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重岛 - xp1024.com
《七重岛》


第1章 潜在的威胁

意识到的时候,项青梧已经在那里了。

全身如同坠入了冰窖,冻得她瑟瑟发抖,脑袋里传来一阵阵的钝痛,就像是宿醉之后的后遗症。项青梧尝试的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似有千斤重,身体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样,竟然连根手指都不能动弹。

怎么回事?她这是在哪里?为什么她感觉浑身湿漉漉的,又冷又难受,难道她是从水中爬上来的吗?可是她的身体并没有受伤,项绾桐虽然胆小怕事,但绝对是个吃不得苦的,她怎么可能让自己躺在这种咯死人的地面上?而且她不是再三保证一旦事情办完之后就会立刻回巫山,绝对不会占着这身体胡作非为的的吗?

该死的!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就在项青梧思绪混乱之际,她敏锐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渐渐靠近,它的脚踩在地面上几乎没有声音,但是它的身体发出的臭味却让项青梧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感觉对方在一步步靠近,项青梧忙将内力逼至手掌,试图用疼痛让自己清醒过来!

“呼哧~呼哧~”

沉重的呼吸声伴随着巨大的阴影笼罩在项青梧头顶,带着无数倒钩的舌头猝不及防的舔舐着她的脸颊,只轻轻一下就让项青梧脸上布满了细密血痕。

火辣辣的疼痛让项青梧猛地清醒过来,她毫不犹豫的运足内力一拳挥去,不想却挥了个空。

没有!什么也没有!

项青梧疑惑的摸了摸脸颊,目光落在手掌,面色陡然大变,手指鲜红的血迹证明刚才的一切并非是她在做梦!

真的有东西想要吃了她!

意识到这点,项青梧迅速站了起来,右手下意识往后摸去,当她发现自己的弓箭还在的时候,紧绷的神经有了片刻的松缓,她警惕的一步步往后退去,不管那东西是什么,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森林中布满了雾气,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形成一条条光亮的“通道”洒落下来,在这过于安静的森林中自己凌乱的脚步声显得尤为突兀。

随着时间的推移,森林中的温度渐渐上升,雾气开始消散,间或有鸟鸣声远远传来,项青梧甚至还看到了一只长着五彩羽毛的动物快速从眼前跑过。

走了约莫一个多时辰,项青梧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脚上的鞋子更是黏满了泥土,每走一步都十分吃力。

终于,项青梧停了下来,她靠着石头剧烈的喘息着,喉咙干的几乎要冒烟,肚子也在咕咕的叫个不停。休息了一会儿,项青梧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找了半天才在一个树洞里面找到了一小汪水,喝了水之后整个人总算平静了些。

坐在石头上,项青梧仔细的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这里的树木都异常高大,就连路上遇见的几只动物和昆虫都是她从未见过的,而且林子的温差变化太大了,这才一盏茶的功夫,她就已经热的汗流浃背了。

种种超出了项青梧认知的迹象都在提醒着她,不管是阴谋还是意外,她现在都已经不在自己所熟悉的巫山了。而导致这一切的只能是与自己共同占用着这个身体的妹妹项绾桐!

第2章 被人跟踪

项绾桐从小就胆小懦弱,她活到二十岁做过最大胆的一件事,恐怕就是在十岁的时候措手杀了那个企图玷.污她的嫖.客。谁都没想到项绾桐会杀人,更不会想到她项青梧就是因为项绾桐不堪重负的恐惧和怨恨应运而生。如果不是她及时出现,一把火将那腌臜地方烧的干干净净,项绾桐就算没被老鸨打死,早晚有一天还是会把命交代在那里。

想到这里,项青梧的眸中便闪过一抹狠厉的杀意,她不是懦弱无能的项绾桐,敢算计她的人都要付出成倍的代价!

“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否则......”项青梧抚摸着脸上刺痛的伤口,嘴角扬起一抹冷厉不屑的笑意,否则我既然能救你,当然也能杀你!

说来也奇怪,随着年龄的增长,项绾桐占据身体的时间越来越少。尤其是今年,她出来活动的次数十个指头都能数的过来,昨天是她这两个月以来第一次要求出来,所以项青梧几乎是连问都没问就把身体让了出去。

可是没想到一醒来就出现在这里!

被人算计了的耻辱和愤怒让项青梧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微眯的丹凤眼露出摄人的寒光,她饶不了她!

寂静夹着风吟掠过树梢,带来一阵细密的响声。

因为多年习武,身体对于危险的反应早已快过意识,项青梧脚下如蜻蜓点水,跃前凭空回身,弯弓搭箭一气呵成。

但是当她看清楚袭击自己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不禁眉头一皱。

只见一条像是蛇却又长了羽毛的动物悬挂在树上,身上的羽毛像是帆一样一层层起伏,被风吹起发出“嘶嘶”的声音,一双绿豆大的眼睛咕噜旋转着,猩红的舌头试探性的往前伸展。

项青梧警惕的往后退去,虽然这似蛇非蛇的东西的确让她很在意,但是她并不打算将仅剩的力气浪费在探索未知的危险上,因为多年的狩猎经验告诉她,真正威胁她的不是眼前的这东西,而是藏身在暗处中等着最后得利的那只“黄雀”。

讥诮的目光扫过远处的灌木丛,项青梧收起弓箭,毫不犹豫的转身消失在密林中。

就在项青梧离开没多久,“嘭”的一声,那条怪蛇被人一棍子拍烂了脑袋掉在地上。

“等了这么久,新一茬韭菜总算长出来了!”一个浑身狼狈的男人从树上跳了下来,贪婪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项青梧离开的方向。

在半人高的灌木丛中行走,难度可想而知,更何况还要一边留意脚底下随时都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项青梧不过才走了大半个时辰,双腿就开始不受控制的打颤。脸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痛,一抹就是一手的鲜血,若是以往,这种细小的伤口很快就会自己止血,可是现在它们却一直无法自愈。闻着血腥味而来的小虫子更是防不胜防的逮着机会就往她伤口里钻,项青梧不得已,只好脱了外衫包在头上,仅露出一双细长而沉静的双眸。

她现在已经可以完全肯定,有东西在跟踪她!只是不知道那东西究竟是野兽?是怪物?还是...人?!

第3章 七重岛

项青梧沉静的眸子划过一抹狠厉,眼见前面又是一大片灌木,她的身体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动作,可是脚下的步伐却变化多端,每一次落脚都像是蜻蜓点水而过,还未落定就已经跨到了另一个匪夷所思的位置,这样一来不过眨眼的功夫,她的身影左躲右闪之间已经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看着空无一人的森林,男人不由得一愣,懊恼的从树后面走了出来,骂骂咧咧,“草,人呢?刚刚还在这儿呢!难道是见鬼了?”

就在男人疑惑不解之际,“嗖”的一道凌厉破风声携裹着冰冷的羽箭擦过男人的耳际直接没入了他身后的树干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男人浑身一软“噗通”跌坐在地,脸色煞白。

项青梧举着弓箭从草丛里走了出来,她目光锐利的打量着男人,只见那人长得方脸阔鼻,身材算不上高大,身上穿着一件奇怪的断袖短衫,头发短的几乎能看见头皮。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自己并不认识他!不过相对于遇见野兽怪物,能遇见个人,对此刻的项青梧来说,无异于暗室逢灯,来的刚刚好。

“美女饶命,美女饶命啊!”男人腆着脸牵强的笑着,嘴里连声讨饶,连受伤的耳朵也顾上处理,“美女,我就是一路过的,我真的不是坏人啊,美女有事好好说啊,刀箭无眼啊!”

“呵,说的也对,我心中的确有一事不明。”项青梧冷硬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低沉笑意。

男人闻言一愣,还未反应过来,便只见项青梧往前一步,这一步如若闪电,再看之时对方竟已经欺身而至,不等男人发出惊诧的声音,一道令人胆战的劲风猛地迎面劈来,男人本是跪坐的身体“嘭”的一声瘫软倒地。

脑袋剧烈的震动让男人头晕眼花,鼻子里涌出两道鲜红的血迹,耳朵发出“嗡嗡”的噪音,男人顿时觉得胃里犯呕,嘴巴一张,一团腥臭的秽物吐了出来。

项青梧嫌恶的接连退后几步,并迅速封住了自己的嗅觉,目光扫过那团秽物,却发现全都是一些还没来得及消化的树皮碎叶以及类似皮革的东西。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她想她已经猜测到了对方的目的。

“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不要再动小心思,我自然不会伤你。”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却不再是强势的威压,而是轻描淡写的解释。

男人吐完之后,人也清醒了几分,抬着胳膊一抹嘴巴,忙不迭的点头,“谢谢美女,谢谢美女,你要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你放我一条狗命啊!”

项青梧漆黑的眼睛在朝阳下闪着异样的光泽,半晌沉声问,“这是哪里?”

男人惊诧的看着项青梧,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杀伐果决,手段狠厉的女人居然是个“新人”。

项青梧黑眸冷凝,沉声喝斥,“说!”

男人后背一震,慌忙应和,“是是是,回美女,这地方叫七重岛......”

第4章 神秘契约

七重岛,一个从未听闻的世界。

它的名字来源于岛上一块老旧的碑文,据有些“契约者”的初步猜测,所谓的七重岛寓指七个不同的岛屿,而他们现在正处于七个岛屿中的其中一个,为了方便与其它岛屿相区别,契约者将这里称为“一重岛”。

最早一批进入七重岛的契约者是在五天前,具体人数不详,只知道所有来到七重岛的人都曾签署过一份名叫《实力至上》的神秘契约,契约内容没有人记得起来,但有一点却是所有人都共通的。

契约中承诺,“汝之所求,皆集与此;汝之所愿,皆为所求。”

简而言之,就是只要你签了契约,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或许有人觉得愚蠢又可笑,居然会有人将自己的欲望寄托在一张纸上,可仔细想想,真的荒唐吗?

人本就是欲望的化身,没有人是无欲无求,有人求金钱地位,有人求健康幸福,更有甚者求长生不老。但是当欲望求而不得的时候,最终都会化作执念。

而人的执念是最容易被引导和利用的。

如果这就是自己出现在七重岛的真相的话,那么项绾桐,你的执念是什么?项青梧一双黑眸突然阴沉了下去,但下一瞬,一股势在必得的傲气和决然骤然浮现,不管你求的是什么,都休想让我消失!

男人只觉得心头一颤,不明白眼前的女人为什么对他露出如此骇人的气势,难道是怀疑他撒谎了?她不会突然反悔想要杀了他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男人顿时又急又恨,一边想着逃走一边语速飞快的急切辩解,“真的,我不骗你!契约的内容大家都记不起来了,原本我也就是图个好玩,琢磨着就算不能心想事成也没什么损失,可是没想到转了十几年锦鲤不灵,签个破契约就到这地方了。为了一个亿把自己搞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早知道还不如继续开出租车呢,虽然不赚钱,但好歹老婆孩子都在,也不用整天像这样提心吊胆担心被人杀了!美女你相信我,我吴城要是有一句谎话就天打五雷轰啊!”

项青梧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个自称吴城的男人话里包含了太多她所不知道的信息,原本以为自己只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如今看来事情远比自己猜测的要更加复杂。

就在项青梧恍神的当会儿,吴城瞅准了机会突然就地一滚钻进了身后的草丛里,同时抓起早就藏在里面的自制“长矛”朝项青梧毫不犹豫的投掷而来!

吴城的举动始料不及,可项青梧的反应却迅如电掣,就在吴城起身投掷的瞬间,项青梧眼中寒光一闪,羽箭已经脱弦而出!

“啊!臭娘们儿你等着!”吴城发出一声惨叫大骂着,再也顾不上其他,只管牟足了力气抱着受伤的胳膊连滚带爬的飞快逃走了。

项青梧追上去只看到地上一滩血迹和没入树干的半只羽箭。

“跑了?”项青梧目光瞬间又森冷了几分,但随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紧跟着吴城逃走的方向追去。

第5章 难以下口的食物

追了约莫半个时辰,项青梧就将人给跟丢了,倒不是吴城跑的太快,而是因为她的体力正在以一种近乎恐怖的速度消失,之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肚子饥饿难耐,可是这才不到两个时辰,她已经饿得浑身无力,头脑发晕了。

不得已,项青梧只能寻了个树墩盘腿坐下休息,她尝试用内力来检查身体的异样,可是等她检查完之后却发现自己既没有中毒,也没有受伤,全身上下除了脸上的血痕,几乎没有其他任何问题。

“奇怪。”项青梧看着自己满是汗渍的手掌,百思不得其解。

舔了舔干燥到已经脱皮的嘴唇,项青梧微微眯着眼打量四周,这个所谓的七重岛实在太奇怪了!她现在必须尽快找到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否则她很可能真的会饿死!

强撑着身体在四周找了一圈,除了两个拳头大的红色果子,项青梧只抓到了一只类似老鼠的绿毛啮齿动物。

且不说那绿毛啮齿动物,就说这两个红彤彤的果子都让项青梧下不了口,“这是什么?眼睛?”项青梧皱眉说着,好奇的伸手戳了下长在红果子中间的类似眼睛形状的斑点,“呱”的一声红果子突然爆炸,项青梧吓得赶紧扔掉。

只见无数黑色的种子像是炮弹一样从里面射了出来,有点类似凤仙花的种子。

项青梧看着地上迅速干瘪的果子,无奈的叹息一声,将另一个也扔了出去,刚一落地,只听“呱”的一声这个也炸了。

“吱吱吱——”绿毛动物被这声音吓得不停地尖叫挣扎着,圆溜溜的眼睛愤怒的瞪着项青梧。

项青梧用棍子捅了下绿毛动物的肚子,它往后一跌仰躺在地上,短小的四肢不停的挣扎着却怎么也站不起来,那样子看着滑稽又可怜。

要是有口锅就好了,还能煮个汤,没有锅只能烤了,唉,这么小的玩意儿烤出来还没有二两肉呢。项青梧十分惋惜的叹了口气,将小东西绑在树下之后,她又朝着林子里走去,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干净的水和干燥的木柴。

时间已经是正午了,虽然有树木的遮掩,但是投射下来的零碎阳光也足以让人头晕目眩,闷热的空气促使着汗水不停的往下流淌,早晨被雾气打湿的衣服还没来得及干就被汗水再次浸湿。项青梧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起来,刘海上的汗珠滴落进眼睛里,一阵生疼。

“呼~呼~”项青梧精疲力竭的倚靠在树上,她艰难的咽了下口水,喉咙已经干的快要烧起来了,因为饥饿,胃部开始痉挛抽搐。

“......救命...救命啊......谁来救救我,救命!”

耳边隐约传来的呼救声让项青梧精神一振,她屏息凝神仔细听了会儿,声音是从南面传来的,应该是个年轻的女子。项青梧当即心下一动,循声找去。

很快,她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是一个穿着奇怪,背着硕大包裹的少女,她惊恐的逃窜着,喊叫的声音歇斯底里。而就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一个身材消瘦,面如枯槁的男人像是疯狗一样紧追不舍。

第6章 刀下救人

“哈哈哈,你个贱人胆子不小,连老子的东西也敢动,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我告诉你晚了!想活命先问问我的刀同不同意!”那男子几近疯狂的大笑着,手里举着一柄半圆形的弯刀夸张地挥舞,嘴里发出亢奋的喊叫!

少女吓得慌不择路,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突然,男子用力一甩胳膊,刀刃擦过少女肩上的头发“咔”的一声插在她面前的地面上,白亮的刀磨刀口映照着明晃晃的阳光,少女当场就吓呆了,僵硬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哟呵,抓到你了——”男子激动地手舞足蹈,跑过去冲着少女的后背抬起就是一脚。

“啊!”少女痛的惨叫一声,抱着包裹扑倒在地。

男子上前一把抓起少女的头发,迫使她不得不昂着转过脑袋看他,“跑啊,你倒是跑啊!被老子盯上了你他妈还敢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男子恶狠狠的说完,一掌将少女的脑袋用力按压在地,看到对方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他激动的连说话都带着颤抖,“想活命的话求我啊!好好求我,说不定我一心软就饶了你!臭.婊.子!哈哈哈,求我啊!”

“王洋,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吧...求求你......我只是想活下去......求求你,呜呜呜......”少女破碎告饶声极大地满足了男子变态的心理。

他大笑两声,倏地脸色骤变,手掌猛地掐住了少女的脖子,通红的双眼中充斥着近乎绝望的疯狂,五官因为越咧越大的嘴巴而扭曲到了一起,他使劲的按压着少女的脑袋,不顾她的惨叫恶狠狠说,“对!活下去,谁都想活下去,我他妈也想活下去啊!可是刘莎你他娘的却想我死!你想搞死我啊!所以刘莎你别怪我,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到了这个岛上!放心吧,我有经验,我下刀很快的,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不会让你太痛苦的。”

男子缓缓的举起了刀,可就在落刀的时候,他却不动了。不是他突然善心大发准备放过刘莎,而是他动不了了。他的胸口插着一只箭,一直没到箭尾。

男子布满血丝的双眼中还残留着疯狂,他到死都没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他在杀人,可最后死的却是自己。

“啪嗒”鲜红温热的血液滴落在刘莎的脸上,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男人,然后哆哆嗦嗦伸出手试探性的用力一推,砰地一声,男人僵硬的尸体仰面倒了下去。

项青梧摇摇晃晃的走上前,面无表情的将箭从男人尸体上拔了出来,在对方尸体上把血擦干净之后插回箭囊,现在还不清楚岛上的情况,每一支箭对于她来说都很珍贵。

刘莎吓坏了,她惊恐的看着满手的鲜血,带着哭腔说,“他、他死了!”

闻言,项青梧回头看着刘莎,声音虚弱的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但是她却倔强的迫使自己没有倒下去,“有吃的吗?”

刘莎怔怔的看着她,脸上布满了惊愕。

“有吃的吗?”项青梧不耐烦的又问了一声。

“......有,有!”刘莎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从包里拿出一袋面包。

第7章 惊悚的赞美

太饿了,就像是一辈子没有吃过东西一样!

项青梧甚至来不及去品尝这些食物的味道,她只想将食物全部塞进嘴巴里,只想用最快的速度将它们咽下肚子,只想尽快的驱逐身体的饥饿感。

看着狼吞虎咽的项青梧,刘莎心里的恐惧渐渐消散了一些,她的目光落在项青梧手里的面包上,有些嘴馋的咽了咽口水,“姐姐,你不会是一天没吃东西了吧?”

“我还以为我要死定了,没想到被姐姐你救了,谢谢你啊。”刘莎抹着眼泪却触碰到脸上的伤口,顿时疼的龇牙吸气。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见过你啊?你是新来的吗?”

“对了,我叫刘莎,姐姐你叫什么啊?”

“我这儿还有点水,姐姐你要不要喝点?”

也不管项青梧有没有回应她,刘莎兀自喋喋不休的说着,她总觉得只要她一直说话,内心的害怕就会少了一些,她也能假装看不见旁边血淋淋的尸体。

终于,项青梧感觉胃里疯狂叫嚣的饥饿感稍减了一些,浑浑噩噩的脑子也渐渐清醒起来,喉咙像是被沙子摩擦过一样,干的发疼,她转头冲刘莎伸出手掌,“水!”

刘莎赶忙从包里拿出仅剩四分之一的矿泉水递给她,看着项青梧一口就把水喝了干净,刘莎心疼的不行,但又没好意思提醒。

“项青梧!”

“啊?”刘莎不解。

项青梧微微勾起唇角,目光温和,“我叫项青梧。”

刘莎没想到项青梧居然冲自己笑了,顿时受宠若惊,要知道这个人就在三分钟之前刚杀了一个人,尸体还热和着呢。本以为是个冷面心狠的杀手,没想到这一笑却温柔的好似海棠花开,荷上露珠,同样作为女人的自己都觉得对方冷艳明丽,勾人心魄!

“姐姐,你长得真漂亮!”刘莎艳羡的说着,注意到项青梧身上的衣服,顿时兴奋了起来,激动问,“姐姐你不会是演员吧?你身上穿的是戏服吗?虽然跟我在电视上看的不太一样,不过还是好帅啊,尤其是配上姐姐的弓箭,哇塞,简直就是电视上的侠女啊!”

“演员?电视?”项青梧眉头紧锁,脸上笑意瞬间散去,有什么东西在心中蠢蠢欲动,眼看只要戳破那层纸张就能倾泻而出!

项青梧如电的双目落在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的少女身上,古怪又暴露的穿着,堪堪齐肩的短发,脚上系着绳子的白鞋,甚至是她一直护在身下的包裹。这一切,都让项青梧感觉到陌生的可怕。

她握紧了袖中的手掌,想起吴城提过他是从华夏国来的,张口冷声问,“你也是华夏国的?”

刘莎不知道项青梧为什么突然变了脸色,收起满脸的笑意,小心翼翼的点头,“是啊。”

“那你知道越澜国吗?”项青梧紧接着追问。

刘莎被项青梧那迫人的目光看的有些害怕,她抱紧了背包咽了咽口水结巴说,“没、没听说过,我们华夏国历史上也没这个国家啊。越澜国...难道是姐姐演的电视剧里面架空的世界?”

“果然......”项青梧沉吟片刻咬牙低声道,那双微挑的丹凤眼,冰冷的近乎泛着寒气。

第8章 恶者的天堂

原来她不仅仅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岛屿,而且对于刘莎等人来说,她和他们甚至不是来自同一个世界。难怪她一直觉得不对劲,不管是这里的环境,还是那个跟踪她的吴城,甚至是眼前的刘莎和那个叫王洋的尸体,所有的一切都超越了自己的认知,她就像是硬生生被拖拽进了一个和她格格不入的世界,随时都面临着死亡的威胁!

项青梧脸色阴沉的可怕,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意,她是一个很少会让自己情绪外露的人,可是这一次,她的愤怒就连刘莎都能感觉到。

“青梧姐,对不起,是不是我说错话了?”刘莎有些害怕的盯着项青梧,她从未见过性格如此阴晴不定的人。

项青梧揉了揉阵阵刺痛的太阳穴,极力将心底的愤怒压抑住,事已至此,就算再怎么生项绾桐的气也无济于事,她现在要做的应该是收集资料,尽快的摸清楚这岛上的情况,无论如何一定活下去!

自我开解之后,项青梧抬头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一丝笑意漾在嘴角,“能和我说说岛上的情况吗?”

刘莎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心中对项青梧的忌惮又加了几分,半晌才点了点头,“森林里不安全,要不青梧姐我们边走边说吧。”

俨然不知自己在刘莎心中已经被打上了“危险分子”的标签,项青梧通过和刘莎的交流,再加上对比之前吴城说的话,已经对岛上的情况有了大概的了解。

据刘莎说,最开始来到岛上的一批人是在五天前,大概有好几千人,随后的几天又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但是因为各种原因,每天死去的人也不在少数,所以现如今岛上还存活的已知人数不过五千。而这五千人中生病的、发疯的、残疾的、年老的、幼小的更是不计其数,如果再找不到出路的话,这些人无疑是最先被抛弃的。

“岛上的食物和淡水都很紧缺,幸亏我们队伍还算团结,所以大家勉强支撑到了现在。但是有些队伍已经开始崩溃了,听说昨天有个队的人为了一块糖就大打出手了,抢糖的那个人脑浆都被打出来了,晚上尸体就扔到了海边。”刘莎苦笑一声,眼中布满了哀伤和迷茫,“反正在这个地方杀人放火都不犯法,刚开始死人的时候大家都很害怕,可是这才第五天,已经有人可以肆无忌惮的杀人了。”

说完这话,刘莎突然意识到项青梧刚刚也杀了一个人,吓得赶忙解释说,“我不是说青梧姐,我是说王洋!王洋他抢了别人的东西,又想杀我灭口!他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听了刘莎这番话,项青梧终于意识到这个岛屿最可怕的威胁是什么了。

是人性!

因为在这里,没有秩序,没有道德,没有法律,没有一切可以约束你的东西!一如那契约所言,实力至上,只要你有能力,只要你足够强大,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在这里,没有人因为你行恶而惩罚你,也没有人因为你向善而怜悯你。

这里是善者的地狱,亦是恶者的天堂。

第9章 恐怖的虫子

天空传来一声高亢的鸟叫,项青梧忽的停下脚步仰头看去。

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洒落在她的身上,少女雪白的脸上线条柔和精致,细软的汗毛在阳光下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芒,一双漆黑的眼睛透露出与她气质不符的锐利和沉稳。

这个人真的只是个演员吗?刘莎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了。

穿过茂密的丛林,迎面吹来的风夹杂的腥臭味越来越重,地面上人类活动所留下的痕迹也随处可见。

项青梧甚至在有些地方看到了很多类似纸片却比纸片更加轻薄更加柔软的碎片,刘莎说那东西叫塑料,可塑料是什么?项青梧没有问,就像她没有问刘莎的身份一样。

有些东西即使她不想承认,但那依旧是实事,不偏不倚的就在那里。

“快了,再往前就是我们队的聚集地了,不过那周围还有很多其他的队伍,青梧姐你可要跟紧我!”刘莎提醒说,也许是因为马上就要到自己熟悉的地方了,所以她看起来十分的轻松,说话也没之前那样畏畏缩缩了。

“吱——”草丛里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卡住了脖子。

刘莎吓得立刻躲到了项青梧身后,脸色发白的看着她,“青梧姐?”

“我去看看。”项青梧简单干脆,作势就要过去查看情况。

“青梧姐太危险了,我们还是走吧!别过去看了!”刘莎焦急的拉住她,心中暗道,这个人怎么回事,明明是个女人,怎么比男人还大胆!

项青梧停下脚步,幽深的双眸深深的看了眼刘莎,唇角勾起一抹看穿人心的自信,“怎么?你不想知道?”

刘莎愣了一下,心虚的说,“好奇心害死猫,岛上的东西都太奇怪了,我们...我们还是别看了。”

“看,其实你还是想看嘛。”项青梧微微偏头,眼角扬起,似是带着笑。

刘莎急了,跺脚说,“我真没有!青梧姐你也别看了!”

项青梧轻笑一声,没有理会刘莎的劝说,她之所以坚持要去看看,当然不是为了满足刘莎的好奇心,而是想要知道尽可能的去了解关于这个岛的信息。

当项青梧找到声音的来源之后,她渐渐收起了脸上的漫不经心,朝随后跟过来的刘莎挑眉问,“见过吗?”

“什么?我看看。”话落,刘莎探头往草丛里看,只看了一眼就控制不住作呕,捂嘴跑了。

只见一只浑身绿毛的啮齿动物嘴里死死的咬着半条如婴儿胳膊粗细的绿色长蛇,长蛇已经死了,另外半截身子就断在不远处。可是咬死了长蛇的绿毛动物却在不停的抽搐着,它张着的嘴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它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下去。而始作俑者却是无数的细如牛毛的白色蠕虫,它们从长蛇的断口处缓缓蠕动着进入绿毛动物的口腔,有些虫子甚至等不及从断口处出来,直接咬破了长蛇的鳞片,它们像是受到了刺激一样,疯狂的挤进绿毛动物的口腔,挤不进去的就退而求其次,从耳朵,鼻子,甚至,从眼眶里进入。

第10章 走出森林

项青梧想起了那只还被自己拴在树上的绿毛动物,原本是打算用来烤了吃了,现在看来,真庆幸自己没有找到柴火。

刘莎捂着嘴站在远处不敢再靠近,“那是白毛虫,岛上的动物身体里都有这东西,太恶心了,青梧姐你赶紧过来吧,别看了。”

项青梧闻言,凝神拢眉,沉吟片刻问,“你的意思是,这个岛上所有的动物身体里都有这个白毛虫?”

刘莎不确定的说,“应该是的吧,反正我们看到的所有动物体内都有这个东西,之前有人不明情况就打了只兔子那么大的动物烤了吃了,吃完还没到一个小时就死了,死的时候身体里全是白毛虫。”似乎是想起了那一幕,刘莎脸色又白了几分。

话毕,刘莎想起一事忙提醒说,“对了,这岛上的植物也不能随便乱吃,特别是那些果子,长得奇怪不说,而且基本都有毒,青梧姐你可千万要小心了。”

刘莎的话无异于又给了项青梧当头一棒,动物不能吃,植物也不能吃,那么能吃的是什么?食以果腹,如果连果腹都无法满足,人又该靠什么在这岛上生存下去?

项青梧方才的庆幸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更大的忧虑。

“嘘!”刘莎突然拉着项青梧蹲了下去,并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脚步声由远及近,男人交谈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草,老子受够了,再这样下去不被人搞死,我自己就要先疯了!”

“行了,你也别不知足,幸亏咱们来的早,不然也会跟那些新来的一样,都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人坑了,咱们现在跟着彪哥好歹还有口吃的呢。”

“这倒也是,我听说昨天有个队伍来了个新人,身上带了不少好东西,今天早上尸体就在海边飘着呢,死的时候连内裤都被人给扒走了,奶奶的,比鬼子进村还狠!”

“要我说啊,在这岛上想要活下去,他妈就得心狠手辣,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哼,怕就怕你狠别人比你更狠啊!你说说这岛上有哪一个是吃素的?流氓地痞遍地都是,大奸大恶的也不在少数,我看哪,这儿也别叫什么七重岛了,干脆就叫恶人岛好了,他妈的遍地都是混蛋!”

“我才不管它叫什么呢,我现在只想知道今晚还要不要饿肚子,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有人要控制不住了......”

“控制不住?什么意思?”

“嘿,你没听说吗,就是......”

两人渐行渐远,说的话的声音也逐渐听不见了。

项青梧注意到刘莎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瞳孔也有些涣散,显然是被那两个男人的话给影响了。回想着那些对话,项青梧亦是眉头紧锁,她甚至隐约能猜测出他们未说完话里的意思。

“走了。”项青梧拍了下刘莎。

“啊?”刘莎猛一醒神,怔怔的看着项青梧,半晌恍惚的点头,“我、我先带青梧姐去我们队长那里。”

走出森林的那一刻,恍若隔世的感觉扑面而来!

眼前的光线瞬间变得明亮透彻,不远处的河滩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摩肩擦踵,人们说话的嘈杂声此起彼伏,造型各样的帐篷、草屋更是挤满了整片河滩。

第11章 希望之光

“进了河滩就安全了,虽说不是明文规定,但也算是大家默认的规矩了,毕竟这里这么多人,万一打起来很容易就引起大规模的暴动。”刘莎勉强扯出一丝笑意解释说。

河滩的石头上布满了青苔,岸边巨大的古树交缠错结,河流已经进入了枯水期,只剩下中间一条细细的小溪还在流淌。几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正拉扯着一团蓝色的类似衣服的东西在河里面打闹着,旁边坐着四五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她们蜷缩着身体挤成一团,就像是雨夜中瑟瑟发抖的麻雀。河滩上最多的就是成年的男性,他们或成群结队的围在一起商量着什么,或独自蜷缩在角落痛苦呻吟。

这些人,和自己一样,都是这个岛上的契约者。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要回去!”

“...妈妈,我想回家!”

“该死的,谁来解释一下这是哪里?!”

“你他娘的放屁,什么七重岛,老子才不信!”

“怎么办,我好饿啊......”

宛若濒死动物的惨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旁人陷入绝望的咆哮和呼喊却让项青梧原本躁动的不安和恐惧,硬生生被压抑了下去。

人就是这样,当你发现别人比你更加不堪的时候,你反而有了一丝优越感,即便你也处于同样恶劣的环境,但至少你没有露出他们那样可怜的狼狈模样。

“看来今天来了不少新人。”刘莎环顾四周,喜忧参半的说着。

项青梧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这个巨大的聚集地,她注意到这里的人和刘莎一样,男男女女的穿着都很暴露,而且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盘发,空地上放置着很多奇怪的东西,她甚至看到有人正拿着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对着里面激动的讲话,那小盒子正亮着光。

耳边突然传来“哐啷”一声,项青梧眼明手快拉住刘莎往旁边闪去。

几乎是同时,一个人影从草棚里被扔了出来,他狠狠的砸在了对面还未熄灭的火堆上,火苗迅速点燃了他的衣服,男人惊叫一声,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一边哀嚎一边脱衣服,旁边的人见了也不帮忙,就那样冷眼站在一旁看着。

草棚里随后走出来四个男人,最前面的男人脸上有道伤疤,从额头沿着鼻梁一直到嘴角,阴鸷的眸子像是扑食的饿狼,高大的身形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叫洪彪,听说以前是个杀人犯,青梧姐我们别看了,赶紧走吧。”刘莎面露惊恐的低声说道,扯了扯项青梧的袖子。

项青梧点头,目光扫过洪彪一直搭放在腰间的手掌,若有所思。

两人转身绕路离开了,走远了都还能听见那个男人杀猪一样的嚎叫声。

“不是说河滩禁止私斗吗?”项青梧不解问。

刘莎说,“禁止的只是团队和团队之间的争斗,刚才被打的那个人是洪彪的手下,人家管自己的事情,别人也没资格插手啊,再说了,洪彪的心狠手辣大家都是见过的,而且人家手里还有枪,谁敢跟他作对啊。”

“枪?”项青梧皱眉问,“是他别在腰间的那个?”

刘莎点头,“嗯,听说他是在越狱逃跑的时候突然来了七重岛,所以来的时候刚好身上带着枪,青梧姐你可千万记住,惹谁也不能惹洪帮的人。”

才短短五天的时间,这里的人已经开始形成了不同的团体了吗?项青梧目光深沉的看着前面带路的刘莎,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弓箭。

听刘莎介绍说他们的团体叫“希望之光”,现在的人数是三十六个人,队长是一个温文儒雅的大学教授,团队聚集地就在河边的一棵古树下面。

项青梧正琢磨“大学教授”的意思,忽的旁边刺入一道兴奋的声音。

“刘莎你可算回来了,我们都急死了!”一个扎着高马尾,约莫十六七岁,长得胖乎乎的少女跑了过来。

刘莎高兴说,“汪雨你喉咙好了啊?”

汪雨点头,拍着胸口后怕的说,“今天早上醒来就好了,昨天一天不能说话,都快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成小哑巴了。”

刘莎也为她高兴,但还是忍不住数落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吃岛上的东西!对了,这是青梧姐,我在森林里遇见的。”刘莎转身指着项青梧介绍说。

汪雨一见到项青梧就忍不住惊叹起来,“哇,好漂亮的姐姐啊。”话落,又咋呼的看着项青梧脸上的伤口说,“你怎么受伤了?在这个岛上就算是一点小伤口也很难才能愈合,要是留下伤疤就惨了。”

项青梧毫不在意的说,“没事,小伤而已。”心中却是冷笑,项绾桐不是最喜欢这张脸蛋的吗?不知道当她看到这些伤痕的时候心里会怎么想。

“青梧姐这么好看,留下疤多可惜啊。”汪雨皱眉说,注意到项青梧的穿着和手里的弓箭,又是好一番的夸耀赞叹,她和刘莎一样,也将项青梧误认为是演员,还一直嘀咕这么好看的演员当初她怎么就没注意到。

项青梧虽不会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但既然是别人先误解了,那她自然也没必要去多解释。

三人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刘莎团队的聚集点,队长卓京华得知刘莎带了个新人回来,立刻从草棚里迎了出来。

刘莎高兴地小跑上前喊道,“队长,我回来了!”

卓京华约莫四十出头的样子,长得大腹便便,还有些秃顶,一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着十分的憨厚随和。

“回来就好,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准备组织人去找你了。”卓京华像是看自家孩子一样看着刘莎笑眯眯说。

“刘莎,听说你带新人回来了?”跟在卓京华身后的男人一边偷看项青梧,一边笑呵呵的明知故问。

汪雨白了他一眼,取笑说,“邵吉你就别装了,你看你的眼睛都快长出钩子来了,怎么样,青梧姐好看吧?”

名叫邵吉的男人挠了挠浓密的头发,冲着项青梧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见邵吉窘迫的样子,其他人也跟着嘻嘻哈哈的打闹了起来,这边的欢乐俨然跟旁边其他聚集地的消沉低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引得其他人纷纷往这边看了过来。

卓京华警惕的扫了眼四周,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朝项青梧说,“有什么话大家进屋里说。”

茅屋里的摆设一目了然,除了中间的空地上挖出了一个烧火的坑,其他的地方都铺着枯草和树叶,上面零散的摆着一些物品,有些东西项青梧认识,但更多的都是她从见识过的。见大家进了屋子,躺在最里面枯草上的三个人都坐了起来,其中一个人手里也拿着一个发光的盒子,光亮映照着她红肿的眼睛,看起来十分的凄惨。

另外两个人项青梧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听卓京华指挥说,“邵吉,汪雨,你俩去外面守着。”

邵吉有些不舍的看了眼项青梧,被汪雨调侃了一声,顿时面红耳燥的逃了出去。

一个长脸鹰鼻的男人端着竹筒递给项青梧,咧嘴笑说,“美女,先喝点水吧。”说罢,目光不经意在项青梧手里的弓箭上,脸色顿时变了变。

项青梧细长的凤眼微微一眯,眼角压下,声音清朗却带着冷意,“怎么,你也想要?”

一旁的刘莎听得身躯一震,唯恐项青梧生气,赶忙打着圆场,“青梧姐你一定渴了吧,先坐下喝点水吧。”说罢,又冲那长脸男人喊道,“对了,能文哥,能麻烦你帮我也拿杯水过来吗?我都快渴死了!”

张能文反应过来,顿时面红耳燥,就像是偷东西被人逮了个正着一样,再也没敢多看项青梧,回了声转身离开了。

项青梧嘴角牵上,好似一切都跟她无关,垂眸瞥见水中漂浮的绿色草叶,她询问的看向卓京华。

卓京华将方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虽然有些不喜项青梧的阴阳怪气,但张能文觊觎人家的弓箭也的确不对。更何况项青梧长得好看,男人对于美女总是格外宽容,故而卓京华毫无芥蒂的笑着解释说,“这是地椒草,用来杀毒的。岛上的水我们不敢喝,怕有白毛虫,所以只能用地椒草煮过滤的海水饮用,你刚来可能不太习惯。”

“多谢。”项青梧点头,清冷的眸中漾起些许笑意,说罢,直接一口将剩下的水饮尽。

听项青梧说了声“谢”,卓京华和刘莎对视了一眼,均松了口气,好在还知道好歹,如果是个骄纵霸道的大小姐,就算她再有能力,他们小队恐怕也留不住她了。

卓京华看着林昭赞赏笑问,“我叫卓京华,不知美女怎么称呼啊?”

项青梧虽然性子冷漠,但并不是不知世故,既然卓京华有意交好,她断没有拒人千里的意思,当即低眉清浅一笑,温声应道,“姓项,项青梧。”

“项青梧,青梧......”卓京华沉思半晌,抬头喃喃道,“是‘欲下长桥夜漏深,灯台飘灺青梧阴。’的这个青梧?”

项青梧自认为是个粗人,虽然识字,但对于诗词歌赋却一窍不通,所以答的十分坦诚,“名字是我义父取的,我也不知其中的意思。”

坐在项青梧手边的中年妇女大声笑道,“哎哟我说卓教授,这都什么时候,您就别再咬文嚼字了。”

第12章 罪孽深重的小和尚

卓京华为人随和,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反倒大方的承认,“对对,你们瞧我,掉书袋的老毛病又犯了。得了,咱们不说这些了。”随手指着刘莎说,“刘莎,既然项小姐是你带回来的,你就跟大家说说当时的情况。”

刘莎下意识的看了眼项青梧,见对方面无表情,心中略有些忐忑,挑挑拣拣的将事情说了出来,但是却没有说王洋被项青梧杀了,而是说受伤逃走了。大家光听着都觉得心惊动魄,听完之后更是唏嘘不已。

“这个王洋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就说当初卓教授你不该让他加入的。”

“就是,长得贼眉鼠眼,果然是个偷儿。”

“可惜了,竟然让他给逃走了!”

“就是就是!”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讨伐着,听得卓京华不得不抬手打断众人,无奈叹息说,“好了!大家都别说了,想必王洋也尝到了苦头,既然东西已经追回来了,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一想到王洋已经死了,刘莎就心虚不已,她奔着同病相怜的心态侧目看向身边的项青梧,本以为对方最起码有一点点的愧疚,没成想她正一脸坦荡听着众人说话,时不时还点点头表示附和,那置身事外的样子让刘莎无端的感到一股寒意。

项青梧感觉到刘莎的目光,冲她微微一笑,薄唇微启,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轻笑问,“怎么?后悔了?”

“嗡”的一声,刘莎只感觉冰凉的血液猛地涌上头顶,化作一股战栗,她咬牙摇头,“没有,王洋是罪有应得。”

项青梧挑眉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不做应答了。

刘莎深深吸了口气,迫使自己将注意力从项青梧身上转移。

她将背包拿下来递给卓京华,“这是我从王洋那里抢回来的,除了给青梧姐吃掉的那些,剩下的都在这里了。”话说完,刘莎咬唇想了想还是将心里的话问了出来,“卓教授,朱志成他、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屋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惶恐和悲伤,气氛骤然变得凝重起来。

项青梧忖着下巴听他们说话,安静的几乎没有存在感。

半晌,卓京华重重的叹息一声,歉疚说,“早上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东西不见了,以为是我们偷了,就跟大家闹。你也知道现在河滩上的情况,朱志成他这一闹腾也不知道让谁给盯上了。吃早饭的时候我们没找到人,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最后邵吉他们是在海边找到了他,捞起来的时候人已经凉了。”

“可怜了那孩子,昨晚他还说今天原本是他的生日,他特地去超市买了吃的喝的说是要回家的,没想到上天不开眼,竟然让他来了这么个地狱,还没一天呢,人就没了,死的时候竟然连个蔽体的衣服都没有。”

“那群畜生,这才几天啊,就忘了自己是个人了!要是让我看到谁拿走了朱志成的那件蓝衣服,我绝对要揍的他妈都不认识他!”男人们义愤填膺的咒骂着。

蓝色的衣服?项青梧突然想起自己来的时候似乎在哪里见过,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人都是赤条条的来,走的时候赤条条的也没什么。行了,这事情大家也别再提了,这些食物是朱志成带来的,现在他人不在了,你们看怎么处理吧?”卓京华倒是意外的对生死看得很开,他将背包里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又摊开了让大家都看得清楚。

项青梧敏锐的听到了众人咽口水的声音,抬头一扫,所有的人都在用一种近乎贪婪的目光盯着这些食物,项青梧可以肯定如果不是有卓京华在这儿坐镇的话,食物恐怕早就一抢而空了。

最终大家一致决定将食物交给卓京华,然后由卓京华每天统一分配。

“项小姐,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加入到我们的队伍里面,你放心,我们跟洪帮不一样,没那么多规矩,也不会要求你把东西都交上来。我相信只要大家团结一致,有什么困难总能克服的。”卓京华一脸真诚的劝说道。

刘莎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劝说的话咽了回去,说实话,她觉得项青梧这个人太过阴晴不定,而且就她杀王洋的时候丝毫没有犹豫,之后也毫无悔过之心,虽然她的确救了自己,可是现在刘莎对她的畏惧已经远远超过了感激。

项青梧自然不会在意刘莎的感受,她只是觉得自己对岛上的情况还不清楚,贸然一个人行动虽然方便,但是并不安全,而且这里所有人的来路都很奇怪,在没有搞清楚这些事情之前,最保险的方法无疑是继续呆在这儿了,所以她几乎没怎么考虑就应了下来。

随后汪雨进来传话说又有新人来了,卓京华忙着招待新人,就让刘莎带着项青梧去熟悉一下四周的环境。

...

迎面吹来的风带来森林中潮湿的气息,契约者们喧闹的说话声从四面八方涌来,远处粼粼的水面反射着耀眼的阳光。

项青梧走在河滩上,她每走一步脚底上都会沾到鹅卵石的青苔,软软滑滑的,伸手抚摸着胸口的位置,她能感觉到心脏有力跳动以及周身运转血液的热度。

这一切都真实的毋庸置疑。

因为项绾桐,她已经离开了巫山,离开了越澜国,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咦,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刘莎突然停住脚步。

项青梧的思绪被打断,她循声望去,只见前面聚集了一群人,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围观的人群情绪都很激动。

“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青梧姐你在这儿等我。”刘莎说着,拔腿就跑了过去,同时暗暗松了口气,和项青梧呆在一起对于她来说真的是一种折磨啊。

项青梧正想跟去,却突然听到丛林里传来一阵奇怪的敲打声,那声音就像是竹板有规律的敲击着石头,其中隐约还夹杂着含糊不清的碎碎念。声音很小,若不是项青梧因为习武所以听觉比常人要更加敏锐,她很可能也会忽略。

这时候项青梧想起了刘莎提及过的一件事情,当初第一批入岛的人就是在河滩边的森林中发现了碑文,而七重岛的名字就是从那块碑文上得知的。

项青梧略作思考便折身往森林里走去,也许她能从碑文上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也说不定。

光线从密林中的空隙斜射而入,阳光聚拢于他的身后。灰色的僧衣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叶,惊慌失措的目光干净又纯洁,当他举目看向项青梧的时候,却又是那样的清冽无畏。

项青梧愣了,她见过各种各样的目光,畏惧的,贪慕的,艳羡的,甚至是仇恨的,可是对方的注视是她从未领略过的。他视她为芸芸众生,与他人无二,他眼中的怜悯仿佛与生俱来,“阿弥陀佛,小僧罪孽深重。”

自己还未开口,对方已经自认罪孽深重了,项青梧不由笑问,“小师父何出此言?”

“我佛慈悲,小僧却屡造恶业,今日堕鬼道,实为因果,阿弥陀佛。”小和尚说完,稚嫩的脸上满是自责和悔恨。

项青梧这才注意到小和尚身后竟然放着一堆啃干净的骨头,火堆的柴火还在熊熊燃烧着,半块吃剩的生肉正血淋淋的放置在树叶上,最为讽刺的是旁边居然还放着一个木鱼。

项青梧挑眉,故意戳人痛处,“呀,小师父杀生了。”

“阿弥陀佛,小僧罪孽深重。”小和尚羞愧难当的念了声佛号,转身盘腿坐下,磕着眼睛,随手拿起木鱼一边敲击一边念念有词,“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

项青梧不禁笑出了声,小和尚念的竟是《往生咒》。

“我听说这七重岛上的动物是不能食用的,那小师父吃的这是——”项青梧故意拉长了声线走到小和尚对面,半蹲着身体,笑盈盈的看着他,“不会是人肉吧?”

这小和尚生的还挺英俊的,唇红齿白,细皮嫩肉,就像是书里写的唐三藏一样。从他头顶上的戒疤来看,他应该是很小就进了寺庙,只是不知在哪位大师门下修行,竟然在短短的几天里就破了杀戒,不出意外的话,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杀生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小僧胆小如鼠,怎么敢杀人啊!这位女施主不要胡说!”小和尚着急的解释,脸色吓得煞白。

“哦?既然不是人肉,那你倒说说,为何你不怕白毛虫?”项青梧突然上前一把抓住小和尚的手,一字一顿清晰地问,“小、师、父,你倒是说说啊!”

小和尚心头猛地一颤,手都跟着抖了起来,脸色瞬间从惨白变成涨红,想要抽手却发现对方力气大得惊人,对上她戏谑的目光,一种被调戏的感觉强烈的刺激着小和尚的自尊,他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男女授受不亲,女施主自重,自重!”

项青梧揣着明白装糊涂,威胁说,“我都快饿成一张纸了,还自什么重啊,小师父要是再不说实话,我可就要搜身了哦。”

第13章 河滩上的自燃事件

小和尚猛地吸了口凉气,忙不迭交代,“施主不要冲动,其实只要烹饪的方法得当,自然是不会出事的,还请施主松手,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话罢,小和尚又长又密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像是受了惊吓的蝴蝶挥动翅膀,有一种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项青梧狭长的凤眼,微微一眯,如他所愿松开了他的手掌,却是狐疑问,“小师父知不知你这话说出来会引起多大的轰动啊?”

小和尚飞快将双手揣回僧衣,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脸上的红晕渐渐退去,不一会儿就恢复了方才的一本正经。

“阿弥陀佛,小僧法号续林。”小和尚续林慢悠悠说道,清澈的黑眸中唯剩深长的慈悲,“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自幼在无为寺长大,六岁的时候因为贪吃蛇羹被师父豢养的天心五环蛇咬伤了手指,福兮祸依,小僧虽断了一根手指,但是身体却因此形成了新的免疫系统,所以小僧并不畏惧岛上的白毛虫。”

项青梧不知道什么叫“免疫系统”,但猜测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百毒不侵,对这个答案她心中难免失望却也没有怀疑。因为她记得刚才抓住对方双手的时候,的确发现他右手的食指被截掉了。

一个出家人为了口舌之欲,从六岁就开始杀生破戒,最重要的是他师父居然都没将他逐出师门。说实话,项青梧都有些好奇他签下《实力至上》契约的初衷究竟是什么了。

不过好奇归好奇,小和尚续林尚有自己的生存之法,再怎么样也比差点饿死的自己要强多了。这个岛上目前最大的危机就是食物和淡水,只要这两个问题一天不解决,那么争斗就会永无休止。

项青梧起身叹了口气,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决定还是去看看那碑文写了些什么。

续林见女施主终于不打扰自己了,这才将手掌从袖子拿出来,继续“咚咚咚”的敲击着木鱼,嘴里叽里咕噜念着往生咒。

项青梧走了没几步,骤然反应过来,回头一看,却发现小和尚果然不见了。

“小秃驴,还挺贼的。”项青梧懊恼的摇了摇头,有些埋怨自己方才的疏忽。

那小和尚最开始回答的是“只要烹饪的方法得当,自然是不会出事的。”也就是说他之所以敢吃岛上的食物,是因为掌握了正确的食用方法,可是后面他又说是自己天赋异禀所以百毒不侵,这两个说法分明是矛盾的,而自己当时却被他的断指吸引了注意力,也下意识认为出家人不会撒谎,所以没有细想,不料竟然轻易被人给糊弄了过去。

虽然遗憾让人给溜了,但是至少说明前面并非是绝路,项青梧原本沉闷的心情像是罐子被开了个口,终于迎来了一丝光亮。

“续林是吗?”项青梧勾唇喃喃一声,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光芒......

沿着被人踩踏出来的痕迹,项青梧很轻易的就找到了碑文,碑文不过半人高,上面的青苔和藤蔓都被人给清理干净了,碑文上的刻字因为岁月的侵蚀很多已经模糊了。项青梧看了半晌才勉强认出几个来,“七重岛”三个字因为最大,所以也最清楚,其他的都是零零碎碎的,“......七日...祭......唯路引...即以赎罪......独角兽之身......湮灭......”

项青梧眉头紧锁,正猜测这少得可怜的线索究竟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刘莎焦急的喊声远远传来,像是出了什么大事。项青梧只得作罢,她将碑文上的仔细看了两遍,确定都记下来了之后才转身朝着刘莎走去。

“青梧姐你怎么在这里,都要急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发生大事了......”一见到项青梧,刘莎也顾不得之前的忌惮,竹筒倒豆子似得“噼里啪啦”把事情的原委都说了出来。

等刘莎说完,两人已经走出森林回到了河滩上。

“太可怕了,我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啊!呜呜呜......”

“你别哭了,哭有什么用,不管怎么说,我们至少还活着啊。”

“活着又能怎么样,没吃没喝,到处都是吃人的野兽,而且就算好端端的坐在这儿还是会被火烧死,我受不了了,我再受不了了!”女人崩溃的哭喊声不知从哪个草棚里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阵杂乱的打闹和劝说。

河滩上乱成了一片,项青梧一路上看到了类似的好几起冲突,人们像是吃了药一样,个个神情激愤,辱骂声,哭喊声铺天盖地的蔓延而去。

项青梧当机立断,回身迈步就走,她没有直接去河滩,而是选择了河滩边的一个土坡。

“青梧姐,我们不回去吗?”刘莎跟在后面着急问。

项青梧沉声道,“现在过去只会被波及。”现在河滩上每个人都像是一点就炸的火药,他们从人群中穿过,很有可能莫名其妙就“参战”了。在没搞清楚事情的缘由之前,她向来都是按兵不动。

走了没一会儿,项青梧就注意到不远处的草棚下正躺着一个男人,男人蜷缩着身体躲在草堆里,肥胖的身体不停地哆嗦着,压抑的哭泣声断断续续传来。见此,项青梧不由停下了脚步,凤眸微敛,目光紧紧的看着那边。

刘莎跟着看去,不解问,“青梧姐,怎么了?”

项青梧淡淡的勾起唇角,冷声道,“看吧,有好戏就要上演了。”

这方话应刚落,那边一记猛踢狠狠的踹在胖子的身上,男人狂躁的大骂,“握草,你大爷的能不能别哭了,老子已经够烦了!”

胖子吃痛倒在地上哭的更加大声。

这哭声一如火上浇油,男人的愤怒越发强烈,他赤红着眼,脖子上的青筋仿佛要炸裂,“老子让你闭嘴你还哭,你个死肥猪!我今天就打死你!”男人暴怒,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样对着胖子拳打脚踢。没有人注意到男人的皮肤越来越烫,也没认注意到他的眼睛已经完全充血。

四周围观的人没有一个上前劝说,更没有一个对哀嚎不止的胖子露出半分怜悯。他们脸上的疯狂和暴戾,那种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恶意仿佛早就根植在他们的灵魂。

刘莎惊的连连后退,发白的双唇哆嗦着,“疯了,都疯了。”

项青梧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唇角扬起冷酷的讥笑,带着诡谲般的语气道,“这才刚刚开始呢。”

终于,伴随着“轰”的一声,男人就在大家眼前瞬间被烈火包围,撕心裂肺的哀嚎响彻整个河滩。

“来了,又来了!又来了一个!”惊恐至极的人们四散而逃,绝望和愤怒如同瘟疫一样迅速蔓延,仿佛所有的人都将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刘莎脸色青白,再也承受不住跌坐在地,她张了张口想要尖叫,却发觉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亲眼看到这诡异的一幕,项青梧还是忍不住心惊,她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弓箭,目光越发坚韧,她从来都不畏惧死亡,但是她绝对不允许自己死在项绾桐的算计之中!

她一定会活下去,一定会!

“暴怒是人类情绪最得意的演出,深刻灵魂。报复或否定他人,在法律和道德所赋予的权利之外,私自行使惩罚他人的行为或意欲皆归为暴怒。”平静的声音如潺潺流水般缓缓道来,在满是嘈杂的尖叫和谩骂声中格格不入,却又丝毫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项青梧生性敏锐,抬头之际便已在人群中捕捉到了对方的位置,乍眼看去的瞬间,项青梧双眸骤然紧缩,一颗心好似被人抛向了高处,四周的嘈杂忽然退去,唯有他和自己构成了这片天地。

只见那人高高绾着冠发,长若流水的青丝一丝不苟的至于背后,一袭墨绿长袍松垮垮的搭在身上,与他干瘪如柴的身材相比较,那双异常冷静的浅灰色眸子就显得格外出彩。

他站在岸边的坡上,河风吹动衣摆,似乎连他消瘦的身子也吹得摇摇晃晃,仿佛一眨眼就会被风吹散。

项青梧突然有个错觉,那边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株杨柳,一株柔弱又异常坚韧的垂杨。

“孔砚,你又在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你这人可真是奇怪,赶紧跟我回去吧,大家都在等着你呢。”一道声音刺了进来,像是石子投入湖心,打破了平静。

孔砚......

项青梧的目光紧随着对方,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也许是她的装扮太过另类,就在孔砚转身之际,他突然脚步一停,侧眸,目光触及项青梧的时候,眼中的诧异显而易见。

“怎么不走了?”来人催促问。

孔砚远远地冲着项青梧的方向微微抬了抬下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这地方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有趣。”

闻言,来人顺着孔砚的目光看去,只见远处站着一个穿着打扮都很奇怪的女人,那女人也正看着他们这边,似乎是对孔砚有些好奇,“哟,跟你还挺像的,都是古里古怪的。不过今天不行,有机会你可以去打个招呼。”

孔砚嘴角含笑,温和如风,“说的也是。”

第14章 他人即地狱

“青梧姐,你在看什么?”刘莎缓过神来,见项青梧一定盯着一个地方,她跟着看过去,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项青梧收回目光,转身道,“没什么,回去吧。”

两人回到希望之光的时候,营地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到处都是唾骂声,喊叫声和打砸声,迎面走过来的人要么是满脸惊惧怯懦,要么是满脸愤怒暴躁,一些人大声嚷嚷着与人发生口角争吵,一些人蜷缩在了角落里抱头抽泣。

两种极端的场面交织混杂,两种性格迥异的人群互相攻击。

“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呜呜呜......”汪雨的哭声伴随着吵闹从草棚里传来,预示着希望之光的不平静。

见了方才人体自燃的刘莎瞬间脸色惨白,她恐惧的看向项青梧,“青梧姐,我们要不要进去?”她害怕里面的人也会突然就烧了起来。

项青梧沉着脸,毫不犹豫走了进去。

刘莎咬牙,心一狠也跟了上去。

屋里面挤满了人,两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就见大家哄闹一声朝两边躲去,紧接着就看到一个人被推了过来,刘莎吓得惊叫一声慌忙逃开。

项青梧眉头一皱,脚上挪步,硬是将摔过来的邵吉给接住了。

“张能文,老子杀了你!”邵吉怒骂一声,连头都没回就推开项青梧,再次冲了上去。他双目眦裂,身上的怒气越来越重,整个人就像是一头失去理智的狮子,满脑子只想着将对方撕裂。

对面的张能文也不是吃素的,随即怒喝,“来啊,谁怕谁啊,你个狗日的杂种!”

卓京华急的满头大汗,声嘶力竭的大喊,“拉住他们!快拉住他们啊,再闹下去要出人命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大家都跟了吃了火药一样,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好可怕。”

“是个男人就正面刚,谁他娘的怂就是孙子,打啊!往死里打!”

“呜呜呜......不要再打了,求求你们冷静一点......”

“你神经病啊,再打下去会死人的!”

“死人就死人,这鬼地方死了也是解脱!”

杂乱的声音疯狂的涌进项青梧的耳朵,各执一词的争论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进了巫山镇上的赌坊,伴随着赌徒们不要命的嘶吼声,她努力压抑在心底的浮躁开始一层层泛起。

项青梧知道,她必须制止眼前这场荒诞的闹剧,否则她自己也会被卷进去。

漆黑的眸子窜出一股冰寒,项青梧毫不犹豫的弯弓搭箭,只听“嗖”的一声,箭尾发出一声震颤没入木柱中!

互相掐着脖子,恨不得要弄死对方的邵吉和张能文瞬间瞪大了眼睛,短暂的呆滞之后两人终于反应过来,惊呼一声推开对方一屁股跌坐在地。

“怎么回事?我怎么......”邵吉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又茫然的环顾四周,如梦初醒。

张能文摇头,像是被自己吓到了,不停地说着,“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过要杀人,我、我就是忍不住,脑子发热根本想不到其他事情,我不是故意。”

没有了争吵,项青梧心底的浮躁一扫而空,她从张能文和邵吉旁边擦身而过,随手拔下羽箭,清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还有谁要打的?”

