻，看乔东阳魂不守舍的样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的月光下的沙丘，若有所悟地说：“那沙丘长得挺玲珑多情的，像一个俯卧的女人，曲线也美，丰胸＂qiao tun＂……乔先生，我是不是想要宵个夜！” 他笑得贼贼的，贱贱的。 乔东阳恨不得掐死他。 “你脑袋长脖子上是为了装饰的？” 侯助理嘿嘿笑，“这不是为了逗您开心嘛。” 乔东阳冷哼一声，继续刚才的话，“你怎么就没安定下来，找个女朋友？” “这个话题好沉重。”侯助理叹口气，站得离他近一点，与他保持着一模一样的姿势，一模一样的眼神，注视着远处那个曲线玲珑的沙丘，声音莫名就低了下来。 “自从那年我被我前女友的爸赶出来后，就没功夫想这个了。” “……” 191 喜感（二） 乔东阳看他，视线古怪。 “你那天对池月说的故事，不是编的？” “……我干嘛要编。当然是真的啊。我就是这么倒霉。” 侯助理唉声叹气地说完，顿了顿，又摇头，“后来我其实想过，她爸嫌弃我，也不仅仅是因为那件乌龙事吧……毕竟这个是真是假，很容易判断的。” “那是为什么？” “因为那时候的我，年轻，没钱。” 乔东阳眼睛眯了起来，“没钱就没爱了？” 侯助理干巴巴地笑，“您不用问这个，反正又体会不到。” 乔东阳脸拉下来了，“那有钱也被撵出来的人岂不是更惨？你好歹有个奋斗的目标，我往哪儿奋斗呢？” 侯助理：“……” 他抬头望月光。 是今晚的月色太好了吗？ 乔先生居然丧心病狂的找他半夜谈心？ “那后来呢？”侯助理正不知怎样回答，就听乔东阳又问，“后来你不是有钱了。没去找她？” “哦。找了。” “结果？” “我给她儿子买了个变形金刚。” “……” “还有，去年她老公失业了，问我能不能给安排过工作。” “那你安排了没有？”乔东阳有点好奇。 “安排了。我有个哥们儿在殡仪馆，他那里刚好缺人。” “……” 乔东阳唇角微微一抽，笑容融化在月色里，像披了一层银霜，眉眼深深，神态懒懒。 “猴子，看到你这么苦逼，我就放心了。” “……乔先生？” 乔东阳拍拍他的肩膀，“等这个工程结束，我给你放个大长假，好好搞对象。” 说罢，他踩灭烟，回了他的帐篷。 侯助理在外面吹着冷风咧着嘴开心了足足半分钟，回去躺入被窝才发现不对。 这个工程的工期预计是七年—— 俞荣说，时间只会延长，不会缩短。 那么，他的假期和对象……？ 呵呵！资本家的话都是骗人的。 …… 池月上班的时候，拎了一袋于凤现蒸的馍馍。 对于她去项目组上班，于凤是举一百只手赞成的。因此对项目组的人，她怀有感激之心，为了表示感谢，特地蒸了一大锅馍馍。 看到池月拎来东西，一群大男人蜂拥而上，瞬间抢光。 “慌什么，慌什么，没吃个馍馍啊？”俞荣笑着吼了他们一声，“兔崽子，也不说给乔先生留两个。” 池月看了俞荣一眼，“乔先生怕是吃不惯这个的。” 他挑食。 池月都看在眼里。 可她话音未落，背后就传来乔东阳的声音，“谁说我吃不惯？我最爱吃馍馍了。” 池月：“……” 俞荣赶紧把自己抢到的递给他。 乔东阳哼声，接过来，恶狠狠咬一口，看池月：“也不说给我留两个，心里有没有我……这个老板了？” “……” 池月与他对了个眼神，眉毛挑了挑，“改天我让我妈多蒸一点。那个，俞总，是不是有资料需要我整理？” 俞荣看看她，看看乔东阳，打个哈哈。 “是是是，都放在我桌子上的，你整理好交给乔先生。” “好的。那我去忙了。” 池月匆匆走人。 馍馍的香味儿在一群男人鼻子里飘。 大家的眼神都聚中在池月的背影上，直到她消失眼前。 “老板……” 小卢不怕死的凑近乔东阳。 “你跟小池助理，真的没事吗？” 小卢算是工作组的hr，负责人事，最近与乔东阳走得很近，又都是年轻人，说话比较胆大。 然而。 他遭了乔东阳一个冷眼，“问这个干什么？” 小卢眼一转，看了看周围的同事，压低嗓子，“你看啊乔先生，咱们组里狼多肉少，小池助理又这么年轻漂亮，这么有女人味儿，就像落入狼窝里的兔子……那群家伙眼睛都快绿了，你要是没兴趣，怕是大伙儿就都想下手了。” 工作组什么不多，就是光棍多。 乔东阳剜他一眼，慢慢嚼着馍馍。 “看来得给这群家伙，一人发一个媳妇了。” 什么？小卢眼睛都听亮了，腻着笑，“老板不是吧？这也太厚道了，我替同事们谢谢你啊……” 乔东阳哼笑，眼神有点邪，“一会让池助理去采购。这个她专业。” 采购？ 媳妇怎么采购？ 小卢盯着老板。 隐隐觉得老板的话有什么不对…… …… 一个小时后，池月把整理好的资料交给乔东阳。 这两天工作组的调研成果全在这里，专家组今天还要进入项目区域，与地质、水利、林业等相关部门进行研究论证。水域对环境影响极大，等正式报告出来，还得审批，这是一个相当繁杂的过程。 现在池月能做的，就是这些杂事。 归纳材料，捡重点汇报。 再把自己拟好的方案，交给老板过目。 也就是说，助理做好一切，老板只用签字。 老板的时间是宝贵的，不能浪费在小事和琐事上——这是侯助理告诉池月的工作重点。 所以，池月一面拿着笔记汇报，一面看乔东阳忙碌的……玩游戏，内心有一只野兽在咆哮。 “乔先生，你看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乔东阳抬起头，“没有，你做得很好，工作很认真。” 池月眼皮跳了一下，等他签完字，“那我拿去交给俞总？” 乔东阳嗯一声，突然站起来，“去吧，交完材料，陪我去一趟航天城。” 什么？ 池月脚步一顿，脊背有点僵硬。 她回头看乔东阳，脸上写满了问号。 乔东阳眉一皱，“怎么了？” 池月：“我可以不去吗？” 乔东阳：“理由？” 池月考虑一下，“我入职的时候，俞总说，我只需要负责这个项目的助理工作……” 呵！乔东阳笑着，手高高抬起，低低落下，点在她的额头上，声音又柔又软，“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呢？傻姑娘。幸好你的老板是我，要是换了别的公司，这一句话，就能让你卷铺盖走人。” “……” 池月无语两秒，“难道我有说错？” “当然。”乔东阳停了一下，目光深了深，“你是我的助理，怎么能拒绝我的工作安排？再说，你就不想去航天城看看你的朋友？” “……” 池月抿着嘴没说话。 去看王雪芽，当然她是想的。 可是…… “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乔东阳瞄她一眼，淡淡地说：“但你的顾虑是多余的。走吧！” …… 老板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下属还能怎么做？ 池月没有办法拒绝，即便心里不安，也只能照办。 去的路上，她给王雪芽发消息，那姑娘在那头兴奋得快要跳起来，“月光光，需要装逼打脸的套路吗？我小说看得多，可以马上给你整理百八十个的？” 池月：“……” 做乔东阳助理的事，池月只告诉了王雪芽一人。 可是，她一个淘汰选手，再跟乔东阳去航天城，不是全都知道了吗？ 从逻辑上来讲，这确实是一件扬眉吐气的事，毕竟有些人奋斗的目标，无非是离乔东阳更近一点，但现在她捷足先登，成了乔东阳“身边的女人”，而她们还在训练场上咬牙苦撑，挥汗如雨。 不过—— 这样的装逼打脸，不是池月想要的。 手下败将，就是手下败将。这一点没得说。 林盼对她手下留情，她仍然落败，是能力的差异。 这个输，她得认！ 现在又怎么可能回去显摆呢？ 因此，她干脆利落的拒绝了王雪芽的装逼套路，“我就是给乔东阳打工的，还是一个实习生，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小姑奶奶，咱就别丢人了啊。” “好吧好吧，咱们低调！” 王雪芽言词间掩不住的开心。 “月光光，快点来吧，我有好多话要给你说呢……” “嗯。” “今天能到吧？” “能。” “太好了，我等你。” …… 池月陪着乔东阳一起回到航天城的事，春风一般吹遍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如王雪芽所言，这消息当即震惊了一堆人。从郑西元开始到星空选手、工作人员，没有一个人敢相信这事儿。 郑西元看到乔东阳红光满面的样子，心里一颗大石头落地。梅总监则是暗喜自己眼睛有毒，早早给池月送了大红包，没像沈亚丽那个草包一样，损人不利己。 至于其他选手，一个个恨不得削尖了脑袋去打听——池月和乔东阳到底是什么关系？ 人人都好奇。 于是王雪芽就成了唯一的切入点。 训练室里，一堆人围着她问东问西。 王雪芽按池月教给的说法，假装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我们和乔师兄是一个学校的啊。乔师兄的项目，刚好在池月的家乡，她是本地人，工作上帮得了忙，又是师妹，照顾照顾也是应该的。” “得了吧？朱青不也是你们一个学校的？大乔哥怎么没照顾她？” 说到朱青，王雪芽就不爽，“那怎么能一样呢？乔师兄也是要看个人能力的，又不是搞慈善，什么人都要？” “噢。就这样啊？” “不是这样还是哪样？” “他们俩，没有在交往吗？” “这个嘛……”王雪芽勾了勾唇，似是而非的笑，“这个就不好说了，孤男寡女的，长期在一起，产生感情也很正常嘛。我们月光光又那么漂亮……” 这话是王雪芽加入的自己想法。 乔师兄是月光光的，不能让这些女人觉得有机会。 说完，看她们那羡慕的目光，王雪芽就觉得很开心。 “不聊了啊，我给教官请假，陪池月聊会天，回头有好消息再告诉你们。” “去吧去吧！”大家对她客气了很多。 …… 池月就在乔东阳的办公室里等她。 乔东阳被郑西元拉去开会了，此刻办公室里没有别人。 王雪芽看到池月就愉快地扑了上去，紧紧搂住她不放手，说着说着，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月光光，我想你死你了，我太想你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池月顺着她的后背，唇角扬起，“这不是来了吗？” “哼！要不是乔师兄要来，你会来吗？” “会啊，只要你召唤我一声，我就来了。” 王雪芽撇了撇嘴，噗一声笑出了声。 这句话池月是说过的，只要她有需要，池月就会来帮她。可是王雪芽是懂她的，知道她不愿意再踏足航天城，所以，哪怕训练的日子再难熬，王雪芽也没有开这个口。 “说说吧，你和乔师兄怎么回事？” 那天在停车场，他俩可是一副老死不再相往来的样子， 怎么调个头，她还在为他们担心，人家两个人就已经握手言和了？ 王雪芽纠结啊，可是，池月却说得轻描淡写，“我宰相肚里能撑船，怎么会跟他计较？他既然向我示软，事情就过去了。” …… 同一时刻，乔东阳也在回答郑西元同样的问题。 “好男不跟女斗。我怎么会和一个女孩子斤斤计较？既然她来应聘，承认是她脾气不好，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饶她这一回了。” …… 王雪芽：“什么？乔师兄向你示软啦？” 池月勾了勾唇，神秘一笑，“不然呢？” …… 郑西元：“不能吧，池月那么骄傲一人，会主动跟你和好？” 乔东阳哼笑：“女人嘛，外表再刚，骨子里还是软的。” …… 王雪芽：“我怎么有点不敢相信？” 池月：“不信拉倒！我是那种主动求和的人？” …… 郑西元：“阿乔，你不会是跪榴莲跪傻了吧？” 乔东阳：“我是会跪榴莲的人？” …… 王雪芽：“这么说，你俩好上了？” 池月一怔，“当然没有。我拒绝他了。我们不合适。” …… 郑西元：“看你这表情，你俩关系是确定了？” 乔东阳目光微垂，“再考察考察她吧。女人，惯不得。” 郑西元一脸的问号，“真的假的？” 乔东阳眼一斜，表情不耐烦：“这会还开不开了？赶紧说正事。” …… …… －－－－－－题外话－－－－－－ 大家是不是发现前几章作者都没有话说…… （^…^！）那是因为作者的女盆友们都不爱她了。 ps：最近追的两部剧都大结局了，剧荒，有没有推荐啊啊啊~ 192 回头就狂野起来 一个又一个问题，池月被王雪芽问得头都大了。 “你到底是来找我叙旧的，还是来打听小道消息的？” “嘿嘿！”王雪芽笑着吐了吐舌头，“那就叙旧嘛，来爱的抱抱……” 池月嗤她一声，表情缓和下来，握住她的手，翻过来一看，手心都磨出茧了，不由心疼。 “训练累吧？” 王雪芽点头，重重点头。 “累！累死了。” “累就好。”池月神色肃穆，一叹，“这样，我心里就平衡了。” “月、光、光！”王雪芽咬牙瞪她，“你怎么这么坏？不安慰人，还幸灾乐祸！” 池月轻笑，坐近一点，“来吧，给我们的女英雄捏捏肩，松松骨。” “哼！这还差不多！” 两个人说着话儿，池月想了想，问她：“范维，没再来烦你吧？” 王雪芽没有马上回答。 隔了好一会，她目光闪烁着回答，“偶尔。” “偶尔是什么意思？” “平常我训练，不常碰到他。但碰到了，难免会找我说上一说。” 星空节目组全是女选手，为了安全，男性工作人员一般不能在女选手的生活区域内活动，但是同在一个节目组，工作中遇上是避免不了的。 “这个人渣，我一走，他就搞事。” 池月提到范维就牙根儿痒痒，“我被淘汰，他肯定是最开心一个吧？” “他还找我说，替你惋惜呢。” “得了吧他！”池月的识人系统很单一，渣男就是渣男，很难洗白。 她哼一声，在王雪芽肩膀上加了把力，提醒她，“你小心点他，知道吗？做什么决定之前，最好告诉我一声。要不然你这小白兔，被人家吃了都不知道。” “不会的。”王雪芽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咬了咬唇角，不无难过地说：“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的。而且，郑哥挺照顾我，放心吧，他欺负不了我……” 郑哥？ 郑西元会照顾她？ 池月停下按捏的手，转过头来看她的脸。 “小乌鸦？” “嗯？怎么啦？”王雪芽睁大眼，黑漆漆的眼瞳，干净而清澈。 池月与她对视几秒，又不忍心戳穿她的美好认知，只委婉道：“没什么。郑哥是咱们的老客户，照顾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一句老客户，用得很巧妙。 她认为足够提醒王雪芽，让她产生防范。 不曾想，王雪芽想都没想，就为郑西元辩白。 “月光光，我觉得郑哥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什么人？” 王雪芽目光笔直地看着她，“我们以前，是不是把他想得太坏了？” 池月纠着眉头，“小乌鸦，你不要把他想得太好，他这个人最现实了，还不比乔东阳呢。不是，我说小乌鸦，你不会是对他有些什么……好感吧？” “没有的事儿，你别胡说啊？”不等她把话说完，王雪芽就抢了过去，池月发现她耳朵都红了，“我和他怎么可能嘛。” 池月看她一眼，“瞧把你急得，我就开个玩笑。” “……” 乔东阳和郑西元的会议，持续时间不长，主要是关于《星空行者》下一个阶段的选拔内容。开会的时候，郑西元重点向乔东阳介绍了选手现在的情况，但是他发现，乔东阳对星空行者的兴趣，明显降低了。 开完会，节目组高层都离开了办公室。 郑西元走到乔东阳的面前，双手撑在办公桌上，专注看他。 “阿乔，你变了啊。” 乔东阳白他一眼，“什么？” “三分钟热度过去了是吧？你老实说，对比赛的期待是不是变质了？” 哼！ 乔东阳漫不经心地瞥他，手指点了点会议资料。 “是比赛变质了。” 郑西元一愣。 乔东阳冷冷说：“我们最初达成合作意向，是沟通过的吧？比赛娱乐两不误。我要选拔航天人才，你要娱乐和收视效果，我们可以1 1=2，合作、共赢。可现在呢？还需要我说吗？” 郑西元敲敲额头，无奈地苦笑一声，看乔东阳的目光比寻常锐利。 “你就没有想过吗？是你的设想，太过理想化了？” 乔东阳抬高下巴，凉凉一笑，“是你们太铜臭。” “两回事。”郑西元平常不和他抬杠，但在关键问题上，他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一开始你的选拔机制就太过理想化。事实上，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竞争，人类传承数千年，并没有脱离丛林社会。这一点，你不否认吧？” 乔东阳歪了歪头，把椅子往后挪了挪，双手在身前一扣。 “继续。” 郑西元一怔，无奈地笑叹，“阿乔，你们为什么选择和昊光合作？不也是为了关注度，为了盈利吗？其实，我们的目标自始至终是一样的，殊途同归……” “我和你不一样。我是目的是为了吸引人才。” 如果没有声势浩大的宣传，没有引来关注，节目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影响力，节目没有影响力，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前来报名。与昊光公司合作，说难听点就是为了提高比赛的知名度。 “我认可你们的方案，也一直配合你们的宣传，但是从沈亚丽开始，你们越走越远，娱乐至死，发展到如今，我这个亲爹都快不认识它了。” 郑西元怔愣片刻，笑着指指他，一阵摇头。 “你这是偏见。除了沈亚丽的事情，还有什么是违背初衷的？我看你啊，还是为了池月闹的。” 乔东阳哼笑，“和池月有什么关系？” “池月被淘汰了啊。这才是你对这个节目失去兴趣的原因吧？你这一会要上天，一会要治地的……不就是眼睛跟着她在转吗？” “呵！”乔东阳笑了起来，眼神冷漠地剜着他，“我虽然投资了月亮坞，但我对航天没有失去兴趣。你不要断章取义，这根本是两码事。” “得了吧，还不肯承认。” 郑西元看他语气缓和下来，拉椅子坐下。 “池月淘汰，我比你更不爽。” 乔东阳挑挑眉，语意不详的笑。 郑西元撇着嘴望他，“你还别不信。池月这一走，我们损失最大。她在的时候吧，咱们节目的收视率是创了新高的。天降奇兵，资格赛，全民关注啊，池月涨粉，我们节目也有人气，原本是双赢的事，这下好了……” 他无奈地摊了摊手，“突然就这么淘汰了，我都快哭死了好吧？收视都降一个点了。” 乔东阳无所谓地笑笑，“听你这意思，怪我了？” “可不是怪你么？那么严苛的比赛，哪是诚心留人的？” “那只是意外。”乔东阳沉下脸，表情不大好看。 “意外什么啊意外？你就是没诚心留人。要是你主动和林盼说说，她会不讲情面吗？”郑西元说到这里，又有些纠结的叹气，“这个林盼也真是，我明明和她说得好的，居然临阵反悔，你说气不气人？” 乔东阳脸色一变，慢慢转过椅子，正对他。 “你说什么？” “我说林盼啊。”郑西元不以为意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没注意到乔东阳的表情，“那天我和她说好，她让池月赢……结果她到好，嘴上答应得爽快，回头就狂野起来。” “！” 乔东阳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让林盼让池月赢？” “是啊。”郑西元被他冷飕飕的目光盯住，突然有点肝颤，“两个都是我的朋友，我一个夹在中间的人，说这话没问题吧？” 乔东阳腾地站起来，冷冷指着他，“你浑蛋吧你？居然做这种事？” 郑西元被他吃人的表情吓住。 “我怎么啦？我这不是为了你吗？那天上午比赛结束后，池月就是明显的输局。行！你们都是要脸的人，我不要脸，你不好意思说的话，我就去帮你说了……” “帮我说？”乔东阳冷笑两声。 “是啊！我说你爱惜人才，不愿意池月淘汰。让她帮帮忙，这节目少了池月，也不好看……” “谁让你帮了？！”乔东阳一声低吼，郑西元眼睛还没有眨下去，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朝自己飞了过来，吓得他赶紧别过脸，捂住双颊。 “喂喂喂，冷静！我的脸……毁容了啊！” 乔东阳黑着脸推开他，大步走人。 “喂！？” 郑西元看他背影，一头雾水。 “这点破事，值得生这么大的气吗？” 每个人的价值系统是不同的，郑西元的成长、生存环境和乔池二人不一样。 他世故而社会，习惯于人情社会里的每一种操作和套路。他的心思也没有那么玲珑，更无法洞悉池月敏感的内心。在他看来，既然池月会输，而林盼输了也不用淘汰，他帮她说几句话，完全是一番好心与善意。 郑西元头疼死了。 “好心没好报，莫名其妙！” …… 193 炮灰出头 池月和王雪芽正在乔东阳的办公室里聊天，亚洲五美群里就“嘀嘀”叫了起来。 短短时间，她的事情就传遍了。 孟佳仪得到消息，快要跳起来，“这么大的事儿，我居然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池月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不知道我是你们的cp粉吗？” 刘芸：“池月姐，是真的吗？你做大乔哥的助理啦？” 刘若男：“？你们在说什么？” 孟佳仪：“在说我粉的cp，乔vs池有戏啦，哈哈。” 刘芸：“可惜我不在航天城，飞不过来喝池月姐的喜酒。” 孟佳仪：“喝喜酒还早吧，到时候池月会请我们的诶！” 刘芸：“此处应该@池月姐。” 噗！ 王雪芽看得笑了起来。 她看池月一眼，“你快出来说句话，她们都快疯了。” 池月面无表情，“说什么，说了她们会相信吗？不想解释。” 王雪芽，“解释什么啊？难道你不是乔师兄的助理嘛？” 助理？她们说的是那个意思吗？ 池月懒洋洋地敲字：“当事人表示不清楚。她有这么牛逼吗？” 刘芸：“池月姐出现了。” 孟佳仪：“快把jiān qing从实招来。” 池月：“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孟佳仪：“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了你装逼的样子。” 池月：“别被我的美貌迷昏了头，骚年，冷静点。” 几个人正闹得开心，王雪芽的手机响了。 是韩甜甜打来的，“喂，雪芽，你什么时候过来？” “怎么啦？” “……出了点事，你快过来吧？” “什么事，你到是说啊？” “现在她们都在传，说你和范维谈恋爱，然后爱上郑总，把他甩了……还说你天天贴着郑总，但郑总对你只是玩玩而已，还说你那些名牌，全是……哎哟，反正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王雪芽听得一阵气血上涌。 “谁在说？在哪儿说？” 韩甜甜：“她们在传你和范维的聊天记录。很，很肉麻的那种……。” 王雪芽脑子嗡的一声，懵了。 眼前一黑，拿手机的手微微颤抖，差点气晕过去。 “雪芽，什么情况啊，有人来问我，我都懵了！那些聊天记录，是真的吗？” “……” 没有人愿意自己和男人的聊天记录被人传阅。 还是一群人…… 那种被人扒了衣服chi luo欣赏和议论的感觉，能把人逼疯。 王雪芽胀红脸，气得说不出话，嘴都咬白了。 池月从她手上拿过手机，“喂，甜甜。什么聊天记录，发给我。” 韩甜甜听到是池月的声音，惊喜地道：“好。好的。马上啊。” 很快，一张张图片发过来了。 五十九个人的女性团队，就是一个小社会。 在这个小型的社会里，又有以人为单位的小圈子。 谁和谁关系好，谁跟谁关系近，不一定能从明面上看出来。 韩甜甜传来的聊天记录，是一个找她八卦的选手传给她的，那个人也是从别人那里得来的，一个传一个，源头在哪里，她也说不清楚，只知道有人拉小群在讨论。 王雪芽气得眼圈发红，身子发抖。 池月看完，只有一句话，“找范维去。” 聊天记录明显来自范维的手机，但不是从他的手机截的图，而是别人对着他的手机拍的—— 内容包括他和王雪芽热恋时的肉麻消息，王雪芽的卖萌自拍，范维给她拍的照片，以及范维指责她攀上高技，喜欢郑西元，再抛弃自己那些话。 巧妙的是，没有王雪芽指责他的。 因为在微信上，王雪芽压根儿没指责他。 王雪芽看到范维的事情后，直接和他说了分手，然后拉黑。 然后抓奸，她对范维的指控，全是当面说的。 聊天记录里，只看到王雪芽是如何的主动对人家好，又买相机镜头，又送情侣腕表，种种山盟海誓。然后与之比对的，是她分手时的冷漠以及绝情。 “走。我陪你去。” 池月把手机塞给她，拉住她的手腕。 “不！”王雪芽捂着脸，眼泪快要滴出来了，“他不会承认的，我不想找他。哪怕是找他对质，我也不想再和这个恶心的人多说一句话。” “逃避没用。” 池月看定她的眼睛。 “你可以逃得开别人的嘴，但你逃不过自己的心。” “月光光……”王雪芽捂住脸，“我怎么遇上这种渣男了。” “遇到了就遇到了。小乌鸦，如果不把这毒疮剜出来，他能恶心你一辈子。” 王雪芽抬起头，“怎么剜出来？” 池月冷冷地抿起唇：“一个字，就是干！” …… 两个人离开办公楼的时候，已是晚餐时间。 星空航天城里，有严格的作息时间，这个时候，选手大都在食堂。 食堂有上下两层，底层是选手和工作人员就餐的地方，二楼是公司高层的餐厅。 王雪芽整个身子绷紧，心快要从喉咙口跳出来，要不是池月在身边，她一个人根本就不敢去面对那些人。 人家的嘲笑、探究，戏谑的眼神儿，只要想想，就能摧毁她的意志。 在感情上，她真诚地爱过范维，付出过最纯真的爱恋，结果发展到如今，成为了众人的笑料，她接受不了。她很想逃避，想缩起头来做乌龟。 “没用的，大家都在笑，众口铄金……没人会相信我。” 池月沉着脸，“既然大家都在笑，我们就打大家的脸。” 两个人径直走到食堂，在众目睽睽下走到打好饭正准备回桌位的范维面前。 对峙一秒，池月满脸冷意。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 范维脸色一变。 看到池月和王雪芽出现，他就知道她们是为什么来的。 可是…… 他咽了咽唾沫，声音极低，“我也是受害者。池月，你公平一点，我也不想的。” “受害者，好啊。”池月点点头，“谁拍的聊天记录，你把人交出来，我就不找你。” 范维抿紧嘴，不吭声。 池月冷笑，“你该不会说，你不知道是谁吧？” 范维：“我知道是谁，但他已经向我道歉了。池月，我已经给大家解释了，是我对不起雪芽，这事和她没有关系……” 池月：“我问你，是谁拍的。” 范维有点不敢看她的眼睛，视线有点飘，“是我们组里的一个同事。我们一起开黑打游戏的时候，我突然有事，把手机交给他，让他帮我玩着……结果，这王八蛋翻了我的聊天记录……” “哦。”池月似笑非笑，“我明白了，是为你打抱不平的热血青年。那好，你让他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清楚！” “……”范维吸了口气，几近哀求：“这事可以过去吗？” “过不去，凭什么过去啊？”池月盯住他的眼睛，“看在邵哥的面子上，我已经够忍你了。今天你你要是没个明确的态度，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丢人的！” 范维眼睛一暗。 池月牵唇，“我有你的开房记录，知道吗？” 范维整个人都僵住。 池月：“我会把你的开房记录，贴满航天城，你信吗？”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四周已经有人在往这边看。 大家都是聪明的吃瓜人，知道他们快掐起来了，一个个都在观望，准备看戏。 “好！”范维脊背像针扎似的，僵化片刻，终是咬牙点了点头，把饭盘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池月，你狠！” 池月面无表情，一脸冷气，“快点，我耐心有限！” 范维目光仿似淬了火，恨不得吃了她。 但是，在池月咄咄逼人的目光下，他又不得不照办。 “大家安静一下，我说个事情。” 范维走到中间，这么一喊，果然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以及他旁边的池月和王雪芽，剑拔弩张，别人猜到他要说什么。 “我和王雪芽的事情，是我的错。一开始是我追求她的，分手也是因为我，是我对不起她。聊天记录的曝光，更是因为我保管不善。”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大家都在一个节目组，最好不要做得太难看，传播聊天记录涉嫌侵犯**，我会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力……” 一番话义正辞严。 王雪芽委屈地咬紧了牙。 但是池月并不满意，“是你的错就完了，你错在哪里啊？” 范维看着她，眼圈都红了，压着嗓子哀求，“一定要这样吗？” 池月：“一定。” 范维面色沉若阴霾，“你别欺人太甚！” 池月面无表情，“你只有两个选择：你说，或者我说。” 呼！范维心脏狂跳，心里对她的恨，达到了极点。 他拿池月没办法，把哀求的目光投向王雪芽。 “聊天记录的事，我也是受害者，雪芽，他们在你说的时候，也一直在语言暴力我……我们的心情都是一样的。这事能不能就这样过去？我保证会消除后续影响。” “不能。” 王雪芽吸了吸鼻子。 “你现在有三个选择。你说，池月说，或者，我来说。” 范维咬着牙，呆呆地看着她。 “不要墨迹了。”池月看向他，“来吃饭的人，越来越多了。事情闹大，如果对节目组造成了不好的影响，你就不怕保不住工作吗？” “是我！”范维突然拔高声音，对着看热闹的人群，大声说：“是我出轨在先。王雪芽小姐对我有情有义，给了我最甜蜜的一段时光，是我范维不懂珍惜，不知自爱，经受不住女人的诱惑，出轨他人。她是受害者。大家不要对她造成二次伤害了，就当我求你们！” 众人议论纷纷。 劈腿，出轨，对象是谁？ 好奇之人从来不缺好奇之心。 范维惧怕那些探究的眼神，转头看池月，“你满意了吗？” “并不很满意的。”池月冷冷一笑，“可是如果你把某些人的名字说出来，那就真的难看了。算了吧，为了节目组的声誉，我就不点名了。就这样。” 她说完，笑着看向食堂里的围观群众。 “范维有句话是对的，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大家最好管住自己的嘴，我们同样会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力……” 该说的话说完，她不想久留，准备走。 可是有人却在这时笑了起来。 “池月，你这不是在帮王雪芽，是在害她吧？” 池月停下脚步，扭头看去。 那是一组的一个选手，和朱青、林盼走得近，算是林盼身边的一个小跟班，叫许文雨，以前池月从来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有勇气，但跟她正面杠。 有种！池月看向她，“你说说，我怎么在害她？” 许文雨看了看四周的人，“我问你，最后那句话，是针对谁呢？” “谁在瞎bb，我就针对谁。” “那你可是把在座的各位都得罪了啊？”许文雨酸溜溜地笑了起来，“都什么时代了，还不许别人吃个瓜啊？我们大家做什么了吗？去外面传播她的事了吗？你一个淘汰选手，凭什么来这里兴师问罪？” 淘汰选手！ 在座的人，脸色复杂起来。 谁不知道这是池月的短？ 幸灾乐祸的人有，但是胆敢面对面这么说的人，真是胆大。 “许文雨！”王雪芽对自己的事很胆小，但是为了池月，那就不一样了，她像个刺猬似的瞪着眼，“航天城是你家开的啊？池月凭什么不能来？” “哦，我差点忘了。人家现在是乔总的助理了，身份不同。该来，该来的！”许文雨一脸讪笑地坐下去，表面妥协，可是一席话，却是为池月拉了无数的仇恨，“唉！人家淘汰了，照样可以走别的途径到达巅峰，不像我们啦，还在这里咬牙训练，拼着命地死磕。” “许文雨你什么意思？”王雪芽气得脸都红了，指着她，“说我就说我，不要扯池月。你们有种拉小群说我坏话，不敢面对质问咋的？” 许文雨咬着筷子，一脸天真地歪头笑问：“节目组好像没有规定，不允许建群吧？我们几个感情好，你有意见？” “你——”王雪芽不擅吵架，被许文雨气得脸红脖子粗，愣是说不出话来。 池月在冷眼旁观。 旁观张扬跋扈的许文雨，旁观她身边的人。 她知道，王雪芽还要在节目组混下去，她还有航天梦，如果把人都得罪光了，对王雪芽不好。 “是我错了。”池月唇角扬了起来，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道了歉，笑盈盈地走到许文雨的面前，“我刚才那句话没有阐述清楚，我没有针对大家，我只针对你这种人——” 话音未落，她一把扯住许文雨的领口，把她从椅子上拖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许文雨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池月缓缓一笑，“qiāng打出头鸟，你听过没有？” “啊！”许文雨尖叫一声，身体往后缩，“你想打人？！” 池月挑了挑眉，还没有说话，一只手就伸过来搭在了她的胳膊上，暗暗使力，“大家有话说话，打人就不好了吧？” 池月笑了。 转脸慢慢盯住林盼。 一双晶亮的眼，阴阴的。 “有你事吗？” …… …… 194 耳光 “池月。” 林盼抓住池月的手，劲儿很大，但脸上却是一副和事佬的样子，“算了。这是食堂。” 谁都不得罪，好人全让她做了。 池月面无表情看着她，重复刚才那句话，“有你事吗？” 林盼一愣，稍稍松了松她的胳膊，“许文雨她嘴坏人不坏，是有口无心的。你们说她两句就得了，犯不着动手。” 在星空节目组，林盼有一个很讨喜的人设。 国外名牌大学高才生，家世好，人漂亮，偏西化的混血五官，艳丽大方，很有高级感。最主要的是，她待人温和，不摆架子，性子直率不藏私心，时不时捎一些礼物来送人，价格都不便宜。 金钱是建立友谊最快的途径。 组里大部分人都很喜欢她，于是与她站在对立面的池月，这个时候无疑成了一个很坏的对此。 没有人说什么， 但人群的反应就在池月的眼睛里。 她冷冷一笑，看着林盼，“如果不关你的事，站边上去！别把人设玩崩了。” 林盼：“池月……够了！你在这儿动手，对王雪芽也不好，你想过没有？” 两个人面对面地拉扯着，许文雨的领口还被池月紧紧拖着没有松开，这画面就相当滑稽了。但明眼人一看，林盼肯定是三个人中间唯一的好心人。 池月看着许文雨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冷笑一声，“我有说我要打她了吗？” 许文雨有人撑腰，硬气起来，“你就是要打我——” “哦，我要打你，所以，你就躲到林盼的背后？”池月凉凉的眼，带一丝讽刺，“这么说，林盼是你的倚仗？是你这么嘴臭的原因？” 许文雨：“我没有……躲。” 林盼被池月的眼盯住，略略皱眉，胳膊又松了松。 “池月，我只是不想你们在这儿动手——” “现在动手的人是你。松开！”池月加重了语气。 “池月！” 林盼还试图说什么，池月却不耐烦了。 她不想再浪费口舌，突然用力，将拽在手里的许文雨往自己猛地一拉，这一下力道很大，许文雨拼命挣扎，抓住林盼的衣服，与她往反方向用力拉扯—— 不曾想，池月突然松手。 许文雨啊了一声，收势不住，身子猛地往后跌去。 “砰！” 一声巨响，许文雨撞在桌角，痛得她尖叫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 这一倒，连带把林盼也拉扯了过去。 林盼没有心理准备，在力的作用下被许文雨拉着往后退，一只脚刚好踩在摔地的许文雨手背上。 “啊！” 十指连心，许文雨痛得大叫。 “手，我的手！” 林盼不是有心踩她，可是她不踩她，自己就要摔跤。 那一脚踩下去的时候，她其实看到许文雨的手，但如果她避开，可能自己也会狼狈摔倒。因此，她选择了保全自己。 池月安静地站着，盯住她们看，眼神锐利又讽刺。 “还真是挺精彩的呢。” “池月，你是故意的——”许文雨恶狠狠地瞪住她，痛得眼泪都流下来了。 林盼早已挪开了手，蹲下身扶她起来，“许文雨，你没事吧？” 许文雨摇了摇头，知道这事怪不着林盼，愤怒都冲池月去了，“不关你的事，是有些贱人的心太黑了。你帮过她的忙，她不知道感恩，还故意整你……” 帮她的忙？ 池月脸色猛地沉下。 林盼瞄她一眼，眼皮略垂，呵斥许文雨。 “你少说两句！” “本来就是嘛——” 许文雨想说什么，终是被林盼瞪了回去。 见状，池月勾勾唇，一个冷笑，“你们是两个人，我是一个人。我让你们松手，你们不肯。那你们不松，我就松呗。哦，这么说，我松手松错了？或者说，想打架的，其实是你们？” “池月！”许文雨痛得流泪，气得咬牙，“你打人，还颠倒黑白。” 池月慢慢走近，看着许文雨，“你就这么欠揍？” 许文雨张嘴想骂，但池月就在她的面前。那是一双她不敢直视的眼睛，像是淬了毒，狠而绝，她话到嘴边，居然说不下去。 刚才那一撞，撞到她的脊背上，痛得腰都不起，再被池月这一盯，泪珠子都滚下来了。 “池月，你给许文雨道个歉吧。” “凭什么？”池月笑。 林盼直视着她，“她受伤了。” 池月：“你踩的。” 她的眼神有笑，像是洞悉了她那一秒的内心变化，林盼突然有点心虚，语气情不自禁地软下来，“大家都是朋友……” “不要碰瓷。我们从来都不是朋友。”池月拨开她的胳膊，盯着咬唇抹泪的许文雨，“相反，我需要许文雨给王雪芽道歉。” “休想！”许文雨被池月咄咄逼人的眼神盯得后背发毛，不知是真的气极了，还是仗着有林盼为她撑腰，突然大力推向池月，想报刚才的一箭之仇。 “池月！”王雪芽吓住，叫了一声，冲过去扶住池月，怒视许文雨，“你想干什么？” “你来问我？”许文雨得寸进尺，胳膊一挥就拍向王雪芽，“就是你这贱货惹得事，你不知道吗？！” 这个人是疯了吗？ 当着这么多人扇耳光。 食堂里一声哗然。 池月忍无可忍，抓住许文雨的手，反手一个大耳刮子。 啪！ 她力大，没留情面，许文雨这个巴掌挨得结结实实，比她刚才拂王雪芽那一下可厉害多了，脸上当即红了一片，几个手指印骇然浮现。 “池月！” 许文雨捂着脸疯了一般嚎叫。 “池月，你太过分了。”林盼半搂住哭泣的许文雨，“这是打架的地方吗？” 好朋友？双标狗？ “不服？”池月剜住她：“那你来替她报仇啊。有种打回来！” 林盼怔住，突然点了点头，无奈地吸口气，“我明白了，你是在挑衅我。你今天的火就不是冲许文雨，是冲我。” “你有那么大的脸吗？有什么值得我挑衅的？”池月平静地笑。 “你比赛输了。你恨我。你今天根本就是来找事的。”林盼盯住她的眼，说得坦然又无奈，“池月，我没想到，原来你是这么输不起的人。” 池月凉凉看着她。 没有回答。 林盼这句话不是骂人，是诛心。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池月那次比赛输给了她。 被林盼的话一挑，大家大概都会觉得池月这火气大得过了，还真像是来找事的…… “行。”池月认真看着林盼，“我们出去打一架吧。” “打一架？”林盼沉下眉，“我不是野蛮人。我的汗水只会用在赛场上。” “你怕输？” “你真要打？” “认真的。敢吗？” 林盼被她挑出了火，“打就打。” 食堂里喧哗起来。 大家都等着看好戏。 可是不待她俩从人群里挤出去，门口就来了一群人。 乔东阳、梅伊，郑西元，还有几个教官和领队。 “都在吵什么吵？”总教官是有些威风的，当着几个上司的面，看到食堂里乱糟糟的样子，他有些生气，“都不想吃饭了咋的？”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中间那几个人。 不用说，他们就是为这个事来的。 乔东阳冷着脸走在前面，他看池月没什么事，再看了看许文雨脸上的掌印，哼了声，一言不发，情绪不明。 “咳！”郑西元知道这个时候该自己发言了，“发生今天的事情，我很遗憾。是我平常的言行给了大家造成了误解，也给王雪芽小姐带来了伤害。” 众人一听有瓜，都安静下来。 郑西元扫了王雪芽一眼，“首先，我得申明一件事，我和王雪芽小姐之间是清白的。而且，我在这里向大家保证，在比赛期间，绝对不会和任何选手有暧昧。我对所有选手都一视同仁。” 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起来，“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们也未必相信。当然，这主要是我自己的人设经营得不好。” 花名在外，这谁都知道。 大家都笑了起来。 “就我个人来说，你们那些说法，我都无所谓，就算有人说星空选手全是我的女人，我……大概只是一笑置之。毕竟这也是我个人魅力的一种体现。但是…………不能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孩儿。” 郑西元双手合十，躬身。 “拜托了，拜托了。再传下去，我这本风流债，都快记不下了。” 哈哈！现场又是一阵轻松的笑声。 事件的当事人都在这里。 郑总都出面辟谣了，态度还这么好，谁敢再说什么？ “今天的事，到此为止。”郑西元站直身子，态度又强硬起来，双眼的冷戾隐藏在笑容里，“往后再发生这样的事，大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员工传，开除员工。选手传，淘汰选手。大家听到了吗？” 这是动真格的了。 “听到了！” “吃饭吧！”郑西元又恢复了风流友善的笑，待大家都就座吃饭，他望向中间几个人，脸色敛住，“林盼、许文雨，王雪芽，你们三个跟我去一趟公室。” 这严肃的样子，像是教育问题学生的班主任。 林盼没有说话，看他一眼，往外走。 许文雨吸了吸鼻子，抹着眼泪跟上她。 王雪芽看了看池月，捏捏她的手，“你没事吧？月光光？” “没事。” “好。”王雪芽松开手，“那我先过去。” “你不要怕。” “嗯我会不怕的。” 池月一笑，看着她离开食堂，然后脚步终于挪向了乔东阳。 195 冰释前嫌 从头到尾乔东阳都没有说话，但他始终是食堂里最危险的一个存在。大家都摸不透他的心思，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池月也不知道。他是她的老板，今天的事，她心里其实有点虚。 “乔先生，你来了。”她低下头。 “好玩吗？”乔东阳问。 池月一怔。 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周围的人也不明白，但都有点怕，暗叫不好。 乔东阳重复一句，“好不好玩？” “还好。”池月嘴角一勾，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生气。 “那玩够了吗？” “……” 池月注意着他的眼睛，“玩够了。” “玩够了，咱们就走了吧。”乔东阳偏了偏头，用了一个极为亲昵的词——咱们。 这个时候，大家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些内涵。仅仅只是字面意思而已，他是真的在问池月好不好玩，问她玩够了没有。 众人：“……” …… …… 出了食堂，乔东阳脚步放慢，让池月跟上来。 两个人沉默着，走了好长一段路。 池月默默不吭声，乔东阳的眼神却不经意往她的脸上瞄。 “你没挨打吧？”他终于开口。 池月嗯一声，闷闷地说完，拉低帽子，明显是不想让他看到她的脸。 乔东阳有点好笑，低下头去瞅她的脸，“没挨打，你怕我看？” 池月往右边走一点，与他拉开距离，“谁怕你看？” “没有吗？”乔东阳不给她躲开的机会，伸手就去拽她，“在食堂的时候就发现了，一脸戾气，目光闪躲。池月，我是会吃人吗？” 不待他的手抓上来，池月就闪开了，身体往边上，靠着墙走。 “乔先生，注意影响！” 乔东阳：“我关心下属，要什么影响？” 说到关心下属，池月就想到了王雪芽，眉头不由自主拧紧，“郑西元把她们叫去，能解决什么问题？” 乔东阳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放心吧，你朋友不会有事的。” 池月捋了捋头发，有些烦躁，“我想去看看。” 乔东阳愣了愣，沉下脸来，“你保护不了她一辈子。” 池月：“这事是因我而起的，许文雨有一点没有说错，我是一时爽快了，后果却要小乌鸦承担。我拍拍屁股就可以走，小乌鸦还要留在这鬼地方，人家要是抱团霸凌她……” “行了吧。你以为航天城是什么地方？还抱团霸凌。” 乔东阳嗤笑一声，“她专心训练比赛，不跟那些人来往就是。” “你不懂。”池月说完，看他不以为然的样子，又暗下了眸子，“女生的世界，敏感、多疑，还脆弱。只要她还在这里，就难免不受影响。” “那她也应该她自己去面对。” 乔东阳看她要往办公区走，突然上前两步，抱臂挡在她的面前。 “池月，她不是小孩子了，你能不能不要像个老母鸡似的，时时刻刻都想把她护在你的翅膀下？” 池月抬起眼皮，“让开。” 她想从旁边绕过去，乔东阳却不肯，两个人来回几次，乔东阳烦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走。池月甩了甩手，想要挣扎，乔东阳看她犟成这样，搂住她的腰，一个转身就压在墙壁上。 腿制住她的腿，胳膊压住她的身体。 两个人呼吸喘息，脸都有点热。 乔东阳低头，看着她郁怒的表情。 “你以为你替她出头，就是为她好？” 池月头发被他弄乱了，挠在脖子里痒痒的，他的气息喷洒在脸上，热热的，暖暖的，可他冷漠的眼神比她还要凉上几分，像是下一秒就要把她拆吃入腹。 池月放弃挣扎，眼睛澄澈地瞪视他。 “乔东阳，你根本就不懂。女人间的问题，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要插手好吗？” 乔东阳捏紧她的肩膀：“这是女人间的问题吗？这是星空行者的问题。” 池月沉默，语气软了下来，“我不会去闹的，就是看看小乌鸦有没有事。林盼和许文雨两个人，她只有一个人，怎么说得过人家？” 想到那两个女人会叽叽喳喳一起怼王雪芽，池月心绪就浮躁起来，不耐烦被乔东阳制在这里。 “你让开好吧？我保证不会影响到你的节目。” “池月。”乔东阳盯住她，“放手吧，你不是她妈。” “你松手！” 乔东阳不仅没松，还加大力道，整个人都压在她的身上，像一堵气流不畅的墙，将池月笼罩在他的身体之下，“清醒一点！我的傻女孩。你不是救世主，你管不了她一生一世，你得让她学会单飞，学着自己处理生活！” 池月听得耳朵嗡嗡响，“乔东阳，这不关人的事，你放手。” 她真的怕去得迟了，王雪阳会受欺负。 可是乔东阳根本就不肯，甚至加重了语气，“你到底是为了王雪芽，还是为了满足你的保护欲。池月，你能不能动动脑子？” “……” 池月突然僵住。 这时，有两个航天城的工作人员走过来。 看他俩这样标准的“壁咚”姿势，吓了一跳，低着头匆匆离开。 “……” 沉默间。 池月突然红了眼。 乔东阳叹气，胳膊松了松，“是的，保护欲也是一种yu wàng，是人的正常需求。但是一旦超出正常范围，池月，你得想想，你这是不是有病了。” 池月眼睛瞪了瞪，“你凭什么这么说？你了解我跟她的感情吗？” 乔东阳沉默了一会，揉了揉她的头，语气克制而温柔，但该说的话，一个字都不少。 “我知道你们感情好，她帮过你很多，而且每次都是雪中送炭。你想对她好，不计回报。这是报恩心态，是有情有义。不过，凡事都不能越界，你得有边界心。你不是她，你代替不了她。” 池月深吸一口气，目光一片凉气。 但是这一次，她没有开口。 乔东阳勾了勾唇，语气更为柔和，“傻子。你可以有想要保护的人，但只靠你的力量是不够的。你得让她有自保的能力，要不然，就你这小肩膀……” 他说着，又捏了捏池月的肩膀，言词间充满了怜惜，有隐隐的心疼，“你说你这肩膀，扛了多少事？你的家庭，你的母亲，你的姐姐，已经足够压垮你……你这是想把王雪芽的事，一肩挑起来？” 池月低头，额际不经意就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两个人的样子更显亲密，她不自在地抬头，表情软了些。 “我没有要凡事都替她出头，只是今天的情况不一样。你那个林盼，不是个省油的灯，小乌鸦应付不来的。” 你那个林盼？ 乔东阳嘴唇抽搐一下，听笑了。 “池小姐。”他狠狠抬起她的下巴，目光里满是笑，“你讲不讲道理的？” “我怎么不讲道理了？”池月回视着她，一脸冷意。 “我是为了你好，你看不出来吗？嗯？”乔东阳快被她气死了，“我和林盼没关系，还需要我说多少次？” “……” 池月沉默了几秒。 “没关系，她会为了你，在比赛的时候给我放水？” “……” 乔东阳终于明白了。 想到郑西元给他捅的篓子，又好气又好笑。 “我以为这样的事情，以池小姐的聪慧是不会相信的。结果，唉，还是情令智昏啊。” “什么情令智昏？乔先生，你什么意思？” 乔东阳挑挑俊气的眉，笑而不语。 池月：“你说清楚。” 乔东阳说：“第一，我没有找过林盼，更没叫她故意让你。第二，她有没有给你放水这个值得商榷，但你一点都不比她差，你没有输。第三——” 他顿了顿，轻轻低头，用一种温柔到极致的表情，看着她的眼睛说，“这件事你受委屈了。之前是我不知道，还冲你乱发脾气。现在我知道了。池月，我向你道歉，原谅我好吗？” “……” 池月诧异地仰着头。 他的脸近在咫尺，呼吸在脸上，眼睛里的光若隐若现。 “我……也没生气。就算你找她了，也是好心，不该发脾气的是我。” “那你原谅我了？”乔东阳抬她下巴。 池月别扭地偏开脸，从他手上挣脱，“别这样。” “原谅我没有？嗯？” “原谅啦原谅啦！烦得很~” 池月被他逼得没法，只能应承他。 乔东阳飞扬的眉目里，满是狡黠的笑意，“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恢复设置，回到吵架之前？” “……” 他捧住她的脸，眼神深邃而多情。 “你那天在办公室亲了我，害我白高兴一场。结果半天不到，你就对始乱终弃了……” 池月瞪他一眼，“这根本是两回事。” “一回事！” “乔东阳，我说过，我们不合适……” “池月。”他打断她，“不合适可以再调，哪里不合适，修改哪里。行了，别这么瞪着我。我也不占你便宜，还五十分，行不？那个吻，就当我白送你了。” “……” …… …… 最后。 池月没有去郑西元的办公室。 其实内心里，她认同了乔东阳的说法。 她保护不了小乌鸦一辈子，在这个带有竞争属性的星空节目里，她那个性子，如果不吃亏，不磨炼，就算今天的事过去了，日后仍然避免不了被人欺负。 这个社会，许多人都专挑软柿子捏。 王雪芽就是那棵软柿子。 她如果硬不起，谁也帮不了她。 乔东阳后来还说了很多，有些话不太中听，甚至有些刺耳，但池月全都默默地接受了。 是的，她没有细想过，但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她急着替王雪芽出头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不是保护欲，而是报恩欲。 王雪芽帮过她太多，她唯恐报答不完，偿还不完，唯恐自己做的事，够不上那些恩义。 好在，事情很快就得到了解决。 王雪芽给她来电话的时候，语气是轻松的。 “月光光，我没事了，郑哥批评了许文雨，让她给我道了歉，还说如果再有这样的事，就请她离开节目组……” 池月：“那就好。” 王雪芽想了想，又笑着说：“他那句话，是对着林盼说的。” 嗯！？ 杀鸡儆猴？ 可以的啊郑西元。 池月笑道：“那就好。” 王雪芽压着声音说，“还有一个小发现。你猜许文雨为什么那么恨我？原来她喜欢郑哥。看到郑哥维护我，她都快嫉妒疯了，哈哈哈，好解气啊！” “……” “月光光，其实郑哥是个好人，咱们以前那样说他…………想想，我都不好意思了。” 说他什么？ 野兽战斗机么？ 池月忍不住翘起唇角，“别被大灰狼身上的羊皮蒙蔽了，说不定人家想吃的就是你这口肉。” “没有啦，真的。我保证，他对我没有丝毫邪念。” “所以，是你对他有邪念了？” “没有没有，啊啊啊，我都说不过你的，就会欺负我，月光光，你在哪里？我怎么找不着你了？” 池月看了看窗外的天空，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在飞往申城的直升机上。” “啊——”王雪芽意外。 “我陪乔先生过去办点事，顺便领我的奖。” “好吧，你注意安全。” “你才要注意。”池月看了看乔东阳的表情，又忍不住对王雪芽耳提面命，告诉她要在这样一群女人里生存，需要注意些什么。末了，又特地嘱咐：“那个范维，你离他远点。免得打雷的时候，他连累到你。” “…” 王雪芽沉默了片刻。 “月光光，谢谢你，你对我真好。” “不用客气，我的银行账号你是知道的。帮打恶霸，一次一千。收费合理，童叟无欺。” “噗！你是想笑死我。” 池月听着她的笑声，扬起唇，整个人愉悦起来。 “你要好好的，我等你闯入决赛的消息。” “我一定会努力的。” “加油！” 直升机划过长空，池月眯起了眼。 “乔东阳，你回去要呆几天？” “随你？”乔东阳正阖着眼，闻言转过头来看她，若有似无地一笑，“你要是想，咱们就多玩几天。” 池月默了默，没吭声。 某人一叹，“不过，咱那分，你是不是得给涨点了？” 池月撇了撇嘴，笑而不语。 一缕阳光透过云层往来，浑身暖洋洋的。 －－－－－－题外话－－－－－－ 11111 196 回他家 从漠地黄沙到繁华都市，就是一个直升机的距离。 直升机没有客机那么平稳，但池月的前庭功能极好，坐了那么远并没有感觉到半点不适，从舱门下来，整个人还神采奕奕的，没有半点困意，到是乔东阳在飞机上睡了一觉，看她的时候，那双俊俏的狐狸眼里，有淡淡的血丝。 他昨晚没有睡好吗？池月有点怀疑。 侯助理看一眼，恭顺地说：“乔先生，你是回家休息，还是？” 乔东阳抬腕看了看时间，扶了扶额，“先去公司。” 直升机就停在crown集团的大厦楼顶，三个人乘电梯下去，到了乔东阳的办公室。 这是一个大平层，占地面积极大，四面落地玻璃，办公区窗明几净，环境很nice，行政秘书室的工作人员看到乔东阳进来，一个个从椅子上起立，恭敬地叫“乔先生”。 在一声声问好里，乔东阳走过去，只淡淡点头，谈不上不礼貌，也谈不上热络。 池月不太习惯这样的场面。 她背挺得很直，跟在乔东阳背后，收起好奇心，尽量不要像个土包子似的东张西望。 走着走着，前面的乔东阳突然停下脚步。 池月差点撞上他的背，幸好收得及时才没丢脸。 乔东阳回头看一眼她的窘态，唇角扬起一丝笑，然后转头，一本正经地告诉所有人。 “忘了给大家介绍，这位是我的特别助理，池月，池小姐。” 众人见状，懵了一秒，齐声。 “池小姐好。” 乔东阳的助理不止一个，这么谨慎介绍的是第一个。 《天降奇兵》的节目，看过的人不少，但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到活的池月出现面前，这个时候才把她和节目里的人对上号。但凡有点眼力劲儿会做人的，都明白怎么回事了。 于是一个个的，笑容都腻歪了。 池月微笑，向大家问好。 乔东阳面无表情调头，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吩咐侯助理。 “通知下去。十分钟后，请中层以上到会议室开会。” “是！”侯助理出去了。 与别的公司相比，crown公司的会是很少的。乔东阳在公司的时候也不多，经常是线上指挥，视频会议安排工作。大部分人都觉得这样的企业文化很有人性，不用天天面对boss，自由自在。如果绩效考核目标不那么大，简直就完美了。 …… 乔东阳去开会，池月没有参加。 离开的时候，他皱着眉头看了池月一眼。 “会议时间两小时，你抓紧时间休息。看看你这脸……” 她的脸怎么啦？ 乔东阳没说。 他一走，池月特地去卫生间照镜子。她怀疑是自己气色不好，但镜子里的人，眉是眉，眼是眼，分明还是那个漂亮的姑娘啊。哪里不对了？ 池月怀疑地看了自己半天，补个口红回到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天狗一个“人”，它乖乖地呆在原地，一双大大的眼睛闪着幽蓝的光，看上去水汪汪的，面部很有设计感，显得机灵又聪慧。 池月无事可做，想到自己很快就可以领到一只机器人，期待感大炽，走过去蹲在天狗的面前，就开始研究它。 左看，右看，她脑子里想的是自己的机器人什么样。 “池月小姐姐，你不认识我了吗？” 天狗眼睛闪了闪，小声音脆脆的，因为模拟的童声十分还原，听上去就像是个萌萌哒的小男娃，很得池月心意。 “当然认识。”池月摸了摸它的大脑袋，不由自主放柔了声音，“诶天狗小朋友，你知道我的机器人，长什么样子吗？” 天狗大脑袋摆了摆。 “不知道啊？”池月略显失望。 “我不是小朋友。”天狗解释，“我是机器人天狗，你的男盆友天狗。” 噗！ 池月忍不住笑了起来。 也许是机器人没有表情，因此天狗的样子看着就格外严肃。 “好吧，那请问天狗小先生，我的机器人是什么样子？” “是机器人的样子。”天狗说。 “！”池月笑了起来，又眯起眼睛仔细观察天狗。 从来没有过的仔细。 看它的头，看它的眼睛，看它的五官，看它的手，看它的腿，看它的开关，看它的一举一动和每一个细微的小动作。一边研究，她一边问天狗一些工作原理，“你说你要是没电了，怎么办？” “我可以使用太阳能，我的身体里还有一个备用储电器，续航时间超长。” “这么厉害啊！” “你的那个机器人，肯定是没有我厉害的。” 池月挑了挑眉，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臭屁的哟。” “我不会放屁，更不会放臭屁。”天狗歪了歪脑袋，显然没能准确理解臭屁的意思，末了，还十分认真地问：“池月小姐姐，你会放臭屁吗？” “……” 咳咳咳！ 池月差点被自己唾沫呛死。 如果天狗不是一个机器人，池月得揍它。 她白它一眼，回到沙发上坐好，双手合拢放在膝盖上，弓着身子直视天狗的眼睛，“你越来越不好玩了。” 天狗嗒嗒嗒地走过来，“你是喜新厌旧了吗？” 池月抱着双臂，仰坐着逗它，“新的是我的，旧的不是，你说我应该喜欢哪一个？” 天狗眼珠子幽幽发着光，“喜欢最帅的那个。” “噗！”池月心思完全被天狗调动，笑容越发扩大，“那谁最帅！” “你！”天狗毫不犹豫地说：“乔大人说你是个勇敢又帅气的纯爷们儿。” “？”池月一脑门的问号。 乔东阳的性向是有什么问题吗？ 池月扶着额，看着“单纯”的天狗，又有去洗卫生间照镜子的冲动了。 …… 乔东阳很准时。 两个小时不多不少，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天已经黑透，屋子里灯光氤氲，暖暖的光晕照在池月的脸上，将她精致的轮廓映得朦胧而温柔，长长的睫毛像两排小扇子，随着她平稳的呼吸微微颤动，如蝴蝶的翅膀拍打在乔东阳的心脏。 怦然一跳。 她睡着了。 醒着时的池月就很美。 睡着的池月似乎比醒着时更美些。 卸去一身的盔甲，她终于有了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该有的样子，无害、乖巧、美丽。 乔东阳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挪到歪在沙发上的天狗身上。 “乔大人——”天狗扫描到他的脸，就喊了一声。 “嘘！”乔东阳冲天狗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蹲下身来敲了敲它的脑袋，压着嗓子说：“我点死你，信不信？” 天狗大脑袋点了点，没了声音。 乔东阳找一条空调被搭在池月的身上，回到办公桌前，处理文件。 其间侯助理推了两次门，可是脑袋刚伸进来半个，就被乔东阳瞪了回去。 乔东阳不愿意让人吵了池月休息，可她最终还是被乔东阳的手机铃声吵醒了。 池月睁开眼，就看到乔东阳愠怒地出去接电话。 她睡得身上有些软，打个呵欠看了看身上的被子，转头问天狗，“天狗，乔先生的脸色好像不太好看？” 天狗歪头，“你醒了吗？” 池月笑了起来，“你不是很聪明吗？这都看不出来？” 天狗：“那我可以说话了吗？” 池月微微诧异：“当然可以。怎么了？” “嘘！”天狗想到乔东阳的话，大脑袋突然重重一垂，“你还是再睡睡吧。要不，我就被点死了。” “……” 池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等乔东阳回来的时候，她发现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阴晴不定的家伙。她想。 乔东阳看她，怔了怔，“醒了？洗把脸，咱们回家。” 池月伸了个懒腰，把空调被放一边，“你不知道女生是不能随便洗脸的吗？” 乔东阳疑惑地看着她，哼笑一声，收拢桌上的文件，“为什么不能洗？你脸上有黄金？” 池月翻个白眼：“你不懂。” 脸上有bb防晒隔离一堆东西，哪能说洗就洗？ 看来他是真把她当男人看待的。 这个怀疑，一直持续到他们回到乔东阳的家里——那个申城黄金地段的江边别墅，池月又憋了半天，还是没有忍住问他：“乔东阳，你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乔东阳被这个问题问愣了。 他上上下下打量池月，反问：“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池月瘪了瘪嘴，眼神四处乱飞，不去正视他，“你老实说，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一个批着女性外衣的粗犷纯爷们儿？” “池爷！”乔东阳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像一对好哥们儿似的钩住她，头微微低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性感的嘴快贴到她的脸颊了。 “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喜欢我这么叫你？嗯？池爷？” 池月眼皮往上一翻。 这个人到底听不听得懂她的意思？ 传说中的钢铁直男？ 池月没劲儿了，斜着眼瞥他：“爱怎么叫怎么叫吧。” 说完四处看了看，“今天晚上我睡哪里？” 乔东阳这宅子忒大了，她是真的在确定自己的房间。可某人听了，眼睛却弯出了一抹坏坏的笑，“要不你睡我那儿？” 197 清晨醒来的男人 池月脸一黑，瞪着他。 乔东阳嘴角扬了扬，“我那床又大又软，适合女孩子。” 池月盯住他一动不动，双片红嘟嘟的唇紧紧抿在一起，润泽而柔美，像诱人的果冻，让人想要犯罪。可是，她的眼神太犀利——杀气太重了。 乔东阳终于在她的逼视里，收回邪念，站直身子，举起双手，“别误会！我是说，你睡我那儿，我去睡客房。看你，都想什么了？” “那谢谢你啊！” 池月突地一笑，转身看了看，“哪一间？” 乔东阳愕然，“你还真睡？” 池月挑起眼皮看她，似笑非笑，“不是你叫我睡的？乔先生想反悔？” 中招！ 这女人就是个不能惯的。 看吧！给她点颜色，就开染坊。 他是她上司，是她……未来的老公，看她有没有怜惜他半分？ 晚上乔东阳睡在客房的床上，抱着被子，换了一百零八个姿势，烦躁得恨不能掐死“大度”的自己。 这嘴咋就这么欠呢？ 大好的机会，温香软玉抱不着，唉！ …… 相反，池月睡得很好。 大概最近这些日子心理负担太重，或者是乔东阳的床真的又大又软，她睡得昏天暗地，醒过来的时候，竟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空间感丧失。 眼前的房间是陌生的，眼前的……人？ “啊！” 池月叫了起来。 她的床上，躺了一个男人。 在她脚的那一头，脑袋用被子蒙着，只有一双穿着睡裤的大长腿露在外面…… 被池月的叫声惊醒，那大长腿的主人从被子里露出毛茸茸的一颗脑袋和一双懵然的狐狸眼，半眯着问她，“叫什么？还没有睡醒呢。” 说完，他又蒙上了。 池月：“？” 她拉被子过来，盖住自己，“乔东阳！你这是干什么？” 乔东阳的声音在被子里，有着半睡半醒的含糊，“什么也没干。” “……” 池月怔怔坐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张床很大，大得她真的没有感觉到乔东阳的存在，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溜进屋子里来的。如果说他下流无耻卑鄙不是个正人君子吧，他确实……什么也没干。 就那么乖乖的蜷缩在她的脚那头，睡着，没有碰她。 可是，哪有正人君子这么干的？ 还干得这么理所当然…… 池月揉了揉脑袋，揉乱了一头长发。 “不是说好把床让给我的吗。你这什么意思啊？” “我不是让了。”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脚自己来的。”乔东阳的声音还是软绵绵的，带着八分睡意，听得池月又好气又好笑，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去。 “你哄谁呢你？” “这是我的床，脚就认它。” “……” 好吧好吧，有道理。 池月懒得再跟他争辩，掀开被子就想出去，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像是有人在说话？ 说了什么，听不清。 她竖起耳朵，不一会，就听到李嫂在敲门。 “乔先生，乔先生，乔董和夫人过来了。” 李嫂是乔东阳这幢别墅的保姆，平常负责打扫卫生和照顾乔东阳的生活起居。当然，乔东阳并不时常住在这里，于是李嫂就成了传说中那种住豪宅、拿高薪，晒太阳、遛狗，还没有主人在身边拘束的幸福保姆。 乔东阳脑袋蒙在被子里，闻言翻了个身，大长腿压住被子，像是没听见。 这睡相也是绝了。 池月看他一眼，缩回腿，拉被子盖住自己，不好再出去。 李嫂等了一会儿，没得到主人家的回应，又轻轻拍了拍门，“乔先生？乔先生？” 乔东阳眉头皱了皱，不应声。 无人应答的结果是李嫂拍门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把原本在楼下等待的乔正崇夫妻都引了上来。 几个人叽叽咕咕在外面说话。 乔正崇的哼声隔着门都能听得见。 这门这么不隔音吗？ 池月捧着脑袋，烦躁起来。乔东阳憋得住，她快不行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 她在乔东阳的家里，外面是他的长辈……而她跟他睡在他的卧室里，不说给长辈留下好印象了，换了谁家看到这样的女孩儿大概都是不喜的。 池月捏了捏乔东阳的小腿，身体微微前倾，压着嗓子叫他，“喂，乔东阳？” 乔东阳果然是醒着的。 不高兴地哼了声，大长腿一翻就压住她的胳膊，“别吵。再睡一会。” 池月：“……” 是她在吵吗？ “外面有人在叫。”池月不得不再次提醒，“你听不见吗？” 乔东阳抬了抬脖子，眯起眼看池月，“他们吵着你了，是不是？” “不是啦。”池月都开始为他焦灼了，“是你爸你妈来了。就在门口。” 他们总不能就这样不出去吧？ 像什么样子啊！ 池月头都大了。 “哦！”乔东阳漫不经心地撸了把脸，瞥过来深邃的一眼，“你想见见他们吗？” 池月一怔。 他这话里的意思，基本就和“见家长”一个道理了。 她摇了摇头，“不想。” 这是实话。 至少这个时候，她还没有想好怎么见乔东阳的父母。 但是——她可以不见，他不见能行吗？人家就在外面呀。 “好。”乔东阳打个呵欠，看她一眼，对着门外拔高了声音，有一种懒洋洋的闷气，“大清早的要不要人睡觉了？李嫂你懂不懂规矩的？” 外面安静了片刻。 李嫂像是在解释什么，然后门再次被拍响。 这一次敲门的人是乔正崇，“臭小子你也不看看都几点了，还睡？起来！有事跟你说。” 乔正崇是有些威风的， 这洪钟般的声音，把池月都听瘆了。 乔东阳却并不卖账，甚至根本就对他的训斥不为所动，打个呵欠，慢声慢气地叫李嫂，“赶紧把人给我轰出去。我没睡醒，谁也不见。” “……” 那是他爹！池月惊住。 门外又是一阵静默。 李嫂的内心大概是崩溃的。 她不敢撵人，但她吃谁的饭拿谁的钱，还是拎得清。 “乔董，乔夫人，我们乔先生的起床气很重，你们看……是不是先回？有事等他醒了再说？” 乔正崇比她更崩溃，一张老脸黑沉沉的。 他使劲拍着门，似乎还踹了一脚。 “乔东阳，你就给我缩里面吧啊！我看你能不能睡一辈子，我在楼下等你。” 乔东阳嗤了一声，“大清早的，非得这么恶心人？” “谁恶心人，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呢？” 乔正崇骂骂咧咧，像是恨不能把门给踹开。董珊拉拽着他，小意地劝抚着，二人的对话落入耳朵里，乔东阳的表情更是难看。 这个时候，池月要再看不出来他和父母的关系不和，那就是傻子了。 不过，她没有说话，更没有去劝。 别人家的事，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她一个外人，没有立场。 门外传来董珊的叹气声，“东子，我知道你带了女孩儿回来。是不是不好意思见人啦？你让她别害怕啊，我和你爸也不会吃人的，你就不想开开门，让我们见见？” 女孩儿，是说她吗？ 池月眼皮轻颤，下意识睨向乔东阳。 乔东阳什么也不说，一个枕头从他手上飞了出去。 砰一声，砸在门口。 没有回应，却是他的回应。 董珊噎住，过了半晌儿。 “那好，你先睡吧啊，我们在楼下等你。” 乔东阳的睡意已经没有了，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池月，话却是对着门外的人说的，冷冽的声音比刚才高了一倍，“你们再闹，我就报警了。” 池月：“……” 门外没有了声音。 安静得像没有人来过一样。 池月和乔东阳四目相对，片刻，她缓慢地牵出一个笑，“我觉得你还是去见见吧？这样躲在房里，不合适。” 乔东阳淡淡看着她，“你呢？” 池月眨了下眼，“我还不算是你的女朋友吧？” 乔东阳眼微微眯起，没吱声。 “我现在只是你的助理。”池月说。 “那你要怎样解释，你和你的老板睡在一起？”乔东阳嗤一声，翘起的唇角带着坏意，像是诚心气她一样，懒洋洋地爬过来，与她一起靠坐在床头。 “我是尊重你的意见，你不想见，我们就不见。” 池月嘴皮抽搐一下。 说实话，像乔东阳这种公然忤逆父母的人，她是第一次见到。 池月有些疑惑，“你就不怕吗？” “怕什么？” 池月瞥一眼安静的房门，“那是你的父母呀！” “呵！”乔东阳轻轻拉了拉她的睡衣，那浅粉色的衣袖上的小熊图案，在这样的清晨里，显得憨萌而乖巧，穿着睡衣的池月脸若芙蓉，红润温柔，最主要的是她此刻在他的床上，就更显娇艳了几分。 “没有人可以管我。” 乔东阳捻了捻她的鼻子。 “我的亲爹也不行！” 池月总觉得他这句不羁的话里，藏着一些隐秘又复杂的情绪。 但此刻的她，对乔东阳的家庭所知不多，不敢多做猜测。 “随你吧。”她说，“但他们如果一直等，你早晚会见到。” 乔东阳轻笑。 低下头看着她的脸，突然一把抱住她滚到床上。 “那也得等我睡醒了再说！” “……喂……你！” 198 突然的孟浪 乔东阳突然的孟浪把池月吓了一跳，整个人被他圈入怀里，压在软软的被褥上，呼吸里铺天盖地都是他的味道，清冽的、带点幽香的味道，池月心脏揪在一处，像置于野兽嘴里的小白兔，本能的抗拒，挣扎。 “你干什么，快松开~” 香喷喷的姑娘就在怀里，乔东阳这个时候哪里松得开？ 抱住池月滚入被窝的时候，他原本只是想逗她一下，就像小孩子作弄玩耍一样把她扳倒，看她恼羞成怒的挣扎，可姑娘的身子是软绵绵的，不同于男性的柔软，触手像丝缎一般滑腻，他心里突起一股心思，恨不能把她捏碎…… “我就抱抱……”他闷声说，声音带喘。 池月死死撑着他的肩膀，“你起开再说话。” “月月……” “别叫得这么肉麻。” “池爷！” “！”池月窘得双颊发烫，一声池爷差点没把她噎死。 她用力揪开乔东阳扶在腰上的手，想把他推坐起来。 然而。 她忘了，她穿的是乔东阳的睡衣。 这睡衣宽松，舒服，体验感很好，唯一的缺就是太宽松了。 一来二去间，乔东阳的手带开了她的领口，就像第一次她扯开她的浴袍带子一样不经意。她上半身就这样欲露还羞的暴露在他的眼前，瓷白的肌肤在氤氲的灯光下粉泽灼人，漂亮的颜色与迷人的身线弧度，定住了乔东阳的眼睛。 **辣的！ 他的头突然有点昏，鼻子火烧一样。 热血上行，又迅速下行，脐下三寸如有千军万马在涌动—— “池月。” 他盯着她，没敢上手。 池月在短暂的两秒失神后，迅速拉好衣服，娇喝，“闭上眼睛！” 乔东阳眼前美景消失，不由丧气，“我不闭。这么好看。” “……” 池月像被雷劈了。 匆匆爬起来，“我不睡了，把地方让给你！” 她是真的经不住他的折腾。 可是……睡衣又惹了祸。 到底还是太大了，池月套在身上本就松垮，像小孩儿穿了大人的衣服似的，乔东阳松松一抓它，那件衣服就配合它的主人使坏，整个肩膀露出来…… 羞得池月腾地脸红。 她不是轻易脸红的人。 可这一连两次因为衣服太大走了光，让她接受不了。 双手捂着胸口，她黑着脸看乔东阳，眼圈当即就红了，“你干嘛啊这是？” 乔东阳看她这样，心里一慌，当即服软，举起双手，“我保证，我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想留住她，不是想脱她的衣服。 可是在这方寸之地，他要和一个委屈的女人讲道理，哪里讲得通？ 池月红着眼，“你就是故意的，耍流氓！” “我去！”乔东阳有一种没处说理的无奈，又无辜，又好笑，“我跟你讲，池月，幸好你不是法官，要不然冤假错案就是你这种人搞出来的。你说，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池月眼皮垂下，眼底的光泽，晶莹带雾，“你就是欺负人。来申城之前，都不肯说清楚，害得我没有带衣服出门，我都没有衣服穿……我一个女孩子，没有衣服，只能拿你的睡衣……” 声音越说越小，到后面就有点委屈起来。 “……你是没看到我有多狼狈嘛？衣服不合身，本就像个傻子，你还扯我衣服。” 她的头，垂得更低了，“我没有衣服，什么都没有……” 乔东阳脑子突突地。 自责心占据了理智的高地。 在池月控诉一般的诉说里，他觉得自己简直无耻得可怕。 “买！马上就买！” 乔东阳蓬勃生长的yu wàng在女人的委屈面前溃不成军。这一刻，他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刚才想干什么，轻轻拍着池月的后背，宽慰着她，另一只手找出手机，马上打给侯助理。 “猴子！给我买几套女士的衣服来。” “外套、内衣……什么都要！” “你不会？叫小张，她不是女的吗？” “尺寸我马上发给你。” “中午12点前送过来！” 交代完，他也不管那边的侯助理接到这样晴天霹雳的任务会怎么想，直接挂了电话，歉疚地看着池月，“是我不好，粗心大意……” 池月极力克制着想笑的冲动，把宽大的睡衣扯了扯，抱着膝盖坐下来。 这姿态，这睡衣，越发显出她女性的娇小和可怜。 “那你觉得……你该扣分吗？” 乔东阳：“该！” 答应得这么爽快。 池月漆黑的眸子游离一下，“这次就算了，看在你极力弥补的分上，不扣了。” 乔东阳一把抱住她，“池爷真是太人性化了，合理！” 哼！池月瞥他一眼，慢吞吞推开他站起来，把裤腿挽起，露出雪白的小脚丫，趿着他的大拖鞋去卫生间，“我换衣服！” 乔东阳挑挑眉躺下，喜滋滋的。 十分钟后，待池月收拾好，换上自己的衣服出来，乔东阳已经不想睡了。他哼着歌去了卫生间洗澡，然而，当温热的水从头淋到脚，他脑子突然激灵灵一醒。 不对啊！ 乔先生突然怔住。 刚才的画风是不是歪了？ 温香软玉抱在怀，他明明是想搜刮点好处来的，怎么到最后被套路了？啥好处没得到，反倒被那丫头算计了一堆衣服？ “欠的！” 乔东阳抓扯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 …… 他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池月还在卧室里。 乔东阳走近，低头睁住她的眼，“好样的啊？” 池月怔了一下，“怎么了？” 乔东阳点点她的额头，“算计我？” 池月半眯起眼，“有吗？” “哼！”乔东阳傲娇的唇角快翘上天了，“算了，哥哥不跟你计较。走吧，陪我下去走一遭。” 下去？ 见乔家父母？ 池月脑子一阵阵发麻。 她可以应付各路人马不发怵，但是面对长辈，尤其是乔东阳的长辈，总有一种余力不足的感觉。 唉！ 她一叹：“乔先生，我没充值的。不是人民币玩家。” 乔东阳拍拍她的肩膀，“放心，我罩着你。谁敢欺负你？” 这不是一个好提议。 但走到了这个姓乔的山头，只能唱这首歌了。 池月明白藏在卧室里不去见人，不礼貌，特招人讨厌。 “好吧！”池月站起来，做好了心理建议，“我是你的助理，老板有令，不得不从。” 乔东阳笑眯眯地看她一眼，将胳膊肘儿伸向她，示意她挽住。 池月沉眉，斜睨他一眼，“说好的，罩我啊！” 乔东阳扯扯衣服，“当然。不过你得叫声好哥哥——” “呵呵呵，有些人是不是太得寸进尺了？” “有些人会不会太不给老板面子了。” “好老板！” “好哥哥！” “我噗！” “……” 乔正崇和董珊果然还在楼下客厅里等着。 茶已经二泡了，李嫂在边上伺候着，手足无措，小心翼翼。 池月从旋转楼梯走下去，感觉到两束探究的目光，脊背都是绷紧的。 待到这个时候下来，实在有点不像话。不过好在，乔正崇凶是凶，但绝不会对着一个小姑娘口出恶言。 他冷冰冰的眼扫了池月一眼，恨恨地看着乔东阳，“书房里谈！” 乔东阳耸耸肩膀，没有拒绝，把池月安置在沙发上坐好，又让李嫂给她拿吃的，然后宠溺地拍拍她的头，“我去听那老头训唠。你在这等我。” “……” 老头？池月尴尬：“好。” 早餐是早就备好的，李嫂殷勤地端到了客厅里来，不让她多走一步。 但是—— 乔东阳的妈就在面前，池月不好意思吃。 她招呼了董珊，叫了“阿姨”，双手合着放在膝盖上，脊背挺得笔直，却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 董珊看她一眼，笑了起来，“你不要紧张，先吃东西。” 池月不太好意思，“我还不太饿。” 董珊温柔地笑：“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注意。天大的事，也没有吃饭大。你先吃，看看合不合胃口，要是不好吃，让李嫂再做！” 池月抬头，看她的目光深了些。 可以说，这样的态度已经是极好的了。 池月悬着的心，松开了些，“谢谢阿姨！我还是等会儿再吃吧。” 董珊和蔼地看着她，眼睛都快笑得眯起来了，“要不我陪你吃点？我刚好饿了。” 池月：“……” 这真是一个很好的长辈。 这个年龄的人，最注重养生，不可能这个点还没吃早饭的。 这是知道她拘束，特地这样说的。 池月不好再推拒，“好啊。” 李嫂看看她们，兴高采烈地说：“我再去给夫人端。” 两个女人一人端一碗粥，相对而坐，气氛缓和下来很多。 在池月的概念里，长辈是肯定会问一些她的个人情况的，比如几岁啊，家里做什么的啊，几口人啊，在哪儿上的学啊，目前做什么工作啊……这几乎是初见标配。 可是她什么都没问。 只问池月好不好吃，习不习惯，并热情地邀请她去家里玩。 这样的长辈，很难让人讨厌得起来。 池月同样不能。 她甚至不能理解乔东阳之前对她的态度。 “谢谢阿姨！”她微微一笑，看着董珊的脸，“阿姨真是长得漂亮，人又好。” 董珊捋了把头发，笑了起来，“是吗？你这孩子真会说话。” “我说真的，阿姨看着好年轻，我都不敢相信，你有一个那么大的儿子了呢。” 董珊脸色微微一变。 但转瞬又恢复了正常，看着池月的眼慢慢垂下，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她轻轻一笑，“东子……不是我亲生的。” 呃？ 这就尴尬了。 池月僵住，立马道歉，“不好意思，阿姨，我不知道。” 董珊随和一笑，到是无所谓的样子，“东子可能没有告诉过你吧。我叫董珊，是东子的小妈。我不是他的亲妈，但他是我看着长大的。” 小妈这个称呼很笼统，她和乔父的关系什么情况，很难从这个称呼理清，但池月隐隐觉得，乔东阳之所以排斥董珊，恐怕和他的亲妈有关…… 难道是小三上位？ 她猜测着，面上没表露出来，只是微笑着聊天。 “董阿姨。我叫池月，是乔先生的助理。” 助理？董珊怔了怔。 她看了看池月，像是想到了什么，摇摇头，了然地一笑，并不拆穿她。 “快吃东西，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 客厅里在谈，书房里也是。 不过，这里的气氛远不如客厅里轻松和谐，刺激得如同战场。 乔正崇暴跳如雷，乔东阳脚搭在凳子上，慢条斯理地吃李嫂端上来的水果，听训的样子不太正经，这让乔正崇拳头打在棉花上，气得头顶冒烟，五脏六腑都快移位。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乔东阳修长的手拿着牙签，叉了一位水果，唇角带笑。 “听着的。说吧，你只有十分钟了。” “……” 他一共给了亲老子二十分钟。 这让在楼下吃茶等了他快一个小时的乔正崇，很想把这个儿子回炉重造。 199 占男人的便宜 “我时间很宝贵的。”乔东阳撩起眼皮看她一眼，“如果你还有正事，建议抓紧时间，不要尽说废话。” “……” 乔正崇的训斥堵在喉咙里，无奈又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我不是想阻止你自由恋爱，也不是逼你和林盼在一起。乔东阳，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你是乔家的继承人，你不知道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有多重要？并不是我看不起那个女孩儿。贫富，眼界，圈子，学识……这些差距会导致价值系统的全面错位，你考虑过没有？” 乔东阳嗤一声，“说得你和董珊就门当户对了似的。” 乔正崇：“……” 被儿子一噎，乔正崇气得指着他，有点口无遮拦了。 “你最近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你难道不知道这种女孩儿接近你的目的是什么？人家只是为了你的钱！心机比你深多了。傻子！” “吓死我了。幸好我有钱，要不真就没什么优点让她看上了。”乔东阳手指轻轻抚着水果盆，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爱看上就看上呗，反正一个人花是花，两个人花也是花。” 乔正崇瞪着眼，竟无言以对。 乔东阳舔了舔牙床，不知想到什么，突地嗤笑一声，眼尾挑起。 “你说，我脑子有水，家里有矿，地主家的傻儿子，不是跟她很配吗？” “你知不知道臊的？大伯和小叔一家家的，哪个不是盯着咱们的，恨不得咱们出错。你说你找这么一个女人，他们会怎么说？” 乔东阳翻翻眼皮，一本正经地问：“大概会说我随爹？” “……” 乔正崇觉得自己没有被气死，真的是命大。 “乔东阳，你说，你到底要怎样，才不跟我对着干？” 乔东阳勾起唇，笑看他一眼，眉头舒展，表情轻松，似乎完全没有与他在同一个战场上。 “除非时光倒流，我妈活过来。” 他望着乔正崇轻飘飘的笑。 睡衣慵懒，邪若老妖。 那满不在乎的样子，让乔正崇有刹那的恍惚……面前坐着的儿子并不是东阳科技那个人人称赞的创始人乔东阳，而是当年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恣意张狂，不管不顾地想要毁天灭地。 乔正崇叹口气，撑着额头，忽然间像老了十岁。 “是不是我把乔氏交到你的手上，你就会停止这一切荒唐？你做这些，是不是就想逼我交权？” 嗤！ 乔东阳笑了起来。 叉一块水果在嘴里，漫不经心的嚼。 “得了吧，这种吃苦受累的事，只有你喜欢。你爱做主，你做主去。乔氏是你的，我大伯、三叔如果想要……守不守得住，看你的本事，以后别来烦我。” 说到这里，他扬眉轻笑，纨绔十足，“权利、金钱都是狗东西，还不及我女人一个笑。” 乔崇脸一黑。 差一点原地驾崩—— “还有——” 乔东阳突然开口，就在乔正崇眼中颓色渐浓，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 他在背后，懒洋洋笑着补了一句。 “我不是为了跟你作对才喜欢她的，我是因为喜欢她才跟你作对的。” 乔正崇抿住唇。 回头看了他一眼。 “逆子！” “明天我会带她去。”乔东阳笑得挑高了眉。 “你！”乔正崇好不容易熄下的火，腾地又升起来，“不许你乱来！” “哦……我听你的话，才怪！” …… 侯助理带着秘书小张过来的时候，乔云崇和董珊已经离开了。 要不然，看到那堆衣服，他估计还得喷一口老血。 因为两个人忙活一个上午，就是帮池月买衣服去了。 认真讲，这让池月非常不好意思。 衣物都是她需要的，但——真的要不了这么多啊！ 池月把侯助理叫到一边，小声问：“这些得花多少钱？” 侯助理是个老狐狸，闻言笑眯了眼，“怎么？池助理想付账？” 池月认真点头，“大概要多少？” 侯助理摸着下巴想了想，斜她一眼，啧了声，“大概就你一年的工资吧？” “……” 无功不受禄啊！ 池月不喜欢占男人的便宜。 更不想让自己养成这种好逸恶劳的习惯， 因为这感觉——太爽了。人对物质享受是会有精神记忆的，一旦这种爽感刻在了记忆里，以后的日子一旦不好过，价值系统就会崩溃啦。 她咬了咬牙，在卫生间找到乔东阳。 “你给我买的这些衣服，我都买不起，能退吗？换些便宜的。” 彼时，乔东阳正在刮胡子，从影子里睨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话，倒是努了努嘴看着洗漱台。 “帮我把这里先整理一下。” 池月翻了个眼皮，没拒绝。 毛巾、牙刷、洗漱用品，她都一一清洗归类，把洗漱台擦得干干净净。 乔东阳眼窝全是笑意，“去！帮我把床整理一下。” “？” 助理还兼干这些的吗？ 好吧！ 床是她睡过的。 池月一肚子疑惑，迟疑了两秒，仍是去了。 不仅把床整理干净，连带卧室，衣橱都收拾了一下。 乔东阳看着窗明几净的房间，嘴里啧啧有声，很是满意地点点头，一把揽住池月的肩膀，“好了，咱俩扯平了。” 池月仰头看他，“什么啊？” 乔东阳给了她一个缠绵的笑，“我帮你买衣服，你帮我做家务。扯平了！” 池月：“……” 这哪里叫扯平啊？ “池小姐别小看自己的劳动力，一个人的经济价值，是由雇主决定的。我认为你今天的劳动，就值这么多钱。” “乔东阳……” 池月眯起眼，怔怔看他。 片刻后，她突然一笑，“你是钱多得没处花了吗？” 乔东阳蹭地睁大眼，“你咋知道的？嘘！秘密。” “……” 池月噗一声，被他逗笑。 “你真的假的啊？” 乔东阳叹气一声，痛苦地摇摇头。 “钱太多的悲伤，你不会明白。小池啊，就当帮哥的忙了啊，别犟！” …… 衣服已经买回来了，全是她的尺码，不接受也不好。 池月暗自决定，要努力赚钱，回头就把钱补给他，自己必须买得起这些衣服。 想明白了，她就开始喜欢那些衣服了，一件件看过，高高兴兴地搬进了客房里。 是的，为了防止乔东阳那一双“离奇的脚”，会半夜“主动”回到他的房间，池月选择了去客房里睡。 乔东阳没有说什么。 “去吧去吧，看你防贼似的——我不是那种人。” 池月不知道还要在申城待几天，但她是乔东阳的助理，从工作职责来讲，老板要留，她就得留。所以，她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给老妈去了个电话，又在微信上和“亚洲五美”闲扯了会儿，就倒在床上，看天花板发呆了。 今天并没有具体的工作。 乔东阳说他不用去公司，因为有事要忙。 可是，当池月泡好咖啡去他书房的时候，发现他——在玩游戏。 这位老板的工作作风非常奇葩，池月无法理解。 但是侯助理显然早已习惯，不仅不劝他，还兴高采烈地陪他一起玩。 池月看着这两个人，一个头两个大，可是不能置喙。 “咖啡在桌上，乔先生。” 这么客气？ 乔东阳抬了抬眼皮，“一起玩？” 池月撇了撇嘴，“我去和天狗玩。” 乔东阳放下手机，看她片刻，“不许去！” “为什么？”她愣住。 “天狗没我好玩。” “……” 这叫什么话？ 乔东阳勾起唇，笑得邪性，“我很好玩的，来，坐这里。” 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那表情看得池月头皮发麻。 “哦，我想起来了，我的衣服没有洗。” 她灰溜溜地走了。 离乔东阳的生活越近，池月发生她对乔东阳的了解越少。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觉得现在的乔东阳和她以前认识的乔东阳，根本就是两个人。一个冷，一个热，一个严肃，一个荒唐，完全不搭调。 唉！ 生活里的乔东阳，太魔性了。 …… 混了一整天，晚上池月早早进了客房，洗漱睡觉。 今天不用像昨天那么憋屈，内衣内裤、睡衣拖鞋，洗漱用品，一应俱全。 池月舒舒服服地洗个澡，安静地躺在床上，手机都没去拿，她想趁着睡前头脑清楚的时候，好好想一想和乔东阳的关系，以及未来。 然而。 什么都没想明白，人就睡过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的，但醒过来同样有“惊喜”。 她的脚那一头，躺着一个男人。 照常用被子蒙住头，两条大长腿大大地叉开着，睡姿**。 池月坐起来靠在床头，这一回连尖叫都省了，直接踹在他的小脚上。 “乔东阳！” “唔！”某人闷闷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委屈，“没睡醒。” “起来！”池月又轻轻踢了踢他，“你什么情况？怎么又跑到我床上了？” “脚自己来的。” “你这脚是成精了吗？”池月在他脚心揪了一把。 呀！乔东阳抽了一口气，半睁着一双眼看她。 “我起床气很重的。” “……” 池月挑挑眉，“那又怎样？” “你信不信我……”乔东阳伸出手，两根修长的手指像虫子往前爬了爬，做了一个坏坏的动作，“收拾你！” “……” 池月嘴角抽搐一下，气急。 她不再说话，翻身起来，将一整床被子盖在乔东阳的脸上。 “你睡吧你。” 被子没动，乔东阳也没有。 池月怔了怔，转过头看他半晌，好笑地去了卫生间。 没想到，等她收拾好出来，乔东阳还是老样子，似乎半点动静都没有。 池月生怕把他闷死在被子里了，又好气又好笑地走过去，把他从被子里解救出来，“乔东阳，你是睡神投胎的吗？” “呵！凡人，本神的秘密，你敢知道？”乔东阳没有睁开眼睛，懒洋洋地在自己的脸颊点了点，“来，这里亲一下，本神就不追究你的罪了。” “！”池月快被他气笑了，“这脸皮太厚了，亲不下去。” “……” 乔东阳没有说话。 又睡过去了？ 池月慢慢坐在床沿，看他睡觉的样子。 这一刻，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冬日的暖阳在窗口流连，将整个屋子衬得暖暖的。睡着的乔东阳，软趴趴的躺着，没有冷峻的锋芒，犀利的眉峰也柔软下来，俊美的五官好看得不可思议，像是从哪个偶像剧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池月微微出神，手指慢慢伸向他的手。 像一个朦胧的开始，她无意识的，想要去握紧那只手…… 很慢，很慢，她很有耐心， 即将摸上了。 突然，他恹恹一叹，“我都没睡好。” “……”池月缩回了手，飞快的，脸有些烫。 她在做什么？池月捂了下脸。 “那你继续睡吧。” 乔东阳睁开眼，不耐烦地揉了揉凌乱的头发，“不能睡了。起床，带你走亲戚。” 池月一惊：“亲戚？什么亲戚？” …… …… 200 贫穷刷新想象力 池月对乔东阳的提议非常排斥。 昨天见他父母已经很不适，很不舒服，今天居然要去见他的亲戚？ 池月双腿盘坐床上，抱住膝盖望他，“乔东阳，你是跟你的分有仇吗？” 乔东阳正准备去卫生间洗漱，闻言顿了顿，回过头来，“……我又做错了什么？” 这声音，听上去居然有点委屈和无辜。 池月抿了抿唇，眉梢不经意挑起。 “你不是还没有及格吗？好好珍惜啊，大兄dei，你也不想想，我用什么身份去见你的亲戚？” 乔东阳直视她的眼睛，慢慢一笑，“女朋友？对象？爱人？亲爱的？……你随便选一个吧。喜欢哪个选哪个。” 这厮说完就愉快地去洗澡了。 池月：“……” 怪不得昨天给她买那么多衣服，原来是早有预谋啊？ 见亲戚？ 怎么不带她见祖宗啊！ 池月哼了下，下床去选衣服。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很少有不爱美不爱打扮的。池月以前挺抠门的，对别人抠，对自己也抠，日子精打细算，置装预算当然少得可怜。不过，她总是在尽可能的承受范围内，买最好的东西。 所以，她不是活得特别精致的女人，但也并不寒酸。 可是今天她得承认，在乔东阳给她置的这些行头面前，以前的她……真tm寒酸啊。 还有，金钱带来的幸福感，太强烈了。 她很快忽略掉了外大的疑惑，一件件比划着这些衣服。 都这么美，都是小可爱啊，关键还那么合身，那么合她的气质。 可是这么多美衣，选哪一套呢？ 池月比划着这些衣服，想到乔东阳刚才抛出的问题。 对！ 着装得符合她的身份。 她琢磨着，从中选了一套—— 于是乔东阳洗漱好出来，看到的就是一个职业化打扮的犀利女精英。 “好看吗？”池月走到他面前，认真展示了一下。 乔东阳皱了皱眉头，上下打量她，“所以，你是我的谁呢？” 嗯？池月理所当然地笑，“助理啊？不像吗？” 她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故意气他，“这是那些衣服里，我最满意的，也是最适合我。” “哼！”乔东阳懒洋洋瞥她，并没有多说什么，“不就是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吗？矫情！” 噗！ 这人。 嘴巴是有蜜吗？ 池月走在他的后面。 “需要我帮忙吗，乔先生？” 合格的助理，就是要急boss之所急。 乔东阳看她很入戏，不忍心打破，漫不经心的说：“有。” “您请吩咐。” “进来！帮我换衣服。” 衣帽间里，全是乔东阳一个人的衣物，满满当当，应有尽有，池月大开眼界，扫视了一圈，极富专业精神的询问他。 “请问您今天是要去参加什么活动呢？” “说了走亲戚！”乔东阳不耐烦地坐下来，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狐狸眼半眯着，直往她身上瞅。 “我知道。”池月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你亲戚家里是什么事？红事，白事？过生，结婚？” 乔东阳想了想，眉头慢慢蹙了起来。 “他们家最近没有死人，应该是喜事吧？” “……” 敢情他根本就不知道？ 嗤！ 池月能被他笑死，“要不你打电话核实一下。” “那么麻烦干什么？随便就行。” “好吧。”池月想了想，既然是他大清早起床去参加的喜宴，那肯定要穿得正式些才好吧？ 她帮他挑了衬衣、西服、领带，看了看搭配走到他的面前。 “您看这套好不好？” “不好！”乔东阳看她一眼，走过去拉开一个抽屉，懒洋洋从中抽出一条内裤，看她一眼，“我只是让你帮我换衣服，没让你帮我选衣服一” “！” 池月被他手上的东西惊呆了。 让她给他换？ 内、裤？ 帮他换这个？ 她眼睛越睁越大！ 乔东阳低头看了看，嗤一声笑，又从旁边的衣橱里取出自己喜欢的衣服，丢在沙发上。 “我是说换衣服，不是内裤。看把你开心成这样……” 池月：“？” “乔先生，你对开心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池月看他选的衣服，都很随意低调，太休闲风了，不像是出席正式场合穿的。 这样一想，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跟他不太搭。 “我这样打扮，是不是太正式了？” 乔东阳斜她一眼，似笑非笑，“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不重要。” 池月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不在乎。 “好吧，你说没问题就行。” 别人说什么，其实她也懒得管。 …… 两个人下楼，吃了李嫂准备的早餐，就出发了。 在乔东阳的车库，池月再一次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一个人居然可以拥有那么多车？而且全是豪车，随便拎出来一辆就能让人惊叫失色的那种。 此刻它们都乖乖地排列在乔东阳那个极富未来感装修的车库里，一家人整整齐齐等待挑选。而这，只是乔东阳藏车里的一部分。 她认识他到现在，已经见过了不同款式的汽车若干。 不过，这些车都有一个共同点，都可以由人工智能控制。 嗯，走在时代前沿的新青年。 因此，随身ai宠天狗小先生以及天狗小先生的“保姆”侯助理都是跟他们同行的人。 这一次，池月终于领略到了什么是“贫穷限制了想像力”，也终于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不爱钱，不稀罕钱，把钱当狗屎，但还是有怎么也花不完的钱。 而且，他都不用努力，想败家都败不了。 这个认知，让池月沮丧了好一阵。 池月vs乔东阳？好奇怪，不是吧？ 重新整理三观需要时间，池月好一阵没说话。 乔东阳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眯着眼，一路肘着头沉默，到是天狗和侯助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争论），这样的气氛，到也轻松愉快，路也不堵，似乎没过多久，汽车就停了下来。 “到了。” 乔东阳说了一声，突然咳嗽起来。 咳得很烈，持续时间很长。 认识这么久，池月从没见过他咳嗽，生病更是从来没有。 这个人壮得跟头牛犊子似的，怎么突然病了？ 她突然又反应过来，他在车上闷着头不说话，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池月有些自责。 自己这个助理太不称职了。 “乔东阳，你还好吧？” “嗯，活的。”乔东阳摆了摆手，像是想说什么，还没有说出来，又握拳到唇边咳嗽。 他的嗓子，似乎都咳得嘶哑了。 池月眉心皱着，“肯定是晚上走来走去着凉了。” 这个季节，晚上很凉，感冒更是寻常事，他连续两天晚上“脚找床”，肯定是没有睡好的。池月这么想着，又询问他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看医生，都被乔东阳拒绝了。 “小感冒，不用大惊小怪。” “看你没什么精神——” “怎么，担心我？”乔东阳低头，嘴唇快要凑到她的脸上来了。 池月一窘，看了看前面装死的侯助理和天狗，“我担心你，不是应该的吗？这是我工作范围内的事。” “哦。”乔东阳咳嗽两声，忍不住笑，“就喜欢你这嘴犟的样子。贼得很！” “……” 池月翻个白眼，“一会我去给你买药。” “现成的药就在车上，买什么药？” “嗯？”乔东阳望住他，“药在哪里？” 乔东阳笑得狐狸眼里都生出了一丝光来，在池月困惑的目光注视下，他慢慢拉起池月的手，凑到嘴边，看了看那光滑白皙的指节，突然张开嘴含住，在池月的尖叹声中，咬了一口。 “…喂！痛。”池月差点被他吓死，“做什么啊？” “你就是我的药。”乔东阳看她绷着个脸，双眼一眯，又在他刚才咬过的地方，用嘴唇轻轻一吻，然后拉下来，将自己的胳膊递到她的面前，“挽着！” 池月：“……” 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 跟他在一起，生活真是——惊险。 …… 下车的地方是一个庭院，从外面看像是仿古式的园林，占地面积比乔东阳那个别墅大得多，但透过树叶的缝隙可以看到，视力可及的房屋都有些年代了。 这是他什么亲戚家啊？ 乔东阳没说，池月也没问。 她带着这个疑惑跟他往里走，侯助理则带着天狗去停车。 大门口有安保，那严阵以待的样子，让池月有一种到了某个景区的即视感。 “你亲戚家，不会还要买门票吧？”她小声玩笑。 乔东阳愣了下，嘴角的笑容扩大了些，细看那眉梢眼底，竟带了一点淡淡的讥讽。 “说不准儿呢！” “……” 201 面不改色，怼天又怼地 池月瞥他一眼，没说话。 乔东阳拍拍挽在胳膊里的手，深目里的笑，更浓了，也更冷了。 他俩走到大门，两个安保果然拦在那里。 “你好，请出示你的请柬！” 乔东阳看他们一眼，是生面孔，脸上的笑就灿烂起来。 “没有请柬，是不是不让进啊？” 有些人天生气场强大，刷脸比刷票更有用。 乔东阳就是这样一种人，那冷漠带冷笑的样子又狂又拽，保安被他问愣，不敢怠慢，朝里面喊了声负责接待的人，“王伯。” 很快，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出来，看到乔东阳，脸色一变，马上就笑成了一朵花，“哎哟，东阳少爷到了。快请进，快请进！”说罢又瞪了两名安保一眼，“没眼力劲儿！主人家都不认识？” 门口的人低头，都不敢说话。 乔东阳紧了紧池月的手，冷笑一声，望着热情的王伯。 “就这样进了？不用安检一下？” 王伯听出他话里的讽刺，尴尬地一笑，“你说哪里话，没那么复杂，请！里面请，老太太在影园里，快去吧。天天都念叨你呢。” 乔东阳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带着池月往里走。 如池月所猜，里面还真是一个大园林。 不过，建筑风格和公园不同，明显是私人的宅院，只是面积极大…… 走了好一阵，到了影园。 池月又一次听到乔东阳的咳嗽。 她担心地问：“真不用吃药？” 乔东阳笑着咳嗽，还有心情逗她：“不是已经吃过了？你还想让我吃？” 他说着就来捉池月的手。 池月：“……” 她又好笑，又好气，飞快缩回手。 “再贫！拧断你。” “好狠的女人。你是要拧哪里？” “……” 影园里坐了好些人，除了乔正崇和董珊，池月一个都不认识。 看到他们出现，董珊递来一个友好的眼神，甚至在池月看她时，朝她微微点头一笑。 池月也回她一个笑容。 但她总觉得今天的董珊有些不一样。 昨天在她的面前，董珊是温柔而平和，也能侃侃而谈，是个大方得体的家庭女性。可是今天，在这些人中间，她似乎……低调了很多，表情和动作甚至有点小心翼翼，那谨小慎微的样子，好像生怕自己出了风头。 池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看了乔东阳一眼，见他面不改色，除了偶尔咳嗽，并没有半点异样，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镇定地陪他坐下，不轻易开口。 “东子！” 乔正崇在喊他。 “你这臭小子，不知道去给奶奶贺寿？” 乔东阳已经找位置坐下了，被他爹一喊，耸耸肩膀，又满不在乎地站起来，给池月递个眼色，带着她往里走。 那里有一群人正在说话，中间太师椅上是一个白发老太太，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唐装，满脸皱纹，但精神矍烁，看上去身体很好。 “奶奶，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日月昌明、松鹤长春，笑口常开、天伦永享。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乔东阳说了一堆贺词，打断了老太太和别人的叙话。 老太太回过头来，朝他笑了笑，很随和的样子，但脸上并没有收到了“一堆贺词”的欣喜。 “来了？赶紧找地方坐吧。” 这一声回答，也太冷淡了！ 哪是奶奶见到孙儿的样子？ 不过，乔东阳那一堆像背诵的“贺词”，也同样不显真诚。 池月听着，脑子里全是问号。 原本，她以为人家会对她的身份好奇，乔家的长辈也会问她。然而，她想多了，那老太太的视线多一眼都没在她的脸上停留，一秒就挪开，继续与她旁边的中年女人说话。 乔东阳并不尴尬。 尽完义务，他转身就走开。 董珊在那边喊：“东子、池月，坐这里来。” 乔东阳听见了只当没听见，池月却在看到董珊的目光时，稍稍停顿了一下，略略尴尬。 “乔东阳。”她小声说，“你不过去？” “过去干嘛？”乔东阳停下，睨她一眼，“你想去？” “……我是无所谓的。反正都不认识。” 都不认识，反而董珊还能说上几句话。 她是这么想的，但不愿意干涉乔东阳的行为，所以没说。 乔东阳哼笑一声，就像知道她的想法似的，换了一个方向，走到了乔正崇和董珊那边，懒洋洋地坐下来。 这会儿还没有开饭，大家都在园子里聊天。乔家是一个大家族，人口众多，今天来的都是亲戚，彼此都是认识的人，跟谁比较要好谈得来，就跟谁坐在一起。 池月刚坐下，董珊就跟她介绍身边的人。 七大姑八大姨说了一圈，池月一个也没记住。 但从董珊的介绍里，她到是了解到了乔家的一些事。 乔正崇有兄弟姐妹五个，一个哥，一个弟，一个姐，一个妹，他居中。 五个兄弟姐妹又都有自己的孩子，有些已经有了孙辈，就乔正崇这一房，只有乔东阳一个独子，连个闺女都没有。 说实话，池月有点诧异。 董珊居然没有自己的孩子？ 她先前以为，乔东阳跟她不对付的原因，可能有和继弟继妹不和这种狗血的家庭因素存在。 没想到，董珊和乔正崇，只有乔东阳一个孩子。 这是为爱牺牲，还是别的原因啊？ 池月想得有点多，乔东阳却浑不在意，整个人像个软骨头似的倚在沙发里，冷着一张脸，像个大爷，比他爹的架子还大，跟谁也不亲，对谁也不搭理…… 而且，池月还有一个恐怖的发现。 她和乔东阳坐过来后，那些原本和乔正崇和董珊聊天的人……居然都被吓走了。 他们畏惧乔东阳—— 对！她绝对没有看错，那些人看乔东阳的目光，不是不友好，而是带了一些讨好和惧怕的，甚至不敢在他面前久留，说几句好听的话就赶紧走人。甚至都没有人向他打听，池月是谁。 这是什么亲戚啊？ 池月的好奇心被撩起来了。 “饿吗？” 乔东阳突然问她。 池月注意力被拉了回来，摇头一笑。 “不饿。” 园子里有吃的，不过没有人动。 池月当然不好意思一个人在那里吃。 然而，乔东阳不在意。 他瞥一眼池月的不盈一握的腰，“你都饿瘦了。再瘦下去，一用力，你这腰就断了。” “……” 哪是饿瘦的。 是今天她这套衣服太修身了。 所以，坐着都是不舒服的。 “真的不饿。”她想想又问，“你想吃东西吗？” 乔东阳嗤一声，懒洋洋地看她，还没有说话，就又咳了起来。 “不吃不吃，烦死。” “……” 池月有些担心他的身体，乔正崇和董珊也察觉到了他的状态，转过头来看他。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董珊在问。 乔东阳勾起唇，充耳不闻。 这就让池月很尴尬了。 因为董珊真的非常友好，她这么冷情的人，都做不出来伤害她。 “他有点感冒，没什么的。”她代乔东阳回答。 董珊脸上的尴尬稍稍缓解，“还是得多注意，最近天气变化大。” “嗯。”池月点头。 “我们东子粗心，池小姐，有劳你多费心了。” “应该的。”池月微微一笑，看了乔东阳一眼，“这是我分内的工作。” 董珊了然地笑笑。 …… 陆续有人进入影园。 照例都是先去跟老太太打招呼。今天她是老寿星，辈分也是最大的。当然，这些人照例看到乔东阳就躲得远远的，把对他和乔正崇的客气话说完，都闪到别地去了。 池月看着这情形，忍不住了，扯了扯乔东阳的衣袖。 等他低头，她凑过去问：“你是瘟神吗？他们为什么怕你？” “我是太阳神！” 乔东阳嘴角勾起一侧，漫不经心地扫一眼在场的人，“乔氏是家族企业。这些人……都靠乔氏企业养活。” 嗯？池月还是不太明白。 乔东阳吸口气，手指轻轻叩着椅子，“你以为他们是怕我吗？是的，他们就是怕我。怕我以后不给他们饭吃，把这些混吃等死的家伙通通都开掉！” “！” 池月听着有些不可思议。 她当然不知道乔老爷子生前立下的遗嘱，只觉得乔东阳这个人简直傲娇得了极点。 “得了吧你。赶紧上天！” “不信？”乔东阳挑挑眉，看她。 池月似笑非笑，“信。” 这表情，就是不信了。 乔东阳哼笑一声，看着她，眼里趣味更浓。 这时，又有人进来了。 一个挺有气派的中年男人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 “那是东子他大伯。”董珊给池月介绍。 池月一怔。 她对乔东阳的大伯不感兴趣，目光的焦点，在他大伯的背后。 与他一同前来的年轻男人—— “怎么会是他？” 段成程。 那个当众向池月表白又吃了瘪的家伙。 乔东阳也注意到了，眼里露出一抹冷然的笑。 “还有一个，是我堂哥乔瑞贤。” …… 同样，池月对他堂哥也不感兴趣。 她奇怪的是段成程，出了那事之后，他不是休学了吗？怎么会跟乔家人混在一起？还到了乔奶奶的寿宴上来？ “东子！稀客啊！” 大伯乔正元走过来，打了个哈哈，又把乔瑞贤招呼过来。 “你们兄弟俩，好久没见过了吧？瑞贤，你得多向东子学习，他那个东阳科技，可是被主流媒体都点名表扬的，你这弟弟，现在是优秀企业家代表……” 乔瑞贤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视线就关照到池月脸上了。 漂亮的女孩子，走到哪里都能吸引男人的目光。 但池月敏感地发现，他看她的目光，不是纯粹男人欣赏漂亮女人的目光。 那笑容，有点阴。 “池月小姐，久仰大名啊。” 直接叫出她的名字？ 池月笑了笑，并没有怯场。 “你好，久仰不敢当。” “天降奇兵我可是一期都没有落下，全程看到最后的。还有那个资格赛……可惜啊，要不是最后那一场你输给林盼……” “二哥！”乔东阳打断他，忽然漫不经心地开口，“你这岁数都白长了啊？还是只长肥肉，不长脑子？” 乔瑞贤脸色一变。 他有乔家优良基因，人不丑，缺点就是那微胖的体形。 乔东阳可真是一点脸都不给。 乔瑞贤暗暗咬牙，又不得不陪着笑。 “东子。我就随口说说，其实我是池小姐的支持者……” “哦。”乔东阳漫不经心地笑，“那你先把赞助费给了吧，这样支持，会比较有诚意。” “……” 乔瑞贤被他僵在那里，无言以对。 “东子！”乔正崇想要喝止儿子，乔东阳却不耐烦了。 他翘起一侧唇角，拉了池月一把，站起来重重咳嗽了两声，“不舒服，先走了。” “东子，你这是做什么？” 乔正崇气得七窍生烟。 奶奶过八十大寿，屁股还没坐热就要走。 他的任性张狂，乔正崇是领略过的，但平常只有他们父子，气过了就算了，这是大庭广众之下，亲戚们都看着呢，他不容乔东阳这么任性放肆。 可偏偏，乔东阳是真的半点不肯顺着他。 他拉着池月的手腕，头也不回往外走，客套话都懒得说。 四面八方全是审视的目光，池月如芒在背。 但她没有抗拒，也没有劝乔东阳。 吃谁的饭，她拎得清楚，不了解别人，更不会强出头。 “咱们现在去哪儿？”她小声问。 “回家！” “去医院吧？或者去买点药！”池月建议，“你咳得太厉害了。这样不行的。” 乔东阳嘴唇扯了扯，“装的。咳咳咳——走快一点，傻子！” 池月：“……” 她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笑。 装病这么搞笑的事，居然是乔东阳干出来的？ 她抿着唇跟上他的脚步，穿过人群，走得坦然而大步。 不曾想，一个人突然冲了过来，堵在了他们的面前。 “池月！等一下！” …… －－－－－－题外话－－－－－－ 说真的，我这小儿子（是老八吧？）太狂太拽了…………啧，不好管教啊！ 202 一脚飞出去 段成程会这么大的胆子冲到面前来拦人，这是池月没有料到的。 毕竟他那么怂，看到乔东阳能直接跪在雨里—— 她抿紧嘴，看着面前的蠢货一言不发。 “你干嘛这么看我？是不认识了？”段成程自来熟的本事一点没变。 可能是个人认知出现了某种故障，他居然在池月面前耍了个帅，轻轻捋起刘海，头一仰，把脸完全露出来，微笑着深情地看着池月，“几个月不见，是不是变帅了？” 池月微怔，差点笑出声。 “你这么调皮，你脸上的青春痘知道吗？” “池月，你还是没变。”这么毒舌。 段成程不以为意地冷哼一声，显然是做好了应对她的措施。 “到底好过一场，就算分手了，不出恶言，是基本素质吧？” 嗯？分手？ 哦这下有趣了。 池月和乔东阳对视一眼，笑着看他。 “你是酒精中毒了吗？” “我有没有喝酒，你不知道？” 感情、jiān qing，这种事情的真假是最难说清的。一对一发生的事情，一般都在不见光的私下，谁也不能证明有或者没有。 因此段成程脸不红气不喘，睁着眼睛说瞎话，毫无压力。 “我知道你恨我。”他沉沉叹息，似乎是入戏了，沉浸在自己编排的故事里，像个悲剧故事里的男配：“分手这么久，其实我一直没忘记你。不过，我现在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对你说声——对不起，我真的爱你。这么久了，我还是忘不掉你。” “哈哈。”池月被他逗笑了。 她不回答段成程，转头看着乔东阳，“有人疯了，怎么办？” 乔东阳眼睛微微眯起，一直带笑看段成程表演，听池月问起，才转过去看她，“故事编得挺好的。” 池月点点头：“嗯，确实。我差点都信了。” “那给钱吧？” 乔东阳一本正经的话，池月没反应过来。 “什么？” “给钱啊，编故事不容易，咱们不能白听啦。”乔东阳说着，自己动手，在池月的包里翻出一个硬币，递到段成程的面前，“喏，爷赏你的，不能更多了。拿去花！” 段成程脸色一变。 看着硬币，看着他，咬了咬牙。 “乔先生你什么意思？” “一块不能再多了。别讲价，赶紧滚！” 乔东阳指尖一弹，硬币抛起来，堪堪从段成程的鼻尖砸下去，落在地上，转了好几个圈才停在段成程的脚边。 “下次编故事别这么拙劣，讲得好些，说不定爷能多赏你几个钱。” 乔东阳说着，斜一眼池月：“走。” 池月忍不住想笑，凉凉地瞥了段成程一眼，跟着就要走。 不曾想，段成程这厮今天可能是开挂或者充值了，胆子变得很大。 他横过一支胳膊，拦住他二人，恶狠狠地看着乔东阳。 “乔先生财大气粗，我斗不过。哪怕被你抢了女朋友，我也没办法。本来是不想声张的，但是你现在拿钱来羞辱我，会不会太过分了？” “嗯，故事版本升级了？” 乔东阳笑了笑，对池月说：“果然是嫌一块钱太少，又开始了。” 在乔东阳的面前，段成程本就自卑，这样被他奚落，更是被刺激得不行。他用一种看杀父仇人的目光盯住乔东阳，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当初的侮辱，一声厉吼，眼圈都红了。 “不要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欺人太甚！” “有几个臭钱就是很不起啊。”乔东阳一脸坦然，甚至还有点想笑，“我给你一个机会，三分钟之内，把事情说清楚。要不然……” 他突然倾身，笑着问池月，又把声音适时传递到了段成程的耳朵里。 “你说我在我奶奶的寿宴上放点不健康的片子，为她老人家祝寿，她会不会很开心？” 不健康的片子？ 段成程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的机器人。 当初天狗说出他的事情，让他没法在学校混下去的。 都是乔东阳。 一切都是乔东阳干的 段成程咬牙，“你以为当初诬蔑我的那一套，现在还有用吗？” 他突然转眼，看着在场的人，“大家看清楚了。这个乔东阳，搞我的女朋友，用金钱诱惑她劈腿。然后他为了洗白自己，居然伪造证据，故意陷害我，诬蔑我在线上找女主播，害得我被人唾弃，不得不休学——” 说到伤心处，他突然哽咽起来。 “各位，我本来马上就要毕业了，工作都找好了，拿到毕业证，就可以去上班了。” “就因为他们，这对狗男女，害我在人前抬不起头来……这个乔东阳，就是个不要脸的小三，史上最无耻的小三，池月就是个拜金女，劈腿、yin dàng，无耻，下流——” 这厮快被自己说哭了。 池月叹为观止。 “这颠覆黑白的本事！啧啧，你是个人才啊？” 段成程红着眼圈看着她，“池月，颠倒黑白是你们。现在我一无所有，什么都不怕了，你们还想怎样？还想说是我辜负了你吗？” 哈！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把你害得没法毕业，你苦不堪言，痛不欲生，活得生不如死……可是，这样不堪的你，为什么能来乔家奶奶的生日宴会上撒野的？”池月冷冷一笑，目光扫向众人。 “你是想说，这乔奶奶的生日宴，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进来的吗？” 池月掷地有声的反问着，犀利的眼，似笑非笑地看了乔正元一眼。 “这么惨的你，是怎么拿到乔家的请柬的？” 池月很会抓重点。 有些解释不清楚的事，她不解释，把话题抛给大众。 让他们去想。 在座的没有一个人是傻子。 这样的宴会，没有请柬是进不来的。 段成程能够进来，能在宴会上揭乔东阳的老底……这已经不同寻常了。 一开始，大家本来是相信段成程的，毕竟乔东阳什么混账事都干得出来。可是现在——且不管段成程说的是真是假，至少有一点池月没说错。他能进来，本身就不单纯。 乔家三房争产的事，已经是乔家亲眷里心照不宣的事，老爷子的遗嘱写得很清楚，要把乔氏的quán bing交给乔东阳，但当年乔东阳还没有成年，他没有办法，只能交给了他老子乔正崇“暂代”。 按说乔老爷子身前已经说清楚了，没什么可扯皮的。不过，乔老爷子大概也有一些顾虑，怕自己亲自指定的孙子是个败家子。 于是，附带有一个“废除遗嘱”的条款。 这就是乔正崇对乔东阳恨其不争的原因之一。 但乔东阳是败家子吗？ ……不能够。 乔老爷子对于败家子的说法很笼统，没有明确规定。究竟什么样才叫败家？人品、德行？都没有统一标准，但他有一个硬性条件：公司败落，严重亏损。 可乔东阳是赚钱的啊，他大把大把的赚钱。 所以，他不是败家子。 但乔家长房和三房肯定都想把他塑造成一个荒淫无耻的败家子—— 大家被池月点醒，马上就想明白了个中关键。 乔正元突然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很是恼火，气得指着乔瑞贤就骂，“你这个什么朋友？赶紧叫下去。丢不丢人？” “我……” 乔瑞贤没法解释，低着头，脸色也是有点难堪，走过去拉住段成程，“走了走了。谁让你来胡说八道的？” 段成程红着眼争辩：“我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是乔东阳这个小三，欺人太甚了！你们都不知道，当初在航校，他是怎么抢我女朋友，活生生把我撵出航校的……” 刚才还说是休学。 现在就是撵出航校了。 “故事又升级了。” 池月慢慢从兜里翻出一张十元钱的纸币，一把塞入段成程的衣兜。 “拿着吧，怪可怜的。找地方吃碗面，补补脑子。” 乔东阳拳头握在唇边，一边笑，一边咳嗽。 “不行，我坚持不下去了。太你妈扯了。你居然认为会有人相信，我这样英俊帅气的男人是小三？不行不行。池月，十块太少，我再赞助十块。给他。” “好的，乔先生。” 池月说着又去掏兜。 他俩一唱一和。 那满不在乎的姿态，让段成程的揭露戏码，如同一场拙劣的闹剧。 段成程气得，一张脸红一阵，青一阵，拳头攥得紧紧的，在乔瑞贤的拉拽下，像是一个忍辱负重又不得不离开的可怜人…… 这时，侯助理抱着天狗过来了。 一脸懵，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乔先生？” 乔东阳一看到他们，眼睛亮了。 “来得正好！”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环视一眼，“大家要是对这个段成程感兴趣，可以扫一扫天狗脸上的二维码。啧，这小伙子很会玩，很涨知识……不过太辣眼睛，未成年勿扫，女性慎扫。” 说完，他吩咐天狗。 “二维码。” “好的，乔大人。” 天狗的反应永远是最快的。 它幽蓝的眼睛微微一闪，脸部{屏幕}马上出现一个二维码。 一边嗒嗒的走，它一边愉快地吆喝，“段成程是个大坏蛋！大sè láng！他会嫖女主播的！段成程资料汇总，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最新高清wu mǎ——” “咳咳咳！” 乔东阳拍它脑袋制止，“说话文明点，大家都是来批判的。” “好的，乔大人。”天狗大脑袋摇了一下，改口：“段成程资料汇总，扫一扫，有文明点的最新高清wu mǎ……” “……” 众人暴笑。 在笑声里，段成程的脸，片片变色。 “乔东阳！” 他突然大吼一声。 挣脱乔瑞贤的胳膊，疯狂地朝乔东阳冲过来。 “我跟你拼了！” 啊！ 有人尖叫。 乔东阳推开池月，轻轻挽了挽袖子，看着钻头似的朝自己冲过来的大脑袋，快要乐死了。 “我是最讨厌用武力解决问题的。” 话未落，一个闪身，他揪住段成程的衣领，狠狠一扯，拎着他转了个大圈，眼角的笑都快要溢出来了，“但是有些人吧，你不让他痛一痛，他就长不大啊。” 段成程在他的紧箍下，根本动弹不得。 瞪着血红的双眼，他像一只无力的鸡仔，只能仍由乔东阳揪住，转一圈，再转一圈，转得头昏眼花。 这分明就是自取其辱啊！ 在场的人，都叹气，闭上了眼。 “懂事了没？孙子？” 乔东阳突然定住他，“砰！”一脚。 正中心窝。 段成程一声惨叫，飞出去。 全场噤声：“……” 不意外。 乔东阳这人一向如此。 什么道理都是假的，他高不高兴才是真的。 这个段成程惹到他了，所以倒霉了。 可是这个段成程为什么这么胆大来惹他？ 众人的目光，在乔东阳、乔正崇、乔正元几个人的脸上，来回切换。 好一会没人讲话，只有段成程的shēn yin。 乔东阳走过去，蹲身看他，“要去医院吗？” 段成程惊恐地看着他，唇角有血丝溢出，他抹了抹，说不出话。 乔东阳还是在笑，眼角冷戾，表情竟是有几分温和的，“我准备走了，要不要我顺道送你去医院？” “不……不不不不不……不用……” 段成程拼命摇着头，像是看到了活阎王。 “哦。”乔东阳站直身子，面不改色，“大家都看见了，是他自己拒绝的。” 说着，他望向乔正元，似笑非笑，“看来这善后的事，又要麻烦大伯了。” 一个又字，道尽微妙。 上一次替他善后，是乔东阳揍了乔瑞祥——乔大伯的长子。 203 磨人的小妖精 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尴尬。 乔正元伸了伸手，又垂下，试图解释，“东子，这事儿我不知情……” “没事没事。”乔东阳放下袖管，慢条斯理的笑，“好久没活动过，身子骨懒。还是大伯了解我啊，送个炮灰来给我揍。” 他说完，反手拉住池月，又正经了脸，双眼阴阴的一扫。 “我很讨厌用武力解决问题。今天真是哔了狗了，严重影响我的斯文形象！” 他走了。 留在亲戚们心中的，又是一段传说。 狂妄、恣意，目无长辈…… ~ 去停车场的路上，池月笑了一路。 以前她是个清冷的性子，遇上这种事，不论怎样，心底都是恶心多过开心的。 可是今天，明明被傻子盯上了，诬蔑了，她居然觉得十分好笑。 而且，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唉！”乔东阳幽幽叹口气，“我都被小三了，你还在笑？” 池月坐上车，搓了搓笑酸的脸颊，好不容易停下笑意，“乔东阳，你知道吗？你在我心里的高冷人设，已经崩得稀碎了……” “谁说我不高冷了？”乔东阳剜她一眼，“我什么人设都可以驾驭，欢迎池小姐量身定制。” “哈哈哈哈！”池月笑得抽搐，怕脸歪曲变形，双手捂住，一个人在掌心里闷笑，“乔东阳，原来你就是个超极大逗逼啊！” “哼！” 乔东阳沉下脸，暗沉沉盯她。 “你说怎么办吧？” 池月从掌心抬起脸，“什么怎么办？” “我都被小三了，你不给我名分？” “哈哈哈哈！”池月笑得停不下来，双眼晶亮的看着他，隐隐有笑出来的泪雾，“可是我觉得我跟你很适合做兄弟啊！咱们双剑合璧，打遍天下无敌手。” “我可不贱。”看着池月近乎变形的笑容，乔东阳握住她的手，“这么开心？” 池月下意识点头，忘了抽回手。 乔东阳哼笑，抬高她的手背，轻轻一吻，“那就该给我加分了！” “……” 侯助理和天狗是在五分钟后过来的。 车内一片笑意。 天狗汇报了工作情况：影园里没有一个人来扫描资料。 乔东阳浑不在意，“知道了。” 用膝盖想也知道了，没有人会当着乔正元的面，打他的脸。 谁都不得罪，才是他们的安身之道。 “我就想不明白了。你那个大伯是跟你有仇吗？”池月望着乔东阳，觉得今天的事情很蹊跷，“这么低劣的事情，不是仇人干不出来吧。而且，手段这么拙劣，太丢人了。” “未必是他。” 乔东阳懒洋洋地笑。 “会叫的狗，不一定咬人。咬人的狗，不一定会叫。” “嗯？”池月不懂。 她对乔家的内斗一无所知。 “所以，你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连你亲大伯都不放过你。” 乔东阳哼哼一声，不回答。 天狗突然冒出一句：“我是不会叫，也不会咬人的天狗。我最可爱。” 池月一怔，眼睛都笑得弯了起来，“天狗，你那里真的有段成程的资料？” 天狗：“有的。” 池月看了乔东阳一眼，“能让我扫描一下吗？” “不能！”乔东阳瞥她，“女性不宜。” “……”池月无语。 天狗接着道：“叫我天狗小可爱，我就发给你。” 噗！ 池月摸它的脑袋。 “你这样是会失去乔大人的。” “可是我不想失去你呢。” “我和乔大人谁好？” “你！” 池月看乔东阳脸都绿了，有点小得意，“那在你心底，我和乔大人谁更重要？” “乔大人！” “……” 池月：“你怎么变心变得这么快？” 乔东阳：“算你识相。” 天狗看看她，看看乔东阳，迟疑了片刻，“完了，我脑壳有点卡。我感觉我已经是一只死狗了。” “……” 把乔东阳和池月送回去，侯助理就去公司了。 折腾大半天，已经是中午，池月早上吃得少，有点饿，可是却没有看到李嫂。 以为她是去买菜了，可是等半天，仍然不见人。 池月奇怪地问：“李嫂怎么还不回来？” 乔东阳眼皮也不抬，“哦，我放她假了。” 池月：“？” 乔东阳突然撩她一眼，笑容莫名邪恶，“我们二人世界，有她在，多不方便？” 池月：“她不在……更不方便吧？” 她眼一斜，盯了盯乔东阳的肚子。 “你不觉得饿？” 乔东阳轻笑，“嗯，饿。” 池月想了想，用商量地语气问他，“要不咱们点个外卖？” “好啊！”乔东阳到是很好伺候。 “你想吃什么？” 池月说着，就拿手机翻外卖软件。 乔东阳懒洋洋的，“随便。” 嗯，随便就好。 池月翻了翻，“简单点吧？炒饭？” 乔东阳：“不好吃。” 池月：“那你要吃什么？” “随便。” “……” 接下来就是一个随便和不随便的过程，池月终于发现，这个看似很随便的乔boss，其实一点也不随便。最后，身为小助理的她终于认命地去了厨房—— 一人煮了一碗面。 “大中午的，就不折腾了。随便吃点。” “嗯。”乔东阳没反对，很给面子的吃完了。 “好吃，味道不错。” 得到称赞，池月心情好起来，“那是当然。” 乔东阳：“晚上我要吃肉。” 池月脸一僵。 乔东阳看她这样，捏了捏她的脸，笑得眉梢飞扬，“我说吃肉，又不是吃你。看把你急得——” “乔东阳！”池月筷子飞出去。 “哈哈哈哈！” 某人飞快地走出了餐厅。 池月高兴了不到半分钟就后悔了。 把他撵走，谁洗碗？ 我靠！他一定是故意的…… …… 午后的时间是最为慵懒的。 没有什么正事做，池月打瞌睡。 说实话，她自己懒可以，看乔东阳这么懒，还是有些担心的。 “你不去上班，你的公司不会垮掉吗？” 她的问题成功把乔东阳逗笑了。 “你放心吧，我去公司比不去更容易垮掉！” “……” 池月忍俊不禁。 “你到挺有自知之明的，所以……我的奖励什么时候可以拿到？” 这才是正事。 从来到申城的第一天，池月就惦念着机器人了。 乔东阳看她一眼，回头就传给她一个表格。 “把这些填好发给我，很快你就可以领奖了。” “好的，谢谢！” 池月兴冲冲地打开文件，小心肝儿当即就不好了。 这表格，大概也就十来页吧，涉及的东西又多又杂，基本内容是与机器人的程序定制相关的。个人喜好，性格、业务范围……包罗万象。 池月慢慢敲字，考虑了很多。 机器人现在对她来说，实际意义不大。 到是池雁，很适合有一个。 于是她填的一切资料，都是与池雁匹配的。 填资料的时候，遇到弄不明白的地方，她就请教乔东阳。 乔东阳心情不错，很耐心地告诉她，顺便厚颜无耻地要求加分。 这家伙简直是个天才，像池月这么冷情的人，跟他在一起，也能整天眉开眼笑的，说是为她量身定制的都不为过。他看上去霸道又傲娇，但总能找到池月身上那个点儿，哄得她愉快地——为他做事。 池月帮她做了中饭，做晚饭，捏了肩膀锤了背。 末了，还帮他加了三次分。 池月终于把表格填好传给了他。 可是，等她晚上喜滋滋入睡的时候，再次发现自己亏大了。 本来就是她的奖励嘛，为什么要做那些事？ 这货真是无耻！ 池月看看自己的双手，气咻咻地从床上爬起来，把客房的门反锁了。 哼！看他的脚，还会不会自己找床了！ 她满意地拍拍手，往床上一倒，睡得相当舒服。 沉沉的梦，十分香甜。 她很久没有做这样的梦了，梦得笑出了声来。 一个翻身，梦醒了，天亮了。 她舒服地打个呵欠，突然发现不对。 噫，腿压到了什么？ “啊！” 池月一把扯开某人身上的被子，瞪着眼睛看他，“乔东阳，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居然又、又、又睡到了她的床上。 还是在脚的那一头，没打扰她，乖乖地躺着。 池月气得想打人，他懒洋洋的醒转，“脚自己走过来的。” “你的脚是会穿墙吗？”池月恨不得掐死他。 “不会。”乔东阳眯起眼，唇角翘了起来，“不过我的手，会开锁。” “！” 怎么忘记了？ 这里是他家啊！ 他有钥匙，什么不能？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夜袭了，很吓人的好不好？” “可以啊！”乔东阳半睡半醒地打个呵欠，“你让我睡你床上，我就不夜袭了。” “……” 池月一个枕头砸过去。 “无赖！再这样，我就走人了。” 乔东阳直起身，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慢声问：“池月，你是认真的吗？” 池月一噎，回过头，直视他的眼睛，“当然。” 这天晚上乔东阳没有再来。 池月清晨醒来，床上没有人，既意外，又有些淡淡的无奈。 是不是得罪他了？ 池月起床洗漱，准备下楼的时候，发现门口贴了一张便利纸，是乔东阳的字迹。 “我一个拥有56分的男人，是不会跟你计较的。好好睡，饭在锅里，我在床上——不，我应该去公司了。” …… 乔东阳不在家，池月是自由自在的。 可是，一个人闲来无事，很没有社会参与感，心里发慌。 她把院子里的花浇了一遍，地擦了一遍，鱼喂了一遍，然后，除了玩手机，不知道能干什么了。 可是，她不想翻微博。 虽说她最近的关注又涨了不少，但每次打开总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跳出来，相当倒胃口，破坏心情。 她不愿与那个疯狂的娱乐世界交流，看到有人在推荐小说，就随便翻了翻，准备打发时间。 【他那张完美无缺的俊美脸庞上闪过一丝邪魅的冷笑，高大的身子瞬间将她霸道地压在身下，强行撩起她的下巴，“该死的女人，你是在玩火吗？”“皇甫总裁，不要……”“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不要，求你”“求我？求我给你……好，如你所愿。”“啊，不要动，痛。”“哦，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池月面红耳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 “乔大人，池月小姐姐好爱学习的！” 办公室里，天狗嗒嗒嗒地走近乔东阳，“她已经看了整整两个小时的书了呢。” 乔东阳嗯一声，从电脑前抬眼，“看书？” 天狗大脑袋点了点，“可是，看书时间太长，会造成视觉疲劳，内分泌紊乱，神经衰弱，免疫力下降……乔大人，我们要不要提醒她呢？” 看得这么入迷？ 乔东阳冷着脸：“什么书？” 天狗：“我已经全部都读过一遍啦，是谈恋爱生孩子和检查身体的书。” 谈恋爱生孩子检查身体的书？ 乔东阳疑惑地看着它。 “发给我！” …… …… 204 越来越帅了 侯助理进门，天狗扫到他的脸。 “嘘！” 怎么了？侯助理朝里头看了一眼，把它抱出去，问：“出什么事了？” 天狗：“乔大人在学习，不要人打扰的。” 学习？ 侯助理吓到了。 “学什么？” 天狗：“看书。谈恋爱生孩子检查身体的书。” 侯助理愣了愣，知道天狗是个精明到近乎糊涂的机器人，小声说：“看的什么书？发给我也学习学习。” 天狗扫着侯助理的脸：“你是老年人，生不出孩子了。” “……” 侯助理觉得牙根有点痒。 “我是老年人？我是青年青壮年，你马上扫描一下国际青年的年龄标准。哼！” 天狗：“你是很壮。” “……” 算了算了，好人不和狗斗。 侯助理不耐烦地看它，“快点发来，我要跟紧领导的学习步伐！” 天狗点了点脑袋。 侯助理满意地出去了。 张秘书刚好抱着文件过来，她是要去找乔东阳签字的。在门口就被侯助理拦住了，“乔先生在学习，不许别人打扰。” “学习？”张秘书一脸懵然，“学什么？” 侯助理还不知道天狗传过来的文件内容，直接转发给了她，“都学习学习吧。” 张秘书望了一眼，“哦，好的。可是这文件？” 侯助理接过来，“等老板学习完，我会交给他签的。” “谢谢！侯助理越来越帅了！” 张秘书笑嘻嘻地走了，边走边看手机。 看到内容时，差点吓得踢到桌子。 她瞠目结舌半天，自认为掌握了什么秘密，小心翼翼地发给公司里要好的闺蜜，“卧槽！乔先生居然在看……霸道总裁小说？有没有搞错？” “快快快，发来看看。” “不要发给别人啊！” “不会！” 转头，闺蜜发给闺蜜，“不要告诉别人啊？” “不会不会。” 一个传一个，传十年…… 生生不息。 …… 乔东阳从小说里抬起头，揉了揉太阳穴。 “扯淡！” 对他来说，这书太幼稚了。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收获的，至少从中get到了一个重要的点：这种男人，是池月喜欢的。 这一波，加分有戏了。 他唇角诡异地翘起一个弧度。 喜欢什么，就给她什么！ 乔东阳又翻了翻书，认为霸道总裁的操作难度并不大，只要说话装逼一点，行为shǎ bi一点，对女人再贱一点，配合一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矫情，以及——不分场合的fā qing，动不动就扑倒扒光光，有事无事壁咚床咚，抱起来就是爱的魔力转圈圈。这就是霸道总裁的标配了。 他也可以啊！ 乔东阳去卫生间，对着镜头拨了拨头发，眼一眯，深邃、性感。 今天他穿的是一套高定深灰色西服套装，暗格褚红的绸缎领带，设计精良的衬衣，整套色调很衬他的肤色，身姿挺拔颀长，整个人就是活生生的霸道总裁嘛。 “谁还不是霸总咋的？” 他哼笑，眯起狐狸眼，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从唇边划过去，唇微翘，指向镜子。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 乔东阳从总裁办走出来。 这是一个可以远眺江景的办公楼，整幢大厦都是乔氏的产业，这一层主要用于乔东阳的行政办公。 他走在写字间里，单身插兜，冷冷的面孔沉浸在淡淡的光线里，唇角不经意地扬起，带着迷人而高冷的笑，步子迈得极大。 下属都在瞄他，偷偷的， 目光充满了意味深长的笑…… 他心里一哼。 果然，这些人都喜欢这种霸道范儿？ 改一改人设，每个人看他的眼光都不同了。 乔东阳鄙视着这些人的审美眼光，心里mmp，脸上黑漆漆，步入总裁专属电梯。 侯助理带着小天狗，颠颠地跟上去，不停瞄他的脸，不敢多说一个字。 乔东阳看他一眼，“你也认为我这样很帅？” 侯助理愣住，再联想一下那本书，被吓得不行，但不得不腻着笑，“乔先生怎么都是帅的。我从来没见过像你一样帅的男人。” “今天是不是特别帅？” “每一天都特别帅。” 乔东阳脸沉下来了。 问一个马屁精，没意义。 等回去，看池月的表情就知道了。 …… 池月在厨房里忙碌。 为了不亏待自己的胃，她想准备一顿营养晚餐。 听到脚步声，她从厨房出来，微笑的脸，在看到乔东阳的时候愕住了。 正装不是乔东阳第一次穿，可是今天为什么穿得这么古怪？ 不是不帅，是帅得太过分了。 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生人勿扰的禁欲感，眼神深深的，唇角上扬似笑非笑，有一种阴魅的感觉，最主要的是，站在那里任由她打量半天，他居然一个字都没有。 “乔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乔东阳下巴一抬，“在做什么？” 池月哦一声，双手在围裙上擦了一下，“我在做晚饭，因为不知道你回不回来吃，所以，准备得有点少，我再去弄……” 乔东阳淡淡看她，“不知道，不知道打电话问？女人，你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吗？” 池月错愕。 这话有点耳熟。 “去吧。我就给你这个表现的机会。”乔东阳扯了扯领带，在沙发坐下来，跷起二郎腿，撩她一眼，“如果不知道我的饮食习惯，可以问侯助理。我很挑食的。” “？” 池月瞪大眼。 很挑食？ 昨天的面条不也吃得很香？ 她总觉得这厮哪里出了毛病，侧头看侯助理一眼。 侯助理撇了撇嘴，指了指厨房，“池助理，我可以帮你打下手。” “谢谢啊！” 两个人进了厨房。 去厨房之前，她特地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乔东阳。 他没生气，但脸是板着的，高冷状态。 “他这是怎么了？”厨房里，池月压着嗓子问。 侯助理做了个可怕表情，手指在脑袋上绕了绕，“这儿，可能出问题了。” “啊？”池月惊住。 “怕是病得不轻。”侯助理觉得老板看那种书的事，实在难以启齿，便没有说，只告诉池月，“不过，乔先生这种时候，会更需要我们的关怀。你顺着他点，多关心他，这孩子不容易，缺爱啊……” 池月惊叹：“！” 怎么上个班回来，就又缺爱又缺关怀了？ 她没有多说，看侯助理是个下厨的好手，在厨房里如鱼得水，略略有些意外。站了片刻，她觉得自己在这儿反倒碍手碍脚了，索性把“主厨”的位置让给他。 “老侯，有一套啊，你这刀功很可以。”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看来我得跟你好好学习了，多功能助理。” “那是。”侯助理也傲娇起来，看着菜板上切得匀称的菜条，挑了挑眉头，“不瞒你说，我都替我前女友感到可惜。” “……” “像我这样的男人她错过了，得多大损失？啧！可怜的女人。” “……” 生怕他把牛吹到天上去，晚上就没牛肉吃了，池月赶紧借口给乔先生倒水，从厨房告辞出来。可是，摆脱了一个傲娇病，外面还有一个疑似高冷中毒的中二骚年，拿着平板电脑，一搭一搭的划着，那坐姿……怎么看怎么撩人。 就是太刻意了！ 他这是嫌自己魅力不够？ 池月猜测着走近，“乔先生，你想喝点什么吗？” “82年的拉斐不加糖，谢谢！” “……” 池月手一抖。 82年的拉斐不加糖？这句台词好像她今天也在那本小说上看到过……当时她就忍不住想笑作者是弱智。可是82年的拉斐她是没喝过的，听乔东阳这么一说，她突然有点害怕………难道它是可以加糖的吗？ 乔东阳家有藏酒。 但是池月懒得去找。 她说：“乔先生，饭前喝酒，对身体不好。” 乔东阳皱皱眉头，手指轻掸一下衣角，一双深邃的眼，极为迷人，“女人，挑战我的命令，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办了你？” 池月哆嗦一下，差点笑出声。 “乔东阳，你今天不会是中邪了吧？” 乔东阳翘起一边唇角，懒洋洋地看着她，突然站起来走近她，手指勾起她一绺垂下的头发，低头闻一下，“很香。这是你特地为我喷的香水？” “……” 池月已经语言无力了。 她直接探手，去摸乔东阳的额头。 不会是发烧了吧？她想。 可是乔东阳直接拦住她的手，顺势将那手握在掌心，笑得邪气，“急什么？晚上还有大把的时间，我会满足你的，小妖精。” 205 呵呵呵打架 听到这句“小妖精”，池月噗嗤一声，再也忍不住了。 “乔东阳，你是想笑死我，继承我的花呗？” 乔东阳皱了皱眉头，睨着他，一言不发。 池月被他看得汗毛都竖起来了，退后一步，“你不会真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怪病了吧？” 乔东阳唇角微掀，不说话，直接把手机递给她。 “什么啊？”池月看了看。 乔东阳盯住她的眼睛，又低头解了锁，“这是我为你量身定制的霸总人设。喜欢吗？” 人设？ 量身定制？ 池月压着好奇心，看向乔东阳的手机。 脑门嗡一声，炸了。 天啦！！ 这本她连名字都想不起的霸道总裁怜爱小娇妻的小说，怎么会在他的手机里，不不不，更准确地说，为什么他也会看这种书？ 太巧了吧。 “乔东阳，我可以问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吗？” 池月抬高手机看着他。 乔东阳没有回答，一张英俊的脸，沉如渐暗的天色。 他看她许久，掌心突然放在她的腰上，不待池月反应过来，就被他一个公主抱搂起来，双脚离地，大步上楼，直奔踢开卧室的门，再脚后跟踢回去，这骚操作，惊得池月瞠目结舌。 “乔东阳，你这是干嘛？疯了吗？” 乔东阳不回答，也没有开灯，直接把他摁在床上，嗓子哑哑的：“如果这就是你要的，我可以满足你。” “……” 池月推住他的肩膀。 她想挣扎，但整个人被他高大的身子笼罩着。适应了黑暗，一层暖黄氤氲的光，落入眼底，而他的气势低压而寒凉，惊得她心跳加快，有些不知所措。 “乔东阳！？” 她看着他的脸。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要这样……” “哼！”乔东阳嘴角轻提，拍了拍她柔软的小脸，“口是心非的女人。这不就是你喜欢的？” “有病得治啊！老板。”池月瞪他一眼，把手隔在彼此中间，想了想，又问：“是不是你……心情不好？谁惹到你了？你大伯、你三叔？你堂哥？他们找你麻烦了？” “你逃不掉的。女人。” 乔东阳暗沉的眼里，是化不开的浓郁情绪。 “开始吧，你来，还是我来？” 开始什么？来什么？ 池月睁大眼，脑子懵了。 他不说话，低头吻她。吻住她。 在并不明亮的房间里，他火热的双唇贴上她的。 “小傻子！喜欢这样嗯？我也喜欢。” 男性磁性的声音，是那种听了耳朵都怀孕的感觉，呼吸在脸上，温情脉脉的絮语，是摧毁理智的法器。池月像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不能动，嘴张了张，原是想说话，可他滚烫的唇就却得寸近尺地探了上来。 “唔！乔……” “宝贝，嘘！闭眼。” 他轻轻说，再次吻上她。 池月的唇形很漂亮，像柔软粉润的果冻，一口吃下去，柔嫩多汁的感觉，乔东阳动作很生涩，但雄性动物天然就懂得在这一片土地上撒欢，他渐渐沉迷。那唇儿像是会诱人，他欲罢不能，爱上了这种感觉，从缠缠绵绵到汹涌难抑，他陌生而霸道的热情，感染了池月。 渐渐的，她不挣扎了。 在他的狂野与温柔里迷失，气喘不均。 “喜欢吗？” 不知什么时候，乔东阳停下来。 他双眼紧紧盯住她，像一个极欲讨糖吃的孩子。 池月懵了下，点头。 “喜欢？我懂了。” 他低头，再次吻上来。 不满足的往里探入，湿糯渐深…… 池月脑子糨糊了，被他吻得晕头转向，有点搞不清状况。 但她知道，如果不是侯助理来敲门，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她无法控制，也不想控制——实在是，乔东阳太能撩了。 她得承认。 这个吻，她也很享受。 可是，侯助理担心“生病”的乔东阳，看他俩久不下去，在外面又听不到声音，他有点怕怕，拎着脑袋敲响了房门。 “乔先生，池助理，可以开饭了。” “……” “……” 卧室内的两个人。 大眼瞪大眼，你看我，我看你。 从迷幻的世界，拉回了现实。 他们刚才做了什么？ 接吻。喔！池月脸颊瞬间烧红。 乔东阳看她片刻，在侯助理再一次敲响房门的时候，皱眉把她拉起来，面无表情地说：“你先下去，我换衣服。” 池月：“？？” 这尼玛？ 亲完就变脸？ 怎么和今天小说里那个渣男主一模一样的啊？ 池月一口气上不来，猛地推他一把，疑惑地问：“乔东阳，你被小说人物穿越了？” 乔东阳斜睨她，“你很喜欢，不是吗？” “……” 池月不说话。 沉默片刻，点点头，慢慢的，嗯，慢慢地挽袖子。 “来吧，咱俩打一架。” 乔东阳手指停下，看着她不语。 池月没功夫跟他啰嗦，按亮床头灯，把袖子高高挽起，叉了叉腰，朝他勾了勾手，“来！练练。” 乔东阳眉梢扬了起来，“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呵呵呵！霸道总裁是吧？姑奶奶专打霸道总裁。” “……” 这是不按剧本演啊？ 乔东阳微微侧头，觉得她挑衅的小样子很撩，小眼神也很勾搭人，“女人，你是想把我逼疯吗？” 又来了！gou ri de。 病得不轻啊！ “总裁，我今儿非得把你的病治好了不可！” 池月深吸一口气，冲过去就是一个直拳横踢，朝乔东阳身上招呼。乔东阳当然不会被他打中，拉住她的手腕，眨个眼，朝她邪魅一笑，“好，爷就陪你折腾折腾。” 砰！ 砰砰！ 砰砰砰！ 房间里的声音很激烈。 床被撞得嘭嘭作响。 侯助理把耳朵贴在门上， 听了半晌，开始的担心渐渐换成了暧昧的笑。 “我这破嘴！叫什么叫啊？” “我这贱手，敲什么门啊？” 破坏了老板好事的助理，一般下场都很惨的啊。 他拿手拍拍嘴巴，又拿嘴巴咬咬手背，灰溜溜地溜去了楼下。 一个人默默脑补了大概一万字的“妖精打架”情节后，楼上的两个人下来了。 侯助理笑嘻嘻地站起身，抬头一看，愕住了。 “这，这是……” 战况会不会太激烈了？ 怎么居然搞得双双挂了彩？ …… “乔先生？” 他纳纳的叫，没有人理他。 “池助理？” 池月瞥他一眼，“去拿医药箱。” “哦哦。好的。啧啧，这也太……呵呵呵！到底还是年轻啊！血气方刚。” 池月嘴唇抽搐一下，痛得嘶一声，瞪着乔东阳。 乔东阳冷眼剜来，“看我干什么？是你自己咬到的，又不是我。” 池月：“……” “哼！”乔东阳冷冷盯着她，摸了摸受伤的嘴唇，拿大拇指抹了一下，龇牙裂嘴，“不识好歹的女人。” “……谁让你技不如人？” “那是我让着你。我还手了吗？”乔东阳气得牙根都痒了，“这么狠，嘶，谋杀亲夫！” “……” 池月走过去拿起侯助理的医药箱，帮他擦药。 “打架，嗯，扣两分。” 乔东阳：“……” 不是她要打架的吗？ 为什么扣分的是他？ “池月，你不讲道理是吧？” “对啊！我不讲道理，乔总裁。” “……” 看他俩刺猬似的，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还都挂了彩，侯助理在边上看得心疼，很想传授他们一些“独门绝技”——不会搞成残废的那种。但是想想，还是保命要紧。 “上了药就吃饭吧，今天晚上吃简单点，明儿我弄点好的，给乔先生补补。” 乔东阳黑着脸，“补什么补？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两个人亲得好好的，就他来捣乱。 侯助理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不补就不补吧，知道乔先生龙精虎猛。” “吃饭！” …… 侯助理确实是一个厨艺高手，这让只能做些家常菜的池月很开心，决定把明天的菜谱都一起交给他了。同时，看在他安慰了自己胃的分上，由衷的说了一句。 “我相信你的话了，你的前女友，肯定肠子都悔青了。” “怎么了？”乔东阳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侯助理会做饭啊。”池月唇角高高翘了起来，“你怕是不知道吧？现在会做饭的男人，多有行情，多招女孩子喜欢。” 侯助理表示谦虚，“哪里哪里，男人重点是要有钱。” “钱能买来一辈子的幸福吗？买不到，但是有厨艺的男人可以让吃货一辈子幸福啊！” “嘿嘿嘿，过奖了过奖了！” 乔东阳看看侯助理，再看看池月，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池月假装没有看到他的审视，又故意对池助理说了一堆恭维的话。 就是不知道，某人上不上钩呢？ …… …… 206 死不认账 这天晚，乔东阳把侯助理留在了江边别墅。 晚饭后，两个人进了书房，有点神神秘秘的样子。 池月去送过一次宵夜，发现他们在玩游戏， 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沙发，热情地邀请她一起玩，。 池月拒绝了，默默回房。 本来是准备找本书打发时间的，可是想到今天乔东阳的反常行为，她头发一麻，放弃。 睡不着。 一个人溜达出来，见书房里的灯亮着，只有小天狗一个人待在乔东阳的卧室里。 池月在门口站了十几秒，正犹豫要不要进去，被天狗犀利的眼睛扫描到了。 它幽蓝的双眼发着光，没有说话。 池月蹲下身，朝它招手，像招呼狗子那样。 天狗看懂，嗒嗒嗒地走出来，“池月小姐姐。” 机器人是机器人，人工合成的声音很萌，却没有真实的感情。 但池月不把它当机器人，像对待孩子那般，喜爱地摸摸它的头。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天狗幽蓝的眼睛闪了闪，“我可以回答我可以回答的问题。” 池月勾起一边唇角，“乔先生总是喜欢看霸道总裁的小说吗？” 天狗：“什么是霸道总裁？天狗不懂。” 池月怔了怔，翻到今天看的那本小说的名字，递到它的眼前，“像这种的……” 天狗：“这个不是霸道总裁，这个是谈恋爱生孩子和检查身体的书。” 池月翻了个白眼：“……行吧！你们乔大人很喜欢看这种谈恋爱生孩子和检查身体的书？”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池月鸡皮疙瘩掉一地。 天狗大脑袋微微一晃，两只脚往前挪了挪，“喜欢的，我们乔大人是很喜欢学习的，今天看了它一个小时呢。” “……” 怪不得！ 好可怕！ 乔东阳居然有这样的爱好。 而且，还现学现用—— 池月把天狗送回房间，回到房间把裹入睡下了。 一晚噩梦。 梦里的乔东阳一会是霸道总裁，一会是女装大佬，一会干脆变成了gay…… 各种面孔，各种人设。 他的面前排着各种各样的言情小说，他看得津津有味…… 被噩梦惊醒的时候，池月发现自己一脑门冷汗。 下意识的，她看向床的那头。 没有人进来。 她松了口气，又倒下去，觉得荒唐可笑。 房间里静悄悄的。 这个别墅前后左右都没有房子，很安静，清晨起来，听不到半点嘈杂音。 无事事事的日子，池月心慌。 她怔忡片刻，爬起来，洗澡，换衣服，下楼。 厨房里有人说话—— 嗯？她眼睛一亮，慢慢走过去。 乔东阳不耐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你到底会不会的啊？这个能切的均匀吗？开玩笑吧？滑的！” “……可以的，您再试试，这样，按住它，慢慢来…不能心急。” 侯助理的声音太丧了，像是受到什么深重的打击。 池月抬抬眉，瞄了瞄厨房的门，忍着笑慢慢走过去。 哦天！这厨房是遭贼了，还是被抢劫过？ 简直像一个犯罪现场啊！ “哐当”一声。 菜刀落地。 料理台前的乔东阳手都没有来得及擦，一个转身帅帅地揣入裤兜里，看了池月一眼，背倚靠在料理台，双腿潇洒一叠，慢条斯理地训斥侯助理。 “看看你，还说自己厨艺好。菜刀都拿不稳！” 池月眉一扬，看向菜板的胡萝卜丁。 大小不一，每一颗都很有个性和自我风格，一副不肯随波逐流的样子—— 乔东阳顺着她的视线，眼一斜，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萝卜丁，冷哼一声，“看看你，切的什么菜？一个个长得像孤儿似的。” 侯助理：“……” 他这是作的什么孽哦。 “手滑！今天有点手滑。”侯助理笑着解释，又向池月问了早安，弯下腰把菜刀捡起来，腻着笑对乔东阳说：“乔先生，您去外面休息吧。没有你监督和指导，我也一定会自我反省，自我提升，力争把早餐做好，不负您的殷切期望。” 乔东阳嗯声。 “好好干。别再出错了。” “明白明白。” 侯助理躬着身把“灶神”送出厨房，松了口气。 然后，回头看着一片狼藉惨遭浩劫的厨房，头痛。 叮！ 手机信息提示。 侯助理打开一看，乔先生给他发了一个大红包。 “工作很努力。吃得苦，受得累，能忍辱能负重。猴子，我没有看错你，你果然是久经考验的老同志。” “……乔先生英明。”侯助理照常狗腿了一通，又暗示老板：“只是吧，我一个人身兼数职，也是很不容易啊。尤其现在这保姆工作，繁琐、辛苦……可怜我老胳膊老腿儿的。这薪水……怕是买补品都不够啊。” “你还是青壮年。” “不壮了。我很虚。乔先生。” “少看点máo piàn。” 乔东阳叮嘱，给了个拍肩的表情。 “……” 客厅里。 池月看乔东阳低头玩手机，默了默，问他。 “你去厨房干啥了？” 某人懒洋洋地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猴子这家伙坏得很，我得去监督他，让他好好做饭，天天向。” 池月瞄他一眼，“哦。我还以为你是去学做饭的呢。” “怎么可能？” 某人拔高了声音，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学做饭，不如砍死我好了！” “看到你都拿菜刀了。” “试试菜刀的重量，看能不能砍死猴子。”一脸死不认账的表情。 池月抬了抬眉，给他面子，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今天，有没有我的工作安排？” 她不习惯天天在家休息，虽然不工作能轻松点，但这样懒散的生活没有参与感，感觉与时代脱节，整个人很空虚。哪怕只是短暂的几天，也怕怕的。 乔东阳眼皮抬了抬，撩她一眼， “那跟我去公司吧。” 池月一喜，“好。” …… 吃过早餐，三个人一起到公司。 池月的再次出现，在公司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第一次来的时候，大家还有点懵。 现在么，张秘书帮她买了衣服，从侯助理的表情和乔先生的重视程度看，知晓池月是个重要角色，还知道池月是住在乔先生家里的。 这很耐人寻味了。 而且，小张秘书有个要好的闺蜜，闺蜜又有闺蜜，闺蜜还有闺蜜。 于是池月发现第二次来公司，大家看她的眼神很不一样。 兴趣，浓浓的兴趣，还有……友好。 乔东阳与她一样，觉得今天的目光有点怪。昨天他以为是自己的霸总人设太帅，吸引了这些人的眼球，可今天他并没有继续维持这个高爆人设，为什么这些人还是用古怪的目光看他？ 他很困惑。 进了办公室，让侯助理给池月安排工作。 末了，又问老侯：“为什么他们都用那种眼神看我？去！了解一下。” 侯助理没有走，欲言又止。 “不用问……了吧？” 乔东阳眼一眯，“那你说。” 侯助理清了清嗓子，“还不是因为那本……什么总裁和娇妻的小说。大家都很怪呢。当然，我们这些俗人，肯定是不能领会乔先生的精神和境界……” “打住！” 乔东阳沉下了眉眼， “你再说一遍，什么书？” “书，是那个……谈恋爱生孩子和检查身体的书？” 他指向天狗：“……喏，它告诉大家的。” 乔东阳猛地转脸，剜着天狗。 “阿嚏——”侯助理捂了捂眼，不忍心看，出去了。 池月在外面的办公室。 侯助理笑眯眯地负着手走出去，“池助理，以后你坐在这里办公。” “好的。我的工作内容是？” “接电话，转给乔先生，然后负责乔先生的生活日常……” 他拿了个件，把工作重点一并递了过去，“这些没问题吧？” 工作条款很多，全是杂事。面标注的，大多是乔东阳的喜好以及秘书助理们的言行规范。其对于女秘书的要求尤其严苛，甚至有一项对女性裙子长度的规定，大概意思是不能勾引乔东阳。 “……” 207 可爱的萝莉音 池月叹为观止。 “ok，没问题。” 侯助理点点头，回望一眼乔东阳的办公室，突然一个健步冲来，趴在池月的桌子，瞪大眼睛用一种八卦的表情告诉她，“一会儿要是乔先生叫你，你得小心一点。今天的情况可能不好。” “嗯，为什么？”池月不明白。 侯助理啧啧两声，指了指自己的脑子，痛心疾首地说：“我说那种小说看不得吧，有坑啊……咱们老板看了一本书，不知道怎地把脑子看坏了。这不，天狗要遭殃了。” 池月大概明白了。 但是她装着不明白，摇头。 侯助理摆了摆手，直起身来，不解释了，只是诡异地一笑，“你忙着，池助理，我做事去了。” “哦。” 池月坐下来，朝乔东阳办公室看一眼，没吭声。 …… 他们将在crown总部待几天，池月不知道。 但做一天和尚，得撞一天钟。 她很认真的看助理工作守则，哪怕没有实则的工作内容，也牢记在心。 再一次被乔东阳喊进去，是一个小时后。 她不知道在这一个小时里，发生了什么，但是乔东阳的心情明显很好，眉间眸底都是笑意，压根儿没有侯助理说的“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郁，天狗也好好地站在那里，可爱的蓝眼睛很漂亮，并没有遭殃。 “乔先生，有什么吩咐吗？”她问。 乔东阳一侧嘴角微微勾起，望向天狗，“做个测试。” 说罢，不等池月回答，他吩咐天狗：“问好。” 天狗嗒嗒走到池月的面前，脑袋一低，做个鞠躬动作，“你好，池月小姐姐。” 池月吓了一跳，惊恐地看着天狗。、 什么情况？ 天狗居然变成了萝、莉、音？ 从萌萌哒的小男孩儿，变成羞嗒嗒的小女孩儿？ “你……这是认真的吗？”她看着乔东阳。 “好听吗？嘻嘻！”天狗慢吞吞转了一圈，“乔大人说，我这样会更加可爱的呢。” 池月：“……” 是很可爱没错了。 可它以前也很好啊！ 乔东阳骗人……骗机器人。 她哭笑不得，“我还是很怀念以前的小天狗呢。” 天狗：“池月小姐姐，你不喜欢我吗？我可以给你跳舞的哟。” 说着它跳了起来。 池月看着机器人的舞蹈，咽下一口老血，“喜、欢……” …… 回到办公室，池月拍了拍胸口。 太可怕了！可怜的天狗，到底遭了什么报复？ 她去了趟厕所，顺便看了看这里的工作人员都在干什么，结果发现好多人都在……玩。各种手机游戏，聊天，浑水摸鱼，看到她出现，还有几个妹子，悄咪咪拿了本子过来找她——签名。 “池月，我是你的粉丝呢。” “天降兵，你表现好棒的。” “我超喜欢你！我妹也是，我妈也是，我婆也是。” “小姐姐，没想到你真人视频里还要漂亮……” “……” 正事没有做，收获了一批迷妹迷弟。池月感到不可思议。 被人喜欢和崇拜着的感觉，是很爽的。 更何况，这里从侯助理开始往下数，每个人的嘴，都像是抹了蜜一样的甜。 池月很喜欢他们，但对于这种怪的现象，仍是隐隐的担忧。 “他们这么偷懒耍闲，不怕被乔先生知道？” 池月忍不住的担心，特地发消息问侯助理。 然而，侯助理并不在意，“工作做完了，偶尔轻松一下，乔先生知道的，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这是基本工作纪律吧？”池月叹息，“这个公司没被乔东阳玩垮，真是不容易。” “本来乔先生是想把它玩垮的。”侯助理说的话，令人匪夷所思。 池月看着手机的一行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侯助理笑着：“可有些人吧，天生命好。他是玩不垮啊。乔先生接管crown的时候，我们的主营还是珠宝、手表和各类奢侈品呢。开发陪伴机器人的时候，前期研发投入巨大，乔先生是玩，烧钱，把钱不当钱的烧，拼命往里投，吓死个人…………乔家大房和三房看得眼睛都绿了。他们恨不得乔先生亏损，恨不得他把整个乔氏集团都拖下水……” 池月无言以对。 这是什么葩的家族？ 一个傻子拼命想搞垮公司？ 一群傻子巴巴盼着他搞挎公司？ 侯助理叹气：“最艰难的时候，公司资金周转都成问题了，crown的钱全部投在机器人了…………我都以为自己薪水发不出来了。结果机器人市，行情大好，越贵越好卖，到后面，根本是不够卖的，要提前三个月订制……公司股票也水涨船高……” “结果呢？” “乔先生狠赚一笔，气得一天没吃饭。” “……” 他是跟钱有仇吗？ 真是个葩人物啊！ “他是跟他爹对着干……” “为什么？” 池月满肚子疑惑。 对乔家的恩怨一无所知，她好。 可是。 侯助理发来一句，“我不能告诉你。快午了，你去问问乔先生，午餐吃什么。” “……” 池月还没来得及去问乔东阳，收到邵之衡的电话。 “午约个饭吧？有时间，一起去看看店面。” 池月看着手机，沉吟。 在月亮坞的项目开始前，她一门心思赚钱，但是现在乔东阳投资了月亮坞，对她来说，月亮坞的项目是重之重。 相较而言，店和实体店，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但这个事情，是她提出来的，不能半路甩锅给邵之衡。 这种不厚道的事，她不能干。 于是她想想，同意了。 邵之衡：“发个地址，我来接你。占用不了你多少时间，不耽误你工作。” 他都这么说了，池月还能说什么。 “没关系。我有时间。”池月发了公司地址。 捏着手机，池月走向乔东阳的办公室，轻轻敲门。 “乔先生。” 里面响过天狗可爱的萝莉音，“进来。” 池月听得耳朵一痒，深吸口气，推门进去，问乔东阳的午餐安排。 幸好他今天的人设很随意，并不是那个会挑食的“霸总”，公司食堂也可以将。 池月松一口气，顺便向他请假：“我午出去吃饭，然后有点私事要办。下午会回公司。” “和谁去？”他淡淡看她。 池月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邵之衡，我们有个实体店在申城，我刚好过来，他带我去看看。” 见乔东阳不说话，池月又加重了语气，“这个店儿我是有股份的，要是亏了，我得赔钱，还是要重视起来。” 乔东阳把钢笔一扣，“我陪你去。” 嗯？ 池月想拒绝。 “这样决定了。”乔东阳打断她急欲出口的话，“下午我正好有空。看完店，我带你去领机器人。” “不是……乔东阳。”池月觉得这样不合适，“你和邵之衡都不熟吧？大家在一起吃饭，会不自在的。” “我不介意。”乔东阳挑挑眉，“给他个陪我吃饭的机会。” “……” 可是万一人家介意呢？ 池月看他大爷的狂样儿，低眉给邵之衡发消息。 “乔东阳要一起，方便吗？” 她其实是希望邵之衡拒绝的。 这样，她可以堂而皇之地回绝乔东阳了。 然而，邵之衡几乎秒回，“可以。你方便，我方便。” 乔东阳看她表情，冷哼一声，“这么点小事，你还要向他请示？池月，你到底是谁的助理？” “……” 行吧。 再说下去，某只炸了。 池月硬着头皮点了头，“问他是表示尊重。再说，人家又没有拒绝，很开心跟你一起吃饭呢。所以，一会见了面，你不要摆脸色，让我难堪。” 那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乔东阳这个脾气，可不是谁都受得了的。 “放心！” 乔东阳狐狸眼微眯，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我一定会非常照顾他的情绪。” …… －－－－－－题外话－－－－－－ 今天想问问，有人爱我疼我愿意嫁给我并养我吗？ 没有我明天再来问。 208 表白即放弃 三个人碰头的地方，在一个名叫“雅兴”的私房菜馆。 环境如其名，幽静雅致，客人不多，吃饭的单间相对封闭，合适谈事。 乔东阳当仁不让的与池月坐在一起，选择了邵之衡的对面。 邵之衡看他一眼，贴心地递上菜单，给池月“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没点。等你来。” 他是最先到的，要了茶水一直在等着他们。 池月对邵之衡有些歉意，本来他约的是她一个人，结果她带了个“拖油瓶”。 还是一个不能不理脾气极坏的拖油瓶。 池月道过谢，在菜单上随便勾画两下，转递给乔东阳。 “乔先生看看，想吃什么？” 这声“乔先生”是叫得有些客气和生疏的，至少，在乔东阳看来是如此。 他凉凉的眼抬起，看着池月，一侧唇角勾了起来，“你帮我点。你点的，我就喜欢。” 池月“……” 邵之衡的视线在他们二人脸上切换。 池月瞪他一眼，示意他自己来，乔东阳却温柔地看着她。 尴尬着。 骑虎难下。 池月低下头，勾一个菜名，问一次乔东阳，他都说“喜欢，可以”。于是，一不小心就“喜欢”了很多菜。 等所有菜都上桌，乔东阳看一眼，啧声，笑说“你还真是不知道帮邵兄节约呢，今天咱们吃大户吗？” 嗯！？ 池月略怔。 不是说他请客的？ 怎么变成邵之衡了？ 一个传说中天天都在败家的败家子，居然抠门起来，气不气人？ 池月不好当着他的面，胳膊肘儿往外拐，虽然知道这家菜不会便宜，还是咬了咬牙。 “今天我请。大家不要客气。” 她已经让邵之衡为难了。 不能再让人家掏腰包—— “怎么回事？不是邵兄请咱们的吗？”乔东阳一本正经，用一种嗔怪又宠溺的表情看着池月，“不要和男人抢着买单，不给邵兄面子嗯？” 池月气结，再次瞪他。 邵之衡微笑，“乔老弟说得对。今天是我请你们的。” 一个邵兄，一个乔老弟，搞得像亲兄弟似的。 两个男人的目光是非常微妙的。 这种微妙，连池月都感受出来。 但她始终认为，就是乔东阳在针对人家，邵之衡是真的无辜。 这让她越发觉得不好意思。 偏偏，坐在她边上的主儿，是个不肯消停的。 一会要剥虾，一会要盛汤，几乎霸占了她所有的时间，根本就不让她好好和邵之衡说话。明明汤就在他的面前，他能把碗放到她的面前来提要求。 这是个弱智吗？ 池月把盛好的汤碗放到他面前。 “慢点吃。别噎到你！” 她是黑着脸呛着气说的，乔东阳却非常受用。 看了邵之衡一眼，他慢吞吞的笑，“你也吃。别尽顾着我。” 他顺手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池月眉头皱了起来，“我不喜欢吃这个。” 乔东阳哼笑，“挑食不好。” 说完他又把菜盘往邵之衡推了推，“邵兄，别拘束！这个味道不错。你也尝点。” 邵之衡“谢谢！” 乔东阳“要我帮你盛点汤吗？” 他温声软语，从头到尾对邵之衡就很客气，哪怕邵之衡皱个眉头，他也要询问一下他是不是得厌食症了，真正做到了“照顾他的情绪”，但又适时把他隔离在池月的世界之外。 邵之衡轻轻一笑，并未在意。 “不用，我好手好脚的，用不着别人帮忙。” 噗！池月差点笑出声。 这句话怼得太狠了。 她余光瞄一眼乔东阳，生怕乔大爷发怒。 然而，今天是个好脾气的乔大爷。 乔东阳的心情好得很，眉间眸底都是笑，还朝邵之衡妖孽似的眨了个眼。 “这你就不懂了。有人照顾，这是幸福。” 邵之衡笑笑不说话。 一顿饭下来，池月究竟吃了什么都不知道。 她趁着邵之衡去结账，瞪视乔东阳，“你别再捣乱了好吗？” 乔东阳一脸无辜，“我哪有捣乱，我不是一直都在照顾他？” 池月“……” 泄口气，她看着邵之衡的背影。 “你夹在我们中间，我们根本就没法说正经事。这样好不好？吃完饭，你先回公司，我和邵哥去看看店面，然后就来找你，我们再去领机器人。” “不好。” 乔东阳抬抬眉，盯住她，长长的眼睫缓缓扑闪。 一脸忧伤。 池月被他放电的表情吓住。 要死了！ 干嘛啊这是？ 池月抚额，这一瞬间觉得自己像个老姨母，在训示不懂事的孩子。 “乔东阳。你能不能讲道理？” 乔东阳不说话。 池月缓缓说“我们两个是独立的个体，我不会干涉你的事，你也不能干涉我的私生活。你这么作，是嫌56分太多了吗？” 乔东阳拉下脸来，俊脸一片阴霾。 他望着池月的眼睛，清澈如初春的湖，有垂柳倒映，晶莹潋滟，但坚定无比。 “好。我走。”他目光暗下。 池月松了口气， 又听他道“两个小时，过时不候。” 说着，他站起身，往外走。 邵之衡刚刚结了账过来，看他要走，怔了怔，开口把他叫住，“乔先生。” 乔东阳神色恹恹，懒洋洋的，但傲娇的气质是嵌在骨子里的，他撩邵之衡一眼，眉头抬抬，不作声。 邵之衡不知道池月跟他说什么了，但能看出他的情绪。 “我刚想起来，下午还有事，没时间去看店面了。” 乔东阳目光一闪。 男人间的潜台词，彼此都懂。 这不是看不看店面的问题，是关乎他态度的问题。 乔东阳“你什么意思？让我？” 邵之衡脸上表情不变，“我可以单独和池月说几句话吗？” 乔东阳眼神一暗，眉梢扬起。 邵之衡见状，微笑，“不会很久，不超过十分钟。” 乔东阳看他一眼，“跟她说，我在楼下等她。” 他快步如风，转眼消失在私房菜馆。 …… 池月还坐在桌子上。 看到邵之衡过来，她站起身，“邵哥，我们走吧。得抓紧时间，我大概只有两个小时……” “池月。”邵之衡按按手，示意她坐下来，“我说点事。” 池月一怔，坐下。 邵之衡招呼服务生过来，为他们重新续了水。 他好一会没有说话，神情复杂，看了池月很久，扣在一起的双手，突然散开，疲惫地揉了一下太阳穴。 “我很抱歉。池月，我错过了表白的时机，但还是想跟你说清楚我的想法。” 表白？ 池月微眯眼，不作声。 邵之衡轻轻一笑，“你不要紧张。今天虽然是我向你表白的日子，但也是我准备放弃的日子。这，好像……有点丧呢。” “邵哥……” 池月一时踌躇。 两个人认识几年了。 邵之衡与她在网上交流多，见面不过几次。 以前她从未想过与邵之衡会有感情上的牵扯，邵之衡是谦谦君子，坦坦荡荡，说话做事都极有分寸，没有过超越友谊限度的言行。 这对她来说，太意外。 “很显然，我是个失败者。” 邵之衡说着失败，但脸上没有失败者应有的颓丧。 甚至他一直是带着笑的。 “我以为温水可以煮青蛙，慢慢来。” 邵之衡看着池月的眼，眸子里有一丝探究，“你性子冷，不太容易亲近，尤其让你产生了防备心的人，更是轻易接近不了你。我知道要打开你的心，急不得，所以，我一直不敢轻易触犯，就怕惹你不快，被你纳入拒绝往来的黑名单。” 他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池月表情有丝丝的松动，“邵哥……” “你什么都不用说，更不用感到歉意。”邵之衡摆摆手，对她微笑，“感情的事，强求不来。我是成年人，在你之前，也有曾有过失败的感情经历。所以，你不用安慰我，我懂得调节。” 池月眉心拧起，“我是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是因为你和我没有形成情感对流。”邵之衡温和的眼微微低垂，喝一口水，又朝她一笑，“本来我可以不告诉你的。但是，我是个商人，哪怕是失败，也应该复盘过程，知道失败在哪里。” 唉。 池月也笑了起来。 “你这，真的太突然。我很意外，不知道怎么说。” “你什么都不用做，不用说。过了今天，我还是邵哥，你还是池月，我们依旧是合作伙伴。一切都不会改变。”邵之衡看着她，“我说完了。你去吧，他在楼下等你。” “那你呢？” 邵之衡端起水杯，吹水面，“我再坐一会儿，这里环境不错，挺适合想事情。” 池月看着这个温和的男人，心里突然沉甸甸的。 从小到大，对她表白的男人，多如过江之鲫，她都记不清。 更是不会为那些因为喜欢她而失望痛苦的人感到难过。 但今天—— 她并不好受。 也许，是怕友谊破碎吧。 毕竟这种事情，捅破了窗户纸，就很难回到过去。 池月捋一把头发，“邵哥，这些年，感谢你的照顾。” 邵之衡“不要这样。在我心里，你是非池中物，我一直看好你。也知道就算没有我，你也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相反，我应该感谢你，因为你给我创造了利益。这样的生意伙伴，不可多得。” 这是实事求是，不吹不捧。 池月笑了，“谢谢！” 邵之衡抬抬下巴，“去吧，店面的事，等你有时间再去看。今天要是你跟我去，你这男朋友，就炸了。” 听他说“炸了”，想到乔东阳那个作劲儿，池月嘴角的笑容不由自主扩大了。 “其实他是个不错的人，就是……可能家庭环境造就的，有时候比较自我，心高气傲。对事只分两类，顺心的，不顺心的。人分两种，顺他的，不顺他的…………有大爷毛病，但没坏心眼。” “我知道。” 邵之衡跟着笑，“他要是有坏心眼，今天这饭，我可能就吃不成了。” 池月尴尬地笑了笑，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想为乔东阳解释，严格来说，乔东阳有时候作起来，真的挺讨人厌的。 但， 他越是作，越让人心疼。 那眼睛里的光芒，似乎是带着忧郁的。 这感觉，真是哔了狗了。 自己温饱问题都没解决，却操心亿万富豪的心情好不好…… 池月告别邵之衡下了楼，一眼就看到了倚在车边抽烟的乔东阳。 池月一怔。 认识这么久，她第一次看到乔东阳抽烟。 他没有看她，在看天，沉沉的天空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可是他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看得很出神，就像在观星台看星云图，告诉他，那个520光年的地方是他的理想…… 池月微微失神。 乔东阳天生高颜值，是上天的宠儿。 哪怕一脸的傲慢，仍是好看得一塌糊涂。 池月这一刻终于承认，不仅王雪芽，她自己其实也是颜控。 长得好看的男人，太值得原谅了。 她甚至在想对乔东阳来说，容忍喜欢的女人和喜欢她的男人在楼上谈话，而他一个人孤伶伶的等在楼下，是不是一种底线的让步？毕竟他从不肯让人，哪怕是乔家人，得罪了他，也毫不手软。 池月情绪一散。 “乔东阳！” 乔东阳转过身来，神情慵懒地看着她，掐灭烟头，用手指准确地弹入垃圾桶里，一侧唇角扬了起来。 “跟你的老＂qing ren＂，说好了？” 什么老＂qing ren＂？池月看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谈好了。走吧。去领机器人。” “——” 居然不否认？ 乔东阳恨恨咬牙，打开车门。 “上车！” …… 汽车驶上大街。 今天乔东阳亲自开车。 池月看了他良久，认为该说的话，还是得说开。 “你今天有点过分，你知道吗？” 乔东阳目光微炙，一眼不看她，语气凉凉，“你帮谁说话呐，池小姐。” 池月就知道他会这样，抿着嘴不说话，只歪头打量他，一动不动。 气氛凝滞片刻。 乔东阳终于转过头，对上她的视线，又冷笑挪开。 “以后我不想再跟傻子吃饭。他再约你，我不会去了。” “？？？”池月脑门上全是问号。 她僵了僵，“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好久不说话。 汽车上了高架，乔东阳踩油门加速，一脸嫌弃地哼声，“还以为他能够跟我一战。结果还没开打，就宣布溃退。不是傻子又是什么？” “乔东阳。”池月想说点什么，可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一叹。 乔东阳望着前方的道路，“不用说了。我对他没意见。只要不来招惹你，我都懒得多看他一眼，更不会报复他。你就别为他打算了，他精着呢！比你精。” “……” 池月得奖的那个机器人是定制款的。 设定按照池月提供的资料和要求进行了修改。 因为赶急工，这个时候机器人还在设计院，机器人的程序猿爸爸还在做最后的调试。 马上就要和小可爱见面了，池月有点迫不及待。 乔东阳却在下车的时候，拉住了她，“问个事。” 嗯？池月微怔，转过头来看他，“什么？” 乔东阳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稍稍一飘，“一会要不要跟人介绍，你是我的女朋友？” 这…… 池月的目光回缩，被他拽着的手，稍显僵硬，“还是助理好点吧，以后还要在一起工作呢。女朋友……会让人觉得我是个什么事都不做的花瓶。” 乔东阳唇角一扬，缩回手插入兜里，大步走在前面。 “好。” 这么好说话？ 池月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反应过来。 该死的！这是被他套路了啊！ 这家伙明明只有56分呢！ 本来她就不是他的女朋友啊？ 这么说不是相当于默认了么？ 池月气得提了一口气，跟上乔东阳的步伐，默默瞪着他高瘦的背影，瞪着瞪着，又只剩叹气。这厮……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路，这么狂这么拽，居然也这么好看。 她恨自己被王雪芽传染成了颜控，没原则。 …… 一个叫小赵的女工作人员接待了他们。 “乔总，可以提货了。”小赵看了池月一眼，眼睛微微一亮，“是我让人送过来，还是你们再过去看看？有什么问题，还可以再改善……” 乔东阳“我们去吧。” 他走在前面，池月跟上去。 那小赵突然跟了过来，“小姐姐，你是天降奇兵那个池月吧？” “……” 看《天降奇兵》是crown公司的工作任务吗？为什么人人都看过，人人都认识她。 池月脑壳痛，僵笑着点点头，“是的。” “你真漂亮！比节目上更漂亮。”小赵小声吸气，又看了看乔东阳的背影，“怪不得我们乔总喜欢你。” “……” 池月一头雾水。 刚才不都介绍她是助理了吗？ 这话什么意思？ 女工作人员惊觉失言，突然拍拍自己的嘴，“我说错了。该死，群里都通知了，为了避免乔夫人尴尬，大家都要守口如瓶，假装不知道……你是乔总的女朋友。只能称你池助理……” 假装不知道？ 池月无言以对。 小赵“完了完了！我……没有假装成功。你千万不要曝光我啊，谢谢，谢谢！” 她双手合十，拜了拜她，飞也似的跑开了。 池月翻个白眼，望天，恨不得一脚踢飞乔东阳。 不过，这种心情持续不到两分钟，看到她的定制机器人时，顿时烟消云散。 机器人太可爱了。 粉粉的身体，圆圆的头，圆圆的脸，一看就是女宝宝造型，和天狗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但和天狗一样的萌，看到池月和乔东阳就招了招手。 “你们好，我是最可爱最呆萌的天猫，有什么需要我为你服务的吗？” 噗！ 池月差一点笑岔气。 能不能正经点取名字啊。 …… －－－－－－题外话－－－－－－ 今天没有分章，因为分章的时候，第二章总是延迟更出来…………所以，我试试一章什么效果。 ps潇湘会员qq22aee02e35c821，你中了一套《孤王寡女》，管理猿联系不到你了，麻烦你和管理猿联系一下。谢谢~~ 么么哒，谢谢支持！ 209 猫狗大战 拿到了机器人的池月，归心似箭。 她很渴望看到池雁的笑脸，因此回去的路上就探乔东阳的口风。 “我们什么时候回月亮坞？” 乔东阳：“恐怕还得两天。” 他看她一眼，大概明白她的想法，手伸过来，拍了拍她，“再忍忍，我把手头的事做完。” “好。”池月莞尔，看了一眼他的手，没有收回来。 乔东阳又顺便捏了捏。 两个人握在一起。 有了陪伴机器人，不能带回去，池月内心是不爽的。 所以，装个逼不过分吧？ 当天晚上，她就把自己和小天猫关在房间里，然后拍各种照片，自己欣赏不够，还发了一张到“亚洲五美”群里，低调地发了个微笑表情。 群炸了—— “哇，奖品拿到了！” “羡慕！” “实名羡慕！” “举双手双脚羡慕！” 你一言我一语说话的人，依旧是刘芸和孟佳仪，池月没有看到王雪芽出声，猜她在训练，并没有私聊她。 三个人聊了一会，王雪芽消息来了。 “月光光，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池月皱了皱眉，“过两天，怎么了？” 王雪芽：“……没什么，就是想你了嘛。难道你不想我？” 池月撇了下嘴，“我想你个鬼，你个小丫头片子坏得很，肯定是有求于我对不对？” “没有没有，明明就是你有了小天猫，就不爱我了。” 哼！池月趴在床上，看着手机，“说吧，这几天怎么样？” “不好。累死。”王雪芽隔了片刻，又补上一句，“我爸要来星空航天城，你说怎么办啊？” 嗯？ 池月微微眯眼。 王雪芽的父亲，本来就是研究航天学术领域的教授，去星空航天空是不奇怪的。 奇怪的是王雪芽的父亲大人去看她，不是应该高兴吗？ “什么怎么办？买点好酒好菜，招呼着呗。” “不是这个意思啦。”王雪芽语气有点着急，“我和范渣男谈恋爱的事，有告诉我爸我妈。但是分手的事儿，一直没说……我爹这次过来，特地说……要见见我的男朋友，替我把把关。月光光，我怎么办啊。” “……” 在池月看来，这简直就是小事。 “告诉他实话。谁还不遇几个渣男咋的？” “不行的，你不知道我爹！我要是说了，他能把我直接拎回去……” “拎回去不是更好，再也不用训练了。” “……月光光，你皮痒？人家认真让你出主意呢。” 池月摇头，“单纯的女孩子。你只有两条路，一是告诉你爹实话，让他替他出头，把范维打死。二是重新找个男朋友带给他看。” “馊主意！” 王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小公举啊，受那样的委屈还了得？ 池月大概能想象，但是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毕竟父母都是疼爱女儿的，哪怕出了天大的事，顶多责怪几句，也就过去了。更何况……这不是没出事吗？ 所以，她安慰了几句，听到乔东阳在叫，就和王雪芽告别了。 乔东阳来敲门，还带着小天狗。 天狗机灵，一眼就扫描到了床脚边的天猫。 “就是这个傻猫，抢走我池月小姐姐，是不是，乔大人？” 池月：“……” 她望了乔东阳一眼，不知道他怎么教的天狗，赶紧弯下腰来，摸天狗的脑袋，“怎么会呢？天狗才是最可爱的宝宝呢。” 天狗脑袋晃了晃，问池月：“那你为什么要它，你有我还不够吗？” “……” 好幽怨的语气。 池月无奈，“可你不是我的啊。” 天狗：“我是你的。” 噗！池月瞄乔东阳一眼，“怕是乔大人不答应呢。” 一听这话，天狗大脑袋往后转了转，看乔东阳，见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大概是默认了它和主人的从属关系，然后望着池月，不知道哪里搜了一句无奈的语气出来。 “它有我可爱吗？” “……你们都一样可爱啊。” 天狗对这个答案明显不满意， “它有我聪明吗？” 池月一怔。 她看了一眼呆呆站在床边的天猫，内心是否认的。 赶着急工出来的天猫，和在实验室里经过多年测试并屡次升级程序的天狗，差别很大。不敢说是强人工智能和弱人工智能的区别，至少也差了好几个段位。 天猫当然也聪明。 但是明显没有天狗的意识能力和综合判定能力。 对比，天猫看到天狗，就只会说：“欢迎光临，我是你的好朋友天猫。” 天狗果然嫌弃它，慢吞吞地一步一步走进去，“我才不是你的好朋友，我是池月小姐姐的好朋友。” 汗，终于变成好朋友了，不是男盆友。 两个机器人在说话。 很古怪的对话。 “你是猫吗？你长得像猫，但比猫丑。” “我是天猫。” “谁准你跟我一个姓的？” “我是天猫。” “你的程序猿爸爸是谁？” “我爸爸是大mimimimi……这是他的网名。” “你只有一个爸爸吗？” “？”天猫明显接不上话。 “我有好多个爸爸呢。”天狗的傲娇劲儿简直和某人一模一样，“乔大人也是我爸爸。” “……” 池月嘴唇抽搐，差点被天狗的话逗死。 看着抱臂杵在门口的乔东阳，她挑挑眉头，“你来就是为了看猫狗大战的？” 乔东阳眼一斜，“看你睡了没有，顺便看看能不能约着一起睡。” 噗！池月：“说得这么直率，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乔东阳表情松动，倚在门框上，视线有意无意地瞄向她那张床，“那么你的答案呢？” 池月：“g-un滚！” 呵！乔东阳并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生气。 反而，笑意更浓，那表情小贱小贱的，“你想回月亮坞？” 池月不假思索，“是我表现得不够明显吗？” 哼！乔东阳又看了一眼那张床，突然摆了摆头，“所以，陪我喝一杯？我争取早点回去。” “……” 池月是不喜欢喝酒的。 酒精会麻痹人的神经，而她任何时候都希望自己处于清醒的状态。 “怎么，不肯！？”乔东阳叹口气，“老侯做了宵夜孝敬我，你就不想试试味道？” 侯助理做的菜确实好吃，有诱惑力。 池月感觉胃酸在分泌，可是—— 她剜着乔东阳，似笑非笑，“吃宵夜一定要喝酒吗？难道你家有加糖的82年拉斐？” “……” 乔东阳眯眼看她，身体慢慢前倾，凑近。 突然，手撑在她的身侧，把她圈在自己和墙之间，低头在她脸侧轻声笑，声音像个妖孽。 “池月，你这么怕陪我喝酒？是爱上我了吧。” 池月眼珠一转，“怎么说？” “你怕你控制不住自己，对我意图不轨。” “……”池月看了看肩膀边的胳膊，一把推出去，“神经。” 乔东阳哼声，扭头，“来吧，不要怕，老侯也在，三个人喝，你犯不了错。” “……” 210 哦哦是宠溺的味道 池月挑了挑眉。 她下去了。 餐厅里，灯光氤氲，还有淡淡的音乐。 看上去气氛很浪漫，可是，如果对座的两个人是乔东阳和侯助理，就莫名有种滑稽。 侯助理看到池月往这边走，小声说：“你千万别说是我做的……真的，乔先生，这不合适……” 乔东阳似笑非笑：“不是你做的，还能是我做的？我是会做这种宵夜的人？” “可是——” 侯助理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开口，池月就走了过来。 “哇，很丰盛的样子。你俩悄咪咪在说什么呢？” 乔东阳绅士地为她拉开椅子，拍了拍，“来，坐这儿。尝尝老侯的手艺！” 侯助理捂脸，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这么奇怪？ 池月看看他俩诡异的表情，莫名觉得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然后，她转眼看到桌上“丰富”的食物，微微一怔，“侯助理今天的手艺退步了啊？” 侯助理尴尬地笑，“是啊，好久没炒过小龙虾……有点手生。” 池月了然一笑，又看了看另外一个盘子，吓了一跳，“这是什么东西？” 侯助理深吸一口气，“大概它是一个炒菜。至于炒的是什么东西，就见仁见智了。” 噗！ 一个炒菜，还见仁见智。 怕不是在逗她？ 池月挑眉看着他，“说说看。” 她很好奇他能编出什么词儿。 侯助理清了清嗓子，“因为这个菜本身，是代表了我对乔先生的忠诚与敬重，所以，它炒的是忠，是诚，是敬……可是它炒糊了，搞砸了。我很内疚，很惭愧。所以，它就炒成了愧，悔，无奈……” 池月哭笑不得。 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这马屁精神，全球第一。 她拿手机：“叫外卖吧！” “别别别！”侯助理站起来，搓了搓手，嘿嘿笑道：“你俩先喝着，我再去发挥发挥，争取重新炒两个忠诚和敬爱出来。你们吃，你们吃……” 这家伙溜得比兔子还快。 池月看着他奔向厨房的背影，心里已经明白。 她看着乔东阳，“不会做，就不要做了。别勉强自己。” 这话真是为了乔东阳好，虽然下套的人是她，可是看到他钻套，她心里又有点不落忍。所以，这是完全出于诚心的归劝，她都能嗅到空气里的“忠诚和敬爱”了，不曾想，乔东阳却黑了脸。 “什么叫不会做？和尚都是人做的，一天不会，我还一辈子都不会吗？” 池月眉眼弯弯看着他，笑出一口白生生的牙。 “这么说，你是承认这黑不溜啾的东西，是你做的了？” 乔东阳：“……” 套路！ 这女人满满的套路。 “池小姐，你学坏了。” “承让承让，我只是活学活用而已。还是乔先生教得好。” 两个人四目相对。 乔东阳突然伸出长臂，勾住她的脖子往自己一拉，一只手勒住她的腰，然后一个“吧唧”就吻在她的额头上，“奸猾的女人，是要受到惩罚的。哼！” 他说完，又迅速收回了手。 小动作太宠溺了。 然后池月就发现，袭击了她的他，耳根红了。 池月眼里噙满了笑，“原来乔先生也会有脸皮薄的时候？” “……” 乔东阳拿酒，不说话。 池月莞尔，把杯子往前一伸。 “来吧，我陪你喝点。” 乔东阳勾勾唇，不置可否。 “加糖了吗？乔总裁。”池月似笑非笑，戏谑说。 乔东阳脸一沉：“女人。你在玩火？” “哈哈哈哈！” …… 餐厅里传来的笑声，让侯助理松了一口气。 他放慢动作，觉得自己可以晚一点出去。 那天打扰老板好事的事，千万不能再干了。 …… 墨迹一会儿，他没听到外面有声音了，寻思他俩差不多了，就高高兴兴地端着盘子走出去。 “乔先生……” 话未说完，他愣住。 人家两只抱在一起啾啾啾啾呢！ 完了！ 侯助理几乎看到了自己的世界末日，猛地转身，“这个菜可能需要回一下锅！你们继续——” 他想溜，背后传来乔东阳的低喝。 “我看是你需要回下炉了。” “……” “菜拿过来吧。” “哦……” 侯助理声音如shēn yin。 天知道，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 池月喝多了。 乔东阳只是抱住她，低着头在看她的状态，并不是侯助理以为的啾啾啾啾啾—— 恐怕谁都不会想到，池女王——半杯倒。 乔东阳也不知道，他真的没起歹心，更没有想趁机灌醉她，实在是她那个渣酒量，实在不省心，红酒入杯，没省，不品，就像喝白开水似的，咕嘀嘀往肚子里一灌，豪气干云。 “该你了。” 乔东阳：“……女人，酒不是这么喝的。” “嘿！”池月拿起空掉的红酒杯，晃了晃，又看着他，醉眼深邃明亮，“你不就是想我醉？” “？？？”乔东阳沉下脸，“我……无辜。” “不信！” 池月拍拍他的肩膀，拉开椅子，摇摇晃晃往外走。 “我不喝醉，你哪来的机会。大兄dei！” 喝了酒的池月，太奔放了。 乔东阳头皮一阵阵发麻，一把扶住她。 “……你去哪儿？” 池月醉着一双眼，回眸一笑，推开他扶着自己的手，一侧唇角轻轻扬起，“厕所，你要陪我去吗？” 某人咬牙。 “陪！” …… 池月醉得眼花，一路被乔东阳扶到卫生间门口。 “你可以吗？”他问。 “可以。” 喝醉的人，一般都不认为自己醉。池月推开乔东阳的手，凭着本能进入卫生间，意识还算清醒，只是蹲下的时候，脚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哪个王八蛋再让我喝酒，我跟他拼命！” 酒精没有让她完全丧失意识。 但会左右她的情绪。 乔东阳靠在门外，搓额头，无奈叹气。 “没人让你那么喝，自找的。” “你闭嘴。”池月隔着一道门板，嘟囔着凶巴巴吼他，“你为什么还在那里。快出去吧！” 乔东阳翘起唇，往里望一眼，“我走了怕你掉坑里。” “你不走我尿不出来！” 女人带着酒意的声音，不若平常清脆，听上去有点沙哑，或说性感。 乔东阳微微抿唇，眼里噙着笑，“那需要我帮你吗？” “帮，帮什么？帮我尿尿啊？” 乔东阳扶额，低笑。 谁说酒精不是个好东西？你看，清冷自持的池小姐也可以很狂野嘛。 乔东阳笑着舔一下牙，望着天花板，表情坏坏的，“愿意效劳！” “你快走吧！拜托了。” 她是真的尿不出来啊。 好半晌没动静，池月咬牙，“你是不是还在？” 乔东阳抬抬眉梢，看那一扇门，“行，我走。不过，你真的可以吗？” 咚！ 一声巨响，吓了乔东阳一跳。 池月的头撞在门上了。 把门撞开，整个人突然从里面扑了出来。 乔东阳吓一跳，眼明手快接住她。 “幸亏我没走——” 池月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双颊通红，看到乔东阳近在咫尺的眼，大概还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想到自己的狼狈样子，糗得恨不能钻地缝。 “我……裤子。你不要看。” 她裤子还没来得及穿好啊！ 乔东阳本来只关注她的安全，没有注意看下成，得了她的提示，视线条件反射地往下移。 一截白花花的肌肤，嫩芽儿似的出现眼前，灼眼。 乔东阳脑袋嗡地一声，鼻腔发热，差一点没流鼻血。 “池月。”他捏紧池月的肩膀，shēn yin一般叹出，“你是上天派来收拾我的么？” “……什么？”池月已经晕得不行了。 说话娇娇的，身子软软的，靠着人，整个人偎过来，像是没长骨头。 乔东阳心跳飞快。 怀里的女人动了动，他深吸气，飞快摁住她。 “不想死就别动！” 死？池月哼哼两声，“你，你脱我裤子，还想杀人灭口？” “嗯哼？我脱你裤子？” 这女人是不讲道理了么？ 乔东阳斜着一双狐狸眼，看着女人粉嘟嘟的唇儿，眸底光芒慢慢变暗。 “很可以。池小姐，你是吃住我了是吧？行，今天晚上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杀人灭口。” …… －－－－－－题外话－－－－－－ ……爱我的举手。 不爱我的举脚！！ 我看有几个……敢举脚的。 muma~~ 211 知否知否，这月资金没了 “啊！” 池月尖叫。 喝了酒的她，无法像平常那般自控，声音放肆而高亢，确实像是杀人灭口的声音。 餐厅里的侯助理听到了。 他发誓自己不是故意的，但双脚就是没有听使唤，直接冲了过去，结果看到了卫生间里两个人激情的一幕，舌头都不会转了 衣冠不整，姿态暧昧。 很明显在做什么了！ 乔先生口味好重—— 为什么要选择卫生间这个地方？ 没眼看。没眼看。 侯助理咽口唾沫，想悄悄溜走，就像自己没有来过那样，但是乔东阳已经抱着池月杀气腾腾地冲了出来，直接把他撞了个踉跄，屁股怼在墙上，痛得直抽搐。 “乔先生……” 他想说点什么。 乔东阳已经搂着人走远。 “猴子，你这个月奖金没了。” “……” 天降横祸！ 他这是做错了什么？ 侯助理一个人走到餐厅，看着热气腾腾刚出锅的小龙虾，找安慰。 “我一个人吃，气死你们！” …… “你这破酒量……唉我说，你别抓住我……” 乔东阳把池月放到床上，想抽开手帮她脱鞋，可是这女人劲儿大得很，拽住他胳膊的手紧紧的，像是怕他走掉，乔东阳试了两次没抽开，还被她的猫爪子挠了几下。 “你这酒品，往后我再让你喝酒，我就是你孙子。” “孙子。我有孙子了？” “……” 乔东阳哭笑不得。 这是醉酒，还是装疯？ “乖点。”他拍拍池月的脸，弯下腰来想要继续帮她脱鞋。 池月没给他机会。 她折腾得厉害，双脚一曲，两三下一蹬，一双鞋就被她踢得飞了起来，一个空中回旋，那鞋就像长了眼睛似的，一个擦着乔东阳耳朵飞出去，一个刚好砸在乔东阳的脑袋上。 “池、月！”乔东阳气急败坏，俊美的面孔，以看得见的速度在扭曲，温和的语气也变得咬牙切齿。 他想骂人。 池月没给他机会。 她眯着眼，脱掉外套，松开领口，无视掉面前这么一个大男人，两条长腿把被子一夹，骑上去，那乖乖睡觉的样子，根本就让人恨不起来。 乔东阳的声音堵在咽喉口，居高临下看着她。 卧室里的灯光像染了一层暧昧，橙黄氤氲，他目光渐渐温柔。 池月酒品没多好，也没有多糟。 除了对他又打又踢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事？ “唉。这女人……真是砸手上了。” 乔东阳原谅了她，又弓下腰想把她夹着的被子拉出来，为她盖上。 可是—— 池月仍没给他机会。 手刚碰到她的腰，一脚就踹了过来。 “滚！想占姑奶奶便宜？死边去——” 乔东阳刚刚消下去的火，又冲上来了。 他黑着脸，拍拍她的脸，“乔月，不，池月，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池月眼睛都懒得睁，“我管你是谁……反正都没有乔东阳好看。滚，不约！” “……” 乔东阳看着这女人张牙舞爪的样子，牙痒恨。 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意识提醒他，这个时候应该离这个疯女人远一点，保平安。 可是，谁让池月说酒话骂他的时候……这么招人喜欢呢？ 当她用软绵绵的声音说到他的名字，说他最好看的时候，乔东阳忘记了被踢被挠被鞋擦耳朵砸头的教训，他重新靠近，想要帮她拉被子，免得她着凉，可是，脑袋一低，池月一个标准的拳击动作就直冲他的面门捶了过来。 “叫你别碰我！是不是想死？” 这女人的防备心真是太强了。 喝酒了也这么能打—— 乔东阳已经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 “池月，你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 池月眉头皱成了一团，转了个舒服的姿势，“……我警告你，不要动我。不然…………乔东阳会弄死你的。” “……” 刚准备把她暴揍一顿的乔东阳，心又软了。 你看，人家喝醉了，脑子也清楚，不会轻易让男人得逞，最主要的是，喝酒了她也觉得他会帮她呢。至于为什么会打他揍他踢他，只是喝多不认得他罢了。 他语气温柔，像在哄任性的孩子。 “放心……我不会动你。我只是给你盖被子。我保证……我什么都不做。” 乔东阳再三保证，举起双手才蹲下身慢慢去拉她的被子…… 他防备着她的杀招，可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听到了他的声音，没有攻击他，只是乖乖地抱着被子，不肯放， “别抢我被子……抢男人可以，抢被子是不行的。” “……”乔东阳拿起枕头，高高举起，恨不得砸死她。 在她心里，他居然不如被子重要？ “我男人很帅的。你快点把他抢走……求你……别再吵我了。” 如果有人真的会被气死，乔东阳今天晚上可能已经被气死好多次了。但在池月嘴里听到“我男人”和“长得帅”，乔东阳所有的怨气都被抵销。 甚至，还有点欣喜。 不会是斯德哥尔摩症吧？ 乔东阳发现自己底线越来越低了。 都被欺负成这样了，还舍不得苛责她。 叹一口气，他重新把她搂入怀里。 “你说说看，是有多帅？” 池月鼻翼翕动，一声不吭。 睡着了。 “池月？”乔东阳低头看一眼，捻她的脸，“你话还没有说完，别睡！” “……说什么？” 池月勉强开口，有些吐字不清。 “你还没说，乔东阳有多帅？嗯？” 池月的脑袋埋在他怀里，好半天，突然抬起来，黑漆漆的双眼瞅着他，“……你怎么这么自恋啊，乔大爷？” “……” 这女人醉得这么没逻辑的？ 刚才不是不认识他吗？ 这就又认识了？ 乔东阳颓然地躺在她的身边，手抱在颈后，“不拉你被子了，爱这样睡就睡吧。” “你谁啊，你走开……”池月不习惯身边躺着一个人，拿手推他。 又不认识了？ 乔东阳能被她整死。 “睡觉！不许再说话。”乔东阳搂住她的腰，凶她，“再听到你的声音，我就办了你！” 池月：“……” 似是发现危险，她一个人闷了会儿，又转过来咕噜，“可是你为什么睡这里？” 乔东阳看着天花板，懒洋洋地说：“因为这是我的床啊。” 他的床吗？ 池月：“哦。” 她说着就爬起来，“那我去我的床……” “你没有床。”乔东阳揉了揉她的脑袋，眼睛里布满了温柔，“我在哪里，你的床就在哪里。” 唔，池月想了半晌，“这是什么话，你当我傻？这根本就是我的床。”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是正确的，池月指着不远处的小天猫，“看到没有，那是我的机器人，是乔东阳奖励给我的。我的小天猫在这里，我的床当然也在这里，你别想诓我。” “……” 要不是她提到乔东阳的名字，他都想捏死她了。 “乔东阳对你好不好？”他突然转过身，面对面望住她。 两个人挨得很近，呼吸交错可闻，池月看着他的脸，有些恍惚，酒精作用下，也比较放飞自我。 “好。”池月说完又摆脑袋，“不好。” “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有时候好，有时候不好。” “比如——” “比如好的时候就好，不好的时候就不好。” “……” 212 无意识气人 她是天狗上身了吗 乔东阳看着醉醺醺的女人，觉得又是可爱又是可气。 于是伸手捻她的鼻子。 “唔！”池月呼吸不畅，“你干嘛啊！” “嗯？我能干点嘛吗？”乔东阳声音微哑， “你想干吗嘛？”池月反问，双眼像嵌了星光，惹得乔东阳胸口一悸。 喝醉了也不肯吃亏。 乔东阳失笑，突然凑过头，在她的唇上吻了吻，“想吻你。” 池月没有抗拒，大概也是没有力气，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这样？” 乔东阳：“嗯，大概还想些别的……” “不许想！”池月霸道地说完，突然伸出胳膊就勾住他的脖子，狠狠一拉，一个吻就啃在他的额头，“你亲了我，我也要亲回来，不能吃亏。” 乔东阳黑眸一深。 印象中，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他。 虽然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中，仍是鼓噪了他的神经。 他手一紧，将她捞过来，“池月……” “嗯” “刚刚我没感觉到……” “什么？” “你再亲我一下。” “你是猪八戒吗？又不是吃人生果。” “……” 池月调开头，睡了。 乔东阳看她这半醉半醒的诱人模样，心里有只野兽在咆哮，实在忍不住，凑过去又亲她一下，这次更深入些，亲得她气喘吁吁……然后望着她笑，“我又亲你了。你又吃亏了。” “哦。” 池月呼口气，看着他期待的目光。 “我妈说，吃亏是福。” “……” 这女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的呢。 乔东阳双眼微微眯起：“吃亏是福对吧？话是你自己说的，那你可别叫——” 他的气息伴着体温压下来，床铺往下一沉，人就压在她的身上。 池月脑子一懵，只觉滚烫的呼吸喷在脸上，刮起阵阵鸡皮，一条舌在口腔里滑入，要与她纠缠。 她不是她了。 身子一阵阵发软…… 挑起的情潮将她高高抛起，重重落下，如溺水的人，明明就快要淹没在海里，复又被他带起，一波又一波，头晕目眩，这让从未有过经历的她，像一把被点燃的干柴，在他火热的攻击下，渴望燃烧，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点什么…… 他身子发硬，像藏有一把火， 烤得她难受。 池月突然好口渴，像回到了沙漠天的某个午后，找不到水源，只能紧紧抱住他，在与他的津沫交流里，得到一丝润泽。他是甘甜的，像泉水，滋润她的唇，探入牙关，又浸湿她的舌。 她满足，又似不满足…… “乔东阳。” 她大口大口呼吸着，胸口起伏，一片美好肌肤若隐若现，在男人眼里，比不穿还要刺激。男人的反应往往是最直接的，像夏虫扑入草丛，鸣叫着，想要点燃一季的**。 “你不要亲我了，再亲，我快要闷死了……” 池月红着脸，说得老实极了。那绯红的脸颊，看得乔东阳眼热。他双眼炙热，有明显的红丝，被她扯得凌乱的发，有一种野性的狂热，被灯光一笔笔勾勒出来的五官轮廓，有着让人心颤的魔力。 “说了要杀人灭口，不能就这么完……” 乔东阳嗓音沙哑，“池月，你死定了。” 他急切地吻她， 池月闭眼，手指推向他凑过来的唇，“别……” 乔东阳一口含丨住她的指。 舌在指尖绕了一下。 池月身子一抖，突然将自己埋入他的怀里。 “喔……”乔东阳心窝一热，将她搂住，拉被子盖住彼此，在被窝里，将她深深吻住。 他的情绪几近失控…… 吻她的唇，吻她的脸，吻她的耳朵，吻她的脖子……恨不能融入她的身体。 可是， 池月在他的热吻里，没一会就没反应了。 怀里气息渐弱，乔东阳被吓住。 他掀开被子，支起身子探了探她鼻息，松一口气，黑着脸撑在她两侧，眉心皱起。 “池月，你居然睡着了？” “……” 没有人回答。 池月的声音逐渐平稳。 “池月，池月？”乔东阳低头啃她脖子。 她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又伸手一挠，像拍蚊子似的，嫌弃地嗯了声。 “你已经亲很多啦！别闹我。” 打个呵欠，又归于平静。 “……” 乔东阳撑在她上面，看了许久。 就这样了？ 气不气？ “唉！” 他一叹，低头逮住她的唇狠狠亲了一回，突然从床上弹起，抓扯几下头发，快步走入卫生间，在哗哗的水流声里，沉淀自我…… …… 浅醉微醺的状态，睡得极沉。 而池月还有一个特技——醒来一无所知。 甚至在乔东阳和侯助理频频探来的目光里，一脸困惑地反问：“我脸上有脏东西吗？你俩干嘛一直盯我看。” “……” 乔东阳面无表情。 侯助理咳了咳，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早餐是侯助理准备的，乔东阳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放弃挣扎了，今天没有进厨房。吃过饭，三个人画风诡异地去公司。 整整一天，风平浪静。 然而，下班的时候，乔东阳又抽了。 他居然提出——去买菜。 这对侯助理来说，简直是万年不遇的新鲜事。 于是三个人，一起组队进了超市。 池月觉得乔东阳最近就像吃错了药的傻子一样，总做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比如买菜这么枯燥无聊的事情，他居然很有兴趣，看到什么问什么，这个喜不喜欢，那个爱不爱吃…… 池月快崩溃了。 有点后悔，当初套路他下厨。 “乔先生——” 在后面推车的侯助理，突然喊了一声。 听到他压着的嗓音，乔东阳和池月一起回头，“怎么？” 侯助理快走两步，小声说：“好像有狗仔在tou pāi。” 狗仔？池月望了乔东阳一眼。 他又不是明星，怎么会？ 乔东阳傲娇地一笑：“哥的人气太旺了。” 哼了声，他朝猴子示意，“去，把人给我揪出来。” 乔东阳的身边原本是安排有保镖的，只是他嫌麻烦，从来不让人跟，但这些人都是拿他工资，吃他饭的，需要用人的时候，随叫随到。 侯助理发了个消息出去。 不一会儿，他们拎着买好的菜回到停车场，就告诉他，人已经堵住了。 就在停车场里，两个十**岁的年轻男女，被几个保镖揪在那里，规规矩矩的低头站着，怕得瑟瑟发抖—— 乔东阳把购物袋递给侯助理，慢条斯理地走过去，冷着脸问：“鬼鬼祟祟的跟在后面tou pāi，是想干什么，嗯？” 那一对男女眼睛都红了，看到他就连连道歉。 “不好意思，我们是想跟拍池小姐……” 噗！ 侯助理没憋住，看乔东阳黑脸，立马就喷了。 说好的人气旺呢？ 结果误会大了啊，人家居然不是跟踪他的。 “咳！”侯助理怕老板没脸，一本正经地接过话，“你们跟拍池小姐干嘛？” “我们没，没坏心的。”那女孩儿有点紧张，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池小姐身上有爆点，我和我男朋友想跟拍她，发个抖音，吸粉。” 吸粉？ 哈？ 乔东阳一偏头。 “手机！” 没有挣扎，两个人都把手机乖乖上交了。 乔东阳拿过来一看，确实是在拍抖音，而且这不是第一条。 在今天之前，他们已经tou pāi了两条与池月有关的短视频，点赞和评论数都很大。 乔东阳看视频背景有点熟悉。 一看内容，这不是他奶奶的生日宴吗 短短两三天，这两条与生日宴有关的抖音就爆了，为这一对男女带来了几十万关注…… 可能是尝到了甜头，就又来了。 “好得很。” 乔东阳把玩着他们的手机，目光散漫冰冷。 “你们是乔家的亲戚？” “不……不不是……” “既然不是，你是怎么拍到的？” “我，是我……”女孩儿的头快低到胸口去了，“我是那天的服务员。” 那天因为宾客众多，厨房和服务都是外包出去的。 “呵。胆子挺肥。” 乔东阳把抖音内容删掉，手机砸回去。 “滚！” 那两个得了自由，长舒一口气，屁滚尿流地走了。离得远了，居然还不怕死地回头扬开嗓子喊了一句。“小姐姐人气这么旺，为什么不考虑出道啊？我们一定会粉你的！” 池月：“……” 她以为这只是个插曲。 信息bào zhà的时代，今天火的短视频，明天就会被人忘记。 只要删掉，哪来那么多人关注？ 可她没想到，这事居然为她和乔东阳带来麻烦。 乔家人，直接杀过来了—— …… －－－－－－题外话－－－－－－ 么么哒，给追文的小仙女一个颜值喷雾，喷喷喷喷喷…………恭喜你，颜值成功10086 213 找茬 这次来的人有点多。 除了乔东阳的小妈董珊，还有乔家大伯母，三婶子，以及两三个池月完全没有印象的女性亲戚。当然，其中最重量级的人物，是三个媳妇一起搀扶着走进家门的乔家老太太。拄着拐杖，满头银发，但精神矍铄。 乔正崇没有来。 全是七大姑八大姨，这种是最难打发的。 池月当时正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这阵仗，怔了一下。 “乔总。你家来客人了。”她喊了乔东阳一声，然后转身，准备去把乔东阳“请”出来。 这么大的阵势，她应付不了，也不想应付。 可是乔家人明显见不得她的疏远。 “站住！” 大伯母的声音，沾上点尖尖的尾音，听声音就像个尖酸刻薄的主儿。这种人一般无理都要搅三分，更何况认为自己有理呢？ 她望着池月，一脸盛气凌人。 “你这姑娘，有没有礼貌的？” 池月也是个性子古怪的人，人家不给她好脸，她也不会有多尊重。 她脚步加快，只当没有听见。 大伯母见状，直接冲了过来，一把拉住她。 “你这小姑娘，你怎么回事啊你，没听见我在叫你——” 话未说完，她突然怔住。 池月眼睛睨过来，冷冷看着她拉在胳膊上的手。 “松开！” 就两个字，凉得她打个寒噤，迅速松了手，但嘴上不肯饶人。 “叫你听不见？” 池月“听不见。” “这是怎么了？”这个时候，乔东阳从厨房里钻出来，擦了擦手上的水，看见这画面，唇角一扬，阴阳怪气的笑。 “哟！这是怎么的？跑到我家里来撒野了？” 在长辈眼里，撒野这个词是让人难堪的，更不是晚辈可以对长辈使用的。 一群人变了脸色，不可思议地看着乔东阳。 只可惜，他浑然未觉失言。乔东阳在国外长大，看重个人，领地意识极强，他非常讨厌道德bǎng jià和侵犯的行为。 “李嫂。”他看向手足无措的保姆，语气沉下，“以后再有这种情况发生，你就自己卷铺盖卷儿走人吧。” 李嫂吓了一跳，望着这一群硬生生挤进来的乔家亲戚，头皮发麻，不敢发驳。 “是，乔先生。” 一干亲戚面面相觑，难堪到了极点。 董珊看了看大家，想圆个场，尴尬地招呼老太太就座，又给了大家一个台阶。 “妈，有事坐着说吧，大家都别站着——” “你闭嘴！”老太太冷眼瞪着她，终于找到了攻击的目标，“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都这么大了，不懂什么是家教的吗？说出去都丢乔家的人。” 老奶奶往沙发上一坐，气场强大。 董珊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大伯母惯会看脸色，她害怕这个婆婆，往常也都捧着，但是对于董珊这个妯娌，她是踩习惯的。不高不兴地哼唧两声，走过去坐到老太太的身边，她就开始酸董珊。 “又不是正经亲妈，哪里教得了孩子？再说了，你指望一个自己都没家教的女人，教养得了好孩子？妈，你对他二婶，还是期望太大了。” 董珊面色一变，脸上火辣辣的…… 她手指攥了攥，低下头，默默转身去给老太太倒水，背影有些孤单。 池月看着这场闹剧，突然有点心疼董珊。 发现她光鲜体面的身份，只是表现在外人面前，这乔家人，可真的没有一个人尊重她。 乔东阳看了董珊一眼，“你干什么？” 董珊刚好端着水壶过来，闻言手一抖，她也有点怕乔东阳，说话声音都变小了。 “我给你奶奶倒水……” 乔东阳目光一暗，从她手上夺过水壶，“人家又不是来喝水的，倒什么倒？你坐着去。” 董珊身子僵了一下，没吱声，也没有再坚持。 虽然乔东阳对她依旧冷漠，但是字里行间——她还是他的家人，“人家”仅仅只是“人家”，这中间还是有区别的。 乔东阳把水壶往桌子上一放，高高站着看这一群闹吼吼的亲戚。 “行了。有事说事。” 老太太被捧惯的，哪受得了这质问，她拐杖一拄，连声音都在发抖似的，“混账，你在跟谁说话呢？我是你奶奶！是谁把你教得这么没礼貌的？” 乔东阳懒洋洋的剜她一眼，重复“有事说事。无事……退朝吧。” “……” 老太太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 气得怔了好一会，她长长一叹，“好好好，乔东阳你好得很。我现在是管不了你了。只是可怜你爷爷，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迷了心窍，居然想把乔氏托付到你这种不成器的东西身上……作孽哟！” 乔东阳抬抬眉，“那你把我爷爷从坟里扒出来，修改遗嘱呗。” “你——” 老太太睁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一般人是真不敢说出来的。 老太太指着他的脸，看着他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咬牙切齿。 “你这个怪物，冷血怪物！我们乔家怎么生出了你这样的孽子！” “哦。”乔东阳面无表情，“奶奶教训完了吗？” “你什么意思？” “没说完继续，说完请回，没准备你们的晚饭。” 老太太看着他不说话，嘴皮直颤抖，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大伯母三婶娘七大姑八大姨赶紧过来替他顺气，安慰，那样子看得池月都吓住了，生怕乔东阳把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来。毕竟她年岁大了，不像乔正崇那么耐气—— 池月瞄乔东阳一眼。 饱含深意， 然而，乔东阳只当未见，懒洋洋地指了指厨房，“我锅里煮的菜快糊了。你要是都说完了，赶紧回去吧。几十岁的人了，少给自己找不自在，喜欢哪个孙儿，就上哪个孙儿那待着去……不要听风就是雨，被人家做qiāng使，跑我这里来，气出一身毛病，多不划算！” 他这话，大伯母不爱听了。 “我说东子，你什么意思？你奶奶给谁做qiāng使了？” 乔东阳都懒得理她，“谁递的qiāng，谁心里有数。” 大伯母怔了怔，随即就拉下了脸，“你还有脸指责别人？东子，你奶奶好好一个八十大寿被你搞成闹剧，还被人家拍了视频传扬出去，搞得全世界都知道了，你就没点悔意？你知道人家是怎么戳咱们乔家脊梁骨的吗？” 末了，她看一眼老太太，加重了语气，“你奶奶一共能做几个大寿啊，你这么作践她，你怎么这么不孝呢你？” 她原意是老太太做个大寿不容易，想深入刻画乔东阳的不孝形象。 可一听这话，乔东阳就乐了。 “奶奶，听到了吗？大伯母在咒你早死。” 214 来自乔家人的鼓励 大伯母脸色一变，“你胡说八道什么？” 乔东阳“不是你说她一辈子做不了几个大寿？” 大伯母被呛，气得脸都绿了，“我哪有这个意思，我是说——” “好了！”老太太呵止大伯母，盯住乔东阳，“那两个拍视频的人说，是你答应放过他们的？” 嗯？ 为这事来的？ 乔东阳“不放过要怎样？留他们过年？” 大伯母抢话“他们没经乔家同意就发布这样的视频，当然不能轻易放过。我们已经找到他们公司，这事肯定是要个说法的……可是你到好，专门跟家里对着干，凭什么你说放过就放过？你能代表谁？” 实际上，乔东阳没说放过，只是没有深入追究罢了。 大概是公司找到那对小年青，他们害怕承担法律责任，就把这事推到他的身上，说他们已经跟他道歉，并获得了他的谅解，删视频了结。 这样的托词，也是出于自保。 乔东阳原本并不觉得这两个人无辜和值得同情…… 可是， 他看着眼前这一群维护乔家利益的人，笑了。 “人家一个月就赚个三五千生活费，你准备让人怎么赔？倾家荡产？” “倾家荡产也得赔，得给他们点教训……” 乔东阳呵笑，“大伯母，你不是吃斋念佛的吗？这么没同情心？” 大伯母总被他针对，脾气暴得像炮仗“我没同情心？我要是没同情心，当年就不会饶了你——东子，你把我瑞安打成那样，我跟你大伯是怎么待你的？要是我们不饶你，当年就送你去坐牢了，哪里轮得到你在这儿嚣张……” 乔东阳“哦，吓死我了。现在你也可以试试啊？” 大伯母急眼了，“你以为我不敢是吧？” 老太太脸皱成一团，“够了！” 她虽然在感情上偏向自己带大的大孙子乔瑞安，但仍是不想再提这件事的，再怎么说，乔东阳也是她的亲孙子。她责怪“都多少年的事了，还拿出来说？” 大伯母双眼一红，有隐隐恨意，“多少年的事？你们能过去，我这个当妈的可过不去……还有，妈，你看看东子的态度，他打了他大哥，他有后悔过吗？没有。他从来没有后悔，他就是觉得理所当然。” 乔东阳轻笑一声，“这话就对了。你儿子挨揍，还真是理所当然。” “你……”大伯母快被气死了，“乔东阳，你还是不是人？你是畜生吗？” “奶奶，她在骂你。”乔东阳唇角的笑容更大了，“我是小畜生，你可不就是老畜生？” “妈，我没有，这小畜生……呸呸呸，我不是那个意思。” 大伯母被逼急眼了，愣是被乔东阳逼成了一个泼妇。 七大姑八大姨再一插嘴，偌大个客厅，鸡飞狗跳。 乔东阳气人的本事，一般人比不了，乔家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 面对这一屋子的女人，要是一般男人恐怕插嘴的机会都没有，可乔东阳就能把她们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扒了他一层皮，却不敢动半根手指。 池月刚开始还担心，可一看这结局，坦然了。 乔东阳不会吃亏。 从来只有他欺负别人，不会被别人欺负。 一出好戏，她看得津津有味， 好气， 好笑。 还很放松。 “够了够了！” 老太太听得头都大了，她敲了敲拐杖，从沙发上站起来， “你们一个个的，是要气死我吗？” 看她身子都在颤抖，大家都闭了嘴。 老太太哼声，转头剜着董珊，“你就只会坐在那里看戏是吧？当年嫁到乔家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说没说过要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看待？这么多年，你把他当亲儿子了吗？你管教了吗？他都变成这样了，你都不知道说说？” ……她自己都说不了的人，让董珊怎么说？ 而且在座的人，谁不知道董珊根本就管不住乔东阳。 董珊抿了抿唇，嘴巴动半天，也只吐出一个字“是。” “是什么是！”老太太的火，全冲她去了，明显是想从她身上找回面子，“都是你惯的。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当妈的——我们走！” 乔东阳漫不经心坐下来，“奶奶慢走。” “……” 老太太那个气啊！ 哼！一跺脚，不得不转了眼。 主心骨走了，其他人当然待不下去。 她们搀住老太太往外走，董珊双手在膝盖上轻轻摩挲两下，也慢慢站起来，跟着出去。 乔东阳突然喊住她“饭快好了，吃过再走。” 董珊一怔。 她猛地回头，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乔东阳不跟她对视，别开脸，“我去看看厨房。” 他大手大脚，走得极快。 池月看看他的背影，再看看董珊，知道他们关系别扭，而董珊这个人她刚好不讨厌，于是留下来相陪。 “阿姨，你坐着，再等一会，就开饭啦。” 门口的一群亲戚，都纳闷地停了下来。 她们看着董珊和池月，眼睛里是同样的不可置信。 这么多年，她们大多都欺负过董珊。 乔正崇是个大孝子，从来都不会忤逆老母亲的那种男人。哪怕他明知道董珊受委屈，明面上也是训示老婆，维护老妈和亲戚关系，私底下再劝她忍忍，一切以乔家利益为重。 在乔家人看来，董珊能嫁给乔正崇，享受荣华富贵，已经是天大的福气，哪里轮得到她有意见？ 尤其董珊没有孩子，乔东阳与她关系又不好，在这种大家族里，扒高踩低处处皆是，她的身份是极其尴尬的…… 董珊最早受了委屈，还会在乔正崇面前哭一哭，闹一闹，后来她发现，没有用。乔正崇最多安慰几句，大不了买些礼物哄哄她，但永远不会为她出头—— 董珊其实是有点羡慕池月的。 乔东阳可以为她撑腰，为了她怼天怼地怼空气。 这——恰是董珊不曾拥有过的。 今天乔东阳留她吃饭，她其实也知道，这并不是乔东阳真正就接纳她了，只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不愿意那些人当着他的面，怼他的小妈，扫他爸的脸。 他天生护短。 但董珊仍然有些欣慰。 至少，他变相地承认她了。 “他脾气就是这样。”池月坐在董珊边上，看她变幻的表情，轻轻一笑，“没坏心眼，就是为人别扭！” “我知道。”董珊冲她友好的笑，“他是个好孩子。” 池月也是一笑，“会好起来的。” 董珊眼眶一红。 她自然听懂池月话里的话。 “谢谢你，池月。你也是个好孩子。” “阿姨客气了，我并没有做什么。” 董珊摇头，笑得温柔“是因为你。他才好起来的。” 池月微微一怔，望着董珊的眼睛，思考这句话，董珊点头，拍拍她的手，“加油！” 这是池月得到的第一个乔家人的鼓励，来自乔东阳的小妈。 …… …… －－－－－－题外话－－－－－－ 小仙女多多留言啊！！看完感，什么都可以说哦~~比心心~ 215 做到极致 晚餐是侯助理做的，但是乔东阳在旁学着打了下手，出来的时候，额头还沾了油渍，池月看得好笑，替他抽了一张纸，“擦擦！” 乔东阳有点小得意，把脸伸过来，“喏。擦！” “……” 池月抿住嘴巴，用力往他脸上戳。 她劲用得大，乔东阳却很喜欢，双眼盯住她，一动不动，由着她搓圆捏扁。 池月脸薄，终于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放慢速度。 “这就温柔了嘛！”乔东阳为她夹菜。 “去你的。” 池月噌他一眼，看董珊拿着筷子，动作踌躇，来来去去就只拨弄面前那一盘菜，朝乔东阳使个眼色，“你把这个挪一挪，阿姨都夹不到。” 董珊：“不用不用，我可以的。” 乔东阳看她一眼，脸拉下来，“吃你的饭。” 语气不太友善。 侯助理头都不敢抬，脑袋快缩到碗里去了。 这个家伙最是滑头，与乔家人打交道多年，他最是了解乔家的情况，是绝对不敢去做这个和事佬的，甚至觉得……池月胆子真是大。恐怕也只有她这么做了，乔东阳还没有马上翻脸了。 池月也发现了乔东阳的情绪变化。 她在桌子底下碰了碰他的腿，笑道：“我想吃那个蒸菜！帮帮忙。” 蒸菜就放在董珊的面前，换掉一个菜，势必就要拿过去一个菜。 她是希望他们有互动。 乔东阳哪会不明白她的心思？ 看她一眼，默默换了菜，把另外两个盘子往董珊面前挪了挪，但一言未发。 董珊满脸尴尬，似是意识到什么，除了说谢，也没有别的话可说。 尴尬。 紧张。 侯助理看了乔东阳一眼，略略有些意外。 他虽然不高兴，但也没有发脾气，这让他内心松懈了些，又开始嘻嘻嘻哈哈地向大家介绍他的菜式。 有了池月和侯助理的调节，这餐饭吃得虽然不太轻松，但总算很平静。 饭后，侯助理去送董珊，池月和乔东阳上楼回房间。 池月正想表扬他今天的表现，没想到乔东阳抢先对她发了难。 他在门口拽住她的手腕，一把扳过来，往怀里拉了拉，低头看她时，视线发冷。 “以后董珊的事，你少掺和。” 池月：“？” “我只是掺和了你的事。” 在她看来，就是这样。 乔东阳却不以为然，“总之，你别管。” 池月沉默片刻，“我知道了。这事本来我也没有立场掺和，只是因为心疼你。以后不会了。” 说完她进入卧室，反手关上门。 乔东阳在门口站了一会，离开了。 池月听到他重重的脚步声，愣了愣，把自己甩在了沙发上。 ……其实她要表达的，就是字面意思。 但乔东阳显然不是这样理解的。 他这个人优点很明显，缺点也一样。 有时候，像个孩子。 他的世界里，黑和白很分明，他在意的和他不在意的，都能做到极致—— 极致的爱，极致的恨。 她想，也许是她的做法，让他生气了。 …… 乔家的事，消停了两天。 后续情况是池月从侯助理嘴里听来的。 那个拍抖音的女孩儿被她自己所在的公司解聘了，公司扣发了一个月工资，不过，其他责任，公司并没有追究。 乔家人事后也做了弥补。 网上能删的平台都删掉了， 可是，怎么也删不了别人保存的内容。 这事儿到底成了一个笑话。 乔家内部斗争的事情，终于从幕后走到了台前，闹得人尽皆知。 这对乔家人来说，几乎是不可容忍的，尤其是乔老太太。 这么多年，乔家内部的事情，对外始终保持着神秘低调的色彩。三兄弟私底下的暗流涌动，老太太是知情的，但大家表面上还维持着表面上的亲情和谐，谁也没有真正撕破脸，这么一闹，好了，脸都不要了。 于是继乔东阳痛殴乔rui ān shi jiàn之后，老太太又记了他一笔账。 侯助理对池月说了很多事，但绝口不提乔东阳和董珊之间的矛盾，这老狐狸，不管池月怎么追问，他都守口如瓶，看着嬉皮愚钝，实则精明到极点。 池月叹气。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她跟着乔家这件事，在网上又火了一把。 人红是非多。 又被人骂了一波。 好多人说她有做网红的潜质，几个基友也陆续发来“贺电”，可是乔东阳已经跟他别扭有两天了。 池月有点着急。 她想早一点回月亮坞，惦记那边的事情。 可是乔东阳这样，申城的工作就一直拖着进度。 而且，自从那天之后，乔东阳就没有让侯助理再过来拜师学艺了。 这天晚上，池月特地把李嫂叫出来，然后亲自下厨做饭。 可惜，一天等到把晚饭吃完，乔东阳也没有发现菜饭是她做的，甚至都没有多问一句。 池月心里犯堵。 回到客房，她一个人坐了许久。 从来遇到事情，她不会冲动解决，但今天却有点压不住火。 “天猫。” 她摸了摸沙发边的小天猫，眉头皱着，“你能不能问问天狗，乔大人是怎么回事？” 天猫程序启动，“请问乔大人是谁？我似乎不认识他。” 池月：“……” “天狗呢？你认识它吗？” “对不起，我也不认识天狗。” “……”池月泄口气，“那你认识谁？” “我的女主人叫池雁，我的父亲是程序猿mimimi，我是一个可爱的机器人，我叫天猫。” 哦天！ 智商呢？ 池月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 咚一声，她倒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叮！ 手机响了。 乔东阳：“你想知道什么，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池月看到微信，噌一下坐起来，“那我问你，你会回答吗？” 乔东阳：“开门。” “……” 房间门是关着的，但没上锁。 换往常，这厮可不会客气，直接就进来了。 池月慢吞吞走过去，拉开门依在门框上，但没有走开，而是瞅着他学天狗的语气，“那我现在就问你了，乔大人，你这两天是怎么回事？你是在和池月小姐姐闹别扭吗？这可不是男子汉的作风哦——” “池月小姐姐，我没事。回答完毕。” 乔东阳撩她一眼，根本就没有回答的意思。 池月拉下脸，“不想说，那你来干什么？” “听说你的手受伤了。”乔东阳突然扯过她的手，用力一握。 池月的皮肤很白，是那种天生就肤白貌美惹人嫉妒的“特殊人种”，但是，她的掌心并不细腻，仔细摩挲还能摸到茧子。受伤的地方很明显，就在她的指腹，是厨房里的热锅烫到的，两三个水泡，没有破皮，鼓鼓的，红红白白的一团，有点吓人。 216 说话用嘴，打人用拳 “你怎么知道的？”池月抬眼睨他。 “李嫂说的。”乔东阳说着就拉她出门，“你这个需要处理一下。跟我来！” 池月手指往回缩：“不用！” 乔东阳黑着脸瞪她，“你要跟我置气，也犯不着和自己的手指为难吧？” 嘿！ 这就有意思了。 池月瞅着他，恨恨地咬牙。 “你搞清楚啊，咱俩到底是谁在跟谁置气呢？” 乔东阳一脸不爽地看着她，“不是你看不惯我对董珊的态度吗？” “搞错了吧？分明就是你不喜欢我掺和你们的家事，不喜欢我关心你的私事啊！乔东阳，是你在跟我置气的呀，你怎么倒打一耙？” “你没跟我生气？” “……一直都是你在生气啊，大乔哥。” “既然你没有生气，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你不说话，我一个人和谁说？” “我不找你说话，你就不能主动说吗？” “……” 池月怔了下。 这次的事情，确实是她主观上认为乔东阳在生气，所以，就默认了他的别扭是因为生自己的气，而乔东阳的想法，居然跟她是一样的…… 于是，这是误会？ 池月想想，觉得不能接受。 “一定是你突然想通了，来找我和好的。” 乔东阳哼声，扯住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里，“就你这小脾气，谁不知道谁啊。分明是你想通了，故意找天猫说话引起我注意的吧……要不然这两天，你怎么都不理它的？” 嗯？ 池月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我找天猫说话，你咋知道的？” 乔东阳似笑非笑地看她，“我的机器人，我能不知道？” “可是天猫说，它并不认识你。” “我认识它就行了！我说你说话是用腿的吗？走快点啊！”乔东阳看她墨迹，索性将她拦腰一抱，大步往楼下去。身体突然悬空离地，池月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喂，你干什么？” “帮你处理伤口。” “你放开我，我能自己走。” 乔东阳温柔的低头看她，“不放。” “李嫂在楼下呢。”池月一脸尴尬，很不习惯当着别人亲热。 “那你亲亲我。”乔东阳开始讲条件。 “……不亲。”池月恨恨地说完，突然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就吧唧了一下，“现在可以了吧？” “你再亲一个。” “凭什么？” “讨利息。” “……” 池月翻个白眼，不理他。 乔东阳看她一眼，几步走下楼梯，把她放了下来，突然说：“我们明天就回月亮坞。” “嗯？” 惊喜来得太突然。 池月转头看他，“你这边的事情都忙完了？” “没有。” “那为什么突然回去？” “月亮坞出了点事。”乔东阳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有人带头闹事，煽动村民，阻止项目组勘测，在网上攻击月亮坞的项目，说是破坏地质……” 有这事？ 池月吃惊，“怎么这么突然？” 乔东阳沉默一会。 “很多看似突发的事件，背后都有因果。” 池月想了想，“是不是村民想要多谈赔偿，故意搞事？” “得过去看了才知道。” 乔东阳让她在沙发上坐好，找到医药箱，蹲下身子，认真替她处理烫伤，隔了好一会又说：“原本是真心实意想为当地做点事，没想会招来这么多麻烦。” 池月好久没吭声。 这事儿的根源在他。 乔东阳好好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要不是她的撺掇，怎么也不会跑去月亮坞搞个那么大的项目，而他又是最受不得别人气的人，会不会一个不高兴就不干了—— 项目前期投入的钱，已经不少。 但是对他来说，损失不大。 可月亮坞，这辈子怕都碰不上这样的机会。 池月低眉顺眼地说：“这事交给我去解决吧？” “你？”乔东阳笑起来，“你一个女孩子，是去跟人打一架吗？” 池月看他：“我能解决。你相信我。” 乔东阳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拉一下她的手，搁在自己的大腿上，“你放心吧，我们有团队，比你合适。你是当地人，不适合跟当地人发生冲突和矛盾。” “嘶！”池月手指被他弄得有点痛，龇牙咧嘴一下，“给我三天，我把他们的底摸清楚。” 三天？ “可以。”乔东阳思考一下，“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你说？” “说你爱我。” “……” 乔东阳望着池月的双眼，没有笑意，似乎这是一句在他心里酝酿了很久的话，为探知她的心意，或是为了得到不遗余力去做这件事的坚定支撑，他的目光火热而坚定，不给她回避的机会。 “手痛……”池月说。 “说话用嘴。” “……” 池月认真端详他一会，轻轻拉住他的胳膊，示意他把耳朵凑过来。 乔东阳不肯，“就这样说。我听得到。” “悄悄话不行啊？”池月哼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揪了过来，冲着他耳朵就大声说：“……我爱你。” 乔东阳：“爱谁？没听清。” 靠！池月瞪眼睛，“爱你行不行？” “我是谁啊？” “乔东阳，行了吧？” 某人得逞的笑了起来，哼哼一声，继续帮她擦药，等把手指上的烫伤处理好，他放开她的手，“不要沾水。” 池月说了声谢谢，撑着他的肩膀站起来，突然回眸，得意一笑，“对了，刚才我就是哄你高兴的，想听我爱你？先考到60分再说吧，学渣！” 她大声笑着，噔噔噔跑上了楼道。 “喂！”乔东阳站在原地，又好气又好笑，冲着她的背影大喊：“池月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人家叫我学渣了？你以为我那些年隐藏在学渣中间容易么？我忍辱负重，就是为了遇到你的时候，让你有点优越感，你懂不懂啊！没良心。” 池月已经上了楼。 一个人关上门，躺在床上，哈哈大笑。 …… 披星戴月的回到吉丘，再转道月亮坞，已是黄昏。 项目组的营地，在准备修建了，大堆的材料拉过来，全部摆在沙地上，还没有开始动工。 俞荣看到乔东阳的汽车驶入村委会，像是见到了救星似的，整个人都喜悦起来，飞也似的过来帮他拉车门。 “乔总，你可算回来了……” “进去说。”乔东阳迈下汽车，走了两步，又回头，朝池月伸出一只手。 池月一愣，俞荣也愣住。 两个人离开月亮坞的时候，关系还没这么近。 这短短几天，是发生了什么？ 他有怀疑，但没敢吭声。 池月也大方，轻轻搭上乔东阳的手，往下一跳，“谢谢乔总。” “……” 乔东阳看她一眼，没跟她计较，带头走入了村委会的办公室。 他今天穿得很休闲，面色比平常更为凝重，可是池月觉得他认真工作的模样，就是特别有男人味儿。即便是紧锁的眉头，也能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 池月坐在办公室喝水，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看乔东阳做败家子。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是小问题。” “问题是他们狮子大开口……” 俞荣递上材料。 “我大致了解了一下，村民的诉求有两点。一是安置问题。他们不愿意在镇上修安置房，认为万里镇风沙大，居住环境太差，如果月亮坞的项目影响到环境，说不定过几年，整个镇子都被风沙淹埋了，说是房子根本没有用……二是赔偿问题，我们之前故意透了点风出去，想探一探村民的反应，可是他们对赔偿金额的要求，与我们研究的方案，存在较大的距离…” 乔东阳皱眉听着，“现在什么情况了？我们具体做了哪些工作？” 池月：“县上和乡上的同志，已经分几批下去做思想工作了。还是有些明白事理的村民，他们表示支持我们的工作，也愿意拆迁，就是……他们不敢出来和大多数人对着干……” 不敢？ 这就有意思了。 乔东阳：“带头的人，都是谁？查清了吗？” “查清了。”俞荣从文件袋里抽出两个人的资料摆到乔东阳的面前，“这是两兄弟，是隔壁横峰村的人，名声在外的恶人，霸道，蛮横，不讲理……村民们比较怕他们。” “两个泼皮，还拿他没办法了？” “倒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俞荣看了池月一眼，压低了声音：“政策摆在那里，最好是协商解决，不能强来……而且，现在被他们煽动的，是大多数人，法不责众，所以事情有点麻烦。” “擒贼先擒王！”池月看着乔东阳，突然插嘴：“我去找他们。” 俞荣吃了一惊，“池助理，你可千万别去，这两个人根本就不讲理的。” “知道。”池月哼声，“小时候就因为不讲理，被我揍过好多次。多年不揍，看来他们是皮又痒了！” 俞荣瞪大眼，一脸震惊。 乔东阳愣了愣，也是一脸“我媳妇好牛”的表情。 “我陪你去，你要是揍不过，我借你几拳。” …… …… －－－－－－题外话－－－－－－ 二锦最近在巴厘岛浪，加上要修出版稿，所以更新不是很多…………但不会断更的，每天都会有更新，谢谢我的小可爱们理解。么么哒~~~~ 217 上门挑战 横峰村在月亮坞的隔壁，地图距离不远，但它在月亮湖的哪一头。 要去横峰村，必须穿过月亮湖这一片荒漠。 这里的村庄面积都大，村路也绕，从月亮坞出发，汽车走了近两个小时才到。 沙漠村居大抵都差不多，掩于黄沙漫天处，偶见几株憔悴的树木枯草，风一吹，抖落一身黄沙，房子灰扑扑的，从瓦到墙只有一种颜色，萧条得不见半分景色。 池月都不用找人问路，直接找到了龚家文和龚家武的院子。 两兄弟的房子是连在一起的，一左一右，各开一道门，中间隔了一堵围墙。两家都养了狗，人还没近院子，狗先在里面狂叫。 池月上去就拍门：“有人吗？” 乔东阳朝她竖了个大拇指，“我媳妇就是剽悍！爷们儿。” 池月扭头就是一个白眼。 “谁是你媳妇儿？” “这里除了你，还会有谁？总不会是那条狂叫的狗吧。” 池月噗一声，笑了，“闪边去，小心你媳妇冲出来咬到你。” 乔东阳抱着双臂，眉抬了抬，“她敢！” “……” 她说的是狗。 他说的是谁？ 池月与他对了个眼神，自觉吃了亏。 “它又不知道你是乔先生！哪会不敢。” “呵呵，敢咬我，打断狗腿。” 不知道是不是狗听懂了，突然叫得更凶，跟着，主人就拉开了木门。 吱嘎声，特别刺耳，也显得主人非常的粗鲁。 开门的是一个满脸焦黄的汉子，长得五大三粗，黝黑的皮肤一看就是经年累月日晒的结果，不过正如俞荣所说，这个人双眼冒凶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 “找谁啊？” 对方语气不善，眉峰像两把斧头，凶相毕露。 乔东阳见状，默默往前站一步，想把池月接出来护在身后…… 哪料池月不仅不退，反而双手往前一推，就把那汉子推得踉跄着入了院。 “还敢问我是谁？不认识你姑奶奶了？” “……” 池月用的是家乡话，那汉子黝黑的脸变了变，看她细皮嫩肉的漂亮样子，好半天没认出来。 “你是？” “你姑奶奶我！” 黑大汉双眼瞪住她，像是想发火，可话还没出口，突然就想起她了，怔愣一下蹦了起来，指着她吼。 “你是小黑妞……” 池月眼角余光瞄了一下乔东阳，琢磨他应该听不懂这句土话，放下心来，继续当恶人。 “终于认出来了？龚家文你现在可是不得了啊？嗯？” “……”那汉子拍了拍胳膊上的尘土，冲她翻了个白眼，“我是龚家武。” “这样啊。”池月哦了一声，脸突然往下一拉，“早知道你是老二，我就不推你了。我tm直接揍你。” “……” 多年不见的小学同学，再见本已是沧海桑田。 可池月“毫不见外”的作风，到是让龚家武很快就没了陌生感，与她熟悉地聊了起来，“我们好多年没见过了吧。小黑妞，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是不是也听说要拆迁了？听说你家有上百亩地，这次可是要发财了。” “我发你个鬼！”池月瞪住他，四周看了看，“你哥呢？把他喊出来。” “我哥……”龚家武犹豫一下，防备地看着乔东阳，想了想说：“他去县城干活了。” “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准啊，有可能三两天，有可能一个月。” 池月黑着脸哼声，“他电话多少？发给我。” “不是，我说小黑妞，你今儿干啥来了？”龚家武一脸憨头憨脑的呆相，除了人高马大看着凶，和池月的对话，总显得有点智商不在线的状态。 而池月很明白这一点。 他兄弟俩，大哥龚家文才是做主的人。 这弟弟，就是把刀。 “我不干啥，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兄弟俩，是黄土地没蹲够呢，还是沙子没吃饱……是不是已经做好了打算，要和黄沙相亲相爱一辈子了，这才麻着胆子坏我的好事。” 龚家武一听，吃惊，“你的好事？小黑妞，你到底啥意思啊，我怎么就听不懂？” “我不和愚蠢的人解释，把你哥号码发给我。” “……你别老眼光看人，谁愚蠢啊。” “都承认自己以前蠢了，你不蠢谁蠢。电话。” 龚家武似乎不情不愿，但可能真有童年阴影这种东西存在，他看了池月一眼，还是告诉了他哥的电话，顺便在池月的要求下，互换了微信。 “我哥上班呢，不接电话的。” “不接我就亲自去找他。” “……小黑妞，你干啥操心这事？” “怕你们这两只蠢驴被人卖了，还给人家数钱。” “你的话，我咋都不听不懂？” “听不懂就对了，你要懂了，我还说什么？”池月丝毫不给他面子，因为她了解这个家伙，就得唬住了他，在气势上压住他，然后才有得谈，这就是典型的不打不舒服。 池月把手机揣兜里，在院子里找了张破条凳，让乔东阳坐下来，自己也坐到了他的身边。 她观察，龚家兄弟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房子还是老房子，有一面围墙都缺角了，只拿破家俱往里塞了塞，都没有修砌—— 池月心时大概有数了。 她看着龚家武：“你跟我说说看，你俩为什么不同意拆迁？” “我们没有不同意拆迁，只是不同意就这么拆。” “说你蠢吧你还不认？你以为这拆迁是你家盖猪圈的事？想怎么拆就怎么拆？人家是有政策的，有规则的……能依你啊？你不肯就算了，还撺掇人反对？我说龚家武，你那么能干，能管天能管地的，你咋没给你家建个皇宫住着呢？这破土房，还住个屁啊！” “……” 龚家武被她骂得毫无招架之力。 “我们没那意思。” “我不管你们有没有那个意思。”池月黑着脸，“反正我是看够这黄沙地里掏米吃的境况了，我就要这月亮湖修起来，月亮坞绿起来，谁敢拦着我，我就灭了他。你听懂没有？” “……这事我又没怎的，你干嘛找我。” “你说我干嘛找你？”池月反问。 “你问我哥去啊，我都听他的。” 惯会甩锅。 一辈子不变。 池月哼了声，笑了，“行吧，那我找他去。就说是你说的……” “别啊，姑奶奶，你这不是祸害我吗？” 池月白他一眼，当着面儿给龚家文打电话。 拨了两遍，电话是通的，没有人接听。 她寻思可能人家可能真的不方便，就又跟龚家武聊了一会“小学同学请谊”，想套套他的话，结果这二百五什么都不知道，池月不得已，又把他批评一顿，就准备返程了。 当然，走之前，留下了给他们兄弟俩准备的礼物。 池月是有备而来的。 一个巴掌一颗甜枣，少了哪个都不好。 骂完人，再送上些丰厚的礼物，堵住他们的嘴巴，正好。而且，她是以“小学同学”的名义送的东西，既不会损了乔东阳的名声，也不会落人口实。 办得妥帖。 龚家文拿到东西，一脸感激，态度都变了。 出门上车。 乔东阳给了她两个字的评价。 “厉害！” 池月沉着眉头，一言不发地上车。 走了好远，她才回望龚家兄弟的院子。 “这两兄弟可能只是别人的qiāng。龚家武你见到了，就是个憨货。平常在村里横行霸道欺负人，确实是名声不太好。可他俩干的事……就是些偷鸡摸狗的小事，上不得台面，你想想，被我揍都能尿裤子的人，哪来的胆量和项目组对抗？” 这个项目是吉丘县的重点项目。 各级机关都在大力支持，他们吃了豹子胆吗？ 干吗损人不利己？ 乔东阳懒洋洋倚坐着，冷冷一笑，没吭声。 池月转头盯住他：“我怀疑，这事是有人幕后在指使。” 她的语气是笃定的， 但乔东阳似乎并不意外，表情都没有变化。 池月眉心一拧，看着乔东阳的眼睛，“你想想，谁跟你有仇，看你不惯的？” “这就难想了。” 乔东阳扶着额头，认真地说：“讨厌我的人，数都数不过来，你让我怎么猜？” 218 长长见识 “——”池月失笑摇头，目光微微沉着，“一般而言，就算有人恨你，也不至于在这种大项目上动手脚，仅仅只是恨，支撑不了胆子。敢会这么干的人，一定是利益相关者。” 利益对是让人疯狂的根本。 乔东阳一侧唇角扬起，轻轻睨她一眼。 “你说你活得这么明白，多心累啊。” 池月无语，瞪他一眼，“我在帮你分析。” 乔东阳沉口气，手指轻轻叩着椅子：“不用分析了，不管是谁，都是敌人。” “……” 下午乔东阳和专家团队开会，听项目组分析报告，池月没什么要紧的事，准备把天猫带回家去给池雁。 陪伴机器人挺重的，侯助理看她拖着个纸箱，主动提出帮她送回家去。 村委会离家近，池月找了一辆拉建筑材料用的鸡公车，把装天猫的纸箱往上一放，拍了拍手。 “没事，大家都是汉子。” 侯助理：“……” 他看了看村委会办公室的方向，嘿嘿笑着，“还是我送你吧，我怕有些功能，你都弄不明白。刚好可以再给你们介绍一下。” 池月没有再反对。 这机器人，她会基本用法，但它的功能其实是很复杂的。 天猫的基础程序和天狗是一样的，可它为什么不如天狗聪明呢？是因为它还没有相关情境模式的交流和长期学习，情绪管理、核心思维，意识分析，也需要一个过程。而这些，都需要使用者花费心思的，就像盘珠子一样，主人盘得越好，珠子越好。 有人愿意指点，池月求之不得。 “那好吧，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池月没再拒绝，和侯助理一起推着鸡公车回去。 远远的，杜俏看到她回来，就吆喝了一嗓子。 “池月回来啦，又给你妈买了什么礼物呀？” 池月朝她一笑，没有多说：“日用品。” 不曾想，杜俏到是抱着孩子径直朝她家走过来了。 她是很喜欢凑热闹的人，一手抱孩子，一手还帮她们搭手推车，眼珠子却一直看着鸡公车上的纸箱，“这么大个箱子，都装什么日用品了啊？” 池月叹气：“一个机器人。” “机器人？哇！我还没见过呢。今天可得长长见识了。” 池月笑笑不说话。 家里的大门是虚掩着的。 一推，就开了。 池月朝里面喊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杜俏侧过脸，“你妈好像出去了的。好一会儿了。” “……” 池月看她一眼，让侯助理把纸箱搬到堂屋，又请他和杜俏坐了，正准备进卧室看池雁，她就自己走出来了。 “月月回来了。月月回来了！” 池雁兴高采烈的叫着，像一个看到大人的小孩子，蹲在纸箱边上，拿手指戳戳。 “这是什么呀，月月？” “礼物，给你带的礼物。” 池月对池雁一贯是温柔的，不管心情有多么不好，都不会在她脸上表现出来，而现在的池雁，也发现不了她的情绪。她高高兴兴地等着池月拆礼物，“我要看礼物，要看礼物。” 纸箱打开。 哇！池雁尖叫一声。 看到小天猫，她愣了愣，目光里露出狂热的惊喜。 “太喜欢了，是小猫猫吗？我太喜欢了。” 池月打了开关：“它还会说话哦。” “我要跟它说话，要跟它玩！” “好我来教你。” 池月把天狗摆在屋子中间，一点一点告诉池雁。 可惜，池雁实在太笨了，两姐妹围着天猫捣鼓半天，池雁仍然学不会基础的操作。 侯助理在边上看得没了耐心。 “我来教她。” …… 池月乐得有人帮忙。 趁着侯助理教池雁的时间，她把杜俏往外拉。 “出来，我问你点事儿。” 杜俏看机器人正看得津津有味，恋恋不舍地把小孩子放在地上，嘱咐他别乱动，这才跟着池月出去。 “说啥啊？” 池月冷冷看她，“前些天大家不都挺开心的吗？要拆迁了，又能换新房子，又能拿到赔偿，怎么这突然就又不想拆了？” 杜俏知道她在项目组上班，稍稍有点尴尬，借着捋头发别开脸。 “不是不想拆的，就是有些人说，赔偿太少，拆迁房的安置点，环境也不太好……” “你觉得少吗？”池月看着她的眼睛。 “少，少的吧。”杜俏语气不太确定的样子，“我打工的那个地方，好多人都是靠拆迁富起来的呢，一家人分几套房，拿好多钱，全家不用工作，都不愁吃喝，活得贼滋润！” 呵！ 池月凉笑。 “你拿寸土寸金的地方和我们吉丘比？” 杜俏听出她的语气，说得就更是保守了。 “这个也不是我的说法，我家里对赔偿是无所谓的啦，我们反正是看大家的意见。上次你们项目组的人过来我家谈话，我就表态了的，大家愿意怎么拆，我就怎么拆……” 池月冷冷剜她一眼，转身回屋。 “嗳池月，你怎么了？” 杜俏追上来，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你不高兴了？” “没有。我去看看池雁学得怎么样了。” 她不想再和杜俏谈下去。 这种没有意见的人，其实才是最可怕的。 风从哪边来，他们就往哪边倒—— 既希望享受别人的抗争成果，又不想担任何风险—— 这部分人，其实就是大多数人。 恰是因为这种人太多，事情才办不下去。 …… 为了感谢侯助理，池月请他在家吃饭。 乔东阳开完会也过来了。 池月家在村尾，门外一条小路直通村公路，除此之外，全是黄灰的颜色，旁边没有几户人家。 他是从村委会那边走过来的，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池月听到敲门，把二黄拴好，放他进来，二黄还吠着拼命往前扑。 乔东阳不满意地瞪它，“这狗，跟我有仇似的，每次见到我就拼命的咬。” 池月抬抬眉，“二黄是家里的老狗了，嗅觉比较灵敏，可能对坏人的感应也会比较强烈吧。” “？？？” 乔东阳眼一眯，慢慢凑近她。 “你是不是又想我对你使坏了，嗯？” “……” 池月翻个白眼，“进来坐吧，我妈在呢。” 乔东阳：“我又没干什么，你妈在会吃了我啊！” 不仅不会吃了他，于凤看到他就像看到宝贝一样，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这话落到于凤身上再恰当不过了，因为乔东阳和侯助理要在家里吃晚饭，她准备了好大一桌饭菜，难得的丰盛。 家里欢天喜地，像过年似的。 尤其是池雁，得了一个机器人，学会了基本操作，一会换个模式，不停和天猫说话，把它宝贝得不行，吃饭都恨不能抱在怀里。 “月月，天猫要吃饭吗？” “它不吃的。”池月笑看她。 “那它吃什么？” “它吃电……”想了想，她怕池雁反应不过来干错事，赶紧补充，“它吃能量，看不见的能量，你可以不用管它的……” “哦。” 池雁似懂非懂。 “那它饿了怎么办？” “有太阳它就不会饿了。” “那我天天推它出去晒太阳。” “……不可以，太阳很大的时候，你不能出门，会晒伤的。” “那我等太阳小的时候……” 两姐妹的对话，像大人在和小朋友说话。 那一场事故之后，池雁仿佛退化成了童年时期的智力，不过，池月并没有不耐烦，不管她问什么，都耐心的同她讲解。 乔东阳一直默默看着她，沉默。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没找着机会说话。 饭后，侯助理先回营地去了，池月把乔东阳送出门外。 乔东阳：“陪我走走吧。” 池月一怔，回头望了望院子里的于凤，“行，我送你过去。” 一个住村头一个住村尾。 这么从东走到西，竟有一丝难得的浪漫。 夕阳的余辉渐渐落下，剩下最后一缕挂在天边，金辉把村子染成了金黄色的一片，远处的沙丘仿佛披了霞帔，颜值直线上升。 这样的景象，乔东阳并不常见。 他扶了扶墨镜，放慢脚步，望着从沙丘处射入的阳光，“你那个小学同xué lián系你了吗？” 池月一怔，“还没有，电话打了不接，我刚准备跟你说呢，要不我明儿去一趟吉丘找他。” 乔东阳看她一眼，“他联系我了。” 联系他？ 池月有些意外，“说什么？” 乔东阳眯起双眼，哼笑一声，墨镜倒映着冷光。 “准备说是约项目组，约我们去谈判。” 池月眉头微微皱起。 她并不觉得龚家文有和乔东阳谈判的资格，而且，如果他们的要求太过分，那就是敲诈勒索，稍稍有点脑子，他都不会这么做…… 池月觉得这谈判不同寻常。 “我替你去吧。”她说。 “不用。”乔东阳笑着望她，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为她挡住那一缕骄艳的阳光，“他是村民代表，现在要代表村民和项目组谈判。” “那我代表你去。或者，我陪你去？” 乔东阳想了想，“嗯。” 两个人默默走着，影子被阳光拉长。 走了好一会，没人出声。 眼看就要到村委会了，池月停下脚步。 “你后悔吗？”她突然问。 “后悔什么？” “后悔投资这个项目。” 毕竟目前为止，带给他的都是麻烦。 而乔东阳，是最怕麻烦的一个人。 “本来是后悔的。”乔东阳摸了摸鼻子，笑得唇角飞扬，“不过为了你，值了。” 池月抿住嘴，笑望他，不说话。 “傻子，你在笑什么？” “我在笑，我是撞了什么大运，捡了个总裁回村种树……” 乔东阳被她的话逗笑了，慢慢揽住她的腰，让两个人沐浴在阳光里，低头看她许久，盯住她的眼睛问：“我这么败家，要是有一天真的穷了，怎么办？” “没关系，我养你。”池月勾起唇，笑得眉眼生花，“你应该是吃不了多少的吧？填个肚子没问题的。” “我是很难喂饱的。”乔东阳似笑非笑，伸手捏她的脸，“你这身子骨，我都怕不够我折腾。” “……” 池月呛到了。 他的脸上，添了缠绵和暧昧。 突然偏下头，就要吻她。 阳光刺眼，池月心里一跳，条件反射地紧张起来，飞快拉开他的手，“干什么？一会被人看到。” 乔东阳脸上的笑容放大。 “你逃不了的，总有一天是我的。” “……”池月没吭声，有点脸热心跳。 乔东阳别过头来，观察她的表情，“现在我有几分了？” “56？” 他变脸。 池月清了清嗓子，“那58？” “这还差不多！” 确定了自己的分数，他情绪突然变好，深吸一口气。 “走吧。” 池月一愣：“干嘛？” “我送你回去。” “……” 龚家文和乔东阳约的地点，是万里镇。 当天晚上，俞荣把这个事情和当地镇村干部沟通了一下，大家基本达成了共识，由项目组派两个人，月亮坞村、横峰村、还有一个下坪沟村，三个村的村干部和镇干部一起，去万里镇和村民代表们谈具体赔偿事项。 大家约好万里镇见面。 池月陪着乔东阳从月亮坞出发。 …… －－－－－－题外话－－－－－－ 浪里个浪！ 220 亡命 去的路上，池月给侯助理和俞荣分别发了坐标，为免犯这些人的忌讳，他们没有说太多。 一群人翻过沙丘。 有一辆车停在那里。 龚家武指了指，“喏，上车吧，毕哥等着你们。” 池月看了乔东阳一眼，询问他的意见。 他没有说话，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大步走过去。 汽车并没有开多一会儿，到了一个村庄。 池月是当地人，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横峰村。 她与乔东阳对视一眼，没有说话。汽车驶入村子，停在了龚家武的院子外面。 龚家武跳下车，催促。 “进吧进吧，别墨迹。可热死我了。” 说着，他推开院门，冲里头喊了一声，“毕哥，人带来了。” “吼什么吼，不会小声点？” 一个男人粗着嗓子训他。 龚家武似乎很怕他，没敢吭声，把乔东阳和池月迎入堂屋里。 这房子没窗，里面采光不好，大白天的都开着灯，不太亮，昏黄的灯光下，那人的脸与这边的汉子一个样，黑乎乎的，胡子拉碴，但目光锐利，一看就是精明的主儿。 看到乔东阳进来，他啐了一口痰，发出烟嗓子的沙哑声。 “来的可是乔总啊？” 乔东阳冷冷往房里一站，“你就是逼哥？” “？？？” 那汉子黑着脸看向龚家武。 龚家武一脸尴尬，那表情和木门上贴的门神差不了多少。 “毕哥，他就是乔东阳。” 毕哥点点头，到不像有多生气的样子，凉涔涔的笑了声，“这女的就是你小学同学？” 龚家武不敢看池月，“是。是我小学的好同学。” 特地加了个“好”字，池月默默看他一眼。 “你去外面守着。”毕哥不怎么在意，望池月一眼，拿个耳签就开始剔牙，“不要让人进来。” 龚家武看看池月和乔东阳，嘿嘿两声，“没事，毕哥，我留下来给你们倒茶……” “喝什么茶？”毕哥眼睛一瞪，“滚出去！” “毕哥……” “你怕我把你的好同学吃了咋的？” “……” 龚家武被看穿，不敢再多说。 他默默给了池月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退出去，顺便关上了门。 没这厮碍眼，池月觉得方便多了。 堂屋里摆了一桌子酒菜，确实有个请的样子。 她也不客气，拉了乔东阳，自己找凳子坐在毕哥的对面，眼睛微微一斜，笑着说:“现在你可以谈了。有什么就敞开了说吧。” 此时，屋里有六个人。 除了毕哥，还有三个他的小弟。 在人数的压倒性优势下，毕哥很神气，不过，这厮是个有脑子的人，脸上有得意，但没有太飘，说话很慎重。 他冷静地夹了一块肉，在嘴里嚼巴嚼巴，两个腮帮子鼓胀胀的，导致他说话声音都有点含糊，“村里头拆迁，跟我没关系，我分不着房子，也分不着钱。” 乔东阳冷笑一声，“所以呢？” 毕哥看他，“所以我这心里头不爽啊！” “哈！” 乔东阳笑了起来。 不仅不恼，居然直接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舒服的一句话，你能把无耻都做得这么清新自然，真是让人喜欢。没问题，你想要多少钱，开个价。” 毕哥：“……？？” 他是谁，他在哪里？ 怎么会有人这么谈判的？ 爽快得过分了吧。 毕哥嘴里那一口牛肉，有点嚼不烂了。 他大眼珠子瞪看乔东阳好半天，突然“呸”一声，吐在地上，又喝了口小弟递来的啤酒，压了压惊。 “你说，你同意给我钱？” “对。”乔东阳的样子，不像开玩笑。 “为什么？”毕哥反而怔了，“你为什么要给我钱？” 乔东阳笑了一下，“因为别人有，你没有，你心里不爽了。而且，你无耻的认为自己该有，直接找到我面前来要了……我喜欢你这个性格。直率！” “……” 毕哥的表情，有种哔了狗的感觉。 “你不考虑一下？” “那得看你要多少了。” “哈哈哈！有意思。” 毕哥这辈子也没遇到过乔东阳这么有意思（神经病）的人，开怀大笑着，又愉快地呷了一口啤酒，“乔总这么爽快，这事就好办了。你看，要不这样吧？你随便给我一个亿两个亿的？” 乔东阳眼都笑得弯了起来，“一个亿两个亿你就满足了？” 毕哥又被吓住了。 他又端起酒杯，喝了口啤酒压了压惊。 “我要得少了？” “少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要得少？” “shǎ bi！我乔东阳才值一个亿两个亿？” “！” 这他妈的乔东阳不是个神经病，就是个傻子吧。 毕哥觉得自己的美好人生既将开始了，走上人生巅峰也不是什么难事，整个人突然就开朗起来，甚至拉菜盘子，吆喝着让乔东阳和池月吃菜。 “来来来，边吃边说，我得想想到底要多少比较符合乔总身份……” 池月当然不会碰他的吃食。 “乔东阳……”她唤他一声，不知道这人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 乔东阳拍拍她的手，满不在乎的一笑，温柔地望着她，“好不容易败个家，别扫兴啊。” “……”池月无语。 “不瞒你说啊，逼哥。”乔东阳端了端酒杯。 在毕哥期盼的眼神里，他又把酒杯放下，闲适地勾了勾唇，“我这么叫你不介意吧，逼哥？” “有事你说。”毕哥已经不介意乔东阳的称呼了。 乔东哥很满意，“我这辈子最气的，就是钱多花不完，想败个家吧，难如登天。你说有一个像你这么憨直的人，帮我花点，怎么就不可以了？对不对？” 毕哥完全被说傻了。 他连连点头，拼命点头。 “对对对，乔总是个实在人。” “所以大家都耿直点，你赶紧想，要多少钱合适。” 毕哥吃了一口菜，掏出烟来递给乔东阳，已经有点头哈腰的意思。 乔东阳拒绝，“不抽。你赶紧想，一会儿万一我反悔了。” “是是是。” 毕哥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天热啊！他快膨胀了。 站起身来，他脱下身上的t恤，光着膀子露出一只吊晴虎纹身，咧着大黄牙问。 “乔总，你看，十个亿合不合适？符不符合你的身份？” “少了！” “少了？”他眼瞪得铜铃似的。 “嗯。”乔东阳扫他一眼，又特地看了看那几个听得眼睛冒光的小弟，一本正经地说：“十个亿败不了家的。我就想彻底败一回，你赶紧的，重新提个价。” 毕哥：“……” 池月：“……” 这是疯了吗？ 毕哥这回终于下了狠心，“那二十个亿？” 乔东阳还是摇头。 “五十个亿？” “勉强有点意思了。” “一百个亿！” 毕哥眼前出现的是大把大把的钞票，已经完全飘得没底线了，一双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吃过肉的嘴油光光的，写满了贪婪。 “一百个亿。大概可以判多少年呢？” 乔东阳突然问，把毕哥听得愣了一下。 “你什么意思——” 乔东阳哼笑一声，一只手握住池月，另一只手抄起桌上的菜盘，直接朝毕哥脸上盖了上去。 啪！ 菜盘落地。 乔东阳冷笑，“你他妈是不是傻？一百个亿，你得多脑残才会相信？” 毕哥脸上被油污弄得黄黄黑黑，极是狼狈，被损的气恼更是让他恼羞成怒。 “给我打！” 他一吼，三个汉子就动了起来，不客气的抄家伙，要揍乔东阳。 乔东阳当然不是省油的灯，不待对方手落下，他一脚踢过去，只见得哎哟一声，那家伙就狗吃屎摔了出去。 另一个人从左边过来，想去拉池月， 池月眼一斜，二话不说，抄起地上的酒瓶子，直接从他脑袋上砸下去。 “啊！” 那人惨叫，头被砸破，鲜血滚珠似的往下落。 乔东阳看一眼，弯唇一笑，“像我乔东阳的女人。” 池月瞪他一眼，不说话，猛地踢向面前的凳子。 凳子飞出去，那家伙刚要捂着头要直起身，就被砸中，一声惨叫退了几步。 听到打斗声，龚家武冲了进来。 见状，他愣在门边。 毕哥抹一把脸，啐了声，“妈的！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打，给我打！龚家武，你他妈站着看猴戏呢！” 龚家武手上拿了个钢筋，看了看屋子里的形势，“毕哥，有话好好说吧……这个女的是我发小……” “我说你妈啊！上啊！” 毕哥暴怒。 可这话把龚家武惹火了。 这厮本就是个横的，最讨厌别人骂他妈。 “毕老怪，你别太过分啊！” “你叫我什么？” “毕老怪！不，逼哥！” “……老子打死你。” 毕哥想冲过去要揍龚家武，乔东阳觉得狗咬狗一嘴毛，正好可以看热闹，可是池月却大喊，“拦住他，他想跑！” 乔东阳反应很快，抢在她前头，拖住毕哥的手，狠狠压在门上。 啊！ 只听得咔嚓一声，毕哥惨叫。 胳膊肘儿脱臼了。 乔东阳冷哼，反剪他胳膊，听他呼天喊地，一脸是笑，“叫什么？说说看，一百亿还要不要了？” “啊——”毕哥破口大骂，“你们别以为……这，这事就完了。” 他痛得脑门冒汗，仍是咬着牙不认怂。 这一点，比龚家武好多了。 乔东阳勾唇冷笑，正想说话，只见池月脸色一变。 “不好，快走——” 大门口，蜂拥进来一群拿着家伙的男人。 他们和龚家武不同，不会对池月手下留情，而且全是池月不熟悉的生面孔，应该不是本村的人，一个个光着膀子，进来就动手…… 这架势，不太对。 乔东阳没多想，一脚踢飞面前的人，拖着池月往外跑。 有几个人追上来，他把池月护在身后，抢过龚家武手里的钢筋，冲着人脑袋就砸下去。 “妈呀！啊——” 尖叫一片，鸡飞狗跳。 那些是亡命之徒，挨了打，骂咧着，跟着一群人扑过来。 池月看乔东阳打红了眼，紧张地拖住他。 “别恋战，走！” 乔东阳没吭声，把手上钢筋直接冲毕哥挥过去，刚好击中他的胸口。 毕哥连退两步，吐了口血，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一下，好多人回头去看老大…… 乔东阳乘机扯着池月往院外面跑，池月回头一看，龚家武还在那里。 池月喊了一声：“龚家武，你不跑，这是要留着过年啊。” 龚家武：“这是我家，我……是要在这里过年的。” “……跑啊，傻叉！” “哦！” 他俩跑出村的时候，看到龚家武也从院子里跑了出来，一堆人跟在他屁股后面追，分散了敌人。 “咱们跑快一点！” 池月看了看地形，反手拽住乔东阳，“跟我走。” “好。”乔东阳笑了起来，看她的眼睛里，全是欣赏，完全没有被一堆人追在后面的自觉，池月瞪他一眼，拼命往前跑。 这些路她原是熟悉的。 只不过多年未来，好些地方有改变。 她带着乔东阳东躲西藏，那群人始终跟在后面，甩都甩不掉。 “不行，这样咱们体力吃不消。”池月扶住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乔东阳，咱们回去。” “回去哪？” “龚家武家。” 池月说完，看着那一群越来越近的人。 “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会回去，咱们往回跑，然后我把人引开，你去开车。” 他们来的时候坐的那辆车，就在院外面停着的。 “好。”乔东阳看她一眼，“你注意安全。我发动你就上车。” “明白！” …… …… －－－－－－题外话－－－－－－ 手机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 太不容易了啊啊啊啊！ 我女盆友呢？快来亲亲我。 221 香喷喷地等着我回来 两个人相视一笑，紧张感被抛到脑后。 他们朝龚家武院子的方向跑，把一群追兵遛狗似的带得满地跑。 可是到了院子，池月才想起来，“完了，我们并没有钥匙。” “……” 不是自己的车，当然没有钥匙的。 乔东阳看她一眼，“我有办法。” 车钥匙是被那个司机揣在兜里的，而他此刻就在追他们的人群里。 乔东阳和池月交换一个眼神，突然停下脚步，冲那人飞奔过去，而池月继续往前奔跑，引人…… 众人一怔，摸不着头脑。 于是，追兵分成两批，分别追他们。 乔东阳速度很快，乘着那家伙没反应过来，突然揪住他的衣领，往后一拖，在他踉跄着站立不稳的时候，手直接掏入他的兜里。 钥匙果然在的。 “哼！” 乔东阳勒住他的脖子，直接把他拖到汽车边上。 打开车门，他大喊一声。 “池月！” 池月一直观察着他这边的动静。 闻言，她冲过来，迅速拉开车门坐上去，把门锁死。 “上车！” 乔东阳把手里的司机往外一推，砸在两个追上来的家伙身上，然后坐进驾驶室，锁上门，发动汽车。 呜—— 汽车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围上来的人，在汽车的冲击下，如鸟兽般纷纷避让。 轰！ 乔东阳再加速！ 一群人在背后大喊。 “快！不要让他跑了。” “追！” …… 这儿的村庄里，有汽车的人不多，但摩托车却是村配。 很快，十来辆摩托车跟在汽车后面追了上来。 乔东阳从后视镜望了一下，放慢速度，朝池月一笑。 “逗这群孙子玩玩好了。” 池月皱着眉头，“不要玩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不要怕。”乔东阳眨了个眼，“有我在呢。” 池月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的，缠上了就没完没了，咱们犯不着跟他们怼命……” 乔东阳冷笑，“地头蛇是吧？我就想看看，他们要怎么样！” 池月抿住嘴唇，没有说话。 乔东阳握了握她的手，把她的手牵过来，在唇边吻了吻，安抚似的笑，“这些人就是欺软怕硬惯了。不治治他们，他们只会越来越横，一个个真成沙霸了。” 沙霸！？ 池月看他一眼，哭笑不得。 手被他握在掌心里，暖融融的，她渐渐平静。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咱们去哪里？” “万里镇！” 开着别人的车去吗？ 池月狐疑看他，不明白他的想法。 乔东阳冷笑着勾起唇，望着窗外绵延起伏的黄沙，“约好和村民代表的谈判，不能失约。” 失约，就等于落人口实了。 池月点点头，拍了拍这辆汽车，“可是这车怎么办？” 乔东阳懒洋洋的笑，“开到派出所去。” “……” 身后的摩托车渐渐消失。 乡村公路上，只剩这一辆苟延残喘的破车，越驶越远…… 乔东阳真的把车开到了万里镇派出所。 他把今天的情况和民警说了一下，留下汽车和自己的电话号码，带着池月出来，没有去镇政府，而是直接把池月带到万里镇的旅馆。 “你在这里休息，等着我。” 为什么？ 池月一脸懵，望着他不明所以，“我跟你一起去。” 乔东阳沉下脸，不肯同意，“万一是鸿门宴呢？这些人不讲理的，一旦冲突起来，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你留在这儿，我比较放心。” 有了刚才的冒险经历，他不放心她跟他一起去。 池月笑了，“不是还有乡镇干部在吗？这种正式公开的场合，没人敢怎么样的。” 乔东阳冷笑一声，“他们都敢在路上劫持了，还有什么是不敢的，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池月眉心皱起，“我不会拖累你的。” “我知道。”乔东阳突然伸手搂住了她，“鸡蛋不要放到一个篮子里，如果真有什么事情，你也可以接应我，不是吗？” 这个理由，更有说服力。 池月抿着嘴唇看他好半晌，明白了他的固执。 “那我们保持联系。” 乔东阳勾唇“好，保持联系。” 他松开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大步出去，可是刚刚关上房间门，又突然推开，探出一个头，认真的看着她说“把门反锁，我没回来前，谁来，你也别开。” 池月笑着点头，“嗯，我等你消息。” “先去洗个澡！休息一会。” “好。” …… 脚步声渐渐远去。 池月坐在旅馆房间的床边，发了一会愣。 上次他们来洗澡，就是在这里。 不曾想，再一次来，竟是这样的局面。 刚才在横峰村逃命似的奔跑一阵，她浑身都是沙子和汗水，如果能洗个热水澡，确实是很舒服的。可是，她现在担心着乔东阳的“鸿门宴”，没有洗澡的心情。 一个人在房间里，如坐针毡。 三分钟后，她接到侯助理的电话。 “你们在哪儿呢。” 老侯气喘吁吁，声音格外紧张。 “只看到你们的车，没见到人，吓死我了。