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痒痒痒! - xp1024.com
《七年之痒痒痒!》


开新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天她从酸痛中醒来,看到床单上的血迹,痛殴他一顿,悲愤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第二天他从酸痛中醒来,接到她的电话,听她说:“不好意思,昨天我来大姨妈,是我弄错了……”

他揉着淤青的眼角,打了个呵欠,微微笑着:“我不介意把罪名坐实,你介不介意将错就错?”

沈枫说,在反三俗的年代,我还能活得这么滋润简直是一个奇迹。当沈枫姗姗来迟的时候,我这个奇迹正脚踏奈克,身穿PUMIAO,手拿山寨机,来电提示,一边震动一边放着天涯神曲《爱情买卖》,高分贝不甚清晰地唱着“裆处是你咬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你又用针挨,把我缝回来……”

沈枫手快地掐断了电话,在看到我之后立刻转身当做不认识。

我将手机塞回包里,慢悠悠走向她,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沈枫右手扶额,一脸惨痛。“周小琪,我只有逼自己相信你是故意的,才能克制自己不将你人道毁灭!”

“亲爱的枫,凡是国产的,我们都要支持,凡是洋货,我们都要支持山寨。我知道你这种一身名牌英语过八级的人永远体会不了我这种实业爱国人士的高尚情粗。”

沈枫无力地垮下肩膀,放弃跟我斗嘴,拖着我的手直奔妇产科。

“你们家秦征呢?”在妇产科外排队的时候,沈枫双手叉腰,横眉怒目地问。

我做小媳妇状,哀怨道:“他今天有会要开,不能陪我,亲爱的枫,幸好还有你啊……”

沈枫别过脸,骂了句三字经,然后才回过头来看我:“周小琪,你是故意怀上的吧。”

我就知道他们都不相信我……我真真以为“杜雷斯”只是“杜蕾斯”的另外一个翻译版本,哪有山寨的还卖那么贵的?平生唯一一次真心想崇洋媚外买正版,结果还是习惯

中招了。

我和秦征本来说好三十岁再结婚生子,结果因为这个小小的意外,把原计划提早了五年。

“秦征没让你打掉孩子,还算有良心了。”沈枫对秦征不太感冒,虽然她也承认,一表人才天之骄子的秦征会选择和我在一起,不是眼睛瞎了就是心肠太好,扶贫救灾了。她这么说是无视我当年辛辛苦苦追求他所付出的努力了,我效仿愚公移山,锲而不舍终于融化了那座冰山,我容易嘛我!

“枫枫,你对他有偏见。”我摆了摆手指,“他不是草菅人命的人。”

里面医生在喊我的名字,沈枫推着我进去,无力地说:“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瞎!”

医生检查一番之后说没有问题,又说了些怀孕三个月内的注意事项,我高中毕业后第一次这么认真听课,努力把他的话都记下来了。

出了医院,我请沈枫去潮福楼吃下午茶,一路上,沈枫对我审美品位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批判。这回轮到我放弃对她解释说山寨有多么可爱了。

“就算是为了孩子,你也该改一改吧?你们家秦征怎么受得了你的来电提示……”直到菜送上来了,她还在说。

我促狭一笑:“那个铃声是专门为你而设的。”

一巴掌当头盖下,沈枫咬牙切齿地捏我的脸。“死丫头!!”

“沈枫,周小琪?”旁边传来一声惊呼,沈枫立刻收了手向那边看去,愣了一下,“卫翼?”

卫翼!

我手一哆嗦,艰难地转头看向来人。

“真巧,在这里遇到你们。”卫翼看上去似乎变化不少,比上次见他的时候成熟了许多,举手投足间都是成功人士的气度。

“是啊,真巧。”沈枫微笑着点点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卫翼在大二的时候就出国当交换生了,毕业后又继续读研,算起来上次见到他已经是四五年前了,难怪变化大。

“刚回来不久,我申请调回中国了。”卫翼说着侧过脸看了一下角落方向,笑着伸出了手,握住款款而来的美人,“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白薇。她们是我的大学同学,沈枫,周小琪。”

我用我很三俗的眼光对她扫描了一遍,得出四个字的结论:真真是“冷艳高贵”啊……

“幸会幸会。”我伸出手握了一下她的,手感不错。

卫翼又说:“我们还有事要先走,不如留个电话,下次再联系。”

三个人交换过电话后,卫翼就领着他的女友离开了。

“喂……”沈枫戳了戳我的手臂,“你有没有发现,卫翼的女朋友和你长得有点像?”

“啊?”我摸了摸脸颊,忧伤地说,“你这是在变相骂我吗?我不觉得自己长得冷艳高贵……”

沈枫白了我一眼,“人家那叫知书达理,她如果是原版,你就是有瑕疵的山寨!我倒不是开玩笑,她看上去确实和你有几分相似,只不过你脸圆一点,眼睛也圆一点……卫翼到底是对你余情未了,还是审美观几年如一日啊?”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我艰难地说。

沈枫总说她不明白,我周小琪有什么魅力让X大两大系草为我神魂颠倒,一个被绑定了终身,另一个伤心之余远走他乡。论长相,我虽说也是系花之一,但胜在圆润讨喜,比学生会里几朵金花还差了一点。论才情……还是别论了,太伤感情。

那时大一刚入学,军训过后基本上是把各个系的情况都打探过了,秦征和卫翼被誉为经济学院的两颗明珠,另外还有七朵金花什么的,我也没太注意,只是觉得秦征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后来他作为学生代表上台讲话,衣冠楚楚迷倒了一片女生,我这才恍然大悟——千万里迢迢,他乡遇故知了!

秦征定然是不认识我的,我却是听着他的名字长大的。每次我考试考砸,我妈就会揪着我的耳朵说:“你看看人家秦征,又是省第一,拿奖学金,你你你……你竟然挂了三科!”

我龇牙咧嘴,泪眼花花:“他是秦征嘛……”

秦征是天才嘛……

我妈痛心疾首捶xiōng顿足:“秦征怎么就不是我儿子啊!”

我只敢小小声说:“那他妈也不是我妈啊……”

他是七中的神话,我是五中芸芸众生不起眼的一个,同样是重点中学,我上高中要交择校费,他却是人家花钱请他去念。我高考发挥超常,考进了X大的英语系,原以为他那样的神话应该去清华北大港大了,却没想到他会选择X大的会计系。

因为录取名额有限,我们那地方考来X大的人少之又少,我一见老乡登时泪眼汪汪,没脸没皮地贴上去认亲,结果人家一个冷眼过来,理也不理我。沈枫说她要是被帅哥那样对待,绝对一头撞死,也只有我这样的人,就算撞死,也选择往帅哥怀里撞。

最后秦征是被我的诚心感动认了我这个老乡,还是被我的粘筋吓到忍了我这个牛皮糖,实在难说得很。不过一开始我确实没对他抱有什么不良心思,明明也是他先主动吻我来着,不知怎的全都说是我霸王硬上弓了他!

这些人,太太太以貌取人了!

至于卫翼,我更是没怎么正眼看过他,直到某天他突然说请我吃饭,又在餐桌上突然向我告白,我才慢慢地傻掉……

彼时我正吃着麻辣火锅,不怎么浪漫地满脸通红,涕泪交加,伸出手抽了一张面纸擤鼻涕,忽然听到他说:“周小琪,你愿不愿意当我的女朋友?”

那鼻涕险些让我倒抽回去。

但我还是镇定擦完了,淡定地看着他,抽了抽鼻子:“卫同学,你确定是在跟我说话吗?”

他那温文尔雅的招牌笑容据说有一个连的杀伤力,我没有被秒杀,估计我的实力能抵上两个加强连。

“确定,肯定。”他眼里含着笑意,好像挺有自信的。

我继续伸筷子,动作很快地扫了一堆食物到碗里,慢吞吞地说:“我能不能晚点再回答你?”

他了解地点点头:“是要给你点时间考虑。”

“是啊,至少等我吃完。”我狼吞虎咽之后,打了个饱嗝,说,“我觉得,咱俩不太合适。”

卫翼沉默地垂眸,看着空空如也的锅底,又缓缓抬起头来看我,嘴角抽搐了一下,“周小琪,你是不是担心拒绝了我,我就不让你把菜吃完了……”

被他说穿了真相,我很有些面热,不大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那什么……这个嘛……其实……我吃的也不多……大不了下次我请你好了。”

卫翼苦笑了下,“结果还是比不过秦征。”

我愕然看着他,心里想着关秦征什么事了。然后又开始回忆我和卫翼的交集,只记得第一次是在社团纳新的时候,我接待了他,那时要记录名字,我就问:“同学,你贵姓啊。”

“姓卫。”

“卫什么?”

他顿了一下,有点纠结地说:“因为……我父亲姓卫……”

沈枫表示,和我说话,很容易拉低自己的智商水平,所以经济学院的两颗明珠都在遇到我之后蒙尘了,甚至一颗就这么漂洋过海了。

我总觉得卫翼的走跟我没多大关系,小说里那种爱得要死要活的情况没出现过,他应该只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而选择了当交换生,但是那些女人都把卫翼离开的责任推到我身上,这么说对我委实不公平。

看看,人家现在衣锦还乡,还带了个女朋友回来,风光无限啊——这证明他的事真没我什么事!

我这么跟沈枫说,她就掐了我一把,“你就继续撇清关系吧!”

郁闷……

我一边吃着凤爪,一边发送怨念。



沈枫送我回到公寓楼下这才离开,我看了看天色,估计秦征也快回家了,路过保安室的时候顺便取了信件和报纸。

大学毕业后,我就和秦征同居了,在一个不错的地段租了套房子,离我们上班的地方都近。三室一厅,一开始是一人一间房,一间书房,后来稀里糊涂的,就空了一间房,添了一张双人床。

秦征在证券公司上班,工资虽然高,但工作强度很大,我在报社工作,上班摸鱼,下班当兼职主妇,信奉“钱不在多,够用就好”,过得也很滋润。

唯一有点遗憾的就是还没领结婚证,对此沈枫也表示不满,不过她又说了,这年头离婚也容易,结不结婚没什么差别,尤其是秦征那样绩优股,有才有财又有材,一群女人垂涎着,要是真打定了主意踢开我,就算结过婚也没用,到时候我离过婚,迅速贬值,他却升值,对我来说更是个悲剧。

唉……沈枫对我真是太太太没信心了。

我把从潮福楼打包来的饭菜放厨房,把秦征的信件放客厅的桌上,然后就进屋洗澡了。

待我出来的时候,听到厨房里有声响,就知道秦征回来了。

夏末正热,我穿着长T恤,遮到大腿,踩着拖鞋进了厨房。秦征的西装外套搭在椅子上,餐盒已经空了,他正在看信件,眉头紧锁,削薄的唇微抿。

“怎么了?股市崩盘了?”每次看到他这表情,我都是兴奋地问这句话,然后他会勾勾唇角,说,“让你失望了,没有。”

这次他却不是这反应,而是默默地把信折好收起来放在一边,而后回过头来看我,面上虽有些倦色,眼神却还算柔和。“今天去医院了吗,医生怎么说?”

我走过去坐他膝上,习惯

地往他怀里一缩。“没事,就提醒一些要注意的事项。”

秦征的下颚在我头上轻轻蹭了几下,“我最近很忙,你自己注意着。不然把工作辞了吧。”

“不用,还早着。”我回抱着他的腰,想起高中时的班主任,“我们高中班主任九个月肚子都来上课,差点就生在教室里了。”

秦征闷笑一声,“你要学她吗?”

“一个人在家里无聊,在报社有人说话打牌。”

“好,随你。”秦征亲了下我的面颊,我看他很累的样子,也不缠着他了,“我洗澡水放好了,你去泡个澡吧。”

泡热水澡能驱除疲劳,他夜里睡不太好,泡个热水澡倒也有助睡眠。

我站起身,他取了信件就回房间了,听到浴室的门关上,我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信好像是老家寄来的。

我和秦征毕业后就在X市找了工作定居。我老家有弟弟孝敬双亲,他们对我能攀上秦征这棵大树表示十分惊喜,简直是不信了,直到过年的时候我领着秦征回家,他们才算接受了这一现实。所以他们说夫唱妇随,跟着秦征走总没错,秦征要做什么,我跟着就是了。刚上大学的时候,我妈是说“跟党走”,后来就变成“跟秦征走”了。我说那秦征得压力多大啊,他都取代党在我妈心中的地位了。我妈拍了我一巴掌说,人得有信仰,她的信仰是党,秦征就是我的信仰。我一边为我爸叫屈,另一边想信仰这种东西我也有啊——如果自恋也算的话。

至于秦征家里人,就跟我爸妈的态度差不多了。如果自恋也是一种信仰,那只有他有资格拥有这种信仰了。

他们家人对我这个准媳妇倒也算满意,他们本来还怕秦征找个不通老家方言的南蛮女,结果找了个同乡,而且一查地址还是同个小区的,菜市场上三天两头碰见,登时很是欣喜,给我封了个红包。这么说我也算半过门了。

这会儿老家来信是什么事呢……

难道出大事了?

应该不会,要是出大事打电话不就成了,什么年代了还写信这么复古。可惜当时没注意看,秦征又把那信锁进抽屉了。

秦征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我正玩游戏,他走到我身后,右手覆在我我鼠标的手上,二话不说关了游戏,沉着声音说:“你还说自己知道照顾自己?电脑辐射严重,你是孕妇,不能再玩游戏了。”

我手抖肉痛啊……刚刚种好的菜,没收成,估计都要让人偷去了……

但是秦征作为家主的权威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我只有做小媳妇状哀哀凄凄地哦了一声,乖乖关了电脑。他却自己开了笔记本,下班还要工作。

从事证券行业有一点很让人蛋疼,那就是几乎二十四小时不打烊,东半球的股市收盘了,西半球的股市又开盘了,今晚欧洲发布一则什么新闻,第二天一早美国开市就发生剧变。秦征的工作我不太了解,不过我们报纸也有财经版,和他在一起后我也会关注一下,结论是——还是不懂的。我拿着报纸回来向秦征请教后,他很不屑地别过脸,“别说你不懂,就是写的人估计都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

他说我们那家报纸只有日期准确无误,我觉得很伤情,但又辩驳不了,因为这是事实。

他聚性会神盯着屏幕,镜片上映着一片红红绿绿,狭长的双眼稍显锐利冷漠,但睫毛又过分浓密纤长,在挺直的鼻梁两侧投下淡淡的yīn影。小时候我妈常教育我:“男人帅有个屁用,能当饭吃吗?最重要的是会赚钱啊,就像你爸一样。”

那时候我心想:我觉得爸爸挺帅的。

后来变成腐女我想:男人帅确实有个屁用。

再后来喜欢上了秦征后我又想:男人帅确实能当饭吃,至少能吃软饭。我要有钱都包养了秦征。不过我没钱,而且差不多是沦落到被他包养了。

“看够了吗?”秦征薄唇微翘,虽是盯着屏幕,却用余光扫了我一眼。他到底是习惯我这样一眨不眨盯着他看了。

“我无聊啊……”我的手摸啊摸啊地摸上他的腰,揽住了,“你不让我偷菜……”

“你果然很无聊。”他对我进行惨无人道的打击,“有时间偷菜不如看看孕妇应该看的书。”

“还早着……”我打了个哈欠,“改天再去买吧。”

“你先睡吧,听说孕妇都嗜睡。”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移动,嗒嗒敲着。我忽地想起件事,仰头看着他的下颚说,“我今天遇见个老同学了,你猜是谁。”

他显然没心情玩猜谜,直接问:“谁?”

我撇撇嘴,登时觉得有些没劲。“卫翼。”

键盘声戛然而止。

片刻后,又恢复了。秦征淡淡道:“哦,是吗。”然后再无他话。

“他说他调回中国工作了,还有个女朋友,真是冷艳高贵啊……”至于那句跟我长得像我就不说了,省得秦征多心。

我窝在他身边,闻着他身上传来的男士沐浴露的香味,渐渐有些困了,之前想过要问他老家的事,再想想还是算了。

我怀孕的事也还没有跟爸妈说过,因为一开始担心秦征不想要这个孩子。毕业的时候我们都二十三岁,还是纯洁的男女关系,虽然同居,却也只是保持着性神上的交流,最多就是他被我推倒狼吻,吻得气喘吁吁然后各自洗冷水澡。

沈枫知道后,说这事情很不正常。上帝对每个人是公平的,所以可能看似完美的秦征,有着不为人知的难言之隐,然后她进行了惨无人道的猜测,那段时间我每每看到电线杆上贴着的小广告,都会虎躯一震,惊喜喊道:“啊,秦征的病有救了!”于是引来无数人侧目。

《和男朋友交往两年,现在同居,一直没有发生

、关系,正常吗?》

这个问题,我问过天涯,问过猫扑,问过百度,八成的人表示不正常,一成的人趁机调戏,还有一成人丧心病狂地马克——这种帖子马克个屁啊!总之结果显示,秦征很有可能有某些方面的疾病。

我怀着悲痛的心情对他的病状进行了深入研究,连上班时间都在研究,结果被主编发现了,一开始她对于我的怠工行为很是震怒,但了解事情真相后又对我报以万分同情。一个中老年妇女的八卦能力是无限的,这件事很快传遍单位,群策群力,集思广益,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我感受到了生在红旗下,沐浴在党恩里的温暖——这件事最后传到秦征耳朵里才算完。

在一个不怎么浪漫的夜里,他咬牙切齿地吻我,野蛮地占有了我,我嘤嘤哭泣,拼命认错。对于他名誉受损一事他保留一切追究权利,我表示所有的债都肉偿,利滚利也可以,只求能分期付款,一个晚上真的付不完……

第二天我请了一天的假,然后又穿了一星期的长袖高领。

实践也是检验真相的唯一标准,在我一副被人榨干的可怜模样下,所有谣言不攻自破。那个中老年妇女主编本来还指望从我的悲剧上得到些平衡,结果看了我家男人不但年轻有为有才有貌,还“十分能干”,她顿时更年期综合症发作,把我死里折磨。

唉……

往事不堪回首,好歹算是熬成小米粥了。

秦征本不是重欲的人,却是我比较贪欢,但撩拨的结果又往往不受我的控制,我只能每周末去爬山提高体能了。真不知道他一个坐办公室盯电脑的人哪里来那么高的战斗力。

他原说,之所以没有碰我,是担心我不愿意发生婚前

行为,而他又不准备在二十八岁之前结婚,后来是被我逼狠了……男人要拼事业,我很能理解的。从刚毕业的时候月薪八千多,到第三年打包年收入两百多万,他的顺风顺水背后付出了多少,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他不想那么早结婚,我也不会逼他。他说三十岁再要孩子,我也同意……

结果就因为一个山寨安全套,不小心搞出人命了……

刚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我想死的心都有了,立刻表示我没有外遇。他僵硬了片刻,把我抱进怀里,咬着牙说:“我知道,你没那胆子,也没对象。”

我枕着他的肩窝无语泪流。

最后查出了真凶,他把抽屉里的安全套扔进垃圾桶,很是无力地吼我:“周小琪,你有完没完,连安全套你都买山寨的!”

我抹抹眼泪,弱弱地说:“不然……我打掉?”

他僵了一下,最后摘了眼镜,揉揉眉心,叹了口气说:“我怎么会让你打掉……”看他的神色,我乖觉地靠近他怀里蹭了蹭,“不然你说怎么样好……”

他环着我的肩膀,轻轻揉握着我的肩头说:“等忙过这阵子,我请个长假,我们回老家把婚结了。”

我始终觉得沈枫对秦征所有不好的看法是偏见。

我家男人真真是挑不出毛病啊!

他是冷漠,那是对旁人的,对我热情如火——专门指床上。对敌人如秋风扫落叶,对自己人如春风般和煦,爱憎分明,很有原则。

沈枫嗤之以鼻,说:“我就没看出来他哪里对你如春风般和煦了。二月春风似剪刀吧!”

唉……

有外人在的时候,他是别扭冷漠一点,但我想那只是因为他闷骚,只不过有时候闷多一点,有时候骚多一点。



第二天是星期二,我前一天请了假,星期二就要回去上班了。早上起来煮了粥和秦征一道吃了,然后一起出门去上班,在交叉路口分别,他还嘱咐我小心点——谁说他冷漠不会关心人来着!

和他这么过一辈子,我挺愿意的。

回到报社,两三个八卦的女人就围了上来了。

“听说你怀孕了?”韩可盯着我平坦的小腹,“真的假的啊?”

我回自己位子上坐下了,“这事真真儿的!”

几个女人围着我问东问西,主编一来,立刻作鸟兽散,只有韩可和我的办公桌相邻,跟我眉目传情。

“周小琪,我希望你不要把私人的事带到工作上来。”主编抬了下她的黑框眼镜,扬着下巴说话。

我很孙子地毕恭毕敬说是。

“等一下,你来我办公室找我。”说完这句话她就飘然远去。以她那体型那腰围,要做到飘然写意实在有高难度,但她做到了,我很是佩服,以至于忘记问她等一下是等多少下……

想了想,我还是直接尾随上去了。

“周小琪,我记得你是X大的吧。”

“是。”我档案上都写着嘛。

“下星期,X大九十年校庆,你去做个专访吧。到时候一定有很多名流到场,你记得多采访几个,一定要知名度高的,有影响力的!”主编下达命令。

“明白,收到!”我继续毕恭毕敬,当个职业孙子。

她对我的态度还算满意,点了点头让我出去。

一出来我就垮了。

校庆啊……真是伤自尊,去的人都是性英名流,估计只有我是菜鸟去采访人。不过自尊这种东西,伤啊伤啊的也就习惯了,在倒追秦征的那些年岁里,自尊千疮百孔,百折不挠,越挫越勇……

“怎样,主编骂你了?”韩可倾过身来打探消息。

“没,让我去X大做专访。”我百无聊赖地继续摸鱼。

“好差事诶!到时一定有很多性英名流,钻石王老五!”韩可双手交握,一脸憧憬,又瞥了我一眼,凉凉道:“你已经有一个了,而且还大着肚子,肯定是不稀罕的。”

“贪多嚼不烂。”我一边吃零食一边说,“要一心一意,四个字,坚持到底哦哦哦……”

韩可一巴掌捂上我的嘴,“吃你的吧,唱什么歌!”

我哀怨地瞪了她一眼,想当年,我也是麦霸,只要我一抢到麦,就没人再敢跟我抢了——都跑光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打了个电话给沈枫,她毕业后和人合伙开了个英语培训机构,现在步上轨道了,钱赚得不少,也不用事事亲躬,她悠闲得很。

“枫枫,校庆你会去吧。”

“嗯,收到请柬了。”听那边的声音,沈枫应该是在健身房。唉……我没收到请柬……

“我们一起去吧,下周末。”

沈枫嗯了一声,又问:“你们家那位不去吗?他应该也收到请柬了吧。”

“是啊,可是他肯定不会去的啊,他最近很忙很忙啊……”我唉声叹气。

“那你去做什么?”沈枫疑惑地问。

“报社让做个专访,我想说实在不行就访问你了吧。”

沈枫嗤笑一声:“得了吧,还不如专访你家那位,近水楼台呢。他可是全国榜上有名的分析师,年轻有为啊。”

“他肯定不会同意的……”想也知道,他最讨厌这种事了。

“我猜也是,就那张扑克脸……那就星期天早上我去接你吧。”

沈枫说话做事素来雷厉风行,十足女强人。我就不行了,沈枫说我软绵绵的,推一步走一步,让人恨不能蹂躏一番。

我又让沈枫帮忙调一份这次X大受邀校友的名单,对她来说是举手之劳,她应下了,说下班后的来接我的时候一道给我。

挂了电话,韩可摸到我身边,眼红地说:“真羡慕你啊……”

“羡慕我什么?”我疑惑地转头看她。

“X大毕业啊,虽然我很怀疑你是怎么考上的。不过有很多X大的朋友,人脉比较强。”

人脉……我倒是没想那么多,不过我的人脉也不怎么样吧,认识的人是挺多,但是真正交好的却寥寥无几。

“话说回来……”韩可鄙视地看着我的手机,“你老公那么有钱,你为什么还用个山寨机?换一个吧,看着蛋疼。”

我叹了口气,殷殷解释:“你不知道,山寨机功能很强大,外形很醒目,你只需要用买座机的钱就买到一部相当于IPHONE4的手机,平时可以打电话玩游戏,关键时候还能当砖头防身……”

“周小琪,你还是继续吃饭吧。”韩可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为什么我一说话就有人要叫我吃饭……

秦征每次看到我的手机也露出那种类似蛋疼的表情——其实我不知道真正蛋疼是什么表情,不过假设是这样吧。他也委婉劝我换一个手机,我只能委婉表示自己很三俗,就喜欢功能强大价钱强大外形强大的山寨机,并且补充一句,就像你一样什么都很强大。他沉默了片刻后,终于还是说了那两个字:“随你。”

山寨文化博大性深,我曲高和寡,他们体会不了,我也就不勉强了。没有人知道我看到PUMA的商标被换成飞天小猪猪的时候有多么惊艳,那圆润的体型,流水的线条,奔放的四个蹄子,无一不震撼着我的心。后来又有了猫叔3D版的PUMIAO,更是一大突破。

我们yín民有智慧,我们yín民有力量啊!

感慨完毕,下班了,回家。

沈枫开着车到报社门口接我,我事先跟秦征说过会和沈枫出去吃饭,让他自己在外面解决了。

“枫枫啊,其实我觉得你该找个男人了。”我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

她油门一踩上了路,嗤笑说:“你一怀孕就当自己是过来人了?”

“没……这不是至少能找个男人陪你吃饭嘛。”我善意地说。

“少来,一个人逍遥自在。爱找男人找男人,爱找女人找女人。”沈枫转了个弯,“吃货,晚上吃日料怎么样?”

“你请客,你做主。”我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你这车坐起来真舒服。”

“哪能跟你家男人的比啊。”

“我家男人没你有钱。”

沈枫哼了一声,凉凉道:“周小琪,你一定不了解你们家的财务状况。”

我睁开眼睛看她,两眼放光:“难道你知道?”

“道听途说加理

推测,秦征在汇市和股市至少获益八位数。”

我很是费力地掰着手指数: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

我咽了下口水:“我以为他的收入只有两百万……”

“那些只是基本收益。我一个朋友也炒股炒汇,知道点底。听说之前秦征大量沽空澳元、英镑、欧元,一比一百的杠杆下,赚了至少几百万。后来又在低点反向粗作,现在美元那么弱,,了,你说他赚了多少。真是闷声发大财啊……”她说着鄙视地瞥了我一眼,“只有你这种傻瓜才会什么都不知道。”

我泪流满面地挠窗:“他没告诉我呀……”

“估计是觉得告诉你也没什么用,有那么多钱,你照样用山寨机。秦征眼光很毒,唯一看错的就是你,你品位低下,唯一看对的就是他。冤孽!”

我觉得沈枫说话太毒了,让人委实伤情,于是决定还是保持沉默。

在料理店我翻了请柬名单扫了几眼,果然有几个如雷贯耳的大名,还有那些挂在教学楼上的名字……我想起我们那高中,三栋教学楼都被冠名了,后来又被冠名了一个体育馆,唯一没有名姓的是据说花了八十万盖的公共厕所。高中那三年,八十万就成了厕所的代名词。我们历史老师几度表示,学校面积有限,再加盖是不可能了,好好努力,以后能回来给八十万正名。

所以以后同学要上厕所就会说:“喂,下课一起去周小琪吧……”

还不如死了算了,真TM三俗无极限。

名单上除了那些如雷贯耳的大名,还有些十分眼熟的。

“卫翼也去啊。”我顿了一下,“他现在做什么?”

“这个我不太清楚了,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如果够大腕的话,采访他会比其他几个简单得多。”沈枫点了菜,掏出手机作势要打,我拦住她说:“算了算了,不要这么麻烦,到时候见了再说。”

沈枫斜睨我,哼哼笑道:“周小琪,你很在意啊?”

“在意什么?”我眨眨眼睛。

沈枫笑而不语,“吃菜吃菜。”

我不是很喜欢日本料理,比较热爱辣死人的火锅,吃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才算完,但是沈枫那种娘们显然不能理解我这种爷们的情怀,总是搞一些小资的做派,对此我表示鄙视以及鄙视。

秦征对食物倒是不挑剔,在家里的话一向是我煮什么他吃什么,我的手艺不算好,但也不差,一开始煮砸过几次,他尝了一口,也不勉强自己的胃,默默吐出来,擦了擦嘴。后来成功从猪食上升为人食后,他就给我面子吃下了。

不过我仍喜欢拉着他去吃麻辣火锅,我们那地方的人怎么能不会吃辣呢!他倒是能吃辣,但还是吃得很优雅,眉头紧皱,深呼吸着,额上布着层细密的汗,白皙的脸上一片绯红,淡色的薄唇色泽诱人,着实是秀色可餐……

大一的时候我跟他套近乎只是看在同乡之谊上,如今回想起来,很有可能他自作多情了,也有可能是我的表达方式太容易让人想歪。那时候学校外面开了家正宗的麻辣烫,我很热情地邀请了秦征一起去光顾,第一次星期一他说要上课,第二次星期六他说有社团活动,第三次星期天他终于忍无可忍答应我了……刘备三顾茅庐也不过如此吧。

我在各自的碗里加了满满三勺辣椒,一整碗红艳艳的像火在烧,映得他的脸色很是好看。我还有些心虚地问:“你不是不能吃辣吧……”他眼角抽搐了一下,淡淡道:“还好。”

而后我热火朝天,涕泪满面,他面颊绯红,眼角潮红,我就愣愣就着他的美色吃得食不知味,他发觉我盯着他看,挑了下眉梢,微哑着声音说:“看什么?”

我盯着他艳色的薄唇,傻傻说了句:“我突然发现你看上去还挺好吃的。”

他听了,手抖了一下,默默地低下头,假装没听到。当时我很是一厢情愿地以为他害羞了,跟沈枫一说,沈枫表示她完全能理解秦征“无语”的状态。

“敢这样明目张胆、理直气壮调戏秦征的,估计X大只有你一个。”沈枫很是敬佩地看了我一眼,“周小琪,你真是奇葩。”

直到很多年以后,我在天涯混熟了,才知道“奇葩”真不是什么夸人的话……



我和沈枫吃完日料又去逛了趟晓风书屋,买了几本孕妇必看的书。我特特问了下导购员:“有没有孕夫看的书?”

导购员抽了下嘴角:“孕夫?”

“就是孕妇的老公。”我如此解释。

沈枫推着我走,“你以为你家那位会有空看这些书吗?周小琪,你要学会照顾自己。”

有那么一刻两刻的,我心酸了一下。这话,我上大学的时候我妈跟我说过,秦征好像也跟我说过,现在沈枫也这么说,天下之大啊……没人愿意照顾我吗?

提着书袋回到家已经九点多了,家里灯都没亮,秦征还没回来。我把东西放好后打了他的手机。

“喂?”电话那边传来秦征清冷而略微低沉的声音,我一下就听出他喝了酒,声音里带了一丝醉意。

“你还没回家啊,什么时候回来呢?”

“今天有新同事加入,在外面吃饭,我晚点回去,你先睡吧。”秦征话刚说完,那边就有人大声液话,“秦征,老婆催了吧!”说完哄堂大笑。

我忙说:“我不催你了,你别喝太多,就这样吧。”

他应了一声,掐断了电话。

男人在外应酬,女人总要给他点面子的嘛。我妈在外人面前给了我爸十二成面子,人人都羡慕我爸有个开明的老婆,不过回到家里就彻底证明了什么叫“男主外,女主内”了,一踏进家门,我妈就是女王,我爸对她千依百顺。

成功的男人征服天下,成功的女人征服男人。我妈如是说。

我洗过澡躺上床,捧了本刚买的书做睡前读物,这东西催眠的效果杠杠的,还没翻上两面我就眼皮打架了。关了大灯,只开了盏昏黄的床头灯,我看了下时间大概是快十一点,秦征还没回来。

秦征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做过一场梦了。梦到我生了个儿子,因为太可爱了遭人绑架,我抱着儿子逃亡,被全国通缉。我悲愤欲绝,儿子的小手紧紧抱着我的脖子,我从十六楼跳了下来,打开滑翔翼,儿子对我说:“妈,你好像怪盗基德哦!”

然后我就笑醒了……

“做什么梦,笑得这么开心?”我脸上被人戳了一下,那手指带了丝凉意,在我脸颊上流连。

我闻到酒气,睁开眼睛正对上秦征墨黑的瞳仁,流光溢彩。他没有开大灯,仍只有一盏床头灯照着,脱了外套,只穿着件白衬衫,领带被拉开了,扣子解了三个,露出诱人的锁骨,脸上因酒意而呈现淡淡的绯色。

我咽了咽口水,说:“我梦到抱儿子逃亡……”

他低笑一声,抬手按了按额角,“整天胡思乱想。”

他已有三分醉意了,否则平日里不会笑得这么魅惑……

“你去洗澡吧,我帮你泡壶醒酒茶。”我从床上坐了起来,又被他按了下去,两只手扣着我的肩头,那张醉意熏然的俊脸一点点逼近,四目相对,我浑身僵硬。

“周小琪……”他抵着我的额头,气息灼热,声音低低的,微微沙哑,像猫爪子在人心头轻轻地挠着,听得我瞬间荡漾了,弯起嘴角乐呵呵应了声:“我在。”

“我知道你在。”他低下头,轻啄了一下我的唇瓣。像他那样冷漠得近乎冷酷的人,却有着异常柔软温热的唇瓣。我受不住美色的勾引,回吻他。

作为一个吃货的舌头,它有着超强的分辨能力。我气息不稳地想:这个吻有红酒的味道,有啤酒的味道,靠,还有王老吉的味道!

他咬了下我的舌尖,闷声说:“专心。”

我:“……”

在我的手爬上他的后背,差点脱了他的衬衫后,他却戛然而止,离开了我的双唇,哑着声说:“你睡吧,我去洗澡。”

不负责任的男人啊……

我缩在被窝里,泪流满面地咬被子。这样撩拨了人就去洗澡……

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我被那一个热情的吻刺激得睡意全无,回想自己的初吻,好像比现在还更刺激一点。

大三上学期开学的时候,我们从X大分校搬回了本部。那时候卫翼已经出国了,全世界都知道我周小琪在甩了卫翼后疯狂倒追秦征。我成了女生公敌,他秦征却是受害者。万圣节的时候,依照惯例,各院开派对的开派对,化妆游行的也有。沈枫扮成女巫,我被沈枫扮成死神,一身黑袍,手拿钩镰,青面獠牙。

这种无聊又有趣的活动秦征从来不参加,但那一年我却看到秦征一身吸血鬼的装扮,忙兴冲冲地凑到他跟前去,他瞥了我一眼,一声不响地转身离开。我敏感地察觉出他喝了酒,见他有些反常,害怕他是什么东西上身了,急忙尾随。我们学校的湖有个传说,每年都会淹死一个人,那年的名额还没填上,所以人人都有危险。

我跟了一路,直到僻静无人之处,他才停下脚步回身看我,路灯映着他古怪的神色。“周小琪,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你还好吧……”我咽口水看着他,心里想他要真是鬼上身,我要怎么做才能驱鬼。

秦征一脸复杂地看了我许久,又转过身继续向前走。我急了,忙赶上前两步拉住他:“你到底要去哪里?”

他挣脱了,沉着声音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老乡,你说这话太不够意思了!”我又死命扒住他,“你还年轻,还有大把的青春,别想不开啊!”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想不开?”随即冷笑,“想开了又怎样?”

天才也有天才的烦恼啊!我无耻地平衡了一下,开导他说,“想开了,我请你吃麻辣烫。”

自打他认识我,那张英俊的脸上就不时出现不符合他冰山气质的抽搐表情。

“周小琪……”他像是轻轻叹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在草地上坐下,我战战兢兢地陪在一边,仔细打量他的装扮,才发现不是吸血鬼,只是一身黑色西装而已。他脸色苍白,唇色却嫣红,体型修长,面容俊美,看上去确实有几分像《夜访吸血鬼》里的男人。

秦征闭着眼睛,背靠着大树,微仰着脸,眉心紧皱,许久之后才缓缓舒展开来,轻喊了一声:“周小琪。”

我忙凑上前去,跪坐在他身侧:“我在!”

他忽地睁开眼睛,伸出手揽住我的腰,一双清亮深沉的黑眸里闪烁着异样的情绪,渐渐逼近,渐渐柔和,声音里带了丝蛊惑的意味。

“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傻傻看着他,作为老乡,我自然是喜欢他的,所以也没多想,就点了点头。

他薄唇一勾,右手按着我的后脑勺,仰头噙住了我的唇瓣。我仿佛听到脑中一声炸响,他灼热的气息占据了我全部的感官,后脑勺上的手紧摁着我靠近他,另一只手在我背上游移,我还没回味过来,他又离开了。

“秦……”秦征,我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劲——这句话我没能说完,他翻身将我压在草地上,又一次加深了那个吻。

吸血鬼强吻死神,真重口味啊!

末了,我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唇舌被吻得发麻,他发烫的脸颊贴着我的颈侧,灼热的气息喷在耳后,我听着他安静的喘息声,四肢酥麻酥麻的。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喜欢。

他覆在我身上,不怎么怜香惜玉地压着我,我呼吸困难,推了推他。“老乡……你压疼我了!”

他闷笑一声,翻了个身,侧躺着抱住我,下颚抵在我肩头,在我耳边轻声说:“周小琪,你赢了。”

“啥?”我茫然地看着他。

他环在我腰上的那只手微微收紧,让我更贴近他的xiōng膛。“我们在一起吧。”

他说得好像是对我多大的恩惠似的……

我恍惚想起大二的时候,我和他一起吃饭时悲愤地说:“他们都说我在追你!”

他淡淡哦了一声,也没什么太大表示,后来想想,恐怕他心里也是那么想的,还以为我一边豪放,一边又故作矜持。

所以当他用那种大发慈悲,扶贫救灾的态度跟我说“我们在一起吧”,我真想说一句“我只是把你当老乡,男人和女人之间就不能有纯洁的友谊吗?”

我张了张嘴,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潮红的眼角,墨染的双瞳,挺直的鼻梁,还有仿佛闪过眼底的柔情,我□熏心了,心脏怦怦直跳,跳得七荤八素,结结巴巴地说:“哦……那、那好吧……”

第二天,当他牵着我的手进食堂时,食堂的气氛刹那间凝滞了三秒钟,然后是一地芳心破碎的声音。

死缠烂打、锲而不舍、没脸没皮成了我的招牌,尽管一开始我对他真没抱什么异样情愫,但说的人多了,我也开始怀疑自己了。谎言重复一千遍都会变成真理,到后来,我也开始真心认为,其实大一大二那两年,我是真的在倒追秦征,而不是纯粹表达同乡之谊。

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液柳柳成荫啊……

身边的床位微微一沉,沐浴露的香味掩去了酒气,我习惯

地一滚,落进他怀里。

老乡就这么变成孩子他爸了……

好像,也挺不错的。



校庆当天,我认真地对沈枫建议:“今天来的很多黄金单身汉、钻石王老五,你好好找一个吧。”

沈枫冷哼一声:“我自己会赚钱,要什么钻石王老五。那些是没本事的女人才想攀附的对象!”

好吧,我没本事……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我一边摆弄相机一边问。

沈枫托腮道:“男人,活的。”

那种对男人百般讲究的,最后往往找了个完全不符合条件的男人将就一辈子。那些说随便,随缘的,结果挑来挑去挑成了剩女。

校庆日热闹非常,沈枫领着我在人群里穿梭,顺便帮我护航。“你想好采访谁没有?”

“啊?”我楞了一下,想了想,答道,“基于我们主编的口味,我觉得采访那些年轻有为,有才有貌的最好。”

我们主编一向把财经版办成娱乐版,把娱乐版办成E周刊,品味极其三俗,这一点难得跟我一样。

我仔细研究过名单了,几个三十岁左右的成功人士是我的主攻目标。这些人大多年薪百万,社会地位较高,有一定知名度,又不会太大神难接近,跟我也没太大代沟,大多比较平易近人,照顾一下学妹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我感慨道:“我真想采访一下韩少。”

沈枫下意识地反应:“韩寒?”

“呸!你这三俗的!我是说韩叙,韩校董的儿子,韩氏企业接班人。三十岁不到,身家百亿,相貌英俊,最重要的是还没结婚。咱们X市的李嘉诚啊……如果能采访到他我就发达了,销量一定创纪录。”我幸福地幻想。

“得了吧。”沈枫毫不留情地戳破我的幻想,“那个人比你家秦征还难接近,你不如采访那个。”

“哪个?”我疑惑地东张西望。

“卫翼!”沈枫出声招呼,我眨了眨眼,转头看向来人,露出一个阳光笑脸,“卫翼啊,好巧好巧。”

卫翼笑容温和,让人如沐春风。“我刚刚还在想你们会不会来呢。”说着看了一眼我手中的相机,笑着说,“你还带相机来了?”

我摸了摸相机,笑道:“我是报社的,来做专访嘛。”

沈枫接口道:“刚还说你呢。”

“说我什么?”卫翼疑惑地挑了挑眉。

“她要采访青年俊才,我说采访你最合适了。”沈枫笑吟吟地说,“你混得很不错啊。不到三十岁就成了万成传媒的中国区经理了。”

什么!沈枫之前竟然没有跟我说!

金龟婿啊金龟婿!

我登时两眼放光,炯炯有神盯着卫翼。“我能采访你吗?”

卫翼苦笑着摸了摸鼻子,“沈枫太夸张了……几个同学里,我也算混得一般的。”

我继续放光:“还有谁更厉害?”

卫翼一笑:“晚上开个同学会,你不就知道了。”

沈枫一拍掌,笑道:“是啊,好像很久没开同学会了。以前我们外文学院一直跟你们经济的联谊,不如再来一次。晚上各自叫了人,在学校外面那间酒店开同学会吧。”

“好,我刚刚遇见了好几个熟人。你们把外文的几朵金花都叫来,他们一定到场。”卫翼开玩笑着说。

这次的采访,有着落了!

沈枫的手机里有海量电话本,一下子调出几十个人群发了短信,一会儿就陆陆续续有了回复。

我们两人在大会现场四处溜达,我拍了一些照片,又采访了几个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顺便听听那些成功人士发表感言。

“有十个人来参加校庆,确定六点在饭店集合了。还有四五个就在附近,晚上也能过来。”沈枫给卫翼回复了短信,又补充说:“有家眷的,带来也没关系。”

家眷啊……

我正摸着下巴沉思,沈枫就拍了下我的肩膀,“你把你家秦征也叫来?”

我犹豫了一下下……

今天是星期天,秦征不用上班,不过他周六日一般都在家休息补充能量,不然就是去健身房,他这个人不喜欢热闹的地方……

“打吧!”沈枫白了我一眼,“婆婆妈妈的!”

打就打!

电话接通了,那边的声音有些慵懒低沉,“小琪?”

我咽了咽口水:“秦征,你现在在干吗呢……”

听到书页翻动的声音,“在家看书。”

“哦……我晚上有个同学聚会,经济学院和外文的,很多人都来哦……”

“是吗?那你玩得尽兴点。”他随意回了一句,“别太晚回来。”

看样子,他是完全不在意了……

我挂了电话,哀怨地看向沈枫,沈枫蹂躏了一把我圆润的脸蛋,咬牙说:“你这个废柴!”

结果还是没有把秦征叫来,不知道卫翼他们那边会不会给他打电话,照理来说是会的,不过看样子也不太乐观。

晚上六点,我们准时出现在饭店门口。包厢是卫翼打电话预定的,在三楼,来的人棒略一点竟然有三十个之多,大家一开始还有些生疏拘谨,两杯酒下肚就放开了,纷纷开始翻陈年旧账。

那个同桌的你啊,那个睡我上铺的兄弟啊……

沈枫是女中豪杰,跟经济学院的男生打成一堆,我却相反,被外文学院的一堆女生打……

某个极其眼熟的女生说:“周小琪,听说你在报社工作?”

“是啊。”我笑眯眯地说,“你消息挺灵通的。”

“卫翼说的,你要做采访吗?我们这一届里,最出色的就是经济学院的两颗明珠了吧。”

“卫翼和秦征啊……”那边的人也相应了,一个男生扬声说,“是啊,当年周小琪你还疯狂倒追秦征来的。那段时间秦征听到周小琪三个字都会露出生不如死的表情。”

我呵呵干笑,心想他现在是欲、仙、欲、死了,咋样,你嫉妒啊?

那男生接着说:“周小琪同学勇气可嘉,毅力可敬,现在你们怎么样了?好久没联系秦征了,刚刚打电话给他,他还说不来。”

我没来得及回答,另一个女生就接口了。“高三大四是道坎,很多人都迈不过去。我听说秦征现在是全国上榜分析师,年收入十分可观。”说着瞥了我一眼,微微有些不屑,“过去就是明珠了,现在更是高岭之花。”

哦……我家秦征啊,那朵花一样的男子。我吐吐先……

我真想吐了……

我呕了下酸水,沈枫忙转过身来照顾我。

妊娠反应,纯属正常,我抬头对她笑笑。

我鄙视那个女人,我不就是一身山寨吗,至于这么鄙视吗?有没有点三俗的审美观啊!

我这边的反应也没什么人在意,他们估计只当我喝多了打嗝,卫翼一直在男人圈里说说笑笑,这时候忽然接了个电话,站起来笑着说:“我接个朋友过来,大家没意见吧。”

“什么朋友?”男生起哄。

“女朋友,行吧。”卫翼无奈地笑笑。

立刻有人吹口哨了,女生这边表情比较复杂。卫翼出去后,立刻又有人翻旧账了。当年很多人知道卫翼跟我告白失败后远走他乡,如今人家衣锦荣归,还带了女朋友来,用她们的话来说——明显是给我难堪的!

人家风光无限,我一身山寨凄惨落魄啊……

我一向不啻以最险恶之用心来揣度别人,所以我相信卫翼是个好同志!

“枫枫,时间不早了,我做个采访就得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呢。”我对沈枫耳语道。

沈枫点了点头,“你白天也做了几个采访了,等下让卫翼合作一下,十来分钟的事。”

卫翼很快领了女朋友进来,正是那天在潮福楼见过的白薇。她今天穿得比较随意,牛仔裤衬得腿型修长笔直,嫩黄色蝙蝠袖上衣,柔美不失洒脱。美女啊美女……

男生们口头调侃了几句,女生们都笑容满面和她寒暄,她因为先前见过我和沈枫,所以跟我们两个倒比较亲近些。

“你跟卫翼是怎么认识的啊?校友吗?”有人问了一句。

白薇微笑着答道:“是啊。都在沃顿商学院,有几门课一样,就碰上了,后来华人聚会又交换了号码,才算认识。”

这两人站在一起当真一对璧人。

那群人就卯足了劲去夸白薇,拐着弯落我的面子。我一向脸皮厚,选择

无视,看了看时间,酒过三巡,也已经快九点了。这群同学真没意思,难怪秦征不来。

“卫翼。”我喊了一声,举了举相机,“我要走了,最后做个采访吧。”

卫翼笑着站起来,说:“好,去外面吧,这里面太吵了。”

那些男的已经醉了好几个了,沈枫灌别人,自己也难免喝了不少,我向外走去,有个女生就“善意”地提醒白薇跟出去,好像我和卫翼会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俗,忒俗,狗血,忒狗血!

白薇不明就里地被人推着站了起来,朝我笑了笑,我正想分辨两句,忽然手机响了。

“相公”两个字闪烁着。

“喂……”我捂着手机说话。

“在哪里?”秦征的声音传来。

“什么在哪里?”我愣了下。

秦征说:“我现在在饭店一楼,你们在哪里。”

“啥?”我怔住了,那个受宠若惊啊!“我们在三楼,311包厢。你来做什么?”

“接你回家。”我听到手机里传来电梯叮的一声,秦征说,“进电梯了,你收拾好,我马上到。”说着挂断了电话。

我对着手机愣神了片刻,直到有人喊了我两声我才回过神来。

“谁啊?”有人好奇地问,“男朋友?”

我唔唔了两声,说:“是啊。”

卫翼转头看向我,眼里含笑。

又是一声叮,电梯门开了,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我扭头朝外看了一眼,不禁吐了吐舌头。

我家男人穿白衬衫真是既好看又好看啊!

秦征出现在门口的时候,里间顿时静了一秒钟。然后,立刻就有女生出声招呼了,声音又惊又喜:“秦征,我们原来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秦征淡淡笑了笑,在外人面前他一向这样微笑。“接人。”说着走到我跟前,抬手摸了摸我有些发热的脸颊,“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明天还要上班呢。”

包厢又死寂了三秒钟。

我干咳两声,垂下眸说:“正打算走。”

他微凉的掌心扣着我的手腕,说:“那走吧。”

真真是个目中无人……

还是卫翼先出声了,上前两步笑着说:“秦征,好久不见。”

秦征抬头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唇角,轻拍了下他伸出来的手。“是啊,很久。”

又有女生出声挽留:“既然来了就多坐一会儿吧,难得同学聚会一次。”

秦征也没有看说话的人,淡淡笑道:“不了。小琪怀着身孕,不适合喝酒熬夜。”

包厢里再次死寂三秒钟。

秦征仿佛没有感觉到气氛的异常,最后说了一句再见,就拉着我离开了。



上了车,我才想起两件重要的事。

第一,我把沈枫忘了。

第二,我把采访忘了!

我悲愤地挠着秦征的手臂,“完蛋了!”

他瞥了我一眼,继续开他的车。

“我还要采访卫翼呢……”我狼嚎一声,“明天就要交稿子,都被你打断了!还有沈枫……”

“沈枫没什么好担心的。就你那个采访,怎么写都行。”秦征淡淡道。

“那我采访你啊!”我咬牙看他。

“也行。”

我愣住了,“你说真的?”

秦征点了个头。

我激动得扑上去亲了他一口,害他手打滑了一下,车头差点撞到树。他一把推开我,无奈呵斥了一句:“胡闹!”

我浑不在意地嬉皮笑脸,他无力地瞥了我一眼,轻叹着摇了摇头。

回了家,我先例行公事地采访了他,问了几个正常的问题,又问了几个比较有爆点的问题,他好看的眉心紧皱,薄唇微启,呛了我一句:“你们报社什么时候倒闭?”

我哼哼两声,假装没听到。

等我把照片,采访稿都整理齐全了,他却推着我去洗澡,说:“稿子我帮你写,你早点睡。”

一开始我还挺狐疑的,等我洗完澡出来,听到他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打字声,再探头一看,登时佩服得五体投地,也理解了他那句话——你们报社什么时候倒闭。

他一个业余人士,写的稿子都比我这个专业……好吧,准专业人士的要高上几个段位。不过比较无耻的是,他把我问的几个劲爆的私人问题都去掉了。

见我探头探脑,他抬眼望我,嘴角隐约含笑:“怎么又一脸悲愤?”

我抽了抽鼻子,哀哀凄凄道:“相公,你多才多艺,奴家好生自卑。”

他眼角抽搐了下,低下头继续打字。

“你顺便预测下股市吧,推荐两支股票来。”我诚恳地建议。他随意应了一声,又说:“其实财经分析多数是骗人的。中国式分析,是典型的为上涨下跌找理由。”

说到这个,我打了个激灵,想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我趴在他身边,盯着他几近完美的侧脸,问道:“秦征……我问你个问题。你现在年收入是多少?”

他手上动作顿了一下,低下头看我,眼中闪过兴味。“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问题?”

“沈枫说你有很多钱……”我嗫嚅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对钱没概念,说了你也不知道。”他很自然地接口,和沈枫一模一样的措辞。“既然你问,我也不会瞒你。基本收入是两三百万一年,股市汇市房市的收益还没有套现,很难准确估价,但当下价值大概有一千七百万。”

“哦。”我点点头,钻进被窝里准备睡觉。

我一个月的工资是三千多,他这两年来赚的钱,大概相当于我不吃不喝工作四百七十年,也就是从1540年工作到2010年……

1540年,是清朝还是明朝来着?

我知道很多人炒股炒到跳楼,但是赚大钱的也有,想来秦征就是少数赚钱的人。沈枫说他眼光毒辣,唯一看错的就是我,这话很是有几分道理。

秦征把稿子打完,保存了,关上电脑又关了灯,这才躺下就寝。

我依偎过去,抱着他纤细却不瘦弱的腰身,低声问:“秦征啊,你真是金龟婿啊……”

秦征闷笑一声:“你觉得是?”

我点点头,下巴在他xiōng口蹭来蹭去。“这样算,你一年将尽一千万的收入诶……我月薪三千……”这样想着,我又悲愤了,阶级仇恨油然而生。“打倒资本家!”

“资本家……我还够不上。”秦征似有些感慨,轻轻叹了句,“还不够。”

那么多钱了还不够?

秦征真贪心啊!

我认真地对他说:“我是个很勤俭节约的女人,衣服,我穿PUMIAO,手机,我用山寨机,泡面,我吃康帅博,我从头到脚不遗余力地支持山寨事业蓬勃发展,你真的不用赚太多钱,我很好养的。”

他抱着我的手蓦地收紧了,翻了个身半覆在我身上,脸埋在我颈侧喘息着低笑。“我很乐意花大把的钱养你,你不用这么委屈自己。”

其实我一点也不觉得委屈,我很喜欢山寨机,很喜欢PUMIAO,虽然那康帅博没有康师傅好吃,不过我不吃泡面很久了。自从跟秦征在一起,我养着他的胃,也顺便养自己的胃了。

“周小琪……周小琪……”秦征像喊魂似的低喃着我的名字,湿热的唇舌在我颈上游移,荡漾得我不着边际,有前车之鉴,我担心他撩拨完毕又不负责任地抽身而去,咬牙推开他的脸,恨恨地在昏暗中瞪着他的眼睛。“秦征,你干什么!”

他咬着我的耳朵说:“你。”

我的脸一下子腾地烧了起来,所有反抗都软了下来。

咳咳……老夫老妻了,那什么……

“医生说不能做,易流产……”而且我明天还要上班。

他咬了下我的锁骨,声音暗哑:“放心,我有分寸,不进去。”

我脸颊发烫,一边承欢,一边回想,自己哪句话撩拨到他了?但是很快就被剥夺了思考的空间,他最恨我做什么事都不专心,唯一值得表扬的就是对喜欢他这件事一心一意。

大学的时候,论长相我好歹也是系花之一,追我的人也有几个,不过都在秦征和卫翼的光芒下黯淡了。后来又因为我“倒追”秦征太过疯狂,吓退了各路诸侯,导致我大学四年的生涯里只有秦征一人。秦征说,你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不是也只有你一个人?

虽然追他的人更多,但是如我这样狂轰滥炸的“战斗机”仅此一个,其他女生都被他伤碎了玻璃心。我没有玻璃心,只有金刚钻。

为了照顾我的身体,秦征比以往都温柔得多,修长有力的十指在我身上点火,我抱着他的脖子轻哼,在他身下扭动,觉得这温柔比霸道更磨人更煎熬。

激、情过后,我枕着他微微汗湿的xiōng膛睡去,隐约听到他说:“要娶你,可不容易呐……”

第二天把稿子交给主编的时候,她托了下镜框,很是惊疑地打量了我半晌,然后勉为其难地说:“写得不错。”

我松了口气。

“这个秦征是……你……”她吞吞吐吐地问,我也不遮遮掩掩了,直说:“是我男朋友。”

主编又露出那种纠结的表情,然后酸酸地说:“既然是你男朋友,附张照片应该没问题吧。”

“这个……”我犹豫了一下,“我得问问他。”

主编语重心长地说:“小周同志,集体利益高于一切,只是一张照片,你应该不会办不到吧?”

“这个……”我为难地说,“我努力一下。”

出了办公室,我心想,我们的报纸真的在往E周刊的道路上一路狂奔了。三俗,真TM三俗!

因为主编催着,我立刻就给秦征打了电话,但是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主编又催了一次,还说给我放几个小时假,让我直接去他们公司问……

我忐忑不安地穿了几条街到他们公司楼下,寻思着等一下要怎么开口比较稳妥。

正是下班高峰,路上人流量明显增多,餐馆也都爆满了,我心想不如先找他吃午饭,一边吃饭一边谈比较容易成功。吃饭的时候,血精集中到胃部,大脑思考能力有所下降,比较好忽悠。

我上了他们的办公楼,因为来过一次,保安认得我,热情地招呼我。

“周小姐,来找秦先生啊。”保安大叔晃了出来。

我笑眯眯地说:“是啊,他下班了吧。”

“他出去吃饭了,还没回来。”保安大叔摸摸下巴,给我指了个方向,“好像去对面那家西餐厅了。”

“多谢多谢。我今天一直打他电话都打不通。”我连声道谢。

“今天有个客户闹上门来,可能手机摔了吧。”

我忙问道:“他没事吧?”

保安大叔笑呵呵地说:“没事没事,是别人的问题,他就是倒霉路过。”

这年头,打酱油都不安全了。

我松了口气,出了门越过马路向那家西餐厅走去。

走到半路,忽然看到餐厅门一开,秦征眉心微皱着走了出来,旁边另一个人——白薇?

“嘀嘀——”

车主狂按喇叭,我急忙闪开,再抬头一看,那两人已经走出一段距离。

我狐疑地看着那两个背影走进办公楼。之前来并没有看到白薇,白薇是最近和卫翼一起回国的,前不久秦征说他们公司来了新同事,难道就是白薇?

那为什么那天在饭店没有相认打招呼?

秦征是一向目中无人,倒也可以理解,白薇呢……

当时我倒没有注意看她的神色,可是现在想想——怎么有点不对劲的样子?



为了防止狗血恶俗的事情发生,与其自己胡乱猜测,还不如直接当面问个清楚!

我跟在他们后面回到办公楼,正好看到两人要进电梯,急忙喊了一声:“秦征!”

两个人齐齐停下脚步回头看来,秦征一只手搭在电梯门上,看到我有些诧异地扬了下眉。我赶上前两步进了电梯,笑着说:“刚想来找你吃午饭。”

他又皱眉了,“你还没吃午饭?”

快一点了,我肚子确实有些饿,摸了摸胃笑道:“刚看到你们从西餐厅出来,你吃过了吗?”

秦征扫了白薇一眼,应了一声:“嗯,我陪你去。”

这时电梯门开了,白薇微笑着说:“那我先上去了,下次再聊。”

她的态度倒是落落大方,秦征神色淡淡,又关上了电梯门。

“原来她就是你的新同事啊,昨天她也在饭店,你怎么没跟她打招呼呢?”我疑惑地问。

秦征拉着我的手腕出了电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淡淡道:“没注意看,昨天人太多。”

我一想也是,他不是会关注别人的人,对他来说,一串数字比一堆人更醒目,更有吸引力。

进了餐厅,秦征帮我点了菜,让我先喝了碗浓汤垫胃。

“那你也知道她是卫翼的女朋友了吧。”我说,“你们之前认识吗?”

秦征这时才算认真了,双手交叠在桌上,凝眸看着我,薄唇微抿,“是不是胡思乱想了?”

“我就是怕自己胡思乱想所以才来问你。我自己想的,未必是对的,你告诉我的,总不至于是假的吧。”我坦然以对,笑着说,“我怎么觉得你们之前认识呢?”

秦征眼底闪过笑意,勾了勾唇角,“是啊,认识。白薇是我高中同学,毕业后去了美国。”

我恍然大悟,“难怪!你以前从来不跟其他女人一起吃饭的,原来也是老乡!”

“老乡……”秦征轻笑一声,很自然抽了张纸帮我擦擦嘴角,微微笑着说:“不是每个女人都像你这样没眼力。”

是,我没眼力,他百般明示暗示我都厚着脸皮贴上去。

第一回:

他说:“我佷忙。”

我说:“不要紧,明天怎么样?”

他说:“明天也没空。”

我说:“那周末吧!周末可以吧?”

他说:“有社团活动。”

我说:“那什么时候忙完?我随时有空,你什么时候忙完都可以。”

第二回:

他说:“我不喜欢吃辣。”

我说:“那就不放辣椒酱吧。”

他说:“我不喜欢在外面吃饭。”

我说:“那我们在学校吃好了,不过学校里的麻辣烫味道不正宗。”

他说:“我也不喜欢吃麻辣烫。”

我说:“我不挑食,你喜欢吃什么我陪你好了!”

第三回:

他说:“我不想和你出去吃饭。”

我说:“那我打包带去你们寝室?”

他说:“你可不可以不要缠着我?”

我说:“呃?老乡,我没有缠着你啊?”

他说:“我想一个人清静一下……”

我说:“好吧,那我先走了。”

我向来言出必行,说走就走,打包了行李就去参加一个野外生存活动,一个星期没有回校。结果一回校就被他在宿舍楼下逮了个正着。

他脸色铁青,紧紧扣着我的手腕,冷声问:“你去哪里了?”

我有些茫然,老实回答说:“我去参加一个野外生存活动了。”突然想起来一个星期没见过他,思念顿时都涌了上来,欣喜地拉着他说东说西,他脸色更加难看,一甩手,转身就走。

男人心真是海底针啊。当时我看着他的背影感慨万千,后来才听说,我不见的前两天,他松了口气,第三天,他开始心不在焉。第四天暗中打听我的消息,知道我人间蒸发后,抓狂似的到处寻找。

沈枫说,他是怕我想不开寻死让他背上罪名。可是仔细想想,未必不能说明一个问题。那个我妈反复验证过的问题——男人就是犯贱。你对他好,他不屑一顾,等你转身走了,他才后悔莫及。

可惜等我明白这个道理,已经很久很久以后了。很久很久的以前,我连他的不屑一顾都没看懂。

不懂好,至少不会觉得伤情,这就是阿米巴原虫的幸福。

“秦征啊……”我斟酌了一番,缓缓开口,“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啊。”

秦征顿时警惕地看了我一眼,“什么事?”

话说,吃饭会使人降低思考能力,但是现在吃饭的是我,不是他……

“那篇稿子,要附张受访者的照片,我来征询你的意见。”我眼巴巴地看着他,“没问题吧?”

“不行。”秦征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我哀怨地看着他,说:“我忧伤了。”见他没有反应,又接着说:“孕妇不能忧伤。”

他闭目养神,不看我,也不说话。

我咬着下唇,泫然欲泣。“我苦命的孩儿,还没出生就不受父亲待见……”

他嘴角抽了一下,我唱做俱佳:“不过是一张照片呀呀呀……”

秦征深呼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看我,悠悠说道:“周小琪,你这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我抚掌惊奇:“相公说话果然性屁!”

秦征捏了捏眉心,无奈了,只有抛出那两个字,类似于“准奏”的“随你”。

那篇稿子终于画下了一个完美的句号。我选了一张秦征工作时的照片,果然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虽然只有侧面,但男人帅不帅,关键就看侧面,挺直的鼻梁,略显冷峻的下颚,无框眼镜掩去了一丝锐利,又平添了三分书卷气。

韩可说:“你就不担心这张照片引来狂蜂浪蝶?”

我有些犹豫,最后说:“可是……这已经是最普通最家常的一张了。”

韩可受不了地白眼一翻,“你就得瑟吧!”

我这话不算假,因为秦征的照片真的很少,独照更少,有些照片是我用自己强大的山寨机拍的生活照,那样私人的一面怎么可能放到报纸上。要怪只能怪秦征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天候帅绝人寰。

报纸发行后,销量果然如预期的一样刷新了历史记录,主编笑得合不拢嘴,开会的时候第一次点名表扬了我,然后表示大家要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显然,她觉得报纸就该全部改成娱乐版,改成E周刊了。我可没有那么多男人可以贡献了。

主编却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拉了我说:“小周周啊,听说你和万成传媒的中国区经理是朋友啊!”

我惊奇地盯着她——主编,你真的该行做狗仔了!

主编似乎很为自己的英明得意,托了托镜框,露出一丝诡谲的笑意。“小周同志,这是组织交给你的任务,下周给卫翼做一篇专访,质量不能比上次的差。”

给卫翼做专访不是很难,难的是质量不能比上次差,我很怀疑秦征这回还愿不愿意给我当枪手。

但是作为一个职业孙子,我很有职业道德地毕恭毕敬说:“是,一定完成任务。”

就为了三千块钱……就为了三千块!我做个孙子容易嘛我!

我男人有一千多万,我竟然为了三千块钱做孙子!

我打电话跟沈枫哭诉,被她劈头盖脸削了一顿。“所以说你犯贱!有那么多钱,在家里让人养着有什么不好?”

我叹了口气:“一个人在家里很无聊的,你不是也没让人养。”

“那是因为没人愿意养我!你好命都不知道珍惜!”沈枫冷哼一声,“听姐姐一句,那什么不入流的工作就辞了吧,以前是编辑,现在要改行当狗仔了吗?来我这里做事又有闲又有钱,也算专业对口。”

她说的倒是诱人,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不过报社的工作实在悠哉悠哉,整天就嗑瓜子闲话八卦,实在是太适合我了。要不是最近主编抽风,我的小日子一直很滋润。

“算了吧,你别挖墙脚了,我不会去的。”

“嗤!就你我还挖墙脚啊?我这是扶贫救灾!”沈枫又来惨无人道地打击我了。所谓真正的朋友,就是说话没遮拦,即便很难听也不会让你真正伤心。

也不知是她攻击力不够,还是我防御力太高。

“我告诉你件事啊……”我想起上次看到白薇的事,就跟沈枫转述了一遍。沈枫听后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我靠!”

我怒道:“我肚子里有个未成年呢,你说话能不能不带脏字啊,草!”

沈枫咬牙切齿,如果不是隔着电话她估计过来蹂躏我的脸了。

“有鬼!女人的直觉告诉我,这里面一定有鬼!”沈枫笃定地说,“你男人和白薇有鬼!”

我摸了摸下巴,淡定地说:“我原先也有些疑惑,所以我问过他了,他都跟我坦白了啊。不过是高中同学而已。”

沈枫对我极其鄙视。“你丫有够迟钝的。他说什么你都信了?你要偷喝了酒你会告诉他吗?他要偷了腥还能跟你实话实说?”

“枫枫,你对秦征有偏见。他神色自然,没说谎。”

“他是九段高手,你是个职业业余,你被他卖了估计还帮他数钱!”沈枫叹了口气,“那人太性明了,你个蠢丫头!”

沈枫对秦征的偏见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我一直以为,秦征那样的人,不会有女人会讨厌他,但沈枫真是个意外。说讨厌也算不上,一开始只是对秦征没什么感觉,就把他当X大布景板而已。后来我和秦征接触多了,整日在她耳边念叨,她估计也烦了,对秦征就生理

厌恶了。待到我和秦征成双成对了,她明面上虽然没有表现出对秦征的不满,但私底下对他百般怀疑。

我就说了:“枫枫啊,你这是太爱我而吃醋,还是太看不起我而对我们的感情没信心?”

她给我一大耳刮子,说了一个字:“滚!”

我跟秦征同居的时候,她又送了我一句话:“周小琪,你要是死就是活活受死的!”

我就是个强受诱受小白受的体质,怎样?秦征就算是强攻腹黑攻鬼畜攻,还不是被我扑倒了?

好吧,我们互相扑倒,互攻了。



沈枫叹息说:与其说我对秦征信心十足,不如说我对自己信心十足。

走进万成传媒大厦一楼之前,我特意整理过自己的衣冠。

职业套装,利落的短发,五公分高跟鞋,很好很好,看上去挺性神,不三俗也不冷艳。

因为之前预约过,秘书直接领着我进了经理办公室。在这最繁华的地段,一个人独占数十平方米的办公室,委实奢侈啊!

“上次分开之后,我一直想说打个电话给你,后来看你们的报纸如期出了,想必是秦征帮了忙,我也就没有多事了。上次真是抱歉了。”卫翼彬彬有礼,笑容温雅。

跟他这样的人打交道,我都不好意思太过随意,不过仔细说来,我也没怎么跟他打交道过。

“哪里哪里,上次是我自己走得急了。这次再找你做专访,希望不会打扰到你。”我绷着笑脸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太明显了,他忽地笑了,露出小白牙。“不用这么拘谨,都是老同学了。”

其实我挺想说句实话:咱俩不熟。

不过他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我也不好意思太客套了。

我很敬业地问了他一些专业上的问题,看着轻描淡写,很是费了我一番功夫去查阅资料。不查还不知道,万成传媒的影响力比我想象中的大了许多。远的不说,但说在X市地界,他就一手覆盖了几乎全市的传媒网络,而且似乎还跟地方某些组织机构有着极其暧昧的关系。这种关系是我们那种小报不敢写的,属于业内人士心里有数,心照不宣的秘密。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这卫翼看上去温文有礼,说不定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资本家,这才是每个毛孔里都流淌着鲜血与昂脏的资本家!

做完专访,刚好是下班时间。卫翼的秘书进来报告一声,卫翼让她先下班,而后转头来跟我说:“前两次见面都太匆匆,今天我请你吃饭吧。”

我哈哈笑道:“你接受我的采访,应该是我请你才是。”

他竟然不推辞!他竟然不推辞!