轻描淡写的话语冷冷而出,犹如寒冰破碎,风动脆玉,再加上项青梧本就长得冷艳惊人,气质孤傲,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她这话给镇住了,谁也不敢作一声,人人凝气屏息不敢多言。

卓京华抹了下额头的汗水,心中暗暗吃惊,这项青梧到底什么来头,看着好说话的很,实际上狠起来六亲不认,刚才那一箭要是稍微偏那么一点点,可就要了人命啊。不过好在这一箭起了作用,大家总算冷静了下来。

卓京华畏惧又感激的看着项青梧好声说,“项小姐,这两人也是受了蛊惑,失了心智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一个团队的,最重要的是团结嘛。”话罢,卓京华话语一转,指着人群里的两人,“那个刘成和赵顺德,你们俩先把邵吉和张能文扶下去休息,他们肯定也吓坏了,弄点水让他们压压惊。”

“对对,项小姐你也别太生气,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家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一个忍不住就吵了起来。”其他人见卓京华开了腔,都都跟着纷纷附和,生怕项青梧也受了蛊惑,拿着弓箭一顿乱射伤了自己。

刘莎是最先认识项青梧的,对于项青梧的脾气她也摸到了三分,见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她担心项青梧听得不耐烦又不敢自己上去,于是就推了一下身边的卓京华,示意他去说说。

卓京华硬着头皮清了清嗓子,抬手让大家安静,“好了,大家该做什么做什么,都散了吧。天气本来就热,全都围在一起到时候一言不合又要动手了,大家切记任何事时候都要平心静气,一定不能动怒!”

众人都附和着点头,也不敢在人多的地方呆着了,毕竟没有人知道下一个暴走的人会是谁,所以最保险的方法就是不去人多的地方。

项青梧前脚刚准备离开,后脚就却被卓京华喊住,“项小姐留步。”

“队长还有事?”项青梧问,脸上已经没了方才的冷厉,连说话的语调都温和许多。

这女人的性子还真是阴晴不定啊,不过她的箭法却不容小觑,如果能拉她入伙的话,希望之光也许能挺过这次危机。如此想着,卓京华脸上的神色变得肃穆起来,“有件事情我想听听项小姐的看法。”

项青梧挑眉,“队长但说无妨。”

卓京华先是叹息一声,随后才愁眉苦脸的说道了起来,“实不相瞒,其实早在前天就发生过一起人体自燃的事情了。”

“什么?为什么我们都没有听队长你提起过!”刘莎惊呼道,脸上的神色难看至极。

屋里还剩下汪雨和另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叫徐盾,两人的脸色也变了变。

卓京华无奈的解释,“原本我也不想瞒着大家,可是洪彪说了,这事情谁也不能透露,当时死的那人是洪彪自己的手下,我刚开始还以为是洪彪想杀人,所以才自导自演的那一场戏,可是没想到事情发展成了现在这样子,如今人心惶惶,要是再找不到事发的原因,到时候死的人只会更多。”

项青梧询问,“那队长的意思是想让我做些什么?”

卓京华叹息说,“刚才的情况项小姐你也看到了,现在大家都心浮气躁,保不准什么时候又打了起来,所以我想拜托项小姐能帮忙看着点,如果发现谁起争执了就帮忙拦下来,总之一定不能让大家出什么事情。”

说白了,就是让项青梧当个看场子的,威慑众人,毕竟她刚才那一箭的威力都是有目共睹的,有了她在,就算是别人有再大的不满也不敢轻易表露出来。

项青梧好说话的随口应下了,“嗯。”

卓京华一口气还没松完,就听项青梧又说,“不过作为交换,我想让队长帮我打听一个人。”

“打听一个人,什么人?”卓京华疑惑问。

项青梧道,“孔砚!”

卓京华眉头一皱,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细想之下又记不起来,便点了点头,“成,我过一会儿就让人去打听一下,有什么消息我就让人立刻通知你。”

接下来的一天里,河滩上又陆续发生了三起人体自燃的事件,根据汪雨打探来的消息得知,这些人在事发之前都曾跟人起过争执,而且当时的情绪都十分的激动愤怒,火是突然烧起来的,不到半刻钟人就被活活烧死了。

极度压抑的恐惧如乌云一样笼罩在众人的头顶,大家都小心翼翼的蜷缩在属于自己的角落,目光忌惮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众人,唯恐哪一个人就突然发疯冲了过来。

来的时候河滩上至少还有那么一点人气,可是现在整个河滩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当中。

黑夜不知不觉已经降临,白天干热的空气变得湿冷,森林里传来野兽的吼叫,扑棱乱飞的虫子在耳边“嗡嗡嗡”叫个不停。

项青梧行走在拥挤的河滩上,摩肩擦踵的人们像是提线的木偶,面无表情的擦肩而过,间或有一两个小孩子叫嚷追逐着,像是泥鳅一样从人群里钻过,然后惹得一群人跳脚大骂。

“求求你了,我就跟你换一袋方便面,你看看我这包,这个可是LV限量版的!出去之后你想买多少吃的都行啊!”

苦苦哀求的声音引起了项青梧的注意,她循声往去,见说话的是一个年约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女子穿着十分奇怪的裙子,裙子短的刚好到她的大腿部位,两条胳膊没有袖子,衣襟很低,上面坠着细碎的晶片,在氤氲的夜色下衬的肌肤格外白皙,波浪卷的棕色头发披散在肩膀位置,她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看起来妩媚又怜人。

“LV的限量款?”对面的男人语调讥讽的笑问,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毫不避讳的落在女子白皙的胸、口位置。

女子毫无所觉,还以为对方是动了心,高兴地点头,“对啊,我不骗你,这是今年秋季刚出的新款,我实在是太饿了,只要你给我一包泡面,我这包就给你,好不好?”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嘛......”男人嬉笑说着,突然伸手一把揪住女子的胳膊往怀里一拽,不顾女人惊恐的挣扎,大声笑着将人往旁边的草棚里拖去,“你这破包老子才没有兴趣,老子有兴趣的是你这人!”

“你干什么,你放手,你放开我!”女子吓得大声尖叫,不断地挣扎着。

第15章 交易

这样的事情在河滩上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大家见怪不怪,即便是有人还心怀正义,此刻也没了上前英雄救美的心思,自身都难保了,哪还有力气去管别人的闲事。

在这个七重岛上,道德和人性泯灭的似乎格外迅速。

简陋的草棚里传来女子的绝望的尖叫声和哭喊声,那歇斯底里的喊叫像是一根弦拉扯着所有正在逐渐麻木的人心。

项青梧当初之所以救下刘莎,是因为她想从刘莎那里得到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无利可图的事情她从来都不做。就在项青梧转身准备离开之际,眼角的余光突然在人群中瞥见了一个光溜溜的脑袋。

“阿弥陀佛......”小和尚续林怜悯的念了声佛号,目光愧疚的看着茅屋的方向,白净的脸上满是无能为力的自责。

“想救人?”一道熟悉的女声突然传来。续林吓了一跳,慌忙朝四周看去,人群熙熙攘攘,在逐渐黑暗的光线下他看到一个青衣女子如闲庭信步一样走了过来。

她的身上仿佛笼着一层看不清楚的氤氲,月晕盈天,人影晃动,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已经到了跟前。

竟是她!

续林心头“咯噔”了一下,像是被人抓住了把柄一样,心虚的垂下眼,故作镇定,“阿弥陀佛,施主有礼。”

项青梧好整以暇的抱着胳膊看他,“小师父可想救人?”

续林羞愧难当,“小和尚罪孽深重,自知能力不足,不敢舍身救人,罪过罪过。”

项青梧微微挑眉,嘴角扬起笑意,她倒是有些喜欢这人的自知之明,虽说我佛慈悲,但若是这种慈悲是建立在盲目的牺牲自己的基础上,那么项青梧只能嗤笑一声,可笑愚蠢了。

但项青梧瞧着小和尚的样子,知道他并非是不想救人,而是无力救人,思及此,项青梧心下一动,当即笑说,“如果我帮小师父救了人,那小师父岂不是就减轻了一些罪孽!”

续林诧异的抬头,惊喜问,“施主能救?”

项青梧点头,“自然能救,不过我若救了人,小师父准备拿什么报答我?”

续林脸上的喜悦在听到这话之后逐渐消失,他警惕的看着项青梧,为难问,“施主想要什么?”

项青梧道,“想要什么我暂时还没想好,不过你要是再不答应的话,即便我想救人,恐怕也来不及了。”说着,项青梧指了指草屋那边,女子的尖叫声已经渐渐变得虚弱,看来她已经等不了多久了。

续林纠结的看了眼草屋,又看向项青梧,他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对方这是趁火打劫呢,可如果不答应,他又于心不忍,出家人慈悲为怀,如果师父知道他今天见死不救,定要气的从土里爬出来教训他了。

想到师父,续林眼中的光芒暗了暗,他无奈的叹息一声,年轻的脸上露出与年龄不符的老成沉重,“只要能救人,施主想要小和尚做什么都可以。”

“成交!”项青梧爽快的应道,转身毫不犹豫的朝着草屋走去。

续林愣了一下,赶忙跟上去。

“真是不知死活,居然连洪帮的人也敢惹。”周围有人看见项青梧和续林进了茅屋,纷纷唏嘘感叹,等着看热闹。

屋子里点了火堆,倒比外面还要亮堂许多,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迎面扑来。

不对劲!

“等等。”青梧拦住了身后跟上来的续林,目光敏锐的看向对面。

续林不明所以的看向项青梧,“怎么了?”

项青梧抬了抬下巴,示意续林看仔细了。

当续林又往前走了两步,当他看清楚对面景象之后,目光骤然紧缩,脸色变得煞白。

只见男人赤、裸的躺在地上不断地抽搐着,鲜血从他的喉咙里不断的溢出,他剧烈的喘、息着,瞪着眼睛很快就没了气息,鲜血染红了整个地面,屋内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续林哆嗦着手掌,脸色发白的碎碎念着。

角落里的女人瑟瑟发抖,她害怕的哭泣说,“不是我,不是我......”

项青梧警惕的环顾四周,随后收起了弓箭,冷声问道,“你看清楚对方的模样没有?”

惊吓过度的女人只拼命的摇头,激动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看到,呜呜呜......”

项青梧在屋里找了一圈,在左边墙角的位置发现了一个洞口,旁边留有脚印,因为屋子是用茅草简单的搭建起来的,所以很轻易就可以扒开一个出口,看来对方是在他们进来之前就已经逃走了。

而对方的目的......

项青梧在屋里转了一圈,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说话声,紧接着两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就从外面大刺刺的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嚷嚷,“好你个刘风水,居然吃独食,有好东西也不知——”话说一半,他们就定在了门口,吃惊的看着项青梧和续林,“你们谁啊?谁让你们进来的!”

续林吓了一跳,随即强装镇定的行礼,“阿弥陀佛,小和尚法号续林。”

“走了。”项青梧走上前淡淡说道,像是没有看到那两人一样,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其中一人拦住了项青梧,另一个人终于发现了事情不对劲,顿时大声叫嚷了起来,“刘风水死了,他们杀了刘风水!”

他这一喊,将周围的人都惊动了,顿时间四周看热闹的都围了过来,小小的草屋里人头攒动,你一言我一语的讨伐着杀人凶手,有人趁机脱身而出,去跟人通风报信了。

“河滩上禁止私斗,你们居然敢杀人,是不是根本不把我们洪帮放在眼里!”男人冲着项青梧和续林大声质问,圆瞪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

旁边的众人开始起哄,“连洪帮的人都敢杀,不要命了吧,抓起来,把人抓起来,别让人给逃走了!”

面对气势汹汹的众人,续林下意识往项青梧身边靠去,他再怎么样也还是一个没出过寺庙的小和尚,哪里应付得了如今的大场面啊,那双清澈的黑眸浮现出慌乱的神色。

项青梧神色冷然,目光淡漠的扫过在场所有人,“人不是我们杀的!”

“你说不是就不是啊,哪有凶手会说自己是凶手的!”有人高声反驳。

“别废那么多话了,先把人抓起来再说!”

“我就不信她见了队长还能这么嘴硬!”

所有人的情绪轻易就被挑拨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口诛笔伐,一个个情绪激动的仿佛死的那人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是他们的亲朋挚友!

打着正义的旗号来宣泄内心的暴虐,向来都是人类的通病!

续林看着渐渐逼近的众人,神情严肃,低声问项青梧,“施主可有脱身的办法?”

对于项青梧而言,脱身自然是不成问题,可是如今她的身份是希望之光的成员,倘若她强行离开了,到时候必定是不可能再回到希望之光,届时整个河滩恐怕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在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之前,项青梧并不打算冒险。

忽然一个人影扑来,项青梧反应迅速,将续林往旁边一推,同时一掌拍了出去,不料胳膊刚好被飞过来的绳子套住,对面那人用力一拉,绳子瞬间在项青梧的胳膊上收紧,不等她挣扎,身体就被一股力道往前一拽,冲着人群扑去。

“我抓住她了,我抓住她了!”绳子那头的男人兴奋的叫喊说。

项青梧眸中窜出狠色,瞬间反抓住绳子。

男人只觉得迎面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劲风挥来,随即眼前一黑,根本来不及反应,更没有躲避的时间,等他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被踹翻在地,腹部传来剧烈的疼痛。

四周瞬间鸦雀无声,众人全都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竟然会被一个女人踢倒在地,而且半天都没能站起来。

续林见此情景,松了口气,竖着手掌念了声,“罪过罪过。”

冰冷的目光瞥过地上的男人,项青梧解开手上的绳子冷笑说,“敢偷袭我的人向来没什么好下场,不过这次算你走运。”若不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此人远远不止吃一计拳头这么简单了!

“啪啪啪”响亮的掌声突然传来。

人群不约而同的分开,为来人让出一条道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来人身上,目光中有诧异,有畏惧还有说不清楚的复杂情绪,似是又羡又恨。

“这位小姐好身手啊,不知道怎么称呼?”来人审视的上下打量着项青梧,那揣摩人心的目光充满着野兽一样的警觉。

项青梧见过他,尤其是对他脸上的伤疤可谓是印象深刻,此人正是洪帮的队长,洪彪!

据刘莎说,整个河滩上最起码有几十只队伍,而其中洪彪的队伍就是这片区域排的上号的。洪彪此人凶悍残忍,霸道专横,招募的手下一个个都是狠角色,放眼这段河滩,也没几个敢惹洪帮的。

“项青梧!”项青梧微微抬头,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平静的应道。

洪彪危险的眯起了眼睛,厉声质问,“项小姐不知道河滩上禁止斗殴吗?”

第16章 救人还是救己?

项青梧耸肩无辜的笑说,“我当然知道,所以你的人不是我杀的!”

“她胡说,我们进来的时候刘风水已经死了,当时屋里面就她们两个人在,不是他们还能有谁!”有人扬声指控喊道。

项青梧讥笑说,“小小年纪眼睛就瞎了,那边的那个女人在你眼里莫非是鬼不成?”

众人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神情恍惚的女人,她恐惧的看着大家,不停地摆手告饶,“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别问我,别问我,跟我没关系,呜呜呜......”

项青梧朝众人不慌不忙的说道,“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想必不用我多说,很多人都看见了经过。小和尚出家人慈悲为怀,他见不得女人受辱,所以求我过来救人,不曾想我们一进来就看到人已经死了!”

“你说的简单,不是你们还能有谁,屋子里没有其他人进来过!”有人反驳。

项青梧走到之前发现的洞口处,指着说,“凶手是从这里进来,杀了人又从这里出去的,你们自然没有看到人。”

大家看到那洞口,都窃窃私语起来,心中的怀疑开始动摇。

洪彪抬手,示意手下人闭嘴,其实他并不在意谁死了,一个小喽啰的命对他而言还没有一袋饼干来的重要,但是他绝对不允许有人挑战他的威严。洪彪的手掌放在腰间,手指状似无意的摩擦着腰上配枪沉声问,“项小姐的意思是有人和他有仇,所以专门潜入进来杀人?”

项青梧摇头,“杀人不一定是因为有仇,也许是因为有利可图也说不定。”

洪彪闻言,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又招了个手下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手下人回来跟他嘀咕几声,洪彪眉头紧锁,看向项青梧的目光少了一分憎恶多了一分忌惮。

“项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洪彪虽是问话,但是那语气却更像是命令。

项青梧无所谓的点头应道,“可以。”

希望之光那边得到消息的时候,卓京华正在跟队友盘点队里面的物资,汪雨急急忙忙的冲进屋里,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把事情说了一遍,“队长,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青梧姐不会有事吧?”

“项姑娘怎么会惹上洪帮的人呢?洪彪可是个狠角色,这次她恐怕要凶多吉少了!”邵吉愁苦的说。

卓京华眉头紧锁,洪帮的厉害他当然是知道的,正因为知道,所以才犹豫啊。

“队长,我们赶紧去救人吧!”邵吉催促说。

张能文不高兴的说,“救什么救,那可是洪帮,洪彪手里还有枪呢,别说救人了,她别连累我们就谢天谢地了!”

“就是啊,洪彪一定很快就会知道项青梧是我们这边的人,到时候他不会把气撒到我们身上吧?”有人害怕的问道。

“都怪刘莎把人带回来,我就知道那个女人不是个安分东西,现在好了,惹出了大事,到时候洪帮的人找上门来,我们可怎么办啊!”

刘莎得了消息刚一回来就听到大家的互相埋怨,她心里有气,项青梧来的时候大家都一个劲的称赞说人家长得好看又有能力,就连队长都想拉拢对方,如今出了事一个个的就变了脸,还将责任都推到她身上来。

“队长,我看你还是去洪帮那边先看看情况吧。”刘莎进来不悦的瞪了眼其他人,跟卓京华说道。

卓京华赞同的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该去看看情况,项小姐好歹帮过我们,我们不能忘恩负义,见死不救啊。”

与此同时,项青梧和续林被人带到了洪帮的营地。

整个营地的面积比希望之光大了不下两倍,来来往往的队员多是身强体壮的男人,见到项青梧都调笑着吹起了口哨,目光中夹杂的垂涎毫不掩饰。

续林紧跟着项青梧,他虽是出家人,但是对于四周迫人的恶意并非全无感觉,他抬头看向走在前面的项青梧,心道,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如此冷静,实在让人佩服。

洪彪的屋子和其他的屋子一样,都是用草木简易的搭建起来的,不同的是他的屋子俨然比其他的屋子都要大,里面的摆设也更加复杂,屋子中间是一张桌子,对面是一个用茅草编制而成的帘子,帘子里面隐约可以看见一张木床,床上竟然还铺放着一床被子,要知道所有人都是毫无准备的时候进入到了七重岛,竟然会有人刚好带了被子过来,也不知道该说他是幸运还是不幸,幸运的是岛上一到太阳落山气温就会骤降,不幸的是很显然他并没有保住这床被子的能力。

项青梧和续林坐在木桩上,续林半磕着眼睛开始为死去的刘风水念经,白净的小脸上平静极了。

这种既来之则安之的从容淡定让项青梧对这小和尚又多了一分好感,不过这种时不时念《往生咒》的行为却让人有些脑壳疼,就像是有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叫个不停,让人总忍不住想将他拍死。

洪彪开口说,“项小姐是什么时候来到岛上的?”

项青梧状似无意的轻笑应道,“怎么,洪队长是在审问我吗?”

洪彪哈哈笑了一声,突然止住笑声,目光紧迫的看着对方,“项小姐想多了,我是个粗人,学不来那些弯弯肠子,我就直话直说了,不管人是不是你杀的,只要我说是那就是!”

项青梧眸底闪过一抹杀意,面上依旧带着笑,“洪队长这是要栽赃陷害,硬跟我过不去吗?”

洪彪倚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摊手哈哈大笑,话音一转,“项小姐觉得我这地方怎么样?”

项青梧听弦知音,立刻就懂了洪彪话里的招揽之意,随口道,“地方是个好地方,只是这地方一般人怕是呆不住。”

洪彪眸光瞬间一凛,气势逼人,他紧盯着项青梧道,“那项小姐觉得自己是一般人还是不一般人呢?”

这是要逼项青梧立刻做抉择啊,两人互不相让,连空气里都仿佛有电流在“噼里啪啦”跳动,屋内的众人屏息看着,个个神情严肃,谁也没敢出声,唯有续林念经的声音从未间断。

在项青梧眼里,洪彪连对手都算不上,想要杀了他易如反掌,可是项青梧却始终记着刘莎说过的,此人身上有个叫枪的东西十分厉害,她不能不防。

“和洪队长相比,我自然是一般人了。”项青梧风轻云淡的说。

洪彪脸色阴沉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四周的手下得了指令立刻将项青梧和续林围住,氛围顿时剑拔弩张。

续林终于停止了念经,他环顾四周,然后不慌不忙的看向项青梧,似乎是笃定了她有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境。

项青梧转头看了眼续林,二人眼神交汇,续林眼里的信赖让项青梧有些诧异又有些玩味,心道这小和尚倒是挺会抱大腿的啊。

“项小姐,我虽然是个惜才的人,不过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你知道和我作对的下场是什么吗?”洪彪咬牙说道,拔出手枪指着项青梧威胁起来。

项青梧施施然的起了身,手掌握紧了身上的弓箭,平静说,“洪队长何必咄咄逼人,如今岛上危机四伏,多个朋友多条路,没必要自相残杀吧?”

话说完,外面进来一个男人附在洪彪耳边嘀咕了几句,洪彪眉头紧锁,“让人进来!”

不一会儿,卓京华就带着邵吉和另一个叫刘楠的男人进了屋子。

“洪队长。”卓京华是个斯文人,一进来就礼貌的伸手。

不巧,洪彪是个粗人,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挥掉卓京华的手掌,不屑说,“人是你们队的?”

卓京华尴尬的收回手掌,读书人都有一股傲气,洪彪的态度让卓京华自尊心严重受挫,但谁让自己实力不如人呢,只能咽下这口憋屈,陪着笑脸,“是我们队的,洪队长,这事情一定是有什么误会,项小姐跟刘风水无冤无仇的,她怎么会随便杀人呢,一定是哪地方弄错了。”话说完,卓京华讨好的递给洪彪一包香烟,虽然只是十几块钱的便宜货,但是在七重岛却是不可多得的“奢侈品”,要知道这种东西可是点一根就少一根。

洪彪也不讲骨气什么的,二话不说挥手让手下的人把烟收了,张口就是一顿瞎掰,“别跟我说什么无冤无仇,刘风水帐篷里有食物,现在食物不见了,人也死了,你跟我说这事情跟项青梧没关系?别废话了,既然人是你们队的,那今天你们就必须给我一个交代,杀人偿命,今儿要么让项青梧和这小秃驴把命留在这儿,要么——”洪彪冷森森的哼笑一声,突然将手枪对准了卓京华,“要么你们三个就替他们把命留在这儿!”

卓京华瞬间脸色惨白,两眼紧盯着枪口,周身止不住的哆嗦,“洪队长你别开玩笑了,人命关天,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商量的!”

邵吉和刘楠也被洪彪这样子给吓了一跳,两人紧张的看着洪彪手里的枪,心中更是后悔不该参合进来。

项青梧微微蹙眉,却也没有出声阻止,她注意到所有人都十分畏惧洪彪手里的东西,不禁有些跃跃欲试,不知道自己的箭法和洪彪的枪法谁更胜一筹。

“少他妈废话,说吧,要你的命还是她的命!”洪彪不耐烦的逼问道,话说着他拉动了套筒,完成了上膛动作。

第17章 谁在测试谁?

这一动作吓得所有人都吸了口凉气,卓京华更是瞳孔骤缩,嘴唇发抖!他算是看清楚了,这洪彪俨然没打算善罢此事,不管项青梧有没有杀人,他都会将这事情算到她的头上,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报仇!

“队长!”刘楠惊恐喊道,“这事情跟我们没关系,队长我们回去吧!没必要为了一个外人丢掉自己的性命啊!”

外人?!项青梧在心里冷哼一声,静静地等着卓京华下决定,她注意到洪彪眼中一闪而过的精明,略一思索便猜到了洪彪拙劣把戏的用意,心中虽是不屑,却也有了想看下去的意思。

卓京华额头上豆大的汗水开始往下淌,他心中天人交战,救人还是救己!

“队长,别犹豫了!”男人激动地劝说着。

邵吉神情复杂,他转头看向项青梧,却见对方神色平淡,那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让邵吉瞬间涌出一股邪火,纵然他贪恋项青梧的美色,可是在性命危急的关头,谁还顾得上那点旖旎心思,当即怒冲冲的嚷道,“队长你别管她了,她压根就不在乎咱们的性命,她也根本没把自己当做希望之光的队员,祸是她自己闯的,凭什么要我们给她偿命!”

“队长!”刘楠焦急催促,恨不得自己替卓京华下决定。

“你们别说了!”卓京华也是急的不行,可是让他为了自己的性命而将别人推进火坑,这种违背了他内心道德的事情他如何也做不出来!

洪彪却没了耐心,“我数五秒,再不决定我就默认你想救人了。”话说完,洪彪就开始数数。

邵吉和刘楠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浑身止不住的战栗。

“队长!队长算我求你了,你就算自己想死,你也别拖累我们啊,我们还想活着呢!”刘楠惊恐至极的吼叫着。

“一......”洪彪古怪的笑了一声,开始数数了。

这时候卓京华竟然一咬牙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了视死如归的表情。

“阿弥陀佛,昔日佛祖割肉喂鹰,今日卓施主舍身换命,我佛慈悲,卓施主来世定有好报。”小和尚续林由衷的感慨说道,眼中怜悯真挚而坦诚,话毕又习惯性念道,“小僧罪孽深重,阿弥陀佛。”

项青梧挑眉看了眼小光头,她自认为已经够脸皮厚了,可是没想到这小家伙比自己脸皮还厚,洪彪示意卓京华二选一,谁都没料到卓京华竟然当真选择舍己救人,可是他们这两个被救的人似乎一点被救的觉悟都没有!小和尚口口声声“罪孽深重”,但是那坦然接受的样子哪有半分歉疚,倘若真心觉得歉疚,此刻就该毅然上前一人做事一人担,他倒好,口中我佛慈悲,心中却是死贫道不如死道友!

真是一场好戏啊!

“二......”

“队长!!你快说啊!”

“三......”

邵吉两人瞬间暴跳如雷,当一个人的恐惧到达极致的时候,他所宣泄出来的一定就是愤怒,就在洪彪那一声“四”刚落下的时候,邵吉两人终于爆发了!

刘楠目眦尽裂,想要上前抓卓京华,却被洪彪手下拦住,他愤怒的挣扎大骂,“卓京华,你想当好人你就自己去死,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凭什么给你陪葬,她项青梧是个人,我们就不是人吗?卓京华你给我睁眼看看!”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邵吉惊恐的抱着脑袋,目光四处乱瞟。

卓京华依旧闭口不言,让他开口杀人,比被人杀了还要痛苦!

四周洪彪的手下开始起哄,兴奋的吆喝声和口哨声像是催化剂一样刺激着邵吉二人的神经,就在洪彪的“五”字准备脱口而出的时候,那男人突然暴怒的大吼一声,转身朝项青梧扑了过去!

“都是你,都是你,我死了你也别想活着!”刘楠崩溃的大骂着,可是他连项青梧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出去!刘楠跌撞在木柱子上,然后重重的摔到在地。

邵吉见此,像是疯了一样双眼通红的瞪着项青梧,咬牙切齿,“为什么你不说话,你凭什么让我们为了你去死!该死的人明明是你!”

“杀了她,杀了她!”刘楠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眼中的恨意越来越深,身上的怒气越来越重,他此刻已经被愤怒完全占据了意识,直到身体传来剧烈的灼痛,直到大火开始熊熊燃烧!

屋里乱成了一片,“烧起来了,又有人烧起来了!”

“快跑,大家都快跑出去!”

“草,废物东西,坏老子的兴致!”洪彪啐了一声,推开卓京华在手下的护送下匆忙逃离了草屋。

仿若一盆冰水从头而下,邵吉怔怔的看着满身大火的刘楠,他想起了不久之前自己也差点葬身火海。刚才他的情绪也是近乎崩溃,方才的一瞬间,他似乎感受到了血液将要喷涌而出的撕裂,从毛孔中涌出的灼热!

细思极恐的细节让邵吉后脊发凉,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被卓京华从地上拖拽起来,他才像是发了疯一样推开卓京华朝外面冲了出去。

“啊——救我,救救我!啊!”刘楠痛苦的大声哀嚎着,他本能的朝着有人的地方跑去,可是这时候谁敢接近他啊,所有人都对他避恐不急,四处逃窜。

续林眼中有不忍,“阿弥陀佛。”

项青梧看着火海中很快就停止了挣扎的刘楠,联想起前几期人体自燃事件,一个猜测隐隐浮上了心头,她想她也许已经知道了自焚发生的原因是什么了。

刘楠很快就被大火烧成了木炭,洪彪的手下弄个草席子将人一卷扔进了森林里。

当时情况复杂,谁也没注意邵吉跑去了哪里,一个小喽啰洪彪也不在意,跑了就让他跑了,也没让人去找。只是卓京华没那么好运,一出草屋就被逮了个正着。

洪彪看着烧得只剩下一半的草屋骂骂咧咧,洪帮的物资大部分都在他屋里,如今刘楠大火一烧,毁了三分之二,下面一百多号小弟张着嘴巴嗷嗷要吃的,照这样下去不出一天别说队长,能不能自保都成问题。

“奶奶的,要是她给我搞不来东西,我他妈的就将他们大卸八块给兄弟们炖汤喝!”洪彪怒气冲冲的进了草棚,一眼就看到屋里三个人,两个人正气定神闲的盘腿打坐,一个人正着急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看到这一幕,洪彪怒气不打一处来,掏出枪就对准了卓京华,“给我回去把吃的喝的都交出来,否则老子一枪崩了你!”

才短短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卓京华嘴唇已经干的脱皮了,他努力咽了咽口水,哑着嗓子说,“洪帮主,求求你先给我们一点喝的吧,我们快撑不住了!”

项青梧缓缓睁开眼睛,方才她又用内力检查了一遍身体,身体没有任何的异样,可是那熟悉的饥饿感却来的十分古怪,不过好在这种症状不是针对她一个人,而是岛上的所有契约者都会如此。

不过......项青梧侧头看向续林,续林察觉到她的目光,睁开眼冲她微微颚首,随即若无其事的继续磕着眼睛诵经,只是经文念错了也没察觉。

项青梧的目光从续林那饱含水润的双唇挪开,她起身拍了拍裙上的土屑,心道,罢了,等事情解决之后,她自然会让这小东西把知道的事情都给吐出来!

“洪队长!”项青梧喊了一声,走了过去。

洪彪看到项青梧就来气,阴阳怪气的讥讽说“项小姐好运气,竟然当真让你遇上了一个活雷锋,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抛弃你!”

活雷锋?那是谁?

项青梧摇头失笑,“说来惭愧,我也没想到卓队长竟是如此大义之人。不过我想就算最后卓队长选错了,洪队长你也不会真的开枪不是吗?”

卓京华愣了一下,顿时喜上眉梢,“原来洪队长是吓唬我们的啊?”

洪彪不屑的说,“的确不会开枪,毕竟一个废物还不值得我浪费子弹!不过我想杀你们就算不用枪也易如反掌!”

项青梧不置可否,“当然,在一个半时辰之前的确如此,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洪彪眼露凶光,“你这话什么意思?”

“洪队长你也别藏着掖着了,你之所以这么急切的想要得到希望之光的物资,不就是因为你手下的人已经快挺不住了吗?在这岛上没有水还能勉强活下去,要是没有食物,必死无疑!”项青梧毫不畏惧的直视着洪彪的眼睛。

卓京华听了这话反应过来,可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洪彪掐住了脖子,“现在他在我手上,由不得你提条件!”话说着,洪彪推搡着卓京华往外面走去。

洪彪太小瞧项青梧了,也太看得起自己的手下了。就在洪彪转身之际,项青梧突然发难,洪彪的手下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见项青梧猛地擒住了洪彪的胳膊,洪彪脸色大变,反手将枪口对准了项青梧,只听得“砰”的一声,下一秒跪倒在地的却是他自己。

洪彪痛呼连连,握枪的手掌扭曲成了一个怪异的姿势,手枪跌落在地。

项青梧看着草棚上面,枪击留下的痕迹几乎贯穿了整个房梁,隐约可见一缕青烟从洞口飘出,“果然厉害。”项青梧捡起地上的手枪打量着,心道难怪大家都如此畏惧这东西。

听到枪声,洪彪的手下全都围了过来,将草棚堵的水泄不通。

第18章 色即是空

见手枪落到了项青梧手里,大家全都变了脸色,尤其是看到洪彪竟然还跪在地上哀嚎不止的怂样,更是心生退怯。命都只有一条,除了卓京华这种烂好人,还有谁会为了别人冒生命危险。

“你们这群蠢货,还不快救我!”洪彪大声叱道。

大家互相推搡着,谁也不敢上前,再加上都饿了三个小时了,一个个浑身没劲,别说打架,能提的起武器就算不错了。

项青梧学着洪彪之前握枪的姿势,拿枪口抵住了洪彪的脑袋,看向众人,“喏,我现在也给你们五秒钟的时间,有人想要代替你们老大去死吗?”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退怯的后退两步,有些精明的一见苗头不对,早就偷偷溜走了。

树倒猢狲散,只要有一个人临阵脱逃,绝对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洪彪眼见自己好不容易拉拢过来的手下全都逃走了,顿时气的破口大骂,若不是被项青梧拿枪指着,他指不定早就跳起来朝着那群人扑了过去。

原本看戏的人,如今却成了戏中人。

项青梧抬脚将企图站起来的洪彪踢翻在地,好心提醒说,“情绪别太激动,小心落得刘楠一样的下场!”

洪彪充血的双眸骤然一缩,脑子顿时清醒了过来,他咧了咧嘴,试图将满腔的怒火平复。

项青梧见洪彪立刻停止了挣扎,心中了然,看来这件事不止她一个人猜测到了。

每一个发生人体自然的对象都曾处于完全暴怒和崩溃的状态,怒火中烧这个词语在一重岛上被诠释的淋漓尽致。在这里,饥饿的和恐惧是一切暴怒的来源,所有的契约者如同被圈养的待宰羔羊,面对眼前一无所知的绝境,他们唯一的宣泄方式就是愤怒!而自焚则是这个岛屿对于他们愤怒最严厉的惩罚!

当你对规则一无所知的时候,你唯一能做的就是遵守规则!

...

洪帮一夜解散,作为领头人的洪彪被卓京华带回了希望之光。

对于卓京华这种烂好人的行为,项青梧虽不认同,但也没有阻止,倘若坚持心中的善意是卓京华的生存原则,那么事不关己便是项青梧的生存原则。

对于刘楠的死,大家都默契的缄口不言。毕竟与死人相比,越来越稀缺的食物和水源更值得大家费尽心思。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有人在海边的树丛里发现了邵吉的尸体,他的尸体被野兽啃噬的只剩下半边脑袋和一地的残渣骨头,奇怪的是在四周没有看到任何的衣服碎片,就连那残碎的半条胳膊上也没有。昨天晚上气温很低,所以邵吉和卓京华三人出门的时候身上足足穿了三层衣服,照理说既然尸体有残留下来的,那么衣服也不该一丝不剩。

所有人都想到了之前死去的朱志成,他死的时候也是浑身赤、裸,于是有人大胆猜测邵吉很可能不是被野兽咬死的,而是被人杀了,凶手的目的就是他身上的衣服甚至是其他东西。

不管真相如何,都令人细思极恐。

随着阳光洒落在河滩上,岛上的雾气开始渐渐消散,隐匿在白雾中的生命一个个清醒复苏。

刘莎缩着身体从草棚里走出来,她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那抹黑色的人影,有些奇怪,随手拉住身边经过的妇女问,“赵阿姨,青梧姐呢?”

赵阿姨警惕的看了眼四周,回头压低了声音说,“刘莎你还管她干什么,昨晚的事情你忘了,因为她我们队里都死了两个人了,那女人不是个好东西,我看还是赶紧让队长把人给赶出去。”

刘莎无奈苦笑说,“不是我要找她,是队长要找她。”

赵阿姨瞬间拉长了脸,不忿的说,“我看咱们队长是读书读坏了脑子,好人坏人都分不清楚了,昨晚他差点被人家给害死啊,今天还惦记着,我看这队伍是待不下去了!”说着气呼呼的走了。

刘莎挠了挠脸颊,她已经三天没洗脸了,早上起来脸上格外痒,看着赵阿姨跟个土豆一样矮胖的背影,刘莎嗤笑,“要不是卓队长烂好人,你这种长舌妇还能活到现在!”话毕,刘莎忽的一阵头晕目眩,脚上站不住连连往后倒去。

“诶,怎么回事,地震了吗?”有人惊恐的问道。

“不知道啊,我还以为是我饿晕了呢,大家都感觉到了吗?”

“不过现在好像又没事了?怎么回事啊?”

“奶奶的,这什么鬼地方!”众人议论纷纷。

因为突如其来的轻微震动,河滩上又迎来了“热闹”的一天。

森林中,一缕青烟袅袅升起,柴火燃烧发出细微的爆裂声,但很快就被一阵有节奏的木鱼敲击声覆盖。

“......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阿弥唎哆悉耽婆毗......枳多迦唎娑婆诃。”

项青梧手里提着一只龇牙咧嘴的小动物,感觉到地面的震动,她将目光扫向四周,眉头蹙起。

海风掠过树梢,在林中消散,熟悉的腥臭味勾起了项青梧关于七重岛的最初印象,她垂眸思索了片刻,就加快了步子循着木鱼声走了过去。

续林听到声音,睁开眼睛看去,平和的目光触及项青梧手里的小东西,波澜骤起。他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听到头顶传来的轻笑声才面红耳燥的回过神来,慌忙念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项青梧递到他眼前,含笑说,“饿了吧?给你!”

“无功不受禄。”续林受宠若惊。

项青梧蹲下身子,好笑问,“怎么,你怕我?”

续林睫毛微颤,没有说话,也没有念佛号。

项青梧道,“我又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怕我做什么,这小东西可是我好不容易抓来的,你要是不想要我可就松手了!”话说着,项青梧作势就要松手。

续林贪恋的看了眼,嘴巴紧抿。

项青梧挑眉,手掌一松,那东西“吱”的叫了一声,拔腿就跑。

“跑了跑了!”续林瞬间就急了,大声嚷着就要去追。但是下一瞬,那东西怪叫一声,倒地挣扎不起。

续林着急的跑过去看,只见一颗石子嵌入了小动物的脑袋里,好在一滴血都没流出来,而且还活着,他松了口气说,“阿弥陀佛,幸好幸好。”

项青梧挽着胳膊笑说,“小师父可真不实诚,刚才还说无功不受禄呢,这会儿怎么跑的比谁都快!”

续林回头触及项青梧眼底的戏谑,有些尴尬,“阿弥陀佛,小僧罪孽深重。”

很快,项青梧就如愿以偿的见识到了小和尚所谓“得当”的烹饪手法,说起来他也的确没有打诳语。只见小和尚并没有直接扣掉小动物脑袋上的石头,而是趁着它还有一口气,将自己的血喂到了那猎物的嘴里,很快它就剧烈的抽搐了起来,没几下就停止了挣扎。

续林一边利落的剥着皮,一边歉疚的解释说,“那日小僧实在是饿的不行,于是就抓了一只动物,但又害怕它们体内的白毛虫,所以就想起了这以毒攻毒的方法。”

“你是说你不仅百毒不侵,而且你的血中还有剧毒?”项青梧眯眼问。

“嗯,师父说也许是天心五环蛇的毒素还在小僧体内。”续林随口应道,便急不可耐的将剥了皮的动物架在火上烤。

对于这个答案,项青梧有些失望,但是眼下的情况却容不得她去做其他的打算。因为她有预感,契约者的灾难绝对不仅仅如此,石碑上写“七日祭”,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明天就是所有契约者来到岛上的第七天,也许真正的末日直到明天才算完全揭开帷幕!

在续林烤肉的当会儿,项青梧又去林子里打了几只模样怪异的猎物回来,续林看的眼睛都直了,不等项青梧吩咐,他就自发的用血液将所有猎物都毒死,然后刨出内脏,剥了皮放在火堆上烤,那一串利落的手法看的项青梧都忍不住要啧啧称奇了。

一看就是十几年磨练出来的老手!

河滩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响起了一阵喧闹声,但是很快就停止了。

烤肉滋滋发出声响,一滴热油顺着酥香的肉块滴进火堆里,火苗“嗤”的跳动起来,越发浓郁的鲜香让人唾液不断的分泌着,焦黄油亮的色泽更是时刻勾引着人的食欲。

续林从身上摸出了四五个瓶瓶罐罐逐一摆开,然后将里面的东西小心翼翼洒在烤肉上,一股辛辣的味道扑鼻而来,“要是有孜然就好了。”续林遗憾的咽着口水说,眼睛盯着烤肉一眨不眨。

项青梧本来就饿,闻到这烤肉味更是五脏庙都跟着叫嚣了起来,她扫过那些瓶瓶罐罐,由衷感叹说,“小师父好手艺啊!”

对于一个出家人来说,被称赞烤肉手艺好绝对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更何况这出家人还是一个日日都要念《往生咒》来试图减轻自己罪孽的续林。

项青梧注意到续林眼中的光亮骤然暗了下去,歉疚和自责如同山间暗生的烟雾,让他清澈的双眸蒙上了一层阴影。

项青梧心思微动,故作无赖的贴了上去,挽着续林胳膊嬉笑说,“多谢小师父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不如就让小师父以身相许吧!”

续林瞬间闹了个大红脸,手忙脚乱的推开项青梧,结结巴巴说道,“施、施主...请、请自重!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阿弥陀佛!”

第19章 病秧子的竹马

项青梧瞧着他那急的好像是要哭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来,“小师父不如你还俗吧,反正这地方无寺无庙又无佛,你便是日日念经也是枉然啊。”

“师父说,只要心中有佛,到哪里都可以修行!”续林立刻就反驳说道,眼中的阴影散去,剩下的唯有坚定的虔诚,那种信念即便是他在杀生的时候也从未消失过。

项青梧心头不觉被牵动,脱口而出,“续林若愿与我同行,我便保证不会让你的双手再沾染一滴鲜血!”

续林诧异的看向项青梧,眼中跳动着兴奋,“真的?”

项青梧看的心头微热,笑道,“当然,你要是不信,我们就拉钩!”话毕,她伸出手指。

...

从师父第一次撞见自己偷吃肉的时候,他就叹息说,“续林啊,你慧根不足,六根不净,你是修不成大乘佛法的。”

那时候他不懂,听了这话反而更加高兴,因为他听师兄们说过,修习小乘佛法可以吃肉,于是张口便道,“那续林就去修小乘佛法好了。”

可是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即便是修行小乘佛法也不意味着可以随便吃肉,当口腹之欲战胜理智的时候,当他看着生命从他手中消失的时候,那种无以复加的罪恶感让他如同置身于地狱,日日夜夜受尽折磨。

师兄说,“小续林啊,你说你又想吃肉,又不想杀生造业,不如你去找个人帮你杀好了!这样你的罪业也许就没那么重了!”

师兄这番话是用来调侃续林的,可是年幼的续林不辨是非,不明各中深意,只觉得这法子好啊,既能吃肉又能不杀生,一举两得。于是他当真去找了好多人,问他们愿不愿意替他杀生,结果自然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

于是乎,续林小和尚就只能自己偷偷动手,每次吃干抹净之后,伴随而来的就是无尽的自责和愧疚。但是过不了多久,他又会杀生,然后又是愧疚自责,如此不断地循环往复。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死在他手上的猎物不计其数,压在他心底的愧疚更是越来越重。唯有师兄说的那个法子像是种子一样在他心里扎了根,长成了参天大树。

续林看着项青梧伸过来的手指,只觉得那手指比师父房间里供奉的玉观音的手指还要好看,恍惚间,心头那棵大树被风一吹,瞬间花开满树......

项青梧主动上前勾住续林的小拇指,作势摇晃了几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不等续林反应过来,项青梧就松了手,转身拿起一块烤肉兴奋说,“终于可以吃了,快要饿死了。”

续林回过神来,急忙伸手去夺,“诶,等等,还没熟呢!”

项青梧灵活的躲开,“我饿了,等不了!”

“还不能吃......”续林着急喊。

阳光从树叶的间隙中穿过,洒在两人的肩头,仿若披了一层淡金色的薄纱,朦胧而生动。

...

两人吃饱喝足之后,续林将剩下的烤肉切成了长条,用藤条穿起来挂在树梢上,说是要晒成肉干当做以后的干粮。

对此项青梧表示十分的赞同,当即毫不吝啬的夸赞了几句,羞的续林连耳根都变得通红。

以一己之力连夜催垮了整个洪帮,项青梧这个名字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就传遍整个河滩。当她和续林从森林中走出来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吸引了所有契约者们好奇的目光。

续林不习惯面对这么多打量的眼神,红着脸跟在项青梧身后,像个出嫁的小媳妇。

“她就是项青梧啊?我还以为是个母老虎呢,没想到是个美女啊!”有人窃窃私语。

有人不屑,“我看都是谣言传的厉害,我听说当时洪帮的食物都给烧光了,洪帮的那群人是因为实在没力气跟她打,否则她怎么可能赢了洪彪!”

“就是啊,这河滩上厉害的人多了去了,她一个女人嚣张不了多久,你们就等着看吧。”

众人的议论声传到项青梧的耳朵里,她扫了眼围观的人,心中冷笑一声,如今他们尚且有时间在这里议论别人,且再等一天,到时候他们恐怕连逃命的时间都不够了。

“阿弥陀佛,项施主,有人在看你。”续林突然开口提醒。

项青梧闻言,敏锐的转头朝人群中看去,却只见一抹墨绿色的人影快速的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

“青梧姐,你怎么在这里,队长找你有事!”刘莎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项青梧只好收回目光,朝续林道,“走吧。”

刘莎狐疑的看了眼续林,心中觉得奇怪,这两人怎么走到一起了,但是碍于项青梧的古怪性子,她也没敢开口。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营地上,一个穿着短袖T恤和大裤衩的胖子正搓着胳膊四处瞟着,突然他眼神一定,乐呵的笑了起来,“我说怎么一大早就没看到你,感情又跑去看戏了?怎么的,这次又发生了什么事?”

孔砚苍白的脸上浮出一抹的笑意,“东西都收拾好了?”

胖子嘚瑟说,“我胖爷办事虽然没有你心细,但绝对靠谱,妥妥的!”

话说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草棚子,刚一进门孔砚就撑着柱子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羸弱的身体因为咳嗽整个后背都呈现出佝偻的形状,就像是一只不断抽搐的龙虾。

听着孔砚一声比一声更加痛苦的咳嗽声,胖子眉头紧锁,忍不住念叨说,“你说你这人也真是的,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大早上外面气温那么低,你还往外面跑。孔砚啊孔砚,你胖爷我可就指望你带我离开这鬼地方了,你可千万别死在我前头啊!”

“......咳咳咳...咳咳,你放心...咳,我暂时还死不了!”孔砚捂着嘴巴,脸色发白的回头看着胖子牵强的笑说道。

胖子倒像是习惯了他那样子,没好气的说,“当初我之所以答应跟你结盟,就是觉得你小子虽然是个病秧子,但是脑子还挺好使的,琢磨着给你个参谋当当也没什么!不过今天胖爷我可要把丑话说在前面,我可以给你提供食物和庇护,但要是哪天你不行了,到时候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啊。这岛上资源有多短缺你比谁都清楚,养活一个人就意味着要饿死好几个人,我没道理将食物浪费在一个对我没用的人身上!”

孔砚褐色的双眸中闪过讥讽,未曾发觉,便已恢复了平日的温和,他捂嘴又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歇了几秒才吃力的应道,“包队长放心,我死之前一定会先知会你的,绝不浪费队里任何的资源!”

胖子,也就是这只队伍的队长,叫包启仁。以前是个杀猪的,据他自己吹牛说,他就是当代解猪的“庖丁”,一头活猪在他面前那就是猪头、猪排、猪蹄膀,猪心、猪肺,猪大肠。不用去摸他就知道该从哪地方下刀,他分解一头猪的功夫只够别人喝一杯茶,他随身携带的那把剔骨刀更是五年都没换过,如今还是光亮如新,一个豁口都没有。

七重岛的契约者几乎都是互不相识,包启仁这牛吹得按理说也没几个人信,可是就在第三天发生了一件事,让所有的契约者都对他刮目相看,并纷纷自愿的推举他做了队长。

看着包启仁转身离开的背影,孔砚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难以遏制的咳嗽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才作罢,他痛苦的捂着胸口,跪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

“怎么又在咳,这一天天的吵死人了。”外面传来队员小声的抱怨。

“放心吧,你听他咳成那样子,说不定明天就咳死了,等他没了用处,队长自然会让他滚蛋。”

“你说说,要不是因为他,我们用得着这么折腾吗?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还要收拾东西。明明大家都在河滩上呆的好好地,就他事多,队长也真是的,一个病秧子的话他也相信。奶奶的,要不是队长说不能动他,我早就想弄死他了!妈的!”

外面的谩骂声渐行渐远,直至最后完全听不见了。

孔砚又激烈的咳嗽了几声,歇了好一会儿才开始匀过气来,苍白的脸颊因为咳嗽而变得通红,蒙上水雾的双眸却异常的沉静冷漠,“出来吧。”

话音落,一个颀长的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是个年轻的男人,单眼皮,头发微卷,下巴上留着胡子,身上却穿了一件粉色的毛衣。大胡茬配粉色长袖毛衣,任谁都会觉得骚包的很,甚至会觉得娘气,可是当这两种东西出现在他身上的时候,非但没让人觉得违和,反而有一种出其意料的软萌可爱。

此人正是孔砚的发小,叫白恪,不过熟人都喜欢直接喊他百科。他比孔砚要先一天来岛上,两人在河滩上遇见的时候已经分别加入了不同的队伍,否则白恪就算是硬拉也会拉着孔砚进入他们的队伍。

“你的药吃完了吗?怎么咳的这么厉害?”白恪担忧的走过来询问道。

孔砚在他的搀扶下坐到木墩上,那一阵咳嗽过了之后,他也渐渐恢复了一些气力,“水。”

白恪立刻从腰上摘下装水的竹筒递给他,“你真的决定要跟包启仁他们一起离开河滩?”

第20章 相互调查

孔砚喝了口水,入口凉意暂时缓和了喉咙里的灼热感,他抬眸看向对方,眼底的冷漠散了几分,“你们那边怎么样?还没有决定下来?”

白恪瘪嘴耸肩,无奈说,“没呢,我家的队长可跟你们家的包启仁不一样,他做事谨慎,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是绝对不会轻易行动的。”说完,男人话语一转,压低了声音鄙夷说,“刚才我来的时候还见到包启仁正在他屋里跟女人厮混呢,我说孔砚你不会真的要一棵树上吊死吧?好吧,我承认他蠢好控制,但是你的身体都这样了,指不定什么时候你就被他给坑了,依我看你还不如来我们队,说实话,我们队长虽然不爱说话,但人品和能力绝对是信得过的,只要你一句话,我就让我家队长立刻就过来抢人!”

孔砚垂眸,摇头低哑着嗓子说,“放心吧,这件事情我自有打算,他包启仁现在还不敢动我。你既然来了,一定是打听到了什么,说吧。”

白恪挑眉,“是打听到了一些消息,而且还挺惊人的。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打听这个女人?不会是因为她跟你一样古怪,所以勾起了你的兴趣吧?”说着白恪指了指孔砚的打扮。

孔砚蹙眉盯着白恪,“你还说不说了?”

触及孔砚不满的眼神,白恪只好抬手笑呵呵认输,“得了得了,我说还不成吗,你别瞪我,你一瞪我我就觉得心慌。”

没有人知道《实力至上》契约是通过什么样条件来筛选契约者的,只知道所有的契约者都是来自全国各地,很少会有互相认识的,像孔砚和白恪这样知根知底的发小更是难得一遇。所以在两人刚碰面的时候,孔砚就叮嘱白恪,尽量不要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这样他们也算是多了一张底牌。

白恪打小就被爸妈耳提面命要听隔壁孔砚哥哥的话,明明两人出生才差了一个小时,可是孔砚当哥哥的派头却是十足十的,又加上孔砚从小身体不好,久而久之,白恪对于孔砚的感情从厌恶到畏惧,然后到心疼,如今更是复杂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了。反正他就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听孔砚的就对了!

“......我现在能打听到的就是这些了,其实她这事动静搞这么大,就算我不打听你也能知道的。不过有件事我敢保证你一定不知道——”白恪话说一半,故意卖了个关子,眉眼弯弯的看着孔砚。

兴许是因为一直都休息不好,孔砚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他等了半天没听到后续,用后脑勺去想都知道白恪那点心思。他抬头红着眼睛看他,然后面容痛苦咳嗽了起来。

白恪听得心头一揪,瞬间妥协,“得了得了,你别咳了,我说!我说!”

“我觉得......”话刚开口,白恪就神秘兮兮的凑近了孔砚,“我觉得这个项青梧这儿有问题!”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

项青梧和续林回到营地之后,项青梧叮嘱续林不要乱走,就随着刘莎去见卓京华了。

刚一进门卓京华就让刘莎出去了,俨然有重要的事情要跟项青梧商议且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发生了什么事?”项青梧问。

卓京华警惕的看了眼外面,确定没人偷听之后这才着急的说,“项小姐,洪彪他逃走了!”

项青梧听了,一挑眉道,“走了便走了,如今洪帮已经不在了,他一没武器二没打手,怕什么。”

卓京华脸色更加难看,“实不相瞒,他逃走的时候还拿了队里不少食物,剩下的恐怕挨不过两天。”

项青梧听到这儿也皱起了眉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洪彪是关在宴吉之前住的草屋里,而食物却在队长你的屋子里!”

两个地方相隔了四五个草棚子,试问营地里这么多人,就算洪彪挣脱了绳子逃了出来,可是在那么慌乱的情况下,他又是怎么能潜入到卓京华的棚子里呢,而且卓京华这边应该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在看守的。

卓京华羞愧的垂着脑袋,恨不得找块砖头将自己给拍死,“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贪心,洪彪他根本不可能挣脱开,更不能抢走食物。”

原来早上的时候,卓京华去给洪彪送吃的,洪彪却跟他说其实自己还偷偷藏了一部分的食物,只要卓京华能放了他,他甘愿将那些食物双手奉上,起先卓京华也是不信的,可是洪彪说的有板有眼,让人不信服都难。更何况希望之光的确需要食物,权衡之下卓京华被说动了,瞒着大家将洪彪带到了自己的棚子里,没想到洪彪竟然早就松开了绳子,趁着卓京华不注意将他给敲晕了,等卓京华醒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被人给骗了。

“事关重大,我现在还不敢告诉大家,如果他们知道食物少了那么多,到时候一定会出事的!”卓京华急躁的说。

在这七重岛上,没有食物就相当于被判定了死亡。虽然项青梧已经有了续林,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可以高枕无忧了,续林是个人,他身上的血液有限,解决两人异常的饥饿已经算是续林勉强能维持的,若是再加其他人的话,恐怕续林整天都要处于贫血的状态。而且岛上危机四伏,即便是她也没办法保证续林能够一直活下去,一旦续林死了,她就算是武功再好也同洪彪、卓京华他们一样,只能等死了。

卓京华长吁短叹,“项小姐,洪彪是逃进了森林里,我想请求项小姐你能不能,能不能去把人给追回来。”这话说的卓京华有些不好意思,森林中有多危险,谁都知道,他让项青梧去追洪彪,无异于让项青梧去送险,可是除了项青梧,他想不出第二个合适的人选。

项青梧抿唇,半晌问道,“卓队长,今天到岛上的新人有多少?”

卓京华愣了一下,随即想了想应说,“其他的地方不知道,不过今天好像没有看到谁的队伍中有新人加入,从你那天之后,来的新人就越来越少了,大家都说很可能再过两天就不会有了。”

七日吗?

项青梧沉思片刻,道,“不知道卓队长看过碑文上的字没有?”

“看是看过,可是里面的信息量太少了,也没懂什么意思。”卓京华无奈说。

项青梧道,“我记得上面有个‘七日祭’,从最近两天的情况来看,我觉得很可能是寓意新人到达岛上的时间只有七天,七天过后将不再有新的契约者出现。”

卓京华思忖的点头,“你这一说倒确实有可能,那今天就是第七天,如果明天之后没有再出现契约者的话,这整个岛恐怕就要成为一座死岛了,到时候资源不足,人们互相争夺......”卓京华没有将话说完,因为那时候的场景他只要想想就觉得可怕,脸色也变得惨白起了。

项青梧却不这么认为,“不管我们是为什么到达了这里,我相信幕后策划者的目的绝对不仅仅是让我们自相残杀,这个岛上一定还有别的出路!而这个出路也绝对不会是在河滩上!”

卓京华听到这儿,终于听懂了项青梧话里的意思,小心问,“项小姐的意思是,我们不能再在河滩上呆着了?”

项青梧耸肩,笑得有些薄凉,“不是我们,而是我!邵吉说的对,我自始至终都没把自己当做是希望之光的人,我所有的目的都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在洪彪的营地,我虽然不赞同卓队长舍己救人的做法,但好歹也算是受了你的照顾,所以这点提醒就算是我对贵队近日照顾的谢礼了,至于洪彪那里,我可以帮你去追回食物,但前提是我有命活着回来,还有,你们有命等着我回来!”

项青梧的一番话让卓京华久久都没缓过神来,食物紧缺,人心算计,突如其来的自焚,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刚刚开始吗?他无法想象岛上还会有什么更恐怖的灾难降临,他们被送到岛上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突然,卓京华想起了早上地面异常的晃动,难道那就是大灾将至的示警吗?

卓京华越想越觉得事情蹊跷,他艰难的吞了吞口水,脸上的神色很是慌乱,“项小姐,我们真的到了必须要离开河滩的地步吗?河滩以外的地方就是森林,我们这群人到了森林里无异于羊入虎口啊!”

这话是事实,可也是存着侥幸心理的自我催眠,也许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样糟糕呢?

项青梧行至门口,闻言折身回头看着对方,“卓队长很快就知道了有没有必要了。”

卓京华听得心头一震,项青梧不是那种喜欢看玩笑的人,更何况还是在这样的大事上面,所以十有八九事情会真如她所料的那般恶化。想到这里,卓京华面色如土,越发凝重起来。

随后卓京华眼见项青梧就要走了,突然想起一事,忙喊道,“对了,上次项小姐让查的人已经有消息了,那人是启仁队的,队长就叫包启仁,是第三天来到七重岛的,不过这人身体有病,恐怕支撑不了多久,项小姐如果有事找他的话,还是要尽快。”

项青梧点头,“多谢。”话落转身离开了草屋。

第21章 合作的诚意

草帘翻动,续林听到声音赶忙回头看去,见到项青梧出来,眼中划过一抹光亮,走上前说,“阿弥陀佛,施主进去有段时间了。”

项青梧笑着看他,“怎么,担心了?”