乔先生呢？” 池月对他说了说情况，只听侯助理骂咧了几句，又说“行，你听乔先生的，就在那儿不要动，我马上带人过去支援他。” “好，你们注意安全。” 池朋挂了电话，又给龚家武打电话。 那家伙，刚才也是被一群人追着打的。 池月有点担心…… 可是，电话响了很多声，没有人接。 池月不知道他什么情况，更担心乔东阳现在的处境，一个人默默盘腿坐在床上，盯着手机发呆。 等待最煎熬。 一个小时慢悠悠过去，乔东阳还没有回来。 池月忍不住，打他的电话。 第一遍就通了。 乔东阳声音有点沉重，似乎是压着嗓子的，“我没事，还在谈。你没休息？” 池月“我定不下心来。” 乔东阳笑了一声，“别担心，你现在乖乖去洗个澡，香喷喷地等着我回来，好吗？” “……” 在月亮坞洗澡极不方便。 好不容易来了旅馆，池月也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听他语气轻松，她略略放下心，带着手机冲入了卫生间。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她裹着浴巾出来，把自己埋入被窝里，一次次拿起手机，等着消息。 今天的时间，走得格外地慢—— 池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渡过的。 明明只有两个小时，她却如同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寂静得好像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让她从床上惊惧跳起的，是房间外面的脚步声。 小旅馆的房子不隔音，上楼的人数不少，踩得楼板咚咚作响，闷雷似的敲在池月的心上。 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池月身子紧绷，一动不动，竖着耳朵倾听。 脚步声近了。 最后，停在她的房门外。 “咚咚！” 有人敲门。 池月的心悬了起来，她抿住嘴唇，不发一声。 敲门声由轻到重，拍得门板嘭嘭有声，仿佛在颤抖。 “池月！开门。” 呼！ 是乔东阳回来了。 池月明显感觉到心脏落下的轻松。 她趿着拖鞋，三两步跑过去，拉开房门。 两个人，四目相对。 池月的眼圈一下就热了。 “你可算回来了。” 乔东阳眼圈有点红，似笑非笑，“这就想我了？” “……” 池月抿住嘴，瞪他一眼，没有说话。 门外站了大约有七八个人，有些是项目组的同事，有些是陌生人。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池月压住看到乔东阳回来的澎湃心绪，没有与他亲近，而是让出门。 “你先进来吧。” 乔东阳眉梢一扬，“好。” 他说着，回头扫向跟他同来的几个人。 “你们去大厅里等我一会，我先办点事。” 这原本是一句极为严肃的对话，可是他的语气不太正常，带了一丝暧昧，突然就变了味道。 “是！” 门外齐刷刷的回答声里，夹杂着一两个古怪的笑声。 “不急，乔总你慢慢来，我们等你。” “是，多久都等！” 池月“……” 她看着乔东阳促狭的笑脸，牙根痒痒的，瞪他，转身—— ： ： 222 乔先生终于六十分 砰！房门关上了。 池月觉得背后突然刮来一阵风。 乔东阳冲过来，从背后将她抱住，紧紧纳入怀里，温热的呼吸蚂蚁似的钻入她的脖子，挠得了她脖子痒痒的，一直痒到心里，惹得心脏突然狂跳。 “好香。” 乔东阳在她脖子上蹭了蹭，声音性感低沉，动作却像依恋主人的小狗。 “你这是特地洗干净了等我的？嗯？” 耳朵好痒。 脖子好痒。 哪儿哪儿都痒…… 池月看不到他的人，觉得那声音尤其撩人，慌忙低头解他的手。 “谁为了你？反正我是因为家里缺洗澡水。” 乔东阳挪开胳膊，换个位置继续抱紧她，“你这女人，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池月耳朵被他的呼吸刺得滚烫，没好气地哼声，“没好听的。” 乔东阳无声的一叹，“小没良心的，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什么？ 池月心里一惧。 她猛地转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他。 “发生什么事了？” 乔东阳低头看着她，扶在她腰上的手，微微一紧，突然用力将她扯过来，紧紧贴在胸口，像是在拥抱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呼吸很重，情绪有些失态，但就是不讲话。 “乔……东阳？” 池月想问她，可刚喊出他的名字，剩下的话就含糊在嘴里。 他急切地捧住她的脸，闭上眼睛吻上来，不给她说话和反抗的机会，炽烈的呼吸在她唇间辗转，喉咙里发出类似野兽般的喘息，如同失去了理智，瞬间爆发出的力量，惊人而猛烈，堵住她的嘴，用力吮吻…… 池月睁大眼。 看着眼前放大版的脸。 呼吸被他夺走，她说不了话。 终是跟上他的节奏，慢慢闭上眼，放松身体。 他掌心慢慢后移，温柔地捋了捋她腮边的头发，然后重重扣紧她的后脑勺，将她整个儿嵌入怀里，吻得痴迷而激烈，像要把她吃入腹中…… 池月站立不稳。 必须依附着他的身躯，才不至于倒下去。 头昏目眩间，她觉得腰都快要被他折断了。 乔东阳仍然没有停止，那只捏着她腰的手，汗涔涔的，带着惊人的热量，透过衣服炙烤着她的肌肤，让她在他掌心不停的移动里……忍不住微微颤栗。 “乔东阳……” 好不容易得了呼吸，她唤她一声。 却如同嘤咛。 他低头，目光深邃。 片刻，他再一次勒紧她，毫无章法的吻，强势又霸道。 身子抵在她身上，紧贴他的火热…… 池月哆嗦一下，缺氧般失去思考，大脑一片空白，破碎的声音如shēn yin，几乎窒息。 “池月……”他突然停下，急促地呼吸着，用一种极乎狂热的目光看着她，声音却冰冷如水，“我刚才以为见不着你了。” 池月听他这么说，心脏又往下一沉。 “到底出什么事了？” 乔东阳甩了甩头，额头上的汗亮晶晶的，一双眼睛里的燥热还没有褪去，有一丝灼人的红。他把她压在怀里，像是怕她突然会消失不见似的，微微叹气。 “今天来的村民有点多，比我想象的多。” 池月皱眉。 到底是有好多？ 乔东阳没有说，突然望住她，“我可以抽根烟吗？” 池月点点头，“我从来没有阻止你抽的。你是不是傻？” 乔东阳咧嘴一笑，几颗白生生的牙，似乎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能被你骂，真好。” “……” “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池月哼声，走过去推开窗户，又回头望他。 “抽吧。有烟吗？要不要我下去帮你买？” 乔东阳摇头，从裤兜里掏出一支，在她面前晃了晃，“刚才你们村长发给我的。” “……” 池月把窗户位置让给他，自己坐到床边去，看着他，等下文。 乔东阳很介意在别人面前抽二手烟。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当着池月吸烟的，但是这一支烟，或许有着镇定心神的作用，他没有忍住，走到窗边，身子懒懒倚上去，深深吸一口气，把烟吐往窗外。 “来的村民很多，坐了满满一个屋子，有些没位置，就坐地上，有很多老人，妇女，还有些抱着孩子……他们开始都很有秩序，有问题的问问题，有意见的提意见。可是，村民中间有些人，是没安好心来的。他们当面挑拨，带头闹事，提出不合理的要求，并强迫我们当场签合同……呵，连合同都是准备好的。” 他说的轻描淡写。 池月却听得心惊胆战。 “结果你们签了吗？” “当然没有。”乔东阳斜她一眼，深深吸一口烟，微眯的双眼有着复杂的冷意，“这些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就开始骂人，打砸，把办公室都给砸了。闹起来的时候，有人动了刀子。” 刀子？ 池月神经绷了起来。 “然后呢？” “这些人知道法不责众的道理，挑唆一群村民围上来打人……那王八蛋，想趁乱捅死我……” 池月神经突突一下，脊背挺了起来。 “你受伤了吗？” 呵！乔东阳笑了，“幸亏我反应够快……” 他说着，抬起胳膊看了看，“胳膊被划伤了。小问题，已经处理过了。” 池月心里一惊，再顾不得什么烟味，冲过去抓住他的胳膊。 “我看看。” 刚刚乔东阳进来的时候，身上没有血痕，她压根儿就没有发现他的胳膊受了伤，更没有注意到他胳膊上其实有过包扎。 可是这家伙，什么都不说，居然回来抱住她就亲…… 想到刚才激烈的拥吻，池月口干舌燥，不敢直视乔东阳火辣辣的眼睛，有一种怪异的情绪在心底滋生，横生一股戾气。 “你是不是傻啊。” 乔东阳扬扬唇，把烟掐灭，拉过她靠在自己怀里，低头看她气郁的小脸，似笑非笑，“突然发现，你骂我的时候，特可爱。来，再骂两句听听？太有真实感了。” “……” 池月鼻腔突然一酸。 他刚才面对的肯定比他说的更为凶险，才会让他突然这么失态。 池月话在喉咙，骂不出来，突然伸手环住她的腰，紧紧抱住，将脸贴在他胸前，听他有力的心跳。 “那人抓住了吗？” “抓住了。”乔东阳顿了顿，低头看她：“就是你那个小学同学。” 池月一惊，抬头：“龚家武？不，龚家文？” “是。” 是他。 约乔东阳去，就是不怀好意的吧？ 可是，一个与乔东阳无缘无仇的人，为什么要捆绑min yi，趁乱害他？ 这个事件绝不是表面上那么单纯。 池月好半晌没有说话。 “难道是我低估了这家伙的胆量？” “呵！”乔东阳眉目清冷，脸上是阴凉的笑，“要让怂人大胆，并不难。只要许以利益……” 池月想了想，“肯定是有人指使他的。会是谁呢？” 乔东阳摩挲着她的脸，声音沉沉的，在笑：“他们居然会想我死。” “他们是谁？”池月继续追问。 乔东阳没有回答，叹气一声，平静地把她搂在胸前，任由窗外的阳光灼热地晒在二人身上，浑身热烘烘的烤了许久，他突然又低下头来看她。 “池月。” “嗯……”池月心不在焉，想着事儿。 “你看我今天的表现得这么好，能不能申请，加两分？” “……” 加两分，就是六十分了。 池月事先是承诺过的，六十分，那他就是她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了。 可这…… 现在问这个合适么？ 池月满脸诧异，“你刚才闷着头，就是在想这事儿？” “不然呢？”乔东阳一本正经，把她的脸扳过来，面对自己，认真说：“你知道那刀子捅过来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嗯？在想什么？” 乔东阳轻声一笑，低头偷了个吻，笑得有些邪恶，“我在想，我还没睡到你，要是就这样死了，这也太亏了，是不是？而且，最后就得了个58分不及格，那学渣的名声，不就洗不掉了？” “……你好神经！” “所以，我有六十分了吗？” 池月揪着眉头瞪住他，“所以，你要不要先洗个澡？” “洗。”乔东阳笑着，黑漆漆的眼窝里，有一抹异样的光芒：“洗完有福利吗？” 呵！池月被他气笑了，“你说呢？” “啧！”乔东阳唇角扬起，笑得狐狸眼都弯了起来，那俊朗的面孔，有一丝生涩的尬，“反正早晚都是你的人……你说呢？” 池月发现他远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耳朵尖都红了。 可他说的话，却一如既往的讨厌。 “要不就便宜你好了，让你早点得到我？嗯？” …… …… －－－－－－题外话－－－－－－ 啧，要不然，就便宜他好了………… 你说呢？ 223 伸出的魔爪 池月踮着脚尖把乔东阳推入了卫生间。 关上门，还听到他在里头哈哈大笑—— 池月脸颊发热，抓了抓蓬松的头发，背靠着墙。 “你的手没问题吧？” 他的胳膊伤成什么样，她没见到。 她怕他大少爷不懂得照顾自己，沾上水发炎。 “有问题。” 里头响起乔东阳闷闷的声音。 “要是有人能帮我一下，当然是好的……” 池月哼声，抿着嘴笑。 然后听到水声响起，乔东阳长长一叹。 “不过，我知道池小姐是不会这么好心的。我还是靠自己吧。” “如果这是你的激将法，那么恭喜你，失败了。” “我知道你是这样的池月。根本没抱希望。” “得了吧你！先自己试试，如果真的有需要，就叫我。” 池月慢慢直起身子，走开。 背后响起乔东阳一连串的喊声。 “池月，池月，池月，池月，池月……” 池月勾了勾嘴，走到窗台，望向旅舍外面的风景，目光飘远。 天气不错，可以看到很远。 只可惜，不管看多远，依旧是一片黄沙。 …… 乔东阳很快洗完，听到水声中止的时候，池月还愣了愣。 她转身，正准备问他是不是要帮助，乔东阳就趿着拖鞋出来了。 “这么快！”池月走过去看他的胳膊，“没沾到水吧。” “不方便洗，就随便擦了擦。”乔东阳是个精致boy，平常生活很讲究，因此这个没能洗透的澡，让他眉心揪起，一脸不爽的样子。 池月安慰他：“这两天将就一下吧，等伤口好了，再好好洗。” 乔东阳嗯一声，走到镜子面前，突然说：“我没穿内裤。” “……”池月一时噎住。 “你内裤呢？” 乔东阳对着镜子，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答得随性，“垃圾桶。” “……” 没听到池月的声音，他突然转过头，“你穿了吗？” 他的视线在池月身上来回辗转，这让池月有一点尴尬。 这简直已经超出了她的应对范围。毕竟这些问题太私密，哪怕她是个卖成年用品的网店店主，仍然做不到从容…… “那个，我下去给你买吧。” 这是池月能想到的托词，可惜乔东阳拒绝了。 “不用了，这里没有我要穿的牌子。” “……”有就不错了，还讲究什么牌子啊？ 池月无语地看着他。 “就这样吧。”他抖了抖裤腿，“挺凉快的。” “……” 能说什么？ 池月目光上移，尽量只看他的脸，不看其他地方。 “那我们回去吧，回去你就有得换了。” 乔东阳扫她一眼，迟疑一下，转头瞄向那张床，“今天回去也没什么事，明天说不准又要到派出所来报道。要不今天晚上……咱们就在这儿凑合一晚上？” 池月一怔，“睡这？” “回去睡帐篷，还不如这儿呢。” 说到月亮坞的条件，乔东阳满脸嫌弃，哪怕这个旅店也没有多好，但相对而言，好歹是个镇，用水方便很多。 池月清了清嗓子，觉得他的目光灼热而火辣，还有瞄床的那一眼，就好像……藏了一些别的潜台词，让她脸发热，心发慌，脑子如同灌了铅，无法思考。 乔东阳狐疑地皱起眉头，望一眼她光洁溜溜的脚，“说话啊？怎么样？” 池月脚趾往里缩了缩，“还是回去吧？你不是没穿内裤？” 乔东阳：“……” 他挑挑眉，眼睛里充满了兴味儿，撩了撩湿漉漉的头发，突然凑近她。 “这个问题不大。只要你愿意就成。” “……”池月被他盯着，头皮发麻。 “随便你。” “怎么能随便我呢，我得尊重你的意思。” 乔东阳是个有攻击性的男人，尤其这个时候，水滴残留在他的头发上，这一拂，从他的脸颊滑入脖子，在锁骨上停留着……他没穿上衣，胳膊上包扎着纱布，下面薄薄一层裤子，因为他提前的“暗示”，更显那处轮廓明显，野性，性感。 “怎么不说话？嗯？” 乔东阳低下头，认真看她的眼睛。 “池月？” 他眉目带笑，五官清俊，那双黑漆漆的眼，仿佛随时能望入她的心里。 还有， 他的腰。 这货裤腰有点低。 那有力的窄瘦劲腰，还有…… 池月不敢往下看，有点气紧，“你是我上司，你做主。” 乔东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慢慢抬起她的下巴，双眼逮到她回避的眼光，“你是我女朋友，咱家你做主。” “……” 这家伙！ 故意撩她。 池月吸一口气，站直了看他。 “乔东阳！你别这样。” “嗯？”他毫不避讳地盯着她脸上的红霞，手轻捋一下她耳边的垂发，“你在紧张什么？” 池月：“你说呢？” “害羞？” 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 “池女王居然会害羞？” “滚！”池月白他一眼，“谁害羞了？” “这不就是了嘛。”乔东阳一侧唇角轻扬，“放心吧。就算咱俩睡一起，你肯定也是主动的那个。而我，一定能从你的魔爪里逃脱的，不用太担心。” “……你怕是不知道脸字怎么写了。” 被他这么一玩笑，池月内心受到的暧昧冲击，又少了些。 她眉头皱起，上下打量他：“你能不能穿好衣服说话？” “我受伤了。”他理所当然，抬胳膊让她看，“你不觉得这伤口晾一晾会比捂着好？洗澡受潮了呢！” 好吧。 池月深吸一口气。 “那我去给你买条内裤穿上。” “……” 乔东阳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裤子，终于知道她介意什么了。 “池月，你这眼神都看哪儿呢？” 他笑着弹她额头，又提拉了一下裤子，笑得像只老狐狸，“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这裤子又不透，什么都看不见！啧，池小姐，你很不单纯。” 是看不见，可若隐若现不是更要命吗？ 池月瞪他一眼，“就这么决定了。你等着。” “……不穿。” “你说你讲究这么多干嘛？” 乔东阳笑着舔一下牙床，邪邪的戏谑。 “……万一这杂牌子穿上就变小了呢？你赔？” “咳咳咳！”池月差点被他气死，“我管你要穿什么牌子，一会给你买什么就穿什么。” “……” “听到没有？” 她脸上红扑扑的，生气瞪他。 乔东阳唇角抽搐一下，不再逗她了，“可以是可以，但我们能先吃完东西再谈这个吗？他们还在等我们呢。虽然我身体很好，但也不能让他们等太久吧……” “你……”池月抽气，“走吧走吧，先吃饭。” 这是个能气死人的混账家伙。 不穿就不穿吧！ 她拿起乔东阳的衣服，“我帮你把衣服穿上。” “嗯。” 乔东阳有些嫌弃那衣服，但好不容易有池月帮忙，他没有拒绝的理由，也不能光着膀子出去吃饭。这一次，他很配合，借口胳膊受伤，手指都不动一下，享受池月的服侍，满眼都是笑…… “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的身体啊？” “？？？” 池月一脸懵。 他挑高了眉梢，“你摸了这么久，就没点想法和感觉？” “……” 这叫摸吗？ 她是在帮他穿衣服。 而且……她已经很小心翼翼。 尽量不去触碰到他了。 “乔东阳，你没发现自己很欠揍吗？” 池月把帽子往他脑袋上一扣，再为他戴上酷酷的墨镜，看他这样子，突然有些想笑，伸手就捏住他的脸颊，拼命拉扯挤压，直到他英俊的面孔变了形状，她才满意地哼声，指着他的鼻子。 “我警告你，再撩我，我就吃了你。” “……” 她说完，甩手，大步出去。 乔东阳一怔，低低笑着跟了上来。 “求求你了，好人，吃了我吧。” “我没那么禽兽。”池月轻轻睨他：“我不吃伤员。” “……” 楼下等待的一群人，看到他们下来，一个个眼含暧昧。 乔东阳只当没看见，更不解释。只是在拿到了六十分后，他更加理直气壮了，懒洋洋地牵着池月，不再避讳别人的目光。 “找个地方，先吃东西。” “好的，乔先生。” 乔东阳回头看池月，“吃什么，你说？” 在这群人里，池月无疑是最熟悉万里镇的人。 她笑：“老实说，这儿真没什么好吃的。大家只能对付一口了。” “能对付就行。” 池月没说谎，整个万里镇只有一家像样的饭馆，而且菜色不多，谈不上口味和特色，更没有选择的余地。好在，大家也不挑，入乡随俗，将就吃了些，就各自去办事。 乔东阳留下了两个人，随他一同去旅舍入住。 今晚，他是打定主意不回月亮坞的。不过，说服池月的理由是他的胳膊受伤，明天要换药，来去很麻烦。 理由充分。 池月没法再拒绝。 224 小镇故事 她去镇上买了些生活用品，回旅馆丢给乔东阳，强迫他穿上内裤，然后去前台给自己另外开了一间房。 乔东阳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那些话，她不知道他的内心真实想法，但做网店生意这么些年，她与男人打交道还是很多的，男人在她心里，并没有什么好感。 一般男人是什么货色，池月有自己的定论。 下半身思考的动物，yu wàng上头，根本就没有理智。 有一句话说，当男人用小头思考的时候，大头就没什么卵用了。 话虽糙，理不糙，很多男人都是栽在这个上面。 认识乔东阳这么久，池月并没有在他身上发现有过女人的痕迹，可以说，这已经是她所见过的凤毛麟角的纯情直男了。但即便如此，她仍然不能让自己显得太随便，太廉价。 自爱不是矫情。 而是对自己负责。 男人往往都不珍惜太容易到手的女孩儿。 个中道理池月说不清，但大概男人天性如此…… 至少目前为止，哪怕池月确定了心意，愿意和乔东阳交往试试，仍然不想也不敢让自己身心全部沦陷。 …… 下午，池月和乔东阳去了一趟派出所。 他们是接到电话通知过来的。 主要为了横峰村和万里镇的两场冲突。 相关人员都要来做笔录。 在派出所，池月见到了龚家武。 他比他哥运气好，在横峰村因为被毕哥骂娘，加上顾及与池月的“同学情谊”，临场倒戈，救了自己。而且，他为人比较憨，知道的内情不多，顶多算半个帮凶，犯的事不大。 但他哥龚家文就不一样了。 从上午被警方带走，到现在都没有见到人。 池月在讯问室做完笔录出来，龚家武就在门外等她。 他灰头土脸地蹲在墙角，看到她才直起身来，“小黑妞儿，我想找你帮个忙……” 池月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你哥的事，我帮不了。” 龚家武低下头，“我也不是想让你捞他，我知道你也没那个本事。” “……那你想干嘛？” “我就是想不通，他为啥要动刀子捅人。想见见他。” 龚家武挠了挠脑袋，那并不惯于思考的脑子，凭着本能为他提供着一些信息，“他那天还叮嘱我，不要冲动……还说什么都可以干，就是别搞死搞伤人，那就不是蹲局子那么简单了，是要以命抵命的……可是你说他，怎么转眼就去捅人了呢？” 他问池月。 可池月比他还好奇。 叮嘱龚家武那些话，确实像龚家文说的。 他是个小心谨慎的人，比他弟聪明，如果仅为拆迁，他是决计不会干这种事的。 今天上午，他没有捅死乔东阳，但在混乱中，他捅伤了好几个…… 其中两个重伤，已经送到吉丘县医院去了。 剩下有好几个轻伤，包括乔东阳在内，全是在镇卫生院处理的伤口。 如此一来，这件事已经变了性质。 “你哥想出来，怕是不可能了。”池月看了龚家武一眼，“不过你的疑惑，你也不用自己问他，警方都会调查清楚的。” “不行啊，我憋不住。”龚家武搓了搓手，又嬉皮笑脸地问：“小黑妞，听说你男人挺本事的，你能不能让他帮我想办法……见见我哥，我保证我什么都不做，就只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按法律程序来吧，能见到他的时候，警方会让你见的。” “小黑妞儿，你就不能帮帮忙吗？我今天可是帮了你们呢……要不是我，说不准你们就被毕哥砍死了。” “……” 当时确实凶险。 龚家武并不算完全夸大其词。 池月望了乔东阳一眼，还没有回答，乔东阳就突然笑应了。 “没问题。”他说：“我给你想办法。” 龚家武一怔，松开了紧绷的脸，“谢谢，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我不是好人。”乔东阳似笑非笑，唇角扬起，“但我喜欢你刚才那句话。” “？？？”龚家武不明所以。 “池月的男人，肯定是有本事的。” “……” 他们见到龚家文，已是晚上九点。 上午龚家文被带到了吉丘县刑侦大队，不在万里镇。 但乔东阳得知，被逮捕后，龚家文对警方守口如瓶，一句话都不肯吐，无论怎么询问，他只承认自己犯了糊涂，一时冲动拿了刀子，但他和乔东阳以及其他人，全无私怨。虽然做错事，但没有伤人的心。 甚至他表示，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村民的利益考虑。 “这么说，他还把自己搞得挺伟大的是吧？” 乔东阳笑了，望向龚家武，“听到了吧？这就是你哥，你确定要跟他谈谈？” 龚家武点点头，“他不肯告诉你们，但他准能告诉我。” 经过交涉，警方同意了。 审了好几个小时，那厮嘴严皮厚，撬不出什么话来。 但这个案子，是上头督办的重案要案，各级领导都非常重视，尤其是吉丘本地的领导，都快要急疯了，几个小时内，连续打了十几个电话来催问破案情况—— 他们怕乔东阳受此事影响，撤资走人。 这对吉丘县，对吉丘的领导来说，都是不可挽回的损失。 警方压力很大，因此安排了龚氏兄弟的单独见面。 会见时间是半个小时。 按规矩，乔东阳和池月没能进入会见室，只能在办公室里等。 可是，信誓旦旦进去的龚家武，却是垂头丧气出来的。 “我哥他变了。” 他看着池月，眼圈都红了。 “他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池月与乔东阳交换个眼神，放柔声音问他。 “那这半个小时，你们俩都谈什么了？” 龚家武嘴巴撇了撇，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安排后事。” “什么？” “我哥一定是中邪了。”龚家武颓废地坐在了椅子上，“他把五千块存款和我嫂子一起交给我了。说横竖是一个死，交不交代都一样。不交代，指不定还会有活路。” “怎么会一样？”池月抬抬眉，“如果他是受人指使的，顶多是个从犯。可是，如果他不说出幕后的人，那他就是主犯，结果是完全不同的……” “我说了。我就这样跟他说的。”龚家武大脑袋垂着，像是脖子突然支撑不住似的，突然抬起双只粗黑的大手把脑袋抱住，“打死他都不说，一心想要求死。我觉得，他做这事前，就想好自己是要死的了。” “怎么说？” “我嫂子有病。”龚家武突然抬起头。 “？” “我嫂子得病了，没钱治。一开始，我哥告诉我，想在拆迁上捞一笔，这样就有钱给我嫂子治病了……我们说好的，就是联合村民一起闹一闹，人家有经验的人说，闹了，肯定会多拿赔偿金，政府也会来安抚我们，这是个大项目，他们不会舍不得钱……” 想得是很完美。 人是自利的，从这个角度分析，他们的行为完全说得通。 可是—— 拿刀子捅人，就和他的初衷大相径庭了。 池月皱了皱眉头，“你哥什么时候结婚的？” 在池月的印象中，龚家兄弟只比她大两岁，不过刚到法定结婚年龄。多年不联系，她根本不知道龚家文结婚的消息，这突然听到，竟是在这种情况下，说实话，池月有点唏嘘，接受不了。 “今年。今年结的。”龚家武哽咽着，说了龚家文的事。 他的这个嫂子不是本地人，是龚家文在外面打工认识的。龚家文是个能说会道的男人，长得人高马大，很有几分男人气概，那女人比龚家文还要大上好几岁，由于家里重男轻女，她没有受过什么教育，但却要供养弟弟读书，年纪不大，已经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女人没什么本事，在认识龚家文之前，是个“失足妇女”，从事***工作。 两人一见钟情，龚家文真心爱她，她便为他从了良，诚心要跟他过日子。 可龚家文家里穷，拿不出彩礼，她父母不肯同意。 最后，小两口砸锅卖铁凑钱，龚家文掏空了家底，女人也把自己多年来存的私房钱全部拿了出来，终于凑够了十五万交给父母做彩礼，勉强得到了家里点头…… 两人高高兴兴去办了结婚证，没有举行婚礼。 原以为新生活从此开始。 谁知领证不到一个月，噩梦降临。 女人先是流产，然后被查出患有宫颈癌…… 这对小两口来说，如同当头一棒。 他们去娘家借钱治病，娘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分钱不肯掏。 “我哥也是没办法。他想尽快拿到钱，给我嫂子治病……” 龚家武说着，听声音都快哭出来了。 他看着乔东阳，满脸无奈的歉意，“我也不知道我哥是怎么了，但我们真的只是想捞点钱……我们穷，治不起病，你有钱，我们觉得，像你这样的人，拿出一点钱来，是没什么关系的……今天的事，他肯定是一时激动，没控制住自己，一定是这样。乔先生，你能不能原谅他，让警察放他出来？” 乔东阳沉默了很久。 “如果今天事发之前，你告诉我这个故事。我可以。” 说到这里，他抬起胳膊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冷笑一声。 “但是现在，谁都救不了他。” 他招呼池月，“我们走。” …… …… 225 虽然真的想要 从吉丘刑侦大队出来，乔东阳就把电话转接到了侯助理的手机上。 这边出了事，他的电话突然增多。 公司的、家里的，各个部门的，来安慰的、探听的、关心的……骆驿不绝。 他惯常是讨厌应付的。 于是回去的路上，侯助理就一直在哦哦嗯嗯地接电话。 “乔总没事没事儿。” “受了点轻伤。” “放心吧啊！” “人抓住了，都抓了。在审呢。” “哎哟，这个你问我，我就不知道了，警察不让说这个的……” “哈哈好的好的，我会转告乔总。” 池月听得都有些腻了。 这些电话里，有多少人是真正关心乔东阳。 又有多少人是因为利益关系的捆绑，不得不关心他？ 突然间，她觉得乔东阳有点可怜。 笑着摇了摇头，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一个除了金钱一无所有的男人。” 她没头没尾的话，乔东阳居然听懂了。 他的手挪过来，扣住她的，一根根手指从指缝chā jin去，与她紧紧握在一起，“我这不是有你吗？” 池月回头，与他目光对上。 两个人相视一笑，她唇角飞扬起来，望向车窗外面。 这个季节的吉丘毫无观赏点，白日里整个城市都是灰扑扑的，到了夜间，霓虹灯下的县城却添了那么几分城市的味道。只是，这烟火气里，似乎也夹杂了沙尘味，就连天空呜啸掠过的鸟儿，翻过夜下沙丘，也叫得格外荒凉而嘶哑。 “住在这里的人，真是挺无聊的。” 乔东阳顺着她的视线望出去，突然发出一句感慨。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活法。”池月回头看他，眼窝带出一点笑，“其他还好吧，就是住在这边，好久都见不到漂亮的花儿。” 池月极喜欢花。 各种花。 盛放的鲜花在她心里，是一种生命的活力，曾给过她极大的冲击。那些明艳的颜色，也是追求的勇气和希望。她认为最美好的事，就是奋斗后的某一天，可以拥有一个盛开着鲜花的花园，她躺在花园的长椅上，慵懒地晒着阳光，翻着书，过上毫无压力的生活…… 乔东阳看着她的侧脸，轻轻抬手拨一下她的头发。 “想要花还不简单？叫声好哥哥，明儿给你空运过来——” 噗！池月笑了起来，“我就这么一说，别当真。你要真这么做，我会有罪恶感的。” 乔东阳哼声，捏了捏她的脸颊，看着她潋滟的眼波，“你笑起来，比花还好看。” 池月双唇抿起，唇窝勾起的弧度，有一种妖娆的美丽，“谢谢你啊，乔先生，你的嘴比花儿还逗人喜欢。你就是我盛放的喇叭花啊。” “……商业互吹么？” “商业互吹。” “不。”乔东阳突然揽她入怀，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她听见的声音说：“你知道花是植物的什么器官吗？” “……”池月瞪他。 乔东阳眉梢一扬，邪邪笑起，“所以，你还是你……盛放的喇叭花吗？嗯？” “又耍贱！你是不是欠揍啊？” “哈哈！” 汽车驶入夜色。 没了城市的霓虹，沙丘成了一个个黑影。 池月看着起伏的沙丘，突然叹一口气：“在我小的时候，我以为这个世界上，都是沙漠，以为世界上的所有孩子都像我一样，早起要抖沙子，头发里藏有沙子，饭里会有沙子……甚至以为沙子才是世界的常态。” 乔东阳扬起唇角，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呢？” “上学了呢。”池月身体很放松，懒洋洋地靠着他说：“对我来说，书本就是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打开那道门，我新奇的发现，原来世界这么大……” 乔东阳低头，看着她长长的睫毛。 慢慢的，他把下巴沉下去，搁在她的脑袋上。 “你就想去看看世界？” “嗯。”池月笑说：“因为想去看看这个世界，所以，我就拼命读书。我很小就知道，只有读书，我才有机会走出沙漠，看到更大的世界，看到沙丘的另一边是什么风景……只有读书，才可以晨起不抖沙子，晚不吃沙子拌饭。” “我跟你刚好相反。” 乔东阳声音低低的，刚好可以钻入池月的耳朵。 “说说看。”她偏过头去看他。 乔东阳漫不经心一笑，“想知道的啊，叫哥！” “滚蛋吧你！” 汽车驶在夜下的荒漠里，时间仿佛静止了下来。 池月饶有兴趣地望着乔东阳，眼睛含笑，“快说！” 乔东阳哼笑，手指抚过她的脸颊，温热的掌心熨帖着她柔软的肌肤，轻轻摩挲着，像有无尽的爱怜，盛放了温柔。可他说的话，却生硬而冰冷。 “我从小就觉得，这个世界太小。我并不想去看这个世界，因为我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 “！”池月在他怀里拱了拱，额头差点撞到他的下巴，“喂！你是在拉仇恨吗？乔先生。” “傻瓜。我要是对这个世界有兴趣，又怎会想去太空看看？”乔东阳的声音里并无调侃和笑意，一边说，一边顺着池月的头发，慢慢轻抚：“你说得对，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活法。人也一样，每个人活法不同。可能很多人都觉得我拥有很多，但我不喜欢这种拥有。” “钱太多是病……”池月翻个白眼，玩笑道：“要不这样吧，把你的金钱和烦恼一起交给我？我来帮你花钱，帮你痛苦……” “你当真？”乔东阳视线斜下来看着她，直到看得池月收敛了笑脸，他才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搂在胸前，“你不会愿意的。因为当你拥有了这些，就代表，你从此就拥有了麻烦。” “好吧，我承认，有钱人的痛苦我想象不到。” 池月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我的人生，目标是很明确的。我觉得一个女孩子，如果账户里的余额不足以支撑优渥的生活，那么，所有的梦想都应该只是赚钱……有很长一段时间，钱就是我的信仰，我甚至不知道除钱之外，还有什么事值得我花时间去追求。” 乔东阳笑着睨她，“所以，没早恋？” “早恋啥啊！根本就不想浪费那个时间。” “优秀！”乔东阳敲敲她的脑袋，目光不无宠溺：“那你要是早点认识我，梦想早就实现了。” “那可不一样。”池月嫌弃地瞥他，“自己赚的和别人给的，心里的满足感不同。” “不懂。” “穷人的痛苦你是体会不到的。” 两个人聊着笑着，说了很多童年的趣事，池月突然问他一句：“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你妈妈？” 乔东阳沉默。 好一会儿过去，他轻轻哼声，“因为没什么好提的。” 池月瞄他：“你和你妈的感情，很好吧？” 这是她的猜测，毕竟乔东阳为了他的母亲，那样痛恨董珊和乔正崇，肯定他是极爱母亲的。 然而，乔东阳却凉凉笑了，“一个不要我的妈，你觉得呢？” 池月始料不及。 她仰着脸看乔东阳。 汽车里很暗，微弱的光线无法照清他脸上的表情。她看不见他，却可以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戾气与凉意。 “乔东阳……” 池月有点不踏实，轻轻唤他。 “我是不是不该提这个事？” “没什么，都过去了。”乔东阳又一次按住她的后脑勺，把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似乎并不愿意与她的眼神对视，哪怕在黑暗里，其实彼此都看不清对方。 池月在他肩膀蹭了蹭，内心叹息，不发一言。 良久，头顶传来他浅浅的笑。 “我其实是个没人要的，你是不是很意外？” “……”池月确实意外，但并非不可接受。 她动了动，想抬起头，她习惯与人面对面说话， 可乔东阳搂紧她，生生把她贴在他的胸前，“别动，就这样，我抱一会。” 池月老实了。 她安静下来，乖乖伏在他的胸膛上听他的心跳。 “以后，我会陪着你。”她突然说。 “好。” “没人要你，我要你。” 乔东阳轻轻一笑，那笑声震荡了他的胸膛，气息从喉管里低低溢出，带了一丝沙哑的性感，“这可是你说的啊，不可以反悔。” “不反悔。” 池月双手紧紧束着他的腰。 “我说到做到。你是我的人了，我罩着你。” 乔东阳只是笑，眼底生光，搂她更紧，“那今天晚上就要。” “……”池月恼他，“你怎么这样？人家说真的。” “乖。”乔东阳吻吻她的额头，“逗你的，我不会逼你，虽然我真的很想要。” “……” 226 谁又不贪心呢 乔东阳对池月多少是有些了解的。 从她对母亲、对姐姐的照顾，对月亮坞的执着，就可以看出她的责任心有多重。因此，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当池月告诉他，她会要他的时候，是真诚而执着的。她开了口，从此他就是被她纳入领地的一个人。 这个认知，让乔东阳内心暗自雀跃。 打开的话匣子，突然就收不住了。 紧紧搂住她，他像个突然获得了一笔财富的孩子，很想与人分享内心世界。 “池月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家。” “嗯？”池月不解，“为什么啊？你不是有很多房子。” “我有很多房子，但我没有家。” 乔东阳声音低低的，听不出喜怒，仔细听，还有一丝笑，“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我哭着求我妈，要她带我一起走，求她不要抛弃我。她一句话都不说，把我推到地上，走了……那天之后，我就没有家了。” 池月双臂一紧，搂住他不说话。 乔东阳的叙述，完全是白描的手法。 没有添加任何的形容和修饰，但足以让她震撼。 “在我妈离开的第三天，我爸就把我送到国外去念书。大概为了弥补亏欠，他找了一堆人来照顾我的生活，我要什么，就给我什么。一开始，那些人会欺负我是小孩子……” “乔东阳……”池月吸气，眼睛酸酸的。 “呵！”他脸上笑痕更为分明，突然将她抱个满怀，“sorry，我不该向你传递负能量。咱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池月，月亮坞是个伟大的计划，比我的星空计划还要伟大。有了这个工程，我觉得至少在未来的很多年里，我的人生都会活得有意义，不会寂寞。” 池月眼睛一亮，“你真这么想？” 乔东阳点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的星空计划，是逃离地球。你的月亮坞计划，是治理地球，是改变这个让人窒息的环境……池月，你比我强，你对生命更有诚意。当然，你的计划也更容易实现。我向你保证，不出七年，我给你一个理想中的月亮坞。” “乔东阳！” 池月双眼盯着他，满是感动。 “谢谢你，你简直就是我的男神。” 乔东阳唇角牵起，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到时候，我在月亮湖边，为你建一座房子，种一个园子的花。春、夏、秋、冬，每一天都有鲜花盛开。你只要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花开的样子……” “啧！” 池月脸上的笑扩大。 “开始憧憬起来了。恨不得把七年缩短，明天醒来就实现了呢……” “贪心的家伙。”乔东阳捏她的脸，“不过做为回报呢，你得给我生两个孩子。一个女孩，一个男孩，让他们撕丫子在月亮湖边奔跑。谁跑输了，就罚他给妈妈摘花。” 嘿…… 刚刚还严肃的讨论正事，马上就不正经了。 池月哭笑不得，“生孩子的事，会不会太遥远了？” “远什么远？”乔东阳挑挑眉，“这个项目都不用等七年，咱们今天晚上就可以实施……” “乔东阳！”池月嗔怪，拳头打他。 “哈哈！”某人放声大笑。 前面的副驾上，侯助理长长吁一口气。 “就没有人考虑过单身狗的感受吗？” “……” 他被遗忘了。 刚才没有人想起他。 天狗的萝莉音适时响起，“我才是单身狗，猴子你不是。” 侯助理总算有唠的了，尴尬解除，语气轻佻起来，“你不是狗，你是机器人，哦，还是个女机器人。” 天狗琢磨了半天，“那我嫁给你吧？这样我们两个都不是单身狗了。” 侯助理倒抽一口冷气，伸手去刨天狗的脑袋，“乖乖，你这程序又出问题了？” 天狗大叫：“你不要拧我的脑袋，你要把我弄坏了。乔先生，猴子要zào fǎn。” “……” 这是一个无所事事的浪漫夜晚。 乔东阳和池月回到了万里镇唯一的旅店。 与他们一同入住的，除了两个池月至今叫不出名字的保镖，还有侯助理。 今天来的人多，旅店老板很开心，乔东阳兴致也非常好的样子，特地让店家在旅店的院子里摆了个烧烤台，烤羊、烤鸡、烤兔子…… 旅店里原本是没有这服务的，但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安排下去，很快就生起了火，要的肉和菜也都准备妥了。旅店里除了他们一拨人，没有别的客人，大家热闹起来，没有什么顾及。 难得乔先生心情好。 大家很配合，闹得热火朝天。 白天的糟心事，似乎不曾发生过一样。 池月有些担心乔东阳的伤口，吃东西的时候，不停看他。 “你少吃点辛辣的，不要喝酒。” “没事儿。”乔东阳不以为意，撕下一块羊肉，“嗯，味道比想象中好。” “……”池月皱了皱眉头，“为什么你对吃的就不讲究牌子了？” 这个梗…… 乔东阳笑了起来，“因为不吃会饿死呀。” 好有道理。 池月一时无言。 桌子上摆了几瓶啤酒，烤肉全装在几个大盘子里。 乔东阳招呼大家一起吃喝，没有边界，但池月总觉得今天的他，与往常的状态不同。 也许他不是不介意白天的事，而是他知道了些什么，知道谁在害他，所以，他在意，才会出现这样消极的抵抗？ “我去给你倒点温水。” 他胳膊有伤，池月拿掉他的酒杯，直接放在一边。 众人一怔，都笑了起来。 有人敢管乔东阳，这是个新鲜事儿。 大家都跟着侯助理起哄，池月瞪他们一起，走出了餐厅。 旅店生意不好，人手也少，他们吃饭的时候，没有人进来伺候。 池月拿着杯子走到大堂，刚准备问前台的老板娘开水在哪里，就看到两个人顶着夜风推门进来。 穿着冲锋衣，戴着帽子和眼镜，五官不太看得清楚，但身量高大，看上去不像是本地人。 他们与池月打了个照面，看了池月一眼，走到前台，用普通话问：“还有房间吗？” 老板娘脸上堆满了笑，“有的，有的。” “来一间。” “好的。我们只有标间了……” “多少钱？” “120。” “可以刷卡吗？” “我们只收现金，或者你这边扫码支付……” 池月站了原地，等老板娘有了说话的空闲，问了她水壶的位置，倒了水返回餐厅。 几个人正在吃肉喝酒，乔东阳到也听话，池月不让他喝，他就没碰那酒杯，看到池月进来，他眉心蹙了一下，把她拉坐在身边，“怎么去得这么久？” “哦。有人住店，我等了一下老板娘。” 这是旅店，有人住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乔东阳嗯了声，没有多说。 池月心事重重，没吃什么东西，等乔东阳吃好，陪他一同上楼。 她的房间在乔东阳的隔壁，走到门口，那家伙就赖在那里，笑吟吟地问她，“你说你何必麻烦呢？咱俩住一间，不是挺好的吗？” “呵呵！”池月翻白眼，“你见过主动和大灰狼住一起的小白兔吗？” 乔东阳摸了摸鼻子，笑道：“说得也是，身为一只小白兔，我是应该保护好自己的。” “去你的！”池月笑着把他推到隔壁的房间，等他拿钥匙开了门，又不放心地问：“你的手，注意点别沾水。明天起来，咱们再去卫生院换药。” “唉，没你在，洗澡肯定会沾水的。” “……你就不能不洗吗？” “不洗睡不着。” “讲究！” 乔东阳似笑非笑，微微眯眼看她，突然伸手拉她过来，凑近她的脸，“池月，有没有人告诉过你，男人如果喜欢一个女人，是很难克制的？” “克制什么？” “你说呢？笨。” 他低头，吻她的唇。 池月侧开脸想躲，被他的头发刺挠了一下。 “嘶！你头发怎么像针一样，这么硬。” 她嫌弃地皱鼻子，乔东阳却低笑。 “我可不止头发硬。” “……” 心突然狂跳。 有一种诡异的情绪充斥在彼此中间。 池月脑子有点缺氧，慌乱…… 乔东阳看着她，指腹轻抚她的唇，眼窝里的笑，藏着浅浅的坏意，“真是不想放过你。小月月，你说你走了，我怎么办呢？” 池月：“……” 他漆黑的眼睛里，全是暧昧的指引。 四周一片寂静。 池月听到他的叹息，“唉，谁让我心软呢。大灰狼，快去睡吧。小白兔不让你吃了。” 噗！ 这家伙。 池月松口气，踮起脚尖，轻轻在他脸上啵一下。 “晚安，乔先生。” 她说着就转身。 没想到，乔东阳突然拽住她的手腕，一个用力又把她拖了回来，压在墙上就是一阵铺天盖地的热吻。 “……唔！” 躲无可躲，只能被动承受。 池月被亲得脸热心跳，生怕有人经过看到。 好不容易才挣脱魔爪，她噔噔跑开，打开门回头瞪他一眼，进去就合上了门。 一颗心怦怦乱跳了好久，终于平静下来。 此时，只有一个表情包能描述她的心情——在危险的边沿疯狂地试探。 其实她明白，现代的人感情来得快，去得快，衣服也是脱得快，穿得快，一男一女保持着亲密的关系，又是在旅店这种容易发生故事的地方，不发生些什么才是不正常的。 乔东阳再理智，也是个男人。 是男人就会有男人该有的yu wàng。 今天能熬过去，明天，后天呢？ ……她并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不越雷池。 嘀！ 有新信息。 池月拿过手机，坐在床沿， 是乔东阳发来的，就几个字。 “关好门窗，小心我半夜控制不住，爬进来欺负你。” 池月又好气又好笑，她戳着屏幕，快速回复，“剪刀已备好，欢迎来接受咔嚓洗礼。” “啧，你这女人。是想守活寡吗？” “呸！”池月耳根又热了起来，那种暧昧的气息几乎从屏幕里透出来，燃烧她的心，“早点睡，有伤不能熬夜。” “我睡不着。”他打字很快。 “？怎么了？” “想你。” “……” 池月大概明白他是为了什么，安慰道：“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你别想太多。” “池月，我很需要你。”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嘴坏？” “不是那个需要，你想什么呢？傻妞儿。我又不是禽兽，天天尽想那事儿了？？” “你不是禽兽，谁是？” “……好吧，我是。本来我寻思喝点酒，醉了好睡觉，你倒好，不让我喝。这下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要不要把你打昏？” “过来，陪我。” 池月看着文字，心一热，莫名想到回来的车上，乔东阳望着夜色时的侧脸。 他向来冷峻野性，似乎从来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可那一刻，当他说他有很多房子却没有家的时候，她分别觉得他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 池月深吸一口气，“乔先生，这是你哄女孩子的套路吗？” “是。那池小姐，你愿意过来吗？” 过了好一会，池月问：“你是不是希望有个人听你哭？” “我为什么要哭？” “你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就哭，我又不是女人。” “可是你今天，很脆弱的样子。” 这一次，乔东阳隔了很久都没有回复。池月等啊等，等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他的消息才传过来，带着他惯有的满不在乎地调侃。 “池小姐最好亲自来试试，我到底脆不脆。” 这个人…… 死鸭子嘴硬。 池月在房间里，挣扎了许久， 进了浴室，她准备洗澡的时候发现，今天买回来的生活用品，全放在乔东阳的房间里，忘了拎过来—— －－－－－－题外话－－－－－－ 哦哦哦，明天见~~~ 月月要不要去陪一陪呢？ 毕竟大乔哥想哭呢 227 他会吃人？ 夜风有点凉。 明明走廊没有窗户，但风就是有本事钻出来。 池月出门的时候拢紧外套，缩着脖子，呵一口气，被迎面而来的一股子冷风吹得呛了一下。 “阿嚏——” 楼道有人上来。 她抬头看了一眼，那个人从头到脚一身黑，帽子眼镜风衣围巾把脸遮了大半，几乎看不清他的长相，正是她晚上去倒开水的时候，见过的其中一个住客。 看不清脸，她是从装扮认出来的。 两个人远远对个眼神，男人拎着东西从池月面前经过，走向了走廊最里面一间。 池月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等那个人进了房间，门合上，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了，她才去敲乔东阳的门。 咚咚！ 夜晚的旅店很安静。 轻轻的敲门声，居然也很响亮。 池月下意识左右看看，做贼似的。 “谁？”乔东阳在里面问，没有开门。 “是我。”池月压着嗓子，脸颊莫名臊热。 大半夜敲男人的门，以前送货经常做，她并不陌生。 可今晚，却莫名心虚。 门开了，她对上乔东阳的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胳膊突然一紧，整个人就被他拉了进去，不给喘气的机会，整个人被紧紧贴在了他的身上。 他刚洗过澡，身上有沐浴露的清香味儿，头发还湿着，穿着今儿池月帮他买的睡衣，棉的，薄的，胸膛里揣着的火热透过衣服传来，刺挠得池月心脏狂跳。 夜深人静，她的到来，太有暗示性。 “乔东阳……”池月推着他的胸膛，试图说明来意。 “嘘！”乔东阳低头，轻轻蹭着她的脸，像一只毛茸茸湿漉漉的狗子，动作温柔，目光含笑，“什么都不要说，你来了就好。” 池月：“……” 她看着他，目光越过他看向房间，“你睡了吗？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乔东阳摇头，“睡不着。” 池月微怔，“不习惯在旅馆里睡吧？” 乔东阳点头，又摇头。 “不习惯没有你。” 呃！这家伙的嘴真是会哄人。池月失笑：“你单身二十多年了，大哥。一直都没有我，你是怎么过的？” “……那不一样。”乔东阳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声音低沉而缓慢，“从来没有过，就不会去想太多。一旦拥有，就舍不得放开。”话未落下，他双臂一紧，将池月紧紧束在身前，“我就想这样抱着你，踏实。” 池月心里一窒。 两个人的心跳，似乎同了节奏。 这让她有点慌乱。 “我是来拿东西的，我买的东西全在你这屋。” “我知道。”乔东阳撩她一眼，“还以为你不敢来拿呢。” “我为什么不敢？” “我会吃人。” “……” 池月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心里微微一颤。 洗得香喷喷的乔先生，像个清爽干净的大男孩儿，黑漆漆的眼，深邃而明亮，唇角勾出一丝坏坏的笑，凌乱的头发是野性也是慵懒，鼓鼓的喉结，是阳刚也是性感，那若有似无的气息，似乎在拨弄她的心弦。 乔东阳真是个妖孽。 池月心里怪异的痒痒了一下。 这一刻，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俗人。 曾经自以为是的对男人无欲无求，只是未遇见那个人…… “我好看吗？” 乔东阳带笑的询问，把她吓了一跳。 呃，是她的目光太直接了吗？ 一定是。 池月突然失笑，“你是对的。” “嗯，什么？” “我们两个在一起，主动的人，也许是我。” 乔东阳眯着眼打量她，眼窝里渗满了笑意，“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主动的。池月——” 他唤她的声音拖得有些长，池月嗯声，望入他的眼，“你想说什么？” “你不仅仅只是想来拿东西的吧？你在担心我。” ……他总是这样，把她看透，并说出来。 池月叹口气，“你这直男做派，很容易让女孩子下不来台呢。” “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撒谎不是更侮辱你的智商吗？” 噗！池月笑着摇了摇头，又严肃了表情，“你今天受伤了，情绪又不好，我确实有点担心。毕竟我是说过了的，我要罩着你。不能不管你吧？” 乔东阳勾唇，手指轻轻擦刮一下她的脸颊，把她垂落的头发拂到耳后，与她眼神交互片刻，他突然低头，嘴唇凑近她的脖子，用一种慢而轻的动作，细细吻着她，慢慢靠近她的耳朵，呼吸浅浅。 “你还说你会要我呢。” “……是啊。我要。”池月硬着头皮承认。 “今天晚上可以吗？”他问。 他的湿发若有似无地扫着她的脖子，冰冷的触感，却激起一片火热。 池月头皮发麻，身体里像有电流在蹿动，脑子空空，凭着本能说：“现在不合适吧。我没有准备好。我想，你也一样。” “我准备好了。你摸摸……”乔东阳轻咬她的耳朵，温热的呼吸像条蛇一样，钻入她的心肺，“我都准备二十几年了。” “……” 池月的心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乔东阳的声音充满了无奈，掌心慢慢抚着她的肩膀，任由她的外套从肩上滑落下去，那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在他的手心里渐渐紧绷，那不同于男人的细腻和柔软，让他情动不已。 “我不做什么。就像在申城一样，我们一人睡一边。” 他目光幽幽，盯着她，补充：“我睡你脚的那边。” “……” 池月喉管像被棉花堵住，声音破哑。 “……那你不是更难受吗？” “不难受。”他头一低，轻轻啃她的脖子，像吻又像咬，不轻不重地激起她一阵酥麻，“就今天晚上，好不好？不要走了。” 唉！ 池月心里暗叹。 她无法拒绝。 今天晚上的乔东阳像一只被抛弃的狗子，不论是他戏谑的、促狭的，还是讨厌的样子，其实那双眼里最深的地方都只有一种情绪——需要爱。 他缺爱。 而她，刚好可以给。 “好。” 听她同意，乔东阳神情一松，吻一下她的额。 “乖。给个赏。” “……”这傲娇病，得治。 池月白他一眼，“我去洗漱。” 乔东阳笑着放开她，主动帮她把洗漱用品拆了包装，送到卫生间。 池月看他这细心的样子，心情突然一沉。 不该问，还是仍不住问了。 “是不是这件事和乔家人有关？所以，你心里难过？” 228 常恨人心不如狗 乔东阳脸色微变。 他没有回答，沉默的时间有点久。 池月一笑，“你爷爷把遗产留给你，不知道到底是对你好还是对你不好。老实说，这份责任和爱都太沉重了。对你，对他们，都不怎么公平。都是乔氏子孙，你爷爷的做法，势必会引来其他人的不满不平，甚至心生嫉恨。你这是怀壁其罪啊，从有了那份遗嘱开始，你就成了乔家的公敌。” 乔东阳勾唇，语气略带讽刺。 “我爷爷那时候，大概是老糊涂了吧？” “也许是看你根骨奇佳，命格不凡，是个扛打的天才，故意考验你？” “呵！”乔东阳被她的说法逗笑，低头沉思片刻，“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希望我做个败家子。我曾经也很想满足他们的愿望……” “所以，你当年全科挂零的光辉学生时代，就是活给别人看的？” 乔东阳没有否认，“猫逗老鼠，也挺好玩，不是吗？就这样，我看清了很多人的嘴脸。他们等着我把公司搞砸，看我大把烧钱，把我当大shǎ bi……而我，把他们逗得团团转，坐等打脸。” 那些人都是他的至亲啊。 池月有些唏嘘。 “这大概就是利益的驱动吧。什么都可以毁灭，什么都可以拿来利用！” “常恨人心不如狗啊。” 乔东阳哼哼两声，倚在门框上看着她。 不说话。 静静看她，静静相处。 他整个人很放松的样子。 池月刷完牙，侧过脸去，“后来为什么不继续装败家子了？” “玩腻了。没新鲜感。” 这理由好充分。 池月冲他竖了个大拇指，“满分。” 乔东阳勾唇，“而且我要做东阳科技，也装不下去了。” “怎么说？” “东阳科技不是一个纯商业性质的公司，如果我自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纨绔子弟，单靠钱是吸引不来人才和资源的，当然也得不到那么多科技大佬的支持。我必须拿出真东西给人看，证明我是有真本事的人，是真想干点实事，人家才会来支持我。” 池月不完全懂，但仍是点了点头。 她听王雪芽说过，像她父亲这样的学术泰斗，都非常欣赏乔东阳。 他们能在这个领域拿到的资源，有时候不是金钱可以得到的。 “你换人设的时候，乔家人是不是都吓坏了？”池月想到这个，突然有点想笑。 那个大伯，那个三叔，还有他们的妻子和孩子们，眼看败家子乔东阳就要入套了，把公司的钱烧光，资金链快断裂了……他突然一个翻身，从败家子变成了科技新贵，不仅自产陪伴机器人系列产品大卖，还得到学术界的普遍认可，东阳科技一日千里…… “他们怕是气得饭都吃不下吧？” 乔东阳扬扬眉，也笑了起来。 “是啊！给他们希望，再让他们失望。想想，真是抱歉呢。” “哈哈哈！” 池月笑了两声，突然走近他，头仰起。 “乔东阳，我很好奇。” “什么？” “你就不怕我接近你，是图谋你的钱吗？” “嗯？”他一怔，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思考一下，不解地反问：“你需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啊。为什么你要费脑子去图谋呢？我不允许你这么累！” “……” “你看得上我的钱，证明我不是除了帅一无是处的男人嘛，我很荣幸。” “……” “你的人和钱都是你的？来来来，一起拿去吧。” “……” 池月一时无言。 和一个跟钱有仇的大神经病，能怎么说？ “别想了。你又不是瞎子，我乔东阳本人，肯定比我的钱更有价值的。”他懒洋洋地盯着她，戳一下她的脑门，“如果你是个图钱的女人，网店赚那么多，早就顾着自己享受去了，又何必搞得那么狼狈。” “啧！”池月眯起眼，似笑非笑地睨他，“看来你做了功课的嘛。调查过我？” “这还用调查？”他指了指自己的头，“这脑袋不能只用来衬托我的帅气吧？我会看会想啊！” “好吧，算你过关。” “过关了？”乔东阳目光潋滟，指尖轻轻抚向她的唇，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我们可不可以睡了？” “下流！” “啧！又想歪了不是？我是说睡觉，纯睡。你一头，我一头，脚趾头都不碰到的那种……” “……” 描述得这么清楚。 池月笑了起来，看他堵在门口，一弯腰从他胳肢窝钻过去，头发一甩。 “睡吧！” …… 夜渐渐深了。 钻入被窝的时候，池月做了无数种心理建设。 如果某人狼变扑过来，她该怎么办？ 是一拳打飞出去，还是半推半就算了…… 脑子里一遍遍模拟着画面，结果是她睡着了，某人依旧很规矩，就像他说的一样，脚尖都没有碰着她。 …… 乔东阳电话响的时候，池月已经去梦周公了。 他关掉声音，看了挨着枕头沉睡的女人，为她掖了掖被子，蹑手蹑脚走到门口，轻轻拉开门，望着望走廊外面。 “说吧。” 门口站着的人，是跟他一种入住的两个保镖。 一个叫雷竟，一个叫谢奇。 他俩都是红刺特战队的退役特种兵，已经跟乔东阳很多年了，一直做他的私人安保工作。不过，乔东阳平常并不喜欢有人跟着，尤其是认识池月之后，出于一种古怪的私密心理，他并不愿意把感情生活跟人分享，除了不得不带着为他处理工作的侯助理，这些人都处于“半休假”的状态。 要不是这次乔东阳出事，他们都不会出现。 “凌晨一点，他们接到电话，出门了，至今未归。” 乔东阳下意识望了一眼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门，“为什么没有跟？” “怕被人调虎离山。”雷竟性格沉稳，说话嗓门也低，“旅店里只有我们两个。要是中计，你会有危险。” 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如果真的有人要他死，一把火就搞掂了。 到时候，雷竞和谢奇哪怕有天大的本事，也赶不及来救。 “谢奇刚才摸进他们的房间，检查了行李。” “有没有发现？” 雷竞摇头，“这两个人家伙手脚很干净。要么就是真正的旅客，确实跟这件事无关，要么……就是非常的精明和厉害，一点痕迹都没有，找不出半点蛛丝马迹。” “嗯。”乔东阳对他们很信任，点点头，“不早了，你们去睡吧。如果他们是有备而来，肯定会有动作。不用心急。我们静观其变就行。” 雷竞摇头：“你去睡。下半夜我和谢奇轮流值班。” “不用。他们现在也许不会动手。”乔东阳冷笑。 “为什么？” “做得越多，错得越多。他们并不想轻易暴露自己。现在龚家文没吐口，事情咬不到他们身上，再怎么也要缓一缓的。要是我接二连三的出事，龚家文的借口就站不住脚了，难免会有人多想……他们应该也在等结果。” “等龚家文？” “恩。”乔东阳勾起唇角，“如果龚家文的案子，就这样结了。他们会再做打算，反正也不争这一朝一夕。如果龚家文的案子要继续往深了挖，他们怕把自己挖出来，可能就会采取行动了……” 雷竞点头。 “那你去休息。有我们看着，放心。” 乔东阳拍拍他的肩膀，又望了谢奇一眼。 “辛苦你们了。等这事了结，一人发一个媳妇儿。” “……多谢老大。” …… 池月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昨天晚上的事，她一无所知，只是在醒来的时候，看到乔东阳乖乖睡在脚的那一头，裹着被子，眉心微皱。睡着他没有攻击性，长得好看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晨光薄亮中，像一副精美的画。 美男深睡，原来也这么撩人。 她坦然地欣赏。 肆无忌惮。 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睡着的某人懒洋洋地打个呵欠。 “只看不动，就是耍流氓！池小姐，你可以扑上来的，我准了！” “……” 池月脸颊迅速变热。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乔东阳慢慢睁开眼，“大概这就叫心灵感应？” “去你的！”池月脚往前伸了伸，蹬他一下，“起来吧，我饿了。” “早就已经起来了。”他扬起唇，笑容坏坏的，“随时可以喂饱你……” 池月大窘，咬着牙踹他，“乔、东、阳！你要死啦？大清早的……” “嘶！断了断了，谋杀亲夫。” “你再说！？信不信我揍你？” “哈哈哈！你又不是没揍过。来啊，扑上来！” “靠！”池月挽袖子站起来，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原本想蹂躏他一下，不曾想，脚踝突然被他拉住，两只脚受力不均，被他轻而易举地拉拽下去，倒在他的身上。 乔东阳大笑着，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自投罗网，哼！小娘子，叫声哥哥，饶了你！” “……幼不幼稚？” 两个人正在那儿打着架，侯助理匆匆来敲门。 “乔先生，乔先生，刑大的张警官来了！” …… …… －－－－－－题外话－－－－－－ 哦哦哦，象征性的呼唤一下…………看书的你，在哪里………… 229 契机 张警官是负责龚家文这个案子的民警，也是吉丘县刑侦队的副大队长。 昨天已经打过交道，彼此认识，他知道乔东阳是吉丘月亮坞项目的投资人，这事关系民生，因此非常客气。 “乔总，大清早的打扰了。有点事，要找你们核实。” 乔东阳嗯声，“进来谈吧。” 旅馆里没有专门的会客室，房间就成了暂时办公的地方。 侯助理、雷竞、谢奇，全都被叫到了乔东阳的房间里。 于是，池月昨天晚上睡在乔东阳房里的事情，莫名其妙就这样被曝光了。 这真是尴尬。 池月感觉到他们投来的目光，觉得自己有点冤枉。 好在，大家有正事，没人顾得上调侃他们的私人感情。 “乔总，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张警官的话，让乔东阳怔了一下，轻声笑了起来。 “这么幽默的警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那就先听好的吧。” “龚家文今天凌晨交代了。”这个案子是被上级点名的，刑大任务很重，根本就不敢休息，昨天晚上几个人连夜加班审讯，熬到凌晨四点半，同样没有睡觉的龚家文在精神疲惫之下，终于招架不住，全部交代了。 “他怎么说？”乔东阳目光略沉。 张警官目光一闪：“这个，还真是有点私人恩怨在里面……” 池月一听，脸色暗了下来，下意识望向乔东阳，她生怕听到那个他们猜测过的结果。然而，乔东阳却很平静，“跟我的私人恩怨？” “算是吧。”张警官道：“龚家文交代，他受人指使，shān dong qun zhong抗议拆迁，要求高额补偿。而那个指使他的人，指明了要针对你……” “也包括杀了我吗？”乔东阳问：“那个人是谁？” 张警官点点头，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还记得那个偷树贼团伙吗？” 乔东阳眯起眼睛，有些意外，“是他们？” 张警官道：“龚家文交代，跟他接触的人叫冯大军，吉丘人，他有过犯罪前科，坐过牢，是盗树团伙里的骨干份子。经我们初步核实，这个情况与龚家文供述一致。” “呵！” 乔东阳扶了下额头。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冯大军死了。”张警官面色沉了下来，“今天早上，万里镇派出所接到报案，有人死在万里镇小学后面的沙地里。我们赶到现场，发现死者正是冯大军，而且……” 他的目光扫向众人。 “昨天晚上，冯大军就住在这个旅馆。” 池月心里一窒。 她想到了昨晚见到的两个房客。 众人神色也是一紧，似乎与她想的一样，但都默不作声。 张警官清了清嗓子，从公文包里取出几张照片，一一摆在桌子上。 “你们都过来看看，认不认识这照片上的人？” 第一张照片很血腥，一个身穿黑衣的人仰卧在沙地上，浑身是沙子，额头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双眼瞪大，面目狰狞，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他就是张大军。”张警官指着这张照片，望向他们的脸：“有人见过吗？” 说实话，他们并不认得。 如果不是那身似曾相识的衣服，池月也毫无印象。 “我好像见过。”她如实说。 “在旅店里？” 池月点点头，把两次见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昨晚来住店的，是两个男人。但第二次见到的时候，只有其中一个。他们都穿着类似的黑色衣服。所以，我不太确定，第二次见到的人是张大军，还是另外一个人。” 张警官看了看她，“另外一个人，你记得长相吗？” 池月摇头，“他们都戴着眼镜，帽子压得很低，晚上光线又不好，我没看清长什么样子，但我的印象里，两个人都很高，很壮，看起来很凶……” “这些照片里面，有没有这个人？” 池月再次摇头。 “你再仔细看看……” 几张照片里的男人，辨识度都不高。 池月认真看了一遍又一遍，没有一个是面熟的。 “对不起，我真的认不出来。” 她的答案，与老板娘的说法一致。张警官并没有很意外，收起照片，又问：“你们回忆一下，他们出现后，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众人摇头。 池月其实觉得那两个人的出现就很反常。 但那只是一种感觉，没有实际意义，于是也只是摇头。 乔东阳道：“不好意思，帮不了你们。” 张警官摇头，笑了笑：“没关系，这些家伙就是狡猾。回头你们要是想到什么，随时跟我联系。” “好的好的。” “麻烦了。” “应该的。” 大家客套着，侯助理突然发问：“张警官，是这个人杀死张大军的吗？他是什么人呢？” 张警官沉吟一下，失笑道：“目前我还不能给你们确切的答案。这个人的信息，也正在调查中。是不是他杀的张大军，张大军到底怎么死的，也得等进一步的调查结果。” 这个回答可以说很官方了。 大家都没有再说什么。 张警官向乔东阳告辞，带着人出去了。 外面还有几个民警，他们正在走廊尽头的客房里，搜查张大军和另外一个人的行李。 有人守在房间的外面，不允许外人进去。 大家看了一眼，都拿询问的目光看乔东阳。 接下来，要做什么？ 乔东阳面无表情：“我先去卫生院换药。然后，回月亮坞。” …… 万里镇发生的事，是一个契机。 打破了公司与村民间多日的僵持。 大部分村民的心里，其实都是盼着拆迁的，只不过，他们先前受了别人挑唆，真把月亮坞当成了一个“独一无二的圣地”，认为乔东阳非得在这里搞项目不可，这才开始有了贪念，想坐地起价，多捞一些好处。 现在带头闹事的龚家文捅伤了人，已经进去了，群龙无首，大家是又惊又怕，既担心连累到自己，又害怕乔东阳会追究，或者撤资离去。 整个村子安静如鸡。 乔东阳的汽车一到，村干部就迎了上来，言词间小心翼翼，一遍一遍问候乔东阳的伤情，比对祖宗还要恭敬，就怕他大爷一个不高兴，拍拍屁股就走人。 可有时候，怕什么，就来什么。 乔东阳回到村委会，看到老村长和俞荣，第一句话就是丧气话。 “这事大家就别再张罗了，我可不想把小命丢在月亮坞。就这么的吧。俞荣，项目全部暂停，一会叫组里的人，到我办公室开个会，咱们讨论一下善后问题。” 俞荣一愣，没反驳，“好的，乔总。” 老村长眼睛瞪大，像被雷劈了，尴尬着一张老脸。 “乔总，你消消火。有事好商量嘛。我们月亮坞的村民，还是很欢迎你们到来的，你能看中咱们这里，帮咱们脱贫致富，那就是我们月亮坞的恩人。我，我这……我这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反正，我先代表大家给你道个歉，你要有什么意见和想法，都可以提，我们再商量。” 老村长站在他面前，长长鞠躬。 那语气和表情，都快急哭了。 乔东阳面无表情，看他这样，也只有一声冷哼。 “不用商量了。村长你要是有诚意，这事早就解决了，也不会闹成这样！” 他说完，抚着刚刚换过药的胳膊，绕过村长，走向他的帐篷，头也不回。 这态度…… 看得老村长红了眼圈。 池月看他一眼，又看看错愕在原地的老村长，什么也没有说，跟了上去。 老村长老脸胀得通红，“池月。” 池月顿足，回头，“村长有事吗？” 老村长指指乔东阳的背影，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又剩一个跺脚，叹着气走到她面前，言词恳切地说：“好姑娘，我要说什么，你是知道的。月亮坞是个什么样子，你比谁都清楚。我们真的是，真的是太需要这个项目了……” “乔先生说得对。”池月冷漠地看着他，“要是你早点采取有效措施，制止村民闹事，也不会闹成今天这样。说实话，今天这个局面，谁都不希望看到。但是乔先生的脾气，就这样，他不高兴了，谁也没辙。” “我不是不想制止啊，我是制止不了。而且闹事的人，主要是横峰村的，我能把人家怎么样呢？” 老村长痛心疾首地拍着自己的脑袋，“横峰村那群人，不知道在哪儿听人家鼓吹的，说咱们月亮湖地底下有大量的金矿，乔总来投资，不是想帮我们搞建设，而是来挖矿的……还说这个项目不仅污染环境，还会影响我们的风水，要是不多拿一些赔偿，准会鸡飞蛋打……” 230 姐姐的情敌 这些传闻，池月已经听过了。 再次听见，也只是好笑。 “既然都是家里有矿的人了，还在乎什么项目。” 老村长眼睛都急红了，“这不是他们瞎扯的吗？池月，你是在乔总面前说得上话的人，你帮咱们村说点好听的，劝劝乔总……” “说不了。”池月面无表情，“我只是给他打工的。说得难听点，人家是同情咱们月亮坞的人，这才来这儿招聘。我也只是赶巧了，多念几年书，又熟悉月亮坞的环境，这才被聘用。我可没那么不识好歹，真以为自己是根葱了。” 村长老脸通红。 不识好歹——说的不就是他们那些人吗？ “不论怎么说，也不能让乔总撤资。我这就去给书记打电话，咱们再找他谈谈。池月，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你去说说，啊，为了月亮坞，求求他。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啊……” 老村长离开的时候，语重心长，快急出泪来了。 池月不说话。 冷着脸，进了乔东阳的帐篷。 …… 乔东阳在帐篷里，抱着个笔记本电脑，把键盘敲得啪啪作响。 看到池月进去，他停下手里的事，合上笔记本，拍拍身边的位置， “过来坐。” 池月没有吭声，走近，蹲下身去抬起他的胳膊。 “医生让你这只胳膊，不要乱动。” “我就用了下电脑……” “电脑也不能用。” 乔东阳瞄她，眼窝有笑，“好吧好吧，听你的。” 池月抿着唇坐下来，不说话了，双手搭在膝盖上，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 帐篷里沉寂了片刻，乔东阳突然笑了出来，轻轻拉过她的手。 “你怎么不问我？” “问什么？” “是不是真的要撤资。” “你不会的。”池月转过头，眼睛轻轻一眨，表情狡黠，“昨天晚上有个人才告诉我，说他有了月亮坞的项目，未来几年都会过得很有意义，怎么可能睡一觉就变了。” “有可能的。”乔东阳打个呵欠，揽住她的肩膀，“我又没睡舒服。” “……” 他一副怨念的样子，半真半假，有点好笑。 池月翻个白眼，想了想，又严肃说：“不过你的做法是对的，先给这些人施施压，让他们警醒一下，也是好事。” “哦？”乔东阳似笑非笑，“我以为你会帮着你的乡亲们说话？” “人心不足。不因为他们是谁而改变。” 池月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认真分析，“也许一开始，咱们就做错了。” 乔东阳没有明白她的意思，把玩着她的小手，抚着那细腻柔软的肌肤，漫不经心地笑，“是吗？池小姐赶紧指点一下我。” 池月眉心拧起，“你到月亮坞投资，最开始给人的印象，就是财大气粗，人傻钱多。这个馅饼落得太精准，直接就喂到了别人的嘴里。他们不仅不会珍惜，反而会觉得理所当然，甚至反过来以为，是你对月亮坞有所企图……” 乔东阳哼哼，但笑不语。 池月道：“如果项目开始之前，我们没有确定月亮坞，而是在周边到处走一走，做出一副方案没有确定，地点没有选好的样子，让各个村或者镇里出方案，竞标选址……那这些人就会患得患失，如果是好不容易选上的，他们还敢轻易去闹吗？” “好有道理的样子。” “这不是道理，是人性。” 乔东阳微微勾起唇角，蓦地伸出手，刮她鼻子。 “池小姐年纪不大，却如此知世故，真是不容易。” “知世故而不世故，更不容易。” “啧，这是在夸自己了？” 池月哼一声，继续说正事，“下午你召开项目组的会议，不要透风。就做出要撤资的姿态来。我回家去，肯定会有人来找我打听情况，我再顺着这话去说。咱们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 “然后呢？” 池月冷笑一声。 “等着他们来求你。” “求我？那我答应吗？” “不！”池月目光沉沉，冷得一点热气都没有，“不要答应。一定要等他们再三恳求，你再勉为其难的答应试做一下。你记住，钱在你手上，资源在你手上，你才是大爷。” “……”乔东阳兴味地看着她。 “池小姐，你这胳膊肘儿是弯了。” 池月瞪他一眼，不像是开玩笑，“为了今后少点麻烦，这次一定要给他们足够的教训。你要是狠不下心，他们就会骑到你的头上来。项目还没有开始就这样，如果你不能震慑住当地人，今后的麻烦只会更多，人都是得寸进尺的……” 乔东阳笑得眼都弯了。 “啧，有老婆真好。可以帮我出谋划策。” 池月沉默不语。 于她而言，这不叫出谋划策，只是她比他更了解这些人。 “我也是为了他们，为了月亮坞。” …… 下午。 池月回家不到半小时，杜俏就抱着她家的老二，带着一个女的来了家。 人还在院子里，脆生生的笑就传了进来。 “池月，你在家里呢？我嫂子说想过来看看池雁的机器人。” 池月正在堂屋里，和池雁蹲在一起，一句一句逗天猫说话。 闻言她抬了一下头，招呼杜俏和那女的坐。 杜俏把怀里的孩子放下，望向她身侧的女人。 “池月，这是我小五嫂。万春兰。你还没见过吧？” 没见过，但听过。 池月不咸不淡地笑，“小五嫂，坐吧。” 杜俏的小五哥就是杜明宇，那个和池雁谈过恋爱的青梅竹马。这小五嫂看上去就是个典型的家庭妇女，膀大腰圆，皮肤粗糙，看得出来生活过得并不精细，没有足够的保养和护理。 池月无法猜测万春兰知不知道池雁和杜明宇的事，更不知道她来看机器人是真是假，但池月知道，杜俏来，肯定是想来探听拆迁消息的。 几个人在堂屋里聊天。 有了机器人天猫的存在，气氛倒也自在，少了很多尴尬。 大家都和机器人说话，你一句，我一句。 于凤不放心，从里屋到院子，来来去去走了好几次。 每一次都拿眼睛盯着她们。 池月知道老妈的担心，只是笑笑，不说话。 不管这个小五嫂心里怎么想，反正池雁是不认识她的。情敌这种事，如果只有一方热衷，没有意义。 “池月……” 杜俏吭哧吭哧的，果然说到了来意。 “我听说村上的项目要停了？” “唔。”池月叹息一声，“好像是。” “乔总真的要撤资了吗？” 池月冷笑，“不然呢？人家好心好意来投资，帮我们脱贫致富，结果差一点被捅死……换了你，你走不走？有钱哪里做不了项目，何必找罪受。” “也是。”杜俏不自在地捋了下头发，满脸的难过，“这好不容易看到希望了，真是……这笔糊涂账，咱们该找谁去算。” 池月不说话，一脸冷意。 “池月。”杜俏低下头，望着她，“你和乔总……是挺好的吧？” “一般般，他是我一个学校的学长。” “这样啊？”杜俏目光有些闪烁，“我怎么听你妈说，他……在追求你？” “……” 池月差一点被唾沫呛死。 这个妈啊！ 生怕她麻烦不够多吗？ 这种事……也拿去炫耀和显摆。 是的，哪怕池月没听到没看见，也能猜出于凤跟人家说起她和乔东阳的关系时，那得意的样子。毕竟她这辈子可以拿出去找三姑六婆炫耀的事不多…… “别听我妈瞎说。”池月哭笑不得的样子，“乔师兄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做什么都不方便。我跟他以前见过，我又参加过他的星空行者节目，算是老熟人了。他跟我走得近一点，多正常啦？” “这到是。你妈说的时候，我就不太相信呢。乔总这样的男人，要什么女人没有啊……” “！”这话说得。 池月瞄她一眼，只是笑，“所以，你也别指望我能说得上话。我看他这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今天回来就让开会谈撤资的事……你看，我都被他赶回来了，没让参加会议。” “他还怕你说出去啊？” “毕竟我是月亮坞的人嘛，到处都有亲戚……” “唉！” 杜俏这一声叹息，很重。 比刚才说的所有话，都要来得灰心丧气。 “难道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池月沉默一会，看着她，“那也不一定。” “有什么办法？”杜俏一脸兴奋。 “人心都是肉长的。咱们只要诚意够，事情也不能说就没有转机吧。” 她看着杜俏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忽而又是一笑，“当然，我也只是个局外人，随便说说。乔师兄这个人善良，但还是比较固执的，他认准的事，很难回头……怕是要费些事了。” 杜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这时，她旁边的万春兰说话了。 “我和杜明宇就是听说家里要拆迁，村里招人，专门辞了工赶回来的。没想到，这刚到家，就赶上这么个事，真是气人。你说那横峰村的人，怎么就这么不识好歹呢？他们要不是沾了咱们月亮坞的光，有得拆吗？结果带头闹事，吃我们的饭，还砸我们的锅。” 项目名称是月亮坞改造工程。 在这一点上，月亮坞的村民是有优越感的。 出了事，现在大家的埋怨都冲横峰村人去了。 万春兰的话非常居有典型性和代表性。 池月笑了笑，没有说话。 不曾想，正在和小天猫玩耍的池雁，突然抬起头，四处张望着，小声问池月：“明宇回来了吗？在哪儿呢？噫，明宇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 “……” 房间里突然安静。 事过多年，池月以为她已经忘了…… 莫名塞了口郁气，她轻轻环住池雁的肩膀。 “姐，我们把天猫带到房间里去玩，好不好？” “不好。”池雁站起身，往外头看了一眼，走到门边，伸脖子去看，“明宇回来了，我回房间去，他就看不到我了。” 池月动了动嘴皮，沉下脸，有些生气。 恨杜俏把她小五嫂带过来，恨万春兰提及杜明宇。 不管她们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池月讨厌一切让池雁伤心和难堪的事。 劝不住池雁，她回头就准备撵人。 “阿俏，我还有事，怕是不能招呼你们了……” 杜俏是个明白人，当然知道自己该走了。 “好的好的，你忙。小五嫂，咱们回去吧……” 万春兰迟疑了至少有三秒，看了看傻乎乎站在门口张望的池雁，突然笑了起来，“阿俏，池雁就是明宇以前的对象吧？” 池月的脸更难看了。 杜俏一脸尴尬，拉她走。 “对什么象啊，那个时候大家年纪小，什么都不懂的。就是瞎扯！” “是啊，小时候谈的恋爱，都当不得真。”万春兰了然地笑，又同情地看了池雁一眼，“她这是生什么病了吗？看这样子，像是脑子都糊涂了？” 池月牙槽都咬紧了。 在她的私人领地里，池雁绝对是最为薄弱的一环。 为了池雁，她所有的风度和道理都可以没有。 “你们赶紧走吧，不送了。” 她冷着脸走出院子，拉开大门，想送客。 没想到，门外站着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 不知道他站了多久，黝黑的脸上有经年的风霜与疲态，看到池月出现，微微错愕，窘迫得脸都红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明宇？”万春兰喊了起来，“你怎么也过来了？” …… －－－－－－题外话－－－－－－ 啧！！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这两个人，真是越来越坏了~~~ 232 是个狠人 整个下午池雁都没有走出房间，于凤进来问了池月两次，就出门了，说是村长让大家去开会。她习惯了池雁的情绪不定，习惯了池雁偶尔会闹点小脾气，经久累月的伺候病人下来，于凤是有些麻木的，对池雁的反常，她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而这，是池月最伤心的。 在所有人的眼里，池雁是一个思想不健全的人。 不健全的人，似乎有吃有住冷不着饿不着就够了，根本就不应该拥有七情六欲。 就算有，也会被人漠视，甚至被亲人漠视。 池月不愿意池雁这样，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坐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发着呆，一直到乔东阳发来信息。 “小妞儿，在干什么？” 这称呼…… 池月苦笑一下，心弦莫名松开。 “在家里。你开完会了？” “开不下去了。” “怎么啦？” “一群人来村委会，道歉、恳求，吵吵嚷嚷……” “不是让你不用理会吗？不论他们说什么，都不用理。” “可是……如果来人是我的岳母大人呢，我也不用理吗？” 什么？ 池月懵然两秒，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刚刚老妈是说村长叫村民去开会来着，她顾及着池雁的事情，忘了叮嘱她… 池月眉心一拧，眯着眼打字，“你也不用理她。” “可是……全村人都知道我是月亮坞的女婿了呢？也不理吗？” 呃！ 池月脑壳痛。 “我妈是不是胡说什么了？” “不算胡说。我开心的。”乔东阳发了个大大的笑脸。 “你不会承认了吧？” “你不开口，我哪里敢啊！？我只是没有否认而已。” “……” 没否认和承认有区别吗？ 池月深吸口气，慢慢打字：“乔东阳，正事为重，你别被我妈带偏了。我妈脑子轻，听不得人家怂恿，还特爱面子，肯定是那些人撺掇她来找你求情的。你不用管，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啧，我怕得罪了丈母娘，往后日子难过。” “我可去你的吧。我说不用理，就不用理。” “还是你过来一趟吧。我是拿你妈没有办法的。” 池月望了一眼池雁紧闭的房门，“我家里没人，池雁今天状态不好，我有点不放心。” 乔东阳迟疑了一下，“我让猴子过来，帮你看着。你赶紧来吧，我这个丈母娘，搞得我脑壳好痛——” “……” 从村东头到村西头，用不了多久。 侯助理来得很快，池月向他交代了一下池雁的情况，没有说别的，但侯助理是个会来事的人，脑子精明得很，不该问的，根本就不会多问一句。对乔东阳安排的工作，他不敢掉以轻心，于是将池月的交代，全部记在备忘录里。 “去吧去吧，这里交给我。” “谢谢！” …… 池月还没到村委会就听到她妈的声音。 平常细声细气的一个妇女，胆小又怕事，今天却格外亢奋，像个战场上的将军似的，站在人群中间，高谈阔论。 “你们就放心吧，小乔这孩子是个善良又懂事的，他不会就这么抛下我们，留下这个烂摊子就走的。” “于凤，他是这么说的吗？” “他没这么说，不过……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 于凤说到这里，顿了顿，笑容就冻结在了脸上。 她看到池月，也看到了池月那张黑沉沉的脸，尴尬了一下，搓搓手，“你咋来了？你姐呢？” 池月淡淡瞄她一眼，不好当着这么多人下她的面子。 “妈，你赶紧回去吧，姐在找你。” 于凤知道小女儿的性子，是不敢惹她的。于是窘迫地笑了笑，连声道好，离开前，还不忘跟乡亲摆手，“你们都要消停点啊，别忘了我的话，不要找我未来女婿的麻烦……” 池月：“……” 这是疯了么？ 于凤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扬眉吐气的走过来。 站到池月面前时，又有点犯怂，放低声音说：“我也没说什么，就是村里好几家没处对象的闺女，都打着小乔的主意呢。这不，妈得先下手为强，断了他们的念想……” “妈！”池月叹气。 骂不得，说不得，怕她掉眼泪。 能怎么办？ “你快回去吧，好好安慰一下池雁。” “她还没出来吗？”于凤怔了怔，“那你怎么丢下她一个人就过来了？” “侯助理在家里帮忙。还不是为了你？”池月不耐烦了，推她的肩膀，“你赶紧回去，赶紧回去吧。” “行行行，我这就走！” 于凤的背影远了。 池月怔了片刻，无视在场一个个复杂的目光，径直去了乔东阳的帐篷里。 别人怎么说，她从不在乎。 在某些方面她和乔东阳是一样的人，做事只讲究结果。 所以，这个时候，她不想给任何人好脸色，不想给他们希望。 “月月！” 村里有几个长辈在喊她。 “你跟乔老板说说啊！说说好话，听到没有？” 池月不理会，头也不回，撩开帐篷走出去。 扑！帐篷合拢，乔东阳抬头，“来了啊！你稍等我一下。” 他好像很忙的样子，面前摆着电脑，手上拿着平板，嘴唇紧抿着，表情严肃而认真。 池月走过去一看，果然在玩游戏。 她默默坐下来，“你没有松口吧？” 乔东阳轻笑，“没你批准，我哪里敢啊！” “我怕人被min yibǎng jià。”池月琢磨一下，又轻轻拿眼看他，“我妈是不是给你造成困惑了？” “没有没有，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乔东阳抬眼看她，唇角挂着懒洋洋的笑，“刚才村民推举她做代表，进来找我谈。我只是卖她个面子，请她进来了吃了一口茶。” “……就这样？” “就这样啊！”乔东阳想了想，又说：“哦，在她之前，包括村长在内，大概有四五拨人，都被我拒绝了。” 怪不得！ 她妈就跟捡到了宝似的。 乔东阳拒绝别人独独见她，这让她多有面子啊？ 而且，她之前在亲戚面前吹的那些牛，不就有了佐证么？一辈子没出过这么大的风头，她走路都快飘起来了。 池月哭笑不得，“你别惯着她，我妈这个人，惯会蹬鼻子上脸。这次你纵着，下次不知道能做什么呢。” “没关系。”乔东阳勾了勾唇，轻佻一笑，“你妈挺可爱的。我就喜欢看她显摆的样子。” “——” 池月开始以为他说的反话。 可乔东阳表情从容，仔细看，不见半点调侃。 池月突然明白了。 他是认真的。 一个没有妈陪伴长大的孩子，当然从来没有妈以他为荣，拿他去显摆的时候——这就像很多家长显摆自己孩子有唱歌跳舞弹钢琴的特长一样，当母亲以孩子为荣的时候，孩子也会骄傲。 只不过，别人熟悉的桥段，对乔东阳来说，却是新鲜事。 “那你就让她作吧！” “她作不出什么名堂。”乔东阳打完一局，放下平板，挪过来靠着她，蹭了蹭，似笑非笑：“咱们晚上想吃点什么？” 池月想到村委会那黑压压的一群人，脑袋发麻，“你还有心情吃啊！” “当然。” “外面那群人怎么办？” 乔东阳哼笑，“诸葛亮都要刘备三顾茅庐才出山，我怎么着也得顾两顾吧？等他们明天再来一天……” “一天不行。”池月沉着脸，“至少三天，最好一周。” “……会不会太过？” “说好的冷血无情，铁面无私呢？” 乔东阳摸了摸鼻子，觉得这女人严肃起来的样子，真是比男人还厉害。 “行。那话又说回来，咱们晚上吃什么？” “没胃口。”池月想到池雁的事，心绪不宁。 乔东阳偏过头去看她，打量片刻，轻轻捏一把她的脸，“是谁惹到我家池女王了？说！我去削他！” “嘶！”池月揉了揉脸颊，瞪他一眼，“你还是去削个土豆，晚上炒着吃吧。” “……调皮。” 二人相处总是很轻松自然，哪怕对话没有新意，也不够肉麻，就这样坐在一起，说一些不着边际的废话，也觉得惬意…… 外面的人群一直没有散，隔壁村的村民又陆续来了一些，挤得村委会像个集市。 乔东阳和池月不露脸，项目组的人在外面安抚，陪着打着官腔，但他们是做不得主的，说什么都没有用。 随着时间的推移，村民们越发急躁了。 池月听着外面的喧闹，“照这样发展，明天早上，你可以让人拆帐篷了。” 乔东阳冲她竖个大拇指，“是个狠人。” …… 233 把池小姐带飞 这种僵持是很累心的。 村民们大多是老实本分的人，一个个面相朴实憨厚，看着就能让人生出同情。 这对项目组来说，压力很大。 俞荣三番五次请示乔东阳，从他一次比一次急切的语气看，他快扛不住了。 只是乔东阳不为所动，一如既往，他也没办法。 不论谁来求见，乔东阳都只有一个借口——“养伤”，不肯妥协。 天渐渐黑下来，在村委会观望等待了一个下午的村民，开始陆续回家，但仍然有一部分固执地等在那里，向乔老板表示道歉和要求挽回的诚心。 项目组友好地给村民发了矿泉水，并劝他们回家。 然后…… 有些人就哭了。 夜晚，人的情绪容易泛滥、失控。 一开始哭的是女人，紧跟着，有些大男人也在哽咽。 场面一度失控。 在月亮坞生存的人们，没有一个是容易的。 从小苦到大，多年来的艰辛，全部积压在心里，好不容易等到天上掉了馅饼，眼看又要被收回，谁能受得了？枯等一天没有结果，好多人的情绪都在失控…… 哭声。 一片哭声。 让人很受不了。 池月看乔东阳一眼：“还能坚持吗？” 乔东阳低笑，“像我这种十恶不赦的人，不存在的。” 池月笑了一下，没应声。 世间的事，大抵如此。明明错的是他们，不是他。但是，这呜呜的哭声和画面，强弱立判，道理的天秤也就倾斜了。有时候，谁弱谁有理，那些哭泣，无疑就形成了一种道德bǎng jià… “再怎样，也要熬三天。” 池月叹口气，有些心疼他。 乔东阳不以为然，拍拍她的手，“来，咱们撸一把。” “……” “我说游戏。” “我知道。不然呢？” “……” 他们没来得及开局，村里又来客了。 人还在外面，惊叹声就传了进来。 “卧槽！这是在干什么啊，万人请愿吗？” 池月和乔东阳交换一个眼神，失笑出声，“得，多了一个人玩游戏。” 她以为来的人只有郑西元，没想到帐篷门一拉开，还有王雪芽。 池月眼睛一亮，“小乌鸦，你怎么来了？” 王雪芽松开围巾，摘下眼镜，冲过来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我想死你了，亲爱的，mua~” 噗！池月眼都笑弯了。 “香喷喷、软绵绵，好久没抱过我家乌鸦了……” “好久没亲过我家月光光了……” “哈哈哈！” “哈哈哈！” 两个女孩子肆无忌惮的笑。 旁边的两个大男人一脸懵逼的诧异。 女孩子表达感情都是这么直接的吗？ 亲亲、抱抱？ 郑西元看向乔东阳，伸出双手，“……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拥抱一个？” 乔东阳：“滚！” “别介。”郑西元笑得嘴都合不拢，搓搓鼻子坐下来，“听说你差一点被人宰了，我特地来慰问你的。喏，这些东西都是节目组为你准备的安慰礼……收下吧。” 池月扭头一看。 全是吃的。 这个时候送来，到是刚刚好。 四个人在帐篷里铺开桌面，把郑西元拎来的吃食打开，对坐而谈。 问了下外面的情况，郑西元和乔东阳单独坐一边，聊起了《星空行者》的事情。池月见状，拉了王雪芽坐在另一边，聊两个人的私房话。 好一阵没见面，王雪芽特别兴奋。 说着说着，就要拥抱池月一下，腻歪得让池月大呼受不了。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矫情了？”她笑着瞪王雪芽。 “太想你嘛。而且，我感觉我女朋友已经被人抢走了……”王雪芽朝她使个眼神，眼风扫一下乔东阳，两个手指头暧昧地对了对，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俩正式在一起啦？” 池月抬了抬眉，没否认，“刚好六十分，及格。” “哈！矫情。明明就喜欢人家。”王雪芽翻个白眼，尖尖的手指夹起一个泡鸡爪，慢慢地啃着，一脸满足的表情，“最近可把我累坏了，好久没这样qing song guo。” 池月看她，目光沉了下来，“你还挺得住吧？” “挺不住也要挺。”王雪芽抿唇轻笑，一脸天真的样子。 “他们有没有为难你？”池月问。 这个才是她在意的。 毕竟上次的事，算是给王雪芽招了黑。 “只要比赛公平就行，别的不用理。”王雪芽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豁达了很多，脸黑了些，人似乎也坚强了，“她们有自己的小圈子，我们融不进去，我也不想去融。我平常就和汤萍在一起。她话少，是非也少。” “韩甜甜呢？”池月随口一问。 “淘汰了。”王雪芽目光暗了暗，“比赛太残酷。现在全队只剩下36个人了。” 池月哦了一声，拍拍她的肩膀，“挺住！” “唉，该淘汰的不淘汰，不该淘汰的淘汰了。” “噗”一声，池月笑道：“那几个都在？” “可不么？朱青、林盼、许文雨，全部都在。他们抱团搞小圈子，在队里可横了，没人敢惹。” 这是没办法的事，在哪里都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事。 池月安慰她，“你只管训练就是，她们不惹你，你也不用招惹她们。” “嗯。”王雪芽点点头，目光里有些难过，“要是你在就好了。” 池月一怔。笑了下。 两个人都想到了淘汰那件事。 “对不起……”王雪芽马上道歉。 “我已经不在乎了。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幼稚呢。好像真的有点输不起。”池月唇角轻轻一扬，再回想当初，觉得有些遥远。 想了想，她问：“范维没再骚扰你吧？” 王雪芽目光若有似无地一飘。 池月注意到她注视的方向，是郑西元。 “没有。”她声音变小，“郑哥那天和他谈了一次。” “哦？谈什么了？” “如果他再骚扰我。就要开除他。” 这真是个简单粗暴的办法。 对范维来说，也最为有效。 池月对郑西元的人品从来没有怀疑，就是在男女问题上，因为他是她们网店的大客户，因此一直对他存有偏见，生怕王雪芽再次走错路，被他拐跑。 于是，她忍不住又多了句嘴。 “郑哥是个愿意怜香惜玉的男人，对女孩子通常都很温柔，有他在，应该没什么事。” 这是说他中央空调，一暖就暖一窝。 王雪芽听得懂，笑了笑，背着郑西元，朝池月挤个眼睛，“你别乱想！” “我想什么了？” “……我跟他没什么的。”王雪芽嗓子压得很低，除了她俩，别人听不见，“虽然组里很多人都在传我跟他关系。但我们真的是……半点事儿都没有，纯粹得不能再纯粹了。” “听你这语气，好像有点遗憾？” “去你的！”王雪芽不好意思地笑，别开眼去，“我要多吃几个鸡爪，回去没得吃了。” 从聊天中，池月这才知道，是王雪芽央求郑西元带她过来的，主要就是为了见她。所以，他说来看乔东阳根本就是一个托词。池月怕王雪芽来这一趟，回去又被队里的人说闲话，特地教了她一些应对的办法。 那边，郑西元突然笑着叫她。 “月掌柜的，我今天来，还真有个事想找你谈。” “找我？”池月愣了一下，“什么事？” 郑西元看了乔东阳一眼，似乎有些犹豫，“你考虑过签约昊光娱乐吗？” “？？？” 什么意思？ 这是让她出道吗？ 池月低眉，笑了起来，“郑哥，你这没喝酒呢，怎么就高了。” 郑西元摆了摆手，严肃脸：“我没开玩笑，认真的。那天你的抖音短视频我看了，你还真是个热搜体质，短短两天就火得一塌糊涂，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不瞒你说，节目组淘汰你，真的是损失。” 这事说来尴尬。 郑西元低头喝一口水，避开乔东阳吃人的目光，又说：“你在的时候，我们的节目关注度是最高的。你一走，热度就降了……” 池月笑了起来，“那只是偶然，恰好有话题性而已。这种东西，不可复制。” “不不不，我不会看走眼的。”郑西元浸淫这个圈子多年，有自己识人的一套，“有些人天生就是能火的，个人素质和人设，不是靠包装炒作就能做到的。” 他笑着说到这里，又凑近一点，“来不来？签给昊光，我保证三年内，让你火出天际……” “算了吧。”池月笑着看乔东阳，“我还是适合在这里挖矿。” “挖矿？” 关于挖矿这个梗，郑西元是不明白的。 不过，他看了看他俩，没有多问，而是调侃，“你是怕阿乔不同意吗？阿乔，你赶紧表个态，怕不怕我把你家池小姐带飞了……” 234 重案一号来了 乔东阳脸色淡淡的。 从头到尾没插话，被郑西元问起，也只是无所谓地笑。 “我尊重她的想法。” 郑西元又看池月：“听到了吧？你怎么说？” “我已经说过了，那圈子不适合我。” “可是……”郑西元思考一下，抛出一条极有诱惑性的橄榄枝，“这个圈子却是能在最短时间内获得巨大利益和回报的。没有之一……” 池月失笑，摇头，“说得我一定会火似的。” “一定会。你不是需要钱吗？我保证比你网店赚得多得多得多得多……” “她已经不需要钱了。”乔东阳突然插嘴，“谈钱，太俗。你要跟她谈理想。” “……” 大家都看着她。 池月忍不住翻白眼。 乔东阳懒洋洋的笑，眼睛微微眯起，看着她说：“你不喜欢的事，不用去做。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池月：“……” 郑西元：“……” 好吧，乔老板发话，他能说什么？ …… 王雪芽终于圆了多年来的梦，住到了池月的家乡。 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而新奇的。 在她的幻想里，月光下、沙丘行走，细细软软的沙踩在脚下，凉风徐徐而至，撩起长发，浪漫而温柔…… 池月说：“你说的是天堂。而这里，是地狱。” 晚上她们往家赶的时候，村委会的人已经散尽，夜风呼啸而过，把王雪芽精心做好的头发吹得像一团乱鸡窝，衣服扬起，落下，要是再瘦点，能把人吹跑—— 什么浪漫，温柔？ “别多情了。戴好风镜，仔细脚下的路，跟我走。” 池月扶着王雪芽的胳膊，大步往前。 王雪芽叹息：“可惜了月亮坞这么美的名字了。一点不温柔浪漫。” “会变的。”池月突然抬头，望向黑沉沉的天幕，“有一天会温柔浪漫起来。” “肯定会的，乔师兄出手，不是问题。”王雪芽比她还要乐观，虽然月亮坞不美，她也很开心，“月光光，我今天晚上要跟你睡。” “必须睡！” …… 第二天早上，天不亮，王雪芽就走了。 池月把她送过去和郑西元汇合。 两个姑娘牵着手，有些依依不舍，但是王雪芽坐上郑西元的车，再回头朝池月挥手的时候，脸上的笑里，就多了一层娇俏的味道。 池月心脏往下一沉。 这个傻女孩——她这是喜欢上郑西元了啊？ 只是，郑西元这个人，她看不透。但池月认为，他对王雪芽是不会动真感情的。或者说，在他那个圈子里，早就没有感情这么一说…… 池月目送汽车走远，再回到村委会，发现今天的村民数量比昨天还要多。 三个村的人，拖家带口，扶老携幼，全都堆在了这里。 龚家武也来了。 带着他那个生病的嫂子，胡子拉碴的出现，见人就说对不起，看到项目组的人，恨不得给人家跪下。 懊悔，痛哭，赔罪…… 按说这是打脸的时刻，应该会很爽。 可是池月心里堵得慌。 他们不是坏人。 大家都不是坏人。 可必须用最坏的办法，才能取得最好的结果。 …… 见到乔东阳，他一脸坦然，比池月想象的状态还要好，一局游戏杀了对方个片甲不留，乔先生脸上带笑，眼里含情，看到她就是一个魅惑十足的笑，然后拍拍她的头，像揉小狗似的。 “来得真早。是不是想我了？” “……”这傲娇病。 池月问他，“昨晚没什么事吧？” “除了想你，一切都好。”乔东阳笑着丢开平板，伸个懒腰，“早上刑大给我来电话了。” 池月神情一紧，“怎么说？” “旅馆里那个失踪的男人，身份确定了。和冯大军一伙的，叫彭勇，是冯大军的牢友，一起蹲过几年。” “是他杀了冯大军？”池月问。 “人还没有找到，案子也没破，不敢下定论，但彭勇是目前最大的犯罪嫌疑人。法医在冯大军身上找到了他的血指纹……”说到这里，乔东阳顿了顿，看池月的眼睛，暗沉而冷漠。 “张警官说，重案一号来人了。可能这个案子要移交。” “重案？”池月有些意外，“有这么严重吗？” 乔东阳嗯声，隔了许久才回答。 “从袁兰馨的案子，到罗婵，到你，再到龚家武伤人，冯大军死亡，彭勇在逃……这一系列事件的背后，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偷树了。这个盗树团伙，触角伸得太长。” 池月想了想，点头。 确实，每个案子都牵扯到偷树团伙。 看似无关，其实相关。 可是——那个偷树团队的头目是谁？ 他们在哪里，什么时候能一网打尽？ 不能说吉丘警方办案不利，但就目前来看，这伙人屡屡犯案，不仅没有收手，反而变本加厉。 这次万里镇的事件，他们向乔东阳出手，性质终于再一次升级。 月亮坞项目是一个利国利民的大工程，功在千秋，如果事情不解决，从上到下都很难看。 乔东阳一笑，“这大概是他们连夜商量的结果。” 昨天晚上，从村镇到县市，相关部门都在开会商量。 他们不会像村民一样，以道歉示弱的方式来请求乔东阳，他们要做的是破案，给企业家一个安定的投资环境，而这，也是最为迫在眉睫的，最能安抚乔东阳的做法。 “那这个真是意外收获了。”池月笑道：“重案的来了，把这些家伙绳之以法，以后，吉丘就清净了……” 乔东阳笑笑，没有说话。 池月看到他的表情，笑容敛了敛。 “你不高兴？” “高兴。” “你看着不像高兴的样子……” “……” 池月握紧他的手，目光坚定。 “也许没我们想的那么严重，和乔家也没有关系。” 乔东阳挑了挑眉，“我到希望有关系。” “……” “有些事，早晚得有个了结。” …… 三个村的村民，又在月亮坞村委会等了一天。 而这天，乔东阳按池月的建议，开始让项目组找人拆帐篷。 这个行为彻底触动了村民的神经。 于是之前还在观望，认为乔东阳会妥协的人，慌了。 负荆请罪的龚家武被村民骂成了狗，他一个大男人，痛哭流涕着一次次自扇耳光。还有龚家文那个孱弱的老婆，哭得几乎昏过去，说愿意以死谢罪，说她男人伤害乔东阳都是为了她，她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抵偿…… 项目组的小伙子们，是看不下去了。 他们开始在群里弱弱地向乔东阳求情。 除了池月，几乎每个人都被触动。 乔东阳看着这个场面，有些哭笑不得，“咱俩真是天生一对，冷血无情。” “去我家吃饭吧。”池月无所谓地耸耸肩膀，甚至都不想谈这个事，“我妈专门去买了菜的。对了，叫上侯助理，我妈说，要感谢他昨天照顾池雁……” 乔东阳点点头。 池月道：“说也奇怪，我昨天哄半天，池雁都不开门，侯助理却把她哄得开开心心。不得不说，老侯真乃神人也，真想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呵呵！乔东阳瞥她一眼，唇角轻扬起来，“这些年跟在我身边，这厮早就练成了一套哄人神功，只要他高兴，菩萨也能被他捧得飘起来……” “菩萨本来就会飘好吗？”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中午我丈母娘到底给我做什么好吃的？” “去你的！不许叫丈母娘。” “那叫岳母大人？” 池月嗔笑，打他一下。 两个人笑着走出帐篷，在一众愁眉苦脸的人眼巴巴的注视中，离开了村委会。 画面一对比，乔东阳真没说错，他俩看着就像一对“冷血和无情”的坏人，无视别人的痛苦。 一般人是做不到如此的。 池月回家，就被于凤一顿训。 “囡囡啊，你是不是傻？你这样会被人戳脊梁骨的，你知道人家背后会怎么说你吗？” “我不在乎。”池月一脸冷漠，“为了月亮坞工程的顺利，骂我算什么？” 他们看的是眼前，而池月，看的是长远的未来。 为了将来不被麻烦，就必须冷血一回。哪怕那些人里有她的亲戚，同学，甚至儿时的伙伴朋友，哪怕她的行为会遭来所有人的不理解，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洗不掉这个骂名，她也在所不惜。 －－－－－－题外话－－－－－－ 加更了呢，四章，一万一千字~~ 你们的作者是不是很可爱，那么，女盆友，我的么么哒在哪里？ 235 发个媳妇，要不要 还没进屋，就听到池雁脆脆的笑声。 不知道侯助理说了什么，她一直笑个不停。 池月看了乔东阳一眼，突然有些怨念，“真想把你的侯助理借过来！” 她原本只是玩笑，没想到乔东阳居然同意了，“没问题啊！借去呗。我让猴子以后每天来报道。” “你认真的？” “我什么时候不认真了？” “……” 池月吓住了。 而侯助理听到这个消息，更是如同晴天霹雳。 “乔先生果然又对我这种有才华的年轻人下手了。” …… 池雁正在和天猫玩。 听到他们的对话，她似懂非懂，转过头来。 “我妈妈做了好吃的，一会给你多吃点，不要生气。” 她是看着侯助理的，样子很亲昵，信任。 侯助理捂脸，“我谢谢你哦。” 池雁笑着露出大白牙，“不用谢！” 这两个人的互动，让池月叹为观止。 她和乔东阳交换个眼神，把侯助理拉到一边。 “猴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池雁对人很排斥，尤其是对陌生人，能主动接触就不错了，更别说让她产生信任和依赖感。 可以说，能做到这个的，在池月心里就是神人。 侯助理瞟一眼池雁，不以为意地笑，“这算什么？能哄好乔先生的人，就没有哄不好的人。你都不知道乔先生有多难哄。” “……” 好吧！ 池月居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长久以来，池雁就是池月的一块心病。 她今天能这么开心，不管侯助理用的什么办法，池月都很感激。 “我会给乔先生建议，回头给你多加个鸡腿。” “鸡腿就算了。”侯助理眼一斜，贼贱贼贱的笑：“就是你店里，要是有什么好的产品，可以介绍给我试用不？免费那种？” 池月：“……给你发个媳妇，要不要？” “要啊！” “醒醒啊，天亮了！” 晚饭于凤是用了心的。 但是对乔东阳来说，仍然只算是粗茶淡饭。 于凤热情过度，不停往乔东阳碗里夹菜，对侯助理也是嘘寒问暖，看得池月都不免尴尬—— 所幸，乔东阳很怕得罪未来的丈母娘，一口都没剩下，把盘子的“爱”全吃光了。 于凤看得很满足，饭后，又免不了老僧常谈，说起拆迁的事情。 乔东阳含糊着应过去，再不敢待下去，借口有事，带着侯助理溜了。 等他们前脚一走，池月后脚就去问池雁。 “今天侯助理都跟你说什么了？” “侯助理是猴子么？”池雁天真的问。 “是。” “他说我长得最漂亮。” 呵！？ 池月忍不住笑，“还有呢？” “他说我是小仙女。” “……就这样？” 池雁突然有点害羞，低下头。 池月偏过去，“说啊！” 池雁抿了抿唇：“他说他喜欢我。要和我做好朋友，很好很好的那种。” 啊？ 池月怔住。 “什么是很好很好？” “就是很好很好。是这种朋友，不是那种朋友。” 池雁的解释很含糊，但池月还是听懂了。 这些年，池雁承受了太多的不友好和不喜欢，冷不丁来一个会说甜言蜜话，一口一句夸奖，一口一句喜欢，把她哄得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当然会巴巴跟人家做朋友，不再设防。 这一想，池月还真是佩服侯助理。 他的彩虹屁已经掌握精髓了。 别人需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池雁需要朋友，需要陪伴，他就许诺给她。 投其所好永远是最好的治愈。 “怪不得……” 池月失笑，摇摇头。 “月月，我有好朋友了。” 池雁对这个事情，似乎很重视。 再三告诉池月，生怕她反对，“猴子是很好的好人，对不对？” “是，他是好人。恭喜你啊，你有好朋友了呢。” “我的好朋友是猴子，他还给我取了外号呢。” 啊？ 外号都有了？ 池月诧异，“叫什么？” “燕子。” “……” “他叫猴子，我叫燕子，我们是好朋友。” “呵呵！”池月干笑。 这么小儿科的简单伎俩，就把池雁哄得团团转。 高！ 实在是高。 对付简单的人，就用最简单的办法。 第二天去村委会的时候，池月特地找到侯助理，表示了自己的崇拜之情，然后认真地咨询他，“老侯啊，我想和魏歌做个好朋友，麻烦你安排一下，或者教我几招。” 魏歌是当红人气偶像，无数迷妹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池月其实只是那么一说，调侃侯助理，没有当真。 可是侯助理却当真了，“你别害我啊，乔先生会杀了我的。” “……” “你为什么喜欢魏歌啊？他也不比咱们乔先生好看啊，何必呢？” “我喜欢所有长是帅的小哥哥，不行么？谁让我是颜狗呢。” 池月如果知道这句话会为她带来多大的困扰，她肯定不开这玩笑。 然而， 她一时开心，说了。 乔东阳又刚好听见了。 自认魅力宇宙第一的某人怎么受得了？ 他走出办公室，冷冷看了池月一眼，并没有问什么，而是告诉她：“陪我去一趟吉丘。” “好的。乔先生。” 这不是商量的语气。 池月知道，这一刻她是助理。 “需要准备文件吗？” “不用。” 乔东阳走在前面，背影冷峻。 池月与侯助理交换个眼神，跟了上去。 侯助理小声说：“老板生气了。” 呃。 她知道，看出来了。 侯助理紧张一抖，“你得哄。” 可以说是经验之谈了。 池月看他一眼，“我不熟练这个操作。” “哄人嘛很简单，尤其是哄男人。”侯助理朝她挤了挤眼，似笑非笑，“男人就好个面子，你都不用学，我教你最简单粗暴的一招。现在，你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就说，乔先生你今天好帅啊，背影都跟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 “！” 池月无言以对。 “不会太肉麻吗？” “肉不肉麻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说不说。” “老侯，你就是靠这一招上位的吧？” “怎么可能？这只是最初级的。我有一百零八种办法交你哄好他，你要不要听？” “……需要学费吗？” “当然。” “那算了。我还是自己哄吧。” …… 他俩落在后面小心嘀咕，对乔东阳来说，就是火上浇油。 “你们的脚是被土地公抓走了吗？能不能快一点！” “能能能，来了来了。”侯助理给了池月一个自行领悟的眼神，三两步跟上去，抹着脑门儿，一脸真诚地叹息：“腿长的人就是不一样，走一步当我两步。嘿嘿！乔先生，你慢点，我们都跟不上了。” 池月：“……” 厉害了！ 这样厚颜无耻拍马屁的人，是她第一次见到。 可每个人都喜欢听好的，马屁稍加修饰就变成了彩虹屁。 乔东阳瞪他一眼，没再骂人，坐上了汽车。 池月叹口气，默默上去，坐在乔东阳的身边。 她当然是不可能像侯助理那么不要脸的。 彩虹屁不会放，只剩沉默。 汽车驶离月亮坞。 留下一群前来“求情”的村民，扬长而去。 …… 去吉丘的路上，很少交谈。 一大清早就出发，中午才到地方。 吉丘大酒店，池月看一眼招呼，不得不感慨有缘。 她默默跟着乔东阳进去，这才知道他确实是来办正事的。 今天有人请客。 做东的是吉丘的几个部门领导，为了不让乔东阳撤资，他们也算是费尽了心力，诚意足够。除了给出事件的处理意见，还承诺在后续开发中，将给予月亮坞项目一系列的政策扶植。 然后，还带来了几个新朋友。 三男一女。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重案一号的权少腾队长，这位是丁一凡副队长，这位是梅心梅医生，重案一号法医。这位是魏警官，张警官……” 昨天池月已经听乔东阳说了重案会派人来接手这个案子，今天听到介绍，原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抬头的时候，看到那个叫权少腾的队长，仍是微微一怔。 ……每个人心里都住了只颜狗。 看到长得帅的男人难免会多看一眼。 而这个权少腾，是那种帅得有些过分的。 与一群人刑警坐在一起，看一眼，就让人眼前一亮。 池月的视线一闪而过，本是没带情绪的。 可视线停留的时间多出的半秒，刚好被乔东阳看见。 他拧了拧眉，唇角微掀，懒洋洋地一笑。 丁一凡和梅心站起来，向大家问好，而权少腾靠在椅子上，只轻轻一笑，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并没有起身，脸上的张扬显而易见。 236 大众情敌，多看几眼 乔东阳瞥一眼他有些邪气的脸，“权队长不像刑警。” “是吧。我也这么认为。”权少腾笑着摸了摸下巴，眼睛微微眯起，到处放电，“是不是太帅了？我其实想过，要不要效仿兰陵王，办案的时候戴个面具，要不太没威摄力了。” “哈哈哈！” 众人大笑。 都把他的话当成幽默。 池月却不这么认为—— 他是认真的。 这个家伙的眼睛里，有着跟乔东阳一毛一样的自傲。 ——全天下老子第一。 可是，一山不容二虎的呀。 同一张饭桌上，当然也不能有两只老虎。 今天这顿饭是吉丘的几个领导为了给乔东阳讲和而设的。 乔东阳是主角。 可权少腾却不像个配角。 他俊美的五官，帅得太过张扬。 以至于张警官看他几眼，都忍不住认可了他那句话，“不开玩笑，我在警队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比权队更帅的刑警，哈哈。出去办案，怕是挺危险的吧？” “哈哈哈！”权少腾笑了起来，“我就喜欢张队你这种实在人。不过，我确实不能算刑警。” “哦？” “我是从红刺借调过来了，关系还没转过来。而且，我不会破案。” “不会破案，那权队在重案里做什么？” 权少腾手指轻抬，响击一下桌面，面带微笑，“抓人啊！我最擅长的就是抓人。听说你们这儿偷树贼猖獗，我就来了。” 一听红刺，众人纷纷竖大拇指。 池月也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红刺特战队这个名字，是她和雷竞、谢奇认识后才知道的。 那天晚上在旅馆里吃烧烤，听他们说过一些。 池月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个群体，很好奇，也很有好感。 可是权少腾和雷竞谢奇那种一看就很厉害的男人不一样，他还是显得太俊了一些。 这样的人，会是特种部队的？ 池月今天的身份是个助理，没有说话的分。所以，在饭局上，她相当于是个局外人，可以肆无忌惮的想自己的事，没有人会太过注意她。 除了乔东阳。 他看着她眼神飘忽不定的样子， 看着她时不时瞄一眼权少腾。 脸色已经快挂上墨汁了。 “没有你喜欢吃的菜吗？”他突然问。 池月还在琢磨自己的事儿，闻言唔了一声，“都挺好的啊，我喜欢吃。” “喜欢为什么不见你夹菜？”乔东阳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伸手就给她夹了一筷子。 要说特立独行这一点，他是个能做到极致的人。 看池月心不在焉的样子，他根本不顾场合，沉着脸叮嘱她，“多吃点。看把你瘦得。” “……谢谢！”池月突然头皮发麻。 刚才入座的时候，他向众人介绍的是池助理。 现在这样对她，合适么？ 她只当看不到别人的目光，低头吃东西。 “不喜欢吃这个？”乔东阳又问。 他所有的专注度，全在她的身上。 这让池月脸颊火辣辣的，很不自在。 饭桌上这么多人，还坐着她们吉丘的父母官，她不想抢风头，引来所有人的目光…… “我都喜欢，你不用管我。”她望乔东阳一眼，暗示他，今天是来做正事的。 乔东阳视若无睹，“我不管你，谁管你。” “……”池月脑壳痛。 他的语气有点奇怪，好像在生气。 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又不好问他。 “好嘛，谢谢。” 她硬着头皮笑了笑，然后甩开腮帮吃菜。 却没有发现，她越是说谢，乔东阳的脸色越难看。 “乔先生真会照顾人。”张警官调侃着，缓和气氛。 不料，乔东阳放下筷子，却是一笑，“让各位见笑了，我女朋友挑食，不监督她就不吃东西。” 女朋友？ 池月差点噎着。 大家微微一怔，然后夸奖。 “乔先生好福气，池小姐很漂亮。” 乔东阳嗯一声，满意地扬起唇角，宠溺地笑着，“就是有时候太调皮。” “……” 池月觉得自己没呛死，算是命大。 她侧过脸，警告地看他一眼，乔东阳却是哂笑，灯光下的脸，阴凉凉的，暗沉一片，情绪似乎已经坏到了极点，只是压抑着没有表露出来……这感觉就像几个月前，与他初见。 “不好意思，我上个洗手间。” 池月觉得屋子里太闷，想出去透透气。 …… 大多数时候，乔东阳是个开明的人。 但他与别的男人不一样。 他敏感、尖锐，傲气、自我，不好相处。 池月并不想因为一个玩笑跟他产生芥蒂，在洗手间里磨蹭了一会，走到洗漱台前，低着头，一边洗手一边想，一会出去怎么跟他说。 一遍遍洗手，她在磨时间。 等她关掉水笼头，没想明白这事。 一抬头，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 乔东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抱着双臂站在她的背后，倚着墙，面无表情，目光阴凉，不知道在想什么。 池月走近他，“这是女卫生间。” “没人来。” 乔东阳笑着捋了一下她耳边的头发，浑不在意这是哪里，伸手就揽住她的肩膀，端详着她说：“我看你好半天不出来，准备来打捞你呢。结果看到一个发呆的女人。池月，你在想什么？” “……” 池月勾了勾唇。 “没想什么，就是无聊，走吧，去陪客人。” “我又不是三陪。” 说到这里，他唇角一翘，“不是你告诉我的吗？钱在我手上，资源在我手上，我才是大爷。管他们？” 是这么说没错。 但是， 池月知道他不是为了这事。 她拉他：“别置气了，我陪你出去吧。” 乔东阳不动，似笑非笑地问她，“我刚才说你是我女朋友，你是不是不高兴？” “……没有。” “那你躲洗手间不出去？” 没有。 池月说的实话。 “只是太突然了，而且和你开始说的自相矛盾。我觉得有些突兀，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 乔东阳沉着脸不说话，轻轻抚着她的脸，突然低头，就去吻她的唇—— “喂！”池月扭开脖子，推他，“别这样。” 乔东阳眯起眼，看着她细白的脸，指头若有似无地磨蹭她，“不让我亲了？” “不是……”池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亲什么亲，也不看看这是哪里。” “我不管！”他扼紧她的腰，往自己身上一勒，又霸道又横：“我就是想亲。谁想看就看，我不介意。” “……” 池月推他，想挣扎。 可他身子刚硬得像一堵墙，不论她怎么使劲儿，他纹丝不动，生生捧住她的脸，腻腻软软地得了个香吻，尝到了甜头，冷冽的眼里终于恢复了活气，多了一丝温暖。 “池月，你不喜欢我碰你吗？” 这叫什么话？ 池月哭笑不得，“乔先生，你要珍惜你的六十分。” “我在问你。” “当然……没有不喜欢。” 池月叹气，看着他高高的个子却垂着头在面前，像个向大人索爱的孩子，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乔东阳，你还在为我那句话生气吗？我是开玩笑的，你难道听不出来？” 他目光一沉，说：“你不是开玩笑。” “……”不是玩笑，那是怎样？ “你就是喜欢长得帅的。” 他声音带着莫名的指控，话没说完，自己先怒了，搂她过来，一张嘴就咬在她的脖子，不轻不重，但满带怨气，“你个小没良心的，敢见异思迁，小心打断腿……” 池月摸着脖子，吸口气，“你神经病啊，我什么时候见异思迁……” 说到这里，她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笑了起来。 “你是不是吃醋了？” 乔东阳哼声，“我吃什么醋？” “因为那个权少腾？” “呵，名字记得挺清楚。” “……每个人的名字我都记得清楚。” “是吗？我问你，张警官旁边那个男的，胖胖的那个中年男人，叫什么？” “……” 池月答不上来。 “我没说错吧？” 乔东阳眯起的眼里，不知是气还是笑，目光带着极强的攻击力，像一只被母狼抛弃的小狼，锐利、紧张、明明看上去很无辜，却又让人不得不正视他的冷漠，小心防备着他。 池月一叹，“这个不能赖我。饭桌上那么多人，我不可能每个配角都记得的。” “呵！”乔东阳笑了起来，语气比刚才更重，“这么说，姓权的是主角了？” “……” “嗯？哪个故事的主角？” 啧！ 池月发现男人吃起醋来，比女人更不讲理。 而且这个醋吃得简直莫名其妙。 她第一次见到权少腾，只是好奇他的职业……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就多看了几眼。 237 可能是病 “好吧，我承认。”池月笑叹着，轻轻抚他的脸，“这就跟男人喜欢看美女一样，长得好看的男人，确实比普通男人更容易引起女人的注意。这个不算罪大恶极吧？” 乔东阳黑着脸。 盯住她，好久不吭声。 池月呼吸一窒，又笑：“你觉得我说得不对，可以反驳我。” “我为什么不看别的女人呢？”乔东阳冷笑反问。 池月眨个眼，“大概在你心里，没有人比我更美了吧？” “啧！可把你得意坏了。” 乔东阳牙槽痒痒，恨不得掐死她，“这么说，在你心里，那个权少腾比我更帅了？” “不能这么说。”池月看着他，挑挑眉，“你们各有各的帅。” 乔东阳面色一沉。 “他看着比你邪气，没你这么踏实。”池月观察着他的表情，又逗他，“不过，他的坏流于表面，而你的坏在骨子里。啧啧，看你这一肚子的坏水，都藏在心里呢……” “池、月。” 乔东阳紧紧掐着她的腰。 “嘶！”池月紧张地瞪大眼，正想叫他别乱来，人就被乔东阳推压在了墙上。 他的吻，来势汹汹。 又恼、又深，又热，潮水般淹没了她的思维，也把她的唇膏吃了个干净，一直吻到她喘不过气来，他才冷笑着松开她，抬起她的下巴，恶狠狠地问。 “小禽兽，知道厉害了吧？还敢不敢乱看男人？” “……” 池月大口喘着气，看他扯开的领口那一片性感的肌肤，目光发热，又好气又好笑。 “好厉害，可吓死我了。” “……” 乔东阳被逗她，轻轻敲在她的额头上。 “不给你点颜色，你真以为你大乔哥是吃素的。” “……” 卫生间的小插曲，他们以为没有人会知道。 可是，当他俩走出卫生间的时候，门外却站在两个人。 一个是权少腾，一个是梅心。 权少腾吊儿郎当地斜他们一眼，目光里有幸灾乐祸的兴味。 “还以为门锁坏了，正准备砸门呢。” 梅心一动不动，像个雕塑，没有半分表情，甚至看到他们出来，也没有一点异样的情绪，只是问：“卫生间，你们不用了吧？” 池月脸上火辣辣的，像被抓了现行的小偷，有点尴尬。 “不好意思，我们不用了。” 梅心哦了一声，“那就好，你们聊了好久，可憋死我了。” 说完，她推门就进去了。 “？？？” 聊？ 她都听到了？ 池月目光尾随她的背影，脸上发烫，心里却觉得这女孩儿，反应太异类。 法医，果然跟一般人不一样。 更异类的是权少腾。 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一脸是笑。 “乔先生，我有个事儿，想问问你。” 乔东阳面无表情，“男卫生间空着，我不用。” 哈！权少腾摸了摸鼻子，笑了起来：“你果然很有趣儿。” 乔东阳懒洋洋瞥他一眼，拉着池月，冷着脸从他身边走过，压根儿不理会。 这狂妄的样子，看得权少腾满眼都是笑。 他跟着转身，对着乔东阳喊，“你们公司是不是生产机器人的？” 一听机器人，乔东阳停下脚步。 他转头，看着权少腾，“是，怎么了？” 权少腾勾了勾唇，看他防备地把池月挡在自己身后，差一点笑出声来，“我之前接触过一个案子，见到一个会自己报警的机器人。它叫酷拉，是你们公司的吧？” 乔东阳目光一沉。 这个案子他知道的。 发生在去年的科技展上。 可，权少腾问这个是为什么？ 他冷着脸，一言不发。 权少腾却走过来，朝他伸出手，“乔先生，幸会。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权少腾，你也可以叫我权老五，当然，这样是为了表现得更亲近一点。” 乔东阳哼笑，勉为其难地与他握手，“既然这么亲近，那吉丘这个案子，就得权队多费心了。” “我费心没有用呀。我又不会破案。”权少腾并不介意自己是刑警不会破案的尴尬，漫不经心地笑说：“我说过，我是行动队的，我来抓人。” “所以呢？你想跟我亲近，是为了干什么？” “嘿！你那个机器人，要怎么定制？” 乔东阳看到了他眼里的兴趣，只是不知道是对池月，还是对机器人，所以，他的态度并没有多好。 “这个得去公司预约。我不管这个。” 说完，他拉着池月就走，不留半点情面。 权少腾一愣，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小子，真横啦！” “……” 午饭吃了一个多小时。 席间，他们劝酒，乔东阳没有喝。 但是他知道对方的来意，散席时还是表了态。 “吉丘这个项目我会做下去。” 几位相关的负责人，神色俱是一松。 却听乔东阳笑道：“其实，我做项目的目的只有一个。” 众人陪着笑，愿闻其详。 乔东阳一侧唇角轻轻挽起，目光侧向池月：“为了我女朋友。” 席上众人，面面相觑，有些尬。 乔东阳不以为意，说：“你们说的那些大道理，我不在乎，别人的喜怒哀乐，更是和我没关系。我从策划这个项目开始，就是为了她。这是她的梦想，我愿意替她实现，就这么简单。” 众人都看着他。 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乔东阳站起来，拿过池月的外套，为她披上。 “走吧。” …… 他的表态，已经说得够明白。 为了池月的梦想，他其实从未放弃过吉丘和月亮坞。 也就是说，这些人所做的一切挽回和努力，其实都是无用功。 乔东阳这些话，说得够无情，够狂。 但不论如何，这也算是一个好的结果。 众人各怀心思，笑着把他们送到大酒店门口。 上了车，池月发现天狗走的方向，不是回月亮坞的路。 “咱们去哪儿？” “好不容易进一趟城，吃点东西，洗个澡。” 池月：“……大哥，你好像是刚从饭店里出来的。” “没吃饱。” “！” 好吧。 他说没吃饱，那就再吃。 于是，池月和侯助理陪着他又去吃了一顿日料，最后汽车返回吉丘大酒店—— 开房，洗澡。 回来前，乔东阳把该买的东西，都买齐了。 这里到底是县城，比万里镇方便很多，吉丘大酒店的设施，也比小旅馆舒服太多。 乔东阳洗了澡出来，看池月安安静静地坐在房间里，瞄她一眼，一边擦头上的水，一边问她，“需要我帮忙吗？” 池月斜他一眼，“帮什么忙？” “帮你洗头。” “不用。” “我都没帮人洗过。” “……”所以呢？想体检一下？ 乔东阳丢开毛巾，把她拉到洗漱台前，“池女王，请让我为你服务。” 神经。 池月哭笑不得。 她没有拒绝，打散了头发，低下头，让他来弄。 乔东阳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帮人洗头，动作不够熟练，一开始老是扯到她的头发，在池月几次三番的抗议和教导下，他终于找到了窍门，动作熟稔和轻柔起来。 “舒服吗？”他问。 “嗯。”池月笑：“我不明白，你怎么会有这爱好？” 乔东阳看着镜子里女人那一头瀑布似的长发，目光温柔，“我只是喜欢帮你洗。” “乔先生的爱好很奇特，除了洗头，你还喜欢帮什么？” “帮你洗澡。” “噗！” 池月笑着转过头，滴着水的脸，湿漉漉的，bái nèn嫩的，连眼睛都染湿了，显得水灵灵的娇艳。乔东阳与她对视着，一怔，目光热了热，又扶着她，将她的黑发浸入水里。 “闭着眼睛，等洗完了头，我再帮你洗澡。” 池月哼哼，“别不正经了。” 乔东阳沉默了一会。 “这在你看来，就是不正经吗？” 他问得太严肃了，没有半点玩笑的意味。 池月低头看着在水波中荡漾的头发，慢声说：“当然是不正经。” 乔东阳手指一顿。 突然地，他不待池月反应，拽着她的手腕把她拉起来，一个扭转就扑到了他的怀里，笑着闹她。 “我就不正经给你看。” 池月瞪大眼睛。 下一刻，人就被他按到了洗漱台上。 乔东阳逆着光的面孔，英俊而深邃，五官深刻如同刀削。 他盯住她的眼睛，吻了下来。 池月头往后仰，腰卡在台面上有些难受，长发落在洗面盆，顺着水流往下冲…… “乔东阳，你疯了？” “谁让你撩我的。” 他笑沉沉地说着，在她耳垂轻咬一口。 池月刚想叫痛，他安抚的吻就到了唇角。 热情、冲动、像一个突然爆发的能量灶，这个吻承载了他二十几年的迫切，强硬而猛烈，纠缠着她，贴合着她，与她紧紧地挤压在一起，身体坚硬而紧绷…… 池月唔唔出声。 瞪大眼，看着他。 想说的话，全被堵在这个吻里。 她血液寸寸上头，毛孔张开想要呼喊。 可是， 她不能够。 乔东阳的力气太大了。 他已然忘我。 轻轻唤着她的名字，他拂开她的头发，扯开了她的衣服，将压抑的情绪全部释放…… 池月几乎窒息。 这一刻，倒山倒水倒思维，她耳朵嗡嗡地响着，听着乔东阳急切的喘气，脑子在一瞬的空白后，无端就跳出了一副恐怖的画面。 女人在痛苦的挣扎， 男人在激烈的嘶吼， 雪白的身体在黄沙地里翻滚…… 天毁了，地动了， 一切都在褪色。 池月脸上的红潮渐渐褪去，失神般苍白着脸，呼吸似乎被人夺走，再也无法思考。 “不要……” 她虚脱般抬起手，条件反射地搧了下去。 啪！ 轻轻的一下。 角度就那么巧合，巴掌严丝合缝地拍在乔东阳的脸上。 乔东阳一怔，震惊地看着她。 一脸的不可思议。 并没有打痛。 池月的巴掌落下去时，已经被他吻得无力。 可是乔东阳的脸，这一刻却火辣辣的。 他双眼幽暗，复杂地看着池月，一动不动。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池月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的手，喉咙哽了下，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声音几不可闻地问：“你有点失态。我怕……” 他看着她，不说话。 池月轻咳一下，“乔东阳，你是不是很想做……” 乔东阳眼睛眯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看看她凌乱湿润的头发，“是。但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那你在意……什么？”池月有些失措。 “我在意的是，你好像半点都不想。” “……” 池月吸口气，“洗头的时候讨论这个，不尴尬的么？” 乔东阳轻笑一声，“池月，咱俩是恋爱关系吧？” “嗯。” “可我有时候觉得，不像。” 池月抿着唇，没有回答。 乔东阳从镜子里看她黑发下的白皙小脸，慢慢地把她扳过去，轻柔地帮她洗头，不让她盯住他。 隔了好一会儿，他慢声说：“当男女的感情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是需要更进一步的。如果不能，就需要审视彼此的关系了。” 从想见面，想牵手，到想拥抱，想接吻…… 最后，总归是想上床的吧？ 池月侧过头去，看不到他的脸。 “你说的是常规的套路。” “呵！”乔东阳笑了起来，“咱俩还不是凡人了？” “那当然。咱们就不能不走寻常路吗？” “你想柏拉图？” 池月迟疑了一会儿。 “不是。只是我……想到这个事，就无法接受，也说不服自己。” “是不能接受我？” “所有男人。” “为什么这样？” 池月慢慢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看着镜子。 与他对视。 良久，她说：“可能是病。” 头上灯光一闪，光线似乎暗了点。 乔东阳静静看她，慢慢抬起她的下巴。 “你的话是认真的吗？” 池月被迫仰起脸，头发上的水珠滴入后颈，冷冰冰的，让她一个激灵。 …… …… －－－－－－题外话－－－－－－ 哦哦哦~~~ 238 做不了 “认真的。” 仰着头，有些眼花，池月觉得乔东阳的样子，像是咬牙切齿。 “你是想告诉我，你厌恶男人？” 她咽一口唾沫，进一步解释。 “也许只是厌恶男人的触碰。” 呵！ 他低低笑了声，嗓子压着，但胳膊却慢慢松开。 “你并没有厌恶我。” 少了压制，池月得以喘口气。 她直起身来，眯起眼认真看他，以便让自己的每一个字都可以清楚地传递给他正确的情绪，“我是不厌恶你的触碰。但如果要做到那一步，我不行。” “是怕？”乔东阳目光微沉，“不是不愿意？” “是怕。”池月跟着他的声音重复。 乔东阳皱起了眉头， 这一次，他看了她许久。 “为什么会这样？” 池月别开头，回避他炽热的视线。 “不知道” “你知道的。”乔东阳扳着她的肩膀，逼迫她面对自己，“你不肯告诉我。” 池月脊背僵硬，双唇紧抿，漆黑的眼游离不定 她在抗拒。 可他，很坚持。 今天的乔东阳受了刺激，锋芒比往常更甚，眼睛像刀子，剜得她生痛。 “我可以不说吗？” “可以。那你听我说。”乔东阳轻笑，慢慢捋她耳边的发丝，手指温柔得像带着毒，一点点浸入池月的思绪，如他的话，字字入心，“如果你只是觉得没有保障，我们可以去领证。” “！” 池月吓一跳，瞳仁微缩。 “不是，乔东阳，你在想什么啊？” 她笑了起来，觉得他提到这个特别不可思议。 “我是认真的。”乔东阳舔了舔牙床，勾起唇角，把骨子里那点对世俗的不屑与叛逆发挥到了极致：“我决定了，是你，那就是你，不会再变了。早晚领证都一样，你是我的。” 池月：“” 这真是个偏执到狂妄的男人。 乔东阳眯起眼：“你不愿意？” 池月没有说话。 洗头的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凉涔涔的。 在他的目光下，她渐渐失神。 拂了一下发，说的话，越发小声：“乔东阳，我们还年轻，未来有很多不确定” 哼！ 乔东阳冷笑。 他拿过干毛巾，慢慢替她擦拭，慵懒的笑。 “这个和年纪无关，只看你想不想。我们是成年人。” 说到这里，他瞥她一眼，唇角翘起，加重了语气，“月掌柜的，难道不比我懂？” “” 月掌柜的， 是提醒她的职业吗？ 是的，那个网店为池月积攒了很多知识和经验。 但认真来说，大多都不是好的。 她比同龄的姑娘更成熟，把男人看得更透。 在她的认知里，男人喜新厌旧、见色起心，这根本就是生物本能，是个男人都会做的事，甚至与人品都没有关系只看付出的代价，够不够让他们做得彻底。 乔东阳是很好的男人。 但目前为止，她仍不能克制心理上的障碍。 她做不到—— 脑子有点乱，使劲儿撸头发。 “乔东阳，你再给我点时间，我调整调整” “你调整不了。你需要外部的力量，帮你调整。”乔东阳扯开她烦燥得抓头发的手，轻轻束在掌心里，自己撩起她一缕头发，在指尖轻轻缠绕，一圈一圈，眼睛盯住她，然后任由发丝落下，就着沾了湿润的手，慢慢刮她的脸，一双黑眸亮得惊人。 “你需要男人帮你认清男人。” “我不需要。”池月低垂，“我心里很清楚。” “你这是自以为是。你根本没有过男人，怎么会真正懂得男人？” “” “池月，你需要男人。”他再次重申。 “我说我不需要。” “你需要。” “乔东阳！”两个人抢白的声音急促，像吵架似的，池月有些哭笑不得，横他一眼，“现在的问题，明明是你需要女人吧？非要来指控我，倒打一耙” “我不缺女人。我只是缺一个心在我这里的你。” 乔东阳盯住她，“你的心，在我这里吗？” 池月微怔，抿着唇安静的看着他。 “回答。”乔东阳黑眸沉沉。 空气突然凝滞。 见池月仍不开口，他低低笑了，“我之前偶尔会想，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对我这么没有信心？我以为是我没能给你安全感，这也只是一种模糊的想法，并不很确定。可今天池月，你让我觉得，你的游离不定，或许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和我交往，而不是非我不可” 池月深吸一口气。 “试一试，有什么不对吗？” 很多事情，不试不知道结果。 总得去尝试了，才知道彼此合不合适。 ——才知道她能不能够。 这是她想说的话，可还没有出口，乔东阳的脸就沉了下来。 “试一试，没有什么不对吗？”他淡淡笑着，眼里已有凉意，高大的身子慢慢欺近她，“池月，你才是个没心肝的女人。” 池月抿唇看她，静默无言。 她不知道能说什么 也不知道乔东阳今天为什么要跟她算这个账。 “为什么不反驳？无话可说，对不对？”乔东阳喉咙一梗，冷笑着拨开她腮边的头发，目光幽暗地盯住她，声音突然变得沙哑，“行，那咱们就试一试吧。” 池月身体一怔。 “你做什么？” 他的手顺着耳廊伸过去，把住她的头。 “做一个证明题。” 池月汗毛都竖了起来，睁大眼看他。 鼻腔里充斥着她的，或是他的，淡淡香味，脑子有好几秒的昏眩。 “不试一下，谁知道行不行呢？”乔东阳笑着，脸贴她越来越近，手越来越用力，捏在她的腰上，像两把扎人的铁钳。 池月有些呼吸不过来。 “乔东阳。” 她抗拒，想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你不要这样。” 乔东阳盯住她，目光火热，用她的话来回敬她。 “试一试，有什么不对吗？我们只是试试。” 池月眉头微微一拧，与他四目相对着，恍惚一下，突然就被他搂了过去，他的唇急切地寻找她的，温热的呼吸烙在她的脖子里，像撩在心尖，她的心跳一次比一次激烈，像溺在水里等待求赎的生命，除了紧紧攀住他的肩膀，什么也做不了。 “乔东阳不要。” 乔东阳扳过她的脸，喘着粗气吻上去。 血气方刚的年纪，面对着心爱的女子，憋了这么久，他已达到了忍耐的极限。 而这里，是宾馆。 是一个天时地利的地方。 他与她紧紧相贴，将自己身上的热量与急切传递给她 “不试，怎么证明？嗯？”他的声音埋在她湿漉漉的头发里，几不可闻，“池月，你的那些话很伤人。” “我知道，我不是想伤你，我是真的” “真的不行，真的做不到？呵！”他带笑的语气，似是讽刺，明显不相信。 自负如乔东阳怎么能接受呢？ 有女人告诉他，她不能跟他亲热，她做不到。 这伤自尊。 “我可以证明的” 他的话带着喘气，渗入她的呼吸里，急切的探索 池月背后就是洗漱台，没有可以移动的地方，只能把腰尽力往下弯，脚一晃，差点站不稳 “乔东阳！”她低低惊呼。 “这里不好，我们换个地方。” 乔东阳突然扯她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洗面盆里，水流声哗哗响。 池月听不到，脑子里一片空白，揪住他的肩膀，面色紧张而苍白，但这一次她没有挣扎，没有抗拒，直到乔东阳把他抱入卧室，放到床上，后背贴合着被子那一瞬，身子才条件反射地紧绷起来。 “乔东阳——” 她的声音是颤的。 从来没有过的，不淡定。 “不怕，” 他松了松领口，压在她的身上，掐着她纤细的腰，描绘她与自己不同的柔软曲线 男人的身体变化迅速而清晰，池月感受到，紧紧闭眼。 乔东阳一怔。 她看着她紧皱的眉心。 好一会，没动。 池月突然睁眼，与他对视。 他眼神锐利如刀，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也一样。 “不要好吗？” “不好。” 堆积的情绪，已被海浪推到了岸边乔东阳野性的眸，渐渐燃烧。 他不说话，伸手解她的外套。 “你可以的。相信我。” 池月长长憋一口气，又浅浅吐出。 239 迷失在那里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菠萝 如果这真是一道证明题。 他要做，她配合 无声的相视，眼神里写满的是复杂。 没有退路，那就接下去做吧 她不敢看他的脸。 怕看到那种受欲丨望支配的神态。 可她又不敢再闭眼。 怕想起月下荒漠里的狰狞画面 于是她别开了脸，不抗拒，却像是无声的抗拒。 乔东阳在这事上没有经验，但有些东西男人似乎天生就懂，无师自通。 他捋开她的头发，确定她在看着他，眼睛里有她，这才低下头，吻住她，没有多余的语言与肢体动作，轻而慢地带动她的情绪 他的吻，总是容易让她迷失。 这是有温度的爱。 可男人一旦表现出急切的侵犯性，她就不行。 牙齿紧紧咬着，身子慢慢的颤抖起来，额头的汗在他狂乱的刺激里，默默往下淌 脑子空白而荒芜，那窒息的感觉，主宰了她的意识。 世界再次变幻。 这里不是吉丘大酒店温暖的房间。 她的眼前是荒野沙丘下，一株被晃得摇摇欲坠的树。 树下的喘息，雪白的身体， 罪恶 这是罪恶的 “不要了！” 她揪住他的胳膊。 乔东阳动作停顿一下，微微眯眼，掌心盖住她的眸子，继续贪婪地品尝。他身体激荡着某种未知的快意，与她一样紧张，但膨胀的情感不允许他退后。就像他说的一样，证明题没有解出来之前，是不能停止的。 “乔东阳！不——”她失措地喊他。 他胳膊绷紧，伤口有疼痛的感觉，却咬紧牙关，把她的身体往上一抬。 “忍忍。”手上是滑腻如丝的绸般肌肤，他这一股劲已经憋得太久，要是没有一个倾泻的出口，他能难受得死过去 “乔东阳，不要！” 她短促的尖叫。 带着痛苦而绝望的呜咽。 咬着唇，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求求你，不要！不要！” 池月紧闭的眼眶里，泪水汹涌而出 无声的泪，像是给乔东阳贴上的一道魔咒。 让他轻易地清醒，轻易的沮丧，轻易的失败，也轻易的软下去。 “为什么？” 他咬着牙，声音明明很低沉，却像一头咆哮的野兽，带着吃人的决心，一头扎入水里，扑腾几下，迅速被淹没的难堪与无奈。 “不知道”池月喃喃说着，大口喘着气。 泪水收不住，她咽了口唾沫，像行走在沙漠里缺水的样子。 湿发铺陈在被子上，衬得她的身体和她的脸，白如纸片。 “是因为我吗？”他问。 “不是。” 乔东阳双眼通红，“你并不想抗拒我，为什么你的身体，不能接受我？” 池月侧过脸，额头的汗顺着脸颊滑下去。 这一刻的她媚眼如丝，风情万种，身体毫无遮掩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她甚至都没有害羞，每一个字都认真。 “给我些时间，乔东阳，如果你要我，请给我些时间。” 乔东阳沉默。 好一会，唇落下，软而热地吻住她，有征伐的力量，却没有刚才那般成年男人的最露骨的需求。 “我要你。” 他温柔地吻她，小心翼翼，像是在亲近一个易碎的瓷器，细心呵护着，生怕引起池月的不适。 缠绵而起，落寞结束。 他抚了抚疼痛的胳膊，躺下去，把脑袋搁在她的脖子边，控制着自己，长长吸一口气，即便心有不甘，仍是问她。 “你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是不是？” “乔东阳” “是不是很难启齿？”他想了想，哪怕很不愿意去相信，仍是用咬牙切齿的声音，问出自己的猜测，“是不是你以前被人侵犯过？有心理阴影？” 这是最有可能的可能性。 一个正常男人，不得不这么想。 好在，池月的反应没有他想象的激烈。 “如果是，你还要我吗？” 乔东阳吸气。 有那么一秒的迟疑。 但他回答很坚定。 “要。我还是会要你。但前提是，你也需要我。” 池月盯住他，浸过泪的眼，水汪汪的，像会说话，但却无言。 “如果你确定要跟我。那你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乔东阳轻抚她的脸，“我们遇到了问题，就去解决问题。好吗？” 池月抿唇。 安静了一会儿，她阖上眼。 “我没有被侵犯。” 他一怔，更不解了，“那是为什么？” “我——”池月双唇干涸，嗓子缺水般沙哑，“我差一点被侵犯。” 乔东阳眯起眼，突然心疼地抱住她，轻轻搂入自己怀里。 “所以，你吓住了，是不是？” 池月没有回答。 好一会儿，她轻轻推开他的拥抱。 “我亲眼看到，他们侵犯我姐。” 乔东阳脸色一变，双手几乎掐入她的肉里。 池月感觉不到疼痛，眼神里又浮上那一层绝望的水雾。 “我姐，是为了救我。” 乔东阳身体微微一僵。 很多想不通的事情，这一刻都得到了答案。 原来真的有往事，只是那个往事，不是池月愿意去触及的。 “我明白了。对不起，我不该逼你。”他搂紧她，轻轻蹭着她的脸，那短硬的头发擦刮着，又硬又刺挠。 池月皱了皱眉，与他拉开距离，缓缓摇头，“我做不到忘记。” “我懂。” “我说，我可能永远都做不到跟你” 乔东阳沉默。 “没关系。”他握紧她的手。 “有关系的。”池月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么清醒过，“你是个正常男人，有需求，这不可耻，也不过分。” 她慢慢坐起来，靠在床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我刚才已经尽力了，乔东阳。” 乔东阳握在她腰上的手，微微收紧。 她看着他，微微一笑，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 “我做不到是我的问题，我不能要求你节欲。你也不可能接受得了这个。所以，我们要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呢？ 池月心里也没有答案。 她想要他来做出这个决定。 乔东阳静静地看着她，那张脸上难得的出现了痛苦的表情 不知是在心疼她，还是心疼自己。 周遭一片安静。 好一会，没有声音。 池月不知道他会说什么。 分手，或是其他。 她等了许久，窗外的风把送来的黄沙，都堆到了窗台上， 久得像一场天荒地老的等待—— 乔东阳终于长叹一声，捧住她湿漉漉的脑袋，凌乱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一个吻印在她的额头，闷心闷声地笑。 “我等！” 池月微微瞪眼。 “一百步做不到，我们可以做五十步”他的声音轻缓而磁性，温柔又宠爱，很有治愈感，“没有什么是一定要做的。今天不行，我等明天，一年不行，我等十年，总成了吧？” “乔东阳” “不许反驳！” 他霸道地抱住她，搂入怀里。 “反正我们都年轻，还可以有好多年月可以霍霍！” “” 天空放晴。 僵持了三天后，月亮坞项目重新提上议程。 拆掉的帐篷重新搭建起来，项目组的工作用房开始修建。 材料一车一车拖入村里。 村民们关心的赔偿问题，正式拟定合同。 乔东阳是个厚道的人，没有亏他们。 甚至他给了月亮坞的村民，更为优惠的待遇。 月亮坞里，人们的脸上又重新有了笑容。 优越感回来了。 远近的村子，包括隔壁的横峰村都羡慕他们。 于凤更是如此，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从来不打扮不化妆的她，居然偷偷用了池月的口红。 池月这两天睡得不好，昨晚网店上新，将近一夜没睡，冷不丁看到擦了口红的老妈，吓一跳。 “这是要去唱戏啊？” 于凤脸一沉，瞪她一眼，“我就不能打扮打扮了？” 呃！ 池月捋头发，揉太阳穴，“粉没擦匀，这口红也不合适你。” “你这姑娘怎么不会说话呢？”于凤最近被侯助理夸得整个人都飘起来了，听多了好的，就接受不了事实，“你妈我年轻的时候，可俊着呢。这十里八村的，哪一个敢说我不好看？” 那不是年轻的时候吗？ 池月叹一口气，打个呵欠爬起来。 “我来帮你。” 于凤那个年纪的人，对化妆品的驾驭能力大多都比较弱，好多东西更是见都没有见过，除了拼命把粉往脸上涂，把皮肤变白，别的都做不来。 池月让她重新洗了脸，拿了个面膜出来。 “贴上。” “吓？”于凤看着这东西，摆手，“不用浪费，贴着跟个鬼似的。” 噗！池月忍不住笑。 她把于凤按坐在凳子上。 “你别动！” 240 小甜蜜，小可爱 做了面膜，护肤，然后再上妆就容易多了。w 于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左右端详，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不错不错，怪不着怎么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呢？这上了鞍，就是不一样。” 池月哼笑，懒洋洋地问：“准备上哪儿去啊，是不是有哪个糟老头子约会你？” “呸！”于凤臊着拍她的手，“跟阿俏她娘约了，去镇上买东西。我就寻思，最近小乔和小侯常往咱家跑，不得多备些吃的喝的啊？他们都是城里的人，粗茶淡饭的不习惯，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头指不定怎么想咱们不是？” 池月撇了撇嘴。 “项目组有厨子。” 于凤瞪她一眼，“那哪能一样呢？你这孩子，就是不肯上心，小乔这么优秀，你就不怕让人给抢去了？” 池月眉一挑，“要抢，我也拦不住。” “尽说丧气话。你得积极点。”于凤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眯起眼打量女儿，然后朝她招了招手，压着嗓子问：“你俩处了这么久，都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 当妈的都这么八卦的？ 还八卦起自己女儿来了。 池月漫不经心地说，“就那样。” “就那样是哪样？你要急死我。” 于凤眼都不眨的盯住她，就差直接问fā shēng guān xi没有了。 池月叹息，丢掉梳子，“没有。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就对了。” “为什么啊？”于凤有些奇怪，她是过来人，对男人那点花花肠子又怎会不明白，“小乔就没碰你？” 她诧异地问，看池月不答，默了默，又自个儿嘀咕，“不是他有什么问题吧？” “妈！”池月打断她，双手推在她的肩膀上，“去买东西吧。多买一点我爱吃的菜。” 于凤哼笑。 “好好好！你这孩子，还不好意思了。” 她嘁了一声，走出门，又倒回来。 “你喜欢吃什么？” “” 池月打小不挑食，什么都吃，当然，主要是没得挑。 做妈的，都不知道她的喜好， “这就很扎心了。”她摆摆手，“随便吧。你买什么我吃什么。” “那行，我看小乔挺喜欢吃鱼的，我买条鱼回来做酸菜鱼好了。” “？？？” 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却知道乔东阳喜欢吃什么！ 这到底是谁的妈？ 今天的月亮坞像过年。 走出村去，哪里都喜气洋洋。 合同已经定下来了，板上钉钉跑不掉，好多打工的村民回来，又去项目组登了记。这里改造需要大量的人手，工作不愁，工资待遇好，又离家近，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事。 在村民嘴里，乔东阳成了神。 没有人不尊敬他的。 但对于池月 好多人的情感都有些复杂。 在最绝望的时候，他们希望池月出面帮忙劝说。 可池月的态度冷血又绝情，即便是现在，事情都已经定下了，她看到人，也没个好脸色。 村里人知道她是个冷性子，不爱跟人接触，但感情上仍然有些接受不了，觉得她和村子里的人不是一条心。 不过，不管于凤说的是不是真事，池月和乔东阳的关系好，总归是真的。 没人敢触她霉头。 出了太阳，池月把池雁一起带去了村委会。 家里没有人，她不放心池雁一个人在家。而且，整天关在家里不接触人群，不接触大自然，她怕池雁的情况会越来越严重，既然她现在在家，就要帮她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一会你不要乱跑，知道吗？” 池雁脑子糊涂，“可以和天猫玩吗？” “天猫在家里呢，不过，那里有天狗，它比天猫还好玩。” “才不呢，天猫妹妹最可爱。” “好吧。你是对的。” “猴子在吗？” “在的吧。” “那太好了，我要和猴子玩。” “他可能要忙的，你不能影响他工作。” “他说他的工作就是放彩虹屁。还说可以教我放” “！”池月望着池雁脸上的兴奋，居然说不出话来。 侯助理，果然是神人。 村委会人多，都在忙碌。 池雁看什么都很稀奇，一脸的兴奋。 这看看，那看看，但有人打招呼，她马上就躲到池月身后，不敢跟人接触，只会摇头或点头。 直到看到侯助理走出来，她眼睛一亮，像变了个人似的，叫一声“猴子”，就冲了过去。 “太好了，猴子，你真的在这儿。快快教我放彩虹屁！” 侯助理：“” “这种事，是不能说出来的。傻姑娘啊！”侯助理无奈地叹息着，向池月打了声招呼，就把池雁叫到了他的帐篷去，“你乖乖坐在这里，等我把手头的事做完，就教你。” “哦。” “这个拿着玩” 老侯丢给她一个平板。 池雁滑半天，搞不明白。 侯助理没法专心工作，想想又帮她挑了个肥皂剧。 “看这个。” “哦。那猴子你快点。” 池月在帐篷外面看了一眼，走了。 只要姐姐高兴，其他都不重要。 乔东阳今天很忙，项目组的工作重新展开，大家都在做事，所以他坐在那里，撸了王者又吃鸡，忙得不可开交。 “吃早饭了吗？” 看到池月，他抬头问了一声。 “吃了。” 池月走到他边上，看一眼游戏，没再吭声。 那天从吉丘大酒店回来，两个人都没再谈过那件尴尬的事，但心里多少受了些影响。 “怎么不多睡一会？”乔东阳看她的眼睛，“昨晚又熬夜了吧？” “嗯，店铺上新。” 哼！乔东阳嗤之以鼻，“你那个邵老板，不厚道啊。” 池月抿了抿嘴巴，“是我自己的店，跟人家邵哥没关系。他也不是我老板。” “胳膊肘儿往外拐。”乔东阳漫不经心的叹息，“池月，能不能对我这种挨了你巴掌的人好点？” 池月愣了愣，忍不住笑了出来。 “还不够好啊？” “不够。” “晚上去我家吃饭。” “那是我丈母娘对我的好。” “我亲自下厨。” 他手指一停，抬眼看她，“稍稍有点满足感了。但还是不够。” 池月慢吞吞坐在他的身边，“那你究竟要怎样？” 乔东阳放下平板，眼睛闪着兴味的笑，长臂一伸就把她捞了过来，“亲哥哥一下。” 池月斜他一眼，轻轻在他脸上印了个吻。 “太没诚意了。”他坏坏地笑着，扣住她脑袋，凑过来狠狠的亲，像吃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非得把她刚涂好的唇膏都霍霍掉了，才满意地叹口气，“啧，好吃。” “” 池月抹了抹嘴。 “你不知道女生的唇膏很贵的吗？” “报销！”他捏她的脸，“回头多买点给你。” “是你自己喜欢吃吧？” 乔东阳嘴唇抽搐一下，“好像有点道理。” 两个人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池月问：“今天我的工作是什么？” “还真有个事儿。”乔东阳突然笑了下，“那龚家文的老婆，不是需要钱做手术吗？” 池月一惊，“怎样？” “你告诉龚家武，就说是你帮她募捐的。” “乔东阳？”池月有些意外。 乔东阳有钱不假，但他绝对不是那种到处大发善心的烂好人，对于人间疾苦，他也没有那么大的慈悲心关爱世界，为什么就对这个事上心了呢？ 而且龚家文还捅伤了他。 “没什么。”他无所谓地说：“一个男人能为女人玩命，是条汉子。” “” 中午的时候，于凤还没有回来。 乔东阳接到刑大的电话，要去镇派出所，顺便换胳膊上的伤药。 池月本来想先将池雁送回去，但池雁很愿意跟侯助理一起玩，侯助理又说可以帮着照看，她便没有坚持。 乔东阳带了雷竞和谢奇，四个人到镇上的时候，已经两点多了。 但他没去派出所，而是先去卫生院换了药，这才慢吞吞过去。 于是这一拖，就让权少腾和丁一凡等了两个多小时。 “乔先生好大的架子。”权少腾似笑非笑，看了看手边的茶杯，“我这茶都喝白了。” 乔东阳面无表情，“回头给权队送一缸好茶。” “别！东西就免了。要是你不好意思，让我定制个机器人是可以的。” “没问题。”乔东阳笑，“现在预定都排着队呢，大概就等个十年八年的吧？” 嗤！权少腾笑得唇角弯起，眼睛一斜，看他的胳膊，“我看乔先生这是伤得挺严重的样子，不要命的吧？” “死不了。”乔东阳漫不经心的坐下来，“权队找我，是案子有进展了？” 权少腾挑了挑眉，瞥向丁一凡。 “老丁，你来。” 丁一凡沉着脸，翻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我这里有个人，想请乔先生看看，认不认得” －－－－－－题外话－－－－－－ 明天见，宝宝们爱我你就亲亲我 241 辨认凶手 那是一段监控录像。 摄像头离画面中的人有段距离。 那人骑着摩托，戴着头盔，走到路边的小卖部，买了个什么东西，径直离去，消失在镜头。 没有骑走路边的破烂摩托车。 “认识吗？”丁一凡看一眼乔东阳，放了个监控视频的人物特写，把画面上的人用红圈圈了起来。 这是一个转头的瞬间，他面向了镜头，但戴着头盔。 乔东阳摇头，“不认识。” “你再仔细辩论一下。” 乔东阳扶着太阳穴，笑了起来“我不认识他，但我猜，这一眼，肯定是他弃车的原因。” 丁一凡问“什么？” “他看镜头了，感觉到有监控，连摩托车都不要，走了。” “乔先生没做警察真是可惜。”权少腾半真半假地戏谑着，指了指正在被反复播放的监控画面，“你当真不认识这个人？” 乔东阳皱眉“我应该认得吗？他是谁？” 权少腾看他一眼，没说话。 丁一凡眉心皱了皱，表情相当严肃，“他是彭勇案的关键人物。” “彭勇？”乔东阳目光一动，“你们抓到他了？” 丁一凡脸色微沉，“彭勇死了。我们顺藤摸瓜，找到了这个人。” 他指着画面里的男子，“这个骑摩托车的男人，撞倒彭勇，并用彭勇身上的凶器，就是杀死冯大军的那把，捅死了他，再从容不迫地离开现场去买烟。只可惜，他戴了头盔没露脸，这个监控镜头是唯一一个拍到的正面，之后他就消失了。” 又死一个！ 池月和乔东阳交换个眼神。 龚家文被冯大军挑拨刺伤乔东阳，冯大军被彭勇弄死，彭勇再逃匿时又被摩托车男杀害。 当真是一个杀一个，把线索完全砍断了。 “为什么你们会认为我认识这个人？”乔东阳语气带笑，目光却有些凉。 “乔先生不要误会。”丁一凡说“案件的源头在你。如果这人就是主使，那极有可能跟你有私人恩怨。所以，我们需要找你核实。” “跟我有私人恩怨的人，那就太多了。” 乔东阳勾了勾唇，“要不我例个名单给你，你们一个个去排查？” “可以。”丁一凡居然一口应承下来，“感谢乔先生配合。” “……” 乔东阳看他一眼，笑了起来。 “警官们辛苦。” “不辛苦，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如果对方的目标是你，那你就是案件的关键。我们会调查与你有关的一切可疑因素，并为你排除危险。这段时间，可能会时不时的麻烦到你。” 重案一号的工作进度还是很快的。 两天时间，冯大军的死亡原因确定，并且以最快速度找到了在逃的凶手彭勇。只不过，他们慢一步，让人抢先下了手。 丁一凡认为，这些案子，都不是独立存在的。从《星空行者》的袁兰馨案到现在的彭勇死亡，一系列案件背后，应该有一个更大的犯罪动机存在。 幕后操控者，或许与乔东阳有关。 听完他的分析，乔东阳只是笑笑，没有发表意见。 离开派出所的时候，权少腾跟了出来，说起定制机器人的事情。 他对这个事情的兴趣，已经明显大于案件本身。 乔东阳原是不想理他的。 定制机器人与市场上在售的陪伴机器人，完全不可同日而语。量产的陪伴机器人，是统一版本，有钱都可以买，定制机器人却是内部特权。因为它的定制过程，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一般人消费不起，crown公司也懒得伺候。 所以，定制机器人可以说是目前市面上最昂贵的一种奢侈品。 这涉及金钱和人情。 乔东阳不认为权少腾有资格在公司定制机器人。 可这家伙却狂得可以。 “你可以用机器人和我交换一个条件。” 不说钱，说条件。 这种谈话就很高端了。 乔东阳眼里充满了兴味，“权队，资源置换是要求对等的。” 暗含轻蔑，不露痕迹的瞧不起人。 权少腾也认为这个家伙快狂出天际了。 “人情换人情，你不吃亏。”权少腾说“任何时候，你都可以要求我为你做一件事。而我，不讨价还价。” 呵！乔东阳低低的笑，目光傲然，“为我做事的人很多，我不需要权队。” “今天不需要，万一某天，你就需要了呢？” 权少腾手指曲起，做了个瞄准射击的动作，帅气地扬了扬眉，“你不用现在就答复我，可以再考虑。” 他轻笑，转头走了。 乔东阳哼一声，正准备上车，雷竞走了过来。 远远地看到权少腾，他喊了一声，“权队？” 权少腾回望他，唇角轻轻一翘，举起右手，比了个不明所以的手势，进了派出所大门。 “认识？”乔东阳看雷竞一眼。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在雷竞的叙述里，权少腾是一个神话般的存在，21岁就带着红刺特战队最年轻的血狼小组，立下大功，三年后晋升为天蝎战队队长，成为红刺最年轻的独立大队长，提起他，红刺上下都是佩服。 “可惜我没有跟他一起执行过任务。听说超燃。” “……” 雷竞平常内敛少言。 为权少腾，居然用了“超燃”这个词。 乔东阳懒懒看他，突然问池月，“这样的人，一个条件换个机器人，不亏吧？” 在权少腾的事情上，池月不敢胡乱发表意见。 “还是不要了吧，万一他没钱给你呢？” “池、小、月。”乔东阳眉梢扬起，扼住她的手腕拖过来面对自己，咬着牙，恶狠狠地笑问“会耍小心眼了啊？” “……” “说反话激我。嗯？” 乔东阳丢开她的手。 “等案子破了，再说吧。” 离开万里镇，他们没有马上回月亮坞。 省水利设计厅请来个几个专家，推荐给乔东阳，要联合操刀月亮坞工程的总设计方案。乔东阳准备过去见见。 汽车径直开去吉丘县。 路上，池月见乔东阳许久不说话，沉闷寡言，忍不住问他。 “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对案件的想法？” 乔东阳窝在椅子里，懒洋洋一笑，像是没什么力气的样子，“我不能去引导警察的判断。他们有自己的想法，用不着我说。” 池月挑挑眉，笑了，“原来乔先生也会自欺欺人。” 乔东阳眼一白，敲敲椅子，“帮我拿瓶水。” 转移话题。 池月把水递给他，还顺便赠送了一个女汉子式的拧瓶盖。 “不用谢。” 乔东阳果然没谢。 他一个人喝光了一瓶水。 然后窝回椅子里，神情恹恹的。 她和他，都有一样的猜测。从《星空行者》开始的几个案件，看似是偷树贼为了金钱在戴着镣铐发疯，可事情并没那么简单。抽丝剥茧，幕后的利益真相，分明指向了乔家老爷子那一份透着几分诡异的遗嘱，以及乔家的巨额财产。 …… 乔东阳和几位专家在吉丘见了面。 他们都曾经主持过大型的水利工程项目，在这方面很有经验，设计方案也做得很漂亮，但乔东阳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 少了新意。这是他的感觉。 他们的设计与项目组之前的规划相比，没有亮眼之处。 不过， 乔东阳没有拒绝水利设计厅领导们的好意，特地邀请了专家们前往月亮坞做实地调查。 这么大一个工程，沙漠湖泊，变沙为林的逆天项目，但凡有点才华的设计师都跃跃欲试，想在自己的职业生涯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对大多数人来说，月亮坞的工程，一辈子都难得遇到一次，可遇不可求。 项目组的公开邮件里，每天都会收到来自国内外的无数邮件。 俞荣和项目组的同事都很忙，这部分工作是池月在处理，她会把整体出来的有用信息进行汇总，再分类报给俞荣和乔东阳。 她是个知＂qing ren＂。 因此，她知道乔东阳至今有块心病， 他认为项目设计不够亮眼， 不是不好，而是达不到他的设想。 但设计和创作一样，不是想要就能得到的东西。 “我当初的想法，过余天真了。” 池月说到这个事情，仍是想笑。 她很早就有一个改造月亮坞的梦，梦里的月亮坞青山绿水，可是具体到怎么改造，要改造成什么样子，方案如何实施，她是一概都没有想过的。 现在项目开始，她才知道困难有多大。 月亮坞降水量小，蒸发量却大，沙地容易渗水，常年风沙不断，不利于储水，月亮湖建成后，如何保护它不干涸，植被的种植及土地的防沙化，全部都是难题。 每一个环节，都需要相关人员做出规则与设计。 想容易，做起来难。 俞荣是项目组负责人，可他并不专业，只能起到一个统筹的作用。乔东阳想的是一个可以概括项目的灵魂设计师，不仅能带领团队解决问题，攻克难关，还能达到他预期的国家级景区的标准。 “急不得。”乔东阳反过来安慰她，“我也天真。” “什么？” “我当初的预期是七年。” “……” 七年，现在他们都知道，任务太艰巨。 几乎不可能完成。 “还好吧。”池月翘起唇角，眼窝里都是笑，“比起520光年的星空计划，这个还是很靠谱的。” 乔东阳敲她脑壳，闷笑，“顽皮呢。” ： ： 242 每一个都在错位 520光年的星空行者计划确实不靠谱。 可是，参加《星空行者》节目的选手们，对此一无所知。 他们只知道是要和乔先生上天去，至于上哪个天，去到哪里，没有想过，更不会去怀疑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当月亮坞改造工程紧锣密鼓开展的时候，航天城里的《星空行者》节目，也进行得如火如荼。 十天后，王雪芽在“亚洲五美”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只剩16个人了。” 随即，她附上一份名单。 名单上的名字，池月大多熟悉。 林盼、朱青、汤萍、许文雨……他们都坚持到了十六强。 孟佳仪和刘芸照常是唏嘘一番，给王雪芽打气。 “进入十六强，已经很了不起了呢，放轻松去比赛。” “对啊对啊，比起我们这些早早淘汰的人，你简直就是个女英雄。” 王雪芽的兴致不高，“太残酷了。这辈子就经历过这么一次恐怖的比赛，命都快要被拿去了。” “废话，一个亿好拿啊？” “十六强奖金应该已经很高了吧？” 大家都在打听，王雪芽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 “现在唯一让我开心的就是，节目组要放半个月的假。” “哇哦！” 几个姑娘在群里哇哇乱叫。 池月滑了一下手机屏，给王雪芽发私聊，“为什么你没有高兴的样子？”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隔着屏幕的呢，铁瓷！ 不待池月询问，王雪芽就发来一张截图。 是她和她老妈的对话，相当精彩。 “妈，我好累，不想比了。” “为什么？” “撒娇，jgp。” “你这孩子，是不是怀孕了？” “？？？” “是我在问你？说实话！” “我还是个天真纯洁的女孩子，你在和我讲什么？我听不懂。” “你爸说那小伙子模样挺好的，就是看着不像会过日子的人，少了点踏实劲儿，怕是还没有收心……你跟他在一起，有没有采取措施？我告诉你，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 “妈，你在说什么神仙故事？” “说你的故事。你爸是见到人了，我还没见到呢。你不是放半个月的假吗？把人给我带回来看看。” “妈，我不回来，我要去月光光那里做义工……” “那我过来。你爸看人的眼光有问题，而且相当失真。他老是认为自己闺女哪儿哪儿都好，谁都配不上。要我说，就你这鬼德性，有人要已经很不错了……” “我是不是充话费送的？” “等我来，你就知道了。” “不要来……啊啊啊，不要啊！” “我这就订票。” “妈，我很忙的，放假不是没事做啊……” 【系统对方已开启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 噗！ 看到这里，池月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所以，你是被你老妈拉黑了？” 王雪芽有气无力的叹息，“拉黑是小事，最大的问题是她要来看我的男朋友……” 池月脑子一懵，“对哦，上次你爸来，你是怎么应付过关的？” 那天王雪芽告诉池月这个事的时候，池月还在申城，之后就没有听她说起，回来后就把这事忘到了脑后，这个时候突然问起，果然引来了王雪芽的土拔鼠尖叫。 “你太不关心我了。月光光，你变心了。” “……你不也没主动说嘛。” “你恋爱脑，重色轻友。” “小乌鸦你再不说重点，我也会拉黑你的。” “郑哥。是郑哥陪我去的。” 这一行字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把池月吓一跳。 她让郑西元冒充她的男朋友去蒙骗她爹？ 池月长吸一口气，“小乌鸦，你这棋下得也太横了，铤而走险，现在自食其果了吧？” “我哪儿知道嘛，我以为我爹走了，这事就算过去。而且我爹也说他看着不踏实，我寻思，反正父母不喜欢，回头找个机会，就说分手了，他们肯定也不会再追究……可我这奇葩爹娘，都是死心眼。” 池月深思一下“还有办法的。” “快说！” “今天分手还来得及。你就说，刚分的。被你妈吓的。” “哎哟，不会相信的啦，你不了解我妈，傻白甜，恋爱脑，小时候被我姥姥姥爷宠，长大了被我爹宠，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老仙女……” “噗，我怎么觉得你说的是你自己？” “女儿随母嘛。”王雪芽说到这里，弱弱地问“你说我再去请郑哥帮忙，合适吗？” 池月好半天才回复。 “是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吧？” “只是权宜之计。” “我可以帮你。”池月说“你妈来的时候告诉我，我帮你应付，保证比男朋友好使。” “……” 王雪芽发了好几个点。 末了，勉强同意，“好吧。” 《星空行者》节目组放假调整两周，两周后正式开始的十六强赛，将会在昊光平台一周一播，并请明星助阵，也就是说，这档节目，正式进入了阶段。 能进十六强的人，当然都想夺冠。 所以，放假两周形同虚设。 没有人离开吉丘，甚至大部分还住在航天城。 不敢一天不练，不敢松懈一天。 池月觉得王雪芽对郑西元有点中毒，但她的性子如同她形容的老妈，几乎没有区别，把感情想得简单，太容易迷失自己。 池月认为郑西元是绝对不合适王雪芽的。 但闺蜜的情感，她不能过多干涉。 放下手机，她去办公室找到乔东阳，“最近这两天，我可能会请个假。” “这两天，今天？明天？后天？”乔东阳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我还不确定，等小乌鸦通知我。” 女人间的事情，池月没有与他说的必要，支会了他这件事，就出去找池雁。 池雁现在特别喜欢跟她来项目组，一个人在家里苦熬了几年，池雁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觉得新鲜，村委会人多，热闹，项目组的人都很和气，有说有笑，对她的精神影响很正面。 当然，最主要的是，侯助理很会照顾人。 池月甚至觉得他对池雁的照顾，超过了她和于凤。 于凤常年与池雁呆在家里，对女儿有心疼有爱，但生活的压力太大，经常会有戾气，会烦躁，不耐烦。 相反，侯助理是在乔东阳的“高压环境”下培养出来的金牌助理，情商高，会来事，懂得人性弱点，对老板交代的任务更是“无怨无悔”。池雁是老板的大姨子，他照顾起来自然上心。 眼看池雁一天比一天多的笑容，池月都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就算是她自己，都做不到。 这样的变化，她很开心，把池雁交给侯助理，也就更放心。 不过，于凤想的跟她不一样。 姐妹俩刚一回家，于凤就拉着池月走到里屋，委婉地向她打听。 “囡囡，小侯有家庭了吗？” 家庭？池月懵了好几秒。 她根本就没有把侯助理照顾池雁的事，往男女感情的问题上去想过，在她心里，池雁就像个需要照顾的孩子，而侯助理对她的态度，大概也是如此，就把她当成一个长不大的丫头…… “妈，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说我问这个干什么？”于凤眼睛一瞪，“小侯年纪是比池雁大了点，但我瞧着人品也是不错的，关键是他对池雁真好啊，我就没见过哪个男人肯这么俯低做小照顾女人的……” 确实。 便是乔东阳对她，也做不到。 可池月怎么解释，侯助理肯这么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乔东阳，而不是他心甘情愿照顾池雁？ “妈，池雁的感情问题，咱们都不要替她做主好不好？等她好起来，自己会考虑的。” “你真的认为，池雁还能好起来？” 池月目光一沉，没有说话。 于凤接着道“这些天，我看着她欢喜，我也欢喜。囡囡啊，这对姐姐来说，是最好的归属了。” “……” 池月长久没有作声。 不是反对，而是根本就不敢想。 …… －－－－－－题外话－－－－－－ 大家心里的cp，都有谁？说来听听呢？ ： ： 243 碰巧遇上他 当天晚上，池月就接到了王雪芽的电话。 王妈妈的速度之快，登峰造极，她已经到了吉丘。 人生地不熟的，她没有贸然去航天城，而是通知王雪芽带着男朋友去吉丘大酒店“接驾”。 说到这个傻白甜的老妈，王雪芽快急得哭出来了，池月连忙安慰她，并约好明天吉丘见面的时间，准备陪她一起。 翌日，她早早起来，翻箱倒柜半天，找了一套老一辈容易接受的保守衣服，脸上擦了点水乳和防晒，用了颜色最浅的唇膏，扎个马尾辫，戴个棒球帽，眼镜一戴，让自己看上去简单可爱又单纯，有了清纯大学生的样子，这才拎着包出门。 “妈我走了。” 于凤在厨房做饭，应了声，没出来。 二黄在院子里吠吠的叫。 池月瞪它一眼，“大清早的叫什么？” 二黄嗷嗷的缩着脑袋，有点小委屈。 池月走过去拉开大门，就看到斜斜倚在门框上吃风的乔东阳。他眉目温柔，双唇微抿，带着笑意，鲜活得如同画里走出来的清矜男子，与背景里的黄沙竟是不搭… “早。”他说。 池月回头看一眼被“误会”的二黄，眉梢扬了扬。 “你怎么在这儿？” “等你。”乔东阳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对她今天的青春气似乎有些看法，目光闪了闪，一偏头。 “走吧。” “……” 不是说好请假的吗？ 大清早的，还有活儿干啊。 池月揪住包带，“我要去吉丘，跟小乌鸦约好的，有什么事儿，能不能等我回来再做？” 乔东阳轻笑，回头笑着看她，“我也去吉丘。捎你一程。” “……” 池月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奇怪地跟了上去。 汽车就停在她家门外不远的乡道上，黑漆漆的大怪兽威风凛凛，天狗坐在驾驶室，看到她就愉快地发出一串人工设置的笑声。 “池月小姐姐，早上好。” 池月勉强一笑，“小天狗好。” “我好爱你。”天狗嘴甜。 池月一愣，笑容扩大了，“我也爱你。” “我更爱你。和乔大人一样爱你。” “……” 这小东西的程序和设置，是不是又改了？ 她看了乔东阳一眼，有点稀里糊涂的感觉。 她去吉丘见小乌鸦的目的，并没有告诉过乔东阳。 当然，乔东阳也没有问。私事上，他并不会太多干涉，她一请假，他就爽快地答应了，可现在，他居然要跟着她去吉丘，不知是为公还是为私。 “你一会要几点结束？”乔东阳问。 池月想了想，“不一定，得看小乌鸦的时间安排。” 说罢，她看他一眼，微笑，“你不用管我，我能找到车自己回来。” 乔东阳唔了声，没说话。 池月想了想，问：“你去吉丘是有什么事吗？” “有朋友约我喝酒，一块玩玩。”乔东阳说完，留意着池月的反应。 可她点点头，“你最近行程比较满，去放松一下也好。” 就不怀疑不担心不问对方是男是女的吗？ 乔东阳抿了抿唇，“没别的说了？” 什么意思？ 池月看着他诧异片刻，恍然大悟般微笑，“哦了，你玩得高兴点，不用顾及我。” “……” 以前乔东阳常听男人抱怨，女友太黏人，管得紧，问得多，牛皮糖似的让人讨厌，这直接导致很多人男人在单独聚会的时候，就像离开牢笼的奔放野马，撒开蹄子就欢…… 池月完全不管他，本该是好事。 可他居然浑身不自在。 “我严重怀疑，我是不是有女朋友的人……” 池月一怔：“怎么了？” 乔东阳臭着脸，不想被嘲笑成“受虐狂”，没说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而是斜着眼睛看池月精心打扮的样子，柠檬精上身，不停冒酸泡。 “去见王雪芽，你犯得着打扮这么漂亮？” 啧！池月被他逗乐，盯住他，黑漆漆的眼里，全是笑意，“你是不是怀疑我背着你去见男人啊？” “没有。”乔东阳脸色黑沉沉的，语气一如既往傲气凌人，“谅你也不敢！” 池月瘪着嘴笑。 乔东阳偶尔的傲娇少年心性，无伤大雅，她能接受。毕竟他是这样成长起来的一个人，不可能像她一样用相同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只要不过分，她都是由着他的。 到吉丘已近中午，池月在吉丘大酒店门口下车，冲乔东阳挥了挥手，就匆匆进去。 王雪芽来得比她早，在大堂里坐立不安，见到池月才松了口气。 “要命了，母上大人已经催三次了。” “这么没耐性？”池月讶然。 “可不么？”王雪芽挽住她的胳膊走向电梯，“在我家，她就是个女王，大事小事，说一不二，最关键的是她智商不怎么高，经常异想天开，一会欢喜一会愁……所以咱们家的江山在她的带领下，没有败落，真是个世界级的奇迹。” 噗！ 池月被王雪芽的形容逗笑了。 “你妈挺可爱的。” “可爱啥啊，就是个大写的奇葩，我爸惯的……” 怀着好奇心，池月在几分钟后就见到王雪芽口中的“奇葩大仙女”王妈妈。 除了比普通的中年妇女保养更好，衣着更得体之外，她看上去与大多数关心女儿的妈妈，没什么两样。不失礼数地先招呼了池月，顺便夸了几句她漂亮，然后逮住王雪芽就是一顿数落。 瘦了、黑了、丑了…… 她嫌弃王雪芽的样子，是亲妈无疑。 “你看看人家月月，怎么就养得这么好，这么漂亮，我也不指望你做白天鹅，你也别一副丑小鸭的样子行不行……” 王雪芽的怨气快冲破天花板了。 “妈，有你这么说你女儿的吗？” “就说！谁叫你大老远跑来比什么赛？”王妈妈尖尖的手指戳在王雪芽的脑门上，马上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往她身后一望，“噫，你那个男朋友呢？没来？” “……”王雪芽无语。 她看了池月一眼，“我和月光光在一块呢，他一个大男人凑过来，多不方便啊？没来！” 池月适时接话，“阿姨，我和雪芽认识这么多年了，一直想来拜见你，可惜没机会。这好不意思听说你来吉丘，我特开心，赶紧跑了过来，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王妈妈虽然很想见女婿，但当着池月的面，总不能说不愿意见她吧。 “不打扰不打扰，见到你啊，阿姨也高兴。早就听丫丫说起过你，你的名字都快把我耳朵灌满了，今天见到你，阿姨就明白了，月月你是又优秀又美丽，怪不得我们丫丫喜欢你。” 谁说她妈是奇葩来着？ 这分明就是个善良美丽的阿姨嘛。 池月看了王雪芽一眼，开始张罗中午饭。 她是吉丘本地人，为了表示诚意，自然是要做东的。 三个人说说笑笑的出了吉丘大酒店，去了离这不远的一家本地餐厅。 这里主要经营吉丘当地的特色菜，外地人来了，都会到这里来打个卡，证明自己来过吉丘，在这里招待客人也不会失礼。 池月办事很妥帖，昨天晚上就在网上预定好了包间。 这个时候去，餐厅人很多，但他们进去就有位置，这让王妈妈又忍不住夸她。 可怜的小乌鸦，再一次躺qiāng。 “有个这么优秀的闺蜜，我实在是太惨了。” “那咱们绝交吧。” “吃过饭就绝……” 王雪芽话还没有说完，脸色突然一变。 池月一怔，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就在她们包间的隔壁，刚好有两个人走进去，那男的居然是郑西元。 他戴了个帽子，一身黑衣很低调，胳膊弯里的美女与他一样，帽子、口罩，遮得严实，挽着他的手，低着头，看不清长相。 乍然看到池月和王雪芽，郑西元也是愣了一下，在门口停了下来。 “你们也在这儿？” 王妈妈狐疑：“这位是？” 244 大写的尴尬 郑西元这才发现和她俩一起的阿姨，笑了笑，没吭声。 王雪芽硬着头皮介绍：“这是我妈，这是……我们节目组的郑总。” 平常他都是叫郑哥的，突然叫郑总，郑西元有点不习惯，但他也没有多想，上次假装她男朋友骗她爸，总不能再骗她妈吧？ 即便她已经这么介绍了，郑西元只能配合地笑，“阿姨你好，我是……小郑。” “小郑，哦，你好。” 王妈妈看着他，眼睛里满是审视…… 而池月和王雪芽，这个时候，也认出来，挽着郑西元胳膊的女孩儿是张相君，那个曾经是郑西元绯闻女友的流量小花，王雪芽还曾经找人家要过签名。 大写的尴尬。 看老妈一直盯住人家，王雪芽双颊发烫，窘迫莫名。 “郑总，你去忙吧，我们在那边……” 她指了指隔壁包间。 郑西元了然地点点头，又向王妈妈微微一笑，带着张相君进去了。 王妈妈看着他们的背影，像是在琢磨什么，“丫丫啊，他俩都是和你一个节目组的？” “不是啦！”王雪芽不知道怎么解释，“跟咱们没关系的人，你别问啦。” 她和池月一边一个，挽住王妈妈，带她进包间就坐。 王妈妈果然是有点傻白甜的，完全没有发现女儿的异样，很快就又高兴起来，“月月啊，你和我们丫丫的感情是真的好，我都羡慕呢。不瞒你说，我年轻的时候，也有一个好闺蜜，后来她想抢我老公，被我打出去了……” “妈，你这英勇事迹，都说二十年了。” “二十年怎么啦？要不是我拯救了你父亲，能有你什么事吗？” “……” 王妈妈瞪她一眼，又笑着对池月说：“我这姑娘就是嘴不乖，讨人厌。要不然，也不能二十多年都没人追，男朋友都找不到……这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她还不肯上心，你说气不气人？” 池月忍俊不禁。 王雪芽撇了撇嘴，罕见地没反驳。 餐厅上菜很快，王妈妈来一道尝一道，赞不绝口。 王雪芽却有点心不在焉。 池月看在眼里，在桌子底下碰了碰她的脚，“快吃吧，吃完咱们去酒店陪阿姨……” 收到提醒，王雪芽哦一声，勉强笑起来，陪王妈妈说话。 “不对，这事不对。”王妈妈突然放下筷子，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掏出包里的手机，一个人神神叨叨的念着，在那里翻照片：“刚才那个男的，怎么看着有点面熟呢？” 王雪芽吓一跳。 “妈，你在说什么。快吃菜，一会凉了。” 王妈妈滑手机的手，突然顿住。 猛地抬头，像看到什么怪物似的看着王雪芽。 “他不是你的男朋友吗？为什么会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王妈妈的脸变得很快，神色极是难看。 王雪芽纳纳着，没有出声，一时反应不过来。 王妈妈的手机里，不仅有郑西元的照片，还有视频。 她们怎么都没有想到，爱妻如命的王爸爸，上次见到郑西元，不仅偷tou pāi了照片，还录了视频传给妻子，夫妻两个私底下没少拿“女儿和女婿”的视频拿出来琢磨，配不配，好不好，小伙子踏不踏实，这些评价，其实都来自于此。 “怪不得……” 王妈妈像是反应过来了，长吸一口气，脸色铁青。 “刚才看到他跟那女的在一起，你那表情就像死了亲妈似的……” “妈，其实不是那样的……” “没道理！这么欺负我女儿。” 王妈妈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拿着手机，风一般冲出了包间。 “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欺负我女儿，妈今天给你出气——” 这一刻，池月才终于领略到了王雪芽口中那个女王母上的战斗力。 王妈妈的脑洞真的足够大，就这么短短的两三分钟内，她已经脑补了上万字的虐恋故事，而她的姑娘就是那个被男人抛弃还忍辱负重不忍心戳破渣男的可怜女孩儿。当然，渣男更是厚颜无耻，居然带着小三到面前来耀武扬威…… 女王母上这口气能下得去？ 她根本听不到王雪芽的喊声，一口气冲进郑西元的包间，把桌子一拍。 “姓郑的，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走不出这个餐厅！” 郑西元：“……” 张相君：“？？？” 还有， 冲进门的池月，以及坐在原位上的乔东阳。 几个人面面相觑，气氛突然凝滞。 乔东阳不是一个人，在他的身边还有两个女孩儿，有可能是张相君的朋友，又或者是郑西元旗下的艺人，有些脸生，因为池月从来没见过，又有些脸熟，因为她俩都是典型的网红脸。 原来他说的有约，就是跟这些人？ 池月嘴唇动了动，没说话，而是和王雪芽一起，拉住王妈妈。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出去说，我给你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妈我活了一辈子，什么事情看不透？” 她指着郑西元，那手指点点点，又指到张相君，“你看看，看看，人就被小妖精勾去魂儿了，就你傻……还比什么赛，训什么练，把自己晒得像个黑冬瓜……” 黑冬瓜王雪芽，欲哭无泪。 “妈，郑总跟我没关系！人家这里有应酬，你别在这儿闹了……”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能不能出息点？都欺到你头上了，还替人家说话。”王妈妈气得胸膛震荡，好歹王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他们当地，王妈妈平常走路都横着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我告诉你，小伙子。”她指着郑西元，脸上的怒气值爆表，“你对不起我女儿，你是会遭报应的。我呸！从今天开始，你就跟你的小妖精双宿双飞双双成精去吧，不要再来招惹我女儿，我女儿嫁猫嫁狗，也不会嫁给你！” ……并不会骂人。 ……看起来很凶，但骂不出什么有杀伤力的话。 ……池月有些替她叹息。 王妈妈胀红了脸，吼了几句，眼泪都快落出泪来了。 “走，丫丫，我们回家去。”她反手扼住王雪芽，冲动的样子，像一头保护幼崽的母狮子，“什么鬼节目，什么狗屁冠军，咱不要了，跟妈回去，妈给你找个好的，这家伙坏透了，咱们不要了，连你爸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 在座的几个人，目前还在懵逼状态。 张相君不了解情况，即便被骂狐狸精，仍然不敢当着郑西元和乔东阳的面发飙。 乔东阳只是盯住池月的反应，对王妈妈说的话，一头雾水，也不想了解。 而郑西元，大概是几个人里面，最先弄清楚状况的一个。 “阿姨，你误会了。” 他彬彬有礼的站起来，看一眼王雪芽满脸通红的样子，突然拖起坐在他身边的张相君，“这是我表妹，不是我女朋友……” 这话太出人意外。 不仅王妈妈，就连池月和王雪芽都怔住了。 他为什么不否认他们的关系，而是否认他和张相君？ 张相君呆呆看着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表妹？亲的？”王妈妈愣住。 “亲的。”郑西元笑道：“小时候一起长大，所以亲密了些。让阿姨误会了。” 张相君看看郑西元，又看了看王雪芽，不自然的表情迅速掩去，轻轻笑一下，“是的，阿姨，我是他的表妹。您误会了。” 是个好演员，状态调整得很好。 男女主角都齐齐否认了，王妈妈脑补的故事失去了背景依托，不免有点奇怪。 “那你……为什么不跟丫丫在一起？” 郑西元笑道：“今天我和投资人吃饭，谈点公事。” 他若有似无地瞄了乔东阳一眼。 于是身为投资人的乔东阳，只能报以一笑。 “还有啊……”郑西元眼神暖暖的，突然瞄了王雪芽一眼，好声好气地对王妈妈诉委屈，像是玩笑，又像是认真的，“丫丫不肯让我来见您，她怕我丢人……我也是没办法。” 吁！ 王妈妈一副虚惊一场的样子。 “唉呀！你们这些年轻人也真是，花样儿多得很。” 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住王雪芽，“傻不傻啊你，你妈都来了，还把人藏起来。” 王雪芽：“……” 无从解释。 王妈妈看着郑西元，一脸抱歉，“不好意思啊，小郑，阿姨今天太冒失了，打扰你工作。”她说着，又向乔东阳连声致歉，“今天的单，阿姨买了。算是给你们赔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郑西元笑了起来，“阿姨，这哪行呢？买单的你别管，你来吉丘，该我招待。” “就这么定了！别跟阿姨犟！” 老阿姨笑着瞪他一眼，越看越喜欢，然后拉着女儿就走。 “你们慢用。打扰，打扰！” 这风一阵雨一阵的性格，真的是戏精本精了。 池月一言不发，跟着王雪芽走出包间，没想到，乔东阳却突然朝她走了过来。 “你吃完了吗？” 这是干嘛？ 池月低头，看到他的手，抓上了她的。 想抽开，没来得及，已经被他紧紧扣住，并且这人还得寸进尺地摸了一把她的脸，像是哄家养的小狗似的，“要是吃完了，咱们就走吧。” 池月退后一步，“我没那么快。” 她的脸色，远不如早上来时淡定。 乔东阳嘴角几不可察的翘了翘，似乎很享受她有反应的反应，“没事，多久我都等你。” 他的反应，让在座的几个，都有些不可思议。 但谁也没有说话。 池月感受到他们的目光，头皮麻麻的，但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别了。你不是还有事吗？忙去吧。我过去了！” “不高兴啦？”乔东阳低头盯住她的眼睛。 “说什么傻话？”池月淡然一笑，拍拍他的手，又侧头看一眼郑西元和那三位美女，似笑非笑地嘱咐，“阿乔酒量小，酒品差，你们少灌他一点。一会儿喝大了闹起来，我怕把人家餐厅给砸了。”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乔东阳：“……” 这女人！ 横得咋这么讨人喜欢呢？ 像他！ 他摸了摸鼻子，低低笑出声来。 …… 王妈妈见到了女婿，处于持续兴奋状态，不过，尽管郑西元说张相君是他的亲表妹，但饭桌上还有别的女生在，王妈妈始终是不放心的，吃饭的时候，不停瞄那一扇没有关的门。 “你说他们谈完事儿没有？” “丫丫啊，小郑一会儿会过来的吧？” “你说，妈要不要给他包个大红包呢，毕竟是第一次见面。” “丫丫，你到是说话啊。” 三个人的饭局，话全被她一个人说完了。 王雪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妈，你消停点吧，人家有正事呢。” “正事又不是说不完？女朋友和女朋友的妈就在隔壁，他要是不上心，这男人可就不能要了。” “……” 郑西元真的来了。 不到十分钟，就登门了。 就连张相君这个“表妹”，也非常知情知趣地进来和王妈妈打了招呼，正式辞了行，这才带着两个美女离去。 这个时候，池月才知道，那两个女的，是张相君的经纪人和助理。 “阿姨住在那儿呢？”郑西元很入戏，态度和善，姿态谦恭，有准女婿的样子，“这次你准备在吉丘玩几天？要不这样吧，跟我们去航天城参观参观，看看丫丫训练和比赛的地方？” 王妈妈很满意，一口答应下来，“好啊。” 王雪芽无语望天，“郑哥，这太麻烦了，而且我妈……” 她妈嘴大。 不像她爸，好歹是个学者，就算有什么心思，也不会咂咂呼呼。 她妈要是去了，航天城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和郑西元的“关系”，到时候，怎么都解释不清了。 郑西元拍拍她的肩膀：“没关系。我来安排。” …… －－－－－－题外话－－－－－－ 这本书呢，真的是没什么大虐的………… 小三小四小五这种生物，基本上是不存在~~ （仅限主角，哈哈） 会不会太平淡了，没有惊涛骇浪不入心呢？ 245 最终解释权 准备离开餐厅的时候，郑西元、王妈妈、池月都想抢着买单。 服务小姐一脸懵逼，望了眼一言不发的乔东阳。 “这位先生不是已经签单了吗？” 众人：“……” 投资人就是投资人呢，这就是气度。王妈妈心里这么想着，对女婿的合伙人又不免多看了几眼…… 一行几人出了餐厅的大门。 外面天寒地冻，妖风夹着沙子吹在脸上，众人都叫冷。 可是，王雪芽身体却热烘烘的，一双清亮的眼，像覆盖了一个冬季的冰雪，，干净得不见半点杂质。 她心跳极快，脸颊发烫，落后几步，走在郑西元的身边。 “郑哥，谢谢你……” “谢什么呀。”郑西元不以为意，“小事。” 他的脸淡然而从容，仅仅只是帮朋友一个小忙的样子。 云淡风轻。 没有和她一样夸张的情绪，与她目光相对时，也没噼里啪啦的火花。 他很周到，走到前面，向她母亲引导汽车停放的位置，王雪芽站在原地，突然有点心慌。 什么时候开始的？看到他，心跳会加快，脸蛋飞红，哪怕隔他很远，似乎也能感受到他说话时的温度，每一个表情都像刻在脑子里的。 王雪芽，你是不是傻？ 她捋了捋围巾，把脖子缩进去，像一只不敢去捕蝉的小螳螂…… 池月是黄雀。 她和乔东阳在后面，看见了这一幕。 从惊悚到无奈，用了大概半分钟。 墨菲定律有时候就这么神奇，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她一直担心王雪芽会和郑西元走得太近，往后会再次受伤，现在看到郑西元邀请王妈妈，而王雪芽羞羞答答半推半就的样子，有一种噩梦成真的感觉。 哎！ 池月理了理衣服，走入风中。 乔东阳手在插兜里，慢幽幽走近她。 “在感叹什么？” 池月看一眼前面的王雪芽，冒着被乔东阳毒眼穿心的危险，小声说：“我要去航天城。你自己回去吧？” “你去航天城做什么？” 乔东阳对与己无关的事，向来不敏感。 根本没有池月想的那么多，只是发现池月对王雪芽的担心，都快超过他了。 “我不放心。”池月说着，瞄了一眼前面的三个人。 王雪芽正在汽车边上朝她招手，很显然，在这个尴尬的时候，小乌鸦很需要她。池月想到这里，默了默低下头，回避着乔东阳的目光，“我明天就回月亮坞，你放心吧。” 呵！ 乔东阳轻笑一声。 条件反射的伸出手，他想去捏她的脸。 但想想这么多人盯着，他又慢慢收了回来。 指头莫名痒痒，他在兜里捏了捏。 “不是说不喜欢去航天城？” “我要去帮小乌鸦。” “她有什么需要你帮的？”乔东阳的语气，居然有点吃味。 最近是柠檬精附体了吗？ 池月看见他眼里的阴霾沉沉，弯起唇角，打趣了笑了笑，“你看她和郑西元这假关系，要是被王妈妈发现，她会吃不了兜着走的。她家的这个老仙女，可不是省油的灯。小乌鸦怕翻船。” “翻不了船。”乔东阳看了郑西元一眼，嗤之以鼻，“那家伙的职业就是哄女人，办法一套接一套，老的，小的，只要他愿意，一个跑不了。” “那我就更得去了。”池月想了想，决定对他实话实说，“我觉得小乌鸦对郑西元有点动心了，这姑娘太单纯……但我不愿意他们在一起。” 她不愿意？ 乔东阳上下打量她。 总觉得池月说这话的样子——男友力都快溢出来了。 “我就不懂了，她喜欢谁，关你什么事？” “她是我朋友就关我的事。”池月很严肃：“郑西元和她不合适。” 乔东阳低头摸摸鼻子，索性停下脚步，留在原地，认真和给扳扯，“她跟谁你都觉得不合适，对吧？是不是只有跟着你，你觉得才合适啊？” “……” 池月揪着眉头观察这人好半晌。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大猪蹄子都信不得。” 靠！乔东阳快被她气死了：“池月，你这想法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危险什么？难道你认为我会……喜欢女人？” 乔东阳突然有点脑壳痛。 他的话本来没有那么丰富的内涵，可是经她这么一提醒，想到他俩床上那点不畅快的事，突然就觉得有点诛心了。池月厌恶男人，跟他在一起，虽然没说厌恶他，但跟他这不行，那不行……可她跟王雪芽在一起，好像什么都行嘛。 “不许去！” 他黑着脸。 酸味儿都快弥漫到上天了。 池月又好气又好笑，暗戳戳瞪他一眼，不想刚好被他瞅见，她吐了下舌头，又开始小声卖萌，“乔先生这是说话不算话的嘛？今天我是请了假的，我有自主权。” 呵呵！ 某人耍无赖，“你有自主权，我有最终解释权。” “……” 尼玛！请个假还有最终解释权。 池月急得脸都红了，“乔东阳。别太过分啊。” “行。”乔东阳懒洋洋掀开眼皮，黑眸里全是笑，“我跟你一起去。” 说完，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像是为了满足刚才那一点潜藏在心的yu wàng，力用得不大，蜻蜓点水一般，等捏到那滑嫩嫩、软乎乎的小脸，终于满意了。 “走吧，别发傻了。” 池月深吸一口气。 “不行。我不想有人跟着我。今天是我和小乌鸦的独处时间。” 啥啥啥？乔东阳黑沉沉的眼，快迸出火光来了。 活了二十多年，他第一次和女人抢女人，真是扎得心肝痛。 “池月，你讲不讲道理的？” 池月瘪瘪嘴，将棒球帽一压，似笑非笑地抛一个媚眼，“谁给你讲道理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就是这么矫情任性，你不知道的吗？乔先生，快点反悔，还来得及呢。” “……” 乔东阳气了好一会，突然又有点想笑。 今天的池月像个单纯的女孩子，心性也变得顽皮可爱了些。 不都说，女人只有在喜欢的男人面前，才会这样蛮不讲理的吗？ 想想她以前总是一板一眼跟他讲道理的样子，把二十岁的年纪活成三十岁，思想成熟得令人生恨，乔东阳突然觉得，不讲理的池月很可爱。 “行吧，那就让你狂野一天……” 他嘴里答应着，上了车，就跟上郑西元，一本正经地说：“刚才饭桌上的方案，我们还可以再斟酌一下。” “嗯？”郑西元懵。 “去航天城再谈。”他冷冰冰说完，看池月一眼，“上车。” “……” 池月简直无语。 拥有最终解释权的人，真的很了不得呢。 …… 246 养鸟的人 航天城的伙计们，好些日子没见到老板了。 乔东阳突然驾临，东阳科技的工作人员，一个个措手不及，吓得要死，马上总结自己的工作，检查工作上有没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他一到，航天城鸡飞狗跳。 可是，乔东阳什么都没有做，而是陪着池月一起，带王妈妈四处走走，逛逛。 这让一直把他当投资人，当池月老板的王妈妈，觉得有些反常， 在参观航天城的时候，她发现他和池月总是落在后面，有点不放心。池月的情况，王雪芽是跟她说过一些的，这女孩子原生家庭不好，她生怕池月吃亏，更怕乔东阳是那种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就占小姑娘便宜的人渣。 毕竟池月长得太漂亮了些。 哪怕是亲妈，王妈妈也不得不承认，自己闺女不如她漂亮。 出于一种普世的母性心里，她对航天城那些看不大懂的仪器兴趣不大，一双炯炯有神的目光，除了关注王雪芽和郑西元，就是时不时地研究乔东阳和池月。 一行人边走边参观，气氛有些怪异。 乔东阳面色冰冷，不怎么爱讲话，但始终跟在池月身边，碰到有工作人员问好，只是轻轻点头，目光冷漠，多少有点上位者的疏离，甚至有点目中无人的感觉。 但不管池月说什么，他的目光都会变得温柔。 她一说话，他就看她。 眼窝带着笑，表情自然而然地柔和下来…… 池月不喜欢他贴得太近，觉得没面子，偶尔瞪他一眼，他也只是牵起唇角，浅浅一笑，不生气，照常护在她身边，如果有女人经过，对池月打量，他马上会侧过身子，站在她的面前，像是她的防火墙。 反观郑西元和王雪芽…… 郑西元为她介绍航天城的时间，特别耐心有礼貌，王雪芽默默跟在身边，时不时抬头望他，大大的眼睛里水汪汪的，像个初谙世事的小姑娘，每一个字都听得很认真…… 但是，郑西元看王雪芽，和乔东阳看池月，这是不一样的。 王妈妈是过来人。 同一个场景，同样是男人。 一对比，难免叹息。 看池月和他又落到后面去了，老仙女微微一笑，招手道：“月月啊，你走快一点，到阿姨身边来。听说你是这个转椅的记录保持者，是不是的呀？” 池月不知道老仙女已经脑补了十万字剧情。 赶前几步上去，小声笑道：“那次只是碰巧，超常发挥。” 乔东阳也跟了上来，“要是自己没那水平，怎么发挥得出来，你别谦虚了。我准备在节目结束后，为每一个记录保持者刻下名字，嘶，把你大写刻这儿……” 噗！ 池月忍俊不禁。 “我怎么觉得自己像是牺牲了一样？” 乔东阳的脸突然就拉了下来，“胡说八道！你这种祸害妖孽，至少活一千年。” “哈哈哈哈！”王妈妈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然后看了池月一眼，她故意道：“乔总，你有事就忙去呗。有他们几个带我走走就行，不能耽误你的正事……” 池月好笑的看着乔东阳，生怕狮子炸毛。 没料到，狮子反应很快，“阿姨，我的正事就是跟月月一起陪你。” 月月，叫得很亲热啊？ 老仙女早就嗅到了jiān qing的味道。 “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阿姨的？” “嘘！”乔东阳四周看了看，小声道：“这个目前还得保密。阿姨你不知道，月月在网上粉丝很多，尤其是脑残男粉，我怕被打死……” 王妈妈一怔，咯咯笑了起来。 “明白了明白了，小伙子，你眼光不错，月月很优秀，比我家丫丫强一百倍。” “？？？”王雪芽再度躺qiāng，已经无言。 …… 选手放假休整，但航天城里的工作人员都在忙。 张相君也先他们一步过来了，在补录镜头。 几个人走了大半个小时，到处都可以遇到工作人员，每个看到他们都得专门起身招呼，这让王妈妈有些不好意思，她是个懂事的老仙女，不能倚老卖老，在她意识到自己的“航天城一日游”会影响到别人的工作节奏后，马上就转战王雪芽的宿舍了。 相比那些冰冷的机器，她更关心女儿的生活。 她们要去宿舍，乔东阳和郑西元就不好再跟着。 两个人径直去了办公室。 谈工作。 《星空节目》的前期录播，已经陆续在各大平台上线。 加入流量小花，补拍一些节目内容，也是为了看点和收视率。 在半月后的十六强赛中，张相君会长驻节目组，直到《星空行者》冠军产生。除她之外，还会有别的明星受邀，目前节目组还在确定名单，和明星对接行程。而这些，都将在半个月内搞定。 所以，节目组确实挺忙。 乔东阳对节目安排是一概不管的。 东阳科技只负责技术，他派有专人在这边。 节目这一块，一直是昊光传媒负责，但大事小事，仍是会经过他同意。 今天郑西元找他吃饭，也是聊这个问题。 《星空行者》节目上线之后，收视率斩获今年综艺top1，是目前最热的一档节目。但这和昊光传媒的预期目标还有一段距离，郑西元甚至称之为不太理解。为此，他准备从十六强赛开始，加入明星元素，带动流量。 怎么炒话题，提高收视，他是行家。 乔东阳没有异议。 郑西元却好几次唏嘘，“要是咱们节目组不失去池月，一直保持当初的话题性，效果肯定会比现在好。池月也早就火得一塌糊涂了。” “我不在乎这个。” 郑西元眉梢扬了扬。 何止不在乎这个？他怀疑，乔东阳已经不在乎冠军是谁了。 “阿乔，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做事是三分钟热度的？当时搞星空节目的劲儿，哪去了？” 乔东阳漫不经心地笑，双腿叠放着，慵懒得眼都快眯起来了。 “谁让你把比赛搞成了娱乐节目？乌烟瘴气！” “得了吧，不就是因为池月被淘汰？” 这小子也懂得剜心了。 哪里痛，就扎哪里，够坏！ 乔东阳不搭理他，冷笑一声，“说说你吧。池月那个闺蜜，你是怎么打算的？” “什么怎么打算？”郑西元一脸懵。 “少跟我装蒜！” “呔！”郑西元笑着摸了摸下巴，扬扬眉毛，“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最是怜香惜玉了。这不是见她有需要，拔刀相助吗？” “今天拔刀明天拔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 “粗俗！”郑西元啧啧两声，“让人听到多影响乔先生的形象？” 乔东阳白他一眼，“我告诉你，你玩什么女人都可以，这个不成。当然，如果你不怕池月找你拼命，也可以试试。到时候，别找我救命！” “天地良心。”郑西元一脸无辜地举起手，刚想发誓，大概又觉得不太好，把喉咙里的话活生生咽回去，差点咬到舌头，“你放心吧，反正我跟她没什么。我对她也没有坏心。” “哼！” 乔东阳冷冷看他。 不开口，眼神却冷得刺人。 郑西元与他对视片刻，慢慢叹口气，挪椅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褪去脸上的玩笑和不正经，无奈地笑了笑。 “我喜欢养鸟，喜欢看各种美丽的鸟儿，在我的笼子里飞来飞去，舒展它们漂亮的羽毛，很有成就感。但我也就只是看看，它们是鸟，我不能像对待鸡一样，把它们宰了吃掉吧？” 这个比喻。 乔东阳服气。 “所以，王雪芽也是你养的鸟？” “不是。”郑西元想到王雪芽干干净净的一双眼睛，望他时饱含秋波又怯怯紧张的样子，眉梢不经意地挑了挑，“我养的鸟都五彩斑斓，各有各的娇艳颜色，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可她……” 郑西元用了大概半分钟的时间思考，慢慢一笑。 “她浑身洁白，没有鲜艳的羽毛。” “吸引不了你？” 郑西元伸了个懒腰，敲敲桌子，“小白鸽啊，温软多情，当然有别的鸟儿都没有的味道，我又怎么可能不喜欢？但我也是有底线的人好吗？” 哼！ 乔东阳冷笑。 郑西元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不是每一只喜欢的鸟，我都要捉回来养在笼子里的。” “为什么不？”乔东阳不屑地笑。 郑西元沉默。 片刻，他淡声说：“这种鸟，不付出感情去养，会死。” 乔东阳好半晌没有说话。 久久，他伸长了腿，懒声说：“你不是那么善良的人。处处留情惯了，哪会在乎一只鸟的死活……” “哈哈！”郑西元眉目带笑，搓了搓眼角，飞快瞄他一眼，“你啊，还是太嫩了，对这个社会的男女之事看不透啊。这么跟你说吧，我这种看着多情的人，往往最专情。而你这专情的人——其实无情。” 乔东阳就着桌上的纸巾盒砸他。 “扯淡！” …… 在航天城里，郑西元和王雪芽的事，其实早就已经绯闻满天了。只不过，人家不会当着王雪芽的面去说，上次他爸来，郑西元陪同到也说得过去，毕竟是以工作为名义的，但现在王雪芽的妈又来了，他还一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意义就不一样了。 老仙女到达不出一个小时，航天城都传开了。 他俩的事，就像板上钉钉了似的， 各个私人小群，无数人在八卦，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王雪芽带着老妈回宿舍，一会来个人，走一圈，找阿姨问个好，打听打听，和她们母亲叨一会儿，又走了，隔一会，又换两个人。她明明知道人家目的不单纯，又备不住她老妈话多，见谁都热情，什么都肯说。 “月光光。”她天性不是个善于面对的，不敢在母亲面前吐槽，只能给池月私下发消息，“好烦躁啊。怎么办？” 池月看一眼她可怜巴巴的样子，慢慢打字：“已经这样了，还能堵住别人的嘴吗？算了，反正节目也快结束了。” “我也不是怕人家说。” “那你怕什么？” “你说，我和郑哥这样，奇怪不奇怪？” 池月看她好一会，“你才发现啊？” “……” 早就发现了。 一会满心欢喜，一会怅然若失。 她又无能为力。 王妈妈不停在说话，池月闷着头打字。 “那你是希望这件事成真，还是做假？” 王雪芽抬头，看到她那双洞察力极强的目光，不敢正视，也不敢撒谎。 “我不知道。真的。我有点乱了。” 面对自己的心不容易，面对另一颗自己看不透的心，更难。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 还能有什么想法？男人嘛，有女人喜欢当然是偷偷得意的，池月不相信郑西元这样的老油条子会不知道王雪芽喜欢他。可他并没有表明态度，这就很耐心寻味了。 池月恨不得把她脑子里的水倒一倒。 “你这体质，怎么就招渣男呢？” “郑哥不是渣男。” “哦。”池月斜她一眼，低头往手机里输入，“小乌鸦，你对男人的要求会不会太低了？我寻思，你也不缺爱啊！” 不是那样。 王雪芽很想告诉她，她们以前都误会了郑西元。 在相处的时间里，她没有看到郑西元和女人有什么暧昧关系，尽管他很有女人缘，可大多数是女人主动倒贴上去的，他只是性格温和，对女性比较尊重，对别人不太过分的请求都会同意。 也就是传说中，有女人缘的那种男人。 只不过他的身份，让他的行为有了很多话题性。 比如她，不也是她自己的锅吗？跟他有什么关系？ 可她知道，池月不会相信。 因为——郑西元是她们的客户。 这一点，王雪芽也说服不了自己。 但感情是让人盲目，明明知道不可以，偏偏就是管不住自己。 “月光光，你是不是特瞧不上我？感情变得这么快。” 池月哭笑不得，“遇上范渣男那样子的，谈心当然越快越好。” 话虽如此。 可王雪芽有太多的不明白。 就像进入了一张网，哪怕再努力，也挣扎不开。 “我想好了，我要找他问清楚。” …… －－－－－－题外话－－－－－－ 今天，你们家作者是不是特别可爱？ 星星眼…… 给女盆友送吻啦！ 247 姑且做个好人吧 王雪芽在晚饭后才找到机会。 老仙女被池月哄走了，她慢慢跟在郑西元的后面，等到四下无人，叫住他。 “郑哥！” “嗯？”郑西元满脸带笑，“怎么了？” “今天的事，谢谢你。” “你已经说好几次了。” 呃，是吗？王雪芽觉得今天的自己精神恍惚，喉咙痒痒的，明明有很多话，在面对郑西元笑盈盈的面孔时，嗓子眼像是被人毒过似的。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他用词简洁带笑，浑身写着不在意。 王雪芽眉头一皱，“今天在餐厅里，她本来准备把真相告诉我妈的，可是现在，我有点开不了口……等我妈回去了，我再找机会跟他们说清楚。” 郑西元点点头，“好。委婉点。老人家容易钻牛角尖。” 嗯一声，王雪芽突然瞄他一眼，脸颊飞红，“其实今天你没必要承认的……我妈闹一闹，也就过去了。” 她的话很明显了。 上次是她找他帮忙，这一次，他为什么要主动应承下来？ “我怕失去一个优秀的选手啊。”郑西元笑了起来，“你爸上次就想让你弃赛了，你妈今天那个样子，如果我不把事情解决掉，她说不定会把你直接领回家去。信吗？” 信。 老仙女确实干得出来。 “别想太多。这些都是小事。”郑西元说：“星空行者已进入关键阶段，不能再节外生枝，少了池月已经是损失，再少了你，我这节目还做不做了。” 他在笑。 可王雪芽知道，自己没有那么重要。 王雪芽脚尖铲了铲地面，心里忐忑，火辣辣的。 “就只是这样吗？”她憋半天，鼓起勇气吐出一句。 郑西元一声不吭地看着她，似乎没听懂。 王雪芽深吸口气，“我说，你愿意这样帮我，仅仅是怕失去一个选手吗？” “当然不！”郑西元轻笑一声，“我们是朋友啊，帮你不是应该的？” 被反问堵得哑口无言。 王雪芽与他对视，紧紧抿住嘴巴，目光渐渐变得困惑，猜不透他的心思，内心焦燥又难受，有些话就变得不吐不快了，“是我自作多情了，对吧？” 话终于挑明了。 郑西元要再听不懂，那就假了。 他皱着眉头看她两秒，像是好笑地掀了掀唇，从衣兜里摸出烟，慢慢点着一根，吸了一口，“丫丫……是叫这个小名吧？介不介意我这么叫你？” 王雪芽一怔，为这个亲昵的称呼，脸颊爬上红潮。 “不介意。” “好。”郑西元点头，懒洋洋地又吸一口烟，眉心拧得生硬，“在组里，我一直对你是最好的。一是因为阿乔的关系，你是池月的朋友。二是你就像我的一个小妹妹。单纯、天真、总吃亏，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你也这样想吗？”王雪芽突然拔高声音，小脸儿红扑扑的，羞涩又固执，那双会说话的眼里，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最纯洁的期望， 满脸、满世界，都只剩面前这个男人。 郑西元顿住。 一时无声。 王雪芽一直在看着他，等待回答。 她的眼里有浮起的水雾，即便一个字都没说，可他耳边似乎全是女孩儿心碎的声音。 郑西元有点不落忍。 甚至有点唾弃自己，假装正人君子。 在女人的问题上，他没有这么严肃认真的拒绝过，连最狗血的“像妹妹”的托辞都搬出来，更是丢人而好笑。在他的男女观里，要嘛就对人好点，受用了。要么就干脆不理，让人死心。这么拖泥带水，黏黏糊糊，不是他的风格。 他坏坏的想，像这样的女孩子，傻得像只小白鸽，都不用玩什么手段，稍稍对她好点，勾个手就睡到了，人漂亮，身子干净，最主要的是她还崇拜他，喜欢他，眼里有情感。可以说，这种情况下，大部分男人都不会拒绝。 可他为什么就睡不下去？ 不是不敢。 不敢怕池月。 而是，不敢招惹面前这双眼睛…… 女孩儿信任的眼睛。 姑且做个好人吧。 郑西元想着，笑了起来，“你还小，感情不成熟。等过些年，你长大了，就会认清男人，不会再这样轻易喜欢了。尤其像我这样的坏男人，要不是我突发善心，把你吃得渣都不剩，你还不知道呢。” 说罢，他老诚地敲了敲她的脑袋，像个大哥哥对小妹妹那样，“记住了，这一课，就是告诉你，不要轻易相信男人，知道没有？” 王雪芽望着他，久久不语， 但眼神还是他熟悉的那样，犟得像头小牛犊子。 郑西元看得有点臊热，受不了这种小姑娘单纯的喜欢。 “回去吧啊。”他扯了扯领口，将烟头摁灭在垃圾桶里，朝她摆摆手，“快去，阿姨在等你呢。” 他大步走人。 从来没有这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你不是那样的人。”王雪芽在他背后喊了一声，似乎牙都咬紧了，“你不是坏男人，你是好男人。” “——” 她孩子气的喊声，震得郑西元脊背发麻。 他回头，王雪芽就站在那里，像是刚才那句话已经用尽了她的力气，脸颊泛红，漆黑的眼瞳一眨不眨，樱花似的唇瓣翕动着，像是还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出来，楚楚动人，又楚楚可怜。 有那么一刹，他血液流速加快，身上温度升高，有一种抱住她好好怜爱的冲动…… 但他知道，那是男人本能，是欲。不是她要的。 郑西元低头，风流一笑，“别胡闹了。快回去吧！” 航天城的黄昏，来得很早，今夜寒流来袭，风沙很大，但在航天城固若金汤的现代化“蛋壳子”里，温暖如春，没有四季，纷纷扬扬的黄沙落到外墙，马上被特殊设备吹落，卷成一个个灰黄色的小漩涡。老仙女趴在窗口边，看着这奇怪的盛景，啧啧称奇。 “丫丫啊，快来陪妈说说话！” …… 郑西元为王妈妈安排了客房，可老仙女非要和闺女挤宿舍。 挡都挡不住。 池月为免影响他们母女俩聊私房话，主动陪乔东阳去了观星台。 观星台的记忆从时光里拖出来，是有几分浪漫的。 那天的他和她，还有520光年的故事，言犹在耳。 再一次站在观星台上，池月看着这些设备，不免叹息，“天气不好，什么都看不到。” 乔东阳低笑，走到她的身边，帮她调试，“明明就是你技术不好。” 池月瞪她一眼，“说得好像你技术就很好似的。” “试试啊？你马上就知道了。” “……” 池月脸上微烫，似娇似嗔地瞪着他。 乔东阳从设备里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拍了拍微调杆，笑得唇角翘了起来，“说它呢，你在想什么？” “……” “池大污妖王！” 他轻轻揉一下池月的头， 这小动作，几乎是他标志性的宠爱动作，温柔、亲近。 池月不眨眼地看着他，内心一片涟漪。 这样的他，是她喜欢的，曾几何时，闭上眼睛想到的就是他这样的笑，带点小小的坏，却又温柔地让她失魂落魄，情难自抑……她想，她是陷得越来越深了。 “在想什么？”乔东阳按在调焦手轮上的手指，轻轻一顿，回过头来看着她，溱黑的眼里满是笑意。 见她愣愣的不答，又凑近她的唇，轻轻一吻，挪开，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只唇角似翘非翘，带点小坏地训她。 “别犯痴！看你大乔哥教你玩天文望远镜。” 他认真做事的样子，他温柔的语气，还有那蜻蜓点水的一吻带来的内心冲击，让池月心脏怦怦乱跳，止不住的思考，这样的乔东阳，要是喜欢上别的女孩子，恐怕没有人会像她这样一再拒绝吧？ 他在她身上，耐心还能用多久？ “来，你再来试试！”乔东阳让开位置，牵着池月的手坐过去。 池月没说话，眼睛凑近目镜。 “看到了吗？” “……嗯。” “看到什么了？” “什么都看到了。” “说说看。” “……不知道。” 乔东阳怔了下，突然扳过她的头，面对面看着她，眼里的笑，格外温柔，“心不在焉啊，池小姐。” 池月没有否认，撇了撇嘴，样子带点乖巧：“想事儿呢。” “想什么？” “如果说我一直在想你，会信吗？” 乔东阳掀起唇角，使劲儿弹一下她的额头，“我信你个鬼，你这小丫头骗子坏得很。你一定在想，早点回去陪你的闺蜜，对不对？” 这醋味儿。 一天了，还没散。 池月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突然主动的环过去，抱住他的腰。 “我今天没有耽误你的行程吧？” 乔东阳哼声，嗔怪地看他，“现在才想起问？” 池月委屈一撅嘴，他马上投降：“没有。我本来也要来航天城，只是提前两天而已。” 这么说，池月就安心了一些。 “乔东阳，你会生我的气吗？” 248 那就是战争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在观星台自带的星光背景里，像个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矜贵王子。 池月内心一荡。 迅速低下头，不与他目光对视。 “没生气就好，哪来为什么。” 乔东阳哼笑，修长的手指一张一合，夹住她的下巴，轻轻摩挲着抬起，“你的眼神很奇怪啊，老实说吧，池小姐，你是不是准备对我这个毫无防备之心的男孩纸下手了？” 噗！ 池月一个不防，被“男孩纸”笑喷。 “乔先生，乔大人，能不能严肃点？” “我很严肃的。”他挑挑眉，望了望观星台的星空布境，慢慢侧过身子，倚在操作台前，斜着狐狸眼看她，似笑非笑，“我虽然说不会强迫你，但是如果你非得在这里试一试，我可以配合。这观星台，很适合咱们挑战证明题呢……” 证明题…… 这个梗是过不去了么？ 池月差一点被口水呛住，抬拳砸他，“你想什么呢。刚得六十分，不懂珍惜么？” “难道你没想？啧，看你这一脸的桃花。” 池月摸着脸颊，半信半疑，“我的脸红了？” “你傻啊？”乔东阳使劲捏了捏她，突然含笑低下头，漆黑的眼里全是暗示，“要不要，在这里，嗯？” 池月拍他手，“谁怕谁？” “来！”他说着就解开领口， 那小动作和飞起的小眼神，搞得池月脸颊一热，整个人臊得不行，刚才还嘴犟的话，说不下去了。 “……开个玩笑，别当真。” “谁跟你开玩笑？你大乔哥向来是实干派，说干就干。”他欺身压住她，凑过去就吻，暴风雨似的席卷一波，渐渐变得缠绵而温暖，像在蓄意撩她，动作轻慢，挠得她肌肤上像有蚂蚁在爬，又是难过，又是舒服。 “乔东阳！”池月想要拒绝，可她动不了，目前能做的，只是紧紧揪住他的肩膀。 “嗯，乖乖的。”他闷笑一声，把她抱起来，坐在操作台上。 撑着她的身子，他眯起眼看她片刻，长身一欺，捧住她的脸，深吻。 “要不要？嗯？” 呼！ 池月的呼吸完全被他夺走。 迷离的眼，看着他放大的面孔，勉强吐出一个字。 “要……” 乔东阳目光一深。 再看她时，带火的双眼里是撩人的欲丨望。 “不要就喊停。”他哑着声音，点燃彼此，亲近她的身体，也亲近她的灵魂…… 池月天眩地转。 大口喘气，一声不吭，但是额头上渐渐渗出了冷汗，一张红润的小脸，慢慢变得煞白，目光里的惊悚终于连装都装不下去了—— 乔东阳一直看着她。 终于在她颤抖的身上败下阵来。 他长喘一口气，把她抱在怀里，轻拍她的背，“不喜欢为什么不叫停？” 池月脑子空白，发晕，嘴唇哆嗦一下，“我愿意。” “你不愿意，你没准备好。”乔东阳语气温柔，像在哄着一个受伤的小动物，没有因为欲丨望不畅而不悦，那安抚的动作和眼神，只是心疼。 说罢，又将她的脑袋靠到肩上，下巴轻轻磨蹭着她的额头，喉结一滑。 “傻瓜。以后不要这样。我们慢慢来。” 池月舔了舔干燥的唇，“你会怪我吗？” “……不会。”乔东阳叹气，“我已经做好了打算……” “什么打算？” “做个老chu nán。” “……” 池月身子一震，抬头望他。 “别这么看着我。不是为了你。”乔东阳愉悦地轻笑，语气里又带了几分常有的傲娇，“我这么优秀的基因，如果再传承进化下去，怕是会毁灭地球，算了，就当为人类做贡献。” 池月嘴皮抽搐一下，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不要怕！”他看她皱成个包子的脸，又忍不住亲了亲她，臭贫打趣：“你要是真想给我生孩子，毁灭地球就毁灭地球吧。” 池月终于喷笑，推他的胸膛。 “去你的吧。谁想跟你生孩子呀？” …… 两个人在观星台待了两个多小时。 卿卿我我，时间过得很快。 下去的时候，池月准备去女生宿舍。 乔东阳不方便送她，池月让他回去休息，自己一个人慢慢踱着步，并不着急。 从观星台去选手生活区，要经过一条圆弧形的弯曲走廊。 她刚一转角就看到一个背影，飞快地在前面奔跑。 这时夜深人静，工作人员和星空选手都已经回了宿舍，整个航天城安安静静，可是那个人穿着星空选手统一的训练服，明显是从办公区跑过去的，而不是训练区。 是谁呢？ 池月加快步子。 但她起步慢，那人转瞬就跑得没了踪影。 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大晚上的，有点瘆人。 池月怀着揣测，回到女生宿舍区。 现在是休假期间，不受熄灯时间的约束。宿舍的房间都关着门，有些亮着灯，有些已经睡了，有些还在打闹—— 无法判断是谁从办公区跑过来的。 韩甜甜淘汰后，只剩王雪芽和汤萍住在宿舍里，现在多了池月和王妈妈，四个人也住得下。老仙女跟三个小仙女在一起，像是突然间返老还童了，整个人很兴奋，像个小姑娘似的。 她没心没肺的样子，让池月有些唏嘘。 王雪芽见了郑西元回来后，脸上的情绪根本就藏不住，可她这个亲妈，居然一无所知。 漫漫长夜，对王雪芽而言，如同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天终于亮了。 在食堂吃过早饭，王妈妈就要走。 王雪芽收拾了行李，准备跟她一起去，然后在吉丘陪她待两天，去月亮坞找池月。 离开前，王妈妈特地去谢过郑西元的招待，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没有想到，到了吉丘大酒店，她把行李一放，立马就变了脸。 “丫丫，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妈……”王雪芽有些意外，“说什么啊？” “说你和郑西元的事。” 王雪芽脑袋隐隐作痛，什么都不想说，又是无奈又是难过，“你还要说什么呢？你想看的，都已经看到了。” “这不是我想看的，是你想让我看的。”王妈妈说话很直接，眼睛里的欢喜，被心疼所代替，“你是准备骗我到什么时候呢？傻丫丫，何必这么委曲自己。你告诉妈实话，妈是会打你，还是会骂你？” 王雪芽心里一沉。 虽然揪得生痛，但是—— 一块悬了许久的大石头，落了下去。 “你不会打，不会骂，但不会让我参加比赛了。” “哼！我现在才不想让你参加比赛了呢。” 王雪芽一吓，猛地抬起头，直愣愣看着她，“妈，那是我的梦想，我已经坚持这么久了，我不会放弃的。” 看着她委屈巴巴的样子，王妈妈终究是一叹，沉默片刻，看向站在门边的池月。 “月月，你也坐过来，听听阿姨的话。” 池月本来觉得自己不方便，想回避一下，闻言，只能默默走过去，坐在王雪芽身边。 “阿姨，您说。” 王妈妈沉默了很久，“父母的话，可能不中听，但这些经验，是我用一辈子的时间总结出来的，你们能听见去多少，就是多少吧。” 说到这里，她看着王雪芽，“喜欢一个男人没有错。哪个少女不怀春，妈妈懂。但是丫丫啊，这世上的男人，不是用来迷恋的，而是去征服的。哪怕你再喜欢他，也不要为了他迷失了你自己。” 池月微怔。 姜是老的辣。 王雪芽太低估她妈妈了。 什么傻白甜，老仙女？根本只是她装傻吧？ “你们记住了，越是优秀的男人，心越野，yu wàng越大。你要没点本事，想让他把心拴在你身上一辈子，那就是做梦！ 男人这种生物，在女人的问题上，不管是皇帝还是百姓，不管是八十岁还是十八岁，其实都一样，一颗色心贯穿整个人生。秀色可餐，娇艳欲滴的漂亮姑娘，哪个男人不喜欢？” 王雪芽震惊的看着她。 “妈！” 这么多年，在她的眼里，至少她的父母是恩爱的。 她爹对她娘，那是千般宠万般爱，她想不通为什么她娘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没什么奇怪的。”王妈妈一脸严肃，“你长大了，妈妈也不会再骗你。你以为你爸这些年，就没有受到过诱惑，没有为别人动过心吗？那些女学生，一个个水灵灵的，你以为他当真看着不眼热？” 王雪芽闭上眼，不忍去听，“妈，你别说了。” “就我当年那闺蜜，长得也不比我差。她就差爬上你爸的床了，你猜他为什么不敢接受？” “觉得她人品不好？” 哈！王妈妈笑得眼角都有了皱纹，“说你傻，你还真傻？男人在那档子事上，哪会管什么人品？” “……” 王雪芽不吭声了。 池月暗叹口气，又听她笑，“因为他懂得衡量，你爸是个聪明人，会取舍。他承受不起那个代价……” 王雪芽天真的问：“什么代价？” “失去我。”王妈妈笃定地笑，“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得到了别的，自然就要失去我，失去我们母女。你爸不糊涂。而这里，有一个前提是什么，你知道吗？” “是什么？”王雪芽完全被王妈带了节奏。 “是我有他不能失去的价值。” 王雪芽紧紧抿住唇，不想再听下去。 当年他的父亲是一个有才有貌的奋斗穷博士，她的母亲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她不能再想下去，如果那就是爱情的真相，会很难看，这完全是颠覆了王雪芽二十年的认知。 “不是你想的那样。”王妈妈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叹息一声，“女性的价值，不一定是金钱。但一定是男人能在你身上得到，但在别的女人身上得不到的东西。你爸没有我，也不会过得很差，但他不会再拥有一个像我这样的我。懂了吗？” 王雪芽不懂，摇头。 “不可替代性。”王妈妈说：“也许是脸，也许是脾气，也许是情感，也许是亲近的心，也许是良好的相处感觉……傻闺女，爱情、婚姻和这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一样，如果你是随时可以被取代的，那么，你必定是不重要的。” “妈！” 王妈妈看着王雪芽，目光里充满了爱与温暖。 “傻孩子，你要向月月学习，只有那种不把感情当成全部的女孩子，才有资格和男人在情感世界里角逐。这是战争，你这刚开始，就败得一塌糊涂，往后拿什么去争取幸福？” 字字珠玑。 又如醍醐灌顶。 王妈妈说着，望了一眼池月。 “男人不会迷恋女人一辈子，你们两个都要记好了，一定要把自己当成独立的个体去修行，把自己修得无坚不摧，任何时候都有能力自保，有能力失去……只有这样，他们在面对美sè you惑时，才会衡量得失，不敢行错一步。而且，即便他们真做了什么，你们也能有底气，一摆手，老娘天下第一，滚吧！” “……” 两个女孩子叹为观止。 王妈妈哼声，“听懂了吗？” “那你这么多年……” 说好的傻白甜，仙女人设呢？ 她老爹甚至觉得没有他在身边陪着，她这个老妈会饿死会被人欺负死的…… “我这么多年，就这么拿住你爸的。要不然，你后妈大概会跟你岁数差不多……” 王雪芽愣愣的，“不是爱？” “是爱，我和你爸很相爱。但不是你想的那么傻的爱，更不是饿了时必须的面包，不吃就会死。” 王妈妈说着，又怒其不争的戳她脑门。 “我这么聪明一个老仙女，能把你爸那么高智商的人哄得团团转，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姑娘呢？唉！” 王雪芽哭笑不得。 想到昨天晚上，她问郑西元那些话，她在他面前的狼狈，脸上瞬间火辣辣的…… “给老仙女争点气，懂吗？”王妈妈瞪她一眼，“用脑子。不是用心。” “……” 王雪芽默默低下头。 懂了，又能怎样呢？ 她没有不可取代的价值。 －－－－－－题外话－－－－－－ 哦哦哦~~明天见。 希望看书的，人人都是仙女…… 249 你最近很奔放嗯? 再有几天是王雪芽的生日，王妈妈原想留在吉丘，等她过完生日再走，可是，老仙女最终被小仙女撵走了。 “我要独自舔伤，你在这里我舔下不去。”这是王雪芽的借口。 “为什么舔不下去？” “伤口有盐。” “……” 王妈妈哭笑不得地走了。在有经历的中年妇女看来，女孩子的恋爱，来得快也去得快，受了伤，自个儿发个呆，找朋友倾诉倾诉，慢慢就过去了，谁年轻的时候，没有遇上这种糟心事的时候呢？ 可是，池月看这事未必。 从范维的出轨再到郑西元的游离不定，对王雪芽这个初恋就栽跟头的小仙女来说，打击太大。 尤其郑西元。 他比范维影响大。 因为他没有主动伤害她，即便心疼难受，还会让人想到他的好，舍不得一刀斩断。 王妈妈前脚一走，王雪芽后脚就拎着行李跟池月去了月亮坞。 月亮坞是个舔伤的好地方。 荒芜的沙丘，高远的天，把人的情绪变得渺小。 而且，池月是她唯一的慰藉。 为了安抚王雪芽，池月又请了一天假。 这一天，她什么都不做，就陪着王雪芽逛月亮坞，看沙丘，寻找沙漠里的植物，做很多池月小时候才会做的事…… 她希望王雪芽能走出来，回到以前小乌鸦的乐观样子。 王雪芽为免她担心，在她面前表现得也很好。 两个人像小女孩，打打闹闹，一天都很开心。 王雪芽笑容时时挂在脸上，对待于凤像亲娘一样，十分贴心又嘴甜，帮于凤做农活，帮池月照顾池雁，和池雁聊天，和天猫聊天，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池月松了口气。 可是，第二天早上起床，当池月看到她一个人侧着头面对墙壁瞪着的那双大大的眼睛里布满的红血丝，就知道——完了。 小乌鸦这回栽得比上次惨。 池月不能一直请假，吃过早饭，她问王雪芽，“你今天是跟我去上班呢，还是留在家里？” 她以为王雪芽会选择跟她去项目组。 没想到，她选择了后者。 安静的沙漠小村里，安静的房子，像在一个被人抛弃的角落，这样的环境最适合目前的她，可以安静的思考。 池月看她强颜欢笑的脸色，没有相劝，心里有些难受，不忍心丢下她一个人，但收拾收拾心情，她还是去了村委会。 项目组的工作推进很快。 资金到位，人员齐心，一天一个样子，看得见的变化。 池月就隔了两天没去，村委会的项目办公点地基已经造起来，砖石材料钢筋混凝土堆一地，工人们正在忙碌，池月仔细看了一眼，工作都是本地人，还有本村人。 嗅着这种城市建设才有的味道，她心情变好。 “大家早！” “池助理早！” 池月见人就微笑，别人看她，也是一样。 她和乔东阳的关系在项目组就差一层窗户纸，大家都能察觉到他们关系的改变，自然明白池月对乔东阳的意义，对未来的老板娘分外客气。 可， 池月笑盈盈的哼着歌，推开乔东阳的帐篷，看到的却是一张黑脸。 嗯，这是项目组里，唯一一个给她使脸色的大爷。 “吃早饭了吗？”池月放下包，背着手走近工作台。 乔东阳在用电脑，头也不抬，“没人关心没人爱，吃什么饭啊，水都快喝不上了。” “……” 池月撇着嘴笑，“这么惨啊……” 她软软娇娇的拖曳着语气，突然凑近，将拎来的早餐伸到他的面前。 “吃吧，可怜的男孩纸。” 乔东阳撩她一眼，脸色淡淡，“家里吃剩下的？” 噗！池月胸膛震荡，好不容易才忍住笑，站直了捋他的头发，“如果外面的人看到乔先生这个样子，会不会对这个项目失去信心呢？” 乔东阳不满地横她一眼，“我怎么啦？” “你没什么吗？”池月哦了一声，撅了撅嘴，轻松地笑，“你只是像个吃醋的嫉夫而已。” “啧！”乔东阳鼠标一放，把她捞过来，接过她手上的东西丢在桌子，长臂圈紧她在身前，冷冷黑着脸，仍不满意地捏了一把她窄细的小腰。 “池小月，你最近很奔放嗯？” “我又怎么啦？”池月眨眨眼，俏皮地反问。 这样子的她，有这个年纪女孩该有的天真。 乔东阳吸口气，捏捏她的脸，一脸男友的宠溺。 “会调皮了，变狂野了，老给我顶嘴了……” 池月哼声，拉下脸，还未说话，乔东阳就先笑了。 他牵着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亲了下，“不过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 这个人神经分裂？ 池月翻个白眼。 “又是喜欢，又是恨恨的，你到底闹哪样？” 乔东阳勾起唇，搂着她不松，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在她软软的腰间捻着肉肉，语气温柔带笑，话却一本正经。 “以前的你，绷得太紧，像个活了一辈子的小老太婆，动不动就讲大道理，天下男人在你眼里都是黑乌鸦……最近这几天，嗯，变得很有女人味儿……” “好哇你乔东阳……”池月抽一口气，“谁小老太婆，谁以前没女人味儿？乔东阳，你再好好想想，你说的是我？” “不不不，池爷，我说的不是你。” 池爷？ 池月咬紧牙，“啧，看来皮又痒了！” 她粉拳举起要捶他，突然想到王妈妈的话。 脑子不由就有了疑虑：难道她对乔东阳的不可取代性，就是她会揍他？而别的女人不会？ 想到这种可能，她脸上有点憋不住笑，那白皙的面皮带着浅浅的绯红，娇嗔的唇，会说话的眼，落在乔东阳的眼里，就是一个娇憨的野蛮女友。 他爱得不行，握住她的拳头，在自己脸上轻轻一捶。 “是啊，皮好痒。打，我就喜欢你这样对我。” “……”池月再忍不住了。 爆笑。 “乔东阳，有人知道你这么抖m吗？” 乔东阳一侧唇角高高翘起，半眯着眼看她开心的模样，享受着与她相处愉快的清晨时光，“我要是有你闺蜜那么好的待遇，我什么m都可以……” “我闺蜜什么待遇？”池月似笑非笑。 “和你一起睡。” “……” 大尾巴狼，都不懂得掩饰一下？ 池月再次大笑，“人家在失恋。要不这样，你也失个恋先？” 249 看来皮又痒了！ 池小姐将得一手好军啊！ 刚拿到六十分及格的乔先生，一听这话脸就绷了起来，微微一笑，马上更换人设和语言风格。 “我相信你们是清白的。算了吧，失恋也可怜……我就先把你借给她睡几天好了，反正我还要睡一辈子的，时间还长。” “乔、东、阳！”池月脸颊听得臊了起来。 因为他的声音太大。 而帐篷门口，明显有人过来。 乔东阳冲她眨个眼，拍拍她的腰，问：“谁啊？” 门外的人，是俞荣。 来谈工作突然听到老板在发骚，他该怎么办？ 本来准备装个死，可是乔东阳喊这一嗓子，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进来，“乔总，市里有个会，邀请你去参加。这是邀请函，我正准备交给池助理。” 绕个弯子，交给池助理和交给他不是一样吗？ 乔东阳看他一眼，将邀请函拿过来，看了一眼，丢在边上。 “不去。”说完，他看池月，“一会帮我回拒了。” 池月把他丢桌上的邀请函拿过来，一看，这是一个表彰为本市做出杰出贡献的企业家和优秀青年的官方性质的大会，会议时间是两天后，很正式。 “呀，这是好事啊，给你颁奖为什么不去，可能还有奖金呢。” 现在这边是极力的拉近和乔老板的关系，像他这种资本雄厚的企业家愿意来吉丘投资，对整个环境和城市发展都有着深远的影响。可是人家什么都不缺，给什么能笼络呢？当然就是千方百计的“点赞”。能给的奖，能给的荣誉，只要乔东阳愿意，可以拿到手软。 然而， 乔东阳不愿意。 “我说过，我投资月亮坞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这种奖，不适合我。”他又掀了掀唇，望着池月，“我上辈子，肯定是周幽王那一挂的。” 池月：“……” 俞荣脑门上都是密密细细的汗。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让人听去，还得了。 他们没吭声，乔东阳却被自己的比喻逗乐了，“只为美人一笑啊！要是拿这个荣誉，我觉得尴尬……这么有社会良心的人，根本就不是我嘛。” 池月抿了抿唇，有点想笑。 俞荣沉默一下，看他不像说笑，像一个力谏的忠臣，顶着一脑门的汗，说得苦口婆心。 “老板你的话都对，但我们在月亮坞做实业，跟各方面搞好关系也很重要……你看，人家给了表彰，咱们不去领，不是打人家的脸吗？” 场面上的事要做圆，是中国人的办事特点。 脸面的重要性，俞荣比乔东阳的理解更为深刻。 他太特了。 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从无顾及。 依俞荣对他的了解，这个人是说不服的。 可是，他大概今天心情不错，想了想，居然一口答应，“行吧，就两天行程，那我后天去瞅瞅。” 俞荣大喜着出去了。 对他的决定，池月有些意外，“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这不像你。” 乔东阳打了个哈欠，目光深深带着促狭。 “因为可以把我的女朋友从她的女朋友身边带走。” “……” 再有两天就是王雪芽过生日了，池月这个时候其实不想出远门，可是乔东阳的事，也不能马虎。工作首先是第一位的，她不能持宠而娇，在正事上给乔东阳拖后腿。 因为俞荣说的话，全部在理。 可能乔东阳那种身份地位的人，不曾感受过得罪人被穿小鞋的后果。 可她知道。 即便人家不敢得罪他。 但今后万一某天，有了那样的机会，人家轻松在背后阴一把，不仅措手不及，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 下班回家，她把这事跟王雪芽一说，不待王雪芽开口，突然就找到了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 “你陪我一起去吧？” 过生日，在月亮坞也没什么吃的玩的，王雪芽这两天反正是闲着的，为什么不带她去市里逛逛？在乡村待得太久，去感受一下城里的热闹，说不定心情就会好起来。 王雪芽这两天有点失魂落魄。 明明在跟她说话，神儿都不知道飘那去了。 不过，她还是愉快地答应了。 “好啊，我来吉丘这么久，还没有去过屏州呢。这样吧，我跟你们去玩两天，等过完生日，就从那边回航天城。” 放假半月，不能每一天都用来玩。 她的计划是后面的假期，要回去训练。 池月点头同意，“此计甚妙！完全赞成，走起！” 两个人又开开心心的玩了两天。 可是，当乔东阳看到拉着箱子的“拖油瓶”王雪芽的时候，脸都绿了，吐血三升后，还不得不装着云淡风轻的样子。 多了王雪芽，本来准备跟去屏州市的侯助理就留了下来。 他把准备好的公文包往池月怀里一塞，一脸担忧地说：“一定要照顾好我们乔先生啊。” 池月有点想笑。 这处处表忠拍马屁的家伙，真的是够够的。 嗯声应了，池月想了想，又小声道：“池雁……” “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去。家里交给我。”侯助理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向他们摆手，可池月想说的，不是这个。 池雁最近十分依赖侯助理，一天不看到他，她就会使小性子，发脾气。一开始觉得侯助理能带她出坑的池月，现在发现情况也许并不是那么好。 ——侯助理不可能照顾池雁一辈子。 有句话说，假如我从不曾见过光明，那我还可以忍受黑暗。 池雁得到过光明，如果不能彻底好起来，再陷入黑暗时会不会比以前状态更糟？ 这是她从王雪芽身上总结出来的。 隐隐有些怕。 所以，她本想拜托侯助理，让他试着在相处时教会池雁独立，让她明白，他不会总在她的身边，他只是她暂时的一个玩伴，一个朋友，他早晚是会离开的，在他离开后，他们也许可以联系，但不会像现在这般亲近…… 她想说，但没出口。 怕强人所难，又怕产生误解。 算了，等她回来再想办法吧。 “老侯，这些天辛苦你了。” 她由衷的说谢，侯助理不以为然。 “不辛苦，真的不辛苦，她就像个孩子，很好哄的。” 池月笑笑，缓缓合上车窗。 乔东阳见到她脸上的担忧，没有说什么，只是命令天狗。 “开稳一点，这边的路况不好。” “好的，乔大人。”天狗用人工智能驾驶着汽车，愉快地冲过一个大大的坑洼地，在汽车的疯狂颠簸中，用它愉快地童声笑问：“乔大人，我是不是最稳的老司机？” 乔东阳差点没把心脏抖出来，闻言咬牙切齿。 “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稳？马上查资料。” “我知道，开车稳，就是不翻车。” “……是平稳。平稳。” “如果不经过坑洼地的锻炼，你怎么能看出我开得很平稳呢？” 乔东阳气得搓额头，“天狗，你最近理解能力变差，可能需要回实验室了。” 天狗大大的蓝眼睛，忽闪忽闪：“听说男生的智商比女生高。” 嗯？什么意思？ 天狗说：“乔大人，他们说我是女生。我说我是男生，他们就笑。请问这是为什么？是不是我变成女声智商降低了。” “……你是机器人，哪分什么男生女生？” “乔大人，是你亲口告诉我的，我是一个跟你一样有小丁丁的男生。”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天狗立马调出系统存储的录音，准备在众人面前播放。 乔东阳脑壳痛。 “天狗，你是不是又在找死了？！” 当着这么多人，还有女孩子在，说什么小丁丁，多不合适？ 天狗显然不知道老板的想法，严肃地问题：“我死了乔大人就没有最聪明的天狗了。乔大人，我是不可替代的。” “……” “乔大人，天狗申请变成男生。请恢复系统。” 男生，男声，不知道它说的哪个意思。 但是，乔东阳看着天狗永远只有一个表情的大脸，莫名觉得头皮麻了麻——这智商，是不是发展太迅速了？ 他淡淡说：“知道了。” “知道了，就是可以恢复吗？” “……嗯。” “嗯就是可以恢复吗？” “是。” “好的。乔大人。”天狗的语气里没有情绪，不会有笑，也不会有悲伤，但是它马上一板一眼地表达对乔东阳的情感。 “我爱你，乔大人，你不要再吃醋，池月小姐姐有了女朋友，我也可以做你的男朋友。这样你们就公平了，你就可以快快收回生气，做回最可爱的乔大人了呢。” 乔东阳脸颊抽搐一下，恨不得把它踢下车。 王雪芽却因为这句话，哈哈大笑起来。 这么逗的天狗，太治愈了。 然而，天狗还没完。 “我可以做许多人的男朋友，是池月小姐姐的，也是乔大人的。我是你们两个人的男朋友。” 池月哭笑不得，不过看王雪芽笑得前扑后仰的样子，突然觉得有天狗在，真的是太好了。这个治愈的小机器人啊，太让人稀罕了。 忍不住了。 她声情并茂地说：“你一直是我的男朋友，从来没有变过。天狗，我爱你。” “我也是爱你的，池月小姐姐。” 天狗说完，那个代表脸的屏幕上，冒出一个大大的红色桃心。然后，一排，一串，最后变成满屏密密麻麻的小心心。 粉红的泡泡。 太浪漫了。 “哈哈哈……” ~ 屏州是吉丘的市府所在地。 也是这个沙漠周边最大最繁华的一个城市。 从月亮坞过去，车程很长。 中午他们在吉丘吃的午餐，这么墨迹一下，到黄昏时分才到屏州市。 乔东阳和随从的住宿是会务订好的，池月有单独的一间房，本想让王雪芽跟她挤一挤，可是小乌鸦是个懂事的姑娘，这几天她已经很打扰池月和乔东阳谈恋爱了，不能连这点私人空间都不留给他们。 “没关系，我自己住。” “不必要的啊……” 王雪芽吐了吐舌头，“我这几天跟你挤一床，手脚都摆不开，好不容易有机会住酒店，你就成全我嘛。” 她都这么说了，池月只能同意。 会程安排在明天，一行人入住屏州的酒店，晚上是闲着的。 “我们晚上去唱k吧？给小乌鸦过生日？” 池月提议，王雪芽马上响应。 吼个麦，叫一叫，闹一闹，发泄发泄情绪，也许就舒服了。 她们是这么想，乔东阳对唱k没有兴趣，不过也不忍驳了池月的心意。 池月翻软件找好了地点，订好了包间，结果乔东阳却接到主办方的电话，晚上要招待他。 “怎么办？” “要不你们去？”王雪芽说：“唱k什么时候都可以，生日也是年年在过。别耽搁了正事。” 看她们两人腻歪的样子，乔东阳头皮胀痛，不情愿的表态。 “分头行动吧。” …… －－－－－－题外话－－－－－－ 你们就说，甜不甜吧 251 真的好年轻 离开了乔东阳，好像少了个监视的人，池月突然有一种出了笼子的感觉。去ktv的路上，她看着车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舒展舒展身体，眼底晶亮带笑。 “我果然还是合适做单身狗。一个人真的是太舒服了。” 王雪芽嘴皮掀了掀，白眼珠子看她，“池小姐，请你尊重一下你身边的某种类人型生物的感受。” 池月愣了愣，哈哈大笑，“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说你不是人，是说……嗯，某个臭男人整天臭着脸，不是人。” 明明在骂，语气却是笑。 王雪芽冷不丁吃了一嘴的狗粮，唏嘘。 “失恋的单身狗，伤不起。我快被你搞死了啊，月光光。” “嗯？”池月狐疑，“你在说什么？” “羡慕你。乔师兄对你是真心好。月光光，你找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拥有了好多女孩子共同的男神，你就是传说中那个创造奇迹的女孩。” “……” 池月只是笑。 两个人在学校的时候，常说一些关于未来的畅想。 当然也包括男人。 那个时候，两人都是单身狗，但王雪芽对感情有无数憧憬，充满了期待，池月却是从无幻想，提到男人这种生物就是嗤之以鼻。 “没想到啊！”王雪芽笑了笑，“想要的人，一无所有。不想要的人，拥有了最好的。真是造化弄人。” 在很多女生的眼里，乔东阳都是男神级别的人。如果大社会是一个原始森林，他就是那种能让雌性依附的雄性，拥有很强的生存能力，女性趋之若鹜。他自恋自大自负自傲，个人意识异想强烈，他的领地轻易不容人涉足，偏执得近乎冷漠。 可他爱池月。 他把她捧在手心里。 给了她一份让无数人眼热的宠爱。 王雪芽的感受是真的，池月却不以为然。 “你怎么不说他找到我，简直是个创造奇迹的男人？我池月也是很多人的女神呢。” 这狂劲，和乔师兄还真是天生一对。 王雪芽突然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相爱了。 “是是是女神。总之你们现在这样真的很好，很让人羡慕啦。” “说这个为时太早。人生都没有到走到半场呢。”池月敛住表情问她，“小乌鸦，不会就这一次两次挫折，你就失去信心了吧？这可不像你。” 王雪芽勾了勾唇，叹息，“我是在想，我为什么一再失败呢？我得总结经验和教训不是吗？” 池月沉默一下，“我觉得你家老仙女说的，就很对。” “你不认为她的话，有些绝对？” 当然，有一点点。 可大多数情况下，是对的。 看着她天真的眼睛，池月笑了笑，“人的想法通常和成长经历有关。现在我们还没有经历过阿姨所经历的事情。所以，我们现在不能判断对错。不如这样吧，八十岁的时候，咱俩再坐一起，探讨探讨？” 八十岁…… 好漫长的过程。 王雪芽轻笑，“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二十一岁的我，真是好年轻。” “可不就是么？为了眼前这点得失去难受，不必要。”池月挽住她的胳膊，紧紧地靠在一起，“未来我们一起努力呀，小乌鸦。” 她们一起努力的未来，在ktv里得到发挥，两个麦霸吼得声嘶力竭，满脸通红，一边唱、一边笑，一会儿站，一会儿坐，一会儿倒在沙发上，摆出各种造型，彻底地放飞了自我。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王雪芽唱歌的时候，双眼亮晶晶的，音都唱飘了，浑然不觉，沉浸在情绪里。 一曲终了，两个人碰杯，“喝了这杯酒……” “这不是酒，这是忘情水。” “……那来吧，干了这杯忘情水。” “干杯！” 桌子上的酒瓶已经摆了好几个，大部分都是王雪芽喝掉的，池月阻止不了，索性由着她，自己也跟着喝了点，渐渐红了脸。 靡靡之音，酒香入肠。 两人的神经被挑动到极点，越唱越来劲儿。 唱歌的快乐就在这里，只为发泄，吼一嗓子，好像能舒服不少。 池月选了一首温柔缠绵又略带伤感的《白狐》，她嗓子好，声音如同天籁，空灵、婉转，经了ktv的音响效果出来，原音一样动人。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独，夜深人静时，可有人听见我在哭……” 她唱得动情。 王雪芽盯着屏幕，听着听着，红了脸。 她站得太好了，触动情绪。 低头玩了一下手机，不等池月唱完，她突然站了起来，“我去趟卫生间。” 包间就有卫生间，但她出去了。 池月拿着麦克风转头，一边唱一边看着她的背影，皱了皱眉，到底没有多问。 …… ktv的灯光很暗。 包间外面的走廊上面，七彩魔幻灯带来一片旖旎的颜色，晃得人头晕，王雪芽喝得有点上头，前脚打后脚，走路不太稳，但脑子却有一种异常的清醒。 她走到卫生间，趴在洗漱台前，洗了个手，看着镜子，不到十秒，泪水就滚了出来。 人在伤心的时候，不要凝视镜子里的自己。 与自己对视，狼狈、酸楚、压抑的情感都无法掩藏。 王雪芽重新打开水笼头。 水流的哗哗声，掩盖了她的哭声。 耳边有ktv的歌声飘过来，可卫生间这一方天地，却是幽静而寂寞的。 与外面的歌声，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心里像塞进了一块铅，她控制不住情绪了。 哭得很惨，眼红了，妆花了，用水冲了冲眼睛，睫毛膏又糊到了眼下，双眼像个熊猫眼，她擦了擦，揉了揉，漆黑一团，眼泪掉得越发的厉害，她的狼狈更是无所遁形…… 她不再擦了。 心酸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啪啪掉泪。 然后，拿过洗漱台上的手机。 嘟嘟嘟—— 铃声响过三遍，那边接了起来。 “喂？” “郑哥。”王雪芽手指颤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一面痛恨自己的软弱，一面又在狂跳的心跳中给自己鼓励，将那一只蠢蠢欲动的魔鬼放出来，支配自我意识。 “雪芽，你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郑西元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柔、多情，充满了关怀。 王雪芽半闭着眼，揉了揉疼痛的脑袋，借着酒意壮胆，小声说：“今天是我的生日。” “是吗？生日快乐。”郑西元轻轻笑了起来，“我事先都不知道，没有为你准备生日礼物。这样好了，等你回了航天城，我给你补上，对了，你喜欢什么？” 也许是酒精混淆了人的感官，王雪芽觉得他的语气，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温柔，充满情感。 她心跳得更快，“我喜欢你，你会把自己给我做生日礼物吗？” 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 郑西元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声音。 王雪芽舔了舔因酒气而干涩的唇片，笑得嘶嘶的，像一个会吃人的小妖怪，语气也比没喝酒的时候更横。小白兔添了两只尖牙，就变成了小女妖。 “不肯？既然不肯，你为什么要送我礼物，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郑西元长长一叹，“我以为我那天，说得很清楚了。” “你说清楚了。可你这个人，不清不楚。”王雪芽轻声指责，“你知道吗？因为你的不清不楚，搞得我……像个笑话。” “怎么了？”郑西元听出她声音里的不对劲儿，转瞬又问：“你在哪里，是跟池月在一起吗？” “关你什么事，你为什么要关心我？既然你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还要关心我呢？” 她吼得嗓子破哑，把内心深处的情绪悉数发泄出来，好像电话那端的男人，就是她的生仇死敌。 可是， 郑西元一句话就把她打入了谷底。 “是你打电话给我的。” “……” 252 后来，明白 王雪芽抬头看着镜子。 里面的女人，披散着头发，泪流满脸。 他的话像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冻得她浑身冰凉。 可看着镜子的人儿，她却挂着眼泪笑。 是了，就是要这样。 自取其辱，就要受辱得彻底一点，这样才能断了念想。 她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也不怕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于她而言，与其维系着这种尴尬的“兄妹情”，不如彻底回到解放前，互相怨恨来得好。 痛了，就不会再爱。 那就今晚一次性痛彻心扉吧。 “是我打电话给你没错。可你不懂得拒绝吗？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不喜欢一个女生，你就不要给她希望，不要对她笑，不要给她温暖，不要给她太多的帮助……” 泪水再一次流下来。 她吸吸鼻子，拿袖子擦了一把。 “你是个坏男人。”她控诉，抽抽泣泣，“航天城这段日子，在月光光离开后，是我这辈子过的，最黑暗，最无助，最艰难的岁月……我失恋，我被渣男纠缠不清，我被同期选手非议，嘲笑，我被她们的小圈子孤立在外，我不能告诉父母，不能告诉月光光……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那样出现在面前……” 酒精上头。 她语无伦次。 忘掉了什么是自尊。 每一个字，都含着眼泪出声。 “你不知道吗？那样的你，会让我产生错觉，让我觉得你是喜欢我的，在你的温柔里，我渐渐迷失，无法自拔……你给了我那么多的暧昧，等我爱上你了，你却云淡凤轻的一笑，说你不爱，说当我是妹妹……可是你有没有问过我，我需要哥哥吗？我不需要，我告诉你，我不需要。” 她的哭腔越来越明显。 郑西元自然听得很清楚。 他许久没有说话，听她哭着絮叨。 说她在航天城的经历，说她为什么会爱上他…… 直到她鼻子堵住，哭得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他才慢慢说：“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让你误会，是我不好，请你原谅我。” “？？” 王雪芽愣愣看着镜子，忘记了哭。 “你……一点都没有过？对我……没有过喜爱？” “有。”郑西元叹息，“喜爱，不是爱。” “那些暧昧又算什么？你的眼神，你的笑，那不是跟我的暧昧吗？” 王雪芽几近崩溃，嘶吼着飙泪质问。 她不明白今天泪腺为什么这么发达，也许是憋了这几天，眼泪早就储满快溢出来了，也许是他的话刚好戳中她的痛处，她不敢承认自己的失败，更不愿意相信这么久的相处，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这一刻，她觉得男人，真的好坏。 好坏好坏。 明明是他先暧昧…… 为什么一句“对不起”就想糊弄过去？ 王雪芽吸了吸鼻子，不甘心，酸的心不甘心，动了的情更不甘心，“郑哥，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能不能……说一句，你是喜欢我的？只是喜欢就好，不用爱。就当是生日礼物。” 她巴巴的问。 像个小可怜。 唉！ 电话里传来幽幽的叹。 郑西元点燃烟，仿佛看到一只白鸽落在他的窗前。 “你答应我不哭，我就说。” “嗯……嗯。我不哭。” 王雪芽吸着鼻子，抹着眼泪，咬住嘴唇，拼命想稳住情绪，还是忍不住抽泣不止。 “我，我没有哭了。” 郑西元吐出一口烟，手指轻敲着手机的背壳，顿了好几秒，半眯起眼，“我喜欢你的呀，小丫丫，生日快乐。” 屏州的冬天，很冷。 ktv里的暖气却足得让rén liu汗， 王雪芽脊背湿透，额头是密密的汗。 她嘴皮颤抖着，没有说话，头慢慢低下去，搁在洗漱台上，听着他的呼吸，想着他温柔的生日祝福，喉头哽咽，发不出声音。 “雪芽？” 郑西元弹了弹烟灰，叫她的名字。 没有回答，只有她压抑的哭声。 “喂？说话。你还在吗？” 那头有隐隐的歌声，没有她。 “丫丫，你还在哭吗？不要哭了，好不好？”郑西元又喊一声，没有听到王雪芽的回答，挂断电话，拨打池月。 …… 池月是走到门口看到来电显示的。 她皱了皱眉头，果断挂掉，推门进去。 水漫金山了，哎！ 她看着王雪芽耷拉的脑袋，轻轻拍她的背。 “走吧，我们回去哭。” 王雪芽已经哭得够久，眼泪都快干了。 听到她这么一说，干涸的泪腺再次飙出眼泪。 她回头，拥抱池月，“月光光，我是不是……太没出息了。” “不是不是。”池月被她撞了个踉跄，好不容易才稳住她的身体，“你这是正常反应。把自己从感情里抽离出来，是需要一个过程的……我们慢慢来，好吗？” “呜……我好没出息，我对不起我妈。” “没关系，谁都年轻过。”池月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又甩了甩，“咱回去再慢慢哭。回宾馆吧。不能再喝了，再喝，我脑袋都大了。” 王雪芽头痛欲裂，扶着她。 “回吧，回。” …… “月光光，我是不是很丢人？” “不丢人，我也哭过。” “我给他打电话了，你知道吗？” “知道……” “我又被他拒绝了。你知道吗？” “他眼神儿不好，不值得你喜欢。” “不。是我不够好吧，没有值得他喜欢的，不可替代的价值。” “……”到是把她妈的话都听进去了。 “月光光，我是不是不漂亮？” “谁说的啊，你很漂亮。” “我没有你漂亮……” “你比大多数人都漂亮。我是个奇葩，你不用理会。” “……” “其实，每个人的审美是不一样的。喜欢的类型，也不一样。有人会觉得我漂亮，也会有人觉得你更漂亮，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可是……每个人都说你比较漂亮。” “大概我是大众审美脸，换句话说，就是没有特点。” “反正我不是他喜欢的那种脸……” “他喜不喜欢不重要，你自己得喜欢自己。” “呜，我已经不喜欢自己了，月光光，我变了，我已经不是你的小乌鸦了……呜……我讨厌我自己……” 王雪芽扑在她的怀里，号啕大哭。 放肆的，恣意泪流。 池月头也有点晕，她都想不起是怎么把她哄睡，又怎么回到房间洗漱的。总之，等她脑袋沾到酒店的大床，几乎没有挣扎，就被周公召唤了去，脑子一片空白，连个梦都没有，睡得踏踏实实。 …… 乔东阳回来的时候，已是晚上十点半。 酒店里很安静。 走廊一个人都没有。 他推开门，踢掉鞋子，解开外套挂在衣架上，走入卧室…… 怔住。 大床上的被子微微隆起，一颗脑袋枕在雪白的枕头上，发如黑锻，小脸似瓷。她睡相也不太好，一只白皙的腿，长条条地翻出来，横搭在被子上，将被子夹得紧紧，睡衣也经不住这折腾，调皮地收到了臀上，露出一片起伏的曲线和hun yuán。 要命！ 乔东阳鼻腔一热，手扶住脑袋。 他也喝了点酒，但没醉。 眼前这一幕活色生香，当然不会是他的幻觉。 “池小月，你为什么会在我的床上……？” 他声音不大，与其说问她，不如说问自己。 揉着脑袋，他转头，看到取电的那张房卡。 对！他要来两张房卡，为了方便，给了他的小助理一张。 她是凭本事自己进来的。 乔东阳不知该笑，还是该气。 幸好是进了他的房间，而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的房间。 他弯下腰，扯过被子搭在池月身上，想把那要命的诱人曲线盖住，免得自己想入非非。 可是不到两秒，池月又自己翻出来。 大概觉得不舒服，她皱着眉头，脑袋在枕头上拱了拱，像小猪似的，嘴巴还动了动，好像磨了一下牙。 乔东阳哭笑不得。 这大长腿，是遮不住了吗？ 乔东阳咽了一下唾沫，觉得喉咙痒，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他半闭着眼睛，慢慢去扯她的睡衣，想帮她拉下来。 可刚刚碰到裙角，那只bái nèn嫩的脚丫子就踹了过来，踢在他心窝。 “…谁动我，谁死。” “！” …… 池月这一觉睡得很沉，待她醒过来，天已经亮了。 看到乔东阳又睡在自己脚的那头，吓了一跳。 她身上睡衣很薄，什么都没有遮住，小裤裤都露在外面…… 哦天，要死啦，这个乔东阳！ 池月大臊，双颊通红，几乎没有多想，曲起腿就是一脚。 “喂，你怎么又睡到我的床上来了？” 乔东阳好不容易从旖念里找到周公，还来不及睡一个囫囵觉，就被弄醒，睁开眼看到倒打一耙的小女人，他脸一沉，二话不说，拽住她的手，一个用力，就把她拉到身前，紧紧地圈住。 “不要吵，让我再睡会儿。” 池月瞪着眼，被他勒在怀里呼吸不畅。 “喂，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里？” 乔东阳眼都没睁，呼吸很重，“我会穿墙。” “别装傻，喂，你怎么回事儿？” “谁动我，谁死。” “！” 池月愣住。 沉寂片刻，她眼珠子一转，突然满脸通红。 这不是她的房间。 老天！她是怎么跑到乔东阳房间里来的？ 最关键的是，她穿的是自己的睡衣。 证明她是回过房的啊！ “哼，明明就是你想睡人家，还不肯承认。”乔东阳的手指在她背上轻轻抠了抠，突然将脑袋凑过来，在她耳边轻轻呵气，“要吗？” “——” 池月惊惧，“别闹，这个问题，我得想想。难道是我会穿墙？” 宿醉后的脑袋，一个如同两个大。 她闷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回房洗了澡，拿了房卡，又去看王雪芽的情况，怕她醉死在房间里，可是敲了敲门，王雪芽没有动静，她猜她睡着了，就回去了…… 难道是拿错了房卡，刷进了乔东阳的房间？ 酒精真的要命！ 她简直不能原谅自己，犯了这么幼稚的错误。 “这是个误会，太怪异了……” “人偶尔的怪异行为是受潜意识支配的。你就是想睡我。想得很。” “……” 乔东阳嗤的一笑，胳膊伸过来，再次把她勒入自己的怀里，还意犹未尽地咬了咬她的唇，这才疲惫地闭上眼。 “让我睡会，昨天晚上被你折腾得够呛。一会我还要以优秀青年的良好精神面貌去领奖呢。” 她折腾他？ 池月脑子里半点印象都没有。 她侧过脸，想为自己挽尊。 可身边的男人呼吸沉沉，像是睡熟了。 两个人挨得很近，空气里淡淡的香味是他身上的沐浴乳味道，陌生又熟悉，他睡得安稳，像个依赖大人的孩子，紧紧束住她不放，胳膊铁钳子一样—— 池月神经跳了跳，不忍心再吵他。 由着他抱了一会儿，直到他彻底睡熟，她才从他怀里解脱出来。 匆匆套了一件衣服，她准备去看王雪芽，却发现手机上有几条未读信息。 “月光光，醒了吗？” “雷竞说……你在乔师兄房间？” “……你又瞒我，都睡一起了还不说。” “回头再审问你吧，我先回航天城了。” “昨天晚上我太失态了，不过借酒装疯一回，也是好事。至少我知道了，我并没有失恋，因为我和他压根儿就没有恋过。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情绪和误解，我感动了自己，变成了一个悲剧。从今天起呢，我要回去，找回曾经的自己。” “等我好消息！为了星空冠军，我会加油的！” “你没看错！我要做冠军，做你和乔师兄的大灯泡，陪你俩一起上天，看他气得脸发绿的样子，哈哈哈。” “最后，月光光，我最爱你。吻（图）” …… －－－－－－题外话－－－－－－ 后来就要加快情节进度啦~~ 啦啦啦，快给你们的男盆友一点掌声和么么哒~~ 253 懂事 王雪芽是真懂事。 看到她的留言，池月觉得王妈妈还有一句话没有说。 她为什么总是受伤，不仅因为天真，还因为太懂事。 不懂事的人气死别人，懂事的人累死自己。 …… 乔东阳补了一个半小时觉，就被闹钟吵醒。 他起床，池月已经清清爽爽地收拾好，准备好了早餐，坐在那里等他。 乔东阳一怔，打个呵欠，“去外面买的？” “嗯。餐厅已经停止供应，我怕你起床晚，赶时间来不及吃。” 乔东阳笑着走过来，捏了捏她的脸，“乖。” 今儿的池月不是野蛮女友，而像个尽职尽责的女助理，伺候乔东阳洗漱，他刷牙，她帮挤牙膏，他刮胡子，她递毛巾，他穿衣服，她就帮他打领带，就连袜子都亲手递到面前。 乔东阳非常不适应，脊背发僵，“池爷，今天屏州的天，是不是要降红雨啊？” 池月一本正经，“这个季节降雨的可能性小，一场说来就来的风沙，是有可能的。” “啧。真瘆人！” 到了会场，雷竞在外面等候，池月陪同乔东阳一起进去。 掐点赶到，会场里的人，已经很多。 他们的位置在第一排，池月寻到标注有“乔东阳”和“乔东阳随从”的椅子坐下来，不到十分钟，活动就开始了。 这种官方活动都很枯燥，流程也大同小异。 甲讲话、乙讲话。 甲颁奖，乙颁奖。 不过，屏州当地机关很重视这次活动，官方媒体来得特别多，观众多是各机关代表，参与度很高。尤其在乔东阳上台领奖的时候，掌声激烈。经久不息。 什么贡献都不如实际的经济支持来得亮眼，真金白银拿出来搞项目最为贵重。 活动结束后，又是一个招待午餐，听说晚上还有安排。 乔东阳拒绝了屏州方面的挽留，收拾行李就往回赶。 这个时间点儿，有点尴尬。 他们到达吉丘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如果要赶回月亮坞会很晚，这个天气很不安全。 “要不就在吉丘歇一晚，明早回去？” “嗯。”乔东阳对吉丘县城已经没有了兴趣感，闻言，打了个呵欠，问池月：“你们这儿，就没有地方能逛一下？” 逛一下？ 池月皱了皱眉，明白了他的意思。 “有是有，就是不知道你对什么有兴趣？” 乔东阳懒洋洋的笑，“有你在，我就有兴趣。” “……” 吉丘没有什么旅游资源，但这么大一个古县城，要找个地方逛一逛，感受一下当地的风土和人文气息，还是有的。 乔东阳来吉丘这么久，一直没有机会到处走走，难得今天他有兴致，在这个回不去家乡的夜晚，就成了他们难得的休闲时间和浪漫恋爱时光。 时间变慢。 两个人都有了松快的感受。 商量一下，池月带乔东阳去了县城西南的一个寺庙。 那是一座佛教古刹，始建于明代洪武年间，是吉丘县最为古老的建筑，老百姓的香火地，也是一个旅游地点。 去的路上，池月有些遗憾的说：“要是白天，我可以带你去植物园看看，现在太晚，都关门了，进不去。只能去大庙了。” “植物园有什么可看的？” “我们这里的植物园，跟你看过的可不一样。” “哦？