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贤风云录 - xp1024.com
《七贤风云录》


缘起 谪仙缥缈

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九月。

凤山监刀环口周郎寨。

陆水湖出长江口,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江东周郎又怎会不知。

滔滔江水,流至此处已渐渐归于平静。岸边水汀沙洲星罗棋布,芦苇林立,在秋风中缓缓摇摆。仙凤仙鹤常常在此聚集,因此江边这高地被当地称为凤山

片片营帐井然有序地伫立在江边,自然而然彰显出肃穆的气氛。

一队队士兵在营帐周围巡逻,军营左边开出了一片空地,空地上一个方队的士兵们不住地操革练习,他们或劈或砍,或挑或刺,每一次出革都伴随着昂扬向上的呐喊声。

整个方队几余名士兵同时出革,同时劈砍,气势惊人,给人一种摄人心魄的感觉。方队前一名身着锁子甲的将官正朗声下达每一个动作的口令,方队周围几名将官不住巡视,发现哪一名士兵动作不规范便立即呼喝指正。

军营右边是骑射场,不少骑兵正纵马奔驰练习骑射,也有一列列步兵在军官的指挥下上前射箭。一列列箭靶红心处接纳着一支又一支利箭,证明着这一队士兵们的非凡技艺。

今年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年。

其实自黄巾起义后哪一年平静过。但今年绝对是近十年来最不平静的一年,在很多将官眼中都是如此。

周郎治军有方,在凤山分五处扎寨,他亲自驻扎中间营寨,四所营寨分立四角,由手下大将坐镇,呈拱卫之势。五所营寨相互照应,以军鼓为号,一方遇袭,当即擂鼓,其余四方能迅速救援。

陆水渡口,就在周瑜营寨附近,是附近最大的渡口,周瑜的水军就在渡口旁边陆水湖中训练。

陆水渡口边,一人独自伫立,遥首东望。

那人一身青衣,长发披肩,髯长一尺,十分整齐,面容瘦削,却自带几分飘逸。

这时,周瑜营寨中一马极速驰来,马上那人英气勃勃,器宇不凡,他三十左右年级,一身锁子甲,后面的红披风在风中飘扬,更增添了他的潇洒。

马儿离渡口边那人十丈开外时,这人猛一提缰,战马吃痛,立即停下脚步。

这人一拍马背,身子借势跃起,向前方三丈远处落去,在他脚尖离地不过寸许时,他脚尖一点,身子便如柳叶般飘出,又向前了两丈。

如此施法,几个起落间,他就已经到了江边那人身前,离他不过一尺处。

他一到这里,脸上霎时便露出了笑容:“哥哥,好久不见,想死小弟了。哥哥最近在那里飘荡?”

那人脸上也显出一丝笑容,道:“你哥哥谪仙子这些天一直在江西龙虎山游乐,公瑾有空可以去看一下。不过你军务繁忙,可能抽不出时间。”

这青年正是当今名动江东的大都督周瑜周公瑾。

“若是哥哥相邀,小弟立即抽身去趟龙虎山。”周瑜哈哈笑道。

“唉,闲话不多说了,其实我这次来,是和公瑾你道别的。”那自称谪仙子的人正色道。

周瑜笑容直接僵住:“什么,道别!”他知晓哥哥的性格,若是这位仁兄说出道别,那可能就是十年二十年不能再见一面。若是几个月或者一两年不见,他根本不会说什么。

“是的,我要去江陵。”那人道。

“哥哥去江陵干什么?”周瑜有些疑惑,旋即隐隐猜到了什么。

“我要去相助刘皇叔,刘皇叔昔年与我有恩。”那人遥望远方,目光流动,有所追忆,“当年刘皇叔织席贩屦,而我也不过是鸡鸣狗盗之辈,我昔年行为恶劣,被人追杀,多亏皇叔相救才得以保全性命。”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如今皇叔虽然与当年大不相同,但与他的志向依然相去甚远。况且曹操破荆州,皇叔不得不往江陵奔逃。曹操轻骑追之,皇叔却携带百姓行走。曹操不日即可追上,皇叔恐怕有性命之虞。我受皇叔之恩,如若不想报,此生难安。”

周瑜听到此处,恍然大悟,原来刘备与哥哥还有这番交情。

恍然之余,周瑜又有些疑惑:“曹操破荆州,攻江陵,刘皇叔携民奔逃之事,哥哥怎会得知得如此迅速,我在军中,探子也不过是刚刚才上报。”

“呵呵,兄弟几年不历江湖,竟将这事也忘了,江湖上消息的传递,插了翅膀的鸟也比不上。”谪仙子笑道。

“啊,是了。”周瑜听到他说要离去,震惊之下,竟然连江湖上最简单的事情也没有想起。

周瑜一想起要和他分离,悲伤之情不禁涌上心头,鼻头一酸,泪水便充满了眼眶。

“公瑾这是怎么了?”谪仙子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想到这次与哥哥分开,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心下悲伤罢了。”周瑜擦了擦眼角泪水,哽咽道。

“唉,兄弟,你我一见如故,视为知己,纵然天涯海角,也不会冲淡你我的相知之情。等我报了皇叔的大恩,就立即回来与兄弟你相见。”

谪仙子也是有些不舍,抱住周瑜的胳膊道。他虽然这样说,但心中也知道,自己一去江陵,当真是生死难料,纵然自己轻功无双,但在百万军中绝无自保可能,又如何相救皇叔呢?

周瑜默默点了点头,但显然不相信他方才所言。

“奥,对了,”说着,谪仙子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包袱,交在周瑜手中,看着不解的周瑜,道:

“这是我的毕生心血。里面有一本身法秘笈,叫作《谪仙缥缈步》。是我总结先辈纵横武林的神技,再加上自己这些年领悟,创作出来的。”

“我当年教你的《逍遥步》,可以说是《谪仙缥缈步》的前身吧。我这些年日夜推敲,在逍遥步的基础上,加上了自己的感悟,使得步法更加灵动缥缈,虚幻难测。如今这谪仙缥缈步,可以说是集古人今人智慧之大成。”

“你将逍遥步修炼至大成,才可以继续修炼这谪仙缥缈步,若是直接修炼这步法,恐怕一步都踏不对。逍遥步大成后,谪仙缥缈步练起来就不算困难。

这谪仙缥缈步有两个境界,突破第一个境界,叫做‘冯虚御风’,到达这一境界后,可以说是冯虚御风一夜千里;

第二个境界却是连我这个创作者都没有练到,不过若是真的按照我书上写的练下去,可以达到乘天地,御六气的地步,那时天地之大,就没有不可踏足的地方了了。”

“哥哥,这东西太过贵重哥哥还是自己拿着,然后亲自找个传人的好,我常年在军中,军务繁忙,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修炼这武功。”周瑜犹犹豫豫地道。

“这东西还是你替我收着吧,你也不用寻找传人,就给你后代子孙炼好了。先教他们逍遥步,若是天资聪颖很快将逍遥步练大成者,就让他练这谪仙缥缈步。我也没有要让这武功广为流传的想法,只要有个人练,让他不致失传,如此,就好。”

说罢,他长叹一声:“若是真的失传,那也没什么。古人能创作逍遥步,我能创作谪仙缥缈步,说不定后来者创作的武功更加精妙。”

周瑜听了他这一席话,良久无言,但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这部武功传承下去。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该去了。”谪仙子抱了抱拳,:“兄弟,若是有缘,以后必能相见。”言闭,转身就要上船。

“等等,哥哥。小弟还没给哥哥设宴饯”说着,周瑜就去抓他的衣襟。

但周瑜的手刚碰到他的衣角,便感到一股浑厚的气劲在上面涌动,直接将他的手弹了开去。

谪仙子衣服鼓起,衣角飘动,显然是以内力将周瑜的手震开:“不用了,大行不顾细谨,你我肝胆相照,这些形式,也没什么必要了。”

说完,也不见谪仙子两腿弯曲,他的身子就已经飞起,然后像柳絮般飘到了身后丈许处的小舟上。

谪仙子脚尖在小舟上一点,那小舟便缓缓地行动起来。他在脚尖上灌注内力,倾注在小舟上,未用浆滑水,却让小舟逆流而行,可见他对内力的运用到了何等境地。

“兄弟,保重,来日方长”

周瑜默默看着渐行渐远的小舟,心中思绪涌动,眼中泪光朦胧。

终于,那小舟,不疾不徐地,漂到了天际,漂出了他的视线

广陵叔夜

景元四年(公园263年)夏天

洛阳东市。

东市刑场旁,围满了黑压压的人群。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他们都在静静等待一个人的到来一个将死之人。

天空晴朗,一点风也没有,只有几朵云静静飘在天上;烈日炎炎,骄阳不住地将光辉撒照在街道上。道路旁的树上,知了不住地吱吱鸣叫。

但炎炎烈日照在他们身上,只是让他们的心更冷了几分,知了的叫声,听起来也那么凄切,让人不由心寒。

当啷当啷的铁链声此起彼伏地响起,众人的目光齐向那铁链声响处望去。

一个身穿囚服的人,拖着沉重的铁链,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来。他长发披散,胡须散乱,但却若有若无散发出一种不同的气场。

围观的众人静静地瞧着他,每个人的神情却是各不相同,惋惜,愤怒,悲伤,茫然,幸灾乐祸

那囚徒全然不顾周围的目光,只是静静地迈着脚步,他走的很慢,一步一个脚印,好像在慢慢体会这场旅行。

当啷、当啷

铁链声依旧在刑场中回响,也依旧在众人心间激荡,仿佛此时此刻,这铁链的交响乐就是永恒。

终于,他走到了邢台当心。他缓缓盘膝坐下,抬起了一直低垂的头颅,众人也得以见到他的容颜,很多人确实是只闻其名,今天才第一次见识他的样貌。

虽然他脸上脏乱,却遮掩不住他俊俏的面庞,他那双眼睛依旧沾染有神,仿佛能看透时间的一切,他的眉毛依旧秀挺,仿佛就像他的人,不为这世俗所压制。

他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又环顾四周,向着一个方向道:“哥,时辰尚早,麻烦把我的琴拿来。”

众人顺着他眼光望去,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稽喜,稽喜此时一脸愁容,他想到弟弟即将用刑,也不好忤逆他的心愿,于是快步出去到酒馆中拿琴。

稽喜刚走,他旁边的一人是在沉默不下去了:“大哥,三千大学士联名上书朝廷,请求朝廷赦免你,让你去太学任教,却被钟会那厮从中搅局。大哥,你现在就跟我们走吧,朝廷步在这里的那点兵马,还挡不住咱们竹林七贤。”

他话音刚落,远处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便传了过来:“阮咸,你想劫法场,凭你这能耐可还差老大一截呢。东市这点兵马是拦不住你,但这些大内侍卫呢。”

那阴恻恻的话音刚落,四周屋顶就刷刷刷窜出了百余道身影,这百余人都是穿着大内侍卫的装束。在听到蹭蹭呛呛的兵刃声响,百余人全部亮出了兵刃,或刀或剑,或枪或戟,百余件兵刃在烈日照耀下泛着寒光,给人以惊心动魄之感。

而一阵喧哗声响起,人从中让出了一条道路,一人施施然走进刑场。他容貌清秀,手中拿一把羽扇,似是个风度翩翩的俊雅公子。但众人都知道,刚刚那阴恻恻的声音就是这人发出的。

嵇康听到这声音,也不禁抬起头看了这人一眼,然后又缓缓低下了头。

“那你大可以让这些朝廷鹰犬过来试试,”阮咸冷哼一声,“我现在就像领教一下你钟大人的本事。”说着,向秀衣衫鼓起,袍袖无风飘动。也不见他有何动作,突然间寒光一闪,他手中就多了一把剑。

阮咸宁定心神,沉声道:“钟会,亮兵刃进招吧。”

“呵,我今天确实是来看死人的,却不是来欣赏你阮咸的尸体,凭你还不配。”钟会气定神闲地挥了挥手中羽扇,悠然地说道。

他身前光影一闪,已经出现了几名侍卫,呛啷声响,刀已出鞘。这几人每一人气势上都逊色于阮咸,但合在一起,与阮咸相比也不遑多让。

“嗝”在这一瞬间就可能刀光剑影之时,一声不大的打嗝声却响彻了全场,倒显得十分的滑稽。

“哎呀呀,何必火气那么大,不如喝杯酒缓解一下嘛。”一个拿着酒葫芦的人将手搭在了阮咸肩头,醉醺醺地说道,这人头发蓬松,胡须散乱,看起来是个酒鬼老头。

阮咸听到这酒鬼的声音,很识相地放下了手中的剑,既然刘伶哥哥出头,自己也省下一番力气了。

那酒鬼,举起酒壶,对着钟会面前那几名侍卫摇了摇,道:“你们也喝口酒,大家都放下兵刃,不要整天打打杀杀的嘛。”

那几名侍卫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就见到那酒鬼猛一挥酒壶,几道酒水迅捷无伦地飞出,如利箭离弦。

别看只是几道酒水,其中蕴含的力道确是丝毫不下于任何暗器,几名侍卫没能做出闪避,就已被那几道酒水打中,每人分别中了一道酒箭,都是打中了胸口。几名侍卫直接被击得飞起,正好朝着后面的钟会落去。

钟会袍袖一挥,一股气劲透体而出,就将飞过来的几人打落在地。他低头看时,几人胸口处正有鲜血流出,将青石板染成了血红色。

那酒鬼只是随手发出道酒水,就可以打死身手不凡的大内侍卫,而且还将他们打飞。这酒鬼的功力,可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阮咸不行,不如让我酒鬼来领教一下钟大人的高招吧。”刘伶眼中突然精光迸射,冷冷地道。他刚刚还说不要打打杀杀,现在身上散发的气势却如同浴血沙场的杀神一般。

钟会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有些颤巍巍地道:“你你们,这是要劫法场吗?大内侍卫,速速拿下。”

钟会一声令下,屋顶上的百余名大内侍卫一个个的跳了下来。围观的百姓和太学学时立刻后退,给这些人腾出打架的地方,他们也不傻,若是一个误伤,指不定就搭上自己这条性命。

这剑拔弩张之时,稽喜快步跑了回来,他手中抱着的,正是嵇康平时日夜不离手的琴。

稽喜也注意到了周围的形式,微微吃惊,但没有犹豫,走上刑台,将琴给了嵇康。

嵇康看着这陪伴自己多年的古琴,良久,他才伸出手轻抚了几下,他双手抚琴,先调了几下音,然后便自顾自地弹奏了起来。

悠扬的琴声开始响起,四周本来要浴血厮杀的两拨人听到这超凡脱俗的琴音,都不自觉地放下了手中的兵器。此时刑场内外,万千人中,柳丝不动,鸦雀无声,连树上的知了也仿佛沉浸在这天籁般的音律之中。

无论男女老幼,无论是江湖豪杰还是官府显贵,都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凝神静听。

整个刑场,变得落针可闻,整个世界,似乎在此时陷入了永久的寂静。场中,只剩下了一个个音符飞扬跳动的声音,宫商角徵羽,每一个音符,短暂轻微的音符落下,都似乎让每个人的内心随之跳动了一下,每个人的心脏,仿佛也跟着这音符跳动着。

动人心弦,这才是真正的动人心弦。

这首曲子,每一个音符都很轻,都很柔,却在每人清溪地回响,倒像是这是从他们内心中响起的。

一个个音符,汇成了一首宁静闲适的神曲。每个人,随着这首曲子,也都进入了其中的意境。

万里无云,繁星满天,拱卫着当空的圆月。皎洁的月光,洒遍大地。

微风,吹动着竹林。树影婆娑,在风儿的轻抚下沙沙作响。倒映在地上的竹影,仿佛绝世的舞女,飘飘起舞。

潺潺流水,在高山中流淌,溪水清澈,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波光粼粼,如同精心打磨的玉石。清冽的溪水,如同跳动的音符,如同交响的环佩。

竹林深处,有木屋静静伫立,屋前有石桌一张,闲人七名。他们或坐或卧,或饮或食,觥筹交错,喧哗与笑语不绝。

明月清风,自在逍遥。

一曲抚毕,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那动人的旋律中,仿佛周围的音符没有消散,依旧在他们周围环绕。他们每个人都像是化作了天地间的一个音符。

嵇康弹奏完后,又轻抚了抚手中的古琴。突然间他眼中目光一凛,站起身来,将那琴平举,然后缓缓松开了手,那琴掉落在地上,咔嚓一声,断为了两节。他将内力灌注在琴上,琴与地面相撞,内力涌荡,就此摔断。

一个千古名琴,从此化为了尘埃。

这一声霹雳,将所有人都从梦境中惊醒,众人都看着邢台上的嵇康,茫然不解。

嵇康体内真气一荡,手足上的铁链登时崩断成七八段。他心中微微一喜,没想到自己一直没有连成的神功,竟然在今天得以大成。

钟会看到崩断铁链的嵇康,心中大惊,高声道:“嵇康,你想要违抗朝廷的圣旨吗?”

嵇康淡淡看了钟会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他又看了眼地下的古琴,终于长叹了一口气,道:“广陵散于今绝矣。”

说罢,探手入怀,拿出了一枚巴掌大小的令牌,手上微微一用力,那枚令牌就飞到了数丈的高空,然后跌落到远处。

令牌落地,正面朝上,令牌的正面是刻着一个红色的“稽”字,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嵇康看了看周围众人,看了看自己的六个兄弟和哥哥稽喜,然后安详的闭上了双眼,嘴角流出了股股献血自绝心脉而死。

嵇康身死,悲苦和哀嚎声响成了一片,唯独钟会嘴角边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容。

就在众人哄乱中,一人挤出人群,快步走到那令牌旁,将那令牌捡起,放入了怀中。

第一章 黑短丑贾南风

“老张,你这次去镇上,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没,快给大伙讲讲听听。”

“嘿,要说这次去镇上啊,还真是听到了一个大消息,而且还是皇上家的事情。这消息听起来真是出人意料,不过想想还非常的合理。”老张道。

“啥事啊,关于皇上的,出人意料还非常合理。莫不是当今圣上又纳了一个漂亮的妃子?”刚刚盘问老张的人接着说道。

“这算什么啊小王,据说皇上后宫的佳丽都已经超过一万人了,再纳几个妃子又有什么稀奇的。”老张道。

“说不定是这个妃子长得十分水灵呢,十分讨皇上喜欢。”那人道。

“切,司马炎这老儿天天在娘们儿的床上过日子,估计没几年好活了,我巴不得他死在那些娘们儿的身上。”又有一人插嘴道。

“嘘,禁声,皇上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皇上与妃子玩乐也是你能指点的,快别说了,小心你小命不保啊”旁边一人忙捂住他的嘴,压着嗓子说道。

“现在就你们几个和我在这里,哪有什么旁人,我说司马老儿又打什么紧了?”这人不以为意地说道。

“嘘,看那边,小点声,有人在”捂住这人嘴的人,指了指那边的大柳树道。

今年是太康六年(公园285年)这里是梓潼郡剑阁大剑山下的一片农田,旁边四人都是当地的农民。

这是正当正午,太阳就像一个大火球挂在当空,烘烤这这片大地。

这四人的农田离他们家都有好几里路远,顶着个火炉回家吃饭不仅热的要死,还耽误时间。于是他们都带了一些干粮,在农田旁的树下就着水充充饥,然后稍微歇息一会儿,扯扯家常,然后继续干活。农家向来辛苦,就像他们,这么热的天都不能回家休息吃个好饭。

四人中的老张算是与外界连接最密切的人了,平时村里有什么器用大家都是托老张去镇上买,就因为老张家里有一匹马,去镇上十几里的路可以节省不少力气。

刚刚问老张话的那人是四人中最年轻的,还算是个青年农夫。

那直言皇帝名讳的农夫看起来最是壮硕,而刚刚捂他嘴的那人头发已经半数花白,算是几人中年级最大的。

四人在路东这棵大柳树下坐着吃饭喝水,而大家的目光正落在路西柳树下的两人身上。

那两人也是一身农家打扮,他俩似乎是行路到此,见到路旁有棵大树过来歇歇脚。两人拍了拍树下大石上的尘土,然后都坐上大石,依靠在树上,合上了眼,看样子是要睡一觉。

四人发现那两人并没有留意他们的话语,就继续说了起来,不过声音比之前小了一些。

“老张,你还没说到底是听到了什么事呢,是不是皇帝纳妃呀?”小王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肯定不是啊,这件事嘛”老张话说道一半就停了下来,显然想卖个关子。

小王给他碗里倒上一碗水,端了过去:“老张,你就快告诉我们吧,到底是什么是呀?”

老张接过碗,一口气喝完,擦了擦嘴,有些得意地说道:“这件事情嘛,是关于那皇太妃的。”

“什么!皇太妃!是贾南风那个短黑丑?”小王一听,直接嚷着嗓子叫道,也顾不上什么避嫌之类的事情。

“是啊,就是贾南风那婆娘。”老张听到小王这么叫,也不再称呼贾南风为皇太妃,“贾南风这婆娘人又矮又黑又丑,就是嫁在我们庄稼汉子家里都可能会被咱们给休掉,没想到她还能当上太子妃,而且皇上估计没几年好活,等皇上仙去后,太子登基,贾南风就成了当今皇后,一国之母啦。”

“呸,这种人都能够成为一国之母,我女儿都出落得比她好不知多少倍。”之前那骂皇帝老儿的农人道。

“唉,皇上选定司马衷当皇太子,贾南风做太子妃,这不是要让这个国家颠覆吗。”那年龄最长的人说道。

“是啊,太子司马衷就是个傻子、智障,估计还没用我们庄稼汉子懂得多,他当了皇上,能干什么事情,这样一来,还不把天下闹翻了。贾南风这女人倒是生的剽悍哎,老张,你说有关于贾南风的事情到底是啥啊,莫不是皇上废了他的太子妃。”小王说道。

“皇上当时可是大怒,差点就将她给废了啊。”老张叹声道,“但这件事被皇后娘娘给拦下来了,不然贾南风估计就被打入冷宫金墉城聊。”

“到底她又干了啥事儿呀。”小王迫不及待地问道。

“她那天估计是在宫里吃饱了没事干闲着溜达,突然看到有个妃子挺着个肚子,是怀孕了。”

老张话到这里,突然一顿,又接着道,“你们猜怎么着,这贾南风当时直接绰起旁边侍卫的戟就往那妃子肚子上执去。也是那贾南风厉害,这一戟直接将那妃子打的是肚破肠流,娘俩一起死在了当场。皇上听了,登时盛怒,就要废了她的太子妃,要不是皇后求情,再加上贾南风的背景,她早就进入金墉城啦。”

老张接着道:“这贾南风不仅长得黑,心也是一样黑,她自己没能力生儿子,就嫉妒其他妃子。司马衷这傻子迫于贾南风的威势都不怎么和其他妃子亲密。你瞧,这次他看到其他妃子怀孕直接就一戟戳死了人家,这种疯婆娘,谁敢要啊,也就司马衷这种傻子不嫌弃。”

“唉,老张,那为什么皇后娘娘要给贾南风这厮求情啊,将她打入冷宫,让皇上重新选个太子妃不是更好吗?”小王不明所以地问道。

“唉,这也是有原因的啊。太子司马衷是个傻子,他要是当上了皇帝哪有什么压迫力,朝中的大臣不都要闹翻天了吗?但贾南风这婆娘厉害啊,她看别人不顺眼就敢拿戟戳死,有她在,谁还敢动司马衷。以后司马衷当了皇上,她就是皇后。她靠着司马衷坐享荣华富贵,司马衷也可以靠这疯婆娘安安稳稳做他的皇帝。”

“所以这贾南风也是有用的啊,皇上也是懂道理的人,所以才放过了贾南风,不然就算皇后再怎么劝,大臣再怎么进谏,贾南风太子妃的位置也不保啊。”老张叹道。

“老张,那皇上为什么要立司马衷为太子啊?”小王又有了不解之处。

第二章 姜家孤儿(一)

说起来,司马衷当皇太子也快二十年了。他被立为皇太子的时候你还小,没听老张说过。司马衷虽然是个傻子,但他的儿子可是十分聪明机灵啊。”这次还没等老张开口,四人中年级最大的那人就已经抢先说道,

“司马衷的儿子司马(yu),五岁时就聪明异常,皇上司马炎给的评价是这孩子的机智可以和自己的爷爷也就是宣皇帝司马懿相媲美。唉~,当年宣帝司马懿,可是能带兵和我们诸葛丞相相抗的人呐。若不是宣帝司马懿挡住了诸葛丞相北伐,如今这天下,可能还是汉家的江山啊。”虽然现在是晋朝司马家天下,但蜀汉之地的农民提到诸葛亮还是称他为诸葛丞相。可见诸葛亮对蜀汉的巨大影响。

那人说完后几人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闲话,不过大致都是说司马衷与贾南风如何如何,还有几句是说当年诸葛丞相与宣帝大战的事情。

路西柳树下的两人,由始至终都默默倚靠在树上歇息,两人没有一句交谈话语。两树相隔足有五丈远,他们似乎也不能听到对面四人交谈的内容。

两人中一人面相儒雅,二十七八岁年纪,另一人二十五六岁年纪,脸色偏红,下巴胡须有一尺长,十分整洁好看。两人虽然是庄稼人打扮,却掩饰不住他们出众的气息。

那脸色偏红的汉子翻了个身,变成背对着那面相儒雅之人,但他此时却开口说话道:“大哥,听他们说,贾南风又在皇宫里杀人了。”

儒雅之人点了点头:“贾南风生性泼辣,少子多妒,能干出这种事情也不奇怪。”

红脸汉子道:“大哥,如今司马炎沉溺于美色,只知道安逸享乐,成天醉生梦死,太子司马衷又是这等智障,太子妃是个泼妇。这是天赐良机啊,我们应该趁此揭竿而起,推翻他司马家的皇位。这样才对得起先祖,对得起汉室啊。”

儒雅之人摇了摇头,道:“不可,如今司马炎虽然整天偎红倚翠,与妃子们颠鸾倒凤,但司马家的朝廷有能力的文臣武将还有不少。太子无能,可他毕竟还没有做到皇上。而且此时太康盛世,百姓生活并不太差。我们此时兴兵作乱得不到大多数百姓的支持,根本不能对司马家造成威胁。”

“当今之际,只有暗暗等待时机。就像那几个农人说的,司马炎天天这样荒诞享乐,估计没几年寿命。等他死后,他儿子虽然有这么强悍的贾南风守护,但贾南风毕竟是个女子,这江山肯定不保。”

“八年前,司马炎曾经大封王侯,司马家的人被封了将近二十个王,每个王手上都有兵。司马炎是想让这些王保护他的儿子,但我看司马炎死后这些王八成要为难司马衷。谁想成天让一个傻子呼来喝去,自己做皇帝多好。这么多王谁都想登大宝,肯定要互相攻伐,到时候一定是天下大乱,那时才是我们的机会。”

红脸汉子由衷道:“大哥说的是,那我们如今该做什么?”

“如今我们要为以后筹划,首先要做的就是聚拢力量,邀请当年蜀汉旧部的后代加入我成汉宗,然后在江湖上广结善缘,与武林同道打好关系。真等到天下大乱之时,才能够聚集足够多的人手帮我们兴复汉家基业。”儒雅之人说道。

“对了,大哥,我之前去姜家,拉拢姜家之人加入我成汉宗,却不想几天前姜家遭遇大火,整个庄子烧成灰烬。虽然不知是何人所为,不过肯定是江湖上与姜家有梁子的人干的。”红脸汉子道。

“姜家灭门之事,确实蹊跷”儒雅之人自言自语道。

这时,远处突然有马蹄声传来,马蹄声急乱嘈杂,显然不止一人骑马驰来,而且骑马之人都奔行迅速。

这村子处所荒僻,平时根本没有奔马到这里。况且骑马之人奔行甚急,在这种偏僻小道上起如此快马,显然有违常理。

两边柳树下的人听到这马蹄声都是一惊,那四人是觉得会有人骑马进入这农田十分奇怪,而儒雅男子与红脸大汉是暗暗责怪自己不小心,光顾着说话竟然没有听到马蹄声,等到马匹离自己这么近才发觉。

“大哥,一共六匹马,一匹在前,五匹在后。就不知道他们来这里干什么。”红脸汉子道。他微微一听就能从嘈杂的蹄声中分辨出马匹数量,显然耳力极佳。

“希望不是来找我们为难。”儒雅男子道。

说罢,两人都站起身来,朝马蹄声来处看去。

几人眼前都显出了六道身影,一人骑马在前,他头发散乱,衣衫有几处破碎,还沾有不少血迹,模样狼狈。其余五人在后,显然是追赶在前那人。

前面那人一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横抱着一个东西,看模样是个婴儿,也就一岁左右。

后面五人离他约莫十丈远,双方马匹体力相似,速度相仿,看来他们这样一追一逃应该是好久了。

突然,后面五匹马中一人右手一挥,一个黑色钢镖迅疾飞出,夹杂着呼呼的破空声,向着前方那人脑袋射去。

前方那人身手也是不凡,通过后面呼呼的风声,就辨别出了暗器的方位,然后微微以侧身,轻巧地躲过了这枚暗器。

不过不等他摆正身子,后房呼呼呼声音传来,又是几枚钢镖向他打来。他还是通过钢镖破空声,俯身、跳跃、侧身将射来的几枚钢镖一一躲过。

他刚松了一口气,却听到坐下的马一声悲鸣,接着就往前摔倒。

第三章 姜家孤儿(二)

原来后方五人中的一人在其他同伴发射钢镖时发射了一枚银针,银针破空声小,而且没有射向那人,而是射向马腿,针上涂抹了剧毒,那马是在急速奔跑之时中针,此时血液流动迅速,毒素快速蔓延,接着就让它倒地身亡。

前方那人一听到身下马儿嘶鸣就觉不妙,他反应极为迅速,马儿刚要倒地,他就左手抱住手中孩子,右手用力一拍马背,向着旁边的麦子地里越去。

他没有了马匹,自然不能再在路上奔逃,现在只有捡马匹不能奔行之地逃窜。

但后面五人也早料到他会往麦田越去,就在他飞身到达最高处,正要下落时,又有几枚钢镖向他射去。显然后面几人都是老江湖,阅历十分丰富。

那人在空中听到后面破空声,心中也是一凉,他知道空中无法借力弹跳,却只能任由钢镖射向自己。

突然,他在危难关头灵光一闪,将全身内力聚集到双脚之上,然后他双脚就像装了弹簧一样又是往上一越,让他躲开了那几枚钢镖。

他身子一落地,刚要向前奔逃,就感觉小腿一疼,低头看时,发现小腿已被什么东西擦伤,伤口处绿油油的,显然是中了剧毒。

他快速点了自己小腿几处穴道,防止毒素上行,然后竭力施展轻功向远方跑去。

在他落地之时,那个之前发射银针之人又是一枚银针射到,不过因为他在高空中通过内力凭空上越,落地出有所偏差,才只是擦伤了他的腿。

发射银针这人在五人中年级最长,而且看五人动作也是以他为首,他这两下出手快准狠,显然他身手比另外四个人又高了一个档次。

“下马追!”

这人一声令下,四人同时越下马匹,跳进麦田,向那人追去。

“喂,你们干什么,别踩我的麦子啊。”就在这时,老张一声大呼,向着麦田中的几人追去,要阻止他们踩踏自己的庄稼。

但老张的脚力怎么能和这几位江湖高手相比,只几步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追上,于是他迈步回来,抓住五人中的老大衣领道:“快让他们回来,别踏坏了我的麦子。”

那人对老张的呼喝毫不理睬,一脸冷笑,正看着自己的手下渐渐追上前方奔逃那人。

其他三人看到这人的样子,也都围了上来,嚷着要他赔老张的麦子。

那人被四人搞得烦了,直接挥手一掌,打在了老张胸口上,老张顿时如断线的风筝,飞出数丈,撞在了路西的大柳树上。

老张身子从柳树上滑下,他胸口凹陷,嘴中鲜血狂吐,一会儿就没了生息。

其余三人看到这人一掌就将老张打死,都吓得退后了一步。三人中小王与老张关系最好,他见到老张吐血,大家一声“老张”,哭着向他跑去。

五人中的老大却突然踏前一步,瞬间闪到了小王背后,伸手就像小王后心抓去,眼前他们行事被这几人撞见,就算老张不上来找事,他也是打算杀了他们灭口。

就在他手离小王背心还有几寸时,突然一直手从旁伸出,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略微一惊,定睛看时,这人原来是在柳树旁休息的那个儒雅男子,不过他既然能挡住自己蓄力的一抓,显然不是寻常庄稼汉子。

他又向麦田中看时,自己的几个手下已经追上了抱着孩子的那人,他腿上中了自己的毒针,轻功十成施展不出一成,不然他们这几人还真是没法追上这人。

抱着孩子那人知道跑不掉,已经抽出手中长剑与四名追兵斗了起来。他一人抵挡四人,而且还要回护手中的孩子,并且还中了毒针,眼看他剑法渐渐散乱,很快就要支持不住。

但这时那儒雅男子身旁那名面庞有些红的汉子几个闪身间就到了五人打斗处。他手中拿着一把黑色的刀,刀鞘是漆黑色的。之间他唰唰几下,四人的武器就已经被他削断,自始至终,他的刀都没有出鞘,而削断四人刀剑的,是他的刀鞘。

四人震惊之余,都已经被那红脸汉子点中穴道,然后被抛到了他们老大脚下。

“朋友,江湖中人行事,其他门派之人还是不要管闲事的好。”那老大脸色有些阴沉地道。他手腕被这儒雅男子抓着,连运几次内力,都没有挣脱这人的手掌,可见这人内力之强,已经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

“江湖规矩确实有不打扰旁人行事一说,但江湖上也有个规矩,不伤及无辜之人,不伤平民百姓。阁下下手如此之恨,已经得手,却要杀人灭口,难道还算的上英雄好汉吗?”儒雅男子淡淡道,“既然阁下不按江湖规矩行事,那么江湖事,江湖人管的着,我兄弟二人就要给阁下上一课。”

“既然朋友非要赶这趟浑水,那就别怪在下不客气了。”他话音刚落,左手一抖,一枚银针向那儒雅男子飞去。

他一枚银针向那儒雅男子射去,左手两指之尖还夹着一枚银针,左手第一只银针射出,接着又挥手向儒雅男子抓着自己的手臂上抓去。

这一抓如果抓中,这毒针就可以让这人毙命当场,即使他躲过了这两下攻击,那么自己右手也得以解脱,到时就可再想办法和他周旋。

但儒雅男子却只是看着他出招,既没有还手,也没有闪避。

那人看到儒雅男子毫无反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但事与愿违,他第一枚毒针快要打到儒雅男子时,只见他随手一挥,就有一股大力生出,直接将银针震到了旁边,而他抓着那人的右手猛然一紧,一股内力从他手中传入那人手腕处经脉,然后迅速沿着他经脉游走,一瞬间就从右手到了左手,然后直接爆发。

第四章 姜家孤儿(三)

这五人中的老大左臂一阵剧痛,不受控制的捶了下来,指尖的毒针也啪嗒一下掉落在地上。

“就你这刚到五脉的实力,也敢在我大哥面前造次。”那红脸汉子不屑地笑道。

听到这句话,这几人都是一惊,五人中的老大刚刚进入五脉实力,没想到只是这样简单交手,这红脸汉子就能看出他的底细。

旁边的三个农夫,看到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事情,都呆在了当地,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庄稼汉子竟然如此厉害。

“听你们的口音是北方人士,你们几人是哪帮哪派的人。”儒雅男子问那五人中的老大。

“你技高一筹,我输的心服口服,要杀要剐随你便,快点动手吧。”这老大直接把心一横,将生死置之度外。

“小云,你先去看看麦田那人伤势,将他带过来问一下前因后果。”儒雅男子道。

那红脸汉子应声走到那人身边,却见他脸色墨绿,嘴唇也已经完全变成了墨绿色。显然中毒已深。这人虽然中毒已到达这等地步,手中却一直紧紧抱着那个孩子,似乎是生怕他受到什么伤害。

他怀中那孩子也是神奇,这一路纵马奔波、打斗,竟然都没有将他惊醒。

“大哥,这人脸色墨绿,中毒已深,恐怕撑不了太久了。”关云看着这人墨绿的脸庞,焦急地说道。

儒雅男子一听,心中大惊,没想到这自己抓住的这人的毒针如此厉害,自己明明看到那人已经封住了腿上穴道,没想到毒素蔓延地还是如此迅速。

“拿解药来。”儒雅男子此时脸色有些阴沉,冷声道。

“哼,阁下又不是傻子,难道还不知道他脸色墨绿,这时毒已经侵入他的大脑,这时就是华佗在世也无济于事,解药还有什么作用。”那老大冷哼道。

儒雅男子一听,也没有多和他废话,他其实也知道那人八成已不可救,问他也不过是抱有一丝希望。他迅速点了这老大的穴道,然后闪身到中毒那人身旁,沉声说道:“你还有什么心愿,我们两人尽力帮你完成。”

那人听到儒雅男子这么说,用了举了举怀中的孩子,却没有将他举起。儒雅男子看他动作,就已经知道,他伸手抱过那个孩子,继续问道:“是要我们将这个孩子送到哪里吗?”

那人嘴唇蠕动了几下,红脸汉子赶忙将耳朵凑到他嘴边听他说什么,那人嘴唇连连蠕动,却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好像喉咙被堵住了一般。

红脸汉子凝神去听,却始终听不到他说什么,抬起头看他时,却发现那人已经双眼紧闭,一动也不动了。他伸手去探他鼻息,发现这人已经停止了呼吸。

“大哥”红脸汉子看着儒雅男子。

“唉!”儒雅男子叹了口气,“这人到死没说出要我们将孩子送到哪里。”他走到五人中那老大身边,问道:“这是谁的孩子?你们为什么要追他们?”

那老大这次直接闭上了眼,对他的话置之不理。

儒雅男子也没有再问,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孩子。

那孩子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有醒,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转了一圈。他皮肤光滑,眼睛紧闭,红扑扑的脸蛋圆圆鼓鼓,十分地讨人喜爱。

儒雅男子看着这孩子安详的小脸,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蛋,脸上露出微笑,流露出慈爱之情。他自己的孩子今年已经五岁,他是刚做父亲不多久的人,所以对小孩子都有种亲近之情。

他转头看向红脸汉子,发现他也是紧紧盯着这个孩子,脸露笑容,显然对他十分喜爱。

那红脸汉子注意到大哥的目光,才起了头,沉吟道:“大哥,你说这孩子,会不会是姜家的。我听说姜望不久前得了个儿子。姜家刚刚被灭门,这孩子就被人带着奔逃,这几件事十分凑巧,联系起来看,说不定这孩子就是姜望的儿子。”

“听你这么一说,这孩子八成就是姜家最后的骨肉了。小云,你和姜望关系不错,不如就收这孩子为义子。你感情上的事情总之你现在还没有孩子,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吧。”那儒雅男子看着红脸汉子道,目光中居然流露出恳切之意。

那红脸汉子听到儒雅男子说感情的事,却突然间眼圈一红,泪水充满了眼眶,就要流淌出来。他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大哥,我经历那些事,也不再敢有要儿女的想法,但我以后会把他当成我亲生孩子看待,以后我就是他关伯伯了。”

那儒雅男子看到红脸汉子的模样,心中也是叹了口气,希望他有了这孩子后,能从过往的历史中走出来。说起来,他的经历,也着实让人心酸

“至于这五个人”儒雅男子转过身去,看了看被点住穴道一动不动的五个人,摸着下巴思索道,这几个人还真的是难以处理。

红脸大汉看了看一旁静静站着不知所措的三个农夫,又看了看躺在地下死去的老张和中毒的那人,狠狠地道:“大哥,这些人追杀这人和这个孩子,还践踏农田,残害无辜,罪不可赦,我看直接将他们杀死最好,一了百了。”

“不妥,”儒雅男子道,“他们虽然作恶,我们却不能以暴制暴。但眼前他们做下罪孽也需要得到教训。我看不如将这四人经脉废去,让他们以后再也不能练武。至于这个首恶,就再将他手脚打断,让他以后一辈子在床上忏悔吧。”

那红脸大汉啐了一口:“便宜了他们。”说着,他一手抱着孩子,另一手一一搭住四人手上穴道,然后将内力灌注进入,让内力在他们周身经脉大穴处游走破坏,一会儿功夫,就将他们浑身经脉全部废去。

而那儒雅男子也是抓住那大哥的穴道,真气在他体内游走,那大哥左手的经脉和手筋早就让他全部用内力震断,如今他也只是震断了他右手和双腿的经脉和手筋脚筋。

最后,儒雅男子伸手挨个在他们怀中摸索,找出了五个钱袋,将三个分别给了那三个农夫,然后又将其余两个给了小王,让他转交给老张的家属。

“烦请三位将中毒那人的尸身埋葬,至于这五人,他们已经成为废人,几位不用担心,也麻烦几位将这五人扔到村头的草丛中,等他们穴道解开他们自然会离开。”儒雅男子又向小王道:“还请小哥待我向这位老张叔家里人说声抱歉,在下没能料敌机先,让老张叔不幸身亡。”说完,他又掏出自己的钱袋,也交给小王,让他交给老张的家属。

小王推脱不掉,只好接下。

三人不住向这两人道谢,两人躬身行了一礼转身要离开。

“不知道两位恩公高姓大名。”小王问道。

“刘元。”儒雅男子道。

“关云。”红脸汉子道。

两人话音传到三人耳中时,人已经到了数丈之外。两人看似漫不经心,闲庭信步,身影却快速地远离三人,然后渐渐地消失在了天际。

第五章 当歌楼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时光,便如眼前的流水般,匆匆流逝。眨眼间,离刘元与关云救下那孩儿已经过了十五年。

今年是永康元年(公元300年)。

晋武帝司马炎在十年前逝世,他儿子司马衷登基当上了皇帝。不过司马衷智力有缺陷不能够处理国事,国家权力开始时都掌控在皇太后的家族杨家手里。

但从八年前开始,皇后贾南风专政,迫害了皇太后,废了她的太后之位,然后在金墉城里杀死了太后,八王之乱自此开始。

荥阳自古以来就是天下军事重镇。荥阳向西经由虎牢关到达都城洛阳,向南是中岳嵩山,向北是九曲黄河,素有“东都襟带、三秦咽喉”之称。

如今,这荥阳城中自然是繁华无限。荥阳城门处上车水马龙,行人不断。城中街道纵横,店铺林立,经济繁荣,各种商品应有尽有。

城中规划严密,商业都有专门分区,米市、面市、衣帽市、珠宝市、茶馆、酒楼各安其所,没处店面都热闹非常,街道上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呼喝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谈天说地声声声不息,不绝于耳。

当歌楼生意兴隆火爆,是荥阳城中数一数二的大酒楼,每天来喝酒吃饭的客人多如牛毛。

当歌楼的名字是取自曹操的千古名篇短歌行中“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一句。当歌楼不仅名字取自曹操诗句,就是酒楼中的招牌菜也是和曹操有关。

比如味道清香淡雅,让人吃后回味无穷的官渡泥鳅,是当年曹操在官渡之战时发明。

比如色泽红润,香气浓郁,皮酥肉嫩,让人赞不绝口的曹操鸡,是曹操屯兵庐州时厨师给曹操做的。

又比如当年名动天下的名酒“青梅煮酒”,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少江湖豪杰来当歌楼饮酒,都是冲着当歌楼这几样招牌菜,他们也想效仿当年曹操,做一世枭雄,月下对酒当歌,体验人生几何。

这日当歌楼依旧是人员火爆,掌柜的在门前不住和老顾客打招呼,楼中跑堂打杂的小二不断地在个楼层间串来插去、端酒上菜,忙的不亦乐乎。

正午时分,有四人走进了当歌楼,被小二接引到了当歌楼二楼靠窗的一处。四人都是镖师打扮,在靠窗位置坐下后互相间也没多说什么。其中一人结果小二递来的清茶,然后先给首位那人倒上,再给两名同伴倒上,最后给自己倒上,他一边倒茶,一边向小二点了七八道菜,都是当歌楼的招牌菜,然后打赏了他些钱。

等小二喜滋滋地跑下楼叫菜后,四人依旧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他们都只是默默喝茶,或斜首看窗外,或低头看手中茶杯,便好像互相不认识一样。

看他们神情,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也像是在竖耳细听周围其他位置上其他客人的谈话。

“嘿,老兄,听说了吗,皇后被废啦。”其中一桌上一名客人对另一人说道。

这桌上的两人一人是一个小伙,另一人年级大些,是个中年汉子。

“嘘,小声点,这里可是荥阳,离皇都可不远,你这样谈论皇上家的事情,当心脖子上的东西不保啊。”另一人不知是谨慎还是胆小,压着嗓子道。

“哎呦,老兄,你这么害怕干什么啊,真是少见多怪,”小伙满不在乎地说道,“如今掌权的乃赵王司马伦,那皇后贾南风就是赵王他老人家干掉的,赵王与贾南风深仇大恨,我说一下贾南风还怎么样了。”

“如果这附近还有皇后娘娘的残党,你小子这么说,被他们听在了耳中,你小子照样人头落地。”第二人还是有些心悸地道。

“老兄啊,那你好好听听周围,有多少人在谈论皇后贾南风的事情。”小伙接着道,“如今朝堂变天,贾南风垮台,早就从皇城洛阳传开了,大家都在说,你自己单单怕什么。”

那汉子听了听周围人交谈的话语,有不少都是在说贾南风的事情,还有就是这次朝堂变天。不光是客人,就是跑堂的小二,听到桌上别人说贾南风,都忍不住插上几句。

“唉,这贾南风平时作恶多端,被废了也是正常。”第二人听到周围这么多人都在说,自己也不再害怕,叹声道。

“是啊,贾南风这短黑丑,成天胡作非为。你说她长得丑是天生的,怪他老子贾充生的不好,那也没什么,但他都这个样子了,还不想着去提高一下自己的道德修养,唉,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小伙说道。

“贾南风还是太子妃时就干出用戟戳死其他妃子的事情,等太子继位,她成了皇后,凭着皇上痴傻无能,就肆意妄为。当年她杀死其他妃子时,是杨皇后替他求情救了她,没想到她当上皇后,反手就废了太后,灭了太后的家族。”第二人说道。

“不止如此啊老兄,他一手策划,让楚王司马玮诛杀太后的父亲杨骏,然后又让司马玮杀了汝南王司马亮和大臣卫。等司马玮灭了这些人之后,贾南风接着就下诏处死了司马玮。贾南风真不是个东西。”小伙气愤地说道。

“唉,老弟,这都是为了权力啊。”第二人说道,“当今皇上愚钝,谁都想掌控这天下,也谁都觉得自己能掌控这天下,唉,谁让皇帝人傻呢。”

皇帝司马衷刚刚继位时,权力全都掌握在杨太后父亲杨骏手中,贾南风嫉妒他独揽朝政,就联系了司马亮和司马玮,一起诛杀了杨骏,废了太后。

没想到这一番战果都到了司马亮和卫手里,朝堂权力全让他们两个抓住了,贾南风又让司马玮杀了这两人。

但司马玮杀了这两人后觉得自己控制这傀儡皇帝,掌握天下还比较威风,于是权力到了司马玮手中,但司马玮接着被贾南风杀害。

从此,贾南风独揽朝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敢不听,直接下诏诛杀,她丈夫就是皇帝,还是傻子,要让他下个诏书也就是吹口气的难度。

“据说贾南风当年不仅凶狠残暴,而且还背着皇帝,干些不守妇道的事情。”那第二人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去。

第六章 七贤令

“什么,他还干过这种事情,老兄,你怎么知道的。”小伙有些惊异地道。

“切,你今年才多大,你不就是最近刚来皇城附近吗,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第二个人不屑地说道。

“是是是,老兄你知道的事情最多了,你老快给我讲讲,贾南风这矮黑丑,还有人想和她干一些风流之事?”小伙忙恭维一句,请他讲讲,显然对这些男女之事十分在意。

“嘿嘿,”第二人听他这么一抬,也来了兴趣,笑了几声,说道,“这贾南风不仅背着皇上偷汉子,而且是每天换一个啊,而且偷的都是皇城周围英俊潇洒的大帅哥。”

“什么!就她那样子,还有帅哥会跟她睡。”小伙很震惊的道。

“谁敢不睡啊,当时叫的如果是你,你敢不睡吗?刀架在脖子上了,损失点色相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呀。”第二人说道。

“原来她是逼良从娼的啊。那她是怎么偷汉子的啊,让那些人扮成太监吗?”小伙好奇地问道。

“没,贾南风她都是每天让自己的贴身宫女出宫给他物色帅哥,那些宫女发现目标后是使用迷药还是直接靠墙角敲晕这就不知道了。总之是把他们弄晕后装进麻袋抬进宫里,然后供贾南风享乐一番。听说贾南风这婆娘的**如狼似虎,不是一般人还满足不了她嘞。”第二人道。

“就不知道贾南风享完乐后那些宫女会不会也舒服一番。这皇宫里面那么多宫女,就皇上一个男子,估计她们个个也是如狼似虎吧。”那小伙猜想道。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据说啊,和贾南风睡一晚上的,第二天都没能出宫,都是死在了皇宫里面,所以我才说她一天换一个。贾南风风流成性这件事,还是她身边的侍女传开的。”那第二人有些心悸地说道。

“贾南风这老婊子”小伙骂道。

“唉,司马家都是诸如司马衷、贾南风这样的,天下怎么可能安定。这些年四境之内战乱不断,四年前匈奴反叛,六年前氐族酋长齐万年称帝作乱。天下战火纷纷,像我们这样的老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不知道有多少。唉,我听说北方不少流民没地方去都涌入了西川。当年蜀汉天府之国,在诸葛孔明治下百姓安居乐业,这些流民去那边应该还能有个生计。”第二人叹声道,语气中颇有忧国忧民之意。

“喂,老兄,七贤令是什么东西啊?”这时,他对面的小伙突然问道。

“什么,七贤令!”第二人惊呼道,“你从哪里听到‘七贤令’这个名字的?”

这时,靠窗坐的那四个人听到“七贤令”这三个字都是心中一震。他们本来心不在焉的样子瞬间收去,四人相互间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觉。

“那边有人在说啊。”那小伙朝里面几个汉子的桌上努了努嘴,道。

“不知道不知道,这七贤令是江湖中的东西,道上的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第二人连连摇头道。

小伙听他口气似是知道什么东西,于是连连询问,给第二人倒酒夹肉,但那人只是一股脑儿地摇头,一句话也不说。

小伙感到没趣,就竖起耳朵听那个桌子上几个汉子的谈话。但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两个桌子隔了有点距离,那几人说话声音也不很响亮,小伙使劲听了听,也只是听到什么“王戎”、“江湖大乱”等几个字眼。

那小伙又竭力听了听,依旧只是听到几个零碎的词语,于是只好放弃,垂下头老老实实地吃饭。

就在此时,靠窗四人中,坐在最下手,给大家倒茶倒酒的汉子向首座的那个长须老者道:“大哥,这七贤令中到底藏了什么东西,咱们一路上费了那么大的劲,好不容易才”

“小七,别乱说,这七贤令的秘密,大哥等到时机到了自然就会告诉我们,这事情可不能瞎问。”四人中的一人个身材瘦小的人道。

那小七听身形瘦小之人这么一说,脸色变得有点阴沉。

“大哥,你就告诉我们三个吧。咱们兄弟四人一起出生入死过,那是过命的交情,谁还会把秘密给说出去。”四人中另一人道。

“景元四年夏天,七贤之首嵇康嵇前辈被司马昭与钟会联手谋害”那长须老者一字一句地说道,他说的非常慢,好像是在讲一个故事,但其余三人都连忙静下心来静听,因为大哥说的正是七贤令的来龙去脉。

“嵇前辈身死之前,,曾经扔出一枚令牌,而那个令牌,就是七贤令,但嵇前辈的那个令牌经过这么多年,早就不知道流落到何处。”

“而江湖中兴起七贤令,不过是这几年的事情。现在江湖中广为流传的七贤令,是王戎王老前辈发出去的。”

“据说这七贤令一共七块,竹林七贤七人每人拿着一块。七贤自嵇康老前辈去世后,其余几人也陆陆续续撒手人寰,七贤令也渐渐散落江湖。”

“但大家那时候一直不知道七贤令之中有巨大秘密,只是以为这是他们七人的信物而已。直到这几年王戎老前辈说出来。”

“王戎老前辈如今已是九十多岁高龄,他自知时日无多,就将自己手中的七贤令也发了出去,并且向江湖人士宣布,这七贤令每一块令牌中都蕴藏这一件大宝藏。这宝藏或者是他们几人竭尽毕生精力创造的武功,或者是七贤当年行走天下所使用的神兵利器。总之,如果得到了一枚七贤令,并破解了其中的秘密,找到七贤留下的宝藏,就能在短时间内功力大增,名动天下,就是说号令武林,也不是没那种可能。”

“王戎老前辈一直是武林中公认的泰山北斗。不说他武功盖世,就是单凭他的辈分名望,他安排我们这些武林后辈干一件事情,只要不是太过困难,大家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而他却还只是在七贤中排名最末,想想便知,竹林七贤中其他六人该有多厉害。试想,若是谁得到了七贤中随便一人留下的宝藏,将会瞬间强到什么地步。”

“如今这乱世中,我们虽是江湖人物,却也应该有以天下为己任的报复。若是找到了七贤令中的宝藏,练就一身惊人武功,从此行侠仗义,岂不美哉。”

其他三人听到这里,都心生向往,对那宝藏充满了渴求。他们几人在武林中只是小角色,名声不响。如果能够一瞬间扬名立万,名动江湖,那真不知有多么让人激动。

“大哥,那我们如今得到了这七贤令,何不赶紧去”四人中身形瘦小的那人说道。

“这七贤令中的秘密哪是那么容易解开,若是容易解开,当年王戎一告知武林时,他们的宝藏就已经被人拿去。就是因为七贤令中的秘密一直没有被解开,大家不知道如何从七贤令中得到宝藏,七贤令才这么珍贵。如果七贤令中的宝藏被拿走了,七贤令也不过是一块令牌而已,谁还会费尽心机去抢夺。”

“武林中得到七贤令的人解不开其中的秘密,很多人却走漏了风声,于是贪图宝藏的人蜂拥而至,明抢暗夺,才让七贤令不断转手。就像我们四人,也不过是钻了众多武林同道的空子,才侥幸得到了这七贤令。不然,凭咱们几人的实力,如何能染指这当今武林中最珍贵之物。”

“那大哥,咱们赶紧找个偏僻之处,然后好好参详一下这其中的奥妙。等找到了什么武功秘籍,再练个几年,到时候再重出江湖不迟啊。”四人中另一人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快点吃饭吧,吃完饭大家就动身离开。荥阳人多眼杂,不宜多待。”长须老者点头道。

说完,四人就再也不多说一句,只顾着将碗里的饭往自己嘴里送,不一会儿,眼前的几盘菜就被清理一空。四人吃完后不再多待,立即动身下楼。

那小七给了小二一袋钱后,快步跟上了前面三人。

不过,就在四人准备下楼时,楼梯处一阵嗒嗒声响,眨眼间走上了十几人,这十几人都是光着膀子的大汉,身形壮健,腰间都系着一把刀。十多人中间那人神色凶悍,脸上一道刀疤纵横,显得极是可怖。

“苏明,别急着走啊,就算你想走,也得把东西留下啊。”那脸上有刀疤的汉子一上楼就看到了正要动身的四人,便冲着为首的那个长须老者道。

第七章 螳螂捕蝉

“苏明,别急着走啊,就算你想走,也得把东西留下啊。”那脸上有刀疤的汉子一上楼就看到了正要动身的四人,便冲着为首的那个长须老者道。

“什么东西?”张须老者一看到这些人气势汹汹的上楼,就心知不妙,但还是故作镇定地道,“武阳,我们兄弟四人可没有拿你们狂刀帮的东西,你可不要随便诽谤人啊。”

那刀疤脸的汉子正是武阳,是荥阳当地狂刀帮的一个小头目,狂刀帮是当地一个不小的势力,不过干的大多都是一些见不得人的黑道买卖。

“哦?你不知道?那我就提醒你一下,这东西啊,是一块巴掌大小的令牌,似金非金,似铜非铜,似玉非玉,似铁非铁,上面呢,刻着一个‘戎’字,怎么样,想起来了没有?”武阳阴阳怪气地说道,神色中充满了讥嘲讽刺之意。

苏明一听大惊,他们果然是冲着七贤令来的。他略微定了定神,道:“你们是怎么知道东西到我们手里的?”

“呵呵,苏明,我不得不说你确实机智过人,竟然能趁着一干江湖豪杰在少室山互相拼斗时,提前得到了这东西,但你虽然有点脑子,但有一点却失算了”武阳话到这里,顿了一顿道,“你好像看错了人呐,动手!”

随着武阳一声大喝,苏明身后早已拿出匕首的小七再没有一点犹豫,直接向着苏明背心刺去。

苏明听到他说看错人,就知道不妙,立刻向旁边跳开,但还是迟了一步,匕首还是插到了他身上,虽然没有此种背心一刀毙命,但还是让他身受重伤。

苏明逃过了一劫,真是又惊又怒又怕。他猛地回头看去,见到那身形瘦小之人正抓着小七,怒骂道:“你个混蛋,为什么出卖我们,平时大家可待你不薄。”

那小七听到瘦小男子说道‘待你不薄’,心中一怒,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力气,竟然挣脱了瘦小男子的一抓,他扯着嗓子喉道:“待我不薄?我们四人在一起,平时跑腿打杂的事情全是我干,你们还从来就不给我好脸色,这次拿到了这东西,看你们这样子也没有我的份。你们这还叫待我不薄?既然我没份,你们也别想这么容易拿着这东西离开。”

武阳双手抱胸看着他们窝里斗,有种幸灾乐祸之感,不过他还是没有忘记老大交代的事情,他向双手撑地,在地上喘息的苏明伸出手:“交出来吧,我们狂刀帮这次的目标只是这东西。”

他说着,旁边十几个汉子就有几人围住了苏明,又有几人围住了那瘦小汉子三人,其余人守在楼梯和窗子旁,摆明了不交出东西就不让他们逃脱。

苏明也是江湖老手,知道这次不能带着七贤令离开。他突然扯开嗓子大声说道:“好,武阳,你们狂刀帮想要这七贤令,我就交给你们,希望你们狂刀帮有能力吃下它。”他说完,伸手到怀中摸索了好长时间,终于找到了那枚七贤令,然后将他用力抛在了空中。

他这么大声一吼,果然很多桌子上的人都向这边看来。这当歌楼中江湖人物不少,大家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七贤令的事情,若是有人明着说出七贤令,一定有人动歪心思争抢,所以两帮人谈话都一直说‘那东西’,却不提七贤令。

他这样大吼说出七贤令,在座各位说不定就有人要出来抢夺,就算大家都迫于狂刀帮的威势不敢当场抢夺,但只要狂刀帮不把在场的人全部清理掉,那么狂刀帮得到七贤令的消息就会传出。到时候,等待狂刀帮的就是一堆堆的麻烦。

狂刀帮虽然在荥阳有点实力,但放在整个江湖,也不过是万千帮派之一,这样子七贤令指定不保。他苏明得不到,狂刀帮也别想染指。

四周有些桌上的人听到“七贤令”三字,果然神色大振,转过头来,紧紧盯着被苏明上抛的七贤令,有跃跃欲试的想法。

一旁桌上小伙的那名老兄,看到发生的这一切,暗暗叹了一口气,感叹江湖中人心狡诈。

现在朝堂大乱,四海纷争,江湖中也是因为这七贤令厮杀不断,如今天下,应该是没一分乐土了。

武阳听苏明这么一吼,也是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他脸上厉色一现,向身旁一身使了个眼色,那人接着就跳起去抓抛入空中的七贤令,然后他迅速从腰间抽出钢刀,用力向苏明头上砍去。

本来还想饶这老头一条老命,没想到他自己作死。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苏明也没想着活着出去,看到武阳长刀如匹练般看来,他无奈一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武阳长刀挥刀半空,突然感觉眼前黑影一闪,眼前就已经出现了一人。那人左手平平探出,两指前伸,就稳稳夹住了自己的钢刀。

武阳心中大惊,嘴唇张开,却惊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定睛去看,眼前这人右手中正抓着一枚令牌,这枚令牌巴掌大小,似金非金,似铜非铜,上面刻着一个‘戎’字。

这时,他耳边传来一声打响,伴随着乒乒乓乓一阵杂乱的其他声音。他回头看时,见到自己招呼去拿七贤令的那人正躺在地上呻吟,他身旁茶碗杯筷洒满一地,看样子是被这黑衣人打到了地上。

抢令牌、打飞自己手下、救下苏明,这些事情都只在一瞬间完成,而且他只是用两指就夹住自己钢刀,可见这人轻功内力都是极高。

武阳这时候才注意到这人相貌,这人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一身公子装扮,显出几分飘逸随和,脸上带着浅浅笑容,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看这样子,倒像是王孙贵族的富家公子。

这公子手指向旁边一掰,那钢刀就被他掰成了两段。武阳感觉右手一震,钢刀就不自觉地脱手,钢刀脱手掉到地下后,咔嚓一声,又段成了两节。

这公子手指一掰,让他钢刀折断,其中还又留下了两股力道,让武阳手中钢刀落地,落地后还又断成两段。

然后,这公子伸手快速点了苏明背上几处穴道,将他背上的匕首拔了出来。因为他所点穴道的缘故,匕首拔出后背上没有多少献血流出。那公子又取出一瓶药粉涂在了苏明伤口处,过了一会,献血便止住。

“多谢公子救命之”苏明缓了缓,站起身子就抱拳答谢。他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抬头一看,注意到了眼前这公子的容貌,他仔细看了看,有些犹豫地道:“公子,可是人称江东周郎的周瑾公子?”

周围众人听了“周郎”两字,都是十分吃惊,数十道目光齐齐向那公子望去,想看看这最近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的周郎是何等人物。

那公子闻言哈哈一笑:“我周瑾从江西出发,经江东、淮南、淮北才到了这荥阳。一路上风流成性,遇到青楼花苑无不盘桓,说白了就是从江西泡妞泡到了这里。没想到泡妞泡了半年,名声竟然也能这么响。”

第八章 当歌楼里的乞丐

那公子闻言哈哈一笑:“我周瑾从江西出发,经江东、淮南、淮北才到了这荥阳。一路上风流成性,遇到青楼花苑无不盘桓,说白了就是从江西泡妞泡到了这里。没想到泡妞泡了半年,名声竟然也能这么响。”

武阳听到他承认自己的身份,脸上又加了一重青色。这苏明果然是老狐狸,他这么一吼将周瑾这号人物也招来了。

其实他上楼时也注意过楼上有没有厉害人物,但那时周瑾只是趴在屋角的桌子上喝酒,武阳也没放在心上,哪想到这人竟然是如今明动江南的周郎。

现在七贤令在周郎手里,此事只怕是不能善终,他们狂刀帮很可能从此就与这七贤令没什么关系了。

“哪里哪里,周公子言重了,周公子虽然也去秦楼楚馆,但这一路上行侠仗义,惩恶扬善,现在江湖上那个人不知周公子的名头。”苏明忙道,“周公子大仁大义,七贤令这种名动江湖的东西也只有周公子这种人才配拥有。现在七贤令到了周公子手里,算是得遇明主,希望周公子能好好利用这枚七贤令,等武艺大进后,多做一些侠义之事。”

“周公子得到这七贤令,小老儿放心多啦。毕竟周公子行的都是侠义之事,可不想某些人,净干强取豪夺的勾当。”苏明说到这里,斜眼看了看脸色发青的武阳,显然这句话意有所指。

“多谢老伯成全,在下谨遵教诲。”周瑾拱了拱手谢道,苏明话中意思显然是将七贤令给了自己。

他从江西一路北上,其实就是为了取得这枚七贤令,不过到了江南有些流连那里的美景佳人,有些耽误了行程。

如今七贤令到手,总算是能回去向师父交差。

想到这里,周瑾不再犹豫,将七贤令好好收入怀中,就要离开这里。

武阳见周瑾的言语动作,显然是将七贤令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完全没有将自己一行人放在眼里。虽然周瑾这半年在江东名声很响,他刚刚也亲自见识过周瑾的手段,但想到老大的命令,他还是硬着头皮上去喝道:“周瑾,你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这里想要七贤令的人可不止你一个,你难道不给大家一个招待吗?”

他说完后,手一挥,那十几个汉子就朝这边围拢过来。看样子,武阳是想以多取胜,逼迫周瑾交出七贤令。

周瑾淡淡扫了一眼这十几人,不屑地一笑,他脚下一动,人就已经化为一道黑影,在这十几人中间串来插去。只听卡啦、啪嗒一阵阵声响,十几人的兵器都段成了三截,掉到了地上。

周瑾人影回到原本所站的位置后,众人才反应过来,他在这一瞬间已经将十几人的兵器全部折成了两段。

狂刀帮的钢刀都是经过特殊打造,比一般钢刀还要坚韧三分,周瑾能一瞬间将十几把钢刀震断,可见他轻功与内力都已非同寻常。

“怎么样,你们还想搞事情吗?”周瑾拍了拍手,淡定地说道。他又看了看周围其他桌上的江湖人物,“在座的各位也想过来玩玩吗?”

周围的江湖人物与他目光交接,都不自觉的低下头去。开玩笑,就他徒手震断钢刀的功夫,谁敢过去搞事情。

“既然大家都没什么其他想法,那在下就此告辞。”说罢,周瑾向周围拱手一礼,说道。

“等等。”就在这时,武阳突然叫道。

“怎么,阁下还想领教几招?”周瑾挑了挑眉头,不咸不淡地道。

“我们几人技不如人,自然没什么话说,不过你抢了我们狂刀帮的东西,这件事情自然不能轻易放过去。阁下定个时间地点吧,到时候我们狂刀帮再和你一决雌雄。”武阳有些不甘心地道。

江湖中若是双方对阵,输掉的一方可以要求重新约定时间进行比武,找回场子,这也是江湖中一直流传的规矩。

“不用定时间了,我这几天还留在这荥阳。听说这荥阳歌妓声色无双,好不容易来到荥阳,不去看看怎么对的起自己。你们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周瑾摆了摆手道,也不再回头看武阳一眼,就一个闪身到了窗边跳了下去。他起身飞跳的同时,一个钱袋从他身上飞出,落到了他刚刚喝酒的桌子上,这是给当歌楼的酒费还有砸坏东西的赔偿。

“大哥,赵七这混蛋怎么处理。”周瑾刚走,之前四人中身形瘦小的那人就向苏明道。他说话时手中还提着赵七,不过赵七已经晕去,脸上还多了几个红红的掌印。

“唉,人各有志,把他放了吧,从此我们和他阳关道、独木桥,不再相见就是。”苏明叹了口气,道。

“呵呵,如今令牌已经不在我们手里,武大统领还要和我们喝一杯吗。”苏明转身向着武阳道,语气中大含戏谑之意。

他虽然失去了七贤令,但刚刚的情势,即使周瑾不取七贤令,七贤令也不会留在自己手里。与其便宜了狂刀帮,还不如卖个人情给江东周郎,江东周郎虽然有些风流,但除此之外干的都是侠义之事,倒不想狂刀帮,净干些黑道生意。

武阳一听,直接气得脸色涨红,他恶狠狠地盯着苏明,双手捏了捏,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看他这样子,倒像是要继续找他们四人的麻烦。

苏明笑着捋了捋胡须,并没有什么动作。过了这么长时间,这里打斗的事情也应该传到当歌楼幕后之人的耳朵里了。

果然,楼下又是嗒嗒一阵脚步声响起,有几个人上了楼,一个人身材肥胖,模样随和可亲,是当歌楼的掌柜,他旁边和身后的几人衣服都有些破烂,上面打了好几个补丁,而且还有不少污垢,看这样子倒像是几个乞丐。

“呵呵,诸位豪杰光临小店,小店真是蓬荜生辉。不过在下这里是小店面,诸位在这里解决矛盾,要是将客人都惊走,小店没了生意也没法过活。不如这样吧,诸位豪杰今日好吃好喝,钱全部算在在下身上。只求几位能担待一二,有什么过节换个地方解决。”那肥肥胖胖的掌柜一上楼,就笑呵呵地向武阳和苏明两人作揖说道。

苏明本来就不想和他们生事,听了掌柜这谦恭的话语,也是抱拳回礼道:“掌柜说的哪里话,我们四人可不是那种喜欢挑衅生事的无理之徒,而且饭钱已经付清,就不用掌柜报销了。”

武阳听苏明讥讽自己是挑衅生事的无理之徒,怒气更胜,不由得向前踏了一步,想要动手。

就在他向前踏出一步时,那掌柜身旁一人也向前踏了一步,拦在武阳身前,然后伸手拿出一块牌子,在武阳面前晃了晃,冷冷地道:“奉劝阁下还是老实点的好,当歌楼允许英雄豪杰对酒当歌,却不容无知小人放肆撒野。”

那人衣衫残破不堪,他手中的令牌却是用美玉打造,散发着温和的翡翠光泽,看起来十分美丽。

不过那玉虽是好玉,上面刻的竟然是一只碗,而且还是缺了一个角的碗,就像是叫花子讨饭的饭碗。那碗上面有三颗星星,分别是黄色,白色,蓝色,三颗星星是更加珍贵的宝石,被匠人镶嵌在美玉上,看起来浑然一体,完全没有镶嵌的痕迹。

武阳看到令牌上那个缺角的饭碗,心头一震,又看到饭碗上的三颗星星,脸上的怒色瞬间消失,慌忙抱拳道:“小人不知这当歌楼与贵帮的渊源,还请大人饶了小人这次,小人这就走,这就走”

他颤巍巍地说完这些话,连忙向楼下跑去,看他走路时脚步轻浮,像是腿都已经吓软。

其余十几个狂刀帮的汉子,看到统领这副模样,哪还敢在这里多留,十几人匆匆忙忙跟在武阳后面,灰溜溜地下了楼,和之前气势汹汹的样子判如云泥。

苏明看着武阳夹着尾巴逃走,笑了笑,向掌柜抱拳道:“多谢掌柜解围,我等几人这就告辞。”

掌柜也笑了笑,回礼道:“贵客慢走。”他看了看楼上其他桌上的人,笑道:“小店出了点状况,打扰了诸位贵客的雅兴,诸位的酒菜钱一律半价,在下就不打扰诸位了。”

众人一听,都是一喜,没想到这些人来一闹,看了场热闹不说,还酒菜半价。掌柜话音一落,当即就有客人招呼小二夹菜。

那小伙也是喜滋滋地招呼小二加了一只曹操鸡。他旁边的老兄也笑了笑暗赞掌柜会做生意,当歌楼能平稳发展到这个地步,和他们身后的势力离不开关系,但也和这庄掌柜的生财之理关系甚大。

他回想起那衣衫破烂之人手中的令牌,也是若有所思。

第九章 醉梦苑

周瑾跳楼,还引起不少平民百姓的好奇。

他身子轻飘飘落到地上后,就在周围市民钦佩与艳羡的目光中向醉梦苑走去。

醉梦苑与当歌楼只有一条街的距离。不仅荥阳,很多城中酒楼与青楼花苑相聚都很近。这也是为了让一些人吃饱喝足后方便去听曲赏花聊人生,而且离得很近,不少酒楼还会邀请一些名妓来酒楼中献唱吸引客人,甚至方便晚上叫人陪客人。

有些楼直接就是集酒楼驿站妓楼与一体,喝酒吃饭听曲泡妞住店一条龙服务一项不落。

周瑾闲庭信步地向着歌妓楼那一条路走去,嘴中还悠闲地哼着小曲,好不惬意。

这条街上全是歌妓楼,一座座楼前门口处都有几名淡妆浓抹的女子扭腰挥手,朝着过往的行人挤眉弄眼,嘴中说出婉转柔媚的话语。

来这条街的人干什么自己心里也清楚,他们找到合适的歌楼也就在楼前妓女的欢声笑语中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周瑾就走到了这条街最大的歌楼醉梦苑的门前,醉梦苑没有和其他歌妓楼一样,门前有花枝招展的妓女在摇手弄姿。

醉梦苑古朴的大门左右两边各静静站着一名宫装少女,有人走进醉梦苑,大门两旁的少女会盈盈屈身做个万福,而不像其他歌妓楼那样和客人勾肩搭背。

周瑾看到醉梦苑前古朴的大门,看到门上面龙飞凤舞的桃木牌匾,看到模样娇俏可爱又十分矜持的两名少女,心中暗暗点头,这醉梦苑果然有点门道,也不枉自己走一遭。

他迈进大门后,见着醉梦苑装饰精美清新,楼中柜台柱宇上都经过精心雕刻,上面刻画着一些花虫草木。楼中墙上挂着的画古朴优美,一笔一划看似随意,细细品之,却又蕴含深意,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楼中排放着几株名花奇草,散发着淡淡幽香,让人心旷神怡。

一名侍女打扮的少女小步走到周瑾面前,做了个万福,柔柔说道:“贵客临门,不知公子贵姓?”

“姓周。”周瑾答道。

“欢迎周公子光临,不知周公子来这里是饮酒赏曲还是风花雪月?”那少女甜甜一笑,道。

其实不论是谁到歌楼妓馆中,都会饮酒,然后让歌女跳舞或者谈曲助兴,但“饮酒赏曲”与“风花雪月”是另一般含义。

这是天下歌楼妓馆的不成文的暗语,可以说是一条潜规则。

这要从天下歌楼中的女子说起,在这些歌楼中的女子大致分为歌妓与娼妓两种。歌妓是只卖艺不卖身的女子,而娼妓就是卖艺也卖身或者直接光卖身的女子。

当然,歌妓与娼妓界限可能不太明显,歌妓也可能有与客人共度**的现象,但明面上的歌妓是不会与客人颠鸾倒凤。

在这种秦楼楚馆中说饮酒赏曲就是请歌妓来献唱献舞谈曲陪酒,而说风花雪月就是请娼妓来献歌陪酒陪睡。

之前周瑾走过的那些楼中都是风花雪月的娼妓数量占绝大多数,所以里面的妓女会直接在门口挥手揽客。而看醉梦苑的格调,显然是饮酒赏曲的歌妓占大部分,所以店内店外装饰才会清新淡雅。

“一会儿还会有客人来这里拜访,这些风花雪月之事就不用了,敢问姑娘,这楼中最当红的歌妓是哪位小姐,我就点这位小姐吧。”周瑾温和地笑道。

“醉梦苑最有名的歌妓当属晓风姑娘了,晓风姑娘名动荥阳,她容貌绝美无伦,琵琶技艺无双。每不少富家公子奔波至此,只为听她一曲。”少女提起晓风姑娘,神色中满是艳羡,又带了几分尊敬。晓风是醉梦苑当红名妓,待遇自然不是她这个小丫头可比的。

周瑾听到“晓风”这个名字,有些吃惊,不过脸上丝毫没有流露出来,仍然是带着温和的笑容。

“不过公子可是来巧了,刚好晓风姑娘现在清闲,公子随我来吧。”说着,少女就上前领路。

周瑾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背后,上了两层楼,再沿着走廊直走,到了一扇雅致的木门前。少女轻轻推开了木门,做了个请的动作,显然这就是晓风姑娘的房间。

周瑾将一个钱袋轻轻放在少女手中:“多谢姑娘带路,小小敬礼,姑娘留着买首饰糕点的吧。”

少女看着手上沉甸甸的钱袋,十分欢喜,她双手捧着钱袋,向着周瑾嫣然一笑,表示谢意。

周瑾等到少女走后,才进入了房中。

室中窗明几净,空间宽敞,装饰精雅。香炉在中,幽香盘绕。些许粉红色饰物挂在四周,桌柜上也摆放着精美饰品。中间一个屏风将屋室分成两半,屏风上画着高山树木,小桥流水,画风平淡古雅。透过窗户,外面蓝天白云,绿树小河,尽收眼底。

醉梦苑后面,正是一条小河。

周瑾透过屏风望去,见后面床上珠帘关闭,一个女子坐在床上,旁边还站立着一个女子,这应该就是晓风和他的侍女。

“欢迎周公子驾临寒舍,快给周公子倒茶。”周瑾还在四下打量晓风闺室,坐在床上的晓风已经开口招待。

她声音清脆动听,如同青山中小溪的潺潺流水声,又像是珠玉佩环相碰的悦耳之声。无疑,只通过声音判断,就知道这位晓风姑娘一定是以为绝世佳丽。

晓风声音入耳,周瑾便感觉心中像是有一条小河流过,让他整个心灵都清新了不少。不过,当他听到“周公子”三字时,心中又是一阵。

他进入醉梦苑后,之和刚刚那个接待的女子说过自己姓名,那少女带他到了晓风闺房后就径自离开,没有告诉晓风他的一点信息,而晓风却能够直接叫出自己的名字。就算她之前认识自己,但自己刚刚进门,她既没见到自己面容,也没听到自己声音,能么能凭空叫出自己名字?

看来,应该是映雪

周瑾心思飞速转动时,晓风的那名侍女已经走到桌边,拿起茶壶,给周瑾倒了一杯茶,然后做了个请的姿势,意思是让周瑾坐下喝茶。

周瑾心中震惊疑惑,脸上表情却控制得很好,他朝着那侍女温和一笑,就坐在身旁的檀木椅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茶水入口,周瑾顿时感觉满口清香,不由得感叹一声:“晓风姑娘不愧是醉梦苑当红,就连喝的茶水都这样芳香馥郁,让人流连忘返。”

晓风轻轻一笑,笑声如山间清泉,可以平息一切浮躁。

“公子说笑了,小女子能有这些待遇,多亏醉梦苑里大家的照顾,至于什么醉梦苑当红,那是大家的说笑言语罢了。这醉梦苑中,很多姐妹才艺容貌都不逊色于小女子。”

她话语中满含谦虚,将周瑾对她的恭维之语一一推去。

周瑾又道:“晓风姑娘色艺双全,不仅容貌无双,琵琶曲更是出神入画。这醉梦苑能如此火爆,与晓风的声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说话时面带微笑,似乎已经将之前的震惊与疑惑抛之脑后。

“周公子谬赞了。”晓风不卑不亢地答道。

周瑾又夸赞了晓风几句,才道:“晓风姑娘琵琶曲名动当世,不知可否赏光弹奏一曲,让在下开开眼界。”

第十章 晓风

他嘴中说着,手在怀中一掏,摸出了一个金元宝,然后向上一抛,那个金元宝就轻轻巧巧地越过屏风,然后缓缓朝着晓风身前飞去。

这元宝要是自由落下,速度肯定奇快无比,但周瑾这么一抛,它下降的速度却十分缓慢。晓风虽然与周瑾有屏风相隔,但周瑾的这个元宝却正好朝着晓风“飘”去。晓风在那元宝快飞到自己身前时,伸手轻轻抓住了那个元宝。

“周公子想领教小女子的琵琶自然可以,不过周公子在这时候请教恐怕有些不妥吧。”晓风道。

“在下只是想听一首姑娘的琵琶曲,怎么会不妥呢,难道姑娘有事情要处理吗?”周瑾听到“领教”二字,心中一动,仔细想想,却也有几分恍然。

江湖中对言辞十分重视,“领教”二字一般用于拼斗比试之时,而他只要要听晓风的曲子,晓风却用“领教”二字。周瑾回想起三月前与映雪的那场比武,更觉不错,但他还是故作不懂地说道。

“如今周公子刚刚得到武林中人人欲占为己有的七贤令,不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反而优哉优哉地来醉梦楼喝酒赏曲。周公子自己不觉得不妥么?”晓风答道,语音依旧清脆,但提到七贤令时声音比平时加重了几分。

“晓风残月,墨梅映雪,风花雪月,逍遥九流。晓风姑娘,你们的势力遍布天下,乃武林大派,不知姑娘你想不想将这七贤令据为己有?”周瑾笑了笑,吟出这名动江湖的四句话,然后问晓风道。

这四句话说的是晓风宗门,晓风就是宗门四大使者之一。

他说这话时眼睛盯着屏风,仿佛是要透过屏风观察一下晓风脸上的表情。

“哦?那这么说,周公子得到七贤令后来醉梦苑,是想将七贤令送给醉梦苑喽。”晓风调笑道。她的心中,确实转过抢夺七贤令的念头。

“晓风姑娘若是真想要这七贤令,不妨让你的侍女离开,让我亲自将它拿到你面前,咱俩正好可以讨论一下这七贤令的秘密,嘿嘿,顺便谈论一下人生也可以。”周瑾低声笑道,他说道最后一句时,语气中颇有轻薄之意。

“小女子功力浅薄,哪有能力夺得七贤令,除非是周公子相赠,那样小女子一定感激不尽。”晓风道。

“晓风姑娘一向谦逊。”周瑾摆了摆手道,“三月前我在扬州红翠楼中,有幸见识了映雪姑娘的《梧桐醴泉凤吹笙》,果然是天人之作,以在下的这点微末道行,只能被困在那梧桐树前,醴泉之畔,无法自拔。”

“映雪姑娘亲口说风花雪月四姝,她的音乐造诣只能派第三,而排第一的,就是晓风姑娘。若是晓风姑娘用《寒塞落日现孤烟》对付在下,那在下恐怕不是晓风姑娘的一合之敌。”周瑾郑重地说道。

晓风亲耳听到周瑾承认与映雪比武,心道果然。

之前映雪给她传信,说她用《梧桐醴泉凤吹笙》对付江东周郎,但他完全没有沉浸在自己音乐的梧桐醴泉意境之中。映雪说周瑾比她大不了多少,内力却是惊人,武功也是绝伦。

映雪说的比拼结果与周瑾说的刚好相反,晓风一定会相信映雪的话无疑。不过映雪在信中对周瑾十分崇拜赞美,和她往常的风格相当不一样。她在信中说周瑾如何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内力卓绝武功不凡,为人还慷慨仗义平易近人,这让晓风不由得怀疑这小妮子是不是喜欢上了这江东周郎。

“周公子真会说笑,之前在扬州您与小妹映雪借音乐比拼内力,多亏您手下留情,小妹才没有受伤,周公子现在却说自己沉浸在小妹的乐曲中,可真是过谦了。”

“小女子虽然在风花雪月四姝中居于首位,但其实年龄也没比三位妹妹大多少,功力也没比她们高多少。周公子有能力破掉《梧桐醴泉凤吹笙》,那么当然也能破掉我的《汉塞落日现孤烟》。小女子没把握留住周公子,也就不敢起夺七贤令的念头了。”

“额”周瑾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听映雪的音乐时,确实是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但多亏他在音乐上面造诣非凡,而映雪又出现了失误,将乐曲中的一个“宫”音奏成了“商”音,周瑾凭借他音乐上的造诣听出了这个错误,然后在这一瞬间运内力长啸,才破了映雪成名已久的《梧桐醴泉凤吹笙》。

若是再来一次,周瑾自认为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刚好碰到映雪音符错乱。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映雪练这首曲子时间尚浅,而到了那处重要地方若是没有强横内力做根基,就极容易弹错音。

因为这首曲子是雪月宗时代传承的乐曲,需要内力极为深厚,又精通音律之人方才能练成,练成后威力非凡。

雪月宗四大使者,每个使者都掌握一门极厉害的乐曲,需要以内力弹奏,练成后伤害极高。

映雪精通音律但内力终究不强,所以周瑾能取胜绝非偶然。

周瑾不知说什么好时,晓风清脆动听的声音又已经响起:“不过小女子倒是有些佩服周公子,映雪妹妹输给周公子后,却是对周公子亲密有加,在给我写的信中都是一口一个周瑾哥哥,想必周公子在扬州停留的那十几日里,日日在红翠楼里与映雪花前月下、纵酒欢歌喽。”

话到此处,晓风语气颇为怪异。歌妓虽然卖艺不卖身,但事无绝对,晓风看映雪信中的语气,就猜出她已经对周瑾情根深种,做出一些其他事情也不是没可能。

但既然是映雪自己的选择,她也不好多管。

周瑾又是尴尬地笑了几声,他这到江南的几个月里,虽然也做过一些劫富济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之事,但更多的是偎红倚翠,做一些风花雪月的勾当。现在被映雪的姐姐当面提起,自己这脸还真是有点不太好放,他现在心中都有一种面见家长的彷徨感。

“不过,周公子就算认为我看在妹妹的份上,不会抢夺七贤令,但周公子就这般大摇大摆地来到醉梦苑,怕是很快就有不少宗门帮派来为难周公子了吧。”晓风疑惑地问道。

“其实在下来这醉梦苑,就只是想听个小曲消遣一下而已。最近这几个月天天为了七贤令奔波,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了,放松一下也是正常的嘛。”周瑾终于有机会将他来这里的目的原原本本地说出口。

“公子果然是艺高人胆大,想法和常人不同。”晓风悦耳的声音响起,不过这话语不知真是钦佩还是有其他意思。

一般人若是得到七贤令,想法定然和苏明一样,赶快找个荒僻之所细细钻研,但周瑾竟然是先找个地方听听小曲,犒劳一下自己,这想法还真是,非同常人。

晓风终于从床上站起,缓缓走出了屏风。

周瑾也终于看到了她的样子。

第十一章 蒹葭

周瑾看她第一眼的感想是,这个女子很会打扮。

晓风一身青色长裙,裙摆衣袖处都挂上美丽的流苏,腰间一条镶嵌宝石的翠绿色衣带。她头发完成一个流苏髻,头上戴着一个珠玉宝钗,耳朵上挂着一对银镶坠儿,整个人给人一种清新高雅之感。

周瑾看她第二眼的感想是,这个女子十分美丽。

她臻首娥眉、明眸皓齿、粉唇瑶鼻,青色长裙下胸脯高高隆起,翠绿色的宝石衣带将她的纤腰完美展示而出。虽然长裙将她笔直修长的双腿遮掩,但她走动间裙摆飘扬,依稀可见那光滑如玉的小腿。

她看起来清丽脱俗,实在是世所罕见的绝世美女。

但周瑾看到她那双如一泓清泉般的眼睛时,就知道这个美女不是轻易好相与的。她的双眼古井无波,将一切情感都掩饰而去,一看就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之人。

“不知周公子要听什么曲子?”晓风朱唇轻启,清脆的声音在周瑾耳边响起。

“晓风姑娘随意弹奏一曲就好。”周瑾答道。

“那么小女子就给周公子弹奏一曲《蒹葭》如何。”晓风问道。

“再好不过,那就有劳晓风姑娘了。”周瑾有些欣喜地说道。

“那就献丑了。”

晓风听周瑾同意了弹奏《蒹葭》,先在脑海中细细回想了一遍《蒹葭》的曲调,然后正了正自己手中的琵琶,将它挑到最适合弹奏的位置。

她先按照蒹葭的曲调随意弹奏了几下,悠扬的乐声顿时在屋中回绕,她先弹奏这几下是调音之用,试一下手中琵琶是否合适。

周瑾听到这几声悠扬的乐音,不进露出了笑容,晓风随手一弹,他仿佛听到了蒹葭中蕴含的深情。未成曲调先有情,晓风姑娘的琵琶造诣,当真举世无双。

晓风再弹了几下,试好了音调,便开始正式弹奏了起来。

她指尖在琵琶弦上不住游走,或拨、或拢、或捻、或挑,一个个弹奏琵琶的指法呈现在周瑾面前,看的周瑾都有些眼花缭乱。

周瑾索性直接不去看他手指的动作,闭上眼睛,静下心来安静欣赏曲中的旋律。

晓风这时也闭上了眼睛弹奏,她对《蒹葭》这首曲子十分熟悉,只需要开始时稍微试一下琵琶就可以完美弹奏而出。以她对琵琶的熟悉程度,也不需要睁眼看弦,闭上眼睛,反而更能够让她安心感受指尖与弦的交接,让她更加全身心投入地弹奏这一首曲子。

这时,晓风的那个侍女悄悄地走出房间。晓风在专心弹奏曲子,周瑾在凝神倾听曲子,这个房间中已经不需要她,晓风每次表演时,她一般都会主动离开,以免打扰到她表演。

房间中,就只剩下了晓风与周瑾,两人全都合着眼睛,一个人在专心弹奏,一个人在悉心倾听,房间中,只有一个个悠扬的乐符在相互盘绕飞舞。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

遂回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

这首《蒹葭》,写的是对情人的思念追慕之情。清秋的凌晨,一人驻足江畔,遥望自己心中所思念的人儿。那美丽的女子,似乎在水的另一方,想要前去寻找她,却是道路艰险。心中所爱之人,远在天边,遥不可及

琵琶声有时宛转悠扬,像是在描述伊人的美丽;有时缥缈虚幻,像是在描述诗人与心爱之人之间的距离遥不可及;有时又高亢激昂,像是描述那人正披荆斩棘,要突破重重险阻去追求自己心中的伊人;但每一节乐曲最后,总是哀转凄凉,像是在悲叹最终还是无缘与所爱之人相见。

周瑾默默听着这首乐曲,心中感慨万千,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个女子的身影。

晓风之所以弹奏这首曲子,是想要借曲表达周瑾与映雪的情愫。如今周瑾远在荥阳,与扬州的映雪相隔千里,中间更夹着一条淮水。在晓风看来,映雪对于周瑾来说,就是那在淮水一边的伊人。她弹奏这一曲,就是告诉周瑾不要忘了映雪,映雪还在水的一方等着他。

但周瑾脑海中虽然出现了一个个女子,但最多出现的还不是映雪娇俏可爱的面庞。

这几个月来与他打交道的女子一个个闪现在他脑海中,映雪的确是这些女子中最美丽可爱的,所以他在周瑾脑海中停留的时间也最长。但最终,姜流的意识还是飘回到了江西的龙虎山,他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温柔美丽的身影,久久不散

就在这时,晓风闺室的木门突然被人狠狠踹开,紧接着房间中就多了几个人。

第十二章 狂刀式

屋中很快多了几人。

其中一人正是之前在当歌楼抢夺令牌的武阳,他此时跟在中间那人的身后,脸上一副狠厉得意之色。这次有大哥亲自带队,一定要狠狠地给周瑾这小子一个教训,敢阻碍狂刀帮行事,还真是不想活了。

晓风正在静心弹奏琵琶,听到这一声大响,手指一滑,就将一个音节给弹错了,她睁开眼,有些恼怒地看着破门而入的这些人,却没有说什么。

“晓风姑娘,你最后这个‘徵’音,可是错弹成了‘变徵’之音啊。”周瑾这时依旧闭着眼睛,有些责怪地向晓风抱怨道。

“曲有误,周郎顾。周公子音律上的造诣,可是直逼当年的东吴周都督,小女子手指一滑也能被周公子给发觉。”晓风有些钦佩地道。

难怪他能够破掉映雪的《梧桐醴泉凤吹笙》,这种耳力,连自己随手一滑的变音都能够听出,听出曲子中的那处错误一定是轻而易举。

她们姐妹四人都对其他三人的绝技深有了解,也知道每个人曲子中的破绽在哪里。晓风见识到周瑾的耳力,就知道他当时一定是发现了映雪曲中的错误,然后借此对抗,才破解了她的成名之曲。

“周瑾,周大公子,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泡妞赏曲。”武阳脸现狂傲,“你周大公子在江东时就只会喝酒泡妞,没想到到了荥阳还来这一套。刚刚拿到七贤令,就敢来这条街上消遣,真不知道是说你是傻还是说你是傻。”

武阳心知这次有大哥撑腰,也不想之前在酒楼里那样规范一下言辞,这次一上来就是对周瑾一顿乱骂。

周瑾睁开眼,随意扫了这些人一眼,又缓缓将眼睛闭上:“原来是武阳兄啊,武阳兄这次这样狂傲地来这里找我,难道是你又得到了一块七贤令,要将他送给我?”

“哼,我们这次来是要得到一块七贤令,不过是你手中的那块七贤令。”武阳道,“这次我们狂刀帮帮主亲自驾临,周大公子就不拜见一下吗?”

“哦,原来是你们的帮主啊。”周瑾懒洋洋地说道,说完还打了个哈欠,显然对什么狂刀帮帮主好不放在心上。

武阳看他这副欠揍的样子,就想要狠狠骂他一顿,但他身前那个大汉抬了抬右手,示意他不要再说。

这人容貌普通,身穿布衣,下身也是一条寻常布裤,看起来十分寻常。他虽然衣着普通,但是他腰间却挂着一个白色的宝玉,看起来极是美丽。

“狂刀帮帮主楚狂,周公子有礼了。”他向着周瑾略微抱拳道。

“不敢。”周瑾又是不咸不淡地答道。

“名人不说暗话,周公子将令牌交出来吧。这本就是我们狂刀帮应得的,周公子只要交出令牌,之前的过节一笔勾销。”楚狂开门见山地说道。他话语不多,言辞没有张狂之意,和他的名字倒是有点不符。

“不给。”他话语少,周瑾话更少。

“那就手下见真章吧。”楚狂没有多说,他们这次到这里来本就没想善了此事。

“不打。”周瑾答道。

“那可由不得你了。”

楚狂话音刚落,钢刀就已经出鞘,刀光一闪,就已经到了周瑾面前。

周瑾听到钢刀的破风声,就知道这一刀威力非凡,他可不敢再和之前接武阳那一刀一样用手指接楚狂这一刀。周瑾两腿在地下一点,连人带椅就向后滑出两尺,刚好避过了这气势凌厉的一刀。

楚狂一刀落空,不等招式用老,就已经中途变招,又是一刀向周瑾斜劈而去。

周瑾左脚一点,木椅向右移出一尺,又避过了他这一刀。

楚狂目光一凛,手上钢刀疯狂挥舞而开,一招招凌厉攻势向着周瑾砍去。他钢刀疯狂挥舞,真是有种疯狂之感。这狂猛的攻势,倒是和他名中的狂字十分相像。

他的成名绝技叫狂刀式,是自己得到高人传授刀法,又加上自己这些年来苦心钻研得以练成。刀法施展开来,狂猛异常,一般人很少能够硬接。他将自己的狂刀式传给了自己的弟兄们,狂刀帮也因此而来。

狂刀帮诸人凭借着手中钢刀和狂刀式,也在荥阳闯下了一些名气,不过不是什么好名气。

楚狂狂刀式施展开来,整个房中都似乎被一股狂暴的气势环绕,闪电般的刀光不断地出现在屋中。

但在这迅捷无伦的刀光中,一道身影东一躲,西一跳,后一移,前一闪,将这一下下猛烈的攻击轻轻巧巧地全部化解。

周瑾这时候早已离开了座椅,楚狂狂刀式施展开时,他就没办法坐在座椅上躲避他的钢刀,那个木椅也早就被楚狂一刀劈成了两半。

周瑾在这刀光中东插西窜,游刃有余,周围的桌椅屏风被楚狂一件件劈烂,他却连衣角都没被楚狂的钢刀碰到。

楚狂将狂刀式全部施展一遍后,屋中已是遍地狼藉,但周瑾却毫发无伤,楚狂的钢刀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楚狂缓缓垂下自己手中钢刀:“我输了,周公子。”

周瑾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淡淡地道:“嗯,你输了。”

之前周瑾躲避楚狂的刀锋时,好几次都闪身到了楚狂的背后,那时候他只要随意一击就可以重伤或者击毙楚狂,但他却始终没有出一招,因为周瑾之前说过不打架,说不打就不打。

“江湖规矩,楚帮主这次拜会在下,要留下些什么东西?”周瑾问道。楚狂带人生事,却败给周瑾,按照江湖规矩自然要留下一些谢礼

第十三章 雪月宗

“周公子吩咐吧。”楚狂说道。

“楚帮主真是爽快人,我来荥阳对狂刀帮也不甚了解,狂刀帮中有什么奇珍异宝一概不知。不过我看楚帮主腰间的玉倒是有些门道,不如楚帮主就将它留下吧。”周瑾从一开始就已经打量楚狂身上这块宝玉,以他多年的经验,这块玉绝非凡品。

“这”楚狂心中有些犹豫,这块宝玉价值非凡,而且还有特殊的意义,他自然不是那种喜欢美玉的公子,但他好不容易得到这块宝玉,本来是想去吴郡

“怎么,莫非楚帮主不愿意?那我换个条件?”周瑾声音微微变冷。

江湖中挑衅生事,被对方打脸后,一般都要留下一只手或者一条胳膊之类,周瑾因为喜欢这美玉,所以才向楚狂索要,一块美玉换一只手,可是划算的不得了,没想到楚狂竟然还犹犹豫豫,这让周瑾有些着恼。

“好吧。”楚狂听到周瑾语气变冷,也不敢在犹豫,他解下腰间白玉,抛给了周瑾。

周瑾将白玉放在眼前仔细端详。这块美玉半透明,洁白纯净,光泽滋润,看起来比上好的羊脂白玉还要细腻。

看着眼前这美丽无瑕的白玉,感受到手中传来的丝丝清凉,周瑾会心一笑,然后将白玉递给晓风:“这些人来这里寻事,打断了晓风姑娘谈曲,这块美玉就送给姑娘当做赔礼吧。”

晓风目光在这块玉上停留了很久,但最后轻轻摇了摇头:“周公子风流潇洒,日后拿着这块美玉去江南,说不定还会有一番艳遇,我想楚帮主就是有这番想法才不想将玉交给周公子。”说到此处,晓风轻轻一笑,笑声依旧清丽,但却蕴含三分调笑之意。

周瑾被晓风的笑声搞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一块美玉就能搞艳遇。既然晓风不要这块美玉,他倒是可以先自己收着。

“现在被他们这样一搅,也没有了赏乐的雅兴,晓风姑娘,就此别过。”周瑾向晓风做了一揖,也不待晓风回话,就闪身到了窗边,然后直接跳了下去。

“大哥,咱们”武阳看到大哥都不能奈何周瑾,心中一片冰凉,不过还好周瑾没有计较他之前的言语。

“走吧。”楚狂叹了口气,吩咐手下离开。周瑾实力太强,即使他不用手自己也奈何不了他,看来这七贤令注定与他们狂刀帮无缘。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之际,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楚帮主到这里来闹事,砸坏了这么多物什,就不做个交代吗?”这话自然是晓风说的,不过此时她话语清冷,几人突然到来打断她弹琵琶,又将自己闺室搞成如此模样,让她十分气愤。

“嗯,是,这些确实要赔偿,不知这些东西价值几何?”楚狂不想多生事端,她要赔偿就给她好了。

“十万钱。”晓风冷冷地回道。

“十万钱!姑娘是故意想挑事吗?我砸坏的这些桌椅,加起来也不过几十文,就算姑娘的闺阁里这些东西都是最好的檀香木,充其量也不过几千,你开口就要十万,是要消遣我们吗?”楚狂声音也变得有些阴冷,得不到七贤令他本来就心情不好,现在妓院中的一个婊子也来找事情,真觉得自己提不动这刀了吗?

“呵呵,你们狂刀帮今年年初到现在,取得的不义之财加起来应该正好有十万了吧。”晓风冷笑道。

楚狂心中一惊,怎么这婊子竟然对他们狂刀帮的财务了解的如此彻底。

晓风白玉般的手微微一扬,一个巴掌大的东西向楚狂飘去。

楚狂接在手中,定睛一看,是一个令牌,令牌用美玉制成,上面画的是一对才子佳人在月下对酒。楚狂将令牌翻过,上面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风”字。

楚狂看到这枚令牌,心中一惊,拿着令牌的手掌也有些发抖,他说话声音有些发颤:“姑娘是”

“雪月,晓风”晓风冷冷回答道。

楚狂听到晓风的回答,手掌颤抖地更加厉害。他终于强迫自己定下神来,将令牌恭恭敬敬递给晓风。难怪她能够对狂刀帮的财务如此了解,以雪月宗的情报网,要做这些事再简单不过。

“在下有眼不识尊使,还请尊使赎罪,在下这就回去,十万钱即刻送到。”楚狂恭敬地说道。

雪月宗是江湖大宗,可不是他们狂刀帮能比的,而晓风是雪月宗四使之一,地位更是非凡。真惹恼了眼前这位,估计狂刀帮顷刻间就要在江湖上除名。

“滚吧。”

听到晓风不耐烦的话语,楚狂却是如蒙大赦,晓风这么说,也就是表明不会为难他狂刀帮,或者说不屑于为难他们狂刀帮。

楚狂赶紧带着他的手下离开了这是非之地,然后安排一名手下回帮去拿十万钱给醉梦苑送去。看来这晓风不仅是醉梦苑的当红头牌,还应该是这醉梦苑的实际掌权者,雪月宗绝大多数人都是在各种酒楼歌肆的歌妓艺人,若她们不主动表明身份,一般人还真的不知道。

晓风将这些人打发走后,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从窗边向外眺望,已经看不到周瑾的人影。晓风在窗边久久伫立,脑海中浮现出周瑾的身影,这人还真是与众不同,难怪映雪会对他如此倾心。

第十五章 黑衣美女(上)

周瑾从晓风窗中越出,本想和之前在当歌楼上一样,轻巧巧地落到地面。他略微低头一看,当场欲哭无泪,自己脚下哪里是什么平地大路,没想到是一条河流。

看着河流深度,自己这么跳下去,估计水花都能溅到二楼晓风的闺室之中了。这要是被晓风看到自己成了落汤鸡,这江东周郎的名誉不瞬间扫地了吗?

周瑾虽然自忖轻功不凡,但还远没有到达水上漂的地步。什么诸如水上漂的轻功基本上都是骗人的,他们门派的轻功已经可以说是独步江湖,但周瑾也没听师父说过练到大成可以在水面上漂行。

周瑾虽然心中凄苦,但行动上一点不慢,他稍微平定心神,然后将丹田中的内力聚集在双腿上,用来减缓下冲的速度。

虽然他将内力注入双腿,下落得不像之前那么迅速,但他依然摆脱不了掉入水中的命运。

周瑾脚尖刚刚浸入水中,他就提气轻身,减少自身重力,以便让河水迅速卸去他下落的冲力。

等他两个膝盖没入水中时,下落的力道已经全部被卸去。他立即将内力灌注双脚,虽然在水中无法借力,但他就像踩到了弹簧一样,身子迅捷无比地弹出,然后落到了河边的陆地上。

看着自己被河水打湿的衣服,周瑾苦笑一声。

还好没有被其他人看到,不然这脸可就丢大了。

其实他已经做得很好了,从二楼跳水,居然只浸没膝盖就能跳水而出。若是换了一般人,估计就只能好好在水中待一会,然后游上岸了。

将这件尴尬的事抛之脑后,周瑾开始顺着这条河流南行。这条河流是自南向北途径荥阳注入黄河。

自己现在刚刚得到七贤令,首先要离开这人多眼杂的荥阳。现在自己得到七贤令的事情一定已经在荥阳城中传开,再从大路出城估计会吸引不少人的目光,自己可不想被一群江湖豪客尾随。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么多人看着自己难保不会出些乱子。

所以还是沿着河道南行,然后从密林小路快速到达离荥阳两百里远的许昌,然后买一匹好马一路南行,这样就可以将那些打七贤令主意的人甩在脑后。

若是自己走得快,说不定还可以再去江南盘桓数日,去看看那些江南的小妹妹们。想到又可以去江南游乐一番,周瑾嘴角忍不住向上翘了翘。

给自己规划好路线后,周瑾就展开轻功,沿着河流向南疾行。

一刻钟后,他就已经出了荥阳城。周瑾回头看了看这荥阳城,没多作停留,展开轻功,继续向南奔去。

周瑾沿河奔行了半个时辰,已经离荥阳有几十里远。他心想已经躲开了其他人的耳目,就渐渐放慢了速度。

再奔行一阵,前方出现了一个渡口。不少船只停留在渡口边,等待过往的客人租船出行。也有一些船上面带着渔网鱼叉,应该是当地渔民的渔船。

周瑾心中一动,眼下这里有个渡口,他正好可以坐船去许昌,既省事又可以掩人耳目。

他心中向着,就迈开脚步朝着渡口走去。

渡口中心许多船只旁都有一些背着包袱的客人站立,正在和船家商量价格。周瑾不太喜欢吵闹,就继续向前走,要租一个一人乘坐的小舟。

绕过这些人群,前方刚好有一艘小舟停泊在岸边,撑船的船家身形有些瘦小,现在正值盛夏,天气炎热,不少船家都是**着上身,这个船家却穿着一身黑衣,头上戴着一个大大的斗笠,斗笠上还挂着黑色绸布,将他的面容遮掩而去。

周瑾也没有多在意船家的着装,他看这艘小舟刚好适合自己。

周瑾从怀中摸出一个小钱袋,将它向船家递过去:“船家,去许口渡。”

许口渡离许昌只有几里路,是离许昌最近的渡口。

那船家伸手接过钱袋。周瑾见他的手十分娇小,他的小手有些漆黑斑驳,上面还有几个大包,倒是十分难看。

“嗯”船家只是轻轻答应一声,就撑船向南行去。

小舟从北向南,是逆流而行,但别看这船家身形瘦小,划起船来倒是十分流俐。而且这个船家力气似乎也不小,他浆在水中轻轻一拨,小船就向前滑行丈许,倒是人不可貌相。

不一会儿功夫,小舟就已经远离了渡口,这里船只就只有寥寥几只,在河面上行进。

骄阳当空,天空碧蓝,只有几朵白云映照在河水之中,随着小舟飘动。四周的树木花草也映照在清澈透亮的河水中。周瑾感受着徐徐吹来的微风,看着缓缓后退的树木以及水中的倒影,不由得心旷神怡。

他解下腰间的酒袋,狠狠喝了一大口。

“舒服~”

此情此景,又有美酒相伴,当真是说不出的惬意。

周瑾再狂饮几口后,才放下了手中的酒袋,因为喝酒过快的缘故,此时他脸上浮现出一丝潮红。

周瑾打了个饱嗝,满意的舔了舔嘴。然后,他向着船家方向瞧了一眼,接着就收回目光。

“姑娘,你似乎对我有意思啊。”突然,周瑾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那船家身子微微一震,但他也只是略微一愣神,然后继续划桨。

“姑娘,不要不好意思,你对我有想法就直说嘛。”周瑾不知是喝醉了还是怎么地,没完没了地说了起来,“虽然小生上船后姑娘一句话也没和小生说,但姑娘这一路上偷瞧我的次数已经不下三十次。”

“小生不才,虽然文韬武略都算不上出众,但自以为还是有一副好皮囊的嘛。这张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面庞,不知迷倒了多少万千少女,就是说和当今天下第一美男子潘安相比也不遑多让。姑娘能为小生倾心,也实属正常。”

“不如姑娘现在就过来,小生与姑娘对饮一杯如何?”