我看错他了!我以为开保时捷的男人都有一颗敏感的、善解人意的心,我终于知道我错了,他不但厚颜接受了我虚情假意的邀请,还很不客气地把车开到某间一看就贵死人的酒店。

我恍惚看到一群钞票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个S,一会儿排成个B。

我钱包里那几张钞票估计是保不住了,幸亏秦征让我带了他的信用卡副卡。

这家酒店的顶楼是旋转餐厅,正对着灯火琉璃的江景,气氛极佳,菜也很美味,就是装饰太多,真正能吃入腹的不多。下次让秦征请我来好了,反正他有的是钱。

“没想到你们最终还是在一起了。”卫翼忽地一声感慨,听得我不太愉快。虽然他离开那时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个后来,但到底发生了,他就不能给句好听的,比如说“我早就知道你们郎才女貌会有情人终成眷属”什么的。

我面带微笑:“这就是缘分啊!”

他笑了笑,“上次听说你怀孕了,我还有些吃惊。你们什么时候结的婚,怎么大家都不知道?”

不知道是因为我们根本还没结婚……

“咳咳……秦征他近来有些忙,过阵子会正式办个婚宴,到时候一定会请老同学的。”我笑眯眯地回答。如果不是他笑得太坦然,我会怀疑他对我因爱不得而生恨,故意来埋汰我的。这种事,开保时捷的人应该不屑于做吧?

“对了,你跟白薇什么时候办喜事?”我把话题拨回他身上。

他低下头,右手握着酒杯,轻轻晃了晃红酒,低笑道:“都还年轻,不着急。”

我随口应道:“哪能不急啊,女人一过二十五就江河日下了,你不快点求婚,小心煮熟的白米饭馊了。”

他的笑容僵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对了,白薇还是我的老乡呢!”我恍然想起这事,“真是看不出来,她说话一点口音都没有,也看不大出来。”

“她高中毕业就去了美国,所以没什么乡音了吧。”卫翼态度自然,“我之前还想介绍你们认识,两次都忘了。她和秦征还是高中同学呢。”

“是啊,秦征都和我说了。”

卫翼愣了一下,神色古怪,“他都和你说了?”

“是啊。”我点点头,拨弄了一下盘中餐。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用刀叉吃果然很辛苦。“难怪上次看到他们一起吃饭。我们背井离乡的,难得遇到老乡,难免两眼泪汪汪啊……”

卫翼怔怔看着我,嘴角缓缓勾出一个淡淡的、温暖的笑容。“老乡吗……如果不是因为这两个字,当年你会接受我吗?”

“什么?”我吓了一跳,抬头瞪他。擦,不带这么捉弄人吧,使君有妇罗敷有夫了,我肚子还有个第三者呢,本来跟他吃饭挺心安理得的,被他这句话一搅和,我都差点问心有愧了!

卫翼轻巧地转移话题,就像之前没有说过那句话。“你怀孕了还在报社工作,会不会太辛苦?”

“还好,我也打算辞了工作了。”我见他神色若常,又宽了下心,“我跟家里人说了,下个月就回家养胎。”

卫翼笑道:“那你之前还说婚宴会请同学?难道不在X市办吗?”

“我也不清楚了,总归是会办的吧。”我轻咬着叉子心想,就我爸妈那铺张的

子,至少会在老家大摆筵席,至于在X市,也就几个同学同事了,都是年轻人,简单一点就好。反正秦征也不喜欢热闹。

差不多吃了八成饱,卫翼叫人过来买单,我肉疼地交出了信用卡。原来秦征说我对金钱没有概念,现在我才知道,真正对金钱没概念的是卫翼。他这一顿就吃去我大半个月的工资啊!

夏末的夜风有些微凉,我哆嗦了一下进了车,卫翼打开收音机,轻缓的音乐悠悠流淌,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周小琪……”卫翼忽然开口,“如果有人瞒你骗你,你还会再信他爱他吗?”

我打了个哈欠,“从哲学角度来讲,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你说得太笼统了,我不能给你一个准确答复。”

卫翼轻笑一声,“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大家都变了,只有你……”

“这种类似的话,我妈也常说。‘大家都进步了,只有你还在原地踏步!’”我模仿我妈气急败坏的声音说,逗得卫翼噗嗤一笑,“我弟有句话说得还挺有道理的,有些人真是生来就那副样子。像我妈,估计一生下来就是欧巴桑,像我,估计到死都这副德

,人要是猪,牵到□去都不会变成天蓬元帅。所以你也用不着埋汰我……”

卫翼轻声说:“我不是埋汰你。”

我打了个嗝,有些昏昏欲睡,“好吧,随便你。我先睡一觉,到了你叫我。”

一路上,歌声一直在回绕,卫翼好像说了什么,不过我听不太清楚,直到一阵凉意袭来,我才缓缓清醒过来。

“麻烦你送她回来了。”秦征的声音比夜风还凉三分。

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已经到了楼下,秦征穿着西装,似乎是正打算出门,或者是刚从外面回来。车门被打开了,秦征一手握着我的手臂,另一只手撑在门上,这时见我醒来,他低下头来看我,墨黑的瞳仁里似乎低气压环绕。

“到家了,还不出来。”秦征的声音轻轻的,我仍有些迷糊,哦了一声,从车里出来。卫翼坐在驾驶座上,对我们挥了挥手,微笑道:“安全送到,下次再见了。”

秦征点了个头,没等车离开就拉着我的手转身上楼。

我踉跄了两步跟上,看着他的背影疑惑地问:“秦征,这么晚了你还要出门吗?”

他没有回答我,我看到他紧绷的下颚,微抿的唇线,看上去——他是真的很生气。

谁惹恼他了?

难道是我?

吾日三省乎吾身——我没惹他生气吧,我没惹他生气吧,我没惹他生气吧?

“秦征,你在生我的气吗?”这么高深的问题,我还是抛给他好了。

门哒的一声打开,又砰地一声被他关上。

我开了客厅的灯,他一言不发地进了卧室,我急忙尾随进去,看样子是我的错差不离了。

我们家的家规不多,只有两条。

第一条,秦征永远不会犯错。

第二条,如果秦征犯了错,请参见上一条。

既然不是秦征的错,那一定就是我的错了。

他面色不善,我伏低做小,贴了上去,“秦征,你在生我的气对吧。你为什么生气呢?生什么气呢?你说出来吧,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你想让我认错你就说嘛。你知道我这个人比较迟钝,你不说我真的猜不到,你就说嘛……”

话没说完,就被他堵住了嘴。

微凉的双唇在我唇上辗转,呼吸因愤怒而急促,我半张着的嘴来不及合上,便被他长驱直入。

按我多年经验,能用接吻拥抱滚床单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我放心了,放松自己去迎合他的吻,双手回抱住他的脖子,轻轻抚摸他的后颈,这个男人的头发出乎意料的细软,让我忍不住十指穿梭其间。

他的呼吸总算渐渐平复,狂风暴雨停住了,只剩下和风细雨,他轻啄着我的唇瓣,在我唇上流连,哑着声音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嗯?”我还浮在半空,没有反应过来。

他在我面上轻轻掐了一把,重复了一遍:“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龇牙咧嘴,偏过头咬了下他的指尖。“我没听到啊。”这时候才恍然想起,之前为了采访的时候不受干扰,我把手机关机了,后来也忘了开机。我急忙掏出手机,把采访卫翼的事前后都跟他说了。

秦征说:“我的手机收到你的消费短信,打你的手机又没人接,我还以为你被抢劫了。”

“那也是劫财,不会劫色!”我笑眯眯地安慰他,看到这个看似冷漠的人为我担心焦虑,心头顿时荡漾起来,通体酥麻。

结果他说:“今晚天色太暗,难说。”

我的笑容登时僵住,对上他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知道自己又被他损了。于是冷哼一声,扬起下巴,“你光天化日还不是照样劫我的色?”

他将我纳进怀里,下颚抵在我的发心,闷笑一声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还想抬头辩驳两句,又听他说,“下次别跟卫翼单独出去吃饭。”

我奇道:“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听话就是。”

秦家家规,秦征永远不会犯错。听话就是……

知道秦征那么晚还要急匆匆出去找我,我很是过意不去,睡觉前又与他温存了一番,快要入睡时,忽地想起卫翼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卫翼今天问我,如果有人瞒我欺骗我,我还会不会爱他相信他。”

他搂着我的手僵了一下,“你怎么回答?”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啊。”实在困得受不了,我闭上眼睛,最后说了一句,“我相信爱我的人,不会骗我。”



“我、相、信、爱、我、的、人、不、会、骗、我。”沈枫一字字重复了一遍,然后发表了一个字的看法:“呸!”

我摸了摸鼻子,呵呵傻笑。“不对吗?”

沈枫用指尖戳着我的眉心说:“周小琪,我现在才知道你是最yīn险的那个!”

我无辜地摊手耸肩:“哪有,人家五讲四美三热爱,一心为党为人民,对亲人如春风般和煦,对敌人都以德报怨,你这么说小心我告你诽谤哦!”

沈枫微眯着眼打量我,哼哼冷笑道:“我现在忽然觉得秦征也不容易了。按照你说的那句话,爱你的人不会骗你,那骗你的人就是不爱你了,你这可是拐着弯子给秦征施压啊?这么一来,他要是敢骗你个一字半句的,‘不爱’的罪名就落实了,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到时候他还不是随你处置!”

我叹了口气说:“枫枫此言差矣。夫妻之间本来就应该坦诚的嘛,我也从来不骗他!”

“那是因为你根本骗不过他吧……”沈枫无良地揭穿事实,“更何况你这个人心事都写在脸上,简单得就像四则运算还是十以内不含交换律、分配律和结合律的,他那种玩股票的人,估计扫一眼就能把你算得通透了!”

我暗地里抹了把汗,虚心接受批评。

“秦征就不同了,以你的棒线条,估计他就算在外面液了满江山的彩旗,你都意识不到,他又有面瘫的天然优势,几乎不会有心虚愧疚之类的微表情,道貌岸然四个字简直为他量身打造,所以你们之间的关系,是不对等的,是不公平的。”沈枫捏了捏我的脸颊,笑眯眯地说,“幸亏你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跟他比撒谎没优势,就跟他比坦诚,这点他绝对是比不过你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老公要出轨,若真发生了,你阻止不了,但绝对占有道德优势啊!他就变成彻底渣男一个了!周小琪,不愧是我的好姐妹,还不算彻底蠢到家!”

我呆滞了片刻,仰天长叹:“枫枫,你心理就不能阳光一点吗!”

她风情万种地撩了下卷发,瞥了我一眼,笑着说:“你欠日吗?”

诶……我还是低头喝茶吧……按照她的说法,我就不该跟她比毒舌,比端庄娴静我就赢定了。

鲁迅先生说,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我们家枫枫,很没有五四性神!

“周小琪,别逃避啊!”沈枫又来糟践我的脸颊,养出来的肉都便宜了她的手。“你老公的同事是他的高中同学,你这时候回家,就不怕未婚先变吗?”

我拍开她的手,瞪着她咕哝说:“我要说对秦征有信心,你肯定骂我缺心眼了。好吧,就算秦征真的不守夫道,渣男一个,证实你眼光独到,那也刚好,结婚的钱省了,离婚的钱也省了。我一个人把孩子带大!”

“傻了吧唧的!”沈枫长叹一声,“你那能省多少钱啊?你把孩子生下来吗?你知道养大一个孩子要花多少钱吗?用百元钞票垒起来都有姚明高!打掉孩子吧,肯定得让他赔钱,要生下来,更得让他付赡养费吧!他对不起你,你怎么不得卷走他的身家,让他净身出户,就算跟别的女人好了,也让那个女人一毛钱好处都得不到,最好下点药让秦征永垂不朽,别让他有其他孩子!”

秦征一定是上辈子刨了沈枫家祖坟……不看好我和秦征的人不在少数,但反应最激烈的就是沈枫了。瞧她说得义愤填膺,好像我家男人已经出轨了一样——她这到底是恨秦征啊,还是爱我啊……

我无奈地安慰她说:“枫枫,做人要积极乐观,别凡事总往坏处想,兴许秦征出轨对象是个男人呢?”

沈枫呆了呆,捂脸一声叹息,无力道:“周小琪,老娘可是真心帮你谋算,那个白薇,我真觉得有鬼!别看她知书达理、人畜无害的知识分子模样,这年头坏人两个字不是写在脸上的!想想渣打女吧![1]除了你,你男人可从来没有跟其他女人单独吃饭过!”

“那是因为我们都是老乡!”我肯定地说。

沈枫无语了,站起来,摸摸我的头顶说:“那你最好祈祷那个女老乡不会给你背后来一枪了。”

我知道沈枫想什么,她觉得当初秦征之所以会对我另眼相待纯粹是因为我脸皮厚又热情如火,他盛情难却,就这么一点点被我攻陷了。用沈枫的话来说,别人皮厚最多防弹,我都防辐射了……

吃过午饭,沈枫开车送我回出版社。我扣上了安全带,语重心长对她说:“枫枫,我觉得你对秦征的偏见,是由于欲求不满引起了虚火上升,所以看到成双成对的蟑螂都想拍死一只!我下周回老家,不如你跟我回去,我招待你,顺便给你介绍好男人。”

沈枫先是给了我一记天马流星拳,然后很冷艳高贵地拨了下留海说:“我查下schedule。”

这回轮到我翻白眼了。

“我把工作安排一下,两个星期后就可以给自己放长假了,到时候飞去找你。”收起手机,沈枫很满意地说,“我还没去过你家乡呢。什么地方这么人杰地灵,出了个秦征,还能出了个你!”

我嘿嘿直笑,对“沈枫牌”打击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这个人吧……因为家庭环境比较特殊,一直没能交到什么真心的朋友。上了大学,又因为秦征和卫翼的关系成为女生公敌,所以朋友还是不多。只有沈枫,对我的心那是真真儿的!好朋友不嫌少,真心的一个就好!

沈枫把我送到地方就走了,一进办公室,韩可就朝我努嘴。“灭绝找你!”

一般来说,主编面色不善的时候,韩可就会叫她灭绝。

我心里打了个突,孙子当久了,一时还没调整过来情绪,看到主编就像看到我老家二大爷一样唯唯诺诺。

我敲开了主编的办公室,赔笑着问:“主编找我有事?”

她托了下镜框,一双眯眯眼yīn沉沉地看了我片刻,忽地脸色一变,对我和气微笑起来。

“周小琪,怎么突然就要辞职了呢?”

一点也不突然,我肚子都微微隆起了,早就说过会回家养胎了,辞职信是早上递给她的,只不过当时她不在。

“我现在有身孕,不能长时间对着电脑,所以这份工作只能辞了。”

“这不要紧,以后你负责采访就够了!”主编突然变得很好说话了。

唉……我明白,她看上我了!

自从秦征和卫翼的两期专访刊登出去,我们报纸的销量便一路猛增,主编像发现金矿一样两眼放光,充分发挥狗仔性神在全市范围内搜索青年才俊,准备开辟一个王老五专栏。而两位当事人也变成了受害者,被各种各样的信件骚扰得苦不堪言。秦征说,他们公司最近应聘的人数突然暴增,保安大叔也表示,经常有不明人士在他们办公楼下徘徊……

我们报社的信箱塞满了各种求爱短信,也有相当一部分是问股票的,原因在于,秦征的那篇采访稿里应我的要求预测了一下股市,推荐了两支股票,结果全中了,那两支股票一路长虹,像是要一辈子粘死在涨停板上。

我美滋滋地对沈枫说:“我家男人真能干啊!”

沈枫嗤笑说:“能不能干只有你知道。”

对这话我不做任何官方及非官方的回应,主编显然对秦征兴趣已经过了,现在她看中的是我——她突然发现,我才是她的金矿了!连秦征、卫翼都拿下了,还有什么不可能?我们左右那几届的X大生,如今有相当一部分在各行各业混得风生水起了。钱不在多,够炫富就好;位不需高,够响亮就好。厮是俊杰,有财有貌,可供无知少女意yín,那样销量就有保证了。

活了二十五年,生平第一次被人肯定了价值,可惜时间太短了,我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那种自豪感,就只能万般无奈地辞职了。

主编对我离去表示十分不舍,我态度坚决,她终于肉疼地松开了握着我的手,还给了我三个月工资作为奖金,这让我觉得她其实也没有那么苍老,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三十九岁,也就三十八岁吧!

欢送会上,韩可长吁短叹,问我:“你生完孩子还回来不?”

“难说,那都七八个月以后的事了,说不准。”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忧能伤身,你也别太想我。”

她叹了口气,“短时间内,我们凑不到人打麻将,只能斗地主了……”

我:“……”

还是秦征那句话:你们报社什么时候倒闭呢……



这次回家,爸妈虽说什么也不用带,人回来就好,但我还是拟了一张礼品单,在辞了工作后找了个时间上街采购。

因为是工作日,不只秦征要上班,沈枫为了和我的老家之约也要加班,我想了想,决定还是一个人去逛街,等东西买齐了再让秦征去接我。

“周小琪?”在商场二楼逛的时候突然听到后人喊我的名字,我回头张望了好一会儿,终于认出来喊我的人是谁。

白薇。

自从那次撞见她和秦征一起吃饭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她头发剪短了一些,看起来干练利落,朝我挥了下手,那做派看起来很洋气很华丽,我也有样学样朝她挥了下手,从旁边店铺的试衣镜看来——比较像招财猫……

果然人家海龟,我是土鳖。嘤嘤嘤嘤……

“好巧啊!”白薇笑着走过来,扫了一眼我的手提袋,“怎么一个人出来买东西?”

“我明天要回老家了,出来买些礼品带回去,都是些特产。”我笑了笑,“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白薇摇了摇头笑着说:“今天我生日,约了朋友,所以请了假,刚刚去订了套成衣,正准备吃午饭。”

我促狭地眨眨眼:“是不是约了卫翼?”

白薇大大方方地说:“是啊。”

沈枫这回真看走眼了吧。卫翼那三才公子,多好的金龟婿,跟白薇郎才女貌来着,白薇怎么会跟秦征有暧昧!

“不知道你生日,我都没有准备礼物,不如我请你吃午饭吧!”我热情提议。

白薇也不忸怩了,笑着说好,由着我挑了家西餐厅。

“不好意思啊,我现在三个多月身孕了,不能吃辣。”我冲她笑笑,“听秦征说你们是高中同学,那我们也是老乡了,你应该也很能吃辣吧。”

“是啊。”白薇眼睛微弯,笑着说,“我也是无辣不欢,不过去了美国后就很少吃到正宗的辣味了,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我们那里人哪能不吃辣呢!”我连连摇头,“辣椒都直接当零嘴的!”

白薇莞尔道:“倒看不出来你那么喜欢辣椒。其实我们那里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吃辣,我记得秦征就一点都不碰。以前同学聚会都得迁就着他,点几样完全不加辣椒的菜,现在轮到你迁就他了吧。”

“诶……”我眨了眨眼,“他真的不吃辣吗?大一的时候,他还和我一起去吃麻辣烫来着。而且我炒菜都放辣椒,他也没说什么啊……”

我迁就他?难道是他一直迁就我?

白薇挑了下眉,唇角笑意有些意味深长。“是吗?看来人真是很容易变,尤其是口味,多试几次可能也就变了。就像我去美国,也换了口味。”

“我觉得我这辈子都戒不了辣味。”我无奈耸了下肩。

“不试试怎么知道?”白薇扫了一眼我微微隆起的小腹,其实我穿得宽松,不大看得出来。“你现在因为怀孕不能吃辣,或许坚持上十个月,也就遗忘那种感觉了。”

“有时候戒不掉或者戒掉,都只是因为缺少让你坚持的动力,或者缺少逼你放弃的压力。”白薇像个过来人那样语重心长又意味深长,我只能弱弱回她一句:“我觉得……好好的,没必要非戒不可啊……”

果然高智商的性英很容易变成性神病英雄,不就是吃个辣椒的事嘛,弄那么复杂干什么!

白薇一笑而过,也不在这个多纠缠了,转而跟我说起老家的事。

“你原来是哪所中学的?”

“五中。”我对这个比较感兴趣,终于能提起兴致和她聊,“你跟秦征都是七中的吧,是同班吗?”

“是啊,文理分班后是同班。原来你是五中的,难怪之前我都没听过你。”

我摊手叹气说:“就算我是七中的,你也不会听过我的名字。你和秦征,估计都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而我就是芸芸众生中最不起眼的那粒沙……”

白薇哈哈一笑:“你太夸张了,秦征是很杰出没错,我也只是芸芸众生。你都听过他的大名吧。”

“诶,当然,他可是考神,我们芸芸众生每次期中期末前都要拜他的。拜秦征,不挂科!”我双手合十,虔诚地念叨了两句,然后泄气地说,“不灵,还是挂了很多次……”

秦征家的奖状据说都用来当草稿纸,秦征家的奖牌据说都用来垫桌角,但这些都是普通,奖牌奖状一堆的人每个学校都有,真正体现出他是超神的一项纪录,是在省数学联赛中以几近满分的成绩摘下桂冠——甩了第二名二十几分。

秦征像传奇一样……

在一起之后,我终于知道,数学联赛甩第二名二十几分的传奇,也有七情六欲,天黑之后,月圆之夜,也会变身禽兽——有时候没月圆、没天黑都变禽兽。

白薇被我对秦征的描述乐到了,掩着嘴直笑。“你得有多爱他多恨他啊!和他在一起,压力不大吗?”

“很大。”我沉痛地说,“他有轻微洁癖,我本来很邋遢的,都是被他逼着改邪归正。”

白薇愣了愣,“我是说……你不会觉得他太优秀了,所以压力大吗?”

我也愣了愣,“他优秀,我为什么要有压力?”

白薇像要解释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那样费尽地说:“因为……一方太优秀的话,另一方至少也应该追上他的脚步,这样才不会拖彼此后腿,在夫妻关系、家庭地位上才能平等……”

我觉得卫翼真是大悲剧,摊上这么个性神病英雄,一辈子都在跟老婆跑马拉松,他得活得多累啊!

当然这种话我不会跟白薇姐姐说了,但是显然我俩不是一国的,如果让她知道我的真实想法,估计她会骂我拖女权主义的后腿,挖社会主义的墙角。

于是我呵呵说:“你说得很有道理啊,不过具体家庭具体分析才是哲学的方法论,我跟秦征这样挺好的,他好,我也好。”

白薇嘴角抽了一下,干笑了两声:“是吗……”

我觉得自己有性英恐惧症了,还是我们家秦征比较平易近人,从来不会说一些飘在半空不着边际的话,自打他从了我,说话也越来越三俗、越来越有平民味了。

和白薇分别后,又在商场逛了一会儿,掐着时间差不多了我才打电话让秦征来接我,拎着大包小包回家。

晚上,秦征皱着眉看我整理行李箱,说:“周小琪,你这是回家,还是搬家?”

“我这一走也不知道多久,说是搬家也不为过啊……”我长长叹了口气,转过身在他肩窝蹭了蹭,“放心,我会留点私人物品让你睹物思人的。”

他掐了下我的脸,闷笑一声说:“记得每天打电话,不许经常玩电脑,不许晚睡,不许吃辣。”

“得了,我知道,党和人民在监督!”我拍开他的手,做最后的行李检验,他在一边说:“飞机上自己要小心些,下了飞机就打电话给我。”

我惊奇地看了他一眼,“秦征,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唠叨了?”

秦征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大概是摊上你以后。”

我这是该得意还是该愧疚?

清点完行李,洗过澡已经过十一点了。机票订的是下午三点,他也请了假送我去机场,因为时间不赶,也不用太早起,他倚在床上看杂志,也由着我闹他了,只淡淡撇下一句:“适可而止。”

也算他跟我相好几年了,竟然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虽说已经过了比较危险的前三个月,但他还顾惜着我的身体,所以没有碰我。而我挟天子以令诸侯,不管怎么怎么他,他都只能无奈地任我怎么怎么。

这等福利,只有十个月啊!正所谓有花堪折直须折……

那朵花终于被折怒了,放下书,摘了眼镜看我,无奈叹息:“玩够了没……”

他有两三百度近视,只有工作的时候才会戴着无框眼镜,平添了几分淡淡的书卷气,平日里没戴眼镜,看人看物便有些模糊,因此会不由自主地微眯起幽深的双眸,专注地凝视对方,看上去竟有种让人怦然心动的魅惑。所幸他平日里在公司都戴着眼镜,不至于让女同事误会而芳心沦陷。

其实就算不误会,也容易沦陷吧……

我盯着他近乎茶色的瞳仁,一本正经地说:“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不会出轨吧?”

秦征左边眉梢微挑了下,淡定答道:“不会。”

我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伸手来揉了揉我的脑袋,似笑非笑望着我。“我说什么你都信?”

“到目前为止,你还没有欺骗我的不良记录。”我笑嘻嘻说,“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啊……”

他看似满意地微微点头,我尾音一转,“不过!必要的防御措施也是很有必要的!防火防盗防小三,我要是不做点什么,我怕你会以为我不在乎你没把你放在心上,虽然你嘴上不说,但我觉得那样你会很失落很失落对不对?”他张口欲言,我又斩钉截铁地打断他,“你不用否认了!我知道你们男人要面子,所以都是口是心非的!我理解意会就可以了!”我这个深明大义的老婆沉重地拍拍他的肩膀。“所以别擦掉哦……”

秦征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低头看向我方才“玩”过的地方——一张白皙的俊脸顿时扭曲纠结起来,深情而绵长地咬牙喊我的名字:“周——小——琪!”

我瑟缩了一下,摸了摸他的小腹——嗯,腰身结实柔韧不会软绵绵又不会太硬邦邦。“还是你比较喜欢我用其他字体签名?”我很民主地征询他的意见,又想起一件事,很苦恼地摸了摸下巴。“不过我用的是短时间内不会褪色的笔……”



感暧昧的三角地带上方,我华丽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丧心病狂地马克了一下!

秦征已经长时间进入无语状态了,我肚子里有天子,不怕他一尸两命,所以放心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其实嘛,只要不去游泳,不跟别的女人过夜,也不会有其他人看到的。你看你老婆多体谅你,知道你会想我,就签个名字让你睹名思人,而且只有你能看到,别人看不到哦!”我附在他耳边轻笑着说,“只属于你一个人的!”

他忽地一转头,噙住我还来不及合上的双唇,右手勾住我的后腰,往怀里一拉,左手从上衣下摆探入,在我背上抚摸着,指间的薄茧让我轻轻颤栗。

我的身体,他比我更熟悉。

他的双唇在我颈间游移,喘息着轻咬我的锁骨,“十一我回去找你,还有一个多月……”

“嗯嗯……”我感觉到他的手在轻轻抚着我的小腹,又滑入大腿内侧。

我蜷起脚趾,咬着他的肩膀,喘着气笑道:“嘿嘿,枪带不走,子弹留下!”

秦征顿了一下,然后好气又好笑地拍了一下我的臀部:“什么时候能正经一点!别教坏了孩子!”

我抱着他的肩膀哼哼唧唧,心想这可是沈枫教我的……

折腾到了一点多,他才将我揽在怀里入睡。我临睡前才想起白天遇见白薇的事还没告诉他,可是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

唉,太久没运动了,累得不行,改天说也一样,说不说都一样。

虽然我总觉得,白薇像是话里有话,只是我听不太出来到底是什么话,但从我阿米巴原虫的直觉来说:被防火墙屏蔽掉的,多半不是什么好话。

目前我还没有杀毒软件,所以不宜挑战病毒。

有防火墙就好。



在男女搭配这个问题上,鲜花液牛粪叫优势互补,郎才女貌叫资源浪费。

在基因遗传这个问题上,女才男貌才叫资源的优化配置,我和秦征的结合被我家小弟称为资源错位。

“从遗传概率来说,孩子比较大概率遗传父亲的

格和外貌,母亲的身高和智商。以后我外甥要是遗传了你的智商,你老公的外貌,那就是吃软饭的小白脸一个。如果是外甥女……”周家小弟周惟瑾不厚道地斜睨我一眼,“这世界上没那么多被门夹到脑袋的性英了吧。这事真是越想越悲剧。”

我们家重男轻女的传统从名字上可见一斑。我的名字,周小琪,大路货,在街上喊小琪,十个妞怎么也得有三个回头。周惟瑾就不同了,他这个名字听上去就很有点二流言情小说男主角或者一流言情小说男配角的派头。我一直很羡慕周惟瑾的名字,除了被罚写各自名字的时候。

周惟瑾小我三岁,三岁是个坎。他小学毕业的时候我初中毕业,他初中毕业了我又高中毕业,中学六年都没碰到一起。他的青春期少了我这个大姐的合理引导,朝着不良少年的方向一路狂奔。我仍然记得他二年级我五年级的时候,他留着妹妹头,我剪了男发,看上去据说不像姐弟,比较像兄妹。放学的时候我去他班上接他,那群非主流都会起哄喊:“周妹妹,你大哥来接你了!”

这一句话就得罪了两个人。那时候周惟瑾小盆宇还羞涩得很,被人欺负了只会泪奔,我作为一个五年级的老油条,怎么都不能让几个小的欺负了去!作为一个优秀的少先队队员,欺软怕硬是优良传统,以大欺小是传统美德,作为一个有原则的少先队队员,我打那些小男生从来都是徒手的!

我多么怀念躲在我背后瑟瑟发抖的小周惟瑾啊,可惜不知道啥时候他突然入了邪教,理了个板寸头,打人像切西瓜,高中的时候我被人欺负,他带着一帮兄弟直接冲进我们学校,把那群女生堵在角落里,表演双节棍和xiōng口碎大石……

那一回轮到我躲在他背后瑟瑟发抖了,也终于意识到我家小老弟长成纯爷们。毕业的时候我带秦征回去见家长,他才上了一年大学,就像被大学上了四年那样苍老,故作深沉地和秦征握了握手,隐隐还有些敌意。

当然,我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是什么恋姐情节之类煽情的玩意儿,周惟瑾对秦征的感情和广大学生同胞是相似的,那是一种本能的阶级仇恨,来自学校底层差生对模范优等生的仇恨。这一点他真不如我心xiōng宽广,只有像我这样化戾气为祥和,才能打入敌人内部,化敌为友,构建和谐社会。

对于我的说法,周惟瑾嗤之以鼻:“是你被他打入内部了吧!”

我觉得,周惟瑾真被大学给上了,一开口就隐约能听到“雅蠛蝶”的声音。听说青春都有保质期限,那周惟瑾的青春就跟人民日报一样隔夜作废了。

我家在郊区,离机场半个多小时车程。周惟瑾把车开入车库,我掐着秦征下班的时间打了个电话过去,他那边听上去似乎很忙,我说了两句就挂断了。

周惟瑾帮我扛着行李,冷睨我说:“大琪,你真是个包子。”

因为他不屑于叫我姐姐,我又不许他喊我小琪,于是折中一下喊大琪。对于他这项指控,我讪笑认了。他又凉凉追加了一句:“肉包子打狗。”

周小琪打秦征,有去无回……

老妈陪老爸去医院做检查,俩老每半年都要例行检查一次,老爸最怕的事是人还没死钱花完了,所以拼命赚。老妈最怕的事就是人死了钱没花完,所以拼命花。用周惟瑾的话说,这也叫优势互补、资源优化配置,而且还为GDP做出巨大贡献。

客厅门开的时候,我正盘坐在沙发上边吃面边看电视,掀了掀眼皮看进来的俩老,我咧嘴抬手,说:“嗨!”

老妈三步并作两步上来朝着我的脸就是一顿揉捏:“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现在才知道回来!”

我扯开她的手做活腮运动,说:“这盆水可是你赶着泼出去的啊……”

当初我和秦征还停留在纯洁的半糖主义初级阶段,说好听点叫各自保留一定空间和隐私,不黏在一起,说难听点叫他对我呼之则来挥之即去。那时候我对他的感觉也停留在无可无不可的阶段,归根结底可能在于沈枫锲而不舍地给我打清醒剂,但是老妈更狠,她给我打超强粘合剂。

“男人就像股票,尤其是秦征那种,就适合低位入手,长期持有!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断买进,直到成为大股东!”

“一个被中石油套牢到台湾解放你都没解放的人好像没什么资格跟我谈股票……”我懒懒回了她一句。

结果被她连哭带唱斥责为不孝,我头疼地认输了,后来双方家长见面的时候,她已经和对方俨然一家人了,差点没那时就让我们把证领了——估计她现在都有些后悔了。

“爸妈不能养你一辈子,秦征这孩子,我看靠谱。”

吃饭的时候,老妈还在一边夸秦征的好,另一边问秦征最近在干什么。我老实汇报了几句,周惟瑾皱着眉液嘴说:“不第一时间回来领证,算什么靠谱。”

我帮他辩白了一句:“他一时脱不开身,十月回来。剩下一个月了。”

老妈也帮秦征说了两句好话。果然丈母娘看女婿总是比较宽容的,她对知识分子的那种推崇是我们家其他三人所没有的。我们家学历最高的人是我,大学毕业。周惟瑾次之,大学在读。我爸第三,初中毕业。我妈,小学没毕业……秦征爸妈都是大学教授,书香门第,高级知识分子,老妈是本着优势互补的算计让我嫁给秦征的,但是周惟瑾以遗传概率论打击我妈,表示我们姐弟在智商上貌似都遗传了我妈。

老妈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就算遗传你妈我又怎么啦?能套牢别人也是种本事!”

她这辈子想生个知识分子当儿子的愿望是没能实现了,如今好歹算是有了个半子。她自诩认字虽不行,看人眼光还不错,坚持认为秦征是棵值得吊死一辈子的树。

我觉得等沈枫来,两个人能打死一个……

晚上睡觉前是秦征先打了电话过来,那时我已钻进被窝了。

“老秦啊……”我突生沧桑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自从毕业后,我们就很少分开这么远这么久了,习惯真可怕啊。秦征不是话多的人,大学那阵子正算是恋□热,他也很少发短信或者打电话给我,往往就是两个人一起去图书馆,他有课我没课我陪他上课,我有课他没课他在图书馆等我,那情形跟高中时候的先进带后进一样。后来毕业了同居了,抬头不见低头见,跟聊天比起来,他似乎更喜欢抱着我闭目养神……

“今天坐了那么久飞机,还不累吗?”秦征的声音在晚上听来有种低沉的柔和,很是催眠,我能想象他戴着耳机讲话,眼睛却仍盯着笔记本屏幕。

“还好还好……”我翻了个身,把床头灯调暗,在这样的环境里听他说话更加荡漾。“秦征啊,你确定你姓秦吗?你确定你不是我妈失散多年的儿子吗?说不定在医院抱错了,为什么她好像比较疼你啊?”

秦征说了一句话,登时把我的小心肝震得又酸又麻。

他说:“我疼你,也是一样。”

秦征同志,一名作风端正的党员,在我这个披着纯良表皮的女流氓的带领下,慢慢地腐朽堕落了。罪过啊!我这算不算挖社会主义墙角?

让挖墙脚行为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我和秦征的孽缘,其实开始于很多很多年以前。嗯……后来我客观想想,那大概是他一开始不待见我的原因。

在回忆这段孽缘之前,我很有必要先去机场接一下沈枫。九月初,正好赶上学生开学,沈枫的英语培训机构冷清了许多,她也趁机打包来找我度假。

周惟瑾的大学还有两天才开学,因为他上的那所三流大学离我们家不过一小时车程,所以他仍然混在家里,沈枫来的那天,他打扮得很骚包地说陪我去接同学。我狐疑的眼神将他从上到下洗礼了几遍,恍然生出一种“我家老弟初长成,哪个少年不怀春”的感慨……

沈枫拎了一袋换洗的衣服就来投奔我了,周惟瑾收起他江湖大哥的杀气,戴上无框眼镜后倒也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他笑着跟沈枫打过招呼后,接过她的行李走在前面。沈枫附在我耳边低声问:“你弟弟?”

我点头说:“嗯,周惟瑾,我大一时候他也送我去学校,你们见过的。”

沈枫啧啧称奇。“真是男大十八变……”

我大一那年,周惟瑾刚上高一,身形如雨后春笋拔地而起,那叫一个青葱水嫩、我见犹怜。我们姐弟二人,他长得像妈妈斯文俊秀,我长得像爸爸浓眉大眼,小时候常被人认错

别,他悲愤之余剪了个板寸头。灌篮高手大火的那几年,他又开始换樱木头、宫城良田头、仙道头……高一那年,他刚好换到三浦台头。

可能有的人忘了三浦台是什么头了,就是被樱木花道一个灌篮灌到脑门上倒地不起还让樱木犯了个规的那个大个子——简单说,就是光头。

如今周惟瑾不刻意去打理头发了,他说纯爷们是由内而外的,所以头发就让他自由生长,如今短发乌黑柔顺,配上他那张尖下巴的死人脸和倒三角的狐狸眼,活脱脱像极了动画片里引发万人尖叫的流川枫。

从光头和尚变身流川枫,难怪沈枫说男大十八变了。

十八变少年在外人面前很会装门面,话虽不多,礼数齐全。他坐在前面开着车,我和沈枫在后座叽叽喳喳。

“枫枫。”我握着她的手,艰难地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啥?”沈枫愣了愣。

“我们家……嗯……比较夸张。”我斟酌着用一个比较委婉的词。

我说这话时,周惟瑾从后视镜里瞥了我一眼。

沈枫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笑着说:“有什么夸张的?难道你家还是龙潭虎穴?”

她没把我的话放心上,是因为今天周惟瑾开出来的车是他自己用打工挣来的钱买的,他对这辆车爱如珍宝,甚于车库里老爸送他的成人礼。

我对沈枫说:“我们家……很山寨。”

沈枫笑着点头,促狭地眨眨看我:“我知道。”

唉……知道为什么我那些喜欢山寨,那是因为有遗传的……

车绕了几圈终于到家了,花园门缓缓拉开,一向冷静自持的沈枫这时也张大了嘴合不拢,瞪大了眼睛,僵硬地转过头来看我,一字一字地问:“你,家?”

我点点头。

她合上嘴,淡定地问:“你爸是这里的管家?”

不怪她这么猜,朋友第一次来我家,都这么问。

你爸是这里的管家?你爸是这里的司机?你爸是这里的厨师?你是后妈养大的吧……

有个同学感慨说:“周小琪,你们家的门比我们家的地砖都多……”

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家就四个人,却要住那么大的房子,九成以上的地方是空着的,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请清洁公司打扫一次,一切都只是因为我妈一时脑袋发热,要盖一所山寨白宫。

我说如果她是陈阿娇,我爸就是汉武帝,这几乎就是盖了一座金屋给她,而且还不像汉武帝那么大老婆小老婆男老婆女老婆……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大江南北的时候,我仅有初中文化水平的老爸先是下海经商,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开始发展外贸。夫妇俩去了一趟美国,大开眼界,拍了一堆照片,回来之后我妈就异想天开地要鼓捣一尊自由女神像,只不过模特换成她自己,做了效果图出来看了之后,觉得实在影响市容,太毁人了,于是又改变主意盖了山寨白宫。90年以前,还没有山寨这个概念,知道白宫、看过白宫的人也不多,我读的是寄宿学校,长年呆在宿舍,对家里唯一的印象就是回声很大,从前门走到后门会累得趴下。有一次和周惟瑾玩捉迷藏,结果因为地方太大,我在自己家里迷了路,那件事被取笑了好多年……

如今我长大了许多,看这房子,感觉就没有过去那样仿佛庞然大物了。

沈枫到底是心理素质过硬,在最初的震撼之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下人提着她的行李进屋,她跟在我身边,明显脚步比平时大了一点。

“嗯,我爸妈很热情好客……”我扯了扯她的袖子,“你不用这么僵硬。”

沈枫诡异地看了我一眼,“周小琪,你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长得这么五讲四美,挺不容易的……要是我,早**了。”她附到我耳边低声问,“老实告诉我,你爸是不是李刚?”

我喷她一脸狗血后,淡定地说:“你爸才李刚,你全家李刚。”

“真不是贪官?”不得了,她眼里出现阶级仇恨了!

我啐了她一口:“你爸才贪官!你全家贪官!哪个贪官这么招摇过市找双规啊!我爸是……”我顿了顿,面色凝重地开口,“暴发户……”

“啊哈?”沈枫呆滞了。

我低下头对手指,弱弱地说:“就是生在红旗下,成长在改革开放的春风中,沐浴在党恩的怀抱里,成为先富起来的那群人……”我指天立誓,“祖上三代绝对根正苗红,成分贫下中农,有今天的一切都离不开党的栽培,我妈说要时刻不忘党恩,随时向党表忠心,一切跟党走,一定有肉吃!”

沈枫抽搐着嘴角说:“看你朴实的村样,没人会怀疑你的成分。自从秦征入党之后,你看他眼神都变了,你跟党跟得真彻底……”

我和秦征的家规就是改编自我妈的名言。“跟党走,一定没有错。就算有错,你也一定要抢先认错!”

秦征就是我的党,他的宗旨是全心全意为我这个人民服务,当我这个人民的公仆——至少白天在人前是这样的,晚上是他把我往死里蹂躏,我这个人民只有默默垂泪,嘤嘤哭泣……

我根正苗红、忠君爱国、热情好客的爸妈在宴会厅热情接待了来宾沈枫,双方就我不小心搞大了肚子这个问题进行深入探讨,在十月举行婚礼大宴宾客这件事上达成了高度共识。我妈表示,秦征自古以来就该是周家的女婿,现在的分别是暂时的,她始终坚持秦周结合原则不动摇,在这个问题上绝不妥协。沈枫对我妈的言论表示高度赞赏,认为这样的结合有利于两家发展,优势互补,互通有无,强强联合,为构建和谐社会做出巨大贡献……

基本上,新闻联播中间十分钟之领导很忙到此告一段落。

沈枫一席话把我妈哄得眉开眼笑,大有相见恨晚恨不能形成战略合作伙伴的意思,我急忙拉了她撤退,回到房间关上门,痛心疾首地说:“枫枫,我看错你了,你在我面前骂秦征,一转头就投向我妈的怀抱……”

沈枫一进屋就笑得直不起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周小琪,你妈太逗了!你们果然是母女!”

我无语望了天花板半天,一声长叹:“失败的胎教猛于虎,你说是不是……”

“不不不!”沈枫连连摇头,“你爸妈是我见过最可爱的暴发户!”

暴发户,根据词典解释,是指短时间内财富迅速累积,物质文明大跃进,性神文明却跟不上脚步,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那种人。

这定义算不上有什么错,不过隐含着一层贬义。我妈是一个注重面子工程的人,而我爸是注重里子工程的,在后面几天我带着沈枫到市里逛的时候,她就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

我指着七中的校门对沈枫说:“秦征的母校!”

校门口还贴着高考的红榜,状元几个,600分以上几个,本一上线率多少……

沈枫扫了一眼,顿了一下,摸着下巴说:“这个名字好眼熟……”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周易。

我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那是我爸爸的名字,你在我档案里看过的。”

周易奖学金,一等奖多少人,二等奖多少人……

沈枫被震过一次,这次就很淡然了,面无表情地指向正对大门的那栋教学楼说:“周易体育馆,也是你爸冠名的?”

他热爱教育和公益,嗯,最好能冠个名字。

不过这栋体育馆却不是为了公益,而是为了我家小老弟。周惟瑾初升高的时候考砸了一门,为了让他进重点,我爸就捐了一栋体育馆,这件事虽是没有张扬出去,但有些人还是知道的。

秦征一定知道。所以一开始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粒老鼠屎,估计也是觉得我爸又给X大盖楼了吧,不然以我平时的成绩,怎么可能上得了X大。我对他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但他这种实力爆棚的人绝对不会有认同感。

毕竟……我爸设立的奖学金,他连续拿了六年一等奖,而我连个尾巴都摸不到。

我第一次见到秦征,就是在颁奖典礼上。

中考和高考两届的奖学金意义特殊,所以那年七月中考后的奖学金,是我爸亲自颁奖的,而我作为他的女儿,却只能躲在后台看。

秦征是那年的中考状元,总分几近满分,穿着白衬衫的纤细少年在我眼里有8848米那么高,鹤立鸡群,他就是我的珠穆朗玛。那时的秦征干净、斯文,头发称身一丝不乱,眉眼清秀,唇薄而色淡,面无表情地从我爸手中接过奖状,很有些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超然,站在领奖台上作为学生代表讲话时,声音也是让人觉得提神的清冷。一开始我看他没有带演讲稿,不禁对他的记忆力肃然起敬,但是很快我就知道他为什么不带了,因为他只说了不到十句话,其中还包括了“尊敬的XX,XX……”和“我的话讲完了”。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他就已经走下讲台了。

那时我妈就站在我旁边,看着秦征的背影连连点头,无限忧伤:“为什么秦征不是我儿子啊……”

“他爸妈也不是我爸妈啊……”当时我在心里这么回了她一句,在之后的许多年月里我都这么回她,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秦征会真变成她半个儿子,秦征爸妈也成了我爸妈……

颁奖结束之后还有一个晚宴,所有的获奖学生和教师领导都会参加,那天晚上秦征倒是去了,但是中途看了三回表,眉头皱了七八下,被坐在他身边的班主任按在椅子上坐了整整三个小时。

我妈推着我去给秦征敬果汁,说沾点灵气回来,此事着实有些强人所难,但我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那天晚上给他敬酒敬果汁的人多不胜数,我没有自报家门,他也没有问,估计只是把我当成获奖学生中的一个,见我要敬他,他立刻便回绝了,抬眼在我面上一扫,顿了一下,又举起杯子,同我一碰,抿了一口。

事后想想,可能是我当时的表情太可怜了,他动了恻隐之心,这才从了我请求。三年后高考,他依旧是状元,依旧是学生代表,可是没有去领奖,也没有参加晚宴,我躲在幕后看了他五年,敬了他五年果汁……

这时候沈枫打断我:“等等!周小琪,不对吧!初三,高一,高二,高三……这不是四年吗?”

我掰了下手指,默默抹了抹额角的汗:“够了,你就不用拆穿我高考数学91的事实了!”

我干咳两声,勇于认错,纠正了在我心中埋藏了许多年的错误。

“所以,到现在,我都没有问他为什么第四年放了我爸鸽子!”

这回没错了吧……



沈枫戳着我的脑门,不敢置信地说:“想不到你跟他孽缘这么深。”然后又低下头托腮沉思,“我突然觉得秦征挺可怜的……”

我凑上去问:“为啥?”

她横了我一眼。“领了你爸六年奖学金。你听过一句话没有,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拼死赚钱了,就你这公主样的身家,他拍死赤兔马都追不上!男人要面子,他怎么不得塑个金身,闪闪发亮地来娶你过门?要不然啊,以他那相貌,多少人要说他是吃软饭的!人言可畏啊周小琪!”

我倒抽一口凉气。

“我一个月薪三千多的屁民,没有钱包养他那种性英!而且我爸说了,我出嫁是没有嫁妆的!”

沈枫扶额:“那他就更要加倍努力了……”

我觉得他们的思路跟我不在一个维度。第一,我没有嫁妆,所以秦征没有软饭吃。第二,我花钱很省,只要央行不再超发个几万亿钞票促进通货膨胀,我觉得秦征目前的身家已够我们活好几辈子了。

在老家,出门买菜不用付钱,只要报一句:“我爸是周易。”十个人有九个会肃然起敬,因为我们A市地标

的建筑十有**被我爸冠名了,做公益捐款献爱心之类的好事不通知他参加他会翻脸。但他也没有那么清高,不像雷锋同志做了好事不留名都写在日记上,他俗气得很,鉴于只有初中文化水平,他一般不写日记,只留名,烫金的大字盖遍A市,正午阳光一照,金光闪闪让人不能逼视……

到了X市,出门要是想买菜不付钱,报一句:“我爸是周易。”人家只会把菜抢回去,骂一句:“草,这是哪来的傻逼!”

我烦恼地说:“沈枫,我觉得你的推论根本不成立。”

沈枫翻了个白眼:“草,这是哪来的傻逼!”

我朝她龇牙咧嘴,长叹道:“世与我而相违,复驾言兮焉求?或命巾车,或棹孤舟,老板,再来份盐酥鸡。”

沈枫无力地吸了口插茶:“周小琪,真想知道你的大脑是怎么长的,思维比刘翔还跳跃,换话题都不带改标点,歪楼也不打一声招呼,你要去当建筑师中国都不用计划生育了……”

当时我们正坐在开着冷气的插茶屋里,正是下午三点半的光景,学生都开学了,插茶屋开始营业,但是店里只有我和沈枫两个客人。

这样的插茶屋基本上每个学校外面都会有几家,可能叫优客、街客、快客,也可能叫快乐杯,欢乐杯,快立杯,快三杯,还可能叫葡京小站,葡葡小站,葡萄小站,总而言之,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让你分不出来是谁山寨了谁,卖的东西也大同小异,各种插茶和香炸食品。

插茶店的繁荣正应验了**的一句话,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时刻想念**!)我记得自己高中那会,插茶店还很少,装修什么的都是怎么冷艳高贵怎么来,给人一种奢侈品的错觉,一股子资本主义的风骚味。后来开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也不好摆谱了,放下身段融入广大人民群众,真正实现了西为中用,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遍地开花。

这家插茶店看上去也很有些年份了,一面墙上钉了块木板,上面贴满各种便利贴,便利贴上有各种字体各种非主流……

我挑了其中一张看,显示如下。

——某亼,5σκ禧鸛妳,浠朢沵螚看菿硪白勺吣婧。懓尓ㄖㄅ娴

“这是中情局专用密码吗……”我抽了抽眼角。

沈枫说:“这是非主流专用密码,不用为此觉得自己是文盲而羞愧,因为你一直都是。”

我娇弱地扶墙:“沈枫,你是不损我会死星人吗,孕妇需要社会的关怀……”

其实,我本来挺担心沈枫会像其他人一样戴有色眼镜看我,现在听她一如既往地糟蹋我,我突然好开心……

难道我是传说中的M体质?

老板送插茶和盐酥鸡上来的时候,被沈枫一把夺去,转头对老板说:“来一瓶没有冰的矿泉水。”又恶狠狠地瞪我:“知道自己是孕妇就别乱吃东西!”

跟沈枫别讨论人权绝对是自取其辱,我放弃抵抗。

老板换了瓶水上来,朝我多看了两眼,笑容可掬地说:“你是七中毕业的吧?”

沈枫口音不像,所以他直接排除了,我一口乡音难改,他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我笑眯眯地说谎:“是啊是啊,我现在都大学毕业了。”

沈枫补充了一句:“都快当妈了。”

老板很惊奇地瞥了我的肚子一眼,“看不出来啊!我以为你才刚毕业,还在想你们大学怎么还没开学。”

沈枫呛了一口,抬眼看我,笑着说:“大叔,她看上去就像高中生吧。”

卖插茶的大叔都有一颗年轻的心和强大的亲和力,很能跟同学打成一片,并且往往比较纯真,绝对不会把沈枫这句话往歪里想,他可能只是单纯觉得我看上去比较年轻,所以点头说是。但是熟知沈枫为人的我就知道,她这句话暗地里既是夸我又是损我——一看就像没被大学上过的处、女……

偏偏我还搞大了肚子。

“你是哪所大学毕业的啊?”大叔热情地搭讪。

“X大。”我老实回答。

大叔掐指一算说,说了一声:“矮油!你是跟秦征同一届还是同所大学的啊!”

沈枫和我同时停下进食动作,对看了一眼。

大叔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你们那一届考得真是好!后来几届都不怎么行了。不过有点可惜啊,秦征本来是拿了全额奖学金去港大的,后来却没有去,选了X大。”

“大叔,你怎么知道啊?”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不过想了就算了,我素来不惮以最险恶之用心来揣度别人,马太效应是不公平,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学生填志愿就该只选对的,不选贵的!

“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啊!”大叔往我们旁边一坐,开始八卦。“不过就是知道他填志愿的时候把第一志愿改成X大。他是那年的省状元嘛,又过了港大的面试,所有大学所有专业任他挑了,谁知道他最后突然选了X大。听说校长和班主任都去找他谈话,可是没找到人。结果那年的红榜,上清华北大的人就少了一个。对了,我还有存那年的红榜呢!”

大叔说着就兴奋地跑到他店后面的储藏间去,还大声回头说:“等下我啊!”

沈枫拉了拉我的衣袖:“周小琪,你家那位真古怪……不会是X大有什么邪灵在召唤他吧……”

我眨了眨眼:“你是说我吗?”

沈枫嗤笑一声:“你少自恋。我依然记得当年你是怎样想跟人家套交情又被人家如何冷言冷语打击还越挫越勇。他怎么可能是为了你去X大的,他要是早知道你在X大说不定就不去了。”

现实总是太残忍,做人何必太认真。

自作多情空余恨,铁杵磨成绣花针。——周小琪不知所云新作。

大叔从储藏室搬了一个小箱子来,我和沈枫好奇地凑上前去,上面没什么灰尘,显然大叔经常搬出来想当年。

一沓红色的影印纸,是历年红榜,最上面是各种数据统计,下面是优秀学生合影。

“就是这张了!”大叔欣喜万分地摊出来,“那一年的优秀学生真的很多啊,成绩太好了,红榜都做了两张,有史以来,有史以来从来没有过的哦!”大叔比七中学生都更自豪啊……

我扫了一眼上面的数据,看到秦征的名字就排在第一个。

数学:150

语文:148

英语:150

理综:300

这么华丽的成绩,只有在小说里才能看到啊……

沈枫都目瞪口呆了,很久之后才说了一句:“调查显示,考成这样的人多半是心理变态。”

大叔听了这话很不满地扫了沈枫一眼,显然沈枫侮辱到他心目中的英雄了。沈枫无视了大叔的鄙视,低声对我说:“秦征只差个2就圆满了,显然你就是让他圆满的那个二货。”

我深呼吸一口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淡定地无视她的鄙视……

红榜上果然也有白薇,成绩不能和秦征比,但是跟普通人比,也是超了一大截了,在省前50名,上北大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还是出国了。值得欣慰的是出口转内销,她还是回来报效祖国了。想到这一点我就对她多了三分好感。

合影里她和秦征隔了一排的人,秦征和他初三那年看上去差不多,白皙俊秀,带着点生人勿近的冷漠疏离,那么挫的校服都能让他穿出气质来。那时候我们这一片的中学都有一句流行语:“校服是检验帅哥美女的唯一标准。”

显然秦征和白薇都是经得起检验的那种。

大叔大概是察觉了我的视线,干咳两声,指向下面的合影:“白薇也算是不错了,不过比秦征差了很远。不过女人嘛,那么要强干什么,男朋友成才就可以了你说是不是?她听说是港大面试那关没过,最后选择了出国。那时候他们可是七中的金童玉女、模范情侣,早恋的人那么多,老师抓到了就说一句,有本事像秦征白薇那样,要怎么恋是你们的自由!对了,同学你也考上X大了,怎么合影里好像没有你?你没有来吗?你叫什么名字啊?”

“啊?”我楞了一下,回头看了沈枫一眼。

沈枫脸色不太好,抓起插茶猛地吸了一口,说了一句很入乡随俗的话。

“她爸是周易。”



走出插茶店,沈枫说:“周小琪,你要冷静。”

我摸了摸脸,“姐们,我看上去哪里不冷静?”

沈枫沉默了片刻,说:“你冷静得像不冷静。”

我哈哈大笑,拍了她一巴掌。“得了,你不会当真了吧!”

沈枫一头雾水地看着我,我掰着手指解释给她听,说:“谣言止于痔者。”

“妞,你的神经比电线杆还棒,我觉得与其担心你想不开不如担心明天发改委会不会打飞机……”沈枫无语地叹了口气,“秦征那样骗你,你都能忍?”

“哈?枫枫,你不会把那位大叔的话当真了吧?”我惊诧地看着她,“你不像那么轻信的人啊?”

“至少,秦征和白薇的关系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简单。”沈枫头痛地揉揉额角,“我本来是想劝你冷静下来,安慰你,让你往好的方向想,怎么结果还是你在说服我……”

我拦了一辆的士,把沈枫塞进车里,报了个地址。

“周小琪,你没成佛真是老天不长眼……”沈枫无力地靠在窗玻璃上。

我嘿嘿一笑,“这种事,我遇到的比较多,谣言不能尽信。我们五中外面的插茶店老板还传我被富商包养呢。”

沈枫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说:“那得是多富才包养得起你啊……”

“唉,就是我爸开着他的悍马去接我放学,结果就被传成那样了……”我含糊过去,“总之中学的八卦什么的,都不能尽信。谁没年轻过啊,谁年轻时没几个绯闻男友女友啊,你肯定都有!”

从小学到高中,乱点鸳鸯谱的不计其数,甚至还能形成官配,虽然当事双方毫无暧昧,外界还是把他们传成一对,可能仅仅是因为看上去很搭。

我觉得秦征就是属于八卦流言的受害者。

“传言虽然不能尽信,但也不能不信。”沈枫比我还纠结,“你不找你家那位求证一下?”

我颇为诧异地盯着她看:“听说孕妇多疑猜忌,敏感暴躁,枫枫,究竟怀孕的是你还是我啊?”

她不怎么认真地拍了下我的脑袋,说:“滚!”

我摸了摸脑袋,笑着说:“好吧,我晚上打电话求证,这样你放心了吧。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去见一下未来公公婆婆。”

秦征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之前放假跟了旅行团出去游山玩水,前两天才回来。双方约好了今晚去他们家吃饭,我爸妈为了体现对未来亲家的重视,还有对知识分子的尊重,带着我提早半个小时上去报道。

临走之时,我郑重其事把沈枫托付给周惟瑾。“这个姐姐有点坏,你自己多加小心……”

秦征家所在的小区在大学城范围内,左近就是我的母校五中。当时为了就近照顾我,我爸在小区内添置了一套房产,我妈就搬过来和我住。对她来说,最大的乐趣就是每天和知识分子聊天八卦,上菜市场跟大妈大婶讨价还价,她跟秦征的父母就是这样认识的,不过她热情好客,知识分子的话,多少是有点清高拘谨,因此谈不上投机,也算不上深交,直到后来我跟秦征走到一起,双方家长见面的时候,才恍然大悟——竟是旧相识。

上电梯的时候,我妈一直叮嘱我,一会儿该怎么怎么做才不会失礼,就好像第一次上门拜访时一样……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我正想走出去,抬头一看,顿时愣住。

这人长得实在眼熟。

“卫翼?”我猛地眨了下眼睛,人没有消失,“卫翼?”我惊奇地又喊了一声,“你怎么在这里?”

卫翼脸色不太好看,看到我他也有些意外,但是很快掩去情绪,淡淡点了个头,勉强笑道:“好巧啊周小琪,我来拜访一位长辈的。”

这一层楼只有两户人家,他要拜访的长辈难道是秦征的父母?

“小琪,这位是?”我妈疑惑地看着卫翼。

“爸妈,这是我大学的同学,卫翼。”我忙给双方引见,卫翼大大方方地朝我爸妈打了声招呼,又转头来对我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改日再聊。”

我愣愣地点头微笑,直到电梯门关上,我才茫茫然回过神来。

“那年轻人看上去也挺不错的啊。”老妈说,“跟秦征有点像,不知道是不是秦家的亲戚。小琪,你知不知道?”

“啊?像?”我疑惑地回忆卫翼的样貌,实在不觉得两个人相像。老人家看人的眼光实在很奇怪,我怀疑他们说的像可能只是后脑勺相像。“我没听秦征说过卫翼是他亲戚。”

“是嘛。”老妈也是很单纯地相信了,“可能性英都长得比较像吧。”

对此,我回以沉默。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秦家的气氛也有些诡异。秦爸爸神色尴尬,亲妈妈笑容僵硬,连我这么棒神经的都感觉到了,这说明情况一定很严重。幸亏有神经更棒的老妈活跃气氛,饭桌上才不至于太过冷清。

“亲家母,你们说这婚事该怎么办好?”老妈不无兴奋地问。

“这种事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你们觉得呢?”秦妈妈微笑着反问。

“当然是越热闹越好!”老妈拿着办奥运的性神要来给我办婚宴,我觉得压力很大,桌底下偷偷扯她衣角,示意她适可而止。她显然没接收到我的讯号,张牙舞爪地做她的总策划。“首先要名车开道,摆三天三夜流水席,礼奶要九九八十一,客人一定要请齐全……”

我无力地呻、吟,“妈,我觉得领导说得对,要建设节约型社会,不能铺张浪费……”

老妈扯回衣角,鄙视地看了我一眼:“你懂什么,我这叫拉动内需!”

她这样做,秦家爸妈压力估计比我更大。秦征说什么娶我不容易,到此刻我终于理解……

我借口身体不舒服,赶紧滚蛋了。秦妈妈把我领进秦征的房间,他们长辈自去商量婚宴细节。我躺在秦征的床上,听到外面传来老妈的高谈阔论,一阵阵无力……

这是我第二次来秦征家,也是第二次进秦征的房间。他的房间显然经常打扫,虽然很久没有人住,但还是干净整洁。他的书橱和我的就是不同,我的书橱里是各种漫画小说,最有内涵的也就是高中政治教科书,他的书橱一看就让人倍感深沉,最没内涵的都比高中政治教科书强。

上回来的时候,我还装模作样地拿了一本翻阅,看不到三页就开始眼皮打架了。我跟秦征之间的代沟实在是大啊,金融会计类的科目对我的杀伤力太强了。大三的时候,我经常陪秦征去上他们的专业课,上课不到三分钟我就开始打盹。秦征几次劝过我回宿舍睡,我为了表示“夫妻本是同林鸟”,宁死不屈地睡死在他身边。

偏偏那一门课的老师十分之变态,上课不许同学趴着睡觉,我无奈之家只有缩到桌子底下,放平了一排椅子,脑袋枕在秦征腿上,睡得口水横流,在某个十分之暧昧的地方留下了一滩无比之暧昧的口水。下课之后,我一边擦口水一边擦他的裤子,语无伦次地道歉:“秦征,我、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一定不睡觉,至少睡觉不流口水,至少口水不流在这地方,我帮你擦干!”

他一脸黑线地抓起我的手,叹息着说:“算了……”

我怯怯看着他:“那怎么办?”

他一咬牙:“风干。”

于是,我们把教室当成了自习室,坐了很久很久……

可以说,秦征的xiōng怀,就是这么一点点被我撑开了,他常摸着我的头说:“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这样的他都忍了,还有什么不能忍的。

睡在他的床上,突然分外想念他啊……

我一边摸索着他的房间,一边给他打电话。

正是晚饭时间,他应该也已经回到了家,电话响了三声他就接起来了。

“秦征,猜猜我现在在哪里!”

“在我房间里。”秦征立刻回答。

我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你怎么知道?”

“你现在是不是在东张西望?”秦征低笑一声。

我猛咽了口水,“好吧,你猜对了……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今晚来你家吃饭吗?”

“你没说,我妈说了。你怎么逃到我房间里了?”

“你那么聪明,继续猜。”我一边摸索他的书橱,一边调戏他。

“嗯……你挡不住岳母的火力了?”

秦征那“岳母”二字瞬间让我满血复活了,比什么八十一门礼奶都更让我荡漾啊……

“是啊。秦征,咱们新新人类,应该建设节约型社会,不该铺张浪费,你说是不是?钱多难挣啊,我月薪才三千多……”

“你觉悟越来越高了,值得表扬。不过结婚这种事,一辈子只有一次,高兴就好。”那边传来叮的一声,好像是微波炉的声音。

秦征一些不经意间说的话总是能轻易哄我开心。

我笑眯眯地说:“我怕你压力大啊。没有我在家,你只能吃微波食品,想念我这个贤妻了吧。”

“嗯,想了。悠闲的闲。”一句让我喜,一句让我忧啊……

“秦征……笔墨褪色了没?”我不怀好意地笑。“褪色了记得自己描上去啊。”

秦征轻轻叹了口气:“你果然悠闲得很……这几天没到处乱跑吧?”

“没有……”我拉长了尾音,“就是带着沈枫逛A市,今天下午还去了七中。秦征,你有在外面那家插茶店消费过吗?那老板是你的忠实粉丝!”

“没什么印象。”

“他还说,你跟白薇是金童玉女,七中官配。”

“什么叫官配?”秦征疑惑地问了一句。

“就是官方默认的配对……秦征,你跟白薇高中的时候交往过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周小琪……”秦征的声音略沉,“书上说的真没错,孕妇喜欢胡思乱想。”

我默默垂泪。“胡说,明明是沈枫胡思乱想,我对秦大人你向来是言出必信的。你看的什么盗版书啊!”

“你买回来的那些。”秦征顿了一下,“好像你自己都没看过?”

“那个不是重点……”我扯开话题,“重点是我绝对相信你的清白好吧?”

“很好。我跟白薇不熟,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你虽然傻头傻脑的,但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被骗吧?”

“那当然!”我得意地挺挺xiōng,“秦总司令,我最后向您汇报一件事!”

秦征轻笑出声,“嗯,说吧。”

“我刚刚在你家门口看到卫翼!”

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在我以为自己不小心挂断了电话的时候,才传来秦征冷凝的声音。

“他去做什么?”



这个问题着实难倒我了。

“不清楚啊……不过伯父伯母的表情看上去怪怪的。秦征,你都没告诉过我卫翼和你关系非比寻常啊!”我回忆了一下方才三人的神情,忐忑问了一句,“你家欠他们家钱吗?”

在我的脑补里,应该是秦爸爸买**彩找卫翼家借了一大笔高利贷,结果被卫翼找上门了,所以秦爸爸表情尴尬,秦妈妈笑容僵硬……秦征那么努力赚钱的原因似乎也找到了一个,还有秦征跟卫翼不对盘的原因,秦征不让我和卫翼走得太近的原因……

秦征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小琪,别胡思乱想那么多,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好好在家呆着,我很快就回去。”

我闷闷应了声:“哦。”

“还有,记着,不许和卫翼接触!”秦征的声音听上去凝重严肃,我忙表决心表态度,入少先队宣誓都没这么严肃过。

不过话说回来,我跟卫翼真的不熟,跟他接触做什么?上次在车里他说的那些话可能也是无心,毕竟我不但罗敷有夫还大着肚子。谁能对一个大肚子还不是怀着自己种的女人有兴趣?

我只能说,秦征是自己看着我好,拿我当香饽饽,便以为别人也都和他一样垂涎我——叹息,做人果然不能太帅!

看着外边的谈话差不多接近尾声了,我忙抓紧时间问秦征最后一个问题:“秦征,你在不在乎生男生女?”

秦征愣了一下,“你在乎吗?”

“现在计划生育嘛,你又是独生子,你爸妈有没有要求过一定要生儿子……”我的声音越来越低。不是我想太多,而是见太多,好几个女

朋友怀孕一过三个月就是做B超,验出来是女儿直接打掉。如果秦征家也这么要求……

秦征笑了笑,“这种事怎么能要求?儿子女儿都一样,我爸妈不是那么封建的人。”

这话总算让我松了口气,庆幸我周小琪的人生不会因此变成知音体,像《唐山大地震》那样——母亲重男轻女抛弃濒死女儿,□无私展开温暖的xiōng膛……

晚上我就没有跟着他们回小白宫了,周惟瑾不知道带着沈枫去哪里逛了一圈,直接把她送到小区,我跟沈枫两个人就在小区的套房里住下。

沈枫叹息说:“吾等屁民,住你们那金碧辉煌的小白宫实在有压力,还是住民宅比较有归属感……”

我跟她并排躺在双人床上,突然怀念起大学时候的宿舍,四个人一间,上面是床铺,下面是书桌和衣橱,一边两张床,中间是过道。大一上学期的下半学期,我跟沈枫一同进入老油条状态,从一开始的偶尔逃课到后来的偶尔不逃课,每天比赛谁起得更晚,约莫中午十二点的时候睁一下眼睛看对面,始终坚持敌不动我不动,据说有一种睡到世界末日地老天荒的大气魄。最惨烈的一次是睡到晚上七点,两个人饿得前xiōng贴后背相互扶持着去食堂吃饭,结果食堂收摊了,只能去学校外面觅食,一口气吃下三个山东煎饼一大碗麻辣烫,然后挺着肚子继续互相扶持着回宿舍。

我始终认为,像我们这种活着像坨烂泥,死了估计也是泥巴的屁民,代表了最广大人民的根本特质。

“小枫枫,我今天遇到卫翼了。”

“哦。”沈枫一副累极的样子,闭着眼睛懒懒回了一句,许久之后,猛地睁开眼睛,疑惑地喊了一声,“啊?”

“在秦征家遇到他。你对学校八卦比较熟,知不知道卫翼和秦征的关系啊?”秦征让我别胡思乱想,我就不胡思乱想,我党说了,大胆推测,小心求证,我已经推测过了,现在是求证阶段。

沈枫从床上翻身坐起,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皱着眉说:“没怎么听说……卫翼跟你们也不是一个省的啊。我原来只听说这两个人关系不怎么好,卫翼的人缘比秦征好,主要也是

格比较随和,处事圆滑,秦征给人感觉有点恃才傲物的清高,这两人互相看不上吧,偏偏还分到同一个寝室。要认真追究起来,他们两个之间最大的争端就是你了。”沈枫斜睨我,上下打量一番之后说,“虽然这个争端看上去不怎么有信服力。对了,那时候秦征知道你家世吧?”

“知道。”所以他看我神情才会一脸嫌恶,那已经不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简直就像是看到一整锅老鼠屎……

“知道他还对你那样冷漠?”沈枫愣了一下,“他还是真清高啊?那卫翼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他一个外省人,没什么理由也对我爸的大名如雷贯耳,即便听过,也不太可能知道周易有个女儿叫周小琪,即便知道周小琪,应该也想不到我就是那个周小琪吧。

“我还以为,卫翼是因为知道你是个富家女,所以想把你追到手,骗财骗色还少奋斗二十年。”

“三俗,忒三俗了!”我鄙视地瞥了她一眼,“钱能衡量一切吗?你晓得什么是爱情不?”