有什么稀奇？” “沙生植物，你见过几种？” “沙生植物没见过，沙僧到是见过几版的。” 池月嗔怪地拍他胳膊，忍不住笑，“人家在跟你说真的，你就会臭贫。” “可是你爱我呢。” “呸！谁爱你了？不要脸。” 不得不说，有一个臭贫的男友，玩起来会轻松很多，相处不寂寞，永远有话题。身处荒凉的漠地，吉丘县城的景象单一，视觉容易疲劳，正是因为身边有了不一样的人，池月对这个来过很多次的大庙，有了新的感受。 全程她做导游。 走过大雄宝殿和三圣殿，看过藏经阁，进入观音堂。 她说得绘声绘色，乔东阳听得严肃认真。 寺庙占地不大，站在庙里的空地，可以看到庙外徜徉在夜下的沙丘和土包，但院内幽雅宁静，有古木吐翠，树影婀娜，别有一番风情。 池月说：“这里的前殿主要是用来做佛事活动的，平常也有香客走动。那边是陪殿，僧舍和禅房……” 看了看她手指的地方，乔东阳问：“这庙里的和尚多吗？” 池月摇头，瞪他一眼，“我哪里能知道？要不，我去给乔总数一数？” “别，一会和尚小哥哥都想还俗了。” 池月哭笑不得，“别开玩笑，让人听见多不好。” 乔东阳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抬头看向殿内的彩绘，“这不像是有历史的东西？” “文丨革的时候，大庙受到过破坏，后来重新修缮过。” “这里的建筑和菩萨，有什么说法没有？” “当然有！” 池月带他到院内的石碑上，看上面刻录的大庙介绍，又为他讲了一些自己小时候从长辈那里听来的逸事。 “说是有一年屏州发生特大沙尘暴，附近的城市都受到严重的自然灾害，只有吉丘完好无损，风沙就像长了眼睛似的，跳过了吉丘……那次之后，很多人就说，是大庙的菩萨，保佑了吉丘人。更有人说得振振有词，说沙尘暴起的时候，看到庙顶有佛光，将吉丘笼罩在光晕中……” “太阳光吧？”乔东阳瞥她一眼。 “……这不是传说吗？你就听个乐子。” 池月无意在菩萨面前与他争论这个。 而乔东阳也没有再问。 他的目光，望向了观音殿前，蒲团上跪着祈福的人们。 观音殿比前殿的人多。 蒲团就三个，排不过来，好多人都在后面等待。 乔东阳看到了功德箱，在自己兜里掏了掏，没有掏出一毛钱，又转头眼巴巴地看着池月。 “有钱吗？” 池月扬唇一笑，打开钱夹，抽出一张十元的纸币。 乔东阳眉头一皱，“你不是有一百块的吗？给一百来。” 池月手指顿了顿，抬头看他一眼，放回五十的，取出一百块，递到他手上。 乔东阳居然没有让她代劳，自己亲自走到观音像面前的功德箱，放入纸币，还对着菩萨，双手合十，闭着眼睛鞠了躬，嘴里念念有词。 这…… 池月诧异。 看着他的背影，有点好笑。 他这样的人，不该是无神论者吗？ 居然挺虔诚的。 待乔东阳回来，她问：“你对菩萨说什么了？” 乔东阳：“让菩萨保佑我们，早生贵子。” 什么？池月眼皮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微眯着双眼看他，“乔东阳，你没搞错吧？” “我搞错了吗？”乔东阳有点懵，眉头微微一皱，“观音不是送子的吗？为什么总有人说，送子观音，送子观音？难道说，他老人家不是掌管这个事务的菩萨？” 噗！ 池月对他的理解是服气的。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乔东阳扬了扬唇，轻轻捏一下她的腰。 “真的？” “嗯？” “那生孩子，咱总得先播个种吧？” “——” 池月无语，拍他的手，“菩萨看着呢？” “正因为菩萨看着，我才说的。我刚才已经向菩萨祈求过了。等我们有了孩子，我就给她塑金身，让菩萨享用无尽香火。” 他说得一本正经，竟不像玩笑。 池月良久无言，漆黑的眼盯住他他，闷闷的。 乔东阳一怔，“怎么了？” 池月的眼睛慢慢变暗，像是被吉丘的风沙蒙上了一层凉意。 “对不起。乔东阳。” “有病吧你？”乔东阳摸了摸她额头，顺手将大掌盖在她的脑袋上，狠狠一拧，“你在说什么鬼话？” 池月别开脸，抬头望向夜空，“是我害了你，让你无法做正常男人能做的事。” 啧！乔东阳低头摸了摸鼻子，小声闷笑，“你这话听着，好像我被你yān gē了一样。” “……” “放心吧。好用的。”乔东阳色色地抚了抚她的脸，看着她点漆般的亮丽双眼，“我有自己的办法。” “什么办法？”池月眨了眨眼。 乔东阳唇角笑容扩大，“月掌柜的，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 池月哦一声点头，然后面不改色地说。 “懂了。等我店里上新，我弄两个漂亮的，免费送你。” “……” 254 专业克星 好大方！ 乔东阳脑子嗡了一下。 被女朋友盛情送礼，他却高兴不起来。 “池、月。你这脑袋里，一天都在想什么？”他说完不解气，狠狠拍一下她的后背，斥道：“在菩萨跟前，瞎说什么呢你？没规矩。” 池月突然回头，望着菩萨圣像，“菩萨为何仁慈为怀，皆因懂众生疾苦。因此，菩萨能理解你的。嗯，也理解我。不会怪罪。” “……” 大庙不大，逛不了多久。 两人绕配殿逛了一圈，往回走时，池月把每一个见到的功德箱都捐了一些香油钱，有零票，有整钱，有些多，有些少，直到钱包里的现金一张都没有了，这才拍拍钱夹，“没了。” 乔东阳说：“你给每个菩萨的孝敬都不一样，会不会惹怒菩萨？” “你以为菩萨像你一样小气呢？”池月笑着瞪他一眼，“回去记得报销。” 乔东阳勾唇，“这些不都是你捐的吗？” 池月抿了抿嘴，眉目间自带一丝羞涩的笑，“我是帮你捐的呀。我又没有祈福。” 她是低着头说的。 乔东阳却是听懂了。 ……她为了他的愿望，捐的钱。 也许是寺庙里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他们相视而笑的时候，乔东阳的内心突然就有一种极为笃定的感受——会有的，一定会有那一天的。她能克制心理上的疾病，他们会得圆满。 他突然有些感动，紧紧捏住她的手腕。 “池月，我们会好的。” 在大庙的时间，过得特别慢，好像时光都在这里停顿了下来。 等他们慢悠悠回到吉丘县城的灯火霓虹里时，竟像是受了洗礼重归凡尘的归来客。 “今天的参观，还满意吗？乔先生。”池月打趣，笑着望他。 乔东阳目光微沉，轻轻拉过她，搂在胸前，低头亲她额头，“我很满意，池小姐。感谢你，让我遇到你。” 池月抿抿唇，与他相视，轻轻一笑。 两个人，十指相扣。 乔东阳的手指修长，掌心却厚实，极有质感。 池月突然觉得安心。 …… 月亮从云层里探出脑袋，好奇地看着新兴的月亮坞。 这个被上天眷顾的美好地方，有过许多美丽的传说，现在它又一次蜕变，开始走向属于它的传奇。 规划开始实施，一座座房舍拔地而起，一望无际的荒漠里打上了地标，规划图描述着它未来的美丽，大量的工程人员进驻月亮坞和月亮湖地域，速度快得像是眨眼之间，超过了池月的想象。 而这些，烧的是钱。 大笔大笔的钱，流水似的往外撒。 乔东阳的资金动向当然没有逃过乔家人的眼睛。 项目是阻止不了了，乔家人三天两头去找乔老太太哭诉。 败家，败家，败家，这是他们提得最多，而乔正崇在这期间也听过最多的词。 乔家人希望乔老太太出来主持公道。他们认为乔东阳投资月亮坞，大量烧钱不干实事就是败家的行为，必须按乔老爷子的遗嘱做出认定，收回乔东阳的继承权和乔正崇的管家权，财产按三房平分。 老太太左听一耳朵，右听一耳朵，早已经按捺不住。 家庭会议召开了几次，次次都闹得不欢而散。 对此，乔东阳充耳不闻，也没有告诉池月。 迫于来自家族的巨大压力，乔正崇在家庭会议上拍着胸膛保证：乔东阳这不是败家，是投资。他同时为乔东阳做出辩解：不能因为投资周期长，短期内看不到效果，就认为这是在败家。 做人做企业，都要有长远的发展眼光。 他把乔东阳的项目书，添油加醋的对老太太讲了一遍，表示这是一个对公众、对社会、对环境，都具有划时代标杆意义的项目，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即便是亏损，也是为乔家积德。 他认为，这个项目对企业形象的提升，大有益处，比乔东阳的《星空行者》还要靠谱。 值得一说的是，《星空行者》这个当初同样不被乔家人看好的投资，赚钱了。 节目的火爆程度超出预期，火了，收益就来了。 可观的收益数字，是为乔东阳正名的砝码。 乔正崇语重心长的一番话，堵住了老太太和乔家人的嘴。 可是，一转头，他拨通乔东阳的电话，借着火气，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这么大的投资项目，你说干就干，为什么不找我商量？” 乔东阳的回答也干脆，“因为我就不是为了赚钱去的，我就想烧点钱，做点有用的事。实现败家的梦想。” 乔正崇早已被儿子锻炼出来一颗好心脏，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仍然能循循善诱，“你就作吧，作吧，要是赔得血本无归，我看你怎么向他们交代。” “我要向谁交代？” “你是不知道他们都怎么盯着你的？不知道我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吗？” “哦。”乔东阳懒洋洋的，“你不是会应付吗？你办事，我放心。” 乔正崇再一次被呛得呼吸急促，咬牙切齿。 “你小子，也就是运气好。次次作死，次次好运。” 开发陪伴机器人、星空计划、星空行者，一次次的决定，他冒进而强横，不计后果的烧钱，看上去毫无章法，可以说，根本就是奔着弄死乔氏去的，可是他总能得到老天眷顾，像开了挂似的，取得不错的效果，这让乔正崇在他准备投资月亮坞之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去想太多。 可当他看到工程的总体规则，终于惊呆了。 举一个企业之力，跨十年光阴，造出一个逆天工程， 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何止是赔本，根本是拿钱去填坑。 在应付完乔家人的步步紧逼后，乔正崇向老太太立下了军令状，不敢再在这事上大意，决定亲自飞一趟吉丘，看看儿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董珊陪他一起来的。 他们带了些随从，浩浩荡荡，声势浩大。 结果在来的路上就遇到风沙，搞得灰头土脸，到达月亮坞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看到一地的帐篷，他目瞪口呆，乔东阳却告诉他，这里没地方洗澡，没地方睡觉，奉劝让他马上返回吉丘县。 乔正崇差一点当场驾崩。 “这些日子，你就守在这里？” 他不相信。 从小娇生惯养的儿子，蜜罐里养大的，手心里捧着的，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 “不然呢。我住天上去？”乔东阳嗤一声，看了看他爹被风吹得竖起来的头发，明显是准备不足被打脸的样子，突然有一点好笑，“回吉丘去吧，那里有个酒店，环境还是可以的，能对付一晚。” 乔正崇哼声。 他是来视察的，哪能就这么走？ “你睡哪里，我就睡哪里。” 他的态度很明确，儿子能做到的，他也能。 乔东阳哦声，指了指背后的帐篷，“我就睡在里面，你要睡吗？” 乔正崇冷眼剜他一下，走过去掀开帐篷，不到三秒就放了下来，一脸不可置信，“你就睡这个狗窝？” 乔东阳嗤笑，“干吗又骂自己？你又不是老狗。” “……” 这儿子是天生克他的。 乔正崇黑着脸，指了指他，“行，我就睡这里。” “不行。这是我的。”乔东阳望向帐篷区域边角的一个小土坑，“你要睡，我让人在那儿给你搭一个。” “……” 乔东阳说到做到，他没有把自己的大帐篷让给乔正崇，而是吩咐人在那个小角落里，给他和他的随从们搭了几个帐篷。 这里什么不多，就帐篷多。 现在项目组的办公用房还没有盖好，自来水管道也正在修建中，这里经常会添一些人，来了只能住帐篷。都是早早备好的，方便。 乔正崇头皮发麻。 其实他和乔东阳一样，也是从小就没有吃过苦的主儿，想到睡在这个也许一晚就会被风沙掩埋的荒漠，他脑袋隐隐作痛。可是，话已经说出来了，儿子能睡，他不能不睡。 只是…… 他望着董珊，“我让人送你去吉丘。” 男人怎么都好，不洗澡、不洗脸，熬一熬就过去、女人不能受这个罪。 董珊微笑，摇摇头，“我没有关系的，我可以睡帐篷。” 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不愿意给他们父子两个添麻烦，哪怕委屈自己。这一点乔正崇是明白的，这个女人向来愿意牺牲，可身为男人，他并不愿意妻子跟着吃苦。 “不行。你身体不好。” “你和东子在这儿，我不走。” 看乔正崇犹豫，池月硬着头皮说：“阿姨，要不，你去我家住吧？” 让董珊住她的房间，她可以和池雁挤一挤。 她家也简陋，但总比睡帐篷好点，中年妇女在帐篷里睡一宿，池月都怕她熬不住。 董珊看了乔正崇一眼，见他拉着个脸不高兴，但没有反对，马上就笑了开，“好啊！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池月脑壳痛，“不麻烦。” －－－－－－题外话－－－－－－ 吼~明天见，小仙女们~比心心！ 希望你们多多给我留言，我最喜欢的就是看留言了，木马14 255 一家人的戏 晚上不要轻易做决定，要不然肯定后悔。回去的路上，池月就这么想。 上次在申城和董珊聊得不错，但是把人领回家，相处起来仍然避免不了尴尬，尤其家里有个嘴碎的妈，池月想起来就觉得太阳穴突突得厉害。 董珊拎了些水果，也有点不自在。 “这次过来太匆忙，没给你们带东西，就这样去你家里，实在是……” 她说着，看了一眼池月，自己又忍不住笑起来，“我这样子去，不会遭亲家母嫌弃吧？” 一句亲家母，对她妈妈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哪里还会嫌弃？ 池月失笑。 “阿姨，我们家没那么多礼数。” “现在不比平时，临近年关，空着手去，我这真的是没脸没皮了。” “我上次见您，不也没准备礼物吗？” “你这孩子，真是乖巧！” 池月笑了笑，推开门就应验了她的猜想。 于凤一听她说董珊是乔东阳的小妈，怔了不到半秒，就换了一张脸，笑得灿烂和蔼，忙不迭地迎人进屋，又是拿凳子，又是倒水，殷勤无比。 池月：“……” 董珊的年纪比于凤小一些，但同样是妈的角色，两个人居然很快找到了话题，聊得很开心。池月成了旁观者，突然有一点佩服她妈妈的嘴。 不论在哪里，她都能很快和人打成一片。 在她的热情里，董珊很快就没了拘束。 你一句亲家母，我一句亲家母，听得池月脑袋突突直跳，尴尬得脸都臊了。好在，时间已经不早，说了会儿话，收拾收拾就该睡觉。她进屋换了床单、被褥，照顾董珊去睡了，自己跑到池雁的房间，这才算解脱出来，长长吁一口气。 池雁早早就被于凤叫上床了。 看她这样子，池雁有些好奇，“月月，那个人是坏人吗？” 池月一怔，笑了，“不是，怎么了？” 池雁：“你为什么要害怕她？月月害怕，咱们就打跑她好了。” 噗！她的不自在连池雁都看出来了吗？ 池月笑叹一声，倒在软软的枕头上，侧着身子枕头胳膊看池雁，“我不是害怕，是紧张。” “为什么要紧张？” “因为她是乔东阳的小妈。” “小妈是什么妈？” “……” 太难解释。 池月为池雁拉了拉被子，拍拍她，“你快点睡吧。等你睡醒，我们再聊。” 池雁点点头，爽快地答应，“好吧。月月也要早点睡，熬夜对皮肤是很不好的。会睡美人觉的女孩儿才会越来越变漂亮。” 哟这都知道了？ 池月弯了弯唇，“这是谁告诉你的？” “猴子呀！” 池雁的眼睛亮晶晶的。 说完，她马上阖上眼，眼皮狂眨。 “我要睡觉了，我是不能熬夜的小仙女。” “……” 她就真的就这么睡过去了。 没有心事和压力，不到五分钟，就响起匀称的呼吸。 池月看她片刻，微微一笑，拉灭灯，望着帐子顶发呆。 随着董珊住进她的家里，而乔正崇没有反对，好像她和乔东阳的关系，在某种程度上又进了一步。她看得出来，乔正崇夫妇是拿乔东阳毫无办法的那种父母，在他们的感情上，不会有太大的阻碍。 问题在她。 在她的心里，那只魔鬼。 总是时不时的跑出来，祸害她。 暗夜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 看着这一团漆黑，她脑子格外的清楚。 这一天，欣喜、紧张、怀疑、窃喜、沮丧……情绪轮番变化。 好心累。 她轻轻挪了挪位置，把脑袋埋入枕头，不敢再往深了想。不敢想如果她一直不行，事情会怎么演变…… 尽管乔东阳信誓旦旦不在意，但池月是不信的。 不是不信他，是不信男人，不信人性。 可她，能怎么办？ 她指甲掐着枕头，正烦躁，乔东阳消息过来。 “我猜你还没有睡，并且在想我。是不是？给你三秒，做出一个字的答案。” “……”池月慢慢打字，“是。” 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乔东阳的笑意。 “那个女人没有为难你吧？” 那个女人？池月感受着他的语气，手指在屏幕上摩挲了好一阵，忍住刨根问底的想法，云淡风轻地回答：“她挺好的。和我妈相处也很融洽，两个人很能聊。” 乔东阳迟疑了一会。 “她就是会装。” “……”池月不知道能说什么。 “你早点睡吧。” “你也是。” “我这会睡不了。” 嗯？池月诧异：“怎么了？” “呵呵呵！有个老头正在给我上课。” “……” 这种事，池月连劝都不好劝，她不是当事人，不明白当事人的立场，不论说什么，都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而已。她不想做那种招人反感的圣母，只是淡淡说：“谈完早点睡。晚安。” …… 乔正崇真是神人。 当晚和乔东阳说到深夜，乔东阳都困了，他还精神抖擞，就这样，晚睡的他，居然能在第二天早早起床，并且在太阳升起的时候，为月亮坞送来了一车西瓜。 没错，是一车。 满满当当的一车。 村委会的员工，村上干部，来村委会串门的老百姓，见者有份。 看在这一车西瓜的分上，乔东阳请他吃了个早餐，难得耐心地陪他出去看工地。 池月和董珊陪同。 四个人坐在一辆车上，气氛古怪。 池月向来认为自己是一个淡定的人，可真正面对，还是觉得自己太年轻，没有经验。 乔正崇和董珊不一样，他是个极有气场的人，不怒自威，加上他对池月没有好感，不像董珊那么和蔼可亲，池月在他面前就难免拘束。 好在，乔正崇是个男人，即便心里不喜她，也不会为难一个女娃娃，只是不怎么跟她讲话。 去月亮湖有一段路，车上沉默太久，乔正崇主动打破沉寂。 “昨晚睡得怎样？” 董珊闻言，温婉地笑，“很舒服。好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 这个答案让人吃惊。 乔正崇眉头皱起，抿着唇不吭声，明显不信。 董珊笑了笑，“大概是太累了，月月家里安静、舒适，没人打扰，我心里踏实，一觉就睡到天亮，听到鸡打鸣，还在做梦咧，这感觉很舒服。” 什么叫心里踏实，往常她在家里睡得不踏实吗？ 乔正崇不理解地扫她一眼，认为她是故意为池月和乔东阳的感情开绿灯，哼了声，没有多说，但也没有去反驳她。 “这里有可以买东西的地方吗？”董珊突然问。 池月不见有人回答，硬着头皮说：“怎么啦？阿姨是要买什么？” 董珊笑道：“这一次突然过来，什么都没有准备，总归是不太好。我想给你妈妈和姐姐买些礼物……” 呃！ 这分明像是双方家长走动的意思了。 池月耳朵有点臊热，“不用麻烦的，阿姨。我家人都很随便，不在乎这些礼节。” “那可不行。第一次去你家里，又是腊月间，你们不计较，是你们为人好。我们不能装傻的呀。”董珊笑着说完，又轻轻拿手肘捅了一下乔正崇，“你说是吧？” 乔正崇老脸僵硬。 这么一送，一走，不就确定关系了吗？ 他瞪董珊一眼，满脸不快。 但是被她的话架在火上，又不好直接反驳。 “是。” 董珊表情一松，“一会儿你们去看工地，我和月月去买东西。反正我也看不懂什么。” 池月还想再拒绝一下，可是看车上谁都没有说话，又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既然要和乔东阳在一起，就得接受董珊的好意，刚才客气一次可以，再反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 乔东阳没有让她们两个去镇上，而是带着人一起去月亮湖绕了一圈。 “都去看看吧。看完了，一起去镇上吃午饭。” 董珊看他一眼，欣慰的笑。 乔正崇哼声，不答。 距离池月上次来月亮湖有些日子了，她没有想到，心里的月亮湖居然变了样子。她脑子里那一望无垠的黄沙和几棵早已枯死的树木，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扩得更宽的道路，一排排搭建好的工棚，摆得整整齐齐。 材料、树木、机器，一趟一趟往里运，路上汽车很多。 人也多，热闹得像集市。 更让池月惊喜的是，月亮湖的周围栽满了树，汽车沿着开上一圈，那刚种下的树，嫩嫩的绿意在阳光里吐纳着清新的空气，让人耳目一新…… 这不是她认识的月亮湖。 “乔东阳，你太了不起了。” 她由衷的感慨，却换来乔正崇不高兴地冷哼。 “这简直就是胡闹！” 池月知道他是在说乔东阳，愣了下，忍不住为他辩白，“乔叔叔，你不觉得这是一个伟大的工程吗？一般人不敢做，甚至都不敢想，乔东阳想了，做了，他真的很了不起——” “他有什么不敢干的？”乔正崇说到这混账儿子，还是一肚子气，指了指天空说：“地球都放不下他了，他都想上天了，还有什么是他不敢想的？嗯？” 池月：“……” 噗！董珊笑了起来，“东子就是个聪明孩子，和别人家孩子不一样。” 乔东阳沉下眉：“你少在那儿火上浇油。” 董珊立马闭嘴。 乔正崇接着就是一顿训。 这一家人的日常，看得池月瞠目结舌。 就像演戏似的！ 她从来没有见过像乔正崇和乔东阳这般战斗力旺盛的父子，可以从早掐到晚，整得像生仇死敌一样，眼窝都在喷火。 不过， 刚开始听，心惊肉跳。 听多了，又觉得挺有趣的。 只是董珊，被乔东阳一吼，再也不敢说话。 256 你是公狗啊 到中午的时候，他们去了万里镇。 准备在镇上吃饭，顺便买些东西回去。 坐上饭桌，不谈工作，鸡飞狗跳的父子就好了很多，一家人安安静静在一起，偶尔闲话几句，竟添了几分温馨的味道。 董珊又开始有说有笑，乔正崇看儿子也顺眼了…… 可是好景不长，这一切，结束在乔东阳的一通电话里。 饭没吃完，他接到电话就变了脸色。 然后放了筷子，拉着池月就走。 “我们去一趟吉丘。” “站住！”乔正崇脸色难看，“这就走了？” 乔东阳不理会，走了两步，手腕被池月拽住，他瞥她一眼，给她个面子，慢吞吞回头看着乔正崇漆黑的老脸，一本正经说：“月亮坞这个摊子已经铺起来了。该看的，你也看到了。你要做什么决定，是你的事……但是，你也别想来管我。” 乔正崇看他冷着脸的样子，慢慢站起来，没说月亮坞，而是问他。 “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乔东阳语气不耐，“我有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你要是闲得发慌，这两天给我把月亮坞好好看着，了解了解这个项目，让俞荣他们给你汇报。要还是想不通呢，你就去月亮湖种树，那里面积大，想种多少种多少，免得你没事就偷我蚂蚁森林的能量。” 乔正崇气得老脸通红，“我偷你？你就没偷我的啊？” 池月：“……” 蚂蚁森林的能量，也能咬一架？ 这父子—— “哼！”乔东阳冷笑，“我那儿树种全，多种几棵，积点德。” 说完，乔东阳不给乔正崇骂人的机会，拉着池月就疾步离开了饭店。 池月完全来不及说话，只能向乔氏夫妇露出一个无奈而尴尬的笑。 “咱们去哪儿？”池月被塞入汽车，仍然没有明白他此行的目的地。 乔东阳抿着嘴，一言不发。 这么些日子，天大的事情，他都能淡然处之，很少看到神经绷成这样。 池月猜测事情不简单，但没有想到事情会与自己有关。 “说啊！别吊胃口！” 乔东阳望定她，“后天就是《星空行者》四分之一决赛了……” 他沉吟，似乎没有把话说完。 “我知道啊。”池月观察着他的情绪，“所以，咱们是去航天城看比赛？” “去吉丘。”乔东阳舔了舔牙，目光斜向窗外，犹豫再三，淡声说：“王雪芽在今天上午的赛前训练中受伤。郑西元打电话说，人已经送去吉丘了，让我去一趟。” 池月脊背一僵，猛地坐直身体。 她盯住乔东阳，许久没有说话。 乔东阳吸一口气，握住她的手，发现她掌心冰凉，眼眸不由一沉，“池月，你别这样。只是受伤……” 池月：“怎么会受伤？伤得很严重吗？她都没有给我打电话。” 其实从乔东阳的反应里，她已经感觉出来了，只是不死心，仍想听到好消息。 乔东阳阖了阖眼，点点头，“具体什么情况，要到了才知道。不过——后面的比赛，她可能参加不了了。” 池月心里一沉，眉头紧皱着，安安静静地攥起拳头，比乔东阳预料中的反应淡定了很多，“郑西元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他打给乔东阳是没有问题的，毕竟乔东阳是节目的投资合伙人。可是凭着他们的关系，出了这样的事，他告诉池月一声也是应该的。 乔东阳想了想，“可能他怕你骂他。” “我又不是疯子。” 郑西元拒绝王雪芽，池月是知情的。 这些天，王雪芽有跟她联系，基本不谈郑西元，只谈她训练有多么拼命、刻苦。池月知道，这事在她心里还有阴影，但王雪芽的态度较之前，还是有变化的，她一直在往她说的方向去做——原谅不够好的自己，努力变成更好的自己。 就在昨天中午，王雪芽还告诉她，四分之一决赛，她肯定能入选。 目前队里的选手排名，她第三。 在她前面的分别是林盼和汤萍，朱青第四。 王雪芽能走到四分之一决赛，池月不算意外，因为她是有实力的选手。意外的是朱青，不温不火的她，在节目组里始终处于上游位置，不特别拔尖，从不出风头，但排名一直居高，每次险胜。 朱青是个聪明的女人，池月早就知道。 可是，她能赛得这么有水平，还是让池月刮目相看。 …… 池月和乔东阳赶到吉丘，还是晚了一步。 医院的人说，县医院设施不完善，刚刚安排救护车送到屏州去了。 乔东阳给郑西元打电话，话还没有说完，池月就从他手上拉了过来。 “我来问他。” 郑西元在去屏州的路上，听到池月冷冰冰的询问，沉默了片刻，“她这些天太拼了。劝不住。今天上午，就出事了。” 池月听出他语气里的懊丧。 “你告诉我，她究竟什么情况？为什么会受伤？” 池月怎么想也想不出来，航天城哪一个项目会把人伤成这样。 郑西元再次沉默。 在池月的追问里，他说：“你还记得刘若男吗？” 当然记得。 她们一直在同一个群里，虽然平常刘若男不怎么出来讲话，但是大家一直是有联系的，孟佳仪、刘芸，更是时不时提起她。 “你可能不知道。”郑西元语气凝重，“刘若男治疗后，留下了癫痫的后遗症，目前为止，还没有康复，一直在着持续治疗，节目组已经为她支付了不少医疗费……” 池月嘴皮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为了刘若男的事情，几个人在“亚洲五a级美人区”的群里，没少吐槽沈岚和沈亚丽，可是当时的轮椅比赛，刘若男也因为太犟，导致耐受度超过晕厥阈值，引发抽搐和癫痫，追究不了沈岚的民事责任…… 后来，大家都说刘若男已经出院，康复了。 池月也以为康复了，没有多问。 没想到…… 她吸一口气，“那小乌鸦呢，情况怎样？” “比刘若男更糟糕。”郑西元的声音低沉下来，“转椅是她的弱项，她这几天练得很拼命。今天早上，她在训练的时候，不肯停止，最后出现神志不清……心跳一度停止。” 心跳停止？ 池月呼吸一急，“怎么会这样？” 面对她的质问，郑西元无言以对。 池月摇头，“小乌鸦很拼我知道，但她不会拿命玩……” “池月。”郑西元默了片刻，告诉她，“这是突发事件，我们也不想的。她自己，大概也是高估了自己的耐受度，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样严重的后果……” “不可能。”池月冷声，“王雪芽是个热爱数据理论的人，航天知识全队第一，她对各项数据了然于心，精确到秒，不可能犯这种错误！不肯停止，是在找死吗？” 郑西元久久不语， “等你们到了医院再说吧。” …… 从吉丘县城到屏州医院，汽车一路疾驰，疲于奔命，数个小时的行驶，要不是人工智能天狗，换个人早就受不了。 天色早已黑透。 屏州的街道，灯火通明，医院里却灯光渗淡，安静得人宛若坟场。 郑西元守在病房外面，脊背靠着墙，灯光将他的脸照得惨白，眼睛却红若滴血。 “你们来了。” 池月走近他，淡淡问：“人呢？” 郑西元回头看一眼病房，“抢救过来了。在房间里，还在输液。” 池月：“可以探视吗？” 郑西元眉头一皱，“要问过医生。” “嗯。”池月没有为难他。 即便这件事因郑西元而起，她也不认为有责怪他的理由。这是王雪芽心甘情愿的，她的选择，怪不得人。 她径直走过郑西元去找医生。 乔东阳见状，冷冷看了郑西元一眼，“我陪你去。” “不用。”池月回头看郑西元，“你们聊聊吧。我单独去。” 女人间的感情，不是男人能理解的。 乔东阳留在了原地，一把抓住郑西元的肩膀，“你来，我问你。” 郑西元坐下来，“就这说吧，我听得见。” 乔东阳眼神幽暗，像是看穿了他的情绪一般，毫不客气地直戳心窝，“你刚才在电话里，支支吾吾的那些话，没有说完吧？说！你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 “……” 郑西元没否认。 走廊里的风，凉幽幽的，穿袖而过。 他双手慢慢抱住头，许久，长长一声叹息。 “我也不知道会搞成这样。” 乔东阳提提裤腿，在他身边坐下来，“说清楚。” “我想抽支烟。”郑西元心绪不宁，烦躁得站起来，左右看了看，也不管乔东阳怎么想，摸出一支烟，走向了吸烟区。 乔东阳跟上去，郑西元给他递来一支，然后替他点燃。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 待香烟入肺，郑西元苦笑一声。 “早知道这丫头是个死心眼，没想到会偏执成这样。” “说重点。”乔东阳扫他一眼，不耐烦。 “昨天晚上，她突然急匆匆跑过来找我，结果碰到了张相君。” 乔东阳眉一挑，“张相君？” “张相君刚从我房间出去，两个人碰了个正着。”他说完，看乔东阳并没有很明白意思，又抿了抿唇，吸口烟，“我没有留女人过夜的习惯，办完事，就让她回去，这女人不愿意，墨迹了一会，跟我赌气，衣服没穿好，就气咻咻地冲了出去……” 衣衫不整的张相君，从郑西元房间里出去，看到门外的王雪芽，会是什么表情？ 女人间的战争不靠武力，但可以细微到稍有风吹草动，就能杀死人。 有时候，连空气都是刽子手。 “我听到动静出去，她已经走了。”郑西元狠狠撸一把头发，叼着烟，半阖着眼思考，“我当时喝了点酒，脑袋发胀，也没有说什么。讲实话……我认为我已经很君子了，没怎么着她啊，这真是……我也冤枉。” 冤枉？乔东阳瞪他一眼。 “这个跟她出事有关系？” 郑西元：“她同屋的汤萍说，王雪芽昨晚一宿没睡，今儿天不亮就爬起来狠练，结果，可不就出事了吗？唉，真是犟得像头牛犊子似的，拉都拉不回来。” 乔东阳默不作声。 片刻，他淡淡地说：“你和张相君，不是早就断了？那天在吉丘，她当着王雪芽和她妈的面，说是你表妹，演得不是挺好的，怎么不继续演下去？” “女人，不就那么回事？呵！”郑西元嘲弄一笑。“可能是王雪芽的出现刺激了她吧，这些天对我殷勤得很。她的节目要后天决赛才录制，可是她，昨天就到了航天城。” 乔东阳冷冷剜着他，笑得嘶嘶的，像毒蛇吐信子。 “人家送上门，你不知道拒绝？” 郑西元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搓了搓太阳穴，“我怎么没拒绝？我他妈对她真没啥兴趣。可是昨天晚上……”他顿了顿，狠狠吸一口烟，“不是喝了几口酒，上头了吗？她送到房间来，我一时没忍住。” “这都忍不住，你是公狗啊？能交配就上？” “……” －－－－－－题外话－－－－－－ 啧！ 顶锅盖~ 257 医院的守护 航天城有医务室，抢救及时，救了王雪芽一命。 后遗症的问题，池月去找医生交流的时候，特地问了一下，但现在医患关系紧张，医生特别谨慎小心，不肯说准确的结果，只说看后续治疗情况还有后期的调养，让家属要配合医院。 不过，隐隐也表示：身体的伤害已经造成，难免会有些影响。 池月得到探视的许可，转头就去了病房。 在郑西元的安排下，王雪芽单独获得了一个病房。就在他刚才等待的位置。池月进去的时候，一个护士正在弓腰看输液管里的液体，手指轻弹管子里的气泡。王雪芽双眼紧闭，眉头皱起，不知是睡了，还是醒着。 池月慢慢走近，小声问护士：“她怎么样？” 护士回过头打量她，似乎在猜测她的身份，“运气好，捡了一条命。你是家属吗？现在她需要休息，最好不要打扰。” 池月点点头，指了指床边的凳子，“我就坐在那里。” 她慢慢走过去，身子刚刚曲下去，还没有坐，王雪芽就睁开了眼，“月……” 她虚弱得似乎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嘴唇青乌，脸色苍白，脑袋软软地贴着枕头，看着池月的脸，突然就掉下眼泪，哽咽起来。 “月……” 池月冲过去握住她的手，“是我。你不要说话，什么都不要说，你现在需要休息。” 王雪芽眨了下眼，喉咙只是呜咽，没有出声。 护士看了看她的情况，叮嘱不要说太久，就出去了。 王雪芽嘴唇颤抖着，眼睛不肯转，一直看着池月，似乎有很多话说。 池月轻轻拍着她，像哄孩子那般，“你乖乖地闭上眼睛，我不会走，我就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王雪芽哽咽，点头，慢慢合上眼睛。 她是真的没有力气，从生死边缘走了一圈，她好辛苦，在遁入恐怖的无边黑暗时，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醒过来，见不到父母，见不到池月…… 那一刻，她触摸到了死亡。 幸好，她还能看见—— 想到这，她手指一动，痉挛般抽了抽，又睁开眼。 “月……” “嘘！”池月微笑着坐在床沿，握住她的手，一直没放，“我在。一直不会走。我会在这里看着你。你睡一会。” 王雪芽不说话，眼巴巴地看着她，倔强地不肯合上。 她怕。 睡着就再不能醒。 这眼神…… 池月突然想到以前家里被毒死的那只狗子。 它是胎生在家的，池月亲自给她的狗妈接生，从小养到大，被人毒死那一天，池月刚好放假在家，那狗子也像这样，身体抽动着，口吐白沫，眼睛却不肯合上，就那么巴巴望着她，一直望着，直到咽气也没有合上。 后来池月常想，如果它是人，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讲？ “小乌鸦……”一个同样信任的眼神，把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联想到一起，让池月脊背一寒，不由握紧了王雪芽的手，慢慢低头，将额头蹭了蹭她的手背，给她鼓励。 “不要怕。你会好起来的。叔叔和阿姨那边，已经通知到了，他们很快就会赶过来——” 王雪芽的眼泪，突然汹涌。 人在受伤的时候，最怕见到亲人。 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池月却知道她所想。 “父母是可以依赖和信任的人，不管你发生什么事，变成什么样子，他们都会爱你。你不能因为怕他们担心，就不敢面对。要不然，他们会更加伤心……” 王雪芽嘴唇翕动一下，闭了闭眼，又看着她。 池月知道，她接受了她的说法。 “医生再三叮嘱，你必须休息。想说什么，等你醒过来再说，好吗？” 王雪芽嗯了一声，眼神有些涣散。池月知道她状态非常差，便不再讲话，只是看着她微笑。相视片刻，王雪芽终于疲惫地合上眼，与她交握的手，渐渐放松。 她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 一瓶液体，滴速很慢，池月一动不动。 等护士进来换药的时候，她才把手从王雪芽的掌心抽出来。 “我去趟卫生间。” 护士看她一眼，“这个液体有镇定作用，她可能会睡很久。” “明白了。” 睡很久的意思，可能是今天晚上都不会醒。 池月听护士这么说，这才想起来，他们没有吃晚饭，外面还有一个乔东阳。 是的，刚才，她把乔东阳给忘记了。 出了病房，她就看到乔东阳和郑西元坐在那里，两个人没有交流，默默对坐，空间里有一股强烈的冷气流。 池月看了他们一眼，“吃饭了吗？” 乔东阳摇头，“她怎么样？” 池月抿了抿嘴唇，“醒了一次，脑子不太清楚，这会还在睡。” 乔东阳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我吃不下，你们俩去吃吧。”池月说完，想了想又说：“完了你们找地方休息，医院我守着。” “不吃饭怎么行。”乔东阳皱起眉头，“这事我来安排，早知道就不问你。” “……” 他说安排，就走了。 等池月上完洗手间回来，病房外只坐着一个郑西元。靠墙仰头，望着天花板，脸色很难看。 池月从他身边走过，本来不想多问，可他的两条腿太长，池月想不注意到他都不行。这一怔，心里的话也就藏不住了。 “能告诉我，小乌鸦出事的时候，都有谁在现场吗？” 郑西元一听，慢慢望向她的脸，琢磨着她的意思，皱了皱眉头，“当时没有人。” “没有人，那是谁发现她的？” “刘教官。” 郑西元猜到她的想法，解释得很仔细。 “马上就是四分之一决赛了。选手们私底下都会偷偷‘加餐’，弥补不足。这些天，她总是一个人去转椅。早上，刘教官在准备常规训练的时候，发现她没有到场，就过去找她……结果发现她晕倒在转椅上。刘教官看见她的时候，转椅还在高速转动，医生说，如果再晚些，人就没了……” 他喉咙一堵，没有往下说。 但事情的经过，池月听明白了。 没别人什么事儿，和郑西元就更是没有关系。 她点点头，按住膝盖，慢慢起身，“多谢郑哥！医院这里有我，你就回吧。” 郑西元抬头看着她冰冷的脸，知道她在介意什么，可是有些事，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 “对不起。”他叹气，低头搓了搓手，“我没有照顾好她。” “这个你完全没必要道歉。那么多选手，你也不可能每一个都照顾得过来。”池月的话，听不出情绪，郑西元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不是说的反语，在讽刺他。 他沉默。 池月却突然回头：“四分之一决赛，小乌鸦不能参加，那还能以三号种子的身份，直接参加总决赛吗？” 《星空行者》对王雪芽多重要，池月很清楚。 她这个人很简单，真正追求和渴望的东西，并不多。 一个从小要什么有什么的女孩子，突然在感情上接连栽了两个大跟头，她太需要《星空行者》证明自己。 她不想王雪芽遗憾错过—— “按规则是不可以的，但规则不是不能改——只不过，她目前的问题，不是参赛资格的问题。”郑西元叹口气，双手摁在腿上，轻轻摩挲着，不敢直视池月：“她这个身体状态，不可能再比赛。” 池月沉默。 好半晌，她点头，点点头。 “明白了。” …… 池月进去，坐了不到半小时，乔东阳就带着医生进来了。 “医生要给她检查身体，你赶紧去吃东西。” “我不饿——”池月话还没有说完，乔东阳的脸就沉了下来。她又叹口气，“你先去吃吧，我等下来。” “你又不是医生，在这儿也没用。”乔东阳不高兴。可是说完，看池月一脸的憔悴，又心疼地扶了扶她的肩膀，声音软下，“就当陪我。我饿着呢，一直在等你。” 池月唇角扯了扯，没再拒绝。 他把买回来的晚餐放在休息室里，郑西元坐在那儿。 池月一进去，他马上就起身，“我去看看医生怎么说。” 话没说完，人就风一般冲了出去。 乔东阳侧头看了看他的背影，又回头望着池月笑，“我怎么感觉，他有点怕你？你是不是刚才说他什么了？” “怎么可能？”池月垂下眼皮，慢条斯理地拆包装盒，面无表情地说：“这件事跟他没关系。我不是不讲理的人。” 乔东阳眉头一蹙。 盯着她，嘴唇动了动，没有声音。 池月觉得不对，抬头看他，“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乔东阳想了一下，把郑西元告诉他的那些话，默默咽了回去，“我想说，你对外人挺讲理的。对我……可是从来都不讲理的呢？” “是吗？”池月把揭开的饭盒往他面前一放，“请吃饭，乔先生。” “……” 真是讲理啊！ …… 258 疑点重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59 信号采集传输系统故障 这天晚上，郑西元没有在医院守夜，而是抓紧时间回了航天城。 四分之一决赛就是明后两天，他今天晚上必须赶回去。当然，也是因为王雪芽父母过来，不太待见他，他杵在这里人不人狗不狗的，尴尬。 池月把乔东阳打发回了宾馆，一个人陪着王父王母去了病房。 第一次来的时候，王雪芽还在睡，这回进去，王雪芽已经醒过来了。 她的精神状态比昨天看着好很多，但脸颊消瘦，没有血色，深陷下去的眼窝有两个明显的凹痕，嘴唇干裂起皮，憔悴得不成人形。 病来如山倒，短短两日间，她似乎完成了某种从身到心的蜕变。 “爸，妈……” 她轻轻唤一声，王妈妈的眼睛就红了。 “丫丫，你这傻丫头。”王妈妈坐过去就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妈那天的话，都是白说了。唉！” “……” 王雪芽垂落在床上的手，轻轻抽搐一下，似是情绪的反应，又似乎是无意识的肌肉抽搐——除了池月，并没有人注意到。 池月还发现，她在尽量控制情绪，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那时候的小乌鸦，想笑就大声笑，想哭，嘴一扁就能掉金豆子，她情绪随性，从无掩藏。 池月眯起眼睛，突然有点难过。 像是失去了一个什么重要的东西。 “对不起，妈。”王雪芽把脑袋搁在王妈妈的肩膀上，抱住她，慢慢笑开，“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我终于可以如你们所愿，不用再辛苦训练啦。” 王妈妈嘴唇颤了颤，眼泪就下来了。 “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 王父看得心疼，但他是男人，有着比女性更为理性的思考。 在病房坐了三分钟，哄了女儿和老婆一会儿，他突然望向池月。 “月月，你把刚才那个事儿，再详细和我说一遍。” 王雪芽和王妈妈同时看过来，池月接触到王妈妈的视线，弯了弯唇，满脸凝重地说：“叔叔，我们去外面说吧，让小乌鸦和阿姨在这儿清静地说会儿话。” 王父意识到什么，笑了笑，点点头。 刚才他们来得匆忙，又惦念王雪芽，池月只是稍稍说了一下自己的疑惑，并没有往深了说。可王父是个聪明的人，她小小的提点，就足够他往深了想。而王母是一个更为通透的人，想到了，还看得更远。知道他要说什么，却不愿意让女儿知晓。 出了病房，两个人聊了将近十分钟，最后，王父下定论。 “轮椅这个事，一定有问题。我的女儿我了解，她再傻也不会傻得拿生命开玩笑。” 池月认可地点点头。 王父突然又问：“月月，明天有没有时间，陪我去一趟航天城？” 嗯？ 池月琢磨了两秒，“好。” …… 四分之一决赛在即，节目组生怕出事。 在失去了王雪芽这个得利选手后，节目组也是焦躁不安，工作量明显增加。 郑西元回到航天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可是，航天城的比赛区和办公区都灯火通明，大家都在忙碌，为明天比赛节目的录播做最后准备。 王雪芽在训练中受伤，无缘决赛的消息，官方已经在今天上午发布。 她是个低调的选手，要不是早期遭受过网络暴力，又是池月最好的朋友，并成功挺入八强，可能都不会有人关注。但出了这样的事故，但凡关注《星空行者》的观众，都会知道。 【王雪芽止步八强】、【星空再损猛将，王雪芽错失冠军】等等话题，仍是在网上引发了一波热议。 网友们无不唏嘘，表示同情和遗憾。 就连曾经骂过她的人，也调过头来同情和安慰。 少了一个王雪芽，四分之一决赛，就只剩七名选手。 比赛机制是事先定好的，无法再改。于是，节目组按照赛前的应急预案，从上一期八分之一决赛时淘汰的选手里，将9号种子苗明姣“复活”出来，做“候补”出赛。 航天城里忙成一团。 郑西元前脚刚到，张相君后脚就发来消息。 “王雪芽怎么样了？” 郑西元看一眼手机，眉头皱了起来，“关你什么事？” “关心一下，不行吗？” “做好你分内的工作。” “我是有点愧疚，早知道她会受这么大的影响，当时我就该编个谎言骗她一下，而不是让她伤心离去……这样虐待自己的身体。” 郑西元看到微信上的美女头像，突然冷笑。 特别没劲！ 特别没劲！ 感受糟糕透了！ 他打字很快，十指如飞，“你谎话已经编得够多了，不累？” “……？我怎么啦？” “以后不要再联系我。公事找我的秘书。” 信息发出去，郑西元一秒都没有等，直接把张相君拉黑，心里堵着的大石头，似乎更沉—— 把手机揣在兜里，他去了一趟比赛区。 这里已经拉上警戒线架，禁止入内，只有工作人员在里面检查和清理器械。 郑西元皱着眉头，走到转椅区，那里有两个工作人员正在检测、清洁，看到郑西元，他们纷纷抬头，笑着招呼。 “郑总。” “嗯。”郑西元看了一眼转椅，眼睛莫名一跳，“怎么还没有弄好，这都几点了？赶紧弄完去休息。工作重要，命更重要。” “……” 两位工作人员莫名其妙。 郑总这么关心他们的身体，有点受宠若惊。 “马上就好了。”一个工作人员看他要走，似是想到什么，迟疑片刻跟了过来，小声说：“郑总，转椅的信号采集传输系统，好像出过故障，但我刚刚调试的时候，发现已经恢复了。” 郑西元眼皮跳了跳，脑子微懵。 “信号采集传输系统？” …… 乔东阳接到郑西元电话的时候，刚刚睡着。 昨晚熬了一夜，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摸过电话一看是他，气得恨不得直接掐死。 “你最好有天大的事！” “比天还大的事。”郑西元声音很低，“借一个东阳的多功能转椅技术工程师给我。” 转椅？ 乔东阳神色一凛，听出弦外之音，从床上坐了起来，“做什么用？” “你先别管。” 乔东阳迟疑：“现在？” “现在。” 哼一声，乔东阳懒洋洋说：“既然你不肯说，那就去找李晋安排人给你。” “……” 260 山雨欲来 郑西元无奈，简明扼要地告诉他刚才在转椅室发现的情况，然后又特别叮嘱，“要信得过的。” 呵！乔东阳冷笑一声，“你信不过你的人，到是信得过我的人？” “都怪我做人太温和了。谁都敢跑到我头上来拉屎。” “……那叫臭味相投。” “随便你怎么损我吧，反正这事，得先保密。” …… 这个夜晚格外漫长。 不过，有王父王母在医院陪王雪芽，池月总算睡了个踏实的好觉。 早上天儿刚亮，她就去医院向王雪芽辞行。因为和王父王母约好，不提他们要去航天城的事，她只能骗王雪芽说要回月亮坞，并且要王父一起过去，因为王父有一个老同学是水利专家，看完现场，可以介绍给乔东阳。 合情合理。 王雪芽没有多想。 “月光光，你照顾好我爸，他……身体不好。” 受过伤的人，会格外惜命，甚至变得小心翼翼。 池月明白她的恐慌，微笑道：“你好好休息，我后天就把叔叔送回来。” 王雪芽嗯了声，突然道：“今天开始四分之一决赛了吧？” 池月眉心拧了拧，“你别管它。这个节目已经变了质，快要搞成明星综艺了，没什么看头。阿姨，你记得啊，不要让她看手机，医生说了，要休息。” 王雪芽放在被面上的手，微微抠了抠，没有吭声。 …… 他们走得早，但是从屏州赶到航天城，也已经是下午。 四分之一决赛，由于加入了明星元素，比赛进程比前期缓慢得多，紧张感也远远不如当初的天降奇兵和池月的资格赛。 这些对航天一无所知的明星，拿着准备好的台本，做选手的领队。 八个选手，四个明星，一个明星带两个选手，分成四组，进行两两pk。 中间再加入明星问答等娱乐环节，穿插航天知识，明星表演，搞笑欢脱，比赛的过程就被无形拉长。 因此，都这个点儿了，四分之一决赛，却只进行了五个项目。 乔东阳是和池月一起过来的，王父需要借助的人，实际上也不是池月，而是他。只有拉上他这个有话语权的人，他们才有机会弄清楚自己想要的真相。 乔东阳没有告诉他们，昨天晚上郑西元的来电。 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时候，他不能乱说，尤其王父是当事人的父亲，主观倾向性强，很容易偏听偏信，感情用事。 身为节目的主办方，他自然也不想把节目搞砸。 毕竟他是发起人。 可是，一到比赛现场，看到这样的场面，他眉头就皱了起来。 四个明星，两男两女，其中一个最有名的男明星，正是魏歌——池月告诉侯助理要跟人家做朋友的那个。 乔东阳记忆力好，看到魏歌就不爽。 台上，张相君正像个猴子似的，在观众的哄笑声中“受惩罚”，单脚跳跃，生蹲俯卧——因为她一次次答错航天知识题，而魏歌是次次都答对的那个。 一个“高智商”人设，一个“傻白甜”人设，演得正欢。 这是现场观众和场外观众都很喜欢的环节。 乔东阳却看得火大。 他原想把王父和池月带去办公室，可他们要留下来看比赛，他只能让东阳的负责人李晋为他们安排位置，然后，自己去找郑西元。 “你过来一下。” 录播正在进行，池月和乔东阳的到来，有人注意到了，但并没有影响现场的秩序。 郑西元看他一眼，默默走出来，跟他到办公室。 门关上，乔东阳还没等坐下椅子，就问：“李晋说，信号采集传输系统被人动过？” “他是这么说的。”郑西元在他面前坐下来，不等细说，先去口袋里摸烟。 乔东阳看到他这个动作，脸色不由沉下，“你最近抽得有点凶。” 郑西元没回答，递一支给他。 乔东阳拒绝，双眼冷冷盯住他。 在他的高压厉色里，郑西元默默收回手，“信号采集传输系统被人动过，但转椅室的监控，恰好在昨天早上损坏了。” “找不到人？” 郑西元摇头，“既然是刻意的，哪那么容易找到人？” “报警了吗？” “没有……” “为什么不报警，不让警察来查？”乔东阳冷冷盯住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一个破节目就这么重要，这都快出人命了，就不能等一等再录播？” “不是我不报警！”郑西元打断他，搓着额头：“是不等我报警，警察就来了。” “嗯？”乔东阳微微诧异。 郑西元受了冤枉，但没有什么委屈的表情，白他一眼，深深叹息，“今明两天是四分之一决赛，我虽然不想张场出去，但出了这种事，我也希望有个结果的。是警察让我配合他们工作，不要声张，他们要暗访……” “暗访？”乔东阳看着他，似信非信。 郑西元点点头，“你肯定没发现吧？今天的工作人员和观众里面，都混有警察。” 啧！ 乔东阳有些意外，“这么大的阵势？” “他们认为，对方的目的不那么单纯。有可能，王雪芽不是最终目标。人家既然能破坏监控，就肯定有人在我们内部。星空冠军的奖金太高，一个亿，足以让人铤而走险……” 乔东阳目光一暗。 “很有道理。可为什么会选在四分之一决赛前动手？” “也许那个人，或者是他们想让她赢的那个人……进入四强比较勉强？除去王雪芽，才有机会？”郑西元眯着眼，化身为福尔摩斯。 说完看乔东阳不说话，又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所以，不是我把节目看得重，是警察认为，这个时候，不能打草惊蛇。” 乔东阳瞥他一眼，“来的不是镇上派出所的吧？” 郑西元冲他竖了个大拇指，“这你都猜得到。” 这还用猜？ 乔东阳都懒得解释，只问他：“刑大的？” “比刑大厉害的。”郑西元表情很是凝重，身子前倾一点，一字一顿道：“重案一号。” “……”乔东阳脊背突然一绷。 重案一号，不是在查万里镇的案子吗？ 是了！那个权少腾说这些案子有前后关联，第一个袁兰馨案，也是从《星空行者》节目开始的，他们查到这里来，不奇怪。 看他发怔，不知在想什么，郑西元再次压低声音，“他们交代过，这件事不能张扬出去。这要不是你，打死我都不会说的。” 嚯！ 乔东阳嘲弄一笑。 “说得你很坚贞似的。” “……” 权少腾和丁一凡确实来了。 还带了几个重案一号的警员，他们全部身着便装，隐藏在人群里，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录播现场秩序井然，也没有人发现有什么不妥。 池月和王父没有去转椅室，而是在李晋的安排下，找位置坐了下去。 离事发已经一天两夜，转椅即便被人动过手脚，也已经被处理，现在过去看不出什么猫腻。不如看看比赛，看看选手们的表现，分析一下，哪一个比较像会下手的人。 李晋给他们找的位置比较偏僻，在左侧的台下。 这里光线不太好，阴沉沉的。因此，当池月看到坐在暗光里的权少腾时，第一反应是自己看花了眼。 他为什么在这儿？ 这一疑惑，她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在确认就是权少腾的同时，她审视的目光也引起了权少腾的注意。 他慢慢回头，双眼带笑，与她对视时，唇角不由自主地提了提，带了一些桀骜不驯的味道。然后，看着她，轻轻压下帽檐。 “认识？”王父眼睛有毒，观察十分仔细。 池月在老教授面前，不敢撒谎，“叔叔，这个事情的性质，可能比我们以为的更加严重。” 王父皱起眉头，看了一下权少腾的后脑勺。 “那是什么人？” 池月摇了摇头，这个不能乱说。 “一个认识的人。”她想了想，又低头小声说：“他们是来查案的。” 王父一惊，双唇紧抿起来，若有所思地点头。 “那我们按兵不动。” “……” 看老教授严肃的样子，池月压住想笑的冲动。 “好。静观其变。” …… 261 金屋藏娇吗 当天的录播，在一个小时后结束。 林盼毫无意外地继续了她的神话，在今日赛事结束后，排名一号种子，在她之后，依次是汤萍、朱青，许文雨。目前这四个人能晋级四强，似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网上很多分析赛事的媒体认为，明天的比赛没有悬念。甚至最终的冠军，也非林盼莫属。 甚至有人说，自从《星空行者》失去池月，比赛就变成一潭死水，一眼就可以望得穿结果，即便后来加入明星环节，吸引的还是明星的粉丝，而不是真正的航天爱好者和关心这个节目的人。 有了明显，就有了流量。 也有人吐槽张相君，说她像个脑残，什么都不懂，在那儿装腔作势，一把岁数了还卖傻白甜人设，一款航天类节目，还想和魏歌炒cp，蹭魏歌热度。 不中听的话多了，又是新一轮掐架。 网络的魅力所在，就是永不寂寞。 天天换着花样的热点，各种毁三观的奇葩言论，总能让人大开眼界，窥见另一个个不同的世界。 池月已经很久不关注网络舆论。 不过今天赛事过程中，她倒是时不时去刷一下。 她想知道，目前这些“幸存”的选手，哪一个最有嫌疑。 无利不起早，那人既然费尽心机地伤害王雪芽，肯定与自己的利益有关，在这个节目组，除了选手，别的人，似乎没有动机…… 刚想到这里，她抬头就看到范维。 范维推着摄像设备，从身边走过，池月眉头一皱，他就回过头来。 “池月？”范维怔了怔，脸上有些涩意，停下脚步，走到她面前，小声问：“雪芽她……没事了吧？” 池月没有回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脸。 范维的关心不像是假，到底和王雪芽恋爱一场，问上一句，也不突兀，池月点点头，不与他多说，“谢谢，好多了。” “那就好。”范维没有结束话题的意思，踌躇一下又说：“帮我给她带个好。” 池月眯起眼看他，不说话。 范维尴尬，“我很早以前就听她说过……她的航天梦想。现在搞成这样，我为她难过。” 池月冷笑着抿抿唇，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微笑走开。 王父从卫生间出来了，她不想再节外生枝。 “那个人是谁？”老人家今天客串柯南，看谁都像嫌疑犯。 池月看了范维一眼，不以为意地说：“一个摄影师。” “摄影师？”老柯南点点头，若有所思，“月月，陪我去找一下节目组的负责人吧，我想看一下转椅室的监控，看他们能不能行个方便。” 王父是个君子，这个时候，还是顾及人家的声誉的。 池月点头：“我带你去。” …… 办公室这边，媒体记者不能进入，只有工作人员在活动，比较安静。 池月把王老带去了乔东阳的办公室，想通过他来要这个监控。 不曾想，还没进门，就被李晋挡在门外。 “乔先生在见客，这会不方便。” 李晋是东阳科技在《星空行者》的负责人，池月和乔东阳的关系，他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对池月说话很客气，但拒绝的态度却很坚决。 池月看看他，点头，“那我在这边坐。” 她怕慢待了王父，把王父让到沙发坐下，又拜托李晋，“我能不能进去倒杯水？” 这里原本是有助手的，可是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支开，只有李晋一个人。他看了一眼王父，尴尬一下，抱歉地说：“你在这儿稍坐一下，我去给你倒吧？” 池月了解地笑笑，“谢谢！” 人家抗拒她入内的意图那么明显，她不想强人所难。 王父警觉性很强，等她坐回来，就沉声问：“他们是不是在里面商量善后的对策，或者毁灭证据？” “……” 池月在思考怎么回答。 “他们不敢让我们进去，肯定有猫腻。”王父自说自话，“比赛正在关键时候，任何一个主办者都不愿意出现纰漏，说不准就是看到有警察来了，怕露陷……” 李晋端水杯走过来，王老停下了话。 “谢谢！”池月起身接过水，放在王老的面前，又问李晋：“都有哪些人在里面？” 李晋再次迟疑，笑脸摇头，“这个……不好说。” “明白了。”池月微微一笑，“那你去忙吧，我自己问乔东阳好了。” “……” 李晋内心崩溃。 你们都能直呼名字了，还问我干啥啊。 他嘿嘿笑了声：“这样最好，因为老板的事，我也不敢插手。” 李晋一走，池月当真就给乔东阳发微信。 “你是在办公室里金屋藏娇吗？搞得这么神秘。” 她没打电话，怕影响乔东阳的正事，也没指望他能马上回复。 可是，手机还没有放下，某人就秒回，“你都不在，藏个鬼吗？” “都有哪些鬼在？” “等会儿说吧，这事复杂。” “我可以听懂的。请对我的智商有点信心。对了，我就在你办公室外面，李晋不让进。” 不等乔东阳再回复，她紧跟着发了一句：“我怎么有一种在捉奸的感觉？上次和小乌鸦去捉范维和沈亚丽，好像就是这样的……” “姑奶奶，你可真能瞎扯。我是真的在办正事……” “不能让我知道？” “不是你，是王雪芽的父亲。他毕竟是当事人家眷，回避一下是好的。” “呵，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我等在外面，但无动于衷的了？” 文字有时候无法传递准确的情绪，她没有责怪的意思，乔东阳却看出了她的火气。 “行行行，我怕你。” 消息传来不到半分钟，门口就传来脚步声。 乔东阳沉着脸出来，看到她，脸色一变，眉目都挂上了笑。 “等久了。”他看了池月一眼，客气地对王父说，“王叔，我们有个高层会议，可能还得有一会儿才能结束。你别在这儿干坐，要不这样吧，让月月带你去我的休息室……” “不用麻烦。”王父客气地拒绝，“我坐在这里等就可以了。或者，你派个人带我去？” 去？去哪儿？ 他询问的看着池月。 池月说：“王叔想看看转椅室的监控，我认为这个是合理要求。” “合理。绝对合理。”乔东阳叹口气，“如果可能，我也想看。但非常遗憾，监控坏了……” “坏了？”王父再是好脾气，这个时候也忍不住了。 自己女儿训练的时候差点丢了性命，现在还躺在医院，他们的监控说坏就坏，明显就是推托和借口，换谁能压得火？ “乔先生。”他沉着声音说：“我不是不讲理的人，但是如果你要拿这个来糊弄我，就别怪我做事难看了……” 262 气上眉梢 “王叔。”乔东阳冷着脸，但没有生气，“我还没办法向你解释监控受损的问题。但是，请你相信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说到这里，他看了池月一眼，“就算你不来问我这个事，为了池月，我也会一查到底的。” “哼！这种话我听多了。”王父冷冷看他一眼，火气冲天地拿起手机，“既然你们不拿出态度来，那我也就用不着顾及你们的颜面，不管节目是不是还在录播了。我现在就报警，让警方介入，事情闹大了，看谁更受不住……” “王叔！”池月抢在乔东阳前面阻止他，笑道：“这事，你先缓一缓。” 她看乔东阳一眼，“如果他在说谎，我不会饶过他的。现在，咱们给先他个面子，看看他们的处理结果再说吧？” 乔东阳抬抬眉，不以为意。 池月看王父黑着脸，怨气未散，又眨了眨眼。 “事缓则圆，说好的，静观其变……” 王父眼里的火气，渐渐褪去，“好。看你的面子上，我就等他们给结果。” 池月把王父带到乔东阳的私人休息室，关上门，开了电视，让他休息。长途跋涉过来，对老人家来说，还是有些辛苦，王父坐在乔东阳舒适的沙发上，不一会儿，连打几个呵欠，就开始打盹。 等他睡着，池月拿了个空调毯给他盖在身上，走出休息室。 她再回去办公室的时候，会议已经结束，只是她没有想到，开会的人除了乔东阳、郑西元，还有权少腾、丁一凡等人。 这开的是什么会，不言而喻了。 权少腾看到她，唇角微微一勾，没有说话。 可是这个小表情，被有心人解读，就很耐人寻味了——比如乔东阳。 他认为，这小子对他的女人不安好心，语气就没多客气。 “权队，慢走。” 不留客，恨不得他快点走。 那嫌弃劲儿，中间隔着一个人，权少腾都能感觉出来。 他看了乔东阳一眼，没有说什么，却慢慢走到池月的面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低头看向她的脸，“池小姐是吧？我们可能需要单独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池月一怔，配合地点头，“好的。” 权少腾回头看乔东阳和郑西元，“还有些事情需要核实，麻烦你们帮我准备一个安静的地方做笔录。” 乔东阳眯了眯眼。 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他嘲弄地笑：“权队不是说，你不会破案？” 权少腾挑挑眉，并没有想要向他解释的意思，“不会破案和询问证人，有什么必要的关系吗？” “……” 妈的！乔东阳想捏死他。 这家伙明显想撩池月，还让他“准备场所”？ 乔东阳脸色黑沉，“权队，机器人是不准备要了吗？” 有这样威胁人的么？有点意思。权少腾眼里兴味更浓，打击与自己同样高傲的人，大概能获得某种满足感，他看乔东阳一脸不愉快，自己就莫名愉快。 “机器人要，案子也要办。” 权少腾一本正经地说完，看着池月挤了挤眼睛，压低声音说：“公事。” 池月嘴角扯了扯，没有回答，但那短暂的眼神交流，足够让他明白权少腾的意思了。 “好的，权队。”池月阻止了乔东阳即将炸毛的坏脾气，跟着权少腾和丁一凡去了李晋提供的讯问场所——办公室旁边的小会客厅。 门关上。 落地玻璃是单向的。 乔东阳在外面看不到里面。 里面的人，却可以看到外面。 某人在外面快气死了！ 这画面有些喜感，但池月不是来跟他们捉迷藏的。 她双手放在膝盖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权队，要问什么？” 权少腾轻咳一下，目光始终落在外面的乔东阳身上，“我没有什么可问的。”说完突然发现会客厅里没有声音，转头看到池月已经变了脸色，他眉梢一扬，笑着朝正在整理资料的丁一凡看上一眼。 “询问由我们的丁警官负责。” 那他呢？ 来干嘛的？ “我就打个酱油。”权少腾似笑非笑地说完，摸着下巴看外面乔东阳的表情，“顺便看看什么时候能忽悠到一个机器人。” 池月：“……” 这真是个奇葩。 池月无法想象他是怎么混进革命队伍的，觉得有点好笑，又不好多说什么。 丁一凡很严肃，和权少腾漫不经心的样子截然相反。 他核对了池月的个人资料，让她在确认书上签字。 “池月，下面我会就一些案件问题，对你进行询问，你要如实回答。” “好的。” “那我们开始吧。” 丁一凡再次挪了挪执法记录仪，正对着池月，确保可以记录下询问的全程，然后就袁兰馨的案子开始，就她所知道的情况，从她的角度，询问了整整两个半小时。 中间牵扯的事情很多，而池月是一个看似无关，但却关键的人物。 被强暴的袁兰馨，差点被强暴的罗婵和她，试图杀死乔东阳的龚家文，小旅店里的两个神秘旅客，与她擦肩而过投来的目光，他们的意外身亡……再到王雪芽的转椅事故。 丁一凡问得仔细，池月在他的引导下，相当于把整个事件过程重新梳理了一遍。 这一回想，整理逻辑，她发现，这一切的一切，都像串在一条绳上。 问到最后，池月脊背都汗湿了。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丁一凡神色微沉，就连权少腾都看了过来，“什么事？” 池月皱了皱眉，目光里流露出迷惑，用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说：“在我和林盼的资格赛中，我的航天服出了点小问题，导致我失去比较资格。当时我没有多想，认为是自己的操作失误造成的。可今天，王雪芽的转椅再出故障，突然让我产生了一种诡异的直觉……” 想到背后有人在暗戳戳地害自己，池月头皮一麻。 “我的航天服，会不会也像转椅一样，被人动过手脚？” 这个怀疑非常合理。 权少腾和丁一凡交换个眼神，点头。 丁一凡说：“我认为，这个细节很重要，可以并入案件调查。” 池月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直到丁一凡再次问起，“你还有什么想补充的吗？” 池月摇头，“没有什么了。” “好的，如果你想到什么，可以马上告诉我们。” 丁一凡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她，让她方便的话可以加个微信，方便发送图片类证物。权少腾则是比较直接，抬抬眼皮，把自己微信二微码放到她的面前，“扫这个。” 池月看看他，乖乖扫码。 这是警察同志应有的待遇，她并不觉得有什么。 丁一凡当然也不会。 加完微信，他开始整理东西，“有什么事情，及时沟通。” 权少腾说：“你比你那个男朋友，好交流多了。” 说着，他歪了歪头，示意池月看外面沙发上坐着的乔东阳，“我估摸着，再问上两个小时，这家伙的头发都该愁白了。” 噗！ 哪有那么夸张。 池月笑起来，“他这个人，比较敏感，对人有防备心，但是对你们，还是很配合的。” 这是实话。 池月认识乔东阳这么久，除了他们，她从来没有见过乔东阳向谁服过软。像今天这样气咻咻地在自己的办公室外面坐上两三个小时，什么都没有做，真的是非常不容易的。 就算他们是警察，乔东阳愿意，也可以有一万个办法给人添堵。 池月笑了笑：接着说：“放心吧，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他也急于破案。” 权少腾一顿，幽黑的眼睛看着她，“池小姐，他似乎很听你的话？” “这个不叫听话，叫尊重。”池月说着，突然挑眉，“怎么了？权队的意思是？” “我就想找他买个定制机器人，可是这家伙，玩什么饥饿销售呢？”权少腾话音突然一转，“你看能不能帮我说说，让他卖我一个？” “……” －－－－－－题外话－－－－－－ 今天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最近大姨妈拜访，有点躁…… 263 一个从来没有女朋友的男人 会客室门一开，乔东阳就冲过去。 “没事吧？”他揽住池月的肩膀，冰冷的眼防备地看着权少腾。 池月看着他那一言难尽的表情，轻轻挽唇，“没事，就是例行询问。” 说完，她调头向权少腾和丁一凡致谢：“二位警官辛苦了，等你们的好消息。” 丁一凡点点头，没有多说，权少腾被乔东阳目光一瞅，眉头一皱，从池月身边走过时，顿了顿，慢镜头般斜过眼，带着蛊惑的笑，压着嗓子说：“池小姐，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 池月看着他，脊背发凉。 她快被乔东阳把肩膀捏碎了，而这权少腾的眼神，更是让人头皮发麻。 这不是故意害她吗？ “权队，我们……” “就这样，我们还有事。”权少腾笑着打断她，扬了扬了手机，“有事微信联系。” 池月：“……” 猝不及防被一个大帅逼给强行暧昧了。 而且，权少腾的眼睛里，分明是促狭居多，毫无情意。池月敢用脑袋担保，他这么做就是为了做给乔东阳看的，而这也是最让她生气的——想她从小美到大的一块吸睛石，居然有男人对她不为所动，甚至只是为了用她来气另一个男人。 好气。 池月来不及说什么，权少腾已经走了。 可是，乔东阳明显不想就这么结束。 “站住！”男人爆发的力量实在惊人，不过眨眼工夫，乔东阳就挡在了权少腾的面前，要不是他脸色还算平静，池月真怕他会突然袭警。 “你什么意思？”乔东阳抬抬下巴，冷冰冰看着权少腾。 权少腾嗯一声，不以为意地笑，“是我说得太小声了吗？还是乔先生有意识障碍，没听懂？” 乔东阳呵地冷笑，身子突然前倾，没有半分预警地抓住权少腾的前襟，双眼鹰般盯视着他英俊的脸：“你是不是很欠揍嗯？” 哈！权少腾没有挣扎，被人揪住还能笑得帅意绵绵。 “你是想揍我？”他好像听了个天大的大笑话，“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敢揍我的人了。要不，咱俩练练？”说完，他低头看着乔东阳揪住自己的手，“就这样玩也没意思，要玩咱就玩大点。” “说说看。”乔东阳似笑非笑。 “你输了，送一个定制机器人给我。听清楚，是送。” 呵！乔东阳不在意地笑，“那你输了呢？” 权少腾自信一笑，“我输了……任你处置。” 乔东阳眸色一暗。 狂得够可以。 要不是听雷竞说过他的事情，乔东阳半个字都不会信。 “乔东阳……”池月走过来，拉住乔东阳的胳膊，试图圆场，“赌什么赌啊，人家权队是来办公事的，你别这样……” 乔东阳偏头，深深看她一眼，没有丢开手。 “你有过女朋友吗？”他突然问权少腾。 话题转折太快，又意外，又突兀，在场的人全部都有点懵，包括权少腾自己。只有丁一凡眼皮跳了一下，似乎想笑，但愣是生生忍住，没敢笑出声——毕竟权少腾凭本事单身的事迹，重案一号人尽皆知，而这，也是他最不愿意别人说的。 “关你什么事？”权少腾的脸色沉了下来。 乔东阳一侧唇角轻轻扬起，突然自得起来，“看出来了。没有对吧？啧，从来没有过吧？” 前半句还有疑问，后半句完全是赤裸裸的炫耀和讽刺了。 权少腾牙疼，斜他一眼，“有女朋友了不起？” “到没什么了不起。只不过……”乔东阳轻谩地睨他，突然笑了起来，“算了，既然你是一个没来没有女朋友的男人，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靠！ 这是几个意思？ 权少腾看他这副讨打的样子，冷笑一声，“有些人有女朋友，是因为太随便。而有些人没有女朋友，是因为太优秀。乔先生不会不明白这两者间的区别吧？” 乔东阳不生气，嘲弄地勾勾唇，目光移向权少腾那张不愉的脸，就像有某种神奇的空间感应似的，这一刻他与权少腾产生了同样的感觉——当对方不舒服的时候，自己就很愉快。而且，真的很享受他这种看不惯自己又干不掉的样子。 “等权队有了女朋友那一天，我们再来探讨这个问题吧。” 他一副过来人看小孩子的表情，好刺耳！ 权少腾盯住他，恨不得从他脸上戳出两个洞，“别蛋痛了！说清楚。” 乔东阳慢声凉笑，“没有女朋友的男人，是不会懂得自己女朋友被人调戏时，是什么感受的。而权队你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才会做出这么无耻的事。” “……” 调戏？ 无耻？ 权少腾气得瞪眼睛，又被他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刚才他想气乔东阳是真，故意朝池月暧昧地说话，也是真。 虽然他并没有存什么心思，好像这么做，还是有点不厚道…… “……我被你说服了。”权少腾劲儿缓得很快，丝毫不觉得服个软有什么难为情。他笑眯起一双魅惑十足的眼，从乔东阳的脸，又看到池月的脸，“我和池小姐是正当的约定……放心吧，我这么优秀的男人，是不会抢人家女朋友的。” 乔东阳冷笑，“说得你抢得了似的。” 权少腾啧地一声，摸鼻子，“如果你不卖定制机器人给我，说不定我真会放手一搏的。” “你敢！” “想试试吗？”权少腾似笑非笑，目光里夹杂着某种得意，“像你这样的狂人，我曾经威胁过好几个，而且，个个都很成功。他们都选择了乖乖地服输……” “人家是同情你。”乔东阳说得一针见血，“看你单身狗可怜。” 池月：“……” 这两个人是疯了吗？ 怎么像两个孩子在谈话？ 她慢慢问：“二位，要不然你们去打一架吧？我做裁判。” “哈哈哈！”权少腾眼一眯，突然在乔东阳肩膀上锤了一拳，“小子有个好女人，可惜啊！” 他得意地笑着，走了。 什么叫有个好女人，又可惜？ 是说可惜他认识池月太晚了吗？ 乔东阳解读着他的意思，想到池月刚才的表现，脸又沉了下来，“池月，你这颗心，今天是不是长偏了？” 池月无辜脸，“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护着他？” “大哥！我是在帮你。” 乔东阳唇角下沉：“你觉得我打不过他？” “……” 这个池月心里没底。 乔东阳也是个厉害的男人，但是雷竞那家伙用极其恐怖的形容词描述过权少腾。就她对特种部队仅有的认知里，权少腾那种厉害和乔东阳是不一样的。一个是强身健体，对付普通人绰绰有余，但经不住专业的挑战。一个是刀尖舔血，从生死考验中过来的，根本就不能可日而言。 “没有。我怕你打死他。”池月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日益见涨，“你想想看啊，他是警察，还是重案的警察，就算是他邀请你去比划的，万一你不小心出手重了，伤了他……会不会担一个袭警的罪名？” 哼！ 乔东阳露出满意的笑。 手掌一盖，在她脑袋上拍拍。 “四两拨千斤，我的女人，就是聪明。” 呃！被他看穿。 池月一笑，挽住他的胳膊，“不生气了？” “生什么气啊！？就他？拐不走你。” 这傲娇劲儿还是乔先生呀。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势和劣势，他可能是比你能打一点，但是……他这么厉害，为什么要巴巴求着你买机器人呢？不就证明他除了四肢发达，其他都不如你了吗？” “……” 乔东阳怪戳戳的看她。 嗯，小坏蛋说得一本正经，也不知有几分真心。 乔东阳拍拍她后背，“走吧，我们去看王叔。” …… 264 修复自我的开始 王父睡了一觉，火消了，又恢复成那个知书达理的老教授样子。在乔东阳亲口承诺，一定会把幕后的人揪出来，为王雪芽讨回公道之后，他算是彻底宽了心。 他清楚，在转椅室没有监控的情况下，当时发生的事，恐怕不好弄清的，如果节目组一心脱责，咬定是王雪芽操作不规范导致的事故，他真的很难去核实。 事到如今，他只能选择相信乔东阳。 也是相信自己曾经的眼光…… ~ 吃晚饭的时候，郑西元过来了。 他找到王父，意思是要代表节目组，给王雪芽一部分额外补偿，让王父提一个心里的理想价位。 王父一听就气笑了，“该我们拿的，一分不能少。不该我们拿的，我们一分不要。郑总你搞清楚，我不是卖女儿的人。” 郑西元：“……” 他不是那个意思啊！ 为什么在老先生面前，就是言词不当，自掘坟墓？ 郑西元的难堪，王父无视，只是不冷不热的说：“以后这个事，我还是和乔先生谈吧。他是个磊落君子，我信他。” 乔东阳是磊落君子，他郑西元就是个无耻小人呗？ 郑西元哭笑不得，无奈离去。 王父看着池月，又一次确定，“我认真的。” 池月微笑，“我懂。” 王雪芽是八强选手，三号种子，有档位奖金和排名奖金，这部分笔钱也是价值不菲的，王父认为这是女儿流血流汗换来的钱，他必须一分不少地带走。但是，在节目组还没有给出转椅问题的最终结果之前，他不会接受任何形式的补偿。 池月明白他，也明白这中间的差别。 如果接受了节目组的补偿，就好像是某种意义上的和解，放弃追责，以及对节目组的妥协。 ~ 晚上王父被安排在客房。 池月安顿好老人，去了王雪芽的宿舍，帮她收拾东西。 汤萍一个人坐在床沿，戴着耳塞在听歌，房间里空荡荡的，冷清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池月敲了几下，没有人应声，她发现门虚掩着，轻轻推开，与刚好转头的汤萍目光碰个正着。 汤萍一直是个沉默的人，以前住一个宿舍，她也是最少说话的。可是这一瞬间看到池月出现，她眼圈突然一热，摘掉耳麦就站起来，“你回来了？” 回来了？池月一愣，笑了。 “我来帮小乌鸦打包行李。” “哦。”汤萍的目光里流露出几分失望。 她默默地坐了回去，看池月把王雪芽的书一本本归拢，看她把王雪芽的随身物品装入箱子，抿了抿唇，指着上铺的一叠衣服，“那也是王雪芽的，她晒出去没有来得及收。我帮她收回来，叠在那里的。” 池月手一顿。 汤萍的话，有几分不舍，或说寂寞。 想当初，他们四个人住在一起。 然后她、韩甜甜，相继淘汰，现在王雪芽也走了—— 宿舍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明天还有一天四分之一决赛，她内心的压抑达到了极点，可汤萍为人太内敛沉默，不是一个喜欢和朋友倾诉的人。这样的性子，有压力自己背负，会比普通人承受更多。 池月把衣服托下来放好，回头朝她一笑。 “今天晚上，我在这里睡吧？” 汤萍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会不会打扰你休息？” “不会不会，真的，不会。” 汤萍的急切，逗乐了池月。她抿了抿唇，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有时候想想，还是很怀念那段比赛的日子呢。” 汤萍手指一动。 “谢谢！” 谢谢？池月一怔，“你安心睡觉，明天好好比赛。今天晚上，我陪你。” “嗯……” 池月不完全是在安慰她。 实际上，离开《星空行者》节目组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难受而不适应的。为了这个比赛，她付出过极大的心力。走过沙漠，吃过野果，在各类器械上流血、流汗，挥洒灵魂…… 一个正常人，越是付出的多，越是不舍。 离开后，她不怎么去想《星空行者》，也不提。 可她明白自己——内心有一个地方，是因为《星空行者》受的伤，现在还没有治愈。 池月快速把王雪芽的行李打包好，拖着箱子去了一趟客房，把行李箱和王雪芽的私人物品，一并交给王父。看他一把年纪抹眼泪，又唏嘘一声，陪他坐了一会，与他分享了一些王雪芽的比赛照片和比赛趣事，直到他脸上露出了笑，她才慢慢出来。 乔东阳就等在外面。 手插在兜里，身体斜斜倚墙，很有几分风流少年郎的肆意潇洒。 池月嘴角一抽，看看时间，“你怎么还没睡？” 乔东阳说得理所当然：“等你呀，没你我睡不着。” 池月：“……” 她慢慢走近，语气微叹，“我今天晚上想睡宿舍。” “？？？”乔东阳一脸的问号，“就算你怕我，也不至于躲那么远吧？大不了你睡床，我睡沙发。还能吃了你不成？睡宿舍去干嘛！” “不是这个意思。” “嗯？” 池月低头，轻捋一下头发，“是我想在宿舍睡。” 乔东阳看着她白皙的小脸，沉默片刻，微叹一声，轻轻揉揉她的脑袋，“又在发什么傻？” 池月轻轻一笑，抬起头来，晶亮的双眼直视着他。 “隔了这么久，我一直没在你面前提过比赛，也从不说《星空行者》的事，潜意识里就是在回避，甚至我来航天城，都会觉得浑身不舒服…………我以前以为这是厌恶，极度的厌恶，从来不敢去承认——其实，是我在这件事上，犯怂，不敢面对。因为，我输了，输得很难看。” 乔东阳挑挑眉，轻搂她的腰，拉过来贴在自己身上。 “所以？” 池月微笑：“如果这是一道坎，我得迈过去不是么？我不能把这个伤痕留一辈子，任何时候想起航天城，都是那个‘小’的自己，不能从容面对失败的自己。” 她突然一叹，“这不是我的风格，也不是你认识的池月。” 乔东阳有好半晌没有说话。 “我一直只想到了它的坏，没有想到它的好。”池月抿抿唇，继续说：“其实，《星空行者》也锻炼了我。改变了我们，我对它应该是有感情的……”她轻柔地望定乔东阳，“是汤萍不舍的目光，让我看到了她眼睛里的自己。我想，今晚之后，就彻底翻过这一页。” 有遗憾，有不舍…… 这是人之常情。 乔东阳瞥着她认真的小脸，慢声轻叹：“去吧。要我送你吗？” “不用……”池月轻笑着摆手：“晚安，乔先生，明天见。” 乔东阳失笑。 …… 明天还有比赛和节目录播，比赛区的工作人员还在忙碌，但是在选手宿舍区，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以前比赛期的热闹画面，已然不复再现。 人都淘汰光了，只剩下八个选手。 默默的，安静的，凄清如鬼，宛若不存在。 池月再次踏入宿舍的时候，内心有一丝细微的波澜。 汤萍已经躺下，不过没有睡着，池月一开门，她就坐起来，就像是在等待她似的，目光盈满笑意，“快去洗漱，睡觉吧。” 这话很熟悉。 以前的汤萍，好像也只说这些话。 没有更亲热的，每一句都平常得像是喝水和吃药那么简单，可这也是她们的日常。 池月走进去，“我没有洗漱用品。可以用一下你的吗？” “可以啊，除了牙膏和男人不可共用，其他都行。” “收到~”池月笑着朝她挤眼睛，“快躺下睡，当我不存在。” “嗯。”汤萍没有多说，拉下帐子。 池月洗漱回来，汤萍已经没有了动静，她蹑手蹑脚地在王雪芽的床上躺下，静静阖上眼。 …… 265 几家欢喜几家愁 池月睡得太沉，醒来已是十点。 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厚重的遮光窗户垂落在窗台，房间里一点光都没有，好像一个遗失在角落的坟墓。 池月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头有点重，像灌了铅似的，难受。她打个呵欠，拿手机来看—— 信息、电话，好多个。有王叔的，有乔东阳的，还有于凤的。 池月吓了一跳。 怎么会睡得这么死？ 她有点怀疑自己，随即又释怀，大概前两天在医院累坏了吧。 分别给几个人回了电话，询问、解释。等她放下手机，洗漱好赶到比赛区，已经快十一点。 赛场非常忙碌。明星，工作人员、观众、满满一堂。池月到的时候，一个比赛环节刚好结束，下一个项目还没有开始。选手在休息，明星在录节目，这二者是穿插进行的，不过，明显可以感觉到，选手的比赛，不如明星环节吸引人，观众的热烈程度也有很大差别。 大屏幕上，仍是张相君在和主持人互动。 观众可以看到她，休息区的选手，也可以看到她。 有人欣赏，有人的眼里有明显的失落， 相比于排名前列的选手，中下游的选手反倒没有什么压力。八强已经是足够好的成绩，对于草根出身的选手来说，这成绩，可以吹一辈子。 真正的角逐在前面几个人中间，而池月关注的也是这几个人。 乔东阳没有来赛场，郑西元也没有。刚才池月和乔东阳通电话时，他说正在开闭门会议，讨论八强赛后的晚会事宜。池月没有去打扰，找到观众席上的王叔，与他打声招呼，坐下来。 “好些了吗？”王父问她。 池月抱歉地笑，“好多了。” 起得太晚，电话都没有听到，池月不好意思，刚才只能在电话里告诉他，自己头痛。 老头有点关心她，眯起眼睛看了她许久，“脸色还是不太好，要不去看个医生？” 池月有点受宠若惊。 很奇妙。当被关心的感觉来自一个男性长辈时，陌生、温暖、又有点慌乱，这与她平常的感受不大一样。 “我没事的。就是睡多了。”她捋头发，掩饰自己的不习惯。 王父抿着唇停顿许久，摇头，“和丫丫一个样，犟的。” 池月嘻嘻笑，“要不我和她怎么能做好朋友呢？” 王父投来一个慈爱的笑，叹气道：“你们这些年轻女孩儿啊，就是作！” 明明是责怪，听上去又全是温暖。 池月笑了起来，由心的。 ~ 下一个比赛项目很快开始了。 在场的选手里，池月唯一只关心汤萍的成绩。而其他选手，她关注她们的比赛，是想弄清楚她们在王雪芽的事件中，充当的是什么角色。 她相信，这中间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真相。 为此，她有些迫不及待，在人群里搜索了好几次权少腾。 他不在附近。他的同伴丁一凡也没有看到。 池月找了许久，不见一个熟悉的警察面孔，突然有点失望。 ……查案的过程太过漫长，等得人心急。她想：不会等到《星空行业》节目都结束了，事情还不能水落石出吧？ “那个叫林盼的女娃，不错。”王父推了推眼镜，侧过头来和池月讨论。 池月哭笑不得。 这老父亲，明明是来抓凶手的，现在却把节目看得津津有味。 “嗯。”池月不习惯背后说人的坏话，哪怕那个人是林盼，“她一直是一号种子。星空节目组无人可及的no1。” 王父脑门上的皱纹层层叠叠，双眼慢慢望过来，“不是无人可及。如果你在，有机会赢她。” “……” 池月内心隐隐一蜇。 这感觉，像伤疤被人拨弄了一下。 痒痒的，麻麻的，钝痛，又不太清晰，一瞬即过。 “不是我嫌弃自己的女儿。丫丫如果这次不出事，最多也能得个亚军，她比不过林盼……”说到这里，王父大概又觉得这与竞技体育一样，存在偶然性和状态发挥等因素，马上说话弥补：“当然，我说的是大概率。赛场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淘汰的是谁。” 噗！ 池月被他逗笑。 “是。这就是竞技比赛的魅力。” 王父拧着眉头，认同的点点头。 两个人继续看比赛。 这次的四分之一决赛，为了节目的收视效果，选手会由自己的领队明星带着上赛场，明星和选手一样，都穿着《星空行者》的运动服，去到赛场，会像个队友一样，给她们鼓励，做拉拉队，为她们喊加油。整个过程，表现得像个铁粉儿。 池月发现四分之一决赛里，体能类的项目，仍然比较多。 而林盼由于自身条件，在这方面占有明显优势。 池月不知道比赛项目是抽签决定的，还是为了观众的参与感，故意这么设定的，但她总算理解了，为什么网上会一直流传节目组对林盼有倾向性关照的舆论。 就这样的赛制和项目，谁看谁觉得偏心眼。 即将进行的这一轮比赛，池月很熟悉——负重800米。 她曾在这个项目上胜过林盼。 “咀！” 一声哨响。 汤萍被魏歌带上赛道。 魏歌与她击掌，“加油，汤萍！” 汤萍扯了扯嘴角，没有多说什么，由着工作人员帮她穿上负重背心。 这时，大屏幕给了汤萍一个特写。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她的脸苍白而无神，毫无运动后的红润感……池月离她本人有很远的距离，肉眼看不清她的脸，但从大屏幕的感觉来看，她状态很不好。 “这个女娃娃，是不是和丫丫一个宿舍的？”王父突然问。 池月嗯声，“她叫汤萍。” “对，汤萍。她暂排第二。”王父突然皱起眉头，有点惋惜地说：“她本来是现在最有力的冠军争夺者，可我看着……这一轮，她怕是要被拉下不少分数。” 池月心里一跳。 老先生好精明的眼睛。 “是。”池月看着与她同组比赛的另外三个人，眉心都揪了起来，“汤萍是我们宿舍最高的，身体素质很好，长手长脚，在体能方面，除了林盼，全队就数她最能打。可是……” 汤萍的状态确实不对劲儿。 面对镜头的时候，池月看到她捂了捂额头。 生病了？ 不应该啊！ 昨天晚上还好好的。 …… “跑！” 发令枪响。 比赛开始了。 观众大喊加油！ 整个赛场沸腾了，池月眉头却轻轻蹙起。 这个比赛项目在她心里有阴影。 她现在还记得当初跑完负重800米下来，仰躺在地上，大口喘气那种要断气的感觉——要命的。 池月的目光锁定汤萍。 一开始她还能与林盼保持平行，到了400米左右，她渐渐落后，被拉开距离，到600米，不仅林盼把她拉得很远，原本排在第三的朱青和第四许文雨也赶超了她，与她的距离达到了十米左右。 这个距离，很难赶上去了。 池月暗暗替她着急。 观众席上在大喊“汤萍”的名字。 可是，汤萍没能如大家所愿的提速，而是缓缓倒在了赛道上，就在750米左右的位置，再没有爬起来—— “啊！” “汤萍！” “汤萍完了！” 在观众的大喊声里，池月猛地站起来，盯住赛场上的那个人，直到王父提醒，她才慢慢坐回去。 这不仅是汤萍完了。 还代表，她们宿舍四个人——全军覆没。 汤萍负重800米比赛的成绩，将会为她的总成绩拉开巨大的分数差。而且，不能完成800米负重的比赛，从比赛规则来讲，已经无缘四强。 “唉！” 王父传来重重一叹。 观众席上唏嘘声不绝，从四面八方传过来，让池月脑袋一阵阵胀痛……就好像，今天在赛场倒下的那个人是她。那个因为航天服故障，在林盼拱手相让的情况下，输了比赛的可怜虫。被人同情，也被人嘲笑。 “没了汤萍，林盼肯定是冠军。” “突然觉得比赛都不好看了。” “哭唧唧！我很喜欢汤萍的，高冷女神，不爱说话，不争伽位，但是很温暖。” “不爱争伽位，高冷女神，还很温暖……这个形容朱青更合适吧？” “我喜欢谁，要你管？死一边去！” “你们掐吧，反正池月淘汰后，我看谁都不顺眼，巴不得全部都淘汰掉。” “女王粉果然够霸道，你们这么能，咋不让乔东阳为池月一个人搞比赛啊？！” 网上的弹幕吵翻了天。 池月在现场看不到，但气氛却能感觉到。 几家欢喜几家愁，千古不变的道理。 上午的比赛结束了。 总比分出来。第一、林盼，第二、朱青，第三，许文雨……而汤萍，排到了第七。 从第二到垫底，也不过是一场比赛的距离。 而今天下午，只有一场比赛——模拟舱组合操作。 这个项目选手们已经很熟悉，基本不会出错，能拉出大比分的可能性极小。 266 突然被照亮 一片叹息声里，池月看到汤萍被两个工作人员扶下去，慢慢扶住隐隐发冷的膝盖，摩挲了片刻，低声说：“王叔，我去看看她……” “看什么？” 这声询问来自背后。 池月转头，看到乔东阳朝她走了过来。 颀长的身子从人群中走过，非常吸人眼球，声音落下去，四周就安静下来，没有人讲话。 前后左右的人，都看着他，也看着她。 有好几个人，偷偷拿起手机，想要偷拍他……可是被乔东阳厉目一扫，又把手缩了回去，不敢造次。 池月狐疑：“你怎么来了？” “找你。” “……” 这回答真绝。 答了，不如不答，是乔东阳的风格。 池月哭笑不得，看他一眼，询问王父后，跟着他离场。 比赛结束了，但是场内的录播还在进行，明星们还要带着各自的选手谈感受，要与现场观众互动…… 池月走过观众席，一路跟着乔东阳到了办公室，关上门，她才打破沉默，“找我为什么不打个电话？专门跑过来，不闲累的么？” 乔东阳抬抬眉：“找女朋友，怎么会累？” 噗！池月笑着睨他一眼，“你也不怕人家说闲话。很多人在偷拍的。” “就是让他们拍。”乔东阳哼声，“我就要让他们知道，只要我高兴，还真敢为你一个人搞比赛。” “……” 池月不知道网上骂仗的梗，听得一头雾水。 “土豪哥，求罩！” “这辈子，就罩你一人！”他说罩就罩，大巴掌从头盖下，扣住池月的脑袋，狠狠一揉，“对了，有一个好消息，想不想知道？” 池月很久没听过好消息了，顿时亮了眼。 “是不是权队他们查到人了？” 乔东阳的脸，瞬间垮下来，“只有他能给你带来好消息呗？” 呃！这醋吃得太牵强了啊。 池月好笑，瞥他一眼，“那你说。” “……现在不高兴说了。”他手指按在她的唇上，突然低头偷了个香，神秘一笑，“除非，你今天晚上给我些好处——” “？？？” 故意吊胃口？ 池月觉得自己的面部表情，一定狰狞无比。 “乔东阳，你说不说？” “不说。” “我掐死你信不信？” “掐死也不说。不过，亲死可以考虑……” “啊！”池月扑上去，毒蛇似的缠住他脖子，恶狠狠的咬上去，乔东阳脸色一沉，眼睛微微眯起，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狼啃，嘶一声，准备往后退两步—— 不料，某个女人阴险得很。 脚上一拌，他站立不稳，就在后退时倒在了沙发上。 池月反应很快，顺势骑上他的腰，恶狠狠地掐他的脖子，“说！” “……咳咳！”乔东阳故意猛咳两声，朝她翻个白眼，“……谋杀亲夫。我……死也不说！” 头一歪，他翻着白眼“没了声息”。 于是，他成功躲过了让池月“亲死”的机会。 …… 下午的比赛不出所料，排名基本没有变化。 获得第四名的是一个叫赖丹晴的女生。之前，她的排名是第五。 比赛结果没有意外，也就没有惊喜和反转，对于观众来说，也少了激情、娱乐性和期待感。 不过，星空节目组为观众另外准备了甜点。 ——八强颁奖晚会。 晚会节目是早就筹备好的。明星、选手、观众，齐聚一堂，温暖互动，算是一个阶段的正式结束。也是紧张的比赛后，最后一个放松的娱乐环节。 能进入八强的人，大多对结果都是满意的。 只有止步四强的汤萍，以二号种子的身份，最终排名第七，意难平。 池月在下午赛后又去了一趟宿舍。 宿舍里依旧只有汤萍一个人。 她默默地低着头，在收拾东西，形单影只。 这个画面，自带伤感。昨晚还在这里替王雪芽收拾行李的池月，向来泪点高，这一刻却差一点忍不住。 “汤萍。” 汤萍闻声回头，勉强地一笑，“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我淘汰了。”汤萍皱着眉头说完，又微微一笑，“你都看到了吧？我坚持了几个月，结果倒在了负重800米的赛道上。是不是挺出息的，最后50米，都没有坚持下来。” “当然不是。你这么棒。”池月说的是真心话， 不是谁都能做二号种子的。 汤萍是一个能人，毕业于国内知名航天学校，并留校任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池月有点替她惋惜，顿了顿，又问：“你今天的状态，有点差。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吗？” “我睡得挺好的。”汤萍眉心皱起，“一觉睡到天亮，梦都没做一个……大概就是睡得太沉，今天起来，头有点重。上午的前几轮比赛，就有点勉强，我一直撑着，坚持着，可能用力过猛，到负重800米的时候，实在坚持不去了。” 池月抿抿唇，看着她不说话。 “算了。输赢也是正常。今天不输，下一次也会输的。”她笑了笑，“谁都不是林盼的对手。” 谁都不是林盼的对手！ 谁都不是林盼的对手！ 在《星空行者》节目组，池月听过无数次这句话。 这好像成了一种魔咒，以及最正确的安慰话。 “不能这么说……”池月说了半句，突然压住太阳穴，话锋转开，“对了，我今天也觉得头重呢。说痛又不太重，就是有点发晕，整个人闷闷的……” 汤萍嗯声：“医生说，可能是宿舍不通风，缺氧造成的。” 宿舍不通风？ 池月看了看宿舍的环境，半信半疑。 “我们以前也这样的，怎么没缺氧？” “……可能是这几天我一个人睡觉，都没开窗户的原因吧。”汤萍歉意地看她，“对不起，让你跟着不舒服。” “我没关系。就是觉得咱们宿舍全军覆没，有点悲壮。” 汤萍一听，笑了起来，“是有点悲壮，本来大家都挺强的，没想到，一个人都没走到四强。哎都怪我今天没发挥好，最后的苗子也折了。” “这怎么能怪你？只能说，我们更不争气……” “我们都尽力了。”汤萍突然放下手上的东西，走过来，朝池月张开双臂，“来抱一个吧。池月。” 嗯？池月慢慢与她拥抱，轻拍她后背，“怎么了？突然这么伤感？” “明天我就回老家了。往后，可能咱们也碰不上。挺舍不得你……你们的。”汤萍笑了笑，眼睛里渐渐浮上了泪雾，“做了一场航天梦，该醒了。” 明天之后，她不再是星空选手。 可是…… 几个月的训练、比赛，她已经习惯了这残酷又梦幻的一切。 拥有过航天的美梦，突然失去，要回归现实生活，变成一个普通人……难免会失落。 池月理解，因为她也曾有过。 “没关系的。我们这么优秀的人，不管在哪里，都能发光发热。” “嗯。”汤萍慢慢松开她，叹口气，“就这样吧，池月，祝你好运。” “你也是，好运！” 池月说完，又笑一下。 “今天晚上不用我陪睡了吗？” “不用了。”汤萍笑：“结束了。还怕什么？” …… 池月对颁奖晚会没有什么兴趣，但王父拜托她去为王雪芽领奖，池月又觉得义不容辞。而且，既然说服了自己，今晚之后，要了去遗憾，彻底放开……那就该去挑战一下。做为失败者的她，究竟能不能从容地走上领奖台，面对人们的眼光，接下王雪芽的八强奖杯？ 晚会七点半开始。 所有人都准备了礼服，池月没有。 她来得匆忙，没机会准备这样的东西。于是，她索性从王雪芽的行李箱里拿了她的。 王雪芽是准备了礼服的，不管能不能出线四强，这一台晚会，她原本都是会去参加的。 只可惜…… 池月捧着漂亮的礼服，心脏酸胀。 “小乌鸦，我帮你去！” ~ 池月比王雪芽高两厘米，胸围大一号，但王雪芽的礼服，她凑合着还是能够套上身—— 换上衣服，照了照镜子，她很满意今天的造型。可是，走出去一问乔东阳，马上遭到了他的激烈反对。 “不行。不好看。” 池月低头看看自己，“哪里不好看了？” “……这不是你的尺码吧？”乔东阳眼一斜，“你明显比人家胖。” 靠！ 会不会说话？ “那不是胖，那是胸大。”她争辩。 “我说的就是这个……这个胸。”乔东阳指了指她，又不好意思地收回手，轻咳着擦擦鼻子，目光闪烁，“你看看你这……哪是去领奖的啊，根本就是去勾引人的。” “……” 池月明白了。 根本就不是衣服不好看，是他嫌弃衣服修身，太显身材。 “哼！你不懂欣赏！” 她嗤一声，妖娆地从他身侧走过去，手指还轻轻撩一下他的胸口，“就这件了，姐很喜欢呢。” 乔东阳：“……” 快流鼻血了。 ~ 晚上人真齐。 池月和乔东阳在一起，选了个靠近舞台的位置，一转头，就看到了权少腾和丁一凡。 他们离她位置不远，看到她和乔东阳出现，权少腾还“友好”地翘起勾魂的桃花唇。 “好！” 池月朝他点点头，内心奇怪。 这两个“失踪”了整整一天的人，怎么突然出现了？ 神出鬼没。 权少腾不时投来关注的目光，被乔东阳看到，冷冷地瞪了回去。池月坐在中间，感受到两个男人眼底的光芒，心里某个昏暗的角落，突然被照亮…… …… …… －－－－－－题外话－－－－－－ 啧~~马上就反转了~ 啊！哦~我终于要写到了~ 姑娘们，快来点鼓励，夸夸我~ 267 艳压 命名为“星空行者之星”的颁奖晚会，非常盛大。 除了昊光的自有平台，各大媒体都在关注。 四个主持人，其中两个是主持界的大伽，主持功底好，很懂得调动晚会现场的气氛，而今夜能够来航天城观看比赛并参加晚会的观众，有受邀嘉宾，有以前在赛场淘汰的选手，还有一些购买高价票进来的人。据说晚会的入场券，价格炒得很高，很多票贩黄牛赚了个金钵满盆。 晚会开始。 主持人念完开场白，介绍到场的领导和嘉宾。 接下来是一个科幻感极强的开场舞。 池月坐的位置靠前，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看到这么多的明星和重量级嘉宾……令她诧异的是，内心居然毫无波澜。她从不追星，对明星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更没有特别喜欢的明星…… 上次说魏歌也只是因为他有名气，用来打趣侯助理。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离魏歌那么近—— 他坐在她不远的地方，气质清俊，为人高冷，不与身边的人说话，完全没有赛场上的随和，似乎很难接近。 池月感慨这“缘分”，不时观察这些人。 当然，主要原因是她对舞蹈韵律了解不多，台上一堆舞蹈演员在跳什么，她看不懂。只是觉得舞蹈他们的服装很别致，很有未来感和科技感…… “不喜欢？”乔东阳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 “还好。”池月微微一笑，“有点看不明白，这舞跳的是什么？” 乔东阳看一眼舞台，淡定道：“一群航天人，逐梦太空的故事。” “……”池月诧异，微微瘪嘴，似是不相信，“这……有这么深的内涵吗？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乔东阳挑挑眉，目光一深，慢慢靠近她。 清新的气息，从他身上传入鼻腔，池月心里一窒。 他离得越来越近，整个人都快笼罩住她了。 不会当着这么多人亲热吧？她双颊一红，他却低头从她脚边捡起一张纸，放在她腿上，轻轻一点：“节目单。” “……” 节目单上清楚写着，开场舞《追梦航天人》。 好吧。 池月尴尬一笑，“是我傻了。” 乔东阳哼声：“不是傻，是你的心……不知道被谁勾走了。” 噗，池月低低一笑，眸光深深地凝视她，小声说：“乔东阳，你醋劲儿很大的嘛。你难道就看不出来，那个权少腾除了好看，根本一无是处吗？” “除了好看，一无是处”的权少腾突然转过头，看她一眼。 池月感受到他带笑的视线，吓了一跳。 难不成他这是听见了？ 这些人好恐怖，不是普通人吧？！ 她轻咳一下，不好意思地朝乔东阳眨眼睛，声音再次压下，“你如果再吃醋，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魅力下降，对自己越来越没信心了。” 乔东阳懒洋洋的，“没办法，外面妖精太多。一个权少腾不行，又多出来一个魏歌……” “？？”池月没听懂。 魏歌怎么啦？ 她狐疑地看着乔东阳，却见他一脸不满地冷哼。 “你偷看人家多少次了？呵！明星……除了明星光环，他还有什么好的？” “没有。还是一无是处。”池月说得一本正经。 没想到，权少腾突然弓下身子，凑近了他们，“说我一无是处没关系，说我不行……这个是不能忍的。乔先生，晚会结束后，不要走，门口打架。谢谢！” 说完，他哼声，坐直身体，看着舞台，同样一本正经。 池月：“……” 乔东阳冷冷一笑，“老子从小打到大，没输过。” 权少腾勾唇，哂笑：“好巧，老子也是。” 池月：“……” 这样的画风太美，池月不忍直视，要不是舞蹈在这个时候结束，观众席灯光突然大亮，她不知道这两个人还会说出多少幼稚的话。 好在，主持人的声音，很快拉回了他们的注意力。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星空行者》，行入星空，这是一个属于航天人的夜晚。今天的航天城彩灯迎客，欢歌笑语，盛装相待，将与大家共同见证最为优秀的八位航天选手的追梦历程——” “《星空行者》八强赛结束了，四强已经诞生。但是，在浩瀚的宇宙天际里，她们都是强者，没有输家。不论是成功闯入四强的幸运选手，还是遗憾离开的四位选手，她们都是优秀的航天人。是她们，从全国几千个报名参赛的选手里面脱颖而出，成为全宇宙八强……” 哈哈哈！ 一句全宇宙，逗乐了观众。 主持人在掌声里，停顿片刻，“在今天晚上，我们将为八强选手逐一颁奖。大家可能已经注意到了，我们大屏幕上的奖杯，顶部是一颗星。这颗星，象征的是我们选手——共同的梦。她们逐梦太空，追逐遥远天际的浪漫星云，而她们自己，原本就是天上的一颗星。同样的梦，不同的星……” 主持人说了一段串词，开始颁布今天晚上的第一个奖项。 “我们首先要颁发的是——团队协作之星。” “获得这个奖项的是八强选手——曹漪萱。” 现场掌声如雷。 有人尖叫曹漪萱的名字。 池月唔一声，低头问乔东阳，“一个一个的颁奖，中间还要穿插节目是吗？” 乔东阳耸耸肩膀，“大概这样吧？” 池月：“那我帮小乌鸦领完奖，可以走吗？” 乔东阳：“干嘛要走，好戏还在后头。” 池月翻个白眼：“……还能有什么好戏？四强诞生祝福吗？” 乔东阳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似笑非笑，“不剧透。” “……” 真是难熬。 池月不喜欢看歌舞表演，哪怕今天来为节目暖场的明星，都挺大牌的，她也没有震撼和惊艳的感觉…… 好在，很快就轮到王雪芽了。 她被颁发了一个“自强不息之星”。 好吧，很贴切，要不是她自强不息，也不会把自己搞到医院去。 主持人用万分遗憾的语气，当场诉说了王雪芽无法参加比赛的情况。末了，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王雪芽亲自录制的vcr，在晚会现场的大屏幕上播放—— “很遗憾，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和大家见面，没能参加四分之一决赛，很对不起一直支持我的观众……这个追逐星星的梦，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做了。当妈妈第一次教我数星星，当爸爸带回第一台天文望远镜……” 这是一个催泪环节。 主持人很懂得怎么煽情。 他们眼含热泪的讲述是铺垫，大屏幕上王雪芽那一张憔悴苍白的脸，是催泪弹，看着她伤得这样重，明明遗憾错失机会，还在面带微笑地祝福《星空行者》，祝福同伴，观众席一片唏嘘，无数人默默流泪，偷偷低头拭泪…… 池月差一点气得站起来。 这也太过分了吧？ 小乌鸦已经病成这样，还不肯放过她？ “郑西元一生黑。”池月攥紧拳头，咬牙说：“拿小乌鸦来炒作节目效果，不惜榨干她最后的利用价值。不要脸了他！这是杀了人，还要诛心！” 乔东阳瞥她一眼，“这个你真的冤枉他了，他不知情的。” “你是在为他洗白吗？天下乌鸦一般黑。” “……”乔东阳不说话了。 主持人高声道：“有请王雪芽小姐的领奖人上台，代为接受奖励。” 流程就是这样的，池月哪怕满心愤懑，也不愿意让王雪芽和王叔失望，她必须开开心心地上台，为王雪芽捧回这个属于她的奖——自强不息之星。 “有请！” 主持含笑摊手，让到一边。 池月在礼仪小姐的引导下，优雅地走上台。 哇！唔？ 全场哗然。 池月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的那一刻，观众席就沸腾了。 一身得体的晚礼服，本是王雪芽的风格，清纯、简单，颜色不出挑，都是淡雅大方的款式。但是往池月身上一穿，衣服仿若自己就成了精，吸收了某种妖艳的精华，在灯光下突然生出蛊惑人心的媚骨，便是那不太刻意的浅笑，也像含了万千情意，女人看了羡慕嫉妒，男人看了怦然心动。 全场女明星屏气凝神。 每个人都有同样的感觉——被人压了一头。 而且，这个女人，还不是圈内人。 这种感觉相当不友好。尤其对于张相君这样的小鲜花来说。刚才网上还在热评她的晚礼服，她的姿态力压其他女朋友，不过短短一瞬，就被池月抢了风头—— 更可气的是，这不是第一次。 …… 268 突然宣布 “昊光爸爸呀，求你了，让池女王c位出道吧！” “太喜欢池月了。池月池月，她们都是今夜的星光，而你是最亮的一弯明月。” “池女王，你的颜值狗粉们又哭唧唧的从坟墓里爬出来接驾了。” “跪求池女王不抛弃臣民，偶尔露个脸，让我们舔舔屏……” 场内场外，都在为池月的颜值疯狂， 乔东阳突然胸口郁结，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抓狂。 她天生丽质，气质独特，非常吸引人，这不是他第一天知道。她今天穿这件礼服很勾人，他也不是刚刚发现——但是，知道归知道，亲临现场感受这种热烈的气氛和火辣辣的眼神，还是有一点震撼。 舞台的灯光效果，简直就是她的天然滤镜。 台上的她，比坐在他身边的她，就像突然获得了一种“魅力加成”的buff…… 加倍的好看，加倍的要命，加倍的……让人丢魂儿。 而且，她的一颦一笑浑然天成，全然没有做作的痕迹。 好像…… 她原就属于这个舞台，她原就是王者，本就应该把所有人踏在脚下。 女王，这个词之于她，毫无违合感。 太可怕了。 乔东阳心脏微颤，揪成一团。 “现在有请，东阳科技ceo乔东阳先生，为自强不息之星王雪芽颁奖。” 主持人热情洋溢的邀请，唤回乔东阳的理智。 他从容上台。 而台上的池月，却是虎躯一震。 为什么是他来颁奖？这家伙事先也不说一声。 池月牙根儿痒，猜测他是故意的。但是，不得不继续保持得体的微笑。 乔东阳大步走到池月面前，先是和她握了握手，然后又朝她张开双臂。 “恭喜！” “……”池月嘴唇微微抽搐。 她只是代为领奖的人啊！大乔哥。 恭喜就恭喜嘛，用得着当着全场的面拥抱吗？ 可是，他胳膊已经张开，她总不能拂了他的面子。 “谢谢！”池月优雅地贴过去，与他轻轻一抱，就想抽身，不料，这家伙胳膊却突然一紧，在观众几乎窒息一般的抽气和安静里，至少停顿了十秒之久，才慢慢地放开她。 礼仪小姐端着奖杯和证书，就站在他的身边。 他淡淡笑着，侧身拿起证书，递给池月，然后又捧上奖杯。 池月再次鞠躬，“谢谢！” 乔东阳勾了勾唇，像上一次为她颁奖时一样，玩笑般调侃，“池小姐的道谢，诚意不够啊。” “……” 轮到池月抓狂。 这个疯子要干啥？ 内心mmp，脸上只能笑嘻嘻。 她笑问：“乔先生认为，要怎么样才有诚意呢？” “以身相许，怎么样？”乔东阳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完，在全场观众热烈的掌声里，冲着摄像机镜头微微一笑，黑眸里的笑意带了一丝狡黠，“池小姐，我是真心的。你考虑考虑再回答我。” “哇！” 这是在求婚吗？ 台下沸腾，场外沸腾，关注这个节目的人，全都沸腾。 低潮了这么久，终于有一种等到了**的感觉。 “答应他！” “答应他！” “答应他！” 场下传来一**吼声。 池月哭笑不得，像一条砧板上的鱼。 而某人就拿着刀子站在面前，浅笑望她。 “乔东阳……”她着急，低吼，“别闹！” 乔东阳朝她温柔一笑，“你可以先假装答应！”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传入话筒，让观众听清。既给了她台阶，也给了他自己台阶，不会让她太难看或者太过勉强，又强调了自己的坚持与真诚…… 观众再次热情鼓掌 “大乔哥这是害羞了吗？” 大屏幕适时传递了两个人的样子，大部分人都在起哄。 场内疯狂，场外也很疯狂。 “小池池的脸也红了。好可爱。” “第一次看到池女王脸红，居然这么美。” “明明大乔哥的脸更红好嘛。天啦，他好帅，这神仙颜值，他害臊又固执的样子，要我亲命了。” “这两个天生一对好不好？求在一起，天天撒狗粮，虐我一千年……” “快救救我的小心心啊！快不行了，跳得太快，我要120，我要帅气的医生小哥哥人工呼吸……” 池月完全想不到乔东阳会有这么一招。耳朵躁红，心脏也是狂跳，感觉空间里有一个即将点燃的炸弹，把他们两个人包围在里面，随时会一起燃烧起来，灰飞烟灭…… 全场冒粉红心心。 太刺激了呀。 她看着乔东阳，眼神复杂，故作镇定。 “乔东阳的话，让我有点不知所措。”她眼窝带笑，轻轻一眨，又用一副不安好心的表情看着他，“本来是很想答应你的。可今天我上台，是为王雪芽小姐领取八强的奖励。你说，我怎么能在别人的喜事上，许下自己的终身大事呢？这么抢戏，不合适，不科学。” “明白了。” 乔东阳意态闲闲的一笑，唇角弯起，表情极为迷人。 “池小姐的意思是，如果现在这个舞台的主角是你，喜事也是你的，你就可以答应我，对不对？” “……”池月哭笑不得，但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是！” “好的。”乔东阳突然面向观众，面向镜头，用一种极为从容又正经的表情说：“有一件事，本来想等八强颁奖结束后再宣布的。可是……话都递到嘴边了，如果我不乘机表白，怕是要失去让池小姐以身相许的机会了。” 场上突然寂静。 谁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人们纷纷举起手机。 屏幕上的乔东阳，笑脸依旧，如春风化雨。 “我宣布，天降奇兵池月小姐，正式获得《星空行者》的决赛资格，在下一轮的比赛中，角逐《星空行者》总决赛的冠军。” 哇？ 哗！ 什么？ 耳朵没听错？ 乔东阳的话，像一颗深水鱼雷，瞬间炸翻全场。 太意外了。 人们瞠目结舌，池月也很震惊。 无数的摄像头对着台上的二人，咔咔响过不停。 “怎么可以这样呢？不公平吧？” “我都不好意思说大乔哥这是暗箱操作了，毕竟，他是冠冕堂皇的搞裙带关系啊！” “……这么牛逼追求女人的，我第一次见到，服气了。大乔哥永远是你哥。” 场内场外，大家的态度都出奇一致。佩服乔东阳的勇气，但质疑他的专业精神，更不会支持他放弃《星空行者》节目的严肃性来追求女人。即便有很多人喜欢池月，但大部分人都讲道理，认为规则是不能破坏的。 众人议论纷纷。 池月很尴尬，感觉有点下不来台。 “乔东阳……” 她知道这个男人的肆意妄为、无所忌惮，偷偷朝他递个眼神，试图挽回局面，然而乔东阳只是一笑，浑不在意。 “放心！” 放心个鬼啊。 她能想象，如果她以这样的方式加入决赛军团，会成为怎样的一个靶子，然后，被人家的口水喷成筛子—— 紧张的一刻，时间仿若是静止的。 而主持人，似乎早有准备。 在全场哗然的纷乱里，用早已准备好的台词，站出来专业控场。 “亲爱的来宾，观众朋友们。大家一定会非常意外乔先生突然宣布的决定，甚至会有一些误解，然而，实际上，这只是他给大家的一个惊喜，给喜欢池月小姐的粉丝们的一个福利……” 男主持人说完，女主持笑着继续：“是的。其实今天要宣布的这个决定，本是压轴的彩蛋，我们节目的顺利也不是这样安排的。但是……” 她笑着看乔东阳，“乔先生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所以，他抢在了《星空行者》节目组的致歉声明之前，告诉了大家这个好消息。” 致歉声明？ 这又是什么鬼？ 大部分人都一头雾水。 只有少数几个知道的人，会心一笑。 而池月，正好属于不知情的大多数人。 尽管隐隐有些猜测，但她完全不知道乔东阳在搞什么。 场上观众的吼声，已经有点压不住了。 大家急于知道真相。 男主持人看了女主持人一眼，握紧话筒，中气十足的说， “我知道在座的各位，都很知道《星空行者》节目组的致歉，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了，大家也不用再猜，我们是一个干脆利索的团队，现在就干脆利索的讲道理。” “有请《星空行者》节目组总监梅伊先生上台，向大家宣读官方道歉声明，同时宣告节目组的重大决定。” …… …… －－－－－－题外话－－－－－－ 开不开心啦？ 开心就来个巴巴掌呗~~ 鼓励会让人进步的~我需要你们的爱……么么哒~ 269 约啊 晚会现场突然安静。 偌大的会场里，人坐得满满当当，一点声音都没有。 梅伊穿着一身黑西服，齐肩的长发扎了个小马尾，比他平常的样子看着更为庄重、干练。他上台走到麦克风面前，高高的个子，低着头，一脸的诚意和歉意。 “各位尊敬的领导，各位来宾，各位观众朋友们。刚才主持人没有说清楚的是，我们的天降奇兵池月小姐在资格赛时被淘汰，是人为因素！在比赛过程中，有人挟私报复，在航天服上做了手脚，导致航天服转轴故障，让池月在模拟舱里没有办法正常操作，影响了比赛结果。” 哦天！ 全场哗然。 梅伊顿了顿，握住麦克风支架，抬眼环视现场。 “非常遗憾，这个消息我们也是今天才刚刚得知。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作为节目的主办方，我们有必要当众澄清事实真相，恢复了池月的比赛资格。在这里，我谨代表《星空行者》节目组，向池月小姐致以最诚挚的歉意，并再一次邀请你加入《星空行者》，重新向我们共同的星空——出发！” 灯光打在池月脸上。 她一脸平静，好像脸上没有吃惊。 只是一笑，并未表态。 台下却已议论开了！ 场内场外的观众，对梅伊的解释都不满意。 ——当时的资格赛，是直播。池月在众目睽睽之下淘汰，人们都相信自己的眼睛。现在节目组说航天服有问题，如果没有证据来证明，是不能让人信服的。尤其这个道歉声明一说，他们就要把人重新塞进去，不仅观众不信，选手也不会服气。 节目组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梅伊给了大家一个充分讨论的时间，然后不无遗憾地一叹。 “从我个人来说，是很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发生的。因为这也是我们节目组的失误。就目前所知，不仅池月的航天服转轴有问题，王雪芽受伤的转椅，也被人动了手脚……” 什么？ 黑幕这么多？ 观众面面相觑。 大家望着梅伊，渴望真相。 梅伊不紧不慢：“目前，这个案子已经交由警方处理。详细情况，我们还不能披露，请大家理解。这里，是警方的案情通报——请看大屏幕。” 大屏幕上，适时传导出案情通报。 池月顺着众人的眼神看过去。 通报主要涉及两个人。 一个是范维，另一个是名叫张冬成的技术工程师。 通报显示，范维涉嫌故意伤害罪，目前在逃。而张冬成是利用职务之便为他们人谋取利益，收受贿赂，已经被拘留，日期是今天上午。 这一次嘘声更大。 因为在场有很多工作人员和选手都认识这两个人。 然而，大家都是目前为止才知情，简直刷新三观，觉得不可思议。范维追求王雪芽的事情，航天城里很多人是知晓，在他追求王雪芽的时候，遭到池月的阻止，让他丢了脸，更是人尽皆知。 他完全有作案动机。 更何况，警方通报做不得假。 池月和王雪芽都是受害者，那么，节目组及时纠错，再把池月邀请回去参赛，也是一种合情合理的弥补。 梅伊很懂得把握节奏，完全就是一个客串主持人，而不是道歉者。他将观众情绪一波接一波地带着，时机一到，马上趁热打铁。 “现在请大家用热烈的掌声，邀请池月小姐重回星空。” 大屏幕上，“请池月重回星空”几个字在滚动播出—— 梅伊走到池月面前，伸出手，“欢迎你回来，池月。” 池月一直表现得很淡定，在群场的欢呼声里，她慢慢伸手与梅伊一握。 “容我考虑两天。” 回答突兀。 掌声突然变弱。 众人被她的淡定惊住。 就连一向从容的梅总监，也怔了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有问题。我知道这个消息对你来说太突然，你有自己的生活和安排，需要考虑也是理所应当的。节目组尊重你的意见。” 池月嗯声，微笑：“谢谢！” …… 《星空行者》很久没有爆过这样的大新闻了。 几乎就在事情发生的同一时间，【星空内幕】就以各种花式话题上了热搜。朋友圈、各个平台全在议论。媒体抓热词很快，各种头条消息，全是类似的新闻。 池月、王雪芽两个无辜的受害者，被全网关注。 王雪芽是令人同情的，因为她从此无缘星空，而且极高概率留下后遗症，甚至终生无法剧烈运动。 而池月，是值得人佩服的—— 她凭一己之力夺得天降奇兵和星空行者的比赛资格，因人为原因被淘汰，一声不吭，从不报怨，依旧乐观坚强而独立…… 她太了不起。 对女王粉和cp粉来说，池月回归更是一个迟来的惊喜。 亚州五a级美人区，这个五个人的小群里，只一会儿工夫就诞生了数百条消息。 孟佳仪、刘芸都出来恭喜池月，两个人相约要一起去屏州探视病中的王雪芽。紧跟着，刘若男也出来回应，并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汇报”了自己的病情，与王雪芽陈述治疗心得。 几个人一阵唏嘘。 在星空行者，她们都经历了好多。 池月没有机会看手机，也不了解网络动态，她在台上，在无数人的目光里，如芒在背，提了提裙摆就准备从舞台回到座位…… 不料，乔东阳再次喊住了她。 “池小姐，你还欠我一个回答。” “……” 需要这么较真的吗？ 池月回头看他。 刚才在梅伊宣布那件事的时候，她以为乔东阳故意那么问她，只是为了抛砖引玉，把范维和张冬成的犯罪事实找机会说出来。可是，现在看去，那家伙黑眸幽沉，竟然是认真的？ 池月唇角提了提，“乔先生问了什么？可不可以再重新说一遍。” 她以为乔东阳不好意思再说。 没有想到，他刷新了她的三观。 “我说，池小姐愿不愿意以身相许……” 哗！现场一阵大笑。 好事的观众又一次鼓掌。 乔东阳以为池月还是会拒绝。 没有想到，她再次颠覆了他的认知。 “可以啊！什么时候？乔先生约个时间吧？” “……今天晚上？” “一言为定。” 哈哈哈哈！ 一阵笑声里。 两个人活生生把表白的话，说成了玩笑。 270 打赌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池月和乔东阳相视一笑，在主持人的祝福声中，牵着手走下了舞台。这是他俩第一次在公众场合以这样的方面将感情展现在众人面前，手牵手，秀恩爱，两个人都默契的用了同样的步伐……浪漫、又唯美。 “疯了！星空行者搞成相亲节目了吗？哈哈哈。” “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也！这个比比赛还好看。” 场面热闹异常。 以至于接下去上台的张相君，像坐在冷板凳上的人。观众对池月和乔东阳的关注余热还在发酵，没有人去注意张相君在台上唱了什么歌…… 张相君脸色有点难看，又不得不做个好演员，温柔的笑着，情意绵绵地唱下去…… 这一晚，是池月的转折点。 事情反转太多，其实她的内心远不如外表那么淡定。 挽着乔东阳的手坐回原位，当她不再成为灯光的焦点时，这才发现心跳得很快，似乎快要从嗓子眼里绷出来了。 “乔东阳。” “嗯？”他捏捏她的手。 “我是在做梦吗？”她问。 乔东阳眯了眯眼，没有说话，突然在她掌心里掐了一把。 “嘶！”池月低头龇牙，对他怒目而视，“你掐我干什么？” 乔东阳：“……帮你求证，不是做梦。” “！”池月差点被他气死，“大兄弟，你也太实诚了吧？” 乔东阳目光一斜，挑挑眉，似笑非笑，“现在开心了？不是做梦。” 哼！池月从他掌心里收回手，搓了搓，又轻轻抿唇，话锋一转，“范维害的我和小乌鸦。为什么呢？” 乔东阳看她一眼，“这很奇怪？” “范维不是那么大胆的人，害我淘汰可以理解，害王雪芽嘛……就有点不合逻辑了。你想啊，他当初不愿意我继续留在航天城阻止他把我弄走，对他有利，这是说得过去的。但他喜欢小乌鸦，为什么要这么整她？这么狠的手段，是害她一辈子啊……不合情理。” “因为王雪芽，不喜欢他啊。因爱生恨，很合理。” 池月眼睛微微眯起。 台上的张相君唱得温柔似水，她的目光却越发冰冷。 “果然有这么可怕的人心？” “有。”乔东阳斩钉截铁的告诉她，“有比这更毒的。” “好吧！”池月唏嘘一声，“我很想知道，范维的心路历程……他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从爱到恨，恨不得对方死，这得多大的仇……？” 说到这里，池月顿了顿，突然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 “对了，这是重案一号查到的吧？挺厉害的啊！” 乔东阳哼了一声。 不冷不热，甚至带点谴责的说。 “花这么久的时间才查出来，很厉害吗？” “……” 这家伙，又和权少腾杠上了吧。 池月不跟他争执这个，而是在想范维这个事情，目前他们了解到的，肯定不是事实的全部。 明明眼前有一团迷雾，却怎么也拔不开—— 池月想了想，“一会我可以去找权队了解一下情况吗？” 乔东阳脸一沉，“等抓到范维，就清楚了。” “……” 警方是今天上午收的网，而范维是昨天晚上乔装成观众逃离航天城的，这让人有些意外，就像他是事先得知自己将要出事一般…… 这事透着古怪。 接下来的晚会节目，池月没怎么用心看。 她思考着案情，没想到，晚会刚一结束，权少腾和丁一凡就再次找到了她。 ——了解情况。 她、王雪芽、范维，三者间的恩怨，目前最了解的人就是池月。 在权少腾的带领下，她再一次去到办公区的会客室。 这一次，权少腾允许乔东阳陪同并旁听，以证实自己和池月间的“清白”。不过问话的人，依旧是丁一凡，一直等他做好了询问笔录，权少腾才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 “池小姐，你在沙漠里长大，你说说，如果要在沙漠找人，怎么找最容易？” 在沙漠里找人？ 池月笑了笑。 不是谁都能适应沙漠气候和环境的，一个被警方通辑的人，其内心的恐慌可想而知，池月认为范维绝对不敢贸然深入沙漠腹地——因为他胆小，曾经在拍摄的时候，就表现过对沙漠的畏惧。 “他怕迷路，会选择去人烟稀少的沙漠小村，慢慢潜入县城，或者离开吉丘，你们沿着小村找，肯定更为容易……”池月说。 这里的人们，淳朴厚道，无论是谁来了家里，讨口水喝，讨口饭吃，都很容易得到帮助。范维既然不敢冒险，又不敢冠冕堂皇地前往吉丘县城，那他要躲避警方视线，又要维持生存，只有沿着村庄走，最为安全。 “看不出来池小姐这么多功能，居然会分析案情？”权少腾坐到她的身边，看乔东阳臭着脸的表情，对她笑得一脸花痴，“我都有点崇拜你了呢。不，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我不是分析案情。只是分析范维。”池月说：“如果权队认为我说的有道理，可以按我提供的方向，找一找。” 权少腾脸上笑开了花，“没问题啊。我们一起去找。” 一起？ 池月一时没反应过来。 权少腾却突然调头，看着乔东阳说：“从航天城出去，沿途共有十个村庄。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兵分两路，比试比试，看谁先找到人？如果我先找到呢，你的定制机器人就卖给我……” “……” 这话题跳跃太快，池月措手不及。 就连乔东阳也怔了怔，第一次认真端详权少腾。 这个帅气逼人，却对机器人执着得没有底线的男人—— 他恍悟般点点头，“怪不得没有女朋友。” 权少腾：“……” 尼玛，能不能不要每个人都拿这个事来打击他？没有女朋友只是因为没人配得上他的优秀！ 权少腾冷嘶嘶地笑：“有种你弄一打女朋友，再来向我炫耀！” 乔东阳勾勾唇，不理会他的挑衅，“我可以跟你赌！但是……你不觉得拿自己的专业来和别人打赌，很无耻吗？” “谁说我专业了！好吧，就算我专业，你敢不敢赌，嗯？” 很幼稚的激将法。 池月没有想到，乔东阳居然轻而易举就上钩。 “可以。我还没有玩过官兵抓贼的游戏呢。就陪你玩一玩好了！如果你先，卖给你机器人。如果我先……” “怎样？”权少腾抬抬眉。 “麻烦你收起你的桃花眼，没事少对我女朋友放电。” “……啧！”权少腾眼睛一亮，突然来了精神，“就这样？你不觉得亏？” “一个机器人而已，只有你比较稀罕。” 尼玛！权少腾好气，但他还是要保持帅气又迷人的微笑，“有一个前提，我们都不能开车。” 乔东阳挑挑眉，不解地看他，“为什么？” 权少腾哼声，“怕你找不到人，还会打草惊蛇，影响我们工作。” 呵！乔东阳淡淡说：“一言为定。” …… 在他们出发之前，吉丘刑大和重案的警员，正在全力搜寻逃匿的范维。截止晚上十点，仍然没有消息。 乔东阳带了雷竞、谢奇，准备按池月给的方向，沿途去搜寻范维。他不让池月跟去，怕她不安全，熬夜也不利于休息。 可是，池月不为所动。 “没有我，你不安全。” 理由满分，乔东阳竟然拒绝不了。 “好吧，走。” 池月抱着双臂，抬抬眉，“不能开车，你准备怎么走？甩两条火腿走十个村庄？” 乔东阳邪邪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两辆摩托车就停在车库里，被雷竞擦得镫亮，庞大的身躯闪烁着耀眼的光，这种摩托车马力大，性能好，在沙漠里行走，比汽车灵活方便。 池月一看就笑了，“哪儿来的车？” “你大乔哥做事，向来高瞻远瞩，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 “臭贫！”池月拍他一下，唇角荡满笑意。 乔东阳从摩托车上取下安全帽，帮池月系上，自己再戴上头盔，潇洒跨上去，拍了拍后座，“上车！” 池月勾唇，跨上摩托，坐在他身后。 然后，轻轻环住他的腰。 清甜的气息幽幽入鼻，女孩儿软软的身躯像是烙在心上，乔东阳微微一怔，握紧把手，朝已经上车的雷竞和谢奇偏了偏头。 “出发！” …… …… －－－－－－题外话－－－－－－ 谢谢小仙女的打赏和票票…………尤其是锦fans小姐姐，比心不解释，请容我以身相许，哈哈哈哈~ 271 仙女洗澡 月华如水，温柔地倾洒在沙丘的剪影上，夜风习习，一片片沙丘起伏连绵，不见尽头。这是一个良夜，好天气让人忘了这沙漠的凶险，只剩胸中充盈的浪漫。 雷竞和谢奇各骑一辆摩托车，先是一前一后跟着乔东阳。 渐渐的，两个人悄悄与他们拉下了距离—— 乔东阳和池月在月下骑车而行的影子，实在太美，他俩都有同样的感觉，像闯入二人世界里的打扰者，不忍再惊扰。 池月的冲锋衣被风吹得鼓噪而起，丝巾被摩托车带出飞起的弧度，长发被头盔罩住，仅有的一绺在风里荡荡，浅浅落在乔东阳的脖子里，痒痒的，有点难受，他又舍不得提醒她，舍不得那种亲密的纠缠。 摩托车很快，池月整个人贴在他的背上。 乔东阳脊背绷得生硬，肌肤散发的热气透过衣服，池月渐渐感染到那股子热气… “乔东阳！”她的手从他的腰，慢慢爬上他的肩膀，侧过头去，看他的脸，“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换我来开？” “……”换她开，他坐后面？ 乔东阳不敢想象那个“唯美”的画面，耳朵被她贴过来的呼吸撩得痒痒的，喉结一动，嗓子莫名沙哑，“没有。” “可是你身上好热！”池月一只手拉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扯了扯他的衣服，让他透透气，“你真的没问题吗？” 问题大了！乔东阳心里狠狠的想，回头瞥她一眼。 “抱住我腰，别乱动！” 池月：“……凶什么凶啊？” 她小声嘀咕着，扭了扭腰，挪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靠过去抱住他的腰。 摩托车速度突然加快，在池月的惊呼里，又猛地减速……这一快一慢间，池月的身体不自觉地就撞在他的背上，来来去去的摩擦。一开始她没觉得有什么，可这样的接触多来几次，暧昧感就浓郁起来。 她耳根渐渐燥热，忍不住掐他一把。 “乔东阳，你故意的？” 嘶！乔东阳腰上一疼，身子带着摩托车一起扭了扭，吓得她又是一叫，“喂，你小心点。” “谁叫你掐我？”乔东阳哼笑一声，“坐车掐司机，你这是违反交通法规的，懂不懂？” “开车调戏女乘客，你这是耍流氓你知不知道？”池月反唇相讥。 “我调戏你？”乔东阳板着脸看一眼后视镜，只有一个女人黑乎乎的剪影，长发在飘，看不到头盔下的脸，但他心里莫名觉得这感觉很窝心，不知不觉，说话的语气也就温柔下来。 “学妹，你是怎么考上航校的？物理是体育老师教的吗？你不知道——力的作用？” 力他个大头鬼！ 池月身前的双座山丘，不时撞在他坚硬的脊背上，心里的涟漪波澜似的荡，心里慌乱，骂人却不嘴软。 “学兄好会找借口，你肯定每个科目都是物理老师教的吧？” “你咋知道？我最喜欢物理。要不是物理老师死得早，我肯定现在也是个物理学家……” “……” 在他说话的时候，摩托车又颠簸了一下。池月在力的作用下，身子一个前倾就压住他的后背，紧紧相贴，她不由笑叹。 “你家物理老师的棺材板快要压不住了。” 乔东阳唇角轻扬，黑眸深邃带笑，“哎我说不是故意的，你一定不肯信。” “哼！”信他就有鬼了。 “哈哈哈——” 刚里扬着乔东阳的笑声。 骑摩托车的时候风大，他要说话，不得不拔高嗓音，“说我调戏，你也不看看咱们走的是什么路？能不颠吗？” “个人技术差！” “嘁！我告诉你啊！我乔东阳是个正人君子……” “呀！”又是一颠，池月撞了上去。 胸痛。 她推住他肩膀，坐稳。 “乔东阳，你正个鬼，你就是故意的。” “吱！” 一个急刹，摩托车停了下来。 乔东阳回头，“你说什么？我刚才没听清。” “……”刹车时，池月再次无奈地紧帖在他的背上，闻言无语之极，“祖宗，你到底会不会骑摩托车的？” 乔东阳固定好摩托车，取下头盔，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从行李架的置物箱里拿出一瓶水，递给池月。 “喝点。我研究研究导航！” 不见他再出言调戏，池月松口气，将头盔放在架子上，接过水，慢慢地喝了两口。乔东阳再拿过去，就着她喝过的地方，往嘴里灌。 池月看着他：“……” 印象里那个精致到近乎苛刻的男人，好像真的变了。 以前，乔东阳肯定不会喝她喝过的水…… 打死他都不会。 现在，也不嫌弃…… 乔东阳没注意到她的表情，把水放下，将车头显示屏上的导航放大，“还有五里地，就是一个叫清溪的村庄。” 说着他突然回头，笑着瞥池月一眼，“真是好笑，你家那边叫月亮湖，结果不要说湖，一个水池都没有。这个清溪村，大概也是一个yy地名，别说溪了，要是有个小水凼，我算它赢……” 池月闷了两秒，“也许不是yy。” 乔东阳目光疑惑地看过来，池月淡淡说：“地名大多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一代传一代，祖上为什么要叫那个名字，大多没法考证，但它总归不会是无端就有的。就像月亮湖，曾经就是一个湖，这个清溪村，或许在很久很久前，真的有一条清澈的小溪，从村子里流过，后来沙化，没有了。” 乔东阳盯着她的脸，深深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上手捏了一把，舒服的喟叹，“池小月啊池小月，你这个女人说话，真的很容易让人信服。” “嗯？”池月一脸不解。 乔东阳挑挑眉。 “每次看你一本正经说这种丧气话，我就忍不住想……” 他顿住。 池月等了片刻，“想什么？” “想帮助你。”他收敛笑容，严肃下来，“那时听你谈月亮坞，我内心的感受与现在一样。不过当时没有细想太多，就是不忍心看你失望。如果举手之劳就可以换来一个笑，我心甘情愿。” 举手之劳？ 池月好笑，“现在还这样想吗？” “得了吧！”乔东阳拂了拂她的头发，懒洋洋的笑，“怪不得张无忌他妈会警告他，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你这张脸，就是个假相。后来我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举手之劳，是要把自己一辈子都填坑里去的节奏……” “谁骗你啊？”池月不服气地瞪眼，“哪一句是骗你的？” “……你说有仙女在月亮湖洗澡。”乔东阳舔一下牙床，似笑非笑，“除非以后你洗给我看。要不然，你就是骗我的。” 池月噗一声，笑了，“讨厌！那是传说。” 乔东阳眨个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如果我把月亮湖的传说变成现实，你是不是也应该也把仙女洗澡的传说变为现实？” 272 曾寡妇的情人 嘿！池月歪了歪头，双手叉在腰上，盯住他笑。 “你说你这个人，怎么满脑子色丨情思想。我们到底要不要去找人的啊？大晚上的在路上说仙女洗澡，害不害臊的？” 乔东阳不以为意，靠在摩托车上，斜斜看她。 “你当真以为我们能找到人？或者，以为我们能在权少腾的前面找到？” 这个问题把池月问愣了。 “你没想过赢他？” “傻瓜！”乔东阳揉她脑袋，唇角的笑意荡开，帅得一脸阳光，“他们是警察，查案抓人是专业。我得多大脸，能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好像是这个道理。 池月觉得自己之前想得太简单。 乔东阳哼笑一声，脸上有一丝潇洒不羁的笑。 “那小子坏得很，拿这个跟我赌，肯定是算计好的。我信了他，才真的输了呢。” “算计好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肯定有范维的消息，甚至范维逃跑，就是他们计划范围内的事情……” “？”池月更不懂了。 乔东阳眯起眼，认真盯住她，“你想想，他们前天就已经进驻航天城，潜伏在工作人员中间。怎么会让范维这家伙连夜跑掉？范维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暴露了？航天城到处都是监控啊，我的池小姐。” 池月倒抽口气，反应过来。 “警方在放长线钓大鱼？这么说，范维还不是主犯？” “我只是猜测。”乔东阳说。 “那继续让他跑了，为什么又要去抓他？” “这个——就得问他们了。” 呵！池月扶了扶额头，真的被这些男人的做法给弄糊涂了。 “既然你明知道会输，那你为什么又要跟他赌？” 乔东阳不以为意地勾勾唇，“我跟他赌，一是找个机会，带你出来兜兜风，你不觉得今天晚上的骑行，很浪漫吗？” “……”池月哭笑不得，“有二吗？” “有。二是我想找个机会……卖他一个定制机器人。” 啊！？ 这个反转太快了吧。 池月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 “等等，麻烦你重新说一下。” 乔东阳抬抬眼皮，语气淡淡的，“有问题吗？” “有。”池月疑惑的与他对视，只见他月下的双眼，幽深不见底，她看不透，也看不懂，“你不是一直不喜欢权少腾吗？人家求着你卖机器人的时候，你不肯，现在又费这么大的周折要卖给他，是吃得太撑了吗？”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乔东阳捏捏她的脸，“他查到范维和张冬成的问题，弄明白航天服的故障，解决了你的一个心病，也就是帮了我的大忙。这个机器人，值得卖。” “服了。” 池月嘴上笑着说他神经。 可是心里，与他的想法差不多。 在航天城那个跟头，她栽出了心理阴影。 输给林盼事小，自尊心受挫事大。 池月始终不能释怀那天的事情，如果没有以这样的方式强力扭转，即便她可以暂时放下，但日后任何时候想起这一段往事，恐怕都忍不住难受…… “谢谢！”她说，轻轻挽住乔东阳的胳膊。 “你谢我什么？”乔东阳的脸，一秒沉下，“要谢也是他谢！” 哈！池月好笑的摇头。 “我是谢你，这么为我着想。乔东阳，你对我真好！” 乔东阳眯起眼看她，不信的样子。 池月无奈，轻轻凑过去，一个吻落在他的脸颊。 某人满意了，哼笑一声，神色缓和。 池月忍住笑意，又问：“你要卖机器人给他，直接卖个人情，不是更好？何必这么麻烦呢。” “你看不出来吗？” 池月摇头。 “因为这样比较好玩啊！”乔东阳说得理所当然。那眸色的自信如同耀眼的光芒，“还有，我让他耍个滑头赢一局，这小子肯定就膨胀了，不会为了胜过我，再对你有征服欲，有事没事暗戳戳地勾引你……” 等等等！ 这是什么鬼话啊？ 池月哭笑不得，“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勾引我了？”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乔东阳眯起眼，轻轻捋她头发，温柔地吻在她额上，“只不过他魅力不行，勾不动。” “……” “你是我的，池月。” 淡淡的呼吸落在脸上，池月有瞬间的怔愣。 他观察着她的表情，偏头，慢慢啄她的唇，“……这是个以身相许的好地方。你今晚答应我的话，可以兑现了。” “……下流。” 乔东阳的笑声，荡在她的唇边，温柔得像是某种蛊惑，“我要是不下流，你就要跟野男人跑了。池月，你答应我的，当着那么多观众答应的，不能反悔。” 他声音很软。 落在耳朵里，酥酥的。 池月心脏狂跳，那一种似曾相识的紧张感又袭上心来。 浑身的血液似乎都不听指挥，四处乱蹿，叫嚣—— “乔东阳！” 她的心慌溢于言表，嗓子都破了。 乔东阳握住她腰的手，微微一紧，抬起头来。 两个目光交汇。 安静片刻，听到他的叹息。 “好吧。我等你。” 池月还没有来得及说的话，堵在了嗓子眼里，看着乔东阳的失望，居然说不出口。其实……她私心里，不想再这样一次次的拒绝他。 有了他之后，她不想再做不正常的女人。 如果男欢女爱是水到渠成的事，那一关早晚是要过的，又何不试一试呢？多试几次，或许就习惯了。 然而， 乔东阳已经用他的想法曲解了她的想法，重新帮她戴上头盔。 “走吧。万一我们运气好，撞到范维了呢？啧，那就只能怪权少腾命不好了。” 池月笑了起来，一脸灿烂。 …… 到达清溪村，没用多长时间。 摩托车还没有入村，就看到里头亮起的灯光。 乔东阳把车停了下来，池月没有下车，跨在车身上问他，“我们要不要进去？” 他没有马上回答，停下来观察片刻，“要。” 池月问：“如果范维在，我们会不会打草惊蛇……” 她话还没有说完，不远处传来“驾”的一声，马蹄声嘚嘚的飘入耳朵，响彻天际。然后，那马儿嘶叫着冲入了村庄。 乔东阳呵一声笑了，“用不着我们打草，已经惊蛇了。走吧。” “……” 村子里的热闹，出乎池月的意外。 按道理，这个点儿，村民都已经睡下，不会有这种家家点灯，户户透亮的情况。 “好像是出事了。”池月说着看了乔东阳一眼，发现他的脸上并没有意外的表情。 “可不。”他只是笑，“骑马的人，已经去前面捡胜利果实了。” “……” 池月没有想到，刚才骑马进村的人，就是权少腾。 而乔东阳用了一“捡”字来形容，确实也是对的。因为在权少腾到来之前，重案一组的几个警官已经把范维抓到。 仅仅一天，范维落网。 警察把他堵在一户姓曾的村民家里。 这范维还挺了不起，在吉丘来了没有多久，男女关系混乱就不说了，居然在清溪村也发展了一个情人。 他离开航天城后，并没有像池月分析的那样沿着村庄往县城的方向逃窜，或者想办法离开吉丘逃向外地，而是认为“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躲在了清溪村的情人曾寡妇家里。 曾寡妇一个人带了两个小孩儿，日子过得紧巴，像范维这种长得不错，嘴巴甜，又有几个小钱的男人，在她的眼里，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的救世男神。 女人偶尔也会高估自己的魅力。 范维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骗得晕头转向，警察都赶到家里了，曾寡妇还认为他是个好人，是自己的男人，完全没有被人利用的自觉，哭着喊着求警察饶命。 可怜又愚蠢。 夜里，女人的哭喊声很大，警察来的动静也不小。 村里人都披衣起床，来瞅热闹。 曾寡妇家，院门被围得水泄不通。 池月和乔东阳赶过去的时候，那场面，不忍直视。 范维穿着一条四角内裤，被两名警察反剪手戴了铐子，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那曾寡妇也只穿了件单衣，双手抱住范维的大腿，不论警察怎么劝说，她也不肯放手，死死吊在那里，哭喊着向警察求情…… 在她与警察的拉扯中，范维那条裤叉子几近脱落…… …… －－－－－－题外话－－－－－－ 好笑不好笑~~ 觉得好笑的就给一个笑容~~:) 甜！ 273 马换车，笑嘻嘻 场面十分滑稽。 池月有点想笑，不同情，只有愉悦。 范维从被窝里被揪出来，就一直沉默，任由曾寡妇去闹。可是看到池月出现，他的自尊心瞬间崩溃—— 从某种意义上讲，池月和王雪芽是绑在一起的。看到池月，他就想到王雪芽，这让他觉得目前的处境愈发卑微而可笑。而且，这种卑微、这种可笑是他一生都试图摆脱，却始终纠缠的梦魇。 “放手！” 他突然暴喝，把曾寡妇的眼泪都吓了回去。 “小范？”曾寡妇抬起泪水淋淋的眼睛，看着他，“我不会放手的。你不要怕，我求他们……” “求什么求？”范维的声音充满戾气，在这个女人说不会放开他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准备放弃自己了，“我的事，不要你管，你放手。” 他语气里的嫌恶，女人感受到了。 她小声声音哽咽起来，“小范……我知道的，我懂你有多么不容易……你只是做错了事，但你是好人……” “我不是好人。”范维憎恨地看着她。 突然，目光一沉，声音冰冷的笑。 “我没有喜欢过你，从来都没有。” 女人怔住，嘴唇发颤，“可是你说……” “我骗你的。”范维冷冷瞥她，“你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没有姿色，没有钱，还带着两个拖油瓶……其实我也奇怪，你们这种女人也太好骗了吧？随便几句话，就让你相信真爱了？呵，就你这样的条件，居然会相信……有男人真心喜欢你，真心要跟你过日子。可笑！” 他残忍的讽刺她。 就像……他被人残忍的讽刺时一样。 她是低贱的人，他也是。 但这一刻他发现，在骂他的同类时，很爽很解气。 “小范？” 女人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警察来前，他还是温柔的情郎，与她在被窝里絮絮…… 怎么转眼就变了？ 女人慢慢的跌坐在地，松开了手。 “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是不是因为做了错事，不想连累我？” 这想象力！ 像曾经的他一样天真，幼稚。 范维嘲弄一笑，“傻逼女人，死开。” 说完，他从她腿上迈过去，望着民警，“走吧。” 他比池月想象中镇定，表现出来的绝情，也和她认识时的范维有着天壤之别。那个羞涩腼腆的文艺青年似乎从他身上消失了。这个范维，从内到外，脱胎换骨。 池月有些感慨。 幸好，这个哭泣的女人，不是小乌鸦…… 她冷冷地盯住范维，范维却不看她，任由警察带上车，没有半分挣扎。 汽车离去。 权少腾没有跟他们一起走，而是笑眯眯地走到乔东阳的面前。 “你输了。” 讨债的来了。乔东阳挑挑眉，“你不觉得胜之不武吗？” 权少腾耸耸肩膀，“我只看结果，不管过程。” “很好。”乔东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回头你联系侯助理，把你的定制需求告诉他。他会为你处理。” 幸福来得太突然。 权少腾至少怔忡了两秒，“你同意了？” 他有点意外，乔东阳却很淡然，“愿赌服输。我不是输不起的人。” “哇靠！”权少腾握紧拳头，做了一个给力的动作，然后就着那一记重拳砸在乔东阳的胸口，“我就喜欢你这种优秀的年轻人。从今天开始，我们是兄弟了。” 乔东阳撇了撇嘴。 权少腾笑吟吟地看着他，并不在乎他同不同意，指着拴在门口石桩上的马儿，说：“你送我一个定制机器人。我也不能太小气。我这一匹定制纯种汗血宝马，就送给你了。” 乔东阳：“……” 那就是一匹普通的马，毛不光滑鞍不亮，还有一点消瘦，也不知他去哪儿搞来的，居然好意思说是“汗血宝马”？ “怎么，看不上？”权少腾斜他一眼。 “是看不上。”乔东阳从不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完瞥向他，不正经地勾勾唇，笑说：“不过就冲你这恬不知耻的诚恳劲儿，你马我收下了。” “是好兄弟！” 要论心胸开阔，权少腾绝对举世无双。他可能在对情感的理解上缺少某一种很关键的感知细胞，对“恬不知耻”这种词完全免疫。 “我告诉你，别小瞧这马。”他说着，看了乔东阳一眼，半眯眼朝他勾勾手指头，见他不动，又自己动手把他拽到一边，小声问。 “今儿的天气咋样？” 乔东阳冷眼看他。 权少腾嘿一声，笑得有点神经质。 “你看啊！月朗星疏，繁星若棋，不冷不热……这么好的日子，如果你牵上一匹汗血宝马，带上心爱的女人，在月下散步，随便再来一个马震，是不是很带劲儿？” 开始乔东阳听他拽文，还奇怪他要说什么。 结果这厮话锋一转，“马震”这么不靠谱的话都出来了，差点把他噎住。 “权少腾！”乔东阳被他气笑了，“你这嘴，能上个锁不？” “啧！我是关心你。”权少腾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看你这猥琐的样子，就是欲求不满。行了，我知道你小子心里想什么，不用解释，更不用掩饰……” 说罢，他拍拍乔东阳的胳膊，“把马儿牵去吧。不用谢。” 谢你个鬼！ 乔东阳有一种被人戳了心窝的感觉，冷冷剜他，没吱气。 权少腾歪了歪头，看他表情不对，突然眯起眼，“兄弟，别告诉我，你…………啧，中看不中用哦？” “滚！”乔东阳哼笑，“一个没有女朋友的男人。那才是中看不中用吧？” “……” 靠！又来扎心！ 权少腾嗤他，“攻击力这么强，一定是被我说中了。喂，你那漂亮的小女朋友，该不会还没有睡过吧？” “……” 乔东阳好想掐死他。 哈！权少腾开心得头发丝都在颤。 “兄弟，你不会这么拙吧……” 哼！ 要是眼神可以杀人，权少腾已经死了。 乔东阳瞪他一眼，走过去牵了马，回头叫池月过来，“要吗？” 池月刚才看他和权少腾两个人在小声嘀咕，并不知道他们说什么。现在一看连马儿都易主了，有些哭笑不得。 这两个男人的脑路回，都有点奇葩。 她摸了摸马儿的毛，“你是准备把它骑回航天城？” “有什么不可以？” “疯了吧。那么远……” 话还没有说完，身边传来“嗡”的一声，是机车在发动。两个人同时转头，只见权少腾已经骑在了乔东阳的摩托车上，兴冲冲地朝他俩挥手。 “我帮你们把车骑回去。玩得开心点啊，航天城见！” 274 最该发生的时候 帮？ 帮他？ 乔东阳脸一黑，指着他。 “权少腾，你给我把车放下——” 权少腾哈哈大笑，猛轰油门，摩托车箭一般冲出去。 “权少腾！你他妈的……”乔东阳大吼。 权少腾不回答，一只手高高扬起在风中，“嗷”地叫了一嗓子，“马换车，果然舒服多了！好兄弟，回见。我审案去了。” “……” 要追已经追不上了。 池月愣了愣，一脑门黑线。 乔东阳气得咬牙，“妈的，这王八蛋，心眼坏透了……” “……” 脏话都用上了。 很显然，这次气得不轻。 池月：“谁让你不抽钥匙。” 乔东阳敲她脑门，“池小姐，你胳膊肘儿弯了。” “本来就是弯的嘛。” “……” 摩托车就停在他们身边，乔东阳没有锁车抽钥匙，本是正常。要说错，只错在他压根儿就想不到权少腾的脑子其实是歪着长的…… ~ 没有摩托车对乔东阳来说，影响不大。 雷竞和谢奇各有一辆，他们完全可以挤一挤。 问题就是这匹马，要怎么办？ 烫手山芋。 池月建议他，“送村里的人算了。” “不行。”乔东阳对此很固执，“我要把它带回航天城，让姓权的王八蛋，给我乖乖地骑走……” “——” 对于他异于常人的脑路回，池月不是第一天知道。 能怎么办呢？自己选的男人，哪怕骑马走夜路不可思议，但也要跪着走完不是吗？ “行吧，我们慢慢骑。我陪你。” 月下骑机车，唯美带风。而月下骑马，又是别有一番风味了。 池月骑在马背上，乔东阳帮她牵着马，走在马儿前面。月光如银，为二人一马镀上一层温柔的银光，美不胜收。 “你上来吧，咱们骑着走。”池月说。 “不用，这样安全一点。” “马儿能走夜路。” “我知道。” 池月哭笑不得，“知道还牵着马走？是想去西天取经吗？” 乔东阳突然回头，深目掠过一丝璀璨的光芒，“我就想这样牵着你走，像古时候牵新娘子骑驴似的……” 咈咈—— 马儿打个响鼻，似乎不满自己被比喻成驴。 池月好笑，摸了摸马鬃，“你这个人，真是不可理喻。” 乔东阳哼声，拿眼角看她，眼底突然一亮。 “池月，你看那沙丘？” 嗯？ 池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在吉丘长大的她，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沙丘。 但这一刻，仍是觉得那座沙丘与众不同，有些震撼。 皎洁的月亮，又大又圆，就挂在沙丘的上方，似乎一伸手就可以把它摘下来放在手心。沙丘的这一边披着银光，像皎月新娘穿上的婚纱，另一边却沉浸在暗夜里，神秘而幽深。 “走，上去看看。” 乔东阳说着就牵马往上走。 池月笑着抓紧马鞍，没有拒绝。 两个人偏离路线，顺着沙丘慢慢上去。 月亮是明灯，为他们照路，马儿嚯哧嚯哧，是夜风里的伴奏。乔东阳爬上沙丘的那一刻，长长叹息一声。 “沙漠原来可以这么美。” 池月眯起眼，仰头闭眼，“是不是感觉爱上它了？” 乔东阳扯着晃悠悠的马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是啊，爱上她了。” 池月一怔，看他双眼晶亮，忍俊不禁。 “我也爱上了。” “谁？” “沙丘。” “……” 池月翻身下马，往地上一坐。 四周寂静，她抱着膝盖仰望天空，像是突然就回到了懵懂的儿时，那某一个突发异想的瞬间，安静地看天，安静的思考人生，在大自然的怀抱里，没有自我，只有满天的繁星与浩瀚苍穹。 这一刻，人突然就变得渺小。 乔东阳在她身边躺下去，双手抱在颈后，懒洋洋地问：“在想什么？” “没什么。”池月看他跷起二郎腿，一脸怡然自得的样子，调侃问：“睡着舒服吗？” 乔东阳转头，“你又不让我睡，我哪知道舒不舒服？” 又占便宜！ 池月眯起眼审视他片刻，不知是被月光染了眼，还是被他的颜蛊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有种你就来试呗。” 嗯？ 乔东阳激灵灵爬起来，半眯眼看她。 “再说一遍。” “好话不说二遍。” “认真的？” “……”池月低头，眉眼垂在月光里，美好的面庞温柔而恬静，不看他，但那颤动的睫毛写满了邀请。 乔东阳内心激荡。 膨胀了。 他嘴里干涩，润了润，嗓子仍是沙哑。 “池月。你别逗我啊！我会被你弄疯的。”他笑着伸出手，握紧她的，动作小心翼翼，漫长得像在试探一个点燃的炸药包，紧张又不自信。 “真的可以吗？” 池月双唇紧抿，“你说过，这是一道证明题。对我来说，或许是有些难的。但一次解不开，咱们可以试着解二次……而不是彻底放弃它，你说呢？” 她目光晶亮，巴巴望着他。 乔东阳胸口一荡，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扫过心尖，激了一下，血液即刻冲入大脑，紧张得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这是想通了？” 池月唇角慢慢上扬，目光里是凝聚的勇气，“如果你不介意，我有可能不会好好配合的话……” “不介意。”乔东阳回答得飞快，低哦一声，像是松口气，突然张开双臂将她紧紧环住。 “我的池小姐，等你这句话，哥都快等疯了。” “……” 池月狂跳的心脏远不如她面上那么平静。 “乔东阳……” “嗯？” “你亲我呀。”她等半天，这厮只是抱着她不动，她觉得十分煎熬。反正都是下油锅，等待下油锅的过程，肯定比下油锅本身更难受。 她娇娇的声音，鼓舞了乔东阳。 他今天晚上尤其生涩，捧住她的脸，亲了一口，脑门发热，望望四周，声音哑哑的。 “……这个地方，条件不太好。” “但很美。” 这个时候，池月的心情平静而放松，情绪很好，这就是最好的条件。没有一颗树，但有微风，有皎月，同样是夜，它却这么温柔，一定可以治愈她那个亘久的噩梦…… 有些事情，不需要准备，不需要预警。 在它应该发生的时候，就是它最该发生的时候。 －－－－－－题外话－－－－－－ 是的，最该发生的时候……：） 275 证明题再论述 沙丘上的风，温柔缠绕。像他的吻。 细碎的，怜惜的，如捧珍宝。 池月醉在那个吻里，仰躺在细软的沙丘上，目光错过他的肩膀，望那一轮皓月高悬天际，呼吸微急，身子软成一滩泥…… “池月。”乔东阳喊她名字。 “嗯？” “池月……” “呃？” “池月~” 长的，短的，一遍又一遍的，她的名字，渐渐在他的嘴里化为喘息，急促的，狂野的，像一头饿了千百年的野兽冲出地狱的牢笼，明明声音低沉喑哑，仍不肯停下……就好像，这样唤着她的名字，就可以让她感知他…… 是他，而不是别人，不是她那个噩梦里的任何人。 他总叫她，她总嗯。 是回答，又像是呜咽。 “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乔东阳说着，托住她的后背，紧紧摁向自己，用热度温暖她，把她藏在身前，再深深吻住。 池月心头狂颤，闭上眼，给自己催眠。 她不排斥，她喜欢。 可是，闭上眼就忍不住害怕，害怕黑暗—— 她身子抖了抖，又睁开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会冷吗？”乔东阳沉默地看她，身子有微微的紧绷。 池月艰难地摇头，不冷，浑身都热，额头都是汗。即便她拼命克制，生理上还是有些不适。但她不想让乔东阳看见，不想让他停下来。 “……我很好。”池月低低说着，不像往常那般挣扎，反而揽住他的脖子，将自己偎入他的怀里，唇吻上他的喉结，轻轻一吮。 唔！乔东阳愉悦地哼了声，力度不由自主加重—— “池月。你脑子是清楚的吗？” “嗯。” “真的想好了？” “……是。” 他深呼吸，吻住她的唇，在那两片嫣红辗转，再一路往下，意乱情迷地叫着她的名字，脱下外套垫在地上，把她抱坐上去。 ……衣衫半褪，发丝飞舞，这一切凌乱而疯狂。池月白皙的肌肤落入他的眼底，与月光一样银白温润，细腻多情……乔东阳深深吸气，贪婪地看着，无法自控。 “池月……” “嗯？” “我快被你逼疯了。” “……那你就……疯吧。” “宝贝，这可是你说的。”他凑近池月的耳边，轻声说着，不再控制膨胀的欲丨望…… 他的手修长有力，有一点汗湿，铁钳似的控制住她，强势地在她身上带出一**触电般的热量…… 池月内心很复杂。 从不曾经历过，本能的想要抗拒，可是理智又支配着她，让她强行与自己搏斗、抗争。 这是一道证明题，早晚要解开。她想。 他的汗滴到她的脸上，她心尖一颤，嘴越发干涩，心脏都揪了起来—— “我怕！”她如实说，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 “我知道，我知道，乖，不要怕，我会好好的，疼你。”乔东阳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呼吸渐渐喘急……那种催命一般的感觉已然积蓄到了极点，他如果再不做点什么，一定会原地爆炸。 “池月。”他低头抚住她的脸，克制住冲动，声音沙哑地叮嘱，“…如果不行，你就叫我停。” 又一滴汗，顺着他的鼻尖滴在她的脸上。 “好。” 她弱弱地说，几不可闻。 “乖！”乔东阳低头吻她的发，吻她的鼻尖，吻她的眼，慢慢吻上她的唇，像是安抚，又像是某种暴风雨的前奏…… 池月没有闭眼，一直睁着，看他。 在他吻她的时候，清醒地看着他，看着这一片温柔的沙漠，还有挂在天空的皎洁明月……也许是因为头脑清醒，也是因为月光太亮，她的感受比上次好了很多，不仅没有抗拒，还生涩地回应他…… 乔东阳几乎疯狂。 他闭上眼，睫毛颤着，深深吻她，“池月……” “嗯。”她像个不会动弹的娃娃，很听话。 “还好吗？”他问。 “好着的。”池月望着那一轮明月，眼神迷离。 “那我——现在可以吗？”他再三确认。 池月轻笑，“……我说不可以，你会停吗？” “不会。不会了。要我停，我宁肯去死。”乔东阳似乎咬着牙，得到她的允许，突然倾身吻住她，顺势堵住她的话，也控制住了她的手和腿。 “宝贝，我来了……” …… 四野有风，在低泣。 呜咽呜咽的连成一片，像是痛苦，又像是它在探索这人间的极致隐密时，感受到某种不同寻常的快活，不得不发出蛊惑人心的呼啸与狂吼…… 风语人不懂，人泣风不知。 在人与风的交缠中，池月梗着脖子，瞪大眼睛，仰望天际，发出沉闷的一声呜咽：“乔东阳——” “我在。”他停下，汗顺着鼻尖往下，“我在。痛吗？” 池月摇头，“我的手，你松开。” 刚才怕她挣扎，他有意将她的手压在胳膊下，这一心急，就忘了松开。闻言，他闷笑一声，把她的双手拉起来挽在自己的脖子上，俯身而下，猛撞她几下。 “会不会难受？” 池月颤抖咬牙。 “不……会！” “会还是不会？” “不……” 犟啊！ 乔东阳怜惜她，轻捋她头发，“忍耐力，超一流。星空冠军非你莫属。” “……”这夸奖！池月掐紧他胳膊，想杀人。 想想，掐不解恨，索性上嘴，就咬了他一口。 “你还行吗？”他不喊痛，只是目光突然变暗。 “…当然。” “可是我……好像嗯。” 他脊背发僵，尾椎突然绷急，猛一低头，吻上她的脖子。像啃又像是咬，凑在她耳根的声音，像是抵死温存又像是要与她同归于尽，声沉而磁，迷离惑人。 “池月……呃！” 池月微痛，想推开他。 他却突然停下，微湿的头发贴在她的脸上，喘着气好半晌没有声音。 “怎么了？”她问。 “我……”乔东阳闷闷地搂住她的腰，在她脖子里蹭了蹭，软软腻腻的样子，像一只没吃饱的狗仔在撒娇，“第一次，没有实践经验。” “……” 池月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突然的，她就那么笑了起来，咯咯的，绽放在旷野的风里，惹恼了乔东阳。他握着她的手，往头上一拧。 “女人，你这是不怕死么？” 不待她回答，他再次吻上来，大手用力捏她软绵绵的身子，比刚才孟浪百倍…… 前后不到两分钟，他倾情而入…… …… 怎么可以这样的？ 这超出了池月的认知。 而她的反应，也超过自己的极限。 月华似水一般，洗涤着她的噩梦，她有过那么几次内心的挣扎，但咬牙忍耐着，终是克服过去——噩梦没有出现，幻觉也没有。她眼前只有他，那个在她身上撒下热情的男人。 皎月、繁星，沙丘温婉…… 马儿偶尔的一个响鼻，全是治愈的药。 没有太快乐。 也没有太痛苦。 而这，已经是池月能感受到的最好结果—— 乔东阳感觉到她的走神，轻捏一下她的腰，“难受吗？” “还好的。” “那怎么不出声？” “……嗯？出什么声？？” “！”乔东阳咬她的唇，“要我教你。” “要啊！”池月突然顽皮，弯起唇看他，胳膊用力一带，勒住他的脖子，两条腿像蛇一般盘上他的腰。 “嗯啊~”他的叫声低沉绵长。 “小坏蛋，会使坏招儿了？”他低低笑着，掌住她的腰，撞得她身子一阵发颤，仍不肯停。池月呜咽，除了猫儿似的哼唧，一点反抗力都没有。 “乔东阳……” “嗯？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 “没感觉？” “有。” “什么感觉？” “……我不知道。” 两个眼对眼，鼻对鼻。 他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宠溺地揉揉她汗湿的发。 “小狐狸精……日子还长，你会知道的。” “嗯……”池月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他没给机会，强势地缠住她的舌，仿佛要将她吞噬入腹，疯狂而忘形…… 憋得太久的爆发，就像一个拉满的弓，箭出有力、凶悍强势，而池月在做这一道证明题之前，并不知道压抑到极致的身体，会敏感到极点。那些恐慌的，惊悚的、不敢碰触的情绪，竟是与战栗到几乎失控的愉悦一线之隔…… 池月望着那一轮明月，感受着整个世界的崩塌与消失…… 只有他，一直在…… 276 支点嵌合 回到航天城已经是下半夜。 为了方便，池月悄咪咪去了乔东阳的住处洗漱，晚上就顺便住在他这边了。 也许是太累，她沾枕头就睡，再醒来时，脑袋晕晕沉沉，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完了！ 昨晚吹了冷风，不是感冒了吧？ 池月揉了揉鼻子，想到这种可能性，有点怨念…… 到底是中了什么邪，会让她在那种情况下跟他做那事？ 不能理解自己，她坐在床上扯头发，乔东阳就推门进来了。 “怎么不多睡一会？”他一边关门一边笑问，眼睛里有着某种意味深长的笑。 今天的他，与昨天的他，好像都是不一样的。 池月“做贼心虚”，不敢看他的眼睛，眼珠子四处乱飘着，心不在焉地回答，“你不也没睡。” “谁说的？！”乔东阳走近，居高临下低头看她，眼里有一股炽热的光，“你不记得了，我昨晚就睡在你身边。” “……” 看她害羞，他轻笑一声，搂住她的腰，直愣愣地将她压在床上，嘴凑过来偷了个香，“……还想要。” “……” 听到他微急的喘息和呼出的热量，池月脑袋好热。 “别闹！” 她觉得头大，喉咙和嘴唇又干又燥，嗓子像是要冒烟了似的。 乔东阳却只看到她红了脸，“害臊了？” 他捏捏她脸蛋，被池月拍开，“别弄我。” “嗯？”耍脾气的池月，在乔东阳看来，也是可爱的。他坐下来，将她搂入怀里，“你不高兴我就不说了。” 池月抬头瞪他，呼气都发烫，她难受，推开他，闭上眼又倒下去，扯被子蒙上头。乔东阳一怔，发现她的不劲儿，探了探额头，“没发烧。是哪里不舒服吗？” “头晕。”池月闷闷的。 “我让医生过来看看。” 航天城有医疗站，专职医生好几个，很方便。 乔东阳说着就打电话，末了，又轻轻瞄池月一眼，“可怜的小狐狸精，本来想让你跟我一块去的，现在这情况，你只能休息了。” “去哪里？”池月懒洋洋问。 “权少腾让我们去一趟派出所。可能是案子有进展。” 什么？ 池月一个激灵坐起来，“我可以去。” “……”噫，不生病了？ 她下床就趿上鞋子，表情淡定，“我不是那种打两个喷嚏就要吃药的小女生。” 乔东阳瞥着她干得起皮的嘴唇，起身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你休息吧，有什么情况，我给你打电话。” 池月听话的把一整杯水灌入肚子，撇了撇嘴，“我没事，保证不添乱。” “你在生病……” “我没生病。说了没有就没有嘛。” 今天的池月，也和往常的池月是不一样的。 身体给了一个男人，心也会顺便在他身上越陷越深，不再设防，露出本来那个柔软的自己…… 看她像个小姑娘似的，又发横又撒娇。乔东阳心里一热，脑子回放一下昨晚沙丘上的她……目光注意到她白皙的脖子上，两个不经意的红痕，眼圈突然发烫，“是不是昨晚受凉了？” “……” 这才反应过来？ 池月瞪他一眼，又有点不好意思承认。 “没有。” 呵！看她否认时那害羞的小模样儿，乔东阳胸腔充盈着某种感动与热切。 这是他的女人啦！ 他们的生命从那一刻，仿佛有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意义。 在这一个支点和拐角，逆转、嵌合，成为一体。 自己的女人，是要好好疼爱的—— 池月巴巴望来的眼，不容乔东阳拒绝。尤其在这样的一个相拥而眠醒来的清晨…… 不过，乔东阳不想答应得太快。 “要去也行。有两个要求。” “什么啊？”池月眉头拧起，瞪着他不高兴，“说。” “一是先让医生看过，吃点药。” “可以。”她没有犹豫，“第二呢？” 可他，却不说话，只望着她笑。 “问你话呢？”池月忍不住问。 乔东阳看着她糟糕的小表情，轻轻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亲我一下。” “……” 范维被重案一号的刑警带去了离航天城最近的一个派出所，在那里审讯。乔东阳是今天早上接到的电话通知。 两个人没有耽误时间，池月收拾收拾，吃了医生开的药，就跟着乔东阳出了休息室。 怕被人瞧见，她走路都小心翼翼。 可是刚出来，就被郑西元撞了个正着。 “哟嗬！” 郑西元是个老江湖，就他俩这样子，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只不过，未及他出声调侃，乔东阳的冷眼就扫了过来，“有事？” “权队让去一趟派出所。”郑西元顺口说完，看他脸一沉，突然意识到什么，“不会……也叫了你们吧？” 乔东阳没有否认，“走吧。” 郑西元看他这表情，收起玩笑的心思，严肃起来，“知道是什么事吗？” “我又不是神仙。” “……” 碰了几个软钉子，郑西元不再自讨没趣。 …… 《星空行者》下一个阶段的比赛在十天后，这个点儿，航天城有着少见的清闲。不忙碌，却多了一分离愁。 一群淘汰的选手，在参加完节目后，正准备启程离去，节目组准备的汽车停在航天城门口，选手们正在与相好的同伴道别…… 看到池月和乔东阳、郑西元一起出现，纷纷扭头来看。 不过，没有人招呼她。 在她们心里，池月与她们已经不是一样的人。 池月感受到了那些目光，看了一眼，没见到汤萍，随即转开了眼，冷漠地穿过人群走向停车场，与她们越行越远——她不喜欢虚与委蛇的社交，从前不能与她们交好，现在更不会。没有真实的情感，做不到假惺惺的道别。 林盼、朱青、许文雨都在那里。 她们是比赛的胜利者，是这一群人里的佼佼者。 在昨天前，很多人巴结她们，认为冠、亚、季军，肯定是这三位。 可是现在不同。池月复出，冲击足够大。不要说朱青和许文雨，就算是林盼都突然有了竞争压力……竞技比赛的魅力就在于它的不确定性，谁都可能有机会。 于是，池月一出现，很多人都在注意林盼的表情。 只可惜，她只淡淡看了一眼乔东阳身边的池月，又面无表情的回头，与大家依依不舍的告别。 “盼盼，你要加油喔~” “我们不在航天城了，但还是会关注你哒。” “嗯呢大家一路平安，朋友圈点赞联系……” “……来抱抱，好舍不得你啊。” 一群人正围着说话，突然看到郑西元去而复返。 “林盼！” 他站在远处叫了一声。 这边聊天的人，立马噤声。 郑西元眉头皱着，表情不像平常见到她们那样温润随和，“你跟我走一趟！” 众人面面相觑：“？” 大家都目露疑惑，不知道郑西元大清晨的叫林盼去干什么，还沉着个脸，不像是什么好事的样子。 林盼愣了几秒，松开与她搂抱的女孩子，比划一个“ok”的手势，“马上。” “我先走了，姐妹们，有事电联。”她冲几个亲密的伙伴挥挥手，又看了看朱青，“青青，一会你回宿舍，帮我把桌子上的资料收一下……” 朱青点头，“嗯，你放心去吧。” 林盼飞扬起一个笑，“很快就回来啦，再见。” …… 林盼去停车场的时候，池月已经坐上了乔东阳的汽车。 他们刚才已经准备出发了，突然又接到权少腾的电话，让他们带上林盼一起过去。 具体是有什么事情，权少腾没有在电话里说，出于女人的敏感性，池月猜测与范维这个事情有关——毕竟当初她的航天服出故障，林盼算是间接的受益者。 也许是警方需要她的口供吧。 乔东阳带了雷竞和谢奇，车上坐不了那么多人。 于是郑西元只能另外带了一个司机，与林盼同车前往。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航天城。 前路未知，池月设想了很多种可能性，但是到了派出所，发现事情的发展，竟然是她最难相信的一种。 ——经过警方连夜审讯，范维在今天早上交代，他收买张冬成陷害池月和王雪芽所用到的大额金钱，来自林盼。 这是警方最开始的疑点之一。 张冬成在航天城是技术工程师，收入不低。 没有足够的利益诱惑，他犯不着铤而走险。 可是范维的收入，并不比张冬成高，他的家庭情况甚至远不如张天成。那么大的收买金额，他是从哪里来的？一开始，警方认为这个案子与万里镇的案子一样，是有针对性的系列案之一，可能与上次陷害乔东阳的幕后主使有关联。 当然，重案一号盯到航天城来，原也是为了那个案子。 他们对范维这个小虾米没有兴趣，不想打草惊蛇，特地放走他，准备钓大鱼。 可惜很失望，在范维“失踪”的24小时里，他没有与那些人联系的迹象，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与那些事情有关。 警方不得不推翻先前的推论，把范维的案子单独拎出来，做为独立案件来办，连夜抓捕了藏在曾寡妇家里的他，再突击审讯—— 范维嘴挺严的，一开始怎么都不交代。 与警方斗智斗勇数个小时后，他终于供出了林盼。 同时，在权少腾第二次打电话给乔东阳之前，警方查到范维的银行流水，有一笔数额极大的入账，来自林盼。 －－－－－－题外话－－－－－－ 哦哦哦~~~我的女盆友呢？招招手，让我看到你~~ 277 如此贱招儿 池月有些震惊。 他们到派出所的时候，丁一凡就把林盼和郑西元分明带去了两间审讯室。 池月和乔东阳在办公室里做了简单的笔录，然后和权少腾聊天，听他说起这个事，简直不敢置信。 就她的理解，林盼是个有点清高的人，就算会有私心，但不至于这么整人——尤其还是两个综合实力远远在她之下的人。 “权队，这个有点说不通啊？” 权少腾不以为然，“有什么说不通的？” “她这么做，有点奇怪……” “那是你见得少了。犯罪的人，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都有，甚至有些人，没有理由……” “不对。”池月摇摇头，“犯罪肯定会有动机吧？林盼这么害我和王雪芽，目的是什么？” “你们是竞争关系。这不是动机吗？”权少腾狐疑地看着她的反应，“难道你不认为，竞争关系，就是对她的威胁？” “在林盼看来，一定不算威胁。”池月想了想，再次摇头，“她一直是个自信自满到变态的女人。在她眼里，其他选手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她也犯不着这么做。还给范维一大笔钱，让人家捏住她的把柄？这不是傻是什么？” 或许会有这样的傻子。 但那个人一定不是林盼。 权少腾凉笑一声，目光突然调向乔东阳。 “也许她所理解的竞争，和你理解的不一样呢？” “嗯？”池月微怔。 权少腾似笑非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范维交代，林盼十分讨厌你。因为你抢走了她的东西——” “我抢她的东西？” “乔东阳。” 池月：“……” 权少腾抬抬眉梢，“听说乔东阳的父母本来属意林盼做他家儿媳妇，结果半路杀出你这么个程咬金……她心里生恨，也是正常的。你想啊，没有你，她就是乔家的人了。” 池月目色微暗，不说话，状若沉思。 这表情，看在乔东阳眼里就不淡定了。 “权少腾。”他冷着眼，“你别他妈胡说八道。什么叫我家的人？” “我在说案情。”权少腾一脸无辜，要不是眼里闪烁的兴味儿，就像真的一样。 “哼！”乔东阳拉下脸来，臭着表情瞪他，“机器人还没有拿到手呢？” 权少腾神色一敛，清清嗓子，慢慢转头看池月，变脸比变天还快，“这个只是范维的一面之词，具体的情况，我们还得等最终调查结果出来。刚才我和你们说的这些，只是出于朋友的角度，随便唠唠的。” “就算这样，我仍然认为林盼不会这么做。”池月的反应出于两个男人的意料之外。 她压根儿就没有在意这个，更不像乔东阳以为的那样心里冒酸水。 池月就事论事，“就算你说的对，林盼恨我。那王雪芽呢？她对林盼有什么威胁？” “冠军！” “那林盼干脆把其他人都整死，她直接就是冠军了。” “……” “我不喜欢林盼。但我不相信她会这样做，这中间有隐情，她可能是被范维冤枉的。” “啧！” 权少腾懒洋洋瞥一眼沉默的乔东阳。 “你们女人的思想，我实在不懂。有机会踩死情敌，真的有人会客气？” 池月笑了笑，“等权队有女朋友，就懂了。” 权少腾：“……” 尼玛！ 最近人人都中邪了么？ 不谈女朋友大家都是好朋友，一说女朋友他就想起自己是条单身狗。 权少腾敲敲桌子，轻瞄池月，“我尊重你的看法。等结果吧。” 结果没有出来，林盼的吼声和哭声就传出来了。 这个派出所办公条件有限，审讯室隔音不好，在外面可以清晰地听到林盼崩溃的声音。 认识这么久，这是池月第一次听到她这么失控。 嗡哇嗡哇的声音持续了一会，丁一凡出来了。 权少腾看到他，腾地站起，“怎么样？承认了吗？” 丁一凡看他一眼，又看了看在场的池月和乔东阳，沉默一下才说：“承认转账给范维，不承认指使范维陷害池月。” 嗤！权少腾不以为意地笑，“换谁都不会承认。再审审就都交代了。” 丁一凡说：“她现在情绪不好，等她冷静一会再继续。” 听着他们聊天，池月内心充满了疑惑。 “丁警官，那林盼有没有说，为什么要转账给范维？” “借的。”丁一凡告诉她：“范维向她卖惨，说他老家遭了泥石流，房子坏了，一家人住在帐篷里，老奶奶都八十多岁了，身子骨不好…………他想给父母在城里买个房，首付差一点。” “这就借了？” “她说，在今天之前，她认为范维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大家对他的评价都很不错……林盼自己也不缺这个钱，就当是做好事，拿钱赈灾。当然，她也不认为范维不还她。” “有借条吗？” “没有。” “那就不可信了。”权少腾突然冷笑，“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他话音没落下，一个冷着脸的女人走进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检验结果出来了。” 池月转过头，用了好几秒才认出，这个女人是那天见过的法医梅心。 权少腾急切地问：“程正怎么说？” 梅心看着他，不紧不慢地回答：“权队先收回刚才那句话，我才敢说。” 权少腾：“……” 这是专门来唱反调的吧？ “我说女人的嘴，又不是说你……” “权队是说，我不是女人？” “……”权少腾无语，与她对视几秒，在一片冷漠到荒凉的固执里，无奈地摆摆手，“好好好，我收回，你可以讲了。” 梅心深深瞥他一眼，清冷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一板一眼地说。 “我把在105宿舍收集到的痕迹和证物发回京都，程队拿到检验中心检验后，给出结论——那是一种能与氧气发生化学反应的特殊材料，只需一小块，就可以抽取空气里的大量氧气，造成室内氧气含量不足，但只要控制好剂量，人体只是轻微缺氧，不会造成明显的身体损伤……” 105宿舍？ 池月一惊。 那个宿舍就是她住过的。 四分之一决赛的那个晚上，她和汤萍住在里面。 听梅心详细讲解这种化学材料的作用，池月头皮都麻了。 这么贱的招儿，她想都想不到，居然有人会干出来？ 278 人设要崩 怪不得那天早上起床，她觉得头晕头痛，但症状又不明显，就像是日常生活中休息不好时的状态，根本就不会怀疑。 汤萍也曾说，她有类似的不舒服。 只是她们谁也没有想到，有人会用这样的骚操作害人…… 如此一来，受害者就不是她和王雪芽，还有汤萍，甚至，可能还有一些没有被注意到的淘汰选手，是因为被陷害离开的。 “是谁干的？”池月咬牙问。 梅心看了她一眼，“这个权队会告诉你们。” 说罢她把报告放在桌上，扭头离开。 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权少腾突然看向丁一凡，指了指梅心的背影，“牛逼了啊？这个女人……是谁招惹她了吗？见天的给谁脸色看呢？” 丁一凡：“……” 没人招惹她，只不过有人说“女人的嘴是骗人的鬼”而已。 权少腾还在那里纳闷，丁一凡已经直入主题。 “我们调取了宿舍区的监控，没有发现异样和可疑人员。所以，我怀疑，潜入105宿舍放入这个特殊化学材料的人，是选手中的其中一个。” 只有选手进入宿舍区，合情合理，不会被人怀疑。 而且，为了尊重选手的**，宿舍的内部区域并没有安装摄像头。 在没有外面可疑人进入的情况下，谁最可疑？ “有可能就是这个林盼——”权少腾对自己的看法，没有半分动摇，“范维指认她，现在检验结论，也指向星空选手，用排除法可以得出结论，这个女人绝对脱不了干系。” 乔东阳皱了皱眉：“一般不会想到利用特殊材料和氧气反应这一招来对付对手。” 权少腾哼声，“所以，丫真是个犯罪天才！” “有个问题。”池月的注意力全被案子吸引了去，她望着权少腾和丁一凡，不解地问：“这事做的这么隐秘，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既然敢把吸氧材料放入别人的宿舍，那肯定不会轻易让人发现。 而且在正常情况下，就算看到有那个东西，谁也不会往这个方向去想。毕竟没有谁受伤受害，身体上的小问题，很快就会恢复，不会被重视…… 可以说思虑十分周全。 池月觉得这事很古怪。 权少腾却用一句话解释清楚，“因为你的乔先生。” “嗯？”池月更不懂了。 “那天晚上你住在105吧？” “……是。”这有什么关系吗？ 权少腾漫不经心的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邪乎，“乔先生说你在航天城得罪了不少人，他不放心你，特地交代我们，你的居住地要重点排查。我们让梅心过去，假装做卫生进入宿舍，结果就在床下扫出了那个东西……可惜迟了一步，没抓到人。” 嘶！ 床下。 池月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是不是该感谢人家？” “什么？”大家被她说愣。 “不杀之恩啦！” 只是拿特殊材料来抽个氧气，还控制了剂量……是不是已经对她们手下留情了？ 如果人家要弄死她们，完全可以在睡梦里完成。 所以，对方的目前，也许只是不让汤萍晋级。 要知道，那天赛前，汤萍是二号种子。 她挡住的，是谁的路？ …… 不一会，郑西元出来了。 丁一凡与他们分别握手，感谢他们配合工作，然后告诉他们。 “林盼的事，你们暂时保密，没有结论前，不要对外声张。” 郑西元愣了下，点点头，又问：“那她……不跟我们走？” 丁一凡笑了笑，“今天她应该回不去了。” “等等，我还是不太明白……”林盼是他从节目组带过来的，他们是朋友，郑西元不能在什么都搞不清楚的情况下，把林盼一个人留下，“她是犯什么事了吗？” 丁一凡仍然是笑，并不明确回复。 “回去等消息吧，留置时间最多48小时。在这个期限内，我们会有结果出来。” …… 从派出所回去，池月就将王父送去了屏州。 真相还没有大白，但王雪芽的情况，至少有了个结果：人为陷害，造成她身体损伤，导致不能继续参赛。 王母得知消息，伤心欲绝。而王雪芽听说范维因为此事涉案已经被捕，愣了好一会儿，苦笑。 “还真是没想到。” 当初相识，全心给付。 那是她认真爱过的一个男人。 一个曾经告诉她，死后要葬在一起，石碑刻下二维码，记录他们恩爱一生的男人。 “不得不说，我看男人的眼光很有问题。”背着王父王母的时候，王雪芽这么告诉池月，然后无奈笑叹：“我喜欢的人，一个是渣男，一个是……” 郑西元渣吗？她有点说不出口。 他与范维是不同的。 范维欺骗过她的感情，而郑西元没有。 在她认识他的从前，他就是一个这样的男人。 ……他只是没有为她改变而已。 “一个算不得渣，但跟我不合适的人。还是我眼光不行，找不到合适自己的。” 池月扶住她的肩膀，不再相劝，“你想明白就好。小乌鸦，我要回月亮坞了。可能要好一阵儿才能来看你。” 王雪芽抿了抿唇，看着她的目光，突然浮上一层雾气，“我已经好了很多，放心吧，我爸妈在这里，我没事的。” “嗯。”池月微微一眼。 两个人眼对眼，内心都有点不是滋味儿。 当初兴致勃勃来吉丘参赛，如今……惨淡收场。 “月光光。”王雪芽突然抽出一只手，慢慢握住池月，“你要回去参加决赛吗？” 池月微微眯眼。 沉默。 好一会，她说：“我没有想好。我更愿意投入精力的地方，是月亮坞。对《星空行者》，可能是那次失败，寄托我一部分情感……” “去吧。”王雪芽打断她，握住她的手，紧了又紧，目光里的泪雾，慢慢滑下眼眶，“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在太空里，向我发来信息，告诉我说，小乌鸦，你最想去的地方，我替你来了，我全部都看到了。这里真的很美……” 池月鼻腔一酸，回握她，“小乌鸦……” “月光光。这是我这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你知道吗？我很羡慕你。不要轻易放弃可以吗？” 想珍惜的人，得不到。 不想要的人，垂手可得。 池月觉得这个时候，如果她放弃，对王雪芽是一种残忍。 “好。”她慢慢搂住王雪芽的肩膀，“你做不到的事，我替你完成。” “……嗯。”王雪芽双手扼紧，低垂着头，传来细碎的哽咽，“谢谢你！月光光，你是我最好的姐妹。这辈子都是……” “傻瓜。别哭啊！”池月抽纸给她，“你妈来了……” 王雪芽一听，吸吸鼻子，赶紧收住泪，望房门一看，哪里有人。 “月光光，你太坏了，又骗我……” “没想到，你不怕你爸，却怕你妈。” “讨厌啦……” …… 池月决心参赛的消息，《星空行者》节目组下午就官宣了。 那个并没有很多人的池月粉丝后援会，也在第一时间发出喜讯，沉寂许久的池女王再次发力，战上擂台，众望所归。 原本毫无悬念的冠军之争，变得扑朔迷离。 池月再一次pk林盼，成为《星空行者》节目最大的看点。 谁会夺冠？ 网上争论不休。 双方粉丝掐架呈白炽化——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报料，林盼失踪了。说她不在航天城，也没有收拾行李，目前联系不上，还说，她是被郑西元和乔东阳带走的，同行的还有池月…… 离星空决赛还剩九天。 他们在这个时候，带走林盼，是为什么？ 这个网友的报料，引起了诸多猜测。 紧跟着，又有人在下面留言，说林盼是涉嫌范维一案被警方带走的，她可能直接参与了陷害池月和王雪芽的恶性案件。 一石激起千层浪。 林盼的人设瞬间崩裂—— －－－－－－题外话－－－－－－ 吼吼吼，更新啦~~ 279 转了性子 长久以来，林盼凭借出众的外表，讨喜的人设和超强的个人能力，一直是《星空行者》的选手代表，清高自持，深受观众喜爱。即便在如此纷乱的网络环境下，也只有林盼的粉丝网络暴力别人，从来没有她被暴力的时候。 但爱之深，恨之切。 人设过余完美的人，一旦出错，公众更难容忍。 消息一出，不等警方发布真相，林盼就已经在网络上被人轮了好几波，个站都被血洗了—— 这个消息，池月是在月亮坞看到的。 “亚洲五a级美人区”小群里，几个姑娘先是不厚道地乐了一阵。可是，讨论着讨论着，又开始怀疑事件的真假，做起了福尔摩斯，猜测案情。 池月只看，不说话。 警方交代了不能泄露，她就不会多嘴。 而且，回到月亮坞，她就忙得不可开交，没有聊天的时间。 她是黄昏时分到家的，和乔东阳单独行动，他去项目组，她一个人回家。 刚一进门，于凤就笑逐颜开地带她去看乔家二老送来的礼物。 董珊是个有心人，后妈的位置做得比亲妈更周全。礼物贴心，姿态也放得很低，这让一开始还有些“不敢高攀”的于凤，脸上乐开了花，恨不得马上就把池月嫁过去。 听于凤唠唠了一阵子，池月脑袋有些痛。 “他们还没有走吗？” 她认为再回来，肯定看不到乔正崇夫妇了。在月亮坞，他们这种人肯定是待不下去的。不曾想，于凤愣一下就笑开。 “是啊，夫妻两个玩得挺开心呢。你婆婆还说，咱月亮坞是个风水宝地。来了，就舍不得走。” “风水宝地？”池月反驳完，又反应过来，“你别乱说，什么我婆婆……八字还没一撇呢。” “八字一共就两撇，我看你这两撇都已经有了。”于凤上上下下打量她，末了，又把她拉开，背着池雁，笑嘻嘻地问：“这几天你和小乔单独相处，就没有……发生点啥？” 池月微愕。 脸颊以看得见的速度蹿红。 “……妈！” “问你话。” “你这是问得什么话？” “我是问你，他没跟你求个婚什么的？”于凤瞪大眼，突然狐疑地问她，“你想什么去了？你以为我问什么……你这脸，怎么红得像个番茄似的？” 池月耳根滚烫。 “……我不跟你说了。我去陪我姐。” 她走得飞快，于凤却像收获了什么信息。 “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了……什么都没发生。哎傻姑娘，要趁热打铁啊……” 池月只当没有听见。 …… 这会儿乔东阳也在头痛。 乔正崇不仅没有离开月亮坞，看他的样子，好像还准备长住。 工人为他和董珊专门搭建了一座“独幢别墅”，用的搭建工棚的材料，离施工区稍稍有一段距离，看上去很简陋，但他和董珊居然住得很开心。 乔东阳差点被他的笑脸吓死。 乔正崇是带着怒气来的，来的时候，恨不得撕碎了他。 这是发生了什么？ 在乔东阳丢下他去航天城后，他带着董珊回来，认真研究了一下规划图，又在项目组两个工程师的带领下，去了一趟月亮湖—— 那里正在做初期建设，搭工区，种绿植。 树苗一批一批地往里运，当地的老百姓和工人都在栽树，他看得手痒，要亲自种一棵…… 然后就喜欢上了，种了一棵又一棵。 侯助理是个有眼力劲儿的人，看老爷子种得这么开心，当即在地图上为他划出一块区域，并让俞荣在老爷子种的树边上竖了一块牌子，上书三个大字——“崇德林”。 “乔董，这一个区域，就归你了。” “到时候，咱们把你种树的事迹写上去，这就是崇德林的历史。” “以后月亮湖建成，四面八方的游客走到这里，在崇德林里小憩，看到您当年亲自种下树苗长得郁郁葱葱……这是何等的骄傲和满足啊！” “千百年后，月亮湖水长青，树长绿……想想这片盛景，那可是赚多少钱都买不到的功德。” “乔董啊，这就是您亲手打下的江山啊。” 马屁猴的功力不是吹的，夸起人来毫不含糊，乔正崇在被他陪伴的两天，一开始还抗拒，结果不知怎么就被他洗了脑，觉得自己儿子简直了不起得很。 在侯助理的安排下，不管乔正崇走到月亮坞的哪一个地方，只要介绍他是乔东阳的爹，老百姓一个个都把他当亲爹一样，感恩戴德，纷纷称赞他养了个好儿子…… 老父亲就这么……飘了。 飘了，越飘越远…… 再有董珊的耳边风一吹，他越发觉得乔东阳是在做一件逆天的大事，很有意义。 于是，乔东阳看到坐在面前的这个亲爹，就有点认不得了。 这老头儿脱下了一丝不苟的西服，穿上工装，戴上工帽，正在跟他大谈特谈月亮坞的建设和规划…… 更可怕的是——他、要、做、总、设、计、师。 乔东阳的脑壳哪能不痛？ “不是我鄙视你……”他的眼睛里分明写满了鄙视，“在商场上你是老奸巨猾的游鱼，翻云覆雨无所不能，但这是个大工程，不是咱们家里的后花园，你想怎么建，就怎么建，不行拆了再来一遍……行了，休息吧，年纪不小了。少做点梦。” 乔正崇气得吹胡子瞪眼。 忽略掉“老奸巨猾”这种负面的词，他只是受不了乔东阳的置疑。 “你知道你爹大学的时候学的是什么专业吗？” 乔东阳挑挑眉，“不感兴趣。” 他眼里的乔正崇，就是个唯利是图的伪君子。 专业？这种可笑的东西，从来没想过。 乔正崇眼睛慢慢眯起，“水利学院，水工建筑专业。” 乔东阳：“……” 这个真的意外。 乔东阳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乔正崇叹口气，别开眼，不敢看小伙子眼里炽热的光，似乎怕从他的眼睛看到当年风华正茂的自己和那一些被他遗失在漫漫人生长路里的梦。 “我顶着压力报读了这个专业，毕业后出国，还是被家里人安排读了工商管理……”说到这里，乔正崇又哼了一声，用一种很骄傲的语气说：“不怕告诉你，我当年的同班同学，有两个哥们儿，已经是工程院院士了。” “……”乔东阳噗一声，耸耸肩膀。 “你这是什么表情？” “乔董，你这牛逼吹得有点大，容我消化一下。” “你——这臭小子。”乔正崇咬牙指着他，爆脾气上来，“我把我两个同学请过来了，大概明天就到月亮坞。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爹是不是吹牛！哼，不是我说，当年他俩的成绩，还不如我呢……” 乔东阳呵呵呵地笑。 不搭话，但是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乔正崇气得老脸胀红，董珊在一边看得心惊胆战，生怕他一口气提不上来，赶紧扯了扯他的袖子。 “老乔，该吃药了。” “吃什么药？”乔东阳怒视她，“你是说我有病？” “……医生开的药，胃药。” 乔正崇冷冷哼一声，指了指乔东阳，借机下台阶，“回头再收拾你。” 280 养老地！ 董珊扶着他回他们的“别墅”去了。乔东阳看着他们的背影，扶了扶额头，一个人消化消化了一会，把俞荣叫了过来。 月亮坞项目自从立项，一批一批专家请过来，勘测了一次又一次，设计规则做了好几个版本，一直差强人意。不是不好，而是不够好。 乔东阳始终觉得缺少一点什么。不满意。 “你觉得老乔怎么样？”他问俞荣。 俞荣看了看他，猜测老板的心思，“老爷子挺专业的，组里的几个工程师，都说他很有想法，很佩服。” 这样啊……？ 看来不是绣花枕头。 乔东阳说：“如果老乔真的有新鲜的东西，又请了两个院士过来，那……就让他试试吧。” 俞荣点头，“好。” 乔东阳托着下巴，想了想，“还有一个……” “什么？”俞荣问。 乔东阳说：“不用给他支薪水了。毕竟是人家的兴趣爱好。” “……” 当天晚上，池月刚睡下，就收到乔东阳要“召见”的微信。 “要不要过来？我到你家门口接你。” 池月抿了抿嘴，想到他说这话的神情，耳根莫名有一点热，“不来。我已经睡下了。” “我待遇提高了，不住帐篷了，你就不过来看看？” 项目组不仅为乔正崇搭建了单独的工棚，也给乔东阳搭了一个独立的办公区带住宿。而且月亮坞项目的一切都是特批，自来水也用不了几天就要引入月亮坞里，条件确实在慢慢变好。 可是池月觉得这货叫他过去，根本就不是这个目的。 “明天上班再看。半夜三更的，我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池小姐，你警惕性很高啊。” “谁让乔先生这么狼呢？” “这是夸我能力强吗？” “我呸！” 乔东阳发了个委屈的表情，池月在这边捂着脸偷笑，想象他躺在床上跟自己聊天的样子，抿了抿嘴，慢慢打字：“不早了，睡吧，明天还有事情。” “等下，讨论个事。”乔东阳飞快打字，“我觉得我老头儿疯了。” “……什么情况？” 乔东阳：“打字说不清楚，你过来我们说。” 呵！雕虫小技。池月挑挑眉梢，一个语音拨过去。 乔东阳不接，直接挂断，在池月发懵时，他发过来视频请求。 池月：“……” 迟疑三秒，她接起来。 池月很少跟人视频，在印象中，除了王雪芽，只有乔东阳，而且次数都不多。 大概是个性使然，她不太习惯与人通过摄像头聊天的感觉，太近了，会显得亲密，笑不到三秒，她脸上就会出现尴尬的表情。 可是今天，视频接通，乔东阳帅气的脸出现在镜头里，她的心，怦地一动，就忘记尴尬了。 这家伙……怎么上镜这么好看的？ 认识都这么久了，仍然会发痴。 “喂？池小姐，你在想什么？” 池月清清嗓子，“你说吧。” “先看看我的房间。”乔东阳切换镜头，扫一圈，让她看，“怎么样？睡这里，不会再委屈你了吧？” “去你的。谁要跟你睡。” “你不跟我睡没关系，我跟你睡就行了。” 池月没戴耳麦，夜深人静，怕老妈耳力太好听见他的话，压着声音咬牙切齿地说他，“能不能说重点。” “重点是我家老头儿，真的疯了。” “……” 乔东阳看她抿着嘴，红嘟嘟的，生着气也十分可爱，不由又笑了起来，“他主动要求规则月亮坞项目……我怎么觉得，这老头子不怀好意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 “……” 听他说完原委，池月也有点吃惊。 不过，她比乔东阳看得开，“会不会是你想多了呢？他也许不是为了阻止你或者破坏项目，而是真心想做这个事？” “呵呵！你是不知道他这个人，不会轻易服软的……” “人是会变的。他年纪大了。”池月说着，又笑了一声：“我觉得侯助理真是个人才。上能说动皇帝，下能忽悠百姓，以前我觉得他是个浑水摸鱼的家伙，现在才发现，这个人是扮猪吃老虎的高人啦……” “那是当然。”乔东阳并不意外她的看法，“我爷爷亲自选出来帮我的人，会是个庸才吗？” “那你为什么经常骂他？” “……有些人，就欠骂啊。猴子这家伙，不骂就得上天，你知道吗？” “咳咳咳！”池月被他说得闷笑不止，想想又有些感慨，“其实，我才是该感谢他的。” “嗯？怎么说？” “池雁最近变化很大。开朗了，爱说爱笑……也没有发过病。侯助理功劳很大。” 乔东阳看着她沉下来的小脸，默了一下，“有道理，明天给他加个鸡腿。” “……小气。” ~ 乔正崇请来的两位院士，第二天中午就到了，老哥们见面，唏嘘一阵过去的几十年时光，说到月亮坞项目，两位老院士都竖起大拇指，夸乔东阳了不起，夸乔正崇会培养儿子。 月亮坞项目，早已惊动上面，在来之前，他们其实就已经了解过情况了，在私底下，也有过讨论。收到乔正崇的邀请，亲自到了月亮坞实地考察，与纸上谈兵到底不同，在两个小时的初步勘察后，他们的兴趣比来时更浓。 三个年青时的伙伴，把自己关入房间里讨论项目。 池月陪董珊坐在外面，大眼瞪小眼。 然后，相视一笑。 看到乔正崇的变化，池月发现乔东阳昨晚的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阿姨，叔叔这是……怎么突然就变心思了？” 董珊嘴角含笑，看得出来，她是打心眼里开心，而且她看乔正崇的目光，饱含爱意，不像以前那样空洞又悲凉，整个人都显得神采奕奕。 “你叔叔，以前也不是那么固执的人。” 池月目光跳跃一下，看了看她今天朴素的打扮，笑说：“肯定是阿姨的功劳。他是不是听了您的劝说……” “我？”董珊摇摇头，失笑，“我要能说动他，也不会……” 说到这里，她苦笑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换了个话头，“所以我说月亮坞是个风水宝地呢。看老乔这样子，我也很开心。” 池月默了默，“可是，这里生活很苦。” “人世间，哪里不苦？相比心苦，身苦好受得多。”董珊笑着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昨晚老乔还和我讨论，准备把乔氏集团的担子卸下来，交给东子。他年纪不小了，该休息了。这月亮坞不错，像个养老地，他说在这里，可能会多活几年……” 池月：“……” 这是被神仙点化了吗？ 突然就转了性子。 “老乔性子僻，以前对孩子的控制欲太强了。总担心孩子做不好事，什么都想插手，什么都想干涉，习惯用自己的老观念去看待新事物……而东子这孩子，又专门和他爹作对，父子两个关系一直不好……”董珊叹息，“但老乔是爱孩子的。” 池月点点头，不方便插言。 董珊又看她一眼，笑说：“你看现在多好？人一旦想开了，放手了，什么就都过去了。我们老了，把自己的日子过好，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 恐怕乔东阳知道，该哭了。 从池月对他的了解来看，他做机器人和星空计划，全是因为喜爱。他对乔家子孙趋之若鹜的乔家资产反而兴趣不大，乔正崇以为他想要接自己的班，却不知乔东阳根本就是嫌弃那个担子太重。 他想退休？ 恐怕父子俩还得扯一场。 …… 当天下午，郑西元从航天城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他要带走池月。 离《星空行者》总决赛还有八天，选手要开始集中训练。既然池月要参赛，肯定就得归队训练。 乔东阳舍不得，想跟着她一起去，但是项目初期已经开始，这边乔正崇又请来两个院士，项目组正在组织专家团讨论，这个时候，他走不开。 “你先去，我争取在你比赛前赶过来。” 池月了解这边的情况，点点头，“你先把这边的事做好。不用担心我。” “注意安全。”乔东阳轻轻拥住她。 “我有分寸的。”池月微微一笑，浑不在意，“放心吧。” 乔东阳低头吻她额头，亲自把她送上郑西元的汽车。 “我把人交给你了，少一根汗毛，我就盘死你！” 郑西元把头伸出车窗，“……可是我并不知道她有多少根汗毛啊。” “滚！” “……” －－－－－－题外话－－－－－－ 么哒，看书的女盆友们，都要快乐哦~~ 嗯嗯嗯，这就是一本看了让人快乐的书~~哈哈哈 281 不介意再恶毒一点 回去的路上，郑西元主动向池月说起林盼的事。 今天去月亮坞接池月之前，郑西元又去了一趟派出所。 可林盼已经不在那里了。警察没有告诉他林盼的去处，只是讳莫如深地让他回去等通知。 郑西元和林盼是朋友，担心是必然的，池月能理解他的心情，但从她的角度，她只关心案件本身。 “池月，如果航天服的事，真的是她做的，你会原谅她吗？”下车前，郑西元突然这么问她。 郑西元这人嘴欠，但是对朋友真不错。在他还是池月的大客户的时候，池月就受过他不少的关照，一直认为他做人是没有问题，除了裤裆里那点事，基本没什么大毛病。 哪怕现在他关心的人是林盼，池月仍然坚定地维护他对友情的认真。 但谈到案子，池月漠然。 “原不原谅她是法律的事。” “我是问你心里咋想？” “我不咋想。”池月被郑西元灼灼的眼瞄着，知道自己不说出个所以然，肯定会被郑西元一直念叨下去，于是，掏心窝子地发出一声笑。 “你去问一个受害者原不原谅，不觉得很残忍吗？郑哥！” 唉！ 郑西元摸了摸他的脑袋。 “是有点。” 池月哼声。 郑西元歉意地一笑，又睨她一眼，“林盼这个人，确实有不少臭毛病，你们可能都不待见她。但我不相信她会做这种事……尤其是对王雪芽，她更是没有必要。我相信，她是被范维那个王八蛋陷害的。” 池月只是笑，抿唇不语。 郑西元看她的表情，觉得自己说得挺无趣，尴尬地笑笑，换了话题。 “回去了好好训练，你耽搁了这么久，趁这几天恢复恢复。现在林盼不在，你夺冠希望是很大的……” “！” 这个人真的会说话吗？ 池月觉得心肝抽搐。 实心说，她并不愿意去参加一场没有林盼的决赛。 就好像……捡了多大个便宜似的。 池月上次在资格赛跪了，虽然说是航天服的问题，但林盼曾经也说过，她故意让过自己。对此，池月心里是介意的。所以，她其实期盼来一场没有谦让的比赛。哪怕输了，也踏实。 当然，这些话她不会告诉郑西元。 也不认为郑西元这种单细胞生物会懂女人细腻的心思。 又半小时后，汽车驶入航天城。 这一次来比池月以往来的任何一次都要清净。除了航天城的工作人员、星空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选手只剩下三个。 进入四强的选手，都是高级别待遇。 昊光为每个选手都配备了一个助理，专门负责生活和日常事务。 另外，一人一个专业教练。单独的，一对一训练。 池月刚下车，一个穿牛仔裤的年轻女孩儿就热情地迎上来拎包，让她“受宠若惊”，下意识回头看一眼郑西元。 “这是郑茜。”郑西元说着看了那女孩子一眼，“你的助理。” 池月怔了怔，松了手，笑道：“和郑哥一个姓啊，亲戚？” 她原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女孩子腼腆一笑，竟是默认了。 郑西元看她一眼，重重叹了一口气，“我妹。” 呃？池月微惊，“亲的？” “堂妹。”郑西元没有多说，也不知道到底是多亲的堂妹，但他对池月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我专门从昊光抽调过来给你的。” 池月唇角微微一扬，“多谢。” 郑西元说：“不用。我只是怕被某人盘。” 不论把谁放在池月的身边，都不如自己人来得信任。郑西元思虑周全，可是池月想到这女孩子是老郑的堂妹，好歹也是个千金小姐，还怎么好意思“用”人家啊？ 宿舍还是那一间。 郑茜带池月进去，路上没有见到人，却意外在宿舍里看到汤萍。 两个人相见，愣了愣，池月笑了起来，张开双臂。 “你好啊，我是池月，多多关照。” 汤萍会心一笑，走过来与她相拥，“你好池月，我是汤萍。很高兴跟你住一个宿舍。” “哈哈哈！” 两个人笑着坐在床沿。 汤萍告诉她，那天颁奖礼后，她已经收拾好行李离开航天城了。结果人还没有到家，就接到节目组的电话，让她回来参加决赛。理由与池月差不多，她在四分之一决赛的时候，因为受到人为陷害，导致比赛失利，节目组给她一次复赛的机会。 “太不可思议了，对不对？” 失而复得，汤萍有些兴奋。 池月抿了抿唇，点头，“是的呀。” “没想到会是林盼。”汤萍今天的话，难得多了起来，“平常看她这个吧，虽然骄傲了点，但也不是一个坏心眼的啊，跟我也没什么矛盾，我也没有实力和她抢冠军……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样。” 池月看着她，眉心微微皱了下，“你觉得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汤萍失笑，“差不多是这样。反正，我不会是她冠军路上的障碍。她实在没必要对付我……” “所以……”池月沉吟一下，眼睛微暗，“你觉得在这些选手里，谁把你当成障碍了呢？” …… 训练时间紧，任务重，当天晚上，几位选手就集中开了个小会，安排最后一个阶段的突击训练。 节目总监梅伊、领队，几个教官都在。 在分配教官的时候，池月幸运的分到了刘教官。 这让她偷偷地雀跃了一下。 刘教官很专业，最主要是人品好，池月信他。 散会后，选手们各自从办公室离去，池月准备去找刘教官单独聊一下，说说自己现阶段的情况，可是，刚走出办公室，就被朱青拦住。 她俩是校友，认识时间最长。 可是，以前在节目组，见面不如陌生人，能少看一眼就少看一眼，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说是冤家也不为过。 在池月心里，朱青是有些忌惮她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谁给她的勇气挡路？ 池月看一眼朱青，慢慢抱起双臂，笑问：“最近憔悴了啊？生意不好吗？” 这句话听上去没毛病，甚至带了一点关心，但朱青知道里面藏了多少损人的潜台词。 “你真恶毒。”朱青咬牙。 池月挑高眉梢，嚯一声冷笑，“敢做不敢听人说？” 朱青：“池月，我不是跟你叙旧的。” 旧？池月差点笑出声来，“哦，那你是准备来跟我道歉的？” “道歉？你这么恶毒的女人，值得我的歉意？” “……明白了，你是欠骂了吗？”池月的脸慢慢沉下，双眼锐利得如若刀片，嗓子压得低，声音凉若冰水，“不要以为我不吭声，是怕了你。朱青，没有把你的事曝光，已经是我做人最大的善意——” 说到这里，她冷笑一声。 “我不介意再恶毒一点的。你想试试？” 282 贫嘴乔也逗人爱 朱青脸色一变。 一听这话，她就头脑充血。 当初为钱做色丨情直播出卖人格的事，是她人生的污点。在已经进入《星空行者》四强之后，拥有了大量粉丝的她，恨不得穿越回去删除那一段丢人的经历。 而池月，恰是见证者之一。 她对池月的恨意，可想而知—— 当然，朱青不相信池月会有历史证据，更是笃定她不说出来的原因，不是因为她的善意，而是因为她说了也没有人相信——谁会相信拥有无数拥趸的高冷女神朱青，做过那种事？ 池月没有证据，就算说出来，也只会败她自己的人品。 朱青想到这里，稍稍放宽了心，冷冷说：“我没什么值得曝光的。造谣一张嘴，你要诬蔑我什么事，随便你。但是今天，我要为林盼讨一个公道。哪怕会因此受到你的报复，我也不怕。” 呵！ 牛逼啊！ 池月被她逗乐了。 这个女人真是厉害，把后路都想好了。 池月突然明白了朱青找上她的原因。 “其实你是怕我会在决赛中……不择手段的对付你，曝光你的丑事，影响你比赛，你这才故意借林盼之名来招惹我，给我一个诬蔑你的理由，提前为自己做好洗白的铺垫吧？” 朱青目光微凉。 池月抬抬下巴，勾起的唇角带点蔫蔫的坏。 “被我说中了？可怕的女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池月，我们在说林盼的事，你不要回避。” “还狡辩？”池月冷笑睨她，“呵呵，你做得出那种事，我却说不出口，怕脏了自己的嘴……再怎么说，我也是嫖过你的人，多少会留点情面的。你那些性感照片，我自己一个人欣赏就好，不会外传的，放心吧。” 朱青隐隐吸口气，“池月，你除了诬蔑还会做什么？” 照片的事，当初警方已经让池月删掉，这一点，朱青确认过。 本来她不确定池月有没有留底，所以到了航天城后，她一直低调小心，不敢轻易招惹池月，但看池月没动静，她又忍不住蠢蠢欲动，一步步试探她。不过，那次食堂事件之后，她基本确定，池月没有她的任何把柄了。 要不然，池月肯定不会放过她，早就曝光了。 她不相信池月所谓的善意，习惯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人。 “池月，我没见过比你更恶心的女人。什么航天服故障？这么可笑的理由，只是你为了重回赛场献身乔东阳后获得的酬劳吧？而林盼，挡了你的冠军之路，哪怕她什么都没有做过，也必须被你铲除，成为你夺冠之路的牺牲品。” 好会编故事。 池月听了不仅不气，还眉开眼笑地反问：“你肯定被你编的故事折磨得茶饭不思，这才憔悴成这鬼样子的吧？” 她说话不按常理出牌，朱青没听明白，黑着脸瞪她。 池月似笑非笑，“我献身能换来这么多……而你献身给那么多**丝宅男，伺候人家撸了一发又一发，也没得到个好价钱，不是更恶心？” “你……”朱青牙都快咬碎了，“血口喷人！” 话没说完，她伸手就要打人。 池月飞快扼住她的胳膊，懒洋洋地睨着她。 “朱青为替好友林盼出气，找池月理论，池月目中无人，狂妄之极，对朱青大打出手，导致朱青重伤…………朱女神，你是想制造这样的新闻吗？” 朱青微微一怔。 池月洞察力十足的眼，冷漠戏谑，一脸瞧不起的讥讽。 “你那点小把戏，骗林盼可以。骗我。嫩了点。”池月冷笑一声，把她的胳膊狠狠一丢，“朱青，你不是我的对手。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样。你想找打？姐还不怕脏手呢。小伎俩！哼！” 池月说完，大步走开。 只留朱青站在原地，青白着一张脸。 嫉妒会让人发疯，而池月越是高姿态地蔑视她，越是表现出对她的不屑，朱青心里的恨意就越是膨胀，无法抑止。就像躲在阴暗角落里不能见光的恶灵，看着阳光下翩翩起舞的仙女， 恨之入骨…… 滋生的妒与恶，蚀心难忍。 …… 池月与刘教官的再见面，两个人都很开心。 刘教官认为池月是他教过的最有潜力的航天员，唯一的缺点，就是对航天并不热衷。 池月被他的说法逗笑，表示今后一定要改正缺点，对航天热爱起来。 刘教官为她量身定制了科学的训练计划，池月是个聪明的女孩儿，但不是全能女孩儿……她甚至不懂得刘教官所谓的“科学”，究竟科学在哪里。不过，她信任他，全身心去配合就行。 掐掉网线，关掉手机，她一心扑在训练中，不受外界影响—— 于是第一天训练下来，池月就废了。 太久没有这么高强度的运动，她身体直呼受不了。 回到宿舍，她瘫在床上，盯着床板，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汤萍的手机在响，池月没想到，居然是找她的。 “池月，郑总让你开一下手机。” 池月微微稀开眼，看她一眼，“……好。” 不情不原的打开手机，乔东阳的电话不到三秒就跳了出来。 池月接起，“喂！” “宝贝，怎么不开机？是不是累坏了？” 哦天！这腻歪的称呼。池月的脸瞬间炸红。 她余光扫着汤萍，微微侧过身子，压低声音：“还好，不算太累。” “那太好了。我们视频。”乔东阳语气懒懒的，就像看穿了她似的，“我给你发过来。你宿舍没什么不方便吧？” 他知道她同宿舍有女生，不敢轻易造次。 池月迟疑：“不太方便……” 她话还没有说完，汤萍就笑着说：“你别瞄我了……我突然觉得我今天状态不错，还可以再来两组魔鬼训练。我去找王教官了，马上就隐身……” 朝池月眨了眨眼，汤萍识趣地拉开门走了。 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池月不好再拒绝。 一天一夜不见，视频接通，乔东阳就开始打量她的眉眼脸颊，“是不是瘦了点？” 池月哭笑不得，“哪有那么快？” “怎么没有。你的训练强度，我又不是不知道。” 池月看着他一脸心疼的样子，忍不住打趣，“我记得有个人当初恨不得把我训练成狗，总觉得我的训练强度不够呢……” “是吗？这个人是谁？”乔东阳装懵，“说出来，我马上去打死他。” 池月一天的辛苦，在他的贫嘴里一扫而空，“别逗了。说说，你那边怎么样？” “老乔疯了。”乔东阳继续重复这句话，语气里不无叹息，“那么大的太阳，天天跟着工程队在外面跑，拉都拉不住！……呵，真把自己当小伙子了。让他审视一下自己的满头白发，居然哭了。” “……” 哭了？ 池月笑得不行，“你别夸张。” “不信？”乔东阳回头看一眼天狗，摸了摸它的脑袋，“天狗，来，告诉池小姐，我有没有夸张。” 天狗很乖：“乔大人没有夸张，老乔掉了十公升眼泪。我们找了一个好大的容器装着，拿去浇树。然后，那棵树就开花了。” 乔东阳咬着下嘴唇，狠狠拍一下天狗的大脑袋，“你最近又开始唱反调了。是不是想进实验室再切割……” “我不要我不要。”天狗拼命摇晃它的大脑袋，“乔大人最近的话，我越来越听不懂了。我感觉我已经是一只死狗了，乔大人你让我寿终正寝吧，不要残忍地切断我脆弱的小身躯……” “哈哈哈！” 池月趴在床上，笑得脸都长褶子了。 “天狗你是猴子派来的救兵吗？” “是的。猴子派我来的！猴子说，乔大人开心了，我就不用死了。乔大人要怎么才会开心呢，池小姐开心了，乔大人就开心了。我就不用死了，他就有奖金了！” “哈哈哈！逗死我了。” 乔东阳在视频那一头，轻轻扬唇，“开心吗？” “嗯。”池月笑意未退。 “开心就好。”乔东阳敛了敛表情，“训练和比赛，尽力而为就好。不要太勉强自己。” “我不会。” “我还不了解你。争强好胜！”乔东阳哼一声，轻轻揉下鼻子，“我是想告诉你，无论你是什么样子的池月，都是我的池月。我都会喜欢的。冠不冠军的无所谓，主要是长得美……” “我靠！”池月忍俊不禁，“你句子不加后缀会死啊？” “不会死。但会看不到你的笑容。”乔东阳笑起来一脸灿烂，俨然是个阳光青年的样子，池月第一次发现，乔先生的笑，居然也很治愈。 “我去洗漱。早点休息，明天早起。” 池月是真没有时间跟他瞎扯，乔东阳显然也了解这一点。 他有些不舍，还是不得不收线。 “好。晚安，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放宽心，知道吗？” “知道啦！” 池月觉得这个男人，今天晚上特别啰嗦。 可是第二天早上起床，听到林盼要回航天城的消息，震惊之余，她再回忆乔东阳的再三叮嘱，隐隐就有了一种直觉——这个乔东阳，一定是昨晚就知道林盼要回来了。 …… …… －－－－－－题外话－－－－－－ 终极决赛………^^ 283 如坠冰窖 女孩子对“稀奇八卦”的热衷程度，几乎和漂亮衣服一样。 在林盼没有回来前，只有四名选手，现在林盼回来了，也只有五个，但航天城似乎一下子就热闹起来。这份热闹是林盼带来的，当然，也因为她的回归可以满足好些人的好奇心，也就显得更受欢迎。 好多人顶着一张关心的脸去了。 林盼还在《星空行者》的大办公室里和郑西元说话。 是郑西元叫司机开车把她领回来的，不知道是办手续还是交代事情，他们把办公室的门关着，那扇门把这些关心林盼的人阻挡在外面，也阻挡了她们的好奇心。 等在外面的人，面有喜色，窃窃私语。 尤其朱青和许文雨，快活得像过年。 等了足足十分钟，林盼出来了，低垂着头，脸尖了，苍白憔悴，像扒了毛的孔雀一样失去了某种骄傲，整个人蔫蔫的，眼圈通红，但是看到这么多人来顾问关心，仍是勉强笑了起来。 有人倒水，有人让座，但大家的目的似乎都是一致的。 ……她们想知道，这些天，林盼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案子怎么样了？ 在林盼被警察带走的这几天，航天城的人们提到她的名字都讳莫如深，怕和她扯上关系，怕受到她案子牵连，一夜之间，好像谁跟她都只是淡淡之交……现在林盼回来了，人就突然变了脸。 她们又变成了热情的小可爱，都是林盼的好朋友。 可惜， 面对那些带着笑容的探究目光，林盼什么都不肯说。 她的嘴像装上了拉链，以前狠不下心来拒绝人的温和大美人，突然变得冷漠。 “不好意思，我什么都不能说。警官们有交代的呢。” 不论谁问，她都是这句话。 人们终于悻悻地走了。 只剩下朱青和许文雨，像迎接凯旋的功臣一样，把林盼接回宿舍。 她的床，铺得好好的，书摆得整整齐齐，像她没离开前一样。以前这些杂事也是朱青和许文雨帮她做，林盼是一根手指头都不会动的。而那时，她会在说感谢的时候，适时的表现出一种与众不同的骄傲——像站在鸡群里的凤凰，姿态睥睨。 可今天的林盼，有点变化。 朱青和许文雨都敏感的察觉到了。 她不爱说话，礼貌、客气，也疏远她们。 “盼盼，你是不是吃苦头了？” 在三个人中间，许文雨是脾气最大的，也是最傻的，朱青闷着头不说话，只是一脸担忧的表忠，她到是半点眼力劲都没有，字字戳中林盼的痛处。 “听说里面的人都凶得很，就算不受体罚，也会遭受软暴力，他们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没有。”林盼听不下去这些，打断她，倒在床上，翻身对着墙，“我要休息一下。” 许文雨还想说什么，被朱青拉住。 她不解地回头，朱青朝她摇了摇头，温声说：“盼盼，你休息吧，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朱青准备拉住许文雨出去，没想到，面朝墙壁的林盼突然转过头，“朱青，你等一下。文雨，你先去训练。” “好。”朱青松开许文雨的手。 许文雨还在懵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喜欢被她们排斥的这种感觉，嘟着嘴说：“你们要说什么，我不能听的嘛？” 林盼沉着脸，没吭声，只有朱青朝她笑笑，“快去训练吧。你这大嘴巴，盼盼不能什么都和你说。” “好吧。” 许文雨关上门走了，宿舍里只剩她俩。 林盼坐在床沿，抬起布满血丝的眼，朱青规矩地站在宿舍中间，气氛莫名诡异，明明是闺蜜久别重逢，可林盼的眼珠子像上了刺刀的枪。锐利、冰冷，看得朱青脑袋发胀，不敢靠近。 “盼盼，你这是怎么了？” “我为什么会借钱给范维？”林盼问得没头没脑。 朱青一怔，“你说他家里困难，能帮一把是一把，反正你也不缺这个钱……” “错！”林盼眼睛都不眨地盯着他，“如果不是你经常在我面前说范维老实、憨厚，被王雪芽骗了感情，被抛弃，还对她痴心一片，是个长情的人，说他孝顺顾家，自己不吃不喝省着钱给家里盖的房子，结果又受了灾，真是好人没好报，被欺负得太狠了……我根本就不会借钱给他。” 朱青脸色一变。 “……盼盼，你什么意思？” 林盼冷冷看她，“如果不是你，我跟他不熟。” 朱青垂在裤缝边的手指，不经意一抽，失神般摇头，“盼盼，这个你不能怪我啊。没出事之前，谁会知道范维是这样的人…………我也是被他的外表蒙骗了。” “你的意思，我该自认倒霉吗？”林盼冷哼一声，“很好，你现在推得一干二净，把屎盆子都往我脑袋上扣。朱青，我怎么今天才发现你这个人……这么不地道呢？” “盼盼，对不起。”朱青低下头，一脸后悔，“你要这么说，我也不能反驳。确实是我识人不清，害了你。我向你道歉，但要如果说我事先知道范维是这种人……我，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发誓有用的话，这世界上的人口至少少一半。”林盼慢慢抱起双臂，冷冷睨着她，话锋一转，“你和范维是不是有那种关系？” “……”朱青愕然看她。 林盼这个表情和动作是朱青熟悉的，是那种她在池月身上曾经见到过的—— 不屑、瞧不起，高高在上，好像在看一个不入流的下三滥女人。 朱青内心灼痛，脊背生汗，这种被人看婊子一样的表情，是她最痛恨最难受又最难以迈过去的痛坎儿…… “我没有——”朱青退一步，瑟缩着摇头，“盼盼，你居然这么说我。枉我那么帮你。为了你，我昨天还差点和池月打起来……”她撸袖子，让林盼看她胳膊上的指印和青痕。 “看到没有？这就是池月弄的。我是为了谁啊？不是为了给你争面子吗？你现在来怨我，范维对你感恩戴德，说你是女神是活菩萨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大家都是被骗，你怎么能怪我呢？” 她说得又快又急，委屈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林盼盯住她，良久，挺直的脊背微微一松，语气似乎也软了。 “……不好意思，是我言词过激了。你也去训练吧，我睡一会，中饭不用叫我。” 林盼往床上一躺，蜷缩着身子，拿背对着她。 朱青怔了怔，问：“盼盼，最后一个问题。” 林盼没有回头，嗯了声，“你说。” “为什么你会怀疑我跟范维有什么关系？” “……” 林盼沉默了好一会儿，慢慢回过头。 “范维男女关系混乱，和好几个星空女选手交往过，骗财骗色，他和沈亚丽也有一腿，人品坏得很。而你……” 林盼说到这里停住，复杂的目光带有一层浓重的阴霾，犹豫好一会，她突然别开脸去，拉被子盖住自己，含糊地说了一句。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你自己不知道吗？” 朱青是怎么走出宿舍的，她自己真不知道。 浑身血液逆窜，胸口有一股腥膻之气往上翻涌，整个人如坠冰窖。 她最不堪最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事情，林盼不仅知道了，还当面说她了。而且，她那个眼神就像在看“腌脏的鸡”，朱青不敢去想，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多少人知道，又有多少人会用这种眼光看她？ 朱青觉得整个航天城都是湿湿冷冷的，一点热络气都没有。 午餐的时候，大家都在议论林盼回来，赛制和规则还在调整的问题，只有池月和汤萍坐在靠窗的桌子上，除了细碎的咀嚼，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汤萍性冷，不爱说话。 池月正常情况下，也一样。 两个人很默契地选择了对付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对外界的事，一概不理。 朱青走了过来。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用尽了力气，褪去血色的脸，比池月昨天看到她的时候，更为苍白，就像刚从坟里扒出来的女鬼，怨毒的眼，用楚楚可怜的泪雾伪装着，站到她的桌前。 “池月，你放过我吧。” 284 宠出来的小祖宗 她的声音带着饮泣，似乎悲伤到了极点。 这求饶，把汤萍听愣，许文雨也吓住了，几个吃饭的工作人员，都竖起耳朵听动静。 池月慢慢挑着盘子里的土豆，用筷子将它夹成两半，再分成小块，再分更小，小得筷子都快要夹不住了，她才慢悠悠把土豆放在嘴里…… 这个过程很漫长。 朱青在等，每个人都在等。 等着她给句话。 而池月…… 把那块土豆吃完，看了汤萍一眼，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土豆很软，入味。带点酸，好吃的，你别再嫌弃它了。” 众人：“……” 汤萍眉尖几不可察的皱了下，“是吗？” 她学着池月的样子，把土豆分开，再蘸点汁，慢慢放入嘴里，像在品尝什么高档料理，“是不错，入口即化，松软入味。算我看走了眼，这土豆它确实不再是昨天那个不入味的土豆了。” “那是，火候够了。什么土豆都能煨软。” “土豆就是土豆。” “终归是要现出原形来的。” “对呢。”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对话，小声、自在，无视朱青的存在。 ……没有观众，这让表演者情何以堪？ “池月。”朱青咽了口唾沫，脸颊微红，总算有了点血色——被气的。她委屈的语气也敛了些，多了一点尖锐，“对我有什么不满，你就明着冲我来，别在背地里搞小动作，好吗？” 池月唔了声，抬头像看神经病一样看她，“这位女士，你在跟我说话？” 朱青倒抽一口气，“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池月勾唇一笑，说汤萍，“你看，她不尊重你。” 朱青气极了，“你不用夹枪带棒的酸别人。我就是找你来的。” 池月轻笑，“喜欢夹枪带棒的人是你吧？” 其实这句话没毛病，池月也没想太多，就事论事而已。奈何朱青做贼心虚，今天被林盼用那种语气那种态度问了那样的话，她现在觉得全世界的人看她的目光都是有针对性的，都是在说她下贱的，都是把她当婊子的…… 于是，夹枪带棒这个词，尤其不能忍。 “无耻！” 朱青血气冲脑，但没有乱了分寸，说话仍然很有想法。 “你不要以为你傍上了乔东阳就可以为所欲为。星空节目不是一言堂，全国的观众都看着呢，你小三上位抢林盼的未婚夫，挑拨离间差一点害她坐牢，现在又想拿莫须有的罪名来诬蔑我。池月，你这个女人真歹毒……” 池月脑门突了突。 “好新鲜。”愕然半秒，池月笑了起来，“你今天总算找到点新鲜玩意骂人了。小三上位，嗯，是个不错的话题和攻击角度……朱青，你长本事了。” 食堂里一片安静。 没人说话，但每个人都在听。 池月扬了扬唇角，连解释的想法都没有。 “乔东阳是谁的未婚夫，这个你说了怕是不算……” 她话音未落，余光里突然睨到一个人。 林盼来了。 此刻她就站在食堂的门口，皱眉看着她们，神态憔悴，一言不发。 呵！冤家路窄。 池月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巴。 “喏，正主来了，不如你问问她？” 朱青的脸色不停变幻，但是看到林盼过来，斗志高了不少。 因为她知道林盼这个女人的弱点……乔东阳是她的软肋，乔东阳也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得不到的东西之一，因此她笃定林盼是讨厌池月的，基于这一点讨厌，林盼会始终如一和她站在一起。 她小算盘打得啪啪响，说话更冲了，一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义气。 “……呵呵，你这个女人真的好意思咩？你不就欺负盼盼为人善良，不爱计较？资格赛的时候，你私底下央求盼盼放你一马，是你自己不争气，盼盼让了你，你还是输了……结果你怀恨在心，倒打一耙……咳，咳咳！” 池月眼风微动，似笑非笑，“不要急，慢慢说。看把你呛得，小心噎死。” 朱青怒急，忽而又是一笑，意有所指地说：“我看什么航天服有问题，全是骗人的鬼话。张冬成是东阳科技的工程师，是乔东阳的人，范维是王雪芽的爱慕者，是个恨不得跪舔她的人…………接下去的话，还需要我说吗？” 全场寂静。 包括许文雨都觉得朱青胆子大。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人猜测过…… 但是谁敢说出来，直接把矛头对准乔东阳？ 这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池月和乔东阳的关系有目共睹，乔老板要偏心自己的女人，谁敢说不呢？只要做得不太难看，所有人都能接受…… 可朱青打着为林盼抱不平的旗号，全都给吼出来了。 揭开窗户纸，多尴尬？ 而朱青要的目的也就是这样，不论池月输赢——都会有人怀疑结果的公正性。 杀了人，还诛心，这是朱青惯会玩的手段。 “啧！”池月有点佩服她了。半眯起眼，她轻笑：“听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你嘴里这个池月，简直比蛇蝎还毒……” 池月知道所有人都在看她，但她不想表这个态。 一转头，她把烫手山芋交给林盼。 “既然你来了，也听到了你好姐妹的话，那咱们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林盼，我池月有没有私下求放过？有没有抢你的男朋友？有没有陷害你？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剑拔弩张。 战争似乎一触即发。 众人血液沸腾起来，都望向林盼。 有些是看戏，有些是好奇，有些是幸灾乐祸……各不相同。 而林盼面无表情，她的目光穿越人群看向池月，四目相对了足有半分钟，“你没有求过我，乔东阳也不是我的男朋友。至于有没有人陷害我……这个我也在等警方的结论。” 空气突然安静。 池月这时才发现林盼有点不对劲。 不像她以前正常情况下的表现…… 难道是进去被改造过灵魂了？ “谢谢！”池月慢慢端起盘子，略一欠身，然后朝四周观望的人看了一眼，“我吃好了。大家慢用。” 众人尴尬的笑着，纷纷回头，专注自家面前的饭菜。 林盼一个人走进来，盛了饭菜，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 她没有跟朱青和许文雨打招呼，以前天天腻在一起的小姐妹，突然就疏远了。而朱青一手策划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成了一个大笑话。 …… 接下去的训练，照常进行。 教官把训练时间抓得很紧，选手们配合也辛苦，没有那么多时间去互动，是非也就少了许多。那一天的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谁也没有再提，但敏感的人们，隐隐察觉到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随时可能爆发出来。 节目组对赛制进行了调整。 本来二分之一决赛，是安排的四晋二，再到冠军争夺战，但因为目前选手有五个人，不得不改为“五选一大逃杀”。 所谓“五选一大逃杀”，也就是说五个人同时参加终极决赛，最后胜出的一个，就是星空冠军。 这是节目组刚刚放出来的风声，至于“大逃杀”的具体赛制和内容，据说还在紧张的筹划和布置之中，暂时处于保密状态…… 网络时代，有一个奇怪的规律。 当事人都还没有确定的事情，网上已经流传出了无数个版权。 关于“五选一大逃杀”的猜测很多，池月偶尔有空，也会和汤萍研究研究，讨论一下应对决赛的办法。尽量没有具体方案出来，但顾名思义，她认为在“大逃杀”中，一定要先合作，两个人绝对的信任彼此……等成功击败对手，再各凭本事争夺冠军。 汤萍认可。 于是两人心照不宣的结成了某种同盟。 关于“终局之战大逃杀”，池月没有问过乔东阳。 这几天，她忙。乔东阳似乎也在忙，两个人每天发几条信息，没有深入聊太多。池月有意回避谈到《星空行者》的决赛内容，乔东阳也不主动询问。 这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五天，某位先生终于忍不住发来视频请求。 池月挂断，改文字交流：“累，不想说话。早点睡觉，明天要训练。” 多少女孩子“但求一聊”的乔先生，就这样受到了冷落。 乔东阳牙根儿发痒，觉得这女人真不是一般的不近人情，连续几天对他不冷不热，每次发消息从不说一句想念，就好像有他无他都无关紧要一样…… 他气得很。可是生气归生气，自家宠出来的小祖宗，又是在决赛前夕，她压力巨大，怎么着他也得把她情绪照顾好的。 于是，他黑着脸卖萌，“看看我，你就不累了。” “……你什么时候把自己修炼成灵丹妙药了？” “我包治百病……开视频，有好消息告诉你。” “公事还是私事？公事不听。” 乔东阳可能被她的态度噎着了，好一会儿才回复：“我怀孕了。你得负责！” “……” －－－－－－题外话－－－－－－ 乔先生……你的节操呢？ 你一个高冷男神，是怎么沦落到这一步的…… （亲妈捂脸奔逃中！！） 285 害喜的家伙 乔东阳的“表里不一”池月早就发现了。 在她面前的乔东阳和在别人面前的乔东阳其实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样子。在她面前的乔东阳，是个真实、鲜活而立体的人，是有生命的温度的。 是池月喜欢的样子。 和一个人在一起，重要的不是你什么样他什么样，而是你在他面前什么样他在你面前又是什么样——这句话池月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但记得很牢，并深以为然。 每个人都会有好多副面具，她是，乔东阳也一样是。如果他们能在对方面前没有矜持，表现出最真最恣意最肆无忌惮的那个自己，那就是适合在一起的。 池月看着乔东阳的消息，无语片刻，主动拨通视频，看着那一张英俊的脸，一本正经地问：“是我的吗？” 乔东阳俊目斜飞，满是带笑的锐光，“你说呢？人家可是冰清玉洁的身子，只给过你……” 池月差点笑出声来：“……你那么淫荡，谁信。” “……” 算她狠！乔东阳接不下去了。 一个纯正钢铁直男，哪怕是在自己女人面前，这么卖萌撒娇也是会羞耻的好不？ 乔东阳轻咳一下，说正题，“最近训练状态怎么样？” “很好。” “吃得消么？” “可以的。” “有没有想我？” “……没时间。” 他的关心和期待溢于言表，池月却句句都不吐真相，乔东阳能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的辛苦，可是想听她撒撒娇诉诉苦说说思念，这女人却不肯配合。 他揉着额头叹息，“你这心肝都给狗吃了吗？” 池月挑挑眉，“我怎么了我？” 乔东阳哼声，“不懂得关心吗？我还是不是你明媒正娶的男朋友了？” “……”池月内心欢喜，眼睛不由自主弯了弯，观察着一脸“求关注”的乔先生。发现他头发剪短了些，好像刚刮过胡子洗个澡，身上穿的衣服她没有见过，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一身慵懒斜倚在那里，精神头儿差了些。 “你不舒服吗？”她问。 “总算发现了。”乔东阳获得了关注，脸上的不满终于散去。 池月下一句就把他打回了原形，“害喜害得这样严重？” “池、月！”乔东阳咬牙，黑着脸盯住屏幕，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儿，可是视频这头的池小姐视而不见，只是浅笑，不为所动。 相视一会，乔东阳只能妥协，修长的手指用力搔了搔湿发。 “行，我害喜呢……你赶紧安慰安慰我吧。” 那啥，这么没节操的吗？就这样承认了？ 池月错愕一瞬，觉得他低低的声线有些喑哑，不知道是戴着耳麦的原因，还是他身体真的很不舒服。于是，她声音不由自主放软，“是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吃药？” “哪里都不舒服，吃药没用。” “……” 又来了！ 这男人怎么这样傲娇！？ 池月无语片刻，“那我也不是医生，能怎么安慰你嘛。” 乔东阳突然眯起眼，性感的眸子迷离般看着她，“……你得看你是不是真心安慰我了？” 安慰还有真的假的？池月失笑，“废话~快点，时间有限。” “嗯。那你说两句我喜欢听的吧。” “……鬼知道你喜欢听什么？” 乔东阳目光隔着屏幕直视她，热烫得像是要喷出火来，池月被她看得脸颊火辣辣的，心窝悸动，心脏怦怦狂跳，“干嘛这样看我？” “小骗子，你是当真不知道吗？” “……怎么我又成骗子了？” “骗走我的清白，不负责任。” 这指控！池月叹为观止，耳朵一阵阵发烫。 她看汤萍洗漱还没有回来，压着嗓子说：“……哪有不负责任？我又没有不承认。你别胡说八道，小心被人听见，丢不丢人？” “怕什么？哥干了就干了，不怂。”乔东阳斜她一眼，看她脸色发红，更是说得理直气壮，“我今天晚上想你想得睡不着，你能不能对我负一下责任？” “？”池月轻笑，“要我打个飞的过来安慰你？” “不用那么麻烦。你说两句让我高兴的，嗯？”乔东阳半眯起眼，嘴张了张，不经意做了个极为魅惑的动作，视线像有光…… 池月快被灼伤了。 只听说漂亮的女人是尤物祸水，原来男人也一样。 男人舌尖抵唇，轻轻扫来的一眼，又撩又挑逗，磁性的声音又煽情，“池小月，你知道我有多想吗？嗯？快，说两句，哥听听……” 耳麦里传出的声音，因为私密和封闭而暧昧，字字都像烫在心底，羽毛般触碰到她最柔软的一处，血液冲脑…… “嘶……”池月抽口气，“乔东阳，你是个什么妖孽？” “嘘！”乔东阳低下头，凑近屏幕亲她一下，“要说好听的。乖。” “……” “不会？” “不会。” “叫声老公。” “……” “快，我都要被你迷死了，你怎么能对我无动于衷呢？” 他目光盯着她，一动不动，深邃的眼窝里充满了期待，可是……池月心里荡漾，嘴却不听使唤。她到底是不习惯这样跟男人这样亲昵的，而且在宿舍这种公开场合，她特别紧张，像做贼。 “别。一会汤萍回来了。” “……” 满腔热情，被烧个透心。 乔东阳慢慢吸口气，在房间的冷光里，脸上的性感与诱惑渐渐逐于平静，冷下脸来，“算了，始乱终弃的女骗子。不叫就不叫吧。好好训练，多吃饭，休息好，注意身体，不要在意比赛结果……” 池月沉吟着，在他侧身时，看到了他床上摆放的衣服。 一大堆，还没有整理的样子。 她突然问：“你要出远门？” 乔东阳臭着一张脸，“问什么问？你又不关心我。” 池月笑得弯起嘴角，“这不是关心了？” “是！要出趟差。”乔东阳斜她一眼，“有可能赶不回来看你比赛了。” “你忙你的，我这边没事。” 池月知道他的工作，出差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没有问太多，除了彼此关照注意安全，在这个节骨眼上，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那些因为决赛的不安压抑着，乔东阳想她想得快发狂的思念也压抑着，两个人眉目淡淡，互道晚安。 挂断前，池月轻轻在屏幕上吻了吻他的脸，“把头发吹干，早点休息。” “嗯。”他张了张嘴，好像还想说什么，门口就传来乔正崇的声音，最终，他只是按了按太阳穴，说：“爱你。” ………… 决赛的消息是在总决赛前一天下午公布的。 梅伊把五名选手和五个教官叫到一起，说了个大概。 “五选一大逃杀”采取录播形式，一次定结果，但为了公平起见，在比赛没有开始之前，不能泄露具体情况。 搞得这么神秘，就是为了不让选手提前知晓，大家当然不会去问。 明天比赛，今晚没有训练，节目组专门为选手们安排了大餐。 五名选手这些天是单独训练的。除了汤萍，池月和其他人几无交集。她也并不了解林盼和朱青、许文雨之间的关系怎么样，只是觉得这顿晚餐，把她们安排在一张桌子，气氛有点尴尬。 节目组意图明显，想要缓和她们的关系。 在说起录播的事情时，总监委婉地交代，一切为了《星空行者》，选手要控制好情绪，通力合作，大家一起把节目录得好看一点。 意思都懂。 如果录制时选手互不理睬，缺少交流和互动，这期节目肯定是缺少灵魂的。但是，这不同于一般的娱乐节目，选手是需要真刀真枪“厮杀”的对手，结果关系到高达一个亿的奖金。换了谁，能和竞争对手真心合作？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很沉默，每个人都吃得很少，要不是看在节目组几个领导的面子上，肯定五个有三个都不愿意跟对方在一起数着米吃饭。 整个过程，池月没有说一句话。 可是，等她回到宿舍才知道，这顿饭是《星空行者》赛事阶段的最后晚餐。 回到宿舍，休息了不到一个小时，总教官就吹响了哨子，让大家换上作训服，打点行装，背上作训行囊，马上出发。 出发？去哪里？ 池月和汤萍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这些天的训练都在航天城，潜意识里，大家都认为比赛也会在航天城，甚至会像前几次一样，是针对航天城的项目和器械而进行，因此，大家在训练中，有针对性地弥补着自己的不足……现在，是要推翻先前的设定吗？ 宿舍里安静一片，只有收拾东西的窸窣声。 教官没有说收拾什么行李，但给了每个人五分钟时间。 池月看看自己的衣服、日用品，生活用具，书籍、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用了十秒思考，果断地开始装作训背包，并赶在教官哨声再一次吹响之前，背好行囊冲入操场。 286 五选一大逃杀 五个人都准时到达。 清一色作训服，防风镜，作训头盔，作训行囊，一副野外急行军的样子。 “很好。”总教官双手背负在身后，冲她们点点头，审视般走了走，突然站直身姿，从喉咙里滚出一声粗吼：“全体都有，立正。” 五个人挺胸抬头站直身躯。 “向左向右看齐！” “向右转！齐步走……” “目标：直升机停机坪。” 航天城里是恒温状态，一丝风都没有。 五个队员穿成这样，走在里面是有些闷热的，但谁也没有说话，在总教官的指挥下，齐步走出航天城那一扇极富科幻感的大门，再到达直升机停机坪。全程安静、整齐、无声。 停机坪上的风，呼啸而过。 螺旋桨在头顶发出沉闷的轰鸣。 五个人依次登机，端正而坐，她们不知道要去哪里，但知道……那一定是你死我活的决赛赛场。 舱门紧闭，机舱里光线很差。 直升机不知道航行了多久，在静寂的等待中，就连汤萍这种镇定冷性的人都有些熬不住。她偷偷伸出一个手指头勾了勾池月的大腿，释放心里的紧张。 池月视线斜一下，看着她眨个眼，悄悄回勾她，示意她放宽心。 汤萍吐口气，没再说话，余光却不时扫着池月。 池月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比汤萍的年岁还要小几岁，汤萍自己也很难解释为什么，跟池月在一起特别能定心，这姑娘身上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似乎天生就能让人舒缓情绪，在她面前，天塌下来都不是大事。每次她感到慌乱，看着她，就能安定下来。 未知的，就是恐惧的。 池月曾听乔东阳这么说过，但这一刻感受尤深。 她并不如汤萍以为的那么若无其事…… 直升机呼啸着跨越千山万水，不知道飞行了多久，在黑沉沉的夜空中，悬停。 “到了！”总教官站起来，扫视一眼众选手，指了指下方，声音浑厚地说：“在你们的下方是一座荒无人烟的孤岛。五分钟后，决赛将正式开始。你们的任务是，空投下去找到需要你们解救的神秘人，并把他平安送出荒岛。第一个带着人质离开的，就是冠军。” 这就是五选一大逃杀？ 比赛规则叙述得太过简单。 跳伞、下去找到一个“神秘的人质”，然后把他带出荒岛…… 听上去只需要干三件事，但是中途会遇到什么，怎样才能逃离荒岛，总教官一个字都没有说。 许文雨举手：“报告！” 总教官：“说！” 许文雨：“是我们五个人去解救一个人质，还是每个人一个？” 如果五个人解救一个，难道不会发生“争抢人质”的事情吗？ 总教官满意地点点头，“问得很好。” “……” 什么意思？ 大家都望着他。 总教官卖了个关子，“这是一个升级版的综合性比赛，你们训练的很多项目，都会在比赛中应用到。你们先背上降落伞包，带上无线通讯和录播仪器。然后到刘教官那里拿一个任务单，我再告诉你们。” 池月抿着嘴唇，照做。很快整好装束，身背降落伞和作战行囊，挂上仪器，领到一个单子。 “地图？”汤萍抽气，看她。 那张地图上标了五个目标点。 总教官看一眼她们：“地图上的五个点，分别有一个待解救的神秘人质，也是你们的逃离伙伴。为什么说他神秘呢？因为，不是每个人找到的都是你们对应的人，他极有可能是对手的卧底……也就是说，你们在带领人质离开荒岛的过程中，需要识别自己身边的是人质，还是卧底……” 选手：“……” 这特么是什么比赛？ 听上去，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人质会告诉我们他是我们自己的人质吗？” “会。”总教官微笑，“他们都会。” “……”都会，相当于都可能是假的。 “他们都是专业演员，在参加《星空行者》节目之前，已经通过抽签决定好自己的身份。他们会在比赛中，根据不同的身份配合你们。举个例子：池月的伙伴，是她要解救的人质，如果该人质不巧被林盼解救，那他就会变成卧底……” 专业演员演人质和卧底？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 “如果解救的是卧底会怎样？” “如果是卧底，会把你的信息出卖给对手……”总教官说到这里，顿了顿，“我前面讲的是大逃杀比赛里‘逃’的一部分。下面要讲的，就是另外一个部分，关于‘杀’的内容了……” 杀？ 众人微怔。 总教官目光冷肃，“冠军只有一个，其他四个人，都会被淘汰。那么，为了获得胜利，除了抢第一时间逃出去，还有一个办法——消灭其他对手。只要其他人都被淘汰，剩下的一个，也是冠军。” 池月脊背一凛。 好残忍的淘汰赛。 抢第一时间逃出荒岛or消灭对手…… 哪一个更难？ 要在荒岛逃生已经相当不容易，带上个明星人质，更是难上加难。 相比起来，明显消灭对手会简单得多。 林盼压了压头盔，问：“怎么才算消灭了对手呢？” 总教官微微一笑，“王教官会给你们每人发一个道具枪。这是一种红外线枪，只要选手被击中，系统会适时感应，并发送到导演组，该选手将显示淘汰——” 池月轻笑一声：“真人cs？” 教官也跟着笑了起来，“原理差不多。但比赛内容，主要还是你们训练的科目。” 在荒岛上怎么比赛训练科目？ 看着众人眼里的疑问，总教官意味深长地一笑，看一眼窗外的黑暗，“这个荒岛，曾经是某特战队的训练基地，战士们管它叫天蝎岛，是我们节目组暂时借用的……” 众人心里俱是一寒。 特点队的训练基地？比她们的训练有过之而无不及…… 总教官神色微敛，“时间差不多了。我相信你们，都可以战胜自我。” “……” 都可以战胜自我，那谁是冠军？ 这种安慰话，选手只是一笑。 总教官再一次抬腕看时间，“最后检查一次设备和着装，时间差不多了！” “等等！”许文雨再次举起手，“我有话说。” “讲！” “我们……你们没有别的要交代了？” 总教官目光一厉，“还有什么需要交代吗？” ……好像什么都交代了，又明明什么都没有交代啊。 总教官看她一眼，“目标即定。过程自由发挥。” “没有比赛期限吗？” “冠军产生为止。” “可是我们没有食物和水。”许文雨戴着手套的双手扣了扣，垫了垫背包，鼓起勇气说：“如果这是一个孤岛，我们靠什么生存呢？还有，导演组和摄制组在哪里？他们也在岛上吗？会不会为我们提供援助？” 一下子问了若干个问题。 总教官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野外生存训练，你们没有经历过吗？” 有是有的，可那个强度，和这个不能比。大多数时候，选手的吃喝是有保证的，她们始终被摄制组跟着，虽然训练和比赛很累，但并没有达到挑战生命极限的程度…… 和这黑漆漆的荒岛，能一样吗？ 整个《星空行者》，最难的野外生存比赛是天降奇兵那一次。 也就是说，这里五个人，只有池月真正经历过那样的考验…… 许文雨撅了下嘴，又开始在心里妖魔化节目组的用心。只不过，她不服气，也不敢有意见。 “《星空行者》总决赛，五选一大逃杀，正式开始！现在选手排队抽签，决定解救人质的编号，然后陆续走到舱门。” 五个人质，五个编号，分别位于荒岛上的五个不同地方，地图都有显示，五名选手挑中哪一个，就去哪一个点儿。 也就是说，能不能挑到自己的伙伴，全凭运气。 ……如果挑到对手的卧底，也只能自认倒霉。 “开舱！” 摄像头闪着幽幽的光，五名选手绷紧了面孔，总教官看着时间。 “倒计时开始——十！” “九！” “八！” “……” “一！” “跳！” …… －－－－－－题外话－－－－－－ 有没有紧张起来啊~~ 感觉这种游戏很好玩的有没有？ 如果不是那么残忍的淘汰性比赛，和小伙伴去玩，比真人cs有趣啊……哈哈 287 把后背留给她 夜间跳伞，深不可测的脚底是一眼望不穿的黑暗荒岛…… 风毫不留情地灌过来，身体急速下坠！ 五个选手都是星空行者的佼佼者，她们在航天城都有过冲击塔和高空跳伞等失重训练，虽然从来没有在夜间跳过伞，但被地心引力拉拽的身体并不会像普通人那样感受到强烈的恐惧。 在下坠的阻力里，池月透过风镜望着身体扑入的黑暗世界，思考自己抽到的三号是什么人。 噗！一声巨响，伞包打开。 下降的速度慢慢减弱，池月左右偏头观察，发现空中有红点闪烁，有无人机在跟拍，会心一笑…… 许文雨多虑了，再严苛的比赛，安全都是有保障的，而且郑西元这家伙，做正规比赛差强人意，但做娱乐节目肯定是一把好手。这跳伞画面惊险刺激，再配上由“明星真人演绎”的“人质or卧底大猜想”，足以吸引观众的眼球了。 池月成功降落地面，一股热浪扑过来。 她皱了皱眉，明显感觉到岛上温暖咸温的空气，与吉丘的沙漠环境俨然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她可以在沙漠地域来去自如，若这是热带雨林……池月手心略有点汗湿。 池月收起伪装伞包，搭在作训行囊上，按照惯例用无线通讯给导演组发个消息。 “3号已落地，寻找目标中。” “看到你了。”通讯器里传来的是郑西元的声音，“注意安全。” 这家伙是过来了，还是在航天城？ “……收到。” 池月没有多问，四周观望一下，扒开丛林找到一个能避风的地方，将后背抵在崖壁上，借着电筒的光寻找3号人质的位置。她身上有导航设备，可是这一看，脸就拉下来了……这临空一跳，离3号太远，到是在1号附近。 1号是谁呢？ 抽签的时候，总教官只让她们看自己的号码牌，不可声张。 也就是说，她们只知道自己要解救哪一个，并不知道其他号码对应的选手是谁。 其实，不论是谁，都是——敌人，竞争对手。 乘着对方刚刚落地，或许没有到达目的的，先下手为强，不是很好？ 池月心里有了主意，按照地图的指引快速摸到一号位置，原是想找一个有利地形守株待兔，结果到地方一看，那里有个岛中岛，通行的交通工具是水上滚轮，有点类似小孩子玩耍的水上充气滚筒，但比那个更重更难驾驭，如果用这个渡水而过，成为别人的目标，必死无疑啊…… 沙沙！ 细微的响动，从左侧传来。 池月躲在树丛背后，身子趴在地上，听到声音，举起红外线枪，瞄准那个位置。 一个人小心翼翼地扒开丛林，探出半个头，迅速的缩了回去。 对方很警觉：“谁？” 被发现了？池月看了看自己的藏身地，有点佩服汤萍的敏锐。 “是我，汤萍。” 吁！那丛树后面传来汤萍松口气的声音。 “池月，你怎么在这儿？” 池月沉吟一下，“你是一号吗？” 汤萍嗯声，“对，这个是我的人质。” 池月发现她跟自己说话，但是身子始终躲在丛林的背后，大概猜到了她的心思，“你现在怎么想？我们是合作，还是各自分开行动？” 合作当然是更好的。 在这个处处充满未知凶险的丛林里，背后有伙伴，再安全不过。 但是合作需要绝对的信任，因为她们手上的红外线枪，随时可以让对方淘汰出局。 这是一个危险的赌注和决定。 池月把选择权给了汤萍，汤萍只犹豫了不到两秒，“如果你信我，我们合作。” “我信你。”池月话音未落，慢慢扒开丛林掩体，将自己的身体暴露在她的面前。 汤萍一怔。 这是全然的信任。 她也慢慢地站了起来，走近池月，朝她伸出手。 两个女孩子在这个黑暗的密林深处，双手紧紧交握。 “走！” 有了协作的人，就安全很多。池月在岸边掩护，汤萍从水上滚轮慢慢渡过去，解救她的神秘人质，在前行的路上，她没有回头，始终把后背交给池月…… 汤萍顺利过去，池月在这边等了许久。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汤萍带着人回来了。 池月一看，恨不能翻个大白眼。 ——张相君。 天啦！这导演组是真的舍得下黑手呢，把张相君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娱乐小花放在丛林孤岛上做人质？看来，附近的保护措施不会少，只是她们看不到而已。 张相君扮相很好，化了一点淡妆，衣服穿得干练，多了几分英气，到不像平常的模样，看到池月眼睛一亮，迅速冲到她的身边，一把拖住她的手腕。 “池月，你来救我了！？好快啊！我都做好被蚊子咬一头包的准备了……” 池月眉心一皱，“我不懂你的意思？” 张相君愣了一下，噗声一笑，可能出于习惯使然，对池月抛了一个欲说还休的媚眼，“不好意思，我刚想起来了，你是不知道内情的。我抽签抽到你了啊，我是你的神秘人质……嗯，现在也是汤萍这边的卧底。” “……” 尼玛！ 池月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演员就是演员，一脸真诚也未必是真的。 总教官说过的，他们都会承认是自己的人质。 “你不相信我？”张相君看了一眼她身边的汤萍，“你问汤萍，她来救我的时候，我就没这么说吧？” 汤萍抿一下嘴，冲她点下头。 “这个不重要。”池月看了张相君一眼，“不管你是不是我的人质，我的任务都要继续完成。” 她要去3号，解救3号人质……就算张相君是她的伙伴，那她也得帮汤萍找到自己人，然后解决掉别人，再回头解决她俩的问题。 3号离1号有一段距离。 池月拿导航前面开路，让汤萍殿后，同时注意走中间的张相君有没有小动作。 两个人密切配合，张相君也没给她们添什么麻烦，不叫苦不叫累，到是让池月有些刮目相看。 三个人一路穿过密林，慢慢听到了涛声。3号位置是在海岸线上…… “注意一点，小心有人埋伏。” 池月说着，朝汤萍摆摆手，让她做好掩藏，自己慢慢走过去，察看一下情况，又朝她招手。 “你们躲在这里，等我。” 汤萍看她一眼，“人在哪里？” “那块大岩石上。”池月指了指。 总教官说，她们在比赛中会用到各种学习和训练过的项目，确实是这样，刚才汤萍救人用到了滚轮，现在她要上岩石救人，必须用到攀岩—— 岩石很高，在她攀爬的过程中，如果有对手来，基本完蛋。 池月为汤萍在一个石窟窿里找个位置，帮她掩护好，“在这儿等我，如果她们三个是在一起的，你不用出头！” 汤萍没有多说：“去吧，我会看好你。” 池月拍拍汤萍的肩膀，临走，又不放心地看了张相君一眼，“你注意她，万一她是别人的卧底……” “明白。”汤萍斜了张相君一眼，皱起眉头“如果她搞小动作……” “打晕她。”池月就像根本不知道她是流量明星一样，面无表情，“不用留面子。” “明白。” 张相君：“……” 池月速度很快，从作训行囊里拿出工具，走近岩石，开始往上攀爬。 导演组肯定事先踩过点，这岩石应该是以前特战队的训练场地，上面有攀岩训练用的岩点，但这个自然界的攀岩墙，比航天城的人工攀岩墙变态多了，岩点稀而浅，她脊背汗涔涔，生怕手滑往下掉…… 爬上岩顶用了好几分钟，池月站上去那一刻，长松一口气，定睛一看，就怔住了。 刚才汤萍救人她没去，不知道经过，这一看差点笑出声来。 导演组是真的下了血本的呢，这些演员也可以说很敬业了——现在她面前的，俨然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被绑架的人质啊。 一根木桩插在大岩石上，木桩捆着个男人，手脚都用绳子捆缚，头上还有头罩，身上的衬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片精壮的肌肉，宽肩窄腰，双腿修长，胸肌鼓鼓，大腿结实有力………… 身材好得让人流口水，也不知道是哪个小鲜肉这么卖力演出？ 288 他是她的人？ “你好。我来救你了。人还活着呢吧？” 池月走近，轻松地开个玩笑，摘下那人头套。 ……“魏歌？” 这小声的嘀咕，是她下意识喊出来的。 没想到，魏歌一听，弯了弯眼角，“你居然认识我？” 池月：“……” 认识他很奇怪吗？他是大明星啊。比张相君的伽位大多了啊老兄，这么不自信的吗？ 池月的内心戏稍稍有点多，但是脸上一贯hold住，哪怕面前这张脸是万人迷，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她仍然没有多余的反应，淡淡瞄他一眼，“我给你松绑，你配合一下。” “好的。”魏歌看出她的冷淡，唇角微微扯了扯，没有多话。 原则上说，他俩是陌生人，这么“解救”有点尴尬。 魏歌绷直了身体，池月比他还要从容。 她拉低作训帽上的电筒，仔细察看魏歌身上的捆缚方式，越看越是惊心。 这哪像是做节目啊，这根本就是真实的绑票啊，绳子花式捆绑，结结实实，根根嵌在他结实的肌肉里，关键是绳头不知道在哪里……说实话，这样被缚的俊美男人有一点怪异的性感，池月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 “你和导演组有仇吗？”池月偏着头，换个方向，走到他的侧面。 魏歌淡淡瞥他：“为了节目效果。当然，也是为了考验你。” “考验我？”池月对他的说法，有些奇怪，“难不成这是针对我的？” “不！我的意思是，我抽签抽到你，是你要解救的伙伴。” 魏歌回答得理所当然，池月却诧异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张相君也是这么说的？ 呵！人人都争着做她的小伙伴呢？ 很显然，他俩中间有一个是假的。魏歌？还是张相君？ 导演组这是编的什么大戏，都在背后偷着乐吧？ 池月牵了牵唇角，皮笑肉不笑地问：“如果不是我来救你，你也会这么说吗？” “不会。我这个人不说假话，尤其在美女面前。”魏歌偏了偏头，凝视着她，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在昏暗的光线里，有些刚硬的味道。那浅笑，像有一圈涟漪的光荡在唇边。 他不同于目前在娱乐市场上走俏的俊美奶油味小鲜肉，而是那种脸形五官俊美，但身材暴好，人设也比较man的男人，塑造了多个硬汉角色，高口碑、高票房……这也是池月会认识他的原因。 池月与他对视半晌，下意识往四周看看，寻找摄像头。 没有找到，她勾了勾唇，又回过头，小声问：“你是想色诱我，然后给你的小伙伴报信？” 魏歌：“……” 她问得一本正经，没有半点猥亵或者玩笑的意思。魏歌大脑当机了至少十秒钟才说服自己，这确实是一个不为他的颜值所倾倒的女人，更不会因为他的明星光环对他有丝毫的敬畏…… 甚至……嗯，她可能对他还有点嫌弃。 这个认知让魏歌心往下一沉，莫名不爽。 “做好人真难。”他叹气，眼风微撩，低头看自己被捆绑的身体，“信不信不重要，你得先帮我解开吧？” 池月剜他一眼，“我找不到绳头，只能动刀子了。” 一个“了”字还没落下，她抽出一把匕首，扬起来，冰冷的刀尖对着魏歌，把他吓一跳。 “小心！刀剑无眼。”他惊呼，脑袋拼命往后仰，“绳头在下面。” “？”下面？ 池月往下看。 “下面……”他暗示。 “？”池月的眼睛慢慢往下，终于从他的目光里扫视到一个微微隆起的位置。 ……胯下？ 这是哪个缺德鬼捆的？ 到底是为了刁难选手，还是某个工作人员yy魏歌啊？ 池月嗤了一声，扬刀子，“算了，还是这个简单……” “……我其实不介意你帮我解开。”魏歌瞄着她要命的刀子，“绳子绑得深，不安全。” “不要怕。”池月勾勾唇，冷冷走近，“杀人我是专业的。” “……”魏歌明知道她不可能真的做什么，但是看到这个冷面冷心的女人举起的匕首，还是有点心惊肉跳。 不过，出于男人的尊严，他没有动，只是皱眉睨着她，看着她一点一点割绳子，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仿佛肌肤下一秒就会被她割裂……绳子离肉实在太近了，他心跳越来越快…… “放松点。”池月白他一眼，“专业精神呢？” 魏歌：“……我是个人质。这不专业吗？” 唔！池月哼笑，“确实怕得很专业。” 她说完抓住他胳膊转了个方向，准备从他被反剪的手上开始。 魏歌肌肉绷紧，“你把刀拿稳点。” “知道。” “看得清吗？你电筒不太亮啊。” 池月抬头看了他一下，突然冷着脸问，“你真是我的人？” “……” 魏歌沉默，“是啊，我真是你的人。” “张相君说，她也是。你说我信谁好呢？”池月一边割绳子一边转移他的注意力，他身子绷得太紧，她也怕伤到他……哪怕是滑破一块皮，她还不被他的迷妹捏成渣渣啊？ 她等着魏歌的回答，没想到他盯住她脑袋看了半晌，笑着反问：“你觉得我和她，哪个更值得信任？” “我只信自己。” 池月吁一口气，手上的绳子终于割开了。 她抽掉那一根断掉的绳子，让魏歌自己解开束缚，活动活动手脚，然后带他走到岩石边上，“你能自己下去吗？” 魏歌慢慢看她，“不能。” “那你是怎么上来的？” “他们拉我下来的。” 池月琢磨着他这个“拉”字，眉头沉下，“那我——推你下去？” 魏歌抿了抿唇，“你还是背我下去吧。” “……”池月正要怼他，回头却看到他清冷的面孔上，有一抹真诚而腼腆的笑，顿时怔住，以为自己花了眼。 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家伙的人设一直是高冷面瘫，怎么…… 明星全都是假人设么？ 她嘴唇抽搐一下，“背你？我跟你很熟？” “不熟。但在航天城比赛那天，你看了我也就百八十眼吧，还有今天……”魏歌一丝不苟地给她分析，“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有可能是你的人……你总得把我先弄下去吧？” 说得好有道理。 池月恨不得一jio把他揣下去。 但最后，仍是把保险绳拿过来，和他捆在一起，帮扶着他，两个人一点一点从岩石爬下去。 这是除了乔东阳外，第二个与她近距离接触的男人，严格来说，是第二个这么亲近没有产生恶心不适的男人。池月在察觉到这个问题后，一直在考虑这是为什么…… 难道她果然贪财好色，对长得好看的男人不排斥？ 又或者，是她的病，被乔东阳治愈了？ “谢谢！”魏歌落地，长松一口气，轻轻搂了搂池月的肩膀，自然得就像朋友一样，在池月身子紧绷要骂人的瞬间，他手臂一勾，换了个方向，嘴唇凑到池月的耳边，用低得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别紧张，其实我是你的脑残粉……从天降奇兵第一期，我就关注你了。” 池月身体瞬间一僵。 什么？ 这个一线流量说是她的脑残粉？ 池月微微仰起头，望着他星子般的眼。 “我是很好骗的人？” “……我说过，不骗女人。更不可能骗我爱豆。” 爱豆？池月抽口气，拔高了声音，“魏歌，你……” “嘘！”魏歌轻轻眨眼，打断她，“这是秘密——” 他不想被人知道，所以，才会俯在她的耳边说话，就是怕被摄制组录了去。 这一点，池月懂的，他们那一行水深，闲话多。 “相信我。”魏歌抿了抿唇，“我会帮你。” “……” 尽管她相信魏歌真是自己的粉丝，但人家示好示弱，她犯不着矫情。 “所以，你真的是我的人质？” 魏歌扬了扬唇，似是而非地答：“我是你的人……” …… 夜下海水波光潋滟，岸边的两个人俊美如俦，在皎洁的月光里，在摄制组的镜头里，这画面美好得让人心生嫉妒…… 郑西元正看得出神，背后传来一阵脚步。 啪！有人拍他肩膀。 他讨厌被打断，嫌弃地捉住那只手，“你他妈……” 手没有扳开，他的话也停下了，慢镜头似的扭脖子，一脸惊诧落入乔东阳冷漠的吃人目光里。 …… －－－－－－题外话－－－－－－ 哦，某人的醋缸子又要翻了~ ……二锦今天到上海了，参加网站活动，明天要去岛国，19号返回成都。 不过，我争取不断更，嗯，这本书目前一天未断，我要坚持到完结。所以，我是背着电脑出来的，连机械键盘那么重的东西都随身背着，是不是很敬业？快来个女盆友夸夸我~~ 最后，祝所有的妈妈，母亲节快乐~~木马~~~ 289 迟了一步 卧槽！ 这祖宗爷怎么来了？ 郑西元脸颊被他的目光灼得痛，头皮隐隐发麻。他轻咳一下，试图遮挡屏幕，“阿乔？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乔东阳不看屏幕，因为他已经看见了。 “我不能来？” “……当然能啊，你是我的大金主。”郑西元赶紧站起来，拉椅子让他坐，“这里条件简陋，你将就坐一下，不要嫌弃。” 乔东阳没有说话。 与他想象的暴跳如雷不同，乔东阳冷飕飕地看了他一眼，在那张简易折叠椅上坐下来，慢条斯理地问：“决赛内容是谁安排的？” 妈蛋！ 问他意思的时候，某人说为了避讳，他是选手家属，不合适知道赛事内容，不需要告诉他，现在是秋后算账来了？ 郑西元觉得自己好冤！ “阿乔，这个事儿吧不是你想的那样……” “问你话。” 郑西元脊背微僵，“节目组研究决定的。” “谁拍的板？” “梅伊……”话未说完，郑西元又挺了挺胸，“不，是我。” 背锅还挺利索！？乔东阳剜他一眼，郑西元又笑，“你别这样。我们的比赛还是很严肃的……但你知道的，现在的综艺节目那么多，没点噱头和娱乐点，观众不爱看啦。我不能拿着投资人的钱去打水漂对吧？阿乔，我得对你负责。” “我宁愿你打水漂！” 乔东阳的话，说得寒气逼人。 可是仔细看他的反应，又不见有什么特别气愤的表情。 这就让郑西元很奇怪了，他嘟哝着小声问：“你这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乔东阳目光暗沉，“我看上去不像生气的样子？” “……”郑西元哭笑不得，“那我问你，你到底在气什么？” 乔东阳冷哼，“如果你改掉这明知故问的坏毛病，会顺眼很多。” 噗！郑西元搓搓额头，笑吟吟地拉开椅子，把镜头画面重放，直视着这尊着了火的活菩萨，大大方方与他探讨。 “这都什么年代了？阿乔，你不会认为男女间勾个肩膀，握个小手，就一定有暧昧关系吧？池月和魏歌这个环节的互动……就是很正常的互动，呈现出来的节目效果也是不错的……不，我说你干嘛这表情？” 乔东阳目光不动，盯住屏幕上的池月。 他看到的和郑西元看到的，根本不一样。 郑西元只看到事件表面，而他注意的是内涵。 池月在面对那个男人的时候，没有排斥，没有抗拒。她和他捆一根安全绳，把他从大岩石上护送下来。她的眉，她的眼，她的整个人，沐浴在皓月下，仿若有光……这是在池月身上，从来没有过的。 即使在他刚认识她的时候，都从来没有。 乔东阳记得他们初见的那个晚上，她对他退避三舍。甚至现在，他仍然能记得她嫌恶的眼神……而他那个时候，只是轻轻带了一下她的胳膊，摸都没摸到，她就像只刺猬似的防御反击。 现在呢？ 这个魏歌，靠她那么近，那么亲密…… 可她在他的面前，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他面上平静，心里却有惊涛骇浪。 乔东阳二十几年的人生里，要什么有什么，在那个的家庭，人人都哄着他宠着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有经历过的沮丧加起来，都不如池月给他的多——分开这么久，她不会想他，从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每次都得他主动去找她。而她，淡淡的，一句两句话就能浇灭他的热情。 在他们这段感情里……全靠他主动。 她像只风筝，忽远忽近，随时可能挣断风筝线……离开他。 乔东阳自尊心受不了。 “我的妈，阿乔，你别吓我。”郑西元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怪表情，不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不是要杀人放火的盛怒，甚至都不是伤心，而是一种更为沉重的沮丧，落寞，双眼却像来自深渊，目光刺骨的冷。 郑西元打个寒噤。 “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马上把他们分开……”郑西元看他不说话，自己准备解决办法，可是，话没说完，就遭了乔东阳的冷眼，“欲盖弥彰？” 郑西元恨不得扯头发，“那你说让我咋整？你发话，我照做。” “你什么也不用做。”乔东阳慢慢起身，哼一声，“我去做嘉宾。” “啊？”郑西元惊住。 “你确定？……阿乔，已经抽签过了，一个嘉宾对应一个选手。” 看着他为难的样子，乔东阳冷冷哼笑，“这不是录播吗？节目又没播出去，你不能改……” “……”改是可以改，但是得找到服众的办法啊大兄弟。 至少得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吧。 “不需要！”乔东阳淡淡看他，“我高兴。” “……”郑西元慢慢抽口气。 节目组换人，必须换得神不知鬼不觉。 这是一个全国性的大型综艺，关注者众多，做得太难看了就是自毁长城。 郑西元为难地看了看他，“阿乔……” 乔东阳冷着脸拨开他，看了看节目的嘉宾名单，“随便替换一个。” 郑西元头痛，“可是，目前除了林盼之外，池月、汤萍、朱青、许文雨四个人都已经找到了她们抽签配对的人。你难道……和林盼组队？” 乔东阳沉默片刻，竖起两根手指摸了摸唇角，慢慢眯起眼，“随便。” “？”随便是什么意思？ 郑西元摸不透这位金主爸爸的想法，“你是想……气一下你家小月月？” 乔东阳拍桌子，“谁有那么好的精神去气她？” “那你……？” “速战速决！” …… 池月和汤萍走到海边，试了一下“大逃杀”的“逃向”，发现可行性太低。一眼望不到边的海水，仿佛延伸到了天边，没有船只，难道用游的？ 不现实。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 ——杀。 没了对手，她们就是这个岛上最牛的仔！ 池月望了汤萍一眼，“我们在1号和3号，离我们最近的是2号……”她抬手看地图，指了指，“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拖的时间越久，越是不利。” 没有食物没有水，过了今天晚上，她们的生存都成问题，怎么去“杀”敌？ 生存问题是最大的问题。 汤萍赞同她的意见，“我们过去碰碰运气。最好抢在她们三个结盟之前干掉一个人，要不然2vs3，我们很吃亏。” 对！ 可是…… 池月微微一笑，“你觉得她们三个可能真心结盟吗？” 汤萍微愕，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对视几秒，看她发懵，池月淡淡说，“在利益面前，没有牢不可破的友谊，能不能团结一心，靠的是人品……就算她们暂时性结盟，这种关系也是一戳就破。” 海风轻轻拂过。 温暖的、带点腥味，把她的话送入风里，心里…… 渐渐沉下。 汤萍慢慢睨她一眼，沉默了一会，想到了她们两个的盟友关系—— 她回头看了看坐在礁石上配合录播的魏歌和张相君，“你相信他们哪一个？” 池月笑着反问：“你呢？” “目前来看，魏歌更可信。” 池月哼笑，“一个都不要信。” 张相君和魏歌都说他们抽签抽到的是池月，当面对质亦是不肯退步，争论不休。当然，这是在节目规则允许的范围内，除了导演组的人，没有人能为他们证明。于是，池月把两个人都带上了。 2号点离得近，很快就到了。 池月和汤萍做好分工，一个攻，一个守，一个冲，一个望。按照惯例，池月把两个“人质”安置在点外，让汤萍守着，自己爬上2号点位对面的山坡上，自上而下察看对手的情况…… 没有人。 暗夜里只有幽幽的风，送来温暖的湿气。 池月观察了一会，慢慢摸到2号点，意外发现，地上有三个凌乱的降落伞堆放在一起。 很显然，她们三个已经汇合。大概嫌降落伞包太重，离开的时候，弃了。 哼！池月一笑，把三个伞包收拢一起，拉了出去。 “迟了一步。” 290 合情合理出卖 她们三个人结成联盟，对池月和汤萍来说，是最不好的一种结果。 