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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缥缈人间录》




这是一本主角不能修仙的仙侠。

大家都有梦想,有人是成为医生,救死扶伤;有人是成为军人,保家卫国;有人是成为科学家,开创各种发明;有人是成为宇航员,遨游太空;有人是成为教师,教书育人,传道受业;有人是成为作家,书写一个个传奇故事……

每个人都有梦想,都有自己追求的“道”,这些道,或是“仙”,或是“魔”,或是“妖”,或是“佛”……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求到自己的道,大多数人,都是芸芸众生,在现实中默默生,又默默死。

这就是人间,一个缥缈美好却又真实残酷的人间。

第一章 天道有轮回

轰隆,晴空忽然一阵巨大的雷响。

长街之上,吆喝的商人,吃酒的饭客,嬉闹的孩童,都不约而同朝着雷响的方向看去。

只见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一朵黑云,黑云中,闪电像是倒着生长的树杈,笼罩着一幢高楼的楼顶。

“那是天香楼,天香楼这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了吗?”一个面摊上,坐着一个正在吃面的大汉,大汉低声道。

墙角,一个乞丐翻起身来,大笑道:“哈哈哈,天香楼遭报应了,这是上天在惩罚他们,劈吧,劈吧,把天香楼全劈了,化作大火,把天香楼给烧成灰烬吧,哈哈哈哈!”

“鱼老头,你还是不长记性,你忘了你的那条腿是谁给打折的,难不成你想被打折另一条腿?”旁边面摊的老板提醒他。

旁边有两个小乞丐听了面摊老板的话,显得十分紧张,拽起老乞丐往深巷里面跑去,边跑边说道:“师父,您老人家千万别说了,再说,天香楼的人听到了,我估计不仅得把您腿打折了,还得把徒弟我的腿也打折了,到时候谁来照顾您啊?”

只在片刻间,雷声不响了,黑云也消失了,天空又变得分外晴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市井间的传闻是很快的,没过半日,关于天香楼的传闻就在市井小巷里面传了开来。

“听说,天香楼这次安然无恙,没有任何损伤,他们还是这一方的霸主啊。”

“屁,我听说他们的唯一的公子出事了,那位公子每天都要出门去听雨轩消遣,今天,没有人在听雨轩见过那位公子。”

“谁这么大胆?这天芳城中,谁不知道天香楼中全是女子,其他的男子全是他她们的仆人,差役,唯独那位公子地位是除了天香楼主之外,地位最为尊崇的男人,居然有人敢打他的主意?”

“这有啥?天香楼在这天芳城,在方圆五百里内,确实是庞然大物,但是千里之外,能和她们匹敌的也不是没有。”

“你的意思是说,是其他大势力对她们动手了?”

“不然还有谁有这能耐?”

“那你说,为什么其他人都没有出事,都完好无损,偏偏是那个公子出事了?”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我觉得我们还是少说点,都是仰人鼻息过日子,在这天芳城摆个摊不容易。”

这时,两个小摊对面的酒肆里面,走进一个青衣男子。

男子是书生模样,除了腰间坠着一只粗大的笔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老板,打一壶酒,另外问一下,在哪里可以买到纸钱?”

“客官是要上坟用吗?那我得给您打最好的烧酒,敬鬼敬神,都好使。”店家笑脸盈盈。

店家麻利的打好酒,在酒壶口子上盖上一张黄纸,用麻绳封好口子,递给书生:“客官您提溜好,收您两文钱。”

书生从袖口取出两个铜钱,铜钱上刻着“日月通宝”字样。

两个铜钱落入店家手中,店家笑呵呵道:“客官您慢走,您要买纸钱的话,可以出门左拐,经过两条街,再往右拐,那里就可以买到。”

“好的,谢谢店家,祝您生意兴隆!”

书生转身出门,手里提着烧酒,穿过两条街,右转进巷子里面,只见第一家店铺就写着“冥界全事”。

“客官,您要点啥?”

“老板,来烛一对,长二尺三寸,粗四寸,来些纸钱,要五两六钱,再来七柱香,粗八厘,长九分。”

“哟,客官,你要的这些东西我们都有,就是这香烛,没有你要的尺寸的呢,可否换成其他的?”

“现做的话来得及吗?”

“现做的话,需要一个时辰呢。”

“行,尺寸都按我说的做,不要弄错了。”

一个时辰之后,店家从后院取出书生要的香烛,香烛都还温热着。

书生取出十个铜板,递给店家,道:“这是专门定制的,麻烦您了。”

店家取了五个铜板,把另外五个铜板交还给书生,连连道:“这可使不得,我们这种店,都是赚取死人的钱,可不敢赚这种钱,要不死了,到了地狱阎王哪里,也没法交代。”

“不赚死人钱,赚活人钱?人都死了,有什么好怕的?”书生反问道,又把五个铜板递给店家。

店家连忙推辞:“客官您行行好,这钱,我是万万不敢收的,您千万别为难我。”

书生揣起铜板,拎起香烛纸钱,转身离去。

一边走着,书生一边摇头,口中吟唱道:“世人皆知敬鬼神,敬了天地敬仙灵,都说众生皆平等,何不敬敬自己人?”

书生如说如唱,慢慢远去,店家在店里一脸茫然:“怪人,怪人,不敬鬼神,不敬仙灵,反而敬自己?这什么怪诞的想法?”

书生没有听见他的言语,片刻间,已经出了夜芳城。

夜芳西城门外,正对着一处青山,青山与城门相距十余里远,书生柔弱,脚程却不慢,十余里地,半个时辰就走完了。

书生的目的地是一个草庐,四周林荫遮蔽。

到了草庐前,他将烧酒和香烛纸钱放置好,又从怀中取出一本书,他双手打开书页,翻到第一千三百六十五篇时,又取下腰间的笔,他运笔在纸面一画,纸面上仿佛裂开了一个空间。

随即,从书页中间飞出一具尸体,这具尸体衣裳华丽无比,显得十分贵气,眉心有一枚红色朱砂,十分年轻,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

这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天香楼的唯一公子。

此刻,天香楼正在大乱之际,夜芳城中,人人都在猜测天香楼的公子出了什么事的时候,谁也没能想到,天香楼的贵公子,竟然被一个书生带到了荒郊野外。

书生把天香楼公子放在草庐之中,替他整理衣裳,看起来栩栩如生。

随后,书生点好香烛,燃尽纸钱,最后将半壶烧酒撒向空中,空中尽是烧酒酒香。

书生把书合起,笔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一道火焰刺向草庐,草庐顷刻间被烧成灰烬。

“我给你的这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你去那边之后好好参一参,如果真如你们所说的天道有轮回的话,下辈子你来杀我。”

说完,书生揣起书,将笔系在腰间,饮了一口壶中的烧酒,朝更西边走去。

“好酒!好烧酒!”

(未完待续)

第二章 有道和尚,求我书生

天芳城本名天方城,八百年前,第一任天香楼主方月来到天芳城,建立天香楼,战败天方城主,遂将天方城改名天芳城。

自天香楼立足天芳城以来,赫赫威名震动四方。

天芳城位于日月皇朝南面边陲,是通往海上仙山的门户,南面是茫茫大海,北面是黑水城,城中有一家大势力,叫玄蛇部落,东面是天裕城,城中第一势力是青木楼,西面没有大城,只有一个比较大的势力,叫做小山门。

天香楼楼顶的闪电散去半日之后,天香楼中的众人才回过神来。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我天香楼何时遭遇过这等奇耻大辱?来人,给我来人!”

一个声音在天香楼楼顶咆哮,随即,两个锦衣女子快步跑到她的面前。

“八百年了,我天香楼第一次被敌人杀了进来,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公子掳走了,霜花,雪月,立即派出人手,给我查,我要知道他的一切,我要让他为亵渎天香楼而付出代价。”

“是!我们立即飞云传信,一定查出他的来历,另外,公子的事,三楼主有什么安排?”霜花说道。

“公子是大楼主特别关照的,而今,大楼主和二楼主都在外游历,他不能有失,必须尽快找到他。”三楼主沉声道。

“好,我们这就去办,另外属下还有一言,敌人实力不明,而且手段诡异,如果遭遇,该如何应对?”雪月问道。

“如何应对?只有一个方法,不计一切代价,抢回公子,至于书生,杀无赦!”

三楼主美眸转动,声音冰冷。

“属下告退!”

霜花和雪月躬身走出门外,身后,三楼主一拂袖,强大的气流将房间的门窗绞了一个粉碎。

二女不敢回头看,加快速度离去。

到了出了阁楼,霜花立即取出一根竹管,竹管中一抹清气如同激射的箭羽,快速飞向云天,这是飞云传信,利用天上的流云,就可以传递信息,非常迅速。

书生走在林间小道上面,阳光从树叶间洒落一块块光斑,照在书生身上,清风徐来,轻拂衣衫。

忽然,书生回头朝天空望去,口中默念:“天香楼居然这么在意你?不过我不想杀人了,看来得加快脚步了。”

“来的这么快?”书生听见树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估摸着是天香楼的人追上来了。

随后,树林里面迅速串出一团白色毛茸茸的东西,书生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狐狸,一只雪白的狐狸,狐狸后腿受了伤,正渗着丝丝的鲜血。

“原来是只小狐狸,相逢即是有缘,就帮帮你吧。”

那只小狐狸却也不怕书生,任由书生抚摸它的绒毛,书生指尖碰到它的皮的时候,感觉到它的表皮在抽搐。

书生取下腰间的笔,在空中画了一笔,一道水气注入狐狸的伤口,狐狸的伤口瞬间就愈合了。

忽然,树林背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书生,有没有看到一只狐狸?”

“看见了,是这只吗?”

书生将小狐狸抱在胸前,小狐狸十分害怕,缩成一团,往书生怀里钻。

“就是它,我追这孽畜半日,总算追到了,兄台是否能把它还给我?”

那男子一脸横肉,满脸胡渣滓,背上背了一副弓箭,手中操持一柄短匕,一看就是一个地道的猎户。

“这可不成呢,刚刚我才救了它?怎么能让你杀它呢?”书生轻抚狐狸。

“兄台是要抢夺这只狐狸?”猎户作势就要上前抢夺。

书生笔尖一抖,一只箭羽朝猎户面门飞了过去,不徐不疾,只有一线之隔,猎户堪堪避过。

猎户大惊失色:“你是修仙者?”

书生摇头。

“那你怎么?”

书生还是没有回答他。

猎户拱手道:“方才得罪了阁下,万望阁下海涵,只是在下追踪这只玉山雪狐三日了,今天才好不容易伤到它,如果丢了它,天香楼那边我没法交代,不知阁下可否割爱,我愿以其他代价交换。”

书生回答道:“我刚才对这只狐狸承诺了,要搭救于它,我可不能对自己失信,我的承诺很重要的。”

“对它承诺?!”猎户失声道,显然很不能理解书生的行为。

“这样吧,我这里有一截紫香木檀,你把它交给天香楼,可以抵过这只玉山雪狐。”

猎户无奈,但也只能收好紫香木檀。

书生怀抱玉山雪狐顺着山间小路蜿蜒而下,猎户在山上目送他远去。

“奇怪,从他身上完全感觉不出来修仙者的气息,而且,他真的就是在步行,哪个修仙者不是腾云驾雾,飞天遁地?哪有一步一脚印像凡人一样走路的修仙者奇了怪了。”

天香楼就有诸多修仙者,猎户对修仙者的气息是很熟悉的,此刻虽然疑惑,但还是不敢追上去,刚才书生那一箭是真真切切的让着他的,他能感觉出来。

书生在山间徒步走了两个时辰,忽然听到一阵涧水跌落的声音,而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鲜香的烤鱼香气,让书生食指大动。

书生循着香味,转过树林,只见一个和尚,身披金丝袈裟,正在一堆柴火上翻着烤鱼。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施主,走了半日路程,饿了吧?”那和尚头也不回,口中声音虽然不高,但在涧水冲击岩石的轰隆声中却很清亮。

“渴而饮涧水,饥而食鱼肉,和尚不拘一格,好是快活啊。”书生抚掌赞道。

“我观此鱼足够大,分而食之,岂不更美?”书生接着说道。

“涧中游鱼千数,我挑了一条大的,刚好够两个人食用,正是此意!”

“不多取,不亏己,和尚有道。”

“初次相见,施主怎知我名号?”

“原来和尚你名叫有道和尚?”

“是也,你怎么称呼?”