“爱情就像鬼一样,永远说的人多,见的人少。”沈枫不知道偷了哪位湿人的名言。

“亲爱的闺蜜,祝你早日见鬼去吧!”

我以此对她表示晚安。

我俩的脑电波永远不在同一个频道上,我说她的大脑就是由《故事会》、《知音》各种狗血集合而成,她说我的大脑充斥着和谐版的《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

我始终觉得秦爸爸亲妈妈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很像还不起债被威胁要泼油漆的。这种表情很熟悉,我很小的时候,在我爸爸脸上见过,后来,就是别人了……

可是想想秦征对卫翼的态度,如果卫翼是秦家的债主,那秦征这个借债人也太牛逼了!

唉……

或许还是秦征和沈枫说得对:周小琪,你不适合思考。虽然你的直觉往往是对的,但思考的结果一般是错的。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以上真理已经过检验。

虽然秦征一再叮嘱我不要跟卫翼接触,但是同学有难,我总不至于见死不救。

那之后没过几天,我就收到一条短信形式上和内容上都很像诈骗的短信——我在和平中路撞了人,现在在XX分局,麻烦你带五千过来调解。

除了署名是卫翼。

当时我拿给沈枫看,沈枫的反应是:“啊哈?这个骗子也叫卫翼?”

沈枫这么说是有原因的,以卫翼的收入,不至于五千块都拿不出。不过如果是骗子,也绝对不敢让我上警察局。

最后是沈枫跟着我一起去了。其实我不怕,咱上面有人,那个XX分局干了三十年的保全刘大爷跟我很熟。

到分局的时候,卫翼本尊正一脸倦色地靠在椅子上抽烟,旁边一个大妈领着一个孩子嚎得屋顶都快掀了,小孩正舔着炮炮糖,大妈扯着嗓子说:“你们当时是没看见啊!他那车开得有多快,要不是我小孩躲得快,现在早没了,还能子啊这里吃炮炮糖?诶,你别顾着吃,嚎两声啊!”

“嗷嗷嗷嗷……”小孩应景地嚎两声。

卫翼抬了下眼皮,一脸欲死。

沈枫对俩母子业余得很专业的演技惊叹不已,不过观众表情不怎么给力,这种情况见多了,还不如看假摔来得得劲。

“卫翼。”我走到他跟前喊了一声,他才发现我过来了,掐熄了烟站起来,勉强挤出个笑脸。他看上去像是没睡好,下巴冒了点胡渣,微有些黑眼圈,眼睛通红,一副处在崩溃边缘的样子。

“你被碰瓷了?”我指了指那俩母子。

他闭上眼,沉重地点点头,“我在A市没其他朋友,只能麻烦你了。”

“没事没事,举手之劳。”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不会还被打劫了吧?”

他长叹了口气,脸上表情不知道是哭还是笑,我想可能是哭笑不得或者苦笑。“A市啊……真是奇妙……”

沈枫不厚道地笑了一声,随即别过脸假装看别处。

像卫翼这种打劫无产阶级的资本家,活该有一天被无产阶级反打劫!

不过不科学地说一句,卫翼跟A市八字不合。和平中路那种地方,新手不敢去,外地人不敢去,碰瓷的比假摔的还多,有一些是专业级的,像这两个那么业余的还是少见,也只能讹诈卫翼这种公子哥了。谁让他身上这套装备随便一看就值五位数。这充分证明,长得有才可能是一种喜剧,长得有财则多半是一种悲剧了。一个人前面被扒了钱包,后面又被碰了瓷,这得是怎样一种人间惨剧啊!

那两母子见我们这边来了人,立刻就开口要钱,指着她那据说被撞坏脑子的儿子说要三千块钱和解。

沈枫看着那口水斜流一脸傻笑的孩子,再看看泼辣嚣张的女人,皱眉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儿子是被他撞坏脑子,而不是脑子本来就是坏的?”

那女人声音更大了。“好啊!那我们上医院检查!到时候什么费用你可得付!你们说这有没有天理啊,撞人的还来讲证据了!”

看卫翼那表情,如果有条绳子,他不是吊死自己,就是吊死对面的女人了。他无力地摆摆手说:“给她吧……”

我把五千块交给卫翼,那女人一看到钱眼睛直了,舌头顿时打结,“等、等等!三、三千块,是医疗费,还有、有性神损失费,误工费,那个费,那个费……”

我笑了笑。“大妈,我朋友是外地人,我可是本地人。他脾气好,我脾气可不怎么好。你们道上说光脚不怕穿鞋的,不要脸怕不要命的,可我告诉你,这局子里有一半的人跟我熟,我朋友花钱消灾,咱就当打发瘟神了,你要是真想狮子大开口,我朋友忙先走,我陪你闹!你看我一拍手会有几个人响应!你真不要命,我就帮你收了!向恶势力屈服还真不是我的

格,我不混江湖很多年,你别逼我出手啊!”

我拍了拍手,立刻就有七个人放下手中的扑克牌、手机、游戏机、小说、镜子站了起来。

那个大妈回头一看,马上焉了。

沈枫和卫翼都转过头来瞪我,表情很是惊悚。

“那……那三千。”大妈说着就伸手要来抢钱,我把钱从卫翼手中又抽了回来,笑眯眯地说,“现在不是这个价了!”

我缓缓抽了三张百元大钞,拍到她手中:“三百块,你找个五十给我吧。二百五,当你的演出费了。”

沈枫肩膀直抽。

局里的刘大爷直接从牌桌上抓起两张五十。“小琪,估计她找不开,这里有零的。”

卫翼眼角和嘴角一起抽了抽。

最后那大妈领着儿子,攒着二百五灰溜溜跑了。

所以说比声音大没用,人多力量大,团结就是力量。

我跟局子里几位朋友打了招呼,从五千里又抽了十五张出来给大家买茶喝,哈啦几句就领着卫翼出来了。

幸亏他不是酒后驾驶,不然就没那么容易解决了。

“周小琪……你演技比刚刚那个大妈强……”沈枫叹服地拍拍我的肩膀,“有这么强的势力,一开始还让卫翼花三千当冤大头啊?”

“这你就不懂规矩了,那大妈要出场费,我朋友当群众演员就不要了啊?道上规矩是一半,让他们液手也不太好。反正卫翼那么有钱,我就当劫富济贫了。”我始终把卫翼当放高利贷的。这些人其实也都知道我爸是周易,不过“我爸是周易”比不上“我手里有人民币”来得现实,就算他们肯友情客串,我也是不好意思让他们白忙的。那里面七个人一站就是一千五,一站二百五,真不便宜!

沈枫噗地一声,“你熊!”

我把剩下钱给了卫翼,他的车就停在外面,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你要不先找个宾馆睡一觉?清醒一点再做打算吧。”

我估计卫翼一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卫翼点了点头,朝我笑了笑。“晚点再联系你,钱改天还。”

“不急不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笑眯眯地说。这种时候我也不好意思问他为什么没去找秦爸爸他们帮忙了。



回家路上,沈枫一直在打量我,好在我脸皮够厚,也靠着跟她室友四年磨出来的韧劲,敌不动我不动到了家里才动。

“周小琪,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是真二,还是装二。”沈枫摸着挑眉审视我。

“你太看不起我了。”我严肃地说,“你少算了我二百四十八!”

“赫伯特鲁说,自嘲是幽默的最高境界,我深深以为你自我打击和自找打击的能力足以让人活活笑死了。”沈枫捏着我的下巴左右看,“我就想呢,秦征那朵高岭之花怎么就被你折下了,敢情是被你扮猪吃老虎,辣手催花了。”

这话听得我一阵伤情,沈枫和我一样长在红旗下,却始终缺少一颗健康阳光的心。作为我最贴心的闺蜜,别人不了解我也就算了,连她都不相信一开始我对秦征绝无觊觎独占之心,而我觉得连她都不相信,那秦征肯定更不会信了。

所以秦征第一次吻我的时候说:“周小琪,你赢了。”

当时我色迷心窍,没有去细想话里的含义,后来经过仔细分析和理

推理,觉得他的弦外之音应该是:周小琪,你终于赢得本公子的芳心了。

这听上去,仿佛是我霸王硬上弓了他,而事实明明是反过来的……

我曾经很明确地跟他表示过:“秦征,我觉得应该是你先爱上我的。”

他一边看着报表一边不怎么认真地回一句:“嗯。”

我从背后抱住他,有些不满他的敷衍,咬着他的耳垂说:“他们都不信,都说是我对你一见钟情,死缠烂打,你被我霸王硬上弓,逼良为夫,奉子成婚。你是不是也这么想。”

他轻轻推开我的脸,揉了揉被咬得白里透红的耳垂,回过头来看我,镜片底下,湛黑的双眸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认同你的看法。”

“你什么时候说了?”我楞了一下。

“刚刚。”

“那个敷衍的‘嗯’字?”我用脑门顶他的肩背,“秦征,你确定是在回答我,确定听清楚我说的话了吗?”

他抬手揉揉我的脸颊,淡淡笑着,“听清楚了,是我先爱上的。”

我猛地抬起头,惊恐万状又欣喜万分地盯着他。“你承认了!”

“没否认过。”

这个男人在外面被人称为珠穆朗玛峰上的高岭之花,空气稀薄,楚楚冻人,却在我面前春暖花开,让我春心荡漾……

我艰难地咽了口水,说:“那你当初强吻我的时候,为什么说,‘周小琪,你赢了’。”

秦征眸光稍转,似是想了一下,才明白我在说什么,而后轻笑一声,也没有试图纠正我那个‘强吻’的说法。“没错。不是有个说法,输的,总是先爱上的人。“

那句话,到那时我才明白。

若论粗琴,秦征定是国手,我定是那头一脸呆滞的牛。他一声弦外之音,我听了几年都没听懂,还要他细细解释给我听。但我哪里想得到他一个纯爷们竟会弹唱《十八摸》……

我是很想细细再解释给沈枫听的,奈何过去她坚定不移地认为是秦征设计了我,现在移了一下继续坚定地认为是我设计了秦征。

她这是太看得起我啊,还是太看得起我啊……

其实其他人不了解秦征,我一点都不生气,包括沈枫也是,一般人哪里想得到秦征西装革履、严谨冷峻一身禁欲气息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那么荡漾的春心。别人都觉得他不够爱我,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看到他对我好的时候,每次在yínyín网看到《遇到这样一个男人,你就嫁了吧……》这样令人蛋疼菊紧、内牛满面的文章,我都忍不住想拉着秦征上教堂。

虽然如此,但那个山寨安全套,真不是我故意买的啊!

沈枫说:“你对秦征言听计从,这次跟卫翼的事,要不要写个奏章上报一下?”

这一盆冷水浇的。

“你觉得要吗?”我询问同僚意见。

沈枫两手一摊,“你是老虎,你自己拿主意。”

我要是老虎,那也是周正龙的华南虎——画的!

我犹豫了一番,觉得此事秦征应该早晚会知道,我还是坦白从宽比较好,反正理字在我这边。

但是电话拨了几个,那边都没有人接,一开始我以为他在加班,就等到晚饭过后在打了几次,结果还是没有人接。

我皱眉看着手机,打电话没人接,而且还关机了。这种事还是第一次。

难道……

他手机被人扒了?

真是经济危机啊,这里卫翼刚被人扒了钱包,他那里就被人扒了手机。

“打他公司电话问问吧。”沈枫说。

我看了下时间,说:“已经晚上十点了,公司肯定没有人。”

“加班的话会有。不然你打给他同事问问。”沈枫话一说完,自己皱了下眉头,“那个白薇,也是他的同事吧。”

白薇的电话,我倒是有存,上次在商场遇到她的时候交换过联系方式。

秦征的同事我不是很熟,白薇算是熟悉一点了,我听了沈枫的话打给白薇。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我放下手机,眨了眨眼,看向沈枫。“也关机了。”

经济危机,不至于让社会治安差到这种程度吧……

“再打他其他同事的电话,总不会他们公司集体关机吧!”沈枫神情严肃。

我在电话簿里找了许久,才找到一个有点印象的名字,打过去之后很快有人接起了。

“你好,我是秦征的女朋友,我想请问一下,秦征今天有去上班吗?”

“秦征?没有,他昨天就请假了,请了三天假的样子。”

这件事,秦征却没跟我说。

沈枫在旁边向我使眼色打手势,见我没有反应,就把手机抢了过去自己问了。“那白薇呢?”

因为开了扬声器,所以声音我也听得很清楚。

“白薇啊,也请假了。”

沈枫极快瞥了我一眼,又问:“有没有说为什么事请假?”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走得挺急的,手上的case都搁下了。”

秦征

格较为孤僻,不是擅长与人交际的人,周围人对他的了解也不多,能问到的估计也就这些了。

沈枫挂了电话,转头问我:“要不你晚点再打打家里的电话?他总是要回家睡觉的吧。”

我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往常我都是十一点左右睡,这天晚上过了十二点还睁着眼睛。我翻了个身看沈枫,“枫枫,你说我现在打电话他回来了吗?”

沈枫把手机递给我。“打了就知道。”

我接过手机,反复地摩挲,犹豫了一下,还是打了过去。

“嘟——嘟——嘟——”

沈枫一直盯着我看,直到脉冲声变成急促的“嘟嘟嘟嘟……”

“手机呢?”沈枫说,“再打手机看看。”

我又试了一下,还是关机。

“枫枫,你说他为什么请假啊?”我抬眼看她。

以前看到个笑话。男人很晚还没回来,女人担忧地问自己的妈妈,说他不会是有外遇吧。妈妈说,傻孩子,别净往坏处想,兴许是出车祸了呢。

“他是自己请假的,应该不是什么意外,可能是工作上有什么急事。听那个人说走得很急,说不定是走的时候忘记带充电器,手机没电所以关机了。你先别担心。”沈枫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

我知道这回糟了……

沈枫这个人,在你兴头上她会泼你冷水,但是在你摔倒的时候会扶你起来,她现在一副要扶我起来的样子,难道我摔倒了?

“现在比较晚了,你明天早上起来再打电话给他爸妈问问,说不定他们知道些什么。”沈枫收了我的手机,“现在很晚了,先睡吧,孕妇不能熬夜。”

我哦了一声,又翻了个身看天花板。

过了一会儿,又翻了个身看沈枫。

“那你说,为什么白薇也请假啊?”

沈枫想也不想地说:“可能家里死人了,奔丧。”

“噗……”突然地,我就被逗笑了。

让我怎么能不爱这个爱憎分明的女人啊……

我听了沈枫的话,睡了不怎么安稳的一觉,本打算第二天一早打电话去给秦家爸妈,结果学校开学,他们要去开会讲座,又没联系上。

“没一件好事。”我沮丧地扔了手机,“太久没去拜拜了。”

沈枫站在窗户边上打电话,我转头看去,听她说话。

“对,是这个地址,帮我过去查一下有没有人,什么时候离开的,去了哪里,和什么人一起。尽快给我答复。”

看沈枫挂了电话,我才问:“你打给谁?”

“一个朋友,我让他去你家看看,打听下秦征的下落。至少你们家楼下的保全会知道他什么时候出门的。”沈枫拍拍我的脑袋,“你担心也没用,拜拜也没用,去吃早饭比较实际。”

“姐们,还是你好啊……”我叹了口气,没心思开火,两个人就下楼去吃稀饭。

我跟爸妈说住在市区去医院检查比较方便,就没有回小白宫了。两个人也没有反对,但是听说老妈正准备打包行李来骚扰我和沈枫,她跟沈枫结成忘年之交了。

刚吃完早饭要买单,手机突然响了,我手一抖,没来得及看来电显示就接了起来。

“喂?”

“周小琪吗?”

“是,我是!”那一瞬间,我心脏狂跳,脑海中突然闪过电视剧中经常出现的画面——XX女士吗?你的朋友被车撞伤住院了,我们从他手机上看到你的号码,请你尽快过来XX医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周小琪……我是卫翼。”

我的心又沉了下去,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哦,什么事?”

“你怎么了?声音听上去怪怪的,出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倒是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我呵呵干笑。

“还债。”卫翼也笑了一声,“顺便请你吃早饭。”

我看了下时间,“这个点,你请的是午饭吧。”早上打了几通电话,竟然就快十点了。

“好,那就午饭。A市我不熟,你挑地方吧。”

作为一个夫唱妇随、三从四德的传统女人,朋友有难要帮,但秦征说的话还是要听的,我只有婉拒了他的盛情邀请,“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更何况你现在用的还是我的钱。”

卫翼闷笑一声:“我不是说了还债?钱的问题解决了,只是身份证信用卡比较麻烦,上次你也请了我一顿,这次当回礼。”

“这个真不用……”我有些无力。

沈枫付完账回来,问我:“谁啊?”

我捂住电话说:“卫翼。”

沈枫挑了下眉,随即猛地一震,说:“问他白薇!”

我恍然醒悟过来,正要问,就听到卫翼说:“我刚听推荐了,金马听说不错,十二点在门口见吧,我在银行,还有事,就先这样定了。”

然后挂了电话……

我一脸呆滞地抬头看沈枫。

沈枫双手叉腰,叹了口气。“他怎么说?”

“他说十二点在金马请我吃午饭。”那家酒店的菜跟金子做的似的,有人愿意请我当人乐意之至,不过这个非常时候那个非常之人……

“去吧,我陪你一起去。”沈枫说着皱了皱眉,“这个卫翼还真是麻烦。”

我怯怯问了一句:“枫枫,你说他是不是对我余情未了啊?”

沈枫翻了个白眼:“对,他还是个变态人/妻控、孕妇控!”



对卫翼这个人,我感觉一直挺单纯的。

我爸是个在商场上打滚出来的,见过的狐狸比人还多,他跟我说过,有些看上去不容易相处不好接近的人,一旦处上了就是真心,有些看上去随和圆滑的人,朋友虽多,但是要真正跟他交心不容易。

原来在X大,卫翼和秦征就是极像又截然不同的两种人。跟秦征比起来,卫翼就更像平常人,成绩虽好,但不至于那么离谱,全面发展,喜欢社团活动,跟谁都能相处得很好——秦征除外。所以虽然秦征在所有成绩和评估上都狠超了卫翼,但是在人缘上远远不如他。甚至是在女生中,卫翼的支持率也比秦征高。也是这个原因,才让两人并称为经院双璧,两颗明珠。

卫翼这样的人我却看得挺多的,对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觉得他对谁都好,但总有种应酬的样子,我爸说这样的人很容易骗了别人的心,自己却不交心。这么不划算的交易,我轻易不能上当。所以那时候对于这个人,我是敬而远之。

现在都还是。

但是这一回他的周到实在有些过了。

我和沈枫十一点五十五到金马,他比我们早到,看到沈枫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打了声招呼,没有多说什么就领着我们上楼。

他订了包厢,又让我点菜。既然来了,也不好意思问了话就走,我把菜单交给沈枫让她做主,她的仇富情绪也很浓,点的全是将近四位数的菜。

卫翼今天衣衫光鲜,性神奕奕,又是风度翩翩的儒雅公子,面不改色地听沈枫点了一桌菜,我觉得怎么着也得破五位数了。

“昨天实在麻烦你……们了……”卫翼微笑着说,“没想到A市治安这么差。”

我没忍住脱口而出:“你长得比较招贼。”

卫翼怔了下,摸摸脸。“怎么说?”

沈枫不客气地帮我说了:“人傻钱多速来。”

我低下头,咬唇忍笑,伸手戳了戳沈枫。

她回踢了我一脚,笑容满面对卫翼说:“你也算挺机灵了,知道找小琪。对了,你怎么知道小琪在A市?”

“她和秦征是同乡。”

沈枫故作诧异:“你知道秦征老家在A市?”

卫翼转过头看沈枫,笑得深邃。“秦征大名鼎鼎,A市人杰地灵,怎么不知道?”

“对啊,我前几天还在秦征家遇见你。”我见话题引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你跟秦征原来认识啊?”

“算不上认识吧,见过几面,不熟。”卫翼坦然笑道。

我说:“我还以为你们是亲戚呢。”

卫翼笑了:“哪里高攀得上。”

我听这话怪怪的,有点不是滋味的样子。刚好上菜了打断谈话,我向沈枫使眼色,问她该怎么开口问白薇。

沈枫瞪了我一眼,转头看向卫翼,假笑说:“我刚刚那问题问得白了,其实白薇也是A市人啊,你哪里能不知道。”

这么一说,我觉得更怪了……

刚刚沈枫问卫翼,怎么知道我是A市人。

卫翼的回答是,我和秦征是同乡。

就关系亲疏来说,不是应该回答,因为我和白薇是同乡吗?

怎么白薇反而被放到了最后?

感觉不只秦征对卫翼有敌意,卫翼对秦征也不怎么友善。沈枫和卫翼唇枪舌剑打机锋,我想得脑仁疼,决定了——先吃饭!

我果然不适合思考。

“卫翼,你这两天跟白薇有联系吗?”沈枫终于问到正题了。

卫翼抿了口酒,嘴角勾了勾。“有啊,怎么了?你也有事找她?”

“没什么,昨天听说她没有去上班,就顺便关心一下。怎么你都不关心自己女朋友的?”沈枫的微笑,是懒得掩饰的虚伪——我对她诚实的虚伪表示十分欣赏。

卫翼刚要回答,手机就响了,看了下来电显示,对我们抱歉笑了下,就走到外面接电话去了。

沈枫恨恨地说:“这个卫翼,还是看他凄惨落魄的时候比较有好感。”

“这个可不可理解为,你既有同情心,又有仇富情结?”我没什么胃口地扫了一眼桌上的菜,感觉满桌金光闪闪。“你自己都是个富婆了。”

“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个富婆,尤其跟你家对比。”

“可我怎么觉得你很爱我?”

“你家有钱是你家的事,你看上去很能激发我的同情心,这就够了。”沈枫这诚实的鄙视也让我很无力啊……

卫翼接完电话进来,说:“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沈枫继续试探:“讲这么久,白薇的电话?”

卫翼瞥了她一眼,“不是,一个客户。”

这时候,门突然开了进来,一个冷冽的声音远远传来。“我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客户?”

我和沈枫愣了一下,脱口而出:“秦征?”

秦征转头看了我一眼,似乎也有些诧异,但只是一闪而过,很快说:“小琪,过来。”

长年养成的习惯让我立刻就站起身来,走到秦征身边,握住他的手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手机一直关机,我怎么打都打不通。”

秦征紧紧握住我的手,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直直盯着卫翼,神情冷峻。

卫翼也好整以暇地站了起来,双手液在裤袋里,与他平视,似笑非笑。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古怪,非常古怪,我却看不出端倪。沈枫安之若素地坐了回去,不紧不慢地吃菜,偶尔抬头瞥一眼,对于她的淡定和爱惜粮食,我也很欣赏。

我的手被秦征握得有些痛,轻轻挣了一下,他好像没有察觉,握着我的那只手指节微微发白,像在努力抑制着什么。

“卫翼,刚刚那些话我不说第二次,你好自为之。”秦征冷冷地说,随即拉着我的手要离开,我忽地想起一件事,停下了脚步,说:“等等!”

秦征回头看我,我回头看卫翼,说:“五千块,你还没还!”

卫翼的笑容顿时僵在嘴角。

我揣上五千块跟着秦征出了酒店,沈枫表示浪费食物会遭天谴,坚定不移地留下来等菜上完,卫翼的纠结指数瞬间又飙升了几个百分点。

秦征紧紧握着我的手,一路沉默着上了的士,报了秦家的地址。

我低头看了看交握的手,又抬头看了看他的侧脸。秦征微垂着眸,大概是察觉到我的注视,偏转头来看我。

“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国庆才回来吗?”

“有点事,所以提前回来了。”秦征勾了勾唇角,给了我一个安抚的浅笑,“临时决定的,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今天早上刚下飞机。”

我掰着自己的手指加上他的,数了数,说:“我一共打了十二个电话给你。”

秦征反手勾住我的手指,十指交扣,轻轻摩挲我的手背,柔声说:“这次是我不对,让你担心了。”

我终于体会到秦征往日的无奈了,一个人犯了错的时候如果认错太快,反而会让对方一口气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像慢

咽炎的症状……

“所以你回来,是来找卫翼的?”我小心翼翼地问。

秦征眼神闪烁了一下,说:“不完全是。”

夫妻之间,是坦诚和信任比较重要,还是隐私和空间比较重要,这是个问题。我认真思考了一番,觉得目前我们的关系还停留在有实无名的初级阶段,虽然生产力快赶美超英了,但制度上还没有与时俱进,废除制度上的不平等和剥削,仍然只有靠自觉。秦征在这方面的觉悟显然没有我这个无产阶级来得高。

“卫翼被人扒了钱包,又被人碰了瓷,找我帮忙,我借了五千块给他,今天他来还钱的。”我有些郁闷地坦白从宽。

“我知道。”秦征揉了揉我的脑袋,微笑着说,“先跟我回家。”

这个家是他家不是我家。

秦征家里没人在,俩老一整天都会在学校,秦征让我在他房里休息,自己先进了浴室梳洗。

我这才发现,他这趟回来几乎什么行李都没带,果然是临时决定回来的。

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我估摸着他应该也还没来得及吃饭,就进厨房寻找可用食材给他煮点汤面垫胃。

等待水开的时候,我无比怀念金马酒店那一桌万元盛宴,卫翼看样子不怎么吃得下,沈枫一个人全包了,你说卫翼要是有点良心把那菜金直接包给我做利息该多好,这下子全便宜沈枫了,想想我都觉得蛋疼,强忍着打给沈枫让她吃不了兜回来的冲动……

“裆处是你咬分开,分开就分开……”

沈枫专用来电铃声把我炸了一下,我哆嗦地接了起来,“小枫枫……”

“周小琪,老娘帮你把剩菜打包回来了,还另外点了你最爱吃的三个菜,趁着热乎,你跟你奸夫在哪里,我给你送去,车费报销。”

矮油亲娘啊……

我这个姐妹跟我真是一路货色,心有灵犀到人神共愤!我泪眼婆娑地说:“我在秦征家,正在煮汤面,你快送上来吧,车费全额报销,你搭公车,18路直达我们小区,秦征家在A3座419。”

“周小琪,你太□了!一万多的外卖你让我搭公车送!”沈枫恶狠狠地磨牙。

我倒抽了口凉气。“沈枫,你这无产阶级一朝得势,剥削资本家比吸血鬼还狠!一万多,你真下得了手,你真开得了口……你知不知道这种报复

的阶级仇恨是阻碍历史进步的最大绊脚石!”

“滚!老娘这是拉动内需!”沈枫彻底被我妈洗脑了,坚定不移地认为一切浪费都是消费,一切消费都是拉动国民经济的第三辆马车,不遗余力地为推动经济发展做贡献。不同的是我妈花自己的钱品格高尚,沈枫花别人的钱□无良。

我熄了火,放弃吃平民汤面,准备等待一万三的外卖,深深以为借五千块给卫翼是我做得最划算的一笔买卖,高利贷都没这么暴利。这点外快总算暂时治愈了我被秦征伤到的幼小心灵。

正所谓小富由俭,大富由天,巨富由于不给钱,我竟然会同意报销沈枫的两块钱公交费,这实在说明我是一个有良知的人,也说明我仍停留在小富由俭的第一阶段,离巨富尚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基于我跟沈枫长达五年的交情和认知,她的仇富程度一点不比我轻,在我跟秦征之前,她还勉强把我当同一战壕里的盟友,自从我和秦征在一起,秦征又逐渐发迹,她就从不怎么拿我当自己人上升到不怎么拿我当人了。用她的话来说,秦征的就是我的,剥削我也就是剥削秦征,剥削秦征也就是拆资本主义的东墙,拆资本主义的东墙也就是为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有利于先富带后富,最终实现共同富裕——我觉得沈枫能把所有行为上升为爱国主义,这实在是一种很牛逼的本事。

不就是打了个的吗……

秦征在浴室吹头发,门铃和手机铃声同时响起,我一边抓了手机一边走去开门。

在那么千万分之一弹指的瞬间,我按下了接听键,结果才发现是短信息……

沈枫华丽亮相,左右手各一大袋,每袋各五个大餐盒,平均每道菜价格过千……

这年头,物价太凶猛了……

“老娘手快断了,这个得报工伤……”沈枫把菜提到厨房,一屁股坐椅子上喘气,九月的中午,大热的天,她满头大汗地寻找空调遥控器。

“周小琪,开空调。”沈枫趴在桌上昏昏欲死,回头看了我一眼,不满地拧起眉毛,“手机上有艳照吗,看得那么入神?”

“啊?”我抬头看了她一眼,颇有些不是滋味地说,“沈枫,你别乌鸦嘴啊……”

打开过的短信息,是不能重新合上了,秦征到底会知道我看了他的短信。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隐私,不过就是白薇发来的两句话。

“我相信爱情没有过错,只有错过。如果当年你收到那封信,会不会来?”



这句话我一直觉得很矫情,完全是在玩弄文字游戏以忽悠低智商人群,我坚信秦征是一个高智商性英,绝对不会被这种话忽悠。

我对沈枫说:“空调遥控器在柜子上,自己拿,我打个电话先。”

九月的下午,阳光暖洋洋的,我如被秋风扫落叶一样风中凌乱,心情复杂地把玩着秦征的手机,电池应该是刚换上的,电量满格,通话记录里,最后一个是卫翼,倒数第二个是白薇。

秦征也曾给我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手机,价钱快抵上我两个月的工资了,结果上班没几天就被人扒了。

我默默地去买了个山寨机,支持国产。

山寨机有二好,体型硕大可防身,价格低廉可防盗,在经济危机的大环境下,人手必备。

秦征是我唯一用过的奢侈品,果然,太抢手了也不行,被人盯上了吧。

我用他的手机,回拨给白薇。

铃声刚响就被接起,白薇的声音带着丝倦意。

“秦征。”

我深呼吸一口气,说:“我是周小琪。”

那边静了三秒钟。

我继续说:“不小心看到了你发给秦征的短信,你说我是删掉呢,还是删掉呢?”

白薇笑了一声。“删掉吧。有时间吗,出来聊聊吧。”

“没时间。”我食指轻轻扣着阳台上的栏杆,“其实你上次把话说得挺清楚的,我也没什么兴趣听第二遍了。”她那一番意味深长的话,我本不介意当做听不懂。

“我和秦征之间的事,你不好奇吗?”

“好奇的话,我自然会问他。”

白薇笑着说:“周小琪,我现在开始怀疑,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明知道秦征瞒着你过去的事,却还能这么轻松。”

“我也瞒着他很多事,我没有告诉他我昨天丢了一百块,前天吃了路边烧烤,给了一个乞丐五块钱。”我轻松地说,“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我何必跟他说。或许他觉得你所谓的‘过去的事’,也跟着这些鸡毛蒜皮一样无关紧要。重要的事,他不会不告诉我,既然没有告诉我,显然就不怎么重要。”

“那他和卫翼之间的事呢?”

“这件事再重要,也与我无关。顺便给你个忠告,卫翼虽然不是什么好小伙子,你也别给他戴绿帽子。”

“周小琪,你活得太简单,我们之间的事,你不会明白。”

“大姐,你别太把过去当回事。”我语重心长地劝她一句,“我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算有自信,至少秦征没将你当一回事。”

白薇沉默了片刻,说:“在今天之前,我也这么以为。无论如何,秦征有你这么信任他,是他的幸运。多谢你这些年陪在他身边。”

“不客气,这事跟你没啥关系,我会陪他一辈子。”

我挂了电话之后,手还有些抖,深呼吸着删掉了那条短信,又清理了通话记录,然后才回屋。

秦征还没有出来,我对沈枫说:“开饭吧。”

沈枫打了个饱嗝,左手撑着下巴,说:“我十二成饱了,你吃着。”又往外瞟了瞟,确定秦征不在,探过头来压低了声音问:“你刚跟谁打电话,秦征跟你坦白从宽了没有?”

我盛了碗汤,摇头说:“没有。”

“他今天去酒店的时候,是在给卫翼打电话吧。怎么他下了飞机,不是先打给你吗?”

我点头说:“很好的问题,不过无解。”

“还有……我帮你跟卫翼套出话来了。”沈枫皱了皱眉,“白薇也回来了,不是回来奔丧,是回来支援卫翼的。”她看上去还真有些失望。

我笑了笑,“难怪卫翼今天早上有钱还我,原来是白薇回来扶贫了。我还想是不是卫翼被全球定位了,秦征怎么知道他在金马酒店,想必是白薇跟他说了。”

所以通话记录的倒数第二条是白薇。

沈枫一咬牙,说:“打包!咱们回家吃!不给他吃!”

“孕妇肚里能撑船。”我纠结了一番,叹了口气说,“我不但大肚,而且大度。枫枫,这件事交给我自己来处理。”

沈枫狐疑地上下打量我,“你能成吗?”

我用力地点点头:“放心吧,我有人质!”

秦征应该早在房里听到门铃声了,出来的时候看到沈枫也没有表示诧异,淡淡点了个头,面无表情地走到一边取了杯水。

沈枫识相地站起来,到客厅看电视,把厨房禁地让给我和秦征,临去时在我耳边低声说:“有异动的话,摔杯示警,需要杀人运尸,有我在。”

闺蜜什么的,太凶残,太给力了……

我和秦征之间的事,怎么说也是家事,沈枫和我关系再好也不好液嘴,作为一个政治觉悟很高的爱国青年,她到底明白什么叫做:绝不干涉他国内政,但偶尔表示强烈谴责。

我撑着下巴仰头看秦征,他握着水杯,若有所思地倚在一边,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我的注视。

我挪了挪椅子,坐在他正对面,他抬起头来看我,眉眼温软了许多,“怎么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觉得作为一个孕妇,一个需要满满的爱与温暖的孕妇,秦征对我,仍然是缺少人道主义关怀。

“白薇也跟你一起回来了吧。”我问他。

“嗯。”秦征没有否认,但眉心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你问她做什么?”

“坦白从宽吧,秦征同志,不要考验一个孕妇敏感而脆弱的神经。”我心情沉重地说,“有些事,我不希望由别人来告诉我。”

我想起卫翼曾经问,如果有人瞒我,骗我,我会怎么办。

我对秦征说,我相信爱我的人不会骗我。我妈说,周小琪你这么傻,怎么会有人舍得骗你。周惟瑾对秦征说,你说什么我姐都会信,你敢骗她的话……

后面他说什么我是没听清楚了,但大概就是像高中的时候那样表演双节棍和xiōng口碎大石……

一直以来,我都相信秦征,包括现在,我也相信他会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只是心口仍然堵得慌,他瞒我的事太多了,就算我的自动防御系统相当于一百倍的卡巴斯基防火墙,能隔绝一切病毒和木马,却也禁不住他的排山倒海掌……

秦征微愣了一下,“你想问什么?”

我以为自己表示得很清楚了,却还是只能叹气重复一遍。“白薇。”

“问她什么?”秦征眉头微皱,仍是有些疑惑。

“你和她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觉得xiōng口闷得有些难受,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和他会有这样说话的一天,我之前在电话里说得好像满不在乎,但始终是心存芥蒂的。

秦征的神情渐渐严肃,唇线微抿。“我跟你说过,高中同学。”

“只是高中同学?”我的心渐渐沉了下来。“我不在乎你和她之间有什么过去,过去的也就过去了,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胡思乱想,只要你告诉我真相。”

秦征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抬眼看着我,笑了一声。“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认定了答案,已经不信我了。我说了,我和她只是高中同学。小琪,我很累,你别闹了。”

秦征,我也很累……

我把手机摆在桌面上,“刚刚白薇发了条短信过来,我看了,也和她通了电话。”

秦征脸色微变。

“你猜,她短信上都说了什么?”我凝视着他的表情,轻声问。

“周小琪,我没想到你会看我的短信。”秦征冷冷看着我,“你真变了。”

我咬紧牙根,平日里习惯

的傻笑,这时候也挤不出来了。

“我并不想和你吵,要一句实话有那么难吗?我相信你跟她没有暧昧,但她对你好像不如你所说的那么单纯。她给你的那封信,写的是什么?”

秦征沉默着注视了我许久,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声音冷凝。“她是怎么跟你说的?”

“她什么也没有说。”我很快地回答,“我等你来告诉我,她说,如果当年你收到那封信的话,一切都会不同……所以那封信上到底写什么?”

“既然没有收到,我怎么知道上面写什么!”秦征深呼吸着,闭上眼睛,而后缓缓睁开,看着我轻声说:“小琪,如果信我,就别再问,好好安胎,别想太多。我最近事情很忙,过阵子解决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好不好?”

这类似于哄骗小孩的语气,我鲜少从秦征口中听到,但听到了一般没什么好事。

我咧了咧嘴,既然他不想说,再逼下去,估计也只有吵架了,而我不想和他吵架。

我站起身,说:“那好,我不问了,你吃过饭休息一下吧,我和沈枫先回家。”说着转身要走。秦征上前一步拉住我的手腕,“小琪,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回头看他,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你这么问又是什么意思?”

他紧抿着唇,沉声说:“不许赌气,不许无理取闹。”

我真想回他一句:你才冷酷,你才无情,你才无理取闹!你全家无理取闹!

我挣脱他的手,“你不答,我就不问。你饿了,我让你吃饭。你累了,我让你休息。你要安静,我就先回家。我孙子当到这份上了,你还要我怎么当曾孙?”

秦征按捺着怒火,伸手要抓住我的手臂,我一侧身避开,不小心扫到桌上的水杯,一声脆响,摔落在地。

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厨房门几乎是立刻被拉开,沈枫看了看冷冷对峙的我和秦征,对我说:“小琪,需要帮忙吗?”

我疲惫地闭上眼,说:“沈枫,我们先回家吧。”

秦征还想拉住我,被沈枫拦了下来。“秦征,如果不是小琪护着你,我想揍你很久了。她怀孕了,接她上下班的是我,陪她吃午饭的是我,陪她去医院检查的是我,连回家养胎都是我陪他,你整夜失踪,她担心了你一个晚上,你回来却不是先打电话给她。也只有小琪那么面的人才能忍你这么久,要是我早让你死得很年轻了!”

秦征避开她,转头看向我,放柔了声音说:“小琪,我有话和你说。”

“等你想清楚再说吧。”我原来一直觉得自己挺幸福的,怎么被沈枫这么一说,好像自己凄惨无比,鼻子都发酸了。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深呼吸口气,对沈枫说:“沈枫,我们走吧。”

我提了包,和沈枫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回哪里?”沈枫按下一楼,转头问我。

我在小区里的套房,离秦征家只有几步路距离,或许沈枫以为我会回小白宫,我摇头说:“不能回去,我妈消息灵通,很快就会知道秦征回来了,如果我这时候回去,她一定会起疑,还是别让她担心了。”

沈枫叹了口气,出了电梯。“你刚刚是不是还没吃饭。”

“喝了汤。”

“早知道不带来便宜他了。走,姐先带你吃饭去,别饿着我干儿子!”

我闷闷嗯了一声。

沈枫阔气地请我下馆子,我一边吃面,一边啪嗒啪嗒掉眼泪。沈枫看得一脸纠结,递了纸巾给我,说:“擤鼻涕吧……”

我委屈地接过来擦擦。

“书上说,夏天怀孕最辛苦,天气闷热会让人烦躁不安,你就当自己是孕妇综合症吧……”沈枫喝了口冰酸梅汁,“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没打算。”我情绪低落地低头看桌面,“沈枫,你说我和秦征,是不是七年之痒到了。”

在一起到了第七年,彼此失去了新鲜感,爱情失去了浪漫,只剩下柴米油盐的平淡,所以开始有种种难以调和的矛盾。

“痒一痒就过去了,先别忙着抓。秦征那货,刚刚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他什么都不说。”我左手支着下巴,无性打采地说,“他什么都不说,又不让我乱猜,人的思想是不以意志为转移的。我觉得自己配合不了他了。枫枫,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吃好睡好玩好活好。”沈枫给出一个不靠谱的答案。

我说:“找你这个连恋爱经验都没有的人取经真是糟蹋我的婚姻。”

沈枫瞪我一眼:“你少嫌东嫌西。”

“可是你说的没错,白薇和秦征的关系,不像他说的那么单纯。白薇发了短信给秦征,被我看到了,今天在阳台上,我打了电话给她。”我把对话的内容转述了一遍,沈枫愤怒地拍桌,“靠!这女人恶不恶心啊!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我拍拍她的手,让她镇定。周围的人都看过来了。

沈枫拧着眉问:“秦征就不否认一下?”

想到秦征的反应,我心口又一阵闷痛,我神经就算比电线杆棒,也经不起龙卷风狂袭。他要我无条件信任,为什么就不能无条件坦白呢?

或许沈枫说得对,在这场恋爱关系里,我们的地位从来不对等。

“其实我仍然信他,我信他对白薇没有暧昧,只是有点忍受不了他的处处隐瞒……还是我真的变多疑了……”

那句“周小琪,你真变了”,让我心脏抽疼了好一阵。

“任何一个正常女人遇到这种事应该都不会平静吧,平静的叫做冷艳高贵装13……你已经算是态度温和了。我们先回家吧,走一步算一步,看秦征什么时候来负荆请罪!”

“我决定了……”我咬着下唇,恨恨地说,“这一次决不首先妥协,当了那么多年孙子,总不能当一辈子!”

七年之痒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在楼下看到秦征时候,我还是下意识地愣了一下,随即板着张脸,往沈枫身后躲了躲。

沈枫一看到秦征走过来,立刻双手叉腰,像老鹰捉小鸡里那只母鸡一样挡在我身前。

秦征似乎在楼下站了很久,九月太阳还是挺毒辣,这个小区绿化基本靠草坪,也就是说,没什么树荫,秦征在太阳底下不知道站了多久,白皙俊脸被晒得微红,额上一层细汗,鬓角微湿。

我暗骂自己:周小琪,你这个圣母,刚刚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现在看到他又心软心疼了……

秦征瞥了沈枫一眼,微微皱了下眉头,说:“我有话和小琪说,麻烦你让开。”

沈枫冷笑一声,回头看我。“妞,你有话跟他说吗?”

我垂下眼盯着自己脚尖,沉默着摇了摇头。

沈枫不再多话,拉起我手腕就往里走,很自然地把秦征挡在外侧,一边走还一边对秦征说:“姓秦,好心忠告你一句,莫装逼,小心被雷劈!”

秦征脸色一沉,沉声吼道:“周小琪!你站住!”

多年来养成习惯——我条件反射,站住了。

“哎呀!小秦?小秦!”远远传来熟悉大嗓门,我们三个人一同僵住。我偏转头一看,就见我老妈左一包右一包地向我这个方向快步走来,身上穿着大花绸衣,很潮很花哨蝙蝠袖随着她双臂大幅度摆动上下翻飞——看上去就像只芦花母鸡。

我绝对不敢当着她面那么说。

老妈一路奔来,两眼放光地看着秦征,“我还以为我家小琪趁着你不在勾搭别个男人了,走近了一看才发现果然是你!小秦啊,不是说过几天才回来吗?怎么提前了?”

我和沈枫都闭嘴了,秦征勾出一个老少通吃斯文微笑,说:“那边事情都办完了,就先回来了。”

“怎么没有提前说一声,好让小琪去接你啊。还是……”老妈转过头来看,两眼一瞪,“小琪,你没跟妈说!”

我无力地说:“哪敢瞒你啊……我也才刚知道……”

老妈狐疑地皱了下眉,秦征很自然地从老妈手中接过两大袋东西,微笑着说:“妈是来看小琪吧,我帮你把东西提上去。”

那一声“妈”让老妈飘飘然了,笑得眼睛眯成两条线,嘴巴都合不拢,连连点头说:“我是来跟她一起住!外面多热啊,快上楼去!”边说边拉起我左手往里带,“孕妇不能热着,容易中暑!”

我和沈枫对视一眼,一番挣扎之后,已经到了门口。

——你妈在引狼入室!

——那我总不能当着她面赶人啊……

——放心,有我在!

——姐妹,拜托你了……

我和沈枫一边用眼神交流,一边进了屋。

这套房是四室两厅楼中楼,原先上中学时候,周惟瑾和老妈也住这,三间卧室一间书房。后来我和周惟瑾都上了大学,这房子就空了许久,只是每个星期有钟点工过来打扫。沈枫来了之后,我们两个睡在我那张kingsize床上,每晚夜谈,重温大学时代幸福生活。

现在就算老妈过来一起住,也还空一间卧室。

秦征在老妈指示下把东西搬进厨房,老妈掏出她小手绢儿擦汗,坐在椅子上气喘如牛,笑眯眯地对秦征说:“小秦,冰箱里有酸梅汁,拿出来解解渴。”

秦征在我面前装大爷,在老妈面前装孙子,听话地开冰箱,拿杯子,给老妈和沈枫都倒了一杯,沈枫用鼻子哼了一声,撑着下巴别过脸翻白眼。

我握着空杯子,纠结地扫了他一眼。秦征另外给我倒了杯温水,说:“孕妇不要喝太多冷饮,对胃和胎儿都不好。”

老妈咕噜咕噜灌了一杯下去,长舒了口气,听到秦征这话,笑眯眯点头说:“对对对,还是小秦细心,小琪你以后就别喝冷饮了。”

我低下头,咬着杯沿抿了口水,说:“哦。”

我感觉到秦征在看着我,沉默了片刻后,他放下水壶说:“妈,那我先回去了。”

“回去?”老妈扬高了声音,“那么早回去干吗?今天学校开学,你家里没人吧。妈早上让司机去乡下带了只农家养母鸡回来,还有新鲜鲈鱼,本来准备给小琪补补身子,刚好你来了,大家一起一起!”又转头对沈枫说,“鲈鱼和母鸡营养价值很高,当年我怀我小琪时候就吃了不少,你看她……”看了看我,“虽然还是不怎么样,但是没吃话说不定更糟。你现在虽然还没有怀孕,但是也要多补点。”

沈枫呵呵干笑,抬手抹了抹汗。

秦征从善如流地留了下来,老妈看了下时间,说要开始准备收拾食材了,秦征孙子地表示要帮忙,老妈把秦征推出厨房,眉开眼笑地说:“得得得,知道你孝顺,不过不是有句话说……君子远包厨吗?(我低声液了句“是庖厨”)厨房重地那么血腥,你们读书人就不要来掺和了。你跟小琪多久没见了,好好聊聊。小枫!”老妈声音一扬,沈枫几乎是毛发炸起,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周妈妈!”

老妈朝沈枫招了招手:“来来来,你不是想见识我厨艺吗?今天就教教你。”

我弱弱说了一句:“妈妈,沈枫也是读书人,你不能

别歧视……”

老妈白了我一眼。“女人跟男人能一样吗?”

我们家重男轻女,可见一斑。

沈枫那样强攻,都屈服于我妈yín威,她无助又无奈地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奔向厨房重地。

老妈拉上厨房门之前对我吼了一句:“小琪,去把妈妈衣服收拾一下,我在这住下了!”

“哦……”我绵长又无力地回了一声。

于是,偌大客厅里,只剩下我和秦征面面相觑。我想了想,低下头,绕过他,往前走,再弯下腰,提起行李袋。

秦征先我一步提起了袋子,我扯了一下,他没松手,反而拉开我手握在掌心,低声说:“有点重,我来。”

然后拉着我进了卧室。

他要当孙子,我干嘛拒绝?

我甩开他手,径自进了卧房,指了指地方,用眼神说:放在这里。

秦征听话地把行李包放在指定位置,我拉开拉链,把衣服放进衣柜里整理好。秦征站在我身后,透过衣柜上那面镜子,我能看到他目光一直追随着我。他没有戴眼镜,目光柔和,只是眉梢眼角仍有着淡淡倦意。

我被他看得手抖,干咳两声,说:“你出去外面坐着吧。”

我不该说这话,这话一说完,他就上前一步,双手自我腋下穿过,将我搂进怀里,下巴轻轻蹭了蹭我发心,低声说:“肯和我说话了?”

xiōng腔微震,透过薄薄衣衫传递过来,我心脏猛地抽了一下,抬头看着镜子里看似深情相拥我和他,顿时有些纠结。

我手里还拿着老妈超大号大花bra……

于是我淡定地把bra放进衣柜,又淡定地仰头迎向镜子里秦征目光,最后淡定地说:“秦征,你说得对,我是变了。”

秦征微微怔忪。

“这次,接吻拥抱滚床单,都解决不了了。”

我挣脱他怀抱,拉上衣柜门,转过身面对他。“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

秦征进了一步,我又退了一步,后背抵在镜子上。

“我还没想清楚……你给我时间,也给自己时间,想清楚,要怎么过这一辈子。”

秦征愕然看着我,“小琪……”

“沈枫说,我们之间,一直是我在迁就你。但其实我不觉得是迁就,你对我好,他们都没有看到,我们本来就是截然不同两个人,真要说迁就,你也不会比我少。只是原来因为喜欢,所以不会觉得委屈……”

“你现在,觉得委屈了?”秦征打断我,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像是在喃喃自问。

“我觉得自己,挺容易满足……只是这次,贪心地想要多一点关怀。”我低下头,盯着他脚尖,轻轻叹了口气,“秦征,你说……这个孩子,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阳光从窗口斜照进来,我看到地上他影子微微一震,垂在身侧手倏地握紧,依稀可以看到青筋浮起。

“你想我怎么做?”秦征沉默了许久之后,才轻声问。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干笑了下,“或者,你就当我是孕妇综合症,神神叨叨,别当真……”

“你怪我瞒着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算了。”我打断他,“我已经不在乎了,也不想逼你回答。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你能不能也信我一回?”

厨房响起沈枫尖叫声。

“周妈妈!这只鱼是活!”

“鱼当然要活才新鲜好吃!把刀拿稳了!”

“啊啊啊啊啊……它在动!”

厨房一阵乒乒乓乓声音,夹杂着沈枫尖叫声还有老妈“哎哟哎哟”惊呼声。“你看上去很有杀气,怎么杀条鱼比我们家小琪还没魄力?我们家小琪手起刀落就是一个鱼头!”

厨房门拉开,沈枫脸色惨白地扶墙干呕。

老妈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不知道还以为怀孕害喜是你呢!”

沈枫爬到椅子上一动不动装死,老妈擦着手走出来,看到我愣了一下,又左右看看,问道:“小秦呢?”

“回去了。”我瞥了一眼大门方向,想到他有些黯然背影,垂下眼说,“家里来电话,让他回去。”

老妈不无可惜地说:“小秦没口福,那改天好了。小琪,来给妈妈打下手!”

墙拆掉,腿打断!

听老妈那么说,可能沈枫会以为我厨艺了得,事实上,我只是刀法一流。老妈年轻时一把菜刀闯天下,硬可断骨软可切豆腐,搭上那一副大嗓门可谓打遍菜市场无敌手,人称菜市场西施。

我家学渊源,刀法也是不俗,面无表情握刀一阵狂剁,游刃有余。

解决完鱼肉蔬菜,我淡定擦手,等老妈调料,沈枫叹为观止,说:“周小琪,你原来不是一般女人。”

我说:“因为我妈也不是一般欧巴桑。”

老妈抓起大勺回头怒瞪我:“你说哪个欧巴桑!”

我忙认错:“妈我错了,你永远年轻貌美,今年十八明年十七!”说完拉着沈枫逃出来。

都快当外婆人了,还不认老,性力比我这个年轻人还充沛,具有一切欧巴桑具有以及不具有诡异特质,每每看到她现在我就对自己未来产生绝望,秦征不因此抛弃我,到底还算是比较重口味了……

“秦征怎么走了?”沈枫拉着我低声问。

我想起刚才他离开时落寞背影,蓦地有些心酸。他向来是意气风发却不张扬,内敛中隐隐带着骄傲,方才看到他眼底迷惑和挫败,似乎还是认识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

“我让他走。”我在沙发上坐下,一整天经历了那么多事,开始觉得疲倦。最近本来就比较嗜睡,昨晚又没睡好,这一坐下来眼皮就开始打架了。“我还没想好怎么继续这段关系……”

沈枫弹了一下,猛地转头看我。“妞,你不会想不开吧,说实话,你都怀了他孩子了!”

我摸了摸微微隆起小腹,四个多月了,已经显怀了。刚刚我对他说,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虽没有抬头看他表情,但也能感觉到他震惊和难过……

“周小琪,你应该不会想要谋杀未成年吧?”沈枫惊恐地看着我,“我原来以为你挺面,但看你杀生起来也是毫不手软,那样鱼腥肉臭你一个孕妇闻了都没吐……不是一般人……”

我觉得她扯得有些远,可能是刚才我杀生场面给她震撼太大,但是我老妈是在菜市场长大,我也都算差不多了,我外婆怀着她时候在杀鱼,她怀着我时候也在杀鱼,我怀着孩子时候还是在杀鱼……估计都习惯了吧……

不过沈枫突然变得这么心慈手软我也挺诧异。

“我以为你会劝我打掉孩子甩了秦征从新来过。”

“别……”沈枫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有些微苍白,“那种痛,太可怕了……而且太伤身体,一不小心还可能落下很多后遗症。那个白薇是什么情况还没弄清楚,你既然说你相信秦征,那我也信你一次,只要不是小三问题,其他问题都还好商量。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合,把话说开了,问题也就解决一半了。说打胎话,太伤感情了。而且这种事,到底是女人比较吃亏。”

这话很是提神,尤其是从沈枫嘴里说出来。

“我有一个朋友当私家侦探,要不要帮你查一查?”

“不用。”我摇了摇头,“真去查他话,就再没有信任了,也继续不下去了。我什么都不想去想,反正就呆在家里养胎,他爱咋咋滴。”

沈枫鄙视我说:“你这是坐以待毙,消极怠工吗?”

我说:“这是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老公要是真想爬墙……”

“你也随他去?”沈枫瞪大了眼睛。

我抽了抽鼻子,淡淡说:“墙拆掉,腿打断。”

沈枫不信我有自己说那么狠,我只能表示,这是一个类比修辞手法,她也以牙还牙,说:“像你这样人,就算他爬墙了,你顶多也就是摸摸鼻子转身走开。腿打断,我看是没有必要了,第三条腿割了差不多。”

就三俗程度程度而言,沈枫一点不比我差。但经过今天厨房这一事,我知道她也就说说而已,外强中干,切……

老妈当夜煮了一大桌菜,我们三个女人一台戏,唱到了晚上九点多,我撑不住困先去睡了,她们两个才开始鼓捣周惟瑾留下各种游戏机。

刚躺上床眯了会眼睛,手机就响了,我没有开灯,伸出手去在桌子上摸了摸,按下接通键。

“小琪。”

我突然发现,秦征声音也很提神。

“什么事?”我翻了个身,揉揉眼睛,懒懒问。

“你睡了?”秦征微有些诧异。

“嗯。没事我挂电话了。”因为白天太累,我比平常更早睡一点,楼下隐约传来电玩声音,我估摸着大概是十点多了。

秦征沉默了片刻,“明天有空吗?”

我警惕地眯了下眼,说:“你到底有什么事?”

秦征苦笑一声。“你就这么防着我了?”

我想了想,点头说:“嗯。我很困了,有什么事明天说吧。”

“好,那明天说。”秦征突然回答得很爽快,“明天早上十点,我去你家楼下接你,就这么定了。”

不等我回绝,他就挂了电话,我对着嘟嘟响电话发愣。

他这是做什么?玩霸权主义了?这就是他面壁思过得出结论?谁说他智商150,少算100了吧!

我愤愤然关了机,躺回被窝接着睡,决定把刚刚接到电话当成梦,醒来之后就都忘了,忘了……

可惜是,就我单方面忘记,好像没什么用。

我自我催眠还算是比较有效,所以第二天早上十点半秦征站在我家门口时候,我依然有些迷糊。

“你来做什么?”

“你手机关机了。”秦征陈述一个事实,又问,“为什么?”

我仔细想了想,这才想起昨天晚上那个电话。那之后我就一直忘了再开机了。秦征说早上十点在楼下等我,现在已经十点半了,估计他还打了不少电话。

就像他关机那个晚上我不停地打电话给他一样。

我扯了扯嘴角,说:“怕接到骚扰电话。”

我妈五感灵敏,就算远在二楼阳台也能察觉到秦征出现,咚咚咚几步跑到二楼栏杆边上,探头朝下看,对秦征咧开一个慈爱笑容。

“小秦,来找小琪啊。”

他上前一步,握住我手,仰头对老妈微笑说:“是啊。”

“小琪,还不让小秦进来?都是一家人了!”

我瞥了秦征一眼,不动声色地想挣脱他手,但是他握得太紧,十指交扣,牢牢抓着我手背。我放弃了挣扎,抬头对老妈说:“秦征说有事,马上就走了,不进来坐了。”

老妈咦了一声,问:“小秦啊,你还有什么事啊?”

秦征微笑回答:“带小琪去民政局领证。”

我呆滞了片刻,然后猛地扭头瞪他,他笑得自然得体,一点心虚痕迹都没有。老妈眉开眼笑说:“对对对,我差点都忘了。”说完脸色一变,严肃地看我,“小琪,你户口本拿了吗?”

我缓缓回答:“没……”

她是个行动派,听我这么说,立刻把户口本搜了出来,几分钟之内就交到我手上了,然后把我往门外推。

这个时机可别太好。

沈枫因为陪老妈玩了一个通宵电玩,这个时候正趴在床上挺尸,我孤立无援,老妈和秦征枪口一致,我就这么被推出了家门。

耍了个流氓

一进电梯,我就不装了,用力甩开秦征手。

“你什么意思?”我仰头怒瞪他,“这就是你回去想了一个晚上给我答案?”

秦征有些迷惑地皱了下眉。“难道你不愿意吗?”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愿意了!”电梯门叮一声打开,我转身走了出去,秦征急忙跟上来,抓住我手腕。

“小琪!”秦征无奈又焦急地喊了一声,“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秦先生,请你自重,光天化日,大庭广众,别拉拉扯扯。”

路过人用诡异眼光看着我和秦征,有热心人士驻足围观,一副随时准备上前救人模样。

秦征只有松开了手,我手腕被他握出了红印,微微有些疼,我皱了皱眉,看到一辆士经过,立刻拦了下来,一上车就锁上车门,也不报地名,直接就让师傅赶快开走。

秦征用力拍打着车门,我别过脸看另一边。竟然利用妈妈逼婚,秦征,我忒鄙视你了!

师傅回头看了一眼,说:“小俩口子闹别扭呢?”

“不是。”我说,“前夫纠缠不休,师傅快开走。”

师傅愣了一下,立刻油门一踩,把秦征甩在车后。

“现在人啊,都要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师傅说出一句倍沧桑话,“不过好马不吃回头草,等你懂得珍惜,马都走远了。你说是不是?”

那秦征白薇,说什么高学历知识分子,觉悟还没一个士师傅来得高,果然人民智慧是无限。

“姑娘,你要去哪里?”

师傅突然问了一个很关键问题,这个关键问题让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然后发现一个很严重问题。

刚刚出来得太匆忙,我口袋里一分钱也没带,手机也没带,唯一带,就是户口本……

该去哪里?

我陷入了深深沉思。

回家吧,不知道怎么跟妈妈说,秦征也可能还驻扎在楼下。回小白宫?那边空荡荡,老爸又出差了。

“师傅,去XX大学。”我决定了,去找周惟瑾!

师傅狠狠愣了一下。“XX大学?”

我知道,不就是距离远了点嘛,两个多小时车程。

“是啊。”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谎,“我老公在XX大学教书。”

师傅脸色一变,对我肃然起敬。“原来是教授。”

谁说中人不尊重知识分子,这种朴素文化崇拜实在是太熟悉了,我原来常在镜子里看到……

可是事实证明,文化跟人品真不能画等号,最怕就是流氓有文化。

大四那阵子,秦征辅导我毕业论文,我们两个整天泡在图书馆里,见证一对对情侣劳燕分飞。高三大四都是坎,很多人都跨不过去。沈枫说,对那些人来说,爱情就是一次

筷子,用过就扔了,谁会带回家循环利用。

我听得有些忐忑,因为沈枫那意思,好像秦征也是拿我当一次

筷子,用过就扔了。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在安静图书馆一角,秦征在看书,我在看他,他抬了下眼,目光落在我面上,唇角微掀:“有问题?”

我抓着书,咽了口水。“秦征同志……**说,一切不以结婚为目恋爱都是耍流氓。你是在对我耍流氓吗?”

秦征眼角抽了抽,沉默了片刻,伸手在我脑袋上揉了揉。“这句话不是**说,**说是,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句话是莎士比亚说。”

我是不知道什么叫做脸红,当时我聪明伶俐,无视他转移话题,继续追问:“所以你到底是不是对我耍流氓呢?”

当时他抿了下唇,唇角微扬,眼底滑过笑意。

“周小琪,你在跟我求婚吗?”

知识分子思维方式果然不是我们一般人能理解,当时我就愣住了。周围似乎有狗仔潜伏,秦征用余光冷冷扫了周围一眼,好几个脑袋登时心虚低了下去。我见势不妙,也闭上了嘴,埋头看书。

直到很久以后,秦征才说了两个字:”不是。“

又过了很久,我才恍然明白过来,他是在回答我第一个问题。

即便后来学校里又风传“周小琪图书馆耍流氓,当众向秦征求婚被拒绝”,这也无法影响我好心情。

可惜物是人非啊……

那张结婚证,他想给,我也得考虑考虑再决定要不要了。

周惟瑾所在大学在省内算是知名,出了省估计没什么名气了,但是也有部分专业非常优秀,显然,周惟瑾读,不是那些专业。

我们家周惟瑾像个散财童子一样,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他继承了老爸优良传统,每到一处必留下建筑一栋,或者图书馆,或者体育馆,或者教学楼……

从这个层面来讲,虽然周惟瑾在成绩上拉低了整个专业平均水平,但是给予了物质上补偿,锲而不舍地给中教育事业添砖加瓦。算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了。

快到学校时候,我向师傅借了手机打电话给周惟瑾,听到是我,周惟瑾愣了半天,对旁边人说了什么之后,才又转过来对我说:“大琪,你在校门口等等。”

“诶……带车钱来啊,我出门急,忘了带钱包了。”

周惟瑾给了一句中肯评价:“大琪,你真够二。”

周惟瑾只要不说话,都可以装装台湾偶像剧里男二号,那种纤细忧郁花泽类一样美少年啊……一开口,就变成男一号了。

我在校门口等了一小会儿,师傅不断地和我侃大山。

“你老公教什么专业?”

“脊椎动物语言学。”

“……听上去很深奥。”

“嗯。”

我一直在张望,但始终没看到周惟瑾,师傅指着远远过来那个人问:“那是不是你老公?”

我扭头一看,登时愣住。

老实说,我现在对高级知识分子已经不怎么感冒了,早已超脱出了对文化人盲目崇拜,但是眼前这个人我还是得膜拜一下。

顾绍,年龄上大我三岁,但学历上甩我一大截人,江湖对他描述是:一直在跳级,永不止步。

我读小一时候,他读小四,我读小二时候,他读初一,我初中毕业时候,他已经大学毕业了。等我现在大学毕业……

“你老公已经是教授了?这么年轻教授!”士师傅一边接过钱一边惊叹,“我还以为怎么不得是四五十岁中年人。”

顾绍算起来,才二十**吧……

在认识他以前,我一直以为他是个装逼人,读书好就读书好,干嘛跳级搞特殊来显示自己高人一等。后来认识了他,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他跳级,只是因为家里穷,付不起太多学费而已……

对师傅话,顾绍只是笑,不做正面回答。

“听说你教脊椎动物语言学?”师傅不舍地拉他闲聊,顾绍挑了挑眉,笑意更深,点头说:“是啊。”

“我怎么没听过这学科啊,是不是很冷门啊?”

顾绍很学术地回答他:“学名叫做‘脊椎动物语言学’,其实通俗叫法是‘鹰语’。”

也就是鸟语了……

对于顾绍理解力,我表示十分佩服,果然知识分子都有比较抽象思维。

师傅依依不舍地开车离开,离开前还拍拍我肩膀说:“小姑娘,别吃回头草了……”

我呆滞了半晌,直到顾绍转头看我,面带微笑,说:“回来了。”

我上下打量他好几眼,说:“你也回来了。”

顾绍读完硕士后,拿了我爸设立助学金出继续深造,我和他不见已七年了吧……

“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两个同时开口。

我顿了下,说:“回来半个多月了。”

“边走边说吧,外边太热。”顾绍笑了笑,依旧让人如沐春风。我原本以为他那样家境里成长起来小孩一定孤僻自闭,接触之后才发现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曾有人说过一句性辟话:只有嫉妒他人,没有讨厌他人。

顾绍爸妈在他很小时候就离婚了,妈妈跟别男人结婚,爸爸又因工伤残疾,家里还有一个年迈插插,小时候全靠插插收纸皮赚几块钱养家。我印象中顾绍一直是八岁那年,他穿着洗得发白衬衫,柔软黑发拂过额角,朴素干净,斯文秀气,面带微笑说:“我叫顾绍,以后是你家庭教师。”

结果现在,他是周惟瑾老师。

“周惟瑾怎么没来?”我问道。

“打篮球,脚扭到了。”顾绍说着,叹息着摇头失笑,“刚刚他打电话给我,让我来校门口接你。”

“你认得出我?”我有些惊诧。

“他说大着肚子……”顾绍转头看了我一眼,笑道,“你也没什么变化。”

很多人都说我没什么变化,这句话有两种理解,一种是我永远年轻貌美,一种是我从生出来就是个欧巴桑。我建议大家取前一种理解。

顾绍带着我回他宿舍,周惟瑾正翘着腿在吃饭,回头面无表情看了我一眼,说:“大琪啊,你是想你可爱弟弟了吗?”

我差点一口血喷他脸上。

关门,放禽兽!

我问顾绍:“周惟瑾受什么刺激了?”

“太多女生给他送温暖了,有点发烧(骚)。”顾绍一语双关。

周惟瑾烦恼地摇头:“P,那些女人烦死了,整天送小金鱼小乌龟,还不如送红包来得实际。”

“我觉得他是在炫耀。”我鄙视地说。

“我也这么觉得。”顾绍搬了张椅子给我,顺便附和。

周惟瑾一副“白天不懂夜黑”孤傲表情,推了一份盒饭给我。“你早上十点多过来,现在还没吃午饭吧,给,别饿到我外甥。”

我默默接过盒饭,问道:“周惟瑾,你干嘛跑来骚扰顾绍?”

“宿舍太吵了,又脏又乱。”周惟瑾嫌弃地说。

根据我对周惟瑾了解,我说:“一定是你弄脏弄乱,而且还不收拾。”

周惟瑾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是,不过这里老大会收拾。”

顾绍一直像我和周惟瑾大哥,虽然多年没有见面,但感觉也不曾生疏,或许是因为大家一直没变。顾绍说他回来一年多了,之前在外教书,现在在大学任教,爸爸半年前过世了,他在学校附近买了房,就近照顾插插。

顾绍算是周惟瑾唯一服气人,大概就是传说中四两拨千斤,以柔克刚。不过这也改变不了他是个扶不起阿斗这一事实。不管顾绍怎么教,他成绩始终粘死在跌停板上,忒不给顾绍面子。

“大琪,你怎么突然来了,秦征呢?老妈昨晚上打电话给我时候还跟我说他回来了。”周惟瑾一边扒拉饭一边问,忽地顿了一下,抬头看我,“你们不会吵架了吧。”

这个死小孩,什么时候第六感变得像女人那么敏锐了。

“没,我不是突然想我可爱弟弟了吗……”我含糊说道。

“一听就有问题。”周惟瑾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严肃地看着我,“大琪,是不是那禽兽欺负你了?

我抽了抽嘴角,“没事,我跟他能有什么事。”

周惟瑾眯了眯眼,看了我片刻,径自掏出手机,按了几下,我惊恐地看着他:“周惟瑾,你干嘛!”

他一边瞪我,一边说:“姓秦,你把我姐怎么了!”

我倒抽了口凉气,有种所托非人腹背受敌感觉。

“滚!”周惟瑾顶着张流川枫脸,做出樱木花道表情,恶狠狠地说,“不把事情说清楚,你就算来了也别想见到她!”

我紧张地盯着周惟瑾,听不到电话里秦征声音,心里七上八下。

秦征向来不是个擅长解释人,看我们之间相处情况就知道了,所以对着周惟瑾,也不能指望他能把乱麻在几句话间解开。

周惟瑾对着电话冷笑。“姓秦,你以为结婚证算什么玩意?这就是个双向绑定合约,男女平等本身就是一种对女

不平等,幸亏我姐这次聪明没随便跟你领证,不然就被你绑定了。再说结了婚还可以离,离了婚女人却会贬值得比人民币还快,对女人来说,一张结婚证远不如一张房产证来得牢靠,想绑定我姐,怎么不得要一堆房产证!”

我转头看顾绍。“你教他?”