续林脸皮薄,稍微一逗弄就面红如绯,“施主说笑了。”“青梧姐。”刘莎走过来迟疑喊道。

项青梧脸上笑意散去,“嗯?”

刘莎咬唇,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说,“青梧姐,你是不是...是不是要离开了?”

项青梧看着刘莎乱糟糟的头顶,“你听到了?”

刘莎急忙摆手否认,“没有没有,我就是瞎猜的!”神情中的慌乱却欲盖弥彰。

项青梧笑,“队长拜托了我一件事情,怎么,你难道想和我们一起?”

刘莎听了“我们”那两个字,眼神瞟向一旁的小光头,约莫十七八岁,长得倒是白白净净,可是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跟她也差不了多少。

“那个...我可以和青梧姐一起走吗?”刘莎忐忑的问。

项青梧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没有出声。

刘莎被看得汗毛都立了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可以!”项青梧突然拒绝道。

刘莎惊愕的抬头问,“为什么,青梧姐既然肯带这小孩子,为什么不肯带我?”

续林素来平静如湖面的心因为这话漾起了一丝波澜,他没敢去看项青梧,却出奇的期盼她会说出什么表扬他的话来。

项青梧觉得这个比较有些好笑,尤其是瞥见续林那故作镇定的样子,当即脱口而出,“他不是小孩子,他是个男人!”

续林没太懂里面更深层次的意思,但听见有人说他是个男人的时候,小孩子心中难免有一股被人认同的自豪感,就像所有的小孩子都期盼自己长大一样。

刘莎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脸色从红变成铁青,不得不说续林在这个河滩上的确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帅哥了,如果说项青梧带上他是为了那啥啥啥需求,刘莎心中虽然不齿,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青梧姐,我是第一个把你从森林里带回来的人,要不是我给了你吃的,你早就饿死了,现在我只求你能带我一起离开这里,这点要求你为什么都不肯答应我!”刘莎咬牙切齿问,她不甘心。

项青梧抱着胳膊,神情冷漠的看着她,“第一,你的确救了我,可是我也救了你一命,所以不存在谁欠谁救命之恩的说法;第二,让我带你离开,这并不是一点要求,如果我答应了你,接下来是不是还得保证你一路的安全?而这一路你都无法给我任何的帮助,只会成为我的拖累,所以我没有必要也绝对不会带你走!最后,友情提醒,以你的能力,在希望之光呆着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项青梧一连串的话说的刘莎哑口无言,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跟着项青梧离开,也许是对卓京华烂好人的失望,也许是对希望之光看似平静实则勾心斗角的厌恶,或者,只是因为项青梧曾经轻而易举的救下了自己。项青梧是强大的,这毋庸置疑,而趋利避害的本能会让她即便是恐惧她也还是想要依赖对方的强大。

河滩上依旧人头攒动,痛苦的呻吟,绝望的啜泣,还有难以明说的嚎叫,各种声音此起彼伏,人们的眼中充斥着恐惧和迷茫,如同行尸走肉。

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岛上的温度也在渐渐升高,透过河滩上面的天空,偶尔能看到几只怪鸟尖叫着掠过,每当这时候大家都会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去,然后心中的绝望更甚。

离开之前,项青梧和续林准备先去林子里把续林之前晾晒的肉干给带走,然后还要再准备一些水和食物,毕竟谁也不知道进了森林会发生什么事情,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一旦人的身体超过了两个时辰没有进食就会迅速的虚弱下去。

续林看着项青梧身手敏捷的上了树,眼中难掩羡慕。

项青梧迅速的将肉干都收了起来,站在树梢上,她举目望去,入眼的皆是一片绿茫茫的大森林,森林的尽头是一望无际的海洋,在阳光下,海面波光粼粼倒映着破碎的阳光,海面上雾气氤氲,根本看不清方向。

“项施主?”续林见项青梧久久没有下来,有些担心的朝树上扬声喊道。全然没有注意一条通体碧绿,身上布满了鳞片的爬行动物已经爬到了他的脚踝。

项青梧听到喊声纵身跳了下去。

见她平安无事下来了,续林大大的松了口气,合掌念道,“阿弥陀佛。”

看着续林那紧张的样子,项青梧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在隐隐颤抖了一下,但随即就被她给压了下去。她随手将肉条递给续林,“喏,你收拾起来。”

续林的手才伸过来,突然他痛苦的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盯着项青梧,喉咙动了动就直挺挺的“嘭”的一声倒了下去。

项青梧脸色骤变,她迅速朝四周扫去,却没有看到任何攻击续林的人或动物,她意识到那东西很可能还在续林身上,随即便目光锁定了趴在续林身上却已经完全僵硬了的爬行动物。

项青梧用羽箭将那动物从续林身上挑开,用箭头将其斩成了两段,因为喝了续林的血,所以这东西死的时候尸体里也没有看到白毛虫钻出来。

“你怎么样?”项青梧推了推续林问道,若是续林死了,对她来说绝对是最大的麻烦。

续林眼神涣散的看着头顶,身体一动不动,但好在还有呼吸。

项青梧解开续林的绑脚,顿时一股腐臭味迎面扑来,项青梧立刻点了自己的嗅觉,眉头紧皱的看着手下已经完全被脓水浸透的袜子,袜子和他腐烂的皮肤完全黏在了一起,血水和淤脓将原本白色的袜子染成了黄色和红色,而腐臭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续林涣散的瞳孔颤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要带着续林一起走是毋庸置疑,可是眼下续林受了伤,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问题,但是倘若就这样将续林弃之不顾,于项青梧而言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项青梧回头看着续林道,“我知道你还有意识,我现在要给你把腐肉清理了,否则你这条腿很快就会全部烂掉,你先忍忍。”话说着,项青梧扯下衣服的一角卷好之后塞到续林的口中,唯恐他突然恢复意识咬断了舌头。

几乎是暴力直接脱掉了续林的袜子,连皮带肉给撕扯了下来,血淋淋的伤口伴随着青黄色的淤脓涌了出来,看着手下几乎烂掉了大半片脚踝的伤口,即便是项青梧也不得不佩服续林的忍耐力。这要是一般人早就痛的走不了路了,可是续林跟在她身边都快两天了,竟然跟个没事人一样到处溜达,任谁都没看出半点端倪来,要不是今天他被咬了,伤口恶化,恐怕他还会继续隐忍着不说。

“看不出来,你倒是挺能忍的。”项青梧冷笑一声,拿着磨亮的箭头就准备动手挖肉。

忽的林子里传来一声羸弱的喊声,“慢着!”

项青梧闻言回头看去,却见阳光下走来一个青色的人影,她微微一眯眼,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心中略微诧异,“是你?”

“咳咳咳!”孔砚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虚弱的笑意,“项小姐,你这样做不是救人,而是杀人。”

项青梧看了眼手上的箭头,转头问,“什么意思?”

孔砚像个幽灵一样,飘飘忽忽的走了过来,脚步轻的几乎没有声音,“没有经过消毒的工具很容易就会导致患者的伤口感染,再加上这位小师父伤的这么严重,若是项小姐直接用你手上的箭头来处理的话,不是我危言耸听,他有九成的几率会因为微生物侵入体内而感染死亡。”

项青梧对孔砚的话有个别词语听不明白,但是也知道对方的意思是自己的做法并不明智。

“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忙。”孔砚笑着走过来说道,颧骨高凸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让人觉得格外有活力。

项青梧打量着对方,却见对方为了以表诚意,竟然直接解开了衣襟,项青梧拧眉,语气不悦,“你这是什么意思?”

孔砚抬眼看着项青梧那警惕的样子,不禁笑了出声来,“项小姐不会觉得以我这幅将死之人的模样还能对你构成威胁吧?”

项青梧道,“人不可貌相,我倒觉得孔公子能活很久呢。”

孔砚笑道,“项小姐还是第一个认为孔某能活很久的人,借你吉言了。”话说着,孔砚脱掉了外套,只见他消瘦的腰上竟然绑了一圈黑色的皮套,因为他太瘦了,所以罩上外套之后根本看不出里面藏了什么。

孔砚解下皮套放在地上,又慢条斯理的将外袍穿上,这才说道,“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孔砚,是个医生。”说着孔砚朝项青梧伸出手掌。

项青梧不解的看了眼他空无一物的掌心,没有理会。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项青梧起身将羽箭插回箭囊,指着续林道,“孔公子想必也是有备而来,既然如此,就让我看到你合作的诚意。”

聪明的人都喜欢聪明人,因为即便两人什么也没说,也能明白对方的意图。

孔砚笑,“自然。”

第22章 被驱赶的牛羊

孔砚笑,“自然。”话说着解开了皮套,只见十几把亮锃锃的手术刀逐一排开,样式不同的手术刀在金色的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亮,紧接着孔砚又从衣服里拿出了碘酊和酒精。

对于这些人时不时拿出来的奇怪东西项青梧已经见怪不怪,她打量着孔砚,第一次在河滩的岸边见到他的时候,她还以为对方和自己一样,也是从越澜国来的,可是现在看来,俨然是她想多了,眼前的这个人和刘莎他们一样,是从华夏国来的,只是他属于华夏国中爱好比较特殊的那一位罢了。

项青梧看着孔砚慢条斯理的在续林腿上擦拭着那些药水,然后又拿出一个透明的膜贴在伤口部位的表面,等一切妥当之后才拿出不过两指宽的小刀开始一点一滴的切除续林脚上腐烂的血肉,那腐臭味即便是项青梧也要点了嗅觉才能忍受,可是对方整个过程却能面不改色,每一次下刀更是稳准狠,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

不得不说,项青梧的确对孔砚改观了一些,至少不是一个毫无用处的病秧子。而她也意识到对方口中的“医生”应该就是越澜国的“大夫”了。

刮骨挖肉到底有多痛,项青梧就算是受过最重的一次伤也没有这么严重过,可是她却看着续林在整个治疗过程中疼的咬牙晕倒了过去,但很快又会疼的醒过来,醒过来之后又晕了下去,如此反反复复,当真是生不如死了。

“他比一般人都更能忍受疼痛。”最终孔砚给续林包扎完,如此说道。

项青梧蹲着身子将布条从续林口中扯了出来扔在一旁,听了这话她看着续林紧闭的双眼和满头的大汗,点了点头,“的确超乎了我的意料。”她还以为续林会抗不过去的。

孔砚仔细的擦拭着手术刀,原本就不怎么有血色的脸颊此刻因为劳累显得更加憔悴,他将手术刀一一放回皮囊,在腰上系好。最后转头看向项青梧微笑问,“项小姐,现在可以谈谈我们的合作吗?”

项青梧打量着他,半晌问,“你想怎么合作?”

...

在七重岛,没有一场灾难是在意料之中的,也没有一场灾难是可以用科学来解释的。

所有的绝望往往都来源于一瞬间的无能为力。

下午的时候,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一场大雨倾盆而下,雨水爆豆般的吵吵嚷嚷,不过半个小时便已经将七重岛搅得天昏地暗。原本干涸的河滩仿若被激怒的野兽,河水暴涨,河流变得湍急,夹杂着折断的树枝和碎石从上游奔泻而下。

来不及逃走的契约者们惊恐的惨叫声很快就湮灭在暴雨声中,呼啸的洪水撵着残余的人们往岸边跑去,原本熙熙攘攘的河滩不过一下午便已经完全被浑浊的洪水覆盖。

河水还在一点点的往上涨,即便是在高高的岸边也无法让人觉得心安。

嚎哭声、谩骂声、呼喊声,所有的一切仿佛在这第七天里再次重演。

“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呜呜呜......”

“握草你大爷的,这究竟怎么回事,还让不让人活了,该死的,该死的!”

“救命,谁来救救我,我的腿受伤了,求求你们,救救我。”

在暴风雨中抱头痛哭的,在黑暗中狂躁大骂的,如脱水的鱼一样在旁边苟延残喘的,所有的一切都构成了七重岛最独特的“风景”。

“队长,没有看到孔砚,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人影急匆匆的跑到包启仁面前扬声喊道。

下午的时候,包启仁跟那两个女人玩的累了,正睡得迷迷糊糊中就被手下人连拖带拽的带到了岸边,看着喧嚣的河面,他久久都没缓过神来,等缓过神来的时候才想起让人找孔砚。

“你说什么?让你去找人呢!”雨势太大了,包启仁没听清楚。

手下人又说了一遍,包启仁听完皱眉问,“死了?你确定吗?”

“我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应该是死了!”对方应道。

包启仁骂了一声,后悔自己没有听孔砚的话让人先把物资都转移,虽然他让人收拾了东西,但是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手下人却只带了一小批出来,想到那么多的物资都没了,包启仁就跟被人挖了肉一样,他暴躁的推开手下转身喊道,“都他妈别看了,还不赶紧走!”

与此同时,另一边。

“怎么样,人找到没有?”卓京华抹掉脸上的雨水,眯着眼睛大声问道。

汪雨搀扶着受伤的刘莎走过来,摇头喊道,“队长,别找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洪水这么猛,他们一定活不了了。”

“是啊,队长我们走吧!”其他人纷纷劝说着。

“能逃的早就逃出来了,我们队三十几个人,如今还剩下十几个人已经算是好的了,我看到有些队都没人逃出来,队长大局为重,我们走吧!”

卓京华眉头紧皱的看着暴涨的河水,十分钟前河水中还有人在挣扎呼救,如今却只剩下随水流而冲下来的尸体和枯枝碎石了。

“走!”终于,卓京华一咬牙,扶着伤员转身往森林中走去。

越来越多的契约者们认清了现实,他们犹豫再三,最终也跟着离开了河滩往森林走去。如果想要活下去,他们就必须尽快找到避雨的地方,否则一旦生病了,后果很可能是死亡。

“副队!你怎么还不走?”有人顶着一片树叶冲到白恪身边眯眼催促问。

白恪看着河岸上混乱一片的人群暗暗叹息道,“孔砚,你一定要给我活下去啊。”

“副队?你再不走队长就要生气了!”来人抱怨说。

白恪转身没好气的从对方手里夺过树叶搁在自己脑袋上,随手给了对方一个爆栗,“走!”

“副队你欺负人!”来人不甘心的追了上去。

两个人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大雨中。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无形的大手在七重岛上随意的翻云覆雨,推搡着契约者们不得不一步步往前走,谁也无法回头。

大雨整整下了三天三夜,谁也不知道河滩那边现在究竟是一副怎样地狱般的场景。在这三天里,因为受伤和生病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渐渐被自己的朋友和队伍抛弃,来不及腐烂的尸体很快就被森林中的野兽吞噬干净。

第四天,拨云见日。

阳光将密林照亮,地面上的水迹很快就退散了,蜷缩在各个角落的人们开始出来活动。

“嗖——”一只羽箭呈破风之势贯穿了灌木丛中那只动物的右腿,它扑棱着想要逃窜,但随即就被一只包扎着绷带的手给擒获。

就在项青梧提着这只没有翅膀却长得跟只山鸡一样的动物往回走的时候,草丛中突然伸出一只胳膊拉住了她的脚踝。

“救救我...求求你......”虚弱的声音从草丛里传来。

项青梧面无表情的用弓箭拨开草丛,只见里面躺着一个浑身都散发着恶臭的男人,男人身上的衣服破败不堪,像是被大火烧过了一样,两条腿已经烂的可以见到里面的白骨,就连抓着她脚踝的手掌上也布满了水泡腐烂后的浓疮。

“...火......好大的火...救我,救救我......”男人竭力的哀求着,一张溃烂不堪的脸上因为痛苦而剧烈扭曲着。

项青梧皱眉踹开男人的胳膊,对上男人已经完全浑浊的目光,她知道对方已经活不了了。

男人努力的仰着脖子,也许是感觉到了项青梧的拒绝,他突然苦笑一声,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嘴里却是祈求着,“...救救我,杀了我。”

男人的出现并没有让项青梧觉得诧异,河滩被洪水淹没之后,人们逃进了森林里,这才第四天,活下来的人应该还有很多,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活下来的将会越来越少。项青梧甚至有一种错觉,整个七重岛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盅,而他们都是幕后人盅里养的蛊!

回去的时候,项青梧记着孔砚的话,时不时注意沿途的植物,看到觉得熟悉的植物都会采摘一些带回去,她猜测孔砚应该是想找出岛上能用的草药,毕竟他们将要在这里或很长很长时间。

回想起那日洪水发生的时候,他们正在森林里,等他们察觉到河滩已经被淹没的时候,就是在看到无数人不管不顾的蜂拥着涌向森林的时候。他们就像是从圈里面被轰赶出来的牛羊,慌乱失措的到处逃跑。

项青梧一边回想着,一边绕过脚下的水坑,连续不断的下雨导致森林中很多的低洼地带都汇成了大小不一的水坑,孔砚说这种水坑里面的类似白毛虫的寄生虫尤其多,它们会通过伤口进入人和动物的体内,并迅速繁衍。

远处的半崖上传来说话声,项青梧的听力尤其敏锐,她知道那是孔砚正在和续林说话,续林昨天下午的时候就醒了,他伤口的恢复速度惊人,孔砚说那么重的伤若是换了一般人,最起码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下地,可是续林在昨天晚上就偷偷下地去洞外小解了,回来时候虽然被她责备了几句,但是检查却发现伤口完全没有影响。

经此一事,孔砚对续林的兴趣俨然比对她要大多了,若不是条件不允许,项青梧怀疑他恨不得要将续林给切片拿去研究了。

半崖上的洞口是项青梧他们前天发现的,当时下着大雨,她隐约看见崖上有火光,还以为是有人在上面,于是便连拖带拽的将续林和孔砚带进洞里,但进去了却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

收起心中乱七八糟的思绪,项青梧将猎物栓在腰上抓着崖壁上的藤蔓准备怕爬回崖洞,却突然注意到脚下杂草的异常,她刚蹲下身子想要看清楚,不料忽的听到身后传来一道风声。

项青梧脚下挪步瞬间躲开,“啪“的一声,一个石块砸到了崖壁上。而她转身之际也看清楚了偷袭自己的人,竟然是三个孩子,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蓬头垢面,瘦骨嶙峋,深陷的眼眶中露出一股与年纪不想符的狠劲和暴戾。

第23章 合作和争执

“把吃的都给我交出来!”领头的男孩子个子最高,脸上黑乎乎的不知道涂抹了什么东西,干枯消瘦的手掌中掂量着一块石头。

项青梧拧眉,不耐烦道,“滚!”

男孩子的目光落在项青梧的腰上,他狐疑的盯着那只猎物半晌,随后抬头紧盯着项青梧问,“你能吃岛上的动物?”

与他们相比较,项青梧的情况不只好了一星半点,她虽然身上也满是污渍,但是精神状态明显比其他人好多了,所有人都知道岛上的动物不能吃,可是她却偏偏带了一只,用意可想而知。

“老大,这个女人绝对有问题!”男孩子旁边的是个小女孩,短头发,穿着不合身的牛仔裤,说话的时候透着一股痞气。

项青梧从肩上抽出羽箭对准了三人,语气冷漠至极,“再说一遍,滚!”

“老大!”女孩子恼怒的瞪着项青梧,却也有了怯意。

为首的男孩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珠子咕噜一转,突然就带着人窜进了森林中,一会儿就不见了踪迹。

项青梧等了一会儿,确定人已经离开了,这才脸色凝重的转身。

空旷的山洞里点着火堆,脸色白的跟个鬼一样的孔砚见到项青梧回来,当即转头咧嘴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你回来了。”

项青梧扫了他一眼,心道,你可别冲我笑了,心脏受不了。

“阿弥陀佛,项施主,外面情况怎么样了?”续林平和的询问道。

项青梧将猎物扔到一边,又从衣襟里掏出采摘的植物扔到孔砚跟前,盘腿坐下休息,看着两人说,“这地方我们不能再呆了。”

孔砚脸色微变,猜测问,“有人来了?”

项青梧点头,“刚才在下面看到了几个小孩子,但是从崖底的脚印来看却不是他们。”这也就意味着已经不只有一拨人盯住他们了。

孔砚沉思说,“续林小师父的腿伤最起码还需要休养两天,我的身体也经不起长时间的剧烈运动,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再坚持两天。”

续林看看孔砚,又看看项青梧,他觉得自己成了大家的拖累,有些歉疚说,“其实小僧没事!”

项青梧不容置疑说,“一天,我只能给你一天的时间,既然是合作,那么就让我看到你的价值!”

孔砚坦荡的笑说,“项小姐,首先我是医生,不是神仙,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续林小师父尽快康复,但是你心知肚明,一天的时间绝对不够;再则,既然是合作,那么项小姐是否也要让我看到你的价值?不过两天而已,此处易守难攻,坚持两天并不成问题!”

项青梧凤眸一压,语气越发冰冷,“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孔砚无所谓的摊手,“当然,项小姐完全可以终止和我的合作。不过七重岛上危险重重,稍微头疼脑热都会致人死亡,我是个医生,有我在我可以把这些危险帮你们降到最低,续林小师父能活下来就是最好的证明。而这个合作中,你要付出的不过是稍微施舍出来的庇护而已。”话说到这里,孔砚歇了歇,随后笑着摇头说,“我想项小姐误会了什么,现在我并不是在和你谈条件,我只是提出我认为最保险的方案而已。”

“其实小僧没事!”续林又说道。

两人都没有回他,像是压根没听见一样,就那样谁也不肯妥协的看着对方。

终于,项青梧起身,她不甘愿的抿唇说,“两天后必须离开。”

看着项青梧走出洞口的背影,孔砚无奈的笑了笑,捂着嘴巴咳嗽了几声,脸上的倦色更加严重,他背靠着墙壁虚弱说道,“续林小师父,你能帮我看看这些植物都长什么样子吗?我眼睛有些看不清楚了。”

续林合掌,“阿弥陀佛,孔先生叫小僧续林就好。”

孔砚笑,“公平起见,那续林就直接叫我孔砚吧。”

续林又念了声佛号,拿着项青梧带回来的植物一一给孔砚描述,每说一样,孔砚就会拿起来嗅一嗅,若是遇上觉得能用的就让续林放在火堆旁的石板上烘烤,若是不能用便直接扔了。

中途项青梧进来要了一滴续林的血,然后拎着猎物去外面处理了。

孔砚将一切看在眼里,却聪明的没有询问,就像这两天他从来都没问过续林兜里的那些肉干是从哪里来的一样。他知道续林身上有秘密,而这个秘密足以让项青梧不得不保护他。

“我劝你最好别打他的主意!”项青梧一进来就见孔砚眼神晦暗的盯着续林,当即皱眉不悦的警告说,同时将处理好的猎物递给续林。

孔砚眼角微微扬起,“项小姐,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是真心实意与你们合作的。”

项青梧盘腿坐在他对面,“但愿如此。”

续林看着气氛尴尬的两人,默默的拾起地上的棍子将猎物架在上面。

空气像是凝结了一样,各怀心思的三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伴随着阵阵传来的烤肉香,气氛终于渐渐缓和了一些。

美味的食物可以让人心情愉悦,饱腹的满足更是能让人精神放松。续林吃饱喝足之后抵不住身体的倦怠,很快就躺下睡着了。剩下还清醒的两人,一人正认真的分辨那些植物,另一个则在石头上磨着破损的两只箭头。

外面的阳光十分的刺眼,时不时能听见林子里传来野兽的吼叫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七重岛特有的腥味。

项青梧收拾好磨亮的弓箭往外面走去,她必须趁着这个时间赶紧囤积一些食物,否则一旦离开了山洞就很可能没有时间去找吃的了,而在这个岛上,饥饿是最可怕的敌人。

“等等。”孔砚喊住了她。

项青梧止步回头看他,“什么事?”

孔砚扬了扬手里紫色的草叶,“如果看到这个,麻烦多带一些回来,这个可以止血。”

项青梧的目光扫过孔砚胳膊上新割的伤口,那里已经被碾碎的紫色草叶覆盖着,血已经止住了。她心中诧异,这家伙竟然以身试药,当即忍不住脱口而出,“我还以为你是最惜命的!”

孔砚平淡的抬了抬胳膊,嘴角含笑,“事实证明,有些牺牲是必要的。”

“疯子。”项青梧嗤笑一声,转身离开了山洞。

项青梧警惕了一整天,既没有看到那几个小孩子,也没有看到其他人出现在崖底,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夕阳西下,森林被渡上了一层金黄,归巢的鸟儿在林子上空掠过,远处的海岸波涛起伏,白色的雾气开始朝岛上侵袭而来。

温度下降了很多,项青梧有些不适的捂紧了身上的衣服,最后看了眼森林里间或闪烁移动着的火光转身朝山洞走去。

续林十分善于处理食材,同样的肉干他能做出不同的味道来,而且软硬适中,适合长时间的保存,即便是在七重岛也能留存四五天不腐坏。

“给你。”项青梧突然从怀里拿出手枪递给续林。

续林吃惊的看着,有些无措,“阿弥陀佛,项施主这是?”

孔砚也忍不住看了过来,他早就听说项青梧把洪彪给制服了,不用想也知道洪彪的手枪自然也落到了她的手里,可是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要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一个小和尚。

项青梧道,“我有弓箭就好,这个给你傍身。”

续林迟疑着,没有接。

项青梧皱眉,正欲生气,就听孔砚插话解释说,“没有经过训练,是不会用手枪的。”

续林眼见项青梧不高兴了,赶忙伸手接下来,眼睛里跳动着小鹿一样的无措,“我、小僧不会。”

孔砚抿唇,自信的笑说,“我倒是可以教你,不过我猜测枪里面应该只有一颗子弹了,所以我只能先教你怎么握枪和开枪,关键时候也还是能唬住人的。”

续林还是有些害怕,枪是用来伤人的,为了口舌之欲宰杀猎物他尚且要日日念《往生咒》来清除自己的罪恶,如今让他杀人,岂不是比让他杀猎物还要痛苦。看着兜里的手枪,续林觉得就像是揣着一个烫手的山芋,拿也不是,丢也不是。

项青梧瞥见续林那为难的样子,脸色沉了沉,不待她开口,又听孔砚说道,“武器不仅仅是用来伤人,也是用来自保。续林你也不想让项小姐外出的时候还要担心我们的安危吧。”

续林看了看项青梧,这才为难的点点头,将手枪收了起来。

项青梧对续林还没有发泄出来的不满,因为孔砚的一番话全都硬生生憋了回去,虽说结果是好的,但是项青梧对孔砚的不满却又多了一分,她讨厌别人揣测她的心思。

一夜相安无事,第二天项青梧依旧出去打猎,只是这一次她没敢走太远。

山洞里,孔砚正准备给续林换药,突然续林警惕的看向洞外,整个人瞬间紧绷起来。

“有人来了?”孔砚问。

续林点头,不确定的说,“我好像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说着就要起身去看,却被孔砚拦下。

“你先自己把药换了,我去看看情况,有问题我就喊一声,到时候你一定不要出去。”孔砚郑重的说完,从地上抓了一捧草木灰,想了想又回头严肃的叮嘱说,“拿好手枪!迫不得已的时候一定要开枪,即便是为了项小姐!”

第24章 遇险

续林黑色的瞳孔缩了一下,点了点头。

孔砚小心翼翼的出了山洞,外面刺眼的阳光让他脑子有了数秒的恍惚,他用手挡住眼睛,刚觉得适应了一些就感觉眼前一黑,一个人影竟然从天而降,他迅速反应过来,转身就往回跑。

“找死!”身后来人兴奋的喝道,一棍子挥了过去。

孔砚回身手掌一扬,草木灰洒进了对方的眼睛里,来人顿时捂着眼睛痛苦的大骂起来,“我日你大爷!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下来弄死这狗东西!”这人话毕,接连三个人顺着山崖上的藤蔓从崖顶溜了下来。

孔砚边跑边朝山洞里喊,“续林,快跑!”

续林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拖着受伤的腿正手忙脚乱的收拾洞里的肉干和草药,听到孔砚的喊声,他也有些慌了,抱着东西就往外面跑,可是刚一到洞口就看到孔砚被两个人踹翻在地,孔砚那羸弱的身体哪里经得住他们的踢打,不过两下他就痛苦的说不出话来,只能趴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

“老大,还有一个!”对方的人大喊一声,同时他们也注意到了续林怀中的东西,顿时兴奋的狂叫起来,“奶奶的,他们居然藏了这么多好东西!兄弟几个,给我抢!”

“开!枪!”孔砚艰难的抬起脑袋朝续林喊道。

续林紧紧的咬着牙,看了看孔砚,又看向迎面冲来的两人,抱着东西的双手抖得跟筛子一样,清澈的双眼中布满了焦躁和恐惧。同时孔砚急切的催促声在耳边又响了起来,像是一道催命符,让续林心乱如麻,脑子里一片空白。

与此同时另一边,项青梧拿着猎物正准备回去的时候,那三个小孩子又出现了。

“你不许走。”其中的小女孩张开手臂威胁说。

领头的男孩子咧嘴笑道,“你现在回去也是送死,还不如把东西给我们,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项青梧闻言脸色一变,叱声问,“什么意思?“

小女孩嘻嘻哈哈笑了起来,“哎呀,你不知道吗?孙海他们几个早就盯上你们,现在指不定已经爬上悬崖了哦,你还有同伴在吗?不过没事,很快就不在了,孙海他们可是很厉害的!”

项青梧心中“咯噔”一声,当即抬手一掌就将挡在面前的女孩子给推了出去,厉声道,“滚开!”

女孩子气呼呼的瞪着项青梧离开的背影,咬牙说,“你别得意,你是打不过孙海他们的,他们可有四个人,个个身强力壮!”

项青梧仿若未闻,几个眨眼的功夫便已经消失在了密林中。

“果果,你没事吧?”另一个稍微有些胖嘟嘟的男孩子心疼的扶起女孩子问道。

叫果果的女孩子噘着嘴气呼呼说,“我讨厌那个女人!”

领头的男孩子倒是不在意,只咧嘴笑着,“果果你放心吧,孙海他们很快就会给你报仇的!”

“莫科,你为什么要让我把孙海他们有几个人的事情透露给那个臭女人啊?”果果不悦的问,又不甘心的说,“我巴不得她被毒死!”

莫科,也就是领头的男孩子,他揉了揉因为饥饿而有些痉挛的胃部,算计说,“那个女人很厉害,说不定她能反杀了孙海他们,如果孙海他们都死了,你想想看,到时候他们的东西不就归我们了吗?”

小胖子听到这里,顿时两眼放光,“要是孙海他们死了,我们就可以吃巧克力吃面包了!”

果果也不由咽了下口水,但依旧不甘心的说,“如果两方都死了那就更好了。”

莫科期盼的看着远处的悬崖,如果都死了,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半晌莫科转身拍了拍果果的脑袋,激励说,“好了,我们就等着他们两败俱伤吧。现在胖墩儿你回去带着你弟弟找个地方摸点吃的,我和果果再往河滩那边找找看,兴许今天就能找到陆言哥了!”

胖墩儿点头,自信地说,“成,我这次就去前面树林的那个营地,那队里面的人少,警惕心不强,我偷了东西就跑,他们一定抓不到我们!”

莫科不放心叮嘱,“那也得注意了,陆言哥说了,小心驶得万年船!”

果果扮着鬼脸打笑胖墩儿,“瞧你一身膘,要是被抓住了指不定还能让对方吃个饱呢!”

胖墩对上果果总是没脾气,笑呵呵的任她取笑,却不想果果竟是一语成谶......

项青梧回到悬崖的时候,就听到上面传来凄厉的喊叫声,紧接着就看到一团火从山崖上坠了下来,落地的时候那人还是活着的,嘴里发出一声恐惧至极的大叫,紧接着就咽气了。

项青梧看的心头一沉,随即脚上运功,扯着藤蔓几个飞步上了悬崖。等她落地之后,脸色瞬间就变了。

只见悬崖上一片狼藉,两具烧焦的尸体就在洞口旁边,一具尸体呈现出从里面往外跑的姿势,一具尸体则是从外面准备往里面跑的姿势,旁边撒了一地的肉干和药材显示续林他们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

项青梧快步从两具尸体身边经过,衣襟不小心碰上了其中一具,只听“咔嚓”一声,那具尸体竟像是土堆一样瞬间瓦解,掉落在地碎成了粉末。

原本以为这两具尸体是和河滩上那些人体自燃的情况一样,可是现在看来却完全不一样,人的皮肤或许很容易就烧掉,可是人的骨头却不是一场大火就能烧成灰烬的,也就是说,这两个人很可能根本就不是因为愤怒而导致自燃死亡的!

在七重岛上,什么诡异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想到这里,项青梧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冷,再去看另一具烧焦的尸体,这才注意到这个人虽然也是被烧死的,但是他的情况却比另一个好多了,至少他的五官还有轮廓在,什么样的火能在烧死人的情况下还能保持他的肉体不毁坏?

项青梧从未见过,也想不明白。

唯一的好消息,恐怕就是能从两人的体型辨别出来,他们不是续林和孔砚。

“啊——别过来!别过来!”山洞里面突然传来惊恐的喊叫声。

项青梧来不及思索,随手捡起地上的肉干和草药循声追了过去。

山洞到底有多深,项青梧他们一直没来得及去探索,只能感觉到有风从里面传来。不过孔砚曾经研究过,得出的结论却让人匪夷所思,他认为山洞很可能是通向崖底,甚至是另一个和七重岛完全不一样的空间。对于这个结论项青梧不置可否,但随着她越走越深,她开始相信了孔砚的判断。

漆黑的山洞里生长着一种嫩黄色的苔藓,苔藓攀附在石壁上,像是萤火虫一样发着微弱的光亮,项青梧每走一步,脚底下的苔藓就会发出汁液爆炸出来的碾碎声,那种感觉让人浑身都不舒服。但是这种苔藓非常的脆弱,只要被触碰了之后就会很快死亡,也就意味着那些死亡了的苔藓会指引着她找到续林他们。

项青梧小心翼翼的沿着苔藓上被踩出来的的痕迹往山洞里走去,迎面吹来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和山洞外面的炎热形成了巨大的落差。项青梧注意到地面上的脚印越来越凌乱,显示着续林他们逃走的时候十分的慌忙。往前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项青梧就明显地感觉到山洞里面的空间开始变得宽敞起来,甚至能听到水滴的声音在回响。苔藓突然开始变得稀疏起来,光亮很微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

就在项青梧准备走过去查看之际,却忽的听到黑暗中传来一声喝止,“别过来!”

项青梧意识到是孔砚的声音,朝四周找去,“你们在哪里?”

孔砚苦笑一声,“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四周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情况。”

“那你怎么知道我来了?”项青梧问。

孔砚急促的呼吸了几下,背靠着湿漉漉的石壁,眼神迷离,“猜的。”可语气却是十分的笃定。

项青梧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问起了续林,“他还活着吗?”

孔砚歉意的说,“对不起,刚才跑的时候太急了,一不小心就和续林走散了,不过他应该也还在山洞里面。”

项青梧转身环顾着四周,她的听力自从到了七重岛之后越发的敏锐起来,她能感觉到孔砚就在附近,可是因为四周太黑了,所以找不到对方的位置,“我为什么不能再往前走了?”项青梧问道,同时闭上了眼睛,仅凭内力去感知四周的环境。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前面发光的苔藓是不是都死了?”

“是。”

“那就没错了,当时那个男人一直追着我和续林,紧接着那团火就突然出现了,他死后的尸体灰烬被风吹落在了苔藓上,所以那些苔藓都死了。”

“火?什么样的火,外面两个人也是被那异火烧死的?”

“嗯,一团红色的火,起初只有绿豆大小,当时大家都没有注意,直到它杀了一个人之后迅速变成了鸡蛋大小。如果续林没死的话,我猜测连杀了三个人的它现在已经有一个篮球那么大了。”

项青梧循着声音一步步往前走去,直到走过那一片漆黑的苔藓,才发现前面竟然是一条分叉口,如果不是她此刻正绷紧了神经,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下她很可能就会忽略掉另一条一模一样的通道。

第25章 山洞重重险关

“你现在怎么样?能起来活动吗?”项青梧站在分叉口询问道。

孔砚声音开始变得虚弱,但还是回应了一声,“恐怕不行。”

“那你找个东西敲击着地面,我来找你。”项青梧提醒道。

随后黑暗中便传来了一阵石头敲击地面的声音,声音在空旷的山洞中回响着,一遍一遍的传入到项青梧的耳中。她闭上眼睛仔细的分辨着这些声音的传来的方向,然后往左手边的山洞里走了进去。

山洞里已经没有发光的苔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腥臭味,脚下的路崎岖不平。忽的,一阵扑棱的声音突然传来,项青梧顿时紧绷着神经警惕看去,却只感觉无数类似蛾子的东西朝着自己脸上扑了过来,它们身上似乎会喷洒出粉末,那些粉末落在她的脸上,项青梧顿时就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痛,而且还奇痒无比。

项青梧极力忍着想要抓挠的心思,用力挥舞着弓箭试图将这些看不清楚的东西给驱散。可是这些东西就跟苍蝇一样绕着她不停地飞舞着,那些粉末洒落到她的脸上,脖子上,甚至是眼睛和嘴巴里面。

项青梧感觉视线开始涣散,挥舞的动作也变得缓慢起来,她整个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字,痒!浑身都痒!

“怎么了?项小姐你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孔砚的声音突然传来。

项青梧混沌的脑子仿佛被人敲了一棍子,猛的清醒了过来,她咬牙毫不犹豫的拿起箭头在胳膊上狠狠的划了一道口子,剧烈的疼痛让她有了片刻的清醒,当即掌中运功用力挥了出去,劲猛的掌风将面前乱舞的虫子狠狠地扇飞到了墙壁上,像是下雨一样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继续。”项青梧出声喊道。

孔砚那边立刻又响起了敲击石头的声音。

项青梧是在一处黑暗的墙角下发现了孔砚,找到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处于半昏厥的状态,手上敲击的动作完全是靠着最后一丝意识在勉强支撑着。项青梧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猜测他一定是受了重伤,当即也不敢轻易动他,只能拍打着他的脸颊试图让他清醒一些。

“孔砚?”项青梧皱眉低声喊道,连接喊了十几声,孔砚终于眨了眨眼睛清醒了过来。

“...项小姐?”孔砚虚弱的喊了一声。

“是我。”项青梧道,“你现在能动吗?”

“我还以为项小姐会抛下我直接走了呢。”孔砚苦笑一声庆幸的说道,声音中透着一股悲凉。

项青梧看不得一个大男人多愁善感,毫不犹豫的打断他说,“别废话,如果还能走就给我站起来,如果不能就死在这里吧。”

死在这里,开什么玩笑。孔砚吃力的试图站起来,但还是失败了,只能苦笑着求助说,“项小姐,麻烦你扶我一把。”

项青梧拉着孔砚的胳膊将人给拖拽着站了起来,“你还记得续林跟你是从哪里分开的吗?”

孔砚道,“我只记的那个地方有一块凸起的石头,还有......”孔砚回想了一下,不确定的说,“好像有什么东西煽动翅膀的声音。”

项青梧忙问,“是不是声音很杂,而且不大?”

孔砚摇头,“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两人没有办法,只能继续沿着山洞的甬道往前走。孔砚是被孙海几人踹伤了心肺,他原本就身体不好,如今更是走一步路都要咳嗽个好几声来平缓。

“项小姐,你对这个岛屿了解多少?”黑暗中,孔砚询问道。

项青梧应,“没有多少。”

孔砚咳嗽着说,“项小姐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大家会来到这里吗?这件事情如此诡异,幕后者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们的出路又在哪里?”

黑暗中,项青梧虽然无法看清楚孔砚此刻的表情,但是从他说话的语气中项青梧可以想象出此人正惨白着一张脸,眼睛里却露出对一切都充满强烈探究欲的眼神。

“那么你是怎么认为的?“项青梧问。

孔砚沉吟了一下,说,“现在还不知道,但是很快,很快一切都会浮出水面了。”

这话说了等于白说,项青梧没有接话,而是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孔砚紧张问。

项青梧松开孔砚,让他自己扶着石壁,沉声道,“有东西过来了。”

孔砚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背靠着石壁紧张的看向前面,他竭力克制着喉咙里的瘙痒,不敢发出声音来。

“沙沙~”

“沙沙~沙~”

项青梧握紧了弓箭,屏气凝神听着那渐渐逼近的声音,这声音有些熟悉,有点像是风吹动着树叶,但是又能明显感觉到有东西在地上游走,发出摩擦的声音。

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这个意识刚进入脑子,项青梧就感觉一个黑色的影子突然冲了出来,“小心!”项青梧急忙提醒,长弓反手就抡了上去,可是那东西速度极快,竟是顺着长弓直接爬上了项青梧的胳膊,蠕动的触感让项青梧想起了那条长了羽毛的蛇。

与此同时,孔砚也发出了一声惊呼,原来墙壁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爬满了这种怪蛇。孔砚的反应自然比不上练武的项青梧,不过眨眼功夫,他的脚上,背上就爬了四五条怪蛇,怪蛇的羽毛发出“沙沙”的声音,冰凉的舌头间或触碰到裸露的皮肤,激起一阵寒颤。

项青梧再也顾不上这蛇是否有毒,抓起来往地上用力一掷,反手扯过孔砚的胳膊,“快走!”

就在两人刚逃走没一会儿,一团红色的火苗“噌”的突然在黑暗中亮了起来,火苗闪烁着,摇摇晃晃跟了上去......

孔砚感觉自己的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走一步都要费劲了力气,因为剧烈的呼吸,肺部传来一阵一阵的刺痛。可是他不能停,也不能让项青梧停下来,因为一旦停下来后面的怪蛇就会瞬间将他们淹没。

“有水声。”项青梧忽然开口说。

孔砚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只能靠着本能跟着往前跑。如果项青梧回头看的话,她就会看到孔砚的脸颊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他的瞳孔不断地变化着,像是在进行某种痛苦的挣扎。

“没路了!”项青梧猛地刹住脚,只见前面竟然是个断崖,水声就是从断崖下面传来的,若不是她反应及时,两人已经直接跳了下去。

项青梧环顾四周,四周都是断崖,当即拧眉说,“已经没路了,我们现在只能跳下去。”项青梧话说完却没有听见孔砚的回答,狐疑的回头一看,顿时吓得立刻松开了对方的胳膊。只见一双泛着幽光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孔砚的脑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扭曲状态,就像是硬生生的从脖子上挪到了肩膀上一样。

项青梧低咒一声,毫不犹豫的一掌将孔砚推下了悬崖,紧随着自己也跟着跳了去。

就像是下面条一样,紧随着孔砚和项青梧跳下悬崖的怪蛇“噼里啪啦”纷纷坠入水中,场面十分的壮观,只可惜此刻的项青梧却没有心思去感叹着壮观的景象,因为她发现在水中她根本无法动弹,手脚完全是僵硬的,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水面越来越远。

河水倒灌进嘴巴和鼻子里面,无法呼吸导致她肺部产生巨大的压力,撕裂的疼痛逐渐侵袭她的意识,最后的意识消失之际,她仿佛看见了一个人影朝自己游了过来,那个人面目模糊,却有着一双诡异的绿色眼睛......

“滴答...滴答......”

水滴沿着屋顶上的倒挂的青苔打在地面上,溅出一串细密的水花。一个小小的人影正蜷缩着身体蹲在屋子中间的角落里,他快速的往嘴巴塞着东西,咀嚼的声音越来越快速,直到屋子中央发出了一声女人的呻、吟。

他像是受了惊吓一样连忙捂着嘴巴,目光警惕的看着那边缓缓坐起身的女人。

项青梧手掌撑着地面,摇了摇脑袋,不紧不慢的说,“你娘亲没跟你说过,吃东西吧唧嘴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

角落的那人愣了一下,喉咙艰难的动了动,没好气的说,“我没有娘亲,我老妈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死了。”

项青梧抬眸看向对方,只见屋子的角落里正蜷缩着一个满头黄发,脸型奇长的男孩子,约莫是还没吃饱,他一边说话,一边也停不住手的往嘴里塞着肉干。

“是你救的我?”项青梧问。

黄头发的男孩子点了点头,想了一下又摇头,“也不算,是那个男人拖你上岸的,我只是凑巧经过。原本我是打算把你们给捡回来吃了,可是没想到你身上居然带了这么多的肉干。”话罢,又往嘴巴里塞了两条肉干,“真好吃。”

项青梧抽了抽嘴角,“那个拖我上岸的男人呢?”

男孩子摇头,遗憾的说,“他中毒比你严重多了,身体泡的跟个发面馒头一样,捡回来也没用,顾忌现在应该还在河滩边呢。”

项青梧撑着膝盖起身,一抹后背,却发现自己的弓箭不见了,当即脸色骤变,“我的弓箭呢?”

男孩子露出一副“这还用问”的表情,得意道,“我可不是傻子。”

“还给我!”项青梧冷喝。

“你让我给我就给,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再说了,东西是我捡到的,我凭什么给你。”男孩子回答的理直气壮。

第26章 杀人的火光

项青梧危险的眯起了眼睛,“再说一遍,给我!”

“我要是不给你能奈我何,我告诉你我可是——”男孩子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一道风刃迎着自己的耳朵飞了过来,从小养成的警觉性让他下意识就地一滚,只听“嘭”的一声,身后的石壁竟然被划出了一道裂痕。

“我的乖乖......”少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项青梧,“怪人年年见,今年特别多。我陆言今天算是认栽了,得,你比我厉害,东西还给你就事了。”说着,自称陆言男孩子从堆满了杂物的角落里摸出了项青梧的弓箭作势扔了过去。

但是就在弓箭脱手的那一刻他突然不知道的按住了什么开关,他身后出现了一道玄门,人影连带着弓箭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项青梧三步并两步追了上去,可是石门却已经关上了。

“该死!”项青梧恼怒的用力捶打着石壁,没想到遇上了个扮猪吃老虎的,自己竟然又栽了一次。

屋子的墙角里布满了发光的青苔,水滴的声音有规律的往下滴落,项青梧绕着屋子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开关,反倒感觉浑身都开始发热起来,她抚摸了一下额头,额头上一阵滚烫,没想到自己活了22年,竟然第一次染上风寒了。

“一定是因为在水里呆的时间太久了。”项青梧嘀咕说,她现在必须尽快找到出口,否则就要死在这里了。

就在项青梧一筹莫展之际,突然耳边传来“叮”的一声,只见身后的墙壁突然出现了一个长方形的空间,她警惕的等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走了进去,还没站定就看到面前的门缓缓关了起来,随后整个长方形的空间开始缓缓下坠。

又一声响动,“小房间”震动一下停了下来,门再次被打开。

入眼的是一个布满了白色雾气的空间,眼前一片白茫茫,伸手不见五指,隐隐能听见远处传来的敲击声,那声音断断续续,似曾相识。

项青梧警惕的走了出去,循着声音一步步往前靠去。

就在项青梧刚走出没多远,突然感觉白雾中冲出来一个人影,那个人影还没跑到她面前就突然“噌”的一声燃烧了起来,惨叫不断,而红色的火光也指引着项青梧往那边追了出去,可是还没追几步路,哀嚎声就停止了。

项青梧追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一滩灰烬,一颗拇指大小的红色光亮从灰烬中小心翼翼的钻了出来,也许是感觉到了项青梧的注意,这颗红色光亮瞬间就加快了速度朝白雾中冲了进去。

项青梧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那东西一定有问题,也许就是孔砚所说的会杀人的火光。

眼看就在自己将要追上的时候,那火光突然猛地长大了一倍,火红色的光芒在空中转了一圈,忽的朝着项青梧扑了过来。

项青梧当即运功一掌挥了出去,同时脚尖抵住了地面,身体往后倾斜退后数丈。

那红色火光竟是个不服输的,眼见项青梧轻易避开了,它的身体又暴涨了数倍,变成了拳头大小,直冲项青梧扑来。

第27章 森林中的陷阱

项青梧拧眉,身体前弓欲望将那火光用内力击散,就在这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敲击声,那声音仿若雷声点点,虽然轻缓却让人瞬间耳目清醒,项青梧只觉得眼前一晃,再看之时,哪里有什么白雾和火光啊,她面前站着的明明是一个面容狰狞,挥舞着匕首的男人!

项青梧脸色一变,急速往后退去,并迅速看清楚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只见四周依旧还是一片森林,但是这片森林明显与之前的不一样,森林中到处都是被火烧毁的痕迹,树木都已经枯死,随处可见一滩又一滩的白色骨灰,头顶上的天空灰蒙蒙的,就像是布满了雾霾。

“杀了你,杀了你......”男人激动的狂叫着,像是瞎子一样到处挥舞着匕首,因为恐惧和愤怒,他脸上的青筋像是要充血爆炸了一样。

之前听到的敲击声已经消失了,森林中除了男人歇斯底里的吼叫已经听不到其他任何的响动。

项青梧看了那男人一眼,反手折下手边的枯枝朝他甩去,带了三分内力的树枝如同鞭子一样抽在男人的胳膊上,男人疼的大叫一声,眼珠子咕噜翻出眼白,然后像是缺水的鱼一样竭力张了张嘴巴,“扑腾”跌倒在地。

“我...我这是在哪里?”男人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茫然的看向四周,脸上惊魂未定。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项青梧走过去问。

男人听到声音,下意识往后躲去,抬眼一看见是个穿着古怪的美女,顿时松了口气,起身的时候碰到了身上的伤口,顿时不满的咧嘴,“臭娘们竟然敢抽我,信不信老子揍死你!”

项青梧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杀气,冷声道,“你再说一遍!”

男人身体一哆嗦,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将面前的美女当自家那臭婆娘看了,当即点头哈腰道歉说,“哎呀,瞧着我破嘴不把门的,得罪了得罪了。我叫朱承元,美女怎么称呼啊?”

项青梧素来厌恶这种油腔滑调的,当即连敷衍也不屑,只问道,“你来这里多久了?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和尚?”

朱承元的三角眼有些怯怯的打量着项青梧,心中嗤笑,一个臭娘们居然还敢在他面前装大爷,要不是看着她还有点能耐,否则他早就一个大耳刮子甩上去了,女人跟他家那娘们儿一样,都是贱'货,不打不听话。

心中如此想着,脸上却没敢显现出来,朱承元腆着脸回应,“我也不知道怎么进来的,当时我跟着队里的其他三个人一起出来寻找食物,其中一个人突然说看到有火光,我们就跟着追了上去,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要不是美女你抽醒我了,兴许我还迷糊着呢,嘿嘿嘿。”

项青梧见打探不出什么,转身就走。朱承元见项青梧要走,也跟了上去。

“美女,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你要找的小和尚是你什么人啊?”朱承元紧追不舍的跟着。

项青梧懒得理他,只加快了步伐往远处的山坡走去,她不知道那时候听得敲击声是不是续林发出来的,但是毋庸置疑,自己是被那敲击声所救,而且她必须要尽快找到那个拿了她弓箭的家伙,还有她需要找个地方烘干衣服好好休息。

朱承元身体素质不如项青梧,跟了没几分钟就开始大喘气了,他心里骂娘,嘴上又装可怜的哀求,“美女,美女你等等我啊。我实在是吃不消了,你走慢——啊——”

突然传来的惊叫让项青梧立刻止步,回头看去,只见朱承元被倒吊在树上,惊恐的挣扎大叫着,“美女,美女,快救救我啊!”

项青梧目光警惕的扫视四周,四周全都是枯枝落叶,没看到半个人影,而且因为这片区域全是落叶的枯树,所以根本藏不住人。

就在项青梧觉得奇怪的时候,地面上突然隆起了一块。有人喊,“接住”,紧接着一个东西朝项青梧飞了过来。这个时候若是平常人,定会条件反射的伸手去接,可惜项青梧不是,她下意识的想法是挥手将那东西格挡开。紧急中她听见有人低咒了一句,随即“嘭”的一声爆炸,那东西竟然在落地瞬间爆炸了,爆炸产生的浓密烟雾瞬间将项青梧笼罩了起来。

风声从身后突入,人影忽然自烟雾中无声无息闪现。

项青梧察觉,周身气势骤变,她迅速转身避开,同时招式也随即而来,烟雾笼罩中看不清她是怎么出手的,只听到有人咒骂了一声就没了动静。

地面上的烟雾很快就散尽了,而项青梧和偷袭者都不见了踪迹。

“喂?人呢?”朱承元看着空荡荡的地面,惊恐的大喊,可是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复,没有血迹,没有尸体,项青梧就那样凭空消失了。

“咚!咚!咚!”敲击声再次响了起来。

朱承元又惊又喜的看着远处,“有人在吗?快帮帮我啊,有人在吗?”

没有风的森林里只剩下那一声声遥远的敲击以及朱承元越来越惊慌的呼叫声。

......

幽暗的地下是一条两米多高的下水道,漆黑的水流携裹着一些腥臭的不明物体缓缓往下流淌,石头堆砌起来的墙壁上生长着发光的青苔。地面上的火堆还没熄火,旁边乱七八糟的摆放着物品,有脏乱的衣服,吃剩的食物,几瓶浑浊的水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项青梧收回目光,转而看向旁边的几人,冷声问,“我的弓箭呢?”

其中一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拼命的摇头,“我们不知道,我们从没见过什么弓箭,是陆言,一定是他私藏了!这跟我们没关系!在这里埋伏别人也是陆言的主意,我们是被他给蒙骗的!”

“对对对,这事情都是陆言这家伙搞出来的,跟我们可没关系。”大家都应和说着,纷纷急着撇清自己。

陆言捂着脑袋哼哼唧唧的醒过来,一听到这些话就气的大骂起来,“好啊你们,居然趁我不注意就想插我两刀啊,你们也不想想要不是有我,你们能活到现在?早就被那鬼火给烧死了,怎么滴,现在出事了就要搞分裂是吧?”话说着,陆言伸手就去兜里掏武器,却掏了个空。

有人幸灾乐祸提醒,“陆言,你的刀在这位美女手里呢。”

第28章 契约的应验

陆言理直气壮的冲着项青梧摊手,“拿来!”

项青梧冷笑,“我的弓箭呢?”

陆言扬着脑袋,“什么弓箭,没见过,不知道。”那样子简直无赖极了。

项青梧从来都不愿将时间花费在一些无意义的事情上,当即就要上前扣住陆言逼问弓箭的下落,没想到这陆言也是个狡猾的,意识到项青梧的动作,他毫不犹豫的拔腿就往下水道的深处跑去。

“陆言你找死啊,那边不能去!”有人赶忙大声喊着。

陆言跑的非常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黑暗中。而项青梧也紧随其后,很快就追上了陆言,陆言再厉害也只是个普通人,吃不了项青梧一掌就掀翻在地。

陆言半躺在地上,捂着后腰龇牙咧嘴,“你还是个女人嘛?下手这么重,想弄死我啊!”

“少废话,我的东西呢?”项青梧毫不留情的一脚踩在陆言的胳膊上,陆言顿时疼的哇哇大叫,“美女,大姐,老大,求求你松松脚啊,要断了要断了,我的胳膊要断了啊。啊啊啊,疼疼疼!”

项青梧非但没有松脚,反而用力碾压了几下,疼的陆言哭爹喊娘,不得不说出了弓箭的位置,“就在前面的水里面,我不骗你,大姐你就松松脚吧,我扛不住了啊。”

项青梧在陆言胳膊上踹了一脚,“带我去。”

陆言抱着胳膊,疼的直吸气,躺在地上也不肯起来,就跟个泼皮一样耍赖,“我胳膊被你踩受伤了,起不来了。”项青梧没好气的又用力踹了一脚,“是不是连另一条胳膊也不想要了?”

陆言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立刻认怂,满脸晦气的起身抱怨说,“行了行了,我带你去行了吧,不过等你拿到了弓箭,你可要把我的刀还给我,那可是我用来保命的,没了那玩意儿防身,那几个家伙还不得吃了我。”

陆言所说的地方是一个靠近石壁的下水道,下水道上面有一条长满青苔的石桥,一根用枯藤做成的绳子垂挂在石桥的桥墩上,漆黑的水里面似乎悬挂着什么东西.

“喏,就在这儿了。”陆言不甘心的说,一双精明的眼睛狡黠的转了转。

项青梧推了他一下,“去拿过来。”

陆言立刻不干了,气鼓鼓说,“凭什么我去拿,老师没教过你,我们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吗!”这话刚说完,陆言就对上了项青梧泛着杀气的双眸,顿时跟个打了霜的茄子一样,焉了。

陆言指了指项青梧,咬牙说,“算你狠。”

石桥上青苔微弱的光芒映照着陆言的身影,他像是个佝偻的老太太一样小心翼翼的上了石桥,然后抓着藤蔓开始慢慢往上拉扯,伴随着“哗啦”的水声,项青梧的弓箭从水里拉了起来。只见弓弦上缠绕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陆言连带着将那东西一起拉了上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怎么这么长?”眼看弓箭都拉上来了,可是那团东西却还剩一部分沉在水里,陆言觉得古怪,眯着眼睛仔细一看,顿时吓得手一哆嗦,差点将弓箭给扔了出去,“握草,女人的头发!”话音方落,水里面突然窜出一个东西猛地抓住了陆言的胳膊。

陆言瞬间吓得哇哇大叫,跺着脚拼命拍打着那东西,“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贞子出现了!”

项青梧脚上一点,运功飞了过去,她一把揪住紧拽着陆言的那东西用力一拧,只听带骨头“咔嚓”一声脆响,随即项青梧用力一拉,那东西就松了手,项青梧直接带着那东西一起回到岸上。

陆言惊魂未定的站在桥上不敢回来,脸色一片惨白,身体还在止不住的抖啊抖。

项青梧用匕首隔断了缠绕在弓箭上的头发,确定弓箭都完好无损之后,才将目光转向一旁黑乎乎的“东西”。

“那是人吗?”陆言难以置信的问道。

项青梧挑开那团头发,露出里面一张溃烂不堪的脸,她肯定说,“是个女人,还有气。”

陆言这才心有余悸的走了回来,唏嘘说,“应该也是被鬼火诱惑进来的,不过看来她运气不怎么样,这么快就挂了。”话毕,他就拿着根棍子在对方的身上到处戳,甚至还直接掀起对方的衣服查看。

项青梧回头看他,“你干什么?”

陆言挑眉道,“当然是找找看有什么能用的啊,反正她都快死了。”话说着他找了半天也没能从对方身上找到能用的东西,反倒将对方给戳醒了。

“青梧姐?”女人惊喜的喊道,尽管声带已经毁坏,但是那扑上来的动作和激动的样子却让项青梧似曾相识。

“青梧姐是我啊,我是汪雨。”女人着急的解释着,因为激动,脸上的表情显得越发狰狞,像是一团被捣碎的芝麻酱。

陆言看着难受,装作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去。

项青梧却是诧异,“你怎么在这里?”而且还成了这幅样子。

汪雨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恐怖,她慌忙捂住脸颊,神色惊恐至极,“我,我现在是不是很丑,我是不是毁容了?”