“我姓名不重要了,别人称我为求我书生。”

“何解?”

“求道我心处,证道天地间。逍遥三界外,不羡神魔仙。”

“原来如此,施主此去西行,是要去见佛陀?入我佛门?”

求我书生摇头:“佛陀我曾见过,他度不了我。有道和尚身在佛门,心在道法,不怕佛陀震怒,将你打入地狱?”

有道和尚道:“地狱我曾去过,佛陀没有留下我。”

“哈哈哈哈。”

二人相视大笑,笑声在涧中回荡。

(未完待续)

第三章 白鹤衔文至,玉虚送笔来(第二更)

天香楼很快就查到了有一个书生在西城买了一壶酒,又买了香烛纸钱,其中,烛一对,长二尺三寸,粗四寸,纸钱五两六钱,七柱香,粗八厘,长九分。

霜花和雪月负责天香楼的情报部门,此刻毫无头绪,完全不知道书生的意图是什么。

很快,天香楼又查到书生出西城门,朝山外慢行而去。

随后,霜花派出一队仙使,仙使相当于天香楼的执法队,这是一队女子,通体白衣,半遮着面孔,背负玉剑,乘着纸鸢,朝青山深处飞去。

在书生草庐焚尸的地方,一个仙使发现了空气中的酒香,和西城酒家的香味相同,同时还发现了没有燃尽的残烛,以及一滩白色骨灰。

一众仙使相视,心中明白,天香楼的公子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但是该查的还的继续查下去,上面交代的任务是追杀青衣书生,目标未达成,回去就是死。

天香楼仙使继续往山里面搜寻,片刻间就遇到了书生遇到的那个猎户。

她们认得这个猎户,这个猎户也认得她们,她们甫一出现,他立刻跪伏在在地上,头叩大地:“不知仙使驾临,有失远迎,万望赎罪。”

“你且起来,见过这个青衣书生吗?”领头的仙使掌心放出一团光芒,光芒中正是青衣书生的影像。

那猎户小心的抬起头来,看了看影像,连忙道:“见过见过,他刚刚还抢了我给公子猎的玉山雪狐。”

“玉山雪狐?”那领头的仙使疑惑。

“前几天公子听说西城外玉山有雪狐出没,让城中猎户帮他猎取。”旁边一个仙使上前给她解释。

“他现在在哪里?”

“他顺着这条路下山了,约摸过去两个时辰,对了,他是步行的。”

“步行?”

一队仙使都十分疑惑,按理说,书生在天香楼的所作所为她们是亲眼目睹,黑云罩住整个天香楼,雷电破开天香楼的结界,一支笔,一本书定住天香楼所有人,当众掳走天香楼的公子,这么一个恐怖的存在,居然步行?

“是的,这个书生很奇怪,我从他身上感觉不到一个修仙者的仙气,但是他笔一挥,一支箭羽凭空出现,这分明又是修仙者的手段。”

“好,我们知道了,你走吧!”

猎户连忙起身,跑出山林,朝天芳城奔去。

“杀人毁尸,不紧不慢,从容不迫地步行,只能说明敌人十分强大,强大到无视我们的存在,甚至于,无视整个天香楼,他很可怕,大家要小心。”

……

“求我书生,这鱼味道如何?”

“和尚手艺不错,如果不当和尚了,可以当一个好厨子。”

“其实我的理想确实是一个厨子,煮一煮这天下,烹一烹这人间。”

“吃了你的鱼,无以为报,这里还有半壶烧酒,尝尝?”

“敬死人的酒,用来敬和尚,书生你不厚道。”说着有道和尚取过酒壶,仰头张口饮下烧酒。

书生沉吟:“和尚若想烹煮天下,不如你随我上山,我给你架个锅?”

和尚打了个哈哈:“我刚从山上撤下一个锅,再上山,不合适,天道有轮回嘛。”

这时,林中惊起一群飞鸟,天香楼的仙使乘着纸鸢,立在树梢之上?

仙使们没有妄动,书生太过诡异,她们不得不先观察仔细。

“找你的?”和尚递过酒壶给书生。

“嗯!”书生接过酒壶,饮下一口酒。

“有点扫兴啊!”和尚叹气。

“我去处理了,酒别喝完,给我留一口!”书生起身,提笔转身。

“你杀过人吗?”和尚大声道。

“和尚不是见过了吗?”书生回头一笑。

书生挥笔,在空中画出一张网,朝天香楼仙使的方向一点,一张无形的网朝十二名仙使飞去。

“退!”仙使首领大喝一声,他看见书生挥笔朝她们点过来,心知不妙,立即下令后退。

待到网接近时,她们才看清楚这张网。

“天女散花!”

十二名仙使的玉剑脱手而出,剑柄交错,剑尖一朵朵剑花打在网上,但都被黏住,无济于事。

一个照面,十二名仙使就被网住,座下纸鸢被网丝切成碎片。

十二名仙使坠地,书生走到她们面前,徐徐说道:“我是找你们大楼主和你们公子,无意伤害其他人,回去告诉你们三楼主,一念之差,可能会追悔莫及。”

书生收网,转身离去,不再理会她们。

“看清楚了吗?他会不会仙法?”

“看清楚了,他身体里没有丝毫元气波动,应该是仗着那只笔和那本书,只要让他没有机会使用,杀他会很轻松。”

十二仙使低语,杀意悄然流动。

突然,仙使首领的玉剑直扑书生背心,快如闪电,这个速度,书生根本无法运笔,眼看就要被格杀当场。

一瞬间,玉剑从书生的后背穿过,从前胸穿出,插在前方一棵树上。

然而,书生没有流血,没有倒下,只是轻轻转过身来,微微一笑:“仙子美丽,莫要自误!”

书生随即又转过身去,不再理会她们。

十二仙使惊骇莫名,连忙飞上林梢,而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天香楼飞去,说什么也不愿再待在这里,宁愿回去面对天香楼的惩罚,也不愿意再面对书生。

书生回到柴火旁,继续和和尚你来我往的喝酒,半壶酒,很快被喝的一滴不剩。

书生意犹未尽,道:“你真的不随我上山?”

和尚笑而不语:“你真的确定要上山?”

忽然,林中起了一阵风,一个如同洪钟的声音从林子里面传来:“上山容易下山难,徒儿,随为师回去吧。”

风静树止,一个须眉长到胸前的老僧落在一丈开外。

老僧身披紫金袈裟,左手持禅杖,右手持念珠,宝相庄严。

“师尊,您教化不了我,佛陀也教化不了我,何必呢?”有道和尚将鱼骨丢在最后的柴火之上,打了一个酒嗝,喷出一股酒气。

“从须弥山上下来的,要么是佛,要么是魔,你是哪一个?”老僧镇定看着他。

“原来师尊心中非佛即魔?那您说说,我是佛是魔?”

“跟我回山,向佛陀请罪,你就是佛,如若执意下山,你便是魔!”

“我若回山,我即是佛陀,佛陀如何向佛陀请罪?我若离山,就算是魔,离了佛土,是魔又如何?”

啪!啪!啪!好!好!好!妙极!妙极!妙极!书生连连鼓掌,连连称赞。

“施主是何人,如此对我佛大逆不道的语言,妙在何处?”老僧目中微怒。

“白鹤衔文至,玉虚送笔来!词章惊天阙,何处不如来?”

老僧动容:“施主来自天上?”

书生不答,清声说道:“不如,我随大师上山如何?”

(未完待续)

第四章 仙魔茫茫两未成(第三更)

“老衲听闻,一月前,南海之上来了一位书生,初到日月皇朝地境,便掀起几多风雨,莫非就是施主?”

“些许小事,竟入了大师法耳,惭愧惭愧!”

“万花谷主,太玄境界修仙者,被施主一招击伤,这也算是小事?不知施主眼中何为大事?”

那老僧嗔怒,继续道:“我小须弥山和万花谷素来交好,施主要上我小须弥山,难不成想如法炮制?”

书生摇头,不愿再多言语,于是从腰间摘下玉笔,在青草地上写了一个“法”字。

“大师刚刚说了如法炮制,我写一个法字,大师若能解开,书生我掉头就走,不再上山,如若大师解不开,还请莫要阻拦。”

老僧朝地上的“法”字看去,只见字迹一笔一划,都顺着青草的缝隙,没有伤及一棵青草,而且,此刻老僧才注意到,求我书生走过的地方每一棵草都只是被轻轻压弯了叶子,书生过后,又恢复原样,仿佛书生从来没有经过。

佛家有云: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罩纱灯。

而今这书生,一边喝酒吃鱼肉,一边又对青草爱而不伤。

老僧的目光沉迷在地上那个“法”字中间,他的思绪慢慢被拉入一个玄妙的世界当中,一花一草在无尽生灭,一沙一尘在永远轮回。

他在这个世界里看到了他自己,出生成长,入佛门,缘觉之后,他灭生,泯智,获得新生,再然后,他明心,见性,破了牢关,最后成就罗汉,站在涅槃面前。

而这一站,就是百年,终于,他看到了涅槃之后的自己,他涅槃了,然后还俗了,他的弟子堵住了他通往佛境的路,他不敢相信,这是他以后的路,佛修因果,而今,他参不透,这因在何处。

他恍然醒来,已经过去了半日,自己的弟子和书生早已不在了。

“佛法高深,佛法高深。这就是他说的法?”

老僧盘腿坐在法字上面,入定了一刻,扫除心头的迷障。

现在,他面临着两个选择,一是回小须弥山,如此,他即是承认了自己弟子是正确的,一是追上自己的弟子,然而自己的弟子会断了自己的佛路。

最终,他还是选择回小须弥山,他没有腾云,而是和书生一样步行,一时间,一种特殊的感受出现在他的心头,这种脚踏实地,被地上石疙瘩扎在脚心的感觉,他已经太久没有感受了。

老僧毕竟是修行人,体力极好,速度比书生要快的多。

此刻星月已上梢头,书生到了一条河边,坐在一块光滑的岩石上,脱下青布鞋,双脚泡在清凉的河水中。

在他的身边,一只雪白的狐狸蜷成一团,双目晶亮,看着书生。

“小狐狸,你现在安全了,可以走了,我可养不活你,你看我现在还饿着呢。”

狐狸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偶尔努努嘴,缓解肚子的饥饿。

狐狸饿了,书生也饿了。

“小狐狸,你说我们要是饿死在这水边,别人会说什么呢?会不会说我们俩是大傻子,傻狐狸?”

“所以说,渴了就要喝水,饿了就要吃食物,这是人欲,也是天道,你说是不是,大和尚?”

书生转过身来,让风把脚上的水吹干,对着大和尚微微一笑。

大和尚没有回答,而是问道:“老衲法号缘空,不知施主姓名?”

“大和尚,你对姓名这么看中?你这个缘空并不空啊,空空实实,真真假假,是是非非,去去来来,你都是大和尚,我也都只是书生。”

缘空和尚心中一惊,忽然想起佛门一位先贤谈修佛的三境界:修佛即佛,修佛非佛,修佛本佛。

眼前的书生周身透露出诡异,不是修者,却有极高的心境修为,书生的话看似平淡,却将修佛的三境界融合其中,还原本真。

与书生交谈,句句都有佛理,却又和自己所悟格格不入,这不由让缘空和尚想起佛门的死对头——魔。

佛由心生,证人世因果,第一大境界称为二乘人,灭身,泯智,第二大境界为菩萨,明心,见性,破牢关,阿罗汉,最后涅槃,第三大境界为佛。

魔由心生,也分三大境界,第一大境界为散魔,由内而外为外魔,内魔两个境界,第二大境界为真魔,分为地魔,天魔,玄魔,真魔,最后渡劫,第三大境界为大罗天魔。

可以说,佛与魔的修行就是一心两面,佛说去心中欲念,魔说破心中规矩。

“大和尚,你看这月色,比佛之金身如何?”

缘空和尚不答,抬头看天,只见空中月色半缺,月光倾泻而下,照在松林上,有细细的银光。月光落在水面上,波光粼粼,仿佛恒河星沙。

“大和尚,你再听听这空谷回风,比庙中晨钟如何?这流水之音,比你那木鱼之响如何?”

“施主所说是天地,而我心中是佛,不一。”

“大和尚可曾听过不一不异?佛与天地孰大”

缘空和尚心中一怔,佛说众生平等,这是不异,但佛又有二乘人,菩萨,佛的区别,这就是不一。

至于佛与天地孰大,在他听来则是妖言。

“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始终不肯道出自己的姓名,未免有些不妥?”