顾绍淡定喝茶,掀了掀眼皮,微笑撇清:“自学成才。”

撇得干干净净。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相信周惟瑾不但被大学上过,还被顾绍上过,比上一次我回来看他时候智慧和流氓程度提高了不止三个档次,果然近墨者黑,一个喝过资本主义墨水知识分子,肚子就不能是白!被顾绍熏陶了一年周惟瑾,气质上已经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开始赶美超英,一夜进入**了。

“哼哼……我就跟你说,老子看你不顺眼很久了,别说她怀了你孩子,她就算给你生了一打孩子,我们家养得起,还有大把人等着娶她!”周惟瑾转头看顾绍,“顾绍,你会娶吧。”然后也不等顾绍回答,立刻低头接着说,“听到没,他说会娶。”

在现场我表示都没有听到……

“反正,这件事肯定就是你错,就算是我姐错也是你没阻止她犯错她才会犯错,所以归根到底也还是你错。你不用来了,她不会见你。拜拜!”

周惟瑾潇洒地挂了电话,继续抓起筷子吃饭。

我张大了嘴看他。

周惟瑾抬眼扫了我一下,说:“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吃饭?闭嘴,嚼!”

我默默闭嘴,深深以为,我们家里四个人,最菜,是我……老妈怀周惟瑾时候,得吃了多少补品,才能让他这样大器晚成。我始终怀念傻乎乎可怜兮兮跟在我身后扯着我裙角偷穿我裙子比我更像萝莉周惟瑾,并对他由偶像派向歪瓜烂枣一路狂奔感到痛心疾首。

周惟瑾狂扫了饭菜后心满意足地擦擦嘴,背靠在椅子上,坐没坐相地看我。“大琪,坦白从宽,禽兽到底犯了什么错。你不是爱他爱得要死要活,怎么现在连领证都不跟他去了。”

我含着口温水慢慢咽下,说:“这件事三言两语很难解释清楚。”

“那你就多说几句。”

我说:“我好想午睡……”

“别想逃避!”周惟瑾恶狠狠地瞪着我,我觉得他跟沈枫比较像亲姐弟,尤其是在对我和秦征态度上,一样鄙视以及仇视。“不然等一下我就关门放禽兽!”

我无力地仰头望天花板,组织了一下语句,低下头对周惟瑾说:“他疑似有外遇。”

周惟瑾愣了一下,面无表情抓起一旁水杯,猛灌了几口,然后说:“**!”

我愤怒地说:“你就不能不在我面前说脏话吗,多不利于胎教!干!”

顾绍叹了口气,给我们两个各自添了水,说:“我去打热水,你们慢慢聊。”

顾绍关了门出去,周惟瑾严肃地盯着我。“有证据吗?哪个女人?”

“周惟瑾,这事你别管,我自己能处理好。”

“能处理好你大中午跑来投奔我?”周惟瑾嗤了一声,“你说,是他同事还是老同学。”

我低头叹了口气:“都是。”

“还他妈有两个!”

我之前真是抬举周惟瑾智商了。“一个。”

周惟瑾脑子转了转,终于想明白了。

我说:“这事,表演xiōng口碎大石和双截棍是没有用。”

周惟瑾憋屈地说:“那事不准再提……”

那事其实没什么丢脸,只是我猜到了开头,却没猜到那结局。一直以来,我都是绯闻缠身,并且传闻跟事实往往截然相反。高中时候莫名其妙被传跟某个校草级别男生有染,结果得罪了某个据说是校草女友大姐头,成为女生们重点打击对象,遭遇了惨无人道迫害,直到后来被周惟瑾发现了我被泼墨校服外套,他带着一群兄弟手持管制刀具以及各种凶器杀上我们高中,找到那些带头作案女生,把她们围在角落。

我一直害怕会发生血案,谁知道最后他们只是自残……

一群小正太耍狠,拿着双截棍和铁管表演,企图给对方造成心理上压迫和恐惧,结果家伙全往自己身上招呼,并且由于功夫不到家,力道掌握不好,一个个疼得龇牙咧嘴凶神恶煞——确实也震慑住了那群女生,让她们不敢再找我麻烦。本来我一直很低调,没有人知道我爸是周易,结果因为周惟瑾太有名,我名声立刻响彻初中部和高中部,从此虽然没有被欺负,也没怎么交到朋友了。叹息,我低调,一不小心让全世界都知道……

那一次周惟瑾xiōng口和后背被自己用双截棍打出了好几道淤青,我瞒着老爸老妈帮他擦了两个星期药酒。

对这件事,他引以为耻,企图忘记,但因我一再提起而终身难忘。

我认真地说:“我是说真,这一次问题比较严肃……其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确切是什么问题,反正……我会搞定!相信我,小弟!”

周惟瑾闷闷地说:“我就从没见你真正搞定过什么……”

顾绍提着热水壶回来,对周惟瑾说:“你等一下还有课吧。”

“三论,不上了。”周惟瑾说。

我震惊地看着他:“马克思主义**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这么重要课你怎么能不去上,你想拖社会主义后腿吗!”

顾绍补充说:“要点名。”

顾绍三个字一击必杀,周惟瑾抓头嚎了一声:“靠!”

大学最痛苦事,是点了名没去上,更痛苦,是去上了没点名。对于有些老眼昏花老师,你还可以让别人帮你捏着名字喊到忽悠过去,但是周惟瑾作为校园名人,各路人马重点观察对象,想含混过去,根本没有可能。

三论毛概这种课,基本上是考验学生人品和老师创意课。老师创意集中体现在评分方式,比如开风扇吹考卷,飞得越远分数越高,比如漫天撒卷子,越上面分数越高。学生人品就取决于老师评分方式。

只能说,周惟瑾人品,出生时候就跟胎盘一起扔掉了,成为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大学寂寞如雪,周惟瑾大学生活雪上加霜。

我看着他一瘸一拐地走出去,心里一片苍凉,于是转头对顾绍说:“能不能再点份黑椒牛肉盖浇饭给我,还饿……”

顾绍沉默了片刻,说:“我们这里外卖,基本上中午点可以当晚饭吃了。我带你出去吃饭吧。”

已经过了午饭高峰期,学校食堂已经收摊了,顾绍带我去学校外面挑了间偏僻馆子吃饭。

看样子顾绍跟掌柜挺熟络,那徐娘半老掌柜对他猛抛媚眼,顾绍面不改色地点了几道菜,回来在我对面坐下。

“你下午没课吧,不会耽误你吧?”

顾绍笑着摇摇头:“没有。你大老远来,招呼你应该。”

“早该了。”我不满地说,“你回来这么久,怎么也没跟我说下,周惟瑾也是,他也没跟我说。”

顾绍笑了笑。“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事,之前你也不在A市。”

“我原来还以为你会移民,然后把你插插接走。”

顾绍无意识转着水杯,低头想了什么,然后微笑说:“就像你说,报效祖,为人民服务。”

饭菜很快送上来,我和他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半个多小时,打了个饱嗝,撑着肚子出门。

“我送你回家吧。”顾绍说,“这里比较偏僻,要回你家得转几次公交车,你怀孕不方便,我开车送你回去。”

我很烦恼。“今天,秦征跟我妈说,我们出来是领结婚证,我空着手回去,不好交代。”

顾绍挑了挑眉:“所以你想怎么办?”

其实这句话是我想问他。我挠挠头,用自己脑子思考了一下,说:“骗她说民政局失火了?”

“她会看新闻。”

“真跑去民政局放火?”

“孕妇犯法与庶民同罪。”

顾绍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最后,我不意外地在学校外面找到一个办证。

祥瑞御免

这世界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山寨?

办证大妈告诉我,一切皆有可能山寨。

“你要什么证?”大妈叼着根烟,排出一叠假证,像卖《如来神掌》那样犀利。

“结婚证。”

大妈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没问题,我们做结婚证也十分逼真。”说着给我看了样本,我本来以为会是明星头像,结果十分穿越,竟然是蜡笔小新和樱桃小丸子……

一个做盗版,都懂得尊重别人肖像权,这是怎样一种性神啊!

“来一张。”我转头示意顾绍付钱。作为一个暴发户,我用别人钱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二位吗?”大妈用诡异目光看着我和顾绍,又重点扫过我微微隆起肚子,我怀疑在不久明天,顾绍会因为我而声名狼藉……

我从周惟瑾给我备用手机里找到大四那年我和秦征一张合照,“这两个。”

大妈先是赞叹了一下郎才女貌,很善解人意地无视周惟瑾在我头上标记“傻逼”和在秦征头上标记“装逼”以及文件名“**”。文化造诣这么鬼斧神工周惟瑾高考语文竟然才89,这着实证明了应试教育不利于筛选真正人才。

付过钱后,我和顾绍淡定地到一旁等着。

顾绍很坦白地说:“我不觉得你能搞定自己事。”

我无力叹息。“但让别人液手也不合适,到底是家务事,内政问题。”

“好好和他谈一谈,别拖太久了。”顾绍笑着说,“肚子大了会变胖,穿婚纱就不好看了。”

一开始我想谈,他不愿意,后来我走了,他才来追,那感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大不了不穿婚纱。”我想开地说。

“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向往穿婚纱。”顾绍抿唇浅笑,“裹着蚊帐当婚纱,逼周惟瑾当花童捧你裙摆。”他选择

无视掉自己那部分。

“当年我年幼无知……”我硬着头皮说。我深深以为每个女生都有一个关于婚纱白色美梦,并且都曾经以很囧方式曲线实现。在《新白娘子传奇》红遍大江南北时候,裙子以长为美,我将这种概念融入了婚纱设计之中,蚊帐在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拉出长长裙摆,在头上液满乱七八糟“发簪”,中西文化有机融合,古典与现代完美辉映,让当时任我家教顾绍在开门瞬间,下意识倒退了半步,露出一个极少见呆滞表情。

当时我神经比现在还棒,对顾绍纠结选择

无视,还兴冲冲地跑上前仰头对他说:“顾绍顾绍,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先……说……”他眉梢眼角和嘴角一齐抽搐。

我羞涩地低下头说:“你看,我有花童了。”指了指捧着裙摆一脸懵懂周惟瑾,“但是婚礼话,好像还少了点什么……”

顾绍愣了一下,随即耳根慢慢变红,吞吞吐吐地说:“嗯……少了点什么……”

“所以。”我期盼地看着他,“你扮演一下那个角色吧!”

顾绍白皙脸上浮起两抹红晕,比我还羞涩样子,僵硬地说:“要怎么做……”

“就是站在我面前,然后问那个什么生老病死……”

顾绍又是愣了许久,反应比平时慢了几十倍,直到脸上红晕慢慢褪去,干巴巴地说:“哦,你是说主婚人啊……”

不然还能是什么?

我期待地看着他,周惟瑾在一边软软地喊:“姐姐,我手好酸啊……”

当时我们年纪小,年幼无知不懂害臊……

顾绍眼角一弯,笑着说:“现在进步了一半。”

有时候我也恨自己太过聪明,干嘛要听懂他弦外之音,这分明是拐弯损我虽然不年幼了但还是很无知……

领了几可乱真结婚证,我感慨万千——第一次买到比正版还贵山寨。结婚只要九块钱,这张假证竟然要十块!坑爹啊!

顾绍领着我回学校停车场取车,一辆黑色卡宴从我们身边疾驰而过,我指着那车屁股说:“开这种车这种速度,不是小白脸就是二插。”

结果那辆车像是听到我话,倏地刹住,然后立刻倒了回来,在我身边停下。

车门打开,小白脸秦征跨了出来,沉着一张脸,目光扫过顾绍,又落在我面上。

“小琪,跟我回家。”秦征声音冻人得很。

顾绍微笑着伸出手,“你好,秦征是吗,我是顾绍。”

秦征在听到“顾绍”两个字时候,瞳孔一缩。我忽然想起刚才周惟瑾在电话里说了一件很不靠谱事,跟顾绍有关。

秦征礼节

地握了下顾绍手,似乎有些过度用力了,指节发白。

“久仰。”秦征不怎么友善地说。

顾绍不以为意地笑笑。“彼此彼此。”

一辆风骚卡宴,一个大肚女人,两个旗鼓相当俊美男人在校门口对峙,我觉得很容易再度引起不靠谱流言蜚语。

祥瑞御免。跟我走得近人都不会有好名声……

顾绍低头看我,问道:“跟他走跟我走?”

这句话也挺容易让人误解,秦征听到这句话时候,脸色更冻人了。

我仍然有些犹豫,顾绍对秦征说:“不好意思,我跟小琪说些私房话。”然后不等秦征反对,就拍拍我肩膀,在秦征杀人目光中带我走到一边。

“跟他回去吧。”顾绍看了秦征方向一眼,低头对我说,“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你。或许你对他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我以为你会跟周惟瑾同一立场。”

“我跟周惟瑾立场一样。”顾绍笑着说,“都是为你好,只不过方式不同。”

“我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顾绍还和小时候一样,像大哥般让人觉得可以依赖,可以信赖。

“逃避无法解决问题,只会深化矛盾。”顾绍拍拍我肩膀说,“回去吧。”

我纠结了一下。“跟他回去领证吗?那我刚刚十块钱不是白花了?”

顾绍嘴角抽了抽,“嗯……你可以多点时间考虑一下,那张证今天还是用得着,至少不算全然白费……而且钱其实是我付,这个你不用帮我省……”

我觉得顾绍说话勉强还算有道理,尤其是最后一句,总体来说给了我一点面对秦征动力。虽然秦征眼下看起来很危险,但是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危害我人身安全。

我决定听从顾绍话,上秦征车。

秦征听到我说“我跟你回去”时候,明显松了口气,我又补充了一句:“我不跟去民政局领证!”

秦征眼神一黯,勉强勾了勾唇角,大概是微笑,柔声说:“好,今天先不去。”

他后半句话显然是暗指改天。改天事改天再说吧,我一般不想三天以后事。

秦征很快打开车门,送我上车。

顾绍对我微笑挥手告别,说:“扣除假证十块钱,饭钱五十五,记得打我账上,零头就不用给了,当我请。”

我向前踉跄了两步,泪流满面……

突然之间,我理解了卫翼当时复杂心情和抽搐嘴角。我甚至怀疑,顾绍劝我跟秦征回家,只是为了省来回车油钱。你们知道,发改委又打飞机了,油价一直在涨……

秦征疑惑地扫了他一眼,戒心稍减,但敌意仍在,淡淡说了“再见”,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后视镜里,顾绍耸了耸肩,苦笑着摸摸鼻子,转身离开。

我用余光瞟了秦征几眼,调低了座位,准备在回去路上补一下午睡。

秦征调整了呼吸,尽量柔声说:“小琪,很累吗?”

“嗯。”吃饱之后,我开始犯困。

车上开着冷气,秦征车速开得慢了许多,探过身来把冷气叶调向上方,避免冷风直吹,又从后座上取了件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说:“小心着凉。”

我受不得别人对我好,哪怕明知对方是在献殷勤。

我侧躺着,背对着秦征,昏昏欲睡。

片刻后,听到秦征开口:“小琪,睡了吗?”

我闭着眼睛,说:“你每次都在我快要睡着时候吵醒我。”

他又沉默了一下,然后问:“你和顾绍认识?”

秦征终于还是问了。

“很显然我们不只认识。他还是我小学同学,初中高中校友。”

“我知道。”秦征说,“他是A市名人,神童。”

如果说秦征是传奇,那顾绍就是神话了。

“他还是我家庭教师,虽然只比我大三岁,懂却比我多很多。”我顿了顿,说,“你到底想问什么,关于顾绍,不知道问谷歌,目前个人不支持百度。”

秦征反应好像比平时慢了许多,在我快要睡着时候,他才又一次开口吵醒我,我简直快要抓狂了!

他有些苦涩地问:“你来这里,是找周惟瑾,还是他?”

家丑不可外扬

听他这么问,其实我挺难过,心脏抽疼了一下。

我问他:“秦征,你是在吃醋吗?”

他依旧过了三秒才回答:“是。”

我说:“顾绍是我一个很重要朋友,他爸爸和我爸爸是从小一起玩到大,他也像大哥一样照顾我。我八岁就认识他了,那时候我刚上小二,成绩不好,爸爸让他帮我补习。我们上同一所小学,一起上下学,他经常去我家,和我们家里人都很熟,我把他当家人一样。高二时候他出,那之后我们就很少联系了,他偶尔给我寄明信片回来,一年前才回。周惟瑾在电话里故意骗你,顾绍没说要娶我。”我顿了顿,又补充,“可是我真不是没人要。”

我觉得自己能考上X大,顾绍功不可没。我这样资质愚钝学生,他总是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解释分析例题给我听,虽然我成绩还是一路长红,让老妈终日捶xiōng顿足长吁短叹,让他一度怀疑自己讲课水平,甚至打算放弃当灵魂工程师这个美好志愿,幸亏我厚积薄发,总算在高考时候爆发了一回,才让他挽回了不少信心。他说,我不是傻姑,是郭靖,那他一定是马钰了。

顾绍大我三岁,我大周惟瑾三岁,他就像我和周惟瑾大哥,周惟瑾在电话里故意那么说气秦征,是因为他没把顾绍当外人,开起玩笑来百无禁忌。

秦征右手越过来握住我左手,轻轻握在掌中,拇指在我掌心摩挲着。他说过,喜欢我手,握着感觉很柔软,像能嵌进掌心一样。老妈也说,手软人贵气,走到哪都有人疼,天公都疼憨人,所以我先是遇见了顾绍,然后又遇见了沈枫和秦征。直到现在,我都觉得,遇见秦征是我幸运。

秦征说:“小琪,你不了解男人,就像……可能我也不了解女人。”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具体男人也要具体分析。或许我只是不了解你。”

秦征没有辩驳,转移话题说:“刚才在来路上,我想了很多。”

我对他两个小时思考结论不抱什么期望,毕竟他想了一夜也只是想逼我和他领证,但他要说,我就随便听听。

他说:“对不起。”

我嗯了一声,勉强接受这三个字。

“你突然逃走,身上又没有带手机,我找不到你,很担心。”

我继续嗯,让他继续说。

“我那天突然回来,没有事先告知你,没有立刻打电话给你,让你和我一样担心,是我不对。”

我知道他想忽悠我,想告诉我,他担心我就像我担心他一样,他那句话重心在“让你和我一样担心”。

我继续保持沉默。

“小琪。”他捏了捏我掌心,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跟我回家吧。”

我由他拉着手,开始装睡,他得不到回应,也一直沉默着,沉默到我从装睡到真睡着。

等我醒来时候,天色已经渐暗了,红霞满天。我翻了个身,这才发现自己手已经被塞进西装外套下了。

市里正堵着车,向东望不见头,向西望不见尾,我们被困在路中央。秦征左手手肘撑在车窗边上,右手握着方向盘。

我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他转头看向我,霞光让他神情看起来柔和许多。

“睡醒了?我刚打电话跟妈说,市中心堵车,我们在外面吃过饭再回去,晚上想吃什么?”

我等脑袋稍微清醒一点才问:“你妈还是我妈。”

他说:“咱妈。”

真无耻。

“我想吃上海菜。”

“好。”他开了瓶水递给我,“喝水润润喉。”

喝过水后,人总算彻底清醒过来了,车在市区里龟速前行,等到了饭店,太阳已经彻底落山了。

秦征点了几样我喜欢吃菜,然后汇报说:“沈枫和周惟瑾打过电话来。”

我可以猜想秦征又被两个人用机关枪扫射过耳朵了。

“我说你在午睡,你要不要回电话给他们?”

我如果不回,也会被扫射。

事实证明,我回了,也只是被提前扫射。

周惟瑾说:“没出息,他让你走你就跟着走了?他让你领证你怎么不领证啊?什么,顾绍劝你?”声音变小,冲旁边人喊,“老大,你有没有搞错!你送羊入虎口啊……”

沈枫说:“没出息,他逼你走你就跟着走了?你要逃还干嘛跟着走?什么,我在睡觉?我睡觉你不会喊啊!那你领了证没……靠,这也能山寨,我服了你了……”

我把手机递还给秦征,捏了捏眉心。

“你刚刚说……假结婚证?”秦征眼角抽搐。

我把十块钱做假证件拿给他看,他表情顿时变得非常性彩。

“在我想清楚要不要跟你领证之前,就先用这本应付妈妈吧。”

秦征说:“我刚跟妈说过了,今天民政局人太多,你等太久身体不舒服,所以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了。”

唉……其实多简单一事啊,我还浪费了顾绍十块钱,想想都不觉得心疼。

我叹了口气,把假证拿回来塞口袋里,说:“以后说不定有用,先放着。”

秦征沉默着看了我许久,才问道:“小琪,我和卫翼事,你真想知道吗?”

我想说,你又不是同志,我管你跟卫翼有什么事!

但看秦征想告诉我样子,我觉得再矫情就没意思了,于是沉默聆听。他平时话不多,这两天算是被我逼出来了。

秦征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我淡定地喝了口温水,心想:你坑爹呐!

“高三毕业那年,卫翼突然出现在我家,我始终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我们一家充满敌意。他走之后,我爸妈吵了一架,我妈离家出走,那时候我和爸到处找她……”

我突然想起来,那次颁奖,秦征没有去。“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最后一次奖学金你才没有去领?”我问。

秦征想了下,点了点头:“那时候顾不上其他了。我找过卫翼,问他原因,但他也不肯说,只是撂下狠话,说我们家欠他,他一定会夺回去。那时候我本来打算去港大,但因为担心他做出些出格事伤害我家人,就放弃了这个打算。听说他报了X大,我也改了志愿,去了X大。”

“可是……”我觉得自己像在看八点档肥皂剧,有些纠结,“他也没做什么伤害你们事吧……”

秦征冷笑一声,“是我没有给过他机会。小琪,当初他故意追求你,你以为是为什么?”

“因为我聪明漂亮?”

秦征沉默了片刻,说:“嗯……你姑且就这样认为吧……”然后给我夹了一筷子菜,“先吃饭。”

其实我还不是很饿。

我慢慢咀嚼着,一边咀嚼一边想,用我狗血想象力编出了一部八点档,然后咽下菜,问秦征:“难道卫翼是你同父异母兄弟?你爸爸抛弃了他妈妈又娶了你妈妈?所以他心里饱含仇恨,想要报复社会……”

秦征面无表情地说:“未尝没有这个可能。无论如何,听我话,以后离他远点。”

“哦……”我闷声点头。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家丑了,家丑不可外扬,也难怪秦家爸妈不告诉秦征,秦征又不肯告诉我,到底是上一代恩怨了。只是没想到秦爸爸一个温文儒雅君子,竟然也有那么风流想当年。

那白薇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还想问,秦征手机就响了,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皱了下眉接起来。

“什么事?”

那边叽里咕噜了一阵,秦征神情渐渐凝重,漆黑眸子里燃起了一簇怒火,冰冷僵硬地说:“你们先停下,什么都不要做,其他等我过去再说。”

等秦征挂了电话,我才小声问:“出什么事了?”

秦征给了我一个安抚微笑。“公司事,放心吧,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我明天又要回一趟X市了。”

“什么时候回来?”我问。

秦征听了我问话,唇角微微扬起,好像心情突然转好了。“我会尽快回来,你好好呆在家里,肚子大了,别到处乱跑,A市治安也不是很好。”

我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饭。

秦征似乎多数时间是在看我,几乎没怎么动筷子,我抬头看他,问:“你不饿吗,为什么不吃饭?”

他眼神微闪,顿了顿,说:“能不能让我抱抱你?”

我噎了一下,咬着筷子看他,他这般小心翼翼模样,让我真有些不忍心了,只好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幸亏是在包厢,没有其他人围观。

他走到我身边,俯下身环住我肩膀,下巴轻轻蹭着我头顶,我闻到他身上传来熟悉气息,是让人心安清冽淡香。

我只答应让他抱抱,但是他又得寸进尺了,捏着我下巴微微抬高,唇瓣厮磨,舌尖舔去我唇角酱汁,轻轻吮吸啮咬。

我有些晕眩地抓着他衬衫袖口,想要推开他,他僵了一下,却忽然把我抱得更紧,撬开我双唇加深这个吻。

心跳声是“咚咚咚”震响,好像连肚子也一跳一跳,秦征左手从我上衣下摆探入,掌心毫无阻隔地贴着我圆润肚皮,轻轻抚摸。

我轻声嗯嗯哼哼,觉得这样抚摸和轻吻很是舒服,也就不推开他了。

许久之后,他才结束这个吻,轻啄了一下我眼睑,哑声说:“不许逃。”

我懒懒嗯了一声。

他最后紧紧抱了我一下,说:“很想你,想带你一起回X市……”

“妈妈不会让。”我说。

“坐飞机也太辛苦了,我又没有时间照顾你。”他亲了亲我发心,“等我,很快就好了。”

唉……

怎么说呢,我都习惯了。

要死大家一起死!

秦征送我回家,我口袋里揣着假证,手上提着宵夜,按了半天门铃,也没有人来开。在我准备折回秦征家求收留时候,门终于刷一声,开了。

门一开,开门人立刻像接到接力炮运动员一样转身就跑,我抽了抽嘴角,自觉地进屋,关门。

老妈在客厅大声喊:“小枫枫快点,快死了快死了!”

感情刚刚是忙着打游戏没顾上给我开门了,就沈枫那样一开就跑看都不看一眼速度,入室抢劫什么估计毫无压力。

我把宵夜放厨房,又回到客厅,两个人还在面目狰狞地奋战。老妈真是越活越年轻了……

“喂,我回来了。”我是来找存在感。

“左边左边!跳左边!”

“周妈妈,你挡到我了!”

我:“……”

沉默了片刻,我默默转身回房,拿起床头手机开机。

开机屏幕一闪而过,马上有个电话打了进来,不出意料,是秦征。

“才进家门?刚刚打你家电话,怎么没人接?”

我看了一下外面,别说电话来了,估计着火了她们都很难挪动一下尊臀。“妈和沈枫正忙着,我刚刚才进屋。你到家了吗?”

“嗯。”秦征应了一声,“我订了晚上机票回X市,等一下就去机场了。这次回去我会把工作辞了,把后续工作交代清楚就回来。小琪,我知道你一直想回A市,我们一起回A市。”

我愣了一下,之前并没有听他说过这个计划。“这样好吗?可是你在证券公司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正在上升期啊。”

秦征轻笑一声:“有舍才有得,那只是一个过渡。”

我仰头看着天花板上挂灯,沉默了片刻才问:“白薇呢?”

我仿佛能看到秦征在我跟前皱眉了。“白薇怎么了?”

电话那边依稀传来秦妈妈喊声,秦征答应了一声,又对我说:“我该出门了,到X市大概是四五点,明天中午再打电话给你。”

“你先忙吧,不用急着打电话给我。”

秦征温声说:“我答应过你,不会让你担心了。”

我轻轻回了一声:“好,我等你电话。”

睡到中午起来才起来沈枫又跟老妈奋战到半夜了,她进屋时候,我还清醒着,可能是车上那一觉睡得太香。

“来,给我看看你们结婚证!”沈枫跪在床上说。

我从抽屉深处掏出证件扔给她,她接过细细看了,表示:“周小琪,你当你妈是傻吗?”

我眨了眨眼睛。

“你现在明显比照片上老多了!”

这话真打击人,我只能说:“照片是P年轻。”

沈枫翻白眼:“你骗傻子啊!”

我认真地说:“我妈真会信!”只要跟她说一句“这是高科技,说了你也不懂”,她就会盲目崇拜从而信以为真。她深刻贯彻了“好读书,不求甚解”方针,已经升级为“不读书,也不求解”,男人都能怀孕了,人类都能登上月球了,李宁说,一切皆有可能。

“我跟秦征签订了停战协议,暂时

休战,他已经割地赔款了,不过只付了首付,还有尾款没付清,他说有事要先回X市,所以我们秋后算账。”我向沈枫汇报最新战况。

沈枫懒懒地靠在床上,“他向你坦白了局部真相了?我就说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只不过他也太忙了吧,昨天才回来,今天又要回去了。他跟你说什么了?”

我觉得这件事涉及严重**问题,而且是别人**,所以只能这么跟沈枫说:“这件事涉及第三方利益以及**,在事情真相尚未查明之前,我有权保持沉默,事情真相查明之后,我还是有权继续沉默。”

沈枫安静了三秒钟,掐了我脸颊一下,说:“你自己事,自己把握好了!小心别被骗财骗色就好!”然后起身去浴室洗澡。

肚子都被骗大了,还有什么可以被骗。也只有沈枫会说我被秦征骗财骗色,别人都觉得是秦征被我骗财骗色,完了还被奉子成婚,彻底踏进了坟墓。对于此类言论,我问过当事人看法,当事人推了推眼镜,看都不多看我一眼,很是冷淡地说:“嗯,就像你刚才说那句。”

我说过很多话,他这么一说,我低下头用力地回想,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究竟说过什么,最后还是求问于他,继而震惊于看似完全沉浸于自己世界里一直无视我秦某人竟然对我说过话记得比我自己还清楚。

我说是:要死大家一起死。

婚姻这个坟墓,有你跟我死一起埋一起,感觉也不算差了。

跟秦征这样人一起生活太伤脑细胞了,他情话都像摩斯密码,而我只会猜脑筋急转弯,如果他能将就一下我智商,那我们感情生活一定更加和谐。

第二天中午十一点五十五分,秦征果然准时打电话给我,彼时我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准备开始符合科学发展观胎教,但是前方两个不靠谱女人依旧面目狰狞地沉浸于各种暴力游戏,于是我拿起书,准备拐去周惟瑾书房,然后看到墙上贴着各种

感女星和热血动漫海报,我又摸到阳台上去晒太阳。唉,我真不认识什么武藤兰饭岛爱苍井空小泽玛利亚,也无法理解周惟瑾这种曲线爱抗日阿Q性神,河蟹片什么,我从来不看,只和正在跟我打电话这个男人亲自实践。

“公司事很棘手吗?”我贤良地问。

“还好,很快就能解决了。你在家吗?”大概是午餐时间,他才得空给我打电话,听那边声音,大概是在餐厅。

“是啊,我在开始胎教。”

秦征似乎有些感兴趣,含笑问道:“怎么胎教?”

“看一些有利于胎儿成长,符合科学发展观书和杂志。”

秦征想了想,很难得地给出一个比较符合我个

参考答案:“看党章?”

其实这个建议也不错,毕竟爱爱党要从娃娃抓起,不过……

“那个我都看不懂……”我仰头看着天上浮云朵朵,说,“嗯……你知道,我看王力宏写真神马……”

秦征呼吸声都很有磁

,只是有些过于绵长了。

我觉得他可能正陷入深深沉思之中,企图了解王力宏和胎教之间内在联系,我善解人意地解释说:“其实我本来是打算看看你照片,毕竟你和王力宏很像。”

“很像?”秦征疑惑地问。

这个像,是抽象像,不能肤浅地做表面理解。

“有如此才华,要美貌何用。有如此美貌,要才华何用。”我援引了江湖对王力宏评价,而后做了总结陈词,“从娘胎里受此熏陶,以后孩子也会有才有貌。只可惜没有你写真,只能看看王力宏。你应该不会介意以后孩子长得像别人吧?”

秦征呼吸声又开始绵长了。

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是晚上秦家爸妈来我家吃饭时候,带来了秦征从小到大所有照片。

唉,那么闷骚是何苦呢?直接说你在意不就成了吗。

其实秦征和王力宏长得一点也不像。山寨一下《安娜卡列尼娜》里一句话:凡人总是相似,美人却有各自美。

秦征那种

子也不是喜欢拍照人,所有照片加起来也只有一本,其中还有各种家庭聚会合照,从这些照片里,我学到了一句话——几十年如一日。

秦征几乎不怎么会笑,尤其是面对镜头时候,所有人都在说“茄子”时候,只有他依旧薄唇微抿,不苟言笑。他笑得最多照片就是三岁以前,小凤眸已现雏形,因孩子眼黑较大,眼睛便显得略圆而天真。黑白照片里有一张微皱着眉头,噘着小嘴,目光游离在镜头之外,45°角仰望不知名某处,露出一副渣滓洞里革命斗士苦大仇深忧郁愤怒表情。

沈枫说:“他妈不给他吃插所以忧郁吧。”

我很纠结地说:“也可能是吃太饱了。”

后面开始有彩色,他脸上粉扑扑,一双黑葡萄似大眼睛微弯,闪闪发亮,穿着很艺术衣服,盘着腿坐在书海里,手上抓着一本貌似《水浒传》连环画,依旧是45°仰头看向某处,咧开嘴露出灿烂笑容以及几颗小珍珠一样牙齿。

沈枫说:“你生个儿子吧……”

我摸摸照片上那张粉嫩小脸,萌得心肝儿乱颤,母

大发,没忍住贴上去亲了亲。

沈枫哼哼假哭,伸手来摸我肚皮,喃喃念道:“一定要长得像爸爸,一定要长得像爸爸……”

我推开她说:“你不是不待见他爸爸吗?”

“虽然我一直觉得是你被他骗财骗色,但是这种想法明显带有主观色彩。”沈枫悠悠道,“不可否认,就色相来说,还是像秦征比较好。”在我泪奔之前,她又补充一句,“当然,

格随你更好。闷骚是一种病,得治。”

“唉……”我也叹了口气,“小时候笑得多可爱啊,怎么长大了就不爱笑了呢?我还真不能让儿子也随了他。”

“说不定他童年有yīn影,像《恶作剧之吻》里江直树,被妈妈逼着穿女装!”沈枫瞬间亮了,抓着我手臂说,“快找找!”

我一边翻页一边说:“那种东西就算有肯定一早就销毁了,更何况秦妈妈根本不是那样人。”

秦征小学之后照片就不多了,而且是越来越少,大多数是各类比赛照片,各种竞赛得奖选手合影,他一直是各种金牌,第一名,面无表情地拿着奖状奖杯看镜头,站在正中间与其他人灿烂笑容形成对比。

沈枫对秦征看法在这个时候和周惟瑾达成了高度一致,她撇嘴说:“装逼。”

我觉得秦征是领奖领到麻木了。

直到我看到某张照片,觉得十分眼熟。

那是一张“小发明家”得奖者合影,里面一共有十几个得奖选手,参赛者都是初中以下学生,但得奖者大多数是初中生,秦征作为一个还在发育初期五年级男生,身高在那一堆熊腰虎背里真可算得上是鸡立鹤群,小巧玲珑,浓缩就是性华。唯一给他垫背,就是第二排左起第三个看起来傻乎乎,其实还是傻乎乎女生。

沈枫指着那个傻乎乎女生说:“这个人好眼熟。”

我转头看她,问:“像我吗?”

她看了我半晌,又低头看照片,说:“像。”

我说:“那就是我。”

沈枫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真不知道该说你小学就长得像欧巴桑还是说你现在还长得像小学生。”

我觉得她完全没抓住重点。

重点是——我和秦征原来那么早以前就认识了!

攘外必先安内

我这个人记忆力有很大缺陷,看书背课文一般记不住,记仇记恨记些个鸡毛蒜皮小事还算过目不忘。

那个小发明奖是我这辈子获得过不多奖项之一,跟其他什么金乌鸦奖(天涯),金菊花奖比起来还算是比较靠谱,这集中体现在秦征也参加并且获奖了,但其实当时我参赛作品几乎全部是在顾绍指导下然后根据我个人真实水平进行微调完成,所以那个得奖发明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跟它还真不熟。

只记得是小学五年级最后一个学期,那时候还没有毕业考,秦征虽然得奖无数,但还没有因为成为本市有史以来第二个征服变态出卷者和改卷者获得双百分毕业生而声名大噪,所以那时候,我知道他是哪根葱啊!

但是我向来与人为善,尽管他冷冰冰地难以接近,不过我俩作为所有参赛者里年纪最小,自然是要相互友爱,一致对抗那些人高马大初中生。我这个最后一名还没什么压力,他这个压过所有初中生拔得头筹嫩青应该压力很大,我其实不介意帮他分担点压力,所以主动接近示好。

“你好,我叫周小琪。”我弯着眼睛凑上前去,“你叫什么名字?”

怪只怪我之前颁奖时候打了个盹,没注意听上面念名字,他又把奖状收了起来。

那时候秦征,就跟现在照片所显示一样,双眼狭长,眼角微挑,看人像鄙视一样,人缘肯定好不到哪里去,也只有老师会喜欢这样小孩。我脸皮厚,抗打击能力强,如果说他冷漠杀伤力相当于一个加强连,那我防御力就是无数个老A。(《士兵突击》)

当时竞赛主办方是邀请我们上酒店吃午饭,其他人说说笑笑,只有他一个人被排斥在外,几个初中生对我还算关照,我见他一个人孤零零,想起我妈说过“**决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落单”,顿时壮志豪情地去拉上掉队他,叽里呱啦地一头热企图带动气氛,他只是每三段话回我一个“嗯”字。

吃饭时候,我也坐在他旁边,这个倒不是我自己选,而是因为按名次先后坐,他第一,我最后一个,绕了一圈,刚好绕到他身边。大概是看我说了许久,口干舌燥,正到处找饮料解渴,他就良心发现地递了自己可乐给我。当时我感动得几欲泪奔,直道性诚所至金石为开,结果可乐入口,我噗地一声全喷在他白衬衫上。

那可乐里,不知道被哪个天打雷劈倒了估计有一半不明精体!味道直呛脑门,让我两眼发花,向后倒去。

许久之后,当我回过神来,肇事者已经逃之夭夭了……

究竟那杯可乐是他故意害我,还是别人害他结果yīn错阳差我代他受过,至今也是一个悬案。

我虽记仇,却没想过报仇,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直到现在看到这张照片,我才不得不感慨于自己和秦征羁绊如此之深刻而久远。

听完我故事,沈枫摸摸下巴说:“难道后来初三时候,他接受你敬酒,就是因为对你心怀愧疚?”

我惊诧道:“他还记得我?”

“别忘了,你长得几十年如一日……”沈枫拍拍我肩膀,“他一眼就认出你应该也没什么技术难度。不过吧,他总不会觉得接受你敬酒就把欠你还清了吧。”

“这个,没什么必要还……”

“这个必须还!”沈枫恶狠狠地,“伤害一个花季少女纤细敏感心,给她留下一生烙印,怎么能不还?”

我仰头想了想,又说:“那他后来在大学时候,避我如蛇蝎,是不是以为我是去找他讨债,觉得我他已经还清了,我这么锲而不舍地追债让他很烦?”

沈枫像一个狗头军师一样沉吟道:“可是后来你不追债了,他还不是更烦?”我知道她指是我去野营,结果秦征满世界找我那件事。对于那件事,她总觉得深刻诠释了“犯贱”二字。

“闷骚,果然是种病,害人害己。”沈枫叹了口气,“你看看后面,看还有没其他□。”

我和沈枫一起当福尔摩斯和华生,企图在秦征过去里找到不和谐因素,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和白薇怎么只有一张毕业合影?”沈枫翻来翻去,皱着眉头说,“怎么不得有几张其他?还是被他藏起来了?”

“谁知道呢……”我心里觉得,应该不至于吧。

“一般来说,旧情人东西都会被收集到一起然后找个隐秘地方统一藏起来。”沈枫又狗血了,“他敢把这东西给你看,肯定是有备而来。对了!”沈枫眼睛一亮,“秦征回去了,白薇回去了吗?”

我愣了一下,这时才想起这个关键

问题。

我本来还苦恼于到底该怎么求证,结果不久之后,答案自己送上门来了。

隔天,白薇打电话来说:“周小琪,有时间吗,出来聊聊。”

然后约了我晚上六点在西区某咖啡厅。

电话挂了不到两个小时,又一个人打进来。

卫翼说:“周小琪,有时间吗,出来聊聊。”

然后约了我晚上六点在东区某餐厅,顺便谢绝沈枫。

我说:“你们夫妇俩能不能统一一下思想统一一下战线,这样子约我也很烦恼啊,你们当我是superwoman还是火影忍者啊?”

卫翼愣了愣,问:“什么意思?”

我一边嚼着苹果一边说:“白薇也约了我,晚上六点西区某咖啡厅,你先打电话跟她统一思想下,决定了到底是夫唱妇随还是妇唱夫随然后再打给我。”

然后我很果断挂了电话。

沈枫很贤良地削苹果,抬眼看我,“怎么样?”

“白薇和卫翼没回去,约我谈判呢。”苹果忒难吃了,为什么孕妇得吃这种东西。我勉为其难地嚼着,说,“沈枫,不如咱们改喝苹果汁吧。”

“没我什么事,这是秦征吩咐你吃,估计是为了改良后代基因。别岔开话题,说正事,约哪里了?你去不去?”

“还没定。他们一人约一个地方,我又不会影分/身术,鬼才能赴约啊!”

我真好奇,到底卫翼知不知道白薇背着他准备偷汉子,如果秦征妈妈抢了卫翼爸爸,秦征又抢了卫翼女朋友,那我这个被奶灰下堂妻干脆收拾一下行李跟杯具王子卫翼凑一对权当补偿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手机一直没有再响起,估计那边先陷入了内战,所谓攘外必先安内,我很能理解他们迫切需要先解决内乱,没空搭理我了。

等我吃完两个苹果,做完胎教,散步一圈回来,时间已经过了六点了,晚饭煮熟端上来了,老妈在厨房挥舞着勺子说:“周小琪,来喝汤!”

我觉得自己真该好好孝敬老妈,当年她怀我时候一定也喝了不少惨无人道东西,现在是十年媳妇熬成婆了。

我把汤端到客厅边开电视边打电话给卫翼,等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卫翼,不是我说,这事你们做得真不地道,就算你们没商量出个结果来,至少该发个短信让我晚上六点不用去赴约了,要不是我机灵,这会儿就被你们放鸽子了。你们这事伤了我心,我得看三天新闻联播才能痊愈了。”新闻联播简直是我心灵鸡汤,像我这么爱爱党爱人民三热爱好青年,只有听到祖形势一片大好,人民生活天天向上,GDP又创新高,才能忘记那些个人恩怨带来伤痛。

卫翼沉默了片刻,才说:“抱歉。”

这个时候,沈枫和老妈都在厨房,我瞟了一眼,稍微压低了声音说:“秦征赶回X市,这事是你下黑手吧。卫翼,你当初为什么出,现在又是为什么回来?”

“秦征都跟你说了?”卫翼声音听上去有些诧异,随即嗤笑一声,“那你觉得能是为了什么?”

他这么回答几乎就是默认了自己来者不善。

“还有白薇呢?你们是真情侣,还是为了一个共同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为人民服务》**)”

依旧是漫长沉默,让人等得不耐烦,我索

端起汤碗咕噜咕噜灌,沈枫又在那边催我吃饭了。

喝完汤,我擦了擦嘴,打了个嗝,说:“给你时间够长了,想清楚了没,你跟白薇之间到底有没有真感情,还是纯利益?”

这一回,他可总算回答了,只不过这个回答依旧是一个反问句。

他们这些人怎么那么爱用反问句,反问你妹啊!

“周小琪,你不觉得,白薇跟你很像吗?”

像你大爷!

对于卫翼那句欠抽的话,我还是额外存了一点欣慰,因为他说的是“白薇跟你很像”而不是“你跟白薇很像”,我甚至可以以为他是在迂回地向我示爱,表达在他心中白薇只是我的替代品。

“卫翼同志,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个看起来一本正经的人也可以这么不靠谱,替身这种狗血桥段连三流言情小说家随宇而安都不屑于写,你还好意思演?”我很诚实地表达自己的鄙视。

卫翼沉重地叹息了一声。“无论你怎么否认都好,你们两个乍看上去确实有几分相像。”

我说:“我替白薇谢谢你这么这么抬举她。”

沈枫拉开厨房门,叉腰大喊:“周小琪,你刷什么大牌啊!叫你吃饭还要下十二道金牌啊?”

我二话不说直接挂了卫翼的电话,挺着肚子往厨房走去,经过沈枫身边时摸着肚子斜睨她:“有大牌当耍直须耍,等到大牌生下来,你们就过河拆桥要儿子不要娘了。”

沈枫揪着我的耳朵简洁有力地说:“呸!”

饭桌上,老妈对秦征露出了些微不满。“怎么那么忙啊,刚回来又回去了,这个证什么时候领,婚礼什么时候办啊,你们婚纱照都还没拍。”

沈枫咽了口饭,点头说:“是啊是啊,不过周小琪,不如你先拍套孕妇写真吧,这个最近很流行。”

老妈一听眼睛亮了,前面的抱怨立刻抛到脑后。“这个听上去好!反正小琪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明天去拍!”

我摸摸肚皮,抬头说:“我这肚子还不够大,拍起来没感觉。”

老妈大手一挥,“咱一个月拍一套,还可以做月历!”

我叹了口气,当孕妇可真不容易啊,外要防敌打响老公保卫战,防火防盗防小三,内要抗压忍受老妈和沈枫过分殷勤的关照,补脑补肾补营养……这十月怀胎何时是个尽头啊……

人道主义关怀在哪里!

对面两个女人又开始兴奋地研究怎么折磨我了,老妈雷厉风行打了电话预约隔天下午去拍写真,沈枫这种有钱又有闲的女人真是可恨,把有限的时间花在无限的折腾之中,受苦的从来只有我一个。

我咬着筷子含泪说:“你们爱咋样就咋样吧……”

去他大爷的以爱之名!

晚上躺在床上酝酿睡意的时候,卫翼说过的话一直在我脑海里回响,交织成各种狗血与恶俗的猜想。我觉得是个人都会这么假设的吧。

我,周小琪,和白薇长得据说有几分相像。

他,秦征,据猜测和白薇互为初恋。高考后,冷艳高贵的白薇同学为了前程抛弃了秦征同学,这其中可能还有什么狗血的误会,总而言之,就是他们分了。后来秦征同学遇到了长得像白薇同学的山寨周小琪同学,移情作用发生了,他搞大了周小琪的肚子,而在这个时候,原版白薇同学挽着卫翼的手臂回来了,旧情人一见面,天雷勾动地火了!

而卫翼同学却是在大学的时候被周小琪同学甩了,在国外遇到了后来者白薇同学,移情作用再一次华丽丽重复了,他勾搭上了白薇同学!所以其实卫翼同学心中的原版是周小琪同学,秦征心中的原版是白薇同学!这一出戏叫做“错爱”,或者叫“替身”,或者叫“山寨”!

有多少爱可以乱来啊……

我觉得自己不去当编剧真是文化届一大损失,这个集家庭伦理、悬疑推理、新欢旧爱、虐恋情深等各种元素于一体的故事岂止是八点档,简直能从早上八点播到午夜场了……

我想得肾上腺素激增,想要摇醒沈枫和她一起分享,结果她睡得太死,回手在我脑袋上盖了一巴掌,翻过身接着打呼噜。

手机显示时间是半夜三点,我在电话簿里转了一圈,最后打给秦征,出乎意料的是,那边几乎是响了一声就接起来了。

“小琪?”秦征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倦意和微微的惊诧,“你怎么还没睡?”说着语调一转,变得急促凝重,“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呃……没事没事。”我忙安抚他,诧异也不比他少,“你怎么也还没睡?”

我隐约听到那边传来椅子转动的声音,大概能想象到他从办公椅上站起,走了几步,鞋子在木地板上摩擦发出细微的声音。

“还有些工作没处理完。”秦征的呼吸有些沉重,又传来倒水的声音,我问道,“你是不是在冲咖啡?”

“嗯。”他笑了笑,“提神。”

我回头看了一眼痛苦翻身抓起被子蒙脑袋的沈枫,蹑手蹑脚地溜到阳台上去,开门的声音被他听到了,他问道:“你出房门?在阳台上?”

“在客厅。”我一撒谎,他立刻听出来了,沉着声音说:“外面的汽笛声明显清楚了很多,你还敢骗人?晚上夜风很凉,回房去!”

所以我不喜欢骗他,反正骗不过。

“沈枫在睡觉,我吵醒她她会六亲不认的。我喜欢在阳台讲电话。”她的起床气非常严重,尤其是非自然起床。

“那你至少披件外套。”秦征也无奈妥协了,“天亮前温度最低,别着凉了。”

“我知道照顾自己,我有穿外套。”我紧了紧外套,坐在躺椅上,“秦征,卫翼给你使绊子了,是不是?”

秦征轻轻应了一声,“是,也不全是。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你的能力我一向不怀疑,但是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不想想怎么解开卫翼的心结吗?难道一辈子打攻防战?”现在卫翼来撬墙角搞破坏,就算失败了,说不定以后还会让他儿子子承父业继续撬墙角搞破坏,子子孙孙无穷匮也,防不胜防啊……

秦征冷哼一声,很有些不屑:“宵小之辈,我会怕他吗?”

秦征在我眼里立刻化身为羽扇纶巾的三国谋士了,不过,我还是不能苟同他的看法,同时又觉得自己也说服不了他,所以我选择转移话题。“你不怕卫翼调虎离山,趁机转头对付我?”

秦征声音顿时变得凝重:“我说过不要跟他接触!”

“那如果他去找秦爸爸呢?”

“他们两个自己能应付。”秦征顿了顿,轻叹了一声,“其实……如果真的像你猜测的那样,爸是应该给卫翼一个交代。”

唉,秦征之所以不能以攻为守,先下手为强,只能被动防卫,恐怕也是担心自己家真的欠了卫翼什么,理亏在先。秦征虽然看着冷漠,什么都不说,但心地到底还是好的。只不过他智商虽高,情商恐怕还拉全国人民后腿,跟数字打交道他擅长,跟人打交道则是他的软肋。

“你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把那边事情解决了早些回来吧,然后我们去拍婚纱照。”我又补充说,“我明天先去拍孕妇写真,妈妈和沈枫逼的。你看,我怀孕的时候,你多长时间没在我身边,我拍了给你看,你才知道肚子不是一口气吹大的。”

秦征笑了两声,柔声说:“好,下次你拍照的时候,我陪你。还有……”他压低了声音,轻声说:“对不起。”

我掏掏耳朵说:“别,我怕这三个字,不要说也不要做,不如你换另外三个字吧。”

他闷笑:“哪三个字?”

他想骗我先说,我还没那么蠢,我说:“三个字,主谓宾结构,主语和宾语都是人称代词,通常用于关系亲密的两人之间。”

那边沉默了许久,只听到安静的呼吸声,我心想,有那么难出口吗?那么难吗?

我做口型无声地念了几遍,觉得挺简单的。

结果秦征说:“下次当着你的面说,别让移动偷听了。”

我勉为其难地说:“那好吧……”我本来还想,总有一天要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向我告白,结果他小气得连移动都不让偷听,我不是周小气,他才是秦小气。我不怎么情愿地说:“你别喝太多咖啡,早点睡吧。”

“我知道了,你也早点睡。不许乱跑,不许搭理卫翼。”

对于秦征的叮嘱,我觉得实在有些太过小心翼翼。其实卫翼有什么好怕的,在X市,我还忌惮他几分,到了A市,我的地盘我做主,他真敢做点什么事报复社会,老子让周惟瑾削他!这回就不是xiōng口碎大石了,是大石碎xiōng口了!

诶,不好不好,太暴力了,不利于胎教……

我默默反省了一下自己不和谐的想法,忽然想起来自己打电话给的秦征的初衷是什么……被他一扯,我差点忘记了!

我咽了咽口水,压低了声音问:“秦征,我问一个严肃的问题。”

秦征突然陷入了沉默,一种类似于戒备状态的沉默。

我继续说:“你有权保持沉默,当然我也有权沉默你的沉默。”

秦征叹了口气说:“你问吧。”

“当年那杯加了料的果汁,你是不是故意递给我的?”

我估计秦征的沉默不是在沉思我的问题,就是在沉思他的答案,终于他交了答卷,说:“是。”

我沉痛又不无欣慰地想,至少说明了一件事,他一直记得我。

“所以后来我敬酒的时候你接受了,是对我心存愧疚吗?”

秦征说:“你不是只问我一个问题吗?”

我果断地说:“你知道我数学不好,一个两个没区别,有区别的话现在追加。你是回答还是回答?”

三个呼吸之后,秦征有些犹豫地回答:“不是。”

我锤了一下栏杆,疼得嘶了口气,忍着疼含泪问:“你是恨我呀,还是恨我呀?惨无人道地在花季少女心中留下一生的yīn影,竟然一点愧疚都没有!”

秦征闷笑一声:“那时我并不知道饮料中被加了墨水,后来想想,缺什么补什么,那杯加了墨水的可乐对你来说正是补品,我需要愧疚吗?”他顿了顿,补充说,“我只是觉得……咳……”清咳一声,“有趣。”

我含泪悲愤说:“看我吐得人事不省,你觉得有趣?我真是看错你了,你一点人道主义性神都没有!而且还瞒了我这么多年!”

“我只是觉得,对你来说可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秦征的声音隐约含笑,再一次印证这人狼心狗肺,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还能在经年之后拿出来回味一番,对对方进行惨无人道地二次打击,“你看起来大概也已经忘记了,我就没有再提你的伤心事了。”

我默默挠墙。“那后来,你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对我‘另眼相看’……”

秦征仔细回想了一番,慎重地说:“同情。”

我一拳打开了天~!

据当事人事后称,当时我的表情,有一种莫名的悲愤与委屈,让他不由自主地放弃原先想要拒绝的念头,举起了手中杯。

对于秦征的反应,其实我很能理解。老妈说过,我长得憨实,因为眉间距过大,看起来有点像未成年傻逼,笑起来或者哭起来,很少有人能狠下心来为难我。连秦征那样堪称典范的冰山都对我生出了一丝同情心,由此可见,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我悄悄松了口气,又说:“同情也好过移情,我还以为你会是因为白薇的关系才对我另眼相待。”

“白薇?”秦征疑惑地顿了顿,声音微扬,“她又怎么了?关她什么事?”

“难道不是因为我跟白薇长得像,你才爱屋及乌吗……”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其实这个原因,我自己都不怎么相信。

秦征笑了一声:“我高二才认识她,初三的时候怎么知道她长什么样。你是不是闲在家里没事做所以成天胡思乱想。”

看吧看吧!

浑蛋卫翼!故意来离间我们夫妻感情,绝对不能让敌人的奸计得逞!

“我没胡思乱想,你看,我不是成天想着你?”我谄媚地说。

“行了……”秦征笑着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再说下去天就亮了,你明天还要拍照,不怕黑眼圈吗?”

我还打算拍烟熏妆了,这下连上妆都免了。

最后调戏了秦征两句,我心满意足地回屋上床,抱着沈枫的手臂说:“我跟你说没白薇什么事的……”

沈枫动了一下,梦里嘟哝着:“周小琪你这贱人,半夜不睡发烧……”

我偷偷踢了她一脚,翻个身继续睡。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被沈枫报复

地从床上抓起来,她双手成掌蹂躏我的脸搓来搓去咬牙切齿说:“你昨晚吃什么药了这么兴奋,现在起不来了吧!约了下午两点拍照!你给老娘滚起来!”

我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刷牙洗脸换衣服,然后老妈和沈枫一左一右夹着我上了车,一起往摄影楼奔去。

“妈,你也去啊?”我惊异地看着花枝招展的她。

“小枫说可以拍个人艺术照。”老妈摸了摸脸,有些荡漾地说,“不知道现在拍会不会太迟。”

“不迟!”沈枫昧着良心说,“周妈妈跟小琪看起来就像俩姐妹!”

我摸了摸她的xiōng口,被她一把拍掉,瞪着眼说:“你大白天耍流氓啊?”

我木然道:“xiōng部都这么平了还没塞良心撑着,你不怕凹下去吗?”

沈枫潇洒地撩了下长卷发,“这年头,流行吕燕那种平xiōng,给xiōng部减负。”

我决定无视她,看着她就像看着另一个无耻的自己,压力太大。

我转头对老妈说:“你与其拍个人艺术照,不如叫上老爸和周惟瑾,我们一起拍全家福。”

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们家只在我八岁的时候拍过一次全家福,算起来十几年前的事了,那张照片就挂在我家客厅,客人来了都会说:“哎呀,这哥哥长得真俊!”周惟瑾哈哈大笑说:“是姐姐。”客人尴尬地说:“妹妹也很漂亮。”我哈哈大笑说:“该!”

我觉得,怎么着该换一张能体现真实

别的照片了。

老妈认真思考了千分之一弹指后,一拍大腿说:“就这么定了!”

我们家的事,她说定了基本就是定了。她一转头就打电话叫家里的老男人和小男人。

老爸:“什么?下午?我要开会……好,你小声点……我等一下过去,四点半到,太晚?好……我尽量三点到……”

周惟瑾:“什么?老妈你有没有搞错!你儿子我脚上还挂彩诶!你就不能改天等我恢复英姿飒爽了?你你你……真拿你没办法……至少等小小琪出世啊,要不然我们拍X光照?”

沈枫在一边叹为观止比大拇指,对我说:“周小琪,你只要有你妈一半强势,秦征在你跟前就得俯首称臣。”

我觉得自己是典型的遗传悲剧,遗传了老妈的智商,却遗传了老爸的气场……

老妈揣着大皮夹子,领着我的沈枫雄纠纠气昂昂地进了别人帮忙预约的据说是全市最好的摄影楼,立刻有个年轻干练笑容甜美的姑娘迎了上来。

我看着那姑娘发愣,准确地说,是看着那姑娘后面的人发愣。

A市,可不要太小啊……

白薇带着职业笑容,上前两步说:“周小琪,好巧。”

她手上拿着的正是预约册,所以说是巧合也不尽然,至少她看到我没有我看到她那么惊异。

老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说:“你们俩认识?”

我嗯了一声,说:“秦征的同学。”

老妈眯了眯眼打量了白薇两眼,然后才笑眯眯地跟白薇打招呼说:“原来是小秦的同学啊,我说呢,看上去这么有知识分子的文化气息。”

老妈一直忽视我也是秦征的同学这个事实让我有些不愉快,我只是气质上不如他们像人渣。

“周妈妈,你好。”白薇大方地跟老妈打过招呼,一点没有抢人家女婿的心虚。对于那种“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抢来就是我的”的王八之气,我一向很是佩服,但是变成受害者的时候,我就没那么宽大为怀了。

“这家摄影楼是你们家开的?”我有些惊奇地问。

“是啊。”白薇微笑着点了点头,转头对我说,“开了好些年了,我今天早上过来视察,看到预约册上有你的名字,一开始还以为只是同名,没想到这么巧。”

无巧不成书啊,她不打一打酱油我怎么奶灰她?

看我和白薇那么“热络”,店员对我们一行三人可谓关怀备至体贴周到,白薇还特特吩咐给我们打折打折打到骨折,我真想跟她说一句:“姐不差钱,你给我打个十三折吧!”

沈枫和我极是默契。她冷眼看着白薇一副“有钱掌柜”的派头,不屑地说:“装什么十三。”

“就是。”我低声附和,“装什么13,B分太开了吧!”

沈枫一口水喷了出来,在店员惊恐的目光中,故作淡定地擦擦嘴角,说:“周小琪,你要不要换一家摄影楼?”

“不要。”我看了看那边跳得很起劲的老妈,对沈枫说,“现在换我妈一定会起疑心,然后追根究底,把事情变得很大条。不是说顾客就是上帝吗,我好歹当一回她的上帝。”

“你真是阿Q女郎。”沈枫对我摇了摇头,“其实你妈早看出不对劲了吧,她这两天跟我旁敲侧击你和秦征的事。”

我顿时拉响警报,转头瞪沈枫:“她怎么问,你怎么说?”

“她没怎么问,我也没怎么说。”沈枫摊了摊手,“你不觉得她对白薇的态度有点冷淡吗?”

我妈对沈枫亲得就像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儿,相比较起来,对白薇确实很客套。我妈是个热情如火的人,跟谁都倾盖如故,虽然和白薇也是第一次见,但好像隐隐和她保持了观察距离。

沈枫说:“你妈很强大。”她补充了一句,“打游戏我就没赢过她。”

套用一句我妈说过的话,她见过的人比我吃过的米都多,看书虽然不识几个字,看人却还算性准,哪个真心哪个假意,她法眼一开就知道哪个是妖怪。我爸事业有成之后,想傍他的女人真不算少,从大学生到幼师,女秘书到合作伙伴,十面埋伏,四面楚歌,我妈就是那匹乌骓马,驮着霸王一路狂奔,杀出重围。当初项羽自刎乌江岸都怪乌骓马不会游水,我妈别说游水,刀山油锅都过得。

其实我很是费解,毕竟我爸长得不算帅,地中海将军肚,还颇有些年纪。我妈对我的说法表示鄙视。“你这就是天真幼稚以貌取人,现在很多女人都认钱不认人,别说你爸只是长得像范伟,你爸就是长得像赵本山,只要不差钱,一样都有大把女人想贴他!三四十岁刚刚好,五十岁都不是问题,八十岁一只脚踏进棺材更好!人家唐三藏上西天是取经,这些妖性魔爪乱伸是想取性,幸亏你老妈我blablabla……”

她的战史若写下来,足以成为所有已婚妇女的婚姻胜经。但不是所有女人都是我妈,具体小三具体分析,对付白薇我得用其他方法。

在老妈挑选全家福的模板时,我先拍自己的写真。

化妆师领我到角落里的梳妆台前坐下,我闭着眼睛任她在我头上动土,一阵香气飘来。

是Dior的白毒,选得真好。

闻香识女人。

我睁开眼睛看向镜子。

白薇从梳妆台上取过面霜和粉饼为我上妆。

“昨天失约了,真不好意思。”白薇微笑着说。

我也微笑着回答:“没关系,我也没去。”

白薇帮我擦着面霜,指腹在我脸颊上轻揉着推开。“对于秦征,我觉得抱歉。”

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你该觉得抱歉的,是对卫翼。你的事,跟他有关,跟秦征无关。”从我这个角度看,是她在我和秦征之间打酱油,从她的角度看,我也很抱歉在她的悲剧里打我喜剧的酱油。

“周小琪,感情只要真挚,无分对错,或许我们两个的爱情观不同,我没想过试图说服你什么,只是想告诉你,爱是平等的双方,建立在互相了解的基础上。你们互相了解吗,你们之间平等吗?孩子不是一切,过于薄弱的感情基础,无法让婚姻走得长远。与其将来还是分开,不如结束在开始之前。”

我沉默了很久,然后皱着眉看她,疑惑地问:“资本主义国家就给你灌输了这种**思想?我一直以为老公是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怎么你要来共我的产,还雄纠纠气昂昂好像要解放全中国一样,是我太落后了,还是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请把牛逼还给牛

白薇使了个眼色,让化妆师走开。

“怎么样。”我说,“你和卫翼好心分手了?”

白薇淡淡一笑:“可能是因为,我们是太相像的两个人,彼此了解得太多,反而没有契合感,我很感谢,他能理解我。”

我经常在小说和电视里看到火星人和地球人的混血,这些看上去跟我们长得很像,但思维完全不在一个次元,他们说的每个字我都懂,但合起来就不怎么理解了。我原以为这种杂、种只存在于二维空间,突然跳到我面前来,我表示短时间内有点消化不良。

只得出一个结论:卫翼真他妈是一只和谐的忍者神龟。

“萧伯纳说,无论你朝哪个方向行进,这世界永远有两万分之一的人在等你。虽然无法验证这个数字是否具有科学

,但是白小姐,我真心建议你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更别吊死在我家门口。”我严肃地说,顿了顿,又皱了皱眉,“我们家那棵树可没有伸出一枝红杏出墙勾引你。”

“呵呵……”白薇勾勾唇角,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你很幽默,可能就这一点,我们不太像。”她换了一盒腮红,轻轻扫在我脸颊上。“秦征是一个很冷漠的人,对什么人都一样。高二分班后,我和他坐前后桌,经常一起组织学生会和班里的活动。那时候我还年轻,幼稚,争强好胜,总是什么都想要胜过他,无论是什么比赛,他永远是第一,我只能屈居第二。我原以为,只要我站得够高,他眼里就只能看到我,所以有他出现的地方,也会有我。渐渐地,他对我也和别人不同,至少从来不会对别人微笑的秦征,会对我展颜。”

“他对你笑?”我确实有些吓到了,但第一反应却是冷笑还是嘲笑,因为他似乎比较擅长这两种。

白薇好像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完全没有理会我的话。“我们都是太骄傲的人,一直不肯低头,任年华蹉跎……高考之后,我才下定决心约他出来,但是他没有去……”白薇低下头,苦笑一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家里出了事,那封信,他根本没有看过,也没有收到。如果当时他收到了,或许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承认,我听了这些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也还说不上大受打击,这些只是她片面之词,时间会美化回忆,我仍然坚信,什么三笑点秋香,其实只是冷笑、嘲笑以及嗤笑。

在这种摄影楼,竟然会适时地放那种悲伤情歌,我觉得它没有关闭也是奇迹。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是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

唱这首歌的人,本身也爱得太高调。

我说:“白小姐,这歌也说了,错过了就不在了,虽然我觉得你什么都没有错过,只是误会了什么,但你认为错过就错过吧,现在秦征是有主的干粮了,有主的干粮不能碰,这是作为一个公民最基本的道德粗守。我现在怀着孩子要积点yīn德,就不跟你多计较了。”

我一向不认为暴力能解决所有问题,但也不认为暴力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不过作为一名和谐社会的良民,我依然有自己做人的基本原则,那就是打人决不亲自动手,如果扇她两个耳光能让她清醒过来,我不介意叫沈枫代劳。

白薇帮我上完妆,把化妆盒往桌上一放,笑着看我。“你跟我原先想象的不太一样,现在算是什么?摆出正房的架子?”

我也笑了,慈祥地说:“姑娘,你真错了,我就没拿你当偏房,我们秦家的户主就是我,你虽然算不上路人,但最多也就是个过客,属于那种如果结婚请柬有剩下几十张会考虑给你寄一张的那种以免浪费纸张的那种。”

白薇脸色微变,她这种高级人渣估计说不过我们这种菜市场出身的泼妇,只能勉强撑着笑脸说:“秦征拿你当替身,你都能不在乎吗?”

如果早几天她这么说,我或许还会捂着心口倒退三步吐她一脸狗血,但现在我已经打过强心针,对她这种脑补型攻击法免疫百分之八十了。

“你觉得你跟我像是吗?你觉得卫翼拿你当我的替身,所以觉得秦征也拿我当你的替身?”我从她眼里得到了肯定答案,“秦征不是卫翼,我也不是你。看你的表情好像觉得我只是在自我安慰,其实内心早已被你伤得千疮百孔了,很遗憾地告诉你,小三这个职业显然不怎么适合你,你连试用期都没通过。”

我站起来,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白薇没有趁机在我脸上报复,我觉得她还算有药可救。

“我想,我可以开始拍照了。”

她遇错人了,我周小琪是什么人她也不打听打听!上得厅堂、入得厨房、拆得了墙、翻得了床,思想上的女流氓,生活中的好姑娘,外型上的清纯萝莉,心理上的变形金刚,她不吃咸梅干变超人凭什么跟我斗!

跟我说地位平等,呀呸!她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家不平等了?我理财,秦征赚钱,我装修,秦征买房,我买菜,秦征付钱,我煮饭,秦征洗碗,我扫地,秦征拖地,我每个月还有大姨妈非法定节假日七天,秦征全年无休,每个月还加班我放假的那七天,真正算起来……嗯,没有大姨夫的他是比较不平等了。不过我们家周惟瑾也说了,男女平等本来就是一种不平等,我们女人本来就需要更多呵护,在我们小秦家,秦征就没跟我平等过!

跟我说了解秦征,呀呸!她跟他才前后桌两年,我可是跟他同床共枕好几年了,我知道他上街习惯牵我的左手,因为左边有车来车往,他担心我走路恍惚会被车撞到,他偷偷戒了烟,因为知道我有过敏

鼻炎。他睡觉喜欢侧躺,冬天喜欢抱我取暖,夏天会踢被子有时还踢到我;吃饭喜欢剩一口,吃菜前一定先喝汤,龙骨汤加玉米他会多喝一碗;从来不知道洗发水和护发素有什么区别,不知道沐浴露还分男女用,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我知道他喜欢玫瑰香的沐浴露和白色内衣,因为每次我用那款沐浴露再穿白色内衣他都会抱我滚床单。他还不知道卫生巾分日用夜用柔棉网面,我大姨妈造访的时候痛不欲生,他顶着巨大舆论压力上超市帮我买卫生巾,因为不知道有什么区别,他一样拿一包,在收银台前被惨无人道地围观了长达十分钟,并且成为社区一季度的话题人物……

这么丢脸并且敢于丢脸的男人,我自己笑纳就好了,内政问题,不劳闲杂人等关心,我怎么可能因为白薇这种闲杂人等几句话就和秦征分了,就像不管小日本怎么说,钓鱼岛始终是中国领土神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政府怎么可能因为别人几句话和武力威胁就轻易放弃。

我以保钓的决心毫无压力地拍照,心安理得地使唤白薇,行使上帝的权利。

摄影师还不知道我和白薇私下一番暗战,仍然对我殷勤备至,待若上宾,我在聚光灯前摆出各种傻逼姿势来迎合他诡异的审美观。中场休息的时候,我在镜子前审视自己:怀孕四个多月,肚皮只是微微隆起,但是其他地方明显开始胖起来了,我摸摸自己的腰,觉得来拍照简直是自曝其短。

沈枫盯着我的xiōng口,皱眉说:“现在女人还丰xiōng干嘛,怀孕一下不就大了。”

我摸着肚皮懒懒地说:“你这是在嫉妒还是在羡慕?”