陆言忍不住吐槽,“一张脸而已,别太担心。”反正你命都快没了,还担心毁不毁容啊。

汪雨不知道自己究竟伤得有多严重,现在之所以还能说这么多话,完全是回光返照,就像很多得了绝症的人如果不知道自己得了绝症,反而还能活的更久一些。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项青梧问。

汪雨捂着脸哽咽说,“当时我们离开河滩之后就往森林里跑,可是到了晚上,队里很多人都生病了。队长不得不停下来让大家就在原地休息。因为刘莎之前也受伤了,晚上一直都在发烧,我就想着去给她打点水喝,可是没想到我回来的时候大家都不在了。我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队长,但是队长已经奄奄一息了!”话说到这里,汪雨突然激动的抓住项青梧的胳膊,恶狠狠说,“是刘莎,是刘莎害死了队长,她就是个小偷!队长是因为阻止她偷走队里的食物才被她刺伤的,这个贱人,是她杀了队长!”

项青梧问,“刘莎为什么要偷队里的食物?”

汪雨凄厉的笑了一声,控诉说,“为什么,因为她本来就是个小偷!大家都被她给骗了,其实当初要偷朱志成东西的根本不是王洋,而是她!王洋发现了她偷东西,心生邪念也想分一杯羹,可是刘莎不同意,于是王洋就想杀了她独吞,可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那么好运被你给救了。”说了这么多的话,汪雨已经有些控制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她蜷缩着身体躺在地上,浑浊的眼睛开始慢慢涣散,“...青梧姐,我是不是不行了?我感觉浑身都在痛,好痛,呜呜呜......”

项青梧抿唇看着她,没有说话。

汪雨苦笑一声,眼神羡慕的盯着项青梧,喃喃说,“青梧姐,你长得真好看。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自己长得太丑了,所以我跟家里闹,想要钱去整容,可是我爸妈不同意,于是我赌气签了那份协议,因为我想变得跟明星一样漂亮。现在我要死了,为了这份虚荣心,我就要死在这里了...青梧姐,你说我错了吗?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无所谓对错。”陆言挽着胳膊坐在地上,收起了脸上的漫不经心,难得严肃说道。

汪雨抽泣着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骂刘莎是小偷,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不是我天天闹,我妈也不会因为心力交瘁导致流产,我爸也不会因此跟她离婚,搞成这样都是我的错......”

这下子陆言也没什么话好说的了,人可以有执念,但是这份执念不应该成为你伤害别人的理由。

“青梧姐,你为什么签《实力至上》的契约,你的执念是什么啊?”这是汪雨最后说的一句话,她想知道像项青梧这样长得好看武功又厉害的人为什么还会有不满意的地方呢?

项青梧将汪雨的尸体放在了岸边,让陆言找了一圈才找到六七块石头,于是她用石头将汪雨围了起来,勉勉强强算是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坟墓了。

脚步声回荡在下水道里,陆言咬着指甲追上项青梧问,“说实话,我也挺好奇你的答案,你为什么来这里?”

项青梧没有理他,陆言却不依不挠一直追问。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两人离开没多久,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出现在了汪雨的尸体旁边。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续林不忍直视的别过目光。

“果然发生了变化。”孔砚忽的惊叹说道,颧骨高凸的脸上,一双眼睛熠熠发光。

续林闻言睁眼再看,亦是惊呼起来,“她怎么变成了这样?”

只见原本烂成了一团糟的汪雨却在一片白光中渐渐换了一副模样,尽管她还是穿着那身破败不堪的衣服,但是她的肌肤,她的五官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并最终在白光消散之后成了另一幅绝美的模样,白皙如玉的肌肤,精致如画的眉眼,窈窕婀娜的身姿。

“汝之所求,皆集与此;汝之所愿,皆为所求。”孔砚激动的念道,赢弱的身体因为兴奋而不停地战栗着。

这两句话是出自《实力至上》的契约,此刻在汪雨身上似乎开始验证了什么......

第29章 人畜无害陆小言

头越来越痛,身上滚烫,后背全是冷汗,每走一步都像是陷在泥潭里抬不起脚来。尽管项青梧极力压制着,但是呼吸依旧控制不住的紊乱起来,她知道她的风寒一定是加重了。

陆言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满脸通红的项青梧,脚步越发轻快,他在等,等这个女人病的走不动路,等一个时机刚好的下手机会。

陆言的心思项青梧自然知道,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和陆言周旋了,陆言虽然没有武功,但是他的身手却比一般人要灵活很多,对付他将会花费自己更多的精力。而且项青梧猜测,这个人的视力也比一般人要强。在黑暗的通道下,她尚且要小心谨慎才能避开那些碎石低坑,反观陆言却像是能看见一样一路畅行无阻。

来到七重岛之后,她的听力比以前更加敏锐,那么是否也有人和自己一样,某一个感官也变得更加灵敏了呢?想到这里,项青梧不得不停下脚步,她必须休息,哪怕只能恢复一点体力也是好的。

陆言吊儿郎当的走到项青梧身边,厚着脸皮嬉笑说,“小姐姐,你是不是生病了啊?”

项青梧寻了个石头坐下,她盘腿闭上眼睛休息,将陆言的话自动忽略。

陆言蹲在项青梧面前,双手托腮,笑的眉眼弯弯,“小姐姐这是在练功吗?跟电视上演的一模一样,小姐姐练的是什么武功啊?会不会走火入魔啊?要是走火入魔就好了,那我就可以不用自己动手了。”

陆言个子瘦小,一点都不像是十九岁,而且长得十分的秀气,有点像那种斯斯文文的好好学生,偶尔还会被校霸欺凌的那种。但是实际上陆言是个孤儿,从小不学好,带着孤儿院的孩子到处闹事打架,学习成绩也很差,导致孤儿院的院长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头疼。于是去年年底陆言刚满十八岁,就被院长急急忙忙的赶出去了。可是谁也没想到就在他离开孤儿院的第二天,孤儿院起火了,一场大火把那个偏僻破败的地方烧得一干二净,死了不少人,逃出来的四个都跟着陆言进社会瞎混了。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陆言学习不行,小偷小摸的活计却是一点就通,按照他的话说,活了十九年,就从未失手过。

所以今天,他自然也不会让自己栽在这个女人身上!

“小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陆言闲得无聊,开始胡天海地的瞎扯,“其实我们并不是唯一一批来到七重岛的人,在我们之前,也曾有人来到过七重岛,而他们,最终离开了这里。小姐姐,你想不想知道他们是怎么离开这里的?”

项青梧睁开眼,看着眼前人畜无害的一张脸,缓缓道,“二重岛!”

陆言有些诧异,但随即就释然了,“也对,小姐姐这么厉害,不可能猜不到这一点,没错,他们离开了一重岛,去了二重岛。只是能离开一重岛的人太少了,因为很多人还没有找到出口就已经死在这里了。”

“小姐姐应该也发现了吧,在七重岛上最危险的敌人看似是来自外界,例如饥饿,例如鬼火,例如野兽。但实际上真正威胁我们的一直都是我们自己。”陆言说着敲了敲自己的胸口,笑的古怪,“绝望产生愤怒,而愤怒的人,必受刑罚!”

项青梧隐约觉得在哪里听过类似的话,但是此刻她脑子里已经是一团浆糊,根本无法清醒的去思考陆言话中的端倪。

陆言好整以暇的抱着双腿守在项青梧跟前,就像是等待猎物死亡的秃鹫,那种心安理得的闲适和冷漠让人觉得脚底发寒。即便是在这个时候他的脸上依旧笑的人畜无害。

项青梧冷冷的看了眼陆言,袖中的手掌在微微颤抖,身体已经有些控制不住的开始倾斜,但是很快这些异样就被她给压制了下去。她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倒下,一旦倒下了就永远都不可能再醒过来了!

“说实话,小姐姐你的确很厉害,但是还不够,想要在七重岛活下去可没那么简单。”陆言笑嘻嘻说着,目光瞥见别在项青梧腰上的匕首,伸手作势就要去拿,不想却被抓了正着。

陆言疼的龇牙,咧嘴勉强笑说,“我拿自己的东西怎么了?小姐姐你要抓疼我了!”

项青梧竭力的克制着身体的不适,目光紧迫,冷笑说,“急什么,我还没死呢。”

陆言用力挣脱开自己的胳膊,抬眼埋怨的瞪着项青梧,但是下一秒,他的眼神瞬间变成了惊恐,脸上的表情充满了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项青梧虽然没有回头,但是她却从陆言的黑眸中清清楚楚的看到有一团赤红色的影子朝着这边飞了过来。当一个人处于绝对危险的境地的时候,她总能发挥出异常强大的力量!项青梧几乎是没有经过任何的思索,身体瞬间站了起来,犹如离弦的箭迅速朝着前方跑去。

“哇哇哇,等等我啊!”陆言反应过来,反手一把抓住了项青梧背上的箭囊,整个人连拖带拽的消失在了黑暗中。

篮球大的火焰仿若被赋予了生命,火焰兴奋的跳动着,循着项青梧他们经过的路线时而迅速时而缓慢的移动,就像是猫戏老鼠。

“奶奶的球,那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不科学啊!”陆言气喘吁吁的抱怨说,同时缩着脑袋从墙缝里往外瞅,生怕那团火追了上来。

项青梧精疲力竭,方才好不容易恢复的那点力气被消耗一空,她背靠着墙壁不断地用内力来调息身体的不适。过了许久才让呼吸平缓下来,她低头看着懒散的坐在地上的陆言问,“你知道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吗?”

陆言摇头说,“不适特别清楚,不过我猜测上面应该就是这些家伙的老巢了,你从上面下来应该见识过什么叫寸草不生了,但是奇怪,这些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下水道,按理说不应该啊。”话说着,陆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昨天才剃掉的胡子又开始长出胡茬了。

项青梧闭上眼睛,疲倦问,“除了你们,还有谁在下水道里?”

陆言倏地瞪大眼睛,怒气填膺的说,“你的意思是这鬼东西是被其他人给引进来的?”陆言这话方才落音,突然一团火挤过墙壁,猝不及防的朝他脸上扑了过去。

第30章 鬼火的弱点

陆言吓得“哇”的大叫,但是为时已晚,他整张脸都被火苗包裹了起来。但是却不同于项青梧之前见过的所有自焚事件,这一次的火并没有迅速蔓延至陆言的全身,而是像是贪吃的孩子一样扒着陆言的脑袋上等待着美食送入口中。

只见陆言的脑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的变化着,无数交叉如丝状的红色脉络在他脸上时隐时现,他先是痛苦的嚎叫着,但是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噗嗤”一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不疼!居然不疼!”陆言笑的前仰后伏,虽然火焰中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是他的笑声却真真实实的让人感觉到了安心。

别说项青梧,就连陆言头上的那团火都诧异了,原本兴奋跳动的火苗此刻却焉头耷脑的,它不肯放弃的又趴着陆言的脑袋好一会儿,却始终没能找到最开始的那种美味。

发现自己居然能免疫,陆言肆无忌惮的用手去抓那团火,自然是抓了空,他了然的“哦~”了一声,高兴说,“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原来也不过如此,只要我不生气不恐惧,你根本拿我没办法!那些人之所以死的那么快,并不是被火烧死的,而是被自己失控的情绪害死的!”

仿若是发现了所有的真相一样,陆言兴奋的连蹦带跳,甚至嘲讽着说,“那群蠢货,完全是被自己给害死了!”俨然忘了自己刚开始的时候也是一见到火团子就跑的飞快。

那团火终于放弃了纠缠陆言,它从陆言头上掉了下来,然后悬在半空中转悠了两圈,最后竟是将目标锁定了旁边的项青梧。

项青梧眉头一皱,就在那团火将要冲过来的时候倏地拔出羽箭就势劈了下去,一团火瞬间被断成了两团火,但是不过三秒,两团火有又很快的融合到了一起,并且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声。

“...救命...救命啊......”火苗跳动着,人的惨叫声被它学的凄厉又诡异。

陆言搓了搓胳膊,恶寒说,“草,什么鬼,这东西居然会说话!”

但是让两人惊叹的还不仅仅如此,只见那团火在空中鬼叫鬼嚎几声之后,它突然旋转了起来,然后等它停止旋转的时候,一张人脸赫然出现在两人的眼前。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项青梧无法用语言去描述,说是惊悚不如说是怪诞,两只吊梢眼,一张厚嘴唇,鼻子长在左眼睛的下面,两只耳朵反而长在原本鼻子的位置!那些尖叫声不是从嘴巴里发出来的,而是从它的鼻孔里!

“救命......火来了...嘤嘤嘤......救命......”火团夸张的鼓动着鼻翼,发出惊恐的喊叫声,而嘴巴却像是个摆饰一样一动不动。

项青梧紧盯着那团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快问问它这究竟是个什么鬼地方!”陆言激动地说,也顾不上对方长得有多畸形了!

“救命啊...救命......”火团子自顾自的激动说着,像是一个热衷于表现自己的疯子。

“这是哪里?”项青梧又问。

“火来了...火来了...我要死了......啊啊啊......”火团子突然激动地惨叫起来,然后两眼一翻,竟是直接从空中掉了下来。

陆言惊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他指了指那团火,“这东西有病吧!”

“吃的......吃的......好吃的......”火团子喃喃说着,这一句却不再是那种歇斯底里的惨叫而是一种类似于三四岁小男孩的声音,这声音非但没让人觉得可怕,隐隐还有一种小孩子因为讨不到糖而委屈的可怜感。

项青梧沉思道,“看来它还只是学会模仿,并不会跟我们沟通。”

陆言随口接话,“模仿?模仿谁?”这话刚落音,他就变了脸色,在这个岛上遇上这种异火的人几乎都死了,除非有人和他们一样发现了这种火中的端倪。所以能让异火模仿的人除了死人还会有谁。

“卧槽,难怪它叫的那么恐怖,原来学的都是别人临死前的话啊!”陆言又是一阵跳脚唾骂,扬言道,“奶奶的,我去弄桶水浇死这鬼东西!”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陆言这话给吓到了,那团火乱七八糟的五官冲着两人看了一眼,然后在空中又转了几圈,转过头的时候陆言打量着对方的新面孔“啧”了一声,稀罕说,“哎哟,还挺俊的,死了可惜了!”

项青梧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双瞳骤然紧缩,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了那双眼睛,那双只有续林才可能拥有的干净无邪的眼睛!汹涌的杀气从项青梧身上迸发,她像是硬忍着的火山,随时都会爆毁灭一切。

这样的项青梧让陆言感觉到诧异,他动了动唇,刚想问发生什么事了,却瞥见那焉头耷脑的火突然就兴奋了起来,它看项青梧的方向跃跃欲试,垂涎的样子就像是好几年没吃过东西的饿汉一样。

陆言若有所思的托着下巴想了想,随后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来,却也坏心思的没有提醒对方。

“好吃...好吃!”火团兴奋的在半空中旋转跳跃这,但是很快他就兴奋不起来,因为它慢慢的就感觉不到“美味”的气息了。

陆言挑眉看着项青梧胳膊上的血迹,幸灾乐祸说,“看不出来,你这女人对自己也这么狠!”

项青梧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自从进入七重岛,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就从来没有愈合过,刚才当她意识到自己将要被愤怒控制住意识的时候,她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在胳膊上划了一刀,疼痛总是能让她清醒!

火团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去自己想要的美味,它有些埋怨的巴巴看了眼项青梧和陆言,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顺着石头间的缝隙晃晃悠悠离开了。

项青梧见火团离开,当即撑起身体,也要跟上去。

“你去哪里?”陆言起身问,也跟了上去。

项青梧没有回头应他,她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可是她还不能倒下,至少不能在这里倒下。

或图案是有意识的,甚至是有自己的情绪的,但是很显然,他的智商却没有达到成熟。身后跟着两个心怀不轨的人类,它虽然觉得奇怪,会时不时的停下来绕着两人好奇的转了几圈,但当它发现两人没什么用处之后又会自顾自的离开。

“这鬼东西到底要去哪里?“陆言跟的有些不耐烦了,这东西老是喜欢往旮旯里面跑,他也跟着闹得灰头土脸的,他现在开始严重怀疑项青梧的决定了,终于又跟着转悠了一个多小时,陆言哑着嗓子问,“你真的认为这东西不止一个?”

项青梧扫了眼愁眉苦脸的陆言,冷冷道,“你可以不跟着。”

陆言恬不知耻的立刻反驳,“那可不行,我还等着你死了还我匕首呢!”

项青梧扯了扯嘴角,没有应他。

下水道不知道通向哪里,也不知道当年究竟是被谁修建的,水声潺潺,伴随着那团火的光亮,两人一起跟着走到了一条封死的路段,之间原本的通道被一堆碎石给堵塞着,成了死路。

见那团火毫无压力的从石头间的缝隙中挤了出去,陆言砸吧嘴,“得了,这下子想追也追不上了。”

项青梧环顾四周,只见这条通道虽然被炸毁了,但是对面的石块却明显比这边要啥了很多,而且多是碎石,如果从那里经过的话,或许它可以将通道打通,只是......项青梧回头扫了眼陆言,只是到时候她必定会十分的虚弱,这家伙毫无道义,一定会趁机杀了她。

陆言不知项青梧心中的忌惮,依旧笑得没心没肺,“怎么了?你有办法了?,厉害啊!”

项青梧张了张口,刚准备说话,就被用甬道里突然传来的惨叫给打断了,谨记着的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

“有人来了。”陆言靠近了石碓,眯着眼睛往外面瞟,试图从缝隙中看到一些外面的情况。

项青梧也走了过去,只听陆言习惯性的“啧”了一声,“看来那鬼东西已经找到了合适的猎物了。”

“快躲开,它要追上来了!”

“队长,副队不见了!”

:“队长,队长范宇被烧死了——”

“该死的,老子要跟它拼了!”

“你疯了,还不快跑!”

脚步声和喊叫声越来越近,这边的项青梧和陆言已经隐约能看到有人往这边跑了过来。陆言“啧”了一声,咧嘴笑说,“他们死定了。”

果不其然,随后就有人惊恐的大喊,“队长,队长前面没路了,我们怎么又绕回来了!那东西绝对是故意的,它是故意赶我们往这边跑的!队长,这次我们死定了!”

说这话的人声音不断地颤抖着,语速说得非常快,显然已经被吓得几乎要崩溃了。就在所有人都快要失去冷静的时候,只听到一声沉稳的声音传来,像是傍晚寺庙传来的钟鼓声,让人心头的浮躁跟着变得平和起来。

“让张家玮过来,他手里还有炸弹。”那人说道,声音中虽然也有焦急,但是绝对不慌乱。

“我靠,居然是他!”陆言惊讶的回头冲项青梧兴奋说,“这可是个大人物,他叫朱子猷,我以前在电视上见过他,穿的西装革领,身后跟着一大群保镖,听说贼特么有钱,当时我年轻气盛还琢磨着去他那里借点钱花花,可惜一直没找到进他别墅的办法,哈哈哈,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里见到了,这是什么缘分啊!”

第31章 玩命的实验

项青梧对于来人的身份并不感兴趣,但是若想摆脱眼前的困境,她就必须和对方合作。

“何子猷!”项青梧扬声喊道,这一声她用了内力,所以那边一定能听见。

果然,对面的来人都停下了脚步,只听有人诧异说,“队长,是我出现幻觉了吗,我怎么觉得好像有人喊你!”

陆言挑眉不屑,“你们女人还真是现实,之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好心了!不过就算他何子猷以前再怎么厉害,现在到了七重岛,就算他是天皇老子也没用,指不定关键时刻还比不上我们这些小混混有用呢!”

项青梧没有搭理陆言的愤愤不平,继续说道,“何子猷,我有办法可以就你们全部人的性命但是事成之后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这一下子,何子猷那边的人终于肯定了自己没有产生幻觉,能获救自然是求之不得,可是对方却明摆着有图谋啊,该不该相信那个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人呢?!

“队长?!”队员们有些着急了。

何子猷抬手打断了队员们的劝说,随即沉声问,“条件是什么?”

项青梧暗道,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这人居然还能平静的和自己谈条件,这股沉稳的气质倒是和孔砚颇有些相似。

“你放心,我的要求绝对是你们力所能及的!”项青梧道。

何子猷这才松了口,“还请这位小姐明示!”

项青梧道,“这火本身并没有伤害,它之所以会追着大家跑,是因为它想激起大家心里对于火焰的的恐惧,从而产生愤怒,而愤怒则是它最大的养分!它通过愤怒不断的成长,而人们则因为愤怒发生人体自燃!”

这种结论在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看来,简直是荒唐至极。

“什么乱七八糟的,队长别听她的,难道我们都要干巴巴的站在这儿等着被火烧过来吗?”

“简直就是放屁,她就是想拿我们的性命来开玩笑,一看就没安好心,队长别听她的!”

反对的人不少,毕竟谁也不敢用性命的代价去换取事情所谓的真相!

但是也有人立刻就呵斥道,“都给老子闭嘴,队长还没开口呢,用得着你们一张嘴嘚吧嘚吗!”

于是乎,大家都将征询的目光看向了何子猷,“队长,时间来不及了,那东西就要过来了,队长你说怎么办啊?”

只见何子猷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并朝着项青梧的方向微微额首,“多谢。”话说完何子猷就转身径直朝着来路走去。

火红色的光亮在墙角闪烁着,很快就见到一团巨大的火球从拐角冲过来,瞬间将何子猷包裹了进去!

“队长!”队员们惊呼。

赤红色的火苗兴奋的跳动着,很快何子猷就淹没在火海当中,大家都为他吸了口冷气,更有人不忍的别过了视线。

“不对劲啊,这东西有这么大吗?”陆言嘟囔着,突然他想起了项青梧说过的话,一拍巴掌恍然大悟,骂道,“奶奶个球,看来真被你说对了,这东西他妈是有家族的啊!”

项青梧的目光紧盯着朱子猷的方向,因为听不见他的喊叫,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所以大家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越是这样无声无息,越是让人觉得可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所有的人都紧绷着神经,恨不得连呼吸都不要发出声音。

“玩大发了,人不会烧成了灰碳吧?怎么这么久都没动静啊!”陆言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不一会儿就开始急了。

人心渐渐浮动起来,原本的寂静开始被打破,所有人埋怨的目光和指责都朝向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项青梧!

“我看这个女人就是别有居心,如今副队长不知所踪,队长也不知生死,我们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就算是死我也要拖着这个女人一起!”有人情绪激动的大声嚷着!

陆言看好戏的瞧向项青梧,“怎么样,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项青梧只看着朱子猷的方向,仿佛根本就没听不见陆言挑衅的话。

就在众人心浮气躁之际,包裹着朱子猷的火光突然就退了!

朱子猷长长的睫毛微动,忽的睁开了眼睛,目光中一片清明。

火光在空中恢复成了一个圆形的团子,它一如之前项青梧他们遇见的那一个一样,好奇的绕着朱子猷转了几圈,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类没有中计。

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包括项青梧,虽说她一直相信自己的判断,可是谁也无法保证会不会有意外的发生。而朱子猷的出现无异于给大家打了一针强心剂!

随后,朱子猷的队员都按照这个方法成功的活了下来!

项青梧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让朱子猷的人用炸药炸了这堆石头!而朱子猷也信守承诺,命手下人将最后一包炸药物尽其用了!

双方初次见面,连句寒暄的话都没来得及说,项青梧只微微点了个头就快步离开了。

陆言挑剔的打量着朱子猷,原本以为在七重岛过了这么久,就算他以前是个太子,现在也跟叫花子没两样了,可是没想到眼前这人依旧风流倜傥,就算身上的衣服有些破烂,但是那股贵气却像是融入了对方的骨髓里,怎么看怎么好看!

原本就满心妒忌的陆言当即更是忍不住酸溜溜说,“朱大少爷,没有保镖护着,您这身子骨扛得住吗?要是不行,我可以帮忙的!”

朱子猷微微一笑,桃花眼顿时生情,“多谢阁下关心,不过我有这些队友就可以了。”

陆言瘪了瘪嘴,阴阳怪气的说,“既然这样,那我就期待一下什么时候还能跟朱少爷遇见吧。”说着头也不回的朝着项青梧追了上去,这女人总想摆脱他,没门儿!

“队长,我们现在往里走?”有人问。

朱子猷浓眉紧缩,“虽然我们已经知道了那火没有问题,但是白恪却不一定知道,为了安全起见,你们先回去告诉大家这个消息,钟二哥几个跟我回去找白恪。”

朱子猷带走的几个都是自己的心腹,所以几人一离开队伍就讨论了起来。

第32章 消失的人

“队长,那个叫项青梧的女人不简单。”有人说道。

朱子猷摇头,只道,“现在我们的目标是找到白恪,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听了这话,大家都沉默了,白恪的突然消失让所有人都觉得不安,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他究竟是遇到了什么,现在是死是活,这一切都没有人知道。

正是因为没有人知道,所以恐惧才会越发敏感。

与此同时另一边,项青梧和陆言想要试图去找到之前遇上的那团异火,但是两人找了几乎两个多小时也没有再看到那团火,反而遇见了另一群人,或者应该说是另一群被暴怒附身的傀儡!

阴暗的地穴下,数十个人狂怒的互相殴打着,飞溅的鲜血还有蹦出的脑浆将这片潮湿阴冷的世界渲染成真正的地狱!痛苦的哀嚎和怒骂声在洞穴中不断地回响着,在这其中无人能够幸免。

“这些人都疯了!”陆言紧皱着眉头,就算是他也被眼前的血腥景象给吓到了。

项青梧环顾四周,却只能看到无数的人影在互相缠斗着,但是空气中散发出的浓重的血腥味已经足够让她想象出对面发生的一切,人群堆积起来的愤怒很快就吸引了好几个火团从四面八方而来,借着火光,项青梧也终于看清楚了那些完全被愤怒而支配的人们,狰狞的脸上满是肿胀的青筋,粗红的脖子像是随时都会炸裂一样,满地黏腻的血肉和残破的肢体昭示着这场纯粹的杀戮已经持续很久了。

火团们肆无忌惮的享受着属于它们的饕餮大宴,全然不知在黑暗的角落中早有人在伺机而动。

被愤怒支配的“傀儡”们一个个化作地上的灰烬,餍足的火团们膨胀着熊熊燃烧的身体满足的离开了。

只见火团离开之后,陆陆续续有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们的目的显然和项青梧一样,直奔着火团们离开的方向而去,或许只有从它们身上才能找到这座岛的秘密。

陆言优哉游哉的跟在人群后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远远落在人群后面的项青梧,嘴角往上勾起,笑的不怀好意,“喏,你要是挺不住的话呢不如就放弃吧!反正这儿也没人笑话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惨啊,说实话,我都不忍心对你动手了。”

项青梧抬眸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让开!”

陆言挑眉,听话的挪开身体,朝前面抬了抬下巴,“你说签署了《实力至上》契约的人都是有所求的人,也就是说大家来这岛上都是因为某种目的,俗气点的就跟我这样,想要一夜暴富,天降横财,或者为了情啊爱呀的,可是你说你是为了什么呢?总不能是绝顶的武功吧?”

项青梧没有力气搭理他,干脆转过头不说话。

“这是什么?天哪,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他娘的壮观了,我靠!”

前面的人群突然躁动了起来,无数的惊叹声传来,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陆言是个喜欢凑热闹的性子,闻言赶紧三步并两步追了上去。项青梧等陆言离开之后伸手感受了一下额头的温度,明显异于常人的灼热让项青梧心中生出一股焦躁来,她现在恐怕不仅仅是风寒这么简单了,如果孔砚还没死就好了,这个念头一出来,项青梧就立刻将它压了下去,她从来都不会依靠别人,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纵使唇瓣上被咬的血迹斑斑,但项青梧依旧坚定地扶着墙壁往前走去,她不能落下......

项青梧一直以为自己见过最壮观的景象就是跟随义父去到南边,见到大海的那一瞬,可是现在她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完全颠覆了以往所有的认知。

你一定见过黑夜里的银河璀璨吧,你一定见过水面上的粼粼波光吧,但是那些景象在这里都不堪一提。只见从上往下看去,数以千万的火光在幽深的谷底盈盈闪烁,它们或追逐或嬉戏,它们无忧无路的像是拥有生命一样群居在这里。有些火团会顶着一张张扭曲的人脸发出“啊啊啊”的尖叫声,有些却会发出“咯咯”的笑声,像是小孩子找到了最喜欢的游戏一样,乐此不疲。

谷底是一片暗河,说是河,却没有见到河岸,更不知道这条河究竟有多宽有多深,河里面隐约可见一条条泛着白光的大鱼在悠闲的游走着。可是项青梧却注意到每当这种大鱼靠近水面的时候,盘旋在水面上的火团就会立刻散开,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一望无际的水面,数不清的火团,还有发着白光的大鱼,这一切奇妙的仿若幻境。

“原来它就是杀害柳丁的凶手,我要为柳丁报仇!”只听得一道激动的喊叫传来,一个女人不顾身边人的阻拦竟是突然就跳了下去!所有人都吸了口凉气,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人被越水而出大鱼一口吞没。

那个女人甚至连惊叫声都没来得及传来,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震惊了,久久没有人说话。直到一声粗犷的声音在人群中炸开,“奶奶的球,这鬼地方有什么东西是不吃人的吗!”话说话,随后就见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推开人群走到崖边,眯着眼睛往下面瞅,突然他暴喝一声,大骂,“原来你这在这里,小子你特么给大爷我等着!大爷现在就来弄死你丫的!”话说着,这个男人从肩上的帆布包里面掏出了两把锥形的东西,然后沿着崖壁竟然准备往下爬!

有人立刻拦住他,“毕光庆你疯了,你下去干什么,送死啊!”

毕光庆不耐烦的甩开对方的手掌,双眼瞪得浑圆,“你刚才没看到吗,那只杀了石家小姑娘的鬼火就在下面,刚才它还故意变成小姑娘的模样冲我吐舌头呢,奶奶的,它也不打听打听,我毕光庆是谁,敢跟大爷我横,我不弄死它我就对不起石家小姑娘!”

“这个蠢货。”有人冷嗤。

“他想去就让他去呗,刚好让我们看看这下面究竟还有些什么东西。”

除了喊住毕光庆的那个年轻人,剩下的人都怀着一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甚至是想要利用毕光庆去试探一下谷底究竟有什么危险。

“这大块头有点本事。”陆言好整以暇的抱着胳膊嘻嘻笑说。

项青梧抿唇,寻了个人少的地方盘腿坐下,一边运功休息一边看着毕光庆利用手里的工具开始慢慢往下爬,有人嬉笑说他那么大的块头铁定没爬两步就要掉下去,但是项青梧却不这么认为,毕光华此人看起来虽然只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粗汉子,但是项青梧却注意到他每一次落脚,每一次的攀爬点都是经过了进精心算计的,旁人只道他脑子发热往下送死,却不知人家很可能是在为自己找个活路。

眼看毕光华已经渐渐接近了谷底,突然一块石头从上面坠落下去,“咚”的一声溅起了无数的水花。游动的大鱼瞬间被吸引过去,飘动的火团们飞快远离,但是却没有离开,反倒越来越多的聚集了起来。

原本藏在黑暗中的毕光年瞬间如同被暴晒在太阳底下,无数的眼睛锁定了他。

“我靠,谁他妈害老子!”毕光年破口大骂,一个失神竟是没有抓紧石头,身体瞬间往下一沉。

“毕光年!”他的同伴惊吓的大声呼喊。

就在大家都以为毕光年必死无疑的时候,山谷下面又传来一声怒骂,“靠,这都是些什么东西,这么恶心!”

“你还好吧?”他的同伴扬声问道。

大家都探着脖子往里面瞧,却只能看到一个人影吊在石壁上,具体的情况却看不清楚。

项青梧转头问陆言,“你看得见?”

陆言也不隐瞒,甚至有些炫耀,“那是当然,我的火眼金睛可是不吹出来了。”

项青梧倏地笑了,“说来听听。”

陆言瘪嘴,不乐意,“你让说就说,凭什么?”

“如果是这个呢?”项青梧拿出陆言的匕首说道。

陆言立刻变了态度,一把夺过匕首端详了半晌,似乎是在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那一柄,最后他满意的点头说,“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就跟你透露几句。”

从陆言的描述中项青梧大概知道了毕光年的情况,不过结合自己听到的声音,她总觉得陆言没有完全说实话。陆言说毕光年并没有完全掉落谷底,而是在半途中抓住了一个凸起的石柱子,别看对方身材高大,但却是个胆大心细的,他抓住石柱之后并没有停留,而是毫不犹豫的顺着石柱子往崖壁上爬了回去,那石柱子距离水面不到五米,水面上从上往下虽然看不到任何的东西,但是实际上却漂浮着无数细密的白毛虫,而河水之所以泛着白光不仅仅是因为大鱼,更是因为这些白毛虫在水面翻滚着。

“他现在正在崖壁上跟个猴子一样吊着呢。”陆言幸灾乐祸。

项青梧沉思道,“这个毕光年刚才只说见到了恶心的东西,却没有明说水面有白毛虫,看来他并没有外表看的那么简单。也许他的目的也不是报仇,而是别的。”

陆言闻言赞同的点头,“你这么一说更有意思了。”说着又往下瞥去,但是随即就变了脸色,他朝四周找了一圈都没见到毕光年的人影,当即恼怒说,“那家伙不见了!”

项青梧闻言眉头一皱,也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她朝着山谷仔细找了一圈,又闭上眼睛认真听了半晌,什么也没发现,毕光就那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第33章 胆小懦弱的小羊羔

“他一定还在下面。”陆言斩钉截铁的说着,目光死死的盯着谷底。

项青梧走到崖边,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可是如果走到了这里却放弃的话,那么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最重要的是她有预感,下面一定有出路,而她不想死,她一定要活下去!

陆言见项青梧往崖边走,他咧了咧嘴,“我还这没见过像你这样不怕死的女人!”话虽如此说着,但随后也跟了上去。

眼看又有人要下谷底,有些人不禁冷嘲热讽起来,“想活的人活不下去,想死的人竟然活了这么久,老天可真是不公平。”

“有什么不公平的,既然有人想作死,那就让他们去死呗,谁还拦着不是。”

“我说大妹子,你下去了可得仔细看着点,要是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发生了,你可得先跟我们知会一声,指不定咱们还能下去救你们呢。”人群中一个胖子笑眯眯说道,他身边的同伴们也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项青梧权当没有听见,她将弓箭背在身上,看着怪事凸起的崖壁眼神沉了沉,但也仅此而已。

陆言狡黠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最后将目标落在了一个中年男人身上,男人穿着登山服,脸上满是憔悴,看起来能活这么久也定然经历了一番不小的挣扎。

陆言自来熟的走过去,一巴掌拍在对方的肩膀上,笑的见牙不见眼,“嘿,这位老哥要不要考虑和我们一起下去啊?”

男人闻言脸上先是露出了兴奋和期待之色,但是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他身体往后退了两步,摇了摇头。

“啧,亏我还觉得你算是有点胆识的,可惜了。”话说着,陆言的双眸中闪过一抹奸计得逞的笑意,然后装模作样的摇头转身。

“这两人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送死还要拉上别人。”有人对陆言的行为嗤之以鼻。

项青梧目光怀疑的看向陆言,这人无利不起早,他怎么会突然那么好心的邀请一个陌生人一起下谷底,其中定有猫腻。

果不其然,陆言走到项青梧身边冲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嘚瑟说,“小爷我除了嘴皮子利索,手上功夫那更是一流的。”说着从衣服里拿出了一个篮球大的背包。

“这是什么?”项青梧问。

陆言用身体挡住身后那些探究的目光,催促说,“当然是能用得上的东西啊,别废话,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偷来的,我不管,你在上面看着他们,我先下去!”

陆言是个小偷,这点项青梧早就知道了,她甚至怀疑过当初在洪帮的刘风水帐篷里拿走了食物又杀了人的正是陆言,但是事情早就过去了,她也就没有再提起,本以为就是一个仗着自己眼神比别人好,就会耍嘴皮子的无赖流氓,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也是有些本事。虽说这里光线很暗,但是能在这么多双眼睛注视下拿走那个男人的东西,并且还不被对方察觉,光是这样就已经让项青梧刮目相看了。

背包虽然不大,但是东西却不少,而且多是为了登山而用的安全绳和下降器等专业设备。

“你怎么知道他身上有这些?”项青梧问。

陆言一抬下巴,“当然是用眼睛看的啊,那个人藏在人群的后面,身上虽然穿着虽登山服,但是行动间却显得笨拙迟缓,而且当我提出让他和我们一起下去的时候,他下意识表现的十分兴奋,但是随即却拒绝了我,你猜猜是为了什么?”

项青梧略微想了想,猜测说,“此人既然穿了登山服,那么很可能也带了登山的装备,正因为如此他才害怕自己被人惦记,故而躲在人群后面。他明明可以选择和我们一起下去,但是却拒绝了,从他笨拙的行动来看,此人应该身患有疾,而且很可能是腿疾,他知道他自己一旦走出来就会被人知道弱点,所以他拒绝了!”

“聪明!”陆言大方的称赞,还想说点什么,身后却传来那登上男惊慌的喊叫,“我的包呢?你们谁拿了我的包!”

陆言脸色骤变,麻利的从包里拿出安全带和下降器等工具,一边手忙脚乱的组拼,一边埋怨说,“让你废话多,来不及了吧。”

项青梧觉得好笑,明明是你先嘚瑟问的话,怎么成了她的错了。但想着这时候还是不要刺激对方为好。

男人跛着腿在人群中激动地叫嚷着,但是没一会儿他就反应过来,跛着腿冲着陆言大吼跑了过来,“是你!一定是你偷了我的东西对不对!我就知道你突然搭话不怀好心,你还给我!把东西还给我!”

“不好,来不及了。”陆言急了,越急手上越乱,眼看对方就要冲到跟前了,陆言突然觉得浑身一轻,自己竟然飞了起来。

“别动,我带你下去!”项青梧沉声道,扯着陆言的衣领带人跳下了悬崖。

陆言脑子短路了三秒,感觉到身体的失重,他骤然瞪大了眼睛,再也控制不住尖叫起来,“项青梧你疯了,老子还想活啊!啊啊啊......”

眼看两人就要掉进河水,项青梧瞬间从陆言手里夺过绳索往上一抛,带有摩擦力的绳索紧紧的缠住了之前救下毕光庆的那个石柱子,两人如虫蛹一样挂在了距离水面不到五米的地方。

“快上去!”项青梧死死的咬着牙,胳膊上被绳索嘞出了血痕,她试图将陆言拉起来,可实在是没有力气,只能让陆言抓着她的身体爬上去。

陆言脑子也转的快,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惨白着脸看着脚底下的水面,无数翻涌的白线虫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快点!大鱼要来了!”头顶上传来项青梧的催促。

陆言目光复杂的仰头看了她一眼,咬了咬牙抓着项青梧的胳膊开始往上攀爬,两人几乎是身体贴着贴着身体,感受到项青梧身体的滚烫,陆言忍不住嘴贱,“你撑着点,可别我还没上去你就先死了!”

项青梧苦笑一声,没有力气反驳。

对方不说话,陆言倒觉得自己似乎是过分了点,随后也没好意思再开口,只牟足了力气拽着绳子往上爬,等陆言从自己身体上爬到了绳索的部分,项青梧松了口气,幸好陆言身材比较瘦小,倘若是续林或者是孔砚的话,她恐怕半会儿都拽不住。

“小心!”陆言突然大声提醒。

项青梧一抬眼,竟然看到那个登上男从上面跳了下来,他面容狰狞大吼,“我要让你们陪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项青梧将身体里最后能发出的一丝内力打在了对面的墙壁上,内力通过墙壁将自己连着绳索弹了出去,登上男伸着手抓了个空,他满眼仇恨的看着两人,最后“噗通”一声绝望的跌进了水里。

登上男死了,陆言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忽的注意到项青梧眼神眯了眯,神情恍惚,他心头一骇,急忙吼道,“你别死啊你,快点爬上来!”

项青梧知道自己不能昏死过去,可是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她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陆言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项青梧松了手,然后和登上男一样跌进了河水,瞬间就消失了踪迹,就像是没入了沼泽,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巨大的白色身影从远处聚集而来。

陆言咬牙咒骂一声,扭头飞快的往上爬去!

...

“阿姐,阿姐求求你了,他们都欺负我,只有你是真心帮我的,阿姐......”

“不要,阿姐我害怕,我不敢动手......”

年幼的项绾桐握着短剑瑟瑟发抖,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惶恐和无助,她总是这样,每当遇到事情,总是下意识的想要逃避,想要借她的手来处理一切。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为什么?阿姐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残忍?她的脸上露出了错愕的神情,看着满手的鲜血神情隐忍,明明不是你让我帮你吗?你可知倘若没有我的残忍,你早就生不如死了。

“今天义父以为我是阿姐,夸奖了我呢,绾桐真羡慕阿姐,要是绾桐能有阿姐这么厉害就好了。”

项绾桐脸上的羡慕是那样的显而易见,可是眼底的妒忌却只一闪而过,她早就该警醒的,只可惜她太过傲慢,太过看轻了项绾桐,要知道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是你害死了义父!是你,你这个魔鬼,我要让你消失,我一定要杀了你!”

义父死了,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义父的尸体已经凉了,他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眼睛瞪得浑圆,像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他张着嘴巴却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

那样英勇高大的义父倒下了,而她,唯一一个可以杀死义父的人,成为了项绾桐口中的凶手!

“项青梧你怎么不去死,要是你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就好了!”

“消失......要是你消失了那就好了......”

项绾桐带着无尽的怨念和诅咒开始沉睡,自从义父去世之后,她就很少出现了,像是蚕蛹一样蜷缩在这具身体里。即使偶尔会出来,也只是去义父的坟前祭拜,她从来都不去招惹是非,也从来都不会做出让项青梧反感的事情。

试问,谁会去防备一个胆小懦弱的小羊羔呢?

项青梧苦笑一声,艰难的睁开了眼睛,将方才噩梦中的一切悉数抛尽,只目光警惕的看向四周。

“诶,你醒了?我还以为你死定了呢!”一道轻快的男声忽的传来。

第34章 杂物堆的神秘人

项青梧循声望去,这一看就忍不住微微蹙眉,只见来人浑身都沾着一层黏腻的液体,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裹住了一样,身上的衣服已将完全看不清原本的模样,脸上更是胡子拉撒,整个人狼狈不堪。

“对了,我叫白恪,你叫什么?”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被朱子猷等人苦苦寻找的副队长白恪。

“项青梧。”项青梧应道。

白恪漆黑的双眸中里露出一抹精光,心道果然是她,只是她怎么会在这里?不知道孔砚那家伙怎么样了?想到孔砚,白恪故作疑惑的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没有队友吗?”

项青梧垂眸,低声道,“走散了。

白恪点头,也没敢深问下去,只嘟囔说,“我也跟队友走散了,稀里糊涂就到了这里。”说到这儿,白恪凑近了项青梧说,笑的古怪,“你要不要猜猜这是哪里?”

项青梧环顾四周,只见周围的“墙壁”都覆盖了一层粘膜,透明的粘膜底下是粉红色,但是里面又夹杂了许多血红色的经络,她头顶上悬挂着密密麻麻拳头大的圆球,圆球正散发着微弱的白光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有东西在蠕动着。

白恪见项青梧一直没说话,忍不住主动解开了谜底,“这里应该是某种动物的体内,除了最下面,其他的地方我都转的差不多了。怎么样,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做一次孙悟空吧?”

项青梧回想起自己昏迷之前的事情,最后残存的意识是自己落水了,眼前一片白光,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引了进去,最后意识消散。如果按照白恪的意思,他们现在在动物体内,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她被水底的白色大鱼吞了。

“也许,我知道我们在哪里。”项青梧抬头说道。

白恪面露喜色,兴奋的凑近了过去,顿时一股难闻的腥味扑鼻而来,他自己却毫无所觉,喋喋不休的问,“真的?你知道我们在哪里?你是不是进来的时候看到了,这究竟是个什么怪物,居然这么大,你知道我们怎么出去吗?”

项青梧难受的揉了揉脑袋,身体上的疼痛因为意识的清醒也跟着复苏,她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一种大鱼的身体,这种大鱼浑身都散发着白色的光,就在谷底的暗河中。”

“发光的大鱼?”白恪惊呼,努力回想说,“这就奇怪了,我记得我没有看到什么暗河啊,更没有看到发光的大鱼,我怎么会被鱼给吃了?”

项青梧抬头看向头顶上的圆球,忽的皱眉道,“先不说这个,你先告诉我,那上面的东西是什么?”

白恪循声望去,摇头道,“具体的也不清楚,反正我进来这么久,它们就一直都是那样子,怎么了?”

项青梧趔趄着站起身体往前走去,“这地方不能呆了。”

白恪不理解,又看了眼那密集的圆球,狐疑的嘀咕一声追了上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能呆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项青梧摇头,“我不知道,但是预感不对。”

“不是吧,这也太玄乎了——不是,你还好吧?你这样子不行啊,要不休息休息?”白恪素来热心肠,看到项青梧半死不活的样子自然是不忍心,最后更是干脆半蹲在对方跟前说要背她走。

项青梧长这么大,就连伤的只剩半口气的时候义父都没说要背她走,如今却突然被一个满脸胡茬的陌生人这么说,她眼神晦暗不明的瞥了眼白恪,转身冷漠的绕开了他。

白恪看着项青梧离开的背影,尴尬的摸了摸鼻尖,“真是伤人心啊。”

就在两人离开没多久,一个身材修长,穿着白衣大褂的男人渐渐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他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金色边框眼镜,嘴角缓缓勾起疯狂的笑意。

......

“快跑!那东西追上来了!”

狭窄的甬道里传来白恪惊慌的喊叫声,紧接着是慌乱的跑步声和剧烈跳动的心脏声,所有的事情仿佛都发生在一瞬间,让人措手不及。

项青梧的手掌被白恪紧紧的抓在手心里,他像是知道项青梧一定会拒绝一样,所以也没有给对方拒绝的机会,完全是下意识的抓起她的手就往前跑。

项青梧的确是没有力气再独自逃走了,身体上的疼痛一波接一波的侵袭而来,如果不是白恪,她恐怕早就被后面的那些东西给吞噬干净了。就在项青梧思绪紊乱之际,她忽的听到纵横交错的甬道里传来男子的声音,对方道,“往前走,在岔路口的位置一直左拐!”

项青梧以为是自己重伤产生了幻觉,便问及白恪,“你可听到什么声音?”

白恪着急的回头说,“什么声音,没有啊?别想七七八八的了,赶紧跑吧,那些东西追上来了。”

不过迟疑了半秒,就见那些尾随他们而来的白色小蛇像是潮水一样疯涌而来,密密麻麻的软体动物轻易就能激起人类原本对于蛇类的恐惧。在距离两人不足十米的地方,无数的白蛇从“墙壁”从“地面”快速的蠕动追赶而来。

白恪吓得惊呼一声,双腿跑的跟个风火轮一样,他低咒骂道,“这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你说你这是什么招灾体质,我来这儿这儿这么久,什么也没发生,你一来就出现了这么多怪事。”

“左拐!”项青梧出声提醒。

白恪来不及询问为什么要左拐,身体就下意识的往左边跑去。

左边的甬道越走越宽,最后甚至走到了一个巨大的空旷区域,头顶上的“墙壁”上也悬挂了无数的圆球,“地面”上乱七八糟的,很多圆球都掉了下来,被砸的稀巴烂,隐约可见黏糊的液体中又一个小东西蜷缩着身体已经死了。

“妈呀,这发生什么了?”白恪拧眉说道。

项青梧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远处的一堆杂物上,“出来吧。”

“嘭”的一声,杂物堆里果然站起一个人来。

第35章 挠心挠肺

此人穿着白大褂,带着金丝眼镜,正是之前出现在两人身后的那个男人,据男人所说,他叫齐书航,是个医生,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意外,当时他原本是在一处洞口休息,但是那洞口莫名其妙的就晃动了起来,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被迫跌进了河水里,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到了大鱼身体里。

“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好像有点印象了。”白恪的手指摩擦着下巴的胡渣喃喃说道,“我当时就跟在我队友身后,也不知道黑灯瞎火的脚下踩到了个什么东西,一个跟头就没了意识,醒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到了这里。”

项青梧闻言皱眉,若说此事只有这个齐书航一个人说的话,项青梧还尚且有些怀疑,但是既然白恪都这么说了,那是否说明在这个地方当真还存在更神秘且强大的力量?

齐书航意味深长的扫了眼两人,倏地笑了,“你们放心吧,这地方暂时还是安全的,要不你们先坐下休息休息,我看这位小姐伤的很严重啊,不如让我给你看看吧?”

项青梧总觉得这个医生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故而没有回答。反倒是白恪高兴的推搡着项青梧在一处干净的位置坐下,冲齐书航招手说,“齐医生,麻烦你了。”

项青梧多是外伤,说麻烦也不麻烦,只要有药就成,但问题就在于这地方没有任何可用的药剂,任你医术再高明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怎么样?白恪问。

齐书航摇头,神情唏嘘说,“项小姐的伤口都感染了,而且她现在一直都处于重度感冒的状态,要是不尽快找到药救她的话,她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白恪急的挠头,抱怨说,“这鬼地方能有什么药,这不是废话吗!”

“那倒未必。”齐书航反光的镜片下一丝精明转瞬即逝,他目光含笑的扫过两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项青梧的脸上,那是一张多么美丽的脸啊,第一眼看见的时候他就为她着迷了。

“喂喂喂,你盯着人家姑娘看什么呢你?”白恪没好气的往项青梧跟前一站,挡住了齐书航贪婪的目光。

齐书航不好意思的转过视线,抬手扶了下眼镜笑了笑,“抱歉,因为项小姐实在是太好看了,有些失礼了。”

项青梧打断了白恪欲呛声的话,只问,“你刚才说在哪里可以找到药?”

齐书航正色说,“我是个医生,在来到七重岛的时候我刚好因为要去见一个病人,所有身上带了医药箱,只是在这里不巧出了点意外,医药箱掉进了前面的池子里,你们要是能把急救箱找回来,也许我可以救项小姐。”

白恪语气不悦的说,“你不就是想利用我们帮你拿回医药箱吗!”

齐书航笑,“话不能这么说,你们不也是想利用我救项小姐吗?”

白恪顿时语塞,沉着脸没有说话。

齐书航又说,“你们放心吧,那地方没什么危险,我相信凭两位的身手轻易就能拿回医药箱的。”

或许齐书航的确另有所图,但是项青梧如今的身体状况却让她别无选择,如果孔砚没有死的话,或许她会更愿意相信孔砚,但是现在孔砚死了,她只能与虎谋皮!

“好!”项青梧沉着的冷声说道。

齐书航高兴的笑了,“项小姐能想通那真是太好了,既然如此,大家就赶紧出发吧,根据我这两天的观察,现在正是最好的时候。”

白恪张了张口,本想说点什么,但是瞥见项青梧那虚弱的样子,终还是不忍心打断。

两人随着齐书航走了没一会儿就能感觉到一股带着腥臭味的热气迎面扑来,甬道越走越窄,最后甚至只能爬着才能走完,当他们穿过狭窄的甬道进入到另一片区域的时候,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感觉脸上一片湿漉漉的,头顶上有水雾不停地往下喷洒着,皮肤随之传来灼伤的痛感。

“嘶,这怎么回事?”白恪捂着胳膊,恼怒的瞪着齐书航。

齐书航也狼狈不已,“这些雾就是形成那个池子的原因,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啊。目标就在前面了,咱们赶紧走吧。”

“你最好少给我耍花样!”白恪咬牙切齿威胁说。

“这个人目的不纯,待会儿咱们要小心了。”走远了一些,白恪低声跟项青梧叮嘱说。

项青梧“嗯”了一声,心中已经有了决策。

走在前面的齐书航听到身后的说话声,不以为然的冷笑勾唇,眼中的光芒更甚。

说是池子,其实就是一个一米多宽的坑洞,坑洞不知道究竟有多深,绿色的水不断地从洞里往外冒着,之前闻到的那一股腥臭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项青梧皱眉,“你的医药箱就在这下面?”

齐书航点了点头,肯定的说,“放心吧,这洞并不深,不会有危险的。”话说着他将目光转向白恪。

白恪脸色有些难看,“你这小子不会是耍我们吧?”

齐书航苦笑说,“我们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耍你们,再说了,这也是为了救项小姐。”

项青梧走到洞边,伸手掬起一捧井水,顿时一股强烈的刺痛穿过皮肤让她周身一震,身形控制不住的歪了歪。眼明手快的白恪立刻冲上去扶住她,“你还好吧?”

项青梧的目光又片刻呆滞,但是很快就回过神来,她看了眼白恪,摇了摇头,“我没事。”

“项小姐,事不宜迟,还是让白先生赶紧下去吧。”齐书航说。

项青梧扫了他一眼,只道,“我下去。”

齐书航闻言顿时变了脸色,镜片下的眼睛泛着愤怒,“不行,你不能下去!要下去也必须让他下去!”

白恪呛声,“只要我们能拿到东西就成,你管我们谁下去!”

齐书航讥笑,“你还是不是男人,居然让一个女人去冒险,而且项小姐的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了这些胃液带来的伤害,她下去不死也要脱层皮!”

白恪不知道事情这么严重,他只觉得项青梧之所以这么说一定是有了她自己的打算,但是如果下去了真的会给她带来性命危险,那是万万不能的,“项小姐,要不我下去吧?”

项青梧坚持,“你留在这里。”

齐书航眼中的怒意越来越盛,眼看着白恪拦不住了,一想到那张美丽的脸就要腐蚀在这些胃液里面,他就像是被猫挠了一样焦躁,再也顾不上原本的计划上前一把抓住项青梧,“你不许下去,我不许你下——”狂躁的话语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女人!

她做了什么,自己竟然不能动弹了!

第16章 恋母成魔

白恪诧异问,“你做了什么?”

项青梧冷冷的扫了眼不能动弹的齐书航,回头垂眸走到水边,作势就要下水,但随即就被白恪拉住了。

“你干什么,不是说了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能下去吗?”白恪有些恼怒。

项青梧看向他,平静的说,“不下去,早晚也是死。”

白恪的目光在项青梧身上扫过,的确,她伤的太重了,在七重岛上一点小伤都可能要人性命,更何况她伤的却不是一星半点,能挺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白恪咬了咬牙,心一横,脱口而出,“我下去!你在上面等着!”这话一说完,白恪自己也愣了两秒,为了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女人自己有必要这样急着抛头颅洒热血吗?但是此刻想要反悔自然是不可能的了。

心思百转,白恪只好继续顺着话说,“你这样子下去不是送死吗,算了,我下去,你在上面看着这小子。”

项青梧不是什么逞强的人,相反,她很懂得怎么去利用别人,更懂得如何让别人心甘情愿为自己做事,也许比不上孔砚的老谋深算,但是对付白恪足矣。

眼看着白恪怀揣着壮士断腕的决心跳下了水中,项青梧看着水面上的波纹渐渐恢复平静,脸上的神色逐渐放松了下来,失去了戒备的身体渐渐变得放松,随之而来的疼痛让她再也忍不住趔趄一下跌在地上。

看着项青梧虚弱到毫无抵抗力的样子,齐书航原本熄灭的火焰瞬间又高涨了起来,他贪恋的看着项青梧的脸,因为兴奋而激动的语无伦次,“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就是这个样子的,我找了这么多年,你长得最像了,给我,求求你给我!”

项青梧一个冷眼扫过去,“闭嘴!”

没成想威吓不成,反倒让齐书航越发激动,他爱死了对方那冰冷绝情的样子,就像是当年抛弃他的那个女人一样!

“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你就是她,你就是她,你回来了......”齐书航原本斯文的一张脸此刻却变得异常的狰狞扭曲,他僵硬的身体突然缓慢的挪动了一下,他反应过来顿时欣喜如狂。

可是此刻的项青梧完全没有意识到因为自己受了伤,所以给齐书航点穴的时候她只能用一成的功力,这也导致齐书航轻易就挣脱了她的控制,当齐书航扑过来的时候,项青梧明明还有意识,可是她的身体却已经不受控制了。

想到被自己设计离开的白恪,项青梧苦笑一声,到头来被算计到的反而是自己......

当白恪精疲力竭的拖着医药箱回到水面的时候,项青梧和齐书航都不见了踪迹,只有地上面留有一滩已经干掉的血迹,旁边还放着项青梧的弓箭。

见到这个情景,白恪心道不好,那弓箭可是项青梧保命的东西,如今被扔在了这里,说明她一定是出事了。

想到这里,白恪手脚并用的爬出水面,一抹脸上的水迹,因为这种水带着腐蚀性,顿时疼的他吸了口冷气,低咒一声吃力的追了出去。

幽暗的空间里,项青梧犹如砧板上的鱼肉一样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她身上的衣服被脱的只剩下最里面的一层中衣,鲜血染红了中衣,仿若点点红梅在雪地上悄然绽放,那是一种近乎诡异的艳美。齐书航颤抖的手指轻轻的描绘着项青梧如画的眉眼,他仿若情人一般在她耳边温柔的呢喃着,“你回来了,我找了你好久了,你真美啊,我整颗心都是你的,你睁眼看看我,快看看我啊。”

此刻没了尖锐没了冷漠,项青梧犹如一只安静的小猫,乖顺又可人,她任由着齐书航牵起她的手放在脸颊边轻轻的蹭着,任由着齐书航犹如一个最虔诚的信徒在她额头落在轻轻地一吻。

“很快,很快你就只能属于我一个人了,我要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我再也无法忍受别人多看你一眼,你是我的,妈妈你永远只能是我一个人的。”齐书航跪在项青梧身边,看向她的目光中满是仰慕和依赖,他将项青梧的手掌轻轻的放在身侧,仿若在对待一件珍宝一样小心翼翼,他含笑满足的说,“妈妈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我们很快就能永远在一起了,这一次再也不会有那些臭男人来勾引你了,小航再也会让妈妈离开我了。”

看着“听话”的项青梧,齐书航满意的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可就在他转身之际,身后的项青梧倏地睁开眼睛,她身法凌厉的扑向齐书航,手掌握爪直取对方脖颈。

齐书航一时不察被项青梧擒住脖子用力的推倒在地,他又惊又喜的看向项青梧,“你醒了。”

项青梧咬牙,目光中迸出骇人的杀意,“你想做什么!”

齐书航脸上露出委屈的神情,镜片下的双眼泛着一丝雾气,“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也不会让别人带走你,你看,这一切都是上天的旨意,它知道这世上只有我才是对你最好的人,所以它让我们来到了这里,那个男人已经死了,现在这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我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项青梧听得眉头紧锁,如果不是出现了幻觉的话,她隐约记得刚才这个家伙称呼她为“妈妈”,而据她所知,在华夏国,妈妈就是母亲的意思,但是从头到尾,这个人压根就没有对她存有半分该有的尊敬,甚至轻浮的像个浪荡子。

齐书航握住项青梧的胳膊,像是一个讨巧的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看着她,轻声哄着,“不要着急,很快的,很快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妈妈你知道你有多美吗?可是我跟他们不一样,他们只是贪慕妈妈你这张脸,只有我,只有小航才是真心实意对你的,我们才应该永远在一起。不,我们本来就是一起的,我是属于你的,而你也是属于我的!”