第十五章 黑衣美女(下)

周瑾话到此处便停了下来,然后转过头去,目光灼灼地望着那个船家。

那船家突然轻笑一声,笑声清脆,满含娇媚柔情,听得周瑾都忍不住心中一荡。看来,这船家果然是女子无疑。

“周公子真是好眼力,小妹隐藏地如此之好,却还是瞒不过周公子的法眼。”这女子柔柔说道。

“呵呵,姑娘的易容术也说不上强吧。姑娘手上带了一层假皮,盖住了姑娘嫩如柔夷的玉手。姑娘黑衣遮住了身形,斗笠遮住面庞。这些能掩盖姑娘的外表,却掩盖不住姑娘身上的清香。小生不是生了个好眼睛,而是生了个好鼻子罢了。”周瑾笑道。

“姑娘张口就能叫出小生的姓氏,想必对小生仰慕已久,不然也不会装作船家亲自给小生划船。这一路上倒是劳累姑娘了,这里先给姑娘赔罪。”说罢,周瑾对着她深深一揖。

“公子多礼了。”那姑娘声音又响起,“小妹的确对周公子十分感兴趣。”她声音依旧婉转柔媚,好像能让人的骨头酥掉。

“哦?不知姑娘对小生哪里最感兴趣。是不是小生这张让天下男子自惭形秽的帅脸?”周瑾一边摸着自己的面庞,一边询问那女子。

“周公子的英姿神采,哪个女子见了不仰慕三分。不过,小妹这次来是为了周公子身上的一件物什。”

“姑娘怎么知道小生最近刚得了一块上好美玉,这块无暇美玉也就姑娘这种女子才能配得上。”周瑾一副恍然地神情,然后摸出了自己刚从楚狂那里得来的美玉,拿在手中晃了晃。

“如此美玉小妹怎能配得上,小妹这次来找周公子不过是要那一块普通的牌子罢了。”那女子道。

“原来姑娘要的是七贤令啊”周瑾沉吟道。

“姑娘来拿七贤令倒不必急于一时。姑娘说对小生感兴趣,小生也对姑娘十分感兴趣呀。”周瑾摸着下巴说道。

“不知周公子对小妹的什么感兴趣。”

“首先,我是个糙人,只对姑娘的人感兴趣。其次,虽然姑娘一身黑袍将身材遮掩而去,但我一看也知道姑娘一定是丰胸、纤腰、翘臀、长腿、藕臂、玉手、莲足。既然这些都能够猜到,所以,我对姑娘的容颜更感兴趣。”周瑾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细细将眼前这女子打量一遍,神色语气中满是轻薄之意。

“不知姑娘可否摘下斗笠,让小生一开眼界。”

“公子要小妹摘下斗笠,那么小妹可否让公子拿出七贤令,让小妹见识一番。”黑衣女子娇笑道。

“这有何难。”周瑾笑着从怀中拿出七贤令,将刻着“戎”字的那一面正对这眼前的黑衣女子。

这黑衣女子一看周瑾手中的令牌,就判断出令牌不假。她伸出右手,这时候她右手上的假皮已经被她摘去,露出白雪般的小手。她轻轻抬起右手,将头上的斗笠除了下来。

周瑾见到她除下斗笠后的面庞,先是一愣,又是一呆。她的相貌一看就是极美,从她如樱桃般娇艳欲滴的小嘴、还有她精致绝伦的下巴就可以看出。

但此时呈现在周瑾面前的却只是半张脸庞,她上半部分脸颊都已经被一个紫色面具给遮掩住。那紫色面具做工精致,上面雕刻着几朵小花,看上去十分美丽。

周瑾心中隐隐觉得,眼前这个黑衣女子,比自己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要好看。

“姑娘的面具虽然漂亮,但小生想看的可是姑娘的尊容。”周瑾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识眼前这女子的真容。

黑衣女子听周瑾这么一说,又是一笑,不过这笑声中比之前任何话语都要柔媚,这笑声似乎能将任何一个男子的魂魄给勾走。

“窥探面具下的我,可是很危险的哦。”

她莲步轻移,向着周瑾走去。

“然而,我不怕危险。”周瑾轻笑道。

黑衣女子走到周瑾面前,距离周瑾不过一尺,周瑾又清晰地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芳香。

“周公子不妨亲自摘下小妹的面具,不过可不要被小妹给吓到哦。”黑衣女子声音比之前更加娇媚了不知多少倍,只听她的声音,就能够让不少人想入非非。眼前这女子,真是个人间尤物。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既然美人相邀,周瑾还真没有拒绝的道理。

周瑾缓缓伸手向着洛紫苑的面具上抓去,想到能看到眼前女子的真容,他心中还真有点小小激动。

周瑾伸手去摘黑衣女子的面罩,他的手掌离黑衣女子面庞越来越近,而那黑衣女子居然真的一点阻止的想法都没有。

八寸,七寸,,两寸,一寸,

周瑾手指离黑衣女子的面罩只差毫厘,黑衣女子依旧没有阻拦,这倒让周瑾有些惊讶。

周瑾从给她钱袋时就发觉船家是个女子,她女扮男装必有所求,事实证明,这黑衣女子确实是想抢夺他的七贤令。

周瑾之前之所以言语轻薄就是想激怒她,让她和自己动手,因为自己和她免不了一战。

可没想到这女子对自己的轻薄言语毫不动怒,自己要看她的面庞她也主动摘下斗笠,自己要摘她面具,她也不阻止。

周瑾本以为她是想等到自己出手摘她面具时,她突然出手偷袭,但眼下自己手掌距离她面颊只差毫厘,自己只要内力一吐就可以将她打死,这时候她完全没有偷袭的可能。

周瑾虽然搞不懂她在想什么,但他的手掌没有停留,继续向前伸去,眼下就只能认为这个小妹妹就是被自己的帅气所打动,想要以身相许。

周瑾手指前伸,但当他手指碰到黑衣女子面具那一刻,突然剧烈一痛,然后不自主地向后一缩。

黑衣女子趁周瑾手指剧痛不自觉缩手的功夫,已经闪身向后越开,与周瑾拉开了距离。

周瑾手上剧痛传来,心中就是一惊,他低头看自己手指时,手指处已经呈现殷红之色,而且那殷红之色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沿着手指上的经脉向上移动。

第十六章 逍遥步与游刃掌

周瑾心中大震,没想到这女子竟然在自己面具上涂了剧毒。这女子手段当真狠辣,在面具上涂毒,稍微不注意,若是沾到自己皮肤上,很可能会殃及自身。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她的确在面罩上涂上了剧毒。

这殷红之色沿着经脉缓缓上移,自己手指上只要是被殷红之色覆盖的地方,就疼痛无比,像是被万千蚂蚁噬咬,难以忍受。

周瑾立即点住自己右手手腕上的穴道,防止毒素继续上行。他伸出左手,道:“姑娘,在下与你无冤无仇,姑娘却和在下开这种玩笑,实在有些过分了,姑娘还是快把解药拿来吧。”

“想要解药也容易,只要周公子将令牌交出来即可。”黑衣女子有些得意地笑道。

周瑾面色一沉,看来此时又无法善终了。他双腿一屈,瞬间就到了黑衣女子面前,然后左手疾出,向脖颈抓去。眼下只有将她擒住,然后从她身上搜出解药。

黑衣女子双手同时伸出,迎向周瑾的一掌。

三掌相交,周瑾的攻势被眼前这女子挡下,但黑衣女子也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

周瑾心中惊异,没想到这女子看起来年纪不大,功夫倒是不弱。

此时黑衣女子心中也是十分吃惊,周瑾右手中毒不能出掌,而他紧紧用左掌进招自己双掌齐出竟然还被他打退一步。

周瑾不敢拖延时间,他脚下施展逍遥步,身形瞬间飘忽不定,忽左忽右,然后趁着黑衣女子捉摸不定的时候,左掌如疾风般朝着黑衣女子打去。

周瑾这时施展的正是当年周瑜周公瑾成名天下的逍遥步。周瑜当年逍遥步名动天下,但他虽然官居江东都督,他死后周家衰落,逍遥步便没有传给他的后代。

周瑾就是当年周瑜的后代,他的逍遥步是师父传授。当年周瑜与龙虎山上某人有些交情,将逍遥步传给了那人,而周瑾师父也是得到龙虎山奇人传授,再将逍遥步传授给了周瑾。

这逍遥步辗转几代又回到了周家人的手里,也算是有幸。

周瑾手上施展的是当年周瑜的另一项绝技游刃掌,也是经过一系列辗转,由他师父传授给他。

这游刃掌取自庄子《养生主》中的庖丁解牛,书中庖丁刀法出神入化,“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余游刃有余地矣。”庖丁解牛,技艺无双游刃有余,。

当年这游刃掌也是一位高人传授给周瑜,那位高人感悟到庖丁刀法的奥义,接着这股灵感创作出了这套游刃掌。

庄子《养生主》上说,有些厨师解牛就是用刀砍劈,刀与牛骨不住相撞,这样的厨师一个月就要换一把刀;好的厨师用刀切割,这样的厨师一年换一把刀;而庖丁从有间处下刀,以无厚入有间,既能迅速将解牛,又不损伤刀刃,他的刀十九年从未更换。

游刃掌讲求的是从“有间”处出掌,以无厚入有间。

每个敌人的招数都有一定的破绽,敌人一定有没有防御到的地方,游刃掌就是讲求从敌人没有防御处或者防御薄弱处出掌,以最小的代价取得胜利。

逍遥步让自己身形难定,迷惑敌人,让敌人露出破绽,然后以游刃掌从敌人破绽处一举毙敌。

周瑾展开逍遥步与游刃掌,紧紧与黑衣女子交手几招,黑衣女子就已经渐渐不敌,露出的破绽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黑衣女子心中大惊,没想到周瑾武功如此之高。他那让人难以捉摸的步法,加上这总是能从怪异角度发招的章法,仅仅交手这么几个回合,自己就已经完全落入下风。

若是周瑾右手没有中毒,恐怕自己现在已经死在他的掌下,但即使如此,不出三招,自己必败。

黑衣女子心知不敌,她双掌齐出,挡住周瑾一掌,自己也被这一掌打退三步。她借着周瑾打退自己的这股劲力,向后一越,跳入水中。

“周公子,这毒素遇水就会迅速上行,即使封住穴脉也无济于事,你若不信,可以下水试试。”

周瑾听她这么一喝,迅速停住脚步。他本想跳水去抓住那黑衣女子索要解药,自己生长在江西,南方河道纵横,自己经常去河边游泳戏水,想来水性一定比这黑衣女子高明,抓住她应该不难。

但黑衣女子这么一说,周瑾便不敢冒险去捉她。

他调匀内息,然后运气感受了一下右手上的毒素,发现虽然毒性猛烈,但好在自己只是一根手指稍微碰到了一些,若是自己找个安静的地方运功,应该几个时辰就可以将这些毒素逼出体内。

周瑾想到此处,心里安定了不少。小舟离河岸不过两丈,他提气纵身一跃,就越到了岸边。周瑾不敢停留,展开逍遥步,几个起落间身影就消失在了密林中。

周瑾身影刚刚消失,水面上就是一阵波动,一个黑影就跳上了小舟,正是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身上黑衣都被河水打湿,黑衣紧紧贴在身上,将她的身材完美地勾勒而出,丰胸、纤腰、翘臀、长腿,和周瑾所描述的分毫不差。这周瑾还真对得起自己半年来泡的妞,果然是经验丰富,一看一个准。

黑衣女子上岸后,理了理两鬓的秀发,她美眸看着周瑾离去的方向,嘴角上翘:“江东周郎,还真是有点意思。”

“追吧。”

她一声令下,小舟旁边一条小船的篷中迅速窜出一人。

这人一身黑衣,黑巾遮面,他一下子越到岸边,然后展开轻功,向着周瑾的方向追去。

看他身影移动的速度,竟然丝毫不逊色于周瑾。

黑衣女子看着这个黑衣人向周瑾追去,微微一笑,自己也轻轻巧巧跃上岸,但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不再关心这人是否得手。

就在黑衣美女走后,小河中一艘船缓缓靠岸,一人轻身越到岸边,三两个起落间就消失在远处树林中,看样子目标也是周瑾。

无题

周瑾施展轻功进入密林后,向南前行了些许路程后,就折向东走。

虽然不知道这黑衣女子怎么找到自己下落的,但既然她能够找到自己,保不准前方便还会有她的同伴,所以他还是要保险一点。先向东走几天,绕过许昌前往江南。

他向东奔行一刻钟后,发现前方后方似乎都没有拦截之人,就渐渐慢了下来。

他首先要再检查一下自己中毒之处。

周瑾细细查看自己右手,发现那条殷红红线已经接近了手腕处,而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上行。

红线上行速度十分缓慢,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如果长时间不加以控制,这条红线还是会渐渐蔓延,一直穿过手臂,进入心脉,等到那时可就真的回天无力。

不仅如此,这红线经过处,都好像有万千根毒针刺扎,疼痛无比。这一路上饶是以周瑾的定力,都疼得冒了一身冷汗。

周瑾又点了自己手腕处的几个穴道,这次他以本门内力好好封堵住手腕处穴道,以求最大限度地减缓毒素上行。

然后他又点了自己手掌上几处穴道,封闭住自己手掌上的一些知觉,从而减缓疼痛。

没想到这黑衣女子面具上的毒毒性居然如此之强,自己不过是手指轻轻一点,就有这么大的威力。可想而知,配置这毒药之人一定是江湖上的一位用毒大师。

自己只知道这股万千钢针刺扎的疼痛感应该是因为刺蛇藤的汁液。

刺蛇藤是一种非常诡异的毒藤,它的毒素都聚集在它的汁液中,将它的汁液涂在皮肤上,那处皮肤就像是有千万只毒虫叮咬,让人难以忍受。若是汁液涂得足够,可以直接让人疼痛致死。可见这刺蛇藤威力非凡。

但刺蛇藤汁液是蓝色,刺蛇藤毒液也不会沿经脉上行。显然这毒在刺蛇藤毒液的基础上还增加了其他一些猛烈的毒药,至于是什么自己就不得而知了。

周瑾此刻脸色有些凝重,即使自己用本门独特内力封住了穴道,防止毒质上行,但也不能保证该能完全控制住它,这毒素还是有冲破自己封住的穴道继续上行的可能。

所以当今之际最重要的事情是找一个安静之处,运功将毒质逼出体内。

周瑾想到此处,便不再犹豫,继续前行。不过这次他奔行速度不是很快,他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寻找附近有没有隐蔽之处让自己静下来运功祛毒。

学武之人练气运功之时,最讲求凝神静气,这时候一定不能受到外界一丝半毫的侵袭。若是受到外界的侵袭,稍微把持不定,不但会前功尽弃,而且小则内息紊乱,受些轻伤,重则走火入魔,就此成为废人乃至横死当场。

比如若是有人练功,一人突然在他耳边大吼一声,估计就能直接让这人吐血重伤。

所以一人练功之时,往往是寻找一些人迹罕至之处,甚至找的这个修炼之所连虫鱼鸟兽也很少到来,这样就不会受到一丝半毫的惊扰。

当然,还有一种境况就是,让武功高强的师友在旁边护法,为他隔绝外界不利因素。

周瑾这时候肯定是找不到师友给他护法,若是有师友在身旁直接让他运功帮自己逼出毒质反而更加迅速。

所以,周瑾需要寻找一个绝对安静的处所。

周瑾一边行走一边观察,终于找到了一课两人合抱的大树,这棵大树有十丈高,上面枝干粗壮,错综复杂,正好可以找一处枝干打坐运功。

最重要的是,这棵树虽然高大,但上面没有鸟儿筑巢,这样自己就不会受到鸟兽打搅。

周瑾打定主意就在这棵树上找个位置疗伤。

他脑海念头闪过,就要提起上树。但就在此时,一阵阵奔走破空声传入自己耳中,显然是有人在这密林中快速奔行。

周瑾心中一凛,暗道不妙,这人在树林中奔行如此迅速,而且就只有他一人,想想多半是为了自己而来。听这呼呼破空声就知道这人速度极为迅速,显然这人轻功不弱。从轻功上判断,想来这人身手也是不凡。

来不及多想,周瑾迅速钻入一处灌木丛中躲藏起来,他尽量放缓呼吸,不让自己发出丝毫声响。然后他竖起耳朵,凝神静听这人的动作。

过了几个呼吸的功夫,那人就已经奔行到这附近。那人奔行到这里后脚步明显放缓,周瑾听他这时正一步一个脚印地在附近走动,他每一步都很轻微,而且与下一步的时间间隔也比寻常走路间隔要长,显然是在四处张望搜寻什么东西。

周瑾心中一凉,这人果然是来寻自己晦气的。这里就自己一个人,他在这附近搜寻,除了自己就没有别人。

听到这人的脚步声离自己藏身之处越来越近,周瑾心知不能继续呆在这里坐以待毙。

他捡起地下一块石头,向着左边一棵大树上扔去,那人听到石头的破空声,一惊,然后下意识地向着石头抛去的方向看去。

周瑾趁他看这块石头的功夫,刷的一下,又是一块石头飞出,朝着这人面门打去,扔完这块石头后,他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一个人能找到自己,说不定一会儿就会来一群抠脚大汉围住自己,如今情况不利,还是先走为妙。

那人向着第一块石头看去时,就这就听到了呼呼破空声,一块石头飞速向自己面门射来。这人心头一惊,他通过破风声判断就知道这块石头力道不弱,不过他也不是泛泛之辈,他脚步一动,就避开了这块来势凶猛的石头。

他向前看去,就看到了向远处奔逃的周瑾。他嘴角露出一丝狞笑,然后提气向周瑾追去。

这人正是那黑衣少女的手下,他奉命追杀周瑾,一路追到此处才终于追到周瑾。

周瑾虽然先行奔逃,但后面的黑衣人反应过来后也迅速跟上,他的速度丝毫不逊于周瑾,两人的距离始终没有变化。

第十八章 色鬼话痨

周瑾知道自己必须立刻甩开身后的敌人,一旦被他追上缠住,可能永远不会再有脱身的机会。他将逍遥步施展到极致,速度瞬间大增,很快就拉开了与黑衣人的距离。

后面黑衣人看到周瑾速度暴增,心中大惊,也是提速狂奔,但他将轻功施展到极致,还是赶不上周瑾的逍遥步。逍遥步毕竟是独步江湖的上乘轻功,即使此时周瑾没有练到大成,可也不是黑衣人可以追得上的,两人的距离继续拉大。

周瑾看到黑衣人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中一送。他刚送了一口气,手腕处就传来一阵剧痛。他向自己右手手腕看去,一道殷红的血线已经冲过了手腕,继续向上移动,看这速度,显然比之前快了不少。

周瑾心中一阵凄苦,自己将逍遥步施展到极致,内力全部灌注在双腿,手腕上内力的封印不免弱了下去。而且这毒素显然因为内力急速运转,血液加速流动,顺着经脉上行的速度大大加快。

周瑾看到这种情况发生,只好将速度放慢了下来。他伸手再点了胳膊处的穴道,阻止毒素上行。

这样一来,周瑾不敢全力奔跑,他与后方黑衣人的距离渐渐拉近。黑衣人虽然不知道周瑾为什么慢了下来,但想到能够追上周瑾,得到七贤令,心中一喜,速度又加快几分,两人的距离拉近地更快了。

周瑾看到黑衣人迅速贴近,左手伸手摸出了一些东西,向着黑衣人射去。

他虽然全速奔跑,但准头还是十分好,这东西精准无比地朝着黑衣人身上打去。黑衣人定睛一看,飞来的东西竟然是一个钱袋,他向左一闪,躲开了这个钱袋,不过仅仅是躲闪的功夫,周瑾就又向前多跑了几丈。

但很快黑衣人就又将这距离给拉回。

周瑾又掏出怀中东西向着黑衣人射去。黑衣人看到前方什么火刀、火石、胭脂盒、竹简一系列奇奇怪怪的“暗器”朝自己射来,心中又好气又好笑。

这些东西都被他一一躲过。很快两人拉开的距离又渐渐拉近。

周瑾在怀中掏了掏,只剩下了两件物品,一个是自己从武阳手中得到的七贤令,另一个是从楚狂手中得到的极品白玉。

这七贤令一定不能失去,他掏出白玉,就准备朝着后面黑衣人射去,但白玉刚要脱手,他心中一叹,终究还是收回了手。

就算将这白玉扔出去,拉开的这么一点距离也很快会被赶上。如今一直在这密林之中,遇不到其他人,没办法,只好拼死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周瑾逐渐放慢了脚步,然后尽量平定自己的内息,调整好状态,准备一战。

想到这一战生死未卜,周瑾不禁有些失落惆怅,自己还是江湖阅历太浅,自己刚出江湖,仗着有些武功,就小觑了天下豪杰,竟然在一个小女子手中栽了大跟斗。

自己这半年总是和女子打交道,想不到可能会被一个女子坑死,还真是有些讽刺。

自己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七贤令,还没有仔细看几眼,没想到就要易主。这七贤令,还真是能够吸引武林好汉。

七贤令出,不知是江湖之幸,还是浩劫的开始?

后面的黑衣人看到前面周瑾不再继续奔逃,有些疑惑,但想想也合情合理。就算周瑾继续奔逃,自己很快也就能追上。他现在主动停下来,应该是打着殊死一搏的念头。

想到这里,黑衣人也是放缓脚步,然后一边恢复体力,一边朝着周瑾一步步走去。

“哎呦,小子,这次可是让你爷爷一路好追啊。你小子居然这么能跑,爷爷这一把老骨头都快被累坏啦。还好小姐给你下了毒药,你不能全力催动内力,不然我还真跑不过你。哎呦,哎呦”黑衣人一边向前走,一边揉着自己的腰抱怨道。

“阁下腰不好,得多吃药啊”

眼前这黑衣人这时候居然不忙着追自己,反而和自己搭话。

虽然知道他可能在等待同伴,但周瑾这时候抱着背水一战的想法,也不在乎对面还有多少高手,所以也应了一句。

“呸,吃药有用的话我早就治好了。你爷爷我的师叔就是医道大师,什么药配不出来。”

“那阁下的腰怎么还没被治好?”周瑾问道。

“我这腰那是老毛病了,还不是年轻时生活不检点给搞坏的。还有,你别老是‘阁下阁下’地叫我,我孙子都比你大了,要叫我爷爷。还有啊,你小子的荒淫无度最近在江湖上也是流传开来,你小子要是再整天这样胡搞乱搞,哼哼,说不定到了我这个年级腰还没我的好。”那黑衣人骂骂咧咧地说道。

周瑾听了他这么说,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人不但个话痨,而且闲事管得还不少,自己称呼他什么他也要管,自己的生活他也得管。

虽然自己是风流了一些,不过好像也没他说的那样荒淫无度吧。估计是这人年轻时荒淫无度,所以看到风流潇洒的青年就说他荒淫无度。

“放心,爷爷我说这么多倒不是拖延时间等人,收拾你小子还用不着等别人。之所以说这么多,是见你小子长的还不错,这副好皮囊不好好留着去馆子里快活,非要来江湖上染指这七贤令。唉,何必呢?”

“小子,要不你现在赶紧将七贤令扔过来,然后自己快走吧,我就说光顾着捡七贤令不小心让你给逃走了。你虽然没了七贤令,但还可以靠这张脸去风流快活啊。别不识抬举,小心丢掉了性命啊。”黑衣人苦口婆心地说道。

“额,老前辈,你还没和我动手怎么知道我识不识抬举。说不定您老和我过招打到一半老毛病又犯了呢,您都这么老了,再把腰累坏就不划算了。不如赶紧回去,留着这把老骨头,还能多活几年。”既然他愿意倚老卖老,周瑾就那这个“老”来讥讽他。

“放屁,我还很年轻好不好。”黑衣人怒道。他声音听起来确实不算太老。

年轻还要我叫你爷爷,周瑾腹诽道。

“嗯,那这位年轻的前辈,要不您先去什么怡春园之类的地方,证明一下你的年轻,小子我就先走一步了。”

第十九章 奇怪的大毛笔

“等等,你给我回来。”这黑衣人也不是傻子,这小子竟然想用言语挤兑他要他离去,果然长得俊的小子每一个好东西。

“今天你人想走,就把令牌留下,令牌想走,就连人一起留下。只有这两个选择,你自己选一个吧。”黑衣人摸了摸鼻子,道。

“既然如此,那么老爷爷您进招吧,小子让您三招,说什么也得尊老爱幼。”周瑾拔出腰间佩剑,道。

“臭小子,爷爷今天就好好给你上一课。”黑衣人怒道,他从腰间拿出了自己的兵器。

周瑾看去,他的兵器竟然是一支大毛笔,毛笔笔杆有三尺长,笔头要有半尺,笔杆上雕刻着一些奇怪的花纹,笔杆后面挂着一条流苏,倒是显得特别好看。

周瑾还从未听过有人的兵器竟然是这样大的一支毛笔。江湖中也有用笔作为武器的好手,但他们的武器都是镔铁判官笔,用判官笔作为武器的武林人士都是认穴能手,专门点人穴道。

但眼前这只毛笔如此粗大,笔头有半尺,看起来十分松软,这样的毛笔可不像能点中敌人穴道的。

点穴讲求的是认穴准确,认准穴道然后一击正中,这只毛笔这么大,就算认准了穴道,点下去可能点的地方不止是穴道之处,这样根本无济于事。

周瑾虽然有些奇怪,但他还是不敢小觑,敌人的兵器越是奇怪,证明招数就越是怪异。

周瑾左手拿剑,刷刷几下,挽了几个剑花,剑尖点向黑衣人,道:“在下对老年人一向尊重,今日与老爷爷您比试,就用左手和您对照吧。”

他左手剑基本没什么造诣,但右手中毒后,又不能空手和敌人过招,所以只好用左手将就一下。

但周瑾这么说,倒是显得自己看不起眼前这人,只用左手和他过招。

“哼,你小子也不用说这些好听的话,我亲眼见到你中了小姐的剧毒,现在只是右手用不了而已。不过我也不屑于占小辈的便宜,今天就用左手来和你小子玩玩。”

周瑾说这些话要的就是让这黑衣人有所相让,既然他也用左手和自己过招,那自己胜算也能大几分。

周瑾见言语有效,心中一喜,也不再和他废话,他右脚一踏,飞身向前,一剑向黑衣人刺去。

他这一剑加上自己冲过来的劲力,威力非凡,没想到黑衣人竟然丝毫不闪避,也一笔向着周瑾的剑上戳去。

周瑾剑尖与他的笔尖相碰,就迅速向里面冲去,但也不知他毛笔上的毛是什么奇异东西,周瑾剑尖深入,冲力迅速被这些毛给卸去,然后周瑾就感觉他的笔头好像吸住了自己的剑尖。他用力抽剑,却始终没有抽出。

周瑾心中大惊,飞起右脚,往黑衣人小腹丹田处踹去,黑衣人身子向右一闪,躲过了周瑾这一踢。

周瑾身子一扭,连人带剑在空中转了几圈,用这股旋转的力道将他笔头的毛向四周弹开,这才抽出了剑。

周瑾和他简简单单过了一招,就看出这人不简单。他不仅兵刃奇特,内力也是非凡,刚刚自己一剑刺去,他就是将内力灌注在笔头上,卸去了这一剑的力道,然后借着这奇怪的毛将自己的长剑吸住。

若不是自己反应迅速,换了一个反应稍慢的人,估计兵器被他这样一夹,心中一乱,这人再接机出招,很可能一交手就要受伤。

周瑾一招失利,不敢再主动出击,只是摆好架子,伺机而动。

黑衣人见他不出招,直接向周瑾扑去,既然周瑾不出招,自己就出招。周瑾闪身避开他的一笔,然后挥剑横砍。

黑衣人似乎收手有些慢,周瑾长剑看在了距离笔头几寸处的笔杆上。周瑾长剑砍上笔杆,本来心中一喜,但紧接着就是一惊,这笔杆看起来是木质的,自己一剑劈去不但没有劈断,反而生出一股震荡力,震得自己握剑的手都有些不稳。

就在周瑾手上用力抓紧手中剑的时候,黑衣人将手一缩,那大毛笔向后缩了几寸,然后周瑾就感觉到一股吸力,手中长剑又被他毛笔给吸住。

这次未等周瑾夺剑,黑衣人用力一抽,周瑾手中长剑直接脱手。他毛笔一挥,长剑直接掉头朝周瑾面门射去。

周瑾长剑被夺,本想快速回夺,却没料到长剑已经向他射来。他头一侧,躲过了飞剑。但只听前方风声一响,黑衣人的大毛笔已经打在了周瑾腰上。

周瑾腰间一痛,迅速借着他打来的力道后跳,他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才将这股力道卸去,不过还是狼狈地落到了地上。

周瑾腰间传来阵阵剧痛,尤其是被他毛笔头打到的地方,疼痛更是超出其他地方不少。也不知道他的毛笔是用什么制成。笔杆如此坚硬,笔头不仅能吸人兵器,打在身上还这么疼。

周瑾暗骂这人混蛋,打哪里不好,非得打腰。

黑衣人没有等周瑾爬起来,就冲到他身前,一笔向他腰间戳去。周瑾在地上一滚,躲过了他这一戳,然后一个鲤鱼打滚,站起身来,向后连跳几步,刚好落到自己长剑掉落的位置,捡起了长剑。

眼见黑衣人又冲了过来,周瑾打起精神,继续和他打斗,周瑾和他过招一直小心谨慎,防止自己的长剑和他笔头相交,以免再被他吸住兵器。

但他毛笔的笔杆刀枪不入,自己连砍几剑都没能在上面留下一丝痕迹。

黑衣人武器怪异,招数也十分奇妙,十几个回合过去,周瑾身上连连中笔,凡是被毛笔头打过的地方都火辣辣的疼,让他难以忍受。

黑衣人又是一笔刚好打在了周瑾手腕处,那黑衣少女给他下的毒刚好上行到手腕处,黑衣人这么一打,他施加在手腕穴道处的封印直接被破去。

周瑾大叫一声跌倒在地,手腕处剧痛难当。这剧毒好像是因为被周瑾封住太久的缘故,他手腕上穴道一受外力冲击,那红线直接是沿着经脉迅速上行,不一会儿就要到达肩膀处。

周瑾只感到整条手臂就像废了一样,他身上本就被大毛笔打了好几处疼痛难当,再加上手臂上的剧痛,周瑾疼的额头上冷汗涔涔,身体不住抽搐。

他用尽力气伸出左手,要点肩膀上的穴道,阻止毒素上行。

这时候,他突然觉得后背一痛,就失去了直觉,晕死过去。

第二十章 神秘老道

这时候他突然觉得后背一痛,就没有了直觉,晕了过去。

黑衣人将周瑾打倒后,趁着他在地上抽搐时,冷不丁往他背后就是一笔,直接将他打晕过去。

黑衣人撇了撇嘴,蹲下身来,伸手往周瑾怀中探去,嘴中还嘟囔道“让你不识抬举,这下受到教训了吧。”

就在黑衣人手快要碰到周瑾胸口时,后面突然破空声起。黑衣人慌忙回头,看看来者何人。

这人躲在离他如此近处,他竟然没有发觉,显然这人功力非凡。

黑衣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道袍,须发全白的老道站在自己面前,离自己一丈远。

那老道手中浮尘一挥,黑衣人只感觉一阵强横气劲传来,并且将他周围全部笼罩,黑衣人想躲开这一击已经来不及,只好双掌齐出,同时发力,迎向这股力道。

碰的一声响,黑衣人身子被这股力道击退了数尺远。

黑衣人稳住身形,再向前看去,那老道已经到了周瑾身旁,在自己身前数尺处。黑衣人心中大惊,这老道运气隔空伤人,而且还是在一丈开外,可见他内力起码是六脉。

而他这一击不过是随手一挥,显然他实力不止六脉。

“走吧。”

那老道轻飘飘一句话传到黑衣人耳中,黑衣人见他手中浮尘又是一挥,这次一股比之强强横几倍的气劲向自己打来。黑衣人挥笔横档,但内力袭到,他还是被打飞出两三丈,然后落到地下,却没有受伤。

黑衣人知道眼前这老道手下留情,如果不是他半途收力,这股力道绝对能让自己重伤。他向这老道深深一揖,然后不敢多作停留,迅速离开了此地。

老道两浮尘惊走黑衣人后,俯下身来检查周瑾的伤势,他见周瑾其他地方还好,都是一些轻伤,不过周瑾右臂一条殷红血线从手指直到肩膀,令人醒目。

而且血线还在不住上行,看样子是要进入心脉。

老道见到这触目惊心的血线,也是有点惊讶。不过他也只是略微有些诧异,他挥浮尘在周瑾肩头一抚,上行的血线就像遇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再也不能移动半分。

这老道是用浮尘将他肩膀处所有的穴道都给封住,用浮尘点穴,还如此准确。能练到这种地步,当真是匪夷所思。

老道伸出枯槁的手掌抓住周瑾的肩膀,一股内力沿着周瑾肩膀进入周瑾右臂,周瑾右臂经脉中的毒素遇到这股内力,就像是耗子遇见老猫般迅速后退,不一会儿,殷红血线就倒退到了手腕处。

不过血线到达手腕处就不再继续下降。

老道知道现在一时半会不能将这些毒素从他手上逼出,他浮尘又在周瑾手臂上一抚,点了他手臂上的穴道,将这毒素控制在手腕以内。

做完这些后,老道站起身来,轻笑道:“叶道友,既然到了此处,何不现身一见。”他虽然看起来年事已老,但说这句话时中气充沛,将周围的树木都震得沙沙作响。

“哈哈,孙前辈客气了,叶某怎敢和孙前辈以道友相称。能有幸见到孙老前辈是叶某的福气。”老道话音刚落,一人就从树林中闪身出来,这人也是身穿一件道袍。

不过两人道袍上所绘图案有所差异,老道身上的图案只是一个太极,而刚出来这人身上图案是一个太极八卦。

“叶某不过是看到孙前辈已经出手,再现身就没什么必要了。”刚出来这人走上前来,向老道恭敬一礼,道。

老道还了一礼,道:“老道下山采药,刚好遇见了这事,就顺便出手相救。但这娃娃毕竟是叶道友的徒儿,叶道友不出来带他回去怎行?”原来刚出来这人便是周瑾的师父。

“唉,我这劣徒半年来风流成性,处处拈花惹草,今日有这报应也是应当。江湖中人过的是刀口舔血,生死搏斗的日子,去秦楼楚馆里作乐消遣也是常事,但他身为修道之人,留恋这些作乐之地,实在是有违道心,不符合我修道之人的做法。”

“晚辈之前只顾传授他武艺,对打坐炼心这些功课倒是疏于指导。实不相瞒,晚辈是想请孙前辈将他带回,替在下管教一二,也让他能领教至高道法,修身养性。”说完,周瑾的师父又是对老道深深一揖。

老道又还一礼,“要说打坐炼心,修身养性,正一教传承三代,对道家心法的参透程度,可不是我这闲云野鹤可以比拟的。”

“孙前辈严重了,孙前辈的造诣足以和我教创教祖师张天师比拟,怎可说是闲云野鹤。我们正一教的修道法门的确有些成就,但一来我对这些修心法门本就不甚了解,二来即使带他回正一教,依旧有俗事可以牵绊这劣徒,倒不如去孙前辈那里。孙前辈的居所只有孙前辈一人,实在是修心的绝佳场所。”

“可是老道懒散几十年懒散惯了,对于教导后人,实在是没什么心思。”老道婉拒道。他几十年来自己打坐修行,从不挂念尘世,如今实在是不想再有所牵绊。

“孙前辈,其实我这徒儿是江东周郎周公瑾的后人。”周瑾师父突然道。

“哦?”老道一听,很是惊讶,瞬间来了兴趣。

“小徒姓周名瑾,算起来是周瑜的第三代后人了。当年前辈的许诺应该还没有兑现,如今周瑜后人在这里,前辈略加指导一二,算是兑现了当年的承诺。”周瑾的师父再次行礼道。

眼前这位老前辈不知活了多少岁,功力深厚无比,当世应该没人能胜过他,即使是王戎可能都略逊一筹。能得到他的指点,当真可以说是三生有幸。

所以周瑾师父才如此希望周瑾能在他身边待一些时日。

“好吧,那我就帮叶道友照顾这娃娃几日,给他祛毒疗伤。也算是了却当年的一桩心事。”老道说道。

“那就多谢孙前辈了。”

第二十一章 剑阁

酷夏逝去,秋风吹过,转瞬间又是白雪万里。

时光匆匆,眨眼又是半年。

元康二年(公元301年)正月十五。

剑阁。

剑阁位于四川成都北的梓潼郡中部。

剑阁地处蜀汉与汉中结合处,有剑门天险,易守难攻,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三国时期,蜀汉丞相诸葛亮在大剑山(剑门山)中段,依崖砌石为门,修建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剑门关,并在大小剑山之间架筑飞梁阁道,金牛古道也被称为剑门蜀道。

诸葛丞相仙去后,蜀汉军权最后掌握在姜维手中,姜维在剑阁驻兵,与入蜀汉的钟会在此交战,将钟会的十万大军挡在剑阁之外。

剑阁之地群峰林立,数不胜数,其中著名的有剑阁七十二峰。大剑山就是剑阁七十二峰之一,最著名的剑门关也是在大剑山上。

大剑山接近山顶处,屋前庭院中,一对男女正在比武较量。这一男一女年级都不大,男的约莫十七八岁,女的应该十六七岁。

少年手中拿一把木刀,少女手中持一把木剑。少女身形灵动,剑招巧妙。她不住地在少年身旁游走,凭借灵动地剑招唰唰唰地向少年进招。

少年刀法就显得有些笨拙,似乎并不太熟练。

在少女快捷的攻势下他有些左支右绌,这边挡一刀,那边跳一步,被少女逼迫地十分狼狈。

少女继续东闪西跳,这边一刺,那边一劈,少年被她搞得晕头转向,渐渐不支,本来就有些笨拙的刀法变得有些散乱,很快就露出了破绽。

少女清喝一声“着”,木剑突然出击,将少年的木刀打落在地。

“喔,我又赢咯,姜流哥哥你又输了哦。”少女将少年木剑打落,脸上浮现笑容,蹦蹦跳跳地说道。她主动走过去将地下的木刀捡起,送到少年手中。

少年有些颓废地接过少女手中的木刀,苦涩地道:“恭喜小羽妹妹,小羽妹妹的剑招身法越来越巧妙了。”

少女听了少年的赞美,更加高兴,小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几分,真如同是芙蓉绽放,美艳动人。她有些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当中,完全没有听出少年语气中的苦涩和失落。

两人身形停下,才看清楚两人容貌,少女大大的眼睛,如宝石般璀璨明亮,鹅蛋般的小脸带着笑容,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更显得她明丽可人。

少年面容清秀,更带着七分儒雅,配上他的纶巾长袍,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年轻俊秀的儒生,只不过他此时脸色有些愁苦,让他的儒雅少了三分。

最值得注意的是,这个少年脑后有一缕深红色的头发,这缕头发在他一丛黑发中显得极为醒目。

在这少年伤心失落,少女欢笑蹦跳之时,院外走进一人,这人五六十岁年纪,一身管家打扮,他走进庭院后,对着这一男一女恭敬地说道:“姜流少爷,小羽小姐。”

“于伯,有什么事情吗?现在刚过未时,还没到用饭时间吧。”那少女看见进来的是管家于伯,笑盈盈地道。

“是宗主在主殿中等待姜流少爷和小羽小姐。”于伯慈祥地笑了笑,说道。

“哦,是关伯伯找我们呀,好,于伯你先回去告诉关伯伯,我们两个一会儿就到。”少女笑着答应道。

“好的,那我就先回去给宗主报信。”于伯说完,向两人行了一礼,就转身离去。别看他年老,身形却是十分迅捷,几个呼吸间就已经遥遥离开了这几座小屋。

于伯虽然是管家,其实实力不俗,当年宗主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有心报答宗主,才做了这里的管家。

少女见于伯离开,也迈步向庭院外走去,“姜流哥哥,关伯伯找咱们两个,咱们也快点去吧,别让关伯伯等急了。”

少女向前走了几步,却没有听到后方有脚步声响,她转过身来,看到那少年脸现愁苦,低头怔怔看着手中那把木刀,对于少女的呼声丝毫没有半点反应。

少女看到少年这个样子,之前的喜悦瞬间消失,她轻轻走到少年面前,伸出白玉般的小手握住少年的手,柔声道:“姜流哥哥,别伤心了,刀法总会练好的。”

少年感觉到握刀的手被一双光滑柔腻的小手握住,才回过身来,他看着面前少女,目光流转,过了一会儿,才道:“小羽小羽妹妹,走吧,去见关伯伯吧。”

“嗯。”少女粲然一笑,然后当先走到前面领路。

少年心中默默一声长叹,总会练好的,总会练好的,都已经练了十几年,这一套刀法却还没有练熟。

自己的天赋,当真就差到如此地步吗?

武学之道讲求天赋,天赋不足,后天再怎么努力也不能打到至高境界。

以少年的天赋,别说打达至高境界,就是想成为二流高手,恐怕终其一生也不能做到。

两人走出庭院后,沿着曲曲折折的山路一路前行。

漫山遍野都是树木,不过因为是冬季,很多树树叶都已经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但还有不少松柏之类的树木依旧用他们的绿色点缀着大剑山。

因为是冬季,路边虽然没有鲜花绿草,但刚刚下完的皑皑白雪还铺在路边,显得极是美丽。

因为下雪路滑的缘故,两人虽然有些轻功底子,但也不敢像于伯那样快行,只是按照正常速度行走。

少女嘴中哼着小曲,踏着碎步,走得十分悠闲,但那少年一直低垂着头,看样子心中还是十分难过。

少女名叫诸葛小羽,是蜀汉丞相诸葛亮的后人,大概十年前诸葛家惨遭大火,诸葛小羽父母双亡,就被关伯伯带到大剑山上,和少年一起居住。

少年姓姜名流,从小就住在大剑山上,由关伯伯照顾。

两人大概走了一刻钟的时间,穿过一片密林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屋室建筑。此处就是宗门的核心所在。

第二十二章 成汉宗

姜流和诸葛小羽很快接近了这一片建筑。这建筑群规模不小,楼阁殿宇,气势恢宏。这里就是成汉宗的总部。

姜流和诸葛小羽走到建筑群前,前方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块几丈高,足有数万斤重的大理石,石头上雕刻着三个大字“成汉宗”,三个朱红大字入石足有两寸,看起来龙飞凤舞,气势非凡,即便是不懂书法的俗人看了,也会忍不住赞叹一声。

再向前走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就是一些屋宇。沿这条走廊一直向前是成汉宗规模最大的主殿,成汉殿。

走廊前方站立着几个人,手执长剑,是这里的巡查弟子。这几人显然和姜流诸葛小羽两人认识。其中一人上前一步,说道:“姜流师弟,小羽师妹,宗主在主殿等待两位。”

说完,其余几人就给他们两人让开道路。

“郑师兄,关伯伯叫我们来到底有什么事情呀。”诸葛小羽甜甜一笑,问这人道。

“有贵客登门拜访宗主,宗主让师弟师妹们来拜见一番。”那郑师兄笑着道。

听郑师兄这么说,诸葛小羽不再多问,和姜流沿着走廊一路向前,至于拜见的那人是谁,见了便知道。

姜流和诸葛小羽穿过走廊,迈过殿门,看到关伯伯站在殿中,此刻,他正满脸笑容地拉着一人的手在和他殷切地交谈,于伯这时候正恭谨地站在关云背后。

和他握手的那人两鬓有些斑白,看样子有五十岁年纪,身材肥胖,面容和善,慈祥可亲,一看就给人一种亲切友好之感,他一身华服,腰间系一把算筹,脸上有个八字胡,看模样是个商人,这算筹是他用来计算的。

算盘起源于北宋,北宋之前没有算盘算数,在当时商人们都流行用算筹计算,王戎幼时喜欢经商,曾经整日间拿着算筹计算钱财盈利。

这模样和蔼的商人后面站着一队人,都是身穿灰布衣服,看样子是他的下属仆从。这群人身边大大小小摆放着几十个箱子,有些箱子箱盖打开,里面装的是钱财,还有一些箱子里装的是一些衣饰之类。

看着模样,这一行人应该是商人,看样子是来和他们成汉宗做买卖。但如果只是寻常商人,关伯伯断然不会让姜流和诸葛小羽出来拜见。

姜流与诸葛小羽口中的关伯伯,一身青衣,丹凤眼,卧蚕眉,短发,长须,有一尺长,脸色偏红,比正常的红润重了不少。

这人正是关云,也是如今成汉宗的宗主。

十六年前关云与大哥刘元在成汉宗山下农村中救下那孩童后,就将他带上山,由关云抚养。

救下这孩童的几年里,刘云与关云继续游走江湖,行侠仗义,做了不少好事,两人本来就已经在江湖中负有盛名,这几年间更是声名大振。但两人一直明察暗访,费尽心机寻找当年姜家灭门的惨案是何人所为,却一直没有线索。

几年后一次从洛阳回归的途中,刘元和关云突然遭遇一群黑衣人袭击,敌方每个人都身手高强,而且人数众多,他们两人实在想不出是那股势力出动这么多高手围杀他们。

两人自认为这些年来行走江湖也没做过什么上天害理的事情,也没有得罪过什么名门大派。能出动如此多高手的名门大派少之又少,而且这些门派素来正道,比如圣贤庄,从来不行有违侠义之事。

不仅如此,两人与这些人交手的过程中,这些人兵器十分特别,招数也十分怪异,让人根本无从判断是何门何派。

两人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拼死突围,然而敌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们两人突破了这些人的重围,想不到敌人后面还有埋伏。

面对这数量众多并且实力高强的敌人,两人渐渐不敌,关云身上多处受伤,胸口还被人以强横内力打了一掌,性命垂危。刘元拼死背负关云杀出重围,一路逃回剑阁成汉宗总部。

可没想到最后身死的居然是刘元。

刘元在之前突围时就身受重伤,然后一路凭借一股意志力将兄弟关云背回了成汉宗,最后终于油尽灯枯,撒手人寰。

关云与刘元两人的师父,也就是上代成汉宗宗主,看到两个最得意的弟子落得如此下场,心中震怒,也十分凄苦。

他耗费自身功力给关云疗伤,关云性命得意保住,却还是身带重伤,最后养了一年终于才痊愈。

这一年里关云的师父一直用内力帮助关云疗伤,一年来关云的师父因为刘元去世,还有关云重伤正日间郁郁神伤,又加上要耗费内力给关云疗伤,等关云痊愈后,他终于也是心力交瘁,就此仙逝。

关云经此一役,有些心灰意懒、意气消沉。他几年内也去洛阳暗暗调查过很多次,但还是毫无头绪。终于几年过去,他对此事虽然一直挂在心上,可也没有再将时间用在这上面。

师兄为救自己油尽灯枯,师父因为师兄的死还有自己的伤心力憔悴,都离开人世,他只好自己挑起成汉宗的大业。

他虽然心中想着成汉宗大业,但一则师父与大哥都已经身死,成汉宗现在高手不足,力量不够需要发展,二则虽然太子司马衷登基成帝,天下有些动乱,但皇后贾南风当政后还可以稳住局势,司马家的皇位依旧比较牢固,所以现在内外两方面都不利于成汉宗。

他这些年里抓紧扩充成汉宗实力,他大力拉拢曾经蜀汉忠臣,加入成汉宗,这些人分散与四川各地,一旦有令,可以迅速聚集,帮助成汉宗成事。

不仅如此,之前中原动乱,氐族齐万年称帝,战乱中不少流民进入蜀汉境内,他也全部接纳。

在关云的带领下,成汉宗这些年可以说是日渐兴旺,不仅武林高手多了不少,而且还暗地里训练了大队士兵,如今只待天下有变,就可以先占领整个蜀汉,然后北上逐鹿中原。

关云正在和老朋友热情地聊天,看到姜流和诸葛小羽来到殿里,向着他们招了招手,笑道:“流儿、小羽,快过来,看看是谁来了。”

诸葛小羽不等关云话说完,就已经欢呼雀跃地跑到了那肥胖商人面前,一把抱住了他,喜悦地说道:“端木伯伯,原来是你来了,小羽可想死你了。”

第二十三章 端木亦枫

那肥胖商人面带慈爱,摸了摸诸葛小羽的小脑袋,有些宠溺地道:“伯伯三年不来剑阁,没想到小羽现在已经长这么大了。上次来时你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现在可变成一个亭亭玉立的美少女了。”

姜流看到肥胖商人,之前因为伤心而有些愁苦的表情瞬间消失,他快步走到那肥胖商人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小侄姜流拜见端木伯伯,端木伯伯三年来可还安好。”

这时诸葛小羽已经离开那商人的怀抱,肥胖商人把姜流扶起,笑道:

“流儿还是这么懂礼貌。三年不见,流儿也已经长大了,成了这样一个儒雅俊秀的少年。我这三年因为山庄一些琐务分不开身,所以没来看你们,倒是让你们挂怀了。”

“端木兄说的哪里的话,端木兄日夜操劳,山庄每天不知要流通多少万两黄金。端木兄这样繁忙,却都是亲自到来和我们成汉宗谈这些小生意,足以看出端木兄有多重视我们。”关云笑道。

“我与关云兄向来交好,而且又对这几个孩子十分喜欢,每年来这里看看也是应该的。就是不知这次怎么没见承儿。”肥胖商人道。

“承儿最近正在闭关,所以就不能出来拜见端木兄了,还请见谅。”关云歉然道。

“关云兄说的哪里的话,承儿闭关修炼,想必又是到达了瓶颈处,这次出关功力又要大进,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见怪。”肥胖商人拍了拍关云的肩膀,笑道。

这肥胖商人复姓端木,名亦枫,是如今端木山庄之主。端木山庄是端木家族的商会,如今是天下驰名。

端木山庄最早起源于孔子弟子子贡,子贡原名端木赐,素有经商之能,春秋之时就凭借自己的能力获得了不少的财富,端木山庄也因此而来。

几百年来,虽然也经历过战争的残害,遭遇过不少波折,但端木山庄还是一步步发展,一步步壮大。几百年过去,才有了如今的规模。

端木山庄的生意遍布天下各地,北至塞外匈奴,南至百越不毛,东至海外神洲,西至西域天竺。

端木山庄,涉及的项目也不可胜数,珠宝首饰、衣裤鞋袜、刀枪剑戟、百草丹药、酒楼歌肆、乃至贩卖的经史子集,以及孩童玩耍的雕木面具

端木山庄几百年发展至今,已是强势无比。

最值得称道的是,端木山庄几百年来做的从来都是正经生意,虽然涉及刀枪剑戟这些伤人的兵器,但黑道上那些毒药、暗器却一概不碰。

端木山庄势力遍布天下各地,也没有利用这巨大的情报网做一些有违道义之事。

这都要归功于当年子贡。子贡作为当年至圣至贤的孔夫子的门徒,而且还是孔门七十二贤人之一,位居第八,自然只行仁义之事。

子贡为后世留下“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经商原则,他的后人一直将此奉为头号准则。

如今端木山庄天下驰名,不只是因为他们生意做得好,更是因为他们的信誉有保证。

如今,大家公认的天下第一首富是金谷园的石崇,石崇的金谷园被誉为天下第一商会,但作为端木亦枫这么多年的好友,关云对端木亦枫了解颇深,关云知道端木亦枫不喜张扬。

他心中一直有一个想法,若是端木亦枫将端木山庄的底蕴展示而出,恐怕丝毫不逊色于金谷园,甚至犹有过之。

“嘻嘻,端木伯伯这次来剑阁,给小羽带了什么礼物呢?”端木亦枫刚刚说完,一旁的诸葛小羽便伸出了白玉小手,在端木亦枫面前晃了晃。

“小羽,关伯伯正要和你端木伯伯谈生意,你就不要添麻烦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见了端木伯伯也不拜见,还吵着要礼物,真是不像话。”关云瞪着诸葛小羽,脸色有些阴沉。

“哼。”诸葛小羽小嘴一嘟,轻哼一声,就不再说话。

“小羽妹妹,关伯伯和端木伯伯有生意要谈,咱们还是先回避一下,等结束了再来找端木伯伯。”一旁姜流拉了拉诸葛小羽的衣襟,道。

“关兄这话就有些重了,我来这里一趟,给小羽带点礼物也是应该的。我们的生意也已经谈的差不多了,他们也不是小孩子了,听一下这些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端木亦枫不以为意地说道。

“关兄的那些蜀锦我就全部收下了,就按之前的价钱,黄金15万两。”

端木亦枫一直和关云有商业来往,四川的蜀锦天下闻名,在中原各地畅销不断。

当年诸葛丞相数次北伐,国库空虚,就靠着出口蜀锦维持军资。

端木亦枫每年都会来成汉宗购买蜀锦,成汉宗已经控制了蜀汉不少的区域,无论是政治上还是经济上,成汉宗凭借自己的势力在蜀地收购蜀锦,然后再卖给端木亦枫,端木亦枫再在中原转卖。

端木山庄与成汉宗的生意交往已经有数十年之久,两家关系交好,所以关云才与端木亦枫有这般交情。

“端木伯伯,我刚过完十六岁生日,今年已经十六岁了。你应该再加一万两,凑够十六万,就当是给我的生日礼物喽。还有”这时,诸葛小羽有些调皮地说道。

“小羽!”关云一声大喝,不让这丫头继续说话。这小丫头说的真是孩子话,生意哪有这个谈法。

“哎,关兄,小羽这个提议不错。”关云刚要骂诸葛小羽两句,端木亦枫却已经开口,他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继续道,“小羽都已经过了十六岁的生日,端木伯伯不送些礼物怎么行,小羽说再加一万那就加一万吧。凑足十六万,正好小羽今年十六岁,图个吉祥。”

“端木兄,小孩子胡闹你怎么能当真,之前十五万收这些蜀锦小弟就已经占了大便宜,如今端木兄要再加一万那是万万不可的。”

关云连连摇头道,还转头瞪了诸葛小羽一眼。

诸葛小羽看到关云凶巴巴的眼光,丝毫没有害怕,向他吐了吐粉红的小舌头。

“怎么不可以了,关云兄的蜀锦色彩鲜丽,做工精美,天下无双,我收去后去中原倒卖每次都是十分畅销,说得上是有价无市。十五万我可以赚不少利润,十六万也可以赚不少。”端木亦枫大度地道。

关云又推脱了几次,但端木亦枫始终坚持。

“这好吧,那就多谢端木兄了,算小弟欠端木兄一个人情。”关云只得无奈道。

“什么人情不人情的,你我之间的关系,我有困难难道你还不来帮忙吗?”端木亦枫笑呵呵地道。

“端木伯伯真不愧是商界楷模。当年孔夫子有言‘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又说‘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

端木伯伯的先祖子贡将孔夫子的道理牢记心中,将其简化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端木伯伯可谓是将子贡前辈的遗风完全继承。”一旁的姜流高兴地说道。

端木亦枫仅仅因为小羽一句孩子话就多加了一万两黄金,将财富放在感情之下。关云听到端木亦枫如此并没有特别喜悦,反而坚决不受,最后也只是不得不接受。两人的做法可谓是取财有道。

姜流见到端木伯伯将一万两黄金说送就送,也不禁佩服端木伯伯的阔气。他虽然年幼,对一万两黄金没什么概念,但看到端木伯伯对财富不斤斤计较,心中自然而然流露出崇敬之情。

“哈哈,流儿这孩子当真是聪明无比。居然连孔夫子对财富的见解以及老祖的生财之道都能牢记心中。这几句话本是老祖告诫我们端木家人的,但我端木家很多年龄比流儿大几岁的后辈都不能将他完整背出。流儿这孩子聪明啊。”

端木亦枫见他居然能将孔夫子的话背的一句不错,而且还说自己将老祖遗风完全继承,心中高兴,不禁夸赞了姜流几句。

“哈哈,流儿这孩子对儒家经典造诣非凡,小小年纪就已经将《论语》《诗经》等经典倒背如流。”关云笑道。

不过关云脸上虽然但这笑容,心中却是有些失落,这孩子记忆力非凡,这些儒家经典不说过目不忘,读几遍就可以背诵如流。

但自己教他的那些武学要理,就算是给他详细解释后,他读个几百遍也不一定能记住十之一二。

这让关云有时候不禁感叹,难道真的是天意如此吗?

第二十三章 端木亦枫的大手笔

难道,真的是天意如此吗,上天让他记忆力超凡,却剥夺了他的一切武学天赋。

而且姜流这孩子读了这么多儒家经典,虽然彬彬有礼,看起来却有些迂腐顽固,很多时候总是认死理,钻牛角尖。

姜流听到他们夸赞自己记忆非凡,对儒家经典掌握到如此地步,心中不喜反愁。他心中和关云的想法一般无二,自己空读了这些书,却不能为成汉宗做任何事情。

成汉宗是武学宗派,不是圣贤庄,崇尚儒学,自己身为关云的弟子,武艺这么低微,在成汉宗走动自己都觉得丢脸。

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哈哈,难得流儿你这么会说话,但端木伯伯现在也没什么东西能给你。”端木亦枫沉吟道。

“端木伯伯,我怎么能要您给的礼物,再说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因为一件礼物让伯伯您费小侄如何过意的去。”姜流恭敬地道,他对礼物什么的也并不放在心中。

“嗯,说的是,那不如这样好了。”端木亦枫点了点头,指着后面这些箱子道,

“这些箱子里面是一些珠宝首饰,还有一些是日常的用品,以及兵刃器械。这些是我要和你关伯伯交易的物品。我本想将这些东西卖给你关伯伯再赚回一点零头,既然没什么礼物相送,就将这些东西免费给你关伯伯吧。”

“端木兄,这”关云又想拒绝。

这些箱子里的东西是他之前和端木亦枫商量好要买的东西,一些日用品倒没什么,这些珠宝首饰却十分贵重,关云买这些东西也不是自己成汉宗要用,这些东西是用来贿赂蜀汉的达官权贵,将这些贪官污吏喂饱后,将来成汉宗起事有他们做内应就方便的多。

这些东西加起来少说得有几万两黄金,端木亦枫要直接将他送给自己,自己着实有些受不起。

“就这么定了,关云兄,我知道你们成汉宗一直在等待时机,如今天下大乱,你们要做大事没有钱财怎么行。”端木亦枫胖手一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多谢端木伯伯。”姜流又给端木亦枫行了一个大礼。

关云此时却没有道谢,只是低头沉思。

“奥,对了,”端木亦枫拍了拍头,想起了什么事情,“小羽,你之前和端木伯伯要礼物。端木伯伯自然给你准备了礼物”

说着,他身后两个汉子抬上来一个箱子,然后将箱子打开。

箱子打开的一瞬间,便照耀出出夺目的光彩,并且散发出迷人的馨香。

诸葛小羽探头望去,里面装的无疑不是珍品:翡翠手镯,白玉耳坠,珍珠项链,紫檀香簪子,名贵的上等香粉。

端木亦枫指着这些东西道:“你今年也十六岁了,到了嫁人的年龄了,女孩子长大了自然需要打扮。这些珠宝首饰胭脂香粉都是端木伯伯皇都店铺里的上品,端木伯伯从店铺中挑了这一小箱给你。你本就清丽动人,再打扮一下非得是祸国殃民级别的红颜祸水,倒时候嫁了好人家,可不要忘了请端木伯伯喝喜酒。”

看着这么多好东西,诸葛小羽小脸因为激动有些发红,呼吸也粗重了一点。

女孩子天生喜欢美丽,这些东西无一不是极其珍贵之物,恐怕没有哪个女孩子会不动心。

诸葛小羽拿起一件翡翠手镯,戴在手上,然后将小手举起,要欣赏一下这手镯的美丽。

阳光映照下,这翡翠手镯看上去晶莹剔透,戴在她白雪一样的手腕上,真像是天生绝配,美丽无比。

“谢谢端木伯伯。”诸葛小羽开心地道。

“还有,上次我来你吵着要吃甘蔗,这次我也给你带来了不少甘蔗。”端木亦枫笑呵呵地道。

“哇,甘蔗,在哪里?在哪里?”诸葛小羽一听,脸上的喜悦更浓,她摆着小脑袋,东张西望地寻找。

端木亦枫拍了拍手,后面又有四人快步上前,这四人肩上都有一个一个大包袱,四人走到诸葛小羽面前,解下所背的包袱,将其打开。

四个包袱里面全都是甘蔗,被切成了整齐的一段段,每一段二尺来长。

诸葛小羽看到眼前这么多甘蔗,某种异彩闪动,不胜喜悦,她忙捡起一根甘蔗抱在手里,看样子当场就要生啃。

姜流看了这么多甘蔗眼皮不自觉地挑了挑,也是既吃惊也欣喜,这么多甘蔗,成汉宗每人都能吃上一些甘蔗了。

“你们两个现在就找东西切甘蔗吃吧,我和你们关伯伯还有一些事情要说。”端木亦枫笑呵呵地道,说完话后,他就给关云使了一个颜色。

关云会意,嘱咐他们两个自己去吃甘蔗,然后让于伯安排人招待端木亦枫这些下属,便领着端木亦枫去偏殿谈话。端木亦枫这次来果然不只是做生意这么简单。

关云和端木亦枫离去,于伯也招待端木亦枫的下属去其他地方歇息,这偌大你殿堂,就只剩下了姜流和诸葛小羽两人。

“小羽,咱们也走吧,去拿把刀将甘蔗皮削去。”

姜流刚说完话,便看道诸葛小羽此时不雅的动作,急道,“等等,这怎么能直接去啃,女孩子要注意形象,‘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这个样子成什么样体统。”

诸葛小羽小虎牙刚要碰到甘蔗,突然感觉后背一紧,就被姜流拉了开来。

“哼,我就要这样吃,这样有感觉嘛。”诸葛小羽撅撅小嘴,有些不满。

“这怎么行,这样有违常理,不符合‘礼’的规则。”姜流劝道。

“哎呦,姜流哥哥,你不要整天用《论语》上的那些繁文缛节来约束我好不好。”不满地道。

“嘿嘿,不如我们两个来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怎么样?”小羽突然想出了个让姜流闭嘴的好主意,不怀好意地笑道。

她与姜流说不过去时经常采取这种方式解决问题。

“今天就算了吧。你不是要吃甘蔗吗?”姜流拒绝道。

“对呀,甘蔗,”诸葛小羽灵光一闪,“我们用甘蔗当兵刃,痛痛快快地打一架好了,给你一根。”说着,她捡起一根甘蔗,交到姜流手里。

“这怎么行,甘蔗是用来吃的,又不是用来打斗的。我们将端木伯伯辛辛苦苦带来的甘蔗当做兵器打斗,万一打烂了怎么对得起端木伯伯。”姜流又拒绝道。

“姜流哥哥,求你了嘛,咱们就打一场嘛。”小羽抱着姜流的胳膊撒娇道。

姜流被她温润的小手抓住胳膊晃了晃,顿时有些心猿意马,他向小羽看去,发现小羽那清澈明亮的眸子也正看着自己,四目相接,姜流脑海一荡,心头砰砰乱跳。

姜流就是当年被关云与刘元救的那个孩子,十六年过去,如今姜流已经是十七岁。

关云从他小时候就告诉他他是姜家孤儿,告诉他父亲是姜盛,告诉他自己如何和哥哥刘元在农田附近歇脚,如何见到有人抱着他被黑衣人追赶,他们如何杀死了黑衣人,但没有救下带他逃走的那人,于是他们将姜流带到山上抚养。

关云还告诉他他出生几年后刘元去世,这件事可能也和当时追杀他的那些黑衣人有关。虽然他们没查出这些人的来历,但关云还是告诉他要好好学武艺,长大了好给父母报仇,也给刘元伯伯报仇。

但姜流虽然从小被关云指导练武,但他的根骨真的太差,武学天赋几乎没有,练了十几年还是在一脉水平。

姜流练武没有天赋,但从小记性甚佳,而且对儒家经典感兴趣,什么《论语》中的话他读两三遍便可以牢记在心。关云见他对儒家经典造诣非凡,也曾经请圣贤庄的大师来指导他修练儒家心法。

因为每个门派的心法不同,不同人对不同心法的领悟能力有所差异,就比如有些人练琴不行可能吹笛子吹得很好,而有些人吹笛子很烂却可以将琴弹得悠扬动听。

关云当时心想姜流可能是不适合修炼他们成汉宗的心法,于是请圣贤庄的大师指导他,但练了半年姜流依旧进境缓慢。

关云也曾请端木亦枫指导过姜流,但依旧没有效果。

再试了几次后,关云终于确定姜流的确是欠缺武学天赋,即使如此,他还是悉心指导姜流,让他勤加苦练自己的成名刀法。

第二十五章 武道等级 上(极其重要)

说道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当今武学的修炼之法以及修炼境界的划分。

在说修炼之法和修炼境界时,要先介绍一下经脉的概念。

要介绍经脉的事情,就要先说说武学的划分。

总之,从头说起。

武学之道,兴于河洛,起于伏羲,自伏羲创八卦开始,武学也就从此慢慢成形。武学经历上古时期轩辕黄帝以及神农炎帝的发扬,再由尧舜禹进一步发展,历经夏商周后,已经形成了比较完备的体系。

但自古至今武学最耀眼的时间仍然是春秋战国,春秋战国,诸子百家,百家争鸣,各家各派著书相互批判,他们的书籍之中也有不少武学秘籍在内。

毕竟有名争就有暗斗,而暗斗靠的就是谁的拳头硬。

所以各家各派不断提升自己理论高度的同时,也会努力创造修炼本门的武功,防止被其他对手打压。

当时,就算是讲求“仁”的儒家,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其中射是射箭技术,御是驾车骑马的技术,这两样都与武学。

百家中最与世无争的道家,修为高深者更是不可胜数,老子、庄子、宋荣子、南郭子纂

儒道两家都这样,其余门派对武学的追求也自然不甘落后。当时阴阳家、农家、农家、鬼谷都是武学大派,各自的实力都不容小觑,至于兵家就更不用说了。

但到了秦朝,武学就此衰微,甚至以后四百年间都没有振兴。究其原因,还是当年始皇帝嬴政焚书坑儒,秦始皇焚尽天下杂书,诸子百家的经典论著,连带这他们的武学经典,都这样付之一炬。

武学大道受此一劫,平息了四百年才渐渐崛起。

汉末天下大乱,诸侯逐鹿中原,江湖武林也得以发展,不少武林人士都通过依靠自己心仪的君主建功立业,也借此将自己的成名绝技流传后世,其中的佼佼者就不用再这里说了,大家都懂,也正因为如此,不少武林秘籍都流传了下来。

之前几十年的武林,最闪耀的星当属竹林七贤,竹林七贤任何一人人都有惊人异业,他们或传承古人武功,或自己另辟蹊径,总之都在自己的道路上看到了属于自己的星空。

所以,当今的武学,在经历诸子百家的繁荣以及焚书坑儒的打击后,由三国人士渐渐恢复,由七贤进一步光大,可以说现在还是处于上升阶段,武林中的年轻俊杰层出不穷。

武学之道,向来分为内家与外家两种,外家功夫就是最基本的拳脚功夫,以及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刃上的功夫,内家功夫就是之前一直提及的内力,真气。

外家功夫重要的就是刻苦修炼,外家功夫讲求锻炼筋骨,然后苦练刀剑等兵器。

而修炼内家功夫最重要的就是打通经脉,提升自身的内力。

可以说,外门功夫和内门功夫各有各的独到之处,但总体上说,还是内家功夫更胜一筹。内家功夫练到高境界,可以真气离体隔空伤敌,杀敌于无形,这就不是外家功夫能比得上的。

但据闻外家功夫修炼到至高境界可以刀枪不入,甚至连无质无形,威力强大的真气攻击也能抵挡住。到了这种境界,那么应该就是外家功夫超越内家功夫,但几百年来还没有人练到这种地步,这也只是在残留的古籍上见到过这种记载。

现在江湖中,最主流的修炼之道,还是内外兼修,武林人士一方面勤修内功,一方面苦练刀剑,临敌对战时内力与刀剑上的功夫并用,两者互补,相互照应,算是最有效的修炼方法。

当然,也不乏有一些只练外功或者只练内功的人。

而关于经脉。

内力讲求的是修炼真气,而经脉就是内力运转的渠道。

每个人体内的经络都由以下几部分构成。

经络分为经脉、十二经筋、十二皮部、络脉。经脉是内力储存流转的主要场所,络脉也可能会有一些内力流转。而修炼外门功夫就是指修炼十二经筋和十二皮部,这也可以说是强身健体,锻其筋骨。

经脉又分为十二经别、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武学修道之人修炼的都是奇经八脉。

十二经别与十二正经虽然有联系但不是很大,现在的武学典籍中也对十二经别没有多少记载。

十二正经贯穿一个人身体各部,是人生来就打通的经脉。而奇经八脉要通过后天的修炼来打通。

武林中向来流传一句话:夫十二经脉者,人之所以生,气之所以行。奇经八脉者,别道奇行,气之所以生。

这句话就道明了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的关系。十二正经是人天生所有的,但先天所生的十二正经只是血液的运行场所,十二正经与五脏六腑有联系,可以调节五脏六腑,却并没有乘载内力的功能。

而奇经八脉,是十二正经之外“别道奇行”的八条经脉,这八条经脉纵横交错,穿行于十二经脉之间,却难以被发现。

奇经八脉隐藏在人体内部,平时很难被发现,但奇经八脉却有着巨大作用。奇经八脉错综复杂,与十二经脉之间有一些交会处,这样就沟通了十二正经之间的联系。

而且奇经八脉又蕴涵十二正经气血和调节十二正经盛衰的作用,并起到统率有关经脉气血、协调阴阳的作用。

所以只要奇经八脉开始被打通,就会自行吸纳天地间的真气或者吸纳食物中储存的真气,从而转化为自身内力,储存在奇经八脉各个穴道之中。

如果将内力比作水流,那么十二正经就是长江黄河,是这些水流流淌的通道。

而奇经八脉就是雪山或者大海,他们是水源的储存场所,等到需要这些水流时,冰山融化成水流,汇入江河,大海中水汽蒸发,被风带到陆地上,然后降雨,雨水汇入江河,增大水流。

这样,人体内的真气就可以形成一个循环,奇经八脉是内力产生地和储存场所,等到需要时,内力进入十二正经,由十二正经运转,最后离体伤敌,或者将内力灌注进入兵器中,让兵器在一瞬间拥有摧金碎石之力。

十二正经分为六对,四组,两大类。

两大类是按阴阳来划分,十二条经脉中六条是阴脉,六条是阳脉;

四组是将这两大类又分了类,这六阴六阳十二条经脉中,有三条阳脉是在手臂上,有三条阳脉在腿脚上,有三条阴脉在手臂上,三条阴脉在腿脚上,正好是四组;

而六对,就是说一条阴脉和一条阳脉相对应,总共六对。

之前说十二正经与五脏六腑有联系,是因为十二正经可以调节五脏六腑。

五脏是心、肝、脾、肾、肺,属阴,在加上心包,构成六条阴脉。

六腑是大肠、小肠、胃、胆、膀胱、三焦,属阳,构成六条阳脉。

所以,十二正经按照阴阳、手足、五脏六腑来命名,分别是:

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阴心经

手阳明大肠经、手少阳三焦经、手太阳小肠经

足太阴脾经、足厥阴肝经、足少阴肾经

足阳明胃经、足少阳胆经、足太阳膀胱经。

至于这少阴太阴厥阴指的是程度的划分,少阴程度稍轻,证明这条阴脉不算太深,厥阴就阴得程度就要高于少阴,太阴程度就是最高。少阳、阳明、太阳也是如此。

十二正经互为表里,相互联系,才能让内力运转如常,若是十二正经那一条出了问题,那么内力就不能正常运转,而如果出现了内力暴动,那还有可能走火入魔,有生命危险。

不仅如此,因为五脏六腑与十二正经联系,如果五脏六腑受伤,也可能牵连经脉受损,就拿手太阴肺经来说,如果一个武林人士被人用内劲伤到了肺,那么他的手太阴肺经一定受到创伤,同样,如果手太阴肺经受到创伤,那么他表现出来的症状可能就是不住咳嗽,呼吸困难,喘气不便等肺部问题。

第二十六章 武道等级 下(极其重要)

再来说一下穴道,十二正经,每一条经脉上都有穴道,少则十个左右,最多的有三十四个。

穴道是经脉流通的一些空隙,也可以说是枢纽。

再将内力比喻为水流,十二经脉是长江,那么这些穴道就是长江这条河道上的湖泊,这些湖泊可以起到调节水流的作用,而且还可以暂时储存水流,等到河道中水流不足,再将湖泊中的水注入河流,补足河流。

这些穴道在内力流转中起到的也是这种作用,但因为这些穴道与体表距离很近,与外界联系紧密,外界的干扰也容易对它们造成伤害,然后进一步对经脉造成伤害。

如果说将河道堵住,那么江水就不能够下流,而将穴道封住,内力也就不能在体内流转。

这便是江湖中最重要的点穴手法的来历。

将自然内力通过敌人穴道注入到敌人体内,让敌人体内内力不能运转,也就是说的被封住了穴道。

点穴最重要的是确认穴道,因为只有穴道才离体表皮肤最近,也只有通过穴道才能将内力注入,若是输送内力的地方不是穴道的位置,那么根本就无济于事。

而江湖中流传的一些大穴、死穴,就是一些人体中非常重要的穴道,可能被点了手上一个穴道,仅仅是手不能动弹,但要是点了这些大穴,可能全身就不能移动分毫。

而如果通过死穴,将内力注入敌人体内,那么恐怕真能够在一瞬间取人性命。

(前几章上刘元将内力注入那黑衣人老大手臂中,然后内力暴动将他整个手臂上的经脉都炸断就是用的这个道理)

至于奇经八脉,也是分为阴阳。奇经八脉分别是阳维、阴维、阳跷(qiao)、阴跷、冲脉、带脉、任脉、督脉。

奇经八脉既然是内力的源头和储藏处,那么肯定是打通的越多越好。武林中,实力的划分,也是按照打通奇经八脉的条数来规定的。

打通一二条的只是三流角色,打通三四条的是二流高手,打通五六条的就是一流高手,能够打通七条的,就称得上是绝世高手,这种绝世高手,在武林中可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一般的江湖人物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这些绝世高手一眼。

至于打通八条,达到八脉具通的境界,现在的武林中还没听说哪位前辈的已经做到。

王戎是江湖中公认的泰山北斗,实力深不可测,但江湖中没人知道王戎老前辈的具体实力,他到底有没有八脉具通谁也不知道。

奇经八脉每一条脉中也是有穴道,打通奇经八脉要做的就是将这些穴道打通。

当打通一个穴位时,这个穴位就可以吸收真气转化为内力,体内的内力就可以加强一分,等一条经脉上的穴道全部被打通,这条经脉也就能够完全运转,这时产生内力的速度就不仅仅是这条经脉上的所有穴道加起来那么简单。

在这里讲究的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道理。

任脉总共二十五个穴道,任脉的作用是调节全身阴经真气。

督脉总共三十个穴道,作用是调节全身阳经真气。

带脉八穴,约束纵行躯干的所有经脉。

冲脉十四穴,滋养十二经脉。

阴维十四穴,调节六条阴经的真气。

阳维三十二穴,调节六条阳经的真气。

阴跷六个穴,可以交通一身阴阳之气,调节肢体。

阳跷十二穴,也是交通一身阴阳之气,调节肢体。

按道理说,这八条奇经八脉先打通哪一条都可以,因为一开始这些穴道全部没有开通,似乎从哪里先下手都可以,甚至可以先打通任脉上一个穴道,然后再打通督脉上一个穴道,接着去打通阳维或者阴维上的穴道。

但这条上开一个穴,那条上再开一个,这样在不同经脉上乱开穴极有可能引起内力紊乱。因为不同经脉的属性不同,胡乱开通可能会让不同经脉上穴道里的内力相互冲撞,这样极有可能对整条经脉造成损伤。

所以现在武林人士练气一般都是练完一条经脉再练第二条,没有说是这条打通一半再去打通另一条的情况。

不过就算是一条一条打通,这八条经脉也有个先后顺序。

奇经八脉没条经脉位置不同,作用不同,打通的难易程度也不同。

任脉督脉分别调节全身所有阴阳真气,自然作用最大;冲脉带脉滋养十二经脉和约束躯干的所有经脉,作用其次;阴维阳维调节六条阴阳经的真气,作用再次;阴跷阳跷作用算是最小,打通起来也是最容易。

习武之人打通经脉的顺序一般是由易到难,就像阳跷阴跷的作用是交通阴阳之气,也就是起个筑基的作用,可以说是打地基阶段,这两脉是打好基础的两脉,比较容易打通,越往上也就越困难,越不容易打通。

这样由易到难,打通的经脉都比较稳固,新打通的经脉也因为有了之前的底子,容易和之前的经脉相互联系,相互交合,这也是最不容易走火入魔的打通顺序。

如果是从任督二脉开始打通,一个普通人没有一点武学底子,却突然间打通了任督二脉,那么可能会因为身体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内力而直接爆体而亡。

任督、冲带、阴阳维、阴阳跷,从作用上来说平分秋色,所以先打通哪一条都可以。但最稳妥的顺序还是男子先开阳跷,再开阴跷,然后开阳维,再是阴维,带脉、冲脉、督脉、任脉以此类推,总之是先打通阳脉,女子则是先打通阴脉。

男子偏阳,先开通阳脉,体内阳气充足不会对身体有什么损伤,但若是先开阴脉让体内阴气占上风就可能有一些不好之处。

比如说先开通阴脉的男子可能会显得比较伪娘,没有男子气概,尤其如果有男子想要先开阴跷、阴维、带脉、任脉,再开阳脉四条,可能直接变性也说不定,不过这就没人知晓了。

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谁说的准呢?

武林之中,本来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武林中还有一个不成文的称呼,就是说打通了五条经脉,五脉高手,可能第五条经脉没有完全打通,就是刚刚将四条经脉打通,第五条只开了一个穴道也是五脉高手。

所以同一脉高手实力也是有很大的差距,刚入五脉和五脉巅峰就根本没法比。

之前被刘元废掉的五个黑衣人,老大是刚刚进入五脉,就是第五条上,可能才开了一个穴道,其余四个是四脉实力。而当时的刘元,是六脉,关云是五脉巅峰。

半年前的周瑾是五脉实力,狂刀帮帮主楚狂不过四脉,而诸如武阳这些人也就是三流人物。

姜流现在十七岁,实力是一脉!!!而且第一脉的阳跷的十二个穴道只打通了6个,堪堪一半,具体点,叫做半脉

第二十七章 弓腰剑

姜流虽然不想和诸葛小羽打,但见到她抱着自己胳膊不住乱晃,听着她撒娇的话语,心理防线瞬间崩溃,无奈地点了点头。

诸葛家突然遭遇火灾,诸葛家被毁,诸葛小羽当时6岁,她被关云救下后带上大剑山,从此和姜流刘元一起生活。

姜流和诸葛小羽可以说是从小玩到大,姜流对这个小妹妹一直照顾有加,而且也因为姜流生性随和,诸葛小羽说什么话他都听从,小羽想要什么东西他也尽力帮小羽得到。

从小到大,姜流都是顺着诸葛小羽的意思。

姜流与诸葛小羽从小一起长大,又因为诸葛小羽家庭遭遇和自己一样不幸,从小就对她十分怜爱。

但随着他年龄渐渐增长,尤其是这几年,姜流发现自己对小羽的怜爱之情已经缓缓发生变化,姜流看着小羽时经常莫名地心跳加速,小羽叫自己“姜流哥哥”时自己答应地也不那么平淡从容,而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虽然没有经历过男女欢爱,但心中也隐隐清楚,自己是喜欢上了这个机灵活泼的小羽妹妹。

“好吧,不过只打一场。”姜流望着诸葛小羽,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他现在只想快点输给诸葛小羽,让她过一把瘾。

“嘻嘻,姜流哥哥最好了。”诸葛小羽巧笑嫣然,突然在姜流脸颊上亲了一口。

姜流只感觉脸上一阵温腻,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诸葛小羽亲了一口。小时候诸葛小羽也这样亲过自己,但那时候他们两个两小无猜,小羽亲自己一口也没感觉怎么样。

但现先诸葛小羽这一吻,直接让姜流呆在了当地。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诸葛小羽,心中念头反转,难道小羽心中,也隐隐喜欢着自己吗?

“好了,我要进招了。姜流哥哥快准备招架。”诸葛小羽笑道。

姜流这才回过神来,他摆好战架,两手握住甘蔗,准备接招。

小羽见姜流已经准备好,她一声轻喝,手中甘蔗直击,向姜流胸口刺去。这一下看起来迅速,力道却不怎么凌厉,根本比不上之前在庭院中诸葛小羽的出招。

姜流将甘蔗横在身前,挡住了诸葛小羽这一刺,他练得是刀法,用着甘蔗比练剑的诸葛小羽更加不顺手,本来刀法就不怎么样,这一下挡得更是歪歪扭扭不成章法。

诸葛小羽将甘蔗收回,这次改为横削,姜流又用甘蔗挡住了诸葛小羽这一击,不过看起来姿势还是十分怪异。

诸葛小羽继续出击,姜流继续挡架,两人就这样打了起来。

诸葛小羽剑招看上去毫无威力,姜流用的更是不像刀法。

诸葛小羽出手只用了五成力,显然有意相让,她之前见姜流输给自己后伤心欲绝,就想要让他赢一把开心一下。

她之所以提出用甘蔗打架,一是小孩子心性,想要玩闹,还有就是想要输给姜流一次。

其实用甘蔗打斗这种事情之前就有发生过,三国时期剑圣曹丕就和奋威将军邓展用甘蔗打斗,曹丕刷刷几招就击败邓展。

诸葛小羽有心相让,根本没施展什么厉害的剑法,但姜流因为不习惯用甘蔗的缘故,还是只有招架的份儿,盏茶时间过去,战局仍然没有发生变化。

诸葛小羽越打越焦急,都已经这么长时间过去,姜流哥哥也真够笨的,竟然只还手了区区数招,他这样只挨打不还手怎么能赢。

再过了几个回合,诸葛小羽是在等不下去,这样让他他都赢不了,也不能怪自己了。

诸葛小羽这时双腿下去,两手放在腰间,躬身下拜,做了个女子行‘万福’的姿势,这时她面带微笑,看着姜流,她眼波流动,似有万千柔情,让人忍不住陶醉其中。

姜流本就喜欢小羽,可看到她这万般迷人的目光,霎时间心中一荡,直接愣在了当场。

诸葛小羽本来是双手放在腰间躬身行礼,她小手突然一番,下垂的甘蔗往上一翘,然后迅捷无比地朝着姜流腰间刺去。

这招是成汉宗大名鼎鼎的灵泽剑法中的一招弓腰剑。

灵泽剑法最早是由蜀汉先主刘备的夫人孙尚香所创,灵泽夫人是大家对她的尊称,孙尚香为孙权之妹,自幼尚武,就是与刘备成亲之后,刘备进她闺房时,两旁的丫鬟还都带着刀剑,而且她房中摆列着各种兵器,吓得刘备以为这夫人想要在新婚夜谋杀亲夫。

刘备与孙尚香成亲后,感情亲密,孙尚香喜欢练剑,刘备也经常和他过招,灵泽剑法就是那时候创作而出,从此流传下来。

成汉宗女弟子很多练得都是这套灵泽剑法。

施展这招弓腰剑先要弓腰曲身,看起来像是行礼认输,实则是暗含杀招让人防不胜防。而且施招时脸上面带微笑,目光柔媚,还能迷人心智,让人更加难以抵挡。

姜流见到诸葛小羽笑语盈盈地样子,心猿意马之间,诸葛小羽这一甘蔗就要刺到。姜流心中一惊,但不知怎么他灵光一闪,身子向后一仰,两手撑地,一个‘铁板桥’躲过了这一招。

姜流躲过这一招,一个打滚,闪到几步之外,他心中暗道好险,差点就着了小羽的道儿。

诸葛小羽也有点惊异,她本来暗想自己这一招姜流一定躲不过,可姜流不知哪里来的灵感竟然好巧不巧地避开了这一甘蔗。

诸葛小羽心中吃惊,手上动作一点不慢,手中甘蔗刷刷刷刷向姜流刺去,这次她下手没有留情,但姜流竟然又将她剑招全部挡住。

他之前有意相让姜流,姜流没法赢,现在她想赢,姜流却又偏偏不给她赢,诸葛小羽心中一气,这次下手一剑上附上了内力,姜流照常去抵挡。

两根甘蔗相交,只听‘啪’的一声响,两根甘蔗同时碎成了千百块,然后哗啦啦地落在地上。

姜流感觉手上传来一股巨大力道,他手腕一震,手中握的那一部分甘蔗也已经脱手,然后‘啪’地碎裂成数片,落到地上。

姜流看到两根甘蔗全都碎掉,心里觉得可惜,有些过意不去。

就在这时,一声大喝响起这声大喝从远处传来,两人却感觉仿佛就是对着自己耳朵呼喊的,震得他们耳膜都有些微微作响。

第二十八章 七贤令之秘

关云和端木亦枫来到一处偏殿后,他先安排下人送来茶水,然后遣退众人,并亲自关上殿门。

端木亦枫不等待他招呼,就已经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慢慢品尝起来。

关云坐下后,先拿起茶杯小啜一口,他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转头看向端木亦枫。

“端木兄,你此行来除了做这些交易外,应该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说吧?”

“我有什么想法真是瞒不过老弟你的发言啊,不瞒你说,我这次来确实是有要事相告。”端木亦枫哈哈笑道。

“端木兄刚来就送这些小孩子这么贵重的礼物,让我不疑心都觉得奇怪啊。”关云凝重地说道,

“不知端木兄相告的是什么事情,莫非当年我拜托你追查偷袭我和大哥的凶手已经有了什么线索,或者是姜家还有诸葛家大火案有了什么进展。”

“唉,关云兄啊,令兄与你遇袭一事,凶手确实没留下什么线索,当时你也说过并不知道他们的武功是何来历,我虽然安排手下追查,但这么多年过去,也只是做了些无用功罢了。”

“姜家与诸葛家大火案更是蹊跷,相比你也查过不知多少次,大火起时周围并没有人看到有人接近姜家和诸葛家,如果凶手不再次出现的话,这两件事情恐怕终究只是无头命案。”

端木亦枫叹了口气。

“我也知道此事不好追查。”关云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道,“那端木兄这次来是”

“不知关云兄你可知道去年王戎前辈发出的七贤令?”端木亦枫话到此处,声音微微放低。

关云闻言,沉默了良久,眼中似有复杂神色闪过,

“王荣前辈发布七贤令,武林中只要消息灵通点的都知道,但虽然王荣前辈说七贤令中有大秘密,但七贤令不过是一块令牌而已。”

“虽然打造这块令牌的材料比较奇特,但令牌本身却没什么特点,上面只是写着七贤姓名中的一个字而已。仅通过这些特点,可没法判断七贤令中有什么大秘密。”

端木亦枫听关云将七贤令描述地这么详细,脸上异色一闪,“哈哈,关云兄果然已经得到了一块七贤令。”

“这有什么好隐瞒端木兄的,就你我的交情,难道我还担心端木兄会抢不成?”关云不以为意地说道。

“哈哈,我就算想抢,关云兄的神刀恐怕也不答应。神刀关云的名头,江湖中可不是白叫的。”端木亦枫笑道。

“哪里哪里,端木兄还真是谦虚了,端木兄手中的孔方兄,恐怕已经练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了吧,小弟还真不敢说能胜端木兄。”

端木亦枫虽然是商人,但武学上的造诣着实不凡,他精通暗器,而且因为日夜与钱打交道,手中的暗器就是他的铜钱。

“端木兄这次来从这么大的礼,莫不是要和小弟一同研讨这七贤令中的秘密?”关云询问道,“小弟这就去拿七贤令给端木兄过眼。”

端木亦枫挥手阻止道:“不必了,我这次来,确实是和这七贤令的秘密有关,但也不用将七贤令拿给我看。”

关云疑惑道:“此话怎讲?”

“我来是特地要告诉你如何从这七贤令中找到宝藏的讯息的。”端木亦枫神色郑重道。

“什么!”关云一听大惊,语气加重了几分,他神色郑重,“端木兄当真知晓破解这七贤令的方法?”

“自然。”端木亦枫自信满满地道。

“不知如何破解。”

端木亦枫一边用手轻敲桌子,一边说道:“这七贤令嘛,就是当年嵇康前辈打铁时打造的。嵇康前辈入深山采药,曾找到一块奇异金属,着金属非金非银,非铁非铜,坚硬异常,嵇康前辈闲来无事,就将他打成了七块令牌,刻上七贤中每一个人姓名中的一个字,并取名为七贤令。”

“至于这七贤令的破解之法嘛”

端木亦枫说道这里,声音低了下去,然后向关云招了招手,关云附耳过去,端木亦枫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关云一听,神色大喜,他看向端木亦枫,笑道:“多谢端木兄了,想不到这七贤令的破解之法如此巧妙,真叫人难以捉摸。”

端木亦枫笑道:“确实是巧妙,我也是偶然之下,得到了一位前辈的指点,才知道如何破解这七贤令。这位前辈一向清修,不愿旁人打扰。”

关云知道端木亦枫这样说,就表明不会透露那位前辈姓名。他向端木亦枫抱了抱拳,

“多谢端木兄相告此事。”

端木亦枫又摆了摆手,“你我之家,还说这些客气话干什么,我知道你继承了大哥遗志,这些年一直为了干大事而操劳,我想这七贤令中的武功秘籍应该对你们成汉宗有帮助。”

“这次送你这些礼物,也是我为你略尽绵薄之力,等到你真正起义兵,伐无道,那时我端木山庄一定倾囊相助。”端木亦枫郑重地保证道。

关云心中十分感动,他向着端木亦枫抱了抱拳,却没有说什么。

大恩不言谢,端木亦枫对他的恩情不是一句感谢之言就能够报答的。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啪’的一声打响。

关云与端木亦枫都是一惊,他们两个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底的凝重之色,他们同时闪过的念头都是,难道这番谈话都被别人听到了?

他们两个谈论的一是名动江湖的七贤令,二是某上作乱的大事,这两件事哪一件被外人听到,传扬出去,恐怕便是江湖中一场浩劫。

两人几乎是在眼神对视的一刹那就已经起身,然后闪到了门前,关云将门打开,然后他们两个瞬间就出现在了主殿中,便看到了眼前的场景。

姜流与诸葛小羽站在殿中,他们脚下与身前的地上都一片碎屑。

关云看到诸葛小羽手中还握着的一小节甘蔗,还有地上的那些碎屑,就已经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胡闹!”

姜流与诸葛小羽听到关云这声晴天霹雳般的大喝,就知道关云这是已经盛怒。

第二十九章 半脉的废物

见到关云盛怒,姜流立即跪下,

“关伯伯,这事都是我干的,是我提出要和小羽妹妹用甘蔗练招,但一不小心将甘蔗给打碎的。不仅浪费了甘蔗,还打扰了关伯伯和端木伯伯谈话,这都是小侄的错,还请关伯伯惩罚。”

“放屁。”关云暴喝道,“你不用替她隐瞒,就你那打通六个穴道的破内力,还想震断这两根甘蔗,小羽,你这般胡闹,我平时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当着你端木伯伯的面糟蹋他给你的东西?你这般胡闹,将来怎么嫁的出去。你以后若是在这样胡闹,就给我滚出成汉宗,爱去哪就去哪。”

诸葛小羽被关云这般训斥,低头不语,泪水在眼眶中不住打转。

姜流虽然内力低下,关云平时看在心里,为他的进境缓慢而感到惋惜,但从不在姜流面前明说,以免伤了他的自尊,而是不断鼓励姜流修炼。

但他这时竟然直言其短,显然是动了真怒。

“算了算了,关云兄。”端木亦枫打圆场道,“小羽小孩子心性,顽皮点也是正常的。”

端木亦枫走上前去,双手需抬,姜流只感觉自己膝盖一轻,身子就已经站了起来。这是端木亦枫真气离体,用真气将他身子抬了起来。

端木亦枫捡起四根甘蔗,向上一抛,四根甘蔗,那几根甘蔗到他身前时,他并掌成刀,在几根甘蔗边上刷刷数下,四根甘蔗的皮全都脱落。

端木亦枫借住这四根甘蔗,一人两根,分给二人,“你们两个先到其他地方去吃甘蔗吧。”

姜流一听大喜,还好有端木伯伯帮忙说情。

他向端木伯伯和关伯伯行礼告辞,就拉着一直低头不语的诸葛小羽离开了大殿。

“关云兄,不要生气嘛,小孩子而已嘛。”端木亦枫笑呵呵地说道。

“唉,小羽这丫头人小鬼大,顽皮异常,真不知道以后谁敢娶她。”关云叹气道。

其实他也并没有太过生气,有一部分是做给端木亦枫看的。

端木亦枫帮了他这么大的忙,诸葛小羽却偏偏在他们谈论这种大事时胡闹顽皮,她浪费了端木亦枫的甘蔗,让端木亦枫难堪,他打扰了他们两人谈话,让两人以为真有什么大高手摸到这里来偷听,让两人受惊,不给她一些教训是说不过去。

但端木亦枫既然对小羽不见怪,自己也就没必要和着小丫头过不去。

他们两个都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他对他们两个的疼爱肯定还要大于端木亦枫,但如果孩子一直在父母身边,父母经常训斥也实属寻常,而一般远方亲戚不经常看到孩子,一到来定然对孩子疼爱有加,孩子被父母训斥他们也会去劝架。

“承儿和流儿都挺不错的,足以配的上这丫头,而且他们两个对这丫头爱护有加,小羽嫁给他们两人中任何一个都不错。就算他们两个小羽都不,成汉宗的青年才俊也不在少数啊。关云兄你为这个担心什么。”端木亦枫笑道。

“唉,我看他们承儿和流儿都对小羽不错,若是他们两个都喜欢小羽,小羽无论选了哪一个,那么,没被选中的那个,没被,选中的那个,那个”

关云话说到此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再也说不下去,眼中竟然是泪光闪烁。

“唉!”端木亦枫拍了拍关云的肩膀,说到,“关云兄,我们还是继续说说成汉宗的事吧,这些年涌入蜀汉的流民问题,你们解决的怎么样了?”

他显然是在转移话题。

“我知道,端木兄。”

关云伸袖抹掉眼中的泪水,这些几十年前的陈年往事还是不要继续去想,几十年过去,该看淡的,也该看淡了。

姜流和诸葛小羽回去的路上,诸葛小羽一直低头不语,一脸不高兴的模样,和她之前的作风判若云泥。姜流看着她伤心的样子,有些不忍,

“小羽,别伤心了,关伯伯不过一时气愤,言语说重了一些而已。”

想到关云说自己这半脉水平,连个甘蔗都震不断,姜流心中也是有些伤心和无奈。

诸葛小羽没有做声。

“小羽,尝尝这个甘蔗吧,很好吃的。”

“小羽,那不如咱俩找个没人的地方再用甘蔗打一架?”

“小羽,”

“”

姜流自己空空讲了一路,小羽就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一样,依然只是低头向前走。

等走到两人居住的庭院中,小羽径自走进自己房中,然后‘砰’的一声将门闭上。

姜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小羽之前就经常这样,以前小羽犯错,关云训斥几句,小羽也是这样耍小性子,一直闭嘴不说话,不管姜流怎么哄都没有用。

但姜流知道小羽只是一时气不过,让她自己静一会儿就好。所以姜流没有继续打扰诸葛小羽,也向自己房间走去。

姜流居室简陋,里面只有一张木床和一个书桌,床上棉毯棉被整理的十分整齐,书桌上也是整齐地摆放着一排书卷。

这些书卷都是四书五经之类的儒家经典,姜流其实并不喜欢练功,但对《论语》《诗经》这些书籍兴趣十分浓厚,一篇文章他读两三遍就能熟练背诵,对于喜欢的文章他更是爱不释手,整日拿出那书卷来诵读。

但有些事情虽然不喜欢去做,却必须去做,就像练功,虽然他不喜欢练功,而且自己天赋原因进境缓慢,就更加深了他对练功的厌倦。

然而姜流心中一直记得关伯伯对自己说的话,要报父母之仇,要光复汉家大业,就一定要好好练功,练到最高境界,练到所有敌人都打不过自己。

他从小由关云抚养,没见过父母,没享受过父母的温情,而且因为他时常读儒家文学,“仁”的观念深入内心,所以对于报仇并不热切。

他一直练功不辍的主要原因还是要对得起关伯伯对自己的期望,自己从小被关伯伯收留抚养,在自己心中,关伯伯比自己的亲生父母还要重要,所以一定不能让关伯伯希望。

等到自己练好武功,就可以为关伯伯,为成汉宗的事业尽一份力量。

姜流回到自己的小屋中,就爬上床,盘膝坐好,双眼闭合,静心感受体内的内力流动。

他虽然很想读一会儿书,但练功是每天必修的功课,不能落下,而且自己天赋本就差的离谱,更要付出常人几倍的努力。

他静下心来,凝神感受,自己体内阳跷脉十二个穴道中,有六个穴道被一股气流环绕,其余六个上毫无气流。

这些气流就是他体内的内力,他现在体内就只有阳跷脉的这六个穴道上面有这股气流,其余经脉全都空空如也。

仅靠六个穴道中的内力,甚至都不足以支撑他内力在十二正经中运转。他就算让阳跷脉中所有的内力都流动到十二正经中,充其量不过只能在一条手臂上运转,而且还是那种非常缓慢的运转。

也就是说,他顶多能让内力覆盖自己的手臂,而且内力还稀少的可怜,或许真的和关云伯伯说的一样,连甘蔗都震不断。

真的,震不断吗?

姜流缓缓睁开眼,他心念一转,阳跷六个穴道中的内力自行流动,沿着阳跷脉进入十二正经中的足阳明胃经,然后再沿着十二正经流转,最后汇集在左右手之上。

姜流两手各拿一根甘蔗,他两手用力向内一拢,两根甘蔗相撞,‘啪’的一声,每一根都断为两段,掉在了地上。

两根甘蔗断折,是因为互相撞击,却不是他内力的缘故,他内力运到甘蔗上,真的没有将甘蔗给震碎。

姜流老老实实将四根甘蔗捡起,放到桌上,他缓缓合上眼睛,两道泪水从他眼中流出,顺着他的面颊,滴答滴答地跌落在地上。

自己果然是个废物,和关云伯伯说的一点不错,自己这破内力,连个甘蔗都震不碎。

姜流颓废地躺倒床上,任凭泪水掉在床上,将棉毯打湿一片。

这些年来的回忆全都一股脑儿涌上心。

自己五岁练气,十二年来只开通了六个穴道,平均两年一个穴道。十二年来自己平均每天修炼内力四个时辰,修炼拳脚两三个时辰,余下来的一些功夫也就是和玩伴一起玩一会儿,或者自己一个人在屋中静心读书。

十二年来自己勤勤恳恳,风吹日晒,雷打不动地练功修炼,如今,如今,还不如这根甘蔗!

何等的讽刺!!!

姜流心中只觉得无比委屈,为什么自己这么努力却一点收获都没有,《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自己都已经做到了,可为什么没有成为诗中说的那种美玉,而依旧只是一块朽木。

姜流这一下午没有修炼,只是躺在床上,回忆这十二年来的辛酸,默默在床上流泪。终于,他心力交瘁后,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三十章 宗门大比

姜流这一下午并没有修炼,只是躺在床上,回忆这十二年来的辛酸,默默在床上流泪。终于,他心力交瘁后,渐渐进入了梦想。

姜流的梦,从来只有一个,就是自己终有一天成为了绝世高手,然后打败了一切强敌,帮关伯伯做成的他一直想做的事情,他梦到关伯伯亲切地抚摸自己的额头,夸自己长大了,有出息了

“姜流哥哥,快去吃饭啦,于伯都已经等得有些焦急啦。”姜流还沉浸在自己美梦中时,自己室中木门“砰”一声响,一个黄衣少女身形轻灵地进入室中,然后爬上床去,将自己的小嘴对在姜流耳朵上,大声吼道。

姜流梦境瞬间破碎,人就被拉回了现实。

他缓缓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到一双水灵地大眼睛紧紧盯着自己,姜流一个机灵,直接跳起,

“小,小羽,你怎么爬到我床上来了?”姜流看了一下自己身上,虽然因为睡觉的缘故有些凌乱,但衣服还在。

“快去吃饭啦。”小羽一把将姜流拉下床,然后将鞋袜拿到他脚下,“你睡得可真死,我叫了你两次你都没答应。”

“哦,哦”姜流应了几声,迷迷糊糊地穿上鞋袜。

“咦,你这甘蔗还没有吃呀,不如我帮你解决吧,嘻嘻。”小羽说着,就已经拿起了一块甘蔗往自己小嘴中送去。

“别”姜流一把夺过甘蔗,看着小羽疑惑的目光,解释道:“甘蔗掉地上,脏掉了。”

“哦,那咱们快去吃饭吧。”小羽拉着姜流的衣袖快步走出屋室,来到庭院中。

“于伯,我把姜流哥哥叫醒啦,你先回去给关伯伯报信吧。”小羽朝福伯笑道。

福伯答应一声,转身先行。

小羽也拉着姜流快步跟上。

看她活泼的样子,就好像一个时辰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她就是这个样子,气来的快,消得也快。

两人跟着于伯到了成汉宗宗门之地,从成汉殿往右走百余步就是成汉宗用来招待宾客的宴会之所。

殿中摆布这几张大石桌,当中一张石桌上依宾主坐着三人,其中两人正是关云与端木亦枫。

关云为主人,坐在主陪位,端木亦枫是客,在主客之位。

还有一人坐在副陪位置,这人五十左右的年级,国字脸,浓眉大眼,不言苟笑,看起来显得沉稳刚毅。

端木亦枫的手下都坐在其他石桌上,由其他人陪客,之前的郑通就在一个石桌上,正和端木亦枫的手下热情的交谈。

关云见到他们两个到来,忙招呼他们过来,端木亦枫也是满脸笑容,那个国字脸之人只是淡淡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姜流和诸葛小羽走到大石桌旁,姜流忙拉着小羽向三人见礼,

“关伯伯,端木伯伯,李伯伯。”

关云和端木亦枫都笑着点点头,然后关云招呼他们两人坐下,那个被姜流称呼为‘李伯伯’的人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小羽行完礼,脚下微动,就像走过去做到端木亦枫身旁,但还未等她抬腿,姜流就已经拉着她坐到了下手位置。

小羽小嘴一撅,有些不慢,可也没说什么,她还是懂些道理的,餐桌上有餐桌上的礼仪。

下人将酒菜一碟碟呈上来,关云和那姓李的国字脸之人同时向端木亦枫敬酒,酒宴就此开始,其余桌上看到这边开动,也都端起酒杯喝了起来。

这场酒宴热闹非凡,主宾相互敬酒,觥筹交错,欢声雷动,好不欢乐。

三人说话姜流与诸葛小羽也插不上嘴,所以两人只顾着将菜肴往嘴中送。

酒过三巡,关云脸微红,他转过头,看着姜流与诸葛小羽,

“流儿,三天后就是正月十八,又到了你姜爷爷的忌日,这几天关伯伯要忙着筹划五天后的宗门大比,三天后就由你和小羽去祭拜你姜爷爷吧。”

当年钟会与邓艾如蜀川,后主刘禅投降,姜维也假意投降钟会,但他心系汉家江山,怂恿钟会策反,但最后计谋钟会于姜流都于263年正月十八死于乱军之中,姜维墓如今就在剑阁之中。

“是。”姜流答应道。

“还有,宗门大比每三年举行一次,是要看看每名弟子三年来进步如何。如今这次大比就在五日之后,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努力,争取比上次有所突破。”关云补充道。

“放心吧,关伯伯,这次我一定能拿到宗门前八名。”诸葛小羽握了握自己的小拳头,自信满满地道。

姜流听了这些话,只是低头,并没有表示什么。

“你这小丫头就会说大话,宗门中比你强的本就不少,他们这些年每天都是勤加苦练,哪像你,贪玩好动,不好好用功,这次别说前八,前十六都不一定。”关云批评道。

“哼。”诸葛小羽有些不高兴地轻哼一声,心中下定决心,五天后一定要拿到前八,让关伯伯再也不敢小瞧自己。

“哈哈,小羽,你们成汉宗卧虎藏龙,年轻才俊不在少数,你可不能大意哦。”端木亦枫哈哈笑道。

“你们没来时你关伯伯还就和我说,你小丫头心浮气躁,觉得自己有些天赋就不好好修炼,等五天后一定吃大亏。”

“那端木伯伯你就好好看着,等五天后宗门大比时看我怎么打败那些师哥师姐们。”诸葛小羽声调高了几分,很是不服气。

“唉,你端木伯伯这次是不能看你大放异彩啦,端木伯伯还有事情要做。”端木亦枫面带遗憾地道。

“端木兄这次来,难得遇上本门大比,就不能多待几日吗?”关云劝道。

“唉,这恐怕是不行了,我来成汉宗做完这笔生意,还要抓紧去南疆不毛之地和南蛮做一笔大生意。”端木亦枫面露难色。

“我这次来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完成,也没有停留的必要了。”

“既然端木兄还有要事,小弟也不能耽搁端木兄的行程,就不多做挽留。”关云坦言道。

“哈哈,不说这些生意上的事,今晚大家一定要喝个尽兴。”端木亦枫大笑道。

这时,那国字脸的中年人突然开口道:“流儿,李雄这小子非要托我和你说句话,他说明日让你去翠云廊,他在那里等你。”

第三十一章 贺礼

这时,那国字脸的中年人突然开口道:“流儿,李雄这小子非要托我和你说句话,他说明日让你去翠云廊,他在那里等你。”

这面容沉稳坚毅之人姓李名特,是剑阁七十二峰钟鼓峰的峰主,也是成汉宗的成汉五老之一。

钟鼓峰是成汉宗的大峰,主管成汉宗的外务。接纳流民,训练士卒,贿赂权贵,这些事情全部是钟鼓峰来管理。

剑阁七十二峰,除了大剑山外,还有几个峰被成汉宗开辟,成为成汉宗门人弟子的居住修炼之所,譬如小剑山,石笋峰,钟鼓峰等等。

其余几个峰的峰主都还有其他要事,所以端木亦枫前来拜访都没来招待。

钟鼓峰主管外务,本来应该是事务最多,但还好有李特的弟弟李庠来帮忙打理,李庠也是成汉宗成汉五老之一,李特将事务交给李庠,才有时间过来见端木亦枫一面。

“哦,多谢李伯伯相告,请问李伯伯,李雄要我去翠云廊有何事,为何他今晚不自己来和我说声。”

“哼,这小子被小剑山那姓任的丫头迷得神魂颠倒,现在又不知道在哪个山头和那丫头赏月呢。他请你去翠云廊多半也没什么好事,我看你也没必要去。”李特冷哼一声,显然对自己这个儿子很是不满。

“哈哈,令郎有心仪女子,还是成汉宗内部之人,将来走到一起,那不是亲上加亲吗。李峰主你做父亲的应该高兴才是啊。”端木亦枫笑道。

“唉,端木兄有所不知,就算这小子喜欢人家,也不用天天跟狗子一样缠在人家姑娘身旁跪舔吧。他整天这个样子,我的脸都让他丢光了,他这样子倒是讨的那丫头欢心,但按照小剑山的银冰峰主的性情,看到这小子这副模样,肯定厌恶不已。”

“常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银冰峰主不喜欢这小子,怎么会把那丫头嫁给这混小子。”

李特有些恼怒道。他也不知道骂了李雄多少次,可这小子依旧我行我素,还自以为是什么痴情。

“流儿啊,你和李雄这小子向来交好,等明天你去说说这小子,让他长点脑子。”李特本来不想让姜流去见李雄,但这时候又有些改变主意。

“是”姜流答应道,其实他完全不知道该劝什么。

“李峰主,这事也不用太过纠结,男女之情原多如此,两人既然互相倾心,做父母的也不该多加阻拦。如果银冰峰主执意不肯,我会和银冰峰主亲自说一下。”关云笑着道。

“那就多谢宗主了。”李特苦笑道。

就算银冰峰主答应了这门亲事,可李雄这小子已经把自己的脸给丢净了,这就不是关云说几句话能够管用的。

“令郎能为心仪的女子如此也不可厚非嘛,李峰主也不比如此。”端木亦枫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

“这次来和你们成汉宗做一桩买卖带的钱已经用尽,如今也没什东西相送。这块令牌是我端木山庄的端木令,拿着这块令牌去端木山庄旗下的钱庄可以兑换五千两黄金,等什么时候两人成了眷属,这块令牌就是贺礼。”

“这怎么能收。”李特看到这块端木令,一怔,连忙拒绝道。

五千两黄金真不是个小数目,一两黄金就可以让几户人家丰衣足食地生活一年,五千两黄金当做贺礼,还真不是一般人出得起的。

“李峰主说的哪里话,有什么不能收,真爱总是要有人支持的嘛。我看李峰主最好明天就让人去兑换五千两黄金,然后买好彩礼去小剑山提亲”端木亦枫说罢,哈哈笑道。

“那小弟就却之不恭了。”李特抱拳笑道。

现在成汉宗外务繁多,很多地方都需要钱来打点。他当然要好钢用在刀刃上,至于李雄这小子,他发誓以后再也不管这小子的私事,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最好哪天被小剑山那丫头给卖掉才好。

端木亦枫将令牌交给李特,然后又拿出三枚令牌,不顾关云的阻拦交到诸葛小羽和姜流手中,

“这是你们两个还有承儿的,尤其是小羽,都是大家闺秀了,不知道成汉宗里有没有让你看上眼的青年才俊。如果成汉宗的人你不看好,端木伯伯倒是可以给你介绍我们端木山庄的年轻弟子。说不定你以后真嫁到我们端木山庄了呢,到时候端木伯伯可就是你婆家了,哈哈。”

诸葛小羽脸现晕红:“端木伯伯净瞎说,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就就等他和我说那句话”她白雪般的小手握着那两枚令牌,轻声道,说道最后,声如蚊蝇,细不可闻。

这副神情,和以前活泼的样子完全不同,让人不禁大跌眼镜。

姜流听小羽这么说,心中砰砰乱跳,脸上也显出一丝绯红,他怔怔看着小羽潮红的面庞,心中思潮起伏。

不知道小羽喜欢的人,是不是自己呢?自己要不要和小羽说自己一直喜欢着她?

两人这样子,都被一旁的关云瞧在眼中。这些事情关云心中虽懂,却也不好多管,

“好了,你们两人吃的也差不多了,不如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日早些起来为端木伯伯送行。”关云劝道。

两人应声离去。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关云内心轻声一叹,唉,希望十八年前自己的经历,不要发生在这群孩子们身上。

第三十二章 拦路

翌日,姜流与诸葛小羽一大早就从床上爬起来,略作洗漱,接着就向宗门内地跑去。

早饭过后,关云、姜流、诸葛小羽一起为端木亦枫践行,诸葛小羽这时眼圈微红,看样子是刚哭过,姜流也是一副不舍的神情。

关云紧紧握着端木亦枫的手,与他互道珍重,端木亦枫嘱托了姜流与诸葛小羽二人一番,终于在众人不舍的目光中下山而去。

关云虽有些舍不得端木亦枫离去,但他没有展现出那种依依惜别之情,在端木亦枫走后,他匆匆嘱咐了两人几句就径自离开,看他神色显然事情十分要紧。

关云得到了端木亦枫这么多的资助,在这些物资的安排上还要和众位峰主商量,而且端木亦枫将最重要的七贤令破解之法告诉了关云,关云目前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枚七贤令。

姜流见到两人离去,也让小羽自己会去,自己一个人沿着南边的路下山,去翠云廊。

一路上姜流低头不语,思索昨晚李特和他说的话。

不知道李雄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他心中想到。说起来,也有几个月没有见过李雄,看来他应该是和李伯伯说的一样,一直在小剑山姓任的那位师姐身边。

姜流正沉思间,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呦,这不是宗主的弟子,姜流吗?姜流,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姜流向前看去,一个十**岁的少年正双手抱胸站在自己面前,脸上戏谑的神情展露无疑。

这人名叫张宪,是望云峰峰主张粲的儿子,张宪在成汉宗俨然是个小霸王之类的存在。

望云峰峰主张粲素来与宗主关云不和,平时宗主有什么计划他都要指手画脚,鸡蛋里挑骨头,他儿子张宪也素来和关云的几个弟子关系不和。

平时诸葛小羽和张宪见面,起码也要吵上几句。

“原来是张宪师兄,小弟这是去翠云廊,有事情和李雄师兄商议。”虽然姜流也不太喜欢张宪,但他待人谦和,还是抱拳行礼道。

“哼,原来是去找李雄这小淫贼。李雄这小子这几个月来天天和跟屁虫一样跟在任师妹身旁,任师妹美若天仙,怎么会看得上这种垃圾货色。”

张宪听到他提到李雄,不屑地撇了撇嘴,他嘴中虽然这样说,但藏不住眼神中的嫉妒之情。

李雄天天黏在任欣妍身旁,任欣妍也没有表现出厌烦之情,反而对他青眼有加,这让一直喜欢任欣妍的他非常不爽。

“张师兄这话说的有些不妥,李师兄和任师姐的关系,也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也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左右他们自己的行为,旁人是没有权利评点甚至是妨碍别人恋情的。”

姜流一本正经地说道。

“喝,小子,你到还教训起我来了,说的跟你很懂这些事情一样。本来今天不想为难你,可逆自己偏偏要找事情。”

张宪有些恼怒,恶狠狠地道。

“就你个废物,别仗着自己是宗主的弟子就可以在我面前放肆。我今天将你打一顿,自己顶多是去戒律堂面壁两天,可我绝对有信心让你一个月下不了床。”

他父亲张粲是成汉宗戒律堂的堂主,他每次犯错都因为父亲的缘故不了了之,久而久之才让他养成了这种飞扬跋扈的毛病。

“张师兄,小弟不过是说了一句公道话。”姜流解释道。

“公道话,屁公道话,谁的拳头硬谁说的就是公道话。不想皮开肉绽就给我滚,这条路现在就是我的,想下山,就从另一边绕过去。”张宪语气中满是狂妄。

“你,你也太不讲道理了。”姜流急道。

要从另一边绕下山,要多花半个时辰才能感到翠云廊,他怎么能让李雄多等这么长时间。

“滚滚滚,赶紧给我滚,讲道理,拳头就是道理。等你真去了江湖中,一言不和就是刀剑相向,谁的拳头大谁说的就对。我今天念在同门的面上不教训你一顿已经是仁至义尽,还不赶紧滚。”张宪不耐烦的挥挥手,骂道。

姜流虽然心中一百个不情愿,但还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虽然不认同张宪说的拳头就是道理的理论,但现在张宪凶神恶煞地站在自己面前,自己要是再多说一句,恐怕就要受顿皮肉之苦。

姜流心中念叨着‘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脚步后挪,就要转身离开。

突然间他身后黄影一闪,一道人影已经冲到张宪身前,正是诸葛小羽。

诸葛小羽娇喝一声,玉手一抖,手中长剑一颤,向着张宪肩头迅捷地刺去。

张宪见她突然从姜流身后树林中出现,也是一惊。

诸葛小羽这一剑凌厉无比,张宪哪敢迎接,长剑刺来,他肩头倾斜,于千钧一发之际堪堪躲过。

他躲过诸葛小羽一剑,不等她再次出剑,就已经迅速撤身,往后推了几步。

诸葛小羽这一剑也只是为了逼退,不然她也不会只是刺张宪的肩头,他们毕竟是同门之人,如果闹出了什么事情,还真不好交代。

张宪退后几步,定住身形,看到来的是诸葛小羽,也没有畏惧之情,他深吸一口气,右手一抬,内力迅速汇聚在右手之上。

张宪脚下猛一用力,身形迅速逼近诸葛小羽,然后一掌向诸葛小羽胸口打去,脸上还闪过一丝淫邪之色。

诸葛小羽看到他这颇具威势的一掌,不闪不避,也是一掌拍出。

两掌相交,张宪只感到一股磅礴的内力传来,他心中大惊,还没等做出反应,一声巨响,他就已经被诸葛小羽这一掌震出一丈远,而诸葛小羽,只是向后退了一步。

张宪脸上不由自主地显出恼怒与震惊。诸葛小羽今年才十六岁,没想到内力就已经强到了这种地步,难怪全宗上下都将她视为掌上明珠,显然不只是因为她的美貌。

张宪今年十九岁,三脉中期的实力,他阳跷阴跷都已经全部打通,阳维三十二个穴道已经打通了十六个。

先前和诸葛小羽对了这一掌,张宪心中明白,这小丫头恐怕已经实力到了三脉后期的地步。

虽然因为女子第三脉先打通阴维,阴维穴道较少,只有十四个。但诸葛小羽如此年级,能打通这么多穴道,显然天赋高的出奇。

张宪心知不敌,但脸上狂傲之色依旧未减。

“姜流,你个废物,就知道躲在女孩子背后,你个大老爷们儿,难道想一辈子躲在诸葛小羽身后吗”

“张宪,你小子除了欺软怕硬还会干什么。”诸葛小羽俏皮地向张宪做了个鬼脸。

“哼,我今天只找姜流一个人的麻烦,和你可没有关系。姜流,你有种就站出来和我单挑。”

“张宪,你明知道姜流哥哥只是一脉的实力,还不要脸地和他单挑。那你有种去找李雄单挑啊,先前你在背地里骂李雄,怎么不当着他的面说这句些话,瞧他不揍死你。”

诸葛小羽银牙一咬,小脸上满是恼怒之色。

“找不找姜流单挑是我的事情,但和不和我单挑是姜流的事情,姜流,你小子敢不敢。”

张宪神色中满是挑衅,“你要是不敢,只要承认自己是垃圾,我看在小羽的面上也会饶了你。”

姜流闻言,双拳紧握,身子不住地颤抖,他虽然性格谦和,但听张宪这般侮辱他,心中也是大为恼怒。

一旁的诸葛小羽再也忍不下去,她眼中厉色一闪,身形已经到了张宪面前,带着呼呼破空声的一掌已经朝张宪胸口打去。

“我先将你打个残废,然后再让你和姜流哥哥单挑吧。”

张宪想不到诸葛小羽速度如此之快,看着她这一掌的威势,显然之前她下手还留有余地,看这样子,她的实力恐怕已经到了三脉巅峰的地步。

张宪想躲已经来不及,他双掌同时挥出,要硬接诸葛小羽这一掌。

一声气劲相撞的巨响,张宪身子被震退一丈还多。

诸葛小羽不待张宪喘息,已经迄今他身旁,又是一掌打出,张宪这是毫无防备,这一掌下去,必受重伤。

第三十三章 张定

诸葛小羽一掌打来,张宪避无可避,只得咬牙闭目承受这一掌。

虽然他心里清楚诸葛小羽不会取他性命,但这气道雄浑的一掌下去自己不死也得重伤,恐怕在床上躺几个月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看到张宪闭目等死,诸葛小羽也知道他无法招架自己这一招,所以掌到半途,她右手一颤,掌力收回五分。

她只是要张宪吃些苦头,可不能真的重伤张宪。

张宪眼睛刚闭,掌风已经扑面而来,吹的他面颊有些疼痛,就在诸葛小羽手掌要拍到张宪胸口之际,张宪只感觉颈后一凉,身形已经倒飞出去,摔在了一丈远处。

而在张宪身前,突然出现了一名灰衣男子。

灰衣男子刚一出现,立即挺掌迎接诸葛小羽这一掌。

双掌相接,诸葛小羽手掌剧震,一股浑厚内力向她涌来,她见势不妙,连忙一个后跃,身子腾空,避开了这股内力。

诸葛小羽身子在半空中一个翻身,落到姜流身旁。

她刚落下时,脚步虚浮,身子微晃,有些站不稳身子。姜流看诸葛小羽这个样子,忙伸手扶住她,他看向前方那人,眉头微皱,有些不悦。

诸葛小羽被姜流扶住身子,这才站稳身形,她心念一转,奇经八脉中内力运入十二正经,卸去了从她手掌中渗入体内的丝丝内力。

做完这些,她才抬头看向面前横杀出来的青年。

眼前这青年和他身后的张宪在脸庞上倒是有五分相像,不过他身材高挑,脸庞有些瘦削,一身灰衣在微风中缓缓飘动,让他比张宪多了几分潇洒的气质。

张宪身子被后抛,本来还有些惊讶,等他看到面前这回忆青年时,脸上的惊讶瞬间消失,转而变为浓浓的喜意。

“大哥,还好你来了。这姜流与诸葛小羽二人,仗着自己是宗主的弟子,以众敌寡,以多击少,而且还仗着手中有兵刃,就一同来找小弟的麻烦。”

“大哥你也看到了,刚刚诸葛小羽这一掌没留半分情面,若不是大哥及时到来,恐怕你弟弟我直接就惨死当场。”

张宪连滚带爬地跑到灰衣青年身边,脸上满是痛恨之色,指着姜流和诸葛小羽,恶狠狠地说道。

“呸,放屁,张宪,你个混蛋不要血口喷人,你想要欺负姜流哥哥,要不是被我刚好撞见,我看横死当场的是姜流哥哥才对。”

诸葛小羽听他恶人先告状,气得精致的小脸上浮现青色,她咬着银牙,反驳道。

姜流听张宪这样子,也是双拳紧握,紧紧皱着眉头。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但也没有阻拦诸葛小羽骂张宪。

以他儒雅的性子,平时绝对不会允许诸葛小羽说脏话,这次他没有阻拦诸葛小羽,就已经说明他对张宪的行为也是气愤不已。

张宪听诸葛小羽反驳,眼底厉色一闪,然后脸上迅速浮现出悲愤之情,带着哭腔道:

“大哥,你可不要相信诸葛小羽这丫头的胡言乱语啊。如果不是他们两个一起出手,我怎么可能会败。”

听他诉苦的这人是张宪的大哥,张定。张定是张粲的长子,也是望云峰的首席大弟子。

张定的实力高强,威名显赫,实力在整个成汉宗小辈里面也是排的上名号的。张定向来被父亲张粲看好,毫无疑问,等张粲去世后,望云峰峰主的位子一定是交到这个儿子兼首席大弟子身上。

张定武艺高强,平日里也不像弟弟张宪那样飞扬跋扈,所以在成汉宗人缘不错,不少女弟子对张定也是十分倾心,可以说张定在成汉宗小辈里面也是一个风云人物。

张定听弟弟张宪和诸葛小羽说完,微一沉吟,旋即向着诸葛小羽和姜流说道,

“舍弟性格嚣张,平日行事也是有些狂傲,二位给他一个教训也是应当。不过方才小羽妹妹那一掌似乎力道颇大,怕是有些不妥吧。”

他言语虽然谦虚,但显然已经相信了张宪的话,认为是诸葛小羽和姜流联手找张宪的麻烦。他虽然知道张宪说话有些不尽不实,但他更不相信诸葛小羽自己一个人能打败张宪。

按照他判断,应该是张宪言辞得罪了他们两人,所以两人才联手要教训张宪。不过诸葛小羽之前那一掌力量过大,这一掌若是真打实了,张宪肯定要断几根肋骨。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诸葛小羽这几年已经实力大增,方才也不过是她一半的掌力。

“哼,张定,一直听宗门里那些人说你行事严谨,颇有风度,是个正人君子。但百闻不如一见,我看你和你弟弟张宪也不过是同一路货色罢了。”

诸葛小羽听他相信了张宪的血口喷人,气得连连跺脚,咬牙切齿地指着张定说道。

“小羽妹妹,话可不能乱说,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大可以指正出来,但不要随随便便侮辱别人。”张定脸色微沉,有些不悦。

他素来以君子自诩,自认为为人做事也具备君子之风。他对弟弟张宪这种狂傲的性格也很是反感,平时总是会有空没空说上张宪几句,督促他及时改正,但张宪却一直我行我素。

如今诸葛小羽居然当面说他和弟弟张宪是一路货色,这显然触犯了他的大忌。

张定脸色发青,眉头皱起,手掌渐渐握成拳,语气冷了几分,“小羽妹妹,不管之前你们谁是谁非,但我可没做对不起小羽妹妹你的事,你这话可说的有些过分了。”

诸葛小羽看他拳头缓缓收紧,一副动手的打算,她轻哼一声,丝毫不畏惧,还是之前的语气,

“哼,你虽然没做得罪我的事,但你却说了得罪我的话。一个爹生的,果然没什么两样。”

张定脸色更加阴沉,体内真气涌动,连他的灰衣都被撑得有些鼓起,看样子下一息便会暴起伤人。

诸葛小羽不等他动手,身子已经离地,她快速冲向张定,皓腕抬起,白玉般的手掌带着呼呼劲风向张定打去。

她这一掌出手时,手掌上咔咔作响,甚至还隐约听到像是什么动物低吼的声音,毫无疑问,这一掌威力巨大,比先前和张宪对掌时又强了三分。

张定看到诸葛小羽这一掌的气势,眉头一跳,也是有些震惊。想不到诸葛小羽实力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看这样子,她内力与自己相比虽然还有些不如,但凭借他这般年级能做到这一步,足以证明她的天赋,比自己都要好上不少。

见到诸葛小羽这一掌,张定才相信之前她说张宪血口喷人所言非虚。看来事情和诸葛小羽说的**不离十,他之前轻视诸葛小羽,判断失误,倒是有些过错。

尽管如此,诸葛小羽侮辱自己确实实事,虽然他有错在先,但他性格高傲,决不允许有人这样侮辱自己。

诸葛小羽一掌拍来,他体内内力疯狂运转,然后聚集到右手之上。他右手附近的空气仿佛都在震颤,就像是他体内有什么东西浮现而出,将手掌周围的空气给排空了一般。

这是四脉高手才具备的武学绝技。

五脉高手内力可离体伤人,四脉高手内力虽然不济,可也非同小可,所以四脉高手能够将内力聚于体表,增强自身攻击或者防御,这和将内力运到武器上颇有几分相似。

张定运气于臂,诸葛小羽一掌拍来,他也是一掌拍出。

两掌相交处,周围的空气都似乎有些受到排挤,向四周散去。

诸葛小羽天赋虽高,但毕竟受年龄所限,现在是三脉巅峰的实力。虽然这在同龄人中可谓是遥遥领先,甚至比她大几岁的也有所不及,但他内力和张定显然无法相比。

‘砰’一声巨响,诸葛小羽身子直接被张定内力震出,她急忙运气于下身,才勉强控制住身形,不至于被震飞,但他身子还是贴着地面向后滑行。

姜流见状,急忙冲上前去,双臂前伸,抱住了诸葛小羽的身子,他被这股内力一冲,连忙运内力相抗。

虽然他内力不高,但这股内力冲入小羽体内后本就所剩不多,姜流运气相抗,又减少几分。姜流脚步蹬蹬蹬后退几步,终于是将这内力化解。

姜流神色焦急地转过诸葛小羽的身子,见她脸色有些苍白,缺少了平时的几分红润。姜流伸手探他脉息,发现只是比平时虚弱几分,还好并无大碍。

看到小羽这个样子,姜流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是有些心疼。

张定虽然有些恼怒诸葛小羽,却也不敢真的将她打伤,毕竟诸葛小羽是宗门的核心弟子,又是关云的亲传弟子,地位比他还要高上一筹,他可不像自己弟弟那样没脑子,真搞出什么事情来,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

如今宗门大比在即,还是不要生事为妙,所以这次出手也只是给她一点警告。

“哈哈,张定,你真是好大的威风啊,在成汉宗总部山下公然对宗主的亲传弟子出手,就不怕被宗主他老人家撞见吗?”