“书生我可没打诳语,是和尚你领悟不够,你且再看看。”

书生运笔,往河水中滴了一滴墨,随后,滴下墨的地方形成一个漩涡,漩涡中出现了一座宫阙,云霓缭绕,如同仙境。

随后,一个面目和书生相仿的稚童跌跌撞撞跑进宫殿。

“师父,我聚气又失败了,是不是又练错了?”

“等师父看看,看看小文至练的怎么样?”

一个长眉长髯的老仙人抚须微笑。

“呀,小文至果然练错了,你行功行错了。”

“师父,我都聚气五百遍了,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上上次也是,上上上次也是,一定是功法有问题,要么就是师父你不行。”

文至小孩抱起老仙人的长须,用力摇晃。

“别揪,别揪,小文至,别揪为师的胡子,文至啊,要不为师教你妖族的修炼方法?”

“师父,我是妖怪吗?”

“不是!”

老仙人大为头疼。

“要不为师教你修魔吧?”

“师父,您想杀了徒儿吗?您要是教我修炼魔功,成了小魔头,我出门还不得就被师兄他们降妖除魔了啊?”

“他们敢!师父我先将他们降妖除魔了。”

“师父,那玉虚师伯他们呢?师父也要将他们降妖除魔了吗?”小文至目光闪动。

……

画面一转,时间来到三年后,幼童文至已经十岁,这是他修炼魔功的第三年。

文至的玉虚师伯没有管他,谁也不相信,在这琳琅天上,仙家福地,有什么魔头能够成长。

这三年,文至入魔三百次,依旧没有成功。

仙魔茫茫两未成,此身何故不平鸣?

风蓬飘尽仙家气,泥絮沾来魔道名。

十有九人入仙道,余我楼中作书生。

莫因诗卷愁成谶,春鸟秋虫自作声。1

文至张口吟诗,散去身上魔气,将手中的魔典丢到一边,不再理会。

画面再度一转,时间来到五年后,文至少年长成了一个青年,他一身青衣,从天书楼里面起身。

“那是道兄的小弟子?”

天书楼中,一尊大佛正在和文至的师父对弈饮茶,手中黑子没有立即落下。

“是的,大佛觉得劣徒如何?”

“不是仙人,胜似仙人。不是魔头,胜似魔头。和我佛有缘。”

“那我让他见见佛,如果真有缘,就入你佛道!”

文至师父唤过文至,说明大佛本意。

“晚生见过佛陀,晚生空读了五年书,有两个问题,敢向佛陀请教?”

文至躬身行礼。

“施主客气。”

“一是佛主为何要金装?”

大佛一愣,答道:“金银皆业果,佛以金银度身,是为众生承受业果。”

“那众生无业果,何以涅槃成佛?”

大佛一怔,没有立即回答。

文至彬彬有礼:“晚生的第二个问题是佛与天地孰大?如果晚生失言了,还请佛陀勿怪!”

“无妨无妨,小友阅书五载,能够领悟至此,殊为难得,你,不是我佛的有缘人,佛度不了你。”

“那可惜了!文至告退!”

文至走出天书楼,迎面而来自己的大师兄玄元,乘着一只白鹤,白鹤口中衔着一本古籍。

玄元走下鹤背,道:“师尊说,这天上已经没有你的道了,让你去人间看看,这是师尊给你的宝物,名叫缥缈录,内藏无尽空间,师弟你下山去吧。”

“谢谢师兄,师兄也替我谢谢师尊!”

“白鹤会送你去人间,到了人间,师弟一切小心。”

“师兄费心了!”

“文至师侄慢行,你下山是我和你师父的决定,这是玉霄笔,你且收好,可保你在人间无虞。”

一只粗大的笔从虚空中穿出,落在文至手上。

“谢过师伯,文至这就下山。”

文至爬到白鹤身上,白鹤从云霄坠落,落到一片海面之上。

画面一收,水面墨迹消失不见。

“原来他叫文至!佛与天地孰大?佛也回答不上来吗?”

忽然,缘空和尚闻到了一股烤鱼的香气。

“终于吃饱了,大和尚,你尝尝我的手艺吗?忘了,佛家不杀生嘛!”

“小狐狸,好吃吗?”

文至低下头,给雪狐剔掉鱼骨,雪狐吃的津津有味。

(未完待续)

1化自《杂感》黄景仁(清)

第五章 道遇流民(第四更)

“我吃饱了,大和尚不饿吗?”

文至将剩余的鱼骨丢到河里,鱼骨瞬间沉入水底。

“文至施主上佛门,是准备皈依我佛了吗?”

缘空和尚虽然知道了文至的来历,但还是对那句“佛与天地孰大”耿耿于怀。

“那要看佛陀能不能回答我的问题了。”

文至神情倦倦,找了一块较大的石头石头倚靠着,仰头看着天心的月亮。

雪狐悄悄爬到文至的肚子上,蜷成一团,仿佛一团柔软的雪球,小脑袋从一堆白色中探出来,两只小眼睛也看着月亮。

良久,文至打了一个呵欠,道:“大和尚,你守夜?”

“文至施主手段高深莫测,见识修为非凡,还有什么可畏的呢?”

“拜托,大和尚,我只是凡胎肉体,赶了一天的路,已经倦的不行,天地有猛兽,人间多魍魉,我这小身板可应付不了!”

“贫僧看文至施主有两件神物,在世间当无对手。”

“和尚听说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吗?我本是凡人,显露两件宝物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说完,文至沉沉睡去。

一夜,缘空和尚没有睡去,修行者很少睡觉,绝大多数时间都在修炼,平日里,他都是在对木鱼青灯,念诵泛黄经书上的经文。

可现在,他的心里却一团乱,他听着潺潺的流水,看着波光粼粼,空谷的风在回响,他心里仿佛长出了些草,而自己根本无法拔除,越想拔除,杂草就越长的越多。

“这书生太邪性,且守护他一晚上,明日就向他辞行。”

缘空和尚取出木鱼,放到被河水冲洗的圆润反光的青石上,闭上双目,念诵经文,将心中的杂念压下去。

更深露重,日头从东方升起,河谷中萦绕着灰白的雾气,松针上不时滴下清凉的露珠。

雪狐从睡梦中惊起,左右探头,确定没有危险之后,爬到文至的脸上,两只雪白的爪子轻轻拨开他的眼睑。

文至书生醒过来,小狐狸敏捷的跳到一边。他走到水边,掬了一把水,洗完脸,又理了理头发,回头一看,缘空和尚已不知去向。

“这个大和尚,竟然不辞而别,就这么怕我吗?”文至轻笑,伸了一个懒腰准备启程。

“文至施主,贫僧可没有不辞而别,这是方才我在林间寻到的一些松果,施主可以用以果腹,切不可再在贫僧面前杀生了。”

缘空和尚从一棵松树上踏风而下,将一堆松果放到文至面前。

文至温文一笑,对缘空和尚施了一礼:“昨夜谢过大和尚的守护。”

“贫僧并非是守护施主,只是施主若是因为没有贫僧的守护而死,贫僧岂不平添一桩业果?”

“原来和尚为的是自己?”文至轻轻一笑。

他虽如此说,心中还是十分感激缘空和尚的守护。

“施主既然醒了过来,那贫僧就告辞了,施主的小须弥之行,贫僧就不陪你了。”

说完,大和尚踏风而去,入了云中,他并没有真正离去,而是鬼使神差的藏在云中,观察着文至。

“小气的和尚。”文至嗔了一声,然后踏上行程,雪狐蹲在他的肩头。

河谷以西,是一道山脉,上面长满了松柏,山上的路约摸有二十里,文至行至中午已经从山中走出。

再往西,树木陡然变稀,一眼望去,是茫茫的草地,一条可以容三人并行的小路,笔直的通向西方。

又行了十来里地,文至肩头的小狐狸忽然警觉起来,浑身雪白的绒毛倒竖,仿佛银针,文至见状也警觉起来,右手将腰间的笔取到手中。

草丛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文至拨开齐人高的枯草,只见后面一人一狼正在对峙。

人是一个小女孩,手持一把匕首,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浑身衣衫破烂,只能勉强蔽住身上的隐私部位。她蓬头垢面,头发乱得仿佛一团杂草,身上结满了血垢,左臂上有一道深深的血痕,浑身上下,细小的伤口更是数不胜数。

在她身边,还有一男一女两具尸体,女的被咬断了左臂,口中还有血沫子在冒泡。男的脖子上有四个深深的狼牙痕迹,已经没有血液流出。

一男一女双目盯着天空,绝望不甘。

另一边,一只母狼正在目露凶光,龇牙咧嘴,死死的盯着小女孩。

它是左前腿已经被斩断,鲜血还不断滴到枯草上面,在它的身后,是两只刚出生的幼崽,已经没有了气息,被它用尾巴护在身下。

对峙的双方都已是强弩之末,小女孩一旦先体力不支,就会葬身狼腹,母狼一旦体力不支,也会死在小女孩的匕首之下。

文至的加入,让两边都非常警惕,母狼见有人的加入,萌生了退意,两只后腿交替往后,狰狞的面孔盯住二人。

文至挥笔一阵风将小女孩和两具尸体卷到三里之外,母狼以为文至要攻击它,没曾想文至只是带走了小女孩,瞬间回头,叼起已经没有了生气的两个狼崽,向草地深处钻去。

“大哥哥,谢谢你!”小女孩突然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她知道眼前的人是救自己的,也就放下了戒心,恐惧和悲伤齐齐涌上心头。

“你叫什么名字?”文至摸着她乱糟糟的头发,轻声问道。

“我叫小满,他们是我爹娘。”小满呜呜咽咽,口齿不清说道。

“你们是怎么遇见它的?”

“听爹爹说,近两年朝廷让每家每户都要捕狼,要上交狼皮,狼骨,狼筋。我们家已经很久没有捕到狼了,爹娘就带着我逃走出来,在这里遇到了这只狼,我们本来以为可以杀了这只狼,我们就可以回家了,没想到……”

“你们是哪个朝廷的?”

“我们当然是日月皇朝的啊,方圆五千里内就只有一个日月皇朝,对了,大哥哥,你不会抓我回去吧。”小满惶恐道。

文至苦笑一声:“不会,你们这样逃出来的多吗?”

“嗯嗯!十里八荒的人都逃了。我们一直往西边逃,听第爹爹说,那边有一个国家叫须陀国,到了哪里只需要每天烧香拜佛就可以了,不用去捕狼。”

小满抹了一把鼻涕,止住哭声。

在云中,缘空和尚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阿弥陀佛,文施主,你究竟是正是邪?也罢,老衲再护你一程吧。”

忽然,从松林里面窜出十二骑,每个人都是火衣火甲,座下都是烈火马,背后插着一面火焰旗帜,上书一个火焰形态的“明”字。

“大哥哥,快躲起来!”

小满擦了擦自己的脏手,拽着文至的手,把他拉进草丛里面。

文至也看见了强大的十二骑,这些应该是军队,而且不是凡人,看气息已经是元婴级别的修者了。

“奇怪,元婴修者为什么骑陆地行走的走兽?虽然这些马看上去神骏非凡。”文至心中奇怪。

“文哥哥,这些是日月皇朝的烈火军,他们很凶的,以前我我们见到他们都要躲的远远的。”

“烈火军?”

(未完待续)

第六章 日月皇朝烈火军(第一更 )

“烈火军是日月皇朝四大卫军,他们都是修仙的,和我们凡人不一样,我们凡人见着他们都要绕着走,对了,大哥哥你是仙人吗?”

文至摇头,仔细看着这十二骑烈火军。

只见十二名烈火军排成一列,径直走到文至和小满的藏身处。

“出来吧!这里全是血腥气,说说怎么回事吧!”

文至和小满从草丛里面走出来,小狐狸躲在文至背后,瑟瑟发抖。

“嗯?一个书生,带着一只狐狸,阁下是大闹天香楼,掳走并杀害天香楼的云飞公子,天香楼不敢拿你,但你在我日月皇朝境内公然杀人,是藐视我日月皇朝吗?”