项青梧听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厌恶的看着齐书航,恶心道,“你这个疯子!”

这话一出,原本温柔似水的齐书航犹如中风一样突然变了脸色,他目光圆瞪的盯着项青梧,双手用力扣住她的胳膊,激动的大声吼道,“不,我不是,我不是疯子,我只是太爱你了!妈妈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不许你这样对我!”话说着齐书航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擒住项青梧的胳膊将人用力摔了出去!

项青梧本就虚弱,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摔顿时倒在地上,喉咙一股腥甜紧接着一口血喷涌而出。不待她防备,齐书航欺身而至,他从白大褂里掏出一只针管慌忙刺入了项青梧的大腿,慌乱的喃喃念道,“你别想再逃走了,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你只能陪在我身边,你是属于我的,妈妈你是属于我的。”

冰冷的液体进入脉搏,眩晕感很快就袭来,齐书航癫狂的声音在耳边不断的响起,他是个疯子,一个恋母成狂的疯子,自己落在他手上,恐怕不仅仅是死亡这么简单了。

可是动不了,浑身都动不了,她甚至连呼吸都觉得吃力,怎么办,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了,她不能死,她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齐书航看到项青梧终于又“乖巧”的闭上了眼睛,他松了口气,有些埋怨抚摸着项青梧的头发,“妈妈你为什么总是要这样,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话呢。你知道吗,我最爱你这双眼睛了,多情又冷漠,可是现在看来,我不得不失去它了,不过没关系,就算你再也不能骂我,再也不能瞪我了,可是你却会永远的留在我身边。”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齐书航倏地自信的笑了起来,炫耀说,“妈妈你放心,我已经尝试过很多次了,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的,完整的保留住你的身体,绝对不会让它腐烂的,毕竟我是最爱妈妈的。”

甬道中刮来一阵热风,带着一股腥臭味,阴暗中恍惚有一个人影飞快掠过,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齐书航小心翼翼抱着项青梧回到之前的位置,将她的头发和衣服整理好之后,这才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淤痕,眼中的痛苦一闪而过,还未发觉就被疯狂所取代。

齐书航临走之前再次查看了一下项青梧的脉搏,确定人已经完全昏迷之后这才放心的转身离开了。

阴影中,白恪脸色凝重的看着齐书航离开之后,刚准备踏出去的脚还未落地就立刻收了回来,只见刚才离开的齐书航又折了回来,他警惕的站在那里往四周看了看,又等了一会儿才安心的离开了。

这人虽然疯狂,但是却有很强的的警惕心!

意识到这一点,白恪忍不住低咒一声,小心翼翼的猫着身子走到项青梧身边,唯恐齐书航再次折身回来,他着急的拍打着项青梧的脸颊,低声喊,“项小姐,项小姐快醒醒。”

“你居然没死!”齐书航的声音突然传来,犹如平地惊雷。

白恪吓得往后一跌,有些畏惧的看向突然出现的齐书航,只一眼他的心脏就忍不住悬了起来,只见齐书航手里拿着锃亮的手术刀,镜框下的双眸犹如毒蛇一样泛着冰冷,他清瘦的脸上青筋鼓动着,整个人周身都泛着阴森的杀意!

第37章 项青梧之死

白恪努力的咽了口口水,撑着地面站了起来,色厉内荏质问,“齐书航,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们?”

齐书航目光森冷的盯着白恪,“她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只有我才配得到她!”

白恪冷笑,“我看你不是近视眼,而是眼睛瞎了吗!项青梧怎么看也才十几二十岁,她怎么可能是你妈妈,你就算有恋母情结也不应该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

齐书航像是被人戳了痛处,声嘶力竭的怒吼,“你胡说,她就是我妈妈!她们长得一模一样,你只是没有见过我妈妈才会这么说,你不知道,她的眼神跟她一模一样!”齐书航难以忍受的抱着脑袋激动说,“她就是!这世界上只有她才会用那样好看的眼睛憎恶的看着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讨厌我呢,明明小航是最听她的话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是不肯爱我,为什么她宁愿对那些那些臭男人谄媚献笑也不肯好好看我一眼,明明我才是她的骨她的肉啊!”

...

“都怪你,要不是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喝醉酒的女人穿着暴露的长裙,尖长的指甲狠狠的戳在面前小男孩的脸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血痕。

小男孩又怕又疼的哭了起来,“妈妈,小航会听话,小航再也不惹妈妈生气了,妈妈你不要这样。”

“你为什么没有死,你为什么要来害我,你这个孽种,你这个恶魔!”女人红了眼,又哭又骂的用力掐着小男孩的胳膊,将人直接拖到卫生间,卫生间浴缸的水还满着,她那样将小男孩的脑袋死死的扣在浴缸里,她咬牙切齿的谩骂着,“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被家里赶出来,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杀了你,我早就该杀了你。”

小男孩奋力的挣扎着,他的手指突然扯到了女人的衣领,连带着将女人扯到了浴缸里,冰冷的水让发酒疯的女人骤然清醒,她像是看到了魔鬼一样惊恐的看着自己手底下满脸血痕的小男孩,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指甲上还残留着血迹。

“妈妈,小航会听话的妈妈,妈妈你看看我啊。”小男孩哭泣的祈求着,怯懦的伸出手想要拉住对方的手掌,但随即就被对方一掌挥开,迎上女人憎恶的眼神,他感觉身体比刚才还要更加痛了,“妈妈......”

女人捂着脸突然大声嚎哭起来,“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一切,为什么你要出现,如果没有你就好了。”

“妈妈......”小男孩不知所措又讨好的看着她,“妈妈你看看我,是不是小航做错了什么,妈妈?”

“对!你错了,你的存在就是错的!”女人突然狰狞着脸厉声吼道,高挑的丹凤眼里满是隐忍的恨意和憎恶,“你知不知道每次看到你这张脸,我就觉得恶心,我就会一次又一次的想起那个强奸犯,你让我恶心,让我想吐,我当初就不该心软,我当初就该杀了你!”

脑子“嗡”的一声,小男孩怔怔的看着女人,苍白的嘴唇抖了抖,却只能喊出“妈妈”两个字。

外面突然雷声大作,狂风吹得窗户“砰砰”作响,树枝被风吹的犹如张牙舞爪的厉鬼在地面上投下阴影,“噼里啪啦”的暴雨瞬间就倾盆而下。

“嘭嘭嘭!”铁门被人粗暴的敲击着,哐啷啷作响。

男人猴急的声音紧随而至,“齐大美人,你怎么还没出来,说好了九点的,你这个娘们儿不会放我鸽子吧?我可是跟兄弟们打了赌今天一定带你去玩玩的,你要是跌了我的脸面,到时候可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女人闻言浑身一震,眼中的恨意瞬间就被惶恐所取代,她手忙脚乱的抹掉脸上的泪水,急忙起身往外走去,并随手关上了洗手间的房门,对于身后小男孩的叫声仿若未闻。

门外很快就传来了开门声,还有女人好听的媚笑,“来了来了,威哥你急什么,这不是傍晚喝了点酒才睡醒嘛。”

“眼睛怎么肿的跟个核桃一样,你还不去收拾收拾,你这鬼样子带出去不是存心给我难堪吗?”男人不满的叱责。

女人连连笑着应和,不管男人怎么骂怎么吼,她都好脾气的一一附和着,外面一阵忙乱声之后,终于在“嘭”的关门声中结束了。

这次,女人像往常一样离开了家门,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满身酒味的回来。

...

“都怪你不听话,都怪你轻易相信别人,你知不知道,那些人只想玩弄你霸占你!他们对你都不是真心的,只有我,妈妈只有我,只有小航才是真的爱你!”齐书航死死的抓着自己的头发,疯狂的目光透过指隙贪婪的盯着项青梧,记忆中的画面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中浮现,他再也忍受不了这个女人的离开了,他再也忍受不了一个人了!

齐书航三步并两步的走到项青梧身边,他颤抖着双手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喃喃着,“妈妈对不起,你再等等,等我清理了这个碍事的男人,我就来陪你。”

白恪听得后脊发寒,连连往后退了两步,他算是明白了,这个男人俨然就是个疯子,疯子又怎么可能会讲道理呢!

“齐书航,你想对项小姐做什么?”白恪一步步后退,目光盯着对方的眼睛,手掌却不动声色的去摸背上的箭囊。

齐书航拿着手术刀步步逼近,脸上泛着笑意,“她是我妈妈,我只会对她好,不像你们,你们只是想利用她,然后摧毁她。我不会再让你们伤害她了,她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只要你死了,就不会再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话音落,齐书航突然挥刀冲向白恪。

白恪惊慌后退,手指好不容易摸到了箭囊,却怎么也抽不出里面的箭,无奈只好转身躲避,“你这个疯子,说什么要对你妈妈好,你要是真的对她好就应该放了她,而且你看清楚了,她叫项青梧,她不是你妈妈!”

“死到临头还想挑拨我们的关系!”齐书航咬牙切齿,眼中一道算计闪过,他逼迫着白恪往左手边的一条通道跑去,这里面的情况他早就摸清楚了,要想杀了白恪轻而易举。

白恪没有其他的路可走,只能往齐书航计划的那条路逃去,果不其然,没有一会儿白恪脚下一滑,身体不受控制沿着甬道直接滑到了底下,伴随着尖叫声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齐书航冷笑着,下面的胃液可比之前那水池要浓好几倍,白恪掉进了那里必死无疑,“再也不会有人打扰我们了。”齐书航低头勾唇笑了,有些迫不及待的转身去找项青梧。

可是但齐书航回去之后却发现人不见了。

“在哪里,你在哪里?”齐书航焦躁的四处寻找着,他不敢相信自己又要失去她了。

“你出来,你走不出去,离开了我你哪里也去不了,只有我才知道出去的方法,你出来,你给我出来。”齐书航暴躁的狂吼着,他用力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像是走投无路的野狗,狂躁,愤怒还有痛苦!

一条一条的通道寻找着,两个小时过去了,齐书航浑身是伤的从一条甬道里跑了出来,他用力的扯下胳膊上的白蛇,将它狠狠的扔在地上碾碎,她在哪里,她究竟跑去了哪里!

“为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妈妈你在哪里!”齐书航声音嘶哑中带着哽咽,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他的脸上,手上,全都是血迹。

就在齐书航近乎崩溃的时候,一个白色的人影怯怯的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你要找的人,是我吗?”三分害怕,两分试探,剩下的是竭力隐忍的挣扎。

齐书航欣喜若狂看着对方,几乎是跪着走到了对方的面前,他用力的抱住了对方的双腿,哭的像个孩子一样,“妈妈,妈妈你回来了。”

“项绾桐,你究竟要做什么!”厉声的叱责从同一个人口中传来。

齐书航不解的抬头看向对方,只见那张好看的脸上神情瞬间从狠厉又变成了怯懦,声音也变得畏惧急切,她看着齐书航催促,“杀了我,快杀了我!”

“住嘴!”她脸上的神情又从祈求变成了威吓,眼底的怯意全散,气势逼人,“滚开,项绾桐你给我滚出去!”

她用力的摇头,痛苦的吼道,“是你害死了义父,我要给义父报仇。”

“愚蠢至极,义父之死与我何干,项绾桐你这个蠢货,报仇却连真正的仇人都不知道是谁,滚出去!”

齐书航看着脸上表情不断变化的项青梧,他先是震惊,但随即就明白了过来,他低头沉沉的笑了一声,然后越笑声音越大,越笑越加癫狂,突然他用力推倒项青梧,双眼暴突,咬牙切齿,“闭嘴!你们都给我闭嘴!”

齐书航趔趄的站起身,突然一刀刺入项青梧的胸口,他狰狞着吼道,“吵死了,尤其是你,胆小的样子跟我妈妈一点都不像,哈哈哈,你想死的话我现在就成全你!”话说着,齐书航用力搅动着手术刀,伤口瞬间鲜血如注,一片糊糊。

“阿姐,我们一起去见义父吧。”女人的脸上露出了释然的表情,眼底的泪水如露珠一样往下掉落,柔弱而美丽。

“不,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女人倏地变了脸色,她竭力的挣扎着,眼中的求生欲仿佛与生俱来。

“阿姐,这身体本就是我的,你争不过我。”女人笑着,目光祈求的转向齐书航,祈求着,“杀了我。”

看到这样完全陌生的女人,齐书航大受刺激,就像是谎言被人戳穿了一样,他暴躁的拔出刀疯狂的往她身上捅,“你不许哭,不许求我,我妈妈不是这个样子,你滚出去!滚出去!”

一刀又一刀,滚烫的血液终于耗尽了女人所有的祈求和挣扎,那双凤眸中的光亮熄灭了,她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颓然的垂下了挣扎的胳膊,双眼渐渐阖上,一切都结束了......

第38章 熟悉的“食物”

你经历过死亡吗?你知道死亡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吗?

我经过,所以我知道。

明明都已经死了,但是却还能感受到冰冷的刀片划破皮肤的寒意,那个人在她头顶上开了个十字的刀口,然后往口子里灌入了冰凉的液体,就像是在蜕皮一样,她的肌肤在他的刀口下一点点剥离,从头顶到脸颊再到脖颈。

短短的一个时辰,男人就如获至宝的拿着她的皮囊离开了,至于剩下的那具赤红色的尸体,却被闻着血腥味而来的白蛇卷走了。

看不见,听不见,闻不见,所有的感官仿佛都随之消失了。唯一庆幸的是她还能触碰到一面滑溜溜的“墙壁”,这面移动的墙壁也让项青梧知道,也许,她还活着。

一个被剥了皮的人竟然还能活下来,项青梧在心里冷笑,“项绾桐,我的好妹妹,如果知道了这些,你是不是后悔离开的太早了。”因为怕疼,所以在齐书航捅下第三刀的时候项绾桐就消失了,从小到大她从来都不是承受痛苦的那一个。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所有的不幸和痛苦都要我来承担?而你却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我给你的所有庇护?凭什么同样是意识,你的存在天经地义,而我,就天地不容?!

项青梧不懂,亦不服!她只知道旁人越想夺她性命,她就越要活下去。她相信只要自己一直活着,终有一天她一定能找到答案!

...

没有日月,没有时间,没有生死。

项青梧就那样浑浑噩噩的在被剥皮的疼痛中昏死,然后又朦朦胧胧恢复意识,但很快又继续昏死,又恢复意识。如此反反复复就像是堕入了十八层地狱,阎王要你生不得死不了,痛苦永无尽头。

可是就这样认命吗?就这样堕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吗?

不,项青梧不认命!

她要活下去,她比任何人都更想活下去!所以每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就算是再怎么痛苦她也会咬牙坚持,哪怕最终接竭尽全力也只能恢复一星半点的内力。

滴水穿石,绳锯木断。

终于,项青梧恢复了一成的内力,而胳膊抬起的幅度也越来越大,她甚至触碰到了一片滑不溜秋的“墙壁”,渐渐地,她能张开嘴巴,能抬起脑袋,能坐直身体,直至能站起来。

对于这些变化她暗自欣喜,却从来没想过走出这座“墙壁”,她依旧安安静静的每日打坐练功,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对于外界的感知也越来越清楚,她能听见有东西发出轻微炸裂声,她也能听见动物发出“嘶嘶”的威胁声;她能感觉到有风吹过皮肤,也能感觉到有东西从胳膊上爬过;她能闻言腐烂的腥臭味,也能闻见潮湿的霉臭味。

终于,她的眼睛在一次打坐之后看清楚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片巨大的沼泽地,四周漆黑的泥水里不断地往外冒着水泡,水泡一出水就“啪”的炸裂了,每当水泡炸裂之后就会有一条白蛇从里面钻出来,探头探脑的看向四周。沼泽地的风一阵接着一阵,它们总是探出长长的身体,一遇上风就随之摇摆,如同河里的水藻。风吹过哪里,哪里就会钻出一片白蛇,风过之后它们又会继续钻回去,那场景看起来诡异极了。

就在项青梧打量四周的时候,熟悉的感觉再次出现,她低头看去,只见一条拇指粗的虫子正顺着她的小腿爬到了她的大腿上,然后张开口硬生生的咬下了她大腿上的一块肉。

这时候项青梧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身体,这是一具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可怖的躯体!

没有皮肤,浑身都是赤红色的血肉,两条大腿被啃得几乎能看见白骨,一双胳膊更是被咬的坑坑洼洼,十根指还算保存完好,甚至还残留着白色的肌肤,至于脸颊,项青梧不敢去触碰,更没有镜子去查看。

她伸手捻起那条吃的正欢的白虫子,突然悬空,白虫子惊慌的挣扎着,露出头部满嘴细碎的牙齿以及两颗芝麻大小的眼睛。

项青梧原本想一掌捏死这东西,但随即却在看到包裹着自己的气泡的时候停下了动作,无数卵状的气泡密集的排列在沼泽地的最里面,气泡是透明的,每个气泡里面都填塞了不同的东西,有腐烂的尸体,有奄奄一息的动物,甚至还有被吃剩的契约者。而始作俑者,就是那些趴在他们身上进食的白色虫子,但是奇怪的是似乎其他水泡里面的白色虫子都比她手上这只要大,最大的甚至有婴儿胳膊粗细。

不过项青梧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端倪,那些粗大的虫子无一都是生长的比较快速的,而它们水泡里的“食物”也比其他的要更加稀少,也许很快它们就会经历一场蜕变。

项青梧试图撕开气泡,却发现这东西看似柔软,实则坚韧无比,而且十分的润滑,就算她用指甲也不一定能戳破。

就在项青梧研究水泡的时候,手里的虫子扭曲着身体,歪头一口扯下了她手指上仅存的血肉,若不是眼睛已经好了,她甚至都没有察觉,就像是身体已经彻底的失去了痛觉一样。

“咔嚓”细微的响动从水泡中间传来。

项青梧循声望去,只见其中一个水泡被附着在上面的虫子咬出了一个缺口,虫子试图从缺口挤出去,可是它的身体比缺口粗了一倍,它拼命的往外挤着,就在挤的过程中它慢慢的褪去了身上臃肿的那一层皮肉,从里面钻出来一条两指粗细的白蛇,白蛇顺着缺口潜入了沼泽里面,气泡破了口子很快就焉了下去,然后融入泥沼。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项青梧陆陆续续看到有虫子咬破气泡变成白蛇钻了出去。而她手上的这一只因为一直吃不到她的肉,体积越来越小,俨然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而它一逮住机会就会掉头咬下项青梧的一块肉。

沼泽地的气泡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三个气泡仍倔强的漂浮在沼泽地上,一个是靠近最里面的墙壁,里面黑乎乎的一团,看不清楚情况,还有一个就在距离项青梧不到五米的地方,气泡一大半体积都沉在泥沼里面,能看到只有三分之一,最后一个就是项青梧现在身处的这个,由于白虫一直没能进食,所以体积非但不长反倒越缩越小。

这异常的三个气泡很快就引起了白蛇们的注意,起先只有四五条白蛇游过来查看,但后面一来就是几百条,它们吐着黑色信子靠近气泡,竖瞳阴森的盯着里面,企图找出白虫迟迟没能进化的缘由。

项青梧一动不动的侧身躺在气泡里面,终于逮着机会的白虫疯狂的啃咬着项青梧的大腿,活像个一百年没吃东西的饿鬼。

也许是看到白虫子并无异样,白蛇很快就散了,它们一走项青梧立刻捏住进食的白虫,看着大腿上又被吃掉的那一大块肉,项青梧虽然没有痛感,但依旧觉得膈应。最重要的是她意识到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那些白蛇不蠢,它们很快就会发现异样,到时候她再想要离开这里就没那么容易了。

可是这层气泡只有白虫子才能咬破,她必须想个办法让白虫自己咬破气泡才行。

项青梧看着手上因为饥饿而扭动不停的白虫子,她将目光看向角落里的那个气泡,但愿里面还有“食物”。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项青梧的内力已经恢复了五六成,由于感知不到疼痛,她甚至觉得关键时候也许自己能发挥出七八成的功力。项青梧将内力打在气泡上,由于受到震动气泡在沼泽里滑动了起来,随后项青梧又打出几掌,终于接近了角落的那一颗气泡。

可是当项青梧看清楚气泡中“食物”的时候,瞳孔骤然紧缩。只见气泡中除了一条已经干瘪的白虫,还有一个不知生死的小和尚,这小和尚不是旁人,正是和自己失散许久的续林!

他怎么会在这里?项青梧扫过他的身体,只在他胳膊上发现了一道已经结痂的小口子,那条白虫就死在旁边。

项青梧思及续林曾经说过他的血液含有剧毒,当即便了然了,怕是那白虫咬了他一口,只是还没能吃上肉,就反被续林的血液给毒死了。

项青梧思及此,将手里的白虫放在气泡上,然后将两个气泡挨近,由于气泡是透明的,从这边可以清楚地看到那边的续林。白虫在项青梧这边讨不到便宜,看到隔壁还有吃剩的食物,顿时激动的扭曲着身体试图钻过去,发现钻不过去就开始用嘴巴啃咬气泡。

很快,气泡就被白虫咬出了一个口子,它探出半截身体又继续咬破了对面的气泡“滋溜”一下钻了进去。

项青梧并不担心续林,而是专心扯着被白虫咬出的缺口试图将其撕扯拉大,因为气泡一旦破了口子就会很快萎下去,下面又是沼泽地,没了气泡的支撑她很快就会陷下去。

项青梧从气泡钻出来的时候,泥沼已经漫过了她的小腿,她随手捞起续林,将内力运至脚心,身形如电迅速的踏过泥沼往岸边飞去,眼看项青梧就要回到岸上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掌从泥沼里伸出来抓住了她的脚踝。

项青梧大骇,一掌拍了下去,“咔嚓”一声,被拍碎的竟然只是一只机械手掌,里面还有一根铁丝紧紧的缠绕在她的脚上,除非她立刻将铁丝砍断,否则绝不可能甩开这家伙!

“该死!”项青梧胸口腾起一股怒气,眼看着身体又要往下陷,她不得不运足了内力连带着泥沼里的那个人往岸上掠去。

第39章 沼泽里救出来的男人

铁丝将项青梧腿上的肌肉扯的血肉模糊,她甚至能感觉到铁丝拉扯着骨头的摩擦声,好在她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痛感,所以凭着一股气硬是将人给拉出了沼泽,临近岸边的时候,沼泽里面飞蹿出一个人影,被项青梧狠狠地甩到了岸上。

“咳咳咳咳......”浑身泥浆的男人倒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会有腥臭的泥水从他口鼻中喷出来,他浑身赤裸着,只有一条破成了布条的牛仔裤勉勉强强遮掩住重点部位。

项青梧看着几乎要被勒断的脚踝,眼底一片阴沉,当即走过去一脚将那人踹翻,沉声道,“解开!”

被人狠踹了一脚,那人终于意识过来,但是当他抬头看到项青梧的时候,瞳孔骤然紧缩,脸上神色大变,连连后退着惊恐大喊,“鬼、鬼啊!”

“闭嘴!”项青梧立刻阻止男人的尖叫声,但是为时已晚,这边的动静太大了,沼泽里面的白蛇很快就察觉到了异常,无数的气泡从沼泽里面涌出来,伴随着气泡的破灭,一条条的白蛇钻了出来。

项青梧低咒一声,弯腰试图去拧断铁丝,却听那人战战兢兢问,“你、你是人吗?”

项青梧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说,“不想死的话就立刻给我解开这个!”

那人怯怯的瞟了眼项青梧,也不知道动了什么东西,就见铁丝“嗖”的一声回到了他的手上,“你、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他怯怯的问。

项青梧快速扫了他一眼,转身背起地上的续林毫不犹豫就往外跑,笑话,那些蛇都要爬上岸了,也就这家伙还没搞清楚状况。

“啊啊啊!蛇!好多蛇!”那人惊恐的大喊着,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项青梧仿若未闻,她一边加快速度一边寻找出路,就在项青梧以为那人必死无疑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惊恐的喊叫声,“好多蛇,你看到没有,好多白蛇来追我们了。”

项青梧侧头一看,说话的正是刚才那人,起先他一直趴在地上自己也没来得及看清楚,这会儿他跑动的时候项青梧才注意到他腰上挂着一个奇怪的玩偶,随着他的跑动,玩偶也跟着左右摇摇晃晃。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是被蛇咬了吗?你真厉害,都这样了居然还能活下来。”那人还有心情好奇项青梧的情况。

项青梧没有时间搭理他,因为身后的“嘶嘶”声越来越近,听力异常敏锐的她甚至能感觉到那群蛇就在他们身后了,忽然,一道风声从后背传来,白色影子径直朝着那男人飞了过去。

项青梧下意识提醒,“小心后面!”

男人反应迟钝的往后一看,顿时吓得双腿发软直接跪倒在地,这一跪倒却也刚好让他躲过了白蛇的攻击,但是更多的白蛇随即蜂拥而至,想要再起身逃跑已经没有时间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男人突然扯下腰上的玩偶往蛇群中间抛去,也不管有没有用转背爬起来就跑。只见他后脚跟刚离地,四五条白蛇就如同离弦的箭一样从地上飞窜而起!

“啊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我要死了。”男人惊恐的抱头乱跳,试图甩掉落在他身上的白蛇。

就在这时候,一阵音乐声突然响起,“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耳朵,真奇怪真奇怪......”

项青梧循声找去,却在蛇群中找到了那个被群蛇缠绕啃噬的玩偶,红色的光亮从它两只眼睛里冒出来,伴随着音乐声它木讷的左右走动着,引得赶过来的白蛇纷纷朝它游了过去。

竟然有用!

项青梧想到这儿,瞥了眼那边还在和蛇纠缠的男人,心思一转决定将其救下。

幸好大部分的白蛇都被玩偶吸引了,所以缠上那男人的并不多,项青梧折身回来将他身上的蛇处理干净,面对“嗷嗷”乱叫的男人,她只觉得脑壳都在阵阵发疼,“你别再叫了,再叫我们谁也活不了!”

男人回过神来,抬头看到项青梧那张脸,依旧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怯懦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乖巧的点点头。

“你看,你的玩偶对那些白蛇有用,你还有没有?”项青梧问。

男人摇了摇头,忽的想起什么,又点头,“我只有这些了,能用吗?”说着从那破烂的裤子里掏出了两只竹蜻蜓。

项青梧没有皮肤的脸上肌肉动了动,她深深的看着男人,真诚说,“你在这里把竹蜻蜓放飞到蛇群中间去,飞得越远越好,放飞之后立刻就跑,不许再嚎叫了。”

男人滴溜溜的看着项青梧,“那个、那个要不你来放吧,我害怕。”

项青梧嘴角抽了一下,冷冷的扫了眼男人,背起续林转身就走,也懒得和这家伙费口舌了。

男人知道自己惹恼了项青梧,连忙讨好,“我放,我放还不行嘛,你等等我,你别留我一个人啊,我怕死了。”

且不说男人放竹蜻蜓的技术怎么样,那些蛇却是当真被竹蜻蜓吸引了过去,尽管也有一小部分还是追着两人跑了好几条甬道,但都被项青梧轻松解决了。

男人气喘吁吁的撑着大腿,朝项青梧竖起大拇指,“我的乖乖,你可真厉害,跑了这么久脸不红气不喘。”说完这话,男人觉得哪里不对,想了想又补充,“不对,你没有脸。”

项青梧听得嘴角一撇,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项青梧虽然没有了痛感,但是浑身的肌肉因为长时间的紧绷,现在一停下来就软的跟滩水一样,她干脆将续林放到一旁,心道一直这么背着他也不是办法,还是得将人给唤醒了才是。

续林身上除了被白蛇咬出来的那道口子就没有其他的伤口,但是人却怎么也醒不过来,项青梧查探了一下续林的脉搏,发现他的脉搏十分的微弱,能活这么久全靠一口气吊着。

“这是你朋友吗?怎么还是个孩子啊?”男人伸长了脖子打量着续林说道。

项青梧抿唇,问男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乔钟天,你呢?”自称乔钟天的男人躲开项青梧的目光,眼神闪烁着无处安放。

自己现在的样子真有那么可怕?项青梧觉得心里一阵舒坦,就像是报复了项绾桐一样,她总有一天要杀了那个女人!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项青梧敛起心底的恨意,抬头问。

乔钟天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清楚,我原本在家里睡得好好的,也不知怎么就来了这个破岛上,我都还没搞清楚状况呢,就被一群人追着跑,然后就稀里糊涂跑了到一个山洞里,本来想着睡一觉的,可是山洞里突然出现了一团鬼火,然后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到了那个气泡里面,我的乖乖,那个虫子居然吃人,幸好我反应快弄死了它。”

后面的事情就很清楚了,乔钟天被困在了气泡中,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万幸刚好听到了项青梧的动静,当即用铁丝钻破气泡缠上了项青梧。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乔钟天一脸小白的问。

项青梧现在可没心思跟他解释这七重岛的各种诡异,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现在应该还在大鱼肚子里,也就是说齐书航也在这里,想到齐书航,项青梧就感觉浑身剧痛,满腔的恨意几乎要喷涌而出。

感觉到项青梧周身的戾气,乔钟天胆怯的往后挪了挪屁股,委屈巴巴的瞅着项青梧,“我就问问你,你不想回答也行,没必要这么生气吧。”

项青梧甩了乔钟天一个眼刀,“闭嘴!”鲜红的血肉上两个眼珠子冷冷的瞪着,就算项青梧没有用言语威胁,恐怕乔钟天也不敢放肆。

两个人沉默了起来,乔钟天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眼皮往下一搭,没一会儿竟然打着呼噜睡着了。

项青梧看的一阵佩服,这人心是有多大才能在这里酣然入睡啊。

趁着乔钟天睡着的时候,项青梧也准备抓紧时间好好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这具身体已经残破不堪了,就算她现在还活着,但是谁能保证以后会不会出现问题。

项青梧刚盘腿坐下,还未来得及运功突然就发出一声惨叫,身体直接栽倒在地。

痛!无穷无尽的痛苦侵袭而来!她脑子里除了痛苦已经感知不到其他任何的东西!火烧火燎的剧痛爬上了全身,就像是身体关于疼痛的开关突然被拧开了一样,周身的血肉被撕扯被碾碎,所有的伤口像是逼急的野兽疯狂的彰显着它存在感,鲜血从她的伤口里不断的溢出,眨眼间项青梧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乔钟天被项青梧的惨叫惊醒,他一睁眼就看到面前一滩血水,血水中一个被剥了皮的女人正撕心裂肺的惨叫着。

“这、这怎么回事?”乔钟天吓呆了,脸色惨白如纸,双腿抖得跟个筛子一样,想要去扶项青梧,却又不敢靠近,只能急的团团转。

就在乔钟天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白色的人影突然出现,焦急说,“快扶着她跟我来!”

乔钟天回头一看,目光落在对方的白大褂上,顿时狂喜,“你是医生?”

齐书航抬手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诡异的精光在眼底一闪而过,转瞬又恢复了方才的关切,“别啰嗦了,救人要紧,你赶紧扶着她跟我走!”

第40章 “唱衰”高手

乔钟天强忍着想要吐的生理反应从血泊中将项青梧捞了起来,还没站稳就被意识混乱的项青梧一掌给拍飞了,乔钟天趴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说,“要命啊要命啊,我不行了医生,还是你上吧,我打不过她啊。”

齐书航眯眼,嘴角浮起嗜血的冷笑,递给乔钟天一只针管,面露关切说,“这是镇定剂,你赶紧给她打下去,再耽误下去她就要痛死了!”

乔钟天不敢去接,苦着脸连连求饶,“医生你看我刚才就被她打了一掌,我感觉我的肋骨都断了,我现在真的动不了啊,而且医生,我晕血!”乔钟天正儿八经的胡说完,又往后退了两步以表决心。

齐书航眼底浮起寒意,幽冷的目光如毒蛇一样死死的盯着乔钟天。只看得乔钟天头皮发麻,后脊发凉,最终败下阵来,伸手战战兢兢的把针管接了过去。

见此,齐书航这才收回了那渗人的目光,和蔼的拍了拍乔钟天的肩膀,一副长辈的口吻鼓励说,“去吧,不会有事的。”

如果说差三厘米就被拧断脖子也叫做“不会有事”的话,那么乔钟天的确没什么事,只不过是一条胳膊脱臼了,两颗牙齿掉了,以及昏迷了四个多小时。

乔钟天艰难的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脑子停止了数秒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看着四周黑乎乎的一片,乔钟天没有来得有些害怕,他努力回想了一下昏迷之前的事情,紧随着一拍脑袋懊恼说,“糟了,那美女不会出事了吧?”

乔钟天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终于看到了一星光亮,那光亮闪烁着,似乎是漂浮在空中的。

“难道是鬼火?”乔钟天有些害怕,没敢冲出去,但是随即,一道温和的男声从那边传来,彻底打断了乔钟天对于那星光亮的忌惮。

“你真是太让我意外了。”这声音有些熟悉,虚弱中带着疯狂,让人光是听着就觉得汗毛直立。

乔钟天拧眉想了想,忽的恍然大悟,当即气恼的握了握拳头,作势要去跟对方理论,但是还没走近又听那人说,“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所以留着你也没有用,不如就让我来结束你的痛苦吧。”

结束痛苦?什么意思?乔钟天脸色顿变,莫非那医生是想杀了她?

想到这种可能性,乔钟天顿时后悔不已,美女救了他,没想到最后反倒被他给害了,“我真是该死!”乔钟天自责的给了自己一巴掌,这一巴掌打的实诚,“啪”的一声成功的引起了齐书航的注意。

“既然醒过来了,那不如一起过来看看吧!”齐书航似笑非笑的冲着乔钟天这边喊道。

乔钟天紧紧的握着拳头,本能的转身想要逃走。

又听齐书航道,“既然你都听见了,怎么,不想看看我是如何收拾项青梧的吗?这地方别的不多,就是蛇多,不如就将她扔给白蛇分食了吧?好歹死了也能有点用处。”

“你住嘴!”乔钟天再也忍不住,气冲冲的走了出来,指着齐书航破口大骂,“你这个伪君子,说什么要救人,原来都是骗我的,你压根就没想过救她,你给我放了她!”

齐书航推了下镜框,似乎是有些不解,“按理说你和她认识也没多久,为了一个陌生人,你真的认为和我作对是值得的吗?”

乔钟天目光闪了一下,但随即又坚定说,“就算是陌生人,我也愿意跟她合作而不是跟你合作。你今天能杀了她,指不定明天也会杀了我,废话少说,把人交出来!”

齐书航挑眉,回头轻鄙的看着如同怪物一样的项青梧,摇头道,“她还欠我一件东西,在没有还给我之前,我可不能将她交给你。”

乔钟天问,“什么东西?”

齐书航回头笑了,笑的温柔乖顺,“妈妈!”

“妈妈?!”乔钟天更加懵了,“难道说她杀了你妈妈不成?”

齐书航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凶狠,他的手掌在空中虚晃了几下,痛心疾首的喃喃说,“是她的错,是她不知好歹!我想要好好对她,我只想要永远跟她在一起,可是她不愿意!不,是她脏了,是她被污染了,她已经不是我妈妈了,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唯唯诺诺的女人,她再也不是我妈妈了!”

齐书航哽咽了起来,难以自制的摇头又哭又笑,“不过没关系,我会再做出一个妈妈的,虽然它不能骂我打我了,可是它永远都会陪在我身边,它永远也不会离开我了,谁也夺不走它!”

乔钟天听得云里雾里,一句话都没听懂,但是有件事却引起了他的兴趣,“你究竟什么意思,什么叫再做出一个妈妈,妈妈还能做出来?”

对于乔钟天的质疑,齐书航感到愤怒和不屑,“你们这群蠢货,就连自己为什么会来到七重岛都还没搞清楚,却还妄想着左右别人的命运,可笑至极!”

“你这话什么意思,说的好像你什么都知道一样!”乔钟天不以为然的说。

齐书航如同看着跳梁小丑一样看向乔钟天,“你以为你能从我这里套到什么消息吗?别妄想了,我就是要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人到死了也还是一无所知!”

乔钟天激将法没用成,气的咬牙,心道这医生说不定就是个骗子,看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也许根本就不抗揍,不如自己就这样冲过去一拳将人给撂倒了!

乔钟天那点心思就跟在脸上一个字一个字的给写出来了一样,狡猾的齐书航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抬眼看向头顶明灭闪烁的火团,不禁在心里冷笑,蠢货!

“你叫乔钟天是吗?”齐书航问。

乔钟天所有的心思都在思考着怎么才能干倒对方,所以对于齐书航的问话回答的漫不经心,“是又怎么样?”

齐书航缓缓问,“那么,你已经见过了鬼火了吗?”

“那又怎么样?!”乔钟天抬头说,身侧的手掌已经紧握成拳。就在乔钟天蓄势待发的时候,齐书航忽然诡异的笑了,“难道你就没觉得奇怪,这里所有的地方都是黑暗的,为什么唯有这儿有光!”

乔钟天还没来得及搞清楚齐书航话里的意思,就只见一团烈火忽然扑了过来,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乔钟天吓得“哇哇”的大叫,慌不择路的四处乱窜,他可是亲眼见过这鬼火把人烧成了灰烬!可是乔钟天不知道,他越是害怕,内心的愤怒就会滋生的越发迅速,而以愤怒为食的鬼火也会越来越强大。

“齐书航你个奸诈小人,卑鄙无耻!”乔钟天惨叫着朝齐书航扑了过去,就算是死他也要拉着对方垫背!

可是乔钟天万万没想到,齐书航竟然对鬼火免疫,那些让自己痛不欲生的火苗竟然伤不了齐书航分毫!齐书航好像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幕,嘴巴越咧越大,他用力推开乔钟天大笑起来,“有罪之人,终将堕入地狱,你我都一样!不过不同的是你们的赎罪之路在这里就结束了,而我,会比你们任何人都要活得更久!”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乔钟天痛苦的倒在地上挣扎着,一想到自己很快就会被烧成灰烬,乔钟天哪里还有心思去怨怒齐书航啊,他满脑子都是自己惨死的样子,越想越衰,越衰越想,想着想着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我怎么感觉没那么烫了?”乔钟天觉得古怪,挪开抱头的胳膊肘往四周一看,顿时“呀”的惊叫起来,原本笼罩全身的鬼火竟然变成了苹果大小,此刻正趴在他的身上“奄奄一息”。

齐书航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趔趄后退,“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就算乔钟天没有了恐惧,但也绝对不可能让鬼火越变越小,“我花了那么多的力气才让它长大,你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让它变成这个样子的!”齐书航冲乔钟天怒吼!

乔钟天自己也一脸懵逼,他看着毫无攻击力的鬼火,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身体,确认自己还活的好好,当即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没那么容易死的,我就知道天不绝我!”

齐书航双眸一片阴沉,袖中的手掌握的骨节发白,咬牙切齿说,“不可能,你不可能做到的!”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也丝毫不妨碍乔钟天嘚瑟,他毫不客气呛声,“别以为全天下就你一个人聪明,怎么样,现在你能那我怎么办,给你三秒钟的时间考虑,要么立刻就滚,要么,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可是从小打架打到现在的!”乔钟天装腔作势的扭了扭胳膊肘!

齐书航回头看了眼项青梧,又不甘心的恶狠狠瞪了眼乔钟天,“别得意太早,这个地方可不是你们想出去就能出去的!找不到出路你们早晚都得死!”

“那就麻烦医生告诉我们出路好了。”淡淡的声音犹如一通冰水从头淋下,让齐书航浑身止不住打了个冷颤。

只见项青梧缓缓的从地上坐了起来,满脸鲜血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闪着不屈的光芒,不管身处在什么样的环境,她始终还是她。

第41章 他口中的真相

齐书航万万没想到,项青梧受了那这么重的伤,又打了麻药,居然还能这么快醒过来,面对一个乔钟天他尚且还有把握,可是加上一个项青梧,他必死无疑!

电光火石之间,齐书航眼神一转,拔腿就跑。可是他还没跑出两步就被一股力道掀翻在地!

乔钟天吃惊的看向面无表情的项青梧,方才那几秒的时间里,他只见到项青梧抬手挥了一下,再看的时候齐书航就已经倒地不起了!难道这就是武侠里面的高手?!乔钟天又回想起了自己被项青梧从沼泽救出来的事情,瞬间对项青梧油然生出一股恐惧!

项青梧不知乔钟天的心理变化,只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双腿依旧有些麻木,她的身体微微趔趄了一下,但是很快就被她压制了下去。她走到齐书航身侧,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然后一脚踩到了对方的胳膊上!

“啊!”齐书航痛的惨叫起来。

项青梧用力的碾压着齐书航的胳膊,猩红的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是说出口的话却足以让人为之心颤,“痛吗?那你可知剥皮之痛比这更甚百倍!齐书航,这世上敢算计我的人,我都会让他付出加倍的代价!”

齐书航仰头艰难的看向项青梧,目光触及项青梧眼中的恨意,他神情变了变,眼神有些涣散,“不是的,我也不想的,是你太不听话了,明明我只是想一直跟你在一起而已,是你杀了她!是你让她不见了的!”

项青梧烦躁的一脚将齐书航踹开,握紧手掌冷哼一声,“项绾桐那个蠢货,我早晚有一天会杀了她!”

乔钟天听得晕乎,凑上前说,“这究竟怎么回事,项小姐你变成这样都是这个混蛋医生害的?还有项绾桐是谁?你的仇人?”

项青梧冷冷的扫了眼乔钟天身后,不悦问,“续林呢?”

乔钟天眨了眨眼睛,忽的一拍脑袋惊呼道,“糟了,我一醒过来就跑这里来了,我都把那小和尚给忘了!”

续林于项青梧而言,意义非同一般,原本以为他多半已经死了,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里出现。既然如此,她自然不会弃他不顾,相较孔砚甚至是乔钟天,项青梧更愿意相信续林,更何况续林的血对她有很大的帮助。

也许是察觉到了项青梧对于续林的在意,齐书航立刻跟打了鸡血一样亢奋嚷道,“小和尚在我手里,没有我你们绝对找不到他,想救人就放了我!”

“手下败将还敢谈条件,我看是项小姐对你下手太轻了!”乔钟天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见齐书航受了伤立刻上前补刀,朝着对方的脸就是一拳,打的齐书航两眼发晕,一口血吐了出来。

“说,你把人藏到哪里去了?不说的话我就打断你的腿!”乔钟天嘚瑟的威胁说。

齐书航那个恨啊,若是项青梧对他下手,他尚且好受些,可是乔钟天算个什么东西,就凭他也配质问自己。齐书航心生怒意愤然起身推开乔钟天,“滚!”

乔钟天没有防备被推得跌坐在地,他又气又恼起身作势就要反击,却被项青梧拦住。

“我还有事要问他。”项青梧警告的瞥了眼乔钟天,她讨厌自作聪明的人。

乔钟天立刻就怂了,嘿嘿笑着点头,“成,那你问,他要是不说就打,我还不信他骨头有那么硬!”

齐书航连笑了几声,胜券在握的肯定说,“你们不能杀我,我死了你们什么也得不到,这七重岛可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简——”还未说出口的话因为一巴掌戛然而止。

项青梧慢条斯理的收回手掌,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少废话,续林在哪里?”

齐书航舔了下嘴角的血迹,啐了一口血沫仰头笑说,“我还以为你除了自己谁都不会在乎呢?怎么,那个小和尚是你的老相好?”

“啪——”又是一巴掌,打的齐书航脑袋一偏,眼底怒意更甚。

项青梧冷声再问,“续林在哪里?”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齐书航扭过头来咬牙切齿说,脸上青筋直跳。

乔钟天耐心可没项青梧那么好,他作势轮袖子,却发现衣服早就没了,尴尬的咳嗽两声嚷嚷说,“项小姐跟他费什么话,这种人就是贱,不打不老实,你要是动不了手就让我来,我非得问出个一二三来!”

项青梧血红色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唯有那双眼睛越发冰冷,就在齐书航笃定了项青梧不敢对他怎么样的时候,项青梧突然拧住了他的脚踝,大拇指和食指骤然用力,只听到“咔嚓”一声,齐书航顿时痛的哀嚎起来,声音凄厉无比。

竟然直接将人的脚踝给捏碎了!乔钟天脚底升起一股寒意,总觉得自己的双脚也有些发痛了。

项青梧收回手掌,看着自己只剩下血肉的猩红掌心,她讥讽说,“你的确有利用价值,但是这不意味你就可以安然无恙!让你生不如死的方法我有数十种。”

齐书航脸上全是冷汗,他咬牙死死盯着项青梧,眼见项青梧作势又要捏碎他另一只脚踝,齐书航终于慌了,急忙说,“小和尚就在之前的那个的水坑里面!”

项青梧瞥向乔钟天,乔钟天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忙说,“我这就去救人!”话说完,乔钟天一溜烟人就不见了。

还没等齐书航松口气,项青梧再次抓住了他的脚踝,似笑非笑问,“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出口在哪里吗?”

齐书航顿了顿,突然就明白了过来,仰头讥笑说,“原来你也没有那么信任他嘛,什么救人,呵,我看你故意支走那个姓乔的,其实就是想从我口里得到关于七重岛的信息吧?”

项青梧嘴角勾起,眼中一片坦荡,“是又如何,他与我不过萍水相逢,我凭什么对他推心置腹。”话音落,项青梧骤然指尖用力,齐书航嚎叫一声,痛的剧烈的喘息着。

...

什么是真相,从他人口中得出的并不一定就是真相,但那很可能是最接近真相的答案。

乔钟天急急忙忙跑回来的时候,齐书航已经断气了,四肢软塌塌的甩在地上,他脸上满是肿胀的青筋,双眼暴突充满了红血丝,口鼻都淌着血,死相极其恐怖。

乔钟天心里有些寒意,不安的往后退了两步,有些害怕的说,“对、对不起,人没找到。”

项青梧怔怔的看着齐书航的尸体,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钟天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口终归没敢打断她,他暗暗想着,自己要不要趁着项青梧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溜走,这女人可怕的很,指不定就会迁怒自己。

想到这里,乔钟天微微躬下身体,脚步轻轻地往后挪动,还没走两步,就听见项青梧转过头来,面无表情问,“你去哪里?”

乔钟天身体一震,忙说,“没去哪里啊,我在想要不要去其他地方再找找看。”

项青梧扫了他一眼,淡淡说,“不用了。”

眼见项青梧转身就要离开,乔钟天不知怎的又有些慌了,快步追上去,“你不找人了吗?也许他还活着。”

“不重要了。”项青梧沉思说,如果一切真的如齐书航所言,那么续林的存在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乔钟天不蠢,他猜测着项青梧应该是从齐书航口中得到了什么消息,所以才会突然转变了态度,可是齐书航究竟跟她说了什么?难道是关于这个七重岛的信息?!

乔钟天心思活络,他暗暗吸了口气,走到项青梧身边,“项小姐,看在咱们也算是共患难的份上,你能告诉我齐书航临死前跟你说了什么吗?”

项青梧突然停下脚步,探究的看着乔钟天,似乎是想从他眼中看到更深处的东西。

被那双眼睛紧盯着,乔钟天心脏“咯噔”一下,立刻就生怯了,避开视线改口说,“那个,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你要是不想说也没什么,真的,我不是好奇心重的人。”

“你的罪是什么?”项青梧下意识问。

乔钟天不解,“什么罪?”

项青梧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却换了话题,“你想出去吗?”

闻言,乔钟天瞬间眼睛都亮了,“你知道方法?”

项青梧点头,指向头顶,“杀了它,你就能出去!”

乔钟天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项小姐你别开玩笑了,这东西那么大,我们怎么可能杀了它。”心中却忍不住抱怨,不想说不说就是,戏弄人是几个意思?!

乔钟天心里想什么,从他脸上看的一清二楚。

项青梧也不急着解释,既然对方不信,她说再多也是浪费口舌,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按照齐书航的说法,这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

七重岛,岛有七重,每一重岛屿都是一次天罚,唯有赎罪的人方能离开,可是这世上有谁无罪,又该如何才能清除罪孽?这场游戏的目的真的只是天罚吗?一重岛之外的又是什么样的世界?!

她的罪,或者说项绾桐的罪又是什么?太多太多的疑问和谜团如同水泡一样逐个冒了出来,你以为你找到了真相,却不知真相的背后是更加庞大的阴谋。

“项小姐,我们现在去哪里?”乔钟天厚着脸皮又追了上来。

“找一样东西。”项青梧道。

“什么东西?”乔钟天好奇问。

“引路人。”

第42章 泥沼中的亮光

所谓的“引路人”,便是齐书航说的唯一可以离开一重岛的关键,也是所有的契约者唯一赎罪的途径。可是引路人究竟是谁,又该去哪里找,对此项青梧一无所知。

不过她相信只要她还活着,一切终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滴答~滴答~”

幽深的甬道里全是腥臭味,脚底上黏糊糊的,每走一脚都觉得十分吃力,头顶上时不时会滴下绿色的粘液,粘液带着一股腥臭味,强烈的刺激着两人的嗅觉。

乔钟天实在忍不住了,低嚎一声抱怨说,“项小姐,我们还要走多久?”

项青梧冷淡回应说,“不想跟着可以离开。”

乔钟天嘀咕,他倒是想离开啊,可他又不是傻子,这鬼地方危险重重,如果离开了项青梧,自己指不定会死在哪里呢,虽然对方脾气冷淡,模样又恐怖,但总比丢了性命要强啊。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前面突然出现了一缕光亮,光亮闪烁着似乎是在移动。

乔钟天欣喜说,“前面有人!”话说着就要去查看。

“等等!”项青梧拦住他,摇头说,“不是人。”

乔钟天脸色骤变,“什、什么意思?不是人是什么?你听,还有人在说话呢。”

细碎的说话声从那边传来,就像是有人在讨论着什么,加上移动的光亮让人下意识的就以为前面有人正往这边走过来。可是项青梧的听力何其敏锐,再加上经过了齐书航一事,她行事越发谨慎小心,低声道,“虽然有说话声,但是并没有脚步声,而且我们现在是在大鱼肚子里,不可能有人生火。”

乔钟天闻言瞬间了然,有些害怕的往后挪了两步,藏到项青梧身后,“你的意思是?鬼火?”

项青梧点头,“这种火不仅能够诱惑人,而且极其善于模仿,虽然目前看来只要不恐惧就不会被其所伤,但依旧不得不防。”

“对对对,这鬼地方什么东西都可疑,我们确实要小心点。”乔钟天附和着,看向那团火的目光越发警惕。

就在两人以为那团火会朝着这边过来的时候,忽的听到一声惊叫,紧随着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纷乱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像是有一群人在被什么东西追赶着一样。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乔钟天惊吓的变了脸色,慌张问。

项青梧警惕的微微躬起身子,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起来,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快跑,快跑,追上来了追上来了!”

“救命啊救命啊!”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呜呜呜......”

杂乱的喊叫声伴随着越来近的光亮,项青梧终于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两人一高一矮,身上不知道涂抹了什么东西,黑乎乎的看不清对方的模样,而就在他们头顶上正飘着两个火团,那些喊叫声正是从它们口中传出来的。

火团的速度很快,不过几秒钟就到了项青梧两人的身边,它们学着人类发出凄惨的叫声试图让项青梧和乔钟天害怕,但是歇斯底里的叫了半天两人都是无动于衷。

乔钟天不屑说,“来来去去就这点小把戏,切!”

项青梧的所有注意力都落在了紧跟着跑过来的两人身上,很显然,对方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只听其中一人喊道,“前面什么人?”

项青梧眉头一皱,欲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她回头冲乔钟天说,“若他们问起我的名字,你就说我叫木吾!”

乔钟天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狭促的点了点头,一副“你不用说,我很懂”的样子应道,“你放心,我绝对会帮你保守住秘密的!”

“喂,我问你们是什么人,再不说话我可就要动手了!”那边又喊了一声,两人停在了原地。

乔钟天见项青梧迟迟没有开口,只好上前应道,“我是乔钟天,这边是我的队友木吾,你们是什么人?”

“我叫白恪,旁边也是我的队友叫续林!”那边的人应道。

续林?不就是那个被齐书航藏起来的小和尚嘛!想到这儿,乔钟天立刻看向一旁的项青梧,只见项青梧脸上神色未变,黝黑的双眸如同深潭一样,根本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乔钟天暗暗琢磨着,这两人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为什么见面了却不相认?

“阿弥陀佛,白施主,既然都是人类,你那不如先把弓箭放下吧。”满脸漆黑的续林眨了眨眼睛,叹息说道。

白恪摇头嘀咕说,“是人是鬼还得见了面再说,还有,你没看见他身边的那个东西吗?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啊,难道对方穿了一身红衣服?怎么瞧着瘆得慌。”

续林定睛看了眼那满身通红的人影,心里也有些怀疑,便双手合掌,“阿弥陀佛,白施主说的也有道理。”

待两人一步步靠近,借着盘旋在对方头顶上的火团子终于看清楚了两人的模样,当白恪看到浑身无皮的项青梧的时候,顿时吓得惊叫起来,“握草,什么鬼!”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续林也被吓的眼睛紧闭,不停地念着佛号。

乔钟天咧了咧嘴,安抚说,“你们别怕,项——木吾她就是遇到点事情才弄成这个样子的,她人不坏。”

白恪心有余悸的盯着项青梧看了好几眼,那满身血红的肌肉和经络让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人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个样子,“木吾小姐真乃奇人!”白恪竖起大拇指衷心的佩服。

续林年纪小,不禁吓,就算知道对方曾是个正常的人类,但还是没敢正眼看,只垂着眼帘歉意说,“阿弥陀佛,小僧有罪,还望施主见谅。”

项青梧抿唇,目光扫过续林,眼中的神色晦涩不清。

“要死了要死了,救命啊......”火团突然发出怪叫声,朝着甬道冲了出去。

项青梧见此,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快追!”

“诶诶诶,等等我!”乔钟天这下子也顾不上白恪两人,转身紧跟着项青梧跑去。

“白施主?”续林诧异问。

白恪眉头一皱,挠了挠下巴的胡子,“追!”

紧跟着火团的四个人很快就被大鱼的胃液腐蚀的伤痕累累,尤其是项青梧,没有那副皮囊的保护,她整个人就像是刚从火场中逃出来的一样,伤口不停地冒出“滋滋”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整的。

“木吾小姐,这里真的能出去吗?”白恪罩着脑袋的衣服已经被腐蚀的千疮百孔,他身上冒着烟,整个人狼狈不堪。

乔钟天脸上被腐蚀了一大块,手一摸就掉一层皮,他疼的龇牙,“反正我相信她,她说能出去就一定能出去。”

“阿弥陀佛。”续林有气无力。

就在几人说话的当会儿,那两团火叫的越发凄厉起来,它们像是走投无路的苍蝇一样,胡乱的撞击着眼前的“墙壁”,墙壁足有两米高,上面全是肉色的褶皱,褶皱上湿哒哒的挂着绿色的粘液,粘液散发着酸臭味。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翻滚的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速度很快。

项青梧目光扫过四周,见头顶上悬挂了很多的肉瘤,当即脚下运功,身形一转便已经跃上了半空,她抬手抓住了其中一个肉瘤,身体就那样悬空了起来。

“你干什么?”乔钟天大喊。

项青梧低眸看着下面不知所措的三人,故意低沉着嗓子说,“有东西要来了。”

三人均是面露惊愕,白恪急问,“什么东西来了,我们怎么没有听见?”

乔钟天却没想那么多,他见项青梧逃到了上面,他也从兜里拿出一个八爪形状的东西往上一掷,那东西迅速抓住了一颗肉瘤将乔钟天拉了上去,“别问那么多了,想活命就赶紧上来了。”乔钟天朝下吆喝说。

白恪着急的环顾四周,却没找到可以攀爬的东西,顿时急的直跳脚,“你们两个身怀绝技,我们两个可是手无寸铁啊。”

“你们要不从那边的褶皱上爬过来!”乔钟天建议说。

白恪一听,好主意,连忙拉着续林沿着墙壁上的褶皱往上爬,可就在两人爬到一半的时候,“轰隆隆”如同雷鸣般的震动声突然袭来,紧接着就看到半人高的黑色泥浆挟裹着白蛇从甬道里冲了出来,如同堤坝泄洪一般声势浩大!

“我靠,这什么鬼!”白恪脸色大变,再也顾不上其他,手脚并用飞快往上攀爬。

“你们快点,那些东西就要到了。”乔钟天也为两人着急。

尖叫的火团在泥浆下脆弱的如同烛光,瞬间就被扑灭,泥浆在墙壁下飞快的堆积起来,里面的白蛇受了刺激,在泥浆里面剧烈的翻滚着。

“这要是掉下去不被淹死也会被活活咬死啊。”乔钟天心惊胆战的说。

可是就在他这话刚说完,就听白恪惊呼,“续林小心!”

原来泥浆中突然窜出来一条白蛇,竟是直接冲着爬在最后面的续林张口咬了上去。

续林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的意识。

此时,项青梧凤眸一眯,瞥见乔钟天腰间的八爪鱼爪子,当即手快如电折断一根掷了出去。

白蛇七寸被刺,怪叫一声掉回了泥沼中。

众人还没来得及感叹这场有惊无险,就被突如其来的光亮照的睁不开眼睛,天地间仿佛突然就明亮了。紧接着一股强烈吸引力将四人毫无防备的吸了出去,四周像是打雷一样发出剧烈的响声,腥臭的泥浆铺天盖地而来。

昏迷前项青梧隐约好像看见有什么东西在发着莹莹白光,那光亮清透无暇,但紧接着就被一只手掌给夺走了......

第43章 乱拳打死老师父

项青梧醒过来的时候四周安静无声,身体如同浮萍一般在水面上起起伏伏,她屏住呼吸侧过身看向四周,发现水里全是已经死去的白蛇尸体,水面极其平缓,不远处就是岸边的高地,地面上全是漆黑的岩石,远远只见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爬上了岸边,随后消失不见。

项青梧转头看向头顶,发现自己竟然还在当初的那个山洞里面,只是不知道这里距离之前的悬崖有多远。

就在项青梧沉思之际,水底下突然伸出一条胳膊紧紧的抓住了她的胳膊,紧接着一个脑袋冒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喘气,项青梧就被他给拉着往水下沉去,项青梧急忙调整姿势试图控制平衡,可是她一动抓住她的那个人就更慌了,对方以为项青梧是要甩掉他,几乎是出于本能的紧紧抱住了项青梧,手脚并用的想要将她抓牢了。

项青梧根本拖不动两人,眼看自己就要沉下去了,项青梧低咒一声,不得不反手钳制住对方乱动的胳膊,朝着对方脖子砍了一手刀。一声闷哼,手里的那人失去了挣扎,逐渐往水底沉了下去。

项青梧眼角的余光瞥见对方光溜溜的脑袋,当即心中低咒一声,迅速又将那人给捞了起来。原本身体就已经处于不堪负荷的状态,自己一个人游回岸上尚且十分勉强,更何况如今还要带上续林,项青梧没游出十米就已经手脚乏力,眼看就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突然水中冒出一个人头。

“把他交给我吧!”白恪一抹脸上的水迹说道。

项青梧求之不得,忙将续林交给了白恪。

回到岸上的时候,两人都是疲惫不堪。项青梧躺在地上,目光投向山洞的顶部,因为光线阴暗,所以她看的不真切,但是那轻微的响动声在她听来却十分的明显,上面有东西!