就在张定犹豫要不要出手对付姜流之时,一个爽朗的笑声突然从诸葛小羽和姜流身后响起。

第三十四章 解围

就在张定犹豫要不要出手对付姜流之时,一个爽朗的笑声突然从诸葛小羽和姜流身后响起。

张定听到这笑声,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看来此事,终究难以善了。

身后笑声响起,姜流也是沿着笑声向身后看去,一个身着成汉宗执事衣服的青年人正向他们走来。

姜流一见这人,脸上立时现出欣喜之色,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宗门前站岗的郑通。

“郑师兄。”姜流见到郑通,忙打招呼道。

郑通向着姜流温和一笑,走上前来,他抓住诸葛小羽手腕,探了探她脉息,知道她只是力竭后身体内又受到内力冲荡,有些虚弱而已,也就放下心来。

郑通心中也和姜流一样送了口气,他潜运内力,慢慢传入诸葛小羽体内,诸葛小羽接受郑通一些内力后,顿时好了不少,脸上也比之前多了几分血色。

“谢谢郑师兄。”诸葛小羽甜甜一笑,谢道。

郑通冲她温和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接着,他抬头注视眼前的张定,脸上依然带着淡淡微笑,但这笑容落在张定眼中却是让他隐隐心寒。

“郑通,你怎么在这里?”张定目光紧紧盯着郑通,语气微冷。

“张大公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一个月由我负责守护山门,你张大公子不会不知道吧。”

郑通声音有几分阴阳怪气,尤其是说道‘张大公子’时,那语气任何人听来都是满含嘲讽之意。

张定平时素以君子自称,行事也觉得颇有君子之风。平日在山门里也是尽量与人为善,所以在宗门中人缘不错,不少女弟子也对张定青眼有加。

但这些在郑通看来,都是张定沽名钓誉的举动。依郑通对他的了解,张定名为君子,实是小人。

张定这人气量狭窄,自己和他实力相仿,他为了压自己一头,提升自己在宗门中的威望,经常和自己明争暗斗,背地里常常落井下石。若不是自己有几分判断力,保不准就会着了张定的道儿。

“我倒是忘了,原来本月是你郑通值守。”张定闻言,攥了攥拳头,咬牙切齿地道。

现在是郑通值守成汉宗,自己在这里和诸葛小羽动手被他发现,郑通十有**要借题发挥,要自己好看。

“张大公子近日来功力又是有所精进呀,这飞云掌的造诣恐怕是又胜了一筹,不然也不会来和宗主的亲传弟子小羽妹妹过招。”郑通微笑道,但句句都是讽刺之言。

他二十多岁的年级,却和十六岁的诸葛小羽过招,的确有些恃强凌弱的感觉。

“哪里哪里,是小羽妹妹主动出手与我较量,小羽妹妹真是天赋异禀,小小年纪玄龙掌上的功夫就已经练到了如此地步,恐怕一年之内就要赶上郑通师兄了吧。”张定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

他这一句话虽然看起来像是夸赞诸葛小羽,实则不仅将责任推给了诸葛小羽,还贬低了郑通一番。

诸葛小羽虽然天赋不凡,但郑通毕竟比他大五岁,她要赶上郑通,也得需要两三年的时间。张定这样说,显然是故意折辱郑通。

听张定这样说,郑通不怒反笑,“小羽妹妹天赋奇佳,是成汉宗之幸,她追赶上我是迟早的事情,但如果有些居心叵测之人心存嫉妒,要趁早打压甚至扼杀我成汉宗明珠的话,恐怕宗主他老人家不会一点反应也没有。”

“宗主的神刀,可是好多年都没有出世了,不知望云峰的张粲峰主,能挡住宗主几刀。”

郑通这几句话,话中之意十分明显。

若是他张定不识抬举,伤到了诸葛小羽,引得宗主震怒,恐怕连他老爹望云峰峰主也救不了他。

“呵呵,多谢提醒,今日就不打扰郑通师兄,等宗门大比时,在下一定好好领教郑通师兄的高招。”

张定被他这几句话气得牙齿咯咯作响,但他向诸葛小羽出手是事实,无论如何开脱。不过还好自己心中有分寸,诸葛小羽应该并没有受伤,不然这事还真不好处理。

张定说完这些话,就拉着一旁不知所措的张宪向山下走去。

“求之不得。”看着张定离去的背影,郑通冷笑着回应道。他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如果几日后的宗门大比上遇到张定,一定要打得他满地找牙。

“多谢郑通师兄出手相助。”看着张定和张宪二人终于离去,姜流心中大喜,脸上也显出喜色,向着郑通抱拳笑道。

“举手之劳而已。”郑通摆了摆手。

“不过这张定看起来话语颇有风度,实则心地狭隘,你们以后独自见到他尽量绕道而行,以免张定趁机报复。”郑通叮嘱道。

“是。”姜流答应道。

“你们有什么事情就去办吧,我也要回去继续值守。”郑通见张定二人离去,麻烦已经解决,向两人挥手道别。

姜流二人和郑通道别,郑通不多停留,转身潇洒离去。

郑通离开后,姜流又看了看怀中诸葛小羽的脸色,见她脸色已经如往常一般红润,看样子已经恢复如初。

“小羽,你没有事了吧?”姜流还是关心地问道。

“嗯,姜流哥哥,我现在好多了。”诸葛小羽轻笑道,她话语轻灵动人,底气充沛,果然是已经恢复。

姜流听到诸葛小羽说已经无碍,知道再这样抱着她有些不妥,虽有些不舍,但还是乖乖松开了双手。

诸葛小羽站定身形,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盯着姜流,娇笑道,“姜流哥哥,咱们快去翠云廊吧,不要让李雄这小子等急了。”

“咱们?你也想去翠云廊?”姜流语气中大是惊异。

“是啊,我要去看看李雄这小子整天缠着的那个师姐到底是谁,嘿嘿。”诸葛小羽眼眸发亮,很是兴奋。

她听李特说李雄整天黏在姓任的师姐身畔,就十分好奇,不过当时她强忍住好奇没问。今天姜流让她回家,她假意答应,等姜流走后就悄悄跟在姜流身后。

姜流向来没有防范之心,再加上诸葛小羽轻功胜过姜流不知多少,姜流当然一路上不会发现有人跟踪。

她本想一直跟到翠云廊,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张宪,她才不得不暴露身影。

姜流虽然有些木讷迂腐,可也不傻,他将这些事情略一整合,就将前因后果搞清楚了七七八八。

常人皆有八卦之心,女子对这种事情更是比较上心,也难怪诸葛小羽会悄悄跟随。

不过,姜流还是断然拒绝,“不行,你不能去,李雄直说让我去翠云廊找他,又没说要你也去。”

“我去看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吗,我又不会捣乱。”诸葛小羽听姜流这样说,扁了扁小嘴,抱怨道。

“总之就是不可以,你去了肯定要添乱。”姜流拒绝地还是十分干脆。

诸葛小羽继续撒娇耍泼,但姜流神色坚决,显然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如果是关于自己的事情,姜流一定没有拒绝诸葛小羽的道理。

但事关他人,姜流便不能让诸葛小羽胡来。

“哼,不去就不去,你半路上若是再遇到张宪,可不要后悔。”诸葛小羽无可奈何,只得轻哼一声,转身回走。

看着诸葛小羽郁闷地离开,姜流心中十分抱歉,但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实在是没有办法,若是领着小羽去了,指不定李雄真的会疯掉。

从小到大,李雄和诸葛小羽可是经常吵架拌嘴,虽然只是玩闹,但诸葛小羽真的去了,不搅局才怪。

第三十五章 翠云廊

诸葛小羽闷闷不乐地离开后,姜流不再停留,快步朝着山下窜去。

他虽然实力低下,只有半脉的内力,但再怎么着也是习武之人,体质比寻常人还是高上不少。

周围树木岩石不断地从身前掠过,不一会儿功夫,姜流已经窜到了山下,他略微辨识了一下路径,找到了正确方向,便沿着正确路径继续向前。

姜流走的这一条路两旁均是半丈多粗,十几丈高的巨大柏树。

两排柏树伫立在路边,一直延伸到天际。

翠云廊属于古蜀道一段,是又近万条古树构成的翠绿长廊。

广义上的翠云廊是以剑阁为中心,西到梓潼,北至昭化,南到阆中绵延三百里的古道,这条古道上全是修长挺拔的古柏,一眼望去气势磅礴。

狭义上的翠云廊就是姜流要到达的目的地,离剑阁十几里路,这里的柏树是整条蜀道上最有历史的古柏。

昔年秦皇大兴土木,尤其是修建阿房宫,大量砍伐树木,怨声载道,为平息民愤,秦皇下令种树,在这片地上种了一条‘皇柏大道’。

之后张飞做巴西太守,带领当地居民,军民同心,再驿道两旁栽种了成千上万棵树木,所以翠云廊的柏树又被称为‘张飞柏’。

姜流全力奔跑,不到半个时辰,已经赶完将近二十里的路程。

眼见自己终于到达翠云廊的入口,姜流长长舒了一口气,一路奔来,他已是大汗淋淋。

姜流抬头看看天色,为时尚早,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功夫。他到附近小溪边清洗洗了把脸,擦了擦汗,这才不急不缓地向里走去。

道路两旁的古木参天,郁郁葱葱,放眼望去一直向前延伸,不见边际。看着这些各色各样的柏树,姜流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语气中满是赞叹。

姜流信步闲行,走马观花,只顾着欣赏两旁的古木,浑然忘记了时光流逝。

姜流这时候正被道旁的一株龙柏深深吸引,这株龙柏足有十二丈高,在龙柏之中可以说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这株龙柏枝条盘曲,向上蜿蜒,好似条条巨龙,即将升天。

姜流看着这株龙柏,眼中异彩连连,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抚摸它有些粗糙的树干。

“姜流,你小子原来在这里啊。”

这时,一句满带愤怒的斥责声从前方响起,声音刚刚传来,前方光影晃动,一个人影就已经出现在姜流身边。

他身形刚刚站定,就抓住姜流胳膊,生拖硬拽地拉着姜流往前方窜去。

姜流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身子一轻,耳边风声呼啸,像是被人提在手中狂奔。

他定睛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找自己来这里的李雄。

“李雄,你干什么,快把我放下来,我自己会走。”姜流甩了甩胳膊,大喊道。

“会走?”李雄音调提升几分,大是恼怒,“就你这小短腿,让你自己一个人走得等到猴年马月,你迟迟不到,我差点就要去剑阁找你小子了。”

姜流被他提在手中,不住地大呼大叫,可李雄就是不放,一直带他奔行了两三里,这才停下身来,双手一松,把姜流摔在地上。

姜流一声大叫,跳起身在,揉了揉屁股,拍了拍身上尘土,脸色有些气愤,

“李雄你个混蛋,我好心答应来这翠云廊,你居然还摔我。哎呦!”话到这里,姜流又忍不住揉了揉自己屁股,脸上大有疼痛之色。

“我的亲哥啊,我找你来可不是让你赏景的啊。”李雄不住地跳脚,脸色大是焦急。

李雄身材与姜流相仿,不过看上去比姜流大个两三岁,他模样清秀,不过这时候因为焦急表情看上去倒是有些搞笑。

“嗯,我也知道你找我来不是赏景的,说罢,有什么事情,我猜八成是和那姓任的师姐有关吧。”姜流嘿嘿笑道,一副不怀好意的神情。

李雄从小和姜流一起玩大,他为人飞扬跳脱,说话不三不四,也正是因为这种性格,他和活泼的诸葛小羽在一起才经常拌嘴。

姜流因为知道李雄这种性子,平时说话也不和他将什么仁义道德,之乎者也,他和李雄在一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言语中也不加修饰。

“什么!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李雄闻言,眼皮一跳,脸上布满诧异与不解。

“你老爹李伯伯告诉我的。不是我说,你老爹说你整天跟牛皮糖一样黏在那姓任女子身旁,将他的脸都丢尽了。你老爹现在对你很是不满,你最近最好收敛一些。”姜流神色有些郑重,劝李雄道。

“切,我老爹也就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你下次当着他的面问问他当年是怎么追我老妈的,还不是和我一样整天黏在我妈身后,我妈推脱不掉才答应他。现在反倒说我丢尽他的脸,哼。”

李雄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地道。

姜流闻言,顿时哑然,他真不相信,平时不言苟笑的李特是这种人。

“你不会是诽谤李伯伯的吧。”姜流有些不信地问道。

“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再说,你这么好骗,从小到大我骗你多少次了,现在骗你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我都懒得做。”李雄很是不屑地道。

姜流听了这话,心中真不是个滋味。但李雄说的也不错,他现在的确没有骗自己的必要。

“你先说说你的事情吧,到底是哪个师姐将你给迷得神魂颠倒。”姜流还是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明知故问。”李雄道。

“我只是听李伯伯说是‘姓任的丫头’,怎么知道她到底是谁?”姜流摊了摊手,无奈地道。

“还能有谁,当然是小剑山峰主银冰前辈的首席弟子任欣妍呗。也不想想你哥我的审美,这整个剑阁能入我法眼的也就她和诸葛小羽两个女子。”李雄理所当然地道,神情中有些自信和高傲。

“切,臭美。”姜流撇嘴道。

小剑山的任欣妍和诸葛小羽,是成汉宗最耀眼的两颗明珠。两个女子天赋绝佳,实力不俗,最重要的还是两人的倾国倾城之姿。

诸葛小羽年仅十六,就已经是清丽无双,美艳动人,不知多少成汉宗年轻弟子对她倾心,将其视为心中女神。

任欣妍比诸葛小羽大两岁,容貌比之诸葛小羽也更是成熟与迷人,为她倾世之姿所迷醉的青年弟子,都可以从小剑山山下排到她的闺阁。

凭借任欣妍出尘脱俗的姿容,将李雄给迷住还真是一点悬念也没有,难怪李雄能几个月如一日地跟在她身边。

“虽然你很是殷勤,但想要打动任欣妍师姐,光靠这几分殷切恐怕远远不够吧。”姜流实话实说道,毫不理会是否这句话会打击李雄的信心。

“是啊,你说的这道理很对啊。”李雄很是认同地点头道,“我这几个月来一直在欣妍身边,事事顺着她的意愿,她有什么要求我无不立即去办,就差没把天上星辰摘下来给她。但做了这么多,效果甚微,欣妍待我也不过是比其他男子稍好一些而已。”

“所以呢,你想”姜流接话道。

“所以呢,我想找个机会证明我对她的一片真心呐。”李雄摸着自己心口,深情款款地道。

第三十六章 帮忙演戏

“所以呢,我想找个机会证明我对她的一片真心呐。”李雄摸着自己心口,深情款款地道。

“然后呢,好像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吧?”姜流不解。

“你先听我说嘛。”李雄挥挥手,示意他不要打断自己。

“我已经说动欣妍今天来这里,一起观赏游玩。”

“哦,原来如此,所以你想接机向她吐露真情?不过你把我找过来见证这创造性的一幕真的好吗?”姜流还是不解。

“本来我是有这个想法,不过欣妍说她有个好姐妹要和他一起来,这事自然就不行了。”李雄说到这里,眼神中异彩流动,有些兴奋,“所以,我改变了作战方案,嘿嘿。”

“哦?什么作战方案?”姜流好奇地询问道。

李雄又嘿嘿笑了几声,才压低嗓子道,“方案嘛,就是这样。一会儿欣妍和她的姐妹便要到达翠云廊,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迎接他们,然后,咱们就先在这翠云廊游乐一番。然后,咳咳,重点来了”

李雄话到此处,清了清嗓子,“等咱们四人闲逛之时,就会有一伙儿毛贼出来打劫,他们不仅劫财而且劫色,这时候,便有我来出马将他们一一打发。欣妍看到我大显身手,三两下就将这群毛贼打发了,一定会对我另眼相看,到时候投怀送抱什么的就都是分内的事情了。”

李雄越说越兴奋,刚刚说完,就忍不住扯开嗓子哈哈大笑,显然极是得意。

“你怎么知道就会有毛贼来抢劫,还有,这好像还是与我无关吧。”姜流挠了挠头,有些疑惑地问道。

“唉!你怎么这么笨啊,这群毛贼当然是我安排的,我花钱请的咱们成汉宗的师兄弟们帮我演这一场戏。至于你嘛,等他们出来抢劫的时候,你先上,不过你实力低下肯定打不过他们,这时候我再上,三两下将他们打走。这样更能显示出我身手不凡。”

“还有,你读的书多,等我将他们打跑以后,你这时候就出来充分调动你的知识储备,什么‘身手不凡’之类的辞藻统统加在我身上,夸赞我一番,再将我抬高一次。”

“不过你放心,我请的这些师兄弟们下手都有分寸,你和他们过招时他们不会真伤到你的。”

姜流听李雄把话说完,气得脸色通红,他忍不住咆哮道:“滚,找我来就是让我干这些事情。”

感情自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就是配合他演出戏去追妹子。

更可气的是,自己演的还是那种只会阿谀奉承的狗腿子!!

“诶,别生气嘛。我也是看你和我关系好这才麻烦你的嘛。”见到姜流这副样子,李雄就知道有些不妙,立即软语劝道。

李雄说完,见到姜流脸色一点也没有改变,接着又道,

“要不这样吧,给了他们每人五百个铜板,你做完这件事后,我给你一千。”

姜流神色不但没有和缓,反而鼻中轻嗤一声。

李雄见此,忙劝道,“一千铜板啊,真不少了啊,你小子没行走过江湖,整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知道钱的重要性,一千块可是能买不少好东西啊行,我豁出去了,一千五,真不能再多了,这几乎是我所有的零用钱了,你总得给我留点让我给欣妍买首饰的吧。”

姜流一听,轻叱一声,很是清高地道,“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哎呦,哥,我求你了,你就别清高了。”李雄拉着姜流的衣角,哭丧着脸道。

眼下这小子居然不答应,这个时候自己再去哪里找演员,而且以这小子执拗的脾气,说不定还得当着任欣妍的面子把他的把戏给拆穿。

光是一想被欣妍知道真相后欣妍的脸色,自己就觉得一阵后怕。

“对了,”李雄拍了拍手,“你读的这些论语孟子,最终是要人达到什么境界。”

“夫子说过,‘仁’是儒学的最高境界”姜流听他询问儒家道理,神色一缓,道。

“对啊,就是那个什么‘仁’,孔夫子不是说了吗,一个人自己想要站的住就要帮别人也站的住,自己想要过得好,就要帮别人也过得好。”姜流抢着说道。

“那句话是‘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姜流道。

“对对对,就是这句,你整天就之乎者也,学而时习的,总将这些话挂在嘴上,心底里一点也没放在心上。”李雄义正言辞地道。

“我怎么没有放在心上,孔夫子的教诲我可是句句遵从。”姜流大叫道,语气中很是不服气。

“怎么放在心上了?你说,你是不是喜欢某个女子,想和他结成伴侣。哎哎哎,别说‘是’之外的其余答案哈,你小子我还不了解,看你在小羽面前那副样子我就知道你小子心里想的什么。”

李雄双手抱胸,得意地说道。

“那那就算是吧。”姜流听李雄这样说,脸上顿时一片羞红,他一直觉得,自己喜欢诸葛小羽这件事情一直隐藏地很好,可没想到李雄竟然能看出来。

被李雄当面提起,他心中还真是有丝丝尴尬。

“那不就是了,你想要娶女孩子,那就要帮别人娶女孩子,这样才不违背孔夫子的教诲。你如果不帮我,小心我把你心中的想法告诉小羽哦。”

李雄笑眯眯地道,一副诡计得逞的得意神色。

姜流听李雄胡搅蛮缠的一通话,反而觉得很有道理的样子,夫子说的‘己欲达而达人’好像是这个意思。

而且,他也担心姜流真的在诸葛小羽面前嚼舌头,自己心底喜欢诸葛小羽,但还没想到要怎么和小羽表达。如果被李雄这个搅屎棍一说,把事情给搞砸了,那么自己恐怕真的会疯掉。

见到姜流无奈点头,李雄心中暗喜,终于把这傻小子给骗上船了。

之后,李雄告诉了姜流一些注意事项,便带着姜流到入口处等待。

姜流在这里等任师姐和她的姐妹,本来还有些期盼,想要见识一下让成汉宗的另一颗明珠,但他左等右等,千呼万唤,眼前还是没有半个人的影子。

一边的李雄,也焦急地左右走动,最终不住念叨‘怎么还不来’。

“你不是说她们两个很快便到的吗?”姜流不悦地抱怨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可能是路上有事耽搁了吧。”李雄低声说道,不知是在回答姜流还是在安慰自己。

“来了!”终于,前方人影晃动,两道倩影出现在李雄视线之中。

第三十七章 好戏开场

“来了!”终于,前方人影晃动,两道倩影出现在李雄视线之中。

姜流定睛看去,也发现了前方的两人,他长舒了一口气,今日这场戏的正主终于到场了。

前方两人遥遥望见姜流二人,也不自主地加快了脚步。片刻功夫,两人就已经到了姜流与李雄面前。

任欣妍刚一站定,就面带歉容,向李雄柔声致歉,“真是抱歉,小妹在闺阁中梳妆画眉,没想到误了约定的时间,让李师兄久等了。”

“没久等,没久等,”李雄连连摇手,满脸堆欢地道,“我在这里,心中只想着欣妍师妹,不自觉就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欣妍师妹也真的出现在眼前了。”

他心中真是万分欢喜,女为悦己者容,没想到欣妍会为了自己精心打扮,这说明她心中还是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任欣妍向这边赶来时,白影飘飘,仙姿动人。等她定住身形,姜流细细打量这个白衣女子,心中更是说不出的惊叹。

眼前的女子黛眉雪肤、玉唇瑶鼻、双眸明亮深邃,给人一种超脱凡尘的气息。她比诸葛小羽大上两岁,身材更加成熟诱人,一身松散的白衣,依然掩饰不住她凹凸有致的身姿。

因为年龄关系,眼前的任欣妍,看起来比诸葛小羽还要成熟与漂亮几分,也难怪李雄会被她给迷惑的神魂颠倒。

“嘻嘻,李师兄能记得小妹,是小妹的荣幸。”任欣妍展颜一笑,如同百合绽放,看得李雄有些呆滞,“对了,我给李师兄介绍一下,这是雅晴师妹。”

李雄眼光停留在雅晴身上,向她微微点头,叫了声“雅晴师妹好”后,眼光立即转回任欣妍身上。这位雅晴师妹模样虽然清秀,可怎能比得上欣妍的仙姿。

“任师姐、雅晴师姐,你们好,我叫姜流。”

姜流看到李雄现在这个样子,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看这情况,李雄是不会想起介绍一下自己,所以他只得自己开口。

任欣妍和雅晴听姜流开口,目光都移向姜流。

李雄看到任欣妍看向姜流,这才记起自己身旁还有个姜流,有些尴尬地道,

“额,忘了给你们介绍,他是姜流,宗主的二弟子。”

任欣妍和雅晴听说姜流是宗主的二弟子,面露恍然之色,向姜流笑着点了点头。

几人一场寒暄后,才走马观花地向里面走去,一路上李雄一直缠着任欣妍,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她攀谈。

而姜流,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雅晴说着话,这是李雄给他的任务:支开任欣妍身旁的女子,给他创造和任欣妍单独相处的机会。

李雄性子活泼,从小能说会道,他妙语连珠,一路上倒是逗得任欣妍娇笑连连。

李雄看了一眼道路两旁的巨树,眼珠滚了滚,知道已经差不多到自己请‘毛贼’埋伏的地点,于是他故意放慢了脚步,与任欣妍说话时声音也提高了三分,提醒他们准备好上场。

今天的一切事情都在自己掌握之中,只要接下来这场英雄救美的戏演得好,欣妍保准对自己青眼有加,等到宗门大比自己再大显身手,取得一个好名次,到时候接机向她提亲,便可以一举拿下让自己痴迷到如此地步的人儿。

想到这里,李雄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李雄心中不停地感叹,人生真是如此美好啊!

道路两旁灌木丛沙沙作响,四人听到声响,均是停住脚步。任欣妍和雅晴目光不住在灌木丛出打量,神色间有些戒备。

李雄心下暗喜,知道这一刻终于到来。

姜流心中发苦,知道一会儿自己即将登台表演。一想到自己要演的角色,姜流心中就一阵气愤,他心中暗暗打定主意,等这事结束,一定好好敲诈李雄一下。

自己起码要拿到与自己工作量等同的报酬。

两旁灌木丛响声不断,终于两道黑影从其中跳出,两人黑巾蒙面,看不出真实面容。

两人从灌木丛中跳出,挡在大路中央,其中身高较矮的那人叫嚣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身形高挑之人推了一推较矮之人,较矮之人会意,继续道,“我们两个劫财又劫色,你们两个小妞儿长得不错,留下来给我们当压寨夫人。”

姜流听了他们说的话,心中暗暗摇头。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这条蜀道自秦时就已经被开通,这里的柏木是张飞爷爷带人栽种,这两人真会乱说,一看就是李雄请来演戏的,都不规范一下自己的台词。

他感慨之余,旋即心中有些奇怪,这人说话时虽然压着嗓子,但听他的口音,姜流觉得如此熟悉,就好像今天刚刚听过一般。

姜流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中的错觉,现在也不是寻根问底的时候。

他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指着两人骂道,“你们两个毛贼,心中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拦路抢劫,真是岂有此理,今天我姜流就要给你们一些教训,让你们好好认清现实,知道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

姜流背完李雄教他说的话,心中好似装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自己还从来没说过这样大言不惭的话,一会儿就要被打脸,还真是有些忐忑。

姜流说话这些话,只好硬着头皮冲上前去,早上晚上都得挨打,还是早挨完打早轻松。

两名黑衣人见到姜流,同时一怔,那较矮的黑衣人看到姜流冲来,嘴角翘起一个阴险的弧度。

姜流冲到较矮的黑衣人身前,挥拳就向他胸口打去,那黑衣人不闪不避,也是毫无花哨地一拳,迎向姜流打来的一拳。

双拳相交,发出一声闷哼,姜流只感觉一股极大的力道用来,自己手腕处关节‘咔嚓’一响,手腕已经被震得脱臼。

接着姜流又是感觉一阵大力传来,他脚步一个踉跄,直接摔到,摔倒之后,这股力道依旧没有减去,他被这力道直接给打的滚了几圈,滚到李雄的身边,才终于停住。

这一股大力进入姜流身体,震得他浑身剧痛,尤其是手腕脱臼处,痛处更是剧烈,疼的他冷汗直流。

李雄见黑衣人一拳把姜流打的如此狼狈,神情也是一怔,他瞪视黑衣人,有些不解,似乎是问他们为什么下此重手。

李雄没从他们眼光中捕捉到任何答案,他先将趴在地下的姜流扶起,手掌在他手腕处一拖,替他接好脱臼的关节。

姜流被李雄扶起,先是吐出嘴中吃到的尘土,然后双目直直盯着李雄,目光中满是气愤与幽怨。

李雄带着歉意向他一笑,然后松开他的身子,向前走去。

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为何下手如此之重,但现在是自己出手的时候了。

“大胆毛贼,竟然敢伤我兄弟,今日就让你们两个血溅当场。”李雄指着两人,很是嚣张地骂道。

李雄骂完,不再废话,一个箭步向两名黑衣人冲去。

第三十八章 穿帮

李雄骂完,不再废话,一个箭步向两名黑衣人冲去。

快到两名黑衣人身前时,他运气于臂,手臂上青筋显现,整个手臂看上去都粗壮了一圈,他一掌挥出,拳头的破空声中,隐隐还夹杂着一道奇异声响,似是怒龙咆哮。

他用的赫然是成汉宗的镇门章法,玄龙掌。

玄龙掌运气于臂,内力相交,会发出奇异声响,似是龙吟。声音越大,证明玄龙掌威力越大,李雄这招玄龙掌,比之诸葛小羽使用玄龙掌时声响就清晰不少,显然他这一掌的威力也不是诸葛小羽的一掌可以相较。

面对如此气势的一掌,较矮的黑衣人不敢硬抗,他脚步向后一越,退到第二名黑衣人身后,第二名黑衣人从李雄冲上前来之时就已经开始蓄力,这时刚好蓄力完毕。

李雄一掌打来,他不闪不避,也是回以一掌。

双掌相交,一股巨大气流从两人对掌处向四周散开,两人内力相交,连周围的空气都被震得四散。

两人同时感到一股磅礴的力道传向身体,皆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李雄脚步蹬蹬后退,直退了七八步才稳住身形,而眼前那名黑衣人练退十余步才站定身形,看眼前形势是李雄占了上风。

李雄心中也是升起一丝惊异,没想到这小子这几个月来进步不小,居然真的挡下了自己志在必得的一掌。

黑衣人为了不暴露身份,没有动用武学而仅仅通过内力出掌挡住他这一招玄龙掌,虽然看样子是落入下风,实则只比较内力的话,谁强谁弱还真是未知之数。

李雄略一调息,身子又是猛地向前冲去,再次与黑衣人动起手来。

两人拳来脚往,纠缠在一起,旁边身材较矮的黑衣人时不时地抓住空隙向李雄连连进招,与同伴一起夹攻李雄。

黑衣人虽然占了人数优势,但也吃了不能动用本门武学的亏,随着时间推移,李雄章法渐渐展开,两人也渐渐落入下风。

一般的武学,都会分为入门、上阶、登堂、入室、大成五个境界。这玄龙掌在成汉宗的章法中算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一般弟子都没有修炼的资格。

诸葛小羽也不过是刚刚窥入门径,可能连入门境界都算不上。而李雄实力比诸葛小羽高强不少,玄龙掌的进境也不是诸葛小羽可比,早在几个月前,他就已经将玄龙掌练到了上阶层次。

如今李雄章法施展而开,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碎木裂石的气势,他章法飘动,掌力所过之处劲风呼啸,逼得两名黑衣人只好避其锋芒。

李雄见到两人逐渐抵挡不住自己的攻击,脸上一喜,看来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想到很快就能将这两个‘毛贼’赶跑,很快就能见到欣妍崇拜的目光,他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在李雄的凌厉攻势下,两名黑衣人节节败退,但一直强撑着没有倒下。

李雄看到两人还在强撑,心中很是不解,他不住地向两人使眼色,让两人认输投降,可两人就好像是木头一般,一点回应也没有。

李雄又是一掌打出,突然,那身材较矮的黑衣人身形前扑,主动迎上了李雄这一掌。

李雄见势不妙,连忙回收掌力。

虽然李雄竭力回收掌力,但黑衣人这一下过于突然,李雄毫无防备,仓促间只能收回八成掌力,剩余两成,结结实实地打在黑衣人身上。

而他掌风呼啸,也讲黑衣人戴在脸上的面巾给掀飞。

黑衣人被李雄一掌打在身上,身体顿时在地上滚了几滚,跌在地上。

他定住身子,也不站起,就这样抱着被李雄打到的地方在地上打起滚来。

“哎呦,李雄你个混蛋,下手竟然这么重,哎呦,我不干了。”他一边打滚,一边抱怨道。

众人目光都集中在较矮黑衣人这里。

姜流看见这人面庞,先是一惊,接着便恍然,难怪他觉得这人声音如此耳熟,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拦路挑衅的张宪,也难怪姜流会被一掌打飞,十成是张宪要报先前被诸葛小羽打一掌的仇。

既然在地上打滚的这人是张宪,那么另一人

姜流心中念头一转,眼光向另一名黑衣人望去,这名身材较高的黑衣人已经除下脸上面巾,姜流一看,心道果然。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宪的哥哥,张定。

真没想到李雄找到居然是着两兄弟。

李雄还真是艺高人胆大,竟然找张宪与张定来帮他演戏,张定倒还好,虽然他之前和小羽动手,但仅根据言语,姜流还并不觉得他十分讨厌。

但这张宪就是一个小霸王,平时天天调皮捣蛋,净干些坏事,这次李雄找他来帮忙演戏,还真是自讨苦吃。

李雄见到张宪面巾脱落,霎时僵硬在了原地。他心知事情已经暴露,之后欣妍的脸色举动,他想都不敢想,所以他就跟木桩一样,定在了那里,甚至还保持着出掌的姿势。

任欣妍见到眼前这一幕,开始也是有些发愣,但她心思灵动,美眸一转,就已经明晰了事情原委,这一切都是李雄安排的一场戏而已。

之前见到李雄大发神威,将这两个‘毛贼’打的节节败退,任欣妍还真是有些震惊于李雄的实力以及勇气,心中也对他加深了一分好感。

但明晰这场骗局后,她脸上霎时间罩上了一层寒霜,她身子抖了抖,双眸冰冷的看向李雄,眼神中满是冷漠。

因为张宪面巾的飞出,整个场面陷入一种诡异的氛围之中,感受到这种奇特诡异的气氛,张宪嘴中的呻吟声也是逐渐减小,到最后直接停了下来。

接下李雄这一掌是他故意为之,在地上大喊大叫也都是他装出来的,李雄虽然内力比他高出不少,但这一掌力道减去八成,根本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张宪停止嚎叫后,脸上不自觉掀起一抹戏谑的笑容,满是幸灾乐祸地看向呆立在原地的李雄。

张定脸上先呈现出无奈之色,他向李雄抱拳致歉道,“李兄,我兄弟二人办事不利,不小心暴露了身份,还请李兄见谅。”

他接着换上一脸温和之色,向着任欣妍淡笑道,“欣妍,在下与舍弟受李兄之邀联手欺骗你,是我兄弟二人的过错,在这里向你赔罪。李兄对你倾心已久,见你始终没有表示,这才出此下策,还请你不要埋怨李兄。”

张定话虽如此,可当他这不咸不淡的话语说完后,嘴角不自觉的向上翘起一个阴险的弧度。

其实张宪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他事先安排好的。

任欣妍是容貌倾城,是成汉宗两大明珠之一,有几个男子不对她动心,张定自然也不例外。

李雄要找人帮忙演戏,演‘毛贼’的人没有几把刷子那可镇不住场,任欣妍天赋不弱,最近刚刚达到四脉实力,这在整个成汉宗小辈中可以说是名列前茅,要找比她强的人还真没有多少。

所以李雄在这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张定,张定武艺高强,在成汉宗声明不赖,这也是李雄锁定他的重要原因。

李雄找张定帮他做这件事,想不到刚加到一千铜板他就已经答应,并且还承诺拉他弟弟张宪来帮忙,一人拿五百。

李雄当然笑呵呵地点头,能多一个人帮他演戏,他自是乐得如此。

可没想到这一切正合张定的心意。

张定对任欣妍心仪已久,但他自诩君子,一直没好意思主动提起此事。可没想到这几个月来李雄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天天黏在任欣妍身畔。

看任欣妍天天对他眉开眼笑的样子,指不定哪一天任欣妍一不小心就答应了李雄的要求,这当然让张定坐立不安,不过他自诩君子,也不能明着去和李雄叫板。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没想到李雄居然找自己去帮他演戏,张定正巧找不到机会让李雄这小子从任欣妍身边滚开,李雄这是后找他还真是撞到自己刀口上。

他答应帮李雄,而且还主动带上张宪,当然是为了让张宪办这件事情,毕竟自己自诩君子,出丑这种事还是交给自己这个素来作恶的弟弟来做的好。

任欣妍听到张定这不咸不淡的话语,脸上寒霜更浓,她白雪小手轻轻颤抖,然后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她轻颤的左手移到右手边,摘下了戴在上面的一串黑玉手环。

她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黑玉手环一眼,然后眼中光芒一闪,挥手用力甩出。

黑玉手环在暖洋洋的阳光下滑出一条美丽的轨迹,然后‘啪’的一声打到李雄脸上。

任欣妍将手环扔给李兄,再也没有丝毫犹豫,莲步轻移,长裙飘动,如蝴蝶般灵巧地向远处飞去。

在她转身后,眼角一滴泪珠无声无息地流淌而下,滴落在地。

雅晴看了这一场‘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见到欣妍离开,她赶忙施展轻功追了上去,看欣妍的样子,显然十分伤心,自己身为她的好姐妹,有责任好好劝劝她。

雅晴临走前不自觉地瞥了李雄一眼,心中一声无奈轻叹,其实他只要按部就班,也许要不了多久,欣妍就会点头,因为现在的欣妍就已经有点动情。

如果不是为情而动,又怎么会因情而伤呢?

至于李雄和欣妍以后会怎样发展,就不是雅晴所能预料的。

第三十九章 盛怒

感受到脸上的丝丝疼痛,李雄方才从错愕与呆滞中清醒,他手掌下意识地抓住那黑玉手环,紧紧握在手中。

李雄目光转去,见到任欣妍如蝴蝶般的身影渐渐飘远,他眼中无法控制地流露出浓浓的悲伤。

“李兄,我等办事不利,在这里向李兄道歉了,至于约定的酬劳那是万万不敢有所希冀。我兄弟二人与李兄就此别过,保重。”

眼见计划顺利进行,张定心中是乐开了花,不过他还是面露遗憾地向李雄抱拳致歉。

言闭,他向张宪一招手,张宪忙从地上爬起,拍拍身上尘土,两人便要转身潇洒离去。

“站住。”

就在二人要转身的刹那,一声暴喝骤然响起。

张定顺着暴喝声看去,目光正好对上了李雄那双猩红的眼眸。李雄如今双眼血红,脸色发青,面目可憎,如同发怒的野兽,即将择人而噬。

张定见到李雄这副凶恶的表情,神情一凛,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脚步也不自觉地向后挪动了一下。

张宪见李雄如此,反应更是离谱,他脚步踉跄,险些就要被李雄给吓倒。

“李兄,此时是我二人的错,我二人也已经向李兄道歉,不知李兄还要怎样。”

张定很快就镇定下来,不卑不亢地说道。

他刚刚确实被李雄这股凶悍的气势给惊到,但他转念一想,自己的实力与李雄相仿,在可以动用本门绝技的情况下,丝毫不弱于李雄,根本没必要担心李雄会动手,所以胆子便大了起来。

“真当我是傻子吗?这一切恐怕都是你安排好的吧,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亏我之前还那么相信你,真是瞎了眼了。”

李雄逐字逐句地吐出这番话语,眼中寒芒闪动,手掌真气涌动,看样子转瞬间就要动手。

“李兄,这话小弟可就有些不明白了。你说我是伪君子,可以什么证据,没证据的话,最好不要血口喷人。”

张定最忌讳别人说他是伪君子,听李雄当众辱骂,他眉头微皱,眼底也是有寒意涌动。

“你不明白,那我就打到你明白为止。”

李雄眼中寒芒更胜,他拳头紧握,手臂一阵,袖袍都被内力震荡得鼓起。

李雄一个箭步,顷刻间便出现在张定面前,他便拳为掌,一招玄龙掌带着呼呼劲风,向张定面门打去。

这一下李雄没有丝毫留手,倘若张定吃了这一掌,绝对是十死无生。看样子,李雄是动了真怒,而且都已经变得有些失去理智,他这一掌打出,完全就没想过张定如果接不住的后果。

张定见他狂猛的一掌袭来,眼中虽惊,却一点也不慌乱,他右手挥出,一招飞云掌打出,与李雄的玄龙掌碰在一起。

双掌相交,两人内力股荡间,李雄已经撤掌回身,脚步一错,便向着张宪冲去,同样是一招玄龙掌,同样是威势凌厉,同样是照着面门。

张定手掌刚与李雄相交,就感受到他突然撤掌回力,他刚要接机将内力传入李雄体内,重创李雄,李雄却已经向张宪冲去。

张定心中大惊,心知中计,他二话不说,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张宪面前,一下飞云掌打出,替他抵挡李雄这满含杀气的一击。

以现在李雄的状态,出手完全没有留手的余地,恐怕一个照面张宪就得被李雄重伤。

自己虽然有些反感这个弟弟的作风,但他毕竟是自己亲弟弟,如果他在李雄盛怒之下被打死打残,自己也难以心安。

张定刚刚冲到张宪面前,就要面对李雄这蓄力已久的一掌,显然有些吃亏,李雄要的正是这种结果。

张定仓促间挥掌,与李雄这一掌相碰,他感到一股难以抗拒的大力袭来,胸口一痛,身子便倒飞而出。

张宪见状,赶忙上前接住张定。

张定被张宪接住,他急忙凝神运气,调节内息,将自己有些紊乱的内气梳理开来。

张定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看向李雄,眼眸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之色。

刚刚李雄那一掌,自己虽然因为准备不足,有些吃亏,但尽管如此,也不可能将自己打飞。

他方才与李雄对掌时,明显感觉到李雄一掌中的内力比之前又强的三分,没想到李雄之前和他们两人动手,还保留了实力。

张定是四脉实力,第四条阴维脉十四个穴道打通了四个,可以说是打到四脉初期巅峰的境界,而按照李雄那打飞自己的一掌,恐怕李雄的实力已经到了四脉中期的地步,李雄应该已经打通六七个阴维穴道。

这无法不让张定吃惊,虽然自己口口声声称呼李雄为兄,实则自己年龄还要比李雄大上一些,可即便如此,李雄的真实实力仍然在自己之上,这让平时心高气傲的张定着实难以接受。

不过李雄可不等他接受这个事实,李雄身子疾冲,又来到张定面前,一掌接着一掌,向张定不断进招。

他这一连串攻击如狂风暴雨一般,打的张定难以喘息。

张宪想脱离这片区域,抓住姜流以作要挟,可李雄掌风将这里完全笼罩,他稍有动作,李雄就会迎面一掌打来,逼得他只好双掌招架。

打到最后,李雄每出一掌,张定和张宪两人都要同时出掌合击,才能看看抵御他这一击,两人便如狂风中的荷叶般,被李雄打的四散飘摇,眼看就要倒地不起。

李雄双掌齐出,两只手臂全都青筋暴起,内力游走见,发出一些噼啪声响,隐约间还能听到奇特的吼叫声,这奇特之声,比之前的声音都要响亮。

两重玄龙掌!

见到李雄双掌袭来,张定张宪两人不敢怠慢,两人四张齐出,庞大的内力带着劲风迎向李雄双掌。

三人六掌在空中交接,均是停滞了片刻,紧接着,一身闷响从六掌交接处传开,张宪与张定两人的身子一震,脚步连连后退,一连推了十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李雄身子也是一震,推了几步,方才站定。

张定二人虽然稳住了身子,可二人这是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两人不住地大口喘息,看样子已是强弩之末。

两人这时眼神中充斥着震惊、担忧、恐惧,张定都已经有些后悔当初要拆穿李雄的鬼把戏。

看李雄这阴沉的脸色,就知道他还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李雄盛怒之下,说不定真要把两人给打死打残。

自己因为嫉妒而招致如此横祸,还真是有些划不来。

李雄见两人面如金纸,身子摇摇晃晃,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也没有着急再次攻击。他脸色阴沉的看着两人,眼中光彩闪动,像是在思考如何处理这两人。

姜流见到装若疯虎的李雄终于停了下来,立即走上前去,

“李雄,饶了他们吧,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你的不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追求之法也得合情合理。”

第四十章 赵奎

“李雄,饶了他们吧,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你的不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追求之法也得合情合理。”

“饶了他们?”

姜流这样一提,李雄反而又激动起来。

“姜流,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是,我找他们来演戏是我的不对,可这张定,这小人,他阳奉阴违,故意让他弟弟来拆穿我。之前张宪主动接我那一掌,就是故意要我打飞他的黑巾。”

“这小子如果不是受了张定的指点,怎么会有这狗胆来接我一掌。张定这个伪君子,枉我之前还将他当做老好人,真是瞎了眼了,现在我见到他的人模狗样,就想给他的脸上来一拳。”

李雄说道这里,怒火再次燃起,不顾姜流的阻拦,便要冲上去给张定补上几拳。

“呦,来一次翠云廊,没想到还能看一场好戏,看你们这样子,打的还挺激烈的。”

未等李雄出手,一道有些冷冽尖锐的话语从远处传来,飘到每个人耳中。

李雄听到这欠揍的声音,眼中厉色更甚,不过却不再有出手的动作。他目光望去,正和一道有些冰冷的目光相撞。

张定与张宪二人听到这道声音,金纸般的脸上霎时多出几分血色,两人俱是大喜,激动地看向这人。

姜流乍听到这声音先是愣了愣,没有反应过来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他也随着几人,向这人看去,这才恍然。

这人二十左右的年纪,一身黑衣,脸庞略显瘦削,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光中带着丝丝狠厉,正紧紧盯着李雄,一眼望去,给人一种坚毅冷漠之感。

张宪见到这人到来,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到这人身边,脸上笑意更浓,

“赵师兄,你要给我和哥哥做主啊,这李雄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二人一顿胖揍,幸亏赵师兄来的早,要不然我兄弟二人真有可能命丧当场啊。”

张定也快步走到这人身边,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不只是尴尬还是如何,没有开口。

黑衣人看了满身尘土的张宪一眼,眉头微皱,他又扫了张定一眼,目露询问之色。他方才刚刚经过这里,还不知事情原委。

张定捕捉到他询问的目光,轻咳一声,小声地将这件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知了面前这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名叫赵奎,是成汉宗石笋峰峰主赵的儿子,赵位居成汉宗副宗主的高位,在成汉宗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石笋峰峰主赵与望云峰峰主张粲向来交好,两人同气连枝,素来和宗主关云不和。

几十年前,几人在成汉宗还是小辈人物时就互相争斗,不过因为关云与刘元的过人天分,赵与张粲一直被关刘二人打压,等到刘元去世后,本来已经偃旗息鼓的两人又联合起来打压关云,而且事情越闹越激烈,看样子是要将关云的宗主之位给除去。

老一辈之间的战争,几十年后,也牵扯到小辈身上,因此大剑山的弟子与石笋峰还有望云峰弟子向来不和,平时见面总要吵上几句,如果不是有门规约束,恐怕大打出手者应有尽有。

张定与赵奎分别是望云峰与石笋峰峰主的儿子,自小交好,因此张定设计坑李雄的事情也没有隐瞒。

赵奎大致了解整件事情经过后,脸上冷笑更甚,他戏谑地看向李雄,语气中全是讥讽,

“不得了啊不得了,李大公子泡了将近半年的妞就这样走了呀,渍渍。”

“哎呦哟,听说李大公子还送过一串黑玉手链,这手链少说也有个几两金子吧,桀桀。不过万幸人家又退还给李大公子了是吧,李大公子把这黑玉手链卖掉,拿着这钱去城里的馆子妓院里,什么姘头没有,不一样风流快活吗,李大公子,能在勾栏瓦斯里浅斟低唱就不错啦,非去招惹咱们成汉宗的明珠干什么。”

“不瞒李大公子说,去去不才,也对我们成汉宗的两颗明珠感兴趣,难得李大公子失败了,也给我创造了机会。不过我可不会效仿李大公子,演什么英雄救美的好戏,哈哈哈哈”

赵奎的每一句话,都如一根钢针,狠狠扎进李雄的心脏中。李雄听他多说一句,拳头就握紧一分,到最后,李雄的之间直接深入肉中,血液滴答滴答打到地下。

“够了,赵奎,闭上你那狗嘴,就你这癞蛤蟆还想染指成汉宗的明珠?”李雄暴喝道。

“对,没错,我是癞蛤蟆,”赵奎摊了摊手,“但好像李大公子不也是癞蛤蟆么,而且还是一只失败了的癞蛤蟆。”

李雄整个胸腔都被一股怒火充斥,他大喝一声,手掌上内力股荡,一股无形的气势弥漫而出,将地下的尘土都震得飞起。

赵奎看见李雄的举动,脸上丝毫没有波动,神色中依旧只有戏谑,

“李大公子刚刚大展神威,现在恐怕没几成内力残留了吧。”

姜流见到李雄又要动手,也是赶忙拦住他,劝他住手。

“李雄,你要打可以等到宗门大比那一天,你我二人好好过过招,不过到时候等我将你踩在脚,任师妹恐怕更要小瞧你几分,然后高看我几分,哈哈。”

“走吧。”赵奎一挥手,径自回身离开,张定二人也赶忙跟上,然后三人在一阵欢笑声中离开了翠云廊这片柏树林。

“李雄,你也不要伤心了,子曰‘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一切皆有天定,而且这件事情你做的也不对,有这种结果,你也看淡一点吧。”

姜流见到赵奎三人离去,终于不用以打斗收场,也是常常送了一口气。

他见到李雄站在原地呆呆不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劝道。

不过他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不知道说什么好,反而说了句‘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他非但没有鼓励李雄去向任欣妍或者想个方法弥补过错,反而劝姜流将这事看开,这话中意思就像是让李雄放弃这段因缘。

这时候姜流不说几句‘寤寐求之’之类的话肯定李雄的行为,而是在李雄伤口上撒盐,不得不说姜流观念还就是有点与众不同。

“你走吧,让我静一静。”李雄摆摆手,示意姜流离开。

姜流听到李雄这有些疲累的话,心中一惊,脚步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上前一步,抓住李雄的胳膊,焦急地道,

“李雄,你可别想不开做什么啥事啊,你老爹就你一个儿子,还指望你传宗接代呢。”

李雄闻言一怔,被姜流这句话搞得哭笑不得,他脸色一板,没好气地道:

“你看我这性格像是那种会寻短见的人吗?”

“哦,”姜流还是抓着李雄的胳膊不放,“你也不能去什么勾栏瓦斯寻欢作乐啊,你可不能因此颓废堕落下去啊。”

李雄现在真是欲哭无泪,他本来就已经够悲催的,没想到这好哥们儿姜流不仅没有好好劝自己,脑子里还净是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

“哥啊,我就是想找个地方静静,然后计划一下接下来的作战方案,我总得想个办法弥补一下吧。”李雄抓了抓头发,无语地道。

“哦,这个样子啊。”姜流脸色将信将疑,“这事情能弥补吗?我看不太好办,子曰”

“滚滚滚,赶紧给我滚,靠,我怎么净找了你们这群演员,就是找诸葛小羽也比找你们好。”

李雄现在杀了姜流的心都有了,这混蛋不帮自己想办法,还整天用大道理教训自己,他这些之乎者也能泡妞吗?

见到终于生气的李雄,姜流无奈一笑,便转身按照原路向大剑山赶去。

自己还是不要瞎掺和这些事情的好,有时间帮李雄搞这些,还不如去练练刀法。

第四十一章 没有勇气的表白(上)

同一条道路,时隔一个时辰,再次踏过,已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走在这条山路上,感受着天边的丝丝寒风,姜流心中可谓是感慨万千。

见到李雄轰轰烈烈的追求以一种戏剧性的结局而结束,姜流心中不知是喜还是悲。看到李雄如此,他心底里也有个念头悄悄滋生:或许,自己应该找个机会和向小羽吐露心意。

小羽也是成汉宗两大明珠之一,之前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两大明珠的魅力,但见到李雄的举动,听到赵的话语,他心中隐隐觉得,如果自己不及早下手,恐怕小羽将永远不可能属于自己。

现在自己的机会还有不少,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等到以后,事情怎样发展还真是难以预料。

心中念头滋生,他也暗暗打定主意,是应该找个机会好好和小羽说一下,但可不能采取李雄这种方式,李雄的做法对自己来说就是一个失败的教训。

姜流心中一边想着,一边赶路,很快便走到了成汉宗总部前,到让他觉得似乎上山比下山还要快。

一路上姜流并没有遇见其他弟子,如今宗门大比在即,每一名弟子都在抓紧这最后的机会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以便能在大比之日取得一个好的成绩,从而能够出人头地。

或许正是大比前的这一点点提升,自己在大比时又多战胜了一个对手,使得自己的排名多上升一分,所以,大比前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

当然,这绝大多数人之中,并不包括诸葛小羽。

当姜流沿着小路一路赶回住处时,刚巧发现诸葛小羽在庭院中抱着一根甘蔗正在那里美美地享用。

庭院中满地皆是大大小小的甘蔗皮,可见诸葛小羽已经消灭了不少甘蔗。

今天早上端木亦枫刚走,他留下的四大包甘蔗诸葛小羽自己就扛回来了一包,至于端木亦枫留下来的珠宝首饰她也是派人给她抬了回来,不过对她来说这些首饰的吸引力根本不能和这些甘蔗相比。

诸葛小羽见到姜流走进庭院,霎时间眼睛一亮,她随意丢下手中甘蔗,小跑到姜流面前,纤纤玉手伸出,把姜流拉到自己身旁的石凳旁,将他身子按下去,接着递给他一根甘蔗。

姜流见小羽这样殷勤地招待自己,心中隐隐觉得不太对,他有些茫然地接过小羽手中的甘蔗,看着小羽笑语盈盈的小脸,总觉得她笑得不太自然。

“嘻嘻,姜流哥哥,李雄的那位任师姐长得漂不漂亮?”诸葛小羽笑嘻嘻地问道。

“你说欣妍师姐啊,是很漂亮。”姜流点头道。

“比我漂亮吗?”诸葛小羽追问道。

“嗯看起来的话,欣妍师姐是要比小羽妹妹成熟不少的样子”姜流很认真地想了想,一本正经地道。

“啊?想不到任师姐真的那么漂亮,我之前听郑通师兄说还有些不相信。”诸葛小羽脸现不悦,撅着小嘴道。

“小羽,你也不要伤心,只是现在你年级还小而已,等你再大几岁,一定也和欣妍师姐一样风姿绰约的。”姜流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忙补救道。

“我不是伤心,就是觉得太便宜李雄这个混蛋了,这个小混蛋竟然能讨到任师姐的欢心,也不知道任师姐怎么想的。”诸葛小羽愤愤不平地道。

“额”姜流顿时哑然,过了一会儿,他轻叹一声,说道,“唉,李雄动机不纯,手段卑劣,欣妍师姐对此十分伤心,已经生气地离开了。”

“啊?”诸葛小羽又是一惊,她握着小嘴,不敢置信地道,“李雄找你去,他找你去,你不会是帮他干了什么,干什么干什么对不起欣妍师姐的事情吧。”

“是。”姜流点了点头,无奈地道。

“不会吧,姜流哥哥,这种事情你怎么可能会帮他的忙?”诸葛小羽眼睛睁的大大的,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看起来甚是可爱。

“我我也是不小心被他说动了。”姜流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他总不能说出‘己欲达而达人,己欲立而立人’这句话。

“天呐,”诸葛小羽尖叫道,“李雄真的侵犯了任师姐,他也太色胆包天了吧,还有姜流哥哥,你怎么能帮他做这种事情,我真是看错你了。”

“侵犯???”姜流也是被诸葛小羽这一通尖叫震得有些发懵,他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姜流苦笑一声,“小羽,你这都想到哪里去了,李雄有这个胆子吗?事情是这样的”

姜流从头开始,将自己这一路下山的所见所闻详细叙述给小羽听,诸葛小羽也很乖巧地坐在一旁息心静听。

等到听姜流讲述完这一切,诸葛小羽意犹未尽地问道,“还有吗,李雄最后怎么样了?”

“李雄说让他一个人静一静,然后我就回来了呀,谁知道他怎么样了。”姜流摊摊手道。

“唉,李雄果然还是李雄,也真够笨的,不说戏演的好不好,他请去帮忙的人就不对,连张宪这个小混混和张定这种伪君子都敢请,还有,请姜流哥哥去还不如请我去呢。还有,当时任师姐离开他应该当场追过去道歉呀,唉,李雄好笨呦。”

诸葛小羽语气中满含气愤,恨不得自己变成李雄去帮他搞定这一切。

“好了,事情我已经原原本本告诉你了。你也应该去练功了,看你吃的这一地垃圾,练功之前应该先清理干净。”姜流以一个长者的身份告诫小羽道。

“别嘛,姜流哥哥,你看李雄也挺可怜的,咱们应该想个办法帮李雄一下呀。李雄这个笨蛋能有什么好主意,如果没人帮他弥补过错的话,他和任师姐的缘分肯定到此结束了呀。”

“不行,我得去找李雄。”诸葛小羽说着,便要动身前往翠云廊。

“行啦,你就不要再去给他添乱了,你去事情了事情只会更加糟糕。”姜流一把拉住诸葛小羽。

诸葛小羽挣脱了几下,丝毫没有改变姜流的想法,她只好作罢,不过她心中也有自己的小九九,等到姜流哥哥不注意自己的时候,自己再偷偷去找李雄,给他出个好主意。

不过事与愿违,之后的几个时辰中,姜流一直拖着诸葛小羽比练拳脚刀剑。

宗门大比的规则是只较量拳脚刀剑功夫,不比拼内力。

因为只是宗门之内师兄弟们之间的较量,比武动手附带内力一个失手可能会带来不可挽回的创伤,所以大比只较量拳脚功夫,不较量内力高低。

但是武学修炼向来是拳脚功夫与内力修炼齐头并进,一个高手内力非凡,相对而言所对应的刀枪剑戟上的造诣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但姜流却有些不一样,姜流虽然内力不济,但因为十几年来勤加苦练,虽然内力修炼如同龟速,但是刀法上的造诣却还说的过去。

虽然姜流比不上诸葛小羽,但他刀法实力也勉强能达到三脉高手的地步,而且因为关云的成名绝技本就比其他刀法厉害不少,所以姜流在大比中至少不会垫底。

庭院中剑来刀往,叮叮当当响了一天。

等到用过晚饭后,姜流进屋看了一会儿书,便进入了梦乡。今天来回去了一趟翠云廊帮姜流演戏,回来后接连不断地练刀法,让他有些难以消受。

翌日,等到姜流缓缓睁开眼睛时,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直直照耀在他的床铺上。

姜流迷迷糊糊地穿上衣服,要去庭院中略作洗漱。

刚出庭院,就见到小羽一脸兴奋地从外面归来,小羽见到姜流起来,脸上笑容依旧灿烂,“姜流哥哥早啊。”

姜流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回了一声‘早’,不过他心中觉得诸葛小羽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一早上起来居然这么高兴。

诸葛小羽端来一盆清水,给姜流洗漱,又给自己端来一盆,洗去脖颈和脸上的汗渍。

“小羽,大早上的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姜流不解地问道。

“没,没什么,我去吃早饭了,回来的路上跑得太快了,你快点去吃饭,关伯伯说今天要考教你的刀法。”诸葛小羽有些紧张地回道。

“哦”

姜流没有多问,听到关伯伯要考教自己的刀法,他顿时清醒了不少,快速洗漱完,他赶忙向成汉宗总部奔去。

诸葛小羽见姜流没有深究,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也跟着姜流赶往宗门。

成汉宗中。

关云站在阶前,看着姜流将一套刀法施展而出,脸露喜色,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这一套刀法姜流施展地并不熟练,刀法中每一招变化的奥妙也没有太多的理解,但以姜流的天赋,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极为不错,足以看出他在这上面煞费苦心。

“不错,能练到此种程度,可见流儿你平日用功极是刻苦。”关云赞许地道,

“这一点小羽便有所不及,小羽,以你的天分,如果和你姜流哥哥一样努力,恐怕如今还能再上一步。”关云语气中略有训斥之意。

“好啦,我知道了啦。”诸葛小羽扁扁嘴,不忿地道。

关伯伯整日间就知道责备自己,可谁让自己天分好呢,姜流哥哥练功这么刻苦,不还是不及自己么?

第四十二章 没有勇气的表白(下)

关伯伯整日间就知道责备自己,可谁让自己天分好呢,姜流哥哥练功这么刻苦,不还是不及自己么?

“流儿,明日便是正月十八,祭祀用品我已经让于伯准备好,到时候你和小羽去祭拜你姜爷爷,至于这些祭拜礼节我想你应该都懂。”关云又转回身来,对姜流道。

“放心吧关伯伯,这些祭祀之礼我还是了解的。”姜流保证道。

关云交代完这些,便回去继续处理成汉宗事务,本来事情就已经够多,据说今日汉中又有流民进入蜀汉,这也得让他忙一番。

流民入蜀,益州府的太守那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这些流民进来还要他们来养活,对他们这些鱼肉百姓的官员来说是有些说不过去。

但流民入蜀对成汉宗却是天大的好事,眼下整个梓潼郡都已经被成汉宗掌控,流民入蜀,官员不接纳,他们成汉宗会统统接纳,将这些安置在梓潼郡中,给他们一个住处,让他们各得其所。

这些流民对成汉宗感恩戴德,等到成汉宗真正起事时,他们就是成汉宗最忠诚的后勤,而且成汉宗的兵源很大一部分也是来自这些流民。

所以对于流民入蜀,关云必须倍加关注。

关云离开后,两人继续比练,一天就这样匆匆而过。

十八号一早,于伯就将这日祭祀需要的物品送来,同样送来的还有今日的早餐,姜流与诸葛小羽二人用过早餐后,便拿着这些用品去姜维墓前祭拜。

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一路前行,走过栈道,穿过剑门关关楼,继续向南,两人终于见到了那片茂密的竹林。

望着这清脆挺拔的竹子,两人心中的疲劳都被冲淡了几分。

沿着竹林中曲径通幽的小道转了不知多少弯,两人总算是穿过了这片竹林。

踏出竹林,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个坟墓,大大的坟墓孤零零地伫立在此处,埋葬棺椁(guo)的土堆上布满荒草,只不过因为冬季,这些草都已经枯黄。

围在土堆周围的砖石,经过岁月风雨的摧残,有些残破不堪,上面零零散散地生长着青苔。

墓边一块墓碑树立,‘姜维墓’三个大字被风雨磨损地有些斑驳。墓碑前是一个青铜香炉,炉壁上满是尘土泥垢。

整片区域,从坟墓,到墓碑、香炉、地板,全部一副年久失修的样子。

姜流目睹这荒凉的一幕,心中的悲伤如洪波般涌出,他双目含泪,一步一顿地走到香炉前,默默地弯下膝盖。

“姜爷爷,流儿又来看你了”姜流一句话说完,便跪在原地不再言语,像是在等待墓中英灵的回话。

良久良久,在诸葛小羽的轻声呼唤中,姜流才回过神来。

姜流一言不发地走上前,拿起抹布擦拭墓碑和香炉,诸葛小羽忙上前帮忙,两人忙碌了一阵,墓碑和香炉终于变得一尘不染。

姜流与小羽又将地板与坟墓清扫一番,这片荒芜的区域才勉强能够入目。

清扫完毕,两人将祭祀之物有条不紊地摆放整齐,之后姜流恭敬地上香祷告,行祭祀之礼,小羽也跟着姜流一同祭拜。

祭礼结束,姜流跪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直直飘升的白烟,心中思潮起伏。

姜维墓如此荒芜,他心中自是无比悲伤,悲伤下,也是深深的无奈。

三国时邓艾钟会二士入川争功,姜维依剑阁天险,与钟会十万大军鏖战。邓艾却趁机偷渡阴平,直逼涪(fu)城,涪城守将马邈突遇奇兵,直接选择投降。

邓艾一路南下,势如破竹,诸葛瞻战死绵竹,邓艾兵临成都城下,后主听信谗言,不战而降。

姜维见大势已去,率全军投降。

当时世人痛恨后主孱弱,也有不少人指责姜维贪生怕死。后主投降,在世人眼中,姜维应该自刎以谢诸葛丞相,才对得起丞相的栽培,姜维此举,让不少人都觉得诸葛丞相看错了人。

实则姜维假意投降,暗中撺掇钟会谋反,并趁机恢复蜀汉政权。然而世事难料,钟会兵败被杀,姜维也死于乱军之中。

仰慕姜维的仁人义士找到他的尸骨和遗物,带到了剑阁此处,为他修建了姜维墓。

但姜维假意投降的事实却一直未被世人所知,因此世人提起姜维,言语中并没有多少恭谨,这也是姜维墓这些年来残破不堪的重要原因。

姜流心中思潮起伏,脑海中又想起从史书中读到的这些陈年旧事。

他心中一直不相信,如此忠君报国的姜爷爷会向曹魏投降,他一直坚定不移地相信,当时就算全天下都向曹魏称臣,姜爷爷也会死战到底,因为这是诸葛爷爷的遗志,是姜爷爷一生的信条。

诸葛小羽也陪着姜流跪坐,她捕捉到姜流眼中的无限悲伤,心下不忍,便不自觉的伸出小手握住的姜流冰冷的手掌。

感受到手掌中的暖暖温热,姜流看了看诸葛小羽的白玉小手,转而看向诸葛小羽精致的面庞,他眼神复杂地注视着小羽的玉容,深情地道,

“小羽,你也觉得姜爷爷不是那种苟且偷安的人吧。”

诸葛小羽螓首微点,她看着姜流复杂的目光,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姜流心中一片欣喜,他心潮起伏,一股爱意充斥信口,这时姜流突然有种将诸葛小羽抱在怀中,向他吐露心中情意的冲动。

姜流心思转动,手臂已经情不自禁地环抱住诸葛小羽。

自己之前那种感觉可能不会错,如果不及早向小羽说出心底压抑许久的那句话,可能小羽,真的会不再属于自己。

诸葛小羽突然被姜流抱住,有些吃惊,感受到姜流身上散发出的浓厚的男子气息,诸葛小羽心中莫名地一阵慌乱。

已经有很长时间,姜流不会主动对她做这种亲昵的动作。以前,姜流抱她,也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游戏而已。

“姜流哥哥”诸葛小羽目光闪烁,声音有些发颤。

“”

姜流欲言又止,每次鼓起勇气要说一句像样的话,可每次嘴唇张开,话到嘴边,就再也发不出声音。

姜流接连试了几次,可喉头就像被什么东西卡主一般,任凭自己如何努力,也发不出一丝半毫的声音。

姜流嘴唇微张,久久无言,最后,只得无奈地放开了诸葛小羽。

离开姜流的怀抱,诸葛小羽怔怔地凝视着姜流,玲珑剔透的小脸上带着复杂的神情,不知道是喜还是悲,是爱还是恨,是愁还是怨

两人都没有说什么,知道日上三竿,不算猛烈的阳光照在地板上,反射着刺眼的光芒,将两人之间那种莫名的气氛打破。

两人缓过神来后,同时移开了目光,两人默默地收拾好祭祀之物,便启程回宗。

诸葛小羽低头走在前方,姜流紧随其后。

姜流一路上连连暗骂自己胆小,‘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心里也有些瞧不起自己,第一次,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恐怕以后更加没有勇气出口。

或许错过了这次,以后将永远没有机会开口,一时的羞涩,可能到头来会是一声的遗憾。

回到属于自己的庭院后,两人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诸葛小羽似乎将姜流之前的反常举动忘得一干二净,就像她忘记以前的悲伤一样。

姜流也没有再向诸葛小羽吐露心意。

日子便在这种平淡中一天天过去。

第四十三章 点将台

日子便在这种平淡中一天天过去。

但整个成汉宗实则一点都不平淡,宗门大比迫在眉睫,每一名弟子都在抓紧这最后的时间修炼,整个成汉宗,其实都被一股有些压迫的氛围所笼罩。

时间,终于流逝到了正月二十日。

当第一缕阳光照耀到大剑山山头之时,整个成汉宗,便开始喧闹起来,一股热闹的气氛,将大剑山笼罩。

迎着透过云层的第一缕晨曦,姜流与诸葛小羽几乎是同时从床上爬起,今天的早餐也早已由于伯送来。

等两人感到成汉宗宗门处时,已经有不少弟子在宗门前进进出出,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头。

姜流与诸葛小羽均知晓,现在这些还只是他们大剑山的弟子,等再过一会儿,其他峰的弟子便会接连不断地到来,甚至很多蜀汉其他宗门的大人物也会前来拜山,到那时候这里才真正是水泄不通。

成汉宗在蜀汉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大势力,在蜀汉成汉宗的分量自然是极重,因此会有不少其他门派家族的贵客前来观摩这场宗门大比。

这些人前来,一者是与成汉宗交个关系,毕竟成汉宗在蜀汉称得上是龙头般的存在,成汉宗这些年来都隐隐有统一蜀汉武林的架势,能与成汉宗打好关系那是再好不过。

二者他们也是趁机看看成汉宗新一代小辈的实力,一个宗门兴衰的关键,与宗门新鲜血液的实力,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如果小辈尽是庸才,那么即使现在昌盛,衰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而对于成汉宗的弟子以及长辈来说,这次宗门大比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某个弟子能在大比中脱颖而出,那么他也能因此被宗门重视,之后的修炼也会被长辈们勤加指点,这对他们之后的武学之路意义非凡。

而某个峰的弟子能在大比中取得好成绩,连带这个峰的地位都能够提升不少,与此相对这个峰峰主在成汉宗的话语劝也会重上几分。

所以全宗上下,每个人都十分重视这场宗门大比。

成汉宗门前还是由郑通带领着一队弟子在巡逻,郑通遥遥望见姜流二人到来,就已经挥手示意两人过来。

“郑师兄。”

姜流恭谨地叫道。

“姜师弟,小羽师妹,宗主已经先去大殿后面的点将台处接待贵客,你们两人也赶快过去吧。”郑通微笑着点点头,道。

姜流闻言,向郑通抱拳称谢后,便拉着小羽向点将台赶去。

沿着走廊穿过一个个大殿后,两人的前方豁然开朗,眼前是一个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平台,平台右边是用青石堆叠成的一个巨大高台。

此处便是宗门大比的地点点将台。

据说当年姜维镇守剑阁时,便是在此处调兵遣将,带兵出征。

平台右方的高台,就是当年姜维所站立之处,而这个巨大平台,则是将士们的列队之所。

今日右方高台上被安置上不少气派的座椅,是比武时宗门高层以及来自其他门派贵宾们的观看之处。

巨大平台周围也有一些座椅,是给各宗前来观摩的弟子或是参比弟子准备的。

关云今日没有和以前一样随意穿着,而是一副雍容气派的着装。脱掉之前庄稼汉子那般的衣裳,眼前的关云真有了一宗之主的感觉。那种威严与高贵,仿佛凭空出现在了关云身上。

看着眼前气质大变的关云,诸葛小羽和姜流心中都是有些小小吃惊,想不到平日里自然朴素的关伯伯,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关云本来和于伯在高台上督促弟子们整理平台,见到姜流二人到来,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姜流二人小跑到关云身前,都有些惊奇地打量如今容光焕发的关云。

关云今日似乎大为喜悦,他笑着摸了摸两人的头,叮嘱道,

“流儿,小羽,今日就是宗门大比的日子,年龄在十五到二十五的子弟都有资格参加,你们两人自然也不例外。再过一个时辰大比将正式开始,到时候你们二人好好表现,可不要丢了我的脸。”

两人闻言,皆是重重点了点头,姜流心下盘算一定得好好表现,而诸葛小羽直接满含自信地开口表示一定要拿八强。

“钟鼓山峰主李特及门下弟子到”

关云正想开口嘱托些什么,门外通报弟子的一声大喊突然在此响起。

“耶,李雄来喽。”

诸葛小羽听到传信弟子的声音,心中的喜悦难以抑制,拍手大笑道。

“小羽。”

“小羽。”

关云和姜流同时喝道。

小羽顿时握住小嘴,不过脸上的喜悦没有丝毫收敛。

入口处一大片黑影涌进,当先一人正是李特,除却他身旁几位钟鼓山高层外,离李特最近的便是正低头不语的李雄。

一行人走上前来见礼,关云、诸葛小羽和姜流三人也还礼。

礼毕,关云便拉着李特就坐,和他一起攀谈,今日宗门大比也是成汉宗诸位高层面见的日子,李特也趁机向关云汇报近日来流民问题的处理情况。

长辈们走远后,钟鼓山的诸位小辈们也送了口气,他们一些人走向钟鼓山弟子的坐席处,而另一些则是与在场大剑山弟子中的熟人闲聊。

关云和李特走开的刹那,诸葛小羽便闪电般伸手抓住了李雄的胳膊,满是激动地询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成功了没有?”

“你说呢,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像是成功的吗?我真是脑子进水了相信你的鬼话,我去小剑山,在欣妍屋前跪了半天,屁都没有发生。哎呦,膝盖都跪酸啦。”

李雄哭丧着脸说道,话到最后,还不自觉地揉了揉膝盖。

“不可能吧,怎么会一点进展也没有。”诸葛小羽摸着尖尖的下巴道,突然,她眼前一亮,调皮地道,

“一定是任师姐在考验你,说不定你再去跪个三五天就有着落了。”

“滚,你还好意思说,本来我黏在欣妍身边这事就闹得沸沸扬扬,昨天去跪了一下午,估计整个小剑山都知道我这号人物了。你要我再跪三五天,是想让全天下人皆知吗?”

“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丢人,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在女子门前跪了一下午,现在宗里其他人看我的目光你知道是什么模样吗?诸葛小羽,你个小丫头肯定是故意戏耍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小脸蛋。”

李雄脸含悲愤地说道,他越说越觉得心底不忿,最后直接扑过去,捏住诸葛小羽红扑扑的小脸蛋,用力外扯。

“放开我放开我,快放开我啦。”诸葛小羽被李雄捏住脸蛋,疼得连连大呼。

姜流还没想明白他们在说哪门子事情,李雄已经捏住了诸葛小羽的小脸,姜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完全没有要去拉开二人的冲动。

这两人见面互撕是家常便饭,估计一会儿李雄将小羽惹恼,就要换成小羽拿刀追着李雄砍了。

“小剑山峰主银冰及小剑山弟子到”

李雄一听小剑山的名头,手上顿时一松,身子转向入口处,等待心上人的出现。

诸葛小羽脱离李雄的魔爪,泪汪汪地揉着自己小脸,嘴中还不住叫痛,这时李雄正好转过身去,她心中念头一转,小腿就已经抬起,然后一脚死死踹在李雄屁股上。

李雄突然觉得屁股一痛,身子便已经前飞,他心中正想着任欣妍,心神飘荡间,完全没有采取任何动作,便一个狗吃屎地扑在了地上。

第四十四章 任欣妍的心意

小剑山峰主银冰刚进门,便看见李雄这副模样,原本便冰冷的脸上更是罩上一层寒霜。

李雄一直死缠烂打地跟着任欣妍,已经让她心中恶感横生,近日里听闻李雄的一系列夸张行为,银冰更是对李雄排斥的排斥感更加强烈。

眼下李雄这个样子,李雄在银冰心中估计也就是个无赖泼皮。

关云从高台上走下,看到李雄这个样子,眼中也是闪过不解。李特见此,眼中的怒火就差没有实质化。

小剑山一众弟子走进,看到趴在地上的李雄,眸中皆是带着几分惊异与好奇。

小剑山全是女弟子,本来好奇心便旺盛,况且李雄这些天在小剑山早已是家喻户晓,一众年轻女弟子见到姜流这样子,不少人都压低嗓子小声议论起来。

“这不是李雄李师兄吗,他这个样子是要干什么”

“谁知道呢,估计又是什么取悦欣妍师姐的新法子吧”

“嘻嘻,李师兄真有创意。”

“”

要说之前小羽将李雄踹倒,李雄第一反应便是借力跳起,但李雄似乎在心仪女子面前反应力会迟钝不少,比如之前演戏穿帮,李雄便保持出掌这个动作良久才收掌。

如今众目睽睽之下,李雄想到被欣妍看到自己这狼狈的样子,就不知道如何解释,所以他倒在地上时思维又停止了运转。

直到周围一**轻灵的笑语声传到李雄耳中,李雄才回过神来。

李雄手掌撑地,轻巧地跳起。他刚刚站定,眼睛下意识的向前看,刚巧对上了任欣妍那清澈的眸子。

“欣妍”李雄挠了挠头,干笑一声,旋即脸上涌现浓浓的忧伤,然后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哼”

看到李雄满身尘土的狼狈模样,见到他脸上呈现的尴尬、无奈、忧伤任欣妍突然觉得鼻头一酸,心中替他伤心,便想出口安慰。

但话到嘴边,还是转为了一声冷哼,任欣妍深情地看了李雄一眼,接着转身向小剑山坐席处走去。

李雄垂着头,看到任欣妍的影子消失在眼前,心中的忧伤又加重了一层。他垂着头,脚步有些蹒跚地向钟鼓山坐席走去,姜流见状,想去搀扶他,却被他挥手甩开。

诸葛小羽见到李雄这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心中念头翻滚,她眼眸怔怔地看着李雄,轻声嘀咕道,

“我刚刚是不是做错了。”

“唉,算了,让他自己一个人静静吧。”姜流哭笑一声,道。

现在估计李雄心中觉得,他已经在任欣妍心中失去了信誉、尊严、颜面,现在李雄已经觉得失去了挽回任欣妍心意的机会。

现在的李雄,经历的应该就是失恋的感觉吧。

随着时间的流逝,接连不断的人流涌入点将台,无比广阔的广场,渐渐被黑压压的人头填满。

蜀汉其他名门望族,例如五斗米教、**山等仅几十年来颇有声望的老牌势力都派了代表来成汉宗观摩,毕竟成汉宗大比在整个成汉宗的分量也是极为不低。

一些大名鼎鼎的中原势力也派了使者做客成汉宗,比如端木亦枫的端木山庄。甚至,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圣贤庄中的子夜大师也来到成汉宗。

能有幸邀请到如此数量的门派做客成汉宗,也侧面证明了成汉宗如今的地位非凡。

见到一位位贵客接连来到点将台,关云爽朗的笑声不断地在这里回响。

不久后,石笋峰与望云峰的人马也来到了此处,见到石笋峰峰主赵与望云峰峰主张粲同时来到点将台,关云脸上的笑容略微有些收敛。

副门主赵与张粲向来同气连枝,与关云处处做对,碍于两人的身份,以及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关云对于他们的行为也只能稍加忍让。

不过万幸的是两人仅仅对关云不满,心中还是装着成汉宗,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成汉宗的事情。

如果两人真的联手做什么有碍成汉宗大业的事情,恐怕即使两人是成汉宗元老,关云的神刀也不会有任何犹豫地劈下去。

赵张粲两人与赵奎张定两人倒是颇为相像,不过两人脸上的风霜之色比赵奎张定他们浓厚,而且两人脸上的阴翳之色也更加浓厚。

赵张粲身后,正是赵奎、张定、张宪三人,再后面是两峰其余弟子。

张宪一到场,便东张西望地看个不听,等他注意到钟鼓山那边座椅上一脸垂头丧气的李雄时,眼中不由得露出幸灾乐祸的光芒,连连招呼张定一起欣赏李雄这副模样。

“哥,哥,快看李雄那熊样儿,八成又是热脸贴到任欣妍的冷屁股上了,嘿嘿。”

张定的目光正在任欣妍身上流连,听到张宪的招呼,他才有些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他顺着张宪的目光望去,也看到了李雄那生无可恋的神情。

张定见此,嘴角忍不住上翘,显出一个戏谑的笑容,

“李雄这小子自作自受,不过还多亏你那天的演技。”

见到李雄的痛苦模样,张定心中便如春花绽放,李雄这小子还敢抢他的欣妍,如今被命运摧残,真是活该如此。

既然李雄失去了这个机会,终于有自己表现的时机了,只要在这场大比上大放光彩,保准欣妍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李雄此时低垂着头颅,坐在钟鼓山首座处,他头发被自己抓的极为蓬乱,看起来极为邋遢。

李雄身边,姜流愁眉苦脸地坐在一个座椅上,他时而看看李雄,时而看看远处的任欣妍,心中不住地叹气,但也只能不住地叹气。

小剑山坐席处。

首座的任欣妍目光若有若无地在李雄身上扫来扫去,看着李雄如今颓废的样子,她眼波流转,美眸深处带着掩饰不住的怜惜。

“心疼人家,就过去亲他呀。”

任欣妍身边的雅晴见到任欣妍怜惜的目光,忍不住调笑道。

“哼,谁心疼这家伙。”

任欣妍心思被雅晴揭穿,脸上霎时涌现一抹羞红,她轻哼一声,狡辩道。

“你的眼神出卖了你,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将方才的话再说一次吗”

雅晴听到任欣妍的狡辩言语,双眼微眯,嘻嘻笑道。

“哼,那家伙整天缠着我也就算了,还在翠云廊耍那些鬼把戏,谁还要理他。”任欣妍脸上红云更浓,声音也细弱蚊蝇。

“唉,小剑山上,不知多少姐妹艳羡我们的欣妍师姐,风华绝代、天赋异禀,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位痴情的男子真心相待,在竞争这样激烈的成汉宗,居然能放弃半年的修炼,天天陪在欣妍师姐身畔。他请人帮忙演戏,也是为了博得欣妍师姐欢心,欣妍师姐生气了,他能放下尊严在欣妍师姐闺房前长跪一下午不起。唉,我们怎么没有这个好福气,遇见这样一位痴情的郎君啊。”

雅晴学着小剑山其他姐妹的语调,细声细气地道。

任欣妍静静听着雅晴讲述李雄的种种好处,脸色动容,眼中失去焦距,随着雅晴的话语,陷入了回忆之中。

这半年来,李雄天天在自己身畔,陪自己说话,陪自己笑,帮自己练功,也多亏他,自己才这么快进入四脉之境。师父不喜欢他,有时对他冷言冷语,他听了这些讽刺的话语,也只是淡淡一笑,因为他眼中只有自己,他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

他为自己演戏,给自己下跪,因自己憔悴

想起李雄的种种好处,想到他对自己的深情,任欣妍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温柔深情的笑容。

这刹那的芳华,让不少偷瞧任欣妍的弟子都暗暗吞了吞口水。

等她从回忆回到现实中,再看李雄时,眼中充斥的只有柔情。

其实诸葛小羽的主意不是没有起到作用,当李雄跪在任欣妍面前时,任欣妍便已经原谅了李雄,只是任欣妍不知道如何面对李雄,如何告诉他自己已经原谅了他。

但现在的任欣妍,已经完完全全地想好如何去面对李雄。

第四十五章 大比开始

低头看了看入口,已经不再有人进入点将台,抬头望了望天色,时辰也已经差不多,关云这时候霍然站起。

众人见到关云站起,知道他们期待许久的时刻终于来临。场中闲谈笑语声迅速平息,所有人正襟危坐,面容肃然,然后近万道目光集中在关云身上。

在众人注视下走到台前,关云轻咳一声,旋即青朗浑厚的声音在整个点将台中响起。

“今日是成汉宗大比之日,感谢诸位武林同道前来捧场。在座的诸位都是成汉宗的朋友,关某也不多说那些废话,直接进入正题。”

“宗门大比,就此开始!”

随着关云浑厚的喝声落定,在场所有要参与大比的弟子们都激动了起来,宗门大比,终于要开始了!

“祭祖”

一声嘹亮并且被拖长的声音响起,一个身穿礼服的中年人,拿着一个竹简走上前来。

众人目光皆是集中到这身穿礼服之人身上,随之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广场北面,那里,已经被安置了数十个石桌,每一个石桌上,都有一个黝黑的牌匾,牌匾前,摆放着一个巨大香炉。

摆放在最前方的牌匾上,用小篆方方正正地书道‘蜀汉先主汉昭烈帝之位’,这块牌匾左右,分别是‘先主义第汉寿亭侯之位’、‘先主义第西乡侯之位’。

再后面‘武乡侯诸葛丞相之位’、‘顺平侯赵将军之位’、‘关内侯黄将军之位’‘威侯马将军之位’等等牌匾以此摆放。

见到这些牌位,成汉宗所有人脸上都带上的浓浓的恭谨,其他门派的贵宾们见到这些牌位,脸上多多少少都带上了几分尊敬。

眼前的这些,是蜀汉的开国功臣,是成汉宗的先驱,是成汉宗存在的意义。

身穿礼服的中年人走到这些牌位前,点火焚香,紧接着膝盖下曲,跪拜了下去。

所有成汉宗之人,也全部站起,面向北方,闭目行礼。

在场其他门派的贵宾,也有一起随着成汉宗众人行礼,其余没有行礼之人,也都肃穆地看着眼前一幕,不敢发出任何声音,防止惊扰到诸人。

来这里的贵宾,多多少少都了解成汉宗的历史,所以对于成汉宗摆放这些牌位一点也不觉得惊异。

如今是司马家的天下,成汉宗公然摆放蜀汉君臣灵位,摆明了是要犯上作乱。

但到来这里的都是武林人士,本来就不将朝廷放在眼中,因此成汉宗如此作风,没有一人皱一皱眉头。

礼毕,这些灵牌被人恭恭敬敬地请了下去,它们将继续被摆在成汉宗的祠堂之中。

目送灵牌远去,关云脸上的肃穆稍稍收敛,转而换成一副威严神态,他挥挥手,一个巨大的木箱被人抬到广场中央。

“接下来,大比正式开始,老规矩,抽签决定对手,各个峰中,要参加大比的弟子,出来抽签吧。”

听到关云这话,各个峰的弟子陆陆续续走上前去,从木桶中各自抽到一根竹签。

姜流也乖乖地走上前去,随手抓出一根竹签,定睛看去,上面是‘一百五十’这个数字,姜流瞥了一眼诸葛小羽的竹签,‘一百六十八’。

“现在点将台上有十个比武场,按照竹签上的顺序,拿到一到二十数字的弟子先来比试,一号与二号比,三号与四号,以此类推,等所有人比完后,一到二十中的胜利者再与二十一到四十中的胜利者比试,此次大比,只比拼拳脚刀剑上的功夫,不比拼内力高下,点到为止,都听清楚了吗?”

关云等到大家拿完竹签,运气朗声道。

台下众人齐声应和。

“既然都已经清楚规则,那么比试就此开始,一到二十的弟子,上场吧。”

关云话毕,各个峰中都有几人走出,然后按照顺序走到相应的场中,开始比试。

其余弟子比试时,姜流自始至终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用心记忆师兄弟们的招式,进而找寻他们每一招中的疏漏破绽。

大比只比拼招式不掺杂内力,对他而言是个绝好的机会,但即使如此,他的刀法水平充其量不过中游水准,因此还是需要多加观摩。

说不定自己刚巧看懂的一招,在之后的比赛中自己的对手便恰巧施展而出了呢。

不一会儿功夫,前十场比试结束,紧接着就又有二十人上场,继续比斗。

东方高台上的成汉宗高层以及其他门派贵宾们,也都津津有味地瞧着年青一代弟子们的比拼,不时发出赞叹,又或者就某一招式、某个弟子评论。

场中的气氛,一直保持高涨。

很快,便到了姜流上场的时候。

姜流期盼已久的时刻终于来临,讲道理心中还真有几分紧张,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信步走进场中,等待对手上场。

此次宗门中参加比试的弟子足有四五百人,这四五百人之中大部分是二脉弟子,其余大多是三脉弟子,四脉的弟子仅仅只有几名而已。

姜流的运气不是很背,他的对手是一名石笋峰弟子,按理说实力应该在二脉中期左右的实力,只论刀剑功夫,与三脉实力的姜流还差不少。

姜流之前一直是与小羽练招,还没有和其余人动手的经验,所以尽管虽然对手只有二脉实力,他还是应付得有些左支右绌,但随着他逐渐宁定心神,刀法的施展也一步步流利顺畅起来。

继续缠斗片刻,姜流抓住对手的一个破绽,挥刀横击,手中铁刀从一个难以捉摸的轨迹战出,将对手的长剑击飞。

长剑脱手,对面的石笋峰弟子心知不敌,没有多少犹豫,便拱手认输。

姜流收刀抱拳回礼,也是送了一口气,初次与人动手,心中难免有丝丝紧张,不过还好自己将这些心理压力给克服了。

姜流得胜回归,诸葛小羽笑语盈盈地上前祝贺,面对小羽的笑容,姜流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干笑了笑,然后叮嘱小羽几句‘小心’等等的话语,毕竟下一场就到小羽上场的时候了。

对于姜流的关心,小羽只是淡淡一笑,以她三脉巅峰的实力,在场弟子中还真没有多少能够奈何的了她。

这才第一场,应该不会这么快便遇上难缠的对手。

第四十六章 神刀败张宪

第一轮比斗场数最多,耗时最久,当日头一点点的将要偏近中午十分时,第一轮比斗方才进入尾声。

姜流虽然战胜了对手,但在整个比斗中的表现并不算出众,也就只有关云、诸葛小羽等几个人为之侧目。

一轮比斗中,最耀眼的还是诸葛小羽、任欣妍、李雄、张定、赵奎、郑通这些人,这些人说起来才是成汉宗最有潜力的弟子,也是将来成汉宗重点培养的对象。

毫无疑问,几十年后,坐在成汉宗高层位置上的,将是这几个耀眼的小辈。

几人招数各异,但相同的是,在与对手交手时,他们都是三招两式见就将对手轻易击败,数次招式造诣,让得一众弟子以及长辈们都不禁为之侧目。

高台贵宾席上,议论最多的也是这几位崭露头角的青年男女。

尤其是李雄,他一招‘煮酒论英雄’不仅身姿潇洒,而且剑招惊奇,威力不凡,一招用出,艺惊全场,对手长剑直接被挑飞,而且手指都险些被削断,吓得对手立即认输。

不过李雄自始至终脸上都是一团死气,与他平时飞扬跳脱的样子截然不同。他上台、出招、下台,动作麻利迅速,等做完这一切李雄安安静静地回到自己的座椅上,便闭目养神起来。

见到儿子自始至终居然看都不看任欣妍一眼,李特直接瞪大了双眼,脸上写满不可置信,他都有点怀疑这个儿子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脑袋被地板砸坏了。

任欣妍见到李雄潇洒飘逸的身影,眸光闪动,有些欣喜,可看到李雄脸上的死气,她脸上也是浮现出一些担忧。

姜流虽然也是对李雄抱之担忧之情,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为自己担心比较好。

因为这个比赛规则的设定,第一场比完,每个胜利者也就已经知道自己下一场的对手是哪一个人。

姜流第一场得胜后,很快便知道了自己接下来的对手,就是竹签为‘一百三十’的张宪。

不得不说,命运这东西还真是有点玄妙,姜流与张宪结怨不久,没想到就要与他在点将台上兵刃相见。

姜流心中忐忑不安的同时,心底也是有一些战意涌动。

虽然按照真实实力而言,姜流全然无法与张宪抗衡,但如果只是刀剑上的功夫,姜流心里隐隐觉得,自己还是有些战胜张宪的机会。

想到之前张宪这个小霸王半路找茬,而且还在翠云廊时将自己一掌打飞,姜流脸上就显现一股青气。

虽说儒家经典中处处要求与人为善,但张宪如此蛮横无理的作风,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圣人尚且有不能忍受的事情,何况是他姜流。

如果真的有机会,自己又有足够的实力的话,姜流还真不介意,给张宪一个大大的教训。

第二轮比试一场场得进行,离姜流上台比试的时刻越发接近,姜流心中的紧张与激动也是与时剧增,他一边擦拭手中的刀,一边竭力让自己身心放松,保持一个最好的状态。

终于,随着小羽的呼唤,他上场的时刻终于到来。

姜流缓缓吐出一口气,沉步走上场。

张宪这时已经双手抱胸地站在场上,脸上还带着戏谑的笑容,他之前打了姜流一掌,知道这家伙的垃圾实力,所以对这一场比试完全不放在心上。

在他心中,这是一场十拿九稳的比试。而且,自己又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修理姜流一番。

姜流拱手为礼,张宪却依旧双手抱胸,那副戏谑的嘴脸也一点没有改变。

“姜流,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快点主动认输吧,不然待会儿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张宪撇撇嘴,有些阴阳怪气地道。

“张师兄,进招吧。”

姜流面对张宪的嘲讽,姜流完全压下心中的紧张以及怒火,然后抽出腰间铁刀,双手紧握,面色凝重地说道。

“哼,真是木头脑子,一番好意,你却完全不接受。”张宪扭了扭脖子,脸上呈现出狠辣之色,他捏了一下拳头,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

然后,张宪漫不经心地拔出长剑,随意比划了比划,懒洋洋地道,

“让你小子三招,你随意。”

既然张宪相让,姜流自然是却之不恭,不过他也没有直接冲过去出手。

姜流双手握刀,将刀直立起来,刀尖向上、刀柄向下、刀背向外、刀刃向内,向张宪施了一礼。

这一招是关云教他的神刀式里的起手式,桃园三结义。

‘桃园三结义’不是攻击招式,算是用招前的一个行礼,算作是对手的尊重。本招之所以叫做‘桃园三结义’,一来是行礼是与当年刘关张插香结义动作相同,二来便是因为桃园三结义是成汉宗的开始,所以也是神刀式的起手式。

成汉宗刀法剑法众多,但无论是神刀式,还是日月剑诀,章武剑诀,起手式永远都是桃园结义,桃园结义,永远被视为是成汉宗的开端。

其实武林之中,无论是哪门哪派的刀剑拳脚,起手式都是一些抱拳为礼的动作,如果不是性命相博,武林人物对招都会先用起手式表示尊敬。

看着姜流用出‘桃园三结义’,张宪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也没有回以‘桃园结义’,这一个简单的举动,足以证明他完全不将姜流放在眼中。

姜流见他如此,也没有什么废话,他脚尖一点,便已经冲向张宪,接着一招‘挥刀震中原’向张宪招呼过去,这是神刀式第二招。

张宪倒还算有点信义,遵守约定没有出招,只是闪避躲过了姜流这一招。

被他躲过一招,姜流面色不该,接着第三招砍向张宪,张宪脚步一错,又轻巧地躲过姜流的一招。

姜流未等招式使老,刀至中途已是变招,第四招攻向张宪下盘。

三招已过,张宪不再闪避,挥剑挡下姜流第四招,姜流一招被格挡,立即换招,就这样,第五招、第六招、一招接着一招,向张宪不断进招。

姜流因为张宪相让三招,之后刀法逐渐施展成形,一招连着一招,不断地向张宪砍去。他刀法渐渐展开,越施展越流利,到最后直接运刀成风,一刀刀如疾风般劈向张宪。

桃园三结义,挥刀震中原。

三英战吕布,册封十九候。

赚城斩车胄,徐州擒王刘。

屯土三约令,白马斩颜良。

千里走单骑,五关斩六将。

阵前斩蔡阳,古城相聚义。

义释曹阿瞒,报恩放黄忠。

纵水淹七军,襄樊擒于禁。

谈笑任刮骨,声威动华夏。

惜败走麦城,魂断回益州。

玉泉山显圣,剑阁山封神。

关云传授给姜流的神刀式一共二十二式,每一式都有许多招式变化。

姜流修炼神刀式虽然有个十几年,但这一套威震天下的刀法显然并不好练,以关云的天赋,练了四十多年尚且不能说完全领悟,何况是如今的姜流。

但尽管如此,一招招刀法被姜流用出,威力也是非凡,这神刀式在成汉宗所有招式中算是最顶尖的存在,威力不可估量,整个成汉宗恐怕也就只有日月剑诀能够与之相媲美。

就算是放眼整个武林,神刀式也是名列前茅的刀法。

如今的姜流对神刀式的造诣自然算不上什么,但凭借他领悟的不到一成的神刀式,便已经逼得张宪狼狈不堪。

每一式中的不少精妙变化姜流都没有习会,姜流也只是捡一些自己已经习会并且修习熟练的刀法来对付张宪。

可即使如此,张宪在姜流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也已是如小草一样左右飘摇,只能被姜流牵着鼻子走。

这也是神刀式的一个特性,神刀式一旦施展成形,刀法会越来越凌厉,越来越迅捷,越来越霸道,一刀快过一刀,一刀强过一刀。

神刀挥,天下动。这句话可不是瞎说的。

当年关云一把青龙偃月刀横行天下,他身死后,偃月刀被运回蜀汉,这偃月刀是用当世奇异金属打造而成,锋利无比,当年蜀汉最著名的铁匠将这金属熔炼,打造出了如今关云手中的神刀。

当年的长刀,变成了现在的短刀,曾经的偃月三十六式,也被后人简化变化为现在的神刀二十二。

张宪这边一剑,那边一剑,左支右绌地抵挡着姜流的招数,二十二式之中,最令他头痛的就是‘千里走单骑,五关斩六将’这两式。

千里走单骑总共就只有一招,不是姜流其他招式没有学会,而是因为它真的只有一招,这一招只是平白无奇地化刀为剑,用力前刺。

这一招招式无奇,威力惊人,尤其是掺杂在其他招式之中,这样不经意地一刺,往往能有意想不到的建树。

当敌人被这一招搞得手忙脚乱之时,紧接着便是‘五关斩六将’,这一式要旨就是一个‘快’字,昔年关云长连过东岭、洛阳、泗水、荥阳、滑州五关,斩孔秀、韩福、孟坦、卞喜、王植、秦琪六将,雷厉风行。

‘五关斩六将’要的也是这种雷厉风行,这招全凭出招快速,一瞬间斩出数刀、十数刀甚至数十刀,让敌人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姜流一套残缺不全的神刀式施展完毕,接着又是同样一套施展而出,只不过这一次比上次更快更强。

当第二套剑招用刀‘千里走单骑’时,张宪横剑格挡,直接被姜流一刀震得虎口麻木,险些就要裂开。姜流不待他回剑,他右手一转,接着一个上挑。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击声响起,张宪的长剑顿时应声脱手。

姜流长刀上移,已经快如闪电般抵住了张宪的胸口。

第四十七章 斗张定

姜流刀尖抵住张宪胸口之时,场上的形势便已经一目了然,此战,姜流获胜!

而且,还是完胜,自始至终,张宪一点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张宪目光直直的盯着胸前泛着寒光的铁刀,脸上一副不可置信之色,他张了张干涩的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听到喉咙中传来的嘶哑吼声。

张宪打死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会败在这个垃圾手中,几天前自己明明白白地打了这垃圾一掌,当时他明明就没有还手之力。

难道,这都是他之前装出来的不成?

高台上,张粲见到自己小儿子败在姜流手中,脸上也是闪过了一丝错愕,宗门中不是都传言宗主的亲传弟子那个姜家的孤儿,是个武学废材吗?

如今亲眼见到他击败自己的小儿子,凭借这手刀法,这小子的实力恐怕在这一届宗门大比中能够达到上流水平。

张粲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难不成这小子一直在装疯卖傻,实则大智若愚不成?

想到此处,张粲眼底不由得闪过一抹阴冷,大剑山果然没一个好东西,个个都奸诈如鼠。

张粲一直以来都对这个小儿子十分宠爱,如今张宪被姜流在大庭广众之下用刀抵住胸口,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十分不爽。

关云目睹姜流施展神刀式的全过程,心中对姜流也升起几分赞叹,想不到流儿居然已经领悟了一丝神刀式的精髓,看来他的武学天赋也不想之前表现的那般差劲。

不过如果关云知晓姜流能将神刀式这么流利地用出,只不过是误打误撞的话,恐怕又是会大失所望。

关云身边的子夜大师见到姜流的一套神刀式,脸上也有难以掩饰的赞叹之色,

“关宗主果然厉害。关宗主的神刀式威震天下,如今老朽居然在这个小辈身上也瞧到了当年关宗主的一分影子。关宗主这个弟子恐怕已经将神刀式练到入门境界了吧。”

“哈哈,子夜大师过奖了,流儿刀法尚有许多不足之处,再说,关某的刀法怎能如得了武林泰山北斗圣贤庄的法眼,贵庄的大贤圣明心经,才是武林中真正的奇门异术啊。”关云笑着谦虚了几句。

对于关云的吹捧,子夜大师淡笑一声,不置可否,旋即将目光继续移到广场上,观看其他场次的比试。

姜流一脸漠然地收到转身,留给张宪一个潇洒的背影,便慢步向场外走去。

张宪依旧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姜流,见到他有些潇洒的背影,张宪眼中莫名地涌出些许怒火,他大吼一声,手上内力涌动,便如同一头暴怒的野兽般向姜流冲去。

显而易见,张宪已经被这一场失败打击得有些失去理智,他不甘心,不甘心被这个之前自以为是废物的人给打败。

突然注意到张宪发疯般的向自己冲来,姜流心中也是一跳,不过刚刚胜利的他并没有被张宪这凶狠的气势给震慑住,他目光盯着冲来的张宪,手中铁刀高举,摆出应招的架势。

注意到失去理智的张宪,还替姜流高兴的诸葛小羽娇俏的小脸上霎时涌上惊怒之色,她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以姜流的内力,可挡不住发疯的张宪。

诸葛小羽脚步一顿,身子已经轻灵的跃到姜流身后,她白皙的小手伸出,抵住姜流身后穴道,一股庞大的内力涌入姜流经脉。

她打算通过这种方式来帮助姜流,再怎么说,半脉的姜流无论如何也扛不住三脉半的张宪。

张宪手掌距离姜流仅有一尺距离时,他突然间觉得后领一紧,自己的脚就已经悬空,显然,他已经被人提了起来。

张宪被人提起,意识才清醒了几分,他手脚不住地手舞足蹈,有些慌乱地挣扎着。

提他的人也没有为难张宪,接着就将张宪放了下来,张宪回头一看,见到是自己的大哥张定,神色才镇定下来。

不过他看到张定有些阴冷的眼神,心中一跳,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废物,输了比试,还要再继续丢人现眼吗?”

张定冷冷地训斥了这个弟弟一句。他这话说完,然后目光便集中在姜流身上,脸上立即换上一副笑容,

“想不到姜师弟原来是深藏不露,下一轮是我与姜师弟的比试,还要请姜师弟多多指教了。”

张定虽然说得谦虚,但他眼底深处,一丝阴冷在那里徘徊,显然,他心中并不和表面上一样温和。

“张师兄言重了,小弟哪能和张师兄相提并论。”姜流抱拳说道。

张定又是一笑,这才拉着有些垂头丧气的张宪回到他们望云峰坐席中。

“姜流哥哥,你刚刚打败张宪的刀法真是太帅了。不过你之前和我过招是怎么没那么厉害,难道你一直是深藏不露么?”姜流见到大显神威的姜流,眼神有些发亮,高兴地道。

“哪有,我之前不过是状态好一些罢了。”姜流尴尬地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诸葛小羽脸上有些怀疑,缠着姜流不住地刨根问底起来。

又是一轮结束,除了依旧耀眼的几个成汉宗核心弟子之外,这一次崭露头角的无疑非姜流莫属,姜流那二十二式神刀式,在不少人心中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很多成汉宗的弟子,今日都重新认识了一下这个之前一直被谣传为废物的宗主弟子。

不过,接下来的一轮,姜流的对手将是已经进入四脉实力的张定,无疑,这将是姜流的终局之战,以姜流的刀法造诣,无论如何也没法与张定抗衡。

姜流对此表现的倒是十分淡然,能够战胜张宪对他来说已经是有些意外之喜,至于更高一层面的目标自己是想也不敢想的,但是下一场自己还是会竭尽全力。

等到他与张定的战斗真正到来时,姜流才知道自己与年青一代高手之间的真正差距。

张定不像他弟弟那样狂傲,姜流起手式向他致敬他也回以‘桃园结义’致敬,不过有了张宪的教训,张定根本没有给姜流把刀法施展成形的机会。

两人行礼之后,张定直接是如闪电一样冲到了姜流身边,然后长剑连连挥动,一招招向姜流攻去,每一招都攻向姜流身上要穴,是姜流不得不救之处。

而且张定每一招都为下一招埋下了伏笔,就好像他这招出完已经预料到姜流如何抵挡,然后下一招已经接了上去。

张定剑招如电光般不断斩向姜流,姜流只得在他的疾风攻势下四下抵挡,仅仅是几个交手的功夫,姜流便已经落入下风。

张定得理不饶人,剑招更加迅捷地往姜流身上招呼,打的姜流心中发苦。

姜流与张定的比拼,从头到尾就是被他压着打,一直到最后,姜流被张定拖到精疲力竭,才不得不扔到认输。

对于姜流的认输,张定抱之淡笑,也没有多说什么,他明明有很多机会击败姜流,却只是消耗姜流的体力,让他当着众人的面向他低头认输,显然是想要炫耀自己的实力,同时也为张宪处一口气。

张定明面上是君子,实则是个小人,对于一些小事情往往耿耿于怀,之前姜流战胜张宪,看起来张定上场阻止张宪发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实则暗地里张定早就想好了对付姜流的法子。

只要一开始就控制住局面,不让姜流有施展神刀式的机会,战胜姜流还是轻而易举。

姜流落败,张定有些优雅地一笑,将目光移向任欣妍,他要看一下自己的心上人有没有注意到自己。

张定目光缓缓移动,还未到小剑山的坐席,便已经和一道阴冷狠厉的目光相对。

张定见到那如恶狼般的目光,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然后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不知为何,这道目光,让自己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

这道目光的主人,毫无疑问便是李雄了。

在张定被自己的阴寒目光惊得灰溜溜走掉后,李雄心底一片冷笑,下一轮,就是他和张定的战斗,到时候,自己一定要好好指教一下这个伪君子。

不知不觉,已是过了正午,日头渐渐西斜,下一轮也正如火如荼地进行中。

这一轮的比试最令人关注的还是李雄与张定的这场对决。

对于这两位成汉宗天才居然这么早就对上,不少人还是对此有些诧异,但大多数人所关注的,还是两人之间的较量,究竟谁会更胜一筹。

两人各自为本峰的首席弟子,虽然私下里可能会互争高下,但却从没有光明正大地展开交锋,因此对于谁的实力强一些,除了知道内情的少数几人外,其他人还真的是说不准。

钟鼓山与望云峰的其余弟子,均是双目圆睁,将目光牢牢锁定在场中的两人身上。

在他们每个人心里,两峰首席弟子的交手,隐隐代表了两峰实力的较量,谁能够将对方将对方打败,也暗暗证明了他所在的峰要比对面的强上一筹。

不只是弟子们有这种想法,就是高台上那些做长辈的,同样是报以相同的态度。

第四十八章 羞辱

在他们每个人心里,两峰首席弟子的交手,隐隐代表了两峰实力的较量,谁能够将对方将对方打败,也暗暗证明了他所在的峰要比对面的强上一筹。

不只是弟子们有这种想法,就是高台上那些做长辈的,同样是报以相同的态度。

眼下场中比试之人,不仅是他们两人的亲生儿子,而且还是李特与张粲的首席弟子,这场比斗,不仅关系着两人声明的较量,更是间接代表两峰实力的高低。

点将台同时比赛的场地共有十个,但几乎所有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到李雄与张定所在的场子上。每个人都知道,他们两人的交手,才是现在最精彩的好戏。

两人各自上场,在相距十丈远处宁定站立。

张定仍然是那种从容不迫,儒雅随和的模样,他上场时衣襟飘扬,将他衬托得更加潇洒,上台后,他脸上一直保持着那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温和笑容。

但实则,他的眼底深处,闪动着凝重与阴冷。在翠云廊时李雄曾经将他和张宪暴打一顿,他心中清楚,虽然这半年来李雄不务正业,但自己依旧没有超越李雄。

不过事情也不是绝对的,他不自觉的伸手摸摸腰间的佩剑,心中稍稍安定。

虽说李雄这小子比自己多打通几个穴道、他的玄龙掌的熟练程度比自己的飞云掌要高上一些。但今日可是不能动用内力,而自己只要选择与他比较刀剑功夫,凭借自己的章武剑诀,还是与李雄有着一战之力。

李雄上场后,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在这种沉默之中,还有这冷意流动。

李雄刚刚站定后,突然回首,任欣妍本以为李雄眼光要落到自己身上,脸上已经挂上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准备给李雄最后的鼓励。

可没想到李雄目光飘动,直接跳过了任欣妍满含柔情的目光,嘴中落到了姜流身上,他冲着姜流淡淡一笑,旋即朝张定方向努了努嘴,眼神中带有深意。

姜流明白,李雄的意思是说,现在他就帮自己收拾张定。

待李雄守护目光,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场上时,张定方才冲着李雄拱手为礼,

“还请李师兄多多指教。”

“好说,好说,我最喜欢指教的就是某些真小人,假君子。”

李雄摆了摆手,神情古怪地道。

张定从他那副神情中,看出了其中充斥的浓浓嘲讽,张定脸上笑容依旧未减,

“那想必李师兄一定是要相让三招的了。”

“无所谓,你出手吧。”李雄淡淡说道,他的神情转而变为那种平淡,平淡中带着几分阴冷。

“那小弟就得罪了。”

张定话音一落,手中长剑已然出鞘,长剑出鞘,他也没急着进攻,先是将长剑立起,行了个起手式。

李雄见此,眉头动了动,他倒是没想到张定表面文章做的这么足,自己让他三招他居然还不忘记将一招浪费在起手式上。

但李雄想想也觉得合情合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伪君子自然要维护他的良好形象。

李雄心中有些诧异,注意力不免有些放松,张定起手式刚摆出,也注意到李雄精神上的这一丝恍惚,他身形立时如利箭一样飞出,眨眼间便已经栖身到李雄身前,接着他手中长剑一抖,剑尖晃动,朝着李雄心口凌厉地刺去。

李雄意识一闪见,张定已经近身,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脚步狠狠一点地,身子就擦着地板向后滑出,巧妙的避开了张定这迅如疾风的一击。

张定一击不中,脚尖点地,已经跟上了李雄倒滑的身影,他长剑不住左右摆动,轨迹有些难以捉摸,仿佛一把剑变成了三把。

接着,长剑前刺,三个剑影,分别向着李雄小腹与大腿刺去,这一招‘三英战吕布’,被张定施展地淋漓尽致。

望着前方刺来的三道剑影,李雄丝毫不慌,他一个错步,轻巧地将其全部躲过,随之他手中长剑也是左右摇摆,三道剑影向张宪刺去。

同样是一招‘三英战吕布’,但看这样子李雄的剑影冲去的速度似乎隐隐还要比之前张定施展时快上几分。

张定见到李雄也是将这一招‘三英战吕布’练得如此纯熟,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身形迅速后退,脱离剑影攻击范围,避开李雄攻击。

接着,张定身形高跃,扑向李雄,接着长剑下指,居高临下地往李雄头顶刺去。

这是章武剑诀中的另一招,名叫‘飞马过檀溪’。

李雄长剑一挡,但被张定剑上的一股距离压得膝盖弯曲。他索性双膝跪地,身子向前划去,他身子从张定身下经过时,手中长剑向上疾刺,目标正是他的小腹。

张定见此,心中一惊,长剑慌忙后移,挡住李雄的一剑,然后身子向前方跃去。

李雄趁此机会站起,然后趁着张定转身回头之时,也是身形高跃,扑向张定,长剑下指,同样是一招‘飞马过檀溪’,向张定刺去。这一招‘飞马过檀溪’用的,也是丝毫不下于张定的那一招。

张定见此。脸上冷色更甚,他也是学着李雄的方法避开他的攻击,接着向李雄继续攻去。张定与李雄交手过程中,他用什么招数,李雄也用什么招数,‘三顾茅庐’、‘煮酒论英雄’、‘江东遇佳人’

一套章武剑诀中的精妙剑招,张定尽数用出,李雄也跟着用了一遍,而且用的丝毫不逊色于张定。

看这样子,李雄剑法的熟练程度完全不下于张定。而且看他轻松的样子,似乎李雄的剑法与张定相比还犹有过之。

李雄这样模仿自己的用招,显然是有种戏耍的成分,而且李雄只用他用过的招式,就逼得他有些手忙脚乱,这让张定不禁心中怒火燃起。

李雄的举动,显然就和他对待姜流时一样,他是要逼得自己当众认输,借机羞辱自己。

李雄的这种做法,无疑是完完全全把张定给激怒,张定现在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长剑挥舞,剑招霍霍,带起丝丝劲风,他剑法陡然加快,常人只能看到剑光闪动,连长剑的轨迹都不能捕捉,这样子李雄再想要模仿显然无法做到。

李雄见到张定如雨点般的剑招向自己用来,手中的长剑也是颤了颤,旋即他手中的长剑也是舞动起来。

在李雄的舞动下,他周身的剑光也是不断闪动,看数量比张定的还要多上几分。

两人便这样以快打快,乒乒乓乓地交起手来。

但李雄的剑招显然胜张定一步,他周围的剑光比张定多上一些,出招的速度比张定快上一些,张定在他这迅捷无伦地剑招下节节败退。

很快,张定身子便不由自主地退到了赛场的边缘,张定向后一步,险些踩空,还好他反应迅速,及时稳住了身形。

但他虽然没有掉下去,这一瞬间的耽搁已经给了李雄机会,李雄长剑抖动,一剑快速无比地向张定胸口刺去,张定横剑将这一剑挡格住。但还未等他松一口气,他小腹处就一阵剧痛传来,接着他的身子就已经倒飞而出,摔到场外。

李雄收回刚刚踢出的一脚,然后目光冰冷地看向被他踢下台的张定,嘴角边挂上一丝嘲讽,

“小人,废物,垃圾。”

在场的所有人,看完李雄这一场的出色表现后,都不禁为之动容,想不到李雄的实力已经达到了这种地步。

根据之前的比斗,他们不难看出,李雄的实力比之张定,不只是强上一丝半点那么简单。

张定一直被他压着打,本来就十分恼怒,如今听了李雄字字带刺的嘲讽,之前的从容再也挂不住。

他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手中长剑紧握,怨毒地刮了李雄一眼,却没有什么表示。

李雄见他目光阴森,也并不在意,教训完张定,还是让他心中有些舒服,他拍了拍手,满意地转身离去。

不过,就在李雄转身的瞬间,张定目光一凝,手中蓄势已久的长剑脱手飞出,长剑脱手,直接是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向李雄背心刺去。

见到张定暗地偷袭,周围众人不少人惊呼出声,谁也没有想到,看似淡定从容的张定居然会因为一场比试的失利而干出偷袭的勾当。

“小心。”

见到长剑如利箭般向李雄射去,任欣妍直接惊得张口大呼,原本娇柔的声音这时听起来却十分尖锐刺耳。

但这时提醒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想到李雄可能会在这一剑之下被贯胸而亡,任欣妍美丽的眼眸此时已经充盈了泪水,并且这些泪水还一滴滴地从眼角边,顺着脸颊滑落。

但是,所有人想象的贯胸而如的场面并没有出现,李雄便如同身后长了眼睛一般,长剑距他胸口不过一寸之时,他身子一个前仰,于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这来势凌厉的一剑。

李雄身子前仰,脚上发力,身子凭空在空中一个转身,便落到了地上,他在空中转身时,已经将后方射来的那把剑抓在手中。

他身子落地,缓缓转过去,看向张定,冷冷地道,

“向来以君子自居的张大公子也会做这种暗箭伤人的勾当吗,原来,这就是君子之风?”