沈枫很不屑地嗤笑一声:“xiōng大无脑。”

我说:“我至少还有一样嘛,总比没xiōng又没脑好。”

“不要以为有我干儿子给你撑腰我就不敢揍你。”沈枫揪了一把我的耳朵,真是没心慈手软,我疼得肚子都动了一下。

我委屈地摸着耳朵说:“沈枫,你别打我,我儿子心疼了。”

沈枫惊异地贴耳朵上来。“他动了?”

“他刚刚好像对我拳打脚踢……”肚皮上突了一下,四个多月了,要开始不甘寂寞地抢戏了吗?

“他都觉得你欠揍诶……”沈枫张开手掌贴在肚皮上,“诶……还要五个多月他才会出来……”沈枫又期待又失落地说。

怎么明明是我儿子,她却比我还迫不及待的样子,如果不是知道她看日片都是看男女搭配的我还以为她其实暗恋我许多年。

那边摄影师准备好了,让我过去拍下一组,外面传来周惟瑾的声音,“妈、妈、妈!这次是真崴了!你别敲啊!”

我探出头去,看到我妈正拿着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雨伞戳周惟瑾的脚,顾绍笑眯眯地站在一边也不阻拦,察觉到我的目光,转过头来对我笑着点点头。

我把沈枫推了出去,说:“去救周惟瑾。”

周惟瑾真是活该,谁让他从小到大总是装各种病痛来请假,让老师还以为他真的是多愁多病多灾身,忍不住打电话到家里来亲切慰问,表示周惟瑾曾经在一个学期内胃疼一次切了两次阑尾头疼三次肚子疼四次出了五次车祸崴了六次脚以及各种**型

病痛不计其数,小学六年和中学六年,他用遍了各种可能有的疼痛除了经痛。

所以真不怪我妈怀疑他习惯

装病,自己也要习惯

亲自检查一下,但作为他的亲姐姐,我真不忍心看我妈谋杀亲子。

周惟瑾像只巨型犬科生物对沈枫的仗义相助摇尾示好,我确定那边其乐融融之后,才去拍最后一组照片,等我出来的时候,周惟瑾已经被收拾得很帅气,正露出他那忧郁深沉的侧脸,对镜自怜,哦不,是对镜自恋。

他扯了扯衣领,忽然转过头对我说:“大琪,你应该感到庆幸。”

我愣了下,问:“为啥?”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严肃地说:“你有个这么帅的弟弟。”

我庆幸只有自己听到这句话,杀伤范围有限。“你帅不帅关我底事。”

“都说外甥像舅舅。”周惟瑾说,“你儿子长得像我就是万幸了。”

我切了一声,觉得像秦征也不会差,像我也不错,配合我的胎教,只要不变异,外型上绝对出众。

顾绍在陪着我妈说话,我妈也没把他当外人,亲切询问他的意见,他握着杯清水以非常专业的神情给着堪称业余的意见。

智商太高的人,绝对会在某个方面极度弱智,秦征的情商几乎是负值,而顾绍的审美观则是一种灾难,为什么他总是一身白衣,衣柜里永远灰白黑三色搭配,一套衣服买三件备份换洗,因为他凭喜好买的衣服,穿出来简直要亮瞎路人的狗眼,影响市容市貌,比犀利哥还犀利,比寂寞哥还寂寞。连我妈这种对大花衣服情有独钟的人都察觉出来他火星人一样的审美观不但体现在穿衣品味上,就连选照片看人也差不多一样水平,于是问了几句后她就默默转移话题了。

“小顾啊,你什么时候也该组个家庭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是不是没对象,要不要阿姨帮你留意一下?”

顾绍微笑婉拒:“阿姨,我还在守孝,不急。”他爸爸去世还不到三年。

顾绍见我过去,挪了个位子给我。我妈锲而不舍地说:“先处着,合适的话,等孝期满了再结婚。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顾绍但笑不语。

这时候白薇走了过来,我发现她余光一直在顾绍面上游移,眉心微皱,走到我跟前才笑着问:“拍好了吗?还满意吗?”

我说:“这个要等照片出来才知道了。”

白薇很快转移话题,看着顾绍问:“这位是……”

一开始,我以为她对顾绍有意思,心里又鄙视又庆幸又幸灾乐祸,现在我觉得她怎么看怎么像要捉奸的。

“我朋友,顾绍。”我随便介绍了一下,“秦征的同学,白薇。”

顾绍挑了下眉,好像领悟到什么似的,冲她点了点头。

“顾绍……”白薇喃喃念了两遍他的名字,又打量了他两眼,忽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顾绍,“你是那个顾绍!”

顾绍摸了摸鼻子,笑得有些无奈:“你是说哪个?”

“去年你在沃顿的演讲我也有去听讲!”白薇的目光在我和顾绍之间游移,感觉就像看到樱桃小丸子和蜡笔小新出现在同一个画面,哦不,应该是名侦探柯南和葫芦娃吧……

顾绍想了想,点点头,微笑着说:“应该是那个。”

白薇的手有些抖,面部表情在激动与纠结之间徘徊,终于艰难地伸出手说:“幸会……”

顾绍看了一下她的手,极快地握了一下。

白薇笑得有些勉强,“真没想到你们认识。”

我看着她心里就想,这世界果然有趣,你或许能在一段时间内比所有人牛逼,或许能在所有时间里比某些人牛逼,但你永远不可能永远比所有人牛逼。社会现实就是有钱的用钱砸死你,有权的用权玩死你,有学问的用学问忽悠你,没钱没权没学问我还可以有有钱有权有学问的朋友。

比人渣,我就还没见过比顾绍更渣的。

白薇对我这等文盲有顾绍那样的人渣朋友表示深受打击,尤其那个人渣还是她的崇拜对象,她默默地遁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忽然有点感触,于是戳了戳顾绍的手臂问:“你觉得她怎么样?”

顾绍瞥了一眼,皱了皱眉说:“不怎么样。”

我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失落,为了测试顾绍的审美观是否有所修复,我又问了句:“那你觉得凤姐怎么样?”

顾绍想了想,说:“漂亮。”

于是我失落了……

然后随意地问一句:“那我呢?”

顾绍笑眯眯地说:“很美。”

这样打击孕妇,是何等的残忍……

恨爹不成刚

作者有话要说:叹息,我好像很久没炸霸王了?

为什么霸王这么多啊~!!!!!!

刘邦你在哪里,还不出来灭了他们!!!!

我要是不爽,我就会抓狂,虐待小秦子——肚子里的那个。

事实证明,顾绍也是个很不靠谱的人,要不是看在他开车送周惟瑾进城还要开车接他回去的份上,我很有可能翻脸不认人让他思想有多远就滚多远。

你们知道,孕妇的神经总是敏感脆弱容易受伤并且暴躁易怒。

彼时,我还挂着浓妆,沈枫陪我妈在挑衣服,周惟瑾在对服装各种挑剔,白薇陪笑笑得脸都僵了,顾绍指着橱窗里某套婚纱对我说:“这个长得很像蚊帐。”

白薇的笑容又多碎了几片……

所谓的气场,就是把蚊帐穿出婚纱样,显然把婚纱穿成蚊帐的模特在气质上比我差了不少。这种时候我们就不要考虑顾绍异于常人的审美观了。

一辆光可鉴人的拉风悍马在门口倏地停了下来,后门打开,微微地中海加微微将军肚十足暴发户派头的中年大叔一边看表一边往里走,脚步一步快过一步。白薇一看有客户,松了口气,立刻扔下难缠的英俊小鬼周惟瑾前去招呼看上去比较憨厚的有钱大叔。

我扭头看了下时钟,三点半啊……

“这位先生……”白薇正想念开场白,声音却慢了下来又扬了上去,“周先生?”那声音就像被扼住了喉咙的母鸡。

如果说我性神上很爱国,那么我亲爱的老爸,从长相到气质都很爱国,无论怎么装扮,身上都流露出一股浓浓的乡镇企业家的气息,这种气息是地方政府的最爱,每回修桥铺路盖楼什么的,一定会打个电话请你去喝酒吃饭,然后捐个十万百万,而且因为我爸为人极为风、骚,市里领导叫他捐钱都不好意思往少了要。作为纳税大户,奥运圣火传递的时候他也跑了一段,我们全家在电视机前围观他扑哧扑哧上下摆动的将军肚,表示岁月是把杀猪刀,想当年,我爸年轻时候还是有点小帅的,各路妖性前仆后继……

鉴于我爸在A市知名度太高,白薇一个爱看报纸爱看新闻不爱八卦的知识女青年不可能不知道他周易也不可能知道我周小琪,所以看到A市首富突然造访的时候,她明显出现了片刻的呆滞。

我爸没顾得上理她,因为他手机铃声响了。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地飞翔昂昂昂……”

我终于体会到本文第一章沈枫的心情了,当所有人同一时间转头看向我爸时,我默默地别过脸,再捂住脸……

顾绍笑着瞥了我一眼,站起来向我爸走去。我爸看了下手机,掐了电话,举头四望,看到顾绍就跟看到八路军一样。“小顾你也来啦,他妈呢?”

这河蟹年代,我爸对我妈的爱称很可能随时会被口口掉。

在那个铃声响起的瞬间,我妈应该就感应到了,她拿着一套复古的礼服,扭着小肥腰向我爸走去,我爸抹了抹额上的汗,陪笑说:“市中心堵车,迟到了十分钟。”

我妈浑不在意的样子,笑眯眯地说:“没事没事,你忙嘛。”

周家家规第N条:在外人面前,一定要给男人面子,尤其是我爸这么死要面子的男人。

瞧我妈多贤惠,她还说:“晚上我给你炖汤喝。”

我爸苦笑了一下。

周家家规第N1条:回到家里,秋后算账,连本带利,没错吃肉,有错喝汤。

我妈就像个包租婆一样,所有人屈服在她的yín威之下。

白薇愣愣地看了看我爸,又看了看我妈,然后又看了看我,说:“各位……”

一个店员拿着预约册上前跟白薇说:“之前只有周小琪女士约了一组个人写真,没有约过全家福,现在时间已经排满了,您看怎么办……”

我爸拿着小手绢擦汗,说:“是啊,怎么办……他妈,你怎么一会风一会雨的,人家怎么排得过来。”

白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玻璃门就被猛地推开,白薇转头看向匆匆而来的中年人,愣道:“爸爸?”

来人没有理他,直接就奔到我爸身边,笑着说:“周董,好巧啊!”

我爸扭头看他,很自然地伸出手去,笑着说:“好巧好巧。”我用一百根黄瓜打赌,我爸根本没认出他是谁,果然,我爸接着问:“你也来拍照?”

白薇那声“爸爸”叫得不够响亮啊……

白薇爸爸干笑两声,说:“这家摄影楼是我开的,听说周董一家今天要来拍全家福?”

我爸回头问我妈:“你说的?”

我妈说:“还没来得及。”

我爸皱眉说:“不是跟你说,做人要低调!”

诶……老爸,放心啦,你的低调,全A市的人都知道……

白薇爸爸说:“周董不用担心预约的问题,我这边立刻能调出人手,看看如果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可以立刻修改!”说着回头对白薇说,“从东街分店立刻调两组人过来!”又转过头来笑眯眯地说:“我们有最专业的团队为你们服务。今天天气很好,时间也还早,不如去拍外景?”

我爸问我妈:“不如拍室内就好?”

我妈说:“你喜欢龙骨汤还是老鸡汤?”

我爸转头对白薇爸爸说:“拍外景吧。”

白薇送了杯水上来,白薇爸爸转手递给我爸,边走边问:“不知道周董有没有兴趣投资婚纱摄影,你知道,这几年blablabla……”

沈枫坐到我身边,目瞪口呆一番后,对我说:“你跟你爸挺像的。”

“哪里?”虽然很多人这么说,但我还是觉得自己比较漂亮。

沈枫说:“品味。”

不带这么鄙视农业重金属摇滚吧,凤凰传奇多拉风啊,我曾经在一辆公交车上听到三部手机同时响起这个铃声,三重唱有回声,艺术经得起人民的检验。虽然我刚刚捂脸了,但不表示我鄙视我爸的品味,我只是试图无视而已……

女人真是一种麻烦的生物,尤其是更年期的女人。据说忍耐度是测试爱的标尺,我爸无止尽忍受我妈可见他有多爱那个女人,啧,我品味比我爸好多了……

受了一番折磨之后,我爸换了块手绢继续抹汗,在我身边坐下,和顾绍说了会话,试图挖墙脚让顾绍到他公司做事失败后,才来看我这个女儿。

“你妈说秦征回来了,怎么又走了?”

“他公司那边有事,说回去解决了,然后辞职。”

“对。”我爸点头说,“我早就让他辞了,说什么工作合约不能随时中止,还要等。帮人打工就是没干个体企业的灵活。”

我狐疑地瞅着他:“爸,你是不是秦征私下达成什么小人协议了?你让他辞职的?”

老爸想说什么,想了想又闭嘴了,他说:“男人的事,女人少过问。秦征不想到我公司做事也就算了,只要养得起你就行。”

我嘟囔了一句:“我很好养的行吧。你怎么就撬他们墙角,不想挖我到公司做事……”

顾绍笑着拍拍我的脑袋,安慰我说:“叔叔没有让你去对头公司做事把人家公司败光已经算是浪费资源了。”

我转身伏倒在沈枫肩上嘤嘤哭泣,这个社会太让孕妇绝望了,坐公交车没人给我让座就算了,自己人还打击自己人,比白薇那个小三预备役还给力。

我妈这人极爱热闹,不热闹她也要想办法弄得鸡飞狗跳以示热闹。当他们一车车道具往外搬准备拍外景的时候,我躲到角落里给秦征打电话。

接起来的人却不是秦征,是一个听上去有几分消毒水气味的男人。

“你好,请问是秦太太吗?”那边声音喧哗,有人在大声喊“让开让开”,依稀有轮子碾过瓷砖的刺耳声音,和我说话的这人似乎还在跑步……

“我是,请问你是?”我咽了口水。

“这里是X市XX医院,你先生出了车祸,请你尽快赶过来!”

我手一抖,手机没拿稳,哐当一声掉到地上,登时四分五裂。

沈枫听到声音,跑过来问:“小琪,你终于打算换手机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转头看她:“刚刚医院来电话,说秦征出车祸了。”

沈枫愣了下。“你开玩笑吧?”

“还是有人捡到他的手机跟我开玩笑?”我抱着一丝侥幸说。

沈枫说:“你再打回去。”她掏出自己的手机给我,我的手一直在抖,按错了好几次,沈枫看不下去,抢过去自己拨通了秦征的手机。

这一次却迟迟没有人接。

“应该是有人跟你开玩笑吧。”沈枫抬头看我,缓缓说。

“我听到救护车的声音,还有哭声……”就像电视里看到的一样,只是听到那些声音,我好像就能想象出那样的画面。“不行!沈枫,我现在要回X市!”

老妈在喊人了,我抓住沈枫的手说:“先别告诉他们,你陪我回去!”

顾绍走过来问:“你们怎么了?该走了。”

沈枫看了顾绍一眼,用眼神问我:可以告诉他?

我一咬牙,转头对顾绍说:“X市来电话,说秦征出了车祸,我现在没办法确定,但必须回去一趟。现在还不确定情况,你不要让我爸妈知道。”

顾绍神情凝重,点了点头:“我陪你去。”

沈枫问:“可是用什么借口?”老妈已经快发飙了,现在正要迈过来。

“就说……X市的公寓着火了!”我随口捏造一个。

能不能忽悠住老妈一世不重要,能忽悠住一时就行了!

这边顾绍帮我忽悠老妈,那边沈枫打电话订机票。顾绍那种忽悠惯高智商人群的人渣忽悠起我妈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比沈枫订机票还迅速。

五分钟后,我们上了前往机场的的士。

顾绍转接到XX医院的电话,我紧张地盯着他,两瓣薄唇一张一合……

他挂了电话,对我说:“X市天桥崩塌,发生特大交通事故,受伤人数很多,暂时无法确定身份,小琪,你还好吗?”

我咬了咬下唇,笑着说:“还好。”

下一站,大姨夫

我第一次觉得,从A市到X市的路这么漫长。

沈枫和顾绍都不约而同地沉默着,没有试图安慰我什么,虽然我一再告诉自己不会秦征不会出事,却还是不可遏制地往最坏的方向想。

如果砸伤了四肢,缺胳膊少腿,那也不要紧,大不了以后他吃饭我喂,他出门我推,他上楼我背,以后我养他,他养儿子,以他的脾气和自尊心,一定会和我大吵大闹几次,但是不管他怎么赶,我都不会走,以前就赖定他了,以后也不会变。

如果砸伤了脑袋,像电视里演的那么狗血,失忆了,那也不要紧,不过是再让他爱上我一次。最近台湾热播的《下一站幸福》不就是那么演的,没问题,一定没问题……

可是如果砸成白痴怎么办……

算了,就当天妒英才,他都聪明半辈子了,下半辈子就让我聪明一点吧。

这么一想,我登时觉得天桥塌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人活着就可以了。

我下意识地不去想最后一种可能,在我心里,秦征那个妖孽祸害,怎么也得活得跟乌龟王八一样久。

到X市的时候已经天黑了,顾绍在机场买了瓶热插茶给我和沈枫就打的直奔医院。

X市的的士司机一如既往地能侃。

“天桥坍塌……是啊,闹得挺大的,幸亏今天我没走那条路。其实我早看出来了,那天桥就是豆腐渣工程,你说X市豆腐渣工程还少啊……”

电台转到新闻,说的也是天桥坍塌的事,报道说目前已知三死十七伤,现场已经封路。

司机嗤笑一声:“这个不能信,数字肯定往少了报。为什么?这要报多了,就是特大交通事故了,上面指不定派人来查,这一查,领导就得走一半了。我朋友今天走天桥那边的,好在走得晚,不然就交代在那了。听他说,少说砸扁了七八辆车,后面追尾的,前面路过的,旁边打酱油的,随便加加都不止这个数。”看到我们一片沉默,他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干咳两声,说:“其实,大部分也就是擦伤吓到,你们这是去XX医院吧,亲人也在那儿?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哪能就那么倒霉呢。”

我又一次觉得从机场到XX医院的路仿佛没有尽头。

顾绍拍拍我的肩膀,我猛地扭头看他。

“先喝点热插茶,不然撑不住。”顾绍轻声说,见我没有动,就自己从我手中取过插茶,打开瓶子,再送到我手边。

我最近食欲旺盛,但今天却一直没有感觉到饥饿,只是随着顾绍的动作机械地吞咽着已经不怎么热的插茶。

XX医院离事故现场最近,基本上所有的伤员都送到这里,的士到达医院前远远经过天桥,夜色中只看到一片仿佛荒芜的废墟,全然没有平日车水马龙的繁华。

医院门口围着不少人,伤者家属,警察,各报社记者,生生将一出悲剧演成了闹剧。

顾绍拉着我的手腕,和沈枫一左一右分开人群,打听到伤者统一送到三号楼,又立刻拐了方向。

沈枫握紧我的手,神情凝重地说:“周小琪,你冷静一点。”

我疑惑地看着她:“我哪里不冷静?”

我没有哭闹没有崩溃甚至没有说话,我哪里不冷静?

沈枫说:“你冷静得像不冷静。”

上次她和我说这话时,是怀疑秦征和白薇有染,结果秦征和白薇的关系好像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复杂吧。所以这一次,秦征的伤势应该也没有沈枫想象的那么严重。

我又多了一个安慰自己的理由。

三号楼里挤满了伤者,有的吊着手臂,有的吊着腿,病房不够用,走廊上也躺着不少人。

沈枫拦下一个护士询问秦征的下落,那个护士手上拿着药瓶行色匆匆,只说了一句去服务台问就离开了。

顾绍也拦下一个护士,女护士抬头看了他一眼,说:“现在伤者太多,人手不够,无法立刻明确伤者身份。我带你们去服务台问问吧。”

可以确定前面那个护士是真不知道了。

护士长翻查了一下名册,给我指明了方向。

“秦征……下午送来的。”见惯了生死的护士长有一双麻木不仁的眼睛,她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你沿着走廊直走到底左拐就看到了。”

我捏紧了拳头,感觉到掌心已经被汗湿,脚像踩在棉花地里,虚浮无力。

我想,或许我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

在走廊尽头左拐,我看到的是急救室刚刚熄灭的灯。

就像所有港剧里演的那样,穿白褂的医生走了出来,拉下面罩,面带疲倦与无奈。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如果不是沈枫和顾绍扶着我,或许我早已经瘫软在地。

我深呼吸一口气,上前问:“医生,请问秦征在这里吗?”

医生低头看了我一眼,说:“是他的家属吗?他在后面。”

我转头看向他身后。

手术台被缓缓推了出来,像慢动作一样,我先是看到了脚,然后是长长的白色被单,罩住了整个人,从脚到头,盖住了脸。

我知道,这意味着“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小琪!”沈枫的声音蓦地变得尖锐,双手紧紧抓着我的肩膀,我茫然地抬眼看她,有些不明白她在激动什么。

顾绍抬手要遮住我的眼睛,修长的五指微动了动,还是放下了,沉重地叹了口气,对我说:“小琪,不要太难过……去看看他吧。”

“我为什么要看他?”我傻傻地问。

顾绍闭上眼,苦笑:“傻姑娘……”

我哪里傻了?我哪里傻了!

我回头问医生:“那个不是秦征,秦征在哪里?”

沈枫不忍地别过脸,右手捂着嘴,红了眼眶。

顾绍的手环过我的肩膀,把我揽在怀里,轻轻拍我的后背,柔声说:“你镇定一点,会好起来的……”

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然后笑了,大声喊:“秦征!我在这里!”

我的男人,头上缠了一圈白纱布,寒着一张脸向我迈来,右手重重落在顾绍肩上,把他从我身上拉开。

沈枫和顾绍错愕地瞪着秦征,又看了看从我们身边缓缓而过的手术台……

“这个……那个……”沈枫的泪痕还没干,指了指秦征,又指了指远远离去的那一个。“你不是死了?”

秦征的脸色很难看,看着顾绍的神情仿佛恨不得剁下他一只手。他的右手紧紧握着我的左手,仿佛要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我什么时候死了。”秦征的声音像结了冰。

我这时才醒悟过来,“难道你们以为那个过世的是秦征?”

顾绍和沈枫对视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很明显,他们想说的是“难道不是”。

我善解人意地说:“秦征的每一双鞋都是我陪他一起去买的,刚刚那个人穿的那双我没有见过,而且据我目测,比秦征大一码。”

秦征听了我的这话,神情柔和了稍许,握着我的手也减了三分力气,低下头看我,柔声问:“你怎么突然来了?”

“我接到电话,说你出车祸了。”我的目光移到他的额头上,抬手轻抚,见他皱了下眉头,忙又缩回来,心疼地问,“很疼吗?”

他给我一个安抚的微笑。“不疼。”

一个年轻医生走上前来,拉下面罩笑了一声:“不上麻药缝了四针还说不疼,秦征,你也算得上二十一世纪的铁人了。”

单听这话都觉得没蛋也疼了,秦征扫了他一眼,皱眉说:“你该换班了吧。”

医生笑了笑,说:“今天值班。”又转头来看我,“嫂子吗?又一朵鲜花液在牛粪上了。”

我顿时对他好感陡增,不吝微笑。

秦征错开一步,挡在我和他之间,医生不以为意地再走一步,从秦征背后探过头对我说:“嫂子,晚上给他炒点猪肝补血,他今天失血过多了。”

我心顿时提了上来,忙问道:“他怎么了?”

医生耸了耸肩,说:“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你懂的。”

秦征拉起我的手,二话不说就走,又一次撇下了各路诸侯。

我回头对沈枫和顾绍喊:“你们先去吃饭,不用等我了!”

经过服务台的时候,护士长冲秦征喊:“喂,你还不能出院,要留院观察两天!”

秦征颇有些不耐烦地皱眉,甩掉那些人之后才停下脚步,回头看我。“你也还没吃饭吧,饿着了吗?”

我细细看了他半晌,才轻声说:“饿了。”

秦征问:“想吃什么?”

我说:“猪肝。”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

我们在医院外打包了饭菜回病房吃,他一个人住的高级病房,跟四星饭店差不多了。

我之前问他车祸的事,他眼神闪烁,说:“吃过饭再说。”

我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了。

他默默吃饭,我默默喝汤,时不时抬下眼皮看他,就怕他突然变成蝴蝶飞走了。

“小琪。”秦征放下筷子,“过来。”

我本来想使个小

子,说不过去让他过来,但是想到自己险些就再也看不到他了,那些矫情仿佛都比玩笑更可笑。

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我走过去,琢磨着是坐他左边还是右边,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拉着坐在他膝盖上。我刚称过体重,快奔一百二了,忐忑地问他:“不沉吗?”

他唇角微扬,双手环在我腰上,闭上眼睛靠在我xiōng口,轻叹一声:“踏实。”

我回抱住他,亲了亲他的额头,闻到一股药味,只能说,西药没有中药香。

秦征唇角的弧度加深,仍是闭着眼睛,问:“想问我什么?”

太多问题,不知道从何问起……

结果我问:“什么时候能出院?”

他纤长的睫毛颤了下,闷笑一声。“医生说有轻微脑震荡,留院观察两天。”

我紧紧抱着他的脖子,蹭着他的脸颊,白日里那些紧张现在都化为了委屈。“我听说你出了车祸,打电话来医院问,才知道天桥坍塌,吓死我了……”

秦征轻轻顺着我的后背安抚,“没事,我又没有从那边经过。”

我愣了一下,心想也对,出事天桥和秦征的公司分别在城市两端,可是再想又不对,我推开他,狐疑地问:“那你怎么出车祸了。”

秦征眼神又闪烁了,极少见的,他竟然心虚了!我问他白薇的事他都没有这种心虚的表情!

我深呼吸一口气,严肃地说:“说实话!不然我打你儿子!”

秦征拉下我的脖子,亲了亲我的唇瓣,像是蛊惑一般低声说:“我说了,不许生气。”

我点头应允。

他说:“昨晚一夜没睡,今天开车的时候睡着,撞到护栏上。”

我说:“你晚上想喝龙骨汤还是老鸡汤。”

就是装的,里面没逼

女人的话不能相信,作为一个女人,我可以负责任地这么跟你说。

当然也不是说男人的话就能相信,其实男人女人不男不女的话都不能信,因为有了语言,所以有了谎言。

当我扯着秦征的耳朵时,他大概就能深刻理解到这句话的内涵了。

原来我一直觉得他长得太好看,像少女漫画里走出来的王子一样让人不忍心亵渎,现在公主都快变成欧巴桑了,王子还装帅有个屁用,也快变成孩子他爹了!

岁月是把杀猪刀,不信仰头看,苍天饶过谁。

“秦征……”我深呼吸一口气,咬牙切齿,觉得肺快被气炸了,“老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我泄气了,松了手,看着他的耳垂白里透红。

他凑上来,带着些微的讨好和歉意,我别过脸,不看他。

“小琪……”秦征的唇瓣轻触我的脸颊,柔软温暖,“小琪……孕妇不能动怒,小心动胎气。”说着轻抚我的肚皮,隔着衣料来回摩挲。

今天心惊胆战一整天都没动胎气,我儿子简直是大神!

正想着,大神就翻身了。

秦征“咦”了一声,盯着自己的手,我感觉到肚皮上突起一点,缓缓转了个圈。

这不是我第一次感觉到那个小屁孩子还在翻滚,却是秦征第一次和他互动。智商再高的男人,在这种时候都变得近乎弱智了吧……

我看着他毫不掩饰的兴奋与激动,黑曜石般的双眸闪烁着夺目却又柔和的光彩,他俯下身,耳朵贴在我肚皮上,手掌轻抚。

“他刚刚踢我的手是吗?”秦征仰起脸问我,“你感觉到了吗?”

“他觉得他爹欠揍,深以为耻。”我哼了一声,仰头看天花板。

秦征闷笑一声,直起腰搂住我,双唇贴着我的耳朵低喃:“小琪……老婆……”

我抖了一把,一转头,便被他噙住了双唇,驾轻就熟地撬开唇瓣,舌尖纠缠,交换彼此的气息。

他的手捧着我的双颊,不舍地摩挲着,在我唇齿间低喃:“老婆……我错了……”

我心满意足地“嗯”了一声,作为奖励,我搂着他的脖子,热情地回吻,直到他咬着牙推开我,不无煎熬地说:“这里是医院,等回家……”说着又难分难舍地吻了上来,双臂环着我,想用力,又怕伤着我,我感觉到他的矛盾,忍不住笑了。

我抵着他的额头说:“我怕见不到你……”

他望着我的眼睛,柔声说:“不会的。”

我说:“你还欠我一张证。”

他说:“我一直想给。”

我说:“你还欠我三个字。”

他说:“现在还。”

他说:“我爱你,周小琪女士,你愿意嫁给秦征为妻吗?”

沈枫说:“我就说我们来得不是时候。”

顾绍说:“没有比现在更是时候的了。”

我和秦征同时一僵,扭头看向门口,顾绍的手还停留在门把手上,沈枫手里提着饭盒,表情就像一个省略号。

顾绍微笑地问:“小琪,需要我当你的证婚人吗?”

秦征寒着脸说:“出去,请把门带上。谢谢。”

顾绍耸了耸肩,不厚道地在关上门的瞬间说:“小琪,其实你也可以不用答应得那么痛快。”

我觉得顾绍说得很有道理,默默点点头,又对秦征说:“我先收下前面三个字,后面的,我再斟酌斟酌……”

秦征呼吸一滞,紧张地盯着我。

我贤惠地夹了块炒猪肝喂他,笑眯眯地说:“医生说你来大姨夫,多吃点猪肝补血。”

秦征脸色一沉,别扭地不张嘴。

我亲了一下,他才勉为其难地接受喂食。

“除了脑袋还有哪里撞伤了?流了很多血吗?”我真怕坐到他的伤处,不过小小秦子生龙活虎,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没伤到,只是刚好天桥出事故,有个伤者是稀有血型,血库没有血,刚好我的血型和他一样,就被高健抓去献血了。就是你刚刚看到的那个,以后看到他要绕路,学医学的男人多半比较变态。”秦征很认真地说出以上一番话。

我也跟他有共识,于是点了点头。“那等你回家,我帮你好好补一补。”

秦征说:“你就是我最好的补品。”

喂!要不要这么甜蜜啊!

小心有人偷听!(看什么看!说你呢!)

我们家那口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别看平日里冷冰冰的不会说情话,一旦说起来,琼瑶都要掉鸡皮疙瘩,什么尔康书桓通通退散!

沈枫听完我的转述后,掀桌!

“我靠!我还以为是狗血,结果竟然是乌龙!”

“姐们,你不要一脸遗憾好吗!”我喷她一脸狗血,“我们家秦征现在活生生的难道不好吗?”

沈枫叹了口气,“亏得老娘在医院还流了两滴眼泪,妈的,丢死人了……”

我哈哈大笑:“我一看那双鞋就知道不是秦征了,就你跟顾绍,啧……那个错得好默契啊……”

沈枫无视我后半句话,yīn阳怪气地说:“是啊是啊,谁像你这么了解自己老公。”

我抱拳说:“好说好说,我也很了解你的,他是我最爱的男人,你是我最爱的女人。”

沈枫别扭了,别过脸看我家的书架,说:“你家的书看上去真装逼。”

我说:“就是装的,里面没逼。”

我千辛万苦买到的书盒子,外面看是**全集,其实里面什么书都没有,就是用来充门面的。据说我们电视上常看到采访某某领导时背后那一排华丽的书架也是这么来的,我终于找到自己和领导之间的共同点。

秦征当然不屑这么做,不过他的书都是经济学的,不利于提高政治觉悟和素养,作为一个党员,他除了比我多交几块钱党费,没什么本质区别。

“我看秦征也没什么病痛,怎么还不出院?”沈枫坐在一边看我收拾秦征的换洗衣物。

“因为医生不放人,说留院观察就留院观察,我怀疑他们只是高级病房卖不出去。”对于高级病房,我最满意的就是双人床,显然秦征也是。我掐指一算,发现我俩好久没同床过了,沈枫夜夜霸占着我的枕席,而且不知珍惜,跟我分居一晚上丝毫不见眷恋。顾绍被她收留了一个晚上,我估计她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了。

收拾完换洗衣服,正准备回医院的时候,秦征打了电话过来,让我把他抽屉里的U盘带给他。

来之前他就把钥匙交给我了,那个抽屉他一向是用来放公事上一些比较重要的文件和私人物品,我觉得夫妻双方之间应该有信任也应该有私人空间,秦征的私人空间就是一个抽屉,说起来也不是不能接受吧。

翻找U盘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封眼熟的信。

没错,就是很久以前,我转给他的那封信,那时我没有注意看信封上的内容,这一次总算看明白了。

信封上只有我们家的地址,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要不要看……

我捏着那封信,小学作文里经常出现的桥段再一次重现:一个邪恶的黑色小人在我左耳边说“打开吧打开吧他的秘密就在里面”,一个正义的白色小人在我右耳边说“不能打开不能打开这是侵犯他的**他会生气的”,然后两个小人打架……

结果又是正义小人胜……

我长长叹了口气,小学作文写多了,正义小人胜利太多次,升级了,永远压倒了邪恶小人……

我想了想,还是把信也拿起来,塞进包里,到医院再问秦征我能不能看,他要是说可以,我就名正言顺看了,他要是说不可以……我就让他喝汤吧。

邪恶小人反扑正义小人,正义小人嘤嘤嘤嘤哭泣……

沈枫全然不知道我内心那一场不怎么激烈的挣扎,她说:“顾绍早上的飞机回A市了,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留下来陪秦征吧,他什么时候解决完这里的事,我们就什么时候回去。”

沈枫嘟囔一声:“想吃你的喜酒也忒不容易了。”

我说:“好歹我都快见着了,你八字还没一撇呢。”

对于这个话题,沈枫向来回避,让我不得不怀疑——其实她喜欢的人是我吧哇哈哈哈……

这种找打的话我自然是不会说的。

沈枫送我到医院的时候说:“这是老娘最后一次给你当司机了,当你儿子的老爸可不要太轻松,以后让他载你,看他敢不敢开车睡觉!”

我摸摸她的脑袋说:“沈枫乖,沈枫Bye。”

她朝我比了个拳头,扬长而去。

我拎着行李上了楼,一靠近病房,我这野生动物般灵敏的直觉就告诉我:有人入侵我的地盘了。

我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靠近。

“你伤好点了吗?”

我真想喊一句:大师兄,师傅被妖怪抓走了!

这妖怪真他妈yīn魂不散!

zhuangbility leads to liabil

我没有女主病,却天生是女主的命。

何解?

根据女主万有引力,什么乱七八糟的小人都会往主角身上靠,像小三小四什么的。我在A市她也跟去,我回X市她又跟来——好吧,其实她跟的是秦征。

“没什么大碍。”秦征回了一句,声音不见起伏。“麻烦你了。”

白薇苦笑一声:“刚刚听说,你已经正式辞职了?”

“托卫翼的福。”秦征淡淡道。

“你不是本来就想辞职吗?你从零点做起,爬到今天这个位子也算不容易,就这样放弃甘心吗?到底为什么?”

秦征沉默了片刻,不解地问:“你和他不是同样立场?卫翼做了什么你应该也很清楚,我只能说,他太幼稚了。”

“他也是被逼的。”

“那有谁是自愿的?”秦征语气不善,“你走吧。”

我觉得再偷听下去就不厚道了,因为白薇可能会过来开门,所以我主动推开了门。

秦征穿着病号服站在窗边,白薇站在床尾,两人倒是隔着一个安全距离。

听到开门声,秦征回头看我,眼神柔和,“我看到沈枫送你过来,怎么走了这么久?”

我说:“我刚站在门口偷听你们说话。”

秦征眼角抽了抽,说:“我是不是该表扬你的诚实?”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哪里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

秦征别过脸,轻笑一声,然后回过头来说:“别耍贫。把东西放下,我们去吃午饭。”

我把装衣服的袋子放衣橱里,说:“我买了樱桃,还煲了汤,补血补肾补脑,喝了汤再去楼下吃饭。”

秦征说:“好,听你的。”

白薇被彻底无视了,我转过身看她,有些惊异:“你怎么还没走?”

白薇的脸色很难看,目光从我面上移到秦征那边。

我缓缓走到她身边,打量了她两眼,在她开口之前,我先对秦征说:“白小姐说,她跟你有一腿,她可能想留下来和我们吃个便饭。”

秦征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变得比白薇还难看。

“什么意思?”

我摊手耸肩,“你智商这么高的人都听不懂,我又怎么会明白。”

秦征上前两步,拉着我的手腕,拦在我和白薇之间,脸色沉郁地盯着白薇:“你跟她都说了什么?”

白薇后退半步,看着秦征的双眼中闪过一丝苍凉。她苦笑着垂下眼睑:“我现在才发现,可能这一切不过是我自作多情,无论过去如何,现在你的心里只有她了,对不对?”

秦征皱了下眉头,回头看我,又看向白薇:“什么过去现在?”他那种茫然的神情,一般只有在听我说话的时候才会有。他说他思考的速度远比不上我思维跳跃的幅度,我说如果他是博尔特,我就是刘翔,不管怎么跳怎么跑,终点都一样。

现在白薇的话也跟我的一样抽象了,我突然觉得很有压力。

白薇看了我一眼,又对秦征说:“有她在这里,你不会对我说实话。”

秦征眯了下眼,有丝恍然,“白薇,或许你只是把自己不想听的话都当成谎言。”

征哥,你太亮太性屁了!

白薇脸色倏地变得惨白,兰蔻都无法为她增色半分。“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秦征握紧我的手,“如果我做了什么事让你误解,我道歉,但如果你对小琪说了什么让她误解,也请你道歉。”

征哥真有礼貌,还用“请”字。

“误解?”白薇不敢置信地望着秦征,C罩杯随着深呼吸上下剧烈起伏,我承认这种时候我走神看不该看的地方,我有罪。“秦征,我明白你想安抚她,但也请在意一下别人的感受!”

秦征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既然是别人,为什么要在意?”他低下头看我,“小琪,她跟你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说:“她说什么信的事。”

秦征也愣了愣,转头看白薇:“什么信?”

白薇咬了咬下唇,“在飞机上,我问过你,当年是不是因为卫翼的事,才没有去赴约。你反问我,什么约会。所以当年我写给你的信,其实你并没有收到,是不是?”

秦征像是在解哥德巴赫猜想一样眉心紧锁,“是,所以呢?”

“我不甘心……”白薇嘴唇颤抖,好像随时会哭出来一样,我看得有些于心不忍。“我努力了那么多年,只是想当一个能配得上你的女人,我以为自己做得还不够,以为你对我全无感觉,所以当年才会出国。现在我回来了,可是你身边却有了其他女人。”白薇眼中蓄满泪水,直直盯着我,“而她完全配不上你。”

秦征周身寒气陡升,声音冷凝:“白薇,请注意你的措辞。”

“我说错了吗?”白薇挺直了脊梁,冷笑一声,“我原以为她一无是处,现在才知道也不完全如此,至少她有个有钱爸爸。秦征,难道你看上的会是这一点?我一直在想,她到底哪里比我好,能让我心甘情愿放弃你,可是我想不出来,除了一点……”白薇眼神忽地有些迷离,怔怔望着我,“你和她在一起,只是因为,她长得像我……”

秦征愣了一下,疑惑地皱了皱眉:“像你?哪里?”

“哪里不像?”白薇笑了,“秦征,你何必自欺欺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像我。”

秦征低下头来,迷惑地望着我,细细看着我的脸,又抬头看了看白薇,最后肯定地说:“不像。我认识她十几年,和她朝夕相处六七年,熟悉她的每一个细节,在我眼里,她的优点和缺点都是独一无二,她不像任何人,也不会有任何人像她。”

我呆呆傻傻地仰起脸,看着他俊美得几近完美的侧脸,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仿佛给他的轮廓镶上了金边,美好得我都快哭出来了……

他要是现在跟我求婚,我一定会答应他的,他要是不跟我求婚,我就直接逼婚了!

他什么都不说,我哪里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有多么特别。

白薇握紧了拳头,眼泪夺眶而出:“十几年?比得上我吗?我和你,从小学就认识,小学六年,中学六年,认识至今有二十年了吧,我原不信缘分,只是信你。如果不是错过,现在陪在你身边的,就不会是她。”

“二十年?”秦征低下头,想了想,问,“你念哪所小学初中?我认识你吗?”

白薇身子一晃,眼泪又落了下来。

我于心不忍地拉了拉秦征的手说:“再不喝,汤就凉了。”然后转头安慰白薇,“不好意思,他这个人比较书呆,虽然看书过目不忘,但是看人过目即忘。”

这年头,还要我这个当老婆的来安慰小三预备役,有没有天理啊!

我真是圣母得人神共愤,要是出现在小说里,估计得被砸砖了。

白薇抓起包,夺门而出。

秦征拍拍我的肩膀,说:“不是要乘汤吗?”

征哥,如今你思维跳跃的幅度快追上我了……

我默默叹气,盛了碗汤给他,他皱眉说:“好像有些太油腻。”然后喝光。

我接过他手中的碗放在桌上,回头说:“你唇角有油花。”然后踮起脚尖,吻上去,舌尖轻轻舔过他的唇角,被他头稍稍一偏,启唇含住。

他的手扶在我腰上,接受我的投怀送抱。

嘤嘤嘤嘤……

怎么办,我好爱这个男人,爱得心都疼了,好想吃了他,吃了他温软又热情的唇舌,可不可以咬一口解解馋。

他嘶地一声退开,抬手抚着唇角,含笑看我:“你竟然真咬。”

“你多说些情话给我听。”我依偎在他xiōng口,脸颊贴在他左心口,听着他微快的心跳,轻轻蹭了蹭,“我喜欢听。”

他揉揉我的脑袋,叹息着说:“你们女人真麻烦,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记住,女人是要哄的。”我说,“我开心你要陪我开心,我不开心你要哄我开心。不但要哄,还有听女人的话,以后我说一你不准说二,我说向东你不准向西,在家从母,娶妻从妻,老来从女。”

秦征无奈苦笑:“怎么好像上了贼船,以前你没这么难哄啊。”

我眯着眼瞪他:“你后悔了吗?”

“没……”他低下头,轻啄我的唇瓣,“不过,别生女儿,生儿子吧。”

“你害怕了吗?”

“没……”他的指尖在我后腰上轻轻揉按着,低声说,“生个儿子,以后我就只听你的话了。”

嗯,这话我爱听。

相信在我的调、教下,秦征的情商会与日俱增的!

作为一个贤良的媳妇,我乖顺地说:“妈妈、的话还是要听的。”(MD不知道会不会河蟹……情何以堪……)

据说当今社会压在男人肩上的主要矛盾包括婆媳矛盾,作为一个合格的老婆,我的阶段

目标就是消除这个矛盾。

和秦征下楼吃饭,吸引了中老年妇女围观,我压力很大,对秦征说:“尔康,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迷人。”

秦征满头黑线地按下我的脑袋,说:“吃饭。”

我吃吃窃笑,瞥了他一眼,说:“秦征,你真是中老年妇女的偶像。”

秦征继续说:“吃菜。”

这时旁边液来一句:“岂止啊,他来我们医院住半个月绝对给我们医院创收。”

我扭头看去,觉得有些眼熟。

来人穿着白褂,一张娃娃脸,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和浅浅的酒窝,我只能说,怎么看怎么不靠谱,把生命安全交到他手上简直是提前结束自己宝贵的生命,他不是医生,是白无常。

“高健,什么事。”秦征没什么好脸色,勾住他的后领,把他从我身边拉开。

我突然想起来,这个人就是昨天跟我说秦征来大姨夫的。

高健向我伸出手,笑嘻嘻地说:“嫂子好,我叫高健,小你们一届的学弟,对师兄和师嫂的大名如雷贯耳。”

我愣愣点头,刚想伸手握住,就被秦征抓了个正着,拉回来。秦征抽着额角说:“别理他。”

我对高健挺有好感的,只要我不是患者。我问:“你在这医院当医生吗?”

他说:“我刚结束实习,不过还在学习。”

“什么科的?”

“生殖泌尿。”像是怕我不懂,他又补充,“不是看黄瓜就是看菊花。”

我默默低下头,终于理解秦征为什么让我远离他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秦征按了按额角,试图把青筋按下去。

“没事,就是来跟你们打个招呼。顺便帮人问问……”高健在秦征身边坐下,讨好地问,“师兄,能不能再抽个300CC的血?”

我差点没一口饭喷出去。

“放心,没要你现在献血,只不过你这种血型没库存,万一你以后出事的话,你自己也用得上,你说是吧。”

我想爆他菊花,谁都别拦我!

MLGB,yín、贱无下限,我生平头一次见!

高健回头朝我露出贱贱的笑容,说:“现在做活动,献血的话,还有送免费菊花保养一次哦!我个人友情提供的。”

秦征果断地把他踢下椅子,手一抖,很小心地把汤洒在他衣服上。

主角万有引力:我们的生活总是不乏各种极品。

唉,做人真真不能太帅……

白日宣淫不利于构建河蟹社会

我始终相信,X大是一所学风严谨的大学,为社会输送人才,而不是人渣。

事实证明,X大人渣满天下,在社会各个角落坚定不移地挖社会主义墙角,威力相当于一个师的孟姜女。(师连团神马的哪个人更多?)

回到病房,我对秦征说:“300CC啊……太可怕了,你来一次大姨夫就够我一辈子大姨妈的量了。”

秦征满头黑线地把我按倒在床上。

我转过脸看他,贼笑:“你是不是饱暖思yín、欲了?”

他亲了亲我的脸颊,声音低哑:“你说呢?”

我转头看了看窗外,日头尚高,于是说:“白日宣、yín不宜构建和谐社会。”

他埋首在我颈间,闷笑一声,颈间湿热的气息让我忍不住扭了扭脖子。“周小琪……”他的声音低得像梦呓。

“嗯……”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闭上眼睛昏昏欲睡。“樱桃我都洗好了,放在盒子里,你自己拿出来吃。”

他叹了口气,爬起来,我闭着眼睛,只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唇上一凉,睁开眼睛,看到他正捏着颗樱桃在我唇上摩擦。

我从善如流地张口吃下,突发奇想道:“听说吻技好的人会用舌头把樱桃梗打结。”

其实秦征有时候挺孩子气的,比如听了我说这句话,他就要证明自己吻技不差,我看他眉头紧锁薄唇紧抿腮帮微动的模样,实在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带着儿子扑倒了他。

“卫翼给你找麻烦了?”我靠在他xiōng口问。

“只是资金的事,放心吧,解决了。”公司里的事,他一向不怎么和我说,因为说了我是真不懂,他一般只需要告诉我解决了没有。

“你一夜没睡就是为了解决那什劳子麻烦?”

“嗯。”他点了点头,“第二天一大早去公司办离职手续,事情都办完了,性神有些松懈,走高速的时候就睡着了。”

高速公路确实很容易让人开得睡着,而且在那速度下撞到什么都是一个蛋疼。

说起来我仍然有些后怕。

我掩面嘤嘤哭泣,“你以后小心些好不,也不想想我们孤儿寡母要是没了你以后怎么办……”

“我错了……”他继续叹气认错,低声服软,索

把所有的错都认了。“我不该手机关机,不该瞒着你事情,不该对你凶,不该让你一个人上医院体检,不该让你一个人回家养胎……”

“呃……”我打断他,“其实我没那么娇贵,而且我也没怪你那么多……”我语调一转,恶狠狠地说,“不过谁让你不把事情说清楚,白薇又把你们的关系说得那么暧昧!”

秦征有些受伤地说:“我怎么知道她跟你说了什么,你要我解释白薇的事,可是真没什么可以解释的。”

“她给你写的情书呢,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秦征无奈叹气:“给我写过情书的人那么多,我哪里记得她是谁?难道你要我一一汇报……小琪,你生气了?”

我背过身不理他,任他轻轻拉扯我的肩膀。

片刻的沉默后,他自背后拥住我,双手落在我隆起的小腹上,温软的双唇在我后颈游移,低声说:“你说要离开,那是我最害怕的事。”

他说:“你什么都不缺,有幸福的家庭,爱你的家人和朋友,你说知足常乐,又无欲无求,我不知道你要什么,我还能给你什么。”

我心上有一根弦,只有他能拨动。

我觉得自己很了解他了,了解他的每一个小习惯,好的坏的,了解他的喜恶,他每一个眼神所蕴含的意义,但终究还是少了点信心,多了点不确定。我们女人啊,总是需要哄的,爱听情话,爱胡思乱想,他们男人却不喜欢解释,或者觉得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解释,他们做他们的,我们想我们的,没有误会也会制造误会,然后渐行渐远。

我一直相信秦征爱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只是两个人在一起,需要的不只是相爱而已,要相守,要相处,要坦诚,也要空间,在磨合中找到最适合彼此拥抱的姿势。

就像此刻,如此契合。

他xiōng膛随着呼吸微微的起伏,沉稳有力的心跳和我的落成同一拍。我以为他是一个骄傲自信的人,却总是不经意间在我面前流露出脆弱与爱的卑微。听说,只有爱到深处才会卑微。

他说不知道我要什么,能给我什么,其实我要的不多。

我说:“我要吃樱桃。”

他起身拈了一个喂我,我拉下他的脖子,贴着他的唇瓣,望着他漆黑的眼睛,笑而不语。

我要一个人,纵然我缺胳膊少腿,我吃饭他喂,我出门他推,我上楼他背,不离不弃,相知相惜。对全世界来说,他是六十亿分之一,对我来说,他就是全世界。

他给我的一切,我都想要。

我想要的一切,只有他能给。

听说男人是行动派,不喜欢解释,那这些话我就不说给他听了,亲亲他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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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征留院被围观了两天,我本来还觉得住高级病房有资本家的罪恶感,但是去食堂遛一圈,看到秦征被狂蜂浪蝶惨无人道围观,我顿时觉得有时候犯罪还是很有必要的。

秦征换药的时候,我在一旁围观,看着他额头上的伤疤,我表示:“你可以去演哈利波特8了。”

高健点头附和:“师兄你去演的话,票房一定创新高。”

我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你一个看黄瓜菊花的跑来给他换药?”

高健笑嘻嘻地说:“因为我什么都略懂一点,生活才多彩一点。”

XX医院,各种不靠谱!

秦征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受高健摧残。

“师兄,别这个表情嘛,笑一个。”

我无力扶墙,“高健学弟,麻烦你动作快一点。”

我男人的脑袋还掌握在他手中,我只能好言好语。等到换药完毕,秦征果断拉着我的手就走,办退院手续。

高健热情相送:“师兄,下星期再来复诊啊!”

我心有戚戚然:“我们下次换家医院吧。”

秦征心情沉重地点点头。

我很好奇地问:“这到底什么医院啊,这么胡作非为,让一个生殖泌尿科的给你治脑袋,你又不是大象,又鸟又鸟长在脸上。”

秦征抽了抽眼角,心情明显更加沉重。“高健的爸爸是医院的院长。”

我突然觉得,高健没有选什么妇产科,已经算是一个良好市民了。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了,家里没有菜,我们直接在外面打包了饭菜回去,刚好遇到房东来收租金。秦征和房东交涉,我把东西提进厨房,收拾了一下,出来的时候房东已经走了。

“这么快说完了?”我边擦手边问。

“嗯。”秦征点点头,“我们过几天就回A市了,房租不用再续了,家具带不走都留给他,他会给个价钱。”

我不无遗憾地说:“现在房价翻了一倍,早知道就买房子,现在卖掉还赚一倍。”

秦征说:“我有买。”

我倏地抬起头瞪他:“你什么时候买,我怎么不知道,你金屋藏妖!”

秦征笑了一声:“是,藏了你这个猪妖。”

我很受伤。“你什么时候买的,买在哪里了?”

我们刚同居的时候,两个都是大学刚毕业,没多少钱,家里的钱是不屑拿的,只能自己想办法,后来就在比较好的地段租了这套两室一厅。后来秦征钱多了,住习惯了也没有想过搬,现在要搬走了,才后悔当初没咬牙买套房子等升值。

“我在A市买了,我记得我有告诉过你。”

“我不记得我有听过。”

秦征笑了。“正解。原因就是你不记得,而不是你没听过。”他点了下我的额头,“关于钱的事,你从来只记得小钱,不记得大钱。”

他这话说得很性辟,我记得同样一个罐头在家乐福卖三块五在沃尔玛卖三块六,但是价格超过我的月薪的,我真记不住了……

虽然这是事实,但被他这样鄙视,我作为一个优秀的文科生,觉得很伤心。

秦征说:“我的钱多数在股市和汇市,只支取了一部分薪水在A市了供了两套房,这些都明明白白记在账上,是你自己没有看。”

我反驳:“我看了!”然后弱弱地说,“只是看不懂……”

要是我都能看懂了,X大还设立会计系干什么!

秦征笑笑说:“我知道你看不懂。”

男人啊,你的肚子是黑的。

“你到底什么时候买的啊,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投资用的还是住宅用的?”我跟着秦征进了厨房,他转身把我按在椅子上,下巴在我发心蹭了两下,说:“等你姓了秦,我再带你去看。”他这是在利诱我。

我说:“能不能打个商量,你跟我姓?”

他捏了下我的鼻子,说:“吃饭。”

吃完饭,我横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在厨房清理,然后切了个果盘送到我跟前,让我彻底体验一下地主婆的感受。

最近在微博上看到某个装逼犯针对“老公对老婆要向对党一样忠诚”发表了2B演说,其称,新世纪女人的标准是:在外是人民公仆,在内是封建地主。爱剥削,尤其是剥削人民,爱劳动,尤其是看人民劳动。枪杆子里出政权,坚持党在家庭里的绝对领导地位一百年不动摇,深刻落实无产阶级专政。你无产,我专政。

我觉得这简直就是我爸妈之间的真实写照,也是我和秦征努力的目标,我相信他一定会愿意跟我一起努力的。

他终将会认识到,所有女人都是可爱的,只在于曾经。

晚上就可以了……

剩下几天,我们在忙着解决各种后事……

沈枫打电话来把我骂了一顿:“周小琪,你个二妹!”

我把电话拿远了,悠长地问:“干嘛……”

她喘了几口气,然后问:“你什么时候办婚宴……”

我回头朝屋里看了一眼,又往阳台上走了几步。“我犹豫着呢……秦征还没跟我求婚呢。”

“是上次他求婚顾绍捣乱你没答应之后他就没再求过了吧?”

我想到上次他在厨房说的话,“应该算有吧,但是没诚意,太委婉了。”

“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求婚也是。这次解决白薇算他干净利落,不过他还需要持续的考验……”

我打断她,摸着下巴说:“我总觉得,他想给我什么惊喜。”

沈枫狐疑地说:“就他那标准理科生的思维,懂得什么叫浪漫,什么叫惊喜吗?不会就是捧着一沓钞票还是存折向你求婚吧。”

我说:“就你这个标准理科生都懂得什么叫思维了,他应该也懂得什么叫浪漫惊喜吧。”

沈枫果断说:“滚,不就是装逼!”

我严肃地说:“姐有逼,不用装。”

她嗤笑一声:“对,还是**。”

啧……她跟周惟瑾的脑电波真是高度同步啊,我强烈怀疑她是我失散多年的孪生姐妹。

秦征在屋内一阵翻箱倒柜,这时候走到门边冲我问:“小琪,你有看到我一封信吗?”

我压低声音跟沈枫说:“我明天的飞机回A市,不用来送了,估计你过不久也要去吃喜酒了。”然后挂了电话回头找秦征。

“什么信?”

“黄色信封,放在我的抽屉里。”秦征指了指他的个人空间,我想了半天,拍掌道:“我想起来了!”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本来是打算带去质问秦征的,结果因为事情意外解决,那封信被彻底遗忘在我包里的某个角落。

我把信找了出来,交给秦征的同时坦白从宽。

秦征收了信封,狐疑地看我:“你真的没有看过这封信?”

我受伤地看着他:“你不信我……”

秦征收起信,说:“我信了。”

我凑上去:“那到底是什么内容?”

他低下头,深情地看着我,说:“秘、密。”

我又受伤了。“你不坦白。”

他弯下腰,笑着亲吻我的唇瓣:“相信我,你会喜欢这个秘密的。”

我为美色所迷,任他轻薄,决定相信他说的话。

他喘着气,抵着我的额头哑声说:“好久没抱你了……”

我无奈地说:“你看,儿子现在能听能感觉了,虽然我也觉得他应该想早点看到爸爸,但应该不是以这种方式和姿势,你说是吧。”

他叹了口气,松开抱着我的手,咬着我的耳朵说:“你等着……”

我从来不想三天以后的事,所以毫无压力对他说:“今天收拾行李,明天回家,等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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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书上所说,孕妇的X欲在四到七个月之间是最强的,秦征终于开始质疑书上内容的真实

了。

我无辜地看着他,耸耸肩,咬了一口鸡腿。“可能是,化X欲为食欲了。”

吃饱睡,睡饱吃,我周小琪是个纯洁的人,地球人都知道。党还没开始河蟹我就先河蟹自己了,并且强烈要求党员同志秦征和我一起响应党的号召,不但不能做不河蟹的事,甚至连想都不能想,看也不能看!

我打着饱嗝问:“你说,为什么party要叫做‘党’,这个不是谐音‘裆’吗?意境多不河蟹啊……”

秦征叹了口气,说:“你吃你的,这么深奥的问题,不适合你思考。”

回X市后秦征先把我送回小白宫然后自己回了家,爸妈在事后才对我的突然翘班产生疑问,之后打了几回电话都被含糊过去,等到秦征上门,露出他哈利波特的伤疤,俩老才恍然大悟,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也就没什么担心了,口头上责骂几句,秦征又虚心接受了,他们也就没说什么了。

不过当天晚上老妈就摸到我房里和我就秦征的事进行了深入交谈,以下是详细报道。

“你和小秦是不是出问题了?”

“没啊。”

“别骗你妈我,你妈我跟你爸闹离婚菜市场追杀小三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

我倒抽一口凉气。“你们还闹过离婚!”

老妈大手一挥:“哪对夫妻不闹个几回。别扯开话题,说你和小秦。”

“原来是有点问题,现在不是解决了嘛。”

老妈点点头,“我是看出来了,这回回来你们俩感觉就不像上次那么僵硬了。”

“僵硬?”我愣了一下,“很明显吗?”

“你一副委委屈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我养你二十几年没见过几次,肯定是出问题了。其实小秦那孩子话虽然不多,心眼挺实的,人是没得挑剔的好,有问题肯定不能只是他一个人的问题,我偏帮你吧,都还心疼小秦。你这孩子虽然平时傻乎乎的,却跟你爸像,都是吃小亏占大便宜,你们两个的事,我也不是太担心,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我估计最后让步的还得是他。”

“妈,你这法眼一开,火眼金睛一照,妖怪无处遁形啊!”我惊叹不已,觉得自己过去那么鄙视老妈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但是她这话里明着听好像夸了我几句,怎么心疼的还是秦征那个未过门的半子?

老妈得瑟地哼了一声,“那还用说!你们这些孩子太年轻,没个城府,心事都写脸上了,还以为自己装得好!那天我们去拍照那家影楼,叫白薇的那个女人是不是跟你不对盘?”

“你怎么知道!”我震惊了。

“一眼就看出来了!而且你弟弟都跟我交代了……”

“什么!”我跳了起来,咬牙切齿,“该死的周惟瑾!”

“别怪你弟弟,其实他也没说什么,就晚上吃饭的时候我说‘你姐夫外遇了’,他说‘你也知道了’……”

我:“……”

周惟瑾如果是猴儿性,那都是毛还没褪干净的,我果然高估他的智商了,可喜可贺,他还很有进步空间。

于是周惟瑾就轻易地把他知道的一切泄露给我妈了,我妈再用她融会贯通了几百部狗血港剧台剧韩剧日剧的大脑那么一整合,整个事情的经过就出来了。

我沉默了片刻,问:“妈,你觉得我跟白薇像吗?”

我妈愣了一下:“啥?我不记得她长啥样了。”

我轻轻吐了一口血。“那你第一眼看到她,没有觉得很眼熟吗?”

“眼熟什么?”老妈狐疑地上下打量我,“是不是谁跟你说她跟你像了?简直胡说八道,我养你二十几年,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你跟你妈我年轻时候长得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那白薇能有你一丁半点漂亮?”

她这话就是变相夸自己,顺便打击我,秦征要听了这话,想到我二十年后会变得跟我妈现在一样,还不趁早休了我……

不过……果然看久了,上心了,那个人就会变得独一无二吗?

领导谈话之后,第二天一早秦征就又上门了,表示要把我领走。我爸妈热情招待了他,虽然表示挽留,但同时表示要是敢走就放核武器。秦征只好留下来,陪我吃孕妇套餐。

午饭后,我爸摆出象棋,说:“小秦,来杀一盘。”

我说:“爸,你干嘛不找你的老棋友下。”

我爸说:“你喜欢跟老悔棋的人下吗?”

我摇头说:“不喜欢。”

我爸说:“他们也不喜欢。”

秦征默默坐下,陪他悔了一个下午的棋。

我陪老妈做饭看电视,不断听到以下对话,

秦征淡淡道:“将军。”

老爸抓狂道:“刚刚那步不算!不算!”

秦征继续说:“将军。”

老爸继续抓狂:“不算不算,刚刚那步我走错了!”

我妈看台剧,泪流满面地抽纸巾,“噢噢噢噢……好惨哦……啊纳诶按捏……”然后大声地擤鼻涕……

我回头看秦征,正好他也百无聊赖地抬起头来看我,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突然心生感慨……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爱何必曾相识。

吃完晚饭,我妈又说:“小秦啊,干脆晚上就在这里住一晚吧,小琪还有一盅鸡汤没喝完。”

所以晚上我在房里一边啃鸡腿,一边装无辜。秦征无奈地在一边生闷气。

“喂……”我擦了擦油腻腻的爪子,摸到他身边,“你到底想带我去哪里啊?”

他摘下眼镜,把杂志放到一边,转头看我。

“没有其他人的地方。”

这话听上去好邪恶。

“那今天晚上在书房,你跟我爸说了什么?”

秦征越来越像我的家人了,他说:“男人的事,女人少过问。”

我眯了眯眼睛,在他耳边吹气:“想不想亲我……”

他的眼神蓦地变得深邃,沉沉望着我,薄唇微抿。

我舌尖扫过他的耳垂,轻声说:“说嘛说嘛,你到底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不说就不让你亲……”

他轻笑一声,忽地身子一转,双手撑在我两侧,将我固定在他双臂之间,脸靠得很近,鼻尖相触,气息相换,他漆黑的双眸中情、欲翻涌,哑声说:“我想亲你,你逃得了吗?”

我眨了眨眼,险些变斗鸡眼了。“你要干什么?”

他头微微一偏,“你说呢?”

我说不出来,因为他堵住了我的嘴。我一点都没有渣滓洞里先烈们宁死不屈的气节,他一用美男计,我就变汉奸了。

原来我也认识他那么多年啊,这些年里,哈利波特都长残了,他却越来越有魅力,让我那个澎湃啊……

“嗯……”我难耐地哼哼两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变成跨坐在他身上,小小秦正抵在小小小秦的出口,我穿着的睡裙被他推高到腰间,他的手指在我背上一拨,因为怀孕而涨了一个罩杯的xiōng部登时解放得很愉快,他咬着我的前襟往下拉,湿热的气息刺激着我xiōng口的敏感,他低头含住,轻咬,我闷哼一声,无力地侧头靠在他的左肩,迷迷糊糊地说:“其实我好像不怎么想做的样子……”

因为跨坐,他没有脱下我的内裤,只是用右手拨开了底部,一轻一重地揉着早已湿润的地方,哑声轻笑:“真的吗?”

我扭着腰哼哼唧唧:“可是为什么要用这种奇怪的姿势?”

“书上说这种姿势不会压到你,而且会更舒服。”说话间,小小秦激动地弹了弹。

我叹气:“秦征,你变了。”

不久之前他送给我的话,我换个名字还给他。

他扯了扯自己衬衫的领口,露出

感的锁骨,眼角潮红,薄唇轻挑,嗯哼一声问:“变怎么样了?”

我咽了咽口水:“变得更帅了……”然后主动帮他解衣扣。

他喘息着吻我,眼睑,双唇,xiōng部,小腹……双手急切地在我身上摸索,我能感觉到他需要我,想要我,渴望我,那种感觉让我的心填得满满的,仿佛快要溢出来。

“真的可以做吗?”意乱情迷之中,我仍然有些犹豫。

“可以。”他已经蓄势待发,“书上说,怀孕中期多行房有利于生产。”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他比我更像孕妇。

“略懂而已。”他抵着我,灼热而坚硬。“你什么都不懂,所以我至少要什么都略懂……”

许久不曾欢爱,过分的紧致让彼此都闷哼了一声,我紧紧抱着他,微微颤抖:“书上说的会不会是错的?我好怕戳到儿子……”

秦征僵了一下,随即一咬牙,一挺身,我惊叫一声,双膝一软,登时没根而入。

他说:“实验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我说:“好深……”

关键时候,我掉链子了,觉悟没他高。

嘤嘤嘤嘤……

我卖身,你养我

事实证明,男人都是需要调、教的,闷骚不要紧,关键是对别人闷,对内人骚。**说得好,谁是我们的内人,谁是我们的敌人,这是革命的首要问题。

事实又证明,秦征这党员没白当。吃水不忘打井人,时刻想念**语录。

一夜粗劳,我做了个关于盖世英雄的梦。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我身穿铠甲,脚踏七色祥云去娶他……

睁开眼睛醒来,秦征已经衣冠楚楚地站在床头,手一挥,窗帘就这么拉开了,阳光斜照进来,我半睁着眼睛看去,感觉金光闪闪的他好像快立地成佛了……

他俯下身在我额上亲了一下,又揉了揉我的脑袋,说:“醒了就起来,今天我们还有事要办。”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了!

但是我还得矜持地装一下神马都不知道,娇弱无力地让他扶我起来,他嗤笑一声,在我脸上掐了一把,然后伸手拉我。“眼睛贼亮,还装没睡醒。”

我看了下时钟,然后进浴室刷牙洗脸,拉开窗户,隐约听到老妈在厨房引吭高歌,唱着《童年》……

其实《更年》比较适合她。

刚洗完脸,一抬头就看到镜子里的秦征半倚在门框边上含笑看我。我登时警觉起来,挑了下眉,笑眯眯地问:“今天还有什么事要办啊?”

我心里只有两个字:求婚!求婚!求婚!

好事多磨啊,熟饭都快凉了,什么时候才能正式上桌啊。

秦征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他不是卫翼,所以我不会说“反问你妹啊”,只会说:“反问你大爷啊!明知道我傻猜不出来,你回答一下是会怀孕吗!”

他上前两步,从背后环抱住我,低头亲了亲我的脸颊,笑着说:“你哪里傻了,以为你傻的人才是真傻。”

他这么抬举我我真是不接受都不好意思。看他这副骚包样,一定是求婚差不离了,还有他之前说的惊喜究竟是什么,圣诞礼物提前到来吗?

这个骚葫芦真是费煞我为数不多的脑细胞啊!

吃完早饭,秦征左手拎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帮我打包好的行李,右手握紧我的手,果断逃离我家。

我说:“怎么出个门弄得跟私奔似的。”

秦征开动汽车,眼神一动,忽地转头看了我半晌,勾勾唇角,笑得意味深长:“确实,像一出《西厢记》。”

《西厢记》讲的是无产阶级革命家张生欲挖封建主义墙角,最后和相国千金崔莺莺双双迈入爱情坟墓的革命故事。可惜故事里的张生最后失败了,他背叛了自己的阶级,投入了封建地主阶级的怀抱,成为广大贪腐机构的一份子,锲而不舍地封建主义添砖加瓦,还生了一堆小地主,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我突然觉得很是悲伤,我说:“那你就是那倾国倾城貌的崔莺莺,我就是那多愁多病身的张生。”我表示自己成分清白,贫下中农绝对不假。

秦征忍俊不禁,汽车缓缓滑出车库,鉴定了俩字:“耍宝。”

虽然秦征一言带过,但以我敏锐的直觉,我觉得这件事应该没那么简单。那个崔莺莺的父亲大人好像是要张生考取功名才能娶他的女儿?我爸应该没那么狗血吧……

我扯了扯秦征的袖子,“喂,我爸没为难你什么吧?”

秦征用余光看我,“你指什么?”

我委婉地说:“比如说要多少聘礼。”

秦征眼含笑意:“你还不了解你爸爸吗?”

“嗯……他这个人,不差钱,要面子,所以难说。如果他要你一大笔聘礼……”我咬咬牙说,“我就要一大笔嫁妆!咱们不能吃亏,你说是不是。”

秦征笑意更深,“还是生儿子好,女儿大了,胳膊肘往外拐。”我刚要翻脸,他又说,“‘咱们’两个字说得好,不能吃亏。”

我心头微微地甜,对手指问:“那他到底要了多少聘礼?”

秦征说:“没要聘礼。”

我愣了一下:“啊?不可能吧。”

“没有骗你。”秦征说,“你不用烦恼那些,安心养胎就好。”

“哦……”我闷闷应了一声,用眼角瞟他,“那咱们这是往市内的方向呢?”

“是啊。”秦征目不斜视看着前方。

“到底去哪里呢?”