“不对啊,还有一个人呢?你的队友,那个叫乔钟天的没有出来?”白恪撑起身体坐了起来。

项青梧将目光挪开,站起身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白恪急忙说,“你不管你的队友了!”

项青梧仿若没有听见一样,径直往里面走去。

白恪又喊了几声,见项青梧无动于衷,无奈只好搀扶起续林跟了上去。

眼看三人就要离开,突然“轰”的一声,无数的碎石从洞顶砸了下来,这些石头仿佛是经过了精心的挑选,每一块石头都带着棱角,这突如其来的险境让白恪措手不及,他惊慌的往里面逃跑,但还是被好几块石头砸中了身体。

“快跑!我们被埋伏了!”白恪大声喊叫着。

项青梧一边闪躲,一边注意着洞顶上面的情况,若之前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就是完全肯定了,这山洞上面果真有人!

“你们先走!”项青梧跑到一半突然折返了回来。

白恪着急喊道,“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就在白恪刚说完这话,项青梧就忽的加快了速度,一抹红影仿若疾风飞快而过,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项青梧已经掠上了悬崖,身影快速消失在黑暗中。

白恪震惊的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他感觉到项青梧碰了自己一下,却不知道她竟然瞬间就“夺”走了他手里的弓箭,“那是我朋友的东西,你别弄掉了!”白恪反应过来,着急的扬声提醒。

项青梧上了悬崖才发现偌大的山洞顶上竟然有一条弧形的栈道,栈道显然是被人后天开凿出来的,宽度很窄,仅能容得下两个人并排站着,此刻的栈道上正挤十几个人,而他们的脚下堆放的,正是砸向项青梧几人的碎石头。

项青梧仿若鬼魅一般从悬崖上几个纵跃就跳到了众人面前,第一个发现她的是一个年约四五十岁的男人,他正抱着石头准备往下投掷,却不经意瞥见了红影,待他将目光转过去看清楚项青梧的时候,吓得当即失声,整个人仿若被雷劈了一样呆若木鸡,手里的石头砸到了同伴的脚也毫无察觉。

“你他娘手断了啊,连个石头都呐不住!”同伴被砸,当即抱着脚破口大骂。其他人被他的吵闹声吸引了注意力,其中便有人注意到了男人对面的项青梧!

“怪、怪物!”有人哆嗦着抬手指向项青梧,脸上的恐惧瞬间传染到了其他的人。终于有人吓得大叫,“有怪物,大家快看对面有怪物!”

只见项青梧浑身无皮,赤红色的血肉清晰可见,五官在猩红的脸上突出又诡异,她一手攀附着墙壁上的石头,一手已经抓住了栈道的边沿,只轻轻一跃便已经截断了众人的退路。

众人已经乱做了一团,面对眼前模样恐怖的“怪物”,没有人敢逞英雄,“这是什么东西,它是怎么上来的!”有人着急问。

“它是从下面爬上来了的,说不定就是跟着那些人从河底跑出来的,奶奶的,回去的路被它堵住了,现在我们怎么办?”

有人立刻喊道,“还能怎么办,杀过去啊,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干不过它一个!”

面对渐渐恢复了平静的众人,项青梧冷笑一声,目光掠过众人,却发现这些人似乎都是一个队的,因为他们的胳膊上都绑了一根布条,像是做某种记号。

“告诉我,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或许我可以考虑留你们一命。”项青梧缓缓说着,将背上的弓箭搭了起来,对准了众人。

突然地开口让众人始料不及,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怪物”竟然会说人话!

“你、你究竟是人是鬼?”有人忌惮问。

项青梧不耐烦道,“别废话,回答我!”话说完,“嘣”的一声,羽箭离弦而出,直接没入了方才问话的那人头顶三寸的崖壁。

这一下子方才还跃跃欲试的众人终于消停了下来,你推我我推你,终于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被人们推了出来。

年轻人叫唐毅,是个还没毕业的大三学生,来到七重岛之后就阴差阳错的加入了一个叫火烈鸟的团队,听唐毅说火烈鸟的队长是一个十分厉害的女人,叫丁萧云,而他们就是奉了丁萧云的命令,在此伏击上岸的契约者,目的就是从契约者的手里夺走食物。

可是真的只是为了食物吗?项青梧从进入山洞到现在早就超过了三个多时辰,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感觉到饥饿,也没有听见白恪甚至是续林喊饿过,这究竟是因为他们比较特殊,还是因为眼前的这些人在撒谎呢?

唐毅紧紧的攥着手掌,忐忑说,“真的,我说的句句属实,我就是一个没出学校的大学生,杀人这种事情我真的不敢啊,要不是队长逼的狠了,我打死也不会来这里的。”

“就是就是,这一切都是丁萧云那婆娘指使的,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有人立刻附和。

项青梧又问,“如此说来,被你们伏击的人不在少数了,你们是怎么知道会有人上岸?”

唐毅说,“我们自己就是从水里面上来的,而且当初跟着一起跳崖的人不在少数,既然我们都没死,其他人一定还有活下来的啊,所以我们队长就让我们在这里守株待兔。”

项青梧垂眸思索着,当初毕光年是第一个跳下来的,然后就是她和陆言,悬崖上的那些人要么是被批无奈,要么是看到有人成功的离开了,所以才会前仆后继的跳了下来,只是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和自己一样被吞进了鱼腹。

“木小姐?木小姐你怎么样了?”悬崖下面传来白恪的呼喊声。

唐毅等人面面相觑,心中一致的想法,“这个怪物难不成还真是个人?!”

“木小姐你还活着吗?”白恪扯着嗓子大喊。

项青梧本是想就此与他们分道扬镳,但是思及续林,终归还是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她告诉自己,或许小和尚还有几分用处也说不定呢。想到这儿,项青梧抬眸,朝众人说,“放绳子,把人拉上来。”

唐毅等人在项青梧的威逼下不敢违抗,果真拿了藤蔓朝崖地下抛去。

很快白恪就背着续林爬了上来,但是眼看就在两人快要到达栈道的时候,项青梧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心道不好,立刻催促唐毅几人,“快点把人拉上来!”

终于,白恪背着续林爬上了栈道,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项青梧催促,“快走!”

白恪累得话都说不出来,躺在地上直翻白眼,哪里还有力气跑路啊。

不得已,项青梧走过去捞起续林就往栈道的出口位置跑去,可最终还是迟了一步,只见出口的位置已经被来人围堵了起来,领头的女人正是火烈鸟队队长丁萧云!

丁萧云眉头紧锁的打量着项青梧半晌,然后手掌朝后一挥,跟在她旁边的男人们纷纷簇拥着将她挡在了身后,她身材算不上娇小,但是在一群高大魁梧的男人的包围下却显得尤其娇弱,“把这个怪我给我杀了。”高傲的声音如同女王一样轻描淡写的下达了命令。

那些男人得令,毫不犹豫的朝着项青梧扑了过来。

项青梧隐隐觉得哪里有些违和,但情况紧急顾不得多想,只能背起续林飞快往后退去,那些男人像是不要命一样在窄小的栈道上连连逼近,虽然动作杂乱毫无章法,但是乱拳也能打死老师父,更何况项青梧还得腾出一只手扶着续林,根本没办法去拿弓箭。

“队长来了,她死定了!”唐毅握拳隐隐有些兴奋。

白恪见项青梧在栈道上左闪右避,看的是心惊肉跳,她要一个不慎岂不是会摔的粉身碎骨,白恪赶忙不提醒,“木小姐,把续林扔过来给我!”

“我劝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哈哈哈......”唐毅突然变了脸色,朝着白恪得意的笑了起来,他身后的那些队友也跟着朝白恪走了过来,小人得志便猖狂,有了丁萧云这个倚仗,他们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脸上的胆怯和畏惧一扫而光,剩下的只有兴奋和急于邀功的迫切。

第44章 奇怪的女人

丁萧云远远看着仿若在做困兽之斗的项青梧和孔砚,眼底满是轻蔑,这世上没有人能从她的手下逃走,以前没有,来到七重岛之后更没有!

而此刻的项青梧的确被钳制的捉襟见肘,进退不得,原本以为这些人虽然看着高大,但是与常人也应该没有区别,可是过了几招之后,项青梧很快就否认了自己的想法。说是人,他们更像是提线的人偶,机械的被操纵着做出各种攻击的动作,他们的脸上面无表情,双眸更是黯淡无光。每一次出手都狠辣无比,甚至丝毫不给自己留活路。

“木小姐,我要扛不住啦!”白恪被人抡倒在地,唐毅等人扑上去将他给压得死死的。

项青梧闻言急身往后退去,刚好一个男人趔趄扑了过来,项青梧目光一闪,指尖一道风刃打在栈道的木板上,木板发出“咔嚓”碎裂声,男人像是没有看见一样依旧不管不顾扑了上来,当他踩到碎木板的时候,那段栈道轰然断开,连着男人一同摔下了悬崖!

“该死!”丁萧云袖中的手掌骤然一握,目光愤恨的瞪向项青梧。

而那些原本跃跃欲试的男人们突然停了下来,他们面无表情的站在栈道另一端,身体摇摇晃晃,就像是被风吹动的桩子。

项青梧远远的看了眼丁萧云,转身去救白恪。

唐毅等人的战斗力远远不如那些男人,不过几下就被项青梧打的嗷嗷直叫,“走!”项青梧将续林推给白恪,催促说。

白恪慌忙接过续林掉头就跑,可是跑了几步他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回头一看顿时吓得瞪大了眼睛。只见那些男人竟然一个个“飞”了过来,他们像是疯狗一样扑向了项青梧。项青梧身法极快,她在栈道上犹如猴子一样敏捷,几个跳跃之间便已经避过了那些男人,并迅速弯弓搭箭,箭无虚发,每一支箭都分毫不差的射入了男人的额头,十几个男人很快就只剩下五个,而项青梧箭囊的羽箭也已经所剩无几了。

看到木吾熟练的箭法,白恪瞬间就想起了另外一个人,这弓箭原本的主人,项青梧!可是项青梧不是死了吗?这个怪物难道和项青梧有什么联系?各种荒谬又大胆的猜测在白恪脑中展开,他不敢相信眼前的“怪物”就是当初那个美貌的女子,可是对方的武功和箭法却又与她那样相似。

不管此刻的白恪内心如何震撼,惊险的境遇逼迫他不得不为了自己的小命想出对策来,整个栈道并没有完全修建完成,再往前走就是死路,他们为今之计只有杀了那些挡路的人才能过去。

白恪焦急的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在了丁萧云身上,那个女人自始至终就站在那里没有动过,就算看到自己的手下一个个死去,她的脸上除了愤怒也看不到其他任何表情。

不对劲啊,白恪觉得古怪,他摸了摸自己满脸的胡渣,兀自点了点头,兵法有云,擒贼先擒王,他倒要看看这女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砰!”骤然一声枪响,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原本扑向项青梧的男人们如同突然失去了控制瘫倒在地。项青梧拧眉看向白恪,只见白恪手里拿着一把枪,那把枪正是当初她留给续林防身用的。

丁萧云难以置信的低头看向胸口,鲜红的血迹让她脑子一片空白,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输。

“果然有猫腻!”白恪扬唇挑眉笑说,将手枪踹回裤兜,背着续林朝项青梧走去,“木小姐,你还好吧?”

项青梧微微点头,心中却对白恪多了一分戒备,听孔砚说就算在华夏国,手枪也不是什么人都会使用的,更何况白恪还不仅仅是会使用那么简单,那么远的距离,一枪命中,若刚才那一枪是对着她,她自问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够避开。

千年道行一朝丧,丁萧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经营了那么久,还没快活几天就栽了,她恶狠狠的看着项青梧和白恪,“你们想怎么样?”

项青梧抿唇,目光深沉的看着她微微颤抖的手指,没有说话。

“这话应该是我们问你才对,你想干什么,我们往日无冤的,你有必要下杀手吗?”白恪冷笑说。

丁萧云不屑的冷哼一声,“在这七重岛上,杀人还需要理由吗!如果今天我不杀你们,你们早晚有一天也会杀了我!”

白恪抚额,“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啊,我们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杀你?”

“当然是为了鱼——”话还没说完,丁萧云立刻就不说了,掉头转向一边。

捕捉到对方未说完话里的意思,项青梧双眸微眯,“为了什么?”

“鱼?什么鱼?”白恪追问。

见两人完全一脸懵的状况,丁萧云低垂的眼中划过狡黠,抬头说,“想知道吗?可以!先救我,救了我我就把我知道一切告诉你们。”

白恪迟疑的看向项青梧,他还没从被齐书航坑的阴影中走出来。

项青梧不动声色的将目光从丁萧云手上收了回来,点头道,“可以。”

白恪见项青梧表态了,只挠了挠一头乱发,但也没说什么,如果真的能从这女人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就算冒险一次也是值得的。

丁萧云脸色阴沉的带着项青梧三人沿着栈道的出口往山洞里走去,她受了伤,走的很慢,每走两步都要停下来休息一下。而每次休息的时候那只捂着胸口的手掌都会用一种奇怪的手势在空气中弹拨着什么。

白恪凑近项青梧低声问,“木小姐,这女人说的话能信吗?”

项青梧似是无意的回头看了眼身后漆黑的甬道,讥诮说,“自是不能信的。”

“那为什么还要跟着她走,莫非你还有别的打算?”白恪期待问。

项青梧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白恪摸了摸鼻子,得了,问了也是白问,不过这木吾说话的腔调和项小姐还真的如出一辙啊。

丁萧云团队的聚集地是一个不规则的山洞,山洞上的凿痕还是新的,守在外面的是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见到丁萧云一个人受伤回来,两人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依旧“尽忠职守”的守在洞口,连一句问候的话也没说。

“药都在里面,两位如果怕我跑了,可以一起进来喝杯水。”丁萧云仿若示威一样挑眉说道。

“进就进,谁怕谁啊。”白恪脖子一扬,背着续林率先走了进去。

丁萧云冲项青梧伸手,笑得古怪,“请。”

项青梧路过守门男人身侧的时候,手指不经意碰了一下对方的手背,只觉指尖一片冰凉,仿若触碰的是死物。

山洞里安静极了,一个女人正佝偻着身子在收拾地上的杂物,两个小孩子目光空洞的相互倚靠在最里面。还有一男人见到丁萧云回来立刻激动地扑了过来,还没碰到她的胳膊就被一股奇怪的力道给拉了出去,那男人干瘪的身体跌撞在墙上,发出的闷哼声让收拾屋子的女人浑身止不住发抖。

“恶心!”丁萧云厌恶的斜了眼那男人,转头就将火气发泄到女人身上,厉声叱责,“还愣着干什么,眼睛也瞎了吗?还不赶快把我的包给我拿过来来!”

那女人吓得哆嗦一下,战战兢兢的去里面给她找包。

“不对啊,她刚才做了什么?”白恪眉头紧锁,明明没有看到丁萧云动手,那个男人怎么就飞出去了呢?白恪越想越觉得这丁萧云诡异的很,他转头想询问一下项青梧的意见,却见到项青梧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那两个小孩子身上。

“他们有问题?”白恪好奇问,他怎么看都是两个被吓傻的孩子。

项青梧摇头,低声道,“刚才左手边的那个,眼珠子动了。”

白恪闻言后脊发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别说得那么恐怖,那两个孩子兴许是被这女人给吓坏了,就算动了一下眼珠子也没什么吧。”

说话间,那个女人拿了一个背包走了过来,她似乎不敢靠近丁萧云,远远地捧着包站在一旁,低垂的眉眼一动不动。

丁萧云伸手夺过背包,却发现自己一个人根本没办法上药,而且这可是枪伤,子弹不取出来怎么上药缝合,丁萧云紧紧的捏着背包的一角,不甘的咬牙问,“上次那人是不是说过他是医生?”

女人点头,“是、是的。”

丁萧云警惕的看了眼项青梧和白恪,似乎在权衡些什么,半晌道,“如果我告诉你们我知道的一切,你们就会离开对吗?”

项青梧不咸不淡的说,“那就要看你说的信息值不值得换你这条命了。”

丁萧云挥手,那个妇人求之不得的急忙退下了。她背靠在墙壁上,袖中的手指不停地翻动着,面上却不露丝毫,只虚弱说,“其实我之所以会让人埋伏在栈道上,不仅仅是因为食物,相信你们也察觉到了,现在的七重岛和一开始的七重岛已经不一样了,虽然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但事实就是,我们的饥饿感远远没有之前来的那么强烈迅速,食物对于我们,或者说我丁萧云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我真正想要的是你们手里的鱼符!”

“鱼符?那是什么?”项青梧问,齐书航临死前只说过要出七重岛必须找到引路人,可是鱼符却只字未提。

丁萧云愣了一下,盯着项青梧看了几秒,终于颓然的苦笑一声,“看来你们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该让人埋伏你们,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第45章 你以为玩吃鸡呢?

“你别废话,什么是鱼符,鱼符干什么用的?”白恪催促。

所谓鱼符,根据历史记载是源于唐朝唐高宗李渊发明的用来表明身份和权利的凭证,一般鱼符分为左、右两半,中间有榫卯可相契合,有些甚至在底缝中加刻字体以做查验使用。丁萧云口中的鱼符虽然与历史记载的大有差异,但也有异曲同工之处,最明显的就是此鱼符亦是契约者离开一重岛的唯一凭证。

“也就是说,只要有了鱼符,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白恪又惊又喜问道。

丁萧云点头,“能不能离开我不知道,反正他是那样说的。”

项青梧捕捉到她话中的另一个意思,便问,“他是谁?”

丁萧云翻眼看向项青梧,“一个男人,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他告诉我的,怎么,你们想见他?”

“既然你的目的是鱼符,那你在这里埋伏我们干什么,难不成你觉得我们身上有那东西?”白恪打断丁萧云,太多太多的疑问让他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

丁萧云说,“最开始的得到鱼符的人就是从河底上来的,据他所说,那些鱼符就是生长在白色大鱼的身体里,只要杀了大鱼就能得到鱼符。”

“那你们得到过吗?”项青梧问。

“当然。”丁萧云说着,从背包里面的夹层中拿出一个鸡蛋大小的半圆形东西,那东西光溜溜的看着并不起眼,若不是它正散发着微弱的光亮,就跟地上的石块没两样。

白恪伸手想要拿过来看看,却被丁萧云躲了过去,“你们既然能出来,一定是杀了大鱼,只要大鱼一死,自然会有鱼符,与其来抢夺我的,不如好好想想究竟是谁私吞了这东西!”丁萧云饶有趣味的看向两人,挑拨的用意不言而喻。

项青梧果真看向白恪,白恪立刻摆手,“别看我,我绝对没偷拿这东西,我要是有这东西我早就跑了,怎么还会跟你一起被人埋伏呢。”白恪话说完就恍然大悟的一拍脑袋,激愤说,“会不会是乔钟天拿走了?!”

项青梧回想了一下,隐约记得自己昏迷的时候似乎看到过有什么东西在发光,后来也的确看到有人在他们醒来之前就上了河岸,难道说这一切真的是乔钟天做的?

“你说只有大鱼死了才能得到鱼符?”项青梧疑问。

丁萧云道,“当然,鱼符相当于大鱼的心脏,它没死之前你觉得你们能得到它吗?”

难怪他们能离开大鱼的体内,原来是有人杀了它,可那人是谁,当时他们都一直在一起,乔钟天也从来没有分开过,如果是他对大鱼下手的,那么她不可能没有察觉。

白恪摩擦着自己的胡渣思忖说,“难道大鱼肚子里当时还有别人在?”

项青梧摇头,这事情她也没想清楚,只转头问丁萧云,“你既然已经有了鱼符,为什么不离开?”

“离开哪有那么容易。”丁修云冷笑,“鱼符只不是离开七重岛的第一步而已,有了鱼符还必须要找到与你同样持有鱼符的另一个人,只有当两个人的鱼符合二为一的时候,才有可能找到出去的方法。”

“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丁修云说,“既然我们不是第一批来到七重岛的人,那么自然能寻着前人的印记找到关于七重岛的秘密,而且还有一件事想必你们一定不知道。”说到这儿,丁修云脸上浮出一种报复的快感和狠辣。

“什么?”项青梧问,隐约觉得丁修云下面要说的话很可能就是七重岛上最神秘的那一部分。

“所有人,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丁修云缓缓说道,嘴角浮起轻蔑和讽刺的笑意,仿佛已经做好了要看项青梧惊慌失措的准备。

项青梧闻言眉头一皱,目光变得越发漆黑,沉声问,“什么意思?”

丁修云咳嗽了一声,苍白的脸上因为兴奋而浮现出一丝诡异的血色,她笑了出声来,“再过三个月,整个一重岛上的契约者都将堕入真正的地狱,得不到救赎的人终将被抛弃,愤怒将会驱使大家走向死亡。届时,神光会消灭岛上一切的污秽!”

项青梧听得心里“咯噔”一声,双眸霎时间沉了下去。

白恪脸色骤变,激动的反驳说,“你什么意思,什么神光,我承认这个岛上的确有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但是你这种说法是不是太玄幻了一些!你以为是吃鸡呢?!”

丁修云翻了个白眼,不耐烦指着里面的洞口说,“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自己去里面看,这个山洞原本就是前人留下来的,里面还有很多他们留下来的笔记和刻字,是真是假你们一看就知道了。”

白恪询问的看向项青梧,项青梧虽然觉得丁修云的话太过离奇,但他们出现在七重岛本身就已经很离奇了,所以岛上再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反倒变得正常了。于是项青梧朝着白恪点头,示意他可以去看看。

就在白恪急急忙忙离开之后,丁修云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她突然翻着眼皮看向项青梧嫌恶说,“你真是个怪物。”

项青梧自从被齐书航剥皮之后,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算什么,怪物吗?或许她的确是个怪物,不然怎么会被自己算计,又怎么会和项绾桐共用一个躯体,可就算是怪物她也还是想要活下去!

“去哪里才能找到鱼符的另一半?”项青梧敛起心中的思绪,沉声问。

丁修云倒是当真知无不言,“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我也不会还在这里,不过据说另一半的鱼符会出现在引路人手里,只要引路人将两块鱼符合并,契约者就会得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三个月的时间,从大鱼那里获得鱼符,然后找到引路人,最后从引路人那里得到离开的讯息。这就是丁修云告诉项青梧的所有的信息,倘若此事只有丁修云一人这么说,项青梧也许还会持怀疑的态度,但是齐书航临死前也曾提过引路人,所以她有理由相信这一切都不只是巧合。

“你还想知道什么?”丁修云捂着伤口讥讽说,她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了。

项青梧抬眸,“除了你,这些事情还有谁知道?”

丁修云挑眉,抬手指着山洞里的男人和女人,努嘴说,“这不都知道了吗?可是知道又怎么样,废物终究是废物,即使知道了一切现在还不是像狗一样在这里等死。”

白恪脸色凝重的抱着一摞东西从里面走出来,他紧紧的抿着唇,见项青梧看了过去就点了点头,愁眉苦脸的说,“你看看。”说着就拿出最上面的一本册子递给项青梧。

项青梧翻开册子,却发现里面有很多字她都不认识,但因为里面的话语说的都十分的直白,所以她也能猜出一些内容来,例如写这个册子的人名唤方圆,他来到七重岛之后和他们一样也经历了许多的危险,最后终于在碑文上得知了关于这个岛屿的信息,后来他们在这里杀大鱼得到了鱼符,但队友却因此死伤过半,最后仅剩的几个人也因为争夺鱼符而互相猜忌。册子的最后,方圆写到自己被人算计了,鱼符被其中一人偷走,他重伤未愈,最后死在了这个山洞里。

待项青梧合上册子,白恪叹息说道,“里面有四五具骸骨,其中应该就有一具是方圆的。”

丁修云脸色惨白的催促说,“现在你们可以放了我吧?”

项青梧看向丁修云,丁修云虽然神情虚弱,但是那双眼睛却依旧尖锐,看向她的目光满是厌恶和恨意。项青梧将册子随手递给白恪,踱步走了过去。

丁修云见此,神色瞬间变得有些慌乱,警惕问,“你干什么,你不能出尔反尔!”

项青梧蹲下身体和丁修云平视着,她虽然没有皮相,但是五官依旧完整,眼中的杀意和蔑视是那样的显而易见,她脸上带笑却比一脸阴沉加让人害怕,“若我出尔反尔你能奈我何?”

“你——卑鄙!”丁修云愤怒的骂道,放置在身侧的手指动的越发厉害。

项青梧起身往后退了两步,冲白恪问,“你杀过人吗?”

白恪瞬间就意识到了项青梧的意图,摇头为难说,“她已经受伤了,我们其实没必要赶尽杀绝。”

“哦,是吗?”项青梧好笑的点了点头,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的看着白恪,任何人都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而付出代价,现在白恪也不例外。

“小心!”身后突然传来提醒。

项青梧早有准备,反手一推将白恪推向了洞口,可怜白恪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觉得眼前白光闪过,一柄豁了口的斧头在眼前劈落,他惊呼一声,瞬间浑身僵硬,脑子里一片空白,紧接着他后背撞上了一个冰冷的身体,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白恪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他大吼一声将怀里的东西往后一杂,跌撞着逃开了。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还活着!”白恪难以置信的看向堵在洞口的那些人,他们的脑门上还插着羽箭,但是却没有见到血液流出,他们木讷而准确的找到了项青梧的位置,毫不犹豫的朝她抓了过去。

白恪疾呼,“小心,他们来了。”

第46章 家庭伦理剧?

与白恪的惊慌失措相比,项青梧反倒显得从容不迫,只见她身形一闪轻飘飘的避过了身后的攻击,眼见那些男人又要扑了过来,项青梧凤眸一凛,飞身过去一把擒住丁萧云的双手,丁萧云吓得尖叫起来,但下一秒就被甩向了墙壁。

丁萧云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再次痛呼一声摔倒在地。

项青梧用力踩住丁萧云乱动的手掌,不顾她的哀嚎冷笑说,“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的把戏吗?”

白恪看着突然停止了活动的男人们,又看向丁萧云,脸上满是疑惑不解,询问道,“这究竟怎么回事?”

项青梧抓着丁萧云的胳膊往上一拧,骨头错裂的声音让人心尖跟着一抖,丁萧云的惨叫更是在山洞里不停地回响着,所有人都将惊惧的目光转向项青梧。

项青梧掰着丁萧云的手掌朝上,借着山洞里面闪烁的火光,大家这才注意到丁萧云的十个手指上都系着细密的丝线,而那些丝线的另一端连接着的正是洞口外的那些人。

“倘若没了这双手,我看你还如何能控制他人为你卖命!”项青梧说着,将她的双掌齐齐折断。

“不!不要!”丁萧云剧烈的挣扎起来,她原本就是重伤,即便没有受伤也不可能是项青梧的对手,如今拼死挣扎之下不仅没能从项青梧手里逃脱,反而因为丝线过于坚韧将十指全部割破,淋淋的鲜血全部洒在她的脸上,钻心的疼痛让她的意识渐渐趋近模糊,她眼中的光亮一点一点熄灭,绝望和恐惧终于将这个女人击败。

“完了,一切都完了,一切都完了......”丁萧云颓然的往后倒去,眼泪合着鲜血从脸颊上淌了下来。

白恪不忍的别过头,他实在是没办法去看这样的景象。

“死了,她终于要死了,哈哈哈哈,她终于要死了!”癫狂的笑声从角落里传来,瘦小的男人扶着墙壁激动地大笑着,他挥舞着双手冲到那女人面前亢奋说,“芳华你看到了吗,那个魔鬼终于要死了,我们终于给浩儿报仇了,哈哈哈,报应,报应啊!”

女人怔怔的看着丁萧云,干瘪的脸上只剩下诧异,过了半晌才颤抖说,“她,她死了?”

“死了,咳咳咳,哈哈哈,魔鬼终于死了......”男人连连点头,伴随着说话声一口鲜血咳了出来,他看着满手的鲜血瞬间愣住了。

女人痛苦的看了眼男人,又看向死不瞑目的丁修云,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情绪,悔恨,绝望还有悲痛。她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要改嫁,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浩儿不会死,云儿不会死,该死的人是我,是我!”

男人自知命不久矣,方才大仇得报的兴奋还未来得及散去就瞬间又堕入了绝望的深渊,他抱着头跪倒在地,恶狠狠的看向丁修云说,“是她,要不是她嫉妒怨恨浩儿,我怎么会打她,要不是她我们怎么会来到这里,是她害死了浩儿,她死有余辜!”

女人哭着摇头,“不是的,她一开始就不同意我改嫁,是我的错,我明明知道她不愿意,可我还是嫁给了你,我明明知道她不愿意,可我还是生下了浩儿,是我的错,我对不起老丁,更对不起她!”

“要不是她自私偏激,事情怎么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她不是天天念着她死去的老爸吗?好啊,现在她死了,她终于如愿了,我们所有人都解脱了!哈哈哈,解脱了,都解脱了,咳咳咳......”男人疯狂的笑着,脚下一个不稳趔趄往后跌去,脑袋撞击在凸起的石壁上,一口气还没咽下就死了。

女人转过头,就那样看着男人的身体缓缓倒下去,她动了动唇,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眼泪无声的流淌着,悲伤到了极致反而忘了该怎么去宣泄。

“唉......”白恪轻叹一声,心里五味杂陈,尽管在七重岛上见惯了生死,可是面对这样的情况依旧忍不住唏嘘一声。

项青梧从有意识开始就没有感受过亲情,这世上除了义父也没有人能让她动真情。所以面对眼前的情况,她不仅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甚至觉得有点可笑,若非她心中还有一些疑问,她早就转身离开了。

“既然你是丁修云的母亲,那你一定知道丁修云的傀儡术是从何处习得?”项青梧走到那女人面前问道。

白恪觉得都这种时候了,还要逼人问这些话太过冷血了,刚出声想要阻止,就听外面突然传来“咚咚”两声,然后一个身影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来人,当看清楚来人的模样时,项青梧心中的疑惑顿时得到了解答。

“是你?!”白恪气愤的跑过去揪住对方的衣领质问道,“你这个叛徒,说,鱼符是不是被你拿走了!你究竟是不是在利用我们?!”

乔钟天掰开白恪的胳膊,脸上挂着笑,偏头朝着项青梧招呼说,“木小姐,你们还活着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都死了呢。”

项青梧如墨的黑眸看向乔钟天脚下的两个木偶人,那两个木偶人长得十分古怪,脑袋特别大,但是身体却只用了几根木棍支撑着,木棍上雕刻着古怪的纹路,此刻那两个木偶正歪着脑袋,一双空洞的眼睛正看向墙角的位置,像是在确定什么,那样极富人性化的动作莫名的感觉十分诡异。

乔钟天顺着项青梧的目光转向那两个木偶,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他们叫乔一和乔二,看起来是不是有点萌哒哒啊?”

白恪恼怒乔钟天的顾左右而言他,指着乔钟天问项青梧,“木小姐,你说了你们是队友,那么现在你们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交代了?”

项青梧扫了眼白恪,冷冷说,“我在沼泽里救了他,至于他的身份和目的,我跟你一样,什么也不知道。”

乔钟天笑着,弯下腰也不知道在那两个木偶人身上做了什么手脚,那两个木偶人就走动了起来,其中一个朝着丁修云走去,另一个则往角落里走去。

“不,你不能动她!”女人突然惊叫起来,她跑过去一脚将那木偶人踹开,用身体紧紧的护住了丁修云,她红着眼睛怨毒的看向乔钟天,撕心裂肺的质问,“你究竟想干什么,你唆使云儿杀了浩儿,如今云儿也已经死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果然是你在背后捣鬼!”白恪愤怒说。

乔钟天十分无辜的摆手说,“你们可别冤枉好人啊,是这个女人自己来求我的,她说只要我教她傀儡术帮她报仇,她就什么都愿意为我做,不信你自己问她。”话说完乔钟天懊恼的一拍脑袋,摇头叹息,“该死,我忘了她现在已经死了。”

“不过没关系,她死了就死了,只要我的东西没被弄坏就成,为了那玩意儿,我可花了不少心思呢。”说着乔钟天打了个响指,就见原本被女人踹翻的人偶又笨拙的站了起来,不过这一次它很识相的没有去骚扰丁修云,而是两个一起朝着角落里走去。

女人顿时意识到什么,脸色骤然惊变,她大骂着就要再次踹飞那两个人偶。

“真是烦人啊。”乔钟天摇头无奈说,手指微动,就见那两个笨拙的木偶突然麻利的转身从口中飞射出无数细密的尖刺,女人瞳孔紧缩,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影飞了过来,将她扑倒在地。

女人看着浑身都是尖刺的丁修云尸体,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云儿......”

乔钟天不满的看向项青梧,“木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项青梧拍了拍手,抬头笑道,“她对我还有点用处,暂时我不能让她死了。”

乔钟天脸颊的肌肉颤了颤,眼中的愠怒一闪而过,但下一秒又恢复了方才的笑脸,“既然这样的话,我就不跟木小姐抢人了,不过里面那两个可是丁修云早就承诺过要给我,所以我把它们带走木小姐没意见吧?”

项青梧点头笑说,“这是当然,不过在此之前有些事情你是不是该坦白一下,例如白恪说的,鱼!符!”

乔钟天闻言挠了挠脑袋懊恼说,“看来丁修云真不是个可靠的家伙,好在她现在已经死了,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再多嘴了。至于鱼符嘛,没错,那东西的确在我手里。”

项青梧心中涌出一股怒意,但很快就被她给压制了下去,“如此说来,大鱼是你杀的?”

乔钟天理所当然的说,“不是我杀的我怎么能得到鱼符呢,哦~我知道了。”乔钟天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指着白恪和项青梧说,“我就说你们俩怎么突然对我怨气这么大,原来你们是在怀疑我私吞了鱼符是吗?”

白恪气不过说,“就算大鱼是你杀的,可是从始至终你都没跟我们说过鱼符的事情,你究竟有什么阴谋?”

乔钟天眨了眨眼睛,无辜的噘嘴说,“你们又没有问我关于鱼符的事情,当时大家都顾着逃命呢,我哪记得告诉你们这些啊,我还以为你们去大鱼肚子里也是为了找鱼符呢。”

“少来狡辩,那丁修云的事情呢?你为什么没没有告诉我们上岸会被她埋伏?”白恪追问,要知道大家险些就被丁修云给团灭了啊。

乔钟天说,“当时我醒过来的时候整个河水里面除了我自己,就只剩下无数死掉的白蛇,我还以为你们都死光了呢,我怎么知道你们还活着啊。”

第47章 彪悍的人生不需解释

不管白恪如何逼问,乔钟天都回答的好似滴水不漏,实则就是信口开河,没有一句真话。

乔钟天也不在意,依旧笑盈盈问,“既然事情都解释清楚了,那么现在我的东西我可以带走了吗?”乔钟天说着看向项青梧问,意有所指的喊道,“木、小、姐?”

项青梧鲜红的嘴唇微微弯曲,半晌道,“既然是你的东西,我当然无权干涉。”

白恪急忙说,“这小子不安好心,你怎么听他的话。”

乔钟天咧嘴,乐呵呵的亲自走了过去。

那女人激烈的喊叫着,想要阻止乔钟天,可她哪里是乔钟天的对手啊,对方不过是轻轻一推,女人就跌倒在地,最终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乔钟天在墙角的两个孩子中挑挑拣拣带走了其中一个。

“还不错,不枉我花费了这么多的心思。”乔钟天拍着小男孩的脑袋满意的说道,想了想又指向那发了疯的女人低头跟小男孩轻声说,“好孩子,要离家之前是不是应该跟妈妈说再见啊?”

小男孩僵硬的歪了一下脑袋,“再见”两个字像是从他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让人听得无比难受,尤其还被那双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

白恪搓了搓胳膊上的汗毛,对乔钟天的又增了一分。

项青梧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的看着乔钟天的自导自演,说实话,她没想到在这个世界里居然也有人会使用傀儡术,而且此人已经完全将这种巫术运用到了活人身上,只是不知道他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乔钟天如来时一样,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山洞,只是这次他的身后多了一个“乖巧”又“听话”的孩子。

女人哭哑了嗓子,眼睛完全肿胀了起来,她紧紧的抱着丁萧云,嘴里不停地念着“对不起。”

白恪心中郁气难消,对上项青梧也没有好脸色,独自站在一旁生着闷气。

项青梧才没精力去管白恪的心思,她只走到女人面前问,“丁萧云的傀儡术是不是乔钟天教的?”

女人恍惚的抬头,怔怔的看着项青梧许久,她灰褐色的眼中满是死寂,就像是灵魂被掏空了一样。

就在项青梧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女人突然开了口,“你想问什么都可以,但是我有一个请求。”

这母女两个还真是相似,一点都不吃亏,项青梧腹诽着,点头,“可以。”

女人这才将她所知道的事情娓娓道来,事情的起因还得从几天前说起。

丁修云是刘芳华和前夫的孩子,因为从小缺少父爱,所以丁修云的性格比常人更加敏感孤僻,当得知刘芳华要再婚的时候,丁修云甚至以离家出走作为要挟,可那时候的丁修云不过十一二岁,她的想法根本无法动摇大人们的决心,所以最后刘芳华还是再婚了。婚后的生活虽然没有预料中的那般幸福,但是对于孤独多年的刘芳华来说,这一切已经足够了,更何况她很快就怀了身孕。

从得知刘芳华怀孕的时候开始,丁修云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她开始逃课,开始和学校边的流氓地痞厮混,甚至开始偷家里的钱财,最让人无法原谅的是,她竟然在刘芳华的安胎药里下了打量的安眠药。

那一次丁萧云被打的浑身是血,十个手指都被踩的血肉模糊,她杀母的恶名甚至连电视台都曾报道过。

再后来她和家人相安无事的过了七八年,直到有一天他们莫名其妙的就出现在了七重岛。和所有人一样,他们经历了无数的险境,直到在一次逃亡中遇见了一个玩人偶的男人,乔钟天。

乔钟天答应了丁修云教她傀儡术,但前提是她必须将自己的亲弟弟交给他任意处置。

七八年的隐忍终于在丁萧云学会傀儡术之后彻底的爆发,她先是趁着刘芳华和她男人睡觉的时候将丝线埋在了他们的身体里,然后当着两人的面残忍的杀了他们的儿子,并按照乔钟天嘱咐的方法将那孩子内脏全部掏空,将他体内填满了无数种奇怪的植物。

“就连在这里埋伏上岸的契约者也是乔钟天的主意,我的云儿太傻了,她不应该听他的啊。”刘芳华悲痛欲绝的哭诉着,却忘了丁修云原本就是个杀人的恶魔啊。

项青梧想了想又问,“那些中了埋伏的契约者在哪里?”

刘芳华迟疑了一下说,“那些人大部分都已经死了,没有死的现在正关押在后面的地窖里面。”

白恪诧异问,“我刚才进去怎么没看见有地窖?”

“地窖的入口是在墙上,不过钥匙只有云儿才知道在哪里。”刘芳华说完,抹着眼泪祈求的看着项青梧哽咽说,“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现在你能不能帮帮我?”

“帮你什么?”项青梧问。

“帮我...帮我们一家人葬在一起。”刘芳华抚摸着丁萧云的发紫的脸颊啜泣说。

“好。”项青梧随即应道,这倒不是什么难事。

......

幽闭的山洞里吹来缕缕冷风,白恪抱着胳膊眯眼研究着石门,“按理说应该是这儿了吧,怎么没看到开关啊。”

“让开。”项青梧说着,往后退了两步。

白恪冷的缩了下脖子,往后退开,难以置信的问,“你不会是想硬闯吧?”

项青梧抿唇不语,只双手作势往两边划开,膝盖微微弯曲,一双凤眸紧紧的盯着石门的一处,山洞中平地起风,冷风将项青梧身上破败的衣物吹皱,露出里面猩红的血肉。

白恪赶忙别开视线,不管是看了多少次,他都没办法将眼前的人与记忆中的美貌的项青梧结合起来,也许真的是他想多了,项青梧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人......

“轰隆——”一声巨响震碎了白恪所有的猜测,他吃惊的看着眼前满地的碎石,激动地连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你你、这是你做的?”

项青梧踏过碎石,干净利落的往地窖里面走去。

白恪心中震撼不已,忙不迭的跟了上去,“木小姐,你太厉害了,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那么大的石块就那样被打成了碎片,我的天哪。”

一进入口,就听见前面有细碎的说话声传了过来,项青梧立刻制止了白恪的絮絮叨叨。

“怎么了?”白恪听力远不如项青梧,所以全不知情。

项青梧低声道,“别说话。”

白恪捂着嘴巴点点头,他也有些好奇里面究竟有些什么。

“兄弟,我看你也别挣扎了,反正都是死路一条,何必这么折磨自己呢。”一道低哑的声音隐隐传来,似乎是在劝说着某人。

“你想死你就在这里等着,我跟你们这些废物可不一样。”吊儿郎当的声音一开口就十分的欠揍。

果不其然,起先开口的那人立刻就怒了,“臭小子你他娘的放什么狗屁?有胆子再给老子说一遍!”

“别说一遍,说十遍都行,你们就是一群废物,废物,废物——”

“握草,老子今天就要宰了这臭小子,你们谁也别拦着着我!”男人暴怒的吼道,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来,紧接着就是劝架声和谩骂声乱成了一团,显然前面已经开打了。

白恪摸着胡茬问项青梧,“那个,要不我们晚点再过去?”

项青梧白了他一眼,“你要是害怕就回去。”

白恪立刻否认,挺起胸膛严肃说,“我怎么可能害怕,我这不是怕木小姐被他们误伤了嘛。”毕竟你长得也不像个人,指不定一进去就被人当做怪物给围攻了。这后面的话白恪没敢说出来,他现在算是见识到了这女人的厉害,可不敢轻易得罪。

两人沿着窄窄的甬道往里面走去,越往前走,项青梧听到的声音越发清晰,嘈杂中人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剧烈的咳嗽着,那咳嗽声持续不断,仿佛要连着心肺都给咳出来一样。

项青梧眉心皱起,脚步越发谨慎。

“好了,你们别打了,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有必要拼个你死我活吗?”有人扬声大喊道。

马上就有人附和着,“对呀,我们的敌人不应该是那个臭婆娘吗,自己人窝里横算什么。”

“说起来,你们有没有觉得今天情况哪里不对劲啊?”有人出声质疑,这话一出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囚牢外面,若是平常这时候,丁修云应该早就带着人过来了,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可是今天这都过了好几个小时了,也没见一点动静,不得不说这的确让人不安。

“那婆娘不会又在动什么歹毒的心思吧?”有人忌惮说。

“我倒是希望她是被老鹰啄了眼睛,死在了外面。”有人恶狠狠的诅咒着。

经过这一讨论,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就转到了丁修云的事情上,反倒将方才闹事的两人给忽视了。

白恪探着脑袋想要看看里面什么情况,却被项青梧拦住了,项青梧朝他摇了摇头,“先等等。”

白恪点头做乖巧状,“确实,咱们也来个静观其变。”

在白恪听来,那边就是七嘴八舌的说话声乱成一锅粥,可是在项青梧听来,即便是人群中最细小的讨论声也像是被放大了十倍,听得一清二楚。

“你不是说她一定能行的吗?现在好了,人死了,我们也被困在了这里。”

“咳咳咳...你放心,咳咳,她一定还活着,咳咳咳......”

“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就算她没被淹死,说不定早就被大鱼肚子里的白蛇吃了,你别忘了当时她可是身受重伤,跑不了的。”

第48章 煽动的群众

这一次的咳嗽声持续了许久,等那人终于平缓了气息之后,他虚弱的说,“你放心,倘若她真的死了,我们的合作就此作罢,不过我还是相信依她的本事,没那么容易死。”

“真不知道你为什么看中了她,照我看来比她有本事的人多了去了,别的不说,就说微光队的朱子猷,他的名号你应该早就听说过吧,以前就是个厉害人物,现在到了七重岛,人家依旧凭本事当老大,我听人说他手下的人都有鱼符,指不定人家早就全员晋级了呢。”

那人听完这话,像是叹息了一声,随后又低声的咳嗽了起来。

项青梧听到这儿,脸上的肌肉抖了一下,眼中盛满了怒意,因为说着话的两人不是旁人,正是“已死”的孔砚以及逃走的陆言!

当初说孔砚已死的人正是陆言,可是如今从两人谈话中项青梧却发现他们根本早就认识,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孔砚竟然联合陆言算计了自己!难怪当初陆言要说孔砚已经死了,原来这只是两人密谋的开始,她甚至怀疑下水道的鬼火就是被孔砚放进去的,可是他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

察觉到项青梧情绪的变化,白恪不解,“木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项青梧强压着心底的怒意,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就那样毫不掩饰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那样恐怖的形象刚一露面就让人群产生了巨大的恐慌,大家都惊慌失措的尖叫起来,甚至有人被吓晕了过去。

“那是什么东西?不会又是丁修云搞出来整我们的吧?”有人惊恐的说道。

“大家快往后退,不要靠近她!”

“太可怕了,那究竟是个什么怪物。”众人议论纷纷,脸上皆是惊惧之色。

项青梧的目光在人群中掠过,果真在角落里发现了骨瘦如柴的孔砚以及满脸淤痕的陆言,两人显然是吃了不少苦头,身上都带着伤,尤其是孔砚,不过才几日不见,他竟瘦的好似腐朽的枯木,俨然已经病入膏肓了。

注意到项青梧的目光,陆言咧嘴说,“这破岛还真是有意思啊,你说皮都给剥了,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孔砚闻言转头去看,迷糊中好似看见了一双熟悉的眸子,那眸子带着锋芒和冷厉,可是等他定睛看去的时候却只看到一双冷漠的眼睛,他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牢笼外面的“怪物”,心中仿若有什么东西被掀起,不待细看就湮灭了。

“的确奇怪。”孔砚喃喃说,目光却在触及怪物身后的那道人影的时候愣住了,不禁低声道,“白恪?!”

陆言稀罕问,“怎么,你认识?”

与此同时,这边的白恪也注意到了角落里的孔砚,他立刻就喊了起来,“孔砚?”说着就朝囚牢跑了过去。

孔砚病的太重了,尝试了两次才在陆言的搀扶下走到铁笼门口,看着白恪没有缺胳膊少腿,孔砚暗暗松了口气,询问道,“你怎么进来的,丁修云呢?”

白恪道,“丁修云已经死了,这事说起来有点复杂,我先把你放出来。”话说着,白恪拿着笼子上的锁链研究了半晌也没找到打开的方法,他求助的看向项青梧,“木小姐,你有办法帮忙打开笼子吗?”

木小姐?孔砚打量的看向那“怪物”,当他的目光触及对方眼睛的时候,他心中突然涌出一股熟悉的感觉,似曾相识,却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身体的病痛已经让他的脑子失去了清醒。

项青梧淡淡的扫了眼孔砚,上前抓着锁链用力一掰,那锁链如同豆腐做的,瞬间就被拧断,众人看的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什么怪力啊!那些刚才还在骂怪物的人纷纷往后退开,生怕项青梧报复。

“厉害厉害!”陆言冲着项青梧竖起大拇指。

丁修云死了,笼子也被打开,众人蜂拥着往外逃去,生怕又出了什么意外。

孔砚看着走在人群后面的项青梧,眉头紧锁,拉住白恪问,“那位木小姐你是怎么认识的?”

白恪压低声音说,“这事情说起来就复杂了,反正就是在河底的大鱼肚子里遇上的,我跟你说,你别看她样子吓人,但是她绝对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人,要不是有她在,我就早死了。”

陆言凑了过来,好奇问,“她怎么搞的?都那样了怎么还活着?”

白恪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就这样了。”

项青梧将三人讨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模样的确太过骇人,但若非如此,孔砚又怎么会毫无顾忌的在自己面前与陆言合谋算计于她。只是两人究竟做了什么交易,陆言又为什么会听孔砚的话呢?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着孔砚赢弱的仿若薄柳的身影,项青梧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的城府远比他的医术要高明得多,这种人如果死了任谁都会觉得可惜,但如果活着却也让人十分为难。

“真死了?报应啊!”

“大家看她的伤口,好想是被枪打死的!”

“枪?竟然有人身上带了枪?”

几人刚一出来就听见那些人围着丁修云的尸体讨论不休,有人说丁修云是被一枪毙命的,有的人说丁修云是失血过多而死的,还有的人通过刘芳华的死判定说他们都是被人偷袭给杀了。

孔砚一眼就注意到了墙边昏迷的续林,他眸光一闪,蹒跚着走了过去。

白恪跟上去说,“这小和尚是你们队的吧?我在大鱼肚子里遇上的,这孩子也是惨,被一个变态差点坑死。”白恪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拉着孔砚低声说,“对了,我在那里面还看见了一个人,你猜是谁?”

孔砚推了下眼镜,目光似是无意的扫过项青梧,苍白的唇动了下,“是项小姐?”

白恪用力点头,“没错,就是她,我当时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我原本还以为你也在呢,可是没想到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孔砚听到这儿意识到事情不对,“什么意思?”

白恪道,“我们遇上了一个叫齐书航的变态医生,那个人恋母癖,把项青梧当做他老妈,还偏要人家陪他在大鱼肚子里过一辈子,项青梧不同意,所以就被他杀了。”

孔砚低垂着眉眼,半晌没有回应,深藏在镜片底下的双眸却如同被擦拭过的琉璃,越发明亮。

白恪还以为人家是伤心了,稀罕说,“不是吧,你竟然会为了一个认识还没一个月的女人伤心了?没必要吧,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孔砚孔大少爷啊。”

“看吧,实锤了,既然人都死了,那现在我们的合作是不是可以宣告结束了?”陆言耳朵虽然没有项青梧好使,但是一双眼睛却毒的很,他瞥见孔砚和白恪说悄悄话,立刻就将注意力放到了二人身上,果不其然,让他听到了有用的信息。

项青梧抱着胳膊冷眼看着那三人,她倒要看看孔砚和陆言之间究竟做了什么交易,敢以她为赌注,她就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孔砚看了眼陆言,许是病又发作了,他立刻就捂着嘴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浮出晕红。

陆言瘪嘴,摆手说,“得了,你既然不肯承认,那我就只能单方面宣布解除合作了。”

山洞里乱哄哄的,当众人确定了丁修云已死,而整个火烈鸟一个活人都没有的时候,他们终于放开了胆子开始搜刮丁修云的东西,不管是吃的用的,甚至是她们身上穿的衣物。

“真是丑陋啊。”陆言摇头讥笑说,他学着项青梧抱着胳膊站在一旁。

项青梧冷笑,都是为了生存罢了,谁又比谁更加高贵呢,再说了,她并不觉得一个小偷有资格在这里评论强盗的恶行。

山洞里所有的东西被众人抢掠一空,他们像是得志的小人,朝着丁修云的尸体啐了口痰,言语中满是辱骂和鄙夷。

“这儿还有个人呢!不会是丁修云的同党吧!”突然有人指着昏迷的续林喊道。

这一喊将大家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有人立刻义愤填膺,“我们出来的时候他就在这儿躺着呢,指不定就是丁修云的狗腿子,兄弟们别废话,赶紧把人绑起来,说不定他跟丁修云一样也会妖术呢!”

孔砚皱眉,“诸位误会了,这位是我的队友,并不是丁修云的人。”可是孔砚那猫儿一样的声音哪里能被红了眼的众人听进去,他们抄着袖子就要上来抓人。

白恪立刻挡在前面,怒声道,“你们干什么,这小和尚是和我们一路的,他只是受了伤暂时昏迷了而已!”

有人立刻又说,“丁修云是被枪杀了,你说是你们杀了丁修云,那也就是说你们身上带着枪对不对?”

这一个敏感的话题立刻就引起了众人的狂躁,“快把枪交出来,不交出枪你们就和丁修云是一伙的。”

对,说不定是他们自己黑吃黑杀了丁修云,然后又来诓骗我们!”

人心是很容易被蛊惑的,不过几人激昂的说几句话,大家很快就被牵动起了情绪。

第49章 孔砚的算计

当所有的敌意都针对着项青梧等人的时候,孔砚的目光很自然的转向了她,而对孔砚投来的目光,项青梧仿若未觉,依旧事不关己的抱着胳膊靠在墙壁上。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面对众人咄咄逼人的气势,白恪再怎么巧舌如簧也是百口莫辩,很快,白恪和陆言就被人逼到了墙角里,至于孔砚,也许是大家看着他那一幅病痨的样子,所以压根就没将人当做是威胁。而项青梧这边,则更多的是源于恐惧,大家都看到了她徒手破坏铁链的“壮举”,所以谁也不敢主动招惹她,更何况就她那几块破布才勉强遮住的身体,怎么可能一把手枪呢。

“快把东西交出来!”突然有人朝着白恪扔了一个石子。

白恪亏得反应快迅速躲了过去,而这个举动像是无意中戳到了某些人的痛处,他们开始越发激动的朝着白恪扔石头,白恪和陆言被砸的嗷嗷直叫,就连地上躺着的续林都跟着遭了秧,那细白的脸上被尖石划破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孔砚看的眉头紧皱,不得已低头叹息了一声,走到项青梧身边苦笑说,“对不起。”

项青梧微愣,随即意识到对方这是认出了自己,不是白恪的那种怀疑,而是一种源于对自己判断的自信和笃定,项青梧冷笑,“怎么,求人的时候就知道低头了?”

孔砚摇头说,“这件事情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但是为了离开这里,我不得不这么做!”

“所以这就是你欺骗我的理由?”项青梧捏紧了手掌质问,她平生最恨有人骗她,而白恪竟然在答应了与自己合作的时候,又私下与其他人合作将她给出卖了,这样两面三刀的男人凭什么获得她的原谅。

孔砚平静说,“在我找到陆言的时候已经做好了事情总有一天会被戳穿的准备,可是项小姐,我不后悔,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选择与他合作。”

项青梧看着孔砚那毫无悔意的目光,恨不得当场就一掌将他杀了,但是理智终究压下了冲动,她冷声问“好,那你告诉我,陆言有什么能耐值得你做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孔砚目光赞赏的看着项青梧,仿佛他眼前的不是一个无皮怪物,而是一个得胜归来的女将军,是的,在孔砚看来,他的选择没有错,这个女人即使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可最终她还是活着回来了,即便活下去的方式如此惊世骇俗。

没有人的求生欲比她更加强烈,所以她注定了比其他人要活得更久。

“如果我说,要活下去就必须依靠陆言呢?”孔砚嘴角含着笑意,目光温和极了,若非这张面如枯槁的皮相太过丑陋,一定会吸引不少女子的芳心。

“什么意思?”项青梧问。

“我说你们两个有点良心好吧,我们都快被打死了,快帮忙啊!”那边陆言跳着脚惨叫着。

白恪也伤痕累累,抱着脑袋到处逃窜,“木小姐帮帮忙啊。”

孔砚露出无奈的苦笑,“项小姐,有什么问题等事情解决了我一定如实相告,现在事情紧急,拜托了。”

项青梧警告的瞪了眼孔砚,虽然很不爽孔砚那副示弱讨好的姿态,但是又该死的认同了他的想法。

见到项青梧走了过来,那群人果真怕了,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项青梧凤眸一扫,一股威严油然而生,她踱步走到人群前面,看着眼前这些可悲又可怜的人,她不禁冷笑出声,“都打够了吗?打够了就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话说着项青梧拔出羽箭,搭上了长弓瞄准了人群中叫嚣的最为激烈的那人,“看来你还没打够。”

那人刚一张嘴欲反驳,到喉咙口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发出一声惨叫,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胳膊上流了下来,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恐惧的看着那人肩上的羽箭,步步倒退。

白恪和陆言均大大的松了口气,陆言摸着身上的伤口恶狠狠说,“别放过他们,一个都别放过,不然来日死的指不定就是我们自己!”

白恪张了张口,触及孔砚微微摇动的脑袋,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

那群方才还大声叫嚣的人们此刻却怂了,被妒忌和贪婪冲晕的脑袋也在这一刻变得清明,他们怯懦的往后倒退着,目光中充满了祈求和恐惧。

项青梧扫了他们一眼,垂眸冷问,“还不滚?”

人群一哄而散,如同被惊飞的鸟儿很快就消失在了山洞外。

“干什么,你怎么把人都给放了,你圣母婊啊你!”陆言恼怒的大吼道。

项青梧一个冷眼甩了出去,“闭嘴!”

陆言还想再说却被孔砚打断,面对陆言的怒火,孔砚叹息一声,无奈说,“她是项青梧项小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三双眼睛唰唰的落在了项青梧身上,有诧异,有惊喜,还有肯定。

项青梧没想到自己的身份竟然被孔砚就这样给抖了出来,她不满的斜了眼孔砚,转身一声不吭的就往外走去。

孔砚立刻叫住了项青梧,“项小姐,等等。”

项青梧当做没听见,但下一秒孔砚的话就迫使她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孔砚说,“出口就在这里。”

“等等等等!怎么回事,我怎么听得不清不楚的。”陆言挠了挠脑袋,一脸懵的拧眉问。

白恪仔细的打量着项青梧,依旧有些难以相信,“你真的是项小姐?”但很快他就想到了对方名字的缘由,木吾木吾,可不就是项青梧的最后一个字拆分嘛,难怪他觉得对方的行为举止和项青梧处处相似,只怪他一开始就认为项青梧已经死了,所以虽然后面他对木吾的身份存疑,也从来没有去追问过,也许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下意识的不接受项青梧变成了如今的这幅鬼样子。

项青梧没有搭理那两人,只问孔砚,“什么出口?”

孔砚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当然是离开七重岛的出口,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又怎么可能被丁修云囚禁至此。”

如果说项青梧的身份让大家感到诧异,那么这个答案可以说让项青梧自己都觉得惊喜,所有的人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寻找离开七重岛的方法,如今,这个方法就在他们眼前。

“我说你就别卖关子了,出口到底在哪里。”陆言急的挠首搔耳。

孔砚看向陆言,“你还记得当时我们合作时候说的话吗?”

陆言毫不犹豫说,“当然记得,你说你需要我帮你做一件事,而我答应你的前提则是让我看到你的能力!我陆言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绝对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让我为他做事的。!”

孔砚点头,“没错,那么现在我们队长还活着站在这里,这是否说明了我们有足够的能力让你答应与我们合作了?”

陆言眯眼略带嘲讽的看向项青梧,“的确,我原本以为她死定了,可是她却活了下来,她的那一身武功也确实厉害,可是即便如此,她不还是着了你的道,被你耍的团团转吗?”

