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大江湖 - xp1024.com
《霹雳大江湖》


我的藏虚好朋友

演唱者:一剑轻生李裔文

那年匆匆十八少年郎。

纵情山水天地也归藏。

放怀诗酒疏荡狷狂。

流水过人家余几许琼香。

那时少年春衫薄妆。

弦琴雅意,负醉尔堂。

物我两忘。

忘却狼烟乍起嚣扬。

家国处处飘来血雨的凄怆。

残旗垝垣,西风啸过壮悲激昂。

是谁蜜言以向,是谁迷失不防。

换得余生如霜。

是否人事说来皆悲凉。

一字一句暗含着伪装。

或许应该换个模样。

胜当初仓皇。

那年匆匆十八少年郎。

纵情山水天地也归藏。

放怀诗酒疏荡狷狂。

流水过人家,余几许琼香。

长空排天江湖浊浪。

生灭几重,魂梦茫茫。

寒剑默听君子失意污红衣裳。

声声句句醉死方休的断肠。

把烛持光,舞动七星引剑芒。

引我轻生一剑,引我江湖路远,

前事借心成酿。

泥犁欲界孤身走一趟。

追逐时间留下的微光。

好把前尘收入剑芒。

与回忆同丧。

可我如今剑声已慌张。

失你我该怎样去衡量

天人两境恨无桥梁。

声声唤不回,至交隔阴阳。

飞凶上,一剑轻轻不过那身魂渺茫。

黄泉路,无人相伴独行是否太漫长。

剑境归真,像个笑话一样有何可依仗。

回天无力痛彻心肠。

若能逐光是否可解曩。

不用如今万种的神伤。

一剑轻生是我最大对人的诌谎。

若能揭开神秘的面纱。

通向传说过往的沉殇。

是否能以金页为介

改一切过往。

遗憾埋葬。

偶听琵琶征然弹侧调,

以秋风为送以柔情为唱。

黄昏庭院征程万里不知何处放。

那年匆匆少年白发千丈。

青衣负剑已眉眼沧桑。

回想诗酒山水疏荡。

就像醉倒尔堂之上肆意了一场。

酒醒后起航,江湖路远,独自饮清霜。

第六十七章 四方风起

宗上天峰之外。

博娴与婉惜两人往着深柳读书堂的方向急急而奔。

“博士生,那个天心君,真就这样死去了?”路上,婉惜有些不信地问道。

博娴摇了摇头,道:“不论他是否活着,了空禅师一事已经完结。我们需要尽快开启新的布局。”

来到中途,却正遇见藏虚负手前路。

两人身形一顿。

“藏虚,你这是?”博娴皱眉。虽然方才他以看出藏虚似有沉郁,但自己布局将启,便没有去关心。

藏虚看了看婉惜,对着博娴道:“我想与你单独一谈。”

婉惜盈盈一笑,退了开去。

博娴道:“可有要事?”

“有些事,希望向你了解情况。”藏虚缓缓将一线随之事道出。

“什么?竟有此事???”

博娴浑身一颤,连连后退了数步,一脸的不可置信。

藏虚点了点头,道:“此局不解,我今后行动恐将受制于人。我已与红尘素衣商量过,他说你在处理道门细作一事,或许有我需要的讯息。”

“这……是道门密藏?”

博娴皱眉,原地走了几步,突然问道。

藏虚点了点头。“八九不离十。”

“虞千秋?”博娴脱口而出,旋即否定。“不可能是他。”

“红尘素衣怀疑,是白首留仙中心已变。而在与他接触之后,的确与往昔有太大的不同。只是我仍无法断定他是中心已变还是短时间承受了太多打击所致。”

“难道,会与圣司失踪一事有关?”

“嗯?此话怎讲?”藏虚正色。

博娴道:“这是虞千秋带回来的讯息,你可以去找他一问。前些时候他也与天华君一起前往风月学堂,或许天华君也能知道些事情。”

“这……我方与虞千秋分别,倒是错过了。至于天华君,嗯……”

“不过嗯了,我在这里。”

一道声音突然传来,天华君的身形缓缓出现。

“我方才见你神色有异,放心不下便跟了上来。”天华君说道。“也正好听见了你们的对话。”

“那你可有此事的信息?”藏虚问道。

“并没有。我与天剑君前往风月学堂,却正好遇见狂人刀天下挑战告子。我本欲暗中潜入,却不了被洪范察觉,只能退了出来。”

藏虚道:“如此说来,风月学堂方向,也不必再去了。”

“只能再寻虞千秋了。”博娴说道。

“任何事,有我。”天华君轻捶了捶藏虚胸口,说道。

“嗯。”藏虚回以同礼。

博娴笑道:“真是让人羡艳的交情。”

“博士生交游广阔,又何须羡艳呢?”天华君道。

博娴笑笑不说话。

天华君说道:“我这段时间将会进入武林,寻找一人的下落。另外天剑君正在搜集三教修者的精血。我所知是他已得儒门杨无木精血,按照他的性子,如今怕是在前往佛乡的路上。你或可前往一探。”

藏虚道:“你要找何人?”

“天和君。”

“天和君?”博娴惊呼,道:“道门七天之首,御天之横天和君?”

“为何寻他?”藏虚则是愕然。

天华君道:“他失踪的太久了,若他真遭遇不测,道门七天皆有缔心之盟,不可能无法察觉。除非……”

天华君没有说下去,两人似乎也隐约猜到了他的担忧。

良久,藏虚问道:“你打算从何下手?”

“道朴无为游历天下已久,我打算先寻他一问。”

“嗯,的确。”藏虚点了点头。

博娴见状,道:“既然此事已有眉目,衔令者便劳自行追踪下去。博娴尚有他事,先行告辞了,请。”

博娴道别,唤来婉惜。两人又复急匆匆地离开。

藏虚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再耽搁了。请。”

藏虚离去,天华君皱了皱眉。

“天星君身份非常,他所受陷之事,恐不简单。嗯……先寻全道之锋了解缘由。”

天华君思量完毕,辨了辨方向,化光离去。

………………

晓光初起,近漠林中一片阒静。

碎黄泉独自一人,盘坐室外,乍然……一道束带矜庄的端庄身影缓步走来。

碎黄泉身形一动,拦在了拓跋如梦的前方。

“止步。”

拓跋如梦步伐一顿,看了看碎黄泉,笑道:“拓跋如梦并无恶意,只想一见王权。”

“王权仍在疗伤,不见外人。”

“让他进来吧。”天魔的声音突然传来。他推开了木屋的门,走到了碎黄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碎黄泉心中一动,侧身让路。

人世主笑着道了一声谢之后,往木屋而去。

“你……”

人世主走远后,碎黄泉看着天魔,张口欲言,却被天魔以眼神止住。

“远些再说。”

天魔说完,身形一动,悄然远去。碎黄泉见状,赶忙跟上。

木屋里,人世主推门而入。王权正盘坐在屋里的木床之上,神色不怒而威,一双虎目,直直地注视着人世主。

拓跋如梦轻轻一笑,道:“王权这所在,可真是隐秘啊。让拓跋如梦一阵好找。”

王权道:“当日你匆忙离去,可是烟都也出事了。”

“不错。”

人世主自顾走到木桌边坐下,道:“柳三变联合期风行客、天外惊鸿以及佛乡势力进攻烟都。”

人世主拿起了茶壶,似乎想倒一杯茶。拎起茶壶晃了晃,发觉里面没水,又轻轻地放下,道:“若非我及时赶回,烟都恐怕会再次被破。”

“烟都救回了,诛仙海却是破了。”王权沉声道。

“诛仙海被破,你们正好可以化明为暗。而烟都,却又因此惹上了一个大敌。”

“哦?此话怎讲?”王权一挑眉,问道。

“王权因也知狮虎族的存在。”人世主将身子坐的更直了,双手捋了捋衣袍。“许久之前,我曾遇见两名狮虎族人,便留他们在烟都作客。而那日,走了一位。”

“哈哈哈,好胆。”

王权突然哈哈一笑。

人世主继续道:“拓跋如梦知晓王权座下破军便是狮虎族之人。今日来此,也是想请教王权,是否有狮虎族的信息。”

王权微微沉思,旋即摇了摇头,道:“很可惜,本王从未听破军谈及狮虎族之事。”

“原来如此,多谢王权了。”人世主起身行了一礼,道:“拓跋如梦尚需要往别处探听消息,先告辞了。”

“请。”

拓跋如梦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身形一顿,道:“柳三变等人也一直在寻找王权,我既能寻得,想必他们也已经有了线索。恐怕不日便会再次来犯,还请王权做好准备。请。”

王权目送着拓跋如梦离去,嘴角一咧。“近漠林,岂是任人来去之地。”

笑了笑,王权面容有沉了下来。

“久不进行解放妖域之事,碎黄泉似乎有些坐不住了。至于天魔……呵。”

…………

近漠林远处山丘,天魔与碎黄泉相对而立。

“王权此回痊愈,对你似乎起了别的心思。”天魔说道。

碎黄泉道:“我本为妖域而来。王权久不进行妖域之事,认为我坐不住,也是常情。”

“他对我,也开始猜忌了。之前的封身之恨,再加上如今诛仙天柱被毁,让他失了分寸。”天魔再道。

“嗯?你的意思是……”碎黄泉面色一变。

天魔看了碎黄泉一眼,却没有说话。而是回身,俯瞰整片近漠林。

“你与他,不似从属关系。”碎黄泉道。

天魔不答,而是说道:“我知晓你前翻出去,是去寻柳三变了。”

“哦?是吗。”碎黄泉眼神一冷。

“我没有敌意,也不会告知王权。”

碎黄泉皱了皱眉头。“你到底想怎样。”

“不久之后,王权应会着手妖域之事。此外,佛乡似乎也找上了柳三变,希望解放妖域。拓跋如梦作为一个江湖商贾,必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妖域出世,已成定势。我只希望届时,你能引我一见妖域之主。”

“哦?报你今日这不说之情?”碎黄泉语带戏谑。

天魔低了低头,旋即抬首,看向碎黄泉。一白一黑的慑人眸子,似乎有神光在闪烁。

“你?在窥视我!”碎黄泉双眉一竖。

“你命火摇曳,近日必有一难。嗯……记住我的话,星烈则退。”天魔道。

“星烈则退?”碎黄泉皱眉。

就在此时,一道流光自近漠林中疾射而出,转眼消失。

天魔道:“人世主离开了,你回去吧。”

“你要离开。”碎黄泉脱口说道。

“我有他事,需要离开一段时间。此事我已经请示王权,这段时间,劳烦你们了。”

“无妨,请。”碎黄泉点了点头,化光离去。

天魔身形猛然一颤,原本挺直的身板,似乎有了佝偻。同时,他紧紧地捂住了胸口。

“缔心之盟这几日偶尔发作,是谁将陷危了。咳咳……”

他猛然咳嗽起来,身形似乎愈发佝偻。

“六十年一次的功体消散的时间又来到了,我需要尽快寻找安全之地疗伤。”说完,他看了看近漠林方向。“王权……紫气已经完全离你而去,命火更是如风中残烛。希望我这衰弱期过去之后,还能见你。”

天魔又咳嗽了几声,化光离去。

第一章 一剑轻生

浮山野店,是浮山一间很普通的野店。店主是一个头发花白,精神却很矍铄的老人家,小二的则是他的孙儿。

两人经营着野店,倒也不为盈利,反倒是远离了红尘世俗,让爷孙两人都十分恬然。

只不过,这一份持续了二十年的安逸,终究还是打破了。

不同于以往只有寥寥几人的野店,今日里,来来往往的俱都是佩刀带剑,凶神恶煞的江湖人士。

他们有的行色匆匆往山上而去,也有的在此豪迈地饮酒。幸得这野店存酒充足,方能应付得下这等暴涨的需求。

小二哥在忙碌着,矫健的身躯停不下的穿梭着,老人拨弄着算盘,眼神却是莫名深邃。

在前段时间,浮山之上光芒大作,经夜不绝,而后这个讯息在武林中流传了数日,竟引来了众多的江湖人物前来,为这座宁静的浮山带来了尘世的喧嚣。

“听说了吗,这浮山乃是百年前道家先天坐化之地,据说里面藏着不少宝贝哩,咱们可得赶紧点。”

“不对不对,这浮山分明是一个大魔头伏尸之地,据说这魔头乃是久远前一位十分强大的存在,并且嗜好收集天下名器,当日的光芒便是某件名器所发。”

诸如此类的言语,种样纷繁的说法,随着来到此地的人越多,而越发离奇。

而在这络绎不绝的人群里,漫天而飞的流言中,一个身穿青衫的负剑青年,默默地前行着。

他的头发不拘不束,尽显张狂,一双眸子却沉稳如无波之水。他的双眉,是罕见的分叉眉,斜斜入鬓,英气无比。他的五官也是极俊的,只可惜没有丝毫的表情,白白浪费了这般容貌。

即便是他负着的剑,也如他人一般出众。在剑鞘的束缚下,也散发着阵阵凌厉剑气。也正是这阵阵剑气让他在这登山的小路上,畅通无阻。

“是他!一剑轻生李裔文!”

有人认出了青年,面色变换下改变了方向,匆匆下山去了。他们知道,有这个人的出现,这浮山密宝,大抵上是与他们无缘了。

但是更多的人却是选择继续前进,吸引他们,让他们继续前进的或许不仅仅是宝物的诱惑。

“腹有诗书气自华,吟鞭东指即天涯。草色烟波残照里,飞入寻常百姓家。”

这时,一道清朗的诗号传入众人耳中,继而山道上起了一阵骚动。

李裔文回首望去,却见一少年负手踏空而来,在一众江湖人士头顶借力前行,往山颠而去。

李裔文并没有为少年的高傲生气,只是在他的脚将要踩上自己的时候微微侧头让开。

“咦?”

那少年一声惊咦,回首一眼,稚气未脱的面容上却有着一双潜藏着智慧的双眼。少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继续高调而去。

随后又是几道身手强横的身形横空而出。

这些高来高去的强者,让更多人选择了退却。

李裔文依旧默默的前进着。很快,他来到了山腰上的浮山野店。

这里,他看见了那个吟着不伦不类的诗号,踩着众人头顶而来的少年。

他似乎在跟人拼酒,身周倒了十数个酒坛子,而他也已经面红耳赤了。

和他拼酒的,是一个蓬头垢面,满面胡须的汉子。乱发的遮掩下已经看不见他心灵的窗户了,但从他看似无力却迅捷的喝酒动作可以看出,他其实很清醒。

李裔文没有停留,也没有任何人能让他停留。他此行的目标只有一个——浮山异宝!

他抬起步伐想要继续前行,有人却不想让他这么轻易离开。

那似已半醉的少年忽然吐出一口酒水,水凝成剑,直射李裔文而来。

李裔文心有所感,身躯微震,背后凶剑低鸣间勃发剑气,震散水剑。

“朋友,相遇便是有缘,何不来共饮一杯?”少年朗声说道。

李裔文闻言,身子半旋,背后凶剑登时脱鞘而出,激射少年。

“来的好!”

少年一声大笑,满饮一口,三次喷出削弱李裔文剑势。

三口之后,凶剑已至面门,少年却是不慌不忙,张牙一咬,稳稳当当地将凶剑咬住。

李裔文眉头微皱,心念转动间,凶剑挣脱少年口齿,飞回身旁。

“名剑飞凶果然名不虚传,幸好在下口齿了得,否则这次怕是得磕掉数颗门牙了。”

少年嘿然一笑,有些得意。那醉汉却是不干了,‘嘭’的一声,将一个酒坛子压在了少年面前。

“你一共吐了四口酒,罚你一坛!”

“啊?”少年得意的色彩一滞,面色更红了。

李裔文在飞凶剑身上,那被少年咬了一口的地方狠狠擦拭了几下后,才归剑入鞘,缓缓走向少年。

“坐……坐。嗝……”少年猛地灌了一坛子酒,有些迷糊,话语也不清了。

年轻的店小二适时添了一分餐具。

李裔文坐的笔直,却并没有去喝那酒。不久之后,那醉汉似乎不胜酒力,趴在桌面呼呼大睡。

“哈哈,你输了。”少年摇摇晃晃地起身,推搡了醉汉几把后,得意地道:“无知的人类啊,居然敢挑衅我文武千古柳无方的酒量!”

说完,嘿嘿傻笑。

李裔文却是忽然将酒碗重重放下,同时背后飞凶也是蠢蠢欲动,颤鸣不已。

柳无方看过去,却发现在不知不觉中,一坛酒已尽入李裔文肚中了。

“哈哈,剑者,好酒量!”柳无方似乎也醉了,并没有看到李裔文身旁原封不动的酒坛,而是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夸赞之言。

“再疯言疯语,飞凶剑下,留命不留情!”李裔文低喝一声。

“好好好,别生气。”柳无方身子一个哆嗦,忙忙应道。继而暗提元功,快速蒸发着体内酒力。

“呼……”

他长舒了一口带着浓烈酒香的气息,整个人也清醒了过来。

“此地非谈话之地,请随我来。”酒醒了的柳无方,向着李裔文一招手,领着他到了一处偏僻之地。

“说明你的来意吧。”李裔文说道。

“我自然是找你合作的啊。”柳无方歪头一笑,道:“这一次浮山异宝,可是吸引了不少强大的人呢。”

李裔文直接转身离去。

柳无方确实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不想知道,这浮山里有什么异宝么?”

李裔文嚯地转身,死盯着柳无方。

“你知道。”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压力很大。”柳无方面色发白,显然有些承受不住李裔文的气势。

“你的实力,还不足以支撑你的诡计。”李裔文淡淡的说道。

柳无方抹了一把虚汗,道:“在我说出来之前,还想问一下,前辈是为何而来?”

“自然是山中异宝。”

“那么在前辈心中,那是怎样的异宝?”

李裔文沉默了一阵后,低声道:“能够让人追赶时间的异宝。”

柳无方嘘了一口气,苦笑道:“看来前辈已经认出了小子的来历了。”

“你的实力,还不足以行走江湖。”李裔文斜睨了他一眼。

“我已是先天!”柳无方似有不服,道:“而且我出山以来,也诛杀了不少成名已久的魔人。”

“初出江湖,天下无敌。再学三年,寸步难行。带着你这一次的经历,回去十年面壁沉思,或许能懂什么是江湖。”

柳无方不答话,只是眉宇间仍旧带着一丝不服。

李裔文道:“现在说说这浮山异宝吧。”

“异宝?”柳无方嗤笑一声,道:“根本没有什么异宝,这不过是魔门一个手段,要用邪恶之法害我正道中人。”

说完,见李裔文面现不信,忙补充了一句:“这是我师傅查出来的讯息。”

柳无方接着说道:“我也针对了这一次魔门的计划布下了局,并邀请了不少援手。这一次战役,将会是一场漂亮的胜仗。”

“我很好奇,柳三变哪里来的勇气,让你出来行走江湖。”李裔文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前辈,你要去哪里?”柳无方惊道。

“既然这里没有我需要的,我自然该离去。”李裔文头也不回,越走越远。

柳无方面色微变,李裔文实力强大,是一个很好的打手,不能让他溜了。

他双眼急转,计上心来。

“前辈,难道你已经决定放过狰狞无首了么?”

他大喊一声,李裔文步伐顿止。

“风九痕,他也在这浮山之中?”李裔文冰冷的声音传来,一时间,一股恐怖的杀意,密布四周。

柳无方咽了一口唾沫,道:“不仅是风九痕,燎原六凶剩下的四人都会出现。事实上策划这一次浮山异宝事件的就是燎原六凶身后的诛仙海。”

“走吧,带我去见你的那些战友。”李裔文收敛了杀意,淡声开口。

柳无方点了点头,道:“前辈请随我来。”

而在李裔文两人走后,浮山野店又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他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就连他的发,他的眉,乃至于他的剑,都是雪白的。

“哎哟,白大爷,您来了。”小二的眼睛亮,一眼就发现了男子,显然对着男子并不陌生。

白姓男子点了点头,拿出了一袋银子递给了小二哥。“这是上月酒钱,点收一下。”

“嗨,小的还信不过白大爷么。”小二哥嗨了一声,也不点数,直接将银子收好。

白姓男子笑了笑,不过这抹笑在迎上了醉汉,却变成了苦笑。

“唉,误交损友啊。”他走过去,一把将醉汉扛起,低声的呢喃着:“浮山,不平静了啊。”

…………

李裔文随着柳无方而行,来到他们的临时据点,一处背阳的山隘。

而这里早已经停留了十数人,当中有仪表堂堂的儒门子弟,飘然出尘的道者,更有披着袈裟,拈着念珠默默诵经的光头和尚。

李裔文那罕见的分叉眉一挑,道:“想不到久不出世的佛乡,这次也参与进来了。”

“大家心知浮山此役后,武林表面的平静将被打破,对这开头一战,自然不会无动于衷。”柳无方笑道。

“好友,你迟到了。”一位面目清秀,头上密布着佛髻的男子走了过来。

“很快你会知道,这样的迟到,很值。”柳无方微微一笑,道:“前辈,这位是佛乡这一次的指挥,也是小子多年好友,佛相释论疏。”

继而向释论疏道:“这是我师傅的至交,一剑轻生。这一次我迟到,正是为他。”

“原来是李前辈,释论疏有礼。”

柳无方左右眺望,问道:“垢无尘呢?怎不见他人。”

佛相道:“他去浮山深处一探究竟了。”

话音刚落,一位银发道者飘飘而来。旋即爽朗诗号响起。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让你骗字数。”柳无方拾起一枚石子,用力地了过去。

垢无尘也不气恼,呵呵一笑,拂尘扫荡将石子粉碎。

“垢无尘见过李前辈。”道人接近,向着李裔文躬身行礼,而后对着柳无方、面佛微微颔首。

李裔文道:“原来有你在此,难怪这些家伙敢如此冒险。”

垢无尘微微一笑,正色道:“我方才入山一探,发现魔人似乎正在布置法阵。而且,他们也似乎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

“意料之中。”柳无方接口,道:“如今有李前辈的加入,我方实力大增,计划也该改变了。”

“如何为之?”

柳无方一握拳,道:“不能给时间他们改变策略,我们即刻动身,由臭道士领着道宗与儒门众人进入深山协助那些武林人士,至李前辈与佛乡众人,则与我直捣黄龙!”

…………

而在柳无方布局,欲要将此次进入浮山的诛仙海势力剿灭的同时,浮山之内,也进行着另一般计较。

浮山一处山洞内,一位身穿华丽服饰,面色苍白俊逸的男子稳居上座,聆听着部下反应的情报。

他正是这一次浮山计划的带头人,狰狞无首风九痕。

“好,这一次,将是我诛仙海称霸武林的第一战!”

风九痕哈哈大笑,笑声中满是暴戾杀机。

“报!”

一名传令兵忽然急急而来,跪倒在风九痕身前。

“探子回报,浮山之外发现佛乡、道宗等正道势力的踪迹。另外武林名宿李裔文也来到浮山。”

“一!剑!轻!生!”风九痕闻言勃然大怒,仰天怒喝间,只见那张苍白俊逸的面庞冲天而起,碎成粉末!

那面皮之下,露出了一副没有五官,密布着伤痕的狰狞。

“咯咯,我似乎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一道妩媚的声音忽然从山洞深处传出,一位衣衫不整,露着不少春光的娇媚女子。她面上犹带着余兴后的潮红,唇角却残留着乳白色的脑浆。

她一出现,不少男子都是心中一凛,慌忙低头,不敢觑她风光。

“李裔文此人实力深不可测,我们不可大意。”

又是一男从山洞深处走出。他摇摆着折扇,目光睿智而阴毒。

“嗯,不错。”风九痕点了点头。“老四可有应对之策?”

杜俞轻笑一声,道:“对策?何须对策?只需要将他引入我们的布局之内,任他实力强横,又何需畏惧?”

“嗯,有理。”风九痕目光里恨意与深邃并存。“老五前去邀请那人前来。只要他到了,便是李裔文,也翻不起风浪。”

“咯咯咯,李裔文。这位武林中有名的美男子,不知道他的滋味如何呢?”妖媚娘子咯咯娇笑,翘舌绕唇,眸光迷离。

风九痕沉声道:“佛乡与道宗毕竟不可小觑,传令下去,严加警惕。”

狰狞无首话音刚落,山洞之内徒然一阵莫名颤抖。紧接着一阵洪亮梵呗,逼耳而来。

“凡所存相,皆归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佛相释论疏,请战!”

第二章 维天有命 除魔在我

浮山西处二十里,一位背陀老者倚杖而行,他身后,一位背着巨斧的壮汉如小媳妇儿一般步步相随。

若有外人见到,定然要惊掉一地下巴。凶名赫赫的燎原六凶之一,竟也会有如此低眉顺目的时候。

“嗯?”

蓦然,老者惊疑止步,抬头望向浮山方向,同时也露出他的真容。

他的下半脸与寻常老者无异,上半脸却是如同狮虎一般凶狠。一双竖瞳映着幽幽绿光。

“浮山已经发生战斗,我们速去。”言罢,两人身化流光,转瞬消逝。

………………

浮山山洞外,释论疏一脸庄严,身后四位武僧手持伏魔棍,严阵以待。

柳无方却不知从何处寻得数扎干草。只见他将干草往山洞洞口一扔,同时一记烈焰火掌拍出,干草登时烧起,浓密的烟雾在柳无方的操控下,直灌山洞内部。

而山洞内,风九痕等人突闻释论疏邀战,俱都面色微变。

杜俞沉声道:“对方好快的动作,莫非是看穿了我们的布局?”

“如今多想无益,随我出战!”风九痕虽然心惊对方行动,却也毫不畏惧。领着妖媚娘子、杜俞等几位干将往洞外而去。

还未出洞,正遇滚滚浓烟扑面而来。

“欺人!”风九痕一声怒吼,饱提元功,掌起罡风。一击,浓烟霎时倒卷而去。

洞外,柳无方心有所感,同样一掌击出。

轰!

两道强横掌势碰撞,蹦石裂地,山洞摇摇欲坠。

柳无方虽则根基稳固,却也不抵狰狞无首百年元功,连退数步。

“好友注意,他们来了。”倒退中,柳无方发出警讯。

话音刚落,一道凌厉刀芒,劈面而来!

释论疏见状,佛功初展。只听一声轻喝,人已跃至柳无方身前,手中菩提念珠横扫,将刀芒搅灭。

“一念兴波,迭起千重万浪。”

“只手掀澜,何必明日今朝。”

“六凶燎原,独写唯吾霸业!”

三句霸辞猛然自山洞炸响,风九痕、妖媚娘子、杜俞联手杀出。

双方见面,没有丝毫寒暄。抬手,便是杀招!

“烽火燎原!”

风九痕起势凝掌,元功澎湃,拿捏风火之势,霎时赤红火烟,肆虐全场。

“听柳寻真。”

柳无方长剑在握,飞柳飘风,尽灭火势。

另一方,四位武僧拦下六凶手下兵力,激战正酣。

释论疏也是独对妖媚娘子与杜俞。

“咯咯,小弟弟如此俊俏,当和尚岂不可惜?不若就此还俗,让姐姐好好疼爱疼爱。”

妖媚娘子语出暧昧,手底下却是招招夺命。一柄柳叶刀,刀刀直取释论疏要害。

一旁杜俞身法飘忽,如勾魂使者捉摸不定,却又在适当的时机,补上凌厉攻击。

释论疏手捏不动印法,念珠攻势凌厉,誓要强渡面前双魔。

无奈两人魔功深厚,交手百余招后,一个迟疑,手臂中刀,身上初见新红。

“甜美的佛血。”

妖媚娘子伸出艳红翘舌舔着柳叶刀上释论疏的血液,一脸陶醉。继而攻势更猛。

就在释论疏抵挡逐渐显得艰难之际,一道浩然气芒,凛然自远处而来,直取杜俞。

垢无尘及时出现,招招紧逼,不留丝毫喘息之机,尽显除魔决意。

少了一个杜俞,释论疏压力顿减,佛功浩荡,竟以伤体逐渐压制妖媚娘子。

就在双方实力达成均衡之际,一道冰冷之声突入战场,令燎原三凶,毛骨悚然。

“茫茫江浸血,黯黯欲何之。独立三边静,轻生一剑知!”

李裔文拖曳飞凶,缓步进入战场。

“李裔文!”风九痕一声怒喝,掌上烽火再起,直压柳无方。

“今日,燎原六凶,伏诛!”

李裔文一声冷喝,剑光乍起,顷刻间便替下已经负伤的柳无方,而后数手快剑,狰狞无首身上再添新红。

“为你们曾经造下的罪孽,忏悔吧。”李裔文一声长喝,元功饱提。霎时间,剑气肆虐,割天裂地。

“轻身一剑!”

持剑指天,李裔文面容肃穆。飞凶剑上凶戾毫不掩饰。除恶之心,尽付此剑。

风九痕见状,心知此战或难幸免,却也不甘坐以待毙。当下强行运转功体,发出极限武学。

“烽火焚天!”

风九痕浑身浴火,双掌击出,火龙腾空,狰狞咆哮。

与此同时,一道不弱于李裔文的凌厉剑气突然破空而来,直取李裔文后背武脉。

李裔文顿陷夹攻之势。权衡瞬间,轻身一剑已然击出,与那道突来剑气,轰然对上。

砰砰砰!

地裂山崩,地裂山崩!

两道至极剑气的交锋,天地为之失色,大地为之颤抖。烟尘滚滚中,骤然裂开一道巨大鸿沟,近乎将此地一分为二。

“噗!”

破的了剑气,避不开火龙。李裔文以肉身承受了风九痕极致一招,登时受创,口吐艳红。

“哇呀呀!”

一个持斧壮汉,凛然杀至。

李裔文勉力强提元功,一剑追风。顿时,来者枭首!

“老五!”

风九痕一声悲喝,却因爆发极限武学,伤及功体,暂时动弹不得。

同一时间,那名背驼异相的老者,飘飘然倚杖而入。

“天生我异相,天授我狂锋。”

“两败俱伤?正合老夫心意。”老者目扫现场,猖獗狂笑。

“异相狂锋意癫狂。”李裔文柱剑而立,虽然重伤,却没有丝毫胆怯。

意癫狂一声狂笑,竹杖横持,杖中剑已然在握。

“今日,杖中剑下,再添亡魂。”

异相狂锋一声长喝,足踏阴阳,剑挑日月。一出手,赫然便是致命杀招。

李裔文横剑胸前,强运功体。

“一剑,轻生!”

一剑出,天地为之一滞。一剑出,生命为之颤抖。

两柄剑在空中相触,霎时间,一剑化作千万剑。

一剑过后,交错的身影都暂停了呼吸。

“噗。”

异相狂锋猛然高喷新红。而随之的,却是愈发癫狂的大笑。

“一剑轻生,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剑轻生么?不过尔尔!”

他一声爆吼,持剑再攻。李裔文勉力抵挡,却因元功受损,渐入下风。

“前辈,我来助你!”

柳无方一声大吼,提剑纵身,攻向意癫狂。

“聒噪!”

意癫狂杖中剑狂暴一斩,本已受创于风九痕的柳无方抵挡不下,吐血倒飞。意癫狂再赞一剑,欲取其性命。

李裔文勉力斩出剑气,却只能将意癫狂这一剑击偏。

“噗!”

利器没肉,柳无方一声惨叫,左臂被齐肩斩落!

与此同时,释论疏猛然爆发极招。

“摩诃无量,大樊圣掌!”

一掌出,佛光普照。一个金色“卍”字横亘虚空。妖媚娘子登时重创。

同时,八位道者携势,直冲战场!与垢无尘携手御敌。

垢无尘拂尘荡乾坤,指掌捏阴阳,气势一时无两。杜俞久战乏力,垢无尘趁隙,拂尘如剑,直破其心门。

“速援助李前辈!”

垢无尘一声大喝,九人各占罡位,道宗诛邪阵法逞威。

得了垢无尘九人之助,李裔文压力大减。但同时却也发现他的存在对垢无尘等人的阵法影响甚巨,当即持剑抽身。

甫一脱身,一口逆血便再也压抑不住,喷将出来。

垢无尘见状,道:“前辈快带着柳无方离去,这里交给我等。”

话音刚落,意癫狂一记重剑横扫,垢无尘首当其冲,口溢鲜红。

李裔文心知以垢无尘等人的实力无法拦住异相狂锋太长时间,当下不再迟疑,抱起因断臂而昏迷的柳无方快速离开。

而释论疏再诛杀了妖媚娘子后,也负伤不轻。捡起柳无方断臂,领着余下的一名武僧离开战场。

垢无尘见释论疏等人离去,顿时大喝一声。

“诸位师弟,可曾惧死?”

众人齐道:“维天有命,除魔在我!”

“好!”垢无尘一声长啸。“转换阵法,开启九宫极剑阵。”

“哈哈,若是道宗三辉在此,老夫尚且忌惮三分。至于尔等,不堪一击!”异相狂锋一声猖獗大笑,杖中剑忽发幽幽绿光。

“残剑偏锋!”

一式极招,意癫狂实力尽显。还未成形的九宫极剑阵登时告破!

杖中剑余势未尽,意癫狂再赞数剑,垢无尘等人顿时八死一重伤。

“哈哈哈,血液的味道,是你们无法感受的芬芳!”

意癫狂神色癫狂,杖中剑再扬,欲夺垢无尘性命。一道雪白身影,却是翩然而至。

“岁暮阴阳催短景,天涯霜雪霁寒宵。”

白色的眉,白色的发。白色的衣,白色的剑。赫然便是先前出现在浮山野店之人。

他缓步而行,立在垢无尘身前,剑指微扬。

“再行一步,无暇剑下,留魂!”

第三章 无尘 无暇

浮山北向三十里,一处疏林之内,一道染血的身形,快速而跄踉。

蓦然,负着断臂伤者的人身形一滞,逆血高喷。

“前辈小心!”

释论疏急随而来,搀住了摇摇欲倒的李裔文。

李裔文咽下口中残余鲜血,道:“前方不远有一处道观,我们速速前往。”

与此同时,柳无方身体几番低搐,幽幽醒来。

“啊……我的手臂!”

一声痛呼,是不信,是恐惧,更是迷茫。

“恐惧了吗?这,就是武林。”李裔文冷声说道。

释论疏忙道:“小方不用担忧,断臂已经被我拾起。以柳三变前辈的本事,定能为你续上断臂。”

柳无方弱弱地应了一句,目光四扫后,面色更白了一分。

“臭道士呢?”他问道。

“他留下断后了。”释论疏故作轻松,道:“不用担心,以他实力,脱身不难。并且另一处战场,我们占尽了上风。这一次魔门的计划,已经被我们破坏了。”

柳无方没有再答话,昏昏沉沉的又陷入了昏迷。

“走吧。”

李裔文一声招呼,众人忍着伤痛前行。

…………

浮山之内,神秘白衣剑者强势出场,欲护垢无尘性命。

意癫狂杖中剑猛然握紧,刃锋直指白衣剑者。

“但愿你的剑,与你的口气一般强大!驭鬼驱神。”

意癫狂长喝一声,抡剑强攻,出手之间,极招再现!

无数幽冥鬼气,飘荡而出。隐约间,恍若有天神悲吼,又似乎有数不尽的厉鬼幽幽低呜。

“逞勇,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白衣剑者见异相狂锋出手间毫不留情,也是勃然一怒,剑指高扬,衣袍猎猎,发丝飞扬。背后白色无暇,铮然出鞘。

“天下皆白。”

白衣剑者怒施神功,极招扫荡,天地顿起飘飘飞雪,霎时间,周遭环境巨变。

鬼域森冷,雪境苍茫。二者相碰,登时铿锵之声不绝于耳。浮山之内,轰鸣阵阵,土崩石裂之间,扬起蔽日沙尘。

异相狂锋感应到对方剑势浑厚,沉眉敛目,杖中剑横扫,欲要再起杀招。

突然,一抹白色利刃,刺破沙尘,逼面而来。

“锵!”

急促之间,意癫狂散去剑势,横剑格挡。登时一股狂暴之力透过白色无暇,汹涌而来。

意癫狂口中再呕朱红,手中之剑却是丝毫不敢怠慢,左右扫荡中,挡住白衣剑者这一波如雨瀑一般急促凛冽的攻势。

“久战不利,退。”

意癫狂目光闪烁,反握杖中剑,似要施展极招反击,却忽然身影一动,化烟而去。

白衣剑者意在救下垢无尘,见意癫狂退去,也不追击,而是返身走向垢无尘。

垢无尘身受重创,神智早已经不再清晰,然而冥冥之中却又似乎有一股力量牵引着他,让他不至于昏死。

见白衣剑者走来,他似乎有些激动,满是鲜血的双唇蠕动,似乎要说些什么。然而放下心中担忧的他,也失去了对抗伤势的意志,逐渐失去了意识。

“时复时兮天复天,命复命兮不堪怜。”

白衣剑者喟然长叹,俯身抱起垢无尘,缓缓离去。

浮山,再次恢复宁静。只是留下的满目疮痍,却不知需要几个春秋,才能如初。

…………

观星道观,道童持剑苦修剑艺,不时传来传功道者的怒斥,一切平静而安逸。远在数十里之外的浮山一战,似乎对此地没有丝毫影响。

观星台上,一位灰髯道者负手观天,漆黑中的眸子中,淡蓝色的光芒不停闪烁。天蓝无云的苍穹,仿佛映衬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突然,一阵急促杂乱的步伐,打破了此地宁静。

灰髯道者有所感应,面色微变,身形一动,已经出现在道观之外。

“好友。”

道者一把搀扶住李裔文。

李裔文开口想说话,道者却道:“你们伤的不轻,快入观内救治。”

说完,领着几人匆匆进去。

之后道者一一为众人把脉,并喂食了丹药以后,才面有难色地说道:“其他人的伤还好,疗养几天便可痊愈。只是这位小友的手臂……”

说着,他看向了柳无方。

释论疏怕柳无方过于悲观,忙道:“小方的师傅乃是红尘素衣,定有办法能续上断臂。”

“竟是他,当年昆仑之巅,柳先生坐论天下,那般风采贫道至今犹忆啊。只可惜一直无缘与其相交。”道者略有感慨。

“有缘自能相交,比如当下,不正是一个前辈与红尘素衣相交的契机么。”释论疏道。

“哈哈,不错。小和尚有些意思。”道者哈哈一笑。

释论疏问道:“小僧佛乡释论疏,不知前辈道号?”

“藏虚。”

藏虚道长还没有回答,李裔文便说话了。

服下了丹药,李裔文气色已经好了许多。此时他又负起了飞凶。

“你要离开了?”藏虚问道,却没有惊讶。

“可是前辈你的伤……”柳无方一脸紧张。

“无妨。”李裔文一摆手,道:“这一次的教训,我想足够你领悟什么是江湖了。这里已经没有让我留下的事情了。”

说完,李裔文缓缓走出。

藏虚道:“好友,若是有一天你想停下脚步,观星道观永远欢迎你。”

李裔文不答,径直离去。到了观外,却又停了下来。

“数十年来武林正邪两道虽然暗里激流涌动,但都不曾撕开表面的平静。这一次浮山之事,是不是彰告着什么呢?嗯……往诛仙海一趟。”

李裔文沉吟半响,改变了方向。

观内,释论疏目送李裔文离去后,对着藏虚说道:“前辈,此事我须回禀佛乡。佛乡路远,就不耽搁了。小方就麻烦前辈了。”

说着,取过一旁盛放柳无方断臂的木匣。

“此木匣已经被施下佛乡术法,可保断臂不腐,也一并托付前辈了。”

柳无方见状,悄然握紧了拳头,而后轻轻松开。“路上小心。”

“贫道早便有拜访红尘素衣之意,此次正是机会。小和尚先去,贫道晚些便与柳少侠前往深柳读书堂。”

“请。”释论疏躬了躬身,离开了观星观。

藏虚道:“柳少侠感觉如何?是否要歇息几日再动身?”

“前辈唤我小方便可。”柳无方道:“服下丹药后,体内伤势已经得到控制,并不会影响赶路。浮山之事事关重大,我们还是即刻起身吧。”

藏虚点了点头,正要说话,观外却徒然传来一阵孤傲辞号。

“谁能抚我顶,谁可授长生?谁得不老药,谁登白玉京。”

伴随着辞号落下,一阵彻骨冰寒忽然弥散。顿时间,整个观星观陷入冰河世界。

柳无方功体重创,难以抵御,登时体表浮起一阵冰屑。

藏虚见状,轻叹一声,伸指一点,柳无方身上冰屑顿时破碎。

“这等恐怖的寒劲,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从未听说?”柳无方呼出了一口冷气,心有余悸的说道。

“宗门憾事。”藏虚摇头再叹,元功暗提,罡足一踏,一股雄浑热力爆发,将寒劲逼开。

“你在此歇息,贫道去去便回。”说罢,转身化烟而去。

观星观外,一位满头白发,面容却如同如少年般清秀的男子傲然挺立。狂啸的风,吃不动他单薄的衣裳,更憾不动他背负着的巨大的寒冰玉棺。

他就这般静静地看着观星观,淡漠的眼神深处,却是不容破坏的执着。

突然,一阵青烟落下,藏虚现身。二人对视,目光无形交织中,却仿佛引燃惊雷,震得树叶婆娑,漫天尘飞。

而在观星观远处,释论疏为浮山之变,极速赶回佛乡。行至中途,徒觉雄浑气劲,逼命而来。

释论疏忙展开步伐,匆匆规避。

“啊!”

气劲强势,直接将武僧打爆,血肉碎衣漫天。余劲击打在地面,引得大地轰鸣不已,掀起蔽日沙尘。

释论疏凝神警惕,待沙平尘息,却见一人横剑挡路,竟是异相狂锋追杀而至!

释论疏双眸一凝,暗暗饱提元功,警备来者。

两人狭路相逢,将会引发怎样的冲突?

另一边,为寻乱源,李裔文孤身前往诛仙海,却惊遇十数位黑衣人匆匆而行。

这突来的黑衣人,又将为李裔文此行,为武林带来怎样的变故?

第四章 烟都

红日高悬,散发着彤彤热力,照耀大地。观星道观,却是悄然进入一片冰天之境。

两双对视的眼,在无声之中,交织着激烈的火光。

良久,一声无奈的轻叹,打破寂静。

“虞师弟,罢手吧。”藏虚说道。

虞千秋微微侧头,目光冰冷。“你已将我仅存的耐心耗尽。说出藏灵珠下落,可以免去一场干戈”

话刚说完,虞千秋并指成剑,凌势指向藏虚道人。

“藏灵珠不可出世。我身为道门衔令,更不会让它出世。”藏虚拂尘一甩,果断拒绝。

虞千秋闻言,双肩一震,背后冰棺几个旋转后,‘嘭‘的一声,稳稳矗立地面

透过棺盖,隐约可见一位绝色女子,闭目沉眠其中。

藏虚看见那女子,眼底也闪过一抹悲伤。

“道门衔令一共有十三人。我不相信全部都能无视死亡的恐惧。”

虞千秋剑指一转,指尖灵光涌动,双指竟是泛起了金色光芒。

藏虚面色一变,厉声喝道:“糊涂!你真要与整个道门为敌么?”

“为了她,虞千秋不惜与天下为敌。”

虞千秋一声低吟,而后身形却是缓缓散去。

“不好!”藏虚瞳孔猛然一缩,而后察觉背后有劲风袭来,掌中拂尘沛然向后击去,结果却是……

“噗!”

一声闷响,伴随着漫天拂尘残丝,藏虚肩胛骨被一指洞穿!

“想活命,拿出你的真本事来。”

藏虚面色沉重,一扬手,佩剑天星已然在握。

“也好,就让师兄好好领教一翻你这双被称为武林十大奇迹之一的黄金剑指。”

言罢,满提元功,剑起星河,正是天星剑法中的极招,推星揽月!

虞千秋见状,却是不慌不忙,剑指大绽金黄,恍若神临。

然而就在两人极招即将上手之时,一道喝声突然传来。

“二位前辈快请住手!”

柳无方捂着断臂,有些跄踉地跑了出来,挡在两人中间。

藏虚见此,慌忙移开剑身。霎时间剑气盈野,远处大片林木被斩断。

反观虞千秋,显得十分轻松。指尖光芒数次闪烁后,便将即将出手的极招化开。

柳无方再见二人差距,心中更是为自己挺身而出,阻止这场恶斗的行为点了个赞。

藏虚有些着急地道:“小方快进去,此事与你无关。”

虞千秋却是眼中一亮。“此人,似乎与你牵连不小?”

“前辈此言差矣。”柳无方微微摇头,道:“我与藏虚前辈相识不过半日,算不上什么牵连。”

“牵连与否,立马便知。”虞千秋忽然动手,身形有若鬼魅,瞬间,黄金剑指便抵住柳无方咽喉。

“前辈冷静点。”柳无方身子一僵,豆粒大的汗珠不停滴落。

“如何,是否愿意说出藏灵珠的下落?”虞千秋问道。

藏虚面现两难之色,显然内心陷入了纠结。

柳无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忽然又是一亮,道:“前辈,先前我在观内也听见了你们的对话。对于前辈要找寻的事物,或许晚辈能提供一些讯息。”

“嗯?”虞千秋闻言,指上用力,柳无方咽喉处顿时被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汨汨而流。

“什么时候道门机密,你一个儒家之人也能掌握了?”

“前辈别误会。”柳无方连摆双手,道:“我能知道是因为我的师傅乃是红尘素衣,而且我知道的也并不是直接的藏灵珠下落。”

虞千秋闻言,目光看向了藏虚。

“他确实是柳三变的传人。”藏虚点了点头。

“说。”虞千秋收回了剑指。

柳无方松了一口气,而后凑近虞千秋耳旁,耳语了一翻。

“好了,这就是我掌握的讯息了。”柳无方说道。

虞千秋狐疑地看了柳无方一眼,道:“因为柳三变,我相信你一次。但愿你没有欺骗我,否则我将亲手抹平深柳读书堂。”

虞千秋说完,不等答话,便再次负起冰棺,缓缓离去。

藏虚收起天星剑走了过来,问道:“你跟他说了什么?”

“一个不能说的秘密。”柳无方微微一笑,而后好奇的问道:“虞千秋,不是道宗一代强人么,为何会落到如今田地?”

“秀恩爱,死的快啊。”藏虚幽幽一叹。

柳无方点了点头,道:“南武林之事,我了解的也不多。但是从他的言行举止看来,他的道心还没有泯灭,希望他打开心中执念之后,能回归正途。”

“哎,走吧。先去深柳读书堂为你续上断臂。”藏虚说道。

“有劳。”柳无方点了点头,两人快速离开了观星观。

…………

乱石穿云,惊涛拍岸,激荡万千白花。滚滚长河尽送残阳余晖。

一道孤傲的身影,沿着长河,一路前行。

“诛仙海所在虽然神秘,武林中众说纷坛,但最为可信的便是沿着这曲水一直向东,便能到达。”

李裔文边行边思索。诛仙海总部所在太过虚幻,以至于他们在武林兴风作浪数十年仍旧未被剿灭,迫得正道人士不得不与之签订互不侵扰的合约。

期间也并非没有暗中巡查的人,但这些人不是无功而返便是从此失踪。

一切,都让诛仙海的存在更加扑朔迷离。

正想着,李裔文脚步一顿,而后翻身一跃,紧趴着石壁不动。

十数个黑衣人匆匆而过。

“实力不差,形迹可疑。跟上。”李裔文暗道一声,跃身上岸,悄然跟在黑衣人身后。

黑衣人身法上乘,速度快而鬼魅。李裔文紧随其后,渐行,竟是越见荒凉,不知不觉已是远离了曲水。

突然,在闯进一片密林中,李裔文失去了黑衣人的身影。

“跟丢了?”李裔文皱眉,却徒然听见一道不阴不阳的声音传入耳中。

“朋友,跟了我们一路,也该停下了吧。”

话音落下,原本消失不见的黑衣人再次出现,将李裔文围困当中。

“你们行迹鬼祟,有什么目的。”

“我等行迹与你何干?现在为你的莽撞付出代价吧。”为首的黑衣人一声冷笑,翻手,便是赤色长剑上手。

“朱剑!”

李裔文瞳孔一缩,飞凶剑锵然一声,同样在握。

“你的剑,还有你的声音,让我有了不好的想法。”李裔文说道。

“那么,带着你的疑惑,下地狱吧。杀!”

一声杀,顿起干戈。黑衣人起手上招,毫不留情。一时间,剑芒冲霄。

左近林木,不堪摧折,落叶纷纷,却不及落地又被剑芒搅碎。

李裔文见状,飞凶倒握,一旋身,便是轻生剑法上手。

“轻身一剑!”

飞凶剑上,利芒大作,黑衣人攻势被阻,身形也为之一滞。李裔文乘此机会,剑上加力,将众黑衣人击退。

就在此刻,持朱剑之人蓦然欺身上前,剑上红光一闪而过。

李裔文匆忙回身一挡,却因为功体未全,不敌这股剑劲,仰天吐血,连连倒退。

黑衣人朱剑再震,攻势如惊涛骇浪,连绵而强劲。

李裔文勉力应付,更捉住黑衣人瞬间的破绽,指掌如爪,扯下了黑衣人面罩。

登时,一朵烟云刺青,浮现在李裔文眼中。

“该死!”

黑衣人恼喝一声,剑势加剧,李裔文身上再添数处新红。

然而就在李裔文即将落败之时,一声轻啸忽然传来。

黑衣人面色蓦然一变,竟是舍了李裔文,匆匆退去。

李裔文柱剑而立,歇了许久才缓过气来。

“消失许久的烟都之人竟然再现了,此事严重,先去深柳读书堂。”

李裔文负起飞凶,匆匆而去。

…………

风萧萧,木也萧萧。被风旋起的落叶,翻卷着肃杀的韵律。

异相狂锋横持杖中剑,狂然阻路。

“哈哈哈,小和尚,倒是挺会跑的啊。”

释论疏心下沉重,却也果断出手,欲夺先机。当下只见他念珠转动,袈裟狂舞,一抬

手,便是极招。

“大梵圣掌!”

巨大的金色掌印透体而出,破开阴阳混沌,直压异相狂锋。

“哈哈哈,御鬼驱神!”

异相狂锋癫狂一笑,极招同出,顿时,鬼蜮再现!

金色瞬间被破,无数幽绿色的幽魂瞬间穿过释论疏身体。

“哼。”

释论疏面色一白,口溢朱红。

“下一招,佛乡五子,除名其一。”意癫狂杖中剑再纳风云,欲取释论疏首级。

释论疏盘膝而坐,口诵经文,一道金色光罩蓦然浮现。

意癫狂剑势如虹,遇上这淡淡金罩,竟也攻之不破。

见状,他冷哼一声,倒持杖中剑,提元纳气,一时间,鬼哭之声越发凄厉。

然而就在他极招将成之际,却突然感应到有人接近,不由得面色一变,急忙收招后退。

一位身躯修长羸弱,穿着军绿色布衣,背竹篓,持长镊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战场边缘。

“阁下何人?无关之事还请莫管,否则徒惹祸患!”意癫狂沉声喝道。

男子不答,清秀的脸庞上,一双湛蓝的眸子定定地注视着意癫狂。

“此人修为不弱,我连番大战,损耗不小,恐怕不是此人敌手。”

意癫狂心中计较一翻后,深深地看了男子一眼后,收剑离去。

释论疏见状,散去了金色光罩,继而又呕出几口鲜血,才起身走向男子。

“多谢前辈出手相救。”释论疏行了一个佛礼。

男子目光转向释论疏,原本清澈的湛蓝眸子落在释论疏眼中,却透着种种神秘。

“可惜了这一身佛骨。”男子忽然开口,声音一如他面容般清秀。

释论疏一愣,正要追问,却发现男子已经转身离去,只留下数句怅然词句。

“措身物外谢时名,著眼闲中看世情。人算不如天算巧,机心争似道心平。”

释论疏望着离去的男子,满腹疑问。

“这人好奇怪,而且实力偏又强大,江湖之中果然卧虎藏龙。”

释论疏没有继续停留,拖着伤体匆匆离去。

第五章 无根飘萍

神秘的高峰上,雾霭沉沉。一座恢弘城市,在万丈山巅,若隐若现。

城中一处大院,先前与李裔文对战的烟云刺青男子,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禀报着来路之事。

在他前方,一面修竹屏风挡住了视线,只有在烛光的照耀下,可以看见一位端坐着的身影。

“恩,能在受伤的情况下扯下烟宫的面罩,看来武林中又出现了不少的高手啊。可有那人的资料?”

听完刺青男子的禀报,屏风后的人轻轻开口,声音也如刺青男子一般,不阴不阳。

“一剑轻生李裔文,是近几十年来新晋的强者,名声不弱。”烟朱说道。

屏风之后的人闻言,一阵沉吟,而后道:“退隐百年,烟都已经失去对武林大势的了解,暂不宜出世。你去通知雨云风三宫,隐藏身份,渗入各大势力当中。”

“烟朱领命。”烟朱起身退下。

“恩,百年隐匿,不知当初盟友现状如何,去一趟诛仙海。”说完,身影逐渐模糊,人已经是消失不见。

………………

道由白云尽,春与青溪长。

时有落花至,远闻流水香。

闲门向山路,深柳读书堂。

幽映每白日,清辉照衣裳。

太华山,深柳读书堂中,一道伟岸人影静静端坐石凳,左手白子,右手黑子,正与自己对弈。他眉头深敛,似乎棋路陷入了僵局,连一旁的香茗置凉而不自知,不时的举杯轻抿。

突然,他眉头一松,放下已经凉却了的香茗,双指一点虚空,登时无形波动散发,笼罩了整个太华山的阵法被解开。

不多时,便见一负剑男子缓步而来。

“好友,你可总算来我这深柳读书堂了啊。”柳三变呵呵一笑,取出杯子,为李裔文倒了一杯香茶。而后见茶已凉却,一拂袖子,茶上顿时冒出腾腾热气。

李裔文在柳三变身前坐下,也不喝茶,直接道:“我遇上了烟都之人。”

“烟都?”

柳三变一愣,继而低眉沉思。足有半日之后,才见他长长吐了一口浊气。

“烟都再现,确实不是一件小事。只是依我对烟都之人的了解,他们应该暂时不会急于涉足江湖。诛仙海曾是他们的盟友,或许他们会以此为跳点。嗯,近些年诛仙海动作频频,如今加上烟都之人再现,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关联?”

柳三变自语,又有陷入沉思的迹象。

李裔文见状,道:“此事你多留心,我另有要事,先走一步。”

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好友且慢。”柳三变回过神来,道:“随着烟都的再现,本就不平静的武林必将再起波澜。而烟都之人命格特殊,寻常之法难以诛杀,好友行走江湖,还请替我留意几人下落。”

“何人?”

“一个与冰为伴的人,一个能追逐风的人。”柳三变道:“这二人,是对抗烟都必不可少的人选。”

“与冰为伴,追风……”李裔文轻声重复,眉头愈敛。

柳三变道:“不错,这是能够克制烟都之人命格的人,还请好友多多留意。”

“好。”

李裔文点头,径直下山。

“烟都,诛仙海……哎,这武林,何时才能靖平?”柳三变摇头一叹。

就在此时,又是两道脚步声从山下传来。

“师父,师父。我回来啦。”

远远地,柳无方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接着,便看见他欢快的小跑而来,一把抱住了柳三变。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柳三变轻拍着柳无方后背,对他的断臂却视若无睹。

柳无方单臂抱着柳三变,脑袋在他怀**呀拱,却是忽然发出了抽泣的声音。

“师父,垢无尘他……”

“放心,垢无尘他没事,并且遇上了一桩机缘。”柳三变捋了捋柳无方头发,道:“起来吧,别在客人面前失了礼数。”

柳无方嗯了一声,侍立在柳三变身旁。

“哈哈,红尘素衣,贫道藏虚有礼了。”藏虚哈哈一笑。

“原来是白日观星藏虚道长,柳某久仰了。”柳三变谦和回礼。接着继续道:“还请道长稍候,待柳某先为劣徒处理伤势。”

“请。”藏虚摆了摆手。

柳三变领着柳无方进入内室后,连点他身上数处大穴,并喂他服下一粒赤金丹药。

“去天清池底浸泡三日,期间不可出来。”

柳无方躬身离去。

安排好了柳无方,柳三变却是不急着出去,而是独自思考了起来。

“小方此去虽然失了一臂,但从他面相看来,这一次劫难已经平安度过。至于藏虚,他的白日观星之术据说可通三界,可勘古今,但是此人从不轻易离开观星道观,这一次他的到来,难道预示着这一次天下的劫难,会更加的惨烈?”

这边,柳三变不由自主的陷入沉思,那一边,藏虚在等待之余,目光不经意间看向了石桌上的棋盘。

不知为何,原本平平无奇的棋子布局,落在藏虚眼中,却好似一柄大锤,重重地敲击着他的心神。不由自主的,他眼中湛蓝光芒闪烁,观星之术竟是自行运转了起来。

“哼!”

徒然,藏虚一声闷哼,面色发白,连退数步,眼中的光芒,反而是越发的闪亮。

“这般棋路,此等布局。白衣卿相,红尘素衣之名,不虚!”

“嗯?道长,你怎么了?”

恰好柳三变出来,见藏虚身形摇摇欲坠,不由得快步上前搀扶。

“哈哈哈,吾道不孤,吾道不孤啊。”

藏虚却只是一个劲儿的狂笑。

柳三变似有会意,也是微微一笑,道:“道长可知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是何感觉?”

藏虚闻言,收住了大笑,看着柳三变,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双肩,轻了啊。”

双肩轻了啊。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有着太多的情绪。就连藏虚都有些分不清这句话说的是柳三变,亦或是他自己。

“坐下谈话。”

柳三变引藏虚入座,奉上香茗后,道:“其实在你们之前,李裔文曾经来过我这里,他带来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哦?说说。”藏虚奇道。

柳三变沉声道:“烟都,再现了。”

“烟都!”

藏虚敛眉,道:“贫道早就看出有一股潜藏的势力在蠢蠢欲动,想不到竟是烟都之人。”

柳三变道:“不过,这件事我也有了安排,毕竟烟都虽然难缠,也并非不可战胜的。”

“不错,只要找到能够克制烟都之人奇特命格的高手,便可以将他们诛杀。”

藏虚说着,忽然站起了身,道:“烟都之主狼子野心,近期内他必然会有所动作。我须回道门一趟,告辞了。”

“请。”柳三变起身相送。

待藏虚离开后,柳三变再次陷入沉思。

“烟都之主将会有所动作,他会从什么地方开始动手呢?嗯,子午鼎有镇压运数的奇特能力,所以当初才会选择用它来签订和平条约。嗯,也是时候让我的博士生好友运动运动了。”

想着,柳三变一声低啸,便有一只拳头大小,通体漆黑的小鸟自山林之中飞出,落在他的肩上。

“鸟兄啊,这一次又得麻烦你走一趟了。”柳三变捋了捋黑鸟顶上羽毛,笑道。

“唧唧。”

黑鸟偏头闪过,用淡黄的尖喙叮了叮柳三变脖子,似乎有些不爽。

柳三变取出一个锦囊,小心系在黑鸟足上,道:“此事事关重大,而博娴身处何处也只有你能寻到,好鸟兄可要多多担待。”

“唧唧唧。”黑鸟高傲的一仰头,振翅飞去。

“嗯,安排已毕,接下来便是静观其变了。”柳三变望着黑鸟逐渐消失在天际,心中低语。

………………

天青青,地深深。一望无际的平原,任风吹过,碧草俯身,荡漾出阵阵水光。

一个负棺之人,从天边而来,逐渐临近此地。

“无妄沼泽。这里,真的有我所寻之物么?”

受了柳无方指点而来的虞千秋,望着面前的沼泽,喃喃自语。

他整了整衣裳,一步,踏入了沼泽之中。

脚履水面,寒冰之气勃发,将足下之水冻结成冰。他快速前行,行进大约半里,却突然遇见一人迎面而来。

“春去春来人易老,花开花落可怜人。不如忙里偷闲好,再把新词听一巡。”

来者蓝眸绿衣,背竹篓,持长镊,正是当初意外救下释论疏之人。

“阁下是?”虞千秋止步问道。

“无根之萍。”来者说道:“无妄沼泽乃是凶险之地,阁下来此为何?”

虞千秋眉头一皱,道:“交浅不言深,请。”

说完,正要绕过来人,继续前行。却不料来者步伐一横,再次挡在了虞千秋身前。

“嗯?”

虞千秋面色一凛,剑指并起,金光乍现。

“让,或者死!”

神秘来者不言不语,淡蓝色的眸子中,一片平静。

“一击,碎骨!”

虞千秋一声长喝,剑指轻扬,虽负冰棺,身形却是毫不阻滞。一双被誉为武林奇迹的剑指,瞬间点向来者胸口。

而来者不闪不避,任由虞千秋施为。

“恩?”

虞千秋一招得手,却是面色一变。剑指所点之处,竟恍若飞絮一般,无从着力。这一异象,骇得他急急而退。

“退下吧。圆天立法。”来者一声轻叱,长镊画圆,其内元功激动,五行俱乱,荡荡乎犹如苍天审判。

虞千秋一声冷哼,饱提元功,强催功体,指上金芒遮天蔽日。继而一声长喝,极招迸发。

“一击,留神!”

轰!

留神一击强势对上神秘人苍天之判,霎时间震的风云乱窜,惊的兔走乌飞。茫茫然,四周已是一片混沌之境。

徒然,远处一道漩涡急速成形,而后愈演愈烈,转瞬之间,便达半里之巨,沼泽之水更是冲天而起,恍若天柱,上抵青冥,下通黄泉。

“是通冥之道,走!”

虞千秋面色一喜,元功再提,震开神秘人,而后身形几个起跃,直接没入那冲天漩涡当中。

而随着虞千秋的进入,那冲天漩涡竟也在瞬息之间消弭,恍若从未出现一般。

神秘人目睹一切,面色如常。而后缓缓转身,随着双足行进离去。

“山自青青水自流,南征北战几时休。青春壮士边关老,红粉佳人白了头。”

第六章 乱象

风,呼呼地刮,卷起漫天的黄沙。模糊了天,模糊了地,也模糊了那盘踞着的城堡。

诛仙海,诛仙海!

这祸乱江湖百多年的乱源,竟是隐藏在这荒无人迹的大漠当中。

徒然,一道远来的流光,冲破了漫天黄沙。凛然的辞号,震慑寰宇。

“帘外几多争战,帘中握尽苍穹,谁悟得机心如梦。念悄然处,狮行虎顾,更掀起、烟雨云风。烟都拓跋如梦,前来会见老朋友。”

话音毕,人影定。只见一位文冠挺立,束带矜庄之士立于城堡之外。身形比之城堡虽渺小,气势却如神一般俯瞰天地。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城堡之内,同时传出了一阵雄浑苍劲的大笑。

“哈哈哈哈,一别百年,老友依旧风华不改。快快请进。”

拓跋如梦微微一笑,脚步一踏,已是进入城堡当中。

诛仙海之内,空荡荡的城堡,并无人迹。唯有城堡中一处高达百丈,直没云海的石柱之巅,隐隐传来雄浑的气息。拓跋如梦念头一转,轻身而上。

“欢迎再次来到诛仙海,我亲爱的盟友。”

拓跋如梦闻言,四下张目,却见石柱中间,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石像。而方才的声音,正是从石像之中传出,不由得一愣,问道:“老友你这是?”

“唉,当初巅峰一战,你因故缺席。我一人独战道门三辉,原本也不至于落败,却不料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一剑重伤,破了功体。以至于被迫签订不再侵略武林的条约以及自封来修复功体。”

“是拓跋如梦的错。”拓跋如梦面有愧色,道:“当年烟都遭受莫名攻击,险些被灭,不得已匆忙避世。否则老友不至如此。”

“哼!此事不算完。当年那个小子一剑虽然破了我的功体,但却也刺激了我的功体,经过数十年的重修,我的实力早已远超当年。”

拓跋如梦眼中一亮,喜道:“那不知老友何日出关?”

石像一阵沉默,而后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当日我被迫在子午鼎上署名定约。如果子午鼎不毁,我的功体便会被削减五成。”

“嗯。”

拓跋如梦负手行了几步,道:“既然如此,子午鼎之事,便交由我来处理吧。”

“哈哈哈,好,我静待你的好消息。”石像传出哈哈一笑。

“请。”

拓跋如梦一拱手,化烟而去。

“烟都……呵呵。”

拓跋如梦离去后,石像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

为爱青山日倚楼,白云红树两悠悠。秋鸿社燕催人老,野草闲花遍地愁。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梨园景萧,听曲儿的人随着伶人语调,或颦或笑。唱曲儿的,也因循着词曲,坠入了构想的世界而令声音越发凄然。

唯有奥角之处,一双迷糊的双眼,凝聚着清醒的目光。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男子低吟,目光依旧流连在清伶身上,壶中浊酒,却是一口接着一口,不见停歇。

“扑鹿扑鹿。”

忽然,一只黑鸟扑腾着翅膀,落到了梨园檐上,灵动的眼睛,扫视着戏台,小小的脑袋忽而颔首,忽而摇晃,似乎也在品味着这一首曲儿。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男子再吟,又连灌数口浊酒。酒液溢出,沾湿~了胸前衣襟。

“唧唧唧。”

黑鸟见此,有些不耐烦的叫了几声,而后扑腾着翅膀,盘旋在男子头上,继而一声低沉闷响,一点异物急速坠落,正中男子正要往嘴边送去的酒壶。

“oh,may,god!”

男子大怒,起身拎起凳子就往上一砸。

“唧唧。”

黑鸟身形灵动,一个轻巧的回旋便避开了凳子。同时爪子轻蹬,将那锦囊踢下。

“唧唧唧。”

黑鸟又是耀武扬威一般的叫了几声后,展翅离去。

“这只臭鸟,早晚把你烤了吃。”男子呸了一声,拆开了锦囊。

“烟都?诛仙海?”

男子低吟,手掌一搓,将信封搓成齑粉。

“看来,武林又要陷入烽烟当中了啊。”

男子沉吟着,却听见不远处传来的一声惨叫,不由得面色一变。

“啊,谁!谁扔的凳子!”

“是他,那个酒鬼!”有人发现了站着,而座下凳子已经消失的男子。

“快,逮住他,别让他跑了。”

“对,打他!”

被凳子砸到的人明显有些势力,他本人还未如何表态,人群已经汹涌了起来。人人奋勇,个个争先,要将男子擒下。

“愚昧的凡人。”

男子冷笑,一拂衣袍,飘飘然向后飞离。于此同时,昭告着男子身份的辞号,随之响起。

“博览经书寻故典,傍搜史传缀新文。零裁锦绣篇篇好,碎剪冰霜字字精。”

“慢着,这诗号!”

人群闻言,顿时一滞。

“是他,高丘笑蓬莱!”

“天呐,博士生,我的偶像。别走啊,呜呜呜。”

人群之内,百态竞出。而戏台之上,原本沉醉在词曲之中的清伶,也为男子忽然表露的身份而震惊。

“长夜生寒翠幕低,琵琶别调为谁凄。君心无定如明月,才照楼东复转西。”

清伶低声吟唱,身形却是缓缓消散,只在原地留下了一滩水渍。这一幕,更是惊得其他人目瞪口呆。

……………………

处处逢归路,头头达故乡。本来成现事,何必待思量。

佛乡外,一身重创的释论疏跌跌撞撞归来。

徒然,一道金光自佛乡深处激射而来。

“佛门祖地,来人止步。”

金光没地,化出一道凶恶佛身。

“啊,是佛相,你怎会?”来者见释论疏景状,不由得面色一变。

“是佛怒,快,扶我去见指导员。”释论疏双目失神,勉力认出来者正是佛乡五子中的佛怒,断断续续地说道。

“谁干的!”

佛怒却好似没有听见,勃发的怒气震的袈裟乱舞。一声长啸,更是震慑整个佛乡。

“咳咳……”

释论疏不堪怒音长啸,连咳鲜血。

“佛怒,你冷静……”

释论疏还想说话,却见佛怒再次怒喝,竟是弃佛相不顾,径直离开了佛乡。

“我还可以抢救一下……”佛相看着佛怒的身影,欲哭无泪。

这时,佛乡深处,一道柔和的金光飘然而至,将释论疏笼罩,并将其卷入佛乡。

佛乡深处,因佛怒一声长啸,佛乡其余三子,以及佛乡最高指导员伏远禅师,已经聚集在了伽明殿中。

随后,金光敛彩,携带着释论疏到来。

“佛相!”

三子大惊,正要上前查看其伤势,却被伏远禅师轻轻摆手,用柔劲推开。

而后伏远禅师上前,喂释论疏服下丹药,渡气疗伤后,释论疏面色才稍微好转。

“佛悯,送佛相去洗身池静养。”

“是。”佛悯应道,抱起释论疏离去。

伏远禅师看着剩下的二子,道:“苍生劫难将起,你们几人准备下山吧。”

“禅师,佛怒已经离去,我担心他会鲁莽行~事。”

伏远禅师嗯了一声,道:“佛识,佛怒莽撞,佛悯与佛听尚未入先天,一切由你多担当。去吧。”

“是,禅师。”

佛灵与佛听离去。

“这一次是苍生的劫难,何尝不是你们的劫难。一佛五身,罪过,罪过。”伏远禅师低声轻念。

……………

草木不生,青霾密布的空间里,忽然响起一道沉稳凝重的步伐。

受了柳无方指点的虞千秋,义无反顾地投身无妄沼泽中的滔天水龙,而来到了这一处神秘之地。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中阴界?那个人,真的会在这里?”

虞千秋自语着,一边凝视四周,眉头深皱。

这个空间确实奇特,以他的视力,竟也只能看清四周数米的情况,超过了这个范围,便是漆黑一片。

“嗯?有人。”

忽然,虞千秋步伐停顿了下来。

“世间花叶不相伦,花落金盆叶作尘。只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

“是他,天真君!”

虞千秋面色大变。

………………

雨淅淅沥沥的飘洒,敲打着林木,呜咽着风。

无名的荒林内,李裔文独自的徘徊着,思量着。

“曲水入江都不曾发现诛仙海所在,看来传言有误。而当日那名朱剑剑者本可取我性命,却又突然放弃,这附近必有蹊跷。”

李裔文正思量着,神色忽然一变。

“雨中带腥味,有杀气!”

念头方落,地面惊现夺目剑光,逼命而来。

李裔文一声冷哼,腰身一扭,一脚踏在来剑剑身,飞身出去。

“有点意思。”来者蓬头垢面,看不真面容。见李裔文避开偷袭,怪笑一声后再次发动攻击。

“藏形鼠辈。”李裔文振身,飞凶剑铿然出鞘,极招,瞬间击出。

“一剑,轻身!”

刷!

越发耀眼的剑光自飞凶剑上爆发,李裔文凛然一剑,直破来者万千剑招。

“名不虚传。”

来者见李裔文难以力敌,暗赞一声后,借着李裔文剑劲后退,遁地离去。

“奇妙的土遁之术,嗯,找博娴一问。”

李裔文见无法追击,只得归剑入鞘,缓缓离去。

而在他离去之后,一道俊逸沉稳的人影赫然自暗处走出。

“能够安然避开坤坤儿偷袭,并一招压制坤坤儿,果然是能一剑重创血为王的人。”

拓拔如梦看着李裔文离去的方向,目光流转,似乎在酝酿着一场针对李裔文的阴谋。

第七章 魔考

中阴界外,虞千秋为寻藏灵珠而来,却遭逢了最意外的人。

“世间花叶不相伦,花落金盆叶作尘。只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

一道清恬诗号悠然传来,伴随着阵阵荷花香气,一位身穿青格白衣,头顶莲冠的白发俊逸男子,飘然来到。

而随着男子的到来,四周的漆黑竟也缓缓退散,露出了一片残崖旧地。

“这里是……宗上天峰!”虞千秋面色大变。

“虞千秋,偿我命来!”

天真君一声厉喝,原本整洁的妆容忽然变得披头散发,衣衫褴褛。

“一式留神!”

虞千秋不敢有丝毫大意,一出手,便是极限武学。

然而,天真君身躯却是如同幻影一般虚幻。虞千秋这威势凛然的一击击在他的身上,竟是径直穿了过去。

而天真君的身躯,也趁着这瞬间,没入了虞千秋体内。

虞千秋浑身一震,双目快速失去神采,而后双臂拉拢下垂,仿佛失去了生机,如同一座亘古的雕塑。

………………

白首留仙入翠篁,流云漫卷任疏狂。

悠悠留仙翠篁,一袭青衣的白发道人静静地盘坐,仿佛阖上了双眼,便隔离了世间。

突然,道者双目猛张,一道血光激射而出,灼毁了前方数根绿竹。

“好霸道的血练异法,一点元功入体,竟然耗费数十年之功都无法祛除。”

“嗯?有人入林。”

道者目光看向翠篁小路,只见一人快步而来,正是从深柳读书堂一路而来的藏虚。

“是衔令者?”

道者见状,起身迎接。

同时,藏虚也看见了道者,远远地便喊道:“藏虚见过墨张声前辈”

藏虚走近,便是躬身一拜。

“衔令者不必如此。”墨张声扶起藏虚,才问到:“不知衔令者来我留仙翠篁有何要事?”

“贫道为传递一个消息而来。”藏虚一剑严肃。“烟都,再现了!”

“烟都?难道当年的劫难还不足够警示他们?这个消息是谁传出的。”墨张声蹙眉。

“一剑轻生李裔文。”

“什么,是他?”墨张声面色忽然大变。“不好,子午鼎有变!”

话未说完,墨张声已是匆匆离去。

“道门三辉向来是一体行动,有他们守护子午鼎,应该不会有碍。嗯,先回观星道观。”藏虚一番沉吟后,离开了留仙翠篁。

…………

无名郊外,一道人影快速前行。

李裔文因坤坤儿偷袭一事,欲找博娴一问,行进中,却见一位衣冠挺立,束带矜庄的男子挡路。

“挡路人,说明你的来意。”李裔文低喝。

“你便是一剑轻生李裔文?不错。”拓拔如梦笑着说道。

“嗯?”李裔文眉头一皱。“我并不认识你,说明来意,否则,战。”

“呵呵,别动手。我并没有恶意。”拓拔如梦摆了摆手,道:“我来此,是为了告诉你一个讯息的,或者说,来和你做一笔交易。”

李裔文看着他不说话。

拓拔如梦道:“传说子午鼎内藏有一页天书,而只要集齐三页天书,便可令人回溯时光。”

“子午鼎,你是诛仙海的人?”李裔文一敛眉,飞凶剑蠢蠢欲动。

“兄台过虑了,在下并非诛仙海之人。”拓拔如梦笑道。

李裔文看着他,忽然抽出飞凶,一剑劈出。

拓拔如梦剑眉微挑,身形一闪,恍若烟云,已是远离了李裔文。

“果然是烟都之人。”李裔文一声低喝,飞凶剑上光芒发作,极限武学,澎湃而出。

“轻生,一剑!”

刷!

一剑出,神虹破空,湮灭着阴阳五行,直冲拓拔如梦。

“讯息拓拔如梦已经带到,至于是否要完成这一次交易,就全由阁下决定了。”

拓拔如梦一声大笑,屈指在李裔文剑虹上轻弹,借着这道劲力瞬间离去。

“这人比当日的朱剑剑者还要强,莫非是烟都之主?他所说的天书一事是否可信?还是先寻到博娴再做打算吧。”李裔文归剑入鞘,一番沉吟后,快速离开。

而在不远处,拓拔如梦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为了起到震慑作用,他强行接下李裔文一剑,竟然感觉功体隐约有溃散倾向,让他不敢继续催动功体离开。

“诡异的剑法,难怪能重创血为王功体。并且智谋不低,是个劲敌。嗯,李裔文这方面暂时放下,先回烟都安排下一步行动。”

拓拔如梦歇了许久,待那阵功体溃散的感觉退去后才离开此地。

而离开了郊外的李裔文,却在拐入一片密林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不远处匆匆而行的博娴。

“博娴,留步。”李裔文一声大喊,快速靠近。

“呀,是拚命一哥啊,好久不见哦。”博娴见是李裔文,便停下了脚步。

“为何行色匆匆?”李裔文问道。

博娴道:“我方才往留仙翠篁走了一遭,发现三辉之一白首留仙墨张声已经离开,现在正要赶往深柳读书堂与大变子回合。”

“嗯,我有事问你。”李裔文点了点头,开口将他的几个疑问问出。

博娴思索了一番后,道:“接到大变子的信后我也对这个问题留了心眼。与冰为伴的应该是道门虞千秋,有消息说他正往无妄沼泽去了。而欺风行客夜流光在当初攻破烟都后便隐居在天绝峰,你可去一寻。至于那地遁的偷袭者,我暂时还不确定,不能给你答案。”

“嗯,我明白了。”李裔文点了点头,又问道:“听说,集齐三页天书,可让人回溯时光?”

“不错,是有这样的传闻。”博娴点了点头,道:“只不过这终归是传说,而且从来没有人能证实天书之事,故而不可尽信。”

博娴说着,看了看李裔文面色,不由得扯了扯他的袖子,道:“哥,你别乱来啊。”

“我自有考量,我先往无妄沼泽一行,告辞。”李裔文挣脱博娴的手,就此离去。

“这臭嘴巴。李裔文这熊孩子该不会真要砸了子午鼎吧。不行,快到深柳读书堂。”

博娴面色懊恼地抽了自己一嘴巴子,然后快速往深柳读书堂方向而去。

而李裔文在分别博娴之后,步伐却不由自主地放慢了。

“一页天书,三页天书。这个险,要不要冒呢?”

边行边思索,四周景象逐渐荒凉。已经是在不知不觉之中,进入了群山之内。

突然,一阵山风拂过,带来阵阵血腥味道。

与此同时,一阵凄厉鬼哭随风而来。

“是异相狂锋,前往一观。”李裔文念头一动,快速前进。

………………

春季青青秋季黄,忽然冬到满白霜。即今不见四时换,满目苍凉一片伤。

无名山间,青葱早已经不见。所余下的,是大战之后的疮痍。

林木四断,山石崩摧。

漫天的硝烟中,对峙的两人气息急促,显然已经消耗了不少力气。

“当日坏我之事,今遭,纳命来。”

意癫狂杖中剑狂舞,阵阵剑光激荡,猛然间,极招上手。

“残剑偏锋。”

剑与光合,身随剑走。意癫狂一声长喝,身化流光,直取无根之萍咽喉。

无根之萍面容无波,美丽的湛蓝眸子内,平静的倒映着一道凌厉剑光。突然,他身躯微微一侧,长镊瞬间出手。

“一线天掣。”

叮!

一声脆响,四面火光。身形凝顿处,惊见长镊稳稳夹住了意癫狂剑尖。

“交命来。”

极招被破,意癫狂不怒反喜。一声厉喝之间,连环极招,轰然施展。

“残剑癫疯!”

意癫狂杖中剑一转,沛然巨力猛然爆发。无根之萍一时不敌,手中长镊顿时被激荡而飞。

同时,杖中剑上,忽冒奇异黑光,四下顿成一片黑暗之界。

无根之萍目中蓝光大涨,却无法窥破黑暗之界内意癫狂的踪迹。一道剑光,悄然临近。

就在无根之萍即将丧生之时,一道凌厉剑光突然自天外而来。一击,便是强行打破了黑暗之界。

与此同时,凛然辞号,响彻群山。

“茫茫江浸血,黯黯欲何之?独立三边静,轻生一剑知!”

李裔文拖曳着飞凶,缓步进入战圈。

“是你,一剑轻生。”异相狂锋一声怒喝,二话不说,抬手,便是凶狠杀招。

“御鬼驱神,天不留人!”

杖中剑虚空狂舞,每一道剑光,都夹着嘈杂的鬼哭神吼,震慑心神。

无根之萍受此招式影响,眼中神光黯淡。

李裔文见状,飞凶剑一扬,同样是极限武学,毫无保留地倾泻着狂猛威力。

“一剑轻生。”

同样的一剑,视死亡如同归宿的姿态在李裔文身上得到了尽情的体现。完全放弃防御,不求自保,只为杀敌的一剑,令天地为之颤抖,时间为之停滞。

不一样的一剑,当李裔文极限之招以一种巅峰状态施展出来之后,倒下的,不再是他。

轰隆隆。

极招相碰,只听得一声轰然,四面山峰,拦腰而断。

锵!

一声脆响,杖中剑直接被斩断。

“不可……能。”

意癫狂一声低呼,有不信,有不甘。更多的,是对李裔文的怨恨。最后,他带着这些仇恨,随着他倒地的声音,漫入黄土。

李裔文归剑入鞘,面色也有些发白。即便是无伤状态下施展极限武学,也是一种极大的负担。

“多谢阁下救命之恩。”无根之萍拾起长镊后,向李裔文躬身道谢。

“同仇而已,不必言谢。”

无根之萍摇了摇头,道:“此情,无根之萍铭记在心。”

“无根之萍。”

李裔文闻言,向来坚韧的目光,出现了短暂的迷茫。

“既然无根,自然是寻根。若是再见,我能唤你一声寻根么?”李裔文问道。

“寻根?机缘所指,便是我的根。”

“机缘,又在何方?”

无根之萍不答,只是重重的跺脚。李裔文似乎有所领悟,面色浮现出了一抹轻松。

无根之萍道:“看恩公所来方向,莫不是要去那无妄沼泽?”

“不错,我要寻找一位负着冰棺之人。”李裔文点头。

无根之萍道:“若是如此,恩公不必前往了。他已经循着通天水路进入了中阴界,恐怕短时间内是无法出来了。”

“我叫李裔文。”

“我知道。”无根之萍轻轻一笑,道:“我叫寻根。”

李裔文罕见地笑了一声,道:“既然如此,我有要事先走一步,请。”

李裔文快速离去。

寻根转身走向意癫狂尸体,屈指一弹,一点真火激射,将意癫狂尸体焚烧。几个呼吸间,便只剩下漆黑骨头。

寻根用长镊,仔细的,认真的将意癫狂的骨头一块块地夹起,放进背后的竹篓之中。

“求名逐利未徘徊,争向高云坐玉台。一日身亏成白骨,始知黄土不曾哀。”

…………

无妄沼泽中,自从通天水路昙花一现,引领虞千秋前往中阴界之后,便一直平静无波。

今天,又是一道轻巧的步伐声,动荡了水波。李裔文分别寻根之后,来到了此地。

“传说当有极度强横的外力干扰之时,无妄沼泽便会出现奇特的通天水路。”

李裔文望着广阔的沼泽,一阵沉吟后,背后飞凶,猛然出鞘。

“轻生,一剑!”

刷!

剑光剑光乍现,凌厉的剑气,震慑长空,令泽水翻滚,碧草低头。随即飞凶剑携带开天之势,一举斩向无妄沼泽中心。

轰隆隆!

水波炸裂,卷起千层白浪扑向周边,狂猛的剑气直接在沼泽之中劈出一道连绵无尽的分水之路。

然而,传闻中的通天水路,却并无出现。

“看来是机缘未至,先去天绝峰。”

李裔文收剑离去。

第八章 暗流

巍巍无名山颠,烟都之内,一张水墨冷屏,映衬着拓跋如梦端庄的身影。

屏风之外,烟朱面容冷漠的站立着。

“烟宫,其余三宫可取得了联系?”屏风内,拓跋如梦轻呵着热茶,冠珠摇摆出的影,映在了烟朱眼中。

“雨宫正在设法靠近正道一位重要人物身边。至于风云二宫,在当初烟都被攻陷,主上失踪之后,便分别变换身份,进入了佛、道二宗。”

“嗯,很好。既然风云二宫已经潜入了佛、道二宗,暂时不要暴露身份,若有可能,让他们挑起佛道之间的冲突。”拓跋如梦沉吟了半响后说道。

“是,主上。”

拓跋如梦忽然一叹,道:“烟宫,你很久没有称呼我为师了。”

烟朱不答。

拓跋如梦道:“听说在烟都关闭的这段时间,你加入了一个组织?”

烟朱道:“七尊剑。”

“哦?”拓跋如梦放长了尾音,问道:“其他六人修为如何?”

“不弱于我。”

拓跋如梦点了点头,道:“有机会,为我引见七方剑的首领。”

烟朱不答。

拓跋如梦道:“你这段时间就去立约台附近待着吧。若是李裔文出手抢夺子午鼎,你便出手相助。”

烟朱眼中闪过一阵诧异,但依然领命而去。

拓跋如梦起身,负着的双手不时交叠拍击,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

太华山外,博娴急急而来。忽然,一阵缠绻哀怨的歌声传来,令他步伐一顿。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予断井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这是……她的歌声?她怎会在此?”

就在博娴惊讶间,一道柔弱娇美的倩影,盈盈走出。正是当初梨园内的清伶。

“博士生,你瞒的我好苦啊。”清伶一声轻叹,如泣如慕,如哀如诉。

“嗯?婉惜姑娘,你为何在此?”博娴问道。

“寻你而来呀。”婉惜说道:“若是当初你表露身份,而非一副酒鬼模样。恐怕我们的孩子如今也能与你一般高大俊俏了。”

“纳尼?”博娴一惊,连退几步。

婉惜面色一红,道:“博士生之名,武林之中谁人不识?婉惜不过是你万千仰慕者当中的一位而已。”

“额,呵呵。也是,也是。”博娴嘿嘿一笑,道:“那婉惜姑娘找我是为了?”

“婉惜想追随在公子身旁。”

“恩,这个。跟在我身边就等于是停留在危险的边缘,你真的想好了?”博娴问道。

“婉惜虽武学低微,但是只要跟在博士生身边,再大的危险,也不惧怕。”

“好,先跟我前往深柳读书堂。”博娴大手一挥,领着婉惜便往深柳读书堂而去。

………………

南阙十三峰,天绝是为宗。兵燹未曾近,隐没白云中。

险峻南阙十三峰中,李裔文轻身而入,却只是兜兜转转,近不得天绝峰左近。

“又是阵法。”

李裔文止步,看着明明近在眼前却又无法靠近的天绝峰,背后的飞凶蠢蠢欲动。

就在此时,天外忽然一道流光压近,傲然辞号,紧随而来。

“闲居隐地远尘埃,高卧青云小世才。凡俗岂知天外客,惊鸿一片日边来。”

辞号落处,惊见一道蓝白云衣剑者,飘然御剑而来。

“天绝峰已然封闭,来者请回。”剑者停在李裔文身前,负手随意,眉宇超然,一头白发随风乱舞。

“退开。”

李裔文见状,上身微侧,背后飞凶剑受到莫名牵引,铿然一声,脱鞘而出,直没李裔文身前地面。

“嗯?想要强行上峰,便拿出你武逼的实力。”剑者目光一凝,伸手一招,古朴惊鸿,悄然具现。

李裔文冷哼一声,身若流光,刹那间,已是卷着无数剑光,逼向剑者。

剑者屈指一引,惊鸿匿迹,却又无处不在,朴实无华的剑招轻易挡下李裔文的攻击。

“好剑。”

两人皆是剑道巨擘,一交手,便探出对方根基皆是深不可测,当下剑路突变,极招上手。

就在两人目光相对,即将出招之时,天绝峰上忽然传来一阵虚弱的咳嗽声。

剑者闻声,目光一缓,收起了惊鸿。

“你,找夜流光何事?”

李裔文见状,一横飞凶,剑光闪烁间,卸去了剑上元功。

“你是何人?”李裔文反问。

“天外惊鸿顾惜朝。”顾惜朝一挥袖袍,傲然而道。

“是你?当年与夜流光同破烟都之人。”李裔文双目一眯,战意悄然而生。

顾惜朝道:“说出你的来意吧。”

李裔文闻言,负起飞凶,收敛了战意,道:“烟都再现了。”

“嗯?”

顾惜朝闻言,一声长啸,元功震荡,激荡万千树叶婆娑。

“随我上山。”顾惜朝说道,身形一转,化烟而去。李裔文见状,紧随其后。

高耸入云的天绝峰之巅,一位本应孤傲笑看世间的强者,此刻却只剩颓然。辘辘的轮椅行走的声音,映衬着数不尽的悲哀。

倏然,两道流光,乱了片片白云。

“好友,你怎么又起来了。”

顾惜朝一现身,便走进了夜流光。

“李裔文见过前辈。”

李裔文现身,便对着夜流光躬身行礼,及至他目光落到夜流光那一双干枯的如同朽木,不似人形的双腿上时,不由得面色一变

“啊?前辈,你……”

“不必惊讶。不过是废了一双腿而已。”夜流光摆了摆手,道:“方才我听见你说烟都再现了?能详细说说么?”

“好,详情是这样的。”李裔文点了点头,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夜流光手掌轻轻拍着膝盖,听完李裔文的述说后,一阵长叹。“肉腐出虫,鱼枯生蠹。烟都不毁,俗海仍污。”

李裔文道:“欲除烟都,需要特殊命格之人才能胜任,只是前辈如今状况,哎。”

“无妨,只要你能找到当年与我一同的人,加上我的好友,未尝不能覆灭烟都。”

“我拒绝。”顾惜朝长发一甩,断然拒绝。

“这……”夜流光一愣,继而苦笑。“放心吧,好友。天绝峰有你的无踪惊鸿守护,我不会出事的。”

“顾惜朝不允许任何变数的出现。”顾惜朝哼了一声,道:“李裔文,想要我们出手,只有一个条件,治好夜流光的双腿。”

李裔文眉头深皱,道:“可有治疗方向?”

“毒脉圣物,初春霡霂。”

“是毒创,此事李裔文必定尽力而为,请。”李裔文微微躬身后,快速离去。

李裔文走后,夜流光一声长叹,道:“好友啊,你又何必为难他呢?”

顾惜朝摇了摇头,道:“这家伙实力不错。而且我与毒脉素有恩怨,此事让他出面最好不过了。你就安心养伤吧。”

说着,顾惜朝推着轮椅,入了房中。

天绝峰外,李裔文出了大阵,步伐却是一步深,一步浅。就如同心中琐事一般,纷繁不断。

“初春霡霂是毒脉圣物,想要取得恐怕不易……”正思量间,忽然一阵骤风卷入,乱了风沙。

“杀气。”

李裔文察觉气氛有异,双眉一凛,飞凶赫然在握。

徒然,数道利芒携势而来,直取李裔文。

“藏形鼠辈。”李裔文长剑一摆,剑光闪烁间,已经觑得偷袭之人所在之处,当下饱提元功,剑引风云,一式极招,轰然扫向。

“一剑,轻身!”

耀目剑光猛然大涨,雷霆疾行,转瞬间,李裔文已经逼近暗中偷袭之人。

“说,或者死。”李裔文长剑用力压在偷袭之人颈上,锋利的剑刃,划出了一丝艳红。

“庇护夜流光,死路不远。”偷袭的人一声闷哼,竟然自断心脉而亡。

“果断而愚昧的心性。”李裔文长剑一挑,欲要掀开偷袭者的面罩,突然,一道刺骨寒风,凛然逼近。

察觉来者凶猛,李裔文不敢轻视,当即旋身起剑,激起庞然剑意以对。

剑与风的初次碰撞,激荡寰宇,南阙十三峰在阵阵颤抖中,几欲坍塌。

“武林新锐剑宿,不差。”

蓦然,寒风中传来一声刺耳的赞赏,旋即寒风渐熄,四周归于平静。

“奇特的身法,高深的佛力。恩,尸体被带走,此事已无线索,先去立约台一探子午鼎。”

李裔文归剑入鞘,化烟离去。

…………

滚滚荒漠,黄沙飞扬。雄伟的诛仙海内,擎天石柱,今日,不再冷清。

一众诛仙海强者,沉静以列,等待着王者的回归。

突然一阵奇异声响发出,却见巨大石像上,几道裂缝悄然浮现,继而愈演愈烈,眨眼间,弥布了整个石像。徒然,一阵巨大的轰鸣炸响,石像迸裂,霎时间九霄云动,乾坤失色。

与此同时,九霄云上,凛然霸道的辞号,震慑寰宇。

“道之盈冲,天之阴阳。一擘而定,血胤为王。”

辞号落处,惊见一道血色身影自云端飘摇而下,立在众人身前。诛仙海一众强者顿时稽首跪拜,莫敢窥视。

“恭迎吾王归来。”

“诛仙海众人接令,全面备战!”血为王衣袍鼓动,将掀武林波澜。

………………

深柳读书堂,博娴匆匆而行。

“大变子,不好啦。李裔文他知道了子午鼎内天书之事了。”

石桌上正在推算棋路的柳三变愕然闻言,面色骤变。

“不好,速去立约台。”言罢,转身化光而去。

“哎呀,大变子走的太快了,不行,我也前去一看。”匆忙而来的博娴见柳三变离去,正要追上,却忽然感到深柳读书堂内一阵颤动。

“恩?是天清池底传来的异动。”

感受到异常震动来源,博娴急入深柳读书堂后,却见寻常时候水波青绿,荷花满塘的天清池此刻竟是如同沸水一般翻滚着。

“是小方子。喝!”感受到池底柳无方异状,博娴提功纳气,一掌直没水中。

霎时,一阵阵温纯元力传递而出,抚平了一池春水。

“麻烦。”

安抚了池水后,博娴一声低叹,竟直接在天清池边盘膝坐下,闭目不语。

婉惜见状,盈盈坐在博娴身旁,默默陪伴。

第九章 红尘炼心

雨,轻轻的落,缱绻着大地的多情。风,却不停的敲打着雨,似乎在愤怒着它的无情。

雨夜里,一阵阵风铃的声音,传的很远,很远。

在灯火的摇曳中,不眠的夜,不眠的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的到来。

倏然,冷风刺骨,一具尸体,破门而来。一道披纱的伟岸身影,紧随而来。

“三更雨铃,风无痕送讯而来。”

摇曳的灯火,明灭的影。被黑暗模糊了的人,静静地敲击着桌面。一下一下,好似应和着风铃的律。

“哎呀呀,死人好可怕。”

风无痕闻言,直道:“杀人者,一剑轻生李裔文。夜流光身上,不该缺了烟都的剑痕。”

言罢,风无痕身形一转,仿佛融入夜风之中,转瞬不见。

同时,叮铃作响的风铃,也停下了摆动。

“御烟的秃驴,这是你们的示好么。嗯,这一场雨也该散了。”话音落,黑暗中的人影逐渐散去,而这一场夜雨,也突兀而终。

雨停后,忽然一阵骤风划过,现出一道金色庄严的佛影。

“有毒脉的加入,夜流光结局已定。李裔文方面师尊另有安排,不宜妄动。近期佛乡动作频频,佛乡四子更是联袂出山,看来需要提前联系云宫了。”

思量落定,风无痕转身化风而去。

…………

雄伟诛仙顶,血为王破封而出,欲起烽烟。

位于左排首位的一位妇人道:“启禀我王,在您疗伤的期间,武林中发生了不少事情,详情听我说。”

妇人将血为王自封以来一些大事缓缓道出。

血为王听后,哈哈一笑。“魑魅小鬼,我诛仙海一出,谁人敢抗?”

曾偷袭李裔文的坤坤儿这时道:“我王,这些年我一直留意李裔文的动静。此时他的实力早已经远超当年。我王不可大意?”

血为王闻言,铁拳一握,怒然说道:“偷袭之仇,封身之恨,本王誓以血报!”

妇人再道:“子午鼎尚未毁去,我王还不宜入世。”

“贪狼此话在理。”血为王点了点头,目光四扫,不由得眉头深皱。

“本王座前三曜杀君为何只见其二?天地二魔中的天魔乾元又身在何处?”

“禀告我王,乾元天魔早在当初一战之后便下落不明。至于破军意癫狂,在前段时间莫名失踪,只是在打斗现场看见了他断裂的武器。根据现场情况,应该是李裔文与其他人联手杀害了破军。”

“又是李裔文!”血为王狠力挥手,道:“烟都不可尽信,你们现在全力毁去子午鼎。本王已经迫不及待,要用李裔文的人头来祭旗了。”

“我王,李裔文此人已经与烟都结下恩怨。加上意癫狂之仇,七尊剑也不会坐视。有这两者的存在,我们应该把精力放在其他地方。”贪狼进道。

“哼,既然如此,全力毁去子午鼎,另外派遣人手寻找天魔踪迹。”

“遵命!”

众人领命而去。

“嗯,本王刚刚破封,功体尚未臻巅峰,趁这段时间恢复。”血为王沉吟一会,闭目调息。

………………

悠悠合约台,人迹不见满尘埃。只有一尊八足青铜鼎,在莫名玄力的牵引下,盘旋在半空。

忽然,风云涌动。倏见两道流光,极速而落,化作两道出尘道影。赫然便是道门三辉中的独听松风无寐生与迷航引渡一线随。

与此同时,立约台内,一位白发道者闪身出现,正是早已经等候在此的白首留仙。

“二位师弟,怎么来的如此迟缓?”墨张声问道。

“天不靖平,来路自然坎坷。”无寐生一扬手,道:“此事暂且不说。师兄如此急切要我等来此,莫不是诛仙海余孽又要出来造孽了么。”

“不错,详情听我说。”墨张声点了点头,将事情始末说出。

“哦,李裔文?不过一末学后进,师兄何必如此慎重?”无寐生讶异地道。

“李裔文此人虽则孤傲冷僻,但素有侠骨,怎么会毁坏子午鼎?”一线随问道。

“李裔文此人正邪难定,当年一剑重创血为王虽然是为正道除了大患,但却为血为王留下了一线生机。而且当年此人武道尚未臻巅峰已有不下我等的实力,加上心思难测,不得不防。”墨张声说道。

一线随道:“哦?莫非师兄对此人有过了解?”

“虽不详尽,也略知一二。若是他知道子午鼎内天书之谜,必然会来此毁鼎取书。”

无寐生沉吟半会,道:“烟都之人向来擅长因势变局,借力打力。若真如此,此人确实不得不防。”

三辉正商议间,忽来一阵清风拂尘,送着一道孤傲身影,大步而来。

狰狞的剑,青色的衣。正是一剑轻生李裔文!

“来人止步!”

立约台深处,数道身影持兵拦截,乃是常年守护子午鼎之人。

“李裔文来此一观子午鼎,尔等,退下。”李裔文微微侧首,手掌,却已经是抚上了飞凶剑柄。

“子午鼎事关武林安危,除三辉外,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嗯?”李裔文闻言,一声长嗯,元功勃发,激荡漫天飞尘。

大战,一触即发。

而在远处高峰,一双淡漠的眼,静静地注视着立约台上光景。平静的面容,难测的心思。怀中的朱剑半启着,似要为这即将到来的一战,添上艳红的色彩。

……………………

幽静的神秘异境,目不视物的漆黑笼罩了一切。只有那一点荧荧之光,明灭不定。

为寻藏灵珠而来到中阴界的虞千秋,意外遭逢魔考。旧日的同修竟化无常而来,入体的一瞬,往昔所历,一一重来。

汗,好似春雨一般,未曾停歇。人,却早如秋末枯叶,摇摇欲逝。痛苦的低吼,已无力到难以听闻,只有灵台象征着神智的一抹灵光,犹在顽抗,坚守着最后的执念。

脑海中,令人痛惜的过往,犹在翻滚。一次次的争战,一次次的拚斗。所斩下的,赫然都化为了最亲近之人的模样。

“天道有损,自成阴阳。天道有缺,自成冥茫。其质也无形,其量也无疆,其力无远弗届,其冲无形大有。”

倾颓之中,只见虞千秋扬起剑指,颤颤巍巍地点向灵台一点荧光。同时,背后冰棺似有因应,隐约传纳一股冰凉之力进入虞千秋体内。

“一式留神!”

感应到冰棺之力,虞千秋全力提起元功,极招上手。登时剑光暴涨,透顶而出。

一道乌黑浊气,倾吐而出。

虞千秋缓缓睁开双眼,已是一片澄明。

“红尘练道心,虽净犹浊。”

魔考之后,虞千秋慨然而叹,旋即抚手冰棺,露出一抹无悔。

“虞千秋,恭喜你战胜了自己的心魔。”

黑暗中,忽然华光乍现。天真君再度显身而出,尽驱四周黑暗。

“天真君,你为何在此。难道这里真的如传说一般,是阴魂聚集之处?”虞千秋起身问道。

“你再看看我是谁?”天真君朗声一笑,一转身,已是形象大变,天真君那俊逸超然的模样已经换成了一位面容平凡,粗布麻衣的老者。

“是你,当年天真君身旁的剑侍。”虞千秋恍然。

“好了,闲话少提。魔考已过,接下来还有更严厉的考验。想要见到那人,你必须通过这些随时可以取你性命的考验。”老者说道,侧身让出了一条黄土小道。

“这是通往下一个关卡的通道,去吧。”

“请。”虞千秋朝着老者点了点头,毫不迟疑地迈步离去。

而在虞千秋走后,老者的身形却是再次变回了天真君的装束。看着那冰棺内模糊的倩影,眼神莫名。

………………

浅蓝的天,洁白的云。在风的巧手下,交织出瑰丽蓝天。

观星台上,藏虚昂首,双眸中湛蓝光彩流溢,出神地望着这一幕白日星图。

良久,他唏嘘一叹。

“星图渐显乱象,与当日在深柳读书堂内所观棋局逐渐吻合。而且其中似乎隐藏着更为复杂的变数,难道烟都与诛仙海之外,更有潜伏的势力?”

忽然,藏虚心中莫名一惊,一抬首,观星之术再启,蓝光流溢之间,面色忽变。

“变数?不好,李裔文有危险。”

藏虚身形一动,正要离去,忽然一道疾光迎面而来。藏虚匆忙伸指一夹,竟是一柄双指宽,寸许长的小剑。

“七杀剑!”

藏虚面色再变,将小剑掷出后身形爆退。却见小剑瞬间化出六道剑影,围杀而来。

“推星揽月。”

藏虚忙而不乱,一招手,七星剑隐现。武学奇招应运而出,周天一划,引力陡生,六道剑影被其借力打力,巧妙破去。

然而来者攻势连绵,一式方尽,一式又至。急如骤雨般的攻势,铺天而来。

“在此久战恐怕会伤及观内无辜,必须变易战场。”藏虚心内计较完毕,剑势迥然一变。

“拨云见天。”

茫然间,只见七星剑仿佛化作无尽漩涡,来者如骤雨一般的攻势顿时一滞。

藏虚趁此机会,身化白芒,剑起流光,直取暗中偷袭之人。

“死路自来。”

偷袭之人一声冷笑,不再隐藏行迹。驾驭者数道剑光,直冲藏虚。赫然便是诛仙海三曜星君之七杀。

两人极招相撞,风云一滞。

极招过后,便是近乎本能的剑接。两人招来式往,转眼百招。

极招中,却见七杀剑息顿敛,意外一掌,倾吐元功。

“噗!”

藏虚中掌,吐血而飞。

就在七杀杀招欲祭之时,一道怒然佛力,澎湃而来。

七杀急忙提剑破招,匆忙中仍是被震退数步。

而后,便见一道冷然佛身,携带诛魔之势,立足战场。

“妖邪之辈,佛火之下,化为灰烬!”佛怒一声怒喝,指掐秘印,佛功饱提。霎时间,一股恢宏佛息,浩荡战场。而后秘印定,一声重叱,佛门秘法,庞然而出。

“天华日幕。”

叱声落,佛力铺织日华天网,誓缚妖人。

“佛乡之人。”

七杀双眼一眯,心中退意已生。剑身一翻,七影齐出。

“一式掩七光。”

七杀冲天而起,七道剑影尽掩七杀剑上。横剑一划,浩力勃发,天网登时告破。

“退!”

突破天网,七杀正准备离去。不料身旁一剑突来,直破左腹,却是藏虚趁机反攻。

“可恶,此剑七杀记下了。”

七杀受创大怒,一掌迫开藏虚,夺路而去。

“哪里走!”

佛怒一声爆喝,抬手一式掌劲劈出,赚的七杀一声痛哼。

佛怒兀自不肯罢休,正要追击,却遭藏虚拦截。

“大师且慢。”藏虚拦在佛怒面前,说道。

“道者为何拦路?”佛怒蹙眉。

“大师听我说。”藏虚将诛仙海之事说完后,道:“诛仙海要出世,必定倾力毁去子午鼎,故而贫道斗胆,想请大师前往立约台,一护子午鼎。”

“诛仙海,意癫狂!”佛怒勃然一怒,转身化光而去。

佛怒走后,藏虚细细沉思。

“观此佛者修为心性,应是佛乡五子中的佛怒。看来释论疏已经安全回到佛乡。嗯,七杀来刺,表明诛仙海已经备战完毕,立约台有三辉、佛怒以及李裔文的守护,应无大碍,只是战火已经蔓延到观星道观,观内众人也必须遣散了。”

思量完毕,藏虚返回了观星道观。

第十章 乱局

风,停了。云,定了。就连呼吸声,都轻了。

立约台上,李裔文强势欲观子午鼎,双方战火,一触即燃。

“李裔文,枉你身为武林名宿,如此武逼,失名落望!”立约台一个守卫喝道。

“李裔文不可冲动。”墨张声飞身拦在李裔文身前,道:“子午鼎的重要性你也清楚,万万不可中了奸人诡计。”

其余二辉悄然靠近,虽不言语,却暗以阵势围拢李裔文。

李裔文见状,飞凶欲出。

墨张声面色微沉,喝道:“二位师弟,退下!”

无寐生与一线随对视一眼,退了开去。

然而就在墨张声要继续开口之时,一道凌厉剑光,忽然自一旁的守卫处发出,直逼李裔文。

李裔文一声冷哼,飞凶瞬息出鞘,剑光激射,直破来式,且余势不减,力劈偷袭之人。

“啊!!”

偷袭者一声短促痛呼,横尸当场。

“找死!”