文至不紧不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几位,何不问问地上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尸体只是死人,死人有人管,我们只管活人,或者把活人变成死人。”一位烈火军说道。

说着他掌心喷出一道赤火,显然随时准备将文至和小满杀掉。

旁边一名烈火军止住了他,问道:“有什么尽管说,说完就跟我们回上阙天城,别耍花招。”

文至微微一笑,左手轻抚小满的肩膀:“来,小满,给他们说说刚才你给我说的那些,别怕。”

小满身体不由得发抖,看了看烈火军,又看了看文至,文至还是温和的看着他,她心中一狠,将方才对文至书生说的话对烈火军众人说了出来。

“看来,你们是在怀疑陛下的政策啊。”

说完,此前的那位烈火军掌中的赤火突然爆发,喷薄成一道火舌,向文至席卷过来。

文至依旧神色自若,手中的笔在面前画了一个圆,烈火军的赤火到了他面前一米出就再不能进一步。

那位烈火军神色一怔,眼前的书生毫无仙气,活脱脱就是一个凡人,但是却凭借一支笔生生挡住了他的一击,虽然他有看对方是凡人而轻敌的成分,但这赤火,却不是一般人能够阻挡的。

他们是烈火军,而且是烈火军中的绝对精锐,对外,人们都称他们为烈火十二骑,他们虽然只是元婴境界,但合起来能战普通的神游强者。

“难怪天香楼不敢来拿你,你有实力让我们足够重视。”

烈火军拔腰间的弯刀,弯刀如同残月,刀上燃起炽烈的火焰,十二柄火刀飞到空中,形成一个火环,火环的温度瞬间点燃方圆一里内的枯草,只有文至周围的三尺三丈之地,不为所动。

“几位将军,停手吧,我无意与几位为难,如果还要咄咄逼人的话,那书生我也就只能得罪了。”

“日月皇朝旗下烈火军,出手就断然没有收手的道理,炎阳焚天斩!”

十二柄刀组成的刀阵圆环,切破空间,朝文至斩下。

“得罪了。”

文至运笔,再次在身前画了一个圈,空气中浮现一面玉镜,炎阳焚天斩斩在玉镜之上,玉镜纹丝未动,反而是刀环被震散,每一柄残月刀都飞到十二名烈火军的体内,直奔他们的元婴而去。

十二名烈火军心中忽然一惊,元婴是他们的根本,他们也深知残月焰火刀的厉害,一旦被劈中,自己将当场被格杀,这时他们才知道,自己面对的这个看似不能修行的书生,有多么恐怖。

然而,他们马上从惊恐变成疑惑,残月焰火刀并没有直接斩向他们的元婴,而是化成火焰的网,将他们的元婴捆了起来。

他们一身法力,顿时间就被锁起来,一分一毫都不能动用。

“得罪了,你们有坐骑,可以回去,找到神游境界的修者,就能为你们解除封印。”

文至转身,玉霄笔在空中点了几下,天空中顿时下起大雨,枯草燃起的大火,顷刻间就被浇灭,没有弥漫开去。

文至转过侧脸,道:“日月皇朝的上阙天城,我会去的,但是我现在有些事情要去做,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文至抱起脚下的小狐狸,不再理会他们,对小满说道:“你找一个地方把你父母埋了吧!”

小满依言就地刨了一个坑,将自己的父母合葬在一起。

“我们凡人没有资格去祭奠自己的父母先祖,只能去祭奠那些仙啊,神啊什么的,不然他们就会降灾祸,大哥哥,你是神仙,我能给我的父母磕个头吗?”

“可以,你做你想做的事,不用管旁人。”

“走!”烈火军领头人下令,不再去看文至书生和小满。

他们乘着火焰神驹,沿着原路返回,很快就翻过山岭,小满也很快将自己的父母葬好,在他们的小坟堆面前磕了九个头。

忽然,文至听见自己夜宿的河谷传来几声巨响,随即复归平静。

文至疑惑了一瞬,随即又不再关心,反而对眼前的小满兴趣浓厚多了。

“小满,你刚才说,普通人不能祭奠自己的父母和先祖?只能祭奠神和仙?”

“是的,这是日月皇朝定下的规矩,每个日月皇朝的子民,都要遵守这个规矩,不然就会被灭族,上仙哥哥不知道吗?”

文至摇头,仰天长叹。

“第一千三百六十五个轮回了,人间界还是如此不堪吗?”文至心道。

“上仙哥哥,你好像有心事?”小满仰头看着文至。

“没有的事,还有,我也是凡人,你叫我哥哥就行,不用叫我上仙哥哥。”文至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道。

“凡人,也可以像你一样强大吗?”小满不敢相信。

“或许吧,哥哥也不知道。”

在云间,缘空和尚确定了文至体内没有任何的仙气神元之类能量,单纯是靠手中的笔作为手段,显然厉害的不是人,而是手中的笔,但是,文至书生是以什么手段驱动神笔的,又成了他心中的一个谜团。

“小满,去找个地方洗洗你的身上吧。”

“好的,大哥哥!”

咕噜!文至和小满的肚子齐齐咕噜一响,都饿了。

“原来大哥哥真的和我们凡人一样,也会饿肚子,那些上仙都不吃饭的,肚子根本就不会饿。”小满嘿嘿一笑。

“小满,你会烤兔子吗?”

“当然会啊,问题是,兔子在哪里呢?他们又不会撞死在外面面前。”

“这可不一定哦,你看,那不是吗?”

小满抬头望去,果然在前方的岩石旁边看到一只兔子,跑近发现兔子身上还热乎着。

……

文至日行百里,小满从小跟着自己的父亲打猎,脚力也是了得,居然能够跟得上。

两日之后,文至到了日月皇朝境内的小山门山脚下,山下长亭接短亭,一个小和尚拎着一对木桶,来到山下打水。

“这里是小山门的地界,里面有那位存在,我不能再跟他了,得先回去了。”

缘空和尚驾着白云,朝西方飞去。

上阙天城中,一个暗使进入皇帝的寝宫,单膝跪地道:“禀陛下,烈火十二骑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宫里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天芳城西,宁川河谷,烈火十二骑,全军覆没!”

“怎么回事,有谁能够全军覆灭烈火十二骑?”

“目前还没有查到,但据传回的消息,十二骑被杀的时候,似乎……似乎没有还手之力!”这名暗使似乎也对这个信息存在质疑。

“传令下去,查出是谁干的,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发动战争!”

寝宫里的声音显得十分震怒。

(未完待续)

第七章 小山门(第二更)

小山门山下,是一条清溪,自北向南而流。这座山头周围的地貌环境显得十分迥异,出宁川河谷以来,地面已经鲜见树木。

而这座山头,却郁郁葱葱,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施主远道而来,师尊已经在等你了。”

文至略微一怔,道:“小师傅知道书生我?”

“南海平波起,凌虚一书生。知道施主的不是小僧,是家师。”

“敢问令师是?”

“师尊是这小山门的门主,说来一也惭愧,这小山门,如今只剩下师尊和小僧了,不说了,我先打两桶水,然后带你去见我师尊,施主请稍等。”

“有劳小师傅!”

那小和尚弯腰,打了两桶清水,然后伸平左右臂膀,走在前面,领着文至走上小山门。

“小师傅好功夫!”文至走在其后,看着小和尚四平八稳,气息丝毫不乱,不由赞道。

“师父从小教导我,已经习惯了。”

文至边走边看向周围,只见林间多是水果,都是普通的梨树,苹果树,杏树,梅树。

林间还有几片菜畦,种着一些蔬菜和粮食作物,没有世俗的干扰,这里也能自给自足。

一个老和尚在田间刨地,除去庄稼里面的杂草,现在是六月,地里的玉米正是需要侍弄的时候。

“一个神游境界的强者?不对,是太玄境界!”

“大师好修行。”

文至赞叹,小山门上下就只有两人,而这位门主却是一个太玄境界的高手,只差一步就是仙宫境界,触摸到仙神的境界。

最让文至愕然的是,他这种层次的修者,竟然亲自种地。

也难怪小山门只有两人,却依然是日月皇朝内的一个大派。

“施主你来了,元心,你带两位施主去屋里,沏壶茶,我翻完这厢地就过来。”

“大师,不必了,在下就在这里等大师吧。”

“客人远道而来,不能好好招待,实为不恭。”

“我观大师,不是囿于世俗规矩的人,有心处,天地皆宽,大师不必多礼。”

“施主不像惹事生非之人,为何初入南海,就惹得波澜四起?”

老和尚低下头,手中的锄头不紧不慢,慢慢的翻着地里的杂草。

“我不惹事,事来惹我,书生也实属无奈。”文至苦笑一声。

“也是,万花谷近些年来势力迅速变大,出了一些目中无人的存在也在所难免,只是,天香楼的公子又有何辜?施主为何要杀他,还把他的魂魄随身携带?”

“这就请大师见谅了,此间情状,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真的不能说?”

“大师见谅!”

“施主此行上小须弥山,怕是要惊动天下啊,天下将有浩劫啊。”

“那大师要阻止我吗?”

老和尚摇头:“我不会阻止你,也阻止不了你,能阻止你的只有神明境界的,这世界没有几个神明,但不是没有,施主好自为之。”

“感谢大师!”

“粗茶淡饭已经备好,施主用过饭,就请赶路吧!”

“谢过大师,叨扰了!”

饭桌上,小满怯生生的,这是她第一次上桌吃饭,以前,日月皇朝,女孩是不能上桌吃饭的,一旦被发现,就要被抓到牢里受刑罚,甚至要被处死。

而和文至在一起,她可以相对而坐,可以同桌而食,而且看起来,小山门的老和尚和小和尚也没有这些规矩,都不以为意。

“大师,晚辈有一个疑问,以大师的境界,小山门为何只有你们二人呢?”

“哈哈,元心你给客人说说?”老和尚抚须微笑。

“以前山上有很多师兄弟的,然后我们山上都要挑水种地,那些师兄弟们都一致认为,修仙者不应该做这些事,修仙者飞天遁地,这些凡人做的事,修仙者做了,不符合自己的身份。”

“原来如此,那小师傅为什么没走呢?”

“我为什么要走呢?我们本来就是凡人啊,修仙者也是凡人啊。”

“那如果有一天,你成仙了呢?”文至继续问道。

“这个啊,还没有想过呢,师父这么厉害,都没有成仙呢,我多半也成不了仙。”元心小和尚挠了挠自己光溜溜的脑袋。

老和尚一筷子敲在他光头上,愠怒道:“就你话多!”

“大师,我此行上小须弥山,带着小满妹妹不方便,不如把她留在贵门,如果我能够回来,再让她决定去留如何?”

“我小山门只有两个和尚,留一个姑娘在山上不太合适吧?”

“大师在乎吗?”文至微微一笑。

“大哥哥,我不要,我就跟着你。”

“小满,我这次是去办要紧的事,你先在大师这里,大师会照顾好你的,你就不用东奔西走了,说不定大师一高兴了,就收你为弟子了呢!”

“大师有大哥哥厉害吗?”

“比我厉害,而且大师能够教你,我教不了。”

“那大哥哥你一定要来接我啊。”

“小友这就为老朽做了决定了啊!”

“这难道不是大师所想?”

“小友知我。”

饭毕,文至起身告辞,看了看身旁的小狐狸,问道:“不知大师这里,是否有适合狐狸的吃食?”

“山下果林里面,小友可以为它摘些水果。”

“谢过大师!”

小狐狸仿佛知道文至在为它求食,蹭了蹭他的腿,憨态可掬。

文至微微一笑,低声把它抱入怀中。

旁边的老和尚也微微笑道:“天地万物,自有其灵性,这玉山雪狐,落到施主手中,比落到云家公子手中,似要好一些。”

“临别之际,尚不知大师法号,敢请教?”

“活了三百余载,混的一个法名,叫做玄禅,小友怎么称呼?”

“我本名文至,混得一个求我书生的江湖名号。”

老和尚哈哈一笑:“老身以为自己的法号已经不着边际,没想到小友的江湖名号也如此浑。”

玄禅大师收起笑容:“以此向西一百里,就离开日月皇朝的地界了,那边是须陀国,小友此去凶险,还需保证己身,归来时,再品粗茶。”

“谢过玄禅大师!”

文至慢慢走下山,小满送他至山脚,与他挥手作别:“大哥哥,你一定要来接我啊!”

文至回眸一笑:“好!”