提起这事情项青梧就心生暗火,原来这一切都是孔砚在背后策划的,他为了让陆言与其合作,就故意让陆言告诉她,自己已经死了。然后又将鬼火放入到地下通道,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在困境中展露出自己的实力,然后得到陆言的认可,让陆言为其所用。

“我这么做也是临时决定的,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你的双眼不受黑暗影响,我当即就决定与你合作,因为我知道如果要离开七重岛,你的存在必可不少。”孔砚缓缓说着,干瘦的脸上满是自信,漆黑的双眸中闪烁着常人无法拥有的智慧。

项青梧捏紧了双手,脸上肌肉跳动,她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会冲上去掰断这人的脖子,强忍着心底的杀意,她出声道,“少废话,带路。”

孔砚自知理亏,对上项青梧温和的笑了笑,果真带头往山洞外面走去。

漆黑的甬道里,走在最前面的陆言步伐最是轻松自在,他双手抄在裤兜里,走路的时候时不时停下来抖着腿看向身后艰难前行的几人,“我说这里既没坑又没石子的,你们几个能不能走快点?”

白恪背着续林,走的气喘吁吁,听了这话不忿说,“你当然轻松了,人又不用你来背,而且我们的眼睛跟你的能一样吗,就算知道前面没什么,可是我们看不见,总得慢慢摸索啊。”

陆言不以为然的瘪嘴,掉头继续大踏步往前走。

“咳咳咳......等、等等。”孔砚捂着胸口痛苦的说,他扶着墙壁停了下来。

项青梧抱着胳膊就那样看着孔砚缓缓地倒了下去,她也没有要上前搀扶的意思,就冷眼旁观着。

白恪看不清楚,有些担心的停下脚步问,“怎么了,孔砚你的病是不是又犯了?”

孔砚摇头,剧烈的喘息了几下,等胸口的那股刺痛消失之后这才开口说,“咳咳咳,大家别走了,出口应该就在这里了。”

陆言听了这话,又转身走了回来,他瞥见白恪正伸着手试图去找孔砚,便忍不住说,“你别瞎摸了,摸也摸不着,等着,我去给你看看人死了没有。”

白恪嘴角抽了抽,有点想打人。

项青梧的视力虽然比不上陆言那样奇特,但也许是和从小习武有关,所以即便是看不清楚周围的情况,但是通过听声音也能猜出一二,她感觉到陆言走了过来,也不知道碰到了孔砚哪里,孔砚痛呼了一声。

第50章 黑暗中的互殴

“你干什么?”白恪急问。

“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杀了他。”陆言不耐烦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孔砚虚弱的说话声,“我没事。”

项青梧听到两人同步的脚步声,猜测应该是陆言将孔砚搀扶了起来。

“说吧,出口究竟在哪里?”陆言有些着急的问,想必也是有些不耐烦了,毕竟一直在这样幽闭的空间里行走,时间长了总难免会心浮气躁。

孔砚剧烈的又咳嗽了几声,缓缓说,“现在我们都没办法看清楚四周的情况,只能靠你了。”

陆言哼哼两声说,“原来如此,你是一开始就看中我的眼睛吧?”

孔砚笑了笑,不置可否,只继续说,“你有没有看到四周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或者说奇怪的东西?”

陆言朝四周看了一圈,摇头说,“我是没看出什么东西,不过我知道就在我们前面大约二十米的地方是个死路,也就是说我们没有别的出路了。

项青梧闻言,上前道,“不,那边还有路。”

陆言不服气的问,“怎么,不相信我啊?是你的眼睛好还是我的眼睛好?”

项青梧轻笑,“我虽看不见,但是却能听见。”

“那你听见了什么?”

项青梧侧耳仔细听了一会儿,肯定的说,“风声,还有流水声。”

陆言不以为然,“行啊,就算那边有风声和水声那又怎么样?难不成我们还能穿墙过去,或者说你能一拳把石壁给打穿了?”

孔砚循着声音望向项青梧的方向,认真的问,“项小姐觉得如何?”

项青梧上前,思量了一会儿,点头说,“应该可以。”

“什么?我开玩笑的,你们还当真了?”陆言哭笑不得,觉得这两人怎么跟自己不在一个频道啊,“我说你们知不知道,那可是一堵石墙啊,不是一扇木门,你以为你是金刚啊?”

项青梧回头皱眉,“金刚是谁?”

陆言抚额,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罢了无奈说,“算了算了,小姐姐我跟你也说不清楚,来来来,你不是要打穿石墙吗,跟我过来。”

项青梧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人给拉住了,应该是陆言,然后就听到陆言絮絮叨叨说,“你过来,我让你摸摸看这地方究竟有多硬,你要是一拳能将它给打碎了,我以后就不叫你小姐姐了,我能叫你爸爸你信不信?”

白恪背着续林走在中间,他听着陆言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音来,这一笑没拉住续林,将人给直接摔在了地上。

“靠,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陆言没好气的怼道,他就不明白自己说的这话有什么可笑的。

白恪捂着嘴巴强忍着笑意,摆手说,“没、我没笑了,真的。”

“你笑没笑我能看不见吗,有病!”陆言气呼呼的掉头就走,心里将白恪记了一笔。

孔砚听着两人的斗嘴,无奈的笑了摇头,摸索着往前走去。

项青梧挑眉,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陆言说的话,忽的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顿时觉得脸颊滚烫,心里涌出一股羞恼,当即不动声色的甩开了陆言的胳膊,转移话题问,“还有多久?”

陆言不过才十八九岁,虽然说现在的孩子早熟,但是陆言从小为了一口吃的尚且要拼命,哪还有心思去想那些男女之事,他挠了挠满头的黄发,指着前面说,“喏,到了,你摸摸看。”

白恪努力憋住的笑又忍不住溢了出来。

陆言回头恶狠狠的瞪着白恪,虽然不明白他笑的原因,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孔砚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续林怎么样了?”

白恪这才想起续林还被自己扔在地上呢,赶忙摸索着将续林又背了起来。

项青梧此刻正专心的敲击着面前的石壁,墙壁里面传来空洞的声音,意味着石墙那边是空心的,可是即便如此,想要过去也并非易事。

“怎么样?不行吧?”陆言抬起下巴,一副“我早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孔砚摸索着走了过来,他扶着发闷钝痛的胸口,喘息问,“如何?”

项青梧往后退了两步,摇头说,“这石壁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加坚固,若要打碎它,恐怕非一朝一夕就能办成。”

孔砚眉头紧锁,低头沉思说,“难道是我猜错了?但是不应该啊,这里是他们最后停留的地点,他们没道理将仅剩的人力物力浪费在毫无希望的地方,一定有什么是我还没有想到的。”

陆言吊儿郎当的倚靠着石墙,抖着腿没耐心的说,“我说孔病秧子,我可是因为相信你才跟着来这破地方的,你要是耍我的话,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啊。”

听到“病秧子”三个字,白恪当即就怒了,“你要是不愿意来谁也不逼你,孔砚他是人,又不是神,你少在那里一张嘴嘚吧嘚的,有本事你来啊!”

“你他么有病啊,我要是能找到方法,我还跟着你们,我早就一个人溜了,我看你从刚才就一直挑事情,你是不是想故意跟我过不去啊?”陆言也不是好惹的,立刻炸毛起来,仗着自己在黑暗中能视物,他二话不说一脚踹向了白恪的肚子。

白恪痛呼一声,顿时捂着肚子火冒三丈,“你小子敢打我!”

“我就打你怎么着?有本事你也来打我啊!”陆言嘚瑟的快步逃到一边,看着胡乱挥着拳头的白恪觉得十分滑稽,就像是在看跳梁小丑一样。

孔砚无奈的抚额,往前一步刚好脚上踹到了一个东西,他低头摸了几下,摸到一个光溜溜的脑袋,不禁苦笑一声,只能拼了吃奶的力气将人给搀扶起来,“项小姐,你能听出对面除了风声和水声,还能听见什么吗?”

项青梧盘腿坐在石墙前,也许是因为没有皮肤,所以对于空气的温度和湿度变化尤其敏感,她闻言抬眸看向孔砚的位置,“还有一阵细碎的铁链声。”

“铁链声?”孔砚低头沉思,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被项青梧打断。

“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项青梧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孔砚笑了声,“猜的。”说着就搀扶着续林也盘腿坐下了,许是因为这动作牵扯到了哪里,他捂着嘴巴重重的咳了一声,苦笑说,“项小姐会怀疑我这很正常,我不会介意的。”

项青梧嘴角抽了一下,冷笑说,“少自作多情,你于我而言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孔砚脸上依旧挂着云淡风轻的笑,他平和了一下气息,缓缓说道,“想必项小姐也看到了前人留下的字迹,当初我也是无意中看见了那本手册,只可惜后来被丁萧云给夺走了,从那手册中我猜测之前的那群人应该是已经找到了离开七重岛的出口,只不过在争夺鱼符过程中他们大部分人都已经死了。起先他们应该是怀疑出口就在河边的石壁上,所以才不惜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建筑那条栈道,可为什么栈道只修了一半就结束了?从那半截栈道来看,工程停止的时候并不仓促。所以我猜测他们当时应该是找到了更好的离开方法,因此才会将修建了一半的工事弃置一旁。最终佐证了我的猜测则是因为丁修云的人曾在这甬道内发现了大量的人体骸骨,从骸骨死亡的方式来看,应该是被人从后面乱箭射死的,而死者当时面向的方向正是这边。”

一次性说了太多的话,孔砚气息变得微弱起来,眼睛也开始有些恍惚,整个人如同弥留之际的垂暮老人一样。

项青梧不解问,“既然丁修云已经知道这里就是离开七重岛的出口,那为何她不直接让人凿开石壁,即便一日不行,百日千日之后定能凿穿,为何还要执着鱼符?鱼符到底有什么用处?引路人又是什么?”

孔砚摇头,“不知道,奇怪的是写手册的人似乎对于鱼符的存在一点都没觉得疑惑,就像是他已经知道了前面有一扇门,而他要做的就是得到开门的钥匙,所以从始至终,对于鱼符的来源一事都是一笔带过,至于引路人,更是从未提及过。”

“那就奇怪了,如果说丁萧云是因为方圆留下的手册所以才知道这么多的事情,那么齐书航又是怎么知道的?”引路人这个词语,项青梧最开始就是从齐书航口中得知的。

孔砚休息了一下,又说,“项小姐还记得石碑上的铭文吗?”

项青梧回忆了一下,喃喃说,“七日祭......唯路引...即以赎罪,独角兽之身......湮灭”

孔砚点头,“铭文因为岁月的侵蚀,很多的字已经完全模糊了,也许前人正是依靠原来的铭文才得到了离开七重岛的信息,所以我一直觉得这碑文上的每一个字都有其特定的寓意。例如‘七日祭’很可能就是指契约者到达七重岛之后的第七日所发生的水患,无数的契约者将会在第七日死亡;例如‘路引’很可能就是指引路人,唯有引路人才能指引我们离开此地,到达彼岸;还有就是‘独角兽之身’,咳咳咳......也许只有当我们解开了石碑上文字的含义,我们才能真正的找到了七重岛秘密,得到最终的救赎。”

那边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两人终于偃旗息鼓,精疲力竭的各自坐在一处休息,陆言不耐烦听那些长篇大论,捂着嘴巴的伤口,不满问,“我说你们嘀嘀咕咕说了这么久,到底有没有想到法子出去啊?”

“诶,小和尚呢?人怎么不见了?”白恪惊呼,双手在地上摸了半天也没找到续林,顿时就急了。

陆言瞥了眼孔砚身边的续林,故意戏耍白恪,“你别找了,人不在了。”

白恪脸色顿时惨白,“怎么可能,这里也没有其他人,我——”

“在这里。”孔砚温声说。

白恪大大松了口气,对着陆言的方向挥了挥拳头示威。

陆言讥笑一声,扯动了嘴角的伤口,当即眼中的怒意又增了一分。

第51章 石墙的对面是绝望

几人沉默了许久,突然项青梧站了起来,她循着耳边听到的声音渐渐走了过去,那细碎的锁链仿佛栓动着巨大的重物,它被艰难的拖拉着,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怎么了?”孔砚起身问。

项青梧沉声说,“又响了。”

孔砚,“铁链的声音?”

项青梧点头,“嗯,不过已经消失了。”

“咦~”陆言突然出声,走到项青梧身边,从她的脚下捡起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皱眉问,“这是什么?头发?”

孔砚看不见,只能问陆言,“长什么样子?”

陆言拿在手里琢磨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摇头递给孔砚,瘪嘴说,“不知道,黑乎乎的一团。”

孔砚将那东西放在鼻间嗅了嗅,似乎是猜到了是什么,于是便问,“在这附近能看到一些灰白色的粉末吗?”

陆言扫了一眼,果真在墙角边沿发现了许多被风吹散的粉末,奇怪的是这些粉末的数量很少,而且像是从石壁的另一边吹过来的,“这究竟怎么回事?”陆言奇怪问。

项青梧将耳朵贴近了石壁,听见的风声越发的清晰,她猜测说,“也许是有人已经逃到了另一边,却不料被鬼火烧死,所以他的骨灰被风从另一边吹了过来。”

孔砚赞同的点头,眼中的光芒更加坚定,“看来我的猜测并没有错,他们的确是从这里离开的。”

白恪立刻插话说,“可是人既然在那边死了,说明那边不比这边安全啊,指不定那边还有更大的危险等着我们呢。”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这是我们离开七重岛的唯一线索,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必须要闯一闯。”孔砚反手握紧了手中的东西认真说道,眼中一闪而过的精明刚好被对面的陆言看的清楚。

这家伙不安好心啊,陆言暗暗嘀咕说,同时对孔砚的警惕心又多了几分。他颇有些怜悯的看向另一侧对此一无所知的项青梧,心中唏嘘,原本是多么好看的小姐姐啊,如今却被孔砚给害成了这样一幅不人不鬼的样子,指不定哪天被人卖了还心甘情愿的数钱呢,呵。

“有事?”项青梧转头问陆言。

陆言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感觉。”项青梧自然地说。

陆言心虚的摸了摸鼻尖,他仗着自己能看得见,所以干什么都肆无忌惮,可是面对项青梧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就算有些人看不见,但是她的听觉会异常敏锐,稍微的风吹草动也能猜到七八分。

“看来过去的方法并不是简单的打破石墙,也许这里还有其他的机关,陆言你找找看。”孔砚有些兴奋,只要找到了机关,就说明他所有的猜测都是正确的。只要到了另一边,也许就能找到出岛的方法。

陆言在四周转悠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机关,他焦躁的挠着满头仿若枯草的黄头发,“真没有,这里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别说机关了,一根鸡毛都没看到。”

“不可能。”孔砚不相信的说。

“不信你自己来看啊。”陆言没好气的甩手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群人中唯有陆言才能看得清楚四周的情况,如果他说没有,那一定就是真的没有,可事实上的确曾有人进入了另一边。

白恪摸着下巴的胡渣迟疑说,“你们说会不会那些人原本就是在对面的,所以我们才找不到打开石墙的方法。”

孔砚摇头,“虽说并无这种可能,但是他们的骨灰被风吹到了这一边却是事实,也就是说这面石墙的确曾经打开过。”

甬道里的风挟裹着泥土的腥味吹来,让项青梧不由冷的浑身一颤,她抚摸着自己的胳膊,能清晰地感觉到肌肉的跳动和脉搏的温热,她突然想到如果项绾桐醒过来看到自己这副模样的时候,是不是会吓得晕死过去。

风很快就停了,甬道里只剩下几人的呼吸声。而就在风停了没一会儿,对面的铁链声再次响了起来。

项青梧听着那边的声音,突然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问孔砚,“刚才的风你们感受到了吗?”

孔砚立马就意识到项青梧这话不是随口问的,“没有感觉到,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风?这里刮风了吗?”陆言不解问。

项青梧将手掌放在石墙上,闭上了双眼,他将自己的内力延伸入石墙之内,原本以为会很艰难,可是她却奇迹的发现,自己的内力仿佛进入了一个满是小孔的海绵里面,错综复杂的孔洞互相连接,里面空无一物,她甚至能感觉到有气流在空洞里面流窜。

“你说话啊,你发现了什么?”陆言催促问。

就在项青梧试图穿过石墙,想要查探石墙对面情况的时候,“哗啦啦”的声音如惊天巨雷一样骤然响起,那锁链声远比自己之前听的要响千百倍,项青梧承受不住那样强大的力量,当机立断一掌将内力打了出去。

“噗——”即便如此,项青梧还是被内力反噬,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陆言吓了一跳,怎么好好的人一言不合就吐血了,“你你你,你怎么样了?怎么吐血了?”

孔砚听到项青梧吐血了,依旧一如既往的冷静,他问,“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

项青梧点头,擦了下嘴角的血迹,忍着身体的剧痛缓缓说,“这石墙的内部是空的,墙壁上有无数细小的孔洞,风应该就是那边吹过来的,只是风很小,你们感觉不到。”

“也就是说那些骨灰很可能真的是从另一边吹过来的。如果这样想的话,那么机关只能在那边,而不是在这边?”孔砚皱紧眉头,这个猜测和自己之前的想法出现了偏差,他随后又问,“还有其他的吗?”

“锁链声在孔洞的影响下会增长数十倍,也许石墙的秘密就在锁链上。而且锁链已经响了一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还有两次那边的风就会再次吹过来。”项青梧说着,盘腿坐在一旁,她必须尽快调好自己的身体,以便等风来的时候再次查探石墙。

除了项青梧,没有人能听见那细微的锁链声,锁链声第二次响起,第三次响起,直到逐渐消失。

项青梧深深吸了口气,再次将手掌覆在石壁之上,冰凉的风穿过石壁间的孔洞,被分成了无数的小风掠过项青梧的身体,她忍不住瑟缩一下,进入石墙的内力迅速掠过错综复杂的孔洞,径直朝着对面而去。

冷,冰冷的寒意透骨,一望无际的黑暗仿佛那里是一个被上天所遗忘的空间,风刃肆虐的冲击着石墙,“呼呼”的声音如同万千恶鬼在嚎叫,在那里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绝望和恐惧充斥着整个世界,所有的无能为力,所有的身不由己都在那里被放大了数百倍。

“...青梧,你就是你,你应该为自己而活,不是为了绾桐,更不是为了义父。”

“是你,是你杀了义父,你这个杀人恶魔!”

“好孩子,去吧,有一天你一定能找到你存在的意义。”

“...阿姐,我们一起去死吧......”

项青梧痛苦的跪倒在地,脑海中无数的声音在不停地叫嚷着,烦躁无助,所有难以排解的情绪最终都将被愤怒所收纳,她咬紧了牙关,双眼充斥着猩红的血丝,浑身的肌肉隐隐散发着红光,就像是被煅烧的铁块。

“怎么回事?她怎么成这个样子了?”陆言害怕的往后倒退,就差拔腿逃跑了。

孔砚和白恪就算看不见,但是项青梧身体散发出来的红光那么明显,不用陆言提醒,两人就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孔砚立刻喊道,“快把她拉过来!”

当项青梧的手掌离开石壁之后,她就立刻清醒了过来,身体上的红光也随即消失。

“你在那边看到了什么?”孔砚连忙问。

项青梧摇头,“什么也没看见。”

“什么也没看见你能变成那样子?”陆言显然不信,整张脸上都写满了畏惧。

项青梧回想着方才的一切,依旧心有余悸,那样难以言说的无助和恐慌是她从未有过的,义父和项绾桐的声音像是尖刀一样一下一下的戳着自己的心脏,她如同被囚禁在罐子里的野兽,不能动弹,找不到出路。那一刻她突然无比的憎恶自己,甚至有一种想要结束生命的冲动。

“七重岛所有被鬼火烧死的人都是出于内心的愤怒,而愤怒往往来源于无处宣泄的恐惧。”项青梧缓缓说,抬眸看向孔砚,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轻微颤抖,“我已经知道该怎么打开石墙了,但是你们真的确定要过去吗?”

孔砚傲慢的双眼仿佛将世间的一切都看在脚底,他毫不犹豫的说,“当然。”

白恪原本有些迟疑,但是听了孔砚的话,他也点头,“来都来了,总不能又退回去吧。”

陆言狡黠的双眼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在黑夜中,他比所有人都拥有更大的优势,即便是死,也不可能是他先死,“我也去。”陆言咧嘴,笑的有些古怪。

至于地上昏迷的续林,根本没有发言权。

项青梧点头,看向黑夜中,沉声道。“再等等,风已经过了,等下一次风来的时候那边的锁链声会消失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那边是安全的,我会用内力在之前出掌的地方打出一个洞来,不过最少我也要出掌四次,四次之后我会因为力竭而昏迷。”

孔砚笑了,“你放心,我们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

项青梧抿唇,冷笑说,“即便你们独自离开了,没有我,你们一样会死。”

陆言嘻嘻笑说,“那是当然,我们这三个大老爷们都吃不了你一掌呢,不过你最起码得告诉我们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吧,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就自焚了?”

第52章 黑暗下的世外桃源

陆言曾问,石墙对面究竟是什么?

当石墙被破坏,几人走进去之后,他们发现,其实石墙背后什么也没有,如果说一定要有什么的话,那只有绝望,无穷无尽的绝望。

心底最脆弱最隐秘的地方在这里将会被放大数十倍,所有你想看到的,你不想看到的,你遗忘,你牢记的一切都在这里上演着,它们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项青梧冷眼看着陆言、白恪还有孔砚逐渐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之中。

撕心裂肺,眼中充斥着恨意的陆言,他的咬牙切齿之中仿佛都在控诉着所有的不公平,他跪在地上哀求着哪怕一丁点的施舍,这是项青梧从未见过的陆言,是那副吊儿郎当的皮囊下谁都不曾触碰过的陆言。

有些人的恨意如此的明目张胆,而有些人的隐忍和迷茫却悄无声息,白恪恍惚的站在一旁,双眼涣散的看着前方,他时而皱眉,时而浅笑,时而喃喃自语,时而沉默不言,他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他所求的是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在项青梧看来,他是契约者中最正常的那一群人,可是他偏偏来到了七重岛,一个仿佛与他格格不入的地方。

所有的契约者都是有求而来,这一点毋庸置疑,可是孔砚呢?他所求的是什么?他所犯的罪恶又是什么?

项青梧一直都知道孔砚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而往往城府深的人也是最聪明的那一个人,一如现在。

“项小姐看来很失望。”孔砚低眉笑着,明明如此寒冷的环境,可是他的额头上却布满了细汗。

项青梧盘腿而坐,她仰头看向孔砚,的确有些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孔砚风轻云淡的应道,“得了些机缘罢了,不过项小姐此举何意?如果他们两个死了,于我们并没有好处。”

项青梧嗤笑,“既然如此,你怎么进来之前没有提醒他们?说到底,你与我也没什么差别。”

孔砚自认理亏,他的确存了和项青梧一样的心思,想要探知同类的秘密是人类的通病,他也不例外,只可惜两人谁都不笨,谁也没算计到谁。

无尽的黑暗中,孔砚虚弱的声音伴随着隐隐的轻咳,“项小姐,续林是不是在你身边?”

进来之后,大家相继陷入了幻觉之中,只有项青梧和续林没有被迷惑,所以续林自然是在项青梧身边,项青梧应了,“你有办法?”

孔砚低笑,“不确定,只有八成把握。”当有些傲慢的人谦虚起来的时候是很惹人讨厌的,例如孔砚。

续林是被项青梧一巴掌打醒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他脑子半晌没能回过神来,他迷迷糊糊的看向四周,四周一片漆黑,他恐惧的瞪大了眼睛,嘴唇颤抖着,惊惧不已,“难道...难道我已经死了?我现在躺在棺材里吗?”

就在续林这话刚说完,一道低沉的笑声传来,他浑身一抖,“谁?谁在笑?”

孔砚轻咳一声,温声说,“是我,孔砚。”

“你也死了?跟我埋在一起吗?”续林说着,暗暗松了口气。

孔砚嘴角抽了抽,无奈的说,“没有,我们都没有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续林眼中顿时惊喜不已,他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身体,没缺胳膊少腿,当即兴奋说,“我真的没死!”

项青梧听着续林的声音,说没有怨怒是不可能的,既然当初孔砚没有死,那么早已知道了续林秘密的他一定曾经找过续林,甚至很可能续林已经知道了孔砚的计划,可是他默认了孔砚对自己的所有算计,甚至看着自己跌落悬崖,如今她所遭受的一切都与这两人脱不了干系。

也许是感觉到了项青梧隐隐的恨意,孔砚又道,“项小姐没死,就在你旁边。”

续林兴奋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神情复杂的转向四周,他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纠结的抓着衣角,想要道歉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是一个出家人,出家人不打诳语,虽然孔砚从来没有让他说过谎话,可是孔砚却让他眼睁睁看着项青梧跌进悬崖,他以为她已经死了,所以他离开了孔砚,他想要一个人去赎罪,在被大鱼吞噬的那一刻,他甚至有了一丝安慰,也许这样他就能稍微减轻一点自己的罪孽了。

可是终归,他的佛不要他,他注定了要一直赎罪。

“项小姐,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与续林小师父无关。”孔砚替续林开脱。

项青梧只觉得虚伪,都到了如今这一步,他究竟还在算计着什么,项青梧讥讽问,“走一步要谋划百步,孔砚你不觉得累吗?”

孔砚微愣,随即又恢复了平日的谦和有礼,“项小姐说笑了。”

“......项施主,小僧——”酝酿了半天的话语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孔砚说,“续林小师父的木鱼还在身上吗?”

续林失落的“嗯”了一声,刚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如同戳破的气球,瞬间干瘪下去。

孔砚紧紧握着手心的东西,肯定说,“白恪和陆言都陷入了幻觉,这地方伸手不见五指,为今之计只能让小师父尝试用经文和木鱼声将两人从幻觉中拉回来。”

项青梧凤眸敛起,她想她已经猜到了之前孔砚捡到的那东西是什么了,是佛珠,一颗已经被略微烧毁了的佛珠。

续林还未弄清楚如今的情况,但孔砚既然如此说了,他也不敢耽误,从挎着的布袋中拿出了木鱼,他迟疑问,“那小僧可否念清心咒?”

“再好不过了。”孔砚赞同的点头。

续林盘腿而坐,将木鱼置于身前,双眼轻阖,伴随着木鱼有节奏的敲击声,他的声音仿若潺潺流水,缓缓道来,“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

传言清心咒是唯一一个除了古佛经以外由后人自创的咒语,唯有心存善念之人,方可清心定神,去烦止恶。

续林杀生无数,但不否认他依旧是一个心怀慈悲的良善之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四周的黑暗如同雾气般在一点点散去,众人眼中的世界逐渐变得清明。

七重岛如同是一座被人骨堆砌起来的岛屿,它是一只巨兽,不停地作弄着这些被神明所抛弃的罪人,你永远也不知道你下一秒将会遇见什么,是地狱,也可能是天堂。

带着花香的风,嬉笑的打闹,还有几乎要被遗忘的阳光。

项青梧几人置身于一个巨大的高台之上,而高台之下是无数仰望着他们的男男女女,他们有正值壮年的男人,有恰逢妙龄的少女,还有两鬓斑白的老人以及牙牙学语的婴儿。

他们全都兴奋的看着高台之上的众人,就像是在膜拜自己的神明。

陆言和白恪也清醒了过来,两人面面相觑的看着眼前仿若偷天换日的一幕,脸上俱是震惊,

项青梧曾想过石墙之外的地方是何曾残酷艰险,却从想过黑暗之下是竟是世外桃源。

远处巍巍高山层峦叠嶂,如翡翠镶嵌其上的湖泊碧绿宁静,不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隐约可见鸡鸭在门前的桃树下悠闲觅食,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幅精心描绘的田园风景画,让人不自觉的放松了所有的戒备,让人从心底生出喜悦来。

“天佑我辈,否极泰来!”领头之人忽的张开手臂大声高呼。

“天佑我辈,否极泰来!”震耳欲聋的呼喊声随即而起,他们虔诚的朝拜着高台上的天降之人,他们的眼中满是激动和仰慕,不管老少妇孺,皆是双膝跪地,三叩九拜。

“这,这我不是做梦吧?”陆言吓了一跳,可是那双黑眸中却隐匿着疯狂的激动。

世人无不想作神。

孔砚看了眼陆言,眼中的遗憾一闪而过,贪婪,人类根除不掉的劣根性。

“项小姐,这事情有些不对劲。”孔砚上前项青梧身侧低声说。

续林黝黑的瞳孔骤然紧缩,他惊愕的看着那浑身无皮的“怪物”,嘴唇止不住的颤抖,“...那是......项施主?”

项青梧冷漠的扫了他一眼,那一眼太轻了,就像是不经意扫过了一片落叶,一个路人,那样陌生的眼神让续林第一次感觉到师兄们所说的疼痛,苦涩的,猝不及防的,找不到伤口,却比师父剁他手指还要疼。

叩拜过之后,那老人熟练地指挥着四个精壮男人抬着涂满红漆的梯子放置在高台旁边,他带领着众人整齐的站在两旁,搓着手激动说,“恭迎天选之人降临焱村,想必诸位已经十分疲乏,我等已经为诸位备了上好的酒席,还劳烦诸位随老朽前去。”

孔砚狭长的双眼中满是探究,他看着那垂暮的老人笑的谦逊有礼,“这位老者不知怎么称呼?”

“天选之人折煞老朽了,您只需喊我炎老就成,酒菜已经备好,诸位随我来。”炎老谦卑的弯着腰和蔼说道。

“管他什么焱村炎老的,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白恪挑眉颇有些激动。

项青梧率先下了高台,按理不管是谁看到她这番模样都要惊恐一番,即便是当初的孔砚也不禁心头一跳,可是这群焱村的人却将项青梧看做与旁人无二,甚至更加恭敬。

所谓的好酒好菜不过是两条清蒸鱼,一叠红烧肉,还有几盘炝炒小菜,酒水也是一般的清甜糯米酒。于往日的项青梧、陆言而言,不过日常小菜。于孔砚和白恪而言,却是简单的有些吝啬了。

但不可否认,今时不同往日,哪怕是一叠小炒对于一度饱受饥饿折磨的他们而言早就胜过了世间所有的美味。

第53章 小偷瞧不起劫匪?

“这个,真的能吃吗?”白恪努力的咽了下口水,艰难问。

幸福来的太突然,总让人不敢相信。

“大人放心,这些食物都是由我们村厨艺最好的姑娘炎娘亲手做的,味道绝对一流,来,您尝尝。”炎老殷勤的说着,顺手给陆言递上筷子。

陆言随手接过去,漫不经心转了两下,突然一筷子夹起中间最大的那块红烧肉毫不犹豫扔进嘴里,咀嚼含糊说,“管它三七二十五的,吃了再说,反正我是就算死我也要做个饱死鬼!”

炎老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呵呵说,“大人真风趣,您可是神明钦选之人,亦是我焱村天选之人,怎么会死呢。”

孔砚正襟危坐,脸上带着谦和又不失生疏的笑意,不解问,“炎老一直说我们是天选之人,不知这话从何而来?”

说起这事,炎老煞有介事的抚着自己花白的胡须回忆说,“此事还得从我炎族诞生之日说起,不过事情太久远了,祖辈们历经几翻劫难,留下来的记载也只剩下只言片语,不过唯有一事是我们子子孙孙都铭记于心的。”

白恪开玩笑的说,“不会是某天某时你们村子会出现几个外来人,而这些人就是天选之人吧?”

“睿智!果真是睿智无双啊!”炎老激动的满脸通红,连连称赞,“不愧是神明选定之人,大人你果真是睿智无双啊!”

旁边的村民也跟着莫名的激动起来,交头接耳赞叹说,“真是天佑我辈,相信这一次我们焱村一定能否极泰来!”

听了那些莫名其妙的称赞,白恪燥的埋下了脑袋,拿着胳膊肘戳了下孔砚,“这地方的人不会跟项小姐一样吧?”一样脑子有些问题。

项青梧不懂自己怎么跟这些村民混为一谈了,于是便看向孔砚。

孔砚冲项青梧笑了笑,眉眼莫名的有些温柔,“他胡言乱语,别管他。”

白恪瘪瘪嘴也不辩解,眼角瞥见陆言兀自吃的欢快,也忍不住夹了一颗花生,这一吃就吃上味儿了,赞叹说,“味道不错啊,你们几个别愣着了,赶紧尝尝!”说着又飞快去夹红烧肉,惹得陆言不满说,“不是不敢吃吗?那就别吃了!”

“这又不是给你一个人做的,我想吃就吃!”白恪呛声说。

这两人自从打了一架,如今关系更加恶化了。

孔砚见两人眼看又要打起来,便朝炎老笑说,“能让我这两兄弟为了一块肉而起争端,看来做饭的炎娘的确手艺了得,不知道我们能否见上一见?”

炎老受宠若惊,仿若得到夸奖的是他,连连应道,“大人稍等,我就让炎娘过来给诸位大人请安。”

等炎老兴高采烈的离开了,孔砚就支开了一旁伺候的两个小女孩,他询问的看向项青梧,“项小姐?”

项青梧微微点头,“无人。”

白恪呼出口气,懒散的倒在椅子上,手里攥着几颗花生把玩着,“是福还是祸,是祸躲不过啊,听天由命吧。”

陆言吐了口鱼刺,快活的抖着二郎腿说,“我才不管他们有什么阴谋,反正现在我不用躺在黑漆漆的山洞里,不用时刻提防着野兽袭击,还能有口热饭热菜吃,就算是阴谋老子我也认了!”

孔砚沉思说,“不出意外他们应该是对我们有所求,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不过这段时间大家还是不要分散为好。”话说着,孔砚询问一侧的项青梧,“项小姐,既然来了这里,不如让我给你看看伤吧?”

项青梧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豁然起身,“不必。”

眼看项青梧要离开,续林急了,忙不迭的追了上去。

“把人算计的死死的,如今倒是会献殷勤了。”陆言嬉皮笑脸讽刺说。

孔砚无奈的叹息,“情势所迫,非我所愿。”

陆言冷嗤一声,“你们读书人就是虚伪。”

“闭嘴,就你话多!”白恪朝着陆言扔了一颗花生,陆言仰头一口接住,喜滋滋说,“好吃。”

焱村是位于群山之下的一个古老的小村落,村里人的穿着既不是项青梧这样的古装,也不是陆言白恪他们那样的现代装,而是类似于一种华夏的少数民族装扮,他们不论男女皆是披发,身上穿着直筒的简易布衣,布衣色彩丰富,肩膀的位置挂有红色的流苏,两条胳膊和大腿均裸露在外面,手腕和脚踝都套着一种红色的玉石,像是某种特别的装饰。

见到项青梧和续林出来,外面围观的人们都激动地连声喊着“大人。”他们眼中的炙热和喜悦丝毫不带有任何的欺骗性,那突如其来的崇拜仿佛与生俱来。

“两位大人怎么出来了,可是饭菜不合大人的胃口?”炎老领着一个年轻的女子急匆匆走了过来,惶恐极了。

续林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待遇,炎老惶恐,他更是不安,下意识躲到项青梧的身后。

项青梧暗暗吸了口气,随即笑说,“并无此事,我是因为屋里那两人吵闹的厉害,所以出来安静一下。”话罢,她将目光看向炎老身后的那个女子,温和说,“这位就是炎娘?”

炎老点头,扯着那女子的胳膊将人推到项青梧跟前,“炎娘,见到两位大人还不快行礼。”

那女子趔趄着跪倒在项青梧跟前,声音小的恐怕连她自己都听不见,更何况别人。

炎老不满的推搡了她一下,“你这孩子,怎么还是这么害羞,把话说大点声,否则大人们如何能听见呢。”

“炎娘、炎娘见过两位大、大人。”那女子这才结巴的问了好。

项青梧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个连正脸都没来及露就被炎老带去了屋子里的女人,她身上有一股奇怪的气息,那股气息与焱村的祥和平静格格不入,她弓着的腰背也不似焱村人那样的笔直无畏。

“大人想要四处走走吗?”人群中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笑眯眯问。

“大人想要四处走走吗?”

“大人想要四处走走吗?”

此起彼伏的问话声一句接着一句,就像是鹦鹉在学舌一样,尤其是他们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千篇一律的微笑。

“阿弥陀佛,项施主,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续林感觉到不舒服,环顾四周的村名,他甚至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错觉。

项青梧没有理会续林,而是主动走向那搭话的小姑娘,走近了她才发现小姑娘生的有些眼熟,尤其是那双眼睛,细长外翘,里面隐隐有些逼人的光芒。

“你叫什么名字?”项青梧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亲和。

小姑娘好奇的打量着项青梧,微微歪头笑着应说,“炎娘。”

项青梧蹙眉,好笑问,“炎娘不是刚才那个姑娘吗?怎么你也叫炎娘?”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很无辜的说,“可我也叫炎娘啊。”

项青梧闻言指向旁边的一个中年妇人,笑问,“敢问怎么称呼?”

“回大人,我叫炎娘。”对方笑着应道,丝毫没觉得哪里奇怪。

说者无心,可听者却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续林小心翼翼的靠近项青梧,声音有些颤抖,“项施主,我们回去吧。”

项青梧原本还打算跟着小姑娘去四周看看情况,兴许能发现点什么,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得焱村上空发出“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原本围观项青梧和续林的村民突然躁动了起来,他们惊恐的看向村口的方向,脸上露出了恐惧,仿佛那地方将要发生可怕的事情一样。

炎老慌忙的从屋里跑出来,大声吆喝,“来了来了,他们来了,大家赶紧回家,赶紧躲起来。”

紧接着孔砚三人也跑了出来,看着外面乱哄哄的一幕,大家均是不解,孔砚拉住情绪激动的炎老,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炎老原本惊慌失措的眼睛在看到孔砚的时候突然冷静了下来,他看看孔砚,又看向这边的项青梧,忽然一拍巴掌笑了,“天佑我辈!天佑我辈啊!”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世界里,焱村只是众多村落中的一个,算不上最强大,但是也算不上最弱小,原本各个村落之间互不来往,彼此和平又偏居一隅的生活着,原本以为这样美好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数月前,一个叫焰的村落突然出现了两个天选之人,天选之人何等的优秀,他们率领着焰村的人开始攻打周边弱小的村落,不过三日,焰村周边的村落就已经被蚕食殆尽,眼看他们的战火就要蔓延至焱村的方向,焱村的村名开始恐慌,他们日夜期盼着自己的村落也能被神明选中,自己的村落也能在天选之人的带领下否极泰来。

炎老鞠了一把老泪,无比的庆幸,“还好我们的祷告被神明收下了,他将大人们送到了我们焱村,我相信这一次我们焱村定能安然无恙。”

听了这些话,项青梧等人的脑中都出现了一个猜测,除了他们,还有更多的契约者来到了这里,而这场争端不出意外就是契约者们挑起来的。

“奶奶的,这群人怎么到哪里都是祸害啊。”陆言不屑的讥讽说。

白恪瘪了瘪嘴,连反驳的话都懒得说了,你一个小偷有什么资格去评论一个劫匪?半斤八两罢了,谁都不是好货!

第54章 原来是祭品

焰村将要攻打焱村的消息不胫而走,而毗邻焱村的村落很快也有了动静,所谓唇亡齿寒,若是焱村被灭了,那么下一个自然是就是他们自己的村庄。

炎老听闻附近的村庄都派遣了代表过来洽谈对抗焰村的事情,他心中欢喜,便询问的看向项青梧几人,“几位大人怎么看?”

陆言躺在竹床上剔牙,翻了个白眼说,“能怎么看,躺着看呗。”

炎老笑呵呵连声应,“是是,大人说的是,我这就让人搬一张床去客厅里。”

陆言抚额哭笑不得,忙摆手说,“算了算了,跟你也说不通,实话告诉你,我们这群人中就属孔病秧子脑子转的最快了,动脑子玩算计的事情他最在行了。”说着似笑非笑的看着孔砚,似乎是在暗指什么。

“我也去。”项青梧上前一步说。

有人愿意“撑腰”,炎老自然是求之不得了,于是乎孔砚和项青梧就跟着炎老去了所谓的焱村大厅,说是大厅,其实就是一个比较宽敞点的屋子,屋子里就几个木桩子做的凳子,中间摆了一个长方形的木桌,看起来十分的简陋。

还未进门,就见一个胖敦敦的男孩子跑了过来,“村长村长,他们人来了,我瞧其中几个人好像跟我们长得不一样,像是天选之人。”

炎老一惊,回头冲项青梧和孔砚说,“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项青梧抿唇,没有说话。

孔砚浅浅笑说,“炎老别急,既然都是天选之人,或许这件事情谈起来反而会更加简单一些。”

“那就好那就好,有大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炎老就跟吃了颗定心丸一样瞬间就气定神闲了。

进门的时候,孔砚忽的停下脚步,有些歉疚的说,“项小姐,能不能麻烦你暂时回避一下?”

项青梧冷眼看他,“你又打算做什么?”

孔砚无奈苦笑,解释说“其实项小姐你才是我们最大的底牌,我自然是不想一开始就亮出来,即便你不进去想必也能将里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对不对?”

项青梧之所以跟上来就是因为不相信孔砚,她已经被这个男人出卖了一次,而且付出的代价太惨痛了,所以以后的路不管怎么走,她都绝对不会假手于人。

像是能看透项青梧的心思,孔砚紧接着又说,“项小姐,请再相信我一次,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背叛你的。”

“大人?”炎老催促着。

“最好如此。”项青梧抱着胳膊警告的看了眼孔砚,当即飞身而起,转瞬就到了屋顶之上。

炎老等人看完惊的下巴都快掉了,“这、这......”

“进去吧。”这一次换做孔砚催促他了。

略显幽暗的屋里坐着八九个人,都是来自邻村的代表,左手边的是一个长着大胡子的中年男人,身材高大魁梧,看起来像是经常锻炼的,看到炎老和孔砚进来,他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似是不屑。左手边的第二个人是一个身材高挑,扎着马尾辫的女人,约莫二十几岁的样子,脸上带着客气的笑意。而右手边第一个是一位年轻俊俏的男人,大概二十出头,穿的西装革领,带着黑框眼镜,即便是在这样朝不保夕的环境下,他依旧打扮的十分得体;最后那位是个相貌平平的少年,有点婴儿肥,看起来就像是还没出校园的高中生,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不好意思,让诸位久等了。”炎老一进门就寒暄了起来,他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果不其然,坐在椅子上的都是天选之人,而那些村长都像个小厮一样站在了天选之人的身后,炎老垂眸剑一道精光闪过,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炎老让孔砚坐了上座,自己也跟其他的村长一样站在一旁听着。

孔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将这四人观察了一遍,对于他们的性格也大概猜测了一下,那大胡子为人莽撞,好出风头,四人中他是最沉不住气的。

果不其然,孔砚这边刚坐下,他就不耐烦的嚷嚷说,“废话就少说了,该怎么做大家赶紧讨论出个结果来。再这么婆婆妈妈下去,吃屎都赶不上热的!”

“话糙理不糙,我们今天来就是来讨论怎么对抗焰村的,大家都知道这一次被焰村最先盯上的就是你们焱村,不知道你们现在有什么对策没有?”女人也说话了,虽然她脸上依旧笑着,但是眼中分明已经放弃了这次的谈判,显然她不相信焱村有能力对抗焰村。

眼镜男推了下眼镜,严肃的说,“我认为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团结一致,只有保住了焱村,我们其他的村子才能平安,来的路上我注意到了附近的地形,此处易守难攻,且多是山林地形,据我所知,焱村攻打其他的村落都是采用强攻的策略,综上所叙,我认为我们应该学老祖宗的方法,游击战,将敌人逐个击破。”

大胡子一听,觉得十分有道理,连忙附和,“对,我就觉得这个方法好。”

女人却道,“行啊,那问题是到底得派多少人出去,我们一共五个村子,每个村子的人数和实力都不一样,你们总不能指望我们村子能跟你们一样出那么多壮丁吧?别说你不知道我们村子可是人口最少的,实力最弱的一个。”

大胡子不服了,“怎么滴,大家说白了都是为了自己,凭什么就得我们村子多送人头,我们村子人多实力强那是我们自己的本事,凭啥要来接济你们啊。”

女人顿时就愤怒的站了起来,“郭天龙,你什么意思,是不想谈了吗?”

原来那大胡子叫郭天龙,郭天龙一个一米八几的汉子被一个女人吼,顿时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没有理也得争出个三分理出来,更何况他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错了,“能谈谈,不能谈那自然就不谈了,不是我说啊田静初,你们村子是男人都死光了吗,怎么派出你这么娘们儿来这里当搅屎棍?”

“你有种再说一遍!”田静初气得脸色通红,

眼看两人越吵越激励,孔砚不得不出声制止,否则再这样下去,不等焰村的过来,他们就先互相残杀了,“诸位可否听我一句?”孔砚看着病恹恹的,但是说话声却格外的低沉而富有磁性。

田静初恨恨的瞪了眼多事的孔砚,负气的坐回了凳子上。

与此同时,坐在屋顶上的项青梧除了听到屋里的讨论声,更在不经意中听到了另外的声音,那声音的主人她认识,就是那个也叫炎娘的小姑娘,她曾问她要不要四处走走,她的眼睛似曾相识。

“不行不行,我就要她!除了她我什么都不要。”炎娘稚嫩声音里透露出一股别样的执拗和坚决。

“她是天选之人,是要献给独角兽大人的,村长不会将她交给你的。”另一个声音反驳说。

项青梧循着声音的方向找去,在远处的森林里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如果不是青天白日,她很可能会认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只见那两个人影像是飘在半空中一样,身形时而虚幻时而真实。

森林中有风吹过树梢,有阳光从树叶间的缝隙中倾洒而下,甚至有虫子在鸣叫着,所有一切都很真实,唯独除了那两个正在交谈的人影。

“我不管,我记得当初就是她伤害了我,我一定要吃了她!”炎娘气愤的握着拳头坚定说,丝毫没有受到对方的影响。

“你真的是...就算被砍伤了,大不了再休养几天就好了,你这样做的话村长一定会生气的。说不定还会把你赶出焱村。”另一个警告说。

可是炎娘哪里听得进去啊,心里就想着报仇雪恨呢,她气呼呼的瞪着另一人,“反正她是我的。”话说完一转身就从森林里走了出来,也许是担心没有了树木的遮掩会被人发现异样,一出森林炎娘的身体就恢复了真实的状态,看起来与常人并无异样。

项青梧心中怀疑,当即就跟了上去,她倒要看看这个村子究竟是做什么的。

只见炎娘蹦蹦跳跳的绕去了位于村子后面的一处茅草屋里,她也没有敲门就直接闯了进去。

项青梧轻轻的扒开草帘子,可以看到炎娘正盘腿坐在屋子的中央,她双手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墙角的位置,由于自己所藏身的位置刚好就是在炎娘目光所及的地方,所以她看不到炎娘究竟在看什么,但是她可以肯定,那角落里有一个活物,因为她听到了极其虚弱的呼吸声。

“你们可真奇怪。”过了许久,炎娘终于眨了一下眼睛,百无聊赖的歪头说。

“如果把她送给了独角兽大人,我就不能吃掉她了,所以我一定不会让村长把她送给独角兽大人的,可是如果她不去的话村长一定会生气的,怎么办呢?”

“啊,要是我能有一个像你们一样聪明的脑袋就好了。”

“我从来没见过独角兽大人,听说是个非常非常大的怪物,只有当天选之人出现的时候,独角兽大人才会出现,不知道他张长什么样子呢。”

“哎呀!我突然想到了,既然你们都是一样的,不如就由你去代替她吧!我真是太聪明了,我一定是我们村子最厉害的灵。”

项青梧听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全程都是炎娘在自言自语,角落里的那个活物应该只剩一口气吊着,所以别说回答了,恐怕连自我意识都是模糊的。

不过通过炎娘的话,项青梧却发现了许多的有用的信息,例如独角兽!她深刻的记得石碑上也曾提及“独角兽”,也许这两者就存在着极大地关联。还有,原来他们这些所谓的天选之人并不是来这里享福的,而是要被当作祭品献给独角兽!

古往今来,只要提及“献祭”,就没有一个是好下场的!

第55章 你比其他人都要美味

项青梧回去之后,孔砚已经回来了。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孔砚询问道,若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项青梧不可能中途离开。

项青梧绕过孔砚,看着屋里剩下的那三人,续林见到她回来,忙站了起来,眼神复杂的看着她。陆言浑身就跟没长骨头一样懒散的躺在木板上,手里抓着一把香瓜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磕着,见到详情捂回来也就瞧了一眼,没说什么。倒是白恪性急的上前说,“我们还以为你被怪物给吃了呢,你去哪里了,怎么也没说一声。”

项青梧感觉到屋子外面有人往这边走了过来,她将欲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摇头说,“没什么,你们商议的如何了?”

孔砚微微蹙眉,他知道项青梧一定在隐瞒着什么,而这时候孔砚也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如果他们真的想要一起离开七重岛的话,他们就必须互相坦诚,彼此信任,否则会一直像现在这样,互相猜忌,白白错过了许多重要的线索。

“项小姐——”

“大人!”炎老突然出现在门口笑呵呵喊道。

孔砚神情一顿,深深的看了眼项青梧,项青梧也看向他,突然之间两人好似有了心灵感应一般,孔砚歉疚的朝她笑了笑,是他误会她了。项青梧冷漠的转过视线,将孔砚的歉疚弃置一旁。

孔砚暗暗叹息一声,转身询问炎老,“什么事?”

炎老说,“您需要的人我都给您找齐了,您要不要出去清点一下?”

“嗯,我马上过去。”孔砚应道。

炎老这才离开了,孔砚又问项青梧,“项小姐,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刚好我也可以跟你说说谈判的后续。”

“我也一起去。”白恪立马跟了上去。

续林看着项青梧离开的背影,一咬牙也小跑了上去。

“一个个真是闲得慌。”陆言不屑的说完,转身抱着胳膊就酣睡了起来。

在焱村的一片空地上,乱哄哄的站了十几个中年男人,还有一些女人正站在不远处的草垛旁边看着,她们的脸上充满了好奇,像是在等待这一场大戏的上演。

炎老见到人过来,赶忙殷勤的跑过来解释说,“我们焱村的青壮年愿意来的都在这里了,大人您看下面怎么做?”

项青梧自从听见了炎娘的话,她现在看这些村民就像是在看妖怪一样,一种自称为“灵”的妖怪,而这些妖怪将要让他们作为祭品献给独角兽,这些妖怪,会吃人。

孔砚点头,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等大家都安静了,他这才扬声说道,“好,既然这样,那么下面大家就按我说的话开始行动,首先,我们需要一个人去前面查探一下敌情,看看焰村的人到了哪里,又是在哪里驻扎的,每隔半小时就必须回来禀报一次......”

项青梧认真的听着孔砚的计划,他的计划算不上十分的完美,但是就目前的情况看,已经是最好也最简单的方法了。

焰村通过不断地攻打其他村落,使得他们现在的村民人数是所有村子中最多的,而且储备的物资也绝对是最丰富的,如果打持久战的话,焱村一定坚持不了多久,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趁焰村还在洋洋自得中将其一举击败,而做到这一切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杀了领导焰村的那两位契约者。

方才五个村子共同商议的结果就是这件事必须分两路进行,一路是擒贼先擒王,从五个村子里分别挑出一个任组成敢死队潜入焰村杀了领头的人,而另一路则是在焰村的村民必经之地设下陷阱,尽量拖延他们进攻的速度,给第一路人足够的刺杀时间。

项青梧听了孔砚的话,心中立刻就有了结论,她恼怒的看向孔砚,还没说话,孔砚就立刻澄清说,“这一次我真没有出卖你,虽说这事情是我提出来的,但是我并没有跟那些人提及过你,而且你可是我们的王牌,我怎么可能让你冒险。”

白恪瘪嘴,有些埋怨,“所以就让我冒险了?”鬼知道当孔砚告诉他,他需要深入敌营做一回荆轲的时候,他有多想跟这个家伙断绝关系,算计人都算到自家兄弟头上了!

孔砚苦笑,“让别人去我也不放心啊,况且我让你去不仅仅只有这一件事。”

“什么?还有副本?你是不是想搞死我啊?”白恪痛不欲生。

听到这里,项青梧好歹心里舒坦了一些,她倒不是怕死,而是厌恶孔砚那一幅对别人指手画脚的理所当然,她项青梧如果要做什么,一定是因为自己想做,而不是被别人逼迫做。

“我猜测到时候别的村也会派契约者过来,而你要做的就是想办法从他们口中得到关于这些村子的信息,还有关于引路人和鱼符的信息。”孔砚严肃的叮嘱说。

白恪有些不看好,“这些事情那都是属于内部高度机密,他们哪有那么容易就告诉我。”

孔砚若有所思的说,“那也不一定,如果对方刚好认识你的话......”

白恪一开始还没听懂孔砚这话的意思,直到等到了半下午的时候,太阳眼看就要落山了,一个人影这才气喘吁吁的跑到了焱村的村口,他大喘气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白恪听着这声音耳熟,定睛一看,顿时就咧开了嘴想要扑过去,胳膊却突然被人拉住,回头见孔砚朝他摇了摇头,白恪那“认亲”的心思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躁,“那是我队友。”白恪低声解释。

孔砚摇头,“忘了我曾经跟你说的话吗?”

白恪愣了一下,想起了当初和孔砚在七重岛上第一次遇见,孔砚假装不认识的避开了他,而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也证明了孔砚的做法是对的。

白恪叹息一声,点头,“我记得。”

那边迟到的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孩子,脸上满是汗水,额前一撮头发是酒红的,就像是鸡冠一样,格外的醒目。大家也因此都叫他红鸡,以前是个混社会的,做了不少偷鸡摸狗的事情,别的不行,就是一双腿跟上了马达一样,跑的非常快。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微光队的红鸡啊。你小子行啊,居然抱上了朱子猷的大腿。”旁边有人酸溜溜的讽刺说。

红鸡摸着额头的那撮红发,笑的有些得意,“有本事你也让朱队长刮目相看啊,说不准他也会让你加入我们微光也说不定呢。”

“好了,我们来这里可不是看你们炫耀的,到底还走不走了?”说这话的是个年约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短头发,身上穿着牛仔服,一双眼睛泛着凶恶,腰上插着一柄断刀,看样子就不好惹。

红鸡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转身之际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的白恪,他脸色变了又变,从诧异到惊喜到尴尬,想起自己刚才那嚣张样子,红鸡顿时恨不得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居然敢在副队面前吹牛逼,这下死定了。

就在红鸡等着被白恪训斥的时候,孔砚却下了命令,让大家即刻出发,而这一次的队长正是白恪。

眼看着白恪率领着其他四个人沿着村口的小路越走越远,陆言嘀咕道,“我听村民说焰村的那两个人好像有什么特异功能,反正就是挺厉害的,依我看他们五个能有一个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孔砚闻言脸色一沉,“你听谁说的?”

陆言手指在围观的人群中一转,指向了其中的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子不是别人,正是炎娘!

炎娘也学着伸手指向陆言,微微一歪头,笑的露出了两个酒窝。

“喏,就是她。”陆言也冲她笑了。

站在一旁的炎老看到这儿,神情有了些变化,他责备的瞪了眼炎娘,走过来试图转移这个话题,“现在时间不早了,刚才前去打探消息的炎郎回来说焰村的人就驻扎在前面的山坳里,大概有两百多号人呢,大人我们的工事是不是该抓紧了?”

孔砚点头,果真将注意力转移了过去,炎老暗暗松了口气,跟着孔砚去督促村民们修建防御工事了。

可是炎老却没有想到,走了一个孔砚,这边还剩下项青梧呢。就在他前脚刚走没多久,项青梧就哄着炎娘跟她离开了。

“你想要到处看看吗?”炎娘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笑问。

项青梧让炎娘坐在树下的木头上,树影婆娑,炎娘的身体好似也跟着摇晃起来。陆言微微眯着眼睛,嘀咕说,“这人......”

项青梧笑,“你也发现了。”

炎娘不解的看着他们,“大人有事情吗?”

项青梧握紧了炎娘的手,入手只觉得比常人要更加温热一些,而且触感也比正常然要更叫柔软,就像是稍微一用力就穿透她的手掌一样。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项青梧笑着询问。

“炎娘。”炎娘快速回答道。

“你是什么?”项青梧又问。

炎娘微愣,随即笑了,“我果然最喜欢的还是你,你比其他人都要美味。”说着炎娘满满的凑近了项青梧的脖子,然后深深吸了口气,脸上满是享受。

项青梧凤眸中闪过杀意,转瞬即逝,她依旧笑问着,“你想吃了我?”

第56章 被囚禁的女人

炎娘很是不解的问,“难道你不喜欢吃好吃的吗?”

项青梧轻笑一声,“可你们不是说我们是天选之人吗?若是让炎老知道了你的想法,不知道他是否会生气呢?”

炎娘像是个单纯无害的小姑娘一般用手托着下巴狡黠的笑说,“我已经想到了很好的方法,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怪我的,而且我可是最厉害的灵。”

陆言和续林听到这儿,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陆言诧异的看着炎娘,心中满是疑惑却也知道不应该在这时候开口。

续林握着佛珠的手掌越来越紧,他担忧的看向项青梧,素来慈悲的双眼中更是充满了怜悯。

项青梧像是毫不为所动,依旧心平气和的与炎娘讨论着,“你既然是最厉害的灵,那你能告诉我天选之人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炎娘捂着嘴巴突然十分少女的娇笑了起来,“我们虽然没有你们外来者聪明,但我们可是最擅长模仿的哦,而且我们是不死之身,所以你千万不要动了坏心思,你们既然来了就绝对逃不掉的,而且,不要试图套我的话。”

话说完,炎娘的胳膊如同流水一般从项青梧的手掌中抽离开了。

看着炎娘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陆言道,“奶奶的,这群家伙果然在算计我们,我就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草!”

倘若这时候白恪还在,他一定会怼陆言一句,“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说就算死也要做个饱死鬼的。”

项青梧转身看着人来人往的村庄,村民们都在孔砚的号召下开始准备反击焰村,他们的脸上或带着笑意,或满是阴沉,或龇牙咧嘴,或沉默不言。乍看之下并无任何的奇怪之处,人有千面,面面不同罢了。

可再仔细去看的时候,却发现这些脸,这些表情是那样的僵硬和奇怪,明明大敌当前,却有人始终带着欢快的笑意,她甚至看到有人正视图拉扯着自己的嘴巴,想让那往上扬起的嘴角能够和别人一样变得悲伤起来。

炎娘说,他们是最善于模仿的,那么这些村民,也是否一直都只是在模仿着?