众护卫瞬间大怒,持械来攻。

李裔文剑光暴涨,瞬间三人溅血。

“狂妄,先出手将其制服。”无寐生大怒,长剑轻挽,于松风阵阵中,强取李裔文。

一线随见状,同时出手。

“这……哎,只能如此了。”墨张声一声长叹,同样出手了。

身处围攻,李裔文面色不改,眼神愈沉。飞凶一旋,极招上手。

“一剑,轻身!”

“注意!”墨张声见状,双眉一竖,长剑狂挽,霎时间片片幽篁绿竹,映烁天地。

“斜竹迎风!”

长剑定,极招起。万竿碧竹倾泻锋叶。

然而就在两人极招相会之际,墨张声体内隐患忽然爆发,顿时元功一滞,万竹俱灭。

“噗。”

墨张声尽受李裔文一剑,顿时新红高吐,无力倒飞。

“师兄!”无寐生睚眦欲裂,长剑一横,怒道:“开阵!”

“诺!”

一线随含怒应和,双人站定,脚踏阴阳,气慑乾坤,赫然便是道极两仪之阵。

处身阵中,李裔文受到阵法影响,行剑之间,多受抑制,顿时眉头一挑,浩气足提,破巧以力!

“轻生,一剑!”

飞凶怒鸣,震慑天地。乾坤为止倾覆,阴阳为止倾倒。群峰颤抖,大地翻覆。

就在双方初会之际,胜败已经分明。

无寐生、一线随两人直接被李裔文强横一击震飞,阵势立破。

就在此时,墨张声振作重来,一提剑,破开李裔文攻势。

“开阵!”

无寐生两人再度返回,三辉合力,阵势立成。正是当年围困血为王之三辉极阵。

“极道初剑!”

墨张声陡然一喝,集三辉之力于一体,携浩然之气,一剑斩出!

极道之剑,快绝人伦。李裔文惊觉此剑威力,欲以极招相应,却已赶之不及。中剑的瞬间,步伐紊乱,新红高喷。

轰隆隆!

极道之剑余威犹劲,肆虐之下,立约台顿时被削去三分之一山体。

“好机会。”

无寐生心中一喜,欲趁机拿下李裔文,却不防地面突然一道流光身影瞬间划过,登时一声惨呼,高飞的首级,茫然的双眼看着此生最后的画面。

“师弟!”

“师兄!”

墨张声与一线随目睹此状,登时双眼充血,皆弃了李裔文,极招猛攻坤坤儿。

“叽!”

坤坤儿突然袭击,便收一血。而后亦不停留,身影一转,遁地消失。两人极招落空,只坏了满地创痕。

“找死!”

李裔文却忽然察觉地底有异,飞凶反手往足下一插,顿时地里传来一声痛哼,剑尖处更是溢出点点艳红。

“还有人!”

一击创伤坤坤儿,李裔文并无欣喜,反倒是内心一沉,一式铁板桥近乎本能地施展出来了。

“刷!”

一只森寒铁爪如幽灵般突兀而来,锋锐的刃口切断了李裔文几缕扬起的发丝。

来者赫然是血为王座下三曜杀君中的贪狼!

李裔文双目一寒,飞凶横扫,迫开贪狼。而后正欲追击,却发现贪狼已经远去,与坤坤儿分斗余下二辉。

李裔文见此战况,飞凶一敛,直冲子午鼎。

“休想!”

墨张声陡然一喝,凌厉剑气扑杀而来。李裔文身形顿时一滞。

贪狼见状,攻势愈发凌厉,逼得墨张声无心他顾。

李裔文继续前进,却正遇一道浩掌袭身。

轰!

剑掌初会,气势掀尘,尽掩三光。李裔文久战力亏,退步中,再呕新红。

“妖邪之辈,唯杀以度!”

只见沙尘之后,一道金色佛影凛然怒喝,佛门浩掌,逼命而来。

李裔文见状,同样饱提元功,霎时间,凛然剑意,充斥整个立约台。

远处,观战的人开始有了动作。怀抱的朱剑,悄然启锋。

蓦然,一阵异风拂来,烟朱瞬时回身,却见一双近在咫尺眸子,平静中暗藏凌厉。

烟朱元功暗提,目吐剑刃,霎时间,一个简简单单的对视,被拉入剑道心境。

目光的交替不再纯粹,半寸方圆之内,闪烁的是战影,是剑光。

短暂的对视后,烟朱小退半步,结束了这场莫名而奇妙的剑道之争。

“朱剑,不错。有资格留在七尊剑内。”来者轻声赞扬,目光转投远方立约台。

“是七尊剑中的裁决者,他来此为何?。”烟朱心道。

“做你想做的事吧,我并不是来阻拦你的。”裁决者说道。

“哼。”

烟朱一声冷哼,朱剑出鞘,登时红芒万丈,直破子午鼎而去。

………………

“快,再快。”

立约台外,柳三变行色匆匆,满面的汗水顾不得擦拭,一心只愿赶在好友犯下错事之前挽救一切。

突然,一道红芒惊天而起,直冲子午鼎。

“啊,不好!”

柳三变面色一表,速度变得更快了。

…………

立约台上,面对来势汹汹的佛怒,久战费力的李裔文不再保留,飞凶一挽,极限武学,再启冥途。

“一剑,轻生!”

一剑出,鬼神怕,天地惊,阴阳乱,乾坤覆。万籁俱寂,天地间,只剩下了这惊艳绝伦的一剑。

“佛怒天华!”

佛怒见状,不甘示弱,猛催元功,将功体强行提至巅峰境界,并施极限武学。

与此同时,一道惊天虹芒,破空而来,伴随着一声急迫的呼喊,轰然击中悬浮半空的子午鼎。

一页璀璨金书,仿佛被神秘异力牵引,悬浮半空,不为周遭强烈气劲所拂动。

“不可啊!”

柳三变匆匆而来,便目睹子午鼎破碎,佛怒与李裔文生死一击,顿时心门一锁,元功凝滞,想要施为,已是不及了。

一剑轻生,一剑轻生。这一剑挥出,轻的不仅是敌人的生命,更是自己的生命。

万籁俱寂当中,两人极限武学,轻巧相接。霎时,宏大气劲,无由而发,隳天地,堕阴阳。

“卡擦卡擦……”

密麻而不绝的异响突然传出,继而无数轰鸣,尘石漫天。百丈立约台,一瞬——平地!

同时,两人极招之斗,再入新境。剑掌相错之后,便是入肉的沉闷。

李裔文胸口中掌,狂喷鲜血,倒飞而去。

反观佛怒,一剑贯胸,身形几个跄踉之后,无力坐地。

“大师振作!”

柳三变急速上前,连锁佛怒周身大穴,喂下数枚珍贵丹药,一翻抢救,险险将佛怒生命之息保住。

而李裔文,虽负重创,仍是强催功体,夺下金书。

“好友你……唉。”柳三变见状,想说些什么,最后也只剩一声长叹。

而这时,墨张声与一线随再次出现了,抱着无寐生的尸体出现。

至于贪狼与坤坤儿,则是没了踪影。

“李裔文!”

墨张声抱着无寐生尸体怒视李裔文,目中满是猩红杀意。

李裔文见状,飞凶一转,剑势欲发。

“二位且慢动手,容柳某解释。”柳三变忙拦在双方中间。

墨张声冷胜开口,道:“柳三变,我不与你争辩,只看你对今日之事,如何交代!”

“这……”柳三变面上难色一闪,而后举掌提元,猛击胸口,登时胸骨断裂,艳红高吐,生命之息,摇摇欲灭。

“嗯?”

李裔文见状,飞凶剑脱手,立在柳三变身前,而后上前与之并肩。

“道门三辉,黄泉同路!”

一语出,气氛再回激烈。

“好友,不可……”柳三变伸手将李裔文拉到身后,对着墨张声两人但:“这一掌,是柳某代好友所受。至于独听松风的牺牲,柳某定会让幕后之人以命相偿。”

“此事,道门不忘。”墨张声怒道,转身离去。

在他转身之后,眼中闪过一抹诡异猩红。

“好友啊,你这一次,冲动了。无论佛道,恐怕都不会坐视此事。”柳三变苦笑道。

李裔文不答,负起飞凶,蹒跚离去。

“哎哎哎,好友不送我回深柳读书堂么。”柳三变呼喊。

“我想静静。”

李裔文头也不回,离开了这已经破碎了的立约台。

“唉。”柳三变只有苦笑,盘膝疗伤。

远处,烟朱一剑赚奇功,毁去钳制血为王功体的子午鼎后,缓缓收剑。

“李裔文,你让我吃了一惊啊。”

蓦然,裁决者的声音传来。烟朱一惊,回首看去,却已不见裁决者身形。

“子午鼎已破,先回烟都。”烟朱身形一闪,化烟离去。

………………

“滴答,滴答。”

幽暗的空间,似远似近的滴水声不停回响着,虞千秋已分不清那是原音或者回音,只有茫目而又坚定的,一步一步向前。

眼前的黄土,不停地被身后的黑暗吞噬,只有眼中坚韧的光,照亮着黑暗。

不知走了多久,虞千秋步伐首次顿滞,眼中神光,逐渐模糊。

黄土小道的尽头,一位老者临桌而坐,捏棋细思。

“师父……”

虞千秋扑腾一声,下跪低首。

第十一章 暗计

浑沦万里黄沙,擎天而立的诛仙石柱上,一声苍笑,乱风卷云。

“颤抖吧,臣服吧。愚昧无能的正道!”

子午鼎被破,血为王五成元功归位,功体瞬间大成,强烈的气劲难以抑制的爆发,疯狂地掠动衣发。

就在此时,一道流光激射而来,丝毫不受周围恐怖气流影响,稳稳停在诛仙石柱顶上,化出一位束带高冠的男子。

“恭喜老友恢复功体,不再需要顾忌子午鼎的禁制。”拓跋如梦矜持一笑。

“我能感受到,打破子午鼎的一剑,是你烟都的烟宫。这一次,本王承你情了。”血为王傲然一笑,眉目顾盼之间,已掩盖不住对发起侵略的急切。

拓跋如梦见状,心下轻笑,嘴上却说道:“这一次还是多亏老友座下贪狼君以及地魔坤坤儿的相助,劣徒才能一剑击破子午鼎。”

“人世主不必过谦,若不是你说服李裔文,令其倒戈,凭贪狼与坤坤儿是绝无可能得手的。”血为王强调着拓跋如梦的功劳,正说着,又是一道身影快速而来。

“是七杀,他没有出现在立约台,如今又负伤归来,莫不是血为王还另有安排?”拓跋如梦看着来者,面上不动声色地思量着。

“七杀,你怎会受此重伤?藏虚那老道不应该是你的对手。”血为王皱眉问道。

“白日观星?”拓跋如梦说道:“此人白日观星之术确实神妙,当年若是无他运筹帷幄,我烟都也不会一夕之间被迫隐退。”

七杀看了拓跋如梦一眼,道:“佛乡之人插手,任务失败了。”

“佛乡,哼!”血为王一声冷哼,面露杀机。

三人正说话间,一缕青烟忽然飘来。拓跋如梦探手一握,一阵信息尽入脑中。拓跋如梦闭目接收。

“有趣,可惜。”半响后,拓跋如梦睁眼,道出四字。

“是烟都特有的传讯方式,可是立约台详情?”血为王问道。

“正是。”

“趣从何起,惜从何来?”

“听我道来。”拓跋如梦将立约台的情况大略一说,道:“可惜最后若不是柳三变插手,暴怒的道门三辉定然会将李裔文斩杀。即便杀之不成,佛怒一命,也足以将其推向佛乡的对立面。”

“柳三变又是何人?”血为王再问。

七杀答道:“是与李裔文差不多时候横空出世之人,其人足智多谋,在大王封闭的期间,已经取替了博娴,成为正道人士的军师人物。这人的来历神秘,武林中无人能知。但是他曾自称白衣卿相,似乎是久远前大唐王朝的重要人物。”

“哦?如此便留他不得。七杀,随我前往立约台,斩柳祭旗!”

血为王凛然一喝,化光而去。七杀紧随其后。

“血为王座下五大战将,除去死在李裔文手下的意癫狂,还有一位实力不在血为王之下的天魔一直不曾出现,莫非血为王真的另有计谋?嗯,此事再做计较,目前所重的,还是先让风云二宫挑起佛道之间的纷争。”

拓跋如梦一步一思量,几步之后,已然消失。

……………………

行行复行行,强装平静的面容,在步伐一蹒一跚之间,泄尽心情。

掌中金页璀璨,却也照不亮心中阴霾。好友高喷的鲜血,似乎在这一页洁净无暇的金页之内,不停流淌而出。

这样的一次强求,是对还是错?李裔文心中已有些不清。

突然,一阵诡风袭来,打乱了满腔心绪。

“叮铃铃……叮铃铃……”

摇曳的风铃声,陡然回荡耳侧,诡风尽后,天色莫名阴暗,继而阵阵腥雨飘扬。

李裔文上身一侧,飞凶自出,傲立身前。随着铃声渐近,一身内元,蓄势待发。

突然,暗夜之内,一道剑鸣急促而过。霎时间,雨止铃停,冥色尽去。只见一道凛然背影,负手而立。

“高手。”

李裔文双目一眯,全神警惕。

“朋友,不必紧张。”裁决者一声长笑,甩袖转身。见李裔文仍是一脸警惕,失笑道:“我乃七尊剑的裁决者,负责处理杀害七尊剑成员之人。另有一位评技者,专门负责评估剑者是否具有加入七尊剑的实力。二者互不相干,不得僭越。”

说到这里,裁决者一指李裔文,道:“但是今日,我希望你能让我越权一次。”

“没兴趣。”李裔文拒绝,收起飞凶就要离开。

裁决者见状,伸手一挥,一柄镌刻玄奥雕纹的无鞘长剑凭空而现,没在李裔文前路土中。

“拒绝,便意味着你需要为意癫狂之死,偿命。”

李裔文分叉眉一挑,飞凶低鸣。

…………

破碎立约台,血腥飘扬。两道端坐身形,疾运元功,治疗伤体。

突然,随着天外席卷阵阵狂风,霸道辞号,于焉响彻。

“道之盈冲,天之阴阳。一擘而定,血胤为王。”

辞号落,人影现。赫见诛仙海之主血为王领着七杀凶君,凛然杀至。

“劫数。”

柳三变启目看着血为王,心下一凛。

“红尘素衣,今后不存。”

血为王罡足一踏,气动风云。甫遭毁灭的立约台,烽火再启!

“残躯,不阻除魔。”柳三变凛然一喝,毫不示弱。内心却是百转千回,思索脱身之计。

就在双方战火将启之时,一道平稳脚步声,突然来到。

“敬修天道事人伦,措外身名谢可陈。一任堂前满飞雪,难争陌上半支春。”

诗声轻落,一道布衣身影,翩然来至,清澈湛蓝的眸子,倒映着众人不一样的神色。无根之萍的到来,会为战局带来怎样的变数?

……………………

昏沉幽暗的中阴界,虞千秋为藏灵珠,义无反顾行在魔考之路上。

“滴答,滴答。”

幽暗的空间,似远似近的滴水声不停回响着,虞千秋已分不清那是原音或者回音,只有茫目而又坚定的,一步一步向前。

眼前的黄土,不停地被身后的黑暗吞噬,只有眼中坚韧的光,照亮着黑暗。

不知走了多久,虞千秋步伐首次顿滞,眼中神光,逐渐模糊。

黄土小道的尽头,一位老者临桌而坐,捏棋细思。

“师父……”

虞千秋扑腾一声,下跪低首。

老者的面目依旧如过往般慈祥,举手投足,仙风自成。往昔授艺种种浮现心头,最后竟是定格在老者奄奄一息,遗憾人间的最后一眼。

“如果,将我心中埋藏的往日憾事引出便是你所谓的考验,那么你可以停下这种可笑的把戏了,一易知天!”

低沉过后,是突然的爆发。虞千秋元功瞬提,一指点出,眼前景象霎时如玻璃破裂,片片无存。

然而,景象破后,再现眼帘的,竟是一道绝色倩影——与冰棺内女子一模一样的倩影。

“夫人!”

虞千秋大惊失色。那女子却是一扬手,长剑在握,凌厉杀向虞千秋。

虞千秋心神激荡,招式紊乱,交手瞬间,身上已添数处新红。

“套路,都是套路。”

感受到背后冰棺伊人微弱的气息,虞千秋眼神一凛,极招顿出。

“一式,碎骨!”

剑指乍亮华光,利芒过处,诡象不存,只有一位披头散发的佝偻身影,盘坐在黄土小道的尽头。

“你便是一易知天?”虞千秋见状,收敛武元,沉声而问,却惹来身影一阵诡异大笑。

笑声过后,是令人汗毛炸起的刺耳声音。

“道心坚固的人,一般活不太久。因为你们总是破坏游戏的规则。”

“我需要藏灵珠的下落。”虞千秋直道。

“哦?你是在求我么?哈哈哈哈”诡影一阵狂笑后猛然转身,露出一副惊骇丑陋的面容。

“说出你的条件。”

“拿来分修儒释道精纯功法的心血一滴,你将得到你想要的。”一易知天说道。

“三教精血,你欲何为?”

“你只有选择接受或不接受的权利,没有询问任何事情的权利。”

虞千秋沉默了一阵,问道:“取得三教精血后,还到此处寻你?”

“届时可往流云天阙一行,去吧。”一易知天一挥手,虞千秋只觉得一股诡异力量袭来,身形瞬间消失。

“数甲子的囚禁,如今已到尽头了么?”一易知天低沉而笑。

无妄沼泽处,一道异光闪过,现出一道负棺身影。

“流云天阙,久远前儒家先天之地,这个一易知天是什么来历?三教武学奥妙非常,但以精纯而论,唯三教圣司而已。只是这三人行踪莫测,该去何处相寻?恩,或许柳三变能有线索,往深柳读书堂一行。”

思量完毕,虞千秋闪身离去。

………………

平静的佛乡之内,今日忽然一声长啸,响彻天地。洗身池中,波涛翻滚,一道身形,冲天而起,在空中数展身形,平稳落地。赫然便是佛乡五子中的佛相——释论疏!

洗身池旁,伏远禅师静立,看着释论疏道:“这一次受创复元,使你元功得进,也属机缘。”

释论疏一行佛礼,道:“若非指导员相救,佛相恐已西行。”

“你天命未尽,不宜藏静佛乡。佛识等人已然入世,你也去吧。”

释论疏一行礼,快速离去,在即将出佛乡之境时,却又被人唤住。

“佛相且慢。”

一声且慢,释论疏身形乍停,回身看去,来者竟是当日与三更雨铃暗会之人。

“是念禅师叔,不知唤我何事?”释论疏问道。

“江湖险恶,你等身系天命,务必多加小心。此菩提念珠乃当年贫僧入门时恩师所赐,具有清心凝神之效,此时便转赠与你,望你多加珍重。”念禅取出一串佛珠,递给了释论疏。

“多谢念禅师叔。”释论疏接过念珠,连声道谢。

“去吧,此行一路小心。若有无法解决的难题,可随时回来寻我相助。”

“是。”释论疏一行佛礼,转身离去。

念禅望着释论疏远去,心中诡计百转。

“念珠上已附有道门秘法,释论疏久佩之下,定受影响而功体受损,久而久之,生命亦将陨灭,而且会呈现出受道门功法所伤的假象。恩,佛道向来平和相处,要挑起双方争斗,不可操之过急,下一步,端看云宫施为了。”

念禅几番思索,返身进入佛乡之内。

第十二章 剑之裁决

“道之盈冲,天之阴阳。一擘而定,血胤为王!”

立约台上,血为王强势而来,誓诛柳三变以祭诛仙海旗帜,却不料无根之萍忽然来到,为战局增添了一丝变数。

七杀见状,立出杀招,袭向柳三变。

“剑掩七光。”

凶狠七杀剑,恍若死神勾镰,式式逼命。柳三变功体重创,闪避不及,身上再添新红。

无根之萍见状,长镊指天,身形瞬闪,挡下七杀夺命之剑。

“逞能,只是让你提早步上死亡之路。”血为王见状,一声沉喝,神功初展。

只见他云手虚纳,怀抱风云,血色阴阳虚影,于焉具现。霎时间,乾坤时序,三光尽掩。

“魔武,无极!”

血为王再喝一声,虚影脱手,凭风而涨,霎时间,笼罩了整个立约台。

无根之萍见状,只手指天,长镊划地,体内元功瞬间提至巅峰,极招以对。

“圆天立法。”

一声沉喝,双方极招相会,刹那间,闷雷滚滚,飞沙走石。早已残破的立约台,更添疮痍。

陡然,风尘之中,数道剑光疾闪,无根之萍长镊急舞,终难全数挡下,面上遭剑光划破,初见新红。

同时,血为王借着剑光掩护,单掌拿捏血色,欺身而来。

无根之萍见状,心知回击已是不及,当下只好饱提元功,准备硬抗血为王此招。却不料一道身影突然插入,竟是柳三变见无根之萍落入下风而强行承接了血为王雷霆一招。

“哈。”

血为王见状,冷笑一声,掌上风云再聚。而后方,七杀闭目持剑,剑尖处漆黑一片,杀招已成!

“快,带着大师退走。”柳三变低呼一声,强自振作,立在无根之萍身后。

就在此时,天外忽来三道金华厉掌,直击血为王二人。同时三道身影落下,携带着柳三变几人快速退走。

“追!”

血为王不愿初战无功,与七杀急速追去。

……………………

剑,在微风中低鸣。人,在战斗中清醒。野林之内,两柄绝世之剑,遥相对峙。

邀请遭拒,裁决者化剑而出,欲以武逼使李裔文加入七尊剑。李裔文毫不怯战,飞凶出鞘,欲以伤体,一拭裁决之剑锋芒。

“勇气可嘉。”

裁决者一声轻笑,剑指虚引,裁决长剑霎化剑光,直击李裔文。

李裔文虽伤创在身,傲骨仍存。凭着心中一口傲气,任裁决者剑法凌厉高绝,始终勉力强撑。

“重创之下,犹有如斯战力。你,再一次让裁决者惊艳了。”

裁决者口中称赞,行剑却是越发凌厉了。转眼之间,李裔文身上,朱红点点。

“李裔文,从不需要任何人的肯定。”

李裔文双眼一沉,觑破裁决者行剑关窍,飞凶一旋,极招上手。

“轻生一剑。”

“刷!”

凛冽剑光闪过,一直面带轻松的裁决者,首现凝重之色,双手剑指繁冗交替,御剑绝式,首现人间。

“剑御·初心。”

剑式落下,裁决长剑上神华乍现,遮天蔽日,而后尽敛而成一柄通天巨剑,直劈而下。

李裔文轻生一剑,破!

极招被破,李裔文闷哼一声,连咳鲜血。正欲提元再攻之时,却感应到立约台上传来强烈的战斗波动,登时面色大变,极招虚闪,抽身而退。

“这般孤绝之剑,如何让人不惊艳?李裔文,我要定你了。”

看着李裔文离去,裁决者并不追赶,反而是收起了裁决长剑,缓步离去。

“向是杀情比智先,为人偏爱说因缘。杀,是缘。不杀,也是缘。”

裁决者走后,战场之处,流光闪过,现出烟都人世主的身影。

“好一手凝气成剑的本领。七尊剑,拓跋如梦对你的兴趣,可是越来越大了呢。恩,血为王前往诛杀柳三变,不管成功与否,我应先往深柳读书堂一趟。”

说完,闪身离去。

……………………

太华山外,流光疾闪,现出数道身影。正是从佛乡而来的佛识几人以及柳三变与无根之萍。

“快,入山启阵。”

柳三变强忍一身伤创,急急而行,却在即将进入太华山之刻,遭到剑气拦路。

“丧家之犬,何处可逃?”

血为王现身,并不多言,提元纳气,出手,便是夺命极招。

“小心。”

佛识三人见状,闪身而上,直面血为王。

“哈,佛乡之人,今日正好将尔等一网打尽。”血为王一声大喝,罡足踏地,气动九霄。

“魔武,崩云。”

同时,一旁七杀,趁势出剑,只取柳三变。

“一线天掣。”

无根之萍见状,长镊顿出,拦截七杀。

佛识三人亦是强行催动功体,极招连式,一撼血为王神威。

“轰隆隆!”

极招之击,气流涌动,草木翻飞。太华山周遭恍若遭遇雷火席卷,霎时间,满目疮痍。

佛识三人终究根基不敌血为王,吐血败退。

与此同时。深柳读书堂内,一阵惊天兽吼,震荡而来,激起水花数丈,整座太华山更是摆荡不己。

突来变故,血为王心中惊疑,杀心更是瞬间升至巅峰。

“杀!”

一声杀,战意高涨。血为王元功饱提,直取红尘素衣!

“杀人,可问过我了么?”

徒然,一道清喝乍响,太华山内闪出一道急速身影,直攻血为王。

血为王心头暗凛,回身一掌,与来者硬碰。只听轰隆一声,地陷三丈,两人顿入元功较劲之境。

“博娴!”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血为王看清来者之后,恨火高涨,怒提元功。博娴一时不敌,口吐新红。

就在血为王要再次进攻之时,一道剑光划过,打断了他的攻击,赫然是婉惜姑娘出手相助。

“该死!”

血为王大怒,正要再发极招之时,霸然辞号,于焉响彻。

“帘外几多争战,帘中握尽苍穹,谁悟得机心如梦?念悄然处、狮行虎顾。更掀起,烟雨云风。”

辞号落,更剑沛然剑气,充塞天地。拓跋如梦持剑而来。一剑,划地为沟。

“哈哈,人世主来的妙。快快出手,将他们拿下。”

“自然。”

拓跋如梦轻轻一笑,身形一闪,直挑博娴。只见他衣袍翻飞间,博娴已然身中数剑。

“休伤先生。”

婉惜见状,一声娇叱,提剑来助。长剑交击中,与拓跋如梦一眼对视,拓跋如梦瞬间读懂其眼中之意,行剑之势,弱了数分。

即便如此,有他牵引博娴,血为王处也是大占上风。佛识数人,已经逐渐不支了。

就在胜负将分之际,一道无数次令血为王愤怒的声音,响彻战场。

“一剑,轻生!”

刷!

无匹的剑光恍若天神之刃,刃下没有胜败,只有生死。这堪称近神之剑的出现,令在场所有人顿感元功一滞。

“李裔文!”

血为王闻声暴怒,双目瞬间血红。掌下发力愈重几分,佛听一时不察,被击昏迷。

“是他。”

拓跋如梦双眼一眯,计上心来,舍了婉惜与博娴,直面李裔文极限武学。

“苍生,剑流。”

拓跋如梦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足踏天罡,气纳风云。烟都极限武学,再现尘寰。

只见无匹剑意瞬间在其手上凝聚,化作一柄莹莹巨剑,强撼李裔文绝学。

轰!!!

堪称剑道巅峰的对决,在无声无息间,爆发出如末日一般的情景。恐怖的气劲,席卷天地。周遭环境,寸寸毁灭!

同时,因为这一次极招相碰,在场之人为躲避余劲之威,纷纷后退。胶着的战局一时,被打破了。

“噗。”

李裔文耗尽余力发出极限一招,体内创伤压抑不住,一口逆血高吐,身形摇摇欲坠。拓跋如梦亦是如此,高冠掉落,披头散发。唇角不停溢出鲜血,显然受创不小。

“负隅顽抗,今日,前仇清算!”

血为王虽然消耗不低,但犹有战力。一振臂,就欲再启战端。恰在此时,太华山外忽然漾起阵阵异光,一道无形光罩,笼罩了整个太华山。

“阵法开启了,快随我入内。”柳三变见状,大喊一声。

“休想!”

血为王见状,一声冷笑,抬手正欲拦截,太华山内确实再度传来一声兽吼,震得其胸口沉痛。

而后,惊见一道赤红龙影,横空而来。

“装神弄鬼!”

血为王一声怒吼,极招上手。

“魔武,天陨!”

天陨一出,乾坤失序。无尽血煞之气弥散,天地一片猩红。而后无数狰狞云兽凝结而出,与赤红龙影撕咬不已。

赤红龙影不敌,逐渐淡去,现出一道年轻身影。赫然竟是进入天清池内静养的柳无方。

“听柳寻真。”

柳无方长剑在握,极招上手,却依旧难破血为王极招,顿时口吐鲜红。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忽然自远处匆匆而来,人未至,攻势已到!

“一式留神!”

黄金剑芒霎时划破天际,漫天猩红顿时纷纷消散。猝不及防之下,血为王极招被破,登时负伤。

“可恶,退!”

见对方援手纷沓而来,血为王心知战机已失,当下不再贪功,抽身而退。

拓跋如梦见状,同样闪身离去。只是离去之前,似有若无的看了一眼婉惜。

“你们,没事吧。”

虞千秋赶到,见众人皆负伤不浅,却无身亡,不禁松了一口气。

“不好,诸位大师伤重,快入深柳读书堂救治。”博娴检查了佛听的伤势后,面色大变,众人急急进入太华山。

而在太华山远处的一处高峰之巅,裁决者静静的看着这一场激烈战局。见李裔文被搀扶进入太华山之后,才露出了笑容。

“这便是令你失职越权之人?”

一道声音忽然传出,却不见四周人影,诡异至极。裁决者却是见怪不怪,笑道:“如何?你,惊艳了么。”

四周一片静默,而后道:“方才一剑,竟使我体内剑元也为止一滞。此人,不简单。”

“这种几乎能直通九幽的剑法,如果不能加入我们,岂不是七尊剑有史以来最大的遗憾么?”

“好好招揽吧,或许将来剑解大会上,他会有更加惊艳的表现。”

“呵呵。”

裁决者呵呵一笑,不置可否,直接离开了此地。

第十三章 心计

太华山内,甫离战争的众人抓紧时间疗养着重创的躯体。而伤势较轻的博娴等人,却是聚在了一起。

“想不到诛仙海的攻势来的这么迅速,这次幸好有虞千秋支援,否则危矣。”博娴叹道。

“血为王实力确实深不可测,那位接下李前辈一招的人同样不简单。只不过以我方的实力,不至于如此大败才是啊。尤其是师尊,似乎伤的有些诡异。”柳无方说道。

博娴看了看静坐一旁的李裔文,道:“你干脆直接说大变子是伤在自己的手下得了。哎,一切都是天数。”

说完,转向无根之萍道:“倒是这位壮士面生的紧,不知如何称呼?”

“无根之萍,寻根。”

“不管如何,这一次都多谢你的出手。”柳无方感谢道。

“份所当为。”寻根微微颔首,却转向虞千秋道:“你能安然回来却是出乎意料,但是希望你凡事慎重,莫要堕了恶魔陷阱。”

“我自有计较。”虞千秋道:“我此次前来主要是想请教红尘素衣关于三教圣司去向,不过既然博士生在此,料想也能解我之惑。”

“你寻他们何事?”博娴有些疑惑,但依然如实回答。“他们三人虽早不涉足红尘,但有传言他们在三方谷结伴同修,你或可一寻。”

“多谢。虞千秋尚有他事,请。”虞千秋上身微躬,转身就要离去。

“且慢。”博娴拦住,道:“如今烟都再出,亟需你之特殊功法相克,还请先生出手。”

虞千秋脚步一顿,继而再启。

“待虞某心事了却,定助一臂之力。”

“唉,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放不下。”博娴一叹。

这时,李裔文长吐一口浊气,从疗伤中醒来。

“李前辈醒了。”

柳无方最先发现,一步窜了过去。

“恩?你……的手。”

李裔文一睁眼便看见柳无方,继而目光落在他依旧修复的手臂上,神情一愣。

“天清池下的赤龙臂,怎样,是不是很帅?”柳无方得意一笑,撸起袖子,现出了淡红色的手臂。

“这是名匠天工以祸世孽龙肉身所铸成的手臂,当年为我所得,因其戾气太重所以投入天清池净化,想不到机缘之下,竟与你契合。”博娴道。

柳无方闻言,忙放下袖子,将赤龙臂放在身后,道:“叔啊,你一定不希望小方子成为断臂的文武千古的是吧。”

“哈哈,你小子。”博娴拍了拍柳无方头顶,道:“闲话休提,针对近日的战争,对于诛仙海与烟都,我们也必须有所因应了。”

“不错,妖邪祸世,佛乡定不轻饶。”佛识说道。

“恩,依照诛仙海近日展现的实力,对比我们,已经是相形见绌。我们必须要增加战力。”

柳无方适时地道:“若是道门三辉三位前辈肯出山,应该能大大增强我方实力。”

“这怕是有些困难了。”柳三变的声音突然传来。

“师父。”柳无方慌忙上前搀扶。

“我没事。”柳三变摆了摆手,而后将立约台之事细说了一变。

“什么?他居然打碎子午鼎?”佛识几人闻言大怒。

“事已至此,恼怒无用。无寐生之死,势必让其余二辉不愿与我等同路。这……难题啊。”博娴一叹。

“也不尽然。”柳三变一摆手,道:“太华山阵法玄妙,强力难攻,只要我等将伤势养好,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柳三变话刚说完,却见李裔文正在逐渐离去,不由高呼:“好友何去?”

“找人。”李裔文冷淡的回应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去。

无根之萍见状,快步跟上。

佛识皱眉,道:“李裔文此人虽武力高绝,但是此等心性,恐怕难成大事。”

“好友行事向来如此,不过柳某深知好友心中善恶之分犹胜在场之人,大师还请宽心。”柳三变笑了一声,道:“诛仙海再出,目标很明显,便是当年曾参与战争之人。博娴,还需劳烦你走一遭,告知当年众人小心警惕。”

“恩,不错。此事重大,我即刻启程。”博娴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婉惜向众人盈盈一礼,紧随而去。

柳三变看着虽婉惜姑娘走过而显得有些湿润的地面,若有所思。

“柳先生,不知当下我等应如何施为?”佛识问道。

柳三变一番沉吟后,道:“反击的大致方向,柳某已有头绪,但仍需详细思量。这段时间,众人便以养伤为第一要务。”

“这……好吧。”

柳三变点点头,对着柳无方一招手,道:“小方,随我入内室。”

“是。”

柳无方点头,两人行入内室,柳三变道:“你赤龙臂初成,还需稳固。此方令牌你拿去,前往巧夺天工寻找名匠天工,他会助你完美契合赤龙臂特性。”

说着,柳无方拿出一方刻有“工”字的令牌。

“这……好,徒儿即刻出发,师父保重。”柳无方接过令牌,匆忙下山。

“嗯,此役过后,太华山或成战场,我必须加强法阵威能。”柳三变思虑重重。

而太华山外,李裔文匆匆而行。

“战事已肇,夜流光之事不能耽搁,我需要尽快获得初春霡霂。”

心中有所思量,原本沉重的步伐,也为心事所动而越发迅速。突然,寻根拦路而来。

“你身负重创,不宜远行。”寻根道。

“我没事。”李裔文闪过寻根,继续前行。

寻根一叹,默默相随。

李裔文步伐一顿,道:“我有他事,太华山,劳你守护。”

“这……好吧,我会留在这里一段时间。”寻根道。

“多谢。”李裔文点了点头,继续离去。

…………

诛仙海天柱上,贪狼、坤坤儿两人左右徘徊,等待着王者的降临。倏然,几道流光划破天际,瞬息来至。

“该死!”

王者一现,便是怒喝盈天。贪狼两人不明就里,惶恐而跪。

“起来吧,这一次你们干的很好。”血为王说道。

“此战无果都因最后出现那人,人世主可知晓其身份?”血为王问道。

拓跋如梦点了点头,道:“当然知道,当年攻破我烟都的三人之一,黄金剑指的拥有者,道门七天之一的天剑君。”

血为王道:“难得人世主看见昔日仇家依旧能心无波澜。”

“纵使心内恨意滔天又有何用?当时情景,继续强攻只怕旧仇未复,再添新恨。”拓跋如梦微微一笑,并不在意血为王语气中的鄙夷。

“呵。”血为王一声冷笑,道:“我欲再次攻打太华山,不留丝毫喘息之机给对方,人世主认为如何?”

“恩,这个嘛……”拓跋如梦一番沉思,而后想起当时婉惜眼神透露出来的讯息,缓缓摇头道:“太华山有法阵守护,难以攻陷。而且此刻烟都尚有三宫下落不明,再次进攻,并不明智。”

“不错,哼,平白浪费了一次机会。”血为王犹有愤恨。

就在此时,一抹青烟飘至,拓跋如梦探手一握,道:“拓跋如梦尚有他事,先行离去了,请。”

说完,化烟消失。

而在拓跋如梦走后,血为王一改暴虐心境,阴沉望着他的离去。

七杀问道:“大王,不知接下来我们要采取什么动作?”

“恩,七杀、贪狼,你们这段时间便四处走动,看能否拉拢其他援手。至于坤坤儿,则全力寻找天魔踪迹。”

“是!”

三人应诺,化光而去。

而血为王则是静坐王座,默然沉思。

“这一次,我还能相信你么。人世主。”

………………

白首留仙入翠篁,流云漫卷任疏狂。

悠悠留仙翠篁,今日,恬淡清幽之内,更添了悲伤。一座孤坟,凄立竹林。

“师弟,你不会白死。我必定会让凶手为你陪葬。”墨张声将无寐生佩剑立在其坟头,一脸悲恸。

一线随道:“忧重伤身,师兄还请节哀。”

墨张声霍地转身,道:“你似乎对师弟的死,感怀不大。”

“并非如此。”一线随摇了摇头,道:“师兄的死,李裔文虽然难逃关系,但师弟认为罪魁祸首,并非是他。”

“我知道。”墨张声一摆手,压住了一线随欲出之言。“不论是烟都、诛仙海还是李裔文,我都不会放过。”

“这……唉。”一线随低头一叹。

“你伤势不轻,快去疗养吧。”墨张声道。

一线随点了点头,离开此地。

“李裔文,诛仙海,烟都。应该从谁开始下手呢?”墨张声闭目沉思,眼皮之下,红光闪烁。

第十四章 挑衅

烟都之内,一方水墨屏风,隔绝了尘世纷扰。

拓跋如梦端坐屏风之后,把玩着寻常时候从不取下的高冠。

“烟宫,这一次的任务,你完成的很好。”

烟朱抱着朱剑,默然立在一侧。

拓跋如梦继续道:“我先前曾遇到一个剑者,应该就是你口中的裁决者了。”

“哼!”

听见裁决者之名,烟朱冷哼一声,怀里朱剑抱得愈发紧了。

“他确实不凡,这让我对七尊剑的首领,愈发的好奇了。你说呢?烟宫。”

烟朱道:“我已向剑主转达了主上相见之意,想来也快有结果了。”

就在烟朱话音刚落之际,一道剑光恍若流星一般,激射而来。烟朱见状,剑不出鞘,横身一劈,剑光登时告破,四散的剑气却是在虚空中组成了数行大字。

“八日后,无路之巅。”

“好一手以剑形字的本领,这封请帖,拓跋如梦收下了。”拓跋如梦微微一笑,一挥手,便将剑气形字打散。

烟朱想了想,道:“七尊剑首领为人神秘莫测,主上还请多加小心。”

拓跋如梦呵呵一笑,道:“子午鼎一破,血为王便迫不及待的发动战争,如此看来,他暴躁冲动的个性并没有改变。恩,最近风云二宫可有讯息?”

“风宫前些时候已经与毒脉叛逆取得联系,并且对佛乡之人也采取了某些手段,意在引起佛道之争。至于云宫,自从那次之后,便开始着手布置,只不过现在时候不到,因此并没有出手。”

“恩……”

拓跋如梦闭目,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许久后,道:“挑起佛道之争,最终目的是两教所珍藏的回天金丹。他们两人的行踪,你要好好保密,暂时不能让诛仙海之人知道。另外雨宫方面,你也不用太过关注。这段时间,你便与毒脉叛逆一同针对夜流光。”

“夜流光龟缩天绝峰,更有天外惊鸿守护,恐怕无法将其诛杀。”

“无妨,只要你们能够牵引住他们,便已经是完成了任务。”拓跋如梦道。

“是。”

“你去吧。”

拓跋如梦挥挥手,令烟朱离去后,独自沉思。

“大战之后的平静太过无趣,在与七尊剑之主见面之前,便由拓跋如梦为你们的人生,增添色彩。”

………………

血为王的战争才刚刚爆发,武林中许多的地方,依旧如往常般,平静而热闹。

一处野郊市场上,来往行人过客吆喝着,酒肉大碗大口的喝着吃着,丝毫不浪费精彩人生。

而络绎的人群中,却见一人,沉步缓行。

“从佛乡一路而来,居然没有丝毫佛怒以及佛识等人的消息,他们到底会在什么地方?反倒是当日拦截的那位剑客竟然丧生在李前辈手下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

佛相边走边思考,失神之下,竟与一位形色匆匆的男子对撞了一下。武者强健的筋骨,直接将男子撞倒。

“唉哟,你这人怎么走路都不张眼睛的啊。”男子痛呼,揉着胸口,显然撞击的力度不小。

“抱歉,小僧一时想事入神了,你没事吧。”佛相慌忙扶起男子。

“哎,我倒是没事。但是这个武林啊,要有事咯。”男子悲叹一声,起身后正要离去,却被佛相拦住。

“且慢,敢问口下武林之事,是何事?”

“唉,说来也怪。事情是这样的,我原本是附近一个村庄之人,前些时候上山打猎迷了路,好几天才出得山来。却不想回到村子的时候,却发现整个村子的人都死光了,一个个七窍流黑血,极度恐怖。我害怕之下,便急急逃离了。”

说完,男子看了一眼热闹熙攘的市集,颓然一叹,道:“我先前也经过几个市集,但是却没人相信我的话。希望那个可怕的杀人凶手不会继续杀人吧。”

“七窍流黑血,这是中毒的征兆。难道毒脉又有人祸世了?”佛相心中一沉,问道:“不知你的村落位于何处?”

“向西大约五十里。”男子说道:“这位大师,我劝你还是不要去的好,免得遭了毒手。”

佛相从怀中掏出了一些银子,道:“壮士甫经灾厄,这些银两还请收下,找个近些的地方落脚。带贫僧查明一切后,也可为你亲友立坟。”

“嗨,大师哪里话。”男子一推佛相双手,道:“我二根孤家寡人,无牵无挂的,村子也早被我放了一把火烧光了。实不相瞒,这一次我准备寻一个宗门,看看能否加入,即便学不了高深武学,也不用担心莫名被杀。”

“恩,如此,祝壮士一路顺风。”

“此去向西乃是天绝峰所在,那里似乎是期风行客隐居之所,莫非这一桩血案,与他有关?恩,先往村子一行,或许能可发现蛛丝马迹。”

送走男子,佛相暗中沉吟,随后展开身法,不多时,便来到男子口中的村庄。

只不过眼前一片漆黑灰烬,已经没有丝毫的生机了。

“空气中依然弥漫着轻微的毒气,似乎是尸体火化时散发出来的,如此看来,造下这桩血案的定时毒脉之人无疑了,嗯……上天绝峰一询究竟。”

计较完毕,佛相正欲离去,却突闻阵阵诡异铃响。霎时间,白日转黑,腥雨阵阵。

“有杀气!”佛相内心一惊。

而黑暗中,隐约可见一道神出鬼没的身影,逐渐靠近。

…………

观星道观之外,博娴迈着八字步,晃晃悠悠地走来。一旁婉惜,亦步亦趋。

还没到道观,博娴便扯着喉咙大声地叫唤。

“牛鼻子,贵客来咯,快出来接客。”

婉惜见状,抿嘴失笑。

“哈哈,原来是博士生到来,真是好久不见了,快快请进。”

道观大门并没有关闭,藏虚此刻正在大院里练功,见博娴到来,也是哈哈一笑。

“确实好久,自从你我合计破了烟都至今,我已有百年未曾品过你独门手法炮制的天星茶了。”

博娴来到,也不见外,径直走向内室。藏虚莞尔失笑,随后目光放到一旁的婉惜,愕然询问。

“这是婉惜姑娘,我女票。”博娴得意一笑。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好名字。”藏虚赞道。

“单身狗别打歪主意。”博娴切了一声,道:“快沏茶,这么长时间,怪怀念的。”

“哈哈,好。”藏虚哈哈一笑,取出茶具,数翻烹制后,飘荡着淡淡清香的清茶,缓缓成形。

“喝吧,我的博士生。”

烹茶完毕,藏虚为博娴斟了满满一杯,随后再替自己与婉惜斟了一杯,却只有七分满了。

博娴迫不及待地举杯,轻抿一口后,不顾滚烫,一口喝干。

“就是这种感觉,恍若遨游星际。”

婉惜亦是举杯轻抿,而后赞了一声好茶。

藏虚倒是不急着喝茶,而是问道:“百年不见你人影,不知道这一次来我观星观该不会只为饮茶吧?”

博娴闻言,也是收敛了神情,放下茶杯道:“战争已经开始了。详情听说。”

随后,博娴将子午鼎被破以及太华山外一战大略说了一番。

“这……唉,好友他依旧执着过去。”藏虚一叹,道:“道门三辉是我去引他们入世的,无寐生之死我会亲上留仙翠篁向墨张声解释。”

“诛仙海再出,来势汹汹。尤其是血为王,我与他教过数招,发现他在这段时间内居然功体大涨,恐怕这将会是一场硬仗了。”

博娴一脸忧心忡忡,婉惜见状,握住了博娴手掌。

“不错,尤其是要提防对方各个击破的战术。”藏虚说道。

博娴一惊,道:“莫非你已经遭遇过偷袭了?”

藏虚点点头,将遭遇七杀刺杀的事情说了一遍。

“下手好快啊。”博娴一叹。

“虽然如此,他们也没有得手。从他们下手的诡计中也不难发现,他们讲主要目标放在了红尘素衣之上,其次便是我们这一帮当年与战之人了。”

“不错,我们也有这样的推断。不过当年与战之人中,也只有你与夜流光势单力薄,另外佛乡了空禅师也是我这次需要提醒的目标。”

“既然如此,你便起身前往天绝峰吧,我收拾一番,也需要上留仙翠篁一趟。”

藏虚刚说完,忽闻观外剑鸣轰隆,夹着傲然的辞号。

“帘外几多争战,帘中握尽苍穹。谁悟得机心如梦。”

高空之上,拓跋如梦凌空而立。口中每一句辞号落下,便随着剑指横划,地面惊现剑痕鸿沟。

“念悄然处,狮行虎顾。更掀起、烟雨云风。”

辞号毕,拓跋如梦负手立空。而整个观星道观四周,已被庞然剑气划出的鸿沟隔绝开来。

“白日观星,拓跋如梦前来一会。”

藏虚等人面色骤变,面对人世主来势汹汹的挑衅,他与博娴将如何化解?

另一边,为救治夜流光,李裔文独身北上,一探毒脉圣地天毒峰,却不料行至山脚,突遇腥风扑鼻,周遭草木,一瞬枯萎。

而后只听闻山峰之内,窸窣之声不绝于耳。顷刻间,万蛇围身。

毒脉谢客之意毫不掩饰,身陷毒阵的李裔文又能否为夜流光取来解救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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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皮相

“嘶嘶嘶……”

幽静的山谷,无数形状不一,颜色各异的毒蛇蜂拥而出,围绕着李裔文,点缀出了一副色彩艳丽的山间美景。

然而,美景之下,却是可怖的杀机。

放眼过去,尽是数不清的毒蛇。这么多的毒物聚集在一起,竟使得山谷内飘荡着一股腥臭之味。

李裔文察觉到腥臭内蕴含剧毒,皱了皱眉,屏住了呼吸。

“李裔文无意冒犯,请毒主一见。”

李裔文不想动武,当下提元纳气,朗声而道。霎时间,山谷回荡阵阵回声,只不过依旧不见有人出没,反倒是那些毒蛇被声波所扰,变得愈发蠢蠢欲动。

李裔文见状,眉头一皱,举步前行。

咻!

受李裔文步伐逼近影响,一条能有三指粗细,半尺长短的青黄相间的小蛇后身一缩一弹,直冲李裔文面门。

毒蛇尚未临近,李裔文便可清晰看见**勾牙下凝聚的晶莹液体,一股浓烈的异香也随之散发开来。

“奇异的毒物。”

李裔文暗赞一声,手下却不敢怠慢,剑指一扬,一点剑气从指间迸射而出,将仍在半空的毒蛇炸裂。顿时,毒蛇血肉横飞,尸身不存。

但是,此蛇一死,血腥味却也引得其余同类躁动不安,瞬间,便有十多条品类不一的毒蛇急冲而来。

李裔文不得已,旋指回身,将这十多条毒蛇腰斩于来路。

这一下攻击,更是直接激起了漫山毒蛇的杀性,霎时间,破风之声不绝于耳,无数毒蛇仿佛七彩暴雨般,横冲李裔文。

李裔文双眉一敛,飞凶顿出。

唰!

一剑回身,剑光暴涨十数米。范围之内的毒蛇顿遭死亡,纷纷入雨下坠。

然而,即便如此,其余毒蛇依旧不曾退去,反倒是更加疯狂地涌向了李裔文。

数刻之后,李裔文身周已经横七竖八的布满了死去的毒蛇,但相比于依旧看不见尽头的万蛇来说,似乎仅仅是九牛一毛。

李裔文心知如此下去,恐怕在元功耗尽之后,便是丧生蛇吻之时,当下不再留手,提元纳气,极招上手。

“得罪了,轻身一剑,喝!”

一声长喝,李裔文饱提功体,高举飞凶,元功尽纳飞凶剑上,而后朝着山峰之内,狠劈而去。

轰隆隆!

地裂山崩!

李裔文一剑劈出,无匹剑势携带犁天之力涌向山峰之内。剑气过处,万蛇湮灭,鸿沟划地!

然而,就在李裔文即将一剑破山之际,一道暗光忽然在剑势前方凝聚。两者相碰,李裔文一剑余力,竟被悄无生气地吞并。

随后,山峰更是阵阵颤动,一股恢弘之息自山顶爆发,引得山峰剧颤,那被李裔文一剑划出的鸿沟,也在这股神力之下,缓缓并合。

随后,一声冷哼,自山颠响起。

“擅闯天毒峰,自寻死路。”

而后之间四道流光极速飞出,分四面围困李裔文。

“李裔文只为见毒主一面,并非有意冒犯。”

“有意无意,黄泉再议。”

当中一人怒喝一声,四人瞬出奇门武鞭,并且元功交汇,竟成阵法,气压李裔文。

“在下无意动武,几位三思。”李裔文眉头一皱,却也依然强自压下心头怒火,沉声开口。

若非此次有求而来,凭着李裔文性子,早已经杀向峰巅了。

然而,他的退让并没有取得成效,先前说话之人一声令下,四人即刻动手,阵法之境启动,瞬间化作狰狞四兽,啮齿而来。

“如此无礼,休怪在下武逼!”

李裔文心中一怒,手下不在离手。飞凶一振,屠凶杀兽之式,登时出手。

“一剑轻身!”

李裔文剑身一旋,沛然剑势,轰然爆发。四人修为虽也是一时之选,但是对上根基深厚无比的李裔文,依旧难以抗衡。

四人合阵,破!

破阵之后,李裔文怒火未平,长剑一旋,准备给四人一个教训。

“住手!”

突然,山峰之上传来一声娇斥,李裔文闻声,也不好继续伤人,收剑而立,而后回身看去,却见一位身着异服的绝美女子翩然而来。

在看见女子的第一眼,李裔文便感觉双目一麻,而后心跳竟是莫名加速。

“皮相之毒。”

李裔文双眉一皱,转身不再看她,而后默运元功,压下心脏的悸动。

“你们没事吧。”

女子来到,搀扶起四人后,看着李裔文,怒道:“你这人好无礼,强闯天毒峰,还打伤人。”

女子本就绝色,嗔怒之下,更添三分绝艳。只不过面对这样绝美之人,那四人却是默默低头,或是偏转视线,不敢直视。

“我只为一见毒主,并非有意伤人。”李裔文转身说道,双目之外被他用剑气遮掩,挡住了女子容颜。

“啊。”

李裔文遮挡了女子的容颜,却没有掩盖自己的面貌。那女子一见李裔文,心下竟不由自主地生出了数分悸动。

世间竟有如此俊俏的男子。

女子心下讶异,嘴里却道:“毒主向来不见外客,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也可以。”

“恩?敢问姑娘是……”

“天下无二泣红颜。”

“原来是毒门圣女,那想来此事你亦可做主。”李裔文抱拳行礼后,道:“在下此行,只为求初春霡霂而来。事关人命,还请圣女不吝赐药。”

“这……”

泣红颜黛眉深皱,道:“初春霡霂乃是我毒门圣药,可解天下百毒,需要用它来解毒之人,定然也是毒门的敌人,恐怕你将要白走一遭了。”

李裔文眉头一皱,正要说话,泣红颜却是再次开口了。

“此事我无法做主,但我可为你引见毒主。至于成与不成,只能看你了。”

“多谢圣女。”

李裔文拱手道谢,而后两人联袂登上峰巅。

“好强的剑客,竟然一剑破开了我们四人合阵。”

李裔文与泣红颜走后,四人中一人说道。

“哼,再强又如何?还不是中了圣女美毒?若是圣女不为他解,终究难逃一死。”

“不要多言,我们也走吧。”一位队长模样的人开口,其他三人点了点头,四人快速离去。这里再次回复安静,只留下了数不尽的破碎的蛇身。

而李裔文则是随着泣红颜一路畅行,很快到达了山峰顶上。

峰巅比想象中要广阔,也要冷清许多,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股毒气。

李裔文皱了皱眉头,屏住了呼吸。

峰巅的中央处有一座天坛,一名体态妖娆的女子盘坐在毒门王座之上,闭目调息。

天坛下,是静静守卫的护卫。对于两人的到来,他们似乎没有丝毫讶异,目光看也不看。

“母亲。”

泣红颜轻呼一声。

王座上,风韵犹存的女子缓缓睁开眸子,目光却是直接落在了李裔文身上。

李裔文整了整衣衫,踏前一步正要说话,却被泣红颜拉住了袖子。随后泣红颜开口,将李裔文来意点明。

“你要救什么人。”毒主一番沉吟后,开口问道。

“夜流光。”李裔文并没有隐瞒,直接说道。

“是他。”

毒主目光一敛,道:“他虽与我毒门有不小牵连,但想要拿到初春霡霂,却也不够份量。”

李裔文好看的飞叉眉微微一皱,道:“不知道毒主需要何物?”

“一条人命。”

毒主伸手一挥,抛出一卷画轴,被李裔文接住。

“提着他的人头来此,初春霡霂便是你的。”

李裔文闻言,打开画轴。

画轴上画的是一位青年男子,面容俊逸,双目却有些阴鸷,显然是心狠手辣之辈。

“此人名叫我不留,乃是毒门叛逆。其人出现,时常伴有诡铃腥雨,并可引动白天转黑的异象。”毒主说道。

“诡铃腥雨?”李裔文一愣,问道:“可是剑者?”

“你曾见过?”

毒主反问了一句,不等李裔文回答,便道:“此人毒术高深,不在我之下,但却不曾习剑。”

李裔文点点头,不再说话。

“天毒峰非是常地,外人停留容易招引剧毒入体。你去吧。”

毒主摆了摆手,令李裔文离去。

“请。”

李裔文微微躬身,转身离去。

“母亲,让我送送他。”泣红颜说了一句,匆忙跟上。

毒主眉头一皱,刚想呵斥,面色却是突然发黑。当下只得匆忙闭目调息。

山下,李裔文匆匆而行。

“毒主只给了一副画像,却不提供线索,想来也是没有我不留的踪向。嗯,博娴是有名的百事通,找他一问。”

李裔文心下拿定主意,速度再增,却听见身后声声呼唤,不由得缓下身形。

“喂,你走这么快干嘛?”

泣红颜拦在李裔文身前,微微喘气。她虽然毒术高深,但武学平平,一路追下,已有些乏力。

李裔文看着她,并不说话。

“诺,拿着。”泣红颜拿出一个粉色瓷瓶,递了过去。

“先前你中了我的美毒,这是解药。”

“不必。”李裔文摇了摇头,泣红颜皮相之毒虽然诡异,但却奈何不了他,此刻他体内的毒已经被淡化大半,用不了多久便能彻底消除。

“咦?”

泣红颜闻言一愣,随后认真地看了李裔文一眼,不由得惊咦出声。

“你竟然能化解我的美毒。”

“若是圣女没有他事,李裔文先告辞了,请。”李裔文点了点头,绕过泣红颜。

“等一下。”

泣红颜伸手拦住了他,再次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灰色瓷瓶。

“你虽然对毒术有很强的抗力,但我不留的毒术不比我的美毒。我的美毒有一定的潜伏期,而我不留的毒术多数瞬间害人之术,这瓶内有一枚百灵丹,虽然比不得初春霡霂,但也能解除百毒,你带着以防万一吧。”

“这……”

李裔文一愣,旋即摇了摇头,道:“圣女不必如此……”

“给你你就拿着,死呆~子。”

泣红颜娇嗔一声,直接将瓷瓶塞到了李裔文手中。旋即便快步上山,只传来轻轻一句小心。

李裔文看了看手中瓷瓶,最终还是将它收了起来,离开了天毒峰。

第十六章 生死

观星道观之外,烟都人世主强势而来,轻描淡写数剑,划开四面鸿沟,“口”形地势将整个观星道观围纳其中。

“烟都拓跋如梦,前来领教白日观星之能。”

拓跋如梦负手,傲然立在半空之上,俯瞰观星道观。

“烟都之主大驾光临,藏虚有失远迎啊。”

藏虚冷冷一笑,同样跃步上空,与拓跋如梦对峙。

博娴、婉惜两人紧随其后。

拓跋如梦之名在当年,可谓是极具威慑力。除去他狡诈狠辣的心性外,超绝的武力也是他之所以能搅动武林风云的倚仗。

烟都烟雨云风四位,据传闻便是其弟子。

“道长客气,拓跋如梦不过回敬当年烟都之礼罢了。”

说完,他看向了一旁的博娴。

“只是没想到博士生也在此地。正好,此礼一并奉上。”

话音落,拓跋如梦倏然挥动剑指,开启战端。

“推星揽月。”

面对凶名在外的人世主,藏虚不敢大意,宝剑映天星,一抬手,便是极招。

婉惜也同时出剑,只见她剑刃流光化彩,搅动风云。霎时间,万千剑气,爆射而出。

一旁博娴凝目以对,寻找拓跋如梦之破绽,双掌上元功涌动,试图一式破敌。

同时面对三位先天围攻,拓跋如梦依然气沉若海,不见丝毫慌乱。只见他双手剑指交叠,同指天地。

“苍生,剑流,去!”

铮!

突兀剑鸣,一柄通天巨剑映衬着拓跋如梦身形具现。而后随着他剑指所向,爆空斩落。

“噗!”

“噗!”

极招相对,高下立分。纵使藏虚、婉惜皆是老牌先天,依旧不敌人世主神威。一击受创。

“机会!”

一旁博娴目光一闪,提掌欺身,却不见拓跋如梦唇角诡笑。

砰!

博娴突然一掌,猛然打在拓跋如梦背后,却惊觉元功落处,竟恍若击打在飘絮之上,无从着力。正在其惊异之际,只感觉到一股沛然不可抵挡之力,从掌上传来,直冲其功体。

博娴一时难忍,高喷新红,连连倒退。

“高丘笑蓬莱,今日入荒丘。”

拓跋如梦微微一笑,剑指一点,剑气激射,只取博娴咽喉。

危急之际,却闻婉惜一声娇喝,提剑来防。

“休伤我博士生!”

婉惜长剑挥出玄奥轨迹,动荡阴阳。骤然间,凝气成珠。

“一气万瀑!”

喝声落下,万千水珠突然振动,携带滚滚破空之声,直没拓跋如梦。

同时,藏虚振作再来,提剑再出极招。

“拨云见天!”

足下踩罡步,剑上映天星。藏虚面沉如水,浩瀚元功毫无保留的倾泻,一剑出,风云皆碎,唯见一日当空!

拓跋如梦见状,正欲出招之际,异变陡生!

婉惜与藏虚两人极招相会,竟引动天上烈阳之力,霎时间,一道七彩天虹,横亘天地。拓跋如梦正处天虹之中,元功竟是莫名一滞。

虽只是瞬间的凝滞便被其压下,然后再要提功反击,已是不及了。两人极招,瞬间将其吞没。

“哼!”

以身受招。拓跋如梦闷哼一声,首现新红。

然而受到创伤,也令他心头涌起怒气,浩功再提,已是不再保留。

“苍生,剑瀑!”

拓跋如梦凝剑双指,霎时间,无尽剑势凝结成瀑,化作无边剑瀑。

“小心!”

博娴见状面色一变,纵身来到两人身前,脚开八卦步,掌拨阴阳图。赫见道家高深卸劲绝学,两式合一。

“八卦,阴阳流。”

“疾!”

拓跋如梦剑指一点,无边剑瀑受到指引,顿时爆射而出,直没博娴三人。

博娴卸劲绝学虽则高深,但面对人世主这无边剑瀑,依旧吃力无比。几个呼吸间,已是汗流满面,更有数道剑气越界而来,在其身上留下伤创。

藏虚两人见状,提起元功,拍在博娴背上。

得两人元功加持,博娴防御之力大增,然而在这近乎无尽的剑瀑之下,依旧岌岌可危。

就在此时,天外突来一剑,凌空立在博娴三人之前。

剑上发出吟吟剑鸣,竟是尽挡剑瀑之力!

随后,随性快意的辞号,从远及近,飘荡而来。

“性是杀情比智先,为人偏爱说因缘。杀,是缘。不杀,也是缘。”

辞号落下,人已来到博娴三人之前,正是七尊剑之裁决者!

“搅局的人。”

拓跋如梦见状,收起攻势,负手凝视裁决者。

“阁下实力不错,不如与我较量一番?”裁决者笑道。

“此人乃是七尊剑之人,我与七尊剑之主相会在即,不宜与此人产生冲突。”

拓跋如梦心中一番思量,已有了决定,当下摇了摇头,道:“既然阁下要保下这三人,拓跋如梦便不再为难。”

说完,转向藏虚几人道:“今日未能尽兴,来日有机会,拓跋如梦再来请教。”

说完,转身飘然离去。

“多谢壮士出手相救,不知壮士名讳?”

博娴平复了一下体内元功,上前躬身询问。

“你们不必询问。记得告诉李裔文,他欠我裁决者一个人情。”

裁决者一挥手,大笑而去。

“裁决者。”博娴看着他的身影,若有所思。

“这……真是怪人。”藏虚苦笑一声。

“此战虽是在高空进行,道观并未损毁。然而此地已成是非之地,恐怕不宜居住了。”婉惜说道。

“恩,你们继续你们的任务吧,我便先前往留仙翠篁,请。”藏虚说道,转身离去。

“博士生,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婉惜问道。

“嗯……夜流光与了空禅师两人虽然以禅师修为深厚,然后夜流光的轻身身法可谓天下无双,安全暂时不必担心。我们便先前往一寸红尘吧。”

“恩。”婉惜点头,莲足却是轻轻跺下,瞬时一片轻烟,随风远去。

……………………

无名荒村之内,释论疏因流浪汉一席话而轻身犯险,却不料突闻阵阵诡铃腥雨,掩日而来。

“雨中藏有剧毒!”

释论疏内心一愣,佛功施展,登时体表浮现一层淡淡金光,将毒素隔绝。

“你是何人?这里的人,可是你所毒害?”释论疏沉声问道。

可惜,他的质问,并没有得到回答。

幽暗之中,一道清瘦人影,逐渐接近。

释论疏目光一沉,看清来者面容。

很清秀的一个男子,面容俊逸,只可惜双目阴鸷,充满了戾气。

释论疏还想开口,却忽然面色一变,一扭身形,闪避开来。

一滴雨珠落在释论疏方才所站立的位置,将地面腐蚀出了碗口般大小的小坑。

“有点意思。”男子露齿一笑,似乎被释论疏提起了兴趣。

“邪魔之流!”

释论疏一愣怒喝,佛功浩瀚展开,直攻来者。

然而,对方不闪不避,仅是双指一点,无数腥雨飘荡而来。

“滋滋滋……”

腥雨落在释论疏佛体之上,竟升腾出阵阵白烟。

“可怕的腐蚀力。”

释论疏不再强进,沉腰立马,云手推纳,极招怒发。

“大梵圣掌!”

极招怒出,宏大的佛力充斥天地,一个巨大的金色‘卍’字恢弘降下,镇压来人。

一时间,诡铃突突,腥雨倒流。

突然,就在释论疏极招将落之际,来人身形突兀不见。

释论疏大惊,正待有所动手,身后,已被一掌轻压。

“拜拜。”

男子轻声在释论疏耳边道别,而后沛然掌劲爆发,直摧释论疏功体。

噗!

释论疏登时重创,大呕新红,身形更是无力抛飞。

“咦,顽强的秃驴。”

男子却是一声惊咦,旋即指尖一点,霎时间,万千毒雨,激射释论疏。

陡然,一道剑光飒然而过,逼退了万千毒雨,而后抱着释论疏,瞬间退去。

“白首留仙?”

男子擦了擦鼻尖,呵呵怪笑,旋即身形逐渐消散在腥雨当中。

荒村远处,一道流光闪过,现出两道身影。赫然便是释论疏以及道门三辉之白首留仙墨张声。

甫一落地,释论疏便盘膝而坐,强力运转元功。

那男子实力强大不说,身上更是处处剧毒。方才释论疏被其元功透体,已是身中剧毒了。

墨张声见状,提元赞力,以沛然道门真元,一助释论疏。霎时间,只见释论疏周身白雾蒸腾,正是元功运转至极限之征。

“呼……”

许久之后,释论疏长舒了一口浊气,起身道:“多谢前辈相救。”

“无事,只不过你内伤虽暂时压下,但毒患未解,需要及时设法。”墨张声说道。

释论疏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不料阵阵诡铃,再度来袭!

释论疏面色一变,墨张声衣袖一番,长剑上手。两人凝神看向铃声传来的方向。

突然,身后传来轻缓脚步,烟都烟朱怀抱朱剑,无情逼近!

“现在,你们要怎么逃呢?”男子爽朗一笑。

“大梵圣掌!”

释论疏见此阵势,心知不妙。当下不再多言,怒提元功,极招上手。

“啧啧啧。”

男子怪笑几声,伸指一点,腥雨暴动间,竟是凝聚成无数牛毛一般细小的水针。而后,在男子元功催动之下,激射释论疏。

释论疏实力本就要逊色一筹,加上先前受创以及毒患在身,一时间难以抵挡,身上再添数处新红。

“我来助你。”

墨张声见状,提剑欲助,一旁烟朱见状,怀中朱剑猛然出鞘,直劈墨张声。

不得已,墨张声只得回身抵挡烟朱攻势。

“和尚,你的头很有趣。给我好么?”男子问道。

“有能力,便拿去。”

释论疏沉声一喝,元功再提,赫见一朵璀璨金莲,凭空乍现。

“莲花降魔。”

释论疏一声怒喝,元功催动金莲,轰然袭向男子。

“妈呀,好可怕。”

男子一脸惊恐,解下腰间紫色雨铃,往着金莲,用力砸去。

轰!

只听得轰然一声,佛相极招,竟是被男子这随意一砸破去。

噗……

极招被破,释论疏登时受创,鲜红高喷中,颓然倒地。

“吓死宝宝了。”

男子捡起雨铃,慢步走向释论疏,同时活动着手腕筋骨,一脸的跃跃欲试。

“你敢!”

墨张声怒喝一声,想要援手,却被烟朱纠缠,无法脱身,甚至因为走神,后背反被烟朱一剑划破。

就在两人危急之际,熟悉的辞号,凛然再现。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辞号落下,高空赫然现出一位超然道者,身着阴阳袍,背负除妖剑,手持荡魔尘,傲然来到。

“垢无尘眼下,不许妖人猖獗!”

………………

留仙翠篁之外,为无寐生之死,藏虚急急而来。

倏然,藏虚步伐一滞,面带不信的看着前路背影。

“白日观星,拓跋如梦,等你许久了。”

拓跋如梦猛然转身,衣发飘扬间,露出那永远温文儒雅的浅笑。

“你……你怎会在此。”藏虚问道。

“你会知道的。”

拓跋如梦轻轻一笑,剑指一点,沛然剑气激射藏虚。

藏虚面色一变,持剑破开此招。

拓跋如梦见状,瞬身上前,如浪如滔般的攻势,倾泻而出。

藏虚勉力抵抗,根基终究不敌人世主。百招之后,已是伤痕累累。

“一招,送你上路。”

拓跋如梦猛然一喝,剑指高扬,而后猛戳地面。

“苍生,剑游!”

咔擦咔擦。

强劲剑气直入地底,整个地面激荡,隆隆作响,烟尘四起。一道无匹剑气,透过地底,凶猛而来。

“我命休矣。”

藏虚心中一叹,无力抵抗,缓缓闭上双眼。

就在这时,一柄利剑破空而来,落在藏虚身前,剑身入地三寸。而后沛然剑势暴涨,竟是将拓跋如梦夺命一式,强行抵抗下来了。

“这是……飞凶剑!”

藏虚感到异状,睁眼一看,却发现好友佩剑正稳稳立在身前。同时,一道凛然身影,缓缓走来。

“茫茫江浸血,黯黯欲何之。独立三边静,轻生一剑知。”

李裔文走到藏虚身前,拔起飞凶。

“烟都之主,李裔文领教。”

“哦?”

一声长哦,拓跋如梦面上首现凝重。抬手一挥,一个古朴剑匣顿现,而后剑匣自开,一柄古朴长剑自动飞出,落入拓跋如梦手中。

为情为仇,两位剑道巨擘狭路相逢。今日他们之间,谁将是笑到最后之人?

留仙翠篁之内,一线随感应到山下异状,出来查看。见此情景,却是隐匿身形,暗中静看。他是何心思?

远处,为寻天魔,四处走访的坤坤儿冷眼注视一切。他又将会采取怎样的动作?

更多精彩内容,下一章节将为你一一奉献。

第十七章 三教之变

无力的风,无声的剑,无言的人。留仙翠篁之外,各般心思流转,唯有唯有与战两人,心无挂碍。

各自凝视的眼,倒映在剑上,映衬在心中。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依稀可闻的呼吸声与心跳的跳动声。风,也变得更轻了,仿佛也在害怕惊扰到这难见的一幕。

当世两位绝顶剑者偶然相遇,撰写出的,将会是何等耀眼的篇章。

“战!”

倏然,李裔文一声沉喝,身形瞬走,出现在拓跋如梦身后,掌中飞凶,携带开天之势,雷霆劈落。

拓跋如梦不慌不忙,一式背剑,古剑天问稳稳当当将李裔文攻势挡住。不仅如此,左手剑指轻点,剑气激射,直取李裔文面门。

李裔文横剑一挡,飘然退开。

拓跋如梦趁势欺身而上,掌中天问交织出凌厉剑网,夺命笼下。

李裔文以身化剑,在数不尽的剑声铿锵内,将剑网瓦解。

转眼之间,两人已是交换了数百招,在生死边缘行走数次。然而,两人身上,仍无创伤。

“不差。”

拓跋如梦赞了一句。而后将天问一抛,剑指骤运,点指苍穹。

“天问,二气归元。”

拓跋如梦一声长喝,指尖之处,阴阳演化,乾坤衍生。而后化作凌厉剑虹,挟磅礴无匹之势,力压李裔文而去。

与此同时,空中天问一声剑鸣,倏化流光,没入剑虹之内。

霎时间,剑虹威力再涨,所过之地,草木齑粉,裂地鸿沟。

李裔文见状,剑势一敛,足踏迷步,一身化三。

拓跋如梦一式落空,直接击在地面,顿时山岳颤动,苍穹蒙尘,一处巨大深坑,劈裂而出。

“一剑,轻身。”

避开了拓跋如梦极招,李裔文旋即展开反击,飞凶剑绕身一旋,身若迅雷,一点寒芒,直向拓跋如梦咽喉。

拓跋如梦见状,屈指一弹,气劲激荡而出,稍微阻拦李裔文半刻,而后抽身上空,再握天问。

“天问,一剑游龙。”

半空之中,拓跋如梦一声高喝,功体催至巅峰处,竟是化作苍龙异象,狰狞咆哮而来。

李裔文见状,饱提元功,飞凶一振,剑气震慑寰宇。

“轻生,一剑!”

轰!!!

两大剑者极招相会,霎时间,乾坤时序,阴阳错乱,无匹强劲的暴虐气流呼啸而出,十里之内,林木皆毁,山石崩摧。

极招之后,便又是近乎本能的剑接。

……………………

无名荒郊之外,三更雨铃携手烟朱逼命而来。就在释论疏即将败亡之际,消失许久的全道之锋,凛然再现。

“垢无尘眼下,不许妖魔猖獗!”

垢无尘眼一凛,气一纳,威压全场。

“哎呀呀,好厉害的样子。”我不留一脸惊恐状,而后侧身低头,伸手捏着眉心,作深沉状。另一只手则是指着垢无尘。

“你这么叼,你家里人知道么。”

“妖人当诛!”

垢无尘敛眉纳气,荡魔拂尘呼啸而来,直取我不留周身死穴。然而,拂尘落处,我不留竟是化雨而碎,消失无踪。

垢无尘心下一惊,旋即惊觉身后掌风凛凛,回身一掌击出。

砰!

元功相碰,轰然作响。漫天腥雨炸碎成无尽水滴。垢无尘突感元功一滞。

“三流手段。”

垢无尘察觉雨中藏毒,当即冷哼一声,道门极阳功法运转,霎时间便将入体毒素焚毁。

“小伙子不错哟。”

我不留赞了一声,露齿一笑。旋即腰间雨铃突兀飞起,悬浮半空,急速摇动。

“叮铃铃……叮铃铃……”

一时间,诡异铃声大振,扰的垢无尘心神欲散。我不留趁此机会,指尖凝出一点黑雨,弹射而出。

黑雨过处,腥风阵阵。

垢无尘心知情急,一咬舌尖,强行摆脱诡铃影响。背后除妖剑,铮然出鞘。

“道剑,斩身!”

垢无尘掌中除妖剑疯狂旋转,剑身之上,浩荡元功积纳,形成光华道轮,一时间,道光耀千里!

诡异黑雾之内,无尽腥雨受到道轮影响,瞬间碎裂。

“不妙。”

我不留惊觉此式难以硬抗,当即抽身后退。垢无尘见状,除妖剑一顿,道轮爆射而出。

我不留一时闪躲不及,吐血受创。

而在一旁,墨张声与烟朱之间,同样臻入白炽化。两人根基皆是不凡,战至激烈处,两人同出极招。

“落叶满阶红不扫。”

烟朱朱剑一阵,倒映血色荧光。烟都绝学,再现寰宇。霎时间,周遭环境受剑势影响,竟生异象,仿佛深秋之际,红枫满阶,长剑不扫。

墨张声见状,同提功体,气纳风云,留仙绝式,应运而出。

“斜竹迎风。”

一剑横挥,剑道异象突显,无尽青葱绿竹迎风摇摆,片片竹叶,凛然如锋刃。

两者极招之会,灿比春秋二景,凛胜阴阳两分。却见在无声无息之内,红枫转绿,青竹化黄。极招之拚,再入新境。

………………

持心一路向南宫,跨万水,横千峰。不见高尊不见宗,水尽山穷。

穷山尽水之地,为寻找三方谷所在,虞千秋一路探行,却丝毫无所得。

“根据消息,三圣司应都在西武林之内,然而这段时间已经将可能的地方都寻找了一遍,皆没有三方谷所在的讯息。”

抬起头,虞千秋看着眼前群山,暗暗思量。

“过了此处群山,便是南武林之地。三教圣司会在此地吗?”

就在虞千秋踌躇之间,突闻一阵喊杀之声,放眼望去,却见一位重伤男子跌撞而来,男子身后,数人持械追杀。

虞千秋双眉一皱,寻物藏身。

男子的伤势非常严重,一身功体已破七分,却依然能不被身后之人所擒,可见其根基深厚。

至于他身后追杀的三人,也具是好手,修为不凡。

“杨无木,交还宝典,饶你不死。”一人大喝,长刀一斩,力劈山河。

杨无木身形一变,避开此招,而后长剑向后一挥,剑气阻人。

“精纯的浩然之劲,是儒门之人。”虞千秋双眼一眯,随后跟上。

杨无木终究伤创太重,再逃了数里之后,力穷停步。三人顺势将其包围。

“你倒是能逃。快将宝典交出,或许能换生机。”一人冷笑道。

杨无木以剑杖地,冷眼看着三人。

“尽心宝典乃我儒家之物,岂是尔等所能觊觎?”

“嘿,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一人冷笑,手中铁鞭劈出,抽向杨无木握剑之手。

杨无木欲提剑抵抗,奈何受伤过重,反应不及,被一鞭抽飞了长剑。

使刀的见状,抽身上前,欲擒住杨无木。

就在他即将得手之际,突然一道宏大气劲劈空而来。刀者心下一凛,急速后退。

虞千秋纵身入场,剑指一点,一式化三,分别击向三人。而后带着杨无木,化光而去。

“休走!”

刀者见状,厉喝一声欲要追赶,却正欲虞千秋指剑到来,匆忙避开之后,已失去了两人踪迹。

“杨无木走脱,快将此事禀告首领。”鞭者说道,三人匆匆离去。

而在远处,流光一闪,虞千秋带着杨无木出现。

“咳咳,多谢阁下相救。”杨无木咳出几口鲜血,开口道谢。

“你伤势太重,先别说话,我助你疗伤。”

虞千秋待杨无木盘膝做好后,一掌拍向他后背,渡功相助。足足半个时辰之后,杨无木才深深地吐了一口浊气,睁开了眼睛。

“我好许多了,多谢阁下相救。”

“路见不平。”虞千秋道。

“此地属于西南武林交界,平常人迹罕至,不知阁下因何至此?”

“我有事寻找三教圣司,只可惜苦寻无果。”

“三教圣司?”杨无木奇怪地看了虞千秋一眼,道:“三教圣司已经消失了很长时间了,就连他们隐居的三方谷也一同消失,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去向。只不过……”

杨无木手掌一番,一本书册出现在他掌上。

“近年来,江湖上忽然多出了一群人,他们竟然精通三教圣司所学功法。我暗访了许多年,才终于找到源头,将我儒家尽心篇夺回。”

“竟有此事?”虞千秋大惊。

杨无木沉吟一番,道:“这个势力根基都在南武林,掌握三教圣司功法之人也大多在南武林,阁下不知,也属正常。”

虞千秋眉头深皱,道:“我有急事需要寻找修有三教精纯功法之人,不知除了三教圣司之外,还有何人?”

“精纯功法?”杨无木有些诧异地看了虞千秋一眼,道:“三教圣司历来只允许习练一部功法,因而元功确实十分精纯。”

顿了顿,杨无木继续说道:“然而,若不论强弱,仅以精纯而论,却不一定唯有三教圣司。我目前所习练之明德篇,所得真力,在精纯之上,并不弱于圣司。”

“这……”

虞千秋一阵迟疑。一易知天所需要的乃是分修儒释道三教功法之人的精血,却并没有限定于圣司。

杨无木见虞千秋面有难色,道:“不知阁下有何难题?若有需要,尽管开口便是。”

“我需要分修儒释道三教精纯功法之人的精血一滴,不知……”

虞千秋还未说完,杨无木已然运功从指尖处逼出了一滴精血。

“一滴精血而已,阁下需要,拿去便是。只希望我的精血能够帮上阁下。”杨无木微微一笑,逼出精血让他原本就重创的功体雪上加霜,面色都发白了。

“你……”

虞千秋一愣,旋即默然地拿出一个瓷瓶,将杨无木精血收起。

“此地不是疗伤之地,你指路,我送你去。”

虞千秋本想背起杨无木,但是身后已经背着冰棺,不得已,只好将他抱在身前。

“额……我可以自己走。”

杨无木嘴角抽了抽,心里有些抗拒。他如何也想不到会被其他男人用公主抱的方式抱着。

虞千秋抿了抿唇角,没有说话。

“好吧,送我去万章山。”杨无木看着虞千秋的表情,放弃了挣扎。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杨无木问道。

“虞千秋。”

“哦哦,我叫杨无木。”

第十八掌 祸心

留仙翠篁之外,酣战依然。在两位剑道巨擘剑下,方圆光景,已是满目疮痍。

两人之战,已经持续时久。

“喝!”

拓跋如梦眼见敌手难下,又有七尊剑剑主之会逼近,不愿继续纠缠。当下沉声一喝,气纳风云,浩瀚元功,尽赋一剑。

“天问,三剑化生。”

拓跋如梦功体催至极限,眼一凛,气一纳,剑一动。天问三式最终一剑,沛然而出。

霎时间,风云暴动,乾坤失序,日月蒙尘。

李裔文见状,心知胜负就在这一剑之内,同样气纳风云,剑动苍穹。极限武学,应手而出。

“一剑轻生。”

飞凶长剑阵阵清鸣,屠神一式,再现尘寰。只见李裔文随剑而动,直面人世主极限武学。

轰!!!

地裂天崩,地裂天崩。

两人极限对极限,至极一式,威能轰动乾坤。狂猛气劲之下,方圆十里顿陷末日之境。

一瞬间,山峦平地,地裂十尺。

就在此时,拚斗的两人,胜负将分。

只见李裔文闷哼一声,唇溢鲜血,身形倒飞。

拓跋如梦亦是遭受重创,元功停滞,落地呕红。

就在两人元功耗尽之时,一旁的坤坤儿抓准时机,遁地而去。一瞬间,出现在李裔文身下。

“刷!”

李裔文激斗许久,不仅元功耗尽,心神更是疲累。一时间无法察觉坤坤儿的偷袭,被其一剑划破前胸。

“你敢!”

藏虚见状,睚呲欲裂,提剑猛攻坤坤儿。与此同时,留仙翠篁之内的一线随也有了动作,纵身而来,与藏虚联手攻击坤坤儿。

坤坤儿顿时落入下风。

“人世主助我。”坤坤儿大叫一声。

拓跋如梦闻言,提剑欲助,却忽然感觉到功体竟传来一阵阵溃散之感。

“可怕的剑法,竟能令人功体溃散。”拓跋如梦深深地看了一眼李裔文,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该死!”

坤坤儿见状,大骂一声,却也因此分神,被藏虚抓住机会,一剑洞穿腹部。

坤坤儿见大势已去,不再恋战,虚发一招过后,遁地逃离。

藏虚亦不追赶,慌忙跑向李裔文,并取出疗伤丹药喂其服下。

一线随走近,道:“此地非是疗伤之所,先带他往留仙翠篁吧。”

藏虚眉头一皱,正想说什么,一线随便数道:“我师兄不在留仙翠篁,衔令者不必担心。”

“好。”

藏虚背起李裔文,两人快速往留仙翠篁而去。

………………

无名荒郊之外,激烈的战斗依然持续。

墨张声与烟朱两人内力之斗,渐入尾声。春秋异象,逐渐扭曲,而后轰然破碎。

两人同受反噬,各各吐血倒飞。

倒飞中,烟朱双目一沉,朱剑一划,竟是趁机攻击。墨张声防御不及,身上再添创痕。

另一旁,垢无尘挟怒而来,誓诛妖魔。我不留之情况已经岌岌可危了。

蓦然,腥雨之中,再度传来垢无尘凛然怒喝。

“道剑,斩念。”

而后,一道破空剑芒,闪耀天地。我不留之乌云腥雨异象,竟在这一剑之下,轰然破碎。

噗!

异象破碎,我不留如遭重击,狂呕朱红。

垢无尘趁势提剑来杀。幸得一旁紫色雨铃自动护主,为其当下致命一击。

“退。”

烟朱见状,心知此战已败,当即当机立断,发出一道赤红剑气拦截垢无尘,而后拉着我不留,化光退去。

垢无尘心系佛相安慰,不及追赶,忙去探查佛相情况。见其虽然重伤,却无性命之恙,方才舒了一口气。

“全道之锋,幸好你及时来到。否则我两危矣。”墨张声说道。

“墨前辈,你伤势不轻,先疗伤要紧。”垢无尘点了点头,提功助两人疗伤。

许久之后,佛相与墨张声同呕黑血,伤势恢复了不少。佛相亦是悠悠转醒。

垢无尘问道:“你们怎会在此,又为何与那两人拚斗?”

“我偶经此地,见佛相遭人围攻,便出手相助。”墨张声道。

“详情听我说来。”释论疏将详细情况说了一遍。

“屠村!”

垢无尘勃然一怒,反手一掌,打破数个巨石。

“不必动怒,下次遇见,再取他性命便是。”墨张声摇了摇头,目光却是闪烁不停。

他看向了佛相,道:“听大师之言,下山是要寻找佛怒大师?”

“不错,前辈有他的消息?”佛相问道。

“你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墨张声一脸悲愤,将立约台上之事说出。

“当时虽说柳三变将其带回医治。但那不过是缓兵之计,我清楚的感觉到那个时候佛怒大师已经失去了生息。”

“怎么……会这样!”佛相一脸呆滞。

垢无尘眉头一皱,道:“佛相不必难过,佛怒如何,你我走一趟深柳读书堂便可,正好也可顺道看看小方。”

说完,看向墨张声,道:“前辈是否与我们一同?”

“不了,我尚有他事。”墨张声摇了摇头。

“好,那我们告辞了,请。”垢无尘带着佛相,化光离去。

两人离去之后,墨张声却依然停留。半响之后,两道脚步声响起,墨张声含笑,望去,赫然是刚刚遁逃的烟朱与我不留两人。

去而复返的两人,以及墨张声面上莫测的笑容。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

一寸红尘之外,博娴与婉惜联袂来到。

“呼,终于到了,这个地方可不好找。”博娴笑了一声,心情也放松了一些。

婉惜问道:“这个了空禅师不是佛乡之人么?为什么会住在此地。”

“唉,当年诛仙海与烟都祸世,了空禅师下山诛魔。后来烟都隐世不出,血为王亦签订停战协议。了空禅师却因双手沾染血腥,已经污了佛心,不愿再入佛乡。”博娴一叹。

“哦。”婉惜点了点头。

“我们进去吧。”博娴带头走进,却是忽然眉头一皱。

“有血腥味,我们快进去。”

两人匆忙而入,去到内里,却见一人尸首,无力倒地。

“了空大师。”

博娴一声大喝,快速上前。

“血液已经干涸,他已经死了许久了。”婉惜看了看,说道。

“周围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以大师修为,不可能毫无反应便被杀害。”

“你是说下手之人是他没有防备的?咦,这是什么?”

婉惜发现了空大师右手紧握着,不由得掰开一看,却是一截衣服碎片,上面还有一截八卦图样。

博娴见到此物,面色大变,伸手扯开了空大师前襟,面色更沉。

在他的前胸,一个暗红掌印十分清晰。

“八卦掌劲,是道门的人。”

婉惜惊叫一声,道:“佛道向来交好,怎会……”

“此事需要调查,先不要泄露。我们先将大师收埋吧。”

两人合力,将了空大师收葬完毕后,博娴道:“敌人已经下手了,我们需要分头行事。你先回深柳读书堂,我独自前往天绝峰。”

“这……一路小心。”婉惜拉了拉博娴的手。

“动身吧,抓紧时间。”博娴拍了拍婉惜肩膀,化光离开。

婉惜眯眼看了看离去的博娴,又看了看身后土坟,也跟着离开。

而在另一边,虞千秋护送杨无木回万章山,来到中途,忽然杀声阵阵,一转身,已是身陷重围。

“交出宝典,死的体面。”领队一人,头戴铁制面具,冷然开口。面具之下一双利眼,毫无感情地看着两人。

“嗯?”

虞千秋双眉一敛,元功蓄势待发。

身陷重围,虞千秋能否带着杨无木杀出一条血路?

第十九章 万章风月

今风古诉自悲怜,

贤圣不闻异类沿。

犹说当前时代易,

谁思人性早偏迁。

为报杨无木义赠精血之恩,虞千秋护送杨无木前往万章山,却不料来至一处密林之际,遭人围杀。

“小心,他们便是窃取我儒家功法之人。尤其是这面具客,实力恐怖,我便是为其所伤。”杨无木低声说道。

“交出宝典,死的体面。”

面具客再喝一声,罡足一踏,气势勃发间,地面龟裂,震慑全场。

虞千秋闻言,深知此事无法善了,指上黄金剑芒闪烁,在无声中,开启了战争。

“一式碎骨。”

迅若奔雷之间,虞千秋极招已至面具客身前。

面具客却是不慌不乱,一声沉喝之际,儒门绝式,轰然乍现。

“尽心篇,一气浩然。”

轰!

一声轰然间,磅礴气劲自面具客体内爆发,虞千秋瞬间感受到莫大压力,极招竟是一时之间难以继续。

眼见一式无功,虞千秋当机立断,劲气转移,只见金黄剑芒瞬息而过,一旁数人尚未来得及发出惨叫,已然枭首。

“嗯?找死。”

面具客一怒,身形顺动,沛然一掌,拍向虞千秋。

虞千秋感应到面具客掌中浩劲,忽然转身,以身后冰棺相抗。

砰!

面具客一掌拍在冰棺之上,便察觉一股极寒之力迅速从冰棺蔓延过来,突然异象,骇的他急急后退。

反倒是虞千秋,借着面具客一掌之力,飞身而出。同时指上剑芒连闪,再斩数位敌手。

“想逃?”

刀者一声冷笑,持械拦路。

“碎骨!”

虞千秋不与多言,提指便攻。然而刀者随着修为不凡,对上道宗一代强人,仍旧不足。几个回合之间,身上已然受创。

啪!

突然一道鞭挞之声响起,一道凌厉鞭影,冷硬袭来。同时,暗中吃了一亏的面具客提元纳气,极招再发。

“尽心篇,儒令春秋。”

只见面具客一声怒吼,元功震慑苍穹。霎时间,石走尘飞,乾坤激荡。

虞千秋甫避开鞭影,冷不防面具客极招来至,欲要抵抗,已然不及了。

杨无木见状,勉力提纳元功,强催伤残功体,并发极限极招以抗。

“明德篇,大道为同!”

杨无木双手变换繁冗印记,而后一声厉喝,一气动苍穹。

轰隆隆!

两式儒家绝式相会,刹那间,风云变色,三光尽掩,周遭林木,拔地凌空。

一旁面具客所带之部属,根基浅薄者,直接被这个庞然气劲撕裂肉体,猩红碎***天飘飞。至于实力高深如刀者鞭客等三人,也是各自呕红,不得不倒退以避锋芒。

噗!

杨无木则是更甚,耗尽体内仅存的一丝真元,更受对方元功激荡,直接一口鲜血喷出,陷入昏迷。

面具客亦是连连倒退,方才卸下那恐怖之气劲。

虞千秋抱着杨无木,也受到了不小的震荡,然而他凭恃深厚根基,硬抗了下来。趁面具客倒退,破绽百出之际,指尖剑芒一捻,极限武学,赫然上手。

“一式,留神!”

唰!

恍若鬼神不及之速,虞千秋身形瞬移,刹那间,一指点向面具客灵台。

面具客感应到虞千秋指上锋芒,足以毙命,不由得心神一凛,极限武学,怒然爆发。

“尽心篇,天地同流!”

只见面具客沉腰立马,双手招纳阴阳,儒门宝典尽心篇之绝式,首现尘寰。

然而,面具客虽然根基修为不下虞千秋,仓促之际,极限武学竟是瞬间被破。

虞千秋一指,直直点向面具客灵台。

就在面具客濒危之际,天外忽来一道宏大掌劲,逼分战场。

“退!”

一番激战,不仅杨无木陷入昏死,便是虞千秋也消耗颇大。见有人插手,虞千秋当机立断,抽身而退。

面具客想要阻拦,却身形一滞,胸中一口逆血再也无法压制,喷吐而出。

“首领。”

刀者三人快速上前,搀扶面具客。

“回去。”

面具客一声沉喝,三人瞬间化光消失。

万章山下,一道流光极速而来,落入地面,现出虞千秋两人身影。而后他毫不停留,抱着杨无木直冲山颠。

“站住,风月学堂,来人登记。”

来到山腰,两位儒门子弟现身拦住了虞千秋。

“啊,是杨执事。”一人大惊,认出了杨无木。

“他受了重伤,快让我上去。”虞千秋说道。

“随我来,我带你去寻药师。”另一人果断放行,带着虞千秋登山。

虞千秋紧随而上。

山颠,一座学堂巍然而立,矗立在万章之巅,一股淡淡的浩然之息,弥散整个学堂。

一名老者负手站在学堂之前,负手看着门匾之上,风月二字,静静沉思。

倏然,两道人影快速而来。正是虞千秋与守山弟子。

“恩?吟风,何事如此张惶?这位是?”他眯了眯眼看着虞千秋。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他怀中的杨无木身上。

“啊,杨执事。”他身形一动,便来到虞千秋身前。

“快,将他交给我,我带他去疗伤。”

虞千秋眼神一眯,悄无声息地将杨无木收在袖中的宝典取下,然后将人交给了老者。

“吟风,替这位先生安排住宿。”

老者吩咐完后,匆匆而去。

“这是我们的院长。”吟风介绍了一下后,引虞千秋进学堂。

“他常与人动武么?”虞千秋忽然问道。

“壮士说笑了。”吟风呵呵一笑,道:“风月学堂地位超然,从来无人敢来此闹事。院长也至少数十年不曾与人动武了。”

虞千秋闻言默然不语,静静跟在吟风身后。

………………

无名荒郊之地,一番大战之后,满地疮痍。然而大战之后,对战的双方,却又诡异再见。

“哎哎哎,我们是要来耍一通回马枪么?”

我不留看见墨张声独自一人,双手虚握,做捅枪状。

烟朱摇了摇头,并不答话,只是看着墨张声。

“战中传音,有何目的?”烟朱问道。

墨张声呵呵一笑,道:“我希望能与人世主见上一面。”

“哇。”我不留一脸惊讶,看着墨张声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内奸么?”

说着,走到墨张声身旁,这里看看,那里捏捏,满脸好奇。

“哼!”

墨张声面色一冷,挥袖隔开了我不留,道:“你只需替我向人世主传达讯息即可。”

说完,他微微一笑,道:“道门密藏,想必人世主会很感兴趣的。”

烟朱点了点头。

墨张声哈哈一笑,闪身离去。

“道门密藏?”我不留摩挲着下巴,一脸沉思。

“我们远离天绝峰很久了。”烟朱道。

“别担心,我的小伙伴。”我不留摆了摆手,道:“我的千蛊尸毒丹已经练成,夜流光那个屌丝,死定啦。”

烟朱转身离开。

“唉,好好的人,干嘛要装高冷呢,这样子你会嫁不出去的。”我不留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

留仙翠篁之内,李裔文静静地调息。

无寐生坟前,藏虚默然而立。

“衔令者不必自责,为大义捐躯,乃是我辈福分。”一线随道。

藏虚摇了摇头,道:“若非我引白首留仙出世,无寐生也不会丧生。”

“乱局再起,即便是没有你的接引,我们三人又怎会坐视不管?”一线随摇了摇头,看向了一旁调息的李裔文,道:“只不过李裔文此人……”

“此事好友确实有过,前辈若有任何责罚,藏虚愿一力承担,还请前辈莫要为难好友。”

一线随摇头一叹,道:“我知道,这说到底也不过是诛仙海与烟都的阴谋。只不过大师兄与二师兄素来情同莫逆,恐怕这份仇,他难以放下。”

藏虚道:“不知墨前辈去了什么地方?”

“师兄直说有要事待办,并未详说。”

就在这时,李裔文轻轻吐了一口浊气,从调息中醒来。

“好友,你醒了。”藏虚快步走过去。

“恩。”

李裔文点了点头,起身,将飞凶背在身后。

“你伤势严重,不宜继续奔波。”

“路上自能将伤势养好。”李裔文摇了摇头,问道:“你为何在此?”

藏虚苦笑着摇了摇头,将来意说明。

李裔文一番沉默后,道:“我找博娴,你知道他的下落么。”

“博娴……”

藏虚思考了一下,说道:“我与他是在观星道观分别的,以他的性格与路程,此时应该在前往天绝峰的路上。”

李裔文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藏虚张了张口,还是没有挽留。

他了解李裔文,这是一个不可能停下脚步的人。

“这人虽然行事乖戾,但心性却是坚韧。”一线随走过来说道。

藏虚呵呵一笑,道:“既然墨前辈不在,我也该告辞了。”

一线随点了点头。“衔令者一路小心。”

观星道观目前不宜回去,嗯,先往深柳读书堂。

藏虚一路下山,直奔深柳读书堂而去。

第二十章 无路之巅

凛冽黄泉路,幽幽生死门。

久无人迹的黄泉归路,松软的白沙之上密布着数不尽的残痕断骨。四周阴风阵阵,诡谲可怖。

一座四面光滑如镜的耸天黑峰,悄然屹立其中。

高峰之上,一座人影静静盘坐。

一身粗糙的布衣让他看上去如同普通百姓,蓬松的头发遮挡了半个脸庞,只露出偏厚的双唇以及方正的下巴。整个人看上去平凡至极,只有矗立一旁的长剑散发着通天的剑意,彰示不凡。

无路之巅,无路之巅。百年无人踏足的无路之巅,今日,再次迎来人迹。

倏然,男子紧闭的双目一睁,一股凛然剑气迸射而出,闪耀半壁天穹。而就在男子睁眼的同时,熟悉的辞号,再度降临。

“帘外几番征战,帘中握尽苍穹,谁悟得机心如梦。念悄然处,狮行虎顾。更掀起、烟雨云风。”

辞号落下,一道流光自天外急速而来,气压风云。旋即落在男子身后,现出矜庄身影。

“拓跋如梦,应约而来。”

男子闻言立起转身,转身的瞬间,隐藏在乱发下的双目,恍如凶兽般狠戾。

两人一目对视,剑势自发,瞬息之间,登入剑道心境。

“好剑。”

一目千景。短短一个对视,两人却仿佛交手千百招一般,各自退了半步,心中惊叹。

“古剑寒黯黯,铸来几千秋。白光纳日月,紫气排斗牛。七尊剑之主,果然不凡。拓跋如梦心悦诚服。”拓跋如梦轻笑着夸赞。

“听烟朱说,你找我?”男子说道。

“在议事之前,阁下不先通名号么?”

“剑千秋。”

拓跋如梦呵呵一笑,道:“听闻剑先生酷爱收集天下名剑,不知道对道门秘宝之一百代昆吾,有何看法?”

“传世之剑。”剑千秋点头说道。

“那……先生可愿得到它?”

“空言画饼。”剑千秋一甩衣袍,背对着拓跋如梦。

拓跋如梦微微皱眉,而后一翻手,一个精巧瓷瓶被他拿出。

“我看剑先生功体似乎有陈年积恙,这瓶地灵乳乃是拓跋如梦早年所得,便当做见面礼了,还请剑先生收下。”

剑千秋转身看了一眼拓跋如梦,道:“说出你的目的。”

“自然是合作。”拓跋如梦微微一笑,:“不论是称霸武林,或者收集天下名剑,拓跋如梦都愿与剑先生并肩。”

剑千秋沉吟了一番,接过了那一瓶地灵乳。

“三剑助你,有需要可令烟朱传信。”

说完,剑千秋不再多言,化光离去。

拓跋如梦看着剑千秋离去的身影,缓缓露出了笑容。

“上了我烟都的大船,想要下去,可就难了。三剑,你将成武林公敌。”

…………………………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欹枕钗横鬓乱。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星度河汉。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万章山,风月学堂后院,虞千秋难得的解下了冰棺,人与棺相互依靠着,望着漫天的星辰,回思过往。

然而往昔种种的甜蜜,却让如今空虚的心,更加空虚。

“藏灵珠,一易知天,三教圣司。”虞千秋手中把玩着杨无木所赠的精血瓷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一个人走了过来。

“虞先生,老师有请。”

虞千秋看了看,是赋月,与吟风同为院长弟子。他点了点头,随着赋月来到了前堂。

院长早已经再次等候。

“赋月,你先退下。我与虞先生有要事商谈。”院长摆了摆手,屏退了赋月。

“虞先生伤势如何了?”院长笑眯眯地问道。

“无碍,不知杨兄伤势如何?”

院长轻声一叹,道:“有些严重,清醒了一会后,再次昏迷了。”

说完,院长语气顿了顿,有些歉意地看着虞千秋,道:“如今我已经将杨执事送往秘境疗伤,你恐怕有段时间见不着他了。”

虞千秋皱了皱眉眉头,道:“既然如此,在下尚有他事,告辞了,请。”

说完,虞千秋转身离去。却发现吟风赋月两人分立门口,那姿态,分明是要拦阻虞千秋去路。

“呵呵,先生且慢。”

院长呵呵一笑,道:“虞先生是道门高人,正好老夫对道门典籍略有涉猎,只是有些地方尚未明悟,还请先生赐教。

虞千秋皱了皱眉眉头,道:“在下不善言辨。”

“呵呵,无妨。且论。”

院长引导虞千秋坐下,而后整肃神情,道:“知其白,守其黑,不知先生对此话有何见解?”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这……”

院长眼中利芒一闪而过,而后呵呵笑道:“想不到先生对我儒门经义也有心得。”

“院长既知道经,当知企者不立,跨者不行。唯见素抱朴,少私寡欲,方得无忧。”

院长道:“正所谓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强梁者不得死,吾将以为教父。”

虞千秋霍然起身,道:“攻乎异端,斯害也已。院长对道经之意已入歧途。”

“先生稍安勿躁。”院长摆了摆手,道:“道经有云,持而盈之,不如其己。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虞千秋洒然一笑,道:“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院长之意,在下已知,然而事有始终,恕在下无法答应。”

说完,虞千秋转身负手而去,临到门口,停步道:“最后奉劝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

“先生慢走。”

院长淡淡地说了一句,目光深沉。

虞千秋傲然而去。

………………

诛仙海,诛仙天柱之上,端坐的王者,沉默不语。指尖敲打着王座,发出沉闷声响。

在他座下,坤坤儿面色苍白的站立一旁。

“情况就是如此。烟都之人,果然不可信任。”坤坤儿说道,显然在为拓跋如梦不肯相助之事暗恨在心。

“天魔之事,进展如何了?”血为王问道。

“毫无消息,仿佛彻底消失在人间。”坤坤儿说道。

血为王再次陷入了沉思。

这是,贪狼与七杀却是双双归来。

而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三个浑身狠戾气息之人。其中两个黑衣黑发,面容竟也完全一致,普通的面孔看上去却带着几分残虐。而另一位则是模样阴柔的俊美男子,一头白发凌~乱的披在艳红的衣服上,左脸庞是一朵诡异的火焰图腾,手持着一柄人高的漆黑镰刀,看上去犹如死神般恐怖。

“王。”

两人先是恭敬地行礼,然后贪狼说道:“这一次出山,为王招揽了三位帮手。”

说着,分别指了指三人,道:“这是西武林常凶、常恶兄弟。而这位…………”

“哎……我自己说。”

男子摆了摆手,露齿一笑。他的声音有些压抑,让人听上去便能感受到一股疯狂。他看了看高坐王座的血为王,嘿然一笑。

“尊贵的王啊,您的骑士火火火有礼了。”

“王啊,感受一下火焰的魅力吧,呵呵呵哈哈哈哈。”

火火火哈哈大笑,面上火焰图腾忽然爆发光芒,而后一股沛然火焰,汹涌而出。

“你敢!”

贪狼等人面色大变。

“无碍。”

血为王摆了摆手,然后任由火火火的火焰临身。

半刻后,火焰熄却,血为王丝毫不损。

贪狼与七杀慌忙跪下。

“不差,有来历。”血为王点了点头。

“果然,王也是受神眷顾之人么。你,赢得了火火火的忠诚。”火火火呵呵一笑,单手掌胸,躬身退开。

贪狼道:“这人是我们行走武林时自己找上我们的,说要加入诛仙海……”

“不用多说。”血为王打断了贪狼的话,道:“坤坤儿你下去养伤,恢复之后继续寻找天魔。七杀传信烟都,准备再次进攻。”

说完,他看了看常式兄弟与火火火,道:“这是你们的第一战,拿出让我惊叹的本事吧。”

“呵呵呵哈哈哈哈,必不让我王失望。”火火火躬身行礼。

“王,是要再次对深柳读书堂发出进攻么?”七杀问道。

“不,这一次的目标……佛乡!”

贪狼闻言一惊,旋即一抹兴奋涌上脸庞。

“上次一战之后,沉寂了太久了。也时候活动活动。”血为王阴狠一笑。

……………………

深柳读书堂内,柳三变奋笔疾书,而后唤来鸟兄,传信而去。

这时,一阵敲门声传了过来。

“是佛识,请进。”柳三变说道。

“柳先生。”佛识走了进来,道:“疗养多日,我们的伤势也已无碍,只是佛怒迟迟未醒,我们想带他会佛乡一趟。”

“嗯,佛乡洗身池对恢复伤势确实有莫大裨益。”柳三变沉吟了一番,道:“但是现在回去,却是不行。”

“为何?”佛识眉头一皱。

柳三变道:“当日一战之后,诛仙海与烟都便潜伏起来。这除了他们也在疗养之外,便是在重新定制目标了。太华山有法阵保护,他们在攻之不下的情况下,必定会转移目标。而道门过于分散,没有攻打的意义,那么如今唯一的目标,便只有一个了。”

“佛乡!”

佛识霍然起身,来回走了几步,道:“先生既然发现这点,为何早不说出?”