刹那春风动,山陌起红尘。

(未完待续)

第八章 鹰愁关(第三更)

小山门以西一百里,是日月皇朝与须陀国的交界,这里是一道天然的分界,一道险恶无比的瘴气之河从北向南,从地面划出一道深深的天堑,河中的瘴气等闲元婴强者也不能渡过,只有神游境界是强者才能凌虚飞度。

河的西面是悬崖绝壁,河的东面是一座雄关,河东河西只有一道铁索桥,铁索桥两侧插着一面面金色的旗帜,金色旗帜可以祛除河中的瘴气,保从桥上经过的人不被瘴气袭扰,但也只能白日里借助阳光,才能有效,夜间河中的迷障太强,旗帜也护不了。

位于河东的雄关有一个名字,叫做鹰愁关,因为其险恶的地势得名,是日月皇朝西南边陲通往须陀国是唯一通道。

太阳西垂,鹰愁关的关门慢慢合上,城关关头上一位金甲将领高声道:“闭关时间已到,过关者明日再行。”

“将军,平时都是戌时闭关,今天为何提前酉时就闭关了啊?”一些路过的客商不解道。

“近来边关不太平,所以提前闭关,明日巳时开关。”

行商虽然不满,却也不能强行闯关,只能在鹰愁关中多待一晚上,次日再出发。

金甲将领转身,准备从城关走下,身边的守关将领看见东边的大道上面,走来一个书生,赫然是文至踏着最后闭关的时间而至。

“将军,还有一个没有进关的。”

“嗯?”

金甲将军转身望向文至书生,从空中踏风飞下。

“独孤将军又去了,他对读书人太过尊敬,每次见到读书人都是这般礼敬的姿态。”旁边的将领默默把东边的关门打开,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事。

金甲独孤将军走到文至面前,躬身一礼,道:“在下鹰愁关守将独孤信,不知先生自何处而来?”

文至打量眼前的这名将军,赫然是一名神游境界的强者,神游境界的强者在整个日月皇朝应该都不算多,这一座边关的守关将领就是神游境界的?

“将军礼重了,我只是路过此地,不堪将军如此大礼。”文至还礼。

“先生客气了,在下仰慕读书人,对读书人言必称先生。”

“这是为何?”文至疑惑。

“先生难道不知,朝廷对读书人不够重视,穷兵黩武,导致民不聊生,我敬每一个皇朝的读书人,没有你们的直言劝谏,皇朝子民会更加困顿。”

“将军误会了,我并非是日月皇朝的读书人,也没有给皇朝建言献策过。”

“那先生从何而来?”独孤信心中一怔。

“我从南海而来。”

“南海?难道先生是来自南山书道院?”

“南山书道院?”文至显得对这个词比较陌生。

“先生难道不知?南山书道院乃是人间五大胜境之一,五大人间胜境,中为神幽天国,南为南山书道院,东为穷桑谷,北为荒域,西为昆仑境,五大人间胜境凌驾于各个皇朝之上,先生不知?”

“将军见谅,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在读书,两耳从不闻窗外事,所以有所不知。”

文至自然不能把自己的真实来历告诉给独孤信,那太骇人,他也不想平添是非。

“原来如此,先生请跟我来,鹰愁关虽然简陋,但有专门的先生墅,算是在下利用一点职权吧,所幸在下有军功在身,朝中也不能拿这事说我。”

文至怀抱小狐狸,跟随他的指引,走到先生墅中,先生墅就在鹰愁关署衙旁边,一则是这里比较安静,二则是比较安全,三则是有时候需要,独孤信会就近向先生们请教。

“敢问将军,我在路上听闻鹰愁关闭关时间为戌时,怎么今天闭关时间改为酉时了?”

“先生有所不知,今天接到宫里的飞云传信,皇朝四卫烈火军的烈火十二骑在天芳城遇伏,全军覆没,陛下震怒,要求全国彻查凶手,所以闭关比较早。”

安排好文至的休息,独孤信告退:“先生,夜间会有戒严,我会亲自值守,先生墅我会安排人进行保护,以免有宵小打扰到您的休息,在下告退。”

“多谢将军照顾,将军请自便,我能照顾好自己。”

独孤信走出先生墅,回归署衙,心道:“这年头越来越乱了,烈火十二骑是陛下的新军,虽然只有元婴境界,但联合起来可跨越紫府境界,迎战神游强者,谁能让他们全军覆没而对手却丝毫不留痕迹的,对手起码有神游境界,甚至可能是太玄境界,当然,对方也有可能是一队人马,只是一队人马潜入日月皇朝境内,要想掩人耳目,就很难了。”

无论对方是神游,还是太玄,又或者是一队人马,都容不得独孤信大意。

天芳城不属于他的辖区,但是毗邻,谁知道凶手会不会从自己的辖区过?

先生墅里面,文至吃完独孤信给的饭食,盘膝坐在木床上凝神思考:“烈火十二骑竟然死了,我那一击只是封住了他们的元婴,多半他们因为被我封住元婴之后遇袭,敌人倒不一定比他们强多少,只是本来想办完这件事情就离去,这下,还是沾染了因果了。”

他每一夜都要有足够的睡眠,恢复自己的心神力,他的玉霄笔,需要用心神力来催动,不需要法力,元神,魂魄,只需要有心神力,心神力通过玉霄笔,沟通天地。

玉霄笔能发挥多少能力,取决于心神力的多寡,以及对天地的感悟深浅,为此,文至一直步行,从不飞行。

步行时,他可以感觉到来自大地的力量,呼吸时,能够感觉到风的力量,仰望星空,能够感觉到星辰的力量,仰望日月,能够感觉到日月的力量。

心神力每个人都有,但玉霄笔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使用,每个人的心神力都有固有的印记,文至师伯将玉霄笔给他的时候就已经将他的心神力印记植入其中,要是落到别人手里,就只是一支普通的笔。

“嗯!有敌袭?!”

文至心神一动,感觉到城关上空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比玄禅大师弱了一截,但肯定是太玄境界的。

他走出室外,抬头看向天空,只见空中有一个黑衣人,隐藏在阴影之中,诧异地看着他。

(未完待续)

第九章 夜袭鹰愁关(第四更)

那双眼睛和文至对视了一眼,显得十分诧异。

显然,文至身上没有任何气息的流动,就是一个凡人,但是,一个凡人怎么可能看破他的藏匿之处?

在这片大陆上,太玄境界已经算是一方主宰了,放到皇朝势力里面已经是中流砥柱的力量,下方的一介凡人怎么可能看穿自己?

“阁下大驾光临我鹰愁关,本应好生接待,只是非请而入,未免无礼了?”

空中的黑影一个失神,身上气息产生能量的波动被独孤信捕捉到。

独孤信身体里面走出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自己,只是这个自己没有实体,只是一团光构成。元婴之后是紫府,元婴走出紫府,畅游天地,即是神游。

神游境界的战斗方式和元婴紫府的战斗方式不一样,神游境界以前,修仙者利用体内蓄积的能量进行战斗,神游境界之后,元婴化形,走出体外,神游天地,天地即是武器,即是战场。

“日月皇朝金甲军,年少天才独孤信,果然名不虚传,竟然能够发现得了老朽。”

那人影散去周身的黑气,露出一身黑袍,遮住了自己的面庞。

“阁下乃太玄强者,深夜造访我鹰愁关,所为何事?”

独孤信双手抱臂,目光如炬直视黑袍人。

“有人说,欲除日月皇朝,先除四卫,欲除四卫中的白虎卫,先除鹰愁关独孤信,来之前还不信,现在倒是信了几分。”

日月皇朝有四大卫所,东卫青龙司吏,主管皇朝禁军吏治,麾下有神木军,南卫朱雀司度,总掌皇朝禁军法度,麾下有烈火军,西卫白虎司战,主掌对外攻伐,北卫为四卫之首,总领皇朝禁军,为三卫之卫。

“多谢阁下夸奖,阁下如果现在退去,独孤信以礼送行,如果阁下执意一意孤行,那独孤信也就只能履行职责了。”

“独孤将军,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求速死呢?”

独孤信不再多言,神游之身提剑,一道煌煌剑光斩向黑袍人,这是他的极强战技,叫作金母破天斩,剑光仿佛将空间撕裂,形成一个空洞。

“年轻人就是火气旺,听不得劝!”

黑袍人身前合掌,随后右掌伸出,口中轻喝:“万丈佛光!”

在他的掌中,如同住着一尊金佛,光芒闪耀,将独孤信的金母破天斩轻松破去。

“从今天起,日月皇朝的天之骄子,冉冉新星,独孤家族的骄傲,就此陨落吧!”

黑袍人左手平平伸出,一道金光如长河般贯穿空间,冲向独孤信。

金母御灵!这是独孤信的最强防御,独孤信神游身化作一只白虎,白虎也即西天金母,随后一声虎啸,冲散了大部分金光,但还是倒飞出去十余丈。

“阁下很强,在下还差些火候,但是阁下忘记了,这里是鹰愁关,是我的主场,现在,阁下要走已经晚了!”

独孤信嘴角微笑,城关之上,忽然亮起四盏明灯,四盏灯合成一个菱形恰好封锁住鹰愁关的四座城门。

城中夜宿的过路商已经被惊醒,纷纷感觉到空中强大的两股力量,心中暗暗叫苦。

先生墅中,两名紫府境界的军人走到文至身边,躬身道:“为了先生安全,先生请回室内,我二人会竭尽所能保护先生。”

文至没有选择回去:“无妨,我这里看看。”

“先生倒是胆气惊人,寻常书生早就吓得躲了起来,先生却要选择观战?”

“我相信独孤将军,他不会败,这样吧,你们给我拿张纸来,我给你们将军留一张画像。”

眼前的书生居然想要此刻作画,二人觉得十分荒诞,但是他们习惯于听从独孤信的指令,对读书人都是有求必应,还是到内室取了一张白纸。

文至将白纸铺在院中的石桌上,静静凝望着天空。

黑袍人道:“来鹰愁关之前,我已经将鹰愁关和你的一切,都了解的清清楚楚。所以,我从小须弥山上请来了一位佛尊。”

空中走出一位和尚,手持念珠,俨然是一位站立在涅槃境界上的佛道高手,只差一步就能涅槃成佛,相当于仙家的太玄境界,成了佛就相当于仙家的仙宫境界。

“原来是小须弥山九日尊者,怎么,你们须陀国这是要准备进攻我日月皇朝了吗?”

“我佛有大慈悲,佛光当普度众生,而今,施主建此雄关,阻挡佛法东进,是为妖孽,为了我佛大业,只有破去此关了,不过我佛慈悲,此关中的其他人老衲都不会伤及!”

“我想知道,九日佛尊这是代表了须弥山的立场吗?”

“独孤施主可以这么想,也可以这么说。”

“那好,在下就领教一下两位的高招吧!鹰愁关所有守军听令,西斗司战星阵起!”

四盏明灯光芒大放,城关中所有军将纷纷飞起,落入四盏明灯当中,四盏明灯的光芒愈加炽烈,仿佛四颗星,悬在城关城头,四盏灯的光芒交接,形成一面光盾,将关中照成白昼。

“独孤将军,没用的,鹰愁关的一切,我都清清楚楚,抵抗是无用的。”

九日佛尊右手念珠脱手而出,飞向空中,越来越大,最后形成一个圆环,十八颗念珠分别定住四盏灯,想要将四盏灯收起。

这时,文至在纸上画了四颗星,和空中的四盏灯对应,随后,又在四颗星周围增添了一些星,东面增加四颗,总计五颗,西面增加三颗,总计四颗,南面增加五颗,总计六颗,北面增加六颗,总计七颗。

空中的四盏灯瞬间也发生了变化,如同文至的纸上,凭空出现诸多明灯,每一盏灯形成了一个独立的阵势。

守关军将与黑袍人,还有九日佛尊都大为愕然,独孤信守关二十年,从不知道鹰愁关的西斗司战星阵还能如此变化。至于其他守将,更是一脸茫然。

“还是小觑日月皇朝的少年天才了,没想到此阵还有如此变化。”

“等等,这是神木关的东斗司吏星阵,阳关的南斗司刑星阵,尧关的北斗司典星阵,以及潼关的西斗司战星阵。”

独孤信和关中将领立时认出了四座星阵,鹰愁关的西斗司战星阵是参照日月皇朝西陲要塞潼关的星阵建立的。

不仅如此,在中央区域,还出现了三盏明灯,这三盏明灯又形成了一座星阵,将四座星阵统一联系在一起。

“看见那三颗星了吧,你们俩随意进入一颗星,去吧,我没事!”