“你去哪里?”陆言见项青梧转身要走,忙追上去。

项青梧道,“有件事情我需要去确认一下,你们先回去。”话说完,项青梧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陆言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村名,总觉得那些人的目光在若有似无的打量着自己,他忍不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再也呆不住急匆匆往回走。

续林看向项青梧的方向,皱眉念了声佛号。

项青梧又找到了之前炎娘去的那个茅草屋,屋子里面发出低沉的咳嗽声,还好,人还在这里。项青梧蹑手蹑脚的正准备进屋,却突然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放了我吧,求求你了......”女人的声音嘶哑痛苦。

项青梧觉得奇怪,她明明感觉到了屋里只有一个人,她在和谁说话?就在项青梧疑惑之际,一抹红色的光亮突然在茅屋里出现,将昏暗的茅屋照的通亮。

项青梧心头涌出一个古怪又可怕的念头,她屏住了呼吸,蹑手蹑脚的拨开草帘往里面看,当她看到放置在木桌上的那掌烛台慢慢燃烧起来的时候,她几乎可以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红色的火光在烛台的灯芯上越烧越旺,转眼就变了人的脑袋大小,终于它从烛台往上一跃在空中变成了所有契约者都熟悉的鬼火!

火红色的鬼火在空中欢快的旋转了几下,然后一张平凡的五官出现在了面前,它左右摇晃着身体,那些火焰在它的驱使之下慢慢的延长伸张,最后变成了人的四肢,只是和炎娘他们不同,这个人形显然还没有修炼到家,它只能勉强幻化出四肢,却无法让其像自己的脑袋一样拥有五官和皮肤,如同满身带着火焰的怪物,他僵硬的驱使着双腿迈向墙角。

火光将墙角的那团人影照亮,是一个浑身褴褛的女人,她抱着身体蜷缩在角落,时不时的发出咳嗽声。

“放了我,求求你们。”女人艰难的叫唤着。

鬼火拉拽起女人的胳膊,吓得那女人大声尖叫起来,她太害怕了,那种从灵魂深处用出来的恐惧让她如同疯子一样不管不顾的拍打着鬼火,她用尽了力气推开鬼火,蓬头垢面从角落里爬到另一边,裸露的皮肤泛起了红光,那是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将要自焚的前兆。

“滚开,别碰我,别碰我!”女人惊叫着,不停地颤抖着。

鬼火垂涎的看着女人的胳膊和大腿,似乎是在懊恼自己怎么没有一模一样的东西。

在女人跑过去的那一瞬间,项青梧已经看清楚了对方的模样,她竟是给她们做饭的那个炎娘,那个畏畏缩缩连说话也不敢大声的炎娘。

如果说这些村民都不是人的话,那么这个炎娘很可能就是被他们囚禁起来专门诱骗外来人的契约者,任谁都无法相信会做出那样一手好菜的村民竟然不是人类。

联想起那个小女孩所说的话,项青梧脑中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只是她依旧不明白这些鬼火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如果只是单纯的为了人类的怒意,那么为什么不直接吃了他们,还是说真的是为了将他们献祭给那位独角兽大人。

最重要的是,一团火竟然能够模仿人类,甚至成为人类,这是项青梧从来都不曾想过的,可如今,这些荒诞怪异的事情却在七重岛上一次次的上演。

项青梧看着那瑟瑟发抖的女人,她不知道这些鬼火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导致她如此的恐惧,也许是因为她还不知道这些鬼火是以人的愤怒为食,当她没了恐惧和愤怒,这些鬼火将会对她毫无威慑。也许是因为这其中还有更大的秘密是她现在无法知道的。总之,项青梧此刻都不宜再打草惊蛇了,最为保险的方法就是回去与孔砚商议,只要能和这女人说上话,他们就会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情况。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女人痛苦的呻吟声断断续续传来。

项青梧转身迅速离开了茅屋,她知道这女人坚持不了多久了。

当项青梧回到住所的时候,孔砚正和陆言商议着什么,见到项青梧回来,孔砚脸上立刻露出笑意,“你回来了。”语气亲昵的如同对待自己才下班回来的家人。不仅如此,他还亲自倒了杯水递给项青梧,“这水我加了一些草药,对你的伤有好处。”

项青梧蹙眉,她讨厌别人无事献殷勤,当即冷声道,“不用了,我有事要跟你说。”

孔砚见项青梧丝毫不领情,也不觉得尴尬,反手将杯子凑到了自己的嘴边喝了一口,目光柔和的看着对方点头,“嗯,你说。”

项青梧被对方那眼神看着浑身都觉得难受,她略带不满的睨了眼孔砚,却引得孔砚笑的越发柔和了。

项青梧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她转身坐到了孔砚的对面,目光从他身上挪开,将自己听到的消息都一一说了出来,尤其是关于茅草屋里的那个女人。

当大家听完了项青梧的叙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了起来,什么叫深入贼窝,说的就是他们现在的情况。

“那个女人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项青梧说完,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

孔砚沉思着,忽的朝陆言说,“这件事情还得你帮忙。”

陆言不解的看他,“啥意思?”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天一黑就预示着到了要吃晚饭的时候了。

和之前一样,炎老让炎娘给众人做了饭菜送过来,但是这一次事情显然没那么顺利,刚吃一口菜陆言就立刻吐了出来,破口骂道,“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是给人吃的吗?”

炎老惶恐不已,“大人?”

孔砚唱着白脸,呵斥说,“让你吃你就吃,之前不是吃的挺好的吗?怎么今天就发火了。”

陆言就跟个流氓一样翘着二郎腿满脸的嫌弃,“连送的饭菜都那么难吃,我看他们是故意的,对了,那个烧饭的炎娘呢,你让她过来,我怀疑她是就是想害我们!她不安好心!”

炎老可不想事情到了这时候还发生变故,赶忙让人去把炎娘找过来赔罪。炎娘亦是满心不安的跟了过来,还没说上话,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有人大喊,“起火了起火了。”

炎老顿时脸色大变,匆忙赔了罪就往外面跑去,起火了可不是小事啊,如果这些屋子都烧着了,他们以后还怎么居住啊。

等炎老走了,孔砚忙上前将炎娘搀扶起来,入手一片凉意,也不似项青梧说的那样柔软无骨,看来这个炎娘是真的人类。

“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炎娘猛地拉住了孔砚的胳膊,泪眼朦胧的哀求着,“我知道一定会有人来的,我就知道。”

孔砚急忙制止了炎娘的哭诉,朝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炎娘精神恍惚的点了点头,她拼命捂住嘴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落。

项青梧如同鬼魅一般突然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她将手里的火机扔给续林,续林赶忙接过,生怕将拿东西摔坏了,那可是他吃饭的宝贝。

孔砚见项青梧回来了,知道事情一切顺利,便朝将炎娘交给她,叮嘱说,“这里我会安排,你们速去速回。”

项青梧点头,朝炎娘说,“跟我来。”

炎娘不解的看了眼孔砚,实在是相比较项青梧,孔砚还算是一副正常人的样子,只见孔砚朝她点头之后,炎娘这才不得不跟着项青梧从墙角的洞口钻了出去。

看着熟悉的洞口,项青梧饱含深意的朝陆言看了一眼,当初杀了洪帮刘风水的果然是他,就连打的洞都一模一样。

第57章 关于鱼符

大火是在村口烧起来的,火焰将村口的情况映照的一清二楚,项青梧站村后的土坡上,土坡算不上很高,但是却能将村口的情况看的清楚,炎老正手忙脚乱的率领着村民灭火,村民们更是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也不知道去打水救火。

他果然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连这些都算计好了,项青梧忍不住再次感叹了一声。

“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吧。”女人再也忍不住,扑倒在项青梧的脚边嚎哭起来。

项青梧被女人的哭声拉回了注意力,她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与女人的距离,“我们可以救你,可是你得想告诉我们这里究竟怎么回事?”

所有的事情要追溯到三年前,那时候炎娘和项青梧他们一样,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了七重岛上,所有的事情就像是被精心设计过一样,每一次关卡,每一次磨难,每一次死亡,都和现在来到岛上的契约者们几乎一模一样。

炎娘他们也阴差阳错来到了焰村,那时候的焰村远没有现在的人数多,他们热情的奉外来者为天选之人,他们将自己的食物分享给他们。可是就在大家沉沦在这种极致的享受和被人恭维的氛围中的时候,变故终于发生了。

那一日的白天似乎一直都没有来,窗外始终都是黑暗的,所有的村民都惶恐不安,就算他们脸上带着笑意,也能让人感觉出他们的恐惧。

高台之上燃起了篝火,他们毫无防备的被村民绑在了柱子上,他们的四周都是熊熊燃烧的火堆,恐惧和背叛让所有人都崩溃了,他们不明白昨天还温良友善的村民今天怎么就成了魔鬼。

“那是一只我从未见过的巨兽,我根本看不清楚它的全貌,只觉得它出现的那一刻整个世界突然就亮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家都不见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被留下来,我宁愿我已经死了。它们每天都会故意激怒我,我根本不受控制,每一次生气之后我就会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我真的...真的不想活了。”女人痛苦的捂着面哭诉着。

“你说的那个怪兽可是独角兽?”项青梧问。

女人摇头,“我不知道,我没有看清楚,那东西太大了,当时我特别害怕,根本不敢去看......你救救我,你们带着我赶紧离开这里吧!”女人突然紧紧的抓住了项青梧的大腿,苦苦哀求道。

项青梧弯腰将女人推开,继续问,“当那只怪物来的时候和离开的时候,这些村民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女人都快崩溃了,她不明白项青梧为什么要一直问一直问,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只想用力的抓住项青梧他们这根稻草,女人不得不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努力的回想着当年的情景,“怪物来的时候我只知道所有人都很害怕,他们跪在地上不停地祷告着,可是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等天亮之后他们就将我给放了下来——对了”女人突然看着项青梧说,“我记得他们曾说过,被献祭的人是要被送往另一个世界,只要战胜了恶魔就能赎罪。”说到这里,女人自嘲一声,“被那么大的怪物吃了,又怎么可能不死呢。”

项青梧想起了他们最开始的猜测,所有的契约者只有得到了鱼符,找到引路人之后才能离开七重岛,他们如今只知道鱼符需要在大鱼的身体里才能得到,但是引路人一直是个谜。可如果这女人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是否有一种可能,所谓的引路人就是那只怪兽,甚至是这些村民呢?

想到这里,项青梧问,“当时你们手里有多少鱼符?”

女人愣了一下,半晌说,“我们的鱼符都是交给队长统一保管的,我们一共有八个人,鱼符有七个。”

“八个人,七个鱼符......”项青梧喃喃道,如果说那些人故意抛弃了这个女人,唯独没有将鱼符交给她,那这是否就解释了为什么只有她被留了下来?

项青梧感觉眼前的那层薄纱已经越来越清晰了,她很快就要看到薄纱后面的真相了。

村口那边的火光已经被渐渐扑灭,人群开始散开。

“回去吧。”项青梧转身说。

女人有些着急,哭诉问,“你们什么时候救我出去,这地方不能再呆下去了,再呆下去我会死的。”

项青梧停步,折身应道,“那些鬼火其实并不能伤人,只要你能心平气和不被它恐吓,它就没有办法吸取你身体的怒火,就算是要离开,以你现在这幅样子,也跑不了掉。”

女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激动地问,“真的吗?真的只要我不生气它们就奈何不了我吗?”

项青梧没有应她,炎老很快就会回来,他们必须尽快赶回去。

就在项青梧带着炎娘赶回屋子没几秒的时间,外面果真就响起了炎老的声音,“诸位大人,实在是抱歉,没想到好端端的就突然起了大火,诸位大人没事吧?”话说着人就拨开帘子走了进来。

项青梧和孔砚对视了一眼,孔砚报之一笑,似乎是知道了项青梧要说的话。项青梧抿唇,掉过头去。

“炎老放心,我们怎么会有事呢,倒是这炎娘恐怕被我同伴给吓到了,虽说今天的饭菜的确有失水准,但是我同伴性子太急躁,忍不住就多说了两句,还望炎娘见谅。”孔砚朝炎娘歉意说着。

炎娘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没敢乱说话。

随后几人又说了一些话,炎老就带着炎娘等人离开了。项青梧侧耳听了一会儿,确定四周没人之后,这才跟大家说起了炎娘的事情。

话罢,孔砚若有所思的说,“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趁着那怪兽来临之前找到其他的鱼符,否则到时候我们就只能一个人离开!”

陆言骂道,“草,早知道这样,当初我们就该先杀回河里多弄几个鱼符回来,现在好了,咱们五个人,加上那个女人就是六个人,如今却只有一个玉符,这怎么分?”

孔砚摇头,“就算我们再回到河里也不一定就能刚好找到大鱼,更别说杀了它得到鱼符了。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话说一半,孔砚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几人,“抢!”

“好主意啊!”陆言高兴地从凳子上一跃坐起,兴奋说,“看来我得做回我的老本行了,这天下间还没有我陆言偷不到东西!”说着激动的搓着手跃跃欲试。

项青梧说,“虽然不知道这里的契约者究竟有多少,但是鱼符的数量一定少于契约者,所以我们能想到的事情别人同样能想到。”

“这很可能就是焰村不停地讨伐其他村庄的主要原因。”孔砚说道,他的思考的方向永远比别人更快一步。但随即孔砚又遗憾地说,“可惜白恪已经出发了。”

项青梧知道孔砚的意思,既然是要争夺鱼符,那么白恪这一次深入敌营可谓是最好的时机,只可惜白恪离开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得到这些消息。

第二天早上,就有村民传来消息说驻扎在山坳里的敌人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们正收拾东西准备撤退!

孔砚立刻道,“快阻止他们,绝对不能让他们回去!”说着立刻吩咐村民从后方绕道敌人的前面,将敌人全部驱赶着往村子的方向逃走。

眼看时间飞快的流逝,白恪那边始终没有传来消息,孔砚有些着急了,来回在屋子走来走去,按照计划,白恪他们应该在天亮之前就赶回来的。

“大人,敌人已经在往这边逃跑,我们该怎么做?”有村民跑过来询问。

孔砚吩咐道,“让炎老带人过去启动沿路的机关,一定要将敌人拦在村外!”

项青梧见孔砚眉头紧锁的样子,想了想上前说,“我去看看情况。”说着就往外面走去。

“等等。”孔砚喊住了她。

续林也是一脸着急,他知道这次的事情十分的危险,可是他又不敢阻止对方,只能干着急。

“还有什么事?”项青梧回头问。

孔砚道,“白恪他们一定是遇上什么危险了,让陆言和你一起去吧。”

陆言不干,冒险的事情他可不愿意做,“我不去。”

孔砚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你不是想要鱼符嘛?这是最好的机会!”

陆言瘪了瘪嘴,不甘情愿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他朝着孔砚伸手,“我的东西给我!”

孔砚从怀里拿出一个匕首,“你这次的目的是鱼符,尽可能的多找到一些鱼符。”

陆言突然狡黠的笑说,“行啊,不过到时候你们要是想从我手里得到鱼符,可没那么简单哦,至少得拿出等价的东西作为交换。”

孔砚但笑不语,就凭陆言的三脚猫功夫,如果他们真的想从他手里得到鱼符,不过轻而易举的事情。

看着项青梧离开了屋子,孔砚瞥见续林满脸担忧,便笑道,“你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

续林抿唇,微微点头,转身寻了个地方开始打坐念经。

第58章 变异人?

项青梧和陆言的的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趁着雾色他们沿着村口的小道朝白恪等人离开的方向追去。小道上满是嶙峋的峭壁和突出的岩石,项青梧身上穿了当地人的衣服,脚上踩着一双靴子,这些还是村里的妇人送过来的。虽然这衣服暴露又怪异,但是一直穿着那身破布岂不是更是奇怪。

“太快了...太快了,你能慢点吗?”陆言喘着粗气喊道,累得直翻白眼。

项青梧轻巧的纵身一跃落在了突出的岩石上,听到喊声她回头看向陆言,皱眉说,“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陆言仰躺在地上,拍着胸口顺气,“再快点我的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是怪物啊,我是个人,我会累的好吗?”

项青梧面无表情说,“既然如此,你随后自己跟上吧。”话说着就毫不犹豫的跳上了山丘,转眼人就不见了。

陆言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见项青梧果真离开了,顿时气的跳脚,“喂,你真走了,你就这样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了啊?喂!姓项的!”

喊了几声也没听见人回应,陆言低咒一声,只能硬着头皮又追了上去。

项青梧沿着山路追了约莫一个多时辰,眼看就要到达焰村村民的聚集点,可是耳边除了风声和野兽的吼声,竟听不见任何的说话声。项青梧放缓了步伐,举目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一片森林,下面的山坳被树影遮挡着,看不清楚具体的情形,但是听声音却并无异常。

难道人全部都已经离开了?项青梧心中生疑,身形极快的朝着山下跑去。

山坳下面是一片空地,空地上还残留着已经熄灭的火堆,不远处还有两个没来得及拆掉的树棚,地上一片狼藉,看来他们离开的十分匆忙。

“看来是白恪那小子事情搞砸了吧。”陆言冷不丁从后面冒出来幸灾乐祸说。

项青梧回头看了他一眼,提醒说,“如果他事情搞砸了,我们都没好处。”

陆言挑眉,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船到桥头自然直,我陆言命硬的很,死不了。”

项青梧冷笑一声,转身准备离开之际陆言突然喊住了她,“等等。”

项青梧回头,就见陆言绕过满地的狼藉准确的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东西来,他好奇拿在手里端详了半晌,倏地笑了起来,“什么鬼,竟然是钥匙扣?咦,这上面的人好像有点熟悉......”

项青梧走了过来,项青梧不知道那所谓的“钥匙扣”是什么东西,只问道,“这东西很重要?”

陆言随手抄进口袋里,摇头说,“就是用来挂钥匙的,没什么稀罕,不过这东西的主人应该是个女人。”

“何以见得?”项青梧问。

陆言理所当然的抬眼瞥向项青梧问,“你见过一个男人把另一个男人的照片随身携带吗?”

项青梧回想了一下,她甚至连照片都不知道是什么,更别说回答陆言的这个奇怪的问题了,她摇了摇头,索性转身继续赶路。

在山坳里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的线索,眼见天色越来越亮,朝霞铺散在群峦之上,将整个山区映照的一片火红,空气的温度在渐渐升高,随着时间的推移,疲惫感开始袭来,尤其是陆言,累得几乎要趴在地上抬不动腿了。

“我的亲娘啊,这到底还有多久啊,我真的走不动了。”终于,陆言扶着树干停了下来,痛苦的喘息说。

项青梧环顾四周,不确定的说,“应该就在这附近了。”可为什么一点迹象都没能看到,她甚至没有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阳光透过树叶散射在两人的身上,光影斑驳,将两人的影子都融入到了草木之中。

突然项青梧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晃过,待她定睛看去的时候,却发现四周依旧什么也没有,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她也感觉不到其他人的存在。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错觉?项青梧正觉得疑惑之际,突然听到陆言惊叫一声,项青梧猛地回头,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竟然有人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把陆言掳走了,项青梧思及此顿时觉得后脊一阵发冷,迅速的拉开弓箭瞄准了四周,厉声问,“谁?”

四周一片寂静,好似从来都没发生过什么。

风吹过树梢,传来阵阵“莎莎”声。

树影婆娑之间,树叶好似卷入了漩涡一样变得模糊起来,仿佛有水流涌过,景物变得模糊,四周的空气都有些凝固了。

项青梧目光凛冽的环顾四周,后颈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说时迟那时快,项青梧当即脚尖点地,身体迅速往后倒退,同时手中羽箭已经离弦,只见带着白色箭尾的长箭“刺啦”一声停在了半空中,血迹从上面缓缓浮现。

眼前的景色一阵扭曲之后,对方终于现行了!

那是一个看起来大概有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长得不高,体型偏瘦,留着寸板头,一双眼睛惊恐的看着项青梧。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发现我......”男人捂着胸口,不敢相信的说。

项青梧走了过去,抬手一挥将男人掀翻在地,她逼问道,“人呢?”

男人痛的脸色惨白,咬牙恨恨说,“什么人,我不知道。”

项青梧冷笑一声,突然握住了箭尾往下用力一按,男人痛的大声惨叫起来。

“我问你,你刚才掳走的人呢?”项青梧再次逼问。

男人实在是痛的受不了了,艰难说,“被、被带回村子里了......”

项青梧眸光一片阴沉,她倏地冷笑一声,毫无前兆的突然拧住男人的胳膊用力一扯,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极了,男人的哀嚎声更是听的人头皮发麻。

“在前面!在前面十米处的那个树底下!”男人忙不迭的全部都倒了出来。

项青梧果真在树底下发现了陆言,陆言是被迷香给迷晕了,好在并无生命危险。项青梧找到了陆言之后就开始审问这个男人,男人受不了那些折磨,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全给交代了。

男人叫雷洋,是焰村的天选之人,和项青梧等人一样,当他们稀里糊涂来到了这地方之后,他们的队长在村民的奉承下很快就有了想要在这里称王的野心,她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以及队友的特殊能力很快就让焰村的村民们心甘情愿为她卖命,她靠侵略不断地扩大着焰村的面积和村民数量,她的目的一是为了称王,二也是如孔砚他们猜测一样,为了获得更多的鱼符。

因为队伍的扩大,队员在不断的增多,为了保证大家都能顺利离开七重岛,雷洋的队长就让大家在侵占其他村子的时候一定要抓捕到契约者,因为只有契约者身上才可能有鱼符。所以即便有队友反对队长的做法,但是为了让自己能够离开这里,他们也心甘情愿的听她差遣。

“只可惜,我百密一疏,没想到你跟我们一样,都变异了。”雷洋低头苦笑一声。

变异?项青梧问,“什么变异?”

雷洋的目光将项青梧上下都扫了一遍,古怪的笑说,“你就没觉得你的身体跟以前不一样了吗?”

不一样?项青梧回想着这段时间自己身体的变化,最明显的就是自己的听力比以前好了不止一倍,还有就是反引力和身体的灵敏度也比以前好多了。

“有人说在七重岛上只有两种人能活下来,你知道是什么人吗?”雷洋问,不等对方回复他就自问自答,“一种人是无法适应七重岛,最终成为了被七重岛驱逐的一部分;还有一种人就是适应了七重岛,他会得到七重岛的馈赠,并最终成为这个岛屿的一部分。而像我这样的就是属于后者。”雷洋看着自己的手掌低低的笑了起来。

项青梧听出了雷洋话里的意思,“你是说像你这样的变异人还有很多?”

雷洋咧嘴,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谁知道呢,至少我见过还有比我更奇怪的人,比如你,一个没有皮却能活下来的怪物!难道你不认为这也是七重岛给你的馈赠吗?”

项青梧沉思又问,“那么你们队伍里还有多少人跟你一样,变异了?”

雷洋眼角的余光瞥向项青梧,“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告诉你?就算我们队里的人互相厮杀,但是出卖队友这种事情我可做不出来。”雷洋俨然是低估了项青梧的恶魔程度,只听他这话才说完,胳膊又是一声熟悉的“咔嚓”,他另一条胳膊也被项青梧给卸掉了!

雷洋痛的在地上抽搐着,浑身都是血迹,眼睛开始翻起了眼白,他大声咒骂着,“臭婊子,我饶不了你,我一定饶不了你......”

“你们队长叫什么名字?”项青梧掐着男人的脖子,迫使他无法逃避。

男人额头上全是爆起的青筋,满是仇恨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项青梧,“你会有报应的!我们队长不会放过你的!”

“再问一遍,你们队长叫什么名字?她是否也变异了?”项青梧冰冷的问着,丝毫不因为对方的威胁而畏惧分毫。

第59章 终于来了

陆言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耳边只听到一声哀嚎,他整个脑子顿时就清醒了,目光一转,落在旁边死不瞑目的尸体上,他张了张口,“这?你又杀人了?”

项青梧睨了他一眼,“我不杀人,难道等着被人杀了吗?”

陆言哑口无言,摊手说,“得了,你说的对,这究竟怎么回事,我特么就觉得有人拽了我一下,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是这家伙搞的鬼?”

项青梧从雷洋身上把羽箭拔了出来,面无表情的擦干净箭头上的血迹,“嗯,此人叫雷洋,他是......”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便朝着焰村的方向赶去。

而两人不知道,就在两人前脚刚离开,一只巴掌大的白色小鸟极富人性化的歪了歪脑袋,然后扑棱翅膀也朝着焰村方向飞去。

焰村和焱村一样,都是在那连绵的山脚之下,原本热闹的村子如今仿佛被压上了一层厚厚的乌云,所有人的脸上都布满了不安和惊恐,就像是在等待着死神的随时降临,没有一刻敢放松。

“啾啾~”小鸟的叫声打破了焰村沉闷的气氛,大家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看向那只从林间飞来的白色小鸟,只见它轻车熟路的绕过屋舍飞进了整个村子里最大的那一间屋子。

安静,四周一片安静,只有小鸟的“啾啾”声断断续续传来。

“来人!”过了许久,一道清亮的女声赫然传来,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空地上几个男人你推我我推你,最后互相拖拽着一起往屋子走去,他们脸上全都是一副将要赴死的绝望。

草帘子被守在门口的两个村民掀开,男人们战战兢兢走了进去,屋子里的光线很暗,只能隐约瞧见个大概,可尽管如此,当他们见到正对面那巨大的影子的时候还是冷不丁浑身一抖,那是队长的宠物,一只凶恶的野兽,而他们的队长,就是野兽身边那个娇小的几乎会被人忽略的人影。

“队、队长......”男人们哆嗦喊道,腰都要弯断了。

“雷洋死了。”女人清澈干净的声音缓缓传来,带着一丝玩味。

男人们闻言先是一怔,随后都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死了?雷洋怎么可能会死呢,他不是变异了吗?有谁能杀的了他?”

只见女人从床上缓缓的站了起来,透过氤氲的光线,可以看出那是一个身材瘦小,头发极长的女子,“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雷洋为人自负高傲,以为凭他那点本事就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殊不知能在七重岛上活到现在的哪一个是简单人物,他死了的确可惜,不过也算是死得有点价值了。”

男人们听了这薄凉的话,均是心底发寒,雷洋可是他们队伍中数一数二的厉害人物,如今人死了,在对方心里还不如死了一条狗来的伤心。

有人战战兢兢问,“杀了雷洋的是什么人?是契约者吗?”

女人微微点头,“是个叫项青梧的契约者,而且,她也变异了。”说到这里,女人的声音带了一丝兴奋,能轻而易举杀了雷洋的女人到底该是什么样子,她太期待与她见面了!

“队、队长,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有人畏惧的问。

女人长叹一声,“我们现在有多少鱼符?”

“十三个。”

女人低笑一声,“原本还不够分,如今雷洋死了,若再死几个就刚刚好了。”

男人们听得后脊发凉,他们自然都希望自己能得到一个鱼符,可是如果得到鱼符却是以这种方式的话,谁能心安?不是因为死人,而是因为死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自己。

“那几个人怎么样了?”女人又问。

“死了两个,还有三个人活着。”

女人满意的点头,“没死光就好,你们将那三个人绑在村里的高台上,今晚我们就来个守株待兔!”不知道那个项青梧敢不敢来救人呢,女人摇头叹息说,“真不知道这群人怎么想的,乖乖投降多好,偏要跟我作对。”

黑暗很快就降临了这个小小的村子,篝火一堆堆的开始燃起,高台上的三个人影在火苗的映照下忽隐忽现,白恪艰难的抬着头看向四周,他的视线因为眼睛完全肿胀而变得模糊,他努力咽了咽口水,却发现自己口干舌燥,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副队...我们要死了吗?”旁边传来红鸡虚弱的声音,他那一撮红毛如今湿哒哒的贴在额头上,整个人狼狈不堪。

白恪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半晌他嘶哑着声音问,“队长他...他怎么样了?”

红鸡说,“队长没事,只是一直担心副队,如果队长知道副队没死,他一定很开心。”

白恪苦笑,“现在没死,过会儿就要死了。”

红鸡看着四周的火堆,又看了眼他们身上绑着的绳子,终于害怕起来,挣扎说,“他们想干什么?不会是想烧死我们吧?”

白恪眯了眯眼,精神有些支撑不住,歉疚说,“是我大意害了你们......”

如果不是他小看了那个女人,怎么会被她算计,可是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懂,那个女人究竟是怎么知道他们的计划的,整个过程中她好像有着未卜先知的能力一样,总是比他们更快一步。

就在白恪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对方问,“你怎么样?”

白恪双眸骤然惊醒,他急忙抬头看向四周,四周黑漆漆的一片,除了焰村来回巡逻的村民,他谁也没有看到,可是那声音却如同就在耳边。

“你怎么来了?”白恪低声问。

就在距离村子不远的树林中,项青梧和陆言蹲在树干上,项青梧低声道,“我和陆言来救你,事情有变。”

白恪着急说,“你们快离开这里,那个女人很难对付,她不知道有了什么本事,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说不定她已经知道你们来了,你们赶紧走。”

项青梧皱眉,“你说的那个女人是不是这群契约者的领头人——许芒!”

白恪微怔,“你怎么知道?”

“我们已经和她的队友交手过了,他说许芒就是变异人,只是不知道她的变异方向是什么。”项青梧有些遗憾,因为就连死去的雷洋也不知道许芒的真正能力是什么,那个女人太善于伪装自己了,而且她谁都不相信!

一直警惕的看着村子方向的陆言突然拉住项青梧的胳膊,“有人出来了!”

项青梧立刻断了与白恪的传音,她看到有人拿着火把朝高台走去,高台的四周被木柴围着,见到有人过去,白恪他们几人都害怕的剧烈挣扎起来!

“草,他们要放火烧死他们!”陆言伸着脖子说道,目光紧紧的看着高台上的白恪,虽然两不对盘,但是如果他死了,自己心里还是有那点不舒服。

项青梧知道此刻如果她还不出现,白恪等人必死无疑,可是如果她出去了,又会中了许芒的奸计,如果白恪说的是真的,那么许芒一定对她们早有防备,说不定村庄下面早已经机关重重!

“不行,他们来真的,我们必须赶紧下去救人!”陆言着急说着,一跃从树上跳了下去。

“等等!”项青梧喊住他,紧接着也从树上下来,她凝视着陆言,“我去救人,你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陆言听出了项青梧话里的另一番意思,拧眉说,“可是你一个人下去能行吗?”好歹当初项青梧也曾救过他,陆言自认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对不是忘恩负义的东西,更何况他们现在可是盟友!

项青梧看着高台四周已经点燃的火堆,漆黑的双眸中闪过冷意,“想杀我可没那么容易。”

高台上的火越烧越大,四周堆积起来的干柴因为淋上了煤油烧得非常快,巨大的浓烟让高台上的三人几乎要不能呼吸了,白恪心中焦急,他不断地看向四周,想要找到项青梧的身影,可是黑烟太浓了,他一睁眼眼泪就不停地往下淌。

“队长,万一他们的人一直不来,我们真的要把人烧死吗?”不远处的屋子里,男人们紧张的看着高台,不安转身问道。

“她一定会来的。”许芒摆弄着停在食指上的小鸟散漫的说。

像是在回应许芒的话,小鸟立刻“啾啾”叫了两声。

项青梧身形如影迅速潜入了村子里,她环顾四周,只见高台对面就是一个屋子,屋子里的光亮闪烁着,隐约可见里面有人影晃动,看来许芒就在里面!

项青梧并没立刻就去抓捕许芒,因为她必须给陆言留下更多的准备时间。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救下白恪,并将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就在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待着项青梧自投罗网的时候,突然一个长着犄角,浑身壮硕的动物哀嚎着冲了出来,那动物浑身的毛发都被点燃了,正痛的嗷嗷直叫,不管不顾的冲向了人群。广场上的人们被这一幕给惊吓到了,有人大喊着拔腿就跑,有人惊慌失措的想要去拿工具将这动物杀死,一时间整个场地乱作一团。

“搞定!”看到这一幕,陆言激动的地握拳,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糟糕,出事了!”屋里面的人着急喊道。

许芒嫣红的嘴角勾了起来,黑暗中那双眼睛熠熠发光,“终于来了。”

第60章 都是供品而已

“咳咳咳...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咳咳咳......”红毛激动起来。

白恪心里“咯噔”一声,知道是项青梧来了,他想要提醒对方不要过来,可是他又害怕一旦自己喊出声,会更加让许芒等人警惕,只能干着急。

就在整个场面乱成一遭的时候,一道冷光穿过火焰射入了白恪的身后!

“快走!”白恪耳边传来项青梧的声音,他立刻反应过来,果不其然,麻绳被羽箭给射断了,他稍一挣扎就可以挣脱。

眼见白恪被救,红鸡也急了,“副队,副队救我啊!”

白恪又转身去救红鸡和另外一个人。

屋子里,许芒笑着看着外面的一切,胳膊抖了一下将那白鸟放飞,“去找找。”

“还不快走!”项青梧催促。

白恪解了几次也没解开红鸡身上的绳子,他又回头去找那只羽箭,听到项青梧的催促,他咬牙道,“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他们要跑了,快来人啊,他们要逃走了!”村民们激动地大声喊叫起来,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了广场上,他们将白恪等人围了起来,即便是白恪他们能解开绳子,也不可能在重重包围下离开。

项青梧始终没有看到许芒出现,他们都想做蛰伏在黑暗中的最后一个猎手,但是很显然,在这场角逐中,项青梧没有任何的优势!

一如最开始的那只羽箭一样,项青梧终于出现了,她从树上一跃而起,脚尖踩在毫不知情的村民肩头,不过数秒就已经到了白恪身边,她不由分说的拽起白恪的胳膊将人拖走!

“副队救我,副队救命啊!”红鸡急的跳脚,拼了吃奶的力气挣扎,这一使劲挣扎倒真的让他挣扎开了,他顾不得身后那人的呼救,脚步飞快追了上去。

“既然来了,怎么这么快就走?”清亮的声音从屋里传来,紧接着就看到在男人们的簇拥下一个披着海藻般大卷发的女子走了出来,她盈盈一笑,目光略带诧异的打量着项青梧,“不如一起喝杯茶怎么样?”

项青梧看着拦在自己眼前的村民,不得不回头,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有着一头漂亮的金色大卷发,她的皮肤很白,不是孔砚那种病态的苍白,而是透着红润的鸡蛋白,她的五官也很漂亮,一双眼睛含着笑意,即便是被她打量着也不会让人觉得尴尬,这是一个如向日葵一般灿烂的女孩子。

“你想怎么样?”项青梧警惕问,对方的外貌太具有欺骗性了,比陆言有过之而无不及。

许芒笑着,笑的眉眼弯弯,“来者是客,我只不过是想请姐姐喝杯水聊聊而已,姐姐不会是怕我吧?”

“你别信她,这女人就是披着羊皮的狼,一肚子的坏水!”红鸡立刻提醒说,他们在这个女人手上可吃了不少亏!

项青梧冷面道,“不必与我惺惺作态,有什么本事就亮出来吧。”

许芒挑眉,摇头叹息说,“既然姐姐不领情,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毕竟这几个人也杀了我不少兄弟,说起来还真的让人火大啊。”

项青梧警惕的看着她,可是许芒始终没有任何的动作,就在项青梧疑惑之际,耳边突然传来喘息声,她猛地回头,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她甚至都看不到对方的脑袋究竟在哪里!

“项小姐小心,这东西听许芒的话!”白恪慌忙提醒,可为时已晚,一道巨大的黑影迅速挥了下来!

项青梧立刻将白恪扔了出去,同时脚下迅速挪步,几个残影之后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人呢?怎么不见了?”有人惊呼。

许芒敛目,忽的斥声道,“蠢货,在你背上呢!”

那庞大的家伙听了,立马就伸手去够自己的后背,项青梧不得已只能又从它背上跳到了它肩膀,巨兽不停地走动着,项青梧根本就站不住,就在巨兽突然一个跳跃之后项青梧从它的肩膀跌了下去,坠落的瞬间,项青梧眼明手快抓住了巨兽身上的毛发,巨兽咆哮着探爪去抓她,项青梧艰难的抬头,这才看清楚巨兽的模样,这是一个类似大猩猩的怪物,但是它有三只眼睛,而且背上还长着一对翅膀,只是那翅膀很小,像是还没有完全长成。

所有的思绪在项青梧脑中不过瞬间就掠过了,眼见这东西的巨掌又要挥了过来,项青梧双脚在它身上一蹬,借力飞了出去,对方抓了一个空,抬头之际忽的一道冷光刺入了眼睛,巨兽痛苦的嚎叫起来,胳膊疯狂的朝前挥舞着,鲜血很快就顺着羽箭流淌了下来。

原本信誓旦旦的许芒终于不淡定了,她咬牙切齿的看向项青梧,她竟然将自己的宠物给伤了!

借着这野兽狂躁之际,项青梧踏过它的胳膊,顺势而上直接再次攀上了它的脖颈位置。项青梧深知今日她和许芒的仇算是结下了,所以今日这怪物不得不除!

许芒眼见项青梧弯弓搭箭,便知对方生出了杀心,当即喝止,“项青梧你敢动它,我就让你的同伴死无全尸!”

项青梧低头低头一看,不禁低咒,“该死。”原来白恪和红鸡又被村民给抓住了!

白恪挣扎着身后那人的桎梏,歉疚的看向项青梧说,“对不起,你现在吧,不用管我们了。”

许芒脸上的笑意尽散,目光阴沉无比。她忽的一巴掌甩向白恪,又用力抓住白恪的下巴,眼睛死死地盯着项青梧威胁说,“如果你想他死的话你就尽管动手!”

“副队!”红毛担忧喊。

项青梧拉满的弓弦不甘的收了起来,耳边传来陆言的提醒,“东西不在这里,再给我一点时间,你先想办法牵制住她。”

项青梧垂眸冷笑一声,抬头亦是看向许芒,丝毫不为其所动,声音冰冷,“那就看看究竟是他对我更有价值,还是这东西对你更有价值!”说着抽出羽箭迅速刺入了巨兽的脖子,它脖子上的皮太坚硬了,即便项青梧使了三分功力也才堪堪刺入两寸,剧烈的疼痛让巨兽狂躁起来,他咆哮着一拳挥向自己的脖子,项青梧早有准备,就在那拳头落下之际已经纵身一跃从他身上跳了下去。

巨兽那一拳直接砸到了自己的脑袋,野兽终归是野兽,那一拳让巨兽自己被打的趔趄往后连退三步,最后撞上了茅屋“轰”的一声倒地不起了。

眼见就连许芒的宠物也无法匹敌项青梧,所有人都恐慌了起来,纷纷往后撤离,项青梧每走一步他们就往后倒退一步,就那样一条宽敞的道路在项青梧面前敞开。

许芒脸色铁青,她一把拽过白恪,将其挡在自己身前,喝止道,“你站住!”

项青梧闻言的确停了下来,她看着面前色厉内荏的女子不禁有些好笑,“你打不过我。”

许芒气的咬牙切齿,“别以为伤了我的猿将军就认为自己真的赢了,项青梧你太小瞧人了!”话说完,许芒眼中一道诡异的光芒惊现,四周的树叶发出密集的”莎莎“声。

旁人或许还听不到,但是项青梧却将那声音听得一清二楚,有什么东西要来了,而且数量庞大。

“找到没有?”项青梧传音给陆言,他们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陆言也急的不行,“再等我一分钟,马上,马上就好了,我已经找到了盒子,该死,这鬼东西怎么打开——”

耳边的声音越发明显,四周的村民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大家都疑惑的看向四周,却只见无数的黑影从山上游走下来,那些黑影先是零零散散,但是很快就变成了一整片。

“是食人蛇!”有人惊呼!

这一声呼叫让所有的契约者都吓得惊慌逃窜,反倒是那些村民依旧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

“我说了,你们逃不了的!”许芒微微扬头,脸上又浮现出了笑意。

项青梧手上的青筋跳动了一下,说时迟那时快,谁也没有看清楚项青梧究竟是怎么做的,就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无数的重影在眼前掠过,再看之时项青梧已经出现在了许芒的身边,她的手掐住了许芒的脖子,而许芒一动不动。

“我也说了,你打不过我的。”项青梧冷嗤一声,一个一个的掰开许芒的十指,强硬的将白恪从她手中救了出来。

白恪一脱困就跪倒在地剧烈的咳嗽起来,眼泪哗啦啦的止不住往下流。

“你对我做了什么?”许芒觉得浑身僵硬,连手指都动不了,巨大的恐惧瞬间将她笼罩了起来。

项青梧只道,“你立刻就让那些蛇都退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许芒不甘的说,“就算那些蛇都退了,你们还是走不了!识相的就立刻放了我!”

“嘴硬!”项青梧反手就是一巴掌,打的许芒脸都歪了过去,项青梧道,“别考验我的耐心!”

许芒嘴角溢出血迹,恨意侵占着她的双眼,她动了动唇,愤恨说,“这笔账我总有天会和你算的!”

那些蛇还未近身就如同来时一样退散了,众人议论纷纷,对许芒越发的畏惧,但是见许芒在项青梧手下毫无反抗的样子,又不禁对项青梧退避三尺。

“奶奶的,终于被我找到了。”陆言激动地声音传来,“快走,我们去山上集合。”

项青梧又等了一会儿,确定陆言已经跑远了,这才拎起白恪押着许芒一步一步往后退去。

村民们见许芒被带走,都激动了起来,“快放开她,你不能带走她!”

许芒眼中划过惊喜,扬声道,“你是走不了的,你知道这些村民都是什么人吗?”

项青梧怜悯的看了眼许芒,摇头冷笑,“你以为他们真的把你当做神一样供奉着吗?太天真了,你们在他们眼里和猪羊一样,都是供品而已。”

第61章 小师父小心了

“供品?”许芒脸色瞬间惨白,她摇头说,“不可能,什么供品,你在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很快就会知道的。”项青梧说完,用力将许芒往前一推,拉着白恪转身就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村名们赶紧围了上来,他们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许芒,就像是唯恐自己的宝物受到了什么伤害一样。

若是以往,许芒只会认为这些人是在担心她的安危,可是自从听了项青梧的话,她隐约觉得这些人看她的目光更像是在检查一件物品的好坏一样,那无数的目光只让人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却说与此同时另一边,项青梧带着白恪很快就和陆言汇合了,陆言小小的身体上压着一个大背包,里面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东西,看起来又沉又多。

“你们总算出来了,我还想着你们再不出来我可就要跑路了。”陆言嬉皮笑脸的说着,心情看起来很不错,想必是顺手牵了不少羊。

白恪没想到陆言也来了,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昨天才跟人吵过架,前两天还打过一架,今天却要劳烦对方舍命相救,白恪心里愧疚,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陆言的笑声给打断。

“哈哈哈,白恪你也有今天啊,我劝你赶紧撒泡尿照照你现在的样子,眼睛肿的跟个核桃一样,我说你连个女人都搞不定,你是怎么当上微光的副队的啊?”陆言毫不留情的讥讽嘲笑着。

一旁的红鸡听了这话,气的满脸通红,“你谁啊你,敢这么跟我们副队说话,我们副队驰骋商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陆言稀罕的看着红鸡说,“哎哟,白恪你还有小迷弟呢,这次在小迷弟面前丢脸可丢大发了。”

白恪原本还对陆言抱着感恩的意思,如今听了这话气的火冒三丈,作势又要跟对方大干一场。

“够了!”项青梧实在是忍不住开了口,她不满的扫了眼斗嘴的两人,“你们还要不要走了?再这样吵下去不等许芒的人追上来,我们就先死在这个森林里了!”

“听见没有,不要跟我吵了。”陆言厚着脸皮冲着白恪龇牙嬉笑说。

白恪转过头冷嗤,“项小姐说的明明是你。”

项青梧无力的抚额,懒得再管两人,只加快了步伐朝着山里面走去,他们必须赶在天亮之前回到村子。

一行人连夜赶路,终于在天亮之前赶到了村口,白雾朦胧中,项青梧见到有人正站在村口旁,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也许是看到了这边的人影,所以对方试探的喊了一声,“项小姐?”

“是孔砚,”白恪高兴说,加快了脚步往那边走去。

到了村口,项青梧反倒放缓了步伐,跟在了大家的身后,她听见孔砚询问白恪情况,白恪只来得及粗略的说了一些,紧接着就是孔砚持续不断的咳嗽声。

“我说孔病秧子,你还没有兑现我的承诺之前可不能死了啊。”陆言皱眉说,生怕孔砚下一秒就咽气了。

孔砚欲回应一句,但是喉咙里像是有羽毛在扇动,他一张口就忍不住咳嗽起来,于是咳嗽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反倒让自己变得越发虚弱,苍白的脸颊满是红晕。

项青梧走了过去,看着孔砚那样子,别说陆言了,就连她都怀疑孔砚真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一想到孔砚会死,项青梧心中涌出一股痛快,但是随即又浮出一股不安,孔砚的存在对她来说虽然很危险,但是不可否认,他真的很聪明,倘若他真心与自己合作,那么她走出七重岛的几率将会大大提高。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项青梧知道,在这岛上,想要一个人离开,真的太困难了。

感觉到项青梧走了过来,孔砚捂住嘴巴抬头看她,眼中似乎是带着笑意的,只是因为咳嗽而说不出话来,笔直的脊背也变得弯曲。

项青梧无视孔砚的目光,直接拉过对方的胳膊,将自己的内力缓缓输送了一些进去,输送内力的时候,项青梧眉头微不可见的轻皱了一下,不过片刻就收手了。

孔砚只觉得体内涌出一股暖意,冰冷的身体渐渐回温,那股让他无法遏制的咳嗽感也消散了许多,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挺直了身体看向几人说,“你们回来了就好,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说。”

白恪见不得孔砚这样子,埋怨说,“你自己身体什么样子你自己不知道吗?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你干嘛偏要跑到这儿来等我们,自己屋里呆着不好吗?”

孔砚苦笑一声,他也不想大冷天的在村口站着啊,可是他都已经听了一天的木鱼声了,如今他还感觉自己耳边能听到那敲击声,而且他也是当真担心几人回不来了,如果项青梧死了,恐怕他也活不久了。孔砚这般想着不由侧目看向项青梧,只见对方身上穿着当地的衣服,衣服颜色有些鲜艳,再加上她浑身无皮的样子,看起来滑稽又恐怖。这一刻孔砚心中涌出了一丝二十几年都从未有过的心思,歉疚。

几人沉默着回到了村子里,远远就听见有节奏的木鱼声从屋里传来。

“续林为了给你们祈福,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孔砚看向项青梧和陆言说。

陆言挑眉,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项青梧低垂着眉眼,仿佛没有听见。

孔砚暗暗叹息一声,他们这群人想要组建一个队伍,怕是十分艰难了,不过值得他去努力。

“续林,项小姐回来了。”孔砚撩开帘子轻声道。

里面的木鱼声戛然而止。

项青梧一进门就看到续林趔趄着从地上站起来,但也许是因为坐的时间太长了,他的腿有些不听使唤,还没站起来整个人就往外倒去,刚好那一边正是一团火堆。

“小心!”白恪惊呼。

续林亦是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本以为自己要跌进炭火中,可是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袭来。

“项...项施主?”续林心脏狂跳,好似有一只小鹿要从胸口跳出来一样。

项青梧不悦的皱眉,胳膊稍一用力将续林拉拽了起来,“站好!”

“哦——阿弥陀佛......”续林心慌意乱的合掌念了一声,赶忙退到了墙角里,脸颊烫的都快要烧起来了。

孔砚若有所思的扫过续林,嘴角噙了一丝笑意。

陆言“哗啦”一声将肩上硕大的包裹摔在地上,四仰八叉的躺在一旁疲倦的说,“东西都在里面,你们自己看吧。”

包裹里面一共有十三枚鱼符,还有两把刀,一把菜刀,一把水果刀,一包蜡烛还有一些食物,最重要的是,里面竟然还有一个担弹夹,弹夹里面有三枚子弹。

“不错。”孔砚满意的点头,将那一包鱼符递给项青梧,“这是目前我们最重要的东西,就由你来保管吧。”

项青梧从里面拿出了几个鱼符递给几人,“我们谁也不知道那巨兽什么时候到,大家还是留一个在身上比较保险。”

孔砚点头,“说的有理,大家随时都要做好准备,至于剩下的东西,弹夹就给续林小师父吧,水果刀给陆言,菜刀的话你们谁要?”

陆言忍不住出声嬉笑说,“我看菜刀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我们这里面就你最弱了。”

孔砚听了也不恼,反倒认真的想了想,收了起来。

于是乎众人分了赃,天很快也就跟着亮了。

炎老得知项青梧几人都回来了,急匆匆跑了过来询问情况,自从有了孔砚,项青梧就不怎么主动与人沟通了,于是便由孔砚与炎老说了昨天的事情。得知仅仅项青梧和陆言两人就从焰村将白恪给救了回来,炎老连连称赞。

“不愧是天选之人,果然厉害。”炎老说着又倏地凑近问,“大人们可见着了焰村的天选之人?可知一共有几人?”

孔砚道,“说是有数十个人,不过我猜测数量只多不少。”

炎老脸色骤变,着急的来回踱步说,“这可怎么办,他们人那么多,到时候死的一定会死我们,不行,我们必须想办法。”

孔砚不急不躁的笑说,“如今他们吃了亏,只怕今天就会集体攻打过来,炎老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炎老点头,“大人说的是,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一定要速战速决,最好能多俘虏一些天选之人过来。”

孔砚笑眼微微下压,声音低沉,“炎老要俘虏做什么?”

炎老急躁的脱口而出,“当然是要献——”话说半截,炎老的目光触及孔砚,立刻就闭嘴了。他讪讪的搓着手说,“大人,我还有事情要准备,我就先出去了。”

等炎老急匆匆的离开了,陆言气的破口大骂,“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听见了没有,刚才他的意思就是想要我们去献祭呢,老不死的,我特么走之前一定要弄死这鬼东西!”

白恪脸色阴沉,他看着几人有些为难的说,“诸位,我可能要离开了。”

项青梧抬眸看他,在从焰村回来的途中,那个叫红鸡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跟丢了,兴许是已经死了,也就是说微光队那边至今还不知道情况,白恪是微光队的副队,他想要回去很正常。

孔砚拍了拍白恪的肩膀说,“晚点其他几个村子里会再派人过来,到时候你跟着一起回去吧。”

白恪点头,冲着几人抱拳感激说,“这段时间多谢大家的照顾了。”

陆言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不过好歹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续林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似乎对于白恪的离开没什么感觉。

第62章 暴力解决一切

早饭是由村子里的其他人送过来的,炎老怕是怀疑了什么,所以一直都没有让炎娘出现,倒是叫炎娘的小姑娘出现过一次,她笑嘻嘻的站在不远处看着项青梧,目光中满是垂涎,但是等到项青梧看她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四个村子都派了代表过来问责,屋里面吵闹声就从未停止过,其间甚至有砸桌子的声音,显然大家对于这次行动的失败十分愤怒。

项青梧坐在不远处的屋顶上,即便隔了一段距离,她还是能够听见屋里面的说话声,孔砚气息不足,还没说几句话就被其他人给压了下去,他再说什么别人已经听不下去了,那样赢弱的身体纵然有再大的智慧,遇上这群不讲理的也只是秀才碰上兵有理说不清了。

“嘿,我听说那边闹得厉害,你不去帮他?”陆言仰着头看向屋顶喊道。

项青梧低眸看他,陆言也不知道是从那个旮沓窝里出来,浑身脏兮兮的,头发乱的都打结了,但是脸上却干干净净的,一双眼睛总是滴溜溜的转着,一看就是满肚子坏水。

项青梧道,“你为什么不去?”

陆言耸肩,指着自己,“就我这样子,一看就唬不住人,还是你去比较靠谱,你看你就直接往哪儿一站,不说话都能把人吓个半死。”

项青梧虽然知道陆言说的是大实话,但是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这家伙嘴欠的很。

“你就别装了,要去赶紧去吧,不然去晚了指不定孔病秧子被人一指头给弹死了,到时候看你后悔不后悔!”陆言一副“我还不懂你”的样子狭促的眨眼说,为了给项青梧一个台阶下,他还好心好意的给了台阶,“孔病秧子要是死了,我们的合作可就终止了啊。小姐姐痛失两员大将,绝对要亏死了。”

陆言一张嘴什么话都能说,欠收拾的,讨好的,威胁的,玩世不恭的,他都信手拈来,毫无心理压力。

项青梧从屋顶上一跃而下,绕过陆言径直离开了。

陆言咧嘴,也跟了上去。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你们焱村判断失误,你他娘别跟我说那些废话,总之我们的损失你必须赔!”这粗犷的声音一听就是大汉。

“这次的失误的确有我的责任,但是当初我们写协议的时候便已经说好了会有意外情况,所以——”

“没所以!我就问你现在怎么办,奶奶的,我就说了不应该听这小白脸的,现在好了,什么也没捞到!”

“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我听说你们焱村派了两个人去焰村救人,可是最后你们只救回了你们自己人,而且似乎还从那里偷了不少好东西回来,姓孔的,你别说这事情你不知道吧?”

“握草,还有这种事情,好你个姓孔的,我看你是把我们当枪使呢,老子的人死了,你们的人却还活着,而且还捞到了好处,你行啊你,既然你们不仁义,那就别怪我们不仗义了,要我说咱们就把这病秧子给绑起来,他们人不比我们多,谁输输赢还说不定呢。”

这话一出,整个屋子彻底的闹掰了,人群愤慨着闹了起来。

孔砚被人群拥挤着不停地往后倒退,他身后是炎老,炎老身体不比正常人,稍稍一转就能溜走,倒是可怜了孔砚,被人群推搡着就要抓起来,他哪里是那些人的对手,只能不停地往后退,心中亦是焦急不已。

眼看孔砚就要被人拽着胳膊拖出去,忽的门口传来一声痛呼,最外面的那个人被掀翻在地。

众人一惊,回头看去,顿时吓了一跳!

“什么鬼东西?”有人低呼。

孔砚见项青梧出现,不由松了口气,他这副残破的身体真的经不住折腾啊。

“都滚开!”项青梧不耐烦的看着面前挡路的几人。

“竟然会说话,是焱村的!”有人喊道。

项青梧看向对面轻舒了一口气的孔砚,那样总是冷静沉着的他竟也有这样狼狈的时候,倘若她没有出现,他是不是就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人群的后面,有一个人依旧端正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手里端着竹杯,听到项青梧声音的那一刻,眉头微微蹙了一下,漆黑的目光抬眸转向了她。

“队长,这不会是个人吧?”他身边的人诧异问。

朱子猷点头,目光沉了沉,“是她。”

“谁?”队员不解问。

朱子猷却没有再回答了,心中只道有些可惜了。

那边也不知道是谁动了心思,竟然搬起一个凳子朝着项青梧脑袋砸去,项青梧反应何其敏锐,不等对方起身就已经一脚将人踹飞,她目光狠厉的扫过众人。众人皆是心头发悚,双腿不听使唤的往后退了又退。

项青梧这才作罢,走到孔砚跟前,打量了他一眼,还好,没受伤。

孔砚见项青梧来了,心里有了底气,理了理衣襟上前笑说,“有什么事情大家坐下来慢慢谈,没必要伤了和气。”这话说的竟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还有什么好谈的,你们今天不给我们一个交代,这场合作没什么好谈的!”对面的壮汉粗着嗓子拍桌说道。

孔砚依旧带着笑意听着,等她说完之后,孔砚又问其他人,“诸位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有几人附和着,也有人沉默着。

孔砚低头无奈的笑说,“既然如此,那我就跟大家说说昨天发生的事情,没错,我们的确是派人去了焰村,可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救人,但是我们队长赶去的时候人已经死了,当时就剩下三人还活着,一个是微光队叫红鸡的少年,还有一个是雷霆队的男子,还有一个就是我们队的,只是很可惜雷霆队的男子当场就被烟雾呛死了,至于红鸡,逃跑的途中也不知所踪,而我们的队的队员虽然救回来了,但是很不幸最终也没有抢救过来,三个小时之前已经死了。”

有人不耐烦说,“我管你们死了几个人,你就说你们从焰村得了多少好处,既然大家都死了人,那么这东西是不是也该我们一份?”

“就是!”

孔砚捂嘴轻咳了一声,待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好了一些之后才道,“你们说得对,不过当时的情况紧急,我们救人尚且要拼命,怎么可能还有时间去抢东西,诸位未免太看得起我们了。”

项青梧本以为孔砚会拿出一部分东西来平息大家的怒火,没成想这家伙竟一毛不拔!

果不其然,好不容易稍微平静一些的众人又闹了起来。

孔砚朝项青梧递了一个眼神,意思不言而喻。

项青梧上前,一掌拍在桌子上,只听“咔嚓”一声,桌子应声断裂成一地碎片。

寂静,屋子里瞬间鸦雀无声。

项青梧环顾众人,冷声威胁说,“少废话,不合作就滚!”

暴力虽然很难服众,但有时候却是最容易解决事情的手段!

想合作?坐下来听着!

不想合作?那就滚!

想闹事?先打赢项青梧再说!

看着满地的碎木屑,还有谁敢正面和项青梧起冲突,只能不甘心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只是心里的怨恨越发强烈了。

没了桌子,一群人就那样尴尬的坐着围成一圈,心不在焉的听着孔砚分析现在的形势和应对方法。

项青梧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她循着视线望去,是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而且还是熟人,朱子猷。

朱子猷朝着项青梧微微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他认出了自己,项青梧心道。便也跟他点了点头,反正等白恪回了微光之后,自己的身份也掩藏不了。

听着众人的讨论,项青梧算是又见识了孔砚的本事,那真是一毛不拔,半点亏都吃不得,一场谈论下来,别说那些代表了,就连项青梧都有些扛不住了。

行动计划和之前一样,但是这一次孔砚他们却存了心思,既然已经知道了村民的真正身份,那么也就不用考虑他们的利益,在前头送死的必定是这些村民了。

会议结束之后,因为不知道许芒那边会在什么时候攻打过来,而且许芒应该已经发现鱼符不见了,所以为了防止许芒偷袭,孔砚便早早地就让村民们去村口的陷阱里守着,同时又让项青梧和陆言将所有贵重的东西都收拾好,以免乱起来的时候东西会丢失。

项青梧其间不止一次的听到了炎娘的呼救声,她知道项青梧听得见,所以一直喊着让项青梧救她出去,甚至在项青梧没有回应之后开始威胁起来。

“怎么了?”孔砚问。

项青梧回过神来,“炎娘要把我们的事情告诉炎老。”

孔砚蹙眉,“让陆言去一趟。”

项青梧道,“不了,那边有鬼火看着,还是我过去。”

孔砚想了想冷静地说,“其实按照我个人的意思,我并不想带着她离开,她的身体不足以支撑剧烈的运动,而且她已经没有价值了。”

陆言挑眉,“孔病秧子你的身体不也一样,怎么,搞歧视啊。”

孔砚笑着看他,“我和她不一样,我不会死。”

“呵呵。”陆言假笑两声,但也没有反驳。

项青梧转身应道,“我知道。”虽然很残忍,但是项青梧知道孔砚说的没错,在这个七重岛上保住自己的命尚且要费尽全力,更别说还要带着一个拖累,炎娘的身体早就被鬼火掏空了,她之所以只还活着就是凭这一口怨气吊着,一旦离开了焰村,或许不用他们动手,炎娘自己就死了。

但是在此之前,她绝不允许炎娘破坏他们的计划!

第63章 死贫道道不如死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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