柳三变道:“地域为死,人命为活,你们伤势未复,贸然说出,忧心之下,只怕疗伤的时间更要大大增长。另外我已修书通知的伏远禅师,料必他此刻已有因应。此外,柳某也邀请了一位好友前往相助,你不必太过担忧。”

佛识再次来回踱步,几度之后,道:“我放心不下,需要回去一趟。至于佛听与佛悯,还希望先生能替我隐瞒。”

“这……哎,好吧。”

柳三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拿出了两个锦囊,道:“若是你回到佛乡,佛乡已然沦陷,便打开赤色锦囊。若尚未沦陷,或正处于交战之际,便打开黄色锦囊。”

佛识一笑,道:“有先生锦囊,小僧便安心了。”

柳三变送走了佛识后,便找到了寻根。

“壮士,可否劳烦走一遭佛乡?”

寻根点了点头,快速离去。

“恩。有他们前往,佛乡应已无恙,我且耐心等待。”柳三变想着,回到了深柳读书堂。

……………………

天绝峰下,我不留与烟朱两人并肩而立,看着高耸入云的高峰。

“你的计划,当真有用?”烟朱有些不信的问道。

“当然,相信我。”我不留一脸的高傲,指了指腰间的雨铃。“只要我一摇动这个雨铃,你就会听见‘砰’的一声巨响,整个天绝峰都会爆炸,碎成渣渣的。”

烟朱面庞狠狠地抽了抽,然后才平心静气地道:“你埋在天绝峰附近的只是毒药,不是炸药。”

“哎哎哎。”我不留摆了摆手,道:“你这么不幽默,将来怎么娶老婆。”

说完,我不留一拍脑门,道:“对哦,忘记了你们烟都之人都那个的。”

他伸出食中二指,似剪刀一般比划着。

烟朱不理他,走到一旁闭目调息。

“等着看好戏吧。”我不留也不在意,看着天绝峰,面带微笑。

而在无名山间,为寻找博娴,李裔文朝着天绝峰急急而奔,来到中途,突遇凌厉剑气挡路。

“我有昆吾剑,求趋夫子庭。白虹时切玉,紫气夜干星。”

辞号落处,狂风呼啸。一道白色身影,飘空而来。

“七尊剑评技者,请赐教。”

身影落地,手一负,气一昂,一柄无锋黑剑,铮然作响。

而另一边,因为院长的试探而确认了院长便是出手救下面具客之人的虞千秋匆匆离开万章山,来到山下,却突然遭遇凌厉掌风拦路。

“交出宝典,死的体面。”

面具客双手环胸,杀意凛然。

而万章山上,一双冷眼,静静地注视着一切。

第二十一章 儒道并流

万章山下,虞千秋急急而奔。

“同为儒门之人,竟也会争夺儒家秘典。这当中定不寻常。”

虞千秋一边思考,一边赶路。突然,一股莫名惊颤,浮现心头。

“有杀气。”

念头方起,惊见一道宏大掌气,破空逼命而来。

虞千秋身形瞬动,几换方位,堪堪避开。

“交出秘典,死的体面。”面具客赫然登场,杀意高张。

虞千秋剑指一扬起,金黄剑芒隐约闪烁。

“冥顽不灵。”

面具客沉声一喝,云手推纳风云,儒门极式,凛然出手。

“尽心篇,儒令春秋。”

虞千秋见状,同时冷哼一声,凝聚一身剑元,尽赋黄金剑指。久违极招,沛然而现。

“一式,留神。”

两人曾有一战,心知对方根基不凡,不下于己,因此行招之间,毫不保留。双方眼一对,气一吐,身形瞬动,极招相碰。

轰!

两人极招初会,霎时间天颤地震,在一片轰鸣当中,两人所处地面,登时下陷三尺。恐怖而凌厉的气劲,更是直摧周遭林木。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惊见面具客另一手凝元纳气,拿捏阴阳。抬手处,赫然是道门极式。

“天下篇,诸生如梦。”

“什么!”

虞千秋面色大变,匆忙间,一指点出,却不敌面具客绝式之威,撼然倒飞,落地欧红。

面具客趁势再进,只手屈指成爪,直冲虞千秋脑门。

恰在此时,两道剑光嚯嚯而来,面具客起手回招以对,却也失去了击杀虞千秋的机会。

“先生,我们来助你。”

吟风赋月急速而来,持剑护立虞千秋身前。

“何方宵小,竟敢在万章山闹事。”吟风长剑一阵,凛然喝道。

“碍事。”

面具客低喝一声,双手再纳风云。

“尽心篇,一气浩然。”

“儒门绝式。”

吟风赋月两人同时面色一变,继而感到一股沛然之劲汹涌而来,当下强催功体以抗衡。

噗噗!

然而,两人根基相较面具客相去太远。一招之下,两人各自负创。

虞千秋却是趁此机会,快速欺进,一指,点在了面具客身前。

“一式,断魂!”

一声低喝,黄金剑指剑气大涨,疯狂的真元之力浩荡而出,面具客如遭重击,仰面倒飞。

“一式,留神。”

虞千秋指凝剑元,再赞杀招。

就在此时,天外再现恢弘掌劲,一掌逼退虞千秋。同时,一道流光快速而过,裹挟着面具客快速逃离。

虞千秋见追之不及,返身查看吟风赋月两人伤势。

“我们没事,但此人竟敢在万章山闹事,我们需要将此事禀告院长。反倒是虞先生,路上要多多小心,请。”赋月说完,搀扶着伤势较重的吟风离去。

虞千秋看着两人身影,最终还是没有将院长之事说出。

“方才那面具客竟然使出了道门圣司的武学,看来不仅儒门,道门也同样出事了。有必要往宗上天峰一行了。”

虞千秋思量完毕,匆忙而去。

而远处,一道流光闪过,现出两道身影。其中一个乃是与虞千秋大战之人,而另一个,赫然便是风月学堂之院长!

“你太莽撞了。”院长说道。

面具客不甘的道:“若非功法尚未融合,使我功体不全,只手便可镇压他。”

“够了!”

院长怒斥一声,道:“现如今你使出道门绝式必定让其有所怀疑,你必须对此有所因应,不可影响大计。”

院长说完,化光离去。面具客不甘地哼哼两声,也跟着消失。

………………………………

青梅煮酒评今古,弹铗引光断碧萝。

逐利求名何日少,吟星赋月几时多。

困心难把风波定,随意总遭世态磨。

一涉红尘无别路,江湖从此任婆娑。

天绝峰上,顾惜朝负手观星,静默无言。唯有风,在轻诉从前。

轱辘辘。

忽然,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传来。夜流光推着轮子走了出来。

“好友。”夜流光轻唤了一声。

“你怎么出来了。”

顾惜朝回身,走到夜流光身后,替他推动轮椅。

夜流光摇了摇头,忽然道:“好友心中有没有怨过我将你卷入红尘当中?”

顾惜朝微微一笑,道:“从我一剑毁去居住数十年的茅屋至今,从来无悔。”

“那就是说毁去茅屋之前后悔过咯。”夜流光笑道。

顾惜朝呵呵一笑,道:“虽然说不曾后悔,但有时候,依然会怀念当初的日子。远离纷争,逍遥自在。”

夜流光沉默了一会儿,叹道:“烟都是我的责任。这次之后,我们再找一个地方,结庐隐居吧。”

“哈哈,等你放得下这个红尘再说吧。”顾惜朝哈哈一笑,却又轻咦了一声。

“有什么事么?”夜流光问道。

“有人触动了阵法。”顾惜朝眉头一皱,而后闭目凝神,神游方外,感受着法阵异样。

“又是他。”

顾惜朝皱了皱眉眉头,道:“你是怎样招惹到那个家伙的,把你双腿弄成这样还不够,一直以来处心积虑的要杀害你。”

“嗯?”

没等夜流光回答,顾惜朝再次发出了一声惊咦,同时面色也沉重了许多。

“好家伙,竟能以毒雾穿透我的天外惊鸿。”

夜流光眉头一皱,道:“好友小心,此人毒术诡异无比,防不胜防。”

“无碍,我的轻灵之体可免疫大多数剧毒。”顾惜朝一招手,惊鸿剑便出现在他身侧。

夜流光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曾与他交过手,但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应该小心。以他的心性,不可能在毫无胜算的情况下发动攻击的。”

“好好好,我小心。”顾惜朝微微一笑。

夜流光谓然一叹,道:“若是事不可为,不必顾我。”

“你放心,他们突破不了法阵,而有我在此,毒雾也伤不了你分毫。”

山上,两人面对毒雾各自心态。山下,我不留看着慢慢升腾而起的毒雾,一脸自豪。

“我破不了你这个鬼阵法,我就熏死你们。啊,我怎么可以这么天才。”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匆匆而来,瞬间越过我不留两人,然后在毒阵之前止步。

“嗯?顾惜朝的惊鸿阵,还有……毒?”

博娴眉头一皱,而后霍然转身,目光落在我不留与烟朱身上,瞳孔猛然一缩。

“烟朱还有…………毒门叛逆,三更雨铃我不留!”博娴涩声开口,充满了无奈。

“哎,no,no,no。”

我不留摇了摇食指,而后侧身低首,一手捏着眉心,道:“是天留,我不留。”

锵!

一旁烟朱则是直接朱剑出鞘,杀意凛然。

叮铃铃……

乍然,诡异铃响,幽幽荡荡,丝丝腥雨,莫名而来。我不留的身影,逐渐隐没在黑雾之中了。

“杀!”

蓦然,一声喊杀,烟朱首启战端。赤红长剑划出阵阵红艳剑芒。

面对突然的杀劫,博娴能否安然度过?

天绝峰上,顾惜朝冷眼相看。面对博娴的杀劫,他是袖手旁观,抑或仗义出剑?

无名荒郊处,李裔文遭遇七尊剑评技者,一场剑道新篇章,缓缓拉开。

“出剑,让评技者见识你那令人惊艳的剑法。”

评技者负手而立,淡淡的语气,是狂傲,更是自信。

“让开。”

李裔文眉头一皱,但却将心头战意克制了下来。现在情况已经显得急迫,他必须用最短的时间将夜流光治好。只要将他治好,正道便能再添两大战力。

“不欲战,那便饮恨吧。”

评技者剑指一动,身前黑剑,铮然作响。而后‘咻’地一声,化作凌厉剑芒,直迫李裔文。

李裔文见状,无奈之下,只得拔剑应战。双方你来我往,瞬息之间,已是交换数招。

剑接之际,李裔文觑稳评技者破绽,虚发一道剑芒后,抽身而退。

“没让评技者尽兴,你哪里都去不了。”

评技者嘿然一笑,身形瞬间移动一般,出现在李裔文身前。同时,手握黑剑,再度凌厉来攻。

“无奈。”

李裔文一声低叹,飞凶剑上,顿展万丈剑芒。

“轻身一剑。”

不欲纠缠,李裔文太出手,便是极招,企图快速解决这一次战斗。

锵!

李裔文极招来的突然,又或者评技者是为试探李裔文剑法威能,竟是直接横剑胸前,硬生生地承受了这一剑。

“竟有溃散功体之力,有点意思。”

评技者一舔唇角鲜血,眼中燃烧出见到猎物的猎人一般的神光。

李裔文不为所动,渐入战斗心境。手持飞凶,贴身剑接,凌厉剑芒恍若江河般滔滔不绝。评技者见状,气势一敛,渊停岳恃,掌中黑剑更恍若漆黑游龙一般,轻易便将李裔文攻势挡下。

“这种程度是奈何不了评技者的,你还是使出方才的剑法吧。”

“如你所愿。”

李裔文一声沉喝,气纳风云,剑凝乾坤。飞身旋剑之际,极招再出。

“轻生一剑。”

“来的好!”

评技者一声长喝,指拭剑身,一身剑元,尽数凝聚于剑尖一点。

“评技法,刺。”

随着评技者极招轰出,双剑轰然一撞,只见双方身形停顿之间,双剑剑尖沛然相对。

咔擦咔擦……

突然,一阵破裂之声在双剑剑尖处传来,四周空间自剑尖处轰然碎裂。霎时间,两人所处光景豁然一变,已入剑道冰天之境。

“刺激!”

评技者蓦然长啸,剑上使力,迫开李裔文。而后黑剑之势沛然不绝,每一剑都充斥着毁灭,每一剑,都充斥着快意!

面对评技者突然狂暴的剑势,李裔文不急不躁,凝神以对,见招拆招。顷刻之间,双方交手已不知几百几千招。

“痛快。”

突然,评技者身形一顿,持剑插入地面,一身剑元随即收敛,周遭冰天剑境也因一方停手而轰然碎裂。

“你,通过了评技者的考验。半月之后,斜月坪上,评技者希望看见你的出现。”

“无趣。”

李裔文飞凶一抛,正入背后剑鞘,转身便要离去。

评技者看着李裔文背影,自语道:“我不是裁决者,总之你既然得到了我的认可,就已经是七尊剑的人了。”

第二十二章 佛难

在李裔文前往天绝峰的同时,太华山外,两道身影急急而来。

“恩?太华山的法阵竟然开启了?”垢无尘眉头一皱,旋即提气喝道:“柳前辈,垢无尘请见。”

话音刚落,便见法阵一阵波动,旋即柳三变闪身而出。

“是全道之锋?啊,你中毒了。”

柳三变一出现,便发现了一旁中毒的佛相,匆忙从怀中掏出瓷瓶,倒出了一枚碧绿丹药。

“快,服下它。”

佛相闻言,接过丹药服下。

丹药入喉变化作一股浓郁药力,佛相感应到此,急运功法消化,顿时只觉周身一震,缓缓吐出一口带着淡淡腥味的浊气。

“多谢前辈丹药,助我清除体内余毒。”佛相先是向柳三变道谢,继而却是眉头微皱。

“好友,怎么了?”垢无尘见状问道。

佛相摇了摇头,道:“我的功体似乎有些退化,也许是剧毒刚除的原因。”

“此地不是谈话之所,还是先入深柳读书堂吧。”柳三变道。

垢无尘摆了摆手,道:“不必了,我们来此只是为解心中疑惑。待疑惑解除,我们便要离去了。”

“不错。”佛相道:“柳前辈,我们想知道立约台一事的详情。另外佛怒如今的情况如何了?”

“嗯,好,详情听说……”

柳三变将立约台之事说了一遍,甚至将之后血为王进攻之事也说了出来。

“佛怒大师如今在深柳读书堂疗伤,恢复的速度虽然不快,但却颇为乐观。”

“想不到这些邪人的速度这么快。”佛相皱了皱眉。

垢无尘却是忽然面色一变,道:“哎呀,不好。佛乡有难。”

“依照王权霸道的性格,既然太华山攻之不下,也定然不会就此平息。而道门宗上天峰地处隐秘,那么他势必会将目光放在佛乡之上。”

佛相闻言,面色一变。“佛相告辞,请。”

说完,匆匆而去。

垢无尘正要追去,却被柳三变拉住。

“我早已经料到这个情况,也已经做好了因应。不过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却一直盼不到合适的人选。”

垢无尘闻言,也是松了一口气,道:“也是,看来是我太过担心了。说吧,是什么任务。”

柳三变神情缓缓变的严肃,道:“这个任务十分危险,一不小心……”

垢无尘摆了摆手,打断了柳三变的话。

“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好,附耳过来。”

柳三变对着垢无尘一阵耳语。

“这……转守为攻,确实是目前最为重要的事。此事便交给垢无尘,请。”

垢无尘点了点头,快速离去。

“明明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为何依旧有一种心悸的感觉?”柳三变目送垢无尘离去,眉头深皱。

而在某处,欲赶往深柳读书堂的藏虚忽然福至心灵,白日观星之术自动开启。

“嗯,这般星图。哎呀,三教之势怎会如此溃散?不对,佛乡要出事。”

藏虚眼观星图,刹那间便明悟了星图所示,匆忙改变方向,往佛乡而去。

………………

天绝峰下,酣战依然。博娴为寻夜流光,偶遇我不留与烟朱,登时开展生死之战。

唰!

烟朱朱剑横空,首启战端。艳红之剑劈斩出道道炫丽剑芒,映衬着黑夜中的死亡之光。

博娴脚掌一跺,太极自成。云手推纳之间,阴阳八卦图案浮现,尽卸烟朱剑上宏劲。

叮铃铃……

一旁,我不留虎视眈眈,紫色雨铃不停地摇动,发出阵阵扰神魔音。剧毒腥雨黑雾,也在无声无息间,靠近博娴了。

“八卦,火天!”

博娴情知腥雨黑雾含有剧毒,当即一声沉喝,掌捏离位,脚踏乾门。一声怒喝之下,熊熊烈火,沛然而出。

然而,在我不留雨铃毒功加持之下,腥雨毒雾竟是异常坚韧,熊熊大火之后,仅仅是消散了些许。

博娴面色一沉,另一旁烟朱见状,朱剑一振,极招立出。

“落叶满阶红不扫。”

烟朱一剑横扫,登时秋色红枫黯然飘落,如若天之穷途,人之末路。

“八卦,阴阳流。”博娴面临烟朱极招,强催功体,提元纳气,再现防守奇招。

烟朱必杀一式,顿时遭阻。

而另一旁,我不留趁两人僵持的瞬间,屈指一弹,一滴腥雨直没博娴背后。

“噗!”

一滴雨珠虽小,但经由高手弹射而出,其力何止千钧?博娴登时受创呕红。于此同时,掌上极招无法保持,立时遭破。

烟朱见状,剑上加力,只听得一声哼然,博娴胸前,再添新痕。

天绝峰上,夜流光一脸阴沉。

“下去助战。”

顾惜朝负手而立,静静地注视着山地之战,并不为夜流光言语所动。

“博娴曾救过你我之命。”夜流光道。

“我知道,我会替他报仇。”

夜流光闻言,再不出声。推着轮椅便要离去。

“你不许离开。”

顾惜朝身形一闪,挡住了他。

“让开。”

“你去了只是送死。”

夜流光猛地抬头,道:“那也比眼睁睁看着博娴死在我眼前好。”

“你!”

顾惜朝眉头一皱,正要发作,却又忽然缓下了气势。“毒雾逐渐靠近,我必须留在你身边。”

“我只是双脚废了,功力还在。这些毒雾一时半会儿还要不了我的命。”

顾惜朝猛地一握拳。“好,我去。”

说完,他伸手一引,惊鸿剑瞬时飞出,激射山地。同时,顾惜朝一跃而去,御剑而行。

山地。

博娴先被我不留所伤,再遭烟朱一剑,功体已然重创。然而,他却不甘就此束手。仍是强催功体,再发极限一招。

只见博娴云手一招,双手分指两面。左凝八卦,右聚太极,以身为盘,缓缓相容,赫然便是----

“八卦,无极!”

博娴双手猛然一喝,八卦太极之力沛然爆发,霎时间,恐怕气劲席卷红尘,震慑寰宇,鬼神惊怕。

“开大了。”

我不留本就远离战场,见博娴拼命一招威能浩大,一时不敢试其锋芒,身形连连后退,直退出数百米之远,方才堪堪避开暴乱中心。

反观烟朱,身处战场中心,又是博娴一招主要目的。想要退避已然不及,只好咬牙,并起极招相对。

噗!

双方极招初会,烟朱顿感一股沛然不可抵挡之力传来,当下仰天呕红,连连后退之下,已然负创。

而博娴,在发出极限一招后,身形已是摇摇欲坠。一身元功更是耗尽一空,只好无神地看着天穹,暗自苦笑。

“趁他病要他命。”

我不留见博娴已失去反抗之力,身形瞬闪,企图收取博娴之命。

恰在这时,天外一道剑芒闪过,带出一道凛然傲影。

“闲居隐地远尘埃,高卧青云小世才。凡俗岂知天外客,惊鸿一片日边来。”

“是你,装鸟的。”我不留看见顾惜朝,眉头一皱。

“妖邪之人,烟都余孽。”顾惜朝一眼环视,伸手一招,剑芒直指两人。

“惊鸿剑下,留魂。”

“愚蠢的装鸟的。”我不留一声冷笑,道:“同样的招式,对我是没用的。”

说着,我不留负手身后,悄然捏碎了一枚蓝色药丸。顿时,一个淡淡的蓝色气体,隐没在漫天黑雾之中。

顾惜朝心系山上的夜流光,不愿多言。长剑一振,剑芒直对我不留。

锵!

危急之际,我不留手握雨铃,当住了惊鸿一剑。

“我说了,同样的招式对我是没用的。”我不留一脸傲然。

同在此时,一旁烟朱趁机会平缓了体内真元,提剑来助。

两位剑者修为俱都不凡,剑声铿锵之间,已来回交换了十数招。

“有进步。”

顾惜朝暗赞一声,惊鸿剑上却是突然爆发万丈剑芒。

“浮光掠影。”

顾惜朝一声长喝,惊鸿剑瞬化万千剑影,无踪无迹,铺天而来。

烟朱见状,一旋朱剑,化作浑厚剑盾,尽破顾惜朝万千剑芒。

“吃我移魂大法!”

一旁,我不留突然一声大喝,紫色雨铃疯狂地摇动起来。

顾惜朝一声冷笑,正欲提剑再攻,却惊骇地发现体内元功运转竟出现停滞现象。

唰!

烟朱趁机,一剑劈出。饶是顾惜朝闪避及时,也被一剑划破手臂肌肤。

“怎么回事,我是什么时候中毒的。”顾惜朝满心惊骇。自身因功法特殊,因而成就轻灵功体,可避百毒。故而不将我不留毒功放入眼中,没想到眼下竟是无声无息的着了道。

烟朱虽身处战中,却也看的分明。知道此刻顾惜朝被我不留牵制,因而提剑猛攻,欲将顾惜朝斩杀。

就在顾惜朝危急之刻,天外突来沛然剑芒,替顾惜朝当下了之命一击。

“李裔文。”

烟朱眼中忌惮之色一闪而过。

“是你这个家伙,真好,今天仇人都到齐了。”我不留哈哈一笑。

“嗯?腥雨毒雾诡铃。你是当初在立约台外拦截我的人?”

李裔文眉头一皱,看向我不留,不由得一愣。“我不留?”

“哎……”

我不留摇了摇食指,道:“是天留,我不留。”

说完,他运气顿了顿,道:“上次是你幸运,有一个讨厌的家伙及时出现,这一次你可没这么好运了。”

我不留说着,毒功一提,驱动着一阵腥雨铺向李裔文。

“斩!”

李裔文一旋飞凶,倏化万千剑影,将腥雨尽数搅灭。

我不留见状,冷哼一声,雨铃再摇,并驾驭着毒雾涌向李裔文。

然而李裔文却是突然展开身法,直冲毒雾之内。就在我不留唇角勾起一抹胜利的笑容时,一道恍若来自九幽之境的喝声,让他面上神情,永恒定格。

“一剑轻生!”

唰!

一剑出,九幽门开,生死薄上,留名!

“像我这样又帅又机智的反派才活这几集,不……科……学……啊”

我不留唇角抖动,留下了此生最后一言。旋即人头抛飞,血泉高涌。失去了我不留毒功支撑,腥雨毒雾逐渐散去,唯有手中雨铃,依然在发出叮铃声响。

“退!”

烟朱见我不留惨死,当即毫不停留,抽身便退。

一旁,李裔文柱剑而来,大口地喘息着。

他先是与评技者大战,而后不停地赶路。来到天绝峰时,一身真元已不足三成,因而才会一开始便动用极限武学,以震慑烟朱。

而顾惜朝因为没有雨铃引发体内之毒,此刻已是恢复了正常。

“恩,罪首已亡,开启阵法将毒气放出。”

顾惜朝单手一挥,笼罩整个天绝峰的惊鸿法阵被收起,那即将蔓延至峰巅的毒气也随风逐渐消散。

“先上峰巅。”

他对李裔文说了一句,然后背起昏迷的博娴,御剑上峰。

李裔文歇了一会缓过了气,才取出一方粗布将我不留人头包裹起来,也跟着上了封顶。

第二十三章 武夫

“腹有诗书气自华,吟鞭东指即天涯。草色烟波残照里,飞入寻常百姓家。”

为完美契合赤龙臂,柳无方一路找寻,终于来到了巧夺天工。

略显简陋的打铁铺子,一名精壮的老汉呼哧呼哧地拉着风箱,敲打敲打着铁器,忙的不亦乐乎。

柳无方看了一会,见他没有时间与自己谈话,便直接道:“我找名匠天工。”

“我找名匠天工。”

“奇怪,怎么还带回音的。”

柳无方先是一愣,旋即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身旁不知何时来了一个青年,恰好与自己目的一般。

老汉闻言,抬起眼睑看了两人一眼,道:“老汉虽然打了一辈子铁器,也辨析了一辈子的名器,但却不是名匠天工。”

“那天工在何处。”

“那天工在何处。”

两人再度同时说话,柳无方不由得多看了对方几眼。

嗯,样貌平平,没有本大侠帅气。

柳无方点了点头,放下心来。老汉一愣,旋即扯着嗓子,吵着内院喊道:“东家,有人寻你。”

半响后,里面传来一声慵懒的女声。

“让他走吧,本姑娘没时间见她。”

柳无方忙道:“在下柳无方,奉家师之命,以天工令请前辈出手。”

内院一阵寂静,随后一名睡眼惺忪的娇俏女子打着哈欠,漫步行来。

“天工令呢?拿出吧。”

柳无方慌忙递过天工令。

“嗯。确实是天工令,你需要本姑娘替你铸造何种武器?”女子端详了一会天工令,抬头看了看柳无方,眉头又是一皱。“你,蹲下说话。”

“这……是。”柳无方一愣,缓缓蹲下,道:“晚辈因缘接过了赤龙臂,请前辈为我契合。”

“赤龙臂?你是博娴什么人?”天工看了看终于比自己矮的柳无方,点了点头问道。

“家师与博士生乃是至交好友。”

天工点了点头,转向青年,道:“你又有何求?”

“我希望你能帮我铸造一副拳套。”青年说道。

“有天工令么?就是这个。”天工晃了晃柳无方交给她的令牌。

青年一阵沉默,摇了摇头。

“那很抱歉了,没有天工令的话,我就不能替你铸造了,这是我的规矩。”

“没有例外么?”青年皱眉

天工摇头。

咔吧。

青年猛然一握拳头,体内元功蠢蠢欲动。

柳无方双眼一眯,凝神相对。

最后青年还是没有动手,转身离去,干净利落。

柳无方舒了一口气,看向天工道:“不知道我应该怎样契合赤龙臂?”

“从这里一直走,有一个市场。”天工指了指一个方向,道:“你现在过去买菜,然后回来煮饭。”

“额,为什么要我去。”

“因为我饿了。”

柳无方嘴角抽了抽。

“想不想完美契合赤龙臂了?”天工柳眉一横,瞪着柳无方。

“我去。”

柳无方瞬间败退,低着头离开。

天工高傲地笑了笑,旋即手掌一握,精铁打造的天工令顿时粉碎。

而柳无方在离开巧夺天工之后,却遭遇了先前离去之青年的拦截。

“将你天工令的权利交给我。”青年说道。

“如果我说,不呢?”柳无方轻蔑一笑。

“死。”

青年沉喝,双拳一握,登时邪氛满境。

…………………………

光明寂照遍河沙,

凡圣含灵共我家。

一念不生全体现,

六根才动云遮天。

佛门祖地外围,一片祥和宁静。数位心中带杀之人,却是手持武具,呈现干戈。

贪狼、七杀、常氏兄弟以及火火火四人蓦然凝视着佛乡之内,一身元功,跃跃待发。

蓦然,熟悉的身影,随着熟悉的霸然辞号,飘然而落。

“天之盈冲,道之阴阳。一擘而定,血胤为王。”

砰!

血为王重重落地,荡起满天飞尘。

另一旁,人世主也悄然登场了。在他身后,一位蒙面女子,垂首而立。

而在远处,剑千秋冷眼凝视一切。

“佛乡今日,灭矣!”

血为王一声沉喝,浩掌立出,直摧佛乡之内。

“阿弥陀佛。”

倏然,一道洪亮佛号震荡而出,伏远禅师一唱佛号,即消浩掌,而后领着念禅等众多高僧迎战。

“众位施主,佛门乃是清静之地,还请退去。”伏远禅师道。

“呵呵呵哈哈哈哈。美好皆要破坏,清静更需血腥。感受来自伟大的火焰之神的荣光吧。”火火火一声癫狂大笑,沛然火力猛然爆发,直焚佛乡诸物。

“阿弥陀佛,诸位既执意行魔,老衲也只得……杀生渡魔!”

伏远禅师一声低叹,而后猛然高喝,饱提一身浩瀚佛元,凝化音波之力,顿时周遭焰火,尽数熄灭。

异能被破,火火火一声闷哼,显然遭到了反噬。

“战!”

而随着念禅一声高喝,众高僧皆是提元纳气,各祭绝式,以杀护佛威。

七杀等人见状,毫不示弱,各寻敌手。

血为王负手而立,凝视佛乡上空法阵。

“雨宫,去吧。”

一旁,人世主不曾出手,反倒是他身后的女子,手中仿若雨水凝结而成的长剑在此刻化作最凌厉的屠刀,顷刻间,便有数位武僧丧生其下。

“佛乡不愧是传承久远的存在,这般护山法阵比之太华山亦是不遑多让了。”拓跋如梦赞道。

“休涨他人志气。”血为王一声冷笑。

拓跋如梦道:“不知今日王权准备做到何等地步?听闻佛乡深处有更强大的力量存在,若是真要强行攻入,恐怕会有不小的损失。”

“我说了,佛乡今日,灭矣!”

血为王一声长喝,双手酝纳风云,气动天穹。绝式魔武,再现尘寰。

“魔武,天陨!”

血为王冲天而起,掌携庞大妖邪之力,一击,引的天地颤抖,鬼神惊怕。

佛乡大阵在此式之下,摇摇欲坠了。

人世主见状,剑指一凝,极招顿出,一赞王权破阵之力。

“苍生,剑瀑!”

轰!

当世两大高手联手之下,佛乡大阵开始不支,逐渐淡化,呈现出了破败之势。

下方伏远禅师,凭仗深厚根基,一挑七杀贪狼两大将,犹占上风。此刻见大阵将破,手上猛然加力,迫开七杀贪狼,而后一唱佛号,尽分三成佛元以护阵法。

原本在王权两人合手之下即将告破的阵法再度凝实了。

远处,剑千秋见状,古剑铮然出鞘。一道无匹剑光,直破佛乡大阵。

咔擦咔擦……

佛乡大阵受此重击,顿时传来破裂之声,而后撼然而碎。

“多谢剑先生相助。”拓跋如梦哈哈一笑,声震全场。

听见拓跋如梦话语,剑千秋神情不变,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法阵破碎,佛乡众人有感,俱都心神一颤。火火火等人趁机,再取数名武僧姓名。

“哈哈哈。伏远禅师,顽抗只会白白害死你的同门,还不速速归降?”破除佛家法阵,血为王意气风发,喊话之间,凝注了沛然真气,震慑群僧。

火火火趁此机会,火力再涌,顿时,周围数丈,立陷末日之境。

啊……

数位武僧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哀嚎,便被恐怖的火焰,燃烧成灰。

一旁烟都雨宫也在火火火火焰范围之内,感受到这股令人讨厌的火焰之力,她眉头微皱,雨剑一转,淅淅沥沥的细雨突兀而现,浇灭了火火火部分火焰。

“呵呵呵哈哈哈。有意思。”

火火火见状,一声癫狂大笑。手中人高的镰刀猛然一旋,直斩雨宫咽喉。

锵!

雨宫挥剑格挡,冷冷地注视了火火火一眼后,抽身推开。

另一边,念禅独对常氏兄弟,虽攻守有据,但也已经逐渐支拙。

伏远禅师见众多武僧一一丧生,不由得黯然一叹。而后掌捏不动印,一身浩瀚佛功,尽数爆发。

“不动明王阵!”

随着伏远禅师一声长喝,佛门绝式首现尘寰,无数金黄佛珠凭空而现,铺天涌向来犯之人。

“噗!”

众人一时不敌,俱都被此式击中,倒退呕红。

念禅趁此时机,连出两掌,顿时,常氏兄弟受创,落地呕红。

“秃驴!”

血为王大怒,身形瞬动,凌厉一掌,狠狠印在伏远禅师胸口。

“咔擦!”

噗!

厉掌落处,只传来数道骨骼断裂之声。伏远禅师应声倒飞,一路洒落鲜红。

“指导员!”

佛门众武僧睚呲欲裂,手上攻势更加狠戾几分。

“不知死活。”

血为王一声冷笑,举步走向伏远禅师,要一举了结他的姓名。

危急之刻,一道凌厉刀芒突然而来,伴随着落魄的身影,沧桑的辞号。一刀,击退血为王。

“半面假颜分善恶,此身今是两心融。寒刀不纵江湖乱,卷作苍茫一阵风。”

辞号落下,惊见一身着凌乱破衫,披头散发,面带半张铁面之人,强势登场!

啊啊……

突然,两道哀嚎传来,却是常氏兄弟被男子一刀枭首。

“两面神!”

血为王勃然一怒,大喝道:“当年战友,今日为何操戈相向?”

两面神寒刀一转,刀芒直指血为王。

“王权,此人便交与我。”

拓跋如梦身形一闪,来到了两面神身前。伸手一招,天问在手。

“早听闻阁下刀法精湛,只可惜当年一直无缘领教,实乃拓跋如梦心中一大憾事。”

“能打尽量别说话。”血为王道:“此地交与你,我先入佛乡。”

“嗯?”

两面神双目一凛,身形一动,竟是以一化二,分出一道形貌相同,唯有面具位置相反的分身,各自对上王权。人世主两人。

“哈,善恶双体。好,今日本王便毁你一体!”血为王勃然一怒,提起凝掌。

于此同时,佛乡深处,一声叹息,飘然而至。随后,声声梵呗,如雷响起。

“唵修唎修唎,摩诃修唎,修修唎萨婆诃。”

“唵修唎修唎,摩诃修唎,修修唎萨婆诃。”

声声梵呗,佛音入神,只震得在场来犯之人气血翻涌。血为王亦感体内元功遭抑,顿时一声沛然怒吼,低消梵呗。

然而,虽然气血翻涌之感已然消失,元功被抑却不得解除。

“七成功体,亦可屠尽佛乡!”

血为王大喝,抬掌攻向两面神恶体。

而远处,剑千秋手掌再次握上剑柄,一双无情的眼,冷冷地注视佛乡深处。

…………………………

天绝峰上,李裔文,顾惜朝,夜流光三人对面而坐。

“博娴伤势已无大碍,幸得你的解毒之药,否则恐怕还要再废一番功夫。”夜流光道。

李裔文点了点头。

顾惜朝道:“你怎会突然来到天绝峰,莫非是已取得初春霡霂了?”

李裔文摇了摇头,道:“我走了一趟天毒峰,详情听说……”

李裔文将天毒峰一行之事大略说出。

而后顿了顿,道:“不过此来竟能遇见我不留,倒也算是意外收获。”

顾惜朝点了点头,道:“初春霡霂乃毒门圣物,本不会如此轻易便承诺与人。想来毒主对我不留之恨已然刻骨。你倒是赶了个好时机。”

“如今诛仙海与烟都势大,我不能过多停留,需即刻前往天毒峰换取初春霡霂。”

夜流光道:“去吧,博娴就先留在天绝峰养伤。”

“请。”李裔文点了点头,再次离去。

“好友啊,你现如今是何心情。”顾惜朝笑问。

夜流光喟然一叹,道:“有些激动,但更多的却是感慨。”

“就没有一丝感激我么?”

“恩,李裔文为我伤势如此奔波,确实应当心怀感激。”

“哈哈。”

顾惜朝哈哈一笑,推着夜流光进了屋里。

第二十四章 通天路

佛乡,激烈的战斗,仍旧在持续。

而在佛乡危难之际,武林消失已久的两面神竟神秘现世,强势拦下人世主与血为王两人。

“魔武,无极!”

作为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血为王深知两面神之根基,因而没有任何试探之意,一出手,便是魔武名招。

两面神亦然,面对王权魔武名招,恶体寒刀一振,名刀绝式,再现江湖。

“破风!”

砰!

两人极招相会,霎时间气动风云。周遭之人抵不住强劲气流,纷纷后退。

“有长进!”

血为王沉喝一声,欺身上前,双掌凝聚浩瀚元功,展开了令人目不暇接的近身攻击。

而另一便,面对两面神善体,拓跋如梦却是好奇胜于战意。

“竟能化一为二,令人惊叹的功法。”

“不过,这可不是阻拦拓跋如梦的资本。”

拓跋如梦轻轻一笑,剑指指天,凝聚一身浩瀚剑元,而后猛然点入地面。

“苍生,剑游。”

庞大的剑元倾泻,在地底下凝成了一道剑气游龙,狰狞着爪牙,扑向了两面神善体。

“刀上争锋。”

善体寒刀一旋,而后猛然一顿,刀尖直入地面。一股凌厉刀芒暴虐地冲向了剑气游龙。

轰隆隆!

双方气劲在地底相会,爆发出更为恐怖而又壮观的景象。两人之间的土地无法承受这恐怖的破坏力,直接炸裂了,现出了一个深达十数丈的深坑。

“不差。你是烟都出世以来,第二个令拓跋如梦有如斯战意之人。”

拓跋如梦傲然一笑。虽然只是一击,他却已经感受到两面神修为之深,根基之重丝毫不亚于李裔文。虽然自身受梵呗影响而导致功体削弱三成,但两面神分出恶体,也同样消耗不小。

“再接我一式,苍生剑瀑!”

而就在战火高涨的同时,佛乡之外,一道身影匆匆而来。

“啊!”

佛识还未进入佛乡,便可感觉到从佛乡处传来阵阵剧烈的战斗余波,当即双拳一握,就要冲上去相助。

“冷静,先看红尘素衣的锦囊。”

佛识依照柳三变的话,打开了黄色的锦囊,得书信一封。

“佛怒大师,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说明佛乡尚未沦陷。这很幸运,也很不幸。因为战争的纠缠意味着佛乡法阵已然被破,诛仙海一方也定然占据了上风,每延迟一段时间,很可能便是佛乡之人性命的消散。

而你要做的,是必须要冷静下来。悄然进入佛乡,寻找并引导潜藏在佛乡深处的力量。只有这样,才能够将这场战局扭转。记住,佛乡潜藏的力量,就在佛力最精纯之地。”

佛力最精纯之地。

佛识一把将书信捏碎,脑海中快速略过佛乡每一处地方。

“洗身池!”

蓦然,佛识眼中一亮,想到了一个地方。

旋即,他悄然靠近佛乡,在看到佛乡入口处的激战,以及倒地的伏远禅师以及众多师兄弟时,他双拳紧紧地握着,甚至将掌心都戳破,鲜血不停留下。但是他还是压制住了那股上前一战的冲动,远远地避开了战场,从另一个方向进入了佛乡。

一进佛乡范围,佛识便听见了那不绝于耳的梵呗,压抑的心不知不觉的便平稳了下来。

“不能耽搁。”

佛识没有停留,直奔洗身池。而他更是惊讶的发现,随着他越靠近洗身池,那股梵呗便越发清晰。到最后,他站在洗身池旁,甚至有一种错觉,那股梵呗便是由洗身池内发出。

“这,应该如何引导这股力量?”

佛识皱眉沉思。

佛乡外,战况越发激烈。乃至于佛识身处佛乡深处,也能感受到大地阵阵颤抖。

“罢,我佛悲悯,定不会坐视佛乡灭亡。”

良久,佛识一叹,闭目举步,一脚踩在了洗身池水面上。

而随着他一脚落下,一道白光突兀而现,将他的身形席卷而去。

……………………

巧夺天工之外,为完美契合赤龙臂威能,柳无方寻到名匠天工接受考验,却不料在买菜路上,遭遇伏击。

“让出天工令权限。”

神秘青年一声沉喝,双拳一握,邪氛荡然。

“哦,要动手么。”

柳无方一声轻笑,一翻手,飞絮剑铮然作响。

青年见柳无方不从,一声冷哼,一拳爆空而来。

柳无方双目一身,飞絮剑一挑,直面青年一拳。然而,就在拳剑交击的刹那,柳无方顿觉一股沛然大力源源不断的袭来,不由得闷哼一声,倒退数步。

青年趁势猛攻。

“听柳寻真。”

一招试探,柳无方已知来者修为远在己上,当下毫不保留,极招应手而出。

然而面对柳无方极招,青年面不改色,拳劲重愈千钧,一力破万巧。

柳无方极招一出,立时告破。不仅如此,佩剑更是在青年一击之下,碎成数截。

砰!

咔擦。

青年拳威不减,直直印在柳无方胸膛,柳无方痛呼一声,胸骨断裂。瞬间受创。

“死!”

青年冷喝一声,提元纳气,一拳逼命而来。

柳无方双目一愣,凝气于赤龙臂之上,同样一拳轰出。

砰!

一声闷哼传出,青年被赤龙臂巨力击的倒退数步,同时指节泛红,显然在方才硬碰之中吃了不小的亏。

反观柳无方,虽有赤龙臂加持,但毕竟修为不足,直接被两人交击的巨力掀飞,落地呕红。

青年望着柳无方手臂,目中闪过一丝贪婪。他屈指成爪,冲向柳无方,显然想要将其手臂夺下。

就在此时,一道倩影忽然闪过,屈指对着青年掌心一弹,庞然之力猛然爆发,竟将青年震的不停倒退,虎口溢血。

“是你,天工。”

青年双目一冷。

“敢打我厨娘,找死。”天工双目一蹬,气势凶猛。

青年一声冷哼,转身便走。

天工撇了撇嘴,回身看了一眼昏迷的柳无方,双肩无力下垂。

“又得挨饿了。”

………………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崇山峻岭之内,片片桃林依着时令,肆意地点缀着春色,道道溪流载着粉红花瓣,勾勒出一条条清新玉带,凝出一片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宗上天峰,宗上天峰。久遁青山的道门重地,今天,再度吹入了一阵红尘的风。

在万章山遭受面具客拦截,更意外发现面具客身负儒道圣司绝学的虞千秋,一路上马不停蹄地赶回来这个充满了无数或情或怨,或甘或酸的地方。

“宗上天峰。”

多久了?几年?几十年?

自从当初在宗上天峰与天真君一战,彻底退出道门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个地方了。

山脚之下,虞千秋缓缓睁开眼睛,吐出了郁积在胸口的一口浊气,而后举步上山。

倏然,宗上天峰之内传来阵阵祥和道音,继而一道流光飘然而至,同时,淡然辞号,于焉响起。

“曾向书中问道,亦从世里寻踪。

方知无计入南宫,只有青山荒冢。

不尽花间明月,恁多松下清风。

皆输吾枕上惺忪,悟了红尘一梦。”

辞号留下,流光也落在了虞千秋身前,现出一道负手而立,背对着虞千秋的超然身影。

“朋友,此地不迎外客。请回。”

天华君!

面对昔日同修旧友,虞千秋原本以为已经做好的淡然,在顷刻间消失无踪。只觉得一股酸涩涌上心头,一时间,无语凝噎。

“嗯?”

天华君拒客之语出口却未见回复,不由得转身来看。

这一看,瞬间叫他淡然心境,尽起波澜。

“是你,天剑君!”

“许久不见。”

虞千秋抿了抿嘴唇,却只说出了四个字。

“你怎么会突然回来?”

天华君心中一紧,压低了声音,道:“教尊对你当年之事依旧心有芥蒂,你贸然回来,恐怕会惹怒他。”

虞千秋皱了皱眉眉头,眼底闪过了一丝莫名的神采。

“我只是带一个讯息回来,并不久留。”虞千秋摇了摇头。

“哦?很重要?”天华君问道。

虞千秋正欲开口,一位年轻道者快速自宗上天峰而来。

“师兄,教尊有请。”道者恭敬地向天华君行了一礼,而后看着虞千秋,道:“这位是……”

天华君摇了摇头,并不介绍。

虞千秋忽然盯着道者,眉头深皱。

这个人,让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你先回去,我稍后便到。”天华君打发了道者,而后看向虞千秋,问道:“是什么讯息?”

“刚才那人?”虞千秋不答反问。

“哦,他啊。是教尊新收的弟子,名叫天心君,为人谦逊恭谨,深得教尊喜爱。同时也是与全道之锋并称道门新秀之人。”

说完,天华君声音一顿,道:“也是道门第七天。”

虞千秋点了点头,不是很在意地道:“我走了一趟三方谷,详情听说……”

虞千秋将路上详情说了一遍。

“什么!”

天华君面色大变。

“三教圣司失踪,就连三方谷也消失。并且圣司功法外传……”

天华君原地踱步数回,猛地抬头,道:“此事事关重大,若是处理不慎,恐怕将引起三教内乱。必须要趁早禀报教尊。”

虞千秋眼神忽然一闪,淡淡地道:“不必了。”

“为何?”天华君问道。

“不为何。”

一道沉稳的声音忽然传来,天华君转身看去,赫然看见方才离去的天心君正与一位衣着朴素的中年道者联袂而来。

中年道者白发黑眉,一身布衣芒履,朴素无为,却又自有一股刚断之意。来人赫然便是如今宗上天峰之掌权者,道印玄机。

“教尊……”

天华君正要说话,教尊便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怎么?我们的天剑君终于舍得回来了?”

虞千秋目光一敛,并未说话。

一旁天心君道:“原来这就是天剑君师兄,天心见过师兄。”

“胡闹!”

教尊一声怒斥,道:“你没有这个师兄。”

虞千秋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的讯息已经传到,先离开了。”

“走?怎么,不认我这个师叔,就连死去的师父也不去拜祭一番?”

“道印!”

虞千秋双拳一握,声音转冷。一身武元更是蓄势待发。

“如何?恼羞成怒,要动武了?”道印右眉一挑。

“准备通天路,我要上山。”

虞千秋猛然转身,一甩衣袍,就地而坐。

道印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旋即点了点头。

“好,三日后,通天路开。”

说完,道印带着天心君离去。

离去前,在没人看见的角度,天心君唇角勾起了一抹愉悦的笑容。

“天剑君你……”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虞千秋闭目说道。

“唉,我去与教尊争取一番,看能否免去通天路之考验。”天华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也跟着离去了。

第二十五章 佛魔之岸 漆雕光明

天毒峰,天毒峰,令无数强者蹙眉,弱者变色的天毒峰,今日一道熟悉的身影,再度凛然踏入。

“这里发生过惨烈的战斗。”

为取初春霡霂,李裔文提着我不留人头一路疾奔,来到天毒峰下,却不由得眉头拧起。

天毒峰山地与他初来之时有了很大的不同,草木都枯萎了,仿若身中剧毒一般,毫无生机。不仅如此,李裔文详看之下,许多山石都易位了,虽然看得出曾重新恢复过原貌,但仍然有一些细节之处存在差异。

刷刷!

两道身影快速到来,停在了李裔文身前。

“是你。”

两人同声道。

李裔文看去,乃是初来之时拦截之人,只不过当时有四个,如今却只有两个。

“毒主有令,禁止任何人登山。”一人说道。

李裔文直接将我不留人头抛了过去。

“这是……”

两人拆开外面的布条,瞳孔不由得猛然一缩。

“好,既然你提着这个叛徒的人头,按照毒主之前的命令,你可以进去。”两人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让开了路。

李裔文接过我不留人头,淡然登山。

来到半山,正好遇见了泣红颜。

“是你,你来了?”

泣红颜美目一亮,快步走了过去。

李裔文看了看她,眉头不着痕迹地皱起。

泣红颜刚好看见李裔文皱眉,红唇一嘟,道:“我的毒功这些日子大有长进,已经可以自由控制美毒了。”

“恩,恭喜。”

李裔文点了点头,继续朝前走。

“哎,我母亲最近心情不好,如果你没有完成任务的话,还是不要去见她了。”泣红颜紧紧跟在李裔文身旁。

李裔文摇了摇手中装着我不留脑袋的布袋,没有说话。

泣红颜瞳孔猛然一张,看向李裔文的眼神中充斥着意外。她如何也想不到短短时间,李裔文便能将这个毒门叛逆诛杀。

突然,李裔文似乎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道:“毒门不是向来避世,为何山下会有大战的痕迹?”

泣红颜撇了撇嘴,道:“前几天是我们毒门举行毒宴的日子,一群自称来自东瀛的控毒者不知死活挑战我母亲,结果死在了我母亲的三步断魂之下。原本毒宴之内,本就是以毒功争雄,谁知道那个家伙死了之后,他的同伙便借机发飙要屠杀我们毒门之人。”

李裔文闭目回想了一下山下情形,道:“毒门擅毒,并不擅武。而山下境况,分明是强者硬撼所造成的,并且现场如今还遗留着一股道门韵味……”

李裔文还没说完,泣红颜便瞪大了好看的眼睛,道:“你这样都能看出来,已经过去那么多天了。”

“这并不奇怪,若是根基深厚之人,有意以极招留韵,数百年不熄也是正常。不过那位道者虽然修为不弱,然而道家根基并不纯正,这股道韵至多还有两天便会完全消散。”

“原来如此。”

泣红颜恍若大悟的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当时凭着那群东瀛人的实力,我们是难以抵抗。不过当时幸好有一个道长,因为适逢其会,便留下参观。听他所说,好像是道门七天中的天心君。”

“道门七天,天心君?”

李裔文皱了皱眉,道门七天他都曾耳闻,藏虚与虞千秋便是当中两人,然而其人之中似乎并无天心君此人。

“哎呀。”

泣红颜忽然一声惊叫,道:“母亲让我去后山采摘药草,我要快些去了。”

“恩,请。”李裔文点了点头。

泣红颜走后,李裔文继续前行,没多久,便来到了上次会见毒主的地方。

只不过这一次少了天坛下的护卫,气氛也压抑了许多。

“李裔文,你完成任务了么?”毒主背对着李裔文,声音显得有些疲累。

“我不留人头在此。”

李裔文将手中布袋一抛,被毒主稳稳接住。

毒主接过布袋,快速的打开。随后身躯似乎隐隐有些颤抖。因为是背对着李裔文,也看不清毒主面上神情。

“哈哈哈哈。”

蓦然,毒主一声癫狂大笑,双手用力一压,竟是直接将我不留人头压爆。旋即深而重地连连呼吸许久后,才平静了下来。

“拿着,它是你的了。”

毒主忽然一抬手,射出一道碧绿光芒。

李裔文伸手一夹,却是一枚通体圆润,散发着一股淡淡药香的珠子。

“多谢。”

李裔文收起珠子,道:“在下尚有要事,请。”

“且慢。”

毒主的声音再度传来,道:“将初春霡霂给你,是我们之间的交易。毒门不愿意因此淌入江湖这个泥沼。”

“在下明白。”李裔文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毒主独坐良久,最后只有一声无力长叹。

……………………

佛乡之外,惨烈的战争依旧持续。

虽然有两面神强势而出,以善恶二体拦截王权、人世主两大高手,并有神秘梵呗相助,佛乡却也逐渐落入下方。

争斗到此,双方杂兵都已经差不多战亡了,只有佛乡几位高僧依然在贪狼等战将手下苦苦坚持。

鲜血逐渐汇聚成溪流,流淌着腥臭的血肉,流淌着不屈的灵魂。

“呵呵呵哈哈哈哈,老秃驴,感受伟大的火焰之神的荣光吧。”

乱战之中,火火火一身浴血,忽然疯狂大笑,一身火元汹涌而出。

伏远禅师本就受创,只能勉强牵引火火火,这突然一招,令他无从躲避,顿时,形销骨毁!

“指导员!”

佛乡剩余几位高僧一声悲呼,然后还不待他们化悲愤为力量,便因这瞬间的走神,再受重创。

而另一边,两面神虽则根基深厚,然而以一敌二抗衡当时两大绝顶高手,已然呈现不支了。

“以一己之力拦我两人许久,你不差。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激斗时久,王权恐生他变,一声沉喝,挥手招纳风云,魔武名式,轰然而出。

“魔武,天陨!”

一旁拓跋如梦见状,剑指仰天,点纳风云。

“苍生,剑海。”

只见人世主气一纳,指一扬。刹那间四周浮现剑海之境,苍生名流最终一式,倾泻而出。

两面神见状,身形一滞,刀芒并敛,双身合一。

“刀震乾坤傲群伦。”

两面神寒刀敛势,一身武元尽凝一点,而后沛然爆发,极限一刀,狠然出世。

砰!

三方极招并汇一流,霎时间天地失色,乾坤倒序。恐怖的气劲横扫佛乡入口,登时地裂山崩。

恐怖的气劲席卷了全场,强如念禅、火火火等高手一时间也难以承受这般巨大的威力,纷纷被迫开了。

而对战中的三人,也因这一式极招相会,各自负创不一。

王权、人世主两人闷哼一声,连退了数步,唇角溢出一丝鲜血。

反观两面神,虽则双足稳立地面,但是巨大的反击力依旧震得他不住倒退,在地面划下了两道数十米长的沟痕。

噗!

当反击之力被抵抗过去,一口逆血再也稳不住,远远地喷了出去。

然而,即便受了重创,两面神依旧战意不减,狠狠地擦拭了唇角出的鲜血之后,他寒刀一扬,双身再出。

“他功体受创,已近末路。此地交你。我去毁佛乡传承。”

王权说道,此刻的两面神已在他们联手之下重创,凭借拓跋如梦一人也足以将他双身挡住。

拓跋如梦点了点头。

王权正要越过两面神进入佛乡,突然天外一道宏大掌劲,凛然来至。

“大梵圣掌!”

王权眉头一皱,在梵呗之下功体被压制导致他在对战两面神的时候已然受创,这道掌力宏大并且挟势而来,让他也不看小觑,只得快速后退,避开此招。

轰!

掌式落地,激荡万千飞尘。一道庄严身影,衔着焚世怒火,大步而来。

“凡所有相,皆属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今日,释论疏,送诸君见如来!”

佛相衔怒而来,一跺足,地陷三尺。一身佛元激荡,震慑全场。

远处,紧随而来的垢无尘心中一紧,便要出手,旋即想起柳三变嘱咐,只能死死地压下心中除魔之火。

同时,佛乡深处,佛识一步踏入洗身池,却反被一道祥光接引,来到了从未来过的佛乡深处。

“恩?这是?”

佛识好奇地看着四周,这是一个院子,很普通的院子。然而佛心纯粹的佛识却能感受到这里充斥了数不尽的强大而纯净的佛力,甚至于那隐藏在佛力之下的一丝邪力,也逃不过他的感应。

“你来了,开启者。”

突然,一道平和的声音响起,旋即佛识前方一道金光闪烁,现出了一位披着淡绿色袈裟的白发佛者。

“佛识见过前辈。”

佛识匆忙行了一个佛礼。

“宿命,真的无法抗衡么,阿弥陀佛。”佛者却是悠然一叹。

佛识皱了皱眉头,道:“前辈,如今佛乡……”

“我知道。”

佛者打断了佛识的话,道:“只有佛乡濒临毁灭,我加诸于洗身池上的阵法才会启动,将你引来佛魔之岸。”

“佛魔之岸?”佛识一愣。

“不错,当年佛乡的创立,本就是为了镇压被封在佛乡之下一股邪恶的势力的。而佛魔之岸,则是镇压的主要力量。”

“这……”

这信息量有些大,佛识一时有些接受不过来。

“难道不能将这些邪魔杀死?”

“可以。”佛者点了点头,道:“但是那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而其中之一,便是要让他们成功突破镇压,再度出现在武林之中。”

“漆雕光明。”

这时,又是一位佛者出现。

“是尸罗圆谛。”

尸罗圆谛道:“我早已明言,镇压非是长久之计,唯有将邪恶彻底诛灭,方显我佛慈悲。”

“这……”漆雕光明唱了个佛号,道:“众生有命,若可安然相处自然是好。即便不能,将他们放出再造杀孽,吾心不忍。”

尸罗圆谛道:“隔空吟唱梵呗过于消耗功力,如今佛乡正是危难,你便先去相助。”

“好,此地便交给佛友了。”漆雕光明点了点头,化光而去。

“晚辈也要前往相助了。”佛识道。

“且慢。”

尸罗圆谛看着佛识,道:“如今佛乡地下的邪魔虽然仍被镇压,但是我能感受他们的实力正在逐渐增强,而我等因为镇压之事,久远来修为几乎没有提升,按照这样下去,恐怕无法继续镇压太久的时间。”

“啊……这如何是好。”

“佛乡度过此次危急之后,你便开始着手布局,在做好万全准备之后,将佛乡之下的邪魔放出,并将其一举消灭!”

说完,尸罗圆谛顿了顿,又道:“我记得武林中有一位人称博士生的谋士,智虑非凡,你也可与他合计。”

佛识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佛魔之岸忽然传来阵阵颤抖,那隐藏在佛力之下的魔息,竟有逐渐扩张之迹象。

尸罗圆谛面色一变,道:“不好,漆雕光明离去,镇压的力量不足,妖魔又在趁机冲击封印了。”

说完,尸罗圆谛看了一眼佛识,道:“你修为虽尚且不足,然而根基坚固,随我前往镇压之处,暂代漆雕光明之位。”

说完,一把抓住佛识手臂,化光消失。

而在名匠天工之外,抢夺天工令与赤龙臂失败的神秘青年,并没有离去,而是一直守在附近,企图抢夺柳无方的赤龙臂。无奈这段时间以来,柳无方便只在名匠天工与菜市场之间来回,让他没有丝毫下手的机会。

突然,青年心脏猛然剧烈的跳动,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狂喜。

“是圣主的气息。恩,如此看来,圣主破封之日不远了,我需要提前做好迎接圣主的准备。”

青年目光极度闪烁,最后放弃了夺取赤龙臂,转身离开了名匠天工。

第二十六章 无生之力

佛乡之外,战况悄然白炽。

“佛乡后进?正好,今日一并除根!”

王权一声大笑,魔功再运,绝式顿出。

“魔武,天陨。”

佛相见王权武式凌厉,当即一声沉喝,提元纳气,强催功体。顿时间,一身佛门真元,凝至顶巅。

“摩诃无量,大梵圣掌!”

旋即一声爆喝,一个金芒万丈的‘卍’形符号自佛相体内而出,刹那间便化作百丈庞大,恢弘镇压王权。

佛门极限武学,一拭王权绝式。

“破!”

王权一声沉喝,掌上加力,浩瀚魔攻倾注,瞬间,百丈佛符,破碎!

噗!

释论疏虽是佛乡后进第一强者,但与王权相比仍旧有许多差距。如今一击之下,这其中的差距,尽数化作佛相所受的伤势。

远处,垢无尘双拳猛然紧握,连身躯都有些颤抖了。然而一身武元却反倒是收敛的愈发彻底了,丝毫不曾外泄。

诛仙海是武林祸端,甚至没人知道诛仙海所在。而他这次的任务便是要更随在战后的诛仙海众人身后,查探清楚诛仙海的真实所在。

他,不能出手!

战场之上,王权一声狂笑,抬手再出杀招。

恰在此时,佛乡之内,再现沛然之力。

一道宏大掌力,瞬息而来。

旋即超凡佛影,伴随漫天祥光,缓步而来。

“宁当燃身破眼目,不忍行杀食众生。宁破骨髓出头脑,不忍啖肉食众生。常受短命多病身,迷没生死不成佛。”

淡淡的辞号,淡淡的身影,淡淡的神情。漆雕光明一步数丈,瞬间出现在了战场之中。一身浑厚佛力,惊慑众人。

“佛乡果然有隐藏的力量。”念禅目光闪烁,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旋即远远与拓跋如梦对视了一眼,

拓跋如梦手下攻势顿时缓了数分。

“你,不行了吗?”

两面神察觉拓跋如梦攻势变缓,寒刀一压,刀芒再涨。

拓跋如梦淡淡一笑。

火火火忽然癫狂一笑,一身火焰异能再度凝聚,烧向漆雕光明。

“阿弥陀佛。诸位,此战且休吧。”

漆雕光明双手合十,一吟佛号,登时一股无匹佛力,勃然爆发。火火火首当其冲,闷哼一声,口溢鲜血,不停倒退。

血为王单手向前一劈,破开了漆雕光明佛力。

“此人实力不差,我方已激斗多时,神疲力倦,加之神秘梵呗压制,再战恐反缩战果。”

血为王一番沉吟后,发出了命令。

“退!”

说完,虚发一掌,掩护众人撤退。

远处,垢无尘见状,同样身化流光,悄然跟在诛仙海众人身后。

“既然如此,拓跋如梦便不再打搅了。”

拓跋如梦儒雅一笑,抽身带着雨宫快速退去。

“指导员!”

佛相纵身,来到伏远禅师身旁,握拳无言。

两面神见来犯之人退走,双身合一,寒刀入鞘,准备离去。

“叶武夫,多年不见,想不到你竟能在恶性之中养出善心。此次佛乡之难,多谢了。”漆雕光明说道。

“受人所托而已。”

两面神或许是许久不曾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步伐明显地停顿了一瞬间,而后再次举步,消失在了佛乡众人眼中。

漆雕光明摇了摇头,对不知何时来到身旁的念禅道:“先将死去之人收埋吧。”

念禅点了点头,指挥着余下武僧,收埋尸体。

……………………

道由白云尽,春与青溪长。

时有落花至,远随流水香。

闲门向山路,深柳读书堂。

幽映每白日,清辉满衣裳。

深柳读书堂之内,柳三变一脸惬意地煮茶品茗。似乎将凡俗一切都抛诸脑后。

忽然,柳三变心中一动,面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大师苏醒正好,我这三日烧可是刚刚煮好。”

“是你救了我。”

佛怒走到柳三变对面座下,浓眉皱起。

“当日之后的事情,为我说一遍。”

柳三变轻笑着替佛怒倒了一杯茶,而后将之后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该杀!”

听完柳三变叙述之后,佛怒一拍石桌,怒声道。

“哎,气恼乃是败亡之兆,大师息怒。”柳三变摆了摆手,压下佛怒情绪后,道:“其实李裔文此举,虽有不妥,但若是从长远看来,却是利大于弊。”

“哼!”

佛怒一声冷笑,道:“击碎子午鼎,释出血为王,利在何处?”

柳三变呵呵一笑,轻抿了一口香茶,道:“大师为何不换一个角度思考。子午鼎在虽然可以压制血为王,却也限制了我等对血为王出手的机会。然而这百年以来的明争暗斗,无不说明了诛仙海并无悔过之心。现如今子午鼎碎,血为王出,不也正是一个彻底消灭他的机会么?”

佛怒一番沉思,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不认同。我说不过你,我要走了。”

“也好,如今大师伤势痊愈,也确实该回佛乡了。”

顿了顿,柳三变继续道:“另外佛悯、佛听也在此地,你们三人便一同上路吧。”

“他们怎会在此?”

佛怒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问,向柳三变告辞之后,唤出佛悯两人离去了。

深柳读书堂再次剩下柳三变一人。

“静极思动,修养了许久,我也该是时候一访留仙翠篁了。”

说完,柳三变缓缓离开了太华山。

……………………

佛乡之内,诸事理毕。漆雕光明、念禅、佛相等汇集在一起。

“想不到传说竟是真的,佛乡之下竟真镇压了妖邪。”

在听闻漆雕光明的一番解释之后,念禅感慨道。

“如今佛乡甫经战乱,正是百废待兴之际,可惜我无法离开佛魔之岸太久,整顿佛乡之事,还需要劳烦数位。”漆雕光明道。

“这……”

念禅面有难色,道:“经此一战,佛乡众多佛友,包括指导员在内皆已牺牲,导致佛乡战力大减。加之护山阵法被破,更是失去了最后的防守。若是敌人再度来攻,恐怕佛乡已无反抗之力。”

“不仅如此,那道帮助王权与人世主破开佛乡法阵的剑气,也需要调查。”念禅继续说道。

“恩,此事确实棘手。只是我身负镇压之责,无法停留。而布置法阵的妙莲华佛友又云游方外,不知其踪。”

正说着,一位沙弥快步走了进来。

“见过诸位,门外有一位自称藏虚的道长请见。”

“哦?是他。”

佛相双眼一亮,道:“藏虚道长见识非凡,或许有计可解眼下困境。”

“快快有请。”念禅道。

沙弥退出,不多时,藏虚快步走了进来。

“藏虚前辈。”

佛相当先招呼。

众人见过面后,念禅问道:“不知道长为何来此?”

藏虚一叹,道:“我本应往深柳读书堂,在路中忽悟天机,感应佛乡有难,故而前来支援,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道长有此善心,漆雕光明代佛乡众人谢过了。”

“漆雕光明?大师可是佛乡三座之一?”

漆雕光明唱了个佛号,道:“想不到如今还有人记得我等名号。”

佛相道:“藏虚前辈见多识广,可知道佛乡妙莲华大师行踪?”

“妙莲华……”

藏虚捋了捋长须,道:“倒是听过,然而那是许久之前了。便是当年诛仙海与烟都祸世,他也未曾出现。”

就在双方交谈之际,众人忽感一阵奇异之力涌动,整个佛乡,竟陷入轻微颤抖之中。

“二次来犯!”

念禅与佛相面色一变。

漆雕光明却是眼中闪过喜色。

“阿弥陀佛,许久不见,佛友别来无恙。”

话音落,却见一位手持菩提手掌,毗罗袈裟,佛像庄严的佛者,踩踏着轻缓步伐,荡漾着祥和瑞光,缓步而来。

“玉心如意妙莲华。”藏虚失声道。

“佛阵已然修复,诸位且宽怀。”

漆雕光明微微一笑,正欲说话,却又再次感到佛乡深处传来一阵颤动。

“哎呀,不好。”

漆雕光明面色一变,身化流光,瞬间而去。

念禅两人正欲前往,却被妙莲华伸手挡住。

“诸法因缘起,如来说是因。漆雕光明天命未至,还不是出世之时,诸位不必跟随。”

藏虚道:“我之来意,本为助佛乡一力。既然此刻已然无忧,在下便先告辞了。”

“道者为江湖奔波,辛劳了。”妙莲华微微躬身。

“请。”

藏虚点了点头,离开了此地。

“恩,这段时日,休养生息吧。”妙莲华说着,缓步走入了佛乡深处。

而在同时,名匠天工之外,柳无方单手持剑,剑刃之上放着一根发丝。

虽然只是简单的动作,但是他却已经是汗流浃背了,甚至手臂都在隐隐颤抖。

柳无方瞥了瞥一旁躺在竹榻上,扇着小扇子,吃着小水果,一脸享受的天工,不由得喂了一声。

“喂。我说你这训练到底有什么用处啊?”

“其实没什么用处。”天工看也不看柳无方,白皙纤细的手指捏了一颗葡萄放入口中,享受地眯起了好看的眼睛。

“什么?”

柳无方双眉一敛,剑上失衡,发丝瞬间断裂了。

“不好!”

柳无方大惊失色。

果然,下一瞬间,原本还在竹榻之上的天工已经出现在他身后,小脚一踹,柳无方立马被踹飞,狼狈落地。

柳无方被揍却不敢有怨言,而是再次拔下一根发丝,继续先前动作。

“喂,我说那个奇怪的家伙走了。”

“我知道。”

“他不是好人,你怎么不打他?”

“关我什么事?”天工一翻白眼,不再搭理柳无方。

………………

无名荒野之中,神秘的妖邪青年一步一踌躇,一步一思量。

“圣主将出,我应该如何因应?”

思量之中,青年缓步而行。

突然,青年听闻疾风阵阵,不远处,佛怒三人急急而奔。

“讨厌的气息。”

青年身形一闪,挡在了佛怒三人身前。

“挡路者让开。”

急于赶回佛乡的佛怒见人拦路,不由得心中生怒,直接一掌,凌厉拍出。

然而,面对佛怒掌劲,青年一声冷哼,真元勃发,轻易震溃。

“正好无由见诛仙海之人,便拿你们的人头当做礼品吧。”青年侧身,抬手一指,势欲降佛。

第二十七章 冰火的道路

无名荒郊,妖邪青年强势拦路,佛怒三人心忧佛乡安危,无言之中,肇开战端。

“大梵圣掌!”

佛怒抬手之间,佛元涌动,浩掌瞬出。

一旁佛悯两人,亦是各各赞掌。

青年见状,负手不动。仅是单足狠狠在地面一跺,登时,地裂尘飞,一面巨大泥墙被其掀起,将三人掌势轻易挡下。

而后单拳一握,邪氛凛然。

“诸天荡。”

青年口吐名式,一拳击出,日月崩坏!

噗。

佛悯两人修为尚低,面对青年极招,难以抵抗,登时吐血倒退。

便是佛怒,也是连退数步,体内气血一阵翻涌。

唰!

男子趁机,身形一动,瞬间出现在了佛听身前,而后屈肘往其前胸一撞。

咔擦咔擦。

数声骨头断裂之声传出,佛听瞬间重创,倒飞倒地,吐血昏迷。

“佛听!”

剩余二子见状,齐声怒吼,睚眦欲裂。

其中佛怒尤甚,不顾自身伤势方愈,功体未恢复至巅峰,提元纳气之间,极限武学,再现尘寰。

“佛怒天华!”

佛怒一掌拍出,元功浩荡,霎时漫天佛华弥漫,炫人耳目。

青年眉目一敛,轻视之意尽收,沉腰立马,双手招纳之间,尽敛天地邪氛。

“江山一瞬寒!”

喝声出,青年双掌一推,无尽邪氛汹涌激荡,直扑漫天佛华。

轰!

极招相会,气劲爆射,周遭林木瞬间摧毁。佛怒一声闷哼,口溢鲜血,所处之地立陷三分。

佛悯见状,饱提一身佛元,凝于双掌,渡入佛怒体内,一抗青年之力。

两人合力,青年顿感压力,脚下不自觉退了半步。

元功之拚,凶狠异常。战场之中,土木掀飞,烟尘滚滚,苍穹失色。

蓦然,青年面露凶光,双脚一定,功体暗暗催至巅峰,一提气,一推手,霎时间,邪氛尽掩佛华。

佛怒两人顿时倒飞,落地呕红。

青年见状,故技重施,佛悯再遭重创。

就在青年准备再伤佛怒之时,心脏蓦然剧烈跳动,旋即,一道清朗辞号,于焉响彻。

“概世皆从忙里老,谁人肯向死前休。贤愚千载知谁是,满眼蓬蒿共一邱。”

“嗯?”

青年一声长嗯,惊疑不定地看着忽然来到的无根之萍。

而本应随佛识一同前往佛乡的无根之萍突然在此出现,两双湛蓝的眼,两颗共振的心。他们,是何关系?又将牵引出何等不为人知的故事?

万里黄沙之内,巍峨诛仙天柱之上,甫从佛乡归来之人,虽一脸疲态,却难阻高涨的心。

“此次进攻佛乡,虽尚未将其完全摧毁,但击杀其主事,坏其法阵,已是收获匪浅。诛仙海霸业,不远矣。”血为王哈哈大笑。

拓跋如梦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然而此战变数却也不少。无论是两面神的出现,亦或是最后那名佛者,都导致了我们此战无法尽全功。”

“哼,叶武夫此次坏我大事,来日定斩不饶。”血为王一声冷哼。

“尊敬的王啊。”

火火火走了出来,道:“这个女人曾经出手挡住我的攻势。”

他指了指一旁的雨宫。

雨宫闻言,一双妙目冷冷地注视着火火火。

“哦?”

拓跋如梦看了看火火火,道:“战场之上极为混乱,偶然的错误并不奇怪。”

“我要得到她。她一定可以让我感觉到温暖。呵呵哈哈哈。”火火火癫狂一笑。

拓跋如梦眉头一挑,双目深沉,看不出他的想法。而血为王则是并不表态。

火火火再次发出癫狂笑声,一身火元忽然汹涌而发,逼命袭向雨宫。

人世主见状,一弹指,一道凌厉剑气疾射火火火。

锵!

火火火镰刀一挥,将这道剑气劈碎,而后火焰一分为二,竟是将人世主也笼罩其中。

“住手!”

血为王沉声一喝,火火火却是恍若未闻,火焰依旧汹涌而去。

“一剑万瀑!”

雨宫绣眉皱起,雨剑顿出,万千剑气化作雨瀑,抵抗火火火汹涌的火焰。

与此同时,血为王一声怒哼,以音波载功,震的火火火一阵跄踉。雨宫趁势,剑上加力,瞬间雨瀑冲过火势,将火火火淋了个通透。

“为什么,我亲爱的王。”火火火阴冷地看着血为王。

“大势之前,不论私怨。”血为王面无表情地道。

人世主微微一笑,道:“此次一战显示出佛乡尚有隐藏的力量,拓跋如梦也需为此做下因应。若有他事,可唤人传讯至烟都,请。”

说完,拓跋如梦带着雨宫离开此地。

两人走后,火火火道:“我尊敬的王啊,你让你最忠诚的骑士受伤了。”

血为王眉头一皱,道:“此仇你暂且压下,日后有机会,那名女子任你处置。”

“我相信你,我的王。呵呵哈哈哈哈。”

血为王道:“此战各位消耗不小,先去歇息吧。”

众人散场。

而在诛仙海城堡之外,漫天风沙之中,一名傲然道者,悄然现出身形。

“想不到传说中的诛仙海,竟然隐藏在这里。”

垢无尘双拳一握,冷冷地看着诛仙海城堡,许久之后,飘然而去。

而在垢无尘去后,两道身影突兀而出,赫然是人世主与雨宫。

“主上,为何不将他留下?”雨宫问道。

“他能跟踪到此,连我也不曾发现,是他的本事。”

雨宫绣眉微皱,道:“可是这样一来,诛仙海便会由暗转明,对我们的合作,大大不利啊。”

人世主轻轻一笑,道:“只有盟友适当的损失,才能造就我们最大的利益。况且王权此人并不是很好的合作对象,而烟都的合作对象,也不会只有王权。”

雨宫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雨宫。你与烟朱在武学方面虽然高绝,然而论到计谋,距离风云二宫,可是差远了。”

人世主哈哈一笑,一甩衣袍,傲然辞号,缓缓而出。

“帘外几多争战,帘中握尽苍穹。谁悟得机心如梦。念悄然处,狮行虎顾。更掀起、烟雨云风。”

辞号毕,两人身化流光,瞬间消失在天边。

……………………

同在此时,道门宗上天峰处,虞千秋三日调神,已再入冰心之境。随他目光所至,寒意自生。

倏然,流光一闪,天华君来到虞千秋身前。

“天剑君,通天路非同小可。稍有不慎,甚至会损坏根基,三思啊。”天华君一脸忧郁,三天时间他寻找道印谈了数次,却始终无法改变他的主意。

虞千秋看了看天华君,冰冷的眼神稍微柔和了一些。他摆了摆手,道:“天剑君只是过去,如今只有虞千秋。”

“这……唉。”

天华君黯然一叹,看着自己的双手,有些痛恨。当年他阻止不了,如今,他依然阻止不了。

“道门七天,终究无法再度一体么?”

天华君仰天默然,在他心中,道门七天,从来都没有天心君。

就在此时,宗上天峰之巅,道印负手傲立,任寒风冽冽,衣袍翻飞,不动丝毫。他一双眸子此刻神光尽敛,恍若无情天神,凝视着山下两人。

倏然,他双手大张,一手太阴,一手太阳,日月之辉,交叠万丈。而后,道印眉心忽然闪烁皓光,神秘道门教尊之印,透体而出。

道印眼疾手快,双掌一合,太阴太阳之力猛然交汇,阴阳调和之下引动一身浩瀚道元。

一瞬间,天地色变。

旋即,一道充斥着混乱之力的道路由其脚下,迅速蔓延至山脚。

“通天之路……开。”

“传说中道门最强的防护,也是最强的历练,甚至通过者可要求道门为其办一件不违道义的事情,号称道门至高之路的通天路,想不到今日有幸见识。”

不知何时,天心君也出现在了山脚,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条蜿蜒之路。

“天心君。”天华君面色一沉。

天心君恍若未见,笑道:“赤足踏冰火,负万山之力,受万剑破体。即便是天华君,也很难跨越吧。毕竟作为历练或者挑战的话,是不允许使用真元与武具的。”

说完,天心君看向虞千秋,道:“不过以天剑君师兄的实力,应该也有成功的机会的。”

虞千秋闻言目光转向天心君,眉头不由得一皱。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天心君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不及细思,一道身影自山上而来,身形闪烁,尽显无上步伐。

“通天路上,不存外物。解下你的冰棺。”道印说道。

虞千秋肩膀一阵,冰棺划出呼啸风声,轻轻落在天华君身前。

两人目光相对,没有言语,天华君轻轻点头,将冰棺负起。

虞千秋褪去鞋袜,赤着双足,踏上了这条道门最高之路。

一脚踏入通天路,地面突然燃起烈焰,瞬间,虞千秋脚掌通红而一片。而后,另一只脚同入,火焰升腾的瞬间,虞千秋一声闷哼,膝盖微微弯曲,如负万山之力。

同时,无数剑气莫名而出,瞬间划破虞千秋衣袍,在他身上划下万千血痕。

虞千秋强忍着足下炙热,待缓过劲来后,才踏出第二步。

咔擦。

赤足落地,瞬间,冰霜之境浮现,而后又被身负万山的虞千秋踩破,碎成片片冰渣。尖锐的冰渣刺入甫经火炙的脚掌,瞬间令他双足鲜血淋漓。

天华君闭上双眼,不忍看此幕,只是负着冰棺,亦步亦趋在通天路外陪着虞千秋。

道印目光深沉,令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天心君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而后又故作担忧地道:“师尊,师兄他能可坚持么……”

道印一声冷哼,拂袖离去。

再观虞千秋,走了不过数米,已经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一般,浑身都湿透了,当中有汗水,更多的,却是血液。

他,真的能走过这条道门至高之路吗?

第二十八章 同路人 不同路

宗上天峰

宗上天峰之外,暖风习习,吹送着春日芬芳。然而,温暖的春风吹拂在博娴心口,却是逐渐冰寒。

在天绝峰醒来后,他略微了解了情况,便不再停留,而是直奔道门之地。

八卦掌向来只有两个传承,而今出世的,除却博娴,便仅剩半隐半出的宗上天峰教尊,道印玄机。

关于了空禅师之死,他必须要查明真相。这不仅关系到八卦掌传承之事,更严重的甚至会牵起道门与佛门之间的战争。

然而,为何越是接近宗上天峰,心中却越是迟疑,步伐,也越发沉重。

是伤势的牵引,是心中的忧虑,还是隐隐中已然在胸的答案?

“玄机为人刚正不阿,不会无端杀害了空禅师。莫非道门,真的出现了叛徒。烟都之人狡诈至极,而开战至此,人世主身旁始终只有烟朱一人…………无论如何,博娴不会让道门再次陷入久远前的黑暗。”

握了握拳头,博娴正要加紧步伐,却不料宗上天峰之处忽然传来阵阵訇然巨响,而后,异象纷呈。

“这是……通天路。”

博娴双目一凝。

“通天路自那个黑暗的时代之后,仅仅开启过一次。现在又是谁人在闯这条道门至高之路?”

博娴心中一定,抛开了原本的烦恼,快速往宗上天峰而去。

而另一边,拿到初春霡霂的李裔文,再次回到了天绝峰。

“嗯?这么快?”

顾惜朝有些讶异,旋即看向李裔文面色憔悴之色,道:“一路奔波,想必不曾休息吧。”

“无妨。博娴呢?”

“醒来后便离去了。”

李裔文点了点头,道:“我在路途中听闻诛仙海险些攻陷佛乡之事,他们步步紧逼,我们的动作也必须抓紧了。”

“诛仙海此战虽胜,但是消耗也不小,必然会修养一段时间。你虽取来初春霡霂,然而要治疗夜流光还需要你的协助,你先养好精神吧。”

李裔文点了点头,找个地方盘膝坐好,调养着耗损颇重的精神。

顾惜朝见状,微微轻笑,而后走进了屋内。

屋中,夜流光静静地坐在轮椅之上,虽然面色平静,但是一双眸子隐隐透出的激动还是彰显了他此刻心情。

十几年来,一直瘫坐轮椅之上,生活起居都需要他人照料,这对于一个本应该追逐着风的人,是何等的煎熬?如今,恢复的希望在即,又有谁能够保持内心平静?

“哈哈,这一次,你可得好好感谢那个家伙。”

初春霡霂在手,顾惜朝也明显的轻松了许多。

“准备好,我现在便替你疗伤。”

“恩?不是说需要李裔文协助?”夜流光一愣,方才两人的对话并没有隐藏,故而全被他听入耳中。

顾惜朝摇了摇头,道:“从那次的交手我就知道,他是一个停不下来的人。如果我不这么说的话,他绝对会立刻离去。而以他如今的状态,一身实力至多发挥出五成。”

夜流光点了点头,这种事情他能理解。即便是以他们实力,在全盛时期行走江湖也不敢说绝对安全,更何况只剩下一半功体的李裔文。

“来吧,你身上之毒虽然难缠,但是在初春霡霂之下,也无法继续逞凶了。”

顾惜朝说着,一声沉喝,一身元功急速运转,霎时间,初春霡霂之上散发出盈盈绿光。

“我用元功将初春霡霂之力灌入你之气海,之后在调动这股力量冲击盘桓腿上之毒。”顾惜朝说完,元功暗提,绿芒再涨。

异种元功进入气海,令夜流光如遭重刑,刹那间便汗流浃背。随后强行振作,元功运转,携裹着初春霡霂之力不停地冲击双腿上的剧毒。

屋外,李裔文不知何时停止了调息,静静地看了两人一眼后,转身离去。

顾惜朝说的不错,他是一个停不下来的人。

“嗯,佛乡遭受了这样严重的攻击,柳三变此刻应不在深柳读书堂,他会去哪里?留仙翠篁么?佛乡一战,有法阵庇护的佛乡本不应遭此大败,那破开法阵的一剑是谁所发?是七尊剑么?”

走在路上,李裔文陷入沉思。轻缓的步伐,让他脑中思绪逐渐澄明。

“斜月坪论剑会,嗯……有初春霡霂,夜流光恢复之日可期。诛仙海方面也有柳三变,好,一行斜月坪。”

李裔文打定主意后,分辨了下方向,缓缓离去。

………………

寂静的荒郊之外,对视的两人,无声。

掠过的风,隐含着肃杀,肃杀之下,却又是暗含灵魂悸动的迷茫。

“同路人。你,应该站在我的身后。”

面对无根之萍的到来,妖邪青年心中一颤,竟是不愿与之为敌。

无根之萍目光几闪,将心头悸动强行压下。

“寻根因缘而行,既见不平,自当相助。”

“嗯?”

妖邪青年目光一寒,冷声道:“我见你,有一种亲切之感,我相信你也有同样的感觉。我们,是一路人。”

“寻根双足,不踏妖邪之道。”寻根双目一眯,元功暗提。

“哈,拿出你的底气。”

妖邪青年一声冷笑,元功一振,浩拳顿出。

“诸天荡。”

突来极招,寻根心中一振,正欲反击,却赫然发现青年所击之人,乃是一旁重伤之佛怒。

“危险,一线天掣。”

寻根元功饱提,长镊瞬化凌厉之芒,直破青年一式。同时,身形瞬转,来至佛怒身旁。

青年趁寻根身形腾挪之际,觑其破绽,一拳再出。顿时浩瀚邪力,激荡四野。

寻根察觉此式凶狠,回身一掌拍出,却是难敌邪拳之威,掌风破碎之际,倒退呕红。

同时,寻根察觉佛怒受创之中,已然危及生命,当下不再停留,带起佛怒,化光遁去。

“无谓的羁绊。”

青年一声冷笑,抬手挥出二掌,掌风化作凌厉之刃,瞬间,佛悯二人,尸首分离。

“诛仙海与佛乡方有一战,我以此人头为礼,邀其合作,攻破佛乡,释出圣主。”青年挥手收起两人首级,化光离去。

而在青年走后,两道金光分别由佛悯两人尸身之上飘出,在空中一阵徘徊后,一化为三,两两并行,各向他方。

远处,寻根背负佛怒,匆匆而行。蓦然,佛怒浑身一阵,仰天悲吼,鲜血高喷。

“师弟!”

寻根步伐一滞,将佛怒放下,为其渡功疗伤。

倏然,两道柔和金光疾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没入了佛怒体内。

“嗯?这是……”

寻根一惊,然而还不待其深思,一股沛然之力陡然自佛怒体内爆发而来。寻根一时不察,竟被此巨力震退数步。

旋即,本应重创的佛怒倏然起身,沛然一掌,尽毁身前之物。

“大师,冷静。”寻根说道。

佛怒击出一掌之后,仿佛心中悲怒平静了一些,只是在粗声喘气。良久,他低沉的声音传来。

“两位师弟,死亡了。”

“啊?”

寻根一惊,上前一步拍了拍佛怒手臂,却又蓦然一惊。

“咦,你的伤势,竟完全痊愈了。嗯,功体竟也莫名增强了数成。”

“我也不知为何。只知道方才忽然有两股奇怪的力量传入体内。同时也感应到了两位师弟的死亡。”佛怒看着自己双手,一脸懵逼。

寻根沉吟了一番,问道:“方才那是何人?为何会对你们下此杀手?”

佛怒摇了摇头,道:“莫名而遇,无端启战。”

“那人修为非凡,且手段狠戾。需要多加提防。”寻根道。

佛怒朝着寻根躬了躬身,道:“阁下救命之恩,来日佛怒再报。此刻贫僧需要赶往佛乡,请。”

“佛乡之战已然落幕,然而重建更需人力,你路上小心。”

佛怒点了点头,快速离去。

“嗯,佛乡之战我虽未至,然此刻救下佛怒,也算抵了柳三变请托。至于这个青年……为何他竟会与我产生心魂同调之感而引我来此?嗯,此事还需一番调查。”

……………………

漫天飞尘掩不掉满地伤痕,呼呼的风声,也吹不散弥漫心间的悲凉。大战之后,虽整顿了一切。然而空气之中隐约可闻的血腥之伟大,又该如何消散。

佛相走在战后的土地上,一时间,有些痴了。

“佛相,玉佛请你前往大殿议事。”

在佛相失神之时,念禅快步走了过来。

“嗯。”

佛相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两人走进大殿时,妙莲华与佛识已然在场。

“师弟,你出来了。”佛相看见佛识,也有些惊讶。

妙莲华道:“我方才与佛识一番交谈,对于佛魔之岸如今情况也有了一些了解。”

“如何?佛魔之岸内的力量是否可以解放出来?”念禅当即问道。

妙莲华侧头看了一眼念禅,平静的眸子里似乎暗含机锋。

念禅心知自己太过急迫了,当即稳了稳心神,道:“经此一战,佛乡力量大大削弱。若是佛魔之岸的力量可以解放出来,定能扭转当前局势。”

佛识摇了摇头,道:“在漆雕光明前辈出来之事,我曾替他镇压了一次暴动。情况十分不妙,佛魔之岸内诸位佛门前辈,恐怕短时间内都无法出来了。”

“遗憾。”

念禅一叹,眼中却是闪过异样神色。

佛识道:“佛乡内既然有玉佛主持,以及佛相师兄和念禅师叔协助,佛识想要下山一段时间。”

“哦?可有急事?须知如今佛乡正处危难,血为王等人尚不知何时会再次来袭。”念禅道。

佛识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然天外突来四道金色光芒,瞬间分别没入佛识、佛相两人体内。

“啊!”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大吼,一身佛元竟在瞬间暴涨三成,突然增强的元功让他们无法完美控制气息,顿时间,大殿之内,劲风四起。

念禅目光一闪,退了一步。

而玉佛则是眼中惊异之色一闪而过,看着佛相,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师弟!”

蓦然,两人同吼。方才金光入体,他们也同时得知了佛悯两人的死讯。

“我需要下山。”佛识双拳一握,转身离去。

“我也一起。”

佛相说道,也要跟上,却被玉佛拦住。

“不可妄动,此事有佛识一人足矣。”

佛相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些。只是紧握着的双拳已然有些颤抖。

玉佛眉头一皱,道:“我观你之元功似乎有损,你可有察觉?”

佛相点了点头,道:“之前曾受过重创,可能尚未痊愈。”

“这段时间你便好好疗伤吧,佛乡之事交由我与念禅。”

“恩,”佛相点了点头。

第二十九章 八卦双流

留仙翠篁,无寐生坟墓之前。墨张声拎着一壶酒,一边往碑前洒落,一边往口中狂灌。

“师兄……”

一旁,一线随看着墨张声的模样,欲言又止。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墨张声这一次回来之后,好像变了一个人。这让他有些不忍。

“师弟,一路走好。害死你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墨张声抚摸着石碑上的文字,低声呢喃。在那双有些浑浊的双眸内,妖异的红光闪烁的越发频繁。

“师弟,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留仙翠篁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山外会有大战的痕迹?”墨张声忽然问道。

“是衔令者,他曾到访。”

一线随将当日情况说了一遍。

“哈,烟都、李裔文。”

墨张声再次灌了一大口酒,因动作太猛而导致酒液溢出浸湿了衣领。

他毫不在意地用袖子一擦,道:“衔令者,是为师弟之死而来的吧。”

“是。”

一线随皱了皱眉头,道:“立约台之后,诛仙海与烟都愈发肆无忌惮了。听说不仅衔令者之道观被毁,太华山乃至于佛乡都遭受了他们的侵袭。尤其是佛乡,更是险些败亡。”

“你想叫我振作么?”

墨张声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放心,师兄不会就此颓废的。”

就在两人交谈之间,一道清朗辞号,伴随着轻缓步伐,缓缓进入留仙翠篁。

“天上月星有象,棋中黑白无常。

沉吟屈指数兴亡,不过古今一样。

因势定波世浪,谋才颠覆痴狂。

谁堪与日共高长?自是白衣卿相。”

一步一摇扇,一步一生华。柳三变带着一缕风尘之气,直卷遍地翠篁。

“柳……三……变!”

墨张声一声低喝,身形一闪,已出现在柳三变身上。伸手一招,长剑霎时飞出,颤颤争鸣。

………………

巍峨无名巨峰,蛰伏的城堡,如水墨一般的巨兽,淡雅而狰狞。

烟都之内,一张冷屏,隔绝春秋。

冷屏之内,拓跋如梦把玩着高冠,仔细品味着烟朱带回的讯息。

“我不留既然死了,说明夜流光身上之毒,也应已解除。正道再添这两大战力,确实不容小觑。”

烟朱握剑之手猛然一紧,显然对任务失败心有不甘。

“烟宫不必自责。在李裔文与顾惜朝联手之下,你能全身而退便已不错了。”

这时,雨宫上前一步,道:“主人,若无他事,雨宫先行告退了。”

拓跋如梦点了点头,道:“你去吧,注意隐藏身份。”

雨宫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烟朱道:“斜月坪即将有一场由七尊剑发起的剑道之会,不知主上是否要前往?”

“嗯,我尚有他事,便由你走一遭吧。”

“是。”

烟朱点了点头,也离开了烟都。

这时,一道烟云忽然飘来,拓跋如梦抬手一握,瞬间接收了其内讯息。

“佛乡深处的力量暂时无法出现。只不过,仅仅出现一人,便有如此修为,其内蕴藏的力量着实不容小觑,看来三教争端开始之前,佛门气数未尽,敌对之余,还需要留有退路。至于那名带面具的刀者,来历应也不小,只可惜王权不愿透露此人讯息,此事也已交由雨宫打听。嗯……春秋之局,以利搏利。诛仙海所在既然已经暴露,看来我也该寻柳三变一谈了。”

……………………

通天路上,虞千秋一步一停滞,一步一滴血。任衣衫破碎,血汗同流,目光始终如一,紧紧凝视着通天路的顶端,宗上天峰!

倏然,一阵疾风吹入,一道身影,急急而来。

“啊?是虞千秋。”

博娴初至,便看见苦苦行走在通天路上的虞千秋,不由得神色一变,急急靠近。

“止步。”

一旁天心君见状,眼中闪过一抹杀意,而后身形一闪,将博娴挡住。

“杀意?”

博娴心中一振,看着眼前陌生之人,恍惚之中竟有些眼熟。

“哈。”

天心君一声冷笑,道:“阁下擅入我教之地,更直闯我教至高阵法,在下没有出手已算仁慈了。”

“是博士生,你怎会来此?”天华君问道。

博娴看了看背负着冰棺的天华君,眨了眨眼睛,问道:“为何虞千秋会走通天路?”

“这……唉,详情听说。”

“愚蠢!”

博娴一甩衣袖,显然也为道印之举而感到愤怒。

“我需见道印。”

说完,博娴正要离去,天心君却是再次挡路。

“你是何人?教尊岂是你想见便见?”

“师弟。博士生非是外人,与本教大有渊源,不必拦他。”天华君将天心君拉开,旋即想了想,凑过去,将虞千秋带来的讯息低声说了出来。

“果然。”

博娴双目一瞪,怒气冲冲地直冲宗上天峰。

宗上天峰之巅,原本是一处平峰,只可惜在当年虞千秋与天真君一战之后,已经破碎,满目不堪,也无人修整。

如今,只有孤零零的两座坟,并立其中。

“师兄,他回来了。你最引以为傲的弟子,天剑君。”

道印站在其中一座坟前,低声细语。

“只可惜啊,一切都来不及。”

说完,他看了看一旁的坟墓。

“天真君,当年你以命相留的人回来了,你此刻又是高兴,或者感伤?”

“道印!”

蓦然,一声沉喝,惊醒了陷入回忆的道印。

“哦?你怎会来此?”

道印转身,见是博娴,皱眉问道。

“证你掌上火候。八卦,震雷。”

博娴出现,二话不说,一抬掌,便是八卦名式。

霎时间,乌云笼罩,雷鸣轰轰。宗上天峰之地,再起同室之戈。

……………………

太华山,深柳读书堂之外。一道人影,匆匆忙忙,跌撞而来。

砰!

在人影即将进入太华山之时,法阵启动,将人影反弹,令其无力倒地。

“小心。”

倏然,一道流光疾射而后,化作傲然道影,将人影搀扶。

“这位姑娘?何如伤重至此?”垢无尘看着眼前身负重伤,衣衫脏乱的女子,眉头一皱。

“佛……佛,噗……”

女子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因抵不过体内伤势而吐血昏厥。

垢无尘见状,抬掌提元,为其渡气疗伤。然而元功方入女子体内,却又忽然终止,神色不定地看着眼前之人。

“是道门元力所伤?”

就在此时,远处一道身影快速而来。

“嗯?是垢无尘?”

藏虚远远便看见了垢无尘,一个加速,来到了他身前。

“见过衔令者。”垢无尘微微躬身。

藏虚点了点头,看向垢无尘怀中之人。

“这是……啊?婉惜姑娘?”

“衔令者认识此人?”

“见过一面,乃是博士生好友。她怎会如此伤重?”

垢无尘眉头一皱,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一来此地,便见她昏厥倒地。并且……他乃是被纯正道门元力所伤。”

“嗯?”

藏虚面色一变,旋即道:“不论如何,先替她治疗。”

垢无尘点了点头,令婉惜盘膝做好,而后为其渡气疗伤。许久之后,婉惜再呕出一大口污血,悠悠转醒。

“你心口积血已被我逼出。现在说说你是如何受伤的,又是何人所伤。”

婉惜回身,茫然地看着垢无尘,眼中闪过一抹警惕,旋即看见一旁的藏虚,顿时大喜,一把抓~住藏虚手臂,道:“不好,了空禅师死了,是死在……”

说到这里,婉惜忽然住口,看向了一旁的垢无尘。

“垢无尘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藏虚眉头深皱,显然对了空之死也有些意外。

婉惜咽了一口唾沫,道:“了空大师是死在八卦掌之下的,详情听说。”

婉惜将当时情景说了一遍。

“该杀!”

垢无尘闻言,勃然一怒,气劲爆发间,拂尘一荡,直毁周遭林木。

“冷静。”

藏虚拍了拍垢无尘肩头,旋即问道:“那你是如何受伤的?博娴现今又在何处?”

“在一寸红尘的时候,我与博士生便分头行动。他前往天绝峰,而我则是赶回深柳读书堂将此事告诉柳三变。谁知道离开一寸红尘没多远,便遭遇了截杀。而截杀我的正是道门之人。当时若非我及早跳崖求生,恐怕已无命归来了。”

“那你可曾见截杀你之人的面目?”

婉惜面色闪过一丝愧疚,道:“不曾,当时那人带着面纱,实力也远强于我。我勉力抵抗数招之后,便失去了反抗之力,只得亡命奔逃。”

藏虚神色肃穆,一番沉吟之后,道:“垢无尘,你便留在深柳读书堂照顾婉惜姑娘,我要往宗上天峰一趟。”

“不!”

垢无尘拂尘一摆,道:“全道之锋剑下,绝不饶叛逆之命。此番宗上天峰,由我走一遭。”

藏虚一番思量后,点了点头,道:“好,但是到了宗上天峰,你必须控制好你的暴脾气。毕竟道印此人,脾性同样刚烈。”

“全道之锋,自有考量。请。”

垢无尘点了点头,正欲离去,却又想起了什么,道:“我有一事,需要衔令者转告红尘素衣。请附耳过来。”

随后,垢无尘将诛仙海所在低声说出。

“这……好,好!”

藏虚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大喜。

“此番,你当记一功。”

垢无尘摇了摇头,道:“若无红尘素衣安排,我也无法成功。道门叛逆之事不可久耽,我先离去了,请。”

藏虚点了点头,目送垢无尘离去后,对着婉惜道:“婉惜姑娘,你受伤不轻,先入深柳读书堂歇息吧。”

随后藏虚用柳三变早已传授给他的方法打开了法阵,搀扶着婉惜进入。

第三十章 牵引

留仙翠篁之内,柳三变忽然来访,墨张声扬剑以对。

一线随慌忙拦在墨张声身前,却被其重重推开。

柳三变苦笑几声,道:“在下并非为造事而来,仅是希望一祭无寐生。”

“师兄……”

一线随也看着墨张声。

“哼!”

墨张声一声冷哼,倒持着长剑负手转身,不再看柳三变。

柳三变见状,朝着一线随点了点头,拎着酒坛来到了无寐生目前。

“前年伐月支,城下没金师。蕃汉断消息,死生长别离。无人收废帐,归马识残旗。欲祭疑君在,天涯哭此时。柳三变平生不沾酒,今日为君,痛饮半坛。”

柳三变打开酒坛,在无寐生坟前倒了半坛酒后,将剩余之酒,一口饮尽。

乒!

饮完后,柳三变用力一摔,将酒坛摔破。

“奸宄未除,壮魂难安。余下之事,君且于九天之上,护我功成。”

说完,柳三变朝着坟墓深深地鞠了三躬。

“祭奠完毕,请回吧。”墨张声冷冷地说道。

柳三变道:“在下此来,除去拜祭无寐生之外,也是替武林请先生出手。烟都与诛仙海一日不除,江湖一日不宁。”

“此事我自有考量,你再不离去,休怪我无礼了。”

“这……”

柳三变看着墨张声背影,眨了几眼,道:“好吧,在下这便离去。”

“哼!”

柳三变走后,墨张声一声冷哼,走进房中。

“唉,师兄的变化太大了,让我都有些不认识了。”一线随看了看无寐生的坟墓,轻叹了一声。

留仙翠篁外,柳三变步步沉思。

“白首留仙……为何这一次他的出山,性格与以往大相庭径?真的只是因为无寐生之死么?还是无寐生之死只是一个契机?而又为何我竟然从他身上看到了一丝王权的影子?嗯……看来此人无法完全信任。”

就在柳三变思考之际,突来疾风卷尘,尽拂万千剑气。一道傲然辞号伴随俊逸身形,傲然降临。

“帘外几多争战,帘中握尽苍穹,谁悟得机心如梦。念悄然处,狮行虎顾,更掀起、烟雨云风。”

“哦?”

柳三变折扇一合,一双星眸凝视着忽然而来的人世主。

“红尘素衣,冒昧拜访,请不要见怪。”

人世主朝着柳三变微微躬身,礼数周到。

“人世主到访,确实使在下受宠若惊。只可惜此地非是在下居所,否则定要与人世主煮茶论道。”

……………………

道门宗上天峰,伴随博娴一声厉喝,同室操戈之幕,再度上演。

道印双眸一眯,显然想起当初之事。但博娴比较非是外人,因此强压了心中愤怒,身形闪退,避开博娴攻势。

“博娴,住手。”

“哈,住手可以。拿出你掌上功夫。”

博娴一声冷笑,云手推纳阴阳,八卦之印浮现,招招凌厉,式式夺命。

道印见状,心中一怒,决意不再忍让,双臂一抬,同样的八卦名式,应手而出。

轰!

极招之会,天地震慑。残破的宗上天峰再添创痕。

“只有这点能耐么?”

博娴一声大喝,功体猛然一动,气劲压身。道印被迫的连退数步。

博娴趁势而近,欲将道印擒下。

“无奈啊。”

道印一声长叹,一身八卦掌势尽敛,而后纳道门精纯元功于双指之上,一指点出。

噗!

博娴未料道印临时变招,一时不察,攻势被破。

山下,虞千秋已经苦苦坚持在通天路上。天华君与天心君各怀心思地跟在他的身旁。忽然,宗上天峰处传来阵阵战斗声响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天心君目光一闪,道:“师兄,我过去看看。”

说完,不等天华君回答,便匆匆离去。

山上,激战依然。

博娴一个不慎被道印击退之后,攻势不减反增,势若癫狂。

道印眉头微皱。

“博娴,你入魔了!”

一声轻叱,携带滚滚元功,激荡宗上天峰。

博娴身形一滞,旋即起手招纳风云。

“八卦,火天。”

道印一声低叹,元功一荡,道门绝式,浩瀚而出。

“一剑舞穹仙。”

道印气纳风云,凝聚万千星辰之光而成白虹之剑。

一剑,博娴败退。

“哈,你的修为日益精湛,然而掌上之功,却是懈怠了。”

博娴擦了擦嘴角鲜血说道。

“宗上天峰虽已隐世不出,但琐事繁多,一身修为能可不降已属幸然。”道印一挥手,散去手中白虹,道:“为何你会出现在此,而又突然对我发起攻击。”

博娴正待开口,却又忽然心中一跳,危机临身。

“住手。”

道印身形一闪便来到博娴身后,一弹指,将天心君长剑弹开。

“师尊。”天心君眉头一皱。

“退下吧,他不是敌人。”

博娴道:“闲杂人等,莫要叨扰我与道印之会。”

“你!”天心君双目一瞪。

道印摆了摆手,天心君才不忿地离去。

“这般态度不似你之作风。可是我这徒儿招你不快了?”道印问道。

“虽然与他并无交集,但是能感觉得出次子心术不正,你当多加引导。至于我之来意,详情听说。”

博娴将事情大略的说了一遍。

“竟有此事?”

道印面色一沉,道:“八卦双流目前只有你我出世,难怪你会来寻我。只是自从宗上天峰封山之后,我从未离开,了空禅师又怎会死在我之手下?”

“看来,我最不愿意看见的情况,果然发生了。”

“恩?”道印一愣,旋即问道:“有没有可能这只是凶手故意制造的假象?用来蒙骗他人。”

“故意确实故意,但是却不是假象。你认为我会判断不出伤势是否出自八卦掌?”

道印沉吟一番,道:“此事确实离奇。”

“若是再加上一事,或许便不算离奇了。你可知虞千秋来意?”博娴问道。

“虞千秋,是他如今名号么?”道印皱了皱眉,缓缓摇头。

“道门之内定有叛徒,不仅如此,释儒二教亦然。同时,三教圣司失踪,而他们的功法,却被某些宵小习练。详情听说……”

虞千秋将天华君所述转达了一遍。

“什么?”

道印面色一变,原地走了几步。

“宗上天峰封山以后,便只有天心君入门。此子虽有些骄傲,但是生性尚是良善,且从面相来辨,也不是二心之人。”

“哈,因无暇而有疵,这不是你道印一向奉行的理论么?”博娴一甩衣袖,道:“关于此事,我会再走一趟佛乡,向他们坦诚。当年三教之乱,万不可再度重演。”

“另外,诛仙海与烟都再出,虞千秋身负奇特命格,不可有失。若是他在此地出事,你便准备好接受各方正道的责难吧。”

“哦?这两个祸世之胎竟也死灰复燃了?”道印奇道。

“讯息我已带到。关于叛逆之事,你需要多加留意。请。”

博娴拱了拱手,离开了此地。

博娴离开后,道印面色也冷峻了下来。

“道门叛逆。”

这时,天心君再次走了过来。

“师尊,方才那人来此为何?”

道印摇了摇头,不做解答,反问道:“你说你上次出去曾经遇过一些自称东瀛武士之人?”

“不错。”

天心君撇了撇嘴,道:“这些家伙本事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对了,师尊。”天心君似乎忽然想起来什么,道:“那次我打败那些东瀛武士却没有下杀手,他们曾与我立下再斗之约,如今时限将至,我需要出山一趟了。”

“东瀛之人虽盲目自大,但也不乏好手。此去多加小心。”

“是。”

天心君躬身一拜,缓缓退去。

道印眼中蓦然闪过一道精光,旋即又黯淡了下去。

“天心君虽已经习得众多道门之法,但从未曾接触过八卦掌,这个叛徒,料想不会是他。那么会是谁呢?”他一边想着,一边将目光远投,落在了半山处陪着虞千秋且行且停的天华君身上。

随后,道印也离开了此地。

而在道印离开之后,天心君却是忽然再现。他站在通天路的终点处,看着已经走到山腰的虞千秋,唇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意。

“呵呵,天剑君。不知道走过通天路而身疲力竭的你,能否避开我留下的一剑?”