他这一句话声音不响,但因为这时全场寂静的缘故,这句不太响亮的言语已经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在场诸人,全都安静了下来,他们看到张定身上的目光,大多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的确,正如李雄所说,想不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张定居然会做出暗箭伤人的事情。

张定此举,便是会在很多师弟师妹们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恐怕之后,张定要再维持好他那副君子模样,将不再是件容易事。

张定听到李雄那冷冷地话语,面色也是有些阴晴不定,刚刚他是有些鲁莽,眼下不仅没有伤到李雄分毫,暗地伤人的举动还被坐实,这对他以后的名声,将受到不小的影响。

张定心知这个道理,可也无可奈何,只能选择去接受这个现实。

李雄将张定的长剑随手丢到地下,再也不去看张定一眼,转身扬长而去。

随着李雄的下台,周围霎时间议论纷纷,不少人窃窃私语,有些人赞叹李雄师兄剑法高深,也有人说张定气量狭窄。

高台之上,李特注视着得胜离场的李雄,平日里不言苟笑的面庞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目光还有意无意间向着张粲瞥去,眼神中带着丝丝嘲讽。

张粲见到自己的儿子兼得意弟子居然败在了李雄手中,脸色气得有些发青,尤其是当他注意到身边是不是飘来的那种暗含讥讽的目光时,脸上的神情更是有点挂不住。

任欣妍见到李雄化险为夷,芊芊素手捂着胸脯,长舒了一口气,要是李雄现在有什么三长两短,她真不知道怎样才好。

目光恶毒地望着远去的李雄,张定颤巍巍地扶着胸口站起,然后心有不甘地捡起地上长剑,有些狼狈地回席而去。

他知道,自己这么长时间来建立的好名声,今天算是毁在李雄这混蛋手中了。

李雄,你等着,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心中满含恨意的张定,在众多注视的目光中,一步一步地向场外走去。

如今他比试失利,脸面尽失,留在这里只能成为笑柄。

第四十九章 最后的心愿

时光,如白驹过隙,在不经意间缓缓流逝。

日头,渐渐偏西,成汉宗的比试,也渐渐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金铁交击声,终于在一瞬间有了短暂的止息,点将台十个场子中,都停止了比斗,每个场中,各自有着一道身影挺拔站立。

这十人,无疑是成汉宗这届宗门大比的前十名。

此刻能在这里站立,显而易见地代表了他们实力的强横。虽然因为抽签的关系,这其中会有一些运气的成分,但有时候,运气就是实力的一部分。

望着带着丝丝傲然站立在场中的十人,不少成汉宗弟子脸上都涌现出艳羡与憧憬,达者为尊,这句话用在武林宗门中同样适宜。

关云眼望场中笔直站立的十人,脸上不自觉露出畅快的笑容,眼前的十人,个个的表现的惊异超常。

可以想象,几十年后的成汉宗,将是这些人的天下。

“恭喜你们,你们十人,就是这一届大比的前十名,成汉宗为你们骄傲。那么,现在比试继续,你们十人之间,再进行相互间的较量。”

关云雄厚的声音在整个场中回响,“这样吧,一号与十号比试,二号与八号比试,以此类推,先决出前五名。”

到了年青一代高手之间角逐,比试也不像之前那样安排得满当当的,十个场子,只有中间那个被启用。

十人都是这一代的佼佼者,他们之间任意两人的交锋都会精彩异常,一场场得比斗,才能尽兴地看完每一场。

“一号场与十号场的弟子,上场比试吧。”关云吩咐完后,便面含淡笑地坐在那里继续观看,他要知道,这些天之骄子究竟已经练到何种地步。

姜流看着上场的两人,瞳孔先是一缩,紧接着脸上的神情不由得古怪莫名起来。

不只是姜流如此,很多成汉宗弟子,尤其是小剑山那边的姐妹们,见到上场的两人,神情都有些不太自然,那种神情,颇有一种遇见好戏的好奇以及调笑。

很多小剑山弟子,都已经开始交头接耳,小声嘀咕,

“嘻嘻,是欣妍师姐和李雄师兄,真想不到他们两个在同一场。”

“他们小两口打架呢,你猜谁会赢。”

“嘻嘻,当然是欣妍师姐,李雄师兄见到欣妍师姐,骨头都软掉了,哪还能提得动剑。”

“”

场中两人,正是李雄与任欣妍。

任欣妍巧笑倩兮,美眸直勾勾地盯着李雄。

放在平时,李雄见到佳人如此表情,估计真的会软到握不住手中长剑,但此时,李雄眼中一片冰凉,毫无感情波动,如一潭死水,令人心悸。

任欣妍被李雄的目光盯着,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她脸上笑容却变得更加灿烂,灿烂下,还藏着一抹羞红,

“李师兄,小妹有事情要和你说,其实我”

“不用说了,你的意思,我都已经知道,既已如此,你我手底下见真章吧。”

任欣妍话未说完,便已被李雄打断。但任欣妍听闻李雄已经知道自己的意思,心中欢喜无限,望向李雄的目光中,更带了三分柔情。

李雄却对任欣妍的目光熟视无睹,他倒转剑锋,用了个起手式,便横剑胸前,即将进招。

任欣妍见到李雄沉重的目光,心下只以为他是要考教自己的剑法造诣,于是她也向李雄行个剑礼。

剑礼行毕,任欣妍俏皮一笑,脚尖点地,身子向前方飘去,接着用出灵泽剑诀中的一招,向李雄刺去。

李雄横剑挡格,也还以章武剑诀一招。

两人你来我往,交起手来。

任欣妍剑法是由银冰前辈真传,不久前又进入四脉实力,灵泽剑法已是打到入门、上阶、登堂、入室、大成五个阶段中的‘上阶’境界,说起来也算是小有成就。

虽说任欣妍剑法逊色于李雄,但起初的几十回合,任欣妍凭借剑法的轻灵,并没有落入下风。

灵泽剑诀要旨在于轻灵,这被任欣妍运用的淋漓尽致,任欣妍步法灵动,如蝴蝶般在场中飘来飘去,她手中长剑施展间,长裙飘飘,看上去姿态动人,吸引了不少滚烫的目光。

浑厚的章武剑诀,在李雄手中,也仿佛变得灵性十足,配合着他的身法,虽然威力有所减少,但看上去更加潇洒飘逸。

两人的交手,更像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舞剑,看的众人心旷神怡。

看到场上缥缈潇洒的二人,不少人心中暗暗觉得,场中两人,真是天生的一对伴侣。

几十回合一过,场中的形势逐渐明了,任欣妍剑法虽然灵动,但在还是被李雄逼得节节败退,看样子支撑不了多久。

李雄这时突然横剑一扫,接着挥剑横刺,一招‘月下遇佳人’向任欣妍心口刺去。

一把长剑,便似化为了洁白的月芒,向着佳人撒去。

任欣妍见是此招,下意识地举剑挡驾,然后用力弹开李雄的长剑。

随之,任欣妍微微屈身,脸上笑语盈盈,似是女子行礼,但也就在这时,她玉手一抖,长剑直直向李雄小腹刺去。

正是‘弓腰剑’。

‘弓腰剑’用出,吃惊的不是李雄,而是任欣妍,她心中暗暗责怪自己大意,没想到还是用出了这一招。

这半年来,她私下与李雄拆招不知多少次,每次李雄使用‘月下遇佳人’,她都不自觉地以‘弓腰剑’还手。

灵泽剑诀与章武剑诀,说起来渊源颇深,两种剑诀互相克制,‘弓腰剑’正是克制‘月下遇佳人’的最佳招式。

但她每次‘弓腰剑’用出,李雄都会顺势一招‘洞房续佳偶’,这也刚好是‘弓腰剑’的克星。

之前李雄用月下遇佳人,任欣妍已经数次着了他的道儿,被他最后以洞房续佳偶打败,没想到今日的结果,依旧是如此。

然而,就在此时,令任欣妍永远也想到的一幕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李雄在任欣妍锋利的剑芒下并没有如约使用‘洞房续佳偶’,他突然上身一颤,然后身子前扑,将他的小腹对准了任欣妍的剑尖。

噗!

沉闷的剑刃入体声传至任欣妍耳中,伴随而来的还有李雄嘴中的献血。

任欣妍下意识地摸了摸喷到自己脸上的温热液体,入手的只是温腻的血红。

见到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任欣妍只感觉耳中嗡嗡作响,她目光怔怔地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李雄,她身子仿佛被定格了一般,再也做不出任何动作。

利刃入体,李雄狂吐鲜血,面色瞬间苍白,他身子一颤,不由自主地摔翻在地。

任欣妍这才如梦方醒,她慌乱地抱住李雄,见到李雄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她眼中泪珠哗哗的流淌,滴答滴答地落在李雄脸上。

“李师兄,李师兄你伤势怎样。”

任欣妍急忙搭住他的脉搏,测他的脉息,李雄此时脉搏紊乱,心跳若有若无,仿佛随时就要停止。

“欣妍,我我快要不行了”李雄伸出苍白的手掌,有些无力地握住任欣妍柔弱无骨的小手,他声音断断续续,毫无气力,看起来极度虚弱。

“欣妍,我知道因为我之前的错误,咳咳,让你无法原谅,所以今日只好以死谢罪”

“不过我还有个请,请求咳咳虽然,你可能会不屑一顾,但我,还是想请你原谅我之前的过错咳咳咳”

李雄一字三喘地说着,因为用力过度的缘故,这些话说完后他便发出了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其中还夹杂着点点血丝。

任欣妍双眼通红,身子不住发抖,等到李雄将一席话说完,她声音呜咽地回答道,

“李师兄,我,我早已原谅你了,我,真恨自己没有及早和你说如果,如果我能早点告诉你,你也不会”

“现在,告诉我也也还不晚咳咳”李雄听任欣妍原谅自己,眼中明亮了几分,但很快这明亮便在眼中消失。

“欣妍,我我还有一个一个不情之请唉算了这对你声誉有所影响”

见到李雄那越来越浑浊的目光,任欣妍几乎是脱口问道,

“李师兄,你还有什么心愿,便直说吧,欣妍一定帮你做到。”

“真真的吗?”李雄眼中恢复几分明亮。

“嗯”任欣妍重重点头。

“我这半半年来一直缠在欣妍师妹身边却终究没能一亲芳泽,欣妍师妹我能否亲一亲你的面颊”李雄说到此处,眼中的浑浊更是快要消散,转而变成一种灼灼之色。

听李雄的心愿是要亲自己,任欣妍的脸上不自主增添了几分羞红,但当他看到李雄那苍白的脸色和那灼灼的目光时,她心中的羞怯瞬间烟消云散。

任欣妍双眼微闭,素手挽住李雄的脖颈,一对玫红玉唇缓缓印在李雄的双唇上。

李雄望着眼前任欣妍的动作,也是呆呆地没有了反应,他只是想亲任欣妍的面颊,想不到她能够主动对自己投怀送抱。

感受到任欣妍娇软的双唇,以及她身上的淡淡幽香,李雄脸上不由浮现出陶醉之色。

任欣妍的红唇在姜流双唇上停留片刻,便缓缓地移开,她脸颊发烫地凝视着脸色苍白的李雄,眼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深情。

李雄咳嗽几声,有气无力地道,

“欣妍,能得到得到你的原谅我我也能安心安心离开若有来生我一定立誓娶你为妻只希望那时的我有能配得上你的本事”

李雄断断续续地把这句话说完,终于像是撑不住了一般,双眼缓缓闭合。

任欣妍素手握住李雄的手掌,却发现他的手掌有些冰冷,他手上的脉搏,也变得极为微弱。

任欣妍心中大惊,抱着李雄的身子不住摇晃,声音悲切地道,

“李师兄,李师兄你不要死我这一世就要嫁与你为妻,李师兄你醒醒啊”

此时,李雄的身子陡然一阵,他双眼猛然睁开,眼中带着丝丝精光,他脸上的苍白也减少了些许,

“这,这时真的吗,你愿意嫁与我为妻?”

第五十章 喜结连理

“你愿意嫁与我为妻?”

一句满含惊喜与生机的话语从李雄口中飞出,让得任欣妍心中有些惊异,但她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精致的下巴。

“太好了,啊”李雄一声充斥着欣喜的大叫,陡然响彻在全场。

任欣妍双眼满是诧异地看着现在红光满面的李雄,脸上布满疑惑,即使如她这般聪颖,也是有些不明白李雄为何突然间伤势好了这么多。

李雄一个闪身跳起,右手前伸,将插在自己小腹中的长剑拔出,然后他满脸喜悦地在空中连翻了几个跟斗。

当他翻到第五个时,李雄小腹处突然一阵剧痛传来,他一个不稳,有些狼狈地摔在地上。

他忍着疼痛站起,然后解开身前衣襟,从小腹中掏出了一个面团,面团上带着血迹,上面依稀还有被剑穿透的痕迹。

原来李雄是用这个面团挡下了本可致命的一剑。

不过面团虽然有抵挡作用,但剑尖依旧刺入了他小腹少许,李雄检查了一下小腹上了伤口,发现并无大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任欣妍目光瞥见李雄掏出的面团时,也就想通了事情的大概,这显然又是李雄演的一场戏,只不过上次是英雄救美,这次是苦肉计。

李雄为了能够演好这一场苦肉计,一直强忍着对任欣妍的爱慕,装出一副冷漠的面孔。

之前任欣妍对他巧笑嫣然,他心中不知有多少个念头,但终于还是被他强行压下。

任欣妍抹去眼角的泪水,有些气恼地盯着李雄,不过脸上更多的还是娇羞的红晕。

她情急之下说出要嫁给李雄为妻,现在回想起来,真是羞死人了。

迎上李雄笑眯眯的目光,任欣妍心中娇羞与气恼更甚,修长玉手挥出,化为一道流光向李雄脸上甩去。

李雄呵呵一笑,伸手抓住任欣妍的白玉小手,低下头去亲了一下。

这个举动,更是羞得任欣妍满脸通红。

“混账。”

就在此时,一声暴喝响起,接着一道狂怒的身影冲到场上,迎面一掌甩向李雄。

李雄心中正喜,刚刚转身,便迎上了这一掌。

啪的一声轻响,李雄直接被这一巴掌给扇飞几个跟头。

冲上来这人,正是李雄的老爹,李特。

片刻之前,李特见到李雄身中一剑,担忧之下立即飞身过去,要察看他的伤势。但因为李雄身子被任欣妍抱着,他也不好过去强行拉开任欣妍,便只好焦急的在一旁干站着。

等他面带惊慌地看完这一幕幕,才终于发现原来这是自己这个混蛋儿子设计好的一场苦肉计。

李雄在整个成汉宗以及众位宾客面前行事如此,让他这张老脸如何安置,李特恼羞成怒之下,不再有任何顾忌,直接是一个巴掌将李雄给扇飞。

李雄有些瘫软得趴在地上,身子抽搐几下,想要爬起却没有这个力气。

之前任欣妍那一剑虽然没有要他命,可也留下了一道伤口,他心情激动下翻几个跟头,本就已经牵动伤势,如今又被李特补上一巴掌,实在有些不好受。

任欣妍见到心上人狼狈地趴在地上挣扎,心中一痛,连忙上去,将李雄扶起。

李雄小腹上伤势恶化,献血不住地流出,将他身前的衣襟全部染红。

任欣妍慌忙撕下自己的群裳,给李雄包扎伤口。

李特见到儿子伤的不轻,心中的气也消了几分,不过心中想起他他大庭广众之下演戏骗人,他心头又是火气,冷着身影骂道,

“你这混蛋小子,平日里不勤加练功,净搞这些事情,真是丢李家的脸。”

“爹,我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情,我这不是还给你讨了个儿媳吗?”

李雄握着任欣妍柔软的小手,微笑道。

“你”

李雄被气得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哈哈,爹,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多谢老爹成全。”李雄大笑一声,旋即身子转向高台方向,目光投向银冰。

“银冰前辈,弟子李雄与任师妹真心相爱,还望银冰前辈成全。”李雄向着小剑山首座银冰拱手行礼,恭敬地说道。

听了李雄此言,本来就面色寒冷的银冰脸上更是罩上了一层寒霜,她目光紧紧盯着李雄,看的他心中一阵发毛。

“就你这混小子,也配娶欣妍?”

满含讥讽的言语,毫不留情地在场中响起。

听到银冰的言语,即使是李特也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虽然他不喜欢自己儿子这种行事作风,但他毕竟是自己亲生儿子,李特还是很希望他能找到喜欢的女子,好给李家传宗接代。小剑山这丫头长得不错,心地也好,李雄能娶她他还真是没什么好说的。

但眼下银冰如此**裸地贬低李雄,还真是让李特心中有气。他从来就好面子,如今银冰这样看不起李雄,也就代表她同样看不起自己。

“配不配娶,在场的各位都已经有定论,因为之前欣妍已经说过,愿意嫁与我为妻。”李雄说完,目光有些痴迷地盯着任欣妍,感受到李雄的目光,任欣妍同样是回以迷离的目光。

两人目光相接,此时心中只有彼此。

“哼”

银冰冷哼一声,并没有再吭声。

之前任欣妍呼出要嫁于李雄为妻,她也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她虽然为人清冷,但并不迂腐,如果欣妍一心要嫁给这小子,那她也没什么话说。

只不过,她是有些不太喜欢这小子的性格,如此顽劣,说不定要惹出什么祸端。

“呵呵,银冰峰主,他们两个小辈两情相悦,能喜结连理,也并无不可啊。”

这时,一旁的关云也笑呵呵地出声帮李雄说几句好话。之前他答应李特要玉成此事,如今可不能食言。

“既然宗主都发话了,银冰哪敢反对。”

听到关云出来帮腔,银冰也没有继续坚持。

自己终于和任欣妍修成正果,李雄神情狂喜,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一把将任欣妍揽在怀中。

任欣妍听到师父成全,心中也暗自窃喜,她被李雄抱住,脸色微红,有些娇羞,但纤纤素手还是不自觉的伸出,挽住李雄的脖颈。

两人长久相拥,直到一旁的李特实在是看不下去,重重咳嗽一声,才将两人从幸福中拉回比赛场。

李雄与任欣妍一起向李特、银冰、关云等人行礼,便携手离开点将台,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对二人来说,眼前的大比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第五十一章 又一个提亲

目睹完李雄与任欣妍这一场‘比试’,在场众人脸上的神情可谓是丰富多彩。

从李雄与任欣妍对战,到李雄‘重伤’,再到两人吐露心意喜结连理,众人脸上表情变了又变,心中忧喜各不相同。

老一辈之人见到李雄通过一番苦肉计终于和喜欢的人走到一起,大都是抱之淡笑,心中暗暗为这一对璧人祝福。成汉宗年轻的女弟子们大都十分欢喜,因为他们的任师姐终于与李师兄走到一起。

然而成汉宗不少青年弟子,看到两人相拥,艳羡之下,还有这浓浓地妒意。

尤其是赵奎,见到李雄抱得美人归,直接是恨得牙痒痒。想不到成汉宗的两大明珠之一,就这么轻易地被李雄给骗走一颗。

赵奎咬牙切齿地看着李雄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骂了几句,但除此之外,他也是无可奈何。

不过眼下情势还好,李雄走了,场中再也没有能奈何自己的角色。而且李雄虽然拐走一颗明珠,这里却还有另外一颗。

赵奎看了看大剑山坐席上的那道俏丽倩影,眼底深处有猥亵之色疯狂闪动。

姜流看见李雄终于如愿以偿,心中也是放下了个重担。他侧头看了看身边的诸葛小羽,眼中柔情闪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和李雄一样,抱得美人归呢?

李雄与任欣妍放弃比试,原先的十强如今只剩下八强,比赛规则相应发生一些变化。但这样看上去反而更好进行,八强、四强、二强、最后便可以决出此次大比的第一人。

诸葛小羽如愿以偿进入八强,小脸上也是乐开了花,但还不等她高兴多久,下一场比赛便被打败,这让她之前想要进入四强的小九九瞬间破灭。

虽然失败,但是对于已经达成目标的诸葛小羽而言并没有值得悲伤的地方,反而还让她认清了自己与他人的差距。

她相信,不出两年,自己一定能战胜这位对手。

比试照常进行,因为一次只进行一场的缘故,姜流也能尽兴地将每一场都观看一遍。

但是,让他稍稍有些不虞的是,石笋峰的赵奎已经连胜两场,进入二强,而且他的下一场对手是郑通。

郑通的实力与张定相仿,相较李雄便要逊色几分,李雄因为半年来荒废了武艺,可能如今也要稍稍不及赵奎。

如此说来,只要不出什么意外,赵奎拿下大比第一的位置已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因为先前的冲突,姜流对赵奎并没有多少好感,想到他能够拿到第一还是有些动容,但他也只是心中转了转这个念头,毕竟其实谁夺冠,对自己而言没有太大影响。

果然不出所有人意料,尽管郑通的剑法已经十分精妙,但与赵奎相比还有不少差距,近百回合时,郑通终于渐渐不支,败下阵来。

见到郑通垂头丧气地走下场,赵奎无法抑制心中的狂喜,终于仰天大笑出声。

石笋峰峰主赵奎那略显阴翳的脸庞上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自己儿子能取得这次大比的第一名,对他、对整个石笋峰,都有难以预料的好处。

高台上诸人,见到最后取胜的赵奎,目光中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赞许之色,不得不说,赵奎的表现,的确称得上是出类拔萃,参比所有弟子之中,恐怕他真的能算得上是最强者,能拿到第一这个名次也在意料之中。

石笋峰与望云峰的弟子见到赵奎夺冠,全都兴奋莫名,轰天的喝彩声从两峰坐席处传开。

小剑山大多数是女弟子,争胜之心并不强烈,见到赵奎夺冠,虽然有所动容,可并没有如先前两峰那般火热。

至于钟鼓山与大剑山这边,就显得颇为沉默,他们与石笋峰以及望云峰一直不和,如今对放的人夺冠,无疑将他们压了一头,这让他们有些难以接受。

“哼,都怪李雄,要不是这小子比到一半和任师姐跑路了,赵奎怎么可能夺冠。”诸葛小羽闷闷不乐地嘟着小嘴,小生嘀咕道。

“算了,小羽,只是一场比试而已,谁拿第一无所谓的,只要在这场比试中有所提升,那么这次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你好不容易拿到前八名,不要为这事不开心了。”

姜流倒是已经将这些事情看淡,满不在意地劝道。

“好吧~”诸葛小羽又刮了赵奎一眼,才收回目光。

“呵呵,到这里,这一次的宗门大比也终于顺利结束。”关云淡笑着站起身来,朗声说道,

“你们每位弟子的表现都十分出色,希望之后能够更进一步。当然,也恭喜石笋峰赵副宗主的弟子赵奎取得冠军。”

“宗主,弟子有事请求宗主答允。”

这时,赵奎突然出口,向关云行礼道。

“呵呵,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只要不出格,我一定答允。”面对如今取得第一的赵奎,关云也没有摆什么宗主的架子。

“弟子对宗主的亲传弟子小羽师妹倾心已久,如今向接着这个机会,向小羽师妹提亲,还望宗主能够成全。之前李雄师兄与任欣妍师妹的事情,宗主能够爽快答应,相比此时宗主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赵奎再行一礼,恭敬地道,不过在他说话这些话时,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显然极是得意。

“这”关云眉头大皱,没想到赵奎提出的居然是这样的请求。

“宗主,李雄师兄剑法无双,实力高强,足以配的上任师妹。弟子不才,窃以为自己不输于李师兄,既然李师兄能配得上任师妹,想必弟子也能配得上小羽师妹。”

见关云神色难看,赵奎非但不惧,言语间反而更加逼人。显然他是抓住关云答应李雄与任欣妍婚事的事情不放,并且趁着自己夺冠的威势来逼婚。

“哼,谁要嫁给你,你算什么东西。”

诸葛小羽终于坐不下去,跳起来指着赵奎的鼻子叱道。

“哈哈,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之事,还是要看父母的意思,宗主,奎儿武功不凡,小辈中无出其右,人品也还说得过去,足以配得上宗主的弟子,还请宗主玉成此事啊。”

石笋峰峰主赵这时也笑着发话,不过他声音有些尖锐,十分刺耳难听,他那笑容,也不自觉给人一种阴森之感。

“是啊,宗主,赵奎可谓是小辈中的第一人,将小羽嫁给他并无不可呀。”一边的望云峰峰主张粲也是帮腔说道。

看样子,两人是想凭借他们的身份给关云施压。

一边的李特与银冰这时候都不好出口,毕竟关云刚刚答应过他们弟子的婚事,如果这时候他们出言反对难免落人话柄。

见到此幕,姜流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可任凭如此,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如果自己实力足够,直接将赵奎打趴下,然后告诉他小羽不是你能染指的,可自己,根本没有那个能力。

见到自己心仪的女子被其他男子提亲,他人生中真正体验到实力的重要性。

没有实力,就只能默默承受眼前的一切。

“呵呵,赵奎,小羽,可不是你能染指的。”

第五十二章 刘承

就在两峰峰主与赵奎对关云步步紧逼之时,一道清亮的响声从点将台外传来,接着,一道青年身影出现在场中。

场中出现的男子,年纪不大,二十岁左右,剑眉星目,文质彬彬,一身青衣,在风中飘扬,显得风流倜傥。

关云见到这名青年,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姜流与诸葛小羽见到这人,脸上的恼怒与紧张也消失殆尽,转而化为一脸的欣喜。

“刘承哥哥。”诸葛小羽率先娇笑出声,扬着洁白的小手向那青年打招呼。

青年脸上挂着一丝淡笑,他缓步走至诸葛小羽身旁,有些宠溺地摸了摸诸葛小羽的小脑袋,轻声道,

“放心,有我在。”

诸葛小羽安心地点点头,她知道,只要他来到这里,便没有不能解决的事情。

见到这名青年走来,姜流也笑着叫了声‘刘承师兄’。

青年也笑着与姜流打过招呼后,这才信步走到赵奎所在的赛场中,向着他微一抱拳,

“刘承”

青年便是刘承,关云大哥刘元的唯一子嗣,也是如今关云的大弟子。

“久仰”

赵奎听到刘承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很快被他掩饰而去,旋即抱拳回礼道。

他早已听闻宗主关云的亲传弟子中最为出色的并不是诸葛小羽,而是一位叫刘承的弟子,只是素未谋面,如今见到,心中还是有些惊异。

“赵师弟,小羽,可不是你能染指的,赵师弟还是早早离去为妙。”刘承潇洒一笑,道。

赵奎脸色阴沉,道:“为何不能,还请刘师兄见教。”

“你想要娶小羽,不过是觉得自己实力尚可,可要获得一名女子的芳心,凭借的不是实力。况且,你的实力,也并不怎样。”

刘承从容不迫地说道,最后一句,直接是带有深深的贬低性质。

赵奎听他说自己实力并不怎样,脸色更加阴沉,自己已经取得这次大比第一,眼前刘承居然说他实力不过如此,这让他如何能忍。

“听刘师兄这么说,刘师兄的实力定然是要高上小弟不少了。既如此,还请刘师兄指教。”赵奎向刘承行了个请教的礼节,沉声道。

“呵呵,如此也好,总归要让你认清现实,动手吧。”

刘承淡笑一声,也亮出了自己兵刃。他的兵刃是一对双剑。

赵奎对这个横叉一刀的人早已忍耐已久,这人不仅出来坏自己好事,还处处贬低自己,这让向来自傲的他怎能忍受。

赵奎如闪电般冲向刘承,他手中长剑闪动,化为三道剑影,向着刘承刺去。

他对刘承恼怒已极,一上手就是‘三英战吕布’这种狠招。

刘承面上丝毫未现慌乱,他右手一挥,长剑闪动间已经化为两道光影,接着左手挥动,左手剑也化为两道光影,四道剑影同时向赵奎刺去。

四道剑影,不仅将赵奎的剑招完完全全地阻挡而住,而且犹有余势,向着赵奎刺去。

赵奎见自己一招不仅被巧妙化解,而且对手还能借此反击,心中一惊,但手中长剑迅速变招,将来势挡下。

初次交手,赵奎算是落入一丝下风,他心中微惊,倒是想不到眼前这人如此棘手。

赵奎脸现凝重之色,他身子高跃,长剑下指,一招‘飞马过檀溪’攻向刘承。

刘承右手反手握剑,提剑上挡,接着左手横剑直挥,一招‘煮酒论英雄’,将这招挡下。

刘承施展‘煮酒论英雄’时,真的如仰头饮酒之人,青衣飘飘,更衬托得他风流潇洒。

赵奎脸上青色闪现,‘虎落平阳’、‘遗诏托孤’、一招招杀招不断地攻向刘承,但都在刘承的双手剑下迎刃而解。

刘承双手用剑,或左守右攻,或左攻右守,或同攻同守,双手剑被他用的淋漓尽致。

双手剑向来比单手剑要难以练成,因为双手剑的剑招比单手剑更加复杂。双手剑左右手每只手都有一套对应的剑诀,同时修炼两套剑诀的困难度自是单手剑不能相比。

不止如此,双手剑更加注重左右手的配合,如果两把剑不能密切配合,只能是自相矛盾,说不定同时使用两把剑的破绽要比使用一把剑更大。

但与困难程度相对应的,便是双手剑的巨大威力,如果真的能够将一套双手剑诀练至纯熟,那威力,可不是单手剑能够相比,而今,刘承便是达到了那种地步。

刘承手中的双手剑被施展地密不透风,左右两剑相互配合,不住地向赵奎进招。

刘承的剑招,如行云流水般,接连不断地攻向赵奎,赵奎拼力抵挡,尚且只能苟延残喘,更不要想还招。

打到最后,赵奎渐渐不敌,破绽大露,刘承抓住破绽,一击得手,将赵奎长剑挑飞。

见到赵奎长剑脱手,所有人不禁惊呼一声,声音中充满惊叹。他们欣赏了刘承行云流水般的剑招,眼中皆是充满惊叹。

“呵呵,想不到,武林中销声匿迹十多年的日月剑诀,终于又再见天日了。”圣贤庄的子夜大师见此,枯槁的面庞上露出慈祥的笑容,由衷的赞叹道。

刘承收回手中长剑,脸上又露出那标志性的淡笑,

“我说过,小羽,不是你能染指的,如果之前的大比第一是你的依仗的话,那么现在这个依仗已经不存在了。”

刘承的淡笑,此时在赵奎看来充满着讽刺与讥嘲,他冷冷地看向刘承,眼神中充满着如野兽般凶恶的光芒。

接着,赵奎疯狂地冲向刘承,他体内内力涌动,迅速凝聚到手臂之上。

内力汇涌,赵奎身上迅速被一股力量感所充实,也让得他信心大增,他手掌挥出,带着一股强猛劲风,砸向刘承的胸口。

见到赵奎此举,周围之人无不大惊,想不到赵奎竟然会因为一场比试失利而向对手下此重手,这倒是和之前的伪君子张定有些相像。

让周围人震惊的,同样还有赵奎的实力,他这一掌之威,已经隐隐打到四脉后期的地步,恐怕阴维十四脉,赵奎已经打通了将近十脉!

然而,面对如此攻势凌厉的一击,刘承丝毫没有退缩之意,而且他的脸上并没有出现哪怕一丝的惊慌失措。

在赵奎一掌挥到时,刘承一掌轻飘飘地挥出,看似毫无威势的一掌,便这样与赵奎这一掌相交。

“砰”

一声沉闷的双拳交击声在场中传开,两人双掌交接处,一股气浪扩散向四周。

紧接着,随着声响传开,一个狼狈的身影便被这股气浪给打飞出去。

这身影在空中接连翻了几个跟头,才终于落到地面。一声大震,尘土飞扬,等尘土散去,众人见到地下一个身影正想要挣扎着爬起,他嘴角带着丝丝献血,显然受伤不轻。

这人,正是赵奎。

众人见到赵奎狼狈的模样,皆是满脸震惊地看向场中伫立着的刘承,能够凭借一掌之威将实力达到四脉后期的赵奎击溃,即使是四脉巅峰的武林高手也不能做到。

但既然刘承能够做到,那也证明他的实力已经达到五脉!

第五十三章 心碎

五脉,听起来与四脉相差不多,但两者之间的实力真正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一个二脉之人可能会凭借剑法精妙与三脉之人抗衡,但四脉之人想抗衡五脉强者,当真是难如登天。一个五脉高手,可以轻松击败数名四脉实力之人,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四脉,只能算作是二流高手,而一旦打通第五条经脉,就已经证明越如一流高手的境界。武林中,一个势力真正强大与否,最重要的衡量标志就是一流强者的数量。

一流强者,才是一个宗门的顶梁柱。

当然,如果一个势力能够拥有一位七脉之人,也就是一位绝世高手,那么这个宗门必定是江湖中顶尖势力中的一个。

能达到五脉实力的人,在武林中无一不是声明显赫,眼前的刘承,如此年轻便是到了五脉这个境界,可以说是有些骇人听闻。

关云啧啧舌,心中只有欣慰与赞叹。

他没有记错的话,刘承的年龄,只有二十岁,能以二十岁的年龄达到五脉境界,迈入真正高手的行列就算是他也未曾做到,数十年来成汉宗能有如此成就的,也就只有他的大哥刘元。

大哥,你生了个好儿子啊,成汉宗,必将兴旺。关云心中默默想到。

在场的诸位宾客,都不禁咋舌惊叹,惊叹之余,也有些艳羡与失落。为什么自己的宗门,就没有这种好苗子呢?

如此年轻便能达到五脉实力,当真是匪夷所思,在场宾客中,都是一些大门派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但他们的实力,很多也不过才是五脉实力,而眼前的青年,如今已是与他们在同一个层次。

如此年轻的五脉高手,假以时日必定成就以为绝世高手,到时候成汉宗的声威,将会更加大震。

就是一旁因为儿子被打伤盛怒之下的赵,这时也不敢说什么,他清楚面前青年现在在成汉宗的地位,即使自己是副宗主,也无法拿他怎样。

在众人的喧声大噪中,赵奎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狼狈地离开现场,今天自己的风头,已经全被这个人给抢去,他心中清楚,自己恐怕永远战胜不了眼前这人。

瞬间成为众人焦点的刘承,并没有表示出太多地欣喜,他在众人的目光下走下台,接着缓缓走到诸葛小羽身前。

本就十分优秀的刘承,如今得胜而归,更是显得耀眼,诸葛小羽望着刘承,眼中都有小星星在跳动。

“刘承哥哥,你刚刚真是太帅了。”

对于诸葛小羽的称赞,刘承显得格外高兴,他见到眼神中异彩连连的美丽少女,心神也不由得为之一荡,

“谁让他干打小羽妹妹的心思呢。”

“小羽妹妹,”刘承说着,解下背上的两个剑鞘,然后拔出了两把长剑。

这两把长剑,并不是他之前使用的那两把。

两把长剑,一把散发着森然寒光,一把散发着曜日虹芒,太阳光照射下,两道光芒,在两把长剑中游走不定,更显得光彩夺目。

两把剑的剑柄,也是显得古朴大气,散发蓝光的剑柄上,刻画着一轮圆月,而散发虹芒的这把上则是一个大大的太阳。

这两把,一看便知是十分珍异的神兵利器。

“小羽,这两把,是先辈流传下来的宝剑,名为日月双股剑。红色这把名叫‘掩日’,蓝色这把名叫‘映月’,如今我想把这‘映月’剑送于你,不知你可否接受?”

刘承介绍完两把宝剑后,先将红色那把放入剑鞘收起,然后将蓝色那把装入剑鞘,递到诸葛小羽眼前,轻声问道。说着话时,他目光中充斥着掩饰不住的深深爱慕。

如此异宝,便这样轻易相送,足以见得诸葛小羽在刘承心中地位之重。

甚至,这异宝,还有着更为重要的意义。日月双股剑,又名鸳鸯剑,日为雄,月为雌,日月一体,天生一对,刘承以月剑相赠,是其对小羽有爱慕之意。

如果小羽真正接受此剑,便是意味着她答应与刘承在一起。刘备也曾将月剑送于孙尚香,赠剑传情。

小羽虽小,也明白这其中的意味,她玉手伸出,停滞半空,如水的双目怔怔望着刘承,却没有去接。

姜流听到刘承增剑,欲娶小羽,心中好似突然多了一块大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可眼前这人,不是赵,是自己敬爱的师兄。

姜流只是如木桩一样呆立在原地,胸口隐隐作痛,却没有用手捂住,他的手掌,也并没有像之前一样紧紧握起。

他似乎失去了一切思考以及行动的能力,会做的,只有这样呆呆伫立。

天地,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下来,一切,似乎都失去了运作。

也不知过了多久,诸葛小羽心中的挣扎仿佛终于结束,她斜身瞥了呆立的姜流一眼,接着便雀跃地扑到刘承怀中。

“刘承哥哥,你最好了~”

姜流此时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仿佛在一个灰暗的世界中,他与诸葛小羽紧紧相拥,仿佛,这个黑暗的世界已经完全崩塌。

也不知是什么力量控制,姜流的脚步,开始不受控制地迈动,他慢慢转身,一步、一步、一步地走向场外。

他如行尸走肉般挪动着僵硬的脚步,在到达点将台入口处时,突然不知怎么地被一股巨力撞得扑倒在地,也不知怎么地又站立而起,继续迈动僵硬的步伐向前走去。

就这样,姜流,一步一步地消失在点将台,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外。

关云见到刘承送剑,目光已经转到姜流身上,等到姜流走向出口时,他已惊得飞身下台。

他知晓姜流的心意,他也了解姜流此时的心情,这时如果没人在他身旁,他保不准会有什么三长两短,因为他曾经也快要如此。

但他刚要冲出阻拦姜流时,一个身影已经连滚带爬地摔在点将台中,这人正是撞到姜流的那位,这名成汉宗弟子打扮的人,连滚带爬地进入场中后,说了一个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事情,也是这件事情,让关云收起了脚步。

李特的弟弟,钟鼓山副宗主,成汉五老之一的李庠,莫名身死!

关云闻之大惊,但也没有忘记小声交代于伯一些事宜。于伯闻言,几个闪身,悄然消失在点击讲台中。

成汉五老,在成汉宗权位极重,如今身死,场中所有人俱是大震,关云也只得向诸位宾客致歉,然后忙不迭地询问详细情况,接着与众多成汉宗高层斟酌此事。

想不到,一波三折的宗门大比,居然会以这种悲剧了了收场。

第五十四章 益州道中

如行尸走肉的躯体,在山间漫无目的地游荡。

草靴与泥土的沉闷交击声,在道路上嘟嘟回响。

没有前路,没有归途,甚至不知为何在此游走,或者说,他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

僵硬的步伐,枯槁的面容,毫无焦距的瞳孔,冰凉的内心,似乎,姜流已经失去了一切生机,失去了一切的意义。

也许是上天的安排,也或许是恰巧的偶然,他的双腿,将他带到了山后的竹林前。

苍翠的竹林,映入眼帘,姜流的神经,才此时有了一刹那的触动。他眼中的失神淡去些许,眼皮也不经意地跳动了几下。

眼前,竹林伸出,便是姜维墓!

可能是因为心底伸出的一丝悸动,姜流的脚步再次徐徐迈开,目的正是竹林深处,他隐隐觉得,自己应该要去看一下。

依旧有些僵硬的步伐继续走动,周边的竹林慢慢地略过自己的眼角,等到前方豁然开朗之时,有些沧桑的姜维墓,终于是又一次出现在自己眼前。

目光,注视在姜维墓上,姜流眼中渐渐有了光芒,他眼中光芒流动,脑海中的一幕幕涌上心头。

“关伯伯,她便是你带来的小师妹么?”

“呵呵,她叫诸葛小羽,你们以后便是师兄妹了。”

“小羽妹妹好,我叫姜流。”

“姜流哥哥好”

“嘻嘻,姜流哥哥,你有输喽。”

“小羽妹妹武学天赋异禀,以后一定前途无量”

“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姜流,你心中喜欢诸葛小羽,就要帮我追求欣妍啊”

“小羽,我我其实”

“刘承哥哥,你刚刚真是太帅了。”

“小羽,这两把,是先辈流传下来的宝剑,名为日月双股剑。红色这把名叫‘掩日’,蓝色这把名叫‘映月’,如今我想把这‘映月’剑送于你,不知你可否接受?”

“刘承哥哥,你最好了~”

目光流转,面色变换,最后还是归于一声无奈的叹息。

姜流呆滞地走到墓前,颓废地坐在地上,眼神中,全是死灰之色。

刘承师兄相貌俊朗,文质彬彬,又是关伯伯的大弟子,武艺高强,如此年纪已是五脉实力,自然不是我这半脉废物可比。小羽嫁给刘承师兄,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姜流心中默默安慰自己,但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如果我不是个废物,如果我内力能高一些,会不会让小羽妹妹青眼相待呢?小羽妹妹,肯定更加喜欢实力高强的人吧。

算了,别想了,无论如何,小羽时不会喜欢我的,我我还是

姜流茫然地看向前方,目光中的死灰色更加沉重。

或许,留在这里一直陪着姜爷爷,就是我最后的归宿吧。

就在姜流做完最后的挣扎时,他的眼光骤然一缩,接着凝聚在墓前的香炉上。

残破的香炉里,香灰堆积,而在上面,现在已经多了一个黑色的铁盒。

这里,似乎有人来过,黑色铁盒就是证据。

姜流疑惑地走上前去,抓过这个铁盒,沉甸甸的感觉充斥在手中,姜流没有丝毫犹豫地打开了这个铁盒。

铁盒打开,最先引起他注意的是一块颜色黝黑的令牌,令牌模样古朴,造型奇特,似金非金,似玉非玉,握在手中,一股清凉之感传遍全身。

巴掌大的令牌上,刻着一个大字,阮!!!

将令牌在手中翻来覆去打量一遍,姜流并没有察觉这块令牌有什么特别之处,姜流把令牌放在一旁,目光再投向铁盒中,一大一小两张纸条呈现在眼前。

他先拿起较小的纸条,放在眼前,读了一遍。

指尖为笔,内力为墨,七七四十九次则令开。

一串莫名其妙的文字,让得他眉头不禁皱了一下,他一时想不明白,也没有细想,便拿起另一个大的纸条阅读起来。

姜维上后主:望陛下忍数日之辱,维将使社稷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必不使汉室中灭也

后面是介绍姜维如何假意投降,与钟会结为兄弟,之后如何撺掇钟会叛变的一些事情。

姜流把信读完,心中终于恍然,原来姜爷爷当年不过是诈降,这也难怪,以姜维爷爷对汉室的忠心,即使后主宣布投降,但为了报答诸葛丞相的知遇之恩,他也断然不会受降。

看来,几十年来,大家全部都误会了姜维爷爷,我可不能让姜维爷爷这样平白受怨。

姜维心中默默想着,他不自觉地一翻,又是一页字出现在眼前,原来这是两页纸粘合在一起。

如今吾计不成,乃天命也。愿后世之人得此羽扇者,至成都武侯祠,继吾遗志,攘除奸凶,匡扶汉室。

姜流读完这心,压抑着心中的激动,从铁盒中拿出了最后一件物什,这是一把黑白之色的羽扇,虽然羽扇看起来被擦拭的十分干净,但扇上的一些羽毛有些已经破烂不堪,甚至一些白羽也因为时光的流逝渐渐泛黄。

姜流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羽扇,他拿扇的手掌也不自觉颤抖起来。

他心中,这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眼前,他手中这把羽扇,似乎是七十年前诸葛丞相手中的那把羽扇。

虽然这个猜测太过荒谬,但它就是在姜流心中盘绕,久久不去,让得姜流不由得更加确信了几分。

姜流花了好长时间才从这震惊中缓过神来,他将大纸条放入怀中收好,目光又转回小纸条与这块刻着‘阮’的令牌。

既然大纸条和羽扇有关,那么这个小纸条应该与这块令牌有什么联系。

姜流心中细细琢磨一会儿,却依然没有什么头绪,他索性不去多想,将他们也放入怀中。

他郑重地看着手中的羽扇,心中有些拿不定注意。如今得到这么重要的东西,应该去告诉关伯伯,但一想到回去要与小羽妹妹还有刘承师兄见面,姜流心中便不自觉地一凉。

在他心中,隐隐间不想见到小羽与刘承在一起的样子,哪怕他在脑中一想这个场景,都很快被他给抹去。

算了,自己正好不想待在成汉宗,就去成都看看吧。

从小到大,姜流的活动范围也不过是成汉宗方圆十几里,还真没有远行过,如今要自己一个人去成都,他心中还真有几分忐忑。

但想到在山上难免会有遇到小羽与刘承的尴尬,姜流还是毅然决然踏上了下山的道路。

姜流离开姜维墓不就,竹林中沙沙作响,一道身影从中掠出,这人身影有些佝偻,正是于伯。

于伯浑浊的老眼中目光流动,望着姜流的背影,缓缓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姜流沿着曲曲折折的山路一路下山,之后沿着古蜀道一路向南,他一边走路,一边心想姜维爷爷留下来什么物什,有时也拿出那枚令牌来钻研一下。

但他一路上,想的最多的还是心中不可磨灭的那道倩影,每当想起诸葛小羽,他的心中总会莫名地作痛。

走了大半天,天色已经完全混黑,望着漆黑的四周,姜流的心中才慌乱起来,初次出行,他还真不知道怎样过夜。

还好他运气不错,继续抹黑前行了几刻钟,眼前出现了几点灯火,姜流走到一户人家中,请求借宿。

那户人家十分殷切地招待了姜流,虽然只是粗茶淡饭,可也让姜流心中暖意流动。

第二天,这户人家还送给姜流一包干粮,姜流忙不迭连连道谢。

成汉宗已经隐隐控制了梓潼郡,在成汉宗扶持的官员治下,梓潼郡的百姓们生活安乐,起码不会因为温饱问题担忧。而且一路上百姓们性格淳朴,每次姜流去借宿都受到热情招待,让得姜流好感倍增。

靠着老乡们的帮助,几日时间,姜流风尘仆仆地走出了梓潼地界。

出了梓潼地界,没走多少里路,便见到路上百姓人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再走十几里,他见到路上有些百姓挖掘树根而食,还有很多人饿的趴在地上,呻吟连连。

姜流不忍,将老乡们给的干粮尽数分给这些百姓。

见到这里百姓这样的贫苦模样,姜流不禁有些怅然,梓潼郡在成汉宗治下百姓安居乐业,而其他地方百姓受官吏迫害,饿的饭都吃不上。

见到此幕,他暗暗打定主意,将来一定要让蜀汉的百姓都能吃上饱饭。

又走十几里,姜流见到路边静静躺着一人,姜流慌忙上前搀扶,却感觉这人身体冰凉,探一下他的鼻息,早已死去。

姜流见这人面容枯瘦,显然是因饿殍而死。他心下有些害怕,也有些悲伤,他也没有什么铲子之类为他掩埋,只好继续上路。

他行至荒野,又见到不少饿死的百姓,尸骨就这样躺在路边或荒野中,无人收殓。

一路上哀鸿遍野,草野荒荒,白骨林立,当真是‘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如今路上饥民无数,益州的管理居然无动于衷,他们心中还有仁义道德吗?姜流心中恨恨地想到。

再走了半个时辰,日头高挂,进入正午,姜流已经走出荒野,到了一片平坦大路。

他干粮都已经分给饥民,正盘算如何填肚子时,突然听到前面传来的阵阵哀嚎哭喊声。

姜流急忙随着声音奔去,正见到前方三名官兵拦在一辆马车前方,一名官兵正提着一个商服的中年人殴打,一名官兵正用力狠蹄地下蜷缩成一团的马夫,另一名官兵目光淫邪地盯着马车中的一名女子,正将手伸入马车中要拉她出来,这官兵一边淫笑,污言秽语不住从口中冒出。

姜流见到这一幕,心中的震惊无语伦比,想不到官兵们已经凶残到这种程度,更不要提他们上面的那些官吏。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你们心中,还有仁义道德吗?”姜流怒极,冲过去指着三名官兵大骂道。

三名官兵听到有人出声,都是转过身看看来者何人,见到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们眼中出现的些许震惊也迅速隐去。

一名官兵冲着姜流狞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管大爷们的事,赶紧给老子滚。”

另一名官兵拉住这名官兵胳膊,阴险一笑:“看这小子油头粉面、华冠丽服的,身上油水肯定不少,怎么能就此放过。”

那名官兵这才醒悟,脸上的笑容更加邪恶:“小子,官爷们来这里抓强盗,你敢阻拦官爷们行事,想来你小子一定和这几名强盗是一伙的,哥几个抓住这个小强盗。”

姜流一听,心中怒火更胜,他们在这里抢劫平民百姓,居然还厚颜无耻地说成抓强盗,恐怕等他们抢完钱财,将几人杀掉,还要带回去,说成是剿灭几名强盗,说不定还能得到些功勋,真是岂有此理!

“你们心中,就没有王法吗?”姜流沉声喝到。

“哈哈,我们几个就是官兵,我们就是王法,你小子没看出来吗?”一名官兵狞笑一声,已经向他冲来。

姜流不再多说,手伸向腰间,要去摸他的刀。

等他手伸到腰间之时,心中一凉,这才想起自己下山似乎忘了携带兵刃,他心中暗暗责备自己阅历短浅,下山一次,干粮兵器竟然都没有携带。

望着一把抓来的这名官兵,姜流虽慌却不乱。这官兵一把向他抓来,他身子一侧,躲过这一抓,接着他双手快速伸出,抓着这人手腕上的穴道,然后内力涌出,一下子将这人甩出一丈远。

他虽然拳脚功夫不行,但并不是没有反抗之力,毕竟自己也有半脉的实力。

另外两名官兵见到自己的同伴被这名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摔出,心中都是一惊,他们脸上的戏谑也收起了几分。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抽出腰间长剑,然后同时向姜流冲去。

一人首先冲至姜流身前,长剑挥动,狠力下劈。姜流和对付第一名官兵那样,身子一侧,然后抓住他手腕穴道,也是将他摔出。

他刚刚将第二名官兵摔出,第三名官兵的长剑已经向他拦腰挥来,姜流心中一惊,身子已经矮下,接着一个扫堂腿,将他绊倒。

姜流刚想送一口气,霎时间感觉后背一痛,便被踢翻在地。

踢他那人,正是第一名官兵。

姜流内力毕竟只有半脉实力,虽然超出常人,但对于这些训练多年的官兵来说,还是不能有太大的威胁,之前那一跤,显然并没有将他摔晕。

姜流刚,三名官兵同时挥舞长刀向他冲来。面对三名凶悍的官兵,姜流一时真有些慌乱,他两手空空,仅仅凭借半脉实力,应对三名手提长剑的官兵,就是他自己心里也没个底。

事实摆在眼前,姜流还真的没能力打败三名官兵。三名官兵实力并不高明,用的只是一些寻常功夫,但饶是如此,双拳难敌四手,没几个回合,姜流还是被其中一人踹到在地。

另一名官兵迅速冲去,一剑向姜流劈头砍去,

“小子,下辈子,可不要瞎管闲事。”

面对劈来的这道寒光,姜流苦涩一笑,想不到,自己会死在这样不起眼的三名官兵手中。

就在那名官兵刀剑劈下之际,前方树林中一声大喝传来,直接是震得所有人耳膜作响。等到几名官兵回过神来时,他们前方已经站立着一名身形魁梧的大汉。

那大汉二话不说,一掌劈出,举剑那官兵便感觉一股强悍的气流袭至他胸口,他的身子便不受控制的飞出,跌出数丈远。

他两名同伴震惊的看向这名官兵,见他胸口塌陷,口中狂喷几口献血,很快便没了动作,显然已是身亡。

还没等到这两名官兵有什么举措,那大汉又是两掌打出,将二人也打飞数丈。这两人也都胸口塌陷,狂喷几口献血后便不再有什么动静。

大汉接连几次,都是在一丈开外隔空出掌,内力离体,凌空伤敌,可见他实力不凡。

那大汉打翻三名官兵,先扶起一边的车夫和那商人,嘱托他们离开这是非之地,之后这大汉才将目光投向姜流。

姜流这时已经从地上爬起,他拍拍身上尘土,向大汉拱手为礼,

“多谢兄台仗义出手,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昔年淮阴侯一饭千金,何况是救命大恩,小弟没有韩信那般能耐,可如果以后兄台有用得到的地方,一定赴汤蹈火。”

“小兄弟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我看小兄弟样子也是习武之人,听小兄弟文绉绉的语气,可是圣贤庄哪位大师的高第?”

那大汉摆了摆手,哈哈笑道。

这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级,身材魁梧,腰宽膀阔,如今正是冬季,还只是身穿一件薄衫。他鼻子有些高,眼眶偏深,头发也是卷发,满脸的络腮胡子,看起来与中华人士有些差异。

“小弟是成汉宗关云的弟子,只是因为空读了些圣贤书,这才有些许迂腐之气。”姜流再次拱手,解释道。

第五十五章 将经论道

他感激这人的救命之恩,丝毫没有隐瞒他自己的身世。其实就算素未谋面之人询问姜流师承,姜流也不会隐瞒分毫,他一来受儒家道理影响,二来没有江湖阅历,可半分没有对人隐瞒的心思。

“哈哈,想不到小兄弟居然是神刀关云的弟子,关云前辈在整个武林中可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大汉又是一笑,不过脸上显出些许疑惑,神刀关云的弟子,应该不会如此逊色才对,能么会连几个官兵都收拾不了。

似乎是看出了大汉心中的疑惑,姜流接着道,“小弟有愧于关云师父的教导,我武学天赋只有一星半点,十几年来没什么进境,真是忝列师门。奥,对了,还未请教兄台大名。”

“哈哈,什么大名不大名,我叫石猛。”石猛倒是不拘泥于这些小节,开怀笑道。

“小弟姜流。”姜流也报了姓名。

“姜兄弟,我长你几岁,你叫我一声石大哥就好。”石猛道。

见到石猛如此豪爽,姜流也不再说什么客套的话语,叫了声“石大哥好”。

石猛闻言,畅快地一笑,问道:“对了,不知姜兄弟下山来是为何事。”

“小弟是要去一趟成都。”姜流没有隐瞒。

石猛道:“成汉宗离成都四五百里路,不是哥哥看不起姜兄弟,如今天下混乱,盗匪四起,这些官兵算是容易对付的,姜兄弟去成都,怎么没有师长陪同?”

他详细查看过四周,姜流确实没有师长在暗中保护,如果有,刚刚那种危急的情况也应该出手。

“”姜流久久无言,最终一声深深叹息,“实不相瞒,小弟这次出门,我师父并不知情。”

“原来如此,那么兄弟一路去成都麻烦不小,不过我家就在成都附近十几里处,眼下我正要回去,正好与姜兄弟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石猛恍然,他见姜流失落的神情,便没有深究原因。

“那就多谢石大哥了。”姜流大喜道。

“姜兄弟说的哪里话,哈哈,之前姜兄弟说读了不少圣贤书,不知能否讲解一番。我虽是个糙人,可以懂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可昔年只顾练功,没多少时间读书,眼下能遇到姜兄弟,还要请姜兄弟给上几课了。”

石猛脸上闪过一丝请求之色,哈哈笑道。

“没想到石大哥竟然对这些圣贤书感兴趣,那真是再好不过。”姜流听到石猛要自己讲解那些《论语》《孟子》,心中乐开了花。

姜流文学方面可谓是有经天纬地之才,他饱读诗书,博闻强识,可无奈成汉宗以武为尊,平日里与他交好的诸葛小羽、刘承、李雄之流听他的之乎者也近乎有些烦腻,他也不好多说。

如今居然遇到一个主动请自己讲这些东西的人,这让姜流瞬间感觉到自己读的这些书还是有些用场,别提他有多高兴了。

兴奋之余,姜流终于开始口若悬河地给石猛将了起来,他有感于此次一路上遇见的饥民,因此提及的大多是儒家对于为政以及如何爱戴百姓的一些句子。

一句句儒家经典,被姜流淋漓尽致地展示而出:‘寡人之于国也’里面的爱民思想,‘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里面的以德服人,‘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里的以民为本

姜流说这些为政、亲民的大道理,石猛也不觉得厌烦,一直专心致志地听着。

有什么疑问,石猛也不顾什么小节,直接打断姜流发问,姜流讲到精彩之处,他也乐得抚掌称赞。

中午时分两人一边吃石猛带的干粮一边听讲这些大道理,一个下午姜流一直侃侃而谈,石猛也一直凝神细听。

石猛虽然长相魁梧剽悍,却没想到对这些为政爱民之理相当上心,姜流心中虽有淡淡的不解,但更多的还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能将自己学到的东西绘声绘色地讲给感兴趣的人听,对他来说已经是无限的满足。

整个下午,姜流把经典的儒家学说一股脑儿地灌注给石猛,甚至诸如《诗经》之类的与为政无关的他也讲了一些。

石猛记忆力当然没有姜流这般好,难免会忘却,姜流便给他悉心重复,并且叮嘱他可以买这些书卷。

走了一天的路,晚上二人到达一处市镇,石猛定了一间房,两人继续对床夜语。

石猛不仅对为政感兴趣,对于谋略兵法也十分关注。

这些正巧也是姜流擅长之处,姜流熟读史书。历史上大大小小的战争他如数家珍,历史名将他也能随口而出。

发现石猛这个爱好后,姜流又彻夜给石猛讲述史书,《史记》、《三国志》皆在他讲述之列,上至轩辕黄帝,下至大晋武皇帝,只要是载入正史的事迹,大小巨细,姜流可谓无所不知。

石猛见姜流不但精通儒学经典,还对史学见解颇深,惊异间,对姜流的好感也是大增。

自此,两人白天赶路晚上打尖住店或者露宿野外,但无论怎样,两人日日夜夜都是欢声笑语地谈论史书儒经,谈得不亦乐乎。

一路上,石猛对姜流的才华愈加钦佩,姜流除却武艺地位,算起来真可以说是有经天纬地之才。

姜流对于石猛的钦佩丝毫不弱于石猛对他的,一路上两人真是遇上了不少毛贼,但都被石猛轻轻松松给收拾得一干二净。

石猛劈空成掌,隔空发力,最远的一次,姜流见他隔着两丈多远一掌将一名毛贼打的吐血身亡。

要知道,内力离体只有五脉高手才能做到,这也是为何五脉比之四脉强横如此多的的原因之一。

到了五脉以后,内力离体远近也成为区分高手实力的一个重要凭证,而能够离体一丈,便证明已经跨入六脉的境界。

石猛内力离体两丈,且具有如此威力,足以证明,他的实力,在六脉高手之中也绝对不是泛泛之辈,可见他实力的强横程度。

成汉宗说的上是蜀汉第一大宗,说起来,六脉实力的大高手也不过寥寥几位,这样一说,面前这位年轻豪爽的石大哥,放在成汉宗的话,起码都是峰主级别的存在。

姜流见到外面世界的风土人情,看过一路上的荒野饥民,或者高城重镇,见到凶狠的官兵山贼,结交豪爽诚挚的石大哥。

七八天里,他经历了自己十七年来从没有经历的一幕幕,突然觉得眼界开阔了不少,之前因为诸葛小羽而残留在心中的苦恼也淡去了一些。

起码现在只要自己不触景生情,小羽的笑靥不会再时不时浮现于自己脑海。

这日正午,二人来到绵竹城中,绵竹距离成都已经只有一百多里,说起来只剩下两三日的脚程。

绵竹在蜀汉也是大城,城中人流往来不绝,熙熙攘攘,街道上叫卖讨价声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二人先到书肆之中,姜流给石猛挑了一些书籍。

接着,二人才到一处大酒楼中歇脚吃饭。酒楼中客流颇为不少,但二人还是要到了一个靠窗的桌子。

石猛大手一招呼,不一会儿,店小二已经端来一盘盘酒菜,望着这些美味佳肴,二人霎时大快朵颐起来。

姜流酒量不佳,和几杯就醉,因此他只是陪着石猛抿几口。

两人照常谈天说地,这时姜流正在给石猛讲述赤壁之战的情形,姜流正讲到诸葛亮借东风,黄盖诈降火烧曹营的关键之处,一边正听得津津有味地石猛突然眉毛竖起。

姜流一惊,还未等发问,就注意到石猛禁声的手势,忙捂住了嘴巴。

石猛眉头皱起,脸现警惕之色,他目光有意无意瞥向一处角落。

那里,几名男子正低头吃饭,他们均是一身黑色锦衣,锦衣看上去造工不凡,这几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姜兄弟,这几人刚刚谈话间提及了你们成汉宗。”石猛面向姜流,压着嗓子道。

“真的吗,石大哥,他们是谁,你认识么,他们为什么要提成汉宗?”姜流闻言,眼皮一跳,着急的问道。

内力高强之人听力远非常人,隔着老远也能听到细微声响,因此石猛能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但姜流显然没有那等内力,所以他只好询问石猛。

“看这身服饰,他们是益州府之人。”石猛低声道。

“原来是益州府。”姜流顿现恍然。

益州府,说起来算是这里的官方势力。益州府内的高手,也都是为朝廷效命。

成汉宗近年来表现的趋势,明眼人一看就看出他们是要做什么,因此益州府一直将成汉宗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益州府凭借官方势力,处处与成汉宗为难。

但因为如今皇帝司马衷接近智障,无法处理朝政,他那些皇亲国戚们又整天互相残杀,很多地方的事务朝廷无法处理所以中央政府并没有对成汉宗这个潜藏隐患动手。

虽然益州府的手段也不少,但总体上说并不能遏制成汉宗的发展,这才有了成汉宗如今的声势。

可无论如何,益州府是成汉宗的对立面,也是成汉宗在蜀汉的最大威胁。

“他们好像提及了你们成汉宗的李庠。”

距离他们坐席有些远,周围又十分吵闹,石猛也听不太清,只能若有若无抓住一些关键词汇。

“李庠伯伯,他们提他做什么?”姜流目露疑惑地道。

“姜兄弟居然不知么,你们成汉宗钟鼓山副峰主李庠在外身死,据说是被人以刚猛掌法震碎了心脏。”石猛脸上有些古怪,缓缓地道。

“什么,李庠伯伯被人杀害了”姜流,大惊,就就沉默,才小生嘀咕道,“难怪宗门大比时没见李庠伯伯,原来他已经”

“既如此,他们说不定与残害李庠之事有关,我再听听。”石猛沉声道。说完,他闭上眼睛,进一步静心倾听。

突然,他眼睛骤然睁开,脸上带上一丝戏谑,

“他们似乎将注意打到我们二人身上来了,他们好像在说你我二人。”

石猛淡笑到,眼底中却带着一丝不屑。

“石大哥,他们要走了。”

姜流见他们起身要行,连忙提醒道。

“咱们也走,偷偷跟上去,看他们要耍什么花样。”石猛道。

两人也匆匆离席,石猛快速去账台结账,这时身穿锦衣的益州府几人正走到门外,两人连忙一声不响地跟上。

出了客栈,几名锦衣人在绵竹城中东插西窜,沿着街道走了几个循环,这才向城门外走去。

这其中,几人还不时向身后望几眼,确认没人跟踪,这才安心出行。

姜流初入江湖,显然没有这些经验,如果不是石猛及时拉着他躲藏,恐怕早已被他们察觉。

锦衣人出城后,没有沿着宽阔大道行走,反而专挑一些偏僻小道,石猛与姜流也不由分说,一路跟随。

出城十几里后,几人进入一片丛林,石猛见到这片看上去有些黝黑深邃的丛林,心中掠过一丝不安,却还是跟了上去。

几人进入丛林,很快消失在其中。石猛见不到他们的踪迹,虽惊不乱,他隐约还能听到几人的轻微脚步声,便沿路追赶,一路上,石猛与姜流都时刻保持警惕。

到达一片宽阔地带后,两人眼前又出现了这几名锦衣人。

几人站立在一块巨石之前,正望着石猛二人藏身之处。

此时,巨石之后脚步声响,又有两人走出,两人刚刚走出,一声猖狂的大笑声便从其中一人口中传出。

“石猛,既然来了,就不要躲躲藏藏,出来受死吧。”

石猛闻声,也笑着与姜流从密林中走出,与往日的豪爽相比,这次他的笑声中,还夹杂着几分冷意。

“我当是谁,原来是阿会哙你这恶贼,我没去找你的晦气,你到是先打起我的主意来了。你将我引来,是已经准备好送死了?”

石猛从林中走出,望着其中一人,冷笑道。

这人身形也是十分壮硕,他满脸虬髯,面相狰狞,他**着膀子,整个身上布满刀疤剑创,让他显得凶悍逼人。

与他一同出现的那人,也是一身锦衣,不过这身锦衣要比他们身后几人更加华丽,显然这人地位更高。

这人同样是一脸凶气,阴翳的面庞上噙着一分冷笑,有些略微凹陷的眼珠里迸射出森然寒芒,显得有几分骇人。

“哈哈,石猛,明日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那天我们约定决斗地点我来选,带多少人也由着我,今日这些益州府的朋友来帮场,你可接受?”

那名叫阿会哙的虬髯大汉大笑道。

“阿会哙,你这败类,还有脸过来猖狂。各行有各行的规矩,你这些年行走江湖,可曾遵守过道上的规矩。你无恶不作,欺压良少,更有甚至,还做出烧杀劫掠,奸污妇女这等伤天害理之行,真是天理难容。那天我放你一马,今日你来送死,正好也省的我再去找。”

石猛面带怒色,指着阿会哙大骂道。

之前阿会哙又欲对一女子图谋不轨,正巧被石猛撞见。

路见不平,石猛自然要拔刀相助。石猛将阿会哙一顿毒打,本想就此了结他的性命,但阿会哙提出要以江湖规矩了结此事。

按照江湖规矩,一方吃瘪,可以与对手约定时间,之后双方邀请同道助拳,重新比斗。如果这次吃瘪的那一方获胜,之前的场子也能找回,他在武林上的声明也不会受到影响,如果失败,那要杀要剐,就得任凭对手处置。

石猛自是不惧对方的邀战,欣然答允,他正好趁此将他的同党一并铲除。

姜流听闻石猛说这阿会哙烧杀劫掠,荒淫无耻,脸上也现了怒气,忍不住啐了一口,

“真是岂有此理,你们眼中,还有仁义道德吗?”

“咦,石猛,这小子就是你请的帮手吗”阿会哙听到姜流的低声喝骂,才将目光投注到石猛身边的这个少年身上。

眼前少年只有十七八岁,而且看他一副书生模样,就不像什么武林好手,因此他之前一直没放在心上。

“对付你,还用不着请什么帮手,这位小哥是我刚交的一位好友。”石猛不屑地一笑,然后转身向着姜流道,

“姜兄弟,一会儿我要与这几人过过招,姜兄弟便在这里等我一下吧。”

“石大哥,你要与人生死相拼,小弟怎能袖手旁观。”姜流焦急地道。

“姜兄弟,眼前这些都是些穷凶极恶之人,他们功夫比你高出不少,你若是与他们交手,一个不好就要有所损伤,倒是我还要分心照应你。”石猛实话实说道。

“好吧,那石大哥你一切小心。”姜流叹了口气,脸露无奈。

他这时候,又一次感受到实力的重要性,自己实力低微,朋友有难,却出不上一丝半点的力,这让他内心难安。

“石兄弟,其实你与阿会哙洞主也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如今闹到这个地步实在划不来。我们这方人数占了不少便宜,石兄弟执意出手,一个不好伤筋动骨可不好受啊。不如大家尽弃前嫌,重归于好,交个朋友,岂不美哉。而且石兄弟实力不俗,不如加入我们益州府,为朝堂出力,换个荣华富贵,也比在江湖中混饭吃逍遥啊。”

石猛捏了捏拳头,正欲出手时,那名锦衣华贵的阴鸷中年人突然笑着说道。不过他声音有些尖,十分刺耳难听。

第五十六章 摆平

“你这家伙,又是哪门子里出来的东西?”

石猛目光撇了撇这名面色阴鸷的中年人,不屑地道。

“呵呵,益州府,辛冉。”

“哦,原来是益州府广汉阁的阁主啊,真是久仰大名。”

石猛随意抱抱拳,神色举动浑不在意,

“您老和这阿会哙还真是一丘之貉,益州府统率蜀汉,却只是欺压百姓,你辛大阁主在那些贪官污吏之中更是出类拔萃之人。还想让我给你们这群狗官当打手,你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是什么熊样儿。”

辛冉为人阴鸷狠辣,怎能忍受石猛这等辱骂,“石猛,本想给你一条生路,可你一心求死,那也怪不得我们了。”

说完,辛冉伸手一掏,亮出了自己兵刃。他的兵刃颇为奇特,看上去是一把长剑,但剑尖处还附带这一个横钩,横钩泛着森然寒芒,看上去似乎比剑身还要锋利几分。

阿会哙这时也亮出了自己的兵器一根极为粗大的狼牙棒。

石猛这时脸上也多出几分凝重。他双眼牢牢盯着两人的动作,然后大手伸出,把姜流向后推了几步。

姜流会意,主动后退,关心地道:“石大哥一切小心。”

阿会哙与辛冉对视一眼后,脸上同时露出阴狠之色,紧接着两人便同时朝着石猛冲去。

两人一左一右冲来,左边的阿会哙身子雄壮,速度不仅不慢,还要比辛冉快上几分,他冲至石猛身旁,一根狼牙棒携带丝丝劲风朝着石猛脑门狠狠砸去。

望着两人一左一右冲来,石猛早已弓步站好,等阿会哙狼牙棒砸来,他运气于掌,一掌从侧面横接这来时威猛的一棒,他手掌即将接触到狼牙棒上的钩刺时,上面好像出现了一层无形气罩,阻挡住了狼牙棒的下击。

接着,他手掌发力,带着狼牙棒向左边掠去。

石猛刚应付下阿会哙这一棒,一道狠辣凌厉的寒光已经陡然冲至。

辛冉这一剑时机拿捏得分毫不差,石猛刚刚应下阿会哙这招,他这时手掌并未撤回,辛冉的剑刚好刺来,目标正是石猛的右肩。

这一剑若是真刺下,石猛的肩膀都能被他通个窟窿。

辛冉素以狠辣阴狠著称,只要他下手,从来不知留情为何物。

不过无奈他的对手是石猛。

石猛先是右肩后缩,与他的长剑拉开距离,他右手来不及出招,可还有左手,他左手排出,上面同样像是覆盖了一层气膜,辛冉的长剑距离他手面只有分毫,却没有伤到石猛。

石猛左手带着辛冉长剑右摔,卸去他这一剑的力道。

这一击,石猛右手左挡,左手右拒,左右交错,巧妙地挡住了两人凌厉的一击。

石猛双手收回,还不等二人出击,他的双手已经排出,两股力道奇猛无比的劲风,向着左右两边同时袭去。

阿会哙与辛冉感到一股大力袭来,脸色一边,两人反应迅速,都是立刻举兵器挡格,饶是如此,石猛这一击还是让两人退了好几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发现了浓浓的震惊。

尤其是阿会哙,他脸上惊容更甚。之前他与石猛交过手,还没觉得他有多厉害,他一直以为,石猛充其量不过比自己稍高一筹,能赢自己不过是运气好了一些。

所以他觉得找上益州府的辛冉做帮手足以对付这人。

可没想到,石猛刚刚一掌表现的实力,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他一掌之力,将自己与辛冉两人逼退,这等实力,恐怕倾尽两人之力也不一定能胜之。

“出全力,毙了他。”

辛冉眼中狠色狂涌,咬着牙道。

阿会哙听他一说,铁目圆睁,手中狼牙棒舞成一股劲风,向着石猛抡去。

石猛见他气势陡增,毫不迟疑,出掌硬接,以最直接的方式与他硬对硬。

阿会哙棒法展开,整个人状若疯狂,他手中的狼牙棒也似乎变得更为沉重,每一下都有数百斤之力,如同雷霆般向着石猛掠去。

阿会哙非中土人士,而是南蛮之人,他是南蛮一个大部落中三洞洞主之一,他的狼牙棒法威猛无论,乃是南蛮之中排的上名号的武学,棒法使开,如有开山裂石之威。

石猛不慌不忙,阿会哙没砸来一棒,他都挥出一掌,与他硬碰硬相较。石猛章法也不见有什么精微玄妙,但阿会哙狂猛的棒法碰上他的肉掌,总是不能前进分毫。

石猛担心的,倒不是阿会哙的蛮力,阿会哙棒法威力虽强,可对他还构不成威胁,最令他揪心的,是辛冉的狠辣剑法。

辛冉为人狠辣,剑法也十分毒辣。

他对时机的把握可以说是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每次石猛与阿会哙相碰时,他长剑都会从一个刁钻狠辣的角度突然窜出,总是让得石猛应接不暇。

如果不是他长剑每次都如毒蛇般向着石猛身上刺来,石猛早已凭借肉掌把阿会哙震飞。

辛冉剑法刁钻狠辣,而且诡异善变,尤其是他长剑上的那个倒钩,比剑尖还要棘手,他挥剑直刺,石猛若是闪躲,他刚好就可横剑用倒钩去刺石猛,石猛一个不慎,险些受伤。

石猛挥掌向他长剑劈去,他长剑转动,剑尖的倒钩如车轮般转动,将他的劲力巧妙化解。

如果没有阿会哙与他对掌,他要破解辛冉的狠厉剑招也不算困难,不过是废一番手脚,但两人这样一个明面挡驾,一个暗地伤人,配合得倒也默契。

一时半会儿,石猛不但没能攻破两人,还隐隐有种被压着打的感觉,这让一向强硬的石猛有种憋屈。

石猛再次一掌将阿会哙的狼牙棒震退,这时辛冉的长剑再次如毒蛇般刺来。

石猛心中大怒,他右手紧握,狠狠地一拳挥出。

他一拳带着劲风呼啸而来,拳头与长剑相碰,他拳上的劲风竟然将辛冉手中的长剑都压得有些弯曲。

见到长剑弯曲,辛冉心中大惊,想要撤力,却又怕石猛趁机发力猛攻,只能这样死死坚持。

仅仅是这一会儿功夫,辛冉的长剑又被压弯了几分。

阿会哙见状,手中狼牙棒立刻狂猛地向石猛落下,石猛看都不看一眼,另一只手随意伸出,却刚好将狼牙棒死死抓住。

石猛拳头继续发力,长剑已经十分弯曲,剑身不住颤动,眼见快要崩断。

“你们几人,过来帮忙,不,去抓住那个少年!”

辛冉心中大惊,忙招呼手下帮忙。他心中虽惊,却丝毫不乱,他知道凭借手下的实力,过来可能也没什么作用,这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抓住一旁的少年,对石猛加以威胁。

看的出来,这少年在石猛眼中地位不低,抓他威胁,难保石猛不会屈服。

虽然这样有违江湖道义,但眼下性命攸关,谁还管劳什子江湖道义。

那身穿锦衣的几人得令,向着姜流不怀好意地一笑,迅速急掠而出,目标正是姜流。

见到几名锦衣人的动作,石猛怒气更胜。他本来凭一人之力与两人相抗,这时他右脚突然踢出,目标正是辛冉握剑之手。

辛冉见之一惊,还没等他有所应对,石猛一脚已然踢到。

辛冉手腕一痛,长剑便不自觉脱手。

石猛猛一发力,辛冉的长剑就这样在空中断为两节。石猛便拳成抓,凌空拿住长剑前端,他身子后转,手臂一甩,手中一截断剑向阿会哙喉咙迅速射去。

阿会哙正死命回夺他的狼牙棒,哪料到这电光石火间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一幕,他只见眼前黑影一闪,就突然觉得喉痛一痛,便从此失去知觉。

石猛一发力,阿会哙身子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他喉头被刺穿,献血狂涌,洒满一地。

石猛这时回身,狠厉一脚,将辛冉踹飞七八丈。辛冉剑招狠辣,可身子骨没有阿会哙那么强壮,石猛这一脚之力,将他的肋骨都踢断了好几根。

辛冉落地,身子在地下拼命挣扎,可怎么也爬不起来。

眨眼间,阿会哙与辛冉一死一重伤,眼前的情况,任谁也不会相信。

那几个锦衣人,见到自己阁主在电光石火间被打飞,被惊得愣在当地。他们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们没了动作,石猛动作一点不慢,他闪身到几人身边,一手一个,全部拍飞,这几人实力不强,被石猛狠力一拍,皆是喷出一条血线,从飞身处,喷到落地处,几条触目惊心的血线,显示着此处的惨烈。

石猛面色冷漠,走到辛冉面前,要结果这人。

“石猛,你若是杀了我,从此便与益州府解下了梁子,你在蜀汉,从此便不得安宁。你杀益州府之人,益州府一定不放过你。”

见到石猛一步步向自己走来,辛冉脸现惊惧,却还是色厉内荏地道。

“石大哥,除了那阿会哙,这几人也并没有得罪你,不如”姜流毕竟受儒家思想熏陶已久,见到这惨烈的一幕,于心不忍,道。

之前石猛解决山贼草寇,他也有些不忍,但想到那些草寇与之前的官兵一样草菅人命,他也没说什么。

“姜兄弟,这些益州府之人,没几个好东西,他们这些当官的,不为百姓着想,还天天盘算着如何搜刮民脂民膏,杀了也算不得什么。而且,我看你们成汉宗的李庠,多半就是益州府杀害的。”

石猛阴沉着脸道。

“啊,是了,成汉宗钟鼓山副峰主李庠,是不是你们害死的。”姜流听石猛说,这才想起,焦急地问辛冉道。

“哼,李庠撺掇流民造反,与朝廷做对,该死。石猛,还有成汉宗,益州府是不会放过你们的,到时候,一定要你们碎尸万段”辛冉把心一横,不顾死活,大骂道。

他话声未息,石猛反手一掌,登时将他打死。

姜流听他话中意思,似是承认了李庠之死与他们有关,对这些人也不再有怜悯之心。

很快,两人便消失在林中,只有这些尸首,长存于此,直到最后化为森林的养料。

又是两天讲经论道,两人终于是逼近了成都城。

成都十几里外的竹林中,曲径通幽处,几间木屋孤零零立于此地,这里,便是石猛的家。

绿竹林立,碧水环绕,小屋虽然简陋,四周景色确实十分怡人,看得出来,这里极为适合居住。

姜流在石猛的殷勤引领下跨入屋中。

一步进屋,周围的景色迅速一边,姜流的眼,却在此时陡然亮了几分。

木屋外面简陋,可没想到室中别有一番天地。

室中的家具说不上华丽,却算得上十分精致,家具的摆放都十分讲究,桌椅柜凳,都擦拭得十分干净。

踏入这一尘不染的居室,看着这窗明几净的四周,姜流不由得啧啧称赞,真想不到,这石大哥还是个外粗内细之人,竟然将家里收拾的如此整洁。

“想不到石大哥家中这样干净,小弟的脏衣服,倒是有些配不上这里的环境。”姜流惊叹地说道。

“呀,有客人来家里啊,之前也没见你带朋友回家。”

石猛尚未开口,内室中一道柔柔弱弱地声音先飘入姜流耳中。听这柔美的声音,便知声音主人不是凡俗女子。

姜流正惊异间,已经有一道倩影走出。

石猛见了这道倩影,大笑着走过去,然后拉着她走到姜流面前。

“哈哈,姜兄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时拙荆杨氏。你之前夸赞屋中明净,那就是拙荆的功劳了,我一个糙人,怎能把这个家整理得如此。”

“柳儿,这是我路上结交的兄弟姜流。我与姜兄弟一见如故,我二人兴趣相投,言谈甚欢,姜兄弟来成都处理些事情,我顺道请他来家中住几天。”

“姜叔叔好。”杨氏向姜流盈盈一拜,柔声道。

姜流看她一眼,见她杏眼桃腮,美貌无双,姜流也不敢多看,还礼道,

“石大嫂好。”

“你与姜叔叔一路奔波,一定累了,你们二人先坐下歇息,我先去给你们倒茶,一会儿就准备饭菜。”杨氏拉着石猛地手,关切地说道,她声音温柔,语气中满是柔情蜜意。

“你也别太累了。”石猛揉了揉着她的白玉小手,平日里豪爽的语气此时竟也软了下来。

两人当着姜流的面,也没再甜言蜜语,杨氏放下石猛的手,向着姜流再盈盈一礼,便小步趋入内室。

姜流见到石大哥的夫人人不仅美貌,言行举止不似凡家女子,向来定是大家闺秀。

他不禁暗暗赞叹石大哥的好福气。石大哥武艺高强,重要的是还有个如此美貌体贴的夫人,两人恩爱无双,这比什么都重要。

见到石大哥与夫人如胶似漆,姜流暗暗艳羡的同时,脑海中不自主显现出诸葛小羽的俏丽身影,但接着,就出现了小羽与刘承相拥的一幕。

想到小羽,姜流心中一痛,脸色变化了一下。

“姜兄弟,是不是累了,坐下歇歇。”石猛见到姜流脸色,还以为他长途跋涉有些疲累,说道。

“多谢石大哥了。”姜流笑着答应道,忍着心痛,强迫自己不去想诸葛小羽。

可有些事情,越不去想,越会在脑海中徘徊,姜流一直闷闷不乐,直到杨氏端出热茶来给两人饮用,他分心之下,心情这才好了些许。

第五十七章 结义

热茶呈上,姜流这才竭力平复心境,端起一杯抿了几口。

茶虽不算上品,可那股清香在姜流嘴中四散开来时,还是让他一阵舒爽。

石猛也端起一杯抿了几口,两人便以茶代酒,继续讲经论道。杨氏见两人聊得火热,也没有在此多待,便去里屋为二人准备晚膳。

这几日来,姜流几乎已经从轩辕黄帝到三国把这一串史诗给石猛串了一遍,两人谈论的内容从待民到历史军事,现在又到了个人修养以及治国方面。

要说儒家中,首要的修养便是提升自身品行。

有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以及‘修身、齐家、治国、安天下’这些理论首要的一步即是提升自身修养,有能力独善其身,才能有余力来兼济天下。

这与武学道理也大有相似,一人武艺强了,才能去扶危济贫,才能惩恶扬善,而如果实力地位,在人心险恶的江湖中自保尚且不足,又有何能耐去理会旁人死活。

儒家中又说‘贫而无怨,富而无骄’,指出对待贫富的态度,‘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指出质朴与文采需要匹配,由小及大,‘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如果品行正直,即使不发布号令,百姓自然也会去做。

一个真正的当权者,自身的修养一定要是极高的层次。

毋庸置疑,当今皇上丝毫不具备这种特质。

两人聊起如今的天下大势,这方面姜流便没有在江湖中混迹多年的石猛可比。江湖上,消息真是不胫而走,仅仅道听途说得来的,就会是一个庞大的数量。

姜流之前也听关伯伯说过关于朝廷腐朽的故事,可耳闻不如目睹,一路上哀鸿遍野的景象,真的是深深触动了他的内心,现在石猛又加以补充,更让姜流看到了官府的**。

“倘若上苍垂怜,让我真有一个机会,我一定要亲手覆灭大晋。”石猛说到激动处,心中豪气倍增,握紧拳头道。

“好啦,饭菜已经备齐,你们吃完再说也不迟。”

杨氏的轻呼声从内室传来。

二人也没有耽搁,石猛领着姜流,走入内室。见到一桌精美菜肴,饿了许久的二人眼中放光,石猛直接大快朵颐起来,姜流身处异地,不好放肆,但吃得也极快。

桌上的菜肴被风卷残云般消灭,杨氏去收拾碗筷,二人点着油灯继续畅谈,直至夜深。

石猛回家后,自然要陪妻子,姜流便被安排到一处偏房中安睡。

翌日清晨,姜流刚醒,石猛便进屋给他送来换洗衣物。

姜流初历江湖,毫无阅历,他空手出门,衣物钱财半点不带,说起来这身衣服已经十日未换。

石猛给他的是自己的一身衣服,他身子大,衣服穿在姜流身上不免宽松,可眼下也没地方给姜流整大小合适的衣服,只能如此将就。

姜流感谢地笑笑,将自己衣服口袋中的物品一件件拿出,放在床上。

这之中除却他在姜维墓旁得到的令牌、羽扇、纸条外,便只有之前端木伯伯给他的那块五千两黄金的令牌。

不过五千两不是个小数目,一般的小市镇还真无法兑换,而且一路上有石猛付账,这块令牌也没有派上用场。

石猛原本只是随意一瞥,可当他见到那块刻着‘阮’字的令牌时,目光再也不能偏移分毫,便这样直直瞪着那块牌子。

见到这块牌子,石猛心头狂跳,他面色瞬时多了几分潮红,脸上的肌肉也有几分抽搐,而自从看到这块牌子后,他的眼皮就一眨不眨,眼神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火热。

姜流换下衣裳,走动了几步,虽然有些宽松,让他显得有些滑稽,但对付一天还是可以的。

姜流打量够穿着这身肥大衣服的自己,这才看向石猛。

他见到石猛这副神情,甚是不解。

姜流试探着叫了声‘石大哥’,石猛这才醒悟过来。他脸上的神情略微收敛几分,可目光还是不自主的投射在那块令牌上。

“石大哥,你怎么了。”姜流问道。

“”

石猛听姜流询问,目光这才终于停留在姜流身上。他直直看着姜流,眼中神色变化不定,似乎在犹豫挣扎。

姜流浑然不知,他此时已经到了性命攸关地地步,只要石猛一个念头成形,他的下场便只有横死当场。

石猛神色变化不定,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复杂。

终于,挣扎了一阵,他长长叹了口气,再次看了一眼这块刻着‘阮’的令牌,轻轻摇了摇头,转身便要出去。

他与姜流相识不过七八日,但七八日间,两人交情已然不浅,况且杀人夺宝,本就不是武林好汉理所当为之事。

“石大哥,我看你对这块牌子似乎十分感兴趣,这块令牌便送与石大哥吧。”

姜流见到石猛目光流连于这块令牌上,也明白了些什么,他见到石猛要走,忙抓起令牌,上前阻拦。

听姜流此言,石猛脚步瞬间顿住,他有些僵硬地转过身子,目光怔怔望着姜流,这时候,他嘴唇都有些干燥。

石猛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咽了口唾沫,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姜兄弟此言当真?”

“君子与朋友交,言而有信。”姜流信誓旦旦地道,说完,他将令牌递到石猛身前。

见到令牌真的如梦幻般出现在自己身前,石猛反而有些慌了手脚,他连连摇手,

“不行不行,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接受。”

“这有什么贵重的,不过是一块令牌而已。石大哥救我性命,又一路上照拂我,我无以相报。如今石大哥看上这块令牌,给了石大哥有什么关系。”姜流浑不在意地道,他可不觉得这块令牌是什么贵重物品。

相较而言,他反而觉得端木伯伯给的五千两黄金价值更大,他一路上与石猛打尖住店,也知道了五千两黄金的价值。

一两黄金等于一万文前,他与石猛大吃大喝一顿也不过几百文。如此说来,可见五千两是个多庞大的数字。

但如果让稍有见识的人知晓姜流竟然如此看不起这块足以让整个武林疯狂的令牌,恐怕真的会一口老血喷死姜流。

莫要说一块端木令,就是把整个端木家族的家产放在眼前,让他们在这块令牌与前者之间挑选,很多人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这块令牌。

得到了这块令牌,解开其中的奥秘,便意味着有了打到绝世强者的通行证。端木家族钱财虽多,但武林之中,永远是强者为尊,只要有了足够强大的实力,钱财,自然会随之而来。

但眼前的姜流显然没有这个觉悟!

石猛收敛心神,重新打量姜流,从姜流的对待这块令牌的态度上,他也是看出了些端倪。

姜流似乎真的不知道这块令牌的价值。但凡有见识之人,便知道财不外露,尤其是这种会引来杀身之祸的奇物。

但姜流毫不介意地将只摆出,如今更要随手相赠。将这块令牌赠与一个仅仅相识七八天之人,只要不是智障之类,任谁也不会做出此事。

除非,他真的不知道这令牌是什么。

石猛想要给姜流解释这块令牌的重要性,可终究没有开口。他注视这块令牌半天,终于还是收入了自己囊中。

“那就多谢姜兄弟馈赠了。”石猛感激地道。

“对了,张纸条是和这块令牌在一起的,两者之间似乎有什么关系。”姜流想到还有纸条,忙将之一并交于石猛。

指尖为笔,内力为墨,七七四十九次则令开。

石猛面带激动地读完纸条上的这行小字,读完的瞬间,他似是顿悟了一般,面上的神情更加激动,纸条上的这行小字,就是解开七贤令秘密的方法。

石猛强忍住仰天长啸的冲动,他收敛下眼中的火热,转而欣喜地看着姜流。

“姜兄弟,你我二人一见如故,又志趣相投,如今姜兄弟又赠我此礼,眼下兄弟我无以为报。不如你我二人结为金兰兄弟,以后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姜流听此,大喜,他与石猛相交的八日,完完全全被他的豪爽诚挚所打动,能与他结为金兰兄弟,当真求之不得。

“小弟得遇石大哥当真三生有幸,石大哥有结拜之意小弟求之不得。”姜流兴奋地道。

事不宜迟,两人直接冲出屋外,堆土为炉,焚香立誓。二人对天盟誓后,互相通报年龄。石猛长姜流十五岁,理所当然做大哥,姜流行兄长礼,石猛还礼,两人对拜,正式结为金兰兄弟。

“哈哈,兄弟,等我将你的换洗衣物给你嫂嫂,再去镇上买好酒好菜,今日正午你我二人说什么也要大醉一场。”与姜流义结金兰,石猛显得十分欢畅,大笑着道。

“小弟与大哥一同前去。”能有这样一位大哥,姜流更是兴奋无比。

“好。”石猛笑着应道。

二人拉着手回到室中,将衣物交于杨氏,并告知杨氏二人结拜之事。

杨氏得知丈夫能结交一位青年才俊,也为之高兴。

二人一路说笑着去镇上买上鸡肉、猪肉、牛肉以及各种蔬菜,打了10斤好酒,这才回到家中。

这日正午二人把酒言欢,好不快活。

姜流酒量小,用酒盏乘酒,石猛用碗,两人开怀对饮,杨氏也配二人喝了几小杯。

“兄弟,既然与你结拜,哥哥也不隐瞒你,其实哥哥之前是北方之人,我原先家境差,被卖入贵人家府中,做些下人之事。

好在我武学上有些天分,跟着府中的侍卫总管学了身本领。十几年前,小主人被人绑架,主人大怒,安排家丁四散搜寻,找不到便不要回去。

我那时不过十六岁,但武艺已然有些成就,也被排出搜寻。据说小主人被带入蜀汉,我随侍卫搜寻数年,始终无果。

既知回去没什么好果子,索性也不再回去,便安居在成都附近,凭一身粗浅功夫,这些年也做了些侠义事。一年前,哥哥去成都探访以为好友,回家途中来到此地竹林,恰巧遇上你嫂嫂。

你嫂嫂原是一位富商之女,这日一家人到此,没料到被强人劫掠。你嫂嫂父母兄弟全都糟害,那群强人见你嫂嫂美貌,原想施加强暴。

得亏我遇上,杀死了那群强人,才救下她。你嫂嫂无依无靠,这才嫁于我这江湖浪子,也是你哥哥我命好。

兄弟,你一表人才,将来必定不凡,可要凭能力娶个好姑娘家。运气这东西,毕竟说不准。”石猛喝到这里,不说酩酊,也已经上了头,有些醉醺醺地唠叨着。

“想不到哥哥曾经也有落魄的时候。”姜流说起来喝了不到三碗,可这时候脸色变已经通红。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在江湖中滚摸爬打,哪有那么容易。”石猛扯着嗓子道。

“小弟也不隐瞒,我本是姜家之人”姜流也讲自己的一番经历原原本本说给石猛。

“兄弟你也不容易啊。没事,大丈夫生于天地见,何患无妻。”石猛拍着姜流的肩膀,打了个酒嗝,道。

二人酒到酣处,畅所欲言,都是一吐胸中郁结。姜流把积压在心中的苦闷如此一倾诉,心里自然而然舒畅了不少。

又过了几巡,二人皆是酩酊大醉,杨氏见两人如此,只是淡笑,面上并无责备,她将狼藉的桌面收拾干净,便任由二人如此呼呼大睡。

等姜流酒醒,天色已是昏黑,下弦月光,散发着朦胧的光芒,给大地染上一层白霜。

石猛这人也是醒来,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杨氏把姜流的衣物交于姜流,姜流急忙回房更换,还是自己的衣服合身。

“大哥,小弟明日便要起行前往成都了。”姜流出房,告知石猛道。

“兄弟,你我二人今日才义结金兰,你为何不多待几日,也让我尽一份情谊。”石猛惋惜地说道。

“今日与哥哥大醉一场,吐露胸臆,小弟敞怀不少,有些事情也要去勇敢面对。况且我这次出行并没有告知宗中任何人,消失这么多天,关伯伯一定要担心。”

姜流婉拒道。

“那好,我也不执意挽留兄弟。说实话,哥哥我也有要事去做,需要不少时日。”石猛道。

他得到了姜流赠与的七贤令以及开令之法,当务之急自然是按照七贤令的指引去探寻其中的秘密。

第二日,用过早饭后,姜流不多耽搁,便启程前往成都。

临走前石猛送于姜流一个包袱,里面是火刀、火石、银两、匕首等走江湖的一些必备品。这让姜流好生感激,若不是石猛,他还真的不会想到要带这些物什。

送走姜流,石猛匆匆收拾一番,便交代妻子杨氏自己也要远行一次。他自从娶杨氏后,便几乎一直陪着杨氏,很少离家,倘若一定要离开,也尽量半月内回归。

此次出行,虽说有七贤令指引,但毕竟前途难料,不知何日能回,他心中也有些打鼓。

两人长久相拥,石猛终于狠心离去,因为此事,不得不做。

第五十八章 清风明月心经

离开竹林,姜流一路匆匆而行,倒也迅速。

这里离成都不过十余里脚步,路径石猛已经给指明,姜流顺着石猛的指示赶去,并无阻滞。

一个时辰功夫,姜流便成功抵达成都脚下。

望着这高大巍峨的漆黑城墙,姜流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憧憬之情。

城门处车水马龙,人流如潮,来来往往光从外面看着架势,就比他见过的任何城池都要繁华。

这成都,不愧是蜀汉最繁华之地。

在城门口处经过守城官兵的简略盘查,姜流顺利地进入成都城中。

穿过一条略显幽暗的城门隧道,紧接着,眼前的一切瞬间豁然开朗。

震耳欲聋的喧哗声,如潮水一般涌入姜流双耳之中,让毫无防备地他大脑一阵模糊。片刻后,缓过神来的姜流望着街道上黑压压的人头,在远眺城中众多恢宏大气的阁楼建筑,不由得流露出深深的叹服。

成都府,果然非同凡响。

现在的姜流,便如同一个刚进城的乡巴佬一般,东看看西瞧瞧,时不时发出啧啧赞叹。

他没有急于去寻找武侯祠,准确的说,即使他有那个心,也不知从何找起。

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姜流心中暗叹成都繁华的同时,也闪过些许迷茫,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还真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不过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姜流随波逐流,跟着人群四处闲逛。

几个时辰中,他穿梭的大街小巷数不胜数,却还是没有将城中的布置摸索出个规律。

街道两旁,店铺摊肆林立,看得姜流眼花缭乱。一路上琳琅满目的商品不住涌入姜流视线,让他的眼界开阔了不少。

难怪宗门中的师兄弟们都希望有一天能够学成武艺,闯荡江湖,原来外面的花花世界,真的远飞剑阁的山石草木可比。

一路上,他遇见不少华丽的衣饰,精致的装饰,都让他有心仪之感。

但摸摸自己的口袋,姜流还是只能轻叹一声,然后老老实实地继续走马观花。

临走前石猛送于他的钱财说起来不在少数,足有几千文,可姜流还要用这些钱维持回宗费用。

其实姜流手中有端木亦枫送的价值五千金的端木令,不要说买几件衣饰,便是将寻常店铺一并买下也绰绰有余,可问题是,姜流并不清楚在何处可以将这块令牌兑换成真金白银。

大饱眼福后,已过正午,姜流这才想起还有正事要做。

姜流去一家包子铺,点了几个包子,要了几口热汤。

姜流趁机向老板打听武侯祠所在,那老板一副慈祥模样,见姜流这样问,便知是外地来武侯祠祭拜的,于是热情地给姜流指明了道路。

姜流吃完包子结账时,再向老板打听了些城中事宜,这才道谢离开。

他按图索骥,一路按照那老板的指引,稳稳当当地找到了武侯祠。

武侯祠外,古柏森森,青石铺就的街道,显示着他的古朴。

如今是司马家天下,这个曾经是蜀汉的皇家祠堂自然不受官方欢迎,但民间对于诸葛丞相的拥护爱戴不弱于当年。

受到百姓的爱戴,这里也算是香火不断,武侯祠中建筑器物的修缮也没有落下。

如今还是未时时分,冬日的阳光照在姜流身上,让他身心也随之变暖。

冬日的未时,既不寒冷也不炎热,正是一个祭祀祈祷的好日子。

望着涌入武侯祠的股股人流,姜流心中大乐的同时,眉头也不自觉地微竖。

能见到武侯祠如此受百姓爱戴,姜流也为之发自肺腑地高兴,可现在人多眼杂,可不方便自己行事。

按照纸条所述,武侯祠中藏有的一定是事关重大的秘密,眼下这个架势,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这么多人眼皮底下拿到姜维留下来的物什。

姜流略作琢磨,终于还是决定等到天黑十分再做行动。

他去了对面的一家茶馆中,挑了个便于观察的位置,然后一边饮茶一边观测对面的人流出入。

时光渐渐流逝,昏黄的阳光洒在外面的青石街道上,为之披上一层金灿灿的衣甲,此时,曾经进进出出的人流已经变为疏疏散散寥寥数人。

再过片刻,街道变得朦胧时,姜流才终于结账离去,接着径直走入武侯祠中。

进入武侯祠后,姜流打起精神,边走边找,穿过一个个祠堂庭院,他终于找到了供奉诸葛丞相的那栋屋室。

跨入屋门,迎面可见的便是诸葛亮的雕像。

雕像造工极佳,将诸葛亮的相貌神情展现的淋漓尽致,给人一种徐栩栩如生之感。

雕像上诸葛亮身高八尺余,相貌英俊,鹤氅加身,头戴纶巾,蓄有长须,看上去气度不凡。

只是,世人广为流传的羽扇纶巾,在这里却是书卷纶巾。诸葛亮手中所执,并非羽扇,而是一本书卷。

姜流乍一看下,并未注意到这个细节,他出神地望着眼前的雕像,良久后,方才回归现实。

诸葛爷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想起他为蜀汉付出的心血,姜流对他的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姜流神色肃穆,庄敬地将之前买的香插在香炉中点燃,恭恭敬敬地给诸葛爷爷的雕像磕了九个响头,这才缓缓起身。

想到尚有要事,他脸上的肃穆才稍稍收敛,转而现出几分思索。

姜流拿出那张纸条,再次细细读了一遍,纸条只是嘱托他来武侯祠,并没有再给什么指示,这倒有些难缠。

姜流又掏出那把有些残破的羽扇,看着这把羽扇,他绞尽脑汁埋头苦思,可老半天过去,终究没发现羽扇有什么特异之处。

姜流丝毫没有放弃的想法,既然姜维爷爷遗物中未留下线索,那么就在这屋中搜寻一下,看看能发现什么端倪。

姜流心中念头转动,没有迟疑,一步步地在屋中走动,要找到什么特别之处。

可他丁点阅历没有,连密道、暗格、机关这些东西的概念都没有,要找到那就更不可能。

将房屋里里外外看了个遍,姜流理所当然地没有半点收获。

正当他考虑是否要将整个庭院都搜查一边时,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了诸葛亮的手上。他右手之中,理应是羽扇,可如今却是一卷书卷。

姜流看了看自己手中拿的这把羽扇,摸着下巴,凝神思索。

羽扇纶巾的诸葛爷爷此时拿的居然是一个书卷,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

姜流盯着羽扇看了半晌,脑海中突然有个离奇的想法在其中环绕,久久不能消散。

他再次犹豫一番,终于了下定决心。

姜流神色一凛,然后爬上诸葛亮雕像所立的高台。他紧盯着诸葛亮手中的书卷,然后坚定地伸出双手,抓住了那个书卷,用力一拔。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书卷并没有如愿以偿地被他拔出。

姜流力气加大,直到用出吃奶的力气,仍然无济于事。

心灰意冷的姜流终于放弃,没想到事情和自己预料的不太一样。

刚要起身回去的姜流好巧不巧地将目光投注在了诸葛亮的左手上,他左手微微握紧,中间留有一个小孔,似乎刚好能插入什么。

姜流灵光一闪,将手中的羽扇小心翼翼地向那个小孔插去。

令他欣喜的是,小孔刚好能够容纳羽扇扇柄。

扇柄插入,雕像中一阵咔咔声响起,姜流惊得倒退几步,他脚步刚刚落地,脚下突然一空。

姜流一脚踩空,更是一惊,千钧一发之际,姜流灵光闪现,另一只脚猛一撑地,他身子向旁边跳开几步。

姜流向踩空处看去,那地方的地板已然消失,地板之下并非泥土,而是一个空洞。

姜流靠近探去,心中的震惊这才悄然而逝。

眼前的空洞不过一尺见方,二尺余深,空洞之中,安安静静摆放着一本纸质书册。

姜流探手下伸,将书册取出,随意翻看起来。

册中记载的是一些军政机要,看样子是诸葛亮所著。册中有诸葛亮带兵打仗排兵布阵的诡计谋略,也有诸葛亮治理蜀汉的为政心得,最后面,则是奇门遁甲之术以及八阵图。

姜流可算遍读群书,他读过的谋略之术以及为政秘奥不在少数,可还远不如眼前这本册中记载得详尽充实。

尤其是最后面的奇门遁甲之术,更是匪夷所思、玄妙难测,姜流匆匆几眼间,根本领悟不到一星半点。

姜流激动地将这本册子翻看一遍,越向下看,他心中的狂喜欢愉也随之剧增。姜流双手因为激动有些颤抖,他颤巍巍地合上册子,将之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

这本兵法兼政要,意义非凡,成汉宗之后要兴兵反晋,攻伐战役在所难免,到时候这其中的兵法谋略的作用将无与伦比。

如果落在一位有带兵天赋的将领手中,使用得当,这其中的兵法,将培养出一位堪比战国四大名将,甚至能与淮阴侯韩信相媲美的将帅。

而其中的为政精要,更是成汉建国立庙后的为政良方。

收好后,姜流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书册,似是确认书册在否。

确认完毕,姜流绕过这个空洞,走到雕像旁,将那把羽扇用力抽出。

随着羽扇抽出,一阵咔咔声响,地板缓缓复合,地面上的空洞消失无踪。

姜流关闭机关,确认四周无人后,这才放下心中大石。不过,他正欲回身起行,目光再次不经意间瞥到诸葛亮右手的书卷。

此时此刻,诸葛亮握书卷的右手竟然略微张开,其中的书卷略微倾斜,快要掉落而下。

姜流目露奇异之色,想不到雕像机关重重,雕像的手指居然能张能合。

他走进身去,将书卷取下。

书卷取下后,雕像手指再次合拢,这次已经合拢得只剩一线。姜流心中一动,将手中羽扇试探着插入雕像右手之中,恰巧合适。

姜流不进感叹设置这个机关之人的心机。他制作雕像时为雕像右手配上书卷而不是羽扇。

将羽扇插入左手,可以得到书册和书卷,之后再将羽扇抽出,放回右手。

自此,诸葛丞相手中所执,又变成世所公认的孔明扇。

得到书卷后,姜流不再停留,匆匆离开武侯祠。

走出这里,已是繁星满天,望着皎皎皓月与周天星辰,姜流缓缓吐了一口气,这次擅自离宗,总算是有点收获,回去也算有个交代。

遥遥传来梆夫打更之声,没想到已是二更天。

这年头天下大乱,纷争不断,为便于管辖,各城中都有宵禁的规定,夜晚不允许随意走动。

姜流可不想这时候为官兵抓住,真的被当做奸细给打入大牢,姜流可没有好果子吃。

他可没有飞檐走壁的上乘轻功,当真遇上官兵,十有**不得逃脱。

姜流一路战战兢兢地在黑夜中摸索前行,总算运气不错,没有羽扇巡查官兵。他找到一家客栈,叫了一件客房,又叫了几盘小菜。

吃过晚饭,姜流便把自己关在房中,点上灯,将书卷从怀中掏出。

到这时候,他才有机会自习打量这卷书卷。

书卷重量不轻,要比普通书卷沉上不少。书卷有几分黝黑,看样子并非普通竹简。

制作书卷的材料似金非金,似木非木,端详良久,姜流到觉得这书卷的材料与之前自己送给石猛的令牌十分相仿。

不知两者之间有无联系。

姜流小心翼翼地将书卷展开,书卷长三尺,宽一尺,由一条条那种黝黑的材料编纂而成,每一条上,都写满一列娟秀飘逸的小字。

姜流看到卷首几个大字,心中一凛,震动非凡。

清风明月心经。

看这样子,书卷中记载的似乎是一种武学心法。

他心中之所以惊动,不过是在于‘心经’二字。姜流眼界算不上开阔,可以知晓不少武学心法,而其中,能冠以‘心经’二字者,只有武林泰山北斗圣贤庄的镇宗心法‘大贤圣明心经’。

圣贤庄执武林牛耳数百年,‘大贤圣明心经’更是如雷贯耳的绝世心法。据说,心经练到至高境界,可以达到传说中八脉具通的天人之境,曾经圣贤庄的诸位圣贤,便达到过那种境界。

而这书卷之中的内容,敢用‘心经’二字,可见来头非小。

按捺下心中激动,姜流屏气凝神,继续读了下去:

盖清风明月者,兴于河洛,起于羲皇,是谓八卦。文王得之,推为周易,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周室衰微,诸侯四起,百家争鸣,老庄得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乘天地而御六气,游无穷而恶乎待,以至逍遥。

诸葛孔明,推演丘法,作八阵图,天地风云,龙虎鸟蛇,中宫居之,咸得其要云。

及至吾手,大而化之,终成此心经。

清风明月者,真气为重,招式为轻。以黄老清心之学蓄内力,无欲无求,无挂无牵,则得起正法,执其所要。

至大成者,心似明月,身若清风。提挈天地,把握阴阳,驾驭五行,身随八卦。实有夺天地造化,窥日月玄机之能。

读完这一席话,姜流对这清风明月心经也有了个大致了解,虽不知创作这功法的是何方高人,但通过他叙述,清风明月心经来历颇为不凡,乃是这位高人总结奇门八卦以及道家黄老之学,著成的一部功法。

虽说其描述的大成境界,夺天地造化窥日月玄机过于夸大缥缈,但听其描述,这清风明月心经当真不凡。

无论如何,面前的姜流被这一席话激得血脉沸腾,假使自己这能练成心经上所述功法,就算成为绝世高手也不在话下!

然而,姜流的激动还未持续片刻,他心中燃起的火热便被一盆冷水给浇灭。

因为,读到此处,书卷后面,只剩了寥寥两句话。

呼**气,独立守神,身心若一。大道欲成,先致无为,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要说前一句还与修炼心法有些皮毛关系,那么后一句,则是让人匪夷所思,什么‘无为’‘破立’当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姜流读完,心中满是气恼与凄苦,这看起来气势恢宏的‘清风明月心经’,给出的修习要诀却只有寥寥数语,还晦涩莫名。

姜流把书卷前后翻遍,也没有找到除此之外的其余文字,他将‘清风明月心经’从头至尾再熟读几遍,都己经到了烂熟于胸的地步,可始终没发现其中奥秘。

无可奈何之下,姜流只得不甘地放弃。

姜流有些颓废地倒在床上,脑中默念着‘以黄老之学蓄内力’‘呼**气,独立守神,身心若一’,终于是沉沉睡去。

睡梦之中,姜流隐约间觉得自己全身有一股莫名气流股荡游走,这股气流清清凉凉,若有若无,与自己修炼的成汉宗刚阳内力颇有不同。

气流在自己经脉中游走一圈,尤其在自己阳跷脉打通的六个穴道中长久逗留,才悄然离体,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五十九章 清风明月

第一缕晨曦撒入成都的街道中时,整个成都城,便开始喧闹起来。

一早便被楼下的喧闹声惊醒,姜流睁开惺忪的睡眼。

一大早被喧闹声吵醒,他显得精神有些萎靡。

姜流草草穿好衣服,接着下床来,打开窗户,向着楼下望去。楼下的街道上已经颇为嘈杂,包子铺、面馆等门面已经早早开张,店家正殷勤地招待着一位位客人。

姜流不仅感慨成都的繁华,即便是清晨的人流也远飞寻常市镇可比。

不知是身处异地,无法安睡还是如何,姜流一大早上感觉十分疲累。

他怏怏地伸了个懒腰,皆知例行检查一下自己的功力。

当他运转奇经八脉之时,直接是懵在了原地。

他体内经脉中,如今已是空空如也,毫无内力波动。原本已经开通的阳跷脉中的六个穴道,现今完全陷入了死寂。本来不算充沛的内力气流,已是完全枯竭。

姜流有些不敢置信地再次运气,经脉中始终没有任何动静。连试七八次,他终于是接受了这个现实。

原本刚刚站起的身子,再次颓然地坐倒在床上。

姜流欲哭无泪,心中摸不着北。按常理说,一个人修炼的内力无论如何不会自行消失。以他的认知,除非是经脉尽废,否则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状况。

可现在自己的经脉还好好的,怎会内力全失?

心中一千万个不理解,姜流却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本来便稀烂的天资,再加上这种内力消失的‘奇遇’,让得原本便没什么信心的姜流更加备受打击。

说实在的,他并不喜欢修炼,比之修炼,他反而觉得圣贤书比较有意思,可无奈生逢乱世,又在以武为尊的江湖之中,他也不得不每天勤勤恳恳地修炼。

可以说,他修炼的绝大多数原因,是为了哪天一鸣惊人了,好为成汉宗,为关伯伯尽一份力,也报答关伯伯的养育之恩。

可现在的姜流实在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别看他只是失去了半脉的内力,可这是他辛辛苦苦努力十多年的全部成果。如今全部失去,就好似一个赌徒孤注一掷下,结果全部输光。

算了。

姜流心中一叹,反正自己在武学修炼上也不过是一块不可雕琢的朽木,再怎么挣扎也无法有所成就。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已经失去了内力,便要习惯眼下这种状态。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失去了内力,自己对成汉宗也没什么意义,刚好可以不去想这些事情。

姜流最大的优点便是这种随遇而安的想法。

他现在没了内力,索性将一切头抛之脑后。

今日,方可尽情畅游成都。

姜流闲庭信步,走马观花式地在成都街头巷尾四下游览,不去想其他事务,如今的他倒也快活悠闲。

兜了个圈子,他又回到了武侯祠门前,望着森森柏木,他微一出神,又不自觉地踏入其中。

昨日只为寻找书册,自己也没能好好领略一番蜀汉的祠堂,如今闲暇下来,正好祷告一番。

武侯祠虽名为武侯祠,实则其中不只是供奉着武侯诸葛亮。

说起来,这里倒像是蜀汉的皇家帝祠。先主刘备与后主刘禅的祠庙都列入其中。不少文武大臣也在此留有祠庙。

姜流一路参观,一路祭拜,将武侯祠中大大小小的角落都看了一遍,里面供奉的王侯将相也全部一一上香祷告,这才意犹未尽地离开武侯祠。

这一逛非同小可,出门时,已是日暮十分,眼看天色,他也只好再去客栈借宿一晚,明日再做启程打算。

因为内力全失,本想买一些黄老之书参考读阅的姜流也放弃了这个打算。

从小到大,姜流博览群书,唯独对道教书籍丝毫没有涉猎。

按常理说如今天下最具影响力的宗门便是儒道两教,姜流既对儒教喜好,也不该落下道教。

可成汉宗中并无道教藏书,姜流每次问关伯伯他也是沉着脸不做应答,他久寻无果,也渐渐放弃。

说起来姜流现在对道家学说也并不太感冒,他也不太相信道家心法能够让自己修炼一日千里。

进入客栈店房,一天均是兴致勃勃的姜流终于安静下来,他把怀中的黝黑书卷拿出,再次细读一遍,终于是将他放入包袱,不再翻看。

这些修炼之法,从此再与他无关。

不用将大把时间投入修炼的姜流这时显得有些百无聊赖,他躺在床上,双眼直直望着屋上的横梁,呆呆地出神。

月光圣洁,透过窗户,将皎洁的月华撒到姜流身上。

清风微冷,吹开帘幕,拂过姜流的面庞。

姜流此时的经脉之中,再次悄然流过道道朦胧的气流,气流清凉,似虚似幻,若有若无,却真真切切地冲刷着姜流全身的各处经脉穴道。

这股清凉气流,再次在姜流全身处游走一边,接着顺着十二经脉,游入奇经八脉之中。

姜流的阳跷脉,渐渐有了活气。

阳跷脉中,渐渐被这股清凉的虚幻气流充斥,这股气流不知从何而来,源源不断地流入阳跷脉中,最后再汇聚在阳跷脉第一个穴道申脉穴中。

不过盏茶功夫,申脉穴中便被这股气流填满。

填满申脉穴,气流丝毫未减衰减,继续在第二个穴道仆参穴聚集。

一刻钟后,仆参穴被填满。

气流来势未衰,向第三个穴道跗阳穴汇集。

两刻钟,跗阳穴填满。

三刻钟,居(liao)填满。

半个时辰,俞(nao)填满。

半个时辰,肩(yu)

起初,填满每个穴道只需要一刻钟,最后时间延长,一个穴道需要半个时辰。

月光圣洁,依旧在姜流周身挥洒月华,清风,也依旧吹拂姜流的面庞。

一晚上时间,姜流一直被清风明月环绕,他的周身,也一直有一股朦胧的气流萦绕,阳跷脉的十二穴道,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个个地全部被打通。

姜流此时,好似在一个奇幻的梦境之中。他仿佛感觉到身体被一股气流盘绕,紧接着气流缠绕在自己阳跷脉中,阳跷脉十二穴道,便如同炒豆子一般,‘啪啪啪’地一个个接连打通。

第六十章 大进

外界的天色,由漆黑变为朦胧,星空的中的皓月,渐渐淡去。

等晨曦第一缕阳光来临时,姜流也从梦境中清醒过来。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看到自己这副模样,昨晚果然尚未脱衣服便已入睡。

他揉了揉眼睛,晃了晃依旧有些昏沉的脑袋。

昨晚,他做了个怪的梦,梦到自己被莫名的东西环绕,接着自己一条经脉就完全打通。虽然不知为何会做这种梦,但梦中的画面,当真有些匪夷所思。

虽然已经不想关注修炼之事,但姜流还是习惯性地察看了一下内力。

见到自己第一条经脉真的如梦幻般完全打通,姜流愕然一瞬,旋即变为狂喜。

感觉到身体内充盈的内力,姜流情不自禁地‘呼呼’对着空中打出几拳。

耳边传来呼呼拳风,姜流眼中的欣喜更加浓厚,他真的已经达到了一脉巅峰的境界,如今随意挥出几拳,力道比之从前都要大上不少。

感受到这充实的力量感,姜流心思转动,如今再让他遇到十天前那几个欺压良善的官兵,他保准能将三人全部打翻在地。

看到体内完全打通的阳跷脉,他本来已经变成死灰的想法又突然复燃起来,看来自己也并不是一块朽木,或许自己还有救。

姜流静下心来,好好观察了一遍体内的内力,这才发现其中的差异。

如今他体内的内力,泛着丝丝凉意,不止如此,这股内力总是给人一股若有若无、虚无缥缈的感觉,如果不是他对自己身体极度熟悉,还真的不知晓这些气流便是自己的内力。

武学之途,不同的心法修炼出的内力也迥然不同。

比如成汉宗修炼的内力阳刚威猛,圣贤庄的内力温和内敛,道家内力磅礴浩然,而有些邪门异术,修炼的内力则阴寒狠厉。

而现在他体内的这股内力,说不上阳刚,算不得磅礴,也没有阴寒之气,自始至终,都透露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缥缈之感。

既然这内力不是成汉宗的正宗内力,姜流能想到的,就只有自己刚刚得到的那个‘清风明月心经’的书卷。

他匆忙地从包袱中抓出那个黝黑书卷,心中满腹疑窦,自己修炼的,莫不就是这所谓的‘清风明月心经’?

‘清风明月心经’中并没有交代什么修炼法门,自己应该无法修炼才对,可如今这种结果,也只有‘清风明月心经’能够解释。

姜流苦苦思索,也没得出什么太过明确的结论,但其中的关键还应该是这个黝黑书卷。

望着手中这个似金非金,似木非木的书卷,姜流心中思潮起伏,难以平静。

付完房钱后,姜流沿街前行,这附近的大街小巷他都已经走过一遍,对于这些道路已经了然于胸。

穿过几条街,再拐了几个弯,姜流再次出现在武侯祠门前,他还想再进去碰碰运气,看看还能找到什么与这书卷有关的线索。

姜流一只脚刚迈入门槛,就觉得后领一紧,突然间一股大力便从身后传来,要将自己提起。

姜流心中大乱,不知在成都府怎会有人对自己不利。

他脑中一慌,还未反应过来如何应对,此时,姜流阳跷脉中那股若有若无的内力已然通过十二经脉传至背后。

接着,抓住姜流的那人便感觉他体内传来一种若有若无却又实实在在的抗拒感,然后,他的手便被已这股抗拒感弹开。

姜流感觉后领一松,另一只脚下意识地迈入门中后,这才谨慎地转过身来,警惕得看向身后。

眼前这人,原本整洁大气的衣服此时看起来风尘仆仆,正满眼幽怨与责备地盯着姜流。这人,正是远道而来的李雄。

李雄也有些惊异姜流居然能脱离自己这一抓,他一路找姜流这么长时间,累死累活找到李雄,心中不免有些气恼,本来他向着一抓将姜流提起甩他个跟头让他吃点苦头,却没想到被姜流轻轻易易地逃了开去。

“好小子,几天不见长进了呀。”李雄赞叹一声。

姜流见是李雄,这才放下心来,他干笑一声,自己也不知为何能够突然逃开李雄这一抓。

李雄再次出手,一把抓住姜流,将之拖入对面茶馆之中。

他叫了一壶茶水,咕噜咕噜灌了几杯,这才长吐一口气,算是活了过来。

“哎呦你个臭小子,终于让我逮到你了。你失踪这么多天,宗里现在又不太平,整天忙上忙下的,也就你的好大哥我还记得你小子了。我把成汉宗所有山头上上下下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你这臭小子。听宗主说你小子有可能到了成都,我一路紧赶慢赶,遭遇了一**山贼草寇,要不是还有几分本事,还真得交代在路上。”

李雄恢复了几分精神,立刻神神叨叨地唠叨起来,

“不对啊,话说你小子怎么能来到成都,你小子能对付的了那些山贼,你已经这样强了吗?”