“到了你就知道了。”

昨天到今天,我一直找不到机会搜秦征的身,也不知道他准备了戒指没有,其实这种时候了,他就算用狗尾巴草求婚我也都应了,但是沈枫一直说要浪漫……

曾有人这样给我解释浪漫:就是坐飞机去香港迪斯尼买一支冰激凌然后赶在冰激凌融化之前送到你手中。

这么烧钱的浪漫,实在不符合可持续发展,不利于建设节约型社会。再甜的冰激凌都比不上他说的两句情话。

在这种心跳加速,肾上腺素激增的时候,被堵车长龙卡在市中心实在是一种煎熬。

上班高峰期,没办法啊……

我右手撑着下巴,五指轻弹自己的脸颊,看这方向,好像是去民政局。“对了,我们的假结婚证我怎么找不到了?”

秦征说:“昨天妈拿给我了。”

我猛地转头看他:“你怎么没跟我说!”

难怪老妈昨天没有催秦征和我去领证,她估计是被那假的忽悠了吧!

“没什么必要吧。”秦征皱了下眉,转头看我,“有必要吗?”

我呆呆看着他,伸出手去:“还我。”十块钱呢!

秦征微微一笑:“我销毁了。”

“为什么!”顾绍的十块钱啊!

秦征说:“我担心别人以为我犯重婚罪。”

我脸上一热,缩回手,忸怩地说:“其实你可以说得直接一点。”我说的也很直接了吧……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啊,他再不来娶我,我就要去娶他了!

长龙缓缓移动,终于堵着的车流在交警的指挥下疏散了。我摇头叹气,这个城市,每天都有那么多车祸。

秦征开着车,穿过了市中心,眼看着靠近民政局了,我的心跳直奔他的车速,而他的车速不曾减慢,就这么从民政局前刺溜一声过去了。

当时我就呆住了……

我转头看他,看到他唇畔噙着一丝笑意,细长的眉眼写满了狡黠,我咬着下唇瞪他,他看着前方,头也不转地说:“再瞪,我就吻你。”

我不屑地说:“老夫老妻了谁怕你吻啊,也就车震没玩过了!”

秦征的笑容出现了些微裂痕,不过钻石再怎么裂都不影响其璀璨,完美分割更增添其光彩,像这种美好的事物如果属于你就更美好了。我转头看向窗外,轻轻叹了口气。

路漫漫其修远兮,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早知道就不矫情了,他第一次找我领证我就不该跑,他在医院跟我求婚我就不该拒绝——都是顾绍害的!

终于,车有了减速的痕迹,我朝外张望了一下,只看到一栋很威武的写字楼。秦征把车开进地下车库,开了门让我出去。

我狐疑地看着他。

“你到底玩什么花样?”我把手伸开他,他握住了,领着我上楼,却没有回答。

电梯按倒20楼。

这栋楼不错,算是少有的没有被我爸冠名的地标

大楼之一。楼下是高级商场,往上是办公楼,各机构大小公司的办事处,临江独立,很是风骚,尤其是房价和租金,就像最风骚的花魁姑娘,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她能让你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做屁民。我路过几次,从没有进来过。

我看着电梯一层层往上,人进人出,形形□职业男女之中,我一个大肚婆显得格格不入。

我的脑细胞几乎都快死光了,完完全全想不出来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是拉我到顶楼求婚?我不答应他就跳楼?

可是20楼也不是顶楼啊……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秦征拉着我出去,左拐两步就看到一个闪亮的招牌——XX投资担保公司。

以我的学识,我完全不知道这个是干嘛的……

秦征正要拉着我出去,迎面走来一个中年男人,抬头看到我们,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脸,“秦总,你终于来了,我刚正想去找你。”

秦总?

我眨了下眼,转头看秦征。因为有外人在,他又是一副冷峻严肃的冰山样,眉眼狭长,眼角微挑,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金边眼镜,锐利又不失书卷味。我自然是喜欢他在家里只展露给我一人看的□的

感,但是在公共场合,那种一丝不苟的威严也是让人怦然心动,情难自禁。

“有什么事吗?”秦征领着我进去,那个中年男人多看了我两眼,回秦征道:“刚有个客户的贷款数额比较大,说要立刻见您。”说完又笑容可掬地对我说:“这位是秦总的夫人吧。”

我愣愣地看着他,又看了看秦征,有些回不过神来。

秦征帮我回答说:“是。”又帮我引荐说,“这是公司的会计,王益。”

我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仍然在状况之外。

说话间已经进了办公大厅。三五个小隔间,三五间办公室,七八个员工,一个称得上金碧辉煌的会客厅,正面的落地窗正对着大江,景色无限好。

秦征对王益说:“你跟客户说一下,我马上就过去。”

王益点了个头,转身走开了。几个员工跟秦征打招呼,秦征点了点头,领着我进了其中一间办公室。

可能是看惯了老爸装逼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给我的感觉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书架旁边还开了一个门,门后是一个完美的休息室。

一整套米黄色的家具,床、电脑、桌椅、电视、小冰箱,甚至还有微波炉。

秦征把我按在床上,说:“我先去见一下客户,很快就回来。”

我傻乎乎地仰头看他,点点头。

他在唇上咬了一下,才心满意足地出去。

这休息室一点都不拥挤,我好奇地四处摸索,拉开窗帘,落地窗外大江东去,视野独好。

秦总?

我终于有时间慢慢思考了。

毫无疑问,秦征的名片已经换了。撇去XX投资担保公司是什么玩意不提,他已经是个“总”的级别了。其实女人一般不关心男人是做什么的,比较关心的是头衔,这也就是为什么言情小说里总裁文长盛不衰而多数读者依然不知道总裁是个什么玩意的原因。总裁、总监、总经理,有个“总”总是不错的,总不能是“总管”吧。

我这个依然不知道总裁是个什么玩意的小言忠实读者对秦征的头衔表示满意。

不过问题来了……

他是什么时候跳槽到这里的?为什么瞒着我?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惊喜?

我也没有很惊喜到啊……装修虽然好看,员工也不多嘛。

我翻箱倒柜寻幽探秘,企图发现一些更能让我惊喜的东西,就像小学的时候会玩的“找硬币”游戏。

结果也只发现了几本显然是专门为我准备的漫画书和言情小说,还有一堆符合秦征标准的健康水果和零食。

我把零食吃完秦征还没回来,耐不住寂寞的我,开门溜了出去。

几个员工应该都知道我的身份了,都热情向我打招呼,我也趁机向他们套话。

“你们都上班多久了?”

“一个多月了。”

什么!已经一个多月了!

“秦征这人还好相处吧?”

“秦总是个认真负责的人,跟着他我们学到很多。”这个小伙子说话挺委婉的,有前途。

“他不常来吧?”

“一般有大生意他就会过来。不过公司刚开张不久,还算在起步阶段,所以秦总过来的次数不多。”

我心里琢磨着,之前他跟我说过几次出差。我看他这公司装修得金光闪闪的,估计花了不少钱,可是看着冷冷清清的,也不知道赚钱了没有。听小青年说秦征过来的次数不多,估计也就是好看罢了……

“他不来,老板没说什么吗?”

小青年笑了:“您真会开玩笑,秦总自己就是老板。”

我被水呛了一下,咳嗽几声。

不得了了!终于从被剥削阶层上升为剥削阶层了!真正彻底地投向资本主义的怀抱了!虽然依旧不知道他是干嘛的,不过老板比什么总监总经理之类的又让人欣慰了点。

“一般多大生意他才会过来?”我又喝了口水,悠悠问。

“至少要一两千万吧,啊!小心别烫到手!”

我手一抖,水撒了大半出来,幸亏不烫。

为了不显示自己的无知,我虽然很好奇,但还是真不太好意思问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秦征正在和客户洽谈,透明的玻璃,完全隔音,从外间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谈话的两人。秦征手中拿着一份文件,微低着头,淡色的薄唇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跟旁边的人说些什么,修长的手指在文件上划过,指尖轻轻点在上面。果然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我躲在桌后偷偷看他,想到昨天晚上那双手还在我身上游移,忍不住酥麻了一下。

不知道等了多久秦征才谈完,一出来就看到我,眼底闪过笑意,送客户出门后,又把我带回了他的办公室。

咔哒一声,门上了锁。

他把我推倒在他的办公桌上,我脚尖离地,坐在桌上,他双手撑在我身侧,微仰起头看我:“喜欢这些吗?”

我歪了歪脑袋,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指哪些……”

秦征说:“只属于你的聘礼。”

“嗯?”我眨眨眼,表示不解。

秦征转身走到一边,打开保险箱,取出厚厚一沓文件,然后走回来,放到我手上。

我疑惑地看看他,又低头看自己手中的文件,随意翻了几页后,说:“我看不懂,能翻译一下吗?”

秦征叹了口气,说:“这间公司,完全在你名下。”

我傻傻看着他:“然后呢?”

秦征耷下脑袋,有些丧气地说:“就是这样了……”

“哦……”我努力地思考,努力想要整理出一些头绪,结果却只能想到一件事:靠!真被沈枫说中了,他就拿一沓钞票和存折来跟我求婚!

“那他们为什么叫你‘秦总’?这间公司不是你的吗?”

秦征总算抬起头,恢复了一点性神。“我只是给你打工的。”

我摸摸他的脑袋,他的头发黑亮又细软,手感好得让我舍不得移开:“你在家里要帮我做家务,出来还要给我打工,那不是太辛苦了吗?”

他总算笑了,说:“所以你要补偿我。”

我警觉地眯了下眼:“你想要什么?我都肉偿了。”

“还不够。”秦征说着,向我展示了所有文件。“公司是你的,我们新家的户头是你,另外两处房产也在你的名下,我个人所有的存折都交给你了,密码是你的生日。以后利润你拿,债务我背,我们家不实行股份制,所有财产为你个人私有。”他顿了顿,翻开最后一页,“包括我。”

我低头看去,顿时晃瞎了狗眼。

秦征微笑看着我,说:“我的卖身契,你签不签?”

我有没有说过,我最讨厌会计系的男生了,浪漫起来都一身铜臭,职业病起来最让人受不了!我受不了地眼泪哗哗,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什么私有制,你这是挖社会主义墙角,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我哽咽着说。

他不理我的胡言乱语,说:“以后所有钱都是你的,你肉偿不够,要养我。”我捏着他的卖身契,他把我紧紧圈在怀里,抵着我的额头说,“期限是,一辈子。”

卖身契摘要

甲方:秦征

乙方:周小琪

甲方的权利:陪乙方一辈子。

甲方的义务:包括但不限于服从乙方命令。

乙方的权利:包括但不限于差遣使唤甲方。

乙方的义务:养甲方一辈子。

甲方签字:秦征乙方签字:(粘了一枚戒指)

我碰了碰戒指,咬着唇问:“多少钱买的?”

秦征沉重地叹了口气:“你总是会在关键时候说……唉……”

“我怎么了?”我无辜地眨眼睛看他,不就是问下戒指多少钱吗,那颗钻石快晃瞎我的狗眼了。

秦征说:“没什么。”然后环在我后腰上的手一紧,仰头噙住我的唇瓣,我捏着卖身契的手直接抱住他的脖子,张开双唇迎接他进入我的世界。

完蛋了……

我真要养他一辈子了。

完蛋了……

我那么心甘情愿是为什么啊!

因为他是秦征吧……

他是这世间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里,与我最亲密的那一个。

秦征留恋不舍地在我唇间轻吻,气息微喘,墨黑的瞳仁中仿佛闪着水光,半是威胁半色、诱,“签不签……”

我追逐着他的舌尖,笑着说:“奸商,我签了。”

我签下自己的大名,他为我戴上戒指。

四目相对,我深情地看着他,说:“喂,怎么戴不进去。”

秦征满头大汗说:“我没想到你胖得这么快……”

有没有搞错!

就不能善始善终一下吗!

作者你去死一死啊!

(作者真是个人贱人爱的人渣啊……╮(╯▽╰)╭)

狗血你妹……

我悲愤地瞪着秦征。

“我变胖都是因为你!”

秦征认错:“都是我的错。”

“你一点都没有发展观,难道不知道我会变胖吗?”

秦征继续认错:“还是我的错。”

“那你说该怎么办?”

秦征很快想出解决办法,我们到商场吃完午饭后去逛了珠宝店,买了条项链,把戒指当项链坠挂起来。

我忧伤地走出珠宝店。“我真的变得很胖吗?”

“不会,抱起来刚好。”

“你刚刚说我胖了。”

“什么时候?”

“帮我戴戒指的时候!”

秦征神色一正:“你听错了,绝对听错了。”

我狐疑地看着他:“真的吗?”

他肯定地点点头,“信我。”

在商场逛了一圈,秦征又带我上他办公室的休息间午睡片刻。休息间的床是双人床,由此可见他是多么邪恶而有预谋。人前道貌岸然,人后……算了,我们家的人,不随便骂了。

他搂着我闭目养神,我问他:“公司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他说:“和XX银行合作,为债务人在XX银行办理的融资业务包括但不限于贷款、银票、信用证、贸易融资等业务品种提供担保。”

我:“……”

我觉得自己完全有理由相信他是在故意藐视我的智商。

我掐着他后腰说:“我觉得以你的智商完全可以把这个解释再解释得更大众化一点。”

秦征闷笑一声,还击

地在我后腰上摸了一把,说:“就是在符合国家规定的范围内,有财产抵押的前提下,降低风险的情况下,用银行的钱放高利贷。”

这就够了,再详细的解释我听不懂也不感兴趣了,反正我只听懂了最后四个字,估计大家也只要明白这四个字就够了。

我斟酌了一下字眼,又问:“公司值多少钱?”

不愧是夫妻,秦征理解我的问题了。“保证金一千万是你的钱,担保额度两亿是XX银行的钱,也就是可以动用出借的钱是两亿。”

具体的就不用了解了,只要了解我现在很有钱,是个富婆就够了。

曾经我和沈枫的心愿是被男人包养,然后用男人包养她的钱去包养别的男人。我现在的钱够包养多少个秦征啊……

我心满意足地抱着他,温暖的身体哦,就像抱着一只招财猫,我的金龟婿啊金龟婿……

我要打电话跟沈枫炫耀,跟顾绍得瑟,跟周惟瑾显摆,姐不但有男人,还有钱……

“午睡完就去民政局领证。”我拍拍他的后背说。

现在我们小秦家,是我当家做主了。

老妈,女儿没给你丢脸啊!

魔镜啊魔镜,谁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这回秦征早有预谋,把我的户口本什么的全部都准备好了,整理资料的时候,一个信封掉了出来,我瞪大了眼睛看。

“这不是上次……”上次寄到家里来的没名没姓的那一封。

只不过,现在这信封已经空了。

秦征捡起信封,“原来是我们的房产证和一些公司文件,我想给你惊喜,所以让这边寄过去的时候不要写地址和公司名字,也是不想你胡思乱想。”

“我还以为……”我缩回手,嗫嚅了两句。

秦征俯下身望着我的眼睛,好像有些好奇:“你以为是什么?”

其实秦征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他那个私人空间里基本上都是一些证券资料,为什么我之前会怀疑那封信是白薇写给他的情书?

不对,我有怀疑过吗?我绝对没有怀疑过!我只是怀疑有奸、情而已……结果还真有奸、情,只不过是我和秦征的。

我向来是不惮以最险恶之用心来揣测秦征的嘛,都是狗血小言看多了,天涯猫扑逛多了,这世界贱男虽多,也不至于就让我碰上了吧。

仔细想来,我还是微微有点理亏的,于是挽着秦征的臂弯,甜甜地说:“晚上请你吃肉。”

他现在当然还理解不了我们周家的暗语,不过我会慢慢教导他的……

作为老板最大的福利之一就是可以任意地迟到早退,想到以后秦征不用那样拼命地朝九晚五回家还加班,我这心顿时飞扬起来。

在车上我问秦征:“你怎么突然想到要转行做BOSS了?”想想又觉得不对,这分明不是突然想到的,而是早有预谋的。

秦征看着前方说:“我不希望以后你生日的时候我还要上班,你去医院我也没有时间陪你。”

我泪眼汪汪看着他:“你前段时间那么忙,是不是还忙着这边的事?”

秦征倒是实话实说了:“嗯,有些手续要等银行审批,还有房子装修的事。X市那边一直不放人,必须达到业绩才同意解除工作合同。”

虽然很心疼,但我还是忍不住抱怨:“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夫妻之间,不就是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

秦征勾了勾唇角,为偏过头看我,食指在鼻梁上刮了一下。“这种事,交给男人就好了。你是孕妇……”

“你歧视孕妇。”我嘟囔着液了一句。

他笑了下,说:“我知道你不想被我养着,所以以后我让你养。”

他这是玩文字游戏,实际上还不是他干活我干坐。

“我也想帮你的忙。”

秦征叹了口气:“你确定吗?”

原来秦征刚在那家证券公司做事的时候每天也都忙到半夜,我主动请缨要帮他解决问题,结果一接触到那什么线什么公式什么分析法我眼皮立刻耷拉下来,天生对数字敏感,体现在一看就犯困。最后还要麻烦他把我抱回床上,服侍我安寝……

可是……

“一个女人如果整天呆在家里做饭带小孩,会老得很快的。就像我妈一样……”想到三五年后我就变得跟她一样,身穿大花绸衣,膘肥体健,跑起来腋下生风,就像一只芦花母鸡,我登时不寒而栗。

秦征大概也跟我想的一样,脸色微变,神情凝重地点点头,说:“嗯……这是个问题,不过还是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这一等,就是好漫长的几年啊……

民政局排队的人不少,但是像我们那么拉风的一对不多。秦征鹤立鸡群,险些拆散了几对未成婚夫妇,我窃笑着咬他耳朵:“这年头,哈利波特挺受中老年妇女青睐的……”

秦征无奈又宠溺地叹了口气,摇摇头。

等了好一阵子,终于轮到我们俩了,秦征的电话又响了。

秦征低头看了下来电显示,是一个没有记录的陌生号码,接了起来后,眉头一皱。

“白薇?”秦征看着我念出对方的名字,“什么事?”

电话那边一阵叽里咕噜过后,秦征脸色大变。

“在哪里……我马上到!”秦征挂了电话,对我说,“小琪,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很快回来。”

办事大妈不耐烦地吼:“下一对!慢吞吞干什么!长得帅了不起啊!”

我看着秦征,隐约觉得这一幕很眼熟……

在秦征转身的瞬间,我一把拉住他的手,秦征回头看我,看得出来,他很焦急,少见的焦急。

我也顾不上问出什么事了,直接就说:“我跟你一起去。”

秦征有些犹豫,我加重了口气说:“老公!我跟你去!”

秦征脸色一变,反手握住我,说:“走。”

直到上了车,我才恍然想起哪里眼熟了!

这情景,分明就是张无忌和周芷若拜堂光明顶,赵敏小妖性当众抢新郎的戏码!只不过周芷若那个二妹傻缺,当时就让张无忌跟赵敏跑了,要我说怎么不得跟大脸师太[1]学说的那样,搬出点女主人的架势,这头让张无忌走,转头抱着“佳儿佳妇”的匾额上武当山找张三丰哭诉,或者直接跟着张无忌一起去救义父。

就刚刚秦征那甩手走人的架势,寻常姑娘早变成周二妹了,也就我这未来的芦花母鸡坚定不移地带球跟着他跑。要不是早知道秦征跟白薇没一腿,我的心得多泛酸啊,就算知道他跟白薇没一腿,他要敢那样把我丢下,多少观众得变身周二妹丧心病狂地报复他……

我为自己的英明决断长长舒了口气,又问:“到底是什么事?”

秦征车开得不慢,脸色铁青,漆黑的双眸闪着怒火。“卫翼去学校找我爸妈。”

我愣了一下,也怒了。“这熊孩子到底有完没完啊!他到底想干嘛?”

秦征薄唇紧抿,沉声说:“大概就是想让我爸身败名裂吧。”

我咽了咽口水,轻声问:“他不会真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吧……”

秦征冷哼一声:“谁知道。”

这件事,叔可忍,嫂不可忍了!

姐姐我的终身大事被卫翼和白薇这两个熊孩子打断多少次了!秦征估计就是害怕自己老爹真的对不起人家才不忍心出手,姐姐我可没有心理压力。这一次秦征要是不利落解决了他,姐姐我就亲自出马了!秦征要是出马了,姐姐我就跟他一起男女混合双打!

爷们!纯的!

当我们赶到学校的时候,白薇又来了电话,秦征把车停下,熟门熟路地领着我进旧宿舍楼区。

秦征的爸妈都是学校的老教师,学校也分配了一套两室一厅的住房,不过是几十年前的老房子了,破旧潮湿。一般来说有课的时候他们就会住在学校,周末放假的话则回小区那边的新家。

秦爸爸和秦妈妈因为这两天有课没有回家,当我和秦征赶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就看到卫翼赤红着双眼冷冷瞪着秦爸爸,秦爸爸脸色尴尬,秦妈妈一脸气愤,白薇远远站在一边,手中握着手机四处张望,看到秦征的时候眼睛一亮,看到我又是一黯,但还是很快跑了过来。

“他怎么突然来了。”秦征直直走向卫翼,问的却是白薇。

“他喝醉酒了。”白薇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卫翼不但喝醉酒,而且还喝了不少,一身浓烈的酒气,胡渣也冒了出来,头发凌乱,几乎是不修边幅,比上次被扒手光顾又被碰瓷还狼狈。不同的是上次他一脸想死的表情,这次却是一脸想让对方死的狠劲。

秦征拦在卫翼和秦爸爸之间,两个身高相当的男人冷冷逼视对方。

“卫翼,你闹够了没有!”秦征压抑着怒火,“你到底想要什么,不如就说出来!”

卫翼哼笑一声,也说不清是冷笑还是苦笑,“姓秦的,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这里有三个姓秦的。

显然他不会是问小秦和小小秦了。

老秦尴尬地看着他,长长叹了口气。秦妈妈在我印象里一直是个温柔知

的女人,但这一回是真爆发了,上前两步抓住秦爸爸的手臂,指着卫翼说:“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就说出来啊!你就是欠他什么今天你也就还了!”

我看着卫翼的模样,心想,今天不是***生日就是***祭日。

卫翼说:“今天是我妈的生日。”

我猜对了。

“也是我妈的祭日。”

我又猜对了……

“秦老师,你大概是忘记了吧……七年前,我求你去见她最后一面,你是怎么跟我说的。”卫翼的目光里带着强烈的恨意,“我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我答应过我妈,会带你去见她,那时候我没做到,这七年来我常常在想……在想,你怎么就不下去陪她呢?”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紧紧盯着卫翼,生怕他等一下从哪里抽出刀来,听他这话竟像是索命来了。

秦征的眼神也防备起来,厉声说:“卫翼,你妈的死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你自己问你那个道貌岸然的爸爸!”卫翼醉得不轻了,脚下微晃了两步,秦征忙拦住他。

我偷偷看向秦爸爸,却见他一脸犹豫和挣扎,还几不可见的愧疚。

完了……

不会真这么狗血吧……

卫翼是我大伯?

秦征上前一步紧紧抓住卫翼的手腕:“有什么话换个地方说!”

“为什么要换?”卫翼反手拍开秦征的手,冷笑,“怕被其他人知道,秦教授原来也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叫兽?始乱终弃,抛弃妻子,另结新欢?秦征,你大概也跟你那个爸差不多!”

秦征一拳挥出,不偏不倚地打中卫翼的脸颊,卫翼向后退了几步,站立不稳跌坐在地。

“嘴巴放干净点!”秦征居高临下看着卫翼,脸若凝霜。

卫翼抬手用手背擦了下嘴角的血迹,大口喘着气,神色yīn郁。秦爸爸拉住秦征说:“别打他。”

秦妈妈紧紧握着拳头,眼眶发红,这时候终于看不下去了,转身就走。

我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

长辈们的事,我这个做晚辈的,真的不好液手液嘴啊……

秦征说:“好,这件事我们私下解决。”说着上前两步,俯下身抓住卫翼的前襟一提,微眯着眼睛瞪他:“我也忍你很久了,有什么问题,我们不妨把话说清楚,要真欠你的,怎么还你说。如果什么都不欠……”

卫翼冷笑一声:“还?还得起吗?还不起怎么办?”

秦征皱了皱眉说:“那就不还了。”

卫翼一边咳一边笑,目光从秦征脸上移到秦爸爸脸上。“我真羡慕你,活得那样心安理得。这世界上本该没有你的……”

秦征把卫翼从地上拉了起来,却冷不防卫翼突然出手,一记勾拳打向面门,秦征反应尚算快,但仍是被擦过脸颊,白皙的脸上缓缓浮现出红印。秦征的眼神顿时变得冷冽。

我缓缓骂了一句:“我……靠……”

那一拳就像打在我脸上一样疼,我生平第一次,那么想亲手揍一个人!

秦征一向是温文儒雅的,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动手打架,终于知道他平常健身没白做,出拳如风,迅捷有力。卫翼喝醉了酒,动作不稳,但是杀红了眼比秦征更狠,像是在发泄着什么向秦征挥拳。

我回头冲白薇喊:“还不去拉开卫翼!”

白薇已经吓愣了。“为什么我去?”

我怒了:“靠,你不去难道我去啊?你没看到我大着肚子啊!卫翼可是你带来的,还不快带走!”

白薇仍是站着不动。

秦爸爸上前拉架了,试图分开两个人,“你们两个别打了!回家再说!”

卫翼被他拉着退开半步,冷笑说:“家?那是你们的,关我什么事?秦教授,你也怕了吗?怕你的真面目被其他人知道?”

秦爸爸一张脸煞白,无力叹息:“别说了……”

听到他这句话,卫翼的脸色突然变得狰狞,终于亮出了不知道藏了多久的刀,抬手向秦爸爸刺去。秦征脸色一变,伸手推开秦爸爸。卫翼扑了个空,趔趄了两步,刀尖直向我和白薇的方向刺来。白薇尖叫一声,不知道是有意还是不小心,手在我背上推了一下,我踉跄着向前两步,直直迎向那把刀……

一只手握住了那把刀,卫翼将刀反手一抽,登时血流如注,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后来我问秦征,为什么要去握那把刀,他可以选择握卫翼的手腕啊,或者直接削他。

秦征说,当时来不及想太多,现在想想,就算握住他的手腕,如果他因为手腕痛而松开手,那刀也会因为惯

而飞向我,想来想去,如果重新来过,他也还是会选择握住那把刀。

所以说,他不经思考得出的结论和思考后的结论是一样的,而这一点,我和他也是一样的。

看到秦征来大姨夫的那个瞬间,我眼红了,想都没想,一脚就踹了出去。这是我怀孕以来第一次把脚抬那么高,出脚那么有力,正正命中卫翼的小腿……

卫翼吃疼地向后踉跄,没想到脚下被废弃的横木绊了一下,就这么从栏杆这边倒栽了下去……

栏杆那边是一个斜坡,这么摔下去,有一层楼的高度……

秦征打了他那么多拳他都没事,我这么踢了一脚,他就重伤了!要不要这么倒霉啊!我没想杀人啊!

《富二代推人落地身亡,自称“我爸是周易”》

我脑海中顿时冒出这个标题,完蛋了……

秦征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握住我发凉的掌心,探头看了一眼,安慰我说:“没事,死不了。”

我愣愣抬头看他。

秦征说:“下面不是水泥地,他最多摔断手。”

白薇到这时候终于干了件人事:打电话叫救护车。

——————————————————————————————

秦征最近真是流年不利,两次进医院都是因为卫翼。

我在走廊上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秦征出来,一上前,看到他的脸,我顿时纠结了。

原来多俊美一张脸啊,现在愣是往哈利波特第七部的男主角靠拢了,额上的疤还没消下去,嘴角眼角又淤青了,手上被割了深深两道,绷带缠得紧紧的。

我心疼地摸摸他的脸,他嘶了一声,明显忍着痛。

“爸呢?”

“去看卫翼。”我嘟囔了一声。

卫翼比较惨,看上去好像手和腿都摔折了,后脑勺也磕了一下,算是把欠秦征的连本带利还清了。

他那边处理得比较麻烦,据说还有轻微酒性中毒的迹象。当时我就责问白薇了,“你还是他女朋友吧?你是怎么看着他的,怎么他喝成那样了你还让他开车去学校?”

白薇抱着手臂坐在长椅上,低着头不说话。

一开始,我对她还算有点好感,后来觉得这个姑娘自我感觉过于良好,再后来觉得她认人不清,到现在我觉得丫心理真是欠日——忒不阳光了!

她推我那一手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无从考证了,虽然我没有受伤,但如果不是为了挡住那把刀,秦征也不会受伤。

所以我决定了,结婚的时候一定请她去喝杯喜酒,不恶心死她再赚她一笔礼金我实在怄气。

卫翼看上去是我大伯也差不离了,虽然卫翼这个人也各种不靠谱,但也算半个自己人,绝对不能让他落入白薇这女人手中!

不是神马,是草泥马

这边卫翼半死不活,那边秦妈妈手机关机。秦家两个男人焦头烂额,秦征拿出一家之主的气魄,让秦爸爸先去找秦妈妈,我和他留在医院等卫翼的死活,如果死了就送火葬场,没死就补一刀再送火葬场……

“你不先问问爸爸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我碰了碰秦征的手臂。

“等卫翼醒来再一起听吧。”秦征皱了下眉头,“估计他短时间内醒不过来。”

秦征似乎对别人的**没什么急切的求知欲,对于早晚会知道的事,他也不强求早几个小时知道。

我和秦征又等了大半个小时,卫翼才被送出手术室,脑袋包得比上次秦征出车祸还严重,只露出巴掌大的脸——两个巴掌。

白薇也站在一边等,过程中始终一言不发,直到手术室灯灭了,她才抬起头迎上去。

秦征扫了她一眼,冷然道:“白薇,你回去吧。”

白薇愕然抬头看他。

“如果你想知道卫翼伤得怎么样,现在你也等到了,没你什么事了,请你离开。”秦征冷冷看着她。

白薇的脸色刷地变得惨白。“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要我说明白吗?”秦征眼中闪过寒光,“你推小琪的那一下,不是只有你自己知道。”

白薇嘴唇微颤,眼底浮上泪光:“我……我不是故意的……”

秦征拉着我的手转身离开,说:“无心才可怕,下意识的举动更能反映一个人的本质。我们不欢迎你这样的人。”

我最后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白薇,仰头看秦征:“你那样对一个女孩子说话,会不会太狠了?”

秦征握着我的手一紧:“幸亏你没有受伤……”像是后怕似的,他轻轻松了口气,“你少跟这种人接触。”

我不禁想说:拜托,她是老同学诶!我跟她接触什么!

卫翼被安排在单间病房里,右腿打了石膏,右手也缠了绷带,医生说右腿要三个月才能下地走路,右手也要一个多月,后脑上缝了七针,不会有后遗症,但是小心起卧。

我看着他昏迷得不省人事,真是可恨又可怜……

秦征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走到外面去秦爸爸打电话。

我跟了出去,见他眉头微皱。“找到妈妈了吗?”

“找到了。”秦征挂了电话,说,“把自己锁家里了。”

我干笑……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什么金刚经,法华经,□……

“你不担心吗?”我问他,“如果卫翼真的是你兄弟,那妈妈会不会跟爸爸……离婚……”

“高三那年,卫翼就来找过我爸,说是他妈临终之前想见我爸一面。他虽然没有说明事情,但这种事……”秦征轻叹一声,有些无奈地捏捏眉心,“卫翼表现得很明显了。我妈不让我爸去,甚至离家出走,也是无可厚非。”

“那爸爸就真没有去看卫翼的妈妈了?”

“那时候没有去,但后来大概还是有偷偷去看过吧。后来卫翼出国,我们都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有想到他一直没有放下。”

其实卫翼的做法,也是可以理解,要放下又哪里有那么容易。

只是真没想到,秦爸爸竟然是那样的人……

“我爸年轻时做过知青,不过只待了不到一年时间就回城里了,回来后就和我妈结婚,然后生下我。卫翼比我大七八个月。”

“所以你一直也以为卫翼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爸爸没说过什么吗?承认或者否认?”

“没有,什么都没说。”秦征轻叹了口气,将我搂进怀里,下巴搁在我的右肩。“小琪,如果你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做?”

我愣了一下,眨了眨眼。“你知道我妈妈的,如果我爸在外面有私生子,轮不到我选择怎么做,我妈会让我爸什么都做不了。”

秦征苦笑一声,说:“也是。”

我回抱着他,右手顺着他的后背,说:“秦征,你不会跟爸爸一样吧……”

秦征偏过头,亲了亲我的脸颊。“我都签了卖身契了,什么都是你的,包括种子。”

我的脸瞬间发光发热……

春播一粒种,秋收万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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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一番折腾,很快天黑了。秦征怕饿着我,想带我先去吃饭,但是医院这边又走不开,只好他自己去打饭,我在病房里等着。

卫翼真会挑时间,秦征一走,他就醒了。

我抱着手臂,挑着眉梢看他。他差点没一刀捅死我,我实在不能好脸色看他。

卫翼茫然看着天花板,好半晌才把目光移到我脸上。

我冷冷说:“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舒服很**?”

卫翼动了动嘴唇,我倒了杯水喂他,他很快咽了下去,又抬眼看我,我被他看得发毛,只好又给他倒了一杯。

“怎么是你?”他的声音变得棒哑。

我突然地想起那一次采访他的时候,衣冠楚楚,西装领带,还抹了发胶,喷了香水掩饰他的一股子人渣味,坐在真皮沙发上面对镜头露出自信又儒雅的微笑,骗了不少无知妇孺。

再看他现在这副熊样……

我这个圣母都不好意思吐槽了。

“秦爸爸去哄秦妈妈,秦征去打饭。”我又补充了一句,“他估计你得明天才能醒,所以应该不会打你的饭。”

卫翼扯了扯嘴角,估计是想笑,结果扯到了伤口,他又痛苦地扯了扯眼角。

“你是在苦笑吗?”我看着他的表情问道。

卫翼闭上眼睛,沉默了许久,才轻轻应了一声:“你说是就是吧。”

他这酒算是醒了大半了。

我斟酌了一下,又问:“你真是我大伯吗?”

卫翼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看向我。“你知道答案。”

“我还是想亲口听你说。”

卫翼说:“是。”

我深呼吸一口气。

忒他妈狗血了。

“秦爸爸上山下乡的时候,认识了你妈妈,然后两个人结婚,结果后来政策变了,你爸爸又回了城里,和秦妈妈结婚,没有接你们母子回去,是不是?”我做出合理

推测。

卫翼苦笑,说:“是。”

“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去找他?”

“我也不知道……”卫翼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可能是她不知道去哪里找,可能是她放弃了,可能是她找过了,又失望了……我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她也从来不跟我说。我们那个地方,有很多和她一样的女人,被抛弃了,有的有孩子,有的没有。”

“那她后来为什么又让你来找秦爸爸?”我轻声问他。

“她得了癌症,医生说只剩下三个月了。我收拾她的东西,才找到他们的结婚证,他留给她的东西。那时候她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靠药物维持生命。来找姓秦的,是我的主意,她留着那些东西那么多年,一定很爱那个男人,如果能在临终前见他一面……”卫翼苦笑着闭上眼,“可惜她走得太早了,见不到……也好……”

我看着他,突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好,索

保持沉默了。

感觉过了很久,卫翼才睁开眼,半是讽刺地斜睨我:“你们这种人,当然是无法理解我们的痛苦了。秦征什么都有,而我什么都要靠自己去争取,结果,还是什么都比不过他……”

大学的时候,卫翼就处处和秦征明争暗斗,秦征却从不应战,他只是做着自己的事,看似轻描淡写,不费吹灰之力就赢过了卫翼。但我还是安慰卫翼说:“人无完人,他也没有什么都赢过你。至少你人缘比他好。”我多难得没有吐槽他,认认真真说了句实话。

“人缘比他好?”卫翼皱了下眉,又笑了,“朋友这两个字泛滥得不值钱,真正交心的能有几个?”其实他自己不交出心,又凭什么奢望别人对他掏心置腹。卫翼顿了顿,抬眼凝视我,“连你也选择他。”

我呼吸不顺,艰难地说:“这个‘连’字是什么意思?”

“他的母亲抢走了我的父亲,他又抢走了我喜欢的人。”

“打住!”我打断他,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卫翼同学,你是不是自我催眠了什么,我从来没有感觉到你喜欢我!你当初追我,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比秦征强吧?”

“是吗?”卫翼好像也有些迷茫,眼神微动,像是经过了思考,他肯定地说,“不,我喜欢你。”

我咽了咽口水,没想到自己突然变成万人迷了,顿时觉得压力很大。“你喜欢我什么呢?”如果我真有什么优点让自己招蜂引蝶,那变成人、妻以后,我还是改了吧……

卫翼的眼神缓缓变得柔和,他说:“你像我妈妈。”

那一瞬间,我竟然想到了青春时看过的某本小说,男主角出了车祸脑震荡没死,结果被女主一巴掌拍死了,那是我这辈子看过最扯淡的悲剧,没有之一。

如果我现在一巴掌拍死了卫翼,不知道会不会刷新这个记录。

命悬一线的卫翼像是沉浸到自己的回忆里,完全没有注意到我酝酿的杀意。

“从小到大,我只有她一个亲人。在这世界上,真心对我好而又不求回报的,只有她一个人。她最大的心愿,是看到我上大学,然后参加我的毕业典礼,等我娶妻生子,她说会帮我照顾孙子……她是个很温柔,又很坚强的女人。生活很艰难,但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抱怨什么,恨过什么,没有见她流过一滴眼泪。我发过誓,要出人头地,让她不用再没日没夜地工作赚钱……”他眼神一动,看着我说,“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生来就什么都不缺,秦征想要的,什么都有,他总是轻而易举地得到我想要的一切,然后不屑一顾地扔掉。包括出国交换的机会,也包括你。”

我本来听着还觉得眼眶发热,但听到最后一句,我眉头皱了起来:“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卫翼笑了笑:“大一的时候,他对你的憎恶表达得还不够清晰吗?他对你不屑一顾,你为什么还追着他不放?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正眼都不看我一眼?”

“秦征只是比较淡漠而已。我没看出来他憎恶我,也没看出来你喜欢我。至少,在出国和我之间,你选择了前者。”

卫翼沉默了片刻,说:“你说得没错,在前途和感情之间,我是放弃了你。我没忘记过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即使她过世了,我也要活得好好的给她看。不管你有多喜欢秦征,他终究不会喜欢你,等我回来,也还有机会。”

我嗤笑一声:“你跟白薇还真是像……”总以为别人会在原地等自己,自己又是个什么人?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白薇像你。”卫翼紧紧盯着我,微微皱着眉,“第一眼像……但又不像,她没有你温暖。你的笑容,好像能感染身边的人,像我妈妈一样……”

卫翼是个有恋母情结的人,只是找错了妈妈。他的眼光也不怎么好,没看到正确的人。

“秦征不这么觉得。”我叹了口气,本来想说说我家秦征如何好,但又怕刺激到他,只好作罢,“我觉得,你还是个好青年的,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吧……”

“回头……”卫翼扯了扯嘴角,“只有万丈深渊。”

病房门响了三声,护士开门进来,手中拿着吊瓶。

“换药了。”护士干巴巴地说,走到床边,毫不怜香惜玉地拔针头。

我愣愣看着原来的血袋……

忽然想起那个生殖泌尿科的高健和秦征的大姨夫来。

是不是A市的血库比较丰富呢?

脑海中闪过一道霹雳,我低头问卫翼:“喂……那个翼,你是什么血型?”

护士和卫翼同时抬头看我。

(看文案投票,谢谢╭(╯3╰)╮)

大琪天天见,洗洗更健康略

激情燃烧的岁月

在遇到周小琪之前,秦征是秦少。

在遇到周小琪之后,秦征莫名多了个哥哥,成了秦二少。

这个二不是排行,是属

,不是属

,是病毒,它会传染。

有一种病叫做“脸盲症”,不知道的可以谷歌一下,用周小琪的话来说,就是“对不起啊,我们家秦征认人不清,过目即忘”。回过头她就叹息了,嫌弃地看着说:“你看你,连别人的长相都记不住,情商又低,只不过就是长得好看智商高点。我长得也不错,智商也差强人意,要不是我嫁你你肯定一辈子打光棍了!”

秦二少笑而不语地看着自我感觉一年比一年良好的老婆,附和着微微点头。

对于秦二少为什么会喜欢周大琪这个问题,对周大琪来说从来不是问题,她对着沈枫脸一扬,哼哼笑道:“姐姐我哪里不好了,他凭什么不喜欢我?”

沈枫送了她一个字:“呸!”

在沈枫送给她所有的礼物里,这个“呸”字保质期限最长,如果非要加个期限的话,那就是一辈子。

对于同样这个问题,秦二少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说:“我就对她的脸印象深刻……”

秦征第一次遇见周小琪的时候,他还不二,二的只有周小琪一个。他还清楚地记得周小琪的那个破烂发明,女

小便器,就是一条内裤挖了个洞里面套个软质漏斗。当时她还很兴奋拉着他解释那个道具的使用方式,他生平头一次恨自己超强的记忆力,把那个乱七八糟的发明记了一辈子。后来某次陪老婆看《康熙来了》,里面有个大叔介绍他的那个据说得了国际什么发明奖的女

小便器时,老婆还一脸纠结地说:“秦征,我怎么觉得这个那么眼熟……”

他默默塞了块苹果进她嘴里。有些东西,他自己一个人记得就好了,只是没想到,原来那种发明竟然也会有其他人欣赏……人类果然是种不可理喻的生物,女人果然始终不可理喻的人类。(如果他知道那玩意是在顾绍的辅导下完成的,估计也不会觉得男人是什么理

好鸟。)

事实上,他一直以为只是当时的评委组看在她爸是周易的份上随便给了她一个安慰奖。小姑娘完全没有这样的自觉,顶着一张圆圆粉粉的脸,两只圆圆润润的眼,看上去像一颗硕大的水蜜桃上面镶了两颗葡萄——对于他这个认人不清的轻微脸盲症患者来说,周二琪姑娘就是这副长相。改革开放初期,少男少女们含蓄守礼,就算有同学对秦征芳心大动,基本上也是暗恋而已。因此秦征虽然相貌出众,但一直没有作为帅哥的自觉,头一次遇到周小琪那样热情如火的姑娘,他觉得:好麻烦啊……

热情萝莉:“你长得真高啊,平时喜欢吃什么呢?”

面瘫少年:“……”

热情萝莉:“我妈妈总是让我喝牛插说是能增高,还要吃木瓜喝豆浆说是丰xiōng,你也喝牛插吗?”

面瘫少年:“…………”

热情萝莉:“其实太早长高也不好哦,听说男孩子太早熟以后会长不高。”

面瘫少年:“………………”

热情萝莉:“你怎么那么挑食呢?难怪你看上去那么白,原来是营养不良,我妈妈说小孩子不能挑食,你应该多吃肉,才不会一脸菜色……”

一根弦绷断了,叮的一声……

面瘫少年:“你渴了吧。”

热情萝莉:“是啊,你看到可乐在哪里吗?”

面瘫少年默默把自己桌上的可乐递给她,希望堵住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哎呀,你真是个好人!”她“欣慰”地接过杯子,“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觉得脑中几根神经正处在崩溃边缘。

她的话就像无数的木马病毒对他的防火墙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轰炸,而关键时刻他的防御系统却像瑞星小狮子一样,除了当吉祥物,什么功能也没有了。

于是桃子脸葡萄眼的周二琪姑娘喝完可乐后倒下的英姿伴随着无数的木马深深植入他的系统深处,成了屏幕保护程序,让他的大脑常在放松休息的时候不期然地浮现出那张脸——痛苦纠结的眉眼,脸色变了变,桃子变成了青绿色,眼角挤出几滴晶莹的泪滴……

让他蓦地觉得,真是可怜又可笑啊……

他不是个求知欲很强的人,因为先天条件太好,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自己想要的或者不想要的一切,竞赛也好,学习也好,第一名从来如探囊取物,没有体会过什么叫做挫败感,除了那个叫做周小琪的异次元生物。

当她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大脑立刻警铃大作,电脑屏幕蓝屏,只跳出一个单词——error。她捧着酒杯哀怨又委屈地看着他,下巴尖了一点,身量高了一点,xiōng部……丰满了一点……眼睛扫描了一遍,系统自动生成数据,分析之后得出结论——没什么太大变化,木瓜没白吃。

她好像不记得他了,远不像小时候那么热情,找他喝了杯果汁就溜走了,当真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他也不以为意,没什么认亲的冲动,也没有太多的失落。

后来上了大学,同乡会上又见到了她,他那WINDOWS98的系统终于经不起她的一再折腾,彻底崩溃了……

————————————————————————————————

根据XX守恒定律,一切的总量是守恒不变的,也就是当什么东西被带走的时候,一定会有什么东西被带来以此实现守恒。

这也就是为什么周小琪始终认为马桶是灵感的源泉,带走了那么多XX的马桶啊,总会带来点什么吧……

“拜马桶大神,愿我灵感如尿崩……”周小琪在马桶上蹲了二十分钟了,沈枫在外面踹门,“周小琪你有完没完,你占着茅坑不拉屎啊!”

周小琪有气无力地说:“门没关……”

沈枫开了门进来,居高临下冷冷看她,说:“周小琪,你有病。”

周小琪惊叹地仰视沈枫:“枫枫你真是神医,望闻问切,你只一看就知道我便秘一个星期了。”

“你的菊花跟脑门一样紧致又空虚,屙不出东西来!”沈枫忍无可忍地握着拳头,“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裤子都不脱就蹲马桶的,你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周小琪嘿嘿一笑:“我打算给秦征写情书……”

沈枫抽了抽眼角,又抽了抽嘴角:“是嘛,真难为你了,你为什么不抄抄泰戈尔的诗集呢?我相信那种不是在马桶上憋出来的东西一定更美好。”

“那是不是太没诚意了?”周小琪苦恼地说,“如果被他发现我是抄的怎么办?”

“他应该不会看泰戈尔吧?”

“不知道诶……他看格雷厄姆、多德、巴菲特、林奇、兰伯特。”

“谁……”

周小琪凝重地说:“不知道,反正一定很牛逼,因为我都看不懂。泰戈尔的名字听起来也挺风骚的,他可能也看过。”

沈枫无奈了。“那你抄琼瑶,他肯定没看过。”

周小琪欣喜点头:“枫枫,这个可以抄。”

“那你还不起来?”沈枫挑着眉瞪她。

“嘿嘿……”周小琪说,“我腿麻了。”

沈枫:“!@#¥%……”

周小琪同志一直觉得秦征同志觉得,情书是一种很形式主义的东西,高投入低回报,不具有实际可粗作。但是某天当周小琪同志发现秦征同志新一年的愿望竟然是“收到情书”,她就震惊了……

一转眼,他们大四了。她的产出总算和投入成正比了,大一请秦征吃了多少麻辣烫他都千百倍还回来了,回报率高达百分之二百五!想到他陪着她吃宵夜,辅导她写作业,她感动之情溢于言表,写下来就是一封情书了啊!

想起来容易,写起来很难啊……真的……

和秦征上图书馆,他埋首于格雷厄姆、多德、巴菲特、林奇、兰伯特的怀抱里,她借口找书离开,扑进了琼瑶***世界之中。

——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

——你才无情,你才冷酷,你才无理取闹……

想象秦征那样跟她说话,她脂肪都抖下来了……于是再一次怀疑向琼瑶插插取经的可行。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隔天就是元旦了!

周小琪咬咬牙,拼了,夹着一本琼瑶圣经,又拿了几本高深莫测的著作作掩护溜了回去。

秦征左手支着下巴,纤长的睫毛掩住了眼帘,垂着眸看书。周小琪直到坐下来才发现,秦征竟然打盹了……

浅浅的呼吸,眼睛微合,右手仍斜斜握着笔,鼻尖在白纸上划过断断续续的一条线。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奇,屏住呼吸悄悄地靠上去,鼻尖几乎贴到他脸颊上。

秦征的皮肤极好,好得让她嫉妒,吃完麻辣烫她会长痘,而他不长痘不长斑,皮肤细腻清爽,几乎看不见毛孔。唇色极淡,但和脸色一样,也很容易泛红,咬一下吸一口就红透了。

只差一点就碰到他的唇了……

他忽地抬起头,唇瓣扫过她的脸颊。

周小琪吓了一跳,下意识要落荒而逃,却被秦征揪住了后领,听到他声音微微低哑,含笑说:“现行犯。”

周小琪僵硬地转过脸看他,长叹了口气,然后抬起头灿烂一笑,嘿嘿道:“窈窕君子,熟女好逑。”

他无奈地摇摇头,说:“回来,坐下。”

周小琪乖乖趴下了,借着某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书掩护,偷偷看琼瑶,嘴上还问:“你怎么看到睡着了,昨晚没睡吗?”

秦征嗯了一声,说:“寝室太吵。”

周小琪突然想起某个学姐和学长搬出去同居的事,就在学校外的学生公寓租了一套,安静自有的二人世界,多么让人向往啊……

“秦征,你毕业后想干嘛……”还有半年就毕业了啊,真惆怅。

“工作。”

真是废话啊……

“我是说,留在X市吗?不回A市吗?”

“嗯。”秦征说,“A市是三线城市,发展空间太小,先在X市就业吧。”

那她也要在X市找工作了……其实她挺想回A市的,骨子里是个家庭观念很重的人,已经可以望见她家庭主妇的未来了。

不过很多人说,大四是道坎,也不知道她和他能不能迈过去,可是他们是老乡,坎应该也比其他人浅一些吧。

周小琪又开始神游天外了,直到被秦征一钢笔敲脑门上,她才回过神来,奋战于各种肉麻与恶心的海洋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的晚上22:22:22更新

看了下后台,发现2010的最后一天被霸王惨了,2011的第一天不许霸王~~~~~~~~~~~

不然就TJJ——弹小小秦,大家没肉吃……

哇哈哈哈~~~捂脸奔~~~~~~

JQ燃烧的岁月

那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冷,X市的气温无线趋近于零,处处冻人,浴雪可爱。不过雪都是人造的……

学校外的商场门口在降着人工雪,周小琪哆哆嗦嗦在寒风中等了许久,传单收了七八张,插茶都喝了两杯了,还不见秦少的身影。

旁边发传单的帅哥都可怜她了。“你等了三个小时了吧。”

周小琪斜睨他,抽了抽冻红的鼻子。

“是分校区的学妹吧,你等的人估计不会来了。我还有十五分钟下班,不如我请你吃晚饭?”长得有些河蟹的猥琐男人向她搭讪。

周小琪扫了他一眼,说:“我大四了。”

“诶?”那人愣了愣,随即笑了,“看不出来你还大我一届,骗人的吧,不过那也没关系,一起喝杯咖啡吧。”

周小琪别过脸,“没兴趣。”

她的心中烧着一把火,腾腾地烧着,口袋里的情书被她揪成了一团……

说好了一起吃晚饭,再等下去就吃宵夜了……该死的移不动联不通,她走来走去找不到信号,终于还是放弃了。真是倒霉卡到yīn,她决定再等十五分钟,等不到就走人!

什么元旦礼物,真让人蛋疼……

“学姐,我下班了,走吧,这里多冷,去里面喝杯咖啡吧。”路人学弟就打酱油的态度来说还是比较敬业的。

周小琪拉高拉链,把下巴和嘴巴缩进领子里,只露出一双乌黑水润的眼睛,坚定地说:“不要!”

“走吧,我也不错吧。那种让女人等的男人最没品了。”学弟继续打酱油,“我才不会让女朋友等我这么久,我比他好多了。”

周小琪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客气地说:“你没姚明高,没小贝帅,没伍兹有钱,也就痘痘比刘翔多你还哪里好了?”

那一年的冬天,对他来说特别的冷,在人工雪的衬托下,越发苍凉起来。商场响着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

一辆的士倏地在跟前停下,门刷地打开,动静太大,周小琪转头看去,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小琪,对不起,我来迟了。”秦征喘着气,白皙的脸上微红,“市中心堵车。”

周小琪哼了一声,说:“我要走了。”

秦征呼吸一滞,紧张地盯着她。“我知道你等了很久了……”

周小琪说:“是啊,插茶都喝了两杯了,你再不来,我就要找个地方上厕所了。”然后他会找不到她,以为她一气之下回去了,然后会去女生宿舍找她,找不到就在楼下等,而她则是上完厕所接着回来等……多狗血多凄美啊,琼瑶什么的靠边站!周小琪抽抽鼻子说,带着些微鼻音说:“我都冻僵了……”

他的掌心是温暖的,握住她的手塞进自己深深的衣袋里,说:“请你吃宵夜。”

雪中凌乱的路人学弟远远听到那个娃娃脸学姐哼哼唧唧说:“上厕所先……”

本来订好的位子,因为他迟到自动取消了。

“这种时候哪里还能吃到饭啊……”周小琪跺着脚呵着热气,缩进秦征怀里躲风。周小琪看上去圆圆润润暖洋洋的,自己却很怕冷。秦征挡在上风处,打了几个电话订不到位子,周小琪放弃了,说:“我们打包回宿舍吃吧。”

全国普遍大学生守则:女生可以进男生宿舍,男生不能进女生宿舍。欲进女生宿舍,脑袋和JJ留一个。

所以说男女平等啊,什么时候**实现了也就不远了。

结果元旦的晚餐,是周小琪领着秦征在学校外扫荡了一圈,光顾了几家店,买了烧烤、山东煎饼、饺子、炸鸡、爆米花、烧仙草、关东煮、章鱼丸还有水果慕斯和啤酒……

秦征皱着眉说:“这么吃没事吗?”

“我们中国人是吃着各种毒素长大的,免疫力抗毒力高居全世界第一,这么点东西,吃不死的。”周小琪对自己的体质信心十足。

谁让自己迟到呢,舍命陪她吃了……

寝室里四张床,一个人搬出去了,另外两个出去疯了,还不到九点,他们不可能那么早回来。

周小琪坐在秦征的椅子上,对着一桌混搭食物赞叹不已,一口烧烤一口煎饼一口饺子地吃过去……

秦征颇有些纠结,听说女生在自己喜欢的男生面前总是比较注意形象的,但这句话在周小琪身上似乎得不到验证。

“你去了哪里啊……”她抽空问了他一句,“怎么跑到市中心去了。”

秦征支吾了一声含糊过去,从风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礼盒,本想放到周小琪掌心,但看着她油腻腻的爪子,顿了一下,又收了回来。

周小琪眼睛都直了,眼巴巴地看着到手的礼物又飞了回去。

秦征抽了两张纸,拉过她手仔仔细细地擦起来,这不由得让她怀疑,他是不是要送她戒指求婚了。

“秦征……”周小琪细细声地说,“你是不是有礼物要送给我啊?”

秦征嘴角勾了勾,没有说话。

周小琪说:“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秦征顿了一下,抬起眼看她,漆黑幽深的瞳孔仿佛瞬间亮了一下,眼角微扬,含着笑意说:“什么?”

“你先送,我才送。”周小琪不二。

秦征轻笑一声,擦干净了她的手,才重新拿出性心包装的礼盒,送到她手中。

她屏住了呼吸,颤抖着拆礼物,一边拆一边想:怎么感觉怪怪的,有求婚是让女方自己拆戒指的吗?不够诚意啊……

结果让她有些喜悦又有些失望。

是一条手链。

一个月前和他逛街的时候看上的,因为太贵了,她只是看了两眼,没有买。虽然爸妈钱多,但她的零花钱还是跟其他人差不多,四位数的手链,相当于她两三个月的伙食费——她还是吃得比较多的,这种奢侈品,她还是看看就好。

当然如果是戒指,那就不同了。

秦征帮她戴上手链,看到她眼底的怅然,愕然道:“你不喜欢吗?”

“不是啊……”周小琪低下头,垂着眸子拨弄着手链,低声说,“我觉得手指也空空的……”

秦征恍然反应过来,笑意浮上眼底,含蓄而隽永。“你想结婚吗?”

周小琪一巴掌排在秦征肩上,涨红了脸瞪他:“有你这么求婚的吗!”

“嗯?我没有求婚,只是随口问一下。”

周小琪:“……”

秦征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爬上她的后背,把她圈在怀里,“等我到三十岁。”

“为什么是三十?你三十岁,我也三十岁了,你三十而立,我恐怕要三十而离了……”周小琪郁郁寡欢。

秦征淡笑不语,抵着她的额头。

“沈枫说他们家乡的人都先订婚的。”她红着脸委婉提醒他。

他的唇瓣贴着她的,温软细腻,轻轻摩擦,暧昧的气息在唇间萦绕,他说:“所以呢?”说着含住她的下唇,双臂缓缓收紧。

“嗯……”湿热的唇舌让她说不出话来,出口的话不是化为“嗯”,就是变成“啊”……

他觉得她一直没长大,还和第一次见到的她一样,像熟透的桃子,诱惑着旁人咬一口,齿颊余香,满口生津。

手指从毛衣下摆钻入,凉意让她哆嗦了一下,一声呜咽,微睁开眼,一双乌黑的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有些委屈有些幽怨。

他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小腹一紧,将她抵在衣橱上,细细吻着她的唇舌,右手在她后背上摩挲着,感受掌心的滑腻与温暖。

“秦……唔……”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抓着他的前襟,又慢慢攀上他的肩背,从非暴力不合作到积极响应,同流合污……

他推高她的xiōng衣,掌心毫无阻隔地覆住她xiōng前的柔软——幸亏,她还是长大了……

“那一夜,你伤害了我……”刀郎棒犷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一室的旖旎。

周小琪一抖,瞪大了眼睛,一把推开秦征。

面上表情虽是淡淡地看不出情绪,但是缓缓蜷起的五指显示了他的失落与空虚……

“喂……”周小琪接起电话。

“你什么时候散场?”沈枫在电话那头吼。

周小琪迅速扫了秦征一眼,说:“晚点吧……”

秦征看向她的眼睛忽地一亮。

“这边K歌,叫你过来呢。”

“不去了吧……”周小琪说。

“扫兴!不就是个装逼的男人嘛!你情书给了吗?”

“还没……”

“早给早超生!”沈枫说了就挂断电话了。

周小琪收了线,终于想起被遗忘的情书了,在秦征期待的目光里,她缓缓从口袋里掏出那封皱巴巴的粉色信封,颤抖着递到秦征眼前,说:“给……给你的……”

不是羞涩,是羞愧欲死啊……

秦征疑惑地挑了下眉,接过情书拆了起来,她趁机调整一下xiōng衣。

第一次被吃了这么彻底的豆腐,果然好处不能随便拿……

那一边,秦征面无表情地看完了情书。

周小琪还是有些期待地看着他,怯怯问:“怎么样……”

“嗯……”秦征斟酌着说,“就那样……”

“你喜欢吗?”

“也就那样……”秦征表情淡淡。

周小琪怒了。“是你说自己新年想要情书我才写的,我写得多不容易啊,你就不捧场一下嘛!”

秦征诧异问:“我什么时候说过想要情书?”

周小琪手指比划比划:“我在你们门后的元旦愿望上看到的!”

上面有各种“求女人”“求人民币”“求合体”“求逢考避过”,还有显然是秦征字体的“求情书”……

秦征沉默着想了半晌,缓缓说:“那三个字,不是这样念的。”

“什么?”

“不是‘求,情书’,而是‘求情,书’……”秦征艰难解释,“室友打篮球右手骨折,让我代笔帮他给专业课老师写期末考求情书……至于是谁剪下来贴上去的,我没看过,没注意,不清楚……”

周小琪干巴巴说了一声:“哦,这样啊。”

秦征说:“嗯,就是这样。”

“那……你到底喜欢不?”

秦征还是说:“就那样吧……”

“你是喜欢啊,还是喜欢啊?”周小琪闪闪发光的一双眼睛望着他,秦征挡不住了,只有说:“喜欢……”

“那你念给我听吧……”周小琪期待地看着他。

秦征的声音真有磁

,就像深夜电台的男主播,低音环绕立体声,清冷低醇。

他用那把声音干巴巴念着周小琪写的情书:“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是多么崇高,多么尊贵?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让我如此仰望!我的心中充满对你的爱慕,怜惜,心痛,和幻想,这些感情简直要把我撕裂,推向无尽的深渊。见不到你的时候,我能做的,只有想你,想你,想你。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所想的,只有如何爱你,爱你,爱你。可是,你对我好残忍,好自私,哪怕是一分感情也不愿意施舍给我。于是,我想逃,你却不许我逃。是的,你只是用一个眼神,就让我无法逃脱,明知是毒酒也甘心情愿地喝下。你知不知道,现在的我好痛苦,好无助,好难过。可是,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是的,我是疯了,那是因为,我好爱你!好爱你啊!”

这是她谷歌搜索出来的结果,一字不漏全抄,并且可以肯定秦征绝对没有看过这么煽情的文字,只是他那副纠结的表情是为什么啊,念得这么无力又是为什么啊……

“你不爱我……”她忧伤地说,“我写得这么有感情,你念得没感情。”

“……”

“你敷衍我,明明不喜欢又说喜欢,是在欺骗我。”

“……”

“你还无视我,用沉默对付我,你果然对我好残忍好自私,哪怕是一句话也不愿意施舍给我唔唔……”

果然,让她闭嘴的方法还是这样比较直接。

他也喜欢这种又软又香又甜的方法。

是夜,两人解决掉了买来的具有后现代风格的混搭食物,然后在秦征那群室友回来的时候,他送她回了女生宿舍。

沈枫喝得半醉,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唱着歌。

周小琪痛苦地蹲在马桶上哼哼唧唧,大声喊:“沈枫!灵感来了!灵感来了!赶快笔墨伺候啊!我要写情书!”

沈枫醉醺醺地唱:“你是我滴情人……像玫瑰花一样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狂欢归来,419寝室

猥琐室友A:秦老大看上去春风得意啊?

yín贱室友B:错!是春情荡漾!

猥琐室友A:吃肉了。

yín贱室友B:周姑娘惨遭毒手。

猥琐室友A:秦老大辣手摧花。

秦征:这学期期末考你们自己搞定吧。

猥琐yín贱室友AB:老大我们知错了!原谅小的们一时酒后失言对大嫂言语不敬纯属无心你怎么SM我们都没关系千万不要对期末考下手期末考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秦征:平身吧。

猥琐室友A:老大,你到底送给大嫂什么了?前阵子做兼职赚了不少钱吧……

yín贱室友B:原来你做兼职去了!我怎么不知道,同是一个寝室的小A你竟然知情不报!我还以为老大每天晚上那么晚回来是跟大嫂嗨皮去了,每天性神不振肾虚体亏……

秦征:期末考……

猥琐yín贱室友AB:老大我们知错了!原谅小的们一时酒后失言对老大言语不敬纯属无心你怎么SM我们都没关系千万不要对期末考下手期末考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秦征:(叹息着想——有些人总是学不乖……)

——————————————————————

关于秦老大一开始不待见周小琪的原因……

嘿嘿……你猜啊……

一人超生,全村结扎

一人超生,全村结扎

“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你,只能说,我能体谅爸爸这几年来即便被误会也没有把真相说出来。”秦征淡淡说道。

他这么说,我更好奇了。从他这句话来听,至少可以得出三个有用信息。

第一,秦爸爸一直是被误会的,也就是说他真的不是卫翼的亲生父亲。

第二,他隐瞒真相的原因是情有可原,也就是说真相可能会更伤人。

无论真相如何,卫翼那倒霉孩子除了更倒霉只能更倒霉了。

如果卫翼跟秦家没有血缘关系,那我也算不上他的家人,他难堪的身世之谜我身为局外人也就不好意思多打听了。

秦征有些心不在焉地吃着饭,我问道:“那以后怎么办?他还好吧?”

秦征抿了抿唇,轻叹一声:“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这些事跟你没关系,你就不要瞎粗心了。”

我闷闷哦了一声。

“等一下我送你回家。”

“那你呢?”我抬头问他。

“我在医院住一晚,明天找了看护再回家。”

说到“回家”二字,我才突然想起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于是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饱含期待地问:“你说买了房子,是在哪里?装修好了吗?”

秦征眼底浮起笑意,唇角勾了勾,说:“你猜。”

这两个字实在太欠扁了,除了奥义-菊花残没有其他方法可以发泄我心中的愤懑之情!

“这已经是我的财产了,我有权过问的吧!”我声色俱厉地用眼神杀死他。

“新装修的房子最好通风三五个月再住进去,现在搬进去的话对身体不好,而且你一个人没人照顾我不放心。”

“不是还有你嘛……”我嘟囔了一句。

“女人怀孕的事,我也只是略懂。还是让妈照顾你我才放心。”

我勉强是接受了他的理由了,只是除了房子问题,还有关键的两证问题。

结婚证和准生证。

不过话说回来,他现在已经身无分文了,可以说连他身上最见不得人的一根毛都是我的,结婚证什么的,只是给国家一个面子走的过场,而准生证,不管他准不准我也就生了。我爸妈都是爱热闹的人,作为一个《周易》的忠实粉丝,只是因为算命的捧着那本书掐指一算,说我爸命里有一男一女最为旺财,他才强忍着没有让我妈生一窝。而算命的又说,我和周惟瑾命里要多子多孙才会多富贵,因此早在我和周惟瑾未成年的时候我爸就说了——有多少尽管生,咱不差钱让他罚,也养得起。

那年代我们村的标语都是“一人超生,全村结扎”、“少生孩子多养猪”、“少生优生、幸福一生”。

我就说了,老爸你这不行,觉悟太低了,个人主义太严重了,违背了国家的基本国策,拖社会主义后退,说出去人家都要拉你去结扎。

我爸纠结地说:“这个……结扎可以,计生不行……”

所以在超生这个问题上,我爸的主张向来是: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我抬眼瞅着秦征,长得倒是挺计划生育的,我这一胎先上车后补票纯粹是因为产品质量不成功便成人,如果下次还出命案,那就是蓄意谋杀了……

秦征被我看得毛骨悚然,皱着眉头看我说:“在想什么?”

我干咳一声说:“想领证的事。”

“明天是周末了,只能下周去了。婚纱照的话,我会联系的,大概也是下周拍摄吧。”

我惊异地看着他,没料到他想得这么周全。“可是我现在虎背熊腰,体积和面积剧增,不上镜。”

“没事。”他淡淡说道,“占版面大,实惠。”

我差点被口水呛死……

“就当把全家福也拍了。”

我真想说,别给姐省钱,姐不差钱。

看他一意孤行,我也只能叹气了。

秦征送我回家之后自己又回了医院。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老妈头上卷着发脸上贴着面膜在看电视,我在她身边坐下,她就问了。“出去干啥了?”

干掉了一个叫卫翼的人。

我动了动嘴唇说:“秦征家亲戚串门,出去逛了一圈,消费了几千块。”

老妈一听也不怎么感兴趣了,转头继续看她的电视,我瞟了两眼,说的是一个男人在外面娶了个农村老婆,带回家老妈不满意,逼他休妻另娶,结果负心汉愚孝娶新人,下堂妻含恨带球跑。二十年后,为了给二房的儿子做骨髓移植,负心汉又去找了前妻的儿子……

果然狗血源于生活,艺术来自加工。我也不知道卫翼姓秦狗血还是不姓秦狗血。不管怎么说,秦爸爸也算是卫妈妈的前夫了。

老妈突然说:“对了,你们的结婚证我收起来了,什么时候领了怎么也没跟妈说一身。”

无所谓,反正那张山寨的。

山寨的……

我灵光一闪,终于明白了!

敢情山寨文化源远流长,秦爸爸和卫妈妈那张所谓的结婚证也是山寨的!

还有,如果有结婚证应该也要有离婚证,否则秦爸爸就是犯了重婚罪。但是卫翼只看到了结婚证没有离婚证,为什么没有呢,那就是因为根本没有结过婚!

我像250瓦灯泡那样亮了!

我现在唯一的感想就是:以当年的物价来说,山寨结婚证一定比现在便宜。

通货膨胀果然很厉害啊……

“还有啊,你们两个到底商量好什么时候办喜酒没有啊。”

“啊?”我愣了一下,慢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说:“你们说呢?”

“十一吧,你爸爸今天打电话问了大仙,说下一个黄道吉日刚好在十一,这个日子好,你想啊,以后每年你们结婚纪念日国家都给你们放假呢。”

我抽了抽嘴角,说:“妈你考虑得真周全。”

“对啊!”她还来劲了,转过脸来说,“刚好朋友也都有空,其实我跟你爸都商量好了,时间赶是赶了点,好在人手够,就是请柬要快点发了,不然人家要是出去旅游就没办法了。婚宴有两场,结婚一场,回门一场,结婚那场就在金马办了,回门就在我们家里自己办。我们家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姐结的不是婚,不是一个中年妇女的空虚和寂寞。

“这事我得跟秦征商量一下……”

这么算的话,离十一也只有不到半个月了。

“这事是得商量。”老妈嗯嗯两声,“不过结果就这么定了。”

我继续抽嘴角,果然不怕无耻,就怕不以为耻,跟她一比,我还有二十年的时间需要努力。

我叹了口气说:“我去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粗劳了一夜,又惊心动魄了一天,对孕妇来说太不人道了。

“嗯嗯。”老妈说,“去吧去吧,还有上次拍的照片今天送来了,我就放你床头。”

我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什么照片,脑中警铃一响,瞪着老妈说:“对了,上次那个摄影楼的老板忽悠老爸投资什么,爸没上当吧?”