说着,天心君并指成剑,一点地面。登时一道剑气被注入地底,只待虞千秋踏出通天路,这道剑气便会忽然爆发,取其性命。

“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啊,别让我这一道剑气白费了哦。”

天心君噙着笑意,瞬间消失。

天绝峰外,佛识神色阴沉,匆匆而行。

“博娴竟已离开了此地,他回去哪里呢?嗯,论公义,柳三变不下于博士生。论智谋,更是尤胜一筹。往深柳读书堂。”

佛识打定主意,正要加快步伐,却忽然发现有人正往天绝峰而来。

“嗯?天绝峰地处偏僻,少有人至。如今夜流光积毒已解,李裔文等人应不会再来,难道是烟都之人?”

心有疑虑,佛识闪身一旁,以大石隐蔽身形,一探来人身份。

不多时,三道身影停在了天绝峰下。

“儒门之人?”

佛识眉头一皱,就他所知,夜流光与顾惜朝两人并不属于三教,怎会与儒门之人有所来往。若是虞千秋在此,定会讶异地发现,这三人正是万章山风月学堂的院长以及吟风赋月两人。

正在佛识疑惑之间,三人中却有人开口了。

“院长,此地便是天绝峰了。”吟风说道。

“好,上去。”告子院长点了点头,三人大步上山。

一旁,佛识走了出来。

“这三人虽是满身正气,然而面形带杀,恐怕来者不善。跟上一看。”想罢,佛识悄然跟在三人身后。

而在诛仙海内,血为王也再度采取了动作。生性癫狂的火火火,一脸兴奋地走出了诛仙海。

第三十一章 密谋

天绝峰上,顾惜朝催动着初春霡霂,为夜流光治疗毒创。

良久,功毕。

顾惜朝笑道:“初春霡霂不愧是毒门圣物,再有数日,你体内毒创便可完全祛除。之后疗养半月左右,应该便可完全恢复。”

夜流光站了起来走了几步,点了点头,道:“多谢好友了。”

“哈,你我之间,还需要言谢么?”顾惜朝哈哈一笑,旋即眉头一挑。

“有人来了?恩,步伐沉重,来意不善。”夜流光也感应到了有人上山,开口说道。

顾惜朝伸出了大拇指,赞道:“不愧是超越风的男人,功体未全也能从脚步声中分辨来人之意。”

“来者三人,有一人根基隐在你我之上,若真是来意不善,恐怕将有一番恶战。”夜流光刚说完,又惊咦了一声。

“是他,那位佛者竟也返回了?莫非是察觉到了这些人所以才返回的?”

顾惜朝笑道:“哦,那位大师根基也颇为不凡,不过就算没有他相助,我们也赢定了。”

就在两人谈笑之间,风月学堂院长也带着吟风赋月两人,气势而来。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万章山风月学堂告子携弟子吟风赋月,拜会!”

告子走到两人身前,一甩衣袍,傲然说道。

顾惜朝挑了挑剑眉,有些好笑地道:“我们与儒门并无太大交集,不知这位告子先生如此气势降临,所为何事?”

“哼,阴谋奸宄之辈,还在故作清高。”吟风冷笑了一声。

告子摆了摆手,道:“两位谁是期风行客夜流光?”

“我。”

夜流光走前一步,淡淡地说道。

告子双眼一眯,冷声道:“说出圣司下落,可保你声名不坠。”

“无可……”

“哎……”

顾惜朝摆了摆手,道:“夜流光身中剧毒,行走不便,已有十数年不曾下过天绝峰了。阁下是否弄错了?”

“以闭关为名,不正是行苟且之事最好的屏障么?”吟风冷笑了一声。

顾惜朝闻言,目光转向告子,道:“你既攫正气歌为号,底下有如此口业的学生,理应感到羞愧。”

“哈。”

吟风冷笑了一声,踏前一步,道:“对你等奸宄之辈,何须讲究礼仪道德?”

“你再冷笑一声,掌嘴。”顾惜朝眉头一皱。

“吟风退下。”

告子淡淡地扫了吟风一眼,而后看向夜流光,道:“如此说来,阁下是不愿承认自己所为咯?”

“没有的事,如何承认?”

“嗯?”

告子一声长长的鼻音,元功骤发。

“哎呀不好。”暗处佛识面色一紧,眉头深皱。

“既然诸位抱成见而来,那便武上见真章吧。”

顾惜朝伸手一招,惊鸿登时呼啸生风,直立双方之间。

“相杀么?”

夜流光肩头微侧,满头发丝,轻轻飘飞。

……………………

离开了留仙翠篁,正准备返回深柳读书堂的柳三变却意外遭逢人世主拦路。

“冒昧来访,还望柳先生不要见怪。”拓跋如梦笑道。

“招呼不周,该是柳某说一声失礼才是。”

人世主眉头一挑,道:“柳先生似乎对拓跋如梦的出现,并不感到讶异。”

“发生的事总有发生的理由,又何须去讶异?”柳三变笑道。

“先生倒是豁达。”拓跋如梦微微一笑,道:“明人眼前不说暗话,拓跋如梦便直说来意吧。”

“不知道先生对于诛仙海所在,是否有兴趣呢?”

噗!

柳三变打开折扇,轻挥数次,挡住了半边脸庞。

“不如人世主猜一猜,柳某对这个讯息是否感兴趣?”

“嗯?”

拓跋如梦眉头一挑,旋即恍然。

“原来如此。向闻先生智冠武林,今日一见,果不虚传。”

柳三变笑道:“盛传烟都人世主以商贾眼光看待武林之事,好以利搏利。今日一见,名副其实。”

拓跋如梦微微沉吟,而后道:“不知柳先生对三教之事是否感兴趣?恰好拓跋如梦手中有一些关于三教的情报。”

“哦?”

柳三变眼中异色一闪而过,沉吟半响后,问道:“不知道人世主又想知道些什么呢?”

“佛乡深处的力量以及他们隐世不出的原因。”拓跋如梦笑眯眯地看着柳三变。

“嗯?”柳三变若有所思地看了拓跋如梦一眼,在心中衡量了一番,道:“在久远之前,有一处异境曾入侵武林,被当时佛乡之主以消耗神魂之力封印在佛乡之下,并遣座下三大弟子镇压。”

“异境?”拓跋如梦一愣。

“是那股奇怪的力量么?”他想起了漆雕光明出现之前那一闪而逝的感觉。

柳三变继续说道:“根据记载,这些异境众人自称来自一个叫做妖域的地方,生性嗜杀而且力量诡异强大。当年即便是佛乡之主也无法将他们击杀,只能封印起来。”

“原来如此。”

拓跋如梦点了点头,道:“三教圣司失踪,圣司功法也流落在外。南武林曾出现过同修儒道两门圣司功法之人。另外,了空禅师已死于道门之人手下。”

“哦?”

柳三变心中一紧,面上却强装着不露声色。

拓跋如梦微微一笑,道:“拓跋如梦虽非善人,但对于曾经三教之争也有所耳闻,心中也不愿三教重演旧事。所以柳先生可要多多担待。”

“此事确实非同小可。多谢人世主告知,请。”柳三变朝着拓跋如梦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拓跋如梦看着柳三变的步伐,再次露出了笑意。

“想来此事会吸引他更多的心神。嗯……佛乡竟还有这样的过去,看来这三位负责镇压的佛者修为不浅,或许也该适当交好他们了。又或者……”

蓦然,拓跋如梦眼中一亮。

“我可以设法,将被镇压在佛乡之下的妖域之人放出,这样的话,一定很有趣……”

一边想着,拓跋如梦一个转身,化光消失。

不远处,得到拓跋如梦消息的柳三变眉头深皱,全无面对人世主时的淡然。

“释出佛乡深处力量的消息,应该能让人世主有所忌惮。只是他的消息确实有些震撼,以三教圣司的实力,怎会无故失踪,甚至连修炼的功法也流落在外?可若是真的,再结合了空禅师的事情,恐怕是有人在蓄意挑拨三教的关系了。嗯……垢无尘应也完成任务了,先回深柳读书堂进行部署。”

………………

郊外野市中,妖邪青年在一处酒馆喝着小酒。

“诛仙海所在,竟无人知晓。这些天也不曾听闻血为王有所动作,我该去那里寻找他们呢?”妖邪青年心中想道。

就在此时,邻桌的谈话时,隐约地传了过来。

“听说了吗?最近武林出了一个大变态,专门找和尚的麻烦,听说已经毁了好几座寺庙了。”

“不错,此事我也有听闻,据说此人生性疯癫嗜杀。所过的寺庙,不留一个活口。”

“唉,听说很久以前消失的诛仙海现在又出现了,不仅攻打了太华山,还差点把佛乡都打下来了。他们打的是畅快了,可怜我们这些普通人啊,天天提心吊胆的。”

“这倒没有。他们之间的争斗也很少会波及到我们,更重要的是我们还有柳三变啊,我可是他的粉丝。”

“是诛仙海的人么?”

妖邪青年目光一闪,付了酒钱后,便赶往了最近一处被毁的寺庙。

………………

留仙翠篁之外,与柳三变一会之后,拓跋如梦并没有即刻离开,而后在靠近留仙翠篁一些的位置,停了下来。

不多时,一道剑光倏然而来,落在拓跋如梦身前,化出了一道傲然道影。

“白首留仙,不知道约拓跋如梦一会,所为何事?”拓跋如梦轻笑着说道。

墨张声淡淡一笑,道:“自然是有天大的好处,要赠与人世主。”

“哦?”

拓跋如梦负手,背过身去,道:“那不知白首留仙口中的好处,是为何物?”

墨张声眉头微皱,人世主这般背对着他,看似不经意间,已经在交谈中占据了上风。

墨张声想了想,笑道:“据闻人世主向来自居商贾,并不爱武林争霸。而如今却又积极挑起争端,所谋定然不小。就是不知道对于道门密藏,是否有想法呢?”

“恩……传闻中储藏了道门秘宝的密藏,天下间又有谁能够等闲视之?然而拓跋无梦并非道门中人,即便获得秘宝,又有何用?”

“起死回生的藏灵珠,功参造化的元生球,乃至于三教的本源之力。人世主,当真没有兴趣么?”墨张声轻蔑地说道。

“三教本源!”

拓跋如梦心中一紧,面色却是不动声色,笑道:“哎呀,这个诱惑,让拓跋如梦无法拒绝了。只是,你真的掌握了密藏么?”

墨张声淡淡一笑,道:“自然不会无的放矢,欺骗人世主。”

“那你,想得到什么呢?”

拓跋如梦转身,看着墨张声,道:“该不会是白首留仙发现了密藏却不敢去探索而将拓跋如梦拉入局中吧。”

墨张声咧嘴一笑,道:“我只要藏灵珠以及……李裔文与血为王的命!”

“哦……?”

拓跋如梦道:“看来白首留仙对令师弟的死,十分在意啊。”

“不仅是这两人,诛仙海,深柳读书堂,这些人都该死。”

墨张声笑道:“道门密藏只是我们一个契机,我们之间的合作,还有很多。”

“拓跋如梦,期待你的表现。”

拓跋如梦轻轻一笑,转身吟着辞号,缓步而去。

“先利用你加大诛仙海与李裔文的冲突,之后再将你泄露出来。你们都不会好过!”

墨张声看着拓跋如梦背影,阴狠一笑,转身返回留仙翠篁。

第三十二章 火

幽幽深谷,簌簌寒风。幽深的无名山谷,此时弥漫了一层肃杀之意。

一群衣着奇异的武士,或盘膝而坐,闭目养神。或持兵器,锤炼武学,或三两成群,低声交谈。

诡静中,透着一股异氛。

人群当中,一位有着火红长发,身穿大红衣袍的男子静静端坐。他身形颇为消瘦,却显得很是精干,凝视着手中似刀似剑的武器,不算清亮的双眼,神采奕奕。

这是他的武器,重于性命的武器。浪刀宗近。

蓦然,他双眉一动,双眼恋恋不舍地从浪刀中移开,眺望着谷口之外。

一道飘逸道影,缓步走来。

“来了,就是他。”

一位中年快步走到红衣男子身旁,低声说道。他的身上还裹着白色的绷带,显然还负着伤。

红衣男轻轻点头,恩了一声。

“有轻虚之艳象,无实体之真形。贯元虚于太素,薄紫薇于竦戾。龙逸蛟起,鸾翔凤翥,飞仙凌虚。”

天心君一步一吟唱,伴着清风,衬着祥云,走到了红衣男子身前。

“宗上天峰,天心君。请指教。”

“是你打伤了他们?”红衣男问道。

“当时情态所迫,若在下不下重手,恐怕诸位难以安然撤离天毒峰。”天心君笑道。

“打一架吧。”

红衣男沉吟了半会,起身说道:“我能猜到你的心思,但前提是你有足够的实力。”

“柳生剑影,请。”

红衣男单手一番,浪刀宗近飒然出鞘,森冷寒锋倒映着一双坚韧的瞳孔。

“不屈的剑意。”天心君双目微微眯起,显然为柳生剑影的气势而感到有些震撼,他轻轻伸出右手,一截剑尖缓缓冒出,几个呼吸之后,一柄纯白长剑,呈现眼前。

周遭东瀛武士见两人即将动手,纷纷后退,眨眼之间,偌大的山谷便只剩下对峙的两人。

倏然,一片绿叶被风卷着,摇曳而来,缓缓在两人眼前落下。在绿叶遮住两人眼睛的瞬间,剑动,战起。

………

稀疏野林,凉风阵阵,一位青年匆忙行走期间。

倏然,一阵腥风吹来,青年脚步顿止。

“有血腥味。”

男子翘首四望,便见东方处火焰蒸腾,浓烟袅袅。

“有人纵火?是那个四处烧毁寺庙的人?”

青年一番思量后,便往火焰蒸腾出而去。

………………

一夕无情火,百年清凉寺。

升腾的火焰,朦胧天地,炙热的气流,吹奏着最后的悲章。烟火之下,繁华不在,佛泣无声。唯有孤傲癫狂的人,临着火焰,癫狂而笑。

“呵呵哈哈哈哈,感受火焰的魅力吧,这是祆火大神对你们的恩赐。”火火火高举着镰刀,面上纹章似乎在火焰的映衬下,越发狰狞。

“亭亭菊一枝,高标矗晚节。云何殷红色,殉道应流血。”

就在火火火得意之际,淡淡的念诗声,淡淡的步伐声,携着怒气,携着感慨,缓缓而来。

呵……

火火火发出了一声类似野兽低吼的声音,看向了来者。麻布青衣,背着竹篓,拿着长镊。

“缺爱的人啊,你是来这里寻求慰藉的么?”火火火一举镰刀,说道。

寻根并没有理会火火火,而是对着火焰中的寺庙,深深地鞠了三躬。

“我不喜欢你,你不尊重伟大的祆火大神。”火火火镰刀摆了摆手,不悦的说道。

寻根转身面向火火火,看着他面上的纹章,眉头皱了皱。

“求道的路上,总有许多的迷茫与遗憾,望你好自珍重。”寻根说着,便要离去。

“站住!”

火火火镰刀一横,挡住了寻根前路。

“我不准,我不准你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话音落下,火火火忽然鼓动一身真元,化作滔天焰火,汹涌扑向无根飘萍。

寻根眉头一皱,长镊一转,真元裂空,将焰火一分为二。霎时间,周遭再次升腾起了凶凶火焰。

“魇火流心斩!”

一击不中,心中对来者根基已然心中有数。火火火镰刀一转,横身斩落。霎时间,凌冽寒芒携着滚滚魇火,劈空而来。

刀芒过处,焰火蒸腾,竟是连虚空都隐约的扭曲了。

“圆天立法。”

寻根见火火火攻势凶猛,也不敢小觑。将长镊一收,双手分指天地,倏开半圆而后并流圆心,一股无形道韵蓦然而发,竟是形成一股阴阳八卦之图案。

随后,寻根一声轻叱,图案倏然张开至极致,铺天卷地,如同饕餮巨口,一把将刀芒火焰包裹起来,甚至余势不减,反扑火火火。

火火火见状,一声沉喝,死神镰刀刷刷数次挥砍,勉强将阴阳八卦图案破灭,随后身形展动,避开反扑而来的火焰。

寻根趁机,抽出长镊,身形一动,便瞬间出现在火火火身前,手中长镊更是毫不留情地刺向了火火火胸口。

噗!

利器没入穿透肉体的声音传来,火火火身形一滞,呆呆地看着寻根。

“嗯?不对!”

取得胜利,寻根非但感觉不到欣喜,甚至心中竟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惊惧。

“你杀不死我。”

火火火忽然露齿一笑,手中镰刀一转,狠狠斩向寻根颈脖。

铛!

关键一刻,寻根抽出长镊,挡下了这几乎必杀的一击。同时镰刀上传来的巨力,也让他不由自主地退了开去。

“这是……”

避开杀招,寻根眉头深皱地看着火火火,洁净湛蓝的眸子中,露出浓重的疑虑。他方才一击刺穿了火火火的胸口,按道来说,他即便不死也要重伤,然而此刻看来,他不仅没有受伤,从刚才一击的力道上看来,反而隐约有了精进。

“有祆火大神的庇佑,我是不死的。呵呵呵哈哈哈哈”火火火癫狂一笑,双臂伸展,原本他尚要躲避的焰火竟如同受到指引一般,蜂拥而向其身。

一瞬间,火火火便现身火海之中。然而他不仅没有受伤,反而一脸的享受,甚至其气息亦在缓缓上升。

“一线天掣。”

寻根抿了抿唇,再发极招。

火火火见状,镰刀一劈,带着滚滚焰火,斩向寻根。

铛!

砰!

轰鸣声响起,双方一击之下,两人所处地面顿时下陷数尺,火火火身形一阵颤抖,已然卸去侵身劲力。

极招之后,便是快速绝伦,近乎本能的肢接。转眼之间,寻根已经在火火火身上留下了十数道掌痕。

但是,这每一道都足以令人毙命的掌痕只是让火火火受了算不上重的伤。而寻根虽未曾受伤,然而一身真元,却已经耗费了数成。

无功之下,寻根蓦发一掌,抽身后退。

“不凡的人。”寻根忍不住夸了一声。

就在此时,寻根心中蓦然一紧,随后便察觉身后有凌厉劲力袭来。匆忙闪身而去。

而后,一道妖邪身影忽然出现在寻根身侧,抬手一掌,狠戾拍向寻根胸口。

噗!

闷哼声传来,寻根受掌,吐血倒飞。

而偷袭之人却是讶异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是你。”

寻根起身,擦了擦唇角溢出的鲜血,平静地看着妖邪青年。

“你的身体……”

妖邪青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转而说道:“同路人,我叫碎黄泉。酆都三千里,无生之力碎黄泉。”

“又是一个缺少温暖的可怜人。”

火火火压抑而癫狂的声音忽然传来,两人看去,却见他身周焰火已经消逝,而原先寻根所造成的伤势,竟也恢复了大半。

“你就是近来四处防火烧毁寺庙的人?”碎黄泉挑眉问道。

“怎么,你要跟随我么?”

火火火晃了晃镰刀,用刀尖点了点碎黄泉方向,道:“小伙子有前途,我答应了。”

碎黄泉目光一闪,道:“你如此造杀,不怕被正道人士围杀么?”

“呵呵呵哈哈哈哈。”

火火火忽然大笑,道:“我这么善良,到处送温暖。他们怎么会杀我呢。”

“哈,有意思。”碎黄泉哈哈一笑。

寻根平复了一下体内翻滚的气息,看着碎黄泉两人,眉头缓缓皱起。

碎黄泉眼角余光看见寻根皱眉,目光一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反对火火火说:“我听闻佛乡一役出现了一位操纵火焰的高手,不知与阁下有何渊源?”

“祆火大神的荣光,只会照耀在我身上。”火火火微微昂首,眯着眼,张臂环天。

“哦?”

碎黄泉心中一喜,道:“我欲与王权一见,不知阁下可否代为引见?”

“可以。”

火火火呵呵一笑,镰刀尖刃忽的指向寻根。

“不过,要先将这个家伙送去见祆火大神。”

“这个……”

碎黄泉眉头微皱,对于寻根他并不想下杀手。毕竟自从妖域被封,这是他遇见的第一个同路人,虽然这个同路人似乎有些奇特,但他终究是不想要其死亡。

“你似乎很不愿意呢。”火火火说道。

碎黄泉回头看了看寻根,面色闪过一丝不忍,旋即他又想起依旧被镇压在佛乡之下的圣主众人以及自身肩负之任,面色的不忍瞬间便化作果敢。

“好!”

话音未落,碎黄泉身形倏然出现在寻根身前,一拳轰出,空气霎时如炮轰鸣阵阵。

寻根早在碎黄泉面色变换之时便开始暗中提元纳气,无奈碎黄泉一拳之威,竟恐怖如斯,连空气都被震破了。以寻根未全的功体,又是负创之身,根本毫无还手之力,瞬间便被这一拳轰的倒飞出去,鲜血狂呕,如若红雨。

然而,毕竟已是提前有所因应,碎黄泉这原本的必杀一击,也仅仅让其重创而已。

碎黄泉忽然一叹,拳上再现利芒,逼杀而来。

寻根遭受重创,已无力闪避,只得定定地看着。美丽的湛蓝色眸子中,夺命的拳头,逐渐扩大。

恰在此时,远处忽来一道大喝,伴随着凌厉气芒,瞬间而来。

“八卦,阴阳流。”

博娴足下生风,迅若奔雷。堪堪赶在碎黄泉即将击杀寻根之前来到。

一招迫开碎黄泉之后,博娴丝毫不停留,带着寻根转身便去,眨眼之间,已消失无踪。

“你留手了。”

火火火眼神阴鸷。

“那人并不简单,我没有必胜的把握。”碎黄泉淡淡地说道。

“啧啧啧。祆火大神不喜欢你。”

火火火用镰刀一撩额前刘海,转身离去。

“来吧,带你去见我的王。”

碎黄泉跟上,两人快速离去。

五里之外一处密林,一道流光闪过,现出两道身形。正是博娴与寻根。

甫一现身,博娴便一掌拍向寻根后背,许久之后,寻根头上蒸腾起缕缕白烟,口中更是吐出了一大口浊气。

“多谢相救。”

寻根平复了一下伤势后,朝着博娴躬身道谢。

“不必,同为战友,理当相助。不过你这体质倒是颇为奇特。”博娴摆了摆手,说道。

“嗯,我的脊椎已被人抽出,一身骨骼也莫名软化,恍若无骨。如今行走,全凭一口心息。”寻根说道。

“果然奇特。”

饶是博娴号称高材生,大博士,也被寻根这特殊体质整的发愣,许久才回过神来。

“对了,我有一事,想拜托阁下,是关于三教之事,希望阁下带个口信给柳三变,详情听我说……”

博娴将事情大略地说了一遍。

“我尚有他事需往佛乡,此事劳烦了。”

“定将此信送达,请。”寻根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博娴也不久留,化光消失。

第三十三章 三教同流

天绝峰上,告子率吟风赋月,强势而来。顾惜朝剑指一引,惊鸿剑直立双方之间。

“哼!拿出你们作恶的实力。”

告子一声冷哼,足下浩劲爆发,一道劲气蔓延,直往惊鸿剑裂地而去。

铮!

惊鸿剑一声争鸣,被告子劲气迫起,顾惜朝伸手一握,惊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落入了他的手中。

“相杀么?”

夜流光微微侧头,一身元功浩瀚而发,引的周遭气流暴动。

顾惜朝引剑一弹,放声而歌。

“凡俗岂知天外客,惊鸿一片日边来。”

歌声落下,天外忽然传来一声惊鸿鸣叫,旋即众人所在环境竟是瞬间变换,但见蓝天为幕,流云朵朵,如处九天之上。

“嗯?小心。”

告子一声沉呼,吟风赋月两人霎时长剑出鞘,凝神以对。告子则是伸手一招,一卷刻有正气篇字样的木简被其拿在手中。

“这老头就交给我吧。”

顾惜朝长剑一振,冷冽剑芒直取告子。

“正气篇,于曰浩然。”

告子上身一侧,掌中木简急速旋转,一股沛然之气猛然爆发,顾惜朝剑势为止一滞。

“有些意思。寒山一剑没。”

顾惜朝见状,剑势一变,极招上手。

轰!

两人极招相会,轰鸣大作,周遭气流紊乱,白云聚散。告子虽说根基略胜顾惜朝,然而身处顾惜朝惊鸿之境,功体略有压制。此番对碰,竟是平手为分,各自倒退了数步。

而另一边,在顾惜朝动手的瞬间,夜流光身形一闪,已是不见踪影。

“小心。”

吟风赋月两人面色一紧,靠背而立。四目警惕地望着四周。

倏然,赋月心中一紧,长剑无端往左边削去。

长剑过处,夜流光身形一闪而逝,而后瞬间出现在赋月身前。两人眼睛对视,霎时间,赋月只觉陷身冰天之境。

“哼!”

就在夜流光欺进赋月身前准备发动攻击的同时,吟风一声冷笑,反手一剑击出。

夜流光眉头一皱,他伤创未愈,假若以硬碰硬,甚至难敌吟风赋月当中的任意一人。见吟风攻势来到,只好放弃即将出手的攻击。

“他不敢与我们硬碰。”

赋月眼中一亮,发觉了夜流光的顾忌。

“他的速度太快了,我们不能分开。”吟风沉声道。

“拖住他,等院长解决了那人。”

两人瞬间拟定了战略。

“有用么?”

夜流光一声冷笑,身形瞬间出现在吟风身旁,并指成剑,荡开吟风长剑,一指点在他的胸口。

唰!

赋月见状,长剑一横,夜流光退之不及,胸前以上被划破了,有鲜血溢出。

夜流光负伤,吟风也不轻松。方才一指直点其胸口,令他大口吐血,受伤之重甚至还在夜流光之上。

“注意咯。”

一旁顾惜朝看见夜流光负伤,一声大喝,长剑猛然爆发万丈皓光,引动万千风云,再出极招。

“玉垒浮云变古今。”

只见顾惜朝长剑直握眼前,猛然一转,刹那间,万千风云尽化凌厉气剑,蜂拥击向告子。

告子见状,手中木简一抛,在其头上三尺之地展开,道道淡黄儒气倾洒。告子本人则是就着儒气,足踏天罡,手纳风云,儒门名式,首现尘寰。

“正气篇,天地流形。”

随着告子元功骤发,混合浩然儒气,竟是在其脑后演化山河异象。顾惜朝万剑齐来,竟被其尽数吞没。

“恩?”

顾惜朝双目一凛,心中暗道不好,抽身欲退。

然而告子却并不让顾惜朝安然而退,只见他招纳风云之势蓦然一顿,脑后异象竟是化作一道仰天长啸的孤傲之影。

而受到孤傲之影啸声的震动,整个惊鸿之境竟是剧烈的颤抖起来,瞬息之后,轰然破碎。

噗!

惊鸿之境被破,顾惜朝受到反噬,登时高喷鲜红。

告子身形一闪,一掌再赞,顾惜朝再度受创,倒飞呕红。

击飞顾惜朝,告子正欲追上,却忽感脑后有劲风袭来,当即侧头避开。

一只拳头狠狠地从告子脸颊处划过,拳头停顿的刹那,甚至带起了沉闷的破风声。

“受死!”

吟风的大喝声随之传来,一击不成的夜流光身形一闪,已经接住了倒飞中的顾惜朝,轻然落地。

“你的功法有问题。”

顾惜朝站稳后,一擦唇角血迹,冷冷地注视着告子。方才一击他明显地感受到侵入体内的真气,不仅混有三教之力,更有另外一种莫名狂暴的真气。

告子闻言,冷然一笑,抬手收起木简,再度攻向两人。

“换敌。”

夜流光说道,而后一闪身,便出现在告子身侧,一脚横扫,打乱了他的攻势。旋即两人各自出招,以快打快,瞬间交换了上百招。

然而夜流光一心拖延,并不与之硬接。交换上百招,双方都未能碰触对方一次。

告子面色一沉,出手越发凌厉。

顾惜朝见状,强催功体,长剑一振,便攻向吟风赋月两人。

顾惜朝与夜流光不同,虽受创伤,根基仍是远超吟风赋月两人。双方硬碰之下,互有损伤。

暗处佛识见双方越战越狠,也是眉头深皱。

倏然,也夜流光纠缠的告子觑稳一处破绽,一掌将夜流光打飞。随后木简化剑,直取夜流光性命。佛识见此,再顾不得隐藏了。

“且慢!”

佛识一声大喝,抬手一掌拍出。融合佛悯两人的金色光芒之后,他功体大涨,竟是一掌将受创的告子击退。

“先生,你没事吧。”

佛识搀扶着夜流光,低声问道。

“你再不出手,就真的有事了。”顾惜朝一剑逼开吟风赋月两人,来到了佛识身旁。

“佛家之人?”

告子面色一沉,道:“此人乃是儒门要缉拿之人?难道你要破坏三教和谐?”

“这位先生息怒。”

佛识唱了一声佛号,道:“据贫僧所知,夜流光为人正派,非是宵小之辈。一切还请调查清楚,莫要冤枉无辜。”

“所以你是要枉顾三教情义,偏袒外人咯?”吟风一声冷笑。

佛识眉头微皱。

“三教之间的关系又其实你区区一人所能代表的?”顾惜朝笑道。

“你这个外人更是无权干涉。”告子冷眼一扫,看向佛识。“你若不让,我必将此事上秉,看你是否承受的起这个罪名。”

“你无证无据便要诬陷于我,依仗的便是所谓的三教么?”夜流光说道。

“嗯?”

佛识一愣,旋即道:“既然你说夜流光是儒门要缉拿之人,那不知他所犯何事?可有证据?”

“此乃我儒门机密之事,无可奉告。”告子态度强硬。

佛识有些为难的说道:“这……若无明确证据,请恕我无法袖手旁观。”

“嘿,说这么多没用,你拖住一个,我们三人打爆他们。”顾惜朝说道,显然心中也有不小火气。

告子冷冷地看了一眼佛识,旋即对着夜流光道:“你做过的事情,不会就此揭过。我会再来。”

说完,冷哼一声,带着吟风赋月两人离去。

佛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顾惜朝道:“你似乎很怕他?”

佛识摇了摇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他应该就是儒门万章山风月学堂的院长,在儒家之中辈分极高,只是他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还对你们出手?”

夜流光摇了摇头,也有些疑惑。

“他要我说出什么圣司下落,可我从来没有见过此人。而且我也有十数年不曾下山了。”

“对了,刚才那个老家伙不简单。”

顾惜朝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儒门是否有三教同流的武学?”

“三教同流?”

佛识疑惑地看了一眼顾惜朝,沉思许久后,摇了摇头,道:“以我所知,三教并没有同流武学。”

“那就奇怪了,先前我受了那个老头一掌,察觉到他的真气中竟带有三教以及另外一种奇怪的力量。”

“此事再议,我需要走一趟深柳读书堂,两位是一同前往还是?”

“一同前往吧。”

顾惜朝正要拒绝,夜流光便答应了下来。

……………………

太华山,深柳读书堂。

天清池边,藏虚负手而立,昂首观天,眸中蓝色光芒不时闪烁,双眉也是越蹙越紧。

良久,他散去观星之术,无力地捏了捏眉心。

“道长,是又看见了不好的天象么?”

这时,一道倩影盈盈而来,正是婉惜姑娘。经过了数日调养,她的功体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是伤势却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

“嗯。近来天象越发凌乱了,西方有暗红妖星闪烁,而三教星流却在此时黯淡,加上近来发生的事情,恐怕三教之间的关系,又将面临重大的挑战了。”

婉惜闻言,奇道:“我也曾经听闻在很久以前,三教的关系也是非常敌对的,后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演变成如今这样三教和谐的?”

藏虚缓缓地摇头,道:“那是一段黑暗的历史,三教无数强者都在那一段时间陨灭。我不想去掀开这段记忆。”

“哦。”

婉惜有些遗憾的点了点头,一双明眸却是闪烁异光。

这时,一阵略显凌乱的脚步声忽然传来。两人看去,却是柳三变匆匆而来。

“是红尘素衣?为何行色匆匆?”

“藏虚道长,婉惜姑娘。你们为何在此。”柳三变看见两人,也是一愣。

“我从佛乡而来,详情听说……”

藏虚将佛乡一行,以及婉惜受伤之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果真如此?”

柳三变眉头一皱,道:“佛乡之事已在武林中传开,不过既然玉佛回归佛乡,那么佛乡便算是安全之地。至于了空禅师之事,我在路上已然得到消息了。”

柳三变忽然看向婉惜,道:“婉惜姑娘,我需要与藏虚道长商议一些事情,还请姑娘暂作回避。”

婉惜点了点头,朝着两人福身之后,退了下去。

“往内室。”

柳三变领着藏虚进入内室,便沉声说道:“三教之乱,或许要再起了。”

“什么?”

藏虚面色一变,来回走了几步,道:“最近贫道也时常感到心神不宁,天上星象也是逐渐紊乱。尤其是三教星流,竟开始逐渐暗淡。”

柳三变道:“我在路上得到消息,三教圣司已然失踪,而圣司功法也流落在外,甚至曾出现过同修儒道圣司功法之人。”

“该死,难道当年大祸,又要再度降临么?”藏虚猛然一握拳头,冷声说道。他是从当年祸世中走过来的人,远比柳三变清楚那一场劫难对三教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蓦然,藏虚似乎想起了什么,道:“西方之处近日有暗红妖星闪耀,莫非这就是三教之乱的源头?”

“西方?”

柳三变眉头微皱,道:“莫非是指佛乡之下所镇压的妖域?”

摇了摇头,柳三变道:“此事暂且放下,这段时间,垢无尘是否曾来过?”

“不错,他带来了诛仙海所在,我趁这几日闲暇,已画出了路观图。”藏虚一翻手,拿出了一副地图,递给了柳三变。

柳三变展开一看,面现恍然。

“诛仙海竟隐藏在万里黄沙之内,看来这些年流传的诛仙海所在,也是他们故意放出的迷烟了。”

柳三变将路观图收起,道:“开战许久,也是时候还王权一份大礼了。”

藏虚道:“你先在深柳读书堂暂作歇息,我去联系人。”

说完,藏虚话音一顿,有些迟疑地道:“我听闻佛乡战役中,叶武夫也出现了……”

“是我请他出山的,他如今已改过自新。进攻诛仙海的时候,也少不了他的身影。”

“好。”

藏虚点了点头,离开了此地,去召集人手。

柳三变握了握路观图,陷入了沉吟。

第三十四章 肇始

第三十四章

无名幽谷,暖风轻吟。

无情的剑,杀生的刀。冷然的面孔,并立的刀剑,谱写着新一幕的刀剑篇章。

“杀。”

当一片残叶被风卷送着遮蔽了两人双目的瞬间,柳生剑影身形闪动,浪刀宗近划着诡谲轨迹,仿佛没入虚空之内,不着痕迹而又无处不在的利芒,席卷天心君。

“不差。”

天心君双目一亮,却不与之硬接,身形轻快地向后飘飞,恍若九天之云,有形无迹,似缓实快,眨眼间已退出柳生剑影攻击范围。

柳生剑影见状,身形莫名一滞,旋即竟恍若跨越了空间一般,瞬间出现在了天心君身侧,一刀直取咽喉。

“诡异的步伐。”

天心君心中暗凛,侧身背剑,堪堪挡下柳生剑影一刀,然而其刀上宏力却是一时无法卸尽,身形略显跄踉地向前走了数步。

柳生剑影抓紧时机,连赞数手快刀。

天心君身形尚未立稳,便感应到身后传来道道凌厉锋芒,身体一转,竟若云烟散去,于柳生剑影远处凝形。

“暗影杀刀。”

柳生剑影低声一喝,掌中浪刀猛然对着地面刺入。

天心君面色蓦然一变,足下步伐匆匆变转,却见其原先所立足之处,道道土剑破土而出。

“剑,无痕。”

柳生剑影连番的攻击让天心君吃了不小的暗亏,此刻觑得时机,天心君长剑翻转,似若颠倒阴阳,一剑挥出,气行无痕。

柳生剑影神情不变,掌中浪刀忽画大圆,尽护周身。

旋即,便是连绵不绝的刀剑铿锵。

“剑,无形。”

天心君一声大喝,极招再出。一剑击出,身剑无形。

不远处,柳生剑影身形忽然一滞,停下了动作。

在他的胸前半寸之处,一道尖锐锋芒,吞吐不已。

“你败了。”

天心君微微轻笑,收剑而立。

柳生剑影点了点头,并未答话。

“这段时间你们便先在此地暂居,我会在一个适当的时机,引你们出世。”

天心君说完,一挥手,收起了白剑,扬长而去。

柳生剑影看着天心君的背影,目光深沉。

“首领,你为何相让?”

其余东瀛武士这时靠近了过来,当中一位中年沉声问道。

“我们能看出来他不是你的敌手,你不败的战绩不应该在他手下终结。”

柳生剑影看了看中年人,收起了浪刀,道:“谁能不败?端看最后巅峰是谁而已。”

另一位面容清秀的青年道:“那人看似磊落,实则心机深沉,与之交道,须要时刻警惕。”

“方才比斗,他亦有所藏拙,可见其人非是光明之辈。但是目前,我们也只能通过他来立足中原武林。”柳生剑影说道。

“散去吧,这段时间便在此地暂居。”

柳生剑影说完,回到方才之地盘膝静坐。余人亦皆散去。

幽谷之外,天心君看似潇洒的步伐之上,却是深皱的双眉。

“想不到东瀛之地竟也有如斯高手。若真生死相搏,恐怕我也需付出惨重的代价才能将之斩杀。嗯……这些人倒是不错的暗棋,只要看好时机,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宗上天峰暂时不宜回去,先往武林静观一段时日。”

……………………

雨,淅淅沥沥地洒落,伴着风的呜咽,如同悲泣的妇人,茫然无助。

宗上天峰,通天路上,蹒跚而行的人,步伐越见低沉颠簸,仿佛一个不经意间,便会就此倒下,再无起身之机。

万剑之剐,千钧之重。冰与火构筑的道路,让行在其中的人,忘记了一切。眼中,只有那深藏在记忆深处,不敢企及的熟悉场景。

近了,近了。

残破的断崖,荒凉的碑冢。仿佛在无声之中,怒斥着曾经的过往。

悲怆愧疚的情绪,在越发清晰的碑文之前,令行者步伐,越发无力。

“天剑君,守住本心!”

通天路外,天华君背着冰棺,亦步亦趋地跟着虞千秋。寻常淡然的心境早已消失不见,一双星眸死死地注视着虞千秋的状况。只要虞千秋有丝毫倒下的迹象,他将会不顾一切地冲进通天路内,将其带出。

“通天路虽然困难万分,但若你成功走过,功体必将提升到极点,一身元功亦可达到前所未有的境界。无坚不摧的黄金剑指,这是师父最希望看见的,你一定要坚持住。”

通天路外,任凭担忧的人声嘶力竭的激励,都丝毫无法影响通天路内的人。虞千秋面无表情,只是这样走着,走着。

“快,快到了。只要十步!不,九步。再走九步,你就成功通过了!”

天华君双拳紧握,心境更是数十年来前所未有的剧烈起伏。

一步,两步……七步,八步。

在距离通天路终点的最后一步之处,虞千秋身形蓦然停驻。

“不好!”

天华君面色一变,饱提一身元功,直冲虞千秋。

倏然,一股凌厉剑气猛然自虞千秋体内爆发,天华君一时不察,被这股剑气直面击中,顿时衣衫多处破损,狼狈而退。

“这是……”

落地之后,天华君面色冷峻的看着虞千秋。却见其双手食中二指金芒大涨,光芒交合处,竟恍若骄阳一般,目不可视。

“天剑君功体大成,黄金剑指竟会有如此威能。”

饶是以天华君一身不世出的能为,功转双目之下也无法直视其双指,只好转身避开。

“道宗!”

通天路中,虞千秋蓦然一声长啸,身形跌撞之下,迈出了通天路最后一步。

唰!

一足落地,却不料地面突然迸射出一道凌厉气剑,夺命而来。

虞千秋跋涉通天路,早已经精疲力竭,无规避之力,无硬接之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气剑逼身而来。

“你敢!”

这时,天华君蓦然一声怒吼,霎时间,天现明月,耳闻松风阵阵。几乎在气剑出现的同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中已经出现在虞千秋身前,一把握住气剑,而后掌中发力,将其狠狠地捏碎。

虞千秋抬起头看了看天华君。

天华君兀自面色阴沉,紧握着的拳头仍不肯松下。

虞千秋目光移动,落在天华君身后不远处的坟墓,咬了咬牙,跄踉地继续前行,最后在其中一座坟墓之前,重重地倒下,双手抱住了石碑。

“天剑君,你刚走过通天路,需要立刻疗伤。”天华君走了过来说道。

虞千秋没有理他,满布污渍的脸庞之上,流淌着不知道是血,是汗,亦或是泪水的液体。他用颤抖着的,沾满了血迹的手指,轻抚着碑上文字。

“唉。”

天华君一声长叹,退至一旁。

就在此时,山下突传洪亮辞号,叩山而来。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道印玄机,全道之锋拜会!”

……………………

佛乡之内。

玉佛与佛相并肩而立,站在佛乡高处,俯瞰着这一片圣地。

“你是说,有人在我身上,做了手脚?”

佛相面色阴沉不定地说道。

早在之前,佛相便察觉到自身功体有碍,初时只当重创的缘故,然而这么长时间以来,这点创伤却始终无法痊愈,甚至隐约有扩展的迹象,让他心下生疑了。

“不错。”

妙莲华点了点头,道:“原先我也无法察觉你身上的异状,只不过那日因那两道金光致使你功体暴涨,我才发现了不妥。”

说道这里,妙莲华话音顿了顿,眸子微微眯起,凝视着远方,道:“那是一丝隐藏在你体内的纯正道门元力。”

“道门?”

佛相面色一变,旋即沉思近来所接触的道门之人,缓缓地摇了摇头,道:“垢无尘不可能害我。”

“这一代的全道之锋么。”

妙莲华自语了一声,道:“这段时间你要小心,尽可能少动用功体。”

佛相皱了皱眉头,道:“难道佛乡便一直这样以休养生息的名头苟存?”

“等吧,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妙莲华摇了摇头,并未多说。

佛相正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发现有人进入佛乡,定睛一看,却是在深柳读书堂休养许久的佛怒。

“是佛怒师弟。”

佛相说道,正要下去迎接,却被妙莲华拦住。

“玉佛,这是何意?”

玉佛不答,指了指更远处,道:“结果来了。”

佛相循着玉佛所指之处望去,却见藏虚正快速而来。

“道长他怎会来此。”

“下去吧,战争,要开始了。”

………………

太华山外,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下的高大身形,悄然围着山体而行,一双左黑右白的诡异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飘漾着的法阵气韵。随着步伐地前行,诡异的双眸亦如深海漩涡一般旋转着,深邃地令人迷失。

良久,黑衣人步伐一定。双眸开阖数次,双眼恢复了常态。旋即干涩的声音从黑袍地下传来。

“三教合流之阵!”

蓦然,一阵破风声传来,黑袍人神色一动,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第三十五章 异茶

第三十五章

深柳读书堂内,柳三变笔直地坐着。石桌之上,端放着一个小炉,炉底焰火熊熊,炉中则是煮着一锅水,水上飘着一个封紧了壶口的茶壶。

水早已经烧开,柳三变却没有熄火取茶的念头,反倒是不时会用长柄茶斗舀起沸水,淋在茶壶之上。

这时,婉惜由内堂走出,看着柳三变,不由好奇地问道:“柳先生,你这是在干嘛呢?”

“消磨时光而已。”柳三变微微一笑。

“你可不像这般无聊之人。”婉惜绣眉皱了皱,走近前去,似乎想要看清柳三变的动作。

“哈哈,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柳三变哈哈一笑,动作却依旧不迟不缓。

婉惜鼓着腮帮子,说道:“我曾听闻有一种异茶,需煮泡九日才可饮用。据传饮用着甚至可叩动天地之桥,增涨功体。莫非先生煮的便是这传闻中的异茶?”

“姑娘倒是博学。”

柳三变微微一笑,再次舀了一茶斗沸水淋在茶壶之上,说道:“姑娘所言,应是九曜天华。该茶三日成味,六日成萃,九日成华。虽是人间绝味,但要说叩动天地之桥,却有些过了。“

说着,柳三变顿了顿,道:“并且,我此刻所煮,却非是九曜天华。”

“哦?莫非是其他异茶?”婉惜奇道。

“哈哈,在下早已说明,为消磨时光而已。”

婉惜眉色一动,道:“看先生心态,似乎对即将而来的战事胸有成竹?”

柳三变忽然放下茶斗,不答反问道:“姑娘与博士生相识多久了?”

婉惜侧了侧洁白玉颈,明眸轻转。

“算来也有近二十年了,当时我只是一位随着戏班唱曲的伶人,而博士生也是一副落魄酒鬼的模样。”

说着,婉惜抿了抿红唇,说道:“当时,他也曾追求于我,只是他那一副酒鬼模样,让我避之都唯恐不及,又哪里会随他呢。”

“这么说来,是在博娴露出身份之后,你才跟随者他的?”

柳三变再舀了一斗沸水淋在茶壶上,同时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唇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是啊,博士生名满江湖,婉惜也不过是他万千倾慕者之一罢了。”婉惜轻轻地说道。

“哎,我这博士生好友曾有一段不完美的恋情,让他深受打击,以至于数十年来销声匿迹。如今好不容易走出那段阴影,还望婉惜姑娘好好珍惜,莫要负了博士生一片情深。”

婉惜眨了眨眼睛,羞涩地一笑,道:“先生取笑了。”

就在这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快速传来,两人循声望去,却见一位佛者领着两位超逸男子快步而来。

“是佛识,这两位是……”

柳三变看着来人,开口问道。

“好纯粹的气味,可是青州龙团?”

顾惜朝不待佛识开口,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赞道。

“哦?阁下竟能嗅此无味之味?”柳三变面现惊奇。

佛识微微一笑,道:“此乃天外惊鸿顾惜朝是也。”

“竟是当年勇破烟都之人?”

柳三变闻言,起身说道。旋即看向夜流光,道:“那这一位定是欺风行客,夜流光前辈了。武林百年之安,可谓全赖二位之力。请受柳三变一拜。”

柳三变说着,朝着两人躬身行礼。

顾惜朝负手不语,目光却一直在注视着石桌上的茶壶。反倒是夜流光伸出双手,拖着柳三变双臂。

“红尘素衣不必如此。当年我等攻入烟都,实为私怨,与大义无干。反而是先生所为,无一不以天下之利为利。相较之下,反倒是我等应当羞愧。”

“柳三变为人,不仅看重过程,更注重结果。若不是烟都被破,血为王亦不会认输。整个武林,也不知会有多少人为此牺牲。”

佛识说道:“二位皆是正道栋梁,无须如此谦让了。”

柳三变与夜流光相视一笑,旋即问道:“不知此会三位到此,所为何事?”

提起正事,佛识面色凝重了许多,正要开口,柳三变忽然说道:“哎呀,看我这孟浪。见三位来此,一时高兴竟失了礼数。”

说罢,转头对婉惜说道:“我煮此茶,虽为消遣,亦是别有妙用,如今不宜离开。可否请婉惜姑娘为在下走一趟斜月星洞,取来洞中星台上之茶叶?”

“自然可以。”

婉惜微微一笑,退后几步,转身离去。只是在转身之后,面上笑意却是有些凝滞。

“斜月星洞在太华山至高之处,柳三变啊,你这是发现了什么,故意将我支开么?”

婉惜离开后,柳三变对三人笑了笑,道:“来,坐下谈话。”

顾惜朝却是面色一变,道:“不对,你这青州龙团,气味不对。”

“哎呀,柳某对顾兄这等嗅觉,着实是心悦诚服了。”

顾惜朝忽然一把抓向壶口蒸腾而出的气雾,轻灵之力运转,身躯竟隐隐有化雾而去的迹象。

“原来如此。”

良久,顾惜朝蓦然睁眼,道:“这并非是单纯的青州龙团,其内更是添加了其他神效之物。竟能影响到我之功体。”

“啊,那你感觉如何?”夜流光急忙问道。

“若处在这种烟雾浓郁之地,我之功体至少可增加四成。”

“哦?”

柳三变双目一亮,道:“想不到此茶竟还有如此意外的效用。”

顾惜朝看着柳三变,问道:“不知阁下为何会焚煮这样的异茶?”

“不久将知,此时容柳某卖一个关子。”柳三变微微一笑,并不明说。

“我相信红尘素衣此举,定是为了平定诛仙海与烟都之祸。此时还是说说我等来由吧。详情听说……”佛识将天绝峰之事大略地说了一遍。

“哦?风月学堂在儒门地位颇为尊崇,竟会莫名找上天绝峰?嗯,联想到人世主之前释出的讯息,莫非这一切,真是有心人在推动?”

柳三变听着佛识的讲述,内心心思,千回百转。

“事情大约如此。”佛识说道。

夜流光道:“我受我不留毒患所困,十数年未曾下过天绝峰,对所谓儒门圣司一事更是毫无所知。”

“那老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那两个小跟班也是。”顾惜朝撇了撇嘴,有些不屑。

“嗯,顾兄二位并非三教中人,此事或不干身。然而大师乃是佛乡之人,须要切记,近来三教之间,暗潮汹涌。遇事需当三思而行。莫为一时冲动,而引起更大的冲突。”

“小僧自知。”佛识点了点头,继续道:“此外,小僧来此,尚有他事。乃是关系到佛乡深处,详情如此……”

“哦?妖域的力量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么?”柳三变惊道。

“嗯,小僧本是奉尸罗圆谛前辈之命,寻找博士生商讨引导释出佛乡深处之力的方法。只是博士生一时难寻其踪,便只好找寻先生了。”佛识一脸严肃地说道。

“佛乡之下,竟还压制了这般力量?”顾惜朝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若真是如此,此事仍需再做计较。须有万全之法,才可实施。”柳三变说道。

“不错,这些妖人实力之强,小僧深有体会。”

柳三变想了想,道:“只是眼下仍有诛仙海与烟都为患。三教暗流亦是逐渐汹涌。此事恐怕需要押后一段时日了。”

就在这时,往斜月星洞取茶叶的惋惜缓步而来。随带而来的,则是一股浓郁茶香。

“好茶!”

顾惜朝深吸了一口气,赞道。

柳三变笑了笑,道:“此茶名唤星华,乃是在下偶然所得,存放于太华山最受月彩星华浇渥之地。闻之有浓重异香却不刺鼻,以口含之,更能凝聚神魂,堪破迷幻。且长久存放在受月彩星华浇渥之处,更添奇效。”

“哦?竟有如此奇特效用?”顾惜朝一脸惊奇。

柳三变却是一脸惋惜。“只可惜一直以来,在下都无法找到能与之相和的水冲泡,故而一直放置在斜月星洞。”

这时,惋惜走到石桌边上,笑道:“此次先生让我取来此茶,莫非是寻到了合适的泉水?”

“哈哈,自然不是。”柳三变哈哈一笑,接过惋惜手中的茶叶,同时取出四个茶杯,各放入数片茶叶。

“虽无相和之水,但以此百沸之水冲泡,亦是别有风味。”柳三变笑着,舀了一斗沸腾的水,倒入杯中。

霎时,一阵奇异茶香,袅袅而生。

“好茶!”

四人不由地深深吸气,赞叹道。

“且品。”柳三变招了招手。

“请!”

顾惜朝好茶,见状不再客气,端起茶杯,便轻抿了一口。

“咦?怪哉,怪哉。”

轻抿一口,顾惜朝轻咦了一声,不由得将茶水满饮。

“茶水入喉,竟似化漫天星华,非但不绝炙烫,反有一个清凉之感。此茶虽在色相之上未至巅峰,然其之特异,实属顾惜朝生平所未见。”

“哦?果真如此奇特?”

三人俱奇,各饮之后,亦是纷言而赞。

柳三变微微一笑,道:“桌上所煮异茶仍需一些时候,请恕在下无法分神。这茶叶既有安神之效,你们且随身带好,关键时刻,或许会有奇效。”

“这茶叶……莫非?”顾惜朝一愣,接过茶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

柳三变微微一笑。旋即看着夜流光道:“前辈毒患未愈,可留在太华山休养。至于大师,在下有一事相托。”

“先生请说。”

柳三变将剩余的星华茶叶拨出三分之一,给到佛识。并取出一份锦囊,道:“劳你走一趟道门宗上天峰,将这些茶叶与锦囊交给垢无尘。”

“可以。”佛识应诺,将两物收下。

柳三变点了点头,将剩余茶叶递给了惋惜。

“至于惋惜姑娘,也劳烦你替在下走一遭了。”

“哦?”惋惜接过茶叶,一脸好奇。

“想了这一趟对你,也不会太过辛劳。烦请你替我将这些茶叶交给博士生。”

“是他。”

惋惜双眸一亮,旋即有些暗淡。

“博士生近来行踪不定,我该往何处找寻?”

“博士生行踪……”

柳三变闻言,闭目沉思起来。

“博士生为了空禅师一事,定会前往宗上天峰问责,算算时日,他会在哪里呢?”

心中一番思索,柳三变道:“你往佛乡一行,或有收获。”

佛识见此,道:“事不宜迟,小僧这便出发。”

“大师好走。”

“既然如此,我也要去找博士生了。诸位请。”惋惜一福身,飘然离去。

“你似乎不怎么相信这个女的啊。”顾惜朝摩挲着下巴,一脸沉思。

“我见她,似乎有些眼熟?”

夜流光也是有些迟疑的开口。

“两位暂且宽心,一切柳某心中自有定算。”柳三变呵呵一笑。

“行,那我们便叨扰了。夜流光毒患未解,我先助他驱毒,请。”

顾惜朝爽然一笑,领着夜流光走入内院。

“当年夜流光等人进攻烟都时,曾受一股狮虎之吼影响而五感遭蔽,也因此让烟都有了如今死灰复燃之机。如今有星华茶叶之助,想来可以规避上次的的失误……”

柳三变正思考间,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抬头看去,却是受托前往佛乡援助的无根飘萍。

第三十六章 将攻

道门,宗上天峰。

成功通过通天道的虞千秋虚弱地倒在其师墓前,双目失神,似乎陷入了回忆中,难以自拔。一旁天华君见此情况,也只能轻声一叹。

虞千秋叛出道门虽然有错,但是道门对其爱妻的见死不救,又何尝是对?

只是双方都有着双方的底线,一旦失衡,注定会是这般悲剧收场。

就在这时,山底传来一声长啸,打乱了天华君的思绪。

“垢无尘,这一代的道门刽子手?他怎会来此。”天华君眉头一皱,本想下山一探,但是看了看依然出神的虞千秋,终究还是没有离开。

山腰的藏道殿内,一双始终注视着宗上天峰的眸子,也因这一声长啸,收回了目光。旋即身形一闪,化作流光,瞬间出现在了山下。

“全道之锋见过玄机掌教。”

垢无尘见玄机出现,一摆拂尘,躬身行礼。

“全道之锋?来此为何?”

玄机眉头一挑,心中已知垢无尘来意非善。

“特为亡在八卦掌劲之下的了空禅师而来。”

“哈。”

玄机一声大笑,元功猛提,掌捏火势,急攻垢无尘。

“八卦,火天。”

垢无尘本是问罪而来,此刻玄机突然出手,心中也不慌乱。步伐一错,避开玄机攻势,同时手中运劲,拂尘霎时硬如钢丝,直刺玄机面门。

“来的好。”

攻势受阻,玄机反叫了一声好。单足跺地,尽纳地气入体,旋即掌划半圆,地气化形喷涌而出,直冲垢无尘。

轰!

两者雷霆一式交汇,刹那间震动风云。垢无尘根基稍弱,不由得闷哼一声,唇角溢出丝丝鲜血。

“喝!”

拚斗落入下风,垢无尘一声长喝,背后除妖剑铿然出鞘。一股浩大锋芒之气,瞬间弥漫四周。

玄机眉头一皱,收敛气劲,瞬间抽身而退。

“住手。”玄机一声冷喝。

“你还有何话可说?”垢无尘握住除妖剑,闪烁寒芒的剑尖直指玄机。

“在你之前,博娴亦曾来过。关于了空之事,我自会调查清楚。但是请你们谨记,宗上天峰,并不是任由别人撒野的地方。”

“嗯?博娴来过?”垢无尘闻言,心中略一思量,便收起了除妖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再相逼。然而垢无尘身为全道之锋,对此事无法袖手。我只给你半月时间,半月之后,我希望你已经找到凶手。请。”

垢无尘说完,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原本留在宗上天峰的天华君也下来了。

“教尊……”

“天华君。”

玄机摆了摆手,道:“这一遭,可能要劳你出世了。”

“事关宗上天峰名誉,天华君责无旁贷。只是……”天华君欲言又止。

“我知晓你心内之事。你便等天剑君恢复后一起下山吧。”玄机说完,语气不由一顿,随后苦笑两声,道:“他如今,是叫虞千秋吧。”

天华君抿唇不语。

…………

深柳读书堂内,柳三变为谋算,焚煮异茶,却见无根飘萍造访。

“嗯?你受伤了?”

柳三变正要招呼,却看出寻根身上伤势,不由一问。

“我无大碍,此行太华山,是为博娴带信而来,详情听说……”寻根将博娴口讯道出。

“宗上天峰……”

柳三变听罢,暗自沉思:潜伏的道门之地,如今正道力量稍显不足,若能将其带出江湖,将会是一股可怕的力量。

寻根转达完博娴口讯之后,再道:“此外,此行我并未前往佛乡,却遇上了一个名叫碎黄泉之人,详情如此。”

“什么?佛悯和佛听两位竟然……唉。”

初闻噩耗,柳三变浑身一震,旋即面露哀伤,委婉一叹。

寻根继续说道:“那名青年与我一直以来所寻找的目标恐有莫大关系,这一段时日,我需要潜伏调查,恐怕没有时间襄助了。”

“嗯,既然先生尚有他事,柳三变也不强求。这段时日,多谢相助了。”

“既然如此,我便先行离去了,请。”

寻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深柳读书堂。

柳三变目送寻根离去,旋即将目光投向沸水之上的茶壶。

“算算时日,也是时候收成了。”

话音甫落,柳三变指凝皓光,一股极寒之力自其指尖喷吐而出,直向茶壶。

咔擦咔擦……

寒力刚靠近,滚烫的沸水便瞬间凝结成冰而后破碎。茶壶更是无法承受着突变的温度,瞬间破裂,两道激光瞬间自茶壶之中掠出。

柳三变伸手一抄,将两颗雪白凝珠握在掌中。

“如此便是万事俱备,只待东风了。”

……………………

佛乡之地,伽明殿中。

妙莲华、佛识等僧人与藏虚同列其中。

妙莲华低喧佛号,道:“藏虚道长匆匆而来,可有要事?”

而佛相因心中积怒,不等藏虚开口,便直接问道:“可是已有反击之策?”

“阿弥陀佛,佛相,恪心。”

佛相面容一整,后退了两步。

藏虚呵呵笑道:“小和尚不用着急,贫道此次前来,正是有了回击之策。现如今,我们已经掌握了诛仙海的所在,只等时机一到,便合力进攻,将这个武林乱源一举歼灭。”

“阿弥陀佛。”念禅这时开口,问道:“诛仙海所在向来神秘,不知道长是如何得知它的处所?信息又是否可靠?千万莫要入了敌人圈套啊。”

“念禅大师多虑了。”藏虚摇了摇头,道:“信息乃是垢无尘亲身探查所知,不会有误的。”

“是他?垢无尘此人刚正不屈,既然是他的话,贫僧也就安心了。”

妙莲华静静地看着两人对话,见两人话意已尽,才开口问道:“不知何时动手?”

“十日后的午时,此为路观图,届时请诸位自行前往。藏虚还需要通知其他人,便先告辞了。请。”藏虚将路观图交给妙莲华后,转身离去。

佛相看了看妙莲华手中路观图,正欲说话,却又见一人负荆而来。

“博娴前辈?你这是?”

佛相一愣,皱眉问道。

博娴不语,上身一震,背后荆条跃空而起,直直没入地面,强大的气劲,将地面都震出了一大块龟裂。

“诸位,动手吧。”博娴沉声说道。

………………………………

烟都。

幽幽画屏之内,一盏烛光迎风摇曳,垂垂欲灭。

拓跋如梦端坐其中,把玩着平常必定端正顶戴着的文冠,心思低沉。

“佛乡隐藏之力、异域、道门密藏、三教异变……如今大争之势愈发明显,烟都必须为此做好布局。而今雨云风三宫俱为细作,无法为烟都出力,烟宫又往斜月坪一行,我该启动隐藏的棋子么?而今诛仙海所在已然暴露,凭柳三变等人的能为,血为王之路可想而知……”

就在拓跋如梦沉思之际,一缕青烟缓缓飘荡而来。人世主伸手一握穷,登时一股信息涌上心头。

“东瀛之人再现武林?有趣,有趣。”

拓跋如梦轻轻一笑,将文冠端正戴好。

“也许我该助盟友最后一力。”

轻笑声中,拓跋如梦化烟而去。

………………

诛仙海上,火火火领着碎黄泉,无声而入。

天柱之上,血为王慵懒坐在王座之上,周遭并无他人。

“亲爱的王,您忠诚的骑士回来了。”

“有劳了,我的爱将。”血为王轻轻点头,旋即将视线投向碎黄泉,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碎黄泉踏前一步,微微躬身,道:“酆都三千里,无生之力碎黄泉,见过王权。”

“酆都三千里?”血为王挑了挑眉,道:“你来此,是要投入本王麾下?”

“正是如此。”

碎黄泉一挥手,佛乡二子人头滚落在王权身下。

“只要能将佛乡攻陷,碎黄泉愿为王权马前之卒。”

“呵呵。”一旁火火火轻轻冷笑。

“哼!”

血为王冷哼一声,一摆衣袖,强烈的气劲直接将两颗人头搅为虚无。而后道:“你诚意不差,便入我麾下,暂居破军之位。”

“亲爱的王。”

这时,火火火横踏一步,挡在碎黄泉身前,道:“吾王啊,您何时再发起战火。您最忠诚的骑士,已经压抑不住高涨的心了。”

“哈哈,很快。待贪狼返归,便是你出力之时。这些时日,你们好生将息。”

“退下吧。”

碎黄泉两人垂首退出。

“贪狼前往寻找破军族人,不知可有收获。李裔文啊李裔文,杀害意癫狂,你准备好承受这个强大的族群的复仇了吗?哈哈哈哈。”

思量未毕,猖狂的笑声溢满了诛仙天柱。

第三十七章 论剑

佛乡之内,本因藏虚带来的消息而情绪略显高涨的僧人们,却又因博娴莫名举动而有些不知所措。

妙莲华心念一动,低声唱了句天意难测。念禅虽然面露惊愕,却也难掩眼中窃喜。

佛相急急而奔,来至博娴身前。

“前辈你这是何意?”

博娴看了佛相一眼,又扫视了在场众僧一眼,沉声道:“隐居一寸红尘的了空禅师意外身亡在道门八卦掌之下。”

“什么?”

众僧一愣,旋即怒目而视。

“你们道门是何意思!竟敢对我佛门中人下手?”念禅一声怒喝,更增了众僧心中火气。

博娴幽幽地看了一眼念禅,而后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妙莲华身上。

“若是博士生没有看错,大师便是佛乡天铸,玉心如意妙莲华?”

“阿弥陀佛,正是贫僧。你之来意,我已知晓。”

念禅面色一变,道:“天铸,了空禅师之死……”

“念禅,收心。”妙莲华一声低喝。

博娴道:“关于此事,我已与道印达成共识。道门必定会全力缉拿凶手。”

“既有道印介入此事,贫僧自可安心。如今方是用人之际,博士生不可妄损根基。请罪之事,就此按下。”

“大师大义,博娴钦服。只是凶手出自八卦流下,博娴心中有愧。此荆暂留,待事了之后,再行请罪。告辞。”

“请。”

妙莲华轻轻颔首,目送博娴离开。

“天铸。”念禅心有犹有愤懑。

“念禅,入门多年,你依旧心存暴躁。这几日便在洗身池外静坐养心吧。”

“哼!念禅这便离去!”

念禅愤愤不满地往洗身池而去。

妙莲华抬首,看着佛乡上空,似有所思。

“天铸。”

佛相走了过来,说道:“了空禅师之死,或有蹊跷。”

“这些事情,离你尚远。目前先专注于十天后,诛仙海一战吧。”妙莲华说完,转身进入殿中。

佛相握了握拳头,紧随其后。

………………

宗上天峰之外,垢无尘缓步而行。

“虽说玄机不似奸宄之人,然此刻道门细作身份不明,我尚不能完全信任于他,须得另行作为。”

正思量间,却见一脱俗僧影,快步而来。

“佛识?他为何来此?”垢无尘心中一疑,迎将上去。

“柳先生所料不差,垢无尘你果然在此。”

未等垢无尘开口询问,佛识便先说到。

“哦?你专为找我而来?可是有事?”

佛识取出锦囊与茶叶,递给垢无尘,口中说道:“此为柳先生托我转交之物。具体情况,你一观锦囊便知。”

垢无尘接过锦囊。

佛识再道:“贫僧尚有他事,便先告辞了,请。”

垢无尘目送佛识离去,而后打开锦囊,取出其中信封观看,双眉不由得微微一皱,旋即指掌轻揉,将信封化作粉末。

“反攻即将开始……也罢,目前仍需以诛仙海为重,道门之事,便先行压下,交由玄机负责吧。”

念头已毕,垢无尘一扬拂尘,朗声吟唱。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辞号落下,垢无尘身化流光,转瞬不见。

而在宗上天峰之上,虞千秋的情绪也逐渐地稳定了下来。

“天剑君……”

天华君似要开口说些什么,却遭虞千秋挥手打断。

“如今我唤虞千秋。天剑君之名,莫再提起。”虞千秋此刻的声音显得很沙哑,透着虚弱。显然他情绪虽然恢复,但伤势并未有多少好转。

天华君衣袖中的手掌猛然用力握拳,面上却是仍是一派寻常,笑道:“好,我知道。你先将伤势疗养痊愈吧。这冰棺,可有些冻人。”

虞千秋抬眼看了看天华君,没有言语。点了点头,背倚着其师之墓,盘膝疗养了起来。

远处,玄机面容沉稳地看着这一切,思绪莫名。

…………

佛乡之外。

甫出佛乡,博娴便遇见了急急而来的婉惜,不由惊奇。

“婉惜姑娘,你怎会来此?”

不待婉惜靠近,博娴便发声询问。

“自是寻你而来呀。”

婉惜微微一笑,近前后,将锦囊与茶叶递与博娴。

“详细情况,你一观锦囊便知。”

博娴一挑眉,打开锦囊,取出内中信封看了起来。

“哦?”

阅读完毕,博娴惊异地看了一眼婉惜。

“如何?”

察觉博娴目光,婉惜问道。

“无他,柳三变让我将这星华茶叶转与佛乡之人。你且在此稍候一阵。”

博娴说完,转身再入佛乡。

“星华茶叶既能稳定心神,想必柳三变之目标并不全在诛仙海。也罢,讯息既已传回,一切便看主人安排。”

婉惜目送博娴离去,黛眉微微皱起。

“柳三变信中交代,将茶叶转手之后,便与婉惜专心道门之事。在这个时刻将我与婉惜姑娘从局势之中排除,莫不是他在疑心什么?”

思考之间,博娴已经再次进入佛乡。众多僧人见博娴去而复还,虽有惊疑,却并未拦阻。

“博士生去而复还,可有他事?”

佛相从中走出,迎向了博娴。

“不错,关于即将到来的战役,柳三变已有排布。详情听说。”

博娴将柳三变安排一一道出,并将星华茶叶交给佛相。

“此回之局难得,切记万不可轻泄于外。”博娴慎重嘱咐。

“当然!此次定要一举歼灭乱源!”佛相一握拳,沉声说道。

“嗯,我尚有他事。妙莲华之处便由你转告了,请。”

博娴回身下山,与婉惜一同匆匆离去。佛相亦是回身入殿。

………………

寒星勾月两相临,

入我毫藏一阙吟。

久岁凌云游剑客,

凭风到晓透禅音。

夜将破晓,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在杂乱中,更显得夜色阒静。一名负剑的青年,缓缓行走在夜色之中。

斜月坪,斜月坪。这个向无人论及的地方,在今夜过后,注定青史留笔。

倏然,一道强横剑光划破天际,乱了漫天星子,直往斜月坪而去。

“斜月坪论剑会,不知道这一遭又会引出多少武林中隐藏的强者。”

李裔文眯了眯眸子,抬步欲前,却又不然止住,目中闪烁着寒光,看向不远处一道艳红身影急速前行。

“哼!”

陡然,一声冷哼,乍起争端。李裔文背后飞凶一声争鸣,便见寒光划破夜色,直冲那艳红身影。

“嗯?”

烟朱瞳孔猛然一缩,脚步重跺,腰身猛然发力,硬生生止住前冲的身形,并横移身子,避开了这突来的杀招。

就在其避开的瞬间,烟朱朱剑出鞘,寒光乍现,直刺身后。

锵!

朱剑与一双如铁一般的剑指相碰,荡出阵阵疾风。

“是你,李裔文。”

烟朱心下暗惊,抽身连退数步。

“烟都妖人。”

李裔文屈指一招,飞凶映着寒芒,落入其中。

烟朱见状,饱提元功,朱剑乍然赤色光芒大作,月色之下,隐约有片片红叶随风飘零。李裔文亦是暗提元功,极招待发。

恰在此时,一股令人神魂迷醉的酒香席卷而来。

李裔文眼中迷离之色一闪而过,整个人浑身俱是一振。再看烟朱眼中尚含迷离,不由得飞凶一举,欲下杀手。

“小朋友,且勿动手。”

就在此时,一声低沉而又豪迈的声音喝止了李裔文动作。

李裔文星眸微眯,看向声音来处。

但见月色之下,一人倒骑着一头老瘦的长毛驴子,缓缓而来。

“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

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

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

“好酒,好酒哈哈。”

毛驴四条小短腿踢踏踢踏似乎步程很慢,实则不然。短短数句辞号之后,一人一驴已经跨越了数十丈距离,来到了李裔文跟前。

近的前了,那股子令人神魂都要为之迷醉的酒香也愈发浓郁了。李裔文暗自屏息警惕,细细打量来人。

来人身量不算高,体格倒是颇为健壮。手提着一个酒葫芦,着装有些破旧,腰悬着一柄与他人一般高的长剑,在地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李裔文极目要看清此人面容,但可惜都被乱糟糟的头发与满面虬须遮住了,只有一双眼睛,闪烁着精光。

“高手。”

李裔文心中愈发警惕。

“哼!”

说时慢,实则不过数个呼吸的功夫。此刻烟朱也缓缓转醒,见场中突然多出一人,不由得冷哼一声,连连后退,警惕地看着两人。

来者并没有注意烟朱的动作,而是盯着李裔文,道:“论剑会即将展开,此刻不应在此妄动干戈。而且此人乃是七尊剑之人,你若是对他下杀手,恐怕即将到来的剑千秋不会与你干休。”

李裔文飞凶一转,映射的月光自来者足部缓缓往上,略过其闪烁精光的眸子,自往天际。轻声道:“与你何干。”

“哈哈。你以为吾爱管闲事吗?”

来者哈哈一下,举起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酒液滴洒出来,瞬间酒香愈发浓郁了。

“剑千秋邀吾为此次剑评做公证人,吾可不能让你落了吾之眉角。”

李裔文盯着来者,旋即冷眼睨了一眼烟朱,冷哼一声,归剑入鞘,转身便是直接离去。

“哈,倔傲的后生仔啊。”来者失笑,摇了摇头,也不去理会烟朱,打着毛驴儿缓缓离去。

烟朱一声不吭,冷冷地注视着两人,直到两人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才将朱剑收起,继续前往斜月坪。

第三十八章 决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十四州。

斜月坪,斜月坪。剑界罕得之会即将展开。此地,又将为史书留下如何璀璨的一页?

西边的残月还未来得及潜藏,东方天际已透出一丝红芒,整个天地在这一刻都仿佛活跃了起来一般,垂草扬露,烁烁珠光。

李裔文一步一步,逐渐接近此行终点。

“越是接近此地,便越能感受到潜藏的强大气息。为此会而来的强者尚有如此之多,那些看不上此会的,又会有多少?”

李裔文心中自问,却也没有惊动他人,独自选了一个无人的地方盘膝坐下。

期间,又是数人经过。

在东方曙光渐白之际,一道流光御着宏大无匹的剑气呼啸而来,直压的人呼吸一滞,心中暗自震撼。

“是他?”

李裔文眼中神光一闪,从那道剑气之内感受到了一个熟悉的气息。

与此同时,一声平稳孤傲的辞号,于焉响彻。

“古剑寒黯黯,铸来几千秋。

白光纳日月,紫气排斗牛。

湛然玉匣中,秋水澄不流。

凡俗慎所问,无令神兵羞。”

辞号毕,流光落在斜月坪之巅,现出两道身影。一者散发布衣,古剑矗立脚边。一者威武凛然,正是曾在立约台外拦截李裔文的裁决者以及七尊剑之主,剑千秋!

就在此刻,一股奇异酒香突兀蔓延,使人迷醉。

“哼!”

李裔文冷哼一声,暗自屏息。目光却不离斜月坪之巅。

果不其然,酒香蔓延之后,之前曾阻止他除掉烟朱的骑驴人低声吟诗,驾着驴子,立在了剑千秋身旁。

剑千秋看了一眼骑驴人,而后对着裁决者点了点头。

裁决者上前一步,气运丹田,朗声道:“多谢诸位赏脸光临此次剑评,为迎接越发接近的万器论衡,鄙会之主特举办此次剑评,邀请各位剑界名宿、新秀,以期共进。

此番剑评,鄙会之主特邀请了剑界久负盛名,有酒剑仙之称的酒池剑莲素不凡作为裁判。另外此次剑评规则,也是由素不凡前辈所制定的。”

裁决者话音落下,李裔文隐约可听见有人惊呼,显然是在惊讶骑驴者的身份。

“酒中剑仙,剑中酒仙。想不到七尊剑竟能邀请到匿迹数百年的素不凡出山。单凭他的名号,这一次论剑会的含金量便要高上两个档次。”

李裔文隔空凝视着素不凡,显然也未想到这位拦阻自己的人,来头竟是这般的大。

“闲言絮语,吾不多提。此番论剑第一回,曲水流觞,现在开始。”

素不凡朗声一喝,功体乍然提至极限,一身浑雄深厚的内劲尽凝足上,旋即高声再喝,罡足踏地。霎时间浩劲勃发,只听闻地面轰隆之声不绝于耳,一道沛然剑气肆虐,将地面犁出了一道深达三丈,宽有丈许的小沟。

剑气随人而去,每至一角,便有一股剑意迸发,剑气也随即转向。霎那之间,剑气小沟已经布满斜月坪,从每一位到场之人身前经过。

“十六人。”

看着身前酒河,李裔文目光一闪。同时由方才所爆发的剑意之中,感应出了此会参与剑评的人数。

上方,素不凡亦是有感,颔首微笑。旋即一拍腰间酒壶,乍见酒壶悬空而起,清冽酒水汨汨而出,落入剑气小沟之中。瞬间,浓郁的酒香弥散了整个斜月坪。

酒壶非是凡器,其内酒水似源源不绝,不消数刻,剑气小沟已是淌满酒水。愈发浓烈的酒香四散,令人心魂摇摇欲坠。

素不凡见状,收起酒壶,笑道:“曲水流觞,想必大家并不陌生。此回剑评,便是效仿曲水流觞之法,依照方才剑意所发先后,分别凝剑意入酒河。酒河能将此剑意导向众人,由诸位共同研讨评比,得出高下。”

“现在,便请第一位剑者出手。”

素不凡话音落下,那先前第一股剑意勃发之处便传来一声朗笑。

“即是如此,在下也不推脱了。游剑方尘拜会诸位!”

话音落下,但见酒河一阵翻涌,李裔文不觉暗自凝神。倏然,一道剑气自酒河之中突兀而出,直冲李裔文面门。

………………

诛仙海,诛仙海,江湖百年乱源之地。

今日,诛仙海之外,藏虚负手而立,远眺着远方的诛仙海。

“好个诛仙海,竟是隐藏在这等荒芜之地。怪不得多年来,始终无人能知其所在。”

藏虚说吧,又看了一眼立在一旁一言不发,恍若石柱的叶武夫,轻声道:“贫道着实好奇,柳三变是如何令你这一代恶人,改恶为善的。”

叶武夫默然的眼神睨了藏虚一眼,并不回答。

藏虚也不介意,道:“算算时间,其他人也差不多该到了。”

话音刚落,便有一道清风拂过,清朗辞号,同时响起。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辞号落处,两位凛然道者踏着就坚定步伐,傲然来到。

“垢无尘见过藏虚前辈。”

垢无尘朝着藏虚微微躬身,旋即目光看向一旁叶武夫,并不张声。

“衔令者,久见了。”一线随也是颔首示意。

“哈,想不到垢无尘将你也领来了,这下我等把握更是充分了。只是怎不见墨张声前辈?”藏虚道。

一线随摇了摇头,道:“无寐生之死,让师兄打击过甚。最近一段时日,也是时常不见他的踪迹。”

“唉。”

藏虚摇了摇头,心下婉惜。

一线随道:“道门三辉,实力重在三人合阵。此时仅我一人在此,所助有限,还望不要见怪。”

藏虚摆了摆手,正待说话,却又见香风突来,伴着梵呗清唱,两道脱俗僧影,迈步而来。

“佛乡天铸以及念禅大师。你们也来了。”

妙莲华佛号轻唱,道:“此番红尘素衣布局,愿能一举弭平祸灾。

念禅目光四顾,奇道:“为何不见柳三变等人身影?”

藏虚一愣,旋即目光不着痕迹地睨向妙莲华,目光落入其眸里,却只见得如湖水般波澜不翻的平静。藏虚心下了然,道:“此番布局,柳三变尚有其他安排。详情贫僧亦是不知。”

“只是以我们几人,想要攻破诛仙海,恐非易事。”念禅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红尘素衣计谋过人,此次布局甚久,想必已有周全之策。念禅不必担忧。”妙莲华道。

“是,天铸。”

念禅点了点头,退到一边。心中却是不断地计较起来。

“柳三变博娴等人皆不在此,甚至连佛相也在出发之前被妙莲华派遣出去。莫非……他们要同时针对诛仙海与烟都?不,不应该。他们当知烟都难下,当年之事便是实证,应该不会如此不智。柳三变,你到底在算计什么?”

藏虚抬头看了看天日,道:“距离约定的时间尚有半个时辰,诸位做好准备吧。”

………………

而在烟都外围,柳三变负手而立,目光深邃,直视高峰之上若隐若现的宏伟城池。

“哈,柳三变,你果真好算计。”

柳三变身旁,夜流光与顾惜朝并肩而立。顾惜朝看着烟都所在,笑道:“只怕拓跋如梦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你竟有这般魄力,诛仙海烟都两处地方一同进攻。”

“王权是一名霸者,却连枭雄都算不上。诛仙海的所在既已暴露,便等于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已经不足为虑。反倒是烟都,无论我如何调查,却始终隔着一层迷雾,令人无法看透。”

一旁佛相道:“诛仙海一方只有几位前辈轻身攻打,是否有些不妥?”

顾惜朝一笑,道:“小和尚,你所知仍是太少。烟都与拓跋如梦之间的关联,远超我们所想。若是我们对烟都发起进攻,他必定会在第一时间赶回。如此一来,诛仙海便失去了最强大的外援。加上有叶武夫坐镇,诛仙海必败无疑。”

夜流光突然说道:“可惜此役少了虞千秋,否则当年我等三人攻破烟都的传奇,今日将会画出续集。”

“烟都之内,仍是太过神秘。且其中必定有人世主一直隐藏着的实力,诸位务必小心。”

顾惜朝道:“不错,当年烟都之内突来的狮虎之吼,至今我也无法调查清楚。拓跋如梦隐藏的太深了。”

“我们此举,重不在攻破烟都,而是要引出烟都潜藏的实力。以王权个性,若是得知烟都的隐瞒,必定会猜忌人世主,他们双方的合作,也会产生间隙。届时才是将他们各个击破的时候。”

夜流光笑道:“此回有星华茶叶这等异物,上回之事,必不会再次重演。”

柳三变笑了笑,看了看天时,道:“约定时间已到,诸位动手吧。”

话音落下,柳三变手一扬,一枚雪白珠子弹射而出,直等烟都之上,旋即猛然炸开,一股极度冰寒之息弥散,笼罩在烟都之外的层层迷雾,竟在瞬间消散。

与此同时,顾惜朝感应到这股冰寒之息,功体莫名暴涨四成,当即仰空长啸,身化惊鸿,直冲天际。

…………

而在诛仙海之内,王权与拓跋如梦正在细谈。

“哦?你是说柳三变他们可能已经得知了诛仙海所在?”王权坐在王座之上,目光深沉地看着拓跋如梦。

“不错,柳三变身边有我安排的眼线,这个消息应该不假。”拓跋如梦面色无波地答道。

“哈,烟都四宫之中的雨宫吗?那小娘子倒是水灵。”王权朗声一笑,道:“便是知道了诛仙海所在那又如何?莫不成本王会惧怕不成?”

拓跋如梦微微摇头,道:“以柳三变为人,既然知道了诛仙海所在,必定会在近期之内排布局势,针对诛仙海。王权可得多家准备。”

“哈,区区丧家之犬,有何可惧?”

拓跋如梦正要再言,却是面色忽然一变,失声道:“不妙,有人进犯烟都。”

话音落下,来不及跟王权道别,便已经化作一道流光,急速而去。

同时,诛仙海外,突来数道宏大掌劲,直压诛仙城堡。瞬间,天摇地动,轰鸣不已。

第三十九章 曲水流觞

佛乡外围,完成了柳三变嘱托的佛识正往佛乡而去,来到中途,却见一黑袍身影挡路。

佛识眉头一皱,心下略一计较,便转向而行,意欲绕开黑袍人。孰料才行不远,前方再现黑袍人的身影。

佛识停下步伐,心中暗自警惕,口上说道:“朋友,莫名拦路,可是有事?”

黑袍人转过身,抬起头,露出了左黑右白的渗人的瞳孔。

“嗯?”

佛识心中一惊,足下不由得倒退几步。

“在下有一事相求,还请大师成全。”男子说话,声音沙哑干涩的如铁器磨合,令人毛骨悚然。

佛识强忍心头不安,道:“有事但说无妨,出家人与人方便,能助当助。”

“借大师胸前佛骨一用。”

“什么?”

佛识面色一变,却见黑袍人抬掌屈指,直抓胸前而来。

“放肆!”

佛识一怒,元功爆发,凝劲握拳,猛然轰出。

轰!

拳爪相碰,耗尽勃发。周围林密如遭天谴,四散零落。

一击胶着,黑袍人神色不变,另起一手,依旧直奔佛识胸前之处。

“休想得逞。”

佛识见状,亦是起手相挡。宏劲相交处,佛识身形一矮,双足竟是被压得入地半尺。一时之间,情况岌岌可危了。

……………………

斜月坪之上,曲水流觞之会,掀开了剑评会的开始。

游剑方尘剑意入酒河,竟是瞬间化作十数股,分别冲向各人。

但见酒河一阵翻滚,一道凌厉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李裔文面门。

“哼!”

李裔文冷哼一声,目发剑光,两股剑气相碰,刹那间竟恍如入了剑道心境一般。然而剑气一闪即逝,剑道心境也是转眼破碎。

李裔文闭目感受着那道剑气余韵,不由得微微颔首。

“中正平和,无慑人之势,无屈人之姿,温纯而厚,绵绵而劲。上等之意。”

李裔文感受着剑中之意,心内暗自点评。同时,素不凡亦是发言点评。

“这位剑者剑意温纯平和,绵而藏劲,似太极圆润,比弱水无争。深谙道家天人之意,可评上等。诸位可有他意?”

“无异。”

十数声无异传出,李裔文心神一动,目光凝注某处。方才出声,他已经锁定了烟朱的处所。

“嗯?尚有一位剑者,可是有异议?”素不凡再问,目光灼灼,似在注视着李裔文。

李裔文看着他点了点头,道:“无异。”

“恩,如此便请下一位剑者出手。”素不凡看向李裔文所在,眼中闪过一丝期许。

素不凡话音落下,又是一道凌厉剑气突兀而出。李裔文心神一惊,浑身汗毛炸起,背后飞凶竟是一声颤鸣,自动飞出,落在李裔文身前。

锵~

一声争鸣,剑气与飞凶相碰,竟是余力不衰,直推的飞凶不停后滑,在地面裂开一道沟痕。

李裔文眉头一皱,手掐剑指,指上凝劲,点在飞凶之上。登时飞凶一声低鸣,嗡嗡作响,似不堪受辱一般,凶意勃发,直接将这道剑气搅灭。

“先杀是杀,后杀是杀。以杀入剑,好一柄杀剑。”

李裔文心中暗凛。与此同时,斜月坪之内传出了数声闷哼,显然猝不及防之下,在这道饱杀剑气之下吃了闷亏。

反倒是素不凡,虽来之仓促,应对之间却是挥洒自如,毫无慌乱之感。但见他袖袍一挥,剑气便恍若深陷泥沼,速度奇缓。旋即一指点出,细感其意,不住点头。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奉天。是杀而杀,非杀而杀。想不到小小一场论剑会,竟也会惊动这般人物。”

素不凡指上用力,将剑气点碎。旋即朝着发出剑意之处拱手作揖。

“素不凡见过儒门杀令。”

“酒池剑莲不必多礼,吾早卸下杀令之职,而今不过一介白身。”

素不凡点了点头,旋即面色转向严肃,沉声道:“当年三教之争落幕,儒门杀令,道门之锋与佛门慈航俱都受罚,不得入世。前辈此会参与剑评……”

“酒池剑莲不必多虑,吾此番参与剑评,仅为挚友一式之传而来,并无出世之意。”儒门杀令笑道。

“既然如此,当是最好。”

李裔文听着两人对话,也是心下恍然。三教之争落幕早已过去无数岁月,此人既是当时之人,也难为有如斯根基。

另一边,众人听明此人身份,心下亦是略微有些火热,能让儒门杀令此等人物亲来,那他口中挚友又是何等存在?那一式之传,又将是何等惊人?

“杀令之剑,诸位已然领教,可堪称绝巅。诸位可有他意?”素不凡问道。

“无。”烟朱擦净唇角鲜血,第一个回应。同时握住手掌不自觉地握紧朱剑。他武骨非凡,同样也嗜武成痴。听闻此等存在为传招而来,心下亦是打定了主意。

他话音落下,又是几人应和。

李裔文微微皱眉,道:“此剑虽杀意奔腾,凌厉异常。然其剑意却起于杀而止于杀,少于他化。纵使威力卓绝,但单就其意而论,比之方才游剑方尘之意尚有不及。在下认为此意仅可评为上等。”

“嗯?”

素不凡眉头一皱,看向了李裔文所在。

“哈,想不到此地还有这等风骨之人,不差。素不凡,既然有人有异,那便评作上等吧。”儒门杀令的声音传出,无风无浪,令人听不出来喜怒。

“可。”一旁剑千秋突然开口。

“嗯……即使如此,既然杀令认可他人提出之异议,那杀令之剑意,便评作上等。”素不凡说道,旋即开始了下一剑者之评。

烟朱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凝重。这一回,轮到他了。

因为有了儒门杀令一式之传的诱~惑在前,烟朱也一改往先随意,而是将一身功体提至巅峰,并指成剑,指上剑芒闪烁,旋即一指点入酒河之中。

“嗯?是他。”

李裔文心下一动,已然知悉此回出手之人。

心念刚落,便见一道淡红剑气激射而来,李裔文眼疾手快,伸指一夹,便将其夹在食中二指之间。

淡红剑气不住争鸣,一股秋杀之意缓缓散发,李裔文掌上肌肤竟有枯萎之感,淡淡的皱褶开始浮现。

“哼!”

李裔文见状,内劲暗发,将剑气震散。

“三秋之极,意在肃霜。此意肃杀重而霜意无,已落在中等。”李裔文心中暗自点评。

烟朱处,发出剑意,他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迹。为得儒门杀令赏析,他亦是将一身剑意发挥到了极致。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将目光看向素不凡,期待他的点评。

素不凡微微闭目,旋即圆睁,却不点评,而是对着李裔文方向说道:“这位小友,不如此道剑意,由你来评如何?”

烟朱两眉一竖,怒视了素不凡一眼,旋即目光转向李裔文。

李裔文亦是一愣,旋即沉吟半会,如实道:“中等。”

“你!”

烟朱一声大喝。

这时儒门杀令忽然呵呵笑道:“此子剑意虽在肃无霜,暂列中等,但却自成一股湮灭之意,若能将之融汇,定能跻身上等。若是能再引入霜之意,成就绝巅,指日可待。”

“哼。”

杀令一番话,令烟朱心中大喜,对着李裔文方向冷哼一声,不再搭理。

素不凡将一切看在眼中,面上不做声色,问道:“此意中等,诸位可有异议?”

“我等无异。”

素不凡点了点头,道:“那便请下一位剑者出手吧。”

第四十章 狮虎意怀天

诛仙海之上,人世主突然离去,令血为王一时惊愕。然而不待回身,便有数道宏大掌劲铺天而来,直撼得整座诛仙天柱摇摇欲坠。

“哈哈哈哈,来的好!”

血为王仰天大笑,声波荡荡,震撼苍穹,有数道尚未及至的掌劲竟为之崩散。

旋即,流光数闪,碎黄泉、火火火等诛仙海战将出现,凝神以对。同时,霍然辞号,于焉响彻。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和合五贼,奉命之灵。”藏虚一字一慑人,一步一震地。掌中七星,闪耀着夺目寒芒。

“诛仙海今日,灭矣。”

藏虚话音落下,仙风再起,道音重炽。一道凛然道者之躯,威势天降。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全道之锋今日,诛邪而来!”

砰!

垢无尘落地,强大的冲击撼的诛仙天柱不停晃动。

而在这时,一线随闪身而入,来到众人身旁,面色凝重地低声道:“诛仙城堡之内竟无他人,小心有诈。”

“哈哈哈哈。”

王权仰天大笑,连连点头。“好好好,果然不出本王所料,你们真能寻至此地。也不枉本王一番算计了。”

“嗯?”

藏虚面色一变。

却见血为王凌空而立,指上翻覆着玄奥印记。诛仙天柱突来阵阵动荡,一座庞大法阵,突兀浮现。

“血海浮屠,恭迎诸位。”

王权话音落下,法阵之内,三光尽掩,血海乍现,携滚滚洪涛,欲要淹没众人。

就在危难之际,梵呗突起,祥光闪烁。血海之势竟是为止一滞,随即消散。同时,妙莲华声音传出。

“此阵有我与念禅镇压,诸位无须顾虑。”

“好,多谢天铸。”藏虚长剑一挽,气势欲发。

“就凭你们几个,岂能奈何本王。”王权负手落地,傲然冷喝。

“那么,加上我呢?”

低哑的话音想起,便将一道沛然刀气隔空而来,直扑王权。

“叶!武!夫!”王权握拳,一击崩碎刀气,怒声喝道:“今日,本王誓要诛你。”

话音落下,却见叶武夫拖刀而来,淡淡的辞号,于焉响彻。

“半面假颜分善恶,此身今是两心融。寒刀不纵江湖乱,卷作苍茫一阵风。”

辞号落下,大战亦起。叶武夫寒刀一闪,身形变换,直挑王权!

……………………

与此同时,烟都之内,战火同样高张。

随着柳三变凝冻烟气,顾惜朝一声长啸,身形爆冲而起,直向烟都深处。

“杀!”

突然,烟都之内传来杀声震天,数之不尽的烟都大军,蜂拥而出。

“咦?烟都之内竟有如此大军?”夜流光有些惊异。百年之前,他与夜流光、虞千秋共破烟都。当时烟都之内虽有兵力,却绝无如此阵容。

“前辈不必担忧,我们此行主要目的,也并非是要攻陷烟都。故而烟都之内虽兵力不少,却并无大碍。”柳三变微微一笑。

这边在说,那边顾惜朝已经与烟都大军碰头。有凝烟珠气息之助,顾惜朝功体暴涨,实力确实非同凡响。但见在万军之内,纵横无阻,来去自若而身不染尘。

“阿弥陀佛,小僧上前助惊鸿前辈一臂之力。”

佛相说道,低唱了一声佛号,佛功浩荡,金芒遍天,如虎狼入羊群般,欲要度尽烟都之人。

“咦?这是……阵法?”

柳三变惊咦一声,发现部分烟都之人被杀瞬间,便会化作烟尘消散,旋即再凝。观察至此,柳三变心神外放,不由暗自敛眉。

“无法发现阵法之息,看来此阵颇有妙处。”

想到这里,柳三变对着夜流光道:“前辈,请出手吧。再过不久,恐怕人世主便将赶回。”

“哈哈哈,好。”

夜流光爽朗一笑,足下生风,疾若闪电。瞬间冲入敌阵,引起阵阵厮杀,而原地残影,犹未消散。

“夜前辈不愧期风之名。这等速度,也难怪能可以速度破解烟都烟化之法。”

柳三变暗自点头,旋即折扇一合,反手一转,一株老柳虚影在其身后浮现,枝叶飘摇间,一柄似若柳骨的长剑,缓缓飘落。

“柳神啊柳神,不想你百年封存,而今出鞘,却只能以这些龙套之血为祭。”柳三变抚着柳神剑身,面容无波,眸中却是闪过一丝温情。

“杀!”

佛相与顾惜朝两人虽然修为高绝,但烟都之军数量庞大,此刻已然逼近柳三变。

柳三变面色不改,一身元功却已是提臻巅峰,阵阵清气勃发,吹的衣袍猎猎。

“昔种杨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低吟声落,一股沛然之劲自柳三变体内爆发,横冲四向。霎时血满盈边,哀嚎遍天。十丈之内的烟都大军,尽数被灭。

“哈哈,好招。”

顾惜朝仰天一笑,剑指一引,惊鸿剑出。随后剑气激昂,一道直径上十数位烟都士兵被斩。

“此地交与在下与佛相大师。顾前辈请往襄助夜流光前辈。”柳三变微微一笑,身形转动,飘然不着痕迹,仿若谪仙临世。

“好。”

顾惜朝惊鸿剑气暴涨,开出血路,直往烟都而去。

不多时,烟都之内,曾令顾惜朝三人吃亏,导致烟都再生的狮虎之吼,竟尔再现。

柳三变与佛相两人神魂一荡,险些被烟都大军重创。幸而早已含入嘴中的星华茶叶散发清香,将那股异状驱赶。

“果然如此。只是这种声波之能,莫非是那个种族?且距离如此之远,吼声尚能使我失神。两位前辈深入其内,但愿不会出现意外。”

柳三变念头未落,远方突来庞然剑气,冷冷辞号,携着怒气,响彻天地。

“帘外几多争战,帘中握尽苍穹。谁悟得机心如梦。念悄然处、狮行虎顾。更掀起、烟雨云……风!”

‘风’字落下,人世主轰然落地,周遭烟都兵士化烟散去。地面之上烟尘滚滚,弥漫遮天,掩蔽视线。

柳三变心神一动,柳神横胸。

锵!

一道剑气忽来,柳三变受此重击,身形不由后退,双足拖地,划出了一道浅沟。

“柳三变,敢犯烟都,你当承此后果。”

人世主身随剑气而动,并指成剑,再点柳神之上。

柳三变再退数丈,口吐朱红。

“能与人世主一战,柳三变此生无憾。”

柳三变一擦唇角朱红,朗声笑道。一身元功,亦是提至巅峰。

人世主的到来,彰示着烟都之战迈入关键。

……………………

佛乡之外,佛识莫名遇杀。双方招来式往不过数合,佛识已受压制,落处下风。

黑袍人唇角露笑,周身气劲一振。佛识不堪此力,登时呕血倒飞。

黑袍人见状,身形瞬动,紧随而上。旋即屈指成爪,直没佛识胸前。

“多谢了,小师傅。”

黑袍人低声道谢,旋即手臂用力外扯,一截满是血污,却无法挡其佛光灿然的胸骨被其残忍拔出。

“啊……”

佛骨被夺,佛识无力哀嚎。一身元功似散,目中神采黯然。生命之光,亦如风中残烛,摇摇欲灭。

“承大师慷慨馈赠,在下自当送大师平稳升天。”

黑袍人握着佛骨,另一手一掌拍出,欲将佛识杀灭。

危机之刻,一道宏大掌劲突入战场。黑袍人一时不察,竟被逼退数步。旋即一道身影讯若流光,突入战场,将佛识带离。

“哼,想走?”

黑袍人一声冷哼,就欲追杀,面色却有忽然一沉,化光离去。

“诛仙天柱有异,速速归还。哼,蓝眼睛的人,此掌乾元记下了。”

乾元乾元,神秘的黑袍之人,竟是诛仙海消失已久的天魔乾元。他此番再出,将会为柳三变之局带来何等变数?强取佛骨,又有何谋算?

另一边,无根飘萍救走佛识,却发现佛识气息渐弱,近乎弥留,不由得喟然一叹。

“也罢,你正失胸骨。或许此玲珑骨,便是天假我手与你之缘。只是日后玲珑骨因果,也需由你承受了。”

寻根低吟,自背后竹篓取出一包裹,解去尘封,霎时柔和碧光,映照四野。寻根面色不动,手持异骨,缓缓按向佛识胸前。

刹那之间,碧光再炽,夺人眼目。寻根不由得闭合双眼,却只觉手中一轻,玲珑骨已自顾融入佛识体内。

这一番变故,又将为佛识未来,开启怎样的因果?

………………

斜月坪上,曲水流觞剑会,渐入尾声。

烟朱之后,又是数位剑者出手。然而虽剑气强盛,剑中之意却不足令人惊艳。上等之意,也仅得游剑方尘与儒门杀令二位而已。

而此时,一十六位参与剑评之人,仅剩两位未曾出手了。

“春生秋肃,夏荣冬藏。更有比道之剑,杀生之方。这一回剑评,可着实令吾畅怀。”素不凡哈哈大笑,伸手一引,道:“请下一位剑者。”

话音刚落,突然一声狮虎啸咏,声震四野。酒河之内,霎时间如滚滚沸水,翻腾不已。

“怎会?”

李裔文面色一变,不由握住背后飞凶。

第四十一章 诛仙海 破!

斜月坪上,一声狮虎啸咏突兀而来,震慑人心。

李裔文心中一震,不由握住飞凶剑柄。

“怎会……意癫狂分明已死,这声长啸……怎会如此相像?”

正蹙眉沉思间,酒河竟如水沸,翻腾不休,旋即一道刺目剑芒,夺命而来。

李裔文一声冷哼,右手舍了飞凶,略显蛮横地一把握向剑气。雄浑真力凝聚掌间,竟一把将失了后继之力的剑气握碎。

“不是意癫狂,但却是非常相似。”

李裔文再度沉思,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令人抓狂。

而同时,斜月坪上突来几声闷哼。有人先被啸咏夺神,遭剑气所伤。

“好一招摄人心魄之剑!单凭此剑意发音,足列上等。”素不凡突然开口,高声称扬。

“剑意发音?莫非方才长啸,非是人为?”李裔文心中一凛,若真如此,这个疑似意癫狂的剑客实力非同小可。

儒门杀令亦是呵呵赞道:“吾亦许久未曾见此般别类剑意了,剑意发处,便有夺魄之声同出,确堪上等。”

两人如此评价,众人亦无异议。加上此人剑意,却是足以评作上等。

素不凡噙笑颔首,道:“那么,便请最后一位剑者出手吧。私心一句,对于这最后一位剑者,在下可是十分欣赏的。”

说着,素不凡看向了李裔文所在之处,目光含笑。

李裔文微微皱眉,走至酒河边上,并指成剑,凌厉剑意欲发不发。

“去!”

随着一声低喝,李裔文剑指一引,剑意没入酒河。霎时间,酒河竟似无法承受此等极意,波动不已,同时酒水似被分解蒸发,在快速干涸。

………………

诛仙海之上,鏖战正炽。

随着叶武夫直挑王权,众人便各施绝式,一时之间,诛仙天柱之上,燃气熊熊战火。

“哈哈,叶武夫,授首吧!魔武,天陨!”

血为王沉雄一喝,浩劲勃发,一抬手,便是煊赫武林的魔武名式。

反观叶武夫,面对旧时盟友极招,面色无波,只得一声轻哼,善恶双身再分,寒刀各画半圈。

“覆渊。”

叶武夫口吐名式,元功赫然爆发,双刀挥洒间,竟似沉渊翻覆,气盖山河。

轰!

两人极招相对,庞大气劲爆发,震慑寰宇。整座诛仙天柱不住颤抖,势若将倾。

“好招!”

王权硬撼叶武夫名式,身形岿然不动。旋即握掌成拳,极力轰向叶武夫善身。

善身横刀格挡,却不敌王权神力,哒哒倒退。

王权趁势欲攻,身后恶身却又再度攻来,无奈只得回身反击。

另一边,垢无尘独对神秘男子碎黄泉,两人凝神相视,不敢轻动。

陡然,碎黄泉咧嘴一笑,极为渗人。

“妖邪当诛。”

垢无尘一声冷喝,率先发起进攻。但见他手中拂尘挥洒,化作蔽天丝笼,直盖碎黄泉。

碎黄泉只手后负,右手放在身前,缓缓握拳。一股幽绿之气不停自其拳上散发,转眼之间,周围陷入一片妖氛之内。

旋即,碎黄泉足上用力,一脚将地面踏碎。身形却就此借力,直冲垢无尘。

“诸天荡!”

碎黄泉一声沉喝想起,雄拳再捶,尽破垢无尘漫天非丝。

“噗……”

垢无尘一时大意,当场被伤,仰天长喷朱红,倒飞而去。

“垢无尘!”

藏虚睚眦欲裂,提剑便欲上前相助,却不料一柄死神镰刀,悄然而至。

“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真的好么。”

火火火嘴角噙着邪魅的笑意,衬着俊美面庞,有一种病态的疯狂。

就在镰刀即将击中藏虚之刻,一线随及时赶到,长剑一挡,架住了火火火镰刀。

“讨厌。”

火火火低声嘟囔了一句,旋即手上用力,同时元功暗发,一股极度炙热的火焰疯狂涌向一线随。

火火火数经造化,功体早已今非昔比。一线随无力抵抗,只觉一股巨力传来,足下不用蹬蹬蹬地不停倒退。同时,一股火焰袭来,一线随勉提功体,一剑斩去火焰。

火焰顿时被斩作两半,却未因此熄灭,而是继续涌向一线随。

“啊……”

一线随霎时受创,眉毛发丝都被燃的蜷缩了,皮肤黑漆漆的。同时一口鲜血压抑不出,狂喷而出。鲜血落地后,竟如沸水一般,不停冒着青烟。

“啊,该死!”

藏虚见状,不由得两眉倒竖,回身一剑,凌厉刁钻地刺向火火火。

同时,垢无尘出突然传出一声锵锒之声,旋即剑芒大作,全道之锋,再展锋芒。

“道剑,斩身!”

垢无尘受创之后,即刻明白眼前妖异青年实力非凡,不敢大意,除妖剑即时出鞘,全道之式,应手而出。

碎黄泉本欲乘胜而击,却不想垢无尘反应如此迅速。当下慌忙抽身而退,然而仍不及剑式急速,胸前衣裳被划破,淌出了丝丝血液。

“不差,再接我一式。江山一瞬寒!”

碎黄泉避开垢无尘剑式后,即刻回击。其沉腰立马之间,周遭邪氛为止一滞,旋即愈发凌厉翻滚,似若九幽妖***择人而噬。旋即碎黄泉身形爆冲,一拳轰出,直欲打破天地。

“道剑,斩念。”

垢无尘负手背剑,微微闭目,左手一点眉心。蓬勃剑意爆发,围绕在他身周的妖氛,瞬间被尽数搅灭。

“斩!”

旋即垢无尘一声厉喝,除妖剑猛然斩落。

双方拳剑交击,天地似乎为止一滞,阴阳定序。

叶武夫与藏虚见此,对视一眼,暗中点头。随后各自猛体功体,爆发极招。

“刀上争锋!”

“星月俱隳!”

两人突来极招,血为王面色一变,却不得不并发极招相抗。

轰……轰……轰隆隆!!!

三方极招并会,沛然之劲,足有移星换月之能,直令阴阳反覆,天地失序。

庞大的的诛仙天柱,竟也无法承受此等巨力,不断发出轰鸣之声,随后更是在漫天烟尘之下,轰然倒地!

诛仙海诛仙海,这依靠着诛仙海,久久矗立,傲视人间的诛仙天柱。今日在叶武夫等人宏伟之力之下,轰然倒塌,只余遍地残垣。

“吱吱吱!”

诛仙天柱倒塌,众人各自后退。然而漫天烟尘之中,却突然传来一声异响。

“不好!”

藏虚察觉有意,不由得面色大变,想要举剑格挡已是不及。只见眼前流光一闪,一只利爪已经破开了他的腹部。

“吱吱吱。”

坤坤儿怒叫,抽出手爪,带出藏虚数条小肠。选后再次挥爪,直取藏虚咽喉。

“咄!”

危机之刻,却听闻一声低斥,一道金色‘卍’字猛然在藏虚身前炸开,坤坤儿一时不察,被震得吐血倒飞。

随后佛光一闪,妙莲华出现在藏虚身旁,连点藏虚数道大穴,方才长舒了一口去。

“嗯……哼。”

虽得妙莲华解救,藏虚仍旧重伤,不敌这般沉重伤势,藏虚闷哼一声,昏迷了过去。

“你们该死!”