池月望着黑漆漆的天空，正在想对策，导航仪就传来点对点的消息—— 这是赛制规则之一。 卧底可以与自己真正匹配的选手联系三次，报告位置。 池月现在收到的消息，就是来自她的“卧底”，一个代号叫“狗子”的人发来的，“池月，我是你的伙伴，抽签抽到你的。我目前在…………” 导航上有一个位置显示。 池月未及细看，脑子就开始突突。 一个，二个，三个……现在三个人都说是她的伙伴…… 什么鬼？ 五对五的配置，怎么可能三个是她的人？ 池月有点儿好笑，把导航递给汤萍，“又来一个伙伴。” “狗子？”汤萍探头看一眼，噗声笑了，“有哪个明星叫狗子的？” “……鬼知道。” 汤萍看魏歌和张相君，后者也是一脸懵逼的样子。 张相君问魏歌：“我们抽签的时候，有一个叫狗子的人吗？” 魏歌冷着脸，摇头，看着池月不说话。 在同行的路上，张相君对魏歌是比较热络的，而魏歌，对她有礼貌，也能照顾女孩子，别的就没有了，始终不冷不热却有明显的疏远，反观他对池月……那叫一个好。帮她背行囊，扛伞包，力气活儿都帮她做了，那上赶着对人好的姿态——张相君都看不下去了。 “魏歌。”她低低唤了声，“你是个明星，偶像。” “？”魏歌狐疑地看着她，“有什么问题？” “你还真是没有偶像包袱，但也不用太放低姿态吧？”张相君压低的声音里，满是不满。 在她的内心，她和魏歌才是同类，他们是一个圈子的人，有同理心，有共情性，应该有更多的共同话题。可是他的疏远以及对池月的好……让她觉得丢人。 “我怎么感觉，你不把自己当偶像，到是把池月当偶像了？” “关你什么事？”魏歌冷着脸，不悦地瞥她，“管好你自己吧！” 张相君俏脸一沉，瞥一眼正在说话的池月和汤萍，拉一下他的胳膊，又压低声音，“你为什么要骗她？你根本就不是她的人……” 魏歌慢慢转头，看她，“我是她的人。你不是。” “魏歌，你讲不讲道理？” “不讲。” “……”张相君气得脸都红了。 池月发现他俩剑拔弩张的气氛，走过来，撩一眼，“你们在说什么？” 张相君哼一声，低头，“没什么。要出去了吗？” “出去，出哪儿去？”池月似笑非笑。 “不离开岛子吗？” “出不去！” 池月凉凉的视线，从她微愕的脸，又扫向魏歌，只见他若无其事，俊朗的颜在月下像镀了一层星辉，气质高冷独特，似与人隔了千山万水，但看到她的眼，马上就换一副面孔。 “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我们？池月注意到他这个词，沉默一下，“这个岛太大了，如果我们现在满地寻找她们，很容易疲于奔命，找不到人，反而被对方钻空子消灭……” “所以呢？” “以守为攻。” “？” “又累又渴，得休息下。” “……” 池月觉得这个大决赛，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怕是个长久战。所以，他们得有一个可以暂时居住的“基地”，可以休憩，可以防守。 在直升机上，总教官说，这个岛曾经是某特战队的秘密训练点，那不能没有淡水吧？ 她的目标是先占领岛上最有生存价值的地方，“占地为王”，然后再寻找对方最薄弱的地方下手。一个亿的奖金……这个真的有点疯狂。为了它，她不相信找不出她们三个的短板。 再不剂，也能自保。看谁耗得过谁…… 池月的想法是对的，他们不仅找到一处淡水水源，还发现一个温泉，就在荒岛西北近海的地方。 看到升腾的温泉白雾，几个人简直不敢相信。 “我没有见过这么好的温泉。”张相君走过去掬一把水，雀跃欢呼，“真想跳下去泡泡。” “需要我帮你吗？”池月问。 她一愣，转头，池月抬了抬脚，作势要踹她。 “啊！”张相君变了脸，抹一把额头的汗，“池月，你干什么？” 池月似笑非笑，“测试一下，你是不是卧底。” 说完，她调头走了。气得张相君在原地一张脸青白不均。 池月不喜欢她，她是知道的。也知道是为了什么，但张相君受不了这鸟气，白她一眼，一屁股坐了下来，“随便你吧，爱信不信。” 池月笑了声，不在意。 她很忙。在淡水池附近寻找片刻，把特战队用过的防护掩体利用起来，又将几个降落伞做成帐篷，搭建在掩体里面。整个过程中，张相君袖手旁观，魏歌到是忙前忙后，跟在池月身边转悠，“这是要生火做饭吗？” 池月看他一眼，不答。 魏歌自说自话，“这个挺有意思的，我最喜欢野炊了……” “……”张相君看他对池月那个好，翻个白眼，不忍再看。 池月也翻个白眼，“哪来的饭？” 魏歌眉头动了动，突然抿唇，沉着脸问：“你饿了吗？” 池月斜睨他，又看看正在警戒的汤萍，“你们应该都饿了吧。” 不饿才怪。折腾了一个晚上，现在粒米未进，饿得都前胸贴后背了。 “那我去找点吃的。”池月说着，带上匕首就要走，魏歌一看，立马跟上，“我陪你一起去，你一个人不安全。” 池月上下打量他，一脸嫌弃，“你还是留在这里吧。有你在我才不安全。” 魏歌扬了扬眉头，朝他比划一下结实的肌肉，“我是个男人。丛林是属于男人的战场。” “……” 山林里物产丰富，要逮一只野味并不那么容易，没有撞树的兔子，也没有到处游荡的山鸡，魏歌在这个“男人的战场”没有什么发挥的余地。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他们最后在淡水池里摸了几条鱼，回去烤在火上吃了，又砍了一些竹子，烧了水，身体这才感觉到了舒适。 经了这么一遭，池月心里已经有点谱了。 她把藏身基地又看了一遍，和汤萍交代任务，“你留在这里，不要出去。只要把掩体出口守好，就会很安全，她们进来就是找死。” “那你呢？”汤萍问。 “我去看看……”她指了指导航仪，上面有“卧底狗子”发送的位置。 “现在去？这个位置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前的了。就算有人，说不定已经走了。”汤萍奇怪她的决定。 池月却是一笑，“收到位置就去，万一是个陷阱呢？不是自投罗网吗？”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林盼和朱青她们的想法和她们肯定是一样的，保存自我，找机会击败敌人。池月选择一个小时后去，是等她们放松警惕。这样，不管“卧底”是真是假，她都可以在暗处观察敌情，再另想办法。 “这叫侦察！放心吧，我很快回来。” …… 狗子发来的位置，距离这里有点远。 等池月找到那个地方又半个小时过去。 天边露出了鲤鱼斑白，天快亮了。 她静卧草丛待了好半天，听到了人声。 林盼：“她们肯定不会守在地图标记的点位上，我们现在去满世界找人，不安全。当务之际，是填饱肚子。” 朱青：“你去找吃的。我守着人质……” “不。你去找吃的。”林盼停顿一下，“乔东阳来得莫名其妙，我……不能轻易相信他。我得留下来看着。” “……你怀疑他不是嘉宾？” 林盼沉默了一会。 “这件事有点古怪。不过，虽然他不会轻易来做嘉宾，但他既然已经是嘉宾了，我们就用不着怀疑这个。我想的是……他会不会偷偷帮池月，搞我们？” 朱青呵了声，“帮池月？他敢破坏游戏规则？” “他敢。”林盼说得斩钉截铁，“他没有什么不敢做的。” 朱青没有说话，好一会，听到林盼无奈的叹气，“而且，他根本用不着破坏游戏规则。他现在是嘉宾，是人质，可他到底是谁的人质？如果他本来就是池月的人呢？” 那他，可以合情合理出卖她们。 朱青嗯了声，“你说得有道理，那你小心点。不要被池月摸上来，那女人奸诈得很。” “知道，我会应付。” 池月躲在草丛里听着对手的评价，从声音发现的方法判断着，慢慢往前爬行了一米。她正准备探头看看有没有机会“击杀”一个对手，一串脚步声又传了过来。 脚步很沉，像个男人。 池月屏气凝神，竖起耳朵。 “你们在墨迹什么？三打二还怕？” 是乔东阳？池月风中凌乱。 …… －－－－－－题外话－－－－－－ 今天脑壳有点大………… 哈哈，明天见。小仙女们要多多留言哦，看不到你们的留言，就像游戏玩单机一样，没劲的啊~~~ 来来来来，粗来吧！乔先生已经爆发了宇宙洪荒之力了，你们就不来点个赞？ 291 是狗粮的酸味儿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池月屏气凝神，不知该笑还是该气。 这个家伙跟她说要出差，就是来星空节目做嘉宾了？ 卧底“狗子”——就是他？ 可问题来了。 乔东阳是抽签抽到她的那个人，那么，张相君和魏歌呢？如果那两个都不是她的人，为什么始终不曾暴露过她们的位置？尤其是张相君，根本就用不着为她掩藏行踪啊。如果三个全是她的人…………那是节目组抽签搞错了？ 池月突然有点糊涂了。 趴在原地，她没有动弹，静静听外面的动静。 林盼和朱青受到乔东阳的责怪，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压着嗓子细声细气的跟他解释。 可乔东阳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他冷冷一哼，没好气地说：“速战速决不懂吗？拖下去，你们没有一个是池月的对手。” 这话有点扎心。 林盼和朱青沉默了好一会。 林盼语意不详地说：“你是太高看她，还是太小瞧我们？” 乔东阳冷漠眼，一副“你们都是渣渣”的不悄感。 林盼受不了，吸一口气，突然凉凉一声笑，“你别忘了，她是我的手下败将。” 呵！ 乔东阳冷声讽刺。 “那是为什么你不知道吗？” “……” “就算没有航天服故障，她的各科成绩都不如我。” “现在是总决赛。考验生存能力有关的总决赛。”乔东阳的冷笑声，伴着风送过来，“你可能在无脑操作的机械性比赛中比较有优势，但是要论生存能力……” 他停顿一下，话说得狂妄之极。 “这么说吧，你们三个人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 太伤人了。 匍匐在丛林里的池月自己听了都难受，何况林盼和朱青。 两个女生在外面都是女神级的人物，在乔东阳这里，突然就变成了一无是处的人，谁受得了？ 然而不等她们心里的酸味儿散开，乔东阳又笑了。 “你们谁也比不上她奸诈、鬼点子多，生存能力强……她有一百种把你们弄死在这丛林的办法。” “……” 卧槽！ 池月心里想骂娘。 这个家伙居然在背后说她奸诈？ 如果不是她亲耳听见，都不敢相信在乔东阳心里，自己是这样的人。 池月有点气紧。 林盼和朱青似乎也被怔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乔哥……” “叫哥也没用。”乔东阳说：“我帮不了你们，因为我也干不过她。不是她的对手。” “……” 池月的内心是崩溃的。 林盼和朱青大概也是一样。 面对这个脑路回清奇的男人，林盼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所以，你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节目？” 乔东阳不以为然的笑，“我就是想看看，她是怎么赢你们的。” “……” 这是什么神逻辑？ 嗯，是乔东阳的逻辑。 别人怎么想的不重要，他只在意他想在意的人和事。 夜露湿了池月的脸，她把头抬了抬。 眼前丛林茂密，她看不到丛林外的人，但是好一会没听到林盼和朱青的声音。 大概她们被打击得太厉害，也受不了乔东阳这个神经病。 池月等得快没耐心了，听到朱青的声音，“我去找吃的，填饱肚子再说吧，我走了。” 她可能是逃也似的跑的，脚步快得风，转瞬消失。 林盼：“我去附近转转，看能不能碰到人。” 脚步声再次远去。 两个人都走得很快，池月看不到，但是可以凭她们的语气和离去的速度判断出她们的情绪——气愤，难过，又无能为力，拿乔东阳毫无办法。 池月有点好笑。 哪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受得了男人这样的冷嘲热讽？ 乔东阳真是个奇葩啊。 这家伙…………怪不得二十多年都没有女朋友，好不容易才碰到一个自己。 说话太损了。 气死人不偿命。 …… 朱青走了，林盼也去“转悠”了，还剩下一个实力最弱的许文雨。三个人分散了，是不是可以想办法干掉一个？ 这个想法令池月兴奋起来，她松开屏久的一口气，背靠着山丘，想了许久，默默探出脑袋—— 对，先去干掉朱青。 尾随上去，不会有人发现。 烈烈吹拂的山风中，她刚准备直起身子，背后就传来一阵疾风，凉凉的刮着脸颊，被她敏锐的第六感捕捉到。 池月心里一凛，突感不妙，就着卧倒的姿势，在草丛里一个翻滚，想要避开背后的攻击…… 可惜，来人气势汹汹，速度快得惊人，她身子翻了半转，来不及再次躲闪，那个高大的身躯就直接压倒下来，俯在她的背上，把她整个人压在草丛里…… 夜里的林地潮湿，但天蝎岛气候温暖。 不会冷，只是体感清凉—— 池月激灵灵打了个战。 她是整个人趴在地上的，来人趴在她的背上，重重将她束缚，这个姿势……暧昧、撩人。 但她没有出声，也没有动弹。 “哼！”熟悉的气息从耳朵边传过来，呼吸温热，语气却强势又霸道：“跑啊！为什么不跑了？” 池月：“……” 她微微侧了侧头，想看看他的表情。 因为她听出了乔东阳语气里浓浓的不悦。 可是，不等她脖子转过去，乔东阳一把扼住她的脑袋，又把她压了回去。 “老实点，你现在是我的俘虏！” “……”池月额头搁在草地上，差点笑出声来。 “不是你叫我来的？说我是你的主人，你是我的卧底……” “不想死就闭上嘴！”他声音微冷，脸上却没什么情绪，但池月太熟悉他了。 犟着脖子，她斜着眼睛看他，昏暗光线下他的脸轮廓分明，气息里，能感觉到明显的怒意。 “你到底是哪一个国的？”池月问。 乔东阳黑沉沉的俊脸，全是冷意，“我是我自己这一国的。” “……你搞什么啊？”池月不理解他的行为，更不知道他到底在置什么气，“刚才的消息，是不是你发给我的？” “是。” “你这样是违反比赛规则的……” “我是你的人。给你发消息是合情合理的。” “……” 三个都说是她的人，池月现在有点方。而且，以这种姿势被他压在草地上……真的很羞涩好不好？ “那你既然是我的人，又把我压在这里干什么？” “老子高兴。” 连“老子”都用上了。 看来是气得不轻的。 池月沉默片刻，奈何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这位大爷到底在气什么—— “别闹了。有事说事，我是哪里惹到你吗？” “……呵呵，那就太多了。一件一件数，一年都数不过来。” “噗！”池月笑叹一声，压着声音哄他：“那咱们就数一辈子吧。一辈子长着呢，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诉苦。” 一辈子？ 乔东阳身躯微滞。 就连池月都能感觉到背上的人，短暂的失神。 不知道是不是一辈子的承诺治愈了他，乔东阳双手撑在她的身侧，略略抬起身体，给了她一个可以活动的空间。 身上一轻松，池月长长吁口气，整个人都舒服了很多。 “快启开，别压着我，难受。” 池月以为他已经不气了，想叫他让开。 不曾想，这只是乔东阳的一个缓冲…… 有了两侧手臂的支撑，他更方便对她为所欲为了…… “我就喜欢压着你。”他低下头，发丝蹭着她的脖子，身子在她背部缓缓磨蹭，痒痒的，带来一串酥麻，温软的唇停留在她的耳垂，伴着一种暧昧的气息钻入耳朵，“你不喜欢嗯？” 池月心尖一颤。 他的话，已经带了明显挑逗了。 “乔东阳。” 她低斥，示意他注意环境和分寸。 可是他显然不想，变本加厉，双手环在她的腰上，头低下来，像是卡在了她的脖子里。 “这么软绵抽的叫我，是想干嘛嗯？” “……”池月觉得自己脑袋都木了。 他托了托她的身子，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再次问她，“你不喜欢我碰你吗？” 不喜欢，不喜欢他能碰得着么？池月快被他气死了。 “池月，那天晚上的月光，还记得吗？”他喘口气，呼吸似乎急促起来，“那天晚上的你……好美。每想一次，我就……难受。嗯，比你这个难受还要难受的那种难受。” 月光下的她，肌肤莹白如玉，像沙漠中的精灵，把他的灵魂他的身体带着在九天之上轮转了一圈又一圈…… 乔东阳怀念那个夜晚。 怀念那个夜晚属于他的她。 那是独一无二的体会。 她说，除他之外，不能容忍旁的男人触碰。 在她的眼睛里，他是无人能替代的存在。 她允许了他。 触碰。 深入…… 最原始的契合。 他是她的他，她是他的她，再无别人。 无人能替代。 无人。 乔东阳眼睛微红，身子滚烫，想到魏歌与她亲密的互动，像是受了刺激般，特别想要她给出反应。 “我想要你。”他扼住她的脖子，低头轻轻吻她耳朵，絮语般将磁性的声音徐徐传入她耳朵里，试图挑起她的反应。 池月在他的“圈地”里，动弹不了。 身子被迫承受，在压制中，居然条件反射的有了反应。 克制不了的反应。 难道说——她真的被乔东阳“治愈”了，被他染指过的身子比她的思想更诚实，不及她同意，就急急臣服于他……？ 池月心脏怦怦乱跳，思维幻灭—— 可， 这里是个适合发情的地儿吗？ “乔东阳，你别这样。”她微微喘着气，绷着身子抗拒他的撩逗，“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 他不回答，继续亲她。 整个身子抵住她，慢慢磨蹭。 池月快疯了，“我不是开玩笑的。乔东阳，我在比赛。” “……” 只有夜风回应了她克制怒气。 呼！池月咬牙，“我数三声，你不住手。咱俩就掰了。一！” 伏在背上的坚硬男子，突然僵住身体。 “二！” 池月稍稍拔高声音。 “操！”乔东阳低骂一声，不知道是骂谁，但声音没有落下，人已经从她身上翻开，一只胳膊横过来，顺势把她一带，让她翻过来趴在自己身上，“你个没良心的女人，就知道用这招对付我。” 这就是妥协了。 池月被他压了老半天，身子骨都软了。 现在趴在他身上，也不爱动，而是学着他刚才对付自己的样子，强势地压上去，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说：“你莫名其妙发什么疯了，嗯？腰都快被你压折了。” 乔东阳哼声。 “……就你有理，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还敢这么横！” 这小小不服气的声音，听得池月内心突然一软。 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就是有左右她情绪的本事，有时候明明是他耍大爷脾气，她恨得牙根痒痒时，真想掐死他或者跟他掰了算了，不受那份鸟气。但…………这轻轻一声哼，就能牵起她内心最柔软的一处。 他就是这样的乔东阳啊。 也许不那么完美的他，却是最能包容她的他。 她也不完美，身上的缺点，真的能数一整年…… 可是乔东阳不论有多生气，最多也只是哼一声表示不满，并没有真正为难过她……甚至从来不作。 尼玛！要疯。 越想他的优点，池月越受不了…… 本来没做错什么，突然就像有刀子割心似的。 “乔东阳~”她闷头笑，“所以，你是吃醋了的？” “哥是那种会吃醋的人？”乔东阳黑着脸，突然抬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气，偷得香，舌尖在唇角微微一舔，满足得像吃到糖的孩子，“我是看不惯某些人……借着录节目的名义，偷偷摸摸搞小动作。” 有些人？ 池月挑挑眉梢，“你在说我？” 乔东阳突然咬牙，捻她的脸颊，“我舍得么？” 哦，那就是说魏歌了。 池月突然好笑起来，眼角弯起，忍都忍不住，“所以，你就跑来和林盼组cp，准备跟她搞暧昧，气死我？” 组cp，搞暧昧？这样的指控乔东阳不能接受。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她搞暧昧了？” “……不用看。节目设置就是这样的。炒cp，炒暧昧。”池月虽然不是娱乐圈的人，但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走路吗？ 《星空行者》这一套操作，她已经了然于胸。 于是想着他和林盼的私下接触，也有点酸，“人家来救你的时候，你们不是玩了绳缚诱惑吗？海风轻拂，月光甚美，美男被绳子绑住，健壮的肌肉在昏暗的光线里，像原始的诱惑，美女一点一点在身上摸索，呼吸可闻，一低头，就能闻到她的发香…………啧啧啧……” 她说得起劲。 ……乔东阳的脸，却寸寸变黑。 池月说不动了，止住话头，无辜的望着他。 乔东阳牙都快咬碎了，“你救魏歌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 什么叫扳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池月：“我不是……” 她想解释，突然又停下话。 毕竟节目是录制的。他都能看到。 撒谎的代价，可能更大，明明没啥事，到时候，真被他怀疑有事了。 “大乔哥……”池月慢慢低下头，亲他的嘴，末了又软声软气的哄，“你不会真的认为……我跟别人有什么吧？” 乔东阳微眯起眼，目光幽冷。 “我不这样认为。”他说完，池月脸上刚一放松，他就加重了语气，“我只认为，你跟魏歌有什么。” “……” 池月看出他脸上的阴郁，默了片刻，慢慢揽紧他的肩膀，“我保证，没有。” “保证没用。” “……那怎么办？以死谢罪。” 乔东阳沉默。 能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呢？ 打她一顿，骂她一回，还是分手互不相干？ 任何一个他都做不到—— 妈的！ 乔东阳吁口气，有种跟自己过不去的懊恼，对她，又撒不了火。 “赶紧拿冠军走人！”乔东阳黑着脸，拽住她的手坐起来，目光望向丛林外面，“朱青出去找吃的了，林盼在做简易装置，许文雨在里面守着两个人质……你现在摸进去，准能一下干倒两个。回头再收拾另一个。嗯，就这样，gameover，然后，咱们回家。” 池月：“……” －－－－－－题外话－－－－－－ 来不及分章了，怕断更~~ 么么哒，我是爱你们的。 292 人心难测 这家伙！ 池月差一点笑起来。 “真是个好办法呢，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听不出话里头的真假。乔东阳皱了皱眉头，哼声，傲娇脸。池月突然低下头，双眼直视着他的眼，突然变了脸色，“乔东阳，你是疯了吗？有摄像头的……” “呵呵！”乔东阳瞥她一眼，“这里没有。” “……” 果然是个好卧底，把这个细节都弄清楚了。 “行，就算没有摄像头，可这是比赛，不是玩啊大哥。” “我就喜欢这么比赛……” “你是想害死我？” 两个人脸对脸，贴得很近，乔东阳能闻到她生气时呼吸里带出来的温暖气息，就喷在脸上，痒痒的，麻麻的，闹得他心绪有点乱。 她的主动贴近，要命的。哪怕不是善意，他还是受不了。 乔东阳绷紧身子，刚才还能“坦然”命令她，现在被她双眼盯住，语速不知不觉放慢下来，声音也温柔很多，“我这不是怕你累着吗？池小姐，不要不识好歹嗯！” “乔、东、阳！” 池月快被他气死了。 “你当别人都是傻的吗？本来我复赛就有人质疑，现在直接得了冠军，你让人怎么想？” 乔东阳冷冷哼哼，“你是为别人眼光而活的？” “就算不为了别人而活，得为自己吧？” 池月咬着牙，突然捧住他的脸，像是生气又像是好笑，狠狠挤了挤，把他五官都挤得变形，这才拉着脸说：“乔先生，你投资《星空行者》用的是钱，不是草纸。” “可不是么？”乔东阳唇角扬起，一本正经地说：“所以，咱得赶紧赚回来。一个亿，不能便宜了外人。” “……” 噗！ 池月笑出声了。 “行，那昊光方面，你怎么协调？人家花费那么大的人力物力……难道就是为了做一个虎头蛇尾的节目，让人笑话？” 乔东阳哼笑，慢慢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在自个儿脸上“造作”的手拉开。 “这不用你操心，郑西元自己会解决。” “……”池月无语地看着他，“咱们做人，不用为自己行为负责任的吗？” 乔东阳眯起眼， 审视她。 久久看着。 “你是为了责任，还是舍不得离开这个节目？” “……” 什么意思？ 池月觉得他的话莫名其妙。 “你这节目是镶钻了？我舍不得？” “节目没镶钻，魏歌可能镶了……” 这酸不溜啾的醋味儿哦。 池月眼睛瞪了瞪，不敢相信这句话来自乔东阳。 “莫名其妙。”她沉着脸，整个身子压在他的身上，“乔东阳，你到底是怎么啦？” 四野里的微风是暖的，她的语气也是。 乔东阳满心的不满，在她的俏目里，全在这一刻化成了绕指柔，“能快一点结束这个比赛，离开那个傻逼吗？” “……” 幼稚鬼！ 池月笑得唇角快裂到耳根了。 “乔东阳。”她压着的嗓子唤他，声音柔柔的，软软的，在夜虫叽叽声里，添了些平常没有的温柔，像是在哄他，徐徐入耳，“这是个严肃的节目。诚然我们不必为了别人而活，但也不想成为众矢之地，让人戳一辈子的脊梁骨吧？” 乔东阳被她说得心尖发软，没吱声。 池月趁热打铁，“都说相爱容易相处难。我们也不会例外……毕竟我们都不是圣人，都会有各自的人格缺陷，说不准哪天就会为了某种小事产生误会，心里不痛快，然后分手。但是，我认为我们是成熟的人，应该给彼此最宽松自在的恋爱环境，不约束彼此，但懂得自我约束。这样才可以让我们的感情保质期更长久，不是吗？” 相爱。 嗯，她说相爱。 乔东阳脸上的不痛快少了许多，“我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我也不喜欢约束你，但是…………今天晚上，我心里不痛快。” “因为魏歌？” “你和他太亲密。” “……”池月眉梢扬起，哭笑不得，“大哥，这是一个综艺节目，你不会不知道郑西元的那点炒作手段吧？没有什么事儿，也会通过节目剪辑出有什么事来的……” 乔东阳目光沉了沉。 剪辑这个东西，是个神物。 他透过镜头看到的，也许并不是事情本来的样子。 “哼！” 他有点鄙视自己。 这女人随便服个软，解释一下，他就恨不得把心掏给人家。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这次就原谅你吧。但以后……”他拖长一下嗓子，目光柔软，“能不能不要跟别人那么亲密了？魏歌，或者其他男人，都不要……我心里会不舒服。被刀子扎心似的。” 池月抿嘴，好笑。 “行。但我也有个要求。” “你放心吧，我会自律。我不是双标的人，我要求你做到的，我自己也会做到。”乔东阳理所当然的认为池月也会要求他洁身自好，不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乱搞暧昧…… 然而， 他错了。 池月说的是，“我想堂堂正正的比赛，你不要插手，好吗？” “……” 又自作多情了。 乔东阳有点想捏死她。 “干嘛这么固执？没人在意的。” “我在意，我要强。不想被人嘲讽一辈子。” 白慕川沉默。 不知道是她的软磨硬泡有了结果，还是她目光里淡淡的请求软化了他的心。乔东阳在与她对视片刻后，喟叹一声，慢慢抚上她的脸。 “你亲我一下。我就同意了。” “……” 池月脑子当机。 这男人在她面前真是……越来越没有节操了…… “啵！”她在他脸上印上一吻，带着湿漉漉的湿气，声音腻腻的，“你最好了。” 哼！某人心花怒放，“甜言蜜语对我是没有用的……” “呵呵，你明明在笑。” “……”某人心里的草在飞速生长， 可是被她拆穿，笑又僵在脸上，“池月，你是魔鬼吗？专门拆台。” 池月哼声，从他身上爬起来，重重拍一下他的肩膀，“好啦，我继续我的比赛，你继续做你的狗子……咱们就当没有见过彼此，ok——” “可我是你的人，我们没有违规……” 池月离开的动作，微微迟疑，回过头来，眯起眼睛看他，“你认真的？” “认真的。” “……”她扯扯嘴角，“你知道吗？除你之外，已经有两个人说是我的人了。” “魏歌？”他目光明显暗沉。 池月赶紧补上，“还有张相君。” “……”乔东阳顿了一下，说得斩钉截铁，“假的！” “可我怎么觉得，你才是假的？” “……” 真假的问题，池月现在是完全糊涂了。 但既然她的“狗子”这么尽心，用卧底身份发送的位置也属实，那她过来探路也算是在规则之内。她不想让乔东阳干涉她的行动，也不想让他失望。在他不满的盯视里，带着导航仪从密林深处穿出去。 天快亮了，丛林薄雾分外浓郁。 她走了没有多远，发现对面林子里有一个冰冷的红外线瞄准点，一闪而过。 池月脊背一寒，匍匐在地上，屏紧呼吸。 有脚步走近，然后慢了下来。 来人戒备心很重，一言不发。 隔着一片望不穿的林子，两个人都安静地等待着对方。 静默。 良久，对方终于沉不住气了。 “是朱青吗？” 池月心里一激，突然兴奋起来。 外面的人是林盼。 第一个回合遇到的对手，就是林盼。 有意思了。 大决战提前？ 池月脑子在飞速运转。 如果不回答，林盼马上就会发现是她敌人。 回答……当然更不可能。 机会就在眼前，稍纵即逝，池月决定先发制人。林盼声音刚刚落下，她身子已矫健的从密林里跃出，将红外线枪支瞄准林盼，开了一枪，然后，身子在地上转了几圈—— 射击敌人，保存自我。 红光一闪。 砰！ 有枪击的音效发出。 接着，系统提示：“你击中选手林盼左臂，对方生存率下降5%！” 池月：“……” 居然是这样的骚操作？ 还有提示？ 池月怀疑《星空节目》组在讨论总决赛流程的时候，一定是刚从“吃鸡战场”下来，这根本就是个游戏嘛。 不过，如果红外线扫到对方就“死”，显然也不合逻辑。而且，如果一下子就把人打死，五个人，就四枪解决战斗，那么，总决赛的精彩程度，肯定会受影响…… 人家考虑比她周全。 来不及腹诽，池月迅速将身体藏于树后，发现红外线光点在自己身侧的林子里扫来扫去，心脏高高悬起。 “池月，是不是你？”林盼的声音，由远而近。 池月没有回答，关闭红外线比赛枪，判断着她的方位，慢慢挪动身子…… “是不是乔东阳发给你的位置？”林盼很冷静，语气带了一丝嘲弄的笑：“出来吧，我都受伤了，你有什么不敢的？” 山林里静悄悄的。 除了风声，没有人回答。 就像从来没有人存在过一般。 林盼眉头紧蹙，内心并不如外表那么平静。 “冠军是一定会在你我之间产生的。大家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出来拼个你死我活，速战速决吧……” 砰！ 又是一声枪响。 音效很逼真，普通人单是听听都能起鸡皮疙瘩…… 林盼反应却很迅速。 ——她身子一僵，突然撒开丫子，跑了。 没有回头，没有还击。 池月听到系统提示：“你再次击中选手林盼左臂，受伤效果加成，林盼生存率下降15%……” 我靠！ 池月来不及多想，迅速追了出去。 “跑什么跑？不是要决战？” 呼啸的山林里，池月的吼声，带着奚落传了出去。 林盼不回答，跑得比兔子还快—— 很明显，她想把池月引去她的窝点。 狡猾啊！ 池月迟疑一下，在追与不追间，思考了几秒，就做出了决定——追。 两个人速度都很快。 像是回到了航天城的赛道。 你追，我赶。 林盼速度很快，池月在追逐的过程中，突然发现了比赛的bug，不服气地嚷嚷着，让节目组的摄像设备拍去，“搞笑了喂！哪个人挨了两枪，还能跑得这么快的？导演组这是给你开挂了吗？不合理的呀…………” …… 导演组。 几个人面面相觑。 “不合理吗？” “合理的，谁中枪都一样。” 池月看不到的是，林盼的生存率还在持续下降——她在受伤奔跑的过程中，如果没有得到治疗（停下休息），生存率将会一直往下降，直到0%。而且，节目在后期制作的时候，会在受伤者的头上加上buff效果显示…… 池月不知道。 但林盼能听到提示。 “亲爱的林盼，你身受重伤，请停下来治疗休息，否则，你的生存率将持续下降……” “亲爱的林盼，你的生存率下降1%，共计下降16%，生命力正在削弱……” 林盼咬紧牙，健步如飞，她奔去的方向，是盟友所在的位置，她想把池月引过去，在朱青和许文雨的帮助下，直接拿下她。只要池月一“死”，剩下的汤萍更不是她们的对手…… 这是一种策略。 是一种她认为，在当前最有效的策略。 一对一，就算干掉池月，她可能也会受重伤，生存率很低。 但三对一，结果就不一样了。 她很有信心，这一片密林就是池月的淘汰之地。 …… 林盼抿着唇不说话，跑得很快。 这是她的竞技强项。 硬拼速度，池月不如她。 但她吊着池月，拼着生存率下降的危险，一直往盟友位置奔跑。 近了。 终于近了。 天也越来越亮，林中薄雾里，依稀可以看到一个人影。 “朱青！” 林盼看到盟友，大喜！ 她仿佛看到了池月的死期，看到胜利的希望，长长吸了一口气，冲疾步朝她走来的朱青高声大喊：“池月在后面追我，我生存率下降很快，已经掉20%了，不敢正面刚。你过来，我们合围，一起干掉她……” 砰！ 枪声响了。 林盼站在离朱青约十米远的地方，愕然。 系统提示：“亲爱的林盼，你被选手朱青击中腰部，生存率下降30%……你的生存率已极为虚弱，请注意保护自己……” “朱青？” 朱青对她开枪？不是池月。 …… …… －－－－－－题外话－－－－－－ 两章合一起的………… 293 对与错，没有绝对 林盼身体骤然紧绷。 她控制不住地喘息着，双眼愤怒地瞪着朱青，额头青筋暴起。 在这个时候，她有一万个理由把朱青撕碎，可前在阻击，后有追兵，她的仇恨全部被生存压了下去。 一句话都没有说完，她只迟疑不到几秒，换个方向，将自己淹入左侧的密林。 逃命，比什么都重要。 池月、朱青，一前一后追了过去。 ……林盼不要命的跑，迎着风的双眼，差点掉下泪来。 人心恐怖。这一刻的她，好像一只落水狗啊！ 砰！ 枪声音效再响。 林盼以为自己中枪，但没有听到系统提示。 背后，传来池月的吼声。 “朱青，你他妈真是卑鄙…” 池月看不下去了。 她朝朱青开了一枪，没有击中。 妈的！暗暗磨牙，她卸下身上装备，咬牙狂追！ 不是在追林盼，而是追朱青—— 刚才朱青对林盼那一枪，对节目呈现的效果来说，肯定是好的。一个大反转和小**，导演组很惊喜。有扭转的情节，观众爱看，最终结束也更有神秘感和期待感。 但是，所有人都和林盼一样，意外。 大概只有池月觉得合情合理，符合朱青人设。 在这些选手里，心机最重的人，不是林盼，是朱青。池月一直是这么认为的。朱青想赢，一直想赢，但她甘于平凡，默默陪衬在林盼的身边，做个隐形人，不出风头，不引人注意，直到获得四强，才有人关注朱青晋级四强之路…… 这样的人，是可怕的。 能屈能伸，有勇有谋。 于池月，这也是她最厌恶的，比对林盼的厌恶更重。 她一路追上去，居然想将林盼救下来。 可是，朱青聪明的选择了放弃她，继续狙击林盼。 开了那一枪，她已别无选择。 如果不能趁热打铁把林盼淘汰，她将面对两个比她厉害的选手，压根儿没有夺冠的可能。 当然，她开那一枪，是深思熟虑过的。 林盼是一号种子，即便有池月加入总决赛，她依旧是最有力的冠军获得者——当那个可以除去林盼的好机会摆在面前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很多时候，成功的机会转瞬即逝。 朱青认为自己把握住了。 只可惜，林盼当时处于奔跑状态，她枪法也不准，没有击中要害。 …… 三个人在密林里，玩着追击游戏。 离最初的事发地越来越远， 天，快要大亮了。 晨曦薄雾的丛林里，潮湿凉爽，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天地间，安宁静谧，格外温馨美好。 可是，对长时间的奔跑的三位选手来说，摆在面前的却是“生死存亡”的刺激游戏。 胜，一个亿。 败，与一个亿擦肩而过，错亿。 对普通人来说，一辈子都难得遇上这样的机会。 朱青冷静，也紧张，一身的汗如同蒸了个桑拿，她想淘汰林盼夺冠的**很强，而林盼的求生欲更强。经过这一番长时间的追逐，她的生存率只剩下不到20%。 稍稍一个意外，就可能断送她的比赛生涯。 参加这个节目以来，这是她第一次面临这样的凶险。 论山野追逐，朱青不是她的对手，可她“受伤了”，生存率会持续降低。 不能再跑。 没有时间和机会了—— 林盼回头望一眼朱青追来的方向，长吐一口气，抹了抹额头的汗，双眼厉厉扫视，然后迅速做出决定，靠近了密林中的一个洞口—— 不一会，朱青赶到。 借着丛林掩藏自己，她望着那黑乎乎的洞口，慢慢靠近…… 砰！ 一声枪响。 系统提示：“亲爱的朱青，你被选手林盼击中腰部，生存率下降30%……” 林盼没有在洞里，而是在她的背后，击中了她。 朱青身子一僵，闪身进入洞中，背靠石壁，朝洞外的林盼喊话，“挺聪明的嘛，居然耍花枪。” 林盼逼近洞口，“我要是聪明，你就不会走到今天。” “呵呵！” 朱青不置可否。 “林盼，咱们是一个集体。我赢了不比池月赢了更好？你这一枪，开得太欠缺思考。现在你和我都受伤，不是让池月坐收渔翁之利……呵！让情敌占便宜，你觉得很开心？” “开心。我就是要跟你同归于尽。” 林盼冷笑一声，“朱青，冠军如果是池月，我服气。但是你，不配。” 朱青轻嗤，带点不屑，“你觉得现在的你，有资格跟我同归于尽？” “……” 好久林盼都没有回答。 这么说话的朱青，陌生得她几乎不认识。 在她面前，朱青从来都是低姿态的，谦卑的，总会有意无意说些奉承话，若有似无地在她面前挑拨……林盼不是不知道。奈何，人总喜欢听好的，错误估计自己在别人心里的真正定位…… “朱青，有个问题，你敢回答吗？” 朱青默然不语。 林盼问：“是不是你故意撺掇我借钱给范维？从你接近我的第一天起，你就是为了利用我。陷害池月、王雪芽、汤萍，铲除一切有可能阻止你夺冠之路的劲敌……然后，嫁祸给我？” “你觉得呢？” “是你。一切坏事，都是你做的。” “哈哈哈！”朱青干笑两声，带一点不怀好意地笑，“林盼，你是输不起开始给自己找借口了吗？我怎么可能做那些事？你嫉妒池月，痛恨她抢你的乔东阳，故意在节目组拉小圈子排挤她，是我教你的？你圣母心要借钱给范维，是我撺掇你的？你享受众星捧月的快感，听人家几句恭维就犯傻，也是我的错？” 朱青的质问，尖锐刺耳。 句句扎心。 久久，林盼回答。 “以前是我傻。” 她冷笑，慢慢靠近洞口。 “那现在我们就各凭本事吧，我生存率20%，你70%，我们看看，谁先淘汰谁……” 朱青嘲笑，“有本事，你就进来啊？” 洞口不大，只容一个通过，黑暗而深邃，林盼知道，一旦她进去，朱青的红外线比赛枪，一定是瞄准她的。 僵持一会，林盼试探着在洞口弄出声音，“你以为我不敢。” 朱青没有回答。 林盼皱眉，又等待片刻，“朱青，我进来了。” 朱青还是不回答。 她拿红外线枪扫洞口，仍然没有得到对方的反应。 林盼瞳孔微缩，隐隐觉得不对。 一咬牙，她准备钻入洞里。 “不要！”背后传来池月的声音。 林盼一怔，回头。 天已经亮了，池月面色凝重地从丛林里走出来。 “不要被她骗了。朱青这个人坏水多，你现在进去，肯定会吃亏。” 林盼眯起眼，像是没听到她说的，沉声反问：“你来多久了？” “刚刚。”池月没有明确说。 “为什么不开枪？” 当她在洞口与朱青对峙的时候，如果池月从背后开枪，有100%的胜算可以一次性淘汰她。 “池月，在这个赛场，圣母心会让你丧失主动权。朱青比你狠一百倍。” 池月嘴唇上扬，似笑非笑，“你怎知我不狠？我留下你，是为了对付朱青，坐收渔利。” 林盼挑挑眉，不以为然，“不用解释。我知道，你同情我。而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同情。” 说罢，她一个低头，钻入洞口。 “池月，朱青交给我。就当我还你一个人情。” 池月：“……” 这个女人是傻逼么？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认不清朱青的狡诈？ 面对面比试，在航天城，在赛场，两个朱青都未必是林盼的对手。 可这是丛林，是真正面临生存挑战的地方…… 比的不是项目技能和身体素质，比的是脑子。 说得难听点……朱青这种没有道德底线不要脸的女人，比林盼的生存能力强一百倍。 …… 池月不知洞里虚实，不敢贸然进去。 在洞外，她紧张地等待着，等里面的人两败俱伤，分出胜负—— 这是没得选择的选择，谈不上卑鄙。 三个人大混战，远不如坐收渔利来得轻松。 而这也是林盼最后那句话的真实意思。 她生存率很低，坚持到最后的可能性为零。 在“牺牲”前，她打算和朱青死拼。 池月内心有些复杂，身子却一动不动，安静地听着丛林里的鸟鸣树动，看朝阳从树冠上探出头………… 林盼没有出来，朱青也没有。 ……寂静得就好像，没有人进去过一样。 渐渐的，池月开始不安。 她靠近洞口，挪了挪作训头盔，吸口气，准备一探究竟。 嘀！ 狗子有新消息。 一个位置定位，一句话。 “这里。速去。” …… 在丛林的另一头。 池月赶到，战斗已经结束。 她刚才久等不见人，猜到那个洞口可能会通往另一端出口，但没有想到，另一端出口，会有另一个人加入战局。 ——汤萍。 那个洞口通往的是她们的“基地”。 汤萍、张相君、魏歌，他们都在那里。 当朱青准备从掩体进入“基地”的时候，正好碰上汤萍。 二强相争，必有一伤。 朱青和汤萍都不会手下留情。 只剩70%生存率的朱青，看到汤萍，有些始料不及。论能力，两个人不分伯仲，而且在这个基地里，朱青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没有用武之力，她只能真刀真枪的拼。 于是，几分钟的比赛时间里，两个人生存率几番变幻，朱青落败，剩下30%的生存力仓皇逃离…… 汤萍情况也不好，生存率只剩下50%—— 然后，在池月赶到的瞬间，被林盼一枪击中心脏位置。 系统提示：“亲爱的汤萍，你被选手林盼击中，生存力剩余值为0！淘汰。” “……” “……” “……” 池月和汤萍两对而视。 不远处，是气喘吁吁赶到的林盼，举着枪，面色冷凝地笑，“不用谢。” 说完，就听到系统提示。 “亲爱的林盼，你生存率持续下降，剩余值降低为0。淘汰！” 池月：“……”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但这是竞技比赛，谁输谁赢谁淘汰，都不是她能左右的。 对汤萍，她不用抱歉。 对林盼，她更不用。 一切是她自己的选择。对与错，也没有绝对。 怔怔相望的时间里，气氛凝滞而冰冷。 林盼没有说话，慢慢放下了红外线比赛枪，走到一边去，不再看她们，保持她的孤冷。 淘汰后，红外线枪已经没有用了。 汤萍把枪在手里掂了掂，深呼吸一口气，看一眼林盼的背影，默默走向池月，拥抱她。 “你加油！” “汤萍……” “我马上就可以吃到节目组的大餐了，好开心。别为我难过。” “……” 无奈，池月一笑，拍拍她胳膊，不再说什么。 …… 林盼淘汰、汤萍淘汰、朱青只剩下30%生存力，池月无疑成了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张相君向她表示祝贺，魏歌站在边上，冷淡地看着这几个女人，哼笑一声，慢慢走近池月。 “你真是神人。是身上装天眼了吗？” 魏歌是笑着的，眼睛里仿若有星星，带着崇拜地看她，一脸小迷弟的样子。 “冠军就在眼前，咱们加油！” 他握拳，抬起手，想和池月击个拳。 可惜，池月没理他。眼睛冷冷盯住他，从上看到下，“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你到底是谁的人？” “……” 魏歌的手，慢慢放下。 尴尬地咳了声。 “不是说了，是你的人。” “你不是。”池月笃定的样子，让魏歌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抽签的时候不是，但我心里是你的人啊——”你看池月突然沉了脸，轻轻吐口气，“放心吧，我不是你的敌人。因为我是汤萍的人。这……不算违规吧？” 确实不算。 池月和汤萍算是结盟的关系。 不算违反比赛规则。 “那你可以走了。”池月说：“节目组的大餐等着你。” 魏歌眉心蹙着，“你可以假装不知道。” “意义呢？” “我可以继续跟着你。” 池月冷声，“有什么用吗？” 魏歌眯起眼，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只是一笑。 “我可以帮你背包。” “我有力气。” “……” 魏迷弟扶了扶额头，伤透了心，用一种哀怨的眼神看着她，“好吧。这是一次很有意义的体验。感谢你……你们。” 池月好笑，漫不经心地嗯了声，不再理会他，看看腕表，回头看汤萍，“我得走了。去找朱青。” “好。” 汤萍已经收到节目组的消息。 “工作人员马上就来接我们。池月，你自己小心一点！” 朱青的厉害，不在于她的个人能力，而在于心眼儿。 池月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回头看了张相君一眼。 “走吧！” “啊？好。”真正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去吃大餐的人，是她。 张相君心里不悦，但不得不保持微笑，“愉快”地跟上池月。 “现在你相信，我是你的人了吧？” 池月侧目看她一眼，不回答。 嘀！ 狗子适时发来信息。 老规则，一个定位，一句话。 “朱青在这个地方休息。” 休息对选手来说，是很重要的一点设定。 选手在受到枪击后，如果继续与别的选手对抗，生存率会持续下降，一点一点耗尽，就像今天被淘汰的林盼。但是，如果受伤选手可以脱离追踪，保持一个小时以上的休息时间，虽然生存率不会增加，但可以抵消“消耗buff”，生存率不会再持续下降。 相当于一个小时的休息，就是治疗。 因此，对池月来说，一个小时内找到朱青，淘汰她的几率将会更大。 可是， 她有点怀疑乔东阳的消息“来路不正”，内心隐隐有一种在作弊的感觉。 迟疑间，“狗子”又发来一条。 “相信我，我是你的人。” 是她的人，那他的行为就是正常报信，符合规定。 问题是，狗子乔是她的人，那张相君呢？ 这女人一直跟着她，又没有出卖她，不像说谎的呀？ －－－－－－题外话－－－－－－ 两章合一！！~么么哒，爱你们~~追文的妹子都是仙女！ 294 星空总冠军 天已经亮开，但云屋很低，密林里一片黑沉。 似是要下雨了。 池月领着张相君，行走速度大打折扣，有一种把她丢在林子里喂狼的冲动。 然而，密林森冷，潮湿，荒无人烟，只能带着她。 两个人向来不对付，相对无言，默默行走。 当天边响起第一个惊雷的时候，张相君吓得抱住池月的胳膊，恨不得整个人贴上来。 “要下雨了，我们找个地方歇歇吧。” 池月看她一眼，目光微闪，“你接这个综艺，拿的钱很少吗？” 嗯？ 她说话的方式比较绕，张相君愣了一下，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拿多少钱，办多少事。自己心里没数吗？” 池月不冷不热地剜她一眼，大步走在前面，“如果你想歇，就坐那儿吧，等我回头来接你。” “……” 张相君看着她凉薄的背影，暗暗咬了咬牙，跟上去。 “等等我啊，你别走那么快。喂，别丢下我。” 在这荒无人烟的小岛上，哪怕她明知道节目组不会让她们真正遇到什么危险，仍然不敢冒险一个人呆在这里。万一丛里里蹦出一只两只野兽，或者蛇鼠虫蚁可怎么办？ 池月看她这怂样儿，面无表情，唇角不经意扬了扬，走得更快。 “……” 张相君脚软，快疯了。 “慢点啊，姑奶奶！” “姑奶奶”不理，当没听见。 “池月，你不饿吗？”张相君跑得气喘吁吁，跟在池月的身后，“我饿得都前胸贴后背了。” 池月侧头看她一眼，“你胸罩这么高，贴不上的。” “……”张相君有点上火，当好歹是个体面人，只能把她的话当成是玩笑，讪讪笑着，“我也是为你着想。要是不吃饱肚子，你碰上朱青怎么办？不是她的对手吧。” “你该为朱青担心。” “……” 池月不跟她瞎扯。 一个小时，她很赶的。 乌黑的云层越来越低， 一阵电闪雷鸣…… 雨终于落下。 张相君一头一脸都是水，狼狈的跟在池月后面，好几次试图拽住她的胳膊借力走路，都被池月无情的拒绝。她欲哭无泪，越发觉得池月这个女人没有人情味，没血性，“我都快要累死饿死了，能不能休息一下。” “不能。”池月沉声，“你片稿高，轻松赚一个亿。可以想休息就休息，而我，只有这一次机会。” 她语气很淡，但认真得张相君都无法反驳。 “我懂。可是……我真的跟不上你。” “那你就在这里等……” “我得跟你在一起，你不能丢下我啊，按规则，你得把我带出荒岛。” “谁知道你是不是卧底？”池月回头剜她，拉下脸，“你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张相君，你到底是谁的人？” 突然被她冷眼一扫，张相君愣住，肩膀竟是僵了僵。 “你从来都不相信别人的吗？” “我不相信你。”池月冷冷的。 “随你怎么想吧。”张相君咬住下唇一脸不悦地站着，没有要动的意思。池月看她这样，哼笑一声，不再理会她作妖，甚至加快了脚步。 张相君作不出什么名堂，一跺脚，又跟上。 两个人一前一后，又走了十来分钟，池月突然停下脚步。 张相君气喘吁吁的跑上来，“怎么了，走啊！” 池月回头看她一眼，勾勾唇，没有说话，却举起了红外线比赛枪，将自己的身子隐于树后，背靠着了树干，半眯起眼观望…… “池月？你在干什么……” “嘘……” 池月瞪她一眼，隐隐觉得前面的林子里有点不对劲儿。 第六感，很强烈。 她等待片刻，突然沉下脸，也不对张相君解释，一个侧身便往更难行进的山上奔跑而去，张相君瞪大眼看着她，喂一声，池月已经钻了进去。 这时，雨下得很大。 池月额头上的水，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这里没有人，丛林茂密，她的行动速度却很快。 一阵呼啸的冷风吹过，池月看到了密林里的一抹红光，有一个人影躲在隐体后面—— 哼！ 池月冷笑，想要从侧面摸过去。 可是，张相君突然进入密林，朝那人影走过去—— 砰！ 那人开枪。 射向张相君。 只可惜，张相君不是选手。 系统：“抱歉！对方不是射击目标。无法造成伤害。” “怎么只有你，池月呢？”许文雨慢慢从掩体里走出来，看着张相君想问什么…… 突然，她像是突然感应似的，一个旋转，调转枪头，射击。 砰！ 砰！ 两道枪声的音效同时响起， 系统：“亲爱的许文雨，你被选手池月击中胸口，生存率下降30%…” 系统：“亲爱的池月，你被选手许文雨击中肩膀，生存率下降15%……” 两个人同时开枪，只不过许文雨更为仓促，没有池月的准心高，生存率下降严重，第一回合就输得很难看。 池月也受伤了。 “许文雨，你是傻子吗？” 第一时间隐藏好自己，池月冲着许文雨的方向，低骂一声，冷笑，“被人当枪使，你这么开心？” “少废话！林盼已经被淘汰，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我打不过你，也不会让你轻松过关。” 池月都有点佩服朱青了。 她居然跑回来“疗伤”，拉许文雨给自己垫背。 说不定，还在许文雨面前添油加醋地说了一堆有的没的。 “那你知道林盼是怎么被淘汰的吗？” “用不着你说。”许文雨向来是个冲动的人， 尤其这时，她被池月扫中一枪，生存率直接掉了30%，更是恨不得咬下池月一块肉，哪里听得进去她的话。 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池月抿紧嘴唇，不再说话，而是密切注意许文雨的动向。 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现在是一对二的局势，而且她受伤，被许文雨拿下15%，其实有点亏。 只要受伤行动，就会持续降低生存率。 可以说，朱青这步棋走得相当聪明。 如果没有许文雨，那池月对她是有绝对优势的，她淘汰几乎是必然…… 雨越下越大。 两个人都不敢贸然行动，把身子藏在丛林里。 “许文雨。”池月突然喊她。 “你想说什么？”许文雨比她更没有耐心，语气浓浓的不悦。 “你不觉得自己会死得很冤吗？” “呵呵，我拿不到冠军，未必你能拿到？” “朱青拿冠军，是要分钱给你？” 她随口一问，没想到把许文雨问愣了，半晌没吭声。 池月突然想明白了——朱青找她出来挡枪，联合她对付自己的时候，肯定许下了利益承诺。 “我懂了。”池月突然一笑，“我现在只替林盼不值得了。” 许文雨咬牙：“少在那里挑拨离间，你这个女人，我们谁不了解？” “了解就好。”池月声音突然一冷，“了解，你就该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砰！ 枪击的音效在雨声的掩盖下，有一种沉闷的悚惧感。 就像……是真的，关乎生死。 于《星空行者》总决赛来说，也确实如此。 许文雨低头看看自己胸前的红光，愣愣地站在雨里，好半晌没有说话。 系统冰冷的声音传入耳朵，“亲爱的许文雨，你被选手池月击中心脏部位，生存力剩余值为0！淘汰。” 她不敢相信。 两枪。 就这么淘汰了…… 池月刚才和她说话，无非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那些东拉西扯的话，最终葬送了她的比赛生命。 在这一枪之前…… 不，在上一枪之前，许文雨还以为，冠军争夺战将会在她和朱青之间产生。 她以为藏在这里伏击池月，胜率会在70%以上。 而这里离朱青的藏身地不远，朱青生存率非常低—— 那么，谁是冠军？ 没有人是省油的灯。 她假意答应朱青，结盟对付池月，为朱青挺身而出，最终目的也只是为了成就自己。 只可惜…… 棋差一步。 “池月，你狠。” “不敢当。”池月冷笑。 被淘汰的许文雨，已经没有杀伤力，池月从滴着水的丛林里走出来，抹了一把脸，看向躲在林下还是被淋成落汤鸡的张相君。 “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又成功淘汰一名选手。” 张相君打个喷嚏，像是受了凉，身子抖了抖，“什么意思？” “你是朱青的卧底吧？”池月抬抬眉梢，似笑非笑，“发我位置给她的人，是不是你？” “这……”张相君满脸狐疑，“池月，你在说什么，我一直跟着你的呀，我什么时候给她发位置了。我没有机会的呀。” “演员。”池月勾勾唇角，“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用再掩饰。” 这个时候的雨，下得像盆泼似的。 偶尔一声雷，惊得人心里发颤。 张相君被池月冷眼一剜，整个人都紧张得绷了起来。 这明明只是一个综艺，于她而言，只是拿钱办事的一场戏，只需要配合节目主办方把戏演得好看就行……可是这一刻，她好像池月这个眼神拉入了故事里。 不是游戏。 是真的，生，死，存，亡。 张相君打个喷嚏，说不出话，只抱紧了双臂。 池月看她一眼，冷冷指住她，从头到脚都被雨水淋湿，神情却凛冽异常，宛若罗刹。 “你，不要再跟上来。” 张相君：“……” 池月走得很快，迅速消失在丛林。 好一会，张相君才抹了抹脸上狼狈的雨水，看许文雨，“……她冲我发什么脾气呢？我能怎么办，导演组给我的台本就是这样的。这是我的人设。” 许文雨看看她，“不要管那个疯女人。她就是这副死德性，看谁都不爽的。你是明星，犯不着跟她生气。” 这是张相君总决赛以来，第一次被人当成明星看待，而不是一个只会拖后腿的素人。 于是她看许文雨的表情温和许多，但端了些明星架子，哼一声，“谁给她计较啊。我只是奇怪，我抽签的时候，抽到的是池月……导演组却说我弄错了，说我是朱青的人，突然换了人设。” 许文雨一怔，“弄错？” “是。弄错。” “……” 许文雨不傻。 而且，张相君不知道的事，她知道。 这一寻思，她满是雨水的脸上，笑容突然变得狰狞：“因为还有一个嘉宾，是乔东阳。” “乔东阳？怪不得！” 张相君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导演组说，有一个嘉宾不适应荒岛气候，突发疾病，被送走了。原来临时替换上来的嘉宾是乔东阳……” …… 池月按狗子的定位，在密林里穿梭而行。她对这种地形和环境都不了解，七拐八拐，赶到地方的时候，一个小时已经过去。 那是一块藏于密林深处的洞穴甬道，狭窄，潮湿，有隐隐的霉味。 朱青很聪明，很会找地方隐藏，这个诡异的藏身地，有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意思，她要是在里面，将形成很好的防御姿势，外面的人冲进去向她开火，非常吃亏。 池月粗略观望一下，发现这里还真不像原始的甬道，两侧的石壁长满了青苔，但平整光滑，像是人力凿出来的…… 这里可能是废弃的某个训练地。 “你来了。” 一句询问声，低低沉沉，伴着风从洞里传出来。 是朱青的声音，又不像是以前的朱青。 “许文雨这蠢货，这么不堪一击？” 池月冷笑，“你就不怕她听到。” “那又怎样？节目设置就是这样，我们是对手，这是一个比赛，也是一出戏…………人人都在戏里，池月，你也不例外。” “所以，你这是本色出演吗？”池月停下脚步，看里面漆黑一片，脊背凛了凛，“朱青，你准备躲在里面跟我决一死战？” 朱青哈哈大笑。 声音伴着洞里的回音，森然恐怖。 “你不是我的对手，池月，这个节目，这一个亿，注定是我的。” “哦。”池月不冷不热的嘲笑，“那你出来啊。一枪就解决问题。” 朱青冷笑：“我已经恢复了。你呢？生存率掉到多少了？嗯？” 这一路跑过来，池月生存率掉到60%，相比于朱青，还是有优势的，只不过，朱青已经恢复了初始状态，而她，还有持续降低的buff…… “你就这么有把握？”池月凉凉地问：“朱青，你是不是以为躲在里面不出来，我就拿你没办法，然后……傻傻在这里狂掉生存率？” “你不傻。” 朱青凉冰冰的笑。 “这一批选手，只有你不傻。” “哦，那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的夸奖。”池月笑着，脱下上衣系在腰上，突然攀爬住石壁，一跃而上，像攀岩似的抓住岩点，一点一点往里移动。 从声音判断，朱青离她大约十来米。 里面是一个空旷的洞穴，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的特战队用来储存物资的，每次朱青说话，就有空响声…… 池月攀住石壁往里挪，像一只壁虎，甚是艰难，但石壁是弯曲的走向，这样的行进方式，不会轻易被击中，石壁本身就是很好的掩体。 头顶在滴水，她头发早已湿透，贴在脸上…… 近了。 隐隐可见朱青的红外线光点，在洞口来回扫动。 “池月，你又想耍什么花招，进来啊~” 朱青在冷静的叫嚣，试图激起池月的愤怒和浮躁。 “说实在的，没有乔东阳的帮助，你什么都不是。凭什么跟我争冠军？你恐怕不知道吧？我以前是故意隐藏实力的……你们这帮傻子，还当了真。” “……” 没人回答。 风，幽幽的拂过。 朱青一凛，“人心难测啊，锋芒太露的人，会死得最快，也死得最惨。王雪芽、你，林盼，都是这样。” “我可去你妈的吧！”池月突然一声厉喝。 一个影子扑了上去。 朱青一怔，迅速开枪。 砰！ 音效声在洞穴里，格外凄厉。 可是那个中枪的影子，啪一声落在了地上。 是一件衣服， 朱青微怔，知道中计，已经迟了。 池月轻松从石壁跳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开枪…… 系统：“亲爱的朱青，你被选手池月击中胸口，生存力剩余值为0！淘汰。” 系统：“亲爱的池月，通过你不懈的努力，击败最后一名对手，生存力剩余值60%，成为《星空行者》总决赛冠军，恭喜！” 冰冷的系统声音，不带感情。 但是在安静的黑暗环境里，听得格外真切。 “不！”朱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拿着红外线比赛枪连续朝池月射击…… 可惜。 没有枪声。 系统提示：“您已被淘汰，无法再攻击对手。” 池月渐渐适应了里面的环境，看以朱青影影绰绰的样子在黑暗中暴走，懒洋洋地笑，“尸体是没有办法还手的。这点比赛常识都不知道吗？” “你作弊！”朱青突然大吼。 ……像是愤怒到极点，她咬着牙的声音狰狞而恐怖。 “池月，你这个无耻的女人，作弊，你们作弊……” 池月听到朱青的声音都在发抖，显然是气到了极点——她能理解，毕竟谁错过一个亿，都会抓狂的。但是，她没有想到一向冷静的朱青，会这般控制不住情绪，突然朝她扑了上来。 ……竞技比赛变真人pk？ 池月脑子当机一秒，迅速做出回应。 在朱青扑上来的同时，身体迅速避开，于是朱青华丽丽地撞上了石壁。 嘭！ 重重一撞。 朱青痛呼一声，抽气。 “你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 池月勾勾唇，觉得她失败的姿态十分好笑，刚想说话，突然发现地面在晃动……短短一瞬，如地动山摇。 怎么回事？地震，还是朱青撞到墙，触碰到了什么？ 池月退后几步，背抵着石壁，被晃得脑子发胀，几乎站立不稳。 砰砰砰！ 眼前一光，似有落石滚下。 朱青失态的放肆大笑。 “垮得好，垮得好。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池月，今天我们就死在一起好了……” …… …… －－－－－－题外话－－－－－－ 哦，冠军！！！ 295 大概是那一刻 嫉妒是人性，但嫉妒心是可以通过自我调节克制，不使之增长的，一旦突破底线和平衡，人性的憎恶和丑陋将会发挥到极致，甚至变态。 朱青撕心裂肺地吼叫，是得不到和将失去的不满足，是一种对世界不满的病态呻吟—— 这恨，池月吃惊。 但来不及理顺。 她原以为那地动山摇的状态很快就会过去，没想到，背靠的石壁并不那么坚固，变本加厉地剧烈摇晃， 胃酸上涌，发晕。 朱青的喊声戛然而止—— 那发泄的怒火，变成了惊恐。 她怕了。 哪有什么不怕死的同归于尽？ 人一旦过了愤怒点，都会怕死。 “啊！”朱青在强烈的震动声里，惊叫声被淹没，仓皇失措地往外奔逃。 池月也想离开，奈何头顶有碎石滚落。 这阵势，怕是人还没有走出去，就先被砸死。 她双手死死扣住石壁的岩点，将后背尽量贴靠在石壁上，不让自己受到滚石的伤害…… 嘭！ 一声闷响。 朱青的惊叫声突然没了。 池月转头看去。 山洞里太黑，被震动引发的尘土飞扬而起，她看不清，看不到朱青，四周也没有了动静…… “朱青？” 池月叫了一声，想过去看看情况。 “别动！” 一声厉吼，从甬道的另一头传来。 “乔东阳？”池月心弦一紧，循声望去，只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朝自己的方向疾冲过来，四周碎石飞溅，她紧张地大吼：“你不要过来，小心落石。” 两个人都担心对方。 乔东阳的速度明显比她更快。 不等池月奔出去，他已经窜了过来，上前两步，一把搂住她，压在石壁上。 几乎就在瞬间，石壁突然下沉，两个人连同他们脚下踩着的石板齐齐往下坠落。 “——”池月倒抽一口气，但说的话全被堵在喉间。 万物消失。 眼前一片漆黑。 只有他的体温熨帖着她。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恐怖的时刻，池月脑子一片空白，除了紧紧抓住面前的人肉屏障，什么也做不了。 轰！轰！ 嘭——塌！ 两个人没有机会挣扎，就滑落下去，像被卷入了一个漩涡，鼻孔里的尘土堵住呼吸，窒息般的惊悚席来，天与地仿佛被颠倒，池月被乔东阳裹在怀里，突然鼻子发酸。 “乔东阳……” “不要说话。不怕吃土吗？” “……” 她果然闭嘴。 靠着他，脑子里有无数画面闪过。 好像这一生的经历，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被她回忆了一遍。 一帧帧，如电影。 池月突然发现，她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都是在遇见乔东阳之后。 也许是有一种既将失去他的恐怖，她突然不舍，突然伤心，突然悲情，突然痛恨命运——为什么不肯放过她。 以为是苦尽甘来，没想到是九死一生。 而且，这一次，还连累了乔东阳。 “……” 沉浸在情绪里，待池月反应过来，世界已经平静下来。 而她，依旧在乔东阳的怀里。 这是哪里？ 池月沉吟一下，听着乔东阳怦怦的心跳声，情绪稳定了不少。 “我们是被埋在地下了吗？”她问。 乔东阳沉默一下，似乎不太确定，“也许。不要慌。很快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嗯。” 池月把身子往他怀里偎了偎，没有说话。 但是她知道，这个“很快”，可能会是很久。 即便荒岛上有救援设施，等救援人员挖出被深埋的他们，也不知得什么时候了，那时候，还有气没有…… 还有，她好累，好饿。 有好一会，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寂静的黑暗里，只有心跳。 池月试图动一下胳膊腿，发现活动不开，紧紧束着他的乔东阳，像一块大石板似的压住她，双手撑在两侧，努力想要为她留出一个空间…… “乔东阳，你受伤了吗？” “没有。” 池月蹙紧眉头，活动下手脚，这才发现手背有点疼痛，好像刚才滑下来的时候擦破了皮，但是痛得有点麻木……她躲在他怀里尚且这样，何况他呢？ 她没有问。 过一会，眼睛适应了黑暗，她发现面前的男人面孔绷着，看不真切，更不可能看出是否受伤。 “真的没事？” “没有。” 池月喉头一梗，有一种无法控制的情绪涌上心，胳膊一紧，突然抱紧他的脖子，把头贴上去，不说话，只是轻轻摩挲着他的脸，把所有的感动和紧张都融化在这个小动作里，像一条等待被安抚的小宠物。 一个钢铁直女突然变软，乔东阳喉头都硬了。 “没事没事，咱不怕。”他安抚地轻拍着她的后背，但是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冷静如他，也无法做到完全平静，嗓子破了声，地方又空旷，四周一点杂音都没有，听着就让人紧张。 “……有我在，会保护你的。嗯，你大乔哥是钢铁侠…” “可是我喜欢美队。” “……那我就变成美队。人设可选。” 噗！池月被她逗笑。 是的，在这个生死不明的空间里，她居然笑出了声。 “是地震吗？” “不是。”乔东阳的眉目隐在昏暗的环境里，明明看不清，但她就觉得俊朗无匹，如清风明月，令人安心，“这个石洞和甬道是人为凿成的，可能是当初没有做好，发生了坍塌……” 坍塌？ 池月看一眼这个黑暗得完全看不出真实情况的恐怖环境，责怪地问他。 “刚才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我不在附近，怎么给你报信的？傻。” “……” 池月喉头微微发梗，不知道说什么。 此刻，摇晃和震动的感觉，已经消失。 他们所在的地方，似乎就在刚才石洞的下方，但是她视野太窄，什么都看不清…… “你是傻子吗？”池月叹息一声，“这是我个人的事情，你不该把自己牵扯进来。” “你怕是想挨打。”乔东阳搂紧她，“池月，不要和我分得这么清楚。” “我不想你有危险……” “在这个世界找一个契合的灵魂和**，比没有危险要困难得多，我很庆幸呢。当然，我更不怕危险，人生嘛，就是经历……”他似笑非笑，余光扫了扫四周，调侃道，“更何况这里并没有危险，很好的二人世界，不是吗？” 没有危险。 是的，这里只有凶险。 刚才掉落的时间那么久，谁知道他们被埋了多深。 池月掐他一下，“乔东阳，说不定我们会死？” “不要胡说！” 乔东阳心口一窒，紧紧搂住她。 “……我想说话。”池月突然固执起来，她心跳得很快，突然很害怕这一刻的安稳就是人生的结束，如果是这样，那她一定要多和他说几句话，把心里的想法都告诉他。 那样，即便他们出了意外，也不会有遗憾。 “你能不能听我说？”她突然放软嗓子， 这样的她，乔东阳无法抗拒。 对未来的恐慌和无助，让池月的不安达到了极点，她手心出汗，紧紧抓他，又缓缓松开，“乔东阳，你的那些担心全是多余的，你的醋劲也是莫名其妙。我这辈子就只喜欢过你一个男人，也只有你一个男人……” “我知道。别说这个，很羞涩的——” “你闭嘴，让我说。” 乔东阳没了声音。 “你说我对你冷漠，其实只是我不习惯跟人热络，我也不知道要怎样表达自己的感情，多了，怕用力过猛……”池月咽了咽唾沫，迎着黑暗望住他的方向，“如果我没死，你这个男人，就是我的了。这辈子都不用担心我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 她的突然情绪化，乔东阳有些意外。 沉默片刻，低低一笑。 “此话当真？” “当真。” “可惜……”他喟叹，“没有办法把这句话记录下来。” “记下来干嘛。” “免得你赖账。” “我不是这样的人……”池月攀住他的肩膀，把他紧紧搂住，“我会用尽全力去爱你。请你，也如此。” 乔东阳狠狠一震。 他搂抱池月的双手有些发颤。 “我会。一定会。” 池月脑子发晕，不知是被他抱得太紧无法呼吸，还是这个狭窄的空间缺氧而令人窒息，她只能紧紧依附着他，才能抵抗那种仿佛要被带入地狱的晕眩感。 “乔东阳？”她想找他说话。 “嗯。” “你是为什么喜欢我的？” “大概是——”他想了想，“那次在酒店，我打开门的一瞬间。” “……假不假？当时你多讨厌我，我又不是不知道。” “确实假。”乔东阳沉默一下，在池月的带动下，想起了两个人过去经历的种种，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我也不知道，也许只是某一个瞬间，我看到你，眼前豁然一亮，突然就觉得……这个女人，应该是我的。” “不后悔吗？因为我，你遇上这么倒霉的事。” “后悔。”乔东阳叹息一声。 池月一争，刚吸口气，就听他说，“早知道会有今天，我他妈干点什么不好？为啥偏偏要上天？” …… －－－－－－题外话－－－－－－ 评论区有些不和谐声音，我不知道能说什么做什么。 这本书开书以来，我没有要过月票，不想争榜，也不想惹事……因为我只是一个小作者，谁也惹不起………… 求放过！！！！！！ 296 一张照片 池月看不到他的眼睛，但他的语气是带着笑的。 于是，她也笑，“如果你不想上天，又怎么会遇到我？” “也是……”乔东阳没说完，面孔一敛，“只要你卖成人用品，咱俩都能遇到吧？” “你是说，你是我的潜在客户？” 乔东阳：“……” 他本想说，她会给郑西元送货，就会遇到他，但是她促狭的笑意，感染了他。男女朋友间开些荤素搭配的小玩笑，也是情趣。 “池月。”他笑问：“等出去了，咱们试试？” “试什么？” “……你店里的东西，掌柜的都不用亲自测试一下性能吗？池月，你不专业啊，现成的实验品，拿去用。” “咳咳！”池月被呛住。 狗子真的好狗。她无言以对。 乔东阳见状，赶紧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有点——”池月乘机把话题扯开， 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环境里，生死未卜，谈那个事情太诡异，她的节操和矜持，不允许她讨论下去。 “你说，他们还要多久才会来救我们？” “很快……” “哦。” 池月在他怀里动了动，没有问太多，但情绪动作都是寻常少见的柔软。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没有说话。 黑暗空间，寂静，无声。哪怕一粒小沙石坠下，也能清晰入耳。 潮湿和阴冷，将二人裹得密不透风。 池月打了个喷嚏。 “冷吗？”乔东阳试图把衣服拉出来，裹住她，试了几次没有成功。池月赶紧摇头，“我不冷。乔东阳，我们说说话吧，” 枯燥的等候，漫长如死寂，时间被无限拉长……池月紧靠着他。他们需要一种能感受到活着以及能一直活下去的温暖。 乔东阳把她紧紧揽入怀里，轻轻捋下她的头发，“说什么？” 在这个空间里，池月呼吸不那么畅快，但他的拥抱能让她有安全感，也就轻松不少。轻轻嗯声，她像只小猫儿埋入他的脖间，语声絮絮，“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你想听什么，我就说什么。” “……” 他的面颊贴紧她的额头。 轻轻摩挲，满是爱。 池月心里柔软一片，“从第一次说起吧。” “第一次，你痛吗？” “……” 说不上三句话，这个男人就开车。 不能再好好聊天了。 池月掐他一把，“我说第一次见面。” “哦。”乔东阳似笑非笑，低低的嗓音在黑暗的环境里，磁性、温暖，“第一次，你挺丑的。” “……”池月脸火辣辣的，“然后呢？” “然后我就想……哥这么一表人才的大帅逼，怎么可能看上你这个小丑女？有多远滚多远！” “靠！”池月磨牙，“你认真的吗？” “认真的。” “……不能聊下去了。” 乔东阳低笑，在她腰间裹了裹，似笑非笑，“所以，你其实是不想聊天，只想听我夸奖你是不是？” “不是！” “唉，女人可真难伺候。”他叹息，用一种被逼无奈的语气说：“算了，谁让我喜欢你呢。勉为其难，实话实说吧。大概第二次见面，你就成功引起了哥的注意……” “第二次？”池月记得那天在学校大礼堂，她一直在打瞌睡，而且对他没什么好感，更没给他好脸色。 “说吧，你是怎么看上我的。” “那时可没看上。”乔东阳哼声，傲娇气一如既往，“那天，我看你拒绝姓段的王八蛋，挺爷们儿的……解气。有个性。就多看了你几眼……” “！” 挺爷们儿的。 乔东阳已经不止一次这样“夸奖”她了。 池月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你是不是有点gay倾向？” 乔东阳捏她，“是啊。所以，池爷，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不好。 说这会话的工夫，池月冷得脊背都僵紧了。 哪怕强颜欢笑，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害怕…… 四周没有一点动静，她开始怀疑，有没有人来援救他们。 等待，最易让人情绪崩溃。 但她不能丧气。 坚定摇头，她说：“我很好。” “池月。”乔东阳唤她一声，沉默许久，没有说话，却是把头凑过来，吻吻她的鬓角，“我会一直陪着你。不要怕。就算今天真的是世界末日，有我陪葬，你也不用遗憾。” “……” 池月沉默，“幸好有你。” 没驳他？ 乔东阳眯起眼，神色复杂。 “嗯。哥就是这么惹人喜欢。” “……” 等待的时间越来越漫长。 池月冷得有点迷糊了，她紧紧偎着面前的男人，将浑身上下的棱角和尖刺扒除，把最不愿示人的心门敞开在他的面前，和他谈天说地，似乎这就是两个人的天荒地老。 “几点了。” 乔东阳看腕表，“半个小时了。” 半个小时。 救援没有赶到。 池月内心异常焦灼，如果这是一个可以活动的空间该多好…… 这么想着，她拍了拍身侧的石壁。 石壁传来沉闷的响声，在安静黑暗的环境里，听上去很有些活气。动态的，就是鲜活的。 池月伸手，“我们推一推这边上的石头吧。万一推开了呢？就算被困，也得自救……” 不把希望完全寄托于人，是池月的行事风格，乔东阳嗯声，而是在她的指引下，用尽全力推动石头……他们活动不开，就借不了力，这样推的效果大打折扣，折腾了好半天，空间里才有了动静…… 大动静！ 嘭—— 一声巨响。 那块石头滚落下去。 基石下沉，他们也跟着往下滑落—— “嘶！”两个人重重落地。 池月的胳膊被石头刮了一下，发出痛呼。 乔东阳紧张地问：“没事吧。” “没。”池月的视线移向四周，突然惊喜，“这里空间好大。” 乔东阳抬头。 眼前黑暗，有一种硫磺的味道充斥在空间里，看不清环境，但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地面的开阔。 “嗯。是的。可是空间大，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池月推了推他的肩膀，“至少不会让救援人员赶到的时候发现……我是被你压死的吧？” 理解完美。 乔东阳愣了愣，敲她脑袋，没有说话。 “乔东阳，你让开，我们起来看看，有没有出口。” 乔东阳嗯了一声，慢吞吞地翻开身子，像是用尽了全力一般，说话都费劲儿，“去吧，小心点。” 去吧？池月不解地怔住。 不是应该两个人一起努力，去寻找自救出路吗？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她迟疑了好几秒，突然反应过来，“乔东阳，你是不是受伤了？” “小伤。”乔东阳语气平静，“就是不太利索，不方便起来。” 池月心窝一紧，在黑暗里摸索着，想看他伤在哪里，却被乔东阳一把抓住了手腕。 “别摸——不然，后果自负。”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时间开玩笑。 池月心急，“你的手机呢？” “掉了。” “……” 池月爬起来，开始找出口， 然后发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除了一堆落下的碎石，什么也没有—— 她坐回乔东阳身边，轻轻靠住他。 “出不去了。” “别这么想。一定能出去的……” 他仍然在试图安慰她，池月能感觉到他强压的情绪，也因此更加心酸。好好的乔东阳，天之娇子，怎么可以被困在这里。 她有些茫然的想，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好人历经辛苦也不一定幸福，而坏人往往什么也不用做，只是坏就可以过上很好的日子。 “池月，我们拍个合照吧。”乔东阳的声音有点低沉，像是压抑着某种情绪，从十分遥远的地方传来。 池月听得一怔，“用什么拍？” “手机。” “你不是没手机？” “刚刚发现，在我兜里。” “……” 池月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快，看看能不能打电话？” “不能。”乔东阳握住手机，微弱的光线下，他脸色苍白，冷峻的眉眼像是凝了一层寒霜，“没有信号。” 池月晃了一眼，一颗心突然下沉，“这破地方——” 没信号，联系不到外界。 但手机有电，是可以拍照的。 池月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想拍照，但是她记得，在他们交往的这些日子，确实没有合影。 她不像别的女孩子，喜欢自拍，乔东阳也不是那种爱自拍的妖娆美男，于是到了这时，一想，如果没有一张合影，是有遗憾。 池月心里沉甸甸的。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丧气话。 但随着等待时间的延长，内心的不确定性越来越强…… “来吧。我来拍。”池月想去拿手机。 “为什么？”乔东阳固执地不肯交给她。 “你这钢铁直男，我不信任你的技术。” “呵呵~”乔东阳冷笑，“试试就知道了。来！” 自拍其实不需要什么技术。 两个人头碰着头，脸蹭在一起，将自己装入镜头里，微笑，满意，咔嚓一下，就完成了。 乔东阳拿着照片啧啧不已，“池爷英俊帅气！哥也不差。天生一对。” “帅气？没看出我眉目间的温柔吗？”池月哼声，“乔东阳，手机给我，我来再拍一张。” “不行。我喜欢唯一。这一张足够了。看你笑得多甜，就跟捡到宝似的……” “！”池月不服气，明明他笑得比自己更狠，“来，我拍，给你看看池爷技术——” 乔东阳白她一眼，把手机放入兜里，像宝贝似的，“节约电。不能乱用。” 好像有点道理。 尽管池月不认为再拍一张会浪费多少电，还是没有再坚持。 …… －－－－－－题外话－－－－－－ 终于赶在飞机起飞前，用手机校正完更新了这些。 捂脸！ 真是兵荒马乱的一天。 爱我锦宫的宝宝，你们是最棒的，遇上这样的作者，也没寄刀片。 比心！ 297 疯狂与防卫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依偎着，时光静谧而美好。可是乔东阳似乎有些疲惫，很快就没有了说话的力气，“我休息休息。你要是想说，就说给我听。我能听见。” 池月看他一眼，“好。”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她早已发现乔东阳的状态不对。 不给她手机，是把她发现他受伤。池月想要维护他那点大男人的尊严，私下偷偷观察和摸了下，发现他身上的几处外伤都不太严重，地上也没有血迹。如果受伤，她担心是骨折或者内腑出了问题。 所以，得想办法出去。 池月冷静地起身，准备四处看看。 一股浓烈的硫磺味儿充斥在空间里，池月怀疑这里有地下温泉，与她那天发现的“基地温泉”的泉眼可能有地下的共通之处。她循着那个味儿往石壁边走去，默默站立片刻，想听听有没有滴水的声音……却不想，听到一丝轻微的喘息声。 是从那个夹角的岩壁间传出来的。 池月心脏剧烈一跳，沉声问：“是谁？” 没有人回答。 岩洞里一片寂静。 为了安全，池月默默地退后，往乔东阳的身边挪动，把他挡在背后，厉喝，“不要藏了。出来！我看到你了。” “呵！”一声仿似破了嗓子的笑，令人毛骨悚然，“池月，你警觉性很高。” 朱青？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躲在那里不出声，又是想做什么？ 池月心里一紧，抿着嘴唇望着朱青的方向，一言不发地转身，从乔东阳身上摸出手机，打开电筒，照向那个黑暗的方向—— 她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一瘸一拐地从黑暗角落里走出来。满脸黑乎乎脏兮兮，身上有干掉的血迹和灰尘的凝固体，多处擦伤，狼狈不堪 但她有一双异常锐亮的眼睛。 仇恨的、兴奋的，古怪、诡异。 池月觉得眼前这个朱青，有些陌生。似乎在山体坍塌之前……不，在她朝林盼开了那致命一枪后，朱青就不再伪装成小绵羊，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了…… 对。 野心！ 池月找到了一个精准的词来形容朱青的眼睛。 那野心快要在眼里盛放不住，从她的眼，从她上扬的唇角，从她狠戾的面孔和手上那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里迸发出来，一步一步，走向她，连瘸着的腿，都有一种变态的狠。 “你在那里藏了多久？”池月冷笑。 “很久。”朱青平静，“山体坍塌的时候，我就摔下来了。然后，看到你们从天而降，又不小心听了你们的恩爱。” “呵！”池月冷声，“你一直藏着不出声。是想找机会——杀掉我们？” “你怎么不说，我是怕你们？” “你不怕。你怕，就不会拿着刀走出来。” 朱青不置可否，半眯的眼睛里，是一抹冷戾而奇异的笑。 “你说，我们的冠军争夺战……谁胜谁负，是不是应该看谁能活着出去？” 池月懂了。 这女人果然没安好心。 虽然系统已经判定朱青淘汰，可是——如果池月死在突发的意外中呢？ 从亚军晋升冠军，合乎情理。 池月这么一想，头发阵阵发麻。 如果刚才她没有警觉地第一时间发现朱青，后果会怎样？ “胆子挺大的。敢杀人。”池月冷声奚落，“可惜，你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刚才趁我不备动手，成功率不是更大？” “刚才我不知道乔东阳伤到什么程度。”朱青冷笑，“一对二，我没有胜算。不得观察观察？” “哈哈！”池月嘲讽的笑。 “你是认为现在就有胜算了？朱青，你怕不是忘了，被我打成狗的那个样子？” 朱青脚下一顿，就像没有听出她的讽刺一样，语气平静而绝决，“没有胜算又怎样？只要有10%的机会，我也要拼一把。”她看着池月，目光里充满了恨，“人生这么无趣，难得有改变命令的机会，不是吗？” 对她的执意，池月心里暗暗吃惊，问得却懒洋洋的，浑不在意的样子。 “如果10%的胜算都没有呢？” “有的。我有武器，你没有。而我，早已不是当日被你打成狗的那个朱青了。” 《星空行者》几个月的高强度训练和比赛，让朱青今非昔比。 她说话有了底气，也硬气了很多。 “而且，没有胜算又怎样？不拼一把，我也有可能会死在这个山洞里。拼了，也许是个机会。” “你不怕死？”池月眼里浮上一抹复杂的阴霾。 “死没什么大不了。我不怕死，只怕死得没有意义，怕碌碌无为混天过日最后如蝼蚁般被人踩死，怕在一日一日平凡无望的低层生活中病死老死，怕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空虚寂寞里，我日复一日的嫉妒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的仇人飞黄腾达然后孤独终老…………那样的人生，活到一百岁又有什么乐趣？” 朱青晃了晃手上的匕首，冷漠的一笑，就好像说的那个朱青不是自己，而她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刽子手。 “如果这辈子注定要活成那样猪狗不如的朱青，我宁愿现在把她杀死。” 池月蹙起眉头，“每个人的生命都贵重，你怎么会这样自轻自贱？” 朱青仿佛听了个笑话，哈地冷声，“那是因为你没有真正见过被人轻贱的生命。” “你是说，你从事‘网络特殊女主播’的事吗？” 朱青脸色一变，牙咬紧，“你住嘴！” 池月面无表情地盯住她，“敢做，怕被人说？” 朱青气得浑身发抖，情绪反应很大，“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怎么知道别人吃过的苦、别人经过的人生，别人受过的羞辱？你以为我愿意做情丨色网络女主插吗？我不愿意。在被那些恶心的男人侮辱，被他们言语猥亵的时候，我没有一刻不想杀了他们。可是，我需要钱，养活自己，养活家人，正如你需要钱一样。” “朱青，我也出生贫穷。可是，我们能考上航校，我们原本都是优秀的人……” “是，你我都出生贫穷，本该互相体谅，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你贱。”朱青打断她，厉色地吼，“你卖成人用品也不比我高级多少，可你却毫无羞涩心……更没有同情心。我没有惹过你，没有伤害过你，你却把我拉出来给自己垫背，毁了我的名誉！毁了我的人生！毁了我的一切！” “我毁了你？”池月冷笑，“我怎么毁的，拿刀子逼你去卖笑？” 朱青目光幽冷，一步步朝她逼近，“没有你，不会有人知道我在做那个。更不会留下案底，让我变成今天的朱青。池月，你知道吗？我本该是在神坛上的人……有多少人崇拜我？多少人喜欢我？我是无数男人的梦中女神。可你，你把我拉下神坛，踩碎我的骄傲，让我被人唾弃，让我……” 她迟疑一下，眼睛里有痛苦的火花化为仇恨射向她。 “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个梦魇。再也摆脱不了……我的梦魇。” 她失魂落魄。 语气带恨，拿匕首的手却在抖。 “你还能更搞笑一点吗？你不做，谁能拉你下水？还有……”池月目光一闪，看着朱青越来越凉的脸以及那把冰冷的匕首，“就为了这点屁事，也值得你动手杀人，致人于死地？” 一点屁事。 她的轻描淡定加剧了朱青的痛苦。 像一把刀，在她血淋淋的伤口上毫不留情的插刀。 朱青怒吼，“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道德绑架陷他人于泥泞黑暗，和致他人于死地有什么区别？池月，是你先杀死我的。早在你故意去平台诱我私下见面，再报警抓我，又恶意曝光我的身份的时候，我就已经被你杀死了！” “……” 池月能说什么？ “所以，今天站在我面前的朱青，是钮钴禄朱青了吗？” 池月满不在乎的笑，极大限度地刺激了朱青失控的神经，她把过往的种种的痛苦，从小到大受到不公，少女时曾受到的男人的糟蹋，做色丨情直播的羞辱，被警察询问时一遍一遍重复剥开那些伤疤往事的战栗……全部归结到池月的身上。 因为她失去了所有。 而池月，得到了一切。 她的乔东阳、星空冠军、月亮坞代言人，无数的拥趸…… 未来，池月会得到更多，乔东阳的老婆，乔家的媳妇，豪门那些只在传说中听过的贵族生活。就连她的父母、亲人，她未来的子女都将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她的人生命运将会整个被改变。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个害她一无所有的女人，能贴满善良、慈善、正能量的标签……而她成为了与之相反的恶的反派，只能让自己的灵魂躲在幽暗的角落里无声的哭泣，撕心裂肺的疼痛。 “如果可以选择，谁不想做个善良的人，被世界温柔以待？” 朱青的泪水与她对池月的恨意一样尖锐刺骨。 “池月，我的经历，你永不会知道。你更不会明白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不会明白我对成功的渴望…………日日夜夜，我都在盼望着有一个机会，可以让我摆脱命运，改变出身。机会来了，一个亿，一个亿就可以，什么都可以改变了……”朱青喃喃，不停喃喃。 面前似是堆砌的金钱。 一个亿如果换成现金会有多高？她没有概念。 她甚至为此百度过，幻想过…… 有多少无法满足的**，有了一个亿都能实现。 有多少曾经鄙夷过，瞧不起的眼神，有了一个亿就能让他们跪舔。 有多少伤害和梦魇……有一个亿都能弥补。 “星空冠军，是我唯一的机会。池月，你不要怪我。我是个可怜人。是个被世界抛弃的人。不是我不仁，是……这个世界不义。” 朱青话音未落，突然朝池月扑了上来。 她手上匕首化着寒光，在乔东阳手电筒的光线里，疾风般朝池月扑近。 “去死吧！” 她叫嚣着的疯狂的怒意，铺天盖地。 这是一个疯子。 池月观察了她这么久，当然不会毫无准备。 在朱青扑过来的瞬间，她迅速避开，顶着有可能被她的刀子划伤的危险，一把扼住朱青的手，扯住她的手腕一拧，试图将匕首从她手上抢过。 乔东阳躺在地上， 他受伤了，而且伤得应该不轻，她不能退，不能给朱青机会。 更不能让她像个疯婆子似的到处砍人…… 池月怕她伤害乔东阳，把匕首夺过来，是最安全的办法。 她很敏捷，可是面前这个已经有能力角逐星空冠军的朱青，确实已不是当初的朱青。 在强烈的怒火、妒火和羞辱的刺激下，她像是换了一个人，那拼着一死的坚定和决心，是池月没有的。 一个要拼命，不怕死。一个有需要保护的爱人，很怕死。在狭路相逢的对阵当下，气势上的强弱会有明显的差距。 池月抓住朱青的胳膊想夺刀，朱青不想让她得逞，手被割破，血流如注，依旧不放。 她比池月狠。池月看她受伤流血，就有迟疑，而她，用力拉扯几下没能挣脱开，居然发狂地般抱住池月，直接下口咬上她的脖子。 这么不要脸的打法，池月没有见过。 侧过头的瞬间，看到朱青眼睛里的冷意，她打了个寒噤。 ……这不是个正常人。 ……她甚至都不会考虑就算杀了自己，到时候她要怎么掩饰现场，怎么做替补冠军？ ……仇恨蒙蔽了她的理智。 池月来不及思考，一只手扼住她握刀的手，另一只手死死掐住她的咽喉。 整个人拳来脚往，都没有出声，静静的，拼命。 只要无法呼吸，就会松口。 池月的策略没有错，但她一只手用力，力道受到影响，朱青虽然痛苦，但完全不惧。她瞪大眼睛，恐怖地看着池月，一副与她玉石俱焚的做法，任由池月掐得她大脑发晕，即便窒息，也不松口—— “池月——”乔东阳大骇。 池月看出他伤重，在保护他。朱青也是看到了这一点，这才肆无忌惮。乔东阳刚才不吭声，是怕影响池月的判断和注意力。看到这个情形，他哪里还能顾得上别的？ 大喊一声，他手机电筒直射朱青的双眼。 “松嘴！你这个疯女人——” 朱青痛苦的呜咽一声，闭上双眼。乔东阳见状，就势在地上一滚，，滚到朱青的脚边，抬起一只腿，用尽全力踢向朱青膝盖后的腘窝。 “唔！”朱青闷哼一声。 腘窝一麻，疼痛让她条件反射的软了身子，放开了嘴。 池月得似喘气，逮住她的手腕一拖，顺势把朱青压在岩壁上，“朱青，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朱青大口大口的喘气着，怒目看着池月，不听她说，再次发力，想把匕首从她手上挣脱出来。池月气得啐一口，顾不得脖子上的疼痛，用力扯住朱青，与她手脚并用的踢打起来。 朱青还想重施故伎，但池月敏捷避开，不给她下口的机会。 她担心乔东阳，想迅速制服朱青，可是这个女疯子，整个人缠在她身上，又打又踢。 “妈的！今天非得给你醒醒脑不可。”池月提一口气，把住朱青的腰，一个扫腿踢过去，朱青哀叫一声，身子矮下去，池月就势将她狠狠扑在地上。 “本来你是星冠亚军，可以光明正大的拿到一笔高昂的奖金，还有在比赛中积累的人气，就算不去工作，靠做正当直播当网红，你也有不错的收入，过上比普通人更好的日子。可是你现在这么做……什么都得不到！” 朱青大口呼吸，瞪大的眼，像只狂怒的女鬼。 “只要杀了你，我就什么都得到了。” “你是不是傻？杀人是重罪。你不仅得不到，连仅有的东西都要失去……” “是。我什么都可能失去。但那又怎样呢？我不在乎，不是最好的，我宁愿不要。池月，我就要和你一起死。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你这个魔鬼，你这个把我拉下神坛把我拉入地狱的魔鬼……” 朱青狠狠挣扎，池月一门心思制服她。 肉搏中，匕首“当”地掉落。 朱青没了刀，池月稍稍松下一口气。朱青疯癫一般，失常的痛骂，尖叫，池月怕弄死她，她却一心想弄死池月。无奈之下，池月只能掐住她的脖子，可是又怕把她掐死——于是朱青故意窒息一般翻个白眼，耷拉头装死。然后乘着池月松手，借机一个翻身把池月压在身下！ 形势逆转。 池月措手不及。 “去死吧！” 朱青疯狂的冷笑着，苍白着一张脸捡起落地的匕首，将池月扎下去。 池月瞳孔一缩，抬手想逮住她。 可是—— 朱青身子一僵，匕首突然从掌心掉落。 下一秒，她脑袋上突然鲜血迸出，从她垂下的脸滴到了池月的身上。 池月睁大眼，与她面目模糊的样子对视。 “乔东阳？”池月大惊。 “我……打晕了她。”乔东阳看池月受朱青掣肘，早已心急如焚。可是他身子不便，只能咬着牙，连滚带爬地一点一点靠近，就近抓起一块石头，刚好赶在朱青举刀的刹那，砸在了朱青的脑袋上。 朱青瞪大的眼，慢慢涣散。 这个过程短暂又漫长，池月脑子一片空白， 直到朱青整个人倒在她的身上。 “啊！”池月短促的尖叫，一把将她推开，满身是血地爬起来，捂住胸口剧烈地呼吸。 一股子血腥味儿在洞口弥漫。 池月的心脏在怦怦乱跳，“她会不会死？” 乔东阳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就算死了，也不关你的事，我打的。” 池月浑身冰冷，摇摇头，不说话，慢慢蹲身，把朱青侧倒的身子翻过来。 色如厉鬼的女人，头发沾了鲜血黏在她的脸上，摸上去，腻腻滑滑，湿凉湿凉的…… 池月心头猛地一跳。 血还是温热的，但呼吸……没有了。 池月慢慢转头，内心如有海浪激流在翻腾，但脸上却一片平静，甚至对乔东阳露出一个极力要展现的微笑，“……我杀死了她。” 乔东阳隐约明白。 朱青——死了。 也明白，池月的想法。 他黑眸一厉，“不是你。是我砸死她的。” “你身受重伤，腿脚不便，根本就没有杀她的可能。是我！” “池月——” 乔东阳目光冷戾，刚想呵止她，就被池月捂住了嘴巴，“嘘！有人来了。” 她蹲在他的面前，与他四目相对。 岩洞突然安静。 外面的敲击声和喊声清晰可闻。 来的人数不少。 等了这么久，应该是救援人员赶到了。 池月迎上乔东阳冷目里的警告，蹙眉微笑，“记住。你受伤晕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是我砸死了朱青。当然，我是正当防卫，她携带匕首，试图杀死我，争夺星空冠军。我是正当防卫，失手杀她的。” 乔东阳眨了下眼。 池月知道他的意思，但并不松开捂住他嘴的手。 “乔东阳，你必须这么说，明白吗？如果你有攻击力，那我们两个人对一个人，而且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对一个女人……就算我们是正当防卫，也会超出必要的防卫限度，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乔东阳脖子一梗，目光里像有火在燃烧。 池月低下头，隔着自己的手背，亲了亲他的唇。 “听话。乖乖做一个让池爷保护的男人！” “……” －－－－－－题外话－－－－－－ 520，我爱你，向我所有的女盆友表白，向喜欢看书的读者妹妹表白………… 比心比心比心心，哈哈哈！你们的爱呢，在哪里？ 298 风云变幻 警车呼啸而去，与救护车擦身而过，往两个不同的方向。 因为刑法属地原则，池月被带到了案发地津门的刑侦队接受讯问。 当天晚上，她得到了朱青的死讯。 死了。 抢救无效，死在手术台上。 可笑的是，她最后对池月说的一句话是，“去死吧。” 这成了她对她自己的诅咒。 从岩洞里被救出去，池月就没有见到乔东阳，也没能见到除了警察之外的任何人。在刑侦队，他们对她进行了轮番审讯，池月供述了自己为自救与朱青搏斗和不小心砸晕她的事实。 她把一切可能会有的责任全部揽到自己的肩上。 警察看着她，没有多说，也没有透露更多案件的细节。 但是，池月觉得他们的目光有点怪异。 在经过一天一夜的审讯和调查取证后，她以为自己会被送往看守所羁押，不曾想，等来的却是侯助理和他带来的律师。 他们办好手续，把池月带离了刑侦队。 池月奇怪：“我就这样走了吗？” 据她的了解，就算最终被认定为正当防卫，但这是一桩人命案子，影响力很大，在警方进一步侦查的过程中，仍然是需要先行羁押的。能这么轻松走出刑侦队，她觉得不可思议。 侯助理看她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刑侦队的伙食很好吗？” “……” 她无言以对。 侯助理叹了一声，“我先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池月身上有些外伤，但都是擦磨的伤痕，不严重，她认为没有必要去。 “乔东阳呢？”这才是她关心的问题。 侯助理目光有点沉，迟疑片刻回答，“医院。” …… 他伤得很重，被救出来就直接送去了医院，就是朱青死亡的那个医院。两个人一前一后送进去，只是朱青死了，他还活着。 池月得知消息，心急如焚。她想去看他。只可惜，这么一个原以为很小的愿望，没能实现。 律师告诉她，乔东阳现在的身份是犯罪嫌疑人。 家属不能探视。 “犯罪嫌疑人？”池月身上的血都凉了。 乔东阳并没有听池月的话，没有把责任推在池月的身上，而是在警察面前承认了为救池月失手砸死朱青的事情。 律师原句复述了他的杀人理由，“看到自己女人有生命危险，我不动手，还是男人吗？” 现场痕迹明显，根据他的供述，警方很快查明案情细节，但是在案件定性的问题上，还是存在争议。到底是正当防卫、还是防卫过当和故意伤害？警察还在补充侦查。 见不到乔东阳，等待也没有期限。 池月状态很差。 她吃不下，睡不着，几天时间瘦了快十斤，从来不生病的她，突然感冒、咳嗽，浑身起湿疹，半夜常被噩梦惊醒——披头散发的朱青，满脸温柔的乔东阳，他们会在她的梦里交替出现，不停唤醒她那个岩洞里的记忆。紧绷的神经无法放松，她无法睡一宿完整的觉。 事发后的第三天，池月回了一趟吉丘，很快又返回津门。 乔东阳还在津门的某个医院，她见不到他的人，不愿意离他太远。 陪在她身边的是侯助理和天狗。 在她精神不振，神思恍惚的时候，有一个像侯助理这样心思缜密的人在身边，自然是帮了大忙的。 侯助理会适时提醒她做什么。天塌下来，侯助理还是那个侯助理。这个池月曾经认为的万年马屁精，比她想象的能干会来事，方方面面处理得井井有条。 小天狗见不到乔大人，但能扫描到池月的情绪。 它搜出一条一条的相关知识，安抚池月。 只可惜，在这个时候，ai就是ai，无法有人类的同理心…… 它不懂得“失去”和“恐惧”的真正感受。 池月少有言语，天狗也渐渐不再活泼，常常站半天不说一句话。 …… 乔东阳出事，如同在乔家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颗巨石。乔正崇为乔东阳请了一个专攻刑事案件的律师团，那天去刑侦队把池月带出来的就是律师团的负责人王晓波律师。 王律师时不时会过来看池月。 现在，他是唯一能见到得乔东阳的人。 不过他并不愿意向池月透露更多的案件细节，只是告诉他，乔东阳受了伤，需要接受治疗，事发后他一直在医院，得到了很好的照顾，不用担心他。 到是乔东阳很担心她。 他托王律师转给池月两张照片。 一张是岩洞里的合影。 漆黑的背景，黑乎乎一团，但镜头里的两个人脸上带着光。头碰着头，脸挨着脸，笑容都很灿烂，眼里是默契的只有他们彼此才能了解的情意…… 另一张是乔东阳现在的样子。 病床上的他，身上多处夹板和绷带，一条腿高高吊起，被绑得像个白色的粽子，但他精神很不错，俊脸苍白，双眼却有神，笑容一如往昔，有点邪气有点坏，还有阳光、活力和帅气。 这个幼稚的男人，为了她，真的做得很好。 ——包括拍这张明显有表演痕迹的照片。 池月问王律师，乔东阳的案子最坏的情况是什么。 王律师告诉她，最坏的情况是多在医院里呆些日子。 律师自信笃定的笑容和乔家深厚的背景，让池月紧绷的心稍稍松开。 也许，情况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 …… 乔东阳的案子闹得很大。 警方在网上发布了案情通报，但纰漏的细节不多，只说案件正在进一步侦查中，但是《星空行者》节目的火热度，以及乔东阳、池月、朱青全是近段时间的热门关键词，案子在网上一再发酵。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添油加醋的情节比比皆是。 有人导演了二女争一男的狗血情节。 有人说，池月和朱青的冠军争夺赛，其实是朱青获胜，池月为了得冠军，搞死了朱青。乔东阳是为池月顶罪的。 舆论压力下，乔东阳案子未结，星空节目组发布了冠军消息，但表示将无限期推迟颁奖典礼—— 有心人借此大做文章，媒体大肆批评，认为《星空行者》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哗众取宠的娱乐节目，披上航天选秀的马甲，过程中充满了黑幕。 在这个关键的节点上，一众星空选手的微博都没有更新，她们中的大部分人选择了沉默。 除了和池月交好的王雪芽、孟佳仪、刘芸、韩甜甜、汤萍之外……只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林盼。 她没有顾及自身羽毛，也没怕惹上麻烦，在质疑声里力挺池月和乔东阳，并痛斥朱青是个心机婊…… 然后，她引来了群嘲。 网友笑话她是阴沟里翻了船，丢了脸，不甘心，拉一个不会说话的死人来垫背。说她技不如人，还diss朱青耍心机，对一个无法自我申辩的死者来说，太不公平，太绿茶。 中国人向来有“死者为大”的传统，朱青失去了生命，她就成了一个弱者。人都是同情弱者的，朱青的缺点因为她的死亡被弱化，剩下的活着的这些人，全部被道德绑架，哪怕明知朱青为人，也不敢出声。 林盼气急，@许文雨，要她站出来说句公道化。 许文雨选择了沉默，停更微博装死。 那些曾经和林盼交好，把她捧为女神的人，全部龟缩起来。 网上的闹剧，池月没有怎么关注，但可以从“亚洲五美”私群里看到她们的讨论。 她不插话，她们有新消息总会@她。 在现实和网络的双重压力下，池月有一点不堪重负。 她回复：“别人说什么都不要紧，我现在只需要等警方的结果。你们不要再告诉我这些了。我很烦。” 最主要是无法干涉别人的嘴……什么也做不了。 …… 池月住在津门的宾馆，离乔东阳所在的医院很近。她曾试图偷偷潜入医院去看他，结果发现在乔东阳所在楼层，有好几个警察在执勤，她没有机会。 在无法排解的寂寞和担忧中，她等来了王雪芽和郑西元。 他俩前后脚赶到宾馆，但不是一起来的。 许久未见，突兀的碰见，王雪芽和郑西元都有点尴尬。 但这个特殊的时刻，有人命案子在前，风花雪月的事情，也就淡了。 王雪芽刚刚征求医生的同意出院，就赶到了津门。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她身子恢复了些，但健康状态明显不如以前，胖了些，整个人看着却很虚，脸色苍白，稍稍运动额头就溢汗，眉目间亦是添了一丝淡淡的忧愁，哪怕勉强在笑，却找不到往昔那样简单的快活。 几个人坐在一起，池月默不作声。 王雪芽紧紧握着她的手，也不说话。 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再漂亮的安慰话也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王雪芽不想说漂亮话，她来的目的，只是陪伴。 但郑西元明显不是—— 他坐了一会儿，有点焦灼，不情愿地打破了两个女人默契选择的安静。 “有个事情，我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他望着池月。 池月听他这么说，心里一紧，“什么？” 郑西元搓了搓手，搁在膝盖上，似乎还是觉得不得劲儿，又抬起来十指交叉放在胸前，“乔家要借此搞事。” 乔家？ 池月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脑子里的乔家是乔正崇和董珊，就在今天早上，董珊还和她通了电话。董珊全担心乔东阳，说为了这事，乔正崇犯了病，人在吉丘医院里躺着。本来他们是准备来津门的，暂时怕是来不了。 “乔家大房。”郑西元补充一句，目光暗沉，“这些年他们一直憋着气，就是没有找到机会，这次……对他们来说，是个好机会。” 池月眉心皱了皱，“你说清楚。” 郑西元抿抿唇，叹了口气，“这么跟你说吧，乔家曾经发生过一件非常大的事情。不过，外面知道的人不多，因为被他们压下来了……” “你直接说事。”池月脑子很乱，听不得那么多铺垫。 郑西元没有得到她的好脸，也没生气，只是点点头。 “乔家大房有个儿子，叫乔瑞安，当年被阿乔打了，很严重……” 这件事，池月知道一点。当时乔奶奶的生日宴上，乔家大房和乔瑞贤当众让乔东阳难堪，就曾提到这个事儿。但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池月也只当是兄弟俩的拳脚相对…… “这事不都过去了，为什么又提？” “那是你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郑西元看她一眼，又瞄了瞄王雪芽，看她目光没有焦距，脸色微微一沉，“乔奶奶的寿宴，你一定没见到乔瑞安吧？ 池月想了想。 当时董珊为她介绍了很多乔家亲戚。 确实没有一个是乔瑞安，长房只来了一个儿子，就是和段成程一起的乔瑞贤。 郑西元目光微深，“当年那件事后，再没有人见过乔瑞安。听说，他被乔东阳弄瞎了一只眼，又被他推下楼梯，撞坏脑子，傻了……” 这么严重？ 池月吃了一惊。 郑西元说：“乔正元当时没追究，是迫于乔奶奶的压力。乔奶奶最喜欢的孙子就是乔瑞安，亲手带大的长孙，感情自然和别的孙子不同，他很气恼阿乔。但是阿乔是她老伴看中的继承人，再怎么不济，也是她的亲孙子，没有痛恨到让阿乔坐牢的地步……” “那现在？” 难道现在就不是亲孙子了吗？ 郑西元苦笑一声，“老太太年纪大了。糊涂了吧。” 池月心脏微沉，“这个案件，当年就已经解决了，现在乔大伯未必还能翻得了案？” “翻得了。”郑西元沉默，提了口气，慢声说：“当年签刑事谅解书的人是乔正元，但现在不愿意谅解的人是乔瑞安……他才是当事人。” “你不是说他傻了？” 一个无民事行为能力人，谅不谅解法律支持吗？ 郑西元凉凉看她，“乔瑞安被治好了。” 池月双眼腾地瞪大。 这太尼玛玄幻了。 一个人傻子突然就好起来了？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池月觉得没那么简单。 说不定，当年乔瑞安“变傻”，只是乔家大伯早就布好的一局棋，他可能早就想到后面要翻案的了。 他假意签谅解书，不再追究乔东阳的责任，既哄了乔奶奶开心，又给人一种顾全大局、有情有义的错觉。而且，就算他那会把乔东阳送去坐牢，但惹恼了乔老太太，他可能什么也得不到。不如韬光养晦，等待机会。 乔老太太年纪大了，不会活不一辈子，他让乔瑞安装傻，再在适当的时候“治好”，看准机会，卷土重来，一击击中。 为了一笔巨额家产，有人处心积虑谋划几年，不奇怪。 可，池月只是设想，就浑身发冷。 光鲜亮丽的豪门，巨大的利益诱惑，亲人血脉间原来可以毫不留情的下死手。 “乔东阳的爸爸知道吗？” “……听我表姨说，大概是知道了，这才气病的。” 郑西元的表姨，就是董珊。 在今天早上的通话中，董珊对此只字未提。 大概是不想让她担心吧。 池月沉默片刻，看着郑西元，“他们已经行动了吗？” 郑西元皱眉，摇摇头，“没有。可能还是有顾虑吧，毕竟他大伯是亲大伯……” 是吗？ 池月心里凉飕飕的。 这句话她不怎么信。 如果他大伯真的把自己当亲大伯，根本就不会有这么深的谋划。 “他们或许有顾虑，但一定不是因为血脉亲情。而是别的。” …… 郑西元坐了一会，就走了。 不过，他没有离开津门，而是在隔壁开了间房。 发生这种事，就算表姨不拜托他，他也是要留下来看看情况的。 和乔东阳认识多年，他俩名义是表亲，但其实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这门亲戚乔东阳更是从来不认的。 两个人相见，冷多热少，常以冷眼相对。乔东阳桀骜不驯，从不把郑西元看在眼里。但乔东阳在想什么，郑西元知道。在他心里，他的表姨只是一个入侵者，连同她这些亲戚，也是令他讨厌的。 郑西元离开前，池月问了他一个问题。 “乔东阳当年，为什么要打乔瑞安？” 他为人乖张狂妄，但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揍乔瑞安一顿有可能，但在弄瞎了一只眼的情况下还不肯放过，愣是把人推下楼梯，就有点傻了。池月心里的乔东阳，是个理智的男人，不会干这么愚蠢的事。 对此，郑西元也是无解。 “具体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乔家人多年来对这件事讳莫如深，连我表姨都不肯告诉我……不过，那时阿乔年轻，一时气盛失了手，也是有的。” 池月无法想象。 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悔，会让乔东阳下那样的狠手。 …… 池月没有胃口，吃了点东西，就瘫在床上，抱着个笔记本查资料。 对现行法律，她以前了解不多，也不认为自己会有用得着的一天，但这一天真的到来，她才发现自己法律知识匮乏，什么也不懂。虽然王律师会为她解惑，但她控制不住自己去了解，查询相关案例…… 王雪芽看她这样，也没什么心情，默默陪在她身边，像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免得让她烦躁，但池月想喝水的时候，总会有一杯温热的水在面前，想洗漱的时候，牙膏就会挤好，想换衣服的时候，王雪芽必定已经帮她摆得整整齐齐。 有朋若此，池月感激。 “小乌鸦，你没必要这样的。明天就回去吧，我情绪不好，会影响到你……而且，我也没有多少时间理你。” “你不用理我。”王雪芽撇撇嘴，摇头坐在她的身边，“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是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在你身边。” “小乌鸦……”池月泪目。 “嘘！”王雪芽轻轻拥住她，“我们是闺蜜，我们不能让闺蜜这个词，成为贬义。” 池月沉默，头垂下，搁在她肩膀。 不论多么强大的人，内心也有柔软的一处。 在暴风雨面前，一丝温暖的慰藉，就是积累勇气的基石…… 王雪芽说她什么都帮不上，池月却觉得她帮了大忙。 她迅速冷静下来，在她的身边，还有谁能够帮得上忙。 于是，她想到了权少腾。 他们有微信，要找权少腾很容易，可是，她一条消息发过去，什么都没有说，权少腾就明白了她的“来意”，直接拒绝。 “这个案子由津门警方负责，我插不上手。” 池月喉咙梗了梗，“你不是重案的吗？你在更高级别的行政单位，有权力了解的吧？再说了，吉丘的案子，乔东阳是受害者，是你们案件的当事人，你怎么会插不上手？” “两个案子性质不同，也没有关联。” 隔着网络，池月无法判断权少腾的表情和心理。 但她印象中的权少腾，不是个这么冷漠的人。 池月厚着脸皮，继续给他发消息。 “权队，你能帮帮忙吗？从警方那边了解一下情况也好，我很担心。” “担心啥？”权少腾似乎根本就没把这事当成事，“乔东阳有强大的律师团队，就这案子的性质来说，正当防卫妥妥的，就算有防卫过当，律师也懂得处理，没多大点事……” “不是这样的……”池月犹豫一下，咬牙告诉他，“现在事情的性质，可能会发生变化。乔家大伯可能会落井下石——权队，你那个案子，不是一直在寻找幕后主使吗？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人，为什么一定要乔东阳死？” …… －－－－－－题外话－－－－－－ 没分章…………两章合一。 么么哒！！521，521。爱你们~~~ 299 横插一脚 池月咳得很厉害。 晚上照常失眠。王雪芽已经睡着了，她辗转反侧好久，越睡越清醒。难以入眠，又怕影响到王雪芽休息，于是她披了一件外套到外面走了一圈。 夜深，风大，霓虹寂寞。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等回到宾馆，更觉得头晕眼花。 天狗站在房间中间，扫描到她的脸，测温仪启动，脆生生的告诉她，“亲爱的池月小姐姐，你目前正处于发烧状态，体温395，高烧，需要看医生的哦。” 人工智能小天狗，能测出池月的体温，却测不出她此刻的情绪。 池月摸了摸它的头，“我真羡慕你。” 天狗大脑袋转了转，“为什么呢？” 池月：“你不需要睡觉，精神永远这么好。也不会痛苦。” 天狗蓝澄澄的眼，对焦在她的脸上，“是的，因为我是一个机器人。但我可以是你的朋友。你生病，我是必须告诉你去看医生的。还有，你要多喝热水。” 池月：“……” 多喝热水这个梗……是谁置入它系统的。 乔东阳吗？ 想到他，池月心里一窒。 每想到一个细节，池月内心就隐隐作痛。 在认识他前的很久，除了姐姐，她从没有这样担心过一个人。 她认为自己的血是冷的，她的心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生了根，长出芽，渐渐长成大树，再变不成柔软的样子。 是乔东阳拯救了她。他把她从那个角落里移植出来，用阳光沐浴，有了与正常人一样的温情，变成了一个健康的人。可这一刻，他被带入了黑暗，被同宗血脉步步相逼，虎视眈眈要置他于死地……而她，除了等待，无能为力。 这种无力感能逼疯人。 池月躺在床上，看着对床的王雪芽。 她睡得不好，眉心紧锁，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突然呓语，脸上出现痛苦的神色，唇角无意识的抽搐…… 池月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 喉咙发痒。 她退回来，捂着嘴轻咳两声，倒在床上。 无力地灭了灯，她盯住黑漆漆的天花板发呆。 迷迷糊糊中睡去，梦到乔东阳，他站在观星台上看着她，双眼如同淬了星辰，唇角荡着笑，那温柔的样子真实得不像梦境。 池月问他：“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说：“我要走了。把银河系一起带走。” 池月心里发慌，“你要去太空吗？……银河系，怎么带走？” 他轻蔑的笑，“银河系算什么，宇宙都是我的。只要我想，我可以把这个宇宙带走……” “宇宙那么大……你又吹牛。” “这个世界无限大，也无限小，每一个事物都是如此。你以为宇宙无限大，其实它在宇宙系里，无际小，如你身体的细胞，如空中的一粒尘埃……” “不，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池月觉得乔东阳有点搞笑，现在好像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乔东阳……” 她想睁开眼睛，可是怎么都睁不开，身子像被压住。 “我走了。”他莞尔一笑，背影渐渐消失在光晕。 池月吓出一身冷汗，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像被捆绑在虚空里，身不由己，大脑晕眩，四肢无力……只依稀听到王雪芽的呼唤。 “月光光。” “月光光……” 小乌鸦的声音很远，唤不回池月。 等她再睁眼，天已亮开，床前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焦急的王雪芽。 “你发高烧了。” 哦。 池月想到那个梦。 看来真是烧糊涂了，荒唐的梦！ 池月对自己的身体非常有信心，这辈子都没吃过几回药，自认为免疫力强，随便吃点药就可以好。没想到，直到权少腾赶到津门，她还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高烧未退。 权少腾来找过她。 他不是一个人，还带来了两个重案组的同事。 面对面谈事，容易了很多。 池月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权少腾，语气里满是担忧，他却只云淡风轻的笑。 “乔东阳这个家伙，就该吃些苦头。哼！都狂出天际了，动不动就想上天。” 池月眉头一皱，“权队，你得帮他。你欠他一个人情的。” 权少腾眼角一弯，“我欠他？” 池月直言不讳：“机器人。” 生病状态的她，脑子并不糊涂，对权少腾这种人而言，欠人家一个人情没有机会还，可能就和欠债不还一样的道理，会让他浑身难受。她搞不懂权少腾有多大的能量，但她知道，这至少是一个正直的警察，如果能让他在感情上对乔东阳有所偏斜，对乔东阳而言，是有好处的。 嗯，这是她能为乔东阳做的，为数不多的事。 一点点微小的希望，她也要争取。 权少腾一听机器人的事，愣了半秒，嘿声笑了。 “小姑娘了不起啊。这是替他讨债来了？” 池月双眼通红，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着，“权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定制机器人的稀有和珍贵，不用我多说你也明白，实验室里还没有量产的高科技产品，如果不是乔东阳发话，你是没有机会得到的……” 权少腾拉下脸，“你不讲道理，是他输给我的。” 当初他和乔东阳的沙漠赌局，谁先抓到范维最赢，权少腾认为自己赢得理直气壮。 池月却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不是你赢的，是他让你的。你们撒网布局，拿范维做饵，想抓大鱼，结果没成，只能收网——你早就知道范维在那里，这是作弊。而且，你还骑走了他的机车。” 权少腾啧声，扬扬眉，“可是我给了它一匹血汗宝马。” 池月翻个白眼，“权队不脸红的？” “咳咳咳……” 权少腾握拳掩脸，咳了起来。 “行，这个事我记他人情。” “那案子……”池月抛出了线，当然是要有收获的。 “案子不是我能左右的，我是个正直的警察。”权少腾虎着脸，一板一眼正经说：“我们会依法办案，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抓了许久的那条大鱼，就藏在乔家，我当然不会客气。至于乔东阳，他该接受什么样的处罚就是什么，我无法给你承诺什么。” 池月点头。 他的回答，她已经很满意。 如果权少腾拍着胸膛保证乔东阳不会有事，那才可怕。 ——那样的警察是不值得信任的。 说到底，她不认为乔东阳是那种暴戾的人。在乔瑞安的案子上，她怕乔家人暗中使绊子，托了人把乔东阳往死里整——有理的怕坏的，坏的怕不要脸的，他们诚心要拉乔东阳下水，侵吞家产，那势必会把计划做周全。他们是有钱有地位的人，能用的手段，池月认为自己可能想都无法想到。 权少腾明白她的顾虑，“放心，在小爷的眼皮子底下，没人敢乱来。” 池月眨眨眼，真诚地感谢，“有权队这句话，就够了。” “好好休息吧，看你都瘦成条儿了。姓乔的出来，怕是要心疼死。” 权少腾带着人走了。 池月知道他会去见乔东阳，心里的紧张感，又松了些。在王雪芽的帮助下，她喝了点稀粥，打了针，吃了药，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一病，竟倒床不起。 她断断续续地发烧，把王雪芽愁坏了。 池月在她的坚持下，去医院挂吊瓶。 王雪芽的身体大不如前，扶着一个生病的池月，有些吃力，但没有到那种无法应付的程度。因此，郑西元主动要来帮忙，她是拒绝的，但是没想到，池月接受了他。 “让郑哥一起去吧。有他在，你也能腾出个手来。有事相互照应。” 池月态度的转变，猝不及防。 前些日子两个人还在一起吐槽郑西元是个渣男，这突然就原谅了么？ 王雪芽嘴唇动了动，没有开口。 她想，或许池月是病糊涂了吧。 去到医院，她才发现，池月不是糊涂，而是傻。 “小乌鸦，其实你还是喜欢着郑哥的吧？” 王雪芽被她吓了一跳，不肯多想，本能地反驳，“不要瞎说……” “不要瞎说大实话么？” 王雪芽别开了脸。 池月的眼睛贼亮，比没有生病的时候还要亮，也许是乔东阳出事，也许是这突如其来的一场病，让她对事情的看法有了改变，王雪芽发现，说这话的池月，比往常更通透了些。 “我们不能要求别人是完美人设，是个人，都会有毛病。我有，你有，郑哥也有……如果你已经忘掉他了，看到他不会有任何波动，没有任何感觉，也就算了。不必强求。但是，如果你还喜欢他，看到他会心动，心疼……那小乌鸦，可以给自己，给他一个机会。” 王雪芽许久没有说话。 “他不是坏人。讲义气，对朋友好。对女性很尊重和照顾，这样的男人会有很多女人喜欢，不奇怪。血气方刚的年纪，面对投怀送抱的女人，拒绝不了，也不是大错……只要以后不犯了，过去不是不能原谅的……” “月光光……”王雪芽不解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遵从自己的心。哪里跌倒，就哪里爬起来。要不然，你一直在深渊。” 一直在深渊。 王雪芽狠狠一怔。 是的，她一直在深渊。 身体在阳光里笑，灵魂在深渊里哭。 她喜欢的男人不喜欢她。她喜欢的航天事业，终身都不再有机会，她热爱运动……可往后连剧烈运动都做不到，而且她的身体坏了，常常会有些抽搐的怪毛病，她不知道会不会彻底康复。 但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不是个正常人了。 “月光光，我不怕在深渊，我只是怕努力了，还在深渊。” “至少努力过。”池月咳嗽两声，喘了一口气，“小乌鸦，你要自救。哪怕你不跟他在一起，你也必须把这个坎儿走过去。不然，你怎么做一只幸福的小乌鸦呢？” 幸福的小乌鸦…… 王雪芽想到曾经那个傻白甜的自己，无言以对。 门推开，是郑西元尴尬的脸，“那个，我来得好像不是时候？” “是时候。”池月微微一笑，“小乌鸦还没吃东西，郑哥你带她去吃点吧。” “你呢？”王雪芽问她。 池月摇头，“我不饿。” 她感受不到饥饿，而且吊着水，也不会饿。 他们出去了，病房里安静下来。池月很喜欢这样的安静。她拿过手机放在枕头边，阖上眼。 等待。 她在等权少腾的好消息。 可是，吊瓶里的水输完，去吃饭的郑西元和王雪芽也回来了，权少腾一直没有发消息过来，到是网上突然掀起轩然大波。 有消息称，乔瑞安已经向申城警方报案，关于乔东阳对他进行的人身伤害，他有伤残鉴定和当年留下的证据。 他们手段狠。 在报案的同时，把消息散布网络，并暗戳戳的内涵乔东阳有保护伞，会使手段，侵占乔家家产，多年来，让同为乔家人的他们，忍气吞声，如同蝼蚁，一直看乔家二房的脸色吃饭。 卖惨、搏取同情、引发舆论，乔东阳的人设被妖魔化。 纨绔子弟、没有人性、没有同情心，恶毒冷漠，无视生命…… 网民本就是容易被人带节奏的一群人，而乔东阳做事，向来我行我素，不管在现实中还是在网络上，狂妄自大都是他一直以来的标签。当众人捧他的时候，这人设是有个性，傲娇，男神。当众人踩的时候，这人设就成了贬义。 乔东阳伤害乔瑞安一案，还没有立案，就在网上被热炒了一波。 同室操戈为哪般？各种媒体出来分析，乔东阳被总结了一个偏执型人格。家庭的不幸，童年的伤害，人性的缺陷，全被分析了一遍，他们扒出了他的身世，把他扒得体无完肤…… 那些言论的恶意，池月看得浑身冰冷。 她庆幸，乔东阳在医院，不会看到—— 她也相信，权少腾一定会把这个事情查清楚，乔东阳很快就能出来了。 然而， 她等来的消息，是不幸的。 接到乔瑞安的报警，申城警方立案了，乔东阳涉嫌故意伤害，警方很快就向家属下达了刑事拘留证书。但他病情严重，王律师申请了取保候审。 另外，申城警方要求将两个案子并案处理，得到上级机关批复同意，朱青一案被移交申城，乔东阳也在申城警方的要求下转院去了申城。 在池月再次打电话给王律师询问的时候，王律师的语气已大为不同。 前两日的自信满满，变成忧心忡忡。 他表示，案情不容乐观。 朱青的死，本来是可以做为正当防卫做无罪辩护的，成功率在90%以上。但是现在乔瑞安突然横插一脚，情况将大为不同。 王律师说，两个案子单独列开，每一个都不会太严重。但并在一起，就是加成的效应——乔东阳有故意伤人致残的行为在前，那么司法机关对他本人，对朱青案的看法，将会发生几乎逆转的看法。 一个有犯罪前科的人，暴力狂妄，心狠手辣，很难被认定为正当防卫。 而且，乔正元和乔瑞安多方活动，又争取到了社会的同情。舆论和导向有时候也会影响到司法机关的判断。 晴天霹雳。 池月心都碎了。 “他现在，怎么样？” 身体怎么样？精神怎么样？知道这些事情，心理状态又怎么样？ 她迫切的想知道，想见他。 王律师沉默了许久，给了她三个字，“都挺好。” “……” 池月没有声音。 王律师有些担心，又补充了一句，“乔先生让你放心。他听说你生病，很担心。他说，请你保重自己。身体好，一切都有希望。身体不好了，做什么都没用。” 挂掉王律师电话，池月强自镇定着给权少腾发消息。 她想要得知更进一步的事情。 权少腾好一会才回复她，“放心。” “……” 放心，怎么能放心？ …… 300 再次审讯 池月在医院躺了一天，接到申城警方的电话。 他们很客气地要求她，去申城的刑侦队报道，关于朱青一案，他们需要找她了解情况。 津门警方已经询问过无数次的问题，档案也已经移交到了申城，但是那边还是需要过一遍流程，亲自讯问。朱青案，池月是唯一的目击证人。 次日上午，池月拖着病体飞往申城。 王雪芽、侯助理陪同，郑西元和他们同机抵达申城，但是在申城机场就与他们分道扬镳。 他去了公司。 临行前，他走到王雪芽的身边。 “对不起。” 声音很轻。 除了王雪芽，连池月都没有听见。 王雪芽默默看他一眼，轻轻牵唇，给了他一个勉强的笑。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笑泯恩仇，但是那天在津门的一餐饭，让他对郑西元确实有重新的认识——他对她好，不是那种好。是她拎不清，一厢情愿。他对她没有义务和承诺，那么，他想睡哪个女人，跟她有什么关系？ 小女生的痴心妄想和不谙世事，不该由他买单。 她悟了。 也看开了。 那个深渊里，照见了光。 …… 郑西元有司机来接，池月也有。 是董珊自己。 她和乔正崇已经回到申城，但是乔正崇身体不太好，董珊没让知道池月回申城作证的事。在这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同室操戈的战斗力，乔正崇暴躁抓狂，情绪很不稳定。对董珊而言，这些日子，则是风声鹤唳般恐怖。 去警局为乔瑞安作证的人，有两个都是乔正崇身边的亲信。 他们证实，当年乔东阳犯案，乔正崇私底下做了很多“功课”，比如给某某送礼，打通关节，比如指使某某做假证，并且用死来威胁乔老太太，让她给乔正元施压，逼迫他含泪签下“刑事谅解书”，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瞎眼、残废，痴傻，陷入痛苦…… 这简直被描述成了一出苦情剧。 令董珊感到害怕的是，那两个曾经都是可以在他们家里自由出入的“自己人”。 多年来，乔正崇把他们当亲信，当兄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谁能想到……他们会在临阵倒戈，推他们一把。 “我连司机都不敢相信了。”董珊柔软的肩膀，绷得笔直，她过来帮王雪芽拖行李，并不认识她，但给了她一个温和的微笑，“你真是个好姑娘，谢谢你陪着我们家月月，共度难关。” 池月的眼眶，突地一红。 差一点，泪都掉下来了。 王雪芽也有点哭腔，很感动，“我什么也没有做，阿姨。你们对月月好，对月月认可，比我比她好，更重要。” 她知道，池月心里希望得到乔东阳父母的认可。 董珊吸吸鼻子，轻轻揽住池月，“经了这件事，他爸爸也想开了。孩子的安全和幸福最重要。以后，他不会再管东子……只是辛苦你了，孩子。要陪他吃苦。而且，这情形……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池月的憔悴和病态，显而易见。 董珊比起她来，也好不了多少。 想必这些日子，在池月看不见的地方，乔正崇夫妻两人也并不好受。 乔正崇不是一个脾气好的男人，儿子出事，兄弟反目，股市波动，公司里人心惶惶，他要承受的压力很大，在外面不敢发的火，不敢宣泄的怒气，全部只能回家在自己女人面前吐…… 董珊……经受的，比她更多。 池月对这个柔软的女人，突然刮目相看。 “阿姨，你最辛苦。” 董珊勾勾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们同心协力，只要东子不坐牢，会好起来的。” “嗯。” 事情的糟糕程度，池月是到了申城才发现的。 在津门，她从网上了解的小道消息，真真假假无法辨别，还可以心存幻想，可是到了申城，什么都一清二楚。乔家长房的战略计划，暗地里进行了数年，每一个步骤都想好了，包括在乔正崇身边安插“卧底”，根本就是要弄死他们的节奏。 反之，乔正崇多年来虽然和老大、老三明争暗斗，但思想意识上还是差了很多，总认为是亲兄弟之间，再大的仇恨，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只要不太过分，总是手下留情…… 他累得心力交瘁，久病不愈。 平常那些巴结着乔家二房的人，人人自危。 “我也能理解他们。”董珊开着车，不停叹息，“都是拖家带口的人。他大伯下手狠，东子一旦坐牢，按爷爷的遗嘱，他就失去了继承权。奶奶是偏心长房的，到时候，我们可能什么都没有。在这个时候站错了队，可能就翻不了身……” 池月恹恹的咳嗽两声。 “乔奶奶现在什么情况？” “疗养院。”董珊神情倦怠，“那天摔了一跤，他大伯把她送走了，也不让我们见……说是奶奶不想见我们。他爸回来的时候，本来是想去找奶奶求情的，结果人没见着，还被他们奚落了一通。” 狠。 池月阴着脸。 “这个大伯，可真会算计。” 董珊叹息，“他是个喜欢下棋的人。这些年，做了个闲职，也不怎么管公司事务，对外说是不想引起兄弟矛盾，不插手老二的管理，做个闲云野鹤好，可现在想想，恐怕他们早就想好了。” 池月点点头，眯起眼揉捏着疼痛的额头，“阿姨，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董珊说：“你问吧。” 池月问：“当年乔东阳，为什么要打他大哥？” 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他那么不顾手足之情，已经把人打瞎眼了，还不肯放过，一定要推下楼？ 这些天来，池月就想不通这个。 董珊面色一变，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好一会，她才摇头，“我们都不知情。” “哦。”池月慢慢靠在椅背上，“我真的很想亲口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董珊没有吭声。 …… 刑侦队。 池月生着病，得到了一杯温热水。 然后，就是长达数小时的讯问。 在民警的询问中，池月不得不一次次重复天蝎岛上和朱青的对峙。但是这一次，她没有再撒谎——因为已经没有意义。她告诉警察，朱青如何失心疯的拿匕首刺她，嚷嚷着要与她同归于尽，乔东阳又如何适时救了她。 “有两点，我觉得有必要说清楚。” 池月已经从最开始的慌乱，镇定了下来。 “第一点，乔东阳只是想打晕她，制止她正在实施的暴力伤害，并没有故意杀害她的主观故意。” “第二点，他不出手相助，死的就是我。法律规定，对正在进行行凶、杀人、抢劫、强奸、绑架以及其他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而采取的防卫行为，是属于无限正当防卫的。” 两名审讯的民警面面相觑。 “呵，法律吃得很透嘛？” “我就事论事。” 民警没有对她的“就事论事”发表看法，而是问：“你和乔东阳什么关系？” 在他们面前的卷宗里，池月相信会有她和乔东阳关系的详细描述。 但是既然人家问了，她不介意再回答一次。 “我们是情侣。” “有个性丨行为吗？” 这个问题很直白，但警官的表情很严肃。 池月想了想，反问：“这个问题与案情无关吧，我可不可以不回答？” “我们不会问你无关的问题。” 好吧。 池月已经习惯了各种刁钻的询问。 “有。” 她坦然地看着民警。 “在那天之前，乔东阳和朱青之间，有没有私人恩怨？” 池月摇摇头，“没有。” “没有吗？”民警目光微微一冷，“根据我们了解，是乔东阳将朱青做色丨情女主播的事情，发布出去的。导致朱青一度抑郁，厌世，有自杀倾向……” 抑郁，厌世，有自杀倾向？ 这说的是朱青安？ 池月有点想笑。 民警向她出示了几张图片。 那是朱青发在朋友圈的个人日志——仅她自己一人可见。 她几乎每天都记录心情，在那些日子，她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抑郁、厌世、想自杀……从这些文字上来看，半点都不夸张。 民警收回了那几张复制的黑白图片，丢在桌子上，双手一扣，严肃地说：“我们调查过了，是乔东阳的人工智能机器人，那个叫天狗的，发布到学校贴吧的……包括朱青和段成程的关系。” “……” 警察无所不能。 池月发现什么都隐瞒不了。 他们想知道的东西，都能调查出来。 尤其这种存在明显痕迹的事情…… “那个时候，乔东阳是为了整我。并不是故意曝光朱青。” “整你？”民警意外。 “说来话来，我们那时有些小误会……” “你慢慢说。” 池月生着病，真的没有心力说这些。但是如果不细说，肯定是没法交代清楚的，于是，在两个民警的见证下，她把自己从事的兼职，认识乔东阳的前前后后，以及结怨，又回忆了一次。 民警事先已经做个功课了。 但是，看到这么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亲口说出成人用品……表情还是有点怪异。 “你那个兼职收入高吗？”一个民警突然问。 池月愣了愣，“这个与案情有关吗？” 民警失笑，“没有。” “那我可不可以不回答？” “可以。” 没想到这么轻松过关，池月悬着的心，突然松开。 因为她发现……并没有她以为的最坏的情况发生，申城警方确实是在履行着自己法定义务。 “警官。”池月坦然下来，说话也就恳切了很多，“乔东阳是不太喜欢朱青，但是，我们不喜欢的人多了去了，不能说，不喜欢就有杀人的动机吧？你们不能因为这桩旧怨，就判定他有杀人嫌疑。” “有没有杀人嫌疑，我们会再调查。” 民警看她一眼，带走话题节奏，“在系统宣布你夺冠后，朱青理所当然成为《星空行者》的亚军。就我们所知，亚军的奖金也非常高。朱青就算嫉妒你，心里有恨，但为了这个就杀人，甚至不惜同归于尽……理由站不住脚，也不合常理。” “我也这么认为。”池月点点头，认真说，“在岩洞里，我曾经这么劝过她。” “她怎么说？”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 “再说一遍。” “……” 池月有点心累。 “她说，是我把她拉下神坛，把她拉入地狱……大概就是女主播那件事。” 事实上，到现在池月仍然不知道朱青的地狱在哪里。 可是她没有想到，警官给了她一个惊人的答案，“你知不知道，朱青曾经遭受过性丨侵犯？” 池月想了想，“是在她直播的时候吗？那些观看的，大概会有那么几个变态吧，这……他们你情我愿，大概也算不得侵犯？” “不是。”警察小哥哥面无表情，“应该是在她上高中的时候。” “？” 应该？ 也就是说，他们也不确定？ 池月想了想，看着那几张从朋友圈截下来打印的纸，“是她写在里面的心路历程吗？” 警察小哥想了想，点头，“但没有更具体的东西，我们调查了她的过去，没有报警记录。所以，很难查证。” 怪不得…… 她是心里有过创伤。 所以，特别怕人家看轻她，看低她。 可是，她……偏偏又选了一条那样的路。 池月不知道该说什么，但相信了朱青在朋友圈留下的“抑郁、厌世、自杀倾向”的心情独白。 “我不知道。”她坦然看着警察，“我不明白，你们问我这个的原因。” 警察小哥笑了笑，“按你的叙述，朱青在死前的情绪非常反常，不合常理。因此我们想了解一下，你是不是知情，在言语上刺激到了她……” 刺激她吗？ 有说过她卖笑…… 但朱青的经历，她是真不知情。 “没有。我和她的对话，能回忆起来的，我都告诉你们了。” “你再回忆一下，有没有遗漏的细节……” 审讯过程，漫长而枯燥。 有一些问题，警察会反复询问，从各个角度换着花样儿的询问。 等池月精疲力竭的走出刑侦大队，耳朵嗡嗡有声，脑子一片空白，甚至双腿都有些发软了。 生病的她，虚弱了很多，她不敢想自己当初若是这个样子，怎么能夺得星空冠军——也许，是乔东阳带走了她的精神和力气吧。 董珊和王雪芽在外面等她，侯助理不知道去哪里了。 看到她出来，两个人同时迎上去。 “怎么样？” 池月摇头，一句话都不想再多说。 “就那些，我们回去再说吧。” 按她的想法，她和王雪芽去住宾馆，可是，董珊不同意，认为两个小姑娘出去住不安全，但是如果现在把她们接到家里，又怕她们觉得拘束不自由。 于是董珊把她们送到了市区自己的一套住房。 她的私产。 池月还有些犹豫，“不太好吧，阿姨。” 董珊很热情，“这里很安全，是阿姨自己的房子，和乔家没有关系。去看看吧，肯定跟你们想象的不一样。” 果然不一样。 并不是她们以为的豪宅。 安静的小区，环境很好，房子不大，很干净，家俱不多，整整齐齐，给人一种清爽舒适的居家感。 “我有时候心里不舒服，就会过来坐一坐。”董珊把床上的防尘罩揭开，“今天晚上，你们先将就，明天我叫人来给你们打扫。” 池月很不好意思，“不用了阿姨，我们自己可以……” 王雪芽也表示自己能动手整理。 董珊断然拒绝，“你们好好休息，这些事情，就不要亲手做了。交给阿姨。” “那……麻烦阿姨了。” “不麻烦，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 晚上，池月和王雪芽坐在房间的地毯上，看着窗外的月光，王雪芽有些感慨，“月光光，你说，你会不会因祸得福呢？” “福从何来？” “有一个这样好的婆婆，很令人羡慕呢。” 池月笑了笑，没有多说。 “她确实很好。” 可是…… 未来岁月那么长， 谁知道呢？ …… 乔家的事，发酵很快。 池月被警方要求，不能离开申城，有问题要随时去刑大报道。 当然，就算他们不说，池月目前也不想走。 她打听过了，乔东阳就在申城第一人民医院。 在等待消息的日子里，她心底的渴望越来越无法压制，她要见乔东阳—— 不论怎样，要见一面。 她再次发消息给权少腾。她知道，他一定有办法。 但是，他没有想到权少腾会那么爽快地同意。 “明天，我来接你。” －－－－－－题外话－－－－－－ 加更了呢~~~字数很多，慢慢啃！！！！！ 301 相见 池月早早就起床收拾自己，挑了漂亮的衣服，化了个精致的妆，掩盖自己休息不好的憔悴脸色，然后坐在客厅里和王雪芽说话，等权少腾。 没有想到，最先等到的人是董珊。 她带了个中年保姆，拎了一兜子菜，看到着装整齐的池月，微微一惊。 “这是要出去？” 池月愣了愣，把她们让进屋，捋了捋头发，“是的。有点事。” 去医院见乔东阳这个事，是她私下拜托的权少腾，池月不想为他惹事。哪怕是董珊，她也不能告诉。董珊深深看她一眼，没有多问，招呼保姆过来，给她们介绍，说她们住在申城这段时间，这位姓李的保姆，会来照顾她们的生活。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安静，所以，李妈不会住在这里，做完卫生做好饭，她就会离开，你们不用拘束吧。” 董珊是个能体恤晚辈的长辈，在这个关键时候，她能面面相觑的照顾到两个姑娘的情绪，是个七巧玲珑的人儿。池月对她的好感与日俱增，心里寻思着，等乔东阳出来，她得好好跟他说，消除他们母子间的误会。 董珊没有待多久，说会儿话，坐了坐，说还有事，起身走了。 她前脚一走，池月后腿就接到权少腾的电话。 昨晚池月给权少腾发过位置，他此刻就等在小区外面。 “快点出来，五分钟，别让我等。” “收到。” 这个权队身上有些毛病，与池月最初认识的乔东阳很相似，需要别人无条件去迎合他的时间安排和处世原则，要不然，他大爷就老大不爽。 她当初可以和乔东阳对着干，但是对权少腾，一分这样的心思都不敢有。 “小乌鸦，我走了。你中午自己吃饭。” 池月拎着包，颠颠下楼，走出小区大门左右看了看，就听到汽车鸣笛声。 她侧头一看，权少腾开了一辆骚包的轿跑停在路边，戴了一个墨镜遮了半边俊脸，一脸不耐烦地催促：“快点儿！” “好的。”池月踩着小高跟，飞快跑上前，拉开车门，坐进去。 刚系上安全带，就看到董珊开着车从旁边过去。 董珊的车窗没有合上，看着她，眉心蹙了下，随即微微一笑，点头离开。 池月：“……” 她来不及跟董珊说话，当然，更不合适解释。 “坐好了啊！”权少腾在某些方面，并不是细心的人，他半眼没注意池月，一脚油门踩下去，轿跑像箭一样冲了出去，超过董珊的汽车，头也不回。 池月：“……”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董珊心里肯定会有些想法。 唉！顾不上了。 她关好车窗，“权队，你那边的案子……没有进展吗？” 权少腾懒洋洋的勾唇，一张俊脸上满是嫌弃，“这是你该过问的事吗？” 池月瘪了瘪嘴，“不好意思。关心则乱。” 权少腾哼声，“进展是有的。但是不能告诉你。” 好吧。 和这个人聊天好心累。 池月决定闭嘴，一切等到见到乔东阳再说。 不料，权少腾却突然开了他的“尊口”，语意不详的问：“在认识乔东阳前，你认识姓乔的人吗？” 姓乔的，池月在自己的记忆库里搜索着，摇头，“没有什么印象。” “乔瑞安呢？”权少腾继续追问。 池月再次摇头，“第一次知道这个人，是在乔老太太的生日宴会上。”她说到这里，眼睛一亮，盯住权少腾的目光里充满了希望，“是不是查出他什么问题来了？乔大伯和乔瑞安这事，我认为很不简单。” 权少腾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怎么个不简单法？” 池月脸色微暗。 她不是警察，有些事情和感受，只是凭着某种潜意识的感觉，“他们做了一个局。目标就是乔东阳的继承权，是乔家的家产。说不定，从乔爷爷留下遗嘱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谋划了。” 权少腾笑了，“池小姐，破案不能靠猜测，更不能随便张口就说，人家会告你诬蔑。你有证据吗？” “……没有。” 她闭嘴。 突然又有点不服气。 “不是你问我的？我不能欺骗警察吧？如实陈述自己的想法，也是配合调查的一种方式。” 反问有效。权少腾愣了愣，哈哈大笑起来，“好有道理。可惜，并没有什么用。” “……” 池月原以为是权少腾准备一个人偷偷带她去见乔东阳，但是到了医院才发现。丁一凡和另外一个她不认识的警官等在楼下，他们带了些办公用品，背着电脑包，根本就是公事公办的样子。 池月有点慌，“权队？你们来是为了？” “查案。” “那我？” “协助。” “……哦。” 协助什么呢？她想。 上楼的电梯里，她一脸镇定，但内心惶惶。 几个警察都不说话，一脸严肃冷漠，池月站在中间觉得自己像个犯罪嫌疑人。 “权队……” “没事的。”权少腾难得心情好，给她解释一句，眉目间满是笑意，“你不来协助，怎么可能见到乔东阳？以家属的名义吗？” 家属当然是不行的。 侦查起诉阶段，家属见不到犯罪嫌疑人。 只有案件证人的身份，协助警方办案才可能走入乔东阳所在的病房。 池月松口气。 “还是权队想得周到。” 权少腾似笑非笑，没有说话。 …… 走廊上有两个便衣，他们警惕地看了池月一眼，叫了声权队。 权少腾点点头，指了指病房，“醒了没有？” 对方点头。 权少腾笑着问：“今天还作不作了？” 那两个便衣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少爷脾气很大。这工作我快干不下去了。作死人。” 池月：“……” 乔东阳作吗？ 在她的印象中，好像是……有点。因为身边有“专业克作”的侯助理，样样都能顺着他的心，可能大家并不觉得他难以伺候。到了这里，侯助理不在，这位从小养尊处优的臭脾气，就全出来了。 他是病人。 警察看着他就头痛。 权少腾了解的一笑，目光里流露出同情，“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一会儿我们走的时候，叫你们来交接。” 警察小哥像是松口气，“好的。那权队，你们忙。有事招呼一声。” “明白。”权少腾朝他比了个手势，推开病房。 人还没进去，一个枕头就飞了过来。 “滚吧，别来烦我。有什么事，找我的律师去说。” 枕头掉落脚边，权少腾差点笑出声来。 “乔老板，脾气真是不小。” 他慢慢弯腰把枕头捡起来，反手递给进门的池月，“要不咱们走吧，他不想见我们……” 这幸灾乐祸的语气隔着空气乔东阳都能嗅出来。看到池月，他凝重的脸色一缓，把看见权少腾的不悦都压了下去，朝池月帅气的扬扬眉，笑开，“你怎么来了？” 池月看到他，心里有些酸。 乔东阳是个优雅讲究的男人，可是身体的伤病，让他不得不卧床治疗，这对他的精气神有些影响，病服穿在身上，绷带和夹板未拆，脸色看上去苍白如纸。 偏偏他一直看着她笑。 温暖的，轻松的， 就好像刚刚那个冲人家发火的人，不是他一样。 “愣着干什么？过来！”乔东阳拍拍自己身边的床，勾勾唇笑，“难不成你要我过来牵你？” 池月克制住内心的冲动，慢慢走近他，“你好些没有？瘦了好多。” “哪有啊。小伙子长得贼精神，瘦什么瘦？”乔东阳半阖着眼，给池月一个带电的媚眼，一如既往深邃漆黑的眼，带着笑，就像那张照片中的他一样，阳光帅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在医院里，他过得很好，至少没有受到不好的对待。 “就是太烦了。不能下床。”乔东阳叹气。“天天给我看些没营养的肥皂剧打发时间。” “……”池月看他像个孩子似的抱怨，有点想笑。 可是权少腾却是忍不住瞪眼，“有肥皂剧看不错了，这算是格外优待。依我说，你这家伙，就该让你无聊到死，天天睡床上，看天花板发呆……” “机器人还没拿到手吧？”乔东阳打蛇打七寸，向来不嘴软，“权队不要奔放得太早。” “嗯，有时候看肥皂剧也是可以培养情操的，你再忍忍吧。”权少腾对高科技产品和一些先进设备都有着迷之热爱，对定制机器人的渴望胜过对女人，所以，哪怕乔东阳不给他好脸色，他也不介意。而且，话风转得巨快。 然而， 乔东阳很介意。 “你可以消失一会儿吗？”他看着权少腾，握了握池月的手，“我想和我女人单独说会儿话。权队，行个方便！” “呵！”权少腾差点被他气得笑起来，“乔先生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多？” 他能把池月带过来，让他们见面，虽然找的是正当理由，但还是担风险，哪可能让他们单独见面呢？ 池月听他这样说，眸子一暗，反握住乔东阳的手，“咱们不要为难权队了。他也不是外人，有什么事情，不用回避他。” “不能不回避他啊。”乔东阳叹息。 “嗯？”池月不解地看着他。 “难道我想跟你亲热亲热，也让他在这儿看着？” “……” 权少腾皱皱眉，“狗子。你这名字真没取错，我看你就是个狗东西……”他不仅不回避，还拉了椅子，大剌剌坐在乔东阳的病床边，招呼丁一凡。 “老丁，开始准备吧。” 今天他们是带着任务来的。 冯大军、彭勇一案，还没有了结，现在乔东阳又惹上事儿，他们找了相关部门协调，原本是想把案子接过去的，没有想到，中途受到阻碍，申城方面明确表示，乔家的案子和朱青案，与重案正在调查的案子不相干，分开审理比较好。 最主要的是，重案拿不出证据来证明，案子的相关。 今天他们来，就是以查案的名义，来询问乔东阳案情的。 当然，不是冯大军和彭勇案的细节，那个乔东阳已经说过无数次，没有新的证据，用不着再录口供。他们想知道的是——乔瑞安和乔东阳的恩怨。 池月的疑心，重案当然也会有。 哪怕没有证据，他们也不会放过一丝合理推论。 查是肯定要查的，然而，权少腾和池月都没有想到，乔东阳会断然拒绝。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就是为了点小事，几句龃龉，发生冲突。我那时年轻气盛，看不惯乔瑞安一副假正经的傻逼样子，就揍他了。” 权少腾和丁一凡交换个眼神。 丁一凡问：“什么样的小事？” 乔东阳垂下眼皮，“事过多年，忘了。” 丁一凡：“乔先生，我希望你能再想想。细节越多越好。我们是想帮你。” 乔东阳倚在床头，懒洋洋的，“我知道。但是我真的想不起来。当时，也没当回事儿，就是想揍他。” 丁一凡目色微沉，“你是用什么东西弄瞎他眼睛的？” 乔东阳：“花瓶。” 丁一凡：“说清楚一点。” 乔东阳吸口气，余光瞄了池月一眼，似乎很不愿意浪费时间反复说这些没用的事，“我们争吵，冲突。我顺手抄起一个花瓶就砸在他脑袋上，花瓶砸破了，他冲过来要打我，我为了还击，就着破碎的花瓶朝他刺去。他踩到碎玻璃片儿滑倒，眼睛刚好扎在玻璃上……就这样。” 众人静静听着。 池月皱了皱眉头，深深望他一眼。 乔东阳却不看她，只是凝视着丁一凡。 “听说那家伙的傻病，突然治好了？” 丁一凡不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继续问：“他当时眼睛就坏了吗？” “不知道。” “出血了吗？” 乔东阳脸色平静，“血流如注。” 丁一凡看他没有半分同情心的样子，皱皱眉，问出了所有人心里共同的疑惑，“你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呢？他是你堂哥……在他已经受伤的情况下，你为什么还要推他下楼？” “我没有推他下楼。”乔东阳哼一声，似笑非笑，“我只是又上去踹了他两脚，这厮吓住，自己摔下去的。” 踢了两脚和推下楼梯，听上去性质没有那么恶劣，可是道理不还是一样吗？ 正常人在这个情况下会怎么做？ 叫人，报警，打120？得多恨才会再补两脚？ 权少腾笃定地问：“你对你堂哥，毫无同情心？” 乔东阳扯了扯嘴角，并没有像他们以为的那样对自己的犯罪行为进行遮掩，而是用不屑甚至嫌弃的语气说：“我为什么要同情他？他活该的。” 这语气不是一般的憎恶。 哪怕事过多年，乔瑞安已经瞎了一只眼，乔东阳似乎仍未解恨。 池月看他这样，那一口卡在喉咙口的气，落不下去。 但她没有开口打断他们。 只听权少腾又问：“你为什么这么恨他？” “看不惯。”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不可能。”权少腾说得斩钉截铁，“你们动手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乔东阳云淡风轻的笑着，摆明了不在意乔瑞安这个案子，“难道权队年轻的时候，就没有就没有遇到过几个单纯想揍的傻叉？” “没有。”权少腾难得的严肃，“我揍的，都是该揍的人。” “一样。我也是。” “乔东阳。”权少腾直呼其名，双眼盯住他幽幽的眼，“你不要不把乔瑞安的案子当回事。我实话告诉你吧，你如果不肯配合我们，申城警方马上就会申请正式逮捕你。你有故意伤害罪在身，对朱青的行为将很难构成正当防卫。说你防卫过当都是轻的……到时候，数罪并罚，你是想把牢底坐穿？” “唉！” 乔东阳突然一叹。 他很真诚的看着权少腾，唇角挂着笑。 “年轻人，我已经交代得很清楚了。难道你希望我编故事欺骗警察？” 权少腾一时被他噎住。 乔东阳哼声，手指轻轻叩着床，“我完全可以编一个人设更为丰富的故事，为自己开脱……然而，事实就是这样的。我看不惯那小子，争执起来，就动了手。当然，我没有想过要把他眼睛弄瞎，更没有想过他会那么不经摔，几级楼道滚下去，就坏了脑子。” 302 反侦查高手 病房里寂静一片。 乔东阳看着他们，又看了看池月。 仿佛知道她目光里的担心意味着什么，他握握她的手，冲她莞尔一笑。 “这就是全部事实，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不是失望，是一种比失望更难过的情绪。 池月比权少腾更期待能在乔东阳的嘴里听到“隐情”，能为他脱罪的隐情。可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乔瑞安占尽了道理，证据在手，乔东阳这样交代，根本就脱不了罪。 “现在各方面的情况，对咱们非常不利。”池月抿了抿唇，斟酌着语气，轻轻摇一下他的手，软下声音，“乔东阳，我认为权队他们是值得信任的人，你完全可以相信他，把当时的情况都告诉他……” 乔东阳轻笑。 “就是这样的。没有了。没有隐情。” 再三重复，要么就是极其肯定， 要么就是……极其想让人相信他的肯定。 池月总觉得有哪里不妥，可是乔东阳是个隐藏情绪的高手，他不想说的话，不论怎么问，都不会有结果。而且他脸上毫无撒谎的痕迹—— 丁一凡和权少腾又问了些事。 大多与朱青案和乔瑞安的案子有关。 他们很希望能从中找到线索，把他的案子和冯大军、彭勇死亡案联系起来。 结果令人失望。 什么也问不出来。 丁一凡皱了皱眉头，“乔先生一定是个反侦查高手。” “哪里哪里，我只是实诚，有一说一。”乔东阳一直带笑，态度很友好。 权少腾白他一眼，受不了他的假模假样，哼声，“有什么事情，我们会再找你。” 说着，他看了池月一眼，“我们走吧。” 池月：“……” 不知不觉在病房里已经呆了一个多小时，可她真正和乔东阳说的话，不超过十句。这让她很难受，甚至有些焦虑。 这一次离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次见到乔东阳…… 就这样走，她会遗憾。 “权队——”他恳切地看着权少腾，“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权少腾黑着脸拒绝，“我们有规定。” “那机器人…………。” “拿机器人来要挟我也没有用。我是个讲原则的人。”权少腾拉着脸说完，又瞄了丁一凡一眼，“老丁，你和小魏先出去。” 丁一凡是个明白人。 点点头，收拾起电脑，出去了，合上病房的门。 权少腾把他坐过的椅子拉到门口，双手抱臂，背靠门板，看着他们。 “你们可以当我不存在。” 池月：“……” 乔东阳：“……” 那么大一个活人，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的盯住自己，能把他当成不存在吗？ 权少腾嘶声，抬抬下巴：“开始吧。要说什么赶紧的。一会来不及了。” 这很尴尬。 但他们没有别的办法。 池月知道，这已经是权少腾看在机器人的分上，为他们破例了。 “我们不能辜负了权队的好意。”乔东阳似笑非笑，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听在权少腾的耳朵里有点瘆人，池月听了，却是满满的温柔。 “你不用太担心。我会没事的。” 池月深深凝视他，“我没那么脆弱，你不用想方设法来安慰我。” 稍顿，她身子伏低一点，几乎整个人趴在了乔东阳的身上，姿势亲密，说话的声音也小得如若蚊鸣：“你悄悄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嗯，为什么要那么发狠的打乔瑞安？” “嗯？”乔东阳眉梢一扬，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待看清她俏丽的小脸上绷紧的严肃，他轻声一笑，伸手抚摸她的脸，“傻瓜。没别的了。我刚才说的就是真相。” “乔东阳……”池月喉头发哽。 “别伤心。我会难过的。”他轻抚她的脸，“你要好好的，知道吗？我不在身边，不要去欺负无知少男。” “……你说的什么屁话！”池月横他，“什么时候了，还玩笑。” 乔东阳却浑不在意，抓住她的手腕，往自己一拉，池月猝不及防，倒在他身上，看着那一身绷带和夹板，他没有痛得出声，她到是倒抽一口气，挣扎着就想直起身。 “乔东阳，你是不会痛的吗？” “会。嘶……好痛。”乔东阳似笑非笑的叹口气，另一只手缠上来搂住她的腰，看她的双眼里，快要溢出的是思念与眷恋，“不要动，让我抱抱你，我就不痛了。” “我不是灵丹妙药。” “你比灵丹妙药还有用。”乔东阳身子无法动弹，脑袋往上凑了凑，想亲她，可是动作只完成一半，又僵着脖子倒下去，用一种极为吃力苦逼的表情看着他，可怜巴巴地讨亲亲。 “你亲我一下。” 池月脸颊发红，觉得背后权少腾的目光能扎死人。 “不要。”池月嗔她，“我们在说正事。” “这就是正事。” 乔东阳坦然的目光越过她的肩膀，看向坐在门口的权少腾，“能不能麻烦你，闭上你的钛合金跟？” “不能。万一我闭眼，你就飞了呢？” 乔东阳看着他，磨牙，双眼厉色。 权少腾毫不在意他吃人的目光，挤了挤眼，慢条斯理的笑着，换一只腿叠放，“你们继续吧。我还没见过真人版的。学习学习，也不错。” “……” 池月快尬死了。 她想从乔东阳身上爬起来，又怕弄到他的伤口，只能小心翼翼。 “乔东阳……” “他要看，就给他看。” 乔东阳凉笑一声，那只扶在她腰上的手，突然抬手扼住她的脖子往下一拉。 “呀！”池月怕弄痛他，不敢抗拒，只能就着他的牵引力，低下头，吻在他的唇上。 她睁大眼睛。乔东阳也是。 两个人近距离的四目相对，有点……诡异。 然后，池月就看到乔东阳眼睛里的促狭。 “闭上眼。”他说，嗓音里夹杂着一丝压抑的情绪。 池月突然有点难过。 在一个亲热都需要被人监视的地方，他得多难受才能笑着来讨这个吻？ 有什么可纠结的呢？ 她轻轻压在他身上，尽量不用力。闭上眼，贴着他的唇。 “乔东阳，你真的没问题吗？我怎么觉得这件事，会很麻烦呢？” “我保证。”乔东阳呼吸微急，“我保证什么事都没有。你等我，出来。” “好。”池月轻轻叹息，“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乔东阳双眼微弯，眼睛轻轻一眨，那长翘的睫毛在这么近的距离里像成了精的生灵，撩一下池月的心。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并没有被医院的消毒水味掩盖，依旧熟悉与清爽。这让池月在案发后的担心和恐惧，全在这一笑里，化开。 “我等你。” 乔东阳慢慢松开她。 “不会太久。” 池月垂下眼皮，“多久都等。” 乔东阳打量着她，目光突然有点热，“回去吧。把衣服整理一下。” 池月奇怪他的视线，顺着望下去，发现刚才的亲热，让她衣服的领口松开了，一片春光遮不住全落入了他的眼。 这家伙！ 她脸颊有点烫，拉了拉衣服，站起来，回头问权少腾。 “权队，我们现在就走吗？” 权少腾怔了怔，似乎被她问住，认真说：“你们是觉得相处时间不够吗？要不要等你们把孩子生出来？” 池月耳根一热，无话可说。 乔东阳却毫不在意，一脸淡然地笑：“权队的求知欲很强。想学习，不如找个女人帮你生一个吧。” 权少腾不冷不热的哼声，“神经病！” 他把椅子往外一踢，“走了。” 池月眼窝有点热，没再看乔东阳，怕忍不住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情。 不想，乔东阳却喊住了权少腾，“权队。” 权少腾转身，“有事？” 乔东阳提了提唇角，懒洋洋的样子，没有半点身陷囹圄的自觉性，反有些高高在上的睥睨，“别小瞧了那些人。我等你好消息。” 权少腾脸一黑，当即拉下来，“那你就等着好了。” 对乔东阳刚才讯问时的不配合，权少腾是有些恼火的。 不仅是他，丁一凡和池月都觉得乔东阳的供述有严重的问题。 如果真如乔东阳所说，那他对乔瑞安所做的事，性质将会极为恶劣。 “一般情况下，当事人在讲述案情时，都会捡一些对自己有利的说。其实，每件事都有多面性，很多案子的发生，犯罪嫌疑人甚至才是值得人同情的。在我遇到的案子里，没有一个嫌疑人不是尽量寻找对方的不是，为自己辩解脱罪——” 犯再大的错，都会觉得自己情有可原。 这才是人性，是正常人。 “人都是利己的。”池月听完丁一凡的说法，赞同，“乔东阳的行为，确实令人费解。” 权少腾目光一暗，“不是他平常的样子吧？” 池月摇头，“他是个头脑清晰的人，懂得取舍，从某种程度上，我认为他是个利己主义者……这样坦然承认自己的错误，是非常可疑的。” “不过。他说的未必不是真相。”权少腾突然一笑，“今天他有句话问住我了。难道我就没有遇到特别想揍的人吗？有的。我也遇到过，控制不住怒火，并不单纯为了什么原因，就是讨厌。” 在乔瑞安对案情的供述里，说法和乔东阳基本是一致的。 两个人发生口角，引发争执，乔东阳动手，拿花瓶打他。唯一不同的两点是，第一个，他认为乔东阳是故意用花瓶的尖角扎他眼睛的，第二个，他刚刚爬起来，捂住眼睛，乔东阳就把他推下了楼道。 两个人的说法有分歧。 但事过多年，就连乔瑞安都表示，可能细节上会有差错。 不过，无论怎样，乔东阳故意伤害罪，脱不了。 …… 那天之后，池月就没有再见过乔东阳，她们所有的交流全部只能由王律师转述。 一晃，三个月过去。 池月与乔东阳，整整三个月没能见面。 在这些灰暗的日子，董珊常来，陪池月聊天，一起做点家务，散散心。王雪芽中途回了一次家，大部分时候都陪在池月身边，郑西元也来拜访过一次，其他朋友，也都通过信息和电话的方式慰问。 池月并不寂寞。 只是焦躁。 随着案件时间的拉长，她一天比一天焦躁。 王律师说，申城警方认为乔东阳犯罪事实成立，已经把案件提交到了检察院，但是被检察院退回来了，理由是证据不足，还需要补充侦查。王律师让池月做好准备，有可能警方还会再找她核实案情。 池月不怕警方找，就怕拖到最后，事情还是会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有时候，怕什么来什么， 所有不好的事情，似乎都堆在一起，推动着他们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就在池月被警方叫去问话的第三天，警察以乔东阳故意伤害罪第二次提交检察院，检察院正式批准逮捕。 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池月整个人都软了。大脑一片空白，双腿虚浮，耳鸣心慌，有种站立不足的恍惚感。她疯狂给权少腾发信息，他关机。她找王律师询问，王律师正带着律师团在搜集证据，准备为乔东阳辩护，抽不开身理她。 池月一个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像一只被打慌的兔子，手机都捏得发烫了，接到董珊的电话。 “月月，你下楼来吧。” 池月心里一紧，“阿姨，怎么了？” 董珊的语气有些沉重，“我和他爸都在，我们准备去医院看看东子。” …… 实际上，他们是不被允许见乔东阳的。 但是乔正崇打听好了，今天乔东阳出院，会直接被带去看守所。他们是想在医院守株待兔，看看多日未见的他……哪怕只能远远的看一眼，也是一种心理安慰。 池月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乔正崇了。 上一次，还是在月亮坞。 那个黄沙漫天的地方，这位老爷子被乔东阳气得吹胡子瞪眼，却热爱种树，正准备把公司交给乔东阳，把余下的生命用到治理沙暴，改造生态环境上，慢慢养老—— 宏图未大展，就遇上这事。 他的头发又白了一茬，看上去苍老了十岁不止。 池月默默上车，坐在董珊身边，招呼了他们，然后双手合在一起放膝盖上，不再动弹。 汽车疾快地往医院行去。 车厢里安静一片，气氛几近凝滞。 过了好久，还是乔正崇打破了寂静。 “你不用担心，月亮坞的项目进展很顺利。有我两个老同学坐镇，俞荣也很能干，误不了事。” 池月呼吸一滞。 这显然是对她说的。 骄傲的老爷子，能说出这番话，她很感动。 想到月亮坞，池月鼻腔发堵，喉咙像被人塞了棉花，说话声音都有点沙哑。 “谢谢乔叔。” “我不是为了你。”乔正崇望着前方的路，“东子难得想做成点什么事，他想的，我都会满足。” 儿子想要的，他都会满足。乔东阳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乔正崇最近看了不少心理医生。他们告诉他，乔东阳之所以会对乔瑞安做出那样丧心病狂的恶性伤害，就是童年的不幸和家庭教育的缺失后，物质生活得到极大满足，要什么有什么，造成了他乖张的性格，酿成大错。 乔正崇其实有点后悔。 后悔当年没有把儿子留在身边，多陪陪他。 那时候，他把全部的精力用到了乔家的家业上，就是想把它打理好，给儿子留下一个“盛世江山”，一方面要防着大房和三房，一方面要管理公司，他当时疲于奔命，认为把乔东阳送去国外是最好最安全的。 没想到………… 会变成那样。 父子成仇，互不理解。 兄弟反目，你死我活。 乔正崇有无数的后悔，可是到现在，让他选择，他仍然无法改变习惯。 ——只要儿子要的，他都给他，满足他。 池月沉默， 这是一个老父亲的爱，以及绝望。 她无法安慰，“不论怎么说，我还是要代表月亮坞的父老乡亲，感谢乔叔，感谢乔东阳。” 乔正崇眯起浑浊的眼，摇头，一叹，不说话。 董珊也是。 前往医院的过程中，她一个字都没有说，神思有些恍惚。 池月看了她几眼，什么都没有问。 这个时候，谁心里能好受呢？ …… 医院门口，停了几辆警车。 几个警察站在门口，说着话。 再远一点，一群人在围观，指指点点。 池月手心攥在一起，透过车窗看出去，没有发现权少腾的身影。 “下去吧。他快下来了。”乔正崇催促。 池月扶着董珊下车，发现她的手冰冷，身子僵硬着，状态很差。 后妈能做到她这个地步——付出真情实意，真的很不容易。 池月揽住她的胳膊，站在人群里，望着医院大门，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 能看到乔东阳吗？ 她忐忑着，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过去。 不料，一个不注意，董珊突然挣脱她的手，冲了出去，奔向大门口的警察。 “警官，我有事情要说。我要交代，我有新的证据……” －－－－－－题外话－－－－－－ 哦哦哦哦，又更新了~~~ 303 意外 董珊的行为让人意外，她突然冲过去的举动，让在场人始料不及。 几个正在谈话的民警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做出动作，拿起警棍，制止她靠近。 池月觉得民警最初的反应大概是把她当成意图不轨的暴力家属了，待董珊走近，身子突然软下去，他们才镇定下来，询问她。 董珊在和民警说着什么，但距离远，池月听不清，单看她的面色是仓皇失措又带着一种可怜无助的情绪。 突发状况，现场渐渐响起议论，乔东阳就是这个时候被警察带出来的。 为保护嫌疑人的**，他脑袋上有黑色头罩，看不到他的面孔，但是池月对他太过熟悉，单看那走路的姿态，就知道是他…… 他是瘦了。 几个月不见，高大的身躯更显颀长。 他一出现，现场当即引起喧嚣和骚动，一片嘈杂声里，人群在往前挤，民警迅速出动，把他带上警车。 池月来不及多看他，来不及和他说话，甚至来不及让他看见自己，他的人就已经消失在众人面前。 上车前，乔东阳看了董珊一眼。 朝着她的方向，没有说话。 董珊整个人却突然瘫了下来，掩面低泣。 发生了什么？ 好事的人群嘈杂议论。 几个民警不停挥手，呼吁他们不要影响秩序。 池月和乔正崇也在人群里，被警察叫开了。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一辆载着乔东阳的警车离去，然后，看到董珊被带上车。 临上警车前，董珊回头，用一种哀怨无助的眼色看乔正崇，但一个字都没有说。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眼，看得池月浑身冰冷，头皮发麻。 而乔正崇一动未动。 警笛声呼啸而去。 乔正崇站在原地许久没有说话。 池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硬着头皮叫他，“乔叔，咱们先上车吧？” 现场有很多人观看，还有人在拍视频，说不定中间就有媒体人，池月不想在这里像猴子似的被人围观，她怕被人认出来。 乔正崇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声音，愣了好一会，沉下脸来。 “走吧。” 回去的路上，池月和乔正崇没有交谈。 这位老爷子像是被人抽去了力气，眉心紧紧皱着，一次次拨打董珊的电话，没有接通。 池月满心疑虑、猜测，但无法问他。 就在这时，乔正崇接到警方的电话，让他过去刑侦队。 他们的具体对话是什么，池月没有听清，但是看到乔正崇接电话时一脸震惊的表情，池月心里突突的，总感觉是出大事了。 “乔叔，怎么了？”她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乔正崇摆摆手，不说话，一脸苍白，神态颓然又愤怒，咬着牙，嘴唇颤抖片刻，最后无力地软倒在椅背上。 池月以前不喜欢他，但这一刻，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子，是乔东阳的父亲。 池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他失态的样子，想了想，温和地说：“乔叔，我陪你去吧。” 她没有说不要担心，没说他们不会有事……因为这些话她已经被人用来安慰过无数次，知道听的人是什么心情。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没用的。有人陪在身边，才是最好的安慰。 乔正崇没有说话。 不说话，就是默认。 池月拿过乔正崇的茶杯，递水给他。 乔正崇接过，浑浊的眼看她，一秒，低头喝水。 …… 刑侦队。 池月老老实实地坐在接待室，等着乔正崇。 他们刚到地方，乔正崇就被警察叫进去做笔录了。池月是一个事外人，除了一杯一杯喝水等待，做不了别的。 这个过程有些久。 两个小时，还是三个小时？池月记不清。 中途乔正崇的律师过来了。那是一个看上去就精明能干的眼镜男，岁数不大，但眼神很犀利。他办了手续，看了池月一眼，径直进去。 饭点早就过了。 池月坐在接待室，坐立不安。 煎熬了如同一个世纪那么久，他们出来了。 乔正崇、董珊、还有那个年轻律师，三个人沉默不语。 董珊明显是哭过，眼圈通红，小心翼翼的跟在乔正崇的身边，似乎有些畏惧他。乔正崇抿紧嘴唇，一言不发，脸色沉得如同漆黑的夜空，令人不敢靠近。只有那个律师，在送他们出门的时候，露出一个职业的微笑，并向乔正崇做了保证。 “这边我会盯住，有消息再给你们联络。不用太担心，回去好好休息。” 年轻律师看上去有点严肃，但是池月敏感的发现，这个年轻律师的字里行间，有一丝微妙的同情。 乔正崇嗯一声，低着头大步出去，上了司机开过来的车。 前头到尾，池月没有机会询问，在这紧张的气氛里，也不方便询问。她像一个隐形人，陪乔东阳父母去刑侦队，等了他们几个小时，没有得到一句与案情相关的话，他们也没有与她交淡的**，然后就被送回小区。 “叔叔，阿姨，再见。” 下车的时候，池月礼貌地与他们挥手告别。 乔正崇脸色十分难看，满是皱褶的眼皮抬了抬，若有似无的嗯一声，算是客气地回答。董珊却是从沉思中回过神，睁着红彤彤的双眼，抱歉地看着池月，似乎有点难以启齿。 “好孩子，辛苦你了。回去小心点，注意安全。” 池月微微一怔。 这是在小区门口，天高气爽，从环境到天气都无半点阴霾，董珊的注意安全说得格外沉重了，听上去有点诡异。 她没有多问，“好的，谢谢阿姨。” 董珊似乎叹了口气，还有什么想和池月说，但是瞄一眼乔正崇冷着的脸，她默默摁上车窗。 …… 那天回去，池月和王雪芽讨论了很久。 两个女孩子，推测了许多可能，但谁也说不准董珊到底和警察说了什么。 在外奔波一天，池月有些疲惫。和王雪芽坐在沙发上说了会儿话，就打起了盹。 半睡半醒间，她脑子里出现今天医院门口那一幕。 乔东阳、董珊、乔正崇……她像一个站在乔家故事外的旁观者，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身形模糊，莫名觉得酸楚。 他们有故事…… 而她，在这个故事之外。 池月想知道，她喊乔东阳，他只是朝她冷笑，转身就走。 “乔东阳……” 池月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一个人在沙发上，王雪芽不知道去了哪里。 李妈过来做饭，换了拖鞋过来，看她突然惊恐地从沙发上坐起，吓了一跳。 “池小姐，我……我吵醒你了吗？” 池月看着她，看看屋子，看看自己身上搭着的毯子，懵懵地扶额，摇摇头，“没有没有。” 李妈笑了起来，“做噩梦了？” 池月尴尬的抿抿唇，嗯一声。 李妈看她没有聊天的意思，指了指厨房，“那我去做饭了？” 池月看着李妈的背影，跟过去倒水，不经意地问：“你从哪里过来？” 李妈在厨房里弄出了些动静，声音也就拔高了不少，她不是本地人，普通话说得不好，带着浓浓的方言，“从那边过来的。” 那边指的是乔正崇家。 池月瞥她一眼，随意的问：“董阿姨今天回去没事吧？” 她用这样的语气，问得又语意不详，不论李妈怎么理解都是没有问题的。果然，李妈并没有在意她的话，只是随便与她唠起家常。 “他们今天去看小乔先生，可能是哭过，回来又哭了好一阵子，我走的时候，还把自己关在房里呢。” “乔叔呢？” “没回家呢，就你董阿姨一个人。” 池月哦了声，不敢探听太多。 比起她来，李妈和董珊的关系当然更近，她如果话太多，被李妈一翻嘴，到时候就尴尬了，会显得鸡贼又有心机。 “李妈，你在乔家很长时间了吗？” “有些年了呢。乔家厚道，我也没什么本事，换别处，哪找这么好的活儿干。” 池月点点头，不知道怎么聊下去。李妈却是个能说的，提到这件事，就忍不住唏嘘，话痨子似的说个不停。 “你董阿姨是个可怜的人呢。你要是在小乔先生那里说得上话，有机会就帮她说些好话吧。怪可怜的……” 池月抿了抿唇，尴尬地笑着看李妈。 一个豪门太太，有什么值得一个保姆说可怜的呢？ 她不问，李妈开了口子，忍不住说下去，“你董阿姨，为了小乔先生，把亲生孩子流掉了。还……”说到这里，李妈停下，似乎察觉这些话，不该自己来说，可是话递到嘴边，不说又不舒服。 李妈压低嗓子，“这话我就对你说，池小姐。你可别卖了我。” 池月唇角抽搐一下，目光微深，“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可以不用告诉我。” 李妈：“……” 有些人在说事前，惯常想听到别人的保证。保证不外传，保证不对人说起，但池月知道那是没有用的。该说的话，憋都憋不住，要是不说，心里痒痒。 李妈突然叹口气，“这些事，原是不好对外说的，但我寻思池小姐也不是外人……多少能帮衬得上。” 池月微微一笑，“李妈，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妈放下手上的大葱，擦了擦手，把头凑近池月，“那会儿，都说你董阿姨嫁给乔老板是为了乔家的钱，还说小乔先生可怜，遇上这么个不懂事的后妈，还没有嫁进门，继子就被送走了，说她心眼坏得很…………后来你董阿姨，把孩子做掉，还去做了节育手术。” 节育手术？ 池月身子抖了下。 一个女人得多大勇气，年纪轻轻就放弃生育权。 李妈说：“这些年吧，我瞧着她，对小乔先生也是真心实意的，可是……母子俩也没怎么相处，没感情，我瞧着小乔先生有点恨她，这关系就那么僵滞着，唉，真是怪可怜的，自己没有孩子，还得看婆家的脸色。” 在李妈的叙述下，池月脑子里的董珊，突然清晰起来。 但她说不出那是可怜还是什么，毕竟婚姻和人生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池月想知道的是，董珊在乔东阳这个案子里，到底知道什么，又告诉了警察什么。 然而，李妈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却完全没有提到这件事。 豪门秘辛都说了，她不可能再隐瞒这个。池月猜，李妈也不知道—— 于是她越发好奇。 其后的几天，董珊来过一次，照常关心池月和王雪芽的生活，但状态远不如前一段时间，偶尔发呆，偶尔也会提到乔东阳的案子，但她绝口不提那天的细节。 这讳莫如深的气氛里，池月内心的焦躁渐渐被恐慌代替。 乔东阳在看守里，等待开庭。这是一个难熬的阶段，她无法探视，无法和他联系，在一天一天无限期的等待里，经常会产生一种会再也见不到他的错觉。 王律师约她见面，已经是半个月后。 他们约在一个咖啡馆里。那天阳光正好，春意盎然。池月没有置办春装，在暖烘烘的阳光里，她穿得有点不合时宜，却浑然不觉。 “王律师，乔东阳怎么样了？” 坐下来，池月就问。 现在看到王律师，她就像看到一根救命稻草。 王律师嘴唇抿得有些紧，这是一个稳重的中年律师，脸上难见喜怒，基本没有什么情绪。 他平静地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封信递给池月。 “乔先生托我带给你的。” 池月看着信，微微一愣。 在电子通讯发达的当下，书信这种东西已是许久不见。 她拿起来，攥在手心，没有急着去打开，“他有说什么吗？” 王律师歉然一笑，“乔先生要说的，大概都写在信里了。池小姐可以回去慢慢看。” 池月有点不好意思，垂下眼皮，故作轻松地搅动面前的卡布其诺，“案子什么时候开庭，有消息吗？” 王律师淡淡的，“还在审查起诉阶段。案情复杂，恐怕会延期。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准备很充分。” 这是个报喜不报忧的律师，池月早就发现了。 而且，王律师不会告诉她案情的真实内情，一次次的敷衍，池月都不爱找他打听了。 “王律师。”池月想了想，认真地看着他说：“你能不能给我托个底，这个案子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类似的话题，池月问过很多次。 每一次，王律师总是说得轻描淡写。 但池月还是忍不住再问，就好似为了从他嘴里听一点安慰，哪怕只是短暂的安慰，也好。 她以为王律师会继续忽悠他，没想到王律师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这场仗，对方有准备，人证、物证，一切都有。而我们被迫接招，有点仓促。” 池月脸色微沉，水汪汪的眼瞳瞬间暗下去。 “董阿姨不是有提交新的证据吗？难道也没有用？” 别人不知道这事的内情，王律师是一定会知道的。 池月憋了许久没有问，这么悠悠地说，让王律师一时难以判断她知道多少。而且，女孩子忧郁的表情，美丽而憔悴的面孔，目光里的哀怨，是让男人很难拒绝的。 王律师沉思一下，“她提供的确实是非常有用的信息。只可惜，事过多年，她的话，无人可以佐证，她也没有证据……” 池月怔忡，巴巴望住她，慢慢举起两根手指。 “可以告诉我吗？我只是关心乔东阳。王律师，我发誓，绝不会对外说一个字。” …… 池月是聪明的。 一件让乔东阳宁愿坐牢也不肯说的事，定然是不方便告诉别人的。 她知道这事不简单。 但真相，还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 304 自毁 那天在医院门口，董珊亲口告诉警察，乔瑞安性丨侵了她，被乔东阳当场撞见，乔东阳怒不可遏，这才出手打伤乔瑞安。 性丨侵，不是未遂。 而是已成事实。 过去很多年，董珊早已不愿提及往事。 但是为了乔东阳，她不得不一次次在警察、在律师面前把当初的羞辱翻出来晾晒，在伤口上撒盐。 乔东阳刚从国外回来的那个夏天，申城的气温达到了历史的最高峰，地面热得可以煮鸡蛋。 在乔东阳国外留学的多年，董珊与他是没有什么交集的。 每次乔正崇和乔东阳通电话，问他要不要和董珊说两句话，乔东阳都是一言不发的挂掉。名义上的母子，基本上没有交流，乔东阳从不理会她，当她是个透明人，不论董珊怎么对他好，他都视若无睹。 但是，那个时候，乔东阳对董珊，只是无话可谈，说不上恨的程度。 直到那个夏天的午后，乔东阳亲眼看到她从乔瑞安的房间里急匆匆冲出来，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惊慌失措。 董珊对王律师和警察清楚的描述了那个画面。 乔东阳穿着运动背心和短裤，手里托着个篮球，一头一脸都是汗，高高瘦瘦的一个青葱少年。那个年纪，他已经明白很多事情，看到董珊那一刻，他几乎是震惊的，手中的篮球想也没想就擦着她的肩膀，砸向了乔瑞安的房门。 乔瑞安走出来，提了提裤子，并没有半分被撞见的害怕，反是不怀好意地看着他笑。 “你这是什么态度？在国外念书念傻了，看到你大哥都不会叫？” 乔东阳额头的汗，还在往下淌，董珊记得他咬牙切齿的样子，“你们做了什么？” 他问的是“你们”，这句“你们”，让董珊瑟瑟发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有一种世界末日来临的恐惧。 在性丨侵这件事上，女人有多么弱势，她知道，乔瑞安为什么有恃无恐的，也正是如此。他刚才就说了，不会有人相信她…… 乔瑞安年轻英俊，而她，就算生得漂亮，也比他年长了七八岁，就算她说出去，人家也只会骂她淫丨贱。乔瑞安是乔家长孙，乔家人不会为难他，为了遮羞，最大的可能只是容不下她而已，就算是乔正崇，恐怕也不会相信她的话。 谁会相信呢？ 没有人会信。 就算乔正崇信了，未来的日子…… 她也将遁入地狱。 那一刻，董珊脸颊火辣辣的，脑子一片空白，在乔东阳愤怒的目光里，其实已经身处在地狱炼火中，恨不得去死。 然而，她的痛苦却是乔瑞安的得意。 “我们做什么，你不懂吗？要不要大哥教教你？” 乔瑞安把对乔东阳的嫉妒，全部发泄在这句话里。 同样是乔家的孙子，乔东阳就有继承权，而他没有，凭什么？ 乔瑞安恨死了乔东阳，但对于这个漂亮的小婶娘，他其实已经垂涎许久。今天做的事，并不是一时冲动…… 那时候，乔家三兄弟在乔老太太固执的坚持下，还没有分家居住。他们三世同堂，“其乐融融”地相处在乔家的大宅子里，假装过着“相安无事”的生活，私底下却暗流涌动，早已烽火四起。 董珊是个漂亮的小女人，温柔、贤静，在乔家又没有什么地位，这样的她，无法自保，在乔瑞安的眼里就是一块鲜美多汁的肉。每天看到她在眼前走来走去，渐渐就滋生了罪恶，时间一长，这种能看不能动的滋味儿，就成了他的一种魔障，非要得到她不可。 只可惜，他等了许久都没有机会。 他的小心思董珊不是毫无察觉，那些暗地里的勾搭，出于女性的直觉，她都有所察觉，但一是她觉得丢人，羞于启齿，二是乔正崇当时太忙了，在感情上是完全忽略她的，他甚至连多听她说几句话的耐心都没有，董珊完全不敢提。 毕竟那只是一种猜想，她怕是自己太敏感。 于是她尽量躲着乔瑞安，不和他私下接触，不与他单独相处……但她还是没想到，他会那么大胆。 那些天太热了，乔老太太突然生病，送到医院就下了病危通知书，乔家人都匆匆赶去了医院，一时间，兵荒马乱。 董珊从医院回家，是为了给老太太收拾衣物，没有想到乔瑞安盯上了她…… 更没想到，乔东阳会突然回来，刚好撞见那一幕。 她后来有想过，如果那天乔东阳没有碰到，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她会不会永远被乔瑞安要挟，最终选择去死。 董珊事后回忆了很多，归后悔的是，她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没有想到会发生那么可怕的后果…… 她脑中一片空白，哆嗦着，无助地看着继子，听着乔瑞安的挑衅。 “别这么看我，瘆得慌！有种就告诉你爹去，看能不能把他气死。” 乔东阳冷笑一声。 他抄起花瓶朝乔瑞安冲过去—— …… 池月突然理解了乔东阳。 那些他对董珊的恶意和嫌弃，他每次看到她，那冰冷的目光从何而来， 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又有点佩服他。 ——乔东阳对女性有着极大的善意和包容，这是大部分男人做不到的。 他内心瞧不上董珊，但没有为了发泄怒意而毁了她。在这种事情上，不论谁对谁错，社会都对女性充满恶意，舆论不会支持董珊，她将面对无休无止的羞辱，这些都足以逼疯她，一辈子都无法洗脱的污名，也会影响到他高高在上的父亲。 “乔东阳……真是个善良的人。”池月幽幽地说。 “可惜，董珊拿不出证据。”王律师叹气，“没有人证，物证，全凭她一张嘴，定不了罪。” “乔瑞安怎么说？警察审他了吗？”池月问。 “他当然会矢口否认，甚至倒打一耙，认为董珊不要脸，为了把乔东阳捞出来，编这样荒唐的事情诬蔑他，坏她名声，现在好像老太太那边也知道，她很生气，说董珊丢了乔家的脸。” 池月沉默。 世界上最难证明的，就是男女之事。 自愿的？被迫的？ 有，还是没有？ 除了当事的两个人，谁都说不清。 尤其这事发生在多年前，没有任何人证物证的情况下，就是一出罗生门。 哪怕董珊使出全身力气，自暴其丑，不惜毁了自己，但没有证据，也只是她的自毁…… …… －－－－－－题外话－－－－－－ 哦哦哦~~又是更新了的一天 305 物是人非 池月回家就拿出了乔东阳的信。 躲进卧室，洗了手，靠在床头，一个人静静地打开，小心翼翼的样子像在进行某种神圣仪式。 信纸是看守所里的办公用纸，看来信的内容，已经有人“审查”过了。池月看到信纸抬头的时候还有一点想笑，看到内容就有点受不了了。 几个月的思念，全在那一个个字符里化成委屈。 “池月：见字如面。一转眼，数月过去，新的一年又已经入夏了，你是不是换上了漂亮的小裙子？真想看看你美丽的样子。 此刻，我蹲在监舍里，问管教要的信纸和笔，在他防备的目光盯里，给你写第一封情书。不知道为什么，提起笔来，脑子里浮现的，还是去年夏天，你的样子。好久不见，不知道你长变了没有。是瘦了，还是胖了？胃口可还好，感冒好彻底了吗？ 不好意思，问这些好像没什么用。 我可耻的什么都帮不了你，还自私地想知道你的一切。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用笔写信，算了，不会抒情，就直接高举旗帜，说中心思想吧。听王律师说，你在外面过得不好，我很心疼，但无能为为。这种无奈的情绪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让我变得有些无所适从。 从前，我以为时间会过得很快，你即便受了委屈，我很快就能出来跟你相聚，帮你出气。现在，我慢慢有点害怕。池月，是日子过得太慢了吧，磨掉了我的信心。我心里想着您，一天天数着日子，渐渐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 我好几个狱友都开庭了，他们都离开了这里，又不断有新人进来，把日子重复一遍…… 有时候，我希望像他们一样，早点上法庭。不管判多少年，总归有个结果。法院正式判决后，家属就可以探监了，我也就可以见到你了，我美丽的池小姐。可是，我等了这么久，很多的不安慢慢冷静。我从王律师闪烁其词的言论中，渐渐明白…… 你知道，我是从来不愿意说丧气话的。我不会轻易放弃自己，更不愿意放弃你。我甚至都不敢想，当我在牢里枯耗时间时，你会和别的男人岁月静好。 我不想。但我又必须想：我不能那么自私，不能让你继续等待一个遥遥无期的明天。 亲爱的池小姐，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必须放弃你了。 是的，看到这里，你大概已经明白，这是一封分手信。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女人写的信，可能有点拙劣，你别笑。 往后余生，给我好好爱自己，一定要爱自己胜过爱任何人。 咱俩相好一场，没什么东西送你。我知道你喜欢天狗，索性就把它给你了吧。我已经让王律师托话给猴子，他会把天狗的设定改好，然后会联系你的。 有天狗陪你，希望你能开心些。 至于我们的故事，就到这里结束了吧。 我的池小姐，后会无期。” 池月看了好几遍这封信。乔东阳的笔迹他是熟悉的，但仅限于签名。 在过去的岁月里，她看到乔东阳亲笔字的次数并不多。 一遍又一遍读，等她终于确信这是乔东阳写的时，发现不知何时，已泪流满脸。 真丢人！ 池月抽一口气，侧过身想把信件放到床头柜上，不再看她。可是手太抖了，柜子上的水杯被她碰翻，砰一声落地，滚好几圈停下，茶渍和水，流了一地，这狼藉的画面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池月心里一酸，猛地捂住脸，压住痛哭的声音。 她是被放弃的那个，她有资格哭的，是吗？ 模糊的泪雾里，大片大片金色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灿烂、耀眼，池月不经意就想到那个记忆里的男人。他恣意的眉眼，带着笑意看过来，张扬、桀骜。 他说：“池月，你是我的。” 他从不肯认输…… 为什么才几个月过去，他就认输了呢？ “乔东阳。你以为……就这么容易吗？” 池月吸了吸鼻子，白皙的脸上突然荡开一抹冷笑，与脸上疯狂流淌的眼泪在一起，如同雨露里盛开的一朵花，在风中瑟瑟发抖…… …… 王雪芽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听到门铃出来的。 她看了看厨房的方向，池月在里面做饭，动静很大，但不可能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呀？ 王雪芽趿着拖鞋，边走边问：“月光光，你怎么不去开门呀？” 厨房里没有人回答。 王雪芽走到门口，从猫眼里看到来人是董珊，笑着拉开门，“董阿姨过来了？” “是的呀。”董珊看她一眼，往里张望，“月月呢？” 王雪芽皱了皱鼻子，“在厨房呢？她今天奇怪得很，这么早就开始做饭了。” “这傻孩子，不是说好等李妈来做的吗？”董珊进屋，看到王雪芽放在卧室里的行李箱，随口问：“小乌鸦这是要走吗？” 她是个亲和的小女人，和王雪芽熟悉了，也学池月的样子叫她小乌鸦， 王雪芽很喜欢池月这个未来婆婆，常说羡慕她，听到董珊温柔的声音，她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 “我明天才走呢。” “回家吗？” “去学校。快考试了，我再不回去，就拿不到毕业证了。” 董珊哦了一声，仿佛想起什么，眉头皱了皱，想到了池月，“那月月她……” “她昨天和导师请假了的，怕是要推迟毕业了……”王雪芽说到这个，脸色也沉暗下来。 董珊说：“请什么假呀，这孩子，反正在家待着也没什么事，不如回去考试呢。” “她是没那个心思吧。” 池月没有说过，平常表现也很正常，但王雪芽能察觉出来她内心的焦灼，设身处地去想，这事换到自己身上，她也做不到在这时坦然去应对考试，但如果那个人是池月——王雪芽还是意外的。 以前的池月，从来不会受到影响。 王雪芽有时候觉得，和乔东阳在一起后的池月，和她以前认识的池月有些不一样。 “我去看看她。” 董珊没有再和她寒暄，换了鞋就去厨房。 门是虚掩着的，刚推开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儿，董珊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站在门口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下一秒，她的笑就僵硬在了脸上。 池月在听到推门声的时候，似乎受到惊吓，慌张地回头，正在切菜的刀就那么扎在了她的指头上。 一时间，血流如注。 池月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脸上没什么反应，董珊却是吃惊地呀一声，冲过去握住她的手，看了看伤情，眼圈就红了，“来外面，我给你处理一下。” “没事的阿姨。” “什么没事儿啊，流这么多血……” 池月打量着董珊憔悴的面孔，没有再坚持，由她拖着到了客厅，在董珊和王雪芽两个人的手忙脚乱中，擦了药，把伤口用纱布包扎好。 “痛吗？”董珊问。 “不痛。”池月微微一笑，晃了晃手指头。 “你啊……”董珊想说什么，突然想到是自己突然出现“打扰”了她做饭，又把责备的话咽了下去，“以后要小心一点，知道吗？” 说到“以后”的时候，董珊这个软弱的女人，又一次红了眼。 池月发现她今天有点不对劲儿，不时拿眼瞄自己，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阿姨，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吧？”池月没有试探，单刀直入地问。 董珊看着她。 还没有说话，而是揉了揉眼睛。 “孩子，这些日子为了东子的事，苦了你了。现在事情反正都这样了，你先回学校去参加考试吧，这边的事，不要操心了。不要担误了学业。那才是一辈子的事儿呢。” 她像个语重心长的长辈在劝慰池月，可是话里话外的潜台词，池月听出来了。 “阿姨是要撵我走吗？”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样子，看得董珊内心纠结，一阵阵难受。 “不要这么想。”董珊抓过她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那怜惜的眼神儿，让池月想到了妈妈的眼睛，“月月，人一辈子很长，你才刚刚走到起点，不要只看眼前的处境，得有长远打算，知道吗？不管你和东子有没有未来，你都不要放弃自己……你的想法，阿姨也明白，但阿姨是过来人……” 许是想到自己的情感和人生选择，董珊喉间有些哽咽。 “为了男人放弃自己的女人，是最傻的。阿姨虽然是东子的妈妈，但是阿姨不希望你这么做。再伟大的放弃，都不是爱情。甚至，大多数时候的放弃，都只能感动自己。” 再伟大的放弃，都不是爱情。 董珊的劝解是动了真感情的，眼眶里的泪，似乎随意都会滑下来。 池月眉心微微蹙起，她想到了李妈和王律师说的那些关于董珊的事情。 论放弃，谁强得过她？而她放弃过了，似乎并没有得到幸福。 “阿姨——”池月有点心疼这个心疼她的女人，故作轻松地一笑，“我没有放弃自己，也不会放弃乔东阳。” 董珊一怔，满脸狐疑。 池月说：“考试我会回去考，但乔东阳……不论他说什么，我都不会如他愿的，你叫他死了这条心吧。” 董珊诧异，“你怎么知道……是他说了什么？” “当然。”池月狡黠的眨了眨眼，“您是个温柔善良的人，怎么会赶我走呢？只有乔东阳那个没良心的东西，才会过河拆桥，说撵人就撵人。” 董珊愕了愕，红着眼，“你不生他的气？” “生气啊。”池月撇了撇嘴，“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我所托非人。等他出来，再收拾吧。” “——”看她良久，董珊幽幽一叹，“你们这些年轻人，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可是月月啊……东子这孩子，我是了解一些的，他性格倔强，固执，下定了决心，谁都拧不过来……还有，其实他的决定，我也是支持的。如果他真的……需要在里面待很久，你不用等他了。” 池月知她心思，只是一笑，“不是还没判吗？等判了再说吧，我也是个倔强固执的人，不到黄河不死心。” …… 航校就在申城，这座池月和乔东阳初识的城市。只不过，航校早几年就已经搬离了主城区，离乔家这边，比较远。同一个城市，好像不在同一片天空。 在申城等候期间，王雪芽还回过学校好几次，池月是一次都没有回去过。 当初她们俩在学校周边租的房子，里面还有囤货，没有人住，但王雪芽一直在缴费。这些日子，池月没有心思经营的网店，也是王雪芽一个人在打理。 人的潜力都是逼出来的。 经营网站的几个月，王雪芽重新认识了自己，池月也是。 打开门，看到租住的小屋，看到里面琳琅满目的商品，池月脑子有点晕。 “小乌鸦……” 王雪芽抬抬眉，似笑非笑，“现在你肯定不好意思说，我是混吃等死的那个合伙人了吧？” 池月失笑，丢下行李，将她重重一抱，“小乌鸦，我上辈子肯定做了很多好事，放过了很多如花少男……这才幸运的有你做朋友。” 一直被她保护女孩子，成长了。 网店的收入，王雪芽每个月都有打到池月卡上，让她不至于在金钱上还要依赖别人。 这一点，池月对她有无限的感激，王雪芽却轻描淡写，“不要感谢我，如果一定要感谢，请称呼我为，钮钴禄，乌鸦老板。” 噗！池月被她逗乐，绷紧的情绪有了片刻的松缓，“多谢你哟，乌鸦老板。” “不用谢，月掌柜的。你好好考试。咱们……一起毕业。” …… 那一年的夏天，是池月和王雪芽毕业的季节。 她们当初去参赛的时候，是有获得学校支持的，池月在乔东阳手底下实业，更是连校领导都惊动了。乔东阳是航校的骄傲，这一点，校长到老师当然是举双手赞成的，但之前接到池月推迟毕业的申请时，导师不仅没有批，还把她骂了一通。 再入校园，恍如隔世。 池月已经有点不习惯这里的节奏。 一路上遇到的都是陌生的面孔，可是几乎每个人都看到她和王雪芽，都会忍不住放慢脚步。 等她们走过身边，背后的人，就会开始窃窃私语。 这种异样的眼光，池月并不在意。 她挺胸抬头大步向前，用冷眼面对所有的对待，而王雪芽还像以前一样，给了别人无数的大白眼。她们这一对组合，回到校园里，仿佛又回到最初，池月还是那个冷漠高傲的冰山女神，王雪芽依旧是那个不谙世事的无知少女…… 校园里的风是暖的。 柔柔的吹过来—— 池月想到了很多。 去年，乔东阳的《星空行者》发布会，在航校引发的轰动，礼堂里送花求爱以跳楼威胁的段成程，还有……她们的学姐，航校的风云人物——朱青。 如今， 物是人非。 她回到了故事的最初。 又不再是那个简单明媚的当初—— 故事里的人，有些变了，有些不在了。 …… －－－－－－题外话－－－－－－ 没有分章~~ 感谢小仙女阅读！ 306 变化 七月，池月和王雪芽顺利毕业。 这一年的天真的很热，申城的超高温和暴雨，交替进行，说来说来，闹得人心躁动。 去学校领了毕业证，池月和王雪芽找导师聊了聊，辞行出来，没有直接离校，而是手挽着手，在郁郁葱葱的校园里慢慢地走，用脚步丈量这个给了她们无数回忆的地方。大一进校时，还是青涩的无知少女，离校时，她们都已经经历了很多。 心思重了。 蓦然回首，发现当初那一分纯粹太难得。 林深处树木遮天蔽日，知了“知了”不停，像在为毕业的学子送行，叫亮了这个夏天。王雪芽抬头，望着从树叶缝里透过的金碎阳光，眯起眼，舒服地一叹。 “月光光，还记得我们上大学时的样子吗？” 池月侧头看着她，笑了笑，又从她的肩膀望见林中木椅上并排而坐的两个女生。 她们头碰着头在看一部手机，青涩的面孔带着古怪的笑，不知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时不时讨论几句，又打闹几下，像极了当初的她们。 “记得。”池月说：“快看！那不就是我们吗？” 王雪芽注意到她的视线，慢慢转头，看向那两个女生。 噗！ 真像！ 这仿佛就是时空深处的她和池月。 王雪芽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原本心理年龄挺小的，一直觉得自己还没有长大呢……这么跟她们一比较，突然好落寞。” “落寞什么？” “老了！” “！”池月拍她背，“你还青春年少呢。” 跟王雪芽比起来，她知道自己的样子才真是有些老气横秋。 王雪芽唉声叹气，“……没在学校里谈一场校园恋爱。好遗憾，而且，为什么这几年，居然没有男生追求我的？” 噗！池月忍不住笑，在她脑袋上敲了敲，“喂，王小姐！醒醒吧，是你不想谈的。” “瞎说。”王雪芽眼睛一横，“明明就是你把我的追求者都吓跑了。” “我是恐龙吗？能吓跑男生？” “你不是恐龙，你是母狮子。” “好哇，原来你心里就是这么想我的……哼！” 池月白她一眼，迈开步子大步往前，一副恩断义绝的样子。王雪芽愣了愣，笑着追上去，拖住她的胳膊，不见她转头，突然就将手伸向她的腋下。 “我看你还装不装了……” “啊！哈哈哈哈！”池月怕痒。 这么一挠，她忍不住缩了身子，然后和王雪芽在林荫小道上打闹起来。两个人你追我逐，在树上知了的配乐声里，闹了许久，玩得一头一脸都是汗，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脸蛋儿红扑扑的，像刚刚从汗蒸房出来，一脸的青春和阳光。 “月光光……”王雪芽突然停步，眼睛晶亮地看池月。 “嗯？”池月抹了抹脸上的汗，瞪她，“又想干嘛？” “你笑起来真好看。”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池月笑了。 在这些被阴霾笼罩的日子，池月像被乔东阳带走了灵魂，明明活生生在她的面前，王雪芽却常常觉得她的月光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具没有生气的行尸走肉。 那种惶惑的感觉，教她害怕。 她怕池月会从此走不出来，也怕她们再没有快活的模样。 这一通笑闹，王雪芽重拾了信心，池月那些无法释放的情绪也在奔跑中发泄了出来，整个人神采奕奕。 “放心吧，我会一直这么好看的。”池月了解王雪芽话里的话，笑着搔一下她的头发，然后挑挑眉，趁她不备，掌心扣在她的脑袋上，狠狠一捏，又哈哈笑着跑开，“所以，只能委屈你，做天下第二美喽！” “嘿！又变着法儿的夸自己！” 王雪芽追上去。 林中的阳光细碎而金黄。 两个人的影子交替往前，时而跳，时而跃，时而撩起一根树丫，惊动了一个夏天的青春。 …… 对大学毕业后的生活和工作，她们都曾经有过详细的规则，但事到临头，发现计划不如变化快，那些想法暂时都做不了。 比如旅游…… 比如找工作…… 大三大四的时候，很多同学已经开始应聘，找好了接收单位，一毕业就再就业，而池月和王雪芽，都有一种毕业就失业的感觉。不过，池月在乔东阳的月亮坞项目组，还有一个助理的兼职，而王雪芽…… 这姑娘并不为工作操心。 同学群里从早到晚都在讨论，某某去了哪个公司，某某又获得了什么工作，也有一些热爱八卦的同学，假装关心地偷偷询问她。 王小姐的回答，一律是，“家里有矿心不慌。” 在《星空行者》比赛失利后，王雪芽身体素质变差了，但从高强烈的训练场下来，她突然停止运动，在这些坐吃养膘的日子，不知不觉就胖了，比起在节目组的时候，体重足足长了十斤。 她的变化让人始料不及。 池月不关心王雪芽的工作，也知道她确实是家里有矿的大小姐，不在乎金钱，但是，池月很操心她的身体。 “小乌鸦，你要注意控制体重了。再这样下去，你会做不成天下第二美的。” 彼时，王雪芽正愉快地坐在出租屋的床上，吃着薯片，晃着双脚，看池月打包货物。对池月的衷告，她满不在乎地撩眉。 “做不成天下第一，我要这第二何用？谁要，拿去也罢！” “——” 池月快被她气死。 她停下手上的活儿，站在屋中认真看她，“你再懒一个试试？” “我这不是懒，是叫……看得开。” 池月蹙眉，顿了顿，沉了声音，“小乌鸦，不要轻易放弃自己。” 天气很热，只有一台风扇蹲在墙角，对着她们用尽全力地呼啦啦吹，池月的裙裾被掀起，白皙的脸上淌着汗，为了方便做事，她的头发被辫成了麻花辫，整个人看着清爽又严肃，那双眼睛，尤其犀利。 王雪芽拿薯片的手，僵住。 每次池月这样对她说话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话题必须认真对待。 要不然……母狮子会发飙。 “唉！”王雪芽叹口气，把薯片伸向她，“麻烦堵一下嘴。” 池月一动不动，黑漆漆的双眼盯住她不放，王雪芽撇了撇嘴，悻悻的收回，把薯片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我也想保持身材的啊。s型谁不爱？可是我……”王雪芽目光突然暗淡下来，“出院的时候，医生特地嘱咐过我，不能剧烈运动。我爸我妈每天的电话里，也是例行问候，我能怎么办呢？我也很绝望的啊！”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发胖。 就像有些运动员一样，长期保持运动的习惯，突然懒惰下来，十个人有九个会发胖。可是她知道又有什么用呢？她不能拿生命开玩笑。 池月眉心蹙起，“剧烈运动和不运动，还是有界线的……” 王雪芽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苦笑，“可能你对医生口里的剧烈运动有什么误解。月光光，医生说得很明确……奔跑、打球、游泳、一切会让身体产生热量的运动都是剧烈运动。” “……”池月想了想，“今天上午在学校，咱不是奔跑了？” “所以啊！”王雪芽懒洋洋拿过薯片，咬得嘎嘎作响，“我正在补充能量。” “……” 池月其实觉得运动的度，应该由王雪芽自己掌握，要是身体有不适，就停止运动，身体没有不舒服，轻微的调节性运动，应该是不会有坏处的。 但是，她的想法归她的想法，事关健康，她只能支持王雪芽听医生的。 …… 屋子里堆了很多货。 这几天，池月和王雪芽的“春晓保健品店”一直在做促销活动，各种折扣搞个不停，就为了早点把这些囤货走出去——因为池月决定离开这里了。 在乔东阳的案件宣判前，她得回一趟月亮坞，看看那边的工程进度。 月亮坞计划是乔东阳和她一起选择的路，不论中途发生了什么，方向不变，终点没变，那她就得继续走下去。 而王雪芽…… “我要跟你去。” 她说得理所当然，一副要赖着池月的样子。 池月有些哭笑不得，“我当然是无所谓的，可是你爸妈，同意吗？” “我是病人。”王雪芽眨眨眼，“我还在养病期间，我做什么，他们都支持。” 池月和乔东阳的事情，王雪芽的父母是知情的，所以，其实事情不像王雪芽说的那么简单。女儿毕业，正常父母都会操心她的工作问题。王父王母没有在意这个，一是正如王雪芽所说，她还在养病，二是……老两口特地交代了，让她这段时间，好好陪着池月。 王父王母特别放心女儿和池月在一起。 池月却不放心王雪芽，“你跟着我这么跑，对养病没有帮助吧？你需要静养……” “我很静啊。你看，你干活，我就安静地坐在这里吃东西。” “！”这简直是无赖的说法。 池月扶额头，“小乌鸦，你得为自己的未来打算，不要顾及我。我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王雪芽满不在乎的叹息，“我哪儿没为未来打算了？我就是不想跟你分开嘛。再说，我也是有事业的人好不好？请叫我钮钴禄@乌鸦老板。” 池月抿了抿唇，“难道你准备卖一辈子成人用品吗？” “挺好的啊。”王雪芽扳着指头算，“这个又能赚钱，又能锻炼身心，还不用剧烈运动。我觉得比去公司做实习生强多了。” “……” 池月不是王雪芽，她也不能像王雪芽那么洒脱。 可是， 憋了一肚子的话，最后也只剩一句，“家里有矿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哈哈哈哈！” …… 在申城停留了半个月，池月和王雪芽处理好库存，快递走行李，退了出租房，背着包回了吉丘。 这是一片和繁华大都市格格不入的土地。 经过数月的建设，月亮坞工程在茫茫沙漠里，如同一朵刚刚盛开的鲜花，极为惹眼。在这片地域上，它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存在，日新月异，变得很快。 池月再回家乡，都有些不敢相认了。 它成了伫立在沙漠里的一个现代化小村。不，小镇。 这里的人口真多，渐渐繁华。 工作组的办公用地已经修建完工。通了自来水，有了现代化的办公房。月亮湖附近的植物在这个夏天的阳光里，正在野蛮生长，郁郁葱葱……不远处的万里镇，一幢幢联排小别墅拔地而起，房舍精致、漂亮、规划整齐，设施先进，有水、有电、有气，附近还将建成公园，图书馆、篮球场……等等文娱设施。 月亮坞人，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改变。 “我们好像都成城里人了呢。” 他们望眼欲穿，巴巴地盼望着新房交付。 有了期待，心里格局也就大了。 他们不再为了蝇头小利和工作组斤斤计较。 老有所依，幼有所养，青壮年有工作，是这些人的到来，改变了他们的人生……再不知感恩的人，也不会再对项目有敌对情绪。 当初带着村民闹得最厉害的龚家武，如今已经是工程队的一个项目经理。他能吃苦肯专研，在村民里有号召力，工作组不计前嫌，委以重任，他更是感恩戴德，不要命地带着一众小伙子建设家乡。 精神的力量，有时候会大过金钱的力量。 月亮坞的建设，在当地人的心里，已经变成了一种信仰。 他们相信月亮湖会有水，相信这里将变成一片绿洲，相信他们的家乡会变成一个风景区，届时将有全国各地甚至全世界的外国友人来参观…… 到时候，他们走到哪里，都可以拍着胸脯介绍自己的家乡，自豪的说一声，我是月亮坞的人。 他们的憧憬，也是于凤的憧憬。 池月这个老母亲，还不知道乔东阳出事。 她生活在封闭的月亮坞里，还是这里的“国民丈母娘”，走到哪里，都压人一头，底气十足。便是有一些会上网的年轻人知道这件事，也不会告诉她。 这些人大多对乔东阳有信心。 他身上的光环太多了，科技怪伽，外星脑，机器人之父……这些标签，让他们私心里都认为乔东阳这样的身家背景，不会出什么大事。他们依旧乐观的认为会雨过天晴。 池月看着这个欣欣向荣的小镇，也开始变得乐观。 ……干涸的沙漠，可以修成绿洲、引渠造湖，还有什么事情是乔东阳做不到的？ 池月到达月亮坞，先去了一趟工作组，没有看到俞荣，跟大家打个招呼，又带着王雪芽回了家。 好几个月不见，于凤看到她愣了愣，眼圈一下就红了。 “你个死丫头，总算舍得回来了。” 王雪芽看她这样，吓得赶紧招呼，“阿姨，我又来打扰了。” 于凤看到她，埋怨地瞪了池月一眼，抿唇一笑，“快进屋去，外面风大。” 池月默默拖着行李，推门进屋，天猫正在屋子里，走到她们出现，马上报告，“燕子燕子，有客人来家里了！有客人来家里了！” 池月一怔，不待反应，一个影子就扑向了她。 “月月，月月你回来了，我好想你。” 池雁抱住她，紧紧抱住，像个小孩子又叫又跳，天猫在旁边跺脚发出机器人的笑声。 池月的眼眶突然一热，想到了天狗，想到了乔东阳，慢慢闭上眼，想到今天的月亮坞和未来的月亮坞，微微一笑，“是呢，我回来了。” …… …… －－－－－－题外话－－－－－－ 么么哒~~~ 307 舆论的十字路口 于凤自然而然地问起乔东阳。 她对这个准女婿的担心，不亚于对两个女儿。乔东阳是月亮坞的神，也是她们家的顶梁柱。在于凤心里，早就已经这么想了。把乔东阳划入自己的家庭成员里，倍儿有面子，底气足。 池月见她不知情，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他工作忙。等空了就会过来看你。” “忙忙忙，一天都忙忙忙，现在的年轻人都太拼了。不知道照顾自己的身体，哪像我们当初啊，能把饭吃饭就幸福喽，不懂你们……” 池月听她唠唠，不吭声。 于凤想了想，开始责怪她：“他那么忙，你回来干啥呢？为什么不在他身边陪着？” “……”池月瞥她一眼，“我回来看你不好吗？” “我有什么可看的？”于凤瞪了瞪她，伸手就要戳她脑门，“说你缺心眼吧你还不爱听。你不知道小乔是什么人吗？女孩子的梦中情人，哪个不喜欢？你不在身边，不知道得有多少狐狸精打他的主意呢！傻不傻你？” 池月：“……” 于凤说完，想到王雪芽还在这里，又稍稍有点尴尬。 “不说你了。妈去买菜。”于凤把话绕回来，“小乌鸦，你在家里玩，别拘束，就像在自己家一样。阿姨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于凤有些嘴碎，但为人热情，但凡家里有点什么好的，能拿得出手的，从来不会对客人吝啬。王雪芽其实很喜欢池月的妈妈，这和她家的傻白甜母亲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性子，很稀奇，新鲜，她觉得很好玩。 “阿姨，不用麻烦的，我随便吃点什么都可以。” “不能随便。”于凤笑吟吟地瞪她，“看你身子骨都长壮了。肯定是嘴馋的丫头。” “……” 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雪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于凤取消了和村里姐妹约好的行程——打牌，骑了个电瓶车，去万里镇买菜。 家里没有长辈，只剩三个女孩子，池月轻松了很多，不用再听于凤叨叨，而池雁是一个完全不知事的人，看到池月就眉开眼笑，对客人也友好，把天猫拖过来，献宝似的交给王雪芽。 “姐姐，你和天猫说话吧，天猫很可爱的。” 说完，她又一板一眼地教天猫说话，“天猫，你叫姐姐好。姐姐好。” 天猫有样学校的复述，“姐姐好。” 王雪芽噗一声，眼角都笑得弯了起来。 她摸了摸天猫的脑袋，脸上细碎的光暖洋洋的，“你好呀，小天猫。” “你好呀，小天猫。”天猫继续复述 “……哈哈哈！” 池月看她们开怀大笑，唇角也提了提，“池雁，你不可以叫小乌鸦姐姐，你应该叫她妹妹，或者，你就叫她小乌鸦。” 池雁睁大眼睛，天真地看看她，又看看王雪芽，哦一声，朝她认真鞠个躬，“妹妹好。”复又偏着头，奇怪地问：“可是你为什么叫小乌鸦呢，难道你也是机器人？” 王雪芽一愕，随即笑了起来，“是呀，我是机器人，我的名字叫小乌鸦。” 池雁信以为真，“天啦，你是不是猴子说的那种仿真机器人，长得和真人一模一样的那种？” 噗！王雪芽笑得咯咯的，不住点头。 池月哭笑不得，“你别逗她，她会相信的。” 说罢她向池雁认真地介绍了王雪芽。池雁突然想起来，“我以前见过她的对不对？” “你终于想起来了。越来越聪明。” 池雁对她的夸奖有点小得意，开心的笑着，突然又不无遗憾的说：“月月，我都好久没见过猴子了呢。你有没有看到猴子呀？他说过很快就会回来看我的，但是我等了这么久，他都没有来。月月，猴子是不是不和我做朋友了？” 池月：“……” 王雪芽看她一眼，弯腰看着天猫，“池雁姐，天猫会说自己的名字吗？它和天狗相比，哪个比较厉害？” 池雁注意力被她成功带偏，她很理所当然地说：“天猫当然是最厉害的。她会说自己的名字，会说我的名字，会说猴子的名字……会说我们全家人的名字。” “哇！好厉害的啊。” “是的啊，天猫是个机器人。” 池月听着她俩和一个机器人鸡同鸭讲，想到天狗。 如果这些话被天狗听到，那个傲娇的小东西一定会不服气的吧？ 在它心里，自己才是第一机器人呢。 …… 池月第二天就去了办公室。 昨天晚上她在微信上和俞荣聊了一会。俞荣问起申城那边的情况，池月报喜不报忧，在案件内情没有公布前，没有向他透露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是让他宽心，并坚信乔东阳很快就会出来。 俞荣说，项目组的兄弟平常也会聊到这个事。 又是唏嘘，又觉得扯淡。 在他们的心中，乔东阳的生命毋庸置疑比朱青来得尊贵，就算是他那个堂兄乔瑞安也比不过。所以，不论是朱青案还是乔瑞安的案子，大家都替乔东阳不值，私底下会告诫彼此，忍一时风平浪静，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每个人价值观不同，池月不能苟同他们的观点，也不辨别。 有些事情，只有乔东阳自己知道值不值，谁也不能替他做决定。 …… 池月去得很早，像以前一样，让于凤多准备了些早餐，一并拎了过去。 热乎乎的烙饼和包子，惹来众人的欢呼。 于凤烙的饼和做的包子很有当地特色，办公室的几个小伙子一边吃，一边玩笑说想念这一口，要是能天天吃上就好了。 池月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也许不是想念这一口早餐，而是想念与这个早餐相关的一些东西一个人。 “那让俞总把我妈雇来给你们做饭好了。” 池月语气很轻松，还带点笑，吃饭的众人微微一怔，都有些诧异。 俞荣扫了他们一眼，眉头蹙了蹙，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可以啊，就是怕阿姨不肯屈就。” 气氛凝滞一瞬。 又突地散开，大家随意地玩笑起来。 池月的状态，很感染人，那些原本担心乔东阳的人，心里突然就有了底。 其实，他们担心他不是第一天了。 自从知道乔东阳出事，很多人的心里都像悬了一把剑。大家都需要养家糊口，他们被调到这个项目上，如果乔东阳出事，乔家财产和权属重分配，大伯或者三叔插手企业内部的手，肯定会有人事上的大洗牌。 他们都是乔东阳的人，暗地里早已被人贴好了标签，站了队。 可以说，他们是和乔东阳在一条船上的，只有乔东阳好，他们在公司才有立足之地。 这些日子，乔东阳和乔正崇都不在月亮坞，项目组上下一心，拧成一股绳儿，克服了无数困难，硬生生把工程进度拉上来，就是不想给乔东阳拖后腿，也正是他们没日没夜的干，才有了今天月亮坞初具稚形的样子。 池月以前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感性的人，但是在他们真诚的笑容里，这一刻，内心泛酸。 …… 池月是乔东阳的私人助理，只对乔东阳一个人负责，在项目组原本就没有具体的工作。她这一回来，俞荣怕她闷，贴心的为她准备了一些轻松的文字处理工作，但池月不是为了享受和拿一份工资才回来上班的。她要求冲在一线，有什么具体的事情要做，她立马请缨。 俞荣感慨，对她的工作能力有所了解，不再阻挡。 回到月亮坞好几天，池月一心扑在工作上，就像忘记了别的事、忘记了乔东阳。 可是， 这原就不是一个世外桃源。 她想逃离现实，别人却不肯放过她。 杜俏找到家里来的时候，池月刚刚下班，一身的热汗，正准备去烧水洗澡，二黄就在院子里狂吠。 “池月，池月回来了吗？” 外面有人在喊。 池月眉头一皱，听出是杜俏。 王雪芽走过来告诉她，“这个人说是你的同学，下午来找过你一次了。我问她什么事，又不肯说。” 说话间，杜俏已经被于凤让进了院子。 “那丫头刚回家呢。俏俏快屋里坐。哟，你家老二是不是长个子了？就几天不见，怎么就高了一头？” “哪儿呢，就是个傻吃不长的臭丫头。”杜俏和于凤说着话走进来，看到了立在门边的池月。 池月换了一件在家里穿的大t恤，堪堪垂到了膝盖，修长白皙的小腿绷得笔直，趿了双拖鞋，着装懒洋洋的，但神色极冷，目光凛然，不说话就有种天然的厉害劲儿。 杜俏一愣，当即停了脚步。 “月月，你是要出去吗？” “不。”池月没有让开门，“你找我有事？” 这语气听着平淡，但熟悉她的人都清楚，不是什么友好的意思。 杜俏有点尬，看了看她，牵着自己家小丫头，笑道：“就是听说你回月亮坞了，咱不是好久没见吗？来找你聊聊天儿。” 池月：“我很忙——” “囡囡！”池月话没说完，就收到了于凤的眼神警告。 于凤和杜俏的妈是那种相爱相杀的“朋友”，平常没事就厮混在一起，打牌，干活，八卦，一起说别人，背地里又互相看不惯，忍不住说一点对方的不是…… 但不论如何，于凤是个讲究人，再不高兴都在肚子里，不会摆在脸上，她是绝对不会允许女儿这般对乡邻的。 “俏俏，我们家月月这几天工作累，脾气大，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快。屋里坐，阿姨给你拿西瓜吃。” 大热的天，西瓜是个好东西。 杜俏在池月阴睛不定的目光里，尴尬地进了屋。 她家的丫头很喜欢天猫，怯生生的蹲下去和机器人玩去了，杜俏坐下来就东拉西扯，说些没营养的话。 从杜俏嘴里，池月知道了杜俏和她老公、还有杜明宇两口子，都在项目组的工地上班，职务不同，但薪水比他们在发达城市打工更高，还能顾着家，杜俏言词里都透露着满意，好像要把她的好日子无穷无尽的说下去，说到天荒地老。 池月没有耐心听了。 “俏俏，我很忙。”她第二次重申，说得更直接，“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恰好这时于凤端了西瓜进门，闻言又给了她一个冷眼子。 “就你忙。谁不忙啊？俏俏是你的同学，邻里邻居的，说会话耽搁你啥事儿了？” 池月：“……” 家长通病，为了面子，批评自己孩子。 池月冷冷抿着唇，不再吭声，杜俏却坐不下去了，屁丨股上像长了针。 等于凤一出门，她就压着嗓子，满脸不自在地说：“池月，不瞒你说，现在有些不太好的传言，我听了心里怪害怕的……就想来找你打听打听。” 池月明白她要说什么了。 看了杜俏一眼，她没有表情，也不回答。 杜梢被她怪异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又拉凳子坐得离她近了些，“月月，你别怪我多嘴啊，我其实也是担心你……要是说错了什么，你千万别跟我计较。” “你说吧。”池月不喜欢绕弯子。 而且，杜俏不来她面前说，也会在别人面前瞎扯，何不听她说说呢？ 杜梢松口气，“我听我小五哥他们说，乔老板好像惹上官司了……我也上网查了查，好像真有这么回事。池月，乔老板不会有事吧？他们说他大概率会坐牢，更倒霉点儿，还可能判死刑……可把我吓坏了。” 池月唇角微微扬起。 说什么担心她，还不是担心自己。 乔东阳如果有什么事，月亮坞项目以及月亮坞这些人的美梦，一夜间就会灰飞烟灭。 “他不会有事的。” 池月很不屑杜梢的姿态，但这杜俏的嘴就是村里的大喇叭，如果她在这里得不到满意的回答，很快事情就会被传得各种不堪，说不定还会引来恐慌。 那不是池月要的。 “俏俏。”池月眼沉下，冷冰冰地看着她，“乔东阳的事，你们还是不要制造虚假舆论得好。别人不懂，你肯定懂。乔东阳是我们月亮坞的投资人，现在项目刚刚铺开，他要是出事……这个烂摊子，你说谁捡得起来？” 杜俏打了个寒噤。 那慌乱的神情，不是装的。 “你别吓我，真的有这么恐怖的吗？” 池月但笑不语。 杜俏神经突突的跳，望眼欲穿的好生活还没有开始，她可不想失去，“池月，那我们村子里的人……能不能帮到乔老板？比如，联名上书什么的，为他请愿？” 电视剧看多了。 池月眉梢跳了跳，“不用。他现在就是被冤枉的，我们相信法律。” 说着，她顿了顿，冰冷冷地看着杜俏，“你最好告诫那些嘴碎的人，少在背后嚼舌根，不要扳石头砸自己的脚！把没有的事，说得像真的似的。” “我明白我明白，我肯定不会胡说八道。” …… 舆论是难以遮掩的。 一开始只有一个两个说，慢慢的，知道这件事的人就多了起来。 第二天下午，于凤气咻咻的冲回家门，眼含泪水地问起池月关于乔东阳的案子，她就知道，自己还是太低估了人们热爱八卦的力量。 “阿俏妈幸灾乐祸的样子，看得真膈心窝子。我呸，我女婿出事，她家就能得个好吗？真是不要脸，得了人家的便宜，还在背后乱嚼舌根，我女婿才不会判死刑呢……” 池月闭了闭眼。 “你去听人家说那些干什么？” “那我听你说。”于凤巴巴地看着她，目露希冀，“小乔他会没事的吧？” “……” 有时候，反复确定一件事，要人家给一个答案，其实是明知道没有用，求一个心安而已。但池月最近说了太多这样的话，已经有些累了…… 她给别人安慰，谁来安慰她呢？ “你愣着干什么？问你话……” “汪汪汪！汪汪汪！” 二黄的狗吠声，打断了于凤的话。 于凤擦了擦眼睛，走出去拉开大门一看，眼睛亮开，“猴子来了？” “猴子来了！”原本在屋子里和王雪芽逗天猫的池雁，比池月的速度更快，鸟儿投入山林一般，在池月眼前一晃，人就已经冲了出去。 “猴子猴子，真的是你！” 外面几个人有说有笑，热热闹闹。只有池月站在房间里，和王雪芽大眼瞪小眼。 然后，听到天狗的声音， “池月小姐姐，你为什么不来欢迎我呀？” 这清亮的童声，如她第一次听见那般，已经改了回去。 池月猛地转过身，看着院子里的小矮人——宇宙员小天狗，闪着蓝光的双瞳，一眨一眨，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可爱…… …… －－－－－－题外话－－－－－－ 乔东阳：听说很多人叫我乔狗子？哼！！！我这么帅，哪一点像狗？ 天狗：是啊是啊，我这么帅，哪一点像狗，为什么我叫天狗？ 作者：……二位不要客气，大家都狗，大家一起狗。 308 转机出现 “天狗？！” 池月又惊又喜，目光盈动。 天狗晃晃大脑袋，“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池月小姐姐，你走出来就可以摸到了我呢。” 池月迈出门槛，走到“小宇航员”的面前，轻轻摸它脑袋，“告诉我，你还是以前的天狗吗？” 她记得乔东阳的信里说，会让侯助理修改机器人的固定程序。 私心里来说，她并不喜欢改变。明知道天狗只是一个受程序控制的机器人，并不存在个人情感和意识，但她仍然觉得——最初遇到的那个天狗，就是最好的天狗，是她最喜欢的天狗。哪怕不那么完美，于她而言，感情是不一样的。 ——因为天狗是为乔东阳量身定制的。 天狗身上承载了乔东阳的一部分意志、喜好，他和天狗是相通的。 “我就是天狗。天狗就是天狗。”天狗的大脑袋晃了晃，“以前的天狗和现在的天狗有什么不一样吗？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看着它一副小机灵鬼的样子，池月莞尔，“没什么不一样。你还是你，我喜欢你。” “好耶好耶，我也很喜欢你啊。我和乔大人一样喜欢你。” “……” 童言无忌——不，机器人言无忌。 池月有点酸。 侯助理走过来，站在天狗的背后，“乔先生交代我修改程序，我原本是准备这么做的，修改方案也都做出来了。但是……在正式升级的时候，我犹豫了。” 池月仰头看他。 侯助理突然一叹，“我想，忘记了乔先生的天狗，就不是天狗了。” 忘记？ 乔东阳是想让猴子删除天狗系统里关于他的定制部分，包括删除掉他这个人吗？ 好狠的男人！ 池月目光突然一冷，天狗适时扫描到她的情绪变化，马上接住侯助理的话：“天狗是不会忘记乔大人的哦。我爱乔大人。” 窝心的小家伙！ 池月抿抿唇，对侯助理笑了笑，“谢谢你，侯助理。” 谢他专程跑一趟，把天狗送过来，也谢他没有修改天狗的程序，让天狗保持了她最初认识它和乔东阳时的样子。 “不过……”侯助理皱了皱眉，略为遗憾的说：“没有修改程序的天狗，你可能无法完全控制。我可以把天狗的一些控制命令告诉你，基本的操作没有问题。但你不是乔先生，不是天狗的主要执行人，有些特殊命令不能用。” “没关系。”池月摸摸天狗的脑袋，“天狗是家人，是伙伴，不是用来做事的。” 侯助理笑起来，“是这样没错了。有天狗在，不会寂寞的，这一路上，我都快被它烦死了。” 天狗：“猴子才烦呢，猴子是个坏人，他说乔大人的坏话。” 侯助理：“……” 当面告状，死性不改。 侯助理做了一个勒死它的小动作。 池月跟着笑，“他说什么了？” 天狗：“他说乔大人可能会坐牢，还说乔大人不会要我了，让我跟着池月小姐姐，不要再提起乔大人。” “……” 空气突然安静。 涩意像坚冰横在心底，久久不化。 好一会，侯助理轻叹一声，“早知道就该废了你。” …… 侯助理不是空着手来的，除了把天狗带来给池月，还为月亮坞带来了crown公司新一季的新产品陪伴机器人，一共五十台。这种简单的人工智能可以陪老人说话解决，可以帮小孩子解题学英语，虽然不像定制机器人天狗和天猫那样强智能，但对于月亮坞的老小来说，这仍然是个新奇的好东西。 分发领取机器人的时候，池月不住感慨。 “猴子，你真是个细心人。我替大家谢谢你。” 侯助理看她一眼，“这个和我没关系，是乔先生早就安排好的。他以前就交代过我，新产品出来，赠送给月亮坞村五十台。我只是执行他的命令。要谢，谢他吧。” 池月目光一寂，慢慢闭上嘴。 熬过最初最艰难的一段日子，现在听到什么都能平静了。 侯助理不无遗憾地说：“其实，乔先生才是个细心人，还是一个有大格局的细心人。” 池月失笑，摇了摇头，“他是大事精明，小事糊涂，细心什么啊……” 如果细心就不会把自己玩入这么深的一个局里了。 “不。”侯助理敛着脸，难得严肃，“乔先生不是冲动的人，他做事有分寸，头脑相当清醒，不会让自己轻易入局——除非，他为了保护想要保护的人。我跟他很多年了，他唯独就冲动了这么两次。” 说到后面，侯助理声音越来越小。 是只冲动了两次，但这两次都严重到足够把他的命搭进去。 “他面冷心热。”池月说。 “是的，重情重义。”侯助理又补充。 两个人相视着，说不下去了。 池月别开头，不想再谈这个问题，看了侯助理一眼，话锋一转，“你这次过来准备待多久？” “明天就得走。申城那边，很多事情要处理。尤其现在是关键时期……”侯助理说到这里，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拍了拍脑袋，“看我这记忆，差点忘记了一件大事。” “什么？”池月吓了一跳。 “我给池雁带了台笔记本电脑。” “……” 池雁不会用电脑，平常也没有表现出对电脑有什么强烈的兴趣，所以，池月并没有想到要为她购置一台，可是侯助理却拎了一台簇新的笔记本电脑过来。 “我上次答应她的，不能食言。” 他在月亮坞还能再待半天，剩下的时间，就陪着池雁，教她使用笔记本。 池月最初有点担心，因为池雁心智受过影响，不是个能控制情绪的人，她怕池雁接触网络上的大量信息后，对病情会有影响。可是，侯助理没她想的那么复杂，用了一个家长控制程序，像管控小学生一样管控着池雁的电脑内容，然后又为她下了些小游戏。 “这次回申城，我专门问过我的一个老同学，玩玩游戏，解解闷，对她的病情会有帮助。”侯助理停顿一下，看了池月一眼，叹气，“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效果，也不会有什么坏处的。能让她开心的，就是好的。” 能让她开心的，就是好的。 第一次接触游戏的池雁开心得不得了。 看他一直和池月说话，她在那里大呼小叫，“猴子你快过来，看看我的小人怎么回事………她走不动了呢。” 侯助理转过头，目光温柔，“刚不是教你了，好好想想。” 池雁嘟起了嘴巴，“哎呀，我笨嘛，你再教我一次。” “你不是笨，你是太笨了。” “猴子，我们是朋友，是好朋友，你不可以说我笨。” “……” 池月就那么坐着，看侯助理和池雁一边斗嘴一边玩电脑，心里涌起一股酸酸的情绪。 曾几何时，她和乔东阳也是这样，见面就斗？三句话里有两句话在扯皮。他们甚至互相看不惯对方，但谁都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们会相恋相爱……更不会想到，当他们有一天不想再斗嘴了，就再没有机会斗嘴了。 ……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 侯助理在的时候，池雁整个人都是明媚的。 可是他终归是要走的。 临走前，他告诉池雁，等申城的事情忙完，他就会过来月亮坞工作，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将留在这边。这个保证有些苍白，因为他不知道事情什么时候能忙完，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来月亮坞，但他说得认真，像哄孩子似的哄着池雁。 然而， 池雁并不好哄，她很认真的询问。 “忙完需要多久呢？” “很快。” “很快是多久？” “就是——一个并不久的时间。” “几天？” “——” “三天，五天，十天，还是一个月啊？” “——” 侯助理回答不上来。 在池雁近乎依赖和渴望的目光里，他头皮渐渐发麻，有一种吃不消的感觉。 “燕子，我得去工作。时间是没法确定的，但我一定会争取快一点……” “可是——” 池雁还想说什么，被池月拦住，“姐，侯助理赶时间呢，一会儿飞机飞走了，他就赶不上了。” “赶不上才好呢。”池雁思想简单到近乎痴愚，当然是不会像正常人一样思考的。 池月无奈，朝侯助理使眼色，“你先走吧，不是赶时间？” “好的好的，那我走了。再见。” 汽车发动，轰一声远去，激起一片黄沙。 池雁愣了愣，突然蹲了下来，像个孩子似的号啕大哭。 “我不想猴子走，月月，我不要猴子走。月月，你跑得快，你去帮我把猴子追回来呀……” 池月目光复杂，站了片刻，沉默地扶住她的肩膀，掌心顺着她的后背，再慢慢抬头，看着那一辆绝尘而去的汽车，“人是追不上汽车的，姐，回家吧，听话。” 池雁一直在哭，肝肠寸断，哄不好那种。 池月无力，只能由着她去，一言不发。 其实，她心里明白，侯助理对池雁的好，从一开始就是因为乔先生的交代，到今天，他对池雁做的已经超出了他的职责范围和对乔东阳的承认。他已是仁至义尽，这已经是基于善良之上的同情和怜悯，她们不能要求更多。 要不然，是为难他，也是对池雁的不负责任。 …… 池月待在月亮坞，但一直在等申城的消息，也与王律师保持着联系，偶尔她会给董珊打个电话，一方面是关心长辈，另一方面也是想知道些乔东阳的消息。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五天后。 那一天池月照常跟着俞荣去工地巡视，工人们看到她过来，依旧会用那种欲说还休的眼神看她，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结果。池月习惯了，只当看不见，冷着脸做俞荣的助手，除了工作相关，不发一言。 就在月亮湖附近的崇德林里，池月接到权少腾的电话。 “池月，你和你姐都在家吗？” 他会问到池雁，让池月有点意外，“在的，怎么了？” 权少腾：“电话里不方便说。你们不要外出，等我过来。” 他说完挂断。 这些日子，池月曾经好几次联系权少腾。可是这个家伙，就是不回复，不理人。几次下来，池月心里猜测他是没有办法帮这个忙了，就不好意思再去纠缠他，让人家为难。 现在，这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提到池雁，让她有点慌。 “俞总，我得回家一趟。” 在她接电话的时候，俞荣就看出她脸上的变化，闻言，担心地看她一眼，“家里没什么事吧？” 池月摇头，“没什么的。” “那我让小梁开车送你。我这一时半会回不去。” “好的。” 池月回到家，池雁和王雪芽正在愉快地玩游戏，天猫和天狗守在她们的身边，时不时冒出几句奇怪的对话，这两个机器人的加入，让原本寻常的农家小屋，画风变得诡异。 看到池月急匆匆进屋，王雪芽吓一跳。 “怎么了，月光光？” 池月看了看全神贯注玩游戏的池雁，眉心一蹙，把她拉到边上，问：“权队到了吗？” “权队？他来干什么？”王雪芽愕然。 这个问题池月没有办法回答。 她摇头坐下来，看了看池雁玩游戏时的笑脸，内心忐忑，坐立不安。她隐隐觉得将会有大事发生，甚至有一种猜测的真相就要突破屏障冒出脑海，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 等了大概一个小时，权少腾的大驾才到。 他风尘仆仆，进屋就问池月要水喝。 池月看他嘴唇都快要干裂，默默倒了水过来，给他和丁一凡，还有另外两个民警一人一杯。 他们一共来了四个人，一个个表情严肃，坐下来就摆开讯问的架势，瞧得池月内心怦怦乱跳。 稍稍润了润嘴，权少腾就向池月提出要求，“我们要单独询问你和你姐。” 单独？池月面色一变，“什么事？” 权少腾眯起眼，“一桩几年前的旧案。” 池月心脏骤然一窒，手里的水杯差点没拿稳。 果然——会让权少腾来找池雁的，只有当年那一件事。可是，池雁的病情刚刚稳定，好不容易从梦魇里解脱出来，她怎么肯把她再次推入深渊？ “不可以。”池月拒绝得非常干脆，“她现在是无民事行为能力人，你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就算问出什么，也没有用处。” 顿了顿，池月目光流露出请求，“我不想有人打扰她了，权队？好吗？” 权少腾拿起水杯，慢慢喝了一口，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如果这件事，与乔东阳的案子有关呢？” 池月怔住。 空气安静了好几秒。 权少腾抬起手，轻轻抚一下自己的眉， “我保证，我们的问题会非常有技巧，不会伤害到她。” …… 飞机到达申城，晚点了一个小时零二十分钟。 出了航站楼，阳光赤辣辣的洒下来，照得地面金灿灿一片。 池雁第一次来申城这样的大城市，看那高架车流，大厦建筑，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一路上问东问西问个不停。 池月心绪有些乱，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微笑着给她解释。 权少腾坐在另外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你对你姐的估测过低了。” 池月不吭声。 她原以为池雁会受不了刺激， 然而池雁的反应令她十分的意外，旧案重启，她除了最初有些情绪起伏和抵触，居然很快就平静下来，耐心地配合丁一凡指认出当初伤害她的两个男人，而池月也是第一次看清楚乔瑞安的照片——他现在的样子和多年前的样子。 事后，她问池雁，为什么不怕了。 池雁告诉她，“猴子说，我是天猫的姐姐，我要保护它，所以要变得勇敢呢。我也是月月的姐姐，我要保护你，我是不可以怕的。月月，我们要抓坏人。” 池月一秒泪目。 姐姐都比她坚强，她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 －－－－－－题外话－－－－－－ 明天就见到狗子乔，可好？ 309 风起云涌再相见 这次到申城，王雪芽没有跟过来，为了方便照顾姐姐池雁，池月带的衣服都相对中性，长发挽个丸子，淡妆一扫，眉间英气，跟在权少腾的身后，帅酷又大方，气质丝毫不逊于他。 这事传入重案一号，马上就引起了轰动。 “权队带了个漂亮的女孩去申城办案！” “权队带了个疑似女朋友的漂亮女孩儿去申城！” “权队带女朋友去申城了，很漂亮！” “哇！权队谈女朋友了，人都带去申城了，好漂亮！” “……” 话传话，忒可怕。 一人添一句，权少腾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就“被”脱单了。 他在工作群里甩了一句：“老子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人家是证人。” “……不信。听说你们很亲密。” “他们晓得个屁。我跟她亲密，是为了找她男朋友买个定制机器人。” “我已经信了。权队单身是有原因的。漂亮的姑娘就在身边，他看到的不是脸，不是腿……不是任何地方，而是人家的隐藏价值。他不单身，天理难容！” “滚！” 权少腾低头骂一句，将手机揣入兜里。 池月就坐在他的身边，但不去注意别人的手机内容是基本素质。她并不知道自己成为了一群大老爷们嘴里的谈资，现在她关心的问题也与颜值没有半毛钱关系。 “权队，我们大概需要在这里待多久？” 这里是申城刑侦队，她上次陪董珊和乔正崇来过，对这里没什么好感。 权少腾慢悠悠抬起眼，发现她眼睛里的不悦，“不会太久。” 这回答，如同没有回答。 池月皱了皱眉头，“那我得先订个房间。” 带着池雁过来，她不好意思继续借住在董珊的房子，更不想在这个时间当儿给她添麻烦。虽然不知道在申城需要待几天，但自己住宾馆是最方便也最安全的。 “嗯。”权少腾没有反对，看了一眼她身边怯生生的池雁，“一会儿会有心理专家过来，对池雁的精神状态进行测评。” 池月点点头，没有多说。 来之前，权少腾已经跟她沟通过了。 池雁的情况，如果被认定为无民事行为能力人，那么她的证言就不能成为法律依据。 但法律上还有一种人，称为限制行为能力人。他们是不能完全辨认自己行为的成年人，但可以独立实施与其智力和精神健康状况相适应的民事法律行为。也就是说，在她认知能力内，她的证据将具有法律效应。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是否属于心智健全，主要依据她的认知能力来判断，这个需要专业测评。 这个非常重要。池月明白。 她有些担心池雁，情不自禁回头望她一眼。 可是池雁被墙上的宣传图和文字吸引了去，歪着头了半天，哇一声，突然抓住池月的胳膊，紧张地说：“月月，这里是抓坏人的。” “……”现在才知道？ 池月哭笑不得，“我们就是来帮忙抓坏人的。” 末了，她突然凝声，“你怕不怕？” 池雁神色是有点紧张的，听她问起，却摇头，“不怕。我要保护月月，我不怕。” 保护月月……池月心里酸。 那一年的池雁是为了保护她，埋葬了自己的青春和幸福。这一年的池雁，心智仍然停留在那一年。从她疯癫那时候开始，忘记了很多事，很多人，偏偏没有忘记，她要保护月月…… “好。”池雁握紧她的手，“月月需要姐姐的保护。” 池雁的眼睛亮开，宛若繁星。 “我是勇敢的姐姐。” …… 池月没有等太久，心理专家就来了。 万幸的是，两位都是女性，这让池月的紧张感少了许多。 她本能地认为女性对女性更有同情心，在池雁谈及旧事的时候，面对女性也更容易开口，不用避讳太多，甚至于，她之前害怕池雁面对男性的探究目光，怕他们会吓着池雁。 “等久了，进来吧。” 权少腾介绍，心理专家叫占色，另一位是她的助手向晚。占色有丰富的临床经验，是个面容友善，目光亲和的漂亮女人，向晚沉稳温柔，长得好看，拥有一种仿若天生的亲和力。 池雁开始有点紧张，但跟人家一聊，很快就放松了警惕，聊起了她的——机器人天猫。 占色和向晚不问案情，而是饶有兴趣地听池雁东拉西扯。 池月尬。 因为池雁的精神不正常，她被允许陪同，但进来的时候，权少腾特地交代她不要插话，不要打扰池雁和心理专家的交谈节奏。所以，哪怕她觉得自家姐姐开心得有点飘了，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仍然只能听着。 “月月喜欢天狗，我喜欢天猫。很多人都说天狗比天猫更聪明，可是我更喜欢天猫嗳。” “为什么呢？” “天猫是我的呢，是猴子送我的。” 池月再尬，欲哭无泪。 不是猴子送的，是她送的好不好？ 这个姐姐—— 池月抚额头，低着头不吭声。 占色微微一笑，“你真幸福，有疼爱你的妈妈和妹妹，还有好朋友猴子，还有机器人天猫……” “是的，可是天猫和妹妹都是需要保护的。”池雁说着，突然叹息一声，“我要保护这么多人，很累嗳。” “这怎么说？” “因为……”池雁突然停顿，目光有些犯憷，“姐姐就是要保护妹妹，不被坏人欺负……” “你们姐妹感情真好。可惜我没有一个你这样的姐姐。”向晚突然说：“可不可以给我讲讲你们姐妹的故事呢？” 池雁偏了偏头，“你喜欢听故事吗？” “我是写故事的。”向晚朝池雁眨眨眼，“你要是讲得好，我可以把你的故事写到书里。愿意吗？” “真的吗？太好了，我愿意。”池雁突然兴奋，可是只得一秒，又沉郁下来，垂着头缩着脖子，“……还是不要写到书里去吧，这不是个好故事。” …… 申城。 董珊第三次拨打池月的手机。 关机、还是关机。 在这个紧张的时候，她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要和池月说说话。好像只有那个女孩儿才能缓解她此刻的焦虑和害怕……因为她们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有同理心。 董珊找不到池月，在家里坐立不安。 半个小时前，乔正崇的律师打电话给她，说今天乔氏召开董事会。 ——乔老太太也去了。 带着乔老爷子生前的御用律师何律师，还有乔家大伯一家，浩浩荡荡的杀入了董事长办公室。在老太太的主持下，何律师念读了乔老爷子的遗嘱相关部门，其中关于继承权的确认，还有集团执行权的问题。 ——通俗易懂的说，就是要撸了乔正崇的执行权以及乔东阳的继承权。 乔正崇叫律师过去的时候，很慌乱，律师心里也没底。 大家都以为乔家大房和二房的争斗是一出持久战，没个一年两载出不了结果，至少也得等乔东阳的案件判决下来，乔家大伯才会有所行动。 没有想到，他们这么迫不及待，不等开庭就来逼宫。 律师是在去办公室前告诉董珊的。他说，乔正崇的意思，让她心里有个底。 可有个底，到底是什么底？董珊在家忐忑的等了许久，没有听到进一步的消息，再打给乔正崇，秘书接的，说乔董还在开会，不能接听电话。打给律师，也关机。 董珊隐隐觉得发生大事了，但她插不了手。 第二次打过去的时候，她特地问了乔正崇的秘书，都有哪些人参与会议。 秘书说得很说详细，全是乔氏的老臣，大房，三房，最主要是老太太。 除了继承人乔东阳，乔氏企业里占股最多的人，就是这位乔老太太。前阵子乔正崇想找她出面帮乔东阳的时候，老太太去了疗养院，亲儿子也见不到，现在她突然出现，上来就要撸了乔正崇的执行权，扶自己的大儿子一家上位。 豪门内斗猛如虎。 董珊多年小心翼翼，就是怕自己给乔正崇惹什么麻烦…… 不曾想，怎么避，怎么让，还是没有躲过这一天。 以前大房和三房，也常给乔正崇找点烦心事，但那时候都是小打小闹，不温不火，乔正崇是著名商学院的研博连读生，有丰富的经验应对，他们闹了多年，一直翻不出什么浪花，这次总算逮住了机会。 乔东阳的案子对乔氏最直接的影响，就是股价的狂跌。 从乔瑞安控告乔东阳的第一天，此事闹到互联网开始，股价一路狂跌不停，坐稳了跌停板。 当年乔家爷爷在立遗嘱的时候，怕他的继承人是个败家子，对乔东阳的继承权和剥夺继承权都设定了相当精确的条条款款。多年来，乔家大房矢志不移地就是想把乔东阳塑造成一个败家子…… 然而，乔东阳做什么都赚钱。 机器人引领科技先河，得了多项大奖，为集团赚了大钱。 即便是曾经被乔正元极力批评的《星空行者》，从投资角度来说，也是赚钱的。 这次事件是乔东阳最大的软肋，股价狂跌，亏损的是数以亿计的大钱，而且他现在身陷囹圄，犯的案子涉及刑事，比败家子的性质更为恶劣。 乔老太太狠下心来，让何律师按遗嘱处理，老臣们再推波助澜—— 他们几乎没有胜算的机会。 …… 一个小时后，董珊终于打通了律师的电话。 果不其然，律师的语气不太轻松，“这个官司我们是打定了。但是，比较被动。做好心理准备吧。” 董珊心弦一紧，“老乔呢？” 律师沉吟了片刻，似乎和乔正崇在说话。 董珊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乔正崇的回复，只听律师说：“乔董这会儿忙，要和我对一些事情。他让你休息，不该管的事，就不要管。” “……哦。” 董珊放下电话。 不论他有多么担心他们父子，在这个家庭里，她永远是个多余的，连关心都显得十分可笑。 …… 池月从办公室出来，打开了手机，一边往外走，一边问权少腾，“晚上几点？” 权少腾双手插在兜里，懒洋洋瞥她一眼，“八点。我来酒店接你。” 池月蹙了蹙眉。 其实她不太明白，去看守所看乔东阳，为什么白天不行，非要晚上去。但是，再想不通，她也不敢多问，权少腾能允许她同行，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她怕失去这个机会。 “好的，谢谢权队。” 权少腾古怪地看她一眼，“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家狗子吧。” “……” 自从权少腾接手这个案子，得知乔东阳在节目里客串嘉宾时，给自己取名叫“狗子”，他就喜爱上了这个称呼，有事没事就用狗子来调侃他。 池月有点想笑，觉得男人有时候，真的挺幼稚。 他是，乔狗子也是。 …… 为了让池雁住得舒服，池月在离刑侦队不远的某个五星级酒店开了个标间。 池雁从来没有住过这么好的房间，从进入酒店开始，反射弧就开始变长，东看看，西看看，东摸摸，西摸摸，一会紧张，一会快乐，沉浸在她自己不断被刷新的世界观里，无法自拔。 “月月，这里太漂亮了。我们以后就住这里了吗？” “这是酒店，我们只能住几天！” “哇！几天吗？是几天？” “现在还不知道……” “太好了。要是猴子知道我住这么好的酒店，肯定会羡慕我的……” “！”池月不知道怎么说。 猴子住过的高档酒店，比这个豪华多了啊，傻姐姐。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池雁，脑子里却在纠结，晚上她要和权少腾去见乔东阳，池雁该怎么办？ 一般情况下，池雁是不需要人照顾的，让她乖乖呆家里没有问题，可这是酒店，对她来说，是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池月不敢冒这个险。 她得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帮忙照看一下。 于是她想到了侯助理。 给人添麻烦，是池月非常不擅长的事。 然而，她好像无所选择。 她说服了自己，让池雁在房间里看电视，自己去卫生间打电话。 几乎一秒，猴子就接了起来，反把池月吓了一跳，“你是刚好在玩手机吗？” “不是。我是刚好准备给你打电话。”侯助理的语气不像开玩笑。 池月沉吟一下，严肃了表情，“发生什么事了？” “乔家出事了。” 侯助理说到的情况，比董珊知道的更为严重。 实际上，就在今天的集团董事会后，乔老太太就勒令乔正崇交出了集团的执行权。姜还是老的辣，老太太不出手就不出手，一出手就必胜。她联合了乔氏内部若干老臣，这些都是曾经跟着乔爷爷打江山的人，说话很有分量，在乔氏股价狂跌的风口浪尖上，他们联合在一起，旗帜鲜明，一致对外—— 乔东阳的行事作风，对老臣来说，本来就是一种冲击。 价值观的不同，让他们早就看不惯乔东阳锋芒毕露的做法了。心里早有怨念，只是敢怒不敢言，现在借着乔老太太的东风，他们准备“废太子扶备胎上位”，早就在私底下达成了利益分配。 他们的合伙打击，让乔正崇措手不及。 “为了乔氏，大局为重。” 这是所有人规劝乔正崇放弃执行权的话。 语重心长，好像每个人都是为了乔氏集团好。 但每个人都明白，最终决定一个人站队方向的，不是感情，而是利益的分配和平衡。 乔正崇不笨，当然知道今天唱的是哪一出，也知道这一局，自己输了。输在心存侥幸，在核心利益的争夺上，以为他们会顾及亲情—— 猴子那些话，听得池月心惊胆战。 “这简直就是明抢啊？不，比真刀真枪的战争还要残酷。他们是亲人啊。” 不是说血浓于水吗？ 为什么非得致对方于死地？ 侯助理叹息，“我出身普通家庭，体会不到……” 是的，他们都体会不到。在巨大利益的诱惑下，人与魔鬼一线之隔。 池月问：“那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侯助理沉默一下，“乔董已经离开公司了。但他们准备打官司，不会轻易认输的。” “就这样走了？”池月关注到这个信息点，觉得有点恐怖。 利益的争夺，比她料想中的还要可怕。 “不走能怎么办？集团的核心部门，全都投诚了。他相当于一夜之间被人架空。”侯助理说到这里，感慨道：“以前老爷子常常教导我，商场如战场，不要跟人家讲感情，哪怕是至亲的人，也只能讲利益……我是直到今天才懂得这句话的。” “……你也帮不上吗？”池月记得，他是老爷子安排给乔东阳的人。 “我势单力薄。这些年我跟着乔先生，早已经被他们排斥在外。” “有谁能帮得上？”池月问。 “乔老太太。”侯助理思考了一下，“她是老爷子遗孀，乔氏的定海神针。” 可惜…… 她偏爱长房长子长孙。 池月沉默。 好一会，她沉了声音。 “猴子，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 晚上八点，权少腾准时等在酒店外面。 池月把池雁交给侯助理，整理了一下妆容，就准备出门。 可是，手刚扶上门把，她突然又调头回来，打开行李箱，匆匆拿了一条池雁的裙子，去卫生间换上了。 侯助理发现她怪异的举动，纳闷问：“怎么了？” 池月微微一笑，“他想看我穿裙子。” …… 汽车驶入看守所的时候，池月的心情十分激动。她准备了很多话，要和乔东阳说，短短时间，脑子里进行了无数次相见的设想。眼神、心情，都被她在脑了里预演了一遍。 她唯独没有想到，她居然没能在第一眼认出乔东阳。 看守所里正在组织在押犯人集中学习，男人们全部剃了发，短得几乎贴近头皮，穿着一模一样的“黄马甲”，坐得整整齐齐，背着对她的方向在学习文件—— 池月和权少腾站在二楼的窗边，一眼望下去，她真的认不出，哪一个是乔东阳。 “乔东阳！” 楼下，管教沉喝。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站起。 “到！” －－－－－－题外话－－－－－－ 哦哦哦，这也算见上了吧？别打我，我有锅盖在脑壳上~~~ 310 暴脾气 池月看到乔东阳从人群里走出来，就被叫走了。 她和权少腾去了会见室。大概是因为权少腾已经招呼过了，对方很客气，甚至还端来了待客的茶水，一人一杯，冒着热气，很示友好。池月不住地道谢，莫名地想为乔东阳在人家面前争取一点好印象，哪怕明知道没什么作用。 “你们这里的管理，真是人性化。谢谢啊！” “不要客气。这是我们的工作。他马上就来了，你们稍等。” “谢谢！” 池月捧着水杯低头慢慢喝水，脑子里浮现的画面还是乔东阳刚才从密密麻麻的人群里站起来的那一幕。她突然有点紧张，怕他们相见时，他戴着手铐，甚至脚镣——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在她面前低微，将何处安放？ 前后也就几分钟的时间，池月却像等待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内心都等得焦渴了，大门这才被人推开。 两个管教带了乔东阳过来，情况比池月想象的要好一点，他没有脚镣……但有手铐。 一双手铐带着冰冷的寒光透过空气反射到池月的眼里，又从他们四目相对的交流波中，传递到乔东阳的眼中。 他一秒就变了脸色，抿着嘴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 “喂，乔东阳！” “乔东阳！” 权少腾和管教同时出声喊他。 可他态度坚决，语气冷漠，两个人冷冰无情，“不见。” 管教和权少腾面面相觑，“这……” 刚刚说权少腾要见他，他并没有拒绝，现在看到池月就变了脸，哪怕是不知他们关系的管教也能看出这个女孩子对他的影响了。 权少腾嗤一声，“乔东阳，现在是警察要找你！” 乔东阳头也不回，“跟我律师去谈。” 权少腾：“……” 尼玛！ 都进看守所了还能横成这样的人，真没几个！ 权少腾被他气得说不出话，也不明白他抽的哪门子疯，明明想见池月想得都快要发疯了，可他好心好意把池月给送到他的面前，他居然给人家甩冷脸，让他下不来台。 “这神经病，气错药了？” 他小声嘀咕着，还没有想好接下去怎么做，池月突然就冲出了会见室，对着乔东阳渐行渐远的背影，大吼：“乔东阳，你这个懦夫！” 乔东阳脊背一僵，迟疑片刻，再次迈步，只当没有听见。 池月胸腔震动，嗓子都破了音，“你以为这样就能躲开我吗？休想。我告诉你，我不同意，你说分手就分手，我不要面子的啊？当初是谁死乞白赖的追求我，求着我做他女朋友的？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你玩呢？” “你回来，说清楚。” “乔东阳！” 她吼得很大声。 在场的管教，还有从办公室探出头来的狱警，好多都听见了。 场面一度尴尬。 最怕空气突然变得安静，所有人面面相觑着，像是进入了静止状态。 沉寂中，池月冲了过去，猛地扑向乔东阳，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我不同意，我没有同意，就不算数。你现在还是我的男朋友，你不能不见我，这不合规矩。” “……” 她的举动大胆辛辣。 管教懵了两秒，反应过来，“这不合规矩……” 池月在他背上磨蹭一下，抬头望着他的后脑勺，清脆的声音带了一丝笑，“听到了吗？管教说这不合规矩。你必须坐下来跟我谈！” 管教：“……” “我是说，你们这样……不合规矩。”管教补充完，另一个年长的管教突然笑了起来。他见多识管，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对什么奇葩的事情都比较淡定。左右看了看，他招呼大家各自回去工作，然后小声说：“会见室说吧，你们只有三十分钟。” 只有三十分钟。 得来不易的三十分钟。 错过了，下次再见又不知何时…… 乔东阳喉头发硬，腿脚不听使唤，怎么都迈不动了。 他哑了嗓子，“你回去吧。我没什么想说的。” “你不想说不要紧，我说，你听。”池月像个固执的孩子，坚持自己的坚持，不肯松手。 “池月……”乔东阳是知她性子的，叹息一声，语气里就充满了无奈，“我们的故事，结束了。你不是胡搅蛮缠的人……” “我是。我就是。” “……” 女人不讲理，男人能怎样？ 乔东阳额际的青筋突突地跳，无可奈何，“这里是看守所。你这样不是让我为难，是让管教为难。” 池月哼声，“知道让管教为难，你就配合我啊。配合了，管教就不为难了。” “……” 耍无奈不是池月常用的招数，但对乔东阳特别好用。尤其在这种特定的环境下，乔东阳真的拿她没有办法。管教确实是为难的，但池月肯放下身段，又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他们即便心有不满，也说不出太难听的话，更不好当着权少腾的面对她采取强制措施。 于是，他们反而帮着她在旁边规劝，让乔东阳坐下来说。 这……突然之间，他们好像就变成了婚姻调解员。 乔东阳脸都黑了。 池月看他沉着脸的样子，心里又是酸涩又是好笑……他还是没有变，善良、好面子，怕她笑话。所谓的“分手信”和“冷漠态度”，无非就是不想耽误她，还有，他心里那点大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 他不愿意她看到他今天这个样子。池月知道。 但她不在乎。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池月当着管教的面说出这么难为情的话，耳朵根有一点发烫，知道不合时宜，但也顾不上那许多。 为了和乔东阳见面，她已经等了这么久，还要什么脸啊？ “我们坐下来说。好不好？乔东阳，大乔哥……乔狗子，狗子乔，乔哥哥，好不好？”池月腻腻地说着话，看管理尴尬的掩脸转头，而乔东阳也被肉麻得嘴角抽搐，赶紧借着机会抓住他的胳膊，拽住他往回走，然后不好意思地看着身边的管教。 “谢谢！给你们添麻烦了。” 乔东阳是被池月拖回会见室的。 按权少腾的说法，有点半推半就的意思，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坐在了会见室的椅子上，面对面地听他们说话。 池月的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乔东阳身上。 手铐冰冷的寒光，格外刺眼，但“颜值即正义”这话放在乔东阳的身上万用万灵。他头发剪得这样短，没有了精致的发型，也没有高定的衣服，人也瘦了，黑了，可有些人的好看和尊贵是天生的，仿佛刻在骨子里，即便成了阶下囚，也一如既往的帅得惊人，一秒就能勾住人的眼球…… 池月甚至觉得，此刻的他，寸寸的短发，更添了些男人味儿，变得伟岸坚韧，像一座大山似的稳扎在那里。她那些慌乱、紧张，在看到他的时候，竟是慢慢褪去，一颗心渐渐平复下来。 “想说什么就说吧。” 乔东阳不看池月，态度冰冷。 权少腾勾起唇，似笑非笑的调侃，“你小子再这样，我就要撬你墙角了？” 乔东阳脸色一冷，眯起眼看着他，“什么意思？” 权少腾啧声，目光淡淡瞄一眼池月，“有这么漂亮的小媳妇儿，你不懂得珍惜，还不许别人帮你珍惜啊？” 池月：“……”这权队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吧？ 说点什么不好呢？偏偏要去刺激乔东阳。 “那是你的事。”乔东阳哼笑一声，慢慢看过来，眸底出现了她最为害怕的样子——疏离、冷漠，好像把隔离在了他的领域之外，“我和池小姐已经分手了。她现在是单身，你有追求的自由。” “乔东阳！”池月没有想到首先被激怒的是自己，“你这说的是什么屁话？” “随你怎么想吧。”乔东阳抖了抖手铐，在那种冰冷的金属质感和碰撞声里，慢慢睨向权少腾，“池小姐还是不错的，权队很有眼光。” “你——” 池月眼皮狂跳，有一种难抑的怒气破茧而出。 “你是准备让我陪你在这儿蹲几年吗？” 乔东阳歪了歪头，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 池月呵地冷笑一声，“信不信，我揍你？” 乔东阳唇角莫名抽搐。 他睨一眼池月捏紧的拳头，有那么一瞬，觉得这个女人真的可以干得这么荒唐的事。 喟叹，他妥协，“行了。来了就说正事吧。” 看他主动换了话题，池月郁气稍缓，哼一声，将攥紧的手松开，横他一眼，“我暴脾气，不要惹恼了我。” 乔东阳：“……” 权少腾：“……” “咳。”权少腾双手一扣，轻轻放在桌面上，敛了敛神色，“乔东阳，我今天来找你，不是来叙旧的。” “当然，我们无旧可叙。”乔东阳冷冰冰回声。 权少腾差一点被呛住，嘶了声，觉得这家伙脾气真是古怪得可以，想想，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好吧，说正事。”他收住表情，压低声音，“我们抓住乔瑞安的小辫子了。” 乔东阳神色不变。 望住权少腾，他许久没有说话。 权少腾说：“在他被你弄瞎眼，推下楼，变成‘傻子’之后，曾经犯过同样性质的案子，性丨侵……” 这个消息对于乔东阳来说，似乎并不震撼，他抬了抬眉，一脸平静，“是吗？” “……”这反应也太漠不关心了。 权少腾和池月交换个眼神，诧异地问：“你就不意外？” “对他这种人来说，不犯事儿才叫意外。”乔东阳淡定地说：“狗改不了吃屎。” 在乔家那样的地方，乔瑞安都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拼着让人耻笑败尽声誉的风险做出侵犯董珊的事，更何况在道德约束比乔家更少的地方？一旦失去监管，这人还不得为所欲为？ “我猜，他的案子不会只有一桩，只看人家报不报案而已。” 乔东阳话音一落，权少腾就变了脸，“我去！厉害啊，这都被你猜中了。咱俩就该换把椅子坐。你要是做警察，肯定比我厉害……” “换不了。”乔东阳懒洋洋的，“我能做一个优秀的警察，但你做不了一个优秀的科学家和商人。” “……”有这么聊天的？ 权少腾咬牙，“狗子，你把天聊死了，知道吗。” “可你还活着。”乔东阳目光微微一凉，“只要人活着，早晚都是会开口的。” 权少腾慢慢抿住唇，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突然就换了语气，用一种十分佩服的腔调说：“如果不是在这里，我真想请你喝一杯。” 这话说得在理，也刚好说在了权少腾的心口上。 当年和乔瑞安一起犯案的那个王八蛋被他们抓住了，可是这家伙也不知得了乔瑞安家里多少好处，咬死不肯松口，不承认当年乔瑞安和他一起参与了性丨侵事件。 权少腾出来办这个案子，本是想证明自己实力的，结果案子久悬不决，他心里也急。听乔东阳这么一说，突然又豁然开朗——只要那小子活着，现在不招供，早晚也会开口！ “喝酒就免了。说吧，找我做什么？”乔东阳语气淡淡。 权少腾听得心肝纠结，“找你还能干什么？你难道就不关心自己的案子？” “人在这里面，关心有什么用。”乔东阳突然撩他一眼，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意，“我相信你。” “这个听上去，像是反话。”权少腾冷哼。 “不是，真诚的。” “所以你小子是等着我给你翻案呢？” “我没那么英明。我只是在想，你权队再笨也笨得有限度，重案一号那么大个机构，不会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查不出来……” “……” 这算是夸他呢还是损他？ 权少腾哼声，想想，只能把它当好话听了。 “乔东阳，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说。”乔东阳语气淡淡。 这话气，到底谁审谁？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视线都一样锐利，像两张拉满的弓箭，对准彼此的要害，就看谁先服软。 “呼！”权少腾吐出一口气，笑了笑，拿过边上的茶杯，意态闲闲地喝了一口，“看你这淡定的样子，似乎早就知道乔瑞安身上背了别的案子。那么…………你是不是也知道被乔瑞安侵犯的人，是谁？” 池月心里突然一窒。 提到池雁的案子，她脑子就突突。 本是不愿多说，可是权少腾这么一问，突然也敲开了她的内心疑惑…… 乔东阳会不会真的知道什么？要不然他为什么不好奇，甚至不意外。这不是一个正常人听到这种消息的反应啊！如果他真的早就知道，那他对她的感情？池月突然不敢往下想。 “是。我知道。”乔东阳慢条斯理地说。 会见室突然寒冷， 许是空调开得太低，池月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寒。 她睁大眼看着乔东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双眼，似乎想要从中看出点什么过去自己不曾理解到的东西来…… 一阵凉意浸润了她的双眼，漂亮的脸蛋儿变了颜色，苍白如纸。 权少腾也有点意外。 他看看乔东阳，又看看池月，最后，目光审视般落在乔东阳的脸上，一脸无法相信的样子，“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说出来？不为自己辩护？” 只要证明乔瑞安是装傻，在装傻期间还曾经犯案，那整个案件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权少腾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有点怀疑自己对乔东阳的认识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乔东阳，摔成傻子的人，是不是你啊？”他问。 “说了有什么用？”乔东阳冷哼，“死无对证。没人会信我。” “嗯？死？” 权少腾诧异出声，像是没有反应过来。 他俩说的是一回事吗？怎么有点不对。 池月死死盯住乔东阳，“你说的是谁？那个被乔瑞安性丨侵的人。” 乔东阳慢慢转过头，抬抬眼皮，“不是朱青吗？” …… －－－－－－题外话－－－－－－ 乔狗子：看我聪不聪明？ 权少腾：……傻叉吧你，小媳妇儿都快跑到我怀里了。 池月：权队还是单着吧。你妈说这样的你，比较讨人喜欢！：） 311 事件升级 朱青会牵扯到这件事，池月大为意外。 “你在说什么鬼？” 乔东阳的目光慢慢转向她，从她过激的反应里读出一点什么，眉心微微一蹙，“难道我说得不对？” “对！”权少腾一脸坦然地接过话，又有疑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比你更早。”乔东阳没有看他，目光仍然注视着池月，难掩眼里的担心。 其实他会得知这个小插曲，全是因为池月。 当初段成程对池月穷追不舍，乔东阳先是意外得知段成程找色丨情女主播，然后透过他发现朱青，天狗在贴吧发布朱青和段成程的黑料时，曾经黑过朱青的电脑，得知了她的**—— 那些池月后来从警方那里看到的朱青朋友圈的个人日志，乔东阳早就知道了。 “一时好奇，查了查。就查到了那个鸟人。”他无所谓的耸耸肩，不以为然。 