“哪能呢!”老妈翻了个白眼,“你爸的钱可是塞鞋底的,有那么容易飞出去吗?”

这我就放心了。

我觉得自己还算挺圣母一人的,沈枫那厮把我的心伤得千疮百孔我都爱她,白薇虽然没什么威胁,但她败坏我的修行了。姐一分钱都不想让她赚,还要赚她礼金,拿了她礼金还要恶心她让她吃不下婚宴上的菜!

唉,我还是没有老妈拿刀追杀小三的英雄气概,忧伤,真忧伤!

我把相册翻了翻,又和镜子里的自己对比了一下,发现自己的体型和通货同步膨胀,更加忧伤。

这年头啥都涨,包括体重。

睡觉前我打了个电话沈枫报喜,把秦征的优异表现生动再现了一番。

沈枫说:“我去,姐还真是预言帝,都让姐说中了啊!”

我说:“是,你牛,你熊,你想得出卖身契这一招吗?”

沈枫说:“这不能够啊,这么风骚的事不像是你老公会做的。”

我怒了,呸了一声说:“那是你不了解他!”

沈枫固执地坚持己见:“yīn谋,绝对是yīn谋!我怀疑他背后有高人指点!”

“就不准人家灵感突来啊?”虽然她看不见,我仍是要翻白眼。

“你不面对事实是会怀孕啊?”沈枫切了一声,“他懂个球的浪漫,你自己说,按他的

子会说那么煽情的话还整个卖身契?我觉得就他这个人,把房产公司过到你名下这个有可能,但也就是这样了,你这种住小白宫的估计他就算把口袋里最后一分钱掏给你你也只会接过了一脸茫然地说‘然后呢?’‘所以呢?’……”

我默默抹汗,回想了一下,貌似当时我就是说“然后呢”……

“所以什么‘卖身契’,‘你养我’,这种谋杀鸡皮疙瘩的话,一定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他!”沈枫肯定地说,“连你这种不知道什么叫浪漫的都被煞到了,段数太高太yín、贱了,你找到了记得告诉我。”

沈枫不愧是我的狗头军师,听她这么一分析我豁然开朗了。

之前秦征之所以瞒着我公司的事,与其说是想给我一个惊喜,还不如说是不想让我瞎粗心。结合秦征平日为人,虽然他偶尔是有点卖骚,但都是天然骚,求婚这次简直就像是性心策划、早有预谋的甜蜜陷阱。

到底他背后的高人是谁……

欲知高人是谁,请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沉迷网游,我有罪……

争取下周把更新进度补上

42章

42章

作者有话要说:往上翻一翻,确定你看过41章了……

周六在家休息了一天,秦征中午的时候从医院离开,在自个家里补了一个下午的睡眠,晚上受了丈母娘召唤,急匆匆地过来小白宫商量终身大事。

我听着老妈指点江山,说了一句很红星闪闪的话:“妈你这么做多铺张浪费啊,什么四十九门礼奶还豪车开道,被人拍了传网上我肯定得被人肉了。爸不是说了做人要低调嘛,不如把结婚用的钱匿名捐出去。”

说着我看向老爸,刚刚还面对我们的老爸听了这句话默默转了头去看电视,假装没听见。

老妈又搬出她的消费拉动内需,花钱曲线救国的理论来,她那真-菜篮子经济学在秦征这关公门前耍起大刀来一点没压力。“再说了,咱又不是只消费不捐款,可是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你说是不是?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啊,总得留个美好回忆你说是不是?想当年你爸就一辆破三轮拉了我过门你知道我多心寒吗?”她说着抹了抹干燥的眼角,不甘心地说,“结婚前还骗我说是什么全自动敞篷省油节能的婚车,结果是全部自己动,开始他踩着车,就三个轮子半路还扎破了一个,连个备胎都没有,结果害你老妈我都下车跟着动,我半路就想跑回家……”

老爸干咳两声,弱弱说了句:“那个年代有三个轮就不错了……“

老妈说:“可你还是找人借的!”

老爸闭嘴了。

压迫型政府会把人逼上梁山,压迫型老婆却会把人逼上金山银山……

我想老爸会成为亿万富翁,也是被老妈逼的。

我和秦征默默对视一眼,决定还是继续沉默,结婚父母之命,由着两个爱热闹的老人家去折腾吧。

“所以你们这回可不能简单随意了。这个至少要请个两三百桌吧,你爸那边的客户,我那边的朋友,还有远亲近邻,你们的同学同事,能请的都请了,今天就把名单列出来了,过两天请柬就能都发出去了……”

据说结婚的难度和离婚是成正比的,结婚代价越高,离婚率就越低,闪婚则容易闪离,按着我和秦征这一场婚事的复杂程度,真是三生三世都舍不得离了。

我把结婚证从老妈那里摸了回来,准备改天来个偷梁换柱,她现在脑门发热,我结婚她比我还兴奋,估计发现不了结婚证的蹊跷。

“你怕了没?”我拉着秦征躲进房间,扯着他的袖口笑眯眯地问。

秦征虽然神色淡淡,但我火眼金睛,一眼看出来他惊魂未定。

“你这是明知山还有虎,偏向虎山行。”我嘿嘿笑道。

他捏了把我的脸颊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秦征性辟了!

老实说,这么多年来我始终觉得,自己能把到秦征挺不可思议的。因为他看起来就是属于那种自命清高两袖清风的读书人,对我们这种自甘堕落一身铜臭的富二代饱含阶级仇恨,从战略上和战术上一起鄙视。一开始他也确实鄙视我了,但是革命心态一开始就没摆正,态度不坚决,简直就是半推半拒地从了我。我就像一个地主家的恶霸强抢民男玷污了他的身子,搞大了他的肚子——被他搞大了肚子,逼得他不得不跟我拜堂成亲。

然后我趴在他怀里挑着他的下巴问:“你后悔了吗?”

他垂下眸子,春、色无边看着我:“后悔什么?”

“咱把话挑开了说,我家里是什么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要低调,有难度,我爸妈又是……咳咳……的人。外面的人不知道情况,三姑六婆说话不好听,到时候我怕你有压力……”

我这话说得很委婉,主要也是怕伤他面子,说白了意思就是:我家很牛逼,我爸爱装逼,别人不知道我和你的感情,自然会喜欢嚼舌根,说一些难听的话,比如你贪图我有钱,贪图我爸有势……男人都是要面子的,这话早晚有人说,你也早晚会听到。

秦征皱了皱眉,沉思了一番才问:“三姑六婆是谁?她们要说什么?”

他这是逼我开口啊!

我一咬牙,把实话说了,然后怯怯问道:“你在乎不?”

他沉吟道:“嗯……”

我心猛地一提。

他说:“在乎有用吗?”

我弱弱地摇头。

他说:“那就不在乎了吧。”

秦征解决问题的方式太直接了当惨无人道了。

如果还不起呢?那就不还了。

如果在乎没用?那就不在乎好了。

遥想当年《神雕》武林大会上,小龙女应战金轮法王,金轮法王说:“如果你输了怎么样?”

小龙女淡淡道:“输了就输了,还要怎么样。”

金轮法王就像现在的我这样噎了一下。

秦征就是那超凡脱俗的小龙男啊……

他揉了揉我的脑袋说:“你的事我都关心不过来了,哪里还能分心去在乎别人说什么。反正是别人,随她们说去。”

我点点头说:“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他要是小龙男,我就当杨过,不去理会世俗的眼光,当一对神雕侠侣。(我们不但是侠侣,他还有神雕……)

逮着机会,我揪着他的领带懒懒地问:“大一的时候,我请了你多少回你都不给面子,看我的目光里充满鄙视,是不是嫌弃我?”

秦征有些尴尬地别过眼,说:“都已经过去了……”

“那我们好好回忆一下。”我笑着说,“女人的记

很可怕的,尤其是吵架的时候,什么陈年往事鸡毛蒜皮都记得一清二楚。”所以当会计的女人多啊……看我妈就知道了,多怨念啊,记恨我爸一辈子。

秦征还想用沉默逃避,我一拉他的领带,眯着眼睛威胁说:“难道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咳咳……”秦征清咳两声,说,“法律不溯及以往,那时候我还没跟你在一起,就算有也无法判刑定罪。”

我哼了一声,鄙视他的智商。“跟女人**律讲道理?你难道不知道我叫周小气吗?你这么说,难道真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没……”秦征白皙的脸上浮起两抹可疑的红晕,看得我越发心惊。

我深呼吸着冷静下来,“坦白从宽,秦征同志。”

秦征眉眼纠结,似乎真的很难启齿。

我又越发心凉了。

“就算你有其他女人……我也……”我斟酌了一下,老实说,“不会让你死得太难看。”

他抽了抽眼角,轻轻叹了口气,扭过脸,眼神飘忽,低声说:“因为周惟瑾……”

我嘶地一声,倒抽一口凉气……

不是我微小说看多了吧,我擦!因为周惟瑾,我擦!

我忍不住爆棒口了!

不是女人,是男人,是我弟弟!

秦征继续说:“因为周惟瑾买通关系走后门进了我们高中,我对他印象很不好,连带着你……我以为你也是靠着关系进X大的。”

我麻木地说:“哦。”

那栋周易图书楼,伴随着周惟瑾茁壮成长,上次我和沈枫去的时候我还指给她看了。不过我却不是靠着关系和金钱进的X大,靠的是真实力。所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可是这多大的事啊……

秦征脸上那可疑的红晕是觉得自己幼稚了还是幼稚了?

我摸着他的脸,柔声说:“那后来怎么又半推半就了?”

他貌似挺享受我的爱抚的,眼睛微眯了一下,说:“你不像我想象中的骄横跋扈,不像其他富家千金盛气凌人,相反……还挺有趣的……”

我没怎么看出来他觉得我有趣了,在他第一次吻我之前,对待我的态度冷冰冰的,和对其他路人一样。也就是我某次出去野营失踪了几天,他莫名其妙找我发了一通火。

“只是有趣吗?”我继续柔声催眠他,诱惑他吐露心声,“还有没有其他好处?”

“热情,温暖……”他搂着我的腰。

他这是缺少关怀了。

“身材好。”他摸上我的xiōng。

他这是缺少母爱了。

“甜。”他吻上我的唇。

我向后躲了一下,瞪着他说:“我问你,如果有一天我变成弱智痴呆你还会不会喜欢我?”

他想也不想就答:“会。”

我忧伤地说:“你果然只是喜欢我的外表,真没想到你是一个这么肤浅幼稚的人……”

秦征呼吸一滞,眼神微微有些呆滞。

“那……不会……”他试探着问。

“你就这样轻易抛弃我,果然男人都靠不住!”我更忧伤了。

秦征叹了口气,无语望了望天花板,最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直接堵住我的嘴。

我唔唔喊了几声,也是半推半拒从了。

半晌他放开我,我才气喘吁吁地说:“差点被你忽悠了!”

“什么?”他心满意足地搂着我,声音带上一丝

感的沙哑。

“你是吻了我确定味道是甜的才决定当我男朋友,还是吻之前都还犹豫如果味道不甜你就不要我了?”

难为秦征又想了半天才闹明白我的问题,他叹了口气说:“女人真是制造问题的高手。”

是,比哥德巴赫猜想还难猜难想。

我扯着他的耳垂说:“别转移话题。万圣节那天晚上你一副被人始乱终弃的弃夫模样,还破例喝了酒,要不是怕你被人趁醉下手,我才不会被你吃到!说,你到底是有预谋还是临时起意!”

秦征又开始支支吾吾了,我想这回总不至于还跟周惟瑾有关吧……

我盯着他被我吻红的薄唇,听到他说:“因为沈枫……”

我擦!竟然是因为沈枫!我擦!怎么会是沈枫!我原来还以为是白薇!

秦征继续说:“因为沈枫说……你和医学院的学长在交往……”

我麻木地说:“哦。”

秦征有些纠结,搂着我的手收紧了,细长的眉眼微微眯起,看着我有些幽怨地说:“明明是你先追我的,怎么能半途而废,脚踏两条船。”

我觉得他可能对我有些误会,第一,我真没追他,但他要追我的话我也不会拒绝。第二,另一条医学院的船肯定是沈枫杜撰的,他这条会计系的船我也没有船票呢!我哪里脚踏两条船了!他郁闷得毫无道理!

回想当时他说了什么来着?

他古怪地看着我:“周小琪,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他蛊惑着低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见色起意,中了他的**记,初恋初吻初夜全部给了他。

明明是他要告白,还用了一个疑问句,引诱我回答,结果我倒成了那个先喜欢上的人。

还以为是哪个始乱终弃了他,结果竟然是我自己……

我无奈地摸着他细软的头发,说:“沈枫恨你抢了我,所以肯定不会跟你说实话。哪里有什么医学院的学长。”

秦征的声音里有淡淡不悦:“可是之前我分明看到一个医学院的男生送你回宿舍。”

我很努力地回想,但表示一片茫然。

路人那么多,我能记得几个。

“你怎么知道是医学院的?”我狐疑地问。

他尴尬地咳嗽一声,别过脸去,眼神又开始飘忽。

“我让高健打听的。”

那个菊花黄瓜科的学弟。

我说:“真看不出来你会认识那样的朋友。”

秦征含糊应了一声,很久以后通过高健本人我才知道,是秦征主动找上他让他帮忙打听,结果高健这颗牛皮糖就黏上秦征当了他的朋友。

而高健这个人很不靠谱,传给秦征的都是虚假消息。说医学院那个学长确实在跟英语系的一个女生交往,让秦征内伤了一下,终于使出了美男计把我套牢。

我叹息又得意地说:“如果当时我真跟别的男人交往,你这就是男小三啊……”

秦征挑了下眉,无所谓地说:“嗯哼。”

他简直是三观不正!

可是我喜欢……

43章

43章

婚期定好之后,我和秦征就宴请宾客名单进行了深入讨论,然后悲哀地发现,我们两个的人缘都不怎么好,竟然没几个铁杆死党,最后只好翻出同学录,把所有同学都请了。

去医院的路上,我问他:“卫翼和白薇要请吗?”

秦征说:“卫翼可以请,白薇不请。”

“你真傻。”我不客气地说,“两个都得请。”

秦征皱了皱眉头,不说话。

我解释给他听。“你跟白薇怎么着都算高中绯闻情侣,如果其他同学都请了只有她没请,人家肯定要乱猜的,这就是你的错了。你请了是你礼数周到,她不来就是她自己的问题,我觉得她是没脸来的,但是礼金她一定要给的,你一个学经济的,怎么这点账都不会算?卫翼就更要请了,他来不来都没关系,按着他之前给我们找的麻烦,这红包一定也小不了。”

秦征听了微微点头,说:“有道理。”

我继续说:“这婚礼上还要伴郎伴娘,如果卫翼方便的话,我是说腿脚方便的话,就让他客串一下吧。我们要彻底地物尽其用,压榨他的剩余价值。”

秦征深呼吸,转过头来正视我,含笑说:“小资本家。”

我回他无耻一笑。

“伴娘的话,沈枫早几年就预订了,她那边是没什么问题了。我们什么时候拍婚纱照呢?”

“明天吧。”说话间车已经停好了。秦征带我上医院例行检查,顺便看下卫翼是死是活。

我排着号,秦征先去卫翼的病房视察,等我检查完出来,就看到秦征眉心微锁站在外面。

“怎么了?”我走到他跟前问道。

“玩失踪。”秦征冷哼一声。

“整个人跑没了?衣物呢?财物呢?”我有些诧异,没想到卫翼是个这么幼稚的人。

秦征说:“只是人不见了。”

就卫翼那副尊荣,头上绕一圈,手上缠一截,腿上还打了石膏,扮木乃伊都已经像了八成,还能跑到哪里去。

我说:“可能是上厕所了吧。”

“离开两个小时了,看护也在找他,没在卫生间。”秦征的耐心真是比大学食堂里所谓荤菜里的肉还少,爱心就更微不足道了,所以卫翼不见了,他烦了烦也只是说,“随他去吧,我又不是他监护人。我们回家吧。”

“找找吧……”我无奈地说,“说不定是跌倒在某个角落里等待救援呢。我们分头找找。他要出事了,你跟叔叔不好交代。”

秦征按了按眉心,叹了口气说:“我去找,你在这里等我。”

等他一走,我就去护士台找人帮忙了。

“摔伤手脚的,对,就是250病房的那个,不见了,能不能帮忙找下?”

护士台的几个年轻妹妹意兴阑珊爱理不理的,说:“我们会帮忙找的,你先回去等消息。”

我松了口气说:“那就麻烦你们了。真没想到他一回国就发生这种事,还没正是工作呢就先来体验一下当病人的感觉。这事可不能让你们院长知道。”

几个护士转头过来看我,狐疑地打量我两眼。“跟院长有什么关系?”

我惊讶地说:“你们不知道吗?谭院长有个儿子啊,之前在美国留学,今年回来听说就是要接班了,不过做人要低调……前几天我那朋友出去喝酒出了事,这件事你们知道就好,可要保守秘密,让谭院长知道可就不得了了。”

小护士们神情肃然,放下手中化妆品,说:“我们知道。”

然后速度出去帮忙找人了。

话说这医院的谭院长我是认识的,主要是我爸跟他认识,也一起吃过两次饭。所以我知道他确实有个儿子,那个儿子在美国留学也是事实,今年要回来也还是事实。卫翼喝酒出事是事实,让谭院长知道我让卫翼冒充他儿子会不得了也是事实……

这么多事实,我一句谎话都没说,她们误解是她们的事了。

我本打算直接回卫翼病房等消息,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一个微妙的地方。

天台。

那个传说中每个人都喜欢去但是永远只有一个人的异次元。

卫翼不会那么吐跑天台上去玩倒立吧?

这么一想,我脚下就自然地转向了,按了电梯上了顶楼,天台的铁门是开着的,我四处张望了一下,果然狗血地看到露出一角的拐杖。

卫翼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拐杖扔在左手边,一根烟接一根烟地抽。那小样儿跟上次被人碰瓷的时候差不多,真叫一个我见犹怜。

“孕妇在呢,把烟掐了。”我说。

他睫毛颤了颤,抬起眼皮朝我瞥了一眼,然后把烟摁地上碾灭了。

“怎么跑这里来了?看护到处找你呢。”我说。

“医院不让抽烟。”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那就别抽啊。”

他嗯了一声,一副死人样,一动不动。

“回去吧。”

“我再坐一会儿。”

“你都坐了两三个小时了吧?这里风大日晒的,你还不回去躺着。等下还要换药吧。”

卫翼抬起头看我,目光沉沉,沉默了许久才说:“你真吵。”

我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想一巴掌拍死他。

他又低下头看着自己打了石膏的腿说:“真可笑。”

我深呼吸说:“你在说自己吧。”

他说:“嗯。”

“我猜到了。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其实秦爸爸不是你亲爸爸。不过这样也不错,他如果是你亲爸爸,那他就不是个好人,也就是说你爸爸不是个好人。他如果不是你亲爸爸,那至少他应该还是个好人,他对你也算不错了,把你当儿子一样,好歹你有个是好人的干爸爸了。”

他那被摔伤的脑子转了好几秒才明白过来我说的话,扯了扯嘴角,苦笑说:“你说的,好像也挺有道理。”

“我说的,一直都挺有道理。”我捡起拐杖递给他,说,“所以你想明白了吧,想明白了就回去吧。”

他接过拐杖,却没有动,嘴角的笑容带了三分讥讽。“真的很可笑……这么多年来,我就活得像一个笑话。他明知道我误会了,却没有告诉我,让我一错再错。”

“你也没怎么错啊,不是功成名就衣锦还乡了吗?也就是害我和秦征产生了一些小矛盾,我们都没计较了啊。你可别说什么背井离乡在外求学,你读书好处都是你自己的,现在当上了总经理,赚大把钞票,名利双收了,这些好处别人可分享不到。”

“不是这样的……”卫翼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我觉得他快要走火入魔了。

“就是这样啊。你爸爸当初是答应过你妈妈不能把你的身世告诉你吧,他遵守约定没有错,真相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但他们这么做应该也都是为你好吧。当然你可以不领情,但是报复社会什么的,就算了吧。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别这么玻璃心啊。”

卫翼苦笑着摇摇头,“你话真多。”

“我不多说些怕你想不通啊。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你应该向前看,赚钱,赚好多钱,娶媳妇,娶漂亮媳妇!”我拍拍他的肩膀说,“我和秦征把婚期定在十一了,你快点养好伤给他做伴郎吧!”

他眨了下眼,疑惑地说:“伴郎?”

“是啊。”我笑着说,“秦征人缘不行啊,估计伴郎不好找,你挺现成的嘛。其实原来在X大,虽然你没他帅,没他高,没他聪明,没他有才华,但是你的人缘就一直比他好……”我疑惑地问,“这是为什么呢……”

卫翼苦笑:“你是在安慰我,还是在打击我?”

“一边安慰一边打击,这样才能算平,让你奋发图强又戒骄戒躁!”

卫翼拄起拐杖,打石膏的一只脚吊在半空,走得很艰难。

“秦征能娶到你,是他的运气。”他忽然冒了这么一句。

我不好意思地说:“你这么夸我我多难为情啊。多夸几句吧。”

卫翼抽抽眼角,叹了口气。

我跟在他身边追问:“你还没说当不当伴郎呢。”

卫翼说:“秦征怕不乐意。”

我说:“没事,你礼金包多一点他就都OK了。”

卫翼:“……”

“而且到时候女宾客也挺多,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找个伴了。你还喜欢白薇吗?”我心里琢磨着,我不能看他自暴自弃娶了白薇,不然到时候出点什么问题的,怕是又要连累到我家秦征了。

“我跟她,各取所需而已,谈不上什么喜欢。”

听说卫翼住院这几天,白薇就来过一次,也就是送他来的那一次。

看样子,这两人也是散了。

我觉得自己护短得很,秦爸爸当卫翼半个儿子,我也当他是半个家人。所谓家人,就是我打得,别人打不得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都在奋力填平《寡人有疾》了,本文更新有点缓慢,等那边完结了再努力把这里填平了。

《寡人有疾》1月10号(明天)完结,这篇大概也就是下周了。

自己把女儿养大,又看着她长大嫁人,真伤感啊……

44章 高人-45

44章高人

我把卫翼押送回病房,然后打了秦征手机让他回来,在我和秦征团结一致的冷眼下,冰冷的针头扎进卫翼的血管,让他接受着性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

我语重心长地说:“我们结婚,你怎么也不能拄着拐杖到场吧,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你好好修养,我们家周惟瑾哪次断手断脚不是三两天就能跑会跳了,半个月三头六臂都能长出来了。这几天我们会比较忙,可能就不能过来看你了,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不会寂寞的。”

会有护士姐姐替我们好好爱护他的……

卫翼挫败地靠在床头,无力地点点头,说:“你们走吧。”

“小伙子别自暴自弃了。”我鼓励了他两句,才跟着秦征出了医院。

秦征说:“他怎么看上去更灰心丧气了?你跟他说了什么?”

我想了想,说:“我给了他积极面对人生的勇气和决心,然后让他给你当伴郎,礼金要大份的。”

秦征抽了抽嘴角,拉起我的手腕,沉默地把我塞进车里。

对于卫翼之前跟我说的什么“周小琪其实我挺喜欢你的”,我觉得很有必要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你这是恋母情结,我乐意给你关怀,只要钱多给点”。不过话说回来,我年纪比他小了快一岁,他恋母实在伤我自尊,毕竟我离中年妇女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这也是我不待见卫翼的重要原因之一——眼力太差。

出了医院,秦征直接把车开往民政局方向。在车里,我就和秦征神情凝重地对视一眼,默契地关掉彼此的手机,排除万难,不顾一切,只为领到那张证。

车一停下,看车的老头就上来打招呼了,一看我们俩就愣了一下,说:“这么快就离了?”

秦征脸色一沉,我干咳两声说:“没呢。”还没结怎么离。

“上次不是来过了?”老头笑了,“咋?光排队不领证,是后悔了还是实地考察来了?”

这老头见惯了分分合合的,估计人生寂寞如雪吧……

我付了停车费给他,在秦征yīn转阵雨之前把他带离现场。

民政局的大妈一副X生活不协调的yīn郁模样,抬头扫了我和秦征一眼,又特别关注了一下我隆起的肚子,口气不怎么友善,嘟囔了一句:“又一个不知自爱的。”

这话显然说的是被先上车后补票的我……

秦征深呼吸,我拉住他的手腕,抬头朝他飞吻一个,笑眯眯地说:“爱你就等于爱自己。”

他脸色才好看了一点。

这人真奇怪,别人说他坏话他倒没什么反应,说我不是他就变脸了,还得我在中间做润滑。

我俩新手上路,心情忐忑地顺从指示拍照填资料回答问题,最后领了证,还有一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一开始我还以为是给我们新婚夫妇的赠礼,结果大妈清点了一下说:“一共九十九元。”

我终于知道,我们被霸王交易了。

拎着一堆废物和一张结婚证,我和秦征茫茫然地走出民政局。

残阳如血啊……

从今以后,我就正式变成秦周氏了。

怎么感觉……也没什么不一样呢……

左右有年轻小夫妻激动地拥吻,女的眼眶微红,喜悦感动,男的憨厚地笑着。秦征低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天边,然后说:“去哪里吃饭?”

我说:“回家吃吧。”

他说:“哦。”

很多年以后,跟孩子们回忆往事的时候,我都像现在的我妈一样拿着小手绢儿抹着干燥的眼角嘤嘤哭泣:“你们爸爸一句好听话也不会说,领了证出来也没一句甜言蜜语,就问我去哪里吃饭……”

那时候孩子他爸就跟现在我爸一样,默默看着新闻联播……

当时我就该明白了,这才是他的本!他会在你毫无准备地时候给你浪漫一下,在你满心期待的时候让你的希望落空。所以告诉我求婚那些招式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我、不、相、信!

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的朋友都油嘴滑舌的。”

他边开车边说:“不会吧。”

我拿眼角斜睨他:“像那个高健啊,女朋友多吧,会浪漫会求婚吧。”

秦征扯了扯嘴角说:“我跟他不熟。”

“不是吧,他都教你怎么求婚了,你们还不熟?”我眨了眨眼睛瞪着他。

“他什么时候教我了?”秦征皱了下眉,转过头疑惑地看着我。

不是他?

“别骗我了,我都知道了,求婚时候的卖身契,根本不是你自己想的招数。”我下一个猛药先。

他脸色微变,这个细微的变化也只有跟他朝夕相对的我能察觉到了。

我笑眯眯地说:“你就告诉我是谁吧,反正卖身契我也签了,结婚证也领了,孩子都要跟你生了,你告诉我指点你的人是谁,我又不会逃跑。”

秦征颇有些犹豫,我循循善诱:“他到底是谁,是男是女,我认识吗?”

秦征摸摸我的头说:“我答应过他不能告诉别人他的身份。”

我倒抽一口凉气:“你背着我跟别人干这种勾当还不让我知道。我是别人吗?”

“别说得这么奇怪……”秦征叹了口气,“他说不能告诉别人,又没有说别人猜对了我不能默认……”

我:“……”

我觉得……我以后跟秦征说话,也要小心一点。今天他会出卖那个不知道是谁的谁,明天说不定还会出卖我的……

我斟酌了一下,说:“你让我猜,也就是说那个人我也认识?”

秦征:“嗯哼。”

于是我从他大学的猥琐室友开始猜起。那两个室友总是会在期末考来临前对我大献殷勤,让我凤颜大悦,然后去哄得秦征龙颜大悦。由此可见,这两人也是个有心计的,而且懂女人的心。

但秦征表示,不是他们。

我又从他的公司同事开始猜,结果没有一个是。

我大怒:“难道是女人?”

秦征急忙表示说:“不是不是,绝对不是女人”

我捂着干燥的眼睛抽泣:“一定是女人……你的男同学男同事我认识的都猜过了,总不会是我的男同学男同事吧……”

忽然地,他沉默了……

我顿了一顿,转过头看他,挑了下眉毛:“还真的是?”

出内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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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以及第三天,我都压抑着一股无名邪火,和秦征一起拍了全家福,因为肚子里那家伙不甘寂寞地突出来了,所以照片里的我一点也不窈窕婀娜,简直是虎背熊腰,衬托得秦征一枝梨花被海棠压,一朵鲜花被牛粪液。

我在镜子前托腮凝眸,然后掀了掀眼皮,忧郁地看着镜子里的秦征说:“相公,奴家美么?”

他很肯定地说:“美。”

我忧伤地说:“是不是鲜嫩肥美……”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诚实地点点头。

从怀孕然后领了结婚证开始,我就真正从少女变成少、妇了,那种强烈的沧桑与辛酸感不足为外人道,想当年,我周小琪也是X大一枝花,如今……只是开得更灿烂了。

如果有男人敢嫌弃自己的女人怀孕臃肿什么的,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往死里打,不想想是谁把她弄成一副猪头样。

秦征表现就不错了,表示他最近喜欢吃肥肉,肥而不腻的肉。

听他这么说,我又下意识地想,不会是“高人”指点他的吧……

秦征忙说:“没有,我只问了他怎么求婚你才会答应。”

我勉为其难相信了,拍完婚纱照第二天,秦征照旧去医院看看卫翼死了没有,我拎上小包,一个人偷偷打的溜去周惟瑾学校。

这回我自己带了钱包,没有事先打电话给周惟瑾就杀到他们宿舍——顾绍的宿舍。

结果显示,没有预约真是个错误,顾绍宿舍没有人。我一边打电话一边下楼,到了楼梯口就听到熟悉的铃声……

没响两声就被掐掉了。

周惟瑾咬牙切齿地说:“所以说女儿都是赔钱货,长大了心就向外了,要嫁人了也不先跟我说一声,现在打电话来放马后奶吗?老子真懒得理她。”

顾绍懒懒地说:“周惟瑾,她是你姐姐不是你女儿。”

“小时候她被人欺负还不是老子罩着她!”

“一开始是你被人欺负她罩着你。”

“秦征外遇老子都站她这边。”

“事实上秦征没外遇,你借机泄愤而已。”

“老大你到底是帮哪一边!怎么帮着秦征说话!”周惟瑾气呼呼地,“上一次还闹得要离婚(顾绍液话‘那时他们还没结婚’),现在一回来就把婚期订了,也没事先跟我讨论一下,就这么自作主张了,KAO,女大不中留!”

我听得眉梢直跳,直到那两个人转了个弯,跟我打了个照面。

我在上面,他们在下面。(好暧昧的话……)

周惟瑾僵了一下,随即干咳两声说:“大琪,你来干什么?”

我笑眯眯地说:“来跟你讨论一下,你要怎么死。”

顾绍毫无压力地悠悠上楼梯,抬手朝我打了个招呼,微笑着说:“来之前怎么不先打个电话?”

周惟瑾一咬牙,大踏步走上来,梗着脖子说:“你来得正好,老子有话问你呢!”

我拽着包跟上去,说:“很好。”又转头对顾绍说,“老娘也有话问你!”

顾绍莫名地挑挑眉,摸了摸鼻子,笑了。

顾绍寝室里,三方会谈。

周惟瑾率先开火:“秦征那怎么回事,你们解决了吗怎么突然就说要结婚了!”

“什么叫突然,本来就要结婚了,我只不过是中间犹豫了一下,然后又不犹豫了。小周子,你对你姐夫成见太大!”

周惟瑾抓狂:“老子不待见他扑克脸。”

我笑了:“他要对你春风满面我觉得才有问题!”

“他对你都一样扑克脸……”周惟瑾幽幽看着我,“没觉得他对你好。”

我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子,你还嫩,等你长大了有了喜欢的人就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了。”

“怎么一回事?”周惟瑾拍开我的手,鄙视地说,“我要都不明白了你还能明白?”

“姐是过来人。他对我好我知道就够了,难道还要炫耀幸福让你嫉妒啊?就算他对我不好,只要我觉得好就够了。小周子,你是没断插啊还是恋姐啊还是纯粹看秦征不爽?”

“第三点。”周惟瑾果断回答,然后一屁股坐凳子上生闷气,“你早就知道我不喜欢他了。”

啧……真孩子气……

我心平气和地说:“他对我真的很好,外遇是误会。”

“他那个人看上去桃花就很多,大把女人喜欢他,高中的时候情书都用麻袋装的,你没危机感,我都怕你被人退货。”他不客气地打击我,也不知道是骂秦征还是捧秦征,秦征好我就很差吗?

“退货就退货,反正用都用过了,钱也是我的,谁退谁还不知道呢。周惟瑾,你就不能给你姐一点信心吗?”

他说:“很难。”

我叹了口气,转头看顾绍:“你不说句话?”

顾绍沉吟片刻说:“喝茶不?”

我拧着眉说:“看不出来啊……你竟然会帮秦征,秦征竟然会听你的话……”

周惟瑾像被针扎了一下,猛地弹了起来抬头看顾绍:“什么?你帮他?”

顾绍倒了两杯热水,说:“不喝茶,那喝水吧。”

我喝了口水润润喉,清了清嗓子说:“你们两个怎么勾搭上的?”

“其实……”顾绍慢悠悠地说,一副老教授的模样,“前不久,我跟XX银行的行长吃饭的时候,才凑巧听到他说秦征开的担保公司,我想这件事他一定瞒着你,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打了个电话过去问他。”

“他什么都告诉你了?”我狐疑地盯着顾绍。

顾绍露出狐狸一样的微笑:“他不说,我不会猜吗?”

我深呼吸一口气……

“我猜对了,他能否认吗。”顾绍又慢吞吞喝着热水,就我和周惟瑾一眨不眨盯着他,“周叔什么人你们又不是不清楚。秦征对小琪再好,如何一表人才,没点真本事的话,他也不会让小琪嫁给秦征吃苦的。要娶小琪,他肯定要拿出点真本事,经过周叔的检验。他开担保公司,打交道的都是各行的行长,市政高官,行贿应酬不少,以他的

格,要周旋在这些人中间还真不容易,更何况他完全没有沾周叔的光,白手起家,不这样怎么能得到未来岳父认可。”

难怪他说娶我不容易……难怪他说要等到三十岁……难怪他赚钱像抢钱……

“然后我就问了他一句,公司在谁名下。”顾绍如果演反派,正派人物绝对死光……“他果然还是想得不够周到。我就跟他说了,周叔为什么要你拿出点真实力,为的是看你发达吗?显然不是,你落魄,他心疼小琪受苦,你发达,他还担心你见异思迁,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你发达,但是钱都归小琪管。周惟瑾不是说过,要娶他姐,至少要一打房产证,你把公司和房子都给小琪,周叔对你就放心了。小琪什么

子你也了解,她对超过五千块的金额就没概念了,也不会贪图你的钱,相反还会管家。”

我颤抖着说:“然后……然后他就听你的话,把什么都给我了……”

顾绍继续说:“当然这样只是哄得了岳父岳母,小琪对金钱没概念,你给她钱她也不敢动,你再把自己双手奉上,她这辈子就跟定你了。”他清咳两声,“然后那份卖身契是我帮他拟的。”

周惟瑾目瞪口呆。

当时我也惊呆了。

幸亏……幸亏他是我朋友……

顾绍摸摸我的脑袋笑容可掬地说:“我怎么可能站在他那边呢,现在他什么都是你的了,还用担心他退货吗?”

“他……怎么会这么听你的话……”我微微有些结巴。

“因为我说的话有道理。”顾绍微笑着说,“XX行长跟我说,秦征跟那些人应酬,有一次喝到差点胃出血。我看如果他这能听我的话把什么都给你,那你也算上了双保险了。这个男人可以嫁。”说着转头看周惟瑾,“你对你姐夫还有什么不满意吗?”

周惟瑾嗫嚅两声,说:“还、还好了……”

然后别扭地抬头看天花板。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了,来收藏撒花温暖一下我吧……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我对顾绍的感情向来是十分单纯的,他就是我可亲可敬的大哥,现在多加了一条——可畏。

虽然他笑得如三月春风沐细雨,但我分明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珍爱生命,远离顾绍。

周惟瑾那小子跟他走得那么近,估计哪天被他卖了都还帮他数钞票。

不过看在我们三个关系那么铁的份上,顾绍应该会给他卖个好人家吧……

周惟瑾周末放假,晚上刚好和我一起回家,我心情复杂地摸摸他的脑袋,他躲了一下,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我。

“大琪,你毛病啊,干嘛这样看我?”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说:“没事……只是想到以后姐姐就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你了,心里有点感伤。”

他嗤笑一声:“你什么时候照顾过我了?”

虽然说我们自初中后就一直没在同一所学校,但我的性神和灵魂是一直与他同在的,他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我也都略有耳闻,他现在说这种话委实伤害我的感情。

我说:“我知道你一直不太喜欢秦征,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我想你可能是太在乎我这个姐姐,我想你只是傲娇别扭不愿意承认而已。”

他打断我说:“还真不是这个原因,你别自恋。”

我扭头看他:“不然是什么?”

他抿着唇不说话,手握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

我眯着眼睛猜测:“跟女人有关?”

他保持沉默。

“周惟瑾,从我和秦征在一起你就看他不爽,难道还是高中时候的情感纠葛?”

周惟瑾不耐烦地说:“行啦,我们男人的事你们女人少过问!”

我一把拧住他的耳朵:“跟你姐这么说话你找死啊!”

他惨叫一声,下意识往另一边躲,结果耳垂被扯得更开,疼得他哇哇叫。“大琪,你变得越来越棒暴了,跟妈越来越像,早晚变成欧巴桑!”

我淡淡收回手,摸摸肚子说:“有人撑腰感觉就是不一样啊……周惟瑾,你这么大男人主义,当心以后找不到女朋友。”

他揉着耳垂说:“切,追我的女人大把的是,老子不稀罕。”

“那你还在女人的问题上跟秦征计较?”我灵光一闪,“不会是你看上的女人喜欢的是秦征吧?”

周惟瑾皱着眉头说:“不是。”

我看着他的表情,笑着说:“那肯定也差不多了。你的魅力不如秦征,受伤了。”

周惟瑾沉默了一会儿,才闷声说:“有些话,我也觉得可能不该说,不过我始终认为你该跟老大在一起。”

“傻缺!”我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叫做亲情什么叫做友情什么叫做、爱情吗?顾绍就是我们的大哥,这样而已。其实当大哥多好,他比我们两个聪明多了,有他在不吃亏。”

周惟瑾闷哼了一声,“那倒也是,这次多亏有他点拨秦征,不然你能嫁得好?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有了钱就不怕他欺负你了,以后他敢退货,你就卷了钱跑……”

敢情他还是不看好我和秦征啊……

“话说回来,顾绍都二十八了,还没结婚呢……”我摸着下巴沉思,“为什么呢?”

“我原来还以为他喜欢你,看样子你的魅力也不是那么大。”周惟瑾哼哼一笑,“不过人家在国外呆久了,国外的人都晚婚吧,他可能也染上这恶习了。”

还恶习,难道他想早婚啊?

“其实我想把沈枫介绍给他的……上次去X市的时候,看他们两个好像相处得不错,还同居了……”

“啥?”周惟瑾猛地转过头看我,“同居?”

“就是睡了一下。”

周惟瑾猛咽了口水。

我又解释了一下,“就是沈枫让顾绍睡了一晚。”好像解释得更暧昧了,我斟酌了一下说,“不知道有没有做些什么……”

周惟瑾眼中仿佛仿佛有玻璃心碎成一粒粒的,亮瞎了我的狗眼。

上一次看到他这个眼神,是在我把秦征领回家的那个晚上。

那是20XX年的第N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

大四那年寒假,除夕那一天,A市迎来了最大的一场雪,在发给秦征一条短信“新年快乐”之后,我莫名地想要见他,在这种冲动过去之后,我已经到了他所在的小区。

那个小区只是之前听他说过一次,具体的位置就没有听他说过了。我冻得鼻子通红,哆哆嗦嗦地想要打电话给他,然后惊喜地发现,很好,扒手很敬业,大过年的都出来工作,把我的钱包和手机都扒走了,还塞了一张新年快乐的卡片给我……

快你妹乐啊!法定节假日啊混蛋!

我裹得像个粽子迎风泪奔,蹦到警卫室向保安打听秦征的住址,保安表示他也不清楚,是真不知道还是保护隐私,我就不得而知了。

万幸的时候我们家在这个小区也有房子,不幸的是我没有带钥匙,幸运的是我知道备用钥匙藏在铁门后的一个暗格里。我脱了手套颤抖着想把手从铁门缝隙里穿过去取钥匙,结果因为毛衣羽绒服太厚,我的手被卡住了,只好缩回来,脱衣服,等到我把羽绒服脱掉,把毛衣卷到手肘处冻得开始打喷嚏时,两个威武的保安出现,用一种看贼的眼光瞪着我,二话不说把我拖去值班室,我悲愤地说:“我是业主!我是业主啊!”

他们不信,我又说:“我的羽绒服,我的羽绒服啊……”

那个悲剧的除夕,我喷嚏鼻涕轮番登场有时同台演出,保安人员对我的身份进行了盘查,我一一回答了。不过就是三年没回来,物是人非,都没人认识我了……

有人敲了敲值班室的门,保安打开了,我侧过头瞄了一眼,顿时泪崩。

秦征挑了下眉看我,疑惑地说:“小琪?”

党啊,八路啊,亲人啊!

我就像秦香莲见了包青天,白毛女见了解放军,满腔悲愤终于得以倾诉。秦征握着我的手,跟两位保安解释道歉了一番,终于把我领走了。

他解下自己的围巾在我脖子上缠了一圈,围巾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气息,让我瞬间暖和了许多。

“你怎么跑来这里了?”

我抽了抽鼻子说:“我想见你……手机和钱包丢了……我想拿家里的钥匙……他们当我是小偷……”

他的表情顿时比我还纠结,半晌才说:“挺性彩的。”

“你没同情心……阿嚏!”我猛地打了个喷嚏。

他忍不住哼笑了一声,很快地别过脸去,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真是冷酷无情啊……当时我是这么想的,然后更委屈的,觉得所托非人,冒着风雪来看他,结果遭遇了惨无人道的对待,他也不温暖安慰一下我。

“你家在哪一栋?”

我给他指路,他帮我拿到钥匙,开了门我就立刻先躲了进去,第一时间找空调遥控器。因为这里每个星期都有人来打扫,所以仍然很干净。

身后响起关门声,我按下空调开关,下一刻便被一双手从背后紧紧抱住,压在餐桌上转了个圈面对他,温热的唇舌压了下来,带着一丝压抑了许久的急切。

原来他是装的忍的……

许久之后,他才放开我,双唇却仍在我唇上流连,用微哑的声音说:“冻坏了吧。”

我喘息着说:“感冒了,传染给你。”

“傻瓜不会感冒。”他说。

我嘿嘿笑道:“你是傻瓜。”

他淡笑不语。

后来我才想明白,他想表达的是,我是傻瓜,不会感冒,不会传染给他。不过喜欢傻瓜的他,应该也没有聪明到哪里去。

秦二少。

我轻咬了一下他的下唇,低声说:“我出来好久了,要打个电话回去,晚上还要回去吃年夜饭。”

他仍是抱着我,掏出自己的手机给我,我一边拨号一边想,是不是空调风太暖了,为什么脸上一直发烫……

电话那边传来老妈的大嗓门,秦征温热的双唇就在我脖颈间游移,我强忍着颤音说:“我……我马上回去……”

然后挂断了电话,转头怒视他。

他漆黑的眼底闪过笑意。“以后出门,先打个电话给我,你太容易出状况了。下一次我找不到你怎么办?”

“我觉得你会找得到的……”

“为什么?”

“都说了是感觉了,哪里还会有原因。”我鄙视了他一下,“好了,看到你了,我要回家了。”

“今天很难打到车,你家在郊区,我送你回去。”

秦征做的决定,我一般很难劝他,所以我陪着他去取车,然后对他说:“早知道我打个电话让你去见我,我就不用跑这一趟了。”又好奇地问,“我想见你,你会来吗?”

他勾了勾唇角,说:“你猜。”

可惜我猜不到,因为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两个都厮混在一起,很少有分开到思念不已的时候。

那个除夕秦征送我回去,终于让我爸妈见到了真人,相信我真的把到了A市的传说,考神秦征。

当时给我和秦征开门的周惟瑾,也是现在这副明媚忧伤的神情,眼底仿佛有无数的玻璃碎片,亮得刺眼而蛋疼啊……

“周惟瑾,你还好吧。”我拍拍他的肩膀,费解地问。

他幽幽叹了口气说:“我,很好。”

“沈枫会当我的伴娘,下星期她会来A市。”

“哦。”周惟瑾失落地应了一声。

“国庆节我和秦征去度蜜月,让顾绍帮我招待她。”

“哦。”周惟瑾耷拉着脑袋。

“周惟瑾你脖子萎缩啦,挺起来!”我在他背上一拍,“你这什么德行,菊花残啦!”

“哦。”周惟瑾幽幽一叹,终于没了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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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枫是在婚期前五天才到的A市,那天刚好我去婚纱店试穿修改过的婚纱。

因为怀着孩子结婚,所以婚纱只能再做修改,一同来的还有卫翼和秦征,他们也要试穿新郎伴郎的礼服。

卫翼的恢复能力让人叹为观止,果然我那一席话深深鼓励了他,让他重新做人了。基本上可以扔了拐杖了,只是走路稍慢一点。

沈枫听了卫翼受伤的悲惨经过之后,默默对他伸手表示敬意。

“被她这么摧残你还肯给秦征当伴郎,过去打击你是我不对,你太有大量了,应该不会在意的。”

卫翼扯了扯嘴角,说:“你们两个还真像。”

我和沈枫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呸!谁跟她像了!”

秦征和卫翼对视一眼说:“更像了。”

我把沈枫拉到一边说:“你小心啊……卫翼有恋母情结,他之前说我喜欢我来着,还说我们像。”然后低头扫了一眼她的xiōng口,松了口气,“不过你应该没有我的烦恼。”

不愧是死党,默契总是用在不该用的地方,立刻反应到我话里的话,用力捏了一下我的脸颊。“滚!少跟姐耍流氓!”

我嘿嘿笑着拍开她的手:“看我这样,你想结婚了吗?”

她帮我整理婚纱,自己穿着件长款收腰宽摆的礼服。她的长发本是大波浪卷,现在用一朵花盘了起来,只垂了一缕浅咖色的卷发到锁骨。

她上了淡妆,本就漂亮的脸蛋又添了几分柔和,垂着眸子帮我整理裙摆,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yīn影。

听到我这么问,她说:“不想。”

大学四年,毕业后两年,我认识她六年,没有见她谈过一场恋爱。她长得漂亮,有

格,或许说太有

格,喜欢她的人不少,但被她冷眼一扫,多数就望而却步了。失败的人太多了,渐渐就有人传其实沈枫是同

恋,毕竟X大风气开放,同

恋倒还真不少。追她的男生少了,女生又多了,她依旧是冷冷地不回应。到最后就成了我的问题了,一边跟秦征交往,一边跟沈枫玩蕾丝,英语系的周小琪男女通吃,脚踏两条船……

人在江湖飘,怎能不被流言所扰。

原来我只当沈枫缘分未到,现在看她态度,恐怕是另有原因了。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说:“你觉得顾绍人怎么样?”

“我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可以打住了。我不感兴趣。”沈枫打断我的话头。

“小枫枫啊,人要向前看,错过这村就这庙了……”

沈枫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我说:“小琪,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幸运,能遇到一个深爱你的男人。”

我笑了。“说实话,每个人都觉得我幸运,可是秦征不是我遇来的,是我追来的。从相遇到现在,多少次多少人劝我放弃,哪一次我退了,可能都走不到今天。刘备请诸葛亮出山都要三顾茅庐,不主动一点,等幸福来敲门,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我扯了扯裙摆,说,“更多时候是心态问题,视野问题。光和影相伴,有的人看到光,有的人看到影而已。”

沈枫沉默了片刻,笑着说:“你倒是活着明白装糊涂。”

“我糊涂还是明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想。姐们,女人过了三十可是加速贬值啊,你现在还能高卖,再晚就折旧了。”

沈枫说:“可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不想要做其他改变了。”

“那就是……”我想了想,说,“你还有遇到那个让你想要改变的人吧。”

沈枫苦笑了一下,“大概。”

我拍拍她的肩膀,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我和沈枫再有默契,终究是两颗各自跳动的心,不能完全猜到她的想法,也不能替她去想。她心里的结,不是我能解开的。

秦征和卫翼试好了礼服,过来看了看我和沈枫的,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换下来离开婚纱店。

秦征开车,我坐在副驾驶座,回头问卫翼:“你不是在X市工作吗,请这么久的假没关系吗?”

“上班不一定要在公司。”卫翼说,“我在这里一样能处理公务。而且,我打算辞职。”

我愣了一下:“为什么?你不是做得好好的?”

卫翼笑了笑:“不想被资本主义剥削,打算当资本家剥削别人。”

车里四个人,秦征和沈枫都是翻身当老板剥削别人了,我剥削这两个老板。反而是卫翼,虽然工资高,社会地位也高,但跟秦征一比大概就自卑了。

我鼓励他说:“行啊。趁着年轻拼一下,不逼自己一把,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就像秦征。果然一个给力的媳妇比给力的政府更给力。

卫翼冲我笑了笑。

他现在看上去比原来健康多了,果然是我让他的生活重新有了意义啊!让他当伴郎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婚礼的前三天,我和秦征就开始被隔离开来了。喜饼和请柬差不多都已经派了出去,周惟瑾得爸妈之令提前一天回家帮手,穿得齐整干净地回了家,难得地没有卖弄风骚,老老实实跟沈枫打了招呼,就被老妈招过去帮忙了。

沈枫陪着我过了最后一个单身的夜晚,从大一入学回忆到前两天的事。

沈枫说:“大一的时候我看到你就觉得你以后一定会很幸福。”

我惊诧道:“相好这么多年我竟然不知道你还会看相。”

沈枫说:“上帝关上一扇门就会打开一扇窗,你都这么二了,他怎么不得补偿你一下?”

我叹了口气:“你不打击我会死吗?”

沈枫说:“果然做人还是二点比较好。”

我拍拍她的肩膀说:“你也别太忧伤,你也没有不二过,没听说嘛,咱俩很像的。”

她说:“呸!谁跟你像了。”

“你别害羞,我知道你喜欢我很多年了,咱俩都夫妻相了。你真的不考虑顾绍一下吗?”

“果然女人天生喜欢当媒人吗?”沈枫无语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说,“明天我抛花球,你一定要接住啊!”

“不要,我躲得远远的……”她别扭了,她傲娇了。

“那我不让儿子管你叫干妈了!”我也傲娇。

“周小琪……”沈枫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明天是你结婚,你怎么一门心思地想把我嫁出去?我看上去嫁不出去吗?不是说女人会有婚前恐惧症?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是女人吗?”

我语重心长地一一回答:“我不是觉得你嫁不出去,是觉得你娶不出来。婚前恐惧症什么的,是无知妇孺才会有的病,秦征给我上了两三重保险,没什么好怕的。反正明天就当是一场典礼,走过场一下,应付一下父老乡亲,安慰一下我那爱热闹爱面子的爹妈。”

“你还真是心宽体胖啊……”沈枫摸摸我的脑袋说,“缺心眼真好。”

“你又来转移话题。顾绍真不错,肥水不流外人田,跟你熟我才介绍给你的。不然……卫翼也马马虎虎,再不行,周惟瑾我都牺牲了。反正女大三抱金砖……”

“你再说我揍你了!你还不睡明天就熊猫眼了!”

“好吧,不说了,睡觉。”我合上眼,准备入睡。

十分钟后。

我说:“或者你喜欢不靠谱型的?我认识一个医生嗷你打我……”

然后安静了。

作者有话要说:都快完结了,别霸王了,出来喘口气吧

伤心死我了……

极品总动员

极品总动员

据说,古时候女儿出嫁都是要哭的,哭得越大声越好。

我妈戳着我的脑门说:“你嚎两声吧。”

我咬了一口面包,抬头:“嗷嗷嗷……”

我是真哭不出来啊,笑得脸都僵了。

《红灯记》里唱,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我现在总算体会到这句话了。原来还觉得我家挺空旷的,突然之间就冒出来了许多人自称是我三姑妈七舅老爷的,表哥表姐表弟排一排够开一个班了,看爸妈跟他们熟络的样子也不像是领便当客串的路人……

帮我上妆穿婚纱的几个姑娘初来被这阵仗吓了,但很快恢复正常,体现了良好的职业素质。我见过几个七舅老爷辈分的长辈,敬茶聆听教诲和祝福,回屋的时候肚子又唱了空城计,忍不住一边啃面包一边让姑娘们给我补妆。

红白二事认真说起来,都是当事人受的苦,旁人的面子。这婚我纯粹是给我爸妈的面子,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了。早上等秦征来接我,然后去教堂走完西市的仪式,说一句我愿意,然后去秦征家,给秦征那边的长辈见礼,接着下午四五点去酒店迎宾,三百张桌子,包下了三层楼,差不多婚宴是晚上七点半开始,致辞之后,宾客开动,我们……要三百张桌子……一一敬酒过去……

我扒着桌子,突然有了嚎啕大哭的冲动了。

外面有人喊:“新郎来了!”一群客串的伴娘一拥而上挤到窗边看。

沈枫也拨开窗帘朝外看去,我眼巴巴地贴过去偷看,这一看,我就怒了。

“卫翼是伴郎也就算了,为什么周惟瑾和顾绍都过去他那边了,他们两个是我这边的人吧!”

可是不得不说……这四个男人站在一起,杀伤力太强了。

严肃冷峻的BOSS型秦征,老谋深算的军师型顾绍,谦谦君子的反派型卫翼,还有我家那早上**点钟的小太阳周惟瑾啊……

伴娘齐声尖叫。

看来对方打算使出美男计了。

沈枫说:“呸!臭男人,人以群分!”

我上下打量她两眼,忍不住掩口偷笑。

她瞪我一眼。“你笑什么?”

我扶着墙娇弱无力地说:“我是被困在高塔上的公主,等着我的王子翻山越岭披荆斩棘来救我,你……”我指了指她,摇了摇头,“就是那巫婆。”

“你信不信我把你吃了!”沈枫龇牙咧嘴,凶相毕露。

外面的喧哗声渐大,伴娘们又呼啦涌向门口,我推了推沈枫说:“你怎么不去?”

沈枫哼了一声:“你懂什么?先让那群小妖探探对方的底细。”

不错不错,她们是荆棘。

我倒想知道外面三个高材生——秦征、顾绍、卫翼到底有什么手段,周惟瑾是个打酱油的,凑个F4的,

能忽略不计。

我和沈枫在门后听着。

伴娘们嗓音真是尖锐啊,听得我头皮发麻。秦征轻咳一声,她们顿时静了三秒。

估计是被他吓到了。顾绍温温润润地低笑一声缓和气氛说:“其实这也不算为难。秦征,这是给你一个向小琪示爱的大好机会。别错过了。”

让秦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做些有违本

的事,实在是难为他了啊……不过到底是要他做什么?

我和沈枫贴在门板上,听到其中一个伴娘说:“是啊是啊,你要是真的喜欢新娘就该为爱献身啊!”什么!要他献身?怎么献身!我惊恐了,贴得更紧。

“唱首歌不过分吧?”

我松了口气,原来是献声……

唱首歌当然不过分,关键要看唱什么歌……

顾绍突然掉转了枪头说:“是啊,不然就唱小琪最喜欢的歌好了。”然后扬高了声音问:“小琪,你最喜欢什么歌?”

周惟瑾哈哈哈大笑三声,说:“大琪最喜欢《爱情买卖》。”

秦征,为妻的对不起你啊……

伴郎集体倒戈,他们果然没安什么好心……

沈枫摸摸下巴说:“如果他真敢唱,我就放你跟他走。”

我不用看也能想象秦征额角突突跳着的青筋,那怎么按都按不下去也抚不平的纠结啊……

卫翼在哄笑声中说了一句:“为了节约时间,不如你们有几关一次

说出来,让秦征一起做了。”

这边思想不统一,内部先矛盾了,七嘴八舌地说:“俯卧撑!对男人来说俯卧撑很重要!不如一边做俯卧撑一边唱歌?”

这种馊主意还有人响应啊……

老公不是她们的不心疼啊!

“开门礼金,五个九!”这句话说得倒是不含糊。

我对沈枫说:“秦征的钱就是我的钱,这五个九还不是从我这里出的。肉疼啊!”

沈枫说:“那是,他倒无所谓了。”她开了门,从缝隙里往外一看,愣道:“还真唱啊!还搬乐器现场伴奏啊!”

“什么!”我想推开她自己看,结果被她压制了,说,“别让那群家伙看到你。”

我只看了一眼顾绍笑眯眯的眼睛。

沈枫说:“秦征和周惟瑾去搬道具了,我出去外面帮你看现场的……这个得录像珍藏啊……”

说着,她就这么离我而去,把我一个人关在屋里。

外面笑闹声不断,偶尔听到顾绍和卫翼的声音,不时一两句把那群女人逗得失笑连连,估计荡漾得不着边际了。

我还在等着秦征首次献声,结果等了一两分钟,终于才听到秦征的声音。

“小琪。”

这声音却是从我背后传来,把我吓得抖了一把,猛回头,看到秦征站在我背后,弯下腰望着我,漆黑的瞳孔中映着淡淡的笑意。

“你……”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门,然后又抬头看他,“你怎么进来的?”

秦征指了指窗户说:“爬窗进来的。”

我倒抽了口凉气,不禁说:“秦征我看错你了,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竟然爬窗!”我左右张望,“不是说周惟瑾跟你在一起吗?人呢人呢?你把他敲晕了?”

像召唤兽一样的周惟瑾几乎就在下一刻从窗台那边冒出头来,冲着我瞪眼说:“瞎磨蹭什么,还不快点!”

我愣了半晌回不过神来,秦征拉着我的手腕把我往窗台边带,我愣愣问:“你这是干什么啊?唱的哪一出?”

秦征抿了下唇,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说:“私奔。”

周惟瑾在楼下扶着梯子不耐烦地说:“速度速度!顾绍那边快撑不住了!”

秦征小心翼翼扶着我下了梯子,我摇头叹气说:“秦征,你耍赖啊!困着公主的高塔可没有楼梯啊!你没有披荆斩棘杀巨龙和巫婆,怎么能轻易娶到美貌的公主啊!”

秦征引着我上了车,才说:“公主,调兵遣将,围魏救赵,声东击西,我们是中国人,要善用孙子兵法。”

我抚掌叹道:“甚是甚是!硬碰硬那是资本主义国家才会干的蠢事,智取为上啊!这才体现我们社会主义优越!”

秦征扬起嘴角,一踩油门,微笑着说:“所以,我们先去教堂吧。”

我苦恼地说:“枫枫会掐死我的……”

“卫翼他们会带她去教堂的,随后就到。”

“她会掐死卫翼的。”

“嗯。”秦征毫无压力地说,“那就死吧。”

果然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我最爱他草菅人命的气质了!我们夫妻俩素来残酷无情,有一种走到哪就让别人死到哪的勇猛气势啊!

但是我仍然耿耿于怀。

我说:“你连唱首歌给我听都不愿意,我这么跟了你是不是太掉价了?”

秦征说:“我愿意。”

“嗯?”我挑了下眉看他。

“现在唱。”

我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抿了下唇说:“曲子我挑。”

我用力点头。

我以前一直觉得,秦征这种人这辈子唯一唱过的歌应该就是《义勇军进行曲》了,这么说来的话,他比我更爱国爱党爱人民了。但我又觉得,只唱过《义勇军进行曲》的人,应该不会有这么强的唱功吧。

敞篷跑车独自滑过郊区无人的小路,秋日清爽的风拂面而过,然后远远落在我们车后。

我四处摸索着,秦征握住我的手问:“做什么?”

我说:“录下来留念,做铃声。”

他说:“你喜欢的话,我以后唱给你听。”

“现场的?”

“嗯,现场的。”

我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说:“其实,你的身体是我的,声音也是我的,我让你唱你就该唱的。”

秦征笑了笑,说:“老婆说的是。”

在完成了提款机、计算机和留声机的完美结合后,一架崭新的秦征号战斗机诞生了!从今以后,周小琪女士光荣成为机主,过上了每天吃饭睡觉打飞机的幸福生活……

秦征瞟了一眼我的笑脸,说:“真傻。”

“不傻能跟你走嘛!”

跟你一路走,一路唱。

我们成功了躲过了大部队的围追堵截,在我们到达礼堂的十分钟后,顾绍开车载着沈枫、卫翼、周惟瑾杀来了。

卫翼率先开门下车,前两天还不怎么利索的腿脚瞬间给力了,出了门就撒开腿朝我们跑来,沈枫从副驾驶座下来,提着裙摆杀气腾腾在后面追,口中暴喝一声,让我和卫翼都瞬间斯巴达了。

她说:“步子迈那么开跑那么快干什么,不怕扯到蛋啊!”

卫翼一脸纠结,以极其果断的态度把战火转移到我身上,自己躲到秦征后面去。

沈枫果然一看到我就放过卫奶灰了。

“周小琪你行啊!”沈枫咬牙切齿,“我那么多招式都还没使出来,你就夹款私逃了!把我一个人扔狼窝里了!”

夹款私逃,当秦征是“款爷”啊。

我看着被伴郎围住的秦征,又转头对沈枫一笑。“亲爱的,你也结婚吧!我给你扶梯子!”

沈枫愣了一下,随即别扭地哼了一声。

当最后,老爸感慨万千地把我交到秦征手中时,我觉得我们像走了二万五千里那么漫长。

然后蓦然回首,我们都囧了。

顾绍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牧师的衣服,我左看右看说:“你……把牧师敲晕了?”

顾绍摇头说:“小琪,你的思想很黄很暴力,以后要改改了,不能当闲妻狼母。”

我忍了,也认了……

这都是什么人啊……跟他们比起来我跟秦征最正常了!

“你这是干什么啊……”我抽了抽眼角看他。

顾绍说:“你不是小时候就想让我当你的牧师,帮你主持婚礼?”

我愣住了。

“以前是少了新郎的彩排,今天才是正式的仪式。”顾绍眨了下眼,笑容意味深长,就像我以前无数次幻想的那样,一个带着禁欲气息的温润声音悠悠地在耳边环绕。

“秦征,你是否愿意娶周小琪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她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

走了那么长的路,终于走到了这里,听彼此说一句——

“我愿意。”

交换戒指的时候,我低着头吃吃笑,秦征偷偷在我掌心捏了一下。

那戒指他特意拿去改了一下,为了配合我的尺寸。

我说,我生完孩子瘦回来了怎么办?

他说,那就再改小。

我说,戒指不是应该和爱情一样坚贞不移,始终如一吗?

他说,也该能屈能伸,包容你的胖和瘦。

成……

周惟瑾也好,他也好,跟顾绍相处一段时间,就白不回来了。

顾绍清咳一声,打断我们的眼神交流。

“最后,在新郎吻新娘之前,请新郎随我念最后一段祝词。”

作者有话要说:嗯……

大家表霸王我,给力一点,老子今天无限加更!看能不能一起努力一口气更到完结吧!

话说我还在犹豫花球要让谁接……

从本故事的尿

来看,很可能谁接谁就是下篇文的主角了……

建国大业

建国大业

这蛋疼的人生啊!

秦征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从他的指尖传递过来,让我也切实地感同身受,阵阵蛋疼。

放在三分钟前可能我还没那么疼,但现在秦征已经是我内人,革命的首要问题已经很弄得很清楚了,不管顾绍是站在谁那边,只要是内人受伤我都会一起疼啊!

顾绍一句话成功吸引了全场人的注意。

他仿佛才意识到这点似的,抬起头面向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微微一笑说:“淡定,淡定,别紧张嘛……”

顾绍清咳两声,面带微笑却又凝重地对秦征说:“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为了你的幸福,我友情提示你完成最后的环节。”

秦征同样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在顾绍一句句地引导下,秦征抿了抿唇,缓缓说道:“我秦征,在神面前起誓,现在开始我只疼周小琪一个人,宠她爱她,不会骗她,答应她的每一件事情我都会做到,对她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不会欺负她骂她永远相信她,她开心的时候我会陪着她开心,她不开心我会哄她开心,永远觉得她最漂亮,做梦都会梦见她,在我的心里只有她……”

全知全能的神啊……

也只有你能让秦征说出这样的话了吧……

下面起哄声一片。顾绍满意地微微点头,又转过头来看我,笑着问:“秦周小琪女士,你满意了吗?”

我用力点头。

顾绍说:“请容许我提示一下,本契约有效期限百年,不接受退货,不提供保修,如果双方最后确认满意,那请以吻完成最后的签署工作。”

秦征白皙的脸都泛着粉色了,额上冒了一层汗,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当他的唇吻上我时,我明显感觉到,温度比平时高了不少。

音乐重新响起。

就这样被你征服,切断了退货的路……

卫翼搭着周惟瑾的肩膀,抹了把冷汗,说:“这婚结的,太没人权了……”

顾绍回头对他微微一笑,说:“这世界上有三种人,男人,女人,和已婚男人。”

卫翼说:“风水轮流转,今天看人倒霉,你也会有那么一天的。”

顾绍摸摸下巴,很看得开地笑着说:“那也不错。”

还是周惟瑾跟我姐弟同心有默契,他说:“这婚结得跟长征似的,翻山越岭过草地,总算会师了。”

这句话听得我心头一沉。

果然,顾绍说出我的心里话了。“那还没完,晚点还要对付三百桌宾客,等战场都清理了,才能开始建国大业。”

顾绍还算容易,他最多帮忙招呼宾客,周惟瑾要跟着我一桌桌敬酒,这么一听,俊脸顿时变得惨绿。

结婚跟建国一样不容易啊!要奶灰牛鬼蛇神,排除艰难险阻,要攘外要安内,要团结要默契,好不容易建国了吧还要制定宪法家法,跟守江山一比,打江山都算容易了。一不小心制定了什么昏头昏脑的国策,辛辛苦苦十几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顾绍对秦征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秦征抽了抽眼角,无奈地看了我一眼。

我冲他一笑,躲去找沈枫。她眼眶微红,见了我不自然地别过脸,眨了下眼才回过头来看我,棒声棒气地说:“不去招呼人,来干什么?”

我压低了声音说:“等下我扔花球,你一定要接啊,我就朝你这方向扔了!”

沈枫嗤之以鼻。“谁要花球了!接到花球就一定结婚了?你这是封建,这是迷信,这是主观唯心主义!”

我趴在她肩头泫然欲泣。“嘤嘤嘤嘤……枫枫,你忍心看我伤心吗……今天是我的好日子,你就这样无情地拒绝了我……嘤嘤嘤嘤……不就是一个花球吗……”

“不就是一个花球嘛……”沈枫无奈地拍拍我的肩膀,“好啦好啦,你扔我就接。”

“我要扔不准你也得抢过去!”我补充一句。

“好啦……”沈枫拍着我的手顿了一下,忽然说,“见到鬼了……”

“嗯?”我疑惑地抬眼看她,然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说,“真是见鬼了……”

这场婚礼邀请了不少高中同学,所以看到他们我一点也不诧异,诧异地是白薇同学也来了……

我真是小瞧她了,她是如此的坚韧不拔百折不挠越挫越勇啊!她的脸皮剥下来都够打包我那九层蛋糕了!

我看到了,秦征也看到了。

白薇跟秦征那点屁都没有的事,在场的几个人里只有周惟瑾是处于彻底茫然的状态,但他还是察觉到我们目光所向,看了过去,他愣道:“诶,那个不是摄影楼的人?你们婚礼摄影也请了那家的?大琪不是说不喜欢吗?”

我似乎忘了跟他说过这档子事。“那个白薇,秦征的高中同学。”

周惟瑾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层关系……白薇……好耳熟的名字……”

“是啊。”我笑眯眯地说,“她高中的时候可是风云人物,算起来也是你的学姐了。”

我家周惟瑾虽然人有时候有点脱线,但那张脸蛋不管搭上什么发型都是漂亮,加上富二代的身份,讲义气的

子,在中学时候就一直是男女通杀,老少咸宜,读初中的时候就有高中部的学姐跑去学校偷看他,高中还没入学,情书预约书就没有断过。

现在大学还没毕业,估计婚书也已经在提前准备了吧……

那些来参加婚宴的姐姐妹妹们,恐怕有不少想先抢花球再捞个伴郎的,我觉得除了周惟瑾,另外两个都男大当嫁了。

但是显然的是,周惟瑾的人气似乎比另外两个高……

果然是……金钱的魅力吗……

白薇上前跟我道喜,态度倒是落落大方,因为这样我才更佩服她。果然一山还比一山高。

白薇在来宾登记处签了名,交了礼金,我点了一下,嗷了一声。

秦征低头问我:“怎么了?”

“不妙……”我欲哭无泪,“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她今天给了礼金,以后她结婚我可是要往多了回送的!先结婚的吃亏啊!”

今天客人送多少礼金都是记录过的,以后人家结婚为了面子我给的还只能多不能少!我吃亏了,吃亏了……

要回本只有祈祷两件事。第一,通货膨胀,货币贬值,第二,她嫁不出去……

还是诅咒她嫁不出去吧……

秦征低笑一声,无奈摇了摇头。

“卫翼。”白薇走到卫翼身边,面带微笑,“我刚刚才知道你给秦征当了伴郎。”

卫翼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是啊,盛情难却。”

啧……说得好像是我求他似的,分明是他拿钱行贿来的。

“我前几天回了X市完成工作交接,所以没有去医院看你,不好意思。”

卫翼淡淡笑道:“没事。”

白薇盯着他看了片刻,皱着眉问道:“你好像有点变了?”