猛然之间,王权怒喝传来,滚滚音波,震的人心神一悸。

“天铸,衔令者便交由我看顾吧。”一线随走了过来说道。他亦受重创,无力再战,但照顾藏虚,尚可胜任。

“阿弥陀佛,劳烦了。”

妙莲华唱了一声佛号,将藏虚交给一线随。旋即,他一步步,踩踏着祥和却又凌厉的佛光,走向王权。

………………

烟都之外,激战正酣。

人世主携怒而降,气势夺人。一抬手,便是至极之招。

“苍生·剑游。”

拓跋如梦一声怒斥,剑指浩茫骤发,凌厉之势,摄人心魄。

柳三变不敢轻视,心神沉凝,掌中柳神乍现神光,天地之内,似有无尽杨柳依依摆荡。

“著柳行行。”

随着柳三变一声轻叱,周遭竟有依依杨柳具现,柳枝随风轻荡,却有无匹威能。

拓跋如梦身形一动,指尖绽芒,直冲柳三变而去。沿途所过之处,杨柳尽折。

柳三变见状,柳神猛然向前一点,硬撼人世主指上锋芒。

轰隆隆!

啊!!!

强烈的气劲碰撞,两人身形俱是一沉,双足险地半尺。飓风骤起,肆虐烟都之外,无数烟都士兵受到波及,被绞成粉碎。霎时间,惨叫连天。

同时,地面不堪此等巨力,纷纷炸裂,百丈之内,地面如蛛网一般蔓延开来,簌簌烟尘弥散。

“死来!”

人世主一声厉喝,浩瀚元功再催,指上剑芒愈发强盛,炫人眼目。

柳三变闷哼一声,身形倒退,唇角溢血。

刷!

倒退中,柳三变柳神横挑,斩出了一道剑芒,人世主一时不擦,手臂中招,开始溢血。

“该死!”

怒火未熄,又添新创。拓跋如梦心头火盛,两眉一竖,剑指招引间,天问古剑,于焉具现。

“天问·二气归元。”

人世主一声厉喝,天问霎时没入高空,俄而一声龙吟,剑龙翻腾着云海,张牙舞爪地扑向柳三变。同时,人世主剑指猛然往地面一点,一道沛然剑意直入泥中,化作另一道狰狞剑龙,袭向红尘素衣。

“见柳知根。”

面对人世主必杀之招,柳三变不敢有丝毫懈怠。指肚在柳神身上一擦而过,锋利的贱人破开手指的皮肤,霎时间,鲜血盈满了柳神之身。

随后,柳三变柳神猛然柱地,一株柳树虚影快速浮现,遮天蔽日。无数柳根迅速地深入地面,与地底剑龙缠斗。

吟!!!

蓦然,高空之上龙吟乍响,剑龙竟是自碎其身,浩大的气劲尽化作了遮天蔽日的剑气,席天卷地而来。柳树虚影虽奋勇而挡,却终究难敌剑龙之威,被斩的破碎。

噗!

柳树虚影破碎,柳三变如遭重击,大口吐血。与此同时,失去树根缠绕的地底剑龙,快速前进,一头撞入柳三变怀中。

喝啊……

红尘素衣一声惨呼,身形被高高抛弃,鲜红高吐,如若血雨降临。随后身躯跌落,费尽万难才缓缓站起。

“再一招,完纳你的劫数。”

拓跋如梦眼神一冷,欲下杀手。就在此时,烟都之内,狮虎啸咏之声蓦然大涨。

“不妙!”

拓跋如梦面色一变,竟是舍了柳三变,身化流光,冲向了烟都之内。

第四十二章 刹那风华

拓跋如梦一走,数名烟都士兵快速奔来,欲要收缴人头。

佛相见状,一声怒啸,飞跃而起,身周佛光大作。

“大梵圣掌!”

金色佛芒巨掌从天而降,将欲赶来的烟都士兵压成了肉沫。佛相身形一闪,来到了柳三变身旁。

“前辈!”

佛相搀扶着柳三变,神色担忧。

“无妨。”

柳三变摇了摇头,正要说些什么,烟都之内,却陡然发出了一声较之先前与众不同的长啸,旋即一道流光极速而去。

柳三变心中一喜,满是血污的面上,也有了一丝难看的笑容。低声道:“此回进攻,算是成了。”

柳三变话音刚落,烟都之内陡然传来人世主怒不可遏的声音。

“该死!天问,三剑化生!”

人世主怒喝声落,一股几可开天裂地的强大气势爆发。旋即,一道剑芒冲天而立,搅乱云端。似乎连天,都被捅出了一个大窟窿。

旋即剑芒横扫,劈向四方。即便远隔百丈之远,依旧可听闻空气中传来的爆破之声,噼啪不绝于耳。

同时,两道流光极速闪过,直向远方而去。

“两位前辈离开了,我们也退吧。”

柳三变说道。佛相点了点头,带着柳三变闪身化光而去。

烟都之处,只余下人世主愤怒的咆哮。

………………

诛仙海之内,三方极招相会。矗立人间不知多少年岁的诛仙天柱不堪其力,轰然倒塌。

王权所布血海浮屠之阵,也随着诛仙天柱的倒塌,而失去神威。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妙莲华缓步走向王权,佛偈一步一吟,一吟一化身。转瞬之间,诛仙天柱残垣之上,出现了十数道妙莲华身影。随后,妙莲华缓缓盘坐,众多化身以玄妙之位将王权围绕,低声颂起了偈语。

“婆卢吉帝,室佛拉愣驮婆。南无那啰谨墀。”

“婆卢吉帝,室佛拉愣驮婆。南无那啰谨墀。”

“婆卢吉帝,室佛拉愣驮婆。南无那啰谨墀。”

偈语声声,似微不可闻,又似鼓钟响彻,直入心魂。天地之间,一丝奇妙之力缓缓而俱,竟使人心内产生了一股悲悯之觉,战心大减。

“休想!”

血为王心神猛然一振,强行摆脱妙莲华带来的影响,一声大喝,声震长空,要干扰妙莲华。无奈妙莲华丝毫不为所动,依然有序地吟诵着偈语。

“死来吧!魔武·天陨!”

血为王一声怒喝,一身魔攻饱提,双手擎天,竟于上空之处凝出了一个巨大的暗青色圆球。圆球表面凹凸不平,强烈的气流,扭曲着空间。

血为王双目一凸,控制着圆球,就要砸向妙莲华。

这时,一道凛冽刀芒呼啸而来。叶武夫再度进攻,乘着妙莲华偈语之助,猛攻血为王。

“刀上争锋。”

叶武夫寒刀一闪,极招立出。

啊啊啊!!!

王权一声怒吼,睚眦欲裂。双手举着圆球猛然砸落。

妙莲华见机,停下偈语,掌上佛芒猛然高涨,身形一闪,直接出现在了圆球之上。

“尘愆不染佛前灯。”

妙莲华低声一喝,双掌闪烁着浩大佛芒,按在的圆球之上。

凝聚了王权一身元功的圆球,竟在妙莲华一式之下,瞬间黯淡,消无。

“不妙。”

王权面色一变,想要变招却已经来不及。叶武夫至极一刀来到,直破王权胸口!

噗!

王权顿时重创,胸口被贯穿了,鲜血高溅。身形被抛飞。

“再来一招,完纳你的劫数。”

叶武夫寒刀一振,欲全其功。却不料一道拳芒忽至,不得不暂放时机,抽身闪避。

碎黄泉身形一闪,出现在了王权身前,凝视着叶武夫,一身妖元浩浩荡荡地散发,将周围都染出了一片朦胧妖域。

“啊。”

陡然,一旁传来一声痛呼。失去碎黄泉的掣肘,垢无尘神威大发,一剑洞穿了坤坤儿腹部,将其重创。同时,火火火周身火焰大涨,逼退了念禅,将坤坤儿救下。

“阿弥陀佛。江湖乱源,今日定矣。”

妙莲华看出大势,低唱佛号。

“哦?是吗?”

就在此时,一声怒喝突兀而来,声音之中饱含的内劲,竟然震得空气都在不住地轰鸣。

妙莲华双眉一簇,却不言语。反倒是重伤的藏虚,受此一震,又呕出了数口鲜血。

“是他!”

叶武夫寒刀一紧,双身再出,凝神警惕四周。

“哈哈哈,本王的爱将,你终于出现了。”

王权忽然哈哈大笑,虽然因重创而显得中气不足,却没有丝毫疲弱的姿态。

唰。

流光一闪,一名身穿黑袍的人影突兀而现,立在了王权身前,与碎黄泉并肩。赫然便是匆忙赶来的天魔乾元!

“退!”

叶武夫猛然一喝,双刀一震,名式再出。

“覆渊。”

双刀画圆,直指乾元。

乾元目光幽幽,缓缓抬起右臂,探出一直干枯的手掌。

“天魔诀·虚无。”

久绝人世的绝世名招再现江湖。叶武夫极限一刀,恍若不受控制一般,劲力竟尔消散。随后蹡踉一声,双刀被乾元只掌握住。

“诸天荡!”

一旁碎黄泉见机,一拳轰出。

“道剑·斩身!”

垢无尘猛然一喝,剑如飞虹,激射而来。碎黄泉无奈,偏移拳劲,抵抗垢无尘一剑。

轰!

拳剑交击,又是一阵可怕的气劲爆发。

垢无尘趁势而近,一剑压在寒刀之上。除妖剑自带的削弱妖魔功体的效果在此刻发挥神威,竟将乾元逼的后退半步,握住叶武夫双刀的手掌为因此松开。

“退!”

垢无尘一把抓住叶武夫,闪身化光而去。妙莲华见状,丝毫不停留,与念禅各带着藏虚与一线随,迅速而去。

“想走?”

碎黄泉一声冷笑,就欲追赶,却被乾元拦了下来。

“穷寇莫追,他们也逃不了多久。”

天魔轻轻一笑,唤来坤坤儿。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坤坤儿腹部都被贯穿了,面色惨白,气若游丝。但此刻见到天魔,眼中却是难掩的开心。

“嗯,疗伤吧。”

天魔点了点头,伸出了手臂。

坤坤儿没有丝毫犹豫,一口咬在天魔手臂上,将皮肤咬破,大口大口的饮着天魔之血。半响之后,坤坤儿腹部的伤口开始愈合,面色也逐渐红润。

“可以了,剩下的伤势,需要时间来疗愈。”

坤坤儿松开了口,说道。

“哈哈,乾元,这段时间不出世,可是有所谋划?”王权笑道,虽然身受重伤,却依旧谈笑风生,不失王者气度。

天魔微微颔首。

他看了看已经成为废墟的诛仙海,道:“诛仙海之地不能白白破落。佛乡已在我王手下将近破灭。那么便由太华山的毁灭,来为诛仙天柱殉葬吧。”

“哦?太华山的法阵非同一般,你有把握破除?”

“属下已有对策。”

天魔微微躬身,道:“坤坤儿,与其他众人顾好王权。我去去便回。”

王权道:“你一人,可有把握?”

“属下此去非为争斗,独自前往,最为适合。”

乾元说完,化光而去。

王权眼中凝重之色一闪而过,旋即说道:“此地已不可留,先转往近漠林。”

众人化光离去。

……………………

斜月坪上,曲水流觞之会即将终结。

李裔文一指点出,毁绝的剑意沛然而行,霎时间,十数声惊疑不定的轻呼,此起彼伏。

就连素不凡,同是一脸诧异地看着李裔文方向。

斜月坪最高处,静静盘坐的剑千秋与侍立其后的裁决者,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意。

“好!”

素不凡猛然一声大喝,赞叹道:“此等剑意,实乃素某生平所未见。其意想必大家已有感受,素某私心,愿推此意为绝巅,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一阵沉默,随后连声说无。

烟朱面露不甘,却知此时无法无理取闹,只得恨恨作罢。

素不凡含笑点头,正要宣布剑意之比的胜负,儒门杀令却是缓缓开口了。

“此子剑意虽绝,然极致之中,未免少了一丝婉转圆**意。若能在此极杀之中,悟出一丝生意,方可称作绝巅。但此时嘛,吾认为仅能评作上等。”

“生意吗?”

李裔文面容无波,心中却不由得顺着儒门杀令的话而陷入沉思。毫无疑问,在剑道之上,儒门杀令是前辈。他的这一番话,确实是替李裔文点出了一条能可继续精进修上的道路。

素不凡微微皱眉,朝着李裔文方向问道:“剑者,儒门杀令评你剑意为上等,可有异议?若无异议,此会论剑,你之剑意便只得评作上等。”

素不凡看着李裔文,目光炯炯。他的确有私心,对李裔文这个后辈起了惜才之心,非常喜爱。若是李裔文敢站出来反抗儒门杀令,那么他将会出手,拦下儒门杀令所有过激的举动。

李裔文自然也听出来素不凡话中之意,但却没有反驳儒门杀令的观点。他很清楚自身的情况,勉强说立在剑道巅峰也无不可,但却失去了精进的方向。方才一阵深思,久违的剑心,竟也跃跃欲动起来。因此,他朝着素不凡与儒门杀令拱了拱手。

“多谢素前辈,剑意上等,我无异议。”

想了一想,李裔文还是继续说道:“多谢杀令前辈指点,得前辈一席话,犹胜此会论剑之得。”

儒门杀令暗暗点头,嘴角扯出了一抹赞赏的笑容。

素不凡亦是同样,短短两句话,对李裔文的为人以及悟性,又多了一分肯定。

“既然如此,曲水流觞之局,便由儒门杀令、游剑方尘以及……嗯。”

素不凡话音一顿,裁决者知悉其意,上前低语。

素不凡微微点头,继续说道:“以及李裔文、意怀天四人以上等之意,并列第一。”

李裔文眉头一脸,看向了意怀天的所在。

既感其意,又闻其名。心中隐约已经将他当成意癫狂同流之人了。

素不凡不知这些,揭开了下一个环节的比拚。

“再好的剑意,也要有相符的剑式承接。接下来,便是单纯剑式的碰撞。”

素不凡一扬袖袍,一粒拳头大小的暗青色的石子被甩向空中,滴溜溜地旋转。

石子表面很是光滑,李裔文凝神望去,竟如对镜一般,隐约可见自身容貌。

“此石取自刹那风华,有着神奇的效用。诸位剑者可各入一式进入其中。最后留招其上者,便是本回胜者。”

“请。”

众人闻言,各发剑式,突入石中。

李裔文心中略一思量,轻生一剑剑式应指而出,突入石中。

同受十六道至极剑式,石子的转动愈发地快了,如流光一般,肉眼难以捕捉。原本呈现暗青色的石子,也乍然绽放炫丽的色彩,映衬着众人剑式,煞是好看。

第四十三章 破碎的太华山

荒野林间,两道流光一闪而至。

“呃……噗。。”

顾惜朝身形方露,一口逆血便再也压抑不出,高高喷出。

夜流光见状,掌压其背,缓缓渡过元功。

顾惜朝一声长喝,剑指一点,一道磅礴剑气被逼出体内。狂暴的剑气直冲林内,将百米路径上的林木斩断。

“呼。”

顾惜朝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道:“蛰伏百年,人世主精进的程度令人心悸。”

夜流光道:“若非那两道狮虎之声太过霸道,夺取你我心神,你不至此败。”

倏然,又是一道流光闪过。佛乡搀扶着柳三变出现。

“两位前辈,可还安好?”佛相急问。

“无妨。”

顾惜朝摇了摇头,看着柳三变,深深蹙眉。

“你伤的太重了,必须即刻医治。”

“柳某身子,自己自知,此伤无碍。不知两位前辈在烟都之内,所见为何?”柳三变低声问道。说完之后,柳三变身子又是一颤,大口呕血,鲜血沾满了佛相衣裳。

顾惜朝道:“烟都深处,囚禁着两名狮虎族人。”

夜流光跟着说道:“其实早在百年之前,我们受到那阵狮虎之声所影响之后,便隐约有了猜测。只不过当时烟都迅速遁世,无法核实。想不到烟都竟敢囚禁这个种族的人,真是胆大。”

“此役之后,烟都的底牌被揭开。王权不会容忍拓跋如梦对他的欺瞒。他们双方的合作,破解在即。至于狮虎族的消息,反倒是一个意外之喜。”柳三变笑道。

顾惜朝同样失笑,道:“方才离开之时,我拼着硬受拓跋如梦一剑,将其中一人解放。撺掇狮虎族针对烟都的功夫,你可以省下了。”

“妙哉!”

柳三变大笑,却忽然捂嘴,将逆涌上喉的鲜血强行咽下,道:“算算时间,诛仙海一方也该有了结果。我们先回太华山吧。”

顾惜朝却是摇了摇头,道:“烟都虽然被我们所破,但以人世主的深沉,短暂的愤怒过后,必能看清情势。短时间不会发动进攻。反倒是诛仙海,以藏虚等人的实力,不足以诛杀王权,短时间内,太华山将成战场。我受人世主一剑,隐约已经伤及根基,便先回天绝峰疗养。”

“如此也可,两位前辈路上小心。”柳三变朝着两人拱了拱手。

“放心,有我在,世上没人能留下我们。”夜流光自负一笑,带着顾惜朝,化光离去。

“劳烦了,大师。”柳三变朝着佛相说了一句。

“阿弥陀佛。”

佛相唱了一声佛号,带着柳三变往太华山方向而去。

………………

佛乡之外,受天魔夺骨而重伤垂死的佛识,此刻缓缓转醒。

“这里是……我的体内?”

甫一转醒,佛识便察觉体内一样,伸手按住了玲珑骨所在位置,面色惊疑。

“你醒了。”

寻根就坐在一旁,见佛识转醒,开口说道。

“是你?是你救了我……多谢。”

佛识回忆着昏迷之前的事情,面色愈发沉重。

“那人是谁?为何要夺我胸前之骨?我此刻胸前之骨,又是何人的?”佛识一连问出了数个问题。

寻根睨了佛识一眼,道:“那人应是诛仙海的天魔乾元,至于为何夺你佛骨,我也不知。而你此刻胸前之骨,乃是我久远前偶然所得的一截玲珑骨。”

寻根说到这里,语气微微顿了顿,继续说道:“玲珑骨十分奇异,我却一直无法探明,想来此缘不在我身。你如今既已继承玲珑骨,他日玲珑骨的因果,也需由你一并承接。”

“玲珑骨……”佛识低声呢喃,旋即抬头,问道:“我昏迷多久了,诛仙海之战,可有了结果?”

“诛仙海之战?”

寻根一怔,旋即摇头,道:“我虽知此事,却并无关注。不过并没有听见什么传闻,想来还未有结果。至于你,昏迷二天了。”

就在此时,倏见数道流光疾闪而过,直入了佛乡深处。

“是念禅师叔他们?”

佛识面色激动之色浮现,勉力起身。

“救命之恩,佛识没齿难忘。但此刻佛识需要回返佛乡,关心诛仙海一战的结果,先行告辞了。”

“你去吧。”寻根说道。

“请。”

佛识微微躬身,转身快速离去。

寻根望着方才流光闪过之处,紧抿唇角。

“方才流光之中,并无博娴身形。他是去了太华山,或者别处?佛乡深处,为何会有一股奇异的呼唤声,让我不住地徘徊在此。我……该上佛乡一问吗?”

寻根自言自语,却又突兀地想起先前所见的妖异青年碎黄泉,不由得微微摇头。“或许,他们也不会如实相告。我还是找寻博娴一问吧。以他的见识,想必能给我答案……或者一丝方向。”

一念落定,寻根转身离开。

………………

太华山。

随着柳三变等人的离去,太华山再次变得阒静,渺无人迹。

倏然,一缕黑烟飘过,乾元身形乍现。

“合流之阵。”

乾元魔功提起,凝劲于掌,轻轻一推。太华山法阵被刺激而发,淡淡的氤氲流转,如梦似幻。乾元轻笑,再翻手,从佛识出夺来的佛骨已然出现。

“虽仅有破阵关键之一的佛骨,无法彻底破除此阵。但我此行也并非为破阵而来。佛骨当能为我争取不少时间,毁掉太华山,足矣。”

乾元魔功一荡,坚硬非常的佛骨竟应声而碎,化为粉末。乾元只手一摆,元功引动,佛骨之粉被高高扬起,却未随风而逝,也不曾落地。而是紧紧地附在了阵法之上。

被佛骨黏附的法阵开始扭曲,不多会,氤氲之光便消散了。露出了一片空白的区域。

而奇异的是,即便阵法出来了空白的区域,却依旧在正常的运转,并未被破去。乾元凝神看去,那空白的区域正被阵法之力逐渐地修复着。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太多了。毁去此地,一招足以。”

乾元一笑,单足一跺,双臂缓缓上扬。一身浩瀚无尽的魔功在此刻肆意地释放,大片大片的黑雾开始弥漫,转瞬之间弥漫了半座太华山。隐约之中,一条巨大无比的漆黑巨龙,张牙舞爪地翻涌着黑雾。

与此同时,远处一道流光突兀而止,落在了一座山上,现出了两道身影。

“那是!”

佛相一脸震惊地看着太华山的异变。

“前方有高手,不可再进。”

柳三变拉住佛相,满面凝重地看着,眉头深蹙。

失了太华山,虽是失策,却无伤大雅。让他心惊的是,这等高手,之前竟从未察觉!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难道……是诛仙海尚未露面的天魔?”

正思索间,太华山处突然传来轰天巨响,一声淡漠的低喝声,远远传来。

“修罗篇·邪龙破空!”

吟!!!

漆黑巨龙猛然长吟,而后猛然冲出黑雾之中,由阵法空白区域窜入,而后猛然张嘴,一口将整座太华山咬入口中。

咔啪咔啪……

轰!!

惊天震鸣突兀而来,整座太华山竟在巨龙咬合之间,轰然破碎!

旋即,巨龙又是一声长吟,转首看向了柳三变两人所在的方向。

“不妙,快退!”

柳三变面色一变,佛相带着柳三变正要离去,一缕黑烟全是突兀而至,拦住了两人的去路了。

“你们,来的可真是巧啊。”

乾元现身,黑袍下的面容,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第四十四章 剑评魁首

佛乡之中,数道流光落下。

“快,扶藏虚道长往洗身池。”

甫一落下,妙莲华便急急说道。同时,留守佛乡的佛怒身形一闪而出。

“啊,快。”

佛怒见藏虚重伤垂死,快步上前,越过了故意拖沓的念禅,搀着藏虚便往洗身池而去。

一线随说道:“既已回至佛乡,衔令者安危想来已有保障,贫道便先告辞了。”

妙莲华道:“道者伤势亦是不轻,不妨留在佛乡,待伤势痊愈后再动身不迟。”

“玉佛好意,贫道心领。此伤贫道足可自理,请。”

一线随不顾挽留,转身离去。

这时,佛识快步而来。正好与一线随擦肩而过。

“天铸,诛仙海战事如何了?可有损伤?”佛识先与一线随问号,旋即急急问道。

妙莲华看了身上负创了念禅与叶武夫,道:“先入内再议吧。”

伽明殿中,众人坐定。

念禅当先说道:“可惜关键时刻,天魔乾元出现,致使功亏一篑。”

“天魔乾元?”

佛识一愣,却并没有插嘴,而是安静地聆听。

叶武夫面无表情地说道:“当时若你不藏拙,我未必没有机会斩杀王权。”

念禅眉头一蹙,喝道:“叶武夫,你什么意思!”

“诸位稍安勿躁。”垢无尘说道。

“阿弥陀佛。”

妙莲华低颂佛号,并不争辩。

念禅则是怒道:“镇压血海浮屠时,天铸元功消耗过甚,而后又以佛咒压制王权。破去王权一招后,体内元功已所剩无几了。”

叶武夫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只是目光依旧幽幽地看着妙莲华。

垢无尘道:“事情已经过去,再争已无意义。再者,此战虽然无法成功诛杀王权,却也毁了诛仙天柱,将诛仙海从暗处逼迫了出来。眼下还是以藏虚道长的伤势为重。”

妙莲华道:“藏虚道长伤势虽重,但洗身池乃佛乡灵泉,有着非凡的功效。想必能稳定他的伤势,之后再进行治疗。”

说话间,佛怒走了进来。

“已经将道长放入洗身池。他的伤很严重,想要痊愈,恐怕需要不短的时日。”

“既然藏虚道长有佛乡照料,我也可安心。垢无尘尚有要事,便先行告退了。”垢无尘起身,朝着众人拱手,旋即对着叶武夫道:“诛仙海一战的情况,烦请两面神告知红尘素衣,请。”

垢无尘离去。

叶武夫紧跟着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

嗯哼……

妙莲华身形猛然一颤,唇角有鲜血溢出。

“天铸,你受伤了。”

佛怒一惊,慌忙上前。

“无碍,只是元功催动过度了,引发了体内的旧伤。调养两日便可。”

妙莲华摆了摆手,道:“这两日,佛乡法阵需要时刻开启。你们要多注意一些,去吧。”

佛怒几人退出伽明殿之后,妙莲华面容猛然扭曲起来,浮现了极度痛苦之色。旋即身形竟是变得虚幻了起来,半响之后,方才再度凝实。

“玉佛之路,天命将尽。我需加快引三座入世了。”

妙莲华长舒了一口气,看着伽明殿之顶,默然无语。

………………

太华山外,负创的柳三变两人归来,却正遇乾元,一时间,落入险境了。

“看来,我的运气,要比你们好啊。”

乾元轻笑。

“前辈先走,我来断后!”

佛相猛然踏前一步,佛功震荡,一抬首,便是极招。

“大梵圣掌!”

佛相一掌拍出,金色佛芒闪耀,凝成金色的巨掌,压向乾元。

然而乾元却是衣袍轻摆,魔攻浩瀚而出,以云淡风轻之势,破开了佛相一招。

双方根基之差,高低立见。

佛相却无畏惧之色,佛元饱提,倾泻而出。一朵金色圣莲,悄然浮现。

“莲花降魔!”

佛相一声大喝,莲花轰然镇压而下。

“这招倒是有点意思。不过,也该结束了。”

乾元微微点头,屈指成爪,魔功饱提之下,竟化作一道数丈大小的漆黑爪影,一把将圣莲捏碎。旋即身形前冲,指上寒芒闪烁,势欲屠佛。

柳三变见状,猛然祭出柳神,横剑一斩,将乾元迫开。同时也因反震之力而连连倒退,鲜血高喷。

乾元冷哼一声,欲再下杀招,两声厉喝却是突兀而来。

“一式·留神!”

“天风不落尘!”

两道庞然之劲直袭命门,乾元不敢大意,放弃了继续进攻的动作,淡淡地看了一眼快速赶来的两人,化作一阵黑烟,快速离去。

“你们没事吧?”

来人正是虞千秋与天华君。天华君见两人负创,关心地问了一句。

“无碍,多谢两位前辈解围。”柳三变低声说道。

虞千秋看了看远处的太华山,眉头一皱,问道:“太华山法阵犹在,为何山体却被毁灭了。”

佛相也看了一眼太华山,眼中却有一股道不明的意味。他早便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但却没有说出。

柳三变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不知二位来此,所为何事?”

“此地非是谈话之所。”天华君道。

柳三变点了点头,道:“太华山已毁,怕是重建无望了。诸位请至鸣翠山一谈。”

柳三变说完,指出了鸣翠山方向。众人化光而去。

……………………

斜月坪上,持续了数日的论剑会也开始进入了尾声。

素不凡祭出奇石之后,众人纷纷留招。霎时间,暗青色的石子绽放出炫丽之色,各式剑招在其内拚斗不休。

“刹那风华是一个神奇的所在,其所跌落的石子,亦有神效,可受人留招其上,若是同时存在两式以上的招式,则会自发模拟出招式的争斗,将弱者淘汰。乃是不可多得的武道瑰宝。”素不凡一边讲解,一边关注着奇石。

咻!

在他说话间,一道淡橙剑气突然被逼出,落在地面,没了声息。

“看来此会诸位剑者留招,可都不简单,竟能厮杀如此之久。”素不凡赞道。

旋即,又是数人剑招被逼出。

“仅能如此了么!”

烟朱低声自语,方才被逼出的剑招之中,便有他的留招。

李裔文面容无波地看着奇石。他此行本就不是为了剑评的胜负,故而对胜负并不放在心中。虽然他的剑招如今尚未被逼出。

随后,又是数道剑招被逼出,其中便包括了游剑方尘的。他的剑意,乃至剑招都太过恬然,不适宜争锋。而此时,奇石之上,便剩下李裔文、儒门杀令以及意怀天三人的剑招了。

咻!

又是一声破空声起,意怀天剑招被逼出。

李裔文微微摇头,似看见了败局。儒门杀令成名已久,单以剑招而论,并非是目前的自己所能抗衡。然而就在这个时刻,儒门杀令却是突然开口说话了。

“此回剑评,吾倒不好阻了年轻人的步伐。”

他呵呵一笑,竟是收回了奇石之上的剑招。李裔文也因此轻松获胜。

素不凡伸手一招,收起奇石,抹去李裔文的剑招,哈哈笑道:“儒门杀令胸襟果然宽敞。既然如此,综合剑意与剑招的比斗,此回剑评的胜者,便是李裔文了。其次者,则是儒门杀令、意怀天、游剑方尘……”

同时,他目光看向李裔文,心中暗自点头。这小子,确实对他胃口。同时目光隐晦地看向儒门杀令,想起他口中的一式之传,心中隐约有了猜测,更欣喜李裔文有此造化。

虽只短短照面,但是酒池剑莲从来都是由剑看人的,他就是欣赏李裔文这小子。

而此时,作为剑评会的发起者,剑千秋也不再旁观,起身说道:“此回剑评,见识了诸位剑者奥妙之意,着实令人收获不小。甚至在下剑境,也隐有精进之感。嗯……此回既是剑评,又有胜负,自然少不得胜者的好处。七尊剑虽人少势弱,却也有三分实力。此回剑评前三名,可向七尊剑提出一个要求,七尊剑必然全力满足。”

“我需要关于意癫狂之死的所有资料。”

剑千秋话语刚落,意怀天便提出了要求。声音无悲无喜,让人听不出情绪。

剑千秋眉头微皱,隐晦地睨了一眼李裔文,道:“可以,三日之后,意癫狂的情报会送到你的手上。”

“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意怀天轻轻地说了一句,化光离去。

“此会既尽,吾也该告辞了,诸位请。”游剑方尘哈哈一笑,飘然而去。

随后,又是数人离去。

李裔文看着剑千秋,问道:“佛乡之外的一剑,可是你出手?”

“是。”剑千秋点头,干脆利落的承认。

“为何要针对佛乡?”李裔文追问。

裁决者咧嘴一笑,道:“按照一件事换一个问题的规矩,你逾越了啊。不过你若是答应我的要求,剑主想必也会回答你这个问题的。”

李裔文还未说话,剑千秋便摆了摆手,制止了裁决者,然后说道:“我与拓跋如梦有三剑之约。”

“烟都。”

李裔文也是聪慧之人,心中对整个事情已经有了数分推断。

“不知杀令前辈,可有吩咐?”剑千秋转向儒门杀令问道。

儒门杀令轻轻一笑,道:“吾早已是隐退之人,并无他事需要劳烦贵会。不过既是剑评应得,吾也不好推辞。嗯……不如此事暂时按下,他日若是有人持吾手令,希望贵会届时再兑现今日之诺。”

“可。既无他事,剑千秋便先行告退,请。”剑千秋告别,与裁决者离去。

同时,烟朱也是悄然退去。而一直关注着烟朱的李裔文见状,顾不得与素不凡道别,暗中紧随。

儒门杀令与素不凡突然对视,露出了一丝意味莫名的笑容,离开了此地。

因剑评会而热闹起来的斜月坪,再度恢复了阒静。只有那素不凡所造的酒河,依旧泛着波光。

第四十五章 一式之传

烟都之内,拓跋如梦端坐冷屏之后,把玩着寻常时候定然稳稳当当系住的头冠,面容平静,丝毫看不出不久前那怒发冲冠的模样。

“呵呵。”

突然,他轻笑,微微地摇头。

“柳三变啊柳三变,你确实打了一张好牌。可是,你也低估了拓跋如梦。你攻进烟都,的确揭开了烟都的一张底牌。可是,你以为解放了狮宫,便能引狮虎族敌视烟都吗?”

正思量间,一声虎啸传来,紧接着,一名身上负着铁索,长相奇特,与意癫狂十分相似但身形却要魁梧不少的男子走了过来,恭敬地立在屏风之后。

“虎宫,方才一战,你们可有受伤?”拓跋如梦问道。

虎宫摇了摇头,瓮声道:“并无大碍。不过大哥回转族中,却不知何时才能归来了。”说完,虎宫面露忧色。

拓跋如梦点头说道:“无妨,入我烟都大门,便是我烟都之人。若狮宫真无法回返,我会亲上狮虎族一趟的。”

“多谢人世主。”虎宫躬身行礼。

就在此时,一缕青烟飘至,落在屏风之前,现出了一名潇洒道影,赫然竟是新道门七天之一,天心君!

“竟连虎宫也出动了,看来这一次的情况,确实严重。”天心君看了看虎宫,皱眉说道。

“天心君,不知来我烟都,所为何事?”拓跋如梦轻声问道。

天心君剑眉一挑,心下会意,笑道:“路闻烟都逢战,特来一观。”

“多谢天心君关心,若无他事,烟都暂时无暇招待,便不留天心君做客了。”

“哈,请。”

天心君一笑,化光而去。

“人世主……”

虎宫欲言,却被拓跋如梦打断。

“你与狮宫合修之功尚未有成,此回被扰,已是犯了禁忌。快去疗养吧,否则功体也将遭受损伤。”

“是。”

虎宫退去。

拓跋如梦缓缓将头冠系上,目光深邃。

“以诛仙海目前的实力,应是挡不住柳三变布局许久的进攻,纵然王权能可脱身……嗯,此次再出,王权心计已不同以往,此回烟都底牌被掀开,以王权的性格,定然会对烟都起了猜疑,乃至算计。烟都与诛仙海之间的合作,也即将走到尽头。下一步,我当如何下子?”

沉思半响,一道身影突兀浮现脑中。

“便是你了。呵呵,柳三变,可得准备好,收下拓跋如梦这份大礼哦。”

拓跋如梦哈哈一笑,负手前行,三步之后,化烟而去。

…………………………

斜月坪外,烟朱背负双手,急急而行。。

倏然,寒风闪过,带起剑气扑面。一道冷然辞号,于焉响彻。

“茫茫江浸血,黯黯欲何之。独立三边静,轻生一剑知!”

李裔文踏步而来,一步一震慑,一步一带杀。

“烟都余孽,伏诛!”

李裔文沉声一喝,背后飞凶如受指引,铮然出鞘,在空中划出数道寒芒,悍然落地。激旋的剑风,拂得地面尘烟滚滚,百草翻折。

烟朱心中一紧,朱剑已然在握。

李裔文身形猛然一动,掌握飞凶,极招悍然而出。

“一剑轻身。”

“落叶满阶红不扫。”

烟朱剑指一拂,极招同出。霎时间,周天之内,红枫阵阵飘落,携带肃杀之气,肆虐虚空。

然而李裔文气机满盈,元功浩荡,竟在身周凝成一股无匹剑压。但有红枫飘至,便遭无情碾碎。而他,一剑而出,一往无悔。

锵!

强招相击,阴阳反覆。漫天红枫竟也为止一滞,随后破碎。烟朱口溢鲜血,连连倒退。

李裔文一言不发,旋身而上,又是夺命一剑斩出。

烟朱目光一凝,朱剑之上蓦然剑光大炽,极招待发。

危机之刻,一道身影却以超凡之速,突入战场。

轰!

来者衣袖一摆,其功竟似沉渊,浩渺无底。李裔文心念一转,不取硬击,借力而退。

“此战,到此为止吧。”

来者一身布衣,满头银发随意披散着,如落拓游侠,更似田间老农,平平无奇。

“杀令前辈?”

烟朱眼中一亮,通过声音辨出了来人身份。

“正是吾。”

“多谢前辈出手援助。”烟朱道谢。

铮!

李裔文一挽飞凶,剑上寒光烁烁。他面色平静地看着儒门杀令。“你要阻我?”

儒门杀令微微一笑,道:“自然……”

“嗯?”

李裔文眼神一冷,元功暗暗提至巅峰。

孰料儒门杀令却是缓缓摇头,继续道:“不是。只是此刻,你们不宜一战。”

说完,他看向烟朱,道:“你之剑意,与吾倒是同出而异道。吾今欲助你一剑之力,至于日后你能走到何种境界,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李裔文一声冷哼,正欲发作,却突闻一道浓郁的酒香伴着诗声飘来。

众人看去,却见素不凡正骑着驴子,悠悠哉哉地行来。

“小子,让他一剑又如何?”

他走到李裔文身旁,朗声笑道。

烟朱眉头微皱,心中几番思量,朝着儒门杀令拱手说道:“请前辈赐剑。”

“嗯,着!”

儒门杀令微微颔首,剑指一点烟朱眉心,一道灵光乍然浮现,没入烟朱眉心。

烟朱闷哼一声,面现痛苦之色,旋即平静。半响之后,缓缓睁眼,再次道谢。

“好好领悟,若将此剑之意彻悟,剑境必能再度精进。去吧。”

“晚辈告辞。”

甫得赐剑,烟朱已无心再战,告辞而去。

李裔文欲追,却被素不凡拦下。

“小子,天大的造化就在眼前,你要视而不见吗?”素不凡笑骂。

儒门杀令此时也转过身来,却是严肃地整理了衣裳,面容肃穆地看着李裔文,道:“李裔文,你可愿承吾挚友一式,受他毕生剑道之传?”

“为何是我?”

李裔文并未及时答应,而是反问道。

“皆是天数,吾亦难以明言。然吾观你之剑意剑式,实乃传承之不二人选。”儒门杀令说道。

素不凡亦道:“儒门杀令一身修为神鬼莫测,其挚友之传,定然不俗。小子还不快快承接?”

李裔文缓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李裔文有自己的剑道,请恕我无法答应。”

儒门杀令却是不急,从容不迫地说道:“剑评之中,吾已明言。你之剑道已至极巅。若无生意,今生也将止步于此。这点想必你已有感受。而若要另寻他道,恐怕又无他意,能承你此时之剑。你若想再进,最好便是承吾挚友之传。”

“吾挚友之剑,在其仙去之刻,已入超凡之境。你若得之,必有极大裨益。”

素不凡见李裔文依旧一脸冷漠,不由暗自着急,道:“小子,想想你行走江湖的目的。若无法使自己实力持续精进,如何面对愈来愈艰险的挑战?”

目的!

李裔文握剑的手猛然一紧,旋即缓缓将飞凶插入剑鞘,道:“既然前辈厚爱,李裔文愿承其剑。”

“好。”

儒门杀令一翻手,一粒刹那风华之石便出现其掌心,旋即屈指一弹,被李裔文接住。

“将其放置眉心,你便能承其中剑意。”

“好。”

李裔文就地盘膝,将奇石放置眉心。霎时间,奇石散发出莹莹白光,将李裔文笼罩。

就在此时,儒门杀令突然举步走向李裔文。

唰。

素不凡身形一动,面容带笑地看着儒门杀令,道:“李小子已入关键,杀令可莫要惊扰了。”

“你倒是关心他。”儒门杀令失笑,旋即摸出了一柄木质的,约有小指大笑的木剑,抛向素不凡,说道:“此乃吾之信物。七尊剑一诺,也一并赠他了。酒池剑莲,请了。”

儒门杀令说完,飘然离去。

而李裔文,在奇石发光的一刻,便进入到了一片玄奥之地。

在这片空间,似乎没有天,没有地。甚至于连空气,连时间的流逝,都丝毫感应不到。周围都是一片黑漆漆的,以李裔文的修为,竟也无法视物。似乎眼识,心识都被剥夺。

倏然,远处一道耀眼光芒闪过,李裔文眼识恢复,却只觉刺眼非常,不禁微眯眼眸,勉力看向光源之处。

俄然,一丝裂缝悄然裂开,如开天辟地,将这一片看不见尽头的黑暗空间,一撕而裂!。

“那是……剑?”

李裔文浑身一震,自玄奥空间退了出来,回归现实。同时奇石也失去了奇力,悄然坠地,化作了粉末。

“咦?刹那风华之石无坚不摧,此刻竟然碎成粉末?小子,其中的留招,到底是什么?”素不凡好奇地问道。

“剑……”

李裔文有些愣神,冷风吹拂,不由得感觉阵阵冰冷,这时才发现,身上早已经汗流浃背。

“剑?”素不凡眉头一皱,瞧着李裔文的面孔,眼神严肃。

“那是剑?剑……能到达那种程度?”

李裔文低声呢喃,目光涣散。甚至不由得抽出飞凶,脑海中观想着方才一剑,不停地模仿着。

“醒来!”

素不凡蓦然大喝,声音夹着无匹元功,震得李裔文双耳嗡鸣不止。同时,李裔文双目神光,开始重新凝聚。

“呼……多谢。”

李裔文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暗自震惊。方才那天裂般的一剑,竟然夺去了他的心神。

第四十六章 武学之上

素不凡看着李裔文回神,便道:“虽不知奇石之间是何玄虚,但以你的反应来推测,距离那种境界,怕是有不小的距离,又或者是你机缘未至。听老酒鬼一声劝,将在奇石所见的一切深藏,或许某日,你便能突然开悟。”

李裔文起身整衣,朝着素不凡微微拱手,旋即目光四扫,张口欲问,素不凡却是快了一步,将小木剑交给了李裔文,并将杀令离去之事告知。

“素……前辈。你可知,在武学之上,是何?”李裔文忽然问道。

素不凡微微一愣,旋即失笑,继而哈哈大笑,声震苍穹。

“或许,那便是传说中的,仙之境界。”

良久,素不凡收起了笑声,缓缓说道。

“前辈可知,世上有谁人到了此境?”李裔文再问。

素不凡摇了摇头,却是不答,而是说道:“此事,你日若有缘,自然能知。老酒鬼可不愿平白惹人白眼。”

“果然有人到达此境吗?”李裔文心中暗道。

“好了,此间事了,老酒鬼也要离开了。小子,老酒鬼欣赏你,也欢迎你往酒庐做客,告辞了。”

素不凡哈哈一笑,骑着小毛驴,就着吟诗声缓缓而去。

李裔文目送,而后将飞凶归鞘,同样离开了此地。

…………………………

近漠林中,一间临时搭建的茅屋之内,王权端坐,碎黄泉等人侍立。

贪狼则是半跪在地,禀报着任务详情。

“狮虎族早已遣人出世了?”王权低声自语,面带喜色。

贪狼说道:“不错,计算时日。差不多破军身亡当日,狮虎族便派出了强者前往中原。“

“嗯,你做的很好。起来吧。”

贪狼面色一紧,并没有起身,而是开口说道:“属下办事不力,以至于耽搁时日,导致诛仙海……”

“哼!本王一日未死,诛仙海便永远屹立不倒。”王权一声冷哼,霸气自生。

这时,七杀突然推门而入。

“禀告王权,已经探出烟都信息,详情如此。”

七杀将烟都之战,大略叙述了一番。

“烟都,果然是不可信任之辈!”王权一声冷笑,却没有其他的表示。

碎黄泉这时突然开口,道:“王权,如今局势,对我等大大不利。属下有一计,不知王权是否愿听?”

“哦?有何计划,但说无妨。”

“吾主妖尊,实力通天,比之王权,亦是不遑多让。若王权能助吾主脱困,将获一大助力。”碎黄泉说道。

“喔?如此听来,妖尊之心,怕也不小啊。”王权说道,目光看向碎黄泉,眼中神色平淡。

碎黄泉微微一笑,道:“人间非是妖族之地,王权大可安心。只要王权能助吾主脱困,属下定然会说服吾主,全力辅助王权一同人间。之后,便会回归妖界。”

“嗯……你的计划,我记住了。我会有所安排。”

就在此时,一缕黑烟飘入,天魔归来。

“见过王权。”

乾元行礼,旋即目光扫过碎黄泉、火火火,轻轻一笑,道:“此番再出,王的身边,又是聚集了不少强者啊。”

王权哈哈一下,却不回应,而是问道:“天魔太华山一行,收获如何?”

“太华山已毁,途中也遇见了太华山之主柳三变,可惜道门天剑君赶到,未能取其性命。”乾元答道。

“哼,道门七天,通通该死。”

火火火道:“王啊,我们要一直龟缩在这里吗?您最忠诚的骑士,可是十分期待您的反攻啊。”

王权看了火火火一眼,道:“此战众人伤势不轻,先以疗伤为重。狮虎族既出,必然会因为意癫狂之死而找上李裔文。烟都被破,拓跋如梦同样不会干休。我们便潜伏一段时日,坐山观虎斗。”

……………………

鸣翠山,一处布局与太华山一模一样的地方。

重伤的柳三变在天华君的帮助下,情势有了极大的好转。

“这处所在,与太华山的深柳读书堂,当真是一模一样。”

佛相四处转悠,不由感慨。

柳三变虚弱一笑,道:“柳某念旧,因而布局便完全参考了深柳读书堂。太华山已毁,深柳读书堂却不会因此而毁。”

佛相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柳三变朝着虞千秋两人说道:“此回多得二位援手。不知二位来此,所为何事?”

天华君道:“天华君奉命调查了空之死一事,听天……虞兄提及红尘素衣之名,特来一寻,看是否能得线索。”

“原来是道门七天天华君当面,柳某失礼了。”柳三变起身拱手。

“红尘素衣不必如此。天华君一无大义于天下,二来又有求于你。你如此,可令天华君心中羞愧了。”天华君同样起身,托住了柳三变双手。

两人复坐。

坐下后,天华君便开口说道:“实不相瞒,因了空禅师之死,全道之锋已然找上了宗上天峰。我两人也前往一寸红尘调查,却没有丝毫线索。听闻红尘素衣娴武林事于胸中,特来一问。”

“了空之死,柳某亦有耳闻。只不过此事,或许比两位所想,还要严重许多。”

虞千秋这时说道:“三教之事,我早已知。了空之死,恐怕只是阴谋者破坏三教关系的第一步。”

柳三变道:“听闻风月学堂中的长者曾往天绝峰,意欲捉拿期风行客。柳某觉得此事应有内情,两位或可往风月学堂一行。

“告子的确有不轨之心,详情听说……”

虞千秋将风月学堂一行之事道出,然后说道:“虽然如此,但了空之死,想必与告子并无直接关系,而且告子乃是儒门中德高望重之辈,目前不宜与他正面冲突。我所想的,乃是从了空身上的八卦掌的伤势入手,或许能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同修三教圣司之法的面具客……”

柳三变微微眯起眼睛,暗中思索。他虽已知三教圣司失踪之事,但这段时间因为需要专心针对诛仙海与烟都,并没有过多关注,此刻虞千秋所说的情况,倒是极大的补充了他的情报。

柳三变道:“目前博士生正全力探查此事,进展如何,你们可以寻他一问。此外,烟都此回出世,身旁却仅有烟朱一人在侧,柳某曾也猜想,或许其余烟都之人,已经暗中潜伏在三教内部了。”

天华君眉头一皱,道:“烟都之人,特征十分明显。恐怕想要隐藏身份,并不太可能吧。”

“未必,正因为他们是烟都之人,若是一心伪装,恐怕无人能够发现。”虞千秋冷道。

柳三变颔首,道:“烟都之人,与拓跋如梦可谓是一脉相传。皆深谙商贾本色,城府极深。”

天华君起身,道:“多谢红尘素衣相告。此事天华君心内已有眉目。全道之锋所给的时间已经不多,我便先行告辞了。”

虞千秋见状,同样起身告辞。

柳三变起身,道:“请恕在下伤身,无法相送了。”

“红尘素衣留步,请。”

天华君两人离去。

佛相这时才说道:“眼下诛仙海、烟都之祸尚未弭平。想不到三教之间,也如此暗流汹涌。”

柳三变却道:“柳某有一事需大师相助,还望大师答应?”

“红尘素衣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柳三变点了点头,道:“请大师稍后片刻。”

柳三变转至书房,铺纸研墨,不一会儿便书就了两封书信。一封以信封装好,一封却纳入了锦囊之中。旋即,他走出书房,将信封与锦囊交给了佛相。

“劣徒无方正于巧夺天工潜修,劳烦大师替柳某走一趟,将此信封与锦囊带去。”

“哦?是小方子?正好许久未见,小僧也有些想念了。此事便包在小僧身上。”佛相笑道。

“嗯,诛仙海一战,风声已然散开。恐怕王权接下来,会采取更极端的方式对付佛乡。大师此行过后,可回转佛乡,小心戒备。”

“嗯,事不宜迟,小僧这边动身。请。”

佛相离去。

柳三变坐下,轻抿了一口有些凉了的茶,暗中出神。

“诛仙海与烟都之事尚未全功,势态至此,妖域的存在,恐怕将成为接下来各方算计的中心。烟都一破,狮虎族也将出世。虽可针对烟都,但因意癫狂之故,必然也会同时针对好友。此时若是三教关系破裂,情况将转向不可把控的境地,必须将其拖延押后。现在只希望我那浪迹江湖的故友,不会让我失望吧。”

鸣翠山下,两人同出。

“你有什么打算?”虞千秋问道。

天华君道:“你往寻博娴,一问进度。我需要先回宗上天峰一趟。”

“你已有怀疑的目标了?”虞千秋问道。

天华君点了点头,道:“与红尘素衣一谈,确实令天华君厘清了许多事情。不过此时尚无确切证据,便暂时不说了。”

“即使如此,我便先寻博娴一问。往后何处会面?”虞千秋道。

“无须定处,我能找到你。另外已确认门中存有暗桩,路上定会遭到阻拦,一路小心。请。”

两人道别,分路而去。

第四十七章 问天何有,问仙何有。

白首留仙入翠篁,流云漫卷任疏狂。

悠悠留仙翠篁,清风吹拂,竹叶飘飘,好一副世外之境。

墨张声负手,闭目而立在无寐生的墓前,唇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柳三变啊柳三变,你果然不愧红尘素衣之命,分破烟都与诛仙海,好大的魄力。可惜,终将为我做嫁衣。”

墨张声一笑,微微闭目,瞳孔深处,隐约有一抹极度深邃的猩红闪烁。

同在此时,满山竹子忽然簌簌发生,叶片交缠翻飞。一道清风,送着一道超逸的身影,缓缓走来。

“帘外几多争战,帘中握尽苍穹,谁悟得机心如梦。念悄然处、狮行虎顾。更掀起、烟雨云风。”

拓跋如梦一步一晃,缓缓行来。

“人世主,突然造访,你可知会引起怎样的后果?”

墨张声转身,笑意盎然地看着拓跋如梦。

“反正,没人能见着拓跋如梦出现在此,不是么?”

拓跋如梦微微一笑,并不以为意。

“哈。”

墨张声朗笑一声,转过身来,背对着拓跋如梦,并伸手抚着无寐生的墓碑。

拓跋如梦见墨张声的作态,却并不在意,而是轻轻一笑,道:“拓跋如梦此来,乃是为了旧事重提。前回所谈,不知白首留仙,可已有了计划?”

“大致已有了方向。只待最重要的一项物品到手,便可以实施了。”

拓跋如梦看了看墨张声的背影,道:“既然是合作,拓跋如梦自该出力。这一项物品,便由拓跋如梦设法取来。只是……不知是何物品?”

“迷神花。”墨张声低声说道。

“喔?这便是白首留仙的计划么?嗯……拓跋如梦已然知晓,迷神花,我会取来。”

“不急。”

墨张声摇了摇头,道:“藏虚目前在佛乡养伤,短时间内恐怕不会出现。此外,迷神花再加上我手中的失心草,虽可迷惑藏虚,令其说出道藏的下落,但在药草效用之后,他却不会忘记向我们吐露出道藏下落的事情。因此,他必须死。而且是在我们成功之后,即刻便死!”

拓跋如梦接着道:“同时,我们若要从此事脱身,必要一个替罪羔羊。哈,白首留仙,好一副一举多得之局。拓跋如梦自愧不如。”

墨张声道:“柳三变自一行留仙翠篁之后,似乎对我起了戒心。此局我不好过分参与,细节之处,劳烦人世主执行。”

“拓跋如梦自然不会让先生失望。我不便在此久留,便先预祝你我合作愉快,请。”

拓跋如梦道别,转身飘然离去。

墨张声突然面露嘲讽之色,却没有出声。

留仙翠篁之外,一线随缓步而来。蓦然,他脚步一滞,面现不可置信之色,傻愣愣地看着人世主扬长而去。

“拓跋如梦……他怎会来此?难道师兄他……”

一线随猛然握拳,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进入了留仙翠篁。

远处,缓缓离去的拓跋如梦,突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白首留仙,拓跋如梦的便宜,可不是这么好赚的。对你我的合作,拓跋如梦可是充满了期待的,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啊。”

他轻轻一笑,化光而去。

留仙翠篁内,一线随心境慌乱,就连步伐都有些虚浮了。

“师弟,你回来了。”

墨张声回头,看着一线随,道:“你伤势不轻,入内养伤吧。”

“师兄……”一线随欲言又止。

“嗯?有事?”

“我……”一线随用力抿了抿嘴唇,还是将看见拓跋如梦的事情隐瞒了下来,转而说道:“诛仙海与烟都被破,恐怕王权与人世主将会采取极端,师兄这段时日,需要多多警惕。”

“无妨,有红尘素衣主持大局,想必战事不会蔓延至留仙翠篁。”

一线随微微吐气,道:“既然如此,我先入内了。”

一线随进入房内,面色凝重。

“师兄性格的变化太大了,希望他不会真的做错事情。”

而墨张声看着一线随入房,眼神波动。瞳孔中的猩红光芒剧烈地闪烁,最终被他狠狠地压了下去。

……………

连峰去天不盈尺,

枯松倒挂倚绝壁。

飞湍瀑流争喧豗,

砯崖转石万壑雷。

隐蔽红尘,接天连地的巍峨高峰,静静矗立在天之一角。峰腰祥云缭绕,令人看不清峰巅的模样。

问仙台,问仙台。超然物外,如天柱一般的问仙台,此时,再度卷入了一丝红尘的气息。

两道身影,缓缓行来。

“博士生,此地会有我们想要的答案么?”婉惜眺望着见不着顶峰的问仙台,好奇地问道。

“我不知道。”

博娴神情复杂,似乎见着了高峰,情绪都低落了许多。

婉惜似有所感,不再发问。

“问仙台常人难登,你在此等我。”

博娴交代了一句,体内八卦流内劲运转,足下生风,身形若鹏鸟扶摇而上,瞬间冲入了浩瀚不见边际的祥云之中。

博娴去后,婉惜面上柔弱之色一扫而空,绣眉深蹙地看着问仙台。

“问仙台,传闻中八卦流之祖隐居之地。博娴来此,是为了什么?云宫行事向来周密,应不至留下破绽。我还是先通知主人博娴的行程。”

婉惜念头打定,白皙的手掌一番,一滴雨珠悬浮其上,旋即屈指一弹,欲破空而去。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急速而去的雨珠竟是瞬间结为冰块,而后失去力量一般,坠落在地。

“谁!”

婉惜心中一紧,同时也感觉到一股寒气逼近,手腕一翻,滴雨剑出现在手中,凝神而视。

虞千秋脸色淡漠,负着冰棺,缓缓靠近。

“是你?”

婉惜心中一动,收起了武器。

虞千秋看着婉惜,冷声说道:“问仙台久绝人世,常人更是无法找到此地。你为何出现在此?”

虞千秋身形一振,冰棺落地。同时剑指一凝,金色光芒闪烁。一身剑元死死锁定婉惜,竟让得婉惜产生了一股皮肤刺痛之觉。

“且慢动手,奴家婉惜,乃是随博士生前来此地,并无恶意。”

“博士生?他果真来了此地。”

虞千秋闻言,注视了婉惜数眼,散去了剑元,同时踏空成冰,快速冲向问仙台之上。然而来到峰腰之处,却蓦然闷哼一声,好似失去力量一变,快速坠落。及至将将落地,又突然恢复,翻身朝着地上轰出一掌,卸去了下坠之力,平稳落地。

“看来登上问仙台需要特殊的方法。”

虞千秋再看了问仙台一眼,又睨了婉惜一眼,退至一旁,盘膝静坐。

婉惜见状,暗中舒了一口气。同时也庆幸方才传讯,并没有使用烟都特有的手法,此时虞千秋虽不至于相信自己,但有博士生在,起码不会对自己出手了。

而另一边,博娴腾风御空,逐渐来到问仙台的顶峰了。

问仙台之巅,没有飞阁流丹,甍垂凤翼的古雅建筑,也没有残破孤零的茅屋。问仙台顶上,就只有一方石台,孤零零地摆放着一片泥土地上。地面被镌刻上了玄奥的纹路。

一名衣衫破旧的老者,披头散发地盘坐其上。气息沉沉,似有若无。

“师……尊。”

博娴来到,站在纹路之外,低声呼唤。

老者似若未闻,依旧垂首不理。

博娴加大了音量,大声呼喊。

蓦然,老者身形一颤,缓缓抬头。

博娴面色一变,身形快速后退。

“你来了。”

老者抬头,睁开了一双浑浊的老眼,看着博娴。

博娴见状,心头一紧,目光微红。旋即想到此行目的,忙收敛心神,问道:“师父,最近武林出现了除我与玄机之外,另一掌握八卦掌之人。徒儿此来,是想要确认师父是否曾传他人道统?”

“道统?道统……道统,仙路何在,仙路何在!啊啊啊!!!”

老者闻言一愣,低声呢喃,继而蓦然大叫,音波滚滚。博娴一时不察,竟被震得连连倒退,气血翻滚。与此同时,地面上的纹路突然发光,极光闪烁。竟令老者情绪缓缓平复了下来。

老者最后看了博娴一眼,再次垂下了头。这一次,任博娴如何呼唤,都没有搭理了。

“唉,师尊的仙障,愈发地深陷了。可惜这是师尊的天定的命数,我无法干预。”

博娴一声长叹,面露无力之色。

“看来师尊无法给出答案了。我需要另行设法查探。先离开吧。”

博娴转身,下了问仙台。

……………………

无名荒林,天华君为证心中猜想,步履匆匆赶往宗上天峰,来到中途,赫见一道红色的身影,狂然挡路。

天华君步伐一止。

“我无心参与你们的斗争,但是很无奈,有人希望你在此死亡。”

柳生剑影身形一转,红衣红发飘飞,浪刀宗近,铮然出鞘。

“喔?是吗?”

天华君剑指凝光,赫见清风阵阵,天降异光,一柄湛蓝长剑,飘然落下。

东瀛不败的传说,对上道门七天中深不可测的天华君,究竟是天华君壮志未酬,还是柳生剑影传说破裂?

更远之处,天心君伫立高峰之上,凝视着这一场战局。

“天华君,想抓住天心君的小尾巴,可是会付出生命的代价的哦。”

………………

巧夺天工之内。

巧天工舒适地躺在太师椅上,一摇一晃地晒着太阳,不时捏起放置一旁的水果,细细地品尝。

柳无方扎着马步,昏昏欲睡。他平举着的手臂,已经没了狰狞的状态,反变得洁白如玉,好似深闺小姐的玉臂一般。

柳无方看着自己的左臂,一脸的嫌弃。

“喂,我说。再练下去,我的手臂真能恢复正常肤色吗?”柳无方冲着巧天工喊道。

“嗯~”

巧天工慵懒地应了一声,道:“等你手臂肤色变得与其他部位相同的时候,赤龙臂便算是完美的契合了。当然,这只是契合,想要完美的使用赤龙臂的力量,目前的你还办不到。”

柳无方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在巧夺天工这段时间,巧天工确实指点了他许多,不仅令赤龙臂进一步契合了,甚至于他的功体,也在巧天工乱七八糟,看上去好像跟修炼完全不搭边的锻炼之下,精进了许多。

“等回去,一定叫师傅,小和尚他们大吃一惊。”柳无方心中窃喜。

就在此时,一道久违的熟悉辞号,突然响起。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佛相释论疏,请见名匠天工。”

第四十八章 御秋水神风

“是小和尚。”

柳无方面色一喜。旋即那老汉施施然走了进来。

巧天工当先说道:“不见。”

“是。”

老汉点了点头,转身就要出去。

柳无方忙道:“来人是我好友,请巧天工让他进来一叙。”

巧天工闻言,朝着老汉使了一个眼色。老汉出去,不多会,佛相大步走入。

“小方子。”

再见好友,佛相面色一喜。旋即见柳无方朝着自己使眼神,目光瞥向一旁晃着太师椅的娇俏女子,便上前躬身说道:“佛乡释论疏,见过巧天工前辈。”

“嗯,找我何事?”巧天工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句。

佛相道:“实不相瞒,释论疏此行乃是受了红尘素衣所托,前来捎带物品给小方的。”

“哦,去吧。”

巧天工摆了摆手,闭上了眼睛。看似不甚在意,洁白娇俏的耳朵却是微微动了动。

佛乡见状,走向柳无方,结结实实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

柳无方笑着与佛相相拥,旋即问及最近江湖形势。

“唉,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了,详情如此。”

佛相将近来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番。及至说到柳三变重伤时,柳无方面色大变,忙追问伤势。

佛相笑道:“经过疗养,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这时,巧天工突然说道:“当初柳三变接过博士生大旗,我也曾反对。如今看来他能布出这般局势,也算没辱了博士生名头。”

两人俱都一愣,转头看去。巧天工又道:“你们继续,不用理我。”

佛相点了点头,将信封与锦囊拿出,递给了柳无方。

“信封是给你的,至于锦囊,你看了信封便知。”

柳无方点了点头,拆开了信封,仔细阅读了起来,半响之后,面色惊异。

“师尊让我离开巧夺天工了。”

“嗯?”

巧天工闻言,猛然坐起了身子。伸手一招,便吸过柳无方手上的信封,看了起来。

“势态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她低语。

“前辈,晚辈不能继续侍奉你了。”

柳无方话语中满是失落,实则眼里确实喜意盎然。显然在巧夺天工里早待的不耐烦了。

巧天工也不点破,说道:“契合赤龙臂的方法你已经掌握,即便不在我这里,也能持续修行。但是想要更好的使用赤龙臂的力量,你还需要去找一个人,去学习他的拳法。只有他的拳法,能完美地发挥赤龙臂的威力。”

“请前辈指教。”柳无方说道。

“你完成柳三变嘱托之后,便前往太湖一带,寻找一位使血色大刀的男子。找到了他,他自然会传你拳法。”

柳无方问道:“不知哪位前辈是何人物?”

巧天工摇了摇头,道:“你找到他之后,他若是愿意告诉你,自然会告诉你。”

“嗯,既然如此。无方即刻便出发了。”

“嗯,你的佩剑我已为你重铸,威能更胜过往,你去寻吴老汉取剑,去吧。”巧天工摆了摆手。

佛相说道:“小僧需回佛乡一趟,有缘再见了。”

柳无方与佛相两人各自离去。

“三教暗流突然涌起,是谁在主导?但愿久远前的一幕不要再重现。”

巧天工也没了晒太阳的兴致了,起身返回了屋里。

…………………………

无名荒林中,天华君欲回宗上天峰,却遭东瀛小剑圣拦路逼杀。

天华君朗声一笑,放声高唱。

“曾向书中问道,亦从世里寻踪,方知无计入南宫,只有青山荒冢。不尽花间明月,恁多松下清风,皆输吾枕上惺忪,悟了红尘一梦。”

辞号落下,赫见清风阵阵,天降湛蓝神封。

“有何能耐,尽展吧。”

天华君手握神封,神态潇洒惬意。

柳生剑影眼神一凝,身形瞬动,浪刀铮然出鞘,一抹凌厉刀光,直袭天华君。

天华君负剑一退,轻松避开。

柳生剑影浪刀一振,极招瞬出。

“暗影杀刀。”

一抹黑影突兀而出,潜入底下,快速往天华君而去。

天华君见状,剑指一引,神封自悬,滴溜溜地旋转,卷起一振凌冽剑风。

“御秋水神风。”

天华君剑指一翻,剑风猛然增大,却听一声铿然,强行破去柳生剑影一招,同时余威不见,神风袭向柳生剑影。

柳生剑影瞳孔一缩,元功怒提,满头红丝乱舞。浪刀宗近上寒芒大作。

“心流·无生斩!”

元功提起,柳生剑影举刀力劈。浩瀚神风竟被一分为二,刀芒直冲天华君。

天华君握剑在手,奋力一挡。

锵!

强声振发,两人气劲猛然一爆,炸的虚空阵阵轰鸣。天华君沉腰立马,卸劲地面。霎时间,地面一阵轰隆,百米之内,如蛛网开裂。

“不差。”

天华君一声长啸,提剑来攻。柳生剑影凝神相对,双方刀来剑往,转瞬百招。

远处,天心君眼神阴沉。突然,他手掌一翻,一张强弓在握,旋即弓拉满月,真力凝箭,箭锋遥遥锁定天华君。

旋即轻轻松手,真力利箭破空而出,激射天华君。

“尚有埋伏!”

激战之中的天华君心有感应,剑上猛然催力,将柳生剑影迫开。旋即回身举剑格挡,却仍是晚了一步,利箭透胸而出。

柳生剑影见状,眼中不快之色一闪而逝,手上动作也慢了下来。

“宵小之辈,你躲藏不了多久!”

天华君目光幽幽地看着箭来方向一眼,身形却突然消失不见。

随后,一缕云烟飘至。天心君负手,出现在柳生剑影身前。

“你慢了。”天心君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些不满。

“你不该出手。”

柳生剑影归刀入鞘,面容上却再没了情绪。

“你留不住他。”天心君说道,看向了宗上天峰的方向,低声呢喃:“没有丝毫的预兆,就这样突兀消失。这就是传说中的浮生一梦么?”

“接下来是否需要再次拦杀?”柳生剑影问道。

“不用。”天心君摇了摇头。

柳生剑影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天心君突然看向宗上天峰的方向,嘴角露出了一抹轻笑。

“天华君,追查吧,怀疑我吧。你距离真相越近,三教关系的崩塌就越快。”

而在远处,一道流光落下,现出天华君的身影。

噗!

甫一落地,天华君便止不住地呕血,大口喘气。天心君真力化箭,虽绝大部分力量通过强大的冲势,冲出了天华君体内,但仍有丝丝参与,纠结在天华君脏腑之间。

天华君一声闷哼,元功运转,头上霎时蒸腾出滚滚雾气。良久,他缓缓开眼。

“这股真力无法完全祛除,看来需要借助外力。嗯,还是先回宗上天峰再作计较。”

天华君平复了一下伤势,认准了宗上天峰方向而去。

………………

问仙台,博娴身形飘然而下。

“博士生。”

婉惜喊道,前行几步立在了他身旁。

“是你?你怎会在此?”

博娴朝着婉惜轻笑着点了点头,旋即看向虞千秋,有些诧异的问道。

“寻你问一些问题。”

虞千秋站起身,目光却转向了一旁的婉惜。道:“接下来的谈话会涉及道门之事,希望外人回避。”

婉惜绣眉微不可查地一蹙,旋即看了一眼博娴,点了点头,远远地退开。

“可是关于三教之事有了进展?”

婉惜一退开,博娴便当先发问。

虞千秋也是心思剔透之人,博娴这当先一问,虽让他微微发愣,但转瞬却理会了博娴心中的用意。

虞千秋摇了摇头,道:“垢无尘找上了玄机,要彻查了空禅师死于道门功法之事。天华君奉命调查,我正好有些私事,便依着线索,与天华君一同调查。此回寻你,是因柳三变说你正着手此事,因此来一问进度。”

博娴惊道:“天华君竟也出山了,看来此回道印确实怒了。”旋即他四处张望,却不见天华君身影,不由好奇追问。

虞千秋将天华君的猜测已经两人分开行动的事情说出。

博娴听完,哼哼了两声,道:“怕就是那天心君了,虽只见过他一面,却对他有莫名的坏映象。想来不会没有缘由的。”

“细作是谁,天华君自能查清,我们不必多想。至于你这方面,可有什么进展?”虞千秋问道。

博娴长叹一声,道:“毫无进展。”

他抬头望了望问仙台,道:“本想回来询问师尊,却没想到……”

“这么长的时间,令师还无法勘破吗?”

“升仙之说,谁能佐证?师尊虽贵为道门令师,入了这个迷途,想要走出,怕是难了。”博娴一语三叹。

“既然无果,我们也不能耽搁了。目前我们手上还握着两个可能的方向,一个是从烟都入手,一个是儒门风月学堂。”

“以风月学堂的地位,竟也会卷入这种事情?”博娴诧异道。

虞千秋道:“风月学堂其他人倒是还好,反倒是院长告子,我曾与他有过接触,此人功利之心颇重,并不像传闻中的说的,是一名超然的敦厚长者。”

博娴脑子开始快速地思考着,嘴上却说道:“传闻虽不可尽信,但到了告子院长这个程度,想要瞒过我们,却是不大可能的。看来他确实有些问题。”

“嗯,接下来你打算从何下手?”虞千秋问道。

“我……”

博娴欲言又止,旋即面色一正,似是做了某种决定,道:“我从烟都方面下手吧。从目前情况来看,烟都之人一直隐藏在暗处,恐怕所图非小。也正好趁此机会,将他们揪出。”

“既然你从此端入手,我便再往风月学堂,暗中调查。”

博娴说道:“告子非是易于之辈,一切需要谨慎行事。另外,目前首重的仍是调查了空禅师一事,垢无尘职责所在,须得让他能有所交代。至于三教暗潮的源头,还可从长计议。”

“我知晓,请。”

虞千秋负棺离去。博娴也唤过婉惜,一同离去。

许久之后,婉惜先前所在之地,一缕青烟缓缓飘逝。

第四十九章 观虎

鸣翠山,深柳读书堂中。

经过数日的疗养,柳三变的伤势已将近痊愈。此刻正坐在柳树之下,日常自奕,同时思考着武林局势。

“烟都,诛仙海,狮虎族……这几日来,他们都暂时没了动作。是在休养生息,还是转向幕后行动?”

柳三变把玩着棋子,目光注视着棋盘。棋盘之上,局势虽是黑白分明。但若细看,却能发现,黑白双色子各成一类,一如目前武林之上的势力布局。

突然,柳三变屈指一弹,一枚黑子落在天元之位。

“依佛识所言,令妖域破封也是佛乡三座的意思,既然如此,妖域的破封已成必然。或许我该由此出力……嗯,看来有必要往佛乡一走了。”

柳三变念头未定,突然清风阵阵,详音飘荡,一道脱俗僧影,缓步而来。

“诸法因缘生,缘谢法还灭。吾师大沙门,常作如是说。”

玉心如意妙莲华,嘴角噙着庄严轻笑,缓步而来。

柳三变闻言,神色一动。旋即站起身来,细细地看着妙莲华,道:“大师……”

妙莲华道:“佛乡妙莲华,冒昧造访,还请红尘素衣莫要见怪。”

“原来是佛乡玉佛,快快请坐。”

柳三变一挥手,便收起了棋盘,引妙莲华入座。同时,他面色疑虑也是越发的重了。

“大师何故……”

妙莲华却是摆了摆手,打断了柳三变的话,道:“贫僧来意,想必瞒不过红尘素衣。”

柳三变见妙莲华作态,心下却有些了然。点了点头,道:“玉佛此来,想必是为镇压在佛乡之下的妖域之事了。”

妙莲华点头,赞了柳三变一句,旋即说道:“妖域之事已然泄出,更被有心人渲染,本尚还在控制之内。然而随着如今诛仙海与烟都被破,妖域的存在便是目前局势的一个变量,因此必然会成为算计的中心。为了避免佛乡落人算计,必须让妖域提前出世了。”

柳三变说道:“噢?有玉佛坐镇,竟也有人能算计佛乡?”

“世上哪里会有不漏风的墙,况且偌大佛乡,也非妙莲华一人可主。”

柳三变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不知玉佛,心内可已有了安排?”

妙莲华双手合十,唱了一个佛号,道:“一切全仰赖红尘素衣。”

柳三变道:“对于妖域一事,我确实也起了想法。当目前却找不到切入点。”

“王权身边,有一名拳道强者。他的气息与妖域之人一般无二,想必可以由此下手。”妙莲华道。

“拳道强者,王权身边竟又添了战力。”柳三变若有所思。

就在此时,一声清冷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那人便是杀害佛悯与佛听两位大师之人,无生之力碎黄泉。”

无根之萍缓缓走了过来。

“这股气息……”妙莲华双目微凝,却保持声色不动。

寻根继续说道:“或许,与我也是同类人。”

“壮士,久见了。”

柳三变起身说道。

寻根点了点头,环目四顾,道:“武林风传,红尘素衣移居鸣翠山,果然如此。”

柳三变苦笑,道:“想不到短短数日,柳某这新居所,便已经广为人知了。”

妙莲华道:“红尘素衣行端影正,居所之处,何惧人知?倒是这位……红尘素衣可否引见一番?”

“在下无根之萍寻根,这位大师……”

寻根说着,转头看向妙莲华。两人双目一对,寻根脑海中忽觉一阵恍惚,旋即便是剧烈的疼痛传来,让他面色骤变。

柳三变慌忙起身,搀住了寻根。

妙莲华却面现了然之色,道:“你果然是那个地方的人,甚至我们曾还照过面。我记得你的眼睛,但你的面容,却十分陌生了。”

“你知道我的来历?”

寻根跟住剧痛,看向了妙莲华。妙莲华却是转过了眼光,不再与他对视。

寻根苦笑一声,道:“即便你不说,寻根心底也隐约知道。”

“难道?”柳三变眉头一动。

“不错,我便是妖域之人。即便不是,必也关系深切。”寻根说道。

柳三变沉吟一番,说道:“壮士仁心,乃是柳某等人所见。”

“不必宽慰。江湖浮沉,又哪里分得清善恶?寻根目前所心系者,不过己身之谜。”

妙莲华道:“或许妖域之内,会有你的答案。”

寻根点了点头,道:“我本欲寻找博娴一问,却找不到他的踪影,反倒是路上却自己逐渐的想通了。我准备接近碎黄泉,去探听与妖域有关的信息。”

柳三变沉声道:“目前的确需要搜集妖域的信息,壮士一切小心。”

“告辞了,请。”

寻根离去。

妙莲华却是喟然一叹,道:“想不到竟有如此进展。更想不到,妙莲华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一双眼睛。”

柳三变神色一动,问道:“玉佛知晓这双眼睛的事情?”

“那是一双美丽的眼睛,令人无法忘记。同样,也是一双无情的眼睛,万物的生与死,仿佛都无法在其中倒映出一丝丝的波澜。”

妙莲华略有感慨,却不愿意多谈。

柳三变缓缓点头,正要说话,一缕淡淡的腥风,却突兀地传来。

“看来今日深柳读书堂,平静不了了啊。”柳三变一笑。

……………………………………

宗上天峰外,一道流光急速落地,化出天华君的身影,跄踉上山。

“你负伤了。”

刚踏入宗上天峰地界,道印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天华君抬头,便见道印的身影出现在自己身前。

“见过教尊。”

“运气。”

玄机沉声一喝,一掌拍在天华君胸口。

天华君依言,运转体内元功,借着玄机之助,将天心君残留体内的真力逼出。

“以你与虞千秋的根基,怎还会伤重至此?嗯?虞千秋呢?”

天华君道:“此时暂且不提,天华君此次返回宗上天峰,是需要查阅这百年来的人事卷宗,请教尊允许。”

“查阅卷宗?可是事情已有了眉目?”玄机问道。

天华君摇了摇头。“尚还无法确定,便先不多言。”

玄机点了点头,取出了一枚腰牌,道:“这是卷阁入门之令,你且去吧。”

天华君接过腰牌,快速离去。

玄机目送着天华君,低声呢喃。“方才助你回气,你体内残存之力,与你自身真力极为相似。是故意为之,或是受人陷害?”

没人回答他,玄机站了许久,身形一晃,便消失无踪。

卷阁之内,天华君快速地寻找着。

“找到了。”

不多时,他便找到了专门记载门人出山的记录。他直接翻到百年前开始看起。宗上天峰隐世已久,故而门人出山的记录并没有多少。很快,天华君便翻阅完毕。

“烟都避世以来,曾出山门,又有着能与了空禅师论交能为之人,共有三人。这三人,会是谁呢?”

天华君思索着,将三人身份逐一过滤了一遍。

“天心君,入门时日最浅,同时入门时间也是唯一一个在烟都避世之后的。虽一向表现的别无所求,但以目前他在宗上天峰的地位来看,或许是他有意为之。嫌疑最重。”

“道朴无为,烟都避世之后,便离开了宗门,四处游历。此人性格不争,无为一道更是独步道门,据传目前正化身游剑方尘,游历江湖。嫌疑最轻。”

想着,他目光看向了最后一人。

“道化应虚子,前任教尊、道门七天之师养子。”

天华君目光一敛,显然念及先师,心情低落了不少。

“虽未得授武,却以天纵之姿,从门中典籍之内,自悟绝学。在师尊逝世之后,便离开了宗上天峰,不曾归来。”

突然,天华君心中一动,又想起了一人。

“天和君,道门七天之一,在烟都出世之后,便了无踪迹……是道门七天中,除了已经确认死讯的天真君外,唯一一名生死不知之人。”

“天和君与应虚子嫌疑并同,但苦无消息。日后需要多加留意探查。目前,还是将目光专注在天心君之上。不知天剑君方面,是否已寻得博娴了。”

天华君拿定了主意,离开卷阁归还了腰牌之后,再次离开了宗上天峰。

……………………

而在太华山方向,李裔文自论剑会结束,便径直而来。

“太华山……怎会如此?”

李裔文看着已然崩坏的太华山,面容平静。然而其心中的怒火、担忧交织在一块,却几乎要将他燃尽。因为一心赶路,他并没有听到有心人所散播的柳三变新居所,甚至近来武林之事,也并未详细打听。只能在此狠狠地压抑心中情绪,保持冷静。

“先往观星道观一行。”

李裔文长吁了一口气,转身欲往观星道观而去。

同在此时,一杆竹剑突然从天而降,落在李裔文身前。

轰!

竹剑落地,竟也发出巨大轰鸣。周围地层一震,纷纷裂开。

同时,一声轻喝,远远传来。

“天生相,地造形,狮虎盛威名。竹中剑,杖里鸣,黄泉送君行!”

“狮虎意怀天,黄泉送君行。”

意怀天一步一震,一身剑元凝聚,遥指李裔文。

“独立三边静,轻生一剑知。”

李裔文轻声一喝,飞凶自出,落在身前。

两大绝世剑者,为情为仇,终于展开了正面碰撞。

“斜月坪剑魁,讨教了。”

意怀天一声长喝,乍开战端。

远处,剑千秋与裁决者暗中观察。

“剑主,你不阻止他们?”裁决者问道。

“阻止不了,也不需要阻止。李裔文不会输。意怀天也不会停手。”

裁决者若有所思的道:“剑主之所以促进他们的比斗,怕是为了缓解意怀天心中仇恨吧。”

剑千秋点了点头,道:“今日一战之后,不论胜负,意怀天心中必杀之念必然能得到缓解。届时才有斡旋的余地。”

说完,他看了一眼裁决者,道:“这些年,你的计谋倒是有了不小的增长。你若早知计谋之长,便不会一直受评技者欺压了。”

裁决者眉头一挑,突然说道:“有人来了。”

“他竟会来此?嗯,此战必然无果,我们不必浪费时间了,离开吧。”

剑千秋与裁决者两人离去。

另一边,人世主突然降临,遥遥观看。

“匆忙离去,我的好盟友啊,拓跋如梦真有如斯恐怖么?”

他也察觉到了剑千秋两人的离去,却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第五十章 诸法因缘生

太华山外,随着意怀天一声轻喝,战端肇起。

“吼吼!”

意怀天身形一动,御着杖竹进攻。同时剑意发音,一声声狮虎啸咏震慑虚空,也震得人心口发闷。

然而早在论剑会时,李裔文便领教过意怀天之意,此刻并未被再次夺神,而是快速握住飞凶,横剑格挡。

“不差。”

意怀天赞了一声,身形后退,杖竹之上,却是猛然间,光芒大作。

“御鬼驱神。”

意怀天一声长喝,元功爆发,起手之处,竟是意癫狂极招。

刹那之间,周遭鬼气弥漫,如堕泥犁,阵阵阴风怒号,似万鬼呜咽,渗人心脾。

李裔文不为所动,面容无波。飞凶直竖身前,浩瀚元功饱提,一剑破开幽冥!

“一剑轻身!”

唰!

李裔文身形一跃,身随剑走,剑气呼啸破空而进,沿途鬼气被纷纷搅灭,剑芒直扑意怀天。

“来的好!”

意怀天一声长啸,身周弥漫的狮虎啸咏愈发高昂,一如其人战意,已渐入巅峰。他杖竹之剑一转,竟是散去了意癫狂极招,旋即左手在剑锋上抹过,利刃划破皮肤,鲜血染满了剑锋。

“推星易宿。”

杖竹之剑上,猛然浮现扭曲红芒,旋即李裔文已到,双剑铿然交击。

轰!!!

强烈气劲爆发,意怀天足下底陷三尺,唇角溢血。同时气劲掀起了飓风,狂暴肆虐,掀得四周烟尘滚滚,令人目光难以视物。

意怀天蓦然一笑,杖竹之剑上,红芒的扭曲陡然变得愈发的剧烈。

“嗯?不对!”

李裔文面色一变,竟察觉一股数倍于己身的力量正汹涌地从对方剑上传来,不由得身形爆退,左右闪烁。却仍是迟了,被突然的劲气扫中,腹部衣裳都破碎了,炸出了拳头大的伤口,鲜血疯狂涌出。

“好招。”

“轻生一剑。”

李裔文来不及顾及伤势,元功猛然提至巅峰,以身御剑,一指点出。至极一招轰然使出。飞凶剑旋着毁灭气息,突刺意怀天。

“天兽哮月。”

意怀天仰空大吼,身后竟浮现了狮虎同身的异兽之相,旋即异相猛然超前一跃,意癫狂杖竹剑也随之猛然斩落。

铿!

双剑交击,气势更胜先前。一股无与伦比的恐怖之力由此爆发,轰然四散。交击之处百丈范围,地裂鸿沟!

噗。

意怀天稍逊半筹,极招被破,仰天高喷猩红,身形倒飞,旋即跄踉落地。

李裔文伸手一招,飞凶飞回落入掌中,同时一身元功再次勉力地提至巅峰了。

意怀天落地之后,同样是双手握剑,面容肃穆,已见残破的功体,强行催至巅峰。一声声狮虎啸咏,声传百里。

双方眼神一触,皆是心知胜负将在最终一招揭晓。

远处,拓跋如梦面无表情地欣赏这一出剑界盛宴,心中却并不轻松。

“李裔文在剑评会中得到了什么好处,为何他的剑意,与上次相比,会有所不同?这种感觉?难道,他踏出了哪一步?不,不可能。古往今来多少豪杰,能踏出那一步的寥寥无几,即便李裔文有这样的资质,但他的积累还远远不够。”

“嗯,要出极招了。狮虎族这人实力不差,我日后尚有用到这一族的地方,不能让他在此牺牲。”

拓跋如梦想罢,纵身一跃,往两人决胜之地掠取。

“你很强,但是兄弟之仇不共戴天。我将会用我最强一式向你致敬以及……取你性命!”

意怀天猛然一喝,发簪猛然砸开,满头发丝乱舞,一双如兽般的竖瞳也在此刻变得殷红。

“结·狮虎乱天!”

意怀天口吐名式,两道巨大而通体猩红的狮虎异象突然自其身上跃出,腾空而舞,搅乱风云。

李裔文凝神护剑,抱元守一。一双眸子逐渐凌厉,至极轻生一招,即将使出。

然而就在此时,天降剑风。一道端庄身影,随着辞号,缓缓飘落。停在两人中间。

“帘外几多争战,帘中握尽苍穹,谁悟得机心如梦。念悄然处、狮行虎顾。更掀起、烟雨云风。”

同在此时,意怀天极招已蕴至巅峰,脱手而出。所向之人,赫然竟是突然出现的拓跋如梦!

“烟都拓跋如梦。”李裔文眼神一转,看向了拓跋如梦。随后便是猛提元功,至极一剑,恢宏斩出。

“一剑轻生。”

两大绝世高手至极一式,虽功体不全而神威有缺,然而其威力,依旧足以毁天灭地。

拓跋如梦不敢轻视。右手一招,天问在手,左手并指成剑,气势嚯嚯。竟是同御二式,苍生剑瀑与二气归元同时使出。

“喝……!”

人世主一声长喝,元功瞬间提至巅峰。同一呼吸,四式不世出的绝式剑招,轰然相撞。

砰!

轰隆!

天塌地陷,乱石崩云。

三人之间,地裂鸿沟。数里之内,更是如蛛网铺地,沟痕无数。四处山峦不堪此震,簌簌跌落山石。便是强横如太华山护山之阵,也在这一击之中,疯狂地扭曲,将近破碎边缘。

人世主齐受二式,身形一振,唇角溢血。

李裔文如受重击,吐血倒退,飞凶同时脱手跌落。

意怀天最为不堪,受极招之力所撼,身躯四处溢血,倒飞而去。尚未落地,便陷入昏迷。

拓跋如梦见状,强行压下那股功体欲散的感觉,闪身接过了意怀天,化光离去。

“李裔文,你我仍会再会。”离去前,拓跋如梦留下这样一句话。

李裔文再次呕血,深深地呼吸了数次,方才平复下了翻腾不休的气血。

“如此激战,柳三变却仍未出现。看来太华山,的确已经被攻破了。”

李裔文歇了许久,方才收起飞凶,往观星道观方向行去。

………………………………

鸣翠山。深柳读书堂之内。

柳三变正与妙莲华商谈妖域之事,却不料一道腥风意外吹入。就在两人凝神以待的时候,却见叶武夫挟着腥风,大步而来。

“哦?原来是你。”柳三变说道。

叶武夫朝着李裔文点了点头,旋即看向了妙莲华,道:“你倒是比我还早。”

“喔?”

柳三变好奇地看着两人。

妙莲华道:“两面神动身在妙莲华之前,却不知是何事耽搁?”

叶武夫道:“来路上见诛仙海的地魔与七杀四处造杀,追了一阵。”

“阿弥陀佛。”妙莲华低声一叹。

“此回寻你,是为转告当日诛仙海一战详情。听说……”

叶武夫将当日情景描述了一遍。

妙莲华接道:“白日观星目前在佛乡疗养,虽仍处昏迷,却已经脱离了危险。”

柳三变点了点头,道:“佛乡洗身池,足可称得上疗伤圣地,柳某自然不担心。此外,天魔乾元,我也已经见着了。”

叶武夫道:“太华山,应是他所破的。诛仙海之中,也只有他有这般能为了。”

柳三变突然问道:“天魔此人,来历成谜。在他出现在诛仙海之前,似乎从未听闻此人。叶壮士曾与王权共事,不知是否对此人有所了解?”

“并无,甚至我连他的真面目都未曾见过。”叶武夫话音顿了顿,继续说道:“或许,连王权也不清楚此人的来历。”

“讯息已然带至,叶武夫告辞了。另外,方才我来的时候,感应到太华山外有强烈的震动,似乎有高手在过招。”

柳三变道:“方才我也有所感应,但此刻风波已经平息,再赶过去只会浪费时间。”

叶武夫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妙莲华叹道:“高山安可仰,徒此挹清芬。红尘素衣真是叫人钦佩,连叶武夫这般恶人,也能唤出他心中的善性。”

“叶武夫心中,自有一片方寸净地。柳某所为,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引导而已。”

“闲话休絮,咱们言归正传。关于妖域之事,红尘素衣可有方向?”

柳三变沉吟半响,问道:“不知妖域破封而出,需要满足什么条件?”

妙莲华面色悲悯之色一闪而过,道:“佛乡覆灭。”

柳三变眉头一皱,道:“出家之人,居所应也如身外之物,不着不贪。柳某所问,当不是此答。”

妙莲华道:“当初佛乡之祖将妖域之人镇压之后,自行兵解,化出佛骨舍利。长久以来,不仅镇压妖域邪祟,更衍生出了一池圣水,正是如今的洗身池。妖域破封,必须毁去佛骨舍利。但是佛骨舍利乃是佛乡的象征,佛骨舍利碎,佛乡气运也将走到尽头。”

“万物有反必有复。一段佛缘的尽头,必也是另一段佛缘的初始。”柳三变说道。

“未来天命如何,妙莲华已无力测度。唯有尽力而为,了结此身宿命。”妙莲华掏出了一本陈旧书籍,递给了柳三变。

“此书之上记录着毁去佛骨舍利之法,红尘素衣请过目。”

书籍很薄,不过数页,柳三变没多大功夫便翻阅完毕了。只不过,看了佛骨舍利毁去之法,他的眉头却又不禁深深蹙起。

良久,他叹了一口气,归还书籍,说道:“毁去佛骨舍利之法虽然苛刻,却非无法完成。眼下更重要的,是妖域出世之后,如何应对?以及在妖域出世之前,如何把握这个机会,针对王权与人世主。”

“佛乡目前无人可托,玉佛之命,也即将走到终点。一切,只能依赖红尘素衣了。”

柳三变看着妙莲华,道:“天命,当真不可违逆么?”

妙莲华笑道:“人定,自可胜天。然此身天命,本属妙莲华之意,红尘素衣不必挂心。”

“妖域之事,便交由柳某负责。”柳三变说道。

妙莲华哈哈一笑,起身道:“既然如此,妙莲华便先回佛乡了,请。”

“诸法因缘生,缘谢法还灭。吾师大沙门,常作如是说。”妙莲华一步一念。

柳三变目送妙莲华离去,隐约间,在阳光之下,妙莲华的身影似乎有那么一刹那,如魂体一般散去,却又转瞬凝视。

柳三变微微一叹。

第五十一章 具区

烟都之内,流光闪烁。拓跋如梦带着重创昏迷的意怀天,回到此地。

“哼……喝。”

甫立住脚跟,强受两大剑者一击的人世主便再也按捺不住,一口逆血喷了出来。

“一剑轻生。”

拓跋如梦擦净唇角鲜血,低声轻吟。李裔文剑意太过霸道了,不仅是纯粹的毁灭,更有削人功体之效,让人心生忌惮。

倏然,烟都深处,一声震天虎啸突兀而来。旋即一道身影携着庞大气势,匆匆而来。

“少主!”

虎宫一声长啸,浑身真元竟有暴走之兆。

“虎宫,收敛你的真元。”

拓跋如梦冷声说道。

虎宫微微喘气,目光死死地盯着拓跋如梦,道:“少主为何重伤?”

“我在回返烟都的途中,遇见他与李裔文两人大战。见其似与你同出一族,便出手救下。却不曾想到,他竟是狮虎一族的少主。”

拓跋如梦看向昏迷的意怀天,道:“他伤势不轻,我先为他疗伤。”

人世主一声低喝,凝浩劲于掌间,压向意怀天。虎宫见状,忙后退数步,目光灼灼地注视着。

半响之后,拓跋如梦浑身冒汗,真力已经开始呈现不支之状,意怀天方才一声嘤咛,悠悠转醒。

“此地是……咳咳。”

意怀天环目四顾,正要发问,伤势却又爆发,连咳鲜血。

“少主,你没事吧?”

虎宫一个虎扑,半蹲在意怀天身旁。

“你是……阿虎?你怎么会在这里?此地又是什么所在?”

“这里是烟都,你大可安心在此疗伤。虎宫,带你少主下去,好好安置吧。”

“是,多谢人世主救命之恩。”虎宫朝着人世主连连鞠躬。

“我记起来了,你是那位插手之人?”意怀天看着拓跋如梦,突然说道。

拓跋如梦勉力一笑,抬手擦去面上冷汗,略显虚弱地道:“你非李裔文的对手。拓跋如梦与李裔文向有过节,在加上虎宫的关系,拓跋如梦无法见死不救。”

意怀天一阵沉默,道:“之前一战,不过是一时之差。我在斜月坪上虽领教了李裔文剑意之威,却无多大的感受,方有些措手不及而导致此败。若是下次再来,结局定将改写。”

拓跋如梦微微一笑,善意地鼓励了两句。

意怀天道:“无论如何,此恩意怀天定会相报,请。”

虎宫搀着意怀天入了烟都深处房屋。

拓跋如梦面色笑容敛去,转至冷屏之后,脱冠静坐。面容无波,又哪里还有方才的虚弱之色?

“从方才看来,虎宫虽无叛我之心,但在其心中,烟都终究远远无法跟狮虎族相提并论,嗯……意怀天,狮虎族少主。哈,这一回,倒是让拓跋如梦捡到了一颗好棋。”

拓跋如梦低声轻笑,在这方冷墨画屏之后,无人能知他的心思。

同时,一道青烟袅袅飘至,拓跋如梦伸手一握,将青烟捏碎。

“问仙台?呵呵。”

……………………………

“喝啊!”

观星道观之外,李裔文目睹现场状况,禁不住怒声长喝,飞凶连斩,人世主划出的剑气鸿沟被李裔文剑气割裂的支离破碎。

同时,暴怒之下,李裔文内创受到牵动,仰天又是一口新红高喷。旋即半跪在地,大口地喘着粗气。牙关紧要,眼神冰冷,好似心境并没有受到波动。但握剑的手,指节却已经微微泛白。

“好友!”

李裔文低声呢喃,初出江湖时的一幕幕转瞬浮现在心头。那时,一介文生的他手无缚鸡之力,在这个罪恶的江湖,处处受辱。那时,心思郁结了无生趣的他,也曾多次寻死。却有幸地遇见了藏虚,这个让他解开心结,对他一路扶持的至交。

“黄泉一去……”

蓦然,李裔文体内元功爆窜,在体内横冲直撞,更化为凌厉剑气,肆虐身周。在他眉心处,一柄小剑形状图案隐约浮现。

同时,斜月坪外,儒门杀令所授的一式之传,那一道毁天灭地的剑光突兀浮现在他脑海之中。

李裔文功体运转到了极致,高举飞凶,剑上有一股莫名的神韵在波动。发丝乱舞,整个人状若疯癫。

就在此时,一声大喝突然传来。

“李裔文,住手!藏虚并没有出事!”

博娴与婉惜携手而来,却不敢靠近如今的李裔文,在他身前数丈处停住。

“好友他……无事。”

李裔文本来杂乱的神情,在博娴一声大喝之后,猛然一震,旋即元功逐渐消沉,剑意内敛。眉间的小剑图案,也同时消散。

“幸好来得及时,否则你这一剑斩出,你一身功体,也要废了。”博娴见状,擦了擦额间冷汗,长出了一口气。

“博娴,你怎会在此?观星道观又发生了何事?”

博娴道:“我经过此地,远远便感应到你的剑意,以为你在与人争斗,便赶了过来。至于观星道观为何如此,详情听说。”

博娴将拓跋如梦进犯观星道观的事情说了一遭,旋即问道:“此事已经发生了一段时日,你居然没有丝毫耳闻?”

李裔文道:“我从斜月坪出来,便直往太华山。不料太华山已成废墟,便转向此地。路上并未有所停留。”

“你啊,还是这样不合于群。”博娴笑道:“不过斜月坪的论剑会,也已经传出,你能夺魁,也确实出人意料。毕竟听闻,此回可是有大人物参与的啊。对了,方才见你剑意,与往昔似有不同,剑境也有了一定的精进,想必此行,获益匪浅吧。”

李裔文点了点头,道:“确有一番获益。这段时日,有何要事发生?”

“最大的事,便是分破了诛仙海与烟都了。大变子这一回,做的确实不差。”博娴赞了一声,将此事道出。

李裔文听完,却是眉头一皱,道:“此役你竟没有参与?”

博娴略有感慨地道:“如今三教之间暗流汹涌,我需着力于此,无暇他顾。”

“太华山被破,柳三变现在何处?”

博娴道:“最近盛传,大变子已将深柳读书堂迁至鸣翠山。你或可一往。”

随后,博娴道:“因佛乡了空禅师死于道门八卦掌之下,全道之锋已经勒令半月之内寻出凶手。如今时日渐近,我需要加快动作了。另外,此封书信请替我转交大变子。”

婉惜目光幽幽地看了一眼信封。

李裔文抿了抿唇,接过书信道:“路上小心,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博娴一笑,道:“有拚命一哥此话,远比喂本闲人吃一万颗定心丸都来的有效。”

婉惜噗嗤一笑,道:“一万颗定心丸吃下去,你还不得撑死。”

李裔文闻言看了一眼婉惜,却并未说话。

博娴敛住笑声,道:“闲话休叙,请。”

博娴与婉惜两人离去。

李裔文目送两人远离,心中思量。“烟都被破,被囚其中的狮虎族人被释出……但那真的是被囚的吗?意怀天被拓跋如梦救走,以他的手段,即便真的曾囚禁狮虎族之人,也未必没有化敌为友的可能。我需即刻往鸣翠山一行了。”

李裔文负起飞凶,择了方向,快速离去。

…………………

具区吞灭三州界,浩浩汤汤纳千派。

从来不著万斛船,一苇渔舟恣奔快。

浩渺太湖,青山之外,绿野之间。合三江之水,泽万户之家。

奉承师命的柳无方,几经跋涉,终于来到了此地。

“中原目前的局势,应会进入短时间的沉寂。但随后,必定是更加猛烈的爆发。我需抓紧时间完成师尊嘱咐之事。”

“幸好,师尊信中所说之人,与巧天工要我寻找的人,同在太湖一带,省了不少的时间。只是两人的描述皆是语焉不详,并无确切的指引。嗯……我当以师命为重,系着纸鸢的画舫,太湖之浩渺,极目难尽。更引三江之水,转成胥水大河东去,我该从何下手?”

柳无方边行边思索,不经意间来到一个渡口处,却见一白髯老者,着斗笠,披蓑衣,身形如山不动,持着一杆鱼竿垂钓。

“奇哉怪也,近来并无雨水,这老翁如何这身打扮?”

柳无方心中好奇,不由快步走进。然后在接近老翁十丈范围,不由得心神一震,暗自心惊。

“好重的寒气,此老者不简单。”

柳无方又看了看老者身前波光粼粼的湖水,心中讶异更上一层。

“十丈之外,寒气都能使普通人血液冻结。然而他足下湖水,却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控制之妙,可谓臻至巅峰。即便我受巧天工调教许久,也远远及不上。只是,他无端散发元功,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柳无方念头落定,催动功体抵御极寒,一步步靠近老翁。

随着距离越近,寒气便越重,柳无方心中的震惊也直线而上。他的眉毛鬓角,都染上了些许晶莹的白花了。

就在柳无方距离老者不到十步的时候。老者突然发出了一声苍老的长喝,旋即猛然起身,沉腰立马,真力灌注鱼竿之上,一道极寒之力,竟沿着鱼丝而上,直投远处湖面。

同时,随着老翁这一番动作,一直欲发不发地寒气猛然爆发,湖面之水以老翁为中心,迅速朝着远处结冰。柳无方不料寒气骤升,身形瞬间化作冰雕,动弹不得。

第五十二章 入世红颜

柳无方骤然遭遇冰封,心下却并不慌乱。从老者身上他并没有感受到敌意,否则老者也不会让他如此靠近。

柳无方身躯一震,破冰而出。同时伸出手掌,接过了掉落的一块冰屑。冰屑在掌心的温度下,很快就融化了,柳无方的心,却没有平静。

老者实力之深,一步步刷新了他的认定。加上如今中原正缺少强力高手,他不由得动起了心思,想要拉拢这名老者。

老者并没有理会柳无方。随着他一声长喝,真力灌注,便猛然甩起了鱼竿。一杆竹质的,本该脆弱易断的鱼竿,在真力的灌注之下,变得如神兵一般坚不可摧。

“起!”

老者再次一喝,声震长空。地面不堪此力,竟然逐渐陷落。老翁见状,不得不分出一丝真力,将地面凝冻巩固。

同时,数百米外,突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柳无方极目望去,隐约可见一尾晶莹剔透的银色大鱼被鱼丝勾住,正不停地挣扎。巨大的鱼尾每一次拍打水面,都会激起数十米高的巨浪。

“喝啊……”

老者长声一喝,功体催动至极致,鱼丝受寒气携裹,似忽增大了数寸。远处银鱼受寒气影响,挣扎的动作不由得一滞。

老者趁机,手上用力,宏劲爆发,竟生生将银鱼拽起,夹带着滚滚洪涛,破空而来。

“这便是传说中太湖独特的银鱼么?好家伙,这鱼怕是有不下三百斤的重量了。”

柳无方一脸惊奇地看着那鱼,却又突然面色一变,忙道不好,身形爆退。

然而,仍旧是晚了。一股大水铺天而来,柳无方避之不及,被淋了个通透。随后一声轰隆,银鱼落地。

说来也奇怪,银鱼在水中挣扎的十分激烈,落在地面之后,却一动不动了。

“哈哈哈,竟然是一头鱼王,倒是意外之喜。”

老者哈哈一笑,将散去真力后断成数截的鱼竿扔到一旁,走到银鱼身旁左拍一下,右推一下,满意地点头。

柳无方感觉寒气已经散去,便也收敛了功体,走到老者身前,拱手行礼道:“晚辈柳无方,见过这位前辈。”

“前辈?什么前辈。老头子不过是一个渔翁而已。”老者并不搭理,依旧看着银鱼,神色喜滋滋的,不停地咽着唾液。

柳无方眼珠子一转,道:“不知老丈如何称呼?”

“山野之人,哪里需要什么称呼。”

柳无方点了点头,似是认可老者话语,转而问道:“此鱼便是传闻中太湖特有的银鱼巨鲦么?听闻此鱼肉质之鲜嫩,天下少有,不知老丈可否割爱,让晚辈一饱口福?”

老者笑道:“你这娃儿,见识倒是不凡。嗯,也罢,鱼王体积巨大,老头子一人也吃不完,你既然来到了,便匀你一些吃吃。当然,你可不能吃白食,这可是老头子蹲了十几个日夜才钓起来的成果。”

柳无方道:“这个晚辈省的,不知此鱼应如何烹制,又需要何种佐料?”

“佐料老头子这里尽有,你去拾些柴木,再寻一口大锅来便是了。嗯,记住,你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过了这个时间,银鱼不入锅,鲜味便要大打折扣。”

柳无方领命而去。

…………………………

毒脉,天毒峰。

在李裔文一行之后,以及毒宴的落幕,加之天心君的介入,毒脉幸运地没有被卷入武林这个漩涡之中,依旧远避红尘,过着自在的生活。

天毒峰上,泣红颜慵懒而随意地躺在草地上,让青翠高大的草儿将自己深拥。采满了药草的竹篓被放置在一边,只手枕着脑袋,另一只手则是撩起了一丝发丝,在脸颊上无节奏的滑动,不时发出一声痴笑。

良久,她又长长地叹气。

“呆子,为何才见你两面,我就一直在心里念着你。难道这就是母亲说的动情吗?”

泣红颜散去了发丝,双手枕在脑后,失神地看着天空。

陡然,一道清冷的辞号,打破了泣红颜的痴念,也打破了天毒峰的阒静。

“帘外几多争战,帘中握尽苍穹。谁悟得机心如梦。念悄然处、狮行虎顾。更掀起、烟雨云风。”

人世主眼神睥睨,气势天降,直落天毒峰天坛之外。

泣红颜眸子一转,起身背起竹篓,便往天坛赶去。

而天坛之上,毒主幽幽转身,一双仿佛映衬着暗青色光芒的眸子,无声地盯着拓跋如梦。同时,空气中,一股异样的气氛在蔓延。

拓跋如梦双手一负,身周烟气弥漫,将毒主释出的毒气隔离,微微一笑,道:“拓跋如梦此回前来,无意兴武。”

“堂堂烟都之主,号称最心黑的江湖商贾降临天毒峰,不知所为何事?”

毒主问道,却没有收起弥散的毒气。

拓跋如梦也不介意,朝着毒主谦逊地一拱手,道:“拓跋如梦听闻毒脉之主藏有一株迷神花,因此厚颜前来,请毒主割爱。”

毒主道:“同是求人,李裔文比你却要有礼的多了。”

人世主微微一笑,道:“拓跋如梦知晓毒主无意涉入武林风波,因此才轻身前来。若毒主能不吝此物,拓跋如梦必也尽力满足毒主一个要求。”

天坛之外,泣红颜也在此时来到。听见人世主的话,不由得微微皱眉,面带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以她心智,自然不会听不出人世主弦外的威胁之意。

毒主自然也不会听不出来,但却没有挑破,而是点了点头,说道:“开口便是交易,人世主不愧商贾本色。只可惜迷神花早已经不在老身之处,人世主恐怕是要白走一趟了。”

“喔?”

拓跋如梦面上不悦之色一闪而过,问道:“那不知迷神花去处何在?”

“早在许久之前,便被道门令师取走。”

“道门令师?”

拓跋如梦眸子微闭,沉吟半响才说道:“多谢毒主告知,拓跋如梦便不再打扰了,请。”

人世主转身离去。

泣红颜见状,快步走了过来。

毒主睨了泣红颜一眼,收起了毒气,背过身去。

“母亲,那人好高傲的姿态。”

毒主不答,轻声说道:“红颜,你即刻召集毒脉之人,回返西藏祖地。”

泣红颜绣眉一皱,面现不悦,反驳道:“以母亲的毒术与根基,何必如此惧怕那人?毒脉不出世而已,若有意武林,区区烟都又算得什么?”

“住口!”