权少腾震惊，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为什么当时不说？” “证据来源不合法。”乔东阳一脸冷漠，仍是那种事不关己的态度，“而且那时候，乔瑞安也算安分守己，没找我的事。我又不关心朱青这个人，她的事，跟我无关。” “……” 良久，权少腾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那你知道，另外的受害者，还有谁吗？” 乔东阳目光突然一凝。 他问得这么慎重，池月刚才的反应又那么激动……聪明如他，能猜出个大概。 “我不知道。”他淡淡说。 权少腾看了池月一眼，见她轻轻摇头，于是换了话题，“好吧，不知道就算了。你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我会派人去调查取证，这样所有的证据来源都是合理合法的了。” 乔东阳挑了挑眉，余光瞄向池月苍白的小脸，“问吧。” 一开始批准他们的探视是三十分钟，在权少腾的要求下，这场谈话延长到了一个小时。 夜灯幽幽。 池月听着乔东阳和权少腾的谈话，专心做一个旁观者，哪怕插不上话，但能够这样近距离地看着乔东阳，看他说话，看他做一些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小动作，内心复杂又踏实。 会见室的空调温度有点低，池月打了好几个喷嚏。 打断了乔东阳的话，但他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看她。 池月以为谈话结束后，他会问问她，关心关心。没想到，这家伙心硬如铁，和权少腾聊完，一脸冷漠地站起来，没有向他们告别，自己叫了管教，转身就要回监舍。 “乔东阳！” 池月顺着他的方向转过身，安安静静看着他，“你非得这么别扭吗？” 乔东阳看了过来，眼底浮动着忽明忽暗的光，“我没有别扭。” “没有别扭，那你现在对我是什么态度？” “我们分手了，池月。”乔东阳不知做了什么心理建设，坦然地看着她，直到池月眼里的点点亮光，慢慢暗淡下去，他才不冷不热地出声，“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不是我的女人，我都懒是搭理。” 不是他的女人？ 池月心里刺了刺，抽痛。 慢慢上前两步，她仰头看着他，“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她的眼睛漆黑一片，不知蕴含了多少情绪，乔东阳在她的盯视下，脆弱的防线渐渐崩裂，被捶得稀碎，慢慢别开来，一眼都不敢看她，语气沉重得令人难过。 “池月，当初的我，认为自己有招惹你的底气。” “现在呢？”池月紧跟着问：“没有了吗？” “……”乔东阳不说话，眼睛沉沉看她。 “问你话，说啊。”池月眉头皱起来，“我的耐心快要用光了。乔东阳，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就算给我们彼此的感情一个交代吧，希望你正视。” 乔东阳认真看着她。 池月面无表情，“只要你摇头，我马上走人。从此，你死你活，都跟我无关。我的人生，你也没资格再参与。” 乔东阳一怔，眯起眼看她。 池月脖子微偏，目光却直直地，望着他冷笑，“我是什么人，你了解的。我不喜欢玩虚的。有什么，都直来直去，但说出的话，就认。” 乔东阳深深吸一口气，沉了声音：“如果我不摇头呢？” 池月勾唇，“你生你死，都是我的。我的人生，只有你可以参与。” “……” 霸道的女人。 那一字一字像钉子似的，扎在乔东阳的心上，即便他有千般情绪也不敢与之对抗。 怕失去是人之天性，何况她是一个他那么喜欢的女人呵！ 乔东阳犹豫的样子倒映在池月眼里。 她清楚地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情感，勇气更足。 “乔东阳，你说话。” 他幽叹：“你什么时候变成这德性了？” “跟你学的。” “……池月。”乔东阳慢慢叹气，声音拖长，低沉沙哑，有点迟疑，又有些难言的酸涩，“不是我不要你，是我要不起。” “理由？” “这样的我——”乔东阳目光凉凉，与她对视了好久，突然苦笑，慢慢抬起戴着手铐的双手，直直放在她的面前，置于他们中间，像一个冰冷的沟壑，刺痛了她的眼，“你不嫌弃我吗？” “嫌弃。”池月毫不犹豫，“嫌弃死了。” 唉！乔东阳知道她说的是反话，“我知道你不嫌弃我。可是我嫌弃自己。” “！”池月听到自己咬牙，“你的骄傲呢？你是乔东阳啊，为什么要嫌弃你自己？” “……可你是池月啊。那么多人喜欢的池女王。在你面前，我觉得自己不堪一击。” 认识乔东阳的人，但凡听到这番话，必定震惊不已。从来只有他嫌弃别人，哪轮到得别人嫌弃他？可是，他现在看着池月的表情，每个字都让人不得不相信，他是认真的。 “我是最近才开始醒悟的。从小被人捧得太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其实我有什么呢？除了有几个臭钱……不，那几个臭钱，很快都将不属于我了。池月，我现在除了一身臭毛病，什么都没有。凭什么喜欢这么优秀的你？” 池月：“？？？” 她一脸惊诧，就那么看着乔东阳。 然后，众目睽睽下伸出手，在他面前一晃。 “乔东阳，外星人劫持了你的脑子吗？” “……”乔东阳迟疑片刻，低下头，无可奈何地叹气。 “敢情我声情并茂的说了这么多，你没听见去？” “敢情你声情并茂的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分手？” “……” “呵呵！”池月冷笑，突然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狠狠一捏，用一种纯爷们儿的方式，重重拍他，“乔东阳，你刚才已经失去了摇头的机会。你没有说不，那就是弃权。剩下的，由我来决定。” 乔东阳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怔了两秒，他就那么转头看着权少腾。 “能不能告诉我，我是被山大王劫持了吗？这女人会不会太横了？” “不是。”权少腾一本正经：“是外星人劫持了你。我在咱们这个星球上，从来就没见过这么纯爷们儿的女人。啧啧，可惜了，名花有主……” 他收拾起东西，往外走。在经过乔东阳身边的时候，摇摇头。 “唉，为什么我总是慢人一步？我看上的女人，永远是别人的女人。” 乔东阳抬高眉梢，“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里面就收拾不了你？” 权少腾冲他坏坏一笑，“对啊！就是这样。” “你——” “气死你。你的小媳妇就归我了。哼！” 权少腾话说完，溜得很快。因为他预感到能威胁这个家伙的时间不多了——乔东阳不会永远在看守所里，目前案子已经进入快车道，他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 池月和乔东阳因为权少腾挑起的“事儿”僵持了好几秒。 管教在催，他们没有时间了。 池月呼吸有些乱，情绪在胸腔里乱窜，眼圈都红了，“我要走了。乔东阳。” “嗯。”乔东阳深深看她，“不要固执。” “我不想听。我已经决定了。” “我是说……”乔东阳叹气，“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把我女人养瘦了。” 池月猛地睁大眼，他扬起唇角，没有解释，但神态轻松，深眸里仿佛有星子在游走，光亮而深邃，许多无法当着别人说出口的话，都在彼此眼里流动。 “回吧。”乔东阳看了看一脸为难的管教，“我也得走了。” 他转过身，脚步迈得很快，两名管教跟了出去，一左一右把他押在中间，这画面让池月沉寂了许久的心突然狂跳，有一根弦，仿佛突然被拉断。 她忍不住，喊了一声，“乔东阳，我等你。” 乔东阳脚步停了停。 回头，朝她一笑。 只停留一秒，他又继续往前走。 “我会一直等，一直等的。” 池月拔高了声音，看着他的后背大喊。 这一次，乔东阳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 空调的冷风把桌上的文件吹得扑扑作响，一室冷寂。 …… 池月回宾馆的时候，已经很晚。 房间里很安静，池雁睡在床上，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唇角扬起，似乎在笑。侯助理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双脚叠在一起，高高翘在扶手上，听到动静，立马睁开眼。 看到池月出现面前，他懵了两秒，揉了揉眼，反应过来。 “你回来了。”打个呵欠，他伸手拿沙发上的公文包，“任务完成。那我回去了。” 池月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你，侯哥！” 侯助理惊了下，猛地看过来。 噗！他突然笑了起来，“差点没被你吓死！八戒，注意潜伏，不要暴露行踪。” “——” 池月刚才还酸酸的心情，被他这一调侃，立马散开。 “本来想说点正经的感谢话，硬生生被你打断。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不用不用。感激什么啊。你别叫我猴哥，就能换我感谢你。”侯助理是个极会活跃气氛的人，跟他相处永远不会尴尬，也不会找不到话题，他就是有让人愉快的本事。 “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侯助理瞥了池雁一眼，指了指门口，蹑手蹑脚的出去。 池月跟着转身，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 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于凤的眼光是对的。 侯助理是真的最适合池雁的那种人，懂分寸，不矫情，会照顾人，不会随便发动家庭战争……如果池雁能找到这样的男人，后半生都会过得很好。 只可惜—— 池雁不是最适合他的人。 池月看着裹在被子里酣睡的小女人，“姐，你快点好起来吧。” …… 申城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池月难得有闲时，既然来了，就准备带池雁到处走一走，逛逛周边的景区，寻寻申城的美食，又可以陪姐姐，让她开心，又可以转移注意力，不让自己每天纠结在案子里。 这一玩，就是三天。 每天早上出门，走很多路，吃很多东西，玩得精疲力竭，池雁又是一部移动的《十万个为什么》，她有无数未知的问题，全部需要池月解答，这么折腾下来，池月每天躺到床上，累得手指头都不爱动弹一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自然就少了很多。 但她一直在等。 等权少腾或者王律师带来的好消息。 没想到，最先等到的是董珊的电话。 董珊状态很糟糕，声音是池月从未听过的不淡定，那些在豪门里长久养成的优雅，全部在现实面前被撕裂，董珊向她抱怨了很久，也说了很多事儿。 有些是池月从侯助理那里知道的，有些是不知道的。 归纳起来就一句话，乔正崇在这次“内斗”中失败，现在公司的要害部门已经被乔正元的人掌控，好多曾经跟着乔正崇的心腹，都被叫停了手头的工作，要么被调离，要么被遣退，公司上下腥风血雨，人心惶惶，新一轮的洗牌正在进行—— 乔东阳的案子和乔正崇在公司的失势带来的影响，正在进一步扩大，受到波及的人和事，越来越多。 可怕的是，池月最担心的事终于来了。 乔正元不管前期投入，不管专家评测，直接叫停月亮坞项目。 池月心急如焚。 她不敢想象此刻的月亮坞变成了什么样子。那里的人们在希望和梦想破碎后，又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她只知道那片山，那些树，那些刚刚成形的规划，将会毁于一旦。 池月无法再强颜欢笑陪池雁去游玩。 她收拾行李，准备返回月亮坞去看看他们的大后方…… 就在这时，接到了权少腾的电话。 “机器人，我要买两个。” “……”池月怔忡两秒，“有结果了吗？” “今天上午，我们正式拿到并案批文。” 池月的惊喜还没有落下，权少腾又懒洋洋一笑。 “老子第一时间就抓了乔瑞安那王八蛋！” －－－－－－题外话－－－－－－ 六一节，迟来的祝福。 大朋友小朋友们，儿童节快乐，天天快乐！ 六月，你好，看书愉快~~ 312 群体…… 小说网org，最快更新乔先生的黑月光最新章节！ 警车是凌晨时分开到乔家大宅的。 昨天晚上，乔家宅子里还举行了一场没有乔正崇参加的家宴，除了二房，乔家人都在。老太太在吃饭的时候，看着子孙们痛哭了一场，嘱咐乔大伯要好好把老爷子留下的家底看好，不要学老二和他那个败家子，把乔家名声毁了，让乔家沦为笑柄。 乔正元很是安慰了老太太一番，说到动情处，声泪俱下，一家子人哭的哭，哄的哄，乔瑞安更是哭天抹泪的跪在老太太面前，感谢祖母为自己申冤。他本就瞎了一只眼，看着可怜，把老太太瞅得又心痛又难受，又哭了一会儿，没吃什么东西，就上了楼。 老年人觉浅，警车大张旗鼓地驶入院子，老太太就惊醒了。 “阿凤。”她叫保姆，“下去看看怎么回事，大清早的，还要不要人睡觉了。” 阿凤应了是，蹬蹬跑出去，很快就又慌慌张张地回来了。 “不好了不好了，老太太，警察是来抓人的。” “抓人，抓谁？” “抓……我也不知道。” 老太太眼一瞪，掀被起床，披了件衣服就匆匆下去。 她八十高龄了，但是身子骨硬朗，步伐稳健，根本就用不着人扶。 乔瑞安是被警察从被窝里面揪出来的，警察没有跟他客气，直接反手一剪，上了铐子，拖着就走。 要不是昨晚的家宴，乔瑞安不会住在这里，他懵懵懂懂中睁开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警察制住了，脸色一白，没有说话。 人是有怕觉的。 坏事做多的人，肯定不会没有半点被抓的心理预设。 乔瑞安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有说。 乔正元和老婆就住在隔壁，听到动静穿衣起来，儿子已经被押了出去，他和出门的老太太撞了个满怀，追出去时，乔瑞安已经上了警车。 一屋子人鸡飞狗跳，慌乱叫喊，乔正元铁青着脸想上前去讲理，可偏偏今天来的警察……他不说理。 出示了证明，让家属签字，什么都不解释。 乔家一片鬼哭狼嚎，老太太当即打电话给乔正崇，言词激烈，好像这个儿子是抱养来的，“你还没有闹够是吧？是不是要把乔家弄得家破人亡才肯罢休，是不是我死了，你就高兴了？” “？？？”乔正崇最近失眠，刚刚合眼就被吵醒，听到老娘的话，说不出话。 他懵了半天，“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你大侄子被警察抓走了。又是你那个女人搞的事吧？哼，我看你这辈子，就是被这个女人给毁了的。” “董珊？她做什么了？” 乔正崇话没说完，老太太已经气得挂断。 “——” 乔正崇正在准备和乔正元打官司，可现在还在整理资料和证据，并没有正式起诉。而且，他针对的是民事部分。至于董珊的事，于他来说，脸上无光，他本来不想闹大，警察突然抓了乔瑞安，他唯一能想到的，也是董珊。 乔正崇放下手机，慢慢转头看着刚刚惊醒的女人。 “是不是你又去报警了？” 董珊看着他的表情，“……” ~ 乔家人都没有想到，乔瑞安犯的事不止一桩。 在乔瑞安瞎了一只眼后，乔正元教他卧薪尝胆，隐忍待时，他哪里受得住那种寂寞的“傻子生活”？可能是瞎了眼，心里受到冲击，他在女人的问题上变本加厉—— 乔瑞安的同伙交代，单单他们两个一起参与的性丨侵案件就有五起，其中有四个女人选择了沉默，没有报警。唯一一个报案的女子，后来疯了。 这简直就是畜生行径。 根据乔瑞安同伙交代的情况，警方辗转找到被害人。然而，却无人愿意出来指证。有的受害人甚至不愿意承认，或者不敢让男友或老公知道，对于警察的到来她们大惊失色，怕得好像犯罪的人是她们。 权少腾为此焦心不已，在池月又一次打电话咨询他案子时，对她吐槽：“我是想不通这些女的了。自己不报案就算了，现在警察都找上门了，乔瑞安也抓到了，我们要为她们申冤，她们却把我们看成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 池月沉默了许久。 “我能理解。” 权少腾：“……” “男人和女人在思想意识上的差距，大概就一个地球那么远吧。”池月语气平静，不像在玩笑，“尤其是你这样的男人。” “我，我怎么啦？”权少腾一头雾水。 “站在高处的你，很难看到低处的女性能看到的天空。权队，她们的天空很低，天色很暗，她们没有自保的能力，但要面对的灾难却很多……” “……” 权少腾脑壳痛，“现在是法制社会，池小姐……” “法制社会没错。可是警察和法官能管住那些杀人的嘴吗？” “……有这么严重吗？” “对女性，尤其是对受到侵犯的女性来说，一旦事情曝光，她们要面对的舆论甚至比犯罪分子更恐怖，你知道吗？” “……” “为什么那么多人不强丨奸，偏偏要强丨奸你？你是不是穿着暴露？是不是酒吧夜总娱乐场所的从业人员失足妇女啊？是不是看上去太风尘了？……权队，这些话你听过吗？” “……” “有一种障碍，是受害人冲不破的。被侵犯了，她们反而成了应该感到羞耻的人，要接受无数人的道理审判和一辈子的闲言碎语。” “任何事都有两面性……” “可惜，大多数女性接受不了另一面。比起惩罚罪犯，她们更愿意隐瞒真相，不让人知。” “——” 谈话的结果是没有结果。 池月说不服权少腾去了解女性隐秘的恐惧心理。而这种东西，甚至是很多女性自己都不会去深思的问题，是羞涩的，是难以启齿的。性，从来不向着女性。如果不是因为池雁出事，池月想，她这辈子估计也很难去理解受害者的心理，以及事件的恶性结果。 当初， 执意要报警的是她。 受到伤害的，却是池雁。 年轻的她，相信一切都有公道。 可是，在后来的后来，她常常为自己当初的决定后悔。 如果不报警，事情就不会被人知道，池雁不会受到那么多舆论攻击，她和杜明宇也就不会分手，那么，池雁受到的伤害至少会减轻一半，精神也就不会出问题。即便有伤疤，经过多年沉淀，也许她早就走出来了—— 是她太天真。 事实是，二次伤害，远远大于第一次伤害。 “月月，你怎么啦？你不高兴吗？”池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看着池月的眼睛，一脸担心。 池月突然欣慰。 池雁的情况真的有好转，至少，她懂得去发现别人的情绪了。 “我没事。中午想吃点什么？” “你又骗我。”池雁一脸难过的样子，“你就是不开心，为什么，月月？” “……” 不仅会看脸色，还学会了固执。 池月想了想，突然问：“你说，女孩子被坏人伤害了，该不该报警呢？如果报警，可能会闹得人尽皆知，女孩子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要！要的。”池雁抢着回答，“如果不报警，坏人不是就会欺负更多的女孩子啊？” 池月心里一怔，看着池雁久久不说话。 面前的姐姐，好像回到最初最单纯的年代，黑眸晶亮没有杂质。池月突然有点闹心，出去吃饭的时候，甚至去洗手间都不敢长时间盯着镜子，她怕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被浊世染得沌浊的眼。 …… 带着池雁待在申城很不方便。 时间一长，池雁住酒店腻了，池月也没有什么可带她玩的。 池月和权少腾打了招呼，又知会了王律师和董珊一声，领着池雁回了月亮坞。 早就要回来的，因为案子又多耽搁了些时间，池月此时看到的月亮坞，不仅和她离开前不同，与项目刚刚叫停的时候，又已不同。 这一天很热，太阳像个火球似的挂在头顶，烤干了月亮坞的最后一滴水。 漠地的树苗蔫蔫的耷拉着脑袋，缺少灌溉，垂死挣扎在风沙里。月亮坞的人们，脸上的菜色又回来了。前一段时间的志得意满和意气风发，已然寻不见。他们的眼睛里清晰的写着茫然与迷惑，他们天天围在村委会，围在项目组讨个说法。 幸亏有上次事件的教训，他们内心不满，却没有过激的行为。 但即便这样，俞荣也快要被闹死了。 每天起床就像个居委会大妈，同样的话要说无数次…… 更艰难的是，他说的这些全是谎话。 村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项目组是知道的。 他们不愿意自己付出的努力毁于一旦，仍然在坚持与等待，俞荣告诉村民，是项目出现了技术问题，需要解决。用不了多久，就会再次动工。 毕竟前期投入那么大，断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有些村民信，有些不信。俞荣需要每次重复无数遍这样的谎话。 池月回来的时候，简直就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村民们都转移了目标，蜂拥而上，把池月围得水泄不通。 话题围绕几个方面。 什么时候动工？ 乔东阳为什么不现身？ 说到的补偿款什么时候能够付清？ 安置房项目停下了，是不是乔东阳卷款潜逃？ 他们的房子什么时候搬进去居住？ …… 这些问题，池月一个都回答不了。 她在村委会下的车，拎着个行李箱，带着一个懵然的池雁，被众人围在中间，寸步难行。 “让让！”池月什么都不想说，她把池雁护在身后，“麻烦大家让一下。” “池月，你不是刚从申城回来吗？你就给我们说说呗。” 那人声音比较大，池月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挤在人群里的杜俏。 烈日下，汗流浃背，池月被挤在中间，鼻腔充斥着难言的汗酸味，滋味极是难受。 “我现在没有办法回答你们。”池月耐着性子，尽量让自己语气温和，一手牵池雁，一手拖箱子，试图从人群里穿过去，“有消息了俞总会马上通知你们的。让让，王伯，马嫂，麻烦让一下。” “你不知道谁知道啊？乔东阳不是你对象吗？” 有人吼起来。 “是啊！池月，要不是看你的分上，我们才不会那么爽快的同意乔东阳来这里瞎搞呢。现在他人走了，项目停了，我们工作也没了，什么都没有了，一家老小去喝西北风吗？” 马上就有人跟风。 “说得对！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池月皱了皱眉，面前被几个人挡住。 “不能让她走！” “不许走！” “让她说清楚！” 众人你一言我一话，情绪被挑起来，极是吓人，池雁瘪着嘴，面色苍白，双手紧紧拽住池月，害怕到了极点。池月生怕这些人把她逼得犯病，情绪也不由浮躁起来。 “你们再不让开，我报警了。” “报警就报警！正好可以找个说理的地方，我们就怕警察不来呢。” 群情鼎沸。 人一多，一起哄，就喜欢仗势欺人。 这里的人，大部分都知道池雁有病不经吓，可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们姐妹俩说话。哪怕是沾亲带故的人，私心里考虑的还是自己的利益，把池月当成救命的稻草，极需要从她嘴里得到答案。 他们吼着叫着往前挤，都想和池月对话。 池月一个人护不住池雁，俞荣带了项目组几个人出来，也挤不进人群，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劝说无效。 人们的情绪被煽到极点，开始推搡吼叫，声音一个比一个大…… 池雁终于受不了。 她尖叫一声，抱住池月，身子瑟瑟发抖，嘴唇吓得发紫，“月月快跑，月月快跑……你们不要欺负月月，你们来打我吧，求求你们……放过月月吧，求求你们……放过我妹妹……放过我妹妹……” 到最后，池雁已是泣不成声。 池月的眼泪，一秒落下。 “求求你们，放过我妹妹，求求你们，放过我妹妹吧……” 相识的话熟悉的响在耳边，像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她的脸上，双颊火辣辣的，耳朵嗡嗡作响，她气到了极点，过去她太小，保护不了姐姐，现在还是不能吗？ “滚开！”池月终于怒了。 她张开双臂，把池雁护在身后，不管男女老少，一个都不客气。 人们看她这样，怒火更甚，他们骂着脏话，吼着扑上来，“小b崽子居然打人？” “不给她点教训不知道天高地厚！” 群体陷入癫狂时，不是锦上添花就是落井下石，这是古斯塔夫·勒庞说的。个人一旦融入群体，成为群体的一员，所作所为就不会再承担责任，这时每个人都会暴露出自己不受约束的一面。盲从、残忍、偏执和狂热，只知道简单而极端的感情。 池月头发被扯乱了。 行李箱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们干什么？你们是疯了吗？” 人群里有人大吼，他推掇着旁边的人，要往前面挤。 池月并没有乱了分寸，她看到那个人是杜明宇。这个瘦黑的男人，手里拿了一根钢筋，看着痛哭丧嚎的池雁，挥舞着钢筋，驱赶众人，用尽了全力嘶吼，那发狂的怒火和通红的眼……当然，还有那根拼命的钢筋，终于让一部分人冷静了下来。 杜俏在人群里劝，“大家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小五哥，你别乱来，小心别打到人。” “滚！都滚！”杜明宇歇斯底里。 当年的难题，再一次摆在面前，他没有懦弱退开，而是选择了更勇敢的方式去保护他喜欢过的女孩儿。只可惜，命运不会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 人群安静了下来。 他的老婆披头散发地站在他面前，手捂着胳膊，看着他。 她的胳膊上是杜明宇的钢筋打的，她刚才扑过去想拉住他。 可是杜明宇就像看不到她，看不到……他的眼睛那一刻没有她。 “春兰？”杜明宇终于回过神来，手上的钢筋“当”一声落在地上，飞快地冲过来拉万春兰，看她胳膊上的伤。 万春兰哇的哭起来，扑入他的怀里。 人群陷入一种怪异的安静里，只有万春兰的哭啼和池雁的尖叫。 池月捋了捋头发，搂住池雁，拍拍她的背，转过头来看着从愤怒到安静的人群。 “乔东阳不是不负责任的人。这件事，我会给你们交代。” “你？”有人小小质疑，“你……凭什么交代？” “呵！”池月冷笑，“刚才你们认为我能给出交代，现在凭什么又认为我不能了？” 她环视众人一圈，目光冷厉而尖锐，但不发一言，蹲身把行李箱捡起来，拖着池雁，大步走出人群。 “你们会不会太过了？” “雁雁有病的啊，受不得刺激。” “是啊！太过分了。” “是谁先吼起来，谁动的手？” “……” 人群面面相觑，看着池月姐妹的背影，眼睛里写满了同情。 天使与恶魔，一线之隔。 是他们。 也是他们。 …… 313 他回来了 池月回家的时候，于凤正听到消息匆匆出来，三个人在大门口碰个照面，看到一身狼藉的两个闺女，于凤愣了愣，眼圈当即就红了，二话不说回头就在院子里拿了一根扁担。 “哪个挨千万的欺负我女儿，我跟他们拼了！” “妈——”池月拖着她，“没事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欺负我们家没男人，当你妈是死的吗？”于凤嘴唇都气得啰嗦起来，不是装腔作势的那种吼叫。池月相信，她要是放手，于凤今天真能给她闹一出人命案来不可。 “算了。”池月耷拉着眼皮，看于凤劲头不小，根本就说服不了，只得换个方式，“我和姐姐都没有吃饭呢。” 于凤一怔，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 “打哪儿回的，怎么没吃饭？” “申城。下飞机换汽车，一直赶路，没地儿吃。” 于凤绷硬的胳膊渐渐软下，池月顺势从她手中拿下扁担，丢在院角，看她一眼。 “好饿！” 唉！于凤长长一叹，望着女儿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去屋里等着。” 这些日子池月在煎熬，于凤也不好过。曾经让她荣耀加身的女婿突然惹上了人命官司，村里人的眼光慢慢就变了。现实赤丨裸丨裸地让人难堪，她不再是人人羡慕的国民岳母，而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谁见到她都酸几句。 王雪芽在村里陪着她的时候还好，有人说说话。后来王父生日，王雪芽告辞离去，于凤整天一个人闷在家里，气不过，骂不了，又不想出门，都快要闷出病来了。 今天借机发了一通火，发泄了怒意，她舒服了些，去了厨房。 …… 饭是早上剩下的，于凤炒了个菜就端了出来。 日头正烈，风又大了些。看池月站在门口发愣，于凤瞪她一眼，让她帮忙拿碗筷。池月也没有出声，摆好桌，就去叫池雁。 从村委会回来，池雁就没有说一个字。 池月刚才硬把她塞到床上休息，又把天狗和天猫都抱到她的床边，播放了一些舒缓的音乐，试图安慰她受到惊吓的神经。 可是，天狗和天猫说了很多话，池雁都没有反应，音乐似乎也没能入她的耳朵。 池月出来时她是什么样子，再进屋去，她还是那个样子，倚在床头的姿势都没有变。 这样子的她，看得池月有点害怕。 “姐。吃饭了！”她叫得小声。 池雁望过来，像是受到惊扰，目有惧意，摇头。 “不想吃？”池月问。 池雁点点头。 “不饿吗？” 池雁摇摇头。 “饿，但是不想吃？” 池雁摇摇头，又点点头。 她有肢体动作，就是不肯说话。 池月突然想到池雁犯病的初期，那时候她也是这个样子，一个人闷在房间里，不跟任何人说话，对陌生人和声音会表现出极大的惊恐与抗拒，但拒绝交流。 池月心里一叹，“那我把饭给你端到房间里来，不让别人看到你，好不好？” 听了这话，池雁紧张的面孔稍稍松开，朝她轻轻点头。 池月是了解池雁的，知道她这个时候大概又缩回自己的壳子里去了，为了不再受到伤害，她选择了逃避。好在，池雁不讲话，饭还是吃的。 “好吃吗？” “……” “姐，你吃完，和天猫玩呀，它都想姐姐了。” 池雁不抬头，沉默，没有反应。 唉！ 池月看着她吃完，收拾了碗快，这才回到客厅。 她正吃着，杜俏就来了。 池月皱起眉头，对这个不速之客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欢迎。 “杜俏，如果你是来找我打听什么的，我劝你免开尊口。不然，别怪我不念同学旧情。” 她开门见山，杜俏尴尬无比。 “我不是为了打听事情来的。”杜俏把声音放低，往池雁那屋看了看，神神秘秘地说：“我小五哥拜托我过来看看池雁。他不方便，你知道的……” 不提池雁还好，一提池雁，池月的眉头皱得更狠了。 “如果他认为今天的事情，可以抵消他的愧疚，那么他成功了。池雁不会知道，也不会在意他当初的选择！” “咳！池月，我小五哥，他是真的关心池雁……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他都跟人动上拳头了，我来的时候，我嫂子还在哭呢。” 池月听着，吃着，不抬头，不动声色。 杜俏：“……” 她认识池月的时候，是池月的小学和初中阶段，那时候的池月没有现在这么尖锐，对人不留情面，不巧，杜俏现在面对的是今天的池月。 对于不识相的人，现在的池月不会给好脸色，也不会再给别人攻击自己的机会。 “池月，我也是好心……”杜俏一声叹气。 “用不着。”池月突然抬头看了杜俏一眼，露出一抹冷笑，“帮我回去警告那些人，招惹我可以，不要再招惹到池雁，否则后悔的一定是他们！” “他，他们？”杜俏结巴了，“池月，你在说什么？他们是谁？” 池月冷冷一笑，“他们就是那些跟你一样，在背后嘴碎说是非的人，还有那些缺德的谣言制造者。” “……” 杜俏是狼狈离开的。 这回，于凤没有为了她而责备池月，而是在她的背后呸了一声。 “她娘俩都不是好东西。以前小乔没有出事的时候，话里话外全是讨好，想方设法和咱们攀关系，愣是把一家人的工作问题都解决了。现在小乔出事了，她家就开始落井下石，说坏话最厉害，就数杜俏她娘……” “妈！”池月头痛，“以后少跟他们来往吧。” 让人占了便宜，还被人反咬一口，换谁都会不舒服。 但池月和于凤的想法不一样，或者说，她的格局与目光更远。 今天在村委会，她说，要给大家一个交代，不是说说而已，是她想好的。 项目已经投资了这么多钱，如果就这样停下，不论是她，还是乔东阳，都不会甘心。 可是，如果项目继续，那就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除了乔东阳，谁能掏得出来这个钱？ 池月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 次日去项目组办公室，池月找了俞荣。 项目组的情况她是知道的，投资公司的主体是东阳科技，但是背后出资的主要是crown公司。东阳科技是乔东阳创建，可是这个公司主要做科技研发，换句话说是烧钱的地方，东阳能周转的资金并不多。这么大的一个项目，钱还得靠crown来掏。虽然crown的业务，包括机器人是乔东阳做起来的。但crown属于乔氏，现在乔氏叫停项目，就是停掉了后续的资金投入，相当于为月亮坞断了粮。 缺少资金，项目就做不下去。 俞荣焦头烂额，又束手无策。 他比任何人都关心乔东阳的案子，看到池月，也是迫不及待地问起。 “不知道。”池月的回答，没有变化，“等通知吧。” “唉！”俞荣捧住脑袋，沉默了好久，突然说：“我可能在这儿待不了多久了。” “嗯？”池月诧异。 “我老婆一个人带孩子，挺辛苦，我长期在这边，帮不了家里……她有意见了。”俞荣的声音越说越小，“她想让我调回申城去。” 懂了。 俞荣说的原因只是一层。 另外有一层是他没有说也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俞荣的老婆肯定不想他在这里虚耗光阴，再跟着乔东阳，他可能会朝不保夕。但回了申城，像他这样的人才，还能谋一个更好的未来。 俞荣不是东阳科技的人，是crown公司的，在那边怎么也有点人脉，调回去不成问题。 池月目光平静，“你怎么想的？” 俞荣不敢看她的眼睛，“这个项目是我亲手抓起来的，从无到有……投入了巨大的精力和情感，我肯定是舍不得走的。但是，家里也有实实在在的困难。” “不好取舍？”池月问着，带点笑。 俞荣重重点头，避开了她锐利的视线。 “遵从内心的感受吧。”池月笑了下，待他抬头，又朝他眨个眼睛，慢慢坐下来，整理桌上那些项目资料，一句话说得慢幽幽的，“我相信乔东阳。他不会轻易倒下的。他会回来。” 俞荣愣了愣，“我也相信乔总，但是……” 池月抬眼撩他一下，唇角轻扬，态度轻松，“人生是一个竞技场，有时候成败往往在一念之间，关键时刻的选择决定了一个人的格局和未来。是吃肉，是喝汤，还是饿肚子，都是自己选的。” 俞荣：“……” 池月不再说话，把项目资料都整理起来，就像乔东阳在时一样工作，有条不紊，态度严肃、认真。俞荣看半晌，没忍住，又叹口气。 “现在你整理这些干什么？有用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池月回答得模棱两可，“但我不想在需要用的时候，拿不出来呀。” “这到也是。” …… 俞荣是在第三天离开的。 收拾了行李，说是趁最近有闲时，回申城去探亲。 在项目组，俞总就是最大的领导，没人能拦他。 池月当然也不能。 她亲自把俞荣送到车边，与他握手。 “俞总，一路平安。” “…再见。”俞荣说得慢，声音低沉，有一点哑。 池月微微一笑，看着他通红的眼睛，松开手，“欢迎你再来月亮坞。” “……” 俞荣眼神微飘，有一种被人窥破的难堪。 “我会的。” 树倒猢狲散，是古今不变的真理。人都有选择未来的权利，池月不怪俞荣，更不能要求别人跟她一样，有情怀和梦想。 她不知道俞荣还会不会回来，但她必须告诉别人，俞荣还会回来，一旦村民知道俞荣不再回来，事情会往更坏的方向发展。而这，是池月不想看到的。 一周后，池月抱着整理好的全部材料，去找了那两位负责项目工程的专家——乔正崇的大学同学。 两位老专家看到她还在坚持，而且准备了这么详细的资料，吃惊之余，又是激动，又是感动，直是夸她有想法，有韧性。池月向这两位老人请教了许多自己不懂的问题，两位老专家也是知无不言，能说的，不能说的，都一一告诉了池月。 经过一番讨论，池月回到月亮坞，就写了两个计划书。 一是找吉丘政府要资金渡过难关，月亮坞是民生工程，可行性很高——这是老专家支的招儿。二是池月自己的想法，她把项目规划和盈利表做得十分详尽，准备在万不得已时，向社会和企业募集资金。 想法有了，做起来却不容易。 池月去了吉丘政府，得到的回馈都令人尴尬。 领导肯定了她的想法，但是……吉丘穷，掏不出钱。 要不然也不会等到乔东阳来投资了。 没钱，空有理想有什么用？镜中花，水中月。 池月连续跑了半个多月，不得不放弃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然后，开始鄙视自己的天真。 一个没钱没关系没人脉的大学毕业生，怎么可能获得这样的政府支持？ 池月准备启动第二套方案，可是她查了很多资料，发现这个想法太不成熟，她对运作形式也不了解。没办法，她只能去请教邵之衡。 联系他时，池月有些怯怯，觉得这想法可能太傻了，怕是会被他笑话。 不曾想，邵之衡看完计划书，居然充分地肯定了她的设想，“我认为方法是可行的，只是细节上还有待商榷。” “你认同我？”池月内心充满了感激。 “当然。就算拿不到那么多资金，至少也能引起社会的关注，不会有坏处。” “可是我……以什么名头去号召呢？” “星空冠军。”邵之衡发了个笑脸过来，“乔东阳给你这么大一笔个人财富，你不会不懂得利用吧？” “……” 池月不是不懂，而是不愿。 如果说现在的互联网是一种网红经济模式，那么，身为星空总冠军的池月自身就是一个超级大网红。从夺得冠军到后来引出这么多事情，案件，不管网上对她的看法和褒贬，她的粉丝数量一直在涨，哪怕她没有专业运作，也是一个流量集中点。 这确实是一笔财富。 “不用犹豫，只有金钱才能换来最高级的平等，换来与世界对话的权利。只要结果是好的，采取什么样的方式，不重要。”邵之衡如是说。 他是商人思维，总是从他的角度来提点池月。 就像过去的很多年，他始终在池月的生命里担任着亦师亦兄的角色。 指导她赚钱，并教她克服心理上的不适。 卖成人用品没什么可耻的，没偷没抢，这笔钱用到了它该用的地方，可以帮助到别人，那就是好的结果。同样的道理，利用星空冠军的身份，炒网红人设，获得关注，获得投资，更是合情合理。 “邵哥，你真的觉得这样可行吗？”池月还有疑惑。 “当然啦。”邵之衡想了想，又告诉她：“不过，我认为你首先要解决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东阳科技的问题……” “怎么说？” “月亮坞项目主体是东阳科技承建的，当然归属权也在东阳。那么问题来了，东阳是不是乔氏的下属企业，它和乔氏是什么关系？乔氏叫停月亮坞的投资，东阳能不能与其割裂开来？如果不能。这个项目你就没法做下去。” “我明白。”池月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东阳是属于乔东阳个人的，与乔氏没有关系。” “不要这么肯定。就算没有关系，乔正元肯定也不会轻易把东阳割让出去。这个官司，有得打。” “……” 这么复杂吗？ 池月好久没有说话。 果然在这个江湖，她还是个稚儿。 邵之衡继续说：“这才是现在最需要解决的问题。要不然，就算有别的企业想要注资月亮坞，都不可行。东阳没有掌舵的人。” 池月提了一口气，“要是乔东阳在就好了。” “嗯。”邵之衡没有反对，也没有问她案子怎样，而是在谈话的最后，关心地问：“需要我过来吗？” 池月笑了起来，“抱着钱来吗？” “呵！”邵之衡也笑，“可以。月亮坞我投资不起，但是请你吃饭不成问题。” “不用了。最近胃口不好。”池月不希望邵之衡特地跑一趟漠地，笑着拒绝，道了谢，“回头事情解决了，等乔东阳出来，我请你！” 邵之衡沉默了一会。 “好。” …… 事情折腾下来，前前后后又是一个月。 大概是太过疲惫，池月这天晚上睡得很沉，一整晚都做些杂乱的梦。她梦到池雁发病，撕心裂肺的大吼，又梦到月亮坞的村口警车驶入，乔东阳被戴上手铐押上了警车…… 他就像那天见面时一样，剪着短短的头发，穿着“黄马甲”，冷冰冰看她一眼，“不要等我了。我们分手吧。” 分手。 又是分手。 池月内心的空洞越来越大。 她在梦里拼命地奔跑，追赶……警车却越去越远。 “乔东阳！” 她跌坐地上，满地的黄沙，她的手深深插入沙里，掬起来的沙，扬在风中，迷了她的眼，整颗心像破了一个洞。沮丧、失落……直到她醒来。 果然，不仅仅是一个梦，清醒的现实，比梦里更让人沮丧。 她的手机上，有一条权少腾十二点半左右发来的信息。 “乔东阳的事情，已经有处理结果了。不好意思，我再也帮不了你了。” 池月呼吸一窒，脑子突然空白。 她反复看这条消息，手机在掌心都攥出了汗来。 再也帮不了，是什么意思？ 权少腾都帮不了，会是什么结果？ 池月心脏砰砰乱跳，呼吸不再畅快，消化着这条信息，感觉到整个世界的幻灭—— 她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整理了一下思维，想要给权少腾发一条消息问问他情况。可是，看看时间，现在是凌晨两点，权少腾肯定已经睡下，就他那个脾气，惹恼了他，恐怕更是什么事都办不了。 池月左思右想，只能放弃。 一个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听着屋外呼啸的风声，知道明早起来又将是一个风沙盖顶的日子，而这样的日子，在漠地人家，也许永远都没有尽头…… 那些传说中的青山绿水，不会再回来了。 ——就像乔东阳。 池月双眼一热，心里疼痛到极点。 风声越大，就像刮在耳根一样。 她突然抱着脑袋，把自己塞入被子，仍由泪水横流，默默地浸润枕头…… 手机的铃声突然响起，把池月的烦躁推到了极点。 她从枕头边摸过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接起就骂，“半夜打什么骚扰电话？有病啊？” 电话里没有人说话，只有风声尖锐地刮过去，那是一种池月熟悉的，像是要把整个大地掀翻开来的鼓噪声。 “喂？”池月听着风声，突然安静下来，“你不说话我就挂了。” “池月。” 一个低哑的声音，惊得池月从床上坐了起来。 “乔东阳，你在哪里？” “你家大门外。” “……”池月吓得不轻。 “你不会是越狱了吧？” “……”乔东阳大喘气一下，“出来！” …… －－－－－－题外话－－－－－－ ……最近评论区关掉了，看不到大家说话，好不习惯啊。 我很想念你们，你们知道吗？ 314 不止七分甜 稀薄的月光洒在沙地上，浅浅的光芒白惨惨的被风吹散，照不透那男人深邃的眼。 门被沙子铺满，池月拉开门，落了一身的沙。 月皎风狂，一望无垠的黄沙横在面前，几棵胡杨树在家门口坚守着，那人就倚在树后的越野车上，孤零零一个人，瘦瘦的，高高的，肩膀上挂了个包，鼓鼓胀胀的，脸上有沙尘的污渍，他没有戴风镜，口罩，也没有帽子，短短的脑袋光光的，狼狈的样子像在刚从沙地里刨出来的人。 夏天的漠地，白日高温，但由于干燥少水，很难维持温度，一到晚上就冷得刺骨。 乔东阳是从高温的天气里来到月亮坞的，从极热到极冷，他没有取暖的衣服，薄薄的单衣抵不住狂风和寒冷，人就显得单薄起来，似乎风一大，他就会被吹走。 池月颤了下，鼻腔一酸，迅速脱下防风服，递给他，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你一个人？” “嗯。”乔东阳接过衣服，没有穿上，反手披在她的肩膀，“不要凉着。” 池月脱了衣服也是有些冷的，可是她顾不上冷热的问题，一双透亮的眼，充满了紧张，声音也下意识压低：“你就这样跑出来的？没有被人跟踪吧？” “……” 乔东阳身子僵硬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凉的，打个喷嚏，看着她不说话。 池月心里一窒，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你跟我进来！” 乔东阳没动，黑漆漆的眼，就那么看着她。 池月已经转身去推门了，见他没动，又调过头，“怎么了？” 乔东阳挠了挠脑袋，将头上的沙子拍下来，吐口气，“我不进去了。本就只是想来看看你……不要去吵阿姨了。” 池月眉头蹙起，“你别怕。我妈不是多嘴的人。”末了，大概自己都觉得这话没有什么说服力，压着嗓子说，“我会嘱咐她的，不让她出去乱说。” 乔东阳斜眼看她，“你以为我是逃出来的？” 池月一怔，“难道你不是？” “……” 两个人四目相对，气氛有点古怪。 池月看他这表情，“难道……” “是。你说对了。”乔东阳目光刀子似的剜着她，语气似有幽怨，“我已经都这样了，你还愿意收留我？” “你说呢？”池月瞪他一眼，拽着他的衣袖就推开了门，“你轻点。别出声！” “我是想轻点，可是……” 二黄汪的一声，从黑暗里蹿出来，奔着乔东阳就冲过来了，池月想拦都拦不住，又不能和狗讲道理，呵止了几声“二黄，”它也不听。只得揪住它的背毛，在狗脸上轻轻拍了两下，教训着，又去捂它的狗嘴。 “别吼！是自己人。” 二黄不服，倔强地拧过头，“呜！汪汪！” 不给面子。 池月揪住它，把她拴到厨房边的木桩上。 “你这狗子平常挺机灵的，关键时候就不顶用。” “汪汪！汪汪汪——” 乔东阳就静静地站在背后看她，手揣兜里，安静、温和，这一刻，狗的声音很吵，但他眼里的世界却是平和安宁的，就像是在某个慵懒的夏日午后，两个人带着狗在沙地上散步…… “走吧！”池月拍拍手走过来，拽住他往屋子里拉，“这狗就是不如天狗懂事。” “……” 乔东阳没有说话。 两个人刚进客厅，房间里就传来于凤的询问：“囡囡，谁来了？什么事啊？” 老年人觉浅，这动静吵到了她。 池月应了一声，“没人来。二黄更年期到了。” “更什么期？” “…快睡吧，明天再说。” 于凤为了方便照顾池雁，居住的房间就在池雁的隔壁，而池月的房间独自在客厅的另一头，还算安静。 两个人蹑手蹑脚的走入房间，屋里灯光一亮，月下暗夜里的那点朦胧感失去，彼此脸上的憔悴就暴露无遗。 眼对眼，鼻观鼻，几个月的分别，泛滥的情绪早已在心里堆积成了沙丘，可是——没有人开口，没有人动作，只是望着彼此，贪婪地看着对方的眉眼，像是从一场绵长的噩梦里刚刚醒转，不敢触碰，害怕是梦，害怕对方消失。 寂静处， 只有屋外的风沙沙作响。 “乔东阳。”池月慢慢伸手，抚向他的脸，“你怎么瘦成这样？” 她目光里的心疼掩不住，但动作却迟疑如年迈的老者。乔东阳盯住她没有说话，在她温热的掌声里，呼吸渐重，情绪激动气息浓重，双眼深深盯住她，突然将她拉入怀里，扣住她的后背，紧紧贴在身前，喃喃的声音近乎沙哑。 “不是做梦。我不是在做梦。” 池月：“？” 乔东阳把她箍得极紧，就像拥抱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生怕下一秒就会再次失去，不肯松手，池月挣扎不开，有一点着急，“乔东阳，你别这样……” 乔东阳嗯声，低下头，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 池月推了推他：“我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我。” “……嗯。你说。” “你是不是逃出来的？” “……” “说话啊！你怎么傻了呢？”池月为他的行为焦虑不已，担心的心情占据了上风，甚至压住了重逢的喜悦，一颗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了，急欲弄清楚乔东阳今晚出现在月亮坞的真相。 乔东阳沉默了片刻，慢声问：“我说过了，是的。” “你……”池月刚才是不信的，现在看他严肃的样子，突然有点害怕，“你认真的？” “是……” 池月身子微僵，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好像在说“你怎么能干这种傻事呢”，可是，她嘴里的回答却是，“我陪你。” “陪我做什么？” “乔瑞安的事情已经败露了，你为什么要冒这样的风险——”池月焦急，语速极快，“我陪你去找权队，我们说清楚，想办法——” “别提他！”乔东阳沉了声音。 那凶巴巴的样子，骇了池月一跳，“怎么了？” 乔东阳嘴唇动了动，几不可察的哼了声，复又把她拉近，吐气不均地贴着她，脑袋上的沙子就落在池月的脖子里，有点痒，但她这次没有挣扎，由着他亲热，表达思念。 “池月，我很想你。”他贴着她的耳朵，嘴唇冰冷。 看来是冻坏了。 池月轻轻抚着他的肩膀，“你干嘛大晚上的进沙漠，干嘛要这么冲动……” 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穿着薄薄的衣服，这根本就是来找死的节奏。 她说起他的行为，全是气。乔东阳却不以为然，嘟囔着一句，“因为我想你了。很想，很想。如果今天晚上见不到你，我会疯的。” “夸张。”池月斜他一眼，斥责着，内心却是酸酸甜甜。 被人惦记着的滋味儿，其实是好的，只不过，这个时候不当谈情说爱，而该考虑实际的解决问题。池月打断了乔东阳的肉麻，不顾他的阻止，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翻箱倒柜找了一件相对宽松的衣服，“穿上！” 乔东阳：“……” 他嫌弃地看着那衣服，“干什么？” “穿上再说话。” “不穿，就不能说话呗？” “是的。” “池月，我好不容易才出来，你这是要干嘛？” “这个账，我们等下再算。现在的问题是，你别冻感冒了。” “怕我冷么？这还不简单——”乔东阳看着她，唇角微微上扬，突然露出一个她极为熟悉的坏笑，拉起她的胳膊拖到床边，二话不说，掀起被子倒了下去，然后把两个人用被子一盖，舒服地叹口气，“……终于又睡在这里了。真香。” “！”池月咬牙，“乔东阳……” “我不冷了。你可以说话了。” “你这人，怎么还这样啊？”池月对他无可奈何，可又实在是担心他。拼着一口气，不得不拖住他的衣袖从他腋下爬起来，“你这个事，你想好怎么解决了？” “明天再说。”乔东阳阖上眼，很累的样子，“我想睡一觉。” “……” “我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池月。” 他声音清凉，平静，像在诉说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只是池月知道，这话里，全是他这几句话吃过的苦。 池月僵在他怀里，打量着他，好半晌没有动。好一会，等他没了动静，她才慢慢下床去打了盆水，拿了干净的毛巾，轻轻替他擦干净脸，然后叹息一声，为他盖好被子。 逆着光，池月肆无忌惮的盯住他。 很久很久没有说话，空间寂静一片。 池月看着他清瘦的脸庞，被一股莫名的情绪嗤着心，突然看不下去了，眼眶一热，泪水突然就滑落下来，落在被子上，她抹了抹，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发出声音，但鼻腔里浓重的呼吸已是掩藏不住。 为免他发现，她捂住脸，把自己埋入掌心。 “池月，现在的我，一无所有，你还愿意跟我吗？”被子里的男人突然说。 池月吓了一跳。 她以为他是睡着了，原来并没有。 这家伙…… 幸好他闭着的眼睛，没有睁开，要不然，她该怎么隐藏脸上的泪？ “会。”池月沉默片刻，声音仍有浓重的鼻音，“但是我不希望你逃避。该怎么面对，就怎么面对。不论是多久，我都会等你……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乔东阳：“……” 他慢慢睁开眼，深邃的眸子，有血丝，但目光很亮。 “我的案子已经解决了。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不予起诉。需要看证明吗？” 池月猛地瞪大眼睛。 不敢相信，太过惊喜，意外之极—— 足足有十秒，她没有反应，就那么傻傻地看着乔东阳。 “你这是什么表情，不高兴？”乔东阳不满意了。 “可是权队……”池月想到权少腾的话，不过，还没有说完，又想到权少腾的为人。他惯常是这样的一个人，会发一条似是而非的短信逗她也不奇怪。 “权队真是能把人吓死！” 池月心头郁结了几个月的那口气，终于长长地吐了出来。 不待乔东阳说话，她主动地趴过去，抱住了他，“太好了。乔东阳。太好了。都过去了，雨过天晴的感觉，真好。”她已经激动得找不到形容词来描述心情， 可是，乔东阳却很平静。 他慢慢抚住她的后背，轻轻拍了两下。 “没有过去。” 池月一愣，“嗯？” “乔正元从我身上拿走的，我都得拿回来。” 乔东阳的声音冷漠而低沉，没有半丝戾气，但一字字如若冰霜，凉得池月神经突突一下，望着他好半晌没有说话。 最近这阵子她忙着月亮坞的事情，董珊也很少来消息和她交流，而且，关于乔东阳财产这部分，别人不告诉她，她就从来不问，一是为了避嫌，二是家庭环境决定了她不会知道乔家内斗的残酷性和那一笔巨额财富的数额。 听乔东阳说起，池月这才慢吞吞问起，“现在怎么样了？” 乔东阳一双眼睛漆黑幽深，看了她许久，说：“我一无所有了，池月。” 一无所有？ 乔瑞安不是已经进去了吗？ 池月对乔家内部的事情，不太能理解，望着乔东阳没有作声。 “怕吗？”乔东阳轻轻捋一下她的头发，将垂落的几根顺到她的耳边，似笑非笑地摸了摸她的耳垂，唇角凉凉地撩起，“我记得有人说过的，她会养我。” …… “池、月！你是真看不出来，我为什么这样穿？” “嗯？是乔家破产了吗？” “…是啊，乔家破产了，你养我吗？” “好啊，我养你啊！” …… “傻子，你在笑什么？” “我这么败家，要是有一天真的穷了，怎么办？” “没关系，我养你。” …… 两个久远的画面，就那么容易的跳入脑海。池月没想过一时戏言，会有成真的一天。愕然一下，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应该是吃不了多少的？填个肚子没有问题。” 熟悉的笑，如在耳边。 那时是缠绵的味道，现在却只有酸楚。 乔东阳看她许久，“池月，我现在再来找你，是不是特无耻？” “为什么这样说？”池月吃惊。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男人，不够资格睡在这里。” “乔东阳，你能睡在这里，从来不是因为你曾经拥有过的那些。”池月勾了勾唇，突然捧住他的脸，压下唇，“其实没有了也好呢。往后我俩一起种树吧，农民伯伯最可爱。” 乔东阳眼圈一红，慢慢将她拉入怀里，“谢谢你，我的池小姐！” …… …… －－－－－－题外话－－－－－－ 最近没有评论区，简直像玩单机啊，写得太“纯粹”了，感觉好孤独。 我想我的女盆友们，但是有种被抛弃的错觉——嗯，是错觉，毕竟你们都不是我的女盆友，在你们的爱情故事里，我是个路人……所以，做你们男盆友，我应该是没资格了（伤心哭晕在厕所），不过，做你们哥，应该是够格的（深情凝视——憋说话，吻我！） 315 男人的骄傲 池月很早就醒了，老家的房子没有窗户，房门一关，里面黑漆漆的，只有屋顶的几匹亮瓦在黄沙的覆盖下依稀透出一缕光线，将房间里的东西照的影影绰绰。 新的一天。 房子还是那么小，墙角的杂物堆在一起，还是昨日模样，但是今天，似乎又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空气都格外清新。 池月唇角不自觉地扬起，慢慢转头，看一眼身边的人。 昨天晚上的相见，如同梦照见了现实。意外、惊喜，然后平静。乔东阳来了，和乔东阳在一起，那就是最好的人生。不管从此以后，他是不是一无所有或者拥有很多，他就是他。穷、富，都好，两个人在一起，都还年轻，有双手，可以创造，可以改变，每一天都可以重启人生。 心里的空洞被填满，池月神经有些兴奋，醒了就再难入睡，她又不敢翻身，怕吵醒乔东阳，于是小心翼翼地拿手机看了下时间，干脆起床，蹑手蹑脚的拎着衣服出去，准备下厨做些吃的。 走出房门，她一眼就看到抱臂坐在客厅里的于凤。 池月愣了下，混沌的脑子这才彻底清醒过来，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膨胀了——居然就这么把乔东阳带回屋睡了。就睡在她的床上，睡在一起。 尴尬。 她耳根莫名发烫。 于凤起得早，停在院门的汽车已经告诉了她一切。 无法再解释了。池月叹一口气，穿好衣服，垂下双手，准备接受来自母亲大人的审判。 “妈，乔东阳他……” “在你房里？” 姜就是老的辣，不给她东拉西扯的机会，只讲重点。 池月被老妈犀利的目光盯着，脸颊火辣辣的，烧得慌。 “嗯。” “你们……”于凤眼睛眨了下，沉下一口气，“没做什么吧？” “……” 这让她怎么回答？ 做什么？是说什么？ 池月挠了挠头，“妈，你别问了，乔东阳遇到麻烦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于凤审视般打量她，突然一呆，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巴掌扬起，又从头盖下，拍孩子似的轻轻拍她一下，咬牙说：“你是不是傻？他的车就那样停在外面，天一亮，满村的人都知道他回来了。到时候，跑都跑不掉了。” “？”池月看着她紧张的样子，突然有点想笑。 “看我干什么？”于凤凝重的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飞快地转头回屋拿了一个包，她塞到池月手上，急急道：“趁着天没大亮，让他赶紧跑吧。妈手上也没攒多少钱，都给你了……” “……妈！” “拿着。”于凤拍拍她的手，固执地说：“快去叫他。” 池月哭笑不得，“你这是做什么啊？乔东阳又不是逃出来的……” “不是？”于凤愣了下，脸上的阴云以极快的速度散开，取而代之的是惊喜，不，狂喜，嘴唇疯狂上扬，压都压不住，“你是说，他没事了？” “嘘！”池月示意她小声，点点头，“没事了。” “太好了！”于凤跺了一脚，无法抑制自己的心情，搓着手在原地转了两圈，有一种手舞足蹈的兴奋感，“太好了，我看那些人还有什么说的……他这一回来，什么事情都妥了，咱们的新房子就快了，俏俏妈也再不敢在我面前嘴碎了。” “妈……”池月心里沉甸甸的，无奈地看着于凤，不忍心告诉她真相，但又不能不说，“你管住嘴，别在外面乱说。这个项目……一时半会，可能……嗯，没那么顺利。” 于凤的脸僵住，“没那么顺利是什么意思？” 池月无法告诉她乔家的恩怨，说了于凤也不会懂。 她只道：“有些手续上的东西，得费些时间去办理……” 手续？ 于凤眯起眼瞅她，瞅着瞅着，大概自己从她的表情里瞅出点什么味儿来，深吸一口气，又拍她一下，骂声死孩子，再次把装钱的包塞给池月，“你是不是糊涂了？项目没法搞，这月亮坞是他能待的地方吗？赶紧的，让他拿着钱……赶紧跑吧！要不然非得被他们生吞活剥了不可！” 池月：“……” 于凤的关心是实心实意的。 但让乔东阳做逃兵，是池月无法支持的。 “我不会让他走的。不管会发生什么，我会和他一起面对。” …… 乔东阳在池月的床上睡了个饱觉，但这里到底不是自己家，精神状态也不轻松，无法睡到自然醒，在池月离开的时候，他就醒了。 躺在床上，窝在池月的被窝里，他闻着属于她的气息，心情渐渐平静，这时才终于有了重新活回来的感觉。 双手抱住后颈，乔东阳沉默片刻，靠在床头，点了根烟，慢慢吸着。 池月进来的时候，与他黑沉沉的眸子对个正着，吓一跳。 “醒了？怎么不睡一会儿？” 乔东阳看她一眼，掐灭了烟，用手扇了扇屋里的烟味。 “睡不着了。” “那起来洗把脸，吃饭吧。” “我还不太饿。” “我都已经做好了。” 池月说完，看他沉默的面孔，心里突了一下。 昨夜见面太突然，太兴奋，她没有办法在那种巨大的喜悦状态下去感受更多的情绪，更无法发现他有什么不同。今天狂喜降温，回归理智，池月马上就发现，乔东阳有了变化。 变的不是他英俊的脸，而是他年轻的，飞扬的心。 乔东阳再不像以前那般不可一世，面容间添了稳重和世故，还有属于成熟男人的深沉。 池月突然有点心痛，慢慢走近他，轻轻一拥，像抱一个受了委屈归来的孩子，“多少吃一点吧，给我个面子。” 乔东阳并没有抗拒，听话地坐起来，慢慢穿鞋，没有抬头，语气也平静，但话里能听出些担心，“阿姨，都知道了吧？” 池月点点头，嗯声，“我都告诉她了。” 乔东阳没有再说话。 在池月家里，洗漱、使用卫生间都非常不方便。以前，乔东阳是不习惯的，即便会强忍着不适，他的眉头也会轻微拢起，表达内心的不愉快，但今天他简简单单的洗漱，利落、迅速，再没有那个娇生惯养的乔先生那一堆臭毛病。 池月看他穿得单薄，找了一件自己的衣服拿出来，“你先披上，早上冷。” 乔东阳看她一眼，“不用。等会我去那边就有衣服了。” 他在月亮坞住了那么长的时间，一应的生活用品都是齐备的。 池月点点头，没有勉强他。 早餐是池月做的，清粥小菜，还有于凤煎的饼子，简单的摆在桌子上，冒着热气，是乔东阳熟悉的味道。他洗干净手，坐下去，看于凤眼圈发红，歉意的招呼一声，又问池月。 “你姐呢？” 池月埋着头喝粥，没有看他，“她最近病情有点反复，在房里吃。” 乔东阳目色沉了沉，唔了一声，没有再问。 这顿饭吃得有些沉默。于凤本来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池月早就嘱咐过她，不许在乔东阳面前问东问西，她不得不强压住好奇心，只偶尔冒出一句老岳母式的关怀。 “小乔，多吃点。” “唔，好的。谢谢阿姨。” “这小咸菜是月月炒的，你尝尝。” “好的，我自己来。” 客气的餐桌比沉默更可怕，乔东阳匆匆吃罢，就下了桌。 “池月，我去一趟村委会。” 池月拿筷子的手微顿，“等一下，我陪你去。” “不用。你慢慢吃。”乔东阳眉目深沉，眼神凉凉的，“我自己能搞掂。” 那天在村委会被众人拦截的遭遇，还藏在池月心里。想一想，她都能被村民围攻，乔东阳去了，如果不能承诺重新启动项目，又会受到怎样的待遇？ 池月很想陪他去，但是看他坚毅的样子，慢慢点头。 “好，我一会儿再来。” ……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池月内心是坦然的。 他是乔东阳啊。 如果这都不能应付，又怎么能成为那个传说中的天之骄子？ 池月吃过饭，去屋里看了看池雁，回屋唤醒天狗，告诉了它乔东阳回来的好消息。 天狗眨着一双幽蓝的眼睛，天真而可爱，“乔大人在哪里？” “他去办事了。” “好的，请你帮我告诉乔大人，我很爱他。” 呵！池月摸摸它的脑袋，“乔大人也很爱你。” “乔大人也很爱你。我也很爱你。” 这小家伙活学活用的本事特别强，池月吸了吸鼻子，低头拿脸贴在它的脑袋上，“你真乖。我也很爱你，天狗。” “可是，你为什么把我休眠了七十八小时，都没有理我呢？” “……” 不是池月想休眠天狗，而是没有乔东阳在的时候，天狗就像是一个情绪催动剂，看到它，池月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狂躁和焦虑，索性就休眠了它。 “对不起。天狗。”池月微微一笑，“我保证，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休眠你了。” “谢谢你！我终于不再是一只死狗了。” 噗！池月被它逗笑，没有想到，天狗还有后招，一句委屈巴巴的声音随之而来。 “我果然不是你亲生的天狗……乔大人就从来不会这么对我。” “……”池月哭笑不得，“是，所以，你是乔大人生的。” “是的，我是乔大人亲生的。” “……” 池月在家里待了两个小时，听到外面的热闹，听着脚步声匆匆从屋前奔走过去，知道那些人是找乔东阳去的，但是她没有出门，而是留在家里陪池雁。 那天之后，池雁就变得格外敏感，一有风吹草动就吓得瑟瑟发抖。 今天月亮坞里的热闹，她在房间里似乎也能感应。 只要有脚步声过去，她就紧紧揪住池月的胳膊，用弱弱的声音唤，“月月。” 池月轻轻拍她，“不要怕。乔东阳回来了，他会有办法解决的。” 池雁沉默了许久，突然抬起头，眼里有刹那的清明，“……猴子也来了吗？” 这些天池雁都处于一种不太清醒的状态，从来没有提过猴子，没想到说起乔东阳，她就能马上想到猴子。池月有些欣喜，也许池雁的情况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 她只是吓坏了。 过些天，就会好。 “月月，猴子来了吗？” 听她重复问，池月微笑，“猴子还有工作要做……” 看她变脸，池月马上换了一句，“不过，应该是快了。” “猴子说了会很快回来的。” 池雁耷拉着眼皮，念叨着这一句。 然后，不论池月和她说什么，她都像没有听见似的，不再沟通。 …… 中午的时候，乔东阳打来电话，问池月要不要过去吃饭。听他语气平静，池月悬了一上午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好啊！” 她收拾收拾就过去。 村委会一片安静。 前来讨要说法的人，都散去了。 池月有些意外，“你是怎么说服那些人的？” 乔东阳在抽烟。他面前的办公桌上，烟灰缸里已经散乱的放了好几个烟头，闻言，他笑了下，眼里是池月熟悉的懒慢，“他们不肯相信我没钱。” “？”池月捡起地上的纸，看了看，丢到垃圾篓里，“什么意思？” 乔东阳搓了搓太阳穴，笑容有些古怪，“做老实人真难。” “不要大喘气，一句话说完。” “我告诉他们实话，我没有钱了。这个项目暂时只能烂在这里…………然而，他们不信。”乔东阳斜斜瞄她一眼，勾起唇，“他们认为我只是不想再投资，对月亮坞没有信心。所以，他们不仅没有为难我，还说了很多好话……” 在他的目光指引下，池月看到墙边堆放的东西。 鸡蛋、土豆、各种吃的，喝的，用的，乱七八糟的堆放在那里。 池月叹为观止，“全是他们送的？” 乔东阳耸耸肩膀，“嗯哼！” 池月：“……” 想想那天她受的罪，乔东阳这待遇简直不可思议。 池月不解。坐下来，她把这事告诉了邵之衡，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邵之衡告诉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你告诉我乔东阳没钱，我也不会完全相信。更何况——长期处于深渊的人，但凡看到一点阳光都是温暖，是救赎，现在他们除了相信乔东阳，还有什么办法？埋怨？痛恨？辱骂？那只会加速他们的失去。没有人想被放弃，月亮坞的人，都不愿意。” 有过人生阅历的人，看问题就是不一样。 池月看一眼办公桌对面的乔东阳，“你相信他能东山再起吗？” 邵之衡：“我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如果他愿意，我可以投资东阳科技。” 池月看着手机上的文字，双颊渐渐地发烫。 ……邵之衡这种人，眼光实在太锐利。 不用她开口，他就知道她找他聊天的用意。 池月吐口气，眯起眼，又深深看一眼对面的乔东阳。他正在打电话，不停的打电话，面色平静，姿态从容，并没有陷入困境的窘迫感，相反是她，好像太过急切，显得用力过猛。 “谢谢邵哥，我一会问问他。” 邵之衡：“好的，不过，他肯定不会同意。” “为什么这么肯定？” “男人的骄傲。” …… …… －－－－－－题外话－－－－－－ 最近都没有分章，因为我觉得这样比较能完整叙述故事……么么哒~~ 316 变了变了变了吗 乔东阳还在打电话。一头寸发让他变得利索而沉着，上扬的唇角，显得自信，但不轻浮，整个人散发着某种难以描述的气质……池月刚才就发现了，但说不出来那是什么，现在邵之衡用骄傲两个字做了很好的诠释。 骄傲。 是他本人了。 池月一直看着他，就这么看着。 想今天的乔东阳和曾经的乔东阳，一颗骄傲的心，一双骄傲的眼，会接受邵之衡的投资吗？ “在和哪个男人聊天？”乔东阳放下电话，冷眼就那么飘过来。 池月恍惚一下，“你不是在打电话吗？” “打电话就看不到了？”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近处，像揉小动物一样揉了揉池月的脑袋。 “在想什么呢？呆呆的，傻傻的。” 池月眼眶一热，有点泪目。乔东阳变了很多，唯独这个动作没有变。他那还是那么喜欢揉她的脑袋，喜欢抚摸她的头发，每当这个时候，不管他嘴上说的是什么，池月就是能从他的小动作里感受到满满的柔情。还有，宠爱。 “我问你哦。”池月语气不知不觉变得柔软，“如果有人愿意在这个投资东阳科技，你接受吗？” crown公司在乔正元执掌权柄后，就断了东阳科技的研发资金，东阳正在进行的好几个科技项目都是睁开眼就要烧钱的东西，哪怕没有月亮坞的建设，乔东阳这个时候也急需要用钱。 池月的话，带着某种诱惑。 乔东阳咂摸着她言语里那点味儿，“那得看是谁了。” 池月眼珠子转了下，笑容有点狡黠，“反正是个好人。” 好人？乔东阳盯住她眼底一滑而过的晶亮，“那得看他要什么条件。” “条件？”池月一愣，“当然是看好你，看好东阳科技的前景，为了赚钱。” “这个时候看好我？”乔东阳低头抚一下眉，表情里有一抹妖异的笑，“东阳科技就是一头要吃肉的老虎……一般人，不，一般公司养不起。” 虽然东阳科技的技术反哺了crown，带来了人工智能机器人的量产和大量盈利，但在研发前期，也只有crown这样的公司，只有乔东阳自己才有勇敢花那么多的资金，不计成本的搞研发，也只有那样的投入，才会有后来的成绩。 个中关节，池月了解不多。 东阳科技的内部事务，她更是不知情。 听乔东阳一说，她一颗心哇凉哇凉的，叹了口气。 “那怎么办呢？” 乔东阳扬起唇角，捻了捻她的脸颊。 “你说的那个人，是邵之衡吧？” 这都被他猜到了？ 池月仰起头看他，突然语塞，不敢说实话。 “……你为什么认为是他？” “这个人是个奇葩。除了他，我不认为你认识的人里面，还会有别人看好东阳科技。”乔东阳慢慢拉开椅子，坐到池月的对面，然后深深望她一眼，牵起她的手，在掌心把玩着，有一搭没有一搭的说着邵之衡的“商场逸事”。 到最后，他把自己说笑了。 “得承认。他是个有眼光的人。” 池月一喜，“你也这么认为？” “当然。因他眼光独到，明白东阳科技是潜力股。” “……” 池月有点想笑，朝他翻个白眼，“那我是不是也是有眼光的人？” “嗯？”乔东阳一怔。 池月笑了起来，“因为我眼光独到，知道乔东阳才是潜力股。” “对的。”乔东阳点点头，大言不惭的肯定，这一瞬间，他脸上闪过了光彩，让池月仿佛看到了曾经的他，那位不可一世出场自带bgm的乔先生。 “我在东阳科技烧的钱，没有白烧。我们的每一个研发成果，一旦商用——” 乔东阳扬起手，打了个自信的响指，冷冷哼声。 “那就是聚宝盆。谈钱？俗气。东阳科技能为公司带来的名利和金钱，我敢保证，是乔正元这种货色，想一辈子都想不明白的。” 池月半信半疑。 不过，介绍东阳科技的乔东阳，是意气风发的， 池月喜欢这样的他。 喜欢听他嗨吹他的梦想，然后，适时提出疑问。 “所以……现在就只缺钱了，是吗？” 乔东阳白她一眼，那只手垂了下来，“会有的。” “哪里来？” 乔东阳哼声，“我一手做起来的crown，会拱手让人吗？” 工作上的事情，池月能帮到他的不多，关于科技研发这个层面的东西，她听入耳朵，也时常像是在听天书，但是，她能听懂，当初王雪芽的父亲对乔东阳的评价是真的—— 他从来都不是学渣，而是真正的科技新贵。 在高科技领域，他想法超前，专业过硬，最关键是他不仅敢想，还敢做。 池月看着乔东阳，眼睛里闪着崇拜的光：“现在，我们能做什么呢？我又能帮你什么？” “小傻瓜！”乔东阳敲敲她的脑袋，看着她愣愣的样子，突然伸出长臂，将她揽入怀里，又低下头，在她额头轻轻一吻，“不要操心男人的事。你家里……压力已经很大了。现在你要是有空呢，就跟着邵之衡卖卖产品，像郑西元这种傻货，你已经很久没有做他生意了吧？该宰的时候，就狠狠宰他，知道了没有？至于我……” 他目光渐渐变得深邃。 “你最不要操心的人，就是我了。” “乔东阳……”池月从他怀里抬头，与他目光在空中交汇。 两两相望，她说不出话。乔东阳淡淡一笑，“相信我。不会让你跟着我吃糠咽菜的。当初我能让crown起死回生，今天就算背后没有乔氏，我也不会让东阳科技就这么死去。” 池月乖乖点头。 然后，唇角微微往下一撇。 “可你不是说，当初创建东阳科技，研发人工智能，只是冲着败家去的吗？” “对呀，是这样没错。”乔东阳再次笑开，荡在唇边的隐隐笑意，让他整个人明媚起来，十分好看，“我当初冲着败家去做事都能赚钱。我现在冲着赚钱去，不得赚多得多的多得多的钱吗？” 噗！ 一室阳光。 池月眼都笑得眯了起来。 “说得好有道理呢。那我就等着你赚钱养我了？” “没问题。不过现在——”乔东阳突然叹口气，瞄她一眼，脸色沉下，“池小姐，咱们中午吃什么？” “……” 池月没有再提邵之衡投资东阳科技的事。乔东阳有自己的想法，池月不想干涉和勉强。 不过，她还是特地打了个电话给邵之衡交代。 当然，措辞比较委婉，并没有把乔东阳那些狂言狂语说出去。 邵之衡就像早有预料，只是笑说：“随时需要随时找我。” “谢谢你啊。”池月想想，又补充道：“乔东阳也让我替他谢谢你，他还说，你是一个非常成功的商人，有独到的眼光……” “哈哈，他肯定是在夸他自己吧。” “……”这都猜到了。 池月有些无语，含糊地笑了声。 “你们都很优秀就是啦。” 邵之衡没有再深入话题，又寒暄两句，让池月下午注意收款。他们合伙开的几家线下无人售卖超市已经开始盈利，他要把分账的钱打给她。 池月有些意外，“这么快？” 前期投入可不少，算算日子，这可没几个月。 “比我们预想的行情好。多亏了你的设计。”邵之衡说，“而且这个行业，你知道的，说是暴利也不为过。” “唔！”池月脑子里合计一下，还是不太敢相信，“邵哥，虽然我现在比较缺钱，但是我……” “想什么呢？”邵之衡笑着打断她，“你忘了，刚刚才夸过我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成功商人的标准，就是不肯吃亏。放心吧，一会我把账目发给你，你看过就明白了。咱俩感情归感情，金钱归金钱，一分一厘，我都会和你算明白。” “这样好，这样好。”池月长长松了一口气。 …… 月亮坞的天气，一天一变，阴晴不定。有乔东阳坐镇这里，村民们的情绪明显得到了安慰，哪怕私底下仍然有各种不好的猜测，但正如邵之衡所说，他们除了可以依靠乔东阳，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别无办法。 困难就摆在面前，显而易见。 乔东阳每天都很忙，池月安静地陪着他。 他在电脑上噼啪打字，她就默默为她泡一杯咖啡，他需要什么资料，只要动动嘴，一伸手，池月就会拿到面前。做了乔东阳这么久的助理，池月发现只有这几天，她才像一个真正的助理。 两个人很默契，工作的时候，心无旁骛。 乔东阳很认真，池月也欣赏认真的乔东阳，只是，偶尔会心疼。 从回来那天开始，他好像总是在逼迫自己，尽量地压缩了衣、食、住、行的时间，有时候忙起来连刮胡子都想不到。以前的他，衣**致，现在粗茶淡饭，他都可以将就。甚至有时候，池月发现，他根本就没有注意自己吃的是什么，穿的是什么，整个人都沉浸在他的工作里。 池月把这些都看在眼里，想方设想地帮他，照顾他的生活，为他补充营养，叮嘱他休息。 “晚上要早点睡，知道吗？再瘦下去，你都快变成一道闪电了。” 这几天，他都睡在办公室，没有去池月家里。 他的工作，池月并不能完全看懂，但每天都会在这里陪他到很晚。 “好。”乔东阳看她一眼，“回去小心一点。” 他又埋头在电脑里，池月慢慢收拾起桌面上的东西，时不时瞄他一眼，见他毫无动静，就像没有看见她这个人一样，突然叹息一声。 “乔东阳，我一个人有点怕。” 乔东阳抬起头，半眯起眼。 池月咬了咬下唇，“我想你送我回去。” 乔东阳看了看电脑上的图纸，眉心微微一拧，很快扣上电脑，拿起椅边的外套站了起来。 “走吧。” 两个人这么熟了，谁不了解谁呢？ 从办公楼到池月家，统共就三四百米的路，她吃雷的胆子，哪里会害怕？ 天色早已经黑透，夜晚风大。一轮明月翻过沙丘而来，挂在远处一棵胡杨的树梢，没有路灯，但月光如此好，道路清晰可见。 两个人并肩慢行，乔东阳慢慢勾住池月的手，低低地说：“对不起。这几天冷落你了。” 池月悄悄瞄他一眼，看到他冷峻的眉眼，“乔东阳，我觉得你变了。” 乔东阳低头，拍她后脑勺，“又胡思乱想！” “我说真的嘛。”池月白他一眼，压了压帽子，“以前你对工作从来不上心，我十次有九次看到你……都是在玩游戏，你知道那个时候，我心里有多不平衡嘛。我就想不明白了，凭什么啊，这个人天天玩游戏，但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我这么努力，什么都没有。” 乔东阳笑了起来。 “谁说你什么都没有？你凭你的努力拥有了一个不用努力就想要什么有什么的老公啊。” “去你的！”池月笑着用手肘挤他一下，乔东阳往边上让了让，池月又贴上去，挽住他的胳膊，“反正那个时候，你整天就是在玩，干什么都是玩。搞个节目，甩手就是一个亿，听得人咂舌，让人不耻，壕无人性……” 池月说了一堆他的“坏话”，到最后，声音越说越小，头也慢慢低了下头，蹭在他的胳膊上。 “现在的你刚好相反，太上心，太努力了——” “这样不好吗？” “不是不好。”池月抿了抿嘴，抬起脸看他，眼眸深处似乎蒙上了一层皎洁的月光，“你和我不同，你从前自负自傲，洒脱，顺从本心，那样的你，让人艳羡，肯定很幸福吧？而我，我努力自律拼搏勇敢恰恰是因为我自卑自惭软弱恐惧，我一无所有，身处黑暗，所以必须用尽全力冲向阳光……我要站在阳光里，才能遇见像你一样阳光的人。乔东阳，我不想，当我站在阳光里的时候，而你……去到了黑暗，像我当初那样拼尽全力……那样太苦，不幸福。” 乔东阳看着他，久久不语。 两个人站在月光里，面对面。 池月看得见他英俊的脸，也能看到他眉心的轻愁。 ……终其一生，乔东阳没有像今天这么努力过。 池月说的是对的，说到了乔东阳的心坎。 但有一点，乔东阳不肯承认。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掌控着自己的人生。”他轻轻抚着池月的脸，目光流转间，是笑，也是安慰，“我不会让自己退回黑暗，永远不会的，只要你在阳光里等我，我就会在。” 永远…… 池月喜欢这样的永远。 “好，一言为定。” 呵！乔东阳温情脉脉的看着她。 “你怎么这么傻？你是害怕面前站着一个钮钴禄，东阳吗？” 汗！这个梗，他居然也知道。池月心里一乐，踮起脚尖捏了一把他的脸，嘻嘻笑，“放心吧，你就算黑化了。在我心里，也是红的，红的…………” “……”乔东阳的脸被她扯来扯去，有点想笑。 “回去吧，我不用你送了。”池月松开手，“要听话，早点休息，养精蓄锐！” 说完，她做了个“拜拜”的手势，又恶作剧般狠狠捏一下他的脸，转身就跑了。 “明天见！” “——想跑？”乔东阳揉了揉脸颊，追了上去，“看我钮钴禄东阳怎么收拾你！” 月光下，两个人影你追我赶，发出一串笑声，天边的月光皎洁如银，与他们的身影一起纠缠着，美好如斯。 当天晚上，池月睡了个好觉，梦里的月光，照亮了她的梦境。 第二天，她早早起床，正准备拎着早餐去办公楼，就接到乔东阳的电话。 “我准备回一趟申城。你要跟我去吗？” 他用的是商量的语气，最近池雁的状态不太好，他不愿意池月为难，此去申城，福祸不知，他也不愿意她来回奔波吃苦。可是，这对池月来说不是为难不是苦，她愿意与他共度难关，刀山火海也是不怕。 “去！你等我。” 池月放下早餐，就回屋去收拾行李。 －－－－－－题外话－－－－－－ 最近不能发表评论，你们是不是也憋着，哈哈，q群说话的人少，大家可以加微群…………么么哒~~~ 317 诛心 池月速度很快，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冲出了门，只给于凤留下一句“我要出差，回头电话你”的交代，就飞也似的赶到村委会，与乔东阳汇合。 “乔东阳，我来了。” 乔东阳还坐在电脑前，闻声吓一跳。 “这么快？” 刚才电话里就叫她不用急，他至少还要一个小时才出发，可是她居然把汗水都跑出来了？ 乔东阳看她这样子，有点好笑，双眼温和的看着她，递上一张纸巾，“擦擦汗。看把你跑得……” “谢谢！”池月没去接纸巾，而是朝他挤了挤眼，拎起自己的行李箱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力气，“看见没有？拎着这么大一个行李箱，本人还能健步如飞，吓到了吧？” “确实！” 一个28寸的行李箱，沉甸甸的，她直接拎起就跑了进来。 乔东阳叹口气，站起来帮她把行李箱放好，亲自替她擦汗，“傻不傻？这么急干什么？我又不会消失！？” 就是怕他消失呀。 池月眉头动了动，笑着不说话，一双清亮的眼，看着他。 看着替她擦汗的他，眼底幽沉的颜色。 …… 一个小时后，乔东阳准备出发。 他进屋换了身衣服，一如既往的休闲装，看不出牌子，但质地和针脚细节一看就不是普通货色，和他本人一样，简单、低调的搭配，仍然显得气质与众不同。 池月不由自主多看了他几眼，然后悄悄打量自己。 她今天的打扮…… 嗯，太清爽了。 马尾辫，鸭舌帽，简单的t恤仔裤，一张脸干干净净，没有化妆，只有刚刚飞奔出来的“白里透红”衬在脸上，看着有点幼稚。就这样与乔东阳站在一起，她像个没出校门的大学生，而他……突然就变得沉稳了很多，明显是成功男士的打扮。 “你在看什么？”乔东阳发现了她的偷窥。 “咳，没什么！”池月端正地坐在他的身边，看着往前方延伸的道路，目不斜视。 乔东阳唇角微微扬起，“是我又变帅了吧？” “……” 池月猛地扭头，盯住他。 ……这傲娇病还没彻底治愈，但不得不说，他是对的。 以前的乔东阳也很帅，但骨子里还是像一个被宠坏的大男孩，天之骄子，为所欲为，帅是帅，能够给人一种不够成熟的感觉。现在的他……是个真正成熟的男人了。这二者的区别具体在什么地方，池月说不清，潜意识就是这么告诉她的。 “是变帅了。”池月慢声开口，“乔东阳，你一天比一天帅。” 突如其来的夸奖，听得乔东阳有点紧张，他不时转头瞄向她。 “……池月，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 他以为她在说反话吗？池月噗一声，笑了起来，“看来你这个人，就是不能夸。最好一天三次打，你才会觉得舒服。” 乔东阳哼声，目光闪烁，“一天三次，大概是很舒服的吧？” “……”池月笑了一下，“无赖！” 从吉丘出发，辗转到达申城已是傍晚了。 天边的彩霞收回最后一丝霞光的时候，乔东阳把池月领回了家。 李妈在门口张望，汽车刚一停下，她就跑过来帮忙拿行李，然后告诉乔东阳，乔正崇和董珊在屋里等他。 乔东阳拿行李的手，微微一顿，没有吭声。 客厅里灯光大炽，温暖的光线透过玻璃映出来，园子里的蚊虫飞舞着，拼命奔向那光源处，整个房子寂静一片，明明有人，却听不到半点声音。 进门前，乔东阳下意识放慢脚步。 他问池月，“这几天……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 玩？池月被他的话问愣，“玩什么？” 乔东阳笑了笑，“申城的景点，还是很多的。” “哦。”池月淡淡说，“到处都逛遍了。没什么兴趣。” “……” 池月望他的脸，突然拉住他的袖子，“你是想支开我吗？” 乔东阳被她防备的样子逗笑了，“我是怕你一个人闷。” “我不闷。更何况，我怎么会是一个人？”池月似笑非笑地拖住他，不肯放手，“我哪儿都不去。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 乔东阳出事后的那些日子，池月没有向任何人诉过苦，可她真的有心理阴影。恐惧分别，恐惧离开。乔家现在事情没有解决，乔瑞安还在看守所，这个时候只要有一天看不到乔东阳，得不到他的音讯，她就会条件反射的紧张、慌乱。 都被虐出后遗症了。 池月觉得这是一种心理疾病。 得治！ …… 上次分别后，池月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过乔正崇和董珊了，没想到，这一见，他们的变化居然这么大。乔正崇半白的头发几乎快要白遍全球，一张老脸少了些精神，眼睑下垂，眼袋浮肿，像是老了很多。董珊的状态也不比他好多少，那个优雅亲和的漂亮女性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脸色苍白，神情憔悴的中年妇女。 一个家庭的变故，从他们的脸上可以清晰的反应出来。 池月礼貌地招呼二老，“乔叔叔好，董阿姨好。” 乔正崇点点头，目光飘向乔东阳，话却是对池月说的，“小池，你和董阿姨去楼上看看电视。我和东子有话要说。” 池月看了董珊一眼，看她已经站起了身，明白乔正崇是不想她们参与他们父子俩的谈话，懂事的笑了一下，“好的。” “有什么不能就这么说？”乔东阳拖住了池月的胳膊。 乔正崇眸色一厉，看着他没有说话。 气氛突然凝滞。 池月看了看这一家人，轻轻拍拍乔东阳的手，“我正好和董阿姨说点事儿。” 乔东阳沉下脸，看她一眼，慢慢松开手。 池月和董珊上楼的时候，客厅里的父子俩面对面站着，谁也没有说话，那剑拔弩张的样子，看上去像是一对仇人，而不是父子。尤其乔正崇看乔东阳的表情，怒气滔滔，像是恨不得掐死他—— 怎么会这样？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池月和董珊一起坐在楼上的小客厅，相对而视，有点尴尬。 “月月，想喝点什么？”董珊率先开口，打破寂静。 “谢谢阿姨，我不渴。”池月微微一笑，表情无害，加上今天这一身穿着，像个乖乖女，董珊看她一眼，慢慢坐回去，盯住她的眼睛，“你是不是在想，他们父子俩要聊什么，需要背着你，背着我？” 池月默了默，没否认，笑着眨了眨眼，“是的呀，董阿姨不好奇吗？” 董珊愣了一下，摇头苦笑，“不好奇。因为我知道他会说什么。” 这个“他”，指的是乔正崇。池月看着董珊脸上浮出的复杂神色，觉得自己并不合适做倾听者，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她的话。 “看来还是您了解乔叔。” 董珊苦笑，叹口气，“是啊，他始终是放不下。” 放不下什么呢？ 池月眉心微微一拧，打量着董珊，以为她会有下文。可是，董珊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裙子，再次站起来，“你还是喝点东西吧，天气这么热，奔波这一路，哪能不渴？我去准备。” …… 乔东阳和乔正崇的谈话没有进行太长时间，就发生了争执，楼下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玻璃落在地板上，那清晰的碎裂声，还有茶几被拍出的砰砰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听来格外骇人。 池月和董珊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紧接着，乔正崇的骂声传来，“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那么大的事，你瞒着我？一瞒就是这么多年……” 池月被乔正崇歇斯底里的吼声吓了一跳。 在她的印象中，乔正崇或许是严厉冷漠了一点，但绝对不是那种轻易失去理智的人，尤其是在外人面前。但这样的吼声和骂声，明显与他的身份和所处环境不相符了。 而且——乔东阳瞒了他什么？ 池月心里一跳，突然想到了董珊的事，下意识看向她。 董珊紧紧抿住嘴唇，本就苍白的脸，完全褪去了血色，定定坐在那里，僵硬得像个木头人。 楼下的吼声越来越大，乔正崇毫无顾忌，嘶哑的嗓音里全是气恨与抱怨，“如果我当年就知道，哪会像今天这样受制于人？你……还有她……你们合起伙来骗我……你们竟然都在骗我！” “只有我被蒙在鼓里，你们全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这么多年了，我现在才知道……乔正元当初看我的眼光，代表了什么！” 他很生气，暴怒，说话时，语气竟然有些喘！ “乔东阳，如果你是我儿子，你就告诉我实话……” “她究竟是被强丨奸，还是和乔瑞安通丨奸？” 这话如一击生锤，瞬间让董珊脸上的血色褪尽，惨白如红片。 而乔正崇像是陷入了某种绝望的境地，声音大得已经完全背离了他的初衷，一句句都落入楼上两个人，简直李妈的耳朵。 “别人骗我也就算了。你是我儿子，乔东阳，你是我儿子！” “我要是早知道，早就处理掉了，绝对不会等到今天。” “乔东阳，我这张脸，都丢尽了啊！都丢尽了，你让我怎么见人？” 董珊身子一晃，池月看着她空洞的双眼，有点心疼这个女人。 “董阿姨……” 董珊像是没有听见。 她不动，不说，就那么坐着，要不是裙摆下的两条腿在微微发抖，池月甚至以为她是没有反应的。 同为女性，池月了解乔正崇那些话对她的伤害。比起旁人的流言蜚语，爱人的言语更可怕，别人只是杀人，而乔正崇是诛心。不，剜心、剔骨。 “董阿姨，你喝点水——”劝人喝水的话拙劣又窘迫，但池月不得不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哪怕能让董珊感觉到一点点的善意与温暖，她也必须去做。 董珊望住她，嘴唇扯了扯，似乎是想笑，可没有笑开，一双混沌的眼睛又沉了下去。池月以为她会哭，会流泪，可是她都没有，只是安静地听着，直到楼下的硝烟散去，乔正崇叫李妈来唤她离开。 “月月，我先走了。”董珊第三次站起身，轻轻抱了抱池月的肩膀，目光有些游离，“本来想请你和东子吃晚餐的，现在……看来得约下次了。” “好的阿姨。”池月送她出门，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下次见。你照顾好自己。” 董珊微微一笑，摆摆手，下楼去了。池月站在楼道上，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乔正崇的面前，不抬头，不说话，默默跟在他身后走出大门，乖顺的，低小的，好像灵魂已经离开了身体。 那一抹单薄的背影，池月在脑子里反复描画了很久，有点酸。 外面传来汽车驶出的声音，乔东阳来到了她的面前，“没生气吧？” 池月看他一眼，失笑摇头，“我怎么会生气？只是……董阿姨看上去，好像不太开心。” “嗯。”乔东阳没有多说。 池月观察着他的表情，那些想说的话，只能咽下去。 乔东阳目色沉沉，换了话题，“我晚上有个应酬，你是……” “跟你去！”池月挑挑眉，大眼珠子剜着他，“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你在哪，我就在哪。” 乔东阳：“……” 对视几秒，他忍不住笑了，轻轻捋她头发，“你什么时候变成无赖了？” “嗯哼，跟你学的啊？谁让你都这么无赖呢？”池月用惯了撒娇这一招，发现了它在男人面前的妙处，乐此不疲，拖住他的胳膊，“走吧走吧，咱们上哪儿去应酬？男的女的？我都可以上！” “……” 乔东阳快被她气死了。 池月见他臭着脸，扬眉一笑，“是不是被感动了？” “是啊，池小姐。我感动死了。” “那就走吧？” 乔东阳揉她脑袋，“洗个澡，收拾一下。” “看来是见很重要的人了。” …… 池月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再次去皇冠酒店的十五楼，郑西元和他的狐朋狗友们聚会的地方。而且，还是和乔东阳一起去。 这真是有生之年系列了。 看到皇冠的金字招牌闪烁在夜色里，她的内心是拒绝的。 “乔东阳……” 曾经多次来这里送货，十五楼的纸醉金迷，她是知道的。 他和乔东阳也是在这里相遇的。 对这里，她情感上十分复杂。 乔东阳看一眼她纠结的样子，神色淡淡，“让你在家，你不肯，现在又不想去了？” 池月吸口气，挽住他的胳膊，“不是不想。是会不自在嘛。” 乔东阳哼笑，轻拍一下她的手背，算是安慰，“没事，有我在。” －－－－－－题外话－－－－－－ 今天评论区开通了，又适逢端午，不知道有没有小仙女对本人示爱呢？ 哼！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说吧！不要怕我承受不住！ 318 侮辱智商 池月来过十五楼很多次，但从来没有进过包间，这种散发着某种奢靡气息的地方她惯常是不喜涉足的。今天不得不走进去，还得表情松驰的走进去，即便有乔东阳在身边，对她而言，也是一种心理挑战。 包间里的装修她早就在外面瞄到过，但真正近距离看到那考究的装潢，奢华的摆设，还有这些衣冠楚楚的男女，还是有些感慨飘在空气里的金钱味儿。 一群人在喝酒聊天，说着各自的话题，但这一切在乔东阳进来的时候戛然而止。 “来来来，阿乔这边坐。”郑西元今天做东，他热情地走过来招呼乔东阳和池月，众人的视线顺着他的走动，从乔东阳到池月，目光各异，表情复杂。 他们应当都是认识乔东阳的，但郑西元还是慎重地做了介绍。 这一群人里，池月就认识一个，林盼。 林盼和郑西元的关系应该是十分亲近的，在他们进来前，她就坐在郑西元的身边。 女人的感觉远远比男人来得敏锐，池月察觉到林盼的目光，下意识往她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林盼也在看她。两两相望，俱是一笑，疏离、客气，曾经在一个队里天天相见的人，隔了这些日子，像是初次见面。 池月不在意林盼什么态度。 她面带微笑，坐在乔东阳身边，甘心做一个布景。 沙发上的男人女人们，有的叼着烟，有的晃动着酒杯，表情都有些微妙。 但池月认为……这并不是什么友好的眼神。 在几个月以前，这里的人看到乔东阳，恐怕都没有人敢不恭敬。就连这个酒店，乔东阳如果来入住，都得上总经理级的人前来“欢迎下榻”，向乔东阳示好。但是，在几个月后的这个夜晚，情形就不大不相同了。 这大概是池月见过的乔东阳最不受重视的场合。 在场的男士女士应该都是高级人，他们在乔东阳进门的时候，展现了他们友好的高级一笑，然后就各自扭头，继续聊他们自己的话题，好像并不欢迎这个聚会刚加入的新朋友，言行流露出一副高不可攀的冷漠。 这要在以前，简直是不可思议的。要知道，在乔正崇和乔东阳执掌乔氏的那个时候，这些人是个个削尖了脑袋想往前靠，恨不能和乔东阳扯上一星半点关系的啊？ 郑西元看着这一幕，目光愈发地沉。 当初千方百计让他帮忙介绍给乔东阳认识的人，是他们。 现在恨不得和乔东阳撇清关系，当成没看见他进来的人，也是他们。 郑西元喝了点酒，酒劲儿冲了脑袋，看到这群天天说场面话的“朋友”，怎么看怎么碍眼，怎么看怎么磕瘆。要不是今天场合不对，情形也不对，他脏话都出来了。 别人不靠谱，他不能。 “阿乔——”郑西元换了个位置，坐到乔东阳的身边来，攀住他的肩膀，态度极为亲近，“我这儿可是存了不少好酒的，来点儿吧？” 平常乔东阳是很少喝酒的，他知道。 可是，今天哥几个聚在一起，大家都在喝，要和人家搞好关系，入乡随俗才是乔东阳最好的选择。 郑西元今天叫乔东阳来，也是想通过自己的引荐，让乔东阳多和这些场面上“吃得开”的人物接触接触，这对乔东阳今后处理东阳科技的事情，是有大用处的。 郑西元人脉广，做生意单凭一张嘴也能顺风顺水，但乔东阳和他不同，他一门心思搞科技研发，非必要的应酬，从不参与。只要他不肯，谁的账也不卖—— 这些人里面，就有一些曾经邀请过乔东阳，被拒绝。 乔东阳从来不给人的面子。 以前多少人都把他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 但是今天，乔东阳来了，郑西元认为，这是乔东阳在某种程度上的服软，对生活做出的妥协。 郑西元内心有些感慨，想要帮他。 可是他没有料到，乔东阳还是那个乔东阳。 “不喝。”乔东阳并没有因为郑西元的引荐对这些人有什么好感，他曾经是天之骄子，即便现在走了背运，但骄傲还在。孔雀跌入鸡群，依旧是孔雀。 他看不起郑西元这些“哥们儿”，就像他以前对郑西元有同样的成见一样。 “你不是说，让我来谈什么事？” 郑西元满脸尴尬，有点下不来台，内心有无数句mmp。 乔东阳是真的不懂还是装不懂，他不知道喝酒吃饭也是谈正事的关键环节吗？郑西元腹诽着，觉得乔东阳以前能把crown公司和东阳科技打理得蒸蒸日上，大把大把赚钱，全靠乔正崇帮把他这些关节都理顺了，所以，根本用不着他去应酬场面上的事，这才造成了他现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性子。 唉！ 郑西元心里叹息，脸上却笑得快腻出一朵花。 “是啊是啊，边喝边谈嘛。时间还早，不急……” “我时间很紧的。”乔东阳冷冷扫了郑西元一眼，那意思就是“有屁快放”，不要耽搁了他的正事。 郑西元突然脑壳痛。 相比乔东阳的冷漠，四周那些揶揄的目光才可怕。 可是，乔东阳是看不见吗？还是他根本就毫无意识，还以为他自己是以前的乔东阳呢？郑西元很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他的脑路回是不是和常人不同。 “阿乔，就喝一点点，今天哥们儿组局，给个面子……” “我一会要开车。” “代驾了解一下。” “不喜欢。” “……” 对他的死脑筋，郑西元突然无言以对。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 在座的几个男人面面相觑，突然就酸了起来。 “郑总，你就不要勉强乔总了。人家乔总是什么人，做大买卖的，哪里看得起你我几个？” “那是那是，乔总是商业怪才，科技新贵，时代精英，还有什么来着？……哈哈，你我这种酒肉凡人怕是攀不起的。” “乔总，占用你一分钟，怕是得损失几十个亿吧？” “什么一分钟？乔总一秒进账都得几十个亿！” “喔唷，那是以前吗？我怎么听说，乔总从里面出来，就……哎哟，喝酒喝酒，不说这些丧气话。乔总年轻有为，早晚会东山再起的。” 有时候，酸人的话比骂人更为阴毒。 他们一句比一句说得动听，听着是在夸人，却字字扎心。 池月手心攥在一起，浑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绷紧身子，每一根骨头都似在隐隐作痛。她真想给这些王八蛋一人一个飞马流星拳，送他们回去吃s。可是，乔东阳只是淡淡瞥他们一眼，无形中散发出来的冷漠和尊贵衬得他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 不用多说一个字，就与这些人的层次拉开了距离。 最高级别的回敬——是漠视。 池月领教到了，觉得自己与乔东阳也有差距。 她能想到的就是揍人，但乔东阳单是气场就能把人踩在脚下。 在场的人都不傻，这种微妙的东西，他们都能感受到。 有些聪明的人，悻悻闭了嘴，自觉在他落魄的时候当面说这些太low，有点小人得志的感觉。 更多的人，则是不以为意。欺他现在失去乔氏大权，东阳科技资金链断裂，如果再无人注资，很快就将负债累累。可以说在这样的情况下，正常人是永远都不可能翻身的，他们根本就用不着怕乔东阳。 酸话听多了，郑西元脑门都气痛了。 “今天我请客，大家能不能给个面子？”他语气淡淡的，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只要语气说不上好，那就肯定是非常不好。 郑西元和乔东阳的关系，很多人都知道。 在他们看来，过去都是郑西元上赶着巴结乔东阳，现在乔东阳失了势，郑西元还这副狗样子就有点自掉身价了。不过，郑西元还是个很有势力的媒体大伽，他们不好得罪，赶紧打个哈哈，换了话题。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些人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 池月心里十分不爽，但是乔东阳没有动，她就安静地坐着，眉色不变。 …… 在郑西元的带动下，包间里的气氛渐渐和缓，大家有说有笑，没人再提那事。 郑西元也算是有心人，为了乔东阳能融入这个社会这个圈子，极力地找着话题，左左右右地攀谈着，可是乔东阳兴致不高，基本不搭话，其他人也无意再结交现在被“乔家大当家”视为眼中钉的乔东阳。 于是包间里就形成了两个圈子。 一个圈子以郑西元为中心，还有两三个相对和善的人，偶尔和乔东阳说上几句。 另一个圈子就是那些怕与乔东阳接触，怕得罪了乔正元的人。他们虽然不再说话奚落乔东阳，但言词高调，正眼都不瞧他一下。 池月特地注意了一下，林盼是处于两个圈子中间的人。 她一直自顾自地喝着小酒，微醺的样子，不和那些人交谈，也不参与郑西元和乔东阳的对话。 这个态度，池月有些意外。 …… 聚会到达高丨潮，很快就有人组局，把牌桌摆好，邀人玩牌。 玩牌也是一种娱乐的方式，可以活跃气氛，以前郑西元的很多大生意都是在牌桌上谈好的，他当然是一万个赞同。大家都在附合，他也准备拉乔东阳一起。 “阿乔，走，玩一会。” 乔东阳眯了眯眼，没有说话，郑西元见状，马上就阻止了他即将出口的拒绝。 “不能喝酒，是要开车，我理解。但玩牌，总不影响开车吧？” 他幽了一默，原是想给他个台阶。 没想到，有个不识趣的家伙，马上接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玩牌不影响开车，但是会影响钱包啊。” “……” 最怕气氛突然安静。 大家都看着他，然后看看乔东阳。 这个语带挑衅的家伙就是刚才一直奚落乔东阳的男人。 他叫程祥，一个典型的“二代”，家里有钱，人浑，不懂事，要不是靠家里，这样的局没人愿意叫他。 程祥语带嘲弄，声音又尖利，谁都听得出来，他在讽刺乔东阳没钱打牌。 大家都觉得有点尴尬，毕竟那是乔东阳啊！ 就算乔东阳落魄，也不至于玩不起牌—— “我们打得大。”程祥脑子不通透，看人家都不说话，生怕别人听不懂，为了更大力度地打击自己曾经高攀不上还万分嫉妒的男人，他故意嘻嘻笑着，问旁边的人。 “我那天晚上，输了多少来着？” 那人嘴唇撇一下，比划了个“五”。 在以前，这对乔东阳来说，那就不是钱，可是现在，程祥说的这个“五”不是个小数目，用来侮辱乔东阳，恰好打到七寸，不多不少…… 气氛有点尴尬。 大家都不说话，郑西元气死了。 他猛地推了一把桌子，“不打了不打了。程少你牛逼，我这池塘小，以后怕是请不起你了……” 他话没落下，乔东阳突然提了提裤子，慢条斯理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打啊，怎么不打？” 众人一怔，郑西元也愣愣看他。 乔东阳神色不变，眼神淡淡地瞄一眼程祥，懒洋洋说：“听程少这么一说，我突然就有了兴趣。说不定，今天晚上还能让程少打破记录呢？” 程祥脸色一变。 这是说他一定会输的意思？ 程祥年轻气盛，早就看不惯乔东阳了，好不容易有机会踩他，哪会轻易认怂？ 他冷笑一声，“来啊。乔总这么大言不惭，输了不要哭哦？” 乔东阳唇角上扬，黑眸里是兴味的笑，“程少太不了解我了。” 没有人知道他说的“不了解”是什么意思，可是，乔东阳没给他们思考的机会，突然转身，朝池月伸出了手，“走，打牌。” “？”池月没明白。 “会玩吗？” “不会……” “那太好了。”乔东阳看着池月不解的眼睛，勾唇一笑，“你来打。” “……”都说不会了啊，大哥。 即便池月不知道他们说的“五”是多少个零，但是——那肯定不是小钱啊，能随便输吗？ 池月脑门隐隐作痛，乔东阳却不以为意，他把她牵起来，扶住她的肩膀走到里间，按坐在牌桌的椅子上，然后坐在她的身边。 “我会教你。不怕。” 啧！这个男人怕是疯了。 池月突然有点想笑。 也许是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吧，她内心突然变得豁达与坦荡。 “你怎么不自己打啊？我不喜欢打牌。” 乔东阳挑挑眉梢，“这种小儿科的东西，太侮辱智商。” “……” －－－－－－题外话－－－－－－ 虎落平阳被犬欺……………… 看我大乔哥怎么翻身吧~ 319 翻转 池月有些哭笑不得。 就他有智商，她不要智商的吗？ 乔东阳的话，让大家都有点不爽。除了郑西元以外，在场的人大多都有一个心理期待，想杀乔东阳一个片甲不留，最好让他当着众人丢尽脸面，再把他高高在上的面具撕下来。 “玩扑克，还是麻将？” 大家都看着乔东阳。 程祥说：“让乔总选吧，免得说我们欺负人。” 乔东阳唇角上扬，“客随主便。” 大家都在看郑西元。他瞥一眼乔东阳，望向坐椅子上的池月，“扑克会玩吗？” 池月摇头。 郑西元：“麻将呢？” 池月斟酌一下，说：“会一点。” 郑西元明显松了口气，然后对众人道：“那就玩麻将吧。” 他偏向乔东阳的心思那么明显，大家自然看得出来。不过，敢上牌桌的人，对输赢都不会太看重，打牌是为了娱乐，而今天他们最大的娱乐点是看乔东阳会不会输掉底裤—— 几个人谦让了一番，牌局很快就组起来了。 没上场的人，都支了椅子来看。 上了牌桌，大概说了一下规则和番种结算，算是达成共识。 “多少一番？” 有人问，大家就看乔东阳的反应。 乔东阳似笑非笑，这次没有说“随便”，而是看着程祥，语意不详地说：“打得小了程少怕是没有兴趣。就这么多吧，方便算账。” 他修长的指，慢慢抬起，比出一个“1”。 众人交换个眼神，“一万？” 乔东阳漫不经心地笑，摆了摆手指：“一万怎么配得上程少的身份？怎么着也得十万一番吧？” 牌桌上，众人都看着程祥，脸上都有尴尬之色。乔东阳不以为意地观察着众人的表情，一只手把玩着麻将，又望着程祥补充了一句：“十万一番，外加番上番，更为过瘾。程少，敢不敢玩？” 此话一出，众人都变了脸色，包括程祥。 按乔东阳的说法，哪怕他们家底殷实，也可能会一个晚上洗白，输得倾家荡产。 谁敢来？ 程祥咬着牙，有点下不来台，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望着他冷笑，“乔东阳，你有那么多钱打吗？” 乔东阳抬抬眉梢，“你有，我就有。要不，咱们找个律师，立个字据？” 他太淡定了，语态闲闲，好像说的不是十万一番，而是十块一番。程祥被他堵得好半晌开不了口。乔东阳的目光天生就是有杀伤力的，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很容易让人产生畏惧感。 空气莫名低压。 程祥在众人的目光围观里，怂了。 他低下眉，哼一声，“空头支票，谁不会开？我看你这是打定了主意，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吧！” 这话又把气氛说得紧张起来。 马上有人出来打圆场，“娱乐嘛，温柔点温柔点。依我说，一万就好，大家都是朋友，意思意思就行……” “那就一万吧。”乔东阳瞥了程祥一眼，抬腕看了看手表，“定个时间。免得有些人输不起。” 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看得人心里怯怯，愈发摸不准他的路数——是真的有底气呢？还是像程祥说的那样，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根本就是想空手套白狼？ 程祥嗤声冷笑，“谁输不起，还不知道呢。” 乔东阳微微扬起唇角，神色自若地盯住他，“那咱们就不用限番了吧，程少？” 不限番，上不封顶—— 程祥有点发憷，但乔东阳把话递到了嘴边，他如果不接招，丢不起这人。 “不限番！” “好。”乔东阳懒洋洋舒展一下腿，瞥向池月，“开始吧。” 赌注太大，大家走牌都小心翼翼，节奏十分缓慢。 房间里灯火通明，空调的温度开得很低，但池月却浑身发热。 麻将她其实是会打的，但仅限于懂得规则，不至于打出乌龙牌的地步，离精通还有一些距离。不过，在场这些人，都是常常玩的猴精，人人都比她熟练。 池月脊背绷紧，每走一张牌都去看乔东阳。 可是他并不在意，完全是放任她，随便她去打，并不开口。 池月指尖上像是着了火，摸牌，打牌，都紧张万分，可能是赌神眷顾新手，第一局，她居然凭着运气，和了牌。没有和番，这点小钱众人都不看重。有人专门在边上计算筹码，说说笑笑间，开始了下一局。 有了和一局的底气，池月接下来打得顺利了些，可是运气也差了些。 不和牌就算了，连续两次点炮，几轮算下来，她已经为乔东阳输了几十万出去—— 池月从来没有打过输赢性质的麻将，头一次上场就是这种赌局，心理承受能力严重不过关，哪怕脸上为了乔东阳撑得云淡风轻，但是内心早已崩溃，脊背上的冷汗都出来了。 “乔东阳……”池月看乔东阳面色淡淡，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内心火烧火燎的，“我去上个洗手间。” 尿遁，合情合理地换人。 乔东阳哪会不知道她的心思？ 这次他没有勉强，嗯了声，“去吧。” 池月一走，乔东阳坐上去，众人开始还跟他调侃几句，看他面无表情，不爱搭理人，于是也不再多说，专心打牌。 乔东阳像是会变魔术一样，他一上场，牌局风云就大变了模样，和池月在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概念。他手气好的时候，和牌，手气不好的时候，不点炮，悠哉游哉的打法，是牌桌上唯一一个把打牌当成娱乐的人。 池月在卫生间“冷静”了一会儿，再回来乔东阳已经和了两把，目前这一把正在做番。 她坐下来的时候，正好上家打出一张牌。池月瞄了一眼，发现乔东阳刚好听这张，心里倏地一跳。 可是——乔东阳毫不激动。 “碰！” 明明可以和牌，他还碰？ 池月不能理解男人的思维，暗暗为他捏了把汗。 乔东阳漫不经心，面色不变，“杠！” 这个时候，乔东阳面前的牌，已经有十六番了啊，为什么不和？ 池月的紧张表现在了脸上，她的表情又适时传递给了牌桌上的几个人。大家都是精明人，怎么会看不出来乔东阳在做大局…… 程祥为了不点炮，把牌都拆了。 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宁肯拆搭子不和牌，也不让乔东阳和牌。 于是一张牌一张牌摸下去，乔东阳又杠了一杠，牌只剩下三张了，仍然没有人和牌—— 打这种大麻将太考验心理素质了。 池月心跳很快，每一下都如若擂鼓，几乎快从嗓子眼蹦出来。 在场观战的几个人也屏气凝神，盯住牌面眼睛都不眨—— 就连一直在外面听歌的林盼，也走了进来，目光复杂地看着乔东阳。 “还有一张！” 只剩一张牌了，和牌的希望已极其渺茫。 池月的心吊到了嗓子眼儿，有一点遗憾刚才有人点炮没和。乔东阳却不以为意，最后一张牌轮到他摸，在众人紧张的视线里，他淡定地把牌摸起来，轻飘飘落在桌上。 “和了。” “……” 四周鸦雀无声。 “清一色、三杠、金钩钓、自摸外加海底捞月——大家算算，这是多少番？” 好久好久，一个旁观的人小声啜气。 “512？” “……512番！” 做中点筹码的人，重申了一遍。 “512番！” 一人512万，三个人就是一千多万。 一把赢了一千多万？ 池月脑门嗡一下，有片刻的短路。 在这些人眼里，钱是纸么？不，是数字么………？ 乔东阳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一副意态闲闲的样子，看着众人，“都愣着干什么？继续啊！” 牌局空前沉默。 大家都没有说什么，机麻洗牌。 那几个家伙都盼着乔东阳输，可是事与愿违，乔东阳就像长了三只眼会透视一样，他基本不会点炮，最多也只是不和牌，一旦有机会做大，他就会想方设法做大，一把搞个大的。 这牌局紧张起来，打得人心惊肉跳。 程祥今天运气极差，好几轮都是他点炮，还点了乔东阳一个大的。 渐渐的，他心态有点崩了。 “不打了不打了，今儿手不乖，晦气！” 众人：“……” 乔东阳眼皮一抬，懒洋洋看手表，“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程少不会是输不起吧？” 程祥：“……” 在这个圈子里，脸面大于一切，哪怕程祥分分钟想抬脚走人，但是碍于脸面，他也不得不留下来，继续陪着好像开了挂了乔东阳打牌。 他心绪浮躁，不在状态，牌运更差。 一把不和，一不小心就点炮。 而乔东阳已有大堆筹码在手，稳坐钓鱼台，甚至笑着问池月要不要玩，完全不把筹码当钱的样子。在池月拒绝后，他才勉为其难的继续——又做了两个番上番。 池月大概估算了一下，距离结束时间还有十分钟，乔东阳面前的筹码，大概已经有了七八千万。 简直恐怖！ 池月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只想快点结束，拿钱走人。 可是，不待结束，程祥就崩了。 这一把乔东阳又做了个大的，程祥看着他面前的碰和杠，面部肌肉开始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双眼浮起了血丝，盯住他的手一眨也不眨。然后，他就亲眼见证了奇迹—— 刚打下一张九万，乔东阳就把牌一堆。 “和了！” 又是程祥点炮。 大家都有些同情他了。 程祥愣愣地看了几秒，突然炸毛，站起来把桌子拍得砰砰作响，指着乔东阳怒目而视。 “你他妈的使诈，出老千！” 房间里的空气，一下凝滞了。 今天晚上乔东阳不算和牌最多的人，但每一把都是大的，番上番，番中番，所以赢得最多，而程祥无疑是输得最惨的好个，点炮是他，从不和牌的人也是他，牌桌上几乎都是他输出来的筹码…… 这样的巧合，确实邪乎。 不仅别人，连池月都有点怀疑乔东阳，是不是有什么“小窍门”。 大家都看着乔东阳，程祥更是憋红了脸，乔东阳笑了笑，手指把玩着牌，一本正经地反问：“我说我是外星人，你们信不信？” 众人：“……” 乔东阳把牌一拍，突然拉下脸，冷冰冰地说：“玩不起就不要玩！扯他妈什么老千？来吧，随便检查。看看我出没出千！” 房间不是他准备的，机麻也不是，整个玩牌的过程中，有好几个人围观，他即便想出千，也没有机会。 程祥的话站不住脚，而且除他之外，另外的两个人，输得不多，人家根本不想计较，显得小气。于是，程祥的话完全得不到别人的响应和支持。 乔东阳环视一圈，挑了挑眉，，“程少，怎么支付，支票？转账？” 程祥嘴唇不受控制的抖动，有轻微的变形，对峙几秒，他脸上慢慢浮出一丝怪异的笑，“你以为你赢了钱，能拿得到吗？” “哦？”乔东阳淡淡地笑，“几千万而已，对程少来说，小钱嘛。你不会输不起吧？” “谁让你耍诈的？！”没有人响应，程祥强辩的语气已经非常弱势，在众人嘲弄的目光中，他硬着头皮，想拉人下水，“你们大家说说，乔东阳今天晚上有没有耍诈？” 他想借助别人的力量。 可惜，没有人吭声。 没有输的人，谁也不想落一个“输不起”的污名。 “好哇，你们都不说话是吧？”程祥突然坐了回去，不冷不热地说，“看来你们都串通好了，是准备套我一个人呢？把把清一色等我点炮？行，当我是傻x是吧？既然你们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众人：“……” 他这强词夺理的样子，有点尴尬。 哪怕想帮他说话，也觉得丢人。 众人这时候还不知道程祥说的“不义”是什么，大家以为他只是想赖账不还，毕竟赌债这个东西，最多败人品，不受法律保护…… 直到紧闭的房门被人强行破开，一大群警察冲进来，大家终于明白。 ——原来程祥报警了。 “不许动！统统蹲下，双手抱头！” …… 为了赖掉赌债，程祥居然选择了报警这一招，完全打破了众人的设想。他们是一个圈子里玩的人，平常三朋四友的约在一起玩玩牌是常事，不论输赢多大，从来没有人想过去举报，程祥这鱼死网破的做法，算是刷新了记录。 被警察带走的时候，每个人看程祥的目光，都是憎恶不屑的。 他们可能都不是什么君子，但程祥是真正的小人。 池月和乔东阳也被带去了派出所，接受调查。折腾了好几个小时，警方调查了情况，他们赌博是事实，但不是以盈利为目的，也不是以赌博为主业，认个错，各自缴了罚款，接受批评教育，这事就过去了。 当然，那些筹码也被收缴了。 程祥也被罚了钱，但他认为罚得很值。经了这么一出，至少他这笔“赌债”，已经被官方认定为无效了。相比起来，罚的这点款，根本不算钱。 可是，这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录完口供，众人走出派出所，在虚惊一场后，都相互问着好。只有程祥一人形单影只，没有一个人走过去和他说话。 反而是乔东阳，众人对他的态度大为不同。 刚才警察询问的时候，乔东阳是第一个表示，他们只是朋友娱乐，输赢都只有筹码，和金钱没有关系的人。一句“只是筹码”说得云淡风轻，但他主动放弃的是几千万的“赌债”。这气度、胸襟，格局，赢得了众人的尊重。 “乔总，之前兄弟出言不逊……见谅。” 一个先前损过乔东阳的人，主动走到他面前，伸出手。 “大丈夫顶天立地，不计较一时得失。乔总是个爷们儿！往后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尽管开口。” 有人带头，其他人都纷纷往前凑，几个人年轻都不大，说笑间就打成了一片。 乔东阳在大家的恭维声里，像是玩笑又像是认真的说，“一定一定。有钱，大家一起赚。” …… －－－－－－题外话－－－－－－ 赌博有害健康和家庭………………所以，情节所需，不细化不细化。 ps：关于大乔哥为什么会赢，下章会有交代。嗯，这是高智商人士的优势……像我这种学渣，是会把自己都输掉的。 320 记不清的喜好 夏季的夜晚，气温很高，在闷热的暑气里，整个世界像个巨大的烤肉机，热得心里发慌。 池月折腾得一身是汗，钻入汽车里，待空调降了温，这才舒服地叹了口气。 “乔东阳，我越来越佩服你了。” 乔东阳开着车，漫不经心地笑，“怎么了？” 池月扭头看他，眼睛里有星星在闪动，“今天晚上这一局，玩得漂亮。” 乔东阳瞄他一眼，掀了掀唇角，一笑而过。 看他云淡风轻的样子，池月整个人有点飘，她轻轻笑着，凑近他一些，好奇地问：“其实我挺想不通的，你是怎么赢的呢？别说程祥，连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出老千了？” “我要是出老千，都走不出那个房间！” “那你怎么赢的？” 乔东阳扬了扬唇角，腾出一只手，指了指脑袋，“脑子是个好东西。” “……脑子我也有。” “打牌和智商是有绝对关系的。” “……”池月不高兴地瞄他，“是在夸你自己还是在损我？” “两者皆有。” “滚~” 池月笑骂着，内心愉悦。 这傲娇自恋的乔东阳呵，久违了。 乔东阳噙着笑，瞥她一眼，“这也不怪你，一般女生都不会观察、记牌，更不要说计算了。” “计算？”池月狐疑，“打个麻将而已，还要计算？” “当然，计算能力至关重要。”乔东阳笑道：“举个例子，就最后一把，我听的是二万。三万被我对家碰了，一万我杠了，上家手里有两个二万，但他基本不要万字，每次都把万字打掉，我判断上家做的筒子清一色，下家明显在做七小对，再结合牌面上打掉的牌，他们手上大概留有什么牌就一目了然了，我之所以能和不和，是因为三家都在做大。我和牌的几率是75%，我上家是百分之50%，下家是35%，程祥那个傻x根本就没有听牌，手里拿了一个我根本不需要的万字不敢打出来，一辈子也和不了牌。你说，在比他们高出这么大的概率和牌的情况下，我为什么不赌？” “……” 池月听乔东阳分析牌局，像是在课堂上听数学老师讲题。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打个麻将居然还有这么多的道理。 “我滴个乖乖！乔东阳，你可以凭这个本事吃饭了呢？去澳门，去拉斯维加斯！去吧，伙伴，去赢得一个未来。” 乔东阳笑了起来，偏头赏给她一个白眼。 “不义之财，不可取。” “……” 池月本来也只是开个玩笑，听他这么说，突然愣了愣，想到他在警察面前说的那些话，疑惑地问：“所以，你并不是为了笼络那些人才对警察说只是筹码？而是……你本来就没想要钱？” “别把我想得太伟大。”乔东阳笑着捏了捏方向盘，目光渐渐暗下，“我想的是，如何把利益最大化……” 利益最大化？ 池月：“我不懂。” 乔东阳慢慢朝她一笑，“你很快就会懂的。” …… 车到半路，乔东阳就接到郑西元的电话，约他吃宵夜。 池月以为乔东阳会拒绝，没想到，他想都没想就爽快地同意了。 这男人行事，越发让人看不懂。 池月看了看他冷漠的表情，明显是不喜欢去赴约的，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呢？ 一路沉默，到了地方，乔东阳看到那几个刚刚从派出所出来的家伙，比起在皇冠的时候态度竟是好了很多，一副跟人家投缘的样子，说好的不喝酒，听人一劝，就破了例。 小酒一喝，气氛就更融洽。几个年轻人有说有笑，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一个本就不喝酒的人，突然喝了，那肯定是相当给兄弟面子的了。乔东阳的变化，打消了这些人的疑惑，全都与他掏心掏肺的攀谈起来。 池月是不习惯这种场合的，整个晚上就陪坐在侧，看他们在一起热闹，没怎么说话。 众人喝得十分尽兴，饭局深夜才散。 等到回家，池月看乔东阳红着脸，扯着领口，眉头紧紧揪起，露出十分难受的样子，只是叹气，“不喜欢喝酒，就不要去啊？在皇冠已经拒绝一次了，也不在乎再拒绝一次，何必大晚上去找罪受？” “呵！”乔东阳笑着坐在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就是因为在皇冠已经拒绝过一次了，所以，今天晚上才必须去。” 池月把他的身子扳过来，让他面对着自己，“为什么啊？我不懂。” 乔东阳轻轻勾起嘴角，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不理解最好。” “……” 池月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啊？” “我在说——”乔东阳幽幽的一叹，声音突然低沉下来，“我在说，你最好不知道，我也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得不去迎合他人的人。” 池月：“？” 她似懂非懂，乔东阳看她片刻，轻轻揉她脑袋。 “乖，别想了。去洗漱。” “乔东阳——”池月脑子里浮现出今天晚上举杯朝大家伙儿敬酒的乔东阳，慢慢地就想明白了。 他是天之骄子，从来不愿落入鸡群，与众人为伍。但现在为了夺回属于自己应得的东西，他不得不向命运低头。在与乔正元的战争中，乔东阳无疑是处于劣势的，他需要借助这些人的力量，但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妥协得那么彻底。 所以，他迂回的表现了自己，然后，等着别人来迎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乔东阳是今天晚上的赢家。 他做的一切，争夺到的是最有利的人脉资源。 可池月知道，对他自己而言，不论是采用什么方式，同样都是妥协。 他去做了曾经的自己不屑去做的事，他去交了曾经不屑交的朋友，他去应酬了曾经不愿意应酬的人。 “乔东阳，我想我懂了。” 池月轻轻贴近他，双手环在他的腰上。 体温是恋情之间最温馨的滋养，乔东阳低头，望着她的头顶，轻轻拍拍她的后脑勺。 “我有点头痛——”冷风一吹，他的脑袋好像被灌了铅，发晕，发沉。他慢慢倒下去，侧卧在沙发上，找了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把头枕在池月的腿上，拉过她的小手搭在自己沉重的额头。 “给我按按。” “嗯。你闭上眼睛。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去吐一吐。” 乔东阳乖乖地闭上眼睛，但是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吐。 房间里安安静静。 池月双手按捏着他的头，找不准穴位，但是尽力回想着洗头小妹给自己按压的动作，依样画葫芦，到也像模像样。 夜灯氤氲。 光线迷茫而温暖。 乔东阳很快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像是睡了过去。 池月手指停顿，望着他沉睡的俊颜，鼻子莫名有些发酸。 …… 天快亮的时候，池月才勉强睡过去。一个晚上，她都在思考目前的处境，以及行得通的应对办法。走过那么多黑暗的路，还能有奔向光明的勇气，她靠的就是这种在失落时收拾情绪的能力。 入眠困难，但清晨的生物钟还是准时叫醒了她。 池月睁开眼，发现房间里只有自己。 “乔东阳？” 池月轻唤一声，掀开薄被起身，四处走了走，没看到乔东阳，只在手机上看到一条他留下的信息。 “看你睡得香甜，不忍打扰。我去公司了，你多睡一会，或者，起来了，就让李妈陪你到处去逛逛。要是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回来接你。” “……” 说好了他去哪里，她就要去哪里的呢？ 池月拍拍自己的脑门，有点哀怨。 都怪她睡得太沉，乔东阳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池月叹息一声，洗漱下楼。李妈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房子打理得窗明几净，花园里的鲜花怒放着生命，温馨、舒适。 “早，李妈。” “池小姐，早！” 吃过早饭，池月想跟李妈一道去菜市场买菜，出门前，接到乔东阳的电话。 池月脸上荡着笑容，原想跟他调侃几句，没想到，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乔东阳说：“池月，你今天自己安排，我去一趟医院。” “医院？怎么了？”池月有些吃惊。 “……” 乔东阳没有马上回答。 电话里有风声，还有他浅浅的呼吸。 好一会儿，他才慢吞吞地说：“她……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送医院洗胃了。” 池月吓了一跳。 这个她是谁，乔东阳没说，但是几乎瞬间她就想到了董珊那张苍白的脸和了无生气的眼睛。 池月心里一酸，忙不迭地说：“你定位给我，我也去。” “不用。这边太远，你一个人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我和董阿姨相处还可以，得去看看她。” “……好吧。” …… 医院。 金灿灿的阳光从窗户透入，照在乔正崇的脸上。 他坐在过道的椅子上，似乎感觉不到那阳光的刺目，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乔东阳走到面前，他也没有反应。 安静地看他许久，乔东阳坐下来，背靠着墙，没有说话。 沉默里，乔正崇看到他，脖子动了动，“来了？” 乔东阳嗯声，“为什么不进去？” 在路上他就得到消息，董珊已经抢救回来了，脱离了生命危险。 “不知道。我没想明白。”乔正崇搓了搓脑袋，忍受着那昏沉沉的钝痛感的折腾，哑着声音说：“今天早上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像往常一样，她帮我准备好了衣服，做好了早饭，陪我吃完，又把我送到门口，甚至对我笑了笑……我想不通，怎么她就突然自杀了呢？” 乔东阳：“……” 他望着乔正崇，不说话。 乔正崇也不需要他说，马上就接了下一个话题。 “东子，你说，我们要不要报警？”乔正崇突然压低了声音，“我左思右想，觉得这事不对劲儿。你说，会不会是他们……为了乔瑞安的案子杀人灭口，给你小妈下药了？” 乔东阳看着他苍白的脸，皱了皱眉，“罪案剧看多了吗？” 乔正崇脸一沉，“我是认真的。” 乔东阳无所谓的耸耸肩膀，“你可以试试看。如果不怕丢人的话。” 一句“丢人”，就把乔正崇打回了原形。 他脸上的光彩，突然暗下。 什么都可以，断断是不能再丢人了。 可是， 他想了无数种可能，唯独不愿意相信，董珊会自杀。 “她有什么想不通的呢？家里家外不用她做事，她每天有大把时间买衣服买包包去美容院做脸做指甲，没有生活压力，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比年轻女孩子活得更滋润，我对她……我对她也还可以吧？就算我为了这事说了她几句，但是我……我说她几句怎么了？我是她丈夫。我心里不舒服，我不对她说，我对谁说？” 乔正崇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愈发觉得董珊不懂事。 “这些年，我可没有亏待过她。当初嫁进咱们家来给你做后妈，是她心甘情愿的，我没逼她，也是她承诺的，要把你当亲儿子对待，结果你看……她把关系都处成什么样了？” 乔正崇数落着董珊的不是，看乔东阳的脸沉了下来，梗了下脖子，又收回了话头。 “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我没怪她，她到跟我来劲儿了。你说，她是准备用这招来吓唬我吗？” 乔东阳眉头皱起，淡淡一句，提醒他。 “如果不是你临时回去拿文件，她已经没了。” 人家命都不想要了，还会想到吓唬谁？ 乔正崇愕然地看着他，明知道乔东阳说的真相，可是嘴唇翕合着，就是说不出相信的话。 “莫名其妙，她真的莫名其妙！” 乔正崇喃喃着，背后的门突然开了。 一个护士小姐走了出来。 “6床病人醒了。” 听到这话，乔正崇突然站起来，以极快的速度越过乔东阳走了进去。 董珊的手背上挂着液体，身体虚弱地躺在床上，洗过胃的身子饱受折磨，面色苍白如纸片同，憔悴得像个鬼。看到乔正崇，她没有像以前那样温柔地微笑，双眼无神，默默无声。 乔正崇揪着眉头，在病房里站着看她。 好一会，他叹口气，卸下了盔甲。 “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想不开的嗯？” 董珊皱了皱眉头，没有发出声音。 乔正崇拉把椅子坐到董珊的身边，看着这个陪了他将近二十年的女人，一股子说不清的悲凉，突然袭上心头，鼻头有点酸，有点难过，又拉不下脸来说什么好听的话。 于是，他看了看床头柜上的花束。 “我买给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其实这已经是一种变相的道歉了，对他来说，少有。 换在以前，董珊肯定会激动得不知所措，看他的目光也会变得温柔。 可今天她没有反应，面色淡淡，牵了牵嘴皮，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一个字都没有。 没得到回应，乔正崇有点尴尬，“不喜欢？” 董珊嘴唇又动了动，乔正崇看到那是一个上扬的弧度，像是在笑，他心里隐隐的不快得到了短暂的安慰。他想，董珊肯定是身子不舒服，没有精力来应付他，但他送她花，她肯定是高兴坏了。 这么想着，乔正崇拿过花束，捧到董珊的面前，“你闻闻看，香不香？” 董珊双眼微微一眯，看怪物一样看着他，突然猛力挥手，将花束推开，乔正崇拿得不稳，那包扎好的一束花就那么跌落在病床下，发出啪的一声。 愣住了董珊，也惊住了乔正崇。 他看看花，再看看董珊，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不喜欢？” 董珊难受地咽了咽唾沫，勉强一笑，“我从来没有喜欢过……百合花。我讨厌这香味，甚至过敏。” 乔正崇：“……” 董珊嗓子有点哑，说出的话，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百合花是……东子的妈妈喜欢的。” 乔正崇愣了愣，就那么看着她，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 是东子妈喜欢的吗？不是她？ 他有点混淆了。 董珊看着他的表情，慢慢阖上眼，并没有怪罪他不记得她的喜好，也没有责怪他都快二十年过去了，还能记得前妻的喜好，甚至错误地把它强加到后妻的身上。 她只是说，“我太累了，正崇。让我休息一会。” 即便走到这一步，董珊仍然是那个温柔的女人，她说不出太过分的话，除了作她自己，她作不了别人，就连惩罚，也只会对自己。 “你走吧。” …… －－－－－－题外话－－－－－－ 人生就是一个装满的瓶子，也许只有失去一些，才能相应地得到一些。 嗯，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321 确实挺差劲儿 乔东阳背靠着墙壁，一动没动。 他没有跟着乔正崇一起进去，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乔！”郑西元匆匆过来，身边跟着林盼，往病房看了看，气喘吁吁地问：“我表姨没事了吧？” 乔东阳摇头，目色淡淡，“没有生命危险。” “唔，吓死我了。”郑西元松口气，拍拍胸口，看他没有进去，索性坐下来，小声问：“这是什么情况啊？好端端的，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好端端的， 好像每个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乔东阳突然掀唇，发出一声冷笑。 郑西元被他这样子怔住，“喂，你别吓我。怪瘆人的。到底怎么啦？” 乔东阳看着他，双眼透出的寒冷，如若冰霜，“你问我，我问谁？” 郑西元：“……” 他抬头与林盼交换个眼神，“盼盼，要不你进去看看？” 林盼比他懂事，闻言在乔东阳的另一边儿坐下来，“等一会儿吧，乔叔在里面。让他们说说话。” “噢。”郑西元明白了，“也好。” 三个人坐在这里，没有话题，也是尴尬。 郑西元想了想，开口道：“阿乔，昨晚几个哥们儿对你印象都挺不错，我趁机推销了东阳科技，他们都表示很有兴趣，回头你安排一下，看能不能扫个时间，大家坐一块儿谈谈？这些哥们儿别的不说，都是有资源的。” 乔东阳看他一眼，“嗯。我来安排。” 郑西元叹口气，勾住他的肩膀使劲儿往自己身边勒了勒，又拍拍他肩膀，“没事儿，咱能撑过去的。” 乔东阳笑笑，不说话。 三个人齐刷刷倚着墙壁，干坐片刻，郑西元无聊地打个呵欠，吸鼻子。 “有烟吗？”他问乔东阳。 “医院不许抽烟！” “……” 郑西元昨晚喝过头了，今天凌晨才睡下，这会儿精神萎靡不振，说话间一连打了个呵欠，伸手往乔东阳的兜里掏，“把烟给我，我外面去抽！” 乔东阳没有说话，递给他。 这家伙烟瘾犯了，走得飞快。 林盼看着他的背影，默了几秒，“你家的事，我都听说了。” 乔东阳面色不变，没有说话。 走廊里面空荡荡的，偶有来去的医护人员和家属，大都脚步匆匆，没有人停下来注意到他们。 难得宁静，这是个聊天的好地方。 林盼瞥向乔东阳冷漠的侧颜，慢声说：“认识董姨这么久了，一直觉得她是个温柔豁达的人，生活幸福，安宁。从来没有想过，她会走上这一步，今天接到电话，我有点懵……” 自说自话，还是说的别人家的事，如果得不到对方的回应，气氛是有些古怪的。林盼说了几句，看乔东阳没有开口的意思，抿了抿唇，无奈一叹，“我没有恶意，你不用防备我。” 乔东阳慢慢偏过头，认真看了她一眼，不明所以的冷笑下，又别开了视线。 他的态度，让林盼有点尴尬。 沉默一会儿，她说：“乔东阳，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 乔东阳神色淡淡，“你问。” “其实去参加《星空行者》比赛前，我和乔叔和董姨吃过饭。他们和我说过你的情况。那时我就知道，你对感情的事，并不上心，对于他们安排的未来媳妇我，也并不会抗拒。”林盼说到这里，有些语迟，声音变小，低下了头，“他们的话，让我很有信心。我认为我是个足够优秀的人，配得上你……” 乔东阳忽然笑了声。 像是嘲弄，又像是不屑。 “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林盼知道他的脾气，也知道他对自己的耐心有限，不再扯开话题，抿了抿唇，有些无奈地问：“你是本来就不喜欢我，还是因为喜欢池月才不喜欢我？” 乔东阳冷冷弯起嘴有，“这有区别？” “有区别。这关系着我对自己的价值定位。”林盼轻轻眨了下上眼，有点小委屈，眼瞳如同浮上了一层雾气，水汪汪的无辜劲儿配上一双深邃的大眼睛，这美丽的面孔，是个正常男人大难都很难说出重话的。 然而， 这不是乔东阳么？ 他愣了下，眼睛一暗，“这关我什么事？我障着你的价值生长了？” “……” 一句话能把人噎死。 乔东阳的毒舌，毒入骨髓。 林盼脊背有些发冷，抿住嘴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摊开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慢慢搓了搓，“就当是对我所付出的感情的一种回馈吧。乔东阳，你可能从来没有试过……爱上一个人，但不得对方所爱的痛苦。这真的很难。我不是想缠着你，只是想知道答案，给自己一个交代。” 爱上一个人，但不得对方所爱的痛苦？ 乔东阳心肝一抽，谁没尝过？ 他想到了池月。 在最初的最初，他是为此难受过的。 乔东阳姑且理解了林盼，嘴角一扬，叹气道：“好吧，我告诉你。”他眼睛又黑又沉，盯住林盼，像有一汪深潭，专注、深邃，这是一种致命的诱丨惑，很容易让人沉溺其中。 林盼怔忡，久久回不过神。 然后，她看到乔东阳笑了，那张性丨感的薄唇里，吐出最致命的话。 “我不喜欢你。没有池月，我可能连你是谁，都不会知道。” 林盼俏丽的面孔，瞬间褪去血色。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乔东阳，“就算我获得了星空冠军，你也不会记得我？” 乔东阳神色冷漠，难得认真地看着她说话：“林小姐，如果你真的了解过我，你就应该知道，我从来不会关注与自己无关的人。我父母告诉你，我对感情不上心，对相亲对象是谁不在意，可能是真的…………因为我压根儿没往心里去，不记得有这回事。” 所以…… 他知道她林盼，是因为池月？ 是因为她在赛场上战胜了池月，是她让池月难过，他才记住了她？ 更准确地说，是记恨了她。 林盼情绪的天秤在迅速失衡，在乔东阳冷漠的目光注视下，她捋着头发回避尴尬，笑得有些勉强。 “乔东阳，我这个人，有这么差劲儿吗？” “是挺差劲儿的。”乔东阳的回答，再次在林盼心上重重一捶。 她瞪大眼看着他，几乎忘了呼吸。 乔东阳嘲弄地一笑，“以前的事，咱就不说了。就说现在，我是个有女朋友的男人，你很清楚吧？现在你靠我这么近，说这些暧昧的事情，合适吗？” 他眼神凉凉地瞄着林盼，下移，落在林盼不自觉靠近的肩膀上，嘴角勾了勾，“你问问你自己，坐在这里真的只是想找我谈谈心，了解一下自己的价值定位，而不是想让我了解一下你衣服下的价值？” 林盼身体一僵，脸颊涨得通红。 “你，乔东阳你……” “不用否认。”乔东阳语气凉凉，掀起的唇角是奚落的痕迹，“我明白，没有一个女人能接受得了这样的评价，也没有一个女人会承认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林小姐，我之所以这么告诉你，是不想耽误你……” 说到这里，他挑了挑眉，无所谓地剜着她：“因为池月认为，你不是坏女人，你和朱青她们有本质的区别。所以，就当我为了她，积德吧。” “乔东阳——”林盼深吸一口气，压着郁气低吼，“我只是喜欢你，只是喜欢你，你凭什么这么侮辱我？” 侮辱？ 不识好啊！ 乔东阳冷了下来。 “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林盼，我警告你，不要靠近我，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林盼脸上的臊红，久久不退。 她也是一个被家里捧在掌心里宠大的女孩儿，从小到大，有无数的追求，从来没有听过这么辛辣无情的话—— 林盼接受不了。 是，她一直没有死心。 从来没有一天从心底里真正放下过乔东阳。 可能，人都有贱性吧。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惦念。 离开《星空行者》节目后，她曾经试图忘记他，也试着和别的男人相处过，希望可以借着一个新坑逃离上一个旧坑带来的伤害。然而，她发现自己做不到，就像是中了一种叫乔东阳的毒。 睁眼闭眼都是他，看到什么都像他。 电视剧男主角是他，小说男主也会变成他…… 突然有一天，林盼醒悟过来，她无法再爱上别人了，心丢在了乔东阳身上。 “乔东阳，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池月有什么好？她为什么这样吸引你……”林盼说不下去了。她发现在提到池月的时候，乔东阳的眼睛是柔和而明亮的，那一秒而逝的光芒，也是为了池月。 “她没什么好。”乔东阳望着对面雪白的墙。 答案出乎意外。 但他说得很认真，完全没有敷衍。 “她优点很多，缺点更多。坏起来的时候，恨得我牙根痒痒……但我就是喜欢她。” “为什么？”林盼锲而不舍。 乔东阳扭过头，怪怪地看她一眼，“大概…她天生克我？” “……” 林盼张了张嘴，话没出口，就看到乔东阳的眼神突然变得温柔。于是，她顺着乔东阳的目光转头，看到了款步走来的池月。 池月眼神安静，走得很慢，并没有因为看见她和乔东阳单独相处有什么异样的变化。她目光坦然，面容自信，就像已经认定乔东阳的身上贴了她池月的标签一样，半点不担心他会和别的女人……甚至比她更优秀的女人发生什么。 这种笃定的神情，扎着林盼的心。 她羡慕，发狂。 但，她注定是他们二人世界里的外人。 “池月你来了。”林盼尴尬地站起来，“我来看看董姨。” 池月淡淡一笑，“见到了吗？董姨怎么样了？” 林盼没想到她会反问，愣了愣，有点尴尬，“我还没有见到。” 这是一句实话，但是说出来突然就有点变味。既然是来看董珊的，为什么在这里跟乔东阳瞎扯？ 林盼向来自信，但是在池月面前，突然有一点言词障碍，“那个……乔叔还在里面，我们进去不太方便，我在等。” 池月笑了笑，不痛不痒地说：“哦。” …… 乔正崇就是这时出来的。 垂头丧气，脸色灰白，难看到了极点。 “乔叔……”林盼第一个走过去，“董姨好些了么？” 乔正崇看她一眼，又看看她背后的乔东阳和池月，突然扯了扯嘴唇，怪怪地笑，“好。她好得很呢！” 众人：“……” 乔正崇没再说话，拖着脚步走了。 没几步，他突然回头，不太放心地看着乔东阳。 “进去看看她吧。别让她干傻事。” …… 病床下那束百合花已经被踩踏过了，狰狞、狼藉。 就好像这里刚才爆发过一场战争，这束花，就是战争的受害者。 董珊色气不太好，看到几个孩子走进来，一脸难为情的笑意，“你们都来了？我这是……一把岁数了还不省心，让你们跟着忙活。实在是……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她最怕麻烦别人。 哪怕住进医院，她首先想到的，还是不想给人家添麻烦。 据说这是从来没有得到过爱的人最典型的一种外在表现。他们在感情上会不自觉的卑微，发生事情总想牺牲自己去成全别人，哪怕只有一丝丝的好，也会当成全部去回报，去奉献…… 池月看着董珊，突然觉得她十分可怜。 乔正崇肯定没有好好疼爱过她，这才养成了她这样的性格。而且，她年纪不小了，没有自己的孩子，感情上空白一片，得不到寄托，没有抵抗痛苦的盔甲，这才会想不开就轻生。 “董姨！你好点了吗？” 池月坐到她的身边，林盼刚准备走过去，见状，尴尬地退了回来。 “是啊，董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找我们倾诉，千万别再做傻事了……我看乔叔刚走出去的样子，是紧张坏了。” 董珊神色一暗，笑了笑，没有多说。 池月观察着她的表情，抬头看悬吊的液体，岔开话，“这么大一瓶，还得输多久啊？” “护士说得两小时。” “需要住院吗？” “他们说，要观察一下。” “观察一下是好的。”池月笑着问：“董姨，你饿不饿？” 董珊摇头，又笑道：“其实我没什么需要照顾的地方，你们都有事要忙，都回去吧，不用管我了。” 池月还没有说话，林盼就抢了过来，“那可不行，乔叔临走时特地交代了，要我们好好照顾你呢。董姨，乔叔他特别不放心你……” 董珊额头的神经突了突，“是吗？” 这不冷不热的反问，终于让林盼察觉了气氛的不对……进而想到董珊为什么自杀。 “董姨……”她自觉失恋，想挽回，“董姨，我们都特别担心你。” 董珊目光微暗，叹息道：“盼盼，谢谢你能来看我。我想安静一下，你先回去吧。” 病房里安静一片。 抽完烟回来的郑西元尬在门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盼双颊发烫，知道再留下来也是徒惹难堪，硬着头皮向董珊告辞，在郑西元不理解的目光中，强行挽回尊严，“我刚想起来，今天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我先走了。” “？”郑西元看着她匆匆奔出病房的背景，咦了声，“你不是说要休息一个月，放空自我吗？” 林盼没有回答。 病房里，寂静无声。 郑西元走了进来，“这，这都是怎么啦？” 没有人回答。 池月不知道怎么说。 而乔东阳，从头到尾都只像个旁观者。 别人发生什么，说了什么，都跟他没关系。 静谧中，董珊突然看着乔东阳，慢慢一笑，“你的选择是对的。如果一个人连关心人都不肯上心，那怎么会懂得爱呢？” －－－－－－题外话－－－－－－ 有个妹子在评论区问，为什么大乔哥出来了，都没有和池月热络热络，感觉缺少了什么…… 尬！！！这个，这个，现在不允许亲热啊：）捂脸，我们都是不开车的好孩子…… 322 闹离婚 董珊在医院住了三天，就坚持出院。 她没有再回到她与乔正崇那个家，而是拖着病本去了她的那个小房子。 池月在医院陪了她两天，出院时，又陪她回了家。 在“亚洲五a级美人区”那个群里，小伙伴们都笑着调侃池月，说她聪慧，早早把未来婆婆搞掂，将来嫁入乔家，可以少吃亏。 池月笑着看她们欢乐，不反驳，心里清楚地知道，她对董珊的关心和照顾，只是出于本意，看到董珊今天困钝的处境，从某种意义上，她像看到了池雁，在照顾董珊的时候，有一部分情感，也是与池雁类似的。 她们都是乔瑞安事件的受害者，池月有同理心。 而且，董珊有什么需要讨好的呢？ 乔正崇那天离开走后，再没有来过医院，乔东阳也一样。 在乔家，董珊现在是一个尴尬的存在。 池月内心同情，但脸上并不会表现出来，她有照顾池雁的经验，非常清楚她们需要发自内心的尊重。而尊重的本质就是不要把她们当成受害者，不要去同情和围观她们的伤口—— 池月在董珊这个婚前的小房子居住过一段时间，熟悉这里的环境，回来有种故地重游的感觉，很温暖。她把董珊扶坐在沙发上，自己就去翻冰箱，“董姨，咱们今天吃点什么呢？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没医生管你，我帮你做。” 她回头，朝董珊眨了个眼。 在医院洗过胃，董珊休息了三天，但还需要养胃。 出院时，她被严格医嘱过。 没料到池月会这么说，董珊愣了下，突然笑了起来。 “月月，你如果是我女儿就好了。” 池月牵了牵唇角，笑得像朵盛开的向日葵，“那你就把我当成你的女儿啊？” 董珊温柔地看着她，眼角都笑出来了皱纹，“不用折腾了。我没什么胃口，你想吃点什么，就弄点什么吧。你是年轻人，生活就该恣意一点，不用照顾我这个老年人的情绪。” “董姨你开什么玩笑？你哪里老了？”池月瞪大眼睛，像听了个笑话似的，笑吟吟道：“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个年纪还保养得这么好的阿姨。不要说丧气话，咱漂亮着呢，不许说老。” 池月认真哄人的时候，也是可以俏皮可爱的。 董珊被她逗得乐不可支，继而又严肃起来，眉头皱起，“你晚上不用陪东子吗？” “他？”池月笑了笑，摇头，“他忙得很，不需要我陪。” “瞎说。”董珊嗔怪地瞪她一眼。 她知道自己在乔东阳那里是不受欢迎的人，不愿意池月因为过来陪她而影响和乔东阳的感情，苦口婆心地说：“月月，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但是董姨真的已经没事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不用你陪……听话！回去陪东子吧，男人有时候心眼小得很，你给他做点好吃的，陪他说说话。这孩子面冷心热，好哄得很。” 池月抿住嘴儿，“哪儿好哄了？” 董珊笑着，目色沉沉，“东子是个孤独的孩子，你在他心里分量很重。这个节骨眼上，他比我这把老骨头，更需要人陪。” “乔东阳皮厚着呢……” 话未说完，董珊的电话响起。 池月适时闭嘴，董珊笑着看她一眼，把茶几上的手机拿起来。 她低头看一眼，皱起眉头，笑颜一秒散去，满眼阴霾“喂！” “董珊——”乔正崇声音很大，大嗓门很夸张，池月坐在旁边也能听见，“你怎么出院也不告诉我？” 董珊眉头又沉了沉，“你不是忙嘛？” 乔正崇哼了声，语气不好，似乎很不高兴，“我忙也不能忙得这点时间都没有吧？你哪儿去了？现在在哪儿？” 他习惯了站在自己的角度说话，也习惯了对她使用祈使句，从来没有审视过自己的语气是否不够尊重。但是董珊是个人，是能体表温度的人类，在乔正崇咄咄逼人的质问里，她表情愈发难看。 “我在家里。” “家？哪个家？”乔正崇语气很冲，显然已经知道她不在他们那个家了。 “我自己的家里。”董珊说得很慢，吐字清楚，说到“自己”的时候，语气犹为沉重。 乔正崇好一会没说话。 哪怕是再迟钝的人，这时也能听出她的意思了。 乔正崇对董珊的做法有些意外，但他习惯了董珊单方面地付出与讨好，当一切变得理所当然，他情感上的意识早已麻木，很难再去重新认识自己，审视彼此的定位。 他的骄傲没有得到满足，既无面子又觉气恨，声音愈发拔高。 “你是什么意思？” 董珊沉默。 乔正崇的声音像低声炮似的，沉重，骇人，她有刹那的紧绷，条件反射地害怕他，不敢反驳—— 好一会，在近乎凝固的时间里，她叹息。 “正崇，我有点累了。我想休息。” “我在问你，回去住是个什么意思？” 他语气很凶，是那种典型的“夫为天”的大家长式沟通方式，把妻子当成自己领地的一个下属，而非处于平等位置的伴侣。董珊跟他生活了将近二十年，当然知道他是个什么脾气，也知道再继续说下去，那边会发出怎样的雷霆震怒。 但是，死过一次，她把很多东西都看淡了。 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 董珊幽幽一笑，捂着话筒，不好意思地瞥了池月一眼，小声说：“我没什么意思，正崇，我就想一个人待着。” “一个人待着？哼，听你这口气，是嫌弃我了？” “不是。我只是……只是想找回我自己，做一回真正的我自己……” “真正的自己？”乔正崇冷笑，“董珊，敢情你嫁入乔家这些年，都不是真正的自己？是我亏待了你，还是你嫁给我委屈你了？” “……” 一句比一句问得狠。 董珊心口突突跳。 这许多年，她从无与乔正崇面对面硬钢的勇气。 “没有。”董珊迟疑，声音很软，但坚持，“我不委屈，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我也不怪任何人。” “这么说，是我对你不好了？” “……”董珊哑口无言。 严格意义上来说，乔正崇没有对她特别不好。正如他所说，给吃给穿给钱花，物质上从没亏待，可是她要的不是这些。人的情感奇妙而复杂，不会因为一件大事突然心死，而是在攒够了一次次的失望后，累积成了无可挽回的伤。 “正崇，你很好，是我……没有福气。我不怪，不怨，但我是个人，我有对自己婚姻的看法。请你不要再逼问我了，好吗？” 乔正崇从来没有听过董珊用这种语气给他讲话，这么强硬的态度。 他在电话那头快要气疯了，声音一句比一句大，“董珊，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我曾经警告过你，我不喜欢矫情的女人。这么多年，你做得也很好。现在咱俩有什么说什么，你不用作给我看。如果我有什么不对的，你说出来……” “你没什么不对。”董珊耳朵边嗡嗡作响，神情已是不耐。 要不是有池月在身边，她必须给乔正崇留些面子，她早就挂断了。 她崇拜了乔正崇将近二十年，听他的教训也听了近二十年，已经够了。 够够的了！ “正崇，以前的那个董珊死了。服药死的。”董珊平静的诉说着这个改变，然后诚心地向他道歉。 “对不起，我没有做到我曾经向你承诺的，没有照顾好东子，在这样关键的时候，我也不应该给你们父子俩添堵。可是，我的力量太小了，我不是东子的妈妈，我把心掏给他，他也未必肯多看一眼。我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也无能为力，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平平静静的在自己的空间里生活，不给你们添麻烦。就这样到老，到死，去寻找一些被命运耽误的人生……” “被命运耽误的人生？”乔正崇反问，冷笑，“董珊，我是最受不了你这些文艺说词的。你就告诉我，你究竟被耽误什么了？我帮你找回来。” 董珊的眼睛里浮上一层雾气。 他是学工科的，她是学美术的。 婚前他说他喜欢她身上那种文艺的，温柔的气质，会让人感觉踏实温暖，有她待在身边，突然就像又有了一个家。现在，他说这是他最受不了的。 董珊喉头哽咽一下，慢慢说：“我想画画。” “哈！”乔正崇似乎被她的说法逗笑了，“想画画？这就是你离开家的理由？乔家是没地方给你画画了吗？” 董珊眼圈红着，眼泪已经有点包不住，她揉了揉眼眶，忍住没有哭出来，但是声音有哭腔，“是的。乔家没有可以画画的地方。” “你到底想说什么？”乔正崇几乎吼了起来。 董珊心里酸啾啾的，“正崇，我们不是一路人，就像你永远都不会明白，乔家为什么没有可以画画的地方一样，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你的心那么硬，二十年的时间，捂块石头也该暖了。” “你需要什么？需要什么地方？” “那不是一个地方。那是心，是平静，是活下去的力量。” “？？？” 话筒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董珊可以想象出乔正崇现在的表情。 他不会懂。永远不会懂她。 可是……她不在乎了。 “就这样吧。”董珊叹息一声，“最近你也忙，我就不来打扰你了。等你有空，我们去民政局把婚离了吧。这样，你我都解脱。” “离婚，你说你要给我离婚？” 乔正崇几乎失控般吼叫起来，震得董珊耳朵发麻。 池月坐得那么边，都能听到他的咆哮。 “董珊，你再给我说一遍。说清楚！” 董珊吸口气，淡淡说：“是的，乔正崇，我要跟你离婚。” “你疯了？” “我很清醒。我知道我要什么。正崇，我什么都没有……我的人生过得一塌糊涂。我现在想要找回自己，请你尊重我的选择，好不好？我不想伤害谁，不想伤害你，不想伤害东子，我……只是活得了无生趣，想换个活法。” “……董珊？究竟为什么？” “你能明白那种永远看不到希望的心情吗？深深的黑暗，没有止境，就好像天永远不会亮……”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不用再找借口了。你们女人除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没有别的招儿可以威胁男人了是吧？行，如你所愿，离婚就离婚。下周一，民政局门口见……” 董珊胸口的郁气一松，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 “好。” “……？你真离？” “下周一见。”董珊挂了电话。 呆呆地看着手机许久，她心脏还在狂跳。 好一会才平复下来，她转过头，看着池月微笑。 “月月，让你见笑了。” 池月弯起唇角，真诚地向她展露笑颜，“董阿姨，现在的你，好美！” …… 小房子久未住人，没有食材，池月知道董珊不肯出门，自己撸袖子拿个购物袋就冲入了最近的超市，然后像个汉子似的提着满满几口袋东西，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杀了回来—— 在董珊家小区的楼下，她看到了乔东阳。 手抄在兜里，人落在斜阳里，正脸色复杂的看着她。 “……” 两人对视，池月抿了抿嘴，“怎么来也不打个电话？” 乔东阳眉头皱了皱，走过来帮她拎东西，“怎么买这么多？” 池月乐得有人帮自己负重，把全部东西都递到他的手上，甩了甩手，“董阿姨要潜心作画，不方便出门，我就帮她多准备一些喽。” 乔东阳抬头看她一眼，目光有些深沉，“你和她走得太近了。” “？”池月微怔，“怎么了？” 乔东阳喉头一梗，咽回了即将出口的话，“没什么，上去吧。” 池月心下一喜，“你也要上去？” “不然呢？” “噢，走吧。” 池月姑且认为乔东阳是来探望董珊的，愉快地把他带回去，准备给董珊一个惊喜。 结果，把董珊吓了一跳。 “东，东子，你怎么来了？”董珊对乔正崇或许还能摆个冷脸，但面对乔东阳是怎么都做不出来的。她习惯了乔东阳对她的冷漠，也习惯了用一种自己理解的母亲的样子去关心他，到后面，莫名就有点怕他了。 乔东阳嗯了声，没有下文。 这家伙绝壁是话题终结者。池月看看他，又看看董珊，在中间打着圆场，跑前跑后的泡了水，切了水果，将乔东阳按坐在沙发上，然后收拾食材进了厨房。 好半晌，没有听到外面有声音，她从厨房里探了头，发现乔东阳和董珊僵坐在沙发上，两个人都很尴尬。 她心里叹息一声，笑着喊：“乔东阳，你进来帮我一下。” 董珊神经反应很快，迅速站起来，“月月，你出来陪东子聊天，我来做。” “不用不用。乔东阳来帮我一下就好了。董姨，你身体还没好，你休息。”池月说完，又喊了乔东阳一嗓子。 乔东阳慢慢起身，看了董珊一眼，“你坐。” 董珊正准备去厨房，被乔东阳目光一扫，悻悻坐下，“好的。你小心点啊，不要拿刀，要是不会就叫我来……” “……” 把他当小孩子了？ 乔东阳黑着脸去了厨房。 ……厨房里食材摆摊似的散了一地，他站在中间，看着池月，发现自己真的不会。 “做什么？” 池月看他讷讷的样子，抬抬眉，做起了总指挥，“去，帮我把菜洗一下。” 乔东阳瞥她一眼，默了两秒，“就这么简单？” “你能做更难的吗？” “……” “你肯定不是为了这点小事叫我的吧？” “怕你在外面尴尬啊。”池月解释完，又虎着脸，“再说了，让你做做家务怎么了？简单的事配不上你智商是不是？” “是！” 好讨打啊！ 池月哼哼一声，“乔东阳，咱们现在训练的是你的情商。” “……” “你看看你，怎么这么笨呢？乔大人，洗菜不是洗碗也不是捏菜搓菜……哦天，你把菜都搓熟了，怎么吃啊？轻点轻点，我知道你大力士是个狠人……” 乔东阳白她一眼，不吭声。 在乔家他一直备受宠爱，什么时候轮得着他亲自下厨？ “池小姐，这颗菜要是能说话，不定得多荣幸呢，本人平生洗的第一颗菜……” “噗！” 他笨手笨脚的样子，终于让池月扳回一局，有了嘲笑他的梗。 “别嘴硬了。不行就是不行嘛。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会呢，看来，天才也会有短板。” “君子远庖厨！”乔东阳淡淡一叹，“人世无常啊。没想到我乔东阳有一天会沦落到为媳妇做饭的地步。” “什么叫为媳妇儿做饭，这是为你妈做饭！” 池月冲口而出的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乔东阳的脸，果然沉了下来，不过，他瞥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低垂着眼眸，专心为她打下手，洗葱、剥蒜，一言不发。 “喂！”池月走近，肘了肘他的胳膊，“生气啦？我道歉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乔东阳眼皮一沉，突然撩起眉，眼睛亮晶晶望她，“但是你可以亲我一下弥补。” “……” －－－－－－题外话－－－－－－ 这两章写得有点生活，为了对乔东阳背景的一些交代，接下去会继续走男女主事业线……嗯，当然也有么么哒感情线~~ 323 这个季节，经历了很多 池月的吻像一阵急急的风，来得快去得快，在乔东阳脸上蜻蜓点水轻轻掠过，她又站回原来的位置，唇角提起隐隐带笑，好像从来没有亲过他一样。 这风卷起的香气残留在乔东阳脸上，他冷硬的目光瞬间柔和下去。 “池月，你不是我。有些情绪，你无法感同身受。” 池月抿了抿嘴，顿了顿，“我知道。对不起。” 听她这么慎重的道歉，乔东阳瞄他一眼，哪里还会有气？他耐着性子解释，“我不是凶你。我只是……池月，你不了解我的家庭。站在你的角度，你可能会同情董珊。但是我永远不会接受她，你懂吗？” 永远！ 池月愣愣看着他。 懂吗？ 她很想顺着他，说她懂。 可是，池月认真想了片刻，如是回答。 “我不懂。” 她看着乔东阳揪紧的眉头，“她不是你的亲妈，你可能对她没有什么感情。但是，我认为这并不影响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同情心。她都这样了，哪怕是对陌生人，大概也会不忍心的吧？何况，她是真心为你好的。” 乔东阳眉峰再起蹙起。 池月看他沉默，声音沉了沉。 “她原本可以保守着那个秘密，安安稳稳过她的小日子，不让任何人有攻击她的机会，也不会影响她和你父亲的感情……可她勇敢地站出来，说出了当年的真相。乔东阳，你可能不知道，对一个本就脆弱的女性来说，这需要多大的勇气。但我佩服她。” 乔东阳抿唇不语。 池月一叹，“你想过没有？是什么给她的勇气，让她不管不顾地站出来作证的？” 乔东阳眯起眼，冷冷看她。 池月突然伸手夺过他手上的大蒜，在空中抛接一下，重重剜他一眼。 “是母爱。” …… 乔东阳站在那里许久没动。 “我知道你怎么想。”池月把蒜洗好放在菜板上，开始切片，“你认为是董阿姨的介入，破坏了你父母的情感，导致他们离婚，导致你母亲过世，导致了你的人生悲剧。” “难道不是吗？”乔东阳语气阴沉，“所以，你凭什么让我原谅？” “我没有让你原谅。”池月抬起头来，盯住他的眼睛，“我只是认为你应该公平点。这两天我和董阿姨聊天，听她说起，她认识你父亲的时候，你父亲已经是离异状态……难道这错在她吗？就因为她爱上了一个离过婚的男人？” 乔东阳哑口无言。 池月看他表情有所松动，笑了笑，“或者说，你像你奶奶一样，认为她是贪图乔家的钱？” 提到乔奶奶，乔东阳肯定是不高兴的，也不会愿意承认跟她一样思考。 池月料得很准，只可惜，乔东阳太懂她。 “池小姐。这样的小聪明，不合适用到亲密的人身上。” 他淡淡瞥她一眼，从她手上拿过刀，“让开！” 池月接触他冰冷的眼神，撇了撇嘴，飞快地举起手，“英雄，饶命！” “——”乔东阳一秒破功，笑了起来，“你就知道怎么来对付我。” “知道怎么对付你，不就够了嘛。反正你会帮着我去对付世界！” “嘴甜！”乔东阳笨拙地切着菜，哼声，“好习惯要继续保持下去。” “遵命，乔大人！” …… 有惊无险的渡过了这尴尬的一顿晚餐，池月很满意，吃饭的时候，乔东阳没有怎么说话，但人的情绪是可以清楚地感觉到的，虽然他对董珊依旧冷漠，但不知不觉中少了敌意。 回到家已经很晚，池月洗完头，随便吹了两下就把自己塞入被窝。 “困死我了。”她打着呵欠就要去找周公。 可是，乔先生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揪了出来。 “吹干再睡！” “我困。”池月身子起了一半，又倒下去，“我不行了。晚安，乔东阳。” “……”乔东阳看她这般，咬了咬牙，索性将她抱了出来，由着她懒洋洋地靠在他身上，拿了吹风帮她，“池月，你最近变懒了！” “哪有……没有……” “哼！”乔东阳撩起她的发，“你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嘛？”池月在他身上拱了拱，像个小懒猪。 乔东阳眉目间都带了笑，他很享受与她相濡以沫的生活小细节，语气不由轻快，“那咱们晚上碰个头……” “嗯？”池月眯起眼，不解地抬头看他。 在接触到他唇边的笑时，突然明白过来，拼命捶他。 “你个不要脸的！” “哈哈！” …… 那天之后，池月又去了一次董珊的小房子。与她想象的颓废生活不同，董珊竟然过得很好。她似乎恢复过来了，屋子打扫得窗明几净，小雏菊，康乃馨，金钱草，黑法师……开花的，赏叶的，点缀着房子，清爽、简单，阳光照进来，满屋芳香，温馨舒适。 董珊支了个画架在阳台上，她坐在画架前，满面温柔，望着池月笑。 那一刻，池月发现自己的到来可能会打扰到董珊的清净。 池月没有吃饭就离开了。离开前，从董珊嘴里得知，董珊在与乔正崇约好的周一去民政局，但是董珊没有等到乔正崇赴约。董珊打电话询问，乔正崇只说是忙，让她不用心急。于是，董珊就不再催促。 “对我来说，这张纸的意义不大。” “董姨，你能想开就好。” “你居然不劝我？月月，你是我身边唯一一个不劝我的人。” 他们闹离婚，在双方的亲戚中间又掀起了一轮的风波。 大多数人认为董珊不知感恩，典型的白狼眼。当初她嫁给乔正崇，在众人眼中，是直接从麻雀变凤凰的华丽转身。一个刚刚走出校门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如果不是靠着那张厚脸皮，凭什么高攀到乔正崇，又怎么会有机会嫁到乔家？现在看乔正崇倒霉了就闹离婚，还能分得一笔财产，后半生怎么都有着落了。 说什么的都有。 逼得无奈，董珊发了个“只要离婚，愿意净身出户”的消息给乔正崇，表示自己不要乔家一分钱。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大家换了个方式诟病她，说她是找好下家了，这才迫不及待离开乔正崇，要不然，不拿一分钱她怎么生活？一个完全没有生存能力的废物，没有男人，怎么有胆子净身出户？ 池月在申城待的这些日子，亲眼见证了董珊从自杀到离婚再到被污言缠身的全过程，甚至她跟着乔东阳去公司，也能从一切无关人士的嘴里听到对董珊的鄙夷，那些剥皮抽筋的话阴损又恶毒，听得人毛孔里都能渗出不寒而栗的恐惧来。 来自普通人的恶意，堪比刽子手。 好在董珊学会了沉默。 她把自己关在那个小房子里，每天画画，不肯见人。 池月大抵知晓她心思，不再去打扰她。 这些日子，她是乔东阳的全职助理。在学校时没有学习过相关专业，但社会大学是很好的老师，真正上手做一项工作，只要肯用心去学习，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摸索着上路。 短短半个月，池月跟着乔东阳经历了很多。 从多家企业试图趁火打劫低价收购东阳科技，到东阳科技向银行贷款遭拒，她亲眼见证了乔东阳这一步步的艰难。 折腾了半个月，在郑西元的一再催促下，乔东阳组局，邀请他那几个哥们儿吃饭。 地点订在乔东阳以前请客常去的福满楼大饭店，以前乔氏有什么宴请都在这里，乔东阳出于习惯订了个包间，结果去的时候，大堂经理说包间没了。 “要吃的话，只能坐大堂，要不然，只能明天请早了。” 乔东阳看着这经理没有说话。 几个客人都在路上，临时换地方肯定不方便，显得不够真诚，可是……坐大堂更是对人家的不尊重。 “看来你们这生意，是不想做了。”乔东阳冷笑一声，明白人家是有意为难他，“我订的包间，给谁了嗯？” 大堂经理满脸尴尬，“实在不好意思，乔先生……” “你还知道我是乔先生？”乔东阳抬抬眉，往楼上走，“很好，我去看看，到底有没有包间。” 大堂经理一急，伸手来拦，“乔先生，我们这儿有用餐规矩，请您不要让我们为难……” “原来知道我是谁呢？” 乔东阳冷笑着往上走，楼道上迎面就下来一人。 他嘴上叼着烟，手肘懒洋洋地撑在栏杆上，笑盈盈地望着乔东阳，一副狗仗人势的嘚瑟劲儿，“哟，这不是东子吗？怎么，没地儿吃饭了？” 池月抬头就看到了乔瑞贤。 乔瑞贤的视线，也越过乔东阳赤丨裸丨裸地打量过来，丝毫不懂得避讳。 在乔老太太的生日宴上，这货就和段成程混在一块，池月十分反感。 时隔这么久，乔瑞贤这张脸，变得愈发令人讨厌了。 池月面无表情，迎上他的目光，嘲弄般哼了声。 乔瑞贤眼睛一亮，笑得阴恻恻的，“东子，你这媳妇儿是越来越好看了。” 调侃般说着，他就像看不到乔东阳冰冷的视线，偏了偏头，又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跟几个哥们儿在楼上吃饭呢，要不要带你媳妇儿一起啊？” 乔东阳盯着他。 “东子，别怪哥哥没给你和解的机会。”乔瑞贤的眼睛又若有似无地瞄向池月，意味深长地笑，“很多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嘛。咱们好歹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乔字，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你看你把我大哥都送进去了，我爸不也没把你们怎么着嘛？” 没怎么着？ 还要怎么着呢？ 池月冷笑，觉得这人面目可憎。 乔瑞贤看不到她眼里的恶心，只看得到她的如花美颜，似笑非笑暗示道：“东子，上来坐坐，咱兄弟俩商量商量，只要你舍得付出，总会有找到你情我愿的解决办法，你说是吧？” 池月目光一凉，脸颊被她盯得火辣辣的，狠狠剜了过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乔瑞贤也敢色狼包天。 没有人的时候，他会怎样？ 池月看到他，想到了乔瑞安，再扭头看看乔东阳。 乔家基因强大，不得不说，他们虽然是堂兄弟，但五官的某些地方都有恰到好处的相似…… “好。我上来。”乔东阳突然说。 池月一怔，望着他。 乔东阳慢慢走上楼道，并没看池月，脚步很重，速度很快，不给乔瑞贤反应的机会，乔东阳已经走到他的面前，唇角一掀，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冷冰冰地说：“说吧！要怎么谈？” “你别乱来——”乔瑞贤吓坏了。 当初他哥被乔东阳弄瞎眼，那惨样他是亲眼目睹的，刚刚敢奚落乔东阳调戏池月，无非是仗着乔东阳刚刚出事不敢造次，现在看他完全不管不頋的样子，乔瑞贤心惊胆战，“东子，这是酒楼，到处都有监控，你敢动手，信不信我能再把你送进去！” “是吗？！”乔东阳冷笑，松了松领扣，猛地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池月看他出手，吓了一跳，“乔东阳！” 这个节骨眼上，乔瑞贤很可能是故意激他的，要是控制不住真伤到了这王八蛋，那就太不值了。前几个月那揪心的痛处刺得池月心尖抽搐，她想也不想，冲上去就拉住乔东阳的胳膊。 “你别动手！” 她声音很利，几乎带着命令的语气。 乔东阳看她一眼，冷笑一声，轻轻拍了拍乔瑞贤的脸，松开手。 “要打，也该我来——”池月突然开口，不待乔瑞贤反应，她的拳头已经出手。 乔东阳刚才打的左脸，池月一拳补在了乔瑞贤的右脸上。乔瑞贤万万没想到这女人会动手，嗷呜一嗓子，摸了摸脸就想还手，可是池月压根儿不给他机会。论打架，一般男人不是她的对手，面对凶险，她也从来没有怕过。 “调戏你姑奶奶？老虎不发威，把我当病猫了？”池月一脚踹过去，膝盖往前一顶，乔瑞贤条件反射的蜷缩身体，池月刚好顶在他的心窝上。 啊！ 乔瑞贤痛得叫了一声。 楼上他几个狐朋狗友闻声跑了出来。 其中一个正是段成程。他看到池月，愣住。 乔瑞贤大骂，“你tm看到这女人就傻了吗？还不快报警！” 池月冷笑着拍拍手，瞥他一眼，又指了指范成程，然后在乔瑞贤直起腰的瞬间，又一个耳光甩过去，“都给我看准了。是姑奶奶我打的！” 乔东阳：“……” 他从兜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甩在乔瑞贤的脸上，“医药费！” 说罢，拖住池月的手腕，大步走出酒楼。 …… －－－－－－题外话－－－－－－ 池小姐宝刀未老，还是这么猛哦~~ 入群的仙女，潇湘读者：36138976，q阅读者：322108785 324 困难都是认真的 路上，乔东阳通知郑西元和几个朋友，改地方聚。 池月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给权少腾发了条信息，“权队，刚才有个男人调戏我。我教训了他一下。不会有什么事吧？” 三秒后。 权少腾回复：“怎么教训的？” 池月：“就一个耳光一个拳头一个膝盖……但是我认错态度挺好的，当场赔偿了他五百块医药费，这个问题不大吧？” 又三秒后。 权少腾：“幸好你不是我的女朋友。” 池月瞥一眼打电话的乔东阳，“怎么说？” 权少腾：“如果是，那家伙就惨了。我指定得让你再扇几巴掌。” 池月：“……” 权少腾：“放心吧，对方有错在先，只要没打出问题，小事。我问一下，帮你解决了。” 池月心里一松，“权队真是又帅又善良。” “……啧！甭跟我扯这个。我只问你，机器人什么到手？” 池月：“……” 这权少腾真是个奇葩。 不得不说，活该他单身了。被美女夸奖，他居然是这样的反应。 她挑了挑眉梢，好笑地打字，“已经在实验室了。权队你的是个性定制，这个需要很长时间，心急不得。” “好吧，我等。”权少腾接着又发来一条，“乔东阳这小子就没说给我加个急件，我帮他多大的忙啊。” “是是是，权队你是我们的大恩人。” “乔瑞安这王八蛋栽我手上，算他命不好。对了，你告诉乔东阳，过两天我们会来找他。” “他又怎么了？” “不是他怎么了。是乔瑞安怎么了。小月月，你还不知道吧？你们节目组在吉丘的几次遇险，都跟这王八蛋遇不了干系。” 什么？ 池月愕然。 吉丘，节目组，遇险，案子？ 几个关键词迅速拉回了她的记忆，袁兰馨，王雪芽、罗婵、她……还有龚家文、龚家武以及在万里镇的旅馆里死掉的两个家伙，这些事情，都跟乔瑞安有关？也就是说，那些案子并非独立存在，而是乔瑞安为了陷害乔东阳做出的一系列恶**件？ 池月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乔家爷爷如果知道乔家子孙会为了那一份遗嘱自相残杀，恐怕会做另外的选择吧？ 早早分掉家产，何至如此？ …… 一群人又回到了皇冠酒店，还有郑西元那个窝点。 这种被命运支配的无奈，让池月心情复杂。 为了给乔东阳长脸，在吃饭的时候，她主动陪大家喝了几杯。 夜灯朦胧，酒意正酣。郑西元几个听了他们的遭遇，知道了被迫“换地方”的原因，都气恨不过乔瑞贤的仗势欺人，福满楼被他们纳入了失信黑名单，一个个骂完了还不解恨的发了朋友圈吐槽，于是很多人都知道了这家饭店的恶劣。 酒过三巡，兄弟情愈发深浓，大家伙都表了态，尽全力帮乔东阳解决燃眉之急。 他们商量了好几个可行的方案。 最后，一个是银行高管的哥们儿表示。 “明天带齐资料，到办公室找我。” …… 饭局结束已是深夜。 回去的时候，乔东阳让司机在小区外面停了车。 这个别墅区很大，有山水造景，有人工湖，绿化和设施都好，平常都是汽车直接驶入家里的车库，今天他想走走。 乔东阳牵着池月的手，沿着湖边慢慢踱步。 清风徐来，池月微醺，脸靠在他肩膀上，步子悠然。 “希望明天一过，就都好起来了。” 乔东阳嗯了声。 池月又仰头：“是不是只要银行肯贷款，东阳科技马上就可以起死回生了？” 乔东阳眉头一皱，“度过眼前这道坎儿，新项目出来，就是翻身仗。” 他自信笃定，双眼晶亮有神，池月喜欢看这样子的乔东阳，心脏怦怦直跳。这大半个月来他吃的苦受的累，池月都看在眼里。东阳科技好几个重大研究项目都因为资金问题被迫停下，现在急需的就是周转，只要银行愿意放贷，一切困难都能度过去。 池月笑叹一声。 “我没有想到，咱们跑断腿都办不了的事，只需要人家一句话。” “人情社会。”乔东阳嘲弄一笑，望向她，“现在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我会主动放弃那笔钱了吗？” “知道。”池月点点头，“因为那钱本来就拿不到的呀。” “……真是个小机灵鬼呢！”乔东阳知道她又贫了，伸手点点她的鼻头，然后将她拥入怀里，在湖畔的凉风里，慢慢望向岸边的一颗银杏树，“会好起来了。” “我相信你，我们会好起来的。”池月握住乔东阳的手。 两个人十指相扣，在城市灰蒙蒙的夜空下，紧紧相拥。 …… 明天要办正事，晚上两个人都没折腾，回去洗漱一下就睡下了。第二天起床，池月对着镜子捣鼓了好半天她那张脸，看得乔东阳眉头一揪一揪的。 “我说你们女人，这脸上究竟涂了几层啊？” 池月回头，给他个“自行领悟”的飞眼，“一层一层又一层。” “为什么？”乔东阳走到她的面前，看她放在台子上的瓶瓶制度罐罐，大为不解，“这都是什么？” 拿起一个瓶子，他看了看，放下，又拿起另外一个，反反复复看了好一会儿，他满脸纠结，“脑壳痛，这什么化妆水，护肤水，凝露，乳液，面霜……bb霜，粉底，隔离……有什么不一样？这，你都记得住吗？” 噗！池月差点笑喷。 “当然不一样了。” “？比如？” “说来你也不懂。” “……” 他能解开科技领域的高精尖问题，但着实弄不明白女人用的这些都是什么鬼。 池月瞥着他的皮肤，心里突然不平衡，“我说你这也是天生丽质了。从来不用护肤，不长痘不长斑也不长皱纹，啧啧，这一年得省多少钱啦！” 乔东阳白她一眼，伸手捏她的脸，“快点吧，别弄啦，已经这么滑了……” “别碰！”池月制止他，严肃地说，“我这张脸，可比房价都贵。别随便捏来捏去的。” “比房价贵？” “你算算，房价多少钱一平，我这多少钱一平？” “你赢了！” …… 一个多小时后，池月陪着乔东阳去了银行。还有熟悉的银行味道，只不过这次换了家银行，换了工作人员，整个态度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双方都极有诚意。 郑西元那个在银行工作的哥们儿叫耿介。 人如其名，挺耿直的一个小伙子，年纪轻轻就已经出任银行高管，家世背景也好，跟郑西元混了好多年了，对乔东阳的名字早已如雷贯耳，以前对乔东阳不屑，现在接触了几次，心里有了好感，有他的东阳科技就有了信任，关于东阳科技贷款的事，他早上主持开了个早会，分析了一下东阳科技的软硬势力，这事就敲定了。 乔东阳来的时候，耿介刚从会议室出来。 他亲自出来接招，并领着他们去了办公室。办公室里有咖啡有茶，他让人给乔东阳和池月来了一杯，然后坐下来，笑着问：“资料都带来了吧？” “带来了。”池月起身，双手奉上资料。 这些贷款材料是早就备齐的，装在一个文件袋里，不过资料很厚，耿介要把它看完，也得花些时候。 “你们先坐一会。玩玩手机。”耿介说话直率，完了擦了擦眼镜，开始看资料。 时间过得很慢。 池月和乔东阳不方便聊天，也不好意思真的拿起手机做低头族，只能无聊地坐着等待。这个过程漫长得仿佛时光被人施了定格术，等耿介抬起头来的时候，池月不由自主舒了一口气。 “我看过了。资质都符合我们银行的规定。”耿介说着，让助理把贷款所需的合同拿过来，递到乔东阳的面前，“你们先看看。” 合同很厚。 乔东阳和池月各拿一份，细细地看。 耿介在坐在边上悠闲地喝茶，向他们解释一些条款。 办公室里气氛很好，助理拿来了签字笔和印泥，“乔先生，要是合同没有问题，你在这里签字……” 乔东阳嗯一声，拿起签字笔，正准备落笔，一个银行工作人员匆匆跑了进来。 “耿主任！” 女职员走得有些急，事出紧急，声音都变了音色。 “行长说，东阳科技的贷款不能批。” 耿介脸色一变，“什么意思？上午开会不是讨论过了吗？” 女职员看看乔东阳，为难地朝他挤了个眼睛，“现在出了点问题。行长说，暂缓一下。” 暂缓？ 耿介性子直，他可受不了“暂缓”，马上就拨了电话给行长。 他在乔东阳面前丢了面子，语气不太好，但是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他听完，瞄了乔东阳一眼，声音马上就软了下来，“我知道了，我会跟他解释的。” 挂了电话。 办公室里安静一片。 乔东阳沉默片刻，淡淡说：“你说吧。” 耿介拍脑门，低声骂了句脏话，也有点搓火，“你大伯，就是那个乔正元，把东阳科技给告了。” 乔东阳面容微沉，但并无意外，只是笑了笑，站起来，“明白了。今天多谢耿兄款待！我就先告辞了！” 池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沉甸甸的，瞥一眼乔东阳的脸色，慢慢站起来收拾材料，放回文件袋里，礼貌地向耿介道别。 “乔总——唉！”耿介似是想说什么，没出口，又重重叹口气，“银行有银行的难处，规章制度在那里，不论是我，还是行长，都不敢破这个口子。” “我知道。”乔东阳轻笑，拍拍耿介的胳膊，“先走了。” “我送你们。”耿介跟着走出玻璃门，承诺道：“放心，等官司有了结果，银行这边马上就会放贷。这事，包在我身上。” 乔东阳点点头，没有多说。 …… 室外的骄阳，火辣辣的灼烤着大地。 乔东阳腿长，步子大，走的速度又很快，池月穿着个三寸小跟鞋，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但是她没有说话，也不去问他，沉默相随。 自从东阳科技陷入资金困境以来，他们尝够冷暖，看够白眼，就为了不让有心人期待的“大崩溃”到来。东阳科技是乔东阳一手创办的，是他的心血，池月知道东阳科技对于他的意义。这些日子，公司内部人事变动很大，无法人跳槽，辞职，另谋高就，但还有一部分人坚守在本职岗位上，他们在等待东阳的转机到来。 今天， 眼看就可以拿到银行贷款，为东阳注入血液，盘活它—— 没想到，乔正崇一纸诉状把东阳科技告上了法庭。 东阳科技没有上市，是一家以研发为主的科技公司，在乔东阳和乔正崇执掌乔氏集团的时候，乔氏强大的资本就是东阳科技最大的靠山。乔东阳那时候大笔烧钱，滋养了东阳的研发，东阳所研发的成果再反哺乔氏企业，如人工智能机器人等等，各取所需，早已在乔氏集团内部形成了一个良好的生态环境。 如今乔正元代表乔氏集团，断了东阳科技的粮草，状告乔东阳非常侵占乔氏集团的财产，并主张东阳科技的归属权。认为东阳科技是乔氏下属企业，理应归乔氏所有，而非乔东阳个人私产。 然而， 内部人都知道。 东阳科技的前身只是一个实验室，从某种意义上说，它只是乔东阳的一个“小玩具”，是乔东阳回国的时候，为了对抗他父亲乔正崇，花自己的钱注册的全资公司。 最早的东阳科技，连同乔东阳自己，一共只有五个人，其中四个都是在校大学生。 五个人闹着玩似的，主要搞的就是人工智能的研发。他们玩的是情怀，小打小闹不为钱，研发花费的资金也是乔东阳自己的钱。 东阳科技真正与乔氏捆绑，是乔东阳接手crown公司后。 那时，东阳科技的人工智能技术已经处于行业的领先水平，有无数企业愿意与东阳科技合作。是乔东阳近水楼台先得月，选择了crown公司，并一举为crown创下了数千亿的营收。 但不管两者间有过怎样藕断丝连的关系，东阳科技权属是清晰的。 它属于乔东阳。 官司还没有开始，事情就闹得沸沸扬扬。 池月知道，不论输赢，这对东阳科技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一个正因为权属问题被起诉的公司，不仅银行不敢贷款，也没有任何一家正规公司敢来接盘。 …… －－－－－－题外话－－－－－－ 崛起之路都是不容易的，我想尽量写得真实一点。c天c地牛逼哄哄的男主和女主，不太符合本书中人物角色的定位…………捂脸，大家不要对八狗子失望。开金手指虽然更苏爽，但是，这样会更显得咱家狗子有实力不是么…… 325 防贼呀 池月跟着乔东阳四处奔走了一天，到处碰壁，那感觉太酸爽，刻骨铭心，池月这么大心的一个姑娘都快要抑郁了，乔东阳依然如故，云淡风轻，按部就班的做事。 事后，耿介垂头丧气地给乔东阳打电话，“兄弟尽力了……咱们缓缓，等判决下来就好了。” “嗯，多谢。” 乔东阳没有什么情绪，耿介快疯了。 “话又说回来，你那个大伯，这是要赶尽杀绝啊！？血脉至亲，什么仇什么怨？” 乔东阳但笑不语。 什么仇什么怨？利益。 …… 东阳科技有官司在身，银行不肯贷款，好几个项目只能被迫终止，公司拿不出钱，发工资都困难，员工肯定有意见。就算乔东阳的几个心腹，嘴上不说，心态也快崩了…… 都要养家糊口，有房贷车贷，有些人还要养孩子，谁敢不拿薪水白给公司干活？ 每天睁开眼就有人要钱，池月亲眼看到乔东阳的体重，一天天下降—— 这段时间，他瘦了很多，唯一没变的是眼里的精光还有从容的气度。池月深信，他不会被打倒，他一定会重新站起来。 为了渡过难关，乔东阳变卖了两套个人房产，挪出一些活钱周转。但这些钱，仍然只是杯水车薪，支撑不了多久。 池月看到乔东阳为钱发愁，自己又帮不上忙，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临下班时，侯助理又带着财务进来了。 “乔先生。”他看了看池月，让财务把报表放在乔东阳的桌子上，压低声音，“咱们手头的钱，最多还能支撑一个月。” 不待乔东阳说话，他补充：“我问过王律师，这官司打下来，到判决至少得半年。而且，原告那边肯定想方设法的拖时间——” 乔东阳抬手制止他。 “不管怎么说，工资必须保证。” 说完，他盯住财务，“员工的工资，放在公司支出的首位。” “明白。”财务站得规规矩矩，一脸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尴尬，大着胆子指了指自己抱过来的文件，“可是这些，都是需要马上结算的。” 乔东阳搓了搓额头，翻看一下，签了字。 抬起头，他看向侯助理，“资金的事，我会想办法，公司的稳定，安抚员工的情绪，我就交给你了，猴子。” 侯助理长长叹息，点头，“我会尽力的。” …… 池月天天跟着乔东阳跑前跑后，月亮坞的情况，她也一直在关注。于凤打电话告诉她，村委会的办公点，已经没有人天天去围坐催促了。 人都有一个心理底线，都要生存，大家眼巴巴盼了一个多月盼不来消息，该做什么事，还得去做。村民们已经逐渐撤离，大家都像是做了一场黄梁大梦，醒过来不得不说服自己，过上了以往与黄沙风暴为伍的生活。 他们接受现实的时间，这么快。 池月甚至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池月。”乔东阳进来的时候，池月正撑着额头发愣，闻言惊了下，朝他莞尔一笑，站起来，“怎么了，要出去？” 乔东阳拿着公文包，着装整齐，一看就是要出门的样子。 池月问着，低头就去拿柜子里的包，准备陪他一起。 然而，乔东阳却拒绝了，“老乔找我谈点事儿。我过去一趟，你下班让猴子送你回家，晚饭不用等我。” 池月拿包的动作一顿，慢慢坐回去，“你路上慢点。” 乔东阳嗯一声，摆摆手，大步走了。 …… 他一走，办公室就安静了下来。 池月中途去上洗手间，听到几个同事倚在墙角窃窃私语，说着乔家和东阳科技的事情，一个个情绪都不太好，人心惶惶的样子。 乔东阳说，现在留在东阳的人，只有两种。 一类是像侯助理一样，是他的心腹和对东阳有感情的人。 另一类就是找不到更好的下家，离开东阳找不到更好待遇的人。 池月昨晚让天狗查过，发现东阳科技出去的人，都十分抢手，去的新公司都不错。所以，池月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些闲着没事蛋痛八卦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轻轻一咳，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近，沉着脸，一言不发。 几个员工有点尴尬。 不过，也就一瞬间，等她背影消失，马上就发出低低的哧声。 “瞧把她得意完了。拽什么拽啊？将来说不定，还不如咱们呢。” “你理她干什么？等哪天乔总成负翁了，她就拽不起来了。” “得了吧！人家有姿色，换个男人照样拽。” “这到也是，唉！你们说，乔总是不是沾上这女人才开始倒霉的？以前咱公司多好，一帆风顺，日进斗金，年终奖比人家一年的薪水还高，多少人羡慕咱们？看看现在……摊上这么个祸害，乔总又是坐牢又是被告，这日子没法过了。” “……本来不信邪，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这女人邪门儿。” “嘘！别乱说。” “出来了！” 池月远远走来，几个人马上回到座位上，假装工作。 哼！池月掀起唇角，假装没听见，却在走出众人视野，在他们松口气对视着准备再八的时候，冷不丁回头，凉凉一笑，“工作守则你们都忘了吧？回头我让侯助理过来，再给你们上上课！听说要扣薪水是不是？” 几个人脸色一变。 池月笑得更甜了，“真可怜！池月那讨厌的女人就这么邪门儿！谁碰着谁倒霉！” 说完，她小腰一扭，走了。 “……” 一室寂静。 …… 池月回办公室收拾着资料，前台就来了电话，说有人找她。 找她？池月以为是王雪芽耐不住性子，又从父母的看管中跑出来找她了，匆匆下楼，结果发现是龚家武。 这家伙又黑了些，拎着些土特产，见到池月直往她手里塞。 “龚家武，你干嘛啊？”池月当然是不肯收的，两个人推来辞去，把龚家武瞥得脸红脖子粗，“哎哟池月，你就收下吧。这是我嫂子让带来的，她手术后身体恢复得很好，特感激你和乔先生……” 池月望望天花板，想起这档子事儿来。 看了看龚家武手里这些东西，得值些钱，她连忙推了回去，“心意到了就行，你替我谢谢嫂子。这些东西拿回去，给嫂子补身子吧。” “不行不行。”龚家武尴尬着，吭哧吭哧地说，“我今儿可是带着任务来的呢。” 池月歪了歪头，盯住他。 “我们不是同学嘛，村里人都知道咱们熟，就是托我，托我来问问，乔先生什么时候回月亮坞，咱那个项目，还搞不搞了？” 龚家武眼里的渴望像一团火焰，燃烧着池月的心。 这种光芒她熟悉，与她曾经为月亮坞做的梦，是一模一样的。 沙漠里住久了，太过渴望绿水青山…… “他会尽快。”池月叹口气，“现在有些难处。大家理解一下。” 龚家武抿着嘴，眼珠子四处巡视着，看这东阳科技的前台牌面就不像没钱的样子，脸又皱起了苦瓜，“池月，不瞒你，再这么下去，好多人都过不下去了。” “以前没有月亮坞的改造项目，大家不都过下来了？” “那不一样……” 龚家武撇了好几次嘴，反复说“不一样”，但说不出个所以然。 可是池月知道。 有一句话说，“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从不曾见过太阳。” 在经过了短暂的幸福后，他们有了憧憬和希望，已经无法再回归到本来的生活。 池月头有点痛。觉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项目不能继续，那么，就是她……害了他们。 “你回去吧。”池月说：“我们都会尽力的。” “我不回去了。” 龚家武说完，看池月突然沉下脸，又嘿嘿一笑，“我在申城一个工地上搬砖，赚点生活费。我嫂子没法干活，家里就我一个男人，那么多张嘴要吃饭，不能不干啊。” 池月心里一酸，拍拍他胳膊，“像个男人。” “嘿嘿，你也是。” “……” ~ 乔东阳是入夜时候才回来的。 池月正趴在沙发上刷剧，看他脸色不太好，马上暂停，过去给他拿拖鞋，“不顺利吗？” “嗯。”乔东阳看她一眼，灯光在他身上铺了一层暖色，可他漆黑的眼看上去却像两颗嵌了冰的黑曜石，凉气逼人。 池月心下觉得不好，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没事儿，咱们慢慢来。” “嗯。” 乔东阳拍拍她的手背。 “我去洗个澡，今天早点睡。” “好。” 手背上冰冷的触感让池月好久才蹦出一个字。这可是大夏天，外面热得流油，乔东阳从室外回来，居然手心发凉，五个指头像冰棍儿似的。 池月有点担心他的身体，跟上去，“乔东阳，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 池月狐疑地靠近，探了探他的额头，好凉。 “你身上怎么这么冷？一点热气都没有。你确定你没病？” “……”乔东阳瞥她一眼，“车里空调开得低。别胡思乱想。” 他说完，去了浴室。 池月没吭声，抿住嘴走过去，倚在门口，盯住他。 乔东阳脱掉上衣，正准备解皮带，看她这动作，怔了怔，失笑，“池小姐，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我又不是没见过。”池月双手抱臂，抬抬下巴，“你洗你的，我就在这儿，不影响你。” “——”乔东阳低头看了看自己，“身材特好对不对？” 池月斜眼瞥他，嗯声，“瘦了些。” “刚刚好。你们女人不是都喜欢精瘦的，哭着闹着要减肥？” 池月抬抬眉。 “还是要长点肉，健康。” “唉！难伺候啊！”乔东阳懒洋洋瞥她一眼，又开始解皮带，逗她一下又迅速提起，“你确定不走？” 池月皱了皱眉，“我的脸就是一个大写的确定好不好？” “……” 乔东阳哭笑不得。 “你到底要干什么？” “怕你晕倒。”池月凝目，认真审视他，“你今天状态不好，一会晕倒在浴室，得不到及时救援，是有生命危险的。” 乔东阳唔一声，双手搓脸，对她服气，“看吧看吧。” 他瞥她一眼，迅速丢开衣服裤子，进入淋浴间，拉上门。 池月：“……” 这是害羞，还是防贼？ 她其实是真的担心他啊！ 卫浴间面积很大，北欧冷淡风尽显高雅，两盆高高的仙人掌在墙角绽放美感，整个空间于雾气袅袅间，突然变成了仙境——有仙人，有仙人掌，有仙人驾起的祥云，美不胜收。 池月有点热。 她抬头看了看，“怎么觉得不透气呢？” 乔东阳坦然地看着她，“你心有猛虎——” “你是蔷薇吗？” “……” 太热了，这鬼天气！ 池月脊背发汗，潮湿的贴在睡衣上，粘粘的，腻腻的，燥燥的，浑身都不舒服，她不敢再看“仙人气”里的乔东阳，往退后了一步，“我还是出去吹空调吧，有事叫我。” 转身。 她听到自己的心，在狂跳。 背后传来乔东阳的喊声，“池月。” 她头皮一麻，觉得血液流速过快，“什么事？” 乔东阳：“拿个浴巾。” “……好。” 浴巾递进去，池月退出来。 乔东阳又喊她，“拿个浴袍。” “……” 池月回头瞪着他，额头上全是汗水，“你还要什么不要？” 乔东阳唇线上扬，黑眸深邃若有光，长长吐一口气，慢吞吞一笑，很邪，“要。” …… 完事后乔东阳去阳台打了个电话，再回来的时候，神色退回了原本的样子，沉重，阴凉，心事重重。 空调开得很大，冷风将池月汗湿的身子一吹，激灵灵打个战。 她把自己埋入被窝，看乔东阳紧锁的眉头，看他与刚才疯狂时判若两人的表情，思虑片刻，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你睡吧。”乔东阳把手机放在床头柜，扣下，躺在她的身边。 池月：“……” 这件事仿佛陷入一种僵局，无从破解。 池月看着他冷峻的眉眼，叹口气，轻轻贴过去，靠在他的肩膀上，“他们怎么说？” 她用的“他们”，不是“他”。乔东阳一怔，猛地低头看来，目光里有片刻迟疑…… 终究，他没有骗她。 “他们给我两个选择。” …… …… －－－－－－题外话－－－－－－ ：）是我是我！更新后又是一条好汉~ 326 他的开心果 气氛安静下来。 池月眯起眼看他，心知两个选择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但她不插话，只是静静看着他，等他的下文。 而接下去的话，乔东阳隔了许久，说得似乎很吃力，“一是接受超低价并购。二是……与林家联姻，携手渡过难关。” 这是乔正崇和董珊闹离婚后，乔东阳第一次见他。乔正崇身体不好，情绪不好，一副饱受打击的样子，整个人丧失了斗志，不再是那个翻手云覆手雨的乔董了。 他对乔东阳说，“算了吧，别再折腾了。人这一辈子，啥事儿都是命！” “卖掉东阳，这些钱，足够你安安稳稳活一辈子。” “事业做得再大，钱挣得再多，又怎样？你还是不会满足。” “不要跟我谈梦想！梦想，就是用来骗自己的。少年无知痴说梦，老来只见鬓白发。” “松开手，不去争。你这辈子会比大多数人都过得好。” 乔正崇长吁短叹，好像一夕之间看透了红尘，完全不是乔东阳记忆中精明强悍的样子。可是，他一边叫乔东阳放弃，给了他一条“逃跑”的路，一边又尽职尽责地叫来了林盼的父母，给乔东阳指出了第二条生路。 “如果你一定要保住东阳，那就娶林盼。” “娶了她，一切问题迎刃而解。资金，人脉，林家都不缺。” “小子！我不逼你，你自己想清楚。这种机会不常有。要不是林盼那丫头以死相逼，老林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蹚浑水，得罪你大伯和你奶奶……” 乔正崇语重心长，说完，就真的不再劝。 “路就在你面前，你自己决定吧。” 在乔东阳二十多年的人生里，这是他第一次放手，不再插手他的事情。 透过床灯氤氲的光线，池月看到乔东阳黑眸里流过的刹那冷光，微微一笑，“你是怎么拒绝的？” 乔东阳：“……” 他偏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拒绝了？” 池月抬抬眉，笑得有些娇俏，“你要是没有拒绝她，今天晚上就该睡在林盼的身边了吧？寂寞美人儿热情似火，身体里恐怕埋了一千吨炸药，早就按捺不住了。你只要点个头，人家不把你吃掉，难道留着过年吗？” 哧—— 一声低笑。 乔东阳面部表情突然松缓。 他伸出胳膊将池月搂在怀里，低头吻吻她的鬓发。 “月光光，你真是我的开心果儿。” 池月抿着嘴儿笑，“觉得开心了呀？” “嗯。” “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拒绝他们的？” 乔东阳侧过头看她，抿嘴不语。池月狡黠一笑，手轻轻在他肩膀戳戳，“我想听嘛。” 这小小的撒娇，磨得乔东阳心里一软，忍不住刮刮她的鼻头，“我说：不行，我老婆会不高兴的。” “哈？”池月轻轻发笑，“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 “好吧，英雄！” 池月朝他竖了个大拇指，突然又沉下眉，“你为什么也叫我月光光了？” “嗯，有问题吗？”乔东阳不高兴，“难不成这是王雪芽的专属称呼，只有她叫得，我叫不得？” “不是。”池月下嘴皮包着上嘴皮，将嘴扁起来，一副可怜无辜又心气不顺的样子，斜着眼看他道：“我觉得我这个绰号不吉利。” 乔东阳：“……” “又去哪儿听了什么？”他太了解池月了，一般情况下，她不会把遇上的难事放在心上，更不会怨天怨地怨命运，这突然说出吉不吉利的话，肯定有外因。 池月不想背地里告状，做小人，只是哼了一声。 “当初王雪芽叫我月光光的时候，我就穷得叮当响。这好不容易发个大财，赚了它一个亿吧，东阳科技居然垮掉了，发不出钱来。所以，还是不要叫月光光了。” 乔东阳盯住她。 不笑，不说话，神色冷硬。 池月被他看得后脑勺发冷，“怎么了？” 乔东阳拍她额头，“小傻瓜！东阳科技没有垮，不会垮。你也不会一直月光光下去。放心吧，你的一个亿还在，我给你算利益。” “真的？”池月双眼生光。 一秒又暗了下去。 “算了吧，能收回本金就谢天谢地了。” “……对我这么没信心？” “我可不想你去给人家做上门女婿！” 乔东阳额头青筋突突跳，脑袋隐隐作痛，突然一把将她拉过来，趴在自己身上，“亲爱的池小姐，你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在想我该取个什么名儿。” “……” “要不叫月有钱，月生利，月生息……” 她盯住乔东阳，“还有月什么？” “月老，月饼，月嫂，月黑风高……” “滚~”池月自己滚到一边，裹在被子哼声，“我还是去做梦吧。梦里什么都有。” 乔东阳没有吭声， 看她许久，他慢慢伸手横过她的肩膀，再次将她揽入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梦还是要做的。咱们一起。” …… 他们的梦，一个上天，一个在地。 一个要让月亮坞山青水秀，一个要飞出太阳系。年轻，就是敢想，在这个功利的社会，这样的梦想说出去恐怕都会让人笑掉大牙。但是池月知道，在某种意义上，她和乔东阳是一样的人，肯做梦，敢追梦，一直在努力。 乔正崇以为乔东阳只是要钱要面子这才不肯放手。 可这个做爹的，从来都没有认真了解过他的儿子。 “睡吧！” 池月打量着紧闭双眼的男人，见他眉心不自觉地拢起，轻轻坐起来，将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双手按压着他的太阳穴，直到他神色平静地睡去。 …… 就普通人的生活做对比，乔东阳当然不缺钱，不是广义上的贫穷。 就东阳科技的现状来说，他危机四伏，是真的穷。 一个企业没钱，比一个家庭没钱更加可怕。家庭穷，最低追求是温饱。企业的穷，却不是一衣一饭就能活下去的。 东阳科技每况愈下，公司里的气氛一天比一天凝重，侯助理使出浑身的解数，也不能让人活出开心颜。 几个月的时间里，乔东阳陆陆续续卖掉了他私人名下的七套房产，还是堵不住东阳科技巨大的资金漏洞。因为他们做的每一个都是烧钱的项目，每一个项目说出来都能吓懵一批人，这些项目如果取得成果，对国家，对社会，对全人类都将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 然，任重而道远！ 迫于无奈，乔东阳只能按项目的紧要程度排序，暂停了一些排序较低的项目。 到最后，只剩下几个航天领域的重要研发项目，主要是围绕特种机器人。 这种特种机器人，又称为空间机器人，应用于太空，协助人类进行太空作业，完成一些人类无法完成的工作。目前世界上已有的空间机器人智能程度、抗干扰能力、能量的消耗等都有待加强，没有真正做到“高智能”的地步。东阳科技这几个硕果仅存的实验室主要研发方向就是特种机器人，针对如何解决能量消耗，提高空间机器人寿命，机器人在空间运动的自主导航问题，以及如何精准完成多样化的太空任务等等……这些都是全世界正在攻关的核心技术，一旦成功，将会对航天事业的发展带来技术性的变革。 池月觉得乔东阳正在做的事，简直太伟大了。 可是，在听说乔东阳把名下闲置房产全部低价出售后，乔正崇气得又一次打来电话劝他。 “放手吧。你不要把自己折腾得一无所有。” 其实，没有东阳科技乔东阳也会是个有钱人，他这辈子都不会像寻常人那样操心衣食住行。但乔正崇看他这么能折腾，真怕他把剩下的家底都玩没，更遭乔老太太嫌弃，到时候真会落得个一无所有。 “乔东阳，你会后悔的！” 乔东阳冷笑，固执得像头牛。 “我只后悔，当初对房产没兴趣，房子买少了。要不然，现在还可以应应急。” “你是想气死我？” “放心吧，卖房卖车哪怕去卖血，我都不会让东阳倒下去。” “没说让它倒下去，你可以卖给别人……” “那它还是东阳科技吗？” “乔东阳，你到底图个什么？” “东阳是我。我就是东阳。你说呢？” “……” 这时，申城已入秋。 黄叶飘落，园子里的银杏叶在大地上铺了一层金黄的颜色，煞是好看。 乔东阳站在窗边，看着这个他当初亲自选址设计装修的大别墅，眯起眼吸了一口烟，“池月，下个月陪我住公司吧？” 池月端着一杯咖啡走过来，闻言站在他背后，“好。” 没有犹豫，回答干脆利落。 乔东阳笑了笑，转头看她，“不问为什么？” 池月耸耸肩膀，无所谓地笑，“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你是我老板，你说住公司，我就住公司。你说住桥洞，我就陪你住桥洞！” 乔东阳轻轻捏她的脸，“如果你说，我是你老公，我会更开心一点。” “老公。”池月莞尔一笑，叫得毫不含糊。 乔东阳愣了愣，黑眸里浮出一丝笑意，将咖啡从她手上拿下来放在茶几上，轻轻拥她入怀，“我不会让你住桥洞。但是现在——池小姐，恐怕你得跟着我吃些苦头，怕不怕？” “不怕。”池月从他怀里抬起头，笑容皎如明月，“乔先生，我吃过的苦比你咽下的大米都多，你来问我怕不怕？说吧，准备干什么？” “我准备把这幢房子卖掉。” 乔东阳慢慢松开她，对着阳台的方向狠狠吸了一口烟，正准备掐灭，池月就呛得咳嗽起来。 她扇着房间里的烟味儿，“乔东阳，你最近抽得有点狠。跟肺有仇吗？” 乔东阳赶紧开窗，把她牵着走出房间，“以后不抽了。” “？”池月不解地看过去。 他莞尔，“戒了！” 池月突然有点不忍心。 为什么他最近抽烟那么狠，是他心里烦。 池月又笑了起来，“……你抽吧，我又没怪你。只是想让你少抽点，免得影响身体。” “不抽了！”乔东阳叹息一声，“借烟浇愁愁更愁，还浪费钱。” “……” 池月心里一塞。 陪乔东阳过了几个月艰难的日子，但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么心酸过。 一个众人皆知的天之骄子，有一天会介意香烟的价钱？ 池月突然有一丝沮丧，没由来的产生，由心而起，如同被社会抛弃和隔离在世界之外的那种无助感。她拖住乔东阳的胳膊，“你告诉我，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什么？” 乔东阳冷笑，“早日开庭！” 早日…… 已经等几个月了。 乔正元想方设法的拖延开庭时间，一会有新的证人，一会有新的证据，一会儿需要重新鉴定，钻法律的空子，反反复复地折腾，无非就是想拖死东阳科技。 目前，乔东阳本人、东阳科技和乔正崇、乔氏集团之间的官司好几个，有乔东阳做原告的，有他做被告的，关于乔家老爷子遗嘱的认定，东阳科技权属的认定，乔东阳财产侵占的认定等等……全部都在搜集证据等待开庭的阶段。 无数人在观望。 但没有人比乔东阳更需要得到一个判决结果。 说到底，东阳科技是有实力得到借贷和融资机会的，但是因为权属问题正在走法律流程，有哪个公司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随便把钱砸向一个权属不清的公司？ “相信法律是公证的。”池月握住他的手，给他打气，末了，又沉下眉，“可是我们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这里。除了打赢官司，我们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有。”乔东阳淡淡说，“一，白菜价出售东阳科技。二，有不怕被拖累的银行借贷给我们。三、找公司债权融资……” 乔东阳讲了很多，池月听得头痛，“可是你说的这些办法，大多可不行。借贷的路被乔正元堵死了，你又不愿意低价让出东阳科技。” 呵！ 乔东阳突然冷笑。 “高价我也不愿意。” “……” 卖给别人，相当于他所做的一切，全打了水漂。 他宁愿卖房子卖车，也不肯卖东阳科技，可见他的心思。 池月咬了咬嘴唇，“要不，考虑一下邵之衡？” 乔东阳目光微微一沉，“如果我愿意出让东阳科技，又何必等到今天？” 池月叹气，“如果他只是愿意借钱给东阳，收取利息呢？” 乔东阳深深看她一眼，“他是个傻子吗？” “……” 池月没有说话。 …… －－－－－－题外话－－－－－－ 为什么有些小仙女会觉得这是虐章呢？其实嘛，两个人携手面对生活的风雨磨难，没有抛弃，没有放弃，展现的是为了梦想而努力的顽强精神，这未尝不是一种甜蜜？？在风雨来临时，紧握的手，难道不是爱情么…… 生活本身是不可能一帆风顺的，乔东阳要做的更是超越人类科技的大事业，更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成功。如果轻松就取得了突破性成果，像过家家玩游戏一样了……捂脸！那情节肯定会显得又傻又白的啦。 么哒，很快就过去啦，我们要相信生活，相信乔池夫妻！ 327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一周后，乔东阳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卖掉了正在居住的大别墅。 这个房子是他常住的，池月每次跟他一起来申城都住在这里。经了这些风雨，房子愈发住出了感情，搬家那天，池月看着一箱箱打包整齐的私人物品运上车，看到房子离他们越来越远，双眼有些模糊。 “乔东阳——” 她想安慰乔东阳。 可一开口，发现嗓子哑掉的是她。 “没事。”乔东阳没有看她，双眼直视着前方，目光平静，“我会把它买回来的。” 买回来？ 这样的地段，这样独一无二的设计建筑，这样的城中别墅，现在他2个多亿卖掉，得花多少钱才能把它买回来？至少池月认为，这个钱是天文数字，她一辈子都甭想。 有那么一刹，她突然明白了乔正崇，为什么会那么不理解乔东阳。 不仅他，相信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不能理解。 他的梦想是虚无缥缈的，《星空行者》计划甚至是可笑的，520光年的地方不可及达，根本就不可能实现。可是他，放弃一切，为此倾尽全力…… 池月苦笑一下。 乔东阳敏感地回头，“你也认为我很傻，对不对？” “不对。”池月目光温柔，“我突然想到航天城的观星台。” “？”乔东阳一脸疑惑不解。 “乔东阳，你仰望星空的样子，好帅，好迷人！” “——” …… 乔东阳把他的私人物品全部搬到郊区的一个小民居。 这个房子是乔东阳很早以前买来钓鱼用的，主体是木质结构，屋后有一口原生态的池塘，四周有一片很大的花园和菜地。 那时他刚回国，性子乖张、冲动，想一出是一出，一时兴起就想去郊区做个与世无争的“隐世高人”，可是买下房子后，没来两次，就受不了这里的蚊子虫蚁，再也不来了。久不住人，花园荒废着，池塘也没有人管理，菜地里更是长满了荒草。 这里离主城区较远，房价低，值不了多少钱，但它却成了乔东阳最后的避风港。 搬家工人把东西一件件搬进屋里，李妈帮着他们整理了大半天，黄昏的时候，把东西都收拾归整了，她舒了一口气，包着眼泪走了。 黄昏的秋阳下，乔东阳看着池月，“对不起，池月。” 一个男人如果不能给心爱的女人一个安稳的家，对他来说，无疑是失败的。 他的骄傲，在这一天，被踩了脚下。 他对她的女人，内心满是愧疚。 可是池月非常兴奋，她几乎没有跟着男朋友落魄搬家的失落，站在荒草地上，她张开双臂，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很喜欢这里呀，乔东阳，我觉得我们可以把它改造成一个休闲农家乐，等回头吃不起饭了，以此谋生。” “……” 乔东阳失笑，皱眉看她，“你真的不介意？” “当然啦。我为什么要介意？开心都来不及好不好？”池月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唇角扬笑，俏脸是笑，眼角都笑得弯了起来，“市区空气污浊，pm25都快爆表了，哪有这里舒服？现在不都提倡生态人居环境吗？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 乔东阳静静看她。 “怎么啦？”池月歪歪头，似笑非笑，“难道你不喜欢这里？” “我喜欢——你。” 乔东阳突然伸手把她揽入怀里，紧紧地抱住。 “不会太久，不会太久。” “唉呀你这个人。说什么啊？”池月挣扎一下，笑容满面地捏他的脸，“你不觉得这里很好吗？你看，夕阳就在木屋的房顶，池塘的浮萍绿油油铺了一片，和水葫芦纠缠在一起，还有插足它们感情的油草……原谅我，一个来自沙漠的孩子，实在太喜欢这里了。我都想好了，池塘里肯定有生态鱼，菜园子再种点蔬菜下去，我们就能实现蔬菜自由了。园子里再种些花，天啦！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乔东阳看她说得眉飞色舞，突然一笑。 沉默的空气被打破，他叹气，拧了拧她的鼻子。 “你可真有出息！” 他一度以为女孩子要的是珠宝首饰，别墅汽车，口红包包化妆品，是那些可以向世界炫耀的宝贝，尤其像池月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也只有世间上最昂贵的物品才配得上她。 可是，站在田野里的她，笑得像个餍足的孩子。 乔东阳竟然也产生了一种从此以往，岁月静好的感觉。 其实，卖掉东阳科技，他们后半生也可以锦衣玉食，他也可以给池月普通女孩得不到的富禄荣华… 可他不愿意，池月也知道他不愿意。 520光年的梦想，先进的人工智能和航天之路。 面前有一座座高峰，他还没有来得及征服，怎肯半途而废？ …… 当天晚上住在郊区，第二天去公司，两人特地起了个大早。大概最近乔东阳到公司的频繁程度和工作热情是东阳科技自成立以来的巅峰，门口的保安看到他，都不由“肃然起敬”，眼神久久挪不开。 公司里气氛压抑，都入秋了，还有点闷热。 池月走在乔东阳的背后，刚进入办公区，就怔住。 气氛有点古怪呀？ 几个员工正在收拾打包办公桌上的东西，其中两个女员工眼睛鼻尖都发红，显然是哭过，他们的样子不像是寻常的打扫，更像是离职。 而且池月发现，那几个收拾东西的人，正是上次偷懒说她闲话的家伙。 她有点吃惊。 那件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即便当时说了一些不太好的话，但她没有想过追究。这个社会，生存不易，谁人背后不被说？ 乍见这些人要走，她有点懵。 人的情绪是很主观的，他们的委屈、羞恼，还有愤怒都写在脸上，可他们的恨意，却是朝池月来的。 这……他们不会认为是她做了什么吗？ 看到池月跟乔东阳一起进来，有人当场质问。 “乔总，我在东阳一年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眼看就年底了，人事突然通知走人，会不会太不念旧情了。这可不像你乔总的为人。” 乔东阳站定，转头看向那个说话的人。 “人事没有告诉你们，为什么要你们离开？” 几个人目光闪烁。 “说是公司困难，需要裁员。” “乔总，我们对公司是有感情的，公司有困难我们知道，就算年终奖少发或者不发，我们都可以接受……” “不！我不能接受。”乔东阳突然打断他，“年终奖会照发——只是不会有你们的了。东阳养不起你们这样的能人。请另谋高就吧。” 说罢，他回头看一眼匆匆过来的侯助理。 “人事部可能才是需要裁员了，去问问。谁负责处理这件事的？” 侯助理：“……” 在一个公司里，去解聘员工的人，充当的是“坏人”角色。大家相处久了都是同事，可能有些关系还不错，一般抹不开脸来说重话的时候，都会委婉的找个借口，尽管不会改变最终的结果，至少让人听了心里舒服。 然而…… 乔东阳要告诉他们的是真相。 “请你们离开，不是你公司不行，是你们不行。” 他语气冰冷，不留情面，那几个人交换一下眼神，心里就有数了。 那天和池月发生冲突后，他们的内心是有点小怕的，但事后没见她有什么动静，慢慢就放松了警惕，没有想到池月这么阴险，她不要公司处罚他们，而是直接赶他们走人。 “行啊！原来是公报私仇。” “池小姐的手段，我算见识到了。” “总算知道了东阳科技为什么会走到今天了！” “真是咬人的狗不会叫，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撕破了脸，很多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就不会再有顾及。 几个人自觉自己委屈，把平时累积的不满都倒了出来。末了，枪口全部对准池月，“乔总，你还是小心身边的狐狸精吧，不要把公司祸害完了，到时候你后悔。” 她？ 狐狸精？ 池月哭笑不得。 她不说话，只是抱着手臂，望着他们笑。 可是，乔东阳却火冒三丈。 他不屑跟这些眼皮子浅的人理论，抬腕看了看表，沉声告诉侯助理：“十分钟内，我要看到他们离开东阳！超过一秒，你就自己走吧。” 侯助理：“……”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落。 侯助理也冤枉，可是他不敢反驳。 这是东阳陷入困境以来，乔东阳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发脾气。 侯助理知道，这是老板动真格的了。 “明白明白，乔先生，这里交给我，你先去办公室歇歇，消消火。” 他朝池月挤眉弄眼，乔东阳瞪他一眼，扭头进了办公室。 老虎生病，余威犹在。 整个办公区一点声音都没有，噤若寒蝉。 池月跟着乔东阳进去，为他煮好咖啡，摆放在桌子上，看他余怒未消，笑着劝道：“别生气了，跟他们计较什么？这些人，无非是应声虫，墙头草，没有主见，看到风向不对就张着嘴瞎逼逼……” 乔东阳抬头看她。 池月发现，他眼圈都红了。 “池月，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委屈。” “……” 池月慢慢坐在他办公桌对面，“这么说，还真是因为我才赶走他们的？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乔东阳冷哼，窝了一肚子的火的样子，脸色铁青，“这是我的公司，我想知道什么不行？”瞄池月一眼，他放低声音道：“办公区到处都是监控。天狗会定期筛选一些有用的信息传给我。” “……所以，为什么是现在赶人？” “等他们把手头的工作做完，交接好。” “……” 好老板！ 池月朝他竖了个大拇指，打开面前的笔记本。 “今天你有什么重要安排吗？” “去实验室。老严说有最新成果，让我过去看看——” “几点？”听到成果，池月就精神振奋。 “老严叫我早一点。嗯，十点吧。” “好的，那林盼小姐的预约，我就帮你取消了？” 乔东阳抬抬眉，盯住她笑，“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 林盼要找乔东阳说什么，池月不用问就能猜得到。 这段日子，她约过乔东阳好几次，说要代表她的父母来当面向乔东阳道歉。 林盼表示，她父母找乔正崇约乔东阳谈的那件事，她事先不知情。事后得知，“大为震惊，认为家长的做法非常可笑”，但是对乔东阳造成了伤害，源头仍然在她。是她回家向父亲提出要资助东阳，没想到父亲会做出这样错误的决定。 乔东阳从未赴约，并表示自己不在意。 可是林盼似是过不去这道坎儿了，她快要为此急疯了。 她觉得丢了脸面，她的父亲为此专门通过乔正崇转告乔东阳，表示上次的事情盼盼不知情，现在盼盼很生气，都是他们做家长的不好，不应该擅自做主…… 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是大概他们不知道，不管这件事林盼有没有插手，乔东阳都不关心。 没想到林盼私下约不到他，居然走公司途径。 长这么大，池月见过各种各样为爱痴狂的女人，但林盼这种执迷不悟，越战越勇的人，还是让她长了见识。 “乔东阳，我觉得这件事吧，林盼可能真的是无辜的。她只是想让父母出钱帮你而已……一个女孩子做到这样，可不容易，你就真的不感动吗？女追男，可是隔层沙呢？” 乔东阳窝在老板椅上，哧笑一声，“沙漠那个沙吗？” “……”池月抬抬眉，“林盼为了你去求她父亲，又这么低姿态的道歉，对你来说，就没有半点冲击？” “没有。”乔东阳无所谓地冷笑。 “可是我有点怕呢。” “你怕什么？” “俗话说，只要锄头挥得好，哪有墙脚挖不倒，林小姐这锄头都快挖到我脚后跟来了，我能不怕吗？” 噗！乔东阳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 “挖掘机你都会开，还怕锄头？池小姐，我相信你的能力。” 池月撇了撇嘴，“好吧。” 坐下来，她干脆利落地帮他拒绝了林盼。 “乔先生工作忙。如果林小姐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以联系他的私人助理池月小姐。请发邮件，三个工作日内会回复到您。谢谢！” 扮演坏人的角色，池月得心应手，且从不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林盼收到回复会怎么想，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 －－－－－－题外话－－－－－－ 握手握手，喜欢看这本书的小仙女，都特别了不起…………不要问我为什么，眨眼睛，哈哈~~ 328 实验室的声音 上午十点，池月陪乔东阳去了东阳科技的一个实验室。 实验室离公司有一段距离，独占一幢，周围环境很清净。而在东阳，像这样的实验室有大大小小几十个，只不过，陷入资金危机后大部分都暂停了工作，只有严教授带头的这个实验室是乔东阳最为看重的，也是乔东阳卖车卖房都要保住的。 “严老师。” 在实验室门口，乔东阳就碰到老严。 老严大约五十多岁，精神矍烁，走路大步流星，一看就是坚持锻炼自制力很强的那种老人。看到乔东阳，老严推了推眼镜，又瞄一眼他背后的池月，点点头，转身。 “我们进去说。” 这个实验室一共几十号人，其中有一大半都是严教授带出来的学生，有几个还是在读的硕士和博士，甚至还有一个本科生。乔东阳选人才，只看本事，不重背景，这也是大多数人愿意跟着他干的原因。 “开个短会！” 老严把几个团队骨干叫到会议室。 大家都熟，不用介绍，人一到齐，严教授就亲自介绍项目进展。 “星空行者计划，目前来说进展顺利。不，出乎意料的顺利，尤其是我们实验室的两个项目！” 乔东阳眉头一皱，没有说话，等着老严的下文。 池月端正地坐在他身边，低头做记录。 老严是个饱学之士，着装言行都规规矩矩，一副学者风范。做学术的人，和公司里混的老油条不一样，一般不懂太多人情世故，上来就说正事，不拍老板马屁，甚至把乔东阳当成空气，精力全部在他面前那一堆参数上。 “我们基于空间机器人技术的现状，做出了一套适应不同操作模式的系统，将机器人轨迹进行了优化，点位运动、能量消耗，性能跟踪，算法……都更加高效。请看大屏幕。” 关于航天的知识，池月为了《星空行者》节目的选拔，系统学习过一段时间，但是空间机器人于她来说还是像天书。名词都耳熟，但完全不认识。《星空行者》计划和她所学的航天知识，就像小学数学和高数之间的距离，听严教授讲的东西，池月突然发现自己是个文盲。 乔东阳聚精会神。 不插话，但在严教授讲完后，会与他探讨，并提出意见。 池月发现，严教授对自己的弟子都很严肃，对乔东阳却很看重，看他的眼光就像严父看儿子。 几个关键问题敲定，老严满脸红光，“很快就可以进入实验阶段。只是——”他目光转暗，望着乔东阳，有些为难的开口，“我们可能需要采购虚拟仿真实验室设备。需要在三维场景中的装配与操作……” 采购设备要钱。 提到钱，就联想到东阳科技的难度。 老严说不下去了。 众人也低垂了眼眸，不吭声。 都是搞科技的人，又不得不为金钱所折腰。 乔东阳看看大家的表现，“没问题，老严你把需要的设备报给猴子，我优先给你们解决。” 老严眼睛一亮，“好。” 乔东阳对实验室的支持是不遗余力的，他的重视直接带动了实验室的发展。 老严很感激他，但是等他做完会议总结，乔东阳却敲了敲桌子，沉着脸换了话题， “今天大家都在这里，老严，我说个重要的事情。” 听他这么严肃，刚才还兴致勃勃讨论的几个人，一下子安静。 乔东阳抿了抿嘴唇，好像即将出口的话很难启齿，他的情绪传达给会议室的人，大家都莫名紧张，就连池月也攥紧了手上的笔。 “公司资金吃紧。想必大家都知道的。”乔东阳声音低沉，“在过去几个月里，我停下了许多研发项目，为什么没有停掉咱们实验室？是因为你们手上的工作非常重要。对我，对公司都很重要。” 众人屏声息气，望住他。 乔东阳说得格外艰难，“空间机器人的重要，不言而喻，因此，哪怕是砸锅卖铁我都会坚持下去。我希望你们和我是一条心的……所以，如果有一天面临资金问题，我无法达到事先承诺的奖金，大家宽限我些时间……回头我一定会补偿大家。” 空气一秒凝固。 钱是个敏感的话题，提到它，人的考量就会不同。 乔东阳感觉到了众人脸上的情绪变化，笑了一下，马上补充。 “大家放心，基本的生活我会给大家保障好，你们只要专心工作……” “乔总——”坐在严教授左边的一个年轻人突然打断了他。 看了看旁边的同伴，他语气有点不好，“公司不容易，我们都理解，但乔总也要体谅一下我们的不容易。现在生活节奏这么快，申城这地方，吃、穿、住、行，哪一样不要紧？不瞒你说，我要还房贷、车贷、养孩子、孝敬父母……单就这几项就能压得我喘不过气。要是收入减少，我怕是没法好好工作的。” “曹诺！”严教授突然一声厉喝。 他有点生气，黑着脸训人，“我们做学术，为的是什么？是为了钱吗？你当初的理想、追求呢？当初你到我们实验室的时候，我是怎么告诉你的？” 曹诺撇了撇嘴，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这里的人，没有不敬畏老严的。 老严瞪他一眼，冷哼一声，搬出些道理，又说了几句，然后他扫视一眼默不作声的众人，沉声道：“我在这儿表个态，如果公司有困难。我不要钱。” 不要钱？ 会议室突然安静。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一点声音都没有。 老严满脸严肃，“东阳给我们的待遇是怎样的，大家心里都有数。这两年，你们有房有钱，比别人少奋斗多少年？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但我个人对物质要求不高。以前东阳给我的钱，我媳妇都攒着，足够我们一家老小好几年吃喝不愁。我就不信，我攻关不下……” “老严……”乔东阳想说什么，被严教授阻止。 “这是我个人的意思，你不用表态。”严教授摆手阻止了他，转头看向另外几个人，“你们几个，表个态吧。” 大家沉默。 没有人出来说话。 乔东阳抿起嘴，唇角掀了掀。 老严的目光，渐渐变色，愈发冷沉—— 这时，终于有人响应，“我认同严教授的话。这个项目我们已经做了两年，付出了心血和时间，没道理中途放弃。如果公司资金确实有困难，我愿意……延后拿钱。” “就当是做贡献了。”其他人跟上。 “对对对！生命在于奋斗，单单为了钱，我们的意义在哪里？” “走上这条路，是因为热爱，为了用科技改变人类！” “科技改变人类！” “科技报国！” 有人带头，热血就被激起。 大家誓师一样，纷纷表示要和公司一条心。 …… 会议结束后，严教授带乔东阳去到了实验室，演示了手头正在研发的空间机器人系统，乔东阳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话，把自己的想法，一一讲给严教授。这位满脸皱纹的老教授，越听越激动，越听越兴奋，重重拍在乔东阳的肩膀上。 “我不会看走眼的。东阳，在你的带领下，我们必定能完全影响世界的科技壮举！” “呵，严教授，是我在你的带领下。” “不能这么说。我老了，未来，还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严教授长叹一声，“你是我这么多年来带过的，最有潜力的学生。东阳，不要妥协，你一定会成功。” “谢谢严老师！”乔东阳低眉，看着键盘上的手指，好一会，抬头望着满脸笑容的严教授，“乔东阳必将不负。” 严教授拍拍他的胳膊，“好好干！” 电脑上的代码、程序，池月完全看不懂。 他们讨论的内容，她也一头雾水。 但是，听着那些陌生的东西，她整个神经系统兴奋莫名，就像某种潜意识的热血被调动了起来，除了月亮坞，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这么有意义。也是在这里，她完完整整的了解了《星空行者》的完整计划。 人类至今无法冲出太阳系，乔东阳的520光年梦想，就只是笑话。 但是，谁能说在未来的未来不能实现呢？ 这个实验室的研发方向，就是推动太空技术的。 池月坐在一旁，望着二十多岁的乔东阳和六十多岁的严教授，还有他的一众弟子们，老中青三代科学家，一颗心强烈的跳动着，也是这时，她才真正理解，为什么乔东阳卖房子卖得义无反顾。 精神上的需求，可以战胜物质。池月在这群人的身上找到了与利己主义者完全相悖的生存状态，整个人都很开心，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她一反常态，和乔东阳有说有笑，对严教授和他的实验室大加资深。 “呵！”乔东阳说：“曹诺这厮有点狗。要不是看在老严的面子上，我就叫他滚蛋了。” “——” 池月瞄着他的脸，认真想了想，“曹诺的说法虽然功利了一点，但也人之常情。我们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是不图回报的圣人……” “什么圣人？”乔东阳哼声，“这么说吧，这些人，我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们。曹诺在实验室一年半，你知道他拿了多少钱吗？回头让天狗发一分他的薪水和奖金情况给你。” 乔东阳目光冷冰冰的，说完唇角不屑的扬起。 “你会骂娘的。” “这样啊……好吧。”池月耸耸肩膀，挽住他的胳膊，“所以，那咱就不用生气了。人才嘛，有才的人，总是有些怪癖，也许他就恰好就非常爱钱呢？” “我管他爱什么东西。这厮过河拆桥，没有担当，要不是看老严，看我让不让他滚蛋。” 乔东阳自有乔东阳的骄傲，一辈子没为钱发过愁的人，最近被钱逼得差点抑郁，说话自然不肯留情面。 “池月——” 他突然严肃唤她名字，把池月吓一跳， 她下意识侧过头，一脸惊诧地看着他。 乔东阳不说话，盯住她看了好一会，“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唯一对不住的人，只有你。” “我？”池月愣了愣，摇头失笑，“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一个亿。”乔东阳双手慢慢捧住她的脸，“我欠你一个亿。我还欠你很多承诺，没有兑现。” “嘁。就为这个啊！说得这么严肃干什么？”池月抬抬眉，不以为意的说，“不是公司困难嘛。人家严老都能带头奉献，我是你的女朋友，还能计较这个？” “傻子！”乔东阳哼笑着，无奈地拍拍她的脸。 “……我还是更喜欢以前那个钻钱眼儿里的池小姐，这样我会比较有赚钱的动力。” 池月：“……” “你这是有受虐倾向？” “我只喜欢被你虐。”乔东阳笑着说，“你就应该大声告诉我，我欠你的钱，每一天都在以高额利率利滚利，如果我不努力的话，一辈子都还上了了。” “不好意思啊，我没有想那么远。”池月似笑非笑，“我现在说，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最好需要我以身抵债这样。” 池月斜斜瞥他一眼，“啧……你不说，我还真没想起来，我可是你的债主啊，乔东阳！你整个人都是我的了。我特么还小心翼翼得怕人挖墙脚？…………哈，有这笔欠债，我就是一个开挖掘机的人，怕什么锄头。” “哈哈哈！” 乔东阳开怀大笑，搂住池月的腰，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池小姐，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我是认真的，乔先生。” “好吧，认真一点。”乔东阳刮了刮她的鼻子，突然沉眉，“最近我也有危机感——有一个开挖掘机的人，正在向我逼近。” “嗯？” 邵之衡约乔东阳吃饭。 没有约池月，但她还是厚着脸皮去了。 乔东阳嘴里的这个“开挖掘机的邵之衡先生”是个儒雅而精明的商人，赶来吃饭的时候，还带上了他的计划书和意向合同，一看就有合作诚意。 “乔先生可以先看看我的想法，再回答我，愿不愿意合作。” 乔东阳没有去翻桌子上的合同，淡淡笑，“我不同意。” …… －－－－－－题外话－－－－－－ 这段时间事情特多，过几天给仙女们多更点~~ 么么哒~ 接受了我的吻，就是我的人。抱！ 329 添丁 乔东阳的反应出人意外。 邵之衡愣了愣，轻笑一声，眼睛眯起，“为什么不看看合同再说？”想了想，他怕乔东阳有什么误会，又耐心地说：“我本人不搞科技项目，对东阳的技术没有窃取心。我只是单纯地看好乔先生的潜力。我是个商人，早就说过的，乔先生不必误会……” “是的，你是个商人。”乔东阳一笑，“所以，邵总投入巨资，是想赚回什么？” 不待邵之衡回答，他突然瞥向一旁拼命吃东西的池月，“如果邵总是自己来的，我肯定会好好和你谈。但你若是只出于人情，不必了。” 邵之衡察觉到他的目光，嘴角微勾，似笑非笑问：“乔先生的意思是……拒绝我了？” 乔东阳淡淡地笑：“东阳科技现在的困难是什么，邵总很清楚。这个时候，愿意把钱砸进来的人，不是痴，就是傻。邵总既不痴，也不傻，你说是什么意思呢？” 池月脊背一僵，抬起头。 看看他，又看看邵之衡，眼珠微转，无辜地撇嘴。 乔东阳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她的唇角，接着说：“东阳的事，我心里有数。邵总用不着为了人情来救济我……还有，我知道邵总很有实力。但是如果你想以一己之力介入东阳，我怕邵总会心有余而力不足。” 最后这话一出，他说得缓慢，然后看着邵之衡的面色慢慢变沉。 “乔先生说个数来听听，看会不会吓到我。” 乔东阳敛住神色，盯住他，不似玩笑，认认真真说了个数字，然后说：“这只是一个实验室所需。邵总真的愿意拿这么多钱出来做风险投资？” 邵之衡眉头皱了皱。 显然乔东阳说的数目出乎他的意料。 “是有点吓住我了。” “所以——”乔东阳笑开，“邵总没必要趟浑水！” “坦诚！”邵之衡赞许地看着乔东阳，“这个事，我再考虑考虑。” 一般而言，人家说“考虑”不是犹豫，而是变相的拒绝再找个台阶下去。乔东阳以前不通人情世故，最近在遭遇了各种花式拒绝后，太明白这些套路了。 “好的。那邵总慢慢考虑。”他站起来，问池月，“吃饱了吗？” 池月唔了声，有点尴尬，抹抹嘴，“饱了！” “那我们走吧，不打扰邵总的富贵时间了。” …… 走出餐厅，池月就自言自语般长叹了一口气。 “……居然需要这么多钱的吗？太可怕了。” 乔东阳瞥着她，“你找邵之衡帮忙的时候，难道不知道吗？” “……” 池月瘪瘪嘴，飞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找他了？” “我说过。这个时候愿意来帮忙的人，不是痴，就是傻。邵之衡凭什么做冤大头？” 他目光赤丨裸，饱满深意。 池月无奈的啧一声，挽住他的胳膊，强行把他的行走速度降下来，“你不要想太多，这事没你想的那么不单纯。其实邵之衡本人对东阳科技的发展前景也十分感兴趣，只是他没有涉足这个行业，需要我做一些介绍，供他了解情况。也就是说，他今天来找你，是心甘情愿的，真的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乔东阳看了看她，不说话。 池月心里一紧，拖住他的胳膊，“你不会生气了吧？” “是啊。”乔东阳揉了揉她的脑袋，低下头，与她平视，片刻，又把脸凑到她的面前，“生气了，要亲亲才会好的那种。” “……” 他的女人为了他去求助另一个男人，乔东阳心里当然会不是滋味儿。 但是池月没有做错什么，起因是好的，这就足够。 …… 乔东阳去开车，问池月去哪里，办公室还是郊外木屋。 郊外的房子还没有完全收拾好，但是池月喜欢，闻言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如果你明天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我们就去郊外吧。” “好。”乔东阳依他。 两个人开开心心地上了车。 汽车刚驶上大街，就看到隔壁一家私人医院的门口，走出来的一对男女。 乔东阳面色一变，猛地一脚踩在刹车上，差点没把池月吓死。 “怎么了？”池月身子惯性前扑，好不容易才直起腰，望他，“乔东阳？” 乔东阳面色惨白，眼神像是落出了眼眶，根本就没有听到她的话。池月奇怪地看了看他，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家私人医院的大门—— 两个男女已经准备转弯了。 池月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乔正崇。他扶着一个穿孕服裙的年轻女人，动作小心翼翼，过街的时候，特地把她护在怀里，像呵护什么宝贝，一副老夫少妻的恩爱样子，看着十分滑稽。 …… 池月震惊地看着乔东阳，不知道他准备怎么办。 乔东阳怔了几秒，重新踩油门，稳稳驶入车流。 回家的路上，他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池月好几次想相劝，又咽回了声音。 当天晚上，乔东阳给乔正崇打电话，开门见山的问：“你和那个女人什么关系？” “……” 长久的沉默后，乔正崇居然没有否认。 他说：“她怀孕了。” “！”晴天霹雳。 乔东阳许久没有说话。 好一会，听到乔正崇的叹息。 “东子，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现在你大伯把持了乔氏，你奶奶不喜欢你，咱们二房已经没有指望了。如果她能为乔家生个孙子，按照你爷爷的遗嘱，就可以分得一分财产……” 乔爷爷的遗嘱，说正经吧挺正经，说荒唐也是十分荒唐。 他把乔氏家产整个托付给乔东阳，让他一个人继承了全部的家业，其他子孙，只留了房产和一笔可供生存的现金。听上去，对乔东阳是极其宠爱的，可是仔细想想，这为乔东阳招来了多少的祸害？并且，这个爷爷还为乔东阳的继承，设定了非常苛刻的条款。 同时，一旦乔东阳不符合继承条件，他将完全失去分割家产的机会。 然后，他留下的那一笔丰厚家产，将由他的遗孀乔奶奶做主分配。如果到时候乔奶奶已经不在人世，则按照乔家三房孙辈的男丁人头来点，一人一份—— 不包括失去继承权的乔东阳。 儿子也没有。 …… 可以说，这是一份极其奇葩的遗嘱。 当初乔东阳知道它的时候，人人称羡，可是，若非爷爷在世时确定很疼爱他，乔东阳差点就怀疑爷爷是诚心要整死他了。 这不是捧杀，再棒打，又是什么？ …… “东子，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唉，咱们什么时候见个面吧，我当面给你解释。”乔正崇还在那头，语重心长地说：“你这个人性子倔，不肯卖东阳，不肯接受林家，又执意把自己身家财产全投进去……我能怎么办，我是你爹，我不帮你，谁帮你？” 帮？ 帮他？ 乔东阳脸上的肌肉怪异地抽搐一下，手指僵硬，“我宁愿你不是我爹！” “这就是我不告诉你的原因。你太固执了，不通情理。你怎么不想想，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除了生个孩子，你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乔东阳冷笑，沉默。 乔正崇声音拔高许多：“我劝你不要再折腾了，你不听。你以为你是天才，可是你想过没有，你的天才是怎么来的？那是因为你是我乔正崇的儿子，是乔家的孙子。要不然，你是什么天才，你是什么天才？” 他是什么天才？ 他的论文，他的设计，他的项目…… 都是他自己一个个字，一行行代码写出来的。 业内都认为他是科技新星。 但是，他的父亲说，他这些头衔，是靠地位，靠金钱…… “原来在你心里，一直是这么想的。” “东子，我们不倔这个。就分析目前的形势吧。你大伯还有乔瑞贤，你三叔有乔显庭。乔瑞安没了，你是不讨奶奶喜欢的，爷爷留下的产业会分给你吗？傻儿子，咱们二房到时候什么都没有！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 “这么说，我不是爷爷的孙子了？” “谁让你败家！”乔正崇最近脾气不好，一点就着，“你不搞东阳科技，不搞航天，不搞月亮坞项目，能惹上这么大的麻烦，能背上个败家的骂名吗？能失去继承权吗？” “呵！”乔东阳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你会改变你的决定吗？” “……” 乔正崇陷入沉默，好久才出声。 “这个孩子，我要定了。” 乔东阳唇边的冷意，嵌入凉声慢慢出口，“是为了那个女人，还是为了乔家的家产？” “我说过，我是为了你。乔东阳，你是我的儿子。”乔正崇生气地吼完，声音又不由自主地弱了下来，“东子，你放心。我已经和她谈好了，写了合同和保证。等孩子生下来，我会补偿他一笔钱，她远走高飞，再不回申城，跟咱们家没关系……” “女人在你眼里，就是个生育工具？这个女人是，董珊是……还有我妈，也是吗？” 乔正崇急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东子，都是我从前太惯着你，你看看你，完全看不懂现实。咱们的困难和处境是怎样，你不知道吗？人怎能一辈子不低头？” 乔东阳：“你准备怎么向董珊交代？” 又是一阵沉默。 乔正崇说：“你以为我没有为董珊考虑吗？我这么做，恰是想到了她。你有没有想过，她都多大了？一把岁数，没个孩子，你跟她又不亲，她有多渴望一个小孩，你不知道吗？我想好了，这孩子生下来，就让她来抚养，从小看着长大的，就当亲儿子了。” “……” 为了她？ 所以准备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乔东阳冷笑，“如果不是个儿子呢？” “不是儿子，就不会生下来。” “然后继续找人生？” 乔东阳冷笑着反问，不等乔正崇回答，默默地挂了电话。 …… 池月站在门口许久。 看他挂了电话，望着窗边发呆，她这才慢慢走近，覆上他的手，“怎么了？” 乔东阳轻嘲，“我爹要给乔家添丁了。金钱！利益！真是散发着一种恶臭的味道，刺鼻之极！” 池月：“……” 她不知道怎么说，轻轻环住他的胳膊，“金钱和利益是无辜的，操纵它们的，是人。” 乔东阳哼笑，扣住她的后脑勺，把她拉过来靠在自己肩膀上，“池月，幸好有你。我只有你了。” 池月靠着他。 两个人望着窗外，都不说话。 夜下的池塘边有蛙声轻啼，此时无声胜有声。 好一会儿，池月说：“我网购了农具，准备在家拔草挖土种菜，你陪我好不好？” 乔东阳目光浮沉，“好啊。” …… 池月以为乔东阳对董珊的心情是浑不在意的，没有想到，晚上他辗转反侧良久，突然问她：“池月，你很久没有去她那儿了吧？” 她？ 池月半睡半醒，懵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怎么啦？” 他翻转身对着他，手搭在她的腰上，“你不担心她吗？” 乔东阳的眉心是蹙起的，明显比她想象的更在意，只是心软硬嘴，不愿意承认关心董珊。 “抽个空，你去找她玩玩吧。” 池月知道他的想法，笑了下，“要不我们请她过来玩吧？咱们这儿多好玩呀……” “不要！”乔东阳语速很快，声音绷得有点紧，“不要让她来。” “为什么呀？” 既然关心她，又为什么要排斥？当时池月不懂，可是第二天，当她走入董珊的屋子时，她突然想明白了。乔东阳不愿意董珊看到他住在那里，一副破落户的样子。 …… “董姨，我没有打扰到你吧？” “说哪儿话，快进来！” 董珊热情地邀请池月进屋，池月的视线一移，却被她的小画室吸引了过去。 画室的门没有关，大大的落地窗前，放着董珊的画架。画架上的画已经成形，是一个妙龄少女的背影。湛蓝的天空，下雨的小巷，青石板的路上，少女亭亭玉立地撑着伞，隔着雨雾看着前方的一个男人。男人在画上呈现得很小，一身西服，提着个公文包，一看就是成熟的男人…… “家里没有收拾，让你见笑了。” 董珊走过去把画室的门掩上，回头问池月，“喝点什么？” －－－－－－题外话－－－－－－ 明天会多更，多更…………不爆，但多！作者尽力了：）捂脸逃走—— 330 缓和关系 “不用麻烦……就一杯温水吧。” “好的，稍等。” 池月有点遗憾没有仔细研究那画的机会，但画家的画展现的是画家的心思，池月觉得那幅画里的男女一定是董珊情绪的某种宣泄。 “今天怎么想到过来看我？”董珊笑着把水杯放在池月面前，然后坐在一旁，微笑看她。 池月抿了抿嘴，低头喝一口水，“乔东阳让我来看你的。” 董珊一愣，笑开，摇了摇头，“你这孩子！” “就知道你不信，但这是真的。”池月为乔东阳找了个理由，“最近他都太忙了，没时间过来，特地委派我过来陪陪你。他这人吧，嘴坏心软，还是很关心你的。” 董珊没有说话，表情有些黯然。 好一会儿，她突然抬头瞄池月，“他最近过得很不好吧？” 换池月无言以对。 两个人相对而视，好半晌，池月点了点头。 “不太好，但也不太坏。”她怕董珊不信，说完又笑了起来，“人生嘛就是起起落落，这样活得才精彩，我和乔东阳都是那种特别想得开的人，遇上什么事，就解决什么事，又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 “他把房子都卖了，住哪里？”董珊接着问，没有被她带话题节奏。 “……”池月笑着，吭哧吭哧好一会，“没有全卖吧，他还有个小别墅呢。现在我们就住在他的小别墅里。” “小别墅？是郊区农村钓鱼那个吗？” “……” 董珊对乔东阳的一切，真是了如指掌。 这种了解，如果不是因为特别关心，又能是什么呢？ 池月抿嘴一笑，“董姨，你不用担心的，我们过得特别好。有钱饮水饱听过没有？” 董珊不吭声，盯住她看了半晌，起身去了卧底，回来的时候，递给池月一张银行卡，“密码是东子的生日。” “董姨……”池月抬头望住她，诧异。 “这是我的私房钱。”董珊说完，沉默了一下，声音突然变弱，“说来惭愧。嫁给乔家这些年，我没有工作，自己……也没有赚钱。但我花钱比较节省，东子他爹给我的零花钱，我存了不少，都拿去吧。反正是他们乔家的钱。” “董姨……这不合适。”池月不知道董珊的银行卡里有多少存款，但肯定是不能拿这个钱的。 可以说…… 这是董珊养老的家底了。 她一把年纪，没有工作，以后靠什么生活？ 池月推开她的胳膊，拉她坐下，“乔东阳会有办法的，你别操心他。我今天过来，只是来看看你……要是拿你的钱，我这算什么。快，把卡收起来。” 董珊没有说话。 一缕微风掠起她腮边的碎发，她的面孔苍白得没有血色。 “我最近找了个工作。”她突然说。 池月怔住，“什么工作？” “一个幼儿美术培训班，教孩子们画画。”董珊说到这个的时候，脸上明显荡出了一抹温柔的神色，正好与池月的目光撞见，池月发现，她干干净净的脸，全是母性的光芒，满满的爱。 “你很适合这个工作。”池月由衷的说。 得到她的赞同，董珊像是松了口气，开心的笑了起来，“是啊，我觉得很快活。工资不高，但是足够养活我自己，我对物质没有太高的要求。所以——” 她低头，把掌心已经握得温热的银行卡再次放在池月的掌心里，紧紧握住她的手，“这笔钱，我用不着。就当我投资的，好吗？” 池月暗自叹息。 在董珊的内心，乔东阳就是她的儿子吧？ 只可惜，乔正崇正一厢情愿想帮她生个儿子，认为她会接受他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可以从小养大培养出感情………… 池月内心其实很想笑——乔正崇是不是对女性有什么误解？解读方式太奇葩。 董珊的银行卡是给乔东阳的，池月不能代替他做决定，特地发了信息给他。 “大乔哥，要不要来接我一下呢？” 乔东阳接到消息就知道她什么心思，“来。” 池月发了个“么么哒”的动图，附上一句，“早点，来吃饭。” 乔东阳没有回答，池月知道他默认了。 于是，她转头笑眯眯地告诉董珊：“乔东阳要过来吃晚饭。” 本来池月是想让董珊开心开心，不曾想，就为了她这句话，董珊马上就开始忙碌起来。打扫卫生、买菜、煲烫，烤蛋糕……忙得不亦乐乎。 池月看得睁大了眼。 “董姨，你不用忙活啊，乔东阳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咱们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将就行了……” “他可比大人物难伺候多了。”董珊呵呵地笑，明明用的嗔怪的语气，但是语气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温暖，仔细一想，是亲妈说亲儿没错了。 池月唏嘘，由着她去。 董珊有一双巧手，会画画，但在厨艺上真没什么天赋，菜做得一般，蛋糕烤得一言难尽。 乔东阳来的时候，董珊正弓着腰站在烤箱前研究自己烤蛋糕失败的问题出在哪里。 池月把乔东阳让进来，他看到董珊束着头发，系着围裙的样子，眉头皱了皱，“走吧。” 池月拉他袖子：“……不是说好吃晚饭的？” 乔东阳还没有说话，董珊就转过头来，看着他颇不自在地说：“蛋糕没有烤好……菜还是可以吃的。你吃点再走吧？” …… 天渐渐入夜。 房间里灯火通明。 这餐饭气氛依旧尴尬，但也许是出于同情或者是别的什么，乔东阳对董珊的态度有明显的变化，在她询问的时候，他会马上回答，不再像以前那般不理不睬。尽管也没有多热络，对董珊来说，也是欣慰。 她感激地看着池月，认为这些是池月的功劳。 池月却不敢受。 这是生活的功劳，它轻而易举地改变了乔东阳。 吃过饭，她适时把那张银行卡拿出来，交给乔东阳，“董姨给的……” 乔东阳眉头皱得更紧，不肯要，“我还不差这个钱。还给她，让她留着防老吧。” 池月：“……” 没办法，她乖乖交还卡。 董珊有点失望，但乔东阳不要，她不敢像对池月那样相劝，只能沉默的攥着它，闷不作声地把他们送到门口。 池月以为今天的努力又白费力气，没想到，出了门，乔东阳突然转回头，“今天的菜很好吃。” 董珊一愣，用了好几秒才消化了这句话，一瞬间，满脸绽放了阳光，在池月看来，这个优雅的女人，甚至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好吃你就，你就经常来吃，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乔东阳：“好。” 他说完不再停留，大步离开。 池月看看他的背影，朝董珊挤了下眼睛，挥手， “拜拜，董姨，改天我种的菜可以吃了，请你去家里。” “好好好好，你们慢点啊，路上开车注意点儿。看好红绿灯，遵守交通规则啊！” 董珊伸长脖子往外望，池月走到楼下了，还看到她掩在窗户后面的脸。她无法想象，董珊知道乔正崇的事会怎么想，实在不忍心这个女人再受到伤害。 “你说，你爸真的要留下那个孩子吗？” 乔东阳不作声。 池月：“如果他真的有了新的生活，新的感情，就和董姨离婚好了，放她一条生路，各自安好吧。” 乔东阳看她一眼，“他不会离婚的。” “为什么？不！凭什么？” “因为他是乔正崇。” …… 秘密这种东西，一旦被人知道，就不再是秘密。乔正崇和董珊结婚多年，两个人的圈子有一定的重合度。没用多久，乔正崇有了女人还怀上了孩子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董珊的耳朵里。 出乎池月意料之外，董珊什么也没说。 她只是再次要求乔正崇去办理离婚手续，并委婉表示，这样可以给他未出生的孩子一个健全的家庭。而乔正崇的反应正如乔东阳所说，不同意离婚，他甚至雷霆震怒，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乔东阳和董珊而做出的牺牲。 听说他气得想吐血。 池月得闻，专门买了个烧烤架，放在小院里，准备邀请董珊过来吃饭，烤烧烤，散散心。 第二天，她还没来得及给董珊打电话，家里就来了不速之客。 池月听了汽车的声音，奇怪地走出去，就看到邵之衡停下车，拎着渔具走过来。 “邵哥？” 邵之衡挽袖口，优雅带笑，“这什么表情，不欢迎我？” 池月：“不是，就是……有点奇怪。你怎么会来？” 邵之衡轻笑，“乔东阳说这里可以钓鱼！我来试试。好多年不钓了，不知道技术还在不在。” 池月：“……” 她能说什么？ …… 331 你来我往 池月在家里准备烧烤的食材，偶尔又去塘边遛哒一圈，看他们有没有钓到鱼，能不能用来烧烤。 这来来去去的次数多了，邵之衡就免不了笑话她，“你怎么像只兔子似的，你这跑来跑去，是怕我把你男朋友推池塘里去喂鱼？” 池月抬抬眉，一本正经，“瞎说什么大实话。” “……” “哈，你们钓吧，我把材料都准备好了啊，千万不要空手而归。” 她不好意思再往跟前凑了，不过，隐约也感觉出来，两个男人肯定是有事情要谈，而不是单纯的钓鱼。 池塘边，乔东阳和邵之衡一左一右倚在躺椅上，头上放了个遮阳伞，他们还戴了渔夫帽，看上去十分悠闲，声音听上去也懒洋洋的。 “乔总，我考虑过了，我决定借钱给东阳科技。” 乔东阳转头，“我也想好了，决定接受你的投资。” 他用的是投资，不是借债。 邵之衡慢慢转头，看着他，“怎么突然想通了？” “你是池月信得过的人。” 呵！邵之衡笑了起来，“这是我们之间的生意。不要把女人扯进来做为考虑的因素。” “你一定要让我说，你是最适合的投资人？不，有比你更合适的，我也拒绝了。” “可你也拒绝过我。” “我为什么拒绝你，你心里没数？” 邵之衡耸耸肩膀，“你不应该这么没有自信。” 乔东阳冷笑一声，把鱼竿拉起来，一看是空竿，上好鱼饵又甩下去，“我知道你喜欢池月。而她也不排斥你，对我来说，你是个威胁，所以我并不愿意你靠近她。” “可是她不爱我。”邵之衡笑，“这样你可以放心了？” 乔东阳望过去，目光深深：“百分之二十的股权，吃得下吗？” 邵之衡皱了下眉头，“百分之二十，我可以，但对你来说，会不会不够周转？” “我会再想办法。”乔东阳望着湖水，“我能接受你，就可以接受别人。” 这是他的妥协。也是他的精明。介于男人间不可描述的某种骄傲，邵之衡在这件事情上绝对不会做小人让池月瞧不上。因此，邵之衡是很安全的投资者，即便他的资本入注，东阳科技仍然牢牢把控在乔东阳的手上。 “官司有胜算吗？” 邵之衡投了这么多钱，当然也担心风险，他是个商人，投资东阳并不像乔东阳认为的那样，完全看在池月的分上，而是他对东阳科技做过全面的了解，认为乔东阳和他的科技公司，是绝对的潜力股，在这个时候注资，就像进股市抄底一样，有风险，但赚了就是金钵满盆，还能让乔东阳欠他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邵之衡：“我有相关方面的朋友，要不要给你介绍？” “不用了。”乔东阳眯起眼，“我可以搞掂。” 邵之衡看着这个比他小了将近十岁的年轻人，目光平静，唇角微微带笑，“我相信我的眼光。” 乔东阳转过头，“你不会失望的。” …… 官司旷日持久，乔正元想尽了一切有可能的办法在采用拖延战术。可他越是这样，就越是证明他心虚。他知道他极大可能会输。但这不重要，只要官司拖延的时间足够久，一审完了还有二审，二审完了还有终审……耗上一年两载，东阳科技无法融资贷款，到时候，他再找个套牌公司低价收购，乔东阳就入土为安了。 乔正元算盘打得很精，可是，他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有人胆大包天，投资权属不清的东阳科技。 除了邵之衡的衡天实业认股20%外，郑西元的昊光传媒，还有乔东阳牌局上赢回来的三个朋友——纪逸凡，齐骅、吴凯三人，各自代表自己公司认购了5%的东阳科技股权，活生生就把东阳科技盘活了。 乔正元得到消息，气极败坏，在办公室大发雷霆。 当天下午，衡天实业，昊光传媒，还有另外三家公司都收到了乔氏集团的律师函，他们以乔东阳无权代表东阳科技接受长期股权投资为由，要求他们马上解除与东阳科技的合作关系，否则就是侵犯了乔氏集团的权益，几家公司都将作为被告被送上法庭。 这是一种施压。 做生意的人，难免会惹上官司，但如非必要，没有人愿意官司缠身。 乔正元认为他们会妥协。 可是，衡天、昊光几家公司都顶住了压力，认为自己的投资行为合情合理，拒绝了乔氏的无理要求，愿意走法律途径。 当然乔正元也没有客气，公司法务去交涉了几次，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气急败坏的找律师要上告。 …… 商场如战场，风云变幻。 媒体对这件事用了无数夸张的语气进行报道，闹得人尽皆知。 为此，几个投资伙伴在皇冠又聚了一次。 按郑西元的说法，是庆贺。 庆贺什么呢？ “孤胆英雄，有没有这个感觉？”郑西元喝了点小酒，语气就有点飘，还有一点小得意。 “凭我小小昊光，也敢和乔氏一决高下，爽啊！这辈子都没这么爽过，我都有点膨胀了……阿乔，你都不知道，乔氏那法务代表，被我气得，嘴都歪了，哈哈哈哈！” 乔东阳慢吞吞地端起杯，瞥他一眼，“他的嘴本来就是歪的。” 郑西元：“……” 被噎了老半天，他挠挠头，“是吗？” “不管了，不管了，来喝酒。” 邵之衡、纪逸凡，齐骅、吴凯几个人都来了，有意思的是，除了乔东阳和吴凯，另外几个都是单身狗，算是小有成就，心性很大，志向很大，不愿意被婚姻套牢的有为年轻人。 一聊开，大家话题就多了。 乔东阳告诉他们东阳的研发方向，一套套专业理论说出来，唬得他们一愣一愣的，纷纷认为自己的投资特别帅，有划时代的意义。 只有邵之衡不说话。 他不抽烟，少量饮酒，言行有度，是个极其自制的人，风度翩翩，与郑西元这几个朋友相比较，就老诚持重多了。等几个人吹够了牛，他才慢吞吞问：“容我插一句话。” 大家噤声，照顾邵之衡的情绪。 “邵哥，有什么要指点兄弟们的？” 邵之衡微微一笑，“不是指点，我是想问乔总，项目是好项目，可是他能商用吗？” 只有商用才能赚钱，要不然，只是理想。对商人来说，那就是耍流氓。 乔东阳懒懒看他一眼，“那得看邵总对我有没有信心了？” 邵之衡笑了笑，“乔总刚才说，东阳的研发举世无双，独一无二。我当然是有信心的。” 乔东阳勾了勾唇角，“我怎么觉得你这话言不由衷？” 邵之衡：“哪有，我只是过于严肃。” 乔东阳：“那你轻松一点。” 邵之衡抬抬眉，“轻松不了啊，我可是把全部身家都砸到东阳科技了。” “我懂。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乔东阳淡淡说：“我不是个纯精神领域的科学家。东阳的研发成果都可以进入商用和民用领域，空间机器人虽然不能用于商业领域，但是为了研发空间机器人所做的科技革新是可以的。比如我们的钙钛矿电池，转换率可以提高到25%，使用寿命提高整整50倍之多——这是钱的问题吗？不是！它是改变世界的能源需求——” 他说的，这里的人大都不懂。 但男人对这些东西都能产生兴趣，一个个听得很入神。 “所以，需要多久能赚个金钵满盆？”邵之衡总是不合时宜的提出疑问。 乔东阳抬抬眉，“赚钱是第二个阶段的事情。” “也就是说，第一个阶段，只能烧钱。” “不烧钱，不投入，哪来的发展？” 乔东阳和邵之衡的出发点，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不一样的，在邵之衡看来，乔东阳的想法还是纯粹的科学家态度，只为把东西研发出来，并没有考虑更多的因素，比如如何把产品最大利益化，把投入的钱成倍的赚回来—— 池月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越讨论越严肃，叹口气，起身准备去卫生间。 门刚推开，一个人影就蹦到面前。 “哇！你们已经开始了呀。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池月吓一跳，“小乌鸦，你怎么……” “我怎么会来对吧？”王雪芽撇了撇嘴，芊芊手指点她的额头，“你个没良心的，吃饭都不知道邀请我。月光光，你是不是已经把我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池月哭笑不得。 “是啊，当然是了。喂，这位小姐，你是谁？走错地方了吧？” “重色轻友。喜新厌旧。”王雪芽嗤她一声，然后神神秘秘地眯眼一笑，“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现在看你反正都不关心，我就告诉你吧。” 她停顿，盯住池月。 池月被她看得怪怪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什么事？” “你要不要猜一猜？” “……你不是说要告诉我？” “好吧好吧，告诉你。池小姐，我被东阳科技正式录用了。从明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同事了。” “……”池月一脸懵逼，回头看看乔东阳，他正在和郑西元几个讲话。 她狐疑地盯住王雪芽，一把将她拖出房间，拉着她跟她一起去卫生间，边走边问：“你认真的？” “认真的呀。”王雪芽眨了个眼，“你居然怀疑我？” 池月当然怀疑了，这么突然，乔东阳都没有告诉她，换谁能相信？ “你到东阳科技，哪个部门？” “呵，呵呵，呵呵呵！”王雪芽斜着眼瞪她，“说出来吓死你。实验室！” “……” 池月确实吓住了。 实验室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呀！ 王雪芽虽然航天知识扎实，但毕竟不是专业，哪个教授会带她…… 想到这里，池月突然一怔，想到王雪芽那个航天泰斗的爹，突然明白了。 “王叔同意你来？” 王雪芽哈哈一笑，挽住了她的胳膊，“你猜对了。我爹把我拜托给了严伯伯，到实验室跟着他学习学习。” 王雪芽因为意外受伤，不能再做星空行者，但对于航天领域的热爱丝毫未减，这些日子，父母是希望她在家里休养的，可是这姑娘耐不住寂寞，想了各种办法，说服了老父亲，最终求来了一个与航天领域沾边的职业：实验室的实习生，严教授的关门弟子。 “快说！我厉不厉害！”王雪芽一脸兴奋。 池月望望天，呵呵一声，拍她脑袋，“可给你厉害坏了。这么大的事儿，居然瞒着我。” “人家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 “是啊，好惊喜，嚓一下人就窜到我面前了。” “哈哈哈。”王雪芽笑不可抑，又吐了下舌头，“是郑哥叫我过来吃饭的。” “他？”池月对她和郑西元的事一直很紧张，微微一怔，手指着她，“你是不是跟他好上了，你考虑清楚了没有？” “哎呀你想什么呢？”王雪芽扳开她的手，“没有啦，他只是告诉我，你们在这里吃饭，一群老爷们儿，就你一个女的，问我要不要来陪你。” “他主动告诉你的？”池月仍然不肯相信她，“你俩什么时候又联系上的？” “还不是为了你嘛。”王雪芽嘟了嘟嘴，声音突然变低，“你和乔东阳发生这样的变故，我很担心的啦，但是我有时候问你吧，你可能心情不好，回答得很敷衍，而且总是不肯说实话……我不想让你心烦，就找郑哥侧面了解了一些……” 池月哑然。 这几个月，她确实忽视了王雪芽。 但不是敷衍，不是不说，只是不想向她倾倒负能量垃圾。 “你说你是不是变了？不喜欢我了？”王雪芽还在生气的样子。 唉！池月胳膊搭在王雪芽的肩膀上，“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重色轻友吧。我改！我改还不行吗？” …… 332 早知道我就不下凡了 一群年轻人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题。 只不过，大多话题池月都插不上嘴，好在王雪芽来了，老友相见，两个人都有一种别后重聚的欢乐，吃了点东西就躲到沙发上去“单聊”了，池月观察，并没有发现王雪芽和郑西元间有什么超出友谊的暧昧，而且王雪芽似乎真的从往事里走了出来，放过了郑西元，也放过了自己。 一颗悬着的心，突然就放下来。 时间真是治愈创伤的良药。 事过境迁，大家都好。 …… “王雪芽！” 郑西元突然在桌子那边叫她。 声音很大，很亲近。 王雪芽和池月同时惊住，回头望他。 “怎么了？你吓我一跳。”王雪芽问他。 郑西元一只胳膊搭在椅子上，双眼微微眯起，带了点懒散的味道，像极了朋友间的关心：“你去东阳上班，是准备住哪里呢？” 王雪芽嘴角往下一撇，没好气的反问：“关你什么事？” 郑西元一愣，突然笑了起来，指了指她，“你这小丫头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 以前王雪芽在郑西元面前是纯粹的爱慕眼，跟他说话很客气，生怕坏了自己的形象，做事小心翼翼，不自在，不自然，彼此都尴尬，现在她完全放开，反倒没有那种处处受制于他的感觉。 “当然啦，翻不翻脸得看你是不是人啊。”王雪芽白他一眼，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郑西元挑高眉，注视她。 在他的印象中，这是一个说点荤话就会脸红的小姑娘。 什么时候变了？ 她居然会主动调侃男人？ 郑西元心里隐隐有点难受，说不出来的感觉，犯堵。但他没什么表示，潇洒地勾了勾唇。 “小丫头，学坏了。别忘了，我也是你的老板呢。” “我的老板是乔师兄，还有严老师。”王雪芽做了个鬼脸，一脸不屑的样子。但是对于郑西元的问题，她还是做了回答。 “我准备在实验室周边找个地方住呢，你是不是要租房子给我啊？” “可以啊！完全没有问题。”郑西元答应得爽快，“搬来跟我一起住吧，我家近。” “……”王雪芽呵呵一笑，“变坏了。” 两个人从很纯洁的革命友谊，变得会互相调侃一些不纯洁的玩笑。这算是一种进步，还是退步？ 郑西元双眼微微眯起，似笑非笑，“我是认真的啊。我家房子大。你想什么呢？” 王雪芽瘪了瘪嘴巴，不再理会他，继续转头和池月聊天。笑语盈盈间，她对刚才的对话毫不在意，池月诧异于她的改变，不知道该为她开心，还是该难过。 小乌鸦长大了。 成熟懂事。 两个人兴高采烈的聊着天，好像一夕间，就又回到了那些青葱的校园岁月，他们谁都没有变，一如既往的天真浪漫。 饭局散场时，已是深夜。 一群人带着微醺的醉意从皇冠出来。 站在路边，池月问了王雪芽与郑西元相同的问题。 “小乌鸦，你准备住在哪里的？” “宾馆。”王雪芽瞥她一眼，“本来想跟你回去再霸占你的，可是乔师兄肯定会不高兴的啦。算啦算啦，咱们明天见。送我去宾馆吧。顺不顺路？要是不顺路，我自己打车也行。” 池月一个爆粟敲在她的额头上。 “得了吧你，不顺路也要送你啊！” “哼，小气！为什么你不说，让我去你家睡你？” “噗！来睡来睡！”池月挽住她，认真的说，“那你要是不嫌弃呢，就跟我去好了，今天晚上我们住公司。” “住公司？”王雪芽对他们的情况没有完全了解，闻言懵了下，“你们还要加班吗？” “不是，我们住的地方离城远，开车回去挺晚了。明天还要赶过来，不想来回折腾。” “哦。”王雪芽没有深想，“那还是算了吧，酒店住着多舒服。恭喜你们逃过一劫，去过你们的二人世界吧。” 王雪芽住的酒店离东阳科技公司不远，两人女孩子一路聊着天，从皇冠一直聊到酒店都没有停下，叽里呱啦像有无数只鸟儿在叫。 乔东阳坐在副驾上，感慨着“女人是话做的”，隐隐有些头痛。他是极不喜欢喝酒的，但是今天大家开心，他不想扫了别人的兴，陪着喝了不少。 送王雪芽到了宾馆，看着她上楼，乔东阳都替池月松了口气。 “她太能说了。这嘴巴就像合不拢似的！” 池月白她一眼，顺了顺头发，突然贴着他的肩膀，笑问：“相公，现在咱们去哪儿？” “不是回公司吗？” 唔！ 池月眼珠转了一圈。 “要不要去吃点宵夜？” “……” 乔东阳哭笑不得，“孩子，你刚从饭局上撤下来，不要告诉我，你没有吃饱啊？” “对啊！”池月回答得极为坦然，“我只顾着和小乌鸦说话嘛，没顾上吃。” “怎么没笨死你！”乔东阳敲她头，极为宠溺。 池月心情大好。 东阳科技得到投资，与她而言，有一种乌云散去，阳光归来的舒适感，神经异常亢奋。 这样的夜，她不想回去睡觉，总想要做点什么表达她此时愉快的心情。 “走嘛走嘛，听说咱们公司楼下桐花街有好多网红小吃，很适合深夜报复社会……” “……” 否极泰来，池月看什么都有食欲。 辛苦了这么久，难得今天晚上两人不带目的单纯出来逛夜市，池月热情地点了一碗海味馄饨，奖励乔东阳。 “来来来，感受一下鬼饮食的妙处。” 乔东阳拿筷子，并没有挑剔，低头就吃，池月一愣，笑出声来。 “你对生活品质的要求，降低得很明显啊！乔老板。” “不然怎么办？我现在是个穷人。” 乔东阳说得一本正经，黑眸深邃而锐利，但坦然的样子。 池月做了个鬼脸，哈哈大笑，“我喜欢现在的你。接地气，有人味，啧，再回头想一下在航校《星空行者》发布会上的你，宛如隔世啊！幸好幸好，那活阎王已经离我远去。” “……” 乔东阳停下吃东西，揪着眉看她。 池月慢吞吞咬一个馄饨，含笑看他，“干嘛？” 乔东阳认真地询问，“你真这么想？” 池月点头，点点头，“真的啊。” 乔东阳把着筷子，一脸怅然的样子，“唉，早知道我就早点玩脱线变穷人，不是就可以早一点占有你了吗？