李雄有些奇怪,回想起自己之前那一抓居然被姜流躲过,保不准这小子最近真有什么奇遇不成。

“哪有,我之前险些栽在几名官兵手里,多亏石猛石大哥救了我。”姜流摆摆手,道。

“石猛!你遇到了燕王石猛?”李雄脸上写满了震惊。

“我遇到石猛大哥有什么稀奇么?”姜流很是不理解。

“这还不稀奇,燕王石猛武功绝伦,整个蜀川能和他过招的不超过五指之数。不止如此,石猛前辈武功如此之强,据传还十分年轻,今年也不过三十二三的年纪,如此年纪能有如此声明实力,将来石前辈,那可是能够进入绝世高手行列的大人物。咱们成汉宗,也就宗主能胜的了他,你能见到石猛,说起来还真是福星高照啊。”

李雄谈起石猛,眼中金星闪耀,满满地崇拜羡慕之情流露而出。

‘原来石大哥这样了不起么’姜流心中沉思,他还是决定不要将自己与石猛拜把子的事情告诉李雄,让李雄直晓,恐怕会打击到他。

“你小子能有所进步,应该是得到了石猛前辈的指点吧,指不定是你小子的天赋比较适合石猛前辈的武功。”

李特咋着嘴,说道,他还是有些艳羡姜流能够得到这种大人物的指点,石猛在蜀汉的名誉地位,比他老爹都要响上不少。

“额,算是吧。”

姜流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不知为何,他不太想暴露清风明月心经的存在。

“说起来,你小子倒也有骨气啊。小羽跟着别人跑了,你一气之下还真敢离家出走。”

李雄撇撇嘴,不知是赞叹还是贬低。

“哪有这回事,刘承大哥乃人中龙凤,武功才艺具佳,小羽能与刘承大哥长相厮守,也是她的福气。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怎会生气。”

姜流闻言大是窘迫,忙摇手解释道。

“别瞎扯了,老婆跟别人走了,就算不生气,伤心落魄总还是有的吧。”李雄脸上写满不信,

“这要是欣妍跟着别的男人跑了,我就算不一气之下手刃那人,也会颓废萎靡个十年八年。”

“总之,我只不过因为想出来看看山下的天地才离开成汉宗,与此事无关。况且,什么叫小羽跟着别人跑了,小羽选择谁是他的自由,与旁人无关。”

姜流一口否决道。

“行啦,我知道你是君子,要面子,其实你心中一定伤心欲绝,只不过一直不敢发泄而出。”李雄拍拍他的背,一副我都懂的神情,

“你不是要看看山下的天地么,嘿嘿,大哥今晚就带你去见识见识。”

李雄嘴角突然勾起一丝邪笑,有些得意地道。

“你,你想带我去哪里?”

姜流见到李雄嘴角那抹邪笑,背脊一阵发凉,有些畏缩地道。

“哼哼,”李雄脸上邪笑更浓,

“青楼!”

第六十一章 歪门邪理

“青楼!”

姜流大吃一惊,惊呼道。

“瞧你这少见多怪的神情,青楼而已嘛,至于如此反应。”

李雄一脸瞧不起人的表情,戏谑道。

“此等淫邪之地,怎可说去便去。”姜流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拒绝道。

“两情相悦,风花雪月,何来风流之说。”李雄大是不以为然,他忽的神色一转,瞧着姜流,似笑非笑地道,

“哥知道你心中因为小羽的事十分郁结,只要你跟我去那里快活一番,保准你将小羽忘得一干二净。”

“我并无郁结之情,也不会去这种寻欢作乐之所。”

姜流态度坚决,毫不动摇。

“少年,我可听说成都最火的一家馆子,里面个个皆是国色天香的大美女,你只有领略到那里女子的**滋味,才不枉来成都一游啊。”

李雄面色兴奋,怂恿道。

面对李雄的‘循循善诱’,姜流面现鄙夷,

“你心思不正,想要脚踏两条船,对得起欣妍师姐吗?”

李雄听到‘欣妍’二字,面露一丝肃然,但这肃然一闪即逝,“我哪里脚踏两条船了?”

“你要去青楼里快活,还不是脚踏两条船。”姜流脸上鄙夷更胜,冷笑道。

“切,庸俗,这怎能算脚踏两条船,”李雄不屑地道,

“我问你,你除却每天一日三餐,总要还吃些瓜果零嘴消遣消遣吧?”

“嗯。”姜流无可反驳地点点头,脑海中不自觉显出那几包甘蔗。

“这不就得了嘛,你每天除了一日三餐,还要吃零嘴打牙祭,别人除了家有娇妻,偶然出来打个野食,这不一个道理吗?你不允许我去青楼消遣,我还说你不应该吃零嘴呢,由是观之,这怎能算是脚踩两条船呢。”

李雄拍了拍手,一本正经地道。

“这真是岂有此理。”姜流被他的说辞气得手脚发抖。

“正有此理。”李雄义正言辞地道,“再者说,英雄豪杰,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昔年曹操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那时候他为防止船晃,用了什么策略,你可知?”

“他用的铁索连环,将所有战船连在一起,这样船便不会摇晃颠簸。”姜流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转移话题。

“对,正是铁索连环,曹操铁索连环,那可是脚踩了八百里连营的船只啊!我只不过是想脚踩两条船,难道还有错了?”

李雄嘿嘿连笑,很是佩服自己的理论。

“你这都是哪门子歪门邪理。”姜流眼中满是激愤。

“诶,这可是江湖中的正统思想,江湖中人,便当率性而为。人不风流枉少年啊,年轻人。”李雄笑眯眯地拍了拍姜流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劝道。

“我不去,有损仁义道德。”姜流摇头道。

他心中一直对这些风流之所颇为轻视鄙夷,这种风流之所,不过是一个堕落之地,一向自诩清高的姜流怎会屈身前往。

“呸,什么有损仁义道德,你那些圣贤书中,还管这些事情的吗?”李雄啐了一口,他此时嘴角倏然,笑声颇有深意,

“去不去,可由不得你了。”

姜流刚听出他话中不怀好意,李雄拍在在肩膀上的手已然发力。姜流暗道不妙,还未等他运力反抗,他体内那种若有若无的气流早已运转开来,进行抵抗。

李雄不知姜流内力为何变得如此奇特,这股气流看似如徐徐清风,实则它之前弹开自己一抓时,一瞬间蕴含了狂风暴雨之势。

毕竟姜流只有一脉实力,虽内力奇特,但与李雄相比还有老大差距,李雄猛一发力,内力如泉涌般爆发,姜流周身那股气流瞬间不敌,出现颓势。

李雄另一只手快速无论地点出,在姜流膻中、气海等周身多处大穴,姜流登时手足僵硬,无法动弹分毫。

“哼哼,小子,现在你被我点住穴道,无法动弹分毫。给你个选择,你是想自己老老实实地跟我去,还是要我把你扛去,事先说好哈,要是我扛你去,等我把你扛到青楼,便把你脱个干净,扔在门外,让你颜面扫地。”李雄四下打量姜流,不怀好意地冷笑道。

“你,你个混蛋。”姜流手足不可动,哑穴未被点,姜流提出如此条件,他不禁破口大骂道。

“唉,看来你是想我扛你去了。好吧,我就辛苦一点,扛上一百来斤去逛青楼。”李雄摊摊手,无奈说道,便要去抓姜流。

“等等,”姜流一听,忙道。当真被这小子扛到青楼扒光衣服,那自己真得羞愧致死,虽说八成是李雄吓唬他,不过姜流还是一阵发毛。

姜流叫停李雄,眼珠不住地打转,想要找个什么理由推脱。

“行啦,小子,别想什么歪主意了。哥哥领你去楼里快活,你高兴还来不及呢。”等了良久,李雄扁扁嘴,不耐地道。

“好吧。”姜流心知无法逃脱,只好勉强答允。

姜流答允去青楼,便不好反悔,只想到时自己只要守好心神,不做什么出格之事,如此撑过一天便可。

心中如此想,姜流也不再犹豫,起身去付茶水钱。

李雄见他疏尔站起,心中大是诧异,有些不敢置信地道,

“你怎么还能动,我还没给你解穴你怎么能自己动了?”

听到李雄的疑问,姜流这才察觉,自己不经意间居然已经能够活动。他不自主地活动了一下手脚,心中也是同样诧异。

“莫不是你学会了运气解穴之法不成?”李雄呼吸有些急促,试探着问道。

“我不知道呀,我可不会什么运气解穴之法。”姜流遥遥头,道。

李雄心中诧异更甚,这小子从不说谎,他既然不会运气解穴之法,怎能如此迅速解开自己封住的穴道。

但凡被点住穴道,除非其他人帮忙推宫过血,或者自己运气解穴,否则便须得一直等到穴道上敌人内力虽时间流逝消失殆尽,方可恢复行动。

李雄点姜流的穴道,并没有用上多少内力,充其量不过封住他一刻钟时间,但即便如此,姜流在如此短时间内自行解穴也实属匪夷所思。

要知运气解穴是武学中的高深手法,无论对内力雄厚度,还是对内力操控程度,都要有极为苛刻的要求。

一般来说,如果到达五脉层次,得以名师指点,学个数年方可掌握这门奇功。

说实话,武林中能够习会解穴之法的人少之又少,很多一流高手,都没有修会解穴之法。

眼下姜流似乎能够自行通穴,是在是骇人听闻。

第六十二章 端木令的作用

姜流当真摸不着头脑,他起初被李雄点住穴道,也曾用力挣扎过,确实无法动弹分毫,于是他便放弃了动作。

当时他被封住无法动弹那段时间,只感觉体内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流在膻中、气海,以及四肢等穴道上游走徘徊,自己穴道顿时传来一股清凉之感。

之后,不知为何,自己要起身结账,没想到便已可以随意走动。

难不成,是这股气流的缘故。姜流心中若有所思,不过也拿不准主意。

“算了,不管了,指不定是我认穴不准,没点好。”李雄也不再深究。

点穴之法同样复杂难名,李雄初窥门径,点不好也属正常,于是他便将理由归结在自己点穴出错上面。

姜流也没详加考虑,付上茶水钱,便于李雄走出了客栈。

李雄带姜流走了一个时辰,这才到临成都的雪月之所。

自东至西,整整一大条街上,全是青楼妓馆。

街上满脸邪笑的诸位宾客,楼前摇首弄姿浓妆淡抹的歌妓舞娘,让姜流有种眼花缭乱之感。周围嬉笑打闹,莺歌燕舞,丝竹管弦声,嘈嘈杂杂地传入姜流耳中,让他眉头大皱。

不过,眼前的一幕幕,耳中的一声声,看在听在李雄眼中耳中,自是另有一种感受。

李雄眼中的光芒,随着脚步的前行,不断地闪亮。见到眼前的莺莺燕燕,他暗地里吞咽一口口水,接着目光不住在经过的女子身上游移。

“咱们要去哪里,还有多远?”在这种环境中,姜流有种如芒在背之感,每走一步他心中的不自在便增加一分,让他是在不想多待。

李雄心中正对每家楼门前的几道丽影评点打分,不得不说,来门前接客的女子姿色真是不错,即使不是楼中头牌,也绝对是一流货色,这样才有牌面。

李雄也是第一次来这种花天酒地之所,他看的心中正乐,陡然听闻姜流焦急的发问声,顿时不耐烦地道,

“行了行了,到了我自然便停下,嘿,这妞儿很正啊,看她胸比欣妍的还大不少,桀桀桀。”

姜流无语,索性不再理他,拿出那黝黑书卷研读起来。

李雄春风得意地一路走着,不住地对沿途艳女评头品足,大饱眼福的李雄,终于如愿以偿地到了此行目的地。

此处楼院并非之前那种几层楼阁,这片区域全是单层屋室。

门外无人侍候,不算雄伟的大门牌匾上,刻着三个娟秀隽永的字,笙歌院。

李雄顿住脚步,姜流没收住脚步,碰了李雄一个踉跄。

李雄定好身子,斜睨姜流一眼,紧接着正正自己衣冠,推门而如。

跨过大门,行过一条不算太长的走廊,二人很快来到一处庭院之中,庭院宽敞辽阔,装饰华美,而且这庭院四通八达,除却进入的这条通道,还有数条甬道,延伸到不知名处。

庭院中,几名容貌俏丽的侍女立于其中。

李雄与姜流进入,一名侍女趋行上前招待,

“贵客临门,不只是要‘喝酒赏曲’还是‘风花雪月’。”

姜流对侍女的话置若罔闻,低头不语。李雄尴尬一笑,直接道:“都要。”

对于这些行里规矩,他初次前来,其实也并不了解,不过他隐约知晓两者含义,只是分不太清,既如此,倒不如一句‘都要’来的直接。

那侍女一愣,不过很快恢复平静,

“贵客是要点院中哪位小姐?”

李雄冲口而出道,“点最红的小姐。”

侍女又是一愣:“贵客有所不知,本院最红的残月姑娘只现歌舞,并不理会雪月之事?”

李雄又是一尬,接着大放厥词,“我们有钱也不行吗?”

这侍女目光怪异地打量了李雄与姜流一眼,旋即立刻收回目光。她见李雄这副风尘仆仆地模样,不像是什么富家子弟,至于儒生打扮的姜流,更是与钱挂不上钩。

“贵客不如先聆听残月姑娘小曲一首,残月姑娘奏一首曲子需要十两金子。”

侍女这句话看似谦逊,实则告知李雄二人院中当红的价码,这语气中也大有瞧不起李雄之意。

恐怕眼前此人,连听一曲的钱都拿不出,还妄想一亲芳泽。

这两人,准是慕残月之名而来的登徒子。

“十两?!”

李雄几乎是暴喝出声,他不敢置信地看向那名侍女,迎来的却是肯定的目光,而且,这目光中还含有丝丝讥讽与嘲笑。

不止如此,庭院中的其余侍女也因他这一声暴喝望向这里。

对于院中残月姑娘的价码,成都城中的公子哥们一清二楚,这两人以来,二话不说要点残月姑娘,言语中还有什么龌龊想法。

真以为他们有什么背景,没想到只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注意到如此之多的嘲讽与鄙夷的目光,李雄脸上一阵青一阵紫,进退两难。他身上值钱东西加起来,压死不过二三两,离十两还有老大差距。

而且,这还是人家一首曲子的价码。

他想要就此离去,觉得太过可惜,要和面前侍女说换个便宜点的,又怕她瞧不起。

此时,姜流见他窘迫的样子,也不禁横过书卷捂住嘴偷笑。

李雄正尴尬间,忽听姜流偷笑,有些气急,立时转身,两手抓住他肩膀,叫道:

“你小子还笑,你有钱你上啊,看你小子这穷酸样还好意思笑我了,一百步笑五十步。”

姜流见这小子这么瞧不起自己,有些气不过,他少年争胜心一生,毫不犹豫地拿出了那枚端木令,交于侍女之手,

“这位姊姊,不知这枚令牌在这里能否起作用。”

那侍女一瞧手中令牌,顿时花容变色,她眼中嘲讽尽失,赔笑道,

“原来是端木山庄的贵客,失礼了,贵客请跟我来。”

说罢,她当先带路,引着姜流向其中一条甬道走去。

李雄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跳,接着迅速跟上姜流,凑到他身边,压着嗓子道,

“你给她了什么,她为何突然和颜悦色了?”

“一块端木令。”姜流淡淡道。

“端木令!多少两的?”李雄一惊,旋即追问道。

“五千。”姜流淡淡道。

“五千!!”李雄差点没压住嗓子,“你哪来的这么多钱,该不会是偷的吧?”

姜流继续抱之淡笑,不作回答。

李雄顿感没趣,不满地嘀咕道,“你小子出山门一次,神秘了不少啊。”

十几天不见,姜流内力不禁大进,还遇见了石猛,而且有了这么多钱,这小子,现在他都有些捉摸不透。

跟着这名侍女在甬道中左拐右拐,每隔一段路,甬道旁边出现一门,门后即是一个庭院屋室,里面隐约传来莺歌燕舞之声,听得李雄一阵心动。

这笙歌院中庭院无数,每一院中便是一名小姐,一个个庭院有甬道相连,设计倒也巧妙。

甬道最深处,通向最宽阔的一所庭院,这便是笙歌院当红,残月的居所。

侍女将二人领到门前,自己先进院中通报,些许时间,这才出来邀请二人进入。

李雄抢先进入院中,发现院中吾人,径直进入屋内,姜流心虽不愿,却也不得不紧随其后。

刚踏入屋室,一阵浓香铺面而来,让人忍不住陶醉。

第六十三章 残月

屋中装饰锦绣,帘幕桌维全是上好蜀锦制成,显示着其中的华贵。

壁上挂着一幅仕女图,床前桌上放着雕花砚台,笔筒中几只大大小小的毛笔,桌上几件碧玉玩物。中间一个香炉,幽香盘绕,南边窗台之上摆放着几株盆栽。

成汉宗地处剑阁蜀道,算是偏僻之处,加之是武学宗门,弟子弟子一新学武,从不注重装饰,即使是女弟子室中,也从未有如此华贵富丽的闺房。

李雄与姜流俱是一呆,他们心仪女子的闺房,二人都曾进入过,可欣妍与小羽的闺房,比之眼前所见,处处不及。

绣有凤凰图案的窗帘掀起,一道火红倩影,出现在两人眼前,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极为柔美婉转的低笑。

眼前女子,一身红色衣裙,身材匀称丰硕,纤腰一握,胸部傲挺,充满着成熟韵味。

再看女子面容,更是让人着迷沉醉,柳眉杏眼,樱桃小口,肌肤如皓月般洁白,让人忍不住赞叹。

她烟波如水,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一眼望去,那动人的笑容,真如桃花般绚丽鲜艳,让人忍不住有种冬去春来,百花盛开之感。

女子雪花般的手中把玩着一枚令牌,脚步轻移,袅娜的身子向二人走来。

姜流见到他如桃花般美丽的眼眸,心中一动,眼中显出一丝桃红色,怔怔盯着她的眸子,仿佛灵魂被牢牢吸引在上面。

此时,他体内一股清流陡然用出,在他心间盘旋环绕一圈,姜流脑中霎时一阵清凉,回复了直觉。

他一阵后怕,心中惊异,面前的女子,便好像有一妖术一般,居然让人一眼见到她尊容便深陷其中。

姜流回复清明,不敢多看,急忙转开目光,他见李雄仍是一眼桃色,暗骂一声这货无耻,赶紧推他一把。

李雄这才惊醒,他向面前红衣女子拱手行礼,道,

“想必姑娘便是大名鼎鼎的残月姑娘,在下对残月姑娘仰慕已久,如今得见真颜,真是三生有幸。”

姜流只是向这女子拱手行礼,他心中还是一阵后怕,不知这女子为何能够让自己心魂失守,虽说眼前如桃花般艳丽的女子的确美丽,可自己也并非什么好色之徒,不致如此不堪。

“两位公子有礼了。”

红衣女子窈窕的身姿在两人身前一丈处站定,魅声道,她如水的眸子一扫李雄,接着在姜流身上久久停留。

这人,居然能如此轻易摆脱自己的魅功,当真不可小觑。

她美眸注视姜流,柔声道:“不知公子是端木山庄哪位贵人的子弟?”

姜流望着她柔情似水的美眸,听到她娇媚婉转的话语,差点又要心神失守,不过好在这次体内那股清流早有准备。

姜流眸中似乎闪过一缕清流,他神色瞬间宁定。

“我二人不过一介布衣,并非端木山庄之人,这块令牌,也不过侥幸得来。”

姜流拱手为礼,撒了个小谎,若在平时,他与人交往,一定是恪守诚信。但身处这种处所,面前女子又让他感到浑身不适,所以姜流并没有如实相告。

“哦,这样么?”残月桃花般的眸子流转,露出一丝狐疑。

姜流有些不安,他本就不善作伪,美眸紧盯,更是头皮发麻,眼神中立即便要露出破绽。

“自是如此。”

李雄不容置疑的声音恰好响起,倒是给姜流解了围,他目光火辣辣地看着残月动人的娇躯,邪笑一声,

“我二人本江湖小卒,偶然下得此令牌,想要凭此一亲残月姑娘芳泽,不知这枚令牌,能否买下残月姑娘一晚?”

“咯咯,公子,你想让姐姐陪睡,也得等天黑再说呀,何况,姐姐就算想,也总不能陪你二人一起吧。”

残月咯咯一笑,娇躯轻颤,胸前波涛起伏,看得李雄眼睛发直,面前的尤物,那等成熟风韵,欣妍远远不及。。

“这个好办,姑娘陪我就好,至于我这同伴么,他有点缺陷”李雄笑道。

残月美眸投在姜流身上,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原来如此么”真是如此,此人倒真可无视他的魅功。

姜流脸上干笑,心中不住咒骂李雄无耻,这货果然就是想自己来这里乐呵,还说什么带自己来消遣。

等自己回宗,一定再任欣妍面前告他一状。

“咯咯,不如两位公子先来用宴吧。”残月美眸从姜流身上收回,咯咯笑道。

“求之不得。”李雄笑道,眼中异色连连,不住盘算用宴时如何把她灌醉。

“在下腹中充实,便不打扰二位雅兴了,告辞。”

听要用宴,姜流正巧找个理由离开,他可不想继续留在这是非之地。

如今回响起来,真不应该意气用事,拿出这枚端木令。

姜流转身欲行,突觉一股香风扑面,一只纤纤素手已经抓住他的衣袖。

姜流心中不自觉一惊,奇经八脉中的那股清流便已流出,紧接着迅速流到他衣袖之上。然而,当清流拂过衣袖之时,仿佛是受到大火阻隔一般,难以逼近分毫。

“公子别急嘛,小女子还想敬公子几杯呢。”

姜流刚要挣扎,耳边热流涌动,让他有些发痒,接着,那让人骨头都要酥掉的声音便如魔音灌耳般在他心间流淌。

“如此,小生恭敬不如从命。”姜流无奈一笑,心中还打着如何逃离的念头。

残月一声娇笑,拍手安排酒宴,不过片刻功夫,一桌山珍海味已经摆列在庭院中的石桌上。

残月将二人领到石桌旁,侍奉两人坐下。

李雄刚进庭院,便已飘到石桌上安静放置的一坛燕王醉,他脸色一愣,旋即转为狂喜。

这燕王醉乃是蜀汉风生水起近百年的美酒,此酒尤以烈性著称,相传,即便当年嗜酒如命、斗酒十千的燕王张飞,也抵不住此酒的一坛之威。

李雄心中大乐,有了这燕王醉,还真不怕灌不醉面前这妞儿,到时候,哼哼。

残月为二人斟满美酒,之后也给自己斟了一杯。

“残月姑娘,今日得见姑娘仙颜,乃在下的荣幸,在下敬姑娘一杯。”

酒杯刚被斟满,李雄立即端起酒杯,迫不及待地道,说罢,他不待残月统一,一仰脖子将酒喝干,算是先干为敬,也不给残月拒绝的理由。

残月见李雄动作,杏眼一转,转而瞥向一旁面色茫然的姜流,娇笑道,

“公子不表示一下么?”

“小生不胜酒力,无法陪二位畅饮。”姜流歉声道。

“公子谦虚了,小女子敬公子一杯。”

残月桃花般的笑容绽放,玉手轻轻捻起就被,螓首一仰,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残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女都一饮而尽,姜流也没脸皮再推脱,只得硬着头皮,端起酒杯灌进肚中。

一轮饮毕,姜流还未动筷,李雄又已经将三人就被倒满,继续热情地向残月敬酒。

残月展颜一笑,并没有拒绝,不过喝之前还是不忘叫上姜流一起。

如此,三人你敬我我敬他,喝了一轮又一轮。

李雄一次次向残月敬酒,姜流也一次次被残月叫上一起。

不过对于李雄的敬酒,残月似乎并不放在心上,每次李雄一饮而尽,她玉手一挥也全部倒入樱桃小口中,接连几十轮下来,燕王醉都已经喝干三坛,残月脸上都未现晕红。

倒是李雄,脸上已是出现隐隐几分酡红,姜流看刘雄端酒杯时双手都已经有些颤巍巍地感觉。

然而令姜流最不解地,还是他自己为何一直大脑清醒。这燕王醉的威力不容置疑,即便是不懂酒的姜流也能感受到那股辛辣比之他与石猛喝的要猛上不少,若非如此李雄也不会如此轻易显出醉态。

姜流美酒每次入肚时,都感觉经脉中相应而出一股清流,那股清流在美酒间与他肝脏之中互相徘徊一圈,他便觉得肚中的火热大为减少。

姜流不知,这时他体内的内力正自行运转为他解酒。

武林高手内力运转,可以加速肝脏对酒精的转化分解,从而达到迅速解酒的功效。内力越强,往往转化速率越快。

因此有些高手比拼,便是以拼酒代为比拼内力。毕竟内力相较一个不好可能便有一方非死即伤,而若是以比拼酒力代之,不仅可以一较高下,还不会伤了双方和气。

姜流内力奇特,化解酒精的速度要比平常高手快上不少,这才一直清醒如初。

李雄内力比之姜流深厚不少,解酒速度尚且不及姜流,他自始至终也以内力解酒,可脸上酡红依旧渐渐增加。

见到面前的美女依旧巧笑倩兮,有些迷糊的李雄也不禁暗暗惊异,要说这是此女酒力天生如此,那打死他也不信,这燕王醉,张飞尚且不敌一坛,她一个弱女子怎有这等本事。

要说是以内力为之,同样令李雄难以置信,这人面桃花的大美女,看年龄不过与自己相仿,内力居然已经深湛至斯。

这时虽已喝干三坛美酒,桌上的菜肴却并未明显减少,这也是因空腹饮酒更易醉人,李雄想一鼓作气灌醉残月之故。

李雄之前未料这笙歌院中一位红尘女子居然还是一位武林高手,如今见到她不动声色地露出这一手内力,这才收敛了心中的邪意。

他本想来这里风流一番,可看如今这情况,若他真有这个心思,恐怕小命都得交代在这里。

一个青楼女子有这等内力,李雄闻所未闻。眼下偷鸡不成蚀把米,将端木令搭在这里,连去其他馆子风流的资本都已没有。

不过现今李雄想的不是为这端木令心疼,他如今心中也是与姜流一般想法,想要尽早脱身。

第六十四章 羌笛杨柳

“残月吹过几日羌笛,便以此为公子助兴可好?”

见李雄明显解题摆脱饮酒之局,残月脸上桃花般的灿烂笑容反而更胜,欢切地说道。

“再好不过。”李雄随意应道,私下里抓紧运转内力抵消酒力。

“那就献丑了。”

残月应声,站起身子,腰肢轻扭,走进室内。

姜流见她走远,便想拔腿开溜,他身子还没站起,那道消失的身影已然出现在庭院中。

姜流苦着脸,压着嗓子问李雄道,

“你爱怎么着怎么着,给我找个理由让我开溜啊。”

李雄眉头一皱,没好气地道,“我现在自身难保,怎么救你。”

“你来这里不是当嫖客的吗,怎么自身难保了?”姜流大是诧异。

“眼前这妖娆女子是个高手,我之前贪恋美色,言语已经得罪这人,再不想办法脱身,恐怕要交代在此处。”李雄脸色凝重地道。

“那要怎么走?”

姜流听说他也要走,乐得如此。

“待会她谈完这首曲子,你一个劲儿夸她谈的好。”李雄道。

“之后呢?”姜流追问。

“之后我说家里有事咱们就走。”

“那咱们现在直接走不就好了。”姜流对他的借口有些无语。

“哎,钱都付了,还能不听听就走吗?”李雄恨铁不成钢地道。

“话说,咱们来一次也不需要五千两金子吧。”姜流道。

“你还想把金子要回来吗,这馆子里处处透着诡异,钱到了这些人手里她们还能吐出来吗?”李雄道。

“你带我到这里,花了我五千两金子,就吃了个饭听个曲儿。赔我钱!”姜流极其败坏地道,他现在可清楚五千两意味着什么。

有五千两,买下几座青楼都可以,来到这笙歌,就这样白打了水漂。

这可是端木伯伯给他的喜礼啊。

“咱俩的关系,区区五千两金子怎能挂在口边,放心,等哥飞黄腾达了,一定还你,到时候,咱们把这笙歌楼买下来,让着尤物天天陪你喝酒。”李雄拍拍姜流肩膀,满是豪气地道。

“两位公子,可曾商量完了?”

姜流刚想数落李雄几句,前方娇柔婉转的声音已经响起。

“我二人洗耳恭听。”李雄忙笑着道。

残月不在多说,玉手中精致小巧的翡翠羌笛凑到香唇边,她香腮鼓起,簧管含入口中,悠扬的音符顿时从管中传出。

姜流只听出乐曲清脆响亮,落在他心间,并无波澜。

姜流对于音律一道殊无见解,于乐曲中情感更是不能把握分毫,他听着无趣,索性不去理会,但自己也不好明目张胆地将之置若罔闻,只好注视着残月,假装在听。

正当姜流百无赖聊之际,耳中的乐曲突然话锋一转,一种难以形容的婉转哀怨从前方羌笛中传来。

笛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每一个音符节奏,都充斥着凄异哀转。

笛声如《氓》中弃妇般心灰意冷,又如《汉广》里的痴郎失意落魄。乐曲缠绵悱恻,仿佛讲述了一位执着追求爱情的男子,为心爱的女子付出了一切,换来的却只是冰冷的眸光。

又或者,是说了一位痴情女子,被心中有情郎狠心抛弃。

姜流听到这里,忍不住回想起自己遭遇,与小羽一起度过几年的日日夜夜,眼中的佳人,嘴中还是投入了别人的怀抱,这让他如何不伤。

心中情动,姜流眼泪不受控制的扑簌簌而下,他意识仿佛又回到了正月二十的那天下午,自己恍惚间变成了那个日暮黄昏下在姜维墓旁默默哭泣的自己。

姜流想到了刘承赠剑之时,小羽的欢喜雀跃,直觉心中的悲凉更胜,他心灰意冷下,突觉人世沧桑,倒不如一死了之来的痛快。

他右手不自觉贴近自己天灵盖,一股淡淡内力也从奇经八脉中涌出,缓缓向手心中汇去。

然而,在这股内力流至姜流心间之时,内力倏然一变,一股清凉从中透出,让得他意识为之清醒。

姜流突然醒转,有些惊异地看了看停留在自己面前的右手,心中一阵后怕,他方才似乎感觉,自己手掌要贴向天灵盖,结束自己的性命。

不过多亏一股清凉内力涌向心间,这才救了自己一命。

姜流体内清凉内力盘旋,护持着身体,他捂住耳朵,看向李雄他正扑倒在桌上,泪眼模糊。

“欣妍,欣妍,我真心待你,你为何离我而去。”李雄口中呼天抢地地哭喊,直到声嘶力竭,嘴巴还一直张开,只是再也发不出声响。

好在李雄似乎心之坚强,没有萌生死志,他双目圆睁,过了一会儿,终于心神憔悴,进入昏迷。

前方羌笛声依旧未断,姜流再次看着这道火红倩影,眼中已满是警惕。

妖娆的身影看向姜流,如水的眸子中异彩闪动,满是诧异。

眼前年级不大的少年,不但无视了她与生俱来的一丝魅功,如今连自己最得意的武功居然也奈何不了他。

注意到姜流望向自己,残月眸色一变,转而化为似水柔情,她媚眼如丝,中含万千柔情。

姜流只看一眼,便立即撇开,不敢与之对视,同时惊异这女子的魅力。

姜流心神如此一荡间,心中内力停滞一分,周围四面八方的音符迅速向他心间涌来,他一个不慎,险些又要中招,还好及时稳住心神,这才没被那股哀怨情绪包围。

四周缠绵悱恻的音乐声音更响,整个庭院都被羌笛声充斥环绕,姜流甚至隐约听到,院外一些庭院中有隐隐约约的哭泣声响起,似乎笙歌院中其余女子也被这凄凉婉转的声调感染。

感受到周围更加强盛的音势,姜流虽惊不乱,他眼观鼻、鼻观心,自由自主地背诵起论语,从‘学而时习之’,一直向下默默背诵。

再过片刻,乐曲似乎是进入**,中间的哀怨凄异也达到极点,姜流一直静心背诵,毫不理会外界音符。

远处的残月,此时精致的脸颊上也带上了一股涨红,她长发无风飘散,头上隐约有白烟向上蒸腾。

高手比拼内力到达关键阶段,内力急速运转间,头上便有白烟冒出,残月吹奏这曲能迷人心智的乐曲,显然并不轻松。

乐曲音调越来越高,凄异之声越来越浓,到最后近乎要转化为一种凄厉。

不过,便在音调不住上升之时,陡然间为之一变,原本凄异的音调中,突然多了一份欢快。

这一声不和情境的一个音符,让得姜流心间一阵,他心中没来由升起一股勇气,紧接着他抓起石桌上一个酒杯,迅捷无伦地向着残月掷去。

“啪”地一声,酒杯正中残月手中羌笛,羌笛与酒杯同时落地。

羌笛离手,残月娇躯一晃,似乎也如力尽一般,坐倒在地。

姜流没料到自己不经意间一掷居然建此奇功。他心中惊喜交加,同时也是疲累不堪,终于也坐倒在地。

“公子功力不凡,能破得了小女子‘古道羌笛杨柳怨’一曲,小女子甘拜下风。我雪月宗也并非不讲规矩的宗派,既然败在公子手中,自当认栽,不知公子有何差遣。”

残月红润的脸颊多了几分白皙,她声音依旧动人,却少了几分娇媚,多了几丝恭谨。

“姑娘,在下与好友初次到成都一游,这朋友非要拉我到青楼妓院快活,在下拗不过他,这才陪同他前来,却不料闯入贵地。”

姜流坐在地上,也不忘了行礼,

“在下这位朋友言语放肆,得罪了姑娘,在此待他向姑娘赔罪。我二人得罪姑娘,姑娘略施小计惩罚也是应该,至于姑娘说的‘雪月宗’、‘差遣’之词,在下实在不懂,还请姑娘指点。”

看着姜流言行举止恭谨有礼,残月这才相信二人不是来故意寻衅生事之人。

她残月的艳名,在成都附近极响,不过她虽然外表娇媚,实则以礼自持,卖艺不卖身。之前李雄进门,指名点姓要她做风花雪月之事,还拿出了一枚端木令,让她无不怀疑这二人是故意来砸笙歌院的场子。

如今听到姜流恭谨的说辞,残月心下稍宽,不过俏脸上依旧带着几分不解,

“公子未听过我‘雪月宗’之名?”

“小生从前一直生活在山中,如今初历江湖,见识短浅,未听过贵宗大名,还请姑娘多多包涵。”

姜流脸色尴尬,站起身来满含歉意地拱手作揖,他已经恢复一分气力,起身已是无碍。

“是我误会公子了。”

残月美丽的脸蛋上再次浮现动人的笑容,看的人目眩神迷。她心中也悄然送了一口气,她久居风尘之所,眼光自然不会差,见姜流言谈举止,与刚入江湖一般无异,自然不会欺骗于她。

残月内力恢复几分,缓缓站起身子,勾魂夺魄的眸子盯着姜流,

“公子之前不知我雪月宗,如今想必也有所了解。我雪月宗大多是风尘女子,在各处楼中卖艺生存,勉强在江湖中混口饭吃。年纪轻轻,功力便已是如此,将来必定扬名天下,雪月宗全是些弱女子,以后还要仰仗公子提拔。”

“姑娘真是说笑了。”

姜流干笑着答道,他一个一脉实力的废材,连几名官兵盗寇尚且对付不来,以后怎能扬名天下。

“公子实力摆在面前,我怎会说笑。之前误会一场,公子不要见怪,不如请公子去房中,小女子用行动向公子道歉可好?”

残月水蛇般的腰肢扭动,婀娜的身姿移向姜流。她脸上笑语盈盈,秋水般的眸子中魅色闪动,樱桃小嘴中传来娇声软语,带着勾魂荡魄的娇媚,令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眼前女子,一颦一笑间,都能唤起男子心中最原始最狂野的欲火。

但她带有魔力的媚声进入姜流耳中,却让的他不禁一个机灵。

姜流慌不迭地抓起李雄背在身后,头也不回地向外面跑去。

“姑娘多礼了,小生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姜流跑至院外,带着急迫的声音才迟迟传来。踏踏的脚步声渐渐变小,姜流的人,终于是远离了这个可怕的庭院。

残月美眸望着姜流离去,脸上的笑容中多了几分玩味。

也就在姜流离开庭院的同时,她身边光影一闪,一名女子身影凭空出现,正是之前接引姜流二人至此的那名侍女。

“姐姐,就这样让这二人离去么?”侍女刚刚出现,清冷的声音便在残月耳边响起。

“那个年级不大的少年,实力深不可测,我的‘古道羌笛杨柳怨’都奈何他不得,不过,无需担心,这二人不过好奇来此,并无恶意。”

那侍女心中惊异,“姐姐的成名之曲,寻常五脉高手也承受不住,那少年十七八岁年纪,怎能有这等修为。”

“我也不知,”残月哭笑一声,“看他言谈举止,这少年不过初历江湖,也不知是哪门哪派,藏了这样一位弟子。不过这少年为人不坏,不会因此与我们雪月宗有所间隙。”

“此时暂且不谈,如今蜀汉,可又有七贤令的动静么?”

“自从几年前七贤令在蜀汉现身一次,被不知名之人拿去后,蜀汉便再无七贤令出现,半年前中原出现过一枚七贤令,被正一教的周瑾得去后,中原也并无令牌消息传出。”

“蜀汉那枚令牌上,刻的似乎是阮籍前辈的‘阮’,至于半年前的那枚,应该是王戎前辈的‘戎’。不知其余五枚令牌,我雪月宗能否得到一枚。”残月柳眉微皱,思索道。

“姐姐,听说最近,江南似乎又传出有七贤令的动静。江南的西葫剑派,太史剑宗,都在明察暗访,探索七贤令的消息。”

那名侍女忽然想到之前姐妹们说的消息,忙道。

“江南,咱们雪月宗总派之地么”残月沉吟道,“墨梅妹妹和姐姐开始行动了么?”

“姐姐他们早已行动,消息便是江南的姐妹们传来的。”黑衣侍女道。

“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们也帮不上姐姐什么忙,只能祈祷姐姐她们传来好消息,还是专心留意这边的消息吧。”残月轻吐一口气,

“我有些累了,你先下去吧。”

“是。”

第六十五章 回宗,启程

姜流拔足而行,背着李雄狼狈不堪地向外逃去,一口气走过几个回廊,穿过最外面的庭院,直到跨出笙歌院的朱漆大门,姜流心中的大石才重重放下。

他顿足站立,缓了几口气,这才定下神来。

雪月之所果真是虎狼之地,姜流心中打定主意,以后还是远离这种地方的好。

想到自己五千两金子打了水漂,他就是一阵心疼。

唉,笙歌院中的女子虽然漂亮,但过于可怕,尤其是那残月,光是看她一眼,姜流便有种魂不守舍的感觉。

还是小羽比较单纯可爱。

姜流心中自言自语道。

背上的李雄仍然没有醒转的迹象,姜流只好再定一家客栈。

进入房中,姜流把李雄背到床上,自己叫了点小菜,几个馒头填了填肚子。

他回到房中,想到在笙歌楼的所见所闻,心中还是一阵后怕,尤其是残月吹奏的那首哀转凄怨的曲子,更让他脊背发凉。

这还多亏今日清晨自己体内莫名出现的这股内力,虽然只是一脉实力的内力,却是妙用无穷。

他在成汉宗中,也见识过一脉巅峰弟子的实力,可他心下觉得,自己这股内力远比他们的要雄厚。

说起来,这股内力,倒是可以和二脉弟子,甚至是二脉中期弟子的内力相媲美。

姜流不住回想今日所见所闻,又不住思索自己身上离奇显现的这股内力,心乱如麻,过了许久,这才沉沉睡去。

次日黎明时分,姜流早早醒来,他察看经脉内力,不禁大失所望,体内的内力,居然分毫未增。

本以为今日一觉醒来,又能见到自己实力大增,抱着这种期望,姜流这才早早醒来。

无奈,事与愿违,他美好的幻想,终究没能实现。

姜流为之稍稍沮丧,可也迅速将那份沮丧抛之脑后,说起来,自己比之从前已经多打通了六脉,并且还具有了这种不知名的内力,已经是大为幸运。

若是还想无所作为之下内力便能凭空出现,真的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抛却这种不切合实际的想法,姜流的心神渐渐平静下来,知足常乐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从昨日中午时分李雄在笙歌楼昏迷后,到如今一直未醒,姜流还是有些担心,不过这种担心,在他狠狠拍了李雄几下,听到他大叫的呻吟时,便消失无踪。

李雄睡得正香甜,突觉脸上一痛,便已从睡梦中惊醒。

他双眼缓缓张开,见到映入眼帘的只有姜流的身影,大为惊异。

“姜流,怎么只有你,残月姑娘呢。”

他爬起身,环顾四周,却发现床铺以及周围桌椅橱柜装饰摆设与笙歌院中旖旎绮丽的场面相去甚远,眼中更是不解。

“我怎么在这里,我难道不应该是在残月姑娘的床上么?”

“还敢胡思乱想,要不是我,你就死定了。”姜流见他醒来还在想残月,一张脸立刻板起,没好气地道。

“什么鬼,你说啥啊,我们之前明明好好地在那里喝酒,我很快就把那尤物给灌醉了好吧,何来‘死定了’直说。”李雄大是疑惑,皱着眉道。

“你不会傻了吧。还想着灌醉人家,她曲子一吹,你小命都要交代在那里了。”姜流责备道。

“曲子?残月姑娘还吹过曲子?好不好听?”李雄愣了愣,挠头道。

这次轮到姜流吃惊不解,“你不会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吧?”

“我只记得咱们去那里喝酒,我就要把那妞儿给灌醉,之后的事情便记不清了。话说,最后我到底灌醉她没有啊?”

姜流抱着头思索良久,可意识依旧只停留在饮酒之时,他突然记起什么,惶恐地抓着姜流胳膊道,

“还有啊,我记起来了,我记得我做了个梦,梦到欣妍突然离我而去,跟着不知哪里窜出的野男人跑了。做这种不吉祥的梦,真是吓死我了。”

姜流沉吟不语,想不到李雄居然将之前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不过这样也好,毕竟这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其实之前是因为你快要将残月姑娘灌醉,激动之下,自己先于残月醉去。之后,残月吹了一首**荡骨的曲子,所以我才说你小命会交代在那里。”

姜流斟酌了一下言辞,道,

“之后我见你大醉,便草草将你背出,昨天一天便如此结束。”

“什么!结果我们去一次,毛都没捞到,”李雄一听,大是气结,

“不行,今天咱们再去一次,我一定要把这妞儿拿下。”

“哼,”姜流冷哼一声,“昨日去一次,花了五千两,你今天还有钱去么。还有,钱你记得赔我。”

“什么!我们去吃个饭要五千两,吃的是金子吗?就算吃金子几百斤我们也吃不下啊。”

李雄一听,瞬间坐不住了,直接从床上跳起,向门外冲去,

“我去找她们理论,一群风尘女,就会坑老实人。”

“得了吧,你理论有用么。”

姜流不屑地道。

李雄一定,定住身子,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那现在怎么着?”李雄问道。

“会宗呗,还能怎么着。你来这里不就是要带我回宗么?”姜流无语道。

“哦,对啊,快走快走,宗主还嘱托我快些将你带回呢。”

李雄这时候才记起正事,忙火急火燎地拉着姜流向门外冲去。

为了及早会宗,李雄带姜流去马场买了两匹健马,作为代步。两人买的马匹,不过是最为寻常的品种,可也花了李雄二两金子。

车马作为当时最为高级的代步工具,价钱自然不低。一匹千里马换来千金,也并非谣传。

姜流从小到大从没有骑过马,突然让他骑马,还真让他有些小小的激动与彷徨。

马场中的马儿,都已经被训练的极为温驯,姜流初时害怕,都不敢扬鞭策马,只是慢慢地纵马闲行,这种速度,也不过比步行稍快几分而已。

不过,等姜流放下心中胆怯,他骑马的速度也随之剧增。

两人年少气盛,经常在路上纵马急奔,互相追逐。

有了马儿,两人省了不少气力,赶路速度大为提升。一路说笑打闹,两日的功夫,四五百里的路程便已被二人纵马驰过。

虽也遇上了几波盗贼甚至官兵抢劫,不过对于两人而言自然算不得什么。而且姜流也发觉自己实力修为已是大增,自己拳脚功夫没几下子,可举手投足间还是能轻松将官兵打倒,让他大是诧异惊喜。

而且第二日他醒来时,他的内力又是莫名其妙地提升了一截。

如今他不仅一脉打通,第二脉也已经开通了两个穴道。虽不如打通第一条经脉时迅速,可这等速度也是极为惊人。

毕竟第二脉的阴跷脉总共也不过六个穴道,即便是诸如李雄诸葛小羽这种天资聪颖之人,要打通第二条经脉,每个一年时间说什么也办不到。而如今姜流,不经意间,一晚上便打通了两处穴道,这等速度,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如果说李雄他们修炼的速度如常人行走,那么如今姜流,便是一匹日行千里的骏马。

然而姜流本人也十分诧异,为何这内力增长时灵时不灵,昨日未进步分毫,今日却能连开两脉。

第二日下午申时十分,二人已是到了大剑山山脚下。二人滚鞍下马,将马匹系在路旁大树上,旋即快步上山。

登至山顶处,成汉宗雄伟高大的建筑映入眼中,同时进入两人视线的,还有前方一道直直站立的身影。

那人身子在寒风中挺挺伫立,笔直的身姿,显得威风凛凛,阳光从他背后射来,拉出长长的黑影,一直延伸到二人脚下。

二人注意到前方这人,脚步更快上几分。

快步走至,姜流立即屈膝跪下,李雄也行晚辈之礼。

“拜见宗主。”

“关伯伯。”

眼前的威武的身影,正是关云。

关云摆摆手,面向李雄,“李雄,你先下去吧,那两匹马便留在山下吧。”

“是”

李雄应声,转身下山。看来宗主不是无意间遇到二人,连山下马儿都已知晓,宗主必是已在山下安排眼线留意二人消息。

“流儿,你也起来吧。”

李雄走后,关云目光投向姜流,淡淡地道。

“是。”姜流应声,缓缓站起,低着头不自然地站在关云身前,不敢与关云目光相对。

他私自下山,害的关伯伯如此挂念,心中也是过意不去。

“关伯伯,我”

姜流刚鼓起勇气开口,关云声音已然响起。

“流儿,一切事情路上再说吧。”

“路上?”姜流诧异道。

“嗯,”关云点头,“我送你去一个地方,在那里,你可能会找到变强的契机。于伯已经在为我们收拾行李。”

关云话音为落,远处脚步声响起,于伯的身影已出现在姜流视线之中。

于伯手上拎着一个包袱,还背着一个物什。那东西长有四尺,宽一尺,用布包起,不知为何物。

于伯几个跳跃,来到二人身前。关云伸手接过于伯手中包袱,把于伯背上背的东西交给姜流。

姜流伸手接过,这东西体型虽大,却并不沉重,感觉是木质。

关云将行礼接过,再次嘱托于伯宗中大小事宜,便吩咐于伯离去。于伯走后,他也动身起行,向山下走去。

关云动身,姜流急忙跟上,他横抱着这东西,跟在关云身后,不解地道,

“关伯伯,我们要去哪里?”

第六十六章 自己的选择

“汲郡山。”

“汲郡山?”

“嗯,”关云点头,“汲郡山孙登道长,道教仙术几乎已至顶峰境界,为近天下,要说达到八脉具通天人境之人,恐怕最有可能的便是孙登道长。”

提及‘八脉具通’时,关云脸上挂着浓浓的憧憬与向往,

“孙登道长功参造化,本身不知活了多少年岁,因此才不被武林中人所知。可即便是如今号称武林最强的王戎前辈,比之孙登道长,恐怕也要稍逊一筹。”

“孙登道长专心道法,早已脱离尘世,常人见他之面尚且无缘,要求他指点一二更是异想天开。不过,当年诸葛丞相与孙登道长交好,孙登道长答应之后指点一名蜀汉子弟,能得到道长只言片语的指点,将来都会受用不尽,你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关云谆谆告诫道。

姜流听完关云这一番话,心中掀起滔滔波澜,关伯伯口中的孙登道长,到底是何方神圣。诸葛爷爷已逝世近七十年,而这孙登道长居然与之交好,真不知他如今真实年龄有多大。

不止如此,关云伯伯提及孙登道长极有可能达到八脉具通的天人之境,八脉具通,姜流真的无法想象,这个境界要强大到何种地步。

“关伯伯,八脉具通,真的能与天人相比么?”姜流眼神中带着憧憬,也有几分恍惚,提及八脉具通时,他经脉中的内力也有种蠢蠢欲动之势,显是有些激动。

“天人乘六气,握阴阳,以凡人之躯,怎能到达这种地步,所为天人境,也不过是一个比喻罢了。不过八脉具通的高人,或许真的有翻天覆地之能。我们武林高手,再强也不过是**凡胎,即使再强,放入战场,面对数万大军,也只有死路一条。但若是达到八脉境界,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若是这样一位人物带兵打仗,仗刚开始打便将对面将帅尽数杀死,对面大军必定土崩瓦解,不堪一击。我成汉宗若是有人达到八脉境界,恐怕也不用如此处心积虑精心准备,直接去洛阳将皇帝老二的首级割下带回成汉宗便可。”

关云喃喃道,语气中满是向往。

“关伯伯,既然这机会如此珍贵,回合要让小侄我前往呢。刘承大哥,应该比我更合适,再不济,小羽妹妹也胜我百倍,或者,关伯伯自己去请教孙登道长岂不更好。”

姜流闻言,不喜反忧,脸上带上些许愁苦。

“唉,流儿啊,武学之道何其艰难,要成就八脉,须得自己亲身悟道,旁人的指点,又怎行得通。”

关云脸上显出一阵复杂神情,

“流儿,关伯伯送你去孙登道长那里,也不过想要你随他修炼一份道心。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你现在心中杂念太多,也并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路,希望到了孙登道长那里,能够有所改变。”

“流儿,一个人可以为情而死,却不可以为情而活。感情之事,不可强求,若她人无此心,即使再苦苦强求也于事无补,甚至,即便两情相悦,也可能终究一场空。关伯伯不是想用这些道理说教你,不过是当着你的面阐述关伯伯的亲身经历。”

关云言及此处,神情变换,眼角甚至出现了点滴泪水。

“有时候,有些情,有没有结果,看的是天意,而上天,从来不遂人愿。”

“但即使,还是要勇敢面对,因为每个人,都不是为自己而活,有些责任,从生下来就已经落到肩膀上。”

“从前关伯伯整天逼你练武,以后关伯伯不会再对你强求,只希望你能走好自己的路,关伯伯不像你重蹈我的覆辙。”

“此次去中原,你也不用着急会蜀汉,好好游历一番,可能会找到自己的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历,都有自己的选择,希望你,能够无悔地沿着自己选择的路走下去。”

关云语重心长的话语,在姜流心中不断回响,下山路上,他耳中充斥的,都是这几句振聋发聩的话语。

行至山脚,李雄与姜流二人的马匹依旧拴在路边,二人牵过马匹,上马东行。

一路上,姜流一直沉默不语,细细斟酌关云话中之意,关云也一直没有打搅姜流,看见姜流苦思的表情,他心中也暗暗希望姜流能迈过这道坎。

策马驱驰,一天路程,已是出了梓潼郡,到了巴西地界。过巴西界,一路东行,穿过巴东,也就走出了蜀川,进入益州。

二人深入巴西郡后,荒野城郊中,不时见到饿殍之尸,巴西郡中,同样是盗贼横生,不过一日时间,二人已遇到数波贼寇,不过这些对关云自然构不成威胁。

“流儿,这一路所见所闻,你可有什么感悟。”二人御马慢行,关云坐于马背之上,扭头看向低头的姜流,问道。

“关伯伯,我看这里的百姓好苦,野有饿殍,路有贼盗,恐怕没一天好日子过。”姜流沉吟片刻,低声道。

“是啊,不止如此,这些盗贼,也不是天性为盗,很多都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我们成汉宗算不上富庶,可也说得上殷实,如今梓潼郡在成汉宗控制下,百姓尚且能得个安饱。你关伯伯生平所愿,便是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让天下百姓,都有个饱饭吃,再不济,也要还蜀汉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天下。”

关云眺望天边,无奈,悲伤,豪情,种种表情显于脸庞。

“关伯伯,倘若司马家为政,天下太平,盛世安康,百姓丰衣足食。若是如此,我们成汉宗,还要兴兵与之为战吗?”

姜流目光复杂地望着关云,终于问出了这个困扰自己良久的问题。

听闻此语,关云心神大震,他怔怔望着姜流,却久久无言。

关云的意识,回到了从前,回到年轻气盛之时,那时天下说得上太平,可成汉宗仍然抱着推翻司马家的期求。

如今经历万千,再回头,倘若回到当年,天下太平,自己还会满心壮志地想要恢复汉家山河么?

被关云那惆怅,莫名的眼光盯视着,姜流方寸波动。见到关云始终未回应,姜流终于是低下头来,不再言语。

关云本欲过巴西郡后与姜流沿长江一路东行,再从江陵北上,去往汲郡山。但他突然心有所想,第三日时变道北行,前往汉中,走至汉中,再从汉中一路北上,至五丈原,从五丈原到长安,沿长安东行,进入河南地界,便到了汲郡所在。

沿这条路前行,虽不能领略荆州以及江南风物,却也别有一番体验。

这条道路,大致上便与当年诸葛丞相北伐的规划路线一般无二。

昔年诸葛丞相便是如此规划,无奈大业未成,魂归五丈原,令人悲叹。

二人经过筹笔驿、五丈原,都去祭拜了一番。

经历这一路风物,尤其见过如今五丈原的苍凉,姜流不禁感慨万千,仿佛自己,也回到了当年的五丈原,目睹了当年那场焚天大火。

二人风餐露宿,大多捡些偏僻小路前行,真要打尖住店,都是去小镇小城的客栈中凑合一晚。遇到大市镇大城市,二人往往只是进城买些干粮,或者干脆绕路而行。

一路走来,真是艰苦无比,从剑阁至汲郡,本就两千多里的路程,两人为掩人耳目,专挑小路,更加迂回。算起来,少说也有三千里,当真是千里迢迢。

好在二人骑马代步,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七八日时间,二人抵达潼关,继续向北,抵达黄河边,二人挑一尚有荒草的处所,放马儿吃草,然后将马鞍解下丢掉,算是将二马放生。

眼下将要过河,二人自是坐小舟过河,不可能携带马匹。

这匹马儿姜流骑了十日,突然间要他放生,他还真是有些不舍,姜流下马,抱着马儿的脖子,依偎在马儿上。马儿似乎也通人性,舔了舔他的脸,姜流不舍得摸了摸马儿的头,终于决心离去。

二人坐船过河,进入黄河北,继续东行。

按常理说,眼黄河南走至荥阳,再从荥阳北上,到汲郡山的路程要缩短不少,但从黄河南走,离皇都洛阳过近。

皇都附近人多眼杂,自然不便。

再行五日,到达云台山,此处离汲郡山不过半日路程,此行的目的地,终于已是近在咫尺。

二人在山林中纵马徐徐前行,北方树林大多为杨柳之属,此时刚至二月,初春十分,淡绿的嫩芽如宝石将树木点缀,路旁的小草也已展露头角,整个林中,散发着勃勃生机。

处身这盎然生机的密林中,姜流有些沉重的心也略微平缓。看着春回大地之景,他心情也不禁为之一荡。

就在此时,关云神色陡然一变,立即勒马止步。

见关伯伯勒马止步,姜流微感诧异,不过也毫不犹豫地跟着停下。

“关伯伯”

姜流开口,没说出几个字,便被关云拦住。

“禁声,前方有打斗声。”

第六十七章 阻拦

姜流闻言,眉头一跳。他紧闭双眼,悉心静听,可除却虫鸣鸟叫,丝毫未听见其余声响。他皱着眉头,有些疑惑地看向关云。

“听兵刃声判断,人数不止二三,离这里大概有五六里。”关云双眉锁在一起,沉吟道。

姜流无言,离这里五六里远之处,又怎能是他的耳力所及。姜流看着关云,不禁暗暗叹服,内力修为提高,耳力也可大增,关伯伯的内力,不知已到达何等地步。

“关伯伯,咱们”

姜流眼带钦佩地看着关云,低声喃喃道。

“去看看”

关云略微思索,低声道。

他话音刚落,已然下马,将马儿系在旁边树上,姜流依样系好。

姜流刚系好绳子,突觉肩膀一紧,自己身子已经被关云抓住。

关云陡然出手,抓住姜流肩膀,接着唯一纵身,落到旁边一树的树干之上,接着他脚尖用力一点树干,身子如疾风般飞起,却又很是平稳地落到几丈外的另一个树干上。

关云身法极快,一个起落少说也有三五丈距离,姜流身在空中,好似腾云驾雾,他开始还有些惶恐,适应之后,初始的惶恐也全部转变为欣喜。

这种腾云驾雾的感觉,还真是令人舒爽。

他身子轻飘飘的在一棵棵树干上转移起落,心中对关伯伯的赞叹更增几分,什么时候,自己也能练到关伯伯这种境界。

这等轻功,当真如冯虚御风,天地间,可任意遨游。

姜流身形迅速变换,十几个呼吸的功夫,已经逼近了打斗声传来之处,走到最后,他耳边除却呼啸的风声,也传来了叮叮当当的金铁交击声。

到达声源地,关云身形更加轻灵,双脚在树干上飘动,几乎没有声响。

他再次落到树干上,俯下身子,探出头观望。

眼前树林之中,正有几人打斗。

其中一人局中,周围五人站立五角,将这人围在中心,不住进招攻击。

那五人皆是黑衣蒙面,手中用的只是寻常长剑,剑法凌厉无比,剑招却十分寻常,显然是隐藏了自家实力。

中间那人二十六七岁年纪,面目清秀,他身着道袍,道袍上印有太极八卦图案,显得气度不凡。

这青年虽只有二十六七年纪,可实力不凡,他剑法法度严谨、攻守有度,周围五人凌厉的剑法不住袭来,却都被他一一抵挡。

抵挡之余,往往能寻找到地方空隙,趁机变化剑招进攻。

场中黑衣人以五敌一,虽略占上风,也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关云见此,也不禁微微颔首,有些赞叹眼前这个小道士剑法的精妙。光凭剑法而言,这青年道士剑法造诣比之刘承都要强上不少。虽说这其中有年龄因素,可按照关云判断,承儿到了他这个年纪,剑法上的造诣也不过只能稍胜一筹,甚至只是与之持平。

五人围住这道士转灯式地进招,却始终久战不下,五人渐渐焦急起来,剑招加紧,依旧奈何不得这青年,甚至其中一人一个不慎之下,被这道士一剑划伤左臂,鲜血直流。

这么长时间,却未能奈何这名年纪轻轻的小道士,不止如此,一名同伴还被他反伤,五人中身形最为高大的一人发怒地大喝一声,他紧握长剑,凌空画了一个圆圈,紧着手中长剑陡然一震,从圆圈中间迅疾刺出。

他只不过用剑画了一个圆圈,可长剑的气势却陡然暴增。长剑破空,如阴厉的毒蛇,向那道士身上刺去。

关云见那高大的黑衣人长剑画圈,眼芒一闪,便知不妙,他刚要叫破,长剑已经迅疾刺出。

那青年道士刚接下旁边一人的偷袭,黑衣人的剑芒已然闪到身前,他心中一凛,几乎是下意识地侧身闪避。

他闪身迅速,长剑速度却更快一筹,青年道士未完全躲开这一剑,右手手臂上被划伤一道口子。

“好卑鄙,原来你们竟是”

右手中间,青年道士气力大减,匆忙间,他迅速将剑交付左手,并且迅速点住手臂上穴道,防止失血过多。

他刚要叫破对方身份,高大黑衣人左右两旁黑衣人手中长剑也已画出一个圆圈,接着,又是两道凌厉劲风,向着他身上刺来。

青年道士神情骤变,立即翻身闪避,不过这招剑法极为凌厉迅速,他避过一招,却难以避过第二招,嗤的一声,青年道士左腿上被划开一道口子,献血霎时流淌而下,将他裤子鞋袜全部染红。

不待他有反应的机会,又是两间斜刺而来,猝不及防之下,青年道士全部中招。

这两下,比之之前两下给他留下的伤势还要严重,其中一道伤口更是深可见骨。

那高大黑衣人这时衣冲至青年道士身前,对着他狞笑一身,一道凌厉剑芒,毫不留情的劈下。

既然已经败露身份,便更要以雷霆之势结束此事,免得此事传出,落人话柄。

青年道士死命想要躲开,却为伤势所累,之势堪堪移开一寸,他盯着眼前五人,心中带着怨恨与不解,却终究只能无奈闭上双眼。

锵!

所有人心中鲜血飞溅的场面并没有发生,在高大黑衣人长剑离青年头顶不过一尺之时,他眼中光影一闪,一道身影已现于他身前。

同时传来的还有一声兵刃碰撞之声。

高大身影警惕着望着面前出现这人,突然听到扑的一声,他眼光不自觉瞥去,却看见一截断剑插入土中。

他下意识地举起手中长剑,不禁愕然,长剑已然只剩半截,断口处光滑平整,毫无疑问,是被神兵利器一下齐刃切断。

他再次将眼光投注到面前衣着朴素的中年人身上时,眼皮不由自主地狠狠跳动,瞳孔也骤然收缩,身子更是退后几步。

眼前之人,赫然便是关云。

关云现身后,冷冷盯着眼前五人,沉声道,

“江南声势显赫的西葫剑派,什么时候也做起这种下三滥勾当。几位身手并非泛泛,一手葫中剑也颇有几分水准,想来在西葫剑派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何要暗地里联手置这小道士与死地。”

“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闲杂人等,也敢来管爷爷我们的闲事。”五人中其中一人扯着嗓子叫嚣道,声音颇为尖锐阴鸷。

“我不过是过路之人,但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们做这等亏心之事,闲杂人等自然也有理由管一管。”

关云一边为这名小道士包扎伤口,一边冷声说道。

“哼,那你就和他一起留在这里做个伴吧。”

那名声音阴鸷之人阴厉地叫道,说罢,他手中长剑一颤,画个圆圈,向着关云背后刺去。几乎同时间,他身旁一人也是长剑画个圆圈,紧随其后而至。

长剑破空,朝着关云背后射来,青年道士面色剧变,大声‘小心’,可两柄长剑已经骤然而至。

眼见这人要被自己手中长剑一剑贯胸,那声音阴鸷之人脸上露出一丝狞笑,眼神中更是显现几分嘲讽。

然而,意料之中的一剑穿胸,并没有如约而至。

长剑离关云后背不过一尺之时,那阴鸷之人眼中光影闪动,他微微一愣,再次凝神细看时,面前关云安然无恙,而且一直是北向着他。

扑扑两声,阴鸷之人寻声往下瞧去,两截断剑已然插入泥土,断刃处光滑如镜,日光照下,反射出微弱的光芒。

“他,他的刀”

其中一人突然神情大骇,满是恐惧地向后挪动着脚步,他手指颤抖地指着眼前这人腰间那把漆黑长刀,嘴唇不住哆嗦,颤颤巍巍地道。

这把刀,刀柄漆黑,刀鞘漆黑。

乍看之下,毫不起眼,细细打量,那漆黑之中,却透着几分诡异,甚至,杀气!

“神,神刀是神刀!”

另一人也看出这把漆黑之刀的来历,声音嘶哑地道,语气之中,带着无尽恐惧。

他们居然不经意间,得罪了这把神刀的主人。

“阁下我等眼拙,未及早认出阁下,方才多有得罪,还请阁下莫要见怪,我五人就此别过。”

五人中一人硬着头皮上前抱拳向关云行礼,他话音苍老,看样是五人中年纪最长之人。

“我也无心为难你们五人,不过还望西葫剑派好自为之,苍天自有公道,多行不义,虽无天谴,亦有人怨。”

关云冷声警告五人,说罢摆摆手,打发五人离去。

五人听闻关云此言,如蒙大赦,慌忙不迭地行礼告退。

五人离去,青年道士想要行礼答谢关云,却牵动伤势,疼得他一阵龇牙,不过他还是强人着伤势,感激地道,

“多谢前辈仗义相救,得以见神刀关云前辈真颜,晚辈不胜荣幸。”

神刀关云的名头,不止对蜀汉之人而言是如雷贯耳,只要是有些阅历的江湖之人,便不会对之陌生。

“小兄弟多礼了。我见小兄弟身手颇为不俗,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居于哪家道观,又为何交恶西葫剑派?”

“小道名为清念,自幼长于江西龙虎山的正一派”清念汇报了姓名门派,刚要继续说下去,却发觉面前关云脸色陡然一变。

第六十八章 汲郡山

“多谢前辈仗义相救,得以见神刀关云前辈真颜,晚辈不胜荣幸。”

神刀关云的名头,不止对蜀汉之人而言是如雷贯耳,只要是有些阅历的江湖之人,便不会对之陌生。

“小兄弟多礼了。我见小兄弟身手颇为不俗,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居于哪家道观,又为何交恶西葫剑派?”

“小道名为清念,自幼长于江西龙虎山的正一派”清念汇报了姓名门派,刚要继续说下去,却发觉面前关云脸色陡然一变。

清念面露不解,试探着问道,

“关前辈,可是与本派有些嫌隙?”

“呵,哪里哪里,不过是有些仰慕贵派罢了。”关云脸上的阴沉霎时散去,转为一如既往的随和笑容,

“不知尊师名讳可是叶逍遥?”

“前辈说的是道逍师叔吧,小道并非道逍师叔的弟子,家师道虚。”听过关云的解释,清念心弦稍送,回答道。

“原来小兄弟是正一教掌教天师的高第,尊师道虚的大名,关某也是如雷贯耳。”关云先是惊叹着恭维了几句,转而脸上显出沉吟,微笑着道,

“小兄弟并非叶逍遥,也就是你师叔道逍弟子,那你与你师叔道逍相熟否,不知你师叔一家人过得可好?”

道逍俗名叶逍遥,道名道逍。

清念听关云询问道逍师叔家属,想必是与师叔交好,心中的疑窦更是减少几分,

“师叔他老人家一切安好,他一家人也是和睦安乐,不过唯一有些让师叔焦头烂额的便是师叔他老人家的大弟子,也便是小道那个不安分的师弟。”

“叶逍遥弟子,不知是?”关云问道。

“道逍师叔弟子一直用俗家姓名,叫做周瑾。”清念答道。

关云心中大震,脸上笑容却未敛去,

“原来一年来名动江南的江东周郎,便是叶逍遥的弟子了,叶逍遥倒是收了个好徒弟。”

他虽然面上夸赞,心中却是一凉,想不到,这人弟子都已经这般优秀,从江湖传言来看,这江东周郎的实力,比承儿还要高上一筹。

心念转到此处,关云心中不禁涌现一股无奈与苦涩。

“前辈谬赞了。这周师弟飞扬跳脱,在宗中便道心不稳,一年来闯荡江湖,更是做了不少不齿之事。而且,周师弟已经在江湖中消失了半年时间,自从半年前传闻周师弟获得七贤令之后,江湖中便不再有周师弟讯息。说起来,小道便是被派出寻觅周师弟所在,却不料遇上了那几位,那几位不由分说便刀剑相向,小道无奈还击,可剑法平平,若不是关前辈相救,恐怕便要化为这山中的肥料。”

“原来如此,”关云恍然,也大致明白了这其中原委,

“那不知这几人为何对你出手,贵派可是与西葫剑派有所交恶?”

清念摇头道,“本派秉持创教天师遗训,教中长辈弟子皆知致力修道,平日里不与江湖人物有所来往,与西葫剑派自是无交恶之理。”

关云回想之前黑衣人身手,尤其是那招葫中剑,能练到那种地步,确定是西葫剑派之人无疑,却不知西葫剑派为何为难区区一名后辈小道。

略作思索,依旧没有结果,关云又将注意力转移到清念身上,道

“眼下你受此重伤,寻找师弟之事便暂且搁下,回宗养伤才是正事。”

“是,小道经此一役,也只江湖险恶,如今早日回宗才是正事。”清念点头道。

“流儿,”关云招呼在远处观望的姜流过来,姜流走进后,道,“你现在此处照拂清念道长片刻,我去将马儿赶来。”

姜流应声过来,关云不再耽搁提起回奔,身影迅速消失在丛林中。

姜流走上前去,向着清念作揖行礼,“小生姜流,见过清念道长。”

清念手臂撑地半躺在地上,脸露笑容,“小道不便行礼,还请姜兄莫怪,姜兄可是关云前辈高第?”

“岂敢,”姜流再一作揖,“小生忝列师门,虽为关伯伯弟子,却愧对关伯伯的栽培。”

“姜兄真是过谦了,姜兄能得关前辈教诲,道行自是不低,不知姜兄可否运功替在下调理一下伤势。”

清念微微一笑,请求道。

他伤势虽重,可已经被他运功控制,他请姜流为他调理伤势,不过是想借机试探一下眼前少年的功力。

关云名声显赫,他师尊道虚潜心修道,声明难免不及,他遇到关云的弟子,自然不免心起试探之意。

这也算是暗地里的一种较量,清念自然想通过弟子间的比较,评判一下师尊与关云的功力孰强孰弱。

姜流于这些试探之理自然不懂,他只道清念真是伤势严重,姜流面现焦急,立即上前,扶正清念身子,双手贴于他背后,接着运转内力,一股清凉气流涌向清念身子。

清念感受到这股气流,身子一震,这股气流不算雄厚,却奇特无比,这股气流流过之处,他周身经脉便好似被冲刷一般,有种焕然一新之感。

气流流至他受伤之处,他似乎都隐隐感觉伤口有种愈合趋势,当真匪夷所思。

不止如此,这股气流入体,仿佛引动他内力的共鸣,他体内奇经八脉之中内力自行运转,速度比自己以往都要快上几分。

有了自身内力的辅助,他的伤势,更加等到了稳固。

清念心中的惊异不可谓不强,

“姜兄身为关前辈弟子,果然有过人之处,不过在下有些不解,姜兄的内力奇特,为何与我正一派道家心法有所想通之处?”

“这个,小生也是不懂。”

姜流尴尬一笑,无奈地道,他说的句句属实,自己对这股内力真的半分不知。

然而,姜流话刚说完,心中一震,方才清念一句‘道家心法’,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陡然间想到,那黝黑书卷中的一句话,

以黄老清心之学蓄内力,无欲无求,无挂无牵,则得起正法,执其所要。

姜流心念大动,莫不是自己这股内力,真是道家真气?

姜流正犹豫间,后方马蹄声踏踏,两匹马齐身并至,一匹马上坐空,另一匹上坐的,正是关云。

姜流把心中不解压下,向关云招手示意。

关云架马奔至二人身前,勒马停住,他将青年送至马背,由姜流与之共乘一骑,他自己跨上另一匹。

上马后,两人挥鞭,两匹马儿绝尘而去,消失在从林之中。

再行几十里,以至汲郡山山脚,此处正有一个市镇,市镇虽说不大,却十分繁闹,道上行人来来往往,倒也不在少数。

进入小镇,关云雇了一辆马车,将清念送于马上,给了那车夫一两金子,吩咐车夫将清念好生送至江西龙虎山。

车夫看着手中闪闪的金子,喜形于色,连连点头保证一定安然送达。

二人与清念道别后,关云二人不做停留,离开市镇,向汲郡山中行去。

汲郡山算不得高大,却别有一番灵异,不知是否因为是孙登隐居之所缘故,这里真是有一种‘山不在高,有仙则灵’的感觉。

初春时节,此处树木已早早展现它们的苍翠,花草也皆是破土而出,为古朴的小路填一份清新。

惠风和畅,天朗气清,山中清新的空气,伴着草木的芬芳,扑面而来,让人闻之不禁精神一震。

几百米高的汲郡山,行至半山腰间,却是一番云牵雾饶的景象,让人如临仙境。

此处,倒是一处钟灵毓秀之所。

二人一路前行,很快便登至山顶,放眼望去,山水草木尽收眼底,让人不禁心间舒畅。

几十丈之外,一座道观安安静静地伫立与山顶之上。

关云看了姜流一眼,发现姜流也正在看自己,他微一点头,起步走向道观。

走至道观前,看着有些岁月的斑驳大门,关云手掌轻抬,敲了一敲。

不一会儿,大门打开,一名身穿道服的青年出现在二人眼前。

这青年二十左右年级,面容极是俊秀潇洒,气质不凡,他脸上挂着一丝从容淡笑,望着二人,开口道,

“不知二位前来,所为何事?”

关云一眼见这潇洒飘逸的少年,便不禁流露赞叹之情,这孙登道长果然名不虚传,连他座下一名道童都有这等气质。

“我二人是来拜访孙登大师,还请道长转告一声。”关云略一作揖,语气谦虚平和。

“孙登道长平日里专心静修,不待见外客,两位还是请回吧。”那俊雅青年略现歉容,说道。

“还请道长转告一声,便说成汉宗关云来与道长兑现当年他与诸葛丞相的约定。”关云再一作揖,道。

“原来前辈竟是神刀关云,真是失礼了。”那青年听闻关云自报姓名,眼中有些震撼,向关云深深一揖,道。

“区区薄名,何足挂齿,还请道长通报一声。”关云谦逊地道,在孙登前辈门前,他可不敢造次。

“二位稍等,在下这便前去告知孙登道长。”青年淡淡一笑,再一作揖,转身离去。

第六十九章 周瑾

“区区薄名,何足挂齿,还请道长通报一声。”关云谦逊地道,在孙登前辈门前,他可不敢造次。

“二位稍等,在下这便前去告知孙登道长。”青年淡淡一笑,再一作揖,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那身穿道袍的青年道士再次出现于门前,他俊秀的脸上带着随和的笑容。

“孙登道长有请,二位随我来吧。”

关云抱之淡笑,向姜流示意,两人跟随这青年进入道观。

这道观建造的并不宏伟,面积不大,青年领着二人穿过几个回廊,来到最大的屋前。青年在门前停步,做个请的手势,示意二人进入。

关云与姜流进入后,那青年这才跟着二人后尘进入。

屋中虽然宽敞,摆设却十分简单朴素,一张木桌,几个方凳,角落中有几个木柜,屋子正中间,挂着一幅字画,画的是山川草木,似是汲郡山模样,书画一笔一划看似平常,细细看去,却耐人寻味,书画之上,提着四个大字,几乎占据整张书画的一半:元亨利贞

姜流一步跨入门中,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书画中‘元亨利贞’四字,不知为何,刚看到这四字时,他心田微微一荡,体内的内力,也有种自己流动的趋势。

姜流心中颇为惊异,他紧盯着面前书画,却并没发现任何特意之处。

这时,关云恭谨的声音已经在他耳边响起,他这才将目光移到眼前站立的一名老道身上。

“晚辈关云,拜见孙登道长。”

眼前老道须发皆白,脸色却十分红润,一眼看去,精神矍铄。老道看似耄耋之龄,但除了比其余老者健朗之外,看上去也并无特异之处。

不过,姜流却不会因此少了礼数。

姜流听关云之言,也立即上前几步,跪下磕头。

“姜流拜见孙登道长。”

关云尚且作揖行礼,他身为晚辈,则需得大礼参拜。

“呵呵,关宗主,姜流小友多礼了。”那老道红润的脸上浮现慈和的笑容,他长袖轻轻挥动,跪在地下的姜流感觉似有一股清风吹来,身子已经不自主地站起。

姜流心中这才升起叹服之意,这老道长袖前挥,自己身子却向上站起,这等内力操控,比之挥手将自己掀翻几个跟斗都要困难。

“关宗主此次前来,老道料想是为了这位姜流小友吧。”老道声音平和,逐字逐句地道。

“前辈明见,晚辈来此,确实是因为这劣徒。晚辈想请前辈对线与我宗诸葛丞相的约定,教导这孩子一番。”关云再行一礼,肃然地道,

“流儿,快再给孙登道长行拜师礼。”

姜流听闻关伯伯此言,膝盖一弯,又要跪下去,便在此时,孙登道袍又是一挥,姜流身子便如被试了定身法一般定在原地,原本有些弯曲的膝盖也再次停止。

“呵呵,行礼便免了。昔年我答允诸葛丞相与其后人**论道,只是平辈之交,更谈不上师徒之份。”

“那便多谢孙登前辈,”关云知晓这位前辈不予与尘世牵扯,故此平辈之交,也算是撇清关系。

“是了,”关云取下背上包袱,小心翼翼地将其打开,包袱中静静放置的,原来是一把琴。

此琴通体褐红,造型古朴,琴的边角木料有些残旧,显是年代久远。

关云双手平举于腰间,恭谨地道,

“此琴名为号钟,由成汉宗世代相传,然宗中并无善音律之人,听闻前辈有此喜好,故现此薄礼,还请前辈笑纳。”

在场其余三人听闻关云此言,面色皆是动容,孙登与那青年脸上浮现的均是惊异与欣喜,而姜流却一脸茫然。

号钟古琴之名,他自然有所听闻,令他不解之处在于,这把古琴一直藏于成汉宗,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号钟乃天下名琴,与绕梁、绿绮、焦尾并称天下四大名琴,稍微有所涉猎之人,便不会不知其鼎鼎大名。

孙登接过号钟,眼中异芒闪动,神色间满是追忆,他枯槁的手掌轻轻抚摸这把自周朝流传下来的古琴,低声喃喃道,

“孔明啊,昔年西城城头,你便是弹此号钟,退了仲达十万大军的吧。”

他声音虽低,可如今室中再无人声,一旁三人又并非庸人,这句自言自语皆是传入三人耳中,三人脸色霎时剧变。

谁都没想到,这号钟古琴,还有这等典故。

即便是成汉宗宗主关云,也只知号钟古琴乃前辈所留,并不知这其中原委,这也与几十年间成汉宗并无精通音律之人有关,这古琴一直被陈列在成汉宗中,几十年来未动分毫,它的历史,自然不为人知。却没料想,这段往事,面前的孙登居然知晓。

“前辈与诸葛丞相乃是故交,如今号钟到了前辈手中,也算得以善终。”

关云震惊之色一闪即逝,脸色登现欣喜,恭维道。

“如此,晚辈别无他事,就此告辞。”关云再行一揖,道。

“恕老道不远送,周道友,你便待我送一下关宗主吧。”老道道,他说话之时,双眼一直盯着手中古琴,不住地轻抚,脸上追忆之色依旧甚浓。

那青年答应一声,便领着关云向外走去,姜流听关云这便要走,面露不舍,也跟出去。

青年将关云送至观外,关云便不再让二人相送。

“多谢道长一路相送,关某这便告辞,以后还请道长照拂流儿一二。”

“关前辈说的哪里话为关前辈引路,是在下荣幸,至于这位小兄弟,在下定会尽心照拂。”青年洒脱一笑,道。

“如此便多谢道长,”关云道谢一声,转而看向姜流,“流儿,关伯伯要走了,希望你在这里跟随孙登道长,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道。”

见到关云即将离去,姜流十分不舍,眼睛有些湿润,“关伯伯,你放心,我在这里,一定好好修炼。”

关云也是有些不舍,让着孩子一个人深居异乡,虽是跟随孙登道长,并无危险可言,但终究让他有些放不下。

不过,他拍拍姜流肩膀后,还是把心一狠,转身离去。

姜流一直注视着关云,知道他的背影化为一个渺小的黑点,在眼中消失,这才不舍地转过身子。

姜流转过身子,刚巧对上青年随和的目光,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经年别离也不过寻常之事,姜兄弟看开一些。”

青年语气平和,温言安慰姜流道。

“师兄说的是。”姜流摸了摸眼角泪水,道。

“我先为你安置一处住所吧。”青年淡淡一笑,道。

“那边多谢师兄了。”

虽然孙登点名只是平辈论道,可他来此,已是将孙登看做半个师父,这青年道士跟随孙登修道,自然算是他的师兄。

青年把姜流带入一偏房,偏房中只有一书桌,并无他物。

“你便睡在此房吧,一会儿我与你去山下小镇购置一些床垫被褥。平日里孙登道长都是一人在道观中闲居,所以并无其余床榻。我来此半年,也是这般凑合过来。”

“一切听凭师兄吩咐。”姜流答应,“话说,师兄原来是半年前才拜如孙登道长门下。”

“哪里哪里,道长一直清修,从不收门徒,我也不过是与姜兄弟你一样,来此向道长请教的。”青年解释道。

“原来如此,”姜流面露恍然,“不敢请教师兄大名。”

“一介浪子,谈何大名,我叫周瑾。我长于姜兄弟几岁,若是不嫌弃,姜兄弟便叫我一声周大哥。孙道长并不收徒,你我做不成师兄弟,便以兄弟相称如何。”

青年爽朗笑道。

“周大哥好。”姜流先叫了一声周大哥,接着面上充斥了震惊与欣喜,

“周大哥便是那个江东周郎周瑾?”

“呵呵,半年前浪荡江湖,闯下的细微名声,何足挂齿。”周瑾笑道。

这青年道士正是周瑾。周瑾半年前抢夺七贤令,被黑衣女子下毒暗算,之后被她手下追捕,正巧孙登采药经过此处,便将之救下,带回汲郡山。

孙登询问周瑾,得知他是周瑜后人,便遵循约定,留下他来,既是为他疗伤,也是与之论道。

不过,周瑾性子飞扬跳脱,虽自幼长于道教圣地,对于道法却并无太大兴趣,孙登所讲黄老之学,与他正一教道法虽有所偏差,可大同小异,如出一辙。

周瑾于这些静心无为的道理并不感冒,伤势痊愈后,便盘算如何离去。如今姜流到来,孙登道长要招抚姜流,这也算是分担了周瑾的一分痛苦,周瑾自然求之不得。

“能在这里遇见周大哥,是在是太好了,之前我与关伯伯刚巧遇上周大哥的师兄清念,清念师兄据说是来寻找周大哥,不过却为奸贼所伤”

“什么,你们见过清念师兄,他竟然为人所伤,不知伤势重不重,下手之人是谁?”周瑾一听,大惊失色,忙抓着姜流胳膊问道。

“清念道长伤势不轻,索性并无大碍,关伯伯救下他后,我们已雇马车将其送回贵教。听关伯伯说,那下手之人叫什么西葫剑派,是江南的大宗派。”

姜流知晓事情重要,长话短说,将事情大致经过娓娓道来。

“如此,还得多谢姜兄弟与关前辈仗义出手。”周瑾听晓师兄清念伤势无碍,心中也送了口气。

“那几名黑衣人联手对付清念道长,要置之于死地,此等有违仁义道德之事,自然有人要管。”姜流正气地道。

周瑾低头琢磨片刻,不知西葫剑派为何出手对付清念师兄,不过此事既以发生,自己当务之急还是要追上那马车,一路护送师兄到龙虎山来的稳妥。

西葫剑派一次不成,他们若是得知清念师兄的线索,很可能会再次出手。

“看来也是离开汲郡山的时候了,我与姜兄弟刚刚相识,想不到就要别过,还请姜兄弟莫要见怪。”

周瑾歉然道。

“周大哥正事要紧,天长地久,以后有缘自会再遇到周大哥。”姜流也知周瑾此去所为何事,很是豁达地道。

如今又要与刚结识的周大哥分离,不过他刚经历与关伯伯分离之痛,也明白了江湖别离的道理,所以并没有表现的很是悲伤。

第七十章 紫衫少女

周瑾话不多说,立即转回内室,向孙登道别。对于周瑾离去,孙登表现得无喜无悲,直说了一句‘缘法已尽,多多珍重’。

道别孙登,周瑾进入自己房间,挑了一些用得到的以及自己的珍贵物品,其余床褥被榻原封未动。

“这些床褥被子,如果姜兄弟看得上,不如便浣洗一番讲究着用上一段时日。”周瑾指着房中其余物什,向一直跟在身后的姜流道。

“那便先谢过周大哥了。”姜流喜道。

“我不日便起行,这件居室也用不上了,不如姜兄弟直接搬到此处,也省却整理房间的一番功夫。”周瑾道。

“求之不得。”姜流道。

周瑾将该带的东西装入包袱,不再耽搁,立即起行,姜流自然一路相送。

送至观门,周瑾与姜流告别,但姜流执意再送,说道正好去镇上购置一些器物,周瑾心想不错,便继续与之同行。

一路上周瑾告知姜流一些在山上的起居规划,来到在道观之中,吃住全靠自己打理,孙登道长的三餐,也得有他们小辈料理。

周瑾还调笑道,来这里半年,厨艺倒精进不少。

不过这对自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姜流可就不那么好过。姜流不止从未料理过伙食,他打着‘君子远庖厨’的幌子,连成汉宗的柴房后院都不曾去过,叫他做饭,还真是强人所难。

除却这些衣食住行自行打理之外,其余时间也便是与孙登道长讲经论道,或是自行修练。

这些事情说起来无趣,周瑾简略一提,也不再多谈,一路上都是挑些自己半年前闯荡江湖的奇闻异事讲给姜流听。

姜流走江湖也不过这些天的功夫,阅历自然比不上周瑾,这些奇闻轶事,他听得倒是津津有味。

不过两刻钟的时间,两人便已经行至市镇,两人就此作别。

周瑾临行之前,忽的又记起一事,望着姜流,郑重地道,

“姜兄弟随道长在汲郡山中修行,须得小心一人。”

“周大哥,道观之中,除你我与道长之外,还有他人?”姜流目露惊异之色,盯着周瑾眼神,那道观不过如此之大,姜流虽周瑾逛了片刻,其中的房房舍舍已经记了个大概,可没见到有其他人的痕迹。

“那人也是随道长修习之人,不过与我一般,对这些修心之术并不感冒,所以平日里不在观中。”周瑾解释道,

“不过姜兄弟一定要倍加小心,一定不要被她的美貌所迷惑。她外表美丽无双,实则心如蛇蝎。你涉世未深,不知红颜祸水的可怕之处倘若她回到观中,你也不要理睬这女子,她说话做事你便当做耳旁风便好。不过你身上也并没什么她所图之物,她应当不会纠缠于你。总之,你一切小心。”

“是,小弟一定加倍小心。”姜流点头道,心想原来那人是个女子。

听周瑾语气,对那女子似是十分畏惧,不知周大哥为何如此。不过姜流虽李雄去了笙歌楼一次,见识过残月之后,也知道女子的可怕之处,对于周瑾的这番忠告,他还是会听从。

“好了,该交代的我也都交代完毕,眼下我也该上路了,姜兄弟多多保重。”周瑾搜索枯肠,想到已经将该说的都告知姜流,如今是该道别了。

“嗯,周大哥一路小心。”姜流真诚地道。

周瑾微微点头,略一抱拳,展开逍遥步,绕过市镇,向东而去。

姜流目送周瑾离开,心中有些空,唏嘘一阵,走入市镇。

市镇上仍旧喧闹,与之前并无两样,想到以后一阵时间都要在这里过活,姜流感慨一声,更打起了几分精神,将一路上经过的店面摊贩牢牢记在心间。

以后少不了要来这些店中光顾,先记住他们的位置,有备无患。

姜流一路且行且记,他找到几家店面买上该买的东西后,继续绕着镇上街道闲行,既然来了,总得趁机将这里逛一遍。

姜流拐过一个弯,却发现面前人流突然密集起来,一群行人围在前方,不知做些什么。

姜流挤过身去,踮起脚向前看去,却见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正挡在一个妙龄少女之前。

这大汉满脸横肉,长相狰狞,他一双铜铃大眼盯着眼前紫衫少女,眼中淫邪之色闪动。

“老子让你把面罩摘下,你这臭娘们儿怎么还不摘。”听到那带着七分醉态的污言秽语,姜流眉头大皱,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还有这等蛮横恶徒。

“这熊霸仗着自己拳头硬些,又跟县里铁山帮有些交情,在咱们镇上横行霸道。这恶霸喝醉了酒又出来闹事,唉,这好好的一个姑娘,不免又被他给祸害了。”

姜流身边一人与他同伴低声议论道。

“如今这世道混乱,朝堂无力,出了这些乱子官府也不管,那些官老爷们,哪里管咱们的死活。”

“唉,你老兄有心思感叹这世道,还不如管好自己。天下这般乱法,咱们能有个日子过就不错啦。”

“是是,老兄教训的是,若这些话给官府听到这些话,少不了五十大板。唉,苦了这姑娘啊。”

那大汉对着面前紫衫女子一番大吼,紫衫女子浑然不放耳中,大汉怒极,迈着醉醺醺地步子,欺近女子身边,怒吼声四散传开。

“老子让你摘你不摘,我连你衣衫一起给你撕烂。”

姜流听他这声大吼,顿时一惊,一声‘住手’脱口而出。可无奈他身前看热闹的人太多,他虽然死命向前挤,身子却未移动分毫。

眼见大汉一双长满黑毛的大手要碰到女子身上,姜流心中更急,他内力一涌,周身出现一股弹力,将周围闲人全部弹开。

不过等他冲出人群,大汉大手已抓向少女面罩。

紧接着,让姜流瞠目结舌的一幕便这样呈现在眼前。

那自始至终毫无动静的自然女子,在大汉大手抓来的间不容发之际,突然伸出纤纤素手,抓住了大汉那只粗糙大手。

少女玉手看似无力,但只听咔嚓一响,大汉手指直接被那女子掰断,紫衫女子身形一闪,向前半步,另一只手抓住大汉衣领,一个过肩摔,将大汉摔倒在地。

姜流清晰看见,青石地板之上,出现了道道醒目的裂痕,不由得暗自咽了口口水。

那紫衫女子也听到方才姜流喊声,向他微微瞥了一眼,姜流看到她一张面庞,不由得目眩神迷。

虽然女子为一张面罩所隔,但只凭借他娇艳欲滴的红唇以及精致小巧的瑶鼻便可断言,女子定是倾国倾城那种等级的大美女。

姜流见她那紫衫下玲珑有致的娇躯,以及她身上若有若无散发的散发的出尘气质,不禁想起了曹子建的洛神赋。

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体迅飞凫,飘忽若神。

眼前女子,当真有洛神之姿。

知道女子消失在眼前,姜流才惊醒,他脸庞一红,不禁有些羞赧,想不到自己居然看得出了神。

姜流啊姜流,你难道要想成为李雄那种下流胚子吗?

姜流在心中告诫了自己一句,终于收敛心神。

不过他会汲郡山的路上,脑海中兀自浮现出女子仙容,让得他心神飘摇。

他也见过不少容貌绝丽的女子,如诸葛小羽、任欣妍,残月,可没有哪个女子仅仅凭借半张面颊便让他如此为之恍惚。

说不得,姜流摇摇头,将那紫衫女子身影摇出脑海,一路急奔,跑上山头。

经历这一番波折,也该向孙登道长请教道法了。

进入道观,姜流依照周瑾指点,走到孙登平时打坐的居室,便是之前他与关伯伯一起面见孙登的那间屋子。

“道长在否,姜流求见。”姜流立于门前,恭谨地道。

“姜小友请进吧。”孙登慈和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得到孙登首肯,姜流这才推门进入。屋内并无变化,不过地上此时已经多了两个蒲团,孙登跪坐与其中一个上。

“姜小友请坐吧。”孙登挥手指向另一个蒲团,示意姜流坐下。

“是。”姜流应声,跪坐而下。

姜流正襟危坐,目光灼灼望着孙登,欲言又止。

见姜流不开口,孙登已经首先开口,“姜小友,天下有至乐无有哉。不知你心中的至乐,是为何物?”

“至乐么”姜流心念转动,意识神游回成汉宗,“小生心中至乐,是勤加练武,学有所成,为成汉宗大业尽一分力。等我们成汉宗大事做成后,与小羽师妹长相厮守,得享天伦之乐,这本是小生心中至乐。”

姜流话道此处,眼波飘荡,如江河翻腾般无法平定。但讲到最后,‘与小羽师妹长相厮守’,眼中的光芒全部消散,转而变为无尽的哀伤。

“看姜小友神情,这份至乐终究是无法实现了。”孙登铺捉到姜流悲伤的神情,轻叹道。

“是”姜流重重点头,语音有些萧索。

“那么你现在心中的至乐呢?”孙登问道。

“现在,小生想变强,然后为成汉宗出一份力,所以还请道长赐予便强之法。”姜流神色一凝,化为一种坚定,道。

“你喜欢练武么?”孙登并没有直接回应姜流的请求。

第七十一章 无为而为

“那么你现在心中的至乐呢?”孙登问道。

“现在,小生想变强,然后为成汉宗出一份力,所以还请道长赐予便强之法。”姜流神色一凝,化为一种坚定,道。

“你喜欢练武么?”孙登并没有直接回应姜流的请求。

姜流一愣,沉默片刻,

“小生对于练武并无兴趣,但小生必须要为成汉宗尽一份力,除练武一途,殊无他法。”

“那么,倘若你真学成一身本事,为成汉宗打下了一片天下,那时候的你,便是实现心中至乐了吗?”孙登又是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姜流又被问得一愣,这次他沉默许久,却久久无法回答。

自己当真学成武功,成汉宗数十年来的梦想也得以实现,那时候的自己,真的便‘至乐’吗?

“我再问你,天上曜日清晨升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向陨落呢?”孙登看姜流迟迟不语,仍然问道。

“是日中之后,太阳渐渐西斜之时,从此开始走向陨落吧。”姜流想了想,答道。

“错了,太阳从升起之时,便一直向西,如此看来,它从初生时便一直走向灭亡。”

姜流想想,是这个道理,默默点了点头。

“那么,人是从何时开始走向灭亡呢?”孙登又问。

“是从出生开始。”姜流举一反三的能力倒是不错,听了日落的例子,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是啊,”孙登感慨一声,“从出生开始,便走向灭亡,终其一生,不过百年岁月,世人却从来不知珍惜。”

“人一旦秉气成形,就是一种走向死亡的存在,世人不知珍惜,为了自以为是的‘至乐’,与物相刃相靡,其行尽如驰,而莫能止,不亦悲乎。终身役役而不见其成功,徒然疲疫而不知其所归,可不哀邪。”

“等他们真正达成心中所想,却发现,这并非心中的至乐,那时候,心中的至乐已然改变,又或者如你这般,尚未达到心中所愿,心中至乐便已改变。”

“这样的日子,不是迷茫无知么?”

姜流脸上如开了染料坊,神色不住变化,孙登之话,半分不错,让他无可辩驳,可他心中,依旧有打不开的结。

“道长,我知道,这份追求很可能是错的,但是我却无法将之舍弃,我还是想变强,这样才能不辜负关伯伯对我的期望。”

姜流神色终于还是化为坚毅,笃定地道。

“所以,你是一定要我告知你一条变强的途径的了,即使这条路充满艰难险阻。”孙登不再多劝,他慈和的脸上闪过一丝郑重,道。

“是,”姜流点头道,“弟子天资愚钝,苦练十余年,进境甚缓,想请教道长有没有速成的法门。”

姜流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困扰他十多年的问题。

十几年来他勤练不缀,却始终碌碌无为。之前得到的那《清风明月心经》,让他一夜之间开通一脉,之后又开通阴跷脉几个穴道,从此之后便再无生息。

所以,现在的姜流,比之半月前虽有所进境,说起来也不过是二脉实力的寻常货色。

“学武一途,看的全是先天天资与后天努力,两者可谓缺一不可,你如果天资不够,想要另辟蹊径,有所成就,那可着实不易。”孙登脸上也显出为难之色,思索良久,他伸出布满皱纹的手掌,道:“先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吧。”

姜流闻言,老老实实把手伸出。

孙登握住姜流手掌,微一吐露内力,一股雄浑却不算凌厉的内力涌入姜流经脉,姜流经脉中内力不自觉运转而起,与之对抗。

那股若有若无的清凉内力,将孙登投入姜流体内的内力萦绕而住,很快便将之消散于无形。

察觉到姜流体内的清凉内力,孙登老脸顿时动容,他握着姜流的手掌也有些微微发颤。

孙登心念一闪,平复下心中的激荡,他苍老清明的眼睛慈祥地看着姜流,低声喃喃自语道:“或许,这便是天意吧。”

“道长,可是有什么差错么?”姜流发现孙登神色间的不自然,试探着问道。

“呵呵,没什么差错,”孙登脸上的神情化为一种自然。

“姜小友身上的内力,与我以为至交好友极为相似,老道心想,姜小友所习武功,该是‘清风明月心经’吧。”

姜流眉梢一动,脸现惊异,旋即点点头,

“道长明鉴,弟子之前得到一卷竹简,上面记载了‘清风明月心经’,这竹简之上分明没有注明心经修炼之法,弟子体内却离奇出现了这股内力。”

既然他这股内力已被孙登看透,姜流也没有隐瞒的打算,况且听孙登的语气,似乎对其还有所了解。

姜流虽无知,可也能隐隐感受到体内这股内力的不寻常,若是能将之掌握,威力绝对可观。

姜流拿出一只贴身存放的黝黑竹简,交于孙登。

孙登接过书卷,打开来,书卷上镌刻的字体,依稀有着古人的影子。孙登端详良久,才将书卷还与姜流。他这时,看向姜流的目光更是慈祥。

“小友能得到这‘清风明月心经’,也算天意,看着你,便好似见到了嵇叔夜当年。”

“嵇叔夜,道长说的,可是嵇康。”姜流问道。

“是,小友得到的心经,便是嵇康所留。”孙登答道。

姜流目光停留在这不知何种材质的黝黑书卷上,砸了咂嘴。他虽不了解嵇康,但嵇康乃当年七贤之首,如今七贤中排于末位的王戎尚且如此,可想当年嵇康绝非泛泛,他留下的武功,必非凡品。

“道长,我练这‘清风明月心经’,初时虽有所进境,可这十日来再无寸进,不知是何缘故。”

姜流问道,既然这心经来历非凡,按道理说自己不应该出现内力停滞的现象才对。

“你这十日来,可曾有片刻静心?”孙登提问道。

姜流愕然,略微思索,旋即摇头,“不曾。”

“你可能读过道家经典、黄老之学,可曾学过易经?”孙登又问。

“不曾。”姜流这次回答倒是十分干脆。

他的的确确未接触周易,道德经这一类书,因为成汉宗并无此书。

“那就对了,道家修心,讲求清虚无为,你心中烦躁,何以到达无为之境。不能无为,何以提升当前境界。”孙登呵呵笑道。

“道长,难道只要清虚无为,内力便能自行提升吗?”姜流大是不解。

“至少目前你所达到的阶段,还是这个样子。”孙登点点头,又摇摇头,“你得到这心经之后,内力的提升是不是都在自己静心无为,无所挂怀之时?”

听孙登这么一说,姜流细细想来,自己两次穴道打通都是自己将修炼放在一旁,不去理会之时。

姜流先前还奇怪,为何内力提升时灵时不灵,听孙登这一席话,他有所顿悟,可眉头仍然未松。

“你一定是在想,为何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干,内力居然能凭空出现了。”孙登瞧着姜流这样子,便将他心思猜了个大概。

“嗯,”姜流点头,“道长之前说修炼一途在于天资与勤奋,而现在这番理论,与之前的话不是自相矛盾么?”

“呵呵,天地无为也而无不为。道家讲求顺其自然,无为而治,无为便是最好的治理方式,换句话说,‘无为’便是‘为’的一种。而且有时候,无为,是最好的‘为’。其余宗派修炼内力靠的是勤修苦练,道家心法,注重的则是修心悟道。而这清风明月心经,更是在于一个‘悟’字,而清心无为,便是最好的悟道方式。”

孙登挥了挥道袍,悉心讲道。

姜流全神贯注地听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脸现沉思。

“随我来吧。”

孙登望见姜流沉思的神情,微微一笑,他缓缓站起身来,拿起桌上静置的号钟古琴,向门外走去。

姜流也随着孙登向外走去。

孙登一路走出道观,继续向前,一直走到山顶一处悬崖前,这才驻足站立。姜流也跟着停住脚步。

登高望远,立于山顶之上,下处的一切尽收眼底。

放眼望去,充斥眼球的几乎全是初春的嫩绿,偏偏密林中绿叶丛生,为大地披上一件绿衫。

大风起兮,万千树木枝叶一同摇晃,如同一片绿色的海浪,蔚为壮观。

山脚下的小镇也清晰在眼中呈现,姜流甚至都能看到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过路行人,目光注视在镇上,他耳边仿佛也传来了喧哗叫卖之声。

温和的阳光照耀,和煦的微风吹拂,姜流的心境,随着这心旷神怡之景,可开阔了不少。

孙登席地而坐,抚琴弹奏,悠扬的乐符从号钟古琴中传出,随风飘荡在这片天际。

号钟琴音洪亮,如洪钟激荡,号角长鸣,在这开阔的天地间,那股苍老磅礴的气势更是尽展无疑。

听着这旷阔恢宏的乐曲,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美景,姜流心间大是畅快。

此时,他体内的内力,也不受控制的运转起来。他体内清凉再现,一股若有若无的内力充斥周身,并且汇聚在阴跷脉第三个穴道之上。

姜流体内内力不住增加,就好像天地间有一股真气,源源不断进入他的奇经八脉。

一声清脆声响,沉寂已久的第三个穴道,迅速被这一股真气洪流冲开。

第七十二章 天籁之说

琴声停歇,姜流心神还沉浸在那种浩渺旷阔的余音之中,无法自拔。

“这一曲,可还行?”孙登笑眯眯地问道。

姜流收敛心神,由衷地赞叹道,

“道长琴声之美,弟子闻所未闻,今日真是开了眼界。”

孙登淡笑一声,摆了摆手,“这也算不得什么,你可曾听过‘人籁’、‘地籁’、‘天籁’之说,人为之曲,充其量不过是人籁罢了。”

姜流诧异道:“弟子未曾听说,还请道长见教。”

“人为而造的这些乐器,无论是琴瑟、还是琵琶羌笛,吹奏出的悠扬乐曲不过是人为。这些音乐,或婉转,或豪放,或顿挫,或平实,也不过是些寻常之音。‘人籁’,便是这些人为之音。”

“天地吐气,其名为风。合抱大树上的孔穴,似方、似圆、似口、似鼻,风吹过这些孔窍发出声响,如激愤、如尖叫、如呼吸、如痛哭、如欢笑、如哀鸣,前呼后应,小风则小和,大风则大和,风停则归于沉寂。风吹这些自然而成的孔窍而发出的声音,便是‘地籁’。人窍以嘴吹气,以手弹奏,以宫商角徵羽为根基,而地窍,是以自然为根基,以风吹奏。”

孙登话到此处,稍稍停顿,留给姜流思索的时间。

“那道长,敢问何为‘天籁’?”姜流却直接问道。

“‘天籁’之音,实为渺茫难求,不过说起来,‘天籁’也不过是‘地籁’的一种升华。天籁是天地万物之声,天籁包罗万象,囊括一切。人生而有涯,又怎么能悉听天地万物之声。所以说来,天籁,需要的是感悟,想听闻天籁,用的不是耳,而是心。”

姜流听罢,眼前为之一亮,仿佛见到了一片新的天地。他的心中仿佛又什么东西被打通一般,整个人的心境,也开阔不少。

“我先教你一些打坐呼吸的法门,你便在这里听闻‘地籁’,感悟‘天籁’吧。”孙登看姜流听得出神,不去出声打扰,一直等到姜流心神回归,这才出声道。

随之,孙登将道家练气的基础法门传授给姜流,姜流用心记忆,一一牢记心底。

孙登讲完,自行离去,放任姜流在此。

孙登走后,姜流依照孙登传授的敛息之术盘膝坐好、仰天而嘘,鼻息绵绵。姜流深吸一口气,运至腹部,在丹田中盘旋益一周,再缓缓吐出,这乃是气沉丹田之法。

姜流摄敛心神,竭力不去想他物,做到孙登指导的魂不内荡,神不外游。

他起初思潮起伏,心神飘荡,总是不自觉去想些杂七杂八的琐事。但依孙登道长传授的吐纳之法深吸缓呼,气沉丹田,良久良久,心神渐定。

微风吹拂,带起他拖到地下的衣角,也讲众多声音带入姜流耳中。

风吹树木孔窍的呜呜声响,草木随风飘摇的娑娑之音,风吹动小石子的沙沙声响,衣角的猎猎之音。

甚至,他恍惚间听到了小草破土而出之声,听到了山脚下市镇上人马喧哗嘶鸣声,听到了山中清溪流淌之声

凡此种种,或真实或虚幻,一股脑儿传入姜流耳边。

姜流耳听目未睹,心中却自然而然构建出了这片汲郡山的景象,便好似自己亲眼所见。

天籁是天地万物之声,他自问无所得知,但姜流此时,却已经将整个汲郡山的声音尽收耳中。

孙登只要求他听取地籁,可此时姜流心神沉寂之下,不仅听到了风吹孔窍的地籁之音,他仿佛已经将汲郡山万千声音全部听遍。

他虽然说不上听闻天下的天籁,但这片小天地的天籁,已然被他掌握。

姜流气定神闲间,股股清凉内力再次出现于体内,而且渐渐增多。天地间的真气,像是随着他一呼一吸间进入体内,转而化为奇经八脉中的源源内力。

阴跷脉上,第四个穴道逐渐被这弥漫体内的清流缭绕。

修道之途,每开通一个穴道都需要长久时间的积累,而且,下一个穴道都要比上一个更加难以开通。

姜流身上的穴道也不例外,内力清流缭绕许久,这个穴道上积累的内力比之先前穴道上多了至少五成,却始终没有开通的迹象。

可尽管如此,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内力洪流愈加充沛,负隅顽抗的穴道,随着一声轻响,终于被打通开来。

之后,那股清流去势不减,向着第五个穴道上汇去。

约莫两个时辰过去,姜流这才幽幽醒转,他站起身子,直觉神情气爽,舒爽莫名。

姜流伸个懒腰,微一调息,经脉中清流涌动,看着样子,比之前自己调动内力是有磅礴了不少。

姜流眼皮跳动,目光连闪,凝神内视,第二条经脉已经打通了五个穴道。这条阴跷脉总共不过六个穴道,今日一日之间打通一半,当真骇人听闻。

姜流喜不自胜,激动了好半晌。说实在的,他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当时自己只宁心静听,感悟孙登道长所说的‘天籁’之音。他那时候,虽是双目紧闭,却好似开了一只天眼一般,周围的风吹草动尽收耳中,比用双眼观看还要真切。

不知不觉,等他睁开双眼,他内力提升这样老大一截,让他有种如坠梦中的感觉。

眼看周身昏黄天色,姜流这才醒悟过来,原来已经过去不短的时间,不过即使如此,他在一天之内有如此进境也是匪夷所思。

姜流没着急回如观中,周瑾曾告诉他,来到观中,吃饭问题全要自己解决,姜流不会半分厨艺,唯一的选择就是去山下镇中购买现成的饭菜。

姜流沿山路一路走下,去到镇中一家酒楼中点了几个菜,再点上两碗米饭,借用酒楼里盛饭的木箱带回山顶。

进入观中,姜流把饭菜摆上餐桌,这才叫过孙登道长来一起吃饭。

此时,天色以完全漆黑,餐桌之旁,孙登借着烛光,看到姜流喜形于色的面庞,便知他一日来收获不小,不禁微微一笑。

孙登年老,饭量不大,姜流正是蓬勃少年,今日他功力大进,心里高兴,饭量更是大增,一桌饭菜,倒是有七成是被他消灭。

用过晚餐,姜流去后房把盘子碗筷洗干净放好后,踏门出去,要趁夜去修炼。

“修炼之途,张弛有度,不可强求。清风明月心经的修炼,更是注重感悟,而不在于日夜兼程。”

第七十三章 伏羲八卦与周易

姜流一步跨出,刚要跨另一步,孙登的声音适时响起,叫停了姜流。他见姜流兴奋的模样,便知姜流要去作何,忙规劝道。

姜流闻言一愣,收回了脚,孙登说的这番道理,倒是和正常的武学一途大是不符。但姜流听之,没有多少怀疑,孙登道长对于这心经的了解程度,比之自己,一定是要透彻不少。

“那道长,我现在应该做什么。”除却修炼,姜流说起来还真是无所事事,不禁有些不知所措。

“姜小友便与我讲经论道吧。姜小友未读过道家经典,我可以讲于姜小友听,而姜小友也可以讲些自己读过的书给老道听。”孙登呵呵一笑,拂袖站起,领着姜流向他修道之所走去。

两人再次分别在蒲团中坐下,不过此时,姜流心中已是完完全全被激动与敬畏充斥。

通明的灯火在屋中闪耀,映着二人飘忽的身影。

孙登一挥袖袍,露出枯瘦的手指,指向正对门前的那幅字画,慈和的声音在姜流耳边盘旋。

“姜小友既然未读《易》,想必对于这‘元亨利贞’是不了解的了。”

姜流摇摇头,诚恳地道,“还请道长见教。”

孙登盯视姜流,展颜一笑,“也罢,我就先来给你讲解《易》吧。”

姜流神色恭谨,屏气凝神,洗耳恭听。

“《易》被尊为群经之首,诸子百家之源,《易》中包罗万象,可以说,如今天下诸般武学的源头,都是易经。当今武林最占分量的儒道两教,更是没少受《易》的熏陶。”

“说道《易》,自然而然要提到阴阳八卦学说。上古之时,有龙马从黄河中出现,背负‘河图’,有神龟从洛水中出现,背负‘洛书’,伏羲氏得知,详加推演,结合自己得知的阴阳之道,推演出八卦,这就是众人所说的伏羲八卦。而《易》的作者,乃是周文王,所以这《易》又叫做《周易》,不过这里的‘周’是周而复始之意,而‘易’则是‘道’的意思,周易,便是蕴含在世间万物之中亘古不变的‘道’。”

听完孙登将《易》的来源娓娓道来,姜流对于《周易》也有了一分了解。他豁然开朗的同时,心中也是大震。

姜流匆匆取出自己的黝黑书卷,书卷第一段里的话,印入脑海:

盖清风明月者,兴于河洛,起于羲皇,是谓八卦。文王得之,推为周易,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这清风明月心经上,居然是将羲皇文王,八卦周易全部提及,而且还注明,心经便是由此起源,清风明月心经也算是道家心法,看来这《易》对于道家心法的影响,着实深远。

不过,卷中提及的两仪、四象、八卦以及这周易,到底是什么样子,姜流仍然懵懂无知。

孙登就好像已读懂他的心声,下一句,便为姜流做了解答。

“无论是周易还是八卦,都起源于阴阳之说,所为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是一切之本。通俗来说,阴阳便是很多事物相对的两面,比如寒暑、日月、男女、昼夜。通常,我们都会说暑、日、男、昼为阳,而寒、月、女、夜为阴。周易与八卦中,将阴阳用中断和相连的线条来表示。”

说罢,孙登拿起准备在一旁的毛笔,在纸上画了一条半尺长的长线和两条两寸左右的短线,两条短线中间空出一寸,加起来与长线长度等同。

“长线代表的便是阳,而两条短线,也可以说是一条断线,代表的是阴。一阴一阳,也就是我们所说的两仪。”

姜流眼底神情波动,觉得十分好玩,原来阴阳便是这样来的。

孙登接着道:“至于四象,其实就是用两条线条来表示。”

孙登在纸上画了四个图形,第一个上面是一条断线,下面是一条直线;第二个上面下面均是断线;第三个上面为直线,下面为断线;至于第四个,则是上下全为直线。

“这便是四象了。第一个是少阴,第二个是老阴,接下来是少阳,老阳。两仪是由一条线表示,而四象,不过是将阴阳加以组合,用两条线来表示罢了。少阴上面为断线,是阴,下面直线,是阳,上阴下阳,便好像春雨润及大地,雨量不足,那么就只有地皮湿润,下面依旧干燥。而老阴,自然是上下全部湿润。少阳,便如同烈日照耀大地,开始时只是地表炎热,地下潮湿。而等到时辰一久,地上地下全部炎热,便成为老阳了。”

“而阴阳之道,在于不断变化转换,阴极成阳,阳极成阴,老阳之后,可能下面这条直线又会变为断线,转为少阴。老阴之后,上面的断线可能化实,变为少阳。这就好像乐极生悲、否极泰来的道理一样。”

“如此,少阴、老阴、少阳、老阳,不断地交替变化,这称得上四象。这就好似阴晴交替,日月变化一般,这些变化,是亘古不变的。”

姜流听到这里,脸上欣喜、惊异、赞叹种种神情不断交替变化,显然触动极深。

“至于这八卦”孙登话锋一顿,笔头游走,又在纸上画了起来。

这次,每一个图像都由三条或断或实的长线组成,总共八个图像,围成一圈。看着这个图像,姜流并不陌生,这图像,乃是流传当世的八卦了。

甚至,在他找到的诸葛亮流传下来的兵法八阵图中,也有对这八卦的描述,不过那时候他看这些断断续续的横线,自是浑然不懂,而如今听孙登讲述完两仪四象后,他对于这八卦,也不再陌生。

一个阴阳合成两仪,两个阴阳合成四象,三个阴阳,就是眼前的八卦了。

“看姜小友的样子,对于这八卦定是有所耳闻的了。八卦中每个卦象,即是由三条横线组成。八卦的八个意象,分别是乾、坤、震、艮、离、坎、兑、巽,分别代表的是天、地、雷、山、火、水、泽、风,这八种意象,是天地间最基本的元素,天地也是由这八种意象所构成。”

“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乾天三条皆是实线,便是所说的乾三连;坤地三条全是断线,总共六条断线,叫做坤六断;震雷上面一条为实,下面两条为断,似仰的钵盂,所以说是震仰盂;艮山最下面一条为实,上面两条为断,像是倒扣的碗,称为艮覆碗;离火中间一条为断,上下两条为实,离中虚;坎水中间一条为实,上下两条为断,坎中满;兑泽上面一条为断,下面两条为实,兑上缺;巽风最下面一条为断,上面两条为实巽下断。”

“这便是每个意象对应的卦辞。”

“原来如此。”姜流点头道,他如今方才真真正正认识了八卦。

“至于《易》,则是有六十四卦。八八六十四,易经六十四,可以看成是两个八卦的结合,两个八卦互相结合,推演出了六十四卦,易经一卦,则是由六条线组成。”

孙登在纸上自上而下画下六条实线,以笔指象,对姜流道。

“这一卦,是周易六十四卦中的第一卦,乾卦。”

姜流目现奇异,问孙登道:“道长,周易中也有乾卦吗?”