文至微笑,对独孤信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两位紫府将领说道。

二人震惊,不再多言,周身紫气喷薄,飞身入中央星阵当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守关和袭关两方都无所适从。

“九日佛尊,先不管城关大阵了,合力送独孤将军上路,城中阵势自然瓦解。”

“呵,两尊太玄境界级别的围杀一个神游境界的,你们也真够要脸的。”

独孤信愤然,周身金母剑气大放,仿佛化身一只凶恶的白虎,入主中央星阵的最后一颗星中。

(未完待续)

第十章 画图省识君风骨(第五更)

一座星阵,可以抵挡一位太玄强者,现在五座星阵,合而为一,威力大了三倍有余,这也是他们未经磨合星阵的原因,一旦磨合好,这座星阵的威能还会直线提升。

方才,中央星阵中,进入了两名紫府境界的强者,还有一颗星位是空置的,独孤信瞬间意识到,自己或许可以入主这颗星位。

入主这颗星位,独孤信瞬间感觉到了五片星阵的联系,中央星阵的另外两颗星位是自己的左翼和右翼,他这头白虎,现在如添双翼,东方青龙司吏星阵,仿佛如同一棵神树,有源源不断的能量涌入自己的体内,南方司刑星阵,侵略如火,又能烛照天明,北方司典星阵,化而为勺,为自己提供了坚强的壁垒,西方的司战星阵,成为一架战车。

“有此战阵,我鹰愁关将是皇朝第一雄关,比四大要塞还要坚实的雄关。”独孤信心中大定。

他立时出击,一招金母破天斩,再次斩出,煌煌的剑光如同一道长河,斩向黑袍人,威力比之前大了太多。

黑袍人不紧不慢,右手一道万丈佛光,挡住金母破天斩,左手一道万丈佛光击向独孤信。

同时,九日佛尊张口,口中念出佛家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真言又为六字大明咒,此咒一出,空中出现六朵莲花,六朵莲花光芒大放,似要将独孤信的一切化去。

六字大明咒,修炼到极高境界,可闭六道之门,唵字咒可绝天道之门,嘛字咒可绝修罗道之门,呢字咒可绝人间道之门,叭字咒可闭畜生道之门,咪字咒可绝饿鬼道之门,吽字咒可绝地狱道之门,可怕无比。

九日佛尊虽然还没有臻至此境,却也达到了可怕的境界。

六字真言一出,独孤信感觉到自己的元神动摇,紫府紫气溃散,六识被蒙蔽,肉身在衰落,功法在破灭,大有化入天地之势。

刹那间,黑袍人的万丈佛光击在独孤信身上。独孤信硬撼一记,倒飞出去,口角溢出一丝鲜血。

四大星阵的光芒汇入中央星阵,化作四大神兽,朱雀烛照天明,青龙生机勃勃,玄武巍然不动,白虎锋芒毕露。

一瞬间,六字大明咒对独孤信的影响被一扫而空,独孤信战意高昂,抬手就是无数道剑光扫向二人。

金甲军的信念是越战越勇,区区小伤直接被独孤信忽视掉,同时,借助四座星阵的加持,他直接化身一只白虎,扑向二人。

黑袍人一个闪身,身形未变,在刹那间就出现在另一处空间,双掌依旧合十,随时准备出击。

“万丈佛光!”

黑袍人再次使出这一招,只是这一次,佛光有上百道,充斥了整个城关上空的空间,独孤信无处可避,只得硬撼。

而且让独孤信无法躲避的是,下方是一座城关的凡人,一旦他躲开,这么多佛光会直接将城关里面的凡人一瞬间杀光,什么都剩不下。

“既然如此,那就速战速战速决了,快速解决掉你,可惜这座城关的平民了,不过老衲会给他们超度的,他们来世不会再趟这苦海了。”

九日佛尊双手合十,十八颗念珠在十指尖上旋转,他闭上双目,脑后的佛光里出现一轮太阳,随即又出现第二轮,第三轮……总共出现九轮。

九轮太阳并非真正的太阳,但是也非同小可,每一轮灭杀一个神游强者,或者灭杀一尊阿罗汉轻而易举。

此刻九轮太阳环绕在他脑后,无比恐怖的能量散发开来,城中都能感觉到无比炽烈的温度,只需要有一轮太阳落到城中,城中的凡人就会一瞬间死的干干净净。

独孤信神色凝重,九日佛尊不愧为小须弥山的六大佛尊之一,实力高绝,是触摸到佛境界的存在,而自己刚刚熟悉新的星阵,还不足以抗衡这些能量,只要自己有所疏漏,必然是灭城的结局。

“独孤家的小子,若你入我佛门,我可以考虑,替我佛放过你!”

“看来,你们对我独孤信了解的还不够多,神魔妖仙,各个修者都视凡人为草芥,却不知,我们也是从凡人修来的,我平生所重者有四,一是民,二是君,三是亲,四是读书人,其余皆可弃,这四者,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那可惜了!佛有好生之德,若你能够挡住我这一招,我就退去,以后你的鹰愁关,我不再踏足半步。”

九日佛尊脑后的太阳,化成九日连珠,从天而降。

独孤信化作玄武之身,背负青天,大日砸在他的背上,口中溢出鲜血,连忙调动司吏星阵的青龙身,恢复自己。

第二轮,第三轮大日瞬间而至,独孤信口中,哇的喷出一口血,青龙之身瞬间消散,朱雀白虎之身也若隐若现。

第四大日落下,四大神兽之身尽数消散。

“挡不住了,接近佛的强者果然还是太恐怖了!”

独孤信心中绝望,九日佛尊是涅槃境界巅峰,接触到佛的境界,放到修仙者中,那就是接触到仙宫境界的存在。

“将军,撤吧,撤出城关,往东只需要两百里,小山门的玄禅大师肯定会救你的。”独孤信的左翼护卫说道。

“将军,撤吧,我等愿护将军全身而退。”右翼护卫也劝道。

“退不得啊,城关中有好几千凡人百姓,退了,他们就没了,我们修炼者,修的无非就是一个信念,有人信念在登仙入神,有人信念在长生,而我的信念在他们,所以我不能退,只是我死了,他们应会放过你们。”

第五轮大日落下,独孤信闭上眼睛,他已经没有余力,不可能再挡住这一轮冲击。

先生墅院子里,文至轻轻叹息:“好一个绝佳的风骨,只是生的有些不是时候,不是地方。”

空中的星阵,是他画出来的,能承受多大的能量他清清楚楚,九日佛尊的九日神功,已经超出了极限。

他手持玉霄笔,朝空中一划,半空中凭空出现一面玉镜,第五轮落到玉镜之上,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声响都没有。

过了片刻,没有动静,独孤信睁开眼睛,看见空中不知道何时出现的一面玉镜,替他挡下了第五轮大日。

本来已经准备接受死亡的他,忽然长出了一口气:“难道说,小山门的玄禅前辈听到动静,出手救我!”

“哪位道兄出手阻止贫僧?可否出来一见?”

九日佛尊心中震惊,能阻下他的只可能是太玄境界的强者,而能够在他们不发现的情况下出手,难道对方是仙宫境界的?

“玄禅师兄,你出来吧,我知道是你,当年你摒弃佛门,闯下须弥山,自立小山门,现在是成就仙宫了吗?”

空中没有回应。

“师兄,你别装模作样了,你对佛门有成见,师尊能够容你,而今佛法要东进,你若再阻拦,师尊也救不了你。”

空中依然没有回答。

“既然师兄不说话,就别怪师弟我不敬了,九日临尘!”

九日佛尊脑后再次出现九轮大日,九日连珠,从天而降。

九轮大日落到玉镜之上,玉镜纹丝不动,九轮大日消失的无影无踪,譬如投水之石,连水花都没有溅起一滴。

“大和尚,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城中多是凡人,如此大造杀孽,不怕入不了轮回?”文至终于开口。

九日佛尊大惊,黑袍人也是目瞪口呆,因为他的行踪,就是因为和文至的对视而泄露的,本来的暗杀变成了明面的对决。

最让九日佛尊震惊的是,文至的凡人身躯,他目光如炬,盯着文至,文至不以为意,随即哈哈大笑。

“一个凡人,也想阻止堂堂佛尊吗?异想天开?”

“大和尚,你现在退去,大家相安无事,你若是执意杀人,免不了要吃些苦头。”

九日佛尊气极而笑:“本尊自修行以来还没有遭此大辱,一个凡人,竟然命令一尊佛尊?”

文至摇头,有的人虽然修习佛法,但是与佛相去甚远。

他笔尖一挑,空中玉镜翻转,此前消的大日纷纷浮现,十轮大日五五成团,形成两朵花的形状,向九日佛尊飞去,如同浮光掠影。

九日佛尊心惊,大日飞来的速度比飞去的速度快了许多,就连自己也无法躲避。

砰砰砰,十轮大日通通砸在他的身上,随即炸裂成烟花,消散在空中。

九日佛尊当即喷出一口殷红的血,倒飞出去。

“阁下实力高绝,不会是无名无姓之辈,究竟是谁?难道没有听说过小须弥山吗?”九日佛尊抚膺,再次口吐鲜血。

“我从南海而来,大和尚可以叫我求我书生,至于小须弥山,过几日我会上山。”文至静道。

“南海?难道是那处胜境走出来的?是了,你一定是从那里出来的,否则不可能有如此诡异的实力,贫僧告辞,这鹰愁关,贫僧再不会踏足一步。贫僧在小须弥山等阁下。”

文至收笔,看向黑袍人。

黑袍人抱拳施礼,道:“有阁下在,我今生也不会再踏足鹰愁关,告辞!”

“请!”

(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缥缈录(第一更)

九日佛尊和黑袍人相继离去,独孤信终于放轻松,意识突然昏睡过去。

关中的普通人也松了一口气,方才空中发生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稍微处置不当都是灭顶之灾。

独孤信的两位副将扶下他,将他放到床榻上修养,随后,他们走进先生墅。

“感谢先生救我鹰愁关!”二人齐齐单膝跪地,右手按剑,对文至行了一个大礼。

“将军不必多礼,我也是凡人,适才听闻独孤将军一席话,心有感触,所以选择出手。”文至扶他们二人起来。

“我不是修炼者,不知道如何医治,你们先去照顾你们将军吧。”

“谨遵先生之言,末将叫林惊尘,这是我兄弟楚离风,先生有什么吩咐就到差人到隔壁唤我们,我等告退,先生早些休息。”

文至点头,转身走进内室,回到床榻之上,准备休息,刚才出手,他消耗的心神力不少,此去小须弥山,险阻不小,他必须保证随时心神力充沛。

林惊尘和楚离风走出先生墅,安排人守在文至的门前,以备随时听唤。

关外又变成了一片漆黑,只有零零碎碎的星光,关中的喧嚣也安静下来,灯火渐歇。

“那里来的狐狸?”

林惊尘回到独孤信的床榻旁边,看见一只雪白的狐狸正蜷在独孤信的胸口,不由一惊。

雪狐看到二人走过来,轻轻站起来,慢慢朝窗外走去,神色有些倦怠。

“惊尘,你看这只白狐是不是先生那只狐狸?”楚离风按住想要去抓狐狸的林惊尘。

“确实是!差点唐突先生了。”

“咳咳!”

独孤信在床榻之上咳了两声,随后苏醒过来。

“将军,你醒过来了!”

林惊尘走到床榻旁边,盯住独孤信的眼睛。

“城中如何了?”独孤信醒来之后第一句话问的是城中百姓。

“他们都无碍,没有人受到波及,兄弟们已经安排他们各自回屋了。”楚离风答道。

“先生如何了?”

“先生无碍,已经回去休息了,我们安排了人手在门口。”林惊尘答道。

独孤信点头,表示赞许。

“将军为何恢复的如此之快?”楚离风心思要细腻一些,开口问道。

“我也不知,刚才处在昏迷当中,身体里面也一团伤,迷迷糊糊当中,我看见了一只白狐走到我面前,它身上散发一股清气,清气进入我的身体,我受伤的筋脉,紊乱的内脏,气息竟然开始恢复,后来那只狐狸离开了,于是我也醒过来了。”

林惊尘和楚离风面面相觑,顿时知道是文至的白狐救了独孤信。

林惊尘把刚才白狐的事情给独孤信说了,独孤信叹息一声:“朝堂上总说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今天却被书生连救三次,你们知道以前我为什么尊敬书生了吗?我在南海求学的时候,见过许多书生,他们战力不一定强,但是都有独到的地方。朝堂上那帮武夫偏偏瞧不起书生。”

“将军,先生救了你一次,先生的白狐救了你一次,加起来才两次,何来第三次?”