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滚~”池月笑着擦了擦嘴，将桌子底下蜷曲的双腿摆直，看着街上行走的人群，被这小街陋巷才有的烟火气搅得一颗心满是温暖，突然觉得前面几个月的生活如在地狱，她笑看乔东阳：“有没有感觉，这才是生活？” 乔东阳挑挑眉，不以为然，“差不多吧。” 池月吹一下馄饨，“有一碗馄饨吃，感觉就好满足。” “为什么对馄饨情有独钟？”乔东阳笑着问。 池月笑道：“可能是小时候太穷了，吃肉都是奢侈。馄饨是我这种贫民阶级能直接享受到的一种美味。乔东阳，你有没有发现，小时候认为特别好吃的东西，尤其是那种特别盼望但吃不到的，会刻在你的记忆深处。不管你长到多少岁，不管你吃过多少美食，只有那记忆里的熟悉的味道，最能满足你的胃。” “也许吧。”乔东阳笑得敷衍。 “这大概得归纳为精神需求？”池月说着，又问他：“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是什么？” 乔东阳拿起勺子舀了一下碗里了馄饨，不看她，“不记得了。大概是没有吧。” “没有？不能吧。” “我小时候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没有渴望，也就没有你所谓的精神满足。” “……”好有道理。 可是怎么这么欠揍呢 池月鼓着腮帮子瞪他，乔东阳五官微动，做了一个细微的笑意，“然而，这并不妨碍我成功变成一个穷光蛋。” 噗！ 池月被他逗得眉眼带笑。 今天两人情绪都不错，借着美食说了很多话，儿时的记忆，各自的小骄傲，少年时干过的糗事，这样一讲，仿佛短短时间就又重新走过了一生。 吃完馄饨回到公司，池月内心充盈的情绪仍未散去。 “乔东阳，我怎么这么开心呢。” “你变态呗，看到对手吃鳖受气，心里爽。” “哈哈，你说得太对了。我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自己原来是这么庸俗的人？只要一想到乔正元气得火冒三丈的样子，我就好开心。” “庸俗的人可不敢承认内心真实的自己，从这一点看，池小姐，你就已经很不庸俗了。” “是吗？” 乔东阳低头盯住她的眼睛，“亲我一下，我就说是。” “幼稚鬼！”池月翻了个白眼，乔东阳一笑，伸手就握住了她的腰，不由分说，凑过来就要吻他。池月笑着仰脖子，眼看挣扎不过，指着他背后的电梯哧哧的笑，“电梯来了……呀，侯助理。你怎么在这儿？” 乔东阳手一顿，姿态优雅地松开她，整理了一下领口，往后看去。 电梯是来了，但是空无一人。 “幼稚鬼！”乔东阳拉着池月，进了电梯。 深夜时分，公司里寂静一片，没有人。乔东阳牵着池月进入办公室，看她还在低着头一个人偷偷发笑，似乎很得意刚才的捉弄。 乔东阳轻哼一声，抓过池月又准备亲下去，奈何池月灵活得像只兔子，不给他机会就从腋下穿了过去，倚在办公桌上，望着他笑。 “乔老板，你很坏啊！” “……小姑娘，你很溜啊！” 乔东阳扯了扯领口，盯住她慢慢逼近，脸上挂着坏坏的笑，那表情动作让池月不由想到了“霸道总裁邪魅一笑”的老梗，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今晚她笑神经特别发达，完全是无法控制。乔东阳先是一愣，然后气恼不已，冲过去捉住她就压在办公桌上。 “不是很溜么？再溜一个我看看。” “别别！乔先生，哈哈……你更溜，我甘拜下风。” 池月边说边笑，身子动弹不得，只剩两条腿拼命挣扎。 “乔大人，饶了我吧，我错了……” “错哪儿了？” “不该笑话你。” “态度很好。但——迟了！”乔东阳按住她的肩膀，就往她唇上亲了下去。池月的笑意终于被憋了回去，在他深邃的双眼里渐渐迷失。 一室温暖，两个人呼吸渐重。 桌上的文件受不得这突如其来的推力，往地面落下去了，发出一声脆响。 无人去管。 乔东阳的头低下，无限温情，池月的耳边，似有凉风掠过，理智不见，只剩一阵战栗…… 是房门打开刮过来的风。 门口，传来嗒的一声，像有人经过，池月还没有反应过来，乔东阳已经迅速把她拉起，拥入怀里，然后回头低吼，“谁？” …… 安静。 安静。 无人回应。 …… “滚出来！” 隔了几秒，乔东阳不耐烦了。 只见一只头慢慢进入视线，然后是一个苦哈哈挂着笑的人。 “我不是故意的。”侯助理举着手，无辜地看着乔东阳，“我不知道你们会来，准备在这儿睡觉。” ……居然真的是侯助理。 想到在电梯口的玩笑，池月有点想笑。 可是这尴尬的场景，不合适笑，于是她憋着，憋得脸都红了，还是没有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 乔东阳转过头来白她一眼。 侯助理嘿嘿一声，“我看到你们亲亲热热的，怕打扰了，正准备悄悄的躲起，悄悄的溜走，就被发现了……” 乔东阳黑着脸看他，“你这是悄悄的？” “我已经很轻了。”侯助理哭丧着脸，“可我这么大的个子，再怎么轻，也不能违反地心吸引力，从空中悄悄飘过去吧……” 乔东阳被气笑了。 “你大半夜的在公司做什么？” “加班！”侯助理打个呵欠，“为老板服务！” 池月：“……” 乔东阳摆摆手，“赶紧滚去睡。” “是！” 侯助理溜得飞快。 池月和乔东阳面面相觑，几秒后，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 乔东阳办公室的隔壁有一个休息间，以前他加班或者玩游戏不想回去，就会在这里住宿。 他是个讲究的精致男人，休息室里一应俱全，带独立卫生间，宽敞，舒适的环境堪比五星级酒店。 池月最喜欢的是那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申城的璀璨夜景，有一种非常特殊的领地感。 “这就是朕的江山。” 她张开双臂望着夜晚的申城，迷失在那美轮美奂的灯光里，慢慢闭上眼，用力呼吸着，“站在这里，有一种拥抱了整个城市的感觉，这里真好。” “我觉得是拥有。” 池月回头一笑，“你说得对，这儿真好。” “怎么哪儿你都说好？”乔东阳笑话她，手指轻轻把玩着她的头发，“究竟是这里好，还是郊外的小木屋好。” “证明我不物质啊，追求低。”池月眯起眼望着窗外的霓虹，灿烂一笑，“现在回答你第二个问题。只要有乔东阳的地方，就是好地方。你在哪里，哪里就好。有爱，地狱是人间，无爱，人间即地狱。” 不惯说肉麻的话，池月突然表达情感，还用这么文艺的方式，脸上还有淡淡的红晕。 她的人，她的影子，在朦朦胧胧的光线里，圣洁而美丽，一双眼，清黑晶亮。 乔东阳安静片刻，走近她，“池月，你真像一个仙女。” “……什么仙？”她笑不可抑。 “刚刚下凡，还没有完全褪去仙气的那种仙女。”乔东阳声音低沉，沉溺、温暖，让人沉迷，如坠梦境。 …… 房间的灯光熄灭了。 落地窗没有拉上窗帘。 夜灯在玻璃窗外的世界里闪烁出一片霓虹。 月亮挂在空中。 空寂的黑暗里，人声低浅。 …… 一个小时后，池月软软地瘫倒在枕头上，呼吸不均，浑身的零件像被人拆除重组一样，半睁着一双眼，她瞪着神采奕奕的走向浴室的男人，重重叹口气。 “早知道会在人间遇到这么虎的男人，我就不下凡了！” …… 333 围追堵截 临近中秋，申城开始降温，天空时不时飘点小雨。社区、街道开始有了节日的气氛，但申城是个快节奏的现代化大都市，行人只是添加了衣裳，脸上却没有添一丝半点的喜气。 周末上午，郑西元约乔东阳和几个哥们儿去打高尔夫，池月没有兴趣参加一群男人的节目，正好王雪芽约她去逛街。于是她索性放飞自我，跟闺蜜一起享受这难得的清闲。 池月是从公司出发的，拎了个包下楼，发现王雪芽开了一辆崭新的mini，看到池月，拍拍方向盘，一甩头发。 “妞儿，上车。” “谢谢我鸦哥！”池月拉开车门坐进去，四处看了看，“空间有点小啊。” “我人本来就生得秀气嘛。要是车太大，会显得我很飙悍，不适合泡小哥哥。” “有道理。”池月点点头，突然眯眼，“你驾照拿多久了？” “老司机啊，三年多了。” “……为什么从来没见你开过。” “拿了驾照后，这是我第二次开呢。” 池月心里觉得有点不妙，“第二次？” “嗯。”王雪芽转头，朝她露出一个迷之微笑，“第一次是我从4s店把我的小迷接回家。” 入了严教授的实验室工作后，王雪芽租了个离实验室较近的公寓房，为了方便代步，她定了这台车，王父王母原本是反对的，怕她自己开车不安全，可是王雪芽因为这是一个人真正成年的标志——凡事靠自己，不能再让父母干涉自己的生活。 她选车的时候，池月没去，只听她提了一嘴。 乍然看到她坐在驾驶室满脸兴奋的样子，池月身上有点发悚。 “小乌鸦，你真的会开吗？” “废话，不然我驾照哪来的？” “可是你没有经验啊。”池月总觉得自己像一只小白鼠，一不小心就成了王小姐的实验品，不由汗毛倒竖，握住扶手不敢松，“我可不可以申请下车？” “不可以！”王雪芽发动汽车，油门一踩，汽车就驶出了东阳科技的大门，“我飞机都敢开，何况汽车？月光光，你不要小瞧我。” “……”池月心惊胆战，“你什么时候敢开飞机了？” “梦里！” “卧槽！！” …… 商场里的节日气息十分浓郁，装点过的商铺，正在进行各种打折活动，打扮漂亮的小姐姐就站在店门口，一句句“欢迎光临”，甜瞎人的眼。从底楼开始，地方就弥漫着一种“买买买”的诱惑。池月有日子没来过商场，被这种琳琅满目的商品扑面而来产生的冲击波，晃得有点头晕目眩。 “你说为什么女人比男人更有购物欲呢？” 王雪芽满脸兴奋，“因为男人傻啊。” “……什么？” “大好的假期，不来吃吃吃，买买买，却跑去流一身臭汗……是不是傻？” 去流汗？说谁？ 池月瞥她一眼，“说郑西元？” “嘁！”王雪芽回头望着她，“为什么不是说你家乔东阳？” “……你不会对他有兴趣吧？” “我有兴趣你会让给我吗？” “不会！但我可以给你一个决斗的机会。” “免了！”王雪芽做了个害怕的鬼脸，“我还没被你决斗下场，就被乔师兄打死了。” 池月哧哧笑，看她眼睛四处瞄，问：“你是准备买什么？” “不一定。随缘！谁跟我有缘，我今天就宠幸谁。”话音未落，她突然停顿，“月光光，你看那条裙子……” 池月朝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点头刚说不错，王雪芽就沮丧了脸，“这个要你穿才好看吧，我穿不出衣服的味道来。这个太仙了，宽松的，我个比你小，气质也不搭。” “怎么不搭啊，你就是小仙女本仙啊？” “……不要夸我，我会膨胀的。”王雪芽拽着她就走过去，“月光光，你来试试。” 池月今天情绪不错，由着她折腾，去了试衣间换上裙子，发现王雪芽眼光绝对是在线的。 裙子很合身，质地柔软，宽松，将她的三围线条笼罩其间，十分柔美出色，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样。 “哇呀，这个好看，买了买了。”王雪芽怂恿着就叫店员，“还有没有跟这个裙子比较配的外套啊，或者风衣什么的？” 池月看了看标价，犹豫，“不要了……” “买了买了。”王雪芽瞪她一眼，“我送给我男朋友的，你必须收下。” 池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没吭声。 “安啦，不要这种眼神。”王雪芽哭笑不得，拍着她的肩膀，“我就喜欢看你漂亮的样子嘛。你看看，这镜子里的美人儿，是不是很漂亮，很性感，这件裙子是不是很衬你？这就是缘分，就该你宠幸这小可爱的时候……” “小乌鸦！” “我听不见！” 王雪芽今天格外任性，不管池月怎么想，她又叫上店员出主意，为池月选了与这条裙子搭配的风衣和围巾，让池月换上一套在镜子前摆poss，然后她高高兴兴地欣赏着，赞不绝口，“这样搭配太美了。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小乌鸦——”池月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突然抿了抿唇，“你今天说要来逛商场，是不是就为了给我买东西。” “想多了。我是那种人吗？”王雪芽撇了撇嘴，“我只是缘分没到。没看到中意的小可爱而已。” “……” “别再发愣了，你再这样忸怩，我可生气了。再说了，回头你再买给我，不是一样的吗？” “好吧。”池月不想拂了她的心意，对着镜子看了看裙子，“王总有心。我就受了。” “妥！这裙子穿出去，不知道得勾走多少男人的心。啧啧，我都要为乔师兄紧张了呢。” 两个人买好裙子，拎着口袋走出店门，正说着笑，突然听到楼下一阵喧哗。 这个商场是中间挑高的，两侧有旋转扶梯一层层向上，池月和王雪芽所在的门店，就在扶梯口，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风暴的中心。 二楼下台，一群女孩儿不知道在追赶着什么，嘴里尖叫着，有点疯狂。 “怎么了？”王雪芽紧张，“出啥事儿了。” “不知道。好像在叫什么哥……”池月下意识把王雪芽护在身后，然后探出头去。 看了好一会，突地，她撇着唇，哼笑着，做了个十分怪异的动作，“走吧，撤。” 王雪芽见状，愣了愣，“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池月哼笑一声，“一群野生粉丝在追星呢。” 野生粉丝？王雪芽没有弄明白，她奔过去趴在栏杆上看了一眼，眼睛突然亮开，“哇！那是谁啊？她们在叫魏歌。喂~月光光，那个人是有点像魏歌呢，你快来看，是不是他？肯定是，好多妹子在追……” 王雪芽噼里啪啦说了一串。 池月没有回答。 她已经看到了魏歌，魏歌也看到了他。 这时魏歌已经气喘吁吁上楼，和池月对视一眼，他像是发生了新大陆似的，眼睛一亮，整个面部表情都生动起来，突然朝池月的方向径直奔来。 “偶像，快！掩护我一下。” “？”池月懵然看他，不明所以。 魏歌不管不顾，回头看一眼，拖住池月的手，直接就冲入了商场中心的服装架子，躲在衣服的后面，弓着身子，假装在选衣服，“妈的，这群私生饭太恐怖了。我快要被她们追出心脏病来。” “……” 脏话都飙出口了，可见魏歌有多么生气。 池月不作声，回头看一眼，只见一群拎着相机的小姑娘正从扶梯那边冲过来，正在四处寻找。 一边找，一边叫。 “哥哥！你别躲了，出来吧。” “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我们爱你啊，” “老公，你快出来，合个影我们就走好不好？” “老公！” “哥哥！” “……” 尼玛，辈分都乱了。 小姑娘们的叫喊声，惹得过路的人纷纷驻足围观，可是小姑娘们并不觉得失态，反而被提升了战斗力，更是撕心裂肺地大声叫喊起来。 “哥哥，快出来，我们爱你。” 吁！池月心肝儿颤了一下，沉吟着看向魏歌， “跟我来！” “哦哦！”这一刻的魏歌温顺得像只小绵羊，“走哪里？” “走这边！” 池月说完，招呼王雪芽一声，钻过服装店一排排的衣服架子，从一家进入另外一家，穿梭间，这行动速度，瞧得王雪芽瞠目结舌。她有点小兴奋，急忙跟上去，“等等我，月光光！” 池月停下，看魏歌，“等她一下。” 魏歌满脸焦急，“不能等，再等就被追上了。让她快点！” “那你自己跑啊！”池月没好气地瞪他，末了，她沉下脸，看向从衣服间钻过来的王雪芽，“她不能剧烈运运！” “——”魏歌有一丝不理解，不过，看到池月严肃的样子，他没有再问。 看着池月，魏歌整个人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哪怕后面有人在追，仍是耐住性子等待，“没事没事，这个我是有战斗经验的，跟她们躲猫猫就行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对了，你开车了吗？” “开啦开啦！”王雪芽已经走近，嘘一声，捂住狂跳的心脏，指了指左边的甬道，“她们往右边去了，我们走左边。” 外面响起一串脚步声。 小姑娘们尖叫着，叫了几声魏歌。 “分头找！保持联络，看到哥哥，先发到群里确定位置，咱们再继续围追堵截，就不信他跑得了。” 魏歌背靠着墙，一脸生无可恋。 “听到了吗？还给他们追出行动方案来了。搞得我像个逃犯似的。” 池月唇角抽了抽，替他觉得心塞，“你赶紧想办法走吧，像你这样的男神，就该挂在天上供人瞻仰，没事不要随便出现在商场这种人间烟火气太得的地方，容易引发骚乱的……” “……我又没死，挂什么天上。”魏歌嘟囔一语，看着她，突然一声叹息，“我的车不能去开了。肯定有人在停车场守着的，我过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说得也是。 可是，关她什么事呢？ 池月摊了摊手，表示无奈。 魏歌漆黑的眼，突然望住她，“我是你的人，你不能不管我。” 池月：“……” 王雪芽瞪大眼，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你的人……你们？” 池月拍了拍她胡思乱想的脑袋，来不及解释，“走吧，咱们先把这个瘟神送走，不然一会儿那些人又找过来了。” “妈呀，还真是阴魂不散。”王雪芽出去巡逻了一下，看到几个小姑娘匆匆走过，吓得又赶紧退了回来，“走吧走吧，我的车就在地下停车场，我载你走……” “地下停车场，我不能去，肯定有人蹲。” “……那怎么办？” “这样吧，你不能跑，你就慢慢去停车场，把车开出去，在商场对面的公寓扭角那里等，等我和池月一到，我们就迅速上车离开……”魏歌说完，双手一击掌，“啪，完美！” 池月：“……” 王雪芽惊叹这做贼一样的明星生活，满是同情地说：“好吧。你们不用急，那段路比较堵，我从停车场出去，得要一会儿时间。” 魏歌朝她比划一个“ok”，拉着池月走楼梯。 看他仓皇如老鼠逃命的模样，王雪芽叹为观止。 人生第一次，她从另外一个角度解读了明星。 以前她没事也喜欢吃瓜，看明星的八卦，认为既然做了明星，就意味着自愿把一部分**献祭出来供公众消遣，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是他们的选择，可是，今天看到顶级流量被人撵得这么狼狈，真心觉得被侵犯**很惨。 …… 334 捡回来的迷弟 下楼梯的时候，魏歌一直盯着她看。 池月被他看得发毛，“我脸上有花儿啊。” “比花儿还好看。”魏歌的人设是高冷男神，人前是一副难以靠近的冰山样子。可是一到池月面前，他秒变小迷弟，那种不加掩饰的崇拜眼神，从头亮到尾，被池月拖着，跑得气喘吁吁，还不忘了夸奖他的偶像。 “池月，你是我见过最爷们儿的女人，也是最女人的女人，听上去矛盾是吧，其实一点都不矛盾，因为这两种特质在你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融合发挥，就是跟普通女人不一样，天啦，我简直要为你着迷了……” “！！！” 池月赏给他一个大白眼。 “你能不能闭嘴。” “闭不上啊，我太兴奋了。”魏歌说着，往后瞅了一眼，“别说，我突然有点了解后面那群人的心情了……哈哈哈，这感觉好奇怪，我在追星，她们也在追星，我的星是你，他们的星是我……” “！”还越说越大声了。 要不是早就认识他，早就知道他私底下是一个没有偶像包袱的逗逼，池月肯定能因为他的傻叉当场去世。 “魏歌，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在做什么？” “嗯，做什么？”魏歌愣了下，听到背后有一个尖利的女声大叫“哥哥”，他吓得抖了抖，哧溜一下飞奔，“我的妈呀，快走快走，差点儿忘了！尼玛，现在的小女孩儿太疯狂了。” “人家也是因为喜欢你。”池月瞥他，跑得比他气定神闲，“话又说回来，你没做亏心事，坦然面对粉丝不就好了，无非要个签名合影，她们还能把你吃了啊？” “呵呵！真能吃了。” “吃了？怎么吃？” “比如我追你吧，我说我爱你，跟你要个亲亲抱抱，你愿不愿意？” “……”池月无语，“人家都是小姑娘。怎么可能这么出格？” “哎，不跟你说了。你不懂。现在的女孩子比男人还猛，快跑吧！” 魏歌腿长脚长，跑起来兔子似的，池月也有专业基础，他们这一飞奔，背后的几个小姑娘很快就被甩开。 池月喘着气，拍了拍发软的腿，这才一脸哀怨的反应过来，“不是，魏歌，我到现在还是没懂明白，我为什么要跑？你跑就算了，关我什么事啊？我为什么跑……” “呵呵呵，你太天真了。你跟我在一起，你能不跑吗？你不跑，就会被她们盯上，明天上头条的人就是你。” “……” “不仅如此，她们会把你祖宗十八代挖出来，会每天问候你一次，会羞辱你，诅咒你，用最难听的话损你…………反正你跟着我跑就对了。” “……” 无妄之灾。 池月想到今天好好的假日被破坏，气不打一处来。 “记住了，这都是你欠我的。” “没问题。怎么还，你说了算。”魏歌侧头看着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没有表演痕迹，但有专业的蛊惑人心的魅力，“哪怕是你要我……的人，我也是可以双手奉上的，我的女王。” 池月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我的妈呀，你平常都是这么说话的？” “当然不，我最真诚的笑容，只会为了我的女王，我的偶像一个人绽放。” “咦~你怕是要疯了！” 能火遍大江南北，魏歌无疑是帅的，而且是那种“镶了钻”的帅，他五官精致，眉目有神，每一个动作都好像是天生为了诱人失态而生的。这种人，就活该成为女生的偶像，天天被人追着跑。 池月这么想着，全无王雪芽一样对他的同情，噔噔跑在前面，不再管他了。 当魏歌发现自己一个大男人跑不过一个女人的时候，又是崩溃，又是好笑，当然，还有更多的崇拜。 “女王，你等等我，我天，你这腿怎么长，怎么跑得这么快……” 池月充耳不闻，疾步跑在前面，然后悲伤地发现前面的安全门被锁上了。 此路不通，后有追兵—— 她无奈的站在那边，很快，魏歌过来了。他大口喘着气，拉上口罩，压低帽子，扶住膝盖直骂娘，“这群神经病，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这里出不去，怎么办？” 池月四处看了一下，“这是二楼，走那边！” 两人换了个方向，很快发现前面有一个洗手间。 来不及多想，池月拽住魏歌的手腕，就把他拖入了男、厕、所。 魏歌睁大眼，看着她不敢置信。 幸好，这个卫生间位置隐僻，有点破，没什么人进来。 池月松口气，斜着眼看魏歌身上的“装备”，嘴巴一撇。 “你不觉得你这样打扮，本来就很招人注意吗？” “有吗？”魏歌又拉了拉帽子，“这样别人看不清我的脸。” “这只是一种没有安全感的自我保护行为，但是……并没有什么卵用。死追你的人，你化成灰人家都认识，戴个帽子眼镜口罩，你以为是隐形戒指？嘁！” “那你说，我怎么办？” 池月把在商场拎出来的口袋一抖，“换上。” 魏歌瞠目结舌。 “不！” “不换就别想让我带你出去！我可不想被人看见被连累——” …… 魏歌去隔间换衣服的时候，池月背过身去洗手等待。期间有一个男人进来，看到她在里面，愣了一下，脸部充血，又冲了出去。 不到几秒，那哥们儿又回来，吭哧吭哧地问：“我没走错啊！小姐，你是不是上错卫生间了。” 池月朝他微微一笑，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裆部。 那男人啊一声，像是受到了惊吓，半信半疑的——跑了。 “噗！” 池月觉得这届男人的心理素质不行，难道不应该淡定的方便完了，然后夸奖完他一个大男人有如此美貌才离开的吗？ 今天做的事，有点荒唐，池月一个人望着镜子乐呵。 突然，笑容凝固—— 魏歌出来了。 长裙，风衣，围巾…………运动鞋，居然也很搭。池月个子高身材修长，这一身本就是宽松款的衣服穿在魏歌身上，居然毫无违合感。乍一看，这哪里是男人？根本就是一个漂亮妖娆的女装大佬啊。 池月怔愣片刻，招手，把自己的帽子扣在他的头上，又打开自己的随身小包。 “来来来，擦个口红——” 魏歌：“……池月，你是不是诚心整我，这样可以吗？” “太可以了。你自己照照镜子。” 他走到镜子面前，转了一圈，似乎对自己的样子不太满意，不爽地哼声，“太尼玛娘了。不行，我不穿，我还是跑吧！” “要跑你自己跑，我反正是不跑了。”池月对自己今天为啥被追着跑，现在还充满了怨念，对魏歌也没什么好气，“喏，门在那儿，要跑就把衣服脱下来，自己走。” 魏歌没动，扯了扯身上有些紧身的裙子和风衣，斜着眼望她。 “那如果我穿这个，是不是就可以挽着你走了啊？” 挽着？ 池月没回过神。 魏歌到是找好了理由。 “我穿了女装，那咱俩就是闺蜜，不挽着走，很容易让人怀疑的。再说了，你不得掩护我啊。” 池月吁口气，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行吧，成交！” 魏歌挑挑眉，帅气的摆了个造型，发现和自己的外表不搭，又对着镜子整理一下衣服，轻哼一声，妖娆地扭着臀，慢慢走过来挽住池月的胳膊，“走吧，女王。” 池月快被他的样子笑成神经病， “不错不错。改天女扮男装演一部戏，肯定会火。” “小心脚下——有坑！” …… 两个人“化了妆”，顺利从大门走出商场，等绿灯的时候停留片刻，很快就过了街。王雪芽已经等在那里了，看到他们过来，按了一下喇叭催促，笑得脸都变了形。 “快点快点！” 坐上车，池月长长松口气，“累死我了。我特么这是招谁惹谁了？” 王雪芽看到魏歌的样子，忍俊不禁，“这个造型我给一百分。” “还说呢，我形象全毁了。”他脱下风衣，但这里两位女士，没有地方换衣服，他只能忍受着对自己的恶心穿着那条长裙。 王雪芽笑不可止，“对了，魏歌，现在你准备去哪里？给我个地址，我先送你。” 魏歌：“你们呢？” 王雪芽毫无心机，“我们？我们等会去乔东阳的小野宅里钓鱼吃烧烤啊！” balabala，她把什么都交代了。 魏歌一听，来了精神，“我也要去！刚好有地方换裙子。” 王雪芽再次被他打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所以，你今天到底是来商场干嘛的？” 魏歌：“……我就想看看，是不是真的会有人认出我，是不是真的有人在跟踪我……” 池月翻个白眼，“恭喜你，红得发紫。” “谢谢。你是不知道这些小姑娘的疯狂。一个个叫我老公，我哪里吃得消。关键有些吧，叫叫就算了，只是调侃……这些可不一样，她们把我当老公那是动真格儿的，恨不得天天24小时跟踪尾随我，我想出来正常吃个饭都困难。公共厕所都不敢上，生怕被人闯进来拍照！” “哈哈哈哈！”池月想到他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喂！有没有点同情心了。” “没有。” “——” 回到郊外民居，青山绿水间，极是清净，不仅王雪芽和池月觉得舒服，魏歌也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世界地图似的，看哪儿都新鲜，整个人兴奋起来，一连说了好几个“卧槽，天啦”，然后对乔东阳的小木屋赞不绝口。 “这附近还有房子卖吗？我也想来买一幢这样的，最好是同款。” “别！”池月给了他一个“丑拒”的眼神，“你来了，我们还有清静日子吗？你那些老婆粉女友粉老妈粉，用不了三天，就得把咱们的房顶掀了。” “呃！” 魏歌突然沮丧。 “是啊，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长了狗鼻子。我去哪里她们知道，我的航班号她们知道，就连我穿什么牌子的内丨裤她们都了如指掌……” 王雪芽笑得嘴都快抽筋了。 池月却绷着个脸，一本正经告诉他。 “这个样子，你就该换经纪人了。” “是吗？”魏歌也正经脸，“你愿意来吗？” 池月再次丑拒，进了门，给魏歌指了个房间，“去把衣服换了。” “……对哦，差点忘了。”魏歌痛心疾首的表示，人太容易被习惯带歪，就这么一会儿，他已经习惯了女装大佬的外形，甚至觉得穿裙子舒服——当然，前提是这裙子是他偶像的。 …… “月光光，我完全没想到啊。” 半道上捡回来一个大明星，王雪芽还没有从这个非比寻常的际遇中醒过神来，拉住池月神神秘秘地笑，“魏歌也，魏歌居然跟咱们回来了？而且……他居然这么逗逼，快掐掐我，我咋这么没有真实感呢？” 池月抬手捏她的脸颊，王雪芽呀呀大叫，“你还真掐啊！” “哼！”池月丢开手，“没想到，你也追星。” “我不追星。只是基于生物本能，喜欢长得好看的男孩子……”王雪芽往魏歌的房间看一眼，突然又捏住池月的胳膊，问：“你老实交代，你和魏歌什么关系？” “……” 池月又忍不住捏她。 “你说呢？” 王雪芽急得跳起来，“嘶，痛痛痛。君子动口不动手嘛。” 池月哼声，还捏。 王雪芽苦着脸，“我错了我错了，我就是看他特别黏你，就像个迷弟一样，每次看你的眼神，像是有星光……尼玛，这不仅是爱，而是超越了爱，根本就是崇拜好不？” 噗！ 池月一秒破功。 她松开手，揉了揉王雪芽的小脸，看她生气的嘟起，又拍了拍安抚，“你说对了。他就是本人的迷弟。” “……？”王雪芽不可置信，“你认真的？” “当然——”说这话的人是魏歌，他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从女装大佬变清贵公子，魏歌眉目带笑，风度翩翩，演技全在骨子里，一字一句说出来情真意切，假的也说得像真的一样。 “我是看着池月的节目长大的，从小就崇拜她。喜欢得不得了，一个《星空行者》，我把有池月的片段，反反复复看了不下数百次，没有池月的地方，全都是狗s……” “！！！” 王雪芽惊叹。 “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魏歌居然是一个骨骼如此清奇之人！” 魏歌扫她一眼，“严肃点，这位小同志。” 王雪芽愣了愣，哈哈大笑，突然敛住了脸，“我好喜欢你啊，我也是看你的剧长大的，你的剧我都刷过两遍以上。魏歌，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魏歌：“在我偶像面前，不能造次。” 王雪芽白眼：“……” 池月：“……” “你们有时间在这里贫，不如去帮我干点活儿。”池月笑着脱掉外套，拿了一件罩衣套在衣服外面，就出了门。 王雪芽和魏歌都没明白是要帮她做什么，跟着她去到菜园子里才发现——池月居然要他们拔草。 “来吧，把你们的力气用到这里？” “我的姐，为什么不用除草剂，现代化的东西不用，居然人工？”王雪芽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养回来的白嫩嫩的手，猛地背到身后，撇着嘴说：“不，请不要折腾我优雅的小猪蹄子，我还要留着它泡小哥哥的……” “嗤！你是膨胀了啊！” 池月发现这次过来，王雪芽明显变得俏皮了，同样一张天真单纯的脸，但和以前不一样，现在的她更健谈，在男人面前，不会再羞涩不安，而是懂得调侃，拉近距离……有那么一瞬，她居然从王雪芽身上看到了郑西元的影子。 可怕。 池月瞥她一眼，玩笑道：“不拔草晚上就不许吃饭。” “喂喂喂~怎么能这样？”王雪芽苦着脸蹲下来，轻轻拉着草，“小草这么可爱，为什么要拔嘛？用除草剂……” “除草剂除不干净，拔不了根。而且，我是要种无公害，无污染的绿色蔬菜懂不懂？” 池月戴上手套，开始干活。 王雪芽愣了半秒，“有手套，为什么不给我？你这个负心人，有了新欢，就不要旧爱了。” 魏歌：“是的……我就是那个新欢。” 池月：“呸！” 王雪芽哧哧笑：“他是说，我们都是你的小可爱哒。” 池月做了个无语的表情，“反正你俩不干活，晚上就没晚饭啊，到了姐的地盘，就得遵守姐的规则，要吃饭，先干活。” 魏歌一脸兴奋：“遵命！” …… 335 亲爹粉，亲哥粉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菜园子里的荒草长得很好，菜籽饱满，蓬松柔软，可以睡上去打个滚。地角野生的扁豆也结出了鼓鼓的果实，有几株不知道从哪儿吹来的西红杮苗儿，结出几颗红红的果实。 王雪芽好几次想伸出罪恶的双手“偷吃”，都被池月打了回来，然后再被魏歌奚落一通。 三个人在菜园子里边干活边聊天，玩得很开心。 魏歌性格很好，可能平常难得有这样放松的机会，没有狗仔没有尾随，不用佯装高冷不用炒人设吸粉，也没有任何人在意他是个什么样子。在这个菜园子里，在池月和王雪芽的面前，他真实的做回了他自己。 因此，三个人里，他的快乐最彻底。 按王雪芽的说法，他就像一个被刚刚开发出兴奋神经的神经病，看到什么都能乐一乐，笑起来唇边的酒窝极为荡漾…… 这奇妙的缘分哦。 他们仨开心得忘了时间。 于是，乔东阳和郑西元结伴回来，就被眼前的画面怔住了。 “我的个乖乖。阿乔，你快扶住我。”郑西元胳膊搭在乔东阳的肩膀上，看着田间有说有笑的三个男女，“告诉我，我没有穿越，也没有眼花——魏歌是真的……在你们家拔草？” 乔东阳的脸色不好看，淡淡剜他一眼。 “原来你也追星？” “我追啊，不过我只追女星。” “哼！” “我就是觉得玄幻，魏歌多大牌你不知道啊？这是我们昊光签不下来的明星啊，当初说服他来《星空行者》，费好大劲儿的……” 说到这里，郑西元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眉头一皱，“不对，他是昊光对头公司的人，怎么可以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 “……” “阿乔，去！把他赶走。” 乔东阳瞪他一眼，“神经。” 站在碳化木的栅栏边，他望着田里的女人，“池月！” 池月刚才就听到了汽车的声音，以为是打外面路过的，没有在意，愣了下才回过头，“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是说要去一天的吗？现在才下午三点。 乔东阳嗯了一声，不解释，到是郑西元心情很好，笑着说：“别提了。吴凯那王八蛋的老婆发现了他的情况，找他打架呢。球打不成了，咱俩就回来了。” “……” 几个人都站在屋外，距离有些远，说话得用吼的，对方才听得到。 池月想了想，踩着刚刚拔下的荒草走过去，“你们吃午饭没？” 她打扮十分朴素，帽子下白皙的脸，挂着一层细汗，看上去温柔亲和，极有生活感。 郑西元似笑非笑地看了乔东阳一眼，见他脸沉未散，特地贡献一把大刀插入他心窝，“我们吃过了。你不用忙活，赶紧去陪大明星拔草吧。” 池月：“……” 乔东阳剜向他，“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郑西元：“可是不说话，我会没有存在感啊？” 噗！池月站到乔东阳面前，手上有泥，不好去挽他，只是笑着说：“今天我和小乌鸦去买东西，发生点状况……一言难尽。然后，这个魏歌就非得跟着我们回来。” 乔东阳双眼漆黑，“他要跟，你就让他跟啊！” 池月莞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她知道乔东阳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醋劲儿大，也不卖关子，原原本本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肘他一下。 “来者是客，不许给人使脸子。这人其实挺单纯的……” “呵呵，单纯？”乔东阳对出现在池月身边的一些雄性生物都保持着高度警惕和敌意，哪里容得她夸奖别人，“我看他八成是缺脑子。” “行吧，就是缺脑子。咱们就当是关爱智障儿童了。” 这话乔东阳爱听，瞥一眼远处不停张望的魏歌，“记得让他多干点活儿，规矩不能坏。” 池月差点笑出声儿来，“肯定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乔东阳：“还有你——” 他的目光望着乔东阳，“咱们这儿的规矩，不干活，不给吃，你也赶紧拔草去。” “……”郑西元快被他俩给气乐了，“那你呢，你怎么不去拔？” “我？”乔东阳闲闲一笑，深情款款地望着池月，“我是女王陛下的男人，我跟你们能一样吗？快去！” …… 干农活这事儿，一开始新鲜，时间长了，手脚腰背都受不了，池月没让他们在田里多呆，不一会儿就都叫了回去喝茶，还端出一盒她亲手烤的小饼干。 可是，郑西元吃着东西，还是唉声叹气的叫嚷身上酸痛。 “为了吃顿饭，我容易么——” 他说完，再看魏歌，愈发觉得这家伙居心不良。 “兄弟，你怎么会愿意来吃这种苦呢？这罪可不是人受的……” “你都能受，我怎么受不得？”魏歌笑着反问，然后双眼发亮的瞅着池月，“我是为了我偶像来的。不论她叫我干什么，我都愿意。你不懂，这叫心甘情愿吃苦受累，跟你不一样。” 郑西元：“……” “喂，兄弟，热情得过分了啊。”郑西元瞥一眼乔东阳脸上的暗色，“人家男朋友还在这里呢。不要玩火！” “郑总恐怕是误会了。我只是粉儿啊。我又没有别的企图，不信你问池月。” 池月望天，无辜不语。 郑西元：“你是什么粉？男友粉？” 当然是——魏歌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这么说。 他轻咳一下，“除了男友粉，就不能有别的粉丝了吗？其实最早呢，我是池月的事业粉。我就觉得她一定能走到《星空行者》的最后，夺得冠军……事业粉，你知道是什么吗？知道哈，我就不科普了。总之，我关注她的事业发展，胜过关心自己的，一心沉迷于此。” 乔东阳的脸，越听越黑。 王雪芽却越听越乐呵，不停拿眼瞅池月。 郑西元也好奇：“那现在你是什么粉？” “现在？” 魏歌不太开心地叹息一声。 “我原本以为她拿到星空冠军，会和昊光签艺人合约，成功出道，然后我继续我做事业粉的事业，关注她的成长，看着她从十八线…………不，我偶像不能是十八线，看着她从一线未满到一线，走向人生的巅峰……” 突然，他话锋一转。 “可惜，我错了。她离开了舞台，离开了观众，离开了我……” “停！别说得这么悲情。”郑西元头大，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魏歌，别演了。说重点！” “重点就是，我事业粉的角色扮演不下去。只能变成了——亲爹粉！” 什么？ 亲爹粉？ 几个人大吃一惊。 池月微张的嘴，几乎合不拢。 “什么鬼？你怕不是骨头痒痒了，想挨打。” “有亲妈粉，当然就有亲爹粉啊。这很奇怪吗？”魏歌看着大惊小怪的众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似笑非笑说：“我对池月，就像亲爹一样，只想关心，不求回报。” “我呸！”池月气得咬牙，“我不缺爹！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少来占我便宜。” “……你怎么这样呢。”魏歌委屈地眨个眼，“你要接受不了这个称呼，那我换一个——亲哥粉，总成了吧？” 池月哼声，赏他个白眼，“少拿饭圈的一套来逗我乐呵！” 说完，她起身，看了看乔东阳，“我去做饭。” …… 乔东阳是很不爽魏歌的，可是这货极度不自觉，打着“亲爹”、“亲哥”这种辈分都混乱不清的粉丝关系，对池月跟前跟后，大献殷勤，不管池月理不理他，他完全不在意，如他所说，只要单方面关心就行。 他忍了好几个小时。 吃过晚饭，魏歌终于搭郑西元的车走了。 前脚一走，乔东阳后脚就开始在池月面前质疑他的动机。 “哧！这王八蛋要是对你没起心，我不信。” “想那么多干嘛？”池月看他这样，抿嘴偷乐一下，又凑过去，双手轻轻缠到他的腰间，“能帮人一下就帮嘛。现在咱们现在落难的时候，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 “谁跟他是朋友？” 乔东阳老大不高兴，揉了揉她的脑袋，突然笑说：“下次他再说什么亲爹粉，亲哥粉的，你就说，你只需要亲儿粉，看他敢不敢。” “他敢的。你没发现吗？这人的脑路回生得十分清奇。” 池月是了解乔东阳的，有时候，他会突然发脾气，不是他想去伤害她，而是他心里也会有不安全感。 这个外表强势冷漠，杀伐果断的男人，对待感情，其实脆弱敏感。属于他的感情，他要牢牢抓住，像一只趴窝的野兽，对一切在他窝边走过的人，都充满了敌意。 “乔东阳——” 爱一个人，就要为他着想。池月想着他最近的烦心事多，不愿意让他再为这些事分散精力，主动凑近过去，脸蛋贴在他身上，态度亲昵。 “去洗澡吧，咱们早点睡。” 乔东阳心里一荡，低头看来，唇角扬起，缠了她的头发在指间绕着，黑眸深暗，意味深长地笑问：“对我有什么想法？” “讨厌！”池月捶他一下，看他拉下脸，马上笑开，“……这都被你发现了。快点去吧！” “一起！” …… 两个人亲亲热热的去了浴室，头碰着头，亲昵温暖。 趁着这个工夫，乔东阳旧事重提，委婉地说：“池月，以后对魏歌保持距离，” 耳鬓厮磨间，池月说话也换了一种风格，“你何必跟他吃醋呢。你这样显得很不自信呢！” “傻！”乔东阳笑着扳过她的脑袋，面对着自己，“你还没明白吗？我是怕你被这个人牵连！” “牵连？”池月一时没明白。 “池月，你可不是这么单纯的人。是什么迷晕了你的头脑？”乔东阳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微斜，明显有着不确定的审视。 “你话里有话。”池月哼声，“不猜！直说吧。” “魏歌是什么人？移动的人肉舆论制造机。有他在的地方，是非、八卦、谣言，断过没有？他的一言一行其实都身不由己的。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全社会都盯着他。你是想给自己惹事吗？” “……” 池月认真思考一下。 “有道理，你说得对。” 她回答得这么快，乔东阳有点吃惊。 他以为需要费很大的工夫才能说服池月，毕竟以魏歌的名气和颜值，确实很能吸引她和王雪芽这样的小姑娘，一般人都很难拒绝魏歌的主动。 “乔东阳，我错了。对不起。” 池月认错态度完美，反把乔东阳说得不好意思起来。 “我没有怪过你，我只是担心你，小傻瓜？” 池月一凛，“所以，我决定听你的话，和他保持距离。不！从此不再理他了。” 乔东阳盯住她，似乎不敢确信，看她好半天，小弧度地点了点头，“乖了！有奖。” 池月仰着头，刚想问奖什么，乔东阳的唇就压了下来。 她含含糊糊地嗯一声，想说的话，就被他吞没。 “池月……” 乔东阳望她的眼化成了一汪水，那一张精致的脸，仿佛天生就有某种惑人的力量，水流滑过身子，池月很快迷醉其间…… 336 为什么才来？ 池月那天协助了魏歌“逃离”私生饭的追踪，又被乔东阳那么点醒了一下，心里其实是有点担心的。她自己不怕舆论，不怕谣言，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不想给乔东阳惹事。 可是， 她想多了。 网上安静如鸡。 这让她觉得自己这几天关心网络有点无聊。 丢掉手机，她忘了魏歌，把心专注到工作上。 乔东阳按老严的要求，购买了三维仿真实验设备。设备还没有运过来，但是实验室这边已经炸开了锅，大家努力了这么久，就等收获了。一个个兴高采烈，为系统做最后调节，为实验设备的到来做好各方面的准备工作。 因此，这两天，他们泡实验室的时间比较多。 池月天天都能见到王雪芽。 小姐妹能见面聊个天，有了生活感。 她发现实验室这个工作环境很适合王雪芽，这里人事简单，学术氛围浓郁，不需要解决太过复杂的同事关系，又可以醉心于她喜欢的航天知识，有严教授这样资历的人帮助和监督，她进步快，幸福指数很高。 怪不得王父王母会同意她来这儿。 这确实是锻炼人的好地方。 实验设备从国外运回来，确实一个漫长的时间，但实验室里的人，已经有点迫不及待。 池月也翘首以待，侯助理更是在她的碎碎念里，每天去催问采购行程。 可是， 千山万水。 大型设备，除了等，没别的办法。 设备的事，就像有一根弦绷在众人的心里，大家都不敢放松，天天盼着，等着…… 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侯助理写了个计划，准备趁着中秋节，热闹一下，搞个公司的团建活。 东阳科技沉寂了这么久，需要一个活动提提神。大家都很兴奋，纷纷出谋划策。 对侯助理的安排，乔东阳也默认了。 公司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就在大家准备欢度中秋的时候，他们突然接到消息，乔瑞安的案子要开庭了。 这个案子是重案一组在查，这些日子，权少腾和丁一凡找过乔东阳两三次，但除了老生常谈的询问，没有透露更多与案件相关的细节和信息，大家都认为遥遥无期，冷不丁就接到开庭的通知，没有心理准备。 这天下午，权少腾来了公司。带着两个陌生人，看那态度像是司法机关的工作人员。 他们是来找池月的。 要了个小办公室，权少腾亲自跟她谈，目的就是一个，让她同意池雁出庭作证。 对此，池月内心是一百二十个不同意的。 池雁有病，身体没有康复，她不能想象让池雁站在证人席上接受询问是个什么样子，她甚至不敢保证池雁会不会当时就疯掉—— “权队，不好意思。不是我不肯，而是我姐的情况，你是知道的。” 每次提到池雁，池月整个人都有些失态，眼神尖利，说话语速快，并且不愿意人家反驳。 “池雁不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她不适合出庭——” “不，她是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已经有过专业鉴定了。要不然，她的证据将不被采信。” 池月哑然。 “不要犹豫了，你会同意的。” 权少腾突然哧笑，语气里的凉意，像股幽冷的风，池月不禁打了个寒噤。 她看着权少腾的眼神，那一双漂亮但褪去了感情的眼，莫名让人有一丝惧怕。 “为了乔东阳，为了伤害你姐姐的人得到惩罚……你为什么不肯？” 池月嘴唇动了动，细微的动作，权少腾注意到了。 她不说话。 他一个人说：“正直的人，不惧邪恶。多一个证人，多一分力量。难道你不希望乔瑞安得到应有的惩罚？” “我想。可是……我不想池雁受到二次伤害。”池月声音微微拔高，一再强调，“她现在很脆弱，也许二次伤害，会让她这辈子都恢复不了。” “不会。”权少腾望住她，“为了保证受害者的**，这个案子法院将不公开审理。” “不公开审理？” 嗯一声，权少腾低低说：“除了案件相关的当事人，不会有无干人士出现在法庭，庭审内容也不会公布。” 池月轻轻拢了拢衣服，避开凉凉的秋风，也给自己一个犹豫的时间。 “池月，这是我们无数人努力的结果，如果让罪犯逍遥法外，或者得不到应有的处罚，你会甘心吗？”权少腾黑漆漆的双腿紧紧盯住她，乍看惊艳，再看惊险。 “我妈不会同意。”池月抓住唯一的借口，就像抓住说服自己的救命稻草，“她很固执，我是说不动她的。” “你可以的。”权少腾笑了一下，“你只要提一句，只有池雁同意出庭作证，才能重判乔瑞安，洗白乔东阳，她就没有不肯同意的。” “……”池月沉默。 权少腾看出她的犹豫，眯了眯眼，继续在她心上加码。 “你妈比你想得开的。老辈子吃过的盐，比咱们走过的路还多，什么事没听过，她肯定会同意。比起你不健康的姐姐池雁，她现在更关心你的未来……” “不要说了。”池月抿了抿唇，“让我想想。” 权少腾淡淡瞥她一眼，“好，明天早上回复我。” “嗯！” 回到办公室，池月没有看到乔东阳，坐下来就给于凤打电话，问池雁的情况。 “老样子。”于凤随便说了一句，接下去就问她和乔东阳的情况，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权少腾说的没错，比起已经不健康的大女儿，她更关心健康的小女儿和自己看中的未来女婿，他们才是于凤的希望，只有他们好了，她的大女儿才会有依靠。 池月与她聊了一会，下定了决心。 “妈，我明天回来。” …… 晚上回家，池月就开始收拾行李。 乔东阳默认了她的行程，一直看着她不吭声，等池月把行李箱放好，去浴室洗澡出来，他才走过去，轻轻圈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小声问：“需要我陪你回去吗？” “不用。” 池月说得斩钉截铁。 “你这边忙，又要盯实验室，又要盯实验设备。吉丘地方太偏，要是中途什么事需要你，赶都赶不回来，时间来不及。” 乔东阳眉心一皱，“我不放心你。” 池月拍拍他的手，低头从腰间解开，转过去面对着他，“认识这么久了。你什么时候见我办事拖过后腿？” “见过——”乔东阳似笑非笑，目光闪烁晶莹，“什么腿你都拖……” 池月拍他，“就知道占便宜。” “谁让你是我媳妇儿，我不占你便宜，占谁的？” 池雁抿着嘴儿乐，轻轻搭上他的肩膀，整个人贴上去，抱住，“放心吧，很快就回来。” “回来过中秋。” “好的。” “到时候，我去机场接你。” “只要你有时间，我当然没问题。” 乔东阳低头吻了吻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眉心再次蹙起，“让猴子陪你一起去。你那个姐，挺听他话的，还有你妈……如果你搞不掂，猴子可以协助。” 池月望着他，沉默了好久。 “好吧。” …… 侯助理突然接到出差任务，匆匆收拾了东西，第二天开车到乔东阳家里，接上池月一起赶赴机场。 从申城到吉丘，这一趟，又是远行。 一路上，池月很沉默，倒是侯助理十分体贴热情，忙前忙后，拿行李、端水递纸，照顾池月非常殷勤。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他这般，池月内心就会生出些遗憾。 为池雁而遗憾。 如果她能好起来，侯助理真的是个不错的丈夫选择。 会花言巧语哄女孩子的男人不少，像他这样会细心照顾人的却不多。 汽车换飞机，飞机换汽车，奔波了一天，两个人到达月亮坞，已是黄昏时分。 近乡情怯，汽车从万里镇到月亮坞的路上，池月看着一片片要死不活的树苗，内心充满着悲凉，也更加坚定带池雁前往申城的想法。 等恶人得到惩罚，等有一天月亮坞回到了姐姐说的绿水青山……姐姐就会好起来吧？她想。 于凤早早接到电话，站在门口张望，汽车还没靠近，她就飞奔过去，看到侯助理陪池月一起回来，脸上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 “哟，这不是小侯吗？来啦？” 于凤热情的招呼着，池月发现，这几个月母亲似乎又老了一头。 这种感觉似乎每一次分别再见，都会充盈心里。她突然不愿意再责怪于凤的现实和虚荣，只恨自己没有能力让母亲做好日子，一把年纪了还为女儿操心。 侯助理把行李从后备箱拎下来，大声应道：“是啊是我啊，阿姨，好着呢吗？” “好着呢。”于凤说笑着，眉间却有轻愁，“你这是有一阵没来了。怎么，人都瘦了？” “是啊，累瘦的。最近工作忙。”侯助理笑着打哈哈。 于凤哼声，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既然这么忙，今天怎么又来了？” “这不，昨天晚上耳朵突然发热，就想月亮坞了。”侯助理眉开眼笑地问：“阿姨，你是不是念叨我了？” “噗！可不就是么……” 于凤虽然年纪大，但见识少，她这点斤两，哪经得起侯助理这张嘴。不过几句话，就被逗得乐不可支，推开门就冲里屋大喊。 “池雁，快出来看，谁来了？” 她嗓门大，可是，池雁并没有出来。 池月的目光盯住堂屋的门，渐渐有些失望。 她轻轻侧头，问于凤，“我姐……还那样吗？” 于凤兴意的目光，渐渐暗淡下去，她点点头，没有多说，转过头去看到侯助理，又换了副表情，笑着招呼他坐，然后撸袖子说：“这孩子最近不乐意出门，不肯见人，我去叫她。” 侯助理点点头。 于凤又叫了几声，“池雁！池雁！” 里面的人，安安静静。 就像没有听到一样，没有半点回应。 侯助理放下行李，眉心紧紧揪成一团，思虑片刻，他慢慢跟上去。 “阿姨，方不方便我去看看？” 于凤一愣，目光里突然迸发出希望，点头，重重点头，她一连点了几下。 “好。你去叫，她肯定听。她常念叨你呢，肯定听你的话。” 侯助理微点下巴，没有再说话，走了进去。 门没关，房间很暗，没有开灯，一股冷涔涔的风，不知从哪个方向吹过来，侯助理本能的打了个哆嗦。 他心里一凉，下意识出口：“池雁？” “啊！”坐在床上的池雁惊叫一声，来不及看清闯入者，几乎本能地抱住脑袋，将头缩入了被窝里，“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侯助理喉管一梗，像是被人生生扼住般难受，好半晌说不出话。 这个受到惊吓就小白兔般躲起来的池雁，和那时候活泼开朗的姑娘是同一个人吗？ 认识池雁那会儿，她也傻，也痴，也癫，但对人没有这么畏惧啊！ 这些日子，她经历了什么？ 侯助理莫名难受，一种本能的同情心驱动着，他慢慢走过去，声音放得温柔无比，“是我，猴子。” “你不要过来，求求你……不要过来了……我害怕。你放过我吧……” 害怕…… 侯助理像被人扇了一耳光。 又难受，又心酸。 他没有放弃，哽咽着，“燕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猴子啊，我是你最好的朋友，猴子……” 池雁身体微微僵硬。 她头趴在被子里，没有说话，没有抬头，但没有再叫。 仔细看，只有肩膀还在瑟缩发抖。 “对不起，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侯助理平常油嘴滑舌习惯了，自诩有一万种可以哄人的方法，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找不到语言，翻来覆去就那么两句话，“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燕子。我是你的好朋友，猴子啊！” “猴……子……” 池雁终于有了反应。 她哽咽出声，慢慢抬起头，用一双惊惧的眼看着他，唇片突然向下一瘪，委屈地问。 “猴子……你为什么才来啊？你说好要快点来找我的，我等了你那么久，你为什么才来啊？” …… 337 愉快的行程 两个人一起出现在房门口，于凤终于长松了一口气。 多少天了？于凤记不得。 这些日子，池雁一直不曾走出来，天天把自己关在暗无天日的房子里，还没死，就如同葬在了孤坟。于凤每一天守着她，送吃，送喝，内心早已疲惫不堪，无数次从噩梦中醒来，以为这个女儿已经离她而去。 好了。 肯出来，就是有好转。 于凤对侯助理充满了感激，笑盈盈的拿凳子，过分夸张的举动，让她的动作看着有一点古怪。 可是，池月看着暗光里走过来的男女，内心却填满了担忧。 只一时，终究不是一世。 没有了猴子的池雁怎么办？ “妈妈，猴子来了，你有没有做好吃的准备着啊？”池雁自然体会不到池月的情绪，她高高兴兴地问完于凤，这才发现池月的存在，夸张地睁大双眼，脸上浮起一片喜色，快活地尖叫了一声。 “呀月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是和猴子一起回来的吗？” “嗯。”池月收敛心思，微笑着，愉快地抱了抱她，“瘦了。你是不是不肯好好吃饭？” 池雁瘦得像一颗干柴，脸上的肉没了，眼窝陷了下去，一双眼睛显得格外的大，脸颊也更显憔悴，高高的鼻梁十分突出。 “月月不在家，猴子也不来，我不想吃饭。”池雁瘪嘴，回答得老老实实。 “以后不许这样了。要听月月的话，知道吗？”侯助理生怕池月责怪她，在他看来，池月对这个姐姐有时候是很严肃的。他笑着说完，又上下打量池雁：“你看你不吃饭，瘦成这样，我来了，都差一点认不出你来。” “是吗？”池雁惊了一下，有点害怕的样子，“猴子，你会认不出我吗？” “当然不会。”侯助理叹息一声，“逗你玩的呢。咦，你怎么不穿袜子的？” 说着，猴子把池雁扶到椅子上坐下，让池月去帮她拿了一双袜子过来。 池月正准备蹲身替池雁换上，侯助理就自然而然地接了过去，“我来吧。燕子最听我话，是不是？” “是呀，是呀，我最听猴子的话。” “……” 池月没动，看着侯助理挽起池雁的裤腿，像照顾孩子一般为她穿上袜子，然后又碎碎念着责怪她没有穿秋裤，“沙漠里的气候是很煞的，白天热，晚上凉。你看，这都快要入夜了，你穿这么少，会生病的，生病要吃药药，要打针，你又不喜欢的，对不对？” 他说什么，池雁就点头。 一直点头，乖乖的听话，穿上袜子，两只指趾还不停的动。 于凤进来叫吃饭，侯助理笑着要扶她起来，突然发现她裆部湿了一块。 他愣了愣，“你这里怎么弄的？尿裤子了？” 池雁脑子不好，有时候连羞涩心都比常人来得慢半拍。她听到侯助理的话，思考一下，自己也低头瞅着，然后摇头，“不知道……我是不会尿裤子的。” “是不是喝水的时候洒了？” 池雁摇头，浑然不知。 侯助理无奈地叹息一声，“不能穿湿裤子的，去换一条吧。” 他说完，回头看池月，“去帮她换了吧。这样可不好。” 池月默然点头，池雁却不肯，她拉着侯助理的袖子，“猴子，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我不走。”侯助理笑着坐在凳子上，“我就坐在这里等你出来。明天，我还要带你一起走呢。” “真的？” “真的。” “骗人是小狗。” “我保证！”侯助理举起指头。 “拉勾。” “拉勾！” 等两个人拉完勾勾，池月无奈地把池雁拉起来，可是她仍然忸忸怩怩的不肯离开，频频回头看侯助理，目光里的眷恋和依赖看得池月有点揪心。 可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池雁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猴子，你帮我换吧。” 池月：“……” 她尴尬了一下，侯助理却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你是女生，我是男生，女生是不可以让男生换衣服的。知道吗？” 池雁点头，“知道呀。可是你不是别的男生，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猴子呀。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侯助理压着嗓子笑了一声，“哪里不一样？” 池雁抚上自己的胸口，“这里不一样。你是最最好的朋友，放在这里的朋友。” 侯助理心里一塞，突然有点难受，声音放得更柔软，“那也不行。亲爹都不行，听到没有？不许犯傻！” 池雁看他语气严肃，吐了个舌头，“我也是逗你玩的呢。哈哈哈哈。” 池月：“……” 这画面转得太快，侯助理也差点没接上话。 “好的，下次我会注意到，配合你逗。” “哈哈哈哈~” 在猴子在，池雁的快乐看得见，脸蛋儿上，眼睛里，一个个舒展着，像一朵突然盛开的花儿，让人不忍心告诉她残酷的事情——出庭作证。 一家人围坐吃饭，是最适合谈事情的时间，可是，池月好几次想张嘴，都说不出口。最后，一直憋到吃完饭，于凤去厨房洗碗，她才跟着进去，一边帮忙，一边硬着头皮说了这事。 不出所料。 于凤这个岁数的人，是不愿意去丢这个人的。她不仅不同意，当即对池月大发雷霆，气得都红了眼圈。 要不是顾及有侯助理在外面，池月完全有理由相信，于凤会亲手宰了她。 好在，权少腾对于凤的心理也吃得很准，她骂人的时候，池月就不吭声，闷着头让她骂，等她骂够了，再慢慢地摆事实讲道理。最后，于凤的怒火渐渐平息，只提出一个要求。 “我跟你们一起去。” 池月还没有吭声，于凤的眼睛就已经湿润了。 “我陪着你姐，要是她不听话，我还能叫住她——而且，我要亲眼看着，看着那个人渣下地狱。” …… 听说一家人都要去申城过中秋，池雁开心得像一只快活的猫儿，里里外外，蹦蹦跳跳一会让池月给她选衣服，一会问猴子她好不好看，这么折腾一会儿，等于凤和池月把行李打包好，夜已经很深了。 于凤端来水，准备像往常那般给池雁洗漱。 可是，这丫头今儿特别闹，吵着要让“最好的朋友”给她洗。 于凤快被她气死了，侯助理反而很开心。他没有拒绝，把照顾池雁的活儿全部揽下了，直到把池雁送到床上，盖好被子，看着她闭眼愉快地进入梦乡，他才慢慢退出房间。 池月和于凤都在外面等他。 “睡下了？” “睡下了。”侯助理愣了一下，“你们怎么不睡？阿姨，去睡吧，明儿要早起呢。” 于凤点了点头，但没有离开，看着他的眼睛里满是欲言又止。 “怎么了？”侯助理问。 “我——” “睡吧！”池月拉住于凤，阻止了她的话，“有什么明天再说，大家都早点睡，明天早点出发，争取天黑前赶到申城。” 于凤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安排侯助理睡了池月的房间，然后母女两个挤一张床。 两个人心思都重，翻来覆去睡不着。但是，似乎怕戳破心里那一道伤，都默契地闭着眼睛不说话，只有黑夜里的呼吸，让她们知道，对方没有睡着。 这个夜格外漫长。 于凤天不亮起床，把二黄托付邻居大婶，带上行李就出发。 霓虹初上时，飞机才落地申城。 一路上，最愉快的人莫过于池雁。 有妈妈、有月月、还有猴子在身边，她整个人生仿佛都完整了，一直黏着猴子不肯松手，看着就像一个没有脱奶的孩子。猴子脾气也好，吃饭，端水，擦嘴，除了上厕所，一切事情都帮她代劳了。 池月发现，有猴子在的池雁，就像有人宠着的孩子，愈发的任性固执。 “姐，有些事情呢，你得自己做，不能总是麻烦别人的。” 池雁听出她的语气不善，有点小委屈，瘪瘪嘴，说：“他不是别人啊，他是我最好的朋友猴子。” 池月沉下脸，盯住她，“最好的朋友，你也不能麻烦人家一辈子。姐，你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池雁愣了愣，“我会……” 没有说完，察觉到池月的表情不好，她低垂着头，不敢再开口。 侯助理看了看她，沉默一下，递了个安抚的眼神给池月，“慢慢来，急不得的。池雁的情况在慢慢变好，我们要多鼓励她，多给她关爱。如果她能因此变得越来越好，我做的这些都不算什么，我真的很乐意……” 池月内心叹息。 她怕的是池雁不会越来越好，而是越来越依赖猴子。 ……等有一天猴子彻底离开她的生活，怕她崩溃。 飞机停止滑行，四个人出了舱门去等行李。 侯助理一直照顾着池雁，于凤第一次坐飞机，有点新奇，东张西望，只有池月兴致缺缺，低头走在后面。 池雁回头望了池月一眼，马上回头，小声对侯助理说，“月月今天好凶。猴子，我的月月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看她紧张的样子，侯助理笑着拍拍她，“月月最喜欢你了，不要瞎想。你这么可爱，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 “可是——”池雁低下头，眉毛拧得像两条扭曲的蚯蚓，她无意识地拉扯着自己的衣服，自卑懦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在猴子面前暴露出来，“我好像不是个好人。” “？”侯助理差一点被逗笑，“你怎么就不是个好人了？” 池雁突然仰起头，双眼亮晶晶地盯住他，“你们不是都说，希望我变得越来越好吗？妈妈，月月，所有人都这么说……那我现在就不是个好人了。” “……” 逻辑完美。 居然很有道理。 侯助理笑着搓眉毛：“我们说的好，不是那个好。” “那是哪个好？” 侯助理想了想，“是你的身体，有一点小毛病，需要慢慢康复。” “我没病。”池雁矢口否认，末了，又垂下眼皮，“……可是如果我没病，月月为什么要凶我呢？” 她抿着嘴，双眼黝黑，带着一丝小委屈，看得侯助理心里一紧。 他不忍心看她这样，玩笑说：“这个，不好说，可能是……月月更年期提前了？” “更年期？是什么？” “就是性格变得很坏，莫名其妙发脾气。” “呀！对呀，妈妈也是这样。原来有病的是她们呀。” 侯助理真怕自己笑出声，憋着气，深深一叹，一本正经地说：“是，有病的是她们，你没病。” …… 池月拖着行李走出大厅，一眼就看到人群里的乔东阳。 不得不提，乔东阳的样子真是十分出众，最近虽然清瘦了些，但身形挺拔颀长，今天来接丈母娘，他又特地收拾了一下，仪态得宜，打扮得体，眼睛专注地看着出站口，深邃幽暗，看到池月时，突然露出一抹笑，暖如春风。 池月突然屏息，回望，对视，隔着人群，莞尔一笑。 于凤看着接机的一群人，突然挺直了胸口，底气十足。 她的女婿，一表人才，相貌气质有几个比得上？就连于凤曾经认为是精英的男人，现在瞅着也成了歪瓜劣枣。 这么一想，她对乔东阳愈发热络起来。 “今天不忙吗？怎么亲自来接？” 乔东阳微微一笑：“再忙也要来接您啊。” 于凤整个人脸上都灿烂起来，“你这孩子就是会说话。” “我这人就是老实。” 乔东阳笑着，看了池月一眼。 她的手轻轻伸手过，挽住他，在他胳膊掐了一把。 “嘶！”乔东阳扫她，池月沉下眼皮，唇角含笑地小声说：“油腔滑调。” “……” 从机场出发，乔东阳载着几个人去了他事先预订的餐厅。 刚一上车，他就递给池月一份甜点，“路上肯定没有吃好，你们先垫一下肚子。这里去餐厅有段时间，别饿坏了。” 池月打开包装，发现是自己喜欢吃的提拉米苏，还有洗好的草莓和酸奶，包装得很精致，一看就很有食欲。池月的心暖透，瞄了乔东阳好几眼，觉得他今天格外的帅。 池雁看到甜食、水果和酸奶，更是开心地哇哇叫，于凤趁机教她说“谢谢妹夫”，她就一口一个妹夫，搞得池月怪不好意思。 乔东阳带他们去的餐厅在申城很有些名气，位置难订，装修格调十分高雅，池月以前和乔东阳来过一次，她怕池雁不懂事，进去大声喧哗，引人注意，进门前，特地小声地叮嘱她。 “姐姐，咱们出来吃饭呢，是不能大声说话的……” “为什么？”不等她说完，池雁马上反问。 “因为这里的主人和客人，都不喜欢大声说话的人。我们要轻轻的，慢慢地说，知道吗？” 池月睁大眼睛，重重点头，一秒捂住嘴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用那么紧张。”乔东阳浑不在意，“你这么一说，把姐吓住了，怎么吃东西？” “谢谢妹夫！”池雁开心的说完，又马上捂住嘴巴。 乔东阳只是笑，整个人显得非常随和，这在他过往面对于凤和池雁的时候都不曾有过的。 于凤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她发现了乔东阳的改变，但她不知道，那只是外在。 在池月的眼里，他还是他，那双眼睛比以前更加锐利，面容也变得更有棱角，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他和温和联系起来。只是这个男人，更善于隐藏了。 服务员过来点餐，乔东阳交给侯助理去忙活，偷偷牵了池月的手，上上下下打量。 “你怎么黑了？” “……哪有！”池月哭笑不得，“一来一回就两天而已。” “我怎么觉得，好像有两个世纪没有看到你？” 池月好笑，瞥一眼同桌的人，朝他递眼色，“别胡说八道——” “嗯。正经点。”乔东阳抿着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淡淡看她片刻，低头用手机发一条信息给她，“你离开这两天，肯定是不知道，我有多想你的。你怎么都不想我？” 坐在一起还发消息？ 池月抬头看他，发现他眼里噙着笑，扬了扬手机。 她好笑，低头回他，“不是一直都有联系的吗？昨晚才说过话。” “是啊，你昨晚对我说了两个字：晚安。” “……噗！” 池月笑得哧哧的，憋不住。 对面的池雁瞪大了眼睛，“月月，嘘，不可以说话的。” 池月想到刚才教她的，赶紧收敛表情，挺直身板，“是啊，幸亏你提醒我，要不然一会我就该招人讨厌了。” 被表扬，池雁欢天喜地，于凤嗔怪地看了池月一眼，“你俩在叽叽咕咕说什么呢？” 池月：“没什么。” 于凤目光深了深，没有说话。 乔东阳看着他们的神情，又发消息问她：“池雁的事，你和她说了吗？” “和我妈说了，还没和池雁说。我得找个机会，慢慢和她交代好。不能出错的。” “嗯。” 338 王八多 乔瑞安的案子开庭在中秋节后。中间隔着一个假期，池月准备好好陪于凤和池雁，不想破坏池雁的心情。晚上回去和乔东阳商量一下，决定等过完节再说，一家人先把中秋佳节过好。 乔东阳尊重她的想法。 中秋节的前一天晚上，东阳科技搞中秋团建。 沉寂了这么久，公司上上下下都很兴奋。而且，活动筹备组在中秋晚宴上准备了大量的礼品和现金。手机、电脑，相机，全是价值不菲的东西。以前这些福利东阳科技一年好几次，公司待遇好的时候，大家都习以为常。今日不同往日，反倒格外珍惜。 去公司的时候，池月原本是准备让池雁和于凤留在家里的。 来了那个郊区小宅后，在沙漠地带生活了一辈子的于凤，瞬间就爱上了它，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在地里折腾，池雁跟在她身边，逗逗小狗，听听鸟鸣，或者躺在草地上看太空，也很快乐。 “我吃完饭就回来，你要是不想做饭，我就给你们打包回来。” 池月给于凤交代完，池雁居然跑了过来，“月月，你带我去。” “不行了，这是公司活动。”池月二话不说就拒绝，“你去不方便的。” 池雁揪起了眉头，“可是猴子说去吃个饭没有关系的，月月，你就让我去嘛，我保证很听话。”似乎生怕池月不肯答应，池雁举起两根手指保证。她说话的时候小动作特别多，一紧张就急，脸胀红。 “我保证不说话，不乱跑，就乖乖的跟在猴子身边，我保证……保证不让人家看出来我是有病的。”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很小声，池月微感一窒，一颗心仿佛被人揉碎。 她抱了抱池雁，平静她的情绪，“你等一下。” 池月给侯助理打电话确认，没想到侯助理居然一口应承，“是的，是我这么说的。池月，我认为池雁的问题就是过少接触社会，接触人群。你不能永远把她屏蔽在这个世界之外，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得让她慢慢去接触，去适应。” 唉！ 池月问过乔东阳，他没意见，于是带上池雁一起去公司。 今天下午就放假了，公司里的气氛有着典型的节前综合症，大家心里都长了草，倒计时随时准备着下班。 池雁很兴奋。 去到公司，她睁着一双黑幽幽的眼睛，看什么都很好奇，无论看到谁，都露出善意的微笑，正如她保证的那样，她不说话，乖巧异常。 过去的日子，在生活重压下，她从不敢直面陌生人，走路向来含胸驼背，但今天池月惊奇的发现，她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挺胸抬头，面带微笑，特别美。 池月偷偷向他竖了竖大拇指，“就是要这样。” 池雁吐了吐舌头，说：“这是猴子告诉我的。” 池月：“……” 侯助理正好抱了一摞文件过来，看到他们，朝池雁眨了个眼睛，去办公室与乔东阳交流工作上的事情。 末了，他去找池月，看一眼坐在沙发上玩耍的池雁，说：“让池雁去我办公室吧。” 池月怕打扰他工作，刚准备摇头，袖子就被人拽住了。 她回头，看到池雁目光里露出的祈求。 “月月……我去和猴子玩，我肯定听话的。好不好？” 池月还能说什么？ “……去吧。” 侯助理的办公室就在隔壁，池雁钻进去，就像进入了一方新天地，东摸摸西看看，开心得手舞足蹈。 “真好，猴子你这里真好。” “嘘！”侯助理做个噤声的动作，拉她坐在椅子上，突然朝她神秘一笑，像变魔术似的，从抽屉里拿出一堆零食和玩具，一件一件掏出来，瞅得池雁眼花缭乱，嘴都合不拢。 “看看你喜欢吗？” “都是我的吗？猴子，都是我的吗？” “都是你的。”侯助理笑着把东西一把推到她的面前，“知道你要来，我就给你准备好了。够朋友吧！” “猴子你真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哈！”侯助理坐下来，拆开零食袋递给她，“尝尝，喜不喜欢。” 池雁没尝，就频频点头。 “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个，我不不不，都没有见过，申城真好啊，比我们村好。” 没心没肺的姑娘！ 池助理看着她，目光愈发温暖。 他对池雁的好，并没有深思过为什么，但他就这么看着池雁在他面前吃东西，他觉得内心充盈、快乐，一颗心仿佛被填满，莫名觉得满足。 也许是一种大英雄主义吧。 保护弱小，保护女人是男人的天性，并且可以从中获得某种成就感。 侯助理这么想着，越发觉得快乐。 “以后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买给你。” “好。”池雁对他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像个小姑娘似的，吃一口，还咂咂舌，两只眼睛如两粒黑色的葡萄闪烁着惊喜光芒，整张脸因为笑容而绽放出来的美丽，十分炫目。 侯助理看得有点呆。 池雁在他心里，就像个需要照顾的孩子，从来都没有女人的概念。 但这一刻，他有刹那的迷惑。 她不仅是个女人，还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女人。 只不过，常年的不自信和自卑，以前的她目光畏惧，脸色苍白，稍稍缺了些光彩。 “燕子，以后你都要这样笑，知道吗？” 池雁频频点头，“好好吃，好吃死了。为什么你可以有这么多好吃的，猴子，你厉害死啦，我好喜欢你啊！” 池月喋喋不休的赞赏，侯助理听得老脸发烫，长长一声叹。 …… 团建晚宴就在公司附近的一个五星级酒店举行，池月特地带了那天王雪芽送给她的衣服。在公司换上，将一头微卷的头发披散着，化了个精致的妆，整个人亮眼得夺人眼目。 乔东阳看到她就笑，“你这么穿，我的心肝又开始抽搐了。” “抽什么抽？” “醋酸太多。” 池月哭笑不得。 哪来那么多醋？ 她瞪他，“这不还是为了你的面子嘛。难道你不觉得脸上有光？” 乔东阳：“……有光是有光，但是警惕心得提高十倍。很累的！我一想到那群狼崽子看着你眼睛发亮的样子，就忍不住冒酸泡。” “去你的吧。” 池月嗔笑瞪他，带着池雁与王雪芽会合，一起过去。 宴会厅里灯光大炽，人头攒动，精致的碗盘散发着晶亮的柔光，大家进去都各自寻找相熟的人坐在一起，头凑头聊天。 池月的位置在二号桌。 乔东阳在她的隔壁。 他陪公司里的骨干和高层坐在一起，池月和王雪芽、池雁，侯助理等人坐旁边。两个人隔着人头相识一笑，各聊各的天儿。 池雁和侯助理坐在一起，注意力全在他身上。 王雪芽瞅着，肘了肘池月，小声说：“你姐和侯助理……是不是有戏。” 池月变脸：“别瞎说。” “噢！开个玩笑嘛，急什么急。” 王雪芽抬抬眉，打量池月几眼，对自己的眼光赞不绝口，“这裙子太适合你，你平常穿得都太休闲了，可是池月，你明明就是适合走性丨感路线的嘛。” “你是说我显老吧？” “不老不老，就是看上去比别人成熟几岁而已，配乔东阳刚刚好。” “你是不是皮痒了？” “嘿嘿，开玩笑的啦。不过认真说，你是乔师兄的女盆友嘛，这种场合穿得成熟一点，没问题的。安啦，今天打扮很好。” “……我在这个场合，是他的助理。” “那就更合适啦，你看你这身衣服，多商务。” “我记得之前你说很仙的？” “对啊！仙女肯定也分很多种的，有清纯的，有性感的，有狂野的，我就是清纯的，你就是性感又狂野的。” 听她说得头头是道，池月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去捏她的腰，“你是横竖都有理，不为夸我，只为夸自己。” “哈哈！”王雪芽往旁边一躲，“全被你看出来了。” 晚宴开始了。 一盘盘菜，陆续上桌。 公司行政室的两个俊男美女走上台做主持，他们准备了一串节目，又让乔东阳和几个高层，分别上去讲话。 共庆中秋，大家的讲话内容大同小异，除了报告公司的相关业务发展，无非就是“共克艰难”一类的，给员工们打气。 接着，就是一轮一轮的抽奖。 每个员工的大头照都在系统，可以随机抽取礼品。 每抽一次，大厅里就高声叫嚷一次。 大家都很兴奋，现场气氛很好。 大屏幕的头像一直在滚动。 第三轮抽ipad的时候，池月头像被定格，她成了系统的幸运儿，和她一同被抽中的，还有九个人。 也就是说，在这一轮一共发放了十台ipad做奖品。灯光扫过来，大家都在叫池月，王雪芽兴奋地拍她，“快去，快上台去领奖。” 池月笑了下，慢慢站起身。 “哇！月光光，你真的是太美了。” 她本就生得好看，仪态又好，走路姿势似乎都带着一种与众不同的韵味，从桌子中间往台上走，单单只有十几步，已是风采尽显。 场上掌声如雷。 老板的女人，大家都得捧场。 这一次，叫嚷声更大。 主持人特地让乔东阳上去颁奖，完了，还不让他们离开，非得让他俩当众秀个恩爱。 “老板给大家一个中秋福利吧。” “亲一个亲一个！”一堆人狂叫。 “这真是过节滋生胆子啊！”乔东阳似笑非笑，看了池月一眼，见她抿着嘴笑，没有拒绝的意思，于是交换一个眼神，帅气的拉过池月，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够不够？” 大厅里，一堆人尖叫起哄。 “不够，不够！” “法式！法式！” “老板再来一个！” 叫声一片，池月双颊酡红。 乔东阳知道这些人是“乘火打劫”，知道今天这种场合是调侃老板的最佳时机，一个个就像吃了药一样，嗨到高丨潮，就连两个主持人也是一样，拖着他俩就不让下去，旁边那些同池月一起领奖的人，全成了帮凶，把他们拦在台上，非得要他们再秀一个。 “不是不秀。”乔东阳低头抹了抹眉，“公众场合……这样做影响社会公众秩序，是犯法的吧？” 哄一声！下面哄堂大笑。 “老板不怕，我们会给你送牢饭的。” “对对对，我们排着队给你送！” “——”乔东阳指指那群起哄的人，“可以，老子在里面几个月，没见你们一个人来送。” “哈哈哈哈！” 幽默让气氛轻松。 他高调自黑，调侃自己，全场更是欢欣若狂。 “老板，下次我们一定送。” “老板不怂！” “法式，法式，老板上！” “哈哈哈哈……” 乔东阳叹息一声，“非逼我耍帅，非逼我耍帅！”话没说完，他突然搂过池月，一把抱了起来，公主抱走到墙边放下，一把压在墙上，壁咚，抬下巴，吻上去…… “啊啊啊啊！太帅了！” “我要疯了，我要疯了。” “嘤嘤嘤，老板要是每天耍个帅，不要薪水我也要把青春奉献给东阳！” “我也是，我也是。今天好像看了一个偶像剧，甜得快要齁死我了。” “真是活久见啊！我居看到老板撒糖……” “好羞涩！哈哈哈！但是我希望这个吻是一万年！” …… 好不容易“被放过”，池月红着脸下来，发现池雁不在桌子上。 她愣了一下，问王雪芽，“我姐呢？” 王雪芽回头看一眼，“她刚才说吃得太饱了，不舒服。侯助理说带她出去走走。” “哦。”池月坐下来继续看节目。 在每次抽奖间隙，会有一些公司准备的节目。有些是请来的艺人表演，比如唱歌，沙画、跳舞，有些是公司内部员工自己组织的，只图一乐呵，男男女女笑着一团。 池月等了一会，还不见池雁回来，有点担心。 “我去趟洗手间。”她对王雪芽说。 “我陪你一起去吧。” 王雪芽知道她是不放心池雁，跟着起身。池月点点头，两个人手挽着手走出去。 穿过长长的走廊，池月踩着小高跟鞋，四处张望着，没有看到池雁，内心狐疑，正准备给侯助理打个电话，就听到前面有人在争吵。 其中有个人吼得非常大声，歇斯底里一般。 “你有病是不是？哦，她说我捏了她屁丨股，我就捏了。那她要说我**了她，你是不是要给我定罪啊？” “神经病吧，你放手，是不是要拉着我？信不信，我要报警了？” “你他妈看不出来她是个傻子吗？她脑子有问题的，她说的话你也信？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 傻子？ 池月脑门“嗡”的一声，炸了。 傻子两个字对她来说太敏感，几乎没有考虑，她挣脱王雪芽的手就冲了过去。 王雪芽一愣，紧跟上去。 那一群人就在洗手间门口，拉拉扯扯，正在争执，而其中一个人正是侯助理。 池雁缩在他的背后，像一只被折了翅膀的鸟儿，双手紧紧抓住他后背的衣服，只敢露出一颗头，而对方是一女两男三个人。 都是公司员工，池月叫不出名字，但看着有点面熟，他们正与侯助理争得面红耳赤。 人多就是声音大。他们三个人一直不停在说，但是侯助理也不肯让步，非要让他们给池雁道歉。 “道什么歉啊，有种你报警啊！” 那个女的态度很嚣张，“看看警察来了怎么说，一个神经病说的话，也能做为证据吗？我一个女的，我没事去捏一个她的屁丨股？是我有病，还是她有病？” 一个神经病说的话，也能做为证据吗？ 池月心里一扎，面目凛了凛，走过去，站在侯助理面前，看着那个女人。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 339 霸凌 大家都是东阳的员工，抬头不见低头见，那三个人都认识侯助理，知道他是乔东阳身边的人，只不过仗着几分酒意，又自认为有理，争辩得大声。 可是，池月和侯助理不同。 一是她和乔东阳的关系不同。 二是她的气势不同。 在众人眼里，这个女人才是一个狠角色。 看她黑着脸逼视，美艳，高贵，目光凛然俯视一切的感觉，两个男同事顿时有点慌，脸上更红了。 “池助理，这事儿你不了解情况。”一个男同事解释。 池月一笑，转头看着他。 “那你说说，是什么情况？” 男同事刚才还气焰熏天，面对池月笑眯眯的眼，觉得那温柔里就像有一把刀子，内心一凛，居然觉得有点害怕。 “是这样的，宋玲去上厕所，刚好碰到这位小姐，这，大家都是女孩子，本就没多大点事儿，可是这位小姐出来就告诉侯助理，说宋玲捏她……捏她屁丨股，你说这……” 他像听了个天大的笑话，突然就扯开了嘴唇，笑得龇出了牙。 “不是瞎扯么？宋玲好好的捏她屁丨股干什么？” “是啊。”池月紧盯宋玲，目光冷厉，“你捏她干什么？嗯？” 宋玲刚才还仗着两个相好的男同事帮助自己，敢在侯助理面前嚣张，现在有点紧张了。 池月可不像侯助理那么好说话，上次几个嘴碎的同事被开除的事，公司里谁不知道？ 可以说，一旦牵扯到池月，乔东阳的心就是偏的，没有道理可以讲。 宋玲捋了下头发，压住紧张，故作轻松的笑开，“其实就是个误会，我洗手的时候碰到了这位小姐的身体，可能她……嗯，可能有点过分敏感了。” “过分敏感？”池月冷笑，“我姐不会说谎话。” 宋玲的笑，僵在脸上。 “你……姐？” 她看看池月，再看看池雁，又无辜地瞥向两位男同事，一脸尴尬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吓的，说话都结巴起来。 “池助理……你们姐妹俩长得……不太像啊……不过都漂亮，都漂亮。” 池月不动声色， 看着她突然变好的态度，一脸冷漠。 “你还没有回答，你为什么要捏她？” “我……没有。”卫生间里没有别人，宋玲当然矢口否认，“我捏她干嘛？我有病啊。” “不肯承认？”池月冷笑一声，“我给你机会的时候，你不说，等我找到证据，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证据？ 卫生间里又没有监控。 宋玲想了想，内心笃定不少，脸色几乎在瞬间就淡定下来。 “池助理，我都不认识你姐，我吃饱了撑的么，我为什么要捏她？” “她说我是傻子！”池雁突然从侯助理背后冒出一颗脑袋，打断了宋玲的话，“月月，她故意捏我的，还掐我的脸……”池雁说着，无辜地摸了摸被捏的脸蛋儿，揉了揉：“她还骂了我。” “骂你什么？” “骂我，骂我……”池雁说着，想着，又摇了摇头，可怜巴巴地望着池月，低下头，“我忘了。” “哈，忘了？还有这样的，说不出来吧。”宋玲哪怕拼命刻字，语气也带出一点潜意识的讥诮，“池助理，你姐这样的情况，你觉得她的话，能信吗？现在你和侯助理就凭她瞎编的事儿找我麻烦，会不会太欺负人？” 恶人先告状！ 池月沉着脸，冷笑一声。 “我给你最后一个道歉的机会。” “……”这么嚣张？ 宋玲怔愣三秒，突然生气了。 “凭什么？你们凭什么给我定罪？” 她指着池雁，“就凭这疯子的一面之词吗？太可笑了。” 当着池月的面儿说她姐姐是疯子，宋玲也是气到了极点，口不择言了，两个男同事拼命给她挤眼睛，她也看不见，只图一时口舌之快。 “池助理，不要以为你是乔先生的女朋友，就可以诬人清白，我告诉你，我宋玲今天就不认——” “好。不认是吧？” “我没干过的事儿，我凭什么认啊？” 池月扫她一眼，从侯助理背后拉过池雁，指了指宋玲，“要证据，你给我等着，我给你证据。” “行啊，我等着啊！我告诉你，我不是被吓大了。我知道你倚仗什么，不就是乔东阳吗？我告诉你，这工作我早就受够了，大不了不干！别太欺负人了！” 人在生气的时候，什么话都可以说出来。 宋玲敢这么说，无非是认定了卫生间里没有监控。 可是，她不知道池雁是一个不同常人的特殊病人，池月把她接到申城来，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始终不太放心。哪怕有于凤在家里，可是于凤在大城市的生存能力同样让池月觉得不踏实，她去上班，心里难免会挂念，于是她央求乔东阳在池雁的手表上安装了一个自动录音程序。 这个音频会自动保存，上传。对乔东阳来说，这种都是小儿科的玩意，池月却觉得很适用，一般情况下用不着它，池月也不会随便去窥测池雁的**，可是一旦有什么需要，随时就能掌握池雁的动态。 晚宴还在进行，池月没有声张，手机进入系统，调出了池雁上厕所期间的音频。 “你是侯助理的女朋友吗？” “……是好朋友。” “哧，好朋友？” “……” 长长的沉默。 有水流声响起。 “嗳，你真不是侯助理的女朋友？” 池雁没有说话，估计是摇了头。 “那你告诉我，你和侯助理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对你那么好？” “我不认识你。我不和你说话。” “干嘛啊！聊聊天嘛。哎，小姐别走啊。咦，我看看你啊……哈哈哈，还会撅嘴呢。你这儿，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啊哈，原来你是个傻子啊……” “你才是傻子，我……啊，你干什么。” “啧啧啧，傻子身材还挺好的嘛，这小脸儿长得也好看，怪不得侯助理这么喜欢你，喂，你有没有跟他睡过？” “不要！啊！不要！我……你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坏女人……” 一阵蹬蹬的脚步声，池雁跑了出去，气喘吁吁的叫：“猴子！” …… 池月冷笑着坐在席上，一直等到晚宴结束，人都陆续散了，乔东阳过来，她才把手机交给他。 “怎么处理，你看着办吧。” 乔东阳听完，脸色变了下，“你说什么处理？” 其实这就是一种霸凌。 大部分人会认为这不是很大的恶意，有一些人甚至把他理解为玩笑。但真的恶心。 池月冷冷一笑。 “看你。这是你的员工。” “……你是老板娘。”乔东阳对这种事情向来是不会姑息的，“只不过，为了池雁着想，这件事要低调处理。” “池雁这些年受的这种侮辱不少，我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想让她道个歉就算了，可是这女人认定我没有证据，嚣张得啊！”池月说到这里，突然转脸看乔东阳，神色微凉，“而且，我要让池雁知道，她说的话，是有用的，是可以作为证据的，是可以让人采信的。” 乔东阳一愣。 明白了！ 她想杀鸡儆猴，给池雁立威，增强信心。 他点点头，“好。你看怎么处理合适就怎么处理。” 池月说：“还得你出面，把当事人都叫到公司。” 乔东阳嗯了声，“好。我让人通知他们，马上到公司。” …… 宋玲三个得罪了池月，整个晚会都提心吊胆，食不知味，生怕被找麻烦。可是，怕什么来什么，被通知去公司，他们就知道，今天晚上的事情不好收场了。 不过，他们没想到池月会有证据。 当厕所里的录音片段在办公室里回想的时候，三个人开始变了脸色。再看到坐在老板椅上的乔东阳，当即吓软了腿。 “乔先生，我错了，我真的只是开个玩笑啊，说话过分了，但我没有坏心的……” 宋玲的服软来得如此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这份工作没有她嘴上说的那么看不上，一时气话而已，一旦公司认真起来，她当即丢下了鳄鱼的眼泪。 “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调侃一下，我也不知道这位小姐是池助理的姐姐……” 宋玲说了很多，两位男同事酒也醒了，充分发挥口才，道歉的话一串串从嘴里飙出来，可是，办公室的其他几个人——乔东阳、池月、侯助理、池雁，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们仨表演。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池助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 池月冷冷一笑，“你没有对不起我，为什么给我道歉？” 一听这话，宋玲愣了愣，马上把头转向坐在椅子上一脸怯怯的池雁，“池小姐，对不起，是我不好，我玩笑开过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你不是开玩笑。”池雁居然很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你是个坏人。” 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他人，可有时候，他人的恶意，真的就在不知不觉中。池雁看过无数的冷眼，受过无数的奚落，懂得玩笑、同情、调侃、恶意的差别。 “对不起。”宋玲不敢再争，“你原谅我这一次，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不！”池雁固执的说，“你做了坏事，你就需要受到处罚。” 说罢，她看着池月，“是不是这样的，月月，我说得对不对？” “对！”池月朝她竖起大拇指，“就是这样，你要敢于发声，敢于表达你自己的意见。” 宋玲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觉得今天晚上的事情，有点不同寻常，池月、乔东阳几个人坐的位置怪怪的，表情和气氛也怪怪的，还有池月这个神经病姐姐…… 他们这是在干嘛？ 宋玲满肚子火，又不得不在人家面前装孙子。 “我只是玩笑开过火了，池小姐，我都给你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我要让警察抓你。”池雁的话说得慢，但语气却很认真，说完，她又看着池月，“月月，我不想原谅她，坏人是不可以原谅的。原谅了，他们会伤害更多的人。” 听她这么说，池月心有点碎，但仍然用赞扬的表情看着她。 “你做得对。你怎么想的，你就怎么说。” “她故意捏我，拍我脸，那是一种，一种……侮辱。”池雁尽量按池月说的和自己的想法描述当时的情况，“我是被伤害的人，我没有做错事情，我勇敢地说出来，我并不羞耻，这个坏女人，她捏我屁丨股，还说侮辱我的话……我不要原谅她。” “好！” 池月突然站起来，“我们报警，依你的意见。” 宋玲吓了一跳，“池助理，何必做得这么绝？我只是开了几句玩笑。” “那不是几句玩笑。”池月冷厉地望着她，“你永远不知道你伤害的是什么。” 宋玲脸上的血色褪去，两个男同事也吓住了，纷纷向乔东阳求情。 乔东阳冷眼旁观着，一直没有吭声，到这时，他才站起来，朝池月勾了勾手，把她叫到里间，单独问她，“你真要报警？” “当然。”池月哧笑一声，“你以为我开玩笑的？” “我以为你只是吓唬他们。”乔东阳搓了搓额头，“报警没有必要，把人开了就是。我刚才就说过，这件事低调处理，对池雁才是最好的，声张出去，大家都不太好看……” “我们又没有做错事情，有什么不好看的？难看的是做错事情的人。”池月挑挑眉，眯起眼看他，“还是你觉得，这么做会影响你的面子。” “我？”乔东阳愣了愣，低笑一声，“我是个要脸的人吗？我只是害怕你姐再受伤害。警察来了，会反反复复询问，很麻烦……而且马上就要开庭了，要是把她吓住就不好了。” “恰好相反。我现在是锻炼她去面对真相，让她变得勇敢。”池月镇定道：“要不然到了法庭上，别人多问几句，她就会崩溃的。现在让她感受一下，正义必然战胜邪恶，给她勇气，不好吗？” 乔东阳没有再说话。 340 怪伽与怪伽 警察来得很快，他们见多了，形形色色的案件，这种纠纷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们一开始是想调解，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赔礼道歉，也就算了。 大多数纠纷都是这样处理的，上诉人一般会选择息事宁人。可是池月和池雁很坚持，尤其是池雁，她认定宋玲对她造成了伤害，这是一种猥亵的行为，最后警察无奈，做好了笔录，又把宋玲带回了派出所，接受调查。 “你们会怎么处理她？” “等通知吧。” 警察一走，池雁满脸兴奋，突然大叫了一声。 “我们胜利了！是不是？月月，我们是不是胜利了？” “是！”池月拥抱她，几乎哽咽，“你太勇敢了，姐姐。就是要这样。我们没有伤害过别人，我们就要勇敢地站出来，被欺负的不羞耻，欺负人的才该下地狱，被千夫所指……” “嗯，我太厉害了。是不是？”池雁叫着笑着，又开心地回过去头去看侯助理，“我太厉害了，是不是猴子？” “是。” 侯助理发现自己的眼睛有些不争气的，发烫，声音都哽咽了。 “你太棒了！” …… 这是池月过得最热闹的一个中秋。 郊区的小院，已经被于凤打理了出来，土地，房舍，似乎齐整了许多。他们买了些树苗花草菜秧种下，满满是农民伯伯盼收的心情，十分愉悦。 中秋节那天，池月邀请了董珊过来吃月饼，她没有来。乔正崇给乔东阳打了电话，希望一起过节，被乔东阳拒绝了。 池月听说，乔正崇去找过董珊几次，都被撵出来了，中秋自然也不会再跟他一起过。 于是，乔正崇真正就成了孤家寡人，听乔东阳说起的时候，池月心里觉得很爽。 她希望董珊能坚持，一个跟小三孩子都五六个月了的男人，有什么资格求原谅呢？更何况，乔正崇……压根儿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从头到尾认为这是自己的一种付出，就连和别的女人生孩子，也给自己找了无数个正当的理由。董珊当年的牺牲，到如今也成了一种笑话。 谁让你生不出孩子呢？ 你生不出，我为了大家的利益，当然只能找别人。义正辞严。 想到董珊，池月只有一种感觉。 人间不值得。 家里的烦事，她怕影响乔东阳的心情，可是，出乎意料，他很好，就像没有这个爹似的，不再提他。 于凤自己做了中秋月饼，在院子里摆了一个香案，祭拜先祖。乔东阳在国外长大，他觉得新奇，一一配合，完全成了池月家的准女婿。 忽略乔正崇带来的糟心事儿，其他事情都挺顺利的。 人一顺，事事都顺。 中秋节，老严没给自己放假，实验室传来了好消息——空间机器人系统调试成功，只差实验设备运回来进入实验阶段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衡天、昊光的投资款项，分三批陆续到账，大家都是爽快人，合作十分愉快。 中秋假日一过，离开庭就只剩三天了。 在开庭前，乔东阳打电话给权少腾，约他吃饭。 ——权少腾无情的拒绝了。 他的理由是，“开庭前，司法机关工作人员不方便和当事人吃饭……” 结果不到傍晚，他就出现在乔东阳的公司楼下，亲自开车来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可是，当我下班的时候，就不再是司法机关工作人员了。咱们上哪儿吃？” 乔东阳：“……” …… 权少腾都找上门了，为了方便，乔东阳决定去离公司较近的一家餐厅。 两个男人的私人约会，池月……理所当然地不去做灯泡，和王雪芽二人世界去了。 本来乔东阳约权少腾，就是想了解一下案子情况，能有几分胜算和把握，需要做一些什么准备，看一看他的口风。 可是权少腾比泥鳅还滑，不该说的坚决不说，只让配合司法机关就行，只要检方的证据都被采纳，乔瑞安就出不来了。 末了，权少腾附赠了一个消息，“你妈，就是董珊，答应出庭了。” 乔东阳拧起眉头，嗯了声，没什么表示。 权少腾看着他的表情，哼笑一声，“好了，你要问的事都问完了，该我了。” 乔东阳抬抬下巴，“说！” “啧，你这小子。装什么傻？”权少腾眼一横，“我的定制机器人呢？” “实验室停了。”乔东阳语气淡淡。 权少腾听了，却是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做陪伴机器人的实验室，停了。” “……” 权少腾噎了好几秒，缓过那口气，“你在忽悠我呢？” “没那闲工夫。” “你丫故意整我吧？好端端的为什么停？” 乔东阳懒洋洋地伸长腿，双手扣在胸前，淡淡一笑，“穷。” “……” “权队最近不关心新闻吧？” “就你家那点破事？”权少腾眯起眼看他半天，“你小子是不是玩过头了，怎么就把钱烧干净了呢？” “怎么？权队打算投资我。” “我也穷！就你那些个烧钱的项目，多少家底都不够折腾。”权少腾摊了摊手，嘲弄的笑，“我说你是不是傻？陪伴机器人已经应用于市场，crown不给资金，你找别的公司合作啊。为什么要停掉这个实验室？” “因为有更重要的研发项目，我得集中火力不是？” 权少腾一听，双眼亮起了火花，“什么项目？” “保密。” “……换个方式问吧。是不是比陪伴机器人更厉害？” “废话！”乔东阳给他个白眼，“要不然我干嘛研究它。” “我靠，那这个出来，你不是又得发一笔？” “这个不赚钱——”乔东阳揉了揉眉头，“大概是不赚钱的吧。” 权少腾用了至少十秒来消化这个消息，然后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你小子，可真是个怪伽。把赚钱的停掉，把不赚钱的留下来，继续烧钱………但愿官司能赢吧，要不然，我真怕你吃不起饭。” “去你家吃？” “……穷！” …… 池月约了王雪芽，两个人没去别处，买了些卤菜回了郊区的家。最近，王雪芽很喜欢往这里跑，中秋回去一趟，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到这里来报道。 不为别的，就因为她承包了池月的一小块菜地。 这一小块地，是王小姐亲自拔的草，亲自种下了一棵树，还有二十几棵莴笋苗。 就像呵斥自己的孩子一般，王雪芽惦记着她的“宝贝”，恨不得每天来这儿溜达一圈。 “我要先去看看，我宝贝长没有长个儿。”王雪芽把车一停，就急不可耐地拎着包下车。 池月哭笑不得，“哪有这么快啊，你越看，它越不长……” “不能吧。”王雪芽突然发出一声惊叹。 “为什么不能？这是心理原因。”池月认真的解释着，下车抬头，这才发现自己和王雪芽说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魏歌怎么在你家里？”王雪芽望着菜地的方向，讷讷说着，突然悲呼一声，冲了过去，“不好，他是不是碰我的宝贝了。” 池月：“……” 上次魏歌来这里，就闹了个鸡飞狗跳，池月再看到他，隐隐就觉得头大。 她答应过乔东阳，一定要和魏歌保持距离，可是魏歌这家伙跟他没有边界线，太自来熟，脑子里恐怕根本就没有客气的概念。 他长得漂亮，到了家，说是池月和乔东阳的朋友，于凤自然而然就接待了他，压根儿就没有怀疑的意思。 这就是长得好看的人的优势。 池月一肚子气。 走过去，看几个人说说笑笑，又压了压脾气。 “你怎么又来了？” 魏歌回头，就像刚刚看到她似的，一脸是笑地说：“我记得你家很多农活要干，我来支援一下你。” “谁要你支援了？”池月不想为他和乔东阳闹别扭，走过去一把拎住他的衣领，“赶紧的，去换衣服，马上给我离开这里。” “为什么？”魏歌四处张望，“这里马上要被外星人攻击了吗？” “——”池月白他一眼，懒得跟他调侃，“少来这套，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没事啊。我就是没事才来的，要是忙，谁有时间来这里，对不对？” 魏歌笑嘻嘻的说着，无视池月的冷言冷语和冷眸，拖开她的手，抚了抚自己的衣服，在他面前显摆地摆了个pose， “看到没有，为了来干活，特地置办的行头，这一身，怕是亲妈粉都认不出我了吧？” 池月上下打量他，差点笑出声。 这一身确实够“专业”，够朴素。 就是普通农民伯伯的夹克，而且还是旧的，迷彩裤沾了泥，帽子质量不好，还磨毛了边儿，看着真是寒酸得可以……但是魏歌那张脸，还是那张脸，怎么会认不出来？ 池月眯起眼，“下次记得化妆。” “不是吧？”魏歌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样还能被认出来？” “哼！化成灰都认得出来！” 池月随口答了一句，魏歌居然听得开心起来，眉飞色舞的朝她挤眼睛，“太幸福了，我化成灰，我偶像也认得出来。这样吧，为了回报你，我只要有时间就来帮你干农活好不好？” 卧槽！ 这是职业装傻吧？ 池月：“你不许来了！” 听她这么凶，于凤从田的另一边走过来。 “怎么了？月月，这位魏小哥，不是你的朋友吗？你这孩子，怎么说话总是凶巴巴的——” 她凶巴巴的？池月望天，“我没揍他算不错了。” “那你揍我吧。”魏歌扯着嘴角做了个怪动作，看于凤狐疑地走近，又笑嘻嘻地解释说：“阿姨，是我不对，来的时候，没有通知妹妹……” 妹妹？ 池月鸡皮疙瘩起一串。 太肉麻了！ “喂~魏歌！” “唉！妹妹——” 歌不等于哥，只可惜于凤听不出来。 “啥时候认了哥了？不过魏小哥挺不错的，月月，这是福气啊。你啊，就是少个哥哥照顾，要是有个亲哥，我哪里用得着这么操心啊……” “阿姨，您就当我是您儿子，月月的亲哥吧。这样，以后我就不叫你阿姨了，我叫您——干妈。” 魏歌嘴甜得像抹了蜜，不等池月申辩，他已经认起了干妈，“回头儿子孝顺您，您就是有儿子的人了。谁要欺负您和我妹妹，我收拾他。” “好好好好好……” 于凤发出一串笑声。 “这孩子，太可乐了。那就这么说定了，干妈就认了你这个儿子。”于凤也是眼睛有毒的人，一看这男孩子就和普通人不一样。有眼力劲儿的很。 魏歌开心了，“好嘞，干妈。来，您赶紧去屋里歇着，这里的活儿，儿子替您干——” 果然是演员，演什么像什么。 池月嗤之以鼻。 “好好好，你们聊。”于凤根本不知道魏歌的身份，看着他，又看了看池月身边目瞪口呆的王雪芽，觉得这俩孩子挺配的，一个干儿子，一个干闺女，当即就自以为是站了cp，还朝池月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可以搓和搓和他俩—— 只可惜！ 池月现在只想搓死魏歌。 于凤前脚一走，她后脚就拉下脸。 “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什么目的？” “你接近我，什么目的。” “……你有什么目的，我可以接近的？” 这个人是不讲理了么？ 池月观察他表情不像作假，可是池月真心认为魏歌自己就是一个人气偶像，不太可能只是因为单纯的看了节目就那么喜欢自己，“追星”把自己追成了个傻子。 “快点，老实交代，要不然——”她看了看这一块荒地，“活埋了你。” 魏歌抖了下，“你当真？” “当真。” “好吧，我老实交代，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呀，我的池女王。”魏歌急得扯头发，“你怎么就不能允许一个人气偶像自己也追星呢？我也是人啊！你也是星啊！而且，你还是最亮的一颗，我就追你了，怎么的？” “哼！” 池月盯他半天。 不说信，也不说不信。 她只问：“你走不走？” “不走。活埋了也不走。” “哈哈哈哈……”王雪芽突然就笑了起来，“月光光，由着他吧，有人愿意做劳工，我们反正不吃亏，就让他干活好了。啧，说着都有点兴奋呢，咱们这菜园子，是偶像魏歌种出来的，不知道这菜，味道会不会长得特别肥美？” “……” 池月认命地留下魏歌，但遵守着和乔东阳的约定——保持距离。 可是，这魏歌真是一个奇葩，她一会儿没有注意到他，就出事了。 他学着王雪芽的样子，也在池月的菜园子里认领了一小块地，池月为他划了界线，让他只许在他自己的菜园子里活动，魏歌很听话，不再去祸害王雪芽的菜园子了，可是……他不知道去哪里搞了一堆长得半大的菜苗来，齐齐栽入了土里。 听到王雪芽在喊，池月走过去，他也得看着那一堆苗，“你哪儿来的？” “去那边儿挖的。” “那边，哪边？” “喏！”魏歌一指，“就那边……” 池月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魏歌，我真想掐死你。” “别别别，妹妹饶命——” “那边是别人家种的，别人家种的你懂不懂？” “是吗？怪不得长得这么漂亮……” “你看不出来吗？你是不是傻。” “可是地里没有人啊！我哪里知道是有主人的……” 池月觉得自己没有打死他，真的是自己脾气好。她气咻咻的点了一下魏歌扯的菜苗的数量，准备一会儿去给人家道歉赔钱。 “魏歌，你做明星前，家里是做什么的？” “问这个做什么？”魏歌奇怪地看她。 “我就在想，看着你也不是天生智障，你怎么就被养成个傻子的？” “——”魏歌朝她看了一眼，走过去拿起一瓶水，拧开瓶子灌了一口，“我啊！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家住东胜神州，花果山水帘洞。” “……” 魏歌哪里是傻，只是开心。 是在享受这种无拘无束的生活。 “不逗你了。”魏歌看池月板着脸，突然眨了下眼，“我家开银行的，要不要帮忙啊？” 池月一怔，愣了好几秒，突然反应过来被忽悠了，“我打死你！” 汽车的鸣笛声从背后传来，池月挥起的拳头还没有落下去，闻声怔了怔，往回一看，发现是乔东阳回来了。是他在不高兴地冲她按喇叭。 池月内心mmp，瞪了魏歌一眼，也没走过去，就站在田埂上叫乔东阳。 “回来啦？” 乔东阳下车，瞅她一声，淡定地问：“这傻子怎么又来咱家了？” 噗！池月乐了乐，“什么傻子，你可别胡说，这是咱家新请的——” “工人”两字还没出口，就被魏歌截断，大声吆喝道：“大舅子！新来的大舅子。妹夫，请多多关照啊！” “……” 遇上魏歌这么个不识相的人，乔东阳也没办法。于凤和池雁都在家里，他不想表现得小肚鸡肠，没有男人的度量，哪怕恨得牙根痒，也只能装着云淡风轻。 大舅子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认下了。 341 渐渐远去 晚上回到卧室，乔东阳特地交代池月：“这两天你照顾好池雁的情绪，开庭那天，我让猴子陪着一起去。” 池月哑然。 连乔东阳都发现侯助理对池雁的意义不同了吗？ 她嗯了声，点头，不语。 “还有——”乔东阳突然扭头，目光恶狠狠地瞅着她，“那个魏歌——” “保持距离。我知道。”池月飞快的接话，然后笑盈盈地说：“他对我其实没有那个意思，就是这个人吧，脑路回清奇。可能是做大明星腻了，想出来散散心，觉得咱们这儿好玩。” “我是男人，我能不了解他的心思？” “……” 池月闭嘴。 ~ 一眨眼，到了开庭的日子。 池月和乔东阳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就带着池雁和于凤开车进城。 大家都不说话，气氛异常沉默，池雁也感觉到了，怯怯地看看妈，看看池月，不敢吭声。 信息时代，媒体的嗅觉比狗鼻子还灵。法院门外好几个摄像机在等候，一旦有人经过就有记者小哥哥小姐姐上前询问。不论能不到得到回答，都不肯放过一点机会。 乔氏兄弟阋墙，从去年持续到今年，堪比年度大戏，这样的热点，暴点，是网民们感兴趣的话题，也是媒体工作者抢夺的新闻资源，他们比当事人来得还要早，严阵以待。 警戒线外，还有一堆群众驻足观望。 池雁远远看到侯助理，招着手就愉快地跑了过去。 “猴子！这里这里！” 这一跑，马上就引起骚动。 侯助理拉住她，往后看了一眼，拒绝了一个跟过来的女记者，走到乔东阳的身边，“走吧，里面说。” 外面气氛紧张，不方便说话，几个人沉着脸在记者的追问声中走进去，经过一道严格的安检，看到出来迎接的一个检察官。 池雁的特殊情况，在准备提起公诉的时候，他们就了解过情况，并进行过证人资质的核实。因此，特地派了个女检察官，就是为了安抚池雁的情绪。 “跟我来吧，这边。”女检察官一脸微笑，很有亲和力。 可是池雁紧紧拽住手心，低着头，看看妈，又看看猴子，紧张得咬紧下唇，迈不开步。 “不怕。”池月低下头去看她的眼睛，“我们不是讲好了吗？让坏人受到惩罚。那天，宋玲的事你忘了吗？要不是你勇敢站出来，警察叔叔就不会抓走她，也许她还会伤害更多的人……” 池雁默默点头，又回头看猴子，瘪着脸，“猴子，我怕……” 侯助理内心沉重，拍拍她，发现嗓子眼儿堵得厉害，“一会儿你出庭的时候，就能看到我。” 池雁眼睛又是一亮，“真的吗？” 侯助理握了握拳，“真的。你勇敢一点，你可以的。”他又瞄向旁边耐心等待的女检察官，“这位姐姐是很好的人，你跟着她，没有问题的。她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哦……” 池雁眼睛里的惶恐清晰易见。 但她的面前都是她信得过的亲人，她要听话去做。 “猴子，你一会坐近点，”临走时，池雁又特地交代。 “嗯，我坐最近。”侯助理眼睛一热，朝她摆摆手，低下了头。 一个大老爷们儿，差点没包住泪。 池雁跟着女检察官走了。 为了保障证人证言的真实性，不让证人受到影响，因此，根据刑事诉讼法规定，证人是不可以旁听案件审理过程的。 而且，证人之间，必须隔离质证。 池月内心不安，不停瞄向池雁离开的地方。 乔东阳轻抚一下她的肩膀，“你也进去吧。” 池月握了握他的手，“嗯，我去了。放心，我们会赢的。” 今天池月也要做为证人之一出庭作证。 当年池雁被侮辱，她是唯一的目击者。不过开庭前律师分析认为，由于池月是乔东阳的女朋友，而乔东阳是与案件有直接利害关系的人，法庭对池月的证词是否采信，不一定。 审判庭的气氛，比外面更加逼仄。 开庭时间还没有到，门口庭上都有法警执勤，旁听席上坐了一群早到的乔家人。 乔正崇，乔瑞贤，乔正江，乔显庭，还有乔家的两个姑娘乔雪，乔昕……除了乔奶奶和乔正元，其他人都在。 他们坐在旁边席的第二排左边位置，乔正崇一个人坐在中间。侯助理望一眼，默默带着于凤坐到右边。 乔东阳没有走过去，径直跟着他坐了过来。 “东子哥，你怎么来得这样迟？”乔昕是乔家三叔乔正江的小女儿，今年刚满十八岁，天真烂漫，像很多小姑娘那样，对这个英俊有才的东子哥哥充满了崇拜，语气也听不出敌意。 可是，他话没说完，乔瑞贤就笑了起来。 “你东子哥住郊外的，进城太远，当然迟了。” 乔昕不高兴地瞪他一眼，不理会，继续问乔东阳，“东子哥，住郊区好玩么？我周末去你那里玩，好不好？” 乔东阳还没说话，乔瑞贤的奚落声又传了过来，“乔昕，你是不是傻。那里是农村，蛇鼠虫蚁一窝窝的往外爬，你去了吃得消？” 乔昕被蛇鼠虫蚁吓住，小脸儿一白。但是她对这个吊儿郎当的二哥，一点都不喜欢，“关你什么事？要你管！” “好心当成驴肝肺。爱去不去，谁爱管你？”乔瑞安瞥一眼乔东阳冷峻的脸，冷笑，“只怕你东子哥穷得揭不开锅了，不敢招待你呢。” “乔瑞贤，你是不是神经病啊……” “乔昕！”乔正江呵止了女儿，瞪她一眼，“怎么和二哥讲话的？” 说罢，他又扭头看向乔瑞贤，眉心揪在一起，沉声道：“自家兄弟，瑞贤你说话还是注意一点。” “嗳三叔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怎么没注意，我这不是关心乔昕吗？” “谁要你关心？”乔昕接嘴。 乔正江被吵得眉心紧皱，正要训女儿，法警走过来了，“家属请安静。马上就要开庭了。” 乔昕低头，朝乔瑞贤做了个鬼脸，乔瑞安冷哼一声，闭了嘴。 乔正江松口气，朝乔东阳露出一个微笑，点点头，算是招呼，乔东阳嘴唇扯了扯，表情淡然，从头到尾就像一个看大戏的局外人。 …… 庭审开始。 审判长，陪审员、书记员，公诉人，辩护人，陆续入庭就座，旁听席上的相关人员也都到了。 法庭庄重，一派肃穆，鸦雀无声。 书记员起立，面对审判长。 “报告审判长，公诉人，辩护人已到庭，被告人乔瑞安已提到正在羁押室候审，有关诉讼参与人已在庭外等候，各项庭前准备工作已就绪，可以开庭！” 审判长重重敲击法槌。 “申城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庭现在开庭，传被告人乔瑞安到庭！” 一片安静。 乔瑞安被两位法警带入被告席，警械未退，手铐闪着冰冷的金属光芒，可是他似乎不以为然，看了一眼旁听席上的亲人，目光没停留多久又滑开，懒洋洋地坐下。 事过多年，这是乔东阳再一次见到乔瑞安本人。 他是乔家长孙，比乔东阳大了将近一轮，和他的亲兄弟乔瑞贤长得不太像，个子偏矮一点，但乔家基因强大，乔瑞安人不难看，甚至在那只眼睛没瞎以前，是那种生得好看的男人。 只是，他和乔瑞贤傻不着调的个性，截然不同，一看就是那种老成持重的稳当人，当年他也是靠这个扮相获得了乔奶奶的喜欢。但是仔细看他，会发现他眼睛里总有一丝似有似无的凉意，对周遭的一切，似乎都陌不关心。 坐下来，他不看旁听席上的亲人，而是看着天花板。 乔东阳当时年纪小，冲动，脑子里不装事儿，现在看乔瑞安，突然觉得权少腾的话是对的。这个大哥就是典型的反社会型人格。冷血、残暴，骨子里就是狠戾的人，天生的罪犯。 想到奶奶对他的偏疼偏宠，乔东阳笑了笑。 乔瑞安似乎有什么感觉，朝他的方向望了过来。 两个人对视，空气里流动着莫名的敌意。 审判长例行询问乔瑞安，姓名，性别，年龄，籍贯等个人信息，以及对审判人员是非需要回避的问题进行核实。 稍后，进入庭审环节。 往事被一桩桩剥离出来。 旁听席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董珊第一个出庭作证。 她化了淡妆，穿了一件雅致的改良款旗袍，外面套了一件米色风衣，在这个寂静无声法庭里，一出场，就夺走无数人的目光。 半老徐娘，还美得这样令人惊艳，可想而知，当年的她是怎样的美貌，乔瑞安又为何而动心…… 人的第一印象会决定主观判断。 董珊今天打扮的极有说服力。 这样的她，凭什么不能让乔瑞安生出邪念？ 董珊的美，衬托着乔瑞安的猥琐。这让坐在旁听席上的乔云崇，如坐针毡，有点睁不开眼—— 熏得他眼疼。 为什么他当初会怀疑董珊是和乔瑞安有奸情呢？ 不对，其实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一直笃定董珊是爱他的，他真正怀疑的是自己。 董珊还那么漂亮，而他将渐渐老去。当年乔瑞安年轻体壮，在那一刹那滑过脑子的邪念里，让他控制不住妒火的是一种强烈的嫉妒，或者说，是一种对自己即将年老失去对生命掌握的无能宣泄。 乔正崇一眨不眨的望着董珊。 可她，一眼都没有看他，目光连短暂的停留都没有。 “证人，是否知晓自己的权利义务，是否知道做作伪证的法律后果？” “知道。”董珊安安静静地看着审判长。 公诉人，辩护人，反复询问当年的事情，这是在警方询问的时候，已经说过无数次的话题，董珊闭了闭眼，徐徐说起，脸色淡淡，声音淡淡，然后在残酷的回忆里，笑了。 “审判长，我的话说完了。” 乔正崇看着她的笑，攥紧了手。 辩护人：“你和乔东阳是什么关系？” 董珊沉默一下，“继母子。” 乔正崇突然咬住下唇，乔东阳低头，掌心按住额头。没有人说话，但不知道为什么，“继母子”三个字在这个时刻，显得格外沉重。 她为了乔东阳做了生育结扎，一生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乔正崇却为了利益，去和别的女人，有了一个未出生的小孩。 命运的讽刺，全在董珊的微笑上。 辩护人：“审判长，基于证人和利害关系人的母子关系，我认为证人的证词不足以采信。” 乔瑞安的辩护律师是一个拥有多年刑事案件经验的老律师，言词犀利，他提请审判长注意，董珊完全会因为利害关系做假证。一旦乔瑞安有罪，乔东阳就是既得利益者，那么，董珊一样是既得利益者。 “马上就没有关系了。” 董珊突然开口，淡淡的声音，说：“我和乔正崇已经分居大半年，夫妻关系早已破裂。我正准备向法院起诉离婚。而我和乔东阳……” 她停顿一下，“我们关系一直不好。乔东阳这个人，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在他心里从来没有尊重过我这个继母，我们也没有相处过超过一周，并无感情基础，说仇人谈不上，但绝对不是亲人，他恨我，我也不喜欢他。所以，我认为辩护律师的话，相当可笑。” “那你为什么要帮他？” “我不是帮他，我只是想让当年伤害我的人被绳之以法，受到法律应有的制裁。” 乔东阳缓缓抬头。 董珊还是没有看他，也不看乔正崇。 父子两个都坐在旁听席上，脸颊被打得啪啪作响。 就在刚刚那一瞬，乔正崇内心有一股强烈的冲动，他想站起来告诉法官，他们感情没有破裂，他们不会离婚……可是董珊淡漠的脸，把他的情绪狠狠的压了下去。 他闭眼，无声。 直到她离开证人席。 有那么一刻，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渐渐离他远去。 抓不住，也无从判断。 …… 342 庭审 池月等候的地方一点声音都没有。 安静得近乎诡异。 她知道庭审已经开始，但看不到其他人，不知道进行到了哪个阶段，更不知道开庭时那些人都会说些什么。 房间光线暗， 她目光有些空洞的盯住那盏灯。 “池月！”有人唤她。 池月站起来，明白到自己出庭了。 提一口气，她坦然地走出去，在法警的指引下，进入庭审现场。 “吁！？” 有轻轻的叹息，没有人说话。 大家都注视着她，池月从容地走上证人席。 从外面进来时，通过一条长长的甬道，那时光线昏暗，但进入审判庭里却是灯光大炽，池月用了好几秒才适应光线的变化，然后看向被告席。 乔瑞安就坐在那里，脊背后仰，给人一种浑不在意的慵懒感。 他在用这种姿态，努力证明自己是个无辜的人。 池月盯着他看。 不知是受什么影响，始终觉得这个人很模糊，用了好久，他的五官才慢慢在眼前变得清晰。 那么清晰的恨…… 唾沫的分泌几乎是生理性的，从看清乔瑞安的那一秒，池月内心的憎恨和厌恶就到达了峰值，以至于影响到她的呼吸、胃酸分泌和情绪控制。 “嗡！” 耳朵嗡声作响，不受控制。 也是站在证人席的那一刻，池月才发现自己努力了六年多，仍然没有办法把那件事情从人生里彻底切割出去，健康的记忆受到腐蚀的那一段，无论如何都洗刷不净。 是他。 就是他。 她可以肯定是他。 乔瑞安，就是那个恶之源。 她六年多的噩梦就坐在那里，懒洋洋的看着她。 池月甚至从乔瑞安的眼睛里面，解读出了有恃无恐。 他凭什么？ 他凭什么？ 权少腾坚持让池雁出庭，就是想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让乔瑞安永不能翻身。 没有证据的董珊、死去的朱青、有精神障碍的池雁，还有另外两个不愿出庭以及那些不愿承认的女孩儿，难道这就是乔瑞安的有恃无恐吗？ 凶手就在面前，池月肌肉紧绷着，冷冷凝视着他，在这样长久的对视里，她击垮了和乔瑞安的故意淡定，完成了审判长对她身份的核实以及事前告之和询问。 在这个过程中，乔瑞安一直看着她。 冷冰冰的眼神里，慢慢浮出不自觉地奚落，嘲笑。 就好像在告诉她，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进入质证环节，公诉人提交了证据，这个环节主要是乔瑞安对池雁的犯罪行为构成，同时，对证人提供的证词进行核实质证。 辩护律师不无意外地质疑了池月的身份，并将池月与案件事实的关系，以及她与被告人、被害人的关系进行了详细地的罗列，以期降低审判人员对她证词的采信。 控辩双方唇枪舌剑，对池月是否具有证人资格展开了辩论。 最后，审判长一句话否定了。 “不管与案件是否有利害关系，凡是知道案件情况的人，都可以出庭作证！控方可以继续。” 辩护律师坐下，但一直不死心，死死盯住池月，等控方说完，马上举手。 “审判长，我有个问题，想询问证人。” 审判长同意。 辩护律师起身，望着池月，“在你的证词里，你说亲眼看到我的当事人乔瑞安侵犯了你的姐姐池雁，是不是？” 池月：“是。” 辩护律师：“你在现场？” 池月：“是。” 辩护律师点点头，“这里有一张我的当事人六年前的照片，请你从里面找出来，哪一张最接近当年的他？” 他把十张照片同时推到池月的面前。 法庭同步了照片的内容。 照片上的人都是乔瑞安，但是发型、衣着、神态、气质都不一样，不清楚是电脑合成的还是乔瑞安本人不同时期的照片。 池月眯起眼，扫视一眼这些照片，冷笑着看向辩护律师。 “我挑不出来。” 辩护律师拔高声音，“你对六年前的乔瑞安根本就没有认知概念，为什么一眼就认出他是侵犯你姐姐的凶手？” 池月不看他，淡声反驳：“我打印十张你家猫咪的同款照片出来，让你挑出你家猫在你床单上拉屎的那一天是什么表情，你行不行？” 说完，她看向审判长，“审判长，辩护律师特地使用十张照片混淆视听，是极不科学的。照片上的人，都是乔瑞安本人，要问我哪一个是六年前的他，这十分可笑。不说六年了，如果辩护律师能说出十个月前他做某件事的时候穿的什么衣服，理的什么发型，当天心情如何，表情怎样，体重是多少，我就认可他的询问方式。” 旁听席上，乔东阳唇角微微一扬。 池月的嘴是足够利索的，他不担心。 审判长：“辩护律师注意询问方式。” 显然，审判长也认可了池月的反驳逻辑。 “是！”辩护律师说完，又问池月，“证人，既然称亲眼看见我的当事人侵犯你的姐姐，可不可以请你详细叙述一下当时的情况？” 详细叙述，就是一个剥开伤口的过程。 池月知道辩护律师的职责，他是站在嫌疑人一方的，明白他的身不由己，可是……立场的问题，让辩护律师在她眼里，此刻的面目，变得十分可憎。 “可以。” 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池月并不忌惮说出那段经历，在开庭前，还与池雁对了好几次。就怕她的傻姐姐乱说…… “在那天之前，我从不知道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掠夺、侵犯和恶意，是的，那时的我热爱生活，爱好和平。在那天之后，我的眼睛终于能看到事物的反面，也荣幸地见到了各种各样的人性之恶。凌辱、嘲笑、鄙视、践踏、势力、不屑，轻谩、毁灭……这一切都来源于那个晚上，所以，我不会忘记。” 这是池月第一次在人前完整阐述她的遭遇。 包括乔东阳，也是第一次。 现场有许多乔家人，池月在出口前，隔着一段不太远的距离，望向乔东阳，目光复杂。 他们对视着。 沉默， 沉默间，他朝她微笑。 池月低下眉，慢慢开口。 “事情发生在我高一那年，我是住校生，一般同学是周末回家，而我常常是月末或者干脆不回家。我家里条件不好，父亲在我刚出生的那一天，得知我是个女儿，而不是他顶着超生的罚款压力期盼了十个月的大儿子时，就拎上行李南下打工去了。” “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家里也没有他的照片。我妈说，他后来回过一次家，留下了1000块钱，和我妈办了离婚证。当然，两个孩子都归我妈。” 辩护律师：“我打断一下，证人可以只说重点。” 池月：“这就是重点。” 冷冷呛他一句，池月没听到审判长的阻止，继续道：“我和姐姐从小相依为命，她为了供我读书，念到高二就辍学了。她告诉我，她是去南边找爸爸，想问他一个为什么。我知道，根本原因是我。因为我们家供不起两个孩子读书，我的成绩比姐姐好，她放弃了自己。” 辩护律师脸上又出现不耐烦。 “反对！审判长，证人说这些与案件无关的生活琐事，是为了博取同情，是道德绑架。” 池月抬了抬下巴，“我说的这些不是无关紧要，因为这对接下发生的事情，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庭上沉默片刻。 审判长正襟危坐，“证人可以继续。” 池月说：“高一下学期，快要期末考试了，姐姐突然打电话到学校，说她回家了。她在外面打工很辛苦，厂里不给假，一年才能回来一次，为了省钱，每次她都不敢选在春运期间。我们一年没见了，我特地从学校匆匆赶回去……” “审判长手上都有资料，可以看到，我的家在吉丘一个叫月亮坞的偏远村庄。但是我念书在吉丘县城，只有县城才有中学。六年前，交通还不像现在这么发达，我在吉丘乘坐一天两趟的公交车，只能坐到万里镇。然后步行二十多里路回家……” “那天，我早早请了假，吃过午饭就出发，可是公交车半路抛锚，等我到达万里镇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黑暗的荒漠， 没有灯，没有光，狂风呼呼刮过来。 卷起黑暗，刮着她的脸，生生作痛。 她一个人走在荒无人烟的漠地里， 道路早已被风沙掩盖，在夜晚尤其看不清楚，她捏着手电筒，靠着路边的胡杨指引方向，飞也似的往家跑。 “我很害怕，有时候看到胡杨树的影子，会惊恐的以为那是一个人站在路边。有时候听到自己的脚步，也会产生幻听，觉得背后有人跟着我，风呜呜作响，像有人在哭，可是我回头，只有风声……” 一个未满十六岁的女孩子，独自走夜路，天气情况又恶劣…… 旁听席的乔东阳喉头哽了一下。 那时的他，在干什么？ ……肆意妄为，飞扬跋扈，打电动，玩游戏，根本就不会想到，他未来的媳妇儿正在千里之外的沙漠里拔足狂奔邮，惊恐万状。 “那个时候，我虽然常会有些荒唐的恐怖想法，但大多与鬼怪妖精有关，我惧怕黑暗，只是怕黑暗里会突然出来一只厉鬼……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人比鬼，可怕多了。” “快到月亮坞的时候，我已经跑得浑身是汗，脚软腿软，可是，很快就要到家了，可以看到姐姐，我很开心，我用尽了力气奔跑……在村外沙丘边的那棵歪脖子胡杨树下，碰上了那三个魔鬼……” 她的视线刀子一向剜向乔瑞安。 冷冷的，恨不得生啖他的肉。 “嗡！” 旁听席传来一阵嘈杂。 乔家几个人低低议论，大概意思是说，池月为了诬蔑乔瑞安，是不是准备编出她被轮j的戏码了？ “肃静！”审判长拍响法槌。 旁听席安静了。 可是众人的目光却齐刷刷望向了乔东阳。 这一切，池月看到了。 她觉得十分可笑！ 明明是女性被欺负了，可是人们在意的不是伤害的事实，而是她的男人有没有被戴绿帽，关注的也永远是那腌脏之下，有没有发生一些香艳的故事。 “我没有被轮j，让你们失望了。”池月的目光直视着乔家人的方向，挽唇一笑，“因为我有一个从小相依为命的姐姐，她熟悉我回家的路，她担心我的安全，拿着手电出来找我了。我姐姐听到我的声音，一边大声叫喊，一边朝我跑了过来。” “她很害怕，叫声很响！可惜，没有人来——沙漠里的风太大了，入夜，家家户户都闭了门，听不见，连狗都没有叫唤。姐姐冲了过来，我们两个人，打不过三个大男人……” 然后呢？ 大家都望着池月。 她没有说话，盯着乔瑞安，目光仿佛淬毒。 “姐姐求他们，求他们放过我……她跪下来，扒开了自己的衣服……” 庭上没有声音。 这个空间仿佛变成了一片死寂。 不，坟场。 在那个故事里的歪脖子树底下，埋藏着池雁的灵魂。 池月的眼泪从腮边慢慢滑下，她没有去拭，而是伸出手，指向乔瑞安。 “是他。他指挥另外两个跟班，堵住我的嘴巴，把我绑在歪脖子树上，笑着说，要让我全程围观……他说这样才够刺激！” 又是一声杂音。 辩护律师也回头望了乔瑞安一眼，目光复杂。 池月看见了，突地冷哼一声，目光尖利地望着辩护律师，“你说，我该不该认识他。能不能忘记他长什么样？” 辩护律师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反问：“当天晚上，有没有月亮？” 池月一怔：“没有。” 辩护律师：“那你是怎么看清他长相的？” 池月：“姐姐过来的时候，有手电筒。” 辩护律师不看她，而是看向审判长，“手电筒的光线怎么样，众所周知。证人能够看清，并且在事过多年后，一眼认出我的当事人……请问，你是如何做到的？” 池月愣住。 事实上，乔瑞安的脸确实是模糊的，六年后，要让她准确的回忆起他的长相，是有难度。可是，一看到他的照片，她就知道是他，是那个人。她对乔瑞安的脸敏感到了一种几乎变态的程度，以至于她第一次在皇冠看到乔东阳时，也曾有过类似的错觉，生理性的生出反感。 这种情绪她很难叙述，但是存在。 并且，不适合在法庭上争论。 想了想，她冷冷一笑，“你这是强词夺理。我就是看清他了。” 控方律师：“审判长，辩护律师的质疑毫无依据，他凭什么断定证人无法看清？” 审判长：“辩护人，你辩护的时候注意措辞，不能用一些无法证实的猜测置疑证人。谁主张，谁举证，如果你认为证人在手电筒光线下不能看清嫌疑人的长相，应该拿出证据。” 辩护律师看一眼审判长，再看看池月，心里………… 他轻咳一下，“好吧，我还有一个问题。” 审判长：“可以继续。” 辩护律师望向池月：“你刚才说自己没有受到性丨侵犯，可是我有个疑问，你长得这么漂亮，如果我的当事人真是如你所说的穷凶极恶之徒，为什么？他没有**你？嗯？” 直入重点！ 旁听席一片哗然。 这个问题很尖刻。 这是律师的狡黠之处。如果池月要证明乔瑞安的恶行，要么就是承认她也被侵犯了，要么她说的话，就站不住脚。三个男人，两个女人，凭什么乔瑞安就放过了她。 池月突然想笑。 这个乔瑞安为了洗白自己，看来连律师都骗的啊？ 没告诉律师真相吧。 池月看了一眼审判长，“是的，我是幸运儿，我侥幸躲过了一劫。但，不是乔瑞安良心发现，放过我。而是我姐的前男友，我们同村的杜家小五哥杜明宇，他本来和我姐约好时间见面，没有等到她，出来寻找，在沙丘上叫我姐的名字……” 默了默，她慢慢低下头。 “他们听到男人的声音，怂了。跑了。而我姐，看到跑过来的杜明宇，崩溃了！” －－－－－－题外话－－－－－－ ……机械键盘都敲坏了一个键，手指也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小仙女们，今天更新爽不爽，要是觉得爽的话，就表扬一下你们家男盆友啊！ 么么哒，献吻！！喜欢乔先生这本书的小伙伴儿，千万不要吝啬表扬啊，这和养孩子一样的，要夸，才会变得更好。哈哈哈~来吧，多猛烈我也受得住！！！ 343 从严罚处 审判庭沉默了一会。 池雁，一个为了保护妹妹而不惜牺牲自己的姐姐形象，在池月的叙述里得到了完美的诠释。 一个久远的故事，在池月并不太长的讲述中，仿佛就发生在眼前，画面感强烈地冲击灵魂，就连乔家人自己再看乔瑞安的眼神都有了变化。 辩护律师：“谢谢，我的问题，问完了。” 他慢慢坐了回去，无视乔瑞安冷冽的目光。 审判长：“公诉人，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 审判长：“证人，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说？” “有”池月长长吸了一口气，“再后来，我姐就疯了。” 吁！ 众人愕然。 池雁是今天出庭作证的证人，她现在说池雁疯了？ 大家都看着她，露出不解。 池月抿了抿唇，“有一段时间，她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和记忆。时而想起，尖叫，恐惧，像个疯子。时而忘记，孩子似的傻乐。在她想起的时候，就是我们全家陷入地狱的时候。她会不吃不喝不睡，疯狂叫嚷。我们家成了村里的笑话……在她忘记的时候，她会很开心，傻傻的开心。” “她告诉我，姥姥告诉过她，月亮湖的水有多清，山有多秀，说我们的村子绿林成荫，牛羊成群，田野里开着不知名的小花，香味儿飘得很远，说她很喜欢躺在草地上，看鸟儿在林中低语，看小孩儿在湖边戏水……她会幻想自己是故事书里的那个快乐的小女孩儿，每天清晨吃过妈妈做的早饭，背上书包唱着歌儿去学校……这个时候的她，很快乐，很快乐……没有伤害，没有痛苦。” 所以，她想给池雁一个青山绿水的月亮坞。 一个她梦想中的快活童年。 “我姐姐不是一个完全健全的人，说话可能不那么周全，但她很善良，单纯，不会说谎话。而且，她受不得刺激。” 池月说到这里，沉默片刻，突然转过身，双手放在身前，朝审判长、陪审员、辩护律师，一一鞠躬。 “我不能在这儿旁听，只想恳请你们，麻烦你们温和地询问她，请不要用过分的刺激她。谢谢，谢谢你们！” 接下来轮到被告人答辩。 之前，检察官宣读完起诉书后，乔瑞安已经有过一次答辩。 他对起诉书指控的犯罪行为矢口否认。并且表示在一些案件发生的时间节点，他不在犯罪现场。 公诉人同时出示了与乔瑞安的同案共犯证词。那个人是在犯其他案子的时候被抓住的，经重案一号审讯，供出了乔瑞安。 然而，乔瑞安只是笑，咬口不认。 这些案子发生的时间都很长，物证已经找不到，乔瑞安正是抓住这一点，对每个人证的证词都用“与他有私人恩怨”为由进行还击。 现在，对于池月的证词，他的反应如出一辙。 审判长让他答辩，他毫无意外的否认了，并且表现得漫不经心。 “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了，我和这几位受害人、证人之间的恩怨，前因后果我也讲得很清楚，剩下的，就交给法官大人去判定。我相信，法律一定会还我一个清白。” 池月盯住他。 乔瑞安看过来，不经意挑挑眉，转了转脖子，望着她笑。 “希望池小姐这种人，也要为做假证付出代价！” 池月回视：“乔瑞安，你会不得好死的。” 乔瑞安：“法官大人，他藐视法律，口出恶言，当庭诅咒我！” 池月手指微攥，讽刺一笑，“面具总有撕开的时候，希望你在听到死刑判决的时候，还能保持这从容的表情——” 审判长法槌重重一敲，打断池月的话，“请双方都克制情绪，不要做对本案无关的论述。证人，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池月深深睨了乔瑞安一眼：“没有了。” …… 有了池月的预防针，当池雁站上证人席的时候，很多人都对她都有了情感上的倾斜和同情。 池雁还是害怕，言行十分畏惧。不管侯助理和池月在开庭前给她做了多少工作，她仍然无法坦然去面对。除了偷偷瞄猴子和于凤，不敢面对审判长、公诉人、辨识人的眼光。 当凶手的脸，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她也不是出声指认，而是……瑟瑟发抖。 好在，事前辅导起了一定作用，尽管害怕，她情绪还算稳定，低垂着脑袋，用极为细小的声音，叙述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与池月的讲述基本一致。 只不过，主角变成了她自己—— 控辩双方的律师都早早做过功课。 辩护人当然地做了举证，认为池雁不必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属于无民事行为能力人，她的证词不能做为证据和判定案件的参考。 控方则是有条不紊地当庭出示了权威鉴定结果，表示池雁是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可以进行与她的智力和精神健康状况相适应的民事活动，并做出清晰地表述。 又一次，当庭争执。 池雁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拿眼不停地瞅猴子。 猴子脊背上都是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紧张，就像看着自己孩子在面临生死考验那般，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庭审过程，对乔瑞安充满了厌恶。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恨不能冲上去把那王八蛋撕成渣渣。 “猴子！” 池雁突然喊他。 她的行为，有时不可控。 但是如果她在法庭上失态，会影响法官对她精神状态的判断。 侯助理一急，脑门上都是汗，不敢回答，只能拼命朝她眨眼睛，示意她安静。 池雁听话地点头，突然指着乔瑞安，“猴子，就是这个人……就是他，他欺负我。” 在她迷茫的世界里，可以控制天猫天狗和变出零食玩具的猴子，已经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大英雄，就像多啦a梦之于大雄，猴子之于她是最好的朋友，猴子会无时无刻的保护她，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伤害她的坏人指给猴子，这只是一种本能的行为驱使。 可是，看到她这副滑稽的样子，乔瑞安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 “这就是你们用来证明我犯罪的证人？对不起，我知道嘲笑一个疯子有失风度，但我实在忍不住了，因为这一切太可笑。如果一个疯子都可以随便指认别人，那这个世界还要法律干什么？” 他笑着笑着，突然就激动起来，用了极尽侮辱的语言，又嘲弄地笑：“审判长，在座的各位，我乔瑞安要什么女人没有？会去强丨奸一个疯子，一个神经病。不！如果我真做了这样的事，我才是疯子，我才是神经病！” 池月说她受不得刺激，他就专门说一些刺激她的话。 审判长皱了皱眉：“被告，请控制你的情绪。” 乔瑞安像是气到了极点，一副被人冤枉的委屈，那一只被乔东阳戳瞎后重新整形并安装上了人工眼球的眼睛，眨着一片灰白的冷光，看上去极是狰狞， 像极了池雁噩梦里的魔鬼。 她整个人呆住， 耳边，有一个声音传来。 “扒啊！全部给我扒干净！” “多大了，有没有男朋友的，这么生涩，不会是个稚儿吧……” “哥，你先上！” “哈哈哈哈，是兄弟就不要分你我，来啊，一起！” 记忆里的声音与眼前的声音高度重合，把池雁带回了那个没有月亮没有星星的沙漠夜晚，胡杨树被风吹得弯下了腰，她的月月睁着惊恐的双眼被绑在树上，拼命的挣扎，呜咽，双手都磨出了血， 而她， 她在哪里？ 她不确定自己还在不在，疼痛的是肉丨体还是灵魂，那一声声呜咽是她的恐惧还是胡杨的悲呼。 “饶了我吧……饶了我……求求你们……饶了我……” 池雁突然哭了出来，抱着自己双臂，整个人软了下去，扶住桌腿儿都站立不住，呜咽声从喉管里发出的声音某种动物的低低鸣叫，一声接一声，抽泣着，说些碎叨的话，听不清，不够完整，但任何人都能看到她情绪的崩溃和爆发。 检察官扶住她，温声安慰了两句，最后审判长只能让人把她带出去。 …… 池雁走出审判庭，就看到池月在外面等她。 “月月——”她长声喊着，朝池月跑过去，紧紧拥住她，大半个身子挂在她的身上，抽泣着说：“我…我哭了……月月，我是不是很笨……很没有出息。” 池月替她擦着眼泪，谢过了送她出来的法警，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不会的，不会，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不知道，我刚才也哭了呢。” 池雁一愣，猛地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泪，但是语气已经明显轻快起来，“真的吗？” 池月：“真的。” 池雁抽啜声一下一下的，明显有了紧张，“你也是被吓的吗？” 池月迟疑着点头，“是啊，好吓人。我被吓坏了。” “不怕，月月不怕。”池雁反过来宽慰她，然后警惕的回头看了一下，悄悄对池月说：“坏人已经被抓起来了。关在一个大笼子里，我和法官大人说了，我都说了……我说得可清楚了……” 池月鼻腔有点酸，“姐姐，你真厉害。” “嗯！”池雁重重点头，轻轻拍她，“我可厉害了，我会保护你的，月月。月月？你怎么哭了？月月不要哭……不要哭……月月……” 声音越发哽咽，最后，她自己哭了出来，像个孩子似的紧紧抱住池月。 “你肯定是吓坏了，我知道，你肯定是吓坏了……月月不怕，姐姐在这里……姐姐可厉害了……” 池月吸着鼻子，不想哭，不想让池雁难受，但是眼泪就是不听话的往下淌，她知道这是庭审时紧张的神经得到了释放，哭，有时候是宣泄是一种好办法，可是她不愿意池雁看到她哭。 “好……我们都不许哭。” “嗯嗯，我们是好坚强的女孩子。” “是的。我姐姐最棒！”池月掏出纸巾，又为她擦眼泪，“我们去那边坐一会儿。” …… 姐妹俩个一直在等。 枯燥的等候，未知的结果，徬徨、无奈。 池雁的状态渐渐稳定下来，她靠在池月的肩膀上，还在时不时抽气，“月月，猴子和妈妈为什么还不出来？” “快了。”池月故作轻松地朝她微笑，“要惩罚坏人，法官大人肯定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可是我都说清楚了呀？我都告诉法官大人了。她是不是不相信我？” “他肯定是相信你的。”池月看着她的犹豫和紧张，“但我们要多给他们一些时间。” “嗯！”又是一个重重的点头，池雁眼珠往天花板看着， 沉默了好一会，她突然嘟着嘴，叹息了一声，“可是，我都想猴子了呢？不知道他有没有帮我打那个坏人。” “会的。”池月一笑，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学着乔东阳对待她的样子，在池雁的脑袋上轻轻揉了一揉。 她以前奇怪乔东阳为什么总爱这样摸她脑袋，像摸小猫小狗似的，现在做出这个动作，她才发现这是从心底里生出来的宠溺，自然而然的，想要这样表达。 …… 池月在外面忐忑的等到十二点。 上午庭审结束，乔东阳、侯助理、于凤一起走了出来。 在他们在后面，跟着乔正崇，乔家大房和三房几个人。 池月绷紧的弦像人弹拉了一下，她带着池雁迎上去，问：“怎么样了？” 乔东阳轻轻拍下她的肩膀，“下午接着审。” “下午能出判决结果吗？” “恐怕……不能。”乔东阳眉头皱了皱，“案情复杂，什么时候审结得看后续的审理情况。可能一天，两天，也可能好几天。” 几天？ 曾经觉得六年够长。 现在觉得，几天，如是几年。 …… 对他们来说，上午的庭审还算顺利，尤其是池雁。虽然她在法庭上有些情绪失控，但没出什么大的纰漏，这就是解决了大问题。 猴子边走边安慰池雁，很快她就有了笑声。 为了配合猴子，不让池雁有心理负担，几个人走在前面，有说有笑。 反之，后面那一群人，在几名记者的围追堵截中，一个个拉下脸，一句话都不说。 池月抬头望天。 阳光微暖，秋风送爽。 今天是个好日子，也一定会是个好的开端。 “东子！”乔正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成功让乔东阳停下了脚步。 他慢慢回头，看着乔正江没有说话，也没有叫三叔。 乔正江叹口气，快步走过来，“咱们一家人闹成今天这个局面，我这个做三叔的，看着真是痛心……东子，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不论瑞安的案子结果怎样，我希望大家能冰释前嫌……” “这话你应该去和乔正元说。”乔东阳对乔家大伯直呼其名，对乔正江也不给好脸色，“三叔与其花时间在这儿跟我墨迹，不如多去和他沟通沟通，看他能不能接受儿子被判死刑，还和我冰释前嫌。嗤！” 从头到尾，乔正江被呛得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他站在原地，乔东阳和众人却走得很快，不仅是他，连乔正崇他都没有多看一眼。 …… 乔东阳预料的不错。 由于涉案人数众多，被告人乔瑞安又涉及多项罪名，都需要一一审理，而且案情跨越三省数地，时间跨度八年之久，案件复杂，庭审一共进行了四天半，三十多个小时。 这是重案一号今年的重头案件，从调查取证到固定证据材料，卷宗堆起来比一个成年男人都高，单是审查和逮捕意见书都达到十几万字，检察院也极为重视，公诉案件审查报告书用了五万多字，就连起诉书都写了近万字。 法槌落下， 铁证如山。 果然如权少腾所说，办成了一个铁案。 庭审结束当天，法院对案件进行了公开宣判。 乔瑞安罪行累累，性质恶劣，危害极大，令社会震惊。 一片哗然， 当天，各大媒体对乔瑞安案件进行了详细的报道，其中细节部分各有出入，甚至有一些捕风捉影的地方，但是，结果一致。 被告人乔瑞安犯故意伤害罪、故意杀人罪，强丨奸罪，诬告陷害罪，数罪并罚，一审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 －－－－－－题外话－－－－－－ 抱抱看文的小仙女儿~~ 因为作者本人也不是法律工作者，文中诉讼相关部分，力图严谨，但是为了配合剧情，可能仍然会有细节上的错漏…………大家将就看~~~：） 其他情节也是一样，一般作者都会认真查实资料再下笔，但仍然可能因了解不够，对专业内容班门弄斧，欢迎指正！！看到问题会修改的，嘿嘿~ 344 湮灭 不出太阳，申城的天空阴蒙蒙的，像盖了一层灰色的幕布。手机端https:// 小木屋边的菜地里，撒下的种子发了芽，在一个个整齐的窝里泛着青葱的绿意，嫩嫩的，喜得人心里发醉。 池月很珍惜一家人的劳动成果，浇水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用力过猛把苗儿浇坏。不远处的小木屋，炊烟袅袅，是于凤在做饭。池雁坐在田埂上，叼着一根结了草籽的狗尾巴草，望着天空发呆。 时光静谧，生活在静止中，有了不同的意义。 乔东阳拎着一桶水过来的时候，池月正蹲身仔细观察着她的鸡毛菜苗儿。 “看什么这么入神？”他问。 池月回头看他一眼，指了指嫩绿的鸡毛菜，“看着这些菜，有没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乔东阳“还好。” 黄沙里跋涉出来的孩子，对绿有特殊的冲动和情感，池月能理解他的不理解，笑叹一声，就着水桶里的清水洗了手，拉着乔东阳慢慢踱步过去，坐到池塘边的椅子上。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回来看看我的小女人在疼爱哪颗鸡毛菜。” “……”池月轻笑着，扬起胳膊舒展舒服身子，悠悠然地说“必须得疼爱啊。有了它们，我都有一种提前进入退休生活的感觉了。” 这一点，乔东阳认同，“你最近有点中毒了。” “嗯？”池月抬抬眉，“有吗？” “有！”乔东阳望着她的脸，视线温和柔软，“庭审后，你在家里待的时间比在公司还多。” 呃！ 池月笑了。 “不是闲着吗？如果有事，我就去了。” 实验室需要的三维实验设备还没有运到。就算运到了，这个部分池月也插不上手，她能做的只是帮乔东阳整理资料和打理工作日程等琐事，而这些，其实侯助理就可以做得很好。 在于凤和池雁还没有离开申城前，池月想尽可能多的留出时间陪她们。 乔东阳理解，但是吃醋。 “你爱你的菜，超过我了。” “你吃醋的段位又上升了啊乔先生。你居然会吃一颗鸡毛菜的醋？” “不是一颗，是无数颗。” 池月哧声，“那我劝你赶紧爱屋及乌，提前进入中老年生活状态，和我一同爱上鸡毛菜吧，要不然，你会一直吃醋下去的。” “哼！”乔东阳白她一眼，牵过她的手，翻过来瘫在自己的掌心，看了片刻，又重重捏了捏，“手变粗糙了，池小姐。” “乔先生会嫌弃吗？” “会。”乔东阳把拿过凳子上的水杯，递给她，“喝点水。” 水的温度刚刚好，入口舒服，正如住在这小木屋里的每一天，一切都刚刚好。 在这里，池月不去关注新闻，不关心八卦，除了偶尔在“亚洲五美”群里聊几句，基本不和任何人联系，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状态，把她修炼得像一个隐世高人。 她喝着水，开始规划，“乔东阳，等咱老了，就住这里来吧？自给自足……” 乔东阳沉默。 漆黑的眼，专注地盯住她。 池月愣了片刻，思维从悠远的天空和碧绿的池塘中回神。 “干嘛这样看我？” 乔东阳从她手里接过杯子，目光飘向别处，懒懒散散地笑，“不住月亮坞了吗？” 他状似不经意的语气里有太多的情绪。 池月双唇紧抿，看他许久，“你想说什么？” “这口小池塘不是月亮湖，这些田地不是月亮坞的大片绿地，这个小木屋也不能让更多人安居乐业……”乔东阳的目光愈发深邃，以使于池月从他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映时，脸上都是带着大片阴霾的。 不。 也许此时的她，正是这般模样。 原来他以为她醉心于这一片田地池塘，是对月亮坞计划的一种情感转移吗？ 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池月微笑。 “乔东阳，不要给自己压力，那不是你责任。这些日子我想过了，月亮坞……可能就是我异想天开的一个梦。为了这个梦，我们都已经投入了太多……” “你是想放弃吗？”乔东阳突然问。 池月哑然。 好半晌，她摇头。 “正如你520光年的梦想一样，月亮坞是植根于我内心的一种情怀，未来我还会为它努力，但是……现在先全力以赴做好眼前的事吧。” 乔东阳沉默不语。 目光里，有心疼。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为了他。 天天陪在身边，为了他的梦。 可是她的梦呢？又怎会不想。 乔东阳慢慢偎近乔东阳。 “不要自责。我们已经迈出过一步。下一次，一定会走得更远。” “池月――” “闭上眼。”池月打断他，目露狡黠。 乔东阳看着他不吭声，也不动，池月勾勾唇，手覆盖上他的眼睛，“听话，闭上眼。” “……”乔东阳轻笑，“你搞什么？要亲我吗？” 他一脸笑意，内心疑惑，但仍然配合了她的小趣味儿，慢慢合上双眼。 “对呀，我要亲你啦。” 羽毛般的柔软，轻轻落在唇上，蜻蜓点水一下，转瞬离开，然后，如兰的呼吸里是她带着笑的声音。 “现在，跟着我的节奏。身体放松，深呼吸――” 乔东阳忍不住笑起来。 “要不要气沉丹田？” “……听话嘛！” 她一撒娇，乔东阳就败退，成了任由宰割的大绵羊。 “吐气。”池月又说。 “吸气，吐气，三次。憋住气，再长长吸一口气……”看乔东阳照做，她没有说话，盯着他俊美的面孔，仔仔细细地观察，连细小的毛孔都没有放过，一直到他忍不住询问，池月才笑出声。 “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闻到我女人的味道了。” “皮！认真的。仔细感觉一下，空气里有什么？” 乔东阳没有说话，持续那个表情好久，而池月也由着他，只是静静的微笑着，陪着他。 “闻到了。” 乔东阳声音缓慢而磁性，像在读一首优美的散文，“是清新的空气。” “清新的空气，有没有告诉你什么？” “清新的空气告诉我，要把看着不爽的人当成空气，才能获得清新的感受。如心经所说，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做人只要看得开，就明媚清新，温暖如初。” 池月愣了愣，噗一声，笑出声来。 “乔东阳，你快要变哲学家了，但是我要说的并不是这个――” 乔东阳睁开眼，斜睨着她，“那你是想说什么？” “……我是想问你，有没有闻到空气里，野生菌炖鸡的香味儿！” “……” “菌子是我自己去采的，可食用。鸡是去采菌子的时候，在一个农户家里买的放养鸡……”池月说着，咽了一口唾沫，“我妈在炖。好香，好香啊。” 乔东阳“……” 他的人生哲学理论初探，就这么败给了一窝鸡汤。 …… 木屋那边有汽车驶近的声音。 没过片刻，于凤在叫“囡囡，小乔……” 池月哎一声应了，转过头，看到院门口来了几个人。 小木屋栅栏不高，她坐在塘边，可以将几个人的样子看得清清楚楚。 为首的一人，满头的银发在秋风中瑟瑟，左右各一个女人扶住她，小心翼翼地下车，池月看到这画面，想到了太后西行―― “乔东阳！” 池月轻轻吸气，有一种美好生活被打破的心塞。 “太阳真的打西边出来了。” 在两个人最艰难的时候，池月曾经和乔东阳开过玩笑，说也许有一天乔奶奶突然想通了，或者真相大白了，她会亲自来找他，当面向他道歉，并把他失去的一切通通还给他。 乔东阳当时说了一句，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这不！ 人来了。 只不知是为什么而来。 一审判决后，乔瑞安当庭表示不服表示要上诉。他不承认杀人，不承认强丨奸，不承认伤害，不承认所做的一切恶行。不得不说，乔瑞安这个人的心理素质极好，在那样的情况下，还在咬牙硬杠。 王律师说，除非有新的证据或者事情逆转，不然他上诉除了拖延执行的时间，不会改变结果。 而且，有了这个案子的判决垫底，在再接下来乔东阳和乔正元，东阳科技和乔氏集团间的民事官司，还有乔东阳对乔氏财产的申诉和认定上，都会比较有力，法律会往他的方向倾斜。 大家都认为乔瑞安再也翻不出什么水花。 但是，案子没有终审，没有定数，池月仍是悬着心。 …… 乔奶奶不是一个人来的，同行的还有大婶娘，三婶娘和乔家的保姆阿凤。 人一让进客厅，气氛就莫名凝重。 小木屋与乔家的大宅子相比，实在太寒酸了，客厅面积小，和餐厅挤在一起，平常家里人少觉得温馨，来了客人，就显得十分狭窄。 乔奶奶坐在沙发上的第一眼，扫视一圈这房子，眉头就皱了起来。 池月怕于凤乱说话，让她去厨房里照顾她的野生菌炖鸡，自己留下来倒水泡茶，招呼客人。 这些人来意不明，她冷静地观察着，在发现乔奶奶看着房子皱眉的时候，她内心隐隐生出一丝希望。毕竟乔东阳是她的亲孙子，她希望老太太看乔东阳日子都过成这样了，能生出怜悯心，不要再对他说些什么不好听的话。 可惜，乔老太太第一句话就挺招人烦的。 “住到这种破地方来，你是想向谁示威呢？乔家是没地方给你住了吗？” 乔东阳闻言一笑，对她的话，似乎无半点意外，“你不主动找上门，上哪儿去看我示威呢？” 说罢，看老太太沉下脸，他笑容越发扩大。 “咱们就不用兜弯子了，你老人家身子娇贵，在我这破地方待久了不合适，有什么要说的，赶紧说完了回去继续养着吧。” 他的话，明显带着讥诮，老太太活一把大岁数，不会听不出来，被他刺激得气血上浮。 “你是在故意气我？” 乔东阳愣了愣，微微一笑，“是的。小小回敬一下，我就不跟您客气了。奶奶――” 前些日子他被羁押在看守所里，乔正崇三番五次想要去求他这个亲奶奶，想让她老人家出面，哪怕说几句好话，给乔东阳一条活路。可是，他这奶奶身体不好，不知道被大伯弄哪个地方疗养去了，见不着人，电话也找不着，直接避免了和乔正崇相见。 以前乔东阳很少叫奶奶，这次相见，他倒把奶奶叫得响亮，声音拖得很长…… 于是，那话里的嘲弄就格外刺耳。 大婶娘看老太太气得脸都白了，当即沉下脸，“东子，奶奶今天来找你，是商量事情的。你犯不着甩脸子。咱们乔家走到今天，寻求一种合理的解决方法，才是唯一的出路……” “商量？”乔东阳还是在笑，“商量什么？” “东子――” 大婶娘还想说什么，被乔奶奶抬手阻止。 她头发银白，但精神尚可，面容憔悴十分显老，可那双盯住乔东阳的眼，依旧锐利，摆足了长辈的架子。 “我知道你这人冷血，是没有血脉亲情这种概念的。所以，我也就不和你谈亲情关系，不绕圈子了。”乔奶奶声音沉重，每一个字都极有分量“欠今天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你已经在绕圈子了，奶奶。”乔东阳歪歪头，“看来你休养这么久，还是没有康复啊？怎么这脑子越来越糊涂了呢？” 乔奶奶被气得提了一口气，自找台阶。 “行，不怪你。你长成今天这个样子，我也有责任，当初就不该同意你爸把你送走。要不然，天天在我跟前，也不会养废了……” “容我提醒你一下。奶奶。”乔东阳一口一个奶奶，全是讽刺，说的话更是句句扎心，“在您跟前由您亲手抚养长大的乔瑞安，是个杀人强丨奸犯。” 乔老奶奶脸色一变。 乔东阳哦一声，假做惊诧地看着乔家大婶娘，笑着问。 “你们该不会还没告诉我奶奶吧？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隐瞒呢，法院的死刑判决都下来了……” “你胡说八道！”大婶娘的脸，瞬间拉下来，吼他的时候，声音有点破，情绪上头了，“我们家瑞安是什么人，奶奶是最了解的。瑞安从断奶开始，就是奶奶着着的，奶奶看着他长大，他会不会杀人强丨奸，奶奶不清楚吗？” “你是想说，奶奶教唆他的？” “乔东阳，你――” 大婶娘喘了一口气，彻底把护犊子的泼辣劲儿拿出来了。 “东子，你要报复就冲我来就好了。为什么要去害我儿？瑞安被你弄瞎了一只眼，傻了那么多年，已经够可怜了，现在你联合你的女朋友，你女朋友的疯子姐姐，还有你的后妈，你们一家子一口咬定我瑞安强丨奸……过分不过分。” 乔东阳抬抬眉，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个你们不是应该去问法院吗？哦对，你们上诉了。那等着二审就是了。找我做什么？” 大婶娘“你从小就狡猾，有本事，会耍手段。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弄出了那么一个判决，今天婶娘只是想求求你，放过我们家瑞安吧，他是个老实孩子……” 老实孩子？ 池月望天花板。 “这是老实人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乔东阳轻扬唇角，笑了起来“有这样的妈，乔瑞安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大婶娘气急，“乔东阳，你不要欺人太甚。当年你弄瞎瑞安的眼，是谁在刑事谅解书上签的字？是你大伯！要不是你大伯饶过你，你早就坐牢了。哪里轮得到你今天来报复我们？乔东阳，知恩图报，你怎么这么没有人情味儿呢你？” “淑香！” 乔奶奶黑着脸，呵了声，不悦地瞪她一眼，阻止了她和乔东阳的争论。 然后，她慢吞吞看着乔东阳，“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今天来，我不是跟你谈亲情的，我想，你也不在乎这样。我们就谈条件。你要什么？要多少？” 池月“……” 这个奶奶，还真是不拿乔东阳这个孙子当亲生的。 心都偏到姥姥山去了，还是亲奶奶吗？ 乔东阳扶住突突直跳的头，懒洋洋看着她，“没想到乔瑞安还挺值钱的。” 乔奶奶“你开个价吧。” 末了，看乔东阳只是看着她笑，她沉了声音，“乔家财产的分配，我们可以坐下来谈。你的心里底线是多少，都可以说出来。这里没有外人，咱们好说好商量。” 乔东阳点点头，下巴微抬，一副了然的样子，“既然乔瑞安这么值钱，那我……” 拖长声音，他莞尔，“更不能谈条件了。看你们急得跳脚的样子，可比钱有意思多了。” 几个人厉目看着他。 这话，太狠了。 大婶娘更是骂叫“你还有人性吗，乔东阳？瑞安是你大哥！你怎么说出这种猪狗不如的话来？” 乔东阳摸着下巴，似笑非笑，不接她的话，只是盯住乔奶奶。 “钱再多，我可以自己赚回来。但这种乐趣……千金难买啊！” 乔奶奶脸更黑了。 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感情是不一样的。 乔瑞安的死刑判决下来，几乎要了她的老命。 吃不下睡不着，她思索再三，顾不得老脸找到乔东阳这里，没有想到会被他一阵奚落。 “乔东阳，你到底要什么？”她盯住乔东阳，“不要告诉我，你没有要求。” “有啊！怎么会没有？”乔东阳慢条斯理地笑，一字一顿，“我要他伏法。要、他、死！” －－－－－－题外话－－－－－－ ……大家不要觉得乔家奇葩，毕竟现实里，比这奇葩的多了去了。哈哈哈~ 其实，人的思考方式都是很主观的，看不到别人的感受，只会在意自己的得失。嗯，乔家这些人，大概就是这样。 345 你会喜欢上的 乔奶奶此行的目的，是想在上诉前拿到一份刑事谅解书，以便乔瑞安的案大二审的时候能得到改判。 可是她低估了乔东阳的战斗力，也从来没有试图去了解这个孙子，被怼得气一点喘不过气，才觉得对方有点陌生。 这哪是亲孙子？ 根本就是仇人啊！ “我就不明白，你爷爷当年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你这么个无情无义的东西！” 她措辞狠戾，乔东阳瞄她一眼，淡定地笑，“是啊，爷爷要不是瞎了眼，又怎么娶了你……生出这么多无情无义的东西来。” “……” 乔奶奶气得指着他，说不出话，大婶娘和三婶娘不停劝着她，轻轻拍背，为她顺着气。 乔东阳懒懒看着，不为所动。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乔奶奶眼圈都红了，“我是你奶奶！乔东阳，你是个连人丨伦亲情都不顾的畜生吗？” “人、伦？”乔东阳淡淡看她，忽而一笑，“好巧！当日在看守所，我也思考过这个问题呢。不知道那个时候，奶奶你为什么没有这么问过乔正元和乔瑞安？”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乔奶奶嘴唇都在颤抖，“我们是想给你个教训没错，但是没人想要你死。你那个案子都没有公诉没有开庭，你大伯是想让你里头吃点苦头，反省反省，再弄你出来。我们做长辈的，只是为了管束你。可是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你说，你要你大哥死？” “哦！” 乔东阳恍然大悟一般。 “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乔奶奶神色一松，“你明白就好。” “我明白爷爷为什么要立那份奇怪的遗嘱了。”乔东阳嘴角一抽，看乔奶奶脸色再变，不以为然地笑着，“你说，我爷爷一生睿智英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你对乔瑞安的偏疼偏宠？” 乔奶奶一怔。 老爷子立的遗嘱，她无法干涉。 但这个问题，其实也困扰她多年。 她有四个孙子，为什么会是乔东阳？这个向来叛逆不服管教，还没长在跟前的孙子。 乔奶奶想了很多次，一直想不明白，久而久之，私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种和死去的老头子置气的偏执。人老之后的逆反和固执己见，和中二少年期的叛逆一样让人琢磨不透，且无法可解。 她就是这样。 乔东阳：“你是个糊涂人，我爷爷不是。他早就看出来，乔瑞安被你娇惯出的一身臭毛病，长房长孙养废了，他老人家一生辛苦攒下的家底，能交给这样的人手上吗？” 乔奶奶脸色再变。 乔东阳挑挑眉，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慢慢笑说：“至于乔瑞贤，那就更不用说了。乔瑞安还能装装好孩子，懂得卖个乖，讨个巧。乔瑞贤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弱智……” 大婶娘的脸挂不住了，“乔东阳你说什么呢？” 乔东阳：“我说得不够清楚？需要复述一遍吗？” 大婶娘站起来，咬牙指着他，“你……” 乔奶奶：“让他说！” 乔东阳看看大婶娘，似笑非笑，“与其说乔瑞安是被老太太宠坏的，这乔瑞贤就是你的责任了。当年，你生了大儿子，刚刚断奶，就送去老太太那里了。啧，为了讨老太太高兴，你把亲儿子送出去，恐怕是嘴上笑嘻嘻，心里……呵呵，生了小儿子乔瑞贤，出于弥补心理，你宠得他不知天高地厚。” 大婶娘目光怨毒的盯着他，像是要吃人。 乔东阳气定神闲，“乔瑞贤活到现在，吃喝嫖赌，不学无术，干过什么人事吗？这些事，不要说你……奶奶肯定都是知道的，对吧？” 他望向老太太，看她铁青着脸却没有反驳，就知道说中了。 老太太的心是偏向大孙子乔瑞安的，那是她自己养大的孩子，她看中的继承人。乔瑞安眼瞎之后，她对乔东阳充满了复杂的恨意，可是偏偏他又是自己的亲孙子。当年那事，她无奈之下，也得让乔正元写下了那张刑事谅解书。 有那么一刻，她气得都快后悔当年的决定了。 “那你说，你爷爷为什么选中你？你们甚至都没有好好相处过。” “我爷爷是个明白人啊。”乔东阳看她一眼，“有些事，说来你可能不懂，聪明人和聪明人打交道，不需要说太多话，就会清楚对方的底细。爷爷不是眼瞎，随便在孙子里乱挑的……” “呵呵！呵呵呵！”乔奶奶一阵讽刺。 乔东阳一笑，“当然，爷爷除了看中我的能力，还因为他没有办法。乔瑞安，乔瑞贤都不合适，乔显庭……” 说到这里，他看一眼三婶娘，“容我说句不该说的，显庭性格唯唯诺诺，遇事就找妈找爸，他不像乔瑞安、乔瑞贤那么坏，但他没有担当，就不是个能干事儿的人。” 三婶娘：“……” 她进屋后就没怎么说话，被乔东阳一说，尴尬地笑了下。 “是啊，我们显庭的理想，就是做个教师，过简简单单的日子，我们对他……也没有过高的要求。” 她的话，像是在打大婶娘的脸。 大婶娘看她一眼，黑着脸不作声，乔奶奶却生气了，“你自己不会教儿子，还有脸说？” 三婶娘：“……” 老太太在乔家的强势，不言而喻，包括董珊，这几个媳妇没一个敢顶她嘴的。 训完人，她看着乔东阳，“继续说！” 乔东阳懒洋洋的，摊开胳膊，“我说完了。当然，爷爷对我也并非完全信任，这老滑头心里不踏实，就搞我。这才附带了那一堆奇奇怪怪的条件和约束，他啊，怕我把他的家给败光了。” 客厅里陷入长久的沉默。 乔奶奶静了许久，慢慢站起来。 “我们走。” …… 池月噗一声，笑出来。 “你这回是把老佛爷彻底得罪了。” 乔东阳：“得罪了好啊，清净。” 说完，他撩高眼睛，吸一口气，“这回是闻到鸡汤的香味儿了，去厨房问问我丈母娘，几点可以开饭？” 池月抿着嘴儿乐，“不用催，马上就好。我妈的进度，我可以肉测。” 这时，外面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 显然是老太太走了。 今天乔东阳那席话不太中听，但说到老太太的心坎儿上了。不知道是心有感慨，还是有别的什么想法，她一反常态，没训没骂，就这么走了。 池月玩笑说：“乔总挺厉害的。就凭一张嘴，大杀四方。” “谢谢乔总夫人夸奖。”乔东阳逮住她的手，凑到唇边吻了吻，“得亏夫人教导得好，又时常陪练，我才有这么灵活的应变能力。” “贫嘴！” 池月换只手拍他。 那小手，又被乔东阳逮住。 池月笑着说：“你奶奶这样的，我可对付不了。哪来的经验教导你？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横的女人……毕竟，在我见过的女人里，谁都没有我横。” “……” 乔东阳靠在椅背上，懒洋洋把她拉过来。 “幸亏今天她们没有为难你。” 池月淡笑：“我不配。” 乔东阳目露询问。 池月说：“在你奶奶的心里，我根本就不是上得了台面的对手，她怎么会为难我呢？连多看我一眼，都是不屑的。嗳乔东阳，你奶奶什么出身啊？我怎么感觉……真是够够的。” 乔东阳撇撇嘴，“听我爸说，她和我爷爷是包办婚姻，我奶奶出身极好，和乔家是世交，但是奶奶家道中落，苦过一阵子…………所以，她比较信奉世交婚约，觉得要门当户对。当年她看不上我妈，看不上董珊，连带着对我父亲都不喜欢了。” “……那你爷爷和你奶奶相爱吗？” 乔东阳白她一眼，“要不要我下去问问我爷爷？” “噗！别——”池月笑说：“我是看你刚才怼你奶奶的时候，一提你爷爷瞎了眼才找她，你奶奶马上就变了脸……这可不是相爱的反应。” 乔东阳敲她额头，“你怎么变得这么八卦？” 池月瘪嘴，“我一直是这样的。好吧，当年开心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又找借口编排人家的不是……乔东阳，我看透你了。” 乔东阳长胳膊一伸，把她揽过来往怀里一怼。 “大王就这脾气，小甜甜你服是不服啊？” 池月慌忙从他怀里爬起来，“……妈！是吃饭了吗？” 乔东阳：“？又来这招——嗯，看我怎么收拾你，你个小妖精……” 他拖住她，嘴唇压了过去，背后传来于凤的声音，“是……吃饭了。” 乔东阳：“……” …… 等着开庭，等着案件终审，比等着生个娃儿还要来得漫长。 在乔奶奶走后的几天，池月持续着她半隐居的生活，除了去公司，大部分时间就在她的菜园子里待着。 当然，她不寂静。 王雪芽、郑西元、魏歌，侯助理都是常客，他们最近好像都特别闲，或者说，他们开始热爱上了这里的悠闲生活。一种吃个茶，摘摘菜，钓个鱼，或者去坡上采个野花，放飞自我。 到是邵之衡，一次都没来。 池月对邵之衡是有一份特别情感的。 无关乎爱或者喜欢，而是一种超越友谊的感觉。 在危难之机，不是每个人都能义无反顾地伸出援手的。 人类的感情并不共通，如果不是非常在意的人，谁会为别人的悲苦买单？ 因此，对于即将到来的实验，池月其实比乔东阳还要紧张，她怕实验失败，怕公司运转再出问题，怕把邵之衡投入的钱都赔进去。 私底下相处，她会询问王雪芽一些实验室里的情况，可是这姑娘大心大肺的，又刚入实验室不久，严教授没有让她负责重要的工作，说到底，还只是个打杂跑腿的小学徒，所知不多。 池月以为这个等候的过程会持续很久，愈发想要转移注意力，天天恨不得黏在菜园子里。没有想到，半个月不到，事情就有了转机。 乔瑞安招供了。 他在看守所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突然承认他所犯的罪行，然后像一只疯狗似的，咬上了他的亲生父亲。 他说，这一切都是乔正元指使他的。乔正元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乔家的家产，他对乔爷爷的遗嘱相当不满，只能想方设法地让乔东阳失去继承权。乔正元计划了很久，包括他眼瞎后，劝他装傻隐忍，等待时机反击，包括他在犯案后，乔正元让人买通同案犯，并用他们的父母家人相威胁，不许他们供出自己。 乔瑞安说，他只是从犯。 他还说，这是自首，供出乔正元，他还有立功表现，应该从轻处罚。 池月听到消息，都愣住了。 这乔家，是一个怎么奇葩的存在？ 堂兄弟互撕也就算了，金钱利益的魅力从古到今都如此。 可是，亲生儿子这么咬父亲，也太可能了吧？ 这是临死前的孤注一掷？ 乔瑞安不是个有良心的人，亲情观其实比谁都淡薄。看来是他得知案子没有翻转的可能，为了活命，把亲爹卖出去了。 当天，警察从办公室带走了乔正元。 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本来就紧张的乔氏内部，更是人心惶惶，股价一跌再跌。 有人黑了，有人就自然被洗白。乔家以前说起乔东阳的时候，一口一句败家子，而乔正元执掌乔家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家产严重缩水就不说了，公司里人事混乱，业务如一团乱麻。 搞阴谋诡计，乔正元是一把好手。 可是论管理能力，他真不如乔正崇。 就在大家以为乔正崇会重回乔氏集团的时候，乔奶奶做了个惊人的决定。 她主持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准备按照乔爷爷的遗嘱，做出第二套分配方案——财产由符合继承资格的遗嘱继承人——她的两个孙辈，乔瑞贤，乔显庭继承。而乔氏集团的权柄，由她的小儿子乔正江执掌。 万万没想到—— 大房和二房斗来斗去，得利的却是三房。 召开家庭会议的时候，没有人通知乔东阳。他笑称，已经被奶奶开除了“族籍”。 在对池月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一脸是笑，浑不自意的样子。 不过，乔正崇再也按捺不住了。 他看出乔奶奶是想把财产问题一次分配清楚，“落地为安”，不得不做出反击。 因为一旦按她的分配方式，二房将一无所有。 于是乔正崇也没有客气，家庭会议的当天，乔正崇不仅带去了一个律师团，还带去他的“小情人”孔馨沁，浩浩荡荡地“杀”了进去。 孔馨沁的肚子已经挺得老高了，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正在待产的孕妇。 说来，乔爷爷其实也是个偏心眼。 ——重男轻女。 在遗嘱上，男孙有继承权，女孙没有。 现在，孔馨沁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无法判断，也不能判断。 律师的观点有两个。 一是，在孔馨沁怀孕期间做出财产分配，不合理，因为二房可能马上会有另一个孙子。 二是，律师认为按照乔爷爷的遗嘱，乔东阳不仅应当拥有财产继承权，甚至，他应该是乔家唯一的财产继承人。在乔东阳已经起诉到法院，而判决还没有下来时，乔奶奶就做出这个决定，过于心急了。 其实乔奶奶安的什么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带上律师和小情人，也是乔正崇没有办法的办法。 于是，好好的一个家庭会议，闹得鸡飞狗跳，听说乔正崇措辞严厉，把乔奶奶气得当即发病—— “可怕！” “你们家真可怕。” “这哪是家，简直就是修罗场，人间地狱。” 池月听得头皮发麻，不敢相信这是一家子能干得出来的事儿，嘴里啧啧有声。 乔东阳瞥她一眼，“什么叫我们家？” 池月以为自己说错话，惹他不高兴，翻了个白眼，“我纠正，你们家不包括你。” “什么又叫我们家不包括我？”乔东阳黑着脸，把她拉过来，面对面看着，“池月，我跟你不是一家的吗？” “……” “这才是我们的家。”乔东阳莞尔，笑得唇角飞扬起来，“我们才是一家的。不提那些人，随便他们闹去吧。” 池月轻笑，“好吧好吧，看你可怜，收了你。” 乔东阳：“……话说，我多少分了？” “……”老梗被提起来，池月忍不住笑，“负分！” “喂，你不讲道理啊，池小姐。” “最终解释权了解一下。” …… 他们在这边说说笑笑，乔家却是风云变幻。 乔正江入主乔氏集团，一开始就不太顺利。经过乔正崇、乔正元兄弟俩的内部争权，公司上上下下人事关系极其复杂，上下无法一条心，谁是谁的人，恐怕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 这样造成的直接结果就是工作拖延，互相推诿，扯皮，频繁出错。上上下下皆如此，整个公司如一盘散沙。 乔奶奶上火了。 她在公司的威信还在，她一怒之下，亲自坐镇，这样一来，乔正江慢慢稳住了局势。不过，乔奶奶年纪大了，不能凡事亲力亲为。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找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比找一个喜欢的继承人重要多了。于是，她开始有意识地培养乔正江和乔显庭父子。 然后，她就开始紧盯孔馨沁的肚子。 “你说那孩子是正崇的吗？”他问乔正江。 乔正江吭哧两声，摸不清母亲的想法，不敢随便回答这个问题。 “应该……是的吧？” “老三，你二哥都几岁了？” “虚岁快六十了。” “是啊，都这岁数了，你说他给我生个孙子？我能信吗？” 显然，这是不信任她儿子的“个人能力”了。 乔正江低着头，闭嘴不说话。 老太太又问：“还有瑞安那个孩子……” 说到大孙子这老太太就像被人剜了心，双眼通红，唉声叹气，“给我安排安排，我想去看看他。” “奶，那地方晦气，你身子不好，别去了。我会常去看瑞安的。” 唉！ 老太太重重一叹。 “你说这孩子，怎么就……怎么就干出这种事来了呢？唉！” 乔正江沉默。 …… 十月底的最后一个周末，乔东阳早早起床，让池月陪她去实验室。 池月睁着惺忪睡眼，“是实验设备到了吗？” 乔东阳满脸喜气，“昨天晚上他们就接机器去了，今天早上会到实验室。” 看着他的笑脸，池月整个人精神起来，速度飞快地爬起来。 “太好了。走，一起去。” 盼了许久的实验设备，就是整个东阳科技的宝贝。池月在实验室里碰到王雪芽，她脸上的表情与其他人如出一辙，就像过年似的，恨不得蹦起来。 再进到实验组，几个人围在桌子边上讨论，一个个脸上生光，双眼烁烁，就像要去看外星人了似的。 严教授一宿没睡，双眼布满了血丝，但是看到乔东阳，还是神采奕奕。 走过来拍拍肩，老教授声如洪钟，“来得好。咱们看新设备去。” 乔东阳点点头，“都调试好吗？” 严教授：“几个小伙子昨晚都陪着我熬了个通宵。一晚上没有睡觉，把所有的东西都又理顺了一遍。这不，实验设备刚刚搬运进去，正在调试呢。我让曹诺去接天狼！” 天狼？ 天狼是一个机器人吗？ 池月心里有狐疑，内心充满了期待。 她紧紧跟着乔东阳的后面，很快就看到王雪芽，她蹭啊蹭地蹭过来，走到严教授的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严老师……” 小姑娘眼神带光，一副讨好卖乖的小样子，严教授哪会看不懂？ 在这个实验室里，只有王雪芽一个女生，她一来就成了他们的“室宝”，大家对她都很好，严教授也不例外。 “想去？” “嗯，想啊想啊。”王雪芽拼命点头，不待严教授说话，就自顾自地跑入了更衣室，“谢谢老师！我爱你。” 严教授：“……” 看着她兔子似的背影，严教授有些无奈的叹息。 “你这丫头，我有同意吗？” “……你同意啦，大家都听见了。” …… 进入空间机器人实验室前，需要专业的衣服。池月跟着乔东阳的流程做，既兴奋又紧张，感觉就像要去登月了一样，脑子恍恍惚的，神经却绷得老紧。 乔东阳看她一眼，拍拍她的手，“不用紧张。你会喜欢上的。” “嗯呢！” 这是池月第一次看到实验室里的空间机器人。 它的长相完全出乎意外。 池月曾经看过的各种科技报道里的空间机器人，它们虽然被称为“人”，但是和“人”其实八竿子打不着，外形就是机器，看着就是冷冰冰的道具，甚至有一些都不具备“人”的外形构造，就像一个死物。 而眼前这个空间机器人…… 它就像是……活的！ －－－－－－题外话－－－－－－ 你会喜欢上的…… 不要紧张！ 跟着我，你会爱上我…… 来吧，我的小仙女……go！ 346 实验成功 天狼的外观是蓝白色的，脸部圆润可爱，有点小卡通，脑袋上罩了一个狼头造型的头盔，带点微笑带点凶，比天狗个子更高一些，看上去非常的酷。 池月甚至觉得天狼的精细程度是超过天狗的。 “大家好，我是天狼。请跟我来。这边走，女士注意脚下。”小机器人做了个憨态可掬的迎接动作，慢慢转过身，带领众人往实验室里面走。 空间空旷，能听到它走路的嗒嗒声。 “哇！这个机器人太好看，太喜欢了。”王雪芽走在池月的身边，发出轻声惊呼，“我一直以为空间机器人就是铁臂钢架，没有想到是这样……” “他不是空间机器人。”严教授回过头来，“和天狗一样，是个智能机器人。” 王雪芽：“……” 池月：“……” 两个人交换个眼神，都不解地看着严教授。 “哈哈！”严教授爽朗的笑着，指了指天狼，“来吧，我给大家慎重地介绍一下，它就是我们仿真实验室的空间管理员——天狼先生。” “是的，我就是长得不怎么帅气但是非常炫酷的天狼先生，大家请跟我来。”天狼又做了个“有请”的动作，十分滑稽可爱，一边往前走一边对众人介绍。 “为了安全起见，要进入地下伪真实验室必须经过我的重重关卡检测。对，你没看错，我就是这里的老大。通俗易懂地说，就是……一只看门狗。” “哈哈哈！” 众人大笑。 严教授笑盈盈地看着它，又睨向乔东阳。 “天狼先生是乔先生为他的朋友量身定制的，进入实验室已经快一年了，现在正做做智能性测试，这是最后一个阶段。” 池月明白了。 这是乔东阳为权少腾准备的机器人。 她突然有点嫉妒了。 想一想她的奖品天猫小姐——就像个傻大姐，无脑萌宠。 可天狼完全不同，天狼的智力能力，完全不输天狗。 从定制开始到现在，时间已经长达一年，还没有交货给权少腾。曾经，池月以为乔东阳是故意挤兑权少腾，拖拉着不给他，就看他着急的小样儿，而乔东阳表现在她和权少腾面前表现出来的，也是那个不以为然的样子。 可是—— 谁能知道，一个强人工智能的诞生，需要那么长的时间，那么漫长的过程，花费那么大的人力物力？ 怪不得乔东阳开始不同意，怪不得他说强人工智能是无价宝。 对权少腾，他是真的用心当朋友了，而不是交易或者某种交换。 只不过这家伙，心软成豆腐，嘴上却像架了把钢枪，见到权少腾就突突…… …… 一路有无数的关卡。 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才能进入实验室腹心。 可是，走到最里面，一个偌大的空间里，还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无障碍物，无设备，一眼就能看到头。 那些所谓的实验设备在哪里？ 池月正疑惑，天狼突然抬起手臂。它的手臂上有一个圆形的如同操作仪器的盘，发着炫眼的光芒。天狼将机械手轻轻覆盖上去，不知道拨弄了什么，或者输入了什么指令，实验室里突然响起一阵奇怪的声音。 然后， 一个史诗级的科幻大片画面出现了。 池月发现他们站立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带着反射光的圆台。 在天狼的手臂动作下，圆台在缓缓下降—— 四周的金属壁面上，冰冷的光芒刺眼而锐利，像身处异时空。 池月心脏怦怦狂跳。 这是什么神仙画面？ 这是要人的命啊！ 那就是一个3d大片亲临的感觉啊。 王雪芽也很紧张，屏紧呼吸，轻轻拽住池月的手腕。 下去一共有十几个人，只有他们两个是女孩子。 大家都体谅地看着她们，露出会心一笑。 一只手轻轻伸过来，揽住了池月的腰。 池月侧目望去，刚好对上乔东阳的眼睛。 他眼里有一层浮动的微笑，手指捏了捏她，池月莞尔，飞快地朝他抛个媚眼，又迅速站直，面部肃然地望着前方。 “走吧！看着脚下，有台阶，不要摔了。”严教授呵呵笑着，就像看到了他们俩的小动作似的，慈眉善目的走了出去。 “大家打起精神，进入一级准备状态，飞船马上就要启动啦！” 王雪芽噗一声，以为老师在开玩笑。 然而，显然不是。 进入实验室，坐在相应的位置上，面前有一副眼镜， 这是一个类似vr眼镜的设备。 池月看看左右的人，学着他们的样子配套，然后，微微一愕，就这样进行了一场以灵魂为介质的太空之旅。 他们观测到的仿真实验室，池月和王雪芽其实都很熟悉——在吉丘的航天空，她们曾经进入过仿真太空舱进行学习和模拟训练，内部构造有类似之处，但材质不同，设备也不同。 漆黑的宇宙中，日、月、星辰分布其间，飞船掠过之地，逼真得宛如现场。这和游戏厅里的模拟太空舱是两个概念。那个如同游戏，一眼就知道是假的，这个………… 当时间渐渐流逝，就变成了凝固。 他们沉浸其中，慢慢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我。 好一场华丽的视觉盛宴！ 池月心跳加快，完全进入了状态。 这一次，她见到了真正的空间机器人。 果然——它还是空间机器人该有的样子，长胳膊长腿儿没有人该有的配件，怎么看怎么像一个机器，而不是人。但是它的灵活性显然比如“人形物件”差，旋转、移动……看得池月眼睛都舍不得眨。 “ladiesandgentlemen，午餐时间到了。请大家移步休息间，先品尝一顿丰富的午餐，再继续工作……” 天狼的声音响起，池月从太空幻影中回过神，发现已经十二点半了。 “实验可以暂停吗？”池月取下那个类似于vr眼镜的东西，放在桌上，转头问乔东阳。 “这里会有人监测，我们去吃饭。”乔东阳已经放好眼镜，伸手过来牵她。 池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下眼镜，噢一声跟着他走过去。 严教授也出来了，还有跟在她身边的王雪芽。 小乌鸦的脑袋就像安装了一个旋转器似的，一边走一边转过去问严教授各种问题。严教授脾气好，不厌其烦地在跟她解释。 池月回头望一眼，轻轻一笑，问乔东阳。 “现在看来，实验是顺利的吧？” 乔东阳点点头，“现在测试的是空间机器人的性能，包括能量损耗，工作情况等等。目前来看是没有问题的。” “实验成功，新科技就可以推广了吗？” 不是池月爱钱，而是她能想到的最大的价值就是能用金钱衡量的价值。 毕竟乔东阳需要钱，如果新技术不能变成钱，他的困境还是得不到解决。 乔东阳笑了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池月一懵，微微叹气。 乔东阳抿了抿凉薄的唇片，“实验不可能只做一次。必须多次实验才能证明系统和材料的稳定性，这些东西都是不能容错的……” 停顿一下，他微微蹙眉看着池月。 “至于你说的推广，是指商用吧，这个，可能就更不知何年何月了……” 空间机器人当然是不能应用到商用和民用领域的，能变成金钱就是制作过程中的技术成果。实际上，东阳科技已经申请了无数专利，但真正实现了金钱转化的不多。 科技先驱，很多都是奉献。 乔东阳没办法跟池月解释更多，只是隔着手套捏了捏她的肩膀。 “放心吧，都会好起来的。我们现在，就是要把饭吃饱了。” “吃饱饭干嘛？”池月仰头问，想知道接下来的安排。 乔东阳却是一笑，“吃饱饭好干活啊！” 午餐大家都没有去到地面，而是在地下实验室的休息间完成的，每个一个盒饭，一荤一素再配一个汤，可以说相当简单了。但是大家都很兴奋，没有人对午餐提出异议，把吃饭当成了和机器人一样补充能量的过程。 池月刚刚观看了一场科技大秀，满脑子想的东西都稀奇古怪，全是科幻与神学结合的动态画面。 她在吃，一直在吃，细嚼慢咽。 可是吃着吃着，盒饭里的肉一直没有减少。 池月并没有发现，还在拼命吃，直到旁边传来王雪芽的笑声。 “月光光，你在想什么啊？” 池月这才回过神，发现乔东阳一直在往她饭盒里夹肉。 王雪芽抿着嘴儿，偷乐着，其他人也眸中带笑，都在看她。 “干嘛啊？”池月瞥乔东阳一眼，轻轻一咳，整理领口，“……我是那种一顿饭能吃得很多肉的女孩儿么？” 乔东阳：“你已经是了。我碗里的全给你了。” 池月：“……” 乔东阳：“最近是不是很馋肉啊？看你吃得好香。” 什么啊，她只是在走神而已。 池月看了看众人的笑容，尴尬一笑，“肉，好吃。” 乔东阳：“那多吃点。赵丁，把剩下那一盒拿过来，都给她。” 池月：“……不要啦！” 众人哗的大笑。 他们无意秀恩爱，可是恩爱的小情绪就在他们一言一笑一颦眉间流露出来。 “池助理，你就多吃点吧。看把我们乔先生心疼得……一块肉都舍不得吃，全给你了。” 池月知道大家是在寻他们玩心，不以为意地跟着笑，顺便自黑了一把。 “最近咱们日子都过得紧巴。不瞒大家说，家里饭桌已经一个月不见肉了。所以，多吃了几口，见笑见笑……” “不是吧，这么惨？来咱们这儿吧。咱们实验室伙食好。吃上一个月，包管你长十斤肉。”说这话的小伙子，笑着看了王雪芽一眼，“是不是啊，小乌鸦！” 王雪芽嘴里的肉还没咽下去，闻声差点呛出来。 “……我打死你，赵丁。” “我就事论事啊，你就是最好的参照物嘛，我们实验室的活广告。” “你才是广告，你全家都是广告！” 王雪芽苦着脸，默默放下筷子。 “不吃了，减肥。” 大家再次哄堂大笑。 男人是不懂女人对身材的感受的，他们只是玩笑，池月却发现王雪芽突然变得悻悻的，眼睛望着那坨肉，表情古怪。 池月轻轻肘她一下，“怎么了，想吃就吃啊？” 王雪芽撇着嘴，“月光光，我是不是真的胖了很多？” 池月咬着筷子，看着她好半天没说话。 和寻常人相比较，王雪芽不是那种真正的胖子，可是和她当初参加《星空行者》时的状态相比，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确实胖了整整一圈，整个精神面貌都变得不一样了。 “不胖。”池月想了想，认真说：“当初的你，像个艺术体操运动员，现在的你像……” “相扑运动员。”王雪芽接过她的话，捂着脸低低的哀号一声，“月光光，我想运动。” “不可以。”池月警告地看着她，“你注意饮食，按医嘱合理安排自己的生活就行，我们都是普通人，没必要追求完美。再说了，你真的不胖，又美又俏，满脸胶原蛋白，多喜人！” “满脸胶原蛋白，不还是胖么。” “钻牛角尖。”池月瞪她一眼，“快吃吧，那块肉都快凉了。” 王雪芽闭了闭眼，重新拿起筷子，把肉稳稳夹住，嘴里念了句什么，“罪孽啊！” 然后一句叼入嘴里。 她喜欢吃，向来都喜欢。 只是以前她运动量大，怎么吃都不胖，现在是一吃就胖。 池月特心痛她，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回头去我那里吧，我给你做些好吃不胖的。” “真的？” “废话，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 两个人的窃窃私语，乔东阳都听见了。 下午去仿真实验室的时候，他皱着眉头问池月，“好吃不胖的东西……为什么我没有那待遇？” 这是又吃醋了？ 池月轻笑，“等你长胖了再说吧。” 说罢，她又横他一眼，“你说小乌鸦完全是两个极端，都让我操心。乔东阳，你瘦太多了，知道不？” 乔东阳哦一声，“那我要好吃能长胖的东西。” 噗！还真计较上了？ 池月：“又不是没给你做过。” “做过了就不能再要了吗？”乔东阳朝她剜来，目光意味深长，“你得给我做一辈子。” “……” 下午的实验进行了五个半小时，中间池月就喝了一口水。 实验期间，她什么也没有做，可是当严教授宣布“实验成功”，她在大家的欢呼声中取下眼镜的时候，整个人却累得像要虚脱了一样。 这是一种精神和精力的透支，池月从来没有经过这么漫长的实验过程，走出实验室，再一次站在地面上，看外面的世界，她头昏眼花，宛若隔世。 “我感觉我像穿越了一次，星际之旅。” 乔东阳拿着车钥匙，“你应该说，恭喜乔先生，实验成功。” “……”池月笑出声来，“你今天咋这么傲娇呢？” “因为今天值得纪念，值得开心。” “是是是！”池月主动抱过去，缠住他的手腕，整个人偎在他身上，“今天开心，明天开心，我们往后的每一天，都会像今天一样开心。” 乔东阳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池月愣了愣，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怎么了？” “明天，也许就没有这么开心了。” “嗯？”池月不解，“为什么？” “明天，他们找我过去谈财产的事情。” “他们？谁？你奶奶，还是你三叔？” 乔东阳默认。 那天乔奶奶主导的家庭财产分割会议，被乔正崇生生打断，不了了之了。可是，乔奶奶是不死心的，现在乔正元，乔瑞安都还在押，虽然她安排了老三乔正江主持乔氏集团的大局，但是她还是忧心忡忡。那天被乔正崇气病，住进医院就没出来。 现在的局面十分紧张。 一旦乔东阳的遗嘱申诉得到法院的支持，他们都会变得一无所有。 已经撕破脸了，乔东阳对他们的不客气，乔奶奶也领教了，她不可能再把希望寄托在这个孙子身上。 “所以，这个时候，还能谈什么呢？”池月不解地望着他，“你已经告上法庭，他们侵占你应得的财产是事实，陷你于不义也是事实。乔东阳，你是占理的。现在去谈，反而落下风。” 谁先低头，谁就输了。 乔东阳又何尝不知道？ 他扶了扶额头，“三叔说，奶奶这次病得不轻，怕是……出不了院了。” 说到这里，他目光复杂地看了池月一眼，“我在里头的时候，三叔好几次托人给我带东西，还有乔雪，乔昕，乔显庭……那天虽然我说得难听了些，但三叔一家确实从来没有招惹过我，一直默默过他们的日子。” 池月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可以为难乔正元，但是无法把事情做绝。 “容我说句不好听的。”池月说：“你三叔但凡维护你，就不会只是找人给你带点东西那么简单了。小恩小惠算什么？他怎么不去求你大伯，求你奶奶放过你？” “三叔性格就那样，比较懦弱！” “那现在呢，你三叔主持大局，还懦弱吗？他为什么要找你去谈，你想过动机吗？” 乔东阳沉默。 池月：“说白了，他怕你赢了官司，拿走他所得到的一切。” 乔东阳还是没吭声。 池月：“可能是我把人心想得太坏了吧。这事我也只是个局外人，我是怕你被他们忽悠了……” “我都知道。傻瓜，我都知道。”乔东阳深深叹了口气，揽她入怀，淡淡道：“且听听他们怎么谈吧。他们当时不给我的机会，我给他们。只要不过分，我不想成为我曾经最为厌恶的那种人——” 池月嗯声，握住他的手。 “我都懂。需要我陪你吗？” “当然。” “好。”池月扬眉一笑，挤个眼，“容我披上战甲，陪你再大战一场！” …… …… －－－－－－题外话－－－－－－ 哦哦哦~~~又是更新了的一天。 347 艰难抉择 池月准备了战甲，化了妆，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气势、精神都做到了极致，可是最后却发现根本就没有需要发挥的战场。 乔家大宅里的气氛，就像在欢迎家里来新客。 汽车驶进去，就看到一张笑脸，乔昕候在那里，看到乔东阳出现，双手背在身后，猛地跳出来，略带羞涩的叫了一声“东子哥”，双眼明亮漆黑。 “等你好久了。我都出来看好几次啦。” 乔东阳看她一眼，不冷，也不热，“路上塞车。” “今天周末，还塞车呢？！东子哥，池姐姐，你们快进去吧，大家都到了呢。” 池月鸡皮疙瘩一抖，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住。 她不熟悉乔昕，不知道她和乔东阳感情如何，单看这小姑娘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单纯、可爱，想来也不是乔正元和乔瑞安那种坏到骨子里的人。于是，朝她友好一笑。 乔昕吐了吐舌头，胆子大了些，凑她更近。 “池姐姐，我叫乔昕。”她瞥乔东阳一眼，弱弱朝池月伸出手，“你长得好漂亮啊！我很喜欢你。” 池月下车的时候，就像杠着斧子来打仗的，一脸绷紧，严肃而冷漠，加上那张美得有些过分的脸，要不是她那一笑破了功，乔昕根本就不敢接近。 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池月眉头动了动，轻轻与她一握，又迅速收回。 “你好。” 有礼貌，但不热络。 乔昕感觉到了她的疏远。 小姑娘皮薄，稍稍有点尴尬，但语气一如既往的热情。 “《星空行者》我看了。你的表现太棒了，我好多同学都很崇拜你，我也是。大家都说，你不出道太可惜了。就凭你当时的人气和热度，出道必火啊！” 乔昕像普通小姑娘一样关心娱乐圈话题，对池月的事情津津乐道。 池月只是听着，微笑，不吭声。 《星空行者》热播的时候，郑西元动员过她不止一次，让她签到昊光，并承诺了资源和包装力度…… 可是，那时候她宁愿守着月亮坞。再后来，乔东阳的案子一拖，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池月在这方面没什么野心，尤其和魏歌熟悉后，看他那红到极点的样子，更是退避三舍。 赚钱的方法可以有很多，那绝对是她最不喜的一种。 …… 乔家为了乔东阳的到来做好了准备，可能怕乔东阳和大房一家闹得不愉快，大婶娘和乔瑞贤都不在乔宅，只有三叔和三婶在张罗。 这宅子乔东阳有阵子没来，还是老样子，只是没了老太太在家，缺了严肃古板的氛围，在三叔三婶的笑脸下添了几分家的感觉，让他略感不适。 坐下来，乔东阳没喝三婶端来的水，单刀直入，说：“你们不用张罗了，咱们说正事吧。” 乔正崇坐在他对面，淡淡瞥他一眼，没有开口。 乔正江看了看他们父子两个诡异的气氛，又看了看池月和自己的子女，笑着哎叹一声。 “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就是最大的正事。有什么话，咱们吃完饭再说。” 乔东阳眉心蹙起，并不想吃这鸿门宴。 “不用，我一会儿还有事。” 乔正江尴尬地搓了搓手，“这不是周末吗？你啊，别太累了，注意身体……” 乔东阳：“我不像三叔这么好福气，我没有周末。” 乔正江被呛着，一时没开口。 乔正崇哼了一声，不悦地扫一眼乔东阳，对乔正江说：“老三，你别麻烦了。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叫我们过来，有什么说法？” 乔正江怔住，抿嘴考虑片刻。 “行。这样吧，咱们楼上去说。” …… 有外人在场，当然不方便说自家人的私房话，乔正江把乔东阳父子和乔显庭都叫楼上去了。 池月特地注意了一下，三婶和乔昕两姐妹都没有参加。 在乔家，女人的地位可见一斑。 幸好乔东阳不是在这里长大。 要不然还不被养成个直男癌么？哪懂得尊重女性。 没有乔东阳在，池月除了喝茶，听乔听叽叽喳喳说话，别无他事。 可惜了这一身战袍啊！ 她自嘲一笑，静静地等待着，以为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不曾想，不到二十分钟乔东阳就下来了。 他第一个下楼，单手插兜，面无表情，走到面前，把手牵向池月。 “我们走。” 乔昕坐在池月身边，见状一呆，“东子哥……” 乔东阳不说话，池月瞟他一眼，对乔昕一笑，站起来把手递给他，就往外走。 背后传来乔昕的声音：“怎么不吃了午饭再走啊？唉！”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还不能理解家族的利益冲突，到是真心挽留，一路跟出来送到了车边。 “东子哥，池姐姐，你们什么时候再来？” 池月抿嘴一笑，“有机会的。” “我下周末去你们那里玩，好不好？” 池月看了乔东阳一眼。 乔东阳说：“周末家里没人。” “哦。”乔昕满脸写着失望，朝乔东阳挥手说再见。 …… 从乔家出来，乔东阳许久没有说话。 汽车内沉默一片，池月瞄他好几次，忍不住问：“谈得不顺利吗？” 乔东阳冷笑，“我以为，三叔至少能给出一个相对合理的方案。” 没有吗？ 池月心里一紧，狐疑地看着他。 乔东阳手握方向盘，语气淡淡：“他是代表奶奶来给我谈判的。老太太心大啊，还想给她大孙子留上一分呢。” 池月抿了抿嘴，没有吭声。 乔东阳看她一眼，突然沉了语气，“如果乔瑞安不是这么一个人渣，这个方案我是可以接受的。乔家人平均分割，乔雪、乔昕是乔家孙女，也应该合理得到她们应有的财产——可是，乔瑞安、乔正元、乔瑞贤，他们凭什么？” 对财产的事，他有主意，池月不好说什么，只是拍拍他的手。 “不高兴就不理他们，别生气。” “呵！” 乔东阳冷笑，眼圈有一点泛红，唇角勾出一抹冷冽的弧度。 “老太太心狠。这是想逼我就范呢。” 池月眉心一拧，“因为你现在需要钱？” “是！”乔东阳哼声，不说话， 但池月一听这个，就什么都明白了。 今天找他去，与其说是谈判，不如说是逼迫。 乔东阳诉乔正元和乔氏集团的财产案子悬而未决，等判决下来，再二审终审，就算乔东阳最终胜诉，大概也得一年半载的时间。他们的套路，和乔正元没有什么区别，就是拖时间。 如果乔东阳不同意和解，那么，他就得等下去—— 等到判决那一天，如果败了，他将一无所有。如果胜了，乔家人也未必会马上执行。 民事官司和刑事官司有着极大的不同，败诉的一方，如果拒不执行，也让人头痛。强制执行，又得向法院申请，这么来来去去的折腾，牵牵扯扯间，耗上三年五载也不是不可能。 他们可以拖，乔东阳可拖不起，他的东阳科技就是个吃人的老虎，以前还好，反正亏了损了就他一人。现在拿了投资人的钱，他就必须对投资人负责。 这些无形中都加重了他的负担和压力。 反之，如果他接受和解，就可以马上拿到属于自己的一份财产，可解燃眉之急。 这笔买卖，不论放在谁面前，恐怕都是一道难题，不好抉择。 池月了解他的艰难，轻轻将手放在乔东阳的手背上，目光坚定地看着他。 “按你自己的想法吧。” 只有这个东西真正属于自己，才有足够的底气去运作。 现在妥协的结果，乔家人未必会感激他的让步！ 这是池月内心的想法，可是如果她老是怂恿乔东阳杠到底，以女朋友的身份会显得有点功利，这些话她不想说。 …… 与乔家人不欢而散。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并没有沉闷太久。 池月安静的陪伴，很快就治愈了乔东阳。出了城，车一少，他就反客为主握住她的手，一直不肯松。 “小心开车呀。”池月低头看一眼他修长的手指，偷偷扬起笑，“遵守交通规则。” 乔东阳说：“我就是太遵守规则了。” 池月：“？” 这哪儿跟哪儿？ 她还没问，乔东阳就笑了，“难得天气这么好，我们就这样回家吗？” 池月：“不然呢？” 乔东阳想了想，“约他们过来钓鱼吧？” 池月：“……” 每个人的生活里都有艰难的时光，有难过去的坎儿，在这种时候，三朋四友的陪伴是一种特殊的治愈方式。一瓶酒，一顿饭，一句调侃，几声打闹，也许就会让人豁然开朗。 乔东阳从来不主动约人。 这一招手，就来了一堆人。 郑西元带来了邵逸风、齐骅，吴凯，还有吴凯老婆，正好王雪芽和猴子也过来家里了。几个年轻人在一起吃吃喝喝，种个菜、钓个鱼，偷得浮生半日闲，到也自在。 池月看乔东阳全程微笑，很快就把乔家的不愉快忘到了脑后。 坐等开庭，是她现在的想法，别的，操心不来。 …… 周末还没有过完，于凤就把池月单独叫过去说话。 “囡囡啊，我准备回家了。” 于凤突然的要求，让池月懵了一秒，“为什么？” “噗！”于凤话未说，先笑，“你说呢？唉！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茅草窝。这里再好，它也不是家啊。” 池月没吭声。 于凤犹豫一下，又说：“你和小乔也没有结婚，我和你姐长期住在这里，很不方便的……囡囡，我得为你将来想啊。这还没进门，就带着个白吃白喝的妈和姐，往后你的腰怎么挺得起来？” “妈！”她说的问题，池月没有深思过。 不过，她知道乔东阳不是计较这个的人。 “你就放心住吧，他还欠我一个亿呢。我是他的大债主，算利息的那种。”池月抬了抬眉，看到于凤骇住，又笑了一声，“不要有心里负担，咱们应当应分的住，明白吗？” “可是……” 于凤还在踌躇。 几秒后，突然一叹。 “我还是想回去。” 池月瞅住她，一脸不解，“不是住得挺好的吗？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于凤摇了摇头，眼神望向窗外那一片已经长得绿油油的菜地，“刚来的时候，我是很稀罕这里。在沙漠里住了一辈子，我哪里见过这般漂亮的庄稼地，这般美好的景象啊……我乐啊乐啊，睡着了也在笑。” 顿了顿，她回头看池月。 “可是这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这心里边，越来越不是滋味儿。” 池月轻轻拧眉，“怎么？” “这不是我的家啊。”于凤声音低沉，像沙漠里的夏季的风吹过来，干干的，没有一丝水分，“月亮坞土生土长的人，把根都扎在那里了。走得再远，心还在那里。我还是想回家呀！不见黄沙地，不踏实。” 有一种牵挂叫家乡。 池月点点头。 好一会，她问：“什么时候走？” 看她不再相问，于凤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越快越好。要不就明天吧。” 池月：“好，我来安排。” 于凤说走就走，带上行李，带上池雁，没有一丝留念，可是池雁跟她不一样，她是舍不得离开这里的，在这里，可以常常看到猴子，回到月亮坞，她又变成了一个人，和妈妈也不会有太多的语言。 关于池雁的去留，池月和于凤有过小小的争执。 最后，她还是拗不过于凤。 “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不是她的一辈子。”于凤难得坚持，“回去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池月鼻腔发酸，闭了闭眼，“好。有事打电话。” “嗯。”上飞机前，池雁一步三回头，于凤终于还是没忍住，泪湿了眼眶，“月月，希望你和小乔快点回来。我们的月亮坞…………大家，大家都还等着你们呢。” 池月强忍的情感，在这一刻崩溃。 现在她所做的一切，又何尝不是为了月亮坞呢？ 只是，短时间内，怕是回不去了。 …… 官司漫长而繁琐，东阳科技的发展缓慢又艰辛。 实验进行了几轮，都非常成功，可是接下来需要投入的钱，就意味着更多。 不能商业化的科研成果，对现在的东阳科技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拖累。 乔东阳有科技，有人才，就是没有钱，带着这么大一个公司，人人要吃饭，每天睁开眼睛，要的就是钱。 池月亲耳听到他几次打电话给王律师，催问案子的进度，另一方面，他开始妥协，寻找除了rn公司以外的智能机器人的合作伙伴，可是谈了几家，都不顺利。 这么一晃，一个月过去。 申城的天气，开始透凉了。 立冬这天晚上，回到郊区小木屋，池月从自家地里摘了些新鲜蔬菜钻入厨房，准备做一餐丰盛的晚餐。 饭刚下锅，就听到外面有汽车的声音。 今天不是周末，谁来了呢？ 池月推开窗户，钻出脑袋看了一眼。 正好看到邵之衡从汽车下来，穿着正装西服，手里拎了个公文包，不像是来钓鱼的样子—— －－－－－－题外话－－－－－－ 等久了！！！么哒~~ 348 拒绝 池月在厨房窗户站了片刻，迎出门去。https:// 冬至这天的风有些凉，郊区的气温比城里更低，小院的门推开，就灌入一阵冷气。 邵之衡同幽冷的风一起进的门。 乔东阳等在那里，看来是事先得到过消息的，“邵总，请进！” 他表情淡淡，邵之衡却是一脸带笑，“乔先生，好久不见。” 俩人握手，重重一捏，松开。 池月捋了捋头发，微笑着走近，“邵哥来了？” 乔东阳看她一眼，下巴微微一抬，没有说话，邵之衡依旧在笑。 “来了来了。这都多久没见你们了？听说你们家天天开arty，也没说请我。” 池月“哪有啊，就几个朋友，他们闲，没事就过来种菜玩儿，图个乐呵。哪像邵哥你，是个大忙人，没时间往我们这寒门陋室的跑……” 邵之衡哈哈一笑，指指她，“你这么说就生分了啊。笑话我呢？我忙什么忙，是你们年轻人的活动，怕我有代沟，加入不了。” “瞎说什么啊，邵哥你风华正茂呢。” 三十来岁的年纪，正是男人的黄金时候，确实是风华正茂。 要不是怕乔东阳不高兴，池月还想加上一句“一表人才”呢。 邵之衡笑笑，受用了。 三个人进了屋，池月去泡茶，乔东阳请邵之衡入座，拿过茶几上的香烟，递上去，“抽么？” 邵之衡放下公文包，接过来，从中抽出一根，抿在嘴上，乔东阳弓腰为他点燃，又为自己点了一根。 两个男人互看了一眼，谁都没说话。 池月觉得这一眼意味深长。 可不待她问，乔东阳就问她了“晚上吃什么？” 池月的念头被打断，“我刚才去摘菜了，你没看到嘛。嗯，等下再加两个菜。” 乔东阳笑着捏了下她的脸，“弄简单一点，别累着了，我会心疼的。” 在邵之衡面前秀恩爱，池月稍稍有点不好意思。 她嗔怪地瞄乔东阳一眼，“来了客人，你也不说多弄几个菜……” “不用那么麻烦。我晚上还有饭局，坐一会儿就要走了。”邵之衡笑盈盈地说着，又望向池月，沉了沉眉，“我和乔先生聊几句，要不你去忙吧？” 池月微怔，望望他，再望望乔东阳。 “好。” …… 男人的世界与女人截然不同，远不是女人可以想象的空间。 乔东阳这个小木屋的面积不大，房间也不多。于凤和池雁居住的那个房间，本来是一个开窗可见池塘的日式茶室。在她们走后，池月把房间收拾出来，仍旧回归到它本来的样子。 有闲时，她会和乔东阳坐在这里，聊会天，玩个游戏，下个棋。 此时窗户大开着，两个男人相对而坐，池塘的风吹进来，凉意入袖。 乔东阳礼貌地为邵之衡倒了茶，但没有因为冷而关上窗。 “邵总可是大忙人？有什么事在电话里不能说，非得亲自跑这一趟。” 邵之衡笑着看他一眼，“不能顺便来看看你们吗？” 乔东阳眉梢一扬，淡淡反问“你是来看我吗？哼！” 一声低哼，暴露了他的小心思。 从年龄上来说，邵之衡长了乔东阳一大截，正是这一大截的人生阅历和经验，在很多时候都可以让一个男人变得更为世故、睿智和从容。邵之衡向来都认可乔东阳是个能人，可是在和池月的感情问题上，他总会瞬间拉底智商，回归本位――一个容易吃醋的年轻男人。 还是经历太少啊！ 邵之衡这个年纪，不论喜欢还是爱，都不会轻易意气用事。 他轻轻一笑，就把这话题翻了篇。 “要跟你谈的事很重要，在电话里说，不方便。” 乔东阳认真看他两秒，“说吧。” 邵之衡望着池塘水面上被风吹起的涟漪，“东阳的未来，你有什么打算？” 他是东阳科技目前最大的一个投资人，在关键时候帮过乔东阳，完全有过问的权利。这是邵之衡第一次询问，乔东阳一本正经地做了回答，把他的计划和构想，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邵之衡。 “目前已经有几家公司对我们的新能源技术和产品很有意向，相信不出半年，东阳就可以实现产能转换，技术、资金、设备、原料……现在我们投入的这些金钱，最后都会转化成巨额的盈利，实现转换过程的良性循环。放心吧，这个困境只是暂时的。” 他说得笃定而自信。 为了让邵之衡信服，乔东阳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用数据配上资料，再结合他近乎完美的精彩解说，邵之衡相信，就乔东阳这半小时的谈话内容，就可以拿到融资了。 只是，在他看来，乔东阳太过骄傲。 是优点，有时候也是致命的缺点。 邵之衡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 等乔东阳说完，他问出一句，“可是这半年呢？这半年公司要怎么运转，你想好了吗？资金不足的问题，一直是我们最大的困扰，你准备怎么办？” 乔东阳刚才告诉他，不出半年就可以转亏为盈。但是，半年对一个公司来说，是一个相当漫长的时间。尤其东阳这样的研发公司，每一天要面临的就是人力、设备、信息、原料等等需要烧钱的项目。不说半年没钱，三个月没钱就足够把一个公司拖死。 邵之衡的问题在点上。 乔东阳抚了抚额，沉默片刻，“我会想办法。” 邵之衡眯起眼，看他，“你上次说的项目，实验不是成功了吗？” 乔东阳抬头，“你说空间机器人？” 邵之衡微微点头，“是的。成功了吧？” 乔东阳迟疑了一下，“是。可是这个技术，不能马上转化，变现……” 邵之衡笑了下，“好的技术怎么会不能变现呢？走在时代前沿的科技，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其价值的。这可是你告诉我的？” 乔东阳眉头微微蹙起，盯住邵之衡没有说话。 邵之衡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到他的面前，“这个公司你熟悉吧？世界首屈一指的科技公司。与他们合作，用不了半年，东阳马上就可以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合作？”乔东阳眼皮微沉，“你指的合作是？” “我是科技盲。具体的内容还得你亲自和他们谈，我认为无非两种，一是产品，二是技术。” 技术当然是不能随便共享的，那可是东阳科技花了大量人力物力耗时两年凝聚着所有人心力的成果，哪能轻易给人？ 这个想都不用想。 至于产品―― 乔东阳眉头紧皱，“邵总，你大概没明白，空间机器人是做什么用的……” “我明白。”邵之衡笑了起来，“这个我怎么能不明白呢？” 他指了指天上，笑说“我小时候，也是个航天迷呢，也想过要上天摘星星的。” 乔东阳跟着笑了起来。 然后，他面目渐渐暗然，慢慢把名片推了回去。 “邵总，我不能接受这个公司的任何一种合作方式。” 邵之衡一愣，微笑，“我以为你会说考虑一下。” 乔东阳摇摇头，沉着脸，“我明白你是个生意人，商人重利只求结果，但是我不一样。” 他自嘲一笑，抿了抿嘴唇，双眼黑亮深邃，“我不是个纯粹的商人，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科学家。我的原则，可能和大多数人都不一样。钱，我要赚，但不能越过底线去捞金。要不然，你以为东阳科技为什么会走到今天？” 邵之衡不动声色地看他片刻，眉头蹙起。 “我能问问，这是为什么吗？” 乔东阳肃冷的眼，深深盯住他，慢慢地转开眼风，望向那一张烫金的名片。 “空间机器人技术，东阳不会和国外公司合作。” 邵之衡眉头皱得更深了，“我国公司与国外公司合作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你这又不是首列。再说了，技术分享，合作，共赢，也是未来的大趋势。融入世界，与世界融合，与世界互补，这才是一个开放型企业应该做的正确决策。东阳不可能固步自封吧？” “抱歉！”乔东阳淡淡一笑，“邵总的观点我不能苟同。至今为止，我依旧认为，开放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合作共赢也只能在一个模糊的区域内进行。一旦涉及到更高的利益，都是空谈。如果只是其他领域的合作，我可以与世界互补，但是空间领域绝对不行。” 邵之衡看着他，狐疑地问“有什么不同？” 乔东阳默了两秒，说“空间领域，谁走在前面，谁就有碾压的优势。你说呢？” 都是聪明人，有些问题不用说得太深。 几句提点邵之衡就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他点点头，表示明白。 但是，新的问题又来了。 “东阳非官方性质的科研公司，既然你早就知道不能实现价值转换，这样的研发，为什么要做？还要坚持做？顶住压力做？” 乔东阳沉默。 这个问题，大概除了池月，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理解他。 梦想？对未来的投资？让科技走在前列，占据技术优势？ 其实几个方面都有一点。 但缺少了核心的价值观沟通，乔东阳无法和邵之衡细说。 “不能说完全不能实现价值转换。我早就说过，研发空间机器人所采用的技术，很快就能实现转换，我们就要找到合同伙伴，应用到商业领域去。但是，唯一一点，这个技术转换，必须由我们东阳自己来实施，邵总明白吗？” “不让技术外流？” “……也可以这么说。” “这个我懂，但是……”邵之衡叹口气，“老问题，剩下的半年，东阳要怎么撑过去？还有，半年之后，你确定一定能做到盈利？” “我能。”乔东阳凉凉的眼，升起一簇灼人的火光，“相信我，不会让你的钱打水漂的。” 邵之衡长长呈口气，突然失笑。 “乔东阳，你是我见过的最倔强最有个性的企业家……” 乔东阳淡笑一声，“我一直希望我不是企业家，而是科学家。” 科学家就像漂泊在宇宙里的宇航员，探索的是一个未知的领域。 未知，就是冒险。 会不会血本无归，谁知道呢？ 邵之衡看着他的眼，心里微微一震，好久没有说话。 …… 池月在厨房里忙碌着，听到外面客厅里的动静，走出来，邵之衡已经拎着包准备离开了。 前后不到一个小时，来匆匆，去匆匆，她有些奇怪他此行的目的，但是没有询问，只是笑着挽留邵之衡吃饭。 邵之衡拒绝了，笑说“改天吧。等你们再开arty的时候，记得叫上我。来感受感受你们年轻人的气氛。” 池月只能说好，把他送到门口车边。 临走，邵之衡又叫住她，“无人超市的账目发你邮件了。有空的时候，记得看一眼，回复我。” 池月只能再次说好。 邵之衡目光深了深，看看站在她背后不远的乔东阳，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一叹。 “回吧，不用送了。” …… 吃饭的时候，池月开了一瓶郑西元带过来的红酒。 “这么浪漫啊？”乔东阳洗完手过来，凑到她腮边一吻，坐下来，拿筷子，“来，尝尝我小媳妇儿做的菜。” “你和邵之衡都谈什么了？”池月平静地将酒杯送到他面前，语气淡然。 乔东阳没抬头，“公司的事。” “什么事儿？神神秘秘的。” 乔东阳一怔，看她严肃的面孔绷得紧紧的，不由笑出声来，“他不是怕我把他的钱亏了吗？特地介绍了个合作公司给我。” 池月眼睛一亮，“谈成了吗？” 乔东阳目光微沉，摇头，“我拒绝了。” “为什么？公司不靠谱？”池月眉头皱起，又自个儿小声喃喃，“不对啊，就我对邵之衡的了解，不靠谱的公司，他是不会随便介绍给你的。” “不是公司不靠谱。”乔东阳慢慢拿起酒杯，与池月的杯子碰了碰，轻轻一抿，似笑非笑说“而是这个公司背景复杂，不适合东阳。” 背景复杂？ 他的解释，池月不是很懂。 乔东阳怕她胡思乱想，“放心吧，东阳的未来，我心里有数。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池月哦了声，兴致不高。 乔东阳瞳孔微暗，“你不相信我？” “相信啊，当然相信。”他语气突然变沉，池月吓一跳，望了望他，又哧一声笑了起来，“我是在想事情呢。别大惊小怪的。我不信你，信谁呢？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精明的人，你说哪个公司不靠谱，那就一定是不靠谱的，乔东阳，我信你的眼光。” 这彩虹屁！ 堪比侯助理！ 乔东阳眉梢扬了扬，低头抿一口酒。 “想不想回吉丘看看？” 池月猝不及防。 伸到菜盘子里的筷子，倏地缩回来。 她怔怔看着乔东阳，“什么意思？你是在赶我走？” 乔东阳“……” 他无语望她片刻，笑了起来，“哪里敢啊，我的女王。我是说，我们一起回去。” 这个时候回去做什么？ 乔东阳套路深，池月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安静片刻，看他不像玩笑的样子，她才兴奋起来，“你说真的？你有时间吗？” “有。这几天都闲着。陪你回去看看，免得你老是惦念着――”乔东阳唇角轻扬，“月亮坞的烂摊子摆在那儿，这么久了，得去看看，有个交代的。” 不是没有交代，只是他没有亲自去交代而已。 这几个月，一直有人在处理月亮坞的善后工作，池月是知情的。 所以，她对乔东阳为什么回去，心里存着疑。 说走就走，乔东阳的速度快得池月咂舌，第二天，乔东阳就让侯助理订了机票，准备飞g省。更让池月吃惊的是，除了带上侯助理，乔东阳还专门带了一个团队。 动作这么大，是要干什么？ …… －－－－－－题外话－－－－－－ 希望大家都能明白乔大人的用心良苦吧。 吼吼吼~~又是更新了的一天。 349 漠地夜行人 团队抵达吉丘，分道扬镳。手机端https:// 乔东阳让他们先去航天城，自己陪池月回月亮坞。 离开了严肃的团队，两个人一下就松缓了许多，行程也更自在了。 从县城出发的时候，已经不早了。打个车到达万里镇，天色早已黑透。夜间风沙大，天气情况极端不好，司机说什么都不肯再往前走了。乔东阳表示给双倍价钱，他也不愿意送他们进月亮坞。 “别勉强他了。”池月阻止了乔东阳的劝说，“咱们在镇上将就住一宿，明早出发吧。” “镇上好叫车吗？” “可以有摩的！” “……好吧。” 天气不好的情况下，钱就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命才是，池月谢过司机，把行李拎下来，左右看了看。 “咱们还住上次的旅店吧？” “还有别的旅店吗？” “并没有。” “那你还问。” “……这样会不会感觉自己有选择权？” “真是个小机鬼儿。”乔东阳笑着接过她手上的行李，“走吧。今天晚上，我由着你安排！” “……” 漠地小镇，在这个点儿，几乎已经没有了夜行人，夜灯昏暗，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风骤起，吹得围巾飘动，沉默地往前走着，池月想到了第一次坐直升机飞机抵达航天城的乔东阳。 那时的某人，意气风发，高调炫酷，走到哪里都无数人簇拥―― 而今，打个车，被丢在这漠地小镇，拖着个行李箱顶着风行走的样子，实在一言难尽。 噗！ 池月不厚道地笑了。 “笑什么？”乔东阳侧过眼。 “……笑你呗。”池月嘴唇下瘪，眼睛里都是笑，“再到万里镇，有什么感想？” 乔东阳眉一抬，望了望夜幕下的小镇，摸着下巴，“格老子，想当初，差点把命撂这儿，幸亏我媳妇儿美人救英雄……” “去你的吧！怎么没贫死你。”池月拖住他就往旅店走，边走边聊，“这么晚了，旅店可能没有热水了。” “等一下。”乔东阳突然喊住她。 池月回头，“怎么了？” “买包烟！” 池月看他一眼，没说话。 自打上次说戒烟，乔东阳已经很少抽烟了，除了必要的应酬，摆摆样子，平常他基本不抽，至少不会当着她的面儿抽―― …… 旅店边的小卖部卷帘门放下半幅，不太明亮的灯光里，老板娘坐在椅子上看电视剧，门口的香烟柜子里，全是些售价偏低的香烟。 这个点儿有生意上门，老板娘打个呵欠站起来，眼睛恋恋不舍地望着挂在墙上的电视机。 “要什么烟？” 乔东阳皱着眉头，修长的手机在玻璃柜面上滑过去又滑过来，似乎都不满意，最后随便敲了一个，“就这个吧。” 这都不是他平常抽的牌子，这么将就也要抽，那只能说是心情郁燥，极需香烟救命了。 池月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 在这里，夜深人静去住店，十分不便。难得的是旅馆的老板娘一眼就认出他们来，一脸热情地迎了进去。 这个点儿确实已经停了热水供应，但熟人好办事，老板娘破例为他们开放热水。 池月说了好些感谢的话，老板娘一路把他们送到房门口。 开了门，给了钥匙，老板娘站在那里，似乎意犹未尽，一副不舍得走的样子。 池月微笑，“还有什么事吗？” 老板娘吭哧吭哧的笑，“你们这次回来，是月亮坞的项目……要重新搞起来了吗？” 池月“……” 万里镇地方小，没有资源，贫困县的贫困镇，日子过得紧巴。因此，月亮坞项目不仅是月亮坞附近三个村的希望，对万里镇的居民来说，也是同样的期待，如果月亮坞成了国家级旅游景区，那万里镇是最大的收益者。 池月看了乔东阳一眼，“会重新搞起来的，放心吧啊。” 她回答得含糊，老板娘眼睛却是亮了亮，又望着她笑了起来，东拉西扯的说家常。 末了，看池月有些不耐，她突然收住口，神神秘秘地说“上次那两个家伙住我家店惨死的家伙，你还记得伐？哎哟，你都不知道，你们走后，警察又来调查了好多次……最近听说，凶手抓到了是不是？” ……八卦的传播距离这么远的吗？ 池月唇角挂着一丝笑，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呢。” “哦。”没能找到聊点，老板娘有点失望，随即尴尬地笑说“那行，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早点睡，早点睡。有什么需要，随时来找我。” “好的，晚安！” …… 合上房门，空气里的怪味儿就冒了出来。 在这个深深的夜晚，鼻子的感应格外清晰。 月亮坞项目停工后，万里镇人丨流量也小了，这个房间不知道有多久没住人，尽管床上用品和设施看着整洁，但是……这种缺少人居和人气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池月手摸上床，拍了拍，“去洗澡吧。” 乔东阳嗯了一声，从行李箱里拿出洗漱用品，“你先。” “嗯？” “我记得这里热水是定时供应的。万一我洗完没有热水了，你怎么洗？去吧，我小伙子，没有热水了，冷水也能将就。” 池月抿笑，踮起脚尖轻轻在他腮边一吻，“谢谢大乔哥！” 乔东阳唇角轻扬，揉了揉她的脑袋，“快去！” 池月拿着洗漱用品进了卫生间，乔东阳默默坐下来撕开香烟的包装，眯起眼看着这个简陋的房间。 一张床，两把椅子，一个旧电视机，一个小柜子，地方小的他这种大个子下脚似乎都困难。 他没有说话，拉开门，一个人倚在房门口，默默抽烟。 池月拎着滴水的头发走出来，看到的就是一个颀长的侧影，在昏暗的光灯下，仿若入定，香烟都快烧到手指了，都不见他有什么动静。 “你买烟是用来熏蚊子的呀？”池月笑了一下。 乔东阳回过头，马上把烟掐灭，丢到垃圾桶，从行李箱里拿毛巾帮她擦头发，语气有些责怪，“怎么洗头了？” “奔波一天，全是汗，头有点痒。” “这里的吹风机不好使，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记得我带吹风了？没有吗？” “没有。我刚看过。” “我都收拾出来了，可能忘了放进去。瞧我这记性。没关系，我试试旅店的，不好使就把头发搭在床边晾一晾，一会儿就干了。我们这边空气干燥，没什么湿气……” 乔东阳沉默着去拿吹风。 果然―― 他说中了。 这吹风就像没吃饭似的，完全没有工作热情。 呜呜两声，停了，再按，再呜呜叫，就是不给力。 池月的头发长，这样不知道要吹到何年何月…… “我去找老板娘。”乔东阳沉着脸就要出门。 “嗳不用的。”池月叫他，“真的没关系，我以前经常这样……” 乔东阳嗔她一眼，“那是以前。以前你没有我。” “……” 他在池月刚刚翻起的白眼儿里走了出去。 “唉！” 池月坐下来，慢慢擦头。 其实……她身体好，真的不认为这是大问题。 可是乔东阳很在意她的生活状态，半夜去敲老板娘的门，愣是把老板娘自己用的吹风机借来了。 “坐这里。”他轻轻拍了拍床边，让池月坐得舒服一点，插上吹风机，慢慢撩起她的头发，用最温柔的动作为她吹着头发，然后，又用最平静的语气，对她慢声说“池月，我欠你的，今后都会一并还给你。” 池月“？？？” 她扭头，一脸不理地望他。 乔东阳一把将她脑袋摁了回去。 “坐好。” “凶什么凶嘛？不是说欠我么？该怎么对自己的债主，心里没点数？”池月轻笑着，没听到他的动静，拔高了声音，“不过话又说回来，你都欠我什么了？” 吹风机嗡嗡地响。 池月没有听到乔东阳说话，又扭脖子。 “喂问你呢！” 乔东阳手一顿，慢慢低下头，目光深深望着她，把吹风挪开。 “欠你太多，数不过来。” “比如……？” “我乔东阳的女人，不该过这样的苦日子。池月，我都会补偿给你。” 池月“……” 看他说得严肃，她慢慢逮住他的手。 “两个人在一起，能永远同甘自然最好。但是，能同苦才是人生的必修课，不是吗？” “池月……”灯光从他发顶落下，衬得他轮廓冷峻，一双眼更显深邃，“唉，你这傻女人，你听我说……” “我不觉得苦。”池月打断他。抿了抿唇，认真望着他笑，“现在这样真的很好。我们有梦，有追求，拥有彼此的信任。乔东阳，这才是我最大的收获。” 乔东阳不说话。 房间里气氛凝重，只有吹风机嗡嗡的声音。 池月慢慢拉过他的手，捏着他胳膊上绷紧的肌肉，“快吹啊！我都困了……” 乔东阳一只手撩起她的头发，慢慢放下，“把你送回月亮坞，我明天要去航天城。” 吹风机声音很大，池月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 “……一会再说。” 池月嚷嚷着困和累，躺到被窝里却很难入睡。乔东阳试图打开电视听点动静，可是遥控器就不知道自己有这个功能一样，不论他怎么调试，都不给半点反应。 乔东阳吐口气，一把甩开。 “别看了。躺着一会儿就睡着了。”池月翻过身，圈住他的腰，“乔东阳，你今天是不是很烦躁？” 乔东阳斜着眼，看着她，手指慢慢抚上她的脸，“没有。你别想太多。要开开心心的，知道吗？” 他说完，凑过来，在她鬓角轻轻一吻，像哄孩子似的轻轻拍着她，“睡吧睡吧，明天回家你就见到妈妈了。” “嗯。” 池月闭上眼。 不一会儿，睁开。 与乔东阳凝视的双眼对上。 两两相望，乔东阳嘴皮动了动，“我关灯。” “好。”池月说。 灯灭了，房间陷入黑暗。 夜，似乎更静了。 池月慢慢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睡得着吗？” “睡不着。” “在想什么？” “在想公司的事。” 池月轻笑，“还以为在想我呢。” “当然。”乔东阳一只手轻轻摸上她的脸，揉了揉，“也想你。” “不要想我。”池月突然又说。 “为什么？”乔东阳微微一怔。 “你把公司的事情想好就行，我是你的后盾，不是你的负担。你做任何事情，都可以不用考虑我的，乔东阳。” 池月说了长长一串。 换来乔东阳一声幽幽叹息。 “傻瓜，怎么可能不考虑你呢？”他说“你的月亮坞，我不只是为了哄你开心说说而已。” “我知道。”池月靠他更近，小猪似的在他身上拱了拱，柔顺的长发披在他的胳膊上，痒痒的，乔东阳心里也痒痒的，可她语气更软，羽毛似的撩在心上，“乔东阳，我有个想法，说不定，可以赚回很多钱。” 乔东阳一惊。 心里的涟漪一秒就散了。 “什么？” “《星空行者》花了那么多钱，捧出了一个星空冠军，你为我铺好了路，我为什么不顺着走下去呢？”池月语气淡淡的，“我是不是可以接受郑西元的建议？签约昊光娱乐？” “……” 乔东阳没有说话。 黑暗里，只有他的呼吸。 池月轻声在笑，“明明可以靠脸吃饭，我为什么偏偏要靠才华呢？是不是？” “池月……”乔东阳沉了声音，“如果这是你喜欢的，我不会阻止你。如果不是你喜欢的，不需要牺牲。” “不是牺牲，不是说每个女孩儿都有一个明星梦吗？我也有，我也很现实的啦……” “你不是现实的人。”乔东阳的手，慢慢顺着她的肩膀落下去，扣在她的后背，紧紧的，“池月，相信我。困难只是暂时的，她们拥有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她们得不到的，我也可以给你。” 池月“……” 男人语气沉重，呼吸渐急。 池月知道他的骄傲与逆鳞在哪里，没再多说，双手轻轻抱住他。 “我信你。只信你。” 乔东阳似乎松了一口气。 这全心全意的信任，这平静相处的时光，就是他最大的力量。 …… 池月带乔东阳返家，于凤和池雁都十分开心。 于凤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午餐，准备一家人开心吃顿饭，说说话。可是村里人不知道从哪里看到了他们，消息传出去，不一会儿于凤家里就拥进了一群邻居。 大家七嘴八舌，就一个问题。 ――月亮坞项目。 池月看着这群影响他们午餐的人，心情十分复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她不愿意乔东阳在此番情况下还要接受这些人催命似的询问，很想把人都赶出去，可是乔东阳却比她淡定。 “半年。” 他给出了肯定的答复，猝不及防。 池月怔住，递了个眼神给他，示意不要轻易承诺时间。 乔东阳牵过她的手，毫不在意地笑。 “池月是月亮坞的女儿，我就是月亮坞的女婿，看到家乡这个样子，她揪心，我看着她，更揪心。所以，大家放心，月亮坞项目，肯定会继续下去。” 村民们的热情瞬间被点爆。 死灰复燃的兴奋感，分泌了大量的多巴胺，也让他们患得患失，不敢相信，又不敢不信。 于是不停地追问。 乔东阳只是笑，“我现在不能告诉大家更多的消息。总之，大家要是信得过我乔东阳，就都先回去吃饭吧，别在围在这里了。我家里也没有煮那么多饭，要不然就请大家坐下来一起吃了。” 大家哄堂大笑。 气氛回暖。 说说笑笑间，村民们都走了。 池月却被他吓住了。 “乔东阳，你疯了？怎么可以这样答应他们！” 半年，半年是多久？ 六个月的时间，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到时候村民情绪反弹，会比现在更让人头痛。 乔东阳笑着轻拍一下她的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吃饭吧，一会凉了。” …… 午饭后，李晋从航天城开车过来接乔东阳，池月送到车边。 “确定不需要我跟你去吗？” 乔东阳勾起唇，“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别跟着我东奔西跑了，在家陪陪你妈和你姐，我很快就回来。” “好。”池月微微一笑，“路上注意安全。” 乔东阳张开手臂抱了抱她。 “乖，进去吧。” 池月没有进去，站在路边看着他的汽车远去。 午后的阳光炽烈如火，池月慢慢眯起眼。 远处的汽车里，乔东阳点燃一根烟，“他们都去看了吧？意向如何？” －－－－－－题外话－－－－－－ 我给仙女比个心，仙女对我示个爱…… 350 势均力敌 航天城。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这座乔东阳一时“发烧”搞起来的科技城，是一颗坐落在沙漠腹地的“科技明珠”。占地五千多亩，投资达到数百个亿，建成伊始，就曾经在乔氏集团引发过轩然大波，气得乔正崇拍桌子摔椅子血压上升。 在东阳科技陷入经济危机后，航天城的工作人员少了很多。但是，这短暂的沉寂，并没有湮灭这科技明珠独特的魅力，夜幕降临，光华烁烁。 航天城，是乔东阳梦想的启航点。 如果他要飞，那么…… 这里，就是他展翅的地方。 他的太空梦，在航天城建成那一刻，才真正有了根基。 在乔东阳的规划里，航天城就是他的“航母”，是他奔赴太空的踮脚石―― 此刻，工作人员正在接待远来的客人。来的人不止一批，他们或几个或十几人或数十人，浩浩荡荡地散落在航天城的各个地方，如同前来参观的游客，或听取报告，或观看影像资料，各有各的想法，却无一例外地被航天城的科技规模和未来感所震撼。 “大概只有乔东阳这样的神经病，才能弄出来这样的航天城。” “大胆、新颖，想法非常超前……” “看到航天城，就像看到乔东阳。” “是，像个疯子！” “一个有疯狂想法的疯子！” “只要是疯子都很疯狂吗？就没有安静的疯子？” “反正乔东阳不是……他总得搞出点大动静，从来没有安静过一刻……” 一行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参观了各个角落，了解了情况，围坐在科技馆的休息椅上谈论乔东阳的科技帝国构思，畅想他的未来之旅以及他在航天事业里创造的商机。 当然，还有他如今身处的困境。 很不幸，乔东阳走进去的时候，听到的正是他落魄的样子。 “谢谢大家夸奖！” 乔东阳面不改色地走进去，“很荣幸，我在你们嘴里，一直都很帅！” 众人略显尴尬。 乔东阳找位置坐下来，正对着面前这群人。 在来的路上，李晋介绍过了。这一群人，为首的是个老外，x国人，公司叫誉兴，是个中外合资的科技公司，算是东阳科技的竞品公司。不过，乔东阳没想到这个x国佬很年轻，高鼻深目蓝眼睛微微卷发，有一点小帅。 李晋说，对航天城流露出最大兴趣的人，就是他―― 乔东阳目光扫过这家伙，然后一怔。 他看到了他身边的女人。 ――林盼。 乔东阳目光一暗，眉头皱起，没有说话。 林盼扫到他冷漠的面孔，微微一笑，“乔先生到了。我先为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誉兴的davis先生……” 在众人眼中，林盼懂礼知节，是一个热情健谈的女孩子，说话节奏感很强，张弛有度，很有说服力。 她今天是陪誉兴公司一起过来航天城的，可是，她的措辞带有一种颇为微妙的偏向，仔细琢磨就会发现，她的心，分明是向着乔东阳的。 当着乔东阳的面儿，林盼再一次为航天城踏踏实实地镀了一层金，听得x国佬davis惊叹不已，再一次对乔东阳以及他的理念表达了赞赏，不停朝他竖大拇指。 他很实在。 不吝表达自己的喜爱。 但是说到价格，davis有些犹豫。 “得到一颗美丽的科技明珠，是一件非常非常美妙的事情。但是，我得回去和父亲商量。这个价格，我没有审批权限。乔先生，很抱歉――” 不等他话落下，乔东阳点点头，站起来。 “等你商议好了，再联系。” 他不多说，示意李晋留下来招呼客人，自己转身就走。 davis摊手：“……乔？” 乔东阳头也不回。 davis愣了愣，无奈地笑了起来，“傲慢的男人，居然也如此可爱！” “davis。”林盼中英文切换自如，她轻唤他，招了招手，把他单独叫到一边，“我们是朋友吧？” “是。” “我会不会骗你？” davis摇头，“当然不会。” “那么我告诉你。你想要收购航天城，一定要尽快，而且最好不要存有议价的侥幸心。乔东阳这个人，你不了解，如果不是东阳科技陷入经济困境，你想要这座航天城？双倍的价格都不可能。这是乔东阳的宝……” “anna，你是不是喜欢她？”老外的神经一样敏感。 林盼歪了歪头，笑着反问：“这样的男人，谁不喜欢？” davis：“那我呢？” “我们已经过去了。和平公手，你忘了？” “哦no，和平分手是你，不是我。anna，你对我真狠心。”davis话锋一转，站在窗边看着这个航天城，像看着一个梦境里的美丽世界，“不过，航天城我是十分喜爱的。anna，你和乔东阳也是朋友，你去帮我找他谈谈，我非常热爱它，但价格上能不能……” “不能。”林盼瞪他一眼，“你现在能拿到的价格是他当初投入的三分之一，得到的将是他全部的心血。davis，我警告你，不要太贪心，要不然你什么都得不到。” davis再次摊手，“……包括你吗？” “我？不贪心你也永远都得不到。” “为什么？anna，给我个理由。” “我们这里有一句话，叫着‘好马不吃回头草’。懂不懂？” “好马不吃回头草？……不懂，为什么不吃，马饿了不吃草不就死掉了吗？” 林盼瞪他一眼，屁丨股一扭，走人。 …… 乔东阳在观星台上。 天已经黑透，观星台的美妙夜景尽在眼前，特殊材质的镜面日复一日的明亮，常看常新。在航天城里，每一个角落都极有未来感，观星台也不例外，站在其中，如在苍穹，仿佛一抬头就能靠近宇宙。 乔东阳一个人想了很多。 甚至想到了那天晚上，他和池月在观星台上说的话。 每一句都清晰得好像发生在昨天。 他教她用天文望远镜看星星，握住她柔软的小手，看她在满天繁星下的笑脸……他们互相嫌弃，互相拆台，潜意识里想靠近，又不知不觉竖起满身的刺―― 最初的心动是在哪里发生的，乔东阳并不清楚。 但是观星台―― 观星台上的池月，曾让他的心，狠狠跳动过，不受控制。 “你果然在这里？”背后传来林盼调侃的声音，“乔先生一个人在这儿看星星看月亮思考人生和理想吗？” 乔东阳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转过身，“你来干什么？” “你不是看到了吗？”林盼笑着走近他，“我今天是davis的翻译。我是他的朋友，他信任我，请我陪同。” “林盼，你还没玩够吗？”乔东阳目光微冷，有点不耐烦。 “乔东阳，我不是来玩的。我也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林盼耸了耸肩膀，“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我的，但是，我一直在用行动向你道歉，为我父母当初对你造成的伤害做出补救……” “有两个问题，林小姐请务必明白。”乔东阳简单明了地告诉她，“第一，你父母做的事，没有对我造成过任何伤害。所以，你不必多此一举。第二，如果我知道誉兴和你有这层关系，我今天就不会见davis。” 林盼面色一变。 “至于吗？乔东阳，我没有得罪过你。” 乔东阳点头，表情近乎冷漠，“我不想欠你人情。还不上！” “你错了。”林盼坦然地甩了甩头发，“你不欠我人情，欠我人情的人是davis。是他迷恋航天城的一切，今天来吉丘，也是他拜托我来的。就像当初的你一样，有些人会为了个人喜好不计一切代价，很巧，davis也是这样的人。他喜欢航天城，听到你要脱手的风声，马上就找到我。” 乔东阳目光凉凉，不说话。 林盼笑了下，“我当初在航天城参加《星空行者》，他每期都有看，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疯狂地喜欢上这个未来世界。他认为他找到了他的梦，他说，只有这里才能寄托他的梦想……哦很不巧，这一点仍然和你一样。他也是航天发烧友。” 乔东阳哼笑，“就这么简单？” “不简单。”林盼说：“我想我对你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航天城是你的心血，你并不希望把它交到一个不了解它的人手上。诚如你所说，跟你联系的公司还有很多。但相信我，davis是最合适的一个。他喜欢航天城，发自内心的喜欢，他会珍惜它。” “所以呢？”乔东阳挑了挑眉，“你现在是来帮他做说客的？” 林盼摇头，“他是有这个想法，希望你能在价值上再退让一步。可这样的行为是明显的趁火打劫，我不赞同，不会帮他这么做。然后，我还会尽力说服他接受你的价格。因为，这个航天城――” 这里也有过她的梦。 林盼把差点出口的话，活生生咽了回去，仰起脖子，望向天际。 “如果你真的要卖掉它，我也希望它能找到一个好主人。” 说着，她慢慢伸手，抚摸那一台天文镜。 “不要动那个。”乔东阳呵止住她。 林盼被他的冷声吓一跳，飞快收回手，“怎么了？” 那是池月坐过的地方！ 乔东阳不悦地沉下眉，没有回答林盼的问题，“davis呢？让他到我办公室谈。” 林盼一喜，“好。” 她知道，刚才的话，说服了他。 这令她很兴奋。 终于， 她终于帮到了乔东阳。 …… 池月是吃过晚饭给乔东阳打的电话，他从容地接了电话，没有说他在忙，但是当她跟他讲话的时候，他却有些心不在焉，一句话她反复说两三次，他仿佛都没有听入耳朵里。 “乔东阳，你在想什么？”池月忍不住了。 “嗯？没什么。”乔东阳微笑，“晚上在家吃的什么？” 池月：“……” 有问题。 这个家伙。 池月换了个姿势拿手机，“怎么说话怪怪的？不会是身边有美女吧？” 乔东阳眉梢一跳，看了一眼坐在办公桌对面正和davis一起看文件的林盼，淡淡一笑，“广义上的有，狭义上的没有。” 什么鬼？ 池月笑出了声，“美女还分广义的，狭义的？麻烦乔先生给我解释一下呢？” 乔东阳：“广义的是大家眼里的，狭义的是我心里的。” 噗！ 求生欲很强嘛。 “绕这么大个圈子想撇清关系，可我还是听出来了。你现在还真的和美女在一起的？” 池月故意用酸溜溜的语气说话，但也无法掩饰她的笑声，一听就是没有放在心里：“那乔先生，你在和美女谈什么呢？方不方便给我十分钟时间？听听我的想法？” 乔东阳沉吟一下，站起来，“好，稍等！我马上打给你。” 他挂掉电话，站起来，“davis先生，我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诚意，资料就摆在你的面前，我不介意你考虑。但是，我恐怕不会留给你太多的时间。” 说到这里，他看了林盼一眼，“林小姐说，你是最合适接手航天城的人，我赞同她的看法。但是，我归根结底还是个商人，在同等情况下，我会选择最适合的你，但你要是狮子大开口，那就恕我不陪了。不好意思，女朋友电话，你慢慢考虑！” …… “乔东阳？” 池月再次听到乔东阳的声音，叹了口气，胸口莫名有一种空荡荡无处依托的感觉，“你去航天城做什么了呢？什么时候回来？” 乔东阳回头看一眼办公室。 “不一定，也许明天，也许过两天。怎么的，在家不好玩吗？” “不是不好玩，是心里不踏实。”池月说：“这次回来，我觉得你很奇怪，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傻瓜！”乔东阳搓了搓沉闷的额头，“我最不愿意欺骗的人就是你……” “信男人的话，不如信母猪会上树。” “……”乔东阳汗颜，有点语迟，“就算我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你，也是善意的……” “善意个鬼！”池月哼声，“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你这个人，其实也是有点大男子主义的。” “……怎么说？” “瞧不上女人，私心里不把女人放在天秤的另一端，在心里没有同等位置。” 被批评了！ 乔东阳笑了一声，脊背上隐隐浮上一层冷汗，“我哪里敢啊。在我家女王面前，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最多就上个树……” “别贫了！”池月在那头笑了起来。 然后，她话锋一转，“乔东阳，我今天认真考虑过了，我的职业规划……然后，也和郑西元仔细谈了合同――” 乔东阳语气突然变沉，“已经谈了？” “谈了！” “……” 她何尝不是和他一样呢？ 凡事有自己的主意，不会受人左右，哪怕是最亲密的人也不行。 乔东阳：“你怎么想的？” “我需要钱。”池月慢条斯理地说完，轻笑说：“自己的梦想，终归要靠自己去实现的。这一年，我跟在你身边，学会了很多，也相信你的能力……但是我不能完全依靠你。” 乔东阳喉咙微哽，“是我不值得你依靠吗？” “恰好相反。你太值得依靠了。”池月说：“温暖的被窝是埋葬青春的坟墓，同理，太安稳太幸福的生活，会让人丧失斗志，变得盲目，怯弱……乔东阳，我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我退去了棱角，没有了翅膀，甚至被拔光了羽毛，我飞不起来了，会不会失去你？” “你在说什么傻话？”乔东阳吃惊。 “我认真的，乔东阳。” 池月声音平静，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坚定。 “我们是属于自己的个体，可以互相依靠，但我们不能把自己的重量完全压在另一个人身上。要不然，任谁都会承受不住重要，终有一天会崩溃。乔东阳，你喜欢的池月，是那个敢拼敢闻敢奋斗的池月，不是那个缩在壳里等着男人来救济的小可怜！” “守护，不是救济。” “爱的时候，就是守护。有一天不爱了，就是救济。” 乔东阳叹息，有着对她的深深无奈。 “不会有那一天的，池月。” “你平常是不看社会新闻的吗？痴情女子负心汉，每天都在轮番上演。”池月一边说，一边在笑，但刨去调侃的成分，她的话，十分认真，“这个世界给我们最好的礼物就是变化。因为人事永远在变，才迫使我们为了适应变化，再变成更好的我们。” 乔东阳被她说得无语。 “池月，你这一天都在想什么呢？是我……让你失望了吗？” “没有呢。我毕业很久了，一直在做职业规划……” 乔东阳笑：“你又不是没有职业，你不还是春晓全球店的老板娘吗？” 噗！池月也笑着回应，“但我不能卖一辈子成人用品吧。这个不急，等你回来，我再详细和你说。” “池小姐……” “乔先生，最好的爱情是势均力敌，唉，我必须让自己更优秀的呀，谁让我有一个那么优秀的男朋友呢？” “……” 乔东阳没有说话，神经有点突突，池月的想法瞬息万变，这让他有点难受，又无法琢磨出具体的痛点在哪儿。 他不愿意她为了帮他去做不喜欢做的事。 但他又知道，她的话，在理。 尤其现在的他， 嘴上说守护，又做不到真正的守护…… 那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扼住她的翅膀，不让她飞？ 乔先生的黑月光 乔先生的黑月光 351 为了彼此 davis没有签合同。手机端https:// 这个世界上，像乔东阳那样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的人毕竟是少数。 davis十分喜欢航天城，可是他还没有越过他父母随便做出一个重大决定的魄力和能力。即便林盼使出了十二分的努力去怂恿，这个金额还是太大，不是普通的玩票性质。davis不敢。 走前，他带走了航天城的资料。 林盼也跟着走了。 接下来的两天，乔东阳又见了另外几批前来“参观”航天城的客人。 在国内，这样智能的航天城无疑是首屈一指的科技新星，而且乔东阳给出的价格也非常美好，令无数人心动，但是，航天城属于东阳科技，而东阳科技的权属问题一直是个大问题。 官司就是是非。在法院没有判决下来前，纵有低价的诱惑，好多人还是不敢下手。 最后，综合比较之下，乔东阳发现，林盼说的居然是对的，davis是最合适的人。 除davis之外，其他人要么奔着占便宜的心思来的，要么只是图个稀奇新鲜，并不真心热爱航天城。每每问及他航天城的事，明里暗里也都关心着他和乔家的问题。 第三天早上，davis来了电话。 他向乔东阳表示，已经和父亲商量过了。 父亲很支持他的决定，只是，他希望乔东阳能在原有价格的基础上，再降五个点。 “不了！” 乔东阳干脆地拒绝。 黄金卖出白菜价，那买回去的人，就会真的把它当成一颗大白菜。 既然不合适，那就不急着出手。 乔东阳安排好航天城的事情，在车库提了辆车，直奔月亮坞。 几天不见，他开得很快，恨不能马上飞到池月的身边。 一路风尘仆仆。 他刚在池月家门口停下，就看到门口有一辆车。 乔东阳扫一眼，推门进去，“池月！” 二黄在吠。 叫几声，认出是他，又开始摇尾巴，亲热地贴上来。 乔东阳拍拍他的狗头，“池月呢？” 问一只狗？池月出门就听到他的话，忍不住乐。 “狗子乔终于和二黄建立起特殊交流渠道了？” 乔东阳哼笑，睨着她，目光黑亮，“谁在家里？” 池月回头看一眼，“郑哥。” “？” ~ 郑西元就坐在客厅。 面前的茶水冒着腾腾热气，看样子刚来不久。 看到乔东阳，他笑得眼睛都起了褶子，“路上不好走吧？从航天城过来的？” 明知故问。 乔东阳望他一眼，“你来这儿做什么？” 也是明知故问。 郑西元打个哈哈，扫向池月的目光里有询问的意味儿，“我就是来看看……看看你们。” 乔东阳黑着脸，“我们有什么可看的？” 池月发现他俩在一起就不对付，乔东阳对郑西元的敌意都快写到脑门上了。 她笑着拿起摆在桌面上的合同，递给乔东阳，“郑哥亲自带合同过来找我签约，是不是很有诚意？你来得正好。快，帮我参考参考！” 乔东阳随手翻阅一下合同，发现落款处已经签上了池月的大名。 “这还问我干什么？”乔东阳将合同放回茶几，“你拿主意就好。” “不好。”池月怕他生气，一脸是笑地说：“万一郑哥把我卖了呢？” “哪能呢？”郑西元看到乔东阳的情绪，心里毛噌噌的，“这不，刚签下不到十分钟，还是热的。阿乔，你可以帮池月参谋一下，有意见就提意见，咱们当场提，当场改。” 乔东阳懒洋洋往椅子一坐，“我没意见。” 郑西元：“……” 沉默片刻。 他说：“阿乔，你别怪哥们儿多嘴。池月的人气和机会是多少女孩儿羡慕都羡慕不来的，能珍惜的时候就得珍惜呀。现在做什么都不容易，干啥能赚那么多钱呢？让她卖一辈子成人用品？还是做空姐？或者做你的助理，天天陪着你蹉跎人生？” 蹉跎？ 乔东阳看他一眼，不吭声。 郑西元说：“说实话，现在这世道，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女孩儿。池月是好看，是有人气基础，但是新人层出不穷，不把握机会，用不了多久，可能就没人知道池月是谁了。” 他说着，又看了看池月，一本正经地说：“我会为池月安排最好的经纪人最好的资源，会帮她把好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保证不会牵扯上她……” “你能保证？”乔东阳突然冷眼剜他，“你连你自己都保证不了。” “……” 尴尬了！ 郑西元摸摸鼻子。 “我没你想的那么坏――” “没那么坏，就不是坏了？” 郑西元抬抬眉，吐一口气，“好吧好吧，我不是个好人，行了吧？没错，我是有自己的私心。我看好池月，看好她有前途。昊光这两年发展得不好，旗下的艺人要么跳了，要么不温不火的，看着闹心……唯一一个可以撑起得门面的张相君，又……” 说到张相君，他长叹一声。 “这女人就喜欢炒作，绯闻不断，热度是有了，可是作品呢？拿不出手。” “不是正合你意的吗？你当初的名句是什么？有流量就有热钱，有钱不赚的是王八蛋！” “噗！”郑西元看着他，吭哧吭哧的笑：“时代在变。前几年行得通的路子，现在未必好使。再说了，我昊光不要面子的么？我也想打造几个真正的巨星不行吗？有作品，有人品的，谁不想要……” “别巨星不巨星的了！”池月觉得郑西元的说服能力太渣，在乔东阳面前简直是小儿科，不够看。 她扫乔东阳一眼，接过话，“我没有想那么远。就目前来说，我觉得郑哥给我的待遇很好，比我做任何工作都来钱。乔东阳，我想试试。” 乔东阳嗯一声。 这女人向来有主意，不是他想阻止就阻止得了的。 俩人视线在空中交接。 停顿两秒，乔东阳低头拿起桌上的合同，开始认真地翻看。 空气突然安静。 没有人说话，只有手指摩挲合同的沙沙声。 郑西元突然觉得气氛逼仄，做电灯泡的热力让他头皮发麻，浑身不舒服。 他坐不下去了，笑着说：“那个……阿乔，你慢慢看，我出去抽支烟。” 乔东阳又嗯一声，没抬头。 郑西元找不到存在感，出去吹风了。 时光就这样沉淀。 房子没窗，光线昏暗，池月看他认真在看，没有说话，默默掏出手机，有一下没一下的滑动着屏幕，看看新闻，看看群聊，偶尔抬头看看他，每一分钟的流逝都显得格外漫长。 乔东阳还在翻阅。 一种无声的空寂抓住池月的心，几乎要将她淹没。 终于，乔东阳看完了，“很合理。” 他平静地看着池月，“郑西元给了你一份普通艺人签不到的宽松合同。” 池月有点琢磨不透他的反应，“乔东阳，你不反对吗？” 乔东阳紧紧抿一下唇，“只要是你愿意做的，我就不反对。” “哦！”池月哂笑，“看起来口不对心呢？” 乔东阳哼声，隔了片刻，又低低问她，“池月，这真的是你期待的职业吗？” 池月慢吞吞嗯一声，点头，“我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没有做过的事情，都会愿意尝试一下。郑西元说，先参加一些综艺铺垫铺垫，混个眼熟。综艺我不陌生，想来不会太难……至于以后，再看吧。一辈子还长着呢！” 乔东阳点点头，压住胸口沉闷的情绪，慢声问她：“那月亮坞呢？” 池月一怔。 乔东阳笑着问：“如果我马上就可以重新投入月亮坞项目，你还会做这一份职业规划吗？” 这个假设…… 池月认真看他，笑说：“乔东阳，咱们不要假设。人生就是这样，走到哪个山头唱哪首歌。就现在的我来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郑西元说得没错，多少女孩子羡慕我都羡慕不来呢，我只要轻松往前迈上一步，就可以达成她们的梦想……” “嗯，你自己决定。” 乔东阳艰涩地说，脸上有笑。 池月半眯着眼，一动不动地看他片刻，慢慢将脸凑到他的面前，嘴唇轻轻碰了碰他的脸。 “去航天城累着了吗？” “嗯？怎么这么问。” “你精神很差。” “开了这么远的路，是有点累。” 他的话题里回避了航天城，池月的敏感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她不知道乔东阳去航天城干什么了，但她能感受他的疲惫里有压抑的负面情绪。 “可怜的狗子哥，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池月抱住他的头，顺了顺他的头发，压低声音笑问：“或者，等一下我陪你去睡？” 乔东阳嘴唇微微一动，眼撩开，“先把那可恶的家伙赶走再说！” 可恶的家伙，是说郑西元？ 池月忍不住乐，轻笑说，“好啊，我这就去赶――” “不用。他马上就会走的。” 马上？ 池月抬起头，看他眼里有阴影，有星光，还有一层薄薄的坏笑。 久违了！真心笑着的乔先生。 池月心里一松，咧开嘴还没有来得及询问，乔东阳胳膊一紧，猛一下将她拉扯过去，整个儿扑在他的身上。 “呀！” 猝不及防。 池月低低一呼。 她本就站在乔东阳的面前，他这一用力，她完全站立不住。 下一秒，她贴在他身上，嗅觉撞上的全是他的味道。 烟草的味儿，比往常更为浓郁。 池月皱了皱眉头，“乔东阳，最近你烟抽得有点多……” “嗯~”乔东阳用嘴堵住了她的话。 带着情绪的吻，用力而凶猛，近乎疯狂。 池月瞪大眼睛看着他，撑在他肩膀上的手，慢慢地挽住了他的脖子。 然后，听到背后一声叹息，“看来你们是没什么意见了。那我就先把合同带走了啊~池月，有什么细节上的问题，我们可以再沟通！” “喔……” 池月想转头，被乔东阳拉了回去。 “……” 俩人回屋，旖旎缠蜷中，时光静谧而美好。 池月本来是想让乔东阳睡一觉，休息休息，不知怎的就被他哄睡着了。 她醒来的时候，乔东阳已经不在床上，池月左右看了看，打个呵欠，就着幽暗的光线看到他的行李还在，慢悠悠爬起来，走出门去寻找。 乔东阳站在院门外的胡杨树下。 手上拿着电话，背对着她，在说着什么。 池月没有走过去，而是在门口的矮凳上坐下，专心致志地观赏他颀长而挺拔的背影，沉浸在少女般的眷恋里…… 于是，乔东阳打完电话转过头，就对上了池月含情脉脉的眼。 两两相望，隔着一个院子的距离，居然沉默了足足有十秒之久，才发出会心一笑。 乔东阳靠近她，轻轻揉她头，像抚摸一只小奶狗，语气轻软又温柔，“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怕晚上睡不着。” “嗯。”他没有多说，看了看表，“我得走了，池月。” 走了？池月懵。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现在天都快要黑了，他说要走？ 池月平静地看着他，“去哪里？” 乔东阳睨她一眼，望向远处，“航天城。” 相处这么久，彼此都很熟悉对方的微表情了，池月盯住他的眼睛，望着他深邃的眸底浮动的光影，“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晚饭都不吃？” 乔东阳嗯声，“是的，很重要的事。” 池月眼珠微动，还想说什么，乔东阳的手机又响了。 屏幕上有一串号码，没有备注姓名，可是这个人的号码太特殊太好记，池月一眼就认出来。 ――是林盼。 池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乔东阳没有接电话，眉心拧了拧，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我就先走了。回头再和你细说！” “乔东阳！”池月喊住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林盼会给你打电话？” 乔东阳笑笑，“说一点工作上的事。” “什么工作？” “……” “藏着掖着，是见不得人吗？”池月眼睛锐利，嘴巴也相当的厉害，“我怎么不知道你啥时候和林盼也有工作要谈了？而且，还是我都不能够知道的工作？” 乔东阳叹息一声。 “你啊！” 他捧起池月的脸，轻轻一吻。 “我跟她有没有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忘记我前天说的话了？变化是这个世界给我们的礼物和诅咒。”池月仰着头，目光冰冷，“我们都是凡人，逃不开定律。乔东阳，我没有安全感，如果你不能也不愿意给我。那么，现在就请你转身，离开这里。” “……” 浑身是刺的女人。 乔东阳看着池月，内心盈满情绪。 歉疚、难过…… 还有对她的无能为力。 “池月！”乔东阳润了润嘴唇，终究是无法面对她目光里的冰冷，“我准备把航天城卖给林盼的一个朋友。价钱已经谈拢了。他们明天早上就过来，我得马上赶过去做一些准备。” 什么？ 池月一惊。 这个冲击比他当初卖自住房来得更为猛烈―― 房子是乔东阳的家。 而航天城是他的命啊！ 没有航天城，他的梦想往哪里依托？ 就算未来有一天他有能力再建一个航天城，可有些东西，已不能复制。 “为了什么？”池月慢声问：“我知道东阳科技目前缺少资金，但我们还可以再想别的办法。上次邵哥不是表示过吗？他可以再追加投资。这一时半会，我觉得也用不着卖航天城，咱们再坚持一下，法院就判下来了……” “不是。” 乔东阳沉了沉眼皮。 “东阳短时间没有问题。但是，月亮坞……”他轻轻抚着池月的脸，声音渐渐沉重，“池月，如果一定要在我们两个人的梦想里选择一个。我宁愿选你的――月亮坞。” 池月狠狠一怔。 “乔东阳？你想卖掉航天城建造月亮坞……” 乔东阳笑笑，表情平静，但是目光黑亮而有神，“事有轻重缓急。我的星空计划你也说过，那是一个不可能马上实现的梦，还得靠咱的儿子孙子，子子孙孙去实现呢，有钱都做不到的事，就不用急。但是月亮坞不一样……” 吸口气，他微微眯起眼，望向院门口那一株胡杨。胡杨的树叶已经黄了，有几根枯萎的枝条挂在上面，枯叶在凌厉的风中瑟瑟发抖，像女人在低低的呜咽。 乔东阳嘴唇一勾，低下头，紧紧包住池月的手，声音喑哑。 “月亮坞不缺技术，只缺资金。池月，我不想让你等。当然，咱们的航天城很值钱，卖掉它，目前的困境都可以解――” 池月胸口微震，一口浊气怎么都吐不出来。 在她和郑西元的商谈里，有一个没有写入这个合同的对赌协议。 她签约昊光，并承诺在五年内为昊光实现一定数目的收益，郑西元则会说服公司股东，再向东阳科技追加投资。这份对赌协议各取所需，是郑西元看准池月能为昊光带来的利益，从而进行的合理置换，也是他说服他爹和昊光股东的筹码！ 卖掉自己，换来可以挽救东阳的资金。 池月觉得这没什么不合理，甚至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她是心甘情愿签的。 唯独一点，她万万想不到―― 在她想帮乔东阳完成他的梦想时，乔东阳会卖掉航天城――为了她的梦。 －－－－－－题外话－－－－－－ 嗯，为了彼此…… 他们管这叫爱情。 很甜，对不对？没有玻璃渣，纯甜！ 乔先生的黑月光 乔先生的黑月光 352 是个宝宝呀 乔东阳的车停得不远。 他长腿长脚，走得很快，眼看他就要拉开车门—— “乔东阳！”池月喊住他，用了半秒钟的时间考虑，突然冲过去抱住他的腰，将脸紧紧贴在他宽厚的背上。 “可以不走吗？” 温软的小脸热乎乎的贴过来， 乔东阳身子一僵。 他以为自己说的已经足够清楚，以池月理智的个性，会坦然接受。 这浓浓的娇憨气，不是池月的常态，他不解地低下头，看了看池月紧紧束在腰上的双手。 “乖，听话，我很快就回来。” 池月一动不动，就像没有听到一样。手上用力越来越大。 “我不！” 乔东阳胸腔微震，愣了愣，突然笑了起来。 “难道真的吃醋了？” 池月哼声，脸在他的背上拱了拱。声音含含糊糊的。 “反正就是不让你走。” 乔东阳笑了，“傻女人，我已经和你讲过了，我和林盼之间没有什么。我当初不会喜欢上他，现在更不会。”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 “我说池月，你怎么不讲理道了呀？” 池月抿了抿唇，在他背上狠狠一咬，不回答。 乔东阳嘶声叹气，“小池月，小小池月，小小小池月……” “叫大池月，大大池月都没有用。” “……”乔东阳气笑了，“你到底怎么了？” “我……”池月轻轻咬一下嘴唇，声音比那受惊的黄鹂鸟儿还要显得可怜巴巴，“我不想要你卖掉航天城。” 这样的问题，不算意外。 乔东阳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松开，“我知道。我也不愿意。” “我们都不愿意，那为什么要卖呀？你舍不得航天城，我舍不得观星台。乔东阳你都忘了吗？那是你的梦想。” 梦想。 乔东阳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想到这个词了。 年少轻狂时，曾觉得整个世界都可以被踩在脚下，他不可一世狂妄桀骜，双眼俯瞰世界，觉得众生都庸俗不堪。这一年的经历，打破了他对自己对过往对事物对世界的看法。 “先谈生存，再谈梦想。” 生存，他是生存不下去吗？ 并不！ 池月固执地圈紧他，不让他挣扎，“如果你是为了东阳科技的生存，我不会阻止你。可你不是。乔东阳，月亮坞也是一个久远的计划，也可以让我们的子子孙孙来完成……不用急在一时。” 谁都不愿意，别人来牺牲。 即便是爱情，也不应该伟大到牺牲的程度。 有牺牲的爱情，那不是伟大，而是负担。 “好吗？”她复又出声。 乔东阳慢慢解开她束在腰间的双手，转过身来面对着她。 他发现，池月的眼圈红红的，像只小兔子。 乔东阳心塞难受，轻抚一下她的脸，“我已经答应davis了。做人不能没有信用。” “你也答应过我，不管做什么事都不再隐瞒我。可是你失言了，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怎么能卖掉航天城？”池月的霸道乔东阳不是第一天领教。她的斥责又快又急，像六七月的雷雨，在乔东阳的耳边阵阵轰鸣。 他不愿意欺骗池月。 为什么瞒着她，正是因为怕她难过。 “对不起。”乔东阳声音喑哑，低低的，“我记得我答应过你的一切。池月，一个男人最无能的感受就是无法满足自己女人的需要。” 池月微微仰头，没有说话。 风把胡杨的枯树吹得沙沙作响， 静寂片刻， 乔东阳感觉到有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 “乔东阳，你跟我来。” …… 入冬的沙漠，在大部分人的眼里都是可怕的。沙砾灼人，热浪翻天，走进去就像掉入了一个无边的海洋，随时有被淹没的危险。但是，池月从小在这里长大，在她的眼里，沙漠有着各种各样的美。 天快黑了，霞光落入沙丘的背边，将沙丘的棱角染成一条金黄的线，俩人手牵着手，走在无人的漠地，像是进入了一个奇异的玄幻世界，有远古洪荒的苍凉，又有空旷悠远的梦幻，仿佛这才是天和地最初的样子。 池月长发翻飞，站在沙丘像在俯瞰自己的江山。 “你知道吗？冬天的沙漠是最美的，这个季节是我们这儿最好的旅游季节。” 乔东阳笑笑，看他一眼，“是哪个不怕死的，敢到这里来旅游？” “哼！”池月不高兴地瞪他，“你不是就来了吗？” “所以，这眼前的一片盛景都是为我一个人而准备的，对吗？”乔东阳脸上的笑容扩大了，望向远处波浪般起伏的沙丘，用目光抚摸它的温柔，慢声说道，“所以我怎敢辜负这一片美好的土地呢？” 池月：“……” “谁让你辜负了？”池月横他一眼，笑道：“这世界上的事，不一定非要用那么极端的处理办法。终点就在那里，路不止一条。” 乔东阳回头看她，许久不吭声。 池月说：“就算是为了我，给航天城一个机会，好吗？” 乔东阳的眉头皱了起来，“池月，你不明白……” “半年。”池月轻声打断他，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半年后，如果我们还是没能解决这些问题，你再卖掉它。到时候，我不会再反对你，好吗？” 乔东阳不说话。 池月了解他的固执和为人。 “如果你不好拒绝那个戴维斯或者林盼，我来。”池月笑着把头发一甩，脸上露出一抹骄傲的神色，乔东阳霎时惊艳。 “你就说你女朋友不高兴。航天城是我们定情的地方。卖了它，我就要和你分手。” 这个说法让乔东阳笑了起来。 “你终于肯承认，你那个时候就看上我了？” “我呸，不是你那个时候看上我了吗？” “……那你是什么时候看上我的？” 池月抿抿嘴唇，抛个媚眼，看着他不说话。 乔东阳喜欢她面带微笑，神色飞扬的样子，这骄傲得意的模样，曾撩拨过他的心。 “说话。”他轻拍池月的头，“不可以不回答。” 池月扬眉一笑，“我想，大概是得知你看上我的时候吧？” “你可真现实，半点不吃亏。” “谁让你们男人越来越坏了呢，女人不现实就活不下去了。” 乔东阳冷眼剜她，大手拍下来罩住她的脑门，轻轻一按，无声地叹息。 “我被你打败了。” 池月眉眼生花，“不卖了是吗？” 乔东阳喟叹，点了点头，“给你给我给航天城给东阳科技半年的时间。如果半年我还是没有能力渡过难关，那航天城就真的没有留下的必要了。与其砸在我手上，不如把它转让给更有能力的人。” “好。”这一次，池月没有反对。 她看着乔东阳，目光澄澈清亮，“我们一起努力。半年可以做很多事了。” 乔东阳嗯声，笑了笑，轻轻拥抱她。 “但我还是要去一趟。还有些事情得处理。” 池月轻轻扬起头，朝她眨了眨眼。 “我陪你一起去吧，看看林盼大美女是不是又变美了些，怎么就让我男人迷了心智呢。” “……我卖航天城和她无关。” “啧，还帮她说话了……” 乔东阳：“……” 女人不讲理啊。 怎么说怎么不对。 他无语地哼声，“她就不在航天城，你看谁去？” “她都不在，你担心什么呢？” 乔东阳被她气笑了，“你这女人呢，我是真拿你没有办法。我只是担心你来回奔波太累，想让你在家里好好陪陪你妈妈和姐姐。怎么老是把人往歪了想？” 提到池雁，池月的目光不经意的暗了暗。 “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带池雁一起去吗？” 乔东阳表情有些复杂，“早知道这次过来，把猴子带上了。” 侯助理最近很忙，他们走的时候乔东阳没有问，侯助理也没有主动说。池月并不不认为侯助理愿意到这边来。如果他对池雁的好被当成一种任务，那就没有意思了。 池月笑了笑，挽住乔东阳的手。 “咱们再走走吧，今儿天气不错。可以感受一下真正的沙漠风光。” 乔东阳牵住她的手，侧过头来认真看她。 “池月，你对我有信心吗？” 最近这段时间，他问这句话的次数有点多。 池月莞尔，缠上他的脖子，轻轻踮脚，在他唇上吧唧一口。 “有！” 乔东阳蹙起的眉头，没有松开。 “如果我失败了，怎么办？” “没关系！”池月笑开，“我养你啊！” “……” 林盼收拾好东西，已经在准备吉丘的行程了，突然被告之乔东阳反悔，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davis，他有没有说为什么？” “有。理由可能会让你失望。” davis在那边笑，“他说，女朋友不同意。因为航天城是他们的定情之所。” “……”林盼扯扯头发，将自己丢在沙发上，无语地望着天花板。 “当然，我也很遗憾。”davis的声音满满的失落，“我以为我可以把它买下来，送给你。” “送给我？”林盼吓一跳。 这可不是个普通的礼物，哪能轻易送人？ davis猜到她的想法，笑了起来，“anna。我知道你喜欢它。” “我可受不起这么贵重的礼物。” “你要是同意嫁给我，你就受得起。” “在你的手伸向那个女模大腿的时候，咱俩就结束了。” “anna，那是个误会……” “那就继续误会下去吧。” 林盼挂了电话。 davis是可以做朋友的，无法再做爱人。 他缺少爱人间最基本的忠诚，很难让她有安全感。可是，她认识的男人好像都是这个样子。 