“呵呵,瞧你问的什么话,乾卦是六十四卦之首,周易中怎能没有他。不知乾卦,八卦中的八个卦在周易中都有呈现。”

“我之前和你说,八卦三条线,周易六条线,周易可以看成两个八卦组合。就好比泰卦,是上面三条断线,下面三条实线,也就是上面是坤卦,上面是乾卦;再比如否卦,则是上面乾卦下面坤卦。既然六十四卦由八卦组成,上面下面都是同一种卦时,组合而成的不就还是他本身了么。在周易中,乾卦上面是乾,下面也是乾,坤卦上面是坤,下面也是坤,力坎震艮等等也是如此。”

姜流恍然,难怪说六十四卦可以看做八卦组合而成。

“周易六十四卦每一卦由六条线组成,这六条线叫做‘六爻(yao)’,它的顺序自上而下,名为初、二、三、四、五、上,一条线就称为一爻;《易经》之中,六为阴,九为阳,阴爻称为六,阳爻称为九。就那这乾卦来说,乾卦六爻均为阳,自下而上便是:初九、九二、九三、九四、九五、上九。”

“《易》最早用作占卜,并非修道法门,每一卦中都有卦辞,乾卦的卦辞则是,”

乾:元,亨,利,贞。

初九:潜龙,勿用。

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九四:或跃在渊,无咎。

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上九:亢龙,有悔。

用九:见群龙无首,吉。

姜流悉心聆听,孙登叙述一遍,已经将卦辞牢记心中,他细细回想一遍,觉得没有记错,这才看向墙壁上写有‘元亨利贞’四字的画像,原来这四个字,是乾卦中的卦辞。

“呵呵,不错,这元亨利贞是乾卦卦辞的一部分,不过可不光乾卦里有元亨利贞四字,很多卦辞之中,都有出现。”

“元亨利贞,说白就是大吉大利的意思。元意思是大,亨,亨通顺利。利是合宜,有利,贞是正固。卦辞中只要出现元亨利贞四字之一,证明占卜到这一卦比较有好的运气。而乾卦将元亨利贞全部囊括在内,更是大吉大利了。”

姜流暗暗点头,心道原来如此。

第七十四章 六龙御天(上)

“元亨利贞,说白就是大吉大利的意思。元意思是大,亨,亨通顺利。利是合宜,有利,贞是正固。卦辞中只要出现元亨利贞四字之一,证明占卜到这一卦比较有好的运气。而乾卦将元亨利贞全部囊括在内,更是大吉大利了。”

姜流暗暗点头,心道原来如此。

“想不到《易》不过是占卜之用,道长精修易经,想必是很了解的了,能否给弟子卜算一卦。”

姜流听说这周易还有占卜之用,压抑不住心中好奇,脱口而出道。

“占卜也有类别之分,有三大类,九小类。三大类分别是福寿禄三途,而九小类也围绕三大类展开。不过占卜之中还有一类特别之卦,是占卜者用来勘测被占卜者过去的一类。”

“通常江湖术士算命卜卦,先要卜卦窥测客人的过去,令其信服自己确实有算卦的能力,之后再为客人卜卦。”

“老道今日就给姜小友卜上一卦,猜猜姜小友的过去如何?”孙登红润的脸上露出的慈和笑容中此时带上了一分玩笑语气。

“好啊好啊。”姜流乐得如此,他听孙登将八卦周易说道如此玄乎,心中赞叹的同时,难免隐隐有丝丝怀疑,如今孙登要以卦术窥探他过去,姜流便可趁此验证一下这东西的可靠性。

而且,他少年人心性,对这些新奇的东西往往抱有更大的兴趣。

孙登找出一张白纸,手指在上面横竖划几道,白纸应声分成八片。他在每一片上写上八卦的八个卦象,将白纸折叠,打乱顺序后放在姜流眼前。

姜流莫名其妙地看向孙登,孙登一点头,看向眼前纸片,示意姜流捡取。

姜流仔仔细细瞅了这八张纸片好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拿了最左边的一张纸片。

得到孙登示意后,姜流小心翼翼地将之打开,纸片上三条线第一条是断线,其余两条是实线,乃是一个兑卦。

孙登拿过纸条折好,又将纸条打乱顺序,再放在姜流面前,示意姜流选取。

姜流又踌躇半晌,这才选定一个,打开一瞧,第一条实线,二三条虚线,是个艮卦。

孙登第三次打乱顺序要求姜流选取,姜流不再如之前那般犹豫良久,只是随意一想便拿出一个,自行打开,两条虚线,一条实线,震卦。

等孙登第四次将纸条放在姜流眼前时,姜流心中升起一丝不耐,随意拿起一片展开,一条虚线两天实线,兑卦。

孙登呵呵一笑,就此停手,“真要预测过往,要占卜的卦可不止这样简单,姜小友初次占卜,不止这过程的繁琐,所以心生不耐,我们就进行到这里吧。”

“第一卦上兑下艮,山上有泽,咸。君子以虚受人。咸:亨,利贞。取女吉。第二卦上震下兑,泽上有雷,归姝。君子以永终知敝。归姝:征凶,无攸利。”

孙登说道这里,脸上带着几分戏谑,也带着几分哀伤,“想不到姜小友还是个情种子呀,小小年纪就有心仪女子,不过小友原本凭借真挚的投入本能够与那少女感情交通,却不知为何最后变卦为凶。”

“本来按照事情发展,姜小友娶女大吉,但事到中途,却无攸利,事情再发展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益处。”

姜流脸上神情一阵变换,怀念、兴奋、无奈、悲伤种种神情不住地切换,他手上握拳、松手、再握拳、在松手显然心中难以平静。

“老道虽不知为何,姜小友遭此坎坷,但红尘之事,本就难料。儿女情长,也难以被主观掌控,事情的发展,往往变化莫测,姜小友还是看开的好。”

“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福祸之分,难以定义,之前的祸根,说不定便是姜小友日后的福源。”

“而且我道家讲求清心无为,无欲无求,姜小友既在此虽老道修道,这些凡俗牵挂,还是看淡的为好。”

孙登轻叹一声,拂袖一挥,落于姜流肩头,姜流体内清流大胜,心中的情绪仿佛都被这股清流冲刷殆尽。

姜流心中涌出的其他情绪像是被这股水流洗刷殆尽,姜流脸上的神情也归于平静。

“我还是继续为姜小友讲述这周易的第一卦乾卦吧。”孙登叹声道。

姜流闻言,也收敛心神,将自己内心归于平定,等待孙登发话。

“乾卦乃六十四卦之首,其地位毋庸置疑,自是及其重要,乾卦每一爻,都有其深刻含义,掌握了乾卦,甚至可以说是掌握了人生的一种至高道理。”

“乾卦之中,共有六龙,潜龙勿用,见龙在田,飞龙在天,亢龙有悔,分别是初九,九二,九五,上九的卦辞,除此之外,九三卦又习惯上被叫做惕龙乾乾,九四卦称为跃龙无咎,如此六龙全矣。乾卦有六龙,所以乾卦之相,又被称之六龙御天。”

六龙御天,这词入耳,姜流心中大震,光是听着名字,足以让他心神大骇。

龙自古以来便是神秘强大的代名词,龙合而成体,静而成章,乘云气而养乎阴阳,其神力有目共睹。

乾天之卦,以六龙御之,足以见证这一卦象的强大。

“六龙御天,其中蕴含着为人处世的道理,掌握了这些道理,也算是掌握了一丝天道,在这世间,也可以过得更加辉煌。”

孙登眼芒一闪,神情凝重,

“所谓潜龙勿用,阳在下也,潜龙的神通,是不能轻易动用的。”

“道长,潜龙的神通为何不能动用。”姜流有些疑惑,怎么说也称得上是龙,动用一下又有何妨。

“潜龙是乾卦第一卦,处于最底层,神通压抑难伸,阳气位于地下,也形不成气候,所以潜龙的神通不能随意动用,而是要等待时机。这一卦,象征的是强者,但只是有潜力的强者,就像有潜力的龙一般,在自己的力量还不够成熟之时,不宜施展自己的才华。”

“潜龙,最好的例子,便是你们成汉宗的诸葛丞相,我那好友孔明啦。”孙登心念孔明,悠然神往,对这位故友很是钦佩。

姜流一怔,继续凝神静听。

“孔明当年,便是这样的一条潜龙啊。孔明世称卧龙,他卧于南阳之时,不是不想要出山,而是要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等待明主,等待能真正让他施展才华的一片天空。他躬耕南阳之时,曹操也曾派人请他出山,但他清楚的知道,他等待的这个时机,这个明主,不是曹操,所以,孔明没有动,而是一直等到真正的明主,你们成汉宗的先主,刘玄德。”

“孔明遇到玄德,说得上如鱼得水,也是在这一刻,他才算真正的鱼跃龙门,完成蜕变。”

“潜龙勿用,是龙潜于地下,而见龙在田,象征着潜龙已经跃出地面。见龙在田,利见大人。这大人,便是王公贵族这些有身份地位之人,潜龙积蓄才华,等待时机,等到跃出地面,大展报复时,自然而然便通过自己的实力为自己谋取崇高的地位。”

“孔明当年遇见玄德,被封为军师,火烧博望坡,火烧新野,草船借箭,八卦台祭风,做的一件件大事每一件都明动千古,这个时候的孔明,才真正意义上实现了他的人生理想。”

“所以说啊,一个人若是能到见龙在田这一步,就已经很是成功,这时候心满意足,也是可以的了啊。”孙登长舒一口气,感慨道。

“道长,既然见龙在田便可心满意足,那么两条龙不就可以了吗。既然如此,其余四条龙不就没意义了吗?”

姜流接口道。

“是啊,那孔明来说,做上了蜀汉丞相,已经是名垂青古,见龙在田的目标已经完全达成,又何必再使用之后两条龙呢。”孙登自言自语地喃喃一句,道,

“可小友是否听过这样一句话,‘事修而谤兴,德高而毁来’,一件事情做的顺利无比,就会有流言蜚语诽谤与你,你道德高尚,地位崇高,也会有很多胡言秽语诋毁与你,其他人的嫉妒心理,是你无法控制的呀。”

“见龙在田,已经说得上功成名就,这时候,流言蜚语,诽谤诋毁自然是随之而来。这时候,德才兼备之人,就要白天勤奋努力,夜晚深切反省,思索自己有什么事情处理不当,是否落下话柄,眼前有没有即将到来的灾难,有的话,要尽快将之化险为夷。这个时候,就是一个自我防患的阶段。”

“所以这第三条龙惕龙,不是自己想要使用,而是形势所迫,外物所逼,周围的人与物,逼迫着你必须要往下走这一步。”

“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不过,既然能走到见龙在田这一步,只要小心谨慎,惕龙乾乾这一关还是能够掌控,真正的强者,怎么可能会被流言蜚语所打败。”

“那不知后面的三条龙,又是因何而存。惕龙乾乾,流言蜚语都已经被破除,这个时候,应该不会再有威胁了才对吧。”

姜流听着有理,关伯伯是成汉宗宗主,就总有些人故意与他做对,所以关伯伯不得不防,不过他点点头后,又继续追问。

第七十五章 六龙御天(下)

“第四条跃龙,是飞跃之意,等你达到见龙在田,而又终日乾乾,防患于未然时,那是的成就已然不低。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等你爬上一座山,看到的不止山脚下的万物,还有远处更高的山峰。”

“每个人的**与追求都会随着自己的处境所改变。若你是一个士兵,你的愿望可能只是上阵多杀几名敌人,当上个十夫长,当你当上十夫长,你的愿望可能会变成百夫长,等成为统率百人的百夫长时,你可能又觉得自己有能力追求千夫长。坐上千夫长,又想去做将军。如此渐进,**会随着地位的增加而不断膨胀。”

“就比如当年的奸雄曹操,年少时的曹操可没想过自己以后会挟天子以令诸侯。曹操年轻时行为虽放荡,可也算是一心为政,他当洛阳北部尉,严明法纪。那时候霍乱天下的宦官十常侍之一蹇硕的叔父蹇图犯法,他照样敢将之乱棒打死。董卓进京,废少帝立献帝,他为了社稷,敢只身一人一剑去刺杀董卓。那是的曹操,可没想过要成为董卓这样的枭雄。”

“可当他得到青州兖州,破袁术、灭吕布,德天子,令诸侯,大战官渡,北讨乌桓,统一中原北部。那时候的他,再说心里只有一心为汉,可没人会相信的了。那时曹操的曹操,自然而然会萌生统一天下,位极九五的想法。”

孙登仰天长叹一声,这一声长叹,似乎含有对世人庸俗的深深无奈,

“所以说啊,利欲熏心,世人愚昧,总是为名利这种身外之物相轧相争,倒不如一杯淡茶,一卷竹简,一间草舍,一曲琴音来的悠闲。”

感叹一声,孙登话归正题,苍老浑厚的声音继续响起,

“言归正传,为了要达到变强的目的,由见龙升至飞龙,由在田化为在天,就必须要有一个跳跃的过程。而这个过程,也便是乾卦的第六卦,跃龙。”

“这一跃,当真成功,那与鱼跃龙门也是一个道理,从此真正蜕变,翱翔天际,那时候,恐怕便没有任何外物能够阻滞住他。可第四卦名为或跃在渊,跳跃之时,脚下永远是无尽深渊,就如每一次冒险,总是机遇与危机并存。如果这一跃没有跃好,那就只能坠入漆黑的深渊,从此再无翻身的余地。”

“曹操当年要跃,却遭逢赤壁大败,八十万大军有去无回,从此再无称帝的可能。你们蜀汉先主借荆州,得益州,羽翼丰满,讨伐孙武,说是为义第雪恨,实则也想先灭孙吴,再讨曹贼,统一天下,玄德要跃,却在夷陵被陆逊烧光了七十万大军,一代枭雄,从此大病不起,就此而逝。孔明要跃,故七擒孟获,平定南方,出师北伐,想要攘除奸凶,兴复汉室,却最终魂归五丈原,含恨而终。”

“这一跃,蕴含这万千风险,很可能会就此落入深渊,所以那些想要成为飞龙的人,跃之前最好思索一下,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为什么要跃,跃了真的有好处吗,最重要的,还是有没有能力跃,能不能跃过眼前深渊。”

“当然,”孙登脸庞上的忧郁与感叹消失无踪,现出如雨过天晴般的笑容,

“倘若这能越过这道大坎,从此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飞龙在天,利见大人,阳爻位于第五爻上,也就是九五,九五之位,乃大吉大利之位。真正到了飞龙这一步,也真正是坐稳了九五之位,”

话道此处,孙登脸上的笑容与神往却又消失殆尽,化为愁苦,

“可即便如此,也可能不会快乐。”

“道长,这又是为何,你不是说过,成就九五,从此大吉大利吗?”姜流下意识地问道,旋即似有所悟,猜测道,“是与第六卦有关?”

“不错,与第六卦有关。”见到姜流能猜测出缘由,孙登欣慰一笑,

“从卦辞上来说,第六爻是乾卦中位置最高的一爻,乾卦全是阳爻,上九之爻更是达到了阳刚的极限,所谓物极必反,阳极成阴,所以这一爻,并不十分吉祥。”

“真龙长久地腾飞在天,很有可能会遭遇灾难。亢龙中‘亢’字,含有高亢、孤傲之意,达到飞龙这一境界,天地之大任意遨游,不免心生孤傲,目空一切,真是这样,那么离灾难到临也便不远了。所谓从心所欲不逾规,而恃才傲物的亢龙,往往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违反不可僭越的规定,到那个时候,即使它再强也不可能再肆意腾飞。即便成了真龙,那也有天道制裁,所谓六龙御天,也不过是顺应这天道,若是违反了天道,也只能承受天道之怒。”

“所以居于高位者,不能孤傲自大,看不起下位之人。到了这个时候,反而更要虚心待下。”

“至于乾卦最后用九中提到的群龙无首,是说一群龙不争强好胜,而不是强调一个团队没有指挥者。既然是龙,每一条都实力非凡,都不会向其他龙臣服,而一群龙在一起如果不互相争斗,而是团结齐心,共谋其事,这才是真正的强强联合。”

“这乾卦的六龙御天,老道算是给姜小友讲完了。周易中的每一个卦,都不知是卦辞本身,而是其中蕴含的为人之道,姜小友想要成为见龙,甚至飞龙,还要好好想想如何破土而出,如何越过深渊才是。”孙登讲完,老眼盯着姜流,谆谆教诲道。

“是,弟子一定谨记。”姜流忙拱手道。

这六龙御天之理,确实教给他不少为人处世的道理,听孙登讲述,他真正意义上是受益颇深。

“不过,老道在这里还要补充一下老道自己的见解。”孙登想了想,还是开口道。

“哦,”姜流惊咦一声,好奇地道,“道长自己的见解,这时何意?”

“我之前给你讲述的这一番,不过是千百年来前辈高人对《易》的解读,不过这解读确实是最正确的一种,老道是想要关于其中一点说一下老道自己的理解。”

姜流道:“道长的见解,自然是别有一番深意。”

孙登笑道:“深意说不上有,也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依老道之见,这亢龙有悔,应该还有另一番解释,所谓亢,是高亢之意,亢龙在所有龙中所达到的地位自然是最高,连飞龙都要稍逊一筹。而按照老道的见解,亢龙的悔,不是灾难之意,而是后悔之意。从潜龙越过重重难关,才到达亢龙之境,经历了那么多历练,亢龙的心境应是坚韧无比,又怎会出现傲慢自大的境况。所以老道认为,亢龙是后悔自己所达到的这个境地,他从潜龙一路走来,一路披荆斩棘,就为了达到这亢龙之境,却没曾想到,自己达到亢龙之境时,却并没有意想的快乐,站在至高境界上,有的只是孤独。”

“所以,这条亢龙在后悔,后悔自己失去了那么多,换来的仅仅只有无尽的孤独。一人若想达到亢龙之境,要放弃的东西不在少数,等他到了这个地步,会不会后悔自己的付出。甚至有时候,有些人,为了这亢龙之境,放弃了自己的一切。”

“倘若姜小友有朝一日成就亢龙,亲人故友都已不在,那时的小友,难道不会后悔自己的付出么?”

孙登看着姜流,目光灼灼,似有深意。

姜流闭口不语,他心念狂闪,思潮起伏。

孙登这番见解与质疑,就像他先前询问自己的一样,天下有至乐无有哉?你心中的至乐为何物,当实现至乐时,自己真的会‘至乐’吗?

就拿关伯伯来说,姜流从曾经关云说的字里行间,能听出关伯伯独自扛着成汉宗这个重担的疲累。神刀关云在江湖中名头极响,可关伯伯每天过得,只能有繁忙疲劳来形容。而且关伯伯走到这一步,失去的东西一定不少。

这也是姜流想要为他分担的理由。

“将亢龙理解为至高,将悔理解为后悔,也不过之老道的一己之见,姜小友不必当真。”孙登话风一转,道,“如今天色尚早,不如老道继续为小友讲解《易》中的坤卦如何?”

“道长请讲。”姜流道。

“乾坤乾坤,乾与坤往往是连在一起,乾卦与坤卦的地位也是等同。《易》中六十四卦,分别是乾卦、坤卦、其余六十二挂。六十四卦之中,乾卦与坤卦各占三分之一的分量,其余六十二挂占三分之一的重量。”

“竟是如此。”姜流有些吃惊与好奇。

“原是如此,先有乾坤,再有万物,所以才说乾卦与坤卦如此重要。”孙登点头道。

之后,孙登又将坤卦卦辞卦象讲给姜流听,姜流倾耳静听,用心理解记忆。讲完乾坤二卦,孙登住口不言,留给姜流理解提问的时间。

姜流记忆极佳,只听一遍已经牢记心中,孙登间姜流迟迟不发问,主动考教姜流几处,姜流对答如流,让得孙登大是惊奇赞叹。

第四十六章 不有博弈乎

之后几日,姜流除了听孙登将周易就是去感悟天籁之音,他每天这样安安乐乐地过日子,不去担心挂念自己的实力修为,体内的内力却日复一日地飞速猛涨。

姜流记忆悟性都堪称卓绝,不过几日间便将周易所有卦辞学完,至于之后的运用以及领悟就不仅仅是孙登言传能够做到。

讲完周易,孙登见姜流兴致高昂,便继续给他讲《道德经》,将道经与德经讲完后,自然之道,道法自然的真理也已被孙登阐述给姜流。

之后,姜流又向孙登请教《庄子》,内篇外偏杂篇,从‘逍遥游’到‘天下’,孙登一一为姜流讲解。

之前姜流听的‘人籁’‘地籁’‘天籁’之分,便是出自内篇第二篇的‘齐物论’,而‘天下有至乐无有哉’是出自外篇中的‘至乐’,至于《庄子》之中,最出名的还要属内篇第一的《逍遥游》,不少武学经典,都与这《逍遥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姜流这几天所见所闻,皆是之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之物。陡然间,他似乎进入了一片新的天地,驰骋在这片天地之中,让他心怀说不出的开朗舒畅。

姜流吸收消化能力不可谓不强,这些道家经典的学习过程,不过半月时间。

半月时间,姜流已经将之牢记心中,而且对于其中道理的体会,也不只是局限于孙登所讲,而是能够添上自己的理解。

对于姜流的学习速度,孙登也是赞不绝口。

日子如此一天天似水般流逝,不觉已是三个月过去。

孙登赞叹这孩子聪慧,将道家的心法倾囊相授,姜流也全部悉心记忆。不过三月时间,古往今来的道家经典,姜流已是参悟的七七八八。

对于姜流的速度,孙登欣喜之余,也是有些瞠目结舌。

三月之后,孙登发现在道家经典这一方面,他已经是教无可教,他心里剩下的,只有个人的感悟。

这些个人的感悟,不是说说就能让人理解,道家中的很多道理,也需要自己亲身感悟才能领悟。

这三月以来,姜流心无旁骛,只想着那些八卦周易,黄老之学,他道法增加的同时,体内内力也在这不经意间突飞猛进。

三月时间,姜流从二脉实力,一跃成为三脉后期的二流角色。

他阴跷脉全部打通,第三条阳维脉三十二个穴道也已经打通二十九个。

平均下来,姜流打通第三条经脉,几乎两三天就可以开通一个穴道。

这个速度,堪称恐怖,武林中人知晓有人能有此等速度,绝对是震撼不已。

诸葛小羽天赋绝佳,现在也不过三脉巅峰,她修炼十年所达到的高度,如今居然被姜流三个月达到。

之前张宪仗着三脉中期的实力对姜流冷嘲热讽,不知若是让他见到姜流现在的内力,会不会惊的下巴都掉下来。

姜流默默运转了一下内力,感受到奇经八脉中充盈的气流,他也是又惊又喜。

不知关伯伯与小羽见到我现在的内力,会是何种反应。姜流心念电转,若有所思。

“姜小友,打坐之时,怎么又分心了。”一旁孙登瞥到姜流脸上变化的神情,告诫道。

三月以来,姜流学完了道家所有经典,本来应该说心神更加稳固,更加清虚无为。可这几日孙登无可教导下,便转而教他道家打坐练心之法,却发现姜流打坐之时经常胡思乱想,心思飘摇。

孙登自然不知,姜流这时在为自己今日来内力大进而暗暗兴奋。

姜流听闻孙登的告诫,忙收敛心神,仰天而坐,闭眼不语。

“道家心法在于清虚无为,无为之道,才算是真正效法了自然。倘若浮浮躁躁,即使将刀法烂熟于胸,却也于事无补。”孙登道。

他是告诫姜流仅仅将那些道理记载心中,却不能付诸于行动,便无济于事。

姜流听孙登之语,如同听到晴天霹雳,悚然动容。

这几日间他总沉浸在内力大增的喜悦之中,的确抛却了道家修心之术,而且他心中念头繁杂,这几天内力也没有进展的迹象。

这清风明月心经的内力增加,就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倘若一直计较这内力增添,往往适得其反。而整日间清虚无为,静心感悟,内力反而能突飞猛进。

还真是只可偶遇,不可强求。

孙登轻声一叹,

“这几日老道总是要求姜小友打坐,姜小友非道家之人,心神不宁也是正常。不如老道教姜小友些新鲜玩意吧。”

“道长要教晚辈什么新鲜玩意?”姜流好奇心起,问道。

“教你个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玩意。”孙登道,“你非道家子弟,虽学了那些《周易》、老庄,倒也只是让你多一分了解,并没有真相让你和老道一样,无所欲求,孤老山林。”

“以后你每日打坐感悟一个时辰,练多了你也就是胡思乱想,倒不如来陪老道博弈为乐。”孙登道。

“道长要教晚辈下棋?”姜流喜道。

对于围棋一道,他向往已久,可无奈成汉宗中无人教他,他也只得作罢。

“孔夫子曾说‘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弈者乎’,你现在也可以说是无所事事,学学下棋也不错。说起来,这也是修身养性的一种吧。老道一直手痒,没人陪着解闷,之前的周小友只喜音律,不喜博弈,老道也不能强求,现在姜小友有这兴趣真是再好不过。”孙登笑道。

“想不到道长也喜欢下棋。”姜流道。

“年轻时学的玩意了。之前孔明在南阳潜修时,老道时长与他博弈。最后渐渐地好友一个个凋敝,老道只能在这里自己与自己下棋。不过与自己对弈怎能比得上与旁人对弈来的欢快。”

“弟子对博弈之道早就心生向往,能得道长相传真是三生有幸。”姜流由衷道。

“事不宜迟,老道这就去拿那玩意出来。”

孙登欣然应声,快步出门,不多时,孙登人已回来,手中还多了一个棋盘和两袋棋子。

孙登将棋盘静放在桌子之上,将两袋棋子放于桌边。

二人将蒲团移到桌边,孙登拿起一枚白棋放于棋盘当心,告知姜流这个位置是‘天元’。

之后,孙登又将星位,边角,点给姜流看。

孙登在棋盘中心白棋上下左右四处用黑子围棋,道:“围棋围棋,吃子就在于这个围字,一枚棋子上下左右四处是他的气,如果将上下左右全部堵死,也就是说这枚棋子已经没了气,也就是被吃子了。”

“你可不要以为是将这枚棋子八个方向全部围住才算吃子。”孙登笑道,说着,在那枚白棋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四角摆上四个黑子。

“围棋最基本的规则就是这个‘围’字,将对手的棋围住,可以提掉,一盘棋三百六十一个方位,结束后谁站的地多就是谁赢。”

听起来也算不得深奥。

姜流心中暗想,这围棋也不过如此。

“围棋之道,易学难精,你可不要有小视之心。”孙登扫了姜流一眼,道,

“我和你下一盘,也让你在实践中体验一下其中的深奥吧。”

姜流一听,顿时跃跃欲试起来。

孙登收起棋盘上的棋子,接着拿出黑白各两枚棋子,点在四个星位。

他将黑子推给姜流,

“执黑先下,小友先落子吧。”

姜流拿过装黑棋的袋子,学着孙登的样子捏出一枚棋子,顺手点在最中间的天元位上。

姜流下完一字,之间孙登摇头轻笑,似有调笑之意,便觉不妙,可也不知为什么不妙。

孙登在距离自己白棋两个位子的小飞位上落了一字。

姜流拿起一字,紧挨着中间的天元位落子,他落子后,又看到孙登露出了古怪笑容。

孙登这次直接贴着姜流一角的星位上落了一字。

姜流初生牛犊不怕虎,挨着孙登的白子落了一字,孙登这一字两面受敌,还剩两口气。

孙登在姜流两字之间落上一字,两人四字摆了个正方。

如此你来我往,姜流与孙登的两字开局就短兵相接。

姜流一心要吃掉孙登的字,十几手过后却莫名发现自己这一角的黑子全部被孙登给围了起来。

姜流一阵莫名,既然此处已失守,又去别处落子。

再又几回合,两人又来对杀,姜流又输。

如此不过几十手,孙登四角四边上都有不少的棋子,而姜流的棋子都在与孙登的对战中被孙登围杀。

姜流一阵懊恼,看着形势,他也知道自己已然完全溃败。

“怎么样,现在还觉得这围棋简单么?”孙登似笑非笑地看着姜流。

“那是道长太过厉害。”姜流嘀咕道。

“围棋易学难精,围棋之中,也蕴含这不少的道理。”孙登道,“围棋横竖十九,三百六十一位,如三百六十周天之象。围棋与天文星象不无关系,这天元、星位,都是用天文名称来加以命名。”

“而且这围棋与行军打仗有所相似。围棋在于占地,行军打仗为的也是攻城占池。将对方四面八方围住算为吃子,便像孙武说的‘十则围之’。围棋之中,蕴含了不少兵法妙门,很多将领闲暇之时也会以此作乐,兼之钻研兵法,你关伯伯先辈关羽,刮骨疗毒之时,尚还与人博弈,可见一斑。”

想不到围棋还有这般门道,姜流心想。

“围棋在于围,围地是重中之重,这就像是行军带兵,如何用最少的兵占领最多的土地,这才是一个将领应该思索的事。”

“而在围棋之中,边角是最好占领的地方了,因为他们原本就已经有一边被围住,同样的棋子在边角上可以围更大的土地。所以围棋上很大的争夺,都发生在边角之上,这就是所谓的边角之争。”

“围棋开局先要围地,围地之时也不能一字挨着一字下,那样的速度显然不够,所以围地之时都是空几个下一个字。”

“你开局先点天元,又紧挨着下子,这些全是围棋大忌。你初学围棋,倒也说的过去。”

姜流脸上有些发红,想不到自己不经意间做了这样幼稚的事情。他见孙登拿过棋盘先讲天元,自己也觉得中间十分重要,这才抢先占据,想不到竟是完全错误。

孙登接下来给姜流讲述如何布局,如何吃子。

之前姜流只知道围人吃子,却不了解那些吃子技巧,孙登从最简单的边角吃子逐步给他讲解,等他将征、枷、倒扑这些技巧全部给姜流讲完,就给姜流摆一个小棋局让姜流破解。

这棋局之中破解之法就在于这些吃子技巧。

如此过了两天,姜流手法渐渐娴熟,孙登正式与姜流过招。

初时姜流棋力弱,孙登让五子,姜流依旧不敌,不过每次与孙登过招后,他都细细反思,每天晚上也都在心中复盘。

如此一月过去,姜流已经与孙登让四子的实力相仿。

一月过去,姜流内力也顺水推舟地进入四脉水平。他整日里心中所想竟是如何布局,如何吃掉这一块区域,如何活棋,与修炼无半点相关。

但这却刚好符合了清风明月心经的要旨,是以内力飞速精进。

第七十七章 洛紫菀

这日,姜流早早起来,迎着晨光做完功课,接着就摆好棋盘,与孙登博弈。

这时春日刚过,已是初夏,正午头顶的烈日让人有些吃不消,所以二人才趁早下棋。

姜流与孙登在院中大柳树下拼了几把,姜流今日心境平和,状态甚佳,借着孙登让三字的优势,先占下一角,再逐步控制其余边角,这一策略说起来寻常,可建功不小,姜流连赢三场,心怀大是舒畅。

想到自己能战胜让三字的孙登道长,姜流忍不住呆呆一笑,他顶着烈日抛下山去,买好菜肴,再端着饭篮子窜上山来。

也得亏他内力大进,才能跑得如此迅速,而且篮中饭菜还能如此平稳的放置着。

不止如此,他匆匆而下,匆匆而上,老大太阳照一路子,却不觉得炎热,这也多亏他体内清流在经脉中丝丝流转。

晌午十分,二人用过饭后,休息一个时辰,姜流也趁此做些功课,夏日正午,孙登给他的功课是在烈日下静听蝉鸣,初始他总是热的满头大汗,并没有心思静听,几日后他也懂得如何运用内力避暑,也就不觉得如何炎热。

下午时分,姜流不知是运气用尽了还是如何,连连溃败,孙登棋法之中,似乎多了许多奇妙变化,让他应接不暇。

姜流下的吃力不已,孙登却气定神闲。

姜流向孙登请教之中奥妙,才知这一招变化来自古棋棋谱,孙登是借而用之。

孙登向姜流讲解了这其中的变化道理,又给他介绍了这些古棋棋谱。

所谓古棋棋谱,便是那些前辈高人博弈时留下的著名棋局,被旁观者记录而下,画成棋谱传之后世。

这些棋谱在当时那个时代就是名极一时,能够流传后世也自有其玄妙可取之处。

孙登告诉姜流他用的这些变化都是出自‘孙策诏吕范奕’,孙登先前观摩古棋棋谱,颇受震动,尤其是这个棋谱让他受益颇深。

他将其中的变化奥妙归纳而出,又大而化之,自成一家。

因为是从‘孙策诏吕范奕’中得到的感悟,因此孙登便将他领悟的这一系列变化成为孙策诏吕范奕。

说起来,这招变化也算是他最得心应手的变化之一了。

姜流一听大奇,嚷着央求孙登给他看古棋棋谱,也想从中领悟一些变化。

孙登拿出那‘孙策诏吕范奕’的拓印本来让姜流研究,姜流看了半天却没发现什么精微变化。

孙登悉心为姜流讲解每一手棋的奥妙,一手之中,可能已经买下数手后招,一个棋子落地之点,实则已经罩住一片区域。

姜流听罢,虽限于实力,有很多无法领悟,但看到其中精妙处,也忍不住拍手叫好。

这日晚间,姜流一直在灯下钻研这‘孙策诏吕范奕’,一日月到中天,三更将近,这才睡去。

他一直在想棋局的精妙,睡得不是很沉,睡梦之中,他仿佛听到屋中有的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被翻动的声音。

姜流迷迷糊糊睁开眼,屋中十分漆黑,不过迎着月光,倒也能隐隐约约看清屋内环境。

他刚一睁眼,瞳孔瞬间骤缩,背后有些发凉。他眼中见到,墙角正有个身影蹲在地下,搜索自己的包袱。

贼盗!

姜流心念一闪,心中大骇,想不到道观这种清凉处所,竟也有贼盗光顾。

姜流一时心惊,不过很快定下神来,他想要出声喝骂,又觉不妥,想了一想,还是温言道,

“不知这位梁上君子姓甚名谁,来寒舍所寻何物,若是为了钱财,大可就此离去,观中清贫,没什么让兄台瞧上眼的事物。”

那黑影听闻姜流这谦和的言语微微一怔,旋即站起,转过身子。

“周公子当真警觉,半夜三更,在睡梦之中竟然也有此警惕性,小女子钦佩不已。”

这声音极为优美,如清泉,如魔音,带着三分甜腻,三分**,三分清脆,让人不自禁沉入其中。

姜流突闻这柔美动听的女子声音,心中的惊异远远超过沉醉。

他万万没想到,半夜三更到自己房中来的‘梁上君子’居然是一名女子。

听到这优美的女子声音,姜流震惊之余,心间同样一荡,慌乱之下,完全不知所措。

映着月光,他模糊间也看清了眼前之人的身形,那玲珑有致的身姿,的的确确是个女子无疑。

姜流不知如何是好时,那女子却丝毫没有盗贼被抓时该有的畏惧。她脚步轻移间,身子向着门外掠去。

“小女子离开三月有余,本想周公子已然放松警惕,却不料公子行事如此谨慎,小女子这次不成,定会另想他计,周公子还是将令牌主动交出的好,小女子这里除了鬼刺毒外,可是还有不少好东西。”

这黑衣女子话音刚落,身子已经掠出门外,消失在黑暗之中。

姜流被他这一通话说的莫名其妙,不知所措,他想要出声发问,那女子却已经夺门而出,想要追上去问个明白,自己却还没穿衣服。

姜流心想:她一个女子,深夜居然来此暗访,不知所为何物,我浑身上下,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物什。她叫我周公子,又是为何,真叫人摸不透。听他语气,若是我不给她那物什,她还要对我不利,那鬼刺毒又是什么东西。

姜流心念电转,冥思苦想间,始终摸不清其中原委。

姜流无计可施,看着窗外皎洁月光,终于再度睡去。

翌日清晨,姜流本想早起告知孙登道长观中闹贼这件事,却因昨晚睡得太晚,又半夜被吵醒,睡眠不佳,一直过了辰时才惺忪地睁开睡眼。

他洗漱一番,正要去孙登平时修炼的房中拜见,却回身刚好碰见了他。

姜流刚欲开口,孙登已经朗声笑道,

“今日怎起得这样晚,先去后堂吃饭吧。”

平日里餐饮都是姜流的事宜,今日孙登居然叫他去吃饭,显然饭菜已经安置妥当。

姜流正惊异是不是道长见自己迟迟不起,自行去山下购置,孙登的声音又是响起。

“你吃过后便过来与老道对弈吧,不知你‘孙策诏吕范奕’看的如何了。是了,观里今日又来一人,那人周小友见过,你应该不认识,正好去见个面吧。”

姜流听说又有人来,有些惊奇,不是说道长平日里潜心修道,为何还有人来这里请教道长。

姜流走入后院,后堂门没有关,便自行进入。

走入堂中,他见到桌旁正有一人起身相迎。

姜流见到这人,心中一阵,身子也不觉晃了一晃。这人是一名女子,身穿紫衫,娇躯玲珑,脸颊精致,不过露在外的只有半张面庞,双眼和秀眉都被一个面罩给遮盖。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三月前他在镇上遇到的那名气质出尘的女子。

她一双玉手放于身前,起身相迎,却自然而然散发出一股脱俗气质,让人为之侧目。

之前这女子的惊鸿一瞥,使得姜流目眩神迷,惊为天人,如今她双目灼灼盯着自己,看的姜流不由脸红。

姜流不知如何应对,只好做了自己最熟悉的动作,作揖行礼。

见姜流行礼,眼前女子嫣然一笑,“姜公子多礼了,快坐下吃饭吧。”

她声音娇柔动听,带着听着清脆,又有几分娇柔,还带着三分柔媚。

姜流听到能让人坠入深渊的优美声音,心神更是动荡,他身子重重一晃,指着这紫衫女子道:

“你你是昨晚”

那女子面露歉然,微微一笑,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语气中娇柔更胜。

“小女子昨日误入公子房中,还请公子原宥。小女子三月未至,不料周公子已经离去。今日听孙登道长说起,这才知晓昨晚的过错,当真打搅了姜公子。”

“没没打搅”

听着他婉转娇柔的语气,姜流如何还能生起怨气。

姜流自三月前与之邂逅一场后,对眼前女子便记忆深刻,如今再见她动人仙颜,更是有些不知所措,听她向自己道歉,姜流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

“姜公子能够原谅,真是太好了。姜公子请坐下用餐。”紫衫女子粲然一笑,做个请的手势,请姜流坐下。

姜流听她话语,不自觉迈步走去。

等到他脚碰到座椅之时,心中突然传来一片清凉,让他心神一惊。

姜流心中顿住脚步,重新看着眼前女子,目露警惕之色。

自己从见到这女子,便如同被迷住一般,实在有点匪夷所思。他甚至没有见到这女子真颜,竟然会如此痴迷,真是有些说不通。

这女子闻言软语中仿佛透着丝丝魔力,能够勾魂摄魄,就如同他在成都见到的残月一般。不过这女子声音娇媚中又透着几分清脆柔婉,与残月的邪魅又有所不同,却更容易让姜流心魂失守。

姜流心中清流流转间,心思也清明了几分,想的事情也周到起来。

这女子半夜三更去自己房中盗取他物,即使是认错了人,但他一想,自己的房间原本是周瑾周大哥,那她要偷取的东西自然是周大哥的了。

这女子要偷取周大哥的东西,心思必定不纯。

想到这里,他脑海中又不禁闪过周大哥提醒自己的话,一定要小心这里的一名女子,一定不要被这名女子的眉毛外表所迷惑,越是美丽的女子,越是心如蛇蝎。

姜流想起这些话语,警觉更甚。

“你要到周大哥房中,取什么东西。”

他言语中还留有余地,不说‘偷’字,而说‘拿’。

“咯咯,姜公子是正人君子,有所不知,周瑾周公子外表倜傥,实则风流,他一年前与小女子的一个姐妹欢好,半年前他来这里修道,将我那好姐妹抛弃。我那姐妹之前送于周公子一件贴身物什,小女子来这里,就是要待那姐妹索取这件物什,却不料周公子已经离去。”

那紫衫女子娇笑一声,闻言软语道。

姜流听闻,将信将疑,不置可否。

“看姜公子这样子,定是听周瑾说过小女子什么坏话。周瑾公子生性风流,一年前拈花惹草,江南人人皆知,他另寻喜欢后,总是找借口文过饰非。小女子代姐妹收回贴身之物,周公子不与,这才编上一些谎言借口诬陷小女子。”

姜流听她说的温柔诚恳,神色又缓上一分,不过还是有些不信,

“可周大哥不想那种会说谎的人。”

紫衫女子道:“公子有所不知,周公子对待朋友仗义,不过在红尘之事上难免有些过错。”

“公子还是先来用餐吧,不然粥都凉了。”

姜流这才看向桌面,上面摆着两幅碗筷,一副是紫衫女子的,另一副在她对面,显然是为姜流摆放,桌上有着几碟小菜,看模样十分精致。

姜流肚子实在有些撑不住,坐下身来端起粥喝了一口,粥中加了莲子、红豆,清香可口,回味无穷,姜流不禁眼前一亮。

他夹起小菜吃了几口,每一种都颇为可口,比自己在镇上酒楼中点的都要好吃数分,他吃过的饭菜之中,也就在笙歌院那一次能够与之相较。

“这粥和小菜,可对公子胃口么?”

紫衫女子巧笑倩兮地看着姜流回味无穷的模样,道。

“这些都是姑娘做的么?”

姜流看着她面罩中清亮的眼珠,问道。

“微薄厨艺,让公子见笑了。”紫衫女子道。

“姑娘人长得漂亮,又有一手好厨艺,世所难寻,不知何人有福气能娶到”

姜流尝到如此美味,大是欢快,不禁脱口道。他一言既出,顿觉有所唐突,忙住口道。

“姜公子喜欢,小女子天天给公子做。姜公子也不要称小女子‘姑娘’了,小女子姓洛,名紫苑,公子叫我紫菀就好,或者叫我小名菀儿。”洛紫苑听他称赞自己,欢喜道。

“在下姜流。”姜流道,

“嗯姑娘名为紫菀,真如紫菀花般娇艳美丽,姑娘姓洛,恰似那洛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仙姿动人。”

姜流觉她名字起得甚是好听,不觉赞道。

当时起名绝大多数名是一个字,两个字的名本就少见,如‘紫菀’这般悦耳的,更是没有。

姜流刚见面就这样风言风语夸赞人家十分不妥,忙补充道,

“小生言语冒昧,有所唐突,实非本意,姑娘不要见怪。”

洛紫苑听他出言夸赞,还如此谦逊有礼,美眸中波光闪闪,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能得公子几句良言,小女子高兴还来不及,怎会责怨。”

两人言谈甚欢,这女子不止声音动听,言谈举止间透着一股亲和力,让人忍不住亲近。

一顿饭下来,姜流对洛紫菀好感大增。这女子容貌脱俗,声音柔美清丽,还做的一手好菜,任谁也不会生出反感。

他之前信誓旦旦答应周瑾一定要提防红颜祸水,如今这誓言早已被他抛至九霄云外。

姜流喝完两大碗粥,吃了不少精致小菜,连连向洛紫菀道谢,称赞她的手艺。

他走出院中,迎着高空橙黄的太阳,心中舒畅万分。

想起之前周瑾告知他的小心事宜,又想到之前洛紫菀到自己房中盗取物什,暗自摇了摇头。

一定是紫菀姑娘与周大哥有了什么误会,紫菀姑娘这么美丽善良,又是什么红颜祸水。

第七十八章 如此佳人

姜流心中暗想,他之前听清念道长说过周瑾行为不检点,想必他与紫苑姑娘真有什么故事也说不定。

踏着长满青草的石道走入前院,孙登已是摆好棋局在那里等候。

孙登今日按照‘孙策诏吕范奕’摆了一局棋,两人分执黑白,代孙策与吕范下棋。

姜流先行,顺着棋局在右上角落子,孙登也在右上角与他拆解。

当年孙策这局棋中执黑先行,但吕范的白棋却下的十分从容。姜流虽占据一棋的先机,可也并无优势可言。

他实力与孙登少说还要差三子,两人顺着残局对弈,一来孙登没有让子,二来黑棋的孙策本就有些劣势,所以一局棋开始,不过几十手功夫,姜流连连在右上角、右下角出现溃败,只得撒手认输。

第二次姜流下白棋,孙登换为黑棋,孙登依然落败。

两人下棋间,收拾完碗筷的洛紫苑前来为二人端茶送水,她还送山下买上来不少水果点心让二人品尝。

姜流从来没享受过这种贴心服侍,他自幼生长在山中,平日和小羽在一起总是练武玩闹。小羽天性活泼,可不会干这些做饭端水的事情。

洛紫苑伺候的,简直比贴身丫鬟还要周到,令姜流不禁心怀大畅。

姜流一边与孙登下‘孙策诏吕范奕’的残棋,一边喝茶吃点心,好不逍遥。

不觉间日头竟然已经偏西,炎炎的烈日只剩丝丝余晖。

姜流终于赢了一把棋,心下喜悦,他站起身来伸展一下手脚,刚好见到洛紫苑窈窕的身影从身前经过。

洛紫苑雪白柔夷提着一个菜篮,正向外走去,见到姜流起身,笑语相迎道,

“看这样子,是终于赢了道长一把棋的了。”

她于围棋一道也了解一二,之前给两人端茶送水时见到姜流的棋子总是处于劣势,姜流虽然在她过去时眉头会舒展开来,可其他时候一直紧皱着眉头苦思,如今他这般轻松的起身,显然是终于赢了一把棋。

“是道长有意相让,不然凭小生这微末实力怎能赢棋。”

他说的倒也不假,以他现在的实力,在孙登不让字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得胜,这次能赢,也不过是抓住了孙登犯的一个错误。

毕竟围棋对弈,落子失误或者想法出血些微偏差也是在所难免,即使如孙登这样的棋道大师也不能保证完全不出错。

“紫苑姑娘这是要去”

“公子沉浸在棋局之中,怕是忘记时间了。现在申时已经过去一半,天都快要黑了,小女子自然是去山下买今晚的食材。”洛紫苑素手指指天边落日,嫣然笑道。

姜流脸色一红,有些尴尬,想不到日头过得这般迅速,他只顾自己欢乐,洛紫苑不仅为他端茶送水,还要给二人做饭,让他有些过意不去。

“我和紫苑姑娘一同前去吧,说不定还能帮上什么忙。”姜流歉疚道。

洛紫苑笑道,“那就有劳公子了。”

说罢,她很是识趣的将菜篮交到姜流手中。

姜流结果篮子,向孙登做个揖,与洛紫苑一同下山去。

山路之上,不知为何,姜流余光一直看着身旁的洛紫苑,眼睛也时不时地向她身上飘去。

洛紫苑似乎注意到姜流的目光,螓首微转,美眸与他对视。

姜流有些尴尬,旋即笑道,“小生与孙登道长长日对秋萍,紫苑姑娘在一旁侍候,真是感激不尽,耽误了紫苑姑娘修行,还请原宥。”

“姜公子说的哪里话,小女子做一些分内之事罢了,公子陪道长下棋作乐,小女子服侍你二人也是应该的。”

“那怎么好意思,紫苑姑娘来这里也是向孙登道长请教的吧,眼下姑娘又要送茶,又要做饭,耽误了姑娘修行,小生实在过意不去。”姜流道。

“小女子来此本便不是为了修行,”紫苑道。

“你来这里不是为了向道长请教。”姜流一听,脚步顿住,脸现惊容,周瑾的告诫又转回脑中。

她来这里不是为了修道,莫不是真有什么阴谋诡计?

“咯咯,公子不要误会,家里人本来让我来这里虽道长修道,毕竟道长的声明,老一辈中还是有人知晓,所以他们也很想让我虽道长请教武学。”

“可在观中,道长从来只传授修心道法,从不涉及武学精要。我觉得无聊,便回家一趟,却又被外公逼着前来,说虽然不能学什么武功,但能请教道长一些炼心之术,再不济,能讨的道长欢心也是好的。”

洛紫苑笑着解释道。

原来如此,姜流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心底起疑,道长既然不指教资源姑娘与周大哥武学,为何要教自己这门奇妙的修炼之法。

他不知道的是,孙登教他的,也不过是道家普通的打坐炼心之法,他之所以能修为猛进,全是与清风明月心经和他自身有关。

洛紫苑到镇上买了一条鲤鱼,又买了些荇菜之类的作料,洛紫苑说要找到溪水清晰一下这条鲤鱼,二人沿山路回山,走到半山腰处拐入一处岔路,在林中穿行片刻,远处的哗哗流水声传入姜流耳中。

姜流听这水声听的清晰,却不料走了半里路才见到清澈的溪水,这倒让他有些心奇,他有些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出现了幻听,却浑然没有意识到这是自己内力大增,耳力随着增强的缘故。

看到这清冽的溪水,洛紫苑欢快一笑,走近前去,玉手抄起几多水花向空中洒去。

女子天**美,这一路上风尘仆仆,洛紫苑摘下面罩,清洗了一下自己面颊,又重新戴上,这才去清洗鱼和蔬菜。

姜流站在洛紫苑背后,看着他摘下面罩,心神飘忽,只想走上前去,看看面罩下究竟是怎样一张精致面庞。

但姜流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他狠心掐灭。

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人家不想让别人看到面庞,证明她的面颊是她的**,每个人都不愿自己**泄露,自己倘若看了人家**,那么就称不上是什么仁义之士。

姜流心中说着不看,眼角还是不经意间瞥到了一分她的面容,虽然只是一瞬功夫,并未看清,但姜流还是能看出她脸上清丽光滑,,并没有什么胎记之类让女子羞于见人之物,就不知她为何整日带一副面罩。

洛紫苑清洗鲤鱼时,姜流也上前帮忙,不过他笨手笨脚,开膛破肚时不仅帮不上什么忙,还搞得一身衣服污秽不堪。

最后姜流只能将那些荇菜清洗一番,其余工作都交给洛紫苑帮忙。

回到观中,姜流后堂都没去过几次,洛紫苑怕让姜流打下手他要是打翻什么东西那就不妙,所以全程一人忙前忙后,姜流只能站在一旁观望。

两刻钟时间过去,一锅鱼汤终于烧好,洛紫苑受益甚佳,鱼汤中加了种种作料,鲜美无比,鱼肉也被汤水渗透,全无腥气,只有清香。

连平日里进食甚少的孙登吃的也比平时多了不少。

大快朵颐一番后,洛紫苑去收拾碗筷,孙登与姜流探讨一番棋谱后,便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人姜流早早起来,正要去溪边将昨日弄脏的衣物清洗一番,洛紫苑已经早早过来拜见,要给姜流浣洗衣物。

姜流推脱不掉,连连道谢着将衣服交于洛紫苑。

这日申时不到,姜流便主动请缨要去为洛紫苑购置食材,洛紫苑嫣然答允,不过还是与他同去。

两人来到镇上,喧闹的人流从二人身边经过,姜流注意到,不时有行人向他身旁洛紫苑瞧去。

要说是因为洛紫苑的窈窕身段和出尘气质而为之侧目,倒也不是什么怪事,姜流也曾对之惊为天人,但好多人看向洛紫苑的眼光,又与单纯的惊叹迷恋截然不同。

注意到那些古怪的目光,姜流渐渐有些不自然,周围有几人见到他们两人,还低声议论着什么,姜流本欲凝神听一下几人的谈话,但想到儒家‘非礼勿扰’的准则,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再走几步,终于忍不住,低声道,

“紫苑姑娘,周围这些人看我们的的眼光好像有些异样,不知为何。”

“嗯,姜公子,似乎有人盯上我们二人了,后面还有几人在跟踪我们。”洛紫苑点了点头答道,不过她语气中没什么惊异与慌乱。

姜流回头看去,果然见到三人在他们身后十几丈处鬼鬼祟祟,虽然见他向后看来,三人连忙躲闪,可姜流还是发现了三人的不正常。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避一避。”

姜流没什么江湖阅历,碰到有人跟随这种事也不知如何应对,反而是一副向洛紫苑询问的语气。

洛紫苑本来不将这些人放在心上,但他也不好拂了姜流的好意,微微颔首道,

“好,姜公子,那咱们抄小路走吧。”

两人商议已定,便拐入一处偏僻小路,顺路前行。

两人走了百余步,前方行人少了起来,却见到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朝二人逼近过来。

姜流打眼看去,眼前少说有一二十人,这些人全都面相狰狞,不少人都是**着膀子,肩上身上刀疤纵横,没人手中都拿着或刀或斧各式各样的兵器,这一群人显然都是江湖中的角色。

姜流看到眼前这阵仗,心中一惊,不由得脚步后撤,但想到洛紫苑还在自己身后,这后撤的一步又强行顿住。

姜流定睛看去,前方人群之中还有个认识的人,这人虎背熊腰,铜铃大眼,满脸横肉,正是他送周瑾下山时见到的那醉酒大汉。

姜流也是这一天邂逅了洛紫苑,那天这条大汉拦街对洛紫苑污言秽语图谋不轨,被洛紫苑摔倒在地,想不到今日又在这里相见。

不过看这样子,这大汉显然是来兴师问罪。

一群人将姜流二人围在当心,那横肉大汉指着洛紫苑,向为首那脸色阴翳的中年汉子低声说了几句,那中年汉子点点头,这满脸横肉的大汉脸上狞笑一声,向前一步,目光淫邪地看着洛紫苑,

“小娘皮,上次老子喝醉了酒,你刚趁老子不清醒时摔老子,这次我这么多兄弟在这里你倒是再摔一个看看呀。”

“老子今天不光要摘下你面罩,还要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撕烂你的衣裳,让这里的兄弟,都瞧瞧你光溜溜的身子。”

说罢,他狞笑一声,一旁其他人也都跟着大笑。众人看向洛紫苑的目光都甚是放肆,不少人还对她指指点点,言语轻薄。

洛紫苑似是有些惊慌,向姜流身旁靠了一靠,她如美玉的双手也抓住了姜流左手,

“你们一群人挡住我们去路,意欲图谋不轨,对一个弱女子干这卑鄙行径,你们还有点江湖道义么,算得上江湖好汉么?”

这次还未等这一脸横肉的大汉回答,一旁众人已经抢着嚷了起来,

“哈哈,这方圆几十里的江湖,都是我们铁山帮说了算,这小娘皮还说什么江湖道义。”

“咱们兄弟也不过是要要你陪大家乐呵乐呵,还讲什么江湖道义,之前那丑婆娘贾南风还能一天换一个男宠,你这小娘皮这般貌美,身旁就这一个小白脸怎么行,哥几个陪你乐呵乐呵,也让你风流赛过贾南风。”

“你这小白脸姘头能有什么卵用,跟着我们铁山帮走,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那满脸横肉的大汉听到兄弟们的叫嚷,很是得意,脸上狞笑更胜,他铜铃双目狠狠盯着姜流,阴恻恻地道,

“你这小子油头粉面,就是这小娘皮的姘头吧,识相的赶紧滚开,大爷们还能饶你一命。”

姜流身在重重包围之中,心底原本有些惊惶,他从前遇见过山贼拦路,还是和石猛一起的时候,不过那时石猛一掌打飞好几个,他有石猛保护,也没什么好害怕,但如今身旁没有高手相陪,他还真是有些担忧。

不过这种担忧在洛紫苑握住他手时,便已经完全烟消云散。

姜流感受到洛紫苑玉手的温柔滑腻,如同飘入云端般舒畅,他情不自禁地捏了捏洛紫苑的手,掌中柔软陶醉的感觉更甚。

他此时身陷重围之中,反而有种飘飘然的感觉,他看着洛紫苑精致的面颊,心中异样的感觉渐渐升起。

他仿佛觉得,现在洛紫苑无论让他干什么困难重重的事情,哪怕刀山火海,为了她,他也一定要去闯上一闯。

姜流心神飘荡间,周围的污言秽语全然没有进入耳中。直到横肉大汉朝他阴厉叫嚣,他这才回神。

姜流听这大汉说什么‘小白脸’、‘油头粉面’、‘姘头’,大是气恼,这人言语无礼,侮辱自己也就算了,居然连带紫苑姑娘一起侮辱。

倘若因他这一句话,毁了人家的清白名声,他姜流也罪过不小。

姜流想起那天这大汉拦路调戏洛紫苑,心头怒火更甚,不过他受儒家熏陶日久,又刚学了道家清虚之理,还是强行压下怒火,作了一揖,

“在下与这位姑娘清清白白,兄台怎可枉自诬陷,之前兄台醉酒之下得罪了这位姑娘,这位姑娘心底善良,一定不会介怀,不如这事就此掀过,大家互不叨扰,岂不美哉。”

那横肉大汉听他说的谦逊,以为他是怕了自己,神色间更是不屑,言语更是轻狂,

“你这小子不知好歹,大爷有心放你一马,还在这里里噪,你现在跪地求饶还来得及,不然大爷在你身上捅几个透明窟窿。”

姜流听他言语无礼,心中又是一气,不过言语还是平和,

“君子动口不动手,即便是江湖中人,也不能总日打打杀杀,在下还是请兄台深思熟虑一下,以和为贵”

姜流口若悬河地说着,那大汉早就不耐,听他又是聒噪,突然纵身上前,对着姜流头顶一刀劈下。

姜流料想不到这人说打就打,一惊之下毫无防备,眼看他刀锋逼近,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他右手无意识地在怀中一掏,也不管抓住的是何物,立即出手挡格。

一旁的洛紫苑间那横肉大汉回到劈来,姜流却不闪不避,她美眸一闪,刚要出手,却见姜流右手一抓一掏下,一个黝黑物什从他胸前迅捷飞出,挡在了他身前。

这物正是姜流平时随身携带的不知何种材料制成的书卷。

这书卷看起来黝黑古老,却十分坚固,那大汉一刀劈在书卷之上,发出一声沉闷声响,长刀便如砍刀大理石一般,生生停住。

姜流手臂,甚至都未曾下沉分毫。

接着,姜流四条经脉中内力狂涌,朝着书卷涌去,接着一往无前,向大汉冲去。

那大汉直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大力传来,震得他手臂都要寸寸断裂。

被这股大力一冲,大周身一震,身子便如离弦利箭般倒射而出。

他身子在空中打了几个跟斗,这才落下,落地之处,正有三个大汉在此盘踞,这满脸横肉的大汉长刀劈下,到身子飞出,不过一瞬间的事情,那几人完全没有反应的机会,眼前就有一个黑影飞来,三人被这大汉飞来的力道一撞,都应声倒地。

四人在地下滚了一阵,这才停下。

那满脸横肉的大汉躺在地下,鲜血狂吐不止,被他撞到的三个汉子,也都伏地呻吟,站不起身。

周围一种汉子见到这番场景,面面相觑,皆是没有想到,这熊霸一刀砍下,竟然被这小白脸反手震飞。

洛紫苑见到姜流露了这一手上乘内功,顿时眉开眼笑,看向姜流的目光,也不一样起来。

第七十九章 莫名退敌

一群汉子中为首那人见到姜流露的这一手,也是瞳孔骤缩,有些出乎意料。

不过,他身为铁山帮帮主,在江湖中滚摸爬打多少年,阅历自然不浅,看面前少年这一下,有四脉的实力,不过这少年发出这一击,自身消耗肯定也不小。

他们这里还有这么多人,怎么也不能因为这少年这一手就惧了他,这么多人,耗也能耗死他,况且他对自己身手也极度自信,就算这小子是四脉实力,凭他这年龄,兵器上能有什么造诣,倘若一对一打,他有信心,不出三十招,就让这少年在自己利斧下身首异处。

一念及此,这阴翳中年人目光火辣地瞧了洛紫苑一眼,随之望向姜流,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给我上,砍翻这小子,抢下这娘们儿。”

周围一群汉子听到老大喝声,互望一眼,眼中凶芒暴闪,一同呼喝着朝姜流奔去。

一群大汉向他冲来,明晃晃的兵器闪着寒芒,看的姜流心惊肉跳。姜流心神一乱,连‘后会有期’这些客套话都来不及说,便要开溜。

他刚想拉着洛紫苑脚底抹油,一群大汉已经逼近身来,当先三人更是迅速,三把大刀已经如同匹练般向他砍下。

姜流慌不择路,无可奈何之下又举起那黝黑书卷抵挡来势汹汹的三把兵刃。三把兵刃砍在卷轴之上,发出的依旧不是金铁交击或者利斧劈木的声音,

一声不大的沉闷声响传开,三把兵刃又被这看似古老残破的黝黑书卷接住,紧接着,之前的一幕再次上演,三把兵刃就像是被重锤凭空砸落一样,咔嚓咔嚓断为数截,这最先冲上前来的三个汉子,也宛如断线风筝一般被一股狂风卷飞。

之前姜流慌乱下格挡,那满脸横肉的大汉却离奇飞出,就让他心中疑窦丛生,眼下同样的一幕再次上演,姜流心底里的惊异又多了一分。

他浑然不知,为何这几人砍自己一刀会自己向后面飞去。

不等姜流考虑,眼前又是一片大汉冲来。

姜流不敢多想,依样施为,来人看他哪里,他就把黝黑书卷放到哪里。

来的兵器无论是刀是剑,是叉是棍,与姜流书卷相撞的瞬间,都会寸寸断裂,同时握兵器的人都会向被重锤击中一般,倒飞出去。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姜流身前几丈处躺满了一地抽搐呻吟的大汉,哀转痛骂声不绝于耳。

姜流脚下,也洒满一地刀剑碎片,这要是有个铁匠在此,将这些已经废掉的铁回收掉,那可真是凭空大赚一笔。

一瞬间,场中只剩下姜流洛紫苑与那阴翳中年人还站立着。

姜流与洛紫苑一步未动,那中年人自始至终也未动分毫。

“在下不知为何,这些兄台们的兵器就已经断掉,他们人也不知为何向后摔出。不过还是在这里说声抱歉,在下与朋友就此告辞,有缘再会,有缘再会”

姜流看到眼前这一幕,有些不相信是自己做的,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向那阴翳中年人抱拳致歉。

说完这话,姜流就一边嘀咕着,一边拉着洛紫苑向后退去。

姜流这话本意是道歉,可停在那阴翳中年人耳中确是满满的讥讽嘲笑。这兵器明明是他用内力震断,人也是被他用内力震飞,还说什么不知为何,这少年还真是不将他们铁山帮放在眼里。

阴翳汉子心头怒火中烧,脸上阴色更浓,“阁下如此不将我铁山帮放在眼中,今日这场子要是不找回,我铁山帮怎么在黑道上立足。来来来,让我和阁下过上几招。”

他话一说完,也不待姜流应允,身子已经化为一道黑影向姜流重来。

看到这人迅捷无伦的身法,姜流心头便是一颤,看着速度,这汉子轻功起码和李雄不相上下。他虽瞧不起李雄,但李雄怎么说也是接近四脉后期的实力,可不是他能够应付的了。

阴翳汉子迅速冲来,一柄大斧眨眼之间已经闪现在自己眼前,向着自己顶门劈下,姜流避无可避,慌忙之中又是举书卷挡驾。

姜流书卷横空挡格,那大汉利斧本来就要劈上他的书卷,却蓦然在空中偏移几分,擦着姜流书卷经过。

姜流大惊,灵光一闪,立即要撤回书卷,那大汉却料敌机先,大斧横向一拍,拍在姜流手背之上。

先前姜流凭借这诡异的黝黑物什,挡下他手下弟兄们的各是兵器,并且借此运气反震,这让得这中年汉子对于姜流手中这东西和他的内力也是有所忌惮。

他身为铁山帮帮主,也不是只凭借蛮力才让的铁山帮在这一代立足称雄,这些心思技巧,自然也少不了。

姜流手背被他斧身一拍,一阵剧痛,书卷当即脱手。

阴翳汉子拍飞姜流手中之物,本欲趁势压下斧子,一举把这少年劈成两半,却没料到他利斧拍在这少年手上,这少年手上也传来一阵气流。

这气流原本若有若无,但传到他斧身上时却陡然化为一股洪流,将他斧子都是震得偏离二尺。

他被这股内力一冲,虎口一震,险些握不住手中大斧,他终于奋力稳住大斧,又是一斧朝姜流顶门劈去,不过因为之前斧身被震飞,第二次劈来与之前已经有了一些间隔。

书卷被一股大力震得脱离姜流手掌后,向着左方飞去,同时,整个书卷,也是伸展开来。

书卷脱手,姜流顾不上手上疼痛,向着飞出的书卷抓去。

幸亏书卷脱手后展了开来,三尺长的书卷,一瞬间还没有飞远。

姜流及时抓住书卷边角,这时阴翳大汉第二斧刚好劈来,姜流不管三七二十一,挥舞手中书卷,朝他大斧上拍去。

三尺长的书卷拍在利斧上,顺势一卷,将斧子卷主,姜流顾不上许多,用力往后一拉。

那大汉万料不到这黝黑东西竟然能展开成三尺来长,而且还刚好将自己斧子给缠住,而且姜流还刚好顺势一拉。

霎时之间,斧柄上一股清凉气流传来,那大汉手掌一阵,利斧脱手,他利斧脱手,没有向前跌出,反而被这清凉内力震得蹬蹬蹬向后倒退。

长斧被姜流一拉一甩,飞出老远,这才落下,斧头落下,嵌入地中数寸。

阴翳汉子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他扶着胸口喘了几口气,看向眼前的文弱少年,眼中满是深深的忌惮。

眼前情景一目了然,阴翳汉子兵器脱手,显是已经落败。

“阁下武艺高强,我们铁山帮不敌,认栽了。”那大汉知道无法逃脱,把心一横,低声道。

“奥,你们认栽了。”

姜流答应一声,有些茫然,他们认栽,为何还不逃走,反而要和他说一声。

之前姜流去成都途中见到有强盗抢劫,被石猛三拳两脚打死几个后,其余的都是抱头鼠窜,这些人既已失败,为何还不逃走。

他可不知道武林之中门派之间比武,输掉的一方那得要付出一些代价,况且这一次是铁山帮找他们的茬反而落败,更是得将生死交于他们手中。

铁山帮虽为黑道势力,可却不是那些四处游走的强盗草寇,他们在这县中也是有家有业,既然落败,就得认栽,不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回头还得被对方找上门来。

“我们既然认输,要杀要剐随你处置,阁下吩咐话吧。”

“嗯,要杀要剐,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杀剐你们。只是之前那位兄台调戏这位姑娘,被这位姑娘小惩一番,你们来这里,想必是为此事的了。子曰:君子以文会友。希望各位能够一心向仁,不要总是打打杀杀,那位兄台与这位姑娘的过节,也请就此略过。还有,子曰:御人以口给,屡憎于人,那位兄台之前出言无礼,有损这位姑娘清白,还请你帮忙指正。若是诸位没有其他事宜,还是请回吧。”姜流认真地道。

那阴翳汉子听姜流絮絮叨叨说着一通,还什么‘子曰’‘子曰’不断,都是些教育人的大道理,他听姜流这么说,心中有些好笑,却不敢多说。

这青年说话皱皱巴巴,之乎者也,让他多了几分怀疑这是不是圣贤庄那位大贤的高足。

不过姜流说的虽然嗦无聊,却并没有见怪他们的意思,这也让阴翳大汉松了口气。

姜流说完后,阴翳汉子微一拱手,算是受教,便吆喝一声,招呼其余汉子离开。一众人气势汹汹的来,却相互搀扶着,如同老弱病残般灰溜溜离去。

看着这群人终于离开,姜流心中也是放下了一块石头,他欢喜地看向身旁的洛紫苑,却突然想到自己还一直紧握着她柔软的白玉柔夷,不由得脸上一红,忙松开左手。

洛紫苑盈盈一笑,收回素手,

“想不到公子的神功如此非凡,今日多亏公子相救,不然小女子可是要被这群人给欺辱了。”

听着洛紫苑娇柔婉转的道谢声,姜流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紫苑姑娘说笑了,其实我也不知为何能够将他们震飞。他们兵器砍过来,我慌忙间举起这书卷,就这么一挡,想不到他们就会自己飞出。”

第八十章 情动

“你当真不知他们因何飞出?”

洛紫苑美眸中闪过一丝异色,她与姜流打了两天交道,已摸透姜流,他力求做个正人君子,说谎欺骗之语是不会说的。不过她还是有些讶异,姜流自己所为,居然不自知。

“不知。”姜流摇摇头。

“这些人都是被你用上乘内力震飞而出,你要震飞他们,首先得潜运内力,如果不运气,怎能将他们震飞,难道你的内力还是自行运转,将他们震飞的么?”洛紫苑道。

“嗯,言之有理,说不得便是我这内力自行运转了,这内力时常会自己运转。”洛紫苑最后一句话,本是调笑之言,传入姜流耳中却大有道理,不禁让得他连连点头。

“这怎么可能,哪有内力会自行运转。”洛紫苑娇呼一声,惊奇道。

说罢,她凝脂般的手迅疾伸出,抓住了姜流手腕。

姜流想不到她一个女子居然会主动抓男子手腕,被她柔软清凉的手抓着,他心头一震异样感觉,同时又大是窘迫。

洛紫苑手一握住姜流经脉,一股内力便从手中涌出,进入姜流经脉。她这股内力偏向轻柔,显得无甚威力。

外界内力如体,姜流经脉中内力又自行运转起来,顿时一股清流便将洛紫苑传入姜流体中那一分内力包裹起来。

洛紫苑感受到姜流这股看似若有若无,实则却雄厚无比的内力,眼瞳流光闪动,心中充满好奇与惊异,

“你这种内力,似乎不是你们成汉宗的,也不是孙登道长的道家内力。”

“嗯,是,我这内力可以说是莫名得来,我也不清楚。”姜流点点头道。

“莫名得来,怎会有内力是莫名得来。”洛紫苑奇道。

“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还是有的,我那天一觉醒来,体内就多了这股内力,而且这内力与寻常内力大是不同,寻常内力需要勤加修炼才能增长,这内力越是不练越能增长。这三月来我随道长打打坐,内力就能突飞猛进。本来也不过是一脉的实力,如今已经达到四脉。”

姜流回忆起往事,认真地道。

洛紫苑闻言,漂亮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不敢置信地看着姜流。

“你三月时间,便从一脉升至三脉。”

“是的,”姜流点头,“不止如此,我这内力也不过是一百天前才偶然得来。”

洛紫苑竭力平复心境,道,

“你这内力不是凭空产生的吗,怎么又是偶然的来。”

“其实要说凭空产生也不完全是真,那天我得了这个古卷,之后一觉醒来自身内力全部消失,再过一天,体内就出现了这些内力。这书卷上虽记载了一门武功秘籍,却没指明修炼之法,不过说来,只有将这内力解释成书卷上记载的内力才说得通。”

姜流絮絮说道,接着将手中的黝黑书卷递给洛紫苑。

洛紫苑结果书卷,细细品读,刚开始,她也如姜流初次看到这卷轴一样,脸上震惊、激动、欢喜神情不住变幻。可看到书卷最后一字,却发现并无确切修炼之法时,她脸上的神情也与姜流初时一般转为失落、诧异、惆怅。

“如此看来,只能是说姜公子天资非凡,只是观摩这卷轴一二,就凭空领悟出修炼之法了。说不准姜公子还是什么百年一遇的武学奇才。”

洛紫苑笑道。

“紫苑姑娘莫要调笑了,我天资鲁钝,之前修炼十余年,不过停留在一脉实力,如今内力大进,也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姜流道。

“不同人于不同武学的领悟不同,说不得公子便是适合现下的武学,这才一日千里。”洛紫苑道。

二人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既然麻烦已经解决,他们也该干正事,洛紫苑买上东西后,二人一同回山,照例在清溪中冲洗一番,接着回到观中。

时日如此般刷刷流逝,不经意间又是三个月时间过去,这三月以来,姜流生活的更加滋润,每天有洛紫苑这个娇滴滴的美人为她洗衣做饭,端茶送水,打理一切,他要做的除了每天的功课也就是与孙登下棋为乐。

三月来洛紫苑无微不至地服侍,让得姜流对她好感大增,每每看到她言笑晏晏的样子,都忍不住伫立观望。

这日洛紫苑熬好粥后,去叫姜流到后堂喝粥,却不见姜流人影,他走遍观中,依旧找不到姜流。

洛紫苑出来观中,却见姜流正蹲坐在崖便凝神远望。洛紫苑走上前去,走到姜流身侧。

洛紫苑站在姜流身侧,姜流竟然浑然未加注意,依然注视远方。洛紫苑注意到,姜流眼神中一阵灰暗沉郁之色,与他平日的澄澈截然不同。

洛紫苑眸光一动,打量了姜流好久,姜流仍是未曾察觉。她见姜流迟迟不动,有些疑惑与担忧,于是伸出素手在姜流眼前轻晃了晃。

“姜公子。”

姜流听到这声娇媚婉转的呼唤声,瞳孔中恢复了些许光彩,他微一转头,望向洛紫苑,勉强挤出一分笑容,

“是紫苑姑娘呀”

洛紫苑见他欲言又止,神情忧愁抑郁的模样,有些动容,道:“姜公子可是有什么心事?”

姜流如今心下郁结,是想找个人倾诉,不过这种事情,他又不太好开口,洛紫苑一句话问来,他嘴唇张开,想要说话,却半天没有吐出声音。

“姜公子倘若心中郁结,还是说出来的好,说不定紫苑还能为公子遣怀。”

洛紫苑道。

姜流终于是有些忍不住,低声道,“今日是我小羽妹妹的生日。”

洛紫苑闻言,道:“想不到姜公子还有个妹妹,令妹与你一定是情感笃厚的了。”

姜流摇摇头,“小羽妹妹算是我在宗门中的师妹,我与她一起被关伯伯抚养长大。”

洛紫苑美眸一转,一抹莫名的笑容出现在唇角,

“这‘小羽妹妹’一定是姜公子的情妹妹了。”

姜流闻言,心头一痛,如被重锤猛击,他到这时,终于是忍耐不住,泪水在眼眶中滚了几下,顺着脸庞哗哗流淌而下。

刘承大哥与诸葛小羽在一起的事,他虽然在心中竭力说服自己,刘承武功身份皆是高于自己,小羽随着他一定比跟自己在一起幸福,自己应该祝福才是。

可饶是将儒家经典全部搬出,什么‘君子成人之美’统统亮出,也没有自己心爱之人跟着别人走了反要让他笑脸相迎的道理。

姜流私下里不知为此伤心过多少次,可也没有如这次一般控制不住心中情感。

他婴儿是就被关云收养,也不知自己生日是哪一天,从小到大,他就把自己的生日当做与小羽同一天,小羽的生日,在他心中与自己的生日一般无异。

想到去年今天与小羽言笑晏晏的场景,在想到今日小羽与刘承共赏成汉宗繁花之景,他心中的悲伤便难以抑制。

姜流开始不过之时泪水滚滚,却没想到越哭越伤心,到了最后已变成嚎啕大哭。

洛紫苑见他内心悲恸,缓缓靠近他身畔几分,拿出一块淡紫色的幽香丝帕,为他擦拭泪水。

姜流哭了一阵,泪水终于止住,哽哽咽咽地将这其中原委与洛紫苑说了一番,话到最后,他言语中带着深深歉意,

“小生难过情关,把控不住自己心绪,大哭一场,一定吵扰了姑娘,还请姑娘原谅。”

说完,他眼角又有泪珠涌现。

洛紫苑被他话语感染,鼻头有些发酸,她秋水双眸默默注视着姜流,柔情流动。

忽的,她柔夷探出衣袖,紧紧握住姜流双手,

姜流被她双手一握,心间一荡,不由得向她看去,刚巧对上她满含柔情的双眸,同时,他耳边也传来那柔美婉转的声音,只不过这一次,声音中的情意更加真切。

“公子身边没了诸葛小羽,可还有紫苑。若是公子不嫌弃,就把紫苑当做小羽吧,紫苑以后就是公子的妹妹了。”

姜流听她说的娇柔婉转,其中满含情意,心中不喜,反而有些慌乱,

“不不不,我怎能配得上紫苑姑娘。在下迂腐鲁钝,身无长物,人人不喜,紫苑姑娘如洛神般仙姿缥缈,姑娘能瞧得上我一眼,与我说上几句话,便是我的荣幸了,在下又怎敢有所希冀。”

姜流说着,心中也是有些叹息。洛紫苑话中情意缠绵,大有托付终身之意,可他又怎敢答应。

他自从小羽跟随刘承后,也彻彻底底认清自己,他姜流武艺稀松平常,学了些‘有朋自远方来’,也不过是让自己变得更加迂腐固执,更加让人讨厌,连与自己交好的小羽也不喜欢自己,他又怎么可能让其他人怜爱。

姜流自幼因为练武天资愚钝,被同门嘲笑,本就自轻自贱,连小羽也离开自己后,更是自卑,他妄自菲薄下,更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倘若有其他女子跟了自己这种人,除了遗憾终身,自然是没有其他结果。

“哼,你嘴里说着配不上人家,不过是觉得我比不上你的小羽妹妹罢了,我天生丑陋不堪,为了不被嘲笑,只得带上面罩,自然是比不上小羽漂亮,你与你的小羽妹妹在一起,天天喜笑颜颜,而我言语粗俗,不能引得公子发笑。你肯定是觉得,与我在一起,没有与小羽在一起开心。”

洛紫苑玉唇一遍,有些委屈地道,说到后来,她心中感伤,不由得抽泣起来。

姜流听她说的情意真切,心中大震,见她捂着鼻头抽泣,姜流忙道,

“姑娘说的哪里话,姑娘要做小生的妹妹,我是求之不得的,就不知我这迂腐书生,有哪一点能被天仙般的姑娘看中。”

洛紫苑听他答应,立时止住哭泣,美眸中异彩连连,极为喜悦,她欣喜之下,一下扑进姜流怀中,

“你真的答应了,那我以后便叫你流哥哥了,流哥哥,你以后便叫我紫苑吧。”

“嗯,紫苑,”被洛紫苑抱住,姜流身体僵硬了一个呼吸,这才如梦初醒,

“我真不知是何来的福气,能让得你垂青。”

洛紫苑离开姜流怀抱,她脸上未被面罩遮掩的部分全都变得赤红,像是被抛入火炉一般,

“在紫苑看来,流哥哥身上并没有迂腐之气,你为人诚挚又富有仁义,江湖中如你这般胸无城府之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自幼生活的地方,处处充满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从小到大,也没有真正交心的朋友,因为接近我的人,都可能带有其他的目的。知道我遇见流哥哥你,才知这世上真的有表里如一,心地诚恳的好心人。”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希望能嫁与流哥哥你这样的人然后平安快乐地过完一生”

洛紫苑话到此处,美眸远眺,怔怔出神,悠然神往。

“若有一天我也希望能娶到紫苑妹妹这种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女子不再过这种我不喜欢的生活”

这日清晨,表露心迹的两人,就这样在崖边相互依偎,看着红日初升,看着晨曦洒落大地,幻想着自己的明天

第八十一章 一走两散

接下来的这些天,姜流真正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他除却每天悠闲地打坐修炼,对弈秋萍,早晚之时,还能够与体迅飞凫、飘忽若神的洛紫苑共赏初日晨曦。

汲郡山的晨曦,是那么的优美,那么地让人神往。晨曦之下,一切都是那么完美,一切的声音,都是那么悠扬。

蝉声长鸣,蛙声一片,虫鸣鸟叫,清风吹响,树叶沙沙,感受着身旁倩影的依偎,嗅着她身上的淡淡清香,听着她如幽兰的吐气声,闭目凝神的姜流,仿佛进入一种空灵之境。

周围的一切,都透过他的双耳进入他的心神,仿佛间,整片天地都在他掌握之中,乘天地,御六气,提携阴阳,感悟天籁,似乎在这时都已经被他完成。

姜流心神飘荡间,体内清流流转,经脉中的内力,又是暴涨一大截。

做完今日的功课,洛紫苑去后堂准备早点,姜流虽笨手笨脚,也跟随她去,尽力帮些忙。

姜流虽然沉浸在与洛紫苑在一起的欢乐中,棋艺却丝毫未落下,反而因为心境的缘故,进境反而更快。

两人下午申时不到,就已经下山去镇上,在镇上尽兴玩闹一番,二人带着篮中的菜,去溪边清洗。

姜流看着水中洛紫苑的倒影,不禁心摇神驰,不由喃喃嘀咕道,

“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

“流哥哥,你又再嘀咕什么?”洛紫苑见他这模样,嫣然笑道。

“我是说紫苑妹妹真是如神女一般风姿绰约,我想,当年曹子建洛神赋中的洛神,见到紫苑妹妹的仙颜,恐怕也要自叹不如。”

洛紫苑娇笑一声,摇头道:“这怎可能,子建前辈口中的洛神,乃是我们家族世代信奉的神明,紫苑又怎记得上她万一。”

“你说你们信奉洛水女神?”姜流诧异道。

“我们家在洛水边,从来就信仰洛神。说起来,洛水比眼前的清溪要美上百倍不止,如果有机会,流哥哥一定要去洛水边,向洛水女神许个愿。子建前辈在洛水边许愿祈求得到洛神的垂青,自此,洛水边不少青年男子有了心仪的女子,都回去洛水边许愿,请求洛神保佑,希望得到那个女子的垂青。”

洛紫苑道。

“我一介俗子,能得到紫苑妹妹垂青,已无他求,又去洛水边许愿作甚。”姜流道。

“也有不少青年男女,在洛水河边许愿,请求洛神保佑二人天长地久。不知何时,紫苑能和流哥哥一起去洛水河边许个愿。”洛紫苑听姜流之言,心花怒放,唇角含笑道。

“嗯,等我们告别道长,我就陪紫苑妹妹去洛河吧。”姜流道。

“求之不得,我们去洛河边许愿,洛神一定会保佑我们的。”洛紫苑瞳中放光,充斥着渴盼。

瞧着洛紫苑深邃明亮的眼眸,姜流又是一呆,为之意乱情迷。

正当二人陷入这画卷般的美景中时,远处一声高亢嘹亮的鸣叫声,打破了林中的静谧。

湛蓝的天空中,一个模糊黑影如似闪电般逼近,带着一阵呼啸风声,出现在有些震惊的姜流面前。

姜流瞧着这个发出之前高亢鸣叫的家伙,心底有些骇异,这只大鸟长相如鹰,却大的出奇。它体长少说有六七尺,每个翅膀展开也有六七尺,这么大的鹰,姜流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这只大鹰羽毛褐色与黑色相间,鹰嘴如钩,显得极为勇猛神俊,最值得称赞的,还是它脑后一缕金色羽毛,闪着耀眼光泽,颇为不凡。

看到如此一只大鹰向自己扑来,姜流心中惴惴不安,膝盖不禁有些发软,可想到洛紫苑还在自己身边,也容不得他有所退缩。

姜流心中一横,一股勇气陡然生出,他向前跨出一步,挡在洛紫苑身前,目光警惕地盯着这只大鸟。

他心中紧急下,体内内力不自主运转,一层淡淡气流,由内而外,萦绕在他周身。

洛紫苑见到这只大鹰,不惊反喜,大鹰落地,她笑盈盈地挣脱姜流手掌,小跑着道大鹰身旁。

大鹰一双犀利的眼睛看着洛紫苑,居然也人性化地温和了许多,它鹰喙前伸,贴着洛紫苑脸颊亲昵地蹭了蹭。

洛紫苑吃吃娇笑,摸了摸它脑后一缕金羽。

姜流见一人一鹰亲热的场景,心中更是惊奇,眼光都有些发直,他心有余悸地走上前去,站在这大鹰身前,看着洛紫苑,目露疑惑,一副询问的样子。

“这是我外公养的金羽雕,这只金羽雕外公已经养了好多年啦,我娘说,她小的时候就和这大雕一起玩,我也是从小和它玩大,这只大雕可通灵性了我和它说话,它都能听个七七八八。”

洛紫苑摸着金羽雕的金羽,欣喜道。

金羽雕仿佛真能听懂洛紫苑说的话,它雕目望向姜流,想着他伸了伸喙,看样子像是在打招呼。

姜流看着大雕如此有灵性,大是惊奇与艳羡,自己还未见过这样的奇异灵物,洛紫苑却能与之一起玩大。

不过姜流听她平平说出,从小和雕儿一起玩大,除了艳羡外,还有丝丝伤怜。

洛紫苑和他说过,她很小时父亲便已去世,母亲每日都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所以她从小就由外公抚养。

也是因此,她才能和这只大雕一起玩乐的吧。

金羽雕从姜流身上收回目光,又看向洛紫苑,抬起利爪。洛紫苑目光投去,这才注意到金羽雕腿上捆附的一个小竹筒,她探手过去,取出筒中书信,低头看去。

洛紫苑读完一遍,俏美脸颊上的欣喜消失殆尽,转而化为深深的担忧。

姜流目光紧紧注意着洛紫苑脸上的神情变化,见她喜容尽去,愁容顿生,不由得心中一紧,忙问道,

“出什么事了,你脸上神情这般不善。”

洛紫苑幽幽一叹,柔婉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凄伤,

“流哥哥,我家中出了事情,妈妈这才用外公的金羽雕给我传信招我回家。你我在一起才不过四个月,想不到就要分离。”

姜流听她道家中出事,也为之担忧,将要与她分离的忧伤便不那么重要,

“紫苑妹妹家中出事,令堂有召,自然回家要紧,等我在这里有所成就时,一定下山去找你。”

洛紫苑听他为自己关心,心中暗喜,她忸怩地走上前去,深深一拥,在姜流脸颊上亲了一下,立即红着脸跑开。

洛紫苑跑到金羽雕身边,清脆的口哨声响起,金羽雕长戾一声,振翅飞起,洛紫苑抓住金羽雕一腿,转过身来,向着姜流挥手道别。

姜流摸着自己被亲过的面庞,傻傻地挥了挥手。

金羽雕振翅一飞,洛紫苑娇柔的身子被它带起,很快一人一雕便消失在天际。

姜流眼中不见了洛紫苑,这才从方才的幸福中复苏,他望着地下的菜篮,怅然若失,此时只感觉心中空空,仿佛缺了一块,又觉得心头有东西沉缀,让他胸口有些阻塞。

姜流回到观中,用这些食材随意做了一桌菜,他跟着洛紫苑学了一个月,也大致有些了解,做的东西还是可以食用。

姜流和孙登说了洛紫苑离去的事情,他自己心中空荡,也没有食欲,自己回到房中。

他躺在床上,看着被洛紫苑整理地一尘不染的居室,心中百感交集,回想起这些天日日夜夜和她在一起的欢愉,心底更是失落。

姜流在床上翻腾良久,终于是沉沉睡去。

自从洛紫苑走后,这些天里姜流整日间浑浑噩噩,做什么事情都不在状态。

他本来每日功课,和洛紫苑在一起时,恍惚间都有种感受到天籁的样子,可现在周围的声音停在耳中,反而显得有些杂乱无章,听之惹人心烦。

这些天有着洛紫苑相伴,姜流棋艺大进,本来状态好时都能与孙登正常对弈一二,如今孙登让两子他每次都要大败不已。

姜流先前四个月内力达到四脉巅峰,如今洛紫苑走后半月以来,再也不能存进。

啪!

孙登一字落定,姜流边角的做活又被堵死,这把姜流又是大败而归,连一处做活都没能做到。

“姜小友,你总是挂念边角这一块地,却因此错失了整盘好棋,有些划不来啊。”

“道长指点的是。”

姜流淡淡答道,有些漫不经心,也不曾体会到孙登话中深意。

“姜小友,你在我这里盘桓也快有八个月之久,如今也该到离开的时候了。”孙登轻叹一声道。

“道长,可我的修炼,还没有到家呀。”姜流道。

“如今你方寸已乱,再留在山上也无济于事,如今你羽翼虽未丰满,可以不是一月前那个懵懂少年,下山游历一番,对你有益无害。只要心中有道,何处不能听闻天籁,倘若心中无道,即便在这空山之中,听入耳中的也不过是嘈杂乱音。”

“走吧,是你真正游历江湖的时候了,趁着年轻,去这世间走一遭吧。”

孙登谆谆劝道,言语中有些送客之意。

“是,既然道长如此说,也是弟子下山的时候了。”姜流说道,便要起身。

“等等,”姜流突然出口阻拦,再逗留几日,我把这卦卜之术传授于你,学会后,闲来无事,卜卦一把消遣一二,不过切莫太过当真。

姜流心间一喜,孙登道长终于要将这占卜术传授自己了。

几日时间,孙登将卦卜之法每一个细节要点交于姜流,他先是让姜流温习一遍周易六十四卦,将每一卦对应卦象再告知姜流一次,这些姜流都已牢记于心,孙登便将如何占卜的要点倾囊相授。

又过三日,这天清晨一大早,一道身影从观中掠出,踏着晨光,缓缓走下山去。

第八十二章 龙虎山

周瑾自与孙登、姜流二人道别后,一路匆匆南行。

他挂念清念师兄安危,想着要快些见到清念师兄安然无恙,这才心中放心。清念师兄现在身边没人照看,倘若出了什么岔子,导致他有个三长两短,那周瑾可是万死莫赎了。

周瑾一路提起飞奔,逍遥步运转到极致,奔了半个时辰,追到了一处市镇,一路上未曾见到姜流所描述的那辆马车。

他奔到镇中,换了口气,四处打听,得知这辆马车一刻钟前经过此处。

得知不久便可追上,周瑾心中一宽,放慢速度,向前追去。大概两刻钟时间,一辆马车现于眼前,与姜流描述的一般无二。

周瑾会心一笑,他从道路旁的田野超过马车,躲到前方的树上观望,等马车经过时,周瑾透过车窗望去,车中之人眉清目秀,正是清念师兄。

他见清念师兄虽然面色有些发白,气息却十分平稳,已是想来并无大碍。

他既已见到清念无碍,便不想前去拜见。清念师兄因出来寻他而受伤,说起来也是因他而伤,周瑾前去拜见,不免有些尴尬。

此次他周瑾下山一年,在外也没闯出什么好名堂,清念师兄见了,难免要提及自己先前做的那些风流韵事,虽然清念师兄为人随和,不会责骂自己,但数落一番还是难免。

周瑾外表谦和,心中傲气却是不小,想到自己回去一定要被师父责骂,如今又要被师兄数落,说什么也是不肯。

而且他心中也有自己想法,清念师兄为人所伤,袭击他的那些狂徒或许会去而复返,自己在暗处护卫清念师兄,敌人来袭,尚能杀对方个措手不及,如果自己一直就在师兄身畔,那就没这个效果了。

如此,周瑾一路就掉在车后,远远注视马车四周动向,有什么风吹草动也不会逃过他的视听。

马车行进地并不十分迅速,一天不过百余里的路程,从汲郡山到江西地径,足足走了半个月。

周瑾既然有了护卫清念师兄这个任务,就必须得时时跟在马车之后,不能离开半步。他本是想回龙虎山的路程中绕个道去扬州探望一下自己的映雪妹妹,如今有要事在身也不能随心行事,倒是一大遗憾。

半月后,马车行至上清镇,周瑾终于是长吁了一口气。

这上清镇是龙虎山脚下一个大镇,与正一教联系密切,镇上有不少正一教的俗家弟子,到了这里,也算是到了正一教的地界,周瑾便再无担心之虞。

看着马车行到一处茶馆,接着不久后茶馆中出来几个身着道袍的青年道士,将车中清念的担架抬出,向西走去。

正一教是天下一等一的大教,龙虎山方圆十余里都算得上是正一教的处所。正一教执政天师所处之所在正一观,清念是当今正一教天师的首席弟子,算得上是整个正一教的大师兄,这几位道士自然识得。

他们几人西行,是将清念送回正一观中请教道虚天师示下。

道虚天师之下,还有诸位道字辈的师弟,周瑾的师父叶逍遥道名道逍,在一众道字辈中排行第二,是正一教副掌教。

龙虎山方圆十余里,山峰无数,除却正一观是掌教天师道虚及其弟子的道观外,其余道字辈长辈也都有各自处所。几名道字辈的正一教长辈平日里都是各自居住在自己处所,除非每月的例行道会或者有重要事宜,他们平日里也不时常往来。

周瑾师父叶逍遥居住的山头是龙虎山,几人向西行去正一观,龙虎山在西北方,周瑾不愿与之相见,先向北行,再向西行,略过几人。

龙虎山本命云锦山,传说正一教第一代天师于此练成九天神丹,丹成而龙虎现,故以此命名。

此山势挺拔险峻,山路也十分崎岖艰险,不过对于这些武学之人来说,这点艰险倒也算不了什么。

山势虽陡峭艰险,可龙虎山的植被确实十分的丰茂,此时虽只是初春时节,可整个山头已然被浓郁的苍翠环绕,一路上行,苦竹,山柳,皇山,苍柏郁郁葱葱,除却高大树木,灌木、花草遍布一路,整个路上,已经是苍翠欲滴,繁花遍地。

周围虫鸣鸟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偶然间,还能听到深山处苍茫雄浑的虎啸猿啼,龙虎山钟灵毓秀,一些深山猛兽在这里也有栖息。

周瑾走马观花,闲庭信步地在山间走着,想起自己去年也是这个时节,踏着这一路繁花翠草下山游历,不觉间整整一年时间已过,再看眼前这景,真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他漫不经心地走着,觉得路边一朵花朵长得娇艳美丽,顺手摘下,想到小瑜一定喜欢,不觉心下欢喜。

他不疾不徐地沿山路上行,心情渐渐愉悦,想到一会儿能见到朝思暮想的人儿,心中的喜悦更多了一层,不免加快了一些步伐。

走过一处狭隘小道,前方一处处院落现于眼前,周瑾脚到此处,心中激动更甚,他强行按捺下心中兴奋,想着一会儿如何向师父师娘以及小瑜交代。

眼前的处处院落建造的并不高大雄伟,看起来与镇下的人家相差无几,可这却实实在在是叶逍遥以及一众弟子平时修炼打坐一起起行居住之所。

道教之中,向来备受推崇的是北方的全真教以及南方的正一教,两大教派分庭抗礼,不分轩轾。

全真教教规严格,虽有俗家子弟,可正式的入门弟子必须如观修行,平日里严守交规,戒荤戒色,违背教规乃是大逆不道之举。(如神雕侠侣中的尹志平)

而正一教并无这些繁文缛节,教徒可以住观修行,也可以在家修行,并且可以吃荤娶妻,不过掌教天师是一定要居于观中。

全真教是宋朝时王重阳建立,当时并没有全真教,道教中是正一教一家独大。

周瑾走近院落,行到最大的一处院落门前,还没等他敲门,门内之人已经听到外面脚步声,吱呀一声响,朱门打开。

眼前出现如画卷般美丽娇柔的少女,周瑾心神动荡,这些天的四思念如泉涌般暴出。

他心情激动下,一个箭步上前,就要拥抱眼前柔美动人的少女。

周瑾飞冲上前,双臂展开,便砰的一下撞上了朱漆大门。

他这一下来势凶猛,撞在门上,鼻头和门板来了个亲密接触,真是酸爽无比。周瑾摸着鼻头痛呼惨叫,玩玩料想不到小瑜陡然间将大门砰的关死。

“哎呦,小瑜,哎呦,疼死我了,小瑜,你开门呀小瑜。”

周瑾一边捂着鼻子惨呼,一边旁敲门,吆喝里面的女子开门。

“哼”

周瑾话音传进,过了良久才传出一声娇叱的冷哼,这声音虽带冷意,听起来还是娇柔温和,让人神迷。

“你个混蛋在外面风流,那些污秽场所关顾了不知多少次,还有脸回来,去睡在那些不干不净的女子身边吧,还会山作甚。”

听到这恼怒中带着几分幽怨的斥责声,周瑾心中轻叹,想到必有此日,不过也早已有了应付之语。

“小瑜,你听我说,我去这些地方,那也是迫不得已。一年前我遵循师父的指令下山追寻七贤令下落,你想想,我们正一教地所太过偏南,当年七贤令传到这龙虎山时,不知已过了多少时日,恐怕已经被人抢去,我那时才出发,那得到七贤令的人恐怕早就销声匿迹,这让我如何追寻。我从这里一路北上,佯装风流,整日流连于秦楼楚馆,实则一直私下里打探七贤令的消息,那些妓院管楼,鱼龙混杂,消息最是灵通,我一路按图索骥却又不留风声的前行,一直摸到荥阳地界,这才一举夺得七贤令,不负师父的期望。”

“所以说小瑜啊,我去那些污秽之所,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而且那些处所,也并非全部是污秽不堪之所,有些清馆名妓,也是只卖艺不卖身,凭本事混口饭吃的,说起来,她们也都不容易啊。”

姜流生性飞扬跳脱,自在风流,口才自是极佳,他将这其中原委一一道来,将这一年来做的错事都归在师命之上,自己不过是不得已而出此下策。这么一来,反而显得自己大义凌然,为了师命委曲求全,做的这些,反而成了一番美事。

其实他去那些处所盘桓,虽然有打探消息的目的,可总是有一部分因素是为了消遣作乐,也正如此来交了映雪这位红颜知己。

门内女子听了他娓娓道来的一番说辞,将信将疑,有点拿不定主意,

“你当真是因此才去那些,那些院所?”她女孩子家,不便直言‘妓院’之名,因此直说那些院所。

“自是如此。小瑜,我与你从小玩到大,青梅竹马。我对你的一番情意天地可鉴,日月共知,地老天荒永世不变。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最重要的。师父的命令虽如同天谕,可你的吩咐那是比天还重要,我对你这片心意,又怎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周瑾这些言语深情动人,字里行间真情流露,毋庸置疑是发自肺腑之言。

门内女子听他所言,有些激动,语音发颤,

“你,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句句属实。”姜流答道。

他之前虽然喜欢小瑜,天天与她形影不离,言行举止中蕴含对她的爱意,可这种直吐胸臆的话,饶是他生性洒脱,也不敢直接说出。

可他这一年间来与她分离,对她的想念与日俱增,尤其是半年前经历一场生死大劫,让他有种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所念之人的感觉。得逢孙登道长相救,自己侥幸捡回一条命后,这番话,他就想向小瑜吐出,此番情景下,他急于表明心意,这些话自然而然被他说出。

“时别一年,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呢,快开门吧,你不想看看是什么东西么,保你喜欢。”

周瑾带有诱惑性的笑声爽朗的从门缝中传入。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珠玉般的人儿,终于完完整整现于周瑾眼前。

第八十三章 拜山

周瑾站在门外,视线一直锁定在女子身上,目光中深情自然流露,他未有任何动作,只是一直盯着眼前的少女,想要一次性将她看个够,想要将她每一块肌肤,每一片衣角,都深深印入脑海。

眼前柔美少女,无疑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绝美女子。

弯眉如流,眸光似水,脸蛋精致,额头光洁,被周瑾深情的目光锁定,娇柔美丽的脸上挂着丝丝甜蜜的微笑,也有几分红晕的娇羞,更显得她甜美可人。

她云鬓高挽,秀发成束,带着两个精巧挂坠,一身淡黄色衣裙上流苏轻摇,未施粉黛,更有一种出水芙蓉的天然之美。

这等光艳动人的气质,也难怪让的周瑾思之如狂。

被周瑾爱慕的眼光盯得是在有些不好意思,这叫小瑜女子轻哼一声,娇怯地撇过头去。

“你说的礼物呢?”

周瑾反手一转,之前那朵小花凭空现于手中,他微微一笑,在她娇怯的目光中,将这小花戴在美人螓首上。

周瑾悉心扶正花朵,看着如今的小瑜,更多了几分美丽,那花朵在小瑜青丝中,也显得艳丽了许多,人增花艳,花增人娇,不可方物。

小瑜先是会心一笑,小嘴又立即呶了起来,

“你随手摘一朵花就说是礼物,哼,真是敷衍。”

“那你想要什么礼物?”周瑾笑眯眯地道。

“总要是上得了台面的。”小瑜道。

“我看这多小花十分好看,你戴上后漂亮了不少,这还不好么?”周瑾道。

“这朵小花,戴上也就只能给你看看,怎么算上得了台面。哼,你定是整日间在外拈花惹草,全然将我抛在脑后”

小瑜嘀咕着叱道,话到一半,却生生噎住。

眼前,周瑾手中,蓦然间多了一块莹白无暇的美玉。

这块美玉散发着莹润光泽,温和的春光照耀下,将宝玉的洁白剔透更衬托得淋漓尽致。宝玉上雕刻着奇异花纹,看似左右曲折,杂乱无章,细细赏去,反而有种赏心悦目之感,每一笔的线条中,都蕴含着一丝玄妙。

看到小瑜双目放光,全身心都被这块美玉吸引,周瑾满意地一笑,他低下身去,亲手将美玉系在她腰间。

“这下子,总说得过去了吧。”

“算你识相。”

女子娇声嗔道,不过声音欢快,极是开心。她现在真想回到闺室中,对着镜子,看一下自己如今光彩照人的模样。

“好了,快带我去拜见师父师娘吧。”周瑾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螓首,柔声道。

小瑜一愣,小脸霎时变化,显得甚是惶急,

“都怪你,非要说什么送我礼物,害我忘了和你说正事。”

周瑾无语,真要有正事,你一见我面为何不立即诉说。

“今日西葫剑派与三尺剑宗一同来拜山,爹爹和娘亲都去正一观接见贵客了。”

周瑾听到‘西葫剑派’字眼,心中一凛,旋即问道:“他们来拜山,所为何事?”

“真是笨,他们来拜山,说好听些是相互较量武艺,说的不好听便是来挑衅砸场子,还能是什么事情。”小瑜哼了一声,说这话时神情有些激愤,显然对二总的作为很是不满。

“嗯,那师弟们是都去正一观了。”周瑾心里顿时一片恍然,难怪他今日没听到以往不绝于耳地练剑打闹声,原来众位师弟们都已不在山上。

“当然了,西葫剑派和三尺剑宗来这里寻衅,量他们也不敢真刀真枪和我们比较,所以这些打斗的事情,自然是由小一辈间的切磋来决定胜负。你不在场,你那些师弟们义不容辞,当然要随师父前去,不止如此,连瑶儿都过去了。”

“瑶儿也去了,以她清淡的性子,怎会去这种热闹的场子?”周瑾一听,眉头一皱,心中惊异。

“西葫剑派与太史剑宗前来拜山,此时关乎咱们名誉声望,非同小可。他们两宗也真会挑时候,偏偏现在咱们正一教许多道字辈叔叔伯伯们的首席弟子都不在观中,”说到这里,小瑜话音一顿,刮了周瑾一眼,大有责怪之意

“既然关乎本教声誉,瑶儿自然不能不管,瑶儿虽然年幼,剑法非凡,爹爹门下,除了你外,其余弟子都不及瑶儿,所以这一次,她也是责无旁贷。”

“你既然来了,一切就好说了,快和我去正一观,看看能不能来得及。倘若咱们赢了,倒也没什么,若是输了,你去了说不定还能救救场。我对这些切磋打斗本没什么兴趣,可他们都走了,我一个人在家也没意思,本想去看一看状况如何,哪想到刚出门就碰上你个冤家。现在又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师父他们去了有多久了?”周瑾也有些焦急,问道。

“大概有一个半时辰了吧,恐怕是来不及的了。”小瑜低声道。

“这可不一定,”周瑾略一思索,

“师父他们接待那二宗的长辈,见面之后总要先作揖行礼嘘寒问暖,寒暄一番后还要近堂奉茶,等这些客套礼节忙完,指不定一个时辰便过去了,所以眼下去也不算迟,咱们这便走。”

周瑾说罢,陡然间右手伸出,环在小瑜腰间,她纤腰不过一捻,一手拦过,当真恰到好处。

小瑜腰肢被他拦住,脸上浮现一朵红云,却没有出声斥责,反而环手抱住了周瑾脖颈。

周瑾运气纵起,逍遥步展开,身子迅捷地向山下掠去。

正一观中。

进入观门一个宽敞的院落中,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绘于地板上,在这太极两仪构成的圆圈中,正有两人身影串来插去,剑影闪动间,飘忽不定。

场中的两人,一人是个约莫二十左右的男子,容貌普通,并无甚特异之处,他虽其貌不扬,手中一把长剑却使得剑光霍霍,威势不凡。

与他对阵之人,是一名青衣少女,少女看模样不过十七八岁,容貌极为俏丽,仔细看去,倒是与小瑜又三五分相像,不过小瑜是俏丽中带着娇柔,而这女子眉目之间,传来的全是清冷,透着丝丝生人勿进的味道。

少女虽年幼,却是步法轻灵,剑光飘忽。整个场中,她身形不住变幻挪移,剑光也随着身影飘动跳跃,少女剑法,灵动中透着凌厉的锋芒,虽然那男子也不住跳跃腾挪,挥剑出击,可无论从身法还是剑法上,他都逊色这青衣少女一筹。

他如今尚未落败,不过是仗着身为男子,力气大些,每一剑的威势强过眼前女子,让得她不得不避闪后撤,单从剑法上而言,他早已一败涂地。

不过即便靠着几分气力支撑,这人已是出现败势,想必用不了太久,胜负便能分晓。

广场之外,一干青年少女围成一圈,一双双眼睛围着场中比试的两人打转,神情上或喜或忧,各有不同。

广场边缘,道观内门前,也有一干人在观望场中变化,不过这里人数比之场中少了许多,这些人的年纪也都教大,少说也有四五十岁。

这群人中,当心一人年纪最大,须发皆白,就连眉毛也全是雪白。他身着道袍,面容慈和端详,和蔼可亲,他站在当心,却自然而然散发出一种超然物外的气质,让人望之不自觉想要膜拜。

这慈和而又有威凌老道,即是正一教当代掌教天师,道虚真人。

道虚一手端,站立的诸人都是身着道袍的一众道士,下手第一位之人正是周瑾的师父,道逍,俗名叶逍遥,叶逍遥之后,还有几名道士,不过看起来,他四五十岁的年纪,显得道士最小,却反而在这第二的位置。

道虚另一边几人,穿的都不是道袍,这几人身上衣着分作两类,显然是来拜山的太史剑宗与西葫剑派之人。

这些人中最靠前的两人,一人衣饰华贵雍容,气度从容,而另一人穿的只是褐色麻衣,看起来像是寻常乡下人,这两人分别是两宗的宗主,太史康与胡安。

场中与青衣少女对阵的那人日久终于不支,眼看便要落败,青衣少女见此,长剑更为迅捷,连连攻向那人防备空虚处。

那人在青衣少女剑招下眼看便要落败,确是陡然间迎着对方剑招跨前一步,长剑一转,一个圆圈画出,接着一招迅捷无伦且狂猛凌厉的剑法,向着青衣少女刺去。

众人眼见这去势劲急的一招,都是有些骇然,场外大部分青年道士,都是惊声叫道‘小心’,而另一边那些二宗的后辈看到这一幕,紧皱的眉头都有些舒展,想不到事情居然在此出现转机。

这凌厉的一招剑法迅速袭去,场中面容普通的青年心中一喜,眼见就要一击功成,却见前方那青衣少女身子陡然轻灵的一偏,好巧不巧地将他这一剑躲避而开。

他长剑刺出,不能收回,心中刚闪过不妙的念头,身子已经被这少女一脚踢飞,落于场外。

一众青年道士见青衣少女化险为夷,都是长舒一口气,紧接着纷纷议论起来。

“呼,吓死我了,还以为叶瑶师妹要遭那厮黑手了。”

“叶瑶师妹年龄虽小,然而剑术无双,赢下这一场不过是常理之中。”

“切,刚刚还不谁大呼大叫‘师妹当心’”说着,这人学着他的嗓子叫了一声。

“”

“真是多亏了叶瑶师妹,她连胜两场,这才将我们的颓势全部挽回。眼下我们这边加上叶瑶师妹还可上场两人,而他们两宗已经只能再上场一人,说起来算得上胜券在握。”

“叶瑶师妹剑法通神,美如天仙,不知何人能娶到她。”

“你还是别瞎猜妄想了,道逍师伯两位千金,两位师妹皆是天仙下凡,美艳不可方物。他们两人艳名传于江南,堪比当年的江东二乔。为今咱们正一教中,周瑾师兄与叶瑜师妹青梅竹马那是人人皆知,至于叶瑶师妹,除却清念师兄,谁还有能力起这个念头。就你这三脚猫功夫,还不够她刺三剑,怎么配得上人家?”

“我也不过说说而已,再说也不是不可能,清念师兄专心道法,从没有这些念想,只要他不出手,咱们不都还有机会嘛。”

“唉,清念师兄,”这人提到清念师兄,脸现愁容,“怎地清念师兄居然被清元他们几人给抬了回来,也不知是哪个混蛋将师兄伤成这样。”

另一人闻言,先前的兴奋也是消失,变为郁郁不乐。

广场边缘,道虚身旁的叶逍遥见到女儿叶瑶躲过那名西葫剑派之人的葫中剑,心中并未有所惊异,他见到叶瑶身形步法,便已经看出她早已料敌机先,想到对手要出这招,若不是事先早有准备,以她现在逍遥步的造诣,可还没有达到能够随机应变的地步。

叶逍遥瞥了一眼西葫剑派的宗主胡安,笑道,

“胡宗主,贵派这名弟子的葫中剑造诣非凡,恐怕是已有两石之力了吧。”

西葫剑宗最强横的便是这一招葫中剑,葫中剑一招来自《庄子》逍遥游一篇‘今子又五石之瓠,和不虑以为大樽而游于江湖’,说起来与道家也有气分联系。这一剑按照逍遥游中记载的,分为五个境界,每个境界对应这一石之力。这人年纪轻轻一招葫中剑练到两石,已是极不容易。

而叶逍遥这一句话中,明面上是恭维,实则暗含讽刺。

他们两宗联合起来拜山较量,大有咄咄逼人之势,让的他很是不爽,如今二宗只剩一人,锐气尽失,让得他心中大快。

第八十四章 太史仁

广场边缘,道虚身旁的叶逍遥见到女儿叶瑶躲过那名西葫剑派之人的葫中剑,心中并未有所惊异,他见到叶瑶身形步法,便已经看出她早已料敌机先,想到对手要出这招,若不是事先早有准备,以她现在逍遥步的造诣,可还没有达到能够随机应变的地步。

叶逍遥瞥了一眼西葫剑派的宗主胡安,笑道,

“胡宗主,贵派这名弟子的葫中剑造诣非凡,恐怕是已有两石之力了吧。”

西葫剑宗最强横的便是这一招葫中剑,葫中剑一招来自《庄子》逍遥游一篇‘今子又五石之瓠,和不虑以为大樽而游于江湖’,说起来与道家也有气分联系。这一剑按照逍遥游中记载的,分为五个境界,每个境界对应这一石之力。这人年纪轻轻一招葫中剑练到两石,已是极不容易。

而叶逍遥这一句话中,明面上是恭维,实则暗含讽刺。

他们两宗联合起来拜山较量,大有咄咄逼人之势,让的他很是不爽,如今二宗只剩一人,锐气尽失,让得他心中大快。

“叶道友过奖了,令千金的剑法才是神妙。”胡安瞥了瞥叶瑶,又盯了一眼冷嘲热讽的叶逍遥,咬牙切齿地道。

“呵呵,比武切磋,胜负乃兵家常事,胡宗主也不要介怀。”

那名衣饰雍容的太史剑宗宗主太史康在这时出声道,他本是与西葫剑派一处阵营,面对叶逍遥的冷嘲热讽,反而出口劝说胡安,让人不觉有些莫名其妙。

“仁儿,下一局便由你上场,领教一下叶观主千金的高招吧。”

太史康出言,他身边一名男子怔了一怔,旋即恭声答道,“是,父亲。”

此言一出,叶逍遥眼神一凝,投向道虚另一边,在西葫剑派与三尺剑宗一干宗门高层站立处的最后面,一名男子正躬身向着太史康抱拳行礼。

先前他接见两宗之人时,这青年就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与他们拜见的或是长老,或是分堂堂主,总之都是一众高层,年纪也均都四十岁以上,而这青年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居然与这一群长老级别的人站在一起,显然地位与之等同。

可没想到这少年竟是太史康之子,他以能一个小辈身份与诸位长老堂主同列,与其身份不无关系,可最大的可能性,还是这青年年纪轻轻就有惊人异业。

这青年此言一出,正一观诸位道士,都是投去打量的目光,神情微微波动。可唯独道虚面不改色,一直目不斜视地注视前方。叶逍遥看这师兄神光内敛,显然是未将这一种事宜放于心上,不禁感叹这师兄的定力,先前清念被清元等人抬回,众人尽皆震惊,唯独清念的授业恩师,也便是这位师兄毫无波动。

叶逍遥心中大大感慨,这师兄的道法修为,自己已难以望其项背。

再过片刻,已经下场的叶瑶再次上场,而三尺剑宗这边的太史仁同样也走向台去。

见到太史仁上场,三尺剑宗一干弟子顿时喧声大噪,阵阵亢奋的喝彩声在场中传开。

望见对面三尺剑宗一瞬间高亢的气氛,正一观这边一众道士大都蹙眉,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间莫名升腾。

太史仁衣着华贵,风度翩翩,自然而然透出一股富家公子的气质。他施施然走入场中,甫一站定,便向着叶瑶作揖行礼,

“素问叶家两位千金貌若天仙,江东二叶之名,直追昔年二乔,今日一见,快慰平生。三尺剑宗太史仁,见过叶瑶小姐。”

自始至终,他脸上都带着温和笑容。

叶瑶清冷精致的面颊上没有闪过丝毫波动,一声冷淡的清音,从她玉唇中吐出。

“出手吧。”

听到叶瑶这冷淡至极的三个字,太史仁脸上笑容也不自觉微微一僵硬,想不到自己优雅从容的气质以及言谈,却未在眼前女子心中掀起半分涟漪。

“呵呵,”太史仁脸上笑容更是温和,“相遇即是有缘,能站在一处对剑切磋,更是缘分不浅。在下有幸能与叶瑶姑娘同场切磋,怎敢先行出手。”

“你既不想出手,那边还我好了。”

叶瑶声音依旧清淡,她话音一落,没有半分犹豫,挥剑挺近,一招逍遥剑向太史康刺去。

见她来招,太史仁脚步一踏,身形一退,避开这一剑。叶瑶剑尖一颤,改刺为削,借着先前的威势向着太史仁削去,太史仁身子一侧,又躲开她一剑。

叶瑶接连几招,都被太史仁轻巧躲过。她知太史仁是在炫耀轻功,当即也展开逍遥步,栖身而近,手中长剑连连向太史仁攻去。

面对叶瑶来势迅疾的攻击,太史仁始终凭借步伐躲闪,叶瑶逍遥步虽迅捷,逍遥剑虽轻灵,却始终没用碰到太史仁衣角一下。

先前叶瑶凭借着步法与剑法的灵动飘忽,连败两人,如今对上太史仁,这灵妙的步法与剑法居然毫无建树。

太史仁在叶瑶疾风骤雨的剑招笼罩中,气度从容地躲闪着,他不慌不忙,注视着叶瑶的一个个动作。

他脸上带着淡淡笑容,眼中隐约间有着淡淡的痴迷流露。

叶瑜与叶瑶二人的艳名传遍江南,那个热血男儿能够没有心思,太史仁身为三尺剑宗少宗主,也是这些年来最有天赋的弟子,心中自是高傲无比。

他这等身份,要寻找的伴侣自然不能流于庸俗,来到正一观中,他第一眼见到叶瑶时,便为她的仙容所动,那是他心中便已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娶这天仙般的女子为妻。

叶瑶被他满含深情的目光盯得十分不舒服,她瞥了面前这人一眼,眸光清冷,厌恶之色更甚,剑法也凌厉了几分。

叶瑶又是一剑刺来,太史仁这次没有躲闪,他手臂一串,贴到剑刃旁,接着运力一弹,叶瑶直觉一股大力传来,手中长剑剧颤,她一个握不准,长剑脱手飞出。

三尺剑宗一干弟子见到大师兄仅仅一指之力就将对手长剑弹飞,惊叹之下,无不大声叫好,连连喝彩。

太史仁喝止一众师弟,向着叶瑶深深一揖,“多有得罪,还请叶瑶姑娘莫要见怪。”他怎么说叶瑶维持自己在眼前女子心中的良好形象,起码太史仁自己是这样认为。

叶瑶长剑脱手,先是一惊,不过并未在脸上表现出什么,她眼神清冷,捡起地下长剑,向着道虚站立的方向微微一礼,接着莲步轻移,径自向院外走去,自始至终,都不曾再看太史仁一眼。

“哈哈,比试切磋,胜败乃兵家常事,还请叶道友不要见怪。”

太史仁得胜,太史康尚且没有言语,一旁的胡安已经开怀大笑,向着叶逍遥道。

“太史康宗主的令郎天纵之才,武艺非凡,日后定是人中龙凤,叶道友家二小姐天仙下凡,容貌无双,依我看来,这二人倒是绝配啊。正一教道法武学在江湖中都是顶尖存在,咱们西葫剑派与三尺剑宗仰慕已久,是以这次来诚恳拜山求教,若是叶道友能成全这一桩美事,也不枉咱们来这一遭啊。”胡安瞧了一眼面色有些阴沉的叶逍遥一眼,长笑道。

叶逍遥袖袍下拳头攥紧,却没有出声反驳。两宗这次趁着他们精锐弟子不在的空子来这里拜山,以便接机提升各自在江湖中的名声,用意不言而喻。如今这胡安不仅出言嘲讽,还把这注意打到他女儿身上来了,叶逍遥心中如何不怒,可再是怒极,如今这形式也是无计可施。

太史康这儿子一直弹飞叶瑶长剑,武功之高有目共睹。他们正一教虽还能出战一个名额,可教中顶尖儿的弟子都不在山中,他那劣徒便不用说了,道虚师兄的弟子清念今日好不容易回山,却身受重伤,而道冲道善师弟的弟子一同去游历江湖,不在山中,眼下能上场的厉害弟子都已经上去过,而剩余的弟子决计找不出能抗衡太史仁的人。

叶逍遥见其余师兄弟没有派遣弟子的表示,心中无奈一叹,向着自己弟子所在之处朗声道,

“清明,下一场便由你上场吧。”

叶逍遥弟子一共八人,以清字排名,分别是‘淡泊明志、宁静致远’,清明排行第三,剑法在八人中也仅次于清淡、清泊,先前清淡、清泊都以上场,如今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清明。

清明虽排行第三,只因正一教弟子是按照入门先后来排名,清明家遭不幸,很小就成了孤儿,被叶逍遥收留,收入门下,论起真实年龄,他在八人中反而最小。叶逍遥不过四十多岁年纪,在道字辈中位居第二,也是入门较早的缘故。

清明今年不过十七岁,他听闻师父让自己上场,也是有些讶异。他心中有些怯懦,可师命不可违,况且此时正是师门遭遇困阻之时,大师哥不在观中,清淡、清泊师兄都已上场,甚至比自己小些的叶瑶师妹为了师门都已经挺身而出,他说什么也不能退缩。

想到这里,清明心中勇气陡增,他向师父师叔伯做个揖,随之跨前一步,便要上场。

第八十五章 周瑾上场

清明颤巍巍地走上前去,看到面带微笑的太史仁,心中却一阵发毛,他一礼行毕,说了声‘请指教’,便要亮剑出招。

倏然间,一阵清风,携着一声轻响,从门外吹来。

“清明,你下去吧,让我来。”

听到这久违的声音,清明先是一愣神,记忆深处才浮现出那个英俊潇洒的身影,当即欢喜地叫道,

“周瑾师兄,是周瑾师兄来啦~”

周围一众弟子听到携带在清风中的声响,又听到清明欢喜的呼声,脸上都是露出兴奋激动的神情,他们再次看向场中太史仁时,眼中的光芒也从忌惮变成了放松。

西葫剑派与三尺剑宗的弟子们听到周瑾的名头,脸上神色都是剧变,甚至远处两宗的长辈们,在这个名字入耳后,也皆是将复杂的目光投向观门处。

众目睽睽之下,一道风流潇洒的身影不急不慢地走进院中,他经过太史仁处,脚步微微一顿,接着向台阶上站立的道虚等人走去。

西葫剑派与三尺剑宗见到这样一位丰神俊雅,卓尔不群的青年,都是喔了一声,这一年来在江南传的沸沸扬扬的周郎周瑾,原来是这般潇洒模样,江湖传言倒是非虚。

一年来,周郎周瑾拿到七贤令的消息,早已是传遍江湖,江湖之中,但凡有些见识的人,谁不想看看这瑾公子是何等样人。

当然,是为了周瑾本人还是为了七贤令就不得而知了。

周瑾入场后,风度翩翩地走到道虚一行人身前,站在台阶下,向道虚、叶逍遥一众人拜去,

“弟子周瑾见过道虚师伯,师父及诸位师叔。”

道虚与道冲道善等人都是微微颔首,而叶逍遥却是冷哼一声,满含怒气的声音从嘴里传出,

“还知道回来,你这半年销声匿迹,又去哪里厮混了。”

“嘿嘿,弟子出山后,日日夜夜挂念师门,半年前弟子出了个岔子,直到先前才将事情办妥,这才马不停蹄地回归师门。弟子方一回宗,可是首先过来拜见师父。”

周瑾笑道,他虽然对师父敬畏,可生性跳脱,平日里与师父说话也不太严谨。

“算了,回来就好,既然你来了,那么就由你代替清明上场吧,先来拜见三尺剑宗与西葫剑派的长辈。”

叶逍遥声音转于平淡,实则将周瑾送于孙登指点的正是他本人,不过这里还有外人,他自然不能实话实说。

周瑾听师傅说要拜见这两派的长辈,暗地里撇了撇嘴,才转身败间,不过他也只是拱手行礼。

“拜见三尺剑宗的叔叔伯伯,还有,还有这嘿嘿,西葫剑派的长辈们。”

“周瑾,你拜见长辈,怎能发笑,真是毫无礼数。”叶逍遥叱道,虽说他有些不喜两宗行事,可这些表面文章还是要做好,省的二宗张扬出去,说什么正一教毫无礼仪规矩,败坏了他们的名声。

“是是是,师父,弟子不过是陡然间想到了好笑之事,这才忍不住发笑,在这里向,嘿嘿西葫剑派的诸位叔叔伯伯们谢罪。”

周瑾再向西葫剑派一众人行一礼,不过眼神冷冽,丝毫没有改过之意。

“你,”

叶逍遥见他如此,大是不解与震怒,便要发作。

“哈哈,人说江东周郎洒脱不羁,行事任性,今日一见,当真不假,周瑾侄子真是大丈夫本色。”

面对周瑾的不敬,胡安不怒反笑,称赞道,

“贤侄半年前名动江湖,最近半年却在江湖中销声匿迹,想必是去找七贤令中的宝藏的了。”

众人的目光本就在周瑾身上,他一语落下,更是掀起轩然大波,场中数百双眼睛,全部齐刷刷凝聚在周瑾身上。

叶逍遥眉头大皱,目光阴沉地扫了胡安以及三尺剑宗这些人一眼,暗骂混蛋。这些人说是来拜山求教,打的果然是七贤令的主意。他西葫剑派与三尺剑宗本来说不上有什么太大的交情,能相约前来开罪正一教,说是为了江湖上的一些虚名,还真是说不过去。

胡安话说道这个份上,用意显而易见,倘若周瑾点个头,说声找到了,那他西葫剑派与三尺剑宗是一定要分一杯羹的。

叶逍遥想要阻止周瑾说下去,可这种形势下也不好开口,他看向道虚,却见道虚依旧神光内敛,对眼前这些事全然不挂心。叶逍遥只这弟子飞扬跳脱,不知轻重,若是一个不好说错了个话,那正一教从今以后当真是后患无穷,可他不能出言,只能狠狠地瞪视周瑾,给他提醒。

周瑾听胡安这话,心中冷笑,暗自腹诽,脸上反而露出惊奇的样子,便像是有什么秘密被人发现一般,

“胡叔叔当真是料事如神,竟连这是都以料到。”

众人听他承认找到七贤令的宝藏,神情动容,脸上变化各异。

周瑾继续道,“小侄自知这七贤令是块烫手山芋,所以得到后忙不迭躲起来。不过小侄也知道江湖上定有些不怀好意之人要觊觎这七贤令,再偏僻隐秘的场所也难免被发觉,所以小侄铤而走险,去扬州红翠楼住了将近半年。”

“说来也怪,这红翠楼天下闻名,每日来往客人不计其数,小侄在这种地方,反而未被武林上的朋友们发觉。小侄于是潜心钻研这七贤令终于是找到了解开其中秘密的关键。”

周瑾话到这里,顿了一顿,向四周看去,发觉众人正目光灼灼地瞧着自己,尤其是胡安,一双大眼更是一眨不眨,他心里一笑,接着道,

“不过小侄也知晓,倘若小侄在江湖中一露脸,定然会招来一大堆麻烦。好在正在此时,道虚师伯派来找寻小侄的清念师兄刚巧经过此处,弟子喜不自胜,忙将七贤令交于清念师兄,嘱托他拿着令牌去洛阳如此如此,便可得到其中宝藏。”

“小侄心想,这事情由清念师兄去做,便可遮掩江湖中众人的耳目,而且清念师兄道法远胜于我,定能办成这事。小侄心里甚安,又在红翠楼住了十天半个月后,便自顾地回到了这里,料想这个时候,清念师兄肯定早已得到宝藏归来。咦,怎么没见清念师兄的人?”