毒主沉声一喝,旋即低叹,道:“毒术太伤天和,也太容易受人针对。你看如今毒脉境况,哪里还有争武林威名之力。”

泣红颜抿了抿红唇,道:“要回返祖地,你们便自己回返。我要留在中原。”

“不行,你武学太低……”

“我武学根基虽低浅,但毒术已然入室。美毒大成,可以眸施毒,有自保能力。”

毒主不语。

泣红颜道:“况且若是遇见能力之外的事情,我也能求助别人。”

“唉。”

毒主一叹,说道:“当初你为李裔文说话的时候,母亲便察觉到了你的异样。想不到,只见过两面,你便已经倾心。可是李裔文此人,看其面相,不似有心儿女之情的人,你注定要在这里受伤。”

泣红颜摇了摇头,道:“太多的道理,红颜不懂。但是红颜想依着自己的内心行事。”

“江湖之中,危机四伏。母亲仅有你一位孩儿,也只有你,能可继承毒主之位,统辖毒脉。母亲实在不愿你冒险。”

“即便红颜依照母亲吩咐回返祖地,便有能耐继承毒主之位了?红颜一直在母亲的庇护下成长,虽然毒术有成,但许多方面仍与同龄人没有多少差别。单举毒宴一事,以红颜目前之能,能够主持吗?”泣红颜连问。

毒主又是一阵沉默。

泣红颜双膝着地,跪在地面,恳求道:“请母亲支持红颜的决定。”

“唉,去吧。有任何事情,母亲以及毒脉,都是你的后盾。”毒主微微昂首,说道。

泣红颜大喜,连连磕头道谢,退了下去。

毒主抚了抚胸前,似乎那里郁结这一股闷气,要将它抚顺。

“即便是初展雄姿的雏鹰,但是若想提早经历风雨的洗礼,也只会走上陨灭的道路。一剑轻生……红颜,便交付于你了。”

…………………………

佛乡之内,佛乡五子剩余三人,久见地聚首。

“想不到红尘匆忙地走了一遭,佛乡五子仅余其三。”佛相低声一叹,旋即低嗽两声。

佛怒眉头一皱,道:“你自回来,情况似有不妥。这两日也是越发虚弱了。”

“我无事,应是近来动武太过,在洗身池内修养一段时日应可痊愈。倒是藏虚道长,情况如何了?”

佛怒道:“情况很好,应该再过些时日,便能苏醒了。”

佛相点了点头,道:“洗身池功效非凡,道长醒来之时,想必一身暗伤也已经除去了。”

佛识这时说道:“我更担心的是玉佛。他自鸣翠山一行回来后便闭关不出,不知发生何事了。”

“玉佛。”

佛相眼神一敛,想起当日玉佛所言,旋即抬头四顾,问道:“念禅师叔呢?怎不见他。”

佛识道:“他正在洗身池照看藏虚道长。”

“道长之事,应有人看顾,师叔也太关心了。”佛相眼神一闪,旋即道:“既然如此,便不等师叔了。佛识此回是要商讨何事?”

佛识说道:“关于洗身池下,佛魔之岸的事情。详情听说……”

佛识将当日佛魔之岸的经历简略地说了一番,道:“目前令妖域破封之事,玉佛也持着支持的态度,我也已经托付红尘素衣协助处理。但此事毕竟是佛乡之事,我意再出佛乡,为此事奔走斡旋。”

佛怒道:“我也同去。”

佛识道:“不可,佛相身体不适,你需要留守佛乡。”

随后佛识看了佛相一眼,道:“你这段时日便在洗身池疗养,顺便替下念禅师叔,照看道长。如何?”

佛相点头,并无异议。

佛怒冷哼一声,却没反驳。

“即然如此,我便离去了。”

佛识转身离去。

佛相看着他的身影开口欲言,却又压了下去。跟佛怒说了一声之后,便往洗身池而去。

第五十三章 神通

佛乡,洗身池。

念禅盘膝坐在洗身池旁,看着藏虚身躯在洗身池内载浮载沉,面容无波,眼神却是光芒闪烁。

“道门衔令者,你身后所干系着道门密藏,人世主也传来讯息,将会对你下手。我若再下暗手,恐怕会打扰道人世主的布局,哼,也罢,算你命大。”

最终,他还是没有对藏虚做下暗手。

这时,脚步声传来。念禅看去,却是佛相缓步行来。

“佛相见过师叔。”

佛相打了个招呼,随后说道:“佛相需要在洗身池中疗养一段时日,照看道长之责便一同交我吧。此外,佛识已经下山,为妖域破封之事奔走,仅有佛怒镇守佛乡,稍显不足,有劳师叔相助了。”

念禅点了点头,道:“嗯,你心思缜密,道长叫你看顾也无不可。那我便离去吧。”

念禅起身离开。

佛相目送,面上若有所思,取出了怀里当初念禅所赠送的念珠。

“会是他吗?不论是否,此事都需要从长计议。目前佛识为妖域之事奔走,佛怒性格暴躁,也许只能等道长醒后,才能将此事托付了。”

佛相看了一眼藏虚,将念珠收起,一跃而起,跳入了洗身池中,闭目调息。

洗身池外,念禅并没有直接离去,而是见佛相入了洗身池,才转身走开。唇角,挂着一抹笑意。

“已经怀疑我了么?呵,太晚了。念珠之上的暗招已经进入了你的体内,即便你将念珠丢弃,也无济于事。而这道暗伤,将会引出你们恐惧见到的情况。”

念禅笑着,渐渐走远。

……………………………………

鸣翠山,深柳读书堂中,飘飘柳絮下,柳三变躺在摇椅之上,打着扇子,享受着难得的清闲。

蓦然,柳三变眼神一亮,坐直了身子,看向了读书堂外的小径上。

那里,一道清绝的身影,缓步踏来。

“好友啊,你可算是来了。”柳三变笑着起身。

李裔文不语,认真将柳三变打量,见他伤势已无大碍之后,方才轻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柳三变笑吟吟地引着李裔文到石桌上落座,沏好香茗才问道:“这一遭斜月坪,收获如何。”

“武学之上,是否仍有境界?”李裔文突然询问。

“武学之上么?”

柳三变眯了眯眼睛,摩挲着下巴,说道:“曾经倒也听闻过,在武学之上,的确仍有境界,名为神通。但具体何物,我却是不清楚了。不过博士生或许能知,有机会可以向他询问。”

说着,柳三变话语一顿,接着道:“或许,有一个人也能给你回答。以他的天资才情,或许已经接触到那个层次了。”

“是他?”

李裔文眼神罕见地波动了一下,又快速地平复下去。“我不想见他。”

柳三变苦笑,道:“当初之事,他早已经释怀。来到中原之后,他也找到了自己的道路。你实在不必避着他。”

李裔文抿紧了嘴唇,没再答话,而是看向了头顶的柳树枝。

柳三变见状,轻轻一笑,问道:“你此回来到深柳读书堂,可有要事?”

“确有一事,此外,我路上遇见了博娴,他托我将此信转交与你。”李裔文将博士生的书信取出递给柳三变。

柳三变拆开信封,细细阅读,旋即喟然一叹。

“博士生才华心智皆是一时之选,但在情之一道上,却是颇多挫折啊。”

柳三变一甩手,将书信震成粉末,旋即道:“你口中之事,又是何事?”

“是关于狮虎族的,详情听说……”

李裔文将遭遇意怀天,以及意怀天被拓跋如梦救走一事说了出来。

“竟还有此内情?”

柳三变心中一惊,旋即心中快速思想,口中说道:“你这个情报非常及时,以人世主的手腕,与狮虎族取得联手的可能性十分大。”

李裔文突然说道:“若你能狮虎族争取过来,可不必顾及我的感受。”

“嗯?”

柳三变一愣,旋即定定地看着李裔文,良久之后,道:“我知道了。”

李裔文点了点头,起身准备离开。

柳三变起身说道:“好友若有闲暇,可否替我走一趟天绝峰,请天外惊鸿调查狮虎族的事情?”

“可以。”

李裔文点了点头,离开了深柳读书堂。

柳三变重新落座。

“狮虎族一事虽有变故,但对他们要采取怎样的态度,还需要等天外惊鸿的结果。三教之事有博士生与天华君等人处理,在加上小方所邀请的那人,应也无虞。妖域方面,需尽快着手了,不知寻根壮士方面进展如何……”

柳三变起身,围着柳树踱步。

“诛仙海被破之后,王权便沉寂了下去,只有其手下战将四处生事。看来在他伤势痊愈之后,必会再起战事,我需要在那之前,再针对他们一波。除此之外,我还需将所有的变数掌控……毒脉一向无意纷争,这段时间更是纷纷回返西藏之地,可以略过不计,至于其他……嗯,当初天毒峰毒宴时出现的一群东瀛人,在被天心君驱逐之后,便蛰伏在无幽谷之内。

这群人不远千里从东瀛来此,不可能就此潜藏。看来我不能继续藏静,需走一趟无幽谷了。”

柳三变打定了主意,离开了深柳读书堂。

……………………………………

近漠林中。

天魔这段时间一直在协助王权疗伤。火火火、地魔等人皆受命离去,只有碎黄泉一人留在此地守卫。

“我已表明态度,妖域不会与其作对。但是看王权的做派,似乎并没有多少要助妖域破封的意思。我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他身上,需要另行设法。”

碎黄泉仰躺在屋前,心中各般计较。突然,碎黄泉只觉心脏一震,竟是莫名地漏了半拍。

“这种感觉……他在附近!”

碎黄泉心里一惊,猛然坐起了身子。

他轻轻扫了一眼茅屋,旋即闭眼,依着心底最深处的那一股呼唤,急速离去。

远处,无根飘萍静静地站立,一双美丽的湛蓝双眼,遥遥注视着碎黄泉急速而来的身影。

“你为何来此?”

碎黄泉来到近前,皱眉问道。

“我想知道……家乡的讯息。”

“你!”

碎黄泉浑身一震,旋即面现惊喜,道:“你愿与我并肩了?”

寻根抿了抿唇,并未作答。

碎黄泉却连声道好,问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要引妖域出世,需要做些什么?”寻根问道。

“若是要出世,只需佛乡三座离开佛魔之岸,封印自会破解。但要妖域完全现世,却必须毁去佛乡之祖留下的佛骨舍利。”

“佛骨舍利……”寻根一阵沉默,旋即问道:“你加入王权麾下,便是为了借他的力量,毁去佛骨舍利么?”

碎黄泉点了点头,道:“不错,只要佛骨舍利被毁,我们便可直入佛魔之岸,届时,单凭佛乡三座,绝对无法继续镇压妖域。”

寻根突然说道:“据我所知,佛乡妙莲华,已经将毁去佛骨舍利的方法交给了柳三变。”

“嗯?”碎黄泉眼神猛然一凝。

“妖域的情况,能与我详细说说么?”寻根说道。

“你欲何为?”碎黄泉皱眉。

寻根道:“妖域存在的暴露,必将因此人世主与王权的算计。为了避免妖域落入算计之中,我已经请柳三变设法引出妖域。我……准备一行佛魔之岸,与妖域中人一谈。”

“呵,红尘素衣,好大的魄力。他是自信能掌控的了整个妖域么?”碎黄泉不屑地一笑。

寻根神色不变,道:“你在王权身边已有一段时间了,但他却没有丝毫的动作。也许,你也该走一趟鸣翠山了。”

碎黄泉沉吟半响,点头道:“我会考虑你的建议。”

“现在,可以为我一说妖域详情了么?”

碎黄泉道:“妖域中,共有一王双尊八将,每一个皆是武力盖世的存在。只不过当初一战之后,现今情况如何,就不得而知了,至于其他,详情听说……”

碎黄泉将妖域情况细细道来。

寻根认真地听完碎黄泉的介绍,然后才问道:“以你的实力,在妖域之中排名几何?”

“我乃八将之首。”碎黄泉挺胸,神色傲然。

“嗯,原来如此。”寻根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多谢你提供的情报。”

“不必言谢,你心里应也清楚,我们体内流着同样的血液。”碎黄泉摇了摇头。

“请。”

寻根不再答话,转身离开。

碎黄泉目送寻根离去,旋即转身看向近漠林中,目光闪烁。

“你将我留在此地,不外乎是担心我再寻他援。也许,我的确该寻找机会,走一回深柳读书堂了。”

第五十四章 刀胜·刀天下

太湖之畔,焰火高张。

柳无方寻来大锅与柴火之后,便静坐一旁,看着老翁烹饪银鱼。

银鱼下锅已经有数刻时间,一股浓郁的香气不停地弥散。柳无方鼻翼开合,贪婪地嗅着这股人间美味。

“单是这股香味,我可以十年吃饭不用菜。”柳无方悄悄咽了一口唾沫。

一旁用真力控制着火候的老翁察觉到柳无方的窘状,哈哈一笑,道:“少年人何必如此?太湖之大,银鱼尽有。不如在此归隐,与老头子作伴?”

这家伙,柳无方想请他出山,他倒反过来撺掇柳无方退隐。

柳无方虽然嘴馋银鱼,但神智却十分清醒,果断拒绝了老翁的邀请。

突然,锅中银光闪烁,耀眼刺目。

老翁眼中一喜,道:“快了,再有一刻,便可开吃了。”

“太棒了。”

柳无方同样一喜。

就在此刻,一阵清风突然吹入。一名穿着武士劲装,露出胸前大块肌肉的男子,扛着一柄血色长刀,缓步而来。

柳无方看着此人,突然感觉赤龙臂莫名地颤动起来,不由得眼神惊骇。

同时,男子似乎也有同样的感觉,诧异的眼光看向了柳无方。不过很快,他便将眼光移开,投注在老翁身上。

柳无方心中一紧,身形瞬间移动,护在老翁身前,同时飞絮在手,凝神看着来者。

一时之间,双方剑拔弩张。

老翁对此却是神色不动,笑道:“你们年轻小伙子血气旺盛,要逞勇斗狠离远点,可别误伤了我老头子。”

柳无方剑花一挽,喝道:“文武千古柳无方在此,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听到柳无方自报姓名的时候,男子眼神波动了一下,旋即身躯一震,血色长刀凌空飞起,呼呼划圈,最后铮然一声,没入柳无方身前地面。

刀身之上,一个鎏金‘胜’字,异常醒目。

“生一刀,死一刀,天下谁人堪一刀。刀胜,刀天下。”

男子轻吟辞号,一步一震地,大步踏前。

…………………………

无名小径之上,为妖域一事而再涉红尘的佛识缓步前行。来到中途,却突闻阵阵喊杀声,呼救声。

佛识步伐一顿,抬头望去,却见远处气焰蒸腾,似发了大火。

“前往一观。”

佛识心念一动,化光而去。

残破的寺庙之内,熊熊焰火似乎要吞灭一切。数十名僧人被捆住,扔在了火焰的中心。

火火火看着眼前的盛景,高举着斩首镰刀,哈哈大笑。

“呵呵呵哈哈哈哈,美丽的火焰之境,你们今生有幸,好好感受吧,这将让你们永生难忘的瞬间。”

火火火身旁,身量矮小的坤坤儿看着寺庙中挣扎求救的僧人,面色淡然。只有偶然转向火火火身上时,眼神中才会浮现出一丝忌惮。

相处越久,便越能感受到火火火扭曲的心态,已经完全不似人了。

突然,一身愤怒的大喝,突兀传来。

“孽障!莲花降魔!”

佛识来到,便见到这人间惨状。许多的僧人都被烧焦了,尸油却仍在滋滋作响,散发着一股臭味。当下一股怒火由心而起,一抬手,便是佛门极招。

“嗯?还有一个臭和尚。”

火火火转身,镰刀狠戾地斩向急速而来的金色圣莲。

轰!

巨力炸开,火火火仓促接招,力有未逮,倒退了数步,口中溢血。

坤坤儿见状,身形向后一飘,遁入了地面。

砰!

这时,佛识才真正赶到,身形落地,顾不得收敛气劲将地面都踏出两个深深的脚印,便急提元功,佛光再绽。

“天华日幕。”

一道圣芒匹练自天而来,受其影响,火势竟有熄灭的征兆。

而同在此时,火火火也缓过劲儿,死神勾镰挥舞,两道黑芒激射而出。

“魇火流心斩。”

黑芒之上,突然燃起漆黑的火焰,灼烧着虚空。佛识不敢轻视,双掌一推,掌中浩劲爆发。

又是一阵轰隆大响,周遭地面鼓动,激射烟尘滚滚。寺庙中的火焰也被突来的飓风吹熄了不少。但也因这突然的飓风,让更多的僧人被火焰灼烧。

“喝啊!”

佛识强行止住冲击,抬手欲要继续攻击,地面却突然窜出一道黑影,却是坤坤儿偷袭而来。佛识强转身形避开,却仍旧晚了半步,胸前被软剑划破,带出丝丝血液溅射。

“叽!”

坤坤儿身形一转,再度攻来。

佛识元功凝掌,一掌拍出。坤坤儿也并不硬接,借力而退。

唰!

一旁,火火火趁隙攻来,死神勾镰险险划过佛识咽喉,将他肩头划破。

佛识正逐步陷入了必死之局。

此时,远处一道流光闪过,现出了拓跋如梦的身形。他默然地看着三人战斗,衣袍下的手掌,却是并指成剑,一股浩然之劲缓缓凝聚。

他,会对佛识采取杀着吗?

……………………

烟都之外,博娴与婉惜两人暗中观察。

婉惜有些不解,问道:“烟都已经被红尘素衣攻破,底牌也被掀起,更存有狮虎族之威胁。博士生为何还要冒险来此?”

“人世主为人高深莫测,我担心狮虎族一事之下,另有隐情。”博娴不着痕迹地看了婉惜一眼,旋即定定地注视着烟都。

“稍后我会入内一探,你在此接应。”博娴接着道。

“嗯,烟都之内情况不明,你万事小心。”

博娴点了点头,刚要说话,眼角却看见两道身影自烟都走出,当下低声道:“有人出现,注意隐匿。”

两人收敛气息,藏在暗处。

烟都中,虎宫送着意怀天走出。

“少主,你伤势仍未痊愈,实在不应该离开此地。”

意怀天道:“拓跋如梦救我,必有所图。我在此停留时间越久,入局便越深。”

虎宫反驳道:“其实人世主为人,并没有江湖传言中那般不堪。至少对于我等,他从未曾亏待过丝毫。”

“你我身份有别,我所代表的是整个狮虎族,不宜与江湖势力牵扯太深。”意怀天摇了摇头,说道:“你先回去吧,若有事情,可传讯给我。”

“好吧,少主一切小心。”

意怀天点了点头,快速离去。

虎宫同样回返烟都之内。

博娴与婉惜两人再次现出了身形。

“狮虎族人,人世主果然留有暗手。”博娴说道。

“是啊,真是太狡猾了。假意囚禁,原来只是障眼之法。”婉惜同样说道,心中却已设法,将博娴已经发现此事告知拓跋如梦。

博娴转首看了婉惜一眼。

婉惜感受到博娴的目光,心中一惊,面色却不动声色,道:“博士生还要进入烟都一探么?”

“既已经发现了实情,便不再进入了。先往天绝峰走一趟。”博娴摇头,与婉惜往天绝峰方向而去。

………………

近漠林中,碎黄泉平静地盘坐在茅屋之前。

咯吱……

突然,木门被推开,天魔走了出来。

“王权伤势如何?”碎黄泉问道。

“已无大碍,只是需要些时日静养。”天魔走到了碎黄泉身前,同样盘膝坐下,问道:“听说你来自妖域,加入王权麾下,也是为了借王权之力,助妖域破封?”

“嗯?”

碎黄泉略带惊奇地看了天魔一眼,却只看见黑压压的一片,根本无法看清他的面容。碎黄泉眸子微沉,道:“不错。”

“可否与我说说妖域的情况?或许,我能在此替你出力。”

“嗯……可以。当初妖域被佛乡之祖以自身佛骨舍利封印,只有打破佛骨舍利,妖域才能平稳出世。否则,即便突破了佛乡三座的镇压,也只能算是开了一道通向妖域的大门。”

“哦?那毁去佛骨舍利的方法,你可已掌握?”天魔问道。

碎黄泉摇了摇头,道:“不曾,也许只有佛乡之内,才有记载。”

天魔沉思半响,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替你设法的。”

碎黄泉闻言,起身道:“我尚有他事待办,需要离开近漠林一段时间。王权的安危,便劳烦你了。”

“离开吗?好,此地我会负责。”

“请。”

碎黄泉转身离去。

天魔微微昂首,注视着碎黄泉的身影,黑袍覆盖下的唇角,露出了一抹笑意。心道:“你已经等不及了么?”

而碎黄泉同样也感受到了天魔的注视,心中却不禁自问:天魔与王权,真是同心?

第五十五章 变

荒野寺庙,烈焰焚天。

佛识眼见火火火两人造杀,怒向心头,愤而出招。却不料难敌火火火与地魔联手,节节败退,濒临险境了。

“叽!”

坤坤儿一声怪叫,长剑爆发夺目的光芒,竟是直取佛识双目而来。

火火火长喝一声,勾镰斩落,竟引动了火势,凶猛向佛识扑来。

“喝啊!摩诃无量·大梵圣掌!”

佛识勉力催动功体,极招再发。

火火火见状,勾镰竖斩,名式再出。

“魇火流心斩。”

轰!

极招相碰,气劲爆发。火火火一声闷哼,连退数步,唇角再添新红。

佛识力竭,仰天高喷新红,倒飞了出去。

坤坤儿趁隙,软剑一抖,夺命而来。

危机一刻,一道宏大剑劲横空而来,直接将坤坤儿打飞。

“叽叽!”

坤坤儿数声怪叫,虎口被震开,鲜血汨汨而流。

“搅事的人。”

火火火眼神一沉,随后身形猛冲,勾镰高举,要将佛识枭首。

陡然一道黑影窜入,五指箕张,轻松将火火火死神勾镰握住。

“撒手!”

火火火沉声一喝,气劲勃发。漆黑森严的勾镰之上,突然爆发红芒,变得炙热非常。黑衣人见状,身躯一震,掌上用力,将火火火推开。

旋即黑衣人剑指高扬,一身浩荡剑元沛然而发,竟在半空凝出无数气剑,随后剑指向地,无数气剑受到指引,纷纷如雨般急速坠落。

“叽叽,退!”

坤坤儿怪叫两声,遁地离去。火火火面对漫天气剑,也不敢硬碰,身形向后飘飞,旋即化作火焰,转瞬消失。

黑衣人亦不追击,转身面向寺庙,一脚踏出,震慑地面,掀起大片的土地,竟将火焰覆盖熄灭。同时指发剑芒,将捆绑着僧人的绳索切断,随后拉着佛识,化光离去。

远处,两人落地。

佛识盘膝坐下,黑衣人为其运功回气。

良久,佛识长吁了一口气,起身道谢。

黑衣人却是褪下了黑衣,含笑地看着佛识。

佛识面色一变,骇声道:“是你?人世主!”

拓跋如梦点了点头,道:“佛识大师无恙否?”

“你为何救我?”佛识沉声说道。

拓跋如梦喟然一叹,道:“烟都此回再出,其实已无多少争雄之心,与王权的合作,也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此番见大师危难,拓跋如梦取舍之下,方才决定出手相助。”

“可是你却覆面行事,显然并不愿意明着开罪王权。”佛识开口,一语中的。

“拓跋如梦为烟都之主,行事自然需要以烟都为重,大师还请见谅。”

佛识摇了摇头,道:“不论如何,佛识受你此恩,定会相报。”

“大师对拓跋如梦,仍是心存定见。也罢,拓跋如梦会让世人看见,烟都向善之心。”拓跋如梦一叹,旋即道:“拓跋如梦尚有要事在身,便先告辞了,请。”

拓跋如梦转身化光消失。

佛识用力揉了揉深皱的眉头,将人世主的用意抛在脑后。

“人世主有何用意,便暂且不管。我如今四处奔走,效果不彰,此外诛仙海之人四处生事,也需有人遏制。先往深柳读书堂找红尘素衣商谈吧。”

佛识辨了辨方向,快速离去。

……………………………………

太湖之畔,神秘刀者来势汹汹,目光睥睨,不将柳无方放在眼中,大步走前。

柳无方双眉一挑,飞絮轻挽,试探一击,直刺刀者。

熟料,神秘刀者竟是不闪不避,任由柳无方攻击。

柳无方见状,势敛三分,却仍直刺而出。

铮~

乍然,一声金铁争鸣声响起。飞絮剑刺在刀者胸前,竟如刺铁板,无法再进分毫。

“退下!”

不待柳无方回身,刀者一声清喝,猛然向前踏步。巨力骤生,柳无方不自禁地连退数步。

“年轻人,不要毛毛躁躁的。”

老翁拾起一根树枝轻巧地抵在柳无方背后,便将刀者发出的余力卸掉。

“你是何人?”柳无方沉声说道。

“刀胜,刀天下。”老翁用竹筷沾着鱼汤,放入口中尝了尝火候,点了点头,道:“火候正好,你来的也正好。”

“刀天下?”

柳无方看了一眼刀者,旋即沉思。这是一个颇为陌生的名号,却又似乎有些熟悉,想来应该曾经接触过,但因为时间太久远了,而被遗忘。

刀天下看了看锅里沸腾着的鱼汤,笑道:“太湖巨鲦鱼王,你的运气不差。”

“如何?要不要尝尝?”

老翁取出几个瓦盆,分盛了鱼汤,向着柳无方招了招手,道:“小伙子不用紧张,刀天下不是坏人。”

柳无方哼了一声,并不答话,接过鱼汤,美美地长吸一口气。

“香!”

刀天下同样接过鱼汤,无视滚烫,一口饮尽。

“刺激。”

老翁见状,趁机说道:“如何?只要你封刀退隐,随老翁隐居太湖。自然可以时常品尝到这人间极味。”

刀天下再打了一碗鱼汤,并夹了数块鱼肉,才说道:“看在这鱼汤的份上,我可以放弃与你一战。”

柳无方目光流转,悄然来到锅边,连喝了数碗鱼汤。

“臭小子!”

老翁眼睛一瞪,抢过了勺子。

偌大一锅鱼汤,连带着鱼肉,不到一刻间便被三人消灭殆尽。

柳无方抚着肚子,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刀天下起身招手,长刀被其再次扛在肩上,快步离去。

柳无方问道:“这刀天下是什么来历?”

他看着刀天下的背影,心下想的却是两人初见时,赤龙臂产生的异样。

“一名武痴罢了。”

老翁笑着收拾好工具,道:“小兄弟,有缘再见咯。”

老翁笑着离开。

柳无方并未跟随,心中另有一番思量。

“想不到太湖之中,尚有如此异人再次隐居,虽然他不愿出世,但此地却可以列作暂时的庇身之所。嗯,那名刀者,他居然能令赤龙臂产生异常反应,莫非他便是巧天工要我找寻之人?不管了,先寻画舫要紧。”

柳无方念头落下,开始沿着太湖而行。

…………………………

南阙十三峰,天绝是为宗。兵燹未曾近,隐没白云中。

天绝峰,在告子登山一战之后,便回归于平静。今日,一道负剑的孤傲身影,却是缓步而来。

李裔文信步而行,最后在无踪惊鸿之外停住,微微昂首。

随即,无踪惊鸿一阵波动,阵法开启了一个通道。李裔文大步踏入。

“哈,李裔文。此回来此又是何事?”

李裔文刚入阵法,便觉眼前身形一闪,夜流光笑意盎然地看着自己。

“恭喜前辈功体痊愈。”李裔文说道。

“说起来,还需再次谢你取来初春霡霂,否则夜流光恐怕将永岁瘫坐在轮椅之上了。”夜流光笑着取出了初春霡霂,道:“我毒创已愈,此物你便拿回吧。初春霡霂对毒脉来说,意义非凡,虽以交易的形式转至你手,但你若能归还,定能收获毒脉的善意。”

李裔文点了点头,收起了初春霡霂,道:“李裔文此回前来,乃是……”

“是要与我重续未完之战么?”

空中突然流光一闪,顾惜朝乘风御剑,潇洒而来。

李裔文抬头看了看顾惜朝,眼中却无丝毫的战意,道:“柳三变托我前来,请二位再次出山,调查狮虎族的情况。”

“哦?莫非此事发生了变化不成?”顾惜朝挑眉。

“不错,烟都或许已经与狮虎族取得了联盟,详情听说……”李裔文将情报说出。

夜流光两人听闻,俱都是神色一愣,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人世主之名,确实不虚。”

夜流光叹道。

“再不虚,烟都不也被你我破了二次?”顾惜朝摇头失笑,朝着李裔文道:“此事我们会着手的。”

“嗯,我尚有他事,便先告辞了,请。”

李裔文转身离开。

顾惜朝笑道:“才刚将伤势养好,便又要奔波。你说这柳三变,是不是算准了的。”

“哈,好友啊好友,你这嘴上,可从来都不饶人。”

夜流光失笑,随后说道:“我本想趁此机会,往万章山一探究竟的,现在看来,可能是要搁置了。”

就在此时,一声轻笑突然传来。

“期风行客,你要办的事情,已经有人去了。”

博娴领着婉惜走了过来。

“博士生?久见了。”两人笑道。

博娴道:“方才我似乎看见了李裔文的身影,他来此作甚?”

“为了狮虎族一事,你呢?来此又是为了何事?”顾惜朝说道。

“为了烟都之事。”

博娴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这一回大破烟都,也是你们两位。我想知道一下,烟都之内的布局。”

“哦?”

顾惜朝诧异地看了博娴一眼,笑道:“我以为你将大旗交给柳三变之后,便不会再动用脑子了。”

“你这话说的。”

博娴失笑,随即郑重说道:“此事我有大用,你们可要好好配合。”

夜流光突然说道:“相识多年,我早知你会忍不住动手的。烟都之内的布局图,我早已经备好。”

夜流光取出了一卷画轴,交给了博娴。

博娴一喜,接过画轴,道:“太好了,有了这图,我的计划距离成功又进了一大步!”

婉惜忍不住问道:“博士生,你取来烟都布局图有何用意?莫非能以此压制人世主?”

博娴神秘一笑,道:“自然有其妙用。不过现在还不能说。两位,我还有他事,先告辞了。”

两人离开。

顾惜朝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如博士生所言,风月学堂方面有人在跟进,我也不需要太过关注。既无他事,不如现在就动身吧。烟都早一日消亡,你我便能早一日退隐。”

顾惜朝哈哈一笑,两人离开。

天绝峰,再度回归寂静。

第五十六章 祸心

问仙台。

在博娴等人离去之后,这里本已再次回到了久远以来的平静。然而今日,又是一道身影翩然而至。

“问仙台,博娴之师,道门令师闭关之所。机缘之下,雨宫倒是替我省下了不少的功夫。”

拓跋如梦负手而立,昂首看着被云海掩没的高峰。

“嗯……上去一探。”

拓跋如梦眼神微闭,足下一点,如冯虚御风,浩荡而上,转瞬之间,已近云海。

然而,就在拓跋如梦接触云海的一刹那,突然感受到一股莫名异样,浑身真力好似瞬间消散,神魂凝滞,竟一如虞千秋一般,失神快速坠落。

直到即将坠落地面,拓跋如梦方才如梦初醒,强转身形,安稳落地。

“好奇异的力量,竟能在无形之间,夺人功体,摄人心神。嗯……莫非是迷神花的原因?我需设法登上问仙台一探究竟。”

拓跋如梦凝视天穹,暗自沉思。半响之后,方才稍稍舒展眉目。

“烟云同类,或许能利用烟都特殊功体,避开这股影响。”

人世主念头落定,身形一晃,竟如烟散去,化成一缕朦胧青烟,旋即扶摇而上,直没入云海之中。

问仙台上,境况依旧。

玄奥的纹络黯淡无光,颓然的老者,低头静坐在中央石台之上。

倏然,一道青烟飘落,现出人世主端庄身影。

“此地便是问仙台,嗯……道门令师?”

拓跋如梦眼神落在老者身影,不由得微微凝住。他能感受到老者体内潜藏着的恐怖的力量。

“这是……封印阵法的纹络。道门令师,究竟发生了何种变故?”

拓跋如梦眼神转到地面,用足尖轻轻在纹络上擦拭。

霎时间,纹路发光,老者似乎受到刺激,仰天大吼。一股恐怖的气劲爆发,将人世主的身形迫的连连退步。

而随着人世主的退离,阵法光芒黯淡,老者再度恢复到垂首静坐的姿态。

“拓跋如梦见过令师前辈。”

拓跋如梦拱手,高声问好。

老者却是恍若未闻。

拓跋如梦尝试再进数步,踏入阵法之内。阵法再次发光,将其逼退。

“看来道门令师的身上,发生了罕为人知的变故。才会被阵法封印在此。白日观星伤势虽重,但在佛乡养身池的疗养之下,近日也必将痊愈。迷神花一事已迫在眉睫。嗯?那是……”

拓跋如梦一边思索,一边打量道门令师,却无意见得一株青蓝小花安静地盘扎在石台边缘,一缕缕细不可查的气流缓缓飘逸而出,而后被莫名玄力接引,融进云海之中。

“迷神花……果然如此。那片云海之所以有此奇异威能,乃是此花作祟。只是此花在阵法之内,我该如何取得?”

正思量间,老者蓦然仰天长啸,长发乱舞。

“问仙何有,问仙何有!!!”

撕心裂肺的呐喊,配合着沛然内劲,再一次在问仙台上卷起飓风。人世主不由得功凝双足,堪堪站稳。同时,玄奥的阵法纹络再次发光,镇压老者。老者再次回到初时的状态。

“哦……”

拓跋如梦眼中一亮,道:“道门令师德高望重,而今状况,拓跋如梦见之实在于心不忍。只能略尽绵力,助前辈早日脱困。”

拓跋如梦高声开口,旋即脚掌一踏,沛然浩劲凝而不发,尽化朦胧烟云,缓缓侵蚀阵法。半日之后,阵法一角纹络被改变,并且蒙上了一层白烟。

“呼,这个阵法必也不简单。恐怕是道门高人所设。”

拓跋如梦长吁了一口气,擦了擦额间汗渍。

“道门令师似乎陷入癫狂状态,贸然靠近恐怕会招其反击。此刻阵法已被我破开一角,若是其再次发作,阵法必也无法发挥作用……先回山下静待数日。”

拓跋如梦念头落下,翻身一跃,化烟而去。

……………………

无幽谷中,清风习习。众多东瀛武士或习武,或调息,不一而足。

一身红艳的柳生剑影端坐其间,纤细洁白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抚着浪刀宗近,不时又将目光投注在众人身上,眼神莫名。

“天心君要我拦杀的那人,与他关系必然匪浅。最后却又改变主意放他离去,谋算定然不小。柳生一脉如今已堪不住任何变故,我需要在他彻底利用起我们之前,另寻出路。”

“无幽谷目前来看,虽无中原人前来叨扰。但仍不免落在天心君的监视之下,无法自主行动。这倒是一大麻烦。”

“首领,是在忧心族中之事?”一旁,一名中年男子问道。

柳生剑影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前回出去,探听了更多的情报。对于天心君,心中也是愈发地不放心了。以我的实力,倒不是怕他算计,我所牵挂的……”

“首领不必忧心我们。”

柳生长足打断了他的话。

“只要首领在,我们相信总有一日,柳生一脉能恢复过往荣光。”

“你们……”

柳生剑影抿了抿唇。

就在此时,清风袭来。一道绝逸的身影,轻摇着折扇,吟诵着淡然辞号,缓步走入无幽谷中。

“天上月星有象,棋中黑白无常。沉吟屈指数兴亡,不过古今一样。因势定波世浪,谋才颠覆痴狂。谁堪与日共高长,自是白衣卿相。”

柳三变面容噙笑,大步走入这暂时被作为异族之居的山谷之中。

“柳三变贸然来犯,还请见谅。”

柳三变一合折扇,拱手笑道。

“是他,红尘素衣。”柳生剑影眼神一闪,显然也知道柳三变的身份。当即便起身,道:“东瀛柳生剑影,有礼了。”

“哦?东瀛剑圣?”

柳三变眼神平静,面容却佯装讶异,道:“据柳某所知,东瀛剑圣早已经作古多时,莫非是传闻有误?”

“阁下竟能知我先祖之名。”

柳生剑影心下一惊,面色却仍保持着声色不动,道:“在下原名柳生峰泷,因慕先祖之名,故而借以明志。”

“原来如此。”柳三变点了点头。

柳生剑影道:“不知阁下此来,所为何事?”

“中原已经有数百年不曾有东瀛人走动,好奇之下,前来一访而已。”

柳生剑影双唇蠕动,欲说还休。

柳三变笑道:“阁下不必担心,无人知晓柳三变此回造访。”

柳生剑影闻言,往谷口处看去,却见那里撑起了一片柳树虚影,将山谷遮蔽。

“好手段。”他失声赞叹,旋即对柳生长足道:“虽然红尘素衣已施手段,但为策万全,你往谷口处监视。”

柳生长足走远,柳生剑影说道:“你的来意,我能猜测数分。不过我仍是先表明自身立场。柳生一脉无意中原局势,只想寻一处安生的所在繁衍生息。”

“哦?听起来,你似乎遇见了难关。不知是否需要柳某相助?”

柳生剑影听闻此言,定定地看着柳三变,好似要将他看穿。

柳三变道:“柳某此助,真心实意。阁下应也知目前江湖局势,容不得柳某有丝毫误算。”

“若是我不答应,你是否将针对柳生一脉。”

“若事不可为,柳三变会采取极端。”柳三变神色不动,道:“当然,若能和平相处,当然是最好。柳某能感觉得出来,你非邪歹之徒。”

柳生剑影沉默了一阵,道:“我当初本想假借中原毒脉立足,却不料族中毒师不如毒主,毒宴落败,又遭天心君出手拦阻。此地,也是天心君为我们寻来的藏身之所。”

“恐怕,天心君之所以着手安置你们,目的也并不纯粹吧。”

柳生剑影看着柳三变,道:“既然准备与你合作,我也不再相瞒。天心君之所以安置我们,的确是想借用我们的力量。前几日,便曾令我伏杀一位名叫天华君之人。”

“嗯?天华君?”柳三变眉头一蹙。

柳生剑影道:“放心,那人实力不差,并未死去。不过却也在天心君的偷袭之下,身受重伤逃窜。”

柳三变皱眉沉思了一会儿,摇头道:“不对,天华君虽然业艺不凡,但重伤之下,应也无法从你们手下逃生。”

“的确,是天心君主动放他离去的。”

“嗯?莫非……”柳三变眼中闪过一丝骇色,道:“此事我已知晓,多谢你的告知。此外,关于安置柳生一脉的事情,我会着手处理。”

柳生剑影拱了拱手,道:“多谢。只是此事还请早日解决。我有预感,短期内天心君恐怕要掀起风云。届时柳生剑影身不由己之下,恐怕要走上先生的对立面了。”

“这个柳某清楚,请。”

柳三变告辞,转身离去。

“唉,我将赌注都投在你的身上,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红尘素衣。”柳生剑影抿了抿唇,再次盘坐,抚着浪刀宗近。

无幽谷外,柳三变快步走出,收起了柳树虚影。

“与此人一谈,天心君是道门细作一事几可落实。他既然伏杀天华君,应也是知道了天华君已然对他起了怀疑。只是……为何他又忽然放天华君离去?如此一来,他的身份必也将会暴露,他如此为之,莫非是要提前引爆三教的暗流?万章山方面,若得好友出面,儒门一方应能被拖延住,道门这方面,必须设法压制。博娴在道门中身份不低,此事他或能处理,算算时日,他也差不多准备齐全。先回鸣翠山。”

柳三变念头落定,身形一闪,化光而去。

第五十七章 迷神 迷情

太湖之畔。

柳无方信步而行,目光忧虑。

“时间已过了数日,还寻不到那人的踪迹,我必须加快步伐了。”

柳无方止步,昂首看向远天。

“太湖水入三江,我已经沿着两江各自回溯二十里地,依旧无所得。看来只能寄希望在这最后一江了。”

柳无方想罢,就要离去。不经意间回身一看,却发现太湖之中的上空,一只纸鸢迎风招展。

“什么鬼?”

柳无方浑身一震。

“我之前分明已绕太湖行了一圈,没有丝毫发现,此时怎么会又纸鸢出现。不对,是我走入误区了,虽然这位前辈的特征的船上系着纸鸢,却不一定要时刻系着。不论如何,需要抓紧时间过去。”

柳无方想罢,提起元功,朝着纸鸢方向,踏水而行。

随着逐渐接近,柳无方开始听见阵阵悠扬笛声,豪迈,大气,却又透着内敛。柳无方精神一振,加快了步伐。不多时,便见一画舫,在太湖之间,随波漂流。

柳无方兴奋的一声长啸,翻身一跃,落在画舫珠帘之外。同时,珠帘中,一名穿着文士锦袍男子的背影映入眼帘。

柳无方一笑,正欲说话,却突然感觉赤龙臂再现颤抖异样,不由得面色一变,骇声道:“是你,刀天下!”

笛音为之一顿。

“你终究还是找来了。”

刀天下笑道。旋即掷出了一个小瓶子以及一本拳谱,瓶中装着一滴猩红的血滴。

“以此血混水浸泡,可以让你的赤龙臂彻底稳固。拳谱记载的拳法,可让你发挥赤龙臂最强的力量。”

“你果然便是巧天工让我找寻之人。”柳无方收起小瓶与拳谱,看了一眼在空中招展的纸鸢,道:“只是我想不到,你也是师尊让我找寻之人。”

“莫开前辈。”柳无方朝着男子躬身行礼。

“莫开……你姓柳,是他后人么?”刀天下低声吟哦。

柳无方取出锦囊,递了过去,口中说道:“前辈一观便知。”

刀天下接过锦囊,取出了内中之物。一片早已经发黄的柳叶,一封书信。

“哈。”

刀天下读完书信,轻声一笑,道:“你的来意,我已经知晓。他所嘱托之事,我会完成。”

柳无方道:“既然如此,晚辈便先告辞了,请。”

柳无方踏水离去。不多时,太湖之中再次传来刀天下霸气凛然的辞号。

“生一刀,死一刀。天下谁人堪一刀,刀胜,刀天下。”

柳无方回身看去,画舫已经看不见了,就连空中的纸鸢也被收起。

“嗯,此间事了,先回深柳读书堂见过师尊。”

柳无方离开了太湖。

同时,一方竹筏缓缓在太湖间飘荡,老翁用斗笠盖住面部,慵懒地躺在竹筏之上。

……………………

佛乡之外。

无根飘萍缓缓行来。

“概世皆从忙里老,谁人肯向死前休。贤愚千载知谁是,满眼蓬蒿共一邱。”

轻行轻念,寻根驻足在佛乡之外,心思莫名。

骤然,又是一阵脚步声想起,寻根转眼望去,却是李裔文负剑而来。

“你来了。”寻根说道。

李裔文点了点头,快步上前,两人并肩。

“你的心,改变了。”李裔文忽然说道。

寻根无言,只是跺了跺脚,一如两人初见。

李裔文心下了然,道:“无论如何,我都愿站在你的身后。”

“多谢。”寻根笑了,眸子微弯,湛蓝的双眼显得越发美丽。

“走吧。”李裔文说道,当先走向佛乡,寻根紧随其后。

佛乡洗身池中。

佛相闭目盘坐池内,藏虚身躯则是浮在池面。

突然,洗身池光芒一闪,佛光浩然,佛相似有所感,微微启目。

“方才那股气息,是佛魔之岸传来的么?”佛相低头沉思。

就在此时,藏虚突然轻哼一声,悠悠转醒。

佛相大喜,起身托住了藏虚,免得他突然起身落水,现出窘态。

藏虚缓缓睁眼,却并没有即刻起身。眸子眨了数下,神光缓缓凝聚。

“这里是……”他疑问。

“佛乡洗身池。”

佛相托起藏虚,将他放在洗身池旁,同时自身也是一跃而起。

“多谢了。”

藏虚坐直了身子,开口道谢。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明白自己为何身在此处。

“此乃佛乡当为之事。”佛相说道:“前辈初愈,尚需调息,便让小僧一助。”

“好,多谢了。”

藏虚点头,盘膝运功,佛相亦赞佛功相助。

伽明殿中,佛怒与念禅两人端坐。

佛怒说道:“念禅师叔有什么事情,非要在伽明殿中商议?”

念禅忧心忡忡地说道:“玉佛闭关至今,房中生息全无,我担心他的安危,因此想与你商量,是否进入一看究竟。”

“这恐怕不妥。若是玉佛闭关至关键处,贸然打扰,恐怕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佛怒面现踌躇。

念禅见状,趁势说道:“仅在外边一观,只要小心一些,定然不会打扰到玉佛。”

佛怒皱了皱眉头,抿紧了嘴唇沉思。念禅见状,暗中一笑。

就在此时,一位小沙弥走了进来。

“见过佛怒代指导,见过念禅师叔祖,门外一剑轻生与无根飘萍请见。”

“是他们。”佛怒眉头一皱,他对李裔文的感观并不好。

念禅眼中同样闪过一丝晦色,也在暗中恼怒李裔文的到来打破了他的计划。

这时,佛相搀扶着藏虚走了出来,喜道:“是李前辈前来,快快请入。”

小沙弥领命而去。

藏虚笑道:“想不到一转醒,便能见着好友。”

“恭喜白日观星伤势痊愈。”

佛怒与念禅两人同声向藏虚道贺。同时佛怒起身,离开了指导员的位子,喜出望外:“佛相,你可出关了。这阵子可愁死我了。”

佛相微笑道:“你性子太过冲动了,多些磨炼也是好事。”

说话间,李裔文两人走了进来。

“咦?”

佛相突然轻咦一声,因为在两人进来之后,他又感应到了洗身池的异样。不由得将目光暗暗投向无根飘萍。

“好友。”

藏虚笑着朝李裔文打招呼。

李裔文身形一动,似乎要走向藏虚,但随后又忍住了,只是用目光打量了藏虚一圈,才点了点头,道:“久见了。”

寻根看着李裔文,微微一笑,旋即冲着藏虚道:“见你无事,我也心安了。”

“多谢关心。”藏虚说道。

佛相这时开口问道:“不知李前辈此回前来,所为何事?”

李裔文不语,寻根却是踏前了一步,道:“无根飘萍,希望一见佛乡三座。”

念禅道:“佛乡三座岂是你能轻易请见的。”

佛相看了寻根一眼,想起洗身池的异样,若有所思,问道:“不知你欲见三座,是为何事?”

寻根摇了摇头,道:“尚不明了,一切只有在见着了,才会有结果。”

佛相沉思。

藏虚忽然说道:“小和尚,你便让他一见吧。”

“哦?”

佛相转身看了藏虚一眼,见他眸子蓝光隐现,便道:“既然是道长所言,我便依着。只是能否顺利进入佛魔之岸,还得看你个人造化。”

念禅皱眉,说道:“佛相,此举恐怕不妥吧。”

藏虚说道:“本来这是佛乡之事,我也不好多言。只不过如今妖域一事,已是必然。无根飘萍承命而来,我们实不该阻拦。”

念禅甩了甩衣袖,冷哼了一声,不在言语。

佛相道:“既然如此,便随我来吧。”

佛相转身欲走。藏虚却道:“我伤势既然已经痊愈,也不好再继续藏静,便先告辞了。”

“你欲何往?”李裔文问道。

“我打算走一趟深柳读书堂,与红尘素衣商谈接下来的行动。”

李裔文抿了抿唇,看了一眼寻根。

寻根笑道:“你便去吧,我无碍。”

李裔文一想,在佛乡之中,寻根应也不会遭遇危险,便点了点头,道了一句小心后,朝着藏虚说道:“我与你同去吧。”

“好。”藏虚笑道,两人联袂离开了佛乡。

佛相则是领着寻根,来到了洗身池的所在。

“此地便是洗身池,也是佛魔之岸的入口。至于如何进入,小僧也不知。”佛相说道。

而随着他话音落下,洗身池上突然皓光大作,竟是在洗身池上方形成了一道门户。一股浓厚的佛力以及一股微不可查的妖力缓缓飘出。

寻根心中一跳,对佛相匆匆道谢之后,便进入了光门。

光门也随即闭合。

“阿弥陀佛。”佛相轻喧佛号。

………………………………………………

问仙台下。

拓跋如梦身形如同苍木,岿然不动。负手静静地观看着云海起伏。

“三日已过,道门令师却仍无动静。”

就在拓跋如梦手指跳动,心中思量是否需要再上问仙台,添一把力的时候。问仙台上突然传来凄厉的吼声。

拓跋如梦微微一笑,身形一闪,隐蔽了起来。

随后,问仙台上凄厉的吼声大作,天地颤抖,高耸入云的山峰也是摇摇欲坠,众多山石滚落,在地面砸出一个个大坑。

紧接着,一道衣衫破碎,长发乱糟糟,遮挡了面目的老者轰然落地。

“问天何有,问仙何有。一叩千年,苍生刍狗。”

老者一步一踏,缓缓离开。

拓跋如梦显露身形,看着老者的身影,微微轻笑。

“扰乱局势的棋子已经落下,能掀起怎样的波澜,便看你自身的能耐了。先取迷神花。”

拓跋如梦身形一闪,化烟而上,转瞬便再来到了问仙台上。

问仙台,此刻已经一片残破了。阵法纹络支离破碎,四周山石同样大变了方位,坑坑洼洼。只有中央的石台,依旧完好无损。

拓跋如梦身形一闪,来到石台附近,将迷神花摘下。

迷神花摘下的瞬间,拓跋如梦心有所感,已知山腰云海奇效已经失去。

“迷神花已经取得,先往留仙翠篁。”s

拓跋如梦身形一动,化光离去。

第五十八章 当断则断

鸣翠山下。

一身青衣的男子独坐在圆石之上,清风钩缠着发丝,拂动男子衣袍。男子闭目,身形不动。

陡然,男子双眉微颤,睁开了双眼。

“红尘素衣柳三变。”他沉声开口。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道流光闪烁而来,现出柳三变身影。

“嗯?阁下何人?为何在此。”柳三变问道。

“妖域,无生之力碎黄泉。”碎黄泉朝柳三变拱了拱手,道:“此回来此,是受了无根飘萍的指点,一问妖域破封之事。”

“哦?”

柳三变眼中异色一闪,旋即眸子微低,道:“如此说来,你与寻根壮士,也已达成了共识。”

碎黄泉点头道:“他与我本是一路人。”

柳三变颔首不语。

碎黄泉继续道:“我了解你们的担心,但是你们大可放心,王并非大恶之人。若是你们能为妖域破封出力,也是为将来双方之间埋下善根。”

柳三变打开折扇,摇了摇,说道:“听闻阁下加入王权麾下,也是为了妖域之事。”

“你不用套我话。”

碎黄泉摇了摇头,说道:“我与王权是合作关系。与你,至多也是合作关系。我不会泄露他的所在。”

柳三变笑道:“既然是交易合作,那么阁下应也拿出诚意。仅凭事成之后的一份所谓友谊,可无法打动柳某。”

碎黄泉思索一番,旋即抬手抛出一封书信。

“这是火火火等人的行踪。他们奉王权之令四处造杀,有了它,你们便能更好的阻拦他们。”

柳三变接过书信,并不言语。

碎黄泉继续道:“此外,我虽不会泄露王权所在。但若你们能找到,我可以不出手。”

说到这里,碎黄泉话音一顿,续道:“当然,在妖域破封之前,我只会在第一次置身事外。同时,你们也不得泄露我与你们合作的情况。”

柳三变沉思半响,方才点头说道:“可以,妖域一事,我会着力。同时也会将相应的情报转达给你。此外,我希望知道寻根壮士目前动向。”

“他已往佛乡,欲入佛魔之岸一探究竟。”碎黄泉说着,拱手道:“我时间不多,便不再停留。若有讯息,可令无根飘萍转达,请。”

碎黄泉化光离去。

“叶武夫如今正专注诛仙海之人造杀一事,这封书信倒是来得及时。”柳三变看着信封笑了笑,叫来黑鸟,将书信寄出。

做好这一切,柳三变才踏步走上鸣翠山。

“算算时日,博士生应也搜集完全信息,我需做好准备。”

柳三变走到柳树下的石桌上,开始烧水煮茶,眼神却有一丝黯然。

“这样的机会,或许不多了。”

柳三变算得很准,当水将将沸腾的时候,几道脚步声便传了过来。

柳三变抬头看去,却见博娴,婉惜与佛识三人联袂而来。

来到中途,博娴突然止步,面容肃穆地对着佛识两人道:“我有重要事情,要与大变子密谈。鸣翠山虽有法阵守护,但为防万一,还请两位在读书堂外守护。”

婉惜看了一眼佛识,不疑有他地点了点头。

佛识则是爽快地答应。两人退到了读书堂之外。

博娴快步走到柳三变对面坐下。

柳三变微微一叹,道:“你,真的做好决定了么?”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博娴说道。

“好。先前你心中所说之事,想必如今也已有了完整的计划。柳某洗耳恭听。”柳三变正色说道。

“不错,此事我已有计划,详情如此……”

就在博娴即将开口之时,读书堂之外突来喧哗之声。两人对视一眼,俱都起身走出。

读书堂外,李裔文与藏虚联袂而来,却遭婉惜拦阻。

“两位,博士生正与柳先生详谈,还请暂且等待一些时间。”

藏虚呵呵笑道:“哦?商量什么大事,居然连我们也要规避。”

李裔文则是微微皱眉地看着婉惜。

佛识道:“具体小僧也不知道,只说是重要之事,还着小僧与婉惜姑娘在此看顾。”

藏虚点了点头,并不强入。

这时,柳三变两人走了出来。

“哈,拚命一哥,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博娴面色一喜,大步上前,拉起了李裔文的手便往回走。

“此事正好需要李裔文相助,辛苦三位替我们拦下别人了。”

三人对视一眼,苦笑了一声。

“是什么事情,需要如此严密?”

柳树下,三人刚落座,李裔文便问道。

“是关于继续针对王权与人世主的后续计划,详情听说。”博娴将自己的计划轻声道出。

李裔文听完,万年不变的表情不由得微微一动,好看的分叉眉也是微微皱起,轻声问道:“你……下定决心了么?”

“不错。”

博娴长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说道:“只不过此事暂时不要让我们三人之外的任何人知晓。”

“这个自然。”柳三变替两人续茶,问道:“不知何时开始启动这个计划?”

博娴道:“前期准备已经差不多了,目前只要将迫在眉睫的道门之事处理之后,便可以开始。”

李裔文突然说道:“你已有了血为王下落?”

博娴点头,道:“这个情报还是佛识提供的。”

“哦?他竟能这么快找出王权藏身之地?”柳三变有些讶异。

“我们知道佛识值得信任便足够了。”

博娴说了一句,随后道:“只是目前天华君两人前往南武林,企图从风月学堂上寻得突破口,不知道现今如何了。”

柳三变笑道:“说到此事,我先回外出,倒是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惊喜。”

“宗上天峰的天心君,暗中豢养东瀛武士,并曾伏杀天华君。”

“哦?”

博娴眉毛一耸,道:“看来此事即将落定了。”

柳三变摇了摇头,道:“未必。据那东瀛人柳生峰泷所说,天心君在重创天华君之后,突然改变初衷,放其离去,恐怕这里边有不少猫腻。你在道门之中身份不低,我本也想寻你一谈,此时正好。”

“前些日子,天华君也曾与我传信,谈及天心君的确嫌疑重大。只是天心君突然放他离去……难道!”

想到某种可能,博娴一脸惊骇。

柳三变道:“不错,我也有同样的猜测。”

“不行,我必须阻止。”

博娴有些心烦了,起身来回踱步。

李裔文皱眉道:“可需我出手?”

“不,不能采取武力。”

博娴一口回绝,道:“天心君身份曝光之前,不能采取武力。只是他身份一旦曝光,他必然会借此,将三教之间的关系推到一个崩溃的节点。”

柳三变说道:“博士生不必如此烦躁。风月学堂那边,柳某已有安排。”

“哦?嗯……以虞千秋之言,告子中心或已变节。若你的安排能拖住告子,单是天心君一人,倒还在掌控之中。”

柳三变摇了摇头,道:“天心君手中所掌控的,甚至天心君的真实身份我们都一无所知,绝不能掉以轻心。”

“综合情报,细作二字几乎直指天心君。既然如此,我便再走一遭宗上天峰,设法逼出天心君的真面目。事不宜迟,我即刻便出发,告辞。”

博娴转身,带着婉惜匆匆离去。

佛识与藏虚也随即走了进来。

“藏虚道长,见你此刻无恙,柳某总算心安了。”柳三变朝着藏虚笑道。

藏虚摆了摆手,道:“红尘素衣不必挂怀,当日之事的详情我已听闻。你同样受苦了。”

柳三变道:“不知此回来此,可有他事?”

“我随藏虚来。”李裔文说道。

藏虚摇了摇头。

佛识说道:“小僧来此倒是有事相询。不知妖域破封之事,可有小僧出力之处?”

“哦?柳先生已在着手此事?”藏虚问道。

柳三变轻声一叹,道:“目前江湖正逐渐步入多事之秋,必须多方齐进,方能把控局势。”

“有劳了。”藏虚低声道。

“耶……”

柳三变摆了摆手,道:“劳者可不止柳某一人。道长、博士生等众人目前正在武林道上奔波。相比他们,柳某反倒是算清闲了。”

藏虚一声轻笑,问道:“既然如此,你可已有了周全计划?”

柳三变一阵沉吟,而后开口说道:“要让妖域破封,并非难事,破封所需的物什,我也已经有了眉目。我所在意的,是因妖域破封而引发的一连串反应。”

“确实。”

藏虚点头应和,道:“据我所知,目前诛仙海与烟都似乎都有意无意将目光投注在妖域之上。更遑论尚有阴谋者藏身暗处,伺机而动。”

“不知所需物什是何?可否由小僧出力取来?”佛识问道。

柳三变闻言,看了看佛识,缓缓摇头。

“我心中已经执行的人选。大师不必担忧。”

佛识苦笑,道:“眼见着众人皆为此忙碌,佛识身为佛乡之人,反倒落闲,心下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既然如此,柳某有一事,倒要劳烦大师了。”

“柳先生但讲无妨。”佛识来了精神。

“博士生如今已准备着手道门细作之事,我担忧他与婉惜两人,行事难免有些不便。想请大师前往相助。”

“了空禅师之死,可是已有了眉目?”

柳三变点头道:“已锁定了目标人物了。”

“好,我这边动身。请。”

佛识匆匆离开。

第五十九章 一战而胜

深柳读书堂中,商谈依旧。

佛识走后,藏虚莫名一叹。旋即与柳三变微微对眼,却皆不言语。

李裔文说道:“我近来无事。你们可有事需要我帮忙?”

“自然是有。”

柳三变笑了一笑,道:“我听闻好友与七尊剑牵连不小,不知可否替我引见七尊剑之主?”

“可以。”李裔文点头应允,干净利落。

柳三变道:“藏虚道长可有他事待办?”

“并无要事。你若有事需要援助,但说无妨。”

“博士生已经拟定了一个计划,表面针对王权,暗中算计人世主。”

藏虚惊道:“这不是与你上回策略相同?以人世主的计谋,怕是不会再中计了吧。”

“虽然看上去相同,实际上却也不同,届时道长便知。”柳三变神秘一笑,道:“我希望道长替柳某走一趟留仙翠篁,查看白首留仙的状况。”

“哦?为何突然会关注三辉?”

“依照以往道门三辉的性格,他们沉寂的太久了。”柳三变抿了抿唇,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还希望他能在围剿王权之时,能够出力相助。”

“嗯……好。我会注意的。”藏虚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道长便请出发吧。我有一些事,想与好友单独一说。”

藏虚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贫道也不打搅你们叙旧了,请。”

藏虚快步离去。

李裔文转向柳三变,好奇地道:“你有何事要对我说。”

柳三变抿了一口茶,湿润了一下嘴唇,道:“我让小方引莫开出世了。”

“嗯?”

李裔文面色一变,眼中愧疚,痛苦,自责等神色一一闪过。

柳三变长叹了一口气,道:“他其实并没有怪你,现如今,他也活得很自在。这才是他要的生活。”

“我知道他的踪迹,一直都知道。”

李裔文开口,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了。“更知道,在我出现在武林之后,他便不再行走武林。”

“他若能出世,自然是心中对你再无嫌隙。你为何还放不下?”

“我……如何能忘!”李裔文猛然握拳,额上青筋跳动。

柳三变抿了口茶,神色幽幽。“时机到了,我会让你们见面的。”

“你!”

李裔文惊异地看着柳三变,旋即低头不语。

“太久了,久到这件事情已经成了你的心魔。”柳三变放下茶杯,道:“大唐的血脉,只剩下我们三人了。我们,再不能失去谁了。”

李裔文猛然举杯,将茶水一饮而尽。起身说道:“我要动身,替你邀约剑千秋了。”

说完,李裔文快速离去,步履竟显得慌张沉重。

“好友啊。有时候,我真是恨不得替你担下你心中所有的痛。”

柳三变目送李裔文离去,旋即微微闭目,指尖敲打桌面,敲打出了令人失神的节奏。

鸣翠山下,李裔文匆忙走出,狠狠地吐了一口气,好似要将心中的郁结化如这口浊气,一吐而出。

他站了好一会儿,才将情绪平复了下来。

“往剑庐一行。”

李裔文辨了辨方向,化光而去。

……………………………………………………

留仙翠篁。

墨张声一如往昔,微闭双眸,静静站立在无寐生坟前。唇角,却挂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蓦然,他耳根微动,闪身化光,离开了留仙翠篁。

而在墨张声离开之后,房门轻启,一线随目光忧郁地走了出来。随即身形闪动,随着墨张声方向,暗中跟随。

留仙翠篁远处山峰。一道端庄的身影负手而立。正是取得迷神花而来的人世主。

“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要更早取得了迷神花。”

光芒闪过,现出墨张声身影,轻声说道。

“略有机缘而已。”

拓跋如梦转身,将迷神花交给墨张声。

墨张声接过迷神花,道:“迷神花既已得手,便可展开下面一步的计划了。”

“白首留仙且慢。”

人世主抬手虚摆,打断了墨张声的话语,道:“此回前来,除了迷神花一事之外,拓跋如梦更是想替先生引见一人。此人,或许能在后续的计划之中,发挥重要的作用。

随着人世主话音落下,山隘一处,突然转出一名脱俗道影。旋即飘逸辞号,淡淡响起。

“有轻虚之艳象,无实体之真形。贯元素与太虚,薄紫薇于竦戾。龙逸蛟起,鸾翔凤翥,飞仙凌虚。”

天心君轻声低吟,步法转动,来到了人世主身侧。

“道门天心君!”

墨张声目光一闪,盯着天心君。随着天心君的出现,目前道门内闹得火热的事情,也在墨张声心中逐一串联了起来。

“原来是你。只是想不到,你竟也是人世主之人。”

天心君微微一笑,道:“各取所需罢了。”

墨张声略一沉吟,便道:“的确,有你相助,针对藏虚,我们的把握又大了数分。”

“拓跋如梦洗耳恭听。”人世主笑道。

“既有天心君的加入,我原定策略也需做出相应调整。嗯……在此之前,我希望天心君能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了空禅师,是否为你所杀?”墨张声说,看向了天心君。

天心君含笑点头。

“天心君可介意我将你的身份泄露出去?”墨张声再问。

“这……”

天心君眉头一皱,面现难色。

墨张声道:“天心君大可安心,我定不会将你置于险地。只是希望利用你的身份,替藏虚披上一层不可信任的外衣。”

“既然如此,便但凭先生排布了!”天心君一咬牙,做下了决定。

人世主忽然诡异一笑,道:“白首留仙眼下,或许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拓跋如梦便不叨扰了。若计划拟定,需要拓跋如梦之处,可以此物传讯烟都。”

拓跋如梦说完,探手一抓,凝出了一道烟气递给墨张声,旋即与天心君对视一眼,化光离去。

墨张声接过烟气,低声喝道:“出来!”

一线随面色阴沉地走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

墨张声转身,微微垂首,一双眸子上翻,略带狠戾地看着一线随。

一线随自嘲一笑,道:“在你到来之后。从你说的第一句话开始,我都听在耳中了。”

墨张声紧抿唇角,而后道:“相信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除恶。”

“所以,宁愿与道门细作联手,也要加害衔令者?”一线随苦笑,涩声开口。“师兄,你变了。”

一线随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

墨张声喝道:“你要去什么地方?”

一线随步伐一顿,道:“我会将此事说出,我会衔令者小心你的阴谋。我会阻止你的一切,我……不会让你就此沉沦!”

“师弟!”

墨张声闪身,来到一线随身前,伸手把住一线随双臂,沉声道:“你不可以这么做。相信我,只要我计划成功。烟都,诛仙海都将因此灭亡!”

“这不会是白首留仙的本心。”

一线随身躯一震,逼开了墨张声,继续离去。

墨张声眼中突然红芒大盛,手腕一翻,长剑在手,竟是回身一剑,直入一线随后心。

一线随不察,被一剑贯胸。剑刃自心口处破出,鲜血低落,双眼圆睁着,犹带着丝丝不信。

“师……兄,你!”

话音未落,一线随猛咳鲜血,气息消无。

墨张声面无表情的抽出长剑,搀住了一线随倒下的身躯。

“放心,师弟。师兄不会让你死的毫无价值。烟都、诛仙海,乃至道门。我会让所有相关的人,为你殉葬。”

墨张声收起长剑,抱起一线随身躯,往留仙翠篁而去。

…………………………

月明风露娟娟,人未眠。

万章山下,两条身形急速而来,最后停在了风月学堂之外。

正是为探告子而来的天华君与虞千秋两人。

“你可有把握探出告子虚实?”虞千秋问道。

天华君摇了摇头,道:“告子不论是修为、身份、心智,在儒门中皆是一时之选。我心中对此行结果,也并无多大把握。”

“不过幸好,日前接到博娴的讯息,他已经锁定了杀害了空禅师之人了。”

虞千秋眉毛一挑,道:“那你仍是前来,想必是心系圣司功法外传之事?”

“不错。”

天华君点头,道:“三教圣司,地位超然。其功法更是一脉而传,不容外泄。此回圣司出事,必不能就此坐视不理。”

虞千秋道:“如今佛乡困于妖域一事,儒门又有告子疑似变节。也的确只有你们宗上天峰,担起此责了。”

天华君道:“我欲暗中潜入,一探风月学堂。你在此替我接应。”

“还是我去吧。”

虞千秋拒绝,道:“我曾入过风月学堂,对里边情况有一定的认识。”

天华君睨了一眼虞千秋背后的冰棺,道:“你的目标太明显了。同时也正是因为你曾与他们照过面,更不能让你去了。否则恐怕会影响接下来的正式拜访。”

“嗯……既然你已有想法,我便不再阻拦了。”

“在此等我。”

天华君话音落下,正要离去,却又忽然止步。

两人同时抬头望天,却见九天之上,罡风阵阵。一股无匹刀芒,乍然而现。旋即,一道霸然辞号,赫然响彻!

“壮志高酬凭敌手,巅峰行道论方畴。”

九天之上,一抹血色刀光乍现。血红色的长刀,呼啦着圈子,席卷着罡风,如一道血红色的天外飞星,急速而下,直落风月学堂之前!

铮!

刀吟声起,刀芒阵阵。血红色的长刀之上,一个鎏金‘胜’字,异常醒目。

轰!!!

同时强大的气劲猛然爆发,学堂之外的地面被炸裂,滚滚烟尘四散。

“何人敢来风月学堂放肆!”

吟风赋月两人联袂而出,各奋其力,将烟尘弥散。

而在半空之上,身着劲装的刀者,飘然而下。

“长天浪纵三千尺,刀负胜名天下愁!”

刀者脚尖轻点,稳稳当当地站立在刀柄之上。而随着他的降临,又一股恐怖气劲再次爆发。吟风赋月两人顿时如遭重击,呕血倒飞。

“儒门告子,刀天下……请战!”

第六十章 引杀

万章山上,风月学堂。

刀胜刀天下气势而来,直挑学堂主事告子。

暗中天华君两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选择了静观其变。

而同时,风月学堂之内,一股庞然气势猛然爆发,旋即冲天而起。一道身影转瞬而至,站在了学堂之外,手执竹简,衣袍飘飞,正是学堂主事告子登场。

“刀胜刀天下,武林狂生,销声匿迹了上百年,而今再出便乱我风月学堂,不知是为何事?”告子神色庄严,侃侃而谈。先将刀天下身份揭露,而后质问。

“既知刀胜狂生之名,何来如斯废话。”刀天下却是一声嗤笑,脚尖一踢,血红长刀一战而胜携裹着庞大刀劲,直冲告子。

告子神色不动,单掌拍打虚空,沛然浩气蓦然爆发,将长刀击回。

刀天下一声长啸,身形瞬动,握起倒飞而来的一战而胜,劈砍着凌厉刀芒,夺命而来。

告子一声沉哼,衣袖一甩,竹简横空,儒门绝式,再现尘寰。

“正气篇·于曰浩然!”

儒门浩气浩荡而出,震慑尘寰。刀天下首当其冲,受到浩然气劲影响,体内气血隐约竟起了沸腾之象。

“吟!!”

刀天下蓦然仰天,发出了一声龙吟之声,旋即长刀一划,久违的刀胜名式,再一次于人间绽放凌厉。

“刀衔落日浸寒漪。”

名式瞬出,天地失色。漫天星子璀璨光芒尽数被一道血色刀光掩盖。

两人极招,轰然相碰。

砰!!!

哝叭!

强烈气劲爆发,飓风骤起,以两人为中心,席天卷地。坚硬的地面,竟如同掀起巨浪的海面,被层层掀起,波荡而去。

眼见风月学堂即将遭受巨力摧毁,学堂之内,突然一道身形闪烁而出,手指天地,并发极招。

“明德篇,地天齐泰。”

杨无木沉声一喝,元功化形,竟凝做泰山虚影,镇压罡风。

平息学堂被毁的厄难,杨无木把目光在放向激战的两人。

刀天下与告子两人身周,密布着刀光掌影,令人看不真切实情,显然已战至酣处了。

……………………

烟都之内,流光轻闪。

拓跋如梦直落冷屏之后,解剑除冠。

天心君则是静立冷屏之前。

“人世主将我的身份直接暴露出去,便是为了针对白日观星么?”天心君问道。

“虽不中,亦不远矣。”

人世主把玩着头冠,声音清冷。“随着诛仙海被破,众人的目光中除了妖域之外,便落在了三教之中。我知你近来必有谋划,也知你之身份,已隐瞒不了太久。不如趁此机会,再做利用。”

天心君眼光一闪,说道:“人世主但请吩咐。”

两人说话间,一朵烟气突兀飘来。人世主伸手接住,面露微笑。

天心君同样笑道:“看来墨张声已经做出了选择。道门三辉如今的阋墙之举,也算了了当年敌对之仇。”

人世主笑道:“墨张声计划已经拟定。目前需要你利用你的身份,对白日观星的立场进行模糊、抹黑。”

“哦?简单。我这便去进行排布。”

天心君轻笑,退了出去。

人世主把玩着头冠,目光莫测地看着天心君离去。

“云宫啊云宫,烟都与我最接近的人,你……可不要让拓跋如梦失望。”

这时,虎宫从烟都深处走了出来。

拓跋如梦道:“意怀天伤势如何?”

“已无大碍,日前已经离开了烟都。”

“算算时日,狮宫应也回到你们族中了吧。”拓跋如梦幽幽地说道。

虎宫道:“狮宫性子谨慎,虽目前无人留意,但必也不会直奔族中。不过算来,也在这几日会抵达了。”

“烟都被破,狮宫借机离去,本是之前埋下的一颗暗棋。只是想不到意怀天的出现,反倒令这颗暗棋成了死棋。”

虎宫不语,论心计,十个他捆在一起,也抵不上拓跋如梦的念头一转。

拓跋如梦继续说道:“烟都与狮虎族,会是很好的盟友,是么?”

“这个自然。人世主不仅救下了我与狮宫,更救了少主。双方已经有了良好的合作基底。”

“嗯,你先退下吧。”人世主点了点头,摒退虎宫。

“我的好徒儿,斜月坪一行,你收获不小啊。”

虎宫离开后,人世主突然说道。随即一道青烟飘落,现出烟朱身形。

此时的他,一身剑元内敛不露,目中神光湛然,显然功体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略有机缘,得了儒门杀令传授一意。”烟朱拱手说道。

“哦?儒门杀令竟也出现了?为我一述当时情境吧。”人世主说道。

“详情如此……”

烟朱将当时情况大致说出。

“嗯……如此说来。儒门杀令口中的一式之传,恐怕是落在了李裔文身上了。”

烟朱闻言,冷哼了一声。

人世主继续说道:“你既归来,正要有一事,需要你去处理。”

“人世主请吩咐。”

“道门令师,八卦掌雄已入癫狂。你去寻得他的行踪,引其多造杀孽,并将讯息传导给博娴。”

“是。”

烟朱躬身离去。

人世主放下头冠,食指轻敲这桌面。

“博士生屡次谋算烟都,想必此回道门令师之事,会让你焦头烂额。嗯……王权方面近来毫无动静,只有贪狼等人四处造杀,却也无关紧要。虽然已与墨张声合谋算计,但总归是曾经的盟友,我也许该再寻他一会。”

念头落下,人世主整发束冠,翩然离开了烟都。

而在烟都远处,本应离去的天心君,正隐藏在黑暗之处,看着人世主离去的流光。

“看来人世主已察觉我另有谋算,目前仍未到与人世主摊牌的时机,我必须有所取舍了。也罢,三教矛盾尚未酝酿完毕,便先稳住烟都这方。”

天心君思量完毕,闪身离去。

……………………………………

鸣翠山,深柳读书堂。

柳无方快步而入。

正在柳树之下品茗的柳三变心有所感,放下了茶杯,含笑看向读书堂之外。

“师尊,我回来了。”

柳无方大声喊道。

柳三变含笑起身,先是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柳无方的赤龙臂,才点头笑道:“不错,赤龙臂的契合,比我所想更要完美。”

“天工前辈的训练,的确别出心裁。”柳无方一脸心悸地说道。

柳三变哈哈一笑,重新落座,道:“嘱托你的事情,完成的怎样了?”

“已经寻得了莫开前辈。他令我转达师尊,他会完成师尊交代的事情。”说着,柳无方取出了小瓶与拳谱,道:“同时,他也是天工前辈所说能令我完美发挥赤龙臂威力的人。因此倒是剩下了徒儿不少时间。”

“哦?竟是他?当年屠龙之事,为师亦有听闻。只是想不到当初那个沐浴龙血之精的刀者,会是莫开。”

柳无方道:“莫开前辈只是给了我这一滴血液,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柳三变闻言,挥一挥手,取出了一个手臂长的盒子,放在石桌上,说道:“关于此事,我已为你备好辅助之物。你先将这些药材熬煮至沸腾,再加入这滴精血,用以浸泡赤龙臂。以药材的热能,将精血中蕴含的能量灌入赤龙臂中即可。”

“这么简单?”柳无方一愣。

柳三变摇了摇头,道:“融合精血并不复杂。难的是要有相应的拳谱,去发挥赤龙臂的威力。”

柳无方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这边去煮药。”

柳三变道:“你既已回转,读书堂便暂由你看顾。我需往佛乡一趟。”

“没问题,有徒儿在,读书堂不会出现任何意外。”柳无方拍着胸脯保证。

柳三变呵呵一笑,翩然而去。

柳无方则是抱着药材,进了内堂。

…………………………

佛乡,佛魔之岸。

受到神秘佛光门户的牵引,无根飘萍一步踏入,来到了这个最接近妖域的所在。

“此地便是佛魔之岸?”

寻根站稳了身形,打量着四周。这是一个很寻常的院子,没有出彩之处。只有充盈着此地的佛力让人侧目。

当然,在佛力的掩盖之下,那一股令他神魂都为止悸动的气息,也同样被他察觉。

“妖域之人!你倒是好胆,敢来佛魔之岸。”

一声清冷的声音突然传来,尸罗圆谛突然出现在寻根前方,面容带杀地看着寻根。

“阿弥陀佛。佛友,此人便交我吧。”

漆雕光明突然出现,拦住了就要动武的尸罗圆谛。

尸罗圆谛见状,冷哼了一声,大步离去。

寻根神色淡然地看着这一切。

“阿弥陀佛。”

漆雕光明作了一揖,问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无根飘萍寻根。”

寻根轻声开口,到了这个地方,他心底深处竟升起了一丝怯意,十分的莫名。

“无根飘萍……阁下可是妖域之人?”

“是,或许也不是。我还不能完全确定。”寻根轻轻地摇头。

漆雕光明说道:“是或不是,答案已在你心。”

寻根嗯了一声,似是敷衍,又似应同。他说道:“我来此,只希望能入妖域。”

“不可能!”

尸罗圆谛突然怒吼,闪身而出,一掌拍向了无根飘萍。

战端,乍然开启。

第六十一章 暗计之始

佛魔之岸。

随着无根飘萍道出来意,尸罗圆谛霎时震怒,如金刚怒目一般,起掌便攻向寻根。

寻根面色一沉,闪身避开。

“不可啊。”

漆雕光明一声惊呼,同时出手,挡下了尸罗圆谛的攻击。

“漆雕光明,此人来历不明,又带有妖域气息,此时想入妖域,必有谋划,我们不能让其如愿。”尸罗圆谛怒目相对。

漆雕光明后退半步,唱了一声佛号,道:“他既然能到佛魔之岸,也是天命使然。我们,或许不该阻他。”

“不论如何,我是不答应放他进入妖域的。”

“嗯?”寻根双目一眯,却压制着不发作。如何进入妖域,他毫无所知。即便是武逼,也没有下手的地方。

“这位大师,不知你如何才能放行?”寻根问道。

尸罗圆谛沉吟一翻,道:“你若能引博娴或者柳三变来此为你作保,我便可放你进入妖域。”

漆雕光明眉眼一动,道:“此法倒是可行。”

寻根微微闭目沉思,旋即点头,道:“我会带来他们其中一人,届时还请大师莫再阻拦。”

“哼,等你寻来再论吧。”尸罗圆谛冷哼一声,旋即一挥手,佛魔之岸似乎产生了一股排斥之力,将寻根送出。

洗身池处,白芒一闪,现出寻根身形。

而受到感应的佛相与念禅,也已经出现在此。

“前辈,如何?”佛相问道。

寻根摇了摇头哦,道:“并无进展,尸罗圆谛需要我引来博娴或者柳三变进入佛魔之岸,才能答应我的请求。”

佛相眉头一皱,道:“博士生进来四处奔波,行踪不定。而红尘素衣目前尚需坐镇武林,恐怕无暇分身。”

“各位无需烦恼,柳某已然来到。”

就在众人纠结之刻,一道平和的声音传来。众人闻声望去,却见佛怒引着柳三变,正大步而来。

“阿弥陀佛,柳先生怎会突然造访佛乡?”佛相迎了上去。

“却是为了妖域之事而来。”柳三变笑了笑。

寻根说道:“你来了也正好。尸罗圆谛需要你或者博娴进入一晤,才能放我进入妖域。”

“我来也同为此事。只不过壮士也在此地,倒是出乎意料。不过也同样正好,柳某尚有事情,需要与壮士相商。”

佛相道:“既然如此,两位可在佛相稍作歇息。”

柳三变问道:“不知玉佛如今在何处?”

“自读书堂回转之后便一直闭关不出了。”

提及玉佛,佛相等人面色不由得染上一层担忧。

“这……柳某知晓了。还请大师为柳某安排一间静室,我有些事情要与寻根壮士商谈。”

“请随小僧来。”

佛相示意佛怒两人离去,自己则是带着柳三变两人来到了一处偏僻的静室之外。

“此地偏僻,罕有人至,同时小僧也为在外替两位顾守,任何担忧,皆可放下。”佛相道。

“哦?”

柳三变挑了挑眉头,看了佛相一眼。

“有劳。”

他点了点头,旋即朝着寻根引手,两人进入了静室之内。

…………………………

万章山,风月学堂之外。

一场旷世大战正在持续,告子与刀天下之局,已臻白炽。

“儒门掌院,不过如此。”

激战至酣处,刀天下狂性愈发张扬,仰空长啸一声,一战而胜再绽夺目光芒。

“阳关叠唱·落日无人。”

狂暴刀芒再出,天地同惧,一股浩盛之力,骤然聚集。乍然,天生异象,刀天下身后的远空之处,竟悬起一轮西沉的落日,将黑暗驱散。

杨无木心神一紧,怀中明德简章竟不由自主蹿升而起,悬浮在风月学堂上空,垂下淡淡的黄色气流。杨无木见状,一身功体强运至巅峰,注入明德简章之内。霎时间,淡黄气流愈发凝实,笼罩了整个风月学堂前方。

而在同时,告子亦察觉刀天下此刀非凡,不敢轻视,只手擎天,正气简章滴溜溜地旋转,一股伟力急速凝聚,随后,一道接天连地的伟岸身影浮现,赫然便是当日破去顾惜朝惊鸿之境的名式。

“正气篇·天地流形。”

高大的虚影面容模糊,可是却自有一股不可侵犯的凛然。此刻刀天下刀芒来袭,张口发出了一声无声的怒吼,似乎连空气都为之轰鸣。高并双手,似乎要将刀芒拍碎。

刀天下见状,沉笑一声,一战而胜再次斩落,无匹刀芒竟是威能再涨,转瞬之间,已经来到虚影之前。

“破!”

刀天下一声轻喝间,两人极招,訇然相撞。

砰!

哝叭。

极招交汇,恐怖的气势席卷天地。整座万章山更是在这一击之下,摇摇欲坠。

同时,有一股莫名飓风,突兀自交击之处掀起,横天席地,铺散而去。凡所遇者,无不为之崩摧。

“快退。”

天华君两人面色一变,为了不被发现,不由得连退数十里。

风月学堂中,杨无木承此击余威,同样是闷哼一声,往学堂深处倒飞了数丈距离。面色犹如金箔,在大口的咳血。幸得吟星赋月两人接引,方才不至难堪跌落。

而当面承受这一击威能的两人,同样各自负创不一。

双方极招,毫无保留。饶是刀天下受龙血浇灌身躯,肉身强横无匹,此时也是大口咳血,身躯被掀飞,在空中不停打滚。握刀的右手虎口更是被震裂,鲜血狂涌,迅速染红了衣袍与长刀。

至于告子,更是不堪。极招虚影都被打散了,衣裳破碎,须发都沾染了鲜血,一把把地黏在一起,还不停地滴落血珠。虽然仍是稳站原地,但身上气息极度萎靡,显然已经失去了再战之力。

刀天下见状,已经知道此行目的已成,狂笑数声,化光离去。而吟星赋月两人,则是匆忙将告子接回学堂之内。

“趁此机会,入风月学堂一探。”

天华君见状,冲着虞千秋低声一喝,闪身化光,就要进入风月学堂。

就在此时,风月学堂深处,突然爆发一股凌天剑意,旋即一声沉喝,响彻天地。

“洪范九畴·天之明命!”

话音落处,一道无匹剑芒,夺命而来。天华君闪躲不及,立时重创,高吐新红。

见着一切,远处虞千秋心下大急。

“天华君顾忌两教关系,必然不会动用自身武学,我须设法回援。”

不待虞千秋心念落下,风月学堂之内,凌天的剑意,竟有再次凝聚之意。

“不行,天华君必然无法承受第二击。”

想到此处,虞千秋闪身而出,指上黄金剑芒大作。不及思考,便是一指点向天华君与风月学堂之间。同时,怒声长喝:“何方宵小,敢犯风月学堂!”

于此同时,风月学堂之内,再出沛然剑气,却正巧遇上虞千秋的黄金剑气,双双轰然一破,化作虚无。

天华君得此机会,迅速离去。

“哪里走。”

虞千秋一声怒喝,追赶上去。

“后生可畏。”风月学堂之内,缓缓传出一声苍老的叹息。

………………

留仙翠篁之外,因柳三变一席话而心情复杂的藏虚,步伐沉重地行来。

“道门三辉德高望重,墨张声出世以来更是替正道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他们真会如柳三变所言,中心已变吗?”

藏虚一边心中自问,一边行走,已经逐渐接近留仙翠篁。

“但愿此番一会,能洗清柳三变的疑虑。”

来到留仙翠篁之下,藏虚收敛心神,正要进入,却不意见着翠篁之上悬挂的素色灯笼,不由得面色大变。

“留仙翠篁怎会无故张素?哎呀,不好。”

藏虚心中一沉,足下步伐运气,快速进入。

留仙翠篁之内,两座低矮小坟并立着,一方旧土生草,一方新土沃然。一名白发披麻的男子,身形佝偻地跌坐地上,面对着两座坟墓,讷讷无言。

“这……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藏虚进入留仙翠篁,看见这番神色,不由得面色大变。

“你来了。”

墨张声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如迟暮的老人。

“为何会如此?一线随他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藏虚沉声问道。

一阵风忽然吹来,卷起了墨张声满头的白发。藏虚看着墨张声乱糟糟的,毫无色泽的发丝,心中不忍的同时,怒火愈炽。

墨张声却不回答,而是说道:“何必我来说,你当自知。”

“嗯?此话何意?”

藏虚追问,心下却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呵。”

墨张声轻笑一声颤抖着抬起双手,似乎要去抚摸墓碑,却又好似力有未逮般,重重地垂了下来。

藏虚见状,心中不安之感愈发强烈,追问道:“白首留仙,还请明示。”

墨张声依旧不答,而就在此时,一阵凛然道风,突兀而来。旋即,慑人辞号,再度响起。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垢无尘面色严峻,手持拂尘,背负道剑。一步一步,踏着无情而盛怒的步伐,重重行来。

“白日观星,请为一线随之死,做出解释!”

垢无尘剑指一扬,锋芒直逼藏虚。

第六十二章 天之明命

留仙翠篁之内,本是为了印证柳三变之言而来的藏虚,却莫名卷入了一线随死亡的谜团之中。全道之锋含怒而来,气势压人。

藏虚面色一正,道:“全道之锋,莫非认为一线随之死,与贫道有关?”

“以白首留仙所言,一线随死前,曾怒呼藏虚之名三次方才命绝。”

“什么?”

藏虚面色一变,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诛仙海一战,我身负重创而陷入昏迷,直到日前方才转醒,一线随之死,内中必有蹊跷!”藏虚说道,看了一眼垢无尘。“诛仙海一战,你也在场,当知那时的情况。”

垢无尘眉目一敛,道:“自然知道,否则你此刻,早无自明之机。”

藏虚一阵沉默。一线随的死亡,本就让他不可置信,此时更是被污与一线随之死有关。隐约之间,藏虚只觉得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朝着自己笼罩而来。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好似迟暮老人一般的墨张声。

墨张声幽幽一叹,道:“两位,墨张声已无力,更无心红尘,还请还留仙翠篁一片安宁。”

垢无尘闻言,面无表情,挥了挥衣袖,朝着藏虚道:“出去一谈。”

言罢,转身便要离去。墨张声的声音,却是再次传来。

“只希望全道之锋,能给师弟一个公道。”

垢无尘闻声一顿,挺了挺胸,朗声道:“垢无尘身负全道之责,定不会容忍道门有此阋墙之事。”

说罢,大步离去。

藏虚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墨张声,举步跟上了垢无尘。

两人远离之后,墨张声方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转身含笑地看着已无人影的小道。

“已经有所觉察了么?倒是比我预想中的还要难缠。不过,你依然无法脱离掌控。”墨张声自语,旋即一翻手,一袭衣袍出现在他的手上。

若是虞千秋在此,定能认出这便是当初拦杀杨无木的那名面具客所穿的衣裳。

“垢无尘既然找上了藏虚,藏虚在道门中的声望,也必然会遭到影响。下一步,便是依照天心君所言,将这身衣袍与藏虚联系在一起,并引导虞千秋发现。嗯……此事尚需排布。”

墨张声沉吟一番,收起了衣袍,转身走入了房中。

………………………………

佛乡静室之内,寻根与柳三变两人对坐。

“先生来此,应也是为了妖域一事。”寻根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柳三变点了点头,道:“碎黄泉曾到读书堂寻我。”

“他既寻你,说明你们之间也已经达成了默契。”

“层面上的合作罢了。”柳三变说道:“我听闻你欲往佛乡,方才匆忙赶来。幸好为时未晚。”

“你即便不赶来,也为时未晚。”寻根摇了摇头,将佛魔之岸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竟还有此事。不过也正好,你尚未进入妖域,也省了我再进妖域的时间。佛魔之岸的高僧,我会斡旋,壮士进入妖域之后,还请替柳某劝住妖域之主,短期之内不要冲击封印,以及替柳某留意一个人。”

“哦?”寻根诧异,旋即说道:“要妖域之主停止冲击封印,想必是先生已有了谋算,此事我会尽力周全。不知要我留意的人是谁?”

“逍遥子。”

柳三变说道:“我曾翻阅与妖域有关的典籍,记载虽然稀少,却也略有所得。当初佛乡之祖能成功封印妖域,此人功不可没。只可惜,妖域被封印之后,此人便销声匿迹,有传闻说此人当初被一同封印在妖域之中。壮士此行,还请多加留意。勿论妖域出世之后会采取怎样的态度,若得此人相助,我们也不至于完全被动。

“逍遥子……好,我会留意。”

柳三变起身,道:“既然如此,便再走一趟佛魔之岸吧。”

寻根嗯了一声,两人并肩走出。

佛相当即迎了上来。

柳三变道:“大师护关之请,柳某感激不尽,若有柳某能够相助的地方,但说无妨。”

佛相看了看两人,道:“两位皆是佛相信任之人,此事相告也无妨,小僧怀疑佛乡之中,也混入了细作。”

“嗯?竟有此事?”

柳三变面色一肃。道门出了一个细作,已经引发出了一系列的事情,更耗去了大量的人力,此时佛乡若是再出这样的事情,可谓是雪上加霜了。

佛乡见两人面色疑色,伸出了手臂,道:“两位请一探小僧脉搏。”

两人对视一眼,柳三变趁手,把住佛相脉门。半响之后,方才神色凝重地放手。

“怎会如此?你身上怎会有如此道门之力造成的伤势。”柳三变沉声说道。

佛相不答,而是取出当初念禅赠与的念珠,递给了柳三变。“先生再看此念珠。”

柳三变接过念珠,翻来覆去,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佛相道:“这念珠乃是念禅师叔投入佛乡时,祖师所赐,后来转赠与我。”

“大师之意,是怀疑念禅便是这做下暗手的人?”柳三变眉头一挑,将念珠归还。

“只是小僧一人之疑虑。”佛相收起念珠,道:“玉佛或许有所觉察,可惜如今闭关不出,无法咨询。”

柳三变沉吟了半会儿,道:“此事还请大师稍缓进行调查。目前三教之间的关系,明显受到了有心人的挑动,已有些破灭的倾向。再者,道门细作也已经有了方向,不妨等到道门细作之事落幕,再做谋划。”

“小僧知晓,此回选择将事情告知,也是希望先生能够有所提防。”

寻根这时说道:“事已谈妥,便请大师再领我们一走佛魔之岸。”

“可,请随我来。”

三人再往佛魔之岸而去。

………………

万章山外,两道流光一前一后,急速闪烁离去。

在远离了风月学堂之后,当先的一道流光急速落地,现出了天华君身影。

甫一落地,天华君便是一口鲜血压抑不出地喷将出来。

“凝气!”

虞千秋紧随而至,一声沉喝之后,指上黄金剑芒大涨,一指点向天华君背后,以真元引导,协助天华君驱除伤势。

半响之后,虞千秋鬓角都微微见汗了,而天华君则是再次咳出了一口淤血,气息逐渐平稳。

“想不到,风月学堂之内,尚有如此高手。更想不到,以那人的身份,竟会再涉红尘。”天华君擦了擦唇角残余的血渍,低声说道。

“的确。”虞千秋附和了一句,显然也认出了那出手之人的身份。

旋即,虞千秋再道:“你寻一个安静之地歇息,我再回风月学堂一番。”

天华君与虞千秋对视了一眼,虞千秋缓缓点头,随后转身离去。

天华君没有拦阻,两人相识多年,许多事情已经不需要言语的沟通便能意会。而那人突然出现在风月学堂,事情定然不简单。

直到见不着虞千秋身影,天华君才闪身离开。

而在风月学堂之中,吟星赋月手脚匆忙地将告子安置好,便与杨无木一同来到了学堂大殿。

一名外形枯槁,似乎行将朽木的老者,早已经在此等待。

“见过洪范副院长。”杨无木三人同时行礼。

“嗯,告子伤势如何?”洪范问道。

杨无木道:“虽然重创,但并未伤及性命根本,只是需要长时间的疗养了。”

“嗯……也好。这段时间,告子有些急躁了,正好趁此机会静养一段时间。”洪范说道。

吟星赋月两人对视一眼,旋即默默低头。对于这个只存在传说之中,风月学堂创建之初便任副院长至今的人,他们拿不定性格,因此也不敢贸然说话。

杨无木显然认识洪范,开口问道:“敢问副院长,那名刀者到底是何来历,竟能将院长伤至此地。”

“刀胜刀天下,一名顶尖的强者。”洪范明显知道刀天下的来历,却不愿细说,反而说道:“对于战后出现的两人,你们有何看法?”

杨无木沉吟一番,说道:“后面一人,应是虞千秋,此人与我倒是有一番交情。上回无木陷危,也正是得他相助,方才成功回到学堂。”

“虞千秋?”

洪范有些疑惑,并问了出来。“不是道门七天中的天剑君么?据老夫所知,黄金剑指,只有天剑君一人拥有吧。”

正说话间,洪范又轻咦了一声,道:“他回来了,你去将他迎入。”

同时,虞千秋扣门之声,也远远传来。

杨无木身形一动,出现在了学堂之外。

“是你?”杨无木一脸惊喜。

“嗯,你伤势已经痊愈了?”虞千秋问道,虽然先前已见杨无木出手,不过此时再见,眼底依旧流露出一丝关怀。

“已经痊愈许久,方才那人是你?根据副院长所言,你乃是道门七天中的天剑君,是真的吗?”杨无木问道。杨无木赤心真诚,故而有此想法便直接问了出来。

“已是过去的事情,我不愿多谈。”

“这……好。你来此所为何事,是来关心我的伤势?”杨无木再问。

“嗯,顺便拜访告子一番。”虞千秋说道。

“哎呀,看我。光顾着高兴了。快快进来,正好副院长似乎也想与你一见。”

“副院长。”

虞千秋眼中光芒一闪,问道:“可是洪范副院长?据说他久居儒门深处,不知是何时返回风月学堂?”

“是早些时候来的,详细情况并不知情。”杨无木将虞千秋引了进去。

第六十三章 道门仲裁令

学堂大殿,众人皆至。

虞千秋当先行礼,朝着洪范躬身,道:“虞千秋见过洪范前辈。”

洪范审视着虞千秋,不时点头,道:“不错,不错。许久不见,当年的毛头小子如今也长成了这般沉稳笃定的汉子。你的黄金剑指,应也大成了吧。”

“前辈谬赞。”虞千秋躬了躬身,并不多言语。作为主和派,洪范与其师尊有着不错的交情,师尊在世时,常有来往。只是在师尊死后,这份关系便冷却了。

洪范见虞千秋气态,暗中点头。同时目光看向他背负着的冰棺,眼中复杂的神色一闪而逝。对于当年之事,他同样清楚。

洪范咳嗽了两声,身形似乎越发佝偻了,小步走到座位上坐下,问道:“那个准备闯入之人呢?”

虞千秋摇头答道:“那人遁术了得,晚辈追之不及。”

“中了我一剑,仍能逃离你的追踪,的确不简单。”

虞千秋突然问道:“晚辈斗胆,敢问前辈为何突然回返风月学堂?”

杨无木三人闻言,也是精神一涨,悄悄张起耳朵,仔细聆听。

而洪范听闻虞千秋的询问,目光深邃地看着虞千秋。

虞千秋则是毫无畏惧地与之对视。

“嗯,无木,你们三人先退下。”洪范说道。

“是。”

杨无木虽然不愿,但也不敢违抗洪范之命,只好有些不甘愿的与吟星赋月两人一起离开。

待三人走远,洪范才开口,反问道:“你可知三教圣司如今安在?”

“果然,此事已经传至儒门之内了。”虞千秋心中凛然。儒门之中,躁进之人不少,若是他们得知圣司功法外泄,必然会大动干戈。

“嗯,你既知此事便好。我此回再涉红尘,也正是因为此事。圣司之事虽然已经传回儒门,但幸好目前所知之人不多,势态仍在掌控之中。只不过,此事瞒不了多久,我必须在势态不可控制之前,将此事解决。”

“既然前辈是为此事而来,晚辈也就直言不讳。晚辈怀疑告子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洪范神色一正,起身道:“此话可有凭证?”

虞千秋摇了摇头,道:“并无凭证,我此番拜访风月学堂,也是想探出一丝线索。”

洪范重新落座,道:“若无凭证,此话休得再提。”

说完,话音又是一变,道:“不过,你此话我会记在心中,日后自会多加留意。”

虞千秋道:“此行虽无收获,但如今有前辈坐镇,料想无虞。晚辈尚有要事,便先行离去了,请。”

洪范道:“无木这小家伙,似乎对你颇为挂念。你不与他多叙叙?”

虞千秋步伐一顿,旋即道:“虞千秋要事在身,无暇停留,歉意便请前辈转达。待晚辈事了之后,定会再上风月学堂,告辞。”

说完,虞千秋大步走出了风月学堂。

“三教之事,已经有不少人在关注。如今更有宿儒洪范接手,我可以安心地进行自己的事情了。嗯……先寻天华君,离开此地。”虞千秋念头落下,化光离去。

………………

留仙翠篁远处高峰,垢无尘与藏虚两人联袂而来。

藏虚眉头深皱,满脸忧虑之色,率先便问道:“这到底发生了何事?还请全道之锋为藏虚详细道来。”

垢无尘拂尘一摆,肃穆敛容,道:“数日前,墨张声发出道门仲裁令,控诉衔令者暗害了一线随。垢无尘在收到仲裁令的同时便前往留仙翠篁查探。一线随虽是死于利剑穿心,但其体内却早已受创,而创伤来源,便是衔令者独修之天星剑法。”

“什么?怎会如此?”藏虚瞳孔猛然张大。

垢无尘抿了抿唇,道:“我心中也不相信前辈会是凶手,在查看了一线随遗体之后,便匆忙走了一遭宗上天峰,查看时候有他人习练了天星剑法。结果……”

“结果是除我之外,再无他人习练此剑招,是吗?”藏虚说道,在最初的慌乱之后,也开始逐渐冷静了下来。

垢无尘不答,沉默了半会儿,说道:“我身为全道之锋,不可有任何的偏袒。”

藏虚轻笑一声,道:“如此‘铁证’之下,你尚还能给我自清的机会,藏虚多谢。”

“在我职权之内,我至多给你半月时间。半月之后,净法天风台,我会等你。”

“净法天风台,哈,果真对得住贫道衔令者身份。”藏虚自嘲一笑,旋即认真地看着垢无尘。“既然开启了净法天风台,想必此事已经引起了不小的关注,多谢你为我争取的时间。”

垢无尘道:“博娴目前正在处理道门细作之事,之前已经有消息传来,他已经锁定了目标。你可以找他一谈,或许能可寻得线索。”

藏虚目光一动,有些试探地问道:“那你……”

话并没有说完,垢无尘却似乎听出来藏虚要问什么,点了点头,道:“为你作保,已经违反了我的职责。为了避免我会再失偏颇,我与玄机约定之日将至,在与他一会之后,我会一直待在净法天风台。”

“呼。”

藏虚长出了一口气,再次道谢。

“你时间不多,加紧处理吧。告辞。”

垢无尘离去后,藏虚略微平复了心情,便开始整理思绪。

“一线随之死,虽然他人或许会对我存疑,但我深知这必是诬陷。至于针对我的原因……嗯,也不外乎此。只是此事必须让他人知道。博娴目前正在布一盘大局,不好打扰,李裔文性子太冲,此事更需要瞒着他。也只有你了,往深柳读书堂。”

藏虚理定心绪,辨别了方向后,化光离去。

……………………

佛魔之岸,光芒瞬间闪过,柳三变首度来临。

“好浓郁的佛息。”柳三变感受到此地的佛力,不禁赞道。

同时,柳三变两人前方,漆雕光明两人闪身而来。

“这么快就再次来此,莫不是将此地当做景区不成?”尸罗圆谛目光凌厉地斥道。

柳三变呵呵一笑,道:“在下柳三变,受寻根壮士邀约,前来作保。”

“哦?你便是如今武林名声极盛的红尘素衣?”尸罗圆谛眉头一挑,细细地打量着柳三变,却见柳三变面含轻笑,周身气息圆润无暇,更隐带着一股浩然之势,不由得双手合十,唱了一诺,然后道:“贫僧尸罗圆谛,见过先生。”

“哎呀,原来是戒座前辈,莫要如此,折煞柳某了。”柳三变连忙躬身还礼。

漆雕光明呵呵一笑,道:“贫僧漆雕光明。”

柳三变再次躬身行礼,道:“柳三变见过慧座前辈。”

一旁寻根面无表情,见三人已经互相知悉身份,便开口道:“如今既有红尘素衣为我作保,是否可让我一进妖域之地了?”

尸罗圆谛眉头一皱,道:“依照约定,我的确无法再拦你。”

柳三变见状,决意再推一把,便笑道:“既然如此,引寻根壮士入妖域之事,便有劳戒座了。此外,有一件事情,我希望能与慧座私下商议。”

漆雕光明似乎也看出了柳三变的想法,开口道:“既然有红尘素衣作保,便有劳佛友了。”说完,转向看着柳三变道:“既然先生有事与贫僧商谈,便请来吧。”

说完,漆雕光明转身,带着柳三变进入内院。

“随我来吧。”

尸罗圆谛看了寻根一眼,两人化光离去。

………………

无名山间,微风飒飒。青山绿树相合,缀着人间秀色。

失意的人,行在此间。唇齿开阖,吐着好似无知的吟哦。

“问天何有,问仙何有。”

“问天何有,问仙何有。”

风吹乱了他的发丝,卷起了他的衣袍,却吹不动他面上的迷茫,吹不净心中那一片不明。

在他身后,一名身着红裳的男子,远远地跟着。

“此人便是道门令师么?看上去,更像一个疯癫的痴人,看来果真入魔了。”烟朱不敢靠的太近,八卦掌雄根基高深莫测,远非他能轻视之人。

“一路跟来,他虽然看似癫狂,却并不随意出手。我该如何引他开杀?问天何有,问仙何有……也许这样能行。”烟朱心下计较了一番,旋即开始打量四周环境。

“此地我曾来过,前方应有一集市。好,便以此证实我的猜想。”

念头落定,烟朱身形一动,化光而去。悄然就便超过了只是大步而行的八卦掌雄虚渊。

第六十四章 攀花手

穷山险峻,飞瀑流泉,暮光遥遥斜照,带出一片绿黄。不时有一股惊人的剑意爆发,惊起不知名鸟儿扑簌着翅膀慌张乱飞。

在轰隆隆的百丈飞瀑之下,一名男子赤着上身,闭目立在瀑布落下之地,任飞瀑强劲的冲击力尽数落在身上而兀自如磐石般不移不动。

水流的冲击力很大,将男子长发打散,让人看不真切面容。

飞瀑边上,七尊剑之主剑千秋面无表情的负手而立,静静看着男子借飞瀑锻体。

“嗯?他来了。”

蓦然,剑千秋眉眼一动,转山看向山谷之外。同时,飞瀑之下的男子也有所觉察,猛然发出一声长啸,凌厉剑气爆冲而上,竟将飞瀑从中一分为二。

乍然而来的剑气,惊得飞瀑周遭飞鸟扑簌,尽显惊慌。

而男子则是身形一闪,出现在了剑千秋身旁,赫然是当初曾在天绝峰外与李裔文有过短暂一战的评技者。

“感觉如何?”剑千秋问道。

“成效愈下,或许再来数次,便不再有用。”评技者运转功体,将身上水分蒸干,穿上外衣后答道。

剑千秋道:“你的剑境,基与你肉身的素质,只有强大你的肉身,才能走向更好的剑境。飞瀑即将失效,你有何打算?”