像乔东阳那样的，哪里还能找第二个？ …… 林盼在那边烦躁，池月心情却很好。 能说服固执的乔东阳，就是一种胜利。 他们没有连夜离开月亮坞，而是在家住了一宿，次日天亮才带着池雁去航天城。 “月月，航天城有大飞机吗？”池雁对即将解锁的新地图很好奇，一路问个不停。 池月笑着回答：“没有呢。” “没有大飞机，为什么叫航天城？” “航天一般是指……空间飞行或者宇宙航行。和飞机的飞机是不同的……” “空间飞行？宇宙航行？” 池雁对这两个名词陌生而好奇，不停问这问那，池月耐心地给她解释。 而苦逼的大狗子and司机乔，默默地充当着她们的背景板，一声不吭，时不时回头瞥池月一眼，给她个复杂的小眼神。 时光在这种温馨的气氛里，流逝得很快。 到了中午，乔东阳在一个小镇停下，准备吃饭。 下了车，他终于有机会“霸占”一下自己的小媳妇儿了，赶紧搂了搂池月，“想吃什么？” 池月转头问池雁：“想吃什么？” 乔东阳：“……” 失宠的感觉。 他无奈地叹息一声。 池月听见，瞄他一眼，唇角含笑，突然侧过头，在他脸颊猝不及防地吻了下，“你是老大，你说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好不好？” 幸福来得太突然，乔东阳怔了下，心满意足地哼了声，满脸是笑。 “哥带你们吃好的。” “谢谢哥！”池月笑着，捏了捏他的手。 池雁双手捂脸，眼睛却从指缝里露了出来，“玩亲亲，羞羞羞！” 池月：“……” 上午说的话太多，池雁估计是累了，吃完饭再出发，汽车没有开出多远，她脑袋一歪，就靠在池月身上睡了起来。 池月帮她挪了个舒服的位置，把空调被搭在她的身上，懒洋洋地掏出手机。 她是个无事不聊天的异类，微信消息全部屏蔽的。 闲着无事点开一看，消息居然炸了。 王雪芽：“我滴个乖乖，月光光，你真的要出道了吗？” 亚洲五美群。 “咱们家池女王上头条了！” “快！@池月，把她挖出来！” “我的妈，这张照片是《星空行者》那时候的吧？太好看了，嘤嘤嘤，我好怀念那时候的我们……” “时间过得好快，咱们都认识一年多了。” “姐妹们，啥时候聚聚呗，想你们了。” 野兽战斗机：“具体工作等你回申城再详细讨论，咱们先造造势。” 野兽战斗机：“池月，看到消息，发一条微博回应一下。” 魏歌：“？？？” 魏歌“……宝宝你是不是被姓郑的家伙洗脑了？今天的新闻十万伏高压啊，我焦了！” 走马观花看完消息，池月眉尖轻拧，给郑西元回复了两个字，“好的。” 然后，她刷了一下娱乐新闻。 郑西元行动很快，具体计划还没有出来，就已经开始作妖了。而他的拿手好戏就是——管它有的没的，先撸起袖子瞎j8宣传一波。 【星空冠军池月签约昊光！】 【据内部消息透露，池月将出演昊光开年大戏《且把年华赠天下》的女主——】 【妈呀，有生之年系列，我就吃池月的颜！】 【帅死个人了啊妈妈，昊光爸爸快点动作，想看我池女王的盛世美颜了。】 【昊光一姐张相君地位不保！】 【昊光的操作看不懂啊，这是捧池月，踩张相君？还是捆绑营销？】 娱乐新闻的性质，重在娱乐，什么有话题性最容易让人热议，就炒什么点儿。郑西元有自己的宣传渠道，加上一丛吃热点的大v号，一波节奏带得飞起。 池月看到自己的名字满屏飘，紧紧抿着嘴。 “怎么了？”乔东阳看到她的脸色。 “没事。”池月扬唇一笑，“别看我，好好开车呀。” 乔东阳目光深了深，没有说话。 池月继续低头看手机。 昊光把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对池月来说，肯定是毁誉参半。 网络是一把双刃剑，有人赞，就有人骂，有人褒，就有人贬，池月走出这一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淡定地和乔东阳说着话，将自己“出道”的各种真真假假的新闻刷了一遍，很快就发现，在一众老粉丝的欢呼中，骂她的人真不少。顺着那些骂人的号摸过去，依稀可以看到一个人的名字—— 张相君。 一山不容二虎。 池月出道，张相君被拉出来溜一圈，心理肯定是不舒服的。 同为昊光的艺人，她无法反对，无法回应，完全是吃了死苍蝇的感受。 池月不知道这是不是郑西元的手段，但她明白，这个时候的自己在张相君的粉丝眼中，肯定是那种蹭人热度的贱人。 她们讨厌她，不奇怪。 在她的微博下面，喧嚣一片，骂者众。 池月没有团队，当初那个玩票性质的后援会是参加《星空行者》节目时累积的粉丝，没有管理团队，池月跟粉丝之间也没有联系，大家都没有应对舆情的经验，除了在评论和私信里心疼她，对于张相君粉丝强大的攻击能力，她们束手无策。 评论区都被淹了。 而她的上一条微博，还停留在一年前。 池月有点想笑。 易黑体质不是盖的。 在这些讨厌她的人眼里，呼吸都是错。 池月明白被骂也是一种宣传，在签约之初她就知道必然会成为别人的话题和娱乐素材。她无意与张相君争什么伽位，更不会因为一群陌生人的斥骂就下场去撕。 她不删评不回复，只是淡然地转发了昊光的那一条微博。 “是的。我家的小月亮们，你哥大月亮又回来了！” 以前池月的粉丝常自称“小月亮”，原是一句戏谑的话，用到现在这里，到是刚好合适。 池月笑着发布—— 然后，关掉微博，不再看。 …… 处理航天城的事情，用了一周。 davis曾经两次致电乔东阳，希望他再考虑，甚至一度提出加价，把之前杀价的部分补回去。 乔东阳婉拒， 但是又给了他一点希望。 半年。 他说：“半年后，如果我改变了主意，航天城就是你的。” davis兴奋不已，“一言为定。” 回申城前，池月把池雁送回了月亮坞。 一周的相处，再次和池月分开，池雁很不开心，嘴巴撅得老高，双眼含着泪雾，拖住池月就不肯放手。 她不喜欢生活在月亮坞，不想整天和沉闷的妈妈在一起，她喜欢热闹的申城，喜欢有池月和猴子的地方。 “姐，再等等，好吗？”池月抱了抱她，心疼地说：“等我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就回来接你和妈妈。” 池雁依依不舍，睫毛都湿了，“你说话要算数！” 池月点头，“一定。来，我们拉钩钩？” 池雁看着她，慢慢把手背向身后，摇头，“不钩。” 池月纳闷：“为什么？” 池雁说：“拉钩钩是骗人的。” 池月：“？” 池雁低头，委屈的声音，“猴子和我拉了好多个钩钩，他说他会想我的，会给我打电话。可是……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给我打电话了。” 很久很久是多久，池雁说不清。 但她记得清楚，至从回月亮坞后，猴子只给她打过两个电话。 池月心里一塞，打量她懵懂不知的面孔，犹豫了两秒，慢慢放下手，“猴子最近的工作特别忙，做好朋友呢，就是要相互体谅，互相理解。知道吗？” 池雁盯着她看，似乎在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 好一会，她缓缓点头。 “我会听话的。月月，你告诉猴子，我很想她。” 说罢，她伸出尾指。 和池月轻轻拉了拉勾。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 池月并不认为自己已经到了需要截口罩墨镜走机场的地步，可是，一下飞机，就发现昊光派了车过来接她，那谨慎的程度堪比一线待遇，给她把排场和声势造得很大。 东阳科技的司机也来了。 ——猴子带着天狗。 池月好一阵不见天狗，有些想念，拒绝了昊光的好意，然后给郑西元打了个电话，说她明天去公司，直接就上了乔东阳的车。 在车上，她开开心心地和小天狗说着话，听它奶生奶气的小脆声，心情很舒畅。 不料，还没有回到他们郊外的小木屋，就收到郑西元的消息。 “姑奶奶，现在要注意一下形象的啊！哪怕是和阿乔在一起，也要小心收敛一点。” 随同郑西元消息发过来的，还有她和乔东阳的照片。 她整个人挂在乔东阳的胳膊上，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笑得龇牙咧嘴，毫无形象可言。 拍摄的角度很刁钻，池月看了都差点认不出自己。 “不得了。我一个360度无死角的美女，居然被人找出了第361度，拍成这样儿……” “！”郑西元发了个竖起的大拇指的表情，“自信是好的，但是咱们女王的形象经不起丑化，你是昊光要重点包装的对象，不要留下太多的黑点！” “我的黑点……还少吗？数都数不过来。” “你还知道啊？” 池月看郑西元的语气，想到他一脸无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脊背隐隐发凉。感觉我这牌子得砸你手上！” “哈哈哈~” 的确。 网民的“扒坟”能力超级厉害，池月当初的种种事情，全被人扒了出来，她的照片被p成了各种图片，在《星空行者》时期的视频，也被剪辑成了各种鬼畜和搞怪的片段…… “乔大人！宝宝有事报告。”天狗突然叫了一声。 “说！”乔东阳睨它一眼。 “侧后方十米，有一辆牌照为xxxx的黑色本田，在尾随我们。” 乔东阳看一眼后视镜，冷笑，“甩开它。” 天狗：“乔大人，我是不是又变帅了？” 乔东阳一脸疑惑地看向它，只见天狗的大脑袋晃了晃。 “刚才好像有人在偷拍我。” “……”乔东阳满脸黑红，咬牙说：“不是偷拍你。” “哦？”天狗：“吓死宝宝了。” “你怕什么？” “我以为我是地球上第一个即将成为明星的机器人。” “……你对明星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长得帅！就像我这样！” “……” 池月刚刚喝到嘴里的水，差一点就喷出来。 天狗完全不知，一本正经地问：“乔大人，乔大人，是不是呀？我超级帅宇宙级帅……” 乔东阳撑着额头，“别跟我说话……我怕我会忍不住掐死你。” 天狗：“原则上来说，掐死我是不科学的。因为我是你的宝宝呀！” 乔东阳：“……” －－－－－－题外话－－－－－－ 各位好好看书，控制住你们超级美丽的小手，不要忍不住掐死作者~~ 乔东阳：哪位好心的小姐姐，帮我掐她，掐她，掐她——老子就没见过比我更惨的男主！说好的光环呢？说好的牛逼哄哄全宇宙最有钱呢？ 353 谁傻谁知道 回到申城，池月不意外会见到了董珊。 只是没想到，她会等在乔东阳的小木屋门口。 就像于凤在月亮坞的村口等候一样，在初冬萧瑟的凉风里，董珊站成了一种母亲的姿态，目露慈爱，婉丽带笑，淡淡的温柔，抚慰了静谧的小屋。 “董姨！” 池月朝她一笑。 董珊也微笑，姿容素雅。 这个女人身上的变化清澈可见。 在她搬离了她和乔正崇的家，住进那个属于她的小房子，支起了她的画架，穿起了她喜欢的裙子之后，她就变成了董珊，而不是乔正崇夫人，少了怯懦与小心翼翼，整个人都亮丽起来。 池月心里那句“你最近过得还好吗”不用再问。 一眼就可以看出，离开乔正崇，董珊过得很好。 反观乔正崇，从池月了解的信息看，他日子一塌糊涂。 内忧外患，愁白了头。小情人要是省事还好一点，否则，有他的痛苦在后面。 所以，池月突然得出一个很主观很私人的结论—— 女人离开一个男人或许会痛苦一阵子，但只要站起来就可以凭自己的努力得到幸福。而男人失去了一个好女人，可能就是一辈子，跟谁在一起都得摔跤，走哪儿摔哪儿…… 董珊走过来帮池月拎行李箱，“以为你们会吃个饭再回来的，没想到这么早。” 乔东阳看到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睨了猴子一眼，没说话。 侯助理尴尬地笑说：“昨天我刚好碰到董姨，问起你们，说今天回申城，董姨就说来看看。” 乔东阳不吭声。 池月看了乔东阳一眼，轻轻拖住他的手，笑盈盈地说：“正好，我都想董姨了呢。不过，话又说回来，猴子你不是天天在公司里忙么，在哪儿碰到董姨的？” 侯助理：“我姐的女儿在董姨的培训班学画画。” “是董姨的学生？” “是啊，你说巧不巧？” “巧！” 董珊笑：“你侄女挺乖的，有天赋。” “她也很喜欢董老师呢，说董老师脾气好，对小朋友好，画也画得漂亮。昨天还拿了一副董老师的画回家献宝来着。” 时光在变，猴子放彩虹屁的本质没变，不管跟谁在一起都能把对方说得舒舒服服。 董珊眉开眼笑，“你这张嘴啊，就是会说话。” 停了停，她突然笑问：“昨天和你一起来接孩子的姑娘，是你对象吧？”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炸弹似的投向池月。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望向侯助理。 侯助理头皮隐隐发麻，一个单身汉谈女朋友明明是件自然而然的事情，可是，他就是莫名其妙虚得慌。 “不是对象，我姐单位刚来的小姑娘，跟我姐关系近，然后吧……我姐昨儿托人家接孩子，又让我去。我姐是有些想法，可还不知道人家姑娘怎么想呢。” 董珊本是随意一问，侯助理的回答明显有点多。 “是吗？”董珊目光有笑：“小姑娘挺不错的，漂亮，大方，好好争取啊。” 侯助理尴尬地笑笑，嘴上称是，赶紧换了话题。 “乔先生，你家里都没菜吧？我去买点？” 乔东阳看他一眼，嗯声，猴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进了大门，董珊并没有发现池月的异样，而是欣赏地看着她和乔东阳的小院子。 “以后你们要是外出，可以告诉我，我来帮你们打理院子。猴子工作忙，做这么多事，会力不从心的，我是个闲人。我也挺喜欢这儿的。” 乔东阳不吭声。 池月笑眯眯地说：“好呀。” 截至目前，董珊和乔正崇还没有正式离婚。 大家都知道，乔正崇嘴上横，心里怂。他其实不想离，找各种理由拖延时间，董珊大概是心死了，看淡了，由着他去折腾，不理不睬。 池月很欣赏她现在的姿态，很有些内秀矜贵，于是便热情地和她拉起家常。 圈子只有这么大，她们的话题很难绕开乔家和乔正崇。 董珊可以不理会乔正崇，但是对乔东阳，这个十几年来一直被她当成儿子的人，她没有办法做到漠不关心。 “有没有收到通知，案子什么时候开庭？”她问。 乔东阳说：“王律师说，可能在月底。” 月底，还有半个月。 董珊神色一松，“有几成胜算？” 乔东阳说：“一成和九成的几率，没有本质区别。” 董珊：“……” 话题终结者。 池月发现，乔东阳这个人说话很欠揍，除了面对她，无论是谁，他似乎都没有耐心讲太多话，言简意赅说完，拉倒。 好在董珊并不在意他的态度。 她叹息说：“不管怎样，只要能解决下来就好。对你来说，拖的时间越长越麻烦。” 乔东阳嗯一声。 突然，他抬起头，难得主动地询问董珊。 “你和他联系了吗？” 他？ 董珊目光流露出暗色。 她笑笑，摇头，“没有。听别人说，那个孩子快出生了。” 乔东阳目光一沉，“你愿意她生出来吗？” 董珊一怔，然后，笑了，“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有。”乔东阳认真看着她，抿了抿唇，“只要你说你不同意，他就不会生。” 董珊目光沉了沉，慢慢捋头发。 “你太看得起我了。” 在乔正崇的世界里，她的意见从来都不重要。 更何况，孩子都快要出生了，她不同意？ 她算哪根葱呢？ 董珊低头喝水，借以掩饰内心波澜起伏的情绪，“我只盼着他得偿所愿，生个老幺儿。然后一个开心，就大发慈悲地放过我。” 这个年纪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意上法院打官司闹离婚，能走协议和平分手，是董珊现在最大的心愿。 ~ 池月第二天去了昊光。 遇到的工作人员都非常热情，穿着打扮也很正常，不是池月臆想的奇装异服。 郑西元在办公室里等她，跟他坐在一起的还有一男一女。 女孩儿背对着池月，听到她的声音，转头，眼睛就亮开。 “池姐，你来了——” 池月微微一笑，“好久不见。郑茜！” 在《星空行者》比赛期间，郑茜曾经做过池月的小助理。那个时候，郑西元介绍说是他的妹妹，池月不敢随便使唤她做事。在和郑茜短暂的接触中，这小姑娘活泼天真，做事风风火火，很对池月的脾气，相处还不错。 “以后郑茜就跟你了。”郑西元一锤定言，嘱咐郑茜说：“好好跟在池姐身边，知道吗？多锻炼锻炼，磨磨你这性子。” 郑茜吐了吐舌头，“知道啦。” 池月笑说：“我很荣幸。” 郑西元指了指坐在郑茜身边的年轻男人，“这是周冲，公司给你安排的金牌经纪人。” 刻意强调“金牌”，是为了表示公司对池月的重视，以及对周冲个人能力的肯定。 池月主动伸出手：“你好。” 周冲很客气，“你好！” 这是一个头发带点自然卷的眼镜男，个子不高，瘦瘦的，看着就精明能干。 周冲也在打量池月。 常在这一行混的人，见的人多了，也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一些厉害的经纪人甚至能一眼看出艺人的发展前途，在这条道能走多远。 周冲眼窝带笑，和郑西元交换了个眼神。 很明显，他很看好池月。 郑西元点点头，站起来，“你们聊，我就先走了。” 想想，他又不放心地叮嘱池月，“有什么事情，就找周冲和郑茜，公事，私事，都可以。然后你的工作计划，就听周冲的安排。” 池月嗯声，“明白。” 郑西元看着她漆黑的双眼，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末了，只是一笑。 “行。那我就走了。还有事。” “郑总再见。”池月朝他挥挥手。 有郑茜在，池月不觉拘束，周冲也是一个善于沟通的人，三个人坐下来谈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把彼此的工作内容和权利义务说明白了。 周冲特地准备了书和资料，让池月带回家去看。 池月翻了翻。 一眼就看到那本《演员的自我修养》。 池月脑壳开始发疼。 “这个要看？郑总不是说从综艺开始吗？我是综艺出身的，不懂演戏的。” “就算从综艺开始，也要做好演戏的准备呀。万一机会来了呢？”周冲笑着回答。 就算这词…… 池月从中品出了味儿。 难道说？ 她半眯起眼看周冲。 果然，这卷毛男马上说了一个让她更头疼的事情。 “昊光的开年大剧《且把》听过吗？” 池月摇头。 周冲一怔，“你没见宣传吗？《且把年华赠天下》——” 池月还是摇头。 这回，轮到周冲脑壳痛了。 “池姐，你平常不关注娱乐新闻吗？” 明明比她大，还叫她做“姐”，池月有点不习惯，但是，刚看到“演员的自我修养”，她知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只是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是啊！我很少关注。觉得挺无聊的。” 周冲：“你不感兴趣？” 池月：“不感兴趣。” 周冲：“……” 异类啊！ 诡异的是这样的异类居然入了这行？ 周冲对池月的事情一知半解，不由好奇起来。 “你对这个行业都不感兴趣，为什么会签了昊光呢？” 为什么呢？ 池月想了想，挺无奈。 从参加《星空行者》开始，好像她这一路走来做出的决定，都不是一开始就愿意的选择。一双命运的推手，就在她的背后，推着她走到今天。 “大概是因为钱吧。”池月叹气，“人为财死啊！” 周冲再次无语。 这回答，太实在了。 接触一个小时，他对池月又有了新的看法。 “有明确目标就是好的。对了，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那个《且把》？” “哦对。《且把》是公司非常看重的项目。剧组正在选角……” 咯噔！ 池月心里一惊。 “你不会想让我去演女主吧？” “这个……”周冲被她问得愣住，撸了撸头发。 然后一笑，摇头，“女主人选已经定了。你是新人，能在里面出演女三，女四，露个脸，锻炼锻炼就很好了嘛，一开始起点不要那么高，摔下来会很疼的。” 哦！？ 池月这回听明白了。 原来是她在痴心妄想。 想到刚才的紧张，她忍不住笑。 “你那严肃的样子把我吓一跳。嗳，不就是打个酱油嘛，这个我在行，没问题……” “不是打酱油。”周冲说：“《且把》是一个多cp组合剧，哪怕是女三女四，戏份还是很多的。” “这样啊？”池月想了想，为难地说：“我没有经验，需不需要找个老师，学习学习？” “可以。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安排老师。现在的问题是——”周冲朝她一笑，“女三女四竞争也很大。我和导演说了你的情况，导演知道你，有兴趣，让你去试试镜。” 都安排好了，看来是躲不过的。 既来之，则安之吧。 池月：“大概在什么时候？” 周冲：“后天早上我去你家里接你。对了，你住在哪里？” 池月报了个地址，一听是郊区，周冲的表情瞬间垮了。 “……好远！” ~ 中午郑茜准备了午餐，池月正准备跟她去吃，就接到乔东阳电话。 “我来接你。” 言简意赅四个字，听不出情绪。 池月笑着答应，和郑茜告别，“不用送我。” 郑茜张张嘴，无奈地叹，“我哥说了，让我跟着你呢。” 池月眨了眨眼睛，“他肯定没说让你寸步不离地跟着我谈恋爱吧？” “……好吧。你小心一点。”郑茜拎着她的包，一路跟到停车场，看到她上了乔东阳的车才离去。 汽车渐行渐远。 池月回头看一眼，叹口气，倒在椅子上。 “辛苦吗？”乔东阳看她一眼，“要是不愿意，就不做。你是自由的，合同的事，我会找郑西元解决。” “那怎么行。”池月直起身，笑着看他，“我最讨厌做事三分钟热度的人。还没开始呢就打退堂鼓，这不是我的个性。” 乔东阳扬扬唇，没有多说。 池月嗳一声，“怎么想到来接我了？有事？” “嗯。”乔东阳淡淡说，“权少腾请客。” “他请客？” 在池月心里，权少腾可不是会请客的人。 “不锈钢铁公鸡今天怎么想通了？” “我下午要带他去看天狼。” 乔东阳说得云淡风轻，可池月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说权少腾，连她都觉得欣喜，“天狼要出实验室了？” 乔东阳嗯一声，“天狼是完全按权少腾的要求和提供的信息来定制的。设计完成，在离开实验室前，还是得让它的主人去检验一下，如果他没有意见，就可以提货了。” “如果他有意见呢？” “可以再修改。” “唔~”池月眉头皱起，“这么麻烦。你收他多少钱啊！” 乔东阳笑了笑，没吭声。 池月狐疑地盯住他，“你该不会没说钱吧？” “没说。”乔东阳居然给了肯定的答案，“定制机器人是无法量产的特殊存在，目前真正做到强人工智能的只有天狗和天狼，这都是我的宝贝啊，我不想用金钱来衡量。” 池月：“……” 乔先生啊！ 真的不适合做商人。 在很多问题的看法上，他和邵之衡完全是两个极端。 这笔买卖是亏定了。 池月想到权少腾那张铁公鸡的脸就脑壳痛。 “权队请我们吃什么？” 乔东阳想了想，“说是吃烧烤。” “啊？” 大中午吃烧烤？ 没毛病。 权少腾真的在一个闹市区的烤烧店里等他们。 看到乔东阳和池月进来，他俊脸带笑，神采飞扬地招手。 “来来来，要吃什么随便点！不要跟我客气。” 池月看了看他，“权队也不怕上火。” “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不吃烤烧，我恐怕没法活着见我的天狼。” “……” 这家伙向来贫嘴，池月懒得跟他斗。 趁着这个机会，她拐弯抹角地问他小道消息。 “乔瑞安的案子，啥时候二审啊？” 权少腾眯起眼，一脸满足地嗅着烤烧的味儿，“二审的时候审。” “……” 池月无语，“权队觉得会怎么判？” “大概会……听法官的吧。” “！” 池月看他麻利地吃东西，慢吞吞拿起一个烤串，“权队也不说去问问，就当关心一下乔东阳嘛。你都不知道，为了你这个定制机器人天狼，乔东阳是……” “池月。”乔东阳轻轻拍她，“羊肉要吗？” 他不愿意提这个事儿，可是池月总觉得他吃亏，尤其权少腾这人有一种没心没肺的感觉，要是不跟他说明白，他压根儿就不会知道天狼制作背后的繁琐和不容易，指不定还会把乔东阳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权队。”池月忍不住，瞄乔东阳一眼，淡定地问：“你知道一个定制机器人，从设计到制作，再到离开实验室，需要经过多少道工序吗？” 权少腾摇头，“你给我说说呗。” 尼玛！听不出暗示。 池月吸口气，似笑非笑，眼波流转，为乔东阳邀功，“这个太复杂了，我不是专业人士，说不清楚，但是我告诉你，现在像天狼这样的强人工智能，整个人东阳科技只有两个。一个天狼，一个天狗……” 权少腾唔一声，看乔东阳，“你们东阳科技不行啊？就造出两个？” 乔东阳：“……” 池月差点被他气死。 “不是东阳科技不行，而是这个强人工智能制作太费时费力了。你得知道乔东阳为了你的机器人，有多么上心。就连我的天猫，他都只是敷衍了事的，蠢得很……” 权少腾点头，再点点头，一脸感动，“所以，你是不是吃醋了？” 池月：“？？” 权少腾叹息：“我和乔东阳是清白的。” 池月：“？？” 权少腾俊眉飞扬：“你也别生气，我听侯助理说过，宠物机器人的脾气个性呢，得随主人。量身打造，独一无二，不仅要和主人的三观一致，智商也要一致才行。要不然，无法建立共情心理……你的那只天猫，大概乔东阳已经尽力了。” 什么情况？ 这是拐着弯儿骂她傻。 池月嘴角抽搐：“你是想表达什么？” 权少腾眯了眯眼，“表达机器人很智能啊。” “……”池月无言以对。 “不信你问乔东阳，我说得对不对？” 乔东阳看他一眼，把烤好的肉串放在池月的盘子里。 “是的，所以天狼的制造过程比天狗花费的时间长了将近一倍。天狼智商太高，一开始，始终无法和他的主人匹配……” “喂！”权少腾品出味道来了。 “骂谁呢？” 乔东阳一笑：“夸你的机器人聪明呢。” 池月哈哈大笑，挑挑眉，”乔先生的权威解释！不接受反驳。” …… －－－－－－题外话－－－－－－ 今天写得好累~~有没有小仙女来个爱的抱抱？ 354 深夜医院 乔东阳的实验室在很多人眼里都是一个神秘的存在。https:// 在这之前，权少腾好奇了很久，能用一顿烧烤的价值换来实验室一日游，物超所值。 他是一个对高科技产品拥有强烈探索欲望的人，相关知识了解不少，但是真正进去感受，还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智能，未来感，空间感，科技感…… 无一不让他意外。 “握……个草！” 权少腾内心有强烈的表达欲望，但是面前这个，他词穷。 “我有点对不住语文老师的栽培了……”他不知道怎么来形容这个全智能化的地下实验室，一种穿越未来的感觉，让他真诚地对乔东阳露出了一丝愧疚。 “对不起，中午我不该请你吃烤烧。” 乔东阳看他一眼，不说话。 权少腾啧声，笑得眉眼飞扬，“好歹咱们也该吃人均二百五以上的火锅嘛！” “别贫了！”乔东阳哼声，对他的“虚情假意”并不在意，“一会儿有什么想法和意见，只管提。” “真的？”权少腾问。 “废话！” “……好。”权少腾笑笑，“这样的机器人，可以来一打吗？” 乔东阳“你怕是想挨打！” …… 天狼今天是主角，前来参加天狼“毕业测试”的，还有他的“程序员爸爸”，一个个眼带温柔的看着它，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而天狼淡定地进行着它的测试演讲。 从它的诞生到现在，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从它口中一一披露。 池月听得差一点热泪盈眶。 太不容易了。 实验室的工作人员不容易。 乔先生不容易。 天狼――更是来之不易。 “现在的我，已经非常成熟。我是个可以独立工作的机器人了。但是――”天狼停顿一下，目光突然往权少腾的方向看来，“我还不知道我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之间还没有建立起真正的共情。我隐隐有点担心，如果他是个愚蠢的家伙，怎么办？我不想把余生葬送在愚蠢的人类手中！” 权少腾“……” 这程序谁写的？ 他想把人抓出来打一顿。 有人窃窃在笑。 天狼摊了摊手，脑袋上的标志性狼头很锋芒锐利。 “当然，他们都告诉我，从大概率来讲，我和他会非常相似。可是，相似的人不一定能相处。就好比你们人类常说的一句话，相爱容易相处难。我有理由怀疑，他会嫉妒我的智商，从而对我产生负面心理情绪，甚至伺机报复……” “握……个草！居然有比我还自恋的家伙。”权少腾听着天狼侃侃而谈，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怎么办？看他狂妄的样子，我就想揍他。” 池月望他一眼，“默念三遍，亲生的，亲生的，亲生的。” “谢谢！我突然好感动。”权少腾抬抬眉，“还没有结婚就先当了爹。” 乔东阳看过来“不用谢。” 权少腾“……” 机器人的出厂测试是个欢乐的过程。 这不是性能和技术方面的检验，主要是看他和主人间的互动，以及定制者本人对机器人的感觉。 权少腾从欣喜、兴奋到紧张、徨，不过短短半个小时。 突然多了个“娃”，他有一种升级为老父亲的感觉。 “那个谁……你过来。”权少腾朝天狼勾勾手。 天狼嗒嗒地走过来，“你好，请叫我天狼先生。” “……你是先生，我是什么？” “你是天狼先生的主人。” “哼，算你有点自知之明。”权少腾抬抬下巴，抱着双臂睨它，“所以，以后说话不要这么狂妄自大知道吗？你只是个机器人，心里要有点数。” “收到。”天狼说“我已经是个成熟的机器人了，双商近乎完美，我不会和人类计较。” 呼！ 权少腾胸口有一团热气在窜。 这家伙是不是傻？ 哪有这么自以为是的啊？ “你是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吗？”天狼扫到他的表情，发出疑问。 权少腾咽下一口郁气“你？我，我是谁？你的称呼有没有问题？” 天狼“因为你还没有对我进行设定。我执行的初始命令，称呼就是你。” “……”权少腾点头，“那你知道我是谁吗？为什么不问问我？” 天狼“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说出你的完整个人履历，血狼先生。” 权少腾“……不用了。” 连他的代号都知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嗯，很智能很成熟了，还没走出实验室，都学会和老父亲顶嘴了！ 权少腾看着他湛蓝的双眼，突然有点尿急。 “我去上个厕所，这里方便吗？”他看了看乔东阳，四处观望一下。 在这个疑似未来空间的地方，他不知道哪里可以解决人类之急。 乔东阳“方便！” 天狼“请跟我来。以后有我在，有问题可以咨询我，你将会得到最科学的答案，不要咂咂乎乎的丢人现眼。” 权少腾“……” …… 十分钟后。 权少腾从卫生间回来，小声问乔东阳“你是故意的吧？” 乔东阳笑着看他“怎么说？” “你确定这是专门为我定制的机器人宠物，而不是给我找回来的祖宗？” 一个机器人，不可一世，全世界就他最牛逼。 乔东阳“不好意思，他像你一样，智商高，但情商低。将来你可以适当地做出改变，那么，在日常生活的相处磨合后，他就会变成你最喜欢的样子……” 权少腾指着天狼“你是说，我的情商，和这家伙一样低？” 乔东阳斜他一眼，似笑非笑。 答案不言而喻。 …… 权少腾没有对天狼的设定提出意见。 不是不想提，是不敢。他怕再提意见，乔东阳帮他搞出一个更变态的家伙。 带着老父亲的殷殷期待，他在定制计划书上签了字，并约好了提货时间。 晚上，他去乔东阳家里吃饭。 池月默默叹息，“我以为你要请我们吃好的，弥补中午那一顿呢。” 权少腾一脸淡定地表示“急什么？买菜的钱，我出。” 池月“？？” 权少腾“这不就等于我请客？” 池月提一口气，“意思是，我还得做饭？” 权少腾眼瞅向乔东阳，“他做也可以。” 池月“……” 自打听说乔东阳和池月搬到了郊外木屋居住，权少腾就对这个地方充满了好奇。是的，他对一切没干过的事都充满了探索的心。 到了小院，他一看，乐了。 菜地划分得很仔细，有好几块还竖了地标，地标上有名字。 ――雪芽庄。 ――歌乐园。 ――野兽战斗机的生态基地。 不同的地里种着各不相同的蔬菜和果木，看上去郁郁葱葱，嫩绿一片。 权少腾问“这些都是谁认领的地？” 池月看着他，“难道权队也想认领？” 权少腾“你说呢？当然想啊！要收管理费吗？” 池月唇角一弯，“你说呢？” 权少腾“……好现实的女人！” 在定制合同上，没有注明机器人的价值。因为这个机器人定制的来源是乔东阳和权少腾在吉丘的一场赌约。池月觉得以权少腾的情商，恐怕现在都不知道是乔东阳有意给他赢的机会，找个由头把机器人送给他。 她看着乔东阳，内心叹息。 果然。 吃饭的时候，权少腾只字不提机器人的事儿。 “没想到，小月月不仅人长得好看，做菜还这么好吃。以后我要经常来才行。” 池月睨着他，“我们现在生活很艰难，恐怕没有太多时间招待权队……” 权少腾“不用太多时间，我吃饭很快的。” 池月“……” 她好想掩面痛哭。 遇上这么个人…… 能怎样？ 权少腾心满意足地吃完饭，临走，池月和乔东阳把他送到门口。 他笑吟吟地看一眼池月的菜地，突然掏出一张卡，递上来。 “我看中的那块地，名字想好了。就叫血狼的粮仓吧。拿着，这是管理费。” 池月“？？” 一毛不拔的不锈钢公鸡，居然给他银行卡？ “权队，这个……” “密码是我的生日。”权少腾朝她挤挤眼，上车走了。 池月“……” 她看着手上的卡，“我哪儿知道他生日？” 乔东阳“我知道。” 他不仅知道权少腾的生日，还知道这张银行卡里的钱，不止是土地的管理费那么简单。 权少腾不跟他提天狼的定制费用，大概和他是一样的想法，不想让这件美好的事情变成一个商业交易。 池月听完乔东阳的解释，吁了口气，“以后谁说他情商低，我跟谁急。” “难得糊涂。”乔东阳笑笑，“他这情商，有选择性的起伏不定，难搞得很。” 池月笑了笑，摊开掌心的银行卡，“那你说，这里面会有多少钱？” 乔东阳看过来，目光与她对上。 不待他开口，池月就哦了一声，“好吧好吧，不管多少钱，我都会退还给他的。” “不用。”乔东阳笑了笑，“他不差这点。” “啊？”池月大惑不解，“他不是不锈钢铁公鸡吗？” 乔东阳没有解释，刚好这时他的电话响了，话题揭过。 “喂~”乔东阳接起来。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只见他脸色一变，“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怎么了？”池月看他这样，跟着紧张起来。 乔东阳皱了皱眉，“我爸车祸。我去看看。” 顿了顿，他瞄池月一眼，“他跟那个女人在一起的。你在家休息吧，有什么情况，我再联系你。” “严重吗？”池月问。 乔东阳“我去了才知道。” 他知道池月不喜欢乔正崇，而且还是带了个小三的情况下，怕她去看了心烦。 但是那毕竟是乔东阳的父亲，池月犹豫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 医院。 两人刚到地方，就看到乔正崇从急诊科走出来。 他脸上有处理过的擦伤，胳膊上缠着纱布，一脸丧气，看到匆匆赶来的乔东阳，沉默许久没说话。 以前有董珊的时候，乔正崇总认为是因为董珊的存在，乔东阳才不和家里亲近的。 他没想到，家里没有了董珊，父子两个的感情会变得更为生疏。 董珊在，常会提醒他，给东子打个电话，让东子回来吃饭，给东子买了个东西，东子最近怎么了……这些碎碎念，乔正崇向来不屑，他太忙了，没有时间去细想。而且每每想到乔东阳对董珊的不喜，更是烦她那样小心翼翼地讨好乔东阳。 现在是没人念了， 他的儿子，离他更远了。 “没事了吧？”乔东阳皱着眉头走过来。 乔正崇摇了摇头，“我没事，她――” 没说完，看乔东阳沉下脸，他叹息一声，“孔馨沁还在急诊室。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乔东阳蹙起的眉头，拧得更深。 而池月站在一边，心里拔凉拔凉的。 女人出了车祸，他只有一句“孩子保不住”。 乔正崇慢吞吞坐下来，撸一把脸，疼痛让他嘶一声，又放下来。 “是我没用，老了……” 乔东阳不悦地看他，“你自己开车？” 乔正崇垂着头，“晚上她说肚子不舒服，怕是要生了。我急急忙忙把她送医院。在路上，她肚子痛得厉害，我有点着急，车速快了点，就撞上了……” 他刚说到这里，突然停下，目光朝池月这边望过来，“……你来了？” 池月愣了愣，听着他莫名其妙的话，用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跟着他的视线回头，发现董珊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董姨？”池月叫了一声。 董珊面色微动，朝她点点头，很快恢复平静。 “还好吧？” 她问的是乔正崇。 原是稀松平常的一句问候，可是在大难不死的此刻，乔正崇却感动得一塌糊涂。 “还好。还活着。”他嗫嚅着唇望着董珊，“我以为……见不着你了。” 董珊沉默。 顿了顿，她说“人没事，就好。” “你能来看我，我很开心。” 乔正崇发生车祸的第一时间，从车底钻出来，打了120，然后就给董珊打电话，刚从生死线上捡回一条命的他，短短一分钟不到，说了很多话。 他说他不想离婚。 他想好好过日子，跟她。 他对未来的规划里，都有她。 他认为的人生都是和她捆绑在一起的，没她不行。 董珊不知道乔正崇伤得怎么样，听着他语无伦次的倾诉，犹豫再三，还是来了医院。 自从上次分开，两人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面。 乍然相见，董珊看到他沧桑的脸，发现很多情绪都已经被时间磨没了。 爱的时候可以爱得刻骨，很爱的人一旦不爱，连恨都恨不起来。 来的路上，董珊想过很多种再见的情形，没料到自己会这么平静，甚至连拔腿就走的想法都没有。 到底爱了近二十年，没有爱情，还有亲情。 她叹息一声，整个人神色都平和下来，“年纪不小了，再着急，也要注意安全的呀。” 乔正崇点头，频频点头，像个受教的小学生。 董珊看了看急诊室，“她呢？情况还好吧？” 乔正崇没敢抬头看她，“……孩子可能是保不住了。” 董珊眉头微皱，“我是问你。她呢？” 乔正崇愕然，正视着她冷漠的脸。 董珊“一个跟过你的女人，不如一个没出世的孩子值得你关心吗？” “我……”乔正崇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他不在她面前提孔馨沁，其实是怕她不高兴。 但是董珊的样子，分明没有。 甚至于……她在替孔馨沁抱不平。 乔正崇不懂她了。 越来越不懂。 “家属！产妇家属在哪儿？” 护士在走廊里叫人。 乔正崇连忙站了起来，看了董珊一眼，目光又怪异地缩回去，声音压得极低，“这儿……” 护士看到他的年纪，条件反射地怔了一下，然后走过来“你是产妇的父亲还是公公？她老公呢？” “……” 气氛突然尴尬。 没有人回答。 护士急了，“产妇在抢救过程中大出血，现在必须切除子丨宫，你们哪位来签字？” 切除子丨宫？池月眉心一跳。 董珊一脸平静，双手微微攥起。 乔正崇深吸一口气，“我来签。” …… 一场兵荒马乱的抢救用了三个多小时，输了5000毫升血，孔馨沁幸运地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小命。 不幸的是，孩子没了，孔馨沁从此再无生育可能。 夜已经很深。 董珊陪他们一直等到现在，脸比平常看着更显苍白，“现在应该没什么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乔正崇直勾勾地看着她，想说什么，终是一叹。 “东子，送送你小妈。” 乔东阳沉默，没有反对。 “不用。”董珊说“门口就可以打车，很安全。时间不早了，别折腾孩子，东子，月月，你们也赶紧回去休息，守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她语气平静，像个亲人，又像个局外人。 乔正崇对此极为不适。 他总是试图从董珊的表情里找到一丝丝对他的情绪。 可惜，没有。 董珊甚至不给他拒绝的时间，说完，微微一笑，拎着包走了。 走出医院。 走出视野。 走出人生。 乔正崇张开的嘴，好半晌才合上，疲惫地坐回去。 乔东阳看一眼他老态龙钟的脸，犹豫一下，“自己多照顾身体。我走了。” 乔正崇没有说话。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面，找不到昔日的光彩。 他老了。 那个骄傲的，会对孩子和老婆大声喝斥的男人，老了。 乔东阳站了片刻，牵着池月的手，默默离开。 …… 熬了夜，池月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于是调了闹钟还是没能准点起来。 被周冲的夺命连环电话惊醒，她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半。 “完了！”池月爬起来，用快镜头一般的速度洗漱，换衣服，来不及化妆就准备出门。 乔东阳也跟着出来了。 池月一怔，“你起来干什么，多睡一会儿啊？” 乔东阳眼圈有些红，明显没睡好，“刚接到电话，我得去一趟交警队。” “喔~” 父子关系再僵，他还是乔正崇的亲儿子，得去帮他处理车祸事故的后续。 “同路吗？” “好像不。” “那我先走了。” “好！拜――”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小木屋，奔向城区的滚滚车流。 周冲和郑茜一起来的。郑茜带了化妆箱，临时充当了美容师的角色，在车上帮池月化了妆，还特地带了一身行头，让她在车上换。 池月“……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郑茜嘻嘻笑“虽然咱们长得美，但形象还是很重要的。” 池月“难道不是看演技的吗？” 周冲“第一印象很重要。” 池月笑了笑。 不必要的争论毫无意义。 她听从了周冲和郑茜的安排。 这么手忙脚乱一阵，赶到地方的时候，刚好掐着点儿。 池月进去，刚好碰到张相君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张相君转过头看她。 “池月，加油哦。好希望能和你搭档呢。” 池月笑笑没说话。 郑茜天真地问“相君姐，你试镜的是什么角色？” 张相君微微抿唇，露出一个千媚百娇的笑，“我么，当然是女主。” “哦？”郑茜看了看她，憨直劲儿上来了，“原著我看过，我觉得相君姐你形象气质和女主夏初七不太符合呢……” 张相君脸一沉，差点没崩住。 可是，她看了郑茜一眼，硬生生拉出了一抹笑容。 “是吗？大家都说我挺适合的呢。” 郑茜这时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 她吐个舌头，尴尬地笑了笑，“也是。相君姐这么漂亮！” 张相君给她个亲切的笑，看了池月一眼，“听说几个主要的女性角色都有属意的人了，池月好像来得有点晚……” 她的表情，看得池月有点想笑。 “没关系，我就是来打酱油的。”池月说完，沉下脸，“进去了。” 张茜年纪小，被她突然拉下脸的样子怔住，哦一声，赶紧跟上去，不再废话。 池月来得是最晚的，但是…… 相比于为了获得这个角色而使出浑身解数争奇斗妍的女演员，她是最从容的。 “你是来试镜哪个角色的？” “我不知道。” “？？？” 大家面面相觑。 不知道，那来干什么的？ 周冲听她这样回答，想一头撞死。 池月扯了扯嘴角，仍然淡定，“你们看看，有没有哪个龙套角色适合我的，能让我来学习学习……” “那你走吧。”副导演对她满不在乎的态度不太喜欢，“我们不试镜龙套。” “哦，不好意思。”别人傲慢，池月也不想低姿态。 她礼貌地说完，转身。 这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老公，我想给她开个挂，可以吗？” 说话的人是导演的爱人，该剧的编剧。 她看着池月，一双眼睛满是亮色，“你们看她，演男二怎么样？” “……” 气氛突然安静。 不是女二，不是女三女四，不是任何一个丫鬟配角，而是男二？ 半天没说话的导演，仔细看着池月，“你确定？” “男二东方青玄这个人物太特殊了，至今为止，我不看好任何一个试镜的男演员。他们都没办法诠释出东方青玄的气质。一个妖娆得让女人汗颜的男人，一个俊美得让男人注目的男人，亦正亦邪……这妖孽气质，她就很合适。” 池月“……” 打死她都想不到是这样的结果。 风风火火，换衣服，化妆。 半小时后，一个红衣似火，腰配绣春刀的男子缓缓走入摄影棚，他个子高挑，鸾带飘飞，凤眸清亮，红色的衣，红色的唇，雪一般的肌肤，风华绝代。在大家的注目里，他轻轻挽唇，一挥袖，似笑非笑。 “可还行？” 一阵抽气。 许久没有人说话。 太妖了。 不是女人的柔美，不是男人的俊朗， 两种感觉被她完美的整合在一起。 一种令人着迷的中性之美，在她身上发挥到极致…… 他们看过的所有男人，都不及她。 “这就是天生的男二啊！” “好！就她了！” …… 走出摄影棚，池月还有点晕，没法回神。 “缘分啊！这事儿真是缘分。”周冲喜不自禁，回味着刚才那一幕，收不住笑。 郑茜也雀跃得眉飞色舞，“开张大吉，开张大吉！池月姐，你一定会暴火的。” 池月“……” 尼玛这叫什么缘分啊！ 居然让她演一个男人，据说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男人―― 她看起来像个反派吗？ “咱们现在去公司，还是去哪儿？” “公司没什么事吧？” “没有。” “那麻烦你们送我回去吧，我园子里菜地，该除草了……” 周冲“……” 郑茜在低头看手机，叽叽笑，“郑老板发来贺电。” 池月抿了抿唇，笑了笑，没吭声。脑子里想的是，她怎么告诉乔先生这事儿。 回到家，池月第一时间给乔东阳打电话，通报今天上午的情况。 说完，没听到那边回答，她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我马上就要变成一个风华绝代的杀人狂魔了，你就没点表示？” “挺好的。”乔东阳说“你知道你最大的潜力是什么吗？” “什么？快，夸夸我，用力夸，不用客气！” 乔东阳笑了起来，“不管做什么，你都会努力做得最好。这是一般人不具备的优秀品质。” “噗！”池月才不信他的鬼话，“谢谢乔大人，快把我夸飘了。话说，你什么时候回来，要准备你的饭吗？” 乔东阳“可能要晚点。这边责任认定出了些问题，你别等我。” “那好吧。” 池月对乔正崇并不关心，她没有深问事故情况。 忙忙碌碌的半个月，很快过去。 几乎就在眨眼间，东阳科技的案子就要开庭了。 －－－－－－题外话－－－－－－ 要是有小仙女发现章节内容衔接有问题，可以在群里指出，然后，将就看吧。 明天见~~ 355 同室操戈 这几天申城越发有了冬天的感觉，在小木屋里，没有暖气，能冷得人浑身僵硬。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周末，池月刚好有空，乔东阳也没有外出，两人守在小木屋这一方静谧里，竟有一种相度余生的错感。 好久没有这么闲了，池月去菜地里转悠了一圈。 呵气成霜，冷。 她手冻得冰凉，回屋煮了两杯咖啡，端去茶室。 乔东阳一个人在里面。 窗户开着，冷风吹进来，一室寒冷，他恍然不觉，望着池塘的水波出神。 池月走过去，把咖啡放在桌上，在他对面坐下，拖了张毯子搭在膝盖上，懒洋洋往沙发上一躺，颇有点老年人养生的感觉。 “这么冷，你还开窗，也不怕感冒。” 在她进来的时候，乔东阳已经看到她了。 闻言，他微微一笑，“吹吹冷风，清醒清醒。” 有什么不清醒的地方？ 池月皱眉，看着不看她的他。 案子拖了这么久，等待的人早已疲惫。不仅东阳科技被拖得苟延残喘，即使是乔氏那么大的公司，也因为接连不断的不利消息，导致股价下跌，市值大幅缩水，在与乔东阳的官司胶着这个过程中，上千亿财富凭空蒸发。 杀敌三千，自损八倍。 这已经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恐怕乔老太太当初也是没有想到的。 但闹到现在，箭在弦上，不能不发。 抛开乔家内部的恩怨情仇，总归是要厮杀出一个你死我活的结果来才行。 乔氏集团财产气粗，伤筋动骨仍然稳如泰山，该有的底气还在。 反观东阳科技，在衡天实业和昊光传媒的b轮资金安排下，摇摇欲坠，虽然还没有翻开底牌，但官司的结果，将会直接影响东阳科技的最终命运。 相对来说，东阳科技更受案件牵制。 池月了解乔东阳的压力，慢慢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不要紧张，咱们一定会赢的。乔东阳，你不要太焦虑，把身体拖垮了。” 乔东阳看过来，目光冷静。 片刻，轻轻捏住她的手，安慰般拍了拍。 “我有分寸。放心。” 池月抿了抿唇，鼻子微微泛酸。 窗外的池塘上，水波荡起一圈一圈涟漪，像此刻她的心。 “乔东阳，你最近有点怪怪的。” “嗯？”乔东阳看着她，轻轻一笑，“有吗？” “有。”池月皱了皱眉头，吸一口气，“从你爸出车祸……不，也有可能是从我签约昊光开始，我有时候就觉得你……”她犹豫一下，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很难接近。” 乔东阳一怔。 看她片刻，笑了。 “咱们天天在一起。” 池月紧紧抿着嘴，“正因为天天在一起。所以，感受才最为强烈。” 乔东阳眉心揪起来，看着她不说话。 池月问：“乔东阳，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傻瓜。”他笑着拍她头，习惯性地顺了顺她柔软的长发，“我就算不爱自己，也不可能不爱你。” 池月松口气，“我知道你的不容易。本来，你就不是一个喜欢做生意的人，你的兴趣爱好不在赚钱。现在的东阳科技却迫使你改变……” 叹口气，她心疼地看他。 “可惜我也不是一个好帮手。乔东阳，我要怎么做才好呢？”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乔东阳轻轻一叹，“不要操心我，你好好照顾自己，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可是，我没有办法让你开心起来。” “……我哪有不开心？”乔东阳笑着扬起唇角，在她面前绽放笑容，“池小姐，你是不是犯职业病了？我的表情，还不够开心吗？” 池月瘪嘴。 “我说不出来，但我有个预感。” “什么？” “你有事瞒着我。” “……”乔东阳叹息，“你啊！生意上的事情，我肯定没有办法事无巨细向你汇报。但我保证，没有什么必须要告诉你，但我隐瞒着你的。” 池月端详着他。 好一会，她点头，微微一笑。 “开庭那天我请假了，陪你一起去。” …… 当天晚上，乔东阳接到王律师的电话。 池月正准备去洗澡，闻言停下来，准备走过去听听。 乔东阳波澜不惊地看她一眼，“去洗吧，明天还要早起，别耽误。” 池月看他脸色，哦一声，进了卫生间。 匆匆洗好，等她出来，乔东阳已经挂上电话，站在窗边抽烟，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王律师怎么说？”池月问。 乔东阳转过头，微笑着看他，“就是说一些开庭的细节和注意事项，没新鲜的。” 池月狐疑地审视他，“都这个点儿了，还专程打个电话来叮嘱，看来王律师也紧张啊。” 乔东阳笑笑，“这是他拿到执业资格证以来最大的一个经济案子，他能不紧张吗？” 也是！ 池月把心里的疑惑咽了回去，“去洗吧。” “嗯。” 乔东阳掐灭烟。 卫生间里很快传来水流声。 小木屋不隔音，池月躺在床上，可以听到乔东阳在里面的一举一动。 他洗了很久，比池月用的时间还长。 池月等着，等着，都快睡着了他才擦着头发走出来。 房间的灯光调暗的，池月一个激灵睁开眼，刚好撞入他幽黑的深眸里。 两两相望，乔东阳一怔，“还没睡着？” 池月张开嘴，发现有点口渴，连声音都喑哑起来，“你是想等我睡着再出来？” 这反问…… 乔东阳眼皮无意识地一跳，丢开毛巾，掀开被子过来陪她。 一入冬，池月的脚丫子就冷，有时候盖在被子里许久都暖和不了。两人在一起后，乔东阳自然而然地充当了她的取暖器，将身上的温暖分享给她，池月也理所当然地受用了。 可今晚，大概是太冷了。 他身上凉凉的，池月脚丫子放他身上许久，仍然没能暖和起来。 第二天起来，池月鼻塞流涕，脑子昏昏沉沉，难受得很。 她有点哭笑不得，“肯定是昨天陪你吹了冷风。瞧我这乌鸦嘴，把自己说感冒了。” 乔东阳找来药片让她服下，“要不你今天在家休息，就别去了？” “不能。”池月挣扎着爬起来，找衣服换上，“别说是感冒，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陪你闯啊。” 乔东阳看着她，摸摸脑袋，没有说话。 池月再一次觉得，这个男人最近真的不正常。 可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正常的呢？ 她最近也忙，一边在周冲的安排下学习，一边要应付新的工作生态，没太顾得上他，回忆了许久，竟是想不起来。 …… 案件如期开庭。 首先审理的是东阳科技的企业权属问题。 乔氏的律师做出了很多举证。但是，东阳科技的所有权结构其实很清晰，在乔东阳执掌crown公司后，虽然他自己对账务往来并不怎么上心，但他有乔老爷子留给他的侯助理，来往合同，财务账单，无一不清楚。 审理过程比池月预想的顺利。 三个小时结束。 当庭宣判了结果，东阳科技是乔东阳私人财产，与乔氏无直接权属关系。 接下来，第二个案子。 crown公司诉东阳科技侵权。 在陪伴机器人的合作项目上面，crown公司拿到了东阳科技的独家授权，同时，东阳科技应该会其提供后续的技术支持，以保证crown公司在伴侣机器人方面的权益。 crown公司诉东阳科技，在闹分家后不再履行合同条款，不仅不为其提供科技支持，甚至单方面撕毁合约，将独家授权crown公司的智能陪伴机器人技术公开招标找人合作。crown公司认为，是东阳科技违反合同，导致crown利益受损，股价暴跌，进而影响整个乔氏的市值。 在这个事件上，crown公司手持合同，理直气壮。 而这，也是乔东阳最开始不使用已经成熟的智能机器人技术抢占市场的原因。 当然，在对簿公演的时候，东阳科技也有自己的理由。 东阳科技认为是crown公司违规在先，crown公司不按合同约定，强行切断东阳科技资金链，导致研发中断，这才无法保证智能机器人后续的更新和维护，至于单方面解约合约，找其他公司合做，也是为求生存不得已的绝地求生。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法庭上，唇枪舌剑，互相举证。 其实在开庭之前，法院是建议双方协商解决，或者通过仲裁机构来处理的。 平等主体之间的经济纠纷，一旦闹上法院对双方都非常不利，但有趣的事，双方都表示不愿接受协解。 于是，法院做出判决，各打了五十大板。 该支持的款项，必须如期支持，该提供的技术继续提供，直到合同到期为止。 crown公司默认了这个处理结果，乔东阳也没有上诉。 其实，大家都知道，经济案子法院判是法院判，关键在于执行。 那才是难题。 而在执行问题上，真正影响决定的关键在于下一个案子的判决。 ――乔老爷子的遗嘱认定。 大家都很清楚，一旦乔东阳胜诉，crown公司连同乔氏都属于他，那个还是问题吗？ 这个月的焦点注定是属于乔家人的。 一桩接一桩，官非不断。 在日历翻到十二月一号的时候，最受关注的案子终于到来。 一是乔瑞安故意伤害罪、强丨奸罪二审。 二是乔东阳诉乔老太太等人的财产侵占案。 同室操戈，社会哗然。 …… …… －－－－－－题外话－－－－－－ 嗯，看狗子乔反转吧…… 乔先生的黑月光 乔先生的黑月光 356 谁会比较吃亏呢？ 从古到今，不论是世族门阀还是平民百姓，为了争夺遗产而产生的纠纷和官司层出不穷，持续时间长达数年、撕得你死我活的情况也是屡见不鲜。手机端https://往往这一类官司，因为是在家庭成员之间引发，大多数情况下，会比别的民事官司更为麻烦，后患更多。 判了，执行难。 拒不执行，闹得鸡飞狗跳的比比皆是。 关系走到头，社会关系重组，一辈子生愁大恨的更多。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怎么处理好家庭纠纷，千古难题。 归根到底为一个利字。 乔老爷子英明一世，辛辛苦苦攒下巨额财富，但是年迈后的一个明显偏心的决定，留下一份遗嘱，就这样把他的子孙们推向了一个自相残杀的漩涡。 这事一经报道，引发了全社会的讨论。 按《继承法》规定，遗嘱继承优先于法定继承。 那么，乔东阳按老头子的遗嘱享有独自继承乔氏财产的权利，是合理合法的。 乔家原本主张的那些“可撤销条款”，也因为乔东阳的无罪释放，不再具有撤销效力。 开庭前，无数法律界人士出来分析这个经典案子，大多数人都认为，乔东阳这一次赢面很大。 当然，输赢对旁人不重要。 大家感兴趣的是，庭审后的一系列问题。 众所周知，现在的乔氏集团，实质掌握权是在乔老太太的手上，公司里老的一批领导班子大多偏心向她，而她的心，在大儿子一家折戟沉沙后，明显偏向于小儿子乔正江。 所以，大家都不认为这场官司会是最终结果。 涉及那么大一笔财富，这厮杀一旦开始，没有个你死我活，哪能轻易结束？ …… 庭前调解走了个程序，就正式进入了诉讼。 关于调解，事先分歧也很大。 乔老太太本人到是愿意调解，还说出了“家丑不要外扬，一家人能坐下来和和气气地解决问题是最好的”这样的宽慰话。 开庭前的她，真的很和气，甚至连乔正崇都差一点被她说动。 但是，乔东阳一票否决了。 这一次开庭，乔东阳的态度很坚决。 乔正崇、乔正江，乔显庭都分别给他来过电话，说是希望他能接受民事调解，大家各让一步。 可他，吃了秤砣铁似的，态度坚决。 “在我想调解的时候，你们不肯好好说话。现在我改变主意了。该我得的东西，我要一分不少地拿回来。” 遗嘱是指明由他单独继承。 提起诉讼的人，也是他。 乔正崇想要息事宁人，做不了他的主。 于是，法院两次调解不成，开庭。 这一天，申城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天气骤冷，参加庭审的人，一个个都裹着厚厚的冬衣，是亲人又是仇人，彼此相视，表情复杂。 乔正崇在门口等乔东阳。 经了孔馨沁那件事，父子俩在一起更加沉默。 乔东阳走上台阶，看了看乔正崇花白的头发，眉心一拧，“找我有事？” 站在这里，是专门等他的。 乔正崇默认，想了想，望着天边的落雪叹气，“你的决定，我不想干涉。但是今天奶奶也来了，她心脏不好，这段时间都进几次医院了。你一会说话的时候，注意一点。” 乔东阳眼皮微垂，不说话。 乔正崇发现，他越来越琢磨不透这个儿子。 他的心思，比以前更沉。 一年前的乔东阳，身上还有一身未退的少年病。 而今，是个男人了。 “唉！”乔正崇叹息一声，拍拍他的肩膀，“走吧。我不多说。你自己有分寸。” 乔东阳不着痕迹的挪一下肩，牵住池月往里走。 乔正崇的手从他精瘦的肩膀滑下，看着他的背影，一颗心沉甸甸的。 …… 庄严的法庭上，坐得满满当当。 除了还在羁押的乔正元和乔瑞安，乔家人都在。 没有人说话，气氛格外安静。 池月走进去的时候，发现了董珊。 乔东阳今天要上原告席，她自然而然地坐到董珊的身边。 “董姨――”池月轻轻唤她一声。 董珊回头，朝她莞尔，笑容还没落下，就看到随后走进来的乔正崇。 一看到董珊，他目光就露出急切，可是，董珊目光收回，耷拉下了眼皮，只当未见。 “王律师有没有说，东子有几成赢面？” 池月扬了扬眉头“乔东阳说，一成和九成的概率其实没有区别。” 董珊“……” 随即，她笑了。 “说得也是，像东子会说的话。” 这一笑，气氛就轻松起来。 还没有正式开庭，但大家都很严肃，只有她俩在底下窃窃说话，表现得很亲昵。大婶娘和三婶娘频频往这边看，鼻子里哼了好几声，非常不满。 乔老太太坐在中间，像尊菩萨似的，纹丝不动。 今天代表乔氏集团走上被告席的人是乔正江。 庭审一开始，双方代理律师就开始了唇枪舌剑的举证。 池月坐在旁听席上，绷直肩背，不肯放过庭上的一个字。 反观董珊，很轻松，她只是看着，面露微笑，像一个真正的旁边者。 池月看她一眼，发现自己太紧张了，微微一软，又稍稍放松了心情。 为了打赢这场官司，乔氏集团出动了整整一个律师团队，代理律师在法庭上几番慷慨陈词，怒斥乔东阳不顾念亲情，对乔氏集团和cron公司做出的几次具有“毁灭性”的重大决策，只是为了发泄私愤。航天城、月亮坞，《星空行者》……种种“不务正业”的败家行为也被被告代理律师一一举证出来。 律师认为，乔东阳的行为符合乔老爷子遗嘱里的附加“可撤销条款”。 被告方主张，遗嘱无效。 可是， 王律师早有准备。 他拿出了乔正崇和乔东阳实际控制乔氏集团和cron公司期间的财务报表，并与现在相对比，充分证明了乔东阳的管理能力。并举例了航天城高科成果和月亮坞生态改造对国家和社会的意义。 你来我往，数个回合。 休庭。 再审。 从庭上形势判断，乔东阳占有明显的上风。 池月的心再次得到宽慰，然后终于有了闲心去注意那一群乔家人。 庭审落了下风，他们脸上有明显的浮躁，坐不住了。 他们看乔东阳的目光，都充满了愤怒的情绪。 此刻的乔东阳，在他们眼中，无疑是冷血又无情的。 人都利己，池月不觉得他们的反应奇怪，只是想不明白乔老太太为什么也会这样？ 手心手背都是肉，乔东阳也是她的亲孙子啊！ 而且，这件事说来，责任最大就在她。 如非她以个人情感来左右事态发展，今天这一出就不会发生。 事情的根源，不就因为她偏宠乔瑞安吗？ …… 在剑拔弩张的气氛里，庭审结束。 不出所料，非常的顺利。 合议庭认为，“……该遗嘱适用《继承法》的规定，是被继承人的真实意思表示，应予以支持执行。” 法院当庭宣判，乔东阳胜诉。 吁！ 庭上一声抽气。 旁听席就传来低低私语。 乔老太太更是当庭站起来，“凭什么？凭什么？我是老头子的遗孀，是他的夫人，我不能继承他的遗产吗？凭什么全给他一个人？你们这是代表的什么法……哪一条法律规定，夫妻不能相互继承遗产了？还有我的儿子，他们也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专门名词很多。 可她明显不懂法。 “太太……”乔昕轻轻拉她，看奶奶这样，脸有些臊，“遗嘱继承的意思是，要按遗嘱执行的，不是法定继承……” “你闭嘴！”老太太恶狠狠凶她，“你一个丫头片子懂什么？滚一边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乔昕瘪了瘪嘴，眼里包满泪光，没有哭出来。 三婶拉了拉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说话。 很明显看得出来，乔老太太已经快要气疯了。 “他把我当什么了？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这句话，老太太不知道在骂谁，嘴唇颤抖着，望着审判席上的法官，声音近乎哽咽，“这不公平，不公平…………谁来为我做主，谁来为我做主？” “妈……别生气，咱别生气啊。” “是啊，婆婆，咱们还可以上诉的。这也不是终审……” “凭什么！凭什么啊！”乔老太太嘶声吼叫着，有一种陷入癫狂的病态。 她平常是个冷静自重的人，在法庭上大吼大叫的事，也是不敢想象。 法警过来劝着，却不敢靠近她，更不敢为难。 八十多岁的老人，在哪里撒泼都“合理”，没人敢惹。 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乔老太太的崩溃大哭，听得乔正崇皱起了眉头。 他挤过去，弓下身子想去扶她，“妈……” “你别碰我，也别叫我妈，去叫你的好儿子去。”乔老太太瞪起一双满是老态的泪眼，情绪泛滥到了极致，嘶声吼道“我不是你妈！我不是你妈！” 乔正崇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老妈老了，昏聩了，但她还是妈。 乔正崇也老了，头发都白了，但他还是儿子。 “妈……”哽咽般喊一声，“咱能不闹了吗？你这辈子就是太要强。为什么你从来就不肯正视自己的错误？你不是神仙不是圣人，你会犯错，你已经犯了错，为什么不愿意去改正？非要把一个好端端的家，撕得支离破碎？” “我犯错？”老太太的嘴唇颤得更厉害。 她的情绪，已濒临崩溃，嗓子都吼哑了。 “我犯的最大的错，就是养了你！我早知道有今天，当年襁褓里就把你掐死了，白眼狼……你们一家子，全部都是白眼狼！” 乔正崇“……” 他皱着眉头，在母亲的怒骂里，不吭声。 乔老太太显然还没有消气，喃喃地骂着他，软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无神。 “是我错了，真的是我……错了。” 她伤心欲绝，痛苦难当。 任何一个做儿孙的，都无法视而不见。 一大家子都围了上来，拍背的拍背，擦泪的擦泪，哄的哄，劝的劝…… 只有乔东阳站在圈子外面，冷眼看着这一切。 池月和董珊对视一眼，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乔东阳，我们……是走，还是？” 这个情形，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官司打赢了，乔东阳的脸上并没有笑容。 然后哭哭泣泣的老太太，一把年纪了，声嘶力竭地指责着他们，好像随时都要背过气去。 想到法庭门口乔正崇的嘱咐，池月望着乔东阳，不敢替他拿主意。 “不走。” 乔东阳淡淡说完，沉着脸，走到乔家人身边。 “那当年你为什么没有在襁褓里就掐死他呢？你可不是个心软的人，奶奶。” 冷不丁的话，惊住了众人。 乔老太太的哭泣都停了，眼带冷光看过来。 乔正崇一听，当即气得骂人，“乔东阳，你闭嘴！” 乔东阳冷笑一声，“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有什么不能说清楚的呢？” “你到底要说什么？”乔正崇的样子，看起来比老太太还要崩溃，他生怕乔东阳把老妈气死，“你奶奶身体不好，你就不要在这里碍眼了。你赶紧走，你快走吧！” 乔东阳淡淡勾唇。 站在那里，他与四周的人格格不入。 “奶奶，你说，我问的对吗？” 乔老太太眼睛里泪痕未干，就那么看着乔东阳，不说话。 “别用这眼神看我。”乔东阳笑笑，“你这恨意，会让我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孙子的。你说是吧，奶奶？” 乔老太太狠狠提了一口气，腾地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小畜生，你这是翅膀长硬了是吧？” 乔东阳微笑，“你说谁是畜生？嗯？” 老太太嘴唇哆嗦一下，没往下说，但愤怒的表情没变，“官司还有得打呢，你别得意太早。” 呵！乔东阳低头笑着，摸了摸鼻子，慵懒地笑“奶奶这是在逼我吗？” 突然他又抬头，目光厉色地盯住老太太，“你说这官司再打下去，把什么事情都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谁会比较吃亏？嗯？” 他边说边笑， 目光，如蛇般冰冷。 老太太与他对视片刻，一动不动。 乔东阳还是在笑，“奶奶，说话啊，该你发表意见的时候，你却哑巴了？” “小白眼狼，你可真狠！”对于他的不孝不敬，老太太这次居然没有痛骂，而是冷笑两声，换了一个话题，“到今天，我总算明白老头子为什么要选你做继承人了。呵呵呵……因为你跟他，一模一样，都是无情无义的人，狼心狗肺！” “妈，你别跟他生气……”乔正崇看她气得发抖，生怕她出事，伸手去扶。 “滚！”啪的一声，乔老太太拂开他的手，“你们全部都给我滚！” 众人面面相觑。 乔东阳仍然挂着笑，盯住老太太，目光凉若坚冰。 “既然奶奶不想看见我，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老太太在抖。 身子抖，嘴唇抖，腮帮子似乎都在抖。 乔东阳好像浑不在意。 他冷漠的姿态，在外人眼里，显然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不肖子孙无疑。 “对了，还有一个事。” 哼笑一声，他突然回头，笑容有点人。 所有人都觉得他的样子，有点过分，太冷血。 乔正崇气得想撸袖子揍他了，老太太反倒表现得异常镇定。 “你说。” “打官司挺累的。就别折腾了。”乔东阳挽了挽唇，“最迟明天早上，我希望看到乔氏集团关于公司事务的变更公告。” 说完，他嘴角扯开一抹阴凉的笑，牵着池月的手，扬长而去。 乔老太太脸色一变。 怔怔的，盯住他， 然后，慢慢软坐下去。 …… －－－－－－题外话－－－－－－ 哦哦哦，这两天忙着孩子上学面试什么的，特别忙，更得少~~不好意思，小仙女们见谅！ 357 没有悲伤没有意外 两人没有回小木屋，从法院出来就回了公司。 乔东阳脚落地，就召集公司骨干开会，一直在忙，池月没有找着机会跟他说话，自己去休息室里看剧本，偶尔抽个空和王雪芽聊上几句。 “咱俩好久没一起吃饭了。晚上要不要约啊，月光光？” “可以……哦，不可以。”池月笑，“我们当家的今天特别忙，不知道晚上有没有事情……” “啧！你够够了的，小女人。你看着办，不出来陪我咱俩就绝交。” “……” 小乌鸦一个人在这边工作和生活，池月虽然没有出去吃饭的心情，但并不想让她失望。 “那行，就咱俩。” 王雪芽下班就直接开车过来了。池月收拾收拾跟着她出门。在这种事情上，乔东阳是不会管她的，池月看他还在办公室，发了个消息给他，知会一下就走了。 他回了一个“好”。 没了。 这男人，有工作就没媳妇。 池月吃过饭回来已是晚上十点多，怕乔东阳忙得饭都不吃，她专门打了个包。 他已经不在办公室，一个人在隔壁的休息室，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而他坐在窗边，望着夜色里的申城出神。 “吃饭了吗？”池月将打包盒放在桌子上。 乔东阳摇头，瞄一眼那饭盒，“没胃口。” “怎么了？” 池月走过去摸摸他的额头，“怪烫的，呀，我的天！你不会是发烧了吧？” 乔东阳：“……” 又贫！ 他把她的手抓下来握在掌心，捏了捏，“你俩又背着我吃什么好的了？” “这是我们女孩子的秘密。”池月眨个眼，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按捏着，“今天你好像特别事儿？” “谁特别事儿？” “哈，表达有误，是特别多事儿。” 嗯一声，乔东阳没有反驳，“我得提前做好接收乔氏的准备。千头万绪啊！” “？？？”池月微微一怔，歪过头去看他的脸，“我没听错吧？” “你耳朵功能很好。” “……晕！”池月索性放开手，绕到他的面前，盯住他的眼睛，看了片刻，忍不住笑了起来，“乔先生，你就这么自信，老太太会痛快地执行法院的判决，把公司给你？而不是上诉，上诉，再拖上几年或者暗戳戳的搞事？” 乔东阳沉默。 “她不会的。”他突然说：“老爷子为他们母子安排了足够的生活保障，有公司股份，他们的日子，并没有对外说的那么不堪……如果她不想惹麻烦，不会挑战我的忍耐。” 这话池月就听不懂了。 仔细琢磨一下，她仰着头问：“今天咱们走的时候，你和老太太说的那些话，什么意思？” 乔东阳抿了抿唇，“就是你听到的意思。” “不！”池月眯起眼，“我听着怎么感觉，你是在要挟她？” 乔东阳目色暗了暗，一片阴霾掠过去，带出一声冷笑，“可以这么理解。” 今天案子宣判后，听乔东阳和老太太的对话，池月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只是一直没有找着机会询问，现在乔东阳把话都递到嘴边，她当然不会客气。 可惜，乔东阳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 他看着她的眼睛，眉心揪起。 “去洗澡吧。今天就不回去了，就这儿睡。” 池月笑了起来，“都这么晚了，当然不回去。行吧，你不想说，就算了。” 她转身就去卫生间。 乔东阳的目光随着她的身影转动，沉默不语。 “看来我还是不能让你有足够的信任。”池月突然回头，给他一个冷冰冰的脸，“你慢慢纠结吧，不打扰了。乔先生。哼！” 隔着一道墙，浴室里的水流声隐隐约约。 乔东阳叹口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仰躺在沙发上。 …… 池月先上床，盖上被子装睡。 听到他去洗澡。 听到他吹头发。 听到他走近…… 听着他将灯灭了。 身边一沉，他躺下来。 池月猛地睁眼，趁他不备，扑过去就扼住他，“乔东阳，你给我老实交代。” “……怎么了？”乔东阳拖住她的手腕，扭过头来。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 但黑暗有时候是人最安全的保护色。 面对面不好说的话，池月这时可以毫无顾忌的出口。 “乔东阳，我的预感成真了对不对？你真的有事瞒着我。” “傻瓜。”乔东阳拍拍她的手，“看你冻手冻脚的，赶紧把被子盖起来，胳膊别露在外面，冷。” “我回来的时候，在飘雪。”池月说完，突然懊恼地瞪他，“看你这话，又把我带沟里去了。我问你呢，为什么不回答？” “因为不想骗你。”乔东阳声音有些沙哑。 池月怔住。 他慢慢将她拖下来，躺在身边，手指轻轻顺着她的头发，“如果我说没有隐瞒，就是骗你。如果我说隐瞒了，你一定会追问我瞒了你什么。” “答应已经很明显了。”池月斜眼过去，“说吧，你瞒了我什么？” “池月。我不想说。”乔东阳嗓音愈发低沉，哄孩子似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睡吧，睡吧，乖女孩。” “……” 这是无赖逻辑。 池月安静了几秒。 “乔东阳——” 她拖着嗓子，奶声奶气的，有点小天狗的萌劲儿。 黑夜里传来乔东阳克制的笑声，“又怎么了？” “你不说，我睡不着。” “池月，我就瞒你这一件事，好不好？” “不好。”池月说完，没听他回答，又清了清嗓子，“那你看这样好不好，你不用告诉我是什么，我就自己猜。猜不对的，你就说，不是。对的，你就不吭声。这样，就不是你告诉我的了，对不对？” “……” “是不是和你爷爷的遗嘱有关？” “……” “你爸该不会是你爷爷和别的女人生的吧，你奶奶今天那劲儿，一看就不像亲孩子。” “……” 不论她问什么。 他都不回答。 池月安静片刻，低低笑了一声，“乔东阳，我突然有点担心。你们家这个基因遗传好像挺强大的啊？你看，你爷爷和别的女人生了你爸，你爸也找了个女人，差点生了你弟……你说，回头你会不会也……” “胡说八道！”乔东阳终于憋不住，掐住她的腰，拉过来往怀里一塞，粗声粗气地说：“再不睡觉，你今天晚上就别睡了！” “……” 世界安静了。 ~~~~ 池月睡得挺好，一觉起来，走出休息室就碰到侯助理。 他表情严肃，目光扫到池月，给了个大大的笑脸，“哟，你也在呢？” 池月双手抱臂看过去，“我为什么不能在？” “没没没，我哪有这个意思。”侯助理嘿嘿一声，目露笑意，“你也是知道喜讯了，过来找乔先生道贺的？” 喜讯？ 池月目光落在他脸上。 “什么喜讯？” “你不知道？” 池月摇头。 侯助理笑着走过来，把手机递到池月面前，“我现在相信你真的不关注新闻资讯了。快看，头条新闻，乔氏集团发公告了。” 池月吃了一惊。 所有人都以为，乔氏内部为了这份遗嘱撕得鱼死网破，即使法庭判决下来，乔东阳再申请强制执行，这个过程也会相当漫长，大家都相信，等乔东阳真正把乔氏拿回手中的那一天，说不定已经变成了一个烂摊子。 毕竟谁都和钱没仇。 没有人相信老太太会这么爽快！ 可是，公告上写得清清楚楚，按已故董事长遗嘱，将召开董事会审议公司人事变更，乔东阳将接任乔氏集团董事长并管理集团一切事务，并希望乔东阳接任后，能继续任用乔正江、乔显庭，让他们分管公司部分业务，协助乔正崇和乔东阳管理公司。一家人要和睦相处，齐心协力把老爷子留下的产业经营好。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这份公告可以说是相当的克制和退让了。 就是来得突然，令人始料不及。 社会哗然。 池月却陷入了沉思。 这似乎，是在乔东阳的预期之内？ …… 很快，乔东阳对乔氏集团的公告给出回应。 ——乔氏内部事务，由他处理，别人无权做出决定，甚至是建议。 别人！？ 冷血地将家人放在对立面，这符合乔东阳一惯的人设，而他本人对别人的议论和评价，也不在意，吃过饭就带着律师去乔氏，下午三点才回来。 池月坐立不安地在等他，门一开，就冲了过去。 “怎么样了，怎么说？” 乔东阳扯开领带，冷笑，“当然按我说的做。” 这…… 池月看他脸色不好，完全不是占了上风的感觉，没有愉悦，只有冷漠。 她的好奇心越来越重，把他拉过来坐好，殷勤地倒上水，正准备仔细盘问，乔东阳一伸手就把她拉了过去，坐在腿上。 “喂？”池月又好气又好笑，“你这到底是赢了，还是败了？我怎么都看不懂了。” “没有赢。” 池月一愣，他眯起眼，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喃喃声：“也没有输。” “……”池月叹息，扳住他的脑袋，“咱们能正经说句实话吗？” 这时，侯助理敲门进来，“乔先生，那个……权队来了。” 呃？ 池月望向乔东阳。 这个时候，他来干什么？ 提机器人不是应该去实验室那边么？ 她满肚子疑惑，乔东阳却不意外。 “让他稍等一下。我马上过去。” “好的。”侯助理抬起眼皮，看他一眼，退出去。 乔东阳站起来，“你在这儿等我。” “我跟你去。”池月拖住他的袖子，见他回头，莞尔一笑。 “……”乔东阳抬抬眉头，“他是公务，不是友访。” 公务，只是要求见乔东阳一个人，池月当然不方便去。 “权队找你，能有什么公务？乔瑞安的案子吗？” 乔东阳，“我去见了就知道了。” 池月不情不愿地松开手，哼了声，“你这个人就是经不起考验。我只是想过去打个招呼，就把你紧张成这样——算了，不管你的事，我也去忙了。周冲来接我。” “去吧，注意安全。” 池月不高兴地剜他一眼，乔东阳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不想去就告诉郑西元一声。咱们解约。反正月亮坞也快开工了，你也有得忙。” “……” 还没开工就解约？ 这事池月可干不出来。 …… 乔东阳走进去，权少腾就转过头来，目光冷冷的盯住他。 他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带任何一个助手，看上去并不像是公务。 乔东阳：“找我有事？” 权少腾不说话，松了松领口，慢慢撸起袖管，冷不丁冲过来摁住他就压倒在办公桌上，整个身子俯上去，那愤怒的样子，像是恨不得吃了他，“好你个乔狗子，连我都骗！” “……”乔东阳冷眼看着他，“警官，注意你的言行。” 权少腾双眼微眯，磨了磨牙，慢慢撑着桌面站直身子。 “老子真想揍你一顿。” 乔东阳哼声，冷冷斜他一眼，整理好衣服，坐在椅子上，“别发疯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权少腾猛地转头，瞪他，“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找你？装傻呢？” 乔东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权少腾怒火腾地升起，又咬牙切齿地压下去，指着他的鼻子说：“我看你也不像个心慈手软的人啊，怎么，人家一妥协，你就准备手下留情了？” 乔东阳默默盯住他。 权少腾被他眼睛里冰冷的光芒看得脊背一寒。 “你干嘛？”他啪啪桌子，“你利用我查这桩案子，完了又不肯配合，你脑子是怎么长的？还敢瞪我？你再瞪我一个试试！？” 乔东阳冷冷瞪住他，“你看我这样子，像心慈手软的人？” 权少腾哼声，“谁知道你是不是脑子抽风？” 说罢，他又气咻咻地指着乔东阳，“乔狗子我告诉你，这件事已经不是你们的家庭内部矛盾了，这是犯法，不是你们单方面原谅就可以的……” 乔东阳：“不然呢，你能怎么办？让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去坐牢，说他涉嫌杀害自己的儿子？还有我父亲，你认为他会站出来举证，说他亲妈为了财产，对他痛下杀手？” 他冰冷的语气，听得权少腾一骇。 他盯住乔东阳，“你的意思是？” 乔东阳：“孔馨沁没了孩子，但是没有生命危险，我父亲也只是轻伤。肇事司机已经伏法，就算把老太太扯进来，能怎么样？她八十多了，又没出人命……” 权少腾咽了咽唾沫，慢慢坐了回去，看样子气消了。 “难道你就这样放过她？” 乔东阳摇头。 慢慢的，他凉声说：“你认为什么情况下，一个母亲才会对亲生儿子出手？” 权少腾哼声，“人为财死。这种案子并不少见。” “可是这个母亲已经八十多岁了。说得难听一点，一只脚都已经踏入坟墓了，争来有什么意义？” “给他儿子孙子啊……”权少腾答得随意， 说完，又觉得不对。话里有bug。 杀死一个儿子，流掉一个还没出生的孙子，再把财产留给另外的儿子和孙子，这逻辑听上去就不合理，得偏心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到这般冷血？ 他琢磨着，摇头，又点头。 “嗨，这世上奇怪的事多了去了。你奶奶奇怪，你爷爷就不奇怪了吗？都是儿子，都是孙子，他不管别人，独独写下遗嘱，把所有财产托付给你，让你单独继承——” 权少腾瘪瘪嘴，嘲弄地笑，“这遗嘱，换了谁能服气？没弄死你，你大伯和三叔真是仁慈。” “注意言行啊警官。”乔东阳用同样的话怼完他，又不得不承认，权少腾说的是事实。 “所以——”他沉吟片刻，“我怀疑这中间藏着一个阴谋。或者说，秘密。我们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权少腾吃了一惊，“你小子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乔东阳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 而是站起来，从上锁的档案柜里抽出一份资料。 “这是乔老爷子的发家史。你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 权少腾默默接过来，翻阅着。 乔东阳盯他几秒，慢慢说：“我小时候就听说，我爷爷有一个亲弟弟，从小就聪慧过人。当年，兄弟两个一起到申城打拼，一起创业……可以这么说，我那个二叔爷才是乔氏集团真正的奠基人。” 权少腾吃惊地看着他，似乎意识到什么。 “那你二叔爷现在人在哪里呢？” “死了。”乔东阳说得很平静。 “死了？没后人？” “他英年早逝，过世时还没有结婚。” “然后呢？” 乔东阳说着，慢慢一笑，“我特地查了一下，他死的那年，我父亲刚刚出生。算一下，好几十年了。乔家人，早就已经忘记他了。没有人提，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死去几十年的人。” 权少腾看着他，不动弹。 因为乔东阳的眼神儿瘆得人浑身难受，没有悲伤，甚至带笑，却能让人感觉到痛。 …… …… －－－－－－题外话－－－－－－ 这本书不会太长~~~ 唔唔！！大家等更的日子，不会太久哈~~ 今年是特殊的一年，我家事太多，对不住大家了。 358 各有各的缘法 乔东阳接管乔氏，举办了一个商业酒会。狂沙文学网 各大供应商、经营商、合作单位全部都在宴请的名单里，但有心人发现以乔正元为首的集团原班管理团队，大多都没有出席。 乔氏的内部斗争硝烟刚散，一部分人还在静观。 郑西元是个迟到先生，来得较晚，进来喝了几杯，虚与伪蛇的游走在各色人等中间，没有看见乔东阳，皱皱眉头，走过去逮到了猴子。 “你们家乔先生呢？” 侯助理看他一眼，指指楼上，“换衣服去了。” “啊！”郑西元愣了愣，笑起来，“他什么时候变女人了？招待客人还得换几衣服？” 侯助理抿了抿嘴，叹口气，“没办法，湿了。” “湿？！搞什么？” 今天晚上对乔氏集团来说，是有着划时代意义的一个分水岭。 由乔东阳主导的酒会，标志着乔老太太暗中掌控的乔氏集团从此被扫入垃圾堆，乔东阳的时代正式来临。在过去那黑暗的一年里，对乔东阳冷言冷语尖酸刻薄瞧不上还暗踩一脚的人，不在少数。因此，不管是集团内外，无数人都试图通过这个酒会与乔东阳冰释前嫌，相逢一笑泥恩仇，上赶着巴结他的也大有人在。 “……有个企业的公关经理凑上来非要跟他喝酒，那美人儿啊，手不稳………一不小心就把酒洒他上了。” 侯助理无助的摊手，想到乔东阳脸上的云密布，脖子发凉。 “也是难为他了。” 乔东阳是最讨厌这种应酬的。 可是，他刚接手乔氏，有太多需要忍耐的地方。 郑西元听得一愕，不厚道的笑了起来，“看来没有你们家池女王，阿乔就是不行啊？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前凑。要是池月在，不得把人打趴下喽？” 侯助理叹气，地瞄他一眼，“这能怪谁呢？” “嗯？”郑西元觉得这眼神有毒，不是猴子的风格。 “怪我咯？” “不怪你怪谁？” 不是他，池月怎么会去拍那劳什子的剧？ 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进组离开？ 侯助理不喜欢没有池月在边的乔东阳的样子。 没有池月，乔东阳沉默寡言不好沟通，他曾经万试万灵的马功夫都不好使—— “呃~”郑西元嘿嘿笑着瞄他一眼，“我去找他。” …… 1919 还是那个房间， 乔东阳早已经换好衣服。 郑西元的到来，他除了拉开房门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又面无表地坐了回去。 “哟，这是怎么了？跟谁生气呢？”郑西元摸摸鼻子在他面前坐下来，认真看他半晌，又掩饰不住他的笑意，“今天可是你的大喜之，黑着脸干嘛呢？咱们好不容易拿回乔氏，嗨起来啊，小伙子！” 乔东阳看了看手表，斜眼看他，“你没事可以滚了！” “哈，我才刚刚才到呢，滚什么……”郑西元话没说完，乔东阳已经起拿起外。 看样子是准备走人。 “喂阿乔！”郑西元无奈地跟着起，“你这人……我话没说完呢。等等我！你这是去哪儿啊？” “回家。”乔东阳转过脸，冷冷剜他，“你还跟吗？” “跟啊我，必须跟！”郑西元扬起俊朗的脸，脚跟脚的贴着走出去，双手搭他肩膀上，腻着一脸笑，“我正想跟你说呢，那个，阿乔，我想去你那儿……暂住几天。” 嗯？ 乔东阳不解地回头。 看郑西元不像开玩笑，他不满地哼了声，“为什么？” “听说小月月走了，你一个人独守空房很是寂寞，这不，我就舍己为人好心去陪伴你……” “说人话。”好歹是怼了多年的朋友，怎么会看不出来他肚子里的那点坏水？ 乔东阳黑着脸，一点面不讲。 郑西元尬笑两声，“不就是那个……那个，唉，兄弟我烦啊，被女人追杀，快疯了！” 被女人追杀？ 乔东阳眉梢抬了抬，盯住他。 “真的啊，大哥！你别不信，现在的女人，真特么的……全是恐怖生物！” 郑西元不管乔东阳怎么想，跟着他乘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厚着脸皮挤上乔东阳的车，并对他坚决离开酒会的行为给予了充分赞扬， 然后，他再诉苦。 “他妈的，张相君那个女人，快把我搞死了。” …… 郑西元跟着乔东阳去小木屋了。 路上还接到张相君的电话，说去酒会等他，有事要跟他谈。 郑西元一个脑袋两个大，“姑，你别再找我了，我最近去非洲。” “非洲？郑哥你又说笑话哄人家……” “喂，喂，你说什么？这信号……怎么不好呢。” “我说你别哄我了，你在哪里？我来找你，是有正事。” “喂……喂？cāo)！这破地方……喂……没信号了。” 挂断。他瘫在椅子上。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女人，就他妈跟个追踪器似的。” 乔东阳喝了酒，没开车，陪他坐在后座，看他一会哄一会骗张牙舞爪像只表演的猴儿，冷眼旁观半天，也只是冷笑，“你这辈子，就毁在女人上。” “怎么说话呢？毁什么毁，哥们儿好好的呢。” 话没落下，他肩膀一耷，偎向椅子，无奈叹：“不就是一个角色搞砸了么？她又不缺戏拍。有的是片子让她演，你说演什么不行，怎么偏偏就跟这剧耗上了呢？非得演！还非得演女主，这不是闹么？《且把》的导演，我都搞不掂，怎么给她弄个女主？” 乔东阳冷眼，不予置评。 郑西元一肚子苦水要倒，说个不停。 “说实话，张相君是我们昊光力捧的艺人，你说有机会，我会不给她吗，怎么会便宜了别人？公司力荐她了，是她自己不争气呀，导演没看中……” “为什么没看中？”乔东阳难得感兴趣地问了一句。 “剧组的反馈是张相君气质形象和女主不符。但这都是客气话，说到底就是没看中，这东西得讲个眼缘，你看池月就不同，去得最晚还捡了个大便宜，得到男二的角色。你说搞不搞笑？” “不搞！”乔东阳面无表，“这也不是捡便宜，人家看中她，就证明她有那个实力，不是运气。” “……”郑西元拍拍自己的嘴，“瞧我这嘴，说错话了。不该说你家小月月不行。” 乔东阳看他一眼。 郑西元：“唉，这几天，我快被张相君烦死了。再看看你，风得意，什么都顺，连当初的担心都成了多余。” 乔东阳眉一拧，“我担心什么？” 郑西元挤着眼睛发笑，“担心池月会和魏歌或者别的男演员会有亲戏啊~” 魏歌饰演《且把》这部剧里的男主赵樽。 而池月，一开始去试镜的时候，公司给剧组建议的角色是暗恋男主后又与男配有感纠葛的女配乌仁。 结果谁知道，导演看上她，让她一个女人演男二？ “我觉得导演也是疯了。”郑西元说着都在笑，“这是想再造一个东方不败出来？” 乔东阳哼笑一声，扯了扯领口，神态极是放松，“我其实从来都不担心。” 郑西元鄙视地下弯嘴角。“你就吹吧。她要真和魏歌因戏生，再炒上一波侣戏码，有些人怕是要疯。” 对他的奚落，乔东阳不以为然，“我对她，有信心。到是你——呵，大一男人，怎么就处理不了感问题？” “不是处理不了。是我……唉！”郑西元撸头发，一脸无辜，“这不是当初跟人家啪了吗……一失足成千年恨啦，这女人黏糊起来真是要命，甩都甩不掉。可是她对昊光是有贡献的，昊光现在也需要她，我总不能真就跟她闹掰了。” “你和她在搞对象？” “哪能？……当初就是个p友，大家心里都有数。” “那就不是甩不掉，是你不够狠。”乔东阳冷冷的，“她不要面子的么？你要是立场坚定，她一个女人能怎么缠你？不要怪我说话狠，是你太婊，给了她机会。” 郑西元愣了愣，苦笑起来。 “说的是。” …… 两个男人都喝了酒，一觉睡到天亮。 无事发生。 第二天是周末，郑西元刚起，就听到外面传来汽车的声音， “谁来了？”他打着呵欠问乔东阳。 乔东阳拉开门走出院子，一眼就看到王雪芽停在门外的小i。 郑西元探头看了一眼，喃喃，“她怎么来了？” 这个天，已经很冷。 王雪芽下车，冷风一灌，打了个喷嚏，呵了呵手，把围巾捂好，喊了一嗓子。 “乔师兄，我来看看我的菜园。你怎么也在这儿啊？” 前些子，乔东阳就高价买回了他当初卖掉的别墅。他们已经帮回了市区居住。 王雪芽没有料到会在小木屋碰到他，想了想又戏谑道，“你是不是想月光光了，特地来帮她照顾园子的？” 乔东阳笑了笑，不置可否。 郑西元走出院子来，扬起眉梢，笑道：“小乌鸦，我看你这么大早的过来，不是来看园子，而是帮池月看看阿乔房子里有没有小狐狸精吧？” 王雪芽瞪他一眼，“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乔师兄不是那样的人。” “那可就一定了，你是不知道咱们阿乔有多招人喜欢，有的是女人往上凑。嗳我说你要不要先进屋看看，他有没有金屋藏啊？” 王雪芽眯起眼，打量这家伙。 不客气的哼了一声，“无聊！” 乔氏官司结束，乔东阳可以说是价倍增。 甚至比他当初逆天逆地的时候更招女孩子喜欢。 那个时候，他有颜有钱，但任妄为，上有一股子青涩气，不一定是年轻女孩儿的良人。 经过一个漫长的成长疼痛过程，现在的乔东阳雷厉风行，有颜有钱有手腕还头脑清醒，不再是那个因为不想管理公司而处处和父亲作对唱反调的叛逆青年。从公告第一天乔氏股票全线飘红开始，乔氏就被媒体划入了乔东阳时代。这一次，连乔正崇都没有机会再约束他。 这一场翻胜仗，他打得十分漂亮。 一个英俊多金又能给人安全感的年轻男人，在女孩儿心里是什么样的存在？ 男神。 对王雪芽来说，那是用来崇拜的—— 而且池月都不担心的事，她更不用替她担心。 为乔师兄的脑残粉，她完全相信偶像的人品。 她不理郑西元，径直去菜园子。 郑西元不死心地调侃，“喂，小乌鸦，你真不信？你去看，我不骗你，阿乔那家伙屋里真的有人……” “呵呵！”王雪芽玩笑般扫他一眼，声音拔高，“不是每个男人都像你那样没有自制力的。除非你就是乔师兄金屋里私藏的男人。” “……” 怎么又拿他做反面参照物？ 郑西元有点头痛。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没品的男人？” “不，你不是……人。” “……你这丫头，嘴学坏了。” 郑西元闲着无事，走过去看王雪芽侍弄她的菜地。 小姑娘半弓着子，葱白的手指在拨弄着嫩嫩的蔬菜叶子，未干的露水，湿透她的指尖，有头发从腮边垂落，自有一番温柔的风。 郑西元懒洋洋地抱着双臂，看了片刻，侥幸兴趣地问，“你这么喜欢种菜，帮忙把隔壁的菜园子一起打理了呗？” 隔壁的菜园是“野兽战斗机的蔬菜基地”，池月离开后，没有人再帮他打理，郑西元过了三分钟度，早就没心管理了。那块地就像没有亲妈疼的孩子，在菜地里和野草抢夺着养分，子不壮，叶子发黄，远不如王雪芽地里的漂亮。 王雪芽嫌弃地看一眼他的地，甩甩手上的露水，直起来捋头发，“我不是喜欢种菜，而是我做什么事都喜欢从一而终。” 从一而终？ 郑西元皱了皱眉头。 是敏感吗？ 为什么这小丫头每说一句话都像是在针对他？ “我说小乌鸦……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王雪芽愕了愕，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似的，爽朗地笑着指了指菜地，“我是说它。从我在月光光那里认领了它那一天起，这些菜就变成了我的责任……” 郑西元瘪着嘴，认真看着她。 四野有风，凉凉地吹过来。 这并不是一个适合呆在田间的季节。 但郑西元站在这里，心无比宁静，这田间菜地，是自然，也是舒适。 他一直看她，王雪芽被审视得有点毛躁，瞪他一眼，“干嘛一直看我？” 冷风把她的鼻尖冻得红红的，看起来有点可，又有点说不出来的滑稽。 郑西元没由来的笑了起来。 “我是在替你的蔬菜看你，说得好像你就不准备吃掉它们一样。” “谁说我要吃了？” “你不吃吗？” “不吃。” “不吃你种菜干什么？” “就种，不行吗？” “你刚才说你不喜欢种？” “？？”王雪芽觉得自己是不是被绕进去了。 郑西元挤了挤眼，似笑非笑，“既然你喜欢种菜，顺便把隔壁的一起打理下呗？然后，我的，你可以随便吃。” “？！” 老狐狸。 她还是太嫩了。 ~~ 影视城。 池月还在拍一场夜戏。 演戏的辛苦是她最近才切感觉到的。从前她觉得做演员不需要用脑子，代入角色，摆摆造型，做做表，连台词都可以后期配音，恐怕是360行里最容易的一行。 现在，她完全推翻了以前的观点。 累！ 真累！ 心疲惫。 要不是为了履行事前对郑西元的承诺，她真的想撂挑子走人了。 “咔！池月你在走神吗？这表不对，你是在杀人，眼神这么温柔干什么？又不是请客吃饭……” “……” 夜幕下的树林里，池月一红衣，手握冰冷的绣刀，手心都是汗。 虽然进组已经好些天了，事前她也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可到底不是科班出，演起来真的很吃力，导演总是强调，让她本色出演就好，可她的本色是什么？她自己都说不好。更不知道当初导演抽的是什么风，把她看中，让她演个男人。 “休息一下吧，你今天戏多。可能有点疲惫。” “嗯。谢谢。” 导演和颜悦色，池月反而更内疚。 拍一场戏，不是一个人的事。 在幕前的是演员，幕后却有无数人比她更辛苦。 休息，喝水。 郑茜把羽绒服披在她上，“冷吗？” 池月摇摇头，望着夜空。 今天晚上有星星，银闪闪的一颗比一颗亮，仿佛整个银行就在眼前。 只是不知道，哪里是520光年的巨蟹座？ “你还好吧？”池月正调整着绪，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池月回头，发现是魏歌。 不得不承认，魏歌的古装扮演很好看，翩翩公子冷漠高贵，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就像是从古偶小说里走出来的男神。 “还好。”池月神色平静，声音恹恹的。 “这叫没事？挫败感都写脑门上了。”魏歌没好气地哼一声，坐到她的边，目色突然一凛，“来吧，我帮你对对戏！找找感觉？” 池月歪头：“你？” ……男二东方青玄的人设太过复杂。池月做了好长的笔记专门研究这个人物，可是作用不大。他格乖戾，亦正亦邪，在每一场戏在不同的人面前似乎都有不同的表现形式，她总是拿捏不准。 “你怎么帮我找感觉？” 魏歌笑着撩她一眼，突然钩住她的肩膀，往自己怀里一拉。 “……现在什么感觉，是不是想杀了我？” “魏歌！”池月挣扎一下，推他：“干什么啊你。” “就这样，保持状态——” “神经病吧你！” “很好。”魏歌看着她眼里腾腾的杀气，笑着回头打了个响指，“导演，可以开始了！” －－－－－－题外话－－－－－－ 在池月的成长线里，拍戏这部分戏份很少，马上月亮坞项目就要重新开张了~~ 359 有事实依据的百年陈醋 憋着一口怒气，池月挂着笑脸演完了这一场装bi)杀人的戏，效果居然还不错，导演满意，一次过。狂沙文学网 她看到导演比出的“ok”手势，整个人瘫在那里如同虚脱。这比她当初参加《星空行者》负重800米还要来得疲惫。再看魏歌，已经恢复了他剧中人设，清冷高贵，风华绝代，一袭黑色大氅融入夜色，打马过来，眸子锐气bi)人。 呼！怪不着人家是专业的呢。 要什么样的人设，就什么人设！ 牛bi)！ 池月观摩魏歌表演。 一边看，一边琢磨自己的角色，看得入戏，心跳加快。 “池月姐。”郑茜走过来，拿着她的手机，“有消息。” “好的。”池月是做事很专注的那种人，不论干什么都全心投入，进入剧就忘记了别的事儿。 接过手机，看到乔东阳发来的好几条消息，她从剧里被拉入现实，这才想起，今天还没有和乔东阳说话。好几条消息错过，也没有回复。 她朝郑茜笑了笑，走到没人的地方拨他电话。 接通，听到乔东阳温柔的声音，池月拢了拢衣服，望着夜空，笑嘻嘻地问：“怎么啦，想我啦？” “想。”乔东阳承认得十分干脆，语气带笑，“可你个没良心的女人，显然不那么想我。” “你不是忙嘛，乔总。”池月戏谑地说完，一脸温暖的笑，“知道你事多，我都不敢打扰。这不，你一召唤我，我一秒杀到。是不是很贴心啦？” “哼！我看你是被小鲜迷得魂都没了，把我忘到了九霄云外。” “不能这么说，影响咱俩感。我最多只迷那么一会儿，哪会迷得魂都没了？” “池小姐，你皮又痒了？” “……乔先生，你这是在吃天外飞醋么？” 乔东阳一声冷哼，“不算是天外飞醋吧。这是有事实依据的百年陈醋，酸掉牙！” “怎么说？”池月抬抬眉梢，有不好的预感。 “呵！”乔东阳在笑，听不出喜怒，“你说你好好的反串个男二，也能跟人传出绯闻，这是闹的哪样呢？” “……” 不会吧！ 池月觉得奇怪了。 “是我和哪个女演员传绯闻了？” “魏歌！” “……” 池月忍不住笑起来。 “没搞错吧，我是男的也，最多就调戏调戏女主，勾引勾引女配……和魏歌又没有亲戏。” “嚯！网上那群人说什么男男才是真，男女只是为了传宗接代。” “哈哈哈！这么扯的吗？搞笑，稍等，我得去看看。” “别看！隔应。” “……又不真的，你还不知道我？魏歌没被我打死，算他命大。哪怕跟我发生什么基？” 乔东阳沉默片刻，闷声闷气地问：“他为什么抱你？” 抱？池月用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噗”一声就笑喷了，“那是他为了配合我找感觉，故意惹我，让我气得想杀他呢！我看到他就瞪眼，毫无感可言好不？” “你曾经看到我也瞪眼。打是亲，瞪是。” “……” 乔东阳不高兴地哼了声。 “你给我赶紧拍完回来，以后都没拍了。” “可是我的合约……” “认赔。我会和郑西元谈。” “喂……” “就这么决定了。” 那得赔多少违约金？财大气粗也不是这么花的吧。 池月听着某人在那头不愉地哼声，觉得当初认识的那个乔东阳这一刻又回来了。任、自我，只管自己高不高兴，哪怕别人愉不愉快？ 她忍不住笑，“咱用不着花那个冤枉钱是不是？再说了，人这一辈子多些经历没什么坏事。每一件都是历练，证明我来过这个世界，而且，没有白来。我在剧组，也学到很多东西。” “舍不得魏歌？” “喂，乔东阳，讲道理——” “月亮坞项目要重新启动了，你不回来怎么搞？嗯，我的池助理。” “……” 项目重新启动？ 血突然冲入大脑，池月仿佛听到血管里的血液在极速的奔腾，像野马掠过旷野，带出阵阵的风，心脏怦怦跳动，按捺不住的激动—— 曾经她以为这个过程会相当漫长，甚至这辈子都再也等不到了。 不曾想，乔东阳会这么快夺回主动权，而且，第一件事就是重启月亮坞…… “怎么的，池小姐觉得一个助理的份委屈你了是不是？”乔东阳久未听她回答，又酸酸地问了一句。 池月哼笑，“不敢，乔先生抬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这样吧。”乔东阳淡淡说，“给你换个新鲜的份？” “新鲜的？嗯？”池月小声笑问：“说说看。” “乔夫人，乔太太。嗯，怎么样？” 池月心脏骤然一沉。 眼前是拍摄现场的古代人物、道具，画面唯美不真切…… 耳朵里是乔东阳带着笑的浅浅呼吸，随山风吹过，好像从天际传来。 “池月？池小月？说话！”某人不耐烦了。 “我——”池月迟疑一下，“你是在求婚吗？乔先生。” “这么理解也可以。”乔东阳说完，听她不满地哼哼，笑了笑，“不过这样求婚太没有诚意了。显得敷衍，不符合池小姐的女王人设。等臣准备准备，咱们浪漫一点，毕竟是终大事，一辈子就一次……” 池月下意识想笑。 又觉得这么笑，不太矜持。 她眼风飞向夜空，轻声问：“我还没说同意呢。你准备啥啊！” “你会不同意吗？不可能。”乔东阳傲劲儿回来了，“像我这么好的丈夫人选，池小姐，你借十个百个灯笼都找不着！” “嗤！看把你得意的——” 她刚说到这里，就看到魏歌走过来。 “池月！干嘛呢？赶紧的，到你了。” 这家伙不识时务，郑茜都没来通知，他主动走过来，并且把他不加掩饰地不满传到乔东阳的耳朵里，“快啊，拍完了去吃宵夜，就等你了。” 池月哦一声，朝他摆摆手，对乔东阳说：“我去干活。咱们回头聊。” “这么晚还工作？还是不要做了。” “别啊！咱们做事不能半途而废是不是？” 乔东阳哼了声。 “行！等你回来，月亮坞就开工。” 呃！ 池月：“我会努力的，少ng，加快进度，早杀青。等着我！” “哼！”乔东阳咬牙切盼，“受伤了，需要哄。” “ua~” ~~ 乔东阳说得轻描淡写，可是网上关于池月和魏歌的传闻还真不少。 有正面的，也有负面的。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好好的男女主cp不站，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反其道行之，站男主赵樽和男二东方青玄的cp，说他俩很搭戏，站在一起就像天生一对，他俩的形象可以代入n本曾经看过的**小说…… 池月：“也是了狗了。” 晚上回到宾馆，她翻到绯闻的第一时间就给王雪芽发消息。 这个点儿了，她纯粹为了发泄，没想过王雪芽会回复。 然而， 王小姐就像守着手机的。 秒回。 “狗狗那么可！月光光，你干嘛要糟蹋它们？” 池月：“……没睡？” 王雪芽：“等你呢，就想看看你个重色轻友的小妖精什么时候会来临幸我！” 噗！池月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小姐，你最近很气啊！是不是得了什么神仙点化？” “什么什么点化？” “实验室有视仙小哥哥追求你吗？” “嘿！你咋知道？” “看你这夜不能寐的样子就知道了。傻姑娘，这回眼睛放亮一点。别人家稍稍对你好一点，你就傻乎乎地沦陷了……咱不缺。看好人品！” “知道啦，池阿姨。你是唐僧吗？让我烦的事，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算了，跟你说也说不清楚。你啥时候拍完啊？” “不知道……” “等你回来再说吧。” “为所困？” “拜拜，我要睡了。” “喂？” 王雪芽发了个再见的表，池月看看时间，不再多说，“行吧，早点休息。不管遇上什么事，记住，你背后还有我……这几十斤撑着的。” “噗！晚安。” 洗个澡出来，池月看着头的手机。 她坐下来找摩挲着它，考虑着，要不要再和乔东阳解释一下。 流言蜚语多了，难免男人不会胡思乱想。 尤其他们现在没在一起，而魏歌却是和她住在同一个酒店。 现代社会，男男女女要发生点什么太容易了，她不确定乔东阳的心思。 池月坐下来，发消息给他，“睡了吗？” 没有回答。 看来睡着了。 能睡，证明没问题。 池月想了想，丢开手机，吹头发，睡觉。 …… 半夜十二点，乔东阳驱车去医院。 离开家的时候，他随便了个外，手机忘记带了，走远才发现，懒得回去。 医院里，乔正崇、乔正江兄弟都在，还有几个乔家晚辈，坐立不安地走来走去。 看到乔东阳，乔正崇腾地站起来，语气满是责怪，“你总算知道来了？” 乔东阳抿着嘴角，目光里露出几分散漫，“况很严重？” 他的表太过淡定，与现场的紧张感格格不入，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并不真正关心乔老太太。 这让乔正崇十分寒心。 他指了指乔东阳，想说什么，喉咙发痒，又急促地咳嗽起来。 在场的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不理解。 乔东阳无所谓的笑笑，“谁能告诉我，现在怎么回事？” “东子哥，突然昏倒过去……现在还没有醒。医生说，这次她老人家怕是，怕是撑不过去……”乔昕的声音带着哭腔，伤心的表溢于言表。 老太太八十多岁高龄了，平常子骨看着硬朗，但这个岁数的人，进医院报道已是家常便饭，这几年下来，林林总总的算一下，病危通知书都下了好几次。 离开是早晚的事，乔家人包括老太太自己都有心理准备。 但这一次的病起因，却是乔氏的风波。 那天从法庭出来，她就被乔正江送入了医院。 治疗了这么久，一直没什么起色。前两天，她突然有了好转，能吃下点东西，精神头看着也不错。昨天晚上，她突然心血来潮，要见乔瑞安和乔正元的代理律师，询问案子的况。 律师来了，在她的追问下，只能据实相告。一听说乔瑞安很大可能会维持原判，而乔正元也可能因为包庇罪、毁灭证据罪等坐牢，当即就昏了过去。 乔昕说完，大家都沉默。 没有人说话。 乔昕年纪小，受不了这么压抑的气氛，看父母伯伯和哥哥都不说话，捂着脸就呜呜哭了起来。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我们不是一家人吗？我们家又不是吃不上饭，为什么要争个你死我活。爷爷不留遗产给我，我从来没有怪过他，我也不觉得委屈，我现在拥有的已经很多了，我比我的同学都富有，我过得很好。 原本我们大家都一样，都过得很好，谁有钱，不都一样吗？大伯，二伯，东子哥，会让我们吃不上饭吗？不会……可是你们大人，为什么总是不知足，拥有了这么多，还想拥有更多……贪婪，你们就是贪婪呜呜……” 养长大的小姑娘，不知世间疾苦。 她是真的不懂。 三婶娘轻轻抚着她的肩膀，捏了捏。 “乔昕！” 她在提醒女儿，不要胡说。 乔家的事已经够复杂了，哪是一个小姑娘能明白的？ “我要说，你们都不敢说的话，我就要说。”乔昕抬起泪眼，突然望向乔东阳，“东子哥，他们说，你会把我爸爸，我哥哥全都赶出公司，不给我们一分钱，你说，你会这样吗？你不会的，是不是？” 走廊很冷， 夜晚灯光很暗。 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泪，纯粹、简单。 乔东阳看着她，一字一顿，“我会。” 乔昕一怔，像是受不了这个打击，“为什么？你骗人！东子哥，你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 乔东阳：“从公司利益考虑，是我的责任。他们不适合做公司管理，那么，我只能请他们走人。” 家庭企业从内部**的根本问题，就是任人唯亲。 可是，乔东阳的话，在这个时候说来，比冬的空气更为冷漠。 …… …… －－－－－－题外话－－－－－－ 嗯，乔家风云快解开了。 360 絮叨的往事 乔东阳为人冷血，这在乔家是公认的事。 可想归想，感受归感受，亲眼看着他这样，受不了。 就连乔正崇，在遭受了接二连三的打击后，思想也发生了极大的转变，他甚至认为乔昕说的在理，反过来劝乔东阳要大度。 “东子，我们以前都太自私了，极端的利己……害了大哥，害了瑞安，也害了我。我不希望你再步我们的后尘。差不多，就行了！” “我不极端。” 乔东阳冷冷看着他。 “我只是为了乔氏的企业生命。这不是你对我的要求？” 乔正崇被怼得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 “还有——”乔东阳冷冷地看向他，默了两秒，视线慢慢转向乔正江，“有些事情，我不追究，不代表不存在。等奶奶好起来，该解决的事情，我会找他弄明白。” “乔东阳！” 乔正崇面沉如铁，冷冷盯住他。 “你是想气死我？” “我如果不弄清楚，等你将来知道，我怕你真会被气死。” 乔东阳的声音，冷漠得不带半丝温情。 “你这个……这个孩子，究竟怎么了？”乔正崇气得身子发抖，“你今天来不是看奶奶的？？” “我来问问她。”乔东阳目光沉沉，“再不问，怕没机会了。” 乔正江怒了，“东子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是在咒你奶奶死吗？” 话音未落，病房门推开了。 医生走了出来，叹息着摇了摇头。 “家属进去陪陪她吧，说说话。” 乔老太太刚刚经过一轮抢救，还躺在病床上，到处都是仪器，冰冷的光芒刺目灼眼，乔昕和乔雪两个小姑娘看到这样骇人的场面，当即哭了出来。 “奶奶……” “奶奶！” 乔老太太气息游离，全靠仪器吊着命。 她的目光扫视着面前的子孙，从一个一个的脸看过去，然后看到乔东阳，目光停住，渐渐变暗，变冷，刀子似的剜住他。 “你………过来……” 乔东阳冷着脸，站在原地没动。 乔正崇推了推他的背，半强迫地推着他，“奶奶叫你！” 乔东阳紧紧抿住嘴，慢慢走近，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是你先说，还是我先问？” “乔东阳！”乔正江红着眼圈骂人，“你还有没有人性？奶奶身体都这样了，你还故意气她？” 乔东阳头也不回，“难道大家不认为把该说的话都说明白，了无遗憾才是对人生最好的交代？奶奶，对不对？” 他盯住乔老太太。 目色暗沉、复杂如缠了千丝万缕的线。 解不开。 化不了！ 老太太身体颤抖着，看着他脸上那一抹诡异的笑容，软成一摊泥的身子莫名地蜷缩，像是喉头有一口吐不出的痰，令她鼻腔的呼哝声变大，嘴唇张了好半天才喘出一口气。 “答应我……饶了……瑞安……你……大伯……” 乔东阳微微眯起眼。 这算是临终遗愿了。 乔老太太巴巴的看着他，干涸的眼睛已经流不出泪，满头的银霜，爬满皱纹的脸，这一切都十分震慑人心。 谁会拒绝这样一个可怜的老太婆？ 所有人都转过头，目光集中在乔东阳的脸上。 等待，沉寂。 时间过得很慢。 乔东阳仿佛是在思考，又仿佛浑不在意，“饶不饶他，我说了不算。他们犯了什么事，就该接受怎样的惩罚！奶奶，你当初难道没有这样教训过他们吗？” “……正崇！”乔老太太喉间呼呼作响，突然有了哭腔，“你……说说……说说他……” 唉！ 他说有用吗？ 乔正崇叹息，捂脸，眼角有泪，“妈，如果您当初不那么狠心……怎么会这样？东子在看守所的时候，您可没为他说过一句话！你有没有想过，他也是您的孙子啊！” 没说一句话吗？ 乔老太太瞪着他，对他的说话是不同意的。 她张着嘴，驳斥的话在喉间转动，却说不明白。 “当初……瑞安……他……我帮他……” 乔东阳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是当年他弄瞎乔瑞安眼睛的事。 “可是，那不是你害怕我把他干的好事捅出去吗？”乔东阳冷眼看着她，“别人不清楚乔瑞安是个什么货色，奶奶你难道还不清楚？” 乔老太太目光变色。 他笑笑。 慢吞吞地，冷冰冰，吐出一句。 “当年的事情，恐怕最清楚的人，就是您了。乔瑞安会骗别人，不会骗你。他早就向你坦白过了吧？” 老太太一口气提不上来，瞪着他。 乔东阳：“乔瑞安的事，法院自有论断。我想问的，不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 众人都看着他。 乔东阳唇角微微一扬，“是爷爷和叔爷当年的事情。” 他眼神锐利，目若秋风，扫过去一眼，老太太浑身便是一颤，眼睛比刚才瞪得更大。 乔东阳冷冷一笑，“我叔爷当年是怎么死的？爷爷为什么会把乔氏的家产全部留给我？” 他声音很轻。 说完，病房里死一般寂静。 没有人说话。 老太太的呼吸一次比一次重。 “妈……”乔正江生怕她喘不过气，看看乔东阳，又看看她，心疼地唤了一声，骂道：“乔东阳，你别说了，能不能别说了，让奶奶好好跟我们说说话不行吗？” “我说……”老太太突然开口。 众人微怔。 齐刷刷地看向她。 “我说……车祸……他车祸……死的……” “车祸？就像我爸爸的车祸一样吗？”乔东阳逼逼紧迫，盯住她的目光并不放松，一字一顿，“我想听实话。” 老太太微微一抖，身子蜷缩得更厉害了，她回避着乔东阳的目光。 “不……不是……不……不是……” “不是？那是怎样？你说啊！” “不——”老太太惊叫一声。 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挣扎得把床都抖动起来，桌上的仪器哐当作响。 “啊……不要……不是……” 她布满皱纹的眼窝凹陷处，有一种异样的光彩。 弥留之际的回光返照？ 还是深陷往事的狼狈不堪？ “妈！” “奶奶！” 大家都在叫她。 老太太只看乔东阳。 她似乎忘记了周边的人和事，看着乔东阳。 “……平璋……平璋……是你吗？” 含糊的声音入耳，病房突然安静下来。 平璋？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提起。 他不是乔正崇和乔正江的父亲，而是他们死去几十年的二叔。 “妈……”乔正崇弱声问：“你在说什么？怎么突然想到二叔了？” 老太太听不见他，她只看乔东阳，“是你吗……平璋……你来……索命了……” 咚！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面面相觑，除了乔东阳，无不意外。 索命？索谁的命，为什么索命？ 都不是傻子，有些事多想想就会明白。 乔东阳平静地看他们一眼，手指凑到鼻端揉了揉，这是他想抽烟又无法抽烟的一种习惯动作，这段时间他抽的烟真的太多，习惯在香烟的萦绕下思考。 这时，要是可以点一支烟，慢慢地考虑，就好了，他想。 可是他没有烟，只能头脑清醒地看着神志不清的老太太，目光凉透，声有涩意。 “是你，还是他？” 老太太一直在喃喃着，不知道在说什么，是呼唤死去的老头子还是诉说年轻的旧事……没有人知道。 但是在听到乔东阳冷漠的询问时，她突然受惊般抬起头。 “他……是他……他……是他……杀了他啊……” “杀了……我们的……” “为什么……老头子……你为什么啊……” “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众人轻轻的吸气。 他们不知道老太太在说什么。 老太太也并不在意别人能不能听懂。 在这个古怪的氛围里，她在自己的世界里，陷入了一种近乎病态的狂乱情绪中。 说着，叫着，吼着，声音怪异而尖细，呜咽，痛苦，仓皇，无助……在她一张一合的嘴唇间，吐出了许多絮絮叨叨的往事， 渐渐的，她的身体似乎变得轻盈。 头脑越发混沌，声音越来越弱…… “是该还的……还了吧……你来了……就还给你……” 她的肩膀渐渐软下去。 乔东阳看着她，手指攥成拳头， 默默地，默默地转身。 门外，砰地一声。 他的拳头砸在了墙上。 …… 医院的外面是凌晨冷清的街头。 医院里安静得仿佛没有一点声音。 这世间的喧嚣，在此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乔东阳的脑子里有许多的想法。 得到？失去？恩？仇！ 死了。 都死了。 死亡是个难解的题。 对于死去的人来说，死亡是永恒的寂灭。 对活着的人而言，又是恩怨情仇的烟消云散。 …… 池月知道乔老太太去世的消息，已是十天后。 头七都过了。 那是乔瑞安案二审开庭的前一天，乔东阳亲自来剧组接她。 他穿了一身黑衣，连围巾都是黑色的，全身无半点其他颜色点缀，那表情凉气逼人，就像奔丧似的。 池月不明所以，坐上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干嘛板着脸？还没消气呢？” “嗯？”乔东阳懒懒望来，“你有气过我？” “……” 池月仰躺，望着前方的道路。 “想不起来就不要问了。” 乔东阳没有发动汽车，而是横过手臂肘在她的椅背上，目光深深望住她，从上打下打量，眼睛里像有一团火在燃烧。 池月被他看得不自在，捋了捋头发，“怎么了？” 乔东阳目光一扫，“你的脸，这是怎么了？” 他说着，慢慢凑近，池月配合地侧过脸让他仔细看，乔东阳眼皮微低，狡黠的光一掠而过，突地将她扯了过来，安全带的力量都没能阻止，整个人滑入他的怀里。 －－－－－－题外话－－－－－－ 这两天开会，更得不多，见谅啊我的小仙女~~~ 么哒~ 361 真相 汽车穿行在熙熙攘攘的车流里，走走停停，慢慢悠悠。池月和乔东阳聊了会儿天，躺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看汽车蜗牛似的往前爬行，差一点睡着。 她打个呵欠，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剧本，认真地看，脑袋一点一点，嘴里还念念有词。 乔东阳看她几眼，她都浑然不觉，专注时眉心偶尔皱起，像是在另一个世界。 乔东阳手指在方向盘上敲着，等绿灯的间隙，漫不经心地问：“这么认真？” 池月头也不抬，“笨鸟先飞。” 乔东阳侧过脸，看她片刻，“你不会打算在这行扎根吧？” “干一行，爱一行。”池月说。 “拍得差不多就行了，别把自己累着。电视剧主要看制作和后期……” “演员演不好，神仙救不了。” “……” 他一连几句话，都被池月用简短的终结语回复。 这明显是聊不下去的节奏。 绿灯亮，乔东阳从她剧本上密密麻麻的汉字里收回视线，“好好的眼睛，别看坏了。” 大概带了些情绪，他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池月敏感地察觉到。微微抬头，她看着他清冷的面孔，慢慢合上剧本，塞回背包里，抱着双臂看着他笑，“你该不会连剧本的醋都要吃吧？” 她进组后，两个人长期“分居”，乔先生已经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吃过醋，男的女的，雌的雄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就没有他找不到的醋点。 有时候池月觉得，男人就像抢玩具抢不过的小孩子，会无理取闹。 “当然。”乔东阳没有告诉她家里发生的糟心事儿，而是用他工作时那张冷峻严肃的面孔，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任何挡住我欣赏我媳妇美貌，抢夺我媳妇关注的东西都是阶级敌人。我千辛万苦找回来的媳妇，不能被剧本这个娇艳贱货抢走。” “……”池月目光噙着笑，拍拍他的手，“乔先生，你不去演戏可惜了。我发现你才是天生的演员。在你面前，魏歌都弱爆了。” “真的？”乔东阳突然转头。 他的神经反应吓池月一跳，“怎么了？” “我问你，是不是真的？” “嗯？”池月不解。 “魏歌跟我比，弱爆了。” “……”池月差一点翻白眼，“是的。跟你的演技相比，魏歌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乔东阳眯起眼，“池月！你不要逼我。” 池月哼声，“谁让你吓我的。就逼你，看你会怎样。” 乔东阳啧声，一本正经地看她，“惹急了我，就去剧组抢魏歌的饭碗。或者，干脆我去演男二。这样你就不用离开我了。” 噗！ 池月一脸被雷劈的表情。 “你当真的吗？” “你敢不把我当真，我就敢当真。” “……你好狠！” 乔东阳瞥她一眼，“眯着眼睛休息一会儿吧，看把你累得，小脸都瘦一圈了。” “嗯。” 池月知道乔东阳不让她看剧本其实是因为心疼她，可是她也知道不能太放任自己。这属于临时请假离开，本来她在演戏这个行当就“欠着债”，这一耽搁，回去的时候再拖剧组的后腿，给人添麻烦就很讨厌了。 她想抓紧时间背台词，琢磨剧情，把人物吃透，少浪费别人的时间。 但男女朋友相处得讲究个和谐，池月不想太任性。 乔东阳反对，她就依了他。靠在椅背上，很快睡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到家了。 小木屋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隐在青山绿水间，门口是碧绿的菜地，一条小溪穿行而过，屋后的池塘里，她意外地发现有几只鸭子在拨弄着清波，嘎嘎叫唤出一串乡村的乐章。 都没有变。 只不过，少了那些旧友的打扰，这里显得冷清了许多。 池月顶着冬季的凉风下车，目光沉醉在这一方静谧里，大门突然打开。 董珊站在门口，微笑着，“你们回来了？” “董姨？”池月好久不见她，有几分意外的雀跃。 她怎么在这儿？ 回头望一眼面无表情的乔东阳，池月笑着走过去挽起董珊的胳膊，“走，咱们屋里说，外面怪冷的。” 董珊轻笑着看他俩，惯是不爱多话的，由着池月拉拽回屋。 “哇！” 屋子里清幽好闻的香味儿，再一次刷新了池月的认知。 “这肯定不是乔东阳收拾的房子，董姨，你太了不起了。” 她把小木屋拾掇得有一种特殊的生活艺术。 客厅里摆放着鲜花，水果，散发着淡淡的花香，水果香，厨房里有食物的香味，餐桌上有摆放好的糕点和食物，是董珊亲手做的，碗筷摆得整整齐齐，餐具镫亮。还有董珊脸上的笑，有一种“妈妈香”。 这是一种池月从来没有过的感受。于凤爱她，但成长于沙漠地区的于凤，那份对女儿的爱是粗糙且不会表达的，没有这么精致的照顾。 池月很开心。 不为自己，是为乔东阳。 她相信乔东阳冰冷的面孔下肯定有一团火。 并非他表现的那么无情。 要不然他也不会允许董珊来做这一切。 池月四处参观一下，又回来，“董姨，我园子里的花草和蔬菜，都是你帮我照料的啊？” 董珊笑眯眯的，“我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还有小乌鸦呢。” 哦？ 池月掩不住的笑。 王雪芽除了周末，每天都在实验室里呆着，就算偶尔会过来，哪能有那么多时间照料园子？ 董珊的贴心不是第一天感受，但每次都能让池月打心眼里觉得舒服。 淡淡的，不刻意，相处毫无压力。 池月跟着董珊去厨房，歪着脑袋凑到她面前，小声问：“你和乔东阳和好啦？” 董珊一怔。 忽而失笑起来。 “我们又没吵架。” 池月噗声，“你知道我的意思。” 董珊手微微一顿，低下头，“我不知道。不过，我说我来帮你照看园子，他没有拒绝。” “那就是关系好转了呀。”池月笑着说：“你都不知道，乔东阳这个人有多拧巴。不是他接受的人，是不可能闯入他的领地的，就像……就是狗，特会护家，特会看院。一旦吠到生人的气味儿，就嗷嗷个不停。” 哈？！ 董珊被她的形容给逗笑了。 瞥一眼外面，她笑：“你小声点，被他听到不得了。” “听到就听到呗。”池月挤个眼睛，“才不怕他。” 董珊目光有笑，很喜欢他们小两口这种细致入微又彼此信任的感情，但还是忍不住“妈妈劝”和“碎碎念”。 “年轻男人面子薄，你跟他两个人说什么都好，但有外人在，还是不能随心所欲……” “您又不是外人。”池月喜欢董珊亲昵的眼神。 私心里，已经把她当成自己未来的婆婆了。 她真诚地建议：“董姨，我觉得乔东阳心里已经接受你了。不过，就像你说的，年轻男人面子薄，嗯，而乔东阳的面子呢，就像三岁小孩那么薄。他肯定是不会主动找台阶下的。你啊，合适的时候，得给他递个梯子。” 缓和关系，总得有人主动。 董珊思考着池月的话，认同地点头。 然后，一叹，“可是我和他爸都闹成这样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必要。” “怎么没必要？你是你，他是他。夫妻两个离婚，难道儿子就不是儿子了吗？” 董珊一噎。 道理是道理。 可他们情况特殊。 “他本就不是我的儿子。” 董珊说得小声，语气里有难言的伤感。 池月轻轻拉住她的手，“董姨，那就得看你是不是把他当儿子，能不能解开他的心结了。” 心结？ 董珊沉默片刻，“我知道他介意什么。” …… 三个吃饭，只有两个人说话。乔东阳一直沉默，偶尔抬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似乎嗅到空气里的味道有些不对，皱了皱眉头，早早下了餐桌。 饭后，池月朝董珊挤挤眼睛，回房间去洗澡。 董珊收拾好碗筷，在厨房里走来走去，坐立不安地纠结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结果走出去就碰到乔东阳。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乔东阳高高地站在那里，目光凝视着他。 记忆里还是初见时那个小小的萌娃。 不过一转眼。 她老了，那个她曾想用心对待的小小孩子，已经茁壮成长为参天大树，是大人了，又高又帅，在一个她来不及挽留的瞬间，就把她隔离在他的世界之外。 董珊所有的冷静优雅，在乔东阳面前全不管用。 “东子……”面对优秀的儿子，她无法做出母亲的姿态，手足无措，“其实我很早以前就像和你解释了。可我做过尝试，失败了。你不肯听我，哪怕一句。” 乔东阳眉头一动，“我现在听。” 董珊怔怔看他。 乔东阳，“那边坐。” 两个人坐到客厅沙发上。 董珊以前对待乔东阳总是小心翼翼，但没有换来一个尊重的正视，现在突然被他客气礼貌的对待，她心里一热，那种莫名的患得患失感，抓扯着她的心，话没出口就有些气紧的感觉。 “东子……” 她稍稍犹豫一下。 “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我破坏了你父母的感情，插足他们的婚姻，导致他们离婚？你是不是以为我撺掇你父亲，让他把你送到国外念书？你是不是认为你母亲的死，是我间接造成的？” 一连问出三个问题，董珊有种大喘气的感觉。 这些话，压抑在心里很久了。 几年？十几年？ 她每次都一个人在脑子里酝酿很久怎么问他，可是面对乔东阳……他一秒的时间都不会给她。 他不骂她，甚至不表现出来对她的恨，他只是忽视她，当她是个透明人。 这种感觉比打骂她一顿更难受，董珊这股子憋屈就一直埋在心里，久而久之，就不想问他了，但那处埋藏的地方腐烂了，外面蒙上一层灰，轻易不肯示人。而今伤口挖开，仍然会痛。 董珊说完，望着乔东阳。 等一个等了十几年的答案。 “那你，是吗？”乔东阳声音有些疲惫，但是没有情绪。 至少没有董珊以为的埋怨、责备，以及排斥。 他在认真听她。 董珊眼窝一热，突然有些激动，“我不是。我不是那样的人。” 急切地说出这句为自己辩白的话，她看乔东阳毫无动静，一脸淡然的样子，又收了收情绪，“东子，你妈妈已经过世了，我很不愿意去说一个故去的人的坏话。因为……不论我怎么说，用什么语气来说，都是在欺负人，会显得行为可鄙。我是后母，怎么能对儿子说亲娘坏话……” 乔东阳看着她，目光阴晴不定。 他不说话，董珊有点紧张。 沉默了一会，她说：“我的那件事，你爸爸为什么会有那么激烈的反应，甚至会条件反射地怀疑是我出轨乔瑞安……其实，我偶尔想想，也能理解他。他曾经受过伤，感情上敏感、脆弱。” 乔东阳眯起眼。 董珊正视他的眼睛，“你爸爸是个骄傲的人。这一点，你们父子很像。因为骄傲，他一定不肯告诉你，他被抛弃了。你的妈妈爱上了别人，义无反顾地爱上了，跟人家走了。” 说到这里，董珊垂下眼眸。 “我承认，我可能从来没有得到过你爸爸的爱，一开始就是我的一厢情愿，当时年纪小，不谙世事，被他身上的忧郁吸引，心疼他，见不得他痛苦的样子，以为自己是圣母，可以拯救一个受伤的男人。然而，事实证明，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感动不同于爱。他心里，一直爱着你的妈妈。” 乔东阳喉咙一鲠。 他的妈妈？ 其实他已经想不起她的样子。 最深的记忆，还停留在小小孩子痛哭流涕的哀求和妈妈决然离去的画面…… 乔东阳：“你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美的人。东子，你遗传了你妈妈的容貌。”董珊微微一笑，捋了捋头发，目光里有怯意，“你妈妈太美了。热情、灿烂，轻轻一笑，整个世界的花儿都像在为她绽放。她就像天上的太阳，美得让人不敢直视……你爸爸爱慕她，很多男人都爱慕他。” 只可惜，红颜命薄。 董珊放低了声音，“你妈妈是自杀的，但不是因为你爸爸，而是因为那个男人——她为了他舍弃一切，结果换来了他的背叛。” …… …… －－－－－－题外话－－－－－－ 这章先发后改，来不及了~~ 362 池塘边 乡村夜晚寂静幽冷。 夜风把窗帘吹起来，一会高高鼓起，一会又轻轻落下，在风里摆动。 池月洗完澡吹干头发，不见乔东阳进来，正准备拉好窗子，突然愣住。 一个人影慢慢地穿过后院，从她刚刚纤插的花苗圃边走过，坐在池塘边的椅子上。 池月在窗后站了片刻，拿起一件外套走出去。 客厅里没有人。 安安静静的 池月望了望董珊住的房间，拉开大门出去。 她步子小，轻，步伐缓慢，没有惊扰到乔东阳。 他很专注，没有发现站在背后的她，身子懒懒地倚靠在池塘边的防腐木椅上，头顶的黑色遮阳伞被寒风吹得噗噗作响，他也浑然未觉。瘦削的肩膀，长长的腿，整个人单薄又清冷。 池月慢慢走近，弓下腰把外套披在他的肩膀上，从后面圈住他。 “跑这儿吹冷风，不怕感冒？” 温暖的靠近，乔东阳身体紧绷一下。 他回头看了看，轻轻抚了抚池月的手，慢慢半她拉过来，让她和自己坐在一起，十指紧扣，“你怎么来了？” “怕你想不开，这池塘又没盖。” 乔东阳：“……” 他的头发已经长一些了，风吹起他额头的碎发，他就那么看着她，一双幽黑发亮的眼睛，像揉碎在这夜色里的波光。 池月心脏狠狠一抽，莫名心疼，“董姨说什么了？” 他没有看她，头低着，不说话。 头上的黑色篷布被吹得呼啦啦地响。 这天气，冷得有些妖异。 池月搓了搓手，身子不动，只把脑袋一扭，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 “怎么啦？她说什么让你不开心了吗？” 乔东阳一动不动，轻轻嗯了声。 池月明白了。 “你不想告诉我，就不用说。如果你想安静一会，我就离开。” 乔东阳没有反应。 就像没有听见。 池月静静地坐在他身边，陪着，沉默。 听了一会儿风声，乔东阳转过头，“池月，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所有的事情都和你的想法不一样。你以为好的人，不一定那么好，你以为坏的人，不一定那么坏，原来你固守的信念和观点，全部都是错的，会怎么办？” 池月侧着头，看定他。 他英俊的面容在夜色里有一丝淡淡的无助。 池月眼里的乔东阳，坚韧、执着，遇上天大的事，他都会积极去想办法。不逃避，不退缩，更不会一个人独自伤感，甚至躲起来舔伤。 “是董姨和你说了什么吗？”她第二次问。 不知道他病在哪里，怎么对症下药？ 可是，她第二次问，乔东阳第二次选择了不回答。 池月无奈一叹，笑着把他的头扳过来，让他面对自己，正视自己。 两人眼神在夜色里相撞，她微微一笑，“你不想回答我。那就我来回答你吧。发现自己错了，没有关系。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允许自己犯错的呀，现在我才二十多岁，余生很长，有纠正的机会。至于信念、观点，任何时候改变都来得及。过去，属于昨天。明天，属于未来。听到了吗？乔先生。” 乔东阳抿紧唇，没有说话。 池月唇角弯了弯：“做人最可怕的就是和自己较劲儿。乔东阳，接受自己的不完美，并不难。” “我不完美，我知道。”乔东阳修长的手指搭在太阳穴，揉了揉，身子往后一仰，双臂轻轻搭在椅子上，仰头望向天空，“可是在我心里，她是完美的。至少不应该是这样。” 孩子心里的妈妈，都是最好的妈妈。在母爱缺失的这些年，乔东阳一直把妈妈想象成完美的模样。美丽、善良、很需要保护。这个模样的妈妈在他幼小的心里播下了种子，支撑他走过童年，少年，变成现在的他…… 乔东阳低下头。 “池月，我可以抽支烟吗？” 池月点了点头。 乔东阳朝她一笑，点上烟，默默吸了一口，思考片刻，那些说不出口的话，在香烟萦绕的气息里，慢慢说出来，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难。 回忆与现实碰撞，让他神色有些紧绷。 说完，整个人都有种无力的颓然。 “她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 池月看着他身上熟悉的疲惫感，微微蹙眉。 “不要说你，就是我听了，也有点猝不及防，不敢相信。但是，乔东阳，也许事实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糟糕。” 乔东阳看着她。 池月说：“我们不要用世俗的标准去评价她。因为她对你来说不是别人，我们可以试着宽容一点。而且，人是复杂的，不是非白即黑。正如你所说，看上去坏的人，也许没那么坏……在家庭和感情里，她选择了感情，伤害了你和你爸爸，最终，她也受到因果的惩罚。说到底，她也是一个受伤害的女人。” 乔东阳沉默片刻，“我宁愿不知道真相。” 池月略略一顿：“你怎么就确定这是真相呢？” 只是董珊的一面之词而已，依乔东阳和她的关系，不应该相信才对的啊？ “我前阵子调查乔家那些陈年旧事的时候，知道了一点。” 也就是说，他只是借董珊的嘴得到了证实。 “乔东阳——”池月轻轻靠着他，“咱们不想了好吗？人都已经去了。好坏都过去了。” “我真想问问她，为什么。”乔东阳眯起眼，望着夜下的池塘，冷声道：“是什么让她不惜抛弃这一切。我记得，我求过她。她说……” 那噩梦一样的往事，在乔东阳的记忆里早就生了根。 她说的那些话，乔东阳也一直记到现在。 “不是妈妈不带你走，而是你爸爸……东子，妈妈争取过了，但是妈妈太弱势，妈妈得不到你的抚养权，你爸爸……死活不同意，我有什么办法……” “你乖乖的听话，妈妈过一段时间，就来看你。” “你快快长大，等你长大了，你就可以和妈妈在一起了。” 记忆里的声音是温柔的，可是记忆里那个撇下他匆忙离去的背影，是冷漠到令他恐惧的。 那个背影曾无法次出现在他的噩梦里。 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一眼都没有看他。 他拼命地长大， 可是她，没有等到他长大。 她死的时候，乔东阳不知道。 等他知道，人已少年。 乔正崇斩断了他和母家的一切联系，不告诉他母亲的死亡，也从来不告诉他，她是怎么死的，甚至连她葬在哪里，乔正崇都不肯说。 “曾经我以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董珊。” 在很多的故事和小说桥段里，恶毒后母都是这样的坏。 “池月，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我不肯相信那是真的，又很清楚，这就是真的。” 乔东阳掐掉烟，捂住脸。 根深蒂固的东西被打破，揉碎，是痛苦的。 在乔东阳的心里，除了往事的颠覆，还存了一分对董珊的抱歉。 “董珊的悲剧，很大一部分，是我造成的。” 乔东阳的话，让池月有些吃惊。 她心疼地靠着他，轻轻抚他的后背，像在安慰一只受伤的狗子，“不要这样想。感情的事，外人插不上手，是你爸爸的问题，跟你没有关系……” “不！”乔东阳摇了摇头，苦笑，“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不会去结扎。我的不喜、排斥、冷漠，对她来说，是一种极端恐怖的冷暴力。而我爸爸……在感情上，他很自私。” 都说男人一生只会爱一次。 可能乔正崇这辈子的所有爱恋都给了乔东阳的妈妈。 对董珊的感情，他是复杂的。 无论如何，掺杂了世俗的**，就不会再纯粹。 “人生没有后悔药。”池月一只手去勾他的下巴，让他的视线不得不停留在自己脸上，然后，对他莞尔一笑，“我们还年轻，她也还在。” 乔东阳盯住她。 像是在思考，又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在等待别人的指点。 池月看着他说：“你怎么这么傻呢？” 乔东阳微微疑惑地眯起眼。 池月一笑，“她要的，是你的后悔吗？” 乔东阳不说话。 池月叹口气，“董姨这个人，还是活得比较通透的。经过这么多事，我想她已经想开了。不论过去发生什么，说到底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不论对错，得认！她不会纠结过去，要的是未来……” 乔东阳抿了抿唇，“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她。” 不是亲妈。 很少相处，没有感情。 愧疚不等于爱。 甚至观点都不可能在一夕之间改变。 要他为了这分愧疚去做装模作样的做一个好儿子？他做不到。 “生活不是剧本，皆大欢喜的结局，好难的，我懂。”池月设身处地地想，明白他的心情，“但人与人之间，也不是非恨即爱吧？你不用把她当成妈妈……但你可以把她当成一个很好的阿姨，长辈。或者像你对待我妈那样，客气，尊敬，偶尔给一个笑脸，我想，她就会很开心了。” 乔东阳看着她，顿了片刻，“她不会埋怨？” 池月笑笑，“不会。没有哪个妈妈会埋怨儿子。” 乔东阳沉下眉，池月又说，“你可以不把她当妈妈，但是董姨，是把你当儿子的。” “你说她究竟图什么呢？我对她又不好。从来都不好。” “你不明白。”池月抬抬眼，望向漆黑的夜色，“你不也说了，她为你付出了很多，甚至付出了女性的生育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种心理陷阱，付出越多，沉没成本越大，她越是无法抽身，会完全陷入在这种母爱中，潜意识里把你当成她付出的对象，她的儿子……” 乔东阳看着她，不说话。 池月：“你懂了吗？” 乔东阳垂了垂眸，摇头，“抱歉，我没当过妈。” “……” 池月双手一撇，拿他没辙了。 “行，那你再纠结一会吧，我先回去睡了。怪困的。明天还要开庭，你也早点休息吧！” “……”乔东阳轻轻拉住她的手。 池月斜过视线，“又怎么啦？” 乔东阳：“你是对的。” 吼吼！ 池月拍他脑袋，“我说你怎么变矫情了？我是对的，那还不听我的话，赶紧起来睡觉。” “起不来！” “又怎么啦？” “腿……麻了。” “……” “嘶，抽筋了，快，帮我拍拍。” “大爷，你跑来吹冷风，就是为了折腾我的吧？” ~~ 两人回到房间。 乔东阳去洗澡，池月收拾收拾胡乱摆放的东西，正准备上床，突然发现一个反扣在桌子上的画框。 很抽象的一幅人物画，依稀可以看出画的是一个小男孩儿开心的笑容，落款处显示是来自董珊的手笔。 唉！ 池月把画框摆好，等乔东阳出来，笑着说：“这画挺逗的，回头挂墙上吧，和咱们这个屋子挺搭的。” 乔东阳擦头发的手微微一顿，视线落在画框上，轻轻嗯了一声。 窗帘拉上。 月华被掩藏在帘布后面。 房里漆黑一片。 “池月……” “怎么啦？” “有你真好。本大王的解语花！” “快睡！别抒情了。你今天很作……” “我知道。可我心里有垃圾，不得倒一倒么？” “好的，身为你的垃圾桶，我很荣幸乔先生。” “……” “你那戏，还要拍多久？” “不知道。杀青的时候我通知你。” “…唉！我都快熬死了。” “没有我的二十多年，你一直单身，活得好好的。”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没吃过肉，就不知道肉味儿。吃过了，就会想念啊！” “好的，身为你的一块猪肉，我很荣幸乔先生。” “呵！你再贫，我就睡不着了。” “难道刚才和我聊天的是睡着的你？” “池月。”某人磨牙，“本来看你累，想饶了你……” “……乔东阳！” “不修理修理你，都不知道本大王的厉害！” “大王饶命！” …… 黑暗掩埋了一切。 等天际再亮开鲤鱼斑白时，一缕阳光轻轻落在阳台上，照得小木屋懒洋洋，池塘里的波光在阳光下泛着璀璨麟麟，几只小鸭子踩过菜地被赶下水，发出“嘎嘎”的叫声。清脆，悦耳。 池月的清晨就是被这样唤醒的。 冬日的暖阳，十分舒服。 她伸了个懒腰，用了三秒钟的时间过虑大脑的信息，突然一惊。 “完了，是不是来不及了？”池月大叫乔东阳的名字，等他推门进来，她苦着脸：“你怎么都不叫我的？我的闹钟怎么没响呢？” “你的闹钟响了。不过只闹醒了我。我想让你多睡会儿，就没叫你。”乔东阳已经穿戴整齐，看她一眼，又抬腕看手表，“如果你现在不是追究责任，而是赶紧洗漱换衣服，还是来得及的。” “讨厌！” 池月跺脚，冲向卫生间。 “如果你说话不这么装叉，我就不会浪费时间了。” “……” 363 二审 池月、乔东阳、董珊三个人是一起从小木屋出发的。 入城时，正好是早班高峰期，大街上车流拥堵，人们繁忙而匆促，脸上都面无表情。 池月和董珊坐在一起，大抵心情沉重，没有交谈。 寂静的空间里，乔东阳的电话突然响起。 他在开车，按了免提，“喂！” 乔正崇熟悉的声音响在车厢：“我接到通知，马上要去一趟看守所，不能去庭审现场了。” 看守所？池月皱了皱眉头，看着乔东阳。 他眼皮不抬，嗯一声，“是有什么事？” 乔正崇：“对方没有说清楚，我觉着可能和你大伯有关。” 在看守所的乔家人除了乔瑞安就是乔正元。今天乔瑞安开庭，这个点儿可能已经从看守所提走，而且，如果和他有关，又怎么会通知到乔正崇？ 乔东阳没有过多猜测，淡淡道：“有事及时联系。” “嗯。”乔正崇说完没有挂电话，迟疑一下，问：“你小妈今天会出庭，到时候，你多照顾一下她的情绪。她不容易。” 他不知道董珊和乔东阳在一起。 于是那带着关切的声音，就以外放的形式传入了董珊的耳朵。 乔东阳看了董珊一眼，池月也是。 但是董珊面无表情，就像没有听见一样。 乔东阳脸色微微沉下，“知道了。” …… 汽车里再次沉寂下来。 董珊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烫得平整，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让她看上去一丝不苟，没有情绪起伏和波澜。可是，乔东阳电话一挂，池月仍然发现了她眼里的湿意。 她眼圈是红的。 近二十年的情感纠缠，蔓藤一样缠在她身，即使全力挣扎，一时半会恐也难以解脱。 这样的她，让池月想到了沙漠里跋涉的旅人。 踏遍黄沙，不一定能找到一个出路。 董珊这一生太不容易了，池月有想过，如果这些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会怎么做。答应是肯定的，她不是会为别人牺牲得如此彻底的人。董珊身上有爱有善良，是一个真正的好人。可遗憾地是，这个世界其实一直在默默欺负那种单纯而善良的人。男人也是。越是好的女人，越容易被辜负。 “快到了！” 乔东阳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池月长松一口气，轻轻去扶董珊。 “董珊，睡着了吗？” “没有。”董珊淡淡回答。 这一路行来，她半阖着眼，一声未吭。 池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手触到她的身体，这才发现她一身冰冷，不由吃了一惊。 “你冷怎么也不说啊！刚让乔东阳开个空调就好了。我那边有衣服的，我的衣服，你可以穿……” “不冷。”董珊朝她莞尔，“没那么严重。只是年纪大了，可能没那么容易暖和了。” 听她声音带了笑，池月松一口气，“你哪里就老了。又美又年轻好不好？你要是不说，谁看得出你的年纪？” 四十多岁的女性，只要保养得好，压根儿不显年纪，董珊本就是天生丽质的美人胚子，和池月走在一起，要不是她打扮得过余成熟，说是姐妹完全没有问题。 董珊一笑，不多言语。 今天这个案子与她的关系大，池月很照顾她的情绪，一直挽着她的手。 而乔东阳这个连剧本的醋都要吃的人，毫无意见，乖乖走在后面。 董珊是一审的证人，被法庭通知到庭。但是池月和池雁并没有接到通知。王律师说，二审只是对一审的案卷进行审查，如果二审法庭认为案件认定事实不清，就会通知到证人。否则，一审时已经留有证词，如无意外，就不会再通知。 为难董珊了。 一个噩梦，多年不能醒。 希望今天是个结束吧！ 阳光很好，法庭的玻璃门被照射得亮晶晶的，那光线仿佛可以直达人心最阴暗的角落，让人陡然松气。 庭审一开始，乔瑞安就被法警带上了法庭。 庭上光线很强，他那只可以视物的眼睛眯了眯，另一只没有动静，形象怪异得仿佛从幽暗空间里走出来的恐怖幽灵，单看那表情，遍体生寒。 乔瑞安舔了舔唇，恨恨地扫视着旁听席的乔东阳，一直走到被告席。 池月注意到，他今天不止戴了手铐，还有脚镣。 法警对他地看管也十分紧张。 看来这货在里面是不怎么消停的，大家都防着他闹事—— 随着庭审的展开，乔瑞安干过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再次翻呈在眼前，如一块陈年的腐肉再次被翻开，内里是看得见的脓血和伤口，弥漫着一股子腥臭的气味儿，听得人毛孔张开，身体紧绷。 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少女，成了这个恶魔口中的猎物。 可是他…… 被告席上的恶魔，一直在冷笑。 乔瑞安的脸上看不到悔意，看不到一丝怜悯。 “我没有。我是被诬陷的。” 这是他对法官的反复陈述，没有新意，不慌不忙。 到了这一步，他始终在为自己的罪行辩解，不肯认罪。 被指强丨奸的案子，他一律声称是和当事人两情相悦，是在彼此认可的基础上发生的关系。人家女孩儿图他的钱，图他长得帅。对池雁和池月的说辞，他的解释是池雁是个疯子，那件事是一个精神病人在她妹妹的授意下臆想出来的恶行，不足以采信。 而池月的证词在他嘴里更是变得滑稽可笑。 他认为池月是乔东阳的女朋友，他们就是要整死她。 至于其他几项指控，他在吉丘县的所作所为，被他全盘否认，一律推到了他的父亲乔正元的头上。 “我说的全部都是实话，法官大人，我不可能连我亲爹都害吧？我如果说谎，我完全可以拉别人垫背，何必把我爸扯进来？” 他每次都叫嚷得厉害， 可他，似乎并不惧怕。 甚至比一审时还要坦然。 董珊出庭了。 在庭上，她又一次揭开伤疤，重复说起那个阳光明媚的中午，那个改变她人生的屈辱时刻。 陈述的时候，她不看乔东阳，也不看乔瑞安，表情淡定而慎重，每一个细节都描述得很清楚，轻描淡写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她一说完，当即遭到乔瑞安一连串的嘲笑，“二婶，你是人老了健忘，还是故意混淆黑白？我和你是怎么回事，你心里很清楚。” 乔瑞安面对法官，抬高下巴，大声说：“在那天被乔东阳撞见之前，我和董珊早就看对了眼儿，暗度陈仓好多次了。董珊嫌弃我二叔年纪大，不中用，背着家里人就对我抛媚眼，我那时血气方刚，一时把持不住，才中了这女人的套儿。” 董珊瞪大眼，看着他，脸上褪去血色。 乔瑞安见状，冷笑，“咱俩好的时候，你也是心肝宝贝的唤我，背地里骂那个老不死的。一转头被你继子撞见，眼看事情败露，你就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儿，把责怪全推在我头上，害得我被乔东阳弄瞎了眼，害了我一辈子啊。你这个女人，太恶毒了！我要是你，早就一头撞死，怎么好厚着脸皮到法庭上来胡说八道？” 董珊脸色苍白，握紧的双手不停发抖， 乔瑞安也是咬牙切齿，“董珊，事到如今，你还要装吗？” 董珊紧紧咬住嘴唇，双眼通红，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直到嘴里尝到了血腥味儿，她才狼狈地吐出几个字。 “无耻！你无耻！” “我无耻！？我不无耻，那时候谁来满足你？” “你……你……你会下地狱的，你满嘴胡言乱语……” “我是不是胡言乱语法官大人自然会有决断，你说我是强迫你的，那你拿出证据来啊？二婶，别张嘴就诬人清白，你这种女人，会为了钱出卖自己的身体嫁给大你一轮都不止的男人，还有什么事是你干不出来的？我看最无耻的人，就是你！” “乔瑞安！”董珊指着他，两只眼珠子快要瞪出来，恨不得冲过去掐死他。 王律师轻轻扫她一眼，“冷静！” 董珊咽一口唾沫，艰难地坐回去，“法官大人，我的话说完了。请求法庭给我一个公道！” 中途休庭。 等待的过程里，乔正崇的电话再次打过来。 “东子。你大伯……没了。” 没了？ 乔东阳怔住，“什么意思？” 乔正崇：“他在看守所突发疾病，送到医院没抢救过来，去了。” “？？？” 这样的时候。过世了？ “什么病？” “现在医院的结论是猝死，具体病因需要进一步的解剖验尸……但是这个需要家属签字。乔瑞贤和你大伯母都表示，不愿意大伯身体受到破坏，还在犹豫……” 乔东阳皱眉蹙起。 “就由着他这么不明不白的死？” “你大伯身体一直不太好，在看守所关押这么久，状态更差，管教说，他常常整夜不睡，在监舍里走来走去……猝死可能跟他的身体情况有关。” 乔东阳沉默不语。 叹口气，乔正崇又说：“你大伯在被警方提审时，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这个对乔瑞安很有利……” “承认？” “嗯，他把所有事情都认下来。说是自己干的，或者是他教唆乔瑞安干的。现在的情况很尴尬，死无对证，就看法庭会不会采信了。” 乔瑞安的罪行，除了强丨奸，就是杀人。 如果杀人不成立，被乔正元顶了锅，那么单独的几个强丨奸案子，证据都不够硬—— 事情突然起变，乔东阳眉目变得阴凉而低压。 “你现在在哪儿？” “还在这边。” “还过来吗？” “可能来不及，你大伯母还在这边闹呢，要起诉看守所。对了，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乔东阳抬头看一眼庄重的法庭，“很好。” …… 经过短暂的休庭时间，庭审继续。 审判长，陪审员、书记员……陆续入庭就座。 旁听席上一片安静，鸦雀无声。 在审判长的主持下，又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审理，法槌终于落下。 乔瑞安的案子是近两年申城最大的恶性案子，涉及面广，舆论影响力大，合议庭经过讨论，认为一审法庭认定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适用法律正确，量刑适当。 因此，二审法庭决定，维持原判。 犯罪嫌疑人乔瑞安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二审即是终审。 这个判决就像架在乔瑞安脖子上的一把刀。 他听完就懵了。愣愣地看着审判长，原来懒洋洋的身姿突然挺得僵直，用了差不多近十秒时间缓冲，突然疯了似地带着手铐砸向被告席的栅栏，在法警的制止下，身体疯狂扭动、挣扎，拼尽力气地嘶吼。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不信！！” 审判长摆摆手，“庭审结束，把被告带下去！” “……我有话要说，审判长，法官大人，你等等我，我还有话要说，我要交代。” 他不停往前扑，那只人工嵌入的假眼球灰白狰狞，力道很大，两名法警用了吃奶的劲儿才把他摁下来。 “你有什么意见，可以找你的律师。庭审已经结束了，不要在庭上咆哮。” 乔瑞安不服气的挣扎着。 “放开我，放开我！” 他的上半身被按在被告席的台子上，但脑袋拼命上仰着，一开始是朝审判长嘶孔，很快，他的头就转了过去，望向了旁听席。 “乔东阳——我有话说。你听我——说——” 他像一个濒临死亡的人，垂危之际发出的生命之吼。 乔东阳冷冷的看着他。 隔这么远，仿佛都能听到乔瑞安的喘息。 他那么恨那么恨地瞪住乔东阳，可是声音却带了一丝哀求。 “……我被骗了，我被三叔骗了，我被骗了……我要见我爸……乔东阳……审判长……我要见我爸……” 他的喊声如同厉鬼，状若癫狂。 可是，没有人理会他。 乔东阳半眯起眼，不言不语。 乔瑞安已经乱了方寸，痛哭流涕，然后见谁都咬。 今天乔正江一家子都没有来参加庭审，乔瑞安在被法警带离的时候，看着旁听席，不见他们，也不见他妈和乔瑞安，气得不停挣扎，疯狂地嘶喊乔东阳的名字。 “你是个傻子，我是个傻子，我们都是傻子……只有三叔最会盘算……乔东阳！你是个大傻子，你记住了，你是个大傻子。” 末了，他又开始哭他爸。 “我要见我爸爸，我要见我爸爸……我对不住他……我对不住他啊！” 法庭里安静一片。 他的喊声如泣如诉，阴惨惨的刺骨头。 乔东阳缓缓起身，在乔瑞安被拖离法庭的时候，对着他的方向沉沉说了一句。 “大伯过世了。就在一个小时之前。” 乔瑞安像是见了鬼般，瞪大眼睛，整个人突然没了生气，腿一下就软，两个法警生生拖住他才不至于倒下去。 364 谁怂谁是狗 池月是从剧组请假走的，明天就必须回去，和乔东阳相处的时间很宝贵，但王雪芽还是必须要接待一下的。 两个姑娘约了晚饭，等王雪芽下班的时间里，池月和乔东阳一起把董珊送回了家。 从法庭出来，大家都很沉默，乔东阳可能有些累了，一个人恹恹坐在副驾上，让天**作驾驶系统，好半晌儿都没有说话。 是他主动要求送董珊回家的，这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董珊不知是激动的还是紧张的，居然有些怪异的拘束，身体紧绷着，面色有点不正常。 池月看他们两个都没有说话的**，开了个头：“乔瑞安最后说的那些话……” 总不会是空穴来风吧？ 对乔家三叔，池月接触得不多，对这个事情持保留态度。 乔东阳目光微沉，不以为意地说：“死到临头，满嘴喷粪。他这就是逮谁都想咬一口了。” “哦哦。”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池月当然不好深挖。 乔家的事情，已经够复杂了。池月在剧组知道得不多，乔东阳为了不影响她，也基本不主动倾诉。回来这两天，池月仅从他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一些事，已然不忍唏嘘。 如今，乔家大伯也没了，乔瑞安判了死刑…… 要是真的再挖出一个乔正江，恐怕连乔东阳自己都接受不了吧？ 池月偷偷瞄了瞄他清冷的侧脸，没有搜索到他的情绪，不明白他真正的心思，也不再追问。 “晚上，你要跟我一起吃饭吗？” “吃。”乔东阳回答简洁。 可是…… 池月眯起眼，“你大伯那边，不去一趟？” “不去。” “好吧！” 其实池月很想说，要去吃饭的话，麻烦换上一张吃饭脸，而不是奔丧命啊，大哥！ 不过她没开口。最近跟乔东阳相处的时间不多，池月隔了一段时间再回来观察这个男人，发现乔东阳身上的变化挺明显。老成持重了不少，心思也明显更深沉了，便是她，也时常琢磨不透。 唉！ 大家都在成长！ ~~ 汽车在董珊家的小区外面停下。 旁边，还停靠着另一辆车。 董珊怔了怔，池月正惊愕她奇怪的反应，就看到乔正崇从那辆车上走了下来。 不知道他来了多久，但从他的目光看，是专程等董珊的。 当着两个孩子的面，乔正崇没有和董珊多说什么，走过来和乔东阳交换了一下乔正元父子的情况，他问乔东阳，“大伯那边，你不去？” 乔东阳再次持否定的态度，“对不起，我没你那么大的肚量。” 一句话把乔正崇堵得严严实实。 他知道乔东阳话里的讽刺，无非觉得他认贼作父认贼作母还在自甘堕落。可是，谁能体会他都这个岁数了，心中早已认定的亲缘关系，是很难一刀隔断的。 他比谁都痛苦。 可是，人都死了，能怎样？ 老头子临终前到底还是把财产全部遗留给了乔东阳。而老太太，不管她最后时刻在财产分配上有多么的偏心，乔正崇认为都是人之常情，利己而已。再说，老太太有一句话说得对，当年他还是一个襁褓婴儿的时候，如果不是她存着一丝善念，他可能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了，又哪来的乔东阳？这么多年，这个妈对他谈不上多么亲厚，但至少从来没有让乔正崇怀疑过自己不是亲生的。 早年受过的委屈都有了解释，乔正崇反而没有生出怨恨。 “东子，你还年轻，等你到我这岁数就会明白，生活要简单，必须学会放手。”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瞄了董珊一眼。 可惜，董珊的视线飞远，并没有看他。 乔正崇眼里有浓浓的失落，“看透了，就都没有意思。是你的东西，就会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有用。人啦，要学会珍惜眼前人……不论过去失去过什么，要是放不下，就只会一生重复得失和痛苦，最后还是一无所有。生命短暂，我现在只想好好生活，不再辜负谁。” 说偏了吧？ 乔东阳看着他。 “行，怎么选择是你的事，我可能配不上你的善良。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转头看了池月一眼，就准备上车。 池月微笑着摆手，向乔正崇和董珊说再见。 董珊无视乔正崇殷切的目光，跟上来两步，叮嘱说：“你俩注意安全啊，那个会开车的狗……不瞒你们说，我一路坐过来都是心惊胆战的，害怕得很，要是自己能开，还是自己开好着些……” 池月：“……” 敢情她一路紧绷身子脸色发白，是因为害怕天狗开车？ 天狗歪歪头，萌萌的说：“女士，我不是一条狗，我是一个机器人。没能为您带来良好的体验，我个人感到十分抱歉，可是我对自己非常有信心，希望下次再见，您能信任我。” 董珊：“……” 池月笑了起来，朝董珊摆摆手，“董姨，回去好好休息。不要熬夜画画呀。” 董珊嗯声，失笑，“好的，被一个机器人教训了呢。再见！” 她说完，后退两步，转身往小区走，仿佛立在她面前的乔正崇是个透明人。 “董珊！” 乔正崇憋不住了。 跟上去，喊了两声。 董珊头也不回。 池月和乔东阳交换个眼神，不方便掺和他们的事儿，闷不作声地拉开车门。 汽车发动，池月刚刚坐稳，就听到乔正崇说：“我同意了！” 池月怔了怔，看到董珊停下了脚步。 然后，又听到乔正崇低沉的声音，“我同意离婚。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 机器人就是机器人，全无八卦之心。天狗把车开得飞快，很快驶离了小区，池月扭着脖子再也看不到乔正崇和董珊的身影了，突然叹气。 “这么快干嘛呢？都不知道董姨怎么样了。” 天狗：“我不快，我的行驶速度都是程序员爸爸设定好的。池月小姐姐，你要信任我能为你带来良好的乘坐体验。现在我们距离目的的，大概需要行驶一小时二十分钟，如果你觉得疲惫，可以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如果你想听一点轻音乐，我非常乐意为你效劳。” “……” 她说一句，天狗说一串。 池月翻个白眼吐槽，“怎么感觉你今天的话，突然变多了？” 天狗：“因为我昨天是一只死狗，今天刚刚活过来的呢。” 池月：“……” …… 乔东阳去公司处理事情，池月藏在他的办公室，做了几个小时的“隐形伴侣”，中途好几波人“偶然”路过，或签个字，或汇报个工作，都想偷偷来瞅她，结果被乔东阳的冷眼瞪了回去。 自从池月参演《且把》以来，公司其实掀起过一波她完全不知情的小风波。 乔家是个大家族，乔东阳本人的条件更是超级梗核，大家都觉得池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离开乔东阳去拍劳什子的戏，是非常沙雕的一种行为。 单身男人，一天没有结婚，其他姑娘都还有机会。 池月不牢牢抱住乔东阳的大腿，去赚那点小钱，太不明显。 可是，大家背地里说归说，等乔东阳把池月带回公司，又都忍不住凑上去想瞅瞅这位未来的乔夫人，做了大明星以后有什么不一样…… 池月汲取了魏歌的教训，不戴墨镜不戴口罩，飘散着一头柔顺的长发，对人谈不上随和，但也绝不高冷，没有见人就笑的敷衍，也没有端着脸的距离和排斥。 她还是她，那个池助理。 漂亮、艳丽，带一点锐利，令人一见倾心。 ~~ 王雪芽像往常一样，下班后过来的，车还是停在楼下。 池月让她等了十来分钟，等乔东阳这边事情安排好，两人这才在一众艳羡的目光中，挽着手下楼。 王雪芽看到她过来就嗷嗷的叫，“做什么等这么久啊？难道为了见我，还要特地打扮打扮？”说完，她又朝乔东阳做个鬼脸，“我不是说你啊，乔师兄，不要误会。您随便等多久都可以。” 池月：“……” 她和乔东阳的待遇，怎么就不一样？ “去哪儿吃饭？你挑好地方了吗？”池月话说完，这才瞄见后座上还有一个人。 一个陌生男人。 她吓一跳，狐疑地看着王雪芽。 “哦，这位是赵师兄。赵喜来。”王雪芽反应过来，回头看了那个男人一眼，笑眯眯地说：“这是我闺蜜池月。这位是乔师兄，可能你认识……” “两位我都认识，不过，可能他们不认识我。乔总，池小姐，你们好，我是赵喜来，严教授的学生，在乔总的实验室工作。”赵喜来人如其名，是个长得十分讨喜的男生，像一颗融化的巧克力，看着就柔软而温润，很容易令人产生好感。 他就是实验室里那个追求王雪芽的男生吗？ 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出于一种老母鸡护小鸡的心理，电光石火间，池月的脑子里迅速地闪过了无数个问题，双眼直勾勾地盯住王雪芽，恨不能从她眼中掏出答案来。 可惜，王雪芽一无所知的发懵。 “月光光，人家给你问好呢。” 池月回过神，微笑，“你好。我家小乌鸦在实验室多亏你照顾了。” 赵喜来：“应该的，应该的。小乌鸦很可爱，很好学，我们大家都很喜欢她。” 大家都很？ 池月又不确实他们的关系了。 “我把地址发给你了，月光光。”王雪芽说着，看她还锁着个眉头，笑了，“你们去开车啊？愣在这儿干什么？要不然，都坐我车，我来给你们做司机？” “不用。”一直不曾开口的乔东阳，突然抬了抬手机，为难地看着池月，“老郑说，他要过来。” 严格来说，郑西元是池月的老板，所以，乔东阳征求她的意见。 可是今是王雪芽组局，于是池月条件反射地把目光投向了王雪芽。 “我没问题啊！”王雪芽毫不在意地耸耸肩膀，“郑哥要来就来呗，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老熟人了嘛，月光光，你把位置发给郑哥吧，不过要和他讲好啊，今天晚上我请客，谁也不要和我抢着买单，要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池月噗一声。 “放心吧，我一定会给你面子，疯狂吃吃吃的。” 王雪芽傲娇地哼笑一声，扭过头，发动汽车，“那我就开着我的小毛驴先走一步啦！一会见。” “一会见。” 汽车走远。 池月回过头看向乔东阳，目光露出询问。 而乔东阳居然看懂了，无奈摊手，“谁知道呢？走吧。一会儿你自己问她，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下班高峰，路上有点堵，池月和乔东阳晃晃悠悠的到达餐厅，不仅王雪芽已经坐在包厢里，点好了菜，就连郑西元都已经赶到了。 三个人坐在一起，可以想象郑西元的尴尬。 乔东阳推开门，他就松了口长气，“你们怎么才来呀。” 一个“才”字运用得恰到好处，精准的展现了他内心波澜壮阔的想法。 池月看着郑西元手足无措的尴尬样子，突然觉得郑西元主动过来找虐的感觉，真的是太爽了。 虽然他和王雪芽以前也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但王雪芽喜欢他的事大家都知道。两个人又曾经闹出那么多感情上的幺蛾子，害得王雪芽扎扎实实地伤了一次心。 现在轮到他纠结了。 扳回一局。 嗯！ 暗暗打脸的感觉，刚刚好。 王雪芽点了满满一桌菜，一道一道往上传，看得池月眼花，“小乌鸦，你这是发财了，还是怎么的？” 一共就五个人，都这么熟悉，大家又不是大胃王，犯得这么浪费吗？ 王雪芽哼笑，挤了挤眼睛，“比发财还开心！” 呀？池月来了兴趣，“什么好事儿？赶紧交代。” 其实她的潜台词里已经包括了下一句——是不是谈恋爱了？ 不过，她没问，等着王雪芽来宣布。然而，这姑奶奶半眯起眼，神神秘秘地说：“天大的好事，比升官发财迎娶小鲜肉走上人生巅峰还开心。” “……快点说！”池月胃口被高高吊起，不耐烦地瞪她。 “我正式进入实验室工作啦！” “？？？”池月一脸懵逼，“你不是早就在了？” “我是见习的啊。以前只是个打杂跑腿的小妹儿，接触不到真正的核心工作。”王雪芽说到这里，突然靠过去，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揽住赵喜来的肩膀，重重地拍了拍，“多亏了赵师兄的帮忙，我进步很快，严教授都夸奖我好几次呢。” 赵喜来被她这么一搂，有点急迫。 “应该的，应该的。这是严老师交给我的任务，我必须完成的呀。再说了，也是小乌鸦聪明好学，有天赋。” 每一个行业都是需要天赋的，有些人可以通过努力做到行业前列，但真正走上行业顶尖级别的人，一定有过人天赋的。 听到赵喜来的肯定，池月也为王雪芽感到开心。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恭喜你，小乌鸦，找到了自己飞翔的天空！” “我要谢谢你，月光光！”王雪芽松开赵喜来，突然张开胳膊就紧紧搂住池月，下巴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声音有一些淡淡的哽咽，“在我人生最灰暗的阶段，幸亏有你，一直在身边。月光光，我终于走出来了。” 不再为不能航天而痛苦，遗憾。 她找到了更为广袤的天空，可以自由遨游。 找到自我，这种感觉让她脸上充满了喜色、亮色， 握拳，她和池月轻轻一击，“从明天起，我要努力减肥，做个明媚快乐的女子。” 池月看了看桌子上的大鱼大肉：“……那今天呢？” 王雪芽无所谓地一笑，“不吃饱，哪来的力气？今天先敞开肚皮吃。” “……” “月光光，咱俩今晚不醉不归，谁怂谁是狗！” “……” 她的笑声不绝于耳。 因为有共同的工作，她会时不时和赵喜来互动，他俩的话题，池月和乔东阳偶尔还能插上一句，但郑西元是完全听不懂的。他如坐针毡，好不容易挤出一丝笑，都写满了尴尬。 “那个，阿乔，我刚想起来，还有点事儿，先走了。” 没有人拦他。 郑西元留下了一个灰色的背影。 池月突然又有点难过，本来觉得这是对渣男最大的惩罚，可是想想他好像又没有做错什么…… 没有欺骗过女孩儿的感情，从来是你情我愿的交往。对王雪芽，他可能是动过心的，但从来没有过欺骗，更没有就着她的喜欢，不负责任地玩弄她的感情和身体。 唉！ 只是无缘吧！ 池月决定，不想往事，敞开肚子吃。 她和王雪芽说说笑笑，不知不觉，王雪芽就喝下了很多酒，赵喜来似乎早有准备，一滴酒都没有沾，离席的时候，像个乖乖的小白兔，拿起她的车钥匙，为难地说：“是你们送她回去，还是我？” 池月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的王雪芽，“还是我来吧。” 目前还没有机会问他们的关系，池月不敢冒失。 赵喜来没有多说，开着王雪芽的车离开了。 天狗开车把他们送到王雪芽租住的地方，池月没让乔东阳插手，一个人扶着她上楼，开门，把她丢在床上。 “干嘛喝这么多？真是的……” “开心……高兴……月光光，我好开心，真的开心……” “好的，开心姐，小的这就去给您放水洗漱。” 池月哼笑一声，回头瞪她，突然发现王雪芽眼泪在扑簌簌地往下落，很快，已泪流满面。 …… …… 365 义气 第二天，池月匆匆告别乔东阳回到剧组，刚去宾馆放下行李，就碰到魏歌。这厮没精打采地抱着双臂，靠在她的门口，用一种小奶狗的眼神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你总算回来了，知道我等你等得有多难受吗？” 池月：“？？？” 她一共回去两天，满打满算不超过48小时，这货发的什么神经？ 而且—— “你想我，跟我有关系？” 池月白他一眼，转过身就要锁门走人。 “喂！”魏歌身体侧过来，手肘一怼，就横在那里，堵在她的面前不满地说：“你是我爱豆，是不是？官方认证了的，是不是？” 池月：“只有你单方面认证。” “过分了啊！枉我这么喜爱你热爱你心上心下的想念着你。”魏歌说的肉麻，池月头发都快麻掉一层，正想拉门把这家伙赶出去，魏歌就突然低下头，双眼紧盯住她，“难道这样一个热忱的脑残粉还不配拥有粉籍吗？” 池月快被他气笑了。 “你到底闹哪样？” 魏歌嘴唇扯了扯，“我饿了。” 池月斜着眼神看他，“我又不管剧组伙食。让开，我要去销假报道。” “不！”魏歌的眼神儿在她脸上转了好几次，又暗戳戳地往她屋子里瞅，要不是长得帅，简直就是一个打秋风的小瘪三形象。 “猥琐！魏歌，你好歹也是个国民偶像，能不能尊重一下自己的颜值呢。”池月哼笑一声，指了指外面，“小心监控。” “这叫演技。学着点，演什么像什么。”魏歌麻利地站直了身子，轻咳一下，朝池月摊开手，“行了吧，明人不说暗话，拿出来。” 嘶！池月怪异地看着他，“你有病啊？找我要什么？” 魏歌：“你回了家，不可能不带吃的吧？赶紧交出来。乔东阳都给你装什么好吃的了，见者有份。” 池月：“……” 尼玛能不能再搞笑一点？ 悄咪咪守在这里，就为了要她的吃的？ 池月好想敲爆他的头，“你几岁啊，小朋友？” 魏歌：“在自己的爱豆面前，我永远都要保持三岁的良好心态！” 嘁！池月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魏歌那阵子常去小木屋，跟他们混得熟了，对他们的生活习惯还真的有一定的了解，乔东阳宠着池月，哪怕她不是吃货，也十分关注她的伙食，不论她去哪里，包里，车上都会准备吃的，更不用说走这么远了。 池月把行李里的食物包装袋搜出来，丢一个给他。 “拿着吧。垫垫肚子。” “我爱豆真好，宠粉。”魏歌捧着她给的东西，高高举起，做了个胜利的动作，“耶”一声，笑道：“你这哪里是美食啊，这分明就是乔东阳的相思。好的，我会好好爱护，慢慢下肚的。” 他转身走了。 池月：“……神经！” …… 她拉好门，就接到郑茜的电话，“池月姐，车到楼下了。你是自己下来，还是我上去接你？” 池月不喜欢麻烦别人，能一个人完成的事情，一般不让郑茜插手。她笑道：“我自己下来，你等我。” “好嘞，池月姐，你小心点。” “……嗯。” 她又不是几岁小孩儿，小心什么？ 池月笑着，挎上包，乘电梯下楼，准备去片场。 郑茜摇下车窗，远远地朝池月招手，“池月姐，这儿。” 池月笑着走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去，“就你自己吗？” “池月姐……”郑茜没有回答，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池月愣了愣，顺着她的视线望向车窗外面，脸瞬间沉了下来。 一群蹲守的记者，不知道打哪儿钻出来的，速度极快地围了上来，将他们的汽车团团围住，不给池月反应的机会，长枪短炮地就轰了过来。 “池月，可以下来聊几句吗？” “池月，开开车窗吧，我们就简单的问几句。” 池月脸色十分难看，把墨镜架上鼻梁，慢慢地摇开车窗，“说吧！” 这态度高傲得完全不像一个新入行的十八线，尤其在媒体面前表现出这个姿态是大忌。不要说新人，就算是一线大伽，哪个不是心里mmp，脸上笑嘻嘻？ 池月的表情太钢了。 娱记愣了下，马上争先恐后的问。 “关于网上的传言，你怎么看？” 池月：“我不上网。” 媒体有经验，面着她面无表情的脸，锲而不舍。 “网传你为了争取《且把》男二的角色，欣然接受潜规则？” 池月：“什么是潜规则？我不懂。” “……” 这个圈子里哪有不懂这句话的？ 可是，池月一本正经，说完看着他们：“还有吗？问完了，麻烦让路。” “你是真的不知道网上的流言有多难听吗？你新人出道，为什么能获得这么好的资源？” 池月：“你都说了是流言，我还需要解释吗？让开！” “听说你为了把张相君挤出剧组，和导演有不可描述的关系？” 池月冷笑，“我又不是女主，我和张相君的角色有冲突？还有，不可描述的关系是什么关系？是指我和导演的夫人深夜聊过剧本吗？” “池月，你不要回避我们的问题好吗？” “导演夫人确实指导过我不少。她对新人很有耐心，是个非常温柔的知心姐姐。剧本是她写的，她对每个人物都珍而重之，她怕我一个半路出家的和尚演砸了她的戏，所以对我格外关照……这，有问题？” 导演和导演夫人的区别可就大了。 记者们面面相觑，削尖了脑袋想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池月眯起眼，突然笑了起来，“难道说现在的人口味都这么重的？认为我在勾引导演夫人？” “噗！”后面的汽车里传来一声笑，随即，那人就不耐烦地按起了喇叭，“都围在那里干什么？不知道会影响交通啊！草！好狗不挡道知不知道？让开让开——” 是魏歌。 他语气不善，表情有点凶。 平常他虽然也是一个高冷男神的人设，但他不论对粉丝还是对媒体，向来都很宽厚，业界风评很好，没有耍大牌的历史记录。 魏歌这么疯狂地按喇叭发脾气是第一次， 娱记的嗅觉多么灵敏？他们在池月这里问不出什么来，能拍的已经拍了，没有了更多的价值，而魏歌——这就是个宝藏男孩儿啊！ 他们的班没有白加！ 他们的蹲守没有白费力气！ 他们又有新的新闻可以写了！ 还是魏歌自动送上门来的第一手资料。 娱记们争分夺秒地围向魏歌！ 于是，不到半个小时，娱乐圈头条新闻已经变成了—— 【魏歌高调出行，脾气暴躁难掩憔悴】 【魏歌狂摁喇叭三十二次，怒骂记者为哪般】 【魏歌失恋了？】 【魏歌的女朋友是谁？】 【与魏歌传过绯闻的女明星】 …… 公众吃了一天的瓜。 晚上，魏歌就发了一条诚恳的道歉微博。 ——魏歌：我对不起大家，更对不起喜欢我的影迷朋友。我不该因为上午开黑十五连跪迀怒于挡路影响交通的狗仔，我不该因为李白、程咬金、妲己、刘备、孙悟空、孙策、杨玉环、马超、貂蝉、吕布、嫦娥、盘古、狄仁杰、武则天……这些古今中外的恩恩怨怨把怨气发泄到守株待兔的狗仔身上。我错了，下次我再也不敢十五连跪了。最多跪三把，输了就下线。 “尼玛，男神你是要笑死我。” “肯定是想继承我的花呗了哈哈哈哈！” “嘤嘤嘤，我爱豆太可爱了。爱我歌儿，无怨无悔！” 池月一身红衣，仰头坐在躺椅上刷着微博，嘴角不由露出一丝会心的笑。 魏歌慢慢地蹭到她的身边，化过妆的脸格外俊朗，一双寒眸深邃带笑，仿佛一眼就能贯穿人心，衣角飘飘就落在池月的手边。 见她看来，他双眼发光：“怎么样，够义气吧？” 池月淡淡地笑，“你不是我的粉吗？粉丝为爱豆做事，应该的不是？” 魏歌点点头，“好，那回头咱们也来进行一场关于李白、程咬金、妲己、刘备、孙悟空、孙策、杨玉环、马超、貂婵、吕布、嫦娥、盘古、狄仁杰、武则天……这些古今中外人士的恩恩怨怨，如何？” …… －－－－－－题外话－－－－－－ 更新太少，不知道说什么…………汗颜！过几天就改正！ 366 宠妻狂魔乔东阳 娱乐圈从来不缺八卦和绯闻，魏歌明着发脾气暗地里帮池月脱身的真相，还是被人毫不留情地分析了出来，于是，池月和魏歌的绯闻又添了一桩“实锤”。对此，魏歌和池月的粉丝都十分不满意，魏歌粉丝不喜欢池月，认为她是在捆绑魏歌炒作，而池月的粉丝根本不认为魏歌比乔东阳更合适池月。 一群人在网上为了两个八竿子打着的人吵得不可开交。 池月也头大。 这些消息传多了，难免会落入乔东阳的耳朵。 铁打的心，也抗不住啊！ 一顶莫须有的绿帽，他是接呢，还是不接？ 池月知道乔东阳今天肯定很忙，一直忍着没有给他打电话，发了一条不着边际的信息，没有得到乔东阳的回复，她忐忑一天，晚上收工回宾馆，正准备给他打过去，信息就响了。 “不好意思，刚看到消息。收工啦？” “嗯。”池月问他，“你在做什么，忙吗？” “忙！刚回家。” 隔着屏幕也能感觉到乔东阳的叹息，“今天陪他们去了一趟民政局。” 民政局？这是董珊和乔正崇终于办离了吗？ 池月唏嘘一声，问他：“你陪？不像你的性格。” “怕他承受不住。” “……” “这个年纪的男人，离异会比较痛苦。万一想不开怎么办？” 乔正崇会想不开？呵呵哒！池月琢磨一下他的话，抿抿唇，“我琢磨你这意思是，年轻男人离异就不会痛苦了，是不是？” “你这逻辑不对，每个人每个家庭都不同，不具有可比性，只是想对来说，老年人更需要伴儿，年轻人单身也可以活得很好。” 末了，他紧跟着又发来一句。 “某些人还没有给我解释自己的事，居然想来内涵我？” 噗！ 果然还是知道绯闻的事吗？ 池月叹息着在床上打个滚，“我没有想到某人会在意这种流言嘛。” “是是是，某人就知道给我设套，让我钻。” “那你生气了吗？” “生气是不可能生气的，但是如果你能自觉一点么么哒爱爱哒啪啪哒我可能会比较开心。” 哈！池月主动地献上一个嘴唇jpg。 “这样可以了吗？” 消息发出去，乔东阳许久没有回复。 池月愣了一会儿，拿着手机瞪半天眼睛，不知这家伙在搞什么。 “喂，乔东阳……” 她消息刚发过去，电话就打过来了。 乔东阳的声音很有特点，不是那种靠声音吸引人的小哥哥的骚劲儿，但每一个字符都像附上了特殊的韵律，磁性、悦耳，一丝浅浅的笑，撩了耳朵不算，直撩到心里，让人通体舒服。 他说：“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 池月心里一激，醉在这声音里，“应该会很快的。我现在可努力了，天天盼着杀青。” 那边发出幽幽一丝叹，随即又是温柔的叮嘱。 “降温了，记得加衣服。反正你也不准备吃这碗饭，拍完这剧就告辞，不用顾及太多。看不惯的人，你就给我怼！往死里的怼，天塌下来，有你乔哥撑着。咱不怂啊！” “噗！收到，乔老板，我不会跟你客气的。凡是怼人就说，是乔东阳让我怼的。” “……没问题，得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个事儿。” “？？？”池月差一点笑起来，“得了吧你，开个玩笑还当真。” 两人聊了会天，互道晚安，池月洗漱完躺入被窝里，无聊地掏出来手机来刷了一下，发现乔东阳居然把微博名字改了，还新发了一条微博。 ——宠妻狂魔乔东阳：bbnmgbb!不要去挑战一个宠妻狂魔的底线！今天你吐出来的唾沫，也许明天他就会让你哭着咽回去！ 池月吓了一跳。 乔东阳不属于这个圈子，她本人都不想理会的烦心事，根本不愿意把他牵连出来，平白惹一身腥，没地方说理。 键盘侠无敌！ 键盘侠武功天下第一！ 池月怕乔东阳被网友骂，赶紧打开那已经飙升到了五万的评论—— 然而，事实结果让她无言以对。 在乔东阳的评论区里，大部分键盘侠都成了乖顺的小白兔，一片赞歌和马屁，人人争学侯助理。 “大乔哥说什么都是对的。是的，这是颜狗始终如一的观点。” “宠妻这词很玄妙啊！难道说大乔哥和池女王已经……结婚了吗？如果人家是夫妻，那些传谣的人可就太不体面了。宁拆一座桥，不毁一门婚，非要搞得人家夫妻离心吗？居心何在？” “侮辱池姐的傻逼们，出来给我大乔哥跪下磕三个响头，爷爷饶你一命！——大乔哥，看这里，我是你的舔狗！” “乔哥太帅了！宠妻狂魔，霸气侧漏。我是魏歌的小粉丝，但我站池乔cp。” “我是魏歌的老婆，我站池乔cp！” “你们都死开，我才是魏歌的老婆，我站池乔cp！” “？？？我老公今天又新收了一堆小妾吗？乔哥是池月的，魏歌是我们的。” 【乔哥是池月的，魏歌是我们的】很快就成了一句响亮的口号，魏歌粉丝曾经有过独霸网络酣战半月的纪录，近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但他们在乔东阳这里乖若家宠。在他们家粉丝的带动下，这句宣言马上成了“必须正确”的观点。舆论得以平息，谁不服再出来bb，马上被喷成筛子。 呼！ 池月哭笑不得。 看了一会儿热点热评，一颗心像泡在温泉里。 哪怕仍然会有一些令人不舒服的言论跳出来，但相比被乔东阳宠着的感觉—— 全都不值一提。 …… 在乔东阳的关爱下，池月在剧组的拍摄无波无澜，无人不知这位姑奶奶是乔总捧在掌心里的宝贝。池月本尊性格就很彪，如今乔东阳又是乔氏集团的大当家，不是随便哪个小虾米就敢上去撸毛的人物……他发狠话了，谁敢去找死？ 换言之，得罪池月=得罪乔东阳=得罪乔氏=未来堪忧。 没有人愿意跟自己过不去=没有人愿意跟池月过不去。 于是，池月拧巴了这么久的生活，在事情平息后得以休养生息，不再为外事所扰，舒舒服服的钻研东方青玄这个角色，眉目间英气更胜，说话时亦正亦邪的调调儿更浓，导演夫人更是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把她捧到心尖尖上， 有一场戏，池月一袭红衣端坐青骢华辇，手按绣春刀，端金樽、微仰头，美酒倾注而下滴入檀口，她看着镜头，一双雾气氤氲的眸子半开半合，花明月黯笼轻雾，那妖孽的神韵如大都督东方青玄跨越千年时光而来……导演夫人看得入神，竟当场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这就是东方青玄，就是我心里的东方青玄，我终于找到他了，终于找到他了！” 导演：“……” 夫人是小说《且把》里东方青玄的粉丝。 导演不知该生气还是该感到欣慰，默默抚着夫人的肩膀，在心里那个“编剧选角强于导演”的立场上画了个勾。 …… 申城。 第一监狱。 余光闪到会见室门口的人影， 乔东阳合上了手机，端正了坐姿。 乔瑞安被两名狱警押着走了进来，脚镣、手铐没有去除，一张褶皱而颓丧的脸，配上那一只嵌入的人工眼球，看上去分别的可怖。 隔着一道栅栏，兄弟俩良久对视。 乔东阳发现，乔瑞安比那天在法庭上看着更显憔悴，但整个人平静不少。 “没想到，你会来看我。”盯着乔东阳，乔瑞安慢声说着，把双腿摆了个舒服的位置，肩膀靠在椅子上，无视背后坐着的两位狱警，冷冷问：“怎么样，还满意吗？” 乔东阳皱了皱眉，看着他不说话。 乔瑞安目光里露出一丝凶戾，下巴一抬，吊儿郎当地说：“问你话呢，看到我这个样子，满不满意？” “这就是你想跟我说的话？” “你不就是特地来看我笑话的？” 乔东阳面无表情，盯着他看了几秒，冷冷一笑，“如果你只有这些废话，那我就不奉陪了。” 他作势起身，乔瑞安脸色猛地一变，“乔东阳！” 乔东阳哼笑一声，慢吞吞坐稳，“说吧，想说什么？” 乔瑞安看一眼身边的狱警，唾沫咽了一下，目光有些闪烁，声音也弱了不少，“我如果说全是三叔在陷害我……不，陷害我们，你信不信？” 乔东阳面不改色，淡淡看着他，“大伯刚刚过世，你不问一句，却一心只想着栽赃三叔，为自己脱罪！？” “我没有！”乔瑞安吼完，看狱警沉着脸，轻咳一下，又做孙子状，委屈地皱着脸，说：“这次我绝对不是栽赃三叔，而是三叔这个人，真的有很大的问题。” 这些话没头没脑。 乔东阳听了，就像听了个笑话似的，眉梢一扬，“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有证据吗？” 果然，乔瑞安一下就蔫了。 沉吟半晌，他喃喃道：“证据我是没有的，这是我的感觉……” “感觉？”乔东阳不屑地看着他，双手扣在一起，慢条斯理地说：“法律是讲求证据的。你是以为我会相信你的感觉呢，还是以为司法机关会相信你的感觉？” 乔瑞安沉默，看他一眼。 表情变化极是细微，但乔东阳看得清楚——他愤怒、又无助。 “我原本是不会把我爸扯进来的，是三叔，都是他撺掇我的……” 乔东阳冷哼，一脸冷漠的看着他。 不知道是信了，还是不信。 “你信我！？就信我这一次。”在乔东阳来这儿之前，乔瑞安其实已经对无数人说过他的猜测了。遗憾的是，没有人信他，甚至只把他当成跳梁小丑，在垂死挣扎。 他说的那些话，不仅不能构成证据，甚至可以说是胡乱猜测，欲加之罪…… 于是，在乔瑞安眼里，乔东阳反倒成了他最后的那一根稻草。 “东子，一审时，我爸没有出庭，我被判死刑，他也不来看我。他没来，瑞贤也没来，反到是三叔来了。他给我送东西，嘘寒问暖……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暗示我，我爸爸试图与我划清界限，说我爸已经获得了奶奶的信任，将乔氏大权牢牢握在手中，这个时候，他是不会让一个有污名的儿子连累到他的。而且，我爸还有瑞贤这个儿子，有我没我，是不重要的……” 乔东阳神色微凛。 乔瑞安：“在那之前，我一直盼着我爸来捞我。来看我。我左等右等不见他，鬼迷心窍就信了三叔的话，他们不捞我，想让我去死，我也不能便宜了他们，要死一起死，鱼死网破好了……” “我就像中了邪一样，我就把我爸给捅出来了。” 乔瑞安说到这里，通红的眼睛，煞气逼人。 “当时我完全被三叔迷惑了，没看出他的狼子野心。可是现在回想，他才是坐山观虎斗，看我们两家斗得死去活来的那个渔翁啊！” 乔瑞安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内容只有一个，给乔正江扣帽子。 可是—— 他们的每一次会见，都会有记录，而且有人陪同和守候，如果乔正江真说了这样的话，早就被警察叫去调查了。 “三叔是怎么跟你说的？”乔东阳看了看乔瑞安身后的狱警，淡淡道：“你别不是信口开河习惯了，为了拖延时间，想一出是一出吧？”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乔瑞安一连说了三个“没有”，可是问他具体乔正江说了什么，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三叔让我照顾好自己，说他已经在想办法了。不管结果怎么样，他一定会尽一切的努力帮我打官司，请最好的律师，让我改判……” 乔东阳：“这句话有什么毛病吗？” 乔瑞安：“……” 说不出有什么毛病，可是换到当时当景，在乔瑞安的回忆里，就是有毛病的。 “我有爹有妈有弟弟，我要上诉有他们会管，三叔这么说你不认为有问题？拿我爸我妈我弟当空气啊……这不就是明摆着告诉我，他们都不会管我的吗？” 乔东阳看了看身边的狱警，“……你觉得呢？” 就算乔正江这话有什么潜台词，可也不能单凭潜台词定人家的罪啊！ 乔东阳身姿不动，目光淡淡的，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反而很有兴趣地听下去，“就为了这么一句话？乔瑞安，你这个人怕不是有被害妄想症，三叔也许只是关心你！” “关心个狗屁！二审的时候，你看他出庭了吗？” “他没出庭。是因为大伯出事了。他和我爸都过去了。”乔东阳提醒他，“这仍然没有问题。所以？你还能想出什么新鲜的吗？” 乔瑞安被他的话刺激到，喉结微微鲠动：“他还说，就算我二审没成，我爸还有瑞贤，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会为双亲养老，让我安心……” 乔东阳盯着他，笑。 乔瑞安知道这话没有说服力。 “他还说，现在乔氏都在我爸的手中，我也算为家里做了件好事……” 啪！乔东阳听不下去了。 突然拍桌子站起来，冷冷瞪他一眼。 “告辞了！” …… 367 绳之以法 乔东阳回到公司，侯助理在公司门口等着他，表情有些奇怪。 “怎么了？”乔东阳瞥他一眼，手插裤兜往里走，速度很快。 侯助理跟上来，“那个，乔先生，你父亲……” 乔东阳猛地回头，把侯助理骇一跳，话也被打断。 “他怎么了？”乔东阳沉着脸问，侯助理咽一口唾沫，慢慢朝他竖起大拇指，一脸腻笑，“……乔先生英俊不凡，气势逼人，出言如枪——所以，我吓忘了。” 乔东阳：“给你两秒思考，想不出来，自己滚蛋！” 哪用两秒，一秒就足够，侯助理嘴里像抹了油，滑溜得不行，“你父亲从早上八点就坐在办公室等你，期间，我委派了三个美女同事去问他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喝茶，要不要喝奶，要不要吃饭……一律被拒绝了。他位置都没动一下——” 停顿，猴子放慢声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乔老板……这儿好像有点不对啊。” 乔东阳目光一凛。 那天陪他和董珊去民政局办完离婚手续，就是怕老头子受不了刺激会出事。可是他当时一直表现得很平静。乔东阳把他送回家，他还反复说不用操心，让他赶紧回公司。 “不会真受刺激了吧？” 猴子话还没有说完，乔东阳已经冲了进去。 乔正崇果然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没有侯助理说的那么夸张，从表情和神色来看，还是个正常人，只是他面容憔悴，眼窝深陷，发顶稀疏，盯住一个地方就不挪眼，办公室进来了两个人，他也没有动静，显然神思已经飘远。 “咳！”乔东阳发出点响声，待他抬头，再搓搓手，平静地坐到椅子上，“怎么到公司来了，找我有事？” 乔正崇已经很久不来公司了， 甚至，他排斥这里。 乔东阳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名利场的狂热爱好者变得这么淡泊名利的，但乔正崇的改变显而易见。 “不是怕你忙吗？我反正闲着，就过来看看你。”说到这里，乔正崇皱了皱眉头，看时间，“你大上午的哪儿去了？这个点儿才回来。” 在他眼里，这就是消极怠工。 乔东阳不以为意，“去看了看乔瑞安。” 一听这话，乔正崇脸色微微一变，“你去看他做什么？” 乔东阳把那天法庭上乔瑞安的咆哮和今天在监狱里的反常给他说了一下，“我觉得乔瑞安的话，也不是完全没道理……三叔这个人，看上去与世无争。可是大伯入狱后，他执掌乔氏，还是很有手段的。如果不是我逆风翻盘，你说现在最大的赢家是谁？” 乔正崇看着他，不说话，眼神复杂。 乔东阳哼笑一声，“你比我清楚。乔家的人，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灯的。这个三叔，心思深沉啦！” “我不这么看。”乔正崇半眯起眼，眼窝里的红血丝和细微的情绪得到了很好的掩饰，“你三叔跟我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他什么性子，我最清楚。对乔氏，他不争不斗，不是毫无私心，而是他明白我们不会亏待他。但是当乔氏集团被奶奶交付到他的手里，他肯定会全心全意去做，这是踏实。” 乔东阳看着他笑，没有回答。 这样的表情，成功把乔正崇看瘆住了。 他换了个姿态，“你笑什么？” “我笑你啊，这辈子啥也没干，就走了两个极端。” 乔正崇抿嘴不说话。 乔东阳敛住表情，手指轻叩着面前的木质桌面，哼笑，“要么就是怀疑到底，谁都不信任，心胸狭窄到一根针都穿不过。要么就是大度过余，杀父仇人也可以轻易原……” 乔正崇许久没有说话。 空气里的淡淡的香味儿，是乔氏集团常常用的清新剂味道，这里的一切好像都没有变。 变的，只有他。 乔正崇看着坐在办公椅上的乔东阳，仿佛看到年轻时意气风发的自己…… 这一生的经历，在他脑子里飞速掠过，好的，坏的，恩、怨、情、仇。他眼窝一热，浑浊的目光里充满了无奈。 “他们都死了。人死事销，在这世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剩下的恩恩怨怨，等我下去了再找他们算吧。东子，不要再扩大影响了。一笔写不出两个乔字，就这样吧，啊？对你，对集团，对乔家，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乔东阳看着说话的乔正崇，这一刻才突然意识到他是真的老了。不是他的白发，不是他的皱纹，而是他的神色他的心，还有他眼里抹不开的岁月痕迹。 “我今天去看了你叔爷……”乔正崇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一下，皱褶的眼皮快速翻动几下，盯住乔东阳，慢声说：“去看你亲爷爷了。” 乔东阳沉默。 他和乔正崇中间隔着两三米的距离。 可中间横着的代沟，又何止是汪洋大海？ “他的坟前，几棵青松都长老高了。多少年了？有没有四十年啊，他们没有去扫过墓。没有人想起过他，这个为乔家创造了财富的功臣，他被人遗忘了，大家坐享其成还自以为是自己天资过人……” 乔东阳不知道他说起这个是为什么。 他不问，乔正崇自顾自地说：“我没见过他，能想到的所有父慈子孝的画面都跟他无关。其实也谈不上什么感情，就是心里憋屈得慌……但我能怎么办呢？害他的人已经去了。我就算抽出长刀，也只能插在棉花上……意难平啊，意难平！” “为谁意难平？” “为你爷爷，也为我。” 何止…… 还为了乔老太太夫妻俩，苦心算计落到这样的下场。 哪一个又不令人唏嘘？ 去的人已经解脱，剩下的人在漫长的岁月里，还得忍受一次次复盘故事带来的漫无边际的纠结—— “可是，争来争去，又得到了什么呢？什么也没有。” 沉默许久。 乔正崇突然说：“月亮坞，什么时候重新开工？” 这……话题转折太大，乔东阳隔了三秒才反应过来，皱着眉头看着他，“怎么了？” 就知道他会有下一句，没想到，乔正崇突然连弯子都没转，直接说：“公司事情忙，你也没办法抽身去搞这个项目。你看，把它交给我怎么样？” “……” 时光轮转。 角色发生了颠倒。 当年坐在乔氏集团首席位置的人是乔正崇，一心要搞月亮坞的人是乔东阳。 “这操蛋的生活，还挺戏剧化的。”乔东阳笑着摸了摸鼻子，“如果我说不同意呢？” “我也会去。”乔正崇的反应与当初乔东阳如出一辙。固执，坚持，九牛头都拉不回来的架势，“月亮坞这个项目，前期已经投入那么多资金，不能烂尾，这对乔氏集团影响不好。总归得找个人去捡起来做，我是最合适的。” 他突然转身，从带过来的公文包里掏出一本学历证明，捧放到乔东阳的桌子上。 “请相信我的专业能力。” 他脸色苍白，但说到专业的时候，双眼烁烁发光，乔东阳知道这种光芒意味着什么。 迟疑一下，他说：“你身体不好，月亮坞自然条件很差，不合适你休养。” “正是因为月亮坞自然条件差，我才要去——我不去，谁来把它变好？” 乔东阳抬抬眉梢，失笑。 不管多大年纪，为了理想，身体里的血液永远是热的。 让他去做，转移注意力，大概对身体也有好处。 …… 新的一年在喧闹中到来了。 一月初，申城法院交付到高院的死刑复核得到批复，高院核准乔瑞安死刑，发回原审法院执行。 按规定，原审法院接到死刑执行命令后，应当在七日内执行。 这个时候，离农历新年已经很近了。 乔瑞安的母亲数次哭诉，诉求从保住儿子一条命降低到——希望他能过完人生的最后一个大年，甚至为此不惜在法院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撒泼斗狠什么都做了，可惜得到的回复依旧是，“准备最后的会见吧。” 一月初四，恶贯满盈的乔瑞安走完了他的人生。 执行死刑当日，乔瑞贤母子和乔正江一家人都去了。 乔瑞安被押出来的时候，腿都软了，根本无法自行行走，可是，看到乔正江，他却突然有了力气，失心疯一般对着他破口大骂，又吐口水又骂娘，还说下地狱做厉鬼都不会放过他，他的表现如同一个精神病人，看得乔家人痛哭流涕，他母亲更是哭得当场昏死过去。 不过，见过了各种各样死刑犯的法警，并不意外。 人在死前都向生，各有各的表现不同而已。 乔正江全程皱着眉头，目光露出无奈和痛苦，说的话还是没变。 “安子，好好去吧，下辈子要好好做人，不要再干傻事了，上帝会宽恕你的。你也不要怨三叔，三叔能做的已经尽力了。你弟弟，你母亲，三叔会帮你照看着……” “你去死，乔正江，你这个伪君子，你去死！” 乔瑞安撕心裂肺的大叫。 然后，被带走，执行死刑。 乔家人再次见到他，已经变成了一堆骨灰。 …… 时间是对人类最善意的温柔。 上帝有没有宽恕乔瑞安没有人知道，但忙碌的人们很快就忘记了乔瑞安。 没有人再提及，来过，走了，就像不曾存在过。 …… 池月在剧组的日子十分顺利，她肯吃苦、肯上进又有过人的灵性，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很快就掌握了表演技巧，连向来对演员要求严格的导演也不吝表扬，说她专业性堪比科班演员，而且相当敬业，只要脚踏实地，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杀青的日子转瞬到来。 导演夫人十分喜爱她，依依不舍。 杀青宴上，她甚至当众说出要为池月量身订制一部女主戏的剧本，导演也表示很感兴趣。 但是，池月拒绝了。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不拍了？” “不拍了。” “有什么事，比女人的事业还重要？我告诉你啊，女人可不能有了男人就放弃自我，男人说养你都是假的，你别吃了猪油蒙了心……”导演夫人还想劝，突然打住话，目光顺着池月的视线转动，看到那个欣然走近的英俊男人。 …… －－－－－－题外话－－－－－－ 吼吼吼~~~ 368 两年了 池月在剧组大半年，乔东阳从来没有来探过班。他天天嘴上跟她闹吃醋，但是对池月在剧组的生活还是给予了百分百的信任和自由。 哪怕是对魏歌，不管在背地里有多不爽，当着池月和剧组人的面，他还是十分大气的……对他视若无睹。 乔东阳天生就是一块吸睛石，走到哪里目光的焦点就在哪里。他一来，马上带走了剧组众人的注意，就连导演夫人都忘了正准备对池月说的话。 “我总算是明白了，你为什么那么坚持，连事业都不要……嘶，乔东阳真人比照片好看啊？得，有这么好看的男朋友……还是去特么的事业吧。就算将来他变心也值了。” 池月：“……” 传说中的人物终于看到了活的，每个人看乔东阳的表情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化。 热闹纷纷。 池月微微一笑，“不是说明天才来接我吗？” 乔东阳朝她身边的导演夫人点点头，打个招呼，淡淡说：“你的杀青宴，我还是想来参加一下。” 池月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为他介绍导演夫人、导演，还有剧组其他相熟的人。 乔东阳握手、点头，礼数周全，不会给人太过疏远的距离感，但也不会显得太过热络，让人遐想。他把尺度把握得刚刚好。池月冷眼旁观，觉得现在的他和两年前的他相比，稳重不少。 两年。 弹指一挥间。 他们认识已经两年了。 池月想到这个，内心微微一荡，有种莫名的情绪冲入胸口。 “来吧，这边坐。”她带着乔东阳周旋在众人中间，说说笑笑，偶尔对视一眼，目光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在流动，默契、温情。 算算日子，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面了。 迫不及待的，想要过二人世界。 有人上来劝酒，乔东阳不喝，池月笑着替了他两杯。 渐渐的，大家都看出这两人心不在焉，于是不再强求，早早散了席，放他们回去休息。 大家嘴里都是祝福，就连魏歌都没有出幺蛾子。 池月看着这一群相处了大半年的伙伴，再三说着感谢。 临走，她特地找到导演夫人，“吴姐，明天我可能很早就要离开宾馆，就不来向你辞行了。这段时间多亏了你的照顾，我在剧组学到了很多，你和导演给我的帮助，终身受益。嗯，我会很想你们的啦。” 说着，她轻轻拥抱了一下导演夫人。 “很遗憾了，不能再继承合作。” 导演夫人看一眼乔东阳，笑着回抱她，在她耳边轻声说：“保持联系。要是有一天那臭小子欺负了你，你再回来。相信我的直觉，你就是能吃这碗饭的人——” “嗯。”池月朝她挤了挤眼，“谢谢吴姐，我都记下了。” 导演夫人恋恋不舍，“唉！去吧去吧，我看你心都飞走了。” “没有啦。你别笑话我。”池月抿嘴一笑，末了，又轻声叮嘱，“我走了，你多保重身体呀。别那么拼，写东西别太晚，熬夜最伤身体。” “不拼不行啊。”导演夫人看了导演一眼，“男人是靠不住的，全是猪蹄子。他长得又不帅，要是我放弃事业再被辜负了，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亏死！” 导演突然看过来，明明不可能听见，却让池月莫名心虚。 她咳了一下。 导演夫人哼声，朝她使眼色：“去吧去吧，朋友圈点赞联系。” 噗！池月点头微笑，“好的，吴姐，拜拜。” 池月又朝在场的伙伴们挥手，“再见啦，亲爱的大家！” “再见，大都督！” “东方大人拜拜喽！” 人群里坐着魏歌，远远地举起酒杯，朝池月举了举，然后低下眉头，自顾自倾杯慢饮。 池月看他一眼，摆摆手，挽住乔东阳的胳膊走了出去。 “那小子很不爽我。”乔东阳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就发现了魏歌暗戳戳的小眼神，拖着池月离开现场，他马上就吐槽，“你呢？跟他在一起呆了大半年，就没有点舍不得？” “是啊，舍不得啊！”池月笑嘻嘻的，“这是不是你想要的答案？” 乔东阳瞪她一眼：“池小姐，你是在考验我的耐性吗？” “嗯什么考验？”池月装懵。 乔东阳左右看了看，低头浅笑，“你就不怕我把你就地正法？” 池月笑不可抑，“乔先生口味这么重的？如果你敢，这里至少能出来一打观众。” 乔东阳哼笑，伸手逮住她的小手，突然加快脚步，“走吧，池小姐，你的表演事业已经终结，不许再东想西想……” “霸道总裁上身了？”池月跟他调侃两句，锁住眉头，“郑西元那里怎么交代？我其实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按合同执行就行。该赔违约金就赔。” “这……好不划算呀！” 乔东阳停下脚步看着她，目光露出一丝疑虑，似乎在猜测她这句话的意思。 池月抿了抿唇，缓缓笑开，“要是他能放弃索赔该有多好？” “……” 回到酒店，乔东阳就帮她打包行李。 在这儿住了这么久，池月的个人用品有点多，打包起来行李箱根本就放不下。 她是看这个舍不得丢，那个也要拿，而乔东阳是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把她的人打包走就行。 “这些衣服都不要了吧。”他拎着一条连衣裙问。 “要的啊，我买回来只穿了一回呢。”池月生怕被他丢垃圾桶，赶紧抢回来，“这衣服看着不怎么样，但是穿着很舒服的。可以穿着出门，做睡衣穿也可以。” 乔东阳：“……” 他看一眼池月的箱子，“满了，放不下。” “明早我托运回去。”池月抬了抬眉，把那些被他嫌弃的东西都一件件收拾起来。 乔东阳叹口气，摇头，“我给你买了很多衣服，你根本都穿不完。” “我寄回去给池雁穿也是好的。”池月从衣服堆里抬起头，看他一眼，“你是不知道，我家乡好多人都穿不着这样的衣服呢。” 乔东阳：“……” 他不吭声了，默默帮她收拾。 池月的行程是乔东阳安排的，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到机场，回到申城刚好可以吃中午。 昨天晚上被某人折腾几个小时，池月没有睡好，导致食欲不佳，匆匆拔了几口饭就开始躺尸，“我睡个午睡。” “什么时候养成了睡午觉的习惯？” “在剧组啊，一般没啥事我就窝在宾馆。” “睡吧，一会起来要是饿了，再吃。” “嗯啦……么……” 太困了，池月很快进入梦乡。 这个时节申城很热，天上像罩了个大火球，池月忘了开空调，睡得一身是汗，做了好几个“白日梦”，醒过来已经三点，她发现自己脊背都被汗水湿透了。 “呼！” 乔东阳不在卧底，她伸个懒腰爬起来准备找衣服冲凉。 上午拎回来的行李，已经被乔东阳收拾整理过了，池月找衣服时看到满柜子的新衣服新裙子，差一点没被吓掉魂儿。 “这也太夸张了吧！”她自言自语，然后大叫：“乔东阳——” 先前他说帮她买了许多衣服的时候，她并没有想太多，可实事很明确，她心里的“很多”和乔老板心里的“很多”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概念。 他就像一个恋衣僻，各种款式，各种颜色，甚至一个款的全部颜色都被他买了回来，要么是大牌，要么就是干脆没有牌子，看上去质地都很好，价值不敢想象！ “怎么了，池月，怎么了？” 乔东阳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急匆匆冲进来，愣了下。 “做噩梦了？” 池月慢慢转身，把那堆积如山的衣服展现在他的面前，“这比噩梦还可怕。” 乔东阳明显有些困惑，“女孩子不都喜欢漂亮的衣服吗？你不喜欢？” 池月吸气，摇头，“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啊，这是浪费呀，大哥！我一个人哪里穿得了这么多？” “一天穿一套，天天不重样。” “……” 乔东阳挑眉，慢慢走到她面前，扶住她的肩膀，纳入怀里，“我说过的，会好好弥补你，别人有的，你一定要有。别人没有的，你也要有。现在只是开始呀，池小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宠妻狂魔的名号可不能砸在我手上。” “……” 在那一段漫长而艰难的岁月里，乔东阳卖房卖车受尽冷眼，对他个人来说……其实最痛苦的不是自己受的罪，而是让心爱的女人陪着自己吃苦，好看的包包好看的衣服，她从不渴望，但他就是想给她。 “唉！”池月没由来的叹了口气，“我要的不是这些，你知道的。” “我知道。”乔东阳眨了眨眼，“你要的所有，我都会给你——” 池月：“……” 沉默一瞬，她眯起眼审视他。 “你还背着我做了什么吗？” 乔东阳：“那可就多了。” “什么？” “想知道呀？”乔东阳笑起来，“如果我从现在开始说，我们今天啥都不用干了。说十个小时也说不完。” 池月瞪他一眼，“哪有那么夸张？我就知道你不想说。”说到这里，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眉头一拧，“这两天，我得回月亮坞一趟，我妈每次来电话都催我，让我赶紧回去。我也有点担心她和池雁。” “行！”乔东阳说：“后天吧，我安排一下。明天走不了，你得抽出时间来应酬。” “？？？”应酬什么？ 他是知道她不喜欢这个的啊，不会帮她应承下什么吧？ 乔东阳沉默一下，轻轻捏捏她的脸，“董珊那里，你有时间就去看看。还有王雪芽，她没约你？” “约了……”和王雪芽见面，在池月看来是舒服的聚会，不算是应酬。当然，董珊也是。 池月释然，“好的，我明天去一下。你忙你的事儿，不用陪我。” “行吧。”乔东阳点点头，又开始认真打量她，“饿了吗？中午你都没怎么吃东西，早上吃得也少。” “……不饿！” 对她的回答，乔东阳十分不满意，“在我记忆中，你不是吃这么少就饱的女孩子。”他斜着眼，语气越说越重，“是不是在剧组养成了坏毛病？跟人家学减肥……” 池月：“这……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不敢反驳。” “真的？” “瘦一点上镜会好看。” “怪不得……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鬼样子了？”乔东阳咬牙，一把抱起她，恶狠狠地道：“拎起来就没二两肉，你是想要气死我吗？昨晚我就想说你了……” “那你昨晚为什么没说？” “不是……来不及吗？” “哟，乔老板做什么事儿来不及啊！” “呵呵小蹄子长尖牙了，看来昨晚没收拾够……” “喂！乔东阳，现在是白天。” “白天好，看得清楚些。” “……” 369 不操心比操心还操心 池月在申城的时间被排得满满的，除了董珊、王雪芽，还单独去找了一次郑西元。 虽然说合同的事，乔东阳承诺过会帮她办好并认赔违约金，但是人情和金钱是两回事儿，当初他们困难的时候，是郑西元鼎力相助在水深火热中拉了他们一把，雪中送炭的情分，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池月不想做那种过河拆桥的白眼狼，亲自去向郑西元赔礼道歉。 “郑哥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说一声就是，赴汤蹈火——” “别别别，承受不起。”郑西元哼声，那笑容里有看不清真实的情绪，“现在就是让你拍个剧，还不需要赴汤蹈火呢，你就给我溜号了，哪里还敢想以后呀……” 池月脸颊微微一热。 “不好意思。”她捋了捋头发，“我们认识有五六年了吧。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月亮坞我放不下，乔东阳的公司经过这大半年的整顿，差不多已经理顺了，月亮坞项目也该提上日程了，郑哥，我不想错过……” 郑西元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眼神别有深意，池月没有看懂，歪了歪头，“怎么了？” 郑西元慢慢收回表情，摊手，“没什么——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有乔老板在，我也留不住你。” “郑哥，你别这么说，我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池月是个耿直人，最不想欠人情，深吸一口气道：“如果你未来有需要我站台的地方，叫我一声，我随叫随到，不要出场费那种。” 郑西元眼一撩：“真的？” “废话！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什么时候没骗过我？”郑西元哼声，“我容易么我。昊光走了张相君，好不容易找到你，现在你也要走，气死我了……” 因为没有拿到《且把》女主的角色，张相君和昊光撕逼，后来转投橙果门下，事情闹得有点难看。可是，大概谁都不知道，事情的最初，她原本只是为了逼一下郑西元，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然而，她想错了。郑西元不仅没有挽留她，甚至用了一种热烈欢送的态度，违约金都没有让她赔就爽快地同意了。 “……” 这就很尴尬了。 张相君私底下都气哭了，恨得牙根痒痒。 可是，郑西元想的和她不同。 在那个圈子里，他从来不肯与人结怨，更何况是跟他有过关系的张相君？ 一别两宽，自生欢喜，从此不要再纠缠，是他最愿意看到的结果，找女人算账，不是他的个性。 于是，在张相君闹的过程中，郑西元始终保持沉默，不撕她，也不诋毁她。 原以为这是为了她好，没想到，不被关注的受漠视感，让张相君变本加厉地恨上了他。 他们之间的这些事情，都发生在这大半年内，池月在剧组那种地方待着，身边就有一个郑西元的堂妹，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只不过，她并不明白郑西元的真实想法，听他这么说，内心的歉意越发难以平息。 她真诚地向郑西元建议：“其实昊光好几个小花都很不错，长得好，有演技，就是缺少机会，你要好好培养，凭你的人脉手腕，不用一年，就能出几个张相君……” “哪有那么容易？”郑西元白她一眼，“好了。别这么看我，我不会强留你的。” “那合同——” “合同的事，我会找乔东阳谈，你就不要操心了。” 池月眼皮一跳。 总觉得他说“不要操心”，比操心还要让人操心。 这家伙哪是省油的灯，能敲乔东阳一笔，他肯定不会客气。 …… 池月要离开申城回月亮坞，王雪芽刚刚盼来的闺蜜团聚又成了泡影，她依依不舍地把池月送到机场，一路上哭唧唧。 “早点回来啊，月光光，我会想你的。还有你的园子，还有董姨，也会想你的啊！” “知道啦。”从昨天到今天，王雪芽已经说过无数次了。 两人腻腻歪歪的说着私房话，比情侣还要亲密，乔东阳带侯助理跟在后面，哭笑不得。他没有这样关系亲近的朋友，实在不懂这两个女人的感情，只是看着时间，使劲儿催池月。 “差不多得了。又不是以后见不着。你俩这样，看得人一身鸡皮疙瘩……” “我都难受死了。乔师兄你还在这儿站着说话不腰疼。”王雪芽一脸怨念地看着乔东阳，就像被他抢走了爱人似的，说完，又抱着池月：“你都不会舍不得我的吗？你个重色轻友的渣女。” “……”池月捏她的脸，“当然会啦。我最舍不得的人就是你了。” “可是我已经好久没看到你了……” “王小姐，我现在就在你面前。” “可是你马上就要离开我了。” “哈哈哈，你啥时候这么矫情的？”池月眯着眼睛，打趣地问她，“是不是和实验室那师兄谈恋爱了？” “想什么呢你！”王雪芽横她一眼，“我最爱的人就是你了。去tm的男人。” “……”乔东阳默默转开头，假装自己没听见。 “去吧去吧，我再留着你，乔师兄该哭了。”王雪芽朝她眨个眼，低声说，“照顾好自己。拜！” “好的，拜，祝你减肥成功。” “——”王雪芽翻个白眼，“尼玛要走了都不肯放过我，还要在心上扎一刀。滚吧。” “哈哈哈哈！” ~~ 夜幕降临的时候，池月和乔东阳到达月亮坞所在的万里镇。 可是，池月望着车窗外拔地而起的新型现代化小镇，有一种如同身在梦中的错觉。 “乔东阳，这里是万里镇吗？我们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 …… －－－－－－题外话－－－－－－ 有两章哦，别忘啦，，这一章是前一章的补充，上传的时候，还没有修完错别字，于是就后补上了。 么么哒，小仙女们。。 369 小镇变化 这与池月记忆中的万里小镇大相径庭。 新建的房舍，在统一的规划和布局下井井有条，干净、整洁，外墙基本都刷成了一模一样的沙漠色，有一簇簇绿色的植物从墙头探出，显得生机勃勃。 有别于其他地方的建筑，万里镇的房屋有专门上挑的通风口，可以阻止黄沙飞入，又能带入凉风，不让室内燥热。 街道上，随处可见的外地人，穿行在小镇，夕阳的最后一缕霞光映照着他们的笑脸，让池月有一种记忆错乱的感觉。 “这不是万里镇吧？”她巴巴望着乔东阳，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明明心里有了想法，又想得到他更多的肯定。 “这就是万里镇呀，我的小傻妞儿。看前面那个地标……” 那里有一个宽敞的休闲广场，中间树立着一个“万里镇”的牌子，远远的可以看得很清楚。 是万里镇，又不像她记忆里的万里镇。 池月太吃惊了，“我这是穿越到未来了吗？” “呵！你还在现在，在我身边呢。做什么美梦呢，想穿越？”乔东阳笑话她。 池月抿住嘴，摇头。 要建成这个模样儿的小镇，得花不少时间，可是乔东阳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她，就连于凤打电话都没有提起过。 不可思议！ “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乔东阳：“这是我给你的惊喜啊！” 池月：“……” 汽车沿着万里镇转了一圈。 池月发现，小镇其实还没有完全建好。乔东阳刚才带她去的地方，是整个小镇的中心地带，是目前最好的建筑和最先建成的区域，其他地方全部还在建设中。不过，小镇已经入住了很多的商家，卖衣服的、卖五金的，卖建材的，开饭馆的，撸串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商人的嗅觉很灵敏，看到商机就下手，小镇上就连酒店都不止一个。 池月还发现，当初他和乔东阳入住的小旅店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正在装修的宾馆。 “变化太大了。我都不敢认。” 池月感慨着，又惊又喜又困惑，“没想到你速度这么快。乔东阳，你是不是把精力都投入到这边了。” “没有。”乔东阳看她一眼，“是老乔。老乔人品不行，但办事能力还是可以的。就讲究速度。” 池月：“……” 默了默，他看乔东阳：“走吧，我们先回家，我妈都念叨我好久了。” “嗯。好。” 两人聊着天，气氛很好，池月内心雀跃，目光完全被车窗外的景致所吸引，没想到汽车开了不到五分钟就停了下来，“到了。下车吧。” 池月：“？？？” 到了？ 她望着前面的一所独幢住宅，有些诧异。 这个房子与周围的小联排安置房屋的外观和构造都明显不一样。 “这是？”她疑惑地问：“这是哪儿？” “你家啊。下车吧。”乔东阳目光盛出了笑，“你看阿姨都出来接你了。” “……” 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小镇上，居然有她的家？ 母亲于凤就站在敞开的大门口张望，有一个路过的熟人，她热情地笑着跟人打招呼，大家对她也很客气，于凤的脸上，写满了快活。 这让池月长长吸一口气，有些回不过神。 “乔东阳，你是趁我不在的时候，为我换了一个世界吗？” “哪有那么厉害？就换了个房子而已。”乔东阳笑着摸摸方向盘，“这是老乔安排的。你老家那边已经在拆了。老乔说，阿姨这辈子把你们姐妹俩拉扯大不容易……” “不能啊。这样搞特殊，不是让你难做人吗？别人有意见，工作也不好开展……” “不是搞特殊。”乔东阳笑着看她一眼，“你家种的上百亩防沙林，不是钱吗？你们没有要求额外的补偿，但老乔说了，该补的得补，你们也是花了钱，花了心血的。这事儿，村民们都没意见……” 不是没有意见，是不敢有意见。 谁都知道于凤是乔东阳的未来岳母， 人家给岳母单独修一幢别墅搞个特殊怎么啦？ 失而复得的心情让月亮坞人，得失心平衡了很多，有房子有补偿，镇上通了水通了气，有休闲娱乐设施，这么好的日子，大家都很开心，哪里顾得上找乔东阳扯皮？ “放心吧，大家都很通情达理。再说了，做思想工作是老乔的拿手戏，黑猫都能被他说成白猫，还能搞不掂这个？” 池月无法想象，一个终年黄沙漫天的小镇，不过大半年的工夫就能变出这么多的奇迹来，更想不到，她已经有了一个小镇上的家。 “乔东阳，我太意外了，太震撼了，做梦一样。” “未来，这里将成为一个新兴的旅游重镇。有原汁原味的沙漠文化，还有它独有的浪漫，情侣，家人，朋友，必来打卡的网红圣地。”乔东阳望住她，目光坚定带笑，“这只是开始，池月。” 是的，这只是开始。 整个月亮坞项目只完成了前期的工作。 但池月已经抑止不住自己的心跳。 “那你爸呢？他住哪里？” 乔东阳面色微微一变，不着痕迹地扬了扬眉，“他啊，住工棚。” 池月：“这，他年纪也大了，不好吧？” 乔东阳面无表情的说：“他自己的选择，谁也挡不住。” 池月：“……” 下了车，于凤看到她，微笑着走过来。 “现在路挺好走的呀，怎么这个点儿才到？” 乔东阳笑着说：“我带她在镇上转了转，阿姨。” “好好好！就该带她转转，长长见识。”于凤呵呵地笑。 这时，一个影子突然从院门冲出来，越过于凤的肩膀，冲池月张开了双臂，一脸愉快的笑。 池月心里一喜，冲她张开双臂跑过去，“姐——” “猴子！”池雁擦过池月身边，冲向车边的侯助理，一把抱住他哈哈大笑着：“你来了，你总算来了。我就知道你是要来的！” 池月：“……” 她尴尬地放下双手，看池雁又笑又跳。 “姐……” 池雁没理她，侯助理看她一眼，轻轻拍着池雁的肩膀，“走吧，进去说，我们都饿坏了呢。” “妈妈准备了很多好吃的呢。原来就是你要来啊。” 侯助理眼皮一跳，看了看池月，笑着说：“当然不是为了我，是因为你的小月月回来了呀？” “小月月？月月？”池雁这才慢慢转过身子，后知后觉地顺着侯助理的目光看到乔东阳身边的池月。 她歪歪头，眉头揪了起来，“月月？你瘦了呀……好像不是我的月月。” 大半年未见，她都认不真切了么？ 可是为什么永远认得猴子？ 猴子这家伙才是明显长胖了的啊。 池月内心纠结，佯装生气地说：“看来你已经认不出我了。唉，我还是走了吧，反正你也不爱我了。” 池雁猛地睁大眼睛，心急如焚地冲过来拉住她，“爱，我爱，我爱……月月，你不要走，你是我的好妹妹，我是你的好姐姐……不要走好嘛，我好想你的。” 池月发现一段时间不见，池雁的语言功能似乎恢复了很多，说话变利索了。 她十分开心，不再逗池雁，“那好吧，我们回家吧。” “嗯！”池雁重重点头，兴奋地跑到前面把大门推开，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欢迎你回来我们的新家！” 池月微微一笑。 院子里有铺满了枝头的绿意，盆栽里有盛开的花儿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池雁像个顽皮的孩童，楼上楼下拼命的奔跑，用汗水来表达她内心的喜悦。 这一切美好得如同梦境。 池月推开自己的房间，看着里面简单朴实的装修，总算松了口气。 “怎么样，喜欢吗？”乔东阳站在她背后，扶住门。 “喜欢。”池月回头看他，“上楼的时候我还有点心惊肉跳，生怕你给我整一个奢华款的房间，再备上一大衣柜的衣服……现在这样，挺好挺好。” 乔东阳勾起唇，“奢华款房间是没有的，怕你骂我。但衣服是必须穿的，有一大衣柜！” “啊！”池月条件反射地惊跳一下，飞快冲过去拉开衣柜，然后眼球差点掉进去。 不如申城的衣柜大，但就这些也多得让她有些汗颜，“这都可以开服装店，办服装展览了吧？乔东阳，别把钱花在这些不值得的地方了……” “怎么不值得？”乔东阳走过来，从背后抱住她的腰，一双雾蒙蒙的眼满是笑意，“我就喜欢看我老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池月脸颊微红，肘他一下，“谁是你老婆？别不害臊！” 乔东阳笑了一下，把她扳转过来，面对自己：“池月，嫁给我好吗？” …… －－－－－－题外话－－－－－－ 带娃，爬了几小时的山，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哭！ 370 杠精的杠 乔东阳的话太过突然，池月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愣了愣，呆呆地看着他。 “说话嗯？”乔东阳双手捧住她的脸，看她神走魂移的样子，不满地皱起眉头：“池小姐，你这是什么反应？” 池月漆黑的双眼像染了一层霜，看不透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乔东阳：“……问你这是什么反应？” 池月：“上一句。” 居然没有听见？乔东阳轻吸一口气，牙根有点痒痒，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我问你，嫁给我好吗？” “不好。”池月横他一眼，“你这态度是寻仇来的吧，哪像在求婚？” “……”乔东阳怔了怔，内心有一万头野兽在咆哮——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说的啊！ 这个女人…… 乔东阳盯住她的眼睛，明知道是池月是故意逗他，还是不得不挤出笑容，帅气地祭出勾魂眼，给了她一个魅惑的眼神，“池小姐，请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不愿意。”池月漂亮的小脸绷得紧紧的，一本正经瞅着他：“你这表情分明是春楼卖笑的，拿个手帕子站街问大爷能不能进去喝一杯那种。哪像在求婚？” “why？”乔东阳挑高眉头，一脸委屈，“池月我是非常严肃认真的在问你，也请你严肃认真的对待这个事情好吗？你看我俩都老大不小的人了，你那个同学……叫什么俏的来着？人家都生二胎了，让你响应一下号召，早点完成终身大事，不好吗？” “不好。”池月内心快笑出一只二百斤的傻子了，但脸上仍然没有变化，甚至还故意撩了他一眼，酸溜溜地说：“原来你找老婆就是为了给你传宗接代的啊？乔东阳，你喜欢的根本不是我，而是我的肚子对不对？” 噗—— 某先生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然而，直男思维真的害人。 他对问题的关注点居然是，“池月，全天下只有你一个女人有肚子吗？你是不是傻？” “你才傻！”池月把“全家都傻”咽了回去，轻哼一声，“我肚子和别人肚子能一样吗？”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斜眼看着他说：“这是一个高智商的肚子，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儿的肚子，是一个担负着希望的肚子……” 乔东阳笑出声来，轻轻搂住她。 “得了得了，别贫了。反正我话都说出口了，你别给我插科打诨，今天必须给我一个答案。当然，如果同意就算了。要是你不肯同意，就得麻烦你尊重一下我的感情——至少写十万字的拒绝理由吧，以便于我日后改正……” “十万字的拒绝理由？”池月怔了怔，唇角扬起，似笑非笑的说：“那好吧，我同意了。” 前面铺垫了那么长的矫情，乔东阳以为她怎么都得再作一下，没想到回答得这么爽快。 他愣了愣，突然开始不爽了：“喂，池小姐，你这也同意得太随便了吧？” “喂！乔东阳，那你到底是希望我同意呢，还是希望我不同意？”池月瘪了瘪嘴，不满地瞪他：“再说了，你问得都这么随便，我还不能答得随便吗？应景啊！” 乔东阳眼睛眯了眯，突然琢磨出点道道来。 “你是嫌我求婚不够庄重？池月，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池月想了想，摇头，脸上真的严肃了不少，“这到不是，我不看重形式。我只是——”她仰头望定乔东阳的眼睛，“不知道你是一时兴起，还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是大多数女孩子对求婚仪式的真正想法， 并非一定要浪漫，一定要鲜花戒指，而是有了这些形式会有一种受重视的感觉。 乔东阳哪懂这些…… 他看池月揪着眉头，急了，“我这样子，难道看着像个轻浮的人？” “当然不像……所以，我就同意了啊！” “可是你同意得太…………”乔东阳说到这里停下，终于发现两个人的对话问题出在哪里了。 就像他听到池月随便就说同意一样，当他突然提出求婚的时候，池月可能也会有同意的感觉吧？明明很神圣的一件事情，变得敷衍而随便，就像是随口说出来的一个决定，和对方是甲乙丙丁都没有关系—— “对不起。是我的错。”乔东阳喉结滑动一下，一脸真诚地看着池月，用哄的语气说，“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说走就走，不给池月阻止的时间。 “喂——”池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好气又好笑，“这人，真是的。” 乔东阳并没有很快回来。 池月在屋子里把带回来的东西都归整好了，于凤在厨房里也已经做好了一家人的晚餐，念叨了他好几次，她还没有回来。 “这是怎么了？”于凤不解，狐疑地看着女儿，“你俩是不是吵架了？” “……”这脑补能力也是没谁了。 池月笑着摇头，“没有。” “那为什么小乔一溜烟儿的就走了，叫都叫不住？”于凤仍然不肯相信，去门口张望一下，“这天都快黑了。还不回来！月月，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要学会忍让啊，男人嘛，该哄的时候，一定要哄哄的。” “……” 池月看她一眼，拿起手机，正准备给乔东阳拨电话，门铃响了。 “回来了回来了！”于凤兴冲冲地走过去开门，一拉开，发现门外站了俩人儿。 一个是手捧仙人掌盆栽的乔东阳，一个是戴着帽子晒成了黑炭的乔正崇。 父子俩像两根木桩似的杵在大门外，脸色都不太好看，相互间没有交流和互动，要是不认识他们，铁定以为这是两个陌生人。 “哟，亲家来了。”于凤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但活到这把岁数的人，为人处事还是通透的，她高高兴兴地把乔正崇迎了进来，然后看着乔东阳手上的仙人掌，“怎么买这个回来了？” 乔东阳低头看一眼，“因为没有别的花了。” 于凤：“？？？” 乔东阳看着池月，又看了一眼乔正崇：“阿姨，我要向池月求婚。” 池月：“？？？” 他出去老半天，就是去接乔正崇和买花——？ 乔东阳下一秒就肯定了她的猜想，将手上的仙人掌捧到她的面前，“我找遍了小镇，都没有看到花店。池小姐，不知道这棵仙人掌……能不能让你将就一下？” 池月看着他，没有说话。 乔东阳眉头揪了一下，把手摊开给她看，“我选仙人掌的时候，还被扎了好几下呢，你看。” 这足够诚心了吧？ 池月还是没有说话。 乔东阳急了，突然从兜里掏出一袋糖，“你看，我还给你买了糖！” 池月：“……” 噗一声，她捂着嘴笑了起来。 “乔东阳，你要不要这么幼稚。” “我不幼稚。”乔东阳原本坚毅的脸温柔了不少，那深邃的目光就落在她脸上，深情得仿佛一秒都舍不得挪开，“我是认真的。池小姐，请你嫁给我。” “乔东阳——”双方家长都在这里，还有侯助理和池雁，哪怕池月能说会道处世比同龄女孩儿成熟，说到底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时间，怀里像揣了一只兔子，心脏怦怦乱跳，又激动、又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你在犹豫什么？”乔东阳看她这怂样儿，哭笑不得，“又不是让你许下什么海誓山盟，还得酝酿酝酿，你就一句话，嫁还是不嫁？” 池月耳根发热，飞快地瞄他一眼，“嫁！” “这不就结了么？”乔东阳松一口气，将仙人掌往她面前一送，“赶紧把我的定情信物接过去啊？” “好的好的，这真是一个有创意的定情信物啊。”池月忽略心脏的剧烈跳动，假装云淡风轻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捧着仙人掌，放在阳台上，再回头时，特地瞄了一眼乔正崇的表情。 他没有表情。 也一直没有讲话。 不知道在想什么。 池月忐忑几秒，随即释然。 比起当初他对他们感情的坚决反对，这已经很好了。 不用去强求父母有什么热情的表达，毕竟乔正崇不是那样的人。 于凤倒是兴高采烈，看着桌子上的菜，总觉得它们已经配不上这一顿有纪念意义的晚饭了，她搓着手开始紧张，“囡囡，你说……这么重要的日子，我要不要再炒个鸡蛋呢？” 池月：“……” “炒一个炒一个好了。我再去炒个蛋。” 于凤不给人劝说的机会，匆匆跑入了厨房。 池月知道，她差的不是一个菜，当然也不是一个蛋，而是一种心情。妈妈需要在这种境况下再做些什么事情来表达身为母亲的愉悦—— 相比于她，乔正崇就淡定多了。 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面对于凤的欢天喜地，还是面不改色。 池月以为这样的他，对这桩婚事或多或少都是存在不满的，没有想到，吃过饭，乔正崇居然把她和乔东阳单独叫到房间。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是来求婚的？” 乔正崇质问的语气，让池月心里咯噔一下，有点慌。 她看了乔东阳一眼，想帮他解个围：“叔叔，其实今天这个事……” “你别帮他说话。”乔正崇没看池月，仍然是黑着脸看乔东阳，“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乔东阳抬起眼皮看他，“早告诉你，又怎样？” 哼！乔正崇气咻咻地拍拍袖子，上面还有沾染的泥灰，这生气的表情让他的老脸又黑了不少，“早告诉我，至少我可以换一身衣服吧？你看看我这样子，像带着儿子上门求亲的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乞丐家的儿子要娶媳妇儿呢。我老乔家的脸，都丢尽了，你知不知道？” 池月：“……” 乔东阳：“……” 乔正崇训完，还不解气，瞪着乔东阳，语气十分不悦。 “一没备礼，二不准备，就这么带着你老爹跑到人家家里来，要娶人家的女儿。我说乔东阳，谁给你这吃雷的胆子啊？哦，不对，你是捧了一棵仙人掌来的！仙人掌，这，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说到这里，他瞄了池月一眼。 “亏得池月不计较，还答应你了，没打你脸。要我说，就该让你这小子吃吃闭门羹，知道婚姻不是过家家！” “我没过家家啊！”乔东阳被训得头皮发麻，“我是认真的。我在镇上买不到鲜花戒指怪谁啊，还不都怪你吗？搞的个什么建设，连鲜花店首饰店都没有……” “！”乔正崇瞪大了眼，“你怪我？” “不怪你怪谁啊！？儿子怪老子，不是天经地义啊！养不教，父之过，我不懂礼数，那是因为我本来就不懂啊，从来没有人教过我。” 乔东阳这顶嘴的功夫其实很有些中二，就是那种典型的杠精，只要手中有杠，什么角度都杠得动的那种——可偏偏这话对乔正崇就是最有杀伤力的。 “养不教，父之过。”他点点头，喟叹一声，“你说得对。都怪我没好好教你。唉，是我的错。” 乔东阳面无表情。 池月有点过意不去了。扯了扯他的衣袖，笑着对乔正崇说：“叔叔，我们这一代年轻人，都不太习惯那些虚礼。我和乔东阳在一起，我们过得很开心，这就够了。” “那不行。我们乔家没这么娶过媳妇。”乔正崇哼一声，目露愧疚地看着池月：“你放心，该有的礼数我都会补上的。你妈妈那边，我回头找她说，儿子不懂事，老子不能不懂……我马上就让人着手去办，一定要把你们的婚礼办得热热闹闹。” 池月：“？？？” 等等，什么情况？ 不是刚求婚吗？ 怎么被乔正崇一顿气势汹汹的训示后，就变成婚礼了？ 她求助地看着乔东阳，乔东阳面无表情，“是，你说得都对。我听你话就是。” 池月：“？？？” …… －－－－－－题外话－－－－－－ 人人都是猴儿精，就看谁的套路深啊！ 371 难以平复的心 若干年后，池月已经想不清楚这一天的细节，仍然记得乔东阳双手捧着仙人掌那一本正经的面孔下烁烁生光的双眼，以及，她自己被套路后痛心疾首的怪异表情。 那一天，她莫名其妙就同意了乔东阳的求婚， 并且在他们父子二人一唱一和的套路里忘了矜持，让婚礼进入流程…… 当天晚上，她反复思量，翻来覆去睡不着。 在池月过去的人生规划中，结婚绝对是最无关紧要的一环，更不可能在大学毕业不到两年的时间内就完成这件人生大事。先立业再成家，这是她立下的flag，可是现在呢？ flag果然就是用来打脸的。 望着窗外小镇的灯火，池月内心久难平复。 “咚咚！” 有人在响她的门。 池月愣了愣，抿着嘴笑，趿上鞋走过去，“干嘛啊你，不是让你一个人睡吗？” 话没说完，她怔住了。 不是乔东阳偷偷来骚丨扰她，门外是穿着睡衣的池雁，好像哭过了，她双眼通红，眉头揪紧，似乎正对某件事情纠结，看着池月发呆，不说话。 “怎么了？快进来——”池月拉着她胳膊进房，让她坐在床边上，帮她披了披衣服，猜测地问：“做噩梦了吗？” 有一阵池雁总做噩梦，被吓醒后，不是钻她的被窝就是钻于凤的被窝，晚上醒来是不敢一个人睡的。 池月下意识认为这次也一样，正准备帮她拿被子，让她跟自己挤一挤，池雁哇一声就哭了。等池月回头看她，她又慌忙的捂住嘴，自己安慰自己，“雁雁不哭，雁雁不能哭——” “姐？”池月吓住了，“这是怎么了，怎么说哭就哭了呢？谁欺负你了？” 池雁嘴巴捂紧，噤了声，只有眼泪吧啦吧啦往下落。 “怎么了这是？”池月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宽慰地拍了拍，又顺着她的后背，见她始终不肯回答，也不催促，只是默默陪伴。 时间慢慢流逝。 池雁瞪着眼睛干哭了很久，突然开口。 “猴子有新的朋友了！” “？？？”新的朋友？ 池月皱了皱眉，“女朋友吗？” 池雁点点头，“肯定是女的呀。” 池月：“……” 看池雁还在掉眼泪，她抽了面巾纸轻轻帮她擦拭着，状若云淡风轻地说：“那不是很好吗？猴子多一个朋友，就相当于你也多了一个朋友。猴子的朋友，说不定将来也是你的朋友呀……” 池雁疯狂摇头，“不，不一样，不一样的月月。” “有什么不一样？” “猴子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朋友。” 池月看着她固执的双眼，沉默了很久，“姐，你知道什么情况下，他才只能是你一个人的吗？” 在她的内心，池雁是未必懂得男女之爱的，可是池月没有想到，她话音刚落，池雁就抢着回答，“我知道，就像你和乔乔那样……” 乔乔…… 嗯，很符合某人的人设。 池月对姐姐的取名能力有点佩服，“我和乔东阳是什么关系，你知道吗？” 池雁重重点头：“嗯。” “你说？” 她目光很冷静，知道她说不出来。 没想到，池雁张了张嘴，话没出口，脸先红了，吭哧吭哧好半天她才不好意思地说：“是可以生小孩的关系。妈妈说，你们很快就会有小宝宝了。”一边流着泪，池雁一边要求，“月月，以后你的小宝宝可以给我玩玩吗？” 池月：“……” “不仅仅呢。你只说对了一半。”池月叹气，“生宝宝的关系，前提是情侣。是能够互相理解，互相依靠、相互需要的爱人……” “我懂！”池雁抢着回答，“我也想和猴子这样。” 不等池月说话，她自个儿低下头，吸着鼻子羞涩地说：“我也想和猴子生个小宝宝来玩，可是……我刚才告诉他，他就不肯……” 嗯？ 还有这档子事？ 池月望着池雁的发顶，手心轻轻揽在她的肩膀上。 “然后呢？他就告诉你，他有可以生孩子的朋友了是吗？” 池雁摇头，又点头。 池月纳闷了，“究竟是有，还是没有？” 池雁思考一下，“他不肯和我生孩子，肯定就是要和别人生了。” “啊？”这样也算？ 池月完全被姐姐的逻辑搞糊涂了。 “我问他是不是还有别的朋友，他说是的。他说是的月月——”池雁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擦着眼泪，抽泣说：“猴子如果被人抢走了，我怎么办……我是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好想跟他生孩子。” 好喜欢好喜欢这句话，池雁不止在池月耳边说一次。 可是，从来不曾像此刻这么认真，好像宣读誓言般褪去了傻气，如同一个正常表达情感的困惑女子。 “月月。我好难受。这里痛痛，好痛痛……” 她拉着池月的手，放在心上。 池月轻轻帮她揉着，“别难受了。猴子就算有了朋友，也会和你是好朋友的。” “哦……” 长长叹一声，池雁好久没有说话，也没有再哭。 池月以为已经哄好了她，甚至觉得她对猴子的感情可能也没有那么深，然而，她刚拉开被子让池雁躺下，池雁就突然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她。 “月月，我是不是很贪心？” “嗯？” “我……不想他和别人生孩子，生个像天猫那么可爱的宝宝。” “……” 池月眉心微敛：“傻姐姐，你为什么会想生孩子呢？生孩子可痛着呢。” “我不怕，我不怕痛，我可以的月月。”看池月沉着眼皮不说话，她突然弱下声音，“月月，是不是我被欺负过，猴子不想跟我生孩子……是不是我不能生孩子？” 一个问题比一个问题尖利，让池月难以回答。 她轻轻将池雁扶过来靠在床头，然后自己也坐在她的身边，两姐妹就像小时候靠在一起聊天说话那样，排排而坐，轻声慢语地说话。 “姐，还记得你刚上初一那年，特别想要的那个漂亮文具盒吗？” 池雁不懂她在说什么，闷闷地看着她，两只眼睛红得像小兔子，但她没有打断池月，安安静静地听。 “初一那年，你去了新的学校，你的同桌叫陈薇，她有一个漂亮的文具盒，是她的姑妈从申城带给她的生日礼物。你说，你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盒子，你很想要……你说你入了魔一样喜欢着那个文具盒，只要听到陈薇打开它的声音，你就会下意识地望过去，忘记老师说的是什么……” 池雁眉头皱起。 像是在努力思考，又像是早已遗忘，一脸茫然。 池月抿起嘴，轻轻一笑，突然靠近她的耳朵，压低了声音，“你还记得吗？你告诉我，有好几次，你都想偷偷拿回来，只要拥有一个晚上就行，第二天再偷偷还回去……” 池雁歪歪头，更迷惑了，“那我……偷了吗？” 池月轻笑，摇头，再摇头，“你没有。你告诉我，美丽的东西很多，但是无法拥有的就不是属于自己的，你要克制自己，你将来肯定会拥有更好的。” 池雁不说话。 池月又接着说：“果然，你是对的。很快，这种款式的文具盒就流行开来，不到一年，我们吉丘街上也有得卖。你帮妈妈做了两个月的晚饭，妈妈给你买了一个。比陈薇的更好，更漂亮！” “月月……”池雁似乎不懂，又似乎懂得了什么。 “东西是这个道理，其实，人也一样。”池月轻轻环住池雁，再次拉了拉她滑下去的衣服，“属于自己的要珍惜，不属于自己的再好也不要。今天得不到的东西，将来可能会碰上更好的，更适合的呢。” 池雁许久没有说话。 她看着池月，从迷茫到纠结，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 池月以为她会说点什么，或者问点什么。 没想到，她身子一滑，突然飞快地躺下去，拉过被子把自己连人带头裹起来，闷闷地说：“……睡觉吧，我好困。我不要听了。我好累啊！”还装着打了个呵欠。 池月看她一眼。 默默的，关上灯。 “睡吧！” ~~ 第二天乔东阳带池月去看正在建设的月亮坞工程，侯助理和天狗一起陪同。池雁原本也是想跟去的，但是池月阻止了她。 “我们晚一点就回来，办正事呢，你在家里等我。” “为什么我不能办正事呢？”池雁显得很着急，“月月，我可以做很多事的……” 池月沉下眉，看侯助理张了两次嘴，一脸不忍心的样子，硬起心肠拒绝，“不要闹了，你在家里等我们。” “哦……可是猴子……” “侯助理也有正事要做的。”池月看她一眼，表情有些严肃。池雁被她目光一慑，瘪了瘪嘴，乖乖地缩了回去，脚步后退，“那我就在家等你们好了，你们要快些回来呀。我和天猫玩，一直等着你们呀。” 池月表情一松，“好的。” 天狗发动了汽车，渐渐驶离。 池月回头看向家门口，于凤正在和早起买菜路过的熟人聊天，一脸是笑，池雁微微低着头，黑色的长发在初升的阳光里发着光泽，油亮油亮的，但长发挡住了她的眼睛，看不到表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池月有点无力。 ~~ 十月的天，秋高气爽。池月跟着乔东阳行走在炙热的漠地，看工人们在各个岗位上劳作，一张张被日头晒得黝黑的脸上，有着打心眼里露出的笑容，她一颗心仿佛被填满。 就是这种感觉了。 快活的，为同一个目标奋斗的喜悦， 她不知不觉扬起了唇角，乔东阳看着她的侧脸，“你笑起来真好看！” “啊？”池月回头与他对视，愣了愣，噗声笑了出来，“乔先生转悠了这么大一圈工地，就只有这一个结论？” “对！”乔东阳轻笑，“你这一笑，整个世界好像都亮开了。疲惫一扫而空。” 彩虹屁！ 池月抿着嘴乐，“瞎贫。” 两人说话的时候，侯助理就一直在旁边听，不发言。 池月发现这个平常彩虹屁最多的助理，今天异常沉默。 这是池雁的话让他产生了困惑，还是让他为难了？ 池月想了想，趁乔东阳去和一个工程监理说话，特地走到一边，问侯助理，“昨天晚上，池雁跑到我房间里来了……” “她没事吧？”侯助理脸上闪过担忧。 “没事——”池月拖了拖声音，轻轻一叹，“就是哭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哄好。” 侯助理脸上的表情随着她的话在不停变化，这实实在在的情绪反应，除非是专业演员，要不然很难掩饰他的担心。 池月琢磨一下，轻声问他：“我知道我说这句话特别不合适。但是猴子，咱们都这么熟了，有什么事藏着掖着反而不好，摊开了说行不……？” “哦……行，好。你说吧。” 侯助理一个巧舌如簧的男人，居然有点结巴。 池月眯起眼，审视他：“你对池雁，除了同情，还有没有别的感情？” 侯助理目光微微一沉，“有。” 池月平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说到这个份上，彼此是什么意思都知情。侯助理沉默片刻，也不再装什么了，他索性坦荡地说了出来，“池雁是个单纯的女孩子，她信任我，依赖我，长得也很好看……如果说我一点都不动心，那肯定是骗你的。可我心里很清楚，我和她不可以，不合适。” 池月笑了笑，点头，“我懂了，我会约束她。” “不，可能你有些误会。”侯助理安安静静地看着她，明知道这不是谈话的好地方，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把话说清楚，“不是我嫌弃池雁，而是她……你知道的，她不是一个智力正常的人，她就是个孩子，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喜欢什么，对婚姻更是毫无概念，只是听说你和乔先生要结婚要生宝宝，就跑来问我……” 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起来，眸中露出一抹无奈。 “你是个聪明人，你很清楚，其实这和一个小孩子要糖要玩具，是没有本质区别的。那不是情侣间应该有的情感。” 理智得令人发指啊！ 大概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吧？ 池月本来准备了一堆腹稿，要和他谈谈。 结果，无言以对。 他是对的。 感情是双方面的事情，在任何一方不清不楚的情况下确定关系，都是耍流氓！ …… 中午三个人在月亮坞村委会吃的饭，大锅大火炒出来的菜，味道很不错，三个人走了半年，又累又饿，满满的一碗饭吃得干干净净。 池月打了个饱嗝，就接到了董珊的电话。 “恭喜你啊！要做新娘子了。”电话那头，她的笑声十分明显。 池月尬：“董姨，你也知道啦？这事儿，我都还有点懵呢。” “别懵！这是好事。”董珊笑道：“有什么需要和要求，你都可以告诉我。我来办。” 她来办？ 池月一时没反应过来。 董珊沉默一下，说：“东子让我来帮他操办婚事。” 是乔东阳请的她，还是乔正崇，又或者是他们父子两个一致的想法？池月举着手机听着董珊在那头说话，不时瞄一眼旁边的乔东阳，“你看着办就行，这个我也不懂，嗯，下次就有经验了。” 乔东阳的筷子放了下来，“下次？” 池月：“……” 瞄着他，她笑而语，只听董珊说着她的安排。 乔东阳轻咳，冷哼一声，“还有下次，你怕是要上天？” 池月：“……要上天的不是你吗？” 董珊：“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池月忍住笑，瞄着乔东阳，“你安排就行，董姨，我完全相信你——” “好的好的，不过，上天……嗯，这个创意很好嘛！果然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活络。好的，我来安排！” 池月：“啊？？？” －－－－－－题外话－－－－－－ 哦哦哦，我一定是今天这条gai上更得最早的崽！ 372 催生 上午转工地，下午的工作安排还是没有变化，对别人来说，这样的工作内容有些枯燥，于池月，是享受。看一片片沙漠里修好的道路，种下去的树苗，那就是一种无可言说的热爱。 城市已入秋，月亮坞还是一样的热，大中午真是骄阳炙烤大地的时候，三个人从村委会出发往月亮湖的位置慢慢开过去，天**纵着汽车，三个人走走停停，不觉得疲惫，池月时不时下车拍个照，说说自己的看法，乔东阳总是耐心倾听，然后叮嘱天狗记录下来。 月亮湖的重建是月亮坞项目的重中之重， 施工人数很多，工棚都建了十几排，占地面积极广。 这些日子，乔正崇就住在这里。 池月看了看天上的阳光，侧头就看到乔东阳眉头不着痕迹的蹙了下，心知他还是担心老爹身体的，只是这父子俩，一个比一个别扭。 “乔大人，前面有好多人类——”天狗突然开口。 乔东阳看过去，目光微微沉下，“过去看看。” 工棚外面不仅围了很多工人，还停了一辆警车。 做工程最怕的就是出安全事故，池月看到警车的第一反应，也是暗叫不好。 天狗找了个车位，刚刚停下，乔东阳和池月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车，扒开人群走过去，一眼就看到戴着安全帽站在中间的乔正崇。 天气热，他满脸是汗，正在和警察说什么。 “怎么了？”乔东阳走过去，站在他的身边。 乔正崇一看是他，叹一声，“咱们崇德林那边的树，被偷走了一些。” 崇德林？这个名字还是侯助理当初为了拍乔正崇的马屁胡乱取的名字，然后就一直沿用了下来，崇德林是月亮湖周边建设得最好的一个区域，池月没去申城的时候，崇德林的树木已经存活，现在又快一年过去，那一批树木应该已经长得很好了…… 听到有人偷树，池月内心就揪得难受，“什么时候的事？” 乔正崇朝她望过来，目光里充满了阴霾，“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说不清，崇德林有上千亩地，偷树贼隔三差五来偷几棵，一开始他们可能没有注意……昨天晚上，被人一次性挖了很多，有一部分带不走的树就放在了路边，这才引起重视，汇报到我这儿来……” 池月蹙起眉头。 警察合起笔录本：“你们说的情况，我们会调查的，有消息再通知你们。” 说完，他们就要走。 乔东阳喊住他：“彭警官，不去现场看看？” 来月亮坞后，乔东阳和万里镇派出所的民警打过好几次交道，认识这位警官。 彭警官也认识他，一脸堆着笑，“你刚没来，我们已经去看过现场了。你就放心吧，月亮坞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你们为万里镇的建设奔波，咱们肯定不拖后腿……” 乔东阳一听这话，放了心。 在整个吉丘县，月亮坞建设都是头等大事，万里镇这边是绝对不敢敷衍的。 乔东阳点点头，和他握手，说感谢。 可是，池月却很奇怪。 她上前一步，插了一句，“彭警官，是以前那批偷树贼吗？” 彭警官皱了皱眉头，“这个目前不敢确定。不过——”他看了池月一眼，左右看看，没说场面话，而是认真地分析，“就我的观察来看，作案手法如出一辙，就算不是那批人，肯定也与那批人有关。” 池月抿了抿嘴，沉着脸，“那些人，不都抓了吗？” 彭警官拍拍帽子上的灰，喟叹道：“抓是抓了，但除了几个骨干，大多数都是轻刑，进去蹲几个月就出来了……这也没办法。” 池月不说话了。 这就是一个死循环。 小偷小摸，哪怕是惯犯，没出恶**件，判不了重刑。 犯罪成本太低，这也是他们屡教不改的原因。 围观的工人，大多都是本地人，对这件事也是痛恨不已，警车一走，众人就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 “咱们这儿现在环境这么好，只要肯干，哪里还差一口饭吃？好好的活儿不干，为啥要去偷树？” “偷树也赚不到钱，一般偷树贼没有自己销售的渠道，还得靠上线，除去交的份子钱，到手就不剩几个了，这些人真是作孽哦！” “偷惯了，就喜欢不劳而获，就算给他们工作，也没人肯来干……再说了，在里头蹲过的人，大多都养野了性子，有几个耐得住打工的苦？” “……” 众人在讨论，乔正崇似乎没什么心思。 他看了乔东阳一眼，把他叫到旁边。 “婚礼的事，交给你小妈了。她挑了几个日子，我看了看，最合适就是腊月十八……” 腊月十八，就两三个月了。 乔东阳想了想，“时间这么短，会不会来不及准备？” “不会不会。”乔正崇说着，瞄一眼池月，“我着急抱孙子啊，你小子，是不是不努力？” 乔东阳：“……” 他对小孩子是有什么执念？ 不知道是不是惯性的叛逆心理，他几乎条件反射地告诉乔正崇，“我们不准备这么快要小孩！” “啊？”乔正崇意料，似是吃了一惊，诧异地问：“为什么？” “池月年龄还小，我想让她多玩几年，现在就拖个孩子，得多辛苦？”乔东阳说到这里，唇角微微往下一瘪，“再说了，有了孩子就没了老子的事，还少吗？算了，不急，反正我还年纪，不急！” “你不急。我急啊！” “你急，你自己生啊，反正你又不是没干过。不是挺能的么？” “——”对怼得哑口无言。 稍顷，乔正崇又气咻咻地瞪住他，“你是故意给你爹唱反调吧？不知道我想抱孙子都想了快二十年了吗？” 二十年？ 乔东阳脸颊肌肉一僵，古怪地看着他。 “老乔，你这是什么心态？不是有病吧你！” “我……”乔正崇叹一声，突然有些悻悻的，“你小妈很喜欢小孩子的。趁着她现在带得动，你们生了孩子，要是不想带，没时间带，就交给她好了，不会影响你们的生活质量，该过二人世界，你们还继续过你们的，什么都不用操心。” “……” 乔东阳的脸色更沉了。 “敢情我们就是你老乔家的生育机器吧？” “你这孩子，话怎么能这么说？” “我们要是有了小孩，肯定得自己带自己管，怎么可能交给爷爷奶奶，做甩手掌柜？！” “这哪是甩手掌柜呢，你们不是要拼事业吗？我这是帮你们……” “你帮？你会教育孩子吗？你知道小孩儿是怎么长大的？” “我不会教育孩子，怎么把你教得这么优秀？” “……你真好意思。行了，不用多说。”乔东阳淡淡看他一眼，“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吧，想用我的小孩来讨好你的女人？没门。我走了，你照顾着点身子，别没熬到孙子出生就嗝屁了！” “……乔、东、阳。” 老乔在背后喊，小乔头也没回，拉着池月就上了车。 池月回头看了看满脸焦躁的乔正崇，纳闷的问：“你爸叫你。” “没听见。” “？？？” 池月一脸是问号：“怎么了，又吵架了？” “没有。” “那你们说什么了？是不是偷树贼的事儿。” 乔东阳慢慢侧过脸，从她的脸，看向她的肚子，只一秒又挪开目光，“他说，让你赶紧给我生个儿子，好继承他的这一片小树林。” 呃？ 池月一怔。 看他一脸正经的样子，噗一声笑出来。 “别逗了！”池月压根儿就不信他的鬼话，转瞬，就看向了窗外，为这些正在生长的小生命担忧起来，“你说这些偷树的家伙天天打月亮坞的主意，可怎么办啊？” 乔正崇哼声，“我准备安装全方位的监控系统。看他们怎么偷。” …… …… －－－－－－题外话－－－－－－ 为《慕川向晚》打个广告。小仙女们，二锦的第七本书《慕川向晚》已经出版上市，有喜欢的愿意收入书柜的，请多多支持哦~~ 373 万里“桃花源” 在工地上绕了一圈，池月发现又回到了村委会。 俞荣站在门口，双手对搓来回走动，很熟悉的一个场景，只是俞荣看到乔东阳，脸上的表情和往常略有些不同。 当初在乔东阳困难的时候，他离开项目组，回到申城的乔氏公司，虽有他的不得己，但也算是一种抛弃。但在项目再次开工的时候，乔正崇没有找别人，还是找了当初的原班人马，俞荣也自然而然地被调了回来。 面对乔东阳，他很尴尬。 乔东阳却像失忆了一样，完全不提过去的事， “俞总，你来一下。” 俞荣答应着，偷偷瞄他的表情，没见他露出什么异样，忐忑地跟进了办公室，不等乔东阳问，马上交代自己的问题：“乔先生，当初我对不住你……” “俞总。”乔东阳打断他，摆摆手，表示不想听这些：“过去的事，翻篇了。你来看看这个……” 他手指头轻轻点着墙上月亮坞的规划图，“我要在这些区域全部装上监控，你给我计划计划，明天上午把方案交给我！” “啊！？”俞荣愣了愣，面露喜色，“好的好的，我马上做。” 能将功补过，了去一桩心事，是俞荣的解脱。 ~ 池月回了一趟以前的家。几间土胚房子还立在黄沙里，外墙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拆”字，阳光翻过沙丘落入屋脊，照亮了她童年的回忆，过去的一切仿佛还在眼前，可她的人生也已翻篇。 站着看了一会儿，她叹气，“走吧，回去啦。” 乔东阳看看她的表情，对那几间房抬了抬下巴，“舍不得？” “感慨一下。”池月微微一笑，“没想到月亮坞会有这一天。” 她的目光里有感动，乔东阳却十分不喜，“不要这样看我。” “？？？” “我会觉得你是在以身相许，报恩——” 噗！池月笑着挽住他的胳膊肘儿，“我要这么喜欢报恩，早就嫁给邵之衡了。” “……”乔东阳就不喜听这个名字，斜眼扫她，“邵之衡又没我好看。” “是呀是呀，所以咱们两个长得好看的人，就是要在一起。” “……” 乔东阳气不起来，忍不住笑。 “你放心吧，邵总那边，我没亏他。” “嗯？怎么说？” 乔东阳喟叹一声，“邵之衡这个人，还是让人服气的。投资眼光精准独到，还会做人……就投资东阳科技这一把，拿走的股份，回报率50是有的。而且，成功让我欠了他一个大人情……” 池月抿抿唇，“雪中送炭，是该记着。” “这买卖，我亏了！” “……” 人之所以会走弯路，正是因为做决定的时候不知道未来的方向。如果乔东阳知道乔家的官司会朝那发展，知道自己很快就能要回乔氏集团，邵之衡根本没有持股入局的机会。 可是在那个关键时候，他确实帮了大。 “就当互相成就吧。”乔东阳哼了声，又扫了池月一眼，“再说，他也是个君子。” 明眼人都知道他喜欢池月。 可是，他大概是史上最没有存在感的男配了。 不靠近，不打扰，不会中间插一脚，从池月和乔东阳确定关系，他就站得远远的，需要的时候就出现，不需要就消失，平常除了公事，连电话和消息都不常有，从不轻易给人增添困扰，这种人，和任何人在一起，都能让人觉得舒服—— 池月：“他是个好人。” 乔东阳唇角扬起，“精明的好人。” “精明没有错，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这才是做人的最高界境。” 一听她夸情敌，哪怕明知道这是事实，但乔东阳心里还是有点不爽，她突然停下来扳住池月的肩膀，“如果我没有出现，你会不会和邵之衡在一起？” 池月一愣。 这个怎么假设？ “应该是不会的。”她认真说：“在认识你前，我认识他好久了，但我们一直是淡淡之交，并没有生出男女情爱……” “那是你。” “好吧，就算那是我。这也是事实。”池月甩了甩头发，俏皮地一笑：“你了解我的，感情上不会将就。邵之衡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哪怕没有你，他也没追求我啊。” “他是在等，等你长大！”乔东阳一针见血地剖开事实，然后得意地一笑，“不过男人太成熟了并非好事，工作上思前想后也就算了，感情上也这样，那就是最大的失败。他要是像我一样主动，可能早就抱得美人归了。” 说到抱得美人归，他语气还有点酸。 池月忍不住笑，“你那不叫主动，叫厚脸皮。” 乔东阳唰地沉下脸，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池小姐，我正式宣布——你说的都对！” “哈，走吧你，瞎贫！” …… 乔东阳说干就干，第二天就宣布了在月亮坞覆盖电子监控的事，项目组一开始并不赞同这样的方案，月亮坞面积太大，要做到全面覆盖，又得投入一笔资金，但最后还是被乔东阳说服了。 一是为了保护树苗。 二是为了项目的安全。 今天不做，未来也要做，何不一次性解决问题？ 于是，俞荣着手去布置了。 可让池月和乔东阳没有料到的是，监控网络还没有施工完成，偷树贼居然变本加厉了——他们不仅偷树，还砍树。 一些半大不小的树子，身上刀伤无数，还在苟延残喘，最惨的是一些刚刚存活的小树，一片片被砍断在地，横七树八地散乱着，满目疮痍。 池月心在滴血，像母亲看自己的孩子被人凌辱一样，遍体发冷。 “这简直是不要脸了吗？” 偷树尚且可以说为了生活为了糊口，那砍树呢？ 蓄意报复？还是恶意寻仇？ 乔东阳大发雷霆，他命令俞荣必须在一周内把电子监控做好。 派出所彭警官上报了这件事，县里又抽调了部分警力过来，帮忙抓贼，甚至派了警力协同项目组的安保人员一起，天天在月亮坞巡逻。 然而…… 月亮坞面积大，人员复杂，这些偷树贼就像长了天眼一样，但凡有人巡逻，他们就不会出现，一旦没人，就窜进去疯狂作案。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池月找到乔东阳，说出自己的疑惑，“那些人偷树，无非是求财。做贼的人，其实胆小得很，警察一来就闻风丧胆，怎么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对着干呢？” “你不是说了，恶性不大，最多进去蹲几个月，有免费牢饭吃，对懒人来说，不是挺好的？”乔东阳说：“我们的到来，破坏了他们的产业链，又抓了那么多人进去。有人恶意报复，也不是不可能。” 池月想想，嗯一声，“也是。” “不纠结了。”乔东阳宽慰地拍拍她，“我增派了人手看管，过几天监控装好，我看哪个敢来——” 池月点点头没有说话。 可是内心还是有些担忧。 要论对地形的熟悉，再没有人比偷树贼更专业了。 沙漠里气候条件不好，地形复杂多变，偷树贼有的是办法钻空子。遇上这种不要脸的家伙，就像身上长了一堆虱子跳蚤，想抓，抓不了，恨得浑身痒痒，又无能为力，因为它们总能找到你不注意力的时候，扑上来咬你一口—— “别烦躁了，我们去看电影。”乔东阳看她这么紧张，怕她压力太大，笑着邀请，“万里镇第一家电影院诞生，走吧，我们去放松一下。” 池月心里存了事儿，但不想扫乔东阳的兴。 毕竟偷树这件事过去很多年都没有办法解决，也不能单靠这一天两天。 ~ 两人没有开车，步走穿过新建的宽敞广场，到达了万里镇最大的一个商务中心——东阳大厦。这里有着全万里镇最高的建筑，是一个集写字楼、住宿、休闲娱乐、购物、餐饮为一体的综合大厦，但是区别一般的大城市商务体，这里增添了沙漠特色，全国仅此一家，别无分号，短短红和旅游打卡的圣地。 东阳大厦的存在，推动了万里镇的发展，让整个吉丘人民都眼红。 因为，它不仅是万里镇最好的大型综合商务中心，整个吉丘也只此一个。 城镇建设是一个良性循环的过程，万里镇成了吉丘县的发展核心，企业、行政都往这边靠，带动发展非常快…… “这里真像是一个拔地而起的桃花源。”池月由衷的感慨。 “说桃花源过分了。老乔并没有这样的情怀。”乔东阳看着来往的人群，抬了抬眉头，“我看到的只是一个商人的成功案例，他啊，做了一辈子生意，已经习惯了。不管做什么，他首先想到的是利益和回报。” “这没什么不好。”池月从来不认为赚钱是一件俗气的事，“金钱是发展的必须，赚钱是实现理想的手段。没有钱，一切都是空谈。刨开别的不说，乔叔走的路子，比咱们当初的设计更为实际。月亮坞不能只是一个烧钱的地方，未来的景区旅游计划太遥远，资本烧不起，让万里镇高效运转，成为吉丘重镇，早早实现资金回流，这才是月亮坞可持续发展的根本。唉！你说得对，他确实是个成功的商人。” 如果不是感情上有点渣， 甚至可以说，这是一个十分完美而优秀的大叔。 乔东阳看了她一眼。 一直以来，其实他都有一点紧张，怕池月接受不了他的家庭，池月虽然没有道德上的洁癖，但她是不喜欢乔正崇为人的，尤其是在董珊和孔馨沁的事情上，她更是多次提及，深痛恶绝。所以，乔东阳都不敢说乔正崇半点好话。 她能这么客观，乔东阳绷紧的心弦，松开了。 “谢谢你，池月。”他双手捧住她的脸，温柔地拂了拂她的头发，声音低沉而沙哑。 池月一怔，“谢我？我做什么了？” 乔东阳嘴唇微动，看得出来在隐忍情绪，但唇边是挂着笑的，“谢谢你愿意嫁给我，做乔东阳的太太。” “……莫名其妙说这个干什么？”池月被他的目光看得脸颊微微发热，在璀璨的灯光下，一双漂亮的眼瞳清澈明亮，泛着温柔的光彩，“乔东阳，其实……该说谢的人是我呢。” “谢谢我娶你么？”乔东阳笑了起来，目露促狭。 “不！”池月的声音压得有点低，软软的，柔柔的，目光始终望着他，像有一根绳儿缠入他的心脏，轻轻搅在一起，“谢谢你救了我，救了月亮坞。你是我的救赎。” 如果没有他的出现，月亮坞，万里镇可能永远不会有今天。 她幻想的青山绿水，也只能在梦中存在。 乔东阳微微一怔，哼笑一声，环住了她的肩膀，低头用额头蹭了蹭她的，“我们互相救赎。” 互相么？ 池月回望他的眼，失笑：“好嘛，那我就占了这个便宜。咱俩往后谁也不欠谁。” “本来就不欠。”乔东阳拉住她，让她往自己身上靠了靠，朝着电影院的方向走过去，“我恨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全部都给你。看到你开心，我就快乐……” 池月轻笑，“嘴越来越甜，蜂蜜不要钱吗？” 乔东阳笑着捏一下她的脸，“我这么好，那看完电影，要不要再陪我去体验一下别的地方？” “嗯，什么？” 还有什么可体验的？ 吃，喝？ 这些东西东阳大厦到是不少。 池月目光一亮，“可以啊！” 乔东阳半眯起眼，“好的，我让天狗订房间。” 什么？订什么房间？池月一秒懵。 乔东阳道：“咱们新建的宾馆，必须去试睡一下。” “……”好好的有家不回，去试睡宾馆？ 池月心跳乱了一拍，瞪他一眼，刚想说话，乔东阳就低下头，贴在她的耳根，说：“这是工作，很严肃的工作，关系到我们的未来和下一代——” “！” －－－－－－题外话－－－－－－ 又是最早更新的一天！！！（假装很骄傲） 知道小仙女们想吐槽我的更新，但是，家里住了一个碎钞机和折腾兽，又逢暑假……每天疲于奔命啊！ 374 婚期近了 在月亮坞呆了三天，乔东阳就准备前往航天城。 这次他没有让池月留在万里镇，而是主动要求她跟他一起，这让池月有些意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乔东阳笑得眼角弯起，“舍不得你呀，你一天不在身边都不行。” “哼！得了吧你。”池月抿嘴，眸底全是笑意，“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啦！” 这几天在新建的万里镇，看到家乡环境的日新月异，池月活得十分充实，每天跟着乔东阳忙忙碌碌，极有成就感，要不是为了工作，她还真舍不得离开这里。 “去航天城是有什么事？如果没有需要我做的工作，我还是留在月亮坞，看着这边的摊子好了。” 他在东阳科技的事业，池月不懂，也从来不曾涉足，她认为自己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留下来参与家乡建设。 可乔东阳明显不愿意，“当然有你能做的工作。池小姐，你是不是忘了你助理的身份？” 池月挑了挑眉，“我记得我的助理身份是专指月亮坞项目？不包括其他工作。” 乔东阳：“你是我的助理，是为我这个人工作，而不是为某一件工作而工作。明白吗？” “是吗？”为什么她记得当初不是这么说的？ 池月看他不像开玩笑，不在这种事情上纠结了，“好吧，乔先生，需要我准备什么东西吗？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马上拿出了工作态度，乔东阳很满意，“不用了。那边的事李晋已经准备好。” 乔东阳手底下有好几员“猛将”，他们各司其职，在各自的领域为乔东阳立下了汗马功劳，很少让他操心，而乔东阳是一个相当重视工作效率的人，会议少、报告少、材料少、工作日程在精不在多，从不做无用功。航天城有李晋，月亮坞有俞荣，他把自己的想法安排下去，就放心地交给他们，这才为自己争取到了那么多的游戏时间。 所以，李晋都安排好了，让她去干嘛呢？ 池月怀着疑虑在第二天上午踏上了前往航天城的汽车。 开车的是天狗，而侯助理没有同行。 “猴子是不是犯错误了，他为什么被乔大人打入了冷宫？”天狗今天没有被“禁言”，一路上话很多，而且还永远不会累，池月刚说到猴子，它就发出了询问。 池月有点好笑：“你知道什么是冷宫吗？” “知道。”天狗说：“就是我常呆的地方。” “？？？”池月一脸是笑地看着它，过了好几秒没听到它的回答，这才反应过来，它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没办法做出分析。