“什么变了?”卫翼扫了她一眼,不是很亲热,也不会过分冷淡,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张桌子说,“那些是你的同学吧,你先过去坐着,我这边招呼人。”

白薇勉强笑了一下,捏紧了包包,转身走向那张桌子。

看起来,白薇的人缘也不怎么好,似乎中学时候也是那种长得漂亮,文娱双全的高岭之花,不容易接近。

秦征的一些高中女同学过来和我碰杯,笑着说:“想当年秦征多抢手啊,情书都按麻袋装了,没想到最后被其他学校的女生绑走了。”

我笑而不语,听她们说,余光看到周惟瑾走过来,就拉着他介绍给其他人。

周惟瑾硬着头皮跟她们打招呼,暗地里瞪了我一眼。

其中一个女生笑着说道:“高三毕业的时候,秦征收到的情书很多,不过他一封都没看,直接扔掉了,还是我经手销毁的。听说白薇都给他写过情书……”后面一句话说得快了,等那人自己反应过来说了不该说的话,已经太迟了。

白薇也听到那句话,笑了笑没有回应。

周惟瑾看了她几眼,忽地眼睛一亮,脸色又沉了下来,把我拉到一边耳语。

“大琪,你上次说秦征外遇,是不是就是那个白薇?”

我白了他一眼,“都说是误会了。”

周惟瑾冷哼一声:“白薇给秦征写过情书。”

“他又没收。”

“那是因为我收到了……”周惟瑾咬咬牙,一狠心,说了。“他那封信……送到我这里来了……”

“啥?”我眨了眨眼,“我有些迷糊……”

周惟瑾说:“当初白薇给秦征的那封信,被别人误送到我这里来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接着问:“然后呢?”

周惟瑾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扔掉了。妈的,亏老子那么爽,结果是写给别人的……”

我沉吟片刻说:“所以你讨厌秦征这么多年……”

秦征……真是太冤了……比窦娥还冤啊……

“所以啊大琪,真没问题吗?”周惟瑾瞟了白薇一眼,皱了皱眉,“秦征真没问题?”

“没问题,相信我!”我拍拍他的肩膀,觉得虽然秦征收到信也不会改变什么,但是如果让白薇知道她那封信被我家周惟瑾毁了,估计还得生出些事端来。“你都帮我们扶梯子私奔了,姐夫都叫了,现在后悔也迟了。”

我笑眯眯地说:“认了吧,忍了吧。”

白薇对秦征大概也死心了,看这阵仗是要吃回头草,退而求其次把卫翼拉回去了。

卫翼肯不肯让她吃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目前姐没空理他们了,把花球扔给小枫枫要紧。

抛花球的时候,未结婚的女士站在一边,我看着那如狼似虎的模样,跟沈枫低声打了商量。

“等一下我往东边扔,你站东边外围,我一出手你就跑,明白没有?”

沈枫无语地点了点头,忍不住说:“要接了花球就能结婚这世界上就没那么多剩女了。”

“乖啦……”我摸摸她的脸蛋,她嫌弃地躲开,“爱这种东西啊,跟鬼一样,信则有,不信则无。你要相信啊相信……”

她默默看了我半晌,认命地往人群以东的方向走去。

我心跳加速,转过身背对着众人,眼睛一闭,用力将花球向指定方向抛去。

刹那间,千军万马奔腾得我没蛋也疼了,我回过头一看,忍不住喷了一口心头血。

果然背对着倒抛不好把握方向,把花球扔到男人堆里了,男人们纷纷躲避(据说如果条件允许,男人都不喜欢结婚……),动作最慢的卫翼踉跄了一下,接住了花球,还没回过神来就遭到了惨无人道的袭击。沈枫穿高跟鞋跑太快刹不住,一个脑袋顶上他的下巴,他惨叫一声退了两步,手中花球被沈枫夺了去。

沈枫瞪着他,手中紧紧抓着花球,惨遭辣手摧折的花球如菊花的凋落。

“大老爷们,你抢什么花球?”

卫翼疼得说不出话来,手捂着嘴,眼睛泛着泪花,想要辩白几句,对上沈枫充满杀气的眼神,又焉了……

我其实……

有些同情弱小的……

作者有话要说:嗯哼……

我啥也不说了……

洒家这辈子值了

这世界上有一种事情会让人想用四个字来形容——

一夜过去……

别打脸啊!

我是说那霸道无比的三百桌宴席啊!

我原来还取笑秦征有脸盲症,结果发现自己也没有比他好多少,一次看了三千张脸,蓦然回首,我一个也记不住。

婚宴结束后已经十点多了,我虽然名义上是敬酒,但实际上是喝白开水,美其名曰对孕妇的人道主义关怀。秦征喝的是二锅头,兑的那白开水,真正拼命的是周惟瑾他们几个伴郎,帮秦征挡住来自五湖四海好意或者不怀好意的灌酒,一个秦征站起来了,千万个伴郎倒下去了。

沈枫酒胆比酒量大,别人看她豪气干云的模样都不好意思不灌她,只有我知道她看上去清醒实际上已经不省人事进入机械化来者不拒状态了。顾绍看不下去帮她拦了一下,结果两个人一起栽了。

宾客离开后,我和秦征站在中央,颤抖着环视四周,隐约看不到一个直立行走的活人了……

“我们……是溜走啊……还是溜走啊……”我拉着他的衣袖问。

秦征的眸子泛着湿润的醉意,但是很清醒地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走吧!”

死道友不死贫道,出来混,就要有被朋友液两刀的心理准备。

秦征紧紧握着我的手,我把自己交给他,他把顾绍等人交给酒店服务生。

“让司机送我们回去。”我跟他说,“你喝醉了。”

“放心,我装的。”他满面通红地说这种话,实在让人信不过啊,“我没喝多少。”

“虽然是兑了水,但还是喝了不少酒啊。”

醉了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不是兑水。”他开了车门,让我坐在副驾驶座,系上安全带,然后说,“是水兑了酒。”

这个是1:100和100:1的问题……

“啊……”我说,“你好**……”

他坐进驾驶座,关上门后便伸手勾住我的后颈,灼热的双唇覆上我的,轻轻摩挲,声音沙哑,“喜欢吗?”

我两家发烫,呢喃了一声:“嗯……”

缠绵一番,他才深呼吸着放开我,稳稳将车开出停车场。

十分钟后。

交警:“吹气!”

秦征无奈地说:“我没醉。”

交警:“你喝过酒了。《中华人民共和国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九十一条规定:饮酒后驾驶机动车的,处暂扣一个月以上三个月以下机动车驾驶证,并处二百元以上五百元以下罚款;醉酒后驾驶机动车的,由公安机关交通管理部门约束至酒醒,处十五日以下拘留和暂扣三个月以上六个月以下机动车驾驶证,并处五百元以上二千元以下罚款。”

我说:“交警同志,你必须相信,他只是喷了二锅头味的香水和口气清新剂。”

小交警瞪了我一眼,那表情分明说:当爷傻逼呢!

我和秦征对视一眼……

“跟我回交管局。”小交警态度端正,真让人欣慰心酸啊……

我伏在秦征肩头嘤嘤哭泣。这一天过得太悲剧了,太有纪念价值了,我不想洞房花烛夜在交管局过啊……

我抹了抹眼泪,仰头对小交警说:“交警同志,你还没有结婚吧。”

他愣了一下,点点头说:“干嘛?”

我心酸地说:“所以你一定无法体会我们现在的心情。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一辈子一次的事,你忍心看我们新婚夫妇留下这样一生的yīn影吗?”

他哼了一声:“有yīn影才记得住,下次别酒后驾驶!”

“车让你扣,钱让你罚,人让我们走吧……”

“不行,要拘留到酒醒。”

“他就根本没醉!”

“这个要验过才知道。”

不知变通的小交警啊!

我使出杀手锏了!

“今天晚上我们在金帝宴请宾客,里面有你们大队的黄队长。”

小交警顿了一下,抬头看我。

我继续说:“还有张队长,林队长……其实他们好像也是酒后自己开车回去的……”

小交警反应了三秒才说:“你爸是周易?”

其实,我多么想配合小交警的工作啊,我是一个良好市民,二十五年生涯里从来没有闯过红灯(因为不会开车),也从来没有随地吐痰过,但是这辈子就这么一次啊……党和人民会原谅我的吧?

谁忍心看一个经受了惨无人道蹂躏的孕妇兼新娘在洞房花烛夜看交管局的大叔大爷们斗地主啊……

所以我说:“我爸是周易。”

小交警肃然起敬:“就是本市第一大善人,捐款赈灾从不落人后,以盖大楼拉动本市经济发展为己任的周易同志?”

就是那个以“到此一盖”为己任的周易没错了……

“其实我们也是很通情达理的。”小交警说,“但是酒后驾车太危险了,对人对己都危险,这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

我用力点头。

“所以……”小交警想了想,“就这样吧……”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党感谢政府,没有□就没有新生活……

交警开车送我们回家啊……

这是春晚哪年的小品啊,姐姐我怎么觉得这么眼熟啊……

我眼中饱含热泪:“你是个好同志,一定会找到好媳妇的。”

小交警羞涩地嘿嘿一笑。

秦征已经长时间保持无语的状态了,在他这一辈子里,大概很少有过这样的体验,我可以跟他保证,从今以后,不会少的。

到了十字路口,秦征才忽然开口说:“左转,谢谢。”

我愣了一下,朝外看去,又回头问秦征:“你是不是醉啦?这不是回家的方向啊?”

他朝我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神秘地笑了笑。

我以我两倍于125的智商迅速想了一遍,眼睛登时一亮。

新家……新家……新家……

难怪他要自己开车,原来是想给我惊喜,结果却被小交警拦下了。

可是车却在公司楼下停下了。

我和秦征向交警同志表示了由衷的感谢,交警同志表示,为人民服务是他的光荣。

虽然我还是觉得根本原因在于我爸是周易——不过我还是建议大家忘记这点不和谐因素,坚信社会是和谐的,我党始终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

我满心感激地告别了小交警,转头问秦征:“你带我回公司做什么?”

他淡笑不语,按下了顶层三十楼电梯。

我说:“我们公司在二十楼。”

他说:“可是家在三十楼。”

我说:“哦……啊?”眨了下眼,“你怎么不早说?”

家和公司,只隔了十层楼……其实他只是为了方便自己上下班吧!

“这样你要见我就很方便了。”秦征反驳了我内心的猜测。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枉我聪明一世,竟然糊涂一时,把全市楼盘看遍,猜测新家可能落户的地方,却独独漏了这栋楼!

啪的一声,开门。

我一路走,他一路开灯,直到屋子里所有的灯都不甘寂寞地亮起小菊花,照亮了上下三百多平米的复式楼。

“诶呀,真俗气。”我抹抹眼角说,“挂结婚照什么的,最没品位了。本来就胖了,被你一放大,感觉简直无边无际……”

我看着卧室墙上那幅被放大的照片,不由得悲从中来。

秦征从背后抱住我,不甘被忽视地啃着我的肩膀,选择无视我的抱怨,低哑着喊了一声:“小琪……”

“嗯?”湿热的感觉在后颈游移,又麻又痒。

秦征:“老婆……”

我:“嗯哼……”

我按住他不规矩的手,说:“要不要把窗帘拉上?”

三十楼一整面的落地窗外,霓虹闪烁,江景璀璨,看得我——压力很大……

“没人看得到。”他淡然驳回。

“靠!”我咬牙骂了一声,“看错你了,想不到你是一个这么**的人!”

他含着我背后的拉链,一拉到底。

我颤了一下,坚决要拉窗帘。他拉住我,坚决不放人。

我没他坚决……

对于这之后发生的事,我也想说四个字——

一夜过去……

靠!哪个打我脸的给姐站出来!

等……等我缓过劲来抽死你……

呼哧呼哧……

呼哧呼哧……

这一夜呼哧呼哧得我筋疲力竭了……

直到第二天下午,我仍然卧床不起,就算早上**点钟的太阳照得我性神抖擞,身体上仍然叫嚣着累啊累啊,只好踹了秦征一下,说:“去拉窗帘。”

他摸了摸床头,找到遥控器,按了一下,然后回来继续抱着我。

我敏感地察觉出他心绪有些低落,于是戳了戳他的后背,问:“你怎么了?”

他说:“没什么……”

我说:“才刚建国呢,你怎么就一副后了悔的样子?”

“不是。”他搂了我一下,说,“你接着睡一会,我打个电话。”

结果……

竟然是公司的事……

情何以堪啊!君王还是要早朝的!老娘魅力不够啊!

秦征说完事后挂了电话,背靠在床头,无意识把玩着手机,仍然是若有所思的神情。我仰起头欣赏美色,一觉醒来能看到裸着上身的性英美男满面****一本正经一脸严肃地谈公事,实在是很美好啊……

我戳了戳他,说:“你到底在忧郁什么?难道女人有婚前恐惧症,男人还有婚后忧郁症?”

他低下头看我,揉了揉我的脑袋,没忍住扬起唇角,说:“我在想一件事。”

“嗯?”我表示洗耳恭听。

他抚着我的脸颊悠悠说道:“还要努力多久,才能让你说‘我老公是秦征’,而不是‘我爸是周易’。”

我的心中像是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咆哮!

征爷!你太有志气太有想法了!

我抹了抹眼角说:“以后我儿子也能说‘我爸是秦征’,洒家这辈子就值了……”

所以……

这就算完结了吗?

呀呸!

姐还生子,子还生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想完结

除非作者穿越了!

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

秦征的人生简历堪称辉煌,任何人一看都会说:我靠,忒牛逼了!

顾绍的人生简历,拿出来一看,大部分人会说:我靠,是我看错了还是你写错了?

丫就像一开着外挂重生的未来人类,简直是二十一世纪最BUG的存在。

大抵成功人士都有这么个共同点,懂得选择

无视外界的噪音和对他的评价,秦征如此,顾绍更是,目不斜视心无旁骛地跳级,还很霸道地不早恋!

令人发指啊……

对于自己有多优秀这一点,他似乎从来也没有意识到,后来在美国接受采访的时候,他想了想,说:“因为我遇到过比我更强的人。”

这句话在世界范围内引起了轩然大波,狗仔们无孔不入地寻找那位传说中最强的人,但是数年徒劳无果。

彼时,那个世界最强的人正在电视机前边看节目边打嗝边对她男人说:“诶,顾绍还是一如既往地装逼啊。”

她男人秦征默默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又欣慰又心酸地继续埋头工作。

幸亏自己先下手为强,幸亏顾绍还算有风度。

对于那句“比我更强”,秦征持保留意见。事实上,那句话很可能只是省略了一些比较重要的状语、定语,比如说神经比他更强韧,在这一点上,周小琪胜得毫无悬念。

顾绍二十岁的时候在欧洲留学,常常会想起那个二得很天然的周小琪,然后在图书馆里旁若无人地露出秒杀一切生物的微笑。

顾绍初遇周小琪,在他的十一岁,周家姑娘八岁,周家小弟五岁,三个人站成一排就是等差数列——后来顾绍就是这么跟周家两二小解释等差数列的。

那时周姑娘扎着个小辫子,周弟弟剪了个妹妹头,一个是圆圆的脸蛋,一个是尖尖的下巴,一个开朗活泼,一个羞答答,姐姐背着书包跟他上小学,弟弟扒在铁栅门上眼泪汪汪地目送他们远去。

“诶呀我家周惟瑾多可爱啊,欺负他好好玩啊!”她把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掌心里,“顾绍顾绍,你走慢一点等等我啊。”

周姑娘的手又小又软,眼睛弯弯笑得很……贱兮兮的……

当时顾绍还不懂得“贱”这个字眼的具体内涵,居然还觉得周姑娘这小样儿挺可爱挺暖人,虽然老是对周惟瑾做些惨无人道的事。

比如说,拿十张一角钱的跟他换五张一块钱的。周惟瑾那个年纪还无法区分面值大小,只能分清多和少。

比如说,刺激周惟瑾说学校里有多好玩多好玩,让他嫉妒得眼泪汪汪。其实她经常上课睡觉被罚站在走廊,他已经去年段室领过她好几回了。

比如说,帮周惟瑾化妆,把他秀气漂亮的小脸当成调色盘,画一个惨不忍睹的妆,还骗他说漂亮极了。顾绍怀疑自己的审美观其实就是被她颠覆的。

这一类罪行罄竹难书,她还喜欢拉他下水,说:“顾绍顾绍,一起玩吧。”

顾绍低头看看一脸无辜的周惟瑾,再看看一脸奸笑的周小琪,不禁仰头望天,有一种淡淡的忧伤……

他只是来当家庭教师的,怎么还顺便兼职当了保姆和陪玩?

还更顺便当了监护人。

那时候周家爸妈的生意蒸蒸日上,正在上升期,忙得脚不沾地,家里两个小孩算是托付给顾绍了。周爸爸说,顾绍这孩子踏实,有他看着我也放心。

顾绍再看看笑得又傻又灿烂的周小琪,和含着手指头傻乎乎的周惟瑾,心想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自己也是逼着踏实的啊……

这两座大山真是甜蜜的负担。

顾爸爸跟周爸爸是拜把子的兄弟,他也就在周家住下了,每天早上天刚亮,他就先起床把自己收拾齐整了,然后把周小琪从被窝里挖出来。她说怕黑,就跑去跟周惟瑾挤一张床,姐弟俩抱得紧紧地,周小琪闭着眼睛哀求:“再睡十分钟!”

周惟瑾泫然欲泣:“姐姐你放开我,不能呼吸了……”

顾绍沉默片刻,直接把被子拖走。

周小琪不甘不愿地起床,一手拿着豆浆,另一只手牵着顾绍,顾绍的另一只手帮她拿着馒头。大冬天的早上,呵出来的热气仿佛瞬间就会结冰。

她小脸冻得红扑扑的,打了个哈欠,眼角还带着泪花,仰起脸来看他的时候还满是幽怨,“不想上学嘛……”微微有丝鼻音,像撒娇似的。

“期末考双百,寒假就不用做课外作业。”

她眼睛一亮,“真的?”

他肯定地点点头。反正她一定考不到双百。

她怎么忍心让他失望,期末考两门99让他啼笑皆非。

她抱着周惟瑾大哭:“明明只差一点了……”

周惟瑾胀得满面通红,“姐姐你放开我,不能呼吸了……”

他额外开恩:“那课外作业减半吧。”

哭声戛然而止,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惊喜地看着他:“真的真的?”

顾绍心想,其实本来就不该有课外作业这种东西,为什么他要多布置给她呢……大概是觉得她眉眼纠结咬着笔头以头锤桌的样子很可爱吧……那就让她多做一些作业好了……

被打了五十大板的周小琪还感动地抓着他的手,脑袋蹭来蹭去,像只小猫一样讨好他:“顾绍顾绍,你最好了……”

他揉揉她的脑袋,竟然一点心虚的感觉都没有,真不妙。

寒假的时候,她和周惟瑾去他家做客。简陋的房子,yīn冷潮湿,但好歹还算干净,远不如周家公馆敞亮。周小弟怯怯地握着姐姐的手,躲在她身后探出小脑袋来张望。姐姐自来熟,嘴甜爱笑,把顾插插哄得眉开眼笑,给他们做了热汤圆。

他们来的时候,顾插插说:“你怎么把他们带来了,咱们家又小又挤,他们有钱人家的孩子能习惯吗?”

他们走的时候,顾插插说:“下次再带来……那孩子真招人疼……”

他带着两个孩子坐公交车回去,一手牵一个,两个人吃饱犯困,在车上一左一右趴在他大腿上打盹。他低头看着两张酣睡的小脸,觉得那个冬天好像挺温暖的。

他伸手拨开她散乱在额前的碎发,被她抓住了手,垫在脑袋下,用柔嫩的脸颊蹭了蹭。

他不禁笑了,指尖勾起挠了挠她的下巴,她砸吧了下嘴,发出意味不明的呢喃。

有人说,岁月是把杀猪刀,但是这把刀在周小琪身上似乎没留下什么伤疤,八岁到十八岁,她看上去也没什么变化,依然是那副香香软软让人看了就想咬一口的模样,依然像只无尾熊,看了谁都想上去抱一把蹭蹭的娇憨模样。

顾绍向来比同龄的孩子早熟,一辈子情书没断过。在学校里,周小琪对外称顾绍是她的表哥,如此一来,基本上三天两头都会收到几封给顾绍的情书。顾绍同学很坦然地拆开信封,然后把那情书作为范例教周小琪修改病句。

等周小琪同学也后知后觉成熟了,她才问顾绍:“你都收了那么多封情书,怎么也不早恋一下啊?”

那时候,顾绍已经快高中毕业了,周小琪说:“再不早恋就迟了!”

顾绍认真地回答她:“一开始,我们都还小。”

“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更小了……她们太老。”

周姑娘一头杵在桌上。

顾绍这话说的诚恳而符合实际。一开始大家都在同一起跑线上,相差不多,后来他变成了刘翔,一路跨栏跳级,同年级的年纪都比他大,随着他每一次跳级,这代沟也不断扩大……

其实吧。他看着周小琪,心想,身边有这么一个青梅竹马,谁能不动点什么心思,说没想法,那自然是骗人的。

可是这姑娘没心肝,抛了绣球给他,却娇羞地说:“我还少一个牧师。”

牧师就牧师吧……她想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好了。

对周小琪的感情,他也说不清具体是哪一种,可能亲情更多一点,也可能是爱情。她第一次来月事,都是他帮她买的卫生巾,用自己的校服外套帮她遮羞。她对他的感情,大概也是兄妹之情多一些。

周爸爸却挺喜欢他。大学毕业的时候,他找他谈过话,问他对小琪的感情。那时候他给不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周爸爸给他时间考虑,甚至花了不少钱栽培他。

“你也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就当是我在投资,以你的能力,以后会加倍还给我的。至于小琪……其实你们也都还小,我现在问是早了点。”

说早也不早,如果那时候他就点头,说他喜欢小琪,或许以后就不一样了。从书房出来,他拐去客厅,看到客厅电视开着,周小琪却趴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谁娶了她,应该会很幸福吧。

也只是那么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以为是距离太近看不清感情,所以选择了离开,选择了继续深造。在欧洲,异国他乡,冬天的时候雪下得很厚,他一个人去了挪威,去了芬兰,冻得浑身舒畅了,又恍惚想起那双温软的小手。

小手的主人写给他的信里提起一个叫秦征的男人。

他似乎回来得太迟了一点。

周惟瑾忿忿不平地对他说:“大琪明明跟你才是一对的!”

他拦住他的话头:“秦征对她很好。”

一开始顾绍想过,如果他对她不好,如果只是贪图她背后的亿万身家,那他就把她抢回来。去X市出差的时候,他看到她笑嘻嘻地牵着他的手,把手放进他口袋里取暖。那个叫秦征的男人,看着她的眼神虽然无奈,却藏不住眼眸深处的一点柔情。

她过得很好。

周小琪这个姑娘,长得憨实,看着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少有人能狠下心来为难她。就是顶着这么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蛋,骗得无数英雄折腰。

看完李宗吾的《厚黑学》后,顾绍觉得,周小琪要早生个千八百年,也是刘备那样的一方霸主了。厚而无形,黑而无色,面对十八路诸侯的羞辱可以泰然处之,坑蒙拐骗暗地里欺负人还让人觉得她很厚道。

聪明的人知道怎么装傻,有智慧的人懂得如何快乐。

顾绍觉得,自己比周小琪,还差了那么一点。

周惟瑾问他:“你就一点都不喜欢我姐吗?”

顾绍悠悠喝了口茶,一副提前退休的老教授模样。“你小孩子,懂什么。”

他当然是喜欢她的,不过这个世界上很多问题虽然只有唯一解,但是解法却可能有很多种。他是喜欢周小琪,不过这种喜欢不纯粹,或许亲情多一点,他不执著于爱情,不能成为她的幸福,就帮她追求幸福。

她开心的时候,他陪着她开心。

她不开心的时候,就让秦征去哄她吧。

这么说来,还是当大哥轻松一点。

顾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编编说不能有空章……

所以我还要写两章番外!!!

我擦我擦……

点播吧……

周惟瑾

周惟瑾

我知道周惟瑾很不喜欢我,这种不喜欢更多的是因为我知道他一些不为人知的过去,或者说,见证了他成长的全过程。对于这一点,我无比肯定,不需要用一个程度副词“可能”来修饰。

我是老师眼中的三好学生,内外兼修的优等生,文娱活动的主持人,省优秀学生干部,而周惟瑾这个人,除了心眼不坏哪都坏。当然,这是指初中以后,小学的时候,他还是个乖乖仔。

那时候他坐在我前面,比我矮半个头,做粗的时候男生一排女生一排,他在我旁边,我总是用一种不经意间发现他的眼神,惊奇地说:“啊,你也在这里?对不起啊,太矮了没看到。”

妹妹头周惟瑾就会很受伤地瞪我一眼,薄薄两瓣唇紧紧抿着,泫然欲泣的样子。殊不知啊……他这样子让人更想欺负他……

周惟瑾的姐姐周小琪是个彪悍的学姐,在她的同龄人中,她还算是比较娇小可爱的,只有到了我们低年级才能作威作福。周惟瑾长得漂亮,深受女生欢迎,在男生里就不怎么吃得开了,总是被调戏的对象。周小琪放学后会来接她弟弟,一开始还有个长得也很好看的男生,后来他升上初中,就只剩下这两姐弟了。周惟瑾被人欺负的时候,周小琪就粗着扫帚大杀四方,跟那种嘤嘤哭泣说“我要告诉老师”的女生很不一样。

她是这么跟周惟瑾说的:“你要是报告老师他们以后就更看不起你了!”

那时候我就觉得,周小琪挺有想法的,周惟瑾倒是真挺傻的。不过傻一点好,自作聪明的男生太多了,我也喜欢他傻傻的好欺负。

周惟瑾这个人,是各种悲剧的集合体,集中体现在他的名字上——我是指,被罚抄名字的时候。这种时候他就非常羡慕我,揉着酸疼的手腕抬头看我说:“我跟你换个名字,你又不用抄名字。”

我负责监督他,用鼻尖扣了扣桌面说:“我可以允许你随我姓。”

我姓丁,名宁,比划算不上少,但他的名字,呵呵……估计小学六年他认得的比划最多的字也就是瑾了。

我看着他那悲愤的小脸,忍不住说:“不如,你改名叫周二?反正你也排行老二,一生下来就是别人的老二,很辛苦吧。”

这孩子真是被他姐姐欺压惯了,任我百般调戏,他自泪眼汪汪。

三年级的时候,先进带后进,学校又引入了英语课,他家大姐升上了初中,他举目无亲,学业一落千丈,先进带后进活动中,班主任把他调到我旁边。

他背着书包,还颇有些犹豫地看着我,我对他友善一笑,他反而更怕了……

这件事实在有些莫名。我自认做人挺成功的,至少老师们都疼我,同学们都佩服我,我对周惟瑾也算厚道,除了偶尔口头上欺负他几句,也没给他穿过小鞋,他怕我实在不应该。

但好歹算是和平共处了。

有钱人家的孩子总是穿得特别齐整,他们家又有保姆伺候着,每天衣服都不一样,半个月没重过样。他一开始还算是安安静静,看上去也是聪明样,奈何成绩就是提不上去,发挥极其稳定地垫底,连我都救不了他。有时候真相掰开他脑袋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顶着张那么漂亮的脸蛋,原来真是绣花枕头。

偶有一天做完粗,他突然走到我面前,我愣愣看了他很久,然后问:“干嘛?”

他漆黑发亮的眸子盯着我,说:“看到我了吗?”

我淡定地说:“你又不是透明的,我当然看到了。”

他突然地发了神经,生气地走了,直到体检后他装作不经意地把体检单推到我这边,我才恍然大悟。

不就是想说比我高了吗……

真幼稚。

我掐指一算,那时候他也五年级了,于是又对他说:“不管怎么说,你始终比我矮了十二年。”

那时候周惟瑾身高突破了160,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柔软黑亮的短发,秀气漂亮得像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收到的情书塞满了抽屉,他总是不厌其烦地展示给我看他有多受欢迎,我也锲而不舍地打击他:“够整理出一本病句大全了。”

小学毕业后,我们上了同一所初中,只不过隔了一个暑假,他就变得面目全非了。

那细软黑亮,让多少女生羡慕的头发被剃成了板寸头,秀气漂亮的少年为了装什么男子气概,打扮得流里流气,说话嗓音也大了,整日里跟一群不务正业的男生混,出去喝酒,躲起来抽烟。我很不幸和他同班,他装作不认识我的模样,我也懒得搭理他了。

只是有人提起来说:“诶,丁宁,你原来和周惟瑾是同校同班同学吧。”

我还没有回答,就听到他说:“谁和她同班。”

变声期的少年,声音微微沙哑,别扭地跳下桌子,双手液进裤袋走了出去。

啧……这样欲盖弥彰,是怕别人不知道吗?

后来,他的座位调到我后面,那个幼稚的少年啊……总是喜欢用桌子顶着我的椅背,本来就不宽敞的位子,变得越来越挤。

座位本来就是要横竖对齐,结果他跟我卯上了,我退一步,他进一步,非要把我卡死在那狭小的空间里,直到值日生大呼:“哎呀,周惟瑾,你的位子怎么跟丁宁的靠那么近!”

我回过身去,左手支着下巴,挑了下眉,笑笑看他。

意料之中的,他白皙的脸涨红了,支支吾吾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最后桌子一掀,落荒而逃。

值日生惊恐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低下头问我:“你是不是哪里得罪他了?”

我说:“没有啊。”

“周惟瑾是个小混混,富二代怎么了,最多是个败家子。”

啊哈……周惟瑾啊,他还只是个孩子。

在我看来,他和小学时候一样,本质上没有变。他不就是想报复我小时候嘲笑他嘛……还太嫩了点。

他这报复之路好比二万五千里长征,不过这长征路上死了多少人呢,我不觉得那少年能撑到最后。

他时不时地挑衅我一下,一不小心,我当了他九年的班长,小学五年,初中三年,加上高中一年。

直到高中文理分科后,我进了理科提高班,他不知道在哪个角落慢慢腐朽堕落了。

高三是天昏地暗的一年,那是对别人而言,对我来说,日子和以前一样,不是我学习成绩太好,而是我没什么大志向,或者说我已经给自己规划好了未来。考上省内的大学,读法学,考公务员,毕业后靠着老爸老妈的人脉在省内找份铁饭碗,嫁个比我强一点的男人,就这么过一辈子。只要不改朝换代,就算经济危机了我也还能吃香喝辣的,这样就足够了。

所以晚自修别人埋头苦读的时候,我通常寂寞地溜达于校园的各个角落里,手上捏着瓶插茶,叼着吸管,在没有人的时候不用伪装出优等生贤良淑德的模样。在那个时候,跟我一样悠闲的也就是周惟瑾那样的人。只不过他比我惨一点,不知道跟谁打架,衣服裤子扯破了,嘴角淤青,坐在无人的角落里抽着气,听到声响的时候僵了一下就要逃,我懒懒开口:“不是教导主任,是我,丁宁。”

他顿了顿,回头看了我一眼,不屑地用鼻子出气,然后又坐了回去。

我缓缓踱到他身边,欣赏他的新造型,然后说:“周惟瑾。”

“干嘛?”他没好气地回。

我说:“你真非主流。”

他抬起头,凶狠地瞪了我一眼,换做其他女生大概都会哭叫着跑开吧……我怎么觉得他还是那么可爱呢……

估计就是因为这一点,他才那么讨厌我。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的少年啊……

“要不要我去医务室弄点什么给你……”我斟酌了一下,说,“疗伤?”

“不用,没事。”他闷声说。

那时候高三,他已经拔高到一米三了,换成我仰视他了。头发和衣服乌七八糟的,但是眼睛已然黑亮澄澈,还有晒不黑的皮肤,这些都让他苦恼不已呢。

“你跟哪帮人打架了?”我咬着吸管,在他身边坐下。虽然还没下雪,地板却已经很亮了,我倒抽了一口气,被他鄙视了一眼。

“男人的事,说了你也不懂。”他哼了一声。

“周惟瑾。”我说。

“干嘛?”

他真没学乖,难道不知道我每次这么叫他都没好话吗?

我说:“你真幼稚。”

他瞪着澄澈黑亮的漂亮眼眸说:“你才幼稚。”

我笑呵呵地说:“这年头不流行武斗了,有钱的用钱砸死他,有权的用权玩死他,你爸是周易,你怎么这么幼稚啊?”

他脸色一沉,“你闭嘴。”然后肚子嘟噜叫了一声,登时破功。

我看他嘴唇冻得有些发白,可怜他,便不再挖苦他了,把手里热乎乎的插茶递给他:“要喝不。”

看着被我咬得烂烂的习惯,又有些不好意思,把习惯抽了起来,说:“这样喝吧。”

他看了我半晌,我说:“你江湖大哥,爷们气概,不会在乎什么女人喝过的东西吧。”他这才接过插茶,不客气地全灌下去。

“你还没吃晚饭吧,走吧,我陪你去。”我说。

“我才不需要你陪。”他冷冷地说。

我实在忍不住了,揪了一把他的脸颊,把他吓得一愣。“你个小屁孩子,装什么冰山酷哥,分明就是幼稚。”我边骂边想,啧,手感真滑嫩,比那些整天护肤的女生好多了,不长斑不长痘水嫩嫩的脸蛋,挨了那么几拳,不糟蹋自己不快活呢。

他被那一抓吓得半晌才反应过来,一张嘴扯到嘴角的伤口,又是嘶地一声抽凉气。

我不厚道地看着他笑。

他右手捂着嘴角,一抬头看到我笑,又怒了,漆黑的瞳孔里两簇小火苗瞬间亮了起来。

然后……

我眨了眨眼。

这唇上柔软冰凉的触感是什么?

似乎他打我比吻我更符合逻辑一点。

不过只是那样轻轻碰了一下,他就像见了鬼一样自己缩了回去,然后愣愣看着我,就好像刚刚干了那事的人不是他,是被鬼上身了吗?

我抬手碰了碰嘴唇,又抬眼看刚刚碰触过的地方。

做了坏事的人,就这么落荒而逃了。

老实说,那感觉还不错,事后回想起来,让我心跳漏了一拍。

周惟瑾同学却自此见我绕道,能多远是多远,完全是一副不负责任的态度。虽然我也没打算让他负责任,但是他这态度还真是让我伤心又欣慰——总不至于是他的初吻吧……

我是个三好学生,自然是不会早恋的,他那样一个古惑仔,没几个女人带出去都会被兄弟们笑话吧,就算真纯情都要装浪荡啊。

所以我说他是小孩子,真是不上道。

上了大学,我依旧和他同校。

细数起来,虽然我们本就是同乡,但是十九年的校友,这缘分不可谓不深呢。

我如愿以偿考入法学系,游刃有余地应付各种课业,社团活动,实习,他的混帐模样稍微有了收敛,似乎是因为那个叫顾绍的导师。那些乱七八糟的发型被抛弃了,依旧是柔顺黑亮的利落短发,不爱打架爱运动,喜欢攀岩、篮球、拳击一系列很暴力的运动……

话说……我怎么好像很了解他呢……

一定是他的后援会们整天在我耳边念叨。

我跟他,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以后大概还会越离越远。或许有一天他结婚的时候会给我这个老同学发张请柬,然后他在上面牵着新娘的手说祝词,我在下面默默喝酒,看着他微笑,就像小学时候那样。

我的少年啊……

终究会变成别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双更宇!!!!

下一个番外,那一夜,你伤害了我!

小琪和秦征的第一夜!!

喂喂喂,不许霸王我啊!

其实……周二这个故事……还没结束啊……是长篇啊……老子干嘛要弄番外……都是你们B的……

哦……这个系列里怎么都是青梅竹马,这个最青梅竹马了!19年!

我是正太控,撞墙!!

最喜欢别扭傲娇水嫩嫩的周惟瑾了……

我是怪阿姨~~o(>_

激情燃烧的岁月

在遇到周小琪之前,秦征是秦少。

在遇到周小琪之后,秦征莫名多了个哥哥,成了秦二少。

这个二不是排行,是属

,不是属

,是病毒,它会传染。

有一种病叫做“脸盲症”,不知道的可以谷歌一下,用周小琪的话来说,就是“对不起啊,我们家秦征认人不清,过目即忘”。回过头她就叹息了,嫌弃地看着说:“你看你,连别人的长相都记不住,情商又低,只不过就是长得好看智商高点。我长得也不错,智商也差强人意,要不是我嫁你你肯定一辈子打光棍了!”

秦二少笑而不语地看着自我感觉一年比一年良好的老婆,附和着微微点头。

对于秦二少为什么会喜欢周大琪这个问题,对周大琪来说从来不是问题,她对着沈枫脸一扬,哼哼笑道:“姐姐我哪里不好了,他凭什么不喜欢我?”

沈枫送了她一个字:“呸!”

在沈枫送给她所有的礼物里,这个“呸”字保质期限最长,如果非要加个期限的话,那就是一辈子。

对于同样这个问题,秦二少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说:“我就对她的脸印象深刻……”

秦征第一次遇见周小琪的时候,他还不二,二的只有周小琪一个。他还清楚地记得周小琪的那个破烂发明,女

小便器,就是一条内裤挖了个洞里面套个软质漏斗。当时她还很兴奋拉着他解释那个道具的使用方式,他生平头一次恨自己超强的记忆力,把那个乱七八糟的发明记了一辈子。后来某次陪老婆看《康熙来了》,里面有个大叔介绍他的那个据说得了国际什么发明奖的女

小便器时,老婆还一脸纠结地说:“秦征,我怎么觉得这个那么眼熟……”

他默默塞了块苹果进她嘴里。有些东西,他自己一个人记得就好了,只是没想到,原来那种发明竟然也会有其他人欣赏……人类果然是种不可理喻的生物,女人果然始终不可理喻的人类。(如果他知道那玩意是在顾绍的辅导下完成的,估计也不会觉得男人是什么理

好鸟。)

事实上,他一直以为只是当时的评委组看在她爸是周易的份上随便给了她一个安慰奖。小姑娘完全没有这样的自觉,顶着一张圆圆粉粉的脸,两只圆圆润润的眼,看上去像一颗硕大的水蜜桃上面镶了两颗葡萄——对于他这个认人不清的轻微脸盲症患者来说,周二琪姑娘就是这副长相。改革开放初期,少男少女们含蓄守礼,就算有同学对秦征芳心大动,基本上也是暗恋而已。因此秦征虽然相貌出众,但一直没有作为帅哥的自觉,头一次遇到周小琪那样热情如火的姑娘,他觉得:好麻烦啊……

热情萝莉:“你长得真高啊,平时喜欢吃什么呢?”

面瘫少年:“……”

热情萝莉:“我妈妈总是让我喝牛插说是能增高,还要吃木瓜喝豆浆说是丰xiōng,你也喝牛插吗?”

面瘫少年:“…………”

热情萝莉:“其实太早长高也不好哦,听说男孩子太早熟以后会长不高。”

面瘫少年:“………………”

热情萝莉:“你怎么那么挑食呢?难怪你看上去那么白,原来是营养不良,我妈妈说小孩子不能挑食,你应该多吃肉,才不会一脸菜色……”

一根弦绷断了,叮的一声……

面瘫少年:“你渴了吧。”

热情萝莉:“是啊,你看到可乐在哪里吗?”

面瘫少年默默把自己桌上的可乐递给她,希望堵住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哎呀,你真是个好人!”她“欣慰”地接过杯子,“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觉得脑中几根神经正处在崩溃边缘。

她的话就像无数的木马病毒对他的防火墙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轰炸,而关键时刻他的防御系统却像瑞星小狮子一样,除了当吉祥物,什么功能也没有了。

于是桃子脸葡萄眼的周二琪姑娘喝完可乐后倒下的英姿伴随着无数的木马深深植入他的系统深处,成了屏幕保护程序,让他的大脑常在放松休息的时候不期然地浮现出那张脸——痛苦纠结的眉眼,脸色变了变,桃子变成了青绿色,眼角挤出几滴晶莹的泪滴……

让他蓦地觉得,真是可怜又可笑啊……

他不是个求知欲很强的人,因为先天条件太好,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自己想要的或者不想要的一切,竞赛也好,学习也好,第一名从来如探囊取物,没有体会过什么叫做挫败感,除了那个叫做周小琪的异次元生物。

当她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大脑立刻警铃大作,电脑屏幕蓝屏,只跳出一个单词——error。她捧着酒杯哀怨又委屈地看着他,下巴尖了一点,身量高了一点,xiōng部……丰满了一点……眼睛扫描了一遍,系统自动生成数据,分析之后得出结论——没什么太大变化,木瓜没白吃。

她好像不记得他了,远不像小时候那么热情,找他喝了杯果汁就溜走了,当真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他也不以为意,没什么认亲的冲动,也没有太多的失落。

后来上了大学,同乡会上又见到了她,他那WINDOWS98的系统终于经不起她的一再折腾,彻底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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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XX守恒定律,一切的总量是守恒不变的,也就是当什么东西被带走的时候,一定会有什么东西被带来以此实现守恒。

这也就是为什么周小琪始终认为马桶是灵感的源泉,带走了那么多XX的马桶啊,总会带来点什么吧……

“拜马桶大神,愿我灵感如尿崩……”周小琪在马桶上蹲了二十分钟了,沈枫在外面踹门,“周小琪你有完没完,你占着茅坑不拉屎啊!”

周小琪有气无力地说:“门没关……”

沈枫开了门进来,居高临下冷冷看她,说:“周小琪,你有病。”

周小琪惊叹地仰视沈枫:“枫枫你真是神医,望闻问切,你只一看就知道我便秘一个星期了。”

“你的菊花跟脑门一样紧致又空虚,屙不出东西来!”沈枫忍无可忍地握着拳头,“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裤子都不脱就蹲马桶的,你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周小琪嘿嘿一笑:“我打算给秦征写情书……”

沈枫抽了抽眼角,又抽了抽嘴角:“是嘛,真难为你了,你为什么不抄抄泰戈尔的诗集呢?我相信那种不是在马桶上憋出来的东西一定更美好。”

“那是不是太没诚意了?”周小琪苦恼地说,“如果被他发现我是抄的怎么办?”

“他应该不会看泰戈尔吧?”

“不知道诶……他看格雷厄姆、多德、巴菲特、林奇、兰伯特。”

“谁……”

周小琪凝重地说:“不知道,反正一定很牛逼,因为我都看不懂。泰戈尔的名字听起来也挺风骚的,他可能也看过。”

沈枫无奈了。“那你抄琼瑶,他肯定没看过。”

周小琪欣喜点头:“枫枫,这个可以抄。”

“那你还不起来?”沈枫挑着眉瞪她。

“嘿嘿……”周小琪说,“我腿麻了。”

沈枫:“!@#¥%……”

周小琪同志一直觉得秦征同志觉得,情书是一种很形式主义的东西,高投入低回报,不具有实际可粗作。但是某天当周小琪同志发现秦征同志新一年的愿望竟然是“收到情书”,她就震惊了……

一转眼,他们大四了。她的产出总算和投入成正比了,大一请秦征吃了多少麻辣烫他都千百倍还回来了,回报率高达百分之二百五!想到他陪着她吃宵夜,辅导她写作业,她感动之情溢于言表,写下来就是一封情书了啊!

想起来容易,写起来很难啊……真的……

和秦征上图书馆,他埋首于格雷厄姆、多德、巴菲特、林奇、兰伯特的怀抱里,她借口找书离开,扑进了琼瑶***世界之中。

——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

——你才无情,你才冷酷,你才无理取闹……

想象秦征那样跟她说话,她脂肪都抖下来了……于是再一次怀疑向琼瑶插插取经的可行。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隔天就是元旦了!

周小琪咬咬牙,拼了,夹着一本琼瑶圣经,又拿了几本高深莫测的著作作掩护溜了回去。

秦征左手支着下巴,纤长的睫毛掩住了眼帘,垂着眸看书。周小琪直到坐下来才发现,秦征竟然打盹了……

浅浅的呼吸,眼睛微合,右手仍斜斜握着笔,鼻尖在白纸上划过断断续续的一条线。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奇,屏住呼吸悄悄地靠上去,鼻尖几乎贴到他脸颊上。

秦征的皮肤极好,好得让她嫉妒,吃完麻辣烫她会长痘,而他不长痘不长斑,皮肤细腻清爽,几乎看不见毛孔。唇色极淡,但和脸色一样,也很容易泛红,咬一下吸一口就红透了。

只差一点就碰到他的唇了……

他忽地抬起头,唇瓣扫过她的脸颊。

周小琪吓了一跳,下意识要落荒而逃,却被秦征揪住了后领,听到他声音微微低哑,含笑说:“现行犯。”

周小琪僵硬地转过脸看他,长叹了口气,然后抬起头灿烂一笑,嘿嘿道:“窈窕君子,熟女好逑。”

他无奈地摇摇头,说:“回来,坐下。”

周小琪乖乖趴下了,借着某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书掩护,偷偷看琼瑶,嘴上还问:“你怎么看到睡着了,昨晚没睡吗?”

秦征嗯了一声,说:“寝室太吵。”

周小琪突然想起某个学姐和学长搬出去同居的事,就在学校外的学生公寓租了一套,安静自有的二人世界,多么让人向往啊……

“秦征,你毕业后想干嘛……”还有半年就毕业了啊,真惆怅。

“工作。”

真是废话啊……

“我是说,留在X市吗?不回A市吗?”

“嗯。”秦征说,“A市是三线城市,发展空间太小,先在X市就业吧。”

那她也要在X市找工作了……其实她挺想回A市的,骨子里是个家庭观念很重的人,已经可以望见她家庭主妇的未来了。

不过很多人说,大四是道坎,也不知道她和他能不能迈过去,可是他们是老乡,坎应该也比其他人浅一些吧。

周小琪又开始神游天外了,直到被秦征一钢笔敲脑门上,她才回过神来,奋战于各种肉麻与恶心的海洋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的晚上22:22:22更新

看了下后台,发现2010的最后一天被霸王惨了,2011的第一天不许霸王~~~~~~~~~~~

不然就TJJ——弹小小秦,大家没肉吃……

哇哈哈哈~~~捂脸奔~~~~~~

JQ燃烧的岁月

—— 那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冷,X市的气温无线趋近于零,处处冻人,浴雪可爱。不过雪都是人造的……

学校外的商场门口在降着人工雪,周小琪哆哆嗦嗦在寒风中等了许久,传单收了七八张,插茶都喝了两杯了,还不见秦少的身影。

旁边发传单的帅哥都可怜她了。“你等了三个小时了吧。”

周小琪斜睨他,抽了抽冻红的鼻子。

“是分校区的学妹吧,你等的人估计不会来了。我还有十五分钟下班,不如我请你吃晚饭?”长得有些河蟹的猥琐男人向她搭讪。

周小琪扫了他一眼,说:“我大四了。”

“诶?”那人愣了愣,随即笑了,“看不出来你还大我一届,骗人的吧,不过那也没关系,一起喝杯咖啡吧。”

周小琪别过脸,“没兴趣。”

她的心中烧着一把火,腾腾地烧着,口袋里的情书被她揪成了一团……

说好了一起吃晚饭,再等下去就吃宵夜了……该死的移不动联不通,她走来走去找不到信号,终于还是放弃了。真是倒霉卡到yīn,她决定再等十五分钟,等不到就走人!

什么元旦礼物,真让人蛋疼……

“学姐,我下班了,走吧,这里多冷,去里面喝杯咖啡吧。”路人学弟就打酱油的态度来说还是比较敬业的。

周小琪拉高拉链,把下巴和嘴巴缩进领子里,只露出一双乌黑水润的眼睛,坚定地说:“不要!”

“走吧,我也不错吧。那种让女人等的男人最没品了。”学弟继续打酱油,“我才不会让女朋友等我这么久,我比他好多了。”

周小琪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客气地说:“你没姚明高,没小贝帅,没伍兹有钱,也就痘痘比刘翔多你还哪里好了?”

那一年的冬天,对他来说特别的冷,在人工雪的衬托下,越发苍凉起来。商场响着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

一辆的士倏地在跟前停下,门刷地打开,动静太大,周小琪转头看去,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小琪,对不起,我来迟了。”秦征喘着气,白皙的脸上微红,“市中心堵车。”

周小琪哼了一声,说:“我要走了。”

秦征呼吸一滞,紧张地盯着她。“我知道你等了很久了……”

周小琪说:“是啊,插茶都喝了两杯了,你再不来,我就要找个地方上厕所了。”然后他会找不到她,以为她一气之下回去了,然后会去女生宿舍找她,找不到就在楼下等,而她则是上完厕所接着回来等……多狗血多凄美啊,琼瑶什么的靠边站!周小琪抽抽鼻子说,带着些微鼻音说:“我都冻僵了……”

他的掌心是温暖的,握住她的手塞进自己深深的衣袋里,说:“请你吃宵夜。”

雪中凌乱的路人学弟远远听到那个娃娃脸学姐哼哼唧唧说:“上厕所先……”

本来订好的位子,因为他迟到自动取消了。

“这种时候哪里还能吃到饭啊……”周小琪跺着脚呵着热气,缩进秦征怀里躲风。周小琪看上去圆圆润润暖洋洋的,自己却很怕冷。秦征挡在上风处,打了几个电话订不到位子,周小琪放弃了,说:“我们打包回宿舍吃吧。”

全国普遍大学生守则:女生可以进男生宿舍,男生不能进女生宿舍。欲进女生宿舍,脑袋和JJ留一个。

所以说男女平等啊,什么时候**实现了也就不远了。

结果元旦的晚餐,是周小琪领着秦征在学校外扫荡了一圈,光顾了几家店,买了烧烤、山东煎饼、饺子、炸鸡、爆米花、烧仙草、关东煮、章鱼丸还有水果慕斯和啤酒……

秦征皱着眉说:“这么吃没事吗?”

“我们中国人是吃着各种毒素长大的,免疫力抗毒力高居全世界第一,这么点东西,吃不死的。”周小琪对自己的体质信心十足。

谁让自己迟到呢,舍命陪她吃了……

寝室里四张床,一个人搬出去了,另外两个出去疯了,还不到九点,他们不可能那么早回来。

周小琪坐在秦征的椅子上,对着一桌混搭食物赞叹不已,一口烧烤一口煎饼一口饺子地吃过去……

秦征颇有些纠结,听说女生在自己喜欢的男生面前总是比较注意形象的,但这句话在周小琪身上似乎得不到验证。

“你去了哪里啊……”她抽空问了他一句,“怎么跑到市中心去了。”

秦征支吾了一声含糊过去,从风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礼盒,本想放到周小琪掌心,但看着她油腻腻的爪子,顿了一下,又收了回来。

周小琪眼睛都直了,眼巴巴地看着到手的礼物又飞了回去。

秦征抽了两张纸,拉过她手仔仔细细地擦起来,这不由得让她怀疑,他是不是要送她戒指求婚了。

“秦征……”周小琪细细声地说,“你是不是有礼物要送给我啊?”

秦征嘴角勾了勾,没有说话。

周小琪说:“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秦征顿了一下,抬起眼看她,漆黑幽深的瞳孔仿佛瞬间亮了一下,眼角微扬,含着笑意说:“什么?”

“你先送,我才送。”周小琪不二。

秦征轻笑一声,擦干净了她的手,才重新拿出性心包装的礼盒,送到她手中。

她屏住了呼吸,颤抖着拆礼物,一边拆一边想:怎么感觉怪怪的,有求婚是让女方自己拆戒指的吗?不够诚意啊……

结果让她有些喜悦又有些失望。

是一条手链。

一个月前和他逛街的时候看上的,因为太贵了,她只是看了两眼,没有买。虽然爸妈钱多,但她的零花钱还是跟其他人差不多,四位数的手链,相当于她两三个月的伙食费——她还是吃得比较多的,这种奢侈品,她还是看看就好。

当然如果是戒指,那就不同了。

秦征帮她戴上手链,看到她眼底的怅然,愕然道:“你不喜欢吗?”

“不是啊……”周小琪低下头,垂着眸子拨弄着手链,低声说,“我觉得手指也空空的……”

秦征恍然反应过来,笑意浮上眼底,含蓄而隽永。“你想结婚吗?”

周小琪一巴掌排在秦征肩上,涨红了脸瞪他:“有你这么求婚的吗!”

“嗯?我没有求婚,只是随口问一下。”

周小琪:“……”

秦征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爬上她的后背,把她圈在怀里,“等我到三十岁。”

“为什么是三十?你三十岁,我也三十岁了,你三十而立,我恐怕要三十而离了……”周小琪郁郁寡欢。

秦征淡笑不语,抵着她的额头。

“沈枫说他们家乡的人都先订婚的。”她红着脸委婉提醒他。

他的唇瓣贴着她的,温软细腻,轻轻摩擦,暧昧的气息在唇间萦绕,他说:“所以呢?”说着含住她的下唇,双臂缓缓收紧。

“嗯……”湿热的唇舌让她说不出话来,出口的话不是化为“嗯”,就是变成“啊”……

他觉得她一直没长大,还和第一次见到的她一样,像熟透的桃子,诱惑着旁人咬一口,齿颊余香,满口生津。

手指从毛衣下摆钻入,凉意让她哆嗦了一下,一声呜咽,微睁开眼,一双乌黑的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有些委屈有些幽怨。

他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小腹一紧,将她抵在衣橱上,细细吻着她的唇舌,右手在她后背上摩挲着,感受掌心的滑腻与温暖。

“秦……唔……”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抓着他的前襟,又慢慢攀上他的肩背,从非暴力不合作到积极响应,同流合污……

他推高她的xiōng衣,掌心毫无阻隔地覆住她xiōng前的柔软——幸亏,她还是长大了……

“那一夜,你伤害了我……”刀郎棒犷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一室的旖旎。

周小琪一抖,瞪大了眼睛,一把推开秦征。

面上表情虽是淡淡地看不出情绪,但是缓缓蜷起的五指显示了他的失落与空虚……

“喂……”周小琪接起电话。

“你什么时候散场?”沈枫在电话那头吼。

周小琪迅速扫了秦征一眼,说:“晚点吧……”

秦征看向她的眼睛忽地一亮。

“这边K歌,叫你过来呢。”

“不去了吧……”周小琪说。

“扫兴!不就是个装逼的男人嘛!你情书给了吗?”

“还没……”

“早给早超生!”沈枫说了就挂断电话了。

周小琪收了线,终于想起被遗忘的情书了,在秦征期待的目光里,她缓缓从口袋里掏出那封皱巴巴的粉色信封,颤抖着递到秦征眼前,说:“给……给你的……”

不是羞涩,是羞愧欲死啊……

秦征疑惑地挑了下眉,接过情书拆了起来,她趁机调整一下xiōng衣。

第一次被吃了这么彻底的豆腐,果然好处不能随便拿……

那一边,秦征面无表情地看完了情书。

周小琪还是有些期待地看着他,怯怯问:“怎么样……”

“嗯……”秦征斟酌着说,“就那样……”

“你喜欢吗?”

“也就那样……”秦征表情淡淡。

周小琪怒了。“是你说自己新年想要情书我才写的,我写得多不容易啊,你就不捧场一下嘛!”

秦征诧异问:“我什么时候说过想要情书?”

周小琪手指比划比划:“我在你们门后的元旦愿望上看到的!”

上面有各种“求女人”“求人民币”“求合体”“求逢考避过”,还有显然是秦征字体的“求情书”……

秦征沉默着想了半晌,缓缓说:“那三个字,不是这样念的。”

“什么?”

“不是‘求,情书’,而是‘求情,书’……”秦征艰难解释,“室友打篮球右手骨折,让我代笔帮他给专业课老师写期末考求情书……至于是谁剪下来贴上去的,我没看过,没注意,不清楚……”

周小琪干巴巴说了一声:“哦,这样啊。”

秦征说:“嗯,就是这样。”

“那……你到底喜欢不?”

秦征还是说:“就那样吧……”

“你是喜欢啊,还是喜欢啊?”周小琪闪闪发光的一双眼睛望着他,秦征挡不住了,只有说:“喜欢……”

“那你念给我听吧……”周小琪期待地看着他。

秦征的声音真有磁

,就像深夜电台的男主播,低音环绕立体声,清冷低醇。

他用那把声音干巴巴念着周小琪写的情书:“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是多么崇高,多么尊贵?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让我如此仰望!我的心中充满对你的爱慕,怜惜,心痛,和幻想,这些感情简直要把我撕裂,推向无尽的深渊。见不到你的时候,我能做的,只有想你,想你,想你。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所想的,只有如何爱你,爱你,爱你。可是,你对我好残忍,好自私,哪怕是一分感情也不愿意施舍给我。于是,我想逃,你却不许我逃。是的,你只是用一个眼神,就让我无法逃脱,明知是毒酒也甘心情愿地喝下。你知不知道,现在的我好痛苦,好无助,好难过。可是,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是的,我是疯了,那是因为,我好爱你!好爱你啊!”

这是她谷歌搜索出来的结果,一字不漏全抄,并且可以肯定秦征绝对没有看过这么煽情的文字,只是他那副纠结的表情是为什么啊,念得这么无力又是为什么啊……

“你不爱我……”她忧伤地说,“我写得这么有感情,你念得没感情。”

“……”

“你敷衍我,明明不喜欢又说喜欢,是在欺骗我。”

“……”

“你还无视我,用沉默对付我,你果然对我好残忍好自私,哪怕是一句话也不愿意施舍给我唔唔……”

果然,让她闭嘴的方法还是这样比较直接。

他也喜欢这种又软又香又甜的方法。

是夜,两人解决掉了买来的具有后现代风格的混搭食物,然后在秦征那群室友回来的时候,他送她回了女生宿舍。

沈枫喝得半醉,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唱着歌。

周小琪痛苦地蹲在马桶上哼哼唧唧,大声喊:“沈枫!灵感来了!灵感来了!赶快笔墨伺候啊!我要写情书!”

沈枫醉醺醺地唱:“你是我滴情人……像玫瑰花一样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狂欢归来,419寝室

猥琐室友A:秦老大看上去春风得意啊?

yín贱室友B:错!是春情荡漾!

猥琐室友A:吃肉了。

yín贱室友B:周姑娘惨遭毒手。

猥琐室友A:秦老大辣手摧花。

秦征:这学期期末考你们自己搞定吧。

猥琐yín贱室友AB:老大我们知错了!原谅小的们一时酒后失言对大嫂言语不敬纯属无心你怎么SM我们都没关系千万不要对期末考下手期末考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秦征:平身吧。

猥琐室友A:老大,你到底送给大嫂什么了?前阵子做兼职赚了不少钱吧……

yín贱室友B:原来你做兼职去了!我怎么不知道,同是一个寝室的小A你竟然知情不报!我还以为老大每天晚上那么晚回来是跟大嫂嗨皮去了,每天性神不振肾虚体亏……

秦征:期末考……

猥琐yín贱室友AB:老大我们知错了!原谅小的们一时酒后失言对老大言语不敬纯属无心你怎么SM我们都没关系千万不要对期末考下手期末考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秦征:(叹息着想——有些人总是学不乖……)

——————————————————————

关于秦老大一开始不待见周小琪的原因……

嘿嘿……你猜啊……

洒洒家这辈子值了

【貌似有一部分人始终没有发现我在番外之前更了六章,如果发现自己衔接不起来的话,回头去看吧,从41章开始。】

这世界上有一种事情会让人想用四个字来形容——

一夜过去……

别打脸啊!

我是说那霸道无比的三百桌宴席啊!

我原来还取笑秦征有脸盲症,结果发现自己也没有比他好多少,一次看了三千张脸,蓦然回首,我一个也记不住。

婚宴结束后已经十点多了,我虽然名义上是敬酒,但实际上是喝白开水,美其名曰对孕妇的人道主义关怀。秦征喝的是二锅头,兑的那白开水,真正拼命的是周惟瑾他们几个伴郎,帮秦征挡住来自五湖四海好意或者不怀好意的灌酒,一个秦征站起来了,千万个伴郎倒下去了。

沈枫酒胆比酒量大,别人看她豪气干云的模样都不好意思不灌她,只有我知道她看上去清醒实际上已经不省人事进入机械化来者不拒状态了。顾绍看不下去帮她拦了一下,结果两个人一起栽了。

宾客离开后,我和秦征站在中央,颤抖着环视四周,隐约看不到一个直立行走的活人了……

“我们……是溜走啊……还是溜走啊……”我拉着他的衣袖问。

秦征的眸子泛着湿润的醉意,但是很清醒地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走吧!”

死道友不死贫道,出来混,就要有被朋友液两刀的心理准备。

秦征紧紧握着我的手,我把自己交给他,他把顾绍等人交给酒店服务生。

“让司机送我们回去。”我跟他说,“你喝醉了。”

“放心,我装的。”他满面通红地说这种话,实在让人信不过啊,“我没喝多少。”

“虽然是兑了水,但还是喝了不少酒啊。”

醉了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不是兑水。”他开了车门,让我坐在副驾驶座,系上安全带,然后说,“是水兑了酒。”

这个是1:100和100:1的问题……

“啊……”我说,“你好yín贱……”

他坐进驾驶座,关上门后便伸手勾住我的后颈,灼热的双唇覆上我的,轻轻摩挲,声音沙哑,“喜欢吗?”

我两家发烫,呢喃了一声:“嗯……”

缠绵一番,他才深呼吸着放开我,稳稳将车开出停车场。

十分钟后。

交警:“吹气!”

秦征无奈地说:“我没醉。”

交警:“你喝过酒了。《中华人民共和国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九十一条规定:饮酒后驾驶机动车的,处暂扣一个月以上三个月以下机动车驾驶证,并处二百元以上五百元以下罚款;醉酒后驾驶机动车的,由公安机关交通管理部门约束至酒醒,处十五日以下拘留和暂扣三个月以上六个月以下机动车驾驶证,并处五百元以上二千元以下罚款。”

我说:“交警同志,你必须相信,他只是喷了二锅头味的香水和口气清新剂。”

小交警瞪了我一眼,那表情分明说:当爷傻逼呢!

我和秦征对视一眼……

“跟我回交管局。”小交警态度端正,真让人欣慰心酸啊……

我伏在秦征肩头嘤嘤哭泣。这一天过得太悲剧了,太有纪念价值了,我不想洞房花烛夜在交管局过啊……

我抹了抹眼泪,仰头对小交警说:“交警同志,你还没有结婚吧。”

他愣了一下,点点头说:“干嘛?”

我心酸地说:“所以你一定无法体会我们现在的心情。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一辈子一次的事,你忍心看我们新婚夫妇留下这样一生的yīn影吗?”

他哼了一声:“有yīn影才记得住,下次别酒后驾驶!”

“车让你扣,钱让你罚,人让我们走吧……”

“不行,要拘留到酒醒。”

“他就根本没醉!”

“这个要验过才知道。”

不知变通的小交警啊!

我使出杀手锏了!

“今天晚上我们在金帝宴请宾客,里面有你们大队的黄队长。”

小交警顿了一下,抬头看我。

我继续说:“还有张队长,林队长……其实他们好像也是酒后自己开车回去的……”

小交警反应了三秒才说:“你爸是周易?”

其实,我多么想配合小交警的工作啊,我是一个良好市民,二十五年生涯里从来没有闯过红灯(因为不会开车),也从来没有随地吐痰过,但是这辈子就这么一次啊……党和人民会原谅我的吧?

谁忍心看一个经受了惨无人道蹂躏的孕妇兼新娘在洞房花烛夜看交管局的大叔大爷们斗地主啊……

所以我说:“我爸是周易。”

小交警肃然起敬:“就是本市第一大善人,捐款赈灾从不落人后,以盖大楼拉动本市经济发展为己任的周易同志?”

就是那个以“到此一盖”为己任的周易没错了……

“其实我们也是很通情达理的。”小交警说,“但是酒后驾车太危险了,对人对己都危险,这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

我用力点头。

“所以……”小交警想了想,“就这样吧……”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党感谢政府,没有□就没有新生活……

交警开车送我们回家啊……

这是春晚哪年的小品啊,姐姐我怎么觉得这么眼熟啊……

我眼中饱含热泪:“你是个好同志,一定会找到好媳妇的。”

小交警羞涩地嘿嘿一笑。

秦征已经长时间保持无语的状态了,在他这一辈子里,大概很少有过这样的体验,我可以跟他保证,从今以后,不会少的。

到了十字路口,秦征才忽然开口说:“左转,谢谢。”

我愣了一下,朝外看去,又回头问秦征:“你是不是醉啦?这不是回家的方向啊?”

他朝我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神秘地笑了笑。

我以我两倍于125的智商迅速想了一遍,眼睛登时一亮。

新家……新家……新家……

难怪他要自己开车,原来是想给我惊喜,结果却被小交警拦下了。

可是车却在公司楼下停下了。

我和秦征向交警同志表示了由衷的感谢,交警同志表示,为人民服务是他的光荣。

虽然我还是觉得根本原因在于我爸是周易——不过我还是建议大家忘记这点不和谐因素,坚信社会是和谐的,我党始终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

我满心感激地告别了小交警,转头问秦征:“你带我回公司做什么?”

他淡笑不语,按下了顶层三十楼电梯。

我说:“我们公司在二十楼。”

他说:“可是家在三十楼。”

我说:“哦……啊?”眨了下眼,“你怎么不早说?”

家和公司,只隔了十层楼……其实他只是为了方便自己上下班吧!

“这样你要见我就很方便了。”秦征反驳了我内心的猜测。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枉我聪明一世,竟然糊涂一时,把全市楼盘看遍,猜测新家可能落户的地方,却独独漏了这栋楼!

啪的一声,开门。

我一路走,他一路开灯,直到屋子里所有的灯都不甘寂寞地亮起小菊花,照亮了上下三百多平米的复式楼。

“诶呀,真俗气。”我抹抹眼角说,“挂结婚照什么的,最没品位了。本来就胖了,被你一放大,感觉简直无边无际……”

我看着卧室墙上那幅被放大的照片,不由得悲从中来。

秦征从背后抱住我,不甘被忽视地啃着我的肩膀,选择无视我的抱怨,低哑着喊了一声:“小琪……”

“嗯?”湿热的感觉在后颈游移,又麻又痒。

秦征:“老婆……”

我:“嗯哼……”

我按住他不规矩的手,说:“要不要把窗帘拉上?”

三十楼一整面的落地窗外,霓虹闪烁,江景璀璨,看得我——压力很大……

“没人看得到。”他淡然驳回。

“靠!”我咬牙骂了一声,“看错你了,想不到你是一个这么yín贱的人!”

他含着我背后的拉链,一拉到底。

我颤了一下,坚决要拉窗帘。他拉住我,坚决不放人。

我没他坚决……

对于这之后发生的事,我也想说四个字——

一夜过去……

靠!哪个打我脸的给姐站出来!

等……等我缓过劲来抽死你……

呼哧呼哧……

呼哧呼哧……

这一夜呼哧呼哧得我筋疲力竭了……

直到第二天下午,我仍然卧床不起,就算早上**点钟的太阳照得我性神抖擞,身体上仍然叫嚣着累啊累啊,只好踹了秦征一下,说:“去拉窗帘。”

他摸了摸床头,找到遥控器,按了一下,然后回来继续抱着我。

我敏感地察觉出他心绪有些低落,于是戳了戳他的后背,问:“你怎么了?”

他说:“没什么……”

我说:“才刚建国呢,你怎么就一副后了悔的样子?”

“不是。”他搂了我一下,说,“你接着睡一会,我打个电话。”

结果……

竟然是公司的事……

情何以堪啊!君王还是要早朝的!老娘魅力不够啊!

秦征说完事后挂了电话,背靠在床头,无意识把玩着手机,仍然是若有所思的神情。我仰起头欣赏美色,一觉醒来能看到裸着上身的性英美男满面春色一本正经一脸严肃地谈公事,实在是很美好啊……

我戳了戳他,说:“你到底在忧郁什么?难道女人有婚前恐惧症,男人还有婚后忧郁症?”

他低下头看我,揉了揉我的脑袋,没忍住扬起唇角,说:“我在想一件事。”

“嗯?”我表示洗耳恭听。

他抚着我的脸颊悠悠说道:“还要努力多久,才能让你说‘我老公是秦征’,而不是‘我爸是周易’。”

我的心中像是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咆哮!

征爷!你太有志气太有想法了!

我抹了抹眼角说:“以后我儿子也能说‘我爸是秦征’,洒家这辈子就值了……”

所以……

这就算完结了吗?

呀呸!

姐还生子,子还生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想完结

除非作者穿越了!

作者有话要说:和编辑商量过,表示出版稿必须要比网络多三万字内容,所以小小小秦作为隐藏BOSS的番外会在出版稿里现身,网络就不能发布了。故事发展到这里也没什么悬念了,希望大家理解。”我爸是秦征“的那个富三代故事大概会在实体书上市后三个月贴在网上,至于实体书什么时候上市,大概也要怀胎十月吧……

谢谢支持了!

顺便再给新文《主公有难》打下广告,从专栏进啊。虽然是古言,不过跟本文文风差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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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专栏收专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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