“这第三次,是救了我的道心,最后关头我已经自暴自弃了,但是先生救了我,他让我看到了书生的强大,他们身上总有些特别的地方值得学习,这告诉了我以前我的坚持是值得的。”

“你们二人记住了,这世间最弱莫过书生,最强也莫过书生。”

林楚二人称是,退下,留下独孤信独自休养。

玉山雪狐回到文至所栖床榻,轻轻蜷缩在文至的胸口,也沉沉睡去。

睡梦中,坐在一张案几旁边,手中翻着缥缈录,缥缈录记录了他自己的故事,一篇就是自己的一世。

每一页都在人间求道,他已经去了一千三百六十四个世界,依旧没有寻找到自己的道,他每一世都仿佛凡人一样走过一生,然后“死掉”,然后在另一个世界“重生”。

因为缥缈录的原因,他每次涉过轮回河,都没有经过胎中之迷,他保存着所有的记忆,前世的身体也会跟随自己涉过轮回河,一如他离开自己的师门的时候。

这是他第一千三百六十五次来人间来寻自己的道。

“公子,公子!”

文至听到有人呼唤自己,抬头一看,是一个女子,全身白衣,伏在自己的案几上,他刚才陷入回忆之中,一时间没有发现对方。

“你是?”

“公子,我是你救下的小白狐啊!我昨天才开智,特来感谢公子此前的救命之恩!”

“你是那只玉山雪狐?”

“是啊,那一日在宁川河谷,我开智失败,被一个猎户追赶,谢谢公子搭救。”

“原来如此,那你现在已经恢复了,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了。”

“原来公子讨厌我啊?”

白狐所化的女子情绪瞬间低落,眼睛里仿佛有泪水要坠落。

“哪里呢?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有你要去的地方,跟着我会有诸多的危险。”

“那公子是喜欢我咯?”女子双足蹦蹦跳跳,显得十分开心。

“小狐狸,你先安静安静,我还要看书呢。”

“哦!”

小狐狸又伏到案几只上,鼓着腮帮子,欲言又止。

过了一会,文至看着小狐狸的样子,顿觉有些好笑。

“想说什么就是说吧。”

“公子,我还没有名字呢,要不你给我取一个呗。”小狐狸双眼滴溜溜的转。

“我听之前那个猎户说你是玉山雪狐,要不你就姓玉吧,你在宁川河谷遇见我的,要不就叫玉宁儿吧,如何?”

“好好好!从今天起我就叫玉宁儿了!”

“那好了,我可以安静看书了吧。”

“好的好的,公子你看书,我给公子揉揉背。”

文至再次翻开缥缈录,除了第一千三百六十五章外,后面还有一千六百三十五页都还是空白,还是一片混沌。

一夜在寂静中过去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凌晨,东方出现一抹鱼肚白,城关之中车马开始喧嚣起来,行商们开始清点货物,准备过关之需,街头有长期在此处的卖早点的商人,已经在街头卖吃食了。

文至也趁着夜色的尾巴醒了过来,他走出室内,准备洗漱,用完早点之后就继续踏上行程。

他一走出房门,只见独孤信双脸煞白,双膝跪在门口。

“独孤将军这是为何?”文至愕然。

“求先生收在下为徒!”

独孤信气息微弱,仍然卖力的提起声音,高声道。

(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传圣道者,称量天地(第二更)

玉山雪狐的精气可以治愈修炼者的伤,但是玉宁儿现在才开智,她的精气只能稍稍理顺独孤信体内紊乱的气息,涅槃境界修者造成的伤,没有那么容易就能治愈。

文至连忙走上前,想要扶起独孤信,独孤信死死跪在门口的青石阶上,俨然一副文至不答应就不起来的样子。

“独孤将军,你先请起,实不相瞒,我并不能修行,出门行走也就是靠着家里长辈给的宝物护身,我见识过神道,魔道,妖道,佛道,圣道,饿鬼道,修罗道,畜生道,天道,地狱道,幽冥道……”

“但是,这些道我都入不了门,连门都入不了的我,不敢为人师。”

“先生果然所知甚广,我只听过神道,仙道,佛道,魔道也只在传说中听过,其他的道更是闻所未闻。”独孤信依旧跪地不起,赞叹道。

“将军请起吧,我虽然不能为你师,但可以教你一些东西。”

独孤信这才起身,道:“愿聆先生教诲!”

“将军应当知道南山书道院吧!其实他们并非是仙道,而是圣道,只是他们的路走错了,以书入圣,以圣入仙,架在圣道基础上的仙道,非圣非仙。”

“敢问先生,何为圣道?”

“德才兼备,即为圣道。圣道以德为先,才为德用,只有其道理,没有其法门,能修者,万万而无一。”

“再请问先生,德如何?才如何?”

“德为内,才为外,德为基,才为建,德为修,才为用,可为圣道。我再传你一个偶然得之的法门,你或许可以一试。”

“学生请教!”

“以前我在书中游历,知道一个法门,叫做三立三明成圣,立德立功立言真三不朽,明理明知明教乃万人师。书中的那个世界,做到三立三明即可入圣道,具体如何修行,我也不知。”

“感谢师尊传法!”

独孤信双膝跪于青石阶前,行三叩首,对天地九叩首,对君亲行六叩首,对师长行三叩首。

“我只传了道理,没有传法门,只能受你半师之礼,你起来吧。”

“师尊还没有洗脸吧,我给您打水!”独孤信起身,一个晃悠差点摔倒在地。

“好了,你就不要拘这些礼节了,我平素不喜规矩束缚,你先去修养身体,我画的那幅星阵图,你可以好好揣摩。”

独孤信虽然没有亲自给文至打水,但楚离风心思缜密,已经把水打到文至面前。

文至捧一抔凉水,打在脸上,顿觉清爽非常,他一边洗漱一边说道:“我观你鹰愁关的星阵,是参照五斗星辰的西斗四星建设的,我给你补全了其他四斗。”

“回师尊,是的,东南西北四座星阵我都知道,皇朝东南西北四座要塞就是采用这四座星阵,但是这中央的星阵,弟子从未见过。”

“五斗星辰,东斗司吏,南斗司刑,西斗司战,北斗司典,中斗司空,你不知?”

独孤信摇头,表示不知。

“中斗司空,统御其余四司,你以后可以慢慢领悟,等你吃透了,再面对仙宫以下的强敌,都不惧了。”

吃过早点,文至准备出关,独孤信带着林惊尘楚离风两名副将送行。

太阳升起来,瘴气的势头被阳光压了下去。

“如果入了圣道,那就是面对这座险关了,前面没有路,你只有凌虚架桥,打破这片迷瘴,你要想清楚。”

“师尊,我想清楚了。”

文至不飞行,小狐狸趴在他的肩头,独孤信三人跟在其后,步行送他离开,送了十里,又送十里,最后,送到三十里处,文至劝住了他们,三人不再送行。

他们独孤信三人问了文至许多问题,文至一一解答,三人获益匪浅。

他们已经忘记了有多久没有步行走这么长的路,出行都能飞行于云间,再不济也有神驹烈马,这顷刻间的路程,他们竟然走了小半日。

但是这次步行让他们对修行有了别样的体悟,长期在云中,没有接地气,双腿容易虚浮,已经忘记了来自大地的力量源泉,竟然如此雄厚。

能飞了,就习惯于飞,忘记怎么走。

“难怪师尊一直步行,真是一言一行都在教导弟子,师尊说只能受我半师之礼,是自轻了。”独孤信心道。

当年他聚气完成之后在南海之上跪了一整个月,想入南山书道院,然而并没有得入,他没有怀恨在心,只是觉得深深遗憾,从此,他对书生都是礼敬有加。

“将军,你有没有觉得,先生不像是南山书道院下山的?”楚离风突然道。

独孤信的两名副将,林惊尘战力较高,是战将,楚离风心思缜密,是智将。

独孤信一愕:“说说看?”

“我有种感觉,先生不像是南山书道院的,他没有以前见到的那些书生身上的书生气,甚至,他不像是这个世界的。”

“不是吧,老楚你说的太骇人听闻了吧!”林惊尘惊愕道。

“将军,想想,先生说的圣道,畜生道,饿鬼道,修罗道,幽冥道……你听说过吗?”

独孤信沉静下来,细细思考,他平素好读书,皇家的典籍早已被他翻了个遍,确实从未听闻过这些道。

“或许南山书道院有这些记载也说不一定。”

“或许吧,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个人的气质,多少都会受养育自己的水土影响,先生怎么看,都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我想不出来,这个世界什么地方,能够走出像先生一样,既有礼有节,又不清高自持,我从先生身上感觉到,他仿佛就是一杆秤,在称量天地。”

楚离风叹了一口气。

关于这点,独孤信和林惊尘都深有体会,只是要说文至是从其他世界而来的,他们却无法说服自己。

毕竟,这个世界不小,也不大,在皇朝之外是胜境秘地,再外部,就是混乱虚空,就算神仙或者真佛,也未能穿越。

文至步行缓慢,此刻他已经在须陀国境内,须陀国境内,几乎都是佛门信徒,除了少量的客商,会带来日月皇朝的一些生活用品和须陀民众进行交换之外,其他人很少会进入这片土地,文至算是那很少很少的人中之一。

(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路上行商客(第三更)

过了鹰愁关,绝壁横生,路上人不高言,马不长嘶,佛土之上,众生皆是敬畏。

这处地势在须陀国名为枯寂岭,虽然挂了枯寂的名,但此处却是生机勃勃,青松翠柏,苍山覆雪。

得益于佛门不杀生的戒律,松柏林里成了动物的乐园,矫兔扑朔,麋鹿哟鸣,虎豹豺狼出没,一派和谐景象。

文至仰望山顶,那里四季有雪,兴许从这个世界开始,那里的雪就存在了一般,文至感慨道:“佛土的天空,好高!”

和他同行的有一队商人,他轻身赶路,脚程要比商队要快,追上一队商队之后,他放慢了速度,和商队一起结伴同行。

“那是,佛都居在天上呢,天当然高了,先生一个人进佛土,胆子挺大的呢,不过最危险的地方已经过了,进了佛土,众生平等,再不会有危险了!”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行商客,这是他第一次进佛土,他似乎忘了头天夜里,九日佛尊差点灭了鹰愁关全关的人的事。

文至没有接他的话,显然二人说的佛土天高不是一回事。

一个上了点年纪的行商客瞥了年轻的行商客一眼,明显嫌他话多,回过头来对文至说道:“我看小先生没有带任何行李,路上吃食如何解决?”

“我看这山间雪水可以解渴,林间矫兔可以充饥,何须带行李?”

那老者听了这话,顿显慌乱:“小先生轻声,你这话在日月皇朝说没事,在佛土说就是大不敬了。”

文至笑笑,没有再说,而是问道:“老丈你们去佛土做什么生意?”

“也没做什么生意,无非就是用一些茶叶,丝绸这些佛土没法产的东西到佛土换一些熏香之类的物事,互通有无,赚点差价。”那老者脸上带着笑意,显然生意没有这么简单。

“钟叔,前面就是饮马台了,也到晌午了,我们照例在那里歇歇脚,让马喝喝水,我们也吃点东西?”一位中年行商在商队前头大声说道。

“好的,你叫上大伙把东西先卸下来,让马歇歇,也免得货碰到水,小先生,你也跟我们过去吧,我们把食物分你一份,你千万别动吃山间小动物的心思,到时候佛祖震怒,我们大家都要倒霉。”

“谢过老丈!”

那老者又看了看文至肩头的小狐狸,玉宁儿神态恹恹,显然已经饿的不行了,说道:“我们只带了一些炊饼,你人可以解决,这小狐狸的吃食就没法解决了,小先生不该带上它的,它要是饿死了,我们也有罪过。”

“无妨,兴许,它也能吃饼呢!”文至谢道。

饮马台边,商队八人都在旁边的石头上歇脚,一人从小溪上游取了水分给大家,然后一人分了一个饼,因为文至带着一个小狐狸,所以多分了他半块饼。

文至嚼着又冷又硬的炊饼,却不以为意,旁边的玉宁儿嗅了嗅那半个饼,实在提不起半点食欲,但是又忍不住饿,时不时回头看一下文至,眼睛里面亮晶晶的仿佛有水滴下。

文至面带微笑,轻拂她的绒毛,轻声对她说:“宁儿,有一次我在一个地方饿了十天,没有水,没有吃的,遍地是飞沙走石,最后我快饿晕了,倒在地上的时候,看见一块白色的土,我以为是一个饭团,张口就吃下,吃完才发现是观音土,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观音土味道挺好的,但是再不会想吃第二次,宁儿,你可以尝尝,这饼比观音土的味道好多了。”

玉宁儿定定地看着文至,随后又面露难色的看着眼前的饼,最后她闭着自己的狐狸眼睛,咬下一块,艰难地吞下肚子。

文至一直抚摸她的头和背,她百般艰难的将半块饼吃完,随即跑到溪水旁边,学着人样双爪捧水,弄得满脸都是水珠,喝到的只是一点点。

文至右手舀出一掌心的水,递到她嘴前,笑道:“别那么心急,你化形还有一段时间呢!”