她轻笑一下，望向乔东阳，“有时候会忘记天狗是机器人，总感觉它就是身边的一个朋友……” 乔东阳笑笑，不说话。 天狗：“我就不是朋友那么简单了，我曾经是你的追求者，后来被乔大人打入冷宫的那个可怜人。” 池月忍俊不禁，“你说说看，冷宫是什么？” “我被乔大人禁言的时候，就是打入了冷宫，不能说，不能动，像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小孩子……” 真会组织词语！池月笑着伸手过去，摸了摸它的大脑袋，“可怜的宝宝。猴子跟你可不一样，没人禁他言，也没人禁他行……所以，会被关入冷宫的人，只有你喽。” 天狗：“好残忍。” 池月：“是啊，你的乔大人太凶残了。要不别跟着他了，来做我的机器人吧？” 天狗：“我想纠正你两个问题，第一，我是说你很残忍，我都被关冷宫了，你还往我心上扎刀。第二，我本来就是你的宝宝呀，乔大人早就把我送给你了呀。所以我猜，他急着跟你结婚，就是为了名正言顺的要回我。肯定是这样的，对不对呀，乔大人。” 池月：“……我看最残忍的就是你了，瞎说什么大实话？” 天狗：“乔大人说我最大的优点就是诚实。” “胡说八道！”乔东阳轻斥一声，生怕天狗的话让池月不开心。 他昨天晚上和郑西元聊天，从他那里得了些新的知识——据说女人婚前会有婚姻恐惧症，对未来的不确定和不安全感，会让她们变得敏感多疑。 “不要胡乱猜测我的心思。”乔东阳想着郑西元的关照，正经脸说：“我急着跟她结婚，是因为我想跟她结婚，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好好的机器人不做，整天就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跟谁学的呢？” 天狗没说话。 可能乔东阳的话，太难理解。 天狗用了好一会儿，才用它咯显机械又可爱的童声问了一句，“乔大人是准备把我改造成镀金的机器人吗？no，这个太昂贵了！我会有危险的。” 乔东阳：“……” “可是做一个金子做的机器人，也好酷哦。好吧，我勉为其难地同意，满足你们人类俗气的需求！” 一路上有天狗陪着瞎聊，汽车走得很快，时间却过得很快。 到航天城，天色已晚，池月远远看着航天城的外观，觉得今天这个“大玻璃罩子”似乎有点什么不一样，灯火辉煌，犹如白昼。五彩的光线，变换着不同的图案，把偌大的航天城照得光怪陆离，极是美艳。 “哇哦！”池月仰头看着夜空下的航天城，“好家伙，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乔东阳皱皱眉头，“去看看。这些家伙是不是又在瞎搞什么？点这么多灯，不要电费的啊！？” 池月：“……”万恶的资本家。 ~ 汽车驶入车库的自动门，一路行去，没有看到一个人。 池月也有点奇怪了，“今天有点怪异啊，点这么多灯，不见一个人，怪恐怖的。我怎么感觉……阴森森的。” 空间越大的地方，如果没有人，越觉得惊悚，一路走到室内大操场，池月毛孔都竖起来了。 “喂，人呢？” 乔东阳牵着她的手，慢慢走，“妈的！人哪儿去了？” “……怪怪的。” 乔东阳皱了皱眉头，把她带到航天城中丨央的广场上，看着空旷的四周，停下了脚步。 池月曾经在这里参加过好几场比赛，对这儿非常熟悉，可今天晚上，又觉得这个地方十分陌生。广场华碧生辉，早已不像赛场，而像一个巨大的娱乐广场。 “你在这里坐一下，我打个电话。”乔东阳看她一眼，指了指边上的椅子，拿着手机走到一边，低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 池月没有坐，她怀着疑惑，慢慢地走着，看着广场上的变化，回忆着过去，猜测着现状—— 吡！ 灯光突灭，眼前一黑。 池月条件反射的回头，“乔东阳！” 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航天城整个陷入了黑暗中，一丝光都没有。 这诡异的黑暗和刚才灯火辉煌的画面产生的强烈对比和冲击，让池月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巨大的挑高室内广场如张开大嘴的巨兽，夹裹着黑暗铺天盖地地袭来，冷飕飕的风，掠过面孔，激得池月头皮发麻，她没有听到乔东阳出声，连忙打开手机的电筒，下意识往他刚才的方向走去，就着小小一团光晕，一只手往前摸索，一边喊他。 “乔东阳——你哪儿去了？” 没有回答。 周围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池月的心像落入一个空洞，往下坠，无底洞。 恐惧感抓扯着她的心脏，刹那的慌乱后，池月镇定下来。 她不信这么短短的时间，一个大活人就会凭空消失。 肯定有人在捣鬼！ 池月咽了口唾沫，站在原地，手机电筒四处晃动。 “乔东阳？？” “有人吗？你们在搞什么？” 安静的空间里，只有她的回声。 “乔东阳？”池月拔高了声音，对着虚空大喊：“从现在开始我数三声，如果没有人出来，我就一把火烧了这航天城——” 吼声如雷，响彻广场！ 这时，biu一声，室内广场的上空突然亮出一朵烟火。 池月吓了一跳。 紧接着，电子礼花齐齐乍起，一朵接一朵，五光十色，映照在头顶上，图案五彩纷呈，此起彼伏，美轮美奂。 灯光慢慢亮开。一盏，二盏，三盏，有序、氤氲、笼罩着室内广场偌大的空间，耳朵里突然飘入旖旎的音乐，是经典的求婚歌曲《做我老婆好不好》，在温柔、浪漫的歌声里，一个个满脸带笑的男女青年手捧着鲜花，从四面八方缓缓走入，跟着音乐的节拍，齐声轻唱： 如果明天的路你不知该往哪儿走 就留在乔先生身边做他的老婆好不好 …… “池小姐，嫁给我们乔先生吧！” “池小姐，嫁给我们乔先生吧！” “池小姐，嫁给我们乔先生吧！” 池月被众人围在中间，晕头转向，“你们，这是搞什么啊？乔东阳？你——” 一个手突然搭在她的肩膀，池月惊了惊，侧头一看，正是刚才突然就消失在眼前的乔先生。他一脸无辜地说：“……别这么看我。我事先也不知情。我哪儿知道这些猴崽子会搞这么一出？” 池月磨牙：“那我刚才叫你，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乔东阳：“他们说，这是给你的惊喜。” 惊喜？ 快被吓死了好不好？ 池月心脏落回实处，阴凉凉剜她，“所以呢？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乔东阳想了想，“我找了一下，这里没有仙人掌。再漂亮的花，都配不上我老婆的气质。而且，我已经求过婚了，你也同意了。如果我再求一次，不是增加风险吗？我又不傻。哪能由着他们算计，好端端的有妻男士再变单身狗，不干！” 真直男！ 池月看着他满脸严肃的样子，噗一声笑了出来。 她挽住他的手，看着把他们包围的这群人，都是熟悉的面孔，让她意外的是——王雪芽居然也在其中。 “小乌鸦？？”池月诧异地喊她，“你什么时候来的？” “前天呀！”王雪芽一脸得意地看着这个室内广场，“怎么样？我设计的，漂亮吧？” 池月：“……” 得！终于找到了始作俑者。 自从知道池月被某人用一盆仙人掌求婚成功后，王雪芽就像失恋了似的，觉得这么轻易把自己的“女朋友”嫁出去太亏了，整天就寻思着怎么为池月扳回一局，要把求婚的事情弄得盛大一点，浪漫一点，让全世界都知道乔东阳单膝跪下了。 于是，她就撺掇了这个事。 正好，快要中秋了，航天城沉寂这么久，大家都想热闹热闹，这种整盅领导，还不用自己伤脑筋的活动，大家都喜欢，一拍即合。 “可是，你不是在申城吗？” “我们实验室带着产品到这边来了啊。”王雪芽笑着，“总不能永远呆在申城实验室吧，航天室是用来干什么的，这里就是东阳科技‘星空行者’计划的启航点和大本营呀……” “唔！” 是工作又有进展了。 池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忍不住笑，“严教授也由着你闹？” 王雪芽吐了吐舌头，“不要以为科学家就是老古板嘛，严老可好玩了呢，航天城外面那些彩灯图案就是他老人家亲自设计的。看不出来吧？我师父本事多着呢。” “——” 这一群奇怪的科学家。 池月看着他们喜笑颜开的样子，忍不住笑。 “好了好好，大家别起哄了。唱得怪难听的，我嫁还不成吗？” “你说什么，我们听不见，麻烦你大声一点！” “嫁！嫁！嫁！”池月笑着说完，又问：“不知道嫁了，有没有饭吃啊？我都快饿晕了……” “哈哈哈，有！有！有！嫁了就有！” “大家去食堂吧，晚餐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们来呢。” 乔东阳看着众人，又好气又好笑，“看在你们也是好心的份上，这次就不收拾了。再有下次，罚你们给我在这里唱一个晚上做我老婆好不好——” “好！好！好！我们都做你老婆，乔先生，你养我们啊！” 乔东阳：“……” 今天是个好日子。 实验室重点产品进入航天城，代表着那个短时间内不可能实现的“星空计划”又推进了一步。再小的进步也是进步，进步就代表着希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严教授将带着他的弟子们和航天城的科研人员一起，进行好几个重点项目—— 而且，这也是航天城在经历了“转手风波”后再一次与东阳科技接轨，对大多数人来说，意味着危机解除，他们那个叱咤风云的乔先生又回来了，航天城所有人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这是希望，这是信仰！ 大家兴奋莫名，又说又笑， 王雪芽挨坐在池月身边，蛮开心地说：“你看吧，我这一高兴，就吃了两大碗饭，真是够够的了。” 池月看看她：“是你本来就想吃吧？” 王雪芽挤眼睛，“是有点想念航天城的伙食呀。” 末了，不等池月说话，她扫一眼航天城的食堂，“月光光，我有点开心。不，我很开心。” “嗯？怎么啦？” “我又回航天城来了。没有想到，我还能回来。”王雪芽抿了抿唇，“虽然换了一种方式，但我到底还是回来了。不是选手，是工作人员，嗯……好像更高档了一些，是不是？” “当然是了！”池月忍俊不禁，“选手遍天下都是，想来这里工作可不容易的。” “那是——”王雪芽似乎已经彻底摆脱了阴霾，“严教授都说，我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池月瘪瘪嘴，盯住她笑，不说话。 王雪芽：“干嘛这么看我？” 池月笑道：“恐怕严教授说的得意弟子，和你理解的得意弟子……是两个概念吧？” “什么呀？” “你以为的得意是满意，可能严教授的意思是……骄傲自满那个得意？” “好你个月光光，嘴变坏了。”王雪芽说着就捶打她。 笑闹一阵，她突然又沉寂下来，长长一叹。 “唉！你都要嫁人了。只剩我了。” “？？？”池月好笑地歪过头，看着她：“王小姐，我是嫁人，又不是坐牢，你这什么表情？” “嫁人和坐牢有什么区别？”王雪芽看着她，哼声，“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啊！反正你再也不会属于我了。” “不不不，我一直是属于你的。”池月搂住她，嘻嘻笑着：“今天晚上我陪你，咱们好好聊。” “真的？”王雪芽挪了挪身体，眼睛发亮。 “真的。”池月抿嘴一笑，点点头。 旁边，某人手一抖，脸拉了下来。 王雪芽这个情敌，总是让他无能为力。 …… 这天往后，乔东阳和池月就开始了两边跑的工作常态。三天航天城，四天月亮坞，四天航天城，三天月亮坞，一周倒两个来回，虽然辛苦了一些，但有奔头，心里踏实。 一周后，董珊带了礼物亲自到万里镇，登门送彩礼。 能操持乔东阳的婚礼，对董珊来说，是件开心的事，为了这个，她只能默许乔正崇在需要的时候陪在她身边扮演“贤父”的角色，比如去池月家过礼，对礼物清单和婚礼日程提出意见等等…… 两人接触频繁起来，乔正崇春风满面，工作热情更高。 不过董珊仍然是“正事可说，私事免聊”的态度，客气有礼但也疏远。虽然孔馨沁在失去孩子后拿着钱已经远走高天，但是发生过的一切，并不能彻底从董珊的记忆里抹去。引起雪崩的，从来不是某一片雪花，而是常年的积雪。她和乔正崇的问题，也非一日之寒。 对于这样的状态，池月看在眼里，可她和乔东阳都没有插手的意思。 袖手旁观，只作看客。 这日子一晃，又到了这年的十一月。 离婚期越来越近了。 －－－－－－题外话－－－－－－ 是的啊，婚期近了………… 然后，这本书应该也不长了。。 会不会有舍不得的感觉？嗯嗯嗯？l0ns3v3 375 无解的题， 十一月中旬，郑西元到万里镇来拍了个美食类的节目，帮着乔东阳把万里镇的沙漠旅游概念热炒了一波，找了一些大v和自媒体写软文，这一番锦上添花，万里镇愈发地火了起来。 网红打卡地，一个近千亩的植物园，各种沙漠植物，万里镇的东阳大厦，还有吉丘特色的美食，引来了一批一批的旅游爱好者…… 国人的精神是哪里热闹往哪里凑，凑不近削尖了脑袋也要往上赶，借着这股东风，万里镇乔家那个宾馆简直一房难求，甭管谁来，都需要提前预约。 不过，在宾馆的顶层，乔东阳单独为董珊留了一个套房。 最近为了操持婚礼，董珊常在吉丘和申城两地跑。 池月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董珊带来的消息是，婚礼的主会场安排在航天城。 “这个不太方便吧？” 航天城离吉丘县城很远，甚至比万里镇还要远上两三倍，在航天城举行婚礼如果不是一心撵客，单单交通和安全保障，都得耗费巨资。 池月内心住了个守财奴，很舍不得浪费钱，“在吉丘随便找个酒店，或者干脆在万里镇都可以，去航天城会比较麻烦……” “这个是东子的意思。”董珊眉眼生笑，最近她把所有精力都用在筹备婚礼上，过足了当妈的瘾，没时间东想西想，心情好了，整个人神采奕奕，“月月，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交给我们来办。到时候，你只管出席婚礼就行。” 池月：“可是……” “一辈子就一次，人生大事，麻烦点就麻烦点，关键要有意义。东子说，你们的恋情是从航天城开始的，航天城的风水好，在那里办喜事，他心里踏实……” “噗！”池月摇头失笑，不好再说什么。 “董姨，你最近太辛苦了。要注意身体，吉丘的气候和申城不一样……” “我知道的，知道的。”董珊眉开眼笑，“东子给我买了好多补品，我吃都吃不完，这孩子，把我当九胃王了……” 嘴上是责怪，潜意识是在晒儿子的孝顺。 池月洞悉她的情绪，装着不知道的样子，扬唇笑问：“回头我说说他——” “别别别！”董珊怔了下，那张带笑的脸，微微浮出一些着急，“他爱买就让他买吧，多少我都吃得下——”说到这里，她看到池月眼里促狭的笑，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偷偷捋下头发，脸上有种小姑娘才有的羞涩，“我跟东子这些年缺少交流，没有母子感情，他能这样对我，已经很好了，我很知足，很开心，做梦都在笑，他做什么都想依着他……” 池月微微一笑。 “有没有一种雨过天晴的感觉？” “有……”董珊大概想到乔正崇，脸沉了沉，略微迟疑，“希望从今往后，都不要再有什么变故了。” 池月笑道：“会越变越好的。” “也许是吧。”董珊看了看她，“池月，我可以抽支烟吗？” 呃？ 池月愣住。 “当然可以。”沉默一下，她问：“你以前不抽烟的呀，董姨？” “爱上艺术做叛逆少女那两年学会的，后来嫁了人，就戒了。”董珊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笑，目光里露出一丝淡淡的迷惘，“前阵子一个人在申城，有时候闲得无聊，就抽着玩……不过，我没瘾。” “没关系的，你想抽就抽。”池月道：“艺术家都有些与众不同的习惯。” “呵，什么艺术家啊，你别笑话我。”董珊说着，从挎包里掏出烟点燃。 在池月心里，她一直是个温柔安静的人，和乔正崇离婚后，可能是有些抑郁，这情绪和烟香居然很搭…… 为了不让池月吸二手烟，董珊一个人坐到酒店的飘窗上，拉开窗户看着窗外，一条长裙搭在脚踝上，温柔的眼半开半合，眼神迷离间，把中年女人的韵味儿恣意释放，池月看得目不转睛，几乎忘记了呼吸。 “岁月从不败美人，董姨，你年轻时一定迷晕很多男人吧？” 董珊回过头，望着她笑，“我现在老了吗？” 池月哈地一笑，“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你现在就足够让人惊艳了，所以我才会设想年轻时候的你是怎样的风姿绰约啊？” 董珊半眯眼看着她，狠狠吸一口烟，笑了笑，语气晦暗，“可惜，想迷的那个人，没迷到。” 这真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感情的事，没有人说得清楚。 池月笑：“现在不是迷住了么？可是，你已经不屑了。” “不是不屑，而是……”董珊笑了笑。 池月以为她会有下文，可她已经转过头，默默吸烟，好像忘了有人等着解释。 池月没有再问。 局外人，不多嘴别人的感情是基本尊重。 “董姨，我先回家去了。你一会儿来家里吃饭。” “不用了，我在宾馆吃就成。” “那可不行。”池月抿嘴乐道：“我妈说了，亲家母不去，就是看不起她。我要请不了你去，就是婆媳关系不好。” 董珊怔了怔，跟着笑了起来，“好。我准时。” …… 周末，王雪芽过来了。 自打万里镇成为了网红圣地，这姑娘也是乐此不疲的往这里跑，只要有空，就从航天城溜过来。万里镇发展了，交通也便利了许多，她一个人也敢出行了。只是今天，她是和郑西元一道来的。 看到他俩一起下车，池月莫名觉得这画面有点眼熟。 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星空行者》时，王雪芽就是这样接触到郑西元的。 呵，时光！ 池月把两个人迎进家门，“你俩怎么一起过来了？” 王雪芽笑着看了郑西元一眼，“我坐顺风车。他过来找你谈事情。” “找我？”池月意外，看了看郑西元，“啥事儿？” “回头再说，阿乔呢？” “所以，你其实是找他的对吧？” “……不能同时找你们俩吗？真是。” “可以可以。”池月笑着扬眉，请他们在沙发上坐下，问：“你俩喝点什么。” 王雪芽：“随便！” 郑西元：“随便！” 异口同声。两人互望一眼。 王雪芽：“白开水。” 郑西元：“白开水！” 又是异口同声。 气氛突然凝滞，略尴尬。 王雪芽率先打破寂静，怼郑西元说：“郑哥你可不是吃得这么清淡的人，不是最爱喝茶吗？” 郑西元干笑两声：“我怕小月月家里没有茶。” “去你的吧。”池月顺嘴把话接过来，“喝一年你都喝不完。” 她给郑西元泡了茶，又给王雪芽倒来一杯白开水。 王雪芽捧着杯子，摩挲一下，笑了笑。 三个人聊了一会儿，乔东阳从镇里回来了。 他到场，郑西元开始说此行的目的：他上次拍的那个美食节目收视很好，他打算蹭一波吉丘的热度，再拍一个以治理环境和植物造林有关的明星节目，想请池月参加。 乔东阳的脸一秒就沉了下来，“咱们不是说好了？她和昊光已经解约了。” 郑西元：“……咦，不是说好，有事就会回来帮忙的？这节目也用不了几天，不担误你们的婚礼。” “你们公司那么多人，找谁不行，为什么非要她？” “别人和池月能一样吗？”郑西元偏过头，哼声，看着池月笑说：“池月是月亮坞项目的倡导者和践行者，她对吉丘、对万里镇，对月亮坞的意义是不同的。而且她自带流量和话题……这样的人选，除了她，我找不到第二个。” 池月记得当初对郑西元说的话，也记得他的帮助，不好意思拒绝，而且这也是对吉丘的一种宣传，她看了乔东阳一眼，示意他自己的意思。 可是乔东阳顺着她的眼晴，看向了王雪芽。 “我记得咱们前年也拍过一个宣传片？那时候的形象代言人，不是小乌鸦吗？难道你认为小乌鸦不合适？她当年拍的那片子，把偷树贼都引出来了，不比池月有影响力？” 他这么一说，池月不好再出声否定。 郑西元也一样，乔东阳给他的根本就是一道送命题。 私心说，王雪芽的宣传效应当然是不如池月的，可他怎么能当面说出来？ 王雪芽躺着中枪，笑道：“你们别拿我寻开心啊。就我现在这模样儿，都快胖成猪了，哪里能上镜啊？又不是美食节目，比谁吃得多……哈哈！” “当然不是这个原因。”郑西元尴尬地笑了笑，对乔东阳说：“小乌鸦不是在你们实验室吗？我怎么好意思跟你抢…………” 话没说话，郑西元突然停下，恨不得自打嘴巴。 果然，乔东阳轻易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抢我实验室的人不好意思，抢我身边的人到是好意思了？池月是我的未婚妻，还是我的助理，我们恩恩爱爱，形影不离，分开一秒种都会窒息而亡，你这是想害谁的命呢？” 郑西元：“……” 尼玛！ “这拒绝理由——”他朝乔东阳竖起大拇指，“我服你。” “你们别开玩笑了。”池月笑了起来，给郑西元一个台阶，“要拍几天啊？如果时间来得及，我可以帮忙。” 当初的承诺，不能不遵守。她是讲信用的人。 郑西元喜上眉梢，凉凉地看乔东阳，笑嘻嘻道：“这个当然是紧着你的时间来了。具体安排梅伊会找你接洽，我的任务呢，就是来谈这事，把你谈下来……” 乔东阳：“我看你就是来蹭饭的。” 郑西元哈哈大笑，眼角余光突然瞄到王雪芽。 她也在笑，可是那笑容在落下时，唇角有一抹让人心疼的落寞。 他想到她刚才的自嘲。 离开《星空行者》后，因为身体原因她不再锻炼，不能剧烈运动，最直接的后果就是身体发胖，现在的王雪芽确实比前年拍宣传片的时候胖了整整一圈。 郑西元有些惭愧。 他看着王雪芽，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小乌鸦能请假吗？就几天。我也希望能邀请到你，曾经的形象代言人，未来的女科学家……” “我？”王雪芽怔住，把手上捧着的水杯轻轻放在茶几上，笑着摇头，“你们节目组缺人吃饭吗？一次吃三碗的那种？请我去吃饭呀？” 她身上有强烈的不自信，用玩笑来掩饰内心的不安。 郑西元手指头僵了僵，皱眉看着她。 “你是对你的个人形象存在什么误解吗？” “嗯？”王雪芽打趣地眨了眨眼睛，“你是想夸我好看吗？” “当然。”郑西元轻笑，又望向池月：“在乔东阳心里，可能池月是最美的，不过在我这儿嘛，还是小乌鸦比较可爱。美得真实，接地气。” 王雪芽心里狠狠一悸。 曾经，他也是这样。 明明不爱却总会说些让她理不清情绪的话。 很宠、很暖，容易让人迷失—— 好在，现在她已经懂了。这个男人说话惯是言不由衷，往往只是为了给人面子，并非出自真心。 “噗！”王雪芽笑着靠近池月，自然而然地挽住池月的胳膊，“听到没有？你是仙女，美得不真实，不食人间烟火……我就是接地气的凡人。” 池月：“……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我靠！”王雪芽看她一本正经地样子，猛地捶向她的肩膀，“老子已经被你伤害好多年了，这时候还插刀。” “没事就得插朋友两刀！”池月笑着抱住她，眨眨眼，“一起来吧。你可以的。亚洲二美双剑合璧……横扫吉丘。” 王雪芽看着她，没有说话。 池月搂搂她的肩膀，“怎么啦？生气了？” “我……”王雪芽摇头，声音里有着感情纷扰带来的迟疑和不确定，像是为了掩饰什么，她反复摇了两次头，“我不行的。” “你不行谁行？”池月用牙签扎了一块西瓜到她嘴里，“就这么说定了。王总的霸气呢？” “……”王雪芽脸上有为难，但看着池月眼睛里的光，又慢慢笑开，“好吧，我继续做绿叶，衬托我家小仙女。” 两个女人有说有笑。 乔东阳默默看了郑西元一眼，也挑了一块西瓜。 …… 晚上，在池月家吃饭，喝了点小酒，乔东阳单独把郑西元叫到一边，“你是什么个意思？” 郑西元回避他的眼神儿，递一支烟给他，自己点燃一眼，慢慢叼在嘴边，“什么什么意思？” “为什么邀请王雪芽？” “啧！不是你建议的吗？你把话递到嘴边，不就为了打我脸吗？” “你又没脸。” “……” 郑西元看他一眼，再吸口烟，居然笑了。 “你是对的。”他眯起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邀请她。可能是……看到她变成现在这样，有点内疚吧。” “她现在咋样？她现在好得很啊，工作稳定，生活平静，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郑西元瞪她一眼，“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当初的王雪芽漂亮、自信、乐观，笑起来眼角弯弯，跟谁在一起都能让人感觉到她发自内心的快乐，十分有感染力。而现在，她虽然也笑，也乐，看上去一样天真，但他们都知道，不一样了。 “我不忍心。”郑西元喉结微动，“看到她嫌弃自己的时候，心塞。” “同情？”乔东阳冷笑，“人家并不需要这个。” 男人间的交流，一般不转弯抹角，尤其乔东阳和郑西元这样的关系，更是可以毫无保留地畅所欲言。 “我劝你。”乔东阳说：“如果没那心思，就别去碰。” “这个我知道。”郑西元苦笑，“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啊？我只是希望她开心，没别的。” “烂好心。”乔东阳冷冷扫他一眼，嗤之以鼻，“你为什么就不汲取教训呢，你这烂好心害了多少女人？我告诉你，女人的心思和男人不一样，你对人家好，图什么？哦，你说你高风亮节有人信？你贾宝玉啊，不是姐姐就是妹妹，人家需要吗？人家只会觉得你有别的暗示，懂吗？” “……” 郑西元怪怪地看着他。 深吸一口烟，突然笑了起来。 “你虽然什么都比我强，但我从来没有想过，在女人的问题上会被你教训。” “不服气？”乔东阳撩一下眼。 郑西元似笑非笑，“不敢。就凭你比我先结婚，我就得服气啊。” 说着，他认真地望住乔东阳，“阿乔，我到现在我都不太敢信，你会这么快结婚……” “怎么，舍不得？” “呵！”郑西元摇头，“我只是突然记起来，有个人曾经指天发誓说，这辈子谁结婚谁就是孙子——” 当初乔东阳看到扑上来的女人就像见到苍蝇，避之唯恐不及，从来不认为结婚是人生的必要，一时兴起才吹了这个牛。 郑西元提起来，就是为了羞他。 可是，乔某人根本不怕羞。 他当即抬头，望向窗外的天际，大喊一声，“爷爷，孙子我错了。” 郑西元：“……” －－－－－－题外话－－－－－－ 乔狗子永远有骚操作，一声孙子，解题…… 376 请“大神”，来“小人” 乔东阳送走郑西元，回房间的时候池月正在啃苹果，听到声音回头。 “你俩干什么去了？两个男人鬼鬼祟祟的，有情况啊你？” 乔东阳顿了顿，“做孙子去了。” 孙子？池月咬着苹果瞪大眼睛看着他，片刻，慢慢放下，为了合同的事吗？他是不是心里不爽？找你要道理——” “是啊。”乔东阳一本正经：“为了你，我又牺牲了自己。你说说吧，怎么报答我。” 每次他这么说的时候，必定是为了讨债来的。池月扫他一眼，看了看手机时间，“今天来不及报答了。小乌鸦今天晚上要跟我住。走吧，我送你出门。” 乔东阳：“……我现在去宾馆，会被郑西元嘲笑的。” “那不重要。” “很重要，男人的尊严。” 池月笑着推他：“他只是一只可怜的单身狗，你别怂。” 乔东阳：“我想留下来，和你讨论一下婚礼的邀请人员名单。” “不用讨论了。你决定就好。我支持，配合。”池月已经把他推到了房间门口，乔东阳还在徒劳挣扎，半退着小步往外走，一脸苦恼状。于凤突然过来，看到这情景，吓一跳。 “囡囡，你干什么呢？怎么能推人呢？你这孩子，就知道欺负人家小乔！” “……” 小乔，还大乔呢。 这是亲妈吗？ 池月赶紧放手，朝乔东阳使了个眼色，笑嘻嘻道：“妈，我哪有欺负他，我是在送他。” “是的是的，阿姨。”乔东阳堆出一脸假笑，“我和月月在闹着玩，她舍不得我走……” 呸！谁舍不得他走？池月扫他一眼，干笑，“你不是有重要的事情吗？赶紧的，一会迟到了。” “好像是，那我先走了。”乔东阳缓缓拉开笑容，又迅速敛住，不情不愿的走了。 池雁从隔壁房间出来，嘴里也咬着一个苹果。她歪歪头，看看池月，不解地问：“乔乔不想走，月月为什么要赶他走？是不是乔乔做了错事，惹月月不开心了？” 池月：“……” 于凤了然地瞪了过来，池月不敢看老妈的眼睛，“哪有？你听错了。姐，你洗澡了吗？要不要睡了，走走走，我送你回房间——” 她挽住池雁就想溜。 池雁苹果不小心滑出了手，滚落地上。 池月一怔，弯腰去捡，没想到池雁瘪瘪嘴，突然带了哭腔说：“乔乔不走，猴子就不走，乔乔在这儿，猴子就在这儿……月月，你以后不要赶乔乔走了，好吗？” 池月：“……” ~ 乔东阳和池月的婚期定在农历腊月十八，公历的新年一月，邀请的亲眷和朋友名单已经基本拟定了。 池月家的亲戚不多，朋友更少。早年间因为于凤生了两个赔钱货女儿，离异带娃家庭贫苦而几乎断绝了往来的亲戚们，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依池月的意思，一个都不请。 当年那些亲戚要是能施以援手，池雁何至于退学？ 亲戚们怕她家借钱退避三舍与她们母女三人划清界限的往事，全都历历在目。 池月记得妈妈为了一家人的口粮，哭哭泣泣地哀求舅妈的卑微，记得外公丢出一袋米并把她们母女仨赶出家门的骂咧，记得外婆嫌弃又无奈的眼神，记得姑奶看到放学回家的她绕道走的匆忙，记得表哥看到她们进屋就把糖果藏在枕头下那防贼的样子…… 小时候池月委屈过，伤心过，但长大后，就淡然了。大部分人都是趋利避害，怕穷亲戚借钱，怕拖着两个女儿的于凤向她们伸手，怕摊上这大麻烦…… 人性如此，她不怪。只是这些人于她，早就不是亲戚了。 可于凤好面子，她憋屈一辈子，好不容易扬眉吐气，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 她要请。 每一个都要请。 池月不喜欢纠缠这些糟糕往事，不想为负能量买单，但她能理解于凤的心情。因此，女方亲戚这边，她都由着于凤折腾。发邀请函，派礼，听她津津乐道亲戚们尴尬、羡慕、后悔的表情，听她感慨外公外婆过世太早，再也看不到外孙女出头人地的遗憾…… 不管她说什么，池月都点头，不反对，不参与。 她自己亲自邀请的人，除了王雪芽，只有一个——邵之衡。 在确定婚礼日期的当天下午，池月打电话给邵之衡，希望他能来参加婚礼。可惜，邵之衡向她表达了祝福，也表达了错过的遗憾。 “我在国外。怕是赶不回来参加你的婚礼了。” “国外？”池月有些日子没跟他联系，闻言有些诧异，“要待到明年吗？” 邵之衡笑着嗯了声，“大概要大半年时间吧。不过你放心，礼物我肯定送到的。” “人不来，就别送礼了。好像我为了你的礼物似的。”池月也笑，“你是公干还是私事，怎么要待那么久？” 邵之衡是经常出国，可是一走就大半年还是少见，池月有些意外，忍不住就问了。可邵之衡并没有很明确的回复，轻轻一笑，就把事情带了过去。 “公事私事都有。不得不处理啊。” “哦……那好吧。”池月听出了弦外之音，觉得他可能不愿意出席婚礼，稍稍有一点尬，没再多问，又聊了些生意上的事情，就挂了。 放下手机，信息来了。 是邵之衡的消息。 他很委婉地告诉池月，开年后，他准备转移生意的重心，保健品无人超市这一块，可能没有时间兼顾，他希望能把自己手上的股份转让给池月。并且，给出一个超低的价格。 这样的价格，相当于白送。 目前为止，几个无人超市都处于营利状态，白捡的钱，正常人都不会拒绝。 但池月不想占这个便宜。 “股份你先拿着，没有你这个大股东加持，我怕自己玩不转。邵哥，你生意忙，就先忙你的，不用顾着这边，我会找人打理，按月给你报表就行。” 邵之衡知道这是她的借口。 有乔东阳这个后盾，哪会怕玩不转几个店铺？ 不过，他向来不会强人所难，她不愿，他就依她。 “那就辛苦你了。” “不存在的。这是我老本行，顺手。” 邵之衡发了一个中老年式的微笑表情，一个挥手再见。 池月叹气，“再见，你先忙吧。” 他没有再回复。 …… 月亮坞的电子监控网络半个月后就已经实现了全面覆盖，可是，清净了不到两天，那伙偷树贼就卷土重来了。 他们无法直接破坏树木，就破坏网络，或者采用更极端的方式，蒙头、蒙面，趁着夜色和沙漠气候不好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去捣乱，如同杀不死的蟑螂，抓了还有，抓了还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让人头痛不已。 入夜，乔东阳接完俞荣的电话，点了根烟走到宾馆的阳台上，安静地俯瞰着夜下的沙漠小镇。 这是他的心血，是月亮坞和吉丘的希望。 今天敢砍树，未来还会干些什么？ 他沉默了许久，直到一支烟从指间燃尽，想了足足半个小时，拨打了权少腾的电话。 “喂！有话说，有屁放。” “……”乔东阳低笑，“权队挺精神的？没睡呢？” “废话！我要睡了，你在跟鬼说话？”电话那头的权少腾一如既往说话干脆简洁，“说吧，找我什么事？” 乔东阳又笑。 不知道为什么，打电话前他还烦躁得很，一听这家伙说话，就忍不住想笑，整个人都放松了。 “没事不能找你？” “呵呵！只要你找我，准没好事。” 乔东阳搓一下太阳穴，“这次还真是好事。” “哦？你们老乔家哪个不开眼的又死了？” “……”乔东阳牙一咬，“我结婚，请你来参加婚礼行不行？” “结婚？卧了个去！”权少腾诧异一下，马上就嗤了一声，像发现了天机似的叫了起来，“乔狗子，你是想叫我给份子钱吧？” “这么说话多不亲热……” “咱们就没亲热过。” “那现在亲热也不迟？你准备给多少红包？” “一分不给。”权少腾冷笑，“长这么大，我都是白吃白喝的！随礼就不来！” “……不锈钢公鸡。我寻思你也不差钱啊！怎么就抠门成这样？” 权少腾冷咝咝笑：“我得攒钱娶媳妇儿啊！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了点私房钱，上次全给你了。你还想在我身上刮油？没门！” 哦，那张银行卡，租用——小木屋土地的。 也是定制机器人天狼的酬金。 乔东阳至今不知道银行卡里有多少钱，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我说权队，你一个大男人，不缺吃喝，又特会蹭……怎么会活得这么惨？” “你懂什么……我要养我的爱好。费钱！” “你的爱好是什么？” “这个就太多了，机器人只是其中之一。有比这个更贵的。” “……”那果然是费钱了。 “怪不得你没有女朋友，原来是养不起。”乔东阳笑叹一声，“行吧，看你这么可怜，允许你来白吃白喝了。嗯，这次你先欠我。回头你结婚，咱们两清。” “我信了你的鬼！你这家伙坏得很。”权少腾语气轻飘飘的，带点讥笑，却一语道破他的心思，“是不是月亮坞又出啥事了？你拐弯抹角的请我出山，是不是又想利用我？” “英明。这都猜得到。”乔东阳勾勾唇，望着万里镇外此起彼伏的沙丘，似笑非笑，“月亮坞最近闹贼，非得权队来不可。” “……什么？”权少腾似乎气着了，“乔狗子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杀鸡用牛刀，你就没有一点罪恶感吗？” “那不是小贼，是惯偷。” “惯偷也不归我管。吃个喜酒这么麻烦，不吃了。” 这家伙，肯定没朋友。乔东阳摸着隐隐作痛的头，慢吞吞笑问：“如果我说是闹鬼呢？” “你见过我这么帅的钟馗吗？” “见过，姓权。”乔东阳扬起唇角，“你来了，我就见着了。” “……这……我居然不好意思拒绝了呢。” “腊月十八，等你。” ~~ 池月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那个失联了二十多年的亲爹会找上门来。而且，还是用那样一种恬不知耻的流氓嘴脸，无遮无挡的咧着牙凑上来，先是打着关心女儿的旗号想缓和关系，在遭到几次冷脸后，又软硬兼施地缠着于凤讲夫妻情分，一日夫妻百日恩说了至少十次，摆出可怜父亲的身份，要让池月尽赡养义务。 “可笑！” 池月得到池忠勇又到家里撒泼的消息，匆匆从月亮坞赶回家门，二话不说就要撵人。 “妈，以后这家人来了，不许他们进门。” 是的，池忠勇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池月的姑妈以及池月同父异母的……弟弟。 那是池忠勇和于凤离婚后，和南方工厂里那个“情投意合”的女人所生的，大概十**岁的样子，大概男孩儿都比较像妈，这个弟弟和池月姐妹俩长得一点都不像，胖、壮、五官线条不好，穿着新衣服，看着却十分土气，畏畏缩缩的样子，可惜了她亲爹的那张脸…… “池月！你怎么能这么跟你爸说话呢？没大没小！” 姑妈想和稀泥，被池月一记冷眼瞪回去，“关你什么事？你谁啊，到我家里指手画脚，欺负我妈心软，好欺负是吧，滚出去！全给我滚出去！” “反了你了！”池忠勇受不了女儿这口气，指着她破口大骂，“说破天我还是你亲爹，不要以为你现在翅膀长硬了，有几个臭钱了就了不起！我告诉你，我咨询过律师了，赡养我是你的义务，走到哪儿你都没理！走到哪儿我都是你爹！” －－－－－－题外话－－－－－－ ……权大神出山，江湖又要热闹起来了…… 377 豁下脸和豁不下脸 泼妇骂街为什么好使？ 因为这世界有一种奇怪的逻辑。吵架时，谁嗓门大，谁样子凶，谁不要脸谁就容易占上风。 池忠勇这个人池月今天第一次见到，大开眼界之余，又有点小庆幸—— 幸好，这个父亲抛弃了她，没有让她被这样的人教育长大，也没有与她生活在一起，要不然这辈子可能就长歪了。 池月想到这儿，心中再无埋怨与空落，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冷笑几声，懒洋洋地看着他们表演，就像看猴儿戏似的。 “你笑什么？”池忠勇被她冷漠的笑眼剜着，脸颊火辣辣的臊热。 要脸？ 还是要钱？ 他选择了后者。 无论如何，为了他的幺儿，豁下脸也得从池月身上咬下一块肉—— “不要以为你笑就可以逃避，这个钱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我不给，你是准备抢啊？” “抢？我是你爸，你的就是我的。” “……” 池月笑容未收，并不在意地耸耸肩膀，“不好意思，我家户口簿上没有父亲这一档，我不知道你是哪来的疯狗，我警告你，你再不走，我就要报警了。” “报警？哈！”池忠勇没说话，他那个胖墩墩的老幺儿了率先跳了起来，“长见识了，居然有闺女要报警抓父亲的？爸，这是我亲姐吗？” “让她报，让她报好了。我就不信这黄沙地里没个讲理的地方，警察来了最好，刚好可以扯扯这事……” 池月掏手机，瞄他一眼，“行，你有种别怂。” “老子这辈子没怂过——老子占理，怕什么？” ~~ 彭警官最近一直在处理偷树贼的事，刚回到所里就接到消息，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重新扣好了警帽。 “走，去看看！” 池月有点心疼彭警官了。 他前脚一进屋，池忠勇后脚就瘫坐在地上，哭丧着脸又捶腿又嚎丧，说当初于凤怎么跟别的男人乱搞，把他逼出家门，说这些年来他如何想念两个女儿却受到于凤的阻拦不让他们父女相见，说于凤如何挑唆女儿仇视他，让他这个可怜的老父亲，一生蹉跎…… 于凤气得身子发抖，差点当场昏过去。 姑妈厚颜无耻地在旁边劝。 老幺儿跪在边上抹眼泪痛叫亲爹好惨。 这戏，居然做了个全套。 池月看到彭警官眉梢轻轻挑了下，忍不住想笑。 基层民警一年四季不知道要处理多少鸡毛蒜皮的纷争，这点小儿科的手段怎么逃得过他的眼睛？ “差不多就行了。别哭了，有事说事。”彭警官抬抬下巴，“站起来说吧。” “哎哟，我这条腿哟，那天为了找我闺女摔了一跤，现在还没有恢复，医药费……” “那你坐着吧。”彭警官打断她，指了指池月：“这是你女儿？” 池忠勇赶紧掏身份证递上去，瞬间变化的表情，像马戏团的小丑，“是是是，警察同志，你看看，一个姓儿的。亲的，不行我可以跟她验那个什么d……dna。” 彭警官沉着眼皮，端详一下身份证，递给同行的民警，让他做笔录。 又对池忠勇说：“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是你找上门来闹事，这就是不对的，知道吗？” “我找我闺女，亲爹找闺女，有什么不对？” 池月：“彭警官，他三番五次骚扰我妈，讹诈，威胁，胁迫我们拿钱。” 池忠勇气得胀红了脸，差点从地上跳起来，“我什么时候骚扰你妈了？你是我闺女，我不能上你门找你？” 池月：“这房子我妈的，房屋补偿合同上不是我的名字，和我一毛钱关系没有。而我妈，跟你一毛病关系没有。你跑到她家里来闹，就是骚扰，就是威胁！” “你……”池忠勇被她气得一时词穷。 彭警官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一本正经地对池忠勇说：“你和于凤早就离婚了，你们不是夫妻关系，没有夫妻的权利和义务。这是于凤的家，于情于理，你都没资格进来闹。走吧走吧，有什么诉求，上法院，依靠法律途径来解决，闹是没用的。” “对！”池月火上浇油，“彭警官，他跟踪，骚扰，侮辱……已经严重威胁到我妈妈的人身安全了。这样的暴力份子，不用拘回去蹲几天吗？” 这是半点情分都不讲了啊？ “我呸！”池忠勇气得身体都在抖，一口痰吐在地板上，用鞋底搓了搓，指着池月和彭警察又开始出言不逊，“我算看出来了，你跟这个警察一唱一合，你们就是装一条裤子的，这警察显然是得了你家的好处，心思都歪了……” 池月：“你这是人身侮辱。侮辱民警，散布谣言，情节严重是可以判刑的。” 说着她靠近做笔录的警察，“警官，你都记下来，别漏了，这个人是个惯犯，到我家骚扰我妈妈已经好几次了，我妈最近神经衰弱，心悸，失眠，高血压，身体出现了严重的不适，如果再由他骚扰下去，说不清楚会出现什么。你们派出所就没有处理措施吗？” 彭警官看着她：“……” 池月眉心皱到一起，“最近好多类似的社会新闻，我怕得很啊。我跟你说，这人就是个无赖地痞，你千万不要等到出事了再来后悔。到时候，谁承担得起责任？” 彭警官焦头烂额，可面对这种无赖又不得不压着火气，就事论事说：“本来不是什么大事，我建议你们呢，能协商就协商，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好吧，听彭警官的。咱们协商。”池月挑了挑眉梢，望着池忠勇，“你不是口口声声爱女如命，思念成狂吧。行！要我付赡养费没问题，但是，一码归一码，你先把这些年我和我姐的抚养费给了。” 池忠勇脸一白，“你这丫头片子在胡说什么？你都成年了，还要抚养费？” 成年了？ 他知道她和池雁是怎么长到成年的吗？ 过往的一些经历浮上脑海，池月眼睛里浮出几分戾气，嘴边的笑容拉得更大。 “你急什么呢，咱们不是在协商吗？我们现在成年了，当时可没有成年……这是你欠我妈的，你付给她，我就同等价位付给你赡养费，你不给，那我只好替你把赡养费还给我妈了，毕竟这些事，她是又当妈又当爹，该拿双份……” “你这不孝亲爹的畜生……” 池忠勇刚想骂，就被姑妈拦住了。 姑妈一直没出声，但脑子精明，看得清状态。 她笑盈盈地想要和稀泥，“这么闹下去，闹到天黑也没个结果，还浪费警察同志的时间，要不这样吧，我来做个中间人，帮你们协调一下。池月，你看你现在日子也好过，压根儿就不缺这几个钱。你说个数，你爸说个数，当着警察同志的面，大家商量商量，拿个折中的数额出来，解决了，不就完了吗！” “呵！”池月笑出声来。 大家看过去，她慢慢收住神色，冷笑说：“不要试探我的底线。我的底线是——一分都不会给。我再说一遍，你们全都给我滚，再不滚，我就要赶人了。” 说罢，她看彭警官，“彭警察，这种遗弃女儿，骚扰前妻的无耻之徒，还不抓吗？” 鼓警官皱着眉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池忠勇突然就冲了过来，大概私心里没能拎得清状态，觉得面前的女孩儿是自己可以随便捏圆搓扁的亲生闺女，一个巴掌就挥了过去。 “想让人抓我？老子今天就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亲爹！” 池月目光一冷。 池忠勇动作并不快，她其实可以避开。 但她没动。 脸迎上去，冷冷望着他，生生受了一巴掌。 池忠勇性急之下理智全无，又是一个常年干体力活的男人，下手狠，力气大，只听得啪一声脆响，池月脸上瞬间红透，几条指痕慢慢浮现在脸上。 大家都愣住了。 包括池忠勇自己。 他看着池月，看看自己的手。 池月也看着他，没去捂脸，甚至没有表情，冷静地说：“彭警官，我被人打了，当着警察的面打的。你看着办吧！” 动了手，性质就不一样了，亲爹打女儿也是暴力，和外人一个性质。彭警官不再和池忠勇浪费口舌，直接把人带走，池忠勇一路骂骂咧咧，但是毫无办法。 剩下姑妈和池忠勇的胖幺儿，一脸的怒火，无能为力。 池月回头看一眼目光呆滞的于凤，轻轻扶住她，指着大门，“你们还不快滚，是要我关门放狗吗？” 二黄：“汪汪汪！” 狗在院子里狂叫，要不是拴着裢子，早就蹿进来了。 “姐姐，你别这样，再怎么说，咱俩都是一个爹生的亲姐弟……”那个胖幺儿突然软了态度，想打亲情牌。 池月脸一黑，“我妈生不出这么丑的儿子。再叫一声，我拔了你的牙！” “……” “池月，你这样是会遭报应的，你灭天良，毁人丨伦，你不是人……还有你于凤，你教女儿不孝顺亲爹，你这种不知感恩的东西就活该没男人要，守活寡一辈子……”姑妈泼劲儿上来了，指着她娘俩就破口大骂。 池月冷笑，“我数三声，放狗了——” “三！” 声音还没有落下，房间的门被撞得砰砰作响。 里面传出异常凶猛的狗吠声，如同藏獒的怒吼。 “嗷！汪汪汪！汪汪汪！” 两个咆哮的狗吠声和门外的二黄交织一起，门板的巨大声响，震撼力极强。 姑妈吓住，领着胖幺儿灰溜溜走了—— 池月追出去，砰一声关上大门。 赏了二黄一根狗骨头，池月打开房间走进去，看到了两只蓝幽幽的眼睛，正眼巴巴地望着她。 “姐姐，我叫得好不好？” 池月：“……” 什么时候开始改口叫她姐姐了，这小东西！ 刚才模仿藏獒咆哮的是天狗，对强人工智能来说，播个拟真的声音毫无难度，难的是……它居然把天猫也带动了，两只机器人在里面疯狂撞门，学狗叫。 这画风…… 池月摸摸它的头：“乖。” 她越过天狗，走向缩在床头的池雁。 天猫：“我没有乖……我乖……我没有乖……我也乖……” 池月一愣，又回头碰了碰它脑袋，“你最漂亮。” 天狗：“？？？” 它大眼睛想要扫描池月的表情，可是池月已经坐在池雁的床前，注意力全被沉默的姐姐吸引过去。 “姐，没事了。坏人走了。” 她伸出手，想要搂抱池雁。 不想，她突然抬起头，“是不是爸爸？是不是爸爸回来了，月月。” 池月摇头，“不是……” “我听见了。是爸爸。” 池月：“……” 她轻轻摩挲池雁的肩膀，“你就当他已经死了。我们爸爸早就死了，姐姐。” 池雁狠狠皱着眉头，安静了许久，突然扯住头发抱住头，吧嗒吧嗒掉眼泪，“爸爸不是这样的，他不能是这样的……” 唉！ 在南下打工的那几年，池雁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池忠勇。她不相信世界上有不爱女儿的爸爸。出去打工之前，池雁特地去找过姑妈，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给她爸爸的联系方式。那时池忠勇已经有了女人。他后来娶的那个女人是个城里人，在南边的一个三线城市里有一套房。 池雁没有放弃，别人不告诉她，她就自己找，就想要池忠勇一句话，要听他亲口说不要她和月月了。 这些事情，池雁早年告诉过池月。 可是…… 当年池雁嘴里的池忠勇，与池月今天见到的池忠勇，完全不是一个人。 也许是池雁对父亲心存幻想，她告诉池月，爸爸本来是爱妈妈爱她的，只是因为妈妈生了两个女儿，爷爷和奶奶总是逼他，骂他，说池家要断子绝孙了，没有人传宗接代继承香火了。奶奶嫌弃妈妈，妈妈也不喜欢奶奶，爸爸夹在中间难做人，这才背叛了妈妈…… 池雁的依据是，妈妈那么好看，男人都是爱漂亮女人的。 找爸爸是池雁存了多年的希望，父爱的缺失也让她极度缺爱…… 当然，真相到来，也就极度的伤。 ……现实中的爸爸比她们想象中的更无耻！ ~ 乔东阳是晚上才知道消息的，匆匆赶回来，第一时间就捧起池月的脸，要去厨房拿冰块。 “敷过了。”池月勾唇，轻轻拖住他，“我皮糙肉厚，过几天就好了，毁不了容，也耽误不了做你美美哒新娘……” 乔东阳瞪她一眼，“我是在乎这个吗？” 他不放心的端详着她的脸，牙根儿都痒痒了，“太狠了。比我家那个更不是东西！” “……”能比吗？ 池忠勇和乔正崇根本就不能比，甚至不能放到一个天平上。 一个只是方法失当，一个是冷血无情。 “还痛吗？”乔东阳在她脸上有指痕的地方轻轻吹了一口气，心疼地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池月不以为意，“我能解决。” 想了想，她就事论事，“我故意让他打的。” “下次不要这样了。这脸，我碰都舍不得碰，怎么能让人打？”乔东阳眼睛里的温柔快要溢出来了，那疼心的模样儿像是恨不得代替池月挨这一巴掌，“以后不许逞强，知道吗？你是有老公的人，你老公没死，谁也别想蹬鼻子上脸，欺负到你头上。别说亲爹，亲妈都不行。” 于凤刚好冒头，闻言怔了下，缩了回去。 池月没瞧到她，忍俊不禁，“知道啦，一个巴掌而已，别大惊小怪了。” 乔东阳沉下脸，“我是认真的。” “知道啦知道啦，这不是都听到了吗？” “告诉我，你下次不会了。会好好保护自己。” “……下次不会了。” “保护自己？” “我保证像乌龟一样缩起来——” “这才乖嘛。”乔东阳舒口气，眼睛里都带出了笑光。 池月看他一眼，笑道：“洗手吃饭，噫，猴子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你怎么惦记着他？”某人的醋劲儿无处不在，连猴子都不放过。 池月怔了怔，“是啊，我这会有点惦记他。” 今天池忠勇闹了一场，池雁的病情又开始反复了。池月常常在这种时候无能为力，而能够帮忙池雁的人，是猴子。虽然，这种感觉让池月更加的无能为力，却不得不一次次地饮鸠止渴。 乔东阳看她一眼：“猴子出差了，大概要一周。” “……” 这节骨眼上。 池月回头看一眼池雁的房间，轻哦一声。 ~ 猴子接到乔东阳的电话的时候，那女孩儿带着香味儿的呼吸都快要喷到他的脸上了。 这次出差去京都，侯助理带了一个新入职公司的小助理，叫谢娇，听说是严教授介绍进来的，专业对口，对侯助理这种航天知识不足的大佬来说，会有工作上的助益。谢娇这女孩子人如其名，样子好看，五官青涩但贵在年龄小，一双眼睛水灵灵的，一口一个“侯哥”叫得侯助理心肝儿怦怦跳，以为自己这一趟是去西天求取真经呢。 谢娇这姑娘一路跟过来，又是晕车又是晕机，侯助理一个比她年长了十几岁的老男人，能怎么办？ 照顾人是他的强项，本来没想那么多…… 可是这会儿刚登机不久，天擦黑，机舱里灭了灯，邻座的小姑娘脑袋就往他的肩膀上倒，似睡非睡，吐气如兰…… 他身子僵硬着，正尴尬，老大的救命电话就来了。 “办好事就回来，一刻都不要耽误。” “好的，乔先生。”侯助理借机挪开肩膀，扭过头去接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嗯……”乔东阳寻思一下，“池雁有点不好。” “她怎么了？”侯助理瞬间拔高声音，“是不是又受谁的刺激了？” 乔东阳：“……回来再说。” 挂了。 “喂？” 嘟嘟嘟！ 猴子看着被挂断手机，慢慢偎入椅背，心底那一丝差点失控的小涟漪荡然无存，摇摆的天平也突然就倾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心飞到了万里镇。 －－－－－－题外话－－－－－－ 最近这写作环境……唉，心塞塞，感觉这里成了一座孤岛…… 378 有朋自远方来 万里镇传承了沙漠地区的文化，又有了现代化元素的新鲜热血，渐渐形成了一种与国内大多数旅游小镇不同的独特气质，慵懒里见风情、狙犷中含细腻，在大批旅客涌入后，网红气越来越浓…… 池月爱上了这里，只要在家就鼓动池雁出门走动。 生命在于运动是她的人生信条，可是池雁常常不为所动，对什么事情都兴致缺缺，除了问她猴子哪里去了，大部分时候都在沉默。 这时池月的婚期也近了，看姐姐这个样子内心十分焦灼。 以前她从未想过在池雁好转前结婚。在她心里，池雁是她的责任，一生的责任。如果池雁不幸福，她有什么资格获得幸福呢？ 矛盾纠结于心，池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只能藏起焦灼，抽出更多的时间陪她。 这天她早早回家，还在家门外老远就看到池雁在门口张望。 “姐，你看什么呢？”池月紧张地奔过去，拉了拉她，“外面风大，进屋去吧。” 池雁看她一眼，望向她的身后：“猴子……” 这是入魔了！？ 池月一个头两个大，勉强扯出一丝笑容，“猴子很快就出差回来了。咱先进去说。” “就是今天。今天是第七天。”池雁低头，突然扳起手指头，从一数到七，又重复，“是七天没错的。我没有算错，猴子为什么还没来呢？” 那天她问起，池月随口说要七天，她就记住了。 记不住自己的大姨妈周期，记不住别的什么人什么事，就单单能记住一个猴子的归期，池月心里某处既是震动又是无奈和担心。 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办？ 她没能说服池雁进屋，只能搬了张椅子出来，由着池雁坐在门口守株待兔—— 日头渐渐西沉，沙漠干躁的风刮得人脸上极不舒服，气温慢慢转凉。 池月几次站起来想去拉池雁进来，可是，池雁望着天空的样子太过痴迷，她感受到的是猴子归来的脚步越来越近，她说今天很快就要过去了，猴子就快回来了。她说天气不冷只是凉爽，云朵像蓝天的笑容，她说夕阳在天际露出的最后一抹晚霞，是新娘拖曳的红裙摆，飘逸又秀美…… 文艺青年逗逼多！池月快疯了。 “你在家里等他，不也是等么？干嘛非得在这儿吹风？” “不一样呀。”池雁固执地说：“我可以最快最快看到他，第一个看到他。” “……” 凭良心说，侯助理虽然不丑，但也谈不上多帅多吸引人，那就是一个脑子比普通人灵光比普通人会哄人的普通男人，池月其实不明白池雁到底为什么对他痴迷成这样…… “猴子~”她正琢磨，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雀跃的欢呼。 池月吓一跳，抬头看去，前后不过一秒，池雁就已经迅速不见了人影。 池月怕她出事，紧跟着出去，站在门口看夕阳下奔跑的影子，不动了。 猴子是从她家门外那条路的另一端跑过来的，拎着个行李箱，高大的个子被夕阳拉成了一条线，气喘如牛，没戴帽子，汗水从腮帮滚落，那通红的脸像刚从高原回来…… “燕子，你怎么在这儿？”猴子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放，咧着嘴笑容满脸，张开胳膊轻轻抱了抱冲过来的姑娘。 池雁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出现，大脑突然一阵空白，竟说不出脑子里那些奇妙的想念，嘴巴变得木讷起来：“我在等猴子……” “傻丫头！” 猴子拍拍她的头。 他也几乎一夜没能入眠。 谢娇陪着“猴哥”去“西天取经”这几天，用尽了十八般武艺，对男人来说简直是生死考验。猴子要见招拆招，也是累得够呛。 本来，他昨天晚上就想坐夜航回来，可晚上往吉丘这边没车，他只能熬到今天凌晨。天未亮，拖着谢娇就去机场，紧赶慢赶辗转几地，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万里镇。 他没去找乔东阳汇报工作，而是直奔池雁家。 “你是哪里不舒服？”看到池雁，他一颗心才稍稍平静，上下打量着她，不停地询问：“是不是生病了？没有好好吃饭吗？” 池雁摇头，不说话。 猴子心弦绷了几天，刚刚平静下来，见状，又开始紧张。 “怎么了？说话啊你！是不是谁又欺负你了？” 池雁低垂眼皮，突然咕嘟出一句：“你是不是找到那个可以和你生小孩子的女朋友了？” “？？？”侯助理脑子懵了至少三个圈，好半晌没反应过来，“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要和你生小孩你不同意，你说你要和别人生，你是不是找到那个可以和你生小孩子的女朋友了，所以你走了这么久，都没有陪在乔乔的身边哦。” 池雁一口气说了好长一句话，听得猴子差点爆笑出声。 “你这脑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 “……天狗说，男人在外面工作会受到很多诱惑，男人总是会犯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天狗？ 这小家伙跟着池月，都快变成了一只八卦狗了吧？成天都学了些什么？ 侯助理哭笑不得，脑仁隐隐作痛。 可是这些事情，是和池雁解释不清楚的。 而且，这一趟出去，说诱惑，确实是有的。不说别的安排，就说小助理谢娇吧，那也是一朵滴着露水的鲜花啊！ 换以前他未必能拒绝，送到嘴边的美味，他像大多数男人一样，不吃白不吃。说实在的，这一次能拒绝得这么彻底，其实猴子自己也有点诧异。 后来琢磨了两天，他想明白了，归心似箭。 “燕子，我这次回来，有些事情，想跟你说清楚。” 池雁懵然，“是生孩子的事吗？” 侯助理：“……”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他想解释，可话刚出口，池雁的眼里已经浮上了泪珠，突然就抓住他的胳膊，“我不要你跟别的女朋友生孩子，我要自己给你生，猴子，我们拉过钩钩的，我们是最好最好的好朋友，如果你和别人生了孩子，我就不能和你天下第一最最好了。” 池雁今天穿了条长裙子，可能是池月给她的，姐妹俩个子差不多，穿她身上也很合适，但和池月的气质完全不同。 她没有池月的英气、明艳，没有亮得耀眼的女神光芒，两条辫起来的麻花粗辫让眼前的女子显得温温柔柔，说话细心细气，看人眼巴巴的像一个需要投喂食物的小可怜…… 猴子以前没有见她这么穿过，忍不住在心里赞美，嘴上却是叹息。 “我想问你，你是真的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池雁愣了愣，双眼突然睁大，在夕阳下眨着晶亮的光。 “愿意啊，我们是最好的好朋友，不是吗？好朋友就是要在一起的。” 猴子皱眉，“不是好朋友那种在一起，而是，而是……” 他有一点说不出口，感觉像在诱骗小孩子。 “而是什么？”池雁仰望着他，追问。她眼下有一圈淡淡的乌青，是睡眠不好形成的。可长年不出户外不见天光，她的皮肤又非常的白，白得似乎透明，每一个毛孔和血管都看得清清楚楚，没有化妆，没有刻意打扮，但她如此真实而美好。 如果再健康一点点，池雁是一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姑娘。 猴子喉咙梗了一下，为自己在这时还能生出这样的心思而惭愧，声音不知不觉放得更低。 “是男女朋友那种在一起。” “男女朋友？”池雁轻轻复述一次，脸颊突然变得绯红。 她迟钝，但不代表完全不知事，尤其池月和乔东阳办婚礼这段时间，她被动接收到了很多的相关资讯，明白了很多事理…… “好。”她懂得，所以不拒绝，“这样我就可以和你结婚，和你一起生孩子了是不是？” 侯助理心脏揪了一下，“这个……不能那么急，得等你好起来，想清楚了再说，咱们先慢慢来，慢慢来，好不好？” 说慢慢来的时候，他内心是忍不住慌乱的。 其实他并没有完全想清楚要怎么办。这几天的分离和突然得知池雁生病后的焦虑，逼迫他去不得不去细思自己对池雁的情感，他承认他喜欢她，但他是个现实的人，很多将要面临的困难全在他的脑子里，还没有可以解决的办法……他不敢确定自己，也不敢确定她。 “池雁。” 思虑着，他小声叫她。 “嗯？猴子你今天怎么啦？” 池雁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儿，他还有什么可以回避的呢？ “我……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 “是什么样的喜欢？” “就是很喜欢很喜欢的喜欢。” “……和你对月月的喜欢比较呢？” “？？？” 池雁没有回答。 用一种奇怪的，迷惑的眼神望着他。 侯助理目光微微一暗，“怎么不说话？” 池雁突然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窝，“月月是右边的喜欢，猴子是左边的喜欢。都是很喜欢的喜欢。” “……”侯助理喉头哽塞。 “猴子你不要难过。”池雁歪歪头，又很认真地告诉他，“如果你和月月同时掉进水里，我肯定会先救你的。” 侯助理脑子里如有一团理不清的乱麻，闻言哭笑不得地拍了拍额头，“我谢谢你啊……” “不用谢。”池雁很开心，笑得露出一排洁白的牙，“月月会游泳，游戏得可好了呢。” “……” “还有还有，沙漠里也是没有水的，嘻嘻。” “……” 到底谁是傻子？ 侯助理看着池雁，有那么一瞬间的激动，因为她突然的小聪明而开心，也为那一瞬间的小失落而难过。 因为，他仍然无法判断池雁对她的这件喜欢是哪种喜欢，甚至他也不能完全明白自己对池雁的喜欢又是哪一种喜欢…… 归来时的满腔激动，在这一刻，全变成了纠结。 算了！ 慢慢来吧。 守得云开见月明。 “燕子，那我们就说好了哦？” “说好什么？” “我们往后就是要像男女朋友那样在一起。” “好的。要生小宝宝的那种，是不是？” “……你真的懂得吗？” “我懂呀！就是比最好的好朋友还要好，可以一起吃饭一起玩一起睡觉一起闹……” 这是比照的乔东阳和池月吗？ 猴子沉下一口气，叹息，“是。大概就是这样。” “那我可以告诉月月吗？” “这个……咱们先悄悄的好不好？过一阵，等咱们都想明白了，再告诉……” “为什么？” “因为要给她惊喜呀！” “我知道了，就像她和乔乔跟我们惊喜一样，对不对？” “对！” 远处的门边，池月站在夕阳的阴影里，被晒得眯起了眼。 她没有走出去，默默地转身回了屋。 …… 腊八一过，婚期更近了。 “亚洲五a级美人区”群里的几个好姐妹们，自从离开《星空行者》节目组，虽三不五时在群里聊聊天，吐吐槽，吃吃瓜，说点生活中的烦事琐事，联系还算紧密，但实际上，她们已经将近两年没见了。 池月结婚，她们都开心得不得了。约好要提前过来，到万里镇先住上几天，然后一起去婚礼现场。 另外，池月还邀请了汤萍、韩甜甜，也许是感情要稍稍疏远一点，不如孟佳仪几个那么近，汤萍和韩甜甜都在微信上发了红包给池月，但都表示那两天有事，无法亲自到场祝贺。 池月道了谢，没有收红包。 实际上，从节目组分开后，她和汤萍、韩甜甜就很少联系，之所以邀请她们不是为了红包，而是怕到时候孟佳仪三人来了，她俩没有被邀请，心里会有不舒服。至于节目组的其他人，她们和池月本无交往，她压根儿就没想过要请。 那个《星空行者》节目总群，除了固定几个人在里面招猫逗狗，其他人已经很久不冒泡了。有那么几个人不知道打哪儿得来的消息，在大群里艾特了池月道贺、祝福，其他人大多选择了沉默。 林盼也是许久未见。 出于父辈的关系，乔正崇邀请了林盼一家，派发了请柬，但没有收到回应， 这事儿老乔说来长吁短叹，乔东阳不以为意，“来了，我们礼貌相迎，不来，我们不怪。” 池月的看法也是这样，私心里当然希望少些麻烦，这些麻烦的人，不来是最好的。 ~ 腊月初十，孟佳仪三人就赶到了万里镇。 池月早早为她们订好了宾馆房间，王雪芽也特地向严教授请了假过来，陪池月一起接待，就怕第一伴娘的位置被孟佳仪那货给抢走。 孟佳仪形象好，嘴巴溜，这两年没少在外面吹牛逼说她是池月的第一正宫娘娘。在得知婚礼时，为了第一伴娘的位置，王雪芽就和她在群里掐了至少七七四十九个来回，没分胜负，要不是池月说“排名不分先后”，她都快要被孟佳仪气得吐血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孟佳仪一看到王雪芽，就惊住了。 “小芽芽你是吃的什么添加剂，怎么都长变形了？” 王雪芽：“……” “会不会说话，你会不会说话？”她恨不得捏死孟佳仪。 “哈哈哈~”孟佳仪口无遮拦，十足网红气，平常在群里开玩笑习惯了，一时没想那么多，刘若男轻轻拉扯她一下，这货才反应过来，马上又咧嘴一笑，“不过，现在的你，更可爱了哦。” 说着她就笑嘻嘻去捏王雪芽的脸。 “来，姐姐捏一下你的小肉肉~~” “讨厌！”王雪芽拍她一下，瞪着眼睛说：“你这嘴什么时候不毒了，就配得上宇宙第一健身网红的身份了。” “喂喂喂……我是靠嘴吗？我是靠努力好不好？”孟佳仪叉着腰当场秀了几个健美的姿势，朝王雪芽抛了个媚眼，建议她道：“小芽芽，你今后就跟我混吧，我教你健身，保持让你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不，比以前更好的状态……不要钱的哦。” “谁要跟你混？你这坏心眼的大巫婆，肯定是想蹂躏我……” “我靠！你知道我给别人上一课多少钱吗？你这女人不识好歹，来来来，让池女王评评理。” 池月：“……老子无话可说。” 孟佳仪娇气：“老公……你不要这样嘛。” 王雪芽：“呕！！我吐了。” 其他人哄堂大笑，仿佛一下回到了星空行者的竞技岁月。 而上一次她们这么开心的放声大笑，回想起来，已经过去了两年。 …… －－－－－－题外话－－－－－－ 小仙女们，在微bo关注“姒锦同学”，有转发的“悦读纪”和“青春影焦圈”的微博赠书活动。只要转发，就有机会获得《慕川向晚》实体书哦~~另外，购买了《慕川向晚》的小伙伴，可以在微bo晒书艾特姒锦同学和姒锦粉丝后援会，有机会获得抽奖礼品！求关么么哒~~~ 379 婚前单身会 孟佳仪三人在万里镇玩了三天，就已经彻底爱上了这个慵懒而风情十足的小镇，乐不思蜀了。为此，孟佳仪还特地咨询了房价，准备搬过来和池月做伴。 她是靠流量和粉丝吃饭的网红，在哪里工作影响都不大，池月认为此举可行，大为赞赏，希望她为万里镇带来更多的人气。王雪芽却是举双手反对，认为池月为了万里镇的繁荣连节操都不要了。 “你做人不能这么渣啊，月光光。”王雪芽气咻咻地表示：“她来了，我的青春何处安放？你得对我负责！” 孟佳仪嗤之以鼻：“她马上就要结婚了，你的青春已经没地儿安放了，要是找不到男人安放呢，可以暂时安放在哥身上。来——”她拍拍自己的肩膀，“宽厚、稳重、厚实……可以供你遮风挡雨。” “滚！”王雪芽对这个随时虎视眈眈准备抢自己第一后宫位置的家伙充满了敌意，“你说你一个网红，在大城市待着不好吗？跑到万里镇来吸沙尘干嘛？” “我为老公吸沙尘，我骄傲！” “你会掉粉的！” 孟佳仪一脸正气，“只要能为我老公的小镇带来繁荣和人气，我的牺牲是值得的。” 王雪芽瘪瘪嘴，转头看一眼池月，突然揽住她的肩膀，小声说：“月光光，你不会这么虚荣的对不对？我告诉你，那货带来的人气，是虚假人气，她就不是个人……” “喂喂喂，人身攻击了啊！”孟佳仪说着就过来捏她的肉，顺便在她心上扎一刀：“瞧你这一身肉，还不要我来呢？要我说，最该盼着我来的人，应该是你！我来了，至少能拯救你十斤肉……” “你是能保护我十斤肉吧？”王雪芽瞥一眼面前桌子上的大鱼大肉，拍着筷子大声叹气，“本来减肥好多天了，节食计划执行得好好的，你一来，我这天天胡吃海喝，又长回去了……” 孟佳仪瞄她一眼，慢条斯理，“晚上来跟我睡。我教你怎么减肥。” 王雪芽：“信了你的邪！” “不信？”孟佳仪侧身摆了个妖娆的造型，展示一下自己的好身材，“不要以为这身肌肉是随便就有的。”她夹起一片肉，塞入嘴里：“看到没有？我想吃就吃，啥时候需要节食了？” 王雪芽不吭声。 她看池月。 池月点点头，“可以一试。” 孟佳仪：“还是我老公好。” 王雪芽：“……呕！” 孟佳仪：“就这么说定了。晚上唱完k，你就跟我去，我来教你，什么叫科学的减肥和锻炼方法！” ~ 几个小姐姐凑在一起吃喝玩乐，忘却生活和工作的烦恼，一个个都有点小兴奋。池月婚期在即，将为人妇，大家一致认为女人在结婚后都不会那么自由，于是每天都撺掇她要在最后的单身日子里好好嗨。 天天吃， 天天玩 好嗨哟！ 在闺蜜几个吃晚饭的时候，乔东阳发来一条信息。 “我感觉我失去你好几天了。宝贝，你天天陪着你的女人，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个男人？” 噗！ 王雪芽坐在她的身边，“顺眼”就看到了。 “我去！”她哈哈笑，“乔师兄这浓浓的怨妇情绪，委屈都从网络里爬出来了……” 池月嗔她一眼。 低头，回复乔东阳：“你不是跟猴子在一起吃饭吗？我就没叫你。” “猴子带你姐出去吃什么过桥米线了。而我，和一个大男人吃饭。” “那不是正好吗？我有我的好闺蜜，你有你的好基友，咱们各生欢喜……” “欢喜个屁！郑西元是那种能让人产生欢喜的人吗？”乔东阳对郑西元的嫌弃跃于字上，“婚期还有三天呢，这家伙就拖家带口的过来了。你说贱不贱？吃我的用我的就算了，还要我陪他……” 郑西元家和乔家沾点亲戚，拖家带口不奇怪。 可是—— “他连他家的狗子都带过来了，正和二黄抢狗粮打架呢。” “哈哈哈！”池月忍不住打出一串笑，并配上了图。 “瞧你幸灾乐祸的小样儿。”乔东阳哭笑不得，“你在哪里？晚上朕要宠幸你。安排一下。” “……”池月看了看身边的几个女孩儿，“你和你基友自己安排，我们有自己的事。” “什么事？”某人穷追不舍。 “单身女子婚前聚会，追忆幸福青春……大型k拉ok歌唱大赛。” “……我明白了。你好好玩啊！” 随着万里镇的发展，夜生活已经渐渐丰富，能唱k的地方不止一个，但是上得了档次的只有一家，就在东阳大厦七楼。根本不用询问，就可以直接找过来。 晚上八点半，几个姑娘正在包间里喝着小酒对着麦鬼哭狼嚎，门就被敲开了。 几个服务生排着队走进来，端着水盘、零食、酒水，整整齐齐放好，“池小姐，这是乔东阳让我们送来的。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 池月：“……” 房间里只剩音乐，“麦霸”孟佳仪停下了。 大家都见鬼似的看着几个面带微笑的waiter，笑容渐渐凝固…… “猝不及防就吃了一嘴的狗粮。” “有点酸！” “扎到了我的小心心了。池月……你赔！” 池月望天，不，望面前的几个小哥哥，“谢谢。有什么需要我会再叫的，现在不用了。” “好的，那你们慢用。”服务生依次退下。 池月发消息给乔东阳：“你干嘛啊？” 乔东阳几乎秒回：“正好在你们隔壁包间，我们点了东西，顺便给你们也来一份。不用谢。” “我谢你个鬼。乔东阳，你跟踪我啊。” “这方圆十里就这么大一点，还用跟踪你吗？呵呵呵，女人，你不要玩火，挑战我的耐心是会付出代价的。” “靠！你人设早就崩了，还强拗霸总人设——”池月差点笑出声来，“你们几个人？要不一起？” “……我们两个。方便吗？” 乔东阳明明等的就是这句话，还装客气。池月一眼就看穿了他，发了个鄙视的表情包，回头问孟佳仪和刘若男几个，东阳他们就在隔壁，一起玩可好？” “好啊好啊！”刘芸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第一时间抢答：“三生有幸、五生开心。以前我好喜欢大乔哥的呢。”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这就转投敌营了？”孟佳仪瞪她一眼，又回过头来望着池月，无奈地叹息一声。 “赶紧的，快点把你的黏妻狂魔叫过来吧。你这个老公，马上就是别人家的了，我守也守不住，不如大度一点，在你心里留个念想……” 池月忍俊不禁，拍她肩膀，“你这演技不去演戏可惜了，一会郑西元过来，我强力推荐你好了。” 一听郑西元的名字，王雪芽脸色微微一变，不过转瞬又恢复了正常，顺嘴说：“确实，孟婆可以签昊光。这个建议满分。” 孟佳仪眼睛一亮：“真的？” 池月说的时候是一句玩笑，看她有兴趣，想一想，笑着点头。 “可以试一试。不过，我只负责引荐，成不成不敢说。” “得嘞。不成是我自己不行。这个我懂。”她挽住池月胳膊，肩膀撞她一下，挤眉弄眼：“谢了啊，老公。” 池月笑着低头，给乔东阳发消息，“过来吧。姑娘们听到你的名字，都很热情呢。” 乔东阳：“这话有点酸啊~” “酸什么酸？” “有点像老鸨的语气。” “……想得美！” ~~ 昊光是国内有名的传媒公司，池月为了月亮坞不肯去将就，但对于普通女孩子来说，这样的资源那就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了。明星可以做网红，网红不容易成为明星，这是不争的实事。 孟佳仪在网红圈混了几年，小有名气，但她太明白这个圈子里的委屈与心酸了，而且于她而言，如果没有更好的出路，这已经是事业的巅峰，走到头了，不会更好，再过几天吃不成青春饭，未来堪忧。 如果池月帮她引荐能成功，算是她人生的一个新起点。对此，她自然是十分期待的，在等待郑西元和乔东阳过来的时间，特地倒满一杯酒，敬池月，然后一饮而尽。 “一切尽在不言中。”她杯子反倒，示意池月：“我干了，你随意。” 池月微微一笑，拍拍她的肩膀，不多说，轻啜一口。 门推开，乔东阳和郑西元出现在门口。 两人都是挺拔之姿，英俊、有男人味儿，这与小鲜肉靠脸吃饭那种外形气质又是不一样的风景。长得好看的男人很多，有钱的男人也不少。可是，长得好看又有地位金钱的男人，却是凤毛麟角。 所以，这样的人设身份注定就是吸睛石。 同时也是压力。 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几个妹子，顿时就拘束了。 孟佳仪好一点，刘芸和刘若男完全是规规矩矩地站起来，恭敬地向他们问好。 “大家不要拘束。都是自己人。”池月为他们做了个简单的介绍，招呼乔东阳和郑西元坐下。 孟佳仪、刘芸都淘汰得都比较高，和郑西元、乔东阳差不多只算是见过面，私下完全没有交往，刘若男稍稍好一点，比她们多见几次，但也只是疏远和客气的交流，完全不像现在这般坐在一个包间里那么亲近。 空气仿若凝固，妹子们都不自在。 乔东阳眼里除了池月，并不在意别人的感受。今晚池月在脑后挽了个髻，留着一缕轻盈的空气刘海，几口小酒把瓷白的肌肤衬得娇嫩红粉，大眼睛里像有一汪清泉，笑起来眉眼弯弯，他完全被她吸引了过去，压根儿看不见别人。 但郑西元不一样。 他是个万金油，习惯在这样的场合里跟各种各样的人物打交道，他从事的职业也让他比普通人更具有敏感的人际交往洞察力，也十分懂得照顾女孩子的情绪。 为免大家不舒服，他端起酒杯，敬孟佳仪、刘芸和刘若男。 “来，三位美女，初次见面，多多指教——” 其实不是初次，但他心里没有印象的人，这么说不为过。 孟佳仪美艳娇媚，性格和身材一样火爆**，刘芸可爱甜美，稚气有活力，脑子简单，刘若男稍稍内敛一点，比较沉默，也比较自卑。郑西元把她们都看在眼里，几乎不需要用脑子思考，就十分熟稔地与她们搭上了话，舒服又自然的让她们放松了情绪，投入到聚会的氛围里。 这是一种本事。 当初刘若男在星空节目组受了伤，事后郑西元去探望过她，两年后再次见面，他对她仍然有些抱歉。 “身份都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刘若男稍稍沉默一下，“好多了。” 好多了，并没有完全好起来。 郑西元叹息一声，“这事儿我有愧啊。如果我早一点发现沈亚丽是这么个人，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刘若男苦笑，摇了摇头，“郑总已经尽力了。而且，我也拿到了赔偿。事情过去了，咱们就不用再提。” “好好好，不提。”郑西元举了举杯，“往后生活中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告诉我。要是不方便，告诉池月也行，她可以转达。你的事，昊光和东阳都不会袖手旁观。” “谢谢郑总。”刘若男和他轻轻碰一下杯，“你已经对我很好了。还帮我爸爸解决了工作。其实，我们全家人都很感激你。” 郑西元摆摆手，喝下那杯酒，“应该的。” 他们说话，大家都没有吭声儿。 可是心里都免不了犯疑惑。 解决工作是什么时候的事？没人知道。 包括池月和乔东阳都是第一天听说，不免有点意外。 当初刘若男出事，善后的事情是他去解决的，昊光和东阳负担了刘若男全部的医疗费，和家属协商后给了一笔赔偿款，签了谅解协议书，事情就算了了，并没有人知道郑西元还做了这么多背后的工作。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他所做的，明显更为人性化，超过了赔偿的范畴—— 刘若男不是个漂亮姑娘，甚至她在比赛时还因为长得不好看被人在网上抨击过—— 所以，郑西元能图她啥？ 为美貌？不存在的。 为名为利？他做这些事都没有让人知道。 王雪芽陷入沉思，眼睛不受控制地瞄向郑西元，想到自己与刘若男同样的遭遇，以及郑西元对她的事故善后，心里突然有一点酸。 她以为的关心，原来，只是他的习惯善意—— －－－－－－题外话－－－－－－ 爱情，是个什么东西？ 哦，那是个难题。 乔东阳说：那是小月月的眼睛。 池月说：那是乔先生眼睛里的星星。 郑西元说：nonono，那是他俩演的一出戏。 ——以上，由天狗演唱。 《慕川向晚》实体书上市，活动不停—— 小仙女们，《慕川向晚》实体书已经上市了。 各种活动正在进行中…… 一、悦读纪、青春影焦圈转发微bo抽奖实体书！ 二、在微bo晒书@姒锦同学@姒锦粉丝后援会，可得各种周边和实体书！ 三、#福利#《#慕川向晚#》晒单活动。带话题#慕川向晚#发微博，晒出你的网购订单及实体书照片并@悦读纪@姒锦粉丝后援会，820日抽30位朋友赠送价值185元法国冰希黎沙龙香水。 四、微xin朋友圈或者qq空间转发悦读纪抽奖的微博，前5个集合38赞的，送书签一套（没有签名） 为公平起见，29/7晚上8点开始，请奔走相告【名额一共10个，5个q5个微信、由后援会提供】 ——以上活动详情关注q群或者微群。 【潇湘】：36138976（包含其他阅文平台） 【qq阅读】：322108785 微群可加我或管理员拉入，么哒 悦读纪旗舰购书： 感谢仙女们一直以来的支持，话不多说，比个实实在在的心！ 么么哒！ 最后最后说件重要的事，今天《乔先生的黑月光》请个假！捂脸飞逃—— 380 她又摔一次 王雪芽陷入了沉默。 大家都有说有笑，她一个人闷头喝酒。在乔东阳和郑西元过来前，几个姑娘在一起疯闹时她就喝了不少，本来就量浅，这时再强灌几杯，双颊如同飞上了两团红霞，一双通红的眼睛欲说还休，若有所思地打量郑西元。 “郑哥……” 射灯的光映着她，衬得她一张俏脸变幻莫测，轻盈的笑，满脸的胶原蛋白，年轻娇软，声音沉而低，听得郑西元心脏停掉一拍。 “怎么了？”他假装镇定。 王雪芽举起杯，借着杯里微荡的酒液挡住半边脸，一只弯弯的眼带着笑，轻轻一眨，“敬你一杯。” 她声音比羽毛还要轻软，又十分低，在包间的音乐覆盖下，几乎听不真切。 但郑西元无须听真切，肢体语言往往比语言更容易让人领会。他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已然心动。 “好。”他笑着举杯。 杯与杯的碰撞，在杯壁清脆的声音里完成。她的勇气，在他的表情里升级。 王雪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挽唇笑说：“有个事儿，老早就想问你了。就是找不到机会，也没有勇气。今天晚上……好像刚刚好。” 刚刚好三个字，被她说得极轻， 像个娇娇软软的小女生在撒娇，她的眼，一直盯住他。 一般人真受不了这样的注视。 郑西元低头泯一口酒，沉默一下，抬头直视她，“说吧。我听着的。” 王雪芽安静片刻，把腮边落下的发挽到耳后，露出一只被酒精烧得通红的耳朵和半边脸颊，然后，她朝郑西元勾了勾手指，“过来……” 麦霸孟佳仪点了一首《霸王别姬》，放开喉咙在吼，震耳欲聋，快把嗓子喊破了。 他们如果不凑近，就得用很大的声音才能听见彼此的对话。 郑西元笑了笑，提一下裤脚，挪到她的身边，侧脸望着她，“现在可以说了吗？” 他印象里的王雪芽是个单纯而腼腆的小姑娘，可今天晚上的她有了酒精壮胆，丝毫不露怯意，双眼盯住他就不放松，直到他有点不好意思了，她才伏向他的耳边。 “你对我的关心，和对若男，对别的女孩儿，都是一样的吗？” “嗯？”郑西元似乎有点意外，一时没反应过来，抬眼看她。 两人离得很近，四目相对。 只一秒，他就在王雪芽脸上越来越浓的笑意里读懂了她的意思。 “呵！”他叹口气，失笑，“当然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王雪芽步步紧逼。 “这个……”郑西元把玩着手里的杯子，“……你知道的，因为池月和阿乔的关系，我们肯定更近一些，我对刘若男是责任更多一些……” “哦。对我就没责任了？”王雪芽抓住她的语病，“我也是在《星空行者》受伤的。我也跟她一样……终身都不能再剧烈运动……”说到后面，她眼里染上一层雾。 “对我，就没有责任吗？” 喝了酒，大部分人更容易情绪化。 这一点郑西元心知肚明，他知道王雪芽可能有点上头了。 “有。所以，我一直希望能补偿你。可是你……呵，恕我直言，你这小姑娘不好补偿啊，刘若男解决一个工作就能满足，你呢？” 她呢？ 要什么才能满足？ 王雪芽看着他有点失神。 “我们别提以前了。提起来，你会不开心。”郑西元搓搓额头，“一转眼两年了，雪芽，我欠你一句道歉。”他举举杯，“喝完这杯酒，咱们冰释前嫌吧？” 说完，他仰头饮尽，擦擦嘴，笑着叹说：“看到你现在重新获得幸福，我很开心。然后呢，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多担待——以后如果你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吱一声，我还是那个热心肠的郑哥……” “吱——”王雪芽笑着看他。 郑西元：“……” “我吱了。” “……” 郑西元至少沉默了十秒，“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有。”王雪芽慢慢收敛笑容，声音小了许久，“两年前我不懂事，一不小心养了只恶魔在心里。可不可以请你……帮我把他杀死。” 郑西元：“……” “我知道这事儿非常丢人。可是呢，我杀不死他，又养不起它。天天吃我心血，我好累，没有办法了。”王雪芽慢慢说着，像在给自己勇气一般，轻轻咳一声，搓搓通红的脸，又笑着看他，“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郑西元隔了三秒。 “不明白。” 王雪芽眉心皱着，“真不明白？” “嗯。”郑西元无奈，“你们女孩子说话就喜欢拐弯抹角，有什么需要，你直说吧？” 王雪芽吸口气，把酒杯又端了起来，慢慢瞄他一眼，“上次吃饭，跟我一起那个男生你看见了吗？” 郑西元：“看见了。” 王雪芽：“你觉得怎么样？” 郑西元：“挺好的。戴个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眼神单纯，一股子书卷气，这样的男孩子比较稳定，非常适合你。雪芽，看你找到幸福，我真的替你开心。” 他顿了顿，又自嘲般笑了笑。“当然，可能因为这样，我心里会好受些。总之，恭喜你。” 王雪芽怔了怔，“哦，谢谢。” 郑西元：“阿乔说我渣，是因为界线感不强，常常让女孩子误会我的感情，我反省过了。可能是有这方面的问题，但是当初伤害你……我真的不知道，更不是诚心。” 王雪芽凉凉一笑，“我知道。” 郑西元真诚地看着她，“你还生气吗？” 王雪芽摇摇头，“不。” “那就好。”郑西元长长松口气，“来，我们碰一杯。过去的事儿就算过去了。往后，我们都要好好生活，拥有幸福。” “干杯！”王雪芽懒洋洋地勾起唇角，将这两年攒下的所有控制力都用到了这个笑容里，“希望你早点定下来，别再伤害妹子们的心了。” 郑西元打个哈哈，“会的会的，我会努力。早点找到我的她——” “会的会的，你的她……嗯，找到你的她……跟我好像也没啥关系……”王雪芽是真的喝多了，说话开始语无伦次，一脸是笑，嘴里又不知在喃喃些什么。 池月怕她失态，伸手取下她手里的酒杯，勾住她的胳膊往自己这边靠了一下，望着郑西元笑，“来吧，我们大家一起敬郑哥。” 郑西元的视线从王雪芽挪向她。 池月是人精。 脸上永远是他看不懂的笑。 “别这么严肃。我有什么好敬的？”郑西元摆摆手，似笑非笑，“大家碰个杯，恭喜你俩成功脱单吧……然后，差不多就可以撤了吧？时间不早了。” 他说时间时，又一次望向王雪芽。 可是，王雪芽低着头，伏在池月的肩膀上呜呜的，不知道在笑还是在哭，完全感受不到他眼睛里的关心。 池月看见了，只是笑，“你怎么没可敬的？认识郑哥这么些年，你真的是不停在刷新我的认知。” 郑西元：“……这话是褒是贬？” “当然是褒。” 如果用颜色来形容，那池月对郑西元的观感就是一个由黑到红的过程。以前的她对郑西元甚至是有过反感的，现，现在再回想，这人其实很不错，有担当，有能力，除了在女人的问题上有点拎不清，从没主动伤害过谁。 不伤害人，就是好人。 “来，敬我们的老好人郑哥一杯。” 她一提议，大家就雀跃起来。 “干杯！” 王雪芽低下头，扶着桌边站起来，摆摆手，“我不行了。我不能再喝了。我去洗手间。” 池月跟着站起来，“我陪你——” “不用不用。” “怎么不用，看你喝得……唉，你少喝一点啊，要结婚的是我……” “月光光，你还是这么喜欢扎心。” 两人走出包间，凉风一吹，池月甩甩头，觉得脑子有些混沌。 走廊里光线很暗，她扶着王雪芽，“仔细脚下……” “没事，我没事……”喝大的人一般都喜欢逞强，池月无奈叹息，“信不信，我一松手你就得摔下去。” “……摔什么呢，不摔。摔是不可能摔的……我已经摔得够多了，够痛了……今晚，我又摔了一次……又摔了……再也爬不起来了……”说着说着，这姑娘伤心起来，压抑着哭，只流泪，没声音。 池月：“……” “你啊，这辈子就毁在嘴太硬，心太软——” 池月一只手扶住她，一只手往兜里掏纸巾，这时，眼角余光里一个人影突然闪过去，目光盯视着她们，有些冰冷、锐利。池月感应到对方的注视，条件反射地望过去，而那人已然迅速进入旁边的包间，关上了门。 －－－－－－题外话－－－－－－ 抱歉啊，更得有点少…… 381 预警 池月脑子里的异样还在，那扇门却无声地关严了。昏暗的灯光下那个门笼罩在阴影里，有几束走廊的霓虹时不时扫过去，安安静静，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驻足倾听，里面隐隐有歌声传来，唱得不好，走调，鬼哭狼嚎似的…… “怎么了？”王雪芽抬起醉眼，半个身子挂在池月身上，眯着眼问她，“你在看什么？” 池月收回视线，“没事，走吧。” “……说了你不用陪我的呀，是不是舍不得你的乔师兄呀。”王雪倚着她，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末了，看池月面无表情，突然有点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月光光，你要嫁人了……只剩下我自己了，我再也不是你最最爱的人了……” 言词间，她充满了沮丧。 池月哭笑不得，她大概能想到闺蜜结婚，另一个的感受，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会一直在的。” “真的？”王雪芽的样子快哭了。 池月知道她为情所伤，这会儿情绪不稳，叹了口气安慰。 “真的。进去吧，洗手间到了。” 王雪芽哦一声，“你不去么？” 池月：“我在门口等你。” 洗手间的门合上了。 池月背对着门，又一次将视线投向那一条昏暗的走廊。 刚才那个人的影子，有一点莫名的熟悉感，可是无论她怎么想，就想不起来那是谁…… ~ 聚会散场，池月亲自把王雪芽送回房间。 几个女孩子都订了单独的房间，只有刘芸胆子小，跑去和刘若男住一间了。 池月看王雪芽有些醉，不放心她一个人，本想留下来陪她，可是王雪芽拒绝了。 “放心吧，我没醉，生活自理没问题。”她说话的时候，目光懒懒的，带点自嘲，但确实清醒，“除非你能管我一辈子，要不然，赶紧陪乔师兄回去吧。” 其实乔东阳和郑西元一样，也住在这个宾馆。 只不过，池月没有解释这个的必要，确定她能照顾自己，这才摆摆手。 “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知道啦，唐僧！”王雪芽笑着关上门。 乔东阳在楼下大厅里等她，低着头在玩手机，池月走到他身边，“不早了，你也上去休息吧，不用送我了。” “不行。必须送。”乔东阳把手机揣兜里，起身揽住她的腰，“走吧。” “离家这么近，我走几步就到——” “那也得我们一起走这几步。”乔东阳低头睨她，“现在万里镇不像以前，人多了，杂了，不安全。” “……你是怕小哥哥们不安全吗？” “！”乔东阳敲她额头，“不要以为自己多厉害。在男人面前，女人这点力气压根儿不够看。” “呵呵！”池月给他个大白眼子，“某人又不是没有挨过我打。” “呵呵！某人怕是不知道我其实让着某人。” “啧！要不然咱们再约一架？” “……你想家暴我？” “谈不上吧？婚礼还有三天呢。” “……”乔东阳抿着嘴扫她一眼，“婚礼后，咱们回一趟申城。” “干嘛？”池月愣了下，没明白他的意思，“你这话风转得有点快啊！我脑子接不上了——” 乔东阳半眯着眼，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你觉不觉得，咱们现在还缺少一个重要的关键环节？” “？？什么？”池月莫名其妙。 乔东阳眼神斜过来，“结婚证啊！” “……” 看他认真的样子，池月哭笑不得，“你刚想起来这事儿？” “不是。”乔东阳沉下脸，认真看着她，“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自觉性。” “……” “我不提办结婚证，你就不提。池小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想法啊？” “这种事，不是该男人提的吗？”池月扯着他胳膊，冷哼一声，“明明就是你没有诚意，还恶人先告状了？” “……” 乔东阳刚才还傲娇得不行，一听池月的指责，立马蔫了下来，“……我只是想看看你心里有没有我，会不会主动说这个事情……” “感情是经不起试探的，乔先生。”池月眼一斜，再次哼声，突然松开他的手，大步往前走，“我觉得咱们这婚好像结得太急了，大家都有点欠缺考虑……” “啊？喂~别啊，我的乖乖。”乔东阳一秒慌神，连忙冲过去拉住她，小声哄道：“我只是单纯跟你开个玩笑，没有试探的意思。别生气啊，我知道你爱我，爱惨了我，天天都琢磨着嫁给我……” 这…… 自恋鬼。 池月憋住笑，故意冷着脸，“那你错了没？” “错了。” “错在哪儿了？” “错在不知道你爱惨了我，错在没有早一点提出领结婚证的事，错在……”乔东阳编不下去了，一把搂住她，“凡是我老婆觉得我错的地方，都是我的错。凡是我老婆觉得不舒服的地方，也是我的错。” 噗！ 池月彻底笑出声来。 “油嘴滑舌。以前的高冷男神哪儿去了？” “在这在这。”乔东阳以最快的速度敛住表情，正经望着她，变了一张脸，“女人，听话点，嗯？别挑战我的耐性。” 池月睨着他放在肩膀上的手，“所以，你是要干什么？” 乔东阳冷笑一声，“我要假装高冷然后殷勤地送你回家。我的宝贝，这个回答，你可满意？” “……” 万里镇的夜生活十分丰富，这个点儿，街上还有行人食客，但相比大城市的喧闹，沙漠小镇的夜晚还是宁静了许多。两人边走边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发现在池月家附近的小巷口，一辆静静停放的黑色轿车里，有一双眼正在无声地注视着他们。 …… 婚礼进入倒计时，池月的时间突然变得匆忙。 每天起床，就有很多事情做，一上午，一下午，几乎眨眼间就过去。在这异常忙碌又异常混沌的日子里，她有一种梦游般的感觉，好像**和灵魂处在一处种古怪的分离状态，慌慌的，怪怪的。 为此，她特地百度了一下自己的症状。 网上说，这是婚前综合症。 池月有点好笑，但找到了解释，内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没有想到，悬着的心刚刚放下，傍晚时就收到沙尘暴橙色预警—— －－－－－－题外话－－－－－－ 美丽的仙女们，对不起啊，这些天作者家里有不得不做的急事，所以更新少，不稳定………抱歉抱歉，十分抱歉！ 382 这届小贼 夕阳挂在天边像个巨大的火球，彩霞为万里镇披上了一层金黄色的霞帔，今儿这天空，漂亮得有些诡异。 池月站在自家窗口，望着天际，回忆着上一次特大沙尘暴发生的时候——两年前，《星空行者》节目组的拍摄期，她突然有点奇怪，自己选个婚期居然又撞上了这么个好时节。 心情稍欠，她站在窗口许久未动。 于凤走进来，轻轻靠近她，站了片刻，以为她没听到，又咳了一声。 “囡囡——” 池月回头。 母女相处多年，她对于凤是了解的。 于凤对她的称呼一般有三个，“池月”、“囡囡”和“月月”，亲昵程度都一样，但用的地方却不一样。正常情况下于凤会叫她的名字或者“月月”。而她叫“囡囡”的时候，总是有些欲言又止的话，难以出口。 大概在于凤心里，“囡囡”是最亲热的称呼吧。 池月笑了笑，“怎么了？” 于凤不答反问：“你在看什么？” 池月望一眼窗外，眯起眼，“这天看着真漂亮。可是这么漂亮的天，为什么就要有沙尘暴呢？” 沙尘暴一来，漂亮的万里镇会变成什么样子？橙色预警的沙尘暴带来的破坏性灾害会有多强，谁都无法直接预估。 于凤嘴皮动了动，也不免多出些担忧。 “……也许老天就见不得我们过上好日子。” 池月扬扬唇，没说话。 于凤又问：“早知道把婚期提前两天好了。唉，凑在这节骨眼上。” 池月心里也有些担心，但是在于凤面前说这些负面的话毫无作用，她安慰不了也解决不了，只能更担心，与其如此，不如什么都不要说。 “乔东阳都安排好的，不会有问题，你就别操心了。”池月安慰道。 “小乔办事，我当然是放心的。”于凤点点头，但脸上的忧色没变。 显然，她不是为这个事情来的。 池月眉梢挑了一下，“怎么了，你是有什么事吗？” 于凤知道逃不过她的眼睛，沉吟一下，叹气说：“你爸爸和你姑他们……真的就不请了吗？” “嗯？”池月眉心皱起，“这个问题还有讨论的必要吗？” 大家都撕破脸了，再请多没意思？ 池月看着于凤愁眉苦脸的样子，哼声一笑，“你们这一代人就是活得纠结。妈，当初你决定高调通知亲戚朋友来参加婚礼，不就是存了心要打他们脸，要扬眉吐气的吗？现在效果不是很好，你该高兴。” 被女儿说中心事，于凤眼神有些复杂。 “是……妈这辈子活得太憋屈。我闺女有出息，我是想让那些看不起我们母女的人瞧瞧……可是，他们毕竟是你的血亲，脸打过了，气也还回去了，咱们要是不准他们参加婚礼，会有人在背后嚼舌根的，明明是他们不对，到头来，就变成了我们的不是了。尤其是你，人家会说你六亲不认……” “噗！”池月笑了。 “我怕谁说？”她双手揽住于凤的肩膀，盯住她的眼，笑盈盈道：“妈，咱们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更何况，你当真以为那些来参加婚礼的人，都希望我们过得好？” 她的话，让于凤一愣。 池月哼了声，沉下脸来：“这个世界上，真心希望你过得好的人，没有几个，大部分人都是我们生活的局外人，不必理会，更不必为别人的想法为难自己。爱说说去，让他们羡慕嫉妒恨，你啊，把胸口给我挺起来，泼辣劲儿使出来，谁敢说三道四，你就给我喷回去！” 于凤嘴唇一抽，被她说笑了。 “你啊！就是这张嘴不饶人，真是像极了年轻时候的我……” “那可不一样。你年轻时，肯定没我好看。” “……谁说的？没我会有你吧？你妈年轻的时候，有的是人喜欢。” “嗯，这到是，现在不也有人喜欢吗？你去跳那个广场舞，我看好几个老头子对你有兴趣……” “去去去，没大没小！”于凤嗔怪地瞪她一眼，末了又是一叹，“别人的嘴我可以不管，就是你那个爸，我有点怕……” “怕什么怕？他未必还敢打上门来？” 上次来家里闹事被派出所带走，池忠勇因为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条例》被拘留了七天，池月一开始还担心他们不肯消停，会接着来闹事，没想到进去这一趟，他到是学乖了，不仅他本人没来，就是那个姑妈和那个弟弟也没有再来过。 背地里有些风言风语，池月是从来不关注的，只当没有听见。 大概是于凤听得比较多，整天忧心忡忡。 “不知道为什么，你爸这次回来，我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呵！”池月冷笑，“我都二十多岁了，他能不变吗？妈，岁月是把杀猪刀，人都是会变的，不过坏人骨子里还是坏人，这一点，他从来都没有变过……” 于凤瞅她一眼，没吭声。 池月沉下脸，“你千万别告诉我，你还喜欢他？” 于凤瞪她一眼，“瞎说什么……” 这一把年纪了，什么爱什么情都已经磨没了。 她只是担心，“你爸这个人，向来是不肯吃亏的，报复心也重。这次你让他栽了个大跟头，他会就这么算了？这事我怎么琢磨就怎么不对劲儿……我寻思对待这种人，最好是不要招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想做这个岳父，你就满足他这个心愿，让他找不到理儿来挑你的刺……” “开什么玩笑？”池月是绝对不会服软的，“我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婚礼，凭什么委曲求全？” “月月……”于凤叹气：“你还小，有些道理你不明白。有一种人，他就是跳骚臭虫，给人添堵来的，咬不死你能膈应死你。” “我怕他？来就来啊！” 于凤叹息，“你说你爸要是三天两头给你找事，你这小日子怎么过，怎么省心？再怎么说他都是亲爹，你能拿他怎么办？我左思右想，不如咱们退让一步，看看大家能不能放下恩怨，假装……” “我没法假装！”池月有点生气了。 她能理解于凤的软弱，但是不能忍受她逼迫自己一起软弱。 “他不是我亲爹，生死与我无关。还有——”池月突然目光冷冷的盯住她，“我不想再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如果一定要提起，请你不要说‘你爸’这两个字，我很不高兴。” …… 晚饭池月没在家里吃，约了王雪芽和孟佳仪几个。 正好乔东阳从航天城过来，屁丨股后头还跟了个郑西元，乔东阳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们刚刚坐下来。婚礼就在后天，董珊和乔正崇已经提前过去准备了，乔东阳回来就是专程接她的，只是没有想到，这个节骨眼上，来了个沙尘暴预警。 池月没好逗留，吃完饭，就准备走。 离开前，她叮嘱王雪芽她们几个，“今天晚上关好门窗，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沙尘暴就过去了。” “这酒店，不会有什么问题吧？”王雪芽对两年前的沙尘暴心有余悸，眼睛四处打量着，弱弱地问：“月光光，你晚上在这儿跟我一起睡好不好？” 换以前是可以的。 可今天池月走的时候和于凤有些不愉快，得回去。 而且，明天要去航天城，很多事情都得在今天晚上处理好，时间很赶。 “放心吧，只要你们不出门，完全不用担心沙尘暴，酒店建在这儿，防护措施很好。”池月拍拍王雪芽的肩膀，对大家说：“没事的啊，不要怕。明天上午来接你们——” 王雪芽瘪了瘪嘴，“好吧。88，你回去小心点。” 池月摆手，“安啦！放心。” 预警说今天晚上有沙尘暴，但是没有准确的时间。酒店离池月家很近，但乔东阳执意要送她回去，为了安全，他特地开了车。 看着他从酒店停车场驶出汽车，池月有点想笑，“就等你这个时间，我要是走得快，都到家了。” 乔东阳哼声，偏偏头：“赶紧上来！” 池月跳上越野车，系上安全带，拍了拍座椅，“走吧！驾——” 乔东阳笑了起来，“你这是把我当马了？” 池月：“怎么，不肯啊？” “……求之不得啊。”乔东阳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坐好了！” 嘟！ 他轻轻鸣笛，一脚油门踩下去，汽车如离弦之箭疾驰而去。 池月惊叫：“喂，你干嘛？” 乔东阳听着她拔高的声音，哈哈大笑，“我以为你会害怕，然后抱紧我——” “你想多了。安全驾驶知识我还是知道的。”池月说完，发现乔东阳不仅没有减速，还越开越快，甚至汽车从她家门外的小巷径直穿过去都没有停下来。 “喂！”池月偏头盯住他，“开过了。” “我知道——” 池月一怔。 她以为他是走神了没注意。 仔细一看，这家伙面色冷峻，眉头微皱，嘴唇抿得极紧，状态极不寻常。 “这是干什么啊？”池月发现汽车越来越快，吸口气，很快镇定下来，“乔东阳？你在做什么？” “你不觉得很刺激吗？”乔东阳看她一眼，“婚前最后的惊喜。” “……” 看他兴奋得眼睛都亮了，池月的紧张提到了嗓子眼儿。 “乔先生，你超速了！” “池小姐，这里不限速！” “……” 池月内心的疑惑达到了极致。 但是，乔东阳没有解释，只是把汽车的速度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 池月终于缓过劲儿来：“一惊一乍的，吓死人了。为什么突然把车开那么快？” “……为了确定是不是有人在跟着我们。” 呃？ 池月情不自禁地回头望了一眼。 只见车屁丨股后面扬起的黄沙尽头，真有一辆车跟了过来。 “你是想甩掉那辆车？”池月不敢确实，但是这个异常的发现点燃了她的热血，整个神经都绷紧了，“是那辆车在跟踪我们吗？乔东阳，你是怎么发现的？” 乔东阳没有解释，只是朝她一笑。 “我只纠正你一点。我不是想甩掉它。如果要甩，它压根儿跟不上！” “……” 这个时候还傲娇个什么劲儿？ 池月又回望一眼那辆车，小声问：“那你现在是想干嘛？” 乔东阳声音凉凉的，“引蛇出洞？诱敌深入？还是……瓮中捉鳖？” 池月一头雾水。 “鳖是谁？偷树贼？” “……捉到不就知道了？” “就你和我？咱们两个人，捉鳖？” “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 池月长长吸一口气，捂了捂脸。 “乔东阳，我怀疑患了婚前综合症的人是你。” …… 汽车一路往月亮坞的方向驶过去，而后面那辆车也没有让乔东阳失望，始终不快不慢地跟在后面，就像正常行驶一般。 这是要干什么呢？ 如果是偷树贼，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池月内心的疑惑越来越重。 “乔东阳——”她望着越发昏暗的天空，“咱们回去吧，感觉沙尘暴要来了。” 乔东阳看一眼天，眼角余光瞄了瞄后视镜，若有所思地冷笑，“如果不把这家伙给钓出来，咱们就没办法好好结婚了。沙尘暴算什么，结婚才是大事！” “……” 池月盯着他严肃的脸，感觉不出他在玩笑。 “你是说，他们会在咱们婚礼上使坏？” “这可不好说。”乔东阳咬了咬牙，“这些臭虫，见天和我作对……老子不nei死他们，怎么能好好结婚？” 原本被乔东阳寄予了厚望的监控网络并没有起到很好的作用，偷树、砍树、各种盗窃事件层出不穷，甚至愈演愈烈，变本加厉。 那伙偷树贼完全把月亮坞项目组当成了他们的“衣食父母”，要什么东西就去项目组或者工地上偷，发展到后来，时不时就有人顺手牵羊，成了一种打不掉的风气，工程队内部都有人浑水摸鱼…… 乔东阳对此深恶痛绝。 “这届小贼把胆儿养肥了，居然敢跟踪我……”他哼笑，突然一脚踩向油门，“喂~咱们就看看好了，这背后究竟藏了一只什么样的饿鬼！” 池月：“……喂？乔东阳，你在跟谁喂？” “跟一个傻叉。” “靠！你在骂我？” “……不敢！” －－－－－－题外话－－－－－－ 谢谢给我打赏的宝宝，仙女，老板们…………特别爱你们！比个大心~~ 383 螳螂和黄雀 两人没有来得及说更多的话，突然就变了天—— 沙尘暴从车灯的照射中笼罩而来，卷起尘烟滚滚，铺天盖地，犹如世界末日，几乎瞬间就覆盖了前方的道路，车灯可视距离不足五米，天地间除了黑云和黄沙似乎一切都已不见。 眼前这一幕，极是震撼。 两人都曾经历过两年前那一场沙尘暴，有心理准备，但仍然被眼前这一幕来势汹汹的“大自然奇观”所震动，心惧肉跳。 “沙尘暴来了！” 池月听到自己的声音变了形，一把抓住乔东阳的手，“这样很危险的，乔东阳——” “不怕，这车夯实。”乔东阳说的是实话，这辆汽车是他的特殊定制款，不仅可以用人工智能操作，还有许多普通车辆没有的优点，甚至为了应对吉丘的沙尘天气增加了许多新功能，只要他们不下车，完全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才是乔东阳敢带着池月一起引蛇出洞的原因。 池月看他一眼，扭转身子望向后方，“那辆车看不到了……” 沙尘与黑暗，笼罩了天地，也将那辆车带离了他们的视线。尽管池月知道那辆车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但看不到，心里难免有些慌。 “怎么办？”她问乔东阳。 “守株待兔！”乔东阳很淡定，炯炯双目望着车灯照不透的黄沙，啧了声，“今年这沙尘暴一点不比当年小啊！” 池月嗯声，“咱们婚期没选好。” “谁说的？这才叫好呢。”乔东阳望过来，双眼黑亮，“有了这场沙尘暴，哪怕过去八十年，我们老得走不动了，也一定能记得这个特殊的日子。” “……你还笑得出来？”池月瞪他。 “我认真的。”乔东阳叹口气，突然把车停了下来，踩住刹车望定她的眼，“我乔东阳的老婆是属仙人掌的，那婚礼当然不能是平平无奇的日子，池月，只有沙尘暴才配得上你……” 噗！池月绷紧的心弦被他这么一说，松了。 “是不是所有不好的意思，在你这里，都有一个美好的解释？” “是！”乔东阳眉梢微抬，似笑非笑，“如果所有不好的事，都是为了让我遇上你，爱上你，娶你为妻，那所有的不好都是美好。” 池月抿嘴轻笑，“你现在怎么这么甜？” “现在不是流行甜男么？” “舔男？舔狗的舔吗？” “甜！甜！甜。”乔东阳敲她脑袋，“早就说过了，你大乔哥的人设库非常丰富，霸道、高冷、邪魅、鬼畜、温柔、暴躁，文艺、闷骚、双重性格带变态…………想要什么款给你什么款？专属定制，价廉物美。” “哦……”池月朝他眨了个眼，“现在，我大概需要那种武林高手款的……” “嗯？”乔东阳沉眼，还没有说话，车窗突然被人重重敲击了一下，发出一道巨响。 砰！ 震耳欲聋！ 隔着一道窗，有几个人影挥舞着铁棍类的东西，正在拼命地砸窗，嘴里大喊着什么，在鬼哭狼嚎的沙尘暴喧嚣声里含糊不清，隐隐只能听到“乔东阳”、“下来”等几个威胁的字眼。 池月身子往后一仰，乔东阳顺势把她纳入怀里， 车窗外那些人像张牙舞爪的魔鬼，帽子、口罩、风镜遮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清脸—— 池月吸口气，“这是有备而来啊？” 乔东阳哼声，“这就叫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狗撵摩托不懂科学。老子的车，是他们这些猪脑子砸得坏的？” 池月：“……” 砸不烂，也会有损坏吧？ 池月听着那咚咚声，心疼乔东阳的座驾，“咱们就在这儿看戏吗？不做点什么？” “做什么？”乔东阳侧眼看她，突然想到了她刚才那句话，皱了皱眉头，“你想要的武林高手，未必打得过这么一群人啊？” 数一数，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双拳难敌四手，人家还有武器，怎么打？ 池月眉头一跳，忍不住笑：“我不是让你去打人，我是说，咱们不用报警吗？” 乔东阳突然眯起眼，神秘一笑，“先看看戏吧。” “……” 他温暖的呼吸刮在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池月侧过去，看他意态闲闲的面孔，琢磨不透他的想法。可乔东阳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他既然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就一定有自己的对策。池月不再说话，静待，如他所言，看戏。 所幸，没等多久，答案就揭晓了。 被沙尘掩盖的公路上，又驶过来几辆车，载着一群人，二话不说冲上来就包围了乔东阳的车——不，包围了砸车的那一群人。 新来的这一群也是包裹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见面孔…… 池月：“……这是闹哪样啊？他们自己人打起来了吗？我怎么看不懂？” 乔东阳哼笑，“傻妞儿？这明显不是一路人啊！” 池月语迟：“……是吗？” “当然！现在你家的武林高手可以出山了！” 说着，乔东阳戴上口罩和风镜，伸手就推开了车门。 风刮来，池月直眯眼，“？？？喂，乔东阳，你干嘛，等我。” 池月一脸问号，来不及多想，拿过风镜就要戴上跟她下车。 一只手伸过来，按在她的脑门上，轻轻往里一推，她就被按坐了回去。 乔东阳眉目清目，声音带笑：“坐好了，看老子揍人！” 砰！ 车门关上，上了锁。 池月一个人坐在车里：“……” 她有许久没有见过乔东阳打架了，上一次还是他俩对打。 不得不说，长得好看的人就是不一样，打个架都显得风度翩翩，帅气逼人。乔东阳下了车，跟刚来的那一伙人打了个照面，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突然就动了手，整个人显得精神奕奕，下手潇洒又带劲儿，没有半分犹豫。 很快，那一伙砸车的人就落了下风。 “……兄弟们，走！” 眼看打不过，他们想跑。 “走什么走？宵夜吃了再说——” 人群里一人发出低笑，刷地亮出手铐，瞬间就把面前的家伙扭倒在地，反剪双手铐了起来。 “警察？” “是警察！兄弟快，快跑啊！” 小贼们慌了起来。 那警官一声低笑，“都给我铐上，带回去，今天晚上烧烤！” 池月看那人的身形动作，吃了一惊，“权队？” 是权少腾没错了。 他和乔东阳肩并肩，正在收拾几个小流氓，自然是听不到池月的声音。不过，他有时间和空闲骂人，“好你个乔狗子，请我来吃喜酒，就是这么招待我的？” 乔东阳懒洋洋地笑，“不刺激怎么好意思请权队？我知道，你就好这口！活动活动筋骨，回头可以多喝几杯！” 调到重案一号，权少腾已经很久没能大展身手了，乔东阳了解他的为人，投其所好，可是权少腾怒气未消，“说了杀鸡不要用牛刀……这就是些小毛贼，你凭什么看不起我，让我来抓他们？” “……鸡后面不是还有养鸡人吗？” 权少腾看他一眼，似乎被他说服了，转眼又问：“可是我听到，你在骂某人是傻叉？那个某人是谁？” “某人？某人是谁？肯定不是你啊！” “我呸！”权少腾牙齿紧咬，“我告诉你乔狗子，要是没有什么养鸡人，你一定给我的牛刀利息。” 乔东阳眼看几个小毛贼已经被权少腾带来的特警全部制服，拍拍袖子上的灰，回头看了一眼，“跟踪我的那辆车，拦住了吗？是什么人？” 权少腾掏出手机，“上车再说。” 说上车，他却没有上自己的车，而是径直走向了乔东阳的汽车。 “你这车还挺不错的，抗揍！赶紧的，开门！” 乔东阳：“……你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权少腾回头看他一眼，“我是客人。” 好的！他有理。 拉开车门，权少腾坐上去，并不意外池月会在里面。他和池月打个招呼，点了下头，就拨电话，“喂~” “车拦下来了吗？” “几个人？” “都抓到了？” “好，我马上过来。” “当然，我这边抓了一窝……废什么话？行，马上给你带过来。” 挂掉电话，他拍拍乔东阳的椅背，“乔狗子，万里镇派出所。” 得！把他当司机了。 乔东阳冷眼剜过去，权少腾缓缓拉开一个笑容，“你要的答案在那里。” ~~ 偷树贼闹得那么厉害，乔东阳这两天又频频被人跟踪，于是他就和权少腾合起来搞了这么一出“引蛇出洞”，想把背后操纵这件事的人给揪出来。 可是，出乎意料，驾驶那辆汽车跟踪他的人，居然是范维。 这货一如既往的怂，被带到派出所不到半个小时就一股脑全交代了。 那几个砸乔东阳汽车的人，是他打电话叫去的。他们都和乔东阳有仇，得到消息，一听说乔东阳被困在沙尘暴里，二话不说就赶了过去，想乘机收拾收拾乔东阳。 范维原本打算借刀杀人，再借机溜走，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被权少腾安排的人堵了个正着。 ……这听上去似乎是个很周密的计划，可以稍稍动脑子一想——就是傻缺做的事。 不过范维的理由十分充分——报复。 两年前航天城的案子后，范维被抓进去，判了三年，在里面表现好，又拍了个什么监狱的纪录片，得了个立功表现，减刑一年，这不，前不久就出来了。 范维这人，天生长了一张讨人喜欢的脸，当年能吸引王雪芽，沈亚丽等各路御姐萝莉，脚踩几只脚都不翻车，自然是有些本事的。所以，他能获得减刑提前出狱，没什么奇怪。 让人想不明白的是，他好不容易出狱，不是应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吗？ 出来不到一个月又重蹈覆辙，实在让人想不通。 “难道说，里面的日子过得太舒服，让他毫无惧意？” 池月坐在万里镇派出所的条凳儿上，左思右想觉得这事蹊跷，“还有，就算他诚心来报复我们，也不可能在短短一个月，就和偷树贼打成一片吧？他们怎么会成为朋友的？” “臭味相投！这个不难理解。”乔东阳看她一眼，“等审讯结果出来，就知道了。我去看看。” 权少腾在派出所的大办公室里和几个警察说着什么，乔东阳走过去，加入了他们。 池月远远打量着，低头给王雪芽发信息，说了这个事情。 “你说范维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多大仇多大恨啦，至于这么铤而走险吗？” 王雪芽没有回复。 池月看了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了，琢磨着她已经睡下，没有再打扰。 不一会儿，乔东阳过来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走吧，我送你回家。” 池月站起来，“这里的事解决了？” 乔东阳眯了眯眼，“权老五会解决。我明天还要去航天城做新郎倌呢，管不了那么多。” 池月：“……” 她回头看一眼权少腾的背影，突然有点想笑，“所以，你当真是请权队来吃喜酒的？” “吃啊，怎么不吃？正日子在后天。他后天来还赶得上喝碗汤。”乔东阳揽住她的肩膀，淡淡一笑，“反正他也不会随礼，咱用不着管他……” “噗！”池月忍俊不禁，“权队听到该炸了。” “他已经炸了。”乔东阳漫不经心的说，“有这家伙在，我结婚就省心多了。” “……” 池月还能说什么？ …… 这一场沙尘暴已经过去，万里镇恢复了平静，但是受到的影响不小。视野所见，房顶、植物叶面，到处是厚厚的沙尘覆盖，花盆倒了，树枝断了，广告招牌脱落了，白日里还美丽婀娜的小镇一片狼藉。 池月叹息一声。 两人没有说话，默默回家。 于凤和池雁已经睡下，房间里悄无声息。 “明儿打早就要走，今天晚上，你就住这儿吧。”池月拖了拖乔东阳的袖子，示意他进自己的屋。 乔东阳眉眼亮开，唇角扬起了笑，轻轻捏一下她的脸，“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不过，董珊说，婚前最好不要住在一起。” 池月扫她一眼，“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乔东阳一怔。 笑了笑，他跟着池月进屋，“行吧，我还是比较喜欢听老婆的话。” 池月整理床铺，慢条斯理的笑，“我是不信这些的。只是担心你的安全，这才留你。” “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乔东阳走到梳妆台前，看她那些瓶瓶罐罐，眼睛里跳着兴味的光，“你只说想我，舍不得我走，这不就好了？” 池月斜眼，“行行行，我舍不得你。快去洗澡吧。真是！” 乔东阳一乐，朝她耍了个帅，“等着我！小宝贝——” 池月笑着看他进了卫生间，坐到梳妆台前，把玩着手机，想了想给于凤发了条信息。 于凤是最近才学会用微信的，因为新鲜，哪怕找她的人很少，但她每天都会看上百八十回，池月知道她能看见消息。 “妈妈，今天我不该那么凶你。但是我真的不想再提那个人了。他伤害我们母女三人太深，我永远都不会原谅。” “我知道。”于凤居然秒回，“今天是妈妈不好。妈妈没什么文化，想法简单，可能是做得不对，但妈妈是为了你好，不想你招惹麻烦。” “我明白的。”池月松了口气，顿了顿，“后天我就要出嫁了。以后我也会做妈妈，我懂你的苦心，我们和好吧。” “唉，我都没生气，和好什么和好？你早点睡。还有小乔，明天要去航天城，你们别折腾太晚。” “……” 池月以为她不知道乔东阳留下来。 没想到，老妈的耳朵这么灵敏…… 而且，最后一句补充得好有内涵！ …… 次日池月刚起床，池雁和于凤就已经收拾好了，坐在客厅里等着他们。 池月有些不好意思，乔东阳却很坦荡，笑眯眯问丈母娘好，问姨姐好，然后主动过去拎行李。 万里镇这边有一些亲戚朋友邻居要去航天城参加婚礼，董珊准备了两辆豪华大巴专门接送，就停在东阳大厦外的广场上。而池月那几个好朋友，乔东阳另外安排了汽车。 池月匆匆吃过饭，赶到东阳大厦，正准备给王雪芽发消息，就看到孟佳仪和刘芸匆匆推着行李箱过来。 “池月！” 孟佳仪声音有点急促，刘芸小脸也红扑扑的，看上去十分紧张。 池月心里一紧：“怎么了？” 孟佳仪：“我们联系不到小乌鸦了。发消息不回，去房间敲门也没反应，我正准备来找服务员开门——” 池月一听这话，突然觉得不好，丢下东西，三步并两步跑向电梯，服务员得到消息，紧跟着拿了门卡赶上来。 一行人屏气凝神，上楼，打开了王雪芽的房间。 她的行李都在，只有人不在。 池月心脏一紧，仿佛整个人被定在了门口。 正在这时，她手机响了，是乔东阳的电话。 他说：“郑西元联系不上了！” …… 384 神一样的天狗 郑西元和王雪芽一起失踪了。 事发突然，打乱了池月和乔东阳的婚礼节奏。 整个酒店陷入焦灼。 天气情况不好，乔东阳怕耽误时间，只好先安排两个大巴载着万里镇的亲朋先走，派了侯助理陪同过去，同时，把池雁、于凤、孟佳仪、刘芸等人都带走了。他自己和池月留了下来，配合警方调查。 他们报警后不到三分钟，派出所的民警就赶到了现场。 权少腾一起过来的，冷着脸，没有像往常一样和乔东阳开玩笑。 在调取酒店监控后，他们发现王雪芽和郑西元是一前一后走出酒店的，时间是昨天晚上的十点，王雪芽在前，郑西元在后，前后相距不到半分钟，一起消失在酒店门口，再没了踪迹。 万里镇还在建设中，很多地方没有商家入住，更没有监控，所以，这两个人到底去了哪里，一时没有线索。 池月一遍遍拨打王雪芽的电话，都是关机状态。 她再不能平静。无数社会新闻女性遇害案涌入脑子，搅得她心乱如麻。 这一等就到了中午，还是没有消息传来。 池月坐立不安，双眼通红，整个人都陷入了恐惧…… 乔东阳看她这样，神色极是凝重：“池月，我们必须走了。” 明天是他们的婚礼，航天城一切已经准备就绪，来了那么多客人，不能缺了主角。 池月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脚就像生了根，没得到王雪芽的消息，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好好去办婚礼。 “再等等吧。乔东阳，我们再等等。” 乔东阳抬腕看了看时间，“我们在这里，帮不上忙。” 警方正在调查，他们在这儿能做的只是担心和焦虑，于案情并无帮助。 池月知道他是对的，可还是忍不住挣扎，“你不觉得这事儿是冲咱们来的吗？” 昨天晚上有沙尘暴预警，她再三叮嘱王雪芽不要出门，如非必要，她为什么会出去？还有郑西元，他是自己出去的，还是跟着王雪芽一起走的？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且，这些事情，就发生在范维跟踪他们的时候…… 太巧了！ “我觉得是咱们连累了他们。”池月巴巴望着乔东阳，沉着眉，目光有些凉，“如果没有他俩的消息，我们怎么能高高兴兴地举行婚礼呢？” 乔东阳沉默。 是不能高高兴兴举办婚礼…… 但又怎么能丢下航天城那么多人，放鸽子呢？ ~ 腊月天，万里镇的正午，仍然燥热不堪。 乔东阳买来了饭，端到池月面前，可是她一口都吃不下去，坐在酒店大厅里发着呆，不停刷着手机，生怕错过了什么有用的信息。 乔东阳叹口气，把盒饭打开，筷子塞到她手上，“再怎么难受，也得吃几口。没有力气，把自己饿坏了，你怎么等小乌鸦？” 池月忽然抬头，眼睛里泛着红，“她不会出事的，对吗？” 乔东阳目光微微一沉，摇头，“不会。” 听他说得斩钉截铁，只为要一个安慰的池月，内心果然舒服一些，“真的么？” “真的。”乔东阳望住她，肯定地说：“有时候，没有消息反而是好消息。” 池月一愣，片刻，低头捂住了脸。 “我就是不由自主往最坏的方面去想，完全无法控制……乔东阳，我觉得我快要疯了。” 她和王雪芽的感情，乔东阳一直看在眼里，那是很特殊的一种情况，共过患难，真的比亲姐妹还亲。 “我理解。”乔东阳不再劝她吃饭，而是拉椅子坐在她的旁边，自己端着饭盒，挑起饭菜喂她，“来，吃一口。” 池月一尬，偏开头，“我不吃。” “张嘴……” “我真的不想吃。” “好吃的，你试一下。来，乖了。” 池月看着他，还有那只举了好半天的手，慢慢张开嘴。 “这就对了嘛。”乔东阳很开心，微笑着哄她，“咱们不能自乱阵脚，对不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池月瞥他一眼，沉默一会儿，慢慢从他手上拿过筷子，“我自己来。” ~ 乔东阳给权少腾联系了好几次，每一次池月的耳朵都恨不得黏到话筒上去，然而，她等到的，是一次次失望，权少腾那里，他们没有得到一丝半点的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太阳渐渐西沉，天色又已黄昏。 航天城一个接一个电话地打过来催问 万事俱备，只缺主角。 从万里镇出发到航天城，路途有些远，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乔东阳敷衍着航天城，却没有催池月，他站在她身边，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淡淡说：“你怎么考虑的？” 池月脸上的焦虑一览无余，“……我们不能再等了，是吧？” 乔东阳点点头，语气平静目光坦然，“如果你要等，我陪你。” 池月没有吭声儿，只是看着他。 乔东阳与她四目相对，好一会儿，叹口气，“婚礼什么时候都可以。如果你要留下来，我就通知那边取消，或者延期……” 池月：“你会生气吗？” 乔东阳：“不会。我以你为重。我要娶的是你，不是婚礼。” 池月从他脸上看不出有半点口是心非的情绪，知道他的诚心的顺着她，几乎突然间，她泄下心头那口郁气，“我们走吧。” 她突然的决定，乔东阳有些意外，“去哪儿？” “你说呢？”池月抿了抿唇，看看这个冰冷的酒店，“你说得对，我留下来也做不了什么。走吧。” 乔东阳没有动。 他站在原地，确定池月情绪稳定，心口如一，这才朝她伸出了手。 “走。” ~ 吉丘是典型的沙漠气候，白天热得流油，一到晚上冷得出奇。入夜，风大了，气温降了，池月蜷缩在汽车里，一言不发。 从万里镇往吉丘县城方向的路，去年重新修过，水泥路面很平整，但是中途有几段公路，在重载大货车的重压下有些变形、坑坑洼洼，到处是碎石，汽车从上面经过，颠簸得胃气上涌。 “难受吗？”乔东阳问。 “还好。”池月在节目组期间受的前庭功能训练，还是有用的，要不然早就吐出来了。 “忍一会儿。这段路很快就过去了。”乔东阳想了想，又解释：“月亮坞的大量建材，都是从这条路运进去的。要承载太多重型大货车，这条路修修补补好多次，还是扛不住……” 池月点点头，没说话。 乔东阳侧过脸来，“你眼睛很红。睡一会儿吧，到航天城天都快亮了，你没时间补觉。” “没事。”池月说：“我还不困。也睡不着。” “把眼睛闭上，养养神。” 明天是他们的大喜日子，要打扮，要化妆，如果她气色不好，会影响状态。池月知道这个道理，于是不再多话，乖乖闭上眼睛，准备在车上打个盹—— 天色渐晚，天际暗沉一片，道路两侧沙丘连绵，汽车行驶其间，像一条在水里游弋的鱼儿，一会儿被掩于山峦，一会儿浮出地面。 池月把帽子拉下来盖住眼睛，遮挡住半张脸，不想乔东阳看见她的表情——因为她实在没有办法放松，她不想把负能量带给他。 “乔大人——”天狗的声音突然入耳，“姐姐是不是失眠啊。我可不可以放点音乐。”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小机器人改口叫池月“姐姐”了，乔东阳听着不那么顺耳，但总比它天天“追求”池月，又是表白又是爱的强太多。 乔东阳看了池月一眼，“随便你。” “可是，姐姐喜欢什么歌呢？” “……随便你。” 天狗：“对不起，乔大人，我的音乐库里，没有《随便你》这首歌。你能不能换一首？” 乔东阳：“……” 聒噪的天狗，说它聪明吧，有时候是真聪明，可再聪明的机器人，都不是人。共情心只能体现在一定程度上，大多数时候，他还是个冰冷的小东西——除了对池月。它对池月是真的十分上心十分有感情，比如为她放音乐，完全没有接收到他的指令，就有了自主的建议。 乔东阳叹口气，“你要是找一首她喜欢的歌都做不到，我要你何用？” 天狗：“……” 小机器人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突然汽车音箱里传来了歌声。 “那些不回家的清早又失了眠，就会想起那个夏天，我在这喧嚣里把你寻找，人见人爱的喵小姐……” 池月闭着的眼皮微微一跳，在《再见吧喵小姐》的歌声里，眼眶突然变得滚烫，强忍的泪水控制不住往外涌。 不知是歌声打动了她，还是她的心情重新解读了音乐，池月觉得这首歌十分应景，小乌鸦就是她的喵小姐，而她就是那个在喧嚣里寻找的人…… 池月指头微微攥起，心情沉到了谷底。 一只手慢慢包住了她的拳头，轻轻一捏，乔东阳的声音温柔得像缓慢的流水，“睡吧，乖。睡吧，什么都不要想！” 天狗：“姐姐是不是不喜欢这首歌？” “……” 没有人回答。 天狗：“姐姐要是不喜欢，我就要换一首了。” 池月突然睁开眼，“不用。” 天狗兴奋起来，“好哇好哇，姐姐很喜欢天狗放的音乐呢。” 池月嗯一声，算着回答。 不回答机器人的话，也很不礼貌，池月是这么想的。小天狗却像是受到了鼓励，又或者是它根本就没有感同身受的担心和焦躁，竟然愉快地跟着音乐的旋律唱了起来。 汽车里，歌声飘荡…… 公路绵长得仿佛没有终点，无限向前延伸。 “前面又有一段烂路。”乔东阳提醒池月，没听到她的反应，他小声问：“你睡着了吗？” 池月没有睡着，但脑子有点晕，心情沉重也不想动弹，闻言，她慵懒地嗯了一声，“快了。” 乔东阳靠过去离她近了些，让她的头可以倚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又将车上的毯子拉过来盖住她，手指轻轻拢好她披散的头发，像在安慰受伤的小孩，“那就继续睡。” 池月没有动，呼吸浅浅。 汽车果然颠簸起来，黑暗掳走了沙丘上最后一丝美景，整个天地暗沉无光，四周里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 空灵的歌声还在继续，天狗也在跟着哼哼，突然，嘎吱一声，汽车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重重颠覆一下，停了下来。 天狗：“报告乔大人，前面有路障，无法通行！” 乔东阳神色微凛，透过车窗望向公路。 这一段公路坑洼不平，路面上有汽车掉下的碎石，但越野车是可以通行的，天狗说的路障是前方不远处的公路上倒下来的两棵树，还有树后的一堆乱石…… 池月拿开帽子，睁开眼睛，“怎么了？” 乔东阳没有说话，慢慢摇下车窗。 旷野里的风很大，鬼哭狼嚎一般叫嚣着。 这不是一个好天气。 “昨晚的沙尘暴太厉害了，前面吹倒了两棵树，还有一堆石头——”乔东阳回头看她一眼，“你坐在车上，我去弄。” 池月打个呵欠，“我陪你。” “不用。”乔东阳拍拍她手，“外面冷，你别出来。” 池月皱了皱眉，靠在窗边看着他走向前面的公路。 风很大，在耳边呼啸而过，像凶恶的狼隼在疯狂地嚣叫，伴随着黑暗冷冷的侵犯着这一片土地。 池月熟悉这一切。 沙漠里的常态，总会遇上那么几次。 她不动，看着乔东阳的背影。 一身黑色的风衣被拂起衣角，他的样子挺拔而俊朗，像偶像剧里的某组镜头…… 四周都是黑暗和冷寂，池月把头伸出车窗，望着他出神。 乔东阳突然回头，池月看到了他眼里的亮光。 “你在偷看我，嗯？” 神特么的嗯，被风一吹，又沉又撩人， 池月心里一跳，唇角不知不觉扬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乔东阳朝她一笑，蹲下身来搬那棵倒在路上的树，傲娇的神色一如既往，“猜的。你最喜欢偷窥我。” 池月：“……” “难道我有说错？” “没错。” “那你告诉我，你都在看什么呢？” “你长得好看啊，长得好看的人，不就是为了让人养眼而存在的？” “我没那么大方，我只给我媳妇儿一个人看，只养我媳妇的眼！” 池月脸上的笑容越发扩大，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暂时忘掉了那些不愉快，“乔东阳，你为什么总有办法逗我开心呢？” “我要娶你做老婆，逗你开心，是我的义务。”乔东阳抬起头，暗夜下的双眼像盛入了满天的星辰，在车灯的映照下，亮得迷人，“你不喜欢吗？” 他笑着问池月，等着她的答案。 可是，他看见的却是池月寸寸变色的脸和突然惊惧的表情—— “乔东阳！”池月突然打开车门，压着声音低呵：“快！快上车！” 乔东阳身子一僵，并没有第一时间站起来。 风狂吼沙翻飞，树影婆娑狂野，在呼啸的风声里，那突如其来的枪声几乎被完全掩盖，只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响。 砰！低低的，像击在了心上。 池月来不及多想，跳下车就朝乔东阳冲了过去。 “乔东阳——” “别过来！”乔东阳冷着脸，不等她走近，就地一滚，跃起把她扑倒在地上，紧紧勒在怀里，低吼：“你疯了？” 池月听他声音中气十足，情绪一松，“你没事？” “傻女人，我能有什么事？”他把池月裹入风衣里，迅速往车边撤退，绕开车灯照耀的范围，身子压得极低，就势滚入一个土坑里…… 他把池月护在身下，严阵以待。 不说话，不暴露目标。 可是，对方显然不想轻易放过他们。 砰！又是一声枪响，仿佛在后脑勺炸开，根据声音判断，对方离他们极近。 池月第一次听到枪声，像一个人看着午夜声的恐怖电影，身子不受控制的绷紧，但情绪还算镇定，“乔东阳，我们这样上车很危险——” 车灯会把他们照得清清楚楚，俨然是别人的活靶子。 乔东阳再次揽紧她，“别怕！会没事的。” 汽车里，天狗报了警：“喂，110吗？我在万里镇通往吉丘的沙海路段遇到了坏人——对方有枪！是的，枪！砰砰砰会响的枪！你们快点来啊！坏人有枪，不知道几个人……我很危险，要保护我！” 天狗的声音十分机械，与正常人的声音是有区别的。 估计110有疑惑，只听天狗怔了怔，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谁？我是乔东阳！对的，我当然就是乔东阳！” 乔东阳：“……” 乔东阳不知道110相信了天狗没有，但警察赶过来需要时间，他们必须自救。 因为开枪的人，就在附近。 “池月，你听我说。”乔东阳突然低下头，望着池月的眼睛，“你趴在这里不要动，我去吸引对方注意，然后你上车，保护好自己，指挥天狗开车过来接应我——” “不！那样危险——” “听话！”乔东阳拍了拍她，刚想起身，耳边突然传来长长的警笛声。 是天狗！ 它播放了警笛，发动汽车，往后退了一段路，突然朝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乔大人！我来救你和姐姐了！” ~ 385 无尽的沙丘 天狗速度很快。 呜的一声，汽车转瞬到了面前。 一侧车门无声打开，却在经过他们身边的土坑时被风一吹，砰地一声重重关上。这一冲一退，乔东阳刚刚直起的身子被迫压了回去，落在池月的身上。 沙尘扑面而来，糊了他们一脸。 乔东阳气得低骂一声，搂住池月撑在土坑里，继续趴窝，目光炯炯望向偷袭者的方向。 对方很聪明，没有露面，不知道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准备下一次偷袭。 “乔大人！你们为什么没上来？”天狗把车开出去了，发现他俩没上车，又慢慢把车倒回来。 “乔大人！你在哪里？” “姐姐，你在哪里？” “快上车啊，有坏人！” 乔东阳：“……” 池月：“……” 他们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机会。 现在对方有了防备，不会有刚才那种机会逃离视线了。 “乔大人？姐姐！”天狗还在叫。 每一次出声，就让人心里惊悚！ 池月清楚地听到车门被子弹击中的声音，震得头皮发麻。而天狗的车灯扩大了可视范围，她和乔东阳几乎整个暴露在灯光里，危险增加—— “……” 天狗没有“战斗经验”，并不能很好的应对各种场景，尤其是和人类玩心眼这种活动，它就太菜了。 池月心里突然发凉，“乔东阳，我去引开他，你先上车，然后来接应我！” “你闭嘴！”乔东阳哪里肯让池月冒险，他把她的头死死摁在怀里，“我会想办法，你给我好好趴着。” “我……乔东阳，我不怕死。”池月额头被摩擦得发烫，一股热血冲入脑间，说话速度极快，“人生自古谁无死，你死不如我死，我死不如让他去死——月亮坞更需要你，何况我从小就在沙漠里撒丫子跑大的，他子弹说不定都追不上我——” 池月浑身都激荡着为了大义壮烈牺牲的豪情，说得慷慨激昂—— 可乔东阳一个巴掌落在她后背，就把她的话打回去了。 “你给我乖乖闭嘴，嗯？你男人还没死呢，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去送死？” 池月：“这不是送死，是策略！” 乔东阳瞪她一眼，背靠土坑，对着黑暗里的风声厉吼，“你这么牛逼还藏什么藏？有本事开枪，没本事出来露个脸？来啊！走过来，我乔东阳就在这儿等着你！” 旷野只有风声回应他。 冷寂里，四周静悄悄的，就像没有人。 这时，天狗再一次驾驶着汽车行驶过来。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它学聪明了，一直等到汽车行至他们身边，这才再次打开车门—— “乔大人！我又来救你了。快上车！” 尼玛！ 别吼啊！ 傻狗！ 乔东阳拉了池月一把，猛地将她扯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双臂往前一送，飞快地把她推入洞开的车厢。 池月整个儿趴了上去，撞得肋骨生痛，身体僵硬一秒，发现背后车门已经关闭，她一怔，猛地转头。 “乔东阳——” 乔东阳没有上来。 车外又传来“砰砰”的枪声，比刚才更近，比刚才更激烈，她的吼声混在枪声里，听上去格外凄厉。 “乔大人慢了一步！”天狗说：“姐姐，你坐好了，我马上又要去救乔大人了。” 池月：“……” 她发现天狗把这个当成了游戏，完全是用一种玩乐的状态在操作。 而乔东阳—— 池月看到他再度趴回那个土坑里…… 形势危急，池月命令自己镇定下来，借着车灯观察四周的地形。然后她发现，除了左边那一片山坡有几块巨石，四野里并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她猜测，偷袭者就躲在山坡的某块石头后面。 池月精神一振：“天狗！从乔大人的左边绕过去，用汽车挡住土坑，掩护乔大人先上车。” 天狗：“好的。” 小伙计速度很快，轰鸣声里，车身再次后退，紧接一个大转弯，换了个方向就往土坑的左侧开过去。这辆越野车底盘高，行驶这样的路毫无压力——嘎——吱—— 这时，两道刺耳的摩擦声响起—— 不是他们的车。 池月转头，往声源处看去。 公路上又有一辆汽车疾驰而来。 池月怔了怔，定睛一看，心弦松开。 “权队！！” 权少腾来得好快！ 那辆汽车几乎刹那就到了面前。 “狗子，你死了没有？”权少腾全副武装，手上握着微冲，半个身子挂在车窗外，脑袋上的钢盔在车灯下泛着冷酷的光芒。 这一刻的他，帅气逼人。 池月甚至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兴奋。 ……就好像他极度渴望这样的惊险和刺激。 如狼饮血！ 乔东阳没有冒头，呸了一声，吐出嘴里的沙尘，“……你要的养鸡人来了，还不赶紧去抓！” “哈哈哈！你果然还活着。” “……你是盼着我死咋的？” 权少腾爽朗一笑，车未停稳，就跃了出来，就地一滚，准确的落在乔东阳的身边，将微型冲锋枪架在土坑边，歪头眯眼，借着夜视仪察看地形，声音难掩的愉悦，“有意思！逮大老虎比抓小毛贼有意思多了。” 乔东阳：“……” 从没见过有人抓贼会这么兴奋的。 权少腾天生属战斗的，他的热血从红刺到重案的调动中，已经许久不曾燃烧，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 “出来吧！别藏了！”权少腾对着黑暗喊道：“老子玩枪的时候，你丫还在穿开裆裤呢。举起手慢慢走出来，不然，我就开枪了。” 没有人回答。 黑暗里静悄悄的。 “再警告一次。我数到三。你不出来，我就过来了。到时候，子弹不长眼……”权少腾说这话的时候，人已经慢慢爬出了土坑，一步一步往左边的沙坡巨石走过去。 “三！” “二！” 天狗趁机把车开过去。 池月把乔东阳拽上车，长长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吧？” 乔东阳没有回答，双眼盯住沙坡巨石和往那边移动的权少腾，“天狗，加大油门，冲过去掩护权队！顺便看看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在暗算老子——” “好的，乔大人。”天狗并没有危险意识，他只知道听主人的命令行事。 从公路驶到沙坡，道路崎岖不平，十分颠簸，池月整个人都从座椅上弹了起来，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乔东阳用胳膊护住她，目光一眨不眨盯住暗夜下的沙坡。 汽车如离弦之箭，飞快地冲了过去。 可是，权少腾却突然停下了。 他们发现——巨石后空无一人。 “妈的，人呢？”乔东阳气恨不已。 池月皱了皱眉，“可能跑了。快看，那边儿——是不是？” 她手指的方向，有一个人影在飞快的奔跑，速度很快。 “视力真好！”权少腾羡慕地扫她一眼，对准天空开了一枪，“追！” 他带了三个人过来，在他的指挥下，一起朝着那人逃跑的方向包抄过去。速度很快，人影转瞬不见，几道枪声传入耳朵，听距离，已经到了沙坡的那一边。 池月靠着乔东阳的身体，有点担心，“权队不会有事吧？” 乔东阳声音有些沉：“不会。” “万一……” “没有万一。他要有事，别人也活不了。” “……这么厉害？” “血狼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 “嗯。”池月不再说什么，抿了抿嘴巴，目光的焦点一直关注着旷野里那几个人消失的方向，并没有发现乔东阳额头上湿漉漉的，身体绷得紧紧，后背贴在汽车坐椅上，许久都没有动弹。 “这人会是谁呢？” “有枪的人？有深仇大恨的人？会半路伏击的人……” “乔东阳，我想不出来是谁要这么对付我们。月亮坞的那群偷树贼？好像不至于吧……范维又已经被抓了。还有谁？这么恨咱们？” 池月一个人自言自语，抓破头也想不出。 乔东阳一直没有回答。 直到权少腾二十分钟后返回原地。 气氛再次变得凝固—— 他们不是空手而归的，还抬回一具尸体—— “自杀了！”面对乔东阳和池月疑惑的目光，权少腾有点生气，啐骂一声，“这家伙眼看跑不掉，居然饮弹自尽了。是个狠人。” 权少腾让人把尸体平放在地上，朝乔东阳招手，“来看看，认识吗？” 乔东阳推开车门，慢慢走过去，看见一张陌生的脸，摇头，“从来没有见过。” 权少腾沉吟，突然抬了抬眼皮，又扫了池月一眼，拍拍乔东阳的肩膀把他叫到边上，然后将一个证物袋递到他的面前，“那人身上搜出来的。” 那是一部手机。 处于关机状态，但是机身的保护壳上贴着一个女孩儿的头像。 乔东阳沉默了一会儿。 “是王雪芽的手机。” 那天晚上唱歌，她就用的这部手机，倒扣放在桌上的时候，乔东阳曾经见过。 权少腾点头，“你先去航天城，这条线，我会继续追查。” 婚礼在即，他背着池月告诉乔东阳这事的意思，就是不想池月受到影响。乔东阳明白他，这家伙看上去常常没个正形，其实心很软。 他朝权少腾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默了默，又问：“你自己去办，行吗？” 权少腾当即黑了脸，“我不行，你行？” 乔东阳：“……” 权少腾哼声，睨他一眼，“我尽量赶过来喝喜酒！你们赶紧去吧，路上再别停留。对方这么干，显然是要弄死你，别再给人机会——” 乔东阳点头，没有吭声。 权少腾突然往他背后看了一眼，“我记得你有两个挺厉害的保镖啊，养兵千日，用兵一日，正是用人的时候，怎么不带在身边啊伙计！” 乔东阳抬抬眉，“一言难尽。” 当初东阳穷得卖车卖房子，哪里养得起保镖？就算人家愿意跟着他，他也不能耽误别人的前程不是？ 后来他拿回主动权，经济状况好转，却已经没了那种心情。最开始请保镖，一是为了安全，二是为了耍酷，现在成熟了，反而喜欢低调喜欢独来独往，并不愿意有人跟在身边…… 哪会想到，遇上这么刺激的事？ 权少腾扫他一眼，大概明白了他的“一言难尽”，似笑非笑的奚落，“兄弟，你得有自知之明啊，你这人吧就相当于一个移动银行，没有十个八个保镖，怎么敢出门去结婚……得了，我让人送你！魏兵……” 权少腾说着就叫同事。 乔东阳连忙摆手，“不用。人家诚心要杀我，你派一个人跟着也没用，不如多留些人手，把人给我揪出来……” 权少腾哼笑一下，觉得他说得也在理，“行吧，保持联系。我走了。” “等一下！” 乔东阳见他回头，淡淡一笑，说：“我好像中枪了，你能不能帮我处理一下？” 权少腾：“……” 默了几秒，他突然就炸了，“你他妈是不是傻？现在才说？” 乔东阳穿了一件黑衣的风衣，又滚了一身脏兮兮的沙尘，即使鲜血已经渗出来湿透了外衣，在这样的光线下也完全看不到。 他不想让池月担心，可权少腾看了他的伤势，骂咧着，第一时间就叫了池月。 “小月月，你赶紧来看看你家的神经病！” 子弹打中了乔东阳的胳膊，在权少腾的大力拉拽下，痛得他身子一颤，咬牙了牙齿，“你他妈轻点，吼什么吼？” 权少腾呵呵一声，“不吼，你都不知道你是个傻叉！” 池月走上前，被凝固的鲜血刺得睁不开眼。 但是，她看了一下乔东阳的伤口，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紧紧抱住他的腰，缓了两秒，转头看权少腾，“权队，你快帮帮他。” “死不了。急什么？”权少腾把乔东阳带到车边，往里一塞，“魏兵，医药箱。” 他们出任务的时候常常会有意外发生，所以，医疗箱里的药品和止血绷带等都十分齐全，而出身红刺特战队的权少腾，对于这种急救疗伤更是轻车熟路，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就帮乔东阳把伤口处理好了。 “回去好好感谢一下你的机器人！”权少腾说。 乔东阳说到天狗就来气，“这傻狗，关键时候脑子就不好使，我废了它的心都有。” 权少腾深深看他一眼，“要不是天狗开车帮你挡这一下，你丫说不定小命儿都没了！” 他说着，走近乔东阳的汽车，拿手电照亮着，果然在车身找到了那一处对应的弹痕，“看到没有，子弹在这里擦碰一下，偏离了路径，不然射中的可就不是你的胳膊了……” “你怎么知道？”乔东阳似信非信，冷冷剜他一眼，“凶手告诉你的？” 权少腾给他个冷眼，“这叫——专业！” “……说来听听？” “呵！等我说完，你这新郎倌都做不成了。赶紧走吧！也不看看几点，磨叽什么磨叽？” 无尽的沙丘，沉寂在黑暗里，淹没了罪恶，有风，徐徐而来， 汽车载着乔东阳和池月，重新上路—— －－－－－－题外话－－－－－－ 小仙女们，《乔先生的黑月光》连载到这里，正式进入大结局阶段啦。 这本书原本的预计字数是一百万字出头，写到现在剧情已到终点，我原想一直更新到大结局那一天，不停更，但结局阶段，情节还是要深思熟虑再落笔，不想因为匆忙而导致烂尾，因此，姒锦还是要请几天假写大结局，8月10日上传全文。请小伙伴们，10号来读。 这一路，感谢相伴。 今年家里事情太多，件件都需要我处理，加上现在的网文生态和大环境不太好，本书更新始终不给力，是二锦对不住你们。未来可期，我会调整好的！ 话不多说，你们懂我。因为有你们在，我会一直在。 8月10日再见~~（想要了解第一手更新资讯的，可以加q群：36138976（潇湘和其他平台）、322108785（q阅） 进群后，也可以加管理群或者我的微信，加你们进微信群——详情群里了解！ 么么哒！ 386 婚礼进行时 腊月十八，阳光正好。 池月印象里，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么灿烂却不灼人的阳光了。也许是今天结婚的情绪不一样，也许是航天城的隔热设施将热量隔离在外，这个季节这个天给人一种极端的舒适感，懒洋洋的，有点像做梦。 金色的阳光下，航天城像被镀上了一层金辉。 参加婚礼的人群里很多都是熟面孔，脸上都挂着不一样的笑，恭贺的、羡慕的、喜爱的、复杂的，若有所思的婚礼现场美轮美奂，花团锦簇，淡淡的玫瑰香味儿充斥在空间里，高雅、唯美，但不奢华，布置上多多少少有着董珊的艺术审美。 乔东阳带伤上阵，受伤的胳膊被权少腾简单处理后，到航天城后又在医务室让医生重新做了包扎，伤口在笔挺的西服下并不显眼，除了少数几个人，连乔正崇和董珊都不知道他受了枪伤。 一片温馨的氛围里，没人知道，背地里的暗流涌动。 凌晨到达航天城的时候，池月看他龇牙咧嘴让医生在伤口上消毒，还曾调侃“这婚礼就像唐僧师徒去西天取经，不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怕是取不到真经” 乔东阳纠正“不是取真经，是娶新娘。” 池月摸着下巴笑“真经新娘。突然发现，我变得贵重了。” 乔东阳慢条斯理地看她，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你在这里，最重。” “” 好在，他们终于赶上了自己的婚礼。 新娘在，新郎也在，而且都不是别人。 婚礼现场，董珊用心布置的一切，足以让池月感动。 她望向乔东阳，眼睛里浮上了笑意，“这就结婚了唉。你有没有做梦的感觉” “没有。”乔东阳牵住她的手，深情凝视“池月，你真美。” 池月耳根微烫“谢谢，你也很好看。” “别客气。商业互吹。” “噗” 两人都精心打扮过，哪怕昨夜一夜没有合眼，仍然看不出来疲惫。新娘子格外漂亮，洁白的头纱下，巴掌大的俏脸精致美好，得体的妆容更是衬得她容色绝艳。新郎丰神俊朗、高大挺拔，五官轮廓如若刀削，侧脸到下颌的弧线像画师的杰作，一丝不多，一丝不少，黑亮的眼里盛满了笑，目光落在新娘脸上，明明满场都是人，他眼里只有一个。 郎俊女俏。 一对碧人。 观礼的人群里不时传来窃窃声，私下的交谈里也无不是对美好的赞叹。在大多数人眼里，乔东阳和池月的婚礼是盛大而张扬的，在强大的金钱后盾笼罩出来的光辉下，人们虽然各有各的想法，但在这一刻，对美丽的欣赏都是一样的。没人能否认，他们是真的很般配，换了任何人站在他们的身边，似乎都不合适。 林盼一家都来了。 坐在客座上，林盼眼眶有点湿润。 在新郎新娘出场前，林爸林妈还满脸不悦，一副要来砸人场子的冷漠样子。可是这一刻，在众人的恭贺声里，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女儿在人家的恩爱面前才是一个局外人。 林爸长长一叹，拍了拍女儿的手，“这世界上的好男人多得很，不止一个乔东阳。盼盼，眼光放长远一点。你这么优秀，有大把的好男人等着你挑。” 林盼神情恹恹。 今天以前，她以为过去这么久自己可以云淡风轻地接受这个败军之将的事实，可以在她们的婚宴上，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绝美风姿力压池月，让乔东阳高看她一眼，有那么一丝丝错过她的遗憾 然而，没有。 乔东阳完全没有注意到她。 今天的她也精心妆扮过，美得令人惊艳 可她吸引不了乔东阳。 他的眼睛，完全无法从池月的脸上挪开。 “我知道。爸。我会努力忘掉他。” 林盼认真说着，喉咙有点塞，声音哽咽，目光落在他们双双挽着的手上，心脏如有针扎。 “如果这世上，有第二个乔东阳就好了。” 她轻轻说着，说给自己听。 池月的目光却在这时扫了过来，林盼一怔。 两人对视，池月微微一笑，没有敌意，就像对待一个普通的宾客。 在池月心里，林盼已经不是情敌。 她不在意，更不会在林盼的面前失态。 可是，笑容未落，她刚刚转开视线，就看到了宾客堆里的池忠勇，以及坐在他身边的几个亲戚 池月面色一变，抿紧了嘴唇。 “不舒服吗”乔东阳捕捉到她细微的情绪，侧身看着她脸上的郁色。 “没有。”池月目光四处扫视，看向正在忙碌着招呼客人的于凤，小声说“他们怎么来了” 乔东阳眉梢轻挑。 他很快发现了池月的愤怒点在哪里。 池忠勇不仅来了，还带来了他的儿子和姐姐一家也就是池月的姑妈，姑爹，还有她姑妈的两个小孙子。这会儿，两个熊孩子正在婚宴现场乱跑，一会儿撞到花蓝一会儿撞到桌子一会儿惊叫一会儿扯朵鲜花，喧闹不停，引来无数人侧目。 不认识的人都猜测这是池月的亲戚，即便不舒服，也不可能去训斥，只是目光里难免会有几分意味深长的看不起。 “别生气。大喜的日子。”乔东阳轻笑着揽了揽她的腰，“当他们是普通亲戚就行了。” “婚礼流程是怎么安排的”池月问。 她怕的是，一会会安排她挽着父亲的手走向乔东阳，如果是这么一个为了成全别人的嘴和眼睛而存在的恶心仪式，她宁愿不要，也不会给任何人面子，当场撵人。 “放心吧。”乔东阳知道她的顾虑，安慰她，“你当他不存在。就不会有他们的存在感。” 池月轻轻嗯了声，还是不高兴。 这分明就是腆着脸来，明知道他们不好赶人，还坐下来装傻的意思了。 婚礼已经开始，来宾很多，大部分是不了解她们家情况的，这个时候池忠勇不闹不作就是最好的结果，主动撵人难免会让大家难看。 池月忍得也忍，不忍也得忍。 心里本就装着事儿，再看到这些个人，就像吃了只苍蝇。 “这婚宴真是比西天取经碰到妖精还烦人。” 乔东阳听到了，眉一沉，“你不想嫁给我吗” “早知道是这样，就不嫁了。” 乔东阳“” 这是赌气话，乔东阳知道。 “对不起。”他捏住池月的手主动认错，“给你添堵了，这个事，我回头帮你处理。你别出面。” “你是说池忠勇” “嗯哼” “无赖能怎么处理。” “呵无赖自有无赖的处理办法。” “好吧。” “开心一点。” “我不开心吗” “笑一笑嗯” 池月噗一声，笑了个形象全无。 婚宴是董珊全程安排的，费了很多心思，风格独特有趣，不是中式也不是西式，按大家的说法，这是乔氏独有的婚仪，司仪是从申城请过来的班底，幽默、风趣，不为难准新人，避免了很多恶俗的婚俗习惯，池月听安排走流程，很轻松，避免了因为没睡好头昏脑胀做错事的尴尬。 “好了，各位来宾，回顾了新郎新娘从相恋到走入婚姻这一路的经历，接下来我们将进入下一个愉快的环节，相信大家都是喜闻乐见的” “什么什么是什么” “请新郎带着新娘上天。” 哇哦 下面一阵惊叹。 司仪笑说“大家知道，新郎和新娘是在星空行者这个节目中走到一起的，这个节目的目的是什么呢是星空计划，是发展科技遨游天际当然，为了各位来宾能顺利喝到这杯喜酒，今天的婚礼现场呢，我们就不把他们送上太空了，要不然，不知何年何月才回来” 来宾哄堂大笑。 上午九点半，司仪宣布吉时。 在浪漫的婚礼进行曲里，几架直升机停在航天城妆点一新的停机坪上，静待新人。大红的地毯从航天城门口铺到了停机坪，四侧都是鲜花的海洋，直升机如若落在花丛里，被螺旋浆带起的风把鲜花吹得清香四溢，摇曳多姿。 “请新郎新娘登机。” 司仪又长声喊了一次。 乔东阳微微一笑，朝池月伸出手，“乔太太，准备好了吗” 池月挽住他的胳膊，“乔先生，我准备好了，你呢” 乔东阳“时刻准备着。” －－－－－－题外话－－－－－－ 先开个胃，明天再更新 387 硝烟里 两个对视一眼，脸上俱是笑意。 乔东阳带着池月慢步向直升机的舷梯。 六架直升机都是大型机，六的数量代表了中国人传统的“六六大顺”，外观被刷成了喜庆的颜色，配上吉祥的图案，其中领头的一辆更是豪华大气，格外华丽，如若披了一身凤冠霞帔，直升机主驾和副驶穿着特定的制服，礼仪周到地候在舱门。 众人仰头， 视线集于一点。 池月挽着乔东阳的手，进入机舱。 原本另外的五架直升机是给伴娘伴郎准备的。今天凌晨，临时取消了这个仪程——因为王雪芽和郑西元不在。孟佳仪几个伴娘和池月的想法一样，一致认为觉得缺失了王雪芽的伴娘团队是不完整的。尽管两人曾经为了第一伴娘的位置差点打起来。 “准备、出发啦！” 礼花绽放！ 这是一个空中盛礼， 从直升机飘落的花瓣在整个天地间飞舞、盘旋。 看不到黄沙，只有漫天的落花。 幽幽静静，飘飘散散，带着沁人的芳香。 天空高远湛蓝，这一幕，美若人间仙境。 这样的盛况很远地方的老百姓也能看到。许多人自发走出房间，站到沙丘，看向航天城的方向，感受这一份与众不同的喜悦和热闹。 人们都在大声称赞“美”、“壕”、“震撼”、池月却在直升机里被颠得胃气上翻。 乔东阳扶住她，问主驾：“什么情况？” “他们说这叫颠机！”副驾回过头，笑吟吟地替主驾说了。 “颠机？” 池月有点崩溃。 副驾说：“和民间的颠轿，差不多吧。现在咱不兴坐花轿了不是？这坐上了直升机，不也得颠一颠吗？” “……”好有道理的样子，池月扶住乔东阳的胳膊，哀怨地望他一眼。 瘪瘪嘴，不说话。 洁白的婚纱衬得她的脸，雪一样白。 乔东阳心疼得不行，“别颠了。好好开。” 此时，直升机正在围绕航天城盘旋，一圈又一圈。在这架主直升机的后面，还有五驾排成了阵型直升机，他们有节奏地向地面投掷着花瓣儿，将婚礼的欢乐气氛引爆到了极点。航天城的观星台上站满了来宾，他们透过特殊材质的玻璃罩看着漫天的花瓣，指指点点，笑逐颜开。 航天城面积很大。 池月不知道盘旋了几圈。 也不知道，接下来还要盘旋几圈。 放眼一望，鲜花的花瓣儿迷人眼睛，整个天地间除了花瓣似乎别无他物。 “太奢侈了。”池月啧声一叹：“花族也是够倒霉的！和人族多大仇多大怨啦？不管遇上什么喜事、丧事，生、老、病、死，统统都要拿它们开刀。” 乔东阳：“……” “这得用多少花啊！”池月还在感慨，“心疼。花妈妈该哭了——” “池小姐。”乔东阳捏了捏她的手，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宠溺，“你有时间学黛玉惜花，不如关心关心你老公？” 池月偏过头：“你怎么了？” 乔东阳努了努嘴，“你压到我了。” 胳膊。 在池月侧身看花的时候，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他受伤的胳膊上。 “不好意思，我忘了。”对视一眼，池月眉梢稍动，“你的伤，很没有存在感。” “早知道我把纱布扎在西服外面，让你看不见。” 两人安安静静地聊天，没有更多的喜悦，反到像是为了完成某种必须要完成的仪式。池月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太过担心王雪芽，还是天底下所有的婚礼都是如此无聊，更多的像是在表演，吃力还受累…… “你说，结婚是咱们两个人的事吗？我怎么感觉，是为别人结的婚？” “你真是个奇葩新娘。”得知她的想法，乔东阳无奈叹息一声。 “不过，我也这样觉得。”他接着补充，望了望蓝天下的花瓣雨：“咱们在这天上一圈一圈的傻转，就像是耍猴儿的艺人在表演给人家看呢。到底是愉悦别人，还是愉悦我们自己？” 池月想了想：“这么说，这个婚礼，你并不愉悦？” “我愉悦的只是婚礼本身。”乔东阳求生欲很强，“愉悦的只是娶到你这件事，而不包括……在天上转圈圈，做猴儿。” 唉！ 同感。 池月无聊地倚着椅背上，哼唱。 “爱的魔力转圈圈……” 地上的人，并不能体会天上的人煎熬的感受，漫天的花瓣足够振奋他们的观赏**。 “我这一辈子参加的婚礼用到的鲜花，可能都没有今天多。” “我就想看看，这几架直升机到底能吞吐多少花瓣……” “他们是有规律投掷的，并不是同时，节奏掌握得很好，你没发现吗？我看还可以飞很久。” “……唉！好羡慕啊。想嫁人了！” 人们三三两两围坐，议论纷纷。 也有小孩子不怕日头，跑到外面去捡花瓣。 婚宴上十分热闹。 池忠勇带着儿子坐在席上，并没有人上前和他们寒暄。一部分人是因为不认识，一部分人是认识也不敢上前和他招呼。乔家对付他们的态度很明显，没有直接撵人已经不错了，他妄想当现成的老丈人，压根儿不可能。 没有人愿意为了他得罪乔家。 池忠勇坐着冷板凳，哪怕主动上前找人讲话，得到的无非是一句尴尬的“你好”，有些人甚至对他的问好视而不见。 “太过分了。”池月的姑妈是个嘴碎的女人，本以为今天来了，他们是女家的直属亲戚，怎么着也能得几分薄面，哪知道得到的全是冷眼。 她义愤填膺，“就没见过这么背祖忘宗的东西，瞧把他们给得意的，尤其是那个于凤，你看穿得跟个花蝴蝶似的，得意的不行，我呸！不就是卖了个好价钱吗？得意什么得意！” 她说得小声，池忠勇却听见了。 自尊心被打压到极点，他有点受不得，脸上一阵白一阵黑，可是没讲话。 “爸爸，刚才我听到有人问二姐，你是不是她的爸爸。二姐说不是，她爸爸早就死了。”小儿子池兵火上浇油，煽风点火，表达自己的不满，“咱们今天就不该来自取其辱，他们就没把咱们当自家人。” 说到这里，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新衣服。 “为了参加她的婚礼，咱们还特地去买新衣服，不就是怕丢她的人吗？可到好，在人眼里，咱们就是摇着尾巴来讨饭的乞丐……不，比讨饭的乞丐都不如，她把我们当狗！” “别说了！”池忠勇怒了。 他打断池兵，瞪他一眼，“她再怎么扑腾，还是我闺女，是你姐姐。哼！想甩掉老子，没门！” 池兵不屑地撇嘴巴，“你怕是想多了。你想从他们身上拔毛？我看比杀了他们都难。” 池忠勇黑着脸，不吱声。 欢乐的婚宴大厅里，只有那一处死气沉沉。 这时，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低呼。 “快看！直升机怎么了？” 众人看过去，“刚才不是在颠机撒花瓣吗？” “这不是颠啊？这像是出事了？” 人群里，有人惊叫一声，冲了出去。 接着，人群一窝蜂地往外涌。 ~ 直升机里，池月紧紧挽住乔东阳，也被眼前的场面吓住了。 飞行高度突然拔高，在冲入云层时，机身剧烈的颠簸起来，在一声巨大的轰鸣里，机舱发出咯吱咯吱地嚣叫，整个机身都在摇摆和打转，机械发出刺耳又恐惧的摩擦声，似乎随时可能在空中散架解体，然后坠入黄沙—— “怎么回事？”乔东阳神色微厉，站起来冲了过去。 直升机主驾被他一吼，整个儿呆住了，死死按在仪表盘上。 “我在检查，我检查看看。” 乔东阳看他一眼，目光冷冷的，唇角扬起一丝笑，“你不怕死？” 主驾一愣，“乔先生？” “一个直升机的专业驾驶员，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我……我……”直升机主驾猛地吞咽了唾沫，汗水开始从戴着安全头盔的额际滑落下来，“好像是左发故障，液压也有点问题……” “那你关停右发，打反手轮？”乔东阳恶狠狠地扳开他，一个拳头揍过去，主驾头盔被打他得歪在一边，猛地捂住脸，叫声“乔先生”，跌坐在地。 乔东阳：“池月，制住他！” 这时池月已经站起，不需他说，已然默契地抢步过去。听得他冷沉的吩咐，池月冷静地说：“明白，这人交给我！” 主驾没有挣扎，瞪大双眼为自己辩解着，任由池月反剪双手，眼睁睁看乔东阳自己上前操纵直升机。 他吓了一跳，大声喊道：“乔先生，不能乱动！” 副驾也被乔东阳的举动吓住，“乔先生，让我来操作吧？” 乔东阳怒吼：“滚一边去！” 副驾耳膜一震，还想申辩，又听乔东阳冷声补充：“池月，看住他！” 池月：“好的。放心！” 一个女人怎么看得住两个男人？ 池月不多说，飞快地将婚纱的拖地裙摆撕开，将反剪双手的主驾驶员双手缚住，一脚踢倒在地上，踩住。然后盯住副驾，冷冷地说：“我相信你跟他不是一伙的，但是生死关头，我希望你不要轻举妄动，要不然，咱们就准备同归于尽吧！” 副驾吓得面色灰白，手足无措地看着她，满是惊恐。 “可是乔先生……他……怎么会……” 怎么会操纵直升机？ 他不信任乔东阳。 乔东阳也不解释，抿着唇不说话，正在做紧张的故障处理和修复。 池月看一眼他的后脑勺，“相信他。” 副驾驶：“……这不是拿生命开玩笑吗？我是专业的，你们要相信我……” 他试图为了自己的性命做最后的努力，因为这时直升机的颠簸明显比刚才更剧烈了，嘈杂声也十分的重，随时都像要解体。 他大吼着，希望池月能听得进去。 然而，池月无视他。 “对不起，你是嫌弃人，有专业也没用。” “……我不是。你们要相信我。”副驾吓得一张脸都开始扭曲变形了。 池月依旧很淡定，“乔东阳做技术出身的，飞船他都会开，莫要说飞机。” 这牛比吹得——副驾看她一眼，看乔东阳去拉总距杆，又吓一跳，伸手就要去帮忙，“乔先生……” “告诉你不要动！”池月冲上去，一脚踢过去。 “哎哟！” 副驾一声痛呼，被池月拽了过来。 “不要打扰他操作，好吗？我再次警告你，你再这样不听劝，我就不客气了。” 副驾捂着被踢的胳膊，大声吼叫：“你知不知道，绝大部分直升机出事故都不是因为机身故障，而是人为处置不当？这事是不能开玩笑的池小姐。” 池月：“我觉得你更像个玩笑。” “……” “如果你这么有专业精神，刚才主驾乱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去制止？我看你们两个都是一伙的，杀人凶手！” “我不是没来得及吗？”副驾眼神闪躲，不敢说自己刚才注意力不集中。 池月哼声，主驾却呻吟着扭过头，大声怒吼着胀红了脸，“我不是想使坏……我刚才那会儿，只是判断和操作失误！而且，我只是尝试一下，马上就会修正……” “别吵！”乔东阳突然大吼，“不想死的就给我闭嘴！” 机舱内突然安静。 哦不！ 还有折磨耳膜的轰鸣声，一直，一直在！ 在它的伴随下，直升机像一只巨大的，不安的，受伤的鸟儿，在空中摇摆着，好像随时会俯冲入地，机毁人亡。 —— 地面上，乱成一团。 “快！报警，报警！” “报警有什么用，来不及吧？” “医务室的医生呢？快点做准备吧！” “直升机是不是要掉下来？” “啊！” 尖叫声，哭喊声，乱成一团。 这时飞机至少倾斜了90度，池月从机舱往下一看，也吓得狠狠吸了一口凉气。 “乔东阳！” 叫他的名字是条件反射。 飞机这样夸张的颠簸和倾斜，她认为出事的几率已经大于了安全着陆的几率，要在这样的机位下安全着陆，和在钢丝上耍杂技差不多，对飞行技术的要求很高—— 而乔东阳，真的可以吗？ 恐惧感支配着她缺氧的大脑，空白了片刻，池月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平静的说出下一句话。 “我们可能都活不成了。” 乔东阳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眶泛红、热烈，神情却像一只要准备征服猎物的狼，“把你的婚纱拉好。我一定会带你平安落地。” 池月：“……大概咱们这是世界上最艰难的婚礼了吧？” 乔东阳：“很刺激。” 他话音刚落，直升机的无线通讯器里就传来嘀嘀的电流声。 权少腾的声音响起：“呼叫乔东阳！呼叫乔东阳！” 乔东阳全神贯注，“说！” 权少腾：“现在什么情况，暴徒制住了吗？直升机有没有得到控制？” “有。” “好的，我马上就到。” 乔东阳哼一声，“等你赶到怕是没肉吃了。” 权少腾：“我已经到航天城了。” 顿了一下，他不高兴地说：“本来你也是请我来喝汤的。” 池月：“……” 乔东阳：“……” 这个人是真的不知凶险？ 现在是讨厌吃肉还是喝汤的问题吗？ 乔东阳：“你现在是不是该做点别的？” 权少腾：“地面已经进入紧急救援状态，你只要不赤条条地摔下来，应该问题不大。” “我c……”乔东阳忍住爆粗，“我不跟你计较。就这样。” 他掐断。 直升机的状态并没有得到好转， 一直在不稳和持续的颠簸徐徐降落。 池月听了乔东阳和权少腾的对话，冷静了不少，在仔细收拾她的婚纱。 可不能像权少腾说的——赤条条从空中摔下去。 她今天的婚纱造型原是有些性丨感的。 这一阵又打又踢的折腾，都呈半走光状态了。 刚才着急没注意，乔东阳提醒，她赶紧整理着装，发现有人在看自己，猛一掉头，厉色瞪向副驾，“看什么看，闭上眼睛！” “……”生死关头，副驾哪会有这些心思？ 他只是想知道乔东阳怎么脱险。 “乔先生……桨距杆未压到底，这会儿风大……” “呵呵！”乔东阳冷笑，“这不是你们动的手脚吗？” “不信我就算了。”副驾想了想，“我有妻有子，不想死。” 乔东阳不看他，“抓稳了，准备降落！” 砰的一声，左侧有什么东西碎了，池月没法转头，只觉耳边轰鸣声更大，风也灌了进来，天翻地覆间，一束刺目的阳光直直射入她的眼中，眼前一黑，朦朦胧胧地什么都看不到。 她慌忙闭上眼。 “300米！” “150米！” “50……” 一阵剧烈的震动后，四周突然归于平静，安静得出奇。 烈日还在天顶，空气里还有淡淡的、清新的花香味儿。 池月尝试着慢慢地睁眼，发现直升机已经倾斜着落在地面，四周围满了人，但是没有人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们发呆—— “月月！”池雁第一个哭喊着朝直升机扑过来。 姐姐的哭声，将池月从真实的惊险迷茫中拉了回来。 她长吁一口气，将狼狈的身子拔离卡住的坐椅，走过去看乔东阳。 “你没事吧？” 乔东阳眼皮动了动，看着她，不说话。 “乔东阳？”池月吓住了，想拉他起来。 这时，舱门打开，警察、医生、还有于凤池雁侯助理等人全部往这边挤。 “让让，救人！” “……让一让，大家让一让！” 大家乱成一团。 乔东阳突然撑着座椅，慢慢站了起来，“都别动我！”说到这里，他长长松口气，活动一下胳膊腿儿，满意地说：“等会儿再救我，婚礼还没有完呢，哪有被人抬出去的新郎？” 众人：“……” 呆滞。 池月又惊又喜地抱住他，激动得说不出话。 “怎么了，傻瓜？”乔东阳拍拍她的头，“唉，我是伤员。” “那咱们去医院。”池月慌忙放手，上下打量他。 “嗤！”乔东阳哼笑，“哪有大喜的日子去医院的道理？就算是死，我是想把婚礼完成再说。” “……” “走，咱们继续。”乔东阳牵住池月的手，勾唇一笑，转头看向两个呆若木鸡的驾驶员，对冷漠脸摆出死亡凝视的权少腾说：“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这个过程很长。 想想，似乎又很短。 池月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被乔东阳牵着手从变形的机舱走出来，她眼圈都红了，可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充满了大劫后的欣喜。 “乔东阳，我这婚纱怎么办？” 她低头看看，一脸狼狈。 乔东阳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没关系，又没有走光，这才显得我的新娘与众不同。” 池月：“……” 乔东阳：“你穿什么都好看，哪怕扯两块破布挂在身上，也是绝世大美女。” 池月轻笑一声，“好吧。我信了。” 两人手牵手，相视一眼。 婚纱袂袂、花瓣飞舞， 乔东阳托起她的下巴，低下头—— 摄像机在外面适时抓拍下这一幕。 …… －－－－－－题外话－－－－－－ 啊啊啊大结局字数很多，我一时半会修不完，先传一章上来。 大家吃个点头，先去休息。今天晚上就算不睡，我也会把大结局修完的，然后你们可以明天起来再看—— 么哒，比心！ 388 懵懂如初生（大结局上） 后来，池月和乔东阳的婚礼照片被传到了网络，尤其那一张两人站在机舱门口相视相拥相吻的照片，角色、光影、拍摄效果都极好，唯美而感人，劫后余生的喜悦写在他们深情对视的眼眸里，感动了网友，收获了无数的祝福和好评。 因此，那个悄咪咪扒皮池月的贴子，说她势利眼，为人冷血，对没钱的亲生父亲和穷亲戚视若无睹，态度高傲，居然没有引起半点水花。 婚礼闹出这种事故，现场这会儿正乱成一团，但是很快在乔东阳忍着疼痛拿着麦克风的淡定喊话下，就恢复了秩序。 “大家冷静一点，就当看了个小杂技，没什么关系。司仪呢，婚礼继续。” “来个人，把这俩带走。”权少腾招待着助手，把主驾和副驾一起带走了，又在婚宴开席的时候赶了回来。 他匆匆进来的时候，乔东阳正在给宾客敬酒。他和池月都已经重新换了干净的衣服，池月一身得体的小礼服衬着曲线玲珑的身材，高挑、大方，亭亭玉立，气度芳华。乔东阳也是穿了与她同系列的搭配礼服，端着杯子唇边扬笑，贵气十足。 这两人，一点不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大劫难的人。 权少腾挑挑眉梢，沉默一下走过去，拍拍乔东阳的肩膀。 “来，单独敬我一杯。” 乔东阳看他一眼，交换个眼神，又转过头来笑着对宾客说：“抱歉，失陪一下。” 放下酒杯，乔东阳陪他走到隔壁的小会客厅，“什么情况？” 权少腾一脸严肃：“你的猜测是对的，你三叔有问题，但是主驾和副驾这两个人，从目前的调查来看，他们没问题。” “没问题？”乔东阳明显不信。 权少腾点头，“根正苗红，有家有室，和乔三叔没有接触，作妖的可能性也不大。” “如果不是他们，会是谁？” 直升机突然故障，主驾做出几乎机毁人亡的错误处置。 “这不可能是巧合。” “嗯，在直升机事故史上，因驾驶员错误处置导致机毁人亡的占比很大。事发突然，驾驶员手忙脚乱是可能的。但是——直升机故障的可能性不大。”权少腾说到这里，往外面的婚会厅看了一眼，“我询问过了，直升机是经过好几次检查的。问题很可能就出在航天城内部人员身上。接下来我会重点调查那些能接触到这架直升机的人。” 乔东阳点点头。 “辛苦了。” 权少腾呵声，完全不认为他是真心实意的，“别埋汰我。去吧，好好做你的新郎倌。记得多笑一下，别让你三叔瞧出什么来。” 今天乔正江一家子都在婚宴上。 刚才乔东阳还敬过他的酒，除了对侄子的担心，不见他脸上有半分动容。 呵！乔东阳冷笑，“老狐狸任何时候都摆出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儿，天塌了也面不改色，就算他会怀疑什么，也不会让我看出来。” 权少腾斜他一眼，“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管他是什么狐狸，只要他做了，就别想跑掉！” 他说完，就要走。 乔东阳喊住他，“月亮坞那边的事呢，有眉目了吗？” 他不像池月那样表现在脸上，心里还是十分担心郑西元和王雪芽。权少腾知道这一点，可是他瞄过的眼神却意味深长，而且，答非所问：“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听这些不吉利的事，真的无所谓吗？” 不吉利的事？ 乔东阳心里略沉，“他们怎么了？” “送医院了。”权少腾沉吟一下，“不过关于遇险的过程，郑西元吞吞吐吐，交代得含含糊糊，明显有所隐瞒……” “隐瞒？”不该啊！ 乔东阳：“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 “昨天的持枪匪徒。我们顺着这条线摸到了他的暂居处，找到了昏迷的郑西元和王雪芽。目前就郑西元醒了，王雪芽体质差些，还在昏迷中。” “郑西元都交代些什么？” “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呵！乔东阳扯了扯领带，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不肯说？看来是欠揍。回头我来问他。” 权少腾白他一眼，不讲话。 乔东阳琢磨出味儿来，“不对，你刚才说不吉利的事儿？……这算哪门子不吉利？” “你说呢？”权少腾贱贱的笑，眉梢稍扬，“这事如果让你媳妇知道了，你还有洞房花烛夜吗？别怪兄弟我没提醒你，不想今晚在医院过，就先别告诉她。” “……” 乔东阳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伤，“我自有分寸。” “你有个屁的分寸。在你媳妇儿面前，你就是个傻子。” “……”乔东阳面无表情，“我不会说的，这样行了吧？” “真不说？” “打死都不说！” 权少腾懒洋洋地一笑，“行！那就这样。我还有事，别说喜酒，这是喜汤都喝不成了，马上得走。” “别啊！吃一口再走？或者，我让人拎瓶酒给你捎上？” “别他妈假惺惺的。”权少腾扬长而去。 听说人在医院，乔东阳悬着的心，落下一半。 人还活着，就是好消息。 经过刚才那一番惊心动魄，他更深刻的认识到这一点。 …… 夜深了。 医院里静悄悄的。 长长的走廊，响起一串高跟鞋的声音。 池月走在寂静的空气，紧紧抓住包带，消毒水的味儿，浓郁的充斥在鼻间，她心里沉甸甸的。 王雪芽是今天送到吉丘人民医院，听乔东阳说人就在住院部，她心急如焚，等闹洞房的人一走，就急匆匆赶了过来。 乔东阳陪她走到病房外面，停下脚步。 “你去吧，我找地方抽根烟。” 池月轻轻嗯一声，敲敲门，听到里头应答，没有多话，径直推门进去。 门又关上了。 乔东阳：“……” 洞房花烛夜，他媳妇儿重友轻色啊！ 乔东阳并没有去抽烟，而是在原地的休息椅坐下来，给郑西元的助理打电话。 “姓郑的人呢？” “医院。” “什么情况？” “没有生命危险。” “哪间病房，我来看看他。” “06！” 乔东阳一怔，看了看正对面的门牌号，把手机一放。 “知道了。” …… 王雪芽是今晚九点左右苏醒过来的，那时池月正在闹洞房。她知道池月接到了消息，没有想到池月会在今天晚上过来。 房间里，王父王母都在，老两口安静的坐着，没有声音。 看到池月进来，王雪芽的眼眶瞬间泛红。 “月光光，你怎么来了？” 池月似笑非笑：“我不能来吗？” 王雪芽抿了抿嘴唇：“今天是你的好日子……” “得了吧你！啥好日子？” 九生一死，说是大劫日子都不为过。 “咱们是现代人，不用在意这些虚礼小节。再说了，你都不在，我结婚有个什么劲儿？”池月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着，安慰她。 王雪芽难受地吸了吸鼻子，“对不起，月光光，我食言了，没能来参加你的婚礼，没做你的伴娘……” 唉！ 这可怜劲儿。 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池月走到病床前，前倾身子看她，笑着问：“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王雪芽喉咙哽了下，点头，又摇头，说不出话。 “怎么了？”池月问她，又望向旁边的王父王母。 王妈妈是个软性子，看女儿难过，早就已经红了眼圈，一脸难过，“这两年也不知道我们丫丫走的是什么运道，啥好事落不着，坏事一桩接一桩，没完没了。早知道会这样，就不让她去那边工作了，干脆呆家里，哪儿都不许去。” 埋怨的意思很重。 池月抿了抿唇，“都怪我，结婚日子没选好。” “可不是没选上好日子吗？”王妈妈瞅池月一眼，“你说你这日子挑得，又是沙尘暴，又是绑匪出没，都快赶上世界末日了……” “妈！”王雪芽怨嗔地看她，“这事跟月光光没关系。你怎么能埋怨人家呢？” “那跟谁有关系呢？”王妈妈眼睛都瞪圆了，指着她说：“跟你有关系对不对？可你这一问三不知，问什么都不肯说，你让妈怎么想？” 王雪芽：“……” 沉默片刻，她扭开头。 “告诉你有什么用？我都已经告诉警察了。” “哦，告诉警察可以，告诉你妈不行。” “能说的我都说了。不能说的……警察交代了，不能说。” “不能说？有什么不能说的？” “……” 王雪芽垂着眼皮，不说话。 “哎哟，你这性子都是跟谁学的，可急死我了。”王妈妈又急又气，吼了两声没用，独自坐到边上垂泪。王父比她沉稳许多，轻轻拉住她，示意她在这儿别闹，又劝闺女：“不想说的话，就不说。但是闺女，爸爸必须得告诉你，不管你遇到什么事，你都是爸爸妈妈的好闺女，只要你健健康康的，就没什么大不了。” 王雪芽还是沉默。 可是泪水，已经滚到了眼眶。 王父沉默一叹，朝池月笑了笑。 “月月，你俩一向要好，你陪陪她，说说你们女孩子的私房话。我先带你阿姨去宾馆休息，她身子不好，不能这么熬夜折腾……” “我不去！我要在这儿守着丫丫……” “丫丫又不欢迎你。”王父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着，揽了她的肩膀往外走，好言好语地哄：“走吧走吧，让她们年轻人多交流。咱们老家伙，就别在这儿凑热闹了。” …… 王父王母走了。 池月看着王雪芽，没有问，只是为她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要喝吗？” 王雪芽摇头，又点点头，像是极度渴水那般咽了咽，“你帮我把床摇起来好吗？” “好。” 池月慢慢将病床摇起，脸上依旧是淡淡懒懒的神色，可是王雪芽靠在床头，在她微笑的目光里，渐渐感觉到紧张，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 “这样可以了吗？”池月问。 “可以了。” 池月闪她一眼，把水递到她的手上，“慢慢喝，先试试水温合不合适。” 嗯。 王雪芽小小应了声。 又似乎没应。仔细听，只有水入喉咙的吞咽。 两人就这么平静地僵持着，谁也没有开口。 池月站在床边，看着王雪芽乱糟糟的发顶，沉默了好一会儿，“小乌鸦，你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 “说什么？”王雪芽条件反射地抬头，有点紧张。 池月问：“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宾馆？离开宾馆后，你又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王雪芽不说话。 池月看到她的脸色变化，有点心疼。 “你不想说也可以。但是我不希望你憋坏了自己，如果这件事在我面前都难以启齿，那一定会在你心里造成负面影响。何必呢？小乌鸦，我们是无话不谈的朋友，不是吗？” 王雪芽沉默。 一脸苍白，还有疲惫。 在池月灼热的目光盯视下，她像个无助的孩子，很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可是仓皇失措间，无处可去，无路可退逃，不管面对谁，似乎都得面对这个绕不开的问题。 沉默中， 时光仿佛静止。 房间里的空调开着舒适的温度， 她却满身是汗，脊背润润的，额头也湿了。 “月光光——”王雪芽哽咽一下，望着池月，有一种难以呼吸的窒息感，“我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我，没脸说。” 池月慢慢坐下，“不急，你可以选择性地告诉我。” 王雪芽呜咽一声，捧住沉重的头，摇了摇，“我没脸做你的朋友了。月光光，你那么聪明，我这么笨。我怎么会是你的朋友呢？我真的太丢脸了。” “做朋友又不是智力比拼。你如果不笨，怎么衬托我的聪明，嗯？”池月微笑调侃。 换以往，王雪芽能气得跳起来打她。 今天她却垂着头，点了点，“可能这就是我唯一的优点了吧。” “小乌鸦。”池月眉心皱了皱，“我们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各有各的好，我聪明不一定是好事，你笨也不一定是坏事，我们都是不可取代的自己。你这是怎么了？” 王雪芽重重呼吸。 像一条被水草缠住的鱼， 她努力了，还是喘不过气。 最后，她把头靠在枕头上，虚弱地说：“我就像个傻子。我上了别人的当。我亲手毁了我自己。” 毁了—— 她用了很严重的词。 池月意识到什么，目光倏地变冷。 在王雪芽身上看不到明显的外伤，那么，还有什么是会毁掉一个女孩儿的？ “小乌鸦。”池月沉默着摸了摸她的手，像在安抚一个受伤的小动物，“是很严重的吗？” 王雪芽点头。 良久，她睁着通红的双眼，凝视池月，泪雾盈满眼眶，“你会嫌弃我吗？” “说什么傻话呢？”面前这个王雪芽是池月不熟悉的女孩儿，她不再乐观快乐，不再爱笑坚强—— 池月不敢想，她遭受了什么。 “小乌鸦。”池月轻轻将她拉过来，抱了抱，拍她后背，“你不想说就不说了吧。你太累了，休息休息，睡醒了咱们再聊，好吗？” 现在是深夜。 黑夜会让人释放更多的情绪…… 她不想王雪芽情绪崩溃。 “等天亮了，你就又坚强起来，又是那个勇敢美丽的小乌鸦了。” “我再也不是了。再也不会是。”王雪芽喃喃着，在池月的温柔里，一颗心沉入深渊，慢慢低下头，“池月，我犯了很大的错误。” “嗯？” 池月声音很慢，给她时间缓解痛苦。 王雪芽也很慢，头始终垂着，轻轻的拉开自己的病号服…… 白璧染瑕，淤痕清晰可见。 池月猛地一震，“是郑西元，还是……别人？” 王雪芽摇头，咬了咬下唇：“我不知道。” 不知道？ 池月的神经几乎刹那绷紧，双手握住王雪芽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那天晚上，你们走了，范维突然找我，说他，说他手上有我们恋爱时的照片，是那种……那种很不雅的……” 池月：“你跟他不是没有发生过——？” “我印象中是没有。”王雪芽语气迟疑，有些困惑，“范维说是那次我喝多了……发生的，我不信，他就发了一张照片过来……照片里我靠在汽车椅背上，不省人事……我没有印象，但是有点信了。他说，他还有视频……让我过去见他，只要我当面给他道歉，他就删掉。” “这样你就信了？” 池月抬高声音，有点生气。 王雪芽身子明显瑟缩一下。 见她紧张，池月又放缓了语气，“这不怪你，只怪范维这王八蛋太狡猾了！” 范维和女孩子打交道多，了解女性的弱点，尤其像王雪芽这样的女孩儿，最怕的就是这种东西了。加上他约王雪芽的地点就在万里镇，王雪芽没有防备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你该事先跟我通个气啊！”池月想到这个就痛心疾首，“别人不能说，对我还有什么不敢说的？你不相信别人，还能不信我吗？” “不是不信你，是……月光光，你要结婚，第二天打早就要走，我不想影响你的婚礼安排……” 池月沉默。 她不再责怪，只是问：“然后呢？” “我去了。但是我没有见到范维，只看到两个陌生的男人，他们弄昏了我……” “那郑西元怎么回事？”池月不解。 王雪芽摇头，“我去的时候没有看到郑哥，今天晚上权队才告诉我——”说到这里，她眼睛哀怨地瞄了池月一眼，很快又挪开，咬了咬下唇，“权队告诉我，他们找到我的时候，郑哥……就躺在我身边。” 池月沉默一下，“郑西元告诉权队，他看到你大晚上一个人出门不放心，于是偷偷跟了上去，恰好看到你落入那两个王八蛋的手上，刚冲上去……就被人家打昏了。” 王雪芽眼皮一跳，“然后呢？他有没有说发生了什么？” 池月深深望她一眼，“他的交代跟你差不多，他被带走……然后昏过去，醒过来已经在医院。” 王雪芽怔怔的，脸色白了白，“那就不是他了——” 最后两个字，她用了很重的鼻音，穿着病号服的身子像一朵被暴风雨摧残的小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萎谢，然后蜷缩在病床上，默不出声。 “你身上……”池月说了一半，又换个说法，“发生到什么程度？” 王雪芽羞涩地咬着下唇，“没到最后一步，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池月不解地问：“你不是昏迷吗？昏迷的时候，你能记住多少事？怎么能确定在这个期间，有发生过什么？” 王雪芽抿了抿唇，“他们好像喂了我什么药，我迷迷糊糊，有一点意识。” 池月一怔，“你有意识？” “是，就像是我……一个人在做梦。我以为是他，可是醒过来我又回忆不起来，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他。” 池月倒吸一口凉气，“可是那些人为什么要给你下药？” “权队说，这是范维交代的。他们抓我回去，是想等范维回来——不过，他们没能等到。” 在他们把人囚禁在房间里的时候，范维正尾随乔东阳和池月去月亮坞，然后遇上沙尘暴，范维招来打手，想收拾乔东阳和池月，自己再趁乱逃走，结果他被权少腾堵个正着，没来得及回去享受他的猎物，就被抓去了派出所。 “权队抓住了其中一个。就是掳走我的人。”王雪芽低着头，声音软软的，细细的，像是处于某种情绪崩溃的边缘，“权队说，那人交代，没等到范维回来，他们就知道出事了。为了保全自己，把我和郑哥关在房间里，拍了很多那种……不雅的照片和视频，准备用来威胁我们。他们一人备份一份，分头逃走，那人还威胁权队——如果不放他出去，他的那个伙伴就会公布那些视频和照片。” 她顿了顿，目光楚楚地盯住池月。 “听权队的意思，郑哥……非常害怕这个。” 郑西元是个做传媒的商人，非常清楚舆论的影响力。在他的角度，不一定只是顾及自己的脸面，还得顾及公司的声誉。 “那你呢，怎么样？” 池月看着王雪芽。 从她的眼中，看到的全是狼狈。 “我不知道。我能怎么办呢？” 池月轻轻一叹：“权队还说什么了吗？” “说他会全力追查，争取不让视频和照片外泄……” 池月点头，“那就相信他。” 王雪芽没有吭声。 信息社会，传播的速度……让她不寒而栗，不敢做那么美好的设想。 “还有。”池月看着她迷茫的双眼，掌心轻轻扼住她的肩膀，“小乌鸦，你要记住：就算视频外泄也没什么关系。你是受害者。你没什么可羞耻的，该羞耻的是他们。你也不必害怕任何人的口水和评头论足，你就是你，以前的你和现在的你，不会有改变。” 王雪芽捂脸。 痛苦让她肩膀都抽了起来。 “我活该！我不怪别人，只怪自己太傻。在同一个男人手上栽了两次，还一次比一次摔得狠！你说我是个什么笨蛋？月光光，我是个什么笨蛋啊！” “别这样。小乌鸦，别这样，人都会犯错的。不要责怪自己，也不要渴望得到别人的慈悲。如果要别人放过你，你首先得放过自己，接受自己所有的不足和缺点——跨过这道坎儿，你就什么都不怕了。” 池月絮絮地说，猛灌鸡汤。 王雪芽听着，垂着头，默默抽泣。 池月让她靠在了床头，“别再难过了。咱们交给权队处理就行。他是个很厉害的警官，一定会解决好的。”池月轻声说着，像在哄孩子，唱催眠曲，“小乌鸦，你太累了，你需要休息。闭上眼睛睡会儿，好吗？” “你要走了吗？” “我不走。我会在这里陪你。” 王雪芽重重点头，“不要告诉我爸爸和妈妈，他们会气死的……” “不告诉。一定不告诉。” 大半个晚上，池月都守着王雪芽。她并没有睡熟，时而惊醒，时而昏沉，每次醒来就告诉池月，她做的梦。 ——那个不太真实的梦。 然后她絮絮地说：“如果那个人不是他，而是别人……月光光，我也许，就活不下去了。” ~~ 这一年，是王雪芽生命中最绝望的一年，也是她人生最大的转折点。 住院三天，池月每天陪着她。王雪芽看上去还算平静，只是很少说话，渐渐的，正常交流都成了大问题，王父王母愁得饭都吃不下，池月私底下询问了做心理医生的同学。同学告诉她，这是典型的创伤后应激反应，只要家人朋友多一些安慰和陪伴，她就会慢慢好起来。 池月更不敢离开。 说起来，这真是一笔糊涂账。 至今为止，这个伤害她的人是谁，她都弄不清楚。 臆测有时比真相更煎熬。 在这三天里，两个人的角色似乎进行了互换。王雪芽不怎么说话，池月就承担了聊天的主力，像王雪芽从前对她那样，不需要她的回应，只是一个人诉说。为了凑够聊天语言，池月完成这辈子最长的一次倾诉，出身、家境，学业、遭遇，以及她在每一个人生转折点做出的选择。 王雪芽很少回应，但都有认真听。 到出院那天，池月认为她的情绪已经平静了很多。 “咱们去哪里？回家？还是去公司？”池月和王父王母一样哄着她。 王雪芽嘴皮动了动，望向池月：“你……不是该去度蜜月吗？月光光，你不要管我了。你去和乔师兄度蜜月吧。” 亏欠感让她双眼通红，情绪也不怎么好。 “没关系。我把日子推后了。等你好起来再说。”池月眨个眼睛，“你比蜜月重要。比我男人都重要。” 王雪芽闭了闭眼，“我已经好了，你看，我没事的。”说罢，她又回头去看向沉默的父母，“还有你们。爸妈，你们回家去吧，不用再守着我了。我准备回去工作。” “工作？”王妈妈最是紧张：“丫丫啊，你别逞强！都难受成这样了，还工作什么啊工作？跟爸爸妈妈回家休息一段时间不好吗？” 回家是最好的休息。 但今天退缩了，可能就再也站不起来。 “我得工作。”王雪芽微微一笑，“我只是受了点小伤，没有那么娇气的。对不对，月光光？” 接收到她发来的信号，池月连忙点头，笑着说：“王叔阿姨，你们放心吧就，小乌鸦我会帮你们照顾的。能工作就是好事嘛。” 唉！ 女儿为什么反常，王父王母心里自然有数。 不过，孩子不愿说，他们也不逼。 再三叮嘱吃饭穿衣，他们把王雪芽拜托给池月，订了回家的票。 池月帮王雪芽办好出院手续，收拾起她简单的行李。 这几天，乔东阳忙着自己的事儿，婚礼一结束，两人就成分居夫妇，但是，乔先生知道她要出院，特地派了司机过来接人，这会儿汽车就停在楼下。 今儿吉丘又是一个大晴天。 冬日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明晃晃的刺眼。 两人刚走出病房，就看到倚在墙根的郑西元。他一动不动，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像一块风化的石头，没有反应，没有意识，直到池月和王雪芽的脚步声响起，他才受惊般抬起头。 一双眼布满了红血丝。 看来不好过的人，不止王雪芽一人。 “小乌鸦——”郑西元勉强笑了笑，再难像往常那般倜傥洒脱，“咱们俩，谈谈？” “……” 长久的沉默。 此时此地此光景的对视，是王雪芽生命中最尴尬的场面。 “我们……有什么，什么可谈？” 结结巴巴说出这句话，王雪芽没什么底气，瞬间红了脸。 如果可能，她真希望来个妖精把她收走，或者直接遁地，消失在他眼前。 “呵！”郑西元的脸色略略苍白，看得出来没有睡好。他了解王雪芽的软弱和包子性格，不再问她，而是看向她旁边缄默不语的池月：“我想单独跟小乌鸦聊两句，可以吗？” 池月眉头微皱。 郑西元那双被她嫌弃过桃花眼，此刻失了神，明显的黑眼圈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萎靡不振，哪里还有昔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风流？ 池月抬了抬下巴，像个保护神，“你要谈什么？” 郑西元：“我不会伤害她的。你放心，我有分寸。”停顿一下，他又叹口气，“回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他知道这个道理，他也知道她知道这个道路，王雪芽看不明白的事情，池月可以。 “好吧，小乌鸦没意见，我也没意见。” 王雪芽没有明显的拒绝，她出面说什么都会显得苍白，池月一直都知道，在王雪芽和郑西元的感情问题上，她其实帮不上什么忙，一切都必须由王雪芽自己来解决。 “小乌鸦，我在电梯口等你。就前面。” 池月指了指，拎着行李大步走过去。 时间就此停顿。 王雪芽身体僵直地站在那里。 不抬头，不看郑西元，仿佛这样就可以逃避现实。 “为什么不肯见我？”郑西元问。 在她住院的时候，郑西元前往看望过两次，都被王妈妈连人带花撵了出来。 理由是她闺女不肯见他。 这事王雪芽自然是知道的。 “没什么可见的吧。”王雪芽声音很小，甚至有点飘，显得小心翼翼。 郑西元长叹一声，语气只有担心，“那天发生的事情……” “不。那天什么事都没有。”王雪芽像只受到惊吓的兔子，不等郑西元把话说完，就把他的话截住，把那个即将暴露在空气里的羞辱堵在他的喉咙，“郑哥，我听权队说了……你当场就被打晕了，什么事都不知道。我不会怪你的，你不用说什么了。” 那是郑西元最初接受询问时候的证词。 王雪芽相信——这就是真相。 她急切的打断，就是不想让他看笑话。 也不想让他因为这件事对她有补偿心理。 “我自作自受，与人无关。” “小乌鸦，不是这样的。”郑西元低低叹了声，眼神复杂的瞄过她因为痛苦而变得通红的眼睛，“那天权队问我的时候，我刚醒过来，有点迷糊，脑子懵，以为是做梦，就没当一回事，后来想起来了………其实，是我。就是我。” 王雪芽讶异地睁大眼。 “真的是你？” 郑西元沉默片刻，又笑了起来，一如往常的温和，“小乌鸦，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承担责任。” 承担责任—— 这话在女孩子的心里是生硬得没有感情温度的。 王雪芽嘴角微微一牵，笑了笑，“不用。我不需要任何人承担责任。郑哥你也不用，不用这样……我们等权队的结果吧，你可能是记错了。我记得不是你。” 郑西元拧紧眉头。 “你还有别的什么事吗？”王雪芽不停看向电梯的方向，似乎急着离开，“月光光还在等我，我还要回去上班，严教授可能会生我的气，我还是个新人，不能让他失望……” 她找了很多理由。 完全不必要告诉郑西元的理由。 郑西元这样的老油条，又怎会看不出来她的紧张和慌乱？ 默了默，他一脸认真地说：“小乌鸦，我刚才的话，不是在开玩笑。当然，我也不会逼你，我的提议，你可以考虑考虑。” 王雪芽沉默。 他的严肃感染了她。 踌躇一下，王雪芽难以抑止内心的情绪，慢吞吞问：“你想怎么负责？给我钱？补偿我？” “呵，当然不是。”郑西元被她的话逗笑了，摆了摆手，拳头撑在墙上，眼睛盯住她，“我可以和你结婚。” 一记重锤砸在心脏。 王雪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料不到郑西元会做如此想法。 “你这……啊，你也未免太大公无私了。”王雪芽一直知道郑西元是个好人，他对女性尊重温柔，同情女性的不易，尊重女性的选择，所以才会被池月誉为“中丨央空调”。因此，她听了他的表白，内心的真实想法是——郑西元愿意牺牲自己来同情她，帮助她这个被人欺负的女孩儿。 施舍的东西她不想要。 “郑哥。”王雪芽不敢再停留下去，她怕自己掉在他身上的那颗心，会收不回来，“这个事情咱们以后就不要提了。那天的事是个意外，是我傻，吃亏也是活该，和你没有关系，你不用有任何想法。认真说，是我欠你，害你倒这么大的霉……对不起！” 长长一段话，她说得语序混乱而急促，说完还对着郑西元弓腰90度，鞠一躬，然后匆匆离开。 留下郑西元一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 “我们走吧，月光光。”王雪芽飞快地摁电梯，像是后面有鬼在追。 池月轻轻按住她的肩膀，没有说话，只是宽慰拍了拍，王雪芽一扭头，对上她的眼，突然就低下了头。电梯门打开时，池月扶住她往里走，发现她脸上泪如泉涌，几乎顷刻就淹没了她的脸。 “你确定要去实验室？”池月抽纸给她，不问她和郑西元的事，只问工作。 王雪芽一边拭泪，一边疯狂点头，“我没有参加你的婚礼，现在去看看婚礼现场也是好的。而且我很珍惜这份工作，我不能让严老师失望。” “要不跟我去月亮坞玩几天吧？” “不行，你还要和乔师兄度蜜月呢。” “说了我不用度什么蜜月，你比蜜月重要——” “月光光！你别管我了。”王雪芽突然哽咽，情绪失控般整个人崩溃，“我求求你，别管我了。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她捂脸靠在电梯壁上，决堤的泪水从指缝里流出来，发泄般抽泣着哭：“你别对我这么好。我不配有你这么好的朋友，我影响你婚礼，不想再影响你的生活。我已经欠你很多了。” “……” 池月哭笑不得，轻轻拍她后背。 “欠什么欠，你可是当初拉我走出泥潭的小仙女……你别逼着我做渣男好不好？自己选的女盆友，跪着也要宠下去的呀？” “你别这么说。那点钱，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是是是，我家王小姐大土豪，不在乎那点小钱行了吧？”池月又好气又好笑，扯她过来，强行帮她擦眼泪，“好了，我不对你好，不管你，不管你行了吧？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不好？” 电梯到了。 她又擦眼睛，又抱着哄的画面有点美。 电梯外等候的一群人，看到她们俩都愣住了。 池月一怔，笑了起来，拍王雪芽的肩膀。 “赶紧收收，不然别人以为咱俩有病。” 王雪芽擦着眼泪点点头，快速离开了众人狐疑的视线。可是回到航天城实验室，她才发现，几天没有回来，这个最平静最适合疗伤的地方出大事了。 实验室的师兄曹诺被专案组带走了，说是他涉嫌改动直升机设备，害得乔东阳和池月以及两名驾驶员差一点机毁人亡。 如果不是乔东阳临危处置得及时，他的婚礼就会变成葬礼。 严老师脸色不太好看，实验室凉气沉沉，其他人看到王雪芽也是一言难尽的暧昧表情—— 直到这时王雪芽才知道，在池月结婚的当天，她有过那样九生一死的经历。 池月不仅没有告诉她，几天来，还每天陪着她在医院，看她发病自虐。 甚至，她都没有去照顾受伤的乔师兄。 有一个这样的朋友无条件包容自己，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 春节将至，万里镇也飘起了年味。 在年前放假的第一天，池月邀请了王雪芽来镇上聚餐。这姑娘最近有点拧，要过年了，王父王母天天催问她回家过年的行程，却被她拒绝。说是要在万里镇和池月一起过年。王父王母长吁短叹，打趣说女儿就像是嫁给了池月一样。 几个月的发展，万里镇的网红气息愈发浓郁。这座沙漠小镇以它独特的魅力吸引了为数众多的旅人到来，又推出了一系列春节特色活动，街上人来人往，杂耍的，逗趣的，卖零嘴的，好不热闹。 池月带着王雪芽蹓哒一圈回去，刚进家门就看见个不速之客。 ——权少腾。 他二话不说，在池月这里蹭了顿饭，就把王雪芽叫走了。 池月有些不放心，跟上去问：“权队，是不是案子的事有眉目了？” 权少腾眉梢稍动，“是。”说罢，他斜斜睨向乔东阳，“你这媳妇儿好像喜欢别的小媳妇儿比喜欢你更多呀。狗子，你做人很失败。” 乔东阳：“……” “我好歹有个惦记别的小媳妇儿的媳妇儿。你呢？”乔东阳没好气回怼，揽住池月拉回来，“慢走权队，不送。” “啧！”权少腾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恭喜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所以，后天去一趟警队吧。” 乔东阳：“……” 看权少腾不像开玩笑，他若有所思：“你是认真的？” 权少腾哼声，扣上帽子大步往外走，“我什么时候不认真了？后天早上九点，别忘了！申城。” 尼玛！ 申城。他还得专程回去一趟。 好好的聚会被权少腾搅和了，但晚上的饺子还是要吃的。 实事上，吉丘这边并没有吃饺子的习惯，但是侯助理家里有。他不仅会吃，还会做。下午，侯助理就带着池雁在餐桌上包饺子，两个人有说有笑，对白幼稚，可是乐点十足。 辞旧迎新的时节。 侯助理也要回家过年了。 吃完今天的晚饭，明儿一大早，他就要离开万里镇，离开吉丘。 池雁舍不得，目光眷恋，一刻不离开他，那小表情看得极是招人心疼。 “要不，你看合不合适，去我家……过年？”侯助理鼓了好几次勇气才说出这句话，然后巴巴地看着池雁，自己也有点紧张，明明心胸坦荡，却像做贼。 因为一屋子人都在看他。 池雁也是。 她最近很少犯病，人情世故也在慢慢了解和学习中，闻言，她撇了撇嘴巴，“我可以去吗？” 侯助理微笑，“当然啦。” 池雁：“可是——我吃得很多。你爸爸妈妈会不会嫌弃我？” 侯助理：“不会。我家有很多大米。” 池雁：“我喜欢吃肉的啦。” 侯助理：“我知道。我买得起肉。” 池雁：“水果有吗？” 侯助理：“有。你想吃什么都有。” 池雁一听这话开心起来，美滋滋地转过头，看着于凤，想了想大抵是发现妈妈说的话不如妹妹管用，又用忐忑的小眼神瞅着池月，甚至为了增加说服力，加了些想法。 “月月，猴子家里有很多好吃的。我去了，会给你带些回来。” “真是个好主意呢。”池月扬唇笑开，“我准备了好多好吃的过年，你走了，家里就少一个人吃了。” 池雁大惊。 微微张着嘴，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看向侯助理。 这个眼神让侯助理有点紧张。 ——这个吃货该不会为了好吃的，就放弃他吧？ 咕！ 池雁咽了口唾沫。 “月月会骗人，猴子不会。还是猴子好吃。我要跟猴子去猴子家吃。” 池月：“……” 全家人都笑了起来，侯助理更是乐得嘴角都咧到了耳根。 只有池雁自己不明所以，“你们为什么笑，是不是藏了好吃的？” “哈哈哈哈~” …… 警队。 王雪芽走进去，就看到郑西元。 原来他也在这里，看来是案子有进展了。 她攥紧手心，有些说不出的紧张。 “两个当事人都到齐了，说一下吧。” 权少腾示意王雪芽坐下来，然后自己往办公椅上一坐，拿出一份档案，啪地放在桌子上。 王雪芽眼皮颤了颤，没有看郑西元，拖着步子坐在离他较远的那张椅子上，后背紧紧贴着墙，双手搭在膝盖中间，低着头，神经紧绷。 权少腾愣了愣，笑了，“这是干嘛？又不是你犯了什么错误。抬起头来。” “哦。”王雪芽乖乖抬头，目视前方，不说话。 郑西元瞥她一眼，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指头搭着太阳穴，垂着眼皮，也不说话。 权少腾观察着这两个人，心中有数。 “那两个人，都抓回来了。拍摄视频和照片的手机也缴获了。目前来看，都没有泄露，你们不用紧张。”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当然，工作需要，我们专案组看过内容。” 王雪芽刚松缓的神经，又一次绷紧， “你不要在意。这没什么好看的。”权少腾不以为意地扫过她的脸，说着全天下女性听了都会又羞又怨想杀人的话，完全没有情商意识，“对于我们来说，这只是一个案子……就和看一头受伤的猪没什么区别。” 王雪芽轻轻抽了口气，没有搭话。 可是心里——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位权队为什么长得这么帅却至今单身的原因。 “案情基本清楚了。”权少腾并不知道王雪芽内心的想法，看她一眼，“情况比我们预计的要好，你没有受到进一步的侵害。” 没有进一步的侵害，用词真的很委婉了。 可是，王雪芽的双颊却红成了刚成熟的蕃茄，“那视频……” “视频里出镜的只有你们两个。”权少腾意味深长地瞄了郑西元一眼，说：“这个案子我们会和乔东阳的伤害案并案审理，这个部分涉及到你们的，警方会保密的。你们放心。” “那个……”王雪芽咬着下嘴唇，踌躇片刻，“视频和照片可以帮我们销毁吗？” 权少腾想都不想，“不能。这是证物。” 证物？ 就是说要上庭，还会永远留在警方的档案里？ 王雪芽脑袋一乱，眼前发黑，耳边边嗡嗡作响，几近哀求的说：“能不能帮帮忙权队，什么条件都可以。” 权少腾脸一黑：“你是在质疑我的操守吗？说了这是定案的证据，我怎么能交给你？” 王雪芽抿唇，想了想，“那我可以看一下吗？” “可以。但是——”权少腾眉梢挑了挑，瞥向郑西元，“毕竟这视频同时关系到另一个男当事人的。必须征得他的同意，才能给你看。我不想犯侵权的错误。” 王雪芽望向郑西元。 郑西元的视线也恰好望了过来。 实际上，他知道她很想知道当晚的细节——可是，他不想让她知道。 “这个…如果你一个人看的话，我会觉得有点不舒服，像是被人扒了衣服一样。要不然，我俩一起看？”郑西元认真看着她，眼角却藏了笑意。 王雪芽瞬间红了脸，“不行！” 郑西元：“那怎么办？你要看我，我也不愿意啊！” 王雪芽：“……” 气氛突然怪异。 权少腾瞄了郑西元一眼，“要不要看？你们两个当事人商量一下。不看我就存档了。” 王雪芽弱弱地问：“不能就给我一个人吗？” 权少腾摊手，微笑：“这会侵权男当事人的权益啊。你不会认为男人就没有清白，就应该毫无保留地像大白猪一样随便让人观赏吧？” “……” 王雪芽只能求助郑西元，“郑哥，你看能不能？” “不能。”郑西元轻轻叹一口气，“我还是很害羞的人。” “……” 空气突然凝滞，压力增大。 沉默片刻，郑西元小声建议，“咱们都别看了吧？就当没有这回事儿，无事发生，多好？” 王雪芽苦笑，“能当没有这回事儿吗？这是刑事案子，到时候还要开庭的。” “怎么不可以？只要你放得下。”郑西元的话非常具有诱导性，“这个案子你完全不用出面，让律师全权处理就好。我有一个非常不错的律师朋友，铁哥们儿，办理很稳，嘴巴很严，保证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王雪芽看着他，锁了眉头。 郑西元微笑，“当然，如果你愿意相信我？” 反退为进。 对王雪芽这个女孩子来说，这话完全就是无法拒绝的肯定句。 他太油条了。 权少腾一个旁观者，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果然，小白兔妥妥地进了圈套。 “可是这个视频里，真的没有，没有别的什么吗，我想不起来，我想知道……” 郑西元嘿一声，“你不相信我，还能不相信权队吗？权队都说了。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就是我们呢，昏昏乎乎的有一点接触，被王八蛋拍了照。就这么个事儿。” 他说得轻松，带点调侃，就像这真的只是被蚂蚁叮了一下的小事。 情绪是会传染人的。 王雪芽看他这样，来时的紧张感慢慢松了下来。 “那好吧。听你的。” 郑西元满意的点点头，深深望向权少腾，“权队，剩下的，你解决就好。我们就都不看了。” 权少腾挑了挑眉，问王雪芽：“确定了，你也是这个意思吗？” 王雪芽脸颊红得发烫，咬了咬下嘴唇，“嗯。” “那好吧。”权少腾再次叹口气，“没别的事了，你们先走吧，后续有事再联络。” 郑西元：“好的。辛苦权队了。” 权少腾没吭声，王雪芽站起来，却有些迈不开脚步。 “权队，那些人，不会还有别的备份吧？” 权少腾眉头皱了皱：“这个我不敢绝对保证……我只能保证，今后如果再出现，我们会第一时间切断传播，依法追究来源。” 也就是说，定时炸弹永远都在？ 王雪芽心有点凉，又无奈。 她没办法要求警方更多，有没有备份，备份在哪里，这都不是任何人可以做出绝对承诺的。 临走，她特地问了一句：“权队，范维现在在哪里？” 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范维而起，她恨不得吃他的血喝他的血，提到他的名字都咬牙切齿。 “看守所，等着开庭处理。”权少腾望她一眼，同情地说：“姑娘，长点心吧，以后谈恋爱，不要再去垃圾堆里找男人。” 一个“再”字，用得恰到好处，郑西元莫名尴尬。 …… 次日上午，专案组在申城乔家带走了乔正江。 他涉嫌勾结范维联合偷树贼再买通东阳科技实验室的曹诺，从偷树毁树截杀到破坏直升机设备，他谋杀乔东阳的事情证据确凿，用心实在狠辣。乔正崇得知此事，十分震惊，当即赶了过去。为了配合案子的审理，乔东阳也不得不丢下月亮坞和航天城的工作，带着池月赶赴申城。 在警队听取了关于案子的相关报告后，乔东阳一句话都没有说。 说实话，乔正江所做的事，不仅乔东阳难以接受，就连池月听了，都觉得震惊。 很久很久以前，乔正江就蓄谋害他了。 只是，最初借刀杀人，利用脾气暴躁的乔正元，他始终藏在幕后，没有人发现他。乔正元父子出事后，乔奶奶也过世了，眼看大势已去，老三家什么都得不到，乔正江这才不得不自己捡刀，亲自布局。 乔东阳从警队回家，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就接到了许多电话。 乔显庭、乔昕、乔雪、三婶……还有乔家的八大姑七大嫂，有探听消息的，有假装关心的，但大抵都是为了乔正江求情而来。 多年以来，乔正江为自己塑造了一个老好人的形象，哪怕他陷害乔东阳父子的劣迹桩桩件件都摆在面前，乔家人仍然愿意戴上滤镜选择性盲从，认为他是迫不待已。甚至把他的美化为兄弟情深和愚孝，是为了给乔家老大和老太太报仇。 钱钟书说：忠厚老实人的恶毒，像饭里的砂砾或者出骨鱼片里未净的刺，会给人一种不期待的伤痛。乔正江和乔正元为乔家带来的影响，完全超乎池月的预料。 在巨大的舆论压力下，乔东阳父子成了千夫所指。 就连一向崇拜乔东阳的堂妹乔昕，在电话里都哭着吼他，“我明明知道你现在变得这么坏，可我还是想为我爸爸求你。东子哥，你放过我爸爸好不好，就这一次，我保证他再不会做伤害你的事了……他是个好爸爸，我们都离不开他。东子哥，明天就要过年了，你真的忍心看着我们过年都看不到爸爸吗……” 乔东阳默默挂了电话。 彼此，董珊正在家里做饭。 可乐鸡翅，小葱拌豆腐，水煮牛肉，辣子鸡丁都已经端上了桌，鲜香诱人。 他坐在那里，看着手机出神。 董珊看她一眼，笑着说：“你做得很好。不能为了将就任何人而为难自己，这算是我的一点感悟吧。顶得住压力，成全得了自己。东子，我为你骄傲。” 乔东阳抬头：“谢谢。” 董珊捋了捋头发，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我就随便说两句儿，你这么客气做什么。” 噗！池月看着这别扭的母子俩，有点忍俊不禁，“开饭吧开饭吧，不能再酸了，一会儿这酸萝卜炖老鸭汤，我会喝不下去的。” “你这孩子！” 董珊嗔笑着看她一眼。 “我去端汤。” 晚餐只有他们三个人，气氛很温馨。 没有人说话，但食物的热气和香气，就是家的味道。 “你们明天要回万里镇过年吗？”董珊似是随意问起。 池月抬头，看了乔东阳一眼，“是的。” 董珊轻唔一声，点点头，没说话。 乔东阳瞥她，“你要是没什么事，可以跟我们一起过去。” 董珊脸上浮起喜色，“好。我过去玩几天吧，我很想念亲家做的烙饼呢。” 乔东阳没吭声。 董珊脸上的笑，又稍稍敛了敛。 “还有啊，有个事情告诉你们。我可能过完年，就要出国了。” 出国？ 这么突然？ 池月一脸意外地看着她。 乔东阳脸上也有明显的惊异：“旅游？” 董珊笑了笑：“不。去学习。”她想了想，又笑叹一声，“年轻时候没能完成的梦想，现在应该还不尽吧？东子，你也结婚了，月月是个好孩子，我也就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了。而且最近吧，我常常觉得……我留在这里，守着这空屋子，有时候，我会不知道我为什么活着，我想去找一点追求。” 几十岁的人了，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不容易。 从最初的软弱到今天，池月知道她这一步步走过来能战胜自己有多么不容易。 “我们都支持你。”池月竖了竖大拇指，“以后我老了，也要向你学习——” 董珊笑了起来，“你可别学我。我这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看得出来，她并不想走，情感上也割舍不了这个生养她的家乡。 只是，寂寞，孤独，侵蚀了她的心，漫漫人生，总得找点什么事情打发时间吧？ 乔东阳揪着眉看她，半晌没说话。 池月有点感慨，“我们都支持你的决定，不论你做什么，只要开心就好。” 董珊吸了吸鼻子，似乎有某种忧伤的情绪梗在心头，难受地抹了抹眼睛，笑着说：“将来你们有了小孩儿，需要人手，我就回来。帮你们带小孩儿，做饭！” 乔东阳嗯了声，没说话。 池月看着她脸上的落寞，放下筷子，默默地摸了摸肚子。 “……我好像，现在就有了。怎么办？” －－－－－－题外话－－－－－－ 敬请阅读大结局下——跨越光年的爱 389 跨越光年的爱（大结局下） 有了？ 怀上了？ 董珊怔在原地。 池月的话太过突然，让她反应不过来。 乔东阳也是大吃一惊，猛地转头，视线从她的脸上慢慢移到她的腹部，眉眼渐渐浮上惊喜之情，突然拉开椅子，把她抱了起来，上上下下打量，“真的吗？宝贝，你真的有宝贝了？” 宝贝有宝贝了。 池月噗嗤一声笑问：“到底我是宝贝，还是ta是宝贝？” 乔东阳笑眯起眼，“都是宝贝。池月，你没开玩笑吧？我怎么觉得……有点不敢信？” 池月瞪他一眼，不解释，只是慎重地对董珊说：“董姨，如果你是为了实现理想去，我支持你。这和我怀不怀孕没有关系。我很愿意看到你开心。如果你是因为别的原因放逐自己，一个人流浪去异国他乡……我们会很担心的。” 董珊灿然一笑，脸上有深深浅浅的皱纹，可以看得出来，她是打心眼里高兴。 “如果我能帮你带小孩儿，我就不走了。” “……”这也太喜欢小孩儿了吧。 “我可以吗？”董珊问得小心翼翼，生怕他们不同意，接着又说：“我可以教宝贝画画，我有教师资格证的，等会儿我就找给你们看。你们放心，我不会耽误宝贝的成长和学习，不会溺爱孩子，有什么事都和你们商量，也会让宝贝天天都看到爸爸妈妈，不让宝贝缺失父爱母爱…” 噗！ 这严肃的样子。 急切，紧张，像是她要生孩子。 池月笑叹，“董姨，你肯帮我们带小孩儿，那是我们的福分，我们求之不得呢。” 是吗？ 董珊指头微微一攥，望向乔东阳，有些不确定， 或者，不敢确定自己会等来这么幸福的一天。 乔东阳没有发表意见，只对池月说：“你怎么还叫董姨？这让孩子以后怎么称呼？” 池月愣了愣，笑出了声。 “是我不好，忘了改口。” 她拉住董珊的手，“……妈！” 董珊眼泪盈眶，重重“诶”一声，泪水夺眶而出。 …… 很多人在年轻的时候拼了命想要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全身心去爱着一个人，可是到老来，发现自己要的无非是一份安稳平淡的生活。 董珊从与乔正崇的感情纠葛里走出来，反而在这两年时间里，渐渐获得了乔东阳的认可，她突然感觉到人生圆满，甚至都不想再去揣测乔正崇会有些什么心思了。 而池月努力了这么久，对这样的结果，也非常满意。 乔东阳愿意放下心结接纳董珊，不仅成全了董珊多年的期待，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救赎？ 懂爱的人，会爱。乔东阳只有过了这道坎儿，才能在他们未来的婚姻生活中拥有一个健全的情感思维和导向，在磕磕绊绊的婚姻里，让彼此得到幸福。 是的，池月从未幻想过一帆风顺，更不会傻傻去等待从天而降的地老天荒。 从认识他那天起，她就认为爱情和婚姻都需要经营，需要两个可以沟通的，拥有健全人格的男女，在相互谅解的三观基础上，共同努力做出妥协。 …… 月亮坞项目已经进入正轨，星空计划在严教授的带领下，也在按部就班的进行，刚刚过完年，日子稍闲，乔东阳体恤池月怀孕，就准备带她找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去旅游，补度蜜月。 两人提前做好了行程安排，准备了一个浪漫又温馨的假期。 然而，池月还是高估了自己。 怀孕的她不仅嗜睡，还好吃懒惰。 转了一圈，没什么好玩的，她就放弃了自我，天天泡酒店，不肯出门。恰好此时，有池月参演的《且把》上映，池月饰演的东方青玄形象深入人心，她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出门不戴口罩会被人认出来戴了口罩会把自己闷死的“大明星”，走到哪儿都会被人认出来，要求全景拍照，比窝在家里还累。 旅行没有了意义。 于是乎—— 他们的蜜月就是天天窝在宾馆打游戏。 乔东阳长吁短叹，舍命陪君子，但是也严格控制她的游戏时间，“我这真是日——真是得罪泰迪了。” 媳妇儿怀孕，前三个月危险期，他度的是个假蜜月。 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最可恨的是，魏歌最近也是新剧爆火，然后表示正在休假，天天屁颠颠跟着池月一起打游戏，在语音里爱豆爱豆的乱叫，像她的跟屁虫。 乔东阳觉得再没有比这更苦逼的日子了。 池月却很满意，这完全就是她曾经幻想过的米虫日子嘛。 吃吃，睡睡，玩玩……毫无压力。 多爽啦！ 在乔东阳第八十一次叹息后，他终于引起了池月的注意。 “你好像很不开心？” “哼，你还知道呀？”乔东阳面无表情，不高兴。 池月皱了皱眉头，“我一天就玩一两个小时，你怎么就这么不满意啊？我怀宝宝……就不能拥有自己的生活了嘛，我怎么感觉自己像个生育工具？乔东阳，你说实话，在你心里，只有宝宝最重要，对不对？你是怕我闷坏了你的大儿子？” “……” 连串炮似的质问，吓得乔先生马上投降。 “没有没有，媳妇儿别动怒！千万别动怒。他是什么宝宝？你才是宝宝好不好？我只是担心你的健康啊宝贝儿！” 池月想了想：“如果我每天一个小时的游戏时间都被剥夺，我会抑郁的。抑郁好像比较严重嗳，大人小孩儿都会有问题？” “……” 乔东阳竖白旗，呵呵呵笑着，马上拿起平板。 “媳妇儿，这一把你拿妲己还是鲁班？” “我李白。” “为啥？” “帅！” “……哦。可以。” “你拿个辅助吧。池爷带你arry全场。” “好嘞，媳妇儿6666，媳妇儿太爷们儿了！” “会不会夸人啊？” “媳妇儿66666666，比爷们还厉害！” 如果那天乔东阳没有接到那个电话，池月这样舒心的日子可能会一直持续到她生产为止。 可是，电话还是来了。 这是乔东阳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打听到的消息。 结果，让他猝不及防。 在结婚前，池月亲自邀请了邵之衡来参加婚礼，可是他不仅没来，还表现得相当冷淡，只是在婚礼当天发了一条简单的祝贺短信，然后托人送来了一份厚礼——纯金的头面。值钱，但并不特殊，就像个普通的朋友，礼物的贺卡上，除了“新婚快乐”，甚至都没有多余的一个字。 池月没说什么。 但是乔东阳看得出来，她有点失落。 她说，感觉自己失去了一个朋友，还不知道为什么。 其实，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事情的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邵之衡在他们生活中的存在感越来越少。他不仅掐断了和池月的生意往来，还把他在东阳科技的股份全部以市价转让给了乔东阳，然后就从他们的生活里蒸发。 在东阳科技蒸蒸日上的当下，拥有东阳科技那么多的股份，那就是一笔会生蛋的财富。身为一个成功的商人，邵之衡做出的决定太不应该。他的行为更是令人不解且不合常理。 乔东阳不关心他是个怎样的人，但很想搞清楚事情的根源。 当然，从某种角度说，邵之衡能完全而彻底地退出池月的生活，是天大的好事。只不过，乔东阳欠邵之衡一个人情，当年邵之衡救他于水火，现在他做出这么一系列奇怪的操作，他就顺便差人打听了一下邵之衡的情况。 一开始他得到的消息并不怎么详细，于是就又蹉跎了些日子。 这一次，是邵之衡的女秘书亲自来的电话。 她叫陈一凡，在邵之衡身边已经十个年头，是他非常重要的工作伙伴。 陈一凡语气低沉，哪怕她相当克制也能听出暗藏的悲怆和情感。再联想她多年未婚的事情，很容易想到她情感所系之人，其实就是邵之衡。 只不过，这些好像都不重要了。 “是癌。晚期。” 陈一凡的声音像铅笔划在磨砂纸上，哑哑的，痛苦而压抑，“他不愿意让人知道。乔先生你是明白的，他很在意形象，哪怕走到这一步，他也不希望别人来同情他。尤其是……你。” 一个你字，十分重。 乔东阳不知道说什么。 沉默好一会，他问：“没有治愈的希望吗？” 陈一凡：“我们当然希望有。” 这个回答很巧妙，暗合了朋友最殷切的希望，又说出了恶性肿瘤的残酷。很明显，结果不会太乐观。 乔东阳沉默片刻，问：“他还有什么事情想做，还没有来得及做的吗？” “乔先生是想还他的人情吗？”陈一凡十分聪明，“如果是这样，我认为没有必要。邵总他已经过了适应期，变得淡然了。这段时间他在学佛，因果，得失，想必已经看开。” 乔东阳沉默。 电话线里安静了片刻，渐渐尴尬。 他和陈一凡，没什么可聊的。 “没别的事那就这样吧，乔先生？”陈一凡客气，礼貌，但也疏远，“我想请你不要再打听他的事情了。我不希望更多人知道，给他造成伤害和压力。” “好。”乔东阳淡淡说：“希望他快点好起来。” “会的。” 陈一凡平平静静的把话说完，在乔先生挂电话前，又突然喊住他。 “乔先生——” “嗯？”乔东阳尾音撩高，满是疑惑。 “我……有个不情之请，我知道这有点过分，但还是想为邵总争取一下。” 她说得很轻，乔东阳却对她接下来的话猜了个不离十，“你说！” “如果方便，可不可以麻烦乔太太抽空来看一下邵总，哪怕给他一点鼓励也好。”陈一凡说到这里，语气里终于带了真正的请求，“邵总预约了下月初的手术。我想，他会很愿意看到乔太太……这个朋友。” 乔东阳沉默片刻，笑了声。 “这是他的意思吗？” “不是。”陈一凡回答很快，“但是再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他这个人就是太为别人着想，什么烦事破事都压在心里，要不也不会得这个病。乔先生，我不想他有遗憾。” “我太太怀孕了。”乔东阳淡淡说，“我不想她在这个时候有任何情绪波动。她肚子里，也是一条命。” 这回轮到陈一凡沉默。 “我懂了。好吧，再见。”她挂了电话。 然而，一分钟后，她又发来一条短信。 上面是医院的地址。 乔东阳握着手机，看着不带感情的文字，脊背冰冷。 ~ 已经入春了，池月肚子渐渐隆起，穿了件宽松的孕妇背心，坐在窗边打盹。近来她常常疲乏，有时候坐在那里什么都没想就睡了过去，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好几次噩梦里，都有梦到令她害怕的蛇，就像是某种预兆。 她特地查了周公解梦。 孕妇梦蛇，说是要生儿子。 她刚才就是想着这个事睡过去的。 没想到这个白日梦里，又梦到一条大蟒蛇，爬到了她的床下，吓得池月梦里也冷汗涔涔，直到乔东阳进来叫醒她。 “怎么睡这里了？”乔东阳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熟练将她落下的碎发捋到耳后，“做噩梦了？” “唔~”池月松口气，身子软软靠着他，“可不就是么？” “说了不要在窗口睡觉怎么不听的呢？这样不仅会做噩梦，还会感冒的。倒春寒了解一下？” “我又不想睡着。可是你儿子要睡，我有什么办法。”怀了孩子，池月常常会在他面前耍点小无赖，而乔东阳吃这一套，不论她说什么，都哄着，不争论。 闻言，他也只是笑，“是是是，我错了。可是乔太太，你怎么就知道……这肚子里是个儿子？” “周公说的啊。”池月打个呵欠，“实不相瞒，刚才又梦到蛇了。梦蛇，生儿子懂不？” “这也信！”乔东阳忍俊不禁，指头戳了戳她的额头，“早上有没有乖乖吃饭？！” “有啊。最近食量可不得了。”池月站起身，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叉着腰，“你看我这一身肉，是不是又胖了？” “这不是胖！这是丰腴，怀了孩子都这样。”乔东阳像哄孩子似的耐心哄着她，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有一种特别低沉的质感，“妈呢？” “楼下。”池月笑道：“我在房间里，她一般不打扰。” “哦。”乔东阳点点头，坐下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给你捏捏？” “没有——”池月观察着他，忽而诡异一笑，“你这两天有点奇怪。” 乔东阳受惊般抬起头，看到她促狭的脸，又笑了起来，“你又知道了？说说看，我哪里奇怪？” “嗯……”池月长长的语气助词，歪着头，看着他，“每次跟我说话，你都像是没话找话。” 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存在感应这种东西，或者说气息感受，怀疑的事，担心的事，往往会成为真的，因为感应会比理智更快一步做出判断。 池月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怎么？不肯承认？”她拖住他的肩膀，突然挤了挤眼睛，“老实交代，是不是在外面有情况了？” 乔东阳：“……” 他起手敲她脑袋，“你这一天都想些什么？” 哼！池月翻个白眼，“社会新闻没有看过吗？老婆怀孕生孩子的时候，是老公出轨率的高发期。很多男人在这个时候，饿不择食，没有自制能力，就是不知道乔先生你……” “唉唉唉，咱们不兴胡乱猜测的啊。有损形象！”乔东阳说着就捉了她的手，盯住她许久，突然，幽幽地叹了声。 “池月……” 她以为他要说什么。 可他，欲言又止。 池月心里一动，脸色沉下，“难道你真的有事？外面有女人了？” 乔东阳眉头微敛，“邵之衡的秘书，希望你去见他。” ~ 怀孕休养后，池月是大部分时候都住在万里镇，偶尔会去申城。得到消息这天，她刚刚从申城回到万里镇，离邵之衡所在的京都有好几千里路。 乔东阳的话，让她十分意外。 在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一直以为邵之衡在国外做生意。当初他委婉地拒绝参加她的婚礼时，就是这么告诉她的。池月从来没有怀疑过他话里的真实性，因为邵之衡从来没有欺骗过他。 从来没有。 赶到医院的时候，已是次日黄昏。 春天的京都浪漫多情，华灯初上的傍晚，城市建筑像披上一层朦胧的霞光，十分好看。 乔东阳在到达医院前打了个电话给陈一凡联系。 结果刚到医院楼下，就看到她在等着他们。 看到乔东阳的时候，陈一凡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但是目光落在池月穿着孕妇裙的肚子上时，眉头竟是不经意地皱了皱，只是一个转瞬，又变成了一个秘书该有的职业化平和表情。 “你们来了。” 这个女秘书池月见过，她话少，存在感低，大多数时候邵之衡与她见面并不带她。所以，池月确认自己和她之前没有矛盾，无论理解她目光里传递来的敌意是为什么。 “他人呢？”乔东阳问。 陈一凡面容极凉，但有礼貌，“二位请跟我来。” 这是一家高端私立医院，给了邵之衡极好的待遇，病房有独立的套间，配套设施齐全，除了陈一凡外，还有两个护理全天候24小时照顾他的起居生活。本来邵之衡是不愿意这样麻烦的，他不愿意别人把他当成生命不能自理的病人，不想失去对自己的掌控力。 奈何，拗不过家里。 三十多年来，他事事忤逆父母， 在生命的这个阶段，他决定做个听话的孩子。 于是每天都有几个漂亮的女孩儿围着他转，转得他头晕。 陈一凡把池月带到病房的外面，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说：“你们稍等，我要先进去汇报一下。” 池月嗯声：“好。” 陈一凡并没有走，抬起眼皮瞄她一眼，又不是滋味儿地抿了抿唇，“一会儿见到邵总，请乔太太……多说些好听的话。” 好听的？ 什么叫好听的？ 乔东阳有点不高兴，但是抬抬眉梢，没有作声。 池月说：“谢谢提醒！我有自己的语言节奏。” 陈一凡没再多说什么，推门进去了。 窗外是绚烂的落霞，染红了半边天。医院楼下的院子里，鲜花怒放着，尽显春天的俏丽多彩。 乔东阳安安静静的站着，看着沉默的池月。 “待会儿我不进去了，在外面等你。” 池月撞上他的眼神，也看到了他目光里的淡淡阴霾。 “乔先生，你会不会生气？” “会的，乔太太。”乔东阳看着她清澈的眼眸，唇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可是我爱你，不希望你有遗憾。” “谢谢你，乔先生。”池月眼神淡淡地扫向他英俊的面孔，微微一笑，黑亮有神的眸子，仿佛有一种穿透了时光的温暖。 很长时间过去，陈一凡再次推门出来。 “不好意思，久等。”她淡淡的说：“邵总说老朋友来了，他需要换一身衣服，收拾收拾自己。” 邵之衡是这个样子的。 他很在意个人形象，以至于池月任何时候想到他，都是一个笔挺而严肃的存在，哪怕乔东阳说他生了重病，她也不太能想象出邵之衡生病是什么状态。 “请进吧！”陈一凡摊开手。 池月默默看了乔东阳一眼。 他早已转开头，望向了窗外那一抹快要被老天收回的日光。 池月点点头，不说话，径直走进去。 套间很大，在陈一凡的带领下，她慢慢走到里间，然后又走到了外面。 原来病房最里面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大平台，平台上种了些花草，可以俯瞰医院的小院，幽静，雅致，与池月见过的病房完全不一样。 邵之衡就坐在平台的一张椅子上，傍晚的夕阳安静地洒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沐浴阳光，俊朗温和。 “邵哥。”池月站在门口，轻声喊他。 邵之衡听到声音回头，一双淡茶色的瞳仁，有些消极和灰暗，但在看到池月的那一瞬，它亮开了。 “池月，你来了。” 久不见面的老朋友。 招呼起来，十分亲热的样子。 而这，是他对她的定位。 “嗯，我来看看你。”池月也遵循着游戏规则，朝他微微一笑，“生病也不告诉我？你这是打算瞒到啥时候？” “能瞒到啥时候就瞒到啥时候吧。”邵之衡淡淡笑着，摆摆手，示意陈一凡和护理小姑娘都出去，然后，他目光沉了沉，“乔东阳没陪你来？” “来了。”池月懒懒地说，“他在外面打电话，工作上的事儿多，走到哪里都需要处理。” 邵之衡了解地点点头，又看着她笑，“胖了些。” 池月没有隐瞒，“怀孕了。” “真快！”邵之衡略微诧异，又笑开了，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可以看出他是真心实意地祝福，“一转眼，你毕业了，长大了，结婚了，要做妈妈了。而我……” 他笑容敛了敛，说不出那句“要死了”，而是撑着额头轻笑。 “我这好强了一辈子，到底是抗争不过命运。” 几个月不见，邵之衡变化很大，整齐的衣服和头发也掩盖不住他苍白的脸色和削瘦的脸庞。看着这样的他，池月有些回忆不起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样子了。 常在身边的朋友，有时候不会太在意。 总认为相聚和相见是长长久久，未来会有很多的日子。 可岁月，常常捉弄人。 有些人说病就病，有些人说走就走。 “怎么了？”邵之衡感觉到她的审视，有些局促不安。他在意自己的形象，更在意自己在池月面前是什么样子。在池月黑幽幽的眼瞳里，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病体的狼狈，几乎下意识转开头。 “你别这样看我。池月。” 池月一愕。 察觉他的拘谨，她慢慢走过去，噗一声，笑了起来，“有生之年系列啊！邵哥！” “什么？”邵之衡一愣。 “从来没有想过，从容淡定的邵总，也会有难为情的一天。”她走近他，坐在他的面前，离得很近，目光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手背上扎过的无数个针眼，看到他额头渐渐浮凸的青筋，还有蜡黄又没有光泽的皮肤。 “每个人都会生病的。”池月轻轻地说，带着笑：“要保持乐观的心态。” “我知道。”邵之衡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看她了。 他看得很仔细。 像是要把她记在心里。 “你不用担心我，这里有最好的医疗设施，哪怕这病只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治愈机会，我也会是那个之一。” 池月看着他脸上重新焕发的光芒，含笑点头。 “这个我信！你向来是无所不能自信满满的邵总。病魔算什么？你一定是赢家。” “彩虹屁！”邵之衡笑了起来，和她随意地侃侃。 当然，此情此景，除了说一些不着边际的废话，他们也说不了什么。 “这些天彻底闲下来，时间充裕了，静下心来思考，有时候也觉得挺有意思的。”邵之衡说着，突然笑了，看池月的目光温和而宠溺，“我看了你反串的那个电视剧。没想到，你扮起男人来，比男人还有英气。我看弹幕，很多女孩子想嫁给你。” 池月笑了笑。 “是啊，我的后宫一向强大。” 邵之衡跟着她笑，“月亮坞怎么样？离你的梦想，还有多远？” “发展挺快的。”池月真诚的一叹，“梦想照见现实，完全超乎了我的预料。” 邵之衡十分给面子的夸赞了一番乔东阳的作为和卓越远见，并再次祝福了他们新婚，然后没听到池月回应，他突然叹了口气，低沉下来。 “曾经我也想过投资月亮坞。” “嗯？”他的话突如其来，池月没有来得及反应，脸上写满诧异。 邵之衡见状，扬起唇角，“不信吗？” “信！”池月也笑：“那为什么你没有投资呢？” “有点遗憾啊。我没有乔东阳那么大的魄力。” 当初月亮坞项目在每个人的眼里，都是一个只亏不赚的赔本买卖。除了乔东阳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青涩后生敢义无反顾地投入，其他人哪怕再有情怀，也只能望而却步。 这一点，池月清楚。 也正因为此，当初她才会被乔东阳的决断力深深震撼。 ——就如同，邵之衡为她多年来坚持不懈种树投身家乡改造的毅力所震撼和折服一样。 “人啦，到了医院，住进了病房，才能真正看清命运，看清自己。”邵之衡说话很跳跃，想到哪儿，说到哪儿，“病房里，没有梦想，没有生活的意义，甚至没有未来。什么都没有了，就回归到了纯粹的自我。然后，安静的等待。” “邵哥……” 池月内心微微一抽，难受。 “呵，我就说说。随便聊聊，你别觉得我入魔了，神经病。”邵之衡马上反应过来，不再倾吐负能量，而是一如既往平静地看着她笑，“对了，你们月亮坞，有地卖吗？” 地？ 这个时候买什么地？ “没有？租也成。”邵之衡又说。 池月有点懵，“你用来做什么？” “我想在月亮坞买一块地，建一座小木屋，就像乔东阳建在申城那个样子吧。最好临近月亮湖，有点沙漠小绿洲那个意思。等建好了，我种些树，种些花，可以在月亮湖钓鱼，看花，偶尔来个风沙……也是温柔的浪漫。” 说到这里，他笑着望池月：“这样养老，是不是很有意思？” 池月看出他的落寞，轻轻一笑，“像你这种财务自由的成功人士，完全没有问题。”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邵之衡严肃起来，“我下月初去国外做手术。如果活着回来了，你记得给我留块地，我也要去追求我的梦想了。” 池月点头，眸子染上一层担心的暖意：“没有问题。” “一言为定。” 此后的一个多月，邵之衡那边一直没有消息。池月每天都惶惶不安，等待着手术的结果。乔东阳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每天换个花样的逗她开心。 在这样煎熬的等待中，池月等到了邵之衡的电话。 他说，手术很成功，但是还要在那边休养一段时间，教她放宽心，安心养胎，不要挂念。然后他又特地叮嘱她，一定要帮他选一块最好的地，将来他准备修一座最漂亮的小木屋。 手术成功，池月十分开心。 “放心吧你，我会帮你选好的，等你回来验收。” 这一年，池月23岁。 等月亮坞的荒漠里树叶儿吐出一片绿意，月亮湖上碧波荡漾轻舟在上，岸边房舍林立，旅游区游人如织的时候，她已经29岁，奔三的人了。 在池月29岁这一年，历时八年之久的月亮坞项目宣告竣工。 荒漠变天空，月亮坞里绿意盎然，如一条沙漠里的绿丝带，成功将两片万里无人的荒漠实行了切割，让日益恶化的吉丘沙漠环境得到了改善。在这样干旱贫瘠的土地上创造出一个举世瞩目的改造工程，并成功引入河水，实现月亮湖的再生，堪称世界级的奇迹。这个项目让乔东阳拿奖拿到手软，总工程师乔正崇也载誉无数。 日子就在这样繁忙而安静的时间里慢慢溜走。 时间在跑，但寻不到踪迹。 一年又一年。 每一个清晨，每一个日落，每一分改变都在月亮坞海量的改造图片里得到了完美的呈现，像一条生生不息的命运长河，带着月亮坞，承载着他们这一群人，在时间里安静行走。 这些印迹，都是他们存在的意义与价值。 月亮坞项目的成功，震撼了世界， 月亮坞旅游景区，刚一开始就名满天下。 这一切，都进展得十分顺利。 也是在池月29岁这年，乔东阳的星空计划终于要再往前迈出一大步了。 东阳科技研发的载人航天飞船将带着他进行第一场环月飞行。 此举，引众哗然。 《星空行者》计划，从开始那一天到现在已经十二年，距离东阳科技和昊光娱乐共同策划《星空行者》节目，挑选女性旅侣上天都已经过去了八年。乔东阳用了十二年的时间，虽然离520光年还有很长的一个距离，但是离他去看看月亮背面那一抹黑月光，终究是近了。 整个东阳科技都兴奋起来，开始了各种准备。 可是， 池月得到这个消息的当天就开始犯轴。 “为什么不让我去？”乔东阳晚上刚一落屋，池月就开始了连珠炮似的质问：“当初《星空行者》只是个宣传噱头吗？我这个选出来的冠军，不配陪你上天对不对？乔东阳，你不讲道理，欺负人！” 乔东阳：“……” 他拍拍她的脑袋，“顺顺毛。别生气。” “少来！”池月拍来他的手，顺便瞪他一眼，“别总是对我用这招，我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你说得没错，冠军是你，你完全有资格跟我一起环月之旅。可是——”乔东阳黑亮的眼睛闪了闪，那张六年都没有什么变化的英俊面孔，带着笑，带着宠，又带着一种淡淡的无奈。 他叹息一声，抵住池月的额头，盯住她的眼睛，问她：“如果咱俩都去了，唯一怎么办？” 唯一是他们的女儿。 是他俩的心头肉。 “唯一马上念小学一年级了。怎么可以让她同时离开爸爸和妈妈？嗯？”乔东阳说着，轻轻顺池月的头发，安抚她的情绪，“而且，太空旅行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旅行。你明白的。” 她明白。 她当然明白。 要不然她又何必要跟去？ 太空旅行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 单是风险这一点，就无法预料。 首次尝试的环月飞行，乔东阳哪里敢带着妻子冒这个险？ 看池月不作声，乔东阳笑了笑，哄她：“下一次，我一定带着你一起。等孩子长大，咱们就自由了，对不对？” “不对。”池月闹脾气：“你就是个骗子。” “冤枉啊乔太太。”乔东阳眨下眼，捏捏她的下巴，“下一次。我一定带你。” “谁要你带，下次我还不爱去了呢。” “去520光年！我们的约定呢？” 池月眼睛微微眯起，掩饰着眼眶里的湿气，慢吞吞地望住他笑，“你这个人，就会这招，就知道逗我。” “你是我媳妇儿，我不逗你，我逗谁去。”乔东阳又揉她脑袋，这个习惯总是改不了，做了父亲后，语气也有点奶爸的心态，“不要生气了，好吗？” “可是——”池月想到他将要面对的风险，整个脑子里都溢满了难受的情绪，“我会很担心你。” “对你老公有点信心好吗？” 池月不吭声。 “傻瓜，我记得回家的路，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回到你和唯一身边。”乔东阳淡淡笑着，看她不再反对，又笑盈盈地把她扶到床边坐下，慢慢蹲在她的面前，盯住她的眼睛，说：“我接下来会有大半年的集训。我算了算日子，走之前，刚好可以给唯一过生日。她都六岁了，咱们还没有认真操办过她的生日呢。” 池月没有说话。 乔东阳无语地望了望天花板，似笑非笑地叹息。 “怎么了，还在闹小脾气呢？” 结婚多年，他一如既往惯着她，哄着她，可是在这件事情上，却不可能依她。池月明白他的苦衷，也知道他的做法是对的，但是心底有气，说话仍是闷闷的，“谁闹脾气了？” “没有没有。我宝贝儿才不会闹脾气呢。” 哼！ 池月白他一眼，再次沉默。 看她这股子小劲儿，乔东阳笑得眼角都弯了起来，“怎么不说话，我在等你指示呢？” 池月嘴硬心软，哪会不依他？ “知道你疼你闺女。过生日就过生日呗。哪一年没过么？” “不，咱们要隆重的过。”乔东阳勾唇笑着，支着胳膊躺在她的身侧，从床头拿过一家三口的合影相框，目光里满是温情，“这日子过得真快。一转眼，闺女都六岁了。” 池月看着他，还是不吭声。 乔东阳目光掠过她的脸，轻松地笑，“乔太太眉目泛冷，拒绝交流。这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池月瘪嘴，拉过被子蒙上头，“睡觉。” “呵！” 乔东阳笑着圈住她。 “睡吧！” …… 那一年发生的事情很多，但在池月的记忆里，最深刻的就是乔东阳离开前的那个生日宴会。 唯一很开心，小丫头第一次做主角，从前一天就开始准备，要邀请自己的小朋友来过生日，宴会上，更是像一只漂亮的蝴蝶儿穿梭在宾客中间，活泼有礼貌，见人就问好，十分讨人喜欢。 今天来的人，大多都是熟面孔。 除了公司里的同事，亲戚，池月的闺蜜们都来了。 六年过去，刘芸和刘若男都先后结婚，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只有孟佳仪和王雪芽还单着，两人时常打趣称为“单身二人组”，说是日后如果都嫁不掉，她们就组p一起养老过日子。 不过，孟佳仪和王雪芽不同。 孟佳仪没嫁人，是挑花了眼睛。 她身边围着的蜜蜂太多了，什么样的都有，她会谈恋爱，会喜欢小鲜肉，会来一场为了爱情而爱的走心约会，但是，提到结婚就退缩。要么是她缩，要么是人家缩，十次有十一次都不合适，于是就剩了下来。 而王雪芽就比较厉害了。 六年过去，都二十九岁的大姑娘了，一次恋爱没谈过。那时候还有追求者，暧昧对象，这六年到好，她连个知冷知热的暧昧对象都无，大家都觉得她怕是要出家做尼姑。 当年的案子早已过去，权少腾也做到了自己的承诺，多年来视频再没现过人间。王雪芽和郑西元的事，除了少数的几个朋友，大多知之不详。 郑西元是向王雪芽表达过感情的。 只不过，他这个岁数的人，早已过了激情燃烧的岁月，做不到年轻人那么疯狂任性，不顾一切，相见相遇，无非是你若有意，我就靠近，你若无意，我就走开。给予充分的尊重，不相逼，只远远凝视。 值得一提的是，郑西元也没有结婚。 传闻他六年来相亲了大概也就六七十次吧，每次都不成，不是她把相亲对象气得暴跳如雷，就是人家说他有神经病，吓得兔子似的溜走，再有钱都不敢处对象。 他到底有什么病，没人知道。 乔东阳有几次好奇的问起，他只是神秘一笑，讳莫如深。 池月眼睁睁看着他俩的拉锯战，心里像有面镜子，看得一清二楚，两个人心底都有一个深渊，互相凝视，为之吸引，又为之恐惧，不敢轻易纵身一跳，只能在日复一日的时光里蹉跎，等待救赎的来临 好在，大家过得都很平静。 池雁也有了归属。 为了吃猴子家的美食，她稀里糊涂地跟猴子在一起了，因为羡慕池月有一个小可爱的小女儿乔唯一，她又稀里糊涂地和猴子生了个可爱的宝贝儿子，今年已经三岁了，长得虎头虎脑，都说儿子像娘，这小子也一样，没有遗传到猴子的粗犷猥琐，到有几分池雁的俊气，斯斯文文的，总被人以为是个姑娘。 日子顺风顺水，如果不是乔东阳开启环月飞行去看黑月光，恐怕生活这潭水再过数年都掀不起一点波浪。 “大家静一静，安静一下。” 司仪从麦克风里传出来的声音有几分严肃，大家抬头看去，发现乔东阳走上了台。 “下面乔先生有事情要宣布。”司仪说着把麦克风交给了乔东阳。 乔东阳面无表情，一只手抱起因为好奇跑过来的女儿，一只手拿着麦克风，沉声说：“各位亲朋，今天是我女儿乔唯一六岁的生辰，为了祝贺她并且感谢让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唯一妈妈，我为她们娘俩准备了一个礼物。” 啪啪啪！ 场上掌声如雷。 女儿生日是该有礼物的。 儿生日，就是母难日，唯一妈妈当然也该有礼物。 这些年乔东阳爱妻如命，这样重要的日子会准备礼物半点不奇怪。大家好奇的只是他会耍什么花样儿，会送什么礼物。 “是什么？” “礼物在哪儿？” 乔东阳笑了笑，抱着女儿不方便，叫了一声，“猴子。” 侯助理成了他的姐夫，但依然是他的助理，两个人的上下级关系常常在生活中发挥作用，不能改变。闻言，猴子了然地点了点头，从他事先准备好的一个档案袋里拿出一份文件，朝在座的众人展示一下。 于是， 震惊全场。 文件封皮上，几个大字骇然在目。 “乔、东、阳、遗、嘱。” 哗然一片。 乔东阳无视众人的反应，认真说：“这是我的遗嘱和遗嘱公证书，是我为唯一母女俩准备的礼物。” 池月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在别人探究的目光里，抿着唇一言不发。 乔东阳没有让大家等太久，将唯一换了个方向，目光扫过池月的脸，笑了笑，“大家都知道，这些年，唯一妈妈跟着我吃了很多苦，很不容易。而我的女儿唯一还小……在准备环月飞行之前，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们母女两个，因此，为了让自己省点心，我在临行前，特地写好遗憾，并进行了公证。” 他低头看了看懵懂的唯一，目光再次落在池月的脸上。 “本人在此敬告各位亲朋好友，如果今后我有什么不测，个人名下的所有财产由我的妻子池月和我的女儿乔唯一共同继承。其他任何人无权干涉、侵占。另外，还请各位亲朋多多照顾她们母女，乔东阳敬谢不敏。” 他把遗嘱和公证书递给猴子，看大家都没有什么动静，又笑了起来，“掌声呢？咦，刚才不都挺热烈的吗？这一会儿工夫，怎么就冷场了？” 呵！ 有人在笑。 现场响起几道稀松的掌声。 这事儿闹得出乎意料，很多人都没有回过神儿来。 乔东阳是乔氏集团和东阳科技的掌舵人，他名下的财产得有多少？ 这个数字只怕大得池月自己都弄不清楚吧？ 可是，他就这么交代了。 池月目光温润，平静地看着他，始终没有作声，连喜怒都没有。这让乔东阳有点方—— 隔着人群，他与她互望一眼，低头拉住女儿的小手，“唯一，快点拍拍巴掌，让妈妈笑一笑！” 唯一很听话，两只肉乎乎的小手轻轻拍了起来，嫩嫩的脆声铃当似的，高声叫道：“妈妈，你笑一笑。你快笑一笑。唯一给你拍手手。” 池月含着泪，笑着走近。 唯一看到妈妈这样子，突然转头看向乔东阳的脸，小脸上满是疑惑，“爸爸，他们说你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乔东阳微笑：“是的。很远。” 唯一撇起了嘴巴，小机灵鬼儿似的，偷偷瞄一眼池月，小声说：“妈妈不高兴了。妈妈要哭了，因为爸爸不带她。” 乔东阳刮刮她的小鼻头，“爸爸不能带妈妈啊，如果妈妈走了，就没有人照顾唯一了。” 唯一想了想：“爸爸也不带唯一。爸爸为什么不带唯一？” 乔东阳：“因为——爸爸谁都不能带。” 这样的解释相当于没解释，但成功的骗过了小姑娘。而且，唯一的关注点，超乎他的想象。 “可是爸爸带天狗。爸爸只喜欢天狗，不喜欢唯一。” “……”这也吃醋呀？ 乔东阳看着女儿娇娇的脸，心窝都暖了起来。 “唯一，你在家里好好陪着妈妈，爸爸很快就会回来的。” “很快是多快？” “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唯一拼命眨眼，然后揽住乔东阳的脖子，“爸爸，我眨眼啦，爸爸你回来了吗？你再也不走了，对不对？” 乔东阳：“……” 父女俩在那儿闹腾，池月看着，慢吞吞走到他们面前，从乔东阳的怀里接过女儿，瞥他一眼，“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乔东阳低笑，“这还需要商量吗？我自己的东西我爱给谁给谁。” 狂得可以。 都这么多年了，一点没变。 池月望了望人群里的乔正崇，“你就不怕你爸生气——” “放心吧。他没意见。”乔东阳顺着她的视线，捕捉到人群里正在和两个工程师侃侃而谈的乔正崇，“他都这把岁数了，就我一个儿子，难道还会和孙辈争财产吗？再说了，我立下这个遗嘱，并当众宣布，就是为了避免日后有什么麻烦。” 池月皱起了眉头，“你怎么尽整这些不吉利的呢？” “唔~”乔东阳乐了，“写遗嘱就不吉利了吗？傻不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乔氏的悲剧不是个例，为了财产同室操戈的事情比比皆是。 他不希望池月母女俩今后有任何的为难。 “乔东阳。”池月脑子有点乱，“你这样，让我很慌。” 乔东阳哼笑一声，轻拥住她，连同唯一一起搂入怀里，“立遗嘱是一件对亲人负责任的行为。又不是说，立遗嘱的人马上就要死了。” “别！”池月突然捂住他的嘴，“不许说这个字。” 乔东阳眉梢扬扬，满目带笑。 “我听媳妇儿的话。不提。” 池月慢慢放开手，盯住他的眼睛，“你送了我一件礼物，我也要送你一件。” “嗯？”乔东阳有点奇怪，低头凝视她，“什么？” 池月慢慢拉着他的手，放在肚子上，“我又有小宝宝了。” 乔东阳懵了半秒，目光露出狂喜。 “你这女人总是搞突然袭击，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看我都没有准备，没给儿子想名字。不行，看来这份遗嘱上，我还得加上儿子的名字。” 噗！ 池月望着他，“你又知道是儿子了？” 想到当年她猜测唯一性别的事，乔东阳忍不住笑。 “你的感觉是反的，我的感觉一向正确，这次，要是个儿子，咱俩就刚好凑成个‘好’字。可不就大吉利了？” 池月低头，只笑不语。 唯一懵懂的看着爸爸和妈妈，头上的小辫子动了动，歪歪脑袋，“我们家要添小弟弟了吗？” 乔东阳很开心，点她鼻头，“是啊，唯一要做姐姐了。” “唯一已经是姐姐了。小猴子就是我的弟弟。” “小猴子是大姨家的弟弟，现在呢，妈妈还要给唯一添个弟弟，唯一开不开心？” “开心！可是，小弟弟有小猴子那么可爱吗？” “当然了，比小猴子还可爱。” “小猴子可以吃好多饭饭，外婆说他比唯一小时候还乖。” “瞎说！我们唯一最乖了，谁都比不上。” “嘻嘻嘻！唯一的爸爸妈妈也最乖了，谁都比不上。” …… 这一年的中秋节过后，乔东阳和他的载人航天飞船一起离开了地球。 那天，池月送唯一上学，没有去发射现场。回家的时候，家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他和天狗都不见了。 但可爱的小天狗为她留下了一条语音。 “姐姐，我会照顾好乔大人哒，你和小唯一要等着我们回来哦。还有，你告诉唯一，我一定会回来娶她的。” “……” 手机屏幕反射着淡淡的光，照在池月平静的脸上。她把语音反复听了很多次，然后看了看唯一熟睡的面孔，走到窗边，拉开帘子，望向浩瀚的天际。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儿天气正好，圆圆的月亮高高挂在天空，皎洁明亮。 池月望了很久，像个雕像似的，一动不动。 直到收到王雪芽发来消息，“睡了吗？” 池月低头，“没有。” “我下周末回国了。晚上约？” 下周末？ 池月看了看日历，“下周末有事，下下周吧？” 王雪芽发了个嫌弃的表情，没有多说什么，“好，到时候我来找你。” “ok！” “看到新闻了，我乔师兄还是那么帅！” “……有我帅吗？” “没有没有，你是地球上最帅的仔。” “算你有眼力劲儿。晚了，赶紧休息。” “再聊会儿呗。” “王小姐，熬夜不利于减肥！” “啊啊啊啊池月你这个坏女人我要杀了你我是作了多少孽才遇到你这么个损友啊天天被你催促我的减肥史都有八年了……”发到这里，突然断掉。 池月愣了愣，刚要询问，王雪芽就发来一条语音。 “哈哈哈，八年后，本小姐终于减肥成功。等见面的时候，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盛世美颜。” “哦！”池月慢吞吞打字，“不好意思啊，我天天看盛世美颜，免疫了。” “天天看？” “对啊！照镜子的时候。” “——你赢了！宝贝儿。” 转眼就到了下周末。 那一天，吉丘降温了。 晴了好些日子，从今天开始才终于有了秋天的感觉。凉风拂过万里镇，街上漂亮的小姐姐们都换上了漂亮的秋装，窈窕婀娜，极是美眼。 池月早早起床，给唯一扎了俩小辫儿，然后在衣橱里为自己和唯一挑了一套亲子款的小裙子和黑色风衣换上。 走出门，风很大，吹起她的裙摆。 唯一的辫子也被吹得一晃一晃的。 小丫头连忙摁住，“妈妈，唯一的辫子要飞了。” 池月笑着摸摸她的发顶，“有妈妈在，飞不走的。” “哦。好吧，那我原谅那个风了。” “唯一真乖。” 池月打了个出租，司机是个留小胡子的年轻男人，看见是一对漂亮的母女，他分外热情，“去哪儿啊？” “月亮湖。”池月说了个地址，怕司机找不到，拿起他递来的手机输入导航定位，然后把唯一揽在怀里，就不再说话。 路上，唯一像只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司机看她可爱，忍不住逗了几句，再转眼看池月沉着脸似乎不高兴，他突然有点胆怯，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的说：“你家小姑娘真可爱。” 池月微笑：“谢谢！” 司机笑呵呵的：“你们去月亮湖干嘛啊？” 池月表情没有变：“去看个朋友。” “朋友。”司机确认一下导航的位置，“那里好像不是开放的旅游区，可能不允许进去。” 月亮坞工程虽然已经宣布竣工，但是并没有全部开放给游客，还有一些地区在做装修和改造，有很多地方都是禁区。 池月：“没事，我朋友住在那里。你只管去。” “哦。”司机是外地口音，不认识池月，闻言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对池月的说法，他是有些怀疑的，没有想到，汽车驶入月亮湖内他以为的禁区，保安大哥看到池月，脸色一变，立马就站端正了，不仅没有挡路，还热情地问他，需不需要带路。 司机受宠若惊，“不用不用。我这儿有导航。” 汽车缓缓往里驶入，越往里，越觉得荒凉。 司机看着路标，“妹子，你确定地址是对着的吗？” “对的。”池月面无表情。 司机哦了一声，看了看前面的路：“这边好像来得人很少。” 池月：“没有开放。自然没有人来。” “也是也是。”司机不再多疑，继续往前走。 可是绕过湖边的一截弯路，池月突然叫他停车。 “就这里吧。” “这里？”司机狐疑地回过头，“这里没有房子，你看朋友？” 池月嗯一声，“我朋友住在更前面一点，他不喜欢见生人。没事儿，我走着过去。” “哦哦哦，明白。” 她们下了车，好心的司机大哥留下了自己的电话，从车窗伸出头去，热情地说：“你回去的时候要是需要车，可以打我电话，我来接你们。” 池月回眸一笑。 “谢谢！” 司机只觉眼睛一亮。 美女的作用，让他有点头晕。 看着母女俩牵着手往湖边的绿地走去，他想了想，揉着脑袋咧嘴发笑，“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 月亮湖这一块地没有开放，但风景最为优美，正是因为绿化好，短时间内才不会允许游客进来踩踏。湖边有个小山坡，绿草盈盈，早已不见昔日沙丘的样子。 山坡下成片的树林里，有一个小小的木屋，正是邵之衡修建的。 三年前，他亲自过来选的地址，亲自敲定的设计方案。 池月记得很清楚，那一天，也是这样的天气。 她推着邵之衡的轮椅，在湖边慢慢走着，两人观赏着初具规模的绿洲，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这边以后都会栽种树木？”邵之衡问她。 “是的，这里这里，全都是树，会种满。当然，你自己的木屋周围，可以种一些你喜欢的花。” “那我住在这里，是不是每天睁开眼，就可以看到花开的样子？” “是的。” “好。我喜欢这里。” 邵之衡对这个地方十分满意，有些后悔自己来得太晚，又有些紧张自己的设计会冲撞了月亮坞的整体规划。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池月，这事儿乔东阳知道的吧？” 池月微笑：“当然知道的，他不张罗，我哪里做得了这个主？” “那就好那就好。”邵之衡长叹一声，“我现在啊就怕你的好心，引起你们小两口的误会。那就不好了。” 池月噗嗤一乐，“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千万别多想。” 邵之衡突然回头，望着他笑，那淡淡的眼晕有些杂色，看得出疲惫与抹不去的促狭，“是吗？他不小气。” 他挑高了音调，明显是调侃。 池月愣了愣，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实事上，全天下人都知道，乔先生是个大醋坛子，天下地下，就没有他吃不动的醋，池月多看谁一眼，他都能炸毛。哪怕对方是个老头。 “没有的。”池月笑着如是说。 这是事实，乔东阳吃任何人的醋，唯独邵之衡除外。 “他很体谅我。”池月说：“因为他也非常关心你的身体。” 邵之衡呵呵笑乐，“关心我的身体，可是我过来，他却避而不见。” 这些小细节，是瞒不过邵之衡眼睛的。 池月诶笑一声，“大概是邵哥太英俊，他怕被你比下去。不敢来战？” 邵之衡脸上的笑容扩大了，那张削瘦的脸上有刹那的光彩，“你啊！就喜欢说反话。邵哥老了，早已不复当年。” “瞎说，邵哥老当益壮！” “哈哈哈哈！” 湖上碧波被风吹皱，荡出他爽利的笑声。 在池月的印象中，邵之衡是很少这样大笑的，他性格内敛，严肃，在她认识的这一群人里，他年纪最长，永远像一个知心大哥，关照着她，从无自己的要求。 说来，这一块地，这一座小木屋，是他这辈子向池月提出的唯一要求。 “妈妈，你在看什么，唯一在叫你咧？” 唯一疑惑的询问拉回了池月的神思。她轻轻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妈妈在看湖景。真漂亮，对不对？” “对！”唯一开心了一秒，又嘟起小嘴，“可是唯一走累了，脚脚痛，不想走了。” “再坚持一下。”池月不怎么惯着女儿。 “可是妈妈，我们要走到什么时候啊？我们的朋友在哪里？” 池月看着前面那一片大大的胡杨树，绿叶被风带出的凉意仿佛又顺着风灌入了心底—— 风很大。 湖边有点冷。 池月轻轻抱起唯一，握住她的小手，发丝在风中飞扬，声音似乎也被风吹得有点飘，“就在前面。马上就要到了。” 绿树丛里，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通往树荫尽头那山坡下的小木屋。 邵之衡就住在那里。 春去冬来，寒来暑往。 一晃眼，三年过去了，小木屋没有变。 他也没有变。 小木屋门口的石碑上，他的照片安静的带着笑，温暖而平和，比三年前好看很多。 这张照片是陈一凡准备的，大概是他没有患病前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表情，嘴巴微微抿着，整洁的西服拘着他一板一眼的性子，看上去有些过余严肃了。 可是，他真的没有变。 也永远不会变。 池月摸了摸自己眼尾淡淡的细纹，轻轻一笑。 “邵哥，我来看你了。” 邵之衡没有回答。 但是，他在笑。 一直在笑。 严肃板正的笑容，像个英俊得体的绅士。 有一点距离感，不过，池月不怕他。 “唯一，叫干爹！” “干爹……”唯一是个听话的小姑娘，胆子也大，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面前这个和普通墓碑不同的奇怪石碑，不像普通墓碑那样大而庄重，更像树在小木屋门口的一块指示牌，没有主人生平，就一张照片。 唯一小辫在头上一摇一晃的，她歪着头，不解地问：“妈妈，干爹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池月：“干爹喜欢这里。每天眼睛一睁开就可以看到树，看到花，看到湖水。” 唯一：“干爹好奇怪哦。” 池月微微一笑：“唯一，你和干爹说说话吧？你三岁的时候，干爹还抱过你。他很喜欢你呢？” 唯一哦了声，想了想，嫩嫩的嗓子就发出萌萌的笑声：“干爹，我今年六岁了，我叫乔唯一，你呢？” “干爹，你和我爸爸一样帅，一样好看。可是我那天发现，我爸爸都有一根白头发了呢。干爹，你好像比我爸爸还要年轻哦。” 池月微微眯眼。 唯一问：“妈妈，干爹听得见我的话吗？” 池月笑着望了望湖水，“听得见的。” 唯一好奇地瞪大眼，在池月的笑容里，又和石碑聊了起来，“干爹，你有好朋友吗？我的好朋友是天狗。天狗可好玩了，它说长大了要娶我做新娘子，就像爸爸娶妈妈那样。可是天狗总是长不大，本来我是比它矮的，可是我长着长着，我就高高了，天狗还是矮矮的……干爹，我逗你玩的，天狗是机器人，它不可以娶谁。” 山风拂过来。 吹着胡杨林沙沙作响。 邵之衡在笑。 当年，他的父母原本是想把他葬在那种很多人长眠的公墓里的。池月知道邵之衡的愿望，过世前，他特地找她谈过，并就这件事情会不会造成月亮坞的困扰而专门拜托过乔东阳。所以，这才有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墓碑样子。但是，以池月的身份，根本就没有办法说服邵之衡悲痛欲绝的父母，也没有立场去说服他们按照邵之衡的遗愿去办后事。 ——骨灰埋在树下，做花肥，做树肥，回归自然。小木屋前立一个小石碑，只嵌照片，不写生平。 这样的遗愿，大多父母都无数接受。 那时，是陈一凡找到了邵家二老。 不知道她怎么就说服了两个固执的老人，她没有提及。 事过一年后，她到月亮坞来祭拜，同时交给了池月一封信。 哦不，只有半封信。 里面是邵之衡的笔迹，但不是写给她的，而是给他父母的。 裁剪后的信里，只剩一句：“爸，妈，儿子不孝。这辈子最后一个愿望，就是葬在月亮湖边，化做花肥树肥，每天睁开眼，就可以看到树，看到花，看到那片湖，还有——看到她。” 陈一凡说，这是邵家二老让她转交的。 他们一致认为，池月应该知道儿子的心意。 池月收下了这只字片语，但没有告诉乔东阳这个事情。 踌躇再三，本想把它烧掉，又觉得对不住邵之衡，于是把信埋在了石碑后的树下。 而这，也成了她瞒着乔东阳的唯一一件事情。 邵之衡的这一番心意，她不想被乔东阳过多解读。 风更大了些。 吹得唯一的小裙摆都飘了起来。 乔唯一瘪瘪小嘴，“妈妈，干爹都不会回答唯一的，唯一不想说了。” “好。不说了。咱们马上就要走了。”池月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束小雏菊，弓腰放在碑前，“邵哥，这个季节，小雏菊是开得最好的。你会喜欢的吧？” 秋雾绕着湖面，撩起湖边一山的胡杨。 日头慢慢升了起来，金灿灿的，格外美。 池月没有给司机打电话，而是牵着唯一的手，慢慢走向景区的管委会，去那里，会有司机送她们回去。秋高气爽，她不想坐车，想带孩子多走一会儿路。在月亮坞愈发商业化的今天，这里反而成了一片净土。 “妈妈。”唯一踢着路上的小石头，问了她一个今天已经问了几十遍的问题：“爸爸去了哪里？” “爸爸去给你摘星星了。” “什么时候回来啊？” “很快就回来了。” “可是，唯一很想爸爸——” “爸爸就在月亮的旁边。唯一只有看到月光，就能看到爸爸。爸爸呢，也会在月亮的身边，看到地球上的唯一。” “哦。”唯一乖乖的应了一声，有些不解地望了一眼天空。 太阳很烈，她赶紧低下头，咕噜着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爸爸肯定是骗人的。星星那么高，爸爸怎么可以摘回来？” “爸爸坐宇宙飞船去的。宇宙飞船会离星星很近很近——” 唯一沉默了许久。 小脑袋低着，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嘀咕了几句。 池月轻轻笑了一声，“唯一，你在说些什么呢？妈妈怎么听不见？” 唯一瘪了瘪嘴巴，突然仰起小脑袋，池月发现她眼眶湿湿的，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哽咽着，“妈妈，唯一不要星星了，唯一只要爸爸回来，抱抱我，抱抱我就好。妈妈你给爸爸打电话，叫他回来，告诉他，唯一不要星星了。” 池月紧紧抿住嘴唇。 半晌，她笑开，“好的。我们明天就给爸爸打电话，让他要快一点回来抱唯一。” 唯一信了。 乖乖的牵着妈妈的手，走过郁郁葱葱的崇德林。 “妈妈，爷爷说，这是他的树林——” “唯一，你听。”池月突然蹲下来，揽住女儿的肩膀，侧着头倾听着不知从哪儿飘出来的声音，“唯一，是爸爸。” “爸爸？在哪儿？”唯一欣喜的睁大了眼睛。 “你仔细听！”池月捧住女儿的小脸。 崇德林边的一张休息椅上，有一对小情侣正头碰头地看手机。 声音就是从他们手机里飘出来的。 “今天的播报里，大家将听到一段从星空号截人宇宙飞船里发回的声音。” 池月屏紧了呼吸，唯一也懂事地闭嘴倾听。 乔东阳的声音清晰地从隔壁情侣手机里传了出来。 “池月，唯一。你们听见了吗？我是爸爸。现在，我正在太空里看着那颗美丽的蓝色星球，想念你们。” “池月，唯一：到了太空里，我才发现，地球是这条银河里最漂亮的行星。远离它，我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她，想念她。池月，这一刻，远离地球，我才真正意识到我们所做的一切，真正的意义。” “池月：谢谢你让我遇见了月亮坞，了解到生命的美好。我爱你！哈哈，这个表白，算不算跨越光年的爱？” “唯一：你要乖乖地等爸爸回来，给你讲太空的故事，带最亮最亮的小星星——” “嗷嗷嗷，乔大人，你的肚子在叫，你饿了！汪汪汪！请你立即停止向地面传输语音！你需要汲取能量，保持生理机能的正常运转！速度，汪汪汪！” “天狗，你不是狗，不是狗，不是狗，不要再学狗叫了。” “好的乔大人。我不是狗不是狗不是狗，你才是狗——” “我——” 嘀！声音戛然而止。 池月慢慢的，慢慢的搂紧唯一的小身子，脑袋搁在她幼小的肩膀上。 微笑着，喜极而泣…… ——全书完—— －－－－－－题外话－－－－－－ 终于写下大结局。 一如既往的怅然若失，又一如既往期待新的开始。 这本书也算是我的一种尝试吧，更新不力是大毛病，谢谢你们的宽容。 结局的最后，520光年还是一个梦，没能实现。但是我想，人类只要有梦想，总会跨越极限，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遨游太空、飞出太阳系都不再是梦了呢？不论怎样，有梦，有爱，我们就不会孤单…… 在此，姒锦祝愿所有喜欢本书的读友，梦想成真。 最后感慨下，这书，我还是有很多遗憾的，提笔前想把它写成一头壮硕的悍马，完结时发现它可能已经是一头跛脚的骡子了（骡子：凭什么歧视我骡类？斜眼凝视） 哈哈，不满意的宝贝儿，抱歉。 下本书，咱们再来尝试一盘辣味儿回锅肉？ 下本书，大概会在10月30号（这两个月，二锦要修《慕川向晚2》、《乔先生》的出版稿，以及宠婚和步步惊婚的再版稿）炸了，炸了！想想任务量头发就起火，烧得qio黑，要秃的节奏！我尽量抓紧时间，早点开新书。ps：具体开书时间会有通知，请大家多多关注！ 谢谢！ 仙女，下本书，还约不约？ 《于休休的作妖日常》开新暨开文活动~ 书名：《于休休的作妖日常》 内容简介： 文案一：于休休作妖的人生，都在干什么？ ——帮老爸花掉爸爸暴富的钱。 ——帮老妈成为“妖娆贵妇”。 ——帮万千少女心里的超级大佬霍先生“治病”，还要维持一段“甜到齁却见不得光”的地下感情。 旺家旺夫又旺己的于小姐，欢乐上线。 文案二：很多人说于休休配不上唐绪宁。同学说，朋友说，唐绪宁自己也说。听多了，于休休炸了，配不上就不配吧。于是，她踹了唐绪宁，找了个既能让人流口水又能让人闭嘴的男人。 文案三：功成名就，家财万贯却生无可恋是一种什么体验？ 于休休：“看霍仲南就知道了，闲的。” 于休休的人生太忙了，忙着花式作妖和作娇。 她真的太忙了！ ~~ 战力爆表女主vs专治不服男主。 非完美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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