“的确,百丈飞瀑的冲击,甚至只能勉强撼动我体内气血,天险之力,或已无效了,我需要另寻他法。”评技者整理好仪容,道:“既然他来了,我也不叨扰你们了。我先去寻裁决者,正好也顺道打听有何灵物能可助长肉身。”

评技者说完,没等剑千秋回应便离开了。他们虽然名义上为上下级,实际上却是患难与共的好友。

而同时,山巅之上,一道流光闪现而出,现出李裔文身影。

“是他。”

甫现身,李裔文便发现了离去的评技者,不过并没有在意,身形再闪,出现在了剑千秋身前。

“你来了。”剑千秋当先说道。

李裔文直接说道:“有人要见你。”

“不见。”

剑千秋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要走入一旁的茅屋。

李裔文冷哼一声,身形一闪,挡在了剑千秋身前。

“嗯?”剑千秋眸子一凝,剑意暴涨,但很快又被他压下,道:“与你善缘,是什么人要见我,让他来剑庐吧。”

李裔文闻言,也收起了武逼的姿态。想了想,他取出了儒门杀令赠与的木剑。

“儒门杀令的一个要求,去见一个人。”

“果真是他,想来他那一式之传,也落在你身上了吧。”

剑千秋抬手将木剑摄拿过来,确认无误之后,点头说道:“要见的人,是谁。”

“柳三变。时间你可自拟,但请尽早。请。”

见事已成,李裔文不再停留,闪身离开。

“如此轻易便用出了七尊剑的承诺。是你看轻了七尊剑,还是七尊剑看重了你。”

剑千秋把玩着木剑,轻声一笑。旋即手腕一震,将木剑震碎之后,走入了剑庐之中。

………………

佛魔之岸。

柳三变随着漆雕光明来到了一处密室。

“阿弥陀佛,此地封闭,先生有话,但说无妨。”漆雕光明唱了一诺,开声说道。

柳三变打量了数眼密室,点了点头,道:“看来大师对柳某欲说之事,已经了解了。”

漆雕光明笑道:“应是妖域破封之事吧。久远前师座曾言,将来妖域破封,因果便会应在贫僧之身。”

“是也不是。”柳三变道:“寻根壮士此去,结果应不会有他,妖域之主定会答应暂停冲击封印。柳某此来,是希望前辈能入世,彻底终结诛仙海余孽。”

“阿弥陀佛,大善。”漆雕光明低头唱号。

“多谢慧座,行事之日,柳某会通知大师,在下尚有他事,便不多留,请。”

柳三变转身离开。

“红尘素衣为何不言破封之事?看他神色,似有难言之隐,莫非这破封之事,棘手至此?”漆雕光明看着柳三变的身影,陷入沉思。

佛乡外,柳三变缓缓而行,左手,却不由自主地抚向了怀中。

那里,是记录着毁去佛骨舍利的方法。

只是……太伤天和,即便是坚韧如他,也无法漠然视之。

“暂且缓缓吧,或许……能有他法。”

“李裔文与莫开相见之前,我需要尽可能地让他放怀心情,同时博娴之局即将开启,我也应有所因应。嗯……过山风宴即将开始,便领他走一遭。”

柳三变步伐一变,快速离去。

………………

鸿飞冥冥外,天长一终始。

有人的地方,终究逃不开江湖。即便退居在偏远的化外之地,也受不住红尘的吹袭。

顾惜朝与夜流光两人并肩而立,眼神讶异地看着前方山谷。

“想不到昔日凶名赫赫的狮虎族,如今竟然会隐居在这等荒芜之地。”夜流光叹道。

顾惜朝接道:“的确想不到,若非那人太过谨慎,离开烟都之后并没有直接回返,而是花费时日兜了一个大圈,恐怕我们要找到此地,尚需时日。”

夜流光道:“既然已经查清狮虎族所在,你可有想法?”

“柳三变等人既已经将眼光放在狮虎族之上,必也将有所行动。我准备暗中潜入,打探狮虎族的实力。”顾惜朝说道。

夜流光莫名一笑,道:“我倒是有一个法子,你且听来。”

夜流光低声与顾惜朝耳语一阵。不久,顾惜朝大笑出声。

“哈,妙极。只是当今武林,怕也只有你能当此任了。”

“既然好友没有意见,我们便依计行事吧。”夜流光微微一笑,旋即身形一动,消失不见。

同时,狮虎族内,狮宫的归来,并没有引发太大的动静。

山谷之中,条件坎坷。许多狮虎族人都是穴居而住,鲜少在外。故而狮宫一路直入,来到了山谷深处,一座幽深洞穴之外。

“久出之人,何故仓皇而归。”

就在狮宫止步之时,一道震慑人心的声音蓦然传出,狮宫浑身一振,单膝跪倒。

“意狮见过族首大人。”

一道毫光突然从洞**中穿透而出,自上而下,扫视着狮宫。

“嗯,你身上的陈创已然痊愈,想来在外边,有了不少缘法。当年与你同行的族人呢?”

“经年事长,大致如此。”

狮宫将离族之后的经历大略说了一番,当然,自是少不得着重点出烟都。

“哦?烟都?”洞穴之内,传来族首莫名的声音。

狮宫道:“烟都之主拓跋如梦与我与虎宫有再造之恩。如今恩人遭欺,虎宫为护我脱逃,更是被人重创,意狮恳请族首出山相助。狮虎一族,已经沉寂太久了,久到将要被世人遗忘了。”

洞穴之内一阵沉默,旋即声音再传。“前段时候,意癫狂命火熄灭,吾已遣怀天入世了。”

“什么?二少主竟……”狮宫浑身一阵,大惊失色。

就在此事,意狮忽感山谷一阵颤抖,旋即一道朗然辞号传来,让他面色更是大变。

“闲居隐地远尘埃,高卧青云小世才。凡俗岂知天外客,惊鸿一片日边来。”

意狮循声望去,却见顾惜朝御剑天来,直冲山地。旋即在一片轰隆声中落地,庞大的气劲如钢刀肆虐而过。

“放肆!”

狮虎族首一声怒喝,旋即只见蓝光一闪,一个散发蓝芒的光球飞出,停在山谷之外将顾惜朝所带出的气芒破除,随后又迅速飞回了洞穴之中。

同时,山谷之中,众多的洞穴之内,似有若无地传出低沉的吼声,更似乎有一道道闪烁嗜血光芒的兽瞳隐现。

狮宫一声冷哼,身形一闪,出现在了顾惜朝身前,冷眼相看。

“不差。”

顾惜朝一声赞,目光越过狮宫,看向了族首所在山洞。

“吼!!”

狮宫一声怒吼,浑身元功饱提,极招待发。

远处,夜流光目光平静地观望着,寻找机会以便入内查看。

第六十五章 暗计之续

深柳读书堂。

柳三变独坐老柳之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石桌,神色忧思。

“博士生之局即将开启,为何这两日反倒是没了声息。我仍该依计划行事么?”

正沉思间,一道匆匆步伐传来。却是面上忧思更甚的藏虚,步伐慌张而来。

“哦?道长何事如此惊慌?”柳三变起身迎接。

“贫道已然入局,时间不多,贫道长话短说,有人设计害我,详情如此。”

藏虚将留仙翠篁一行之事道出。

“什么?”

柳三变神色一惊。

藏虚沉声道:“此局一入,我再行事,定然会有诸多不便。其间之处,劳烦担待。”

柳三变眉头深皱,问道:“此行,可有察觉白首留仙异样。”

“并无。”藏虚也是面容肃穆。“仅能察觉他的气质,与过往大不相同,一时之间,也难断他是中心易节,还是遭受打击过重。”

柳三变来回走了数步,道:“不管如何,既然有人设局针对道长,必有所图,依此推理,道长可有眉目?”

“道门密藏。”藏虚一字一句,沉声说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柳三变感慨,道门细作一事尚未落幕,佛乡也发生类似的事,而今更是连道门衔令,也遭人构陷。

“对方既已设局,想必很快,武林道上便将有关于我的流言,届时,我希望你安抚住李裔文,莫要让他冲动。”

“柳某尽力而为。”

藏虚道:“垢无尘只为我争取了半月的时间,他曾言此事或许博娴能有眉目,先生可知他如今下落?”

“他目前正为即将之局排布,已经有数日不见踪影。不过道门细作一事,明日便是最后的限期,他定会在明天前往宗上天峰,你可前往一观。”

“好,那贫道便不多留,请。”

藏虚再复匆匆而去。

这时,柳无方走了出来。

“师尊,我欲与道长一道。”

“不,我有一事,需要你走一趟。”柳三变取出一封书信,道:“明日便是点出道门细作之日,你前往此地,通知柳生剑影前往宗上天峰。同时协助转移柳生剑影族人。详细情况,信中有写,你可在路上细看。即刻出发吧。”

柳无方领命而去。

柳无方离去之后,柳三变掐指一算时日。

“后日便是过山风宴,明日宗上天峰一会,倒是无法参与了。”想着,他一捋鬓角,竟见数根发丝逐渐银白,不由得失声一笑。

“哈,连日来发生了这许多事件,殚精竭虑,也让我逐渐转向前辈之貌了。”

就在柳三变自嘲之时,李裔文大步而来。

柳三变眼神一亮,迎了上去。“好友,你可归来了。”

“我已经替你邀约了剑千秋。”

“多谢。”柳三变点了点头,道:“后日有一宴会,我希望你能陪我走一遭。”

“可有危险?”李裔文皱眉。

“并无,只是与会之人,包罗了武林三教九流。与他们相善,能得到许多有益的信息。更重要的是,我不希望你一直如此遗世独立。”

李裔文沉吟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柳三变一笑,道:“好友这一声应允,足让这些日子的愁闷一扫而空。”

李裔文闻言,看了看柳三变,旋即目光停留在柳三变鬓角几缕银白的发丝之上。

“如何?或许再过些时日,你便要称我为前辈了。”柳三变打趣。

李裔文低声轻语:“不许英雄迟暮,不许美人白头。”

柳三变闻言,心脏一紧。再看李裔文,却见他身躯微颤,不由得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好好,明日我便寻法,将发色染回。”

随后转移话题地说道:“过山风宴选地距离鸣翠山有些距离,我们这就出发吧。”

说着,强拉着李裔文离去。

…………………………

宗上天峰之外,天华君与虞千秋并立夜色之下。

“当真不入?”天华君神色纠结。

“此事既已落幕,我便不再参与了。我有我该行之事。”

“唉,有任何事情,皆可寻我。”天华君道了一声,走入了宗上天峰。

“明日,情况或将凶险。甚至会引发更大的阴谋。三教圣司之事,必也隐瞒不了多久,天华君,你……保重。”

虞千秋目送天华君远去,旋即转身离去。却又在月色映照间,见着了一道熟悉身影。

“是他?面具客!”

虞千秋瞳孔猛然一缩,旋即悄然跟上。

两人奔袭,数改方位。最后,面具客投入了一座道观之内。

“这里是……观星道观!”

虞千秋牙关咬紧,心脏更是剧烈跳动。

“不,不可能是他。”

虞千秋想到藏虚便是面具客的可能,但是立马自己否决。他了解藏虚,这不是会变节的人。

“只是……”

只是看着那观星道观的牌匾,想着那面具客,心中又开始犹豫了起来。

就在此时,道观门口开启,藏虚神色有些憔悴地走了出来。

虞千秋眼中光芒一闪,略一思索,便迎了上去。

“嗯?是你。”

藏虚眉头一皱,当先开口。

虞千秋嗯了一声,问道:“已是深夜,你要去何地?”

“我要去宗上天峰,回来此地取一些事物。”藏虚转身,看着夜色下的道观,心下黯然。或许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回返了。

虞千秋心中,却又是另一番思索。

“他要前往宗上天峰,那面具客应不是他。莫非面具客,只是途径此地?”

这时藏虚再转过身子,道:“我尚有要事前往宗上天峰,便不多言了。再奉劝一句,莫再打藏灵珠的主意了,告辞。”

藏虚越过虞千秋,快速离去。

虞千秋目光闪烁,待藏虚远去之后,还是下定了决心,进入了观星道观。

道观的布局,虞千秋并不陌生。在他叛出道门之前,也曾在此地居住过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

虞千秋步伐匆匆,很快来到了藏虚的房间。

推开房门,一股沉郁的气息扑面而来,显然此地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虞千秋在房中踱步,细细打量。数圈下来,并没有发现丝毫一样,不由得暗暗点头。

然而就在他转身离开之际,映着月色,却察觉到了一丝一闪而逝的亮芒从门槛下传来。

虞千秋心神一震,循着亮芒匆忙而去,一把扣开了门槛下的石砖。

石砖下,是一处不大的空间。此时,一张虞千秋熟悉的面具,正安静地被放置其内。

虞千秋颤抖着手,抚上了面具。面具上传来的丝丝暖意,让虞千秋心下愈发冰寒。

“果然……是他吗?为……什么。”

虞千秋眼眸低垂,满面犹是不信。

“哈!与我何干!”

虞千秋蓦然一笑,将石砖放好,大步而去。只有别于往日声调的辞号,缓缓传开。

“谁能抚我顶,谁可授长生?谁得不老药,谁登白玉京。”

虞千秋离去后,一道身影蓦然出现,赫然便是道门三辉之首,白首留仙墨张声。

此时,墨张声笑眯眯地看着虞千秋身影。

“虞千秋已开始怀疑藏虚身份,我需要再添薪火,燃烧藏虚声名。之后再促进虞千秋与藏虚对决,再从中做手。”

“哈,道门衔令者。”

墨张声笑了笑,也离开了此地。

…………………………

狮虎族外,剑拔弩张。

顾惜朝强势叩山,狮虎族首悍然出手,却又转眼消退。狮宫面色阴沉,一声怒吼之后,悍然出手。

“破金碎玉吟。”

狮虎狂吼,元功倾泻带起滚滚声波,震撼天地,逼命而来。

顾惜朝剑指一引,惊鸿在手,旋即转剑一劈。

“玉垒浮云变古今。”

凌厉剑芒横空而起,莫大剑劲爆发,与狮吼之音相撞,爆出无数噼啪之声。旋即双方余力渐去,只余清风吹动。

顾惜朝身形一动,有若惊鸿过境,剑芒闪烁,直取狮宫。

狮宫腰身一扭,险险避过致命一击,胸前却仍遭剑刃所伤,随后一掌击出,直向顾惜朝面门。

顾惜朝剑身一挑,挡住此掌后,飘身后退。

“死来!”

狮宫负创之后,气势更胜。屈指成爪,划出道道裂天爪影。顾惜朝长剑一抛,以指相引,剑身自旋,犹如一面盾牌,将爪影破去。随后觑着狮宫招式破绽,身形再动,凛冽杀招,再次笼罩狮宫。

“寒山一剑没。”

寒芒夺目,狮宫浑身汗毛倒竖,仿佛可见死神现身。

就在危急之际,狮虎族首再次现身。

“退下!”

一道宏大的掌劲蓦然而来,正面硬刚,将顾惜朝逼退。同时,淡淡的梅花香四溢,一名手持梅花枝,华衣沉稳的身形,飘飘而来。

“折得一枝香在手,人间应未有。疑是经冬雪未消,今日是何朝。”

“高手!”顾惜朝眼神一凛,旋剑护身,持气守元。

另一边,脱离死境的狮宫长吁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一眼族首,旋即又将饱含杀意的眼神头像顾惜朝。

远处,夜流光见族首被引出,身形一动,迅若惊雷,瞬间潜入了山谷之内,用他傲视人世间的速度,在每一处洞穴之外掠过。

第六十六章 云宫 天心君

狮虎族族首意长年强势现身,顾惜朝与狮宫一战被中断。顾惜朝凝神相对,却久久不见意长年出手。

倏然,顾惜朝身旁人影一闪,夜流光出现在他的身侧。

意长年眉眼一动,道:“如何,谷中情况,可如愿探得?”

夜流光眉角一抬,道:“景致不差。”

顾惜朝却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狮虎族意长年。”

“攀花手意长年。”顾惜朝眼神一凝,旋即道:“阁下并未动武,想必也知你我双方并无死结,关系尚有转圜之机。”

“确有商谈余地,但不是现在。留下你们的住址,改日我会登门。”

“嗯……既然如此,阁下可往鸣翠山深柳读书堂寻柳三变一晤,请。”顾惜朝说完,拉着夜流光匆匆离去。

狮宫见状,张口欲言,却被意长年止住。两人随即进入山谷。

远处,顾惜朝长吁了一口气。

夜流光皱眉,道:“你似乎很紧张。”

“的确。”顾惜朝苦笑一声,“意长年威名在外,狮虎族可说是因他而强盛。当初狮虎族突然退隐,我曾以为是他陨落了,想不到他却依然存活。”

“他很强?”夜流光问道。

“可称绝顶强者。”

“你也同在绝巅,这不该是你退缩的理由。”夜流光说道。

顾惜朝睨了他一眼,旋即看向远方,眼神悠远。“因为在意长年身后,似乎有一尊谪仙的身影。”

“谪仙。”夜流光眉头皱的更深了。

“此间之事,我也只是听闻,并不肯定。但此险定然是不能冒的,我们此行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便回转深柳读书堂,顺便将此事告知柳三变,让他去头疼吧。”

两人联袂离去。

…………………………

惨兮兮的风,阴沉沉的天,湿漉漉的泥土地儿,孤单单的人。

四周弥漫着或浓或淡的妖雾,地面也是没有任何的植被,只有散落的枯骨,胡乱堆放。再远处,似乎是山,光秃秃的山,遮蔽了无法看向更远的所在。

气氛一片沉郁。

通过佛魔之岸的无根飘萍,踏在这疑似故土的所在,心湖禁不住地泛起了阵阵波澜。

“这……便是妖域吗。这会是我的故乡吗。”

寻根伸手抓了抓,似乎想要抓住缥缈的什么所在。最终,他抓了个空。他呆了呆,拳头虚握,随意寻了一个方向,正要离去,却又再次停住。

湛蓝美丽的眸子,看向了遍地的枯骨。

“寻根乎?寻根乎!”

他低叹,走向了枯骨。

“概世皆从忙里老,谁人肯向死前休。贤愚千载知谁是,满眼蓬蒿共一邱。”

他取出了镊子,再次细致而虔诚地,将枯骨一一拾起。直到将附近的枯骨收埋之后,才随意寻了一个方向而去。

寻根不知道,在他离去之后,虚空传来了一声微不可查的长剑归鞘声,以及一丝道不明情绪的咋舌声。

……………………

无幽谷外,沉寂依然。

柳无方身形转动,快速临近。就在进谷刹那,突来凌冽刀芒,夺面而来。

“来的好!”

柳无方一声大喝,赤龙臂上青筋暴涨,一把捏住了长刀。

锵!

砰!

金铁交击的声音突然传来,巨大的力量,让柳无方身形一沉,双足入地半寸。

“不差。”

柳无方长啸一声,他赤龙臂完美契合,又得刀天下拳谱与精血,实力进境颇大,此刻突逢敌手,不由得战意大发。

指掌一握,拳势即成。

然而柳生剑影却不再进攻,抽刀后退。

“你是何人?”柳生剑影问道。

柳无方好歹谨记着柳三变的交代,闻言也收敛了战意,道:“在下文武千古柳无方,奉师命请柳生剑影前往宗上天峰,并协助转移柳生族人前往奉贤集。”

“你又是何人?”柳无方问道。

柳生剑影不答,反问道:“我如何信你?”

“这个简单,喝……”

柳无方一声长喝,足踏罡步,元功运转,一株柳树虚影在身后浮现。

柳生剑影见状,点了点头

“我这便前往宗上天峰,柳生一族,有劳了。”柳生剑影拱了拱手,旋即换来柳生长***代几句后,匆匆化光离去。

柳无方看着柳生长足,道:“快些收拾,随我离去吧。”

“流落之人,并无多少累赘之物。少侠请稍候,我这边召集族人。”

柳生一脉族人却是不多了,却胜在皆是青壮,不多时便都聚齐。

“你们既要隐世而居,此行路线颇为曲折,你们需要做好准备。随我来吧。”

柳无方领着柳生族人离去。

而在一旁山颠,一缕白云悄然而散。

……………………

宗上天峰。

清风习习,本该是飒爽的凉夜,却流着一股凝重的气氛。

道印玄机微闭着眸子,负手而立。平静的面容,无悲无喜。夜风吹拂,衣发卷动,好似月下谪仙。

倏然,身形一闪,现出了一道同样超然的身形。

“你回来了,结果如何?”

天华君道:“明日,将告一段落。”

“嗯?你话中,似有但书。”

天华君正要回话,却听闻一阵脚步声传来,便将到了口里的话再收了回去。

不远处,天心君一步步含笑走来。

“天心君见过师尊。”

玄机嗯了一声,并没有说话的意思。

天华君道:“这段时日,天心君似乎皆不在宗上天峰,不知是在何处?”

天心君笑眯眯的,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天华君的诘问,笑道:“这段时间,武林中着实发生了不少事情,我担心邪道猖獗,便暗中相助。也因此耽搁了回归的时间。”

“哦?是吗。”

天华君不置可否,却也停止了追问。

天心君却问道:“听闻天华君前往风月学堂,不知可有所得?”

“嗯?”玄机身形动了一下,却没有开口。

天华君一笑,道:“收获颇丰。”

“如此便好。”天心君一笑。

东方逐渐发白,一抹彤红缓缓绽放。

“来了。”天华君神色一动。

宗上天峰之下,博娴与婉惜,缓缓而来。

玄机三人身形一动,来到山脚。

“博娴,可有定论。”玄机当先开口。

“你不会失望。”博娴一摆袖子,幽幽的目光,扫视了在场众人一眼。

“如此最好。也能给佛乡一个完美的交代。”天心君笑道。

天华君闻言,隐睨了他一眼,眉头微皱。

“道出你调查的结果吧。”道印眼神一敛,杀机隐射。

“不急,尚待两人。”

话音落下,突然佛音阵阵,祥光开道,迎送着一条脱俗的僧影。

“凡所有相,皆属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佛相释论疏,一步数丈,转眼而至。

同时,高空之上,道雷炸裂。垢无尘秉一身正气,浩然而落。

“人已齐至,诸道者,说出你们的答复。”

垢无尘拂尘一荡,身后除妖剑,似欲出鞘。

众人目光,因垢无尘一句话,皆落在了博娴身上。

“不必我来说,有一个人,更适合。”博娴微微一笑。

“哦?”天心君眼中似乎神色一亮。

同时,应和着博娴话语,宗上天峰外道之上,一道艳红的身影,快速接近。

“是他。”

天华君身形一动,瞬间出现在众人之前。

博娴道:“天华君不必过激,此人并无恶意。”

天心君面色一变,低声道了一句让人分辨不出情感的东瀛人。

很快,柳生剑影来到众人前方三丈处止步。

博娴道:“柳生剑影,劳烦将你所知的一切说出。”

“嗯。”

柳生剑影点了点头,道:“当初天毒峰一役后,天心君答应在中原为我柳生一族谋得栖息之所,令我在无幽谷暂作停留。期间,他曾令我拦杀天华君。却又在将他重创之后,放任他离去。”

“胡说!”

天心君双眉一拧,喝道:“当日我见尔等流离失所,好意寻无幽谷让尔等落脚,想不到你们竟恩将仇报,污蔑于我。”

柳生剑影目不斜视,自顾地道:“我曾与天心君一战,他曾使用过身化烟云之式。”

天心君一声冷笑,道:“天心君出身道门,一身所学皆是道门正宗,阁下的污蔑,可谓是毫无根据。”

“你还想隐藏吗?烟都云宫!”

天华君蓦然一声暴喝,回身一指点出。

天心君猝不及防,中了天华君一指,忙身化烟云,避开了此招。

“当杀!”

玄机大怒,指凝剑气,一指点出。

“一剑舞穹仙!”

噗……

天心君闪避不及,被一剑洞穿腹部。

“助我!”

天心君面色满是惊恐,身形一闪,便冲向了博娴。

“死来!八卦·火天。”

博娴须发皆张,一掌含怒拍出。

天心君以胸受掌,一口逆血喷出,身子被击飞,却也借着这股力量纵身离去。

就在此时,一道凌厉的剑芒突兀而来。

“拨云见天!”

剑芒一闪而过,天心君身在半空,无法躲避,直受了此剑,身躯承受不了多人力量的压迫,轰然炸开,血雨纷飞。

同时,藏虚的身形出现在众人眼中。

“你来的正好,险些被此人脱逃。”博娴笑道。

藏虚面色沉郁,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回话。

博娴眉头挑了挑,看着藏虚面色,知他必然遇上了要事,也就不再多言。

“阿弥陀佛,道门细作既已伏法,了空禅师九泉有知,必也欣慰,此事就此揭过。佛乡事冗,小僧就此告辞。”

佛相唱了一声佛号,与博娴对了一眼,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后,转身离去。

柳生剑影见状,同样转身离去。

“博娴尚有要事在身,余下之事,便交你处理了。”博娴朝着道印道了一声,领着婉惜匆匆而去。

“此人尸首,交我收埋吧。”垢无尘说道,拂尘一卷,卷起了天心君尸体残躯离去。

玄机不发一言,返回山上。只有天华君,脑中依然回想着方才一幕以及天心君那一句‘助我’,若有所思。

第六十八章 过山风宴

庭前绿竹迎风舞,座上嘉宾对酒歌。

四方集市,八面豪客,风云一聚。

过山风宴,独属于下九流的盛宴。今日,再一次拉开了帷幕。

四方集市里,今日再没了摊贩,只有一座座圆桌,几乎将大半个四方集市都占满了。集市口高挂着红灯笼,不时有鞭炮声传来,一派喜洋洋的景象。

集市里,人流汹涌。不论贫穷贵贱,今日皆是平等而视,一个个觥筹交错,不亦乐乎。

柳三变与李裔文来到的时候,天不过才微微亮,过山风宴却早已经开始了。

随着两人接近,李裔文的眉头却逐渐蹙起。

柳三变见状,笑道:“我知你不喜吵闹,只是过山风宴非比一般。他的成员几乎广布整个武林,是探听消息最好的耳目。”

“嗯。”

李裔文低低地应了一声,并没有说话。

这是,一名青衣老者突然迎了上来。

“哎呀,红尘素衣大驾光临,实在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老者面色微红,显然已经微醺,他走到柳三变跟前,大大地躬身。

“前辈,这使不得。”

柳三变慌忙伸手搀扶,并转头对李裔文说道:“此乃画逐人心丹不青,乃是一名画界名宿。其化作已臻化境,能以画逐心。同一幅画,不同的人去看,便会有不同的感受。”

“嗯。”

李裔文点头,低低地应了一声。

“呵呵,些许微末技能,不敢当,不敢当。”丹不青摆了摆手,看向了李裔文,道:“这位小友眼中神光内敛,一身精纯的剑意引而不发,不知是哪位当面?”

“李裔文。”

李裔文低低地应了一声。

柳三变苦笑,道:“我这好友生性有些孤僻,如此热闹倒是让他有些不适了。”

“哦?”

丹不青闻言,诧异地看了李裔文一眼,随后竟是闭上双眼,身躯微晃。右手手指虚捻,势如凌空作画,然而画至一半,却又戛然而止,只余微微一叹。

“如何?”

柳三变似知丹不青的行为,开口问道。

丹不青摇了摇头,道:“嗨,瞧我,怠慢二位了。快快请进。”丹不青没有回答柳三变,而是招呼着两人进入。

柳三变心有所觉,含笑而入。只有李裔文,审视地目光隐晦地落在两人身上。

丹不青笑道:“这一回过山风宴,正好你的一位老知交也来参加了。”

“哦?他也来了?”柳三变眼中一亮,旋即转首跟李裔文说道:“稍后给你介绍一个有趣的家伙。”

“嗯。”李裔文低低地应了一声。

丹不青领着两人走到集市中心后,止步说道:“你们先进入吧,老夫先到处转转。”

“请。”

三人分别,柳三变与李裔文走向集市的最中心,可以看出柳三变人缘十分不错,面噙微笑,时常有叫得上名号的朋友招呼。

李裔文看着这一幕幕,被尘封在心湖最深处的往事,似乎有了一丝的异动。但是很快,这种异动就被压制,他眼中再次变得古井无波。

“三儿,你来了,好久不见啊。”

就在两人前进之时,一声大喊突然传来,旋即,悠扬的笛音,缓缓响起。

“嗯?”

李裔文眉头一皱,听声辨位,看着快速走来的那人,眉头皱得更深了。那是一个穿着淡黄衣袍的青年,模样俊俏,一头金色的长发同样不拘不束,平添了几分不羁。面容五官深邃,不似中原之人。

只是……李裔文分明可以确定,那笛音是从这男子处传出,但是男子并没有在吹奏!

柳三变则是哈哈一笑,道:“不归,许久不见了。”

两人相遇,深拥一抱。

随后,柳三变问道:“你不是已经回去西域了,怎么又出现在中原?”

李裔文目光如炬,死死地锁定金发男子腰间,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盒子。随着距离接近,他清晰地听出那笛音便是从这盒子里面传出。

柳三变见状,解释道:“这是裳不归,嗯……一个过气的杀手。这黑盒子,名叫留音盒,是一个很神器的宝贝。”

随后,又向裳不归说道:“这是我的好友,一剑轻生李裔文。”

随着柳三变的介绍,两人目光对接,微微点头。旋即,裳不归将柳三变拉到了一旁。

“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裳不归肯定地说道。

“我希望你不要打听。”

“不,你有所不知,我现在已经转职业了。”裳不归从怀中掏出一本小本本跟一杆铁笔,道:“我现在是一个浪漫的写书人了,我觉得他是我下一本书很好的素材。”

柳三变:“……”

“哎呀,快跟我说说。”裳不归道。

“如果你能在不强迫的前提下,让他喝酒。我便告诉你一切,如何?”柳三变笑道。

“一言为定!”

两人击掌为誓。

这是李裔文走了过来,道:“我想去独自走走。”说完,不等柳三变回答,便转身离去。

“很孤僻啊。”裳不归摩挲这下巴。“根据裳不归定律,但凡是越孤僻的人,他的过去就越精彩,受到的伤害也就越大。这种的人……嗯,最怕的是内疚。”

柳三变心里一惊,赶忙打断了裳不归的话,道:“就你知道得多。说吧,此回你回中原,是为何事?”

“写书啊。”

裳不归扬了扬手中的小本本,封面上赫然写着:西垂的绝唱·胡笳十八拍。

“哦?胡笳十八拍?”柳三变眉头一挑。

裳不归道:“不是你想的那个胡笳十八拍。这个十八拍,是名震西垂的一套绝世剑法。”

“是西垂的传奇人物燕不还吗。只是他不是失踪多年了么?”

“并没有,根据我的情报,他应藏身中原。”裳不归收起了本本。

柳三变恍然。“难怪你会来参加过山风宴,恐怕也是为了打听消息吧。”

“三儿,你还是这么聪明。”裳不归微微一笑,道:“我先不陪你了,过山风宴的主要人物都在集市中心,你去找他们吧。”

裳不归说完,就要离去,柳三变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我知晓庖古今日也来了,并且会亲自下厨。稍后记得带着我那好友一同前来。”

“果然瞒不住你。”裳不归摇了摇头,望着李裔文的方向走去。

柳三变抿了抿唇,朝着集市中心而去。

………………

乡野小集,地偏人纯。今日似有庆典,遥遥便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

道门令师神色茫然地行着,似无觉察,又似被牵引着,走向了小集中。

走得近了,便隐约能听见一段段戏词传来。

“君不见,朝菌一生无晦朔,蟪蛄三夏不知秋。广天厚地一子囚……”

令师步伐一顿,茫然的眼神中,似乎有神光凝聚。他循着声音,快步走进了小集中。

小集很小,大约仅有数十人,此刻都聚集在村口处了。这里搭起了一座高台,正在表演者一出戏曲。

令师似乎再次从仙障中走出,目光清明,轻轻地听着戏曲。

这是一个很寻常的故事,说的是一名书生,久读不仕,又见了太多悲欢离合而决心修仙问道。

“恍惚擒来得自然,偷他造化在其间。神鼎內,火烹前。尽历阴阳结作丹。”

“问天何有,问仙何有。”

当看到书生逐道,夺得阴阳造化之时,令师似乎心有所感,眼中神光渐失。

戏曲依然继续,令师却似乎再也听不到了,只在低声吟哦着。

“哎呀呀,哎呀呀。这九转功成数尽乾,丹炉拨鼎见金丹。餐饵了,别尘寰,足蹑青云突上天。”

当戏曲终幕,书生服下金丹,正欲飞仙而去之时,令师再无法压制仙障,轰然爆发了。

“呵呵哈哈哈。”

一阵阵癫狂的笑声传出,饱含着世所罕见的雄浑内劲,令师周遭之人不堪其力,纷纷七窍溢血。隔得远些的,也是面现痛苦之色,无力地捂耳倒地。随后又被庞大的气劲掀飞。

远处,烟朱见计划已成,悄然退去。

“问天何有,问仙何有。一叩千年,苍生刍狗,苍生刍狗!”

令师蓦然仰天长啸,元功爆发,而后一掌拍地。无匹的根基在此刻尽展无疑,狂暴的掌劲透入地面,将地层炸裂,并快速地扩张。

“救……救命啊。”

“他不是人,他是魔鬼!”

“快逃啊,呜呜呜。”

一些侥幸没有被声波伤害的村民此刻惶恐不已地窜逃着,然而这些毫无修为的普通人,又搀扶着众多受伤的家人,又岂能及时逃离?

就在危急之际,天外突然一剑横空而来,直入地面。中正平和,绵绵不绝的剑意爆发,竟是将令师这疯狂一掌尽数挡下。

“何方贼子在此造杀!”

旋即一声厉喝传来,一道脱俗道影,翩然而至。然而,当这人看请令师面容时,却不由得骇然大惊!

“令师……你……你怎会在此!”

“问天何有,问仙何有。”令师一脸疯狂,抬手变向道者攻来,

“众人快退!”道人一扬手臂,长剑在握,神色坚毅。

“游剑方尘今日,誓阻令师为祸!”

急急急急急,道门一代令师疯狂造杀,游剑方尘能否独力回天?远处,阴谋策划这一切的烟朱,他又能否阴谋得逞?

第六十九章 破碎的道莲

过山风宴,热闹依然。

李裔文却独自寻了一个角落,神色黯然地看着这一切。只是眼底所倒映的,却不是这般境况了。

那年匆匆十八少年郎,纵情山水天地也归藏。

放怀诗酒疏荡狷狂。

流水过人家,余几许余香。

李裔文手指禁不住地敲击了起来,唇角微微挂起,似乎想起了往昔的岁月。

这……大概是他自大唐王朝破灭的数百年来,第一次微笑了。

“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裳不归拎着酒壶走了过来,坐到了李裔文身旁。

李裔文收敛了笑容,再一次变得面无表情。

裳不归笑道:“再次认识一下,我叫裳不归,现在是一名浪漫的写书人。”

“嗯。”李裔文低低地应了一声。

“你很孤寂,这样的你,应该也很痛苦吧。”

李裔文眉头微微皱起。

裳不归不等他反应,继续说道:“不介意的话,能听我说一个故事吗?”

“好。”李裔文点了点头。

裳不归说道:“在很久很久以前,遥远的北域之地,有一名少年。他天资聪慧,武骨非凡,年级轻轻便有了不凡的业艺,经常四处行走,锄强扶弱。直到后来,他救下了一个落魄的外来人。”

“嗯?”李裔文眼神波动了一下,却没有出声,而是静静地聆听。

裳不归灌了一口气,将酒壶递给李裔文,示意他喝酒。

李裔文摇了摇头,问道:“后来呢。”

“后来啊,那人死了,死在了少年的手里。”

裳不归仰头,一口气将酒壶中的酒水灌入肚里,微微打了个酒嗝。他擦了擦嘴,低声续道:“连同他村子里,四百五十九条生命。”

李裔文心中一颤,往昔再度浮现。再看陷入低沉的裳不归,竟隐约看见了当初的自己。他手掌张了张,竟鬼使神差地伸手,在裳不归背后拍了拍。

“哈,你看我,说个故事而已,把自己都感动了。”裳不归失笑。

李裔文问道:“后来,那名少年如何了。”

“后来啊。”裳不归晃了晃酒壶,道:“谁知道呢,也许死了,也许还活着。”

“定然还是活着的。”李裔文看了看天空,心中补了一句:定然,也是比我更快活的。

“你呢?可以说一下你的事情吗?”裳不归看向李裔文,说道:“朋友相交,贵在知心。我连你的过去都不知晓,怎么知心。”

“君子处事,贵在沉而不溺。过去的事已经无法参与变更,何必知晓。”

“咦?你这么说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裳不归有些讶异地说道。

“嗯,算算时间,庖古那家伙应也准备好了。走,带你去尝一尝这人间至味。”裳不归见李裔文不愿多说,起身拍了拍衣服,领着李裔文往集市中心而去。

…………………………

佛乡之外,冷风倏起。光芒闪过,面神愈冷,气势愈沉的虞千秋现出身形。随后大步走向佛乡。

乍然,一声高呼自其身后传来。

“师弟,且慢!”

身形瞬闪,匆匆而来的藏虚挡在了虞千秋身前。

虞千秋见着藏虚,眼神却愈发地冷了。

藏虚道:“我听闻你在收集修炼三教精纯武典之人的精血,你究竟有何图谋?”

“你,以何种身份过问。”虞千秋冷道。

“你!”藏虚怒眉一扬,旋即强压着怒气,道:“你当知道人死不可复生,传闻之事,岂可信之?勿要落入有心人的算计。”

“有心人,也包括你么。”虞千秋手指藏虚,眼带戏谑。

“你话中有话。”

“谁都无法阻止我。离开吧,我怕会忍不住……杀了你。”

藏虚深吸了两口气,缓声道:“此事再论。我听天华君说你曾入风月学堂拜访,可有得到什么消息?”

“哈。”

虞千秋莫名一笑,却是不再看藏虚一眼,径直走向佛乡。

“站住,此事对我有很重要的关系。”

藏虚身形一闪,再次挡住了虞千秋。

“退开!”

虞千秋怒声一喝,掌上用力拍向了藏虚,藏虚一时不察,被击退了数步。旋即虞千秋身形一闪,进入了佛乡。

藏虚正要追去,却突来飞信,挡住了他的步伐。

“嗯?谁人传信。”

藏虚接下飞信,拆开一看,不由得面色大变。

“怎会如此!三日后开启净法天风台。半月之期怎会突然缩短一旬,是有人插手了么?”

藏虚原地踱步,愁思满满。

“此去净法天风台少说也要一天时间,即便从虞千秋身上获取信息,也无法取得更多的佐证。莫非此回真是天要亡我?唉,藏虚虽蒙此不白之冤,但有博士生与红尘素衣等人在,必也有洗清之日。只是衔令者之任却不可在我这里断绝,目前道门中,能承接衔令者之位的人,当属道朴无为,只是他行踪不定,时间仓促之下,怕会耽误。也罢,先往净法天风台,将此事托付全道之锋代行吧。”

藏虚心中权衡完毕,选了方向,便往净法天风台而去。

…………………………

妖域之内,妖氛凄然。

没有方向的无根飘萍,随意而行。所见的,除了遍地尸骸外,便只有荒芜。

然而,无根飘萍面上,却没有丝毫的失落。美丽的湛蓝眸子,似乎愈发地闪亮了。

“妖域,妖域。”

寻根低吟。在进入妖域的这段时间,他能感受到他功体有了莫名的变化,变得更加强大与诡谲了。

“这样的荒芜,便是妖域么。不该如此,不该如此啊。”寻根低低地呢喃。

或许,长久来流浪人间,是上天所给予的垂示。或许,他该为妖域,做些什么。

这一刻,他似认了自己的心,认了自己的根。

无根飘萍,再也不会是无根飘萍。

他抬了抬头,看向了妖域的最深处。

那里,有来自血脉最深处的召唤。

……………………

荒野集市之中,一曲寻仙戏码,让沉浸仙障的道门令师再入疯狂,悍然造杀。

“游剑方尘,岂能坐视令师造杀。”

意外来到的游剑方尘,长剑在握,誓死阻拦。

“杀!”

令师低吼一声,率先发动攻击。

道门令师,根基深不可测,抬手之间虽非名式,却式式足可裂石崩云。游剑方尘虽也根基深厚,却心有顾虑,实力无法尽展,陷入了被动的防守状态。

“杀杀杀!”

令师仰空一吼,掌纳风云。成名的八卦掌绝式,悍然而出。

“八卦·火天。”

燎天之火疯涌而来,游剑方尘面色凝重,长剑直立,极招瞬出。

“天一生水,万剑不息。”

游剑方尘手指擦过剑身,元功浩荡而出,瞬间身周浮现出无数湛蓝水滴,水发剑气,直扑令师绝学。

滋滋滋~

水火交加,互为湮灭,徒留下几可遮天蔽日的水汽。

倏然,烟雾弥漫之间,令师身影急速而来,一掌拍向游剑方尘。

游剑方尘猝不及防,登时吐血倒退。倒退之间,他长剑横扫,划破了令师的衣角。

“杀!”

令师身形前冲,再赞一掌,打的游剑方尘高吐新红,湿透了道袍。随后,云手再起,竟是再祭八卦名式。

“八卦·涣!”

霎时间,天起罡风,陆涌激泉。令师携着风水交汇之力而来,威势席卷天地。

游剑方尘勉力提起元功,再现道门防御绝式。

“剑行无敌,地六成之。”

游剑方尘一剑插入地面。瞬间,地层涌动,竟如道莲一般瓣瓣叠起,将游剑方尘守护其中。

然而…………

“死来吧!”

令师凄厉一吼,响遏行云。旋即强悍一掌印在道莲之上,强大之力瞬间爆发,周围百里地层如蛛网一般,瞬间破裂!

咔擦咔擦……

雄浑的掌劲并未就此散去,令师元功再催,竟是逐渐将道莲击破。

“喝啊!”

令师猛然一吼,掌上力量爆发,手臂竟是直接没入了道莲之中。旋即,再闻惊天一爆,偌大道莲,轰然破碎!

碎裂的道袍,随着漫天的血雨纷飞。只有矗立的长剑,微微地颤抖,似乎在吟唱一阙道者的哀歌。

“呵呵哈哈哈哈,问天何有,问仙何有。一叩千年,苍生刍狗。苍生刍狗。”

道门令师失声狂笑,大步离去。

随后,隐藏在暗处的烟朱身形一动,出现在了两人战斗之地。

“虽然没让道门令师大开杀戒,但是死一位道门地位不低之人,收获却更大。游剑方尘……此人之死,定会让博娴乱了方寸。”

烟朱一挥手,收起了游剑方尘的佩剑,而后悄然离去。

第七十章 遗珍哺父 掘地见母

过山风宴,热闹依然。

集市之中,数丈长桌绕圈放置,柳三变一人坐在靠西的方位。

中心之地,刀光嚯嚯,一名壮汉全神地烹制着一头全牛。李裔文两人来到之时,已经能够嗅到一股浓郁的香味了。

“好友,这边。”柳三变看见了李裔文,挥手招呼。

李裔文朝着裳不归点了点头,走向了柳三变。

“今日解牛刀法的传人庖古大展身手,好友可是有口福了。”柳三变笑道。

“嗯。”李裔文低低地应了一声,坐到了柳三变边上的座椅上。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了裳不归的声音。

“往里坐坐,往里坐坐。”

两人望去,却见裳不归提着座椅,挤了过来。

“唉,那个老头太无趣了,我们三个一起,哈哈。”裳不归一屁股将李裔文挤到了柳三变身边,将椅子一放,便稳稳地坐住了。

柳三变看向一旁的丹不青,却见他一脸幽怨地看着裳不归,不由得失笑。

“也罢,我们三人便一桌吧。正好你们也可趁此机会熟稔熟稔。”

“好说,好说。”裳不归倒了一杯酒,自顾喝了起来。

李裔文:“……”

柳三变的心思,李裔文很清楚。但他更清楚,那是他不可奢求的。他默许了裳不归,却又开始一言不发了。

“喝茶。”

柳三变倒了一杯茶,递给了李裔文。凡事不可着急,他懂。

同时,庖古也完成烹饪,刀光嚯嚯,瞬间便将全牛直接,落入一个个大盘中,被人端着送到桌子上。

“哈哈哈,吃了我的菜,就是我的人啦。”庖古擦了擦刀身,哈哈大笑。

“这家伙倒是一点变化都没有。”裳不归嘀咕,显然与庖古也是旧识。

很快,一份香气四溢的肥嫩的里脊被端到了李裔文等人的面前。

回到自己桌位的庖古笑道:“今天有新朋友到来,这里脊就给他啦。”

柳三变站起身来,笑道:“庖古兄弟有心了,柳某引荐一下。此乃柳某之至交李裔文。”

“李裔文?可是千里追杀燎原六凶的一剑轻生李裔文李前辈?”

柳三变话音落下,便有一人惊呼。众人看去,却见一名农夫打扮的中年诧异地看着李裔文。

柳三变低声向李裔文道:“此人乃是农仁堂的田步庚。虽无修为在身,却是农仁堂的智囊。”

李裔文起身,朝着田步庚点了点头,道:“是我。”

“太好了,想不到竟在此得遇恩公。”田步庚霎时间热泪纵横,跄踉出席,跑到了李裔文身旁,牵着他的衣袂,道:“当年燎原六凶肆虐,我大哥田步寅一家也因此受害,恨只恨我无力复仇,只能日夜怀恨。后来听闻恩公千里追杀此六獠,便一直存有报恩之心。想不到……想不到。”

“是他,田步寅。你不必如此。”李裔文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鸽蛋大小的玉石。“这是他嘱托我交给你的,只是当时他时间无多,没有留下其他线索,以至于无从寻找。”

“我的大哥啊。”

田步庚睹物思人,一见玉石,泪水更是止不住地落下。

“哈哈,仇得报,物得归。这是大大的好事,当浮一大白。”一边一名富商模样的中年人起身,端起了酒碗。“来,李大侠,田兄弟。富仁先干为敬。”

说罢,一饮而尽。

“日后恩公但有吩咐,田步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田步庚暂别李裔文,回到了桌位,又回敬了富仁一碗。李裔文以茶代酒,同样饮尽。

柳三变这时才有机会向李裔文介绍在场之人。

虽有田步庚的撼事在前,一场宴会倒也算是尽欢。

散席之前,忽见田步庚用食盒将未曾使用的牛肉装起。裳不归轻笑道:“这家伙倒是珍惜。”

田步庚闻言,道:“家父虽然年迈,牙口却是不差。他平日便常念叨庖古的厨艺,此回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自然要让他老人家也品尝品尝。”

李裔文微微点头,富仁却是轻声叹息,道:“田兄弟父子之情,着实令人羡艳。”

田步庚奇道:“哦?富兄何出此言?”

富仁道:“唉,因为曾经的一些误会,我一怒之下将母亲囚禁,并发誓,与母亲不及黄泉永不相见……”

“哎呀,不妙!”柳三变面色突然一变,刚要有所动作,身旁已经失去了李裔文身形。

“放人。”李裔文飞凶横在富仁脖子上,满脸杀机。

“你你你……你想做什么?”富仁面色惨败,浑身发颤。

“好友,冷静。”柳三变连忙上前,要伸手将飞凶隔开。裳不归同样暗中凝神,准备随时出手。

然而,李裔文却似乎是怒到了极点,即便是柳三变的劝阻,也无济于事。

“退下!”

李裔文元功一放,将柳三变逼退。

“哎呀,你便答应他吧。与性命相比,誓言算什么?”裳不归劝道。

然而富仁此刻却异常固执。“我虽向来为富不仁,但最重承诺。既然已经说出口的话,便绝无反悔的可能。”

富仁颤颤巍巍地说道。

李裔文冷哼一声,飞凶下压,在富仁脖子上压出了一道血痕。

“且慢,两位听我一言,如何?”

柳三变连忙说道:“柳某有一法,不知富兄弟能否接受。可以在你母亲所居之地往下挖掘,直见地底黄泉。在于另一处同样施为,最后贯穿两地。这样即可得见,也不算坏了誓言。”

“哎呀,我怎想不到这一点。”富仁面现惊喜。

柳三变道:“挖掘之事,恐怕需要数日时间。好友便缓他数日如何?”

李裔文沉思了半会,收起了飞凶,道:“三日之后,若无法完成,我自会取你性命。”

说完,转身便走了出去。

裳不归叹道:“究竟是怎样的过去,才会让他变成现在这般。我愈来愈好奇了。”

“好友以心为器,以往事为酿,在心里酿出了这世间绝无仅有的美酿。”

“我很期待能够品尝的那日。”裳不归道。

“哎哎哎。”柳三变摆了摆手,道:“好友这一壶心酿,柳某可是要独占的哟。”

不提这边,再说李裔文,富仁一事让他稍微有所缓和的心绪,再度紧绷起来。他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却忽然与人碰肩。不过他看都没看那人面目,径直便要离去,那人却叫住了他。

“唉?你便是李裔文?”

“你是谁。”

“姓名何足挂齿,只是听闻藏虚近日将要在净法天风台接受审判,我听说你们是好友,你怎不去为他送行?”

“审……判?”李裔文愣神。

那人却是摇头晃脑地离开,嘴里念叨着:“感情啊,生则存,死则逝。”

李裔文完全听不见他的话了,脑子里只有审判二字在回荡。

“审判,审判……审判!”

“啊!!!”

他蓦然仰空长啸,身形一转,化光而去。

集市之内,柳三变听闻这一声长啸,蓦然色变,身形一动,出现在李裔文消失的方向。

“什么情况?”同来的裳不归问道。

“不知。”柳三变面上罕见地浮上了一丝焦急。

裳不归宽慰道:“虽只是初见,我也能感受到他的根基,他应该不会出事的。”

就在这时,刚才那名透露消息给李裔文的人又走了出来。

“你们是找李裔文吧,他可能已经往净法天风台去了。”

“哦?你怎么知道?”柳三变追问。

那人说道:“我方才见有人与他交谈,隐约听见了藏虚、审判、净法天风台的字眼。”

“哦?是吗?”

柳三变眼神一闪,旋即雷霆出手,抓向那人的颈脖。

那人不闪不避,却在柳三变即将得手的瞬间,化烟散去。

“烟都!”

柳三变眼神一冷。

裳不归道:“需要我往净法天风台一趟?”

“不必。”柳三变摇了摇头。“既然是去往净法天风台,料想不会有性命之忧……”

“你很担心。”裳不归打断他的话。

柳三变长吸了一口气,冷静地说道:“烟都既然算计李裔文,说明他还有价值,不会轻易放弃。只是现在他离开了,有一场命,需要你去拼了。”

“哈,玩命,老本行了。”

“随我来。”

柳三变领着裳不归,再次走入了集市。不多时,鸟兄扑腾着翅膀,高飞而去。

第七十一章 始动

佛乡之内,虞千秋大步而来,迎面便见着念禅。

“佛乡重地,闲人止步。”念禅唱了一声佛号,拦住了虞千秋。

“虞千秋有事,请见玉佛。”

“玉佛已然闭关许久,不见外客,请回吧。”

虞千秋闻言,眼神微眯,便要越过念禅,往佛乡而去。

“好胆。”念禅一怒,正要出手,却被突然走出的佛相拦住。

“阿弥陀佛,念禅师叔且慢动手。”

“哼,此等无礼之人,何必青眼?”念禅哼了一声。

佛相笑道:“青眼白眼,皆是眼嘛。何必执意。”

旋即又对虞千秋道:“前辈请随我来。”

两人入了伽明殿,分主次而坐。佛相问道:“前辈此来,不知所谓何事?”

虞千秋道:“我需要一滴佛门精纯之血。”

“哦?要此为何?”佛相诧异。

虞千秋抿了抿唇,道:“休问。”

佛相思考了一番,道:“此事倒是不难,我可入佛魔之岸向三座求取一滴佛血。”

“多谢。”虞千秋起身道谢。

佛相道:“前辈不必道谢,只是佛相也有一事想请前辈出手。”

“但说无妨。”

佛相取出了一封书信,道:“详情已经写在信上,你一看便知。”

虞千秋拆阅之后,便将书信震碎,道:“我会再来。”

说完,转身离去。念禅紧接着走了进来。

“佛相,此人来此为何?”

“无事,我已经处理。”佛相摇了摇头,却突然面色一变,一口鲜血突兀地喷出。

念禅面色一变,匆忙上前,助佛相疗伤。

半响后,佛相气息平缓。

念禅问道:“你怎会伤重至此?”

“一言难尽。”佛相捂住胸口,道:“我需尽快进入洗身池疗伤了。玉佛不出,佛识在外,佛怒鲁莽,佛乡日常事务便劳烦师叔了。”

“这……”念禅一脸为难。

佛相见状,又是大口的鲜血喷出。

“啊,是谁!是谁!”

佛怒远远便看见佛相喷血,一脸愤怒地冲了过来。

佛相道:“无事,旧伤爆发,疗养一段时间便好。这段时间,佛乡事务便要劳烦你们了。”

“什么?”

佛怒面色大变,一把抓住了念禅的手臂。“师叔啊,你可要帮我。”

给你三十二个赞!

佛相看着佛怒,一脸的宽慰。

“咳咳,我先往洗身池了,告辞。”

佛相暂别两人,来到了洗身池。

“不论念禅师叔身份为何,有佛怒在,他短时间必然无法抽身离开。嗯……佛识方面有虞前辈相助,安全应也无虑,接下来,便看结果了。”

……………………

无名林间,博娴与婉惜两人并肩而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婉惜问道:“已经等了足有小半日了,我们在等谁?”

“应该快来了,再等等。”

博娴话音落下,突兀一阵寒风吹过。冷风之中,惊见一条冷傲的身影,缓步走来。

“叶武夫。”婉惜面色一沉,旋即似乎想到了什么,疑色又浮上了面庞。

“他不是在拦杀诛仙海之人吗?怎么会在此地出现。”

博娴似乎是松了一口气,道:“你总算来了,一路可有问题?”

叶武夫道:“我放缓了速度正是为了监察是否有人跟踪。放心,一切无碍。”

婉惜道:“我都迷糊了,你们在说什么?”

博娴微微一笑,道:“我已经发现了克制烟都功体之物。”

“什么?”婉惜心中一惊,旋即欢喜地道:“是何物?”

“赤沙石。”博娴道。

“赤沙石?那是何物?为何从未听你提起。”婉惜一脸不解。

博娴笑道:“赤沙石并不是石头,而是一种赤色植物结出的类似石头的果子。而之所以未曾提起,是因为这是最近才得到的消息。赤沙石,将会在今夜结果。”

“真能克制烟都功体?”婉惜将信将疑地问道。

“千真万确。我曾以一片叶子与烟都的云宫交过手,的确能够压制他的功体。”叶武夫道。

博娴补充道:“不错,这赤沙石的情报,也是叶武夫提供的。”

“既然如此,赤沙石必然要得手。不知这赤色植物在何处?我们必须前往守候。”婉惜说道。

叶武夫道:“我来迟正是因为此事,柳三变之徒已经抵达赤峰准备收取了。只是据我调查,赤沙石凝成之时,会绽放异芒,恐怕会吸引人世主前往。我们所要做的,是将他挡在烟都之内。”

“原来如此,这便是博士生这段时间的谋划么?”婉惜恍然大悟。

博娴道:“时间不多,我们快些前往吧。”

说着,与叶武夫当先而去。

婉惜紧随其后,然则其足下,却有一丝微不可查的青烟快速飘去。

………………………………

山巅,罡风猎猎。两条卓然的身影,任衣发翻飞而兀自不动。正是烟都人世主与云宫云天青两人。

“云宫,急切唤我来,有何要事?”人世主看着远空问道。

“提前预报,一出大戏,即将上映。”云宫面色含笑。

“哦?”

人世主眉毛一挑,看向了云宫。

云宫笑道:“人世主应知,藏虚一事,垢无尘为他争取了十五天的期限。”

“莫非此事有变?”

云宫道:“我使了些力,将期限缩短到了五天。”

说完又是一笑,再道:“这一代的全道之锋,修为、辈分都差的太远,不足为虑。”

“只是单纯的缩短了时间?应该尚有后着吧。”人世主似笑非笑。

“必也瞒不过你。”云宫道:“我将此事通知了李裔文。”

“哦?果然是好戏。”

云宫道:“藏虚在道门中名望不低,更有垢无尘等人力保,单凭一线随之死,不足将他拉下深渊。只有借助李裔文大闹净法天风台,才能将此事彻底推向无可转圜的地步。”

人世主道:“你说柳三变与李裔文在参加过山风宴?”

“下九流的聚会,不值一提。”云宫不屑地笑道。

“下九流中,亦有不少潜藏的能人。更重要的是他们几乎遍布整个武林,交游广阔,不可小觑。”

云宫摇了摇头,并不争执,而是问道:“王权方面,人世主作何打算?”

“王权气数已尽,但尚有利用的价值。若真危难,尚可相助一番。”

两人说话间,一缕青烟快速飘来。人世主伸手一握,面色微沉。

云宫见状,出言询问。

人世主道:“你曾与叶武夫对上?”

“许久前曾有一战。”

“胜负如何?”人世主再问。

“仓促交手,未分胜负。”

人世主沉吟了一会,问道:“当时可曾感受到异样?”

云宫沉思了半响,答道:“当时功体似有被压制之感,但是十分微弱。人世主何出此问?”

人世主道:“雨宫传讯,博士生与叶武夫找到了克制烟都功体之物。”

“嗯?竟有此物?”云宫挑眉。

“讯息是叶武夫提供,而契点则是当初与你的一战。此外雨宫探得此物将会在今夜于赤峰成熟。”

云宫斩钉截铁地说道:“必须毁去。”

“走。”

人世主一声令下,两人化光离去。

第七十二章 暗剑

赤峰之上,冷风凄凄。柳无方独坐高大的赤色植物之下,闭目养神。

而在赤峰之下,佛识面色庄严,沉默着伫立在月色之下,渊停岳恃,一如不可逾越之天堑。乍然,清越的辞号,突兀而起。

“帘外几多争战,帘中握尽苍穹,谁悟得机心如梦。念悄然处、狮行虎顾。更掀起、烟雨云风。”

九天之上,人世主绝逸身姿凛然而现,携着无上声威,赫然而降。

“阿弥陀佛。”佛识唱了一喏。

拓跋如梦笑道:“想不到,拦在拓跋如梦前方的,会是大师。”

“人世主既已决心向善,何不就此回头。”

“拓跋如梦已无害人之心,人却仍怀亡我之意。事难两全,今夜,拓跋如梦绝不退让。”

“阿弥陀佛,小僧必不会让人世主继续深陷。”佛识认真地道。

“大师,就你一人吗?”

拓跋如梦失笑,旋即肃容。“拓跋如梦,被看的忒轻了啊。”

“还有我。”

就在此时,一声清冷的声音突然出来。旋即,冰冷的风,送着一条孤寂的身影,大步而来。

“谁能抚我顶,谁可授长生?谁得不老药,谁登白玉京。”

虞千秋负着冰棺,神色冰冷。

“虞千秋?”人世主眉头一跳,心下起疑,旋即又看见佛识面上的愕然,才放下心来。

佛识道:“二对一,你已失去胜算。还要前行么?”

“你们两人联手,的确棘手。”拓跋如梦认真地点了点头,旋即莫名发笑。

就连佛识错愕之际,天际再传飘逸辞号。

“有轻虚之艳象,无实体之真形。贯元素与太虚,薄紫薇于竦戾。龙逸蛟起,鸾翔凤翥,飞仙凌虚。”

天心君足驾祥云,飘然来到。

“人世主,此局让我如何?”他笑道。

虞千秋却是面色愈冷,道:“天心君,你果真未死!”

天心君嘻嘻一笑,道:“在下有贵人庇护,自能逢凶化吉。”

虞千秋双目一瞪,杀机暴涨。

拓跋如梦笑道:“此地交你,我先去取物。”

说完,化光而去。

虞千秋两人身形一动,就要追赶,却被天心君拦住。

“今夜,天心君会让你们尽兴。”

“你么?”虞千秋一声冷哼,旋即身躯一颤,冰棺旋转落入远处,旋即并指成剑,黄金光芒霎时闪耀夜空。

天心君见状,轻声一笑,道:“百年前,黄金剑指力压流云之魄。百年之后,孰胜孰优耶?”

说完,天心君手掌箕张,纯白的流云之魄缓缓而现。

“阿弥陀佛。”佛识低唱佛号,佛元爆发,却是率先发起了进攻。

“大梵圣掌!”

虞千秋同时出招因应,高手联合,默契在心。第一招,便锁定了天心君周身要害。

天心君瞬间被击中,却是化烟消散。旋即在佛识身后凝聚成形,掌中流云之魄挥动,直取佛识后背。

“小心!”虞千秋猛然惊呼。

佛识亦有所察觉,沉声一喝,爆发元功拒敌。

“来不及了,剑无痕。”天心君轻道,流云之魄挥舞,竟是直接突破了佛识元功防护。

“一式碎骨!”

关键时刻,虞千秋极招来救。天心君不得不放下到手的胜利来防御虞千秋必杀一击。

锵!

黄金剑指重重地点在流云之魄上,竟发出了一声沉闷之声,旋即两人各自退步。

“黄金剑指,的确令人惊叹。”天心君叹道。

虞千秋不答,再度进攻。三人战作一团。

………………

赤峰之上,就在拓跋如梦到来之时,一股热力猛然自地心涌出,汇流而上,直冲赤色植物之内,霎时间,宏大的热能爆发开来,瞬间便让柳无方汗流浃背。同时,赤色植物之上,一枚赤色的果子缓缓凝成。

“不行,太慢了。我必须加快速度。”

柳无方看着果子形成速度缓慢,不由得调用赤龙臂的力量,加快地心热力的上流。然而就在关键之刻……

“这便是能克制烟都功体的神异果实么?果真令人感到压抑。”

拓跋如梦的声音突然传来,让柳无方身躯一颤。

“人!世!主!”他一字一句,恨声说道。

拓跋如梦赞道:“能知晓引导热力,加速果子的形成,不愧是柳三变的传人。可惜,仍是慢了。”

拓跋如梦说着,抬手一掌拍向柳无方后心,直接将他打得吐血飞出,跌落赤峰之下。

然而柳无方受此一掌,竟是不曾运功自护,而是忍住伤势,在跌落赤峰之前并指发出了一道剑气击中赤色植物。

“嗯?毁去也好。”

拓跋如梦见状,正欲抬手加力,将赤色植物摧毁。却突然感到功体一阵舒畅,让他面色一变。

“不对,这果子——竟令我功体有破而后立的感觉。嗯……取回烟都研究。”

人世主思索完毕,欲待果子成熟后取走,却不料赤色植物被柳无方剑气洞穿,热力流失,果子竟逐渐不再生长了。

拓跋如梦见状,无奈只得如柳无方一般,调用元功去维持果子的成长。

然而就在就在他功行关键之时,果子猛然破裂,一道令拓跋如梦睚眦欲裂的剑气,激射而来。

“一剑轻生李裔文!!!!”

他怒吼,旋即被剑气贯胸而过,人世主顿时重创。

“不对,是局。速退。”人世主瞬间便醒悟,一转身,化光而去。

在他走后,本应跌落山崖的柳无方却再次出现。他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水,骂骂咧咧地道:“这一掌挨得,差点没把小爷疼死。哼,拓跋如梦,你很快就会知道,小爷不是这么好殴打的!”

…………

山下,三人战斗正酣。

“剑无形!”

即便是沉潜百年,修习众多道门武学的天心君,在大成的黄金剑指面前,也无法占得多少优势。更何况还有一名后起之秀在旁助攻。

他已经负伤了。

当然,虞千秋两人同样。

“一式留神!”

轰!

两人极招再度硬撼,方圆地面炸裂,烟尘滚滚。旋即两人又是唇角溢血,各自倒退。

“大梵圣掌!”

一旁佛识觑机发起攻击。天心君长剑一振,不退反进,迎着佛识掌力冲去。长剑破开掌力之后,天心君又是一口鲜血吐出,身形却不曾停止,瞬间越过佛识,流云之魄直刺佛识前胸。

叮!

突然,一声异响传出。流云之魄破开佛识胸前衣裳之后,竟是不得寸进。天心君面色一变,忙抽身后退。

就在此时,赤峰之上传来拓跋如梦的怒吼,旋即一道流光急速而去。

聪慧如天心君,一瞬间便想明了其中之事,不由得面色一变,方欲抽身离去,却又被虞千秋两人拦住。

“现在,换成我们拖住你了。”佛识道。

“就凭你们吗?”天心君一声冷笑,长剑柱地,旋即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儒门圣司绝式,赫然上手。

“尽心篇·天地同流!”

第七十三章 一瓢春水

佛乡之内,随着佛相进入洗身池疗伤,佛乡事务便落在了佛怒与念禅身上。

佛怒为人冲动少谋,这回却着实机智了一番。反倒念禅,却似乎有了些浮躁。

伽明殿内,佛怒一脸感激地对念禅说道:“师叔啊,可多亏了有你,否则这佛乡事务,足可令我走火入魔。”

“该为之事而已。”念禅勉强地笑了笑。

倏然,念禅面色一变,不及告别,闪身便要离去。佛怒却瞬间出现在了他的身边,拉住了念禅的手臂。

“师叔?你要作甚?”佛怒一脸惊恐。

“我有急事,需要即刻前往处理。”念禅面露焦急。

“任何事情,皆可交代众人。如今佛乡,可少不得师叔坐镇啊。”佛怒将念禅手臂抓的更紧了。

“你!”

念禅瞪了佛怒一眼,暗暗咬牙。

“无事了!我先静静。”

念禅一甩手臂,愤愤地离去。

佛怒摸着光头,一脸不解。

而在荒野林间,身受重创的人世主急急而奔。

“好一个缜密的局,此时风雨二宫,应也被牵制住了吧。这般熟悉的套路,是你的手段么?博娴。”

人世主神色苍白而阴沉,快速往烟都而去。

“不对,此刻烟都之外必是重兵而待,以我目前状况,恐怕无法顺利进入烟都之内,此去烟都,或将如鱼入网。”

人世主步伐一顿,转念想道:“若不往烟都,烟都大阵无人主持,在此夜必将被毁,我该如何决断。”

就在人世主踌躇之际,远空之上,乍然有刀芒裂空,旋即血色闪电劈落而下。狂霸的一战而胜,轰然而落,立在了人世主身前。

随后,狂傲天地的辞号,再度响起。

“壮志高酬凭敌手,巅峰行道论方俦。长天浪纵三千尺,刀负胜名天下愁。”

辞号落下,九天高处,一道血色劲装的凛然身影,翩然落下,单足立于刀柄之上。

“人世主拓跋如梦。刀天下……请教!”

“刀胜刀天下,麻烦人物。”

人世主眼神一沉,只手一招,天问已然在握。

“久闻阁下刀战群雄之名,却不知尚有行此乘人之危的举动。”

虽出劣势,人世主尤不该商贾本色,欲以言语度过此关。

然而刀天下却是不为所动,道:“逆境,能激发你所有的潜能。这一战,刀天下期待已久。”

“三招,分此战高低。”

话音落下,刀天下率先发起了进攻。

“响遏行云横碧落。”

言谈不成,战局突开。人世主强压体内创伤,并起极招应对。

“天问·一剑游龙。”

轰!!

刀剑初会,天地颤抖。恐怖气劲肆虐,周遭十里林木俱隳,山石崩摧。

………………

“尽心篇·天地同流。”

赤峰之下,天心君突施儒门圣司绝学,更令虞千秋杀心暴涨。

“阴谋奸宄,世所难容。”虞千秋一声怒喝,指上金黄色剑芒恍若烈日般璀璨夺目。“一式断魂!”

与此同时,佛识亦倾一身佛元,凝出浩瀚佛莲,轰然而落。

“莲花降魔。”

轰隆隆!!!

佛、道、儒三大强者绝式首次交锋,威力撼动阴阳,直令乾坤倒序,日月蒙尘。

无可匹敌的威能,自三人交手之处爆发。刹那之间,地裂鸿沟。

噗!噗!

强大的冲击力,令虞千秋与佛识两人吐血倒飞。天心君更是被两人联手一式,直接打入赤峰之内。极招余威爆发,百丈赤峰瞬间被炸裂。

“退。”

赤峰炸裂,无数的山石乱飞。天心君趁此机会,忍住重创,飞快离去。

虞千秋两人尚要再追,却被山石所阻,片刻之后,已经失去天心君踪迹。

“可恼。”虞千秋低声道。

“阿弥陀佛,此会幸有前辈出手相助。”佛识咳了几口血,待体内气息平稳,方才对着虞千秋感谢地说道。

“不过利益驱使,我又如何能当此谢。”虞千秋摇了摇头,道:“虽让天心君脱逃,然而此间任务也已完成,我先留了,请。”

虞千秋负起了冰棺,快速离去。

虞千秋离去之后,佛识又呕出了一口血。

“你没事吧。”

柳无方突然出现,搀扶住了佛识。

佛识道:“小僧无恙,倒是你,承受了人世主一掌,可还安好?”

柳无方摇了摇头。“比你们可轻松多了,只是数个时辰之内,不可动武。”

佛识道:“人世主身边尚有如此高手,若非此回前来的乃是虞前辈,恐怕计划便要失败了。此外我见虞前辈神色似乎有异,心中有些放心不下,贫僧尚有他事,便劳烦你随后看顾了。”

“无妨,你且小心。请。”

两人分别,各往其所。

………………

而在烟都之外,博娴三人并肩而立。

惋惜道:“我们来此,仅为拖住人世主?果子成熟之事,人世主等人应也不知,以我所见,不如在赤峰守护,更为稳妥。”

叶武夫道:“人世主此刻,应已在赤峰了。”

“嗯?此话何意?”婉惜眼中慌乱之色一闪而逝,却被一直注视着她的博娴发现。

博娴喟然一叹,道:“婉惜姑娘,你还要瞒下去么?”

“博士生此话何解?”婉惜诘问。

乍然,叶武夫寒刀出鞘,婉惜神色一惊,转身看去,心生警戒。旋即一股大力自后脖传来,她只觉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柳三变说的不错,你仍是狠不下心。”叶武夫寒刀归鞘,低声叹道。

博娴不语,抱住昏迷了婉惜。

“烟都此刻无人主持大阵,我先入内一探。”叶武夫说道,身形一闪,直入烟都之内。

博娴看着婉惜,又是低声一叹。

“婉惜……清荷。为何你们要生就这般相同的模样,又是为何,要叫我遇上。”博娴有些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其实,我早便怀疑你的身份了。只是……我仍旧心存希冀。或许,你对我是真有感情,或许,你会邀我退隐山林?”

“是我太看重自己了啊。”

博娴颤抖着抬起手掌,元功缓缓凝聚,就要压向婉惜天灵。

就此此刻,一道剑光呼啸而来,直斩博娴与婉惜。

博娴心中一跳,忙推开婉惜,同时借这股力量后退。

“谁!”后退中,博娴厉喝,然而却无人回应。直待烟尘落下,一柄染血的长剑,入地半分。

“一瓢春水!这……是道朴无为的佩剑,怎会在此!”

博娴见状大惊,心神失守。

就在此时,一道凄美的剑芒,悄然夺命而来。

第七十四章 人谋

荒林之内,激战酣然。

绝代的剑者对上绝代的刀者,这注定是足以轰动江湖的一战。

“响遏行云横碧落。”

不待多言,刀天下招出极端,宏大刀气,如大道之斩,横推拓跋如梦。

“天问·一剑游龙。”

拓跋如梦指弹古剑,霎时间剑气冲霄,化作狰狞的剑气巨龙,直扑刀天下刀气。

轰!

刀剑交击,天地生尘,荒林之地瞬间被摧毁。两人各退半步,棋逢敌手。

然则人世主旧创在身,面色愈白。

“刺激!”

刀天下仰空长啸,一战而胜寒光再盛,决胜第二招,立时出手。

“刀衔落日浸寒漪!”

一战而胜力劈而下,刀芒滚滚,裂地而来。

“天问·二气归元。”

拓跋如梦剑指擦过古剑,带出一道血痕。

精血赞力,人世主气势再盛,剑意欲夺九霄。旋即抛剑入空,没指于地,磅礴剑意分行两路,一路直扑刀天下绝式,一路直扑刀天下!

“来的好。”

刀天下大赞,一战而胜再出无匹刀气,不避不退,直面人世主极招。

强悍再相逢,天地重失序。

极招引爆,空间颤抖,竟入大音希声之境,两人耳不能听闻,天地间仿佛陷入了一片阒静。只有不断被掀飞破碎的地层,彰显这这一回合的惨烈。

刀天下闷哼一声,连连倒退,虎口炸裂,鲜血溅射而出。而人世主负创在前,逢此巨力,瞬间面如金箔,大口吐血。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决胜,第三招。”

刀天下一战而胜舞作圆形,功体提至巅峰,分明初晨时分,却在身后凝出了苍苍茫茫的西落之阳。赫然正是当日在万章山一败告子之名招。

“阳关叠唱·落日无人。”

刀天下步伐一纵,横空而上。身倚斜阳异象,轰然一刀而出。

拓跋如梦见状,深吸一气,强提全部功体,运力古剑之上。旋即,磅礴一剑,豁命而出。

“天问·三剑化生。”

人世主罡步一踏,借以地势,欲要抗衡刀天下极致一招。然而负创在身,后力不继,天问三剑最强一式,在刀天下狂暴的攻势之下,瞬间破碎!

刀天下觑准人世主力屈时机,身如闪电,劈杀而来。

“苍生·剑海!”

危急之际,人世主强行运转功体,极致一式点出。

刀天下起刀化招,两人瞬息擦身。疲弱的苍生名流在刀天下身上划出道道白痕。一战而胜却在人世主曲池之上一划而过。

人世主一声痛呼,身形如烟消散,快速遁去。

刀天下却没有继续追击。

“人世主曲池已破,任务已成。接下来尚有一事,哼。”

刀天下扛起一战而胜,大步离去。

………………

烟都之内,叶武夫独自深入。

不可否认,烟都之地,的确古香古色。其内亭台池阁,婉转相承。宫殿盘郁,楼观飞惊。更有缥缈烟云弥漫,平添了一丝仙气。

便是沉默如叶武夫,也不得不暗赞了一声:好一副山水墨画之地。

“根据情报,此地应尚有一名狮虎族之人。拓跋如梦曾救下袭击李裔文的意怀天,他们之间,应是友非敌。此回进攻烟都,或许会遭遇他们的阻拦。”

人世主不在烟都,叶武夫却没有任何轻视的心里。烟都法阵颇为不凡,若有人主持开启,恐怕此局将反制与人。

一边沉思,一边行走。不自觉,叶武夫来到了冷屏之处。

“久闻人世主处事,喜于冷屏之后擘画。莫非便是此处?”

叶武夫想着,便要上前查看。熟料一声震慑人心的兽吼突兀传来,叶武夫一时不察,心神被夺。

远处,虎宫身形一闪而出,狠狠一掌,拍向叶武夫天灵。

危机之刻,叶武夫稳固心神,忙运转功体,提掌因应。

噗……

仓促之间,叶武夫落入下风,吐血倒退。

“果然如此。”叶武夫擦去唇角血迹,冷眼看着虎宫。

“狮虎一族,此时烟都,应只有你一人吧。”叶武夫冷笑一声,寒刀出鞘。

“擅闯烟都,受死!”

虎宫一声怒吼,罡步踏地,力透中枢。瞬间,烟都大阵开启。随即翻手取出一柄大刀,杀向叶武夫。

“有了提防,你……不足为据。”叶武夫寒刀在握,只臂力斩。只闻锵锒一声,虎宫竟是不敌,连退数步。

“吼!”

虎宫狂吼,震慑人心的吼声再出。叶武夫忙闭去耳识,只闻心神微微一颤,旋即如初。

“覆渊!”

叶武夫雷霆出击,欲用最快的速度擒下虎宫。

铿!

双刀交击,地裂数丈。虎宫鲜血狂喷,叶武夫同样虎口见血。

“杀!”

虎宫仰空怒吼,狂态高张,一身功体,竟也因此提升数层威力。

两人刀光嚯嚯,战作一团。

而烟都之外,艰难做下决定的博士生,却被突来的境况惊的心神失守。

“道朴无为的佩剑,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人不离剑,剑不离人。此时乍见游剑方尘佩剑,博娴如睹其亡,不由得面色苍白。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夺命的剑芒,急速而来。

“小心!”

危机之刻,又是一道剑芒激射,救下博娴。正是急速赶来的柳三变。

同时,一道红芒闪过,烟朱现身,已将婉惜抱在怀中,停在远处。

“博士生,何不一观剑上痕迹?”烟朱笑道。

“嗯?”

博娴面色再变,挥手一招,一瓢春水便落入他的掌中。他细细看着。

突然,他手上失力,长剑落下,插入身前地面。

“怎能……怎能。”

博士生如受重击,面色惨白,低声呢喃不止。

“博士生?发生何事?”柳三变心中一跳,低声问道。

“八卦掌……道朴剑上,怎会有八卦掌的余韵。师尊……师尊!”

博士生如陷癫狂,竟是不理柳三变,转身便化光而去。

“博士生!”

柳三变高呼。烟朱却趁此刻攻来。

“落叶满阶红不扫。”

数经造化,烟朱一身本事已非当初能比。此时极招用出,气势宏大。

柳三变柳神在手,元功运转,身后巨大的柳树虚影浮现。同样一剑劈出。

“见柳知根!”

砰!

双剑初会,地陷半分,双方秋色平分。

烟朱朱剑一转,正要再攻之时,烟都之内,突来一声凄吼。

“虎宫有危险!”

烟朱面色一变,就要抽身前往相助,却被柳三变拦住。

随即,一道流光自烟都之内激射而出,跌落在两人不远处,生死不知。

“虎宫!”

烟朱面色一变,想要上前,却被柳三变拖住。

“退下!秋·杀!”

烟朱一怒,极招上手。朱剑红芒大作,斩向柳三变。

“著柳行行。”

柳三变柳神一划,霎时间剑气花柳,挡尽了烟朱去路。同时,烟都之内,夺命刀芒再出。

“覆渊!”

叶武夫立身烟都之内,挥斩寒刀,夺命一式直向倒地的虎宫。

危急一刻,乍听诗号,伴随凌厉剑芒,与叶武夫名式铿然相碰。

“天生相,地造形,狮虎盛威名。竹中剑,杖里鸣,黄泉送君行。”

虎宫身侧,人影闪过,意怀天面带杀意而现。

突然出现的意怀天,会为此战带来何种变数?

数经造化的烟朱,一身能为究竟到达何种地步?他能否力挽烟都之危难。

道门令师造杀,博娴的未来是否会因此变化?

身入局中的人世主,在前方等待他的,又是怎样的命运?

身受构陷的藏虚,为友而怒的李裔文。道门之中,会有怎样的内幕?

第七十五章 金石留行

荡荡执法地,凛凛不可侵。

净法天风台,四方绝壁,中央猩红问罪台,苍茫独立。南面裁决所,双刀侧立,以示杀之无赦!

道门尘封若久的净法天风台,今日,终将打破阒静。

南面裁决所上,垢无尘盘膝而坐,面容无悲无喜。

净法天风台外,一道流光急速而来。落在裁决所下,现出了藏虚的身影。

“全道之锋。”藏虚唤道。

“衔令者。”

垢无尘面容一动,睁开了双眼,低声道:“抱歉,有道门高层介入,时间被硬生生缩短了。”

藏虚摇了摇头,道:“或许,这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再者,即便真有半月时间,怕也不足以让我取得证据。”

垢无尘道:“明日才是审判之日,你提前到来,可有他事?”

“藏虚命可绝,衔令者之责却不可断,我本属意道朴承接此位,只是匆忙之间,无法寻得。明日之后,烦请全道之锋奔波一趟。”

“无妨,此事便交给垢无尘。”垢无尘点了点头,旋即问道:“此事,当真已无法周全?我知明日道印也会来此,或许能让他出面。”

“难。”藏虚摇头。

垢无尘一阵沉默,许久之后道:“若明日全道之锋错杀良人,为衔令者平反后,我必卸此职。”

“不必,你若卸任,谁能堪当?你师尊,必也不愿见此情况。”

“师尊……”垢无尘眼神低沉。

藏虚道:“我受构陷一事,已有博士生与红尘素衣知悉,想必平反之日不远,期间尚需你多多协助。”

“善恶之报,如影随形。”垢无尘低语。“我……有愧全道之锋之名。”

藏虚笑道:“藏虚身死,只是终结阴谋的开端,你不必如此。不过,我倒是好奇,谁会如此强势,压下你的担保?”

垢无尘道:“埋剑绝涯。”

“是他,那倒是不奇怪了。”藏虚恍然,旋即又皱眉。“不怪,却也奇怪。他怎会无端插手此事?”

垢无尘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埋剑插手一事,还请你告知柳三变等人。这之中,或许会有线索。”

藏虚说着,转身看向了终于的问罪台。

“问罪台,呵。”他低笑一声,一步步踏上。

垢无尘心中低叹一声,闭目养神,只是身上的剑意,似乎越见凌厉了。

…………………………

荒野之间,伤势沉重的人世主急急而奔。

“曲池被破,移脉之法已无法施展。此处要害,是意外,或是他们早已得知?”人世主面色苍白,直往烟都而去。

“此局连环,我已别无他路。只是要将拓跋如梦逼回烟都,你们……真的了解拓跋如梦的底牌吗?”

正当拓跋如梦速度加快之时,前方突然传来悠扬笛音。旋即,一名金发黄袍的男子,神色冷漠,负手行来。

“前尘岂可漫随风,千古传奇不得通。唯仗笔端无粉饰,豪情拣尽入书中。”

“写书人裳不归,请教。”

裳不归一甩衣袍,傲然说道。

“陌生的强者。”

人世主眼神一冷,凝神以待。

两人相对,半响无声。

裳不归笑道:“想要伺机而动,不考虑自己能否坚持对峙么?”

“有趣。”

虽深处层层险境,人世主却依旧不见惊慌,轻声一笑,天问出鞘。

“苍生·剑瀑。”

“天问·一剑游龙。”

为求快速脱困,人世主苍生名流与天问三式同时出手,一时间,气势滔天。

“威则威矣,可惜已如流火,力不存一。”

裳不归手腕一翻,一直手臂长的铁笔出现在其手中。旋即狼毫挥洒,字发刀意。

“金石留行。”

锵!

强者交锋,极招相会。一者稳若泰山,一者却如风中落叶,无力倒飞。

“金石留行。”

裳不归乘胜追击,铁笔再出,点向人世主。

人世主勉力举剑格挡。只听锵锒一声,人世主再次吐血倒飞。

“金石留行。”

“金石留行。”

裳不归功凝一点,不停攻击人世主掌中古剑。纵使天问为绝代名剑,终于也无法承受此等攻势,悄然出现了一丝缝隙。

人世主见状,眼神一冷,竟是再度凝功于剑身之上。随着浩瀚元功的注入,天问之上光芒大涨,旋即……轰然一爆!

轰隆隆!!

庞大的元功,随着古剑炸裂之威,直迫天地。

人世主不堪其威,瞬间再度受创,呕血倒飞。

同时,裳不归闪避不及,同样被庞大的爆炸袭身,衣袍破碎,浑身鲜血淋漓。

“哼,走。”

裳不归擦了擦唇角,不再进攻,而是收起了铁笔,转身化光离去。

“咳咳。”

人世主长咳,吐出了数口淤血,体内气息才稍微平复。

“断剑而不杀,此局所谋不浅啊。咳咳。”

人世主稍作歇息后,再次前进。目标方向竟仍是烟都!

而此时,烟都之外,气氛却悄然异样。

“意怀天。”

柳三变看着来人,似是疑问,语气却颇为确定地说道。

“哈,如今局势,似乎意外的有趣。”

烟朱朱剑一挽,笑道。

“确实意外有趣。”

一声朗笑突然传来,惊见远天之上,惊鸿掠影。

顾惜朝与夜流光双双而来。

“退!”

意怀天见势不对,虚晃一招后,带着虎宫离去。烟朱同样,带着婉惜退去。

“幸好你们来得及时。”柳三变长吁了一口气。

“哦?莫非是有变数发生?”顾惜朝好奇地道。

“意怀天出手救下了烟都之内狮虎族人。此外,博娴似乎遭遇了什么事情,匆忙而去。”

说到博娴,柳三变眉头微皱。

“嗯?一瓢春水?”

这时,叶武夫走了过来,一眼便认出了那插入地面的宝剑。

“哦?你知此剑来历?”柳三变问道。

“道朴佩剑?怎会在此。”夜流光突然说道。

“恐怕道朴已经遭遇不测?但只是如此的话,博娴应不会大惊失色,竟弃了我等而去。”叶武夫走近前,拔出一瓢春水后,不由得面色一变。

“八卦掌余韵?”

“什么?”

众人闻言色变。

柳三变劈手夺过一瓢春水,确认无误之后,沉声道:“目前八卦掌,似乎仅有三人,至多不超过四人有习练。而能杀害道朴的……”

顾惜朝道:“我来时已听闻藏虚将在净法天风台接受审判,道印玄机应不会,也无时间出手。”

“不可能。”叶武夫道:“道门令师已经自封问仙台数甲子。再说迷神大阵之下,除了修有八卦掌之人,无人能登临。”

“猜测无益,还请夜流光前辈走一趟问仙台,一探便知。”柳三变说道。

“你……好,我去。”

夜流光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化光离去。但其实心里却已经知晓了柳三变的想法,否则不会让他去查探问仙台。

柳三变道:“此局将尽,我们先入烟都,将大阵毁去吧。”

叶武夫突然道:“我听博娴说过,此局虽是他所擘画,但许多情报却是由你提供。尤其是关于人世主的情报,可否告知是谁人提供?”

“谁能对人世主了解如此之深呢?”柳三变微微一笑,取出了一封书信。“是我曾接到飞信,才能配合博士生布此必杀一着。只是信中只是提到人世主除去移脉之法可转死回生之外,尚强调一点,须得在烟都之内将其诛杀,否则无法全功。”

“你尽信了?”叶武夫问道。

“所以,我又传信邀顾前辈与夜前辈前来。”

“原来如此。”叶武夫点了点头。

“先入内吧。”

柳三变说道,三人进入了烟都之内。

第七十六章 佛尊之血

妖域之内,不见天日,只有惨淡的妖氛,四处弥漫。

独行在黑暗的人,伴着枯寂,步伐却是越见稳定。

“近了,近了。”

寻根心中呢喃。进入妖域已经有了一段时日,一切却好像在无所察觉之中,了然于胸。同时,他一双美丽的湛蓝双眸愈发的明亮,气息湛然若无,功体相较以往,竟是不知提升了几许。

突然,他步伐一顿。

“百妖尊世,烽火燎原。三界无生,降杀人间。”

寻根足下突起傩步,缥缈森然。一指灵犀牵引着妖域妖氛,绘成玄奥字符。

“婆罗揭底,释耶波达。不见天日……现!”

随着话音落下,寻根指上乍然绿芒大炽,而后一指点在身前虚空,虚空竟如水面般,荡起了一阵波澜。旋即,波澜敛去,空间扭曲瞬间后,眼前景象豁然一变。

一座宏大森然的堡垒,于焉入目。

“妖域中心,不见天日。”

寻根衣袖一甩,目光定定地看着前方堡垒。旋即大步上前。

“概世皆从忙里老,谁人肯向死前休。贤愚千载知谁是,满眼蓬蒿共一邱。”

辞号逐渐远去,空间再度扭曲,不见天日再次被掩盖。

……………………

佛乡,洗身池中。

释论疏浸泡其中,面容祥和。

“算算时间,应也差不多了。”

思量间,佛相起身出了洗身池。同时,佛怒从外走来。

“佛相,外面虞千秋找你。”

佛相笑了笑,道:“如何,佛乡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没有。”佛怒拍了拍胸口,道:“有念禅师叔在,你大可安心。”

“没事便好。”佛相道:“替我转告虞前辈暂等数刻。”

“行。”佛怒离开。

“玉佛之事,三座或许能知。正好此回借求取精血一事,进入佛魔之岸一问究竟。”

念头落下,佛相释放出一身佛息,牵引着沟通佛魔之岸的光门。半响之后,光门浮现,佛相一步踏出,来到了佛魔之岸。

“佛子,你来了。你……嗯?你。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在佛相进入佛魔之岸的同时,尸罗圆谛便出现在佛相身前。然而只看了佛相一眼,却突然语塞,低声唱喏。

“嗯?前辈,你神色有异。”释论疏心思聪慧,虽尸罗圆谛的异样只在转眼之间,但仍是叫他看了出来。

“无事,你散发佛息来此,是为何事?”尸罗圆谛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

“这样……”佛相看了一眼尸罗圆谛,也不再追问,而是道:“不知前辈法号……”

“尸罗圆谛。”

“原来是戒座,晚辈释论疏,见过戒座。”佛相躬身行礼。

“释论疏……嗯,好。你来此可有事?”

“我欲寻定座求取一滴精纯之血。详情如此。”佛相将此事大略地说了一下。

尸罗圆谛听完,眉头一皱,道:“不妥。定座是镇压妖域的核心,若逼出精血,定会让他功体受损,届时恐怕封印不稳。”

“佛友,此事交我处理吧。”漆雕光明突然出现。

“你怎又出来了?”尸罗圆谛问道。

“无根飘萍应已经找到妖域中心了。冲击封印的妖力,已经有所缓和。”漆雕光明回答。

尸罗圆谛摇了摇头,道:“或许只是敌人的计谋。既然你已经出来,释论疏之事便由你负责,我先往镇压处守护。”

说完,尸罗圆谛化光离去。

漆雕光明道:“可否为我一述当前局势?”

“日前博士生设局针对烟都,我委托虞千秋前辈前往相助,目前虞前辈已功成归来,想来此局应可底定。至于诛仙海,曾有听闻红尘素衣即将对其展开攻势,想必也在近日。此外,便是退隐许久的狮虎族近来动作频频,似乎有再出的迹象。”

“烟都、诛仙海——皆是封印妖域之后出现的势力吗?先前与红尘素衣一晤,倒是有谈及诛仙海。至于狮虎族,的确是难缠的势力。”漆雕光明一阵沉吟。

佛相道:“狮虎族虽有再出的迹象,但看其行动,似乎并无危害武林的意思,应可无虞。”

漆雕光明道:“我心里已经有数。此外,我方才听闻,你来此是为求定座精血?”

“是的,原因如此。”佛相将虞千秋相助一事大致说出。

“精修功法之血,嗯,果是天意。”漆雕光明低声自语。

佛相面现惊奇,正要开口询问,却见漆雕光明翻手取出了一个水晶小瓶,瓶中盛一滴金色的血液。

“好浓郁的佛力。这便是定座精血么?”佛相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气。隔着水晶小瓶,他都能感到血液释出的浓郁佛力,甚至连自身佛元,都隐约有愈发纯净的感觉。

漆雕光明却摇了摇头,道:“不是。这是当初佛尊留下的精血,说有朝一日会有人前来索取,想必便是应在了你身上。”

“佛尊,是佛乡之祖。”佛相连心境都难以保持了,把眼珠子都瞪大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拿去吧。此外佛魔之岸的进入之法,也一并交你了。”漆雕光明将佛尊精血交给了佛相,旋即指上捏着一团白光,点向了佛相眉心。

“多谢慧座馈赠。”佛相躬身道谢。

漆雕光明道:“无根飘萍进入妖域已有一段时间,近日来,妖域冲击封印的力度也的确减弱了不少,但仍是无法轻易离去。我之前曾应诺红尘素衣进攻诛仙海时会出手相助,届时或许要劳烦你替贫僧镇守佛魔之岸了。”

佛相一脸惶恐,道:“小僧只恐实力不足,误了大事。”

漆雕光明摇了摇头,道:“你与上次来的佛识,虽根基修为不足,但体质特殊。镇压一段时间,应可无虞。”

“既然如此,小僧便不再推搪。此间事了,虞前辈也尚在伽明殿等待,小僧便先告退了。”

漆雕光明点了点头,道:“去吧。”

佛相退出,旋即用漆雕光明所授之法离开了佛魔之岸。

这时,尸罗圆谛却又走了进来。

漆雕光明问道:“如何,封印之地可无恙?”

“无事。你……有何见解?”尸罗圆谛突然询问。

“想不到竟真存在一佛五身之事,罪过罪过。”漆雕光明低头唱喏。

尸罗圆谛道:“我观此子身上已有另外两股佛意,恐怕已有两身遇害。若五身归一,恐会因怨恨过重,而转天佛之身为魔佛……”

“我观佛识与佛相两人,皆是心性坚韧之人,应不会发生此事。虽然如此,但我们也需要有所因应,玉佛魂灵将散,恐未曾着手此事。我须借诛仙海一事,与红尘素衣好生详谈了。”

尸罗圆谛眉头皱起,道:“红尘素衣,未曾听闻的名号,可能托付?”

“阿弥陀佛,虽仅有一会,但其人目藏乾坤,胸怀日月。更有一身隐而不发的浩然之气,乃是济世之能人。”

“哦?他当得起你如此评价?即便是当年的博士生,你也不过是批下栋梁之才的评语而已。”

漆雕光明笑笑不说话。

尸罗圆谛还要再说,却又忽然止住。

“定座召唤,速去。”

两人身形一动,化光而去。

第七十七章 万里天剑尽苍穹

烟都之外,依旧云烟笼罩。天地一片阒静,好似先前的一切,从未发生。

而在烟都之内,却是气氛诡谲。无声之中,透着难以言明的凝重。

乍然,流光一瞬,染血的身形,带着淡淡的腥风,落在了烟都冷屏之外。

“咳咳。”

拓跋如梦轻咳,旋即用手掌捂住,缕缕鲜血自指缝溢出。

“出来吧,你们不是一直等着拓跋如梦么?”人世主大喘了几口气之后,开口说道。

人世主话音落下,柳三变等人纷纷现身。

“人世主,你……果然是值得值得尊敬的对手。”柳三变笑道,眼神却一改以往的温和,略带凌厉地注视着拓跋如梦,注视着在场所有的人。

人世主突然一笑,道:“多次交锋都未见异样的红尘素衣,居然会对已经力竭的拓跋如梦露出这样的神色,当真令拓跋如梦……咳咳,不枉此遭了啊。”

“嗯……”柳三变定定地看着拓跋如梦,突然说道:“归降吧,人世主。以你的才智,若是用在正道之上,必是一大栋梁。”

“柳三变你……”叶武夫眉头一挑正要说些什么,却被柳三变摇头阻止。

“哈哈哈。”

人世主蓦然仰天狂笑,却又禁不住鲜血涌出而连连咳嗽。他稳了稳气息,道:“拓跋如梦一生如何,自是心知。归降,已绝无可能。”

“那今夜,烟都,人世主都将会在此永埋。”叶武夫一抹寒刀,杀意凛然。

“然而,拓跋如梦却仍要顽抗一回。”

话音落下,赫见人世主足踏罡步,举手凝气。几乎在刹那之间,整座烟都的烟云之气都被其凝聚一身。

“此式非凡,众人小心。”柳三变喊道。

拓跋如梦气散全场,凝无垠烟云之气,化作了一柄通天彻地的巨剑。庞大的剑压,让人世主俊美的脸庞都有些扭曲了。

“柳三变,就以这一式,为此战划下句号吧。”

“万里天剑尽苍穹!”

拓跋如梦操控着巨剑,横斩而下。

“覆渊。”

叶武夫双身瞬出,两刀一式,瞬间斩向了巨剑。

“玉垒浮云变古今。”

顾惜朝惊鸿剑出,极招瞬间出手。无匹剑芒,应和着叶武夫刀气,竟起了相辅相成的奇效,瞬间两道名式威能再涨。

砰!

轰隆隆!!!

三人极招相会,霎时间天崩地裂。三人所处地面竟承受不住压力,开始寸寸破碎。

柳三变见状,柳神在手,奇异绝学再现。

“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

奇异的绝学,伴着奇异的步伐。柳三变柳神舞动之间,赫见一道道柳树虚影不断浮现。地裂之兆竟尔消弭。

蓦然,人世主嘶哑的笑声再次传出。

“同饮败果吧,喝啊!”

人世主沉声一喝,竟是放开了天剑的操控。霎时间,天剑失去了约束,威能瞬间爆发。

顾惜朝两人极招瞬间被破。双双吐血倒飞。

“护!”

柳三变衣袍一甩,无数柳树虚影飒飒而动,枝叶飘散,竟在无声无息之中,逐渐将天剑之上的威能化去。

“破!”

柳三变一声长喝,剩余的柳树乍然亮起碧绿光芒,旋即轰然一爆,天剑顿时破碎。

“额噗……”

天剑被破,人世主如遭重击,仰天高吐朱红,就连牢牢系住的高冠也被掀飞了,滚落在冷屏之中。

雪白的衣裳,已经被鲜血染红。干涸的血液凝结成暗红色的血块挂在衣裳之上。散落的发丝,是枭雄最后的末路。

“拓跋如梦……输了。”

低声的呢喃,是失路的呐喊。步伐蹒跚,颤抖伸出的手,似乎仍想抓住那不可预知的未来。

“柳三变。”叶武夫冷声开口,唇角血液在流,眼中杀意在凝。

柳三变看着拓跋如梦的模样,眉头微皱。

“拓跋如梦有最后的一个要求,请红尘素衣允可。”拓跋如梦开口,涣散的眼神,茫然地看着柳三变。

“说。”柳三变道。

“君子死不落冠。拓跋如梦虽非君子,但死前,仍希望能可束带矜庄地奔赴黄泉。”

“你……整冠吧。”

“多谢。”拓跋如梦颤抖着身子躬了躬身,旋即走入了冷屏之中,缓缓将高冠系上。俄然,熟悉而疲弱的辞号,再次响起。

“帘外几多争战,帘中握尽苍穹,谁悟得机心如梦。念悄然处、狮行虎顾。更掀起、烟雨云风。”

“嗯?小心有诈。”叶武夫靠近柳三变低声说道。

同时,冷屏之中,火光一闪。霎时火起,弥漫了整个冷屏。

“这……”柳三变一时愕然。

顾惜朝却是面色大变,惊道:“空气中有硫磺气味,烟都之下埋藏了炸药,大家快退!”

说完,当先抽身而退。

柳三变两人紧接着离去,叶武夫离去前,更是发出了一道刀气斩向了冷屏所在。

轰隆隆!!!

三人离去之后,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不断传来。雄踞武林的烟都在此夜,彻底烟消云散。

烟都之下,柳三变三人心有余悸地看着轰然破碎的烟都。

“想不到人世主竟狠辣至此,宁可毁去一生的基业也想拉我们陪葬。”叶武夫道。

顾惜朝对柳三变道:“向你送信之人要你在烟都之内完成诛杀拓跋如梦的原因,怕也是知晓烟都这一张底牌,想要将我们都诓骗进来。”

“抱歉,此回是柳三变疏忽了。”

叶武夫摆了摆手,道:“不论如何,江湖乱源已去其一,接下来你作何打算。”

“嗯……本该是一鼓作气,斩杀王权。只是目前众人皆已负伤,反倒是不宜轻易动手了,便各自疗养吧。动手之时,我会通知。”柳三变思考一番之后说道。

“可以,我随时等你消息。”叶武夫点了点头,先行离开了。

顾惜朝道:“我目前也无事,你若有需要协助的地方,尽管开口。”

“多谢。算算时间,藏虚之审判应也开始了,烦请顾前辈与柳某一同走一趟净法天风台。”

“藏虚……此事我亦有听闻。也好,便一同前往吧。”顾惜朝点了点头,旋即道:“今夜李裔文并未现身,莫非……”

柳三变点了点头,道:“烟都之人暗中传信,李裔文已经前往净法天风台了。”

“我的天啊。”顾惜朝拍了拍额头,道:“我与李裔文接触不多都知道他此去会引起怎样的后果,你居然还能在此淡定布局。”

“前辈说的是,柳某这便开始紧张,咱们快去吧。”柳三变身形一动,率先化光离去。

顾惜朝赶忙跟上。

原地,只剩下漫天烟硝。

第七十八章 心有执着则无所畏惧

净法天风台上,今天突然刮起了一阵阵的罡风。

天气有些阴沉,让本就压抑的气氛,更加压抑。

裁决所中,垢无尘神色端庄;问罪台上,藏虚面容淡然。

四周之地,早已经聚集了众多道门之人以及关心此事的武林吃瓜群众。

此时,面对再开的道门裁决之地,人群之中已经议论纷纷。

“想不到在有生之年,竟再次看见净法天风台的开启。”有人感慨,是一名龙钟老者,显然经历了许多的年岁,知晓不少秘辛。

“藏虚为人一向正直,为正道做了不少贡献,怎么会突然对他采取审判呢?”有人质疑。

“你不知道了吧,听闻藏虚勾结外人,谋害了道门三辉中的一线随,更企图颠覆三教关系,引发战争。”

“不错,近日来武林道上关于此事的消息,甚嚣尘上,想来也不是空穴来风。”

“武林道上的消息有多少能信?只可惜武林公开亭被封禁,至今无人去解开,否则也不会让谣言乱窜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九天之上,惊雷突起。旋即一道超然道影,破云而来。

“执地之厚,拥天之重,万籁古今传透。知善守,归无咎。”

道印玄机气势而来,一身气机浩荡,毫不掩饰,似乎在彰显着内心愤怒,面容却又是古井无波,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情。

“既然道印已至,那便开始吧。”垢无尘长身而立,拂尘一扫,一身凌厉的气息,竟撕裂了道印浩瀚的气机,直冲九霄。

道印旋即诧异地看了一眼垢无尘,却没有说话。

“传白首留仙墨张声。”垢无尘一声高喝,两名道童搀扶着身形消瘦,双眼无神的墨张声缓缓来到。

“藏虚!”

垢无尘一声厉喝。“道门三辉为武林贡献无数,今死于天星剑法之下,你可有话说!”

“我……”

藏虚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天外却突然传来仙音阵阵,旋即一团散发耀眼光芒,如六芒星般的光球飞速而至。同时,慈和的声音缓缓传来。

“此会,也让聆音见证吧。”

“聆音?”

光球话音一处,在场之人俱都微微一惊。

“见过衔令者。”

在场的道门中人俱都行礼。而后道印旋即微微躬身,道:“见过半师,半师怎会来此?”

藏虚看着光球,嘴唇抖动,最后只剩下一声微不可查的抱歉。

聆音道:“藏虚衔令者之职,乃是聆音所荐,若藏虚真做出杀害同门之事,聆音亦有责任。因此此会,自然不能缺席。”

“你当然有责任。”

聆音话音落下,又是一道雄浑的声音传来。旋即,便见净法天风台外,一名淡蓝色道袍的中年道者龙行虎步,气势昂扬而来。

“何比君子?屈人之姿。有我矣,埋剑当识。”

“是他?埋剑绝涯,想不到他竟也会参与此会。”人群中有人惊呼,显然认出了来者身份。

“绝涯,你怎会出现在此。”聆音光球飘忽不定,慈和的声音飘荡而出。

“你能来此,我为何不能来此?”绝涯说着,来到了裁决所之上。

“见过师叔。”垢无尘躬身行礼。

“哼。”绝涯冷哼一声,并不搭理垢无尘,而是看向了道印玄机。

道印微微颔首示意。

绝涯却是冷哼一声,诘问道:“你为何不行礼?当初便是你师兄见了我,也要尊称一声前辈。”

“哦?你与宗上天峰分数道门不同派系,虽远年长于我,但以辈分而论,却是同辈。我又何须对你前辈以称?”

“嗯?不知好歹!”绝涯一怒,抬掌便击向道印。

道印本就是性格刚烈之人,见绝涯攻来,也丝毫不虚,同样举掌回击。

砰!

两人一触即分,各自倒退了半步。

绝涯冷笑道:“本事不错,可惜,你们想拖延时间庇护此人,却是不可能了。”

垢无尘沉声道:“师叔,我知道你向来对我抱有成见。但藏虚本是无辜,你受人挑拨导致仓促开启审判,过了!”

“此地有你说话的余地?”绝涯双目一敛。

“余地?”垢无尘两眉一竖,喝道:“垢无尘身负全道之责,便纵是道皇当面,也无人能阻我发言之权!”

“够了!”

聆音清喝,止住了双方愈发炽烈的怒意,道:“武林英豪集结在此,莫要浪费了时间。全道之锋,请开始吧。”

“是,衔令者。”

垢无尘点了点头,旋即整了整衣冠,道:“藏虚,一线随之死,而今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还要辩解?”

“我……放弃辩解。”藏虚眸子一闭,轻声说道。

“好!”垢无尘深吸了一口气,颤声道:“根据道门律令,恶意残害同门者,由全道之锋,亲自执行斩首之刑!”

“且慢,吾有话要问白首留仙。”聆音突然说道。

一旁墨张声眉眼一动,看着光球,颤抖着躬身,道:“衔令者有任何问题,尽管……”

话未说完,墨张声竟是双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嗯?”

道印眼神一凝,身形一动便出现在墨张声身前,伸手捏住了他的手腕,而后缓缓摇头,道:“白首留仙身体十分虚弱,已陷入了昏迷。”

聆音道:“既然白首留仙已然昏迷,不如将审判延迟,待他醒来再继续吧。”

“不行。”绝涯冷笑一声,道:“直到如今你们仍想庇护此人。我早便听闻了如今道门之中派系林立,暗中较劲,但想不到连你聆音衔令者,也会是其中一员。

“你!”

聆音嗔怒,却已不好再多言语。

道印则是双目一眯,道:“请注意你的言辞。”

绝涯不理,对着垢无尘道:“如何?你这位全道之锋,也要徇私舞弊?虽然墨张声已经昏迷,但莫忘了藏虚已经亲口伏案了。”

垢无尘皱眉不语。

而同时,来此之人也开始对着垢无尘等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藏虚见状,喝道:“动手吧,垢无尘!”

“抱歉。”垢无尘低声一叹,眼角滑落了一滴晶莹。旋即元功催动,剑指一引,背后除妖剑铮然出鞘,凌厉剑芒直射毫不设防的藏虚咽喉。

“且慢!”聆音一声惊呼,但闻琴声一响,一道光芒激射而出。眼见着就要撞上垢无尘的裁决之刃,绝涯却又是后发先至,将聆音攻势拦了下来。

“埋剑绝涯!”

聆音怒喝,绝涯却是冷笑不语。

就在藏虚即将魂断之际,天外突然一道剑芒,将垢无尘的裁决之刃打落。

“怎会!”

脱离危机,藏虚却是不喜反惊,面上失色。

“是李前辈……他怎会来此?”垢无尘同样是面色一变。

同时,一条饱含着杀机的身形,凛然而降。

轰隆!!

李裔文重重踏在藏虚身侧,庞大的压力,瞬间便将问罪台踩得布满裂痕。

“你怎会来此!”藏虚怒问。

李裔文不答,剑指一引,飞凶落在两人身前。

“伤害藏虚,会让李裔文失去理智。让李裔文失去理智的代价,你们承受不起!”