众人听他将事情娓娓道来,说的绘声绘色,他说去铤而走险去红翠楼躲着,虽然有违常理,却和江湖传言周郎作风一般无二,众人听他这一席话,都相信了七八分。

然则他提及清念,正一观一干众人脸上都罩上一层阴霾,显得有些消沉。

周瑾说的虽言之凿凿,叶逍遥一听便知这小子在信口胡诌,这小子明明被人重伤,让孙登所救,不养个百日时间怎能康复,哪有能力走到扬州。

不过周瑾胡言乱语一番,堵住西葫剑派与三尺剑宗的嘴,倒也不错,叶逍遥想到这里,当即接话道,

“你清念师兄方才被人抬上山来,显是受了重伤,却不知是何人作为。”

周瑾听完,装作如问霹雳的样子,他眼皮直跳,手臂胳膊也剧烈抖动,

“清念师兄为人重伤,那七贤令以及其中宝藏,不知还在他身边否?”

“多半已经不在。”叶逍遥道。

周瑾心灰意冷,喃喃道,“却不知是谁暗算了清念师兄,不知是谁暗算了清念师兄”,他一边呢喃,目光失神地看向胡安,

“胡叔叔,你可知是谁暗算了清念师兄?”言语中居然大有质疑之意。

胡安瞳孔一缩,脸上肌肉变换一下,却很快恢复模样,

“清念侄儿为人暗算,我心下伤痛,却也是一筹莫展,不知何人所为。”

“正一教弟子,在于潜心修道,静心无为,七贤令有也好,没也罢,何必为之介怀。”此时,正一掌教清虚开口说道,声音宛如古井,平淡无波。

“事情既已发生,也是无可挽回,眼下三尺剑宗你太史康伯伯的令郎还在台上等着比试,你还是先去向他求教一场吧。”

叶逍遥道。

“是”周瑾答道,说罢转身向场中走去。

太史仁见周瑾站定在场上,拂袖挥手间,自有一种潇洒俊逸的气质散发而出,他从来被称作公子,也以俊秀自称,而今见到周瑾,却有一种邹忌遇见徐公的那种自惭形秽。

太史人微一抱拳,谦逊地道,

“久闻周公子大名,今日一见当真不同凡响,还请周公子见教。”他话到这里,明显断了一下,因为这时,门外相依进来的两人,将他的视线深深吸引而去。

两人相貌五分相似,同样的仙颜,同样的醉人,云发丰艳,蛾眉皓齿,一人足以倾国倾城,如今两人一起,在场的青年弟子哪个能不为之倾倒。

这两人其中一人便是太史仁着迷的叶瑶,另一人丝毫不下于叶瑶,想来便是其姊叶瑜。

周瑾见到太史仁这副迷恋的嘴脸,心中冷笑一声。

等太史仁把剩下的几个字说完,周瑾回以淡笑,

“太史少主放心,周瑾定当好好指教你一番。”

他说的这话猖狂不已,本来太史仁说什么‘见教’不过是谦虚之言,周瑾不回以善言,却是直接顺着他话头说下去。

江湖中这样的言辞,显而易见,是不将对手放在眼里。

太史仁见二女进入场中,目光尽是投射在周瑾身上,便好似场中没有他太史仁这个人一般。

被如此轻视,他心中微微有气,却涵养极好,丝毫未表现而出,

“既然周公子如此说,那小弟便只好先行进招,请公子指教一番了。”

“好说好说,你尽管出手,我就先让你个百八十招吧。”

周瑾招招手,是以太史仁进招,他招手时随意无比,全无武林同道相互切磋时的礼节,对太史仁的轻视可谓溢于言表。

被如此小瞧,太史仁心中怒气更胜,他深吸口气,眼光一凝,长剑一抖,迅捷无比地向周瑾刺去。

太史仁向他扑来,周瑾起初并没有闪避,他先是悠闲自在地将双手负于背后,直到长剑逼近身畔,这才运气逍遥步,一招鹏飞万里,向后越去。

这鹏飞万里本是快速前冲的步法,是寓意这人速度快捷,如大鹏乘风一般,瞬息万里,如今被周瑾反用,威力虽稍有折扣,却依旧不容小觑。

周瑾这招用出,身子瞬间后跃三丈,太史仁剑再长,也是剑长莫及的了。

第八十六章 败太史仁

周瑾倒后三丈,太史仁一剑刺了个空,不过他步法上也是有惊人异业,只见他脚步一跺,身子利马向前飞出,长剑瞬间前进了三丈,与周瑾的距离立时拉近。

太史仁长剑即将刺来,周瑾脚尖一点,身子一个旋转,垂直着向空中飞出。他这一下身子垂直上升,离地足有两丈,轻功之佳,可见一斑。

周瑾身子升到至高点后,直直下落,太史仁挺剑直立,恰好放在周瑾身子正下方。看这样式,倘若周瑾径直掉落,势必落到太史仁长剑上,这一剑,少说能从他脚背传到大腿。

周瑾在众人屏息凝神注视的目光中,端端正正地落到太史仁长剑上,不过他脚尖刚一点上剑尖,身子便已定住,丝毫没有下坠的趋势。

他整个人,便如同落叶一般,飘落在剑尖上。

众人见他只凭脚尖便立于剑尖之上,尽皆拍手叫好,这一手上乘轻功比之先前的鹏飞万里更是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这一招乃是逍遥步中的高深绝技,其名扶摇之上,乃是取了鹏抟扶摇而上九万里之意,施展此功法,便宛如脚下有一团清风支撑,身子轻飘飘的没有一丝重量。

太史仁见此,只好撤剑收手,他望着轻飘飘落下的周瑾,脸色缓缓沉下。

周瑾只是动了两步,都未曾出招,便已经将他的风头全部压下。

周瑾拂袖拍了拍,弹去周身尘土,瞧着太史仁,似笑非笑,不发一言。

他那轻描淡写地动作,似笑非笑地面容,看在太史仁眼里,无不带着深深的嘲讽。

只此一节,高下立判,照轻功而论,太史仁比之周瑾,弗如远甚。

先前他依仗轻功胜了叶瑶,如今反被周瑾用轻功反制,这对太史仁来说,无疑是莫大的侮辱。

一向要强的叶瑶如此落败,愤然离场,刚巧被赶来的周瑾与叶瑜撞上。叶瑜见妹妹神情,急忙追问,终于是问清了其中前因后果。

周瑾从来是拿叶瑶当亲妹妹般看待,见她受如此欺辱,又见太史仁先前看叶瑶的眼神,也明白了些什么,对于这个敢打他妹妹坏主意的家伙,周瑾自然毫无二话,给他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太史仁被他反搞一波,脸上阴郁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眼角余光瞥向叶瑶方向,却见她素来平静的眼光中露出难以掩饰的崇敬,这崇敬显然不是对他太史仁。

太史仁眼光中厉色一现,体内真气股荡,他真气涌动,不知周身浮现团团白气,连带长剑上,都有淡淡白气附着。

真气从剑柄处,只蔓延到剑尖,甚至,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白气沿着剑刃继续伸展,在空气中形成了一道一尺长的白膜。

他三尺长的长剑陡然间被这白膜包裹,瞬间长了一尺。

众人见他增长一尺的长剑,目光各异,有不解,有惊叹,有钦佩,有忌惮

叶逍遥见到太史仁增了一尺光膜的长剑,心中一阵,对于太史康这个儿子,也多了几分钦佩。

三尺剑宗之所以冠以此名,并不是因为这一派剑长三尺,而是源自他们自先祖手中传下的一门话气为剑的秘术。

修习这门秘术,可以凝聚体内真气化为实质,寻常高手一掌挥出,虽携带真气,但真气离体后威力毕竟大打折扣,而这门秘术修习而出的实质真气,与实物一般无异,威力比之寻常内力离体强上不少,不容小觑。

太史仁一下弹飞叶瑶长剑,实则便是手掌上附着上了这实质真气,是以一下弹飞叶瑶长剑却不伤己身。

这门秘术是三尺剑宗先祖太史慈所创,太史慈去世前有言‘大丈夫提三尺长剑立于当世’,世人皆知他惯用的兵器乃是双戟,至于为何说提长剑却是不得而知。

事实上太史仁当时成名江东,除却手中双戟凌厉无双外,还有便是凭借这一手化气为剑,太史慈每逢危机关头,这招化气为剑往往能屡建奇功,使得它化险为夷。

几十年后,太史家又一位成名人物,将这化气成剑的秘术用于长剑上,使得本来便已三尺的长剑再长三尺,达到六尺的地步。

江湖上的兵刃,所谓是一寸长一寸强,可长一分兵刃也重随之重一分,灵活性也降低一分,那些红缨枪、偃月刀、蛇矛之类的长武器,更是要双手才能使用。

可太史家的化气成剑,剑成了六寸,重量却未增加半分,灵活性上也未有半分迟滞,这样一来,太史家与其他人兵刃交接时,自是大大占便宜。

聚气成剑,是太史家的高深功夫,太史仁年纪轻轻便凝聚成功,足可见他的惊人天分,剑气最长增加三尺,虽然他现在只是增加的一尺,可即便如此,长剑上增加的威力也不止一星半点。

周瑾见到太史仁长剑上传来的威势,眼睛微眯,脸上的笑容也收敛而起,也是郑重了不少。

太史仁剑气凝成,大喝一声,身形爆冲,向周瑾扑去。

周瑾不敢轻视,腰间长剑出鞘,挥剑横挡。

一阵金铁交击声在两把剑刃相碰处传开,周瑾这一剑成功将太史仁凌厉的一剑挡在身前。不过他刚松一口气,目光却恰巧瞥到自己剑刃与太史仁剑气交接处,他清晰的注意到,自己长剑剑刃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他这把长剑虽说不是那种神兵利器,可以说得上是削铁如泥的宝剑,如今与太史仁这独特的剑气仅仅一个交锋,居然便被斩出一个缺口。

太史仁嘴角上翘,显然也发现了这个细节,他手臂一阵,长剑上的力道强上一分,剑气也凶悍了一分,周瑾剑上的缺口,也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变大。

见识了这剑气的威力,周瑾不敢再与之硬碰硬,他脚尖一点,再次一个鹏飞万里倒退而出。

周瑾不敌后撤,太史仁勇气更胜,跨步向前追击,周瑾这次可不敢再用一次扶摇直上里于他剑气之上,以这剑气的凌厉程度,自己站上去,被穿个透心凉是在所难免。

太史仁长剑再次袭来,周瑾只得侧身闪避,太史仁横剑直削,锋利的剑气扑面而来,周瑾打了个寒噤,急忙再次挥剑挡驾。

他这一侧身本能够贴着太史仁长剑躲开,却不料太史仁凝聚出剑气后,不止长度上增加了一尺,连宽度上也增加了不少,刚刚这一剑离他身子尚有两三寸,其上凝聚的剑气便好像能将他撕裂一般,让的他不得不举剑抵挡。

两人长剑疾闪,唰唰唰交手几十个回合。

要论真实剑术,太史仁比之周瑾明显不及,几十招一过,已经落于下风,可周瑾往自己剑上面看时,仅仅几十个交手的功夫,他长剑已经被太史仁剑气劈得千疮百孔,甚至都已经出现道道裂痕,照这个架势,恐怕还不等他击败太史仁,自己长剑已然断裂。

太史仁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虽然处于下风,精神比之周瑾反而更是亢奋。

周瑾料直不可再硬拼,一直想回手撤剑,可他和太史仁剑来剑往,这时收剑,一个不小心被太史仁抓住机会,立时便要手上。

周瑾这时骑虎难下,进退维谷,他逍遥剑剑招繁复变化间,心念也是电转,一个个念头如流水般在他心中滚过。

他在竭力思索应对这剑气的对策。

终于,一声清脆声响传开,周瑾长剑应声断裂。

太史仁心中大喜,没有任何犹豫,他一剑疾刺,向着周瑾心口刺去。

周瑾长剑断裂,围观的正一观弟子全部骇然失色,看着太史仁一剑向周瑾心口刺去,所有弟子心全部提到了嗓子眼上,不少人甚至失声叫处。

周瑾身陷险境,叶瑜俏美绝丽的小脸变得煞白,脸上全无半分血色,她身子一晃,便要跌倒,幸亏一旁有叶瑶把她扶住。

太史仁一剑刺出时,周瑾也有了动作,确切的说,在他长剑断裂时,他已经有了动作。

说时迟,那时快,太史仁一剑刺到,周瑾右手中的断剑迅疾无比地向着他的四尺长剑迎去。

完整的长剑尚且不敌这四尺长剑,一把短剑自是不可当其锋芒。

不过断剑与剑气交接,太史仁手中长剑也被周瑾挡住了一个瞬间。

也正是这个瞬间,周瑾步法一错,向左偏移,他左手一探,准确无比地抓住空中另一节断剑,接着一剑向着太史仁脖颈掠去。

太史仁长剑完全刺出,不等收回,周瑾的断剑已经停在了他脖子上,剑刃紧贴他脖颈,将他那里的皮肤划破,丝丝血液沿着伤口渗透而出。

周瑾挥断剑横档,闪身抓剑刃,接着迅疾无比地将剑刃送到太史仁脖颈处。这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完成。

本来看似溃败的周瑾,也在这一瞬间反败为胜。

太史仁有些不敢置信地收回目光,双目死死盯着周瑾左手握着的半截剑刃,剑刃上传来的丝丝冷意,让他不得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的的确确并非虚幻。

他,终于还是败了。

第八十七章 面壁思过

“承让了。”周瑾收手站立,微笑道。

太史仁长剑垂下,垂头丧气地下场而去。

叶逍遥见周瑾果真没有不负众望,重重长舒一口气。

周瑾是他亲传弟子,叶逍遥一直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对于周瑾的实力,他一清二楚,太史仁用出那招聚气成剑时,连他也觉得周瑾恐怕不妙,却没想到周瑾能在那间不容发之际反败为胜。

周瑾所以能胜,与他一年来游历江湖也不无关系,只有真正经历了江湖上的腥风血雨,以往学到的剑法以及拳脚功夫才能最大程度地被发挥的淋漓尽致。

随着周瑾战胜太史仁,三尺剑宗与西葫剑派此次拜山也以失败而告终。

二宗在江湖山算不上顶尖势力,可也是响当当的一流势力,胡安与太史康两人不计前嫌,一同来为难正一教,自是垂涎周瑾得到的七贤令,可如今实力不济,技不如人,两宗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得匆匆交代几句,然后灰溜溜地离去。

道虚与众位师弟送至观门,遥遥望见两宗的人马远去,很多人都是送了一口气,说起来这一次的局面着实危险,若不是周瑾及时赶来,又在最后一刻反败为胜,他们正一教真的会败在两宗手中,那时正一教在江湖上的声明地位,势必大大受损。

这一次与二宗的比试较量,在其余人眼中都被看得无比重要,可道虚显然没这样认为,二宗人马退去,道虚没有什么表示,平淡地遣退诸人,临走时也不过是嘱托众人潜心修道。

见到周瑾回来,淡泊明志、宁静致远八人都是大乐,尤其是目睹了周瑾击败太史仁的全过程,几人心底对于这位大师哥钦佩,更加深了几分。

道虚送客,叶逍遥也带着妻子儿女以及门人弟子回龙虎山,一路上周瑾八个师弟一直缠着他问这问那,要周瑾给他们讲一讲山下的风物。

他们八人都不过是龙虎山方圆几十里内人家中的寻常子弟,拜如正一教后整日练功打坐,活动范围不过是龙虎山附近。

叶逍遥说他们功夫未成,贸然下山,先不说一不小心会将小命丢在外面,他们的实力,行走江湖没来的让江湖上的朋友们笑话,一不小心,正一教的脸面保不准便给丢光。

正因为师父管得严,几人不得下山,对于外面世界的好奇越发强烈。

周瑾本就善谈,见师弟们如此热情,心中得意下,更加口若悬河侃侃而谈,一路上他与师弟们无话不谈,便是打尖住店这种小事他也要说上几句,至于他遇到的江湖中的仇杀恩怨,周瑾更是要添油加醋地说上老一阵子。

听到周瑾的讲述,不止淡泊明志、宁静致远八人憧憬更甚,连叶瑜叶瑶两姐妹也听得眼中放光,想要出去亲眼见识见识。

不过周瑾说是无话不谈,那也不见得。他话匣子一开,挡也挡不住,便要给师弟们讲讲他在秦楼楚馆遇到的那些香艳之事。

不过周瑾方一开口,师父师娘与小瑜不善的目光已然射来,只把他定的一个寒噤,忙捂嘴住口,然后换个话题。

到了龙虎山院落中,周瑾与诸位师弟这才正式拜见师父师娘,他们一路上虽然口无遮拦,可改正经的时候,每个人也都十分的遵规守矩。

拜见完师父师娘,周瑾将这一年的大致经过娓娓道来,告知师父师娘知晓。

对于周瑾一年来的所作所为,江湖上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听到周瑾亲口承认,叶逍遥脸上的神情也逐渐沉下来,等周瑾说完,他冷哼一声,暴喝道,

“逆徒,你可知罪么。”

周瑾低头,良久后才吐出‘知罪’二字。

“哼,你一年来风流成性,惹是生非,败坏我教声誉,我教近百年的名声,差点被你一个人玷污殆尽。我正一教道门圣地,主张清虚无为,无欲无求,有那一个弟子像你这般争强好斗、贪淫好色,你且说说,正一教第二戒和第四戒说的是什么?”

“禀师父,是戒贪淫,戒争斗。”周瑾恭声道。

“你既知道,还要违反,更是恶劣。”叶逍遥道。

“师父,”周瑾突然抬头,“师父差遣我去找寻那七贤令,我下山时,七贤令现于江湖的消息已传飞了一个月,七贤令,也不知早被何人拿走,弟子去那些妓院歌楼,一则掩人耳目,二则暗暗探访,那些地方鱼龙混杂,消息最是灵通,想拿到七贤令的消息,最简单不过。至于师父说的戒争斗,更是行不通,要取那七贤令,难道还能少得了打斗吗?”

“还敢狡辩,”叶逍遥拂袖一挥,一股劲风传开,吹得地下尘土飞扬,这强烈劲风一荡,周围其他弟子不得不退后了几步,这才化去这股力道,位于当心的周瑾,更是觉得一股大力传来,打的他胸口剧痛,让的他蹬蹬蹬倒退几步,险些一个踉跄坐倒在地。

不过他虽没有跌倒,看见师父发怒,也不敢再说,双膝一曲,跪于地下。

“照你这么说,你这一年来还是奉了我的命令惹是生非的了。你一路光顾那些污秽场所,要说是为了掩人耳目打探消息,你在扬州那次干的好事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吗?你说得到七贤令不得不打斗,也犯不着在当歌楼打闹一番,搞得天下人皆知是你周瑾周大公子拿到了这枚七贤令吧?”

“他们西葫剑派与三尺剑宗两派来此拜山,你当是为何,还不是打那七贤令的主意。我之前让你下山历练,长长见识,说不得能去找找七贤令,凑凑热闹,多结交些朋友,你是这样做的吗?你这等逆徒,屡犯大戒,还不知悔改,按照门规,死上十次八次也不过分,我,我今日就亲手毙了你。”

叶逍遥说到这里,举起手掌,作势要劈下。

周瑾跪在地下,听师父诉说自己罪行,不觉心头大惊,怎地师父对他一路上的情况了解得这般详细,似乎连他在扬州城做的事都知晓。

他见师父一掌将要落下,也不敢抵抗,只得闭目领死。

事情闹到这种程度,一旁的叶瑜急的百爪挠心,不过她素知爹爹教训周瑾时,自己若是求一求情,连带她也要挨一顿骂。

虽然清楚爹爹不过是吓唬吓唬周瑾,万万不会真的毙了周瑾,可叶瑜还是目光带泪,苦苦哀求地目光看向自己娘亲。

一旁的叶夫人不用女儿的眼神提示,这时候也坐不住了,周瑾从小便是孤儿,被叶逍遥带回山,她与叶逍遥没有子嗣,一直是将周瑾当亲生儿子看待,周瑾每次受罚,也都是她出头劝丈夫。

叶夫人伸手拉住丈夫胳膊,温声细语劝道;“瑾儿性子有些跳脱,初次下山,少年人心性,玩闹也是寻常事,何况他也拿到了七贤令,还打退了三尺剑宗与西葫剑派,保住了正一教的名声,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叶逍遥放下手掌,恨恨一叹,

“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可相抵,不过怎么说你小子也起了点作用,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行事任性,这个性子也是时候改改了,平日里在山上,有师弟师妹陪你玩,闯了祸也有师娘护着你,你小子这才无法无天。从现在起,你半年内不要再待在山上了。”

周瑾听师傅饶恕自己罪过,本来心中一喜,可听师父说不允许自己再待在山上,心里打了个晴天霹雳,他张了张有些干涩地嘴唇,嘶哑着道,

“那弟子该去哪里?”

他除了先前一年,大部分时间都在龙虎山上度过,如今刚回来,师父却要赶他下山,难不成又要他去江湖中飘荡不成。

周瑾此时,一种茫茫天地间无地可容的孤独失落感充斥心头。

“你便去龙虎壁面壁思过吧,这半年里,你给我好好待在龙虎壁那里面壁思过,希望这半年能磨平你这任性张扬的性子。”叶逍遥道。

周瑾一听,安心了不少,脸上的凄然悲伤神情得以缓和。这龙虎壁虽不在龙虎山上,离龙虎山也不甚远,说起来还算是正一教的内地。虽然半年时间要一直待在那里面壁思过,不能在山上与师弟师妹们玩耍,可这总归比被师父直接赶出正一教的好。

“行了,事不宜迟,你今日便去吧。”叶逍遥摆摆手,接着转身向女儿和其他弟子道,“你们也去送送大师哥吧。”

“是”

周瑾,叶瑜叶瑶,淡泊明志、宁静致远八弟子一同应声走出。

周瑾走后,叶逍遥重重一叹,恨铁不成钢地道,

“唉,这小子的顽劣性子,当真不让人省心。”

“瑾儿生性如此,也怪不得他。”叶夫人道。

叶夫人本名诸葛柔,十八年前嫁与叶逍遥,随他来到龙虎山。她性子温柔静雅,叶瑜的性格,便是随了她。

“我正一教武功分作两派,道虚师兄修习的正一功重在修心,感悟天下道法,而我修习的这逍遥功,却重在修炼真气,于炼心之上难免有所不及,是以我性子比之道虚师兄,甚至是其他师弟都急躁不少。”

“周瑾这小子修炼逍遥功时,那些炼心修道的部分一点不沾,是以虽在道门中二十多年,性子却始终这般张扬不羁。要说如此也就罢了,偏偏这一年来他日夜流连那些青楼楚馆,还戴上了个什么周郎、瑾公子的帽子,这名头说得好听,不过便是个下流胚子的称号,难道还真是什么好事情了?”

叶逍遥叹道。

第八十八章 龙虎壁的传说

“哼,你埋怨瑾儿风流,你自己就检点了么。”诸葛柔刮了丈夫一眼,嗔道,语气中大有埋怨之意。

这一句话说的叶逍遥大是尴尬,他不禁想起十几年前年少轻狂做的那些事情,老脸不禁一阵发红,再也不敢去指摘周瑾的不是。

一干弟子把周瑾送出院落,又送了半里,仍没有停步的打算。

周瑾心中感动,知道大家舍不得自己,他回过身来,勉强一笑,

“好了,大家回去吧,再送都要送到龙虎壁了。我去面壁思过的地方说起来也是风景优美,又不是去蹲什么牢狱,况且不过半年时间,我离开龙虎山,一年时间尚且一闪即逝,遑论半年。”

“我这刚一回来,便又要离去,也不能考教你们八个的功课,师父他老人家武功虽强,可以一次顾不过来这么多人,你们平日里一定要勤自勉励,互相督促。尤其是你,清宁,你道号清宁,平日里却最是不能安静,不知一年里进步了多少,等我思完过后,回来先考教你的功课。”

听大师哥提及自己,清宁嘿嘿一笑,打趣道,“大师哥,你不在山上,我可是安分守己了不少,这一年来,进步可不比师兄弟们差呀。”

“听你这话,倒是这不安分守己是我传给你的喽?”周瑾眼睛微微一眯,道。

“哪里哪里,大师哥,小弟不敢打搅您老去面壁思过,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清宁遵循你的教导,这可就回去做功课了。”

清宁赔笑道,说罢便行,还将其余七个师兄弟都给拉上,他性子活泼,思维也敏锐,大师哥刚回来便要走,这时候一定有话和叶瑜师妹说,这时候留在这里那是大大不妥。

叶瑶清冷的眸子看了看周瑾,再看看姐姐,没说什么,自觉走开。

“好了,他们都走了,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就快说吧。”

周瑾色眯眯地瞧着叶瑜,道。

“哼,跟你这风流好色之徒没什么好说的。”

周瑾心想小瑜刚和自己相逢,眼下又要分别,她怎么着也得上来抱自己一下,再不济也得说些闻言软语好好道别,却没想到她居然就这样绝情的转身走去。

周瑾想要拉住叶瑜,可手刚伸到一半,心念一转,终究是落了下去,接着落寞地下山而去。

看来自己江湖上传言的这些风流韵事,传到小瑜耳中,终归是让她与自己产生了隔阂。这件事情,本就错在他自己,周瑾也没什么解释的理由,没什么弥补的机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叶瑜转身走开,心里却一直默数,看周瑾什么时候追上来。可她坐等右等,脚步不住放慢,周瑾的身影还是没有现于眼前,甚至都没听到半分的声响。

叶瑜内心急不可耐,转过身去,只模糊看到周瑾的背影缓缓消失在眼中。

叶瑜白玉般的手握着那白到透明的白玉,眸光连闪,也是思潮起伏。

周瑾心中伤感,也无欣赏这秀美风景的心情,他轻一步重一步,跌跌撞撞地走下山,他沿路行到上清溪边,沿着上清溪一路下行,走了五六里,来到了面壁之处。

周瑾面壁的龙虎壁不是什么人为修建的画壁,而是一座鬼斧神工的巨大山壁。

站在河对岸,放眼望去,跨过上清溪的碧水清波,前方的山壁巍峨屹立,自有一股山岳的磅礴气势。

巨大绝壁上裂纹交织,曲折蜿蜒,细细看去,这些裂纹倒像是组成了什么壁画。

周瑾这半年里要面的壁,便是这座山壁了。

周瑾走到河边,抄了几把水洗了洗脸,让自己清醒一些。他坐在河边,呆呆瞧着这龙虎壁,只感觉平平无奇。

这龙虎壁他也不是第一次见识。

上清溪流经龙虎山的这十几里地段,风光旖旎,出尘绝世。正所谓山得水而活,水得山而媚,碧水清波的上清溪,配上奇峰列阵的重峦叠嶂,便是一副浑然天成的美丽画卷,让人不得不惊叹造物主的神奇。

这如此美景,周瑾与叶瑜自然没少来过,两人不知多少次荡舟上清溪,一同欣赏这碧水丹山的画卷。

他们这里百姓一直有所传言,龙虎壁中隐藏着九虎一龙,智者达者才能够看出,能够看见一虎的便是聪明人,看出两到四虎的人才德双全,能看出五至八至虎的人才高八斗,能看出九只虎则官居一品。

倘若一口气看出九虎一龙,那便是位极九五的真命天子了。

相传他们正一教创教天师,得道之时,来此龙虎壁,看到壁上金光耀目,百龙腾飞,百虎咆哮,方圆几十里,都能听到龙虎的高昂吼声,端的是厉害无比。

这龙虎壁与张天师大有干系,在正一教中分量也极重,每次三元节时,道字辈的前辈们都会组织自己的弟子来看龙虎壁,希望他们能通过观摩石壁悟道。

所以周瑾从自己与叶瑜一起游玩时看的,加上不得不跟着师父来这里观摩看的,加起来已经有几十次不止。

周瑾第一次看时,曾经仔细端详了大半天,可还是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搞得他很是不忿,他怎么也不承认自己居然连聪明人都算不上。

不过看了那么多次,每次都是那平平无奇的裂痕,周瑾也就见怪不怪了,那些看见几只老虎怎样怎样的传言,也只当做是谣传。

周瑾在河边抱膝坐定,又看着石壁发了一会呆,他无论如何也是看不出这石壁有什么不同凡响。百无赖聊之际,他身子一倒,在草坪上侧着身子睡了起来。

一觉醒来,日头已经偏西。说实话周瑾是被习习江风给吹醒的,周瑾睁开惺忪的睡眼,还想继续睡,他赶了半个月的路,鞍马劳顿下,睡意袭来也是正常。

不过周瑾在上清溪边被这丝丝凉风吹得很是不舒服,他不情愿地站起身子,摇了摇头,向林中走去。

上清溪后面,正是小片林子。

周瑾走入林中,本想找棵大树,在树下先将就一宿。可没走几步,一座茅草屋便进入他眼中。

他确信,一年前自己来这里时,这片林中还没有屋子。

这茅草屋全是用木材茅草建成,茅草尚且发青,显示刚搭建不久。

周瑾走进,敲了敲门,门内久久没有声息传出,他做事随心,也不顾礼法,径自推门。屋门没关,周瑾一推,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周瑾视线扫去,室内摆放简陋,只有一张木床,几个木凳,一个木桌,再无他物。看这床椅桌凳上面虽有些许灰尘,但打造的木头显然都是崭新。

周瑾大是惊异好奇,这林中怎地突然多了一个草屋,看着样子,显然是刚刚搭建不久,却不知是何人要在此居住。

不等他多做考虑,他想要的答案已经出现在眼前,周瑾视线,很快锁定在床边,他快步过去,拿起床上的一张字条,目光聚焦于其上,只见上面写了四个大字:周瑾住所。

这四个字笔走龙蛇,自有一股浩然之气,周瑾清楚,这时他师父叶逍遥的字体。

周瑾一见这四个大字,顿时恍然,旋即有些哭笑不得,原来这茅草屋,是专门为自己而造。

自己在外品行不端,相比早已传进师门,是以自己人还没回来,师父早已给自己安排的处罚,连着半年来面壁的住所,都已经早早给自己建好。

周瑾苦笑一声,这下只得认命,不过倒也还好,这样一来,自己反而不需要为住处担心,他原先还以为,自己要在树上住个半年来着。

既已认命,周瑾不再多想,一下子扑到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他睡在屋中,没有江风吹拂,睡得果然香甜不少。不过虽没有江风,周瑾还是睡到一半醒了过来,不过这次是他自愿醒来,而不是有人强求。

周瑾在睡梦之中,恍惚间闻到阵阵浓郁的香气袭来,猛地醒来,鼻头狠狠一嗅,立即夺门而出,向那香味来源处奔去。

他狂奔到溪边,正有一女子挎着篮子站立。此时日暮黄昏,暗淡昏黄的日光斜照而下,照的周瑾眼睛眯起,他眯眼看去,江边那女子映着昏黄日光,显得朦胧缥缈,仙姿动人,他嗅到女子篮中让人闻之欲醉的香气,不禁有些垂涎欲滴。他一天没吃饭,大饿之下,意识不清,真以为是天上仙女下凡来给他上佳肴。

周瑾快步上前,这才看清来送饭的女子不是什么天上仙子,而是能与仙子比肩的小瑜,他见到叶瑜来给自己送饭,心中喜悦与感动澎湃不已,本来善于言辞的他,此时居然结结巴巴,木讷起来。

“哼,馋猫,见到饭菜,话都说不出来了吗?”叶瑜看他这样子,不禁娇笑道。

周瑾听到叶瑜的娇声细语,心中大乐,知道她已经不生自己的气,他激动之下,一步上前抱住叶瑜,欢声道,

“小瑜,你能亲自来给我送饭真是太好了。”

叶瑜被他搂住,脸上有些羞红,娇嗔一声,“你,你先放开人家。”

周瑾听她一提,这才发现自己失礼,忙收手站定,他见叶瑜脸上只是娇羞,并无恼怒,更是开心,脸上笑意又浓上几分。

第八十九章 逍遥的日子

被周瑾这样盯着,叶瑜脸色更红,她稳定心神,玉手打开篮子盖,将里面的饭菜拿出来。

叶瑜端出一大碗板栗炖鸡、一碗青菜豆腐、一大罐米饭,最后,她从篮子中拿出一个小葫芦,葫芦一出来,顿时酒香四溢。

周瑾见到一大碗炖鸡,眼光大亮,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等见到叶瑜手中的酒葫芦,眼中光芒更胜,神情更是激动。

叶瑜见他这副喜不自胜的样子,也为他开心,她将小葫芦递给周瑾,周瑾二话不说,一口气喝干葫芦中的酒,这才重新打量起碗中的饭菜。

周瑾生性好酒,无酒不欢,不过他正一教是清修之地,平日里师父没给他多少钱零花,他喝的酒也不多,如今来这里面壁思过,居然能捞到一葫芦酒喝,属实是人间大幸。

“你现在是戴罪之身,来这里面壁思过,原本是只能吃青菜豆腐,不过娘疼惜你,这才偷偷给你准备了这一葫芦酒。”

两人这时已经席地而坐,叶瑜一边拿出篮中的空碗给周瑾盛饭,一边笑盈盈地道。

“还是师娘疼惜我。”周瑾笑笑,接着舔了舔嘴唇,回味了一下刚刚的酒香,虽说比不上自己一年来在山下喝的那些佳酿,可他以现在的处境,能喝到这种酒,比之寻常时和佳酿还要快乐百倍。

“娘疼惜你,我便不疼惜你了么,”叶瑜轻哼一声,递给周瑾一碗米饭,“要不是我,你能叱道这天师板栗炖鸡么?”

周瑾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叶瑜碗里,笑道,“谁能比得上小瑜你待我好,来,在下现在敬你一块鸡肉。”

叶瑜嫣然一笑,“周大公子真会借花献佛。”

两人嬉笑打闹惯了,如今周瑾刚刚回山,两人久散重聚,心里都由衷的开心,欢声笑语更胜平时,一顿饭下来,河畔便充斥的尽是二人的谈笑声。

叶瑜不喜练武,身子比寻常人强不了多少,她一个人不辞辛苦走十里路来给自己送饭,足以看出她对自己的情感。

周瑾想到这一节,心怀大畅,一连扒了三大碗饭这才罢休。二人用晚饭后,又谈天说地一番,叶瑜这才离开。

周瑾施展轻功一路将叶瑜送到山脚下,他被师父赶下龙虎山,是以不能踏足龙虎山,所以剩下的路还要叶瑜自己走才行。

周瑾喜滋滋地回到自己的草屋中,心里只感觉说不出的开心满足,他心怀畅快之下,在屋中连翻了几个跟头,这才平息。

自己这风流名头传回山中,他料想叶瑜一定大发雷霆,可没想到一天不过,看样子她便以原谅自己。

周瑾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忘却先前一年的胡作非为,不能辜负了叶瑜的一片痴心。

周瑾平静心神后,运气逍遥功修炼了几个时辰,这一年来他闯荡江湖,在阅历上以及实战经验上都丰富了不少,可功力的进境不免有所懈怠,如今在这里面壁思过,闲来无事,须得加紧修炼。

之后好长时日之中,叶瑜都是每日下午时分来给他送饭,周瑾打心底里开心欢喜,可想到她每次要走十多里路,心中有些歉疚,所以第二日上便劝过叶瑜,让清明待她给自己送饭,不过叶瑜执意要自己送,周瑾无奈的同时,心中油然而生的感动更胜。

两月时间里,周瑾每日便是打坐、练剑,每日叶瑜来给他送饭时便是他最开心的时刻,不过叶瑜不能多陪他,每日里不过半个时辰,送走叶瑜后,他照例要坐在河畔对着龙虎壁发一会儿呆。

两月来周瑾日子平淡快乐,叶瑜每日给他送的菜中必有青菜豆腐,正一教清修之所,青菜豆腐最是清淡,乃是他们的家常便饭,受到罪过的弟子,更是要戒荤茹素,不过多亏诸葛柔与叶瑜疼爱周瑾,每日里除了青菜豆腐,总是还有一样其他菜式,叶逍遥同样看重这大弟子,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叶瑜给他送的荤菜五花八门,有他们正一教的五彩泸溪鱼、香菇活肉、冬笋咸肉丝、清炖鲤鱼,还有其他地方的特色菜式,如官渡泥鳅、曹操鸡。叶瑜不喜练武,对于女红烹饪却十分擅长,两个月来,周瑾还没吃过同样的菜。

他在这里面壁思过,吃的却比先前在龙虎山上时还要好,真让他觉得自己是来这里享清福的。

两月以来,周瑾过得滋润,武艺上也没落下,他一手逍遥剑,已经连得登堂入室,离炉火纯青差不了太多的火候,这内力之上,半月里,他也打通了一个穴道,如今冲脉十四穴,已经打通了八个穴道。

到了五脉之后,内力的修炼明显减慢,到了这个境界,往往一年乃至数年才能打通一个穴道,甚至天赋不行的,一辈子也不能存进,内力止步于此。

也因为如此,五脉之后,不少在心知自己练气天分不足者,便转而在兵刃上精益求精。倘若兵刃上的造诣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那么也是可以凭借精妙的招式弥补内力的不足。

这日周瑾早早起来在林中练剑,突然身后灌木中声响,一个黑影向他扑来,他陡然一惊,一剑点去,这黑影被他点中,瘫软在地。

周瑾定睛看去,却是一只獐子,这只獐子被周瑾一剑点中,伏在地下一动不动,显是死了。

周瑾的佩剑先前被太史仁以剑气劈断,如今手中用的不过是一把木剑,不过他心惊之下,用上了五分内力,虽是一把木剑,可威势依旧不容小觑。

见着獐子躺在地下不动,已然死去,周瑾心中大乐,心想今日又能加餐。

待到下午,他估摸叶瑜快要到来,便即生起个火堆,将已经收拾好的獐子搭在火堆上烤了起来。叶瑜来后,两人大大美餐一顿。

他二人吃的欢畅,不觉忘了时间,等到吃完,已是夜幕降临,二人抱膝坐在篝火旁,火花照在叶瑜洁白的脸上,更显得她光艳动人,周瑾怔怔望着,神魂为之颠倒。

叶瑜看着周瑾痴痴的样子,娇羞之下,也暗暗欢喜。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各自回过神来,都是有些尴尬。

周瑾将叶瑜送到山脚下,叶瑜将要上山时,这才想起叶逍遥交代她传给周瑾的话,

“明日端木伯伯来摆放爹爹,爹爹说叫你明日上山,一同接待端木伯伯,所以你明日可以不用面壁思过啦。”

周瑾满脸堆欢,喜形于色,“太好了,师父终于首肯我回山了。明日趁着上山,我和师父说我已深切反省,要让他老人家给我减刑几个月。”

叶瑜巧嗔了一声,“得了吧你,你在河边住着,碧水丹山,还有个小丫鬟每天给你送饭洗衣,你好酒好肉过着,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呀,咱可不敢让叶大小姐给咱当丫鬟。”周瑾道。

“哼,我现在就快成了你周大少爷的贴身丫鬟了。”叶瑜哼道。

“那可不敢当。不过现在少爷家的贴身丫鬟都还同样是通房丫头,你要当本公子的丫鬟,那可得好好陪本公子乐呵才行。”周瑾刮了刮叶瑜精致的笔尖,放肆道。

“呸,”叶瑜拍开他的大手,“没正经的,还得寸进尺了。”

周瑾见她言语中有丝丝怒意,忙收回手,不敢多说。

“言归正传,爹爹找你上山,是让你陪他接待端木伯伯,你可别想趁机减刑,爹爹说了是半年,你便老老实实地在龙虎壁前住个半年吧。”

“端木伯伯三年来摆放师父他老人家一次,如今离上次摆放不过一年,怎地端木伯伯突然到访。”周瑾收回玩闹的神情,蹙着眉头道。

“端木伯伯突然到访,定是有要事和爹爹相商,因此爹爹才召你回山。”叶瑜道。

翌日,天蒙蒙亮周瑾便翻身下床,向山上赶去,难得有一天能回山,他真是有些迫不及待,再者端木伯伯不知何时便来到访,他去的太晚,与师父一同迎接端木伯伯,也是不合礼仪。

周瑾飞奔回山后,淡泊明志、宁静致远八名弟子早已在外等候,他们昨日以得到师父通知,得知师父好友到访,并且大师兄被批准上山,是以八人早早便在这里等候。

周瑾以往在山上十分照拂他们八人,他们师兄弟之间的感情亲密无比。他与八人打过招呼后,先去师父堂中见过师父师娘,向师父师娘问安。

端木伯伯到访,叶瑜女子家不能在外迎接,周瑾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与叶瑜攀谈几句后,很快离开,回到他八个师弟待的地方,和他们一同等着接待端木伯伯。

周瑾在这里一昧等待,闲着也是闲着,便顺便考教他们八人的功课,八人一一上前施展一套师傅传授的逍遥剑法,周瑾在一旁观看,指摘师弟们剑法中的漏洞。

周瑾刚给清明讲解完一招‘相忘江湖’,视线尽头处人影攒动,有人正沿着山路上山而来。

周瑾定睛看去,一人身材肥胖,商人打扮,一身华贵衣饰加之于身,正当先向山上走来,这商人后面,还跟着十几人,或背着一身行礼,或两人抬箱,他们背的东西看起来沉重,但这十几人步履沉稳矫健,显然武功不敌。

第九十章 天师八卦宴

周瑾见到来人,立即让清明去通报师父,他自己则带着其余七名师弟迎上前去,向那雍容华贵的胖商人行礼。

“周瑾见过端木庄主。”

“清淡见过端木庄主。”

“清泊见过端木庄主。”

“”

八人恭谨的见礼声,整齐的在山间响起。

那雍容胖子见到周瑾八人上来行礼,也乐呵呵地向他们打招呼,

“免礼免礼,哈哈,这是周瑾吧,上次我来摆放逍遥时你已经下山,说起来都有四年没见你了。这一年里,你在江湖中可是大出风头啊,现在江湖中的前辈后背,可都知道江东还有以为周郎。”

“让端木伯伯见笑了,小子初历江湖,不知轻重,现在回想起一年的经历,心里都是暗暗后悔自己莽撞。”

被端木伯伯一捧,周瑾脸上有些挂不住,尴尬地笑了笑。

“这有什么,人不轻狂枉少年嘛,你在江湖这么一闹,也是大大提升了你们正一教的名气啊。当年你那师父,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如今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啊,哈哈。”端木亦枫笑道。

“端木亦枫你个死胖子,又在小辈面前揭我当年的短是不是。”端木亦枫笑声未毕,后方院中已经传来一声爽朗的大笑,笑声离这里足有十几丈,听来却如在耳畔。说这话的,自然是周瑾的师父叶逍遥了。

而这商人打扮的胖子,也正是当今端木山庄的庄主端木亦枫无疑了。

端木亦枫归为天下数一数二的钱庄的庄主,交友自是广阔无比,上至王侯将相,下至市井流乞,只要看得上他端木亦枫,他都能与其交个朋友,并且一视同仁,丝毫没有轻视或者谄媚之情。

“这是什么风把你这胖子又吹来了,相比是端木山庄里钱太多乘不下,来送到我龙虎山上让我帮你花了。”叶逍遥一把抓住端木亦枫的肩膀,亲热地道。

“哈哈,你叶大观主说的是,我便是钱多花不完这才又想起你这闲云野鹤了。”端木亦枫大笑一声,胖手一挥,

“来啊,送给叶大观主的薄礼,都搬进去吧。”

叶逍遥一扫后面那些箱子包裹,也没说什么客气的话,吩咐周瑾带着师兄弟们去帮端木山庄的朋友们一把。他自己则和端木亦枫携手走入正院。

周瑾领着师弟们上前帮着他们收拾这些礼物,每三年端木亦枫来拜访一次,照例都会备上厚礼,这次也是一如既往。

周瑾接过两人抬的箱子,这箱子体积极大,也重的可以,足有两三百斤,箱子刚一入手,周瑾身子不禁下沉一分。

他领着一干人走到师父院中的一处偏房,把这些礼物全部摆列整齐。他生性不拘礼法,自己搬的箱子甫一放定,便已经迫不及待地打了开来,里面居然是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酒坛子。

周瑾心中豁然,无怪这箱子这般沉重。不过他此时心中,更多的还是窃喜,他目光凝定与酒坛上贴的红纸上,上面写的无不是杜康、竹叶青这些名酒。

他喉头微动,咽了口口水,接着不动声色地转过身去,心里这时已经盘算着怎么把这些酒喝进肚中。

端木亦枫来拜访叶逍遥,虽然是一件大事,可对于他们小辈来说,要做的也不过是上前拜见一下端木亦枫。

端木亦枫来后,便一直和叶逍遥在内室长谈,至于周瑾,也不过是接着这个机会上山来玩一番。他再教了师弟们一会儿功夫后,心里还是放不下小瑜,赶紧去内室找她。

叶瑜这时却在和诸葛柔准备大宴,周瑾无奈,只得再去和师弟们比划拳脚。

一个多时辰后,久违的大宴终于开始,端木亦枫难得来此,诸葛柔准备招待他的大宴也是非同寻常。

厅中这时已经放置了一张巨大圆桌,圆桌上画的乃是太极八卦的图案,八卦的每个卦象旁,都排放着一样精致菜肴,太极的阴阳双鱼处也都没有空闲。

周瑾放眼望去,看着一桌丰盛的菜肴,不由得食指大动。

这一桌菜式,乃是他们正一教大名鼎鼎的天师八卦宴,正一教是道家修炼之所,吃住要求和儒家相仿,乃是讲求食无求饱、居无求安,平日里最多的还是青菜豆腐,一桌菜里有肉已经算是极为不错。

这样豪华的宴席,也只有在接待贵客时才被拿出。甚至是平日里,这个天师八卦桌都一直被束之高阁,不去动用。

天师八卦宴用料考究,讲究鲜、活、美,根据八卦宴菜肴珍贵程度不同,也分好几个等级,现在呈现与周瑾眼前的八卦宴,算得上是上等之宴。

八个方位上,他之前吃过的天师板栗炖鸡、五彩泸溪鱼、香菇活肉、冬笋咸肉丝都在上面呈列,此外还有獐、麋、鹿、兔四种肉类,都是被做成美味佳肴,中间一大圆盘用糯米、白莲、红枣拼成了先天八卦之形。

整个一份宴席,不止气派,更是美观。

八卦宴摆好后,周瑾被师娘派去请师父与端木亦枫。周瑾去师父书房中时,隐约听到什么‘令牌’‘司马家’之流的话语,他知是师父正和端木亦枫谈论大事,若不是有要事相商,端木亦枫也不会贸然前来。

至于他们提的那令牌,周瑾估摸着便是如今掀起江湖风波的七贤令了,要说这七贤令,他身上便有一块,叶逍遥让他下山去取,等他回山,叶逍遥做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索要令牌,而是把周瑾发配到龙虎壁住了两个月。

周瑾想师父修道以久,相比早已不将这些江湖传言放在心上,他道法高深,争胜之心肯定也淡了,是以让自己去取七贤令,不过是当做一场历练,并没有真的对其中的宝藏有什么想法。

周瑾拿到这七贤令时,起初好奇心也很浓厚,可他在汲郡山时,便已经对这令牌下了不知多少功夫,可这令牌水火不侵、油盐不进,连刀枪剑戟也砍不烂,甚至都不能在上面留下一丝痕迹。各种能想到的方法都试了几次,周瑾便将之放弃,现在这令牌,他虽一直贴身放着,可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碰过。

也亏得周瑾心态好,若是让江湖山其他人得到,到头来发现他们争得头破血流的七贤令不过是一块比较硬的铁片,不知会作何感想。

周瑾来房中请师父与端木亦枫出去,恰巧听了几句他们零星的话,不过他也不敢多听,走到房门处,周瑾便恭恭敬敬的敲门告知二人八卦宴以备齐。

听闻宴席已好,叶逍遥大是开心,爽朗的笑声传开,忙拉着端木亦枫的手出来,扬言要与他大喝三百杯。

周瑾听到‘喝酒’二字,瞬间大喜,即使喝酒,他们山上课没有比端木亦枫拿来的杜康、女儿红更好的酒,到时候喝的,一定是端木亦枫带来的佳酿。

周瑾想到此处,忍不住笑了一声,急忙跟上师父和端木伯伯的脚步。

果不其然,等他再回到大厅中,除了已经摆好的碗筷外,多了的还有几坛美酒,正是端木亦枫送来的那些,周瑾见此,眼光更热,连叶瑜向他投射来的目光都没有察觉。

天师八卦宴,最讲究的便是坐次。端木亦枫原来是客,坐在‘乾’位,叶逍遥是主人,坐于对面的‘坤’位,坤有地的意思,也是暗喻尽地主之谊。众人按身份入座,端木亦枫带来的人中,有两人入座,周瑾和清淡也有机会入座,诸葛柔和叶瑜是准备宴席之人,分别坐于艮卦位与震卦位。至于叶逍遥的其余弟子以及端木亦枫的下属,自有平常在龙虎山服侍的下人给他们安排宴席。

把人坐定后,叶瑜揭开酒坛封盖,给众人倒酒,她给周瑾倒满后,周瑾性子急,闻到这扑鼻的浓香,心里的馋虫再也不受控制,直接一饮而尽。

他这一举动,毫无疑问是同时收到了师父师娘叶瑜三人的白眼,不过端木亦枫对此毫不介怀,反是夸赞周瑾直率。

一桌豪华的宴席吃下来,众人均是大饱口福,便是每日大鱼大肉的端木亦枫,每次来着都对诸葛柔的厨艺赞不绝口,不住地说叶逍遥有福气。

八卦宴虽美,但对于周瑾来说,最令他垂涎的还是那几坛美酒。他在江湖中混迹了一年,对于美酒的了解也多了不少,先前他不过是有酒便喝,不分优劣,现在他饮一口便知一碗酒的种类、酿造的时间、以及工艺的优劣。

端木亦枫送来的这几坛酒,每一坛都至少是五十年份的陈年佳酿,这等年份的酒,已经不止用价值连城来形容,他去年一年里,也不过在扬州喝过一次超过五十年份的酒。

他自从喝了第一口后,眼光便不住地在那几个酒坛上徘徊。这等正式宴席上喝酒,那都是一轮一轮的,周瑾喝了一轮,就眼巴巴地等第二轮。这样子看在叶瑜眸中,让得她忍不住莞尔。

一直等到大宴结束,那几坛酒也没被喝完。宴席结束后,叶瑜与诸葛柔收拾碗筷,叶逍遥与端木亦枫会书房,周瑾想趁大家不注意顺手牵羊牵过一坛酒,可他还没行动便被叶逍遥赶下了山。

周瑾一路上想着那坛杜康,回到龙虎壁旁也无心练剑,这天晚上,他梦中梦到自己悄悄回到山上,潜入那个偏室,将其中摆放的美酒全部喝了底朝天,当真痛快。

第二日周瑾醒来,做了个美梦后,对于那美酒也不怎么挂怀,又连起逍遥剑来,不止剑法,他意兴所致,还将展开逍遥步,运起游刃掌,在草坪上演练了一番。

这天黄昏时分,周瑾躺在草坪上,眼角撇着路边,在等叶瑜来给他送饭。便在他等得昏昏欲睡之际,一身淡黄一群的叶瑜踏着青碎的步子,哼着小曲,坏块的走上前来。

周瑾听到她如鸟雀般欢快轻灵的歌声,睡意霎时间消失,他身子化为一阵清风,瞬间闪现在叶瑜面前。他见叶瑜小脸蛋上满是笑容,心知必有于己大大有利的事情,忙问道,

“看你这般开心,让我猜猜,是不是给我带来了剩下的那半坛杜康?”

“猜的真准,诺,你最想要的。”叶瑜轻轻一笑,拿出那个小葫芦,递给周瑾。

周瑾心中大乐,在叶瑜脸颊上亲了一下,这才捧过那个小葫芦,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被他一亲,叶瑜俏脸变得通红,便如同也喝了那杜康美酒,娇俏可人,她平复心神,将篮中饭菜拿出,摆放在草坪上。

“啊,爽,美酒一壶,逍遥一世。”周瑾喝干一葫芦酒,只觉得荡气回肠,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长啸。

“哼,酒鬼,一葫芦酒便乐成这个样子。人家这般开心,可不是因为给你带了这点小酒。”叶瑜笑道。

“不信,难不成还有比美酒更让人振奋的消息不成?”周瑾摇摇头,道。

“就是有,你倒是猜猜看呀!”叶瑜露出小狐狸般的笑容,神秘一笑。

“嗯?难不成师父师娘已经同意把你许配给我了?”周瑾眉头一挑,嘻嘻笑道,一只手不老实地想去摸叶瑜还带有几分红晕的面颊。

“净会瞎说,”叶瑜小嘴一扁,拍开周瑾的大手,“谁要嫁给你这风流好色之徒。我诚心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你不愿听算了,你周大公子便老死在这龙虎壁吧。”说罢起身欲行。

“别别别,小瑜,我是开玩笑的,将来的事咱们将来再说。你说要告诉我好消息,莫不是师父准许我回山了?”周瑾见她有些生气,立即道歉,也不敢再说轻薄的话。

第九十一章 前往崖墓

叶瑜白了他一眼,“你风流好色、任性胡闹,被囚禁在这龙虎壁前理所当然,想会山上,不过个半年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昨日爹爹询问我你在这里的情况,我说你每日间做功练剑,勤勤恳恳,浮脱之气去了不少,爹爹微笑点头,道‘周瑾这小子飞扬跳脱,想要他褪去这浮脱之气是不可能的,不过他能有所收敛,想必是真的认错了。小瑜,你明日去告诉瑾儿,就说我虽不许诺他上山,可是他也不需要天天待在龙虎壁那里面壁思过了,你让他明日去崖墓那里看看。’”

“你在这里,天天对着这个山崖,毫无乐趣,现在好啦,终于能够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啦。”

周瑾一听之下,本也是大喜,不过听他说道师父指名点地的让自己去崖墓瞧瞧,一定是另有深意,绝对不是去瞧瞧那么简单。

这崖墓是龙虎山之地的一个奇观,仙女岩之处的悬崖峭壁之上,数以百计的洞穴星罗棋布,星星点点,或大或小,不过这些洞穴之中,藏得却不是什么奇珍异宝,也没有住着什么先猿鸟兽,这些大大小小的洞穴之中,安置的乃是一具具棺椁。

从龙虎壁这里出发,沿着上清溪上行,几里路的功夫,便是崖墓所在的仙女岩。这里的绝壁竖直而立,陡峭无比,从下面往上爬,根本难以爬上,而能上的了这悬崖,又能将棺椁放入山洞中,说得上是个奇迹。

仙女岩上的崖墓,周瑾与叶瑜自然是去过,当时他二人泛舟而行,从上清溪中向上眺望这星星点点的棺椁,也是叹为观止,不知先辈们如何将棺椁运至山洞中。

崖墓中的这些棺椁,大都是春秋战国时古越人所留,距今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年。因为不知先人们如何将棺椁送到悬崖之中的山洞里,这里一度被附上一层神秘面纱。

周瑾转念一想,旋即问道,“师父叫你传话让我去崖墓,可还说过什么不成?”他虽有所猜测,可也不敢妄下结论,还是问叶瑜道。

“这个可没有啦,我今晚回去在问问爹爹,他叫你去哪里到底是做什么。”叶瑜摇头道。

“等你问了,再传话给我,那不又要耽搁一天。”周瑾道。叶瑜每日黄昏给自己送一顿饭,等她明日来通知自己,他只好等到后天再去崖墓了。

他听师父要自己去崖墓,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交代,说不准,是崖墓中哪个前辈的墓中留有什么武林秘籍,师父让自己取来。

他本来性子就急,一想到这个可能,更是心痒难耐,让他再等一天,真能把他急出病来。

“爹爹既然答应你不必再面壁思过,旁人自然也可以和你相见,所以明日我和你一起去崖墓瞧瞧。我今晚回去详细询问爹爹,明日咱们一起去崖墓。”

叶瑜粲然一笑,悦然道。

周瑾一听,喜形于色,他在这里面壁思过,虽然每一日可以见过叶瑜一次,不过终究只是半个时辰的功夫,如今却可以和她长相厮守,泛舟上清溪,真是没什么比这个消息更激动人心。

周瑾现在,恨不得明天立即到来,那时候小瑜便可以和往常一般,一直在自己身畔了。

叶瑜想到能一直陪在周瑾身边,心中也一阵甜蜜,两人自小青梅竹马,一同玩乐,等到长大,童年的言笑晏晏不觉便转而变为对彼此的爱慕。虽然叶逍遥与诸葛柔还没允诺将叶瑜许配给周瑾,但这件事情,在他们看来,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周瑾与叶瑜也十分清楚,对此心照不宣。

二人欣喜之下,这顿饭吃的甚是开心。饭后,周瑾将叶瑜送至龙虎山脚下,两人神情道别后,各自回去。

周瑾躺在床上,翻腾不已,想到明日之行,心中便热血上涌,如此过了良久才缓缓睡去。

第二日晨曦初照,周瑾便从床上跳起,他运气轻功,兴冲冲地向下游跑去,找到停泊的码头,将他们正一教放在这里的一艘木舟推下水去,他跟着跳入舟中,沿河滑行,到了龙虎壁这里。

他将小舟停泊在岸边,又兴冲冲地向龙虎山下跑去。等了不长时间,令他魂牵梦绕的淡黄色窈窕身影便即出现在他面前,正是叶瑜。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行至河岸边,上船后,周瑾拿起浆来轻轻一荡,小舟便向下游飘去。时值三月,惠风和畅,天朗气清,小舟借着水流肆意下行,岸边的青山绿水,缓缓地向二人身后移去,便如同一幅绝丽的画卷,缓缓地延展而开。

徜徉在这蓝天白云,碧水丹山的意境之中,两人心旷神怡,不自觉地握住了对方的手掌。

片刻功夫,仙女岩已在眼前,坐在舟中,放眼望去,数百丈的峭壁上,一个个洞穴星罗棋布,大小不等,洞穴之中,摆放着一个个棺椁。

青天白日下,见到这么多的棺椁,说起来有些可怖,不过更多的,还是由衷的感慨。这些棺椁散乱摆布在绝壁上,高矮不一,最低的离水面十余丈,最高的,则接近两百丈,真不可想象,八百年前古越前辈们是如何将棺椁送到如此高崖上。这样垂直陡峭的高崖,即便是武林高手,想要攀上去都不是易事,更遑论带着棺椁。

周瑾从崖墓上收回目光,看着面前的叶瑜,道,“师父可曾告诉你,让我来这墓崖有何吩咐,可是要我去拜访哪位前辈的居所?”

听到周瑾发问,叶瑜俏丽的面颊上不觉一阵苍白,眼神不自觉瞥向崖墓最高处,她身子轻轻一颤,弱弱地道,“爹爹让你去的,爹爹让你去的是最高的最高的那个山洞。”

周瑾见她苍白的神色,听她颤颤巍巍地声音,眼光上挑,瞧了最高处的山洞一眼,不自禁打了个寒噤。

这最高处的山洞,离水面接近两百丈高,要从下面爬上去,其中的凶险不言而喻。虽说悬崖下面是上清溪水,可其实从太高处掉下,那股冲击力极大无比,碰上柔软的溪水,也难保不会受伤。

什么跌入万丈深渊,幸亏下面是个水潭,才得以捡回一条性命云云,简直便如同放屁。从万丈高崖上落下,冲力大到无法形容,这时落在水潭中,与落在坚硬石壁上一般无异。

虽然这山洞离水面不过一百多丈,可一个不慎落下,也极有可能受伤。

就算摔下来没什么大碍,可这悬崖陡峭无比,山石光滑,难以落脚,想要爬到一百多丈处,即使以周瑾的轻功,也不能保证办到。

周瑾再瞅了瞅那个山洞,又仔细看了看沿途的石壁,心下暗暗盘算,规划路线。他思索良久,觉得事情虽然困难,可以并非毫无机会。他看向面色依旧发白的叶瑜,想到她是为自己担心,不禁有些感动,他拍了拍叶瑜香肩,轻声道,

“师父可曾和你说过关于这山洞中的事情,里面是藏了什么奇珍异宝么?”

叶瑜听他发问,有些回过神来,“爹爹说,这山洞中,有你周家前辈留下来的物什,爹爹虽不知晓里面藏了什么,但我听他语气说的慎重,可见里面东西的重要。不过这山崖这样陡峭,你若是想上去,恐怕不那么容易。”她话到这里,眼神中又流露出关切之色。

第九十二章 谪仙缥缈步

周瑾凝神看了一会儿,觉得山壁虽陡峭,却也并非不可攀越,他信心陡增,看向叶瑜,展颜一笑,

“我试试吧。”

叶瑜只他决定的事情,劝也是没用,而且爹爹让他来这里,足见山洞中储存的东西非同小可。

两人把小舟划到崖壁下,周瑾最后看了叶瑜一眼,在她担忧挂怀的目光中向崖上越去。

周瑾一步越出,身子上升一丈,刚好踩到山壁凸出的一块岩石,他一步踩中后,抓紧岩壁,继续向上爬去。

他这时候心里提着一口气,全神贯注地向上爬,但凡有能够落脚的地方,周瑾立即落脚向上,倘若他上方几丈处全都光滑如镜,周瑾便一直向上探去,知道寻到可以落脚处,然后一招‘扶摇直上’,身子陡然变轻,上越到落脚点。

凭借着一身轻功,周瑾一路攀登,虽然有几次跳起是一脚落空,险些掉回起点,不过多亏他应变迅速,抓住了下方岩壁,总算是有惊无险。

爬到最高的这个洞穴口,周瑾抓住上方一块岩石,吊在洞穴前,向内看去,山洞过深,里面漆黑一片。

周瑾双手一松,跳进洞中,他取出火把,用火刀火石点燃,依着墙壁向内走去。

他一路小心谨慎,每跨出一步都先试探一下脚下有无异常,这才落脚,好在一路走去,并无异常,山洞中,也没有什么毒蛇猛兽之类的栖息。

再走十几步,山洞变得越来越狭窄,到了最后,左右不过三丈宽,周瑾借着火把的黄光,向前看去,终于是到了尽头。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小小的石桌,石桌上,放置着两个木盒,一长一短。

周瑾靠近观察,这里除了这两个木盒外,并无他物。他转睛看向木盒,两个木盒雕刻地精致,但颜色并不亮丽,显然是年代已老,不过照周瑾判断,该不是八百年前古越时候留下来的,木盒虽旧,看起来也不过百年岁月。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较短较宽的木盒,瞥眼看去,盒中静静摆放着一个竹简。他拿起竹简,再向里看,并无其他物什。

周瑾打开竹简,大略看了看,写的乃是一种叫做‘谪仙缥缈步’的武学身法,他未加详读,但从扫过的只言片语中,也能瞧出这‘谪仙缥缈步’身法奥妙不凡,而且,他隐约间觉得这身法和他修习的逍遥步有着几分联系。

竹简最后,还刻了一列字,先前那些字写的龙飞凤舞,缥缈洒脱,但这一行字却中规中矩,与众不同:望周家后人习之,莫让武功失传。

周瑾读完,合卷沉思,师父传话说这里面的东西是他先辈留下,那这周家说的便是他们周家了。不过他很小时父母双亡,沦为孤儿,而且他父母并未去世时,也不过是寻常农家人,周瑾没听爹娘说过祖上的历史,不过料想应该是世代务农,这里突然出现一本武学身法,还是他周家之物,倒是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周瑾苦思无果,旋即想到师父既然让自己来这里,相比前因后果一定是了然于胸,等自己能够回山,去问师父就好了,或者让小瑜代问。

一念及此,他不再多想,将竹简揣在怀中,又打开那个长盒,长盒一开,一抹紫光散发而出,映得周瑾忍不住眯起眼睛。他眯着眼看去,盒中放的乃是一把剑,这紫光是剑柄上镶嵌的一颗紫色宝石。这宝石璀璨夺目,华丽无比,被镶嵌在一把剑上,看得出剑的主人家财一定不少,这把剑应该也不是凡品。

周瑾抓住剑鞘,提起这把剑,剑虽过了有百年岁月,可剑鞘和剑鞘上系的绳子,都没有陈旧之感,可见连这些东西的用料也不同寻常。

他把剑系在腰间,将两个木盒合上,一步步退出了山洞。

走到洞口,他向下望去,见叶瑜正坐在小舟上仰首望来,叶瑜见到周瑾身影现出,料定他无碍,微微一笑。

隔得太远,周瑾看不到她脸上表情,他见小舟还停在下面,提起向叶瑜道,

“小瑜,将舟划开,你先到岸上去。”

叶瑜听他这样说,乖巧地将小舟划至岸边。

周瑾见下面已经没有阻碍,他豪气生出,爽朗一笑,直接纵身跳下。近两百丈的悬崖,即便下面是水,如此摔下去也不好受,周瑾心知此事,但他对自己的轻功也有信心。他向下跳去时,早已提了一股内气,内力在周身循环,抵消了大部分的重力。

虽然周瑾还是扑通一声掉进上清溪中,溅出老大的水花,但也只是将他衣衫浸湿,并无大碍。

周瑾游到岸边,向叶瑜看去,正对上她担忧的目光,叶瑜嗔怪道,“你老老实实原路返回便好,非得冒险行事,让人担心。”

周瑾吐了吐舌头,道,“本公子轻功天下无双,这个小悬崖怎能奈何得了我。”

叶瑜白了他一眼,娇声叱道,“也不怕羞,还天下无双。”

“这也没什么,咱们的逍遥步玄妙无比,我练到大成,一定就是天下无双了。”周瑾拍拍胸口道。

“那要等你练成,就算你能练成,也是以后的事情。”叶瑜扁扁嘴,道。

“反正都是要天下无双的,早说晚说都一个样。”周瑾道,便好似他现在已经是轻功天下第一一般。

“不害臊。”叶瑜轻笑道。

两人说说笑笑间,纵舟而行,沿着上清溪逛了一程,这才返航,等回到龙虎壁前时,已经是中午时分,周瑾的衣衫,也已经被和煦的阳光缓缓晒干。

“你在那山洞里,得到了什么?”叶瑜这时才问道。

周瑾拿出怀里的竹卷,解下腰间长剑。

叶瑜打开书卷,读了几句,发现是一本身法,便即放下,她对这些武学功法向来不放在心上。

周瑾拿起这竹卷,凝重地道,“我虽说咱们门中的身法天下无双,可我只匆匆一瞥这‘谪仙缥缈步’,觉得其中记载的身法是在是玄妙无比,比之咱们的‘逍遥步’还要更胜一筹,而且,两者似乎有什么联系。”

“这些我也不懂,回头我帮你问问爹爹吧,爹爹让你到这里来取这些东西,肯定有深意。”叶瑜道,她转而锁定在那把镶嵌有紫色宝石的剑上,美目一亮,

“咦,这把剑倒是挺漂亮的呀。”

叶瑜玉手拿起,拔剑出鞘,只见寒光一闪,一件神兵利器呈现在二人眼前。这把剑寒光森森,自然而然见散发着凌厉剑气,映着日光看去,剑刃之中,一缕缕紫色光芒在剑身上游走不定。

看着这样一把神兵利器,周瑾不禁惊叹一声,他看向剑柄附近的剑刃,上面清晰地刻着‘紫电’二字,两个刻字处,紫光更胜。

“这竟然是大帝孙权的‘紫电’剑。”周瑾有些愣神,不敢置信地道。

叶瑜妙目中流光连连,也是极为惊异与好奇。两人小时候听叶逍遥谈论古今名剑,战国时天下间处处刀光剑影,宝刀利剑层出不穷,如湛卢、纯钧、巨阙、渊虹、干将莫邪,可随着时光流逝,这些名剑都已经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只留下一个虚名。

百年前天下大乱,群雄割据,既然有战争,自然便有神兵出世,其中最耀眼的几把剑,当属青、七星、日月双股、紫电青霜,青是赵云佩剑,削铁如泥,昔年赵云带着阿斗冲出曹操十万大军,凭借的便是手中的红缨枪和腰间的青剑;七星剑是曹操行刺董卓时用的,说起来算是一把匕首;日月双股剑是蜀汉先帝刘备的佩剑,如今在成汉宗,周瑾之前还见过他们的宗主关云;紫电是大帝孙权的佩剑,青霜,是汉高祖刘邦的佩剑。这几把,说得上是当今最锋利的剑。

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一把神兵利器,抵得上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勤修苦练,便像那天周瑾与三尺剑宗的太史仁比剑,太史仁剑法平平,却凭借聚气成剑,将剑气覆盖在剑刃上,将周瑾长剑砍断。不过倘若周瑾那天拿的是眼前的紫电,随手一挥便能将太史仁的长剑连带剑气一同削断。

神兵利器,从来是江湖豪客梦寐以求的宝物。

叶瑜看周瑾这两眼放光的激动模样,忙将这把剑递给他,看他这猴急的神情,自己要是不给,他便要扑上来了。

周瑾一把乐呵呵地抱着紫电剑,还亲切地蹭了蹭,看的叶瑜心里一阵发毛。

叶瑜看周瑾一直摸着紫电傻笑,心里恶寒,终于是看不下去走掉了。周瑾回过神来,发现不见了叶瑜,料想她应该是回山给自己做饭了。

他拔出紫电剑,在河边找了一块千斤重的大石,他手中紫电一挥,平平无奇地一剑向着大石砍去,只见紫光一闪,大石当即分为两半,断裂处光滑无比,宛如明镜。见这把紫电果真是削铁如泥的宝剑,周瑾乐得心里开花,有了这宝剑,自己行走江湖有多了一份保障,即使剑招比自己高上数筹的高手,自己接着宝剑之利,也能胜之。

他舞起紫电剑,剑招展开,一招招逍遥剑施展出来,河畔便紫光缭绕,剑声霍霍,真如同紫电轰鸣一般。

他得了宝剑,打心底里开心,一直练了一个时辰,这才感到有些疲累,将紫电剑收入鞘中,系在腰间。

周瑾心想,有了这样的宝剑,对于剑招也不需要那样专注,自己逍遥剑的修习倒是可以放一放。想到这里,他再次掏出谪仙缥缈步的竹卷,潜心阅读起来。

竹卷中的字虽然不多,可这一卷谪仙缥缈步委实玄奥无比,他费了好一段功夫,才完完整整读完一遍。

这书卷中,确实记载了一个叫做‘谪仙缥缈步’的步法,这步法说起来,真的和他们的逍遥步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逍遥步中诸如扶摇而上、游刃有余、登天游雾等几个精妙步法,都在此中有所提及。

谪仙缥缈步,更像是对逍遥步的一个改造升级,逍遥步步法神妙,但施展起来难免有所滞瑟,因为逍遥步中的每一个步法都相当于是互相独立一般,没有连贯性,而谪仙缥缈步,则是将逍遥步整合到一起。逍遥步步法本就玄奥,将其每一步步法融会贯通之后,便更加缥缈难测。

除此之外,谪仙缥缈步中,也以逍遥步为根基,演化出了许许多多精微玄妙的步法,即使是周瑾如今的轻功造诣,见到其中记载的步法,都有些目眩神迷,悠然神往之感。

周瑾得到了紫电这把神兵,有得以窥见比之逍遥步更加玄妙的轻功,当真是畅快不已。他刚要长啸一声,将胸中的敞怀喷吐而出,眼前却突然多了一个绝美娇柔的脸庞,正是叶瑜。

眼见一人突然间出现在他面前,周瑾吓得坐在地下的身子不自觉跳起,等他看到原来是小瑜,这才拍着胸口,松了口气。

“是小瑜啊,你怎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是要向吓死我,谋杀亲夫吗?”

“吓死你了才好,人家站在这里半天了,你都不看人家一眼。”叶瑜美目等着周瑾,幽怨地道。

周瑾尴尬一笑,他看了一下四周天色,已经是一片漆黑朦胧,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你以为呢,现在酉时都已经快要过去了,快吃饭吧,都要凉了。”叶瑜嗔怪道。

听她说吃饭,周瑾这才觉得腹中空空如也。叶瑜将饭菜摆好,周瑾一天下来也真的饿极了,匆匆吃了三大碗。

吃完后,叶瑜收拾碗筷,周瑾本想趁夜学一学这谪仙缥缈步,可这天说变就变,刚刚还万里无云,眨眼间已经乌云密布,叶瑜刚刚将碗筷收入篮子,豆粒大的雨滴已经哗哗落了下来。

周瑾忙拉着叶瑜窜进自己的小屋中避雨。

这种及时雨本来应该是说来就来,说去就去,可这场雨却是越下越大,到的最后,变成了倾盆暴雨。

周瑾进屋后,便将蜡烛点起,燃了三根蜡烛,暴雨依旧未歇,他和叶瑜坐在桌前,本来还有说有笑,等到最后,都没了言语,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静谧诡异起来。

周瑾想到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自己与小瑜独处一室,有些尴尬的同时,心底里也隐隐泛起一丝兴奋。

叶瑜一直低着头,偶然间抬起头来,见到周瑾异样的目光,连忙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红烛在桌上慢慢燃烧,火光摇曳间,映得二人脸色都泛起一丝丝红晕。外面虽然暴雨倾盆,屋内的氛围,却变得**起来。

蓦地里,周瑾突然伸手,抓住叶瑜小手,叶瑜下意识地一缩手,不过没有挣脱,索性也不再挣扎,任由他握着。

“小瑜,”

周瑾叫了一声,本想说些什么,可这时候却大脑空空,平时极善言谈一张嘴说不出任何话来,他热血一涌,将叶瑜拉到身畔,重重一吻,落在了叶瑜娇艳欲滴的唇瓣上。

叶瑜被她一吻,只觉得大脑一阵嗡鸣,周瑾平时虽和她嬉笑打闹,可这样亲近的事情,他还真的没做过。叶瑜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没有反抗,也没有迎合,一双美眸,只是静静地瞧着这个男子。

便在此时,几下敲门声传入两人耳中。这几下敲门声并不响亮,夹杂在哗哗暴雨中,更是显得细微,但却还是清晰地在他们耳畔响起。

第九十三章 **一刻值千金

叶瑜一声惊叫险些叫出,多亏周瑾将她小嘴捂住,叶瑜相当方才周瑾亲自己那一下,俏脸涌上一片红云,想到外面的敲门声,红云消散,化为一阵苍白,想到这种事情被人发觉,那可羞也羞死了。

周瑾虽然被这敲门声惊了一下,但他应变迅速,很快镇定下来,他握住叶瑜嘴唇后,示意她不要惊慌,他移至门前,打开门闩,吱呀一声,木门打开,一阵疾风携带着雨点吹进屋内。

此时,门外正站立着一人,这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周瑾定睛向他脸上看去,是个老者,这老者面目清癯,有些消瘦,但眼神炯炯,精神矍铄。

老者一见周瑾,脸上顿时露出温和的笑容,开口道,“深夜叨扰,还请小友原宥,老头子我出来采药,却遇到这狂风骤雨,这把老骨头有些禁不住风吹雨打,想进小友屋内避避风寒,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周瑾从没见过这个老者,起初抱有警惕,不过他见这老者说的诚恳真切,警惕之心渐渐消去。而且外面的的确确是狂风肆虐,不让他一个老人家进来避雨是有些说不过去。

“老人家来此避雨,理所当然,快快请进。”

那老者一步跨入屋中,先抖去身上雨水,将背上的竹筐放下,这才继续往里走。叶瑜听到两人谈话,他见老人进屋,忙起身相迎。

老人见到叶瑜,微微一怔,旋即清笑道,“原来小友已经有了娇妻,老头子我来这里来这里避雨,打扰了你们小两口生活,真是大大不该。”

说罢,老人脚步后撤,想要离开。

叶瑜听他说‘娇妻’‘小两口’,羞得满脸通红,不知所措。

周瑾见他要走,忙拉住老者身子,“老人家说的哪里话,我二人生活是小,倘若老人家你冒雨前行,伤了身子,那就万万不妙了。”

他虽拦住了老者,可叶瑜听他话语,显是承认了二人的关系,脸上不免更加羞红。

老人听闻周瑾此言,这才停住脚步,周瑾请他坐下后,自己与叶瑜也跟着坐下。周瑾询问老人家家居何处,那老人说是常年住在山中,种田采药为生。

那老人问他二人是哪里人家时,嘴角含笑,脸上一副古怪神情,看的周瑾与叶瑜有些尴尬。这屋中除了几个桌凳,便只有一张床,说什么也不像常年居住的居所。

这老人虽然说他二人是小两口,不过周瑾看他神情,多半是猜想二人是什么热恋中的青年男女,今晚来这里私会,所以方才他才想要离开。

被这老人这样瞧着,叶瑜脸上的红云从来没有消散过,周瑾也尴尬万分,不知如何措辞。

老人见此,哈哈大笑,“小友有此娇妻,乃是三生有幸,怎么还说不出话来了。”

周瑾挠挠头皮,干笑几声,“老人家莫怪,小子这,这,内人脸皮子薄,不喜外人宣扬。”

老人露出个恍然的笑容,旋即不再言语。

三人围在桌旁默不作声,气氛又变得极为尴尬。不过所幸外面的狂风骤雨肆虐了一个时辰后,终于渐渐止歇,这时从屋内听去,只能听到细微地唰唰之声。

外面雨势渐歇,老者起身而立,周瑾和叶瑜也忙站起。

“眼下骤雨停歇,老头子我也该离去了,多谢小友提供这容身之所。”

“老人家客气了。”周瑾笑道。

“老头子我承了小友的情,也不能没什么表示。恰巧老头子我粗懂医理,我见小友面色虽然红润,可隐约间透着些许寒气,小友应该也是被这暴雨给淋到了。你小伙子虽然年轻气盛,但若是放任这股寒气不顾,总归对身体有损。”

周瑾挺他说的头头是道,不禁微微点头,不过这老人说的体内寒气,可不是他被雨淋到,而是他自己甘愿掉进上清溪中,成了个落汤鸡。

老人取出两粒药丸,将一枚交给周瑾,“这是老头子我自己做的药丸,有些祛除寒气的效用,就当是给小友的答谢了。”

说罢,他自己先将手中另一枚药丸放入口中。

虽说周瑾觉得自己是武林人士,体内内力充沛,自然不惧这些许寒气,不过这老人家一片好心,他也不好拒绝。

老人跨上竹筐,向二人道别后,便自行离去。

周瑾闭上木门,拴上门闩,回首去看叶瑜,叶瑜脸色仍有些红云,不敢与周瑾对视,她低头看到周瑾手中的药丸,道,

“你今日在上清溪中泡了泡,溪水清冷,别真染上了寒气,这位老人家心肠好,他给你的驱寒药丸,你便吃了吧。”

周瑾心想吃不吃都一个样,但叶瑜既然这样说,他便不好拒绝,当即将药丸吞入腹中。

现在时候已经不早,想来三更天都是已经过去了。周瑾嘱托叶瑜到床上睡觉,他自己则靠在墙角,沉沉睡去。

叶瑜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想到和一个男子独处一室,还被旁人点破,她心里便一阵羞怯。虽然她与周瑾情投意合,她有时也会想,等以后自己一定是要嫁与他为妻,不过现在她显然还没有做好准备。

静夜之中,她听着周瑾均匀的呼吸声,心里松了口气,她又细耳倾听,屋外雨声渐渐大了起来,过不了多久,大雨又哗哗而落。

雨声渐大,叶瑜更加不得安眠,她过了一会儿,再去听周瑾呼吸声,却听到声音骤然变得粗重起来,即使在滂沱大雨中,她依旧清晰听到周瑾厚重的喘息声。

叶瑜心灵刚一动,却听到墙角脚步声响,她想要坐起身来察看周瑾动静,却感觉一个身子向自己压来,紧接着,她的香唇便被堵住,领的她说不出话来。

屋内并无他人,亲她的这人自然便是周瑾。

叶瑜被她一亲,本来是大脑一片空洞,不知如何是好,却突然觉得一凉,身上的被子被周瑾掀开,接着,一个大手开始撕扯她的衣衫。她和周瑾独处一室,没敢脱衣服。

叶瑜心里一晃,想不到周瑾居然要侵犯于她,她挣脱开周瑾嘴唇,扬起玉手想要拍他,却觉得这时身子软软地,提不起丝毫力气,她惊慌与羞怯之下,声音也变得软弱无力,

“周瑾,你,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我们我们还没有成亲”

叶瑜虽想要挣脱,可她怎能抵得上周瑾的力气,她心中慌乱,想到要在这里将身子交代给周瑾,心里一阵娇羞与惊慌,可心底里却有一声音在劝自己,反正这一生已经是跟定周瑾,那么这种事情早做完做都是要做的,又有什么好惊慌。

叶瑜心底里这股念头涌出,不由得更加羞怯,若不是在黑夜之中看不到她脸色,否则一定会发现他这时小脸完完全全像是一个熟透了的苹果。

黑夜之中,叶瑜耳畔听到自己衣衫还有周瑾衣衫脱落的声音,还有周瑾粗重的喘息声,以及他嘴中不住重复的‘小瑜,小瑜’,屋外的狂风呼啸,暴雨淋漓已经一概不知。

屋外风雨交加,屋内却有着一幅香艳的画面,整个屋中,被一股旖旎的气氛所包围。

暴风骤雨总是有停歇的时候,三更天的风雨,眨眼间化为翌日明亮的晨曦。

周瑾只感觉自己做了个好梦,他梦到师父师娘终于答应将小瑜交给自己,他梦到与小瑜拜堂成亲,两人洞房花烛,当真是**一刻值千金。

周瑾带着微笑睁开双眼,正巧与一对明亮美丽的眼眸相对,那对美眸的主人,脸上霎时间用上一阵娇红,接着闭上眼睛。

周瑾一愣神,才察觉美眸的主人正是叶瑜,他正纳闷一睁眼怎么就会见到小瑜,突然间他灵光一闪,双眼向四周打量自己竟然是和小瑜躺在一个床上。

两人身上盖着被子,但周瑾看小瑜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也能才想到她这是正是赤身**,而他打量自己,同样如此。

他心中露出一丝惶惑,莫不是自己还在梦中?

这时叶瑜又睁开眼眸,和他相对,周瑾看她娇红的小脸,问道,“小瑜,你也是在做梦和我拜天地入洞房吗?”

叶瑜脸上娇红更甚,她神色忸怩,嗫嚅道,“你这人真不正经,昨日做了那种事情,现在又来说什么是在做梦。”

“做了那种事情,”周瑾心中一凛,看了看小瑜和自己,“难不成,难不成我对你”

“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自己还不清楚么。”叶瑜细声道,声音低不可闻。

“我,我怎么真不记得了”周瑾哭笑一声,他虽不记得昨日和小瑜做了什么,不过看着样子,也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哼,你想要赖账么,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你对人家做了那样的事情,难道还不承认吗?”

叶瑜听他仍不承认,脸上娇红褪去,青色浮现于面庞,有些愠怒,“真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做了的事情还不承认,想要说一句不记得,便要一走了之吗?”

说到这里,她声音发颤,眼角泪滴滚滚。

女孩子情窦全开后,最是多愁善感,昨日周瑾做下这些事情,今日不对她甜言蜜语,反而说什么不记得了,不由得让叶瑜觉得周瑾负心薄性,对自己毫无情意。

周瑾见她泪滴滚落,心中怜惜之意大增,也不再管为什么不记得昨日发生的事情,他两手一伸,将小瑜揽入怀中,向她吻去。

又是一番缠绵后,周瑾这才送叶瑜离去,他自己回到小屋中,看着有些狼藉的床,心里怅然。

他还是不知晓为何自己一觉醒来,会跑到床上,自己明明记得,昨日是睡在墙角,难不成自己昨日发梦,竟然梦游到了床上?

他心里喜欢叶瑜,想过以后一定是要请师父师娘将小瑜许配给自己,却没料到二人发展的这样快。他这一年来徘徊于青楼妓院,坏事做了不少,心思不免轻浮,回山之后,是对叶瑜动过什么坏心思,可还真没敢付之行动,最重要的便是怕叶瑜接受不了。

不过所幸看小瑜的样子,对于自己的行为没表现出什么怨恨。他最怕的就是叶瑜心里接受不了,告到师父那里,那样的话自己非要被抽筋扒皮不可。

想到小瑜对自己情意绵绵,周瑾有些开心,不过还是搞不明白,昨晚自己为何上了小瑜的床,这样莫名其妙就颠鸾倒凤的感觉,真是让他有些不爽。

周瑾这一日见,便是在草坪上对着龙虎壁发呆,仿佛龙虎壁上,显出了小瑜天仙般的脸庞,她的一颦一笑,清晰地展现在龙虎壁上,看的周瑾不住傻笑。

看了一会儿,小瑜的笑容渐渐消失,龙虎壁上,隐约间出现了一龙一虎的身影,巨龙翻腾,猛虎咆哮,好不威武。

周瑾擦了擦眼睛,龙虎壁上的影子旋即消失,他心中惶惑,自己怎地看到了龙虎之影,他转念一想,定是和小瑜欢好后,喜到神志都有些不清,这才看到了龙虎之影。

这日下午时分,叶瑜又送饭前来,周瑾看到篮中丰盛的饭菜,欢喜无限,心想发生了昨晚的事情,小瑜对自己爱意横生,饭菜都比之前好了许多。

两人之间,本来就只隔了一层窗户纸,如今被捅破,二人的感情更是如胶似漆。

二人相互依偎,周瑾拉着小瑜的手,吃着她给自己夹的菜,只感觉平生的欢乐,莫过于此,便是就此死去,这一辈子也活得值了。

第九十四章 忆周郎

第二日,周瑾着手修炼谪仙缥缈步。

谪仙缥缈步将整个逍遥步中精妙步法结合到一起,更是推陈出新了众多奥妙步法,不过这些都还不是最困难的,最让周瑾摸不着头脑的是谪仙缥缈步结合了易经六十四的方位,每一步走出,都是暗暗迎合了奇门八卦,这才让得这步法如此玄妙缥缈,难以捉摸。

周瑾原本对于八卦周易是一窍不通,好在他在汲郡山上的半年里,跟着孙登学到了不少,有了这些功底,学习谪仙缥缈步的每一步步法也有了头绪。

缥缈步中,最重要的便是将逍遥步中的步伐结合上奇门八卦的各种变化,让得本就复杂的逍遥步更加繁复。

将周易六十四与逍遥步融会贯通,以奇门八卦之法运行逍遥步,练至大成,身法飘忽不定,甚至是达到冯虚御风、御风而行的境界。

而这也不过是谪仙缥缈步的第一境界,至于卷中提及的‘乘天地、御六气、纵情所游’,这种境界的轻功,周瑾真是闻所未闻,更不要说见到了。

仅仅第一境界的御风而行,在江湖中便已经是传说,至少现在周瑾还没听闻江湖中哪位异人能够凭空飞行。

日光灿烂,草地上,正有一个身影在不住地腾挪变换。

乾天入坤地,阴阳两交泰。周瑾心中想着谪仙缥缈步中记载的卦象,脚步一直未停,不住地试探,想着怎样一步从乾位步入坤位,再从坤位瞬移至泰位。

他本以为谪仙缥缈步中的每一步都是源自逍遥步,可当他试炼时,遇到某个卦位之间的转移,便是把逍遥步全部施展一遍也做不到,想要一步达成,非得绞尽脑汁,从逍遥步的基础步法中再衍生出一种新步法,这才能做到。

这一招乾天入坤地,阴阳两交泰,周瑾已经试验了两个时辰,仍旧没想出有什么巧妙步法完成这三个卦位之间的转移。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心浮气躁,步法渐渐凌乱之时,倏然远处一阵悠扬悦耳的琴声传来,让的他谨慎为之一振。

琴声初始宛转悠扬,如空山新雨、流水潺潺,渐而悠扬之调减少,婉转之音增加,曲音变得愈加柔美。

这很软、很绵的琴音,如同恋人的手,轻抚面庞,如情人柔媚娇嫩的轻语低吟。再然后,琴音变得悠远,缥缈,音调也被缓缓拉长,音调越来越远,越来越轻,到的最后终于消失。

但琴音虽逝,那悠远的旋律仍似乎缭绕耳畔,让的人浮想联翩。

周瑾乍一听闻琴声,脚步便已经放缓,等到琴音化为婉转,他已经完全停止脚步,双眼紧闭,所有的精神,都集中的双耳。

琴音甫毕,周瑾一声轻叹,略有些惋惜的声音向着林中传去,“绿绮音色婉转轻柔,用来谈这《忆周郎》再合适不过,然虽有好琴好曲,弹琴之人的造诣却还不够。”

“《忆周郎》曲分三段,第一段萍水相逢,曲音悠扬,是描写孙策与周瑜在竹林中偶遇大小乔,第二段写的是周瑜与小乔两情相悦,夫妻见琴瑟和鸣,故琴音婉转,也是不错;”

“不过第三段乃是写周瑜旧伤发作,横死军中,小乔为之伤痛欲绝,琴音应当凄伤清凉,大有痛不欲生之意,可你方才一曲,曲音渺远,与《忆周郎》曲调,是大大不符了。”

“哼,俗话说‘曲有误、周郎顾’,你现在这耳朵,可是不逊色于当年的周郎了。”

娇柔的声音传出,仙子般容颜的淡黄身影也从林中走出,正是叶瑜,她此时手中抱着一把绮丽华美的古琴,正是名琴绿绮。

周瑾一见叶瑜,喜悦之情立即便是溢于言表,

“当年的周郎周瑜姓周,我也姓周,那么我便是当代的周郎了。你与瑶儿素来被赞誉有江东二乔之姿,这么说来,咱俩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嘿嘿。”

“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过照你这么说,我也是大乔而已,你周郎应该是去找小乔的了。”叶瑜笑道。

“大乔小乔,也不过一字之差,况且当年周郎和孙策遇到了乔公与大小乔,乔公他老人家要将两个女儿分别嫁给孙策与周郎,孙策长周瑜几个月,因此娶了大乔,周郎则娶了小乔。但今日情形显然不同,如今周郎遇到大乔与小乔,却没有孙郎来与之争抢,既然如此,周郎自然是要选大乔的了。这叫做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周瑾摇头晃脑地说道。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天意,你前天得来的书卷与长剑,便是当年周郎留在这里的了。”叶瑜抿嘴一笑,道。

周瑾身子一震,眼皮跳了跳,很是讶异,“你说这‘谪仙缥缈步’和紫电剑,是周瑜留下来的?”

“是呀,”叶瑜点点头,“我昨日都问爹爹了,爹爹说你是周瑜爷爷的后人,这些东西被你拿到,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周瑾一听之下,心中更震,“小瑜,你你说我我是周都督的后人!?可我爹娘只是龙虎山脚下的寻常农家人,当年周瑜是东吴大都督,这,这说什么也不沾边啊”

叶瑜肯定地点了点头,“爹爹说了,当年周都督横死,小乔从此远离建业,因为先前周都督与咱们龙虎山渊源颇深,因此她便隐居此地,同时也将剑和书留在了崖墓。如今,你便是你们周家唯一的血脉。”

“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周瑾心中想着,微微点头,以当年周瑜大都督的身份,在东吴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能保有孙权的紫电也不奇怪。

“然而,这卷‘谪仙缥缈步’呢,这轻功与咱们的逍遥步联系颇为密切,周都督怎么会有这等上乘武功秘籍。”周瑾道。

“这本就是周都督的,而且,本门的逍遥步、逍遥剑、游刃掌,也都是周都督授予的。”

周瑾一听,眼睛直直瞪起,神色间全是不可置信。

叶瑜瞧他这副神色,嫣然一笑,接着道,“周都督不只是带兵打仗的将领,他的武功同样不凡,当年周都督与咱们正一教天师关系极好,这才将毕生所学留在龙虎山。咱们正一教本来的武功便是张天师传下的正一功、三清剑,得到周都督慷慨相赠,咱们正一教的武学这才丰富起来,如今正一教分作逍遥、正一两派,也是自周都督那时起开始出现的。”

周瑾听叶瑜絮絮讲来,这才将其中的原委搞得明明白白,他以前真不晓得,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些故事。

这么说来,他修炼先祖的逍遥功、逍遥步、逍遥剑,如今又得到了先人留下的轻功和宝剑,说起来,真是命数使然了。

“好了,爹爹让我向你转述的我可都说了,不过我最想说的是,之前《忆周郎》第三节的曲调,是我自己改写了一番,可不是我不小心弹错的。小乔伤心欲绝,琴音属引凄异,虽符合原作,未免过于悲伤,我将曲作改动,变为周郎功成身退,与小乔共隐江湖,所以琴音渐渐变得遥远。”

叶瑜说到这里,目光流连,含情脉脉地瞧着周瑾。在她心里,希望周郎能为了小乔放弃军旅生活,她也隐隐希望,周瑾能为了自己,不再去理会江湖山的恩怨仇杀,与她一直快快乐乐地在这龙虎山白头偕老,便像她爹娘一般。

周瑾感受到她的一番情意,心中爱意横生,心中也期望能与她长相厮守,从此不分离。

第九十五章 共赴扬州

时光匆匆,不觉间,四个月已经逝去。

正一教,龙虎山,叶逍遥书房中。

叶逍遥接过周瑾递上来的七贤令,久久凝视。

周瑾站在叶逍遥身前,平时嬉笑的面庞上出奇地找不到一丝放肆的神情,显得极为郑重,他的目光也一直注视在叶逍遥手中的七贤令上。

叶逍遥手掌在七贤令上轻轻摩挲,终于是轻叹一声,

“这块令牌,掀起了无数纷争,我们修道之人得到这等凶器,本该将其束之高阁。但既然你凡心未泯,我也只好将破解之法告知与你。”

说罢,他一手握住令牌,另一手掌中内力涌现,汇聚与食指之上,接着,叶逍遥食指前伸,放在七贤令‘戎’字上,沿着凹槽的痕迹写了一遍。

写完一遍,叶逍遥未停,接着写第二遍,如此循环往复,直到他写写到第四十九遍之事,令牌内部突然间发出咔咔声响,接着,整个令牌,居然从中间打开,分为两半。

周瑾初时看师父不住描绘令牌上的‘戎’字,还懵然不懂,直到四十九遍写完,令牌自行分开,他这才恍然大悟。

想不到打开这七贤令的方法这样奇妙,谁曾想,打开七贤令的机关,竟然是照着七贤令上的字去反复描绘,也难怪这么多人得到七贤令,却始终解不开其中的秘密。

这设计七贤令的前辈高人,一定是位能工巧匠。

七贤令打开,其中正有一块铁片,叶逍遥一看不看,将七贤令与铁片交到周瑾手中。

“谢师父成全。”周瑾接过令牌与铁片,神情激动。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叶逍遥问道。

“弟子想明日一早便行。”

“那你先去和师娘,师弟师妹们告别吧。”叶逍遥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周郎,你这才刚被释放,现在就又要离开我”叶瑜剪水双眸盯着周瑾,眼中充斥着幽怨与不舍。

“小瑜,这次我向你保证,我一定快去快回。师父已经将七贤令的谜底解开,我只需要按图索骥,很快便可拿到里面的宝藏,算起来,来来回回也就一个月的功夫。”周瑾拍着胸脯道。

“哼,别瞎说空话了,你之前下山取七贤令时说满打满算不过三月光景,结果呢?”叶瑜白了周瑾一眼,没好气地道。

“额,”周瑾微感尴尬,他眼珠一转,转移话题道,“对了,我上山来见了师父师娘和一众师弟,怎么没见到瑶儿?”

叶瑜轻叹一声,“早在一个月前,瑶儿就自己一人下山游历江湖去了。”

“什么,瑶儿一个人,她小小年纪,一个弱女子,就敢闯荡江湖,真不知道江湖险恶吗,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没拦住她。”周瑾惊声道。

“瑶儿年级虽小,可也不是什么弱女子好吧,她的剑法,在咱们师门中除你之外就数她学的最精。而且你不在山的这几个月中,爹爹又传授了他正一派的三清剑法,她现在剑法上的造诣,怕是快要与你旗鼓相当了。”叶瑜道。

“行走江湖,武功技艺是一方面,关键的还是见识阅历,任你武功再高,阅历太浅,一包迷药就能被结果了小命。瑶儿阅历如白纸一般,师父师娘怎么放心地下让她一个人下山。”周瑾脸上的担忧未减。

“瑶儿执意要去,爹娘也劝不住,而且爹爹也说了,只有亲身去闯荡才能真正增长阅历。”叶瑜叹道。

“唉,瑶儿这清冷与执拗的性子,不知以后谁能对付的了她。”周瑾也叹了一声。

“哼,”叶瑜冷哼一声,有些愤怒地瞧着周瑾,“还不是因为你,让得瑶儿养成了这个性子。从小到大,你一直缠着我玩,害得我不能陪瑶儿一起,瑶儿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孤孤单单,久而久之,才养成了一副清冷偏激的性格。”

周瑾抱怨道,“这都能怨上我。”

“怎么怨不上你,这就是你的错。所以说,你这次下山,首要的还是先找到瑶儿,确保瑶儿的安全,之后再去找什么宝藏不迟。”叶瑜嘱托道。

“好吧。”周瑾无奈摊了摊手,便在此时,他陡然间灵光一闪,喜悦地道,

“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我们一起找瑶儿、寻宝藏、还可以顺道游山玩水。”

叶瑜乍听之下,小脸骤变,连连摇手,“不行不行,娘交代的,不能随意下山。”

周瑾料定她会说这句,“师娘说的是不让你一人独自下山,现在我和你一同去,怎么说在下也在江湖上有些名头,你一个小女子还是可以仰仗的。而且,咱们一起下山闯江湖,日日夜夜都不用分开。”

周瑾话到这里,握住叶瑜小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神中柔情流动。

叶瑜听他言之凿凿,有理有据,尤其是最后那句日日夜夜不分开,直接是打到她心坎里去,她目光闪动,数次欲言又止。

周瑾见她这样子,八成是答允了,他脸上喜色更浓,“好啦,别犹豫啦,咱们现在就收拾东西,晚上偷偷溜走,别让师父师娘察觉。”

“好,好吧,不过能瞒过爹娘吗?”叶瑜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每晚师父都会去演武厅,统一指点师弟们一天来做的功课,咱们便趁这个时候开溜。瞒过了师父,对付师娘就容易的多了。”周瑾道。

两人当即各自回房收拾行李,晚饭过后,叶逍遥如约出房,周瑾与叶瑜二人趁着诸葛柔收拾碗筷时开溜下山,这一路上出其顺利,没遇到什么阻拦,二人一路奔行到山下客栈住下,都是松了口气,同时也庆幸没有被发觉。

龙虎山,叶逍遥院落,厅室中。

诸葛柔给丈夫端过茶水,放在桌上,叶逍遥拿起一杯,抿了一口,诸葛柔坐下,端起另一杯,她抿了一小口后,放下茶杯,看着丈夫,道,

“你就这样放任他们两个下山去了?”

“是啊,”叶逍遥轻叹一声,有些追忆,“当年咱们两个,不也是如这两个孩子一般,携手游历江湖的吗?”

“可现在江湖上可并不平静,你也知道,七贤令现,纷争迭出,端木兄来找你,也是为了此事吧。”诸葛柔秀眉微蹙,有些担忧。

“相信瑾儿,这小子虽说轻浮狂狷,可他的实力,比之当年的我已经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叶逍遥向妻子投去一个安心的目光,温声道。

诸葛柔闻言,神色一缓,但很快眉头再次皱起,“我还是有些担心他们,总觉得会出什么乱子,唉,还有,也不知瑶儿这孩子怎么样了,她比瑾儿和小瑜年纪更轻,还只有一个人”

“儿孙自有儿孙福啊。”

叶逍遥又抿了一口茶,淡定地道。

叶瑜与周瑾一路走走玩玩,一个月的时间,终于是到了扬州。

叶瑜从小到大从没离开过龙虎山方圆十几里,对于外面的世界充斥着好奇,见到什么新奇物什,都要停下来看上一看,看到什么漂亮的衣服首饰,也妹妹流连忘返。

龙虎山上生活清贫,二人出来自然没什么钱财,不过有周瑾在此,盘缠这种事情叶瑜从来没有担心过。

周瑾怀里没了金子铜钱,便在晚上去光顾一下附近的官府乡绅,钱财也不过是手到擒来。

两人一路上好吃好喝好玩的不断,叶瑜每有想要的衣物首饰,周瑾都会为她买下,叶瑜不知这些钱都是周瑾偷来的,还以为他出门时带了不少钱。

二人虽说过得潇洒自在,可也没忘了下山的要事,来到扬州,也是因为叶瑶曾来过这里,扬州是天下大城,来这里找寻线索也容易一些。

一路赶来,二人背上的行囊不轻反重,其中大多数都是叶瑜买的衣服,到的最后,周瑾只好买了两匹马代步。

二人到了扬州城中,并没有去那些大客栈要房,而是在偏僻之所的一家小客栈中定居下来。

扬州城比之他们先前遇见的市镇都要繁华上不少,各种商品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叶瑜与周瑾大逛了一番,买了不少脂粉首饰,最令的她开心的还是那条色彩缤纷的五彩流仙裙。

第九十六章 窃贼

红翠楼,扬州城中最大的酒楼,同时也是扬州城最大的歌楼。

周瑾正和叶瑜在这里享用扬州最好的美食。

菜是好菜,有扬州大名鼎鼎的炝虎尾,酒是好酒,有珍藏了二十年的西凤酒。

佳人在侧,美酒在手,可周瑾,却丝毫没有对酒当歌的雅兴。因为,这时候,他的心里,还有另一个女子。

周瑾心田里,一个女子的身影若隐若现,始终无法抹去。

叶瑜也看出周瑾心情不佳,她伸手在周瑾面前晃了晃,柔声道,“周郎,你怎么了,这里的饭菜不和你胃口么?”

“没事,小瑜,你快点吃吧,我吃饱了。”周瑾笑着应道,说着往嘴里灌了一杯酒。

叶瑜见他神色不太对,也没心情多吃,她匆匆吃了几口,说已经吃饱,便拉着周瑾向外走去。

周瑾在江南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扬州城人多眼杂,难免有些觊觎他七贤令的角色,是故二人来之前都已经化了装。周瑾脸上粘了胡子,显得模样粗豪,叶瑜更是换了男装,不然光天化日之下,她还真不敢拉着周瑾走。

临走之前,周瑾又回望了红翠楼一眼,不知怎么的,他真的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见一下那个红翠楼最当红的歌妓,虽然他心里清楚,这样做有点对不起小瑜。

正当周瑾微微出声之际,一旁的叶瑜突然一声娇叱,紧接着,她的身子便倒在周瑾怀里。

周瑾抱住叶瑜,这才回过神来,他见叶瑜摔倒,焦急地问道,

“怎么了?”

“没,没什么,被人撞了一下。”叶瑜挣脱周瑾怀抱,给了周瑾一个放心的眼神。

周瑾上下打量叶瑜,当他看向叶瑜腰间时,眼神一缩,问道,“你的玉佩呢?”

“啊”叶瑜顺着他眼光看去,这才发现自己腰间系的玉佩已然消失不见,她惊叫一声,“我的玉佩呢,怎么不见了,我出门时还在的。”

这玉佩便是周瑾送她的那块蓝天宝玉,被他请龙虎山下的玉匠打磨成了一块玉佩,这块玉佩她十分看重,不止因为它的珍贵,还有它所涵带的意义。

“刚刚撞你的人呢,在哪里?”周瑾眉毛一皱,急声问道。

“那人,那人往那面去了。”叶瑜向指着一边道。

周瑾目光一凝,顺着叶瑜玉葱指的方向望去,他目光一扫,很快锁定向人群中的一人,这人身穿黑袍,脚步轻浮,不住在人群中穿梭,模样最是可疑。

“小瑜,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去把这小贼抓住。”周瑾向着叶瑜温声嘱咐道。

说罢他目光瞥向远处那黑袍人,嘴角翘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这梁上君子,在哪里动土不好,偏偏要在太岁头上动土。

周瑾冷笑一声,双脚一曲,身子掠出,向着前方那人奔去。

他踏着八卦方位,虽在人群之中,穿行速度却一点不慢,很快地便离那人不过三丈。

前方那黑袍人也颇为警觉,就当周瑾逼近之际,他仿佛也是感知到什么,眼神下意识往后一瞥,便见到身子急掠而至的周瑾。那人一见周瑾,脚步迅速加快,在人群中向前奔去。

他跑起来左一步,右一步,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插来去,看似狼狈不堪,速度却十分迅速,他身子与行人相撞,却丝毫不会停滞,而是迅速擦着行人的身子而过,便如同抹了油一般。这人加速后,居然丝毫不逊色于周瑾,两人的距离,一直维持在三丈左右。

周瑾见这人身法看似凌乱不堪,却暗含章法,他本就以轻功自负,自认为学了谪仙缥缈步后,天下以少有人能在步法上胜过他,却不料刚下山不就,便遇上了这等轻功高手,而且这人居然还只是个盗贼。

周瑾心里吃惊,那人心里也惊,想不到跑了这么长时间周瑾还追得上。他见这样甩不掉周瑾,改变方略,专往偏僻小巷子里窜,眨眼之间,已经拐了三个弯。

周瑾见他捡小路走,知他要接着地利甩掉自己,他抖擞精神,死死盯着黑袍人,不让他逃脱。

二人一追一赶,已经出了城中心,进了城郊,周围的行人,渐渐稀少。

没了行人阻挠,周瑾也摆脱了一分束缚,他全力运转谪仙缥缈步,踩着八卦方位,速度更增一分,与前方那人的距离很快被拉近。

眼见这人近在咫尺,周瑾猛一蹬地,身子迅速窜出,同时他右手前伸,向着那人背后抓去。

他一下抓在那人背后,入手却滑溜无比,他这一下,仿佛抓在了鲤鱼身子上,他手掌与那人后背接触,却毫无征兆地滑脱。

周瑾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又是一抓,他手掌刚碰到那人衣角,又是不自觉地滑开。

周瑾有些吃惊,同时也多了一丝恼怒,他手掌连连伸出,如狂风暴雨般,向着哪儿背后抓去,可那人身子便如同泥鳅一样滑溜,他几次抓住他后背,都滑脱了手掌。

接连失手十多次,周瑾心中无名的怒火熊熊燃烧,他大喝一声,身子前跳,一下子越到了那人前方。

前方那人见他突然跃到自己身前,也是一惊,不过他并未减速,他身子与周瑾相撞,的刹那,却突然向右划开,紧接着又向前窜去。

不过这次正面向对,周瑾怎会让他逃脱,他身子撞向自己时,周瑾手掌便已经运力,等他身子右滑,周瑾手掌已然挥出。

黑袍人只感觉一股吸力从背后传来,不等有所反应,他后领一紧,周瑾已经将他提起。

周瑾抓住他后领的瞬间,左手刷刷点出,点了他膝盖上两处穴道,这才狠狠一甩,将他摔在身前地下。

那人屁股着地,‘啊’的一声大叫,便要跳起,却突觉膝盖酸软,又是一跤坐倒。

他心知既以被点住穴道,说什么也无法逃脱,索性把心一横,侧着身子坐在地上,一边揉着自己屁股,一边骂骂咧咧地向周瑾骂道,

“你这腌泼皮,无耻奸贼,直娘贼,王八羔子,狗娘养的”

他污言秽语骂个不停,起初那些言语周瑾还听得懂,到最后他说的越来越快,一些污言秽语周瑾更是闻所未闻,他一连串骂了半天,从头至尾没一句重复。

周瑾将这人抓住,却反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直接是有些发懵,等他终于骂累了,喘气休息,周瑾这才有机会和这人说一句话。

周瑾重新打量了一下这小子,这黑袍人年纪不大,不过和周瑾相仿,他面相消瘦,双眼光芒流动,大有奸猾之色流动。

第九十七章 夜袭

只凭借这贼眉鼠眼,周瑾就觉得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喂,骂够了,骂够了就把玉佩交出来,偷了我们的东西还有理了。”

“不交!”这人一听周瑾提及玉佩,双眸中涌现出一股狠厉之色,“你这风流胚子,无耻淫徒,拿着这玉佩,能有什么好想法。你这混蛋有朝一日别落在小爷我手里,否则我一定将你抽筋扒皮”

周瑾实在不知这人为何偷了别人的东西,被抓住后,还敢理直气壮地骂别人。耳边有一张嘴叽叽喳喳,周瑾听得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他随手一挥,点了他哑穴。

那人哑穴被点,连试几次,发不出声,一张脸憋得通红,他愤怒的眼睛死死盯着周瑾,仿佛能喷出火来。

周瑾不去理他喷火的目光,点了他浑身穴道,让他动弹不得,便伸手在他身上摸索起来,终于在他怀中摸到了玉佩。他拿着玉佩在那人眼前晃了晃,轻笑一声,

“小子,偷了我的玉佩还敢这么理直气壮地骂人,真有你的,我看你这人八成是有什么失心疯病,便不跟你计较了。这穴道六个时辰后自然会解开,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吧。”

周瑾说完,展开谪仙缥缈步,几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周瑾离开一个时辰后,几个衣衫褴褛,手执木棒饭碗的乞丐经过此处,那几名乞丐见到倒在地上,满脸气苦的黑袍青年,脸上均是显出诧异吃惊之色。

几人快速上前,扶起黑袍青年。

“小师叔祖,小师叔祖,你怎么样了。”其中一人道。

另一人见黑袍青年迟迟不作答,道,“小师叔祖定是给人点了穴道,无法言语,快给小师叔祖解穴。”说着,他抢先给黑袍青年在胸口推宫活血。

其余人一听,也都各自在黑袍青年胳膊大腿处推宫活血。

不一会儿,黑袍青年遭点的穴道全部解开,他颤巍巍站起,咳了几声,穴道刚解,身子还有些麻木。

“小师叔祖,是哪个奸贼给你点了穴道,和大伙说说,大伙去找他要个说法。”先前提议给黑袍青年解穴地那人说道。

闻言,黑袍青年脸上先是一红,不过他一想起周瑾和那块玉佩,脸上顿时又浮现出咬牙切齿的模样,他看了一眼那人,目光一狠,道,

“好,杨侄儿,你明日去召集人手,跟我去找到那人,我一定要把那东西抢回来。”

那姓杨的乞丐一听,忙恭声道,“小师叔祖放心,我现在便去召集咱们在扬州城内的所有好手,那人敢得罪咱们流乞的小师叔祖,大伙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黑袍青年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而这几名乞丐少说也有三十岁,居然都毕恭毕敬地称呼他小师叔祖,说起来真是有些滑稽。

“好,杨侄儿,刘侄儿,鲁侄儿,钱侄儿,你们快去办吧,事成之后,我一定在梅老面前说上一说,给你们每人记上一功。”

四个乞丐闻言大喜,都向着黑袍青年抱拳行礼,齐声道,“多谢小师叔祖提拔。”

“好了,你们快去召集人手吧。”黑袍青年摆摆手。

“是”四人齐声道,接着分作四个方向,各自行去。

周瑾回到红翠楼前,叶瑜忙迎上前去,

“找到玉佩了吗?”