话音落下,李裔文气势再发,问罪台轰然一爆,化作平地。

“李裔文,不可冲动!”藏虚低喝。

“敢来道门之地撒野,剑者,你胆识不低。”绝涯双袖一拂,出现在李裔文身前。

“前辈……”

垢无尘张口欲呼,却被道印拦住。

“不要冲动,或许李裔文的出现,会是此局的破局之点。”

说着,他看向了聆音,果见她也没有其他动作。

“好友,不要管我,若真要为我复仇,便替我找出真凶,洗刷我的罪名。此地是道门之地,你无法匹敌众多道门之人。”

“李裔文,从不惧战。”李裔文一抬头,发丝狂舞,冷峻面容上,平静如渊的眸子透着不可动摇的执着。

“你……唉,这是一条不归路,你不该走上。”藏虚叹气。道门虽然隐世,但依旧是不可撼动的强大存在,李裔文的挑衅,注定会受到针对。

绝涯哈哈一笑,道:“有点气势。能接我三招,饶你不死。”

李裔文身躯一震,将藏虚震退,而后飞凶一扬,剑芒直指绝涯。

这一场龙争虎斗,是态度嚣狂的绝涯技高一筹,还是背水而来的李裔文武胜三分。面对在场众多道门强者,他又能否如愿将藏虚救下?

第七十九章 踏佛

幽沉的妖域之中,如蛰伏巨兽一般的城堡悄然矗立。无声无息,只有浓郁的妖气流转,为此地更添诡谲。

不见天日,不见天日。传说之中妖域的至高殿堂,终于映射在了那一双美丽的湛蓝眸子当中。

“这里,便是我的终点了么?”

寻根眼眉低垂,步伐坚定地迈向这座恐怖的城堡。

“呜呜呜哇哇。”

“呵呵哈哈哈。”

妖风夹着凄厉的嘶吼,不住地侵扰着寻根心神,然而寻根面神平静,丝毫不受外力所扰。不多时,便来到了不见天日大门之处。

而似乎感应到了寻根的气息,厚重的大门竟是自动缓缓升起了。旋即,一道狂霸而难掩喜悦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回来了,爷最忠诚的爱将——司命尊楼月。”

话音落下,寻根但觉眼前光景一变,竟已到了不见天日之内。

可以看出这是一处议事之所,只是此刻阴阴沉沉的,而面南之处,腐朽的皇座之上,一团绿芒不住漂浮。先前的声音,正是这绿芒所发,

“王?”寻根看着绿芒,略有迟疑地喊了一句。

“当年与佛尊一战之后,你便不知所踪。快与爷说说你的经历。”妖尊说道。

“我……”寻根闭目沉思,旋即摇了摇头,道:“很抱歉,我没有丝毫的记忆了。”

“嗯?怎会如此?啊……你的身躯。”

妖尊一惊,旋即发现了寻根身躯异样,探出了一道绿芒笼罩在他的身上。良久之后,绿芒消散,妖尊愤怒的声音再起。

“是谁,到底是谁!竟敢抽出你的脊椎龙骨!”

寻根道:“我已毫无记忆,并不知道是谁所为。甚至连对妖域的记忆,也是在进入妖域之后才开始忆起的。”

妖尊一阵沉默,绿芒光芒时隐时现,显然心情尚未平复。

寻根道:“我此番能进妖域,也算颇为复杂,详情如此。”

他大略讲述了目前武林形势,旋即又将要求妖尊暂时停止封印的要求说出。

妖尊冷笑一声,道:“若非逍遥子那个牛鼻子坏事,爷早就将着破封印冲破了。”

“逍遥子?”寻根眼中一亮,问道:“此人现在何处?”

“当初妖域被封之时,他也被一并封印。只不过众人伤重,方才让他苟活至今。”说到这里,妖尊一阵冷笑。“谁知道他近日居然不知死活想要进犯不见天日,目前患不救与饮千殇两人正到处搜查他的下落。”

“患不救,饮千殇。八将其二。”寻根一阵沉思,而后说道:“他们二人本场作战,可借妖域无尽的妖气所用,倒是能与逍遥子旗鼓相当,同时王也能察觉而迅速前往,确实是很好的方法。只是目前恐怕不宜对逍遥子下手。”

“哦?”

妖尊应了一声,半响不语,旋即道:“司命尊,你变了。”

寻根摇了摇头,道:“逍遥子在妖域之内一事有不少人清楚,再加上此刻中原群侠也正设法解开妖域封印。此时与他们加深矛盾,并不理智。”

说着,寻根又点了点头,道:“我也并没有变,只是思考问题的方向不同了。我失去了记忆,却也如同经历了新生,或许,我们与人类,并非无法并存。”

“并存?哈哈哈哈。”妖尊蓦然大笑。“爷曾经也想过,或许与人类接触最多的乐舞衣会跟爷说这样的话。但是,她直到战死的那一刻,都没有说过!想不到,今日却从你口中听到了这样的话语!”

“王,你态度依然坚决吗?”寻根轻声开口,并解下了背后竹囊,内中尚有未及掩埋的尸骨。“我一路行来,见得只是无数的荒丘,无人掩埋的尸骨;听得是绵绵的凄吼,触摸的是压抑的气氛。王啊,妖域……不该如此啊。”

“人类中有一言,为万民立心。王啊,妖域如今只剩了破败,又如何为妖族子民立心啊。”

绿芒听闻此言,漂浮地越发激烈了。良久之后,妖尊微微一叹。

“爷又如何不知?只是亘古以来,妖域本源不断消耗,如今已将殆尽。我若不谋他路,只怕本源消耗殆尽之后,妖族将要就此破落了啊。”

“本源殆尽?”寻根面色一变,急问:“怎会如此?可有补救之法?”

“唉,此事本不愿与你们说起,但既然提及,爷便不再瞒你了。你应也知晓,娲皇河贯穿妖域,并散发出妖族赖以生存的精纯妖气。然而早在爷进攻人间之前,便发现从娲皇河中散逸出来的妖气纯度竟开始逐渐下降,便前往娲皇河的源头娲皇灵峰探索,却发现了娲皇灵峰之内的妖族本源在似乎失去了生生不息之意,开始逐渐萎靡。

爷百般无奈之下,又听闻人类之中有三页神秘的金书,若能聚齐便可让人拥有时间回溯之能。爷心想或许能从此查出本源衰弱的原因,因此才封锁了娲皇灵峰并挥兵人间。”

“原来王当初封锁娲皇灵峰的原因竟是如此。至于金书……”寻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微皱。

“楼月,可是想到了什么?”

“我在想怪不得一路走来,空气之中的妖气都杂而不纯,想不到原因在此。”

妖尊道:“妖族的生存离不开精纯的妖气。若妖族长时间处在斑驳不纯的妖气或无妖气的环境中,除非能修为能够达到你我这般境界,否则会发生灵智降低,甚至退化成妖兽的情况。现在,你还要拒绝战争吗?”

寻根道:“人间之地,能人异宝不胜枚举,博古通今者更是大有人在。寻根此番机缘,也识得数人,或许他们能有办法解决。”

“寻根……寻根。哈哈,好。”妖尊莫名哈哈大笑。

“但凡有一丝和平相处的可能,寻根都不会放弃。妖族,真的再经不起战争了。”寻根说道。

“好,爷此回依你。爷会停止冲击封印,也会召回饮千殇两人,但是你要记住,你的时间不多,若是没有行之有效的方法,爷会再次发动战争。”

“多谢王。既然时间不多,我便不在多留了。”

妖尊问道:“你将通过何种方式离开妖域?”

“定座曾在我体内留下一道佛元,只要将这道佛元运转全身,便可牵动封印。届时定座便能出手将我接引而出。”

寻根说着,运转体内佛元。霎时间,身周妖氛扭曲,旋即佛光一闪,寻根消失。

妖尊看着寻根消失的位置,怔怔出神,旋即低声开口。“妖族,的确再经受不起战争了啊。”

…………………………

夜风悠悠,夜月幽幽。

久无人迹的江湖道,一块早已腐朽不堪的木栏之下,狂傲的刀者,静静地盘坐。立在身前的长刀,鎏金的胜字在夜月下闪烁幽光。

俄然,九天之外,剑意破霄汉。随后,朗然辞号,于焉响彻。

“我有昆吾剑,求趋夫子庭。白虹时切玉,紫气夜干星。”

轰!

人影落地,振荡起漫天烟尘。同时一柄无锋长剑,虚空旋转,直落来人身前。

来人,赫然便是七尊剑之评技者!

“刀者,便是你,要开启公开亭吗?”评技者剑指一并,指向了刀天下。

刀天下缓缓起身,面神平静地看了看评技者,道:“开启者是我,但是守亭之人……是你么?”

“呵。”

评技者轻声一笑。“筵亭秋水玉飞倾,受墨竹先生所托,护守公开亭。败我,你便可达成目的。”

“如此,刀天下领教!”

刀天下手掌一抬,一战而胜凛然在握。

一刀一剑,两双对视的眼,谁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远处,裁决者负手而立,冷眼旁观。

………………

近漠林中,重伤痊愈的王权面无表情,听着贪狼的禀告。

而被派遣而出的火火火等战将,也已经归来,恭敬地立在两旁。

“这段时间武林之事大致如此。此外,便是有传闻柳三变全力针对烟都,昨夜烟都方向火光大作,整座烟都已经被烧毁了。”贪狼微躬着身子,声音虽竭力保持平静,眼中却仍禁不住露出惊骇之色。

与诛仙海实力相差不多的烟都,就这样败了?

“人世主虽与烟都一同毁灭,但其麾下战将却没有因此而亡。只是失去了人世主,他们便会各自为政,恐怕翻不起什么风浪了。嗯……贪狼你可有他们的下落?或许能将他们招入诛仙海。”王权老神在在地分析。

“这个……并无。”贪狼摇了摇头。“烟都再出以来,风宫便从未出现。云宫被虞千秋与佛识联手重创,下落不明。而烟宫则是在烟都外现身就走雨宫之后,不知去向。”

七杀这时说道:“王,继烟都之后,正道之人必将全力对付我们诛仙海,我们可要采取动作?”

“嗯……”

王权一阵沉思,目光横扫,在碎黄泉身上停留一会儿。心里想的却是如今台面只剩下诛仙海,行事难免诸多不便,或许将妖域释出,能吸引正道的注意力。

想到这里,王权便说道:“本王曾承诺要协助解放妖域,无奈此前重伤,不得行动。而今伤势痊愈,自当将此时提上日程。”

火火火闻言,神色一喜。“呵呵哈哈哈哈,亲爱的王,您准备对那些可恶的光头动手了么。”

贪狼则是冷静地分析。“目前柳三变等人针对人世主,在人世主豁命一搏之下,必也损伤不小。此时佛乡甫经伤创,又少外援,确实是最好的进攻时机。”

王权豁然起身,哈哈一笑:“如此,便随本王踏平佛乡,解放妖域。”

第八十章 名刀 埋剑

净法天风台,因为李裔文突然出现,一场审判已经演变成了武战。

面对气势迫人的道门先天埋剑绝涯,李裔文悍然举剑,一护挚友。

“接我三招,饶你不死!”

绝涯狂声一笑,旋即浩瀚元功饱提,双掌风云并聚,而后轰然一掌拍出。

“破天阙!”

“轻身一剑。”

绝涯一掌气势浩大,李裔文不敢小觑,飞凶一振,极招瞬出。

轰!!

极招对碰,顿时净法天风台之内飞沙走石,掀起蔽日烟尘。对撼的两人更是连连倒退,各自震撼。

“好好好,好一个剑者,好一个后起之秀!”

绝涯哈哈一笑,旋即手腕一番,取出了一柄碧绿色的细长刀刃。

“是神泣!”

垢无尘面色一变,认出了绝涯的武器。这是一柄十分歹毒的兵器,虽然看上去很细薄,却有着两重刀刃,被其所伤的伤口往往难以愈合。当初三教内斗,儒释两教有许多高手便是被这柄刀刃所伤,迟迟无法恢复而身亡。

“你,值得我认真对待。”

“名刀·一气归藏!”

绝涯藏到左胯,身躯微微伏下,旋即猛然爆冲向李裔文。同时,神泣刷然而出,带出了一道淡绿色的刀气直冲李裔文。

锵锒!

李裔文飞凶一横,挡住绝涯至极一式,然而巨大的力量直接让他胸口发闷,唇角、虎口不停溢血。

然而即便如此,绝涯也并未收力。神泣压着飞凶,手上劲力不断加大,压的李裔文不停后退。

“我……不允许他们受到伤害。谁也不行!”

倒退之中,李裔文突然开口。

“嗯?”

绝涯心中一跳,旋即对上了李裔文那双冰冷的眼睛,莫名地感到头皮发麻。

李裔文步伐一定,竟硬生生止住了后退之势。同时身躯一震,竟将绝涯一式余威尽数纳入地面,顿将地面踏出一道蛛网裂缝。

“不妙!”绝涯暗道不好,当机立断抽身后退。

迫退了绝涯,李裔文饱提一身元功,倾注在飞凶之上。惊艳人世的一剑,一往无悔的一剑,再现人间!

“一剑……轻生。”

低声的呢喃,却有着不可动摇的意志。

绝涯面神沉重,在李裔文极限一招之下,再没有丝毫的保留。浩瀚的元功,同样提至极致,传说的埋剑一式,经历无尽岁月,再现尘寰!

“埋剑·苍生懿旨!”

“嗡嗡嗡嗡……”

埋剑绝式一出,在场之人的佩剑都在不停地嗡鸣,似要臣服。然而,倾注了李裔文轻生意志的飞凶,却是丝毫不会所动!

锵!

一声轻巧的铁器交击之后,两人擦身而过,天地却突然陷入了一片阒静之中。

大音希声!

在场根基薄弱之人,已经在这伟力之下陷入昏厥。根基稍强的,也是双耳溢血,脑中轰鸣不已。

唯有道印、垢无尘等人,方能定力不摇。

骤然——

咔擦咔擦!

净法天风台一侧山壁,受李裔文至极一招,竟承受不住,山体逐渐崩塌。

“不妙!”

道印几人面色一变,身化流光,将倒塌山壁之上负创之人带离。

“哼……噗!”

绝涯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身躯微微一晃。

“世间——竟有如斯剑法。剑者,你的名字。”

“李裔文。”

李裔文情况也不是很好。极招对碰之下,他此刻体内气血翻腾不休,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的,显然没有看起来那般轻松。

“你是埋剑一式面世以来,唯一一个能胜其半式的剑者,埋剑绝涯记住你了。你离开吧。”

“我说过,我不允许他们受到伤害。”

李裔文深吸了一口气,举起飞凶,遥指着绝涯。

绝涯双眉一皱,道:“你虽胜我半式,但却非胜我。若再顽抗,绝涯会下杀手。”

“好友,不用理我,你快走吧!”藏虚嘶吼,双拳紧握着,因用力过度,指节泛白。甚至指甲都戳破了掌心,丝丝鲜血沿着指缝滴落。

他很想上去帮忙,但却死死地克制住自己。他知道他不能动,他一动,或许便会引发绝涯雷霆的攻势。

李裔文却是摇了摇头,道:“李裔文今日,宁死不退。”

“既然如此,我只好……”

“你只好如何?”

绝涯话音未落,便又一道略显阴沉的声音传来。旋即两道流光落下,现出了柳三变两人的身形。

“你没事吧。”柳三变打量着李裔文,眼露担忧。

李裔文没有回答,抿了抿唇,问道:“你怎会来此。”

“你都来了,我会不来吗?”柳三变一笑。

“哼,你又是什么人?”绝涯被呛了一声,心下恼火。见来人又与李裔文絮絮叨叨,不由得喝问。

“哎哟哟,看这位神色语气,怕不是要打我们?”顾惜朝眉头一挑,戏谑开口。

“你又是何人?”绝涯冷眼相看。

“天外惊鸿顾惜朝。”顾惜朝衣袖一甩,傲然开口。

“成名的剑者。只是……你有本事在埋剑之式下活命吗?”绝涯神泣划圈,冷声说道。

“埋剑绝式,顾惜朝欲领教许久矣。”顾惜朝单手一拂,惊鸿剑铮然拄地,震起一阵剑风。

“前辈且慢。”

一旁柳三变见李裔文伤势无碍,阴沉的面色已经缓解了下来。再见顾惜朝两人之间火气渐盛,忙道了一声,走到了顾惜朝前面。

“哦?你是个人物。”绝涯见柳三变这么快便收起了心中愠怒,换上了一副云淡风轻的笑容,不由得赞了一声。

“在下柳三变,见过埋剑前辈。”柳三变笑着拱了拱手,道:“柳某此来,实是有重要的信息告知,还请前辈稍安勿躁。”

“总算来了一个懂礼数的小子。”绝涯哼哼两声,将神泣收起,道:“有什么话,说吧。”

柳三变说道:“根据柳某调查所知,之前杀害了空禅师的天心君尚未死亡。当日宗上天峰一役,只是他借机隐入幕后的手段。”

“竟有此事?”垢无尘等人面色微变,当日他们都是在场之人,却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只有道印与顾惜朝若有所思。

只不过道印是看着藏虚若有所思,顾惜朝则是看着柳三变若有所思。

绝涯道:“此事我也听闻,但似乎天心君乃是受了藏虚一招而身躯炸裂。如今天心君未死,藏虚岂非更具嫌疑?”

“非也。”

柳三变摇了摇头,道:“天心君连秘而不传的八卦掌都能偷学得手,何况藏虚道长的天星剑法?其次,烟都之人功体本就诡谲无比,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暗手,也并非没有可能。当日道印也在场,敢问可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柳三变说着,看向了道印。同时众人的眼光也随着他的话语,落在了道印身上。

道印面露思索,半响后摇了摇头,道:“并无异常之处。”

柳三变接着说道:“因此柳某怀疑当日的天心君,其实只是一个化身。”

绝涯挑眉,道:“即便如此,也无法洗去藏虚的嫌疑。他终须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也必须给天下道门一个交代。是吧,我的好师侄。”

垢无尘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那不知了空禅师之死,绝涯前辈又要如何给佛乡一个交代?”

就在此时,一声高喝传来。净法天风台入口处,赫见一名袈裟破碎,身上犹染血迹的僧人大步走来。

来者,正是佛乡五子之佛识!

顾惜朝见佛识到来,暗暗点头,心中已经明了今日藏虚之命算是保住了。同时对柳三变之智谋更是佩服,连番突发情况之下,尚能做到如此地步,实非常人所能。

柳三变见佛识到来,同样心中一喜,迎了上去,口中说道:“大师受累了。”

“为天下苍生,佛识甘承。”

绝涯冷睨了佛识一眼,道:“小和尚,受了伤就好好疗养,免得早见了如来。我们道门内部之事,少来掺和。”

佛识道:“数百年来,三教皆全力休养生息,鲜少涉足人世,以至于诛仙海等祸世孽胎为祸武林,全赖藏虚、博娴等人之力维护武林和平。以此功德,藏虚之性命,早已超越了道统之限,又岂能再以道门内法处置?若绝涯前辈坚决要讨要那一个交代,那么还请为了空禅师之死,给出一个交代!”

“要交代,凭你佛乡么?”绝涯眼神一冷,身上竟是控制不住散发出杀气。同是在那个黑暗的年代存活下来的人物,手下沾染的大佛之血不知凡几,又岂会因佛识短短数句便退缩。

“绝涯,收敛你的杀意。”聆音突然一喝,霎时间,琴音阵阵,竟是将绝涯杀意强行压制了下去。

柳三变道:“柳某有一言,请诸位静听。藏虚如今虽负血案,但仍是疑点重重,又有天心君尚存人世的消息,同时白首留仙身体不佳。柳某建议再将此事押后半月,半月后再在公开亭进行新的公审。如此一来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厘清真相;二来也可让白首留仙休养生息,不至于无法对证;三来也算是让藏虚对这个武林有一个交代,如何?”

绝涯略带忌惮地看了聆音一眼,旋即冷眼扫视全场,道:“半月之后,我会在公开亭等你们。”

说完,又是一声冷哼,大步离去。

反倒是有细心的人听出了柳三变话中的意思。

公开亭,要再开了?

不少人心中暗自思量:公开亭,的确该再开了。

第八十一章 沉沦之路,我会同行

公开亭外,气氛肃杀。

神秘而强大的刀客,对上同样不知深浅的剑者,会是怎样的结果。

两双同样深邃的眸子,在无声的对视之间,觑着对方的破绽。

乍然,刀天下一声轻喝,身躯骤然而动,血色的一战而胜,挟着庞然之势,猛然斩落。

锵!

评技者举剑格挡,从刀上传来的力量让他不由得倒退了数步。

“不差!”

两人同喝,旋即各提功体,刀来剑往,光芒嚯嚯,凌厉之劲,肆虐周遭。

“评技·挑。”

刀剑铿锵之中,凭借着手中说禅墨剑猛然一挑,极招脱手而出,以一个极其刁钻的的角落,削向刀天下左臂。

刀天下见状,一声冷哼,左臂猛然用力,筋肉虬结,评技者一剑,竟只是稍微破开了刀天下的皮肤。

“你的肉身!”评技者双目一瞪,不可置信。

挡下评技者一招,刀天下长刀一横,评技者退避不及,胸前衣裳被划破。

然而评技者毫不慌张,退开数步之后,不再进攻。

“为何你肉身如此强横?”评技者问道。

“何来如此多话。”

刀天下长刀一压,极招出手。

“刀衔落日浸寒漪。”

评技者见状,不再追问,剑指一抹剑身,霎时间,似乎有淡淡筝音响起。

“玉柱斜飞雁。”

轰!!

急招对碰,震撼天地。两人足下的地面纷纷龟裂,身形倒退间,虎口处鲜血飞溅。

早就腐朽的公开亭更是在此式之下被彻底粉碎。

就在此时,一声冷喝突然传来。

“剑御·初心。”

一道剑芒突兀而来,凌厉而绝艳,直取刀天下而去。

刀天下转身,横刀一挡,将将挡住,却也被恐怖的气劲震的大口吐血,双足虽稳立地面,身形却被震出数丈之远,地上拖出了两条浅浅的沟痕,直直撞在一旁山壁之上,抖落了不少沙石。

随即光芒一闪,裁决者出现,与评技者成犄角而立。

“交出强化肉身之法。”裁决者看着刀天下,平静地开口。

“你不该出手。”评技者说道。

裁决者不答,只是看着刀天下。

就在此时,刀天下愠怒的声音突然传来。

“生一刀,死一刀,天下谁人堪一刀。刀胜刀天下!”

刀天下拖曳着一战而胜自烟尘中走了,神色冷峻。旋即便见他长刀一扬,展颜一笑。

“一打二,刺激!”

…………

净法天风台之外,藏虚与李裔文并肩而行,柳三变与顾惜朝稍稍落后数丈。

在无言之中,众人已经逐渐远离净法天风台。

良久,藏虚喟然一叹。

“你不该来此。”

李裔文抿了抿唇,不答话。

藏虚机修说道:“如今我虽得以暂时活命,但必也更落了暗中之人的下怀,同时将你推上了道门的对面。即便垢无尘等人能理解你大闹净法天风台之事,恐也堵不住天下悠悠道门之人的口。”

李裔文面容古井无波,藏虚的话,并没有对他产生任何的影响。

两人一时又沉默了下来。

后方,顾惜朝双手枕在脑后,面带微笑地看着李裔文两人。

柳三变见状,笑道:“前辈似乎心有感慨?”

“嗯,看着他们,似乎看见了曾经的自己。”顾惜朝嘘了一口气,道:“李裔文这小子,越看越让人欣赏啊。”

柳三变哭笑不得,道:“就是惹事儿的本领大了些。”

“能解决的事情,便不算事情。”

顾惜朝摇了摇头,睨了柳三变一眼,问道:“今日之后,势态必然越趋复杂,你可有打算?”

柳三变道:“离开前我曾与玄机以及聆音衔令者一谈,他们尚无出世之念。”

“嗤。”

顾惜朝一声冷笑。“这些牛鼻子倒好,自家的人出了事,还一个个这般高挂着,等风干吗?”

柳三变道:“二位前辈皆是明天机之人,出世入世,自有机缘所在,并且道印也保证了宗上天峰之人会全力配合。”

顾惜朝依旧一脸不爽。“道门在我看来,也就垢无尘那小子有点意思。”

说到这里,顾惜朝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我先前看到垢无尘与那个小和尚匆忙离去,可是去办什么事情了?”

“佛识受伤不浅,已经回转佛乡疗养了。至于垢无尘,我倒是不知了。不过看其面色,应该遇上了棘手之事了。”

顾惜朝点了点头。“对了,那个绝涯,你也要注意一些。一看他就是小肚鸡肠之人,恐怕会暗中下绊子。”

“这个柳某晓得。”柳三变点了点头。

顾惜朝还要在说什么,却眉头一挑,看向了远处。

那里,一道流光一闪而至,现出了夜流光身形。

“如何?可有了结果?”顾惜朝问道。

夜流光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道:“问仙台阵法已解,上面已经空无一人了。”

“唉,柳某最不愿见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柳三变同样面色沉重。

夜流光道:“我路上也已经听说了净法天风台之事,不过详情尚不明了,请为我说。”

“详情如此。”柳三变大略说了一遍。

夜流光听完,不自觉地看向李裔文,眼中竟也闪过了与顾惜朝相同的欣赏之色。

前方,藏虚沉默了一阵,再次开口了。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真是那道门叛徒呢?”

李裔文步伐蓦然一顿。

他看了看藏虚,用一贯的没有感情的语气,说出了他与藏虚的羁绊。

“沉沦的路上,我与你同行。”

“你!”

藏虚鼻子一酸,觉得眼睛有些涩涩的,忙转过头去,连连眨眼。

“何必如此,何必如此。”藏虚低声说道。

李裔文没再答话。

就在此时,又是一道身影快速而来,却是同样一脸凝重的天华君。

“天华君?发生何事?”

“呼,你没事便好。”

天华君见着藏虚,松了一口气,但是面上凝重,却丝毫不减。他目光突然转向了李裔文。

李裔文眉头微皱。

藏虚见状,踏前一步,挡在了两人中间,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你神色十分凝重。”

天华君取出了数块碎布,道:“我因三教之事,欲找寻道朴,结果却……”

“这是……”藏虚瞳孔猛然一缩,骇声道:“道朴的衣服碎片?”

“不错。”

天华君点了点头,道:“道朴虽四处游历,行踪不定。但是你我皆知他化身游剑方尘,四处行侠。然而如今,江湖道上却彻底没了他的讯息。”

说到这里,他目光再次转向李裔文。“我们之中,最后与道朴有接触之人,便是李裔文了。”

“我没有见过他。”李裔文摇了摇头。

“你们是在说道朴无为?”柳三变几人走了过来。

“嗯?你们知道他的讯息?”天华君看向了说话的顾惜朝。

柳三变几人对视了一眼,夜流光开口说道:“他或许,已经遭遇不测了。”

“嗯?你说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天华君面色一沉。

“详情如此。”柳三变将情报说了一番,道:“虽没有明确的见证,但是通过重重迹象,恐怕道朴是凶多吉少了。”

“怎么会这样!”

天华君与初次听闻这个讯息的藏虚皆是大惊失色。

“问仙台的法阵若无外人相助,是绝无可能从内突破的。道门令师此刻竟然能冲破法阵,不好,博娴有危险了。”天华君面色凝重。

夜流光道:“博娴离开烟都前往问仙台之后我便尾随而至。他速度不如我,如果方向一致,必会被我追上。但是直到问仙台,我都未曾见过博娴。或许他半途便醒悟了,转而暗中调查一切。”

天华君眼神冰冷:“阴谋奸宄,一次次做下暗手设计我道门,真当道门无人乎?”

藏虚道:“陷害我与放出令师之人,或许是同一批人。既然如今有了两个方向,我们便分开调查吧。道朴方面,便交给我与天华君,至于一线随方面,则是有劳红尘素衣了。”

“无妨,柳某必然尽力。只是既怀疑做下这两件事的是同一批人,那便应有不少的痕迹可以揣摩,有了新发现,须及时知会众人。”

“我与你一起。”李裔文突然对藏虚说道。

藏虚摇了摇头,道:“我能专心道朴之事,尚应付得来。反倒是红尘素衣方面,需要更多的人手协助,你便留下吧。”

“唉。”柳三变突然叹了一口酸酸的气。

天华君点了点头,道:“我需要会宗上天峰一趟,将此事告知道印。道朴与天剑君之间感情最深,此事也不可瞒他,便由你转告吧,请。”

天华君说完,匆匆离去。

柳三变道:“虞千秋目前,应在佛乡。”

“既然如此,贫道也不耽搁了,告辞。”藏虚离去。

顾惜朝道:“我们也先回天绝峰了,有任何事情皆可传讯,告辞。”

顾惜朝、夜流光两人联袂而去。

“我们也走吧。”柳三变拉着李裔文,往鸣翠山方向走去。

…………

佛乡。

大战之后的疮痍虽被弭平,失去生命的人,却再也无法归来。

虽然如此,佛乡之中,依旧是佛音荡荡,一片祥和。

乍然!

“道之盈冲,天之阴阳。一擘而定,血胤为王。”

霸然的辞号,猛然自九天响彻,绝代的王者,携着无匹之势,傲然自九天而降。

轰隆隆!!!

庞大的气压,震慑天地,掀起蔽日尘沙。

“佛乡,今后不存矣。杀!”

霸道的声音落下,众多诛仙海战将纷纷爆发,冲向佛乡。瞬间,祥和的佛音消散,只余下漫天的厮杀之声。

第八十二章 诸邪退避

佛魔之岸中,平和安详。骤然,空气之中涟漪泛起,一道身形飘然自涟漪之中而出。

咻咻!

两道破风声同时响起,却是有所感应的漆雕光明与尸罗圆谛同时来到。

“是你,司命尊楼月!”尸罗圆谛眼中凶芒一闪而逝。

漆雕光明同样愕然。“以往见你的双眸,虽有熟悉之感,却无论如何也不会与你将楼月联结在一起。事情的发展,的确出人意表。”

“前尘如梦,过往种种便任由他随风而逝吧。”寻根摇了摇头,道:“司命尊楼月也好,无根飘萍寻根也罢,早已没有了侵略的心思。”

尸罗圆谛眼眸低垂。“你回转妖域之后,功体复元,潜藏的危害太大了。”

漆雕光明突然说道:“封印平息了。”

“我与妖王已经取得共识,他会暂停冲击封印之举。”寻根说道。

漆雕光明道:“既然壮士已经寻回记忆,可曾想过将来妖域破封之后,双方如何相处?”

寻根道:“当初妖域进犯人间的缘由,我已经了解。此事我会着手。”

尸罗圆谛冷笑一声。“以你司命尊之身份,让等我如何信你?”

“过去已成过去,未来却难以预料,寻根此回入妖域,所见尽是苍凉。妖域,也再禁不起战争了。”

三人顿时陷入沉默。

“阿弥陀佛,既然壮士心中已有擘画,便去吧。”漆雕光明轻声一唱喏。

就在此时,佛魔之岸蓦地一阵剧烈颤抖。

“怎么回事?妖域又开始冲击封印了?”尸罗圆谛怒视寻根。

“不对,是有人进犯佛乡,以至于洗身池同受波及。还请戒座与定座镇守此地,贫僧出去援助。”漆雕光明急声开口,身躯一动便离开了佛魔之岸。

“我也同去。”寻根说道,随着漆雕光明之后离开。

佛乡之外,随着王权霸气一喝。战斗再次展开。

七杀,贪狼,火火火等诛仙战将蛰伏若久,此刻再出有如出闸猛虎一般无人可挡。众人过处,徒留下一具具残破的佛躯。

“呵呵哈哈哈哈,赞美我的王,您最忠诚的骑士,火火火向您献上大礼了。”

火火火癫狂一笑,死神勾镰之上火光大涨,旋即轻轻挥动,大片的死亡火焰疾射而出,佛乡众人,挨之即亡。

“放肆!”

突然,一声怒喝传出。赫见佛相纵身跃空,庞然佛掌携无匹之势,力压而来。

“摩诃无量·大梵圣掌!”

啊!

额!

佛掌过处,奸佞超生。众多诛仙海士兵被这一掌直接打爆。

“讨厌的和尚,魇火流心斩。”

火火火身形一动,来到众士兵之前,死神勾镰狠戾斩出,一道幽暗烟火猛袭佛相而去。

“岂能让你得逞!”

突然又是一声低喝传出,却是念禅跃身而出,掌凝佛芒,强势当下火火火一击。

同时,佛乡上空流光闪过,法阵开启,诛仙海众人顿遭压制。

“一式掩七光!”

七杀短剑突然排空而出,欲要袭杀念禅。骤然一尊金佛凌空而降,直压得七杀绝式被破。

“天华日幕!”

佛怒破开七杀绝式后,佛元饱提,身形瞬动,一掌印在了七杀胸前。

“噗!”

七杀顿遭重创,吐血倒飞。

同时佛怒足下突然有人影跃起,却是坤坤儿偷袭而至,长剑划破了佛怒腹部,鲜血汨汨而流。

众人瞬间乱斗一团。

“无谓的反抗。”

王权一声冷笑,抬手发出一道气劲,斩落了一条直线上的僧人,同时对着碎黄泉道:“随我来。”

两人身形一闪,突入了佛乡之内。

“可恶!”

佛怒乍然一喝,如春雷炸裂,身周数位诛仙海士兵承受不住,被这股声波震碎心脉。

佛相同样怒提真元,降魔绝式,再度呈现。

“莲花降魔!”

一朵巨大金莲以佛相为中心猛然盛开,庞大的佛元如无坚不摧的利刃,直接将火火火打的吐血,连连倒退。

“伏诛吧!”

佛相抬手再凝佛元,欲要击毙火火火。骤然,一道身影快速而来,剔心爪直抓向佛相后心,赫然是贪狼救援而来。

危机一刻,乍见黄金剑芒突入战场,直取贪狼咽喉。

贪狼面色一变,不得不放弃即将到手的猎物,回身一掌拍碎剑芒,自己却也被震得唇角溢血。

同时,一股寒风突来,虞千秋面无表情,指上黄金剑芒大作,拦路的诛仙海士兵纷纷授首。

“前辈,还请前往拦截王权!”佛相大喊,却因一时走神,被死神勾镰划破手臂。

虞千秋面色平静地横扫了一眼战况,发现虽有法阵压制诛仙海之人,但佛乡屡屡遭受侵犯,强大的战力缺失,若无自己相助,虽不至于瞬间败亡,却也必将节节败退。

“阿弥陀佛,佛乡之地不容亵渎。还请施主援手。”念禅同样面色沉重地开口。只是心中是如何想的,却不得而知了。

“好!”

虞千秋连发数道剑气开路,快速往佛乡深处而去。

佛乡深处,洗身池旁。一路上没人拦阻的王权两人很快便来到了此地。

“这便是封印妖域之地?”王权问道。

碎黄泉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此地。”

“好,待我一试。”

王权沉声一喝,掌拨阴阳,气纳天地,魔武名式赫然上手。

“魔武·天陨!”

王权凝劲掌中,磅礴一击压向洗身池中。

佛乡地基受此极招,瞬间动荡不已,洗身池内的池水更是飞溅而出。然则除此之外,却并无异样。

“莫非逼出佛骨舍利,尚需要特殊的方法?”王权眉头一皱,发现了事情没这么简单。

“此地太过隐秘,我也无法调查到更多的讯息。”碎黄泉同样皱眉不已。

就在两人疑惑之际,洗身池旁的空间突然扭曲,一道身影突兀浮现。

“佛门静修之地,安能轻犯?”漆雕光明一现身,便对王权发起了进攻。一身浩瀚佛元尽汇掌上,直击王权。

王权仓促回身一掌。

轰!

两强相会,元功激荡。空气中骤然响起猛烈的轰鸣声。旋即便见王权一声闷哼,吐血倒退。

碎黄泉见状,亦微微聚力,一拳轰出。

“诸天荡!”

骤然,洗身池旁光芒再现,却是寻根出现在碎黄泉一式之前。

“天命无缺!”

骤然遭遇攻击,寻根却毫不慌乱。只见他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双画阴阳,轻松便将此招化解。

“你!”

碎黄泉眸子圆瞪,似是看见了不可思议之事。

“退。”

王权见事不可为,当即虚发一招后抽身而退。

碎黄泉犹在失神状态,却见寻根对他轻轻点头,他才回过神来,化光离去。

“哪里走!”

虞千秋的厉喝突然传来,赫见煌煌剑芒割空而起。碎黄泉一声闷哼,鲜血洒落,人却快速遁走了。

佛乡之外,战斗酣然。

火火火等人已经杀出了煞意,一招一式尽皆夺命。

骤然,两道流光自佛乡深处快速窜出,瞬间远离。

“是王。”

火火火等人见状,煞意瞬间被强行收敛,各带着部分人马,快速撤离。

佛相等人怒上心头,正要追杀而去,却被漆雕光明拦住。

“莫要追赶,伤者先自行疗伤,余者收埋死去之人。”

寻根道:“我尚有事要寻柳三变,便先告辞了,请。”

佛怒则是来到漆雕光明身前,怒道:“为何要放他们安然离去!”

此时的佛怒满身创伤,袈裟已经被鲜血浸的透红。此刻怒目圆瞪,着实有一番威势。

“佛怒,不得对慧座无礼!”佛相面色疲弱地走了过来。

“你伤势很重。”虞千秋见状,一指点住佛相心门,缓缓渡过剑元。许久后,佛相身躯一颤,大口呕出污血。

“你……”虞千秋开口要说,却被佛相摆手拦住。

“我无事,多谢前辈相助。”

佛相平复了一下体内气息,从怀中取出装有佛尊精血的玉瓶递了过去。“本早便应将此物交与前辈,只是佛相内伤突发,不得不暂时闭关,让前辈久等了。”

“无妨。”

虞千秋接过精血,朝着众人拱了拱手。“虞千秋尚有他事,先行告辞,请。”

“壮士好走。”漆雕光明唱喏,旋即对佛相说道:“将善后之事安排下去,一个时辰后前往伽明殿商议。”

说完,漆雕光明转身入内。众人对视一眼,纷纷忙碌起来。

…………

公开亭外,裁决者突然偷袭,让刀天下负创的同时,同样怒火高涨。

“生一刀,死一刀,天下谁人堪一刀?刀胜刀天下!”

沙石纷飞之中,刀天下神色冷峻,拖刀而出。

“有何能耐,尽展吧。刀天下会赐你们难忘的一败!”

刀天下手中一战而胜一翻动,刀芒随行而出,直冲评技者两人。

评技者一声冷哼,纵身而出。墨剑说禅飞舞如圆,将两道刀气尽数拦下。

“你且在此观战,不要出手,我自会料理此人。”评技者低喝,旋即一指弹在墨剑之上顿时铿然剑声忽化茫茫剑刃,直扑刀天下而去。

“只有一人,便乏味了啊。云海生烟天断层。”

刀天下哈哈一笑,长刀高举,元功鼓动,顿见煌煌刀芒并做一处,随刀天下动作横斩两人。庞然刀气过处,势若割天裂地,评技者剑刃纷纷破碎。

第八十三章 命运的遗憾

评技者见状,不敢轻视,饱提了一身功元,尽倾墨剑之上。极限一式,轰然而出。

“一剑留禅!”

锵!

乍见评技者墨剑画圆,如纳天地在其内,化阴阳于其中。旋即灿然金色剑芒磅礴而出,与刀天下刀芒强势碰撞!

轰!

哝叭。

极招相会,天地蓦地为之一滞。随后恐怖的气劲爆发,如平地飓风,席卷天地,两人之间地层直接被炸裂,一道深不可测的鸿沟于焉具现。紧接着气劲扩散,疾风竟如无匹刀芒剑气激射四野,周围山峦不堪其威,轰然坍塌。

漫天烟尘席卷,天地瞬间一片朦胧。

与战两人同受巨力,只见刀天下身形不住向后滑去,虎口大开,鲜血狂涌。评技者实力略有不如,墨剑脱手,同时虎口炸裂,高吐新红。

就在此时,一声爆喝突兀传开。

“剑御·莫邪!”

赫见裁决者手持不戒,冒着无数刀芒剑气,直直冲向极招之后,尚来不及回气的刀天下。

刷刷!

刀芒剑气不停划破裁决者的皮肤,割飞他的衣袍。显然他为了追求极致的速度,绝强的威力,已经放弃了自身的护持。

说迟实快,裁决者喝声落处,人便已经来到了刀天下身前。不戒剑尖寒芒闪烁,在刀天下反应过来之前,照着他腹部直刺而入!

“哈,来的好!”

陷入危境,刀天下毫不惧怕,反而爽然大笑,左手握住不戒剑身,右手握着刀柄狠狠撞在裁决者胸前。。

“噗!”

裁决者为了突破刀天下恐怖的肉身防御,将一声功元都凝聚在剑上,舍弃了自身防御。此时受刀天下一撞,顿时吐血倒飞。

然而握住不戒的手,却丝毫不曾松开。

刺啦!

一声异响传开,长剑离体,刀天下腹部鲜血横流。他却并不在乎,随手撕破衣襟将伤口缠住,然后长刀再扬,战意高张。

反观裁决者,远远飞出后跌落地上,却不顾自身伤势,取出一个小瓶将不戒之上沾染的刀天下之血装入。

刀天下见状,哈哈一笑。“冒死取血,有意思。”

裁决者将玉瓶收好,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刀天下,闪身化光离开。

“我败了。墨竹先生的封禁令,自此解除。”

裁决者重伤离去,评技者忧心之下也没有了战意,收起了墨剑,追赶而去。

两人离去之后,刀天下身形一阵跄踉,随后一口逆血再也压制不住,远远喷出。

“这一场,刺激!”

刀天下狠狠一擦唇角血迹,大笑数声,扛着一战而胜缓缓离去。

……………………

鸣翠山,深柳读书堂中。

柳三变怡然而坐,烧水煮茶,神态安详,惬意无比。李裔文则闭目盘坐一旁,周身剑意隐约流转,震慑人心。

柳三变目光不时扫过李裔文,眼中噙笑。

“呼——”

功意行尽,李裔文长呼了一口气,缓缓睁眼。隐约间,竟似有一股迥然剑意,映射而出。

“恭喜好友再得精进。”柳三变轻抿了一口茶,笑着说道。

李裔文摇了摇头,道:“尚差了些。”

“你实力根基皆已足够,只待机缘一至,便能成功踏入那个传说中的层次。”

李裔文抿了抿唇,道:“埋剑绝涯并没有踏入那个层次。关于这个人,你怎么看?”

“他嘛。”

柳三变眯眼思考了一番,道:“虽是久负盛名的前辈高人,但你若真放手而为,未必会输。”

“不。”李裔文摇了摇头,眉头深皱着,有些不解的开口。“我说的不是武学。虽然他一直冷漠地要将藏虚正法,但我却能感觉到,他看向藏虚的眼神中,也存在着不忍与怜悯。”

“哦?”柳三变挑了挑眉,旋即也顺着李裔文的话开始思考。“莫非,在此事上,尚有其他内幕?看来此人尚需多加留意了。”

李裔文点了点头。“此事交你。”

“行行行。”柳三变捏了捏眉心,一脸无奈。若论智谋,李裔文并不在自己之下,无奈他弃文从武之后,越来越有四肢发达的倾向了。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烟都已毁,是先针对王权,还是着重调查藏虚之事?嗯——似乎尚有妖域一事,也迫在眉睫了。”李裔文问道。

“不错,诸事纷繁,的确需好好整理思绪。”

就在此时,天外忽来大风,送着超然的辞号,吹入了读书堂之中。

“折得一枝香在手,人间应未有。疑是经冬雪未消,今日是何朝。”

随即,梅花香溢,一名手持梅花枝,华衣稳重的中年男子,翩然落在鸣翠山之下。

“意长年前来一会红尘素衣。”

“嗯?意长年?出去一会。”柳三变目光闪烁,两人联袂而出,很快便到达山下。

“狮虎族意长年,见过……嗯——李裔文?!”

攀花手突然来访,却意外撞见杀子仇人,顿时目透杀机,雄浑内劲,尽赋一掌夺命而出。

“死来吧!”

柳三变面色一冷,正欲出手,却被李裔文一把拉住。就在危急之际,一道剑光呼啸而来。

轰!

剑气掌劲爆发出轰然之劲,鸣翠山法阵受到冲击,光芒闪烁。同时,九天之上,辞号声起,一人一剑,翩然而落,立在了柳三变两人身前。

“古剑寒黯黯,铸来几千秋。白光纳日月,紫气排斗牛。”

“想动李裔文,你,过不了剑千秋此关。”

“那如果——再加上我呢?”一声冷喝突然传来,众人看去,赫见一人长剑出鞘,在寒光凛然之中,冷然而来。

“意怀天!”李裔文双眼一眯。

狮虎族最强的父子档突然来袭,李裔文与剑千秋能否成功挡住?被拦下的柳三变又将作何动作,会真如李裔文曾经所言,为拉拢狮虎族而对李裔文下杀手吗?

无名荒野之地,自佛乡而出的虞千秋背负着冰棺,踽踽而行。

“释儒两教精血已然得手,剩余道门,我该寻何人?”虞千秋暗自在脑中思索道门中符合条件之人,却蓦然面色一变。

“是缔命之盟发作了。嗯——比之当年天真君尚要轻缓许多,审判要开始了么?”虞千秋闭上双眼,面上闪过痛苦的神色。

就在此时,前方突显一道熟悉的身影。

“师弟,遇见你正好,我正有要事寻你。”藏虚见着虞千秋,面上一喜,大步走了过来。

“你……为何在这里?”虞千秋看清来人,不由得倒退了一步,旋即面色一沉。

这一瞬间,他想到了许多。

藏虚道:“此事说来话长,我日后再向你细说,总之现在我的审判已经被延后了。”

“为什么?”

虞千秋低声开口,似在问藏虚,也似在自问。他的眸子逐渐放空,眼前藏虚的形象逐渐散去,那存在记忆深处的天星君,缓缓浮现。

“这……唉。”

藏虚一脸悲痛,道:“我寻你,是为了通知你一个噩耗。道朴他……遇害了!”

“道朴……遇害了?”

虞千秋一愣,涣散的瞳孔逐渐凝聚,一抹狰狞的红爬上了他的瞳孔,甚至连面部,也逐渐扭曲。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啊!”

他低吼,如受伤的野兽般,凄凉,无助。骤然,黄金剑芒疯狂闪烁,虞千秋竟是朝着藏虚发起了攻击。

“你做什么!”

藏虚面色一变,慌忙避开。他知虞千秋与道朴交情匪浅,早已预料到他会失控,但万万没想到虞千秋竟会毒自己动手。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

虞千秋已然暴走,任凭藏虚如何呼喊,口中已然只有这句话,出手却是越发凌厉。最后,他只有轻声一叹。

“无奈啊。”

藏虚伸手一番,握住天星剑,发起了反击。

“推星揽月。”

藏虚长剑在手,极招瞬出,期望一举制服虞千秋。然则虞千秋武骨非凡,一身根基本就在藏虚之上。通天路走一趟之后,黄金剑指大成,实力之强更是藏虚望尘莫及。

“为什么是你啊!”

虞千秋蓦地仰空长啸,指上黄金剑芒猛然翻腾不休,而后急剧收缩,最后彻底收敛。在这一刻,黄金剑指竟是突破境界,再创巅峰!

“不妙。”

藏虚面色一变,忙横剑格挡,然而——

咔擦!

一声脆响,象征着一柄绝代名剑的陨落,也彰示着一条生命最终的末路。

虞千秋巅峰一击,直接将天星剑击断,而后余势不减,剑指直直戳入藏虚前胸。

“师,师弟……你,”

藏虚张了张嘴,还希望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有一口鲜血喷出,污了虞千秋满脸满身。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

谁言道者无泪?谁言道者无悲?虞千秋通红的眸子里,两行浑浊的泪水缓缓淌下,模糊了天,模糊了地,也模糊了人生。

“啊!!!”

他蓦地一声悲啸,转身化光离去。

原地,只留下命火将熄的藏虚。

然而就在此时,丝丝细雨突然倾洒,隐约间似有千万竹叶飘飞,一名男子出现,抱住了命火摇曳的藏虚,瞬间远离。

隐约间,似乎可见一副青葱幽篁,迎风招展。

第八十四章 佛本不生 因缘而生

佛乡。

大战之后,众人收拾停当,便又齐聚在了伽明殿内。

念禅当先开口,略带责难地说道:“慧座,为何要放任王权等人离去?若不能趁此机会一举除恶,待他们伤势痊愈,便又会重振旗鼓而来。如此反复,佛乡如何能承其重?”

佛怒也应声怒道:“不错,阴谋奸宄,皆当超生!”

佛相则是说道:“慧座此举,定有缘由。况且王权等人突然退去,恐怕也是拿不准佛魔之岸的情况,若贸然追击,恐反被其看穿底细,遭受回马一枪。”

漆雕光明点了点头,说道:“佛相分析不错,如今佛乡有生之力不足,贸然追击,恐怕更会无辜葬送更多僧众性命。

念禅道:“若有虞千秋等人襄助,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佛相突然说道:“慧座,我先前见寻根壮士一身根基,似乎有了极度的拔升,他在妖域之内可是有所际遇?”

念禅听闻此言,眼中讶异之色一闪而逝。

“寻根壮士已承天命,日后行事,佛乡可照拂一二。”

天命之事,讳莫如深。加之寻根的真实身份太过震撼,若是在此时泄露,恐怕会招来有心人的目光,因此漆雕光明含糊其辞地应付了一句。

这时佛怒说道:“那往后我们当如何行动?便只是在佛乡等待恶徒的进犯?诛仙海两次来犯,佛乡大阵已然崩裂,玉佛闭关不出,我们已经失去了最大的屏障了。敌人若是再来,恐怕便是更残酷的拼杀。”

“阿弥陀佛,玉佛天命已然圆满。再来,有我漆雕光明守护佛乡。”漆雕光明低头闭目,轻声唱喏。

“天命圆满?难道玉佛已经……”众人闻言,皆是浑身剧震,不敢置信。

漆雕光明道:“关于诛仙海,柳三变已有擘画,此人气数将尽,你们暂且退下疗养,等待进一步的消息。佛相,劳烦你带我前往玉佛闭关之所。”

“是。”

佛相领着漆雕光明离去,念禅与对视一眼,也各自离去了。

佛相领着漆雕光明一路前行,很快便来至妙莲华闭关之所了。

漆雕光明说道:“劳烦佛相再次稍待,我进入一观。”

佛相点了点头,漆雕光明推门而入。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低垂着头,盘坐在蒲团之上。

“阿弥陀佛。”漆雕光明低头唱喏。

“你来了。”妙莲华却是突然抬头说话。

漆雕光明略带悲哀的说道:“你,受累了。”

妙莲华道:“天命至此,妙莲华已无力再行。接下来更艰难的道路,需要你们带领佛乡好好走下去了。”

“自此以后,漆雕光明之躯,将承玉佛天命之路。”

妙莲华道:“我本早亡,因缘而生。如今缘至,灵体也将消散了。便让我用这最后的一丝力量,在为佛乡尽一分力吧。”

话音落下,妙莲华的身躯突然逐渐消失。而后,被破去的佛乡大阵,竟是被再次修复。

“送玉佛。”漆雕光明低头唱喏,许久之后,方才转身离去。

一出门,佛相便问道:“慧座,我感受到佛乡大阵已经修复了,可是玉佛出手了?”

“玉佛天命已尽,涅槃之前耗尽了最后的一丝力量将佛乡大阵修复了。”

“玉佛果真已经……”佛相面露伤悲。

漆雕光明说道:“心本不生,缘起而生。心本不死,缘减而灭。玉佛之路功成,你我应感到欣喜才是啊。”

“是。”佛相点头应是,然而笼罩在两人身周压抑的气氛,却是挥之不去。

漆雕光明道:“佛乡大阵既已修复,短时间内料可安全无虞,我将趁此时间前往一会红尘素衣。期间若有意外,可前往佛魔之岸寻找戒座襄助。”

“是。”佛相点头应是。

两人渐行渐远。

…………………………

鸣翠山外,一场意料之外的斗,突然而至。

意长年父子抱杀而来,剑千秋强势挡关。

“剑千秋,此事与你无关。”意长年手中梅花枝一指,沉声喝道。

剑千秋负手而立,朗声道:“要动李裔文,剑千秋不会坐视。”

意怀天冷声道:“父亲,何必与他多言。若敢阻拦,杀了便是!”

意长年沉思了一会儿,对着柳三变说道:“红尘素衣,意长年怀抱诚意而来。今日只要你交出李裔文,狮虎族便算欠你一个人情。”

柳三变面无表情地看了意长年一眼,若无李裔文阻拦,方才他便已经出手了。此刻冷静下来,他也明白了李裔文的想法,但是要让他对李裔文出手,却是无法做到。

衡量了一下几人实力,柳三变说道:“目前来看,你们双方柳某皆不好得罪,此事柳某可置身事外,绝不插手。”

说完,柳三变退入了鸣翠山法阵之内。

“既然如此,李裔文,死来吧1”

柳三变表态之后,意怀天竹剑一样,悍然杀至。剑千秋剑指一扬,就要出手,却被意长年阻止。

“年轻人的争斗,何必介入呢。”意长年一身浩瀚元功蓄而不发,如渊停岳恃,令剑千秋也不敢妄动。

锵!

面对意怀天来势凶猛的一剑,李裔文不敢轻视,瞬间抽出飞凶,挡了下来。

“上回武决,意怀天输在一式之差。今回再来,必雪前耻。”

意怀天一声怒喝,手上猛然用劲,将李裔文压的倒退了半步,同时屈指成爪,掏向了李裔文心口。

李裔文空着的左手剑指一并,直直戳出,正中意怀天掌心。同时元功激荡,将意怀天震退数步。

一旁仍旧对峙,并未出手的两人见状,都微微颔首。

意长年道:“此子果真不凡。”

剑千秋道:“意怀天,尚不是李裔文对手。”

“胜负如何,尚未可料知。”意长年回了一句。

两人不再说话。

另一边,意怀天被震退,竹剑趁势一划,削向李裔文咽喉。

李裔文伸指夹住竹剑,飞凶直刺意怀天胸口。

“哼!”

意怀天一声冷哼,元功骤发,将李裔文双指震开,随即向后飘去,避开了李裔文趁机而来的一剑。同时,一股狮虎之音骤然而起,撼的李裔文瞬间失神。

“好机会,天兽哮月。”意怀天竹剑一划,夺命极招瞬间脱手而出。

李裔文仓促之间,只得举剑格挡,瞬间被怀天极招击中,呕血倒退。意怀天趁机而近,却不料李裔文飞凶突然旋身一划,极招相返。

“轻身一剑。”

锵!

突来极招,意怀天避无可避,瞬间虎口炸裂,竹剑脱手而飞。

“该死!”

意怀天勃然大怒,一身浩瀚元功猛然饱提,更加强悍的极招,即将发出。

就在此时,意长年忽然一声爆喝,制止了意怀天。

“好了,胜负已分,不必再战。”

意长年身形一闪,带着意怀天化光消失,瞬间离去,只剩余最后一句话,回荡在鸣翠山之外。

“柳三变,意长年择日会再来拜访,请了。”

李裔文见两人离去,也不追击,稍微平复了一下体内气息,便归剑入鞘。

剑千秋同样收起武器,看着李裔文说道:“不错,没有落了七尊剑的名头。”

这时,柳三变再次走了出来,道:“武斗已毕,请先入内吧。”

李裔文却摇了摇头,道:“我便不进去了,我要往佛乡一趟,看藏虚方面进展如何了,顺便了解一下寻根的消息。”

“嗯——也好,你路上小心。”柳三变点了点头,对着剑千秋道:“剑主,便请入内吧。”

两人进入,李裔文则是向着佛乡方向而去。

………………………………

近漠林中,光芒闪过,诛仙海众人现身而出。

“功亏一篑,可恶啊!”

甫一现身,王权便怒声喝道,旋即气血一阵翻涌,又咳出了一口鲜血。

“那名秃驴竟有如此根基,真是令人意外。”王权忌惮地说道。

“佛像三座之慧座——漆雕光明。”碎黄泉道出了慧座身份,此时的他,状况更惨。神色萎靡,胸口出一道剑痕正不断地往外溢血。

“你受了虞千秋全力一剑,负伤不轻。我先为你逼出体内残存的剑气。”王权说着,来到碎黄泉身后,提元运功于掌上,压在碎黄泉身后。

咻!

一道黄金剑气突然自碎黄泉创口出飞出,沿途斩断了不少家具,而后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剑痕。同时碎黄泉的胸口也停止了溢血。

王权道:“想不到短短时间,虞千秋竟有了如此进境。”

“确实如此,这一道剑气竟在我反应过来之前盘踞在了脏腑之内,让我不敢强力清除。”

这时火火火阴森森地问道:“我亲爱的王啊,你们究竟遭遇了什么?为何要突然撤退,又为何会身负重伤?”

碎黄泉道:“我与王权前往摧毁佛乡洗身池,却不料佛乡慧座突然出现,王权猝不及防之下,被偷袭重伤。”

王权突然说道:“说起此事,当时出现在佛乡的另一个家伙也颇耐人寻味。而且以那人的的根基,应不是你的对手。”

“不错,我也是因此才会被虞千秋剑气所伤。”碎黄泉面色凝重地抚了抚胸口剑伤。“那人根基,似乎在极短的时间内有了不可思议的提升,当日仓促一交手,我能感受到其根基已在我之上了。”

“竟有此事?”王权一惊。

贪狼道:“想不到佛乡隐藏的力量竟如此强大,导致佛乡覆灭的计划亦在失败。接下来,不知王权要如何安排。”

王权沉吟了一会,说道:“如今烟都被灭,我又负创在身,倒是不方便继续行动了。嗯——这段时间坤坤儿留下护卫,其他人先全力寻找烟都之人的下落,吾与碎黄泉要留在近漠林养伤。”

众人领命而去。

第八十五章 蠢然

鸣翠山,深柳读书堂之内,柳三变烧茶款待剑千秋。

剑千秋道:“明人不说暗话,不知红尘素衣拖李裔文邀在下一会,是为何事?”

柳三变道:“本是为剑主与人世主联手,一破佛乡之事。只不过经过方才之事,柳某心中,疑惑却是更多了。”

“你是在奇怪我对李裔文的维护?”剑千秋问道。

“是。”

柳三变严肃地点了点头,道:“意长年身后所代表的乃是颇为神秘的一个族群,一般交情泛泛者,也不会如此出手维护,更遑论你与李裔文,似乎并无交情。”

“你对李裔文倒是很在意。”剑千秋说道:“我出手,不仅是因为他是七尊剑之人,更是对他有着非常的期望。”

“非常的期望?”柳三变挑了挑眉头。

“不错,只是这牵涉到七尊剑的秘密,请恕我无法告知了。”

柳三变道:“我知剑主并无恶意,这便足够了。”

剑千秋笑了笑,道:“你对我之出手感到疑惑,剑千秋却也对你之不出手,感到疑惑了。”

柳三变沉吟了一会,才说道:“这也是好友的选择。”

“他的选择?”剑千秋一愣,旋即便又回味了过来,笑道:“原来如此,想不到他也有如此心机。”

“与聪明人交谈,胜在省心。”柳三变笑道。

剑千秋道:“若非今日与你一谈,我几乎要认为他是一个冲动的莽夫了。你可知他是如何请我前来的?”

剑千秋笑着将当日的事情说了一次。

柳三变闻言失笑,道:”如此倒是挺符合他目前的风格。”

剑千秋道:“我们言归正传,你邀我前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嘛——有一些些的问题,想跟剑主了解一下。”

柳三变为两人添了添茶,道:“如今烟都被破,人世主败亡,剑主与其的交易想必也结束了。柳某想知道当初剑主答应与其联手,烟都方面,到底给出了什么筹码?”

剑千秋沉吟了半响,道:“此事虽不甚光彩,但有李裔文以杀令相请在先,加上人世主已亡,便告诉你也无妨。当初人世主以一瓶地灵乳与承诺将来会为我夺取道门密藏之内的传世之剑百代昆吾为条件,换来了吾出三剑的帮助。”

“百代昆吾,烟都果然也在图谋道门密藏吗?”

短短一句话,柳三变想到了很多。恐怕藏虚被针对一事,背后也少不得烟都之人的影子。

剑千秋道:“交易内容便是如此,红尘素衣还有什么疑问。”

“确实尚有,不知剑主对这武林风云,是何看法?”柳三变继续问道。

剑千秋答道:“剑千秋只问剑道顶峰,武林风云与我何干?”

“剑主如此纯粹之心,实令柳某钦佩不已。此外,尚有最后一问,不过此问剑主不答也可。七尊剑是否真有七人?除去已经露面之人,还有谁?”

“此乃两问了。”剑千秋笑了笑,道:“七尊剑确实是七人,除去已经露面的五人,尚有两人。其中一人乃是逍遥子,另一人,则是七尊剑真正的创者,他的身份,我倒是不好说出了。”

“哦?逍遥子?此人竟也是七尊剑的成员?”

“这并不奇怪,或许你对七尊剑的存在仍不了解。”剑千秋摇了摇头,道:“七尊剑并非什么武力组织,只不过是一群在不同剑道之上有高深造诣的剑者联合在一起交流心得的存在。只不过人数限定在了七人之数,同时较为团结而已。”

“原来如此,多谢剑主释疑。”

“无妨,若无他事,我便先离开了。”

“让柳某相送吧。”

柳三变起身,送着剑千秋来到了鸣翠山之下。

“到此便可,请。”剑千秋拱了拱手,化光离去。

“嗯——剑千秋既无意江湖纷争,此乃是好消息。但其既然能与人世主联手合作,恐也会与其他有心人达成共识,此人仍需注意。至于七尊剑真正的创者,他到底是谁?以七尊剑目前表现出来的凝聚力,若遭逢大难,恐怕便是李裔文与烟朱这般有过节之人都会为其出力,他聚拢这样七名顶尖的剑者,在图谋什么?”

剑千秋离去之后,柳三变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不过没有多久,他便给一股熟悉的笛音惊醒了。

“是他来了。”柳三变微微一笑,目光之中,已经出现了一道淡黄色的身影。

…………………………

某处山峰,两道流光坠落,现出了两条身影。

“哼……呵!”

甫一落地,裁决者便又咳出了一大口污血。

紧随而来的评技者忙为其运功平复伤势,许久之后,裁决者又咳出了数口污血,面色才逐渐恢复正常。

“你是何必呢?”评技者说道。

裁决者摇了摇头,道:“你在走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道路,我们会豁尽全力助你。”

评技者叹了一口气,知道多说无益,便不再多言,而是说道:“想不到刀天下肉身竟如此强横,这一回我怕是要被墨竹先生好好的调侃了。”

“不错,我冒死夺血,希望对你有帮助。”裁决者取出玉瓶,递给了评技者。

评技者一脸肃穆地接过玉瓶,郑重地说道:“我必不辜负你的付出。”

就在此时,两道身影突然在两人视线之内一闪而逝。

“那是……烟朱?”评技者眉头微皱。

裁决者道:“听闻烟都已破,人世主战败身亡,烟朱目前情况,恐怕甚为不妙。”

“我随后一观,你留在此地疗养。”评技者道。

裁决者却是摇了摇头,道:“同去吧,方才我见另外一人,似乎有些眼熟。”

“也好,走吧。”评技者略微一思索,便答应了下来,两人化光追了过去。

………………………………

留仙翠篁。

一线随与无寐生的坟墓之前,形神枯槁的白首留仙静静伫立,微微低垂的头颅,眼中却是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这时,一名身上布满绷带的男子从茅庐之内走了出来,赫然便是当日被佛识与虞千秋联手重创的天心君!

墨张声面色一沉,低喝道:“我不是交代了,不可出来么?

天心君微微一笑,不以为然。“该做的,不该做的,你都已经做了,还会在乎我之身份暴露吗?”

“如今尚不是时候。”墨张声说道。

天心君道:“藏虚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实行计划。”

“等,等一个适合的契机。”墨张声看了看天心君,眼中忌惮之色一闪而过。“想不到烟都被破,人世主战败身亡,仍留有此后手,诱导虞千秋重伤藏虚,并将之掳来。”

“这一切,也尽在白首留仙掌握之中,不是么?”天心君矜持一笑。

“进去吧,以我目前的身体状况,还需要多多静养才是啊。”墨张声步履蹒跚地走向茅屋,顺便将天心君也拉进去了。

……………………

一处高峰之上,一男一女并肩站立,正是烟朱与婉惜。

“雨宫,自你醒来之后,便一直心神不宁,可是伤势导致?”烟朱看着婉惜怔怔出神的面庞,不由得皱眉问道。

“是吗?”婉惜略微苦涩地笑了笑,旋即轻轻摇头,低声道:“我无事。”

“不可能。莫非,你竟对博娴动了真心?”烟朱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失色。

婉惜苦涩地再笑了笑,道:“怎有可能,我是什么身份,我是怎样的存在,怎有可能对博娴动了真心。”

“如此便好。”烟朱点了点头。

婉惜指了指高峰之外的一处村庄,道:“那边是你所说的,即将被道门令师摧毁的村庄?”

“不错。”烟朱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道:“师尊已经死了,此仇必须要报。只是我尚不知该如何下手,只好继续引导道门令师造下杀孽。”

“是啊,人世主已经死了。”婉惜低声说道。

烟朱没有挺清楚,转头看了看婉惜,问道:“你说什么?”

惋惜道:“你有把握吗?”

烟朱点了点头,道:“经过几番杀戮,令师的杀性已经逐渐放大。我已观察过,很快他便会到达这个村庄,到时候只要稍微刺激,便可达成目标。等其造成更大的杀戮之后,我便会将他的行踪透露给正道之人。”

“嗯……来了。”

蓦地,烟朱目光一凝,已经发现了正缓缓接近存在的道门令师。

婉惜道:“当如何行事?”

“跟我来。”烟朱说道,两个人悄然往村庄方向所去。

而在两人后方,裁决者两人面露沉重。

“想不到道门令师竟会被算计至此等地步,实在令人难以置信。”评技者感慨道。

裁决者摩挲着下巴,道:“那名女娃儿我也曾见过,当日在观星道观,也曾与藏虚等人联手一战烟都人世主,想不到她竟也是人世主埋下的暗桩。”

评技者道:“如何?是否要出手拦下?”

裁决者闻言陷入思考,半响之后,才摇了摇头。“虽然很残酷,但是我们不能出手。你我皆负伤在身,对上一个道门令师都会有死亡的危机,更不要说尚有烟朱两人。”

评技者道:“也是我当初没看出烟朱此人竟有如此杀心,否则定不会将其招揽进七尊剑。”

“如今多说无谓,日后在找机会与他一谈吧。”裁决者摆了摆手,道:“不过这个消息我们需要传达出去,做一个顺水人情。”

“哦?将消息转告李裔文么?”评技者问道。

“不转给他,他就是一个白眼狼。”裁决者撇了撇嘴,道:“将这个消息转给柳三变吧,这样还能让他欠下一个人情。”

评技者哈哈一笑,两人化光离去。

第八十六章 大化天下

不知名的村庄之内,其乐融融。

有老人躺在门前躺椅之上享受阳光,也有孩儿三五成群追逐嬉闹。就在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一条略带着血腥气息的身影,却缓缓靠近了。

“问天何有,问仙何有。”

道门令师嘴里低声念叨着连自己都已分不清意义的呢喃,看着眼前平静祥和的村庄,眼神空洞。

“噫,那个老爷爷好可怕。

“我们快走,离他远点。”

几名嬉闹的孩童不觉间靠近了令师,却又被他身上的气势给吓到,慌忙的跑开。

这时,也有不少老人看见了令师,俱都是面色大变。这些老人虽可能一辈子都没出过村庄多远,但并不妨碍他们去分辨人的好恶。他们纷纷叫唤着自己的孩子回家,并将门关得死死的。

“问天何有,问仙何有。”

令师步伐不曾停下,似乎那低声的呢喃,便是支撑他前进的动力。他并没有去看那些慌张回家,闭门锁户的人,依旧眼神空洞地前行着。

暗处,烟朱与婉惜两人窥视着令师的动作。

婉惜说道:“看他身上的血腥,应已杀了不少人,想不到即便如此,仍不会主动出手。丹宫,你打算如何做?”

“用这个。”烟朱将顺手在村庄里摸来的一只鸡杀掉,并用一个瓦盆将鸡血收集了起来。

“稍待他走近了,我便用这瓦盆扔他。想必以他目前的状况,这些鸡血足以令他失去神智。”

婉惜皱了皱眉,道:“人世主已经死了,我们再这样制造杀戮,真的好吗?”

烟朱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道:“你确实变了,以前的你,是我们四人之中杀性最重的。其实我也不想如此,但是人世主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不得不为他报仇。

“虽然有养育之恩,但是他对我们却……你就不曾恨过他吗?”

“恨啊,怎能不恨。”烟朱面色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时候,甚至恨不得亲手将他杀死。但是,他现在已经死了。死了,一切便终结了。”

“仇恨终结了,那养育之恩呢?”婉惜追问。

烟朱一愣,低声道:“我不知啊,我现在……只是想做些什么。”

婉惜沉默了一会儿,道:“照你想的去做吧。”

“多谢你。”烟朱点了点头,道:“待我将鸡血泼出之后,便立刻动身离开。你往东,我往西,确定令师没有追来之后,再到刚才的高峰之上会合。”

两人说话间,令师已经逐渐接近了。

“走!”

烟朱突然一声低喝,将手中瓦盆扔出。道门令师似入魔障,竟不闪不避,任由鸡血淋了一身。随后,两道流光突然激射而出,一东一西而去。

令师呆立原地,似乎被砸晕了,一动不动。许久之后,才擦了擦面上的鸡血。

“问天何有,问仙何有。”

“问天何有,问仙何有!”

已经失去意义的呢喃骤然响彻,令师体内元功骤然爆发,身周数间茅屋直接被掀飞了,里面的百姓一脸惊恐,甚至不敢开口责骂,拔腿便跑。

然而,一盆鸡血,已经激发其令师的杀性了。只见令师身形一闪,单手探出便握住了一名百姓的脑袋,旋即五指用力,直接将其头颅捏爆。

“问天何有,问仙何有!”

嘶哑疯狂的声音响彻天地,道门令师一身无匹威能瞬间爆发,天地之间似乎可见一张无垠的太极图缓缓覆盖而下,整个村庄没有丝毫反抗的能为,被瞬间屠戮一空!

远处高峰上,烟朱与婉惜心有余悸地看着这一切。

“道门令师之能为果真深不可测。”婉惜叹道。

烟朱道:“不过,越是令人心惊,他所创造出来的价值,便也越高。”

婉惜问道:“接下来呢。”

“我们暗中跟随,再伺机而动吧。或许再造杀几回,便可将消息透露了。”

烟朱说道,两人悄悄跟在了令师身后。

………………………………………………

鸣翠山下,柳三变方送离剑千秋,便又见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快速而来。很快,来人走到柳三变身前,正是曾拦截拓跋如梦的裳不归。

“是你来了,消失几日,我还以为你又去了什么地方呢。”柳三变笑着说道。

裳不归道:“受了不轻的伤,便先寻了一处安静的所在疗养。”

“哦?”

柳三变闻言微微一惊,好奇地道:“拓跋如梦强弩之末,竟也能让你负伤。”

裳不归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你以为我是什么无敌的存在,我不过是一名小小的杀手而已。再加上拓跋如梦下手果断,见事不可为,便悍然引爆长剑两败俱伤。”

柳三变点了点头,道:“要正面作战确实是为难你了,否则以暗杀的话,便是十个拓跋如梦也要在你刀下含恨。”

“别说这些,我早已经退休了。”裳不归摆了摆手,道:“不进去请我饮茶么?我可是有一些事情要问你的啊。”

“好好好,好友请。”柳三变哈哈一笑,将裳不归迎入读书堂中。

随即杯重洗,茶重泡,两人各抿一口。

裳不归说道:“三儿啊,先前在过山风宴我也跟你提过一番,我准备写一本有关胡笳十八拍的书。”

柳三变心领神会,道:“你是要像我打听他的消息么?”

裳不归点了点头,道:“上次匆忙,也未及与你详谈。这两日我也曾到处打听他的消息,却没有丝毫的结果。便想来问一问你是否有他的信息。”

“这嘛……”柳三变低垂着沉思,裳不归似乎也知柳三变陷入沉思之后容易陷入自己的世界,便一言不发地等待着。

半个时辰之后,柳三变双眉一动,缓缓抬眼,摇着头说道:“很抱歉,在我记忆之中,并无他的消息。”

“连你也没有啊。”裳不归面露失望。

柳三变笑道:“你也不必失望,虽然我没有他本人的消息,却有他剑法的消息。”

“我就是不喜欢你这一点。”裳不归拍了拍桌子,不爽地道:“快说出来啊。”

柳三变哈哈一笑,也不再逗裳不归,便说道:“我有一名挚友,曾经挑战天下,以此历练。我记得有一次与他见面,曾听他说遇见过一名特殊的剑者,那名剑者所使的,似乎便是胡笳十八拍。”

“嗯——很朦胧的消息,却也不失为一个方向。你那名挚友是谁,我现在动身寻他一问。”裳不归站起了身子说道。

“他的名号,你应也曾有所听闻。他便是刀胜刀天下。”

“是他啊。”裳不归点了点托,若无其事地又坐了下来。

柳三变打趣道:“你不是要即刻动身么?”

裳不归撇了撇嘴,道:“你还是修书一封吧,我可不想跟那个家伙打架。”

“哈哈。”

柳三变哈哈大笑,随后修书一封,交给了裳不归,并说道:“刀天下最后出现的地方,应该是公开亭。你可往附近搜寻。”

“可以,多谢。”裳不归接过信封,点了点头。

柳三变歪头想了想,道:“虽然我不知他为何突然离开西域,销声匿迹。但其后必有不少的牵连,我希望你在发现什么情况之时,能够第一时间通知我。”

“我办事,你放心。”裳不归拍了拍胸口,随后一刻不留地离开了鸣翠山。

柳三变端起已经微微有些凉了的茶杯轻轻吹了一口气,将茶叶吹开口,轻抿了一口。

“佛乡传来消息,王权进攻败退。也许,是该对王权下手了。”

正沉思间,柳三变眉头忽然挑起。

“今日的鸣翠山,意外的热闹啊。”他呵呵一笑,挥手解除了鸣翠山的法阵。不多时,寻根便走进了深柳读书堂。

“红尘素衣。”

寻根上来,便先点头招呼。

柳三变却是面色一正,道:“壮士,你……似乎有了很大的变化。”

寻根躬身道:“多谢你们的帮助,寻根,已经寻根了。”

“那你……”

寻根道:“我之身份,乃是妖域之司命尊楼月。”

柳三变眨了眨眼睛,问道:“我那以后是称呼你为司命尊?”

寻根摇了摇头,道:“无论是寻根,亦或是司命尊,皆是一个代号而已。知晓我是我,便已足够了。”

柳三变这时才长舒了一口气,道:“听你此言,我才放心了。”

寻根道:“此回妖域一行,是我收益颇丰,但是很抱歉,关于逍遥子,我暂时没有消息。详情如此。”

寻根将妖域一行之事大略说了一番。

“哦?壮士重拾记忆之后,竟仍记不起是谁人抽取了你的脊椎龙骨?”柳三变奇道。

寻根道:“此事寻根并不在意。此回前来,除了告知消息之外,便是有一事相求。”

“是妖域本源之事么?”柳三变点了点头,道:“此事听来便十分棘手,详细情况恐怕要等妖域出世之后,亲自前往一观方有定论。”

“多谢。”寻根躬身道谢。

柳三变说道:“你此次回归,时间倒是刚好。我准备近日便出手铲除王权等人,便先劳烦壮士前往近漠林了。”

“好,我现在动身,请。”寻根离去。

柳三变看着寻根的背影,心里却暗自震惊。

“妖域一行,寻根之根基竟然暴涨至这种地步,妖域着实可怕。嗯——幸好现在看来,妖域非是不可逆转之敌人。再下来,便是等慧座大师的消息了。”

…………………………

而在另一边,离开了鸣翠山,前往佛乡的李裔文,来到中途,却突然发现一道疾驰的身影。

“那是……博娴?”

第八十七章 织梦人

无名荒野,李裔文骤然发现博娴身影,面色惊异。

“烟都被破之夜,博士生便因道朴之死而暴走,然而在前往问仙台的路上却并无发现他的行踪。他突然在此现身,莫非是已经探查出了消息?”

李裔文心中思索了一番,便决定将前往佛乡之事搁置,先追上博娴,一问事情究竟。然而就在他准备动身之事,一声暴虐的怒吼却又突兀传来。

怒吼之声,振聋发聩,更震荡的树叶不断抖落,显然此人根基深厚无比。李裔文心中一惊,冷眼扫视四周,却见一个背负冰棺,神情扭曲的男子狂奔而过,朝着与博娴前行方向的相反方向而去了。

“那是……虞千秋?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裔文眉头深皱,陷入两难。他心底更为关切博娴之事,然而虞千秋神情却明显不对,似乎受了极大的刺激。

“这……博娴方面,应无大碍。先查清虞千秋情况再说。”

李裔文权衡再三之后做出确定,随后身形一闪,快速朝着虞千秋前进的方向而去。

陷入异常的虞千秋,很明显并无目标,而是横冲乱撞。当李裔文追出数里路时,便又见虞千秋迎面而来了。

李裔文喝道:“停下来,虞千秋,你的情况不对。”

虞千秋果真停下来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李裔文。

“是……你!”

虞千秋认出了李裔文,旋即竟是收敛一身元功,封闭五识,瞬间身躯跌下,陷入昏迷了。

李裔文身形一闪,出现在虞千秋身前,将他扶住。

“自闭五识,究竟发生了什么?嗯,先回转鸣翠山,将此事交给柳三变。”

李裔文带着虞千秋,又匆忙往鸣翠山而去。

……………………

普济寺内,木鱼声笃笃,一片祥和。然而,一道死神的身影,却缓缓浮现了。

王权负创闭关,责令诛仙海众战将全力寻找烟都之人的下落。然而火火火对寻人一事毫不理睬,反倒是一路上不断造杀,焚杀了众多的僧侣。

“第五座。”

火火火低沉疯狂的声音传出,抬起头看着寺庙牌匾,眼中火芒一闪,牌匾竟是自动燃烧起来了。

“大胆!佛门清圣之地,何方狂徒敢来造次!”

两名靠的近的武僧怒喝一句,提着伏魔棍便冲了出来。

“永恒的火焰之神啊,您狂热的信徒火火火,代您赐予眼前之人永生,呵呵哈哈哈哈。”火火火疯狂一笑,死神勾镰突然向前一斩,一名武僧来不及反应,便尸首分离。旋即尸体自动焚烧,瞬间便只余灰烬了。

“你!狂徒,伏诛来!”另一名武僧见状,瞬间暴怒。抡起手中伏魔棍,便是雷霆一击打向火火火。

“在火焰之中永生吧。”

火火火勾镰荡开伏魔棍,而后便又是狠戾斩落。

武僧面色一变,横棍格挡,却不料伏魔棍被死神勾镰瞬间斩断,而后勾镰余势不减,直接将其力劈。随后火焰再起,徒余满地灰烬。

“呵呵哈哈哈哈哈,魇火流心斩。”

火火火癫狂一笑,死神勾镰猛然一扫,狂猛的火焰喷涌而出,普济寺瞬间陷入一片火海之中了。

“着火了着火了,快救火。”

“快,去打水来,先扑灭藏经阁的火势。”

普济寺内瞬间陷入混乱,火火火咧嘴一笑,正要踏步进入尽情造杀,却不料一阵凉风,突兀地吹着细雨而来。

“这个感觉,是那个臭女人。”火火火眼神一愣,目光横扫。

赫见一名昂藏男子篁翠绣衣,腰悬温玉,足蹬青绿,潇洒而来。

“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

男子随轻风细雨而来,却衣发不湿,风度翩翩。反而是火火火造成的大火,被逐渐熄灭了。

这个时候,僧众们也发现了站在门口的两人。

一名白发老僧走上前来,唱喏道:“阿弥陀佛,二位……”

“住口!”

老僧话音未落,火火火便怒喝一声,死神勾镰瞬间斩出,就要夺取老僧性命。

然而昂藏男子速度更快,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老僧身前,伸出两根洁白纤细的手指,轻巧便将勾镰夹住。

“退下吧。”

男子伸手一推,火火火顿时立足不稳,连连倒退。

“呵呵哈哈哈哈,说出你的名字。”火火火面上再现疯狂之色。

“在下织梦人——南宫飞飞。”南宫飞飞谦逊地说道。

“我记住你了。”火火火又看了南宫飞飞一眼,随后化光逃离。

老僧躬身道:“多谢先生出手相救,老衲代替寺庙众多同修,道谢了。”

“大师不必如此,此乃南宫飞飞该为之事。”南宫飞飞伸手将老僧搀扶了起来。

老僧叹道:“如今世道混乱,真不知往后何去何从了。”

南宫飞飞道:“现今武林局势,烟都已破,诛仙海气数将尽,这些许混乱,不过是和平大世来临之前的小小磨难,大师又何必绝望。”

“是啊,这不过是些许磨难,我等又岂可轻易退却。想不到老衲一生参佛,却连着小小的道理也无法看透。多谢现在再次给了我等希望。”老僧感谢道。

“哈哈,何必谢我。”

南宫飞飞哈哈一笑,转身离去,并大声道:“织梦人一生信条,便是‘有梦最美,希望相随呀!’”

话音落下,人也化光离去,只留下一众犹心怀感激的僧人。

…………………………………………………………

深柳读书堂之内,柳三变正等待着慧座前来一晤,却不料攀花手又在此时登门。

意长年明显带诚而来,李裔文此刻也不在读书堂内,柳三变便直接将意长年迎入了读书堂之中。

“寒舍简陋,仅有粗茶招待,还请前辈莫要见怪。”柳三变呵呵一笑,替意长年倒了一杯茶。

意长年笑了笑,道:“当世武林,又有几人有幸能一品红尘素衣亲手所泡的香茗呢。”

柳三变略带可惜地说道:“可惜柳某珍藏的一种香茗已然耗尽,否则定让前辈一尝。”

意长年目光一闪,道:“是星华异茶么?”

“哦?前辈竟也知晓?”柳三变故作惊讶。

意长年点了点头,道:“此茶乃是某位前辈种植而出,于世少传,想不到红尘素衣竟能取得。”

“侥幸,侥幸而已。”柳三变矜持一笑。

意长年道:“试探到此便够了,意长年也不拐弯抹角,此回前来,乃是有事相求。”

柳三变奇道:“前辈但讲无妨。”

“我希望柳三变替我寻找一人,若能寻到,狮虎族将是你最忠实的盟友。”

柳三变眉目一耸,正色地道:“不知前辈要寻何人?”

意长年:“……我也不知其号,只知其乃是一名出世的近仙之人,口中爱吟‘折得一枝香在手,人间应未有。疑是经冬雪未消,今日是何朝’此词。”

“这嘛……”

柳三变眉头皱了起来,道:“信息太少了,很难锁定目标。”

“我可以提供一个方向,道门聆音似乎掌握着一些信息,只不过我不好去接触。另外时间上并不着急,我也会自己进行调查,有消息我会来与你分享。”

“是道门衔令者之一。嗯,我会找机会与她一会。”

“多谢。”

柳三变想了想,还是决定将李裔文一事挑明,道:“关于李裔文之事。”

意长年打断了柳三变话语,道:“意长年恩怨分明,此事我自有定夺。我知你与李裔文关系不浅,但我不会因为他而不信任你,希望你也不要因为他而因此对狮虎族产生隔阂。”

柳三变道:“已经发生的憾事,谁也无法将其掀过。但是仅剩的人,柳三变会全力保全。”

“嗯……”意长年定定地看着柳三变,说道:“你是一个心智十分成熟之人,如果有可能,意长年希望能与你成为朋友。”

柳三变道:“与柳某结交的路,一直在前辈的脚下,不是么?”

就在此时,两人皆是神色一动。柳三变挥了挥手,将法阵解开。

意长年道:“既然你有客人前来,意长年便先告辞了。我目前与犬子暂居南岳天瀑,有任何消息皆可令人传讯,请。”

意长年离去,正好与进来的漆雕光明擦身而过。

“嗯?这副模样。”

漆雕光明步伐一顿,看着意长年的身影,似有所思。

柳三变这时迎了上来,道:“慧座前来,柳某心中有数矣。”

漆雕光明点了点头,两人回到石桌之上坐下。

柳三变突然问道:“先前我见慧座神情,似乎认识意长年?”

“意长年?是狮虎族吗?”漆雕光明点了点头,道:“有一些的印象,当年封印妖域一事,也有一名这般样貌的异人出手。”

“是意长年?”柳三变问道。

“不是,虽然模样依稀有数分相似,但当年那名异人,已与妖域八大将之一同归于尽了。”漆雕光明摇了摇头。

漆雕光明道:“我比较寻根晚出发了一些时间,想必他已经来过此地了。”

“是,情况我也已经了解。现在他正在近漠林中监视王权等人的行踪。”

漆雕光明问道:“你打算如何行动?”

柳三变一拂衣袖,朗然开声。“大势已定,血为王独木难支,必死无疑。”

第八十八章 暴走的剑

漆雕光明道:“此回进攻佛乡,诛仙海之中最为神秘的天魔却没有现身,这恐怕会是一个变数。”

“天魔虽神秘强悍,但是以目前双方实力差距,他已难回天。”

柳三变取出笔墨修书数封,随后唤来鸟兄让其送出,并笑着说道:“王权如今负伤在身,正是动手的时机。这一次的阵容,会让王权死得其所。”

“哦?如此一来,漆雕光明倒是有些期待了。”漆雕光明笑道。

两人说话间,柳三变突然眉头一皱,随即便是李裔文抱着昏迷的虞千秋冲了进来。

“啊?是虞千秋!”

两人面色大变,纷纷迎了上去。

“快,将他放入内室。”

柳三变领着李裔文匆忙走入房内,匆匆忙忙,就连在闭关的柳无方都被吵醒了。

“师尊,还有李前辈。发生什么事了?”柳无方走出来,神色疑惑,及至他看见了昏迷了的虞千秋,不由得面色一变。“是他,他怎会伤重如此。”

柳无方凑前一看,不由得眉头深皱。“看上去,并无什么伤势啊。”

这时,李裔文已经解下冰棺,将虞千秋放在了床上,柳三变则是为他把脉。众人皆不约而同地闭口不言,房中一时陷入寂静。

许久之后,柳三变才疑惑的开口。“他一身真元已经被彻底收敛起来,不露丝毫,让人无法看出他是否曾与人动武。好友,请说一下当时情况。”

“我也不太清楚,我本欲往佛乡,路途却遇见了神色癫狂的虞千秋便追了上去。谁知他在看见我之后,竟然敛去了一身功元,封闭五识。我担心他是中了什么奇异术法,便匆忙赶回了。”

“阿弥陀佛。”

漆雕光明说道:“想不到他离开佛乡不久,便遭遇了这种事情。不过他身上并无邪法痕迹,应是心境遭逢大变,导致神魂陷入混沌之境,在遇见熟识之人之后,不得不采取封闭五识的做法。”

柳三变眉目一动。“虞千秋曾到佛乡?难道是……”

漆雕光明道:“听佛相所言,乃是为求精纯佛血而来。”

柳无方问道:“既然如此,虞千秋前辈需要多久才能清醒?”

漆雕光明摇了摇头,道:“很难判断,这要看他什么时候能接受那个令他心境混乱的事情,待神魂逐渐平复,应可自动开启五识。”

“莫非……是道朴之死?”柳三变突然想到此事,便说了出来。

“阿弥陀佛,漆雕光明在佛魔之岸时间太久,并不清楚此人之事。”

“我倒曾有些听闻。”李裔文突然说道。

“快说。”柳三变催促。

“也仅有一些片段,乃是从藏虚处听来。”

李裔文说道:“据藏虚所言,虞千秋本是道门七天之中的天剑君,性格开朗热情,其中又以天真君和道朴无为与他感情最后深厚。在许久之前,因其道侣之死,虞千秋在宗上天峰与天真君大战了一场,并错手将他杀死,之后似乎也陷入了极度混乱之景。再然后,便是销声匿迹了很长时间,再出之时,便是换成了虞千秋的名号。”

李裔文说着说着,面色开始逐渐,身躯缓缓颤抖,衣发翻飞,一身凌厉的剑意,竟隐约有暴走的迹象。

“错手……杀死。错手……杀死……”

“藏,虚!”

“不妙!”柳三变面色一变,慌忙起身站到了虞千秋身前。

漆雕光明同有所感,一把抓住柳无方,瞬间退远,并化一身佛元,凝成了一个护罩将两人护住。

于此同时,李裔文身上剑意猛然爆发!

轰!!!

凌厉的剑气四面横扫,深柳读书堂瞬间被夷为平地。柳三变为护虞千秋首当其冲,瞬间负创,一口鲜血猛然喷出,喷了李裔文一身。

远处,面对李裔文暴走的剑气,漆雕光明不敢有丝毫大意,一式一式,将剑气缓缓化解。

“师尊!”柳无方见状,就要冲上前来,却被柳三变摆手止住。

“你起来,藏虚怎样了!”

李裔文眼珠通红,手握着飞凶,饱含杀气地看着虞千秋。

“好友,清醒啊!”柳三变大呼。

“南无飒哆喃,三藐三菩陀。俱胝喃,怛侄他。唵,折戾主戾,准提娑婆诃。”

“南无飒哆喃,三藐三菩陀。俱胝喃,怛侄他。唵,折戾主戾,准提娑婆诃。”

“南无飒哆喃,三藐三菩陀。俱胝喃,怛侄他。唵,折戾主戾,准提娑婆诃。”

一旁,漆雕光明以佛元发音,一遍又一遍地吟唱着清心咒,希望以此让李裔文恢复清醒。

“藏,虚……啊!”

李裔文看着柳三变苍白的面容,面容扭曲,突然一声长啸,化光远遁。

柳三变喝道:“无方,快快跟上。”

柳无方闻言,瞬间化光而去。

“事情怎会发展至如此地步。”柳三变忧心长叹。“恐怕,他也将陷入虞千秋同样的状况了。”

漆雕光明道:“他的情绪十分不稳定,需要漆雕光明随后一观么?”

柳三变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有劣徒随后,应无大碍。大师目前尚需处理王权一事,不能脱身。”

漆雕光明道:“虽只仓促一会,但观李裔文此人剑心通透无暇,应能自己参透。”

柳三变苦笑一声,道:“我这位好友钻起牛角尖来,可是任何人都拉不回的啊。”

“既然如此,唯有尽快处理诛仙海之人,再全力斡旋此事。”漆雕光明说道。

“动手的时间定在明夜,劳烦大师先行。我先搭建出一间茅房来安置虞千秋。”柳三变说着,突然轻咦一声,道:“今日的鸣翠山,实在是人来人往啊。”

柳三变刚说完,便见一名绝色女子缓步而来,正是毒脉圣女——天下无二泣红颜。

泣红颜走进读书堂,左看看,又瞧瞧,皱眉说道:“这里怎么了,刮台风了吗?”

柳三变问道:“据闻毒脉西迁,圣女也紧随其后。何故突然造访深柳读书堂?”

泣红颜道:“我要找李裔文。”

“这……”

柳三变与漆雕光明对视了一眼。

泣红颜眉头皱了皱,道:“你们两个大男人看什么看?我听说柳三变与李裔文是好朋友才来问的。对了,你们谁是柳三变?”

“是我。”柳三变向前一步,道:“不知圣女找我好友,所为何事?”

“我已经脱离了毒脉,武林之中又不认识什么人,只好来找他了。”泣红颜说着,俏脸突然一红,道:“我才不是喜欢他呢。”

柳三变眼神突然深邃,仔细地打量了泣红颜数眼,才问道:“圣女脱离毒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从未听说。”

泣红颜道:“早在毒脉西迁之前。我也是放心不下,才暗中跟随。如今毒脉已经安全隐退,我才返回中原。”

“这嘛……柳某也听好友提过,当初借用毒脉圣物——初春霡霂——的时候,圣女也曾出手相助。只是目前情势所迫,好友他身负重任,倒是不好透露他之行踪了。”

“那我便在这里等他吧。”泣红颜一脸的理所当然。

柳三变苦笑。“圣女前来,柳某本应好好招待,只是……”

柳三变看了看几乎可称为废墟了的深柳读书堂,道:“目前情况你也看见了,深柳读书堂被一股莫名的台风摧残至此,实在无法招待。”

泣红颜却说道:“我等江湖儿女,餐风露宿都是常事,哪里有那许多的金贵。再说这里地方不差,结庐而居也十分趣味啊。”

漆雕光明这时说道:“既无他事,漆雕光明便先动身了,请。”

“大师慢行。”

泣红颜看着漆雕光明的身影说道:“他是去与李裔文汇合吗?我也要跟去。”

“不是。”柳三变摇了摇头,道:“即便是,我也不能让你跟去。此局太过凶险,若圣女有丝毫意外,好友问责起来,柳某可无言以对啊。”

泣红颜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便说道:“既然如此,我还是在这里等吧。”

柳三变寻了些木头茅草,很快便搭建出了两间简陋的茅屋。

泣红颜拍了拍茅屋墙壁,赞道:“想不到你建房子也挺熟练的。”

“哈哈,圣女谬赞了。”柳三变笑了笑,道:“柳某尚有事外出,此地尚有一名伤员,便劳烦圣女照看了。”

“没事,李裔文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你就放心交给我吧。”泣红颜拍了拍高耸的胸脯,道:“医毒不分家,说不定我还能将他救醒。”

柳三变道:“此人情况特殊,并非受伤或是中毒,只需等待时间,便会自然苏醒。”

“原来如此,好,我知晓了。”泣红颜点头说道。

柳三变取出了一张信封道:“时间不早,我也应该出发了,信中有鸣翠山法阵开启的办法,若有人前来造访,也可视情况开启法阵让他们进入。此地便劳烦圣女照看,请。”

柳三变离开,泣红颜看了看昏迷中的虞千秋,见他没有什么异样,便回到另一间茅屋之中了。

第八十九章 谋动

流云掩月,寒风簌簌。

宗上天峰,道印玄机负手而立,沉默不言。一身凛然的杀意,却叫人胆寒无比。

天华君站立一旁,道:“教尊,你打算如何处理?如今风月学堂龟缩一角,内里似也矛盾重重,佛乡更是多遭战火,宗上天峰,是时候再度红尘了。”

道印沉默不语。

天华君道:“教尊,你已经思考一日一夜了。”

“天华君,你可知宗上天峰再度红尘的后果?”道印问道。

“我知道。”天华君点了点头,道:“然而如今苍生板荡,儒释两家自顾不暇,便是道门也屡遭算计。如此时刻,更应该是我等挺身而出之时啊。”

“道门七天,现今还有哪几个?”道印问,然后不等天华君回答,他便自己答了起来。“除去已死的与下落不明的,便仅剩你天华君,天星君以及闭死关至今未出的天衢君。而天星君承接衔令者天命之后,便已独立在宗上天峰之外。如此说来,道门七天,目前能可征战之人,只有你天华君一人。”

天华君道:“尚有天剑君!”

“休再提他。”道印低喝,旋即道:“宗上天峰遁世已久,除去细作天心君之外,并无再招收弟子,你们之后,已无一先天。如此,你还要宗上天峰再入红尘吗?”

“难道便一直如此任人算计?”

道印昂然一拂道袍,道:“我道印玄机不出手,宗上天峰便不算入世。至于你等,可放手而为!”

“原来如此,是天华君浅薄了。”天华君深吸了一口气,惭愧地说道。

道印:“道朴乃是绝涯一系之人,既然绝涯已经再现,我也不会任由他无所事事。我现在动身寻他一会,你暂时留在宗门,顾守宗上天峰。”

“是。”

天华君点头应诺,道印玄机化光离去。

………………………………

白首留仙入翠篁,流云漫卷任疏狂。

悠悠留仙翠篁,清风摇翠。如此人间仙境,却住着心有恶鬼之人。

茅屋之内,墨张声与天心君相对而坐。

“时间,成熟了。”墨张声说道。

天心君挑了挑眉头,道:“哦?请白首留仙详细说来。”

墨张声道:“深柳读书堂今日人来人往,随后所出者,差不多皆是往近漠林而去,柳三变要对王权下手了。”

天心君笑道:“想不到白首留仙竟有此能耐,足不出户便可监视鸣翠山一举一动。”

墨张声面无表情地看了天心君一眼,道:“无聊的试探,便省下吧。”

“那接下来的计划呢?需要怎样实施,我又需要怎样配合?”

“我会先用迷神花与失心草探得道门密藏的所在与取得方式,随后便需要奔赴近漠林战场,假意制造王权杀害藏虚的表象。记住,这一点尤其重要。据我所知,道门七天有缔命之盟,因此时间上必须把握好,不能露出丝毫的破绽。”

天心君皱眉点头,道:“此事虽难,但若付出一定代价,也能完成。”

墨张声点了点头,取出了一个两枚丹药,自己先服了一枚,然后将另一枚递给了天心君。

“失心草能令人心神混乱,若能运功尚可抵挡。然而迷神花却能让人神魂与功体停滞,如此两物并存,我们必须小心为上。这是抵抗迷神花的丹药,服下吧。”

天心君看了看墨张声,接过丹药服下。随后两人走向内室,那里,白日观星正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是谁来了?这里是什么所在?是你救了我么?”

藏虚听到开门声,便开口问道,只是声音依旧十分虚弱。

墨张声笑道:“是我,白首留仙。”

“是你?呼,看来柳三变的担忧可以省去了。”藏虚笑道。

“是啊,可以省去了。”

白首留仙与天心君走到了床前,嘴角噙笑地看着藏虚。

“嗯?天心君!白首留仙你!!!”藏虚面色大变,气急攻心,不由得咳出鲜血。

“如何?想象不到吧?”天心君笑道。

“阴谋奸宄,你们终究会为此付出代价。”藏虚神色愤怒地看着两人。

“可是在那之前,你们却要先付出代价了。”

墨张声狞笑一声,取出了迷神花与失心草。藏虚只感觉功体与神魂瞬间凝滞,旋即便陷入了混乱之中。

“说,你所掌管的道门密藏究竟在何处!需要如何开启?”墨张声问道。

“含光十二阶,一式雷霆破。”藏虚神情呆滞,墨张声一问,便全数回答了。

“含光十二阶是什么所在?一式雷霆破,又是什么意思。”

藏虚答道:“道藏之地,含光十二阶。开启之法,一式雷霆破。”

天心君皱了皱眉,道:“看来他也不清楚。”

“也有可能,不过既有方向,想必不难查清。”墨张声说着,就要收起迷神花与失心草,却被天心君阻止。

天心君道:“我尚有几处好奇之处,想要乘机一问。”

“可以。”墨张声点了点头。

天心君问道:“宗上天峰道门七天,除了已死的天真君,其他几个尚未现身在何处?”

藏虚:“天衢君在宗上天峰之下闭死关,其余几人下落不明。”

天心君皱了皱眉,又问道:“目前宗上天峰尚有多少战力,道印玄机的弱点又是什么?”

藏虚:“我已离开宗上天峰许久,详情并不清楚。至于道印的弱点我也不知。”

天心君再问:“那李裔文是何来历,其剑意奥秘你可知晓?”

“李裔文……”

藏虚面色忽然扭曲起来,竟似在挣扎一般。墨张声心下一慌,忙劈手将藏虚击晕。

“想不到李裔文这个名字对他竟有这么大的冲击,方才若是任由他对抗下去,恐怕会瞬间死亡,到时我们的计划便要失败了。”

天心君撇了撇嘴,道:“问了三个问题,竟一些有用的情报都没有。”

墨张声则是用被褥将藏虚包裹起来,道:“时间不多,我们现在便前往近漠林吧。”

天心君奇道:“你竟也要前往,不怕被人发现么?”

墨张声道:“目前形势,恐怕王权脱身不易,我必须冒险前往,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

“原来如此。”天心君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动身吧。”

两人带着藏虚,悄然离开了留仙翠篁。

………………………………

山间,一道身影急急而奔,正是神色疲乏,面沉如水的博娴。

在烟都之外,从道朴之死到令师入世,让他心神瞬间崩塌,急急便往问仙台而去。只不过走到半路,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道门令师,单单是一瓢春水上面所残留的余韵,便足以让他肯定出手之人是令师无疑,他即便再前往问仙台,也不过是白走一趟。

“不管你是谁,敢算计到师尊身上,博娴与你不死不休。”

博士生步伐匆匆,来到了一处高峰之上。而这高峰,赫然便是先前烟朱与婉惜暂时停留的所在。

“烟朱既然能拿出道朴佩剑,说明他掌握着师尊的行踪。婉惜被他所救,以如今烟都被破的情势,两人应会一同行动。”

博士生想着,蹲下身子在地上轻按着,随后抓起了一把泥土。

“果然,我没有找错方向。只是我留在她身上的印记已经开始逐渐消散了,我必须加快脚步。”博娴揉了揉手中的泥土,起身远眺,第一眼,目光便被远处的村庄所吸引了。“

“那是……哎呀!”

博娴心生不妙,快速朝着村庄而去。

还未到达,便已能闻到一股十分浓重的血腥味,这让博娴面色逐渐变得阴沉起来。

“该死!”

到达村庄之后,博娴瞬间被四处横陈着的残尸破骸刺激的两眉倒竖,眼珠发红。他随意寻了一具比较完整的尸体。毫不避讳地直接摸了上去。

“根据尸体的僵硬程度,恐怕已经死去数个时辰了。”博娴面色阴沉的收回了手,张目看了看四周。

“这仍是八卦掌的气息,但是看现场破坏的程度与呈现出来的结果,似乎是师尊极招大化天下所造成的,而此地应是极招外围。如此说来,师尊并非彻底魔化,逢人便杀,那究竟是为什么突然发出极招,覆灭整个村庄呢?”

博娴内心千回百转,身形却依着周围被破坏的程度逐渐深入村庄。很快,他来到了道门令师被泼鸡血的所在。

“此地地面最为完好,应是师尊发招之地。算算距离,差不多正好是这个村庄的中心之处。嗯——这是?”

博娴眉头一皱,发现了一旁染血的瓦盆。博娴将它拿起,用力嗅了嗅。

“这应该是某种禽畜的鲜血,竟是以此来激发师尊心中的疯狂吗?”博娴眼神冰冷。

“我已经逐渐接近你们了,你们做好承受博士生怒火的准备了吗!”

博士生四处望了望,正要继续前行,步伐却又突然停顿。

他看了看四周惨死的无辜百姓,低头陷入沉思。

“师尊之过,博娴本当一力承当。但逝者已逝,我必须用更大的努力去保全生者,无法替你们掩埋了,待事情落幕,博娴会亲来谢罪。”

“对不起了。”

博娴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再次变得冰冷。他辨了辨方向,快速追去。

第九十章 诛王

葬剑庐,埋剑绝涯的居所,此时,埋剑绝涯正坐在庐前小溪边的石子上,洗涤着绝世凶兵——神泣。

只见他将神泣微微泡入水中,溪水流淌而过,便会在碧绿色的刀身之上,带出丝丝艳红的鲜血。随即他便会将刀拿起,在用绢布擦拭,如此循环往复。

突然,绝涯神色一动,将神泣收起。随即一道流光激射而来,落在了绝涯身前,正是宗上天峰教尊,道印玄机。

“你来此作甚?”绝涯神情淡漠,显然十分不欢迎。

玄机却道:“听闻当年和平协议签订之后,你便在此结庐而居,日夜洗刀。如何,你神泣之上的鲜血,可已洗净了?”

绝涯负手而立,道:“毫无意义的话语,毫不尊重的语气,玄月便是这样带领宗上天峰的么?”

玄机双眼一冷,道:“今日前来,非是要与你针锋相对,而是来告知你一个消息。”

“说吧。”

玄机沉声道:“道朴死了。”

“嗯?”绝涯脸色一变,诘问道:“什么人做的?”

玄机道:“此事情况十分复杂,听我说来。”

玄机将令师遭人算计一事说出。

绝涯目光冰冷。“道门之内生出了这许多事端,全道之锋着实失职。”

玄机两眉倒竖,怒道:“你的目光,便只会在此吗?”

绝涯神色淡漠,道:“你之来意,我已经明了。放心,道朴乃是我之一脉的修者,此事我会介入。”

玄机道:“若非目前尚不是宗上天峰入世之时,我也不会来寻你。”

“你可以走了。”绝涯道。

玄机怒哼一声,甩袖而去。

“敢算计到道门的头上,绝涯的名字,已经不响亮了么?”绝涯一拂衣袖,大步离去。

……………………

深柳读书堂之内,泣红颜一人呆坐,不知在思考什么,不时发出数声憨笑。

就在此时,两道朗声突然传来。

“七尊剑评技者、裁决者,请见红尘素衣。”

“什么人啊。”泣红颜扁了扁嘴,显然对他们打断自己思绪的做法很不开心。不过还是暂时解开阵法,将两人放了进来。

不多时,两人联袂而来。

泣红颜目光一瞟,道:“噫,莫不是来此求医?我看这读书堂不如改成养生堂算了。”

裁决者哈哈一笑,道:“深柳养生堂,这个名字倒也好听。”

评技者则是说道:“不知红尘素衣是否在此,我们有一个讯息,需要通知他。”

“他出去了,有什么话跟我说吧。我会转告他。”泣红颜说道。

“这……也好。”评技者思考了半会,点头说道:“我们先前看见,烟都等人正在引导道门令师四处造杀,特来告知。”

泣红颜厌道:“又是武林打打杀杀之事。”

裁决者道:“身在武林,便如身在无间。缘来,则生,缘来,则死。”

“神神叨叨。”泣红颜低声嘀咕。

评技者道:“我们重伤在身,不便久留,此事便劳烦姑娘转告了。若有需要,也可让红尘素衣前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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