周瑾右手一番,玉佩现于叶瑜眼前,阳光照耀下,闪着温润滢滢的光泽,美丽无比。叶瑜见到玉佩,惊呼一声,双手抢过,忙待在腰间。

玉佩失而复会,没有什么比这更开心的事情。

“抢玉佩的那人,多半是个疯子,他抢了你的玉佩,被我抓住,反而喋喋不休地骂我一通。”周瑾道。

“啊,竟有此事,那你最后怎么处置的他,不会一怒之下把他给”叶瑜惊声道。

“放心,我怎会平白无故地杀人,我点了他的穴道,让他在那里躺上几个时辰,好好反省反省。”周瑾笑道。

“那就好。”叶瑜松了口气。

有了这样一个小插曲,周瑾也将红翠楼的事抛在脑后,继续和小瑜在城中玩了起来,二人玩得尽兴,直到夜幕十分才赶回客栈。

日光消逝,扬州城一日的繁华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夜的寂静。这份寂静,在他们所著的小客栈周围,更是明显。

夜幕降临,整个客栈中,居然毫无灯火,寂静之中,显得有些诡异阴森。

两人走到客栈门前,叶瑜正要推门,周瑾突然抓住她手腕,向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周瑾凝视叶瑜,低声道,“客栈内,有埋伏。”

叶瑜一听,惊恐之色浮现,她双目无主地看着周瑾,等他示下。

周瑾脸现凝重之色,他拉着叶瑜小手,挡在她身前,接着飞起一脚,把门踹开。

客栈店门一开,黑暗之中寒光一闪,一道兵刃向他刺来。周瑾早有准备,右手拉着叶瑜,脚尖点地,缥缈步运转,向左飘了三尺,轻巧地躲开这一击。

他刚躲开这一击,寒光一闪,又是一道兵刃袭来,周瑾脚步生风,再次飘起。

不等他落地,接连三道寒光,凌厉地向他还有叶瑜身上刺去。

周瑾身子虽在空中,却仿佛仍在地上,他凌空一点,没有借力之所,身子却陡然直窜五尺,避开了这阴毒的三下偷袭,紧接着,他身子凭空横移一丈,轻巧巧地落在地下。

周瑾身子落地,偷袭他的五人立时向前,分站五角,将他围在当心。

环顾蒙面的五人,周瑾心中稍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极为深夜来此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五人对他的问话置若罔闻,没有丝毫回应,周瑾再要开口,其中一人冷喝一声,其余四人同时喝声,五人手中长剑同时一颤,五柄长剑寒光涌动,同时画了个圆圈。

夜色皎洁,周瑾清晰看见五人长剑画圈,心中一震,葫中剑,这五人,竟然是西葫剑派之人。

他心中念头电闪,脑中晃过汲郡山姜流和他说的那些话,清念师兄遇刺,便是五个黑衣人,用的是西葫剑派的招数。

不等他再有所思考,五人已然蓄势完毕,五柄长剑,带着惊人的气势,向他刺去,五剑来势凶猛,五股凌厉劲风,分别笼罩他四肢和胸口,让他避无可避。

不过,周瑾显然未想躲避。

面对寻借刺来的五剑,周瑾分毫不乱,直到五剑近在咫尺,他放在腰间的右手这才动了。

黑夜之中,紫光一闪即逝,如紫色闪电,来得快,去的也快。

紫光闪过,伴随着一阵呛啷声响,五柄长剑同时断裂,五截断刃,掉落在地。同时,五人一齐握住自己脖子,挣扎着倒地,他们想要惊呼,却发不出半分声响。

一瞬之间,周瑾紫电出鞘,削断五人长剑,又分别刺穿了五人咽喉。

眼见五柄寒芒袭来,叶瑜本已吓得小脸煞白,却在一瞬间见到紫光一闪,接着五人便同时倒地,他见五人倒地,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显是死去。

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叶瑜看着死去的五人,有些不敢置信,仿佛置身在梦境之中。

周瑾见五人横死,脸上喜色一闪,他能一剑杀死五人,与他神妙剑法有些想干,但凭借的还是紫电之功,若不是紫电削断了五人手中长剑,他身上早已多了五个透明窟窿,根本不会有机会刺穿五人咽喉。

周瑾走上前去,摘下五人面罩,五人之中,其余四人他都不识,不过其中一人他倒认得,正是那天西葫剑派拜山时跟在宗主胡安身后的那些人其中的一位。

周瑾见到这人,心中一片了然,这些果然是西葫剑派之人。

“他们是什么人。”叶瑜小心地靠近周瑾,悄声问道,言语中依旧带着些许害怕。

“西葫剑派的人。”周瑾站起身子,拍了拍叶瑜小手,示意她安心。

“西葫剑派!是半年前来我们正一教拜山的西葫剑派,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埋伏我们?”叶瑜小嘴微张,有些惊讶。

“多半是为了七贤令吧,觊觎七贤令宝藏的江湖豪客不胜枚举,西葫剑派虽是大宗,相比也抗拒不了七贤令的诱惑。”周瑾不在意地道。

“那我们,”叶瑜问道。

“我们行踪暴露,这便转移住所。”周瑾道,“这里死了人,很快就会被发现,而且既然他们在这里埋伏,恐怕这家店中的掌柜伙计厨子都已经遭他们毒手,总之咱们是不可能住在这里了。”周瑾道。

二人商量好后,便进入客栈,果然客栈之中到处都是死人,账房伙计都横尸在此,周瑾与叶瑜回到自己房中,行李满地,显是都被翻过。

他二人收拾好行李,便匆匆离开。

第九十八章 流乞相邀

二人这次没再捡偏僻之处住店,而是在红翠楼附近的客栈住下。

第二日一大早,周瑾与叶瑜在客栈中用早点,周围人声喧哗,周瑾侧耳倾听,尽是关于红翠楼第一歌女映雪的谈论。

“嘿,老兄,听说了吗,今日映雪姑娘要在红翠楼献唱。”

“映雪姑娘虽是歌女,平日里却从不见客,每月只有几次出面在红翠楼吹笙,这等大事,谁能不知。”

“那老兄你还愣在这里,赶紧去抢个座位啊。”

“你当红翠楼是那么好进的,只要映雪姑娘登台演唱的日子,不掏个十两金子都没资格进,就算你能掏出这些钱,现在这个时候,那些好位子早已让王孙公子们给占满了,你去还能捞个啥呀。”

“”

‘映雪’两个字频频入耳,让得周瑾眼前一亮,他看了一眼正低头喝粥的叶瑜,道,

“小瑜,听他们说,今日红翠楼中有大动作,咱们去敲个热闹吧。”

叶瑜几乎下意识地道,“咱们昨日刚被袭击,再去这种人多眼杂的场所,有些不妥吧。”

“可”

周瑾刚要措辞,叶瑜一声娇笑,怪怪地道,“你是想去看他们说的那个映雪姑娘吧。”

她方才一直在喝粥,浑没在意周围的声音,现在刚停下嘴中的事情,周围的嘈嘈声音已然入耳。

“额”

心事被当面拆穿,周瑾老脸一红,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应答。

“算了,既然你想,那便去看看吧,正好我也想去瞧瞧,他们口中的扬州第一名妓是何等美貌。”

令周瑾意象不到的是,叶瑜居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周瑾心中欢乐,咧嘴一笑,道,“那映雪姑娘,最多不过和小瑜你一般美貌,肯定不会比你更漂亮。”

叶瑜秀眉一挑,美眸瞥向周瑾,狐疑道,“哦,莫非,你一年前来这里见过她?”

“没,我没见过。”周瑾连连摇手,心里却补充道,我只是睡过。

“小瑜你为什么有这种想法?”

“没什么,就是有种直觉。”叶瑜嫣然一笑,眉交上翘,看得周瑾背上出了一阵冷汗。

好可怕的直觉,周瑾心道。

他们住店的客栈离红翠楼不过几步之遥。

等两人用完早点,进入红翠楼时,整个楼中已是人满为患,十之**的座位,都已经被占据,一些人,更是直接站在周围廊道之上。

周瑾刚一进门,店小二已经挡住去路,脸上露出遗憾之色,

“客官,本店”

周瑾藏在袖间的右手微微一动,两个金元宝已经落在店小二手中,一锭五十两,两锭加起来就是一百两。

店小二余光瞥见手中黄澄澄、沉甸甸的金子,脸上的遗憾之色瞬间化为灿烂的笑容,

“本店二楼还有几个雅座,客官这边请”

说着,他躬身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说罢上前带路。

两人被带到二楼靠栏杆的一个位置,从这里俯视一楼的高台,确实一目了然,清晰不已。这座位,显然是为一些官绅贵族所准备。

两人入座,立即有人送来茶水糕点,叶瑜见到前后待遇的差距,不禁暗暗慨叹,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歌台上的沙漏渐渐流逝,原本嘈杂的楼中,逐渐变得寂静,到的最后,甚至是落针可闻。

后台上突然脚步踏踏,让得屏息凝神等待的一众人神经一紧,不过也有些人很快都意识到,这脚步声厚重踏实,与映雪的轻柔脚步完全不符。

脚步声响,吸引着众人目光,不过当他们见到这人样子时,无不露出大失所望之色,出现在众人身前之人,是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乞丐,这乞丐脸上崎岖不平,模样丑恶,猛一看到,让的人一阵恶寒。

这乞丐从后台走出,脚步分毫不停,径直走向二楼,然后向栏杆旁走来,最后,停在了周瑾身前。

“周公子,我们师叔祖想要见见您,还请周公子赏脸。”丑脸乞丐在周瑾面前停住,微一躬身,道。

他说得虽然不卑不亢,但语气中却暗含不容置疑,丝毫不给人选择的余地。

周瑾眉头微皱,淡声问道,“你们师叔祖是哪位?”

“周公子见了后自然清楚,还请周公子移步。”中年乞丐道。

周瑾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他见这乞丐脚步厚重,神气内敛,显然武功不低,他口中的师叔祖,比他大这两个辈分,一定是江湖中一位名声显赫的宿老。他可不知自己和这样一位江湖前辈有着什么瓜葛。

不过对方执意相‘请’,看来拒绝一定是行不通的,他心中虽不愿,可也没有不去的理由,

“好吧,请前方带路。”

“周公子请,”丑脸乞丐咧嘴一笑,看的人心中更是恶寒。

见他自顾向前走去,周瑾也起身跟上,叶瑜担心周瑾安危,也跟随他前去。

三人离开红翠楼后,后房中突然出来一名伙计打扮的人,那伙计走到台上,面向台下来客,歉然道,

“众位客官,映雪姑娘身子突然有恙,不能登台献唱,我们红翠楼万感遗憾,也对不住诸位看管,还请各位改日再光临小店。”

说罢,他也不理会周围吵成一片的众人,自顾自地走入后房。

周瑾随着那丑脸乞丐穿街插巷,一路前行,到得最后,一直走出扬州城,到了城外。那乞丐依旧一直上前,没有停留的架势。

周瑾不禁有些起疑,“你们的师叔祖,到底住在哪里?”

“师叔祖他老人家喜欢清静,居所自然不在扬州城中。”那乞丐答道。

周瑾将信将疑,继续跟着他向前走,三人直走到扬州城外一处密林之间的空地中,那汉子这才停下。

周瑾这时候再怎么傻,也能察觉到有些不妙,他冷冷扫了那乞丐一眼,声音下沉,“你说的师叔祖呢?”

那丑脸乞丐拍了拍手,“师叔祖这就到来。”说着,他走到一边,和周瑾拉开距离。

随着他几下拍手,林中陆续走出七八十人,这些人衣衫破破烂烂,手中拿着破饭碗或者木棍,看样子都是乞丐,不过这七八十人腰间或刀或剑,背上或枪或棍,都带着武器。

周瑾扫了这些乞丐一眼,目光很快凝定在为首的四人身上。

这四人一人相貌粗豪,虎背熊腰,背着一把鬼头刀,站在那里显得气势凌人。第二人脸色铁黑,容貌平平,他身上虽没有兵刃,但一双漆黑发亮的手掌却闪着诡异黑光,威势摄人。第三人看着阴柔,腰间系一把软剑,最值得注意的,还是他双肩上盘踞的两条三角蛇头青色斑纹的蛇。

四人之中,当先的一人,相貌最是儒雅随和,他衣衫破旧,却显得极是整洁,他身上同样没有兵刃,手中只有一把羽扇正在轻挥。

四人站定后,手挥羽扇的这名乞丐上前一步,笑道,“能请到周公子前来,我等倍感荣幸。”

周瑾眼神微微一眯,旋即轻笑道,“原来是流乞青龙、玄武、白虎三堂堂主与大智分舵的舵主。”

那儒雅乞丐手中羽扇一停,“我们四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的名字,想不到周公子居然知晓。”

“哈哈,”周瑾朗声一笑,“刘堂主一双青龙出其不意,神妙无双,鲁堂主鬼头刀守卫森严,堪称铜墙铁壁,钱堂主黑煞掌功力无人企及,还有流乞中的智多星杨舵主,江湖上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在下虽然见识浅薄,四位的大名,可还都听过。”

周瑾眼光依次从阴柔乞丐、粗豪乞丐、黑脸乞丐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手挥羽扇的乞丐身上,

“不知四位找在下前来,所为何事?”

“并非是我等请周公子前来,而是我们小师叔祖想要见见周公子。”杨舵主羽扇一挥,轻笑道。

周瑾闻言,眉头再次皱起,先前那丑脸乞丐说是他们师叔祖想要见他,他不过当做是面前四人召他来的幌子,眼下这杨舵主又提起师叔祖,不禁让他心中好奇心起,他们口中的师叔祖,到底是何方神圣。

“原来如此,那不知诸位口中的师叔祖现在何处?”周瑾笑着问道。

“小师叔祖这就来了。”大智分舵杨舵主笑道。

第九十九章 小师叔祖

杨舵主话音未落,他身后已有声音响起,周瑾心道,这便是他们口中的师叔祖了,不过当那声音传入耳中时,周瑾唯一的反应却是双眉仅仅皱起。

“我当是谁这么淫邪,原来是色名远传的江东周郎。你这淫贼荒淫无度,听到扬州第一美女要在红翠楼登台表演,立即巴巴的赶来了,不过幸好如此,让我能逮到你。”

杨刘鲁钱四人身后走出一人,正是昨日偷窃叶瑜玉佩的黑袍青年,不过他今日未穿黑袍,而是一身粗布麻衣,衣服上还有着几个窟窿,他这身打扮,配上那奸猾的眼神,一眼望去,实打实一个市井小人。

周瑾嘴角一撇,挑了挑眉,不咸不淡地道,“你?这小偷?还有理了?”

“住口,敢对我们小师叔祖无礼。”周瑾话音未落,一旁玄武堂堂主,那个粗豪汉子立即暴声喝道,不只是他,其余堂主以及周围乞丐也都是双眉皱起,对周瑾怒目而视或者冷眼相待。

周瑾一听此言,不由得大是惊异,“师叔祖?他?”

“哼,怎么了,我便是他们的师叔祖。”这流里流气地青年下巴一扬,阴声道,“周淫贼,你现在要是将玉佩交出来,再给我磕头赔罪,小爷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不然,哼哼。”

周瑾不屑一笑,“我若不交呢?”他虽然不知这奸猾青年为何对这玉佩情有独钟,但听他那颖指气使的口气,周瑾就一脸不爽,想让他乖乖交出去,那是门都没有。

“不交?呵呵”那青年阴阳怪气地一笑,

“杨侄儿、刘侄儿、鲁侄儿、钱侄儿,这奸恶淫贼就交给你们了。这人跑得不慢,比我还快,多半是常年采花,为了防止被抓,练出来的轻功,直接布流乞大阵困住他。”

杨舵主一听,苦笑一声,向着周瑾抱拳道,“周公子,我们不想为难周公子,不如周公子交出玉佩,向我们师叔祖赔个礼,此事就此揭过如何。”

周瑾朗声道,“杨舵主,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这玉佩本就是我周瑾之物,你们这小师叔祖人品不正,将之偷窃,我向他索要,他执意不给,这才将之点倒。自始至终,周某人自认未做过什么错事,现在诸位却听他一面之词,想来为难在下,你们流乞家大业大,今日做出这等事情,恐怕有损在江湖上的声明吧。”

他这一席话说的中规中矩,杨舵主不禁回头,向那流里流气地小师叔祖看了一眼,却受了一个白眼,

“跟他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先将他逮住再说,你们放心去干,出了什么事,梅老面前有我兜着。”

“是”杨舵主一声轻叹,“周公子,得罪了。”

“且慢,”周瑾一抬手,指着男装的叶瑜,“我这朋友和这事没什么想干,你们流乞向来光明磊落,还请不要为难他。”

“好,这个我们自然答应。”杨舵主道,“还请这位朋友移步。”

“小瑜,你到一边去。”周瑾低声向叶瑜道。

“嗯,那你小心。”叶瑜低声道,说罢离开周瑾十丈远,他也知道在周瑾身边只会碍手碍脚。

“动手”那市井小人一样的青年不耐烦地一声大喝,周围众人立即行动起来。青龙、玄武、白虎三堂堂主和杨舵主分站四角,将周瑾围在垓心,此外,四人周边,也都有七八个汉子手持兵刃严阵以待。

其余五六十人,则在外围围了一圈,这五六十人全都拿出讨饭用的饭碗,一边敲一边吆声呼喝。

周瑾没有刻意去听,五六十人嘈杂的呼喝声已经阵阵入耳,

“大爷,赏口饭吃吧。”

“可怜可怜我们叫花吧。”

“给几个铜板花花啊”

“”

这些乞讨呼喝声入耳,周瑾直感觉大脑嗡嗡作响,他的精神都是随之有些恍惚起来。

大智分舵的杨舵主嘴角微微一撇,他见周瑾紧皱眉头,摇头晃脑,知道周围的乞讨声已经起了作用。

流乞大阵周围这些乞讨吆喝声如洪水般涌入敌人耳中,有着明显扰乱心智的效果,而他们本帮弟子对这些要饭声早已习以为常,却不会受到影响。

“上!”

他羽扇一挥,一声令下,那粗豪汉子玄武堂鲁堂主一声大喝,已经横刀冲向前来,他奔到周瑾身前,鬼头刀带着万钧之势,向着周瑾当头劈去。

周瑾内力一凝,聚于手掌,直接迎着鲁堂主的鬼头刀袭去,他手掌与鬼头刀刚一相碰,接着他身子一个巧妙地横移,整个手掌擦过鬼头刀,向鲁堂主胸口拍去。

他这一下上,用上了谪仙缥缈步上的一步精妙步法,于千钧一发之际移形换位。

鲁堂主不料他竟然迎着自己鬼头刀袭来,更不料横冲之际身子平移一尺,眼见周瑾一掌带着凌厉劲风向他胸口袭来,他只得调动内力仓促迎击。

双掌相交,鲁堂主肩膀一沉,向后退了三步,他单打独斗之下,内力本不及周瑾,又是仓促迎击,提起的内力不足平时三成,两人一个照面,他已经吃了一个大亏。

周瑾逼退鲁堂主后,他脚尖一点,身子向前飘去,又是一掌拍出,乘胜追击,鲁堂主退后,他周围七八名汉子同时挥刀向周瑾砍来,这些人每一刀虽不及鲁堂主凌厉,却胜在人多,周瑾为他们气势所逼,只得撤身后退。

不等周瑾站定,身后一阵黑风涌来,将周瑾后背完全笼罩。

周瑾感受到身后真气涌动,他身子一转,同时一招游刃掌拍出,与那道黑风向撞。

攻向他的这人,正是那黝黑汉子钱堂主,他身为白虎堂堂主,虽有个白字,练得却是阴暗狠辣的黑煞掌。

周瑾右掌与他漆黑的手掌相交,直觉手掌处传来一股酸麻之感,他心知这时黑煞掌中蕴含的黑煞毒气,不敢多有所停留。周瑾经脉运转,一股大力涌入手掌,将他逼退。

钱堂主推开几步,他吃了周瑾这一下重力,内息有些紊乱,不得不凝神调整。

周瑾撤掌,来不及追击那钱堂主,而是回手察看,只见他掌心已然发黑,如同涂了浓墨一般,而且这股黑墨,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他肌肤内扩散。周瑾暗叫不妙,连忙催动逍遥功,将这黑墨逼出体外。

周瑾正在忙着对付钱堂主的黑煞之毒时,那青龙堂面相阴柔的男子与大智分舵杨堂主同时出手,一柄软剑,一把羽扇,分向周瑾左右攻来。

周瑾刚刚逼出黑煞之毒,左右劲风已扑面而来,便在这时,他身子陡然跃起,双脚同时踢出,分别题向长剑剑身和羽扇扇柄,将两人的攻击化解。

阴柔男子与杨舵主一击不中,也立即抽身倒回。

这一切说的复杂,不过在两三个呼吸之间发生,这片刻时间,周瑾已经和对方最强的四人分别过了一招。

以周瑾判断,单打独斗,这四人与周瑾一年前的实力相仿。然而这一年中,周瑾先是在汲郡山潜心修炼,又是在龙虎山崖墓上得到了谪仙缥缈步,现在的他,拳脚上的功夫比之四人中任何一人都要胜上不少。

不过这四人一同出手,再加上周围二十多名汉子,他要战而胜之,说实话还真没多大把握,而且外围那五六十名乞丐一直吵吵嚷嚷,周瑾听着他们那哭爹喊娘的声音,心里的烦躁不住地提升,武林人士交手之时,最忌心浮气躁,一旦心浮气躁,招法难免出现破绽,倘若被对方抓住机会,不免要落败。

敌众我寡,周瑾心知,若不以雷霆之势解决对手,恐怕迟早得被耗死在这里。

第一百章 映雪出面

想到要速战速决,他手掌不自觉地摸上腰间的紫电,眼神也若有若无地飘向站在远处,正看得津津有味的那‘小师叔祖’。

“再上!”

杨舵主一声令喝,粗豪汉子鲁堂主和阴柔男子刘堂主一刀一剑同时向周瑾袭来。

周瑾从那流里流气的市井小子身上收回目光,面对快速袭来的一刀一剑,他始终镇定自若。

直到刀剑逼近他身子不过两尺,众人都以为周瑾这是默认受降时,他们眼中之间一道紫光浮现而出,紫光似闪电划破天际,光芒一闪见,鲁堂主的鬼头大刀与刘堂主的软剑已经断为两截。

鲁刘两人的兵器说不上是神兵,可也是削铁如泥的宝刀宝剑,他们眼见紫光一闪,自己的兵刃已断成两截,不由地待在了原地。

周瑾一剑削断二人长剑,脚步毫不停留,一步越出,身子飘忽,已经到了他们所包围的圈子边缘。

周围七八名乞丐见他身影忽现,一惊之下,七八件兵刃同时向周瑾招呼而去。

周瑾横剑一挥,又是紫光一闪,自左至右,七八件兵刃依次断裂,皆是呛啷啷地落在地上,排成了一条直线。

周瑾脚尖一点,身子拔地而起,只越上三丈,跳过了外围一群吵吵嚷嚷地乞丐。

一边那青年正在一旁美滋滋地看戏,突然间紫光两闪,周瑾身子飞跃,已经跳出了圈子,他见周瑾越出包围,便知不妙,立即脚底抹油,想先撤为妙。

不过还不等他跑路,周瑾身子一闪,已然出现在他身前,阳光下泛着晶莹紫光,也已经指在他的胸前。

周瑾知道这小子武功平平,不过身子却如同抹了油一般,他怕一抓不中,这人又要逃脱,所以这次他没有用手抓,直接用剑刺,不给他逃脱的机会。

周围一种乞丐见他们的小师叔祖被周瑾长剑指住,顿时喧声大噪,一众乞丐,又将周瑾重新围起,呼幺喝六地嚷着让周瑾放人。

周瑾掏了掏耳朵,刚想让他们静一静,远处一声优美清脆之音恰巧在此时传来,

“住手”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兀地传来一女子声响,众人同时一定,百余道目光齐齐向声音传来处望去。

周瑾同样跟着众人目光望去,正瞧到一个水蓝色身影,向这他这边走来,周围乞丐见到这水蓝衣裳的女子,纷纷让开一条道路。

周瑾见到肤若冰雪、明眸皓齿的女子,心中一喜,不自觉喊道,“映雪妹妹!”

映雪美眸中异彩连连地瞧了周瑾一眼,有些害羞地低下头,甜甜叫了声‘周瑾哥哥’。

在这个时候倏然见到映雪,大大出乎周瑾预料,也让他喜不自胜,“映雪,你怎么出现来这里。”

“这个,”映雪小脸本有些羞红,听周瑾一问,羞怯之意顿减,旋即青色一闪即逝,她气鼓鼓地指着眼中奸猾与窃喜之意流转的青年,

“都是因为他。崔市井,你为什么乱发帖子说今日我要登台演出。你瞒着我找那么多人去红翠楼,又告诉他们说我突然有疾,那些人都吵开锅啦。”

原来这小贼叫崔市井,周瑾心想,哼,还真是人如其名,名副其实,这人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市井小人。

“嘿嘿,”崔市井眼珠咕溜溜一转,指着周瑾手中的紫电,“映雪啊,你来了就好,你和周大公子认识,先让他把剑拿开,大家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谁要和你好好说,”映雪白了崔市井一眼,旋即看向周瑾,“周瑾哥哥,你把剑移开吧,他不会跑的。”

周瑾依言收好长剑。

寒光从他胸前移开,崔市井顿觉压迫感大减,他深深喘了口气,先瞅了一眼周瑾,接着嬉皮笑脸地看着映雪,

“映雪,你听我解释,这个混蛋拿了我的东西”他一脱离危险,嘴立刻不老实起来,本来称呼周瑾周大公子,现在又骂了起来。

“行了,谁有时间听你瞎说。城西流乞正和上九流的人火拼,你却带着人在这里胡闹,”映雪又白了崔市井一眼,转而看向杨刘鲁钱四人,

“杨大哥,刘大哥,鲁大哥,钱大哥,朱雀堂王堂主正在城东和上九流的人交手,我们雪月的姐妹们都已经加入战团,可对方仍旧人多势众,还请四位立即前去相助。”

杨刘鲁钱一听映雪之言,尽皆大惊失色,杨堂主为人沉着冷静,虽惊不乱,沉声问道,

“王兄弟今日不是带人去剿灭城东的血狼帮,怎地突然和上九流的人交上了手?”

“血狼帮先前察觉到流乞要对他们不利,事先已归顺上九流,这次他们在城东埋伏,便是要杀你们个措手不及。”映雪快速说道,神情焦急。

“不是还有梅老吗?有梅老在,足以镇住那些屑小吧。”杨舵主问道。

“梅老虽在,但对方琴棋书画四老中来了二老,梅老虽强,但双拳难敌四手,也撑不了太久。”

听到映雪此言,杨舵主这才真正失色,琴棋书画四老来其二,他们只有梅老一人坐镇,情况可有些不妙。

“梅老他们现在在哪?”

“城东渡口。”映雪道。

闻言,杨舵主焦急地看向崔市井,崔市井也知道事情不小,“你们快去救梅老要紧,我去随便走走,随便走走。”

“是,小师叔祖。”闻言,杨舵主立即整顿一众乞丐,拔路向东。

众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崔市井知道一人留在这里势单力薄,更加对付不了周瑾这小子,他趁着周瑾不注意,立即运气自己的轻功,他轻功施展起来虽然不美观,但速度非凡,比之周瑾的谪仙缥缈步也差不了不少,眨眼间,这片空地中已经没了崔市井这号人物。

周瑾一个转身,不见了崔市井人影,他又一回首,映雪正欲起步,“周瑾哥哥,他们流乞有难,我们雪月宗不能闲着,我也要去城东渡口了。”

“我陪你一起去吧。”周瑾温和一笑。

“嗯,那边谢谢周瑾哥哥了。”映雪甜甜一笑,风情万种。

“这个崔市井是什么来头,我看他就是个市井小人,怎么是流乞这种大宗的师叔祖?”这问题一直萦绕周瑾心头,如今终于有人能够为他解答。

“周瑾哥哥,这其中原委,牵扯甚多,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如今流乞正在与上九流在城东火拼,我们还是先去帮忙,等眼下急情一了,我再原原本本把事情告诉你吧。”映雪眼帘一低,有些歉意。

“嗯,是了,那咱们赶紧去城东,如今我们在城南,离城东可还有不小一段距离。”既然映雪有为难之处,他也不能勉强,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去回回那个什么上九流,这名字,倒还是初次入耳。

周瑾刚要起行,突觉腰间一疼,他一阵龇牙,压着嗓子告诉映雪,“映雪,你先走吧,我转眼就到。”

“好,周瑾哥哥,你快些跟上来。”映雪看了看周瑾旁边这个男子,心想周瑾哥哥应该是要和同伴商议一下,她也不好在这里偷听。

“好啊,还说从来没见过人家,周瑾哥哥,你可真会说谎啊。”映雪刚走,周瑾身后已经有一道声音幽幽传来。

“小瑜啊,你听我给你解释。”周瑾僵硬地转过头来,干笑几声,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解释什么,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想说你们今日是初次相见,他对你一见钟情,才一口一个周瑾哥哥?”叶瑜冷声道。

周瑾这时都不敢抬头去看她的脸色,他低着头,声音不知怎么的变得十分微弱,“我这不是怕你知道后生气吗,就像现在这样。”

“你既然怕我生气,当初为什么还这样风流,如果从前检点一些,还会怕我生气吗?”叶瑜拂袖一挥,作势向南行,

“你去陪你的映雪妹妹吧,我一个贫贱女子,还是回龙虎山的好。”

“小瑜,”周瑾觉得这时候再不表示点什么是不行了,他抓住叶瑜的手,双目中深情流动,看着她澄澈的双眼,

“小瑜,我知道我风流成性,年少轻狂,可那都是年轻时不懂事,一时冲动,做的错事。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的心中一定只有你。即使是如今,我最爱的,仍然只有你一人。”

叶瑜眼神微微波动,铁青的面色渐渐变得润红,

“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

“句句发自肺腑,等这次事了,咱们回到龙虎山,我立即求师父师娘让他们将你许配给我。”周瑾信誓旦旦地道。

“好吧,那这次就原谅你了。”叶瑜脸上终于浮现笑容。

周瑾见她不再追究此事,心中大乐,不禁打起主意,不知等我娶了小瑜后,映雪愿不愿意嫁与我为妾。

“小瑜,咱们也去城东渡口瞧瞧热闹吧,也见识一下江湖中的恩怨仇杀。”

“你是放心不下你的映雪妹妹吧。”叶瑜白了周瑾一眼,不过最后还是没有拒绝,挽着周瑾的手向城东走去。

第一百零一章 桃林偶遇

扬州城外,城东渡口。

周瑾虽后于流乞一干诸人出发,但凭借周瑾的谪仙缥缈步,两人反而先行到了城东渡口。

城东渡口,此时正有两拨人对峙,两拨人分立两侧,泾渭分明,两边所有人都剑拔弩张,场中的气氛紧绷到极致。

这两拨人自然是流乞与那所谓的上九流。

然而,火并交拼的形式,却并没有如约发生。

两拨人中心分界线处,有着三个老者,其中一位老者衣饰残破不堪,站于流乞这一侧,而另外两个老者衣饰华丽考究,而这中心,不止这三位老者在此对峙,还有两个青年站立其间。

这两个青年相貌颇为俊朗,一位文质彬彬,风度潇洒,更有几分儒雅之气若有若无散发而出,另一位则是俊美的有些异常,那脸蛋比之姑娘家都要白上三分。

周瑾与叶瑜刚一进场,视线立即锁定在这两个青年身上,两人瞳孔同时放大,同时惊呼,

“瑶儿!”

“姜流!”

这两位青年,正是姜流与叶瑶,不过叶瑶此时与姐姐一样,是女扮男装。

叶瑶听得两道熟悉的声音,回首望去,脸上霎时间闪过欣喜之色,“姐姐,姐夫!”

姜流也听到其中一道声音有些熟悉,转过身子,同样又惊又喜,“周大哥!”

周瑾看看姜流,再看看男装的叶瑶,眼神变得古怪起来,他笑眯眯地盯着姜流,“能在这里和姜兄弟碰面,还真是荣幸,姜兄弟怎地到江南来了?”

姜流苦笑一声,“此事说来话长。”

那天姜流辞别孙登时,孙登把号钟古琴交还给了姜流,说是不能让这琴在他老道手里失传。

姜流背着古琴,带着一包袱行礼下山后,看着镇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心中却涌出浓浓的孤独感,只觉得无所适从,不知去哪里。

姜流想要就此回剑阁,关伯伯嘱托过他不比早早回去,他心想自己回了剑阁也帮不上什么忙,而小羽有了刘承大哥陪,李雄肯定天天黏在任师姐身边,即便回到山中,他也是一个人孤孤单单,一想到这里,姜流便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

他之前听洛紫苑说过家住洛河边,于是想去找洛紫苑,可也不知去那洛河该往那边走

姜流浑浑噩噩下,信步随行,几天时间,误打误撞向南走了几百里路,他一日在一家面馆里吃面,听周围人说荆州附近出现了什么七贤令。

本来旁人谈话,姜流坚守非礼勿听的原则,是绝不可能偷听,不过那日整个面馆中全是江湖豪客,众人人声嘈嘈,说个不断,他想不听也很难。

姜流也不知这七贤令为何物,但听他们谈的起兴,自己听着听着,也来了兴趣。

那些江湖豪客把七贤令说的神乎其技,姜流听他们说七贤令中藏着什么巨大宝藏,里面有什么武功秘籍,神兵利器,得到了能在武林中称雄称霸,不禁有些动容。

之后,他又听人说那七贤令中藏着什么逆世天书,轩辕皇帝、九天玄女留下的天书都在其中,谁要是拿到了七贤令,将来一定荣登大宝,登基称帝。

更有人说七贤令是什么天上神仙留下的法宝,只有有仙缘的人能够得到,谁有缘拿到七贤令,将来那是要得道飞升的。

一众汉子胡诌八扯,说的玄乎,姜流少不经事,对他们的话倒是信了八分,心中念头涌动,想要去见识见识那什么七贤令,看看自己是不是有缘人。

他熟读史书,知道当年先帝刘玄德借的荆州,可荆州到底在南在北姜流是一概不知。

好在姜流走不了多长时间,只要遇见带刀带剑的江湖人士,十句中倒有八句是在说那什么七贤令,他有着一群又一群江湖汉子指引,渐渐靠进汉口。

这日里姜流走在荒郊野外,过了半天也没碰上个江湖人士给自己引路,他心里纳闷,脚步不停,继续向前。

他越走觉得越偏,已经进入了一片山林。

姜流自己也觉得不太对劲,可要说原路返回,他现在连原路是什么也不晓得,只能抱着前方能遇见什么人给他指路的期望继续前行。

一直走到正午,炎炎烈日照耀之下,姜流口干舌燥,肚子也咕咕直叫,但这荒山野岭,到哪里去找吃的。

他想要找条小溪喝口水,找了半天也见不到影子,就在他要放弃之际,眼前却出现了一片桃林。

姜流欣喜若狂,连忙加快脚步,跑了过去,此时树上的桃子个个硕大饱满,看着这些红润可口的桃子,姜流垂涎欲滴,一只手不由自主地伸出。

待得他手指将要碰触到桃子之时,周瑾脑海中打了一个霹雳,手掌立即如触电般收回。

这些桃子长得这样丰茂,一定是有人在这里精心照料,我想要吃桃子,应该找到主人家,向他索要或者向他购置几个桃子,可不能随意摘取。

姜流想到这里,心中惭愧,还好自己及时收手,不然难免犯了盗窃之罪。

他在这片桃林中走了一圈,桃林四周都不见有人家,姜流心中不由得一宽。

“这荒郊野外,又怎么会有人家在这里种桃子,看来这些桃子果真是无主之物。”他心念一动,手掌又不自觉伸去。

但手到中途,姜流又悻悻收回,

“万一这些桃子真是别人家种的,我随手摘了他们的桃子,不免犯了偷窃之罪,这里离汉口城不远,说不得是城中农夫的土地。孟子有言一箪食、一瓢饮,得之则生,弗得则死,呼尔而与之,行道之人弗受,猝尔而与之,乞人不屑也。即便是别人心甘情愿给东西吃喝,倘若辱及尊严,尚且不能接受,何况又没人给我吃桃子,我怎么能自己摘。”

姜流眼馋地看了这桃子一眼,咽了口唾液,终于一狠心,别过头去。

他刚一别过头,却见一人正巧伸手,摘下一个桃子,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姜流一愕,不料后方竟突然多出一人,他向出现的这人望去,更是一阵愕然。只见一个面貌俊秀的美貌少年。这少年十七八岁年纪,看样子比姜流略小,他穿一件青色锻衫,头顶青巾,衣履精雅,皮肤白腻,一张脸白里透红,雪白粉嫩。

他见过不少潇洒帅气的青年,比如周瑾、刘承,实则他自己也是文质彬彬,不过姜流还从未见过这样俊美的少年。

少年注意到姜流的视线,一双大眼睛骨溜溜看着姜流,他嘴里嚼着桃子,两腮鼓起,更是可爱。

不过姜流虽瞧着这少年美貌,他原则却不会改变,姜流向少年抱了抱拳,“不知小哥可是这片桃林的主人或是与桃林主人相识?”

“我不认识桃林的主人,怎么了?”少年人长得美貌,声音竟也是青翠动人。

“那小哥可是犯了大错,小哥既与桃林主人没什么交情,便不能妄自摘下主人的桃子,更不能偷吃。”姜流道。

“你是桃林的主人么?”少年突然反问。

“不是”姜流摇头。

“你既然不是桃林主人,又有什么权利来管我,我只是吃个桃子,有什么关系。”

“不妥,不妥,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但若是恶事积累,则会有所报应。一人为恶,可能危害到其他人,所以其他人也有权利管之。”

姜流摇头晃脑地道,还拿出了他那清风明月心经的书卷,估计是觉得拿着一本书卷更显得有理有据。

“你这人倒是有趣,别人吃个桃子也要管。”那少年轻笑一声,

“不过桃子我都已经吃完啦,你还想怎样?”

说着,他晃了晃手中的桃核。

姜流认真地道,“既然如此,小哥应该留在这里,等待桃林主人,见到桃林主人后,向他道个歉,如此也能稍稍减轻自己的罪过。”

“呵,”那少年柳眉一竖,微微恼怒,“你这书呆子还真是迂腐,我不过吃了个桃子,你还要留我在这里道歉,那主人一月不来,我还要在这里等一个月不成?”

“不用不用,倘若是人为栽种,这些桃子已然成熟,桃子的主人一定回来采摘的。一个月后桃子一定会烂掉,桃子主人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姜流摇头解释道。

那少年被姜流气得一乐,他本来说一句气话,想不到这书呆子还一本正经地回答起来。

少年冷笑一声后,只见阳光照耀下,姜流只见少年手臂微动,寒光疾闪,再听得唰唰唰三下,他两条手臂还有右腿上的衣衫已经分别破了一个口子。

姜流见这少年眨眼间连刺三剑,脸色煞白,吓得退了一步,这三剑若是真的刺实了,恐怕一瞬间他身上便会多上三个窟窿。

少年把剑虚刺,也不过是要给姜流一个警告,他见姜流站在一旁,吓得发呆,有些好笑,

“怎么样,还敢不敢说你那些大道理了,你这种书呆子就是欠收拾,现在还要不要我赔钱了?”

少年说完,扭头便走。

第一百零二章 船中遇袭

姜流听了‘赔钱’二字,眼前一亮,他从怀中掏出五枚铜钱,在桃树下找了个显眼的位置放下,“桃主人,这位小哥冒昧摘了一个桃子,我在这里替他赔偿。”说罢向着桃树深深一揖。

他站直身子,瞧了一眼头顶硕大饱满地桃子,不由得咽了口口水,他眼神流动,又掏出五枚铜钱,放在之前那五枚旁边,“小生路过宝地,饥渴难耐,也只好摘一个桃子解渴,还请不要见怪。”说罢又是一揖,然后喜滋滋地摘下一个桃子,大嚼起来。

那少年本已走开,听得姜流在后面絮絮叨叨地说,他原本以为姜流是在暗地里骂自己,转身一看,刚巧看到姜流把铜钱放在地下,然后嘴里念叨着,躬身作揖,接着从树上摘下桃子。

少年又被他逗得一乐,笑道,“你这书呆子还真是傻,想吃桃子摘就是了,还要留下钱。这里荒山野岭的,难不成真会有人来这里种桃子?你留的这些钱,多半要被埋入尘土,一直陪着这些桃子喽。”

姜流转过身子,一本正经地道,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生这样做,也是追求一份心安,求个问心无愧。”

少年听他说的诚恳,也不再取笑,他这些言辞,倒是与父母教导自己的那些道理有些相像。

“是了,不知小哥可知道汉口怎么走,小生走着走着就迷了路,现在真是好生为难。”姜流尴尬地道。

“一路向前,翻过这座山就到了。”那少年答道,然后自顾自前行。

姜流答谢一声,跟在他身后。

不过别看这少年年纪轻轻,轻功说什么不是盖的,姜流见他也不过是正常迈步,可不过片刻,那少年已经消失在姜流眼前。

不过所幸姜流已经清楚了方向,不再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姜流沿着路前行,到了前面都是下坡路,他走的轻捷迅速,不一会儿终于走出了这片山林。

走出山林,道路渐渐宽阔起来,姜流也终于看见了那些久违的江湖豪客。

见到这些人,他终于完完全全放下心来。

姜流回首一望,原来自己真的是翻了一座山岭,这山路崎岖不平,坎坷南行,相比其他人都是绕道而行,只有他傻傻地闷头前行。

不过说是只有他一个也不尽然,那个长相俊美的少年也挑了这条难走的路。

姜流继续入了汉口,并未进城,直接是去城外码头,寻找开往荆州的船只。

他运气不错,此时正有一艘大船要去荆州,船老大刚要开船,姜流刚好撞上。

姜流付了船钱,随着一名水手找到自己船舱。他摸了摸自己怀中乘钱的布袋,不禁苦笑一声,付了船钱,自己浑身上下已经只剩百余枚铜钱。

躺在床上,叹了口气,拿出一枚铜钱放在手中把玩,“唉,孔方兄啊孔方兄,你为何总是在不经意间离我而去。没了你,我可是连家都回不了啊。”

他现在确实需要考虑回家这个问题。

眼下汉口离蜀汉千里迢迢,他浑身上下就这一百来个铜板,再不盘算着往回赶,真得饿死在某处了。

姜流在船舱中闲来无事,便去甲板上随处走走,结识了一个富商。

这富商名为刘天德,原来这艘船十有**的位置是被他包下来运输货物,刘天德对于姜流这种文化人很是友善,他对于儒家的学说也有所了解,二人相谈甚欢。

这日晚间,刘天德邀请整个船只上的朋友一起用宴,姜流正愁钱不够花,有人甘心请吃饭那是求之不得。

夜幕,降临。

今晚的月色朦胧,透着丝丝凄凉,船只映着朦胧的月光,在长江中静静飘荡。

甲板水手正在闲聊,他们或是发几句牢骚,或是说说汉口荆州哪个楼哪个院又来了几个漂亮的妞儿。

一名水手聊得够了,站起身子,正要伸个懒腰,突然间见到周围出现了几艘小艇,小艇快若游鱼般向着他们的大船聚拢,他不过眨了个眼的功夫,小艇离船只已不过几丈。

他凝神细看,见到了小艇上的蛟龙旗帜,顿时瞳孔放大,背上冷汗冒出,

“是巨蛟帮的强人,快,快扬帆,啊~~”

不等他把话喊完,已有一人跳上甲板,那人刚一跳上甲板,手中漆黑砍刀狠狠劈下,立时将这名水手砍翻。

其他水手见到强人登船,也均是吓得惊声呼喊,四散奔逃,有几名水手直接跳进水中逃窜,长江江面辽阔,就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气力游到江岸。

姜流在船舱之中,一直盘算如何省钱,如何回山,这时才刚合上眼不久,便听到外面呼喊声响成一片,他穿上衣服,走出甲板,正巧遇上那富商刘天德。

刘天德这时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在缩在廊道里。

姜流忙过去拉起刘天德,“刘掌柜,你怎么了。”

刘天德见有人拉他,先是惊得大叫一声,听出是姜流,这才颤巍巍地站起,

“小兄弟啊,你没听见吗,巨蛟帮的强人来袭,外面都吵成一团啦。”

姜流细听,除了大多惊声喊之外,还有着许多愤怒的喝骂咆哮声,这些声音粗豪污秽,应该是那些强人。

“刘掌柜,这巨蛟帮是什么来头?”

“小兄弟啊,你不知道,”刘天德摸了把汗,“长江江中来往船只不断,官船、商船、客船应有尽有,这些都没什么,最可怕的是那些强人的船,这些强人盘踞在江畔,靠着劫掠江中船只为生,这巨蛟帮就是咱们汉口这一代的一个大帮派,他们帮中几十人,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不过平日里他们都是劫掠商船,商船油水多,所以我才把雇了艘客船运我的货,想不到这次太阳打西边出来,他们怎地突然看上了这艘客船。”

刘天德一边抹汗,一边和姜流说道。

“刘掌柜,外面有人让我们出去。”姜流突然道。

“什么!”刘天德大叫一声。

外面是有一个汉字扯着嗓子大汉,让所有人到甲板上集合,再不来就屠了整条船。

“小,小兄弟,他们是要我们出去交钱,他们,他们会把我的货全部抢了去”刘天德双腿直直颤抖,说什么也移不动脚步。

“放心吧,刘掌柜,咱们先出去再说,这群强人蛮横无理,目无王法,我出去正好说教他们一番。”姜流道。

刘天德听姜流这么说,心里想姜流这书生迂腐,这群强人连官府都不放在眼里,哪还能听他说教。不过他心里虽这么想,还是老老实实地跟在姜流后面走出船舱。

姜流走出船舱,发现甲板上已经聚集了一百来号人,一群黑衣汉子将这一百人围在中心,一百多人站在中心,尽皆瑟瑟发抖。

他和刘天德走入人群,过了片刻,又有些人陆陆续续从舱中走出,再过片刻,终于再也没人走出。

这时,黑衣人中间一名虎背熊腰的虬髯大汉朗声开口,这名大汉**着上身,火把照耀下,上面刀疤纵横,那他那鼓胀的肌肉,充斥着强悍的力量之感,

“诸位,如今江湖上出了七贤令,咱们巨蛟帮也要去凑个热闹。这七贤令是什么,和你们这群乡巴佬说了你们也不懂。”

“说实在的,咱们巨蛟帮要去荆州抢七贤令,要来请船上的各位朋友资助资助,等咱们抢到了七贤令,说不得以后也不会再做这些勾当。好了,废话不多说,从你开始,过来交钱吧。”

虬髯大汉向一名瘦小的青年一指,道。

“大王,小人,小人没钱,小人在汉口混不下去,这才去荆州投亲,现在身上是分文没有。”那瘦小青年畏畏缩缩地道。

“哈哈哈,”那虬髯汉子狂笑一声,眼神陡然一凝,凶光猛现,“没钱,没钱你还活在这里干什么。”

他话音一落,一名黑衣汉子手中大刀举起,一道寒光向那瘦小青年头顶划去。

“且慢!”

忽然,人群中一声呼喝传出。

那黑衣汉子大刀停在半空,虬髯大汉也是一愣,周围巨蛟帮与百余人民众的眼光,都是向这人望去。

这声响,正是姜流发出。

刘天德死死拉着姜流不让他出头,可姜流的性子怎能让他改变。姜流摆脱刘天德,走出人群,他先是向那虬髯大汉一揖,接着挺胸抬头,字字有声地道,

“这位老兄相比就是巨蛟帮的帮主,小生姜流,有礼了。蛟帮主,方才你言语之中,有三处错误,在下看不过去,要给蛟帮主一一指出。”

他也不管这‘蛟帮主’到底姓不姓蛟,反正在姜流口中他已经姓蛟了。

“这第一处,是蛟帮主说要去抢那七贤令,强到后从此金盆洗手,不做强盗。小生一路走来,想去瞧瞧那七贤令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蛟帮主想要抢夺,可属实不易,蛟帮主强到七贤令,倘若练了一身高强武艺,说不得不仅不会金盆洗手,还会把这活计越做越大,到时候,蛟帮主的宝号恐怕不止开在这汉口,而是开在这个长江。此是第一错。”

“其二,蛟帮主要请大伙资助。说实话,脚长在蛟帮主身上,手也长在蛟帮主身上,您老人家要去抢那东西,咱们还真管不着,不过这里的大伙儿与蛟帮主素昧平生、萍水相逢、无半分交情,要大家资助蛟帮主也没什么道理。还有,刚刚那位兄弟说身上没钱,我想还是可信的,大伙儿说不得还没有蛟帮主您老人家肥,有哪里有钱资助蛟帮主呢?”

“其三,蛟帮主说没钱还活在这里干什么,那真是打错而又特错,荒谬,荒谬之极已。诚然,放今世上,人人皆爱孔方兄。正所谓钱之为体,内则其方,外则其元,有乾坤之象。子夏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今人道:死生无名,富贵在钱。又曰:有钱能使鬼。可钱毕竟只是身外之物,没了钱照样也能过活。刚刚那位老兄说要去投亲,他虽然没钱,说不得他亲戚可以帮助他。而且,就算没钱,如果有这一亩三分地,中谢稻米粟黍,也不会饿死。蛟帮主说没钱便要去死,那可是错的离谱了。”

姜流摇头晃脑地侃侃而谈,还不住在周围走动,说的进行,他还拿出怀中书卷,显得有理有据的样子。

他一席话唠唠叨叨地说完,换了口气,走到‘蛟帮主’身前,

“蛟帮主,你领着巨蛟帮这些人,天天过着烧杀抢掠的恶事,那可是有违天理人伦,我劝蛟帮主还是从今日起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好。蛟帮主能现在认识到自己的罪过,也还不迟,只要以后积极行善,未免不能弥补之前的罪责。”

“你,说完了?”‘蛟帮主’掏了掏耳朵,咧了咧嘴,道。

“说完了,蛟帮主,你觉得怎样?”姜流目光直直注视蛟帮主的浓眉大眼,诚恳地道。

“说完了,就给老子去死吧。”

那蛟帮主眉头突然皱起,满脸横肉扭现出狰狞之色,配上他那虬髯,活脱脱像是择人而噬的凶猛巨兽。

他话说道一半,手中锋利长刀依然劈出,待到话落,一柄大刀,带着逼人的寒芒,出现在姜流眼前。

他打家劫舍这么多年,还真没遇到这种唠唠叨叨地腐儒,真不知道这小子是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敢在他的地盘上撒野。

姜流料想不到前一刻还咧嘴掏耳朵的蛟帮主倏然间便对自己长刀相向,姜流反应力本就不行,刀芒倏忽而来,令得他直接呆了一瞬。

看到这一幕,刘天德抽了抽嘴,满含悲痛地闭上了双眼,显是不想看到姜流被劈成两半的惨痛场面。

然而,‘蛟帮主’大刀即将触及姜流头皮之时,突然间‘叮’一声响,刀背处一股巨力涌来,震得他长刀险些脱手。

‘蛟帮主’奋力稳住刀身,虽已稳住,但想要劈中姜流,是万万不能了。

他收回长刀,满脸怒容,恶狠狠地盯着出来阻拦的这人,眼底厉色闪动。

姜流接着周围火把映照的光芒,看到这人面庞,忍不住喜形于色,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今日在桃林中见到的那俊美少年。

“你这人真也有趣,没实力还要强出风头。”俊美少年余光看着姜流,淡淡地道。

“多谢小哥仗义相救。”姜流见到是那俊美少年出手相救自己,心中有些感动。

他定了定神,又看向‘蛟帮主’,“蛟帮主,我本想这一番说辞,已让你悔过自新,不料你终究不能悔悟,小生也是好生惭愧。”

那‘蛟帮主’没有闲工夫搭理姜流,他目光直视俊美青年手中长剑,方才他一刀劈下,少说有百斤之力,他分明瞧着,这少年只是一剑,便将自己长刀震得险些脱手。

眼前这小白脸,深不可测,自己恐怕非他之敌,‘蛟帮主’心里想道。

“朋友剑法神妙,我们巨蛟帮想不到船上有朋友这等人物,真是大大失敬,不若我这就带人离开,此时就此揭过如何?”蛟帮主眼光闪动,强笑一声,道。

“好。”俊美少年长剑收回,道,他不喜多管闲事,如果不是觉得姜流这少年有趣,与他有一面之缘,以他清淡的性子,是不可能出手生事。

“都回来。”‘蛟帮主’一声大喝,将手下召集到身边,转身欲行,而他转身之时,眼中闪过一丝诡光。

见到‘蛟帮主’转身,俊美青年也不想多作停留,转身向船舱走去。

俊美青年刚一转身,‘蛟帮主’背过的身子陡然转回,蓄力已久的一刀,带着凌厉劲风,向俊美少年背后掠去。

“小心!”

姜流又见这‘蛟帮主’使诈,心中恼怒,眼见他一刀带着疯狂的威势袭来,姜流想也不想,手中的黝黑书卷递出,挡在俊美青年身前。

‘蛟帮主’满含威势的一刀砍在姜流书卷上,没有传来木片断裂的咔嚓声响,而是一阵沉闷的声音从中回荡而出,紧接着,一股强猛的力道从那黝黑物什上传来,他手中长刀,直接被震回,若不是他反应迅速,死死抓住刀柄,长刀直接要被这股大力弹飞。

‘蛟帮主’一击不中,另一刀丝毫没有犹豫地砍出,同时口中大呼,

“都出手,剁了他们两个。”

周围众人听到老大招呼,齐齐出手,刀光剑影,迭出,斩向圈中的两人。

方才一声闷响传出,俊美青年已经意识到不妙,他转过身时,‘蛟帮主’大刀已是与姜流手中的黝黑书卷二次相交。同时,周围的刀光剑影,也纷纷向二人涌来。

俊美青年有手一抖,剑光闪耀,叮叮叮声音接连响起,周围袭来的七八件兵刃都被他击飞。

此时姜流已经与‘蛟帮主’又过了一招。

他见蛟帮主每次长刀带着凌厉威势挥出,即便是自己都要暂避锋芒,而那刀芒与姜流手中的书卷相交,总是瞬间消弭于无形,同时,一股大力传出,将‘蛟帮主’长刀震出。

俊美青年心中骇然,他实在看不出来,这儒弱多语的少年居然是一位不显山露水的高手。这等内力,比自己都高上数筹。

他见姜流无碍,心神收敛,眼光扫向周围的黑衣汉子,长剑频频挥出。他一剑挥出,剑到中途,都会陡然化为三剑,每剑刺出,都有三个黑衣汉子中剑,不一会儿,周围汉子已经全部倒地。

这时候,‘蛟帮主’也已不再向姜流进攻,他握着刀的手频频颤抖,嘴中不住喘着粗气。

方才一番交手,姜流从头至尾没还击一招,只是医美抵挡,但他每次攻向姜流,都被他轻易化解,接着就会有一股大力冲向自己手臂。他的手掌,已经被这大力震得完全麻木,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

他看了一眼四周倒地的弟兄们,心中悔意大增,他本是想使诈结果了眼前那小白脸,这小白脸这时候坐船西行,显然是去抢那七贤令,这种对手,能解决一个是一个。

他算盘打的好,却不料这里除了一个小白脸,连这看似痴痴傻傻的书呆子都是一位大高手,蛟帮主自然瞧得出,这少年全是靠着一身浑厚内力,生生将他的攻击化解,进而反攻。

“我,我在这汉口水道横行十三年,却不料今日栽在这里。”他声音阴沉,充斥这浓浓的不甘。

“嗯,既然你已认栽,那么希望你能重新改过,做个好人。”姜流见他出口认错,大是欢喜。

不过他声音刚落,那蛟帮主便传来一声惨叫,那俊美青年沾满鲜血的长剑,正从蛟帮主胸口拔出。

姜流眼神怔住,看着眼前横死的蛟帮主,他又扫了四周一眼,看到遍地横尸,不由得大惊失色,

“你,你把他们都杀了”

俊美青年淡淡瞥了姜流一眼,不在意地道,“那有怎么了。”

“太也残忍,太也残忍,方才我与这蛟帮主交手,没看见也就罢了,如今这蛟帮主已然认错,便要悔改做个好人,你怎么能将他杀死?”姜流摇头道。

“他会做个好人?你在搞笑?我杀都杀了,你还能让他活转来么?”俊美青年看了看姜流,冷笑一声。这少年还真是庸俗,这种瞎话都说得出口,真不知这小子怎么活了这么长时间。

姜流还是连连摇头,“不论如何,小哥你还是杀心太重。”

“多谢二位少侠出手相助,救了一船人的性命。”这时,船老大笑呵呵地走上前来。

“船长,我这朋友杀心太重,实在不该,这些人的尸首”姜流哭笑道。

“这些尸首我们自会处理,”他说话的功夫,已经有一众水手从人群中走出,将这些尸首丢入长江,

“这些人作恶多端,少侠这是为民除害,为民造福,谈何杀心太重。还请二位少侠早些休息,明日我们在酬谢二位。”船老大赔笑道,还以为姜流是怕杀人的事情传出去不太好收拾。

俊美青年听了船老大的话,笑眯眯地看着姜流,像是在告诉他,他都说这是为民除害,你还能怎么说。

姜流无语,总觉得这少年做的不对,不过他也不可辨驳,只得回到自己船舱,继续睡下。

第一百零三章 小哥哥

江面平静,船只行在江中,虽是逆行,却也迅速的紧,不过两日功夫,荆州城已近在眼前。

荆州城中,这时已经被轮刀带剑的江湖汉子挤得摩肩擦踵,渡口码头也早已人满为患。

无奈下,船老大只得驶船在城外十里远的一个渡口抛锚停船。

姜流下船后,抬头看看天色,方才还曾风和日丽的晴朗天空,已是染上几抹昏暗的乌云。水面之上,风波迭起,展示着其中的不平静。

这时那俊美少年也走下船,他刚一下船,立即马不停蹄地朝着荆州城走去。

“小哥,”姜流叫住俊美少年,“看着天色,恐怕不日便要降雨,我看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雨再行不迟。”

“我有急事,你不用管!”俊美青年脸色一板,没给姜流好脸色。

姜流点点头,“既如此,那我与小哥一起走吧。”

“随便。”俊美少年冷冷回答一声。

不知怎地,到了这荆州后,姜流觉得这少年对自己的敌意明显增添了不少。不过姜流也知道自己这性子难免会惹人生厌,也不在意,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走了不过一里路程,原本不过是昏黄的天色变得黑暗下来,阴风怒号,将四周的沙土吹向高空。

骤来的狂风吹得姜流衣袍猎猎作响,他使劲裹着身子,看着一旁同样瑟缩着身子的少年,提议道,

“小哥,如今看着天色,骤雨转瞬即止,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说的轻巧,这里四周荒野,去哪里避雨。”少年淡淡瞥了姜流一眼,声音清冷。

过不了多时,狂风初歇,骤雨如约从天空降落,豆大的雨点,哗啦啦地砸落在二人身上。

姜流这次反应倒是不慢,刚听到哗哗声响,已经从背上行囊中掏出一把油纸伞,油伞张开,雨点立刻被屏蔽在外,让他的周围,出现了一片真空区。

“小哥,快进来避雨。”姜流急声呼喊道。

他看这少年身上包裹平平,一定是没带什么雨具,先前在渡口时才提议他速速避雨,见这少年不肯,他一片好心,跟了上来,便是要给他撑一下伞。

那少年愣了一下,突然变得忸怩起来,“我,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打伞,你自己一个人打吧。”

姜流一听,立时大呼,“这怎么行,你这样暴雨淋头,迟早要着凉,到时候只能躺在床上,可就什么也做不了。”

不过这片刻功夫,少年头上纶巾和肩膀处的衣服已被淋湿。

他头发被打湿,几缕修长的发丝垂下,披散在眼角旁,姜流看向他面颊,不由得一呆,他隐隐觉得,少年这样子,怎么有点像是个妙龄少女。

不过这时容不得姜流多想,他脚步靠近那少年,便要给他撑伞。

不料姜流身子移来,少年脚步一偏,立时躲开,“别靠近我。”

姜流见他暴雨淋漓下瑟缩着身子,不住轻微发抖,显得楚楚可怜,他虽不知这少年为何不让自己撑伞,但这时他心中怜意大起,将手中雨伞,直接递到了少年手中。

“既然你不愿与别人共遮一伞,这柄伞,便给你用吧。”

少年看着风雨中带着憨憨微笑的姜流,心田里突然升起一股暖气,体内的寒气,似乎都被这股暖流冲散殆尽。

少年没有拒绝姜流地好意,向着他甜甜一笑,“谢谢!”

姜流被大雨淋了一个激灵,不过也幸亏如此,让得他灵光一闪,那起号钟古琴的包袱,挡在自己头顶,也不管这古琴沾水后会不会腐朽。

古琴在头,挡住了大半雨滴,让他他处境顿时大为改观。

他这时听见少年一声甜甜道谢,心中一阵满足,虽在暴雨之中,仍旧不能改变爱说话的性子,

“哪里哪里,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小生现在说不上贤达,不能救济天下,不过帮助小哥你还是可以的。”

少年这次没嫌他话痨,反而扑哧一笑,

“那还得多谢你了,你是圣贤庄的儒生么,我看你内力不弱,又这么喜欢之乎者也”

“圣贤庄,小生是很想去的,却是缘悭一面。不过圣贤庄的诸位圣贤,我还是见过几位的。”

“噗嗤,我看你这样子,比那些儒生也差不了多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生姜流,不知小哥名讳?”姜流道。

“姜流,姜流,”少年念叨了几句,

“你说我叫什么名字,那可不能奉告了,不过你却不能再称呼我‘小哥’了。”

“你不告诉我姓名,我还能怎么称呼你?”姜流有些为难。

“总之这‘小哥’两字听着别扭,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难不成换个称呼还难倒你了?”

姜流真有些搞不懂‘小哥’这称谓哪里不妥,他想了想,道,

“是了,说到这称谓,是有很多的,比如兄台、老兄、老哥、小兄弟,关系好的,年纪小的叫一声兄弟,年纪大的称一声哥哥。当然,还有一些或是亲昵或是不正经的称呼,那也用不到,便不用提了,你想要那个称呼。”

“兄台过于俗套,老兄老哥把我叫得老了,小兄弟又把我叫得小了,你以后便叫我‘哥哥’吧。”少年眼中闪过一分玩味的光芒。

“不行不行,你这年纪比我还小些,要叫也是你叫我哥哥,正所谓长幼有序。”

“哼,你怎知道我比你小,你今年多大?”那少年似乎不喜别人说他年幼,眼神一横,道。

“十八”姜流回答。

“这就是了,我也十八,不过我正月出生,一定是比你大了,以后你就叫‘哥哥’吧。”

“你怎会有十八?”姜流虽有些迂腐,可并不傻,少年这句话,他那是一万个不信。

“怎么没有,内力高深之人,二三十岁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五六十岁不过三四十的样子,你内力不够,这其中的道理自然不懂。”少年嚷声道。

“嗯,是了。”姜流确实听说过内力高深者可延缓衰老,如此说来,他的话也并非不可信,

“不过你也才大我几个月,而且你这年幼的样子,让我叫你哥哥还是有些不妥。呃我看,须得在前面加个‘小’字,叫‘小哥哥’最是恰当了。”

“哈哈,”那少年捧腹大笑,“好,好,那你以后便叫我‘小哥哥’吧。”

姜流被他笑得有些莫名,不知这‘小哥哥’有什么不好。

一路上,明明风雨大作,两人身旁,却是欢声笑语不断,似乎周围的风雨,只是春日的温光。

走到荆州城,那俊美少年便主动与姜流作别,姜流告别了他后,独自在荆州城游荡了一个下午。

说是游荡,实则姜流也没走多少路,现在整个荆州城里人多的如同蚂蚁,他被挤在人群中,仿佛身子已经不属于自己,人流往那边流,他也就被挤着往那边流。

周围行人中,十个人倒有八个带着兵器,听他们见面搭话三句不理七贤令,不由得让姜流一阵唏嘘,这七贤令,真不知是哪路神仙留下的法宝。

现在他倒真想见上一见这件让得天下豪杰趋之若鹜的宝贝。

这一群群汉子在城中乱闯乱撞,人人嘴边喊着要去找那七贤令,这么长时间,还是连七贤令的影子也没见到。

姜流被挤了一个下午,也没见到七贤令半分影踪,他逐渐失去了兴趣,找了一家店住下,现在城中爆满,能找到的也不过是最寒碜的那种小店,不过姜流现在手头紧,这种客栈反而更适合他。

这日夜里,姜流突然赶了风寒,他躺在床上浑身乏力,亏得小二敲门,姜流这才得以让他帮自己熬了些药服下。

姜流本是想来见识一下那传说中的七贤令,却不料近在咫尺突然得病。

躺在床上,他想这病八成是昨日下雨是烙下的病根。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姜流虽服了药,也觉得体内一直有一股清凉气流在体内不住游走,可这一病,仍旧躺了三天才站起身子。

结了所有的帐,姜流走在街上,摸了摸口袋中仅剩的十枚铜钱,脸上充斥着沮丧、悲伤、凄惨。

这还只是风寒小病,三日里便已经近乎花光他所有积蓄。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充满了无奈,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荆州城离剑阁千里迢迢,靠着这几枚铜钱,要撑到他回山那是相斗别想。

难道,真要我一路乞讨回山吗?

姜流心中凄苦地想着,种种念想涌入心间,他甚至都有些埋怨李雄,要不是他当日坑了自己五千两金子,他也不会落魄至此。

姜流游历江湖也有七八个月,这七八个月里,他已经深切感受到钱的重要性,也懂得五千两金子,有着何等购买力。

不过抱怨归抱怨,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

姜流寻了家面馆,画了一文钱,叫了碗最便宜的素面,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他一路打听,已经了解道,从这里到剑阁足有一千多里,少说也要半月时间,看来自己得两天吃一顿面才好。

三日不见,荆州城里的江湖豪客已然锐减,不过面馆中仍有一些汉子盘踞。

“大哥,这次来荆州,花了那么多金子,说什么来抢七贤令,毛都没捞着,还受了那么多鸟气。”一名汉子骂道。

“谁说不是呢,咱们大老远过来,好不容易听说那七贤令在城外苍茫山中,大伙儿在那山中打了一仗,这次抢这七贤令,来了三五千人,在苍茫山上从天明打到天黑,死了两千人,到的最后,七贤令却突然不见了。”另一名接口道。

“说不定,是那个王八羔子嘴贱,想看着大伙儿拼个你死我活,咱们十四人去抢七贤令,这次只剩了四个。要是让老子知道是谁在搞鬼,非得扒他三层皮。”

“都别说了,”那大哥一拍桌子,“传出七贤令消息的,还没那个胆子开天下人的玩笑,这七贤令,一定是在咱们三五千人打的昏天黑地时,被哪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拿走的。”

“谁有那个能力?咱们三五千人去苍茫山,逼死了苍茫老人,之后就一直打打杀杀,可大家伙儿虽杀得你死我活,却没一个人眼角余光离开过苍茫老人尸身,他身上的七贤令,怎会突然失踪。”

“”

这四人仍旧议论纷纷,争不出个所以然,姜流停在耳中,却已清楚这七贤令原来是不翼而飞,真不知是何人将之带走。

第一百零四章 酒馆插曲

“公子,就是这家面馆了。小二呢,死哪里去了,还不快来招呼。”

门外,一声嚣张跋扈地呼喝声突兀响起。

“公子,您怎么要来这种残破的店面,没得降了咱们三尺剑宗的身份。”另一个略有些不满的道。

“小六,你懂什么,公子来这里自有其道理。”那嚣张跋扈地声音又道。

门帘沙沙声响起,散热进入面馆。一人华冠丽服,一看就是他们口中的公子爷,他身旁两人都是下人打扮,一人看起来牙尖嘴利,另一人还算忠厚。

“几位客官不知有什么吩咐。”

“把你们馆子里最好的面,最好的菜都呈上来,我们公子爷来光临你们这小店,你们就等着赚金灿灿的金子吧。”那牙尖嘴利的下人抢着道。

“是是,公子请进,公子请进。”

小二忙招呼几人入内。

“公子,就那边那个位置吧。”那下人指了一下靠角落的一个位置,突然目光一顿,集中在这个位置临近的另一位置,

“咦~公子,您瞧,那不是叶瑶姑娘吗?”

那华冠丽服的公子本来漫不经心的眼神瞬间凝实,旋即牢牢锁定在那道身影上。

他快步走上前去,然后摆出一个自认为最是潇洒温和的笑容,

“瑶儿,还真是巧啊,你我昨日一别,今日想不到又在这里相逢。”

“哼,巧么,怕不是你专门跟在我后面,看我进了这家面馆,这才来演上一出戏吧。”

姜流本是在埋头吃面,听得这一声清冷的话音,不由得停了一下。

这道声音虽然比自己之前听过的更加清冷,更加娇翠,但还是给他一种深深熟悉的感觉。

他将嘴中的面狠狠吞如腹中,接这侧头望去,果见墙角边坐着一个少年,正是他有过几面之缘的俊美少年。

这少年面前,正有站一位华冠丽服的俊雅公子。

这公子,正是三尺剑宗的少宗主太史仁。

不过他方才听到‘少年’那声娇叱,又听得方才这公子爷称呼他‘瑶儿’,心里怦怦直跳,一个念头,突兀般的现于脑海。

这少年,莫不是个姑娘。

“怎么会,瑶儿,我与下人们也是偶然间来到这家面馆,刚巧在这里遇上你,说起来真是缘分。”

太史仁哈哈一笑,忙解释道,不过他说这话时,眼神明显闪烁了几下。

“瑶儿,难得在这里能与你相遇,不如咱们去别的地方喝一杯,我听说荆州城北一家酒楼名冠江表,那里的菜式,你在龙虎山一定没有尝过。”

面对太史仁的殷勤,‘少年’眼神中只有更多的嫌弃,

“不牢太史公子破费了,我已经饱了。”那‘少年’声音更加冷淡,“小二,结账。”

“呵呵,怎么能让瑶儿你来付钱。”太史仁摸出一个金元宝,甩给小二,摆摆手示意他走远,

“瑶儿,荆州的新神洞那天下奇境,你初到荆州,肯定没去过,我们不如去那新神洞游览如何。”太史仁又殷勤地道,脸上笑容更加灿烂。

这次‘少年’理也不理,站起身来便夺步向外。

“慢着,瑶儿!”

太史仁见她要走,忙伸手阻拦。

姜流这公子一口一个瑶儿,又见那‘少年’声音虽清冷,却全是女声,心里更加笃定。

他回想先前种种,更印证了眼前事实,难怪这少年长得如此俊美,自己要给他打伞,他也处处避让。

不过想到自己居然与一女子走的那么近,他不禁有些窘迫,不过因何窘迫,这倒有所不知。

但他心里还是觉得,这样隐隐有些对不起洛紫苑。

姜流知道此地不可久留,不过还是狂风扫落叶般将一碗面喝个底朝天,这才离去,毕竟他吃下这一碗面,下一顿可能就得等两天之后了。

姜流刚将那一枚铜板交给小二,视线上移,正巧与‘少年’目光相对。

这少年,毫无疑问,便是叶瑶了。

叶瑶来荆州,自然是为了那七贤令,不过她与那些江湖豪客一样,在苍茫山白忙活一场。不止如此,最让的她头疼的是,苍茫山中,她刚巧遇上了三尺剑宗的太史仁。

太史仁自从那日在正一观中见得叶瑶仙颜,从此便对她念念不忘,如今再相见,欢喜无限是不用说的了。

他这三日来,每日都找机会与叶瑶‘偶遇’,为的就是能有机会一亲芳泽。

然而从龙虎山上见到太史仁时,叶瑶就对太史仁没什么好印象,如今见这人无事献殷勤,更是反感横生。

相比这虚伪的太史仁,叶瑶反而对单纯的姜流更有好感。

望着叶瑶妙目,姜流捎了梢头,尴尬一笑,

“小不,瑶儿姑娘,呵呵,真巧啊呵呵”他现在的确不知该说什么。

叶瑶见到姜流,原本清冷的眸子瞬间变得明亮起来,她正巧想不到法子摆脱太史仁,如今这姜流来的正是时候。

她美丽眼睛一眨,立时眉开眼笑,虽是男装,却也令得姜流与太史仁有种目眩神驰之感。

叶瑶直直盯着姜流,眸中水光涌动,清冷的声音也变得温柔,

“姜郎,原来你就在这里,我找了你这么长时间。”

她脚步微微一动,走到姜流身前,拉住姜流左手,

“姜郎,荆州这里事情已了,咱们回江西吧。”

当她手掌拉向姜流左手时,姜流身子微微一震,他却也清晰感觉到,叶瑶的身子也是同时一颤。

先前他还没有注意,原来她的手掌,竟是洁白的如同凝脂,触手处冰凉,却格外的柔软,如同春日的嫩芽。

太史仁进入这面馆后,目光没偏移过也要半分,如今见叶瑶突然对着另一人眉开眼笑,让得他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太史仁这才打量起眼前突然冒出的这个青年。

见他一副书生打扮,衣着朴素,太史仁脸上的阴沉这才消散几分,转而多了一丝讥嘲。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姜流,“不知兄台姓甚名谁,师出何处,如今在哪里高就?”

他虽是好意询问,却已猜测这人想必没什么作为,这番问话,自是要让他出丑,折了这少年的面子。

姜流出来混了半年,也不是先前那个毛头小子,知道不能随意透露师门,他左手被叶瑶拉住,还是弯腰作揖,不过只出了一只右手,

“小生姜流,家师姓名不提也罢,唉,小生如今不过是个落魄江湖有家不能回的书生罢了。”

“哦,原来是姜兄,姜兄如今处境不佳,在下倒是可以救济一二,哈哈,小六,快给姜兄些钱花花。”太史仁听他这样陈述,心中的轻视更是加重一重,大笑道。

那小六也是会意,立时拿出一锭金子,递向姜流,神色间却满是轻视。

姜流对他们毕恭毕敬,却见三人神色不善,心中也生厌恶,他虽然急需钱财,对于小六递来的钱却是视而不见,朗声道,

“呼尔而与之,行道之人弗受;在下虽穷,省着点花倒也还能过活,就不劳兄台操心了。”

叶瑶白了太史仁一眼,拉着姜流往外走。

太史仁眼中厉色一闪即逝,不料这少年倒还硬气。

他见姜流要走,忙走上前去,右手伸出,要和他握手,

“今日与姜兄见面即是有缘,姜兄多多保重。”

叶瑶之前见太史仁眼神中对姜流有所嘲讽,如今却突然主动上来握手。她知这人看上去大度,实则心机深得很,姜流与他握手,他一定要耍什么花招,是以连连用眼神告诉姜流不要握手。

姜流却以为他是与自己道别,浑不在意地伸过手去。

两人手掌相握,姜流瞬间觉得对方手掌逐渐锁紧,阵阵大力,从他手掌上袭来。这时太史仁眼底,闪动着狠辣光芒。

姜流还道握手用力是江南人握手的习惯,也不在意。

他心里不在意,体内清流却自己运转,丝丝气流,涌向手心。

太史仁手上传来的大力,与这股清凉气流相撞,如冬雪遇暖日,立时消匿于无形。同时,一股更加狂猛的力道,沿着姜流手臂,向着太史仁手掌上窜去。

太史仁眼中的厉色霎时消散,惊色涌入眼眶。他慌忙松开手,冲着姜流勉强一笑,立即运功去化解冲入体内的那股内力。

他本想通过握手让得姜流吃个小苦头,却想不到反被姜流给摆了一道。

不过当事人姜流对这些是一无所知。

叶瑶见太史仁主动松开握着姜流的手,又见太史仁那脸色,也猜到了几分结果,脸上显出笑容,拉着姜流走出了面馆。

面馆中。

“少爷,就这么让叶瑶姑娘跟着那书生走了,那小白脸”叶瑶二人刚走,那牙尖嘴利的下人立即开口叫嚷。

“闭嘴!”

太史仁一声大喝,吓得他立即握住自己的嘴,还缩了缩脖子。

“那少年不像表面上那般简单,咱们先去苏州,汇合我那几个师弟再说。”

“等和他们汇合,到时候有这小子好受的。”太史仁望着门外,严重的光芒渐渐变得阴森。

两人出了面馆,叶瑶立即条件反射般甩开姜流手掌。

“刚刚真是多谢你了,让我摆脱了这个混蛋。”

姜流看着又是尴尬一笑,“呃瑶儿姑娘,那不知小生可不可以离开了?”

这‘少年’突然变成了‘姑娘’,让得单纯的姜流还是有些难以适应。

叶瑶闻言,柳眉一蹙,“你要去哪?这人保不准还会跟上来,我还想要你多跟我一段时间。”

“实不相瞒,在下囊中羞涩,已经没什么钱在外面吃喝,只能先行回家了。”姜流苦笑一声,摇头拒绝道。

“原来你是没钱了才想回家,这简单,你跟着我,吃喝的钱我来付就好了。”叶瑜还道是什么要紧事情。

“不行不行,”姜流连连摆手,

“男子汉大丈夫,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一直吃你的用你的。呼尔而与之,行道之人弗受,我没钱吃饭,宁愿回家。”

“哼,你这人脾气还真多,别人请吃饭还不愿意。”叶瑶怫然不悦,

“我又不是白请你吃饭,要你跟着我也是帮我当一下那人,就当是我花钱雇了你当打手,你就算是给我打工,这样总不算吃白食了吧。”

姜流一听,觉得合情合理,“那我要给你当多长时间打手?”

“等我回到江西吧,到时候你就可以走啦。”叶瑶见他言语松动,嘴角一翘。

“嗯,这倒也无不可。”姜流摩挲着下巴想了想,还是答应下来。

他也并不像早早回山,能去江南游历一番自然乐得如此。他早就听闻江南景色宜人,乃是人间天堂,佳丽之所,心中算是向往已久,能去看看江南风物,那是求之不得。

第一百零五章 劝架

两人商议已定,不多犹豫,向着荆州城外奔去。

荆州城外,渡口。

从前天七贤令离奇失踪后,荆州城的爆棚便瞬间归于无形,一干豪杰如蝗虫过境般迅速而来,迅速而去,码头上,虽是人来人往,却不是之前那般人山人海。

说起来也巧,二人来码头坐船,又碰上了送他们来荆州的那艘船。这艘船的船老大是专门在长江一带送货接客的民船,他那日离了荆州后往返了一程岳阳,刚巧又来到这里。

船老大见了他两位少侠,屁颠屁颠地上来摆放,连连邀请做他的船,并且明确声明不收一分钱。

这二位对他有过恩情,船老大也不是吝啬鬼,这点船钱还是不放在心上。

而且他心里也打了算盘,他这趟船正巧是开往扬州运一批大货物,有了这二位在船上,等于是请了两位大高手保镖,这其中的好处,那是受用无穷。

也不知是因为这次七贤令出世闹得太凶还是咋地,这次南行倒是格外的平静,靠水吃水的那些海上盗匪仿佛都已经销声匿迹。

江南风物,景色宜人。

越向南行,姜流对这句话的感受越是真切。

江河湖泊,雕梁画栋,每一道景致都有其特色。

不只是自然风物,连这里的风土人情,都显得活泼怡人。

船行江中,月光挥洒,为这片大地铺上一层朦胧的面纱,江风习习,扑面而来,带着丝丝清凉。

姜流立于甲板,看着渔火向晚的江南美景,整个内心,仿佛都要陶醉其中。

远处,传来清晰的歌声,一男一女,互相应答,男的语音晴朗,字正腔圆,女的语音清脆,珠圆玉润,一唱一和,动听无比。字里行间,又流露出浓浓的情意。

姜流还从没听过这种一喝一随的迷人歌声,不由得舒声大赞。

船老大笑着向他解释,这是江南流传的尔汝歌。

他看得出姜流未经多少世事,对江南风物更是一知半解,有什么新鲜事物,都是抢着给姜流介绍。

这尔汝歌流传江南,尔汝歌曲调歌词多变,形式却都是男女对答,蕴含的情意也多是男女爱慕之情。

青年男女白日织衣耕作,夜晚便到的江畔河岸,对歌传情。

姜流听了船老大解释,心生向往。

渔歌互答,此乐何极,不知他姜流何时能享受到这种快乐。

越向南行,风俗越加开放,夜晚江中的悠扬渔歌声也越多,整个夜晚,也愈加美妙。

一日夜里,姜流见十几条船围着中间一船,他本以为有强人劫船,等靠近才发现,中间那船上坐的是几名舞女,正在翩翩起舞,周围十几条船上的汉子,都围在周围欣赏几名舞女的动人舞姿,不时还有哄笑叫好声传开。

那几名身姿窈窕的女子舞了一阵,又出来几个抱着琵琶的女子弹奏,姜流听着,也是悠扬动听。

船老大又向他解释,这些都是江南的歌伎,靠着一门才艺谋生。

歌伎姜流也见过,不过直接在船中露天表演这道还是第一次见到。

船老大告知姜流这在江南也是常见,江南艺伎众多,一些歌女不愿整日待在馆子里,也可以来江中献唱,只要有的一手,不愁没有观众。

他见姜流兴致盎然,便笑着提议过去看看。

他这话刚一出口,就听得那位俊美少年一声冷哼,吓得他赶忙吩咐开船。

姜流一路上留心周围风物,确实见到了不少歌妓在江中画舫里卖场。

一路行来,见识了江南的夜色,让得他眼界为之开阔了不少。

行了半月,总算是到了扬州。

一路上平安无事,船老大重重松了口气,只要交了这批货物,赚的钱那可是够他挥霍好一阵子,他现在心里正在盘算,待得到了扬州,该去哪一家馆子里好好消遣。

船开入渡口,船老大满脸堆欢地送走姜流与叶瑶,旋即立刻张罗手下们卸货。

姜流与叶瑶二人下船后,径直向着扬州城走去。

没走的几步,路边突然出现二人挡住了他们去路。两人衣衫残破,衣服裤子上补了好几个补丁,还露着好几个大窟窿,一人手中持着一个短棍,另一人则是握着一个缺了个脚的饭碗,看模样是两个乞丐。

姜流见有人拦路,又见是两个乞丐,以为这两人是来求人施舍,他前些天也经历过贫苦日子,能深切体会他们的感受,便伸手将自己仅有的十枚铜钱放入碗中。

那拿着饭碗的乞丐沾满黄土的脸上泛出灿烂的笑容,感激地道,“谢公子爷打赏,公子爷这般心善,小人得先给公子爷行个礼。”说着他弯了个腰,

“公子爷,实不相瞒,我二人是在这里拦住过往路人,这条路现在可走不得。”那拿着饭碗的乞丐收了姜流的几文钱,神色间愈发和善。

叶瑶眉头一皱,“为何走不得?”

“前方是咱们流乞正和血狼帮交战,我们朱堂主交代闲杂人等不能通行。”那持着短棒的乞丐道,

“其实也是为了大家好,咱们这江湖汉子动刀动枪,旁人经过,受惊是小,刀剑无眼,一个不慎被误伤,可就大大不妥了。两位公子爷一看就是学问人,这种打打杀杀还是不要掺和了,公子爷要进城,绕道城南也是可以的。”

叶瑶不想多生事端,便欲拉着姜流绕行。

姜流听前方两个帮派动武,大受触动,“前方有人动武,那我们更不能不管不顾。君子以仁会友,便是江湖豪客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轮刀动剑。你们流乞与血狼帮交战,那肯定是有什么矛盾了。小生前去替你们和那血狼帮说通说通,说不得能让得大家化干戈为玉帛。”

姜流说着,看向身旁叶瑶,“小哥,呃不,瑶咱们过去瞧瞧吧,真能帮上忙也说不定。”

叶瑶听了姜流建议,柳眉紧锁,眼中尽是恼怒。

这书呆子还真是不通世故,江湖中的帮派纷争,必是双方有什么深仇大恨,很有可能是至死方休,要是能凭几句话就能化解,还会闹到这种地步?

不过姜流觉得义所当为的事,八匹马也不能把他拉回,他虽然是征求叶瑶意见,不过明显没把叶瑶的态度放在眼里。

那两个乞丐最后也拗不过姜流,只得放他进去,走之前还是再三叮嘱姜流小心行事。

姜流越过那小山丘,便见到绿草旁一群人泾渭分明的分成两派,一边人衣裳都如同之前那两名乞丐一般破破烂烂,应该是那两人口中的流乞。

另一边的汉子神情剽悍,赤着膀子,露出强劲的肌肉,这些人人手一把狼牙棒,无疑便是血狼帮。

血狼帮人马剽悍,但流乞这边这些乞丐看似瘦弱,每一名乞丐眼中光芒崭然,显然都不是省油的灯,而且看数量,流乞这边要比那血狼帮多上一倍有余。

两派人马这时候均是摩拳擦掌,怒目而视,此时的气氛剑拔弩张,好似绷紧了的弦,一场大战,即刻便要爆发。

“住住住,住手。”

姜流见情势不妙,连滚带爬地奔了过去,期间还摔了几个跟斗。

两边人间突然冒出来个愣头小子,都是又惊又怒,血狼帮为首的帮主更是暴声大喝,

“哪里窜出来的小子,不要命了吗?”

姜流掸了掸身上尘土,“这位大叔,我是来请你们两边放手罢斗的。大家江湖一脉,以和为贵,不能整日打杀。”

“罢斗?哈哈,小子,你是吃错药了吧,我血狼帮与他们流乞的恩怨,你知道有多深吗你,除了杀,就没有第二条路能走。”

那血狼帮帮主挥舞狼牙棒在一块大石上狠厉一敲,顿时石屑纷飞,他看向流乞最前面的胖乞丐,

“朱三,这小子让咱们罢斗,老子问你有没有意见。”

胖乞丐朱三正是这次围剿血狼帮的领头人,朱雀堂堂主朱三。

朱三脸上肥肉一抖,冷哼一声,

“你血狼帮作孽多段,如今我流乞是替天行道,谁也救不了你。小兄弟,这些人都是大奸大恶之徒,犯不着为他们求情,你先让开,让我收拾这厮。”

“不可,不可,朱大叔,他们血狼帮作恶,应当施加教化,而不是以恶镇恶。”姜流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他又转身看向血狼帮帮主,

“血帮主,世人皆说你们为恶,你们应该洗心革面,做个好人,不能蛮横无理,再加罪孽。”

那血狼帮帮主实在听得不耐烦,他大手一挥,狼牙棒陡然挥出,带着凌厉劲风,拍在姜流身上,

“多管闲事的小子,你先给我去死吧。”

姜流本来在这里说的好好的,浑然不料对方说动手就动手,他只感觉一股狂猛无伦的力道袭来,整个身子就已经离地飞出。

他身子腾空而起,直直飞了十几丈远才落下地来。

姜流哼哼唧唧地爬起身子,揉了揉胸口,说来也奇怪,这一下虽然气势凌厉,将他拍飞十几丈,他却并没觉得有什么伤势。

叶瑶不愿去理会这些俗事,便在山丘上等候,却突见空中黑影一动,姜流身子便向这边飞来。

姜流刚站起身子,叶瑶的身影也已经飘来,她扶住姜流,神色间充满担忧关切,“怎样,伤到哪里了?”

“不碍事。”姜流如实道。

“还说不碍事,都被拍飞了还能不碍事。”叶瑶白了他一眼,嗔道。

第一百零六章 虞琴

“可我真的不碍事,”姜流跳了跳,表示自己无碍,“我得快去劝他们。”说着,他又要冲上去。

叶瑶见他安然无恙,不禁心安,不过见他又要去惹事,俏脸上全是无奈,

“省省吧,你那仁义道德,怎么可能处理江湖中的事。瞧我的。”她指了指自己,粲然一笑,走上前去。

姜流见她要给自己出头,虽不知叶瑶要用什么法子,还是跟了上去。

血狼帮帮主拍飞姜流,手中狼牙棒一翻,便要下令向朱三进攻。

朱三的流乞帮众虽较之他为多,不过他也早有准备,早在他们流乞来围剿时,他便已率众投靠了上九流,如今上九流的人马正埋伏在暗处,只要他一声令下,他血狼帮帮众正面应敌,上九流的好手立时会从暗中杀出,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血狼帮帮主狼牙棒高举,他手下一众汉子尽皆双目圆瞪,目露凶光,只待老大一声令下。

便在此时,脚步声起,叶瑶在前,姜流随后,两人走上前来。

血狼帮帮主见又有人捣乱,心中怒火丛生,先是瞥见这俊美少年,紧接着见到了少年后面的姜流,牛眼不禁为之一怔,

“小子,你还没被我拍死?你没死算你命大,你还来这里干什么,怕死不透吗?还带了个帮手,你这小白脸又是哪路货色?”

叶瑶俏脸含煞,也不多解释,剑光一闪,长剑陡出,唰唰唰三剑向血狼帮帮主刺去,三剑到得一半,剑影虚晃,每一剑又分作三剑,总共九剑,分向他九个方位袭来。

血狼帮帮主大惊失色,狼牙棒舞成一个光圈,拼力挡住这少年刺来的每一剑。

九剑与他的光圈相撞,全部被抵消殆尽。

血狼帮帮主刚送了口气,霎时间觉得手腕一痛,手中狼牙棒不自觉掉落在地,等他目光下略时,自己胸口已经多了一把长剑,长剑泛着森然寒光,带着凌厉杀意,让得他浑身发颤。

“识相的,带着你的人赶紧滚开,别挡住小爷去路。”叶瑶长剑抵住他胸口,娇叱道,然后转向姜流,嬉笑一声,

“懂了吗?”

江湖上,看的还是谁拳头硬。

叶瑶又瞥了一眼血狼帮帮主,叱道,“还不带人退下。”

血狼帮帮主感受道他剑上的森森寒意,有些惊慌,扯开嗓子疾呼,不过不是让人退下,而是大声求救,

“琴老,事情有变,还请琴老救我。”

叶瑶见他张口求救,心知不妙,此地不宜久留。

她本不想掺和这些事情,要挟血狼帮帮主退去也不过是要向姜流证明拳头比嘴皮子更好使,这血狼帮帮主临危之际不跪地求饶,不拼死反扑,反而大声呼救,足见他求救的那人功力定是非同小可。

叶瑶刚欲退后,前方人影一闪,一灰袍老者凭空出现在她眼前,这人头发灰白,长须飘飘,袖袍无风自动,显得颇为气度不凡。

叶瑶见到这人,不由得退后几步。

那灰袍老者现身后,扫了一眼血狼帮帮主,语气冷淡,“薛亮,你怎么还没动手?”

薛亮身子一颤,躬身答道,“琴老,在下刚欲带人动手,这两人不知从哪里冒出,几次坏我好事,属下不敌,这才请琴老出面主持大局。”

那灰袍老者瞥向姜流二人,目光突然在叶瑶身上一定,他嘴巴突然大张,指着叶瑶喊道,

“是你。”

这人气度不凡,见到叶瑶后,却是这副表情,与他风度颇为不符。

“你是谁?”叶瑶柳眉一簇,她可从没见过这个老者。

“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灰袍老者衣袖一摆,“你这小丫头,别以为换了男装我就不认识了。我问你,我徒儿是不是你杀的?”

“你徒儿是谁?”叶瑶眉头一挑。

“我徒儿自然是我徒儿,”灰袍老者鼻头一横,叫嚣道,“你没听见那小子叫我琴老吗,还不知道我是谁,你既知道我是谁,怎会不知道我徒儿是谁?”

“哦,”叶瑶弱弱地问道,“那你是谁?”

“哇呀呀,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谁。”灰袍老者气得乱跳,他都解释得这么清楚,这小丫头竟然还要问他是谁,

“听好了,爷爷我便是当今琴圣,弹琴天下第一的虞琴。我是虞琴,我徒弟自然就是虞小琴了,你说,小琴那孩子是不是你杀的?”

“我当是谁,原来你说你是那淫贼虞小琴,他想娶我,我不答应,他便提议与他比琴,倘若我输了就要嫁给他,最后他输了,就自杀了呗。”叶瑶嘴角翘了翘,神色间满是不屑。

“胡说,我徒儿虞小琴已得我真传,我弹琴天下第一,他就是天下第二,天下第二只会输给天下第一,怎么会输给你。定是你用什么卑鄙诡计害了他性命。”那灰袍老者吹鼻子瞪眼地道。

“你爱信不信,”叶瑶神情转为淡漠,“那种淫徒,杀便杀了,你待怎地?”

她现在觉得这老头当真傻的可以,竟会自吹自擂,还什么天下第一。比之姜流那种天真的傻,这老头的自大自狂之傻倒是更胜一筹。

“哼,”灰袍老者脸色瞬间化为阴鸷,“我徒弟生前娶你不成,他死后我也要帮他实现这个心愿。”

“虞老伯,你徒儿人已去世,你又怎帮他实现这心愿?”姜流不明所以,问道。

“哼,这不简单,我将这小丫头擒到我徒弟坟前,让她和我徒弟拜堂成亲。”说着,灰袍老者拂袖一挥,地下红影一闪,几件衣服落在地下,正是新娘子传到红衣,连红鞋、红头巾、红花都已备齐。

“令徒已仙去,可没法与叶瑶姑娘拜堂。”姜流道。

“我让着小丫头穿上新娘的衣服,我把我徒弟的新郎衣服烧给他,让他们拜堂不久好了。”灰袍老者不屑的一笑,似是嘲笑姜流愚昧。

“之后,我再把我徒儿坟头抛开,将这小丫头剥的赤条条的,埋在我徒儿的棺材里,他两人这不就入洞房了吗?”

姜流直听得毛骨悚然,背上冷汗岑岑,这人竟是想将叶瑶给活埋,还是和他那不知死了多长时间的徒弟埋在一起。

“哼,”叶瑶璀璨的眸子里黑光涌现,显是气恼至极,“你休想。”

“休想?告诉你,这世上还没我琴圣虞琴不敢想的事。”

虞琴一声大喝,也不顾自己是前辈高人的身份,便抢先动手。

叶瑶见他说动手就动手,俏脸一寒,她玉手一翻,长剑挺出,又是唰唰唰三剑,三剑到了中途,每一剑都同时颤动,化为三剑,一剑挺出,九道剑光齐至,与先前攻向薛亮的毫无二致。

“好一招‘一气化三清’,原来你是龙虎山的人。”

那老者见叶瑶用出这招一气化三清,眼光一凝,之前的小觑之心,也收起了不少。

这一气化三清是龙虎山最为高深的剑招之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气化三清,一道剑芒化为三道,三道剑芒又可以继续幻化,三化九,九化二十七如此循环,到的最后,一招使出,如同千万剑同时刺出,威力惊天动地。

不过这小丫头显然功夫不到家,只是领悟到三化九这个地步。

灰袍老者右手一拍后背,背上的包袱瞬间打开,里面装的居然与姜流包袱里装的一样,是一把琴。

不过灰袍老者这把琴黑光漆漆,透着一股深沉。

灰袍老者长琴入手,气势顿时大涨,他举起手中长琴,猛地挥出,叶瑶的九道剑气瞬间化为无形。

灰袍老者阴翳一笑,极是得意,他这把长琴乃是由玄铁铸成,刀枪不入,他爱琴如命,平时用它弹奏聊以遣怀,遇到敌人是这就是他迎敌兵刃。

叶瑶一剑落空,又是一剑刺出,化为九道剑光,分散着掠向灰袍老者。

灰袍老者运琴成风,叶瑶的攻击又被他挡下,他脚步一闪,瞬间出现于叶瑶前方,叶瑶挥剑横刺,灰衣老者横琴一震,生生将她长剑震得脱手。

叶瑶见势不妙,立即后跃,可脚步却丝毫未动,原来已经被灰袍老者抓住了胳膊,封住了她穴道。

“你还说爷爷我是休想吗?”灰袍老者抓住叶瑶,得意洋洋。

姜流见叶瑶被抓,想到这老者要将她活埋,更是一阵恶寒,他也知道自己的斤两,叶瑶既然不敌,自己上了更没半分用处,便向一旁朱三道,

“朱大叔,你快帮帮忙,我朋友要被抓去活埋了。”

朱雀堂堂主朱三身为流乞堂主,自然听过琴老的名头,他知道琴老这次出现在这里,其实首要目标是他们流乞,不过他也凌然不惧,朗声喝道,

“琴老,你是前辈高人,做什么别冲着小辈下手,有种冲着我们流乞来。”

灰袍老者扫了朱三一眼,满不在意,“等我收拾了这丫头,再来收拾你们。”

他看向叶瑶,脸上写满不怀好意,“你这就跟我回去,和我徒儿拜天地吧。”

第一百零七章 比琴

“呸,你休想。”叶瑶脸色铁青,俏脸含煞。

“哼,那可由不得你了。”灰袍老者抓起叶瑶,提起向外走去。

“且慢!”姜流见状,急声道。

“怎么,你小子也想阻拦爷爷我?”灰袍老者鄙视地看了姜流一眼,道。

姜流上前缓缓一揖,心中念头急转,要想个什么法子别让他带走叶瑶,

“虞琴前辈,你行事不妥,未免不符前辈高人的身份。”

灰袍老者道,“我哪里不符前辈高人的身份?”

姜流眼珠咕溜溜直转,心想他哪里不符前辈高人身份,突然灵光一现,忙抓住这分灵感,“对了,这不符你琴圣的身份。前辈的徒儿与叶瑶姑娘弹琴决定是否嫁娶,你既然是琴圣,也应当与叶瑶姑娘比琴,只有赢了,才能带她回去。”

“哈哈,我当是什么,原来是比琴,我琴圣虞琴技艺天下无双,谁能赢我。我这么抓你这小丫头回去,谅你说我以大欺小,也不服气,好吧,我就听这小子一言,和你比一比琴,等你输的心服口服,再抓起回去和我徒儿拜堂。”

灰袍老者听罢大笑道。

“比就比”叶瑶轻哼一声,要说比弹琴,她还真不会忌惮这老头,“你将我穴道解开。”

灰袍老者依言将叶瑶穴道解开,“说吧,你想怎么比。”

叶瑶活动了一下被封住的手腕,“我身边没有琴,你那破琴我可不用。”

灰袍老者刚要发怒,姜流早已抢着道,“我有我有,小生这里刚好有一把。”

他解下背上行囊,亮出了古琴号钟。

灰袍老者与叶瑶见到这把古琴,均是眼光发亮。

灰袍老者瞬间出现在姜流眼前,枯槁的手掌伸出,在琴身上抚摸几下,又拨了拨几根琴弦,他试弄了几下,眼中光芒更胜,一副爱不释手的神情。

叶瑶也走到姜流身前,凝视这古琴良久,方才出声,语音颤抖,充满激动,

“这,是名琴‘号钟’。”

灰袍老者闻言大惊,“什么,这是‘号钟’?对,没错,这就是‘号钟’,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不便点破。”

他看出这古琴不凡,想不到竟是大名鼎鼎的‘号钟’古琴。

“小子,看你这穷酸样儿,你怎会有这样贵重的古琴,说,是不是偷来的。”灰袍老者盯着姜流,大声叱道。

“前辈,这乃小生家的家传古琴,偷窃之事,着实可耻,小生怎会去做。”姜流道,

“现在叶瑶姑娘有了琴,前辈可以与他比试了。”

“比试倒可以,不过,小子,这意见是你提出来的,你总得有些表示,这‘号钟’古琴,不如就孝敬了我吧。这种名琴也就在本琴圣手里,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价值。”灰袍老者眼神放光,盯着姜流道。

“前辈只要答应不再找叶瑶姑娘麻烦,这把古琴送给前辈倒也无妨。”姜流诚恳地道。

“不行不行,我徒儿的仇不能不报。既然你提出要比试,不如这样吧,如果我赢了,琴和人我都带走,倘若我输了,便只带走这把琴如何。”

“无论输赢都要把琴带走,真是好不要脸。”叶瑜鼻头一挺,嗤笑道。

“哼”灰袍老者冷哼一声。

“前辈,依小生看来,不如前辈加上,倘若前辈输了,从此再也不为难叶瑶姑娘,这把琴便送给前辈,如何?”姜流道。

“好,一言为定,总之我琴圣绝不会输,你们要怎么比?”灰袍老者枯槁的手挥了挥,朗声道。

姜流看向叶瑶,等她主意。

“我和你谈同样一首曲子,至于优劣,你我都是学过音律之人,心里也分辨的出,总不能抵赖。”叶瑶道。

“好,就这么办。”灰袍老者不在意地道,“你说谈什么吧,随你选。”

“凤求凰。”叶瑶淡淡地道。

“好,那就凤求凰,我先来。”

灰袍老者满口答应,说罢当即坐定抚琴,司马相如的凤求凰名传天下,稍懂乐理的人也有所了解,叶瑶选这个曲子算是最为公平。

说起来,灰袍老者最怕的是她挑一些偏僻少见,他见也没见过的曲子,那时候自己要说不谈,是自愧不如,要说谈,听都没听过要从何谈起。

灰袍老者坐定,微微调试了一下手中的漆黑铁琴,随之凤求凰的袅袅之音便丝丝缕缕地传荡开来。

这个渡口这片区域,都被他琴音所覆盖。

姜流虽不懂音律,却也听得出这音乐美妙无比,乐中有诗,诗中有画。听了虞琴那悠扬的琴音,他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幅幅动人的画面,每一幅都是那样精致美妙。

一曲抚毕,姜流为之大声叫好。

灰袍老者放生大笑,“我就说,我是当时琴声,我这琴音,可比天籁,哈哈,小丫头,这比试我看也就到这里吧,你快快自行认输吧。”

姜流听他说的猖狂,却不以为然,这人谈的虽好听,比之孙登道长那一首曲子仍旧大有不如,要说比同天籁,更是没有可比之处。

“哼,音律尚可,不过情意不足,算不得上佳之曲。”

叶瑶嗤了一声,拿起‘号钟’古琴,坐定抚琴。

她身子坐定,整个人便如同进入了一种空明的境界,外界的一切,都不能对之造成一丝一毫的干扰,悠扬的琴音,从她进入这种状态时起,便从古琴中弥漫而开,进而逐渐蔓延至整个渡口。

天地间,仿佛只此琴音。琴音,仿佛就是这片天地。

琴音响起,姜流似乎又感受到了当年孙登抚琴时那种状态,一个个乐符入耳,他脑海中浮现的不只是一幅幅画面,而像是真真切切地一幕幕。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时见许兮,为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旋律悠扬,姜流脑中,一幕幕场景随着悠扬的旋律悄无声息的闪现。

他仿佛也如曲中的主人公,遇见了一位一见钟情的佳人,女子的面庞,让得他辗转柔肠,寤寐思服,终生难忘。

他为了她辗转江湖,为了他倾尽所有,却仍不得与之携手。

曲到后面,凄哀婉转,姜流的心,仿佛也纠结在了一起,到了最后,更是哀转久绝,姜流泪水,竟不受控制地簌簌而下,他的心,似乎也随着这首曲子碎掉了一般。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一首凤求凰感染,他们心中,或多或少都想起心爱之人的面庞,都想到了曾经的伤心事。

待得最后,场中一干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湖汉子,居然都在此以泪洗面。

灰袍老者听了这宛如天籁的神曲,心中的情感也被掀起,不过更多的,是来自心灵的震颤,

“你,你的琴音,竟然如此美妙”

他呆呆地冷在那里,双目失神,完全不敢接受呈现在眼前的事实,他原以为天下已没人再琴音上胜的了他分毫,想不到竟会输在一个小丫头手中。

“你可认输?”叶瑶一曲抚毕,身子徐徐站起。

“不”灰衣老者听到‘输’字,浑身剧颤,仿佛听到了天地间最可怕的魔音,“我怎么会输,我怎么会输,我是琴圣,我是琴圣”

他不住叫嚣,声音越来越尖锐,到的最后,变得愈发凄厉,如地狱的恶鬼,便要择人而噬。

姜流与叶瑶二人见他双目血红,心灵震颤,不约而同地倒退了一步,姜流轻声问道,

“前辈,不知我二人可否离去?”

姜流出声询问,叶瑶却理也不理灰衣老者,便要离开。

“站住,我绝不会输,一定是这‘号钟’古琴的问题,这琴是先辈所留,定有神灵护佑,所以你才侥幸胜我,我们再比一场。”

灰衣老者厉声喝到,说罢,他身子一闪,化为一道黑影,朝着叶瑶手中的号钟古琴扑去。

第一百零八章 战画老(上)

“哈哈,琴老怪,原来你是这种背信弃义的无耻之徒,虽然我早就看清了你,不过今日看你亲自暴露,还真是大快人心呐。”

便在灰衣老者扑来之际,一声雄浑苍老的声音传来,随着而来的还有一根赤红色的木棒。

木棒破风而来,插入叶瑶脚下的泥土,灰衣老者见到这根木棒,心中一凛,窜出的身子生生顿住,接着纵身后跃。

赤红木棒出现,流乞中一干乞丐欢声雷动,

姜流身前人影一闪,一个老者现于眼前,将那木棒提起,抓在手中。

他侧身看那老者,鹤发童颜,满面红光,最值得注意的,还是老者一丛长须,居然尽是赤红,与那木棒颜色一致。

灰衣老者见到这名老者,脸上的阴翳也加重一分,令他讨厌的几个字,咬牙切齿地从他嘴中吐出,

“梅老鬼!”

“哈哈,琴老怪,多日不见,你还是这般无赖啊,佩服佩服。”那红须老者一战定,立即朝着灰衣老者抱拳行礼,冷嘲热讽之音,也尽皆从嘴中吐出。

“梅老鬼,我取古琴,与你无关,识相的赶紧让开。”

“琴老怪,你想为难这两位年轻人,那可得问问我的梅枝杖答不答应了。”红须老者抚须一笑,一步跨出,手中赤红木杖挥出,攻向灰袍老者。

灰袍老者凌然不惧,手中铁琴横击,迎击而去。

一琴一杖相交,一股庞大气流自相撞处传开,震得地下泥土飞扬。

红须老者后退两步,当即站定,而灰袍老者,蹬蹬蹬一连倒退十余步,这才稳住身形。

“哈哈,虞琴,凭你风雅四老一老之力,想要和我相抗,还差了些。”红须老者扫了一眼狼狈喘气的灰袍老者,爽朗的笑声,传荡而开。

不过他笑声未闭,另有一股笑声从远处传来,将他的余音完全震散,

“一人抵不过你,那么再加上我呢。”

红须老者听到这一声大笑,脸上残留的笑容,瞬间消失,转而化为浓浓的阴郁。

声音传来,血狼帮一种人群分开一条道路,一人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人与那灰袍老者一般消瘦,不过身上的穿袍子不是灰色,而是黑色。

老者手中拿着一只大毛笔,笔身总有杯口粗细,身长三尺,笔头的毫毛,足有一尺来长,看上去奇异无比。

这黑袍老者走上前的同时,血狼帮后面浩浩汤汤的脚步声传来,将近一百名黑衣人,出现在血狼帮后面,这群人现身后,双方的局面瞬间反转,本来强势的流乞一方,变得极为劣势起来。

“画老怪,你也来了?”

红须老者看了看那一百名剑拔弩张的黑衣人,旋即视线回到拿着大毛笔的黑袍老者身上,面色阴沉地道。

“梅老鬼,你也说过,单凭我们风雅四老之一,敌不过岁寒三鬼之中的一鬼,那么要来自然得两个一起来咯。”

黑袍老者手中毛笔一挥,笑道。

“老四,你来的正是时候,快和我一起上,先料理了这梅老鬼,再去抢那丫头手中的琴。”灰袍老者见到黑衣老者,阴翳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喜色。

“真以为我会怕你们两个附庸风雅的老怪。”红须老者胡子一吹,手中梅枝杖舞了几圈,喝道。

“什么叫附庸风雅,我们风雅四老琴棋书画各又一所长,而且都到了天下无双的境地,我大哥是琴圣,二哥是棋圣,三个是书圣,我是画圣,风雅四老,天下四圣。你这红胡子老鬼不懂艺术,还在这里聒噪。”

叶瑶听这黑衣老者说什么天下四圣,大言不惭,心中腹诽不已。这大毛笔自己没见识过,不过他大哥那点琴艺还敢用一个‘圣’字,当真让人笑掉大牙。

一人如此,相比他们四人的水瓶,也都是半斤八两。

“你们四个没什么真技艺,吹牛皮的功夫都是一般无二的强,要打就打,费什么话。”

梅老一声大喝,不屑地道。

“行,你要早点死,那我们也成全你。”

黑衣老者毛笔一挺,指向梅老,灰袍老者周身气流涌动,袖袍鼓起。

场中局面,瞬间又紧绷起来,只待一瞬,争斗便起。

便在此时,周瑾与叶瑜二人好巧不巧地赶来。

叶瑜终于在这里找到了妹妹,立刻把他拉在一旁嘘寒问暖,叶瑶见姐姐和姐夫来了,自己终于能摆脱这灰衣老头的掌控,平时清冷的脸上也多了许多笑容。

几人说话的功夫,白虎、玄武、青龙三堂堂主以及大智分舵的舵主已经带人马赶来。

三堂堂主与杨舵主见梅老再次,立即单膝下拜,赶来的几十名流乞子弟,也皆是单膝下拜,“参见梅老。”

“都起来,”梅老大手一挥,吩咐他们站起,他见援军到来,大是欢喜,脸上红光满面,看着灰袍老者与黑衣老者二人,

“哈哈,琴老怪、画老怪,现在呢,还来不来?”

黑衣老者看着流乞赶来的人马,眉头深深锁起,加上流乞新来的人马,他们的数量瞬间超过这一边,在高手层面上,他们这边风雅四老虽然二老齐至,对方只有梅老鬼一人,但流乞四堂堂主皆在,只要四人一起,就能拦下自己,而那时候大哥一人定是敌不过梅老鬼一人,如此一来,他们恐怕会立时陷入下风。

断出了优劣之分,黑衣老者也不是莽撞之人,他冷哼一声,知道今日讨不到好,便要带人撤回。

“等等,这位拿毛笔的老先生,一年不见,你怕不是将小子给忘了吧。”

黑衣老者见有人叫自己,心头火气,放眼扫去。

说话之人正是周瑾,他刚取了七贤令后先被人下毒,后被人追杀,追杀他的,用的正是这大毛笔。

黑衣老者眼光落在周瑾身上,想了好久,这才记起,“原来是你小子,之前我那几笔没把你给拍死算你命好,你叫住爷爷我,是要送我七贤令嘛?”

周瑾看着黑衣老者,听着他说话的语气,果然与那日他见得那人一模一样,这人正是追杀他的黑衣人无疑,

“老人家,山水有相逢,再见面,真是缘分啊,老人家难道不想坐下来喝几杯?”周瑾眼睛眯成一条缝,危险的气息在其中涌现。

“喝,”黑衣老者嗤笑一声,“你是想仗着人多来找回那次的场子了?”

“对付你老人家还用不着在场这么多朋友的帮忙,小子一人陪你玩玩。”周瑾随意笑道。

黑衣老者看他浑不在意的模样,心头有气,就算你武功有所精进,一年时间,你那还真想上天不成,还敢来挑衅爷爷我的权威了,真是长了点毛就像飞。

“好啊,那我老人家就来陪你玩玩。”黑衣老者答应道,心中盘算着如何收拾这小子,虽说对面人多势众,不能杀了他,但教训一下,还是可以的。

“老人家请出手吧。”周瑾微微一笑,心里也是在盘算如何收拾这老头。

“周瑾哥哥,这人是九流风雅四老之一,实力不容小觑,你和他交手”映雪见周瑾挑衅画老,俏脸上有些愁容。

“不用担心,映雪妹妹,这老头我还收拾的了。”周瑾笑道,他如今内力比之一年前有所精进,同时又修习了谪仙缥缈步,还有了神剑紫电,对付这老头的自信还是有的。

“好啊,既然你有心相让,我也不能拂了你的面子。”黑衣老者阴笑一声,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他打开瓶塞,将瓶中的药水倒在毛笔的毫毛上。

“周瑾哥哥小心,这是画老独有的黑墨,皮肤上被这黑墨沾上,立时变回腐烂。”映雪提醒道。

周瑾闻言,也是一惊,想不到这老头还有这样一手。

黑衣老头给自己毛笔上涂满墨水,阴声一笑,化为一道黑光窜出,凌厉的一笔,迅捷无伦地挥向周瑾面庞。

先给你小子来个毁容!

周瑾听映雪讲了这药水的恶毒,自然也猜到了这人的想法,他冷哼一声,运气谪仙缥缈步,乾天变坤地,人泰转无妄,身影飘忽,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到了黑衣老者身后,接着毫无花哨的一掌,向他后脑劈去。

黑衣老者眼前一花,周瑾的身影陡然消失,他只觉脑后劲风呼啸,心头一惊,毛笔顿时转向,朝后轮去。

他一笔轮来,周瑾扶摇之上接鹏飞万里,身影出现在黑衣老者头顶,一掌朝他天灵盖挥下。

黑衣老者感受到头顶劲风,身子后仰,一个铁板桥躲开,同时一笔向上戳去。

不过等他挥手戳去,周瑾的身子已经消失。

黑衣老者刚站稳身子,左边劲风扑面,立即向左进攻。

他每次挥笔打去,周瑾都从原地消失,接着从另一个方位闪出,向他挥掌猛劈。一炷香时间,黑衣老者没打中周瑾一下,而周瑾也未碰到过他一片衣角。

“小子,你就只会躲躲闪闪吗,敢不敢真刀真枪与爷爷一战。”黑衣老者抹了抹额边的汗珠,大口穿着粗气,骂骂咧咧地道。

他每时每刻都处在完全戒备之中,周瑾指不定就会从哪个他意想不到的方向陡试突袭,如此防备,让得他终究有些迎接不限。

周瑾身子出现在他眼前三丈处,向着他微微一笑,

“你要战,那边战。”

说着,周瑾右手一挥,三尺长剑,现于手中,剑身紫光闪动,似有一条紫龙在剑中游转不定,煞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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