玉宁儿乖巧地将文至掌心的水舔完,然后就到处玩耍去了。

“先生这只狐狸好灵性,不知道在哪里捕到的?我也好想有一只。”之前和文至说话的那个年轻行商又凑过来和文至说话。

“这是我在宁川河谷捡到的,听别人说,叫什么玉山雪狐。”

“玉山雪狐?!难道就是传说中三百年难出一只的玉山雪狐,传说这种狐狸最懂人的心意,还能治病救人,先生要不卖给我吧!”

“我没有束缚于她,她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如果她愿意,跟你也无妨。”

“先生,你说真的?我要是拐走了你的小狐狸,你可别怨我啊。”

文至微笑点头。

那年轻行商兴奋的跑去寻找玉宁儿,取出半块饼,想要吸引她的注意力,玉宁儿瞥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拖着雪白的尾巴走开了。

那位叫钟叔的行商走了过来,对文至说道:“我叫钟相云,那是我的儿子钟俊河,我最后带他们走一次这条商路,走完这次,我就要把担子交给他们年轻的了,俊河每每打搅先生,给先生添麻烦了,还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接下来还有几日路程需要同行,知道名字好称呼一些。”

“我叫文至,令郎挺活泼,我挺欣赏他的。”

“先生也就是初次见他,等时间长了,你就该烦他了,好了,文先生,我们该赶路了。”钟相云道。

八人把货物整理好,再次出发。

玉宁儿再次蹲到文至的肩膀上,山间的风吹拂衣襟,减去了不少太阳的热意。

太阳逐渐西移,最终落到未知的境地,行商队按时来到以往落脚的地点。

这里有诸多山洞,有些山洞门口点着了火把。

文至疑惑道:“钟叔,这些火把作用是什么?”

“文先生有所不知,凡从鹰愁关出来的行商,都会落脚到这里,先来的商队会点一个火把在洞口,表示已经有人住了。”

“原来如此!”

钟相云寻了一个没有火把的山洞,众人将货物搬进山洞,依法炮制,在门口点了一个火把。

晚上的吃食可以用火加热,比中午味道要好些,到了吃饭的时候,玉宁儿不见了踪影。

“你们有谁看见小狐狸了吗?”文至问商队众人。

众人纷纷表示摇头,文至走出洞口,看见小狐狸叼着一只兔子,兔子已经没有了生气。

钟相云跟着走出门口,看到此状,大呼:“完了完了,文先生,在佛土不能杀生,这是佛土铁律,这下大麻烦了。”

(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金林古刹(第四更)

“钟老,别急,你们看,这只兔子已经死了许久了,他的身体已经冰冷僵硬了。”文至神态自若,丝毫没有慌乱。

钟相云仔细看了一下兔子,确认了是已经死了许久的,不由抚胸长叹一口气:“还好还好,要不然就祸事了,但是文先生,切不可让小狐狸吃它,这也是违反佛规的。”

“此事无妨,为了一只死了没有生命的兔子,委屈一只活着的狐狸,失了佛门本真。”

小狐狸在兔子旁边连连点头,两眼放光,口角还流下一些狐狸的涎液。

钟相云还要待说,文至抬手制止了他道:“老丈不必害怕,此事我一力承担,不会波及到你们的。”

文至不再说话,提起兔子,对着狐狸说道:“宁儿,走吧!”

小狐狸摇摇尾巴跟在他身后,一人一狐一前一后走进一个没有商队的山洞,文至挥动玉霄笔,一团火落在山洞门口。

山洞里有充足的柴火,文至挥笔如刀,剔去兔子的皮毛,内脏,然后把兔肉分成两半,将一半兔肉放到小狐狸面前。

“这一半是你的,这一半是我的,可好?”

小狐狸连连点自己的小脑袋。

“这下好了,又只剩我俩了。”

文至自嘲了一句,然后开始烤剩下的一半兔肉。

小狐狸已经把自己的兔肉吃完,文至的兔肉才烤好,小狐狸偎在他脚边,目光出神地看着火光。

“还想要吗?这一半是我的了。”文至摸了摸她的头,小狐狸,很享受的顺从着他的手指。

“施主就这么确定是你的?”

文至自言自语间,一个和尚飞入洞口,顺脚踩灭了洞口的火堆。

“和尚来自金林刹?”文至头也不抬。

“说的没错,洒家就是……”

没等他说完,文至笔尖一挑,一道金光,飞向和尚。

“知道你来自哪里就行了,两日后,我会如期抵达金林刹中,现在你可以走了。”

那道金光如同佛光,却又似有不同,感觉不到任何威能,和尚狐疑一瞬,随即一个推掌式平平推出,金光打在他的掌上,威能瞬间爆发,和尚被炸出洞口之外。

“书生,你太猖狂了,洒家乃是十方净土之一金林刹中戒律僧,管理金林刹内的一切佛规僧律,你在我佛门净土杀生,当我佛不存?”

“和尚,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大胆书生,竟敢藐视我佛!”

那和尚恼怒,双掌合十,背后出现一尊大佛虚影,虚影隐约是一个已入佛境的,脑后光轮旋转。

文至依旧没有抬头看他,玉霄笔随意一划,一面玉镜横阻在洞口,刚好吧把洞口封住。玉镜中镜光喷涌,打在和尚身上,和尚身后的大佛虚影也被一冲而散。

和尚定在原处,这是金林刹的大佛虚影,虽然实力不如大佛,但是和一个涅槃境界的强者没多少差别,加上本身就是一个罗汉,相当于神游境界,这世间,能在金林刹境内逞凶的存在不多,这也是他作为戒律僧的倚仗。

而现在,对方一道镜光就冲散了他的倚仗,并且,他根本动弹不得。

“和尚,我这里有两个问题,第一个是死与生孰重?第二个问题是须弥山多高?这两个问题,你回答不了,别急着回答,回去告诉你们住持,我两日之后会到金林刹,希望你们住持能有答案。”

文至一拂袖,和尚倒飞出去五里远,所幸的是,他并没有受任何伤。和尚站定,心道:“书生妖法厉害,我不能降妖除魔,我先回去,告诉住持,住持一定能够降妖除魔。”

文至散去洞口玉镜,重新点燃洞口的火堆。

“扫兴,吃个饭都不得安宁,是不是,宁儿?”

小狐狸可着劲的点头。

洞口,钟相云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涩声道:“不知先生神通广大,方才多有得罪,万望先生海涵。”

“钟老所为乃人之常情,无妨。”

“老朽汗颜,先不打扰先生用餐了,先生如若不弃,明日可以同行,老朽别无长处,对沿途风土非常熟悉,不敢说保护先生的话,一路上有人说说话,也可以解解乏。”

“好的,先谢过老丈了!”文至微微一笑。

“不敢,不敢,老身告辞!”

折腾了半天,文至终于吃上了晚饭。

钟相云回到自己的山洞,对商队成员道:“没想到文先生看似一个凡人,竟有如此手段,你们感觉到了吗?刚才那个金林刹的戒律僧,仿佛昨夜在鹰愁关的时候一般,那股毁天灭地的气息,似乎要把这种山头掀翻了。”

“对了,爹,你说文先生会不会是昨晚出手阻止黑袍人和九日佛尊的那个人?”

“确是有可能,他们使出的手段都是一面镜子,我已与文先生说好了,他明日会与我们同行,有他同行,那件东西就没有危险了。”

众人点头,此处的商队都已经知道文至的存在,文至走在他们商队中的话,没有人再会找他们的麻烦,至于沿途可能再次出手的其他人,料想文先生不会袖手旁观。

“对了,俊河,明日你去请文先生,他对你有些好感。”

“好的,爹!”

文至用完晚饭,走出山洞口,看向空中,只见天空仿佛有一张网,有八根粗壮的“绳索”分别通向八个方向,中间的位置是小须弥山,连接八座古刹,金林刹是其中之一。

立了半刻时间,文至回到山洞里,准备休息。

金林刹戒律僧腾云回到金林刹,两百里路程于他来说只是片刻的行程。

金林刹随处可见金子塑成的佛塔,菩提树,以及玉珊瑚,地上铺设的都是金砖。纵使是夜间,也金光万丈,是一座名副其实的金林古刹。

戒律僧径直走进住持的僧房,僧房由伽蓝木筑成,表面上纯金镀层,镶以金玉。

僧房内除了一僧一佛字一青灯一蒲团一木鱼外,再无它物,却金光满满。

“法真,你怎么回来了?”那僧人停止诵经,睁眼问道。

“住持,有一只兔子的魂没有收回来。”

“为何?”

“有一个妖人阻拦。”

“妖人进入佛土,我怎会不知?”

“妖人是一个凡人书生,但是却有妖物,一支笔威力巨大,我不能敌。”

“你不是可以召唤尽精进佛加持吗,难道也不能敌?”

“是的!”

“他没有伤我,或许是因为蔑视,而且,他让我给主持带了两个问题,说两日之后他来到刹中,希望得到你的回答。”

“妖人如此狂妄?他说了什么问题?”

“他第一问是生与死孰重?第二问是须弥山有多高?”

住持震了一震,说道:“法真,你将此事告知达摩院,让他们通知小须弥山欲林刹和水精刹,就说有魔东来,欲颠覆我佛门。”

法真和尚心中一惊,随后告退出住持僧房,去往达摩院。

(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比佛更佛是为魔(第五更)

文至与商队一同随行两日,和前日一样,饮山间雪水,吃随身携带的干粮。

六月间,林间有一些水果,小狐狸的吃食都长在的树上。

这一路,文至见了一些商队,又感觉到有些人朝自己所在的地方探查,然后又离去。

路上,有些苦行僧在道路上走着,他们遇到行商队伍化缘,只化饭食,不化金银,若遇不到商队,他们就顶着饥饿,顶着日头,他们大多数都是二乘人,还没有踏入菩萨境,许多人都困死在这一境界。

还有一些来自北漠的行游者,北漠是日月皇朝北面的国家,与须陀国有交往,须陀境内也有着许多北漠的游行者。

两日之后,来到金林古刹,古刹中,香客络绎不绝,香客有远道而来的朝圣者,有佛土之下的信徒。

金林刹入口两侧是两座九层佛塔,由金砖砌成,上面分别刻着两个字——“功”“德”。

从佛土东南道口进入佛土的朝圣者,都会先到金林刹捐功德,然后到南方道乐林刹,西南道宝林刹,西方道华林刹,西北道金刚刹,北方道道林刹,东北道青莲华刹,东方道香林刹,最后去到小须弥山的欲林刹和水精刹,共要进十方古刹,拜十方净土,才算功德圆满。

功德塔后,是一座转经塔,诸多朝圣者在围绕佛塔,一步一叩首,走完需要九百步。

“文先生,你不去拜拜佛?”钟相云问道。

“昨夜才打过佛,今天又拜佛,纵然拜佛,也是意不诚,心不灵,还是不拜为好。”

文至走到一个和尚面前,说道:“小师傅,打扰了!”

小和尚温文有礼回道:“施主多礼,不知施主有何事?”

“麻烦你通禀贵刹住持,说询问两个问题的人来了,不知道他有答案了吗?”

“两个问题?你是那个妖人?”

周围的僧人闻言,连忙闪身过来,十八尊破牢关境界的僧人组成一个铜人阵,神情戒备。

文至蹙眉,道:“各位师傅,书生我是诚心问佛,如若住持觉得有难处,我可以离去,去往小须弥山,问有更高修行的佛,莫要打扰他人修行。”

一旁诸多正在转经塔的朝圣者不知所措,纷纷停了下来,商队停止了交易,各自注目文至与诸多僧人。

这里和钟相云商队交易的并不多,他们的货物更多的是为了西部是古刹准备的。交易差不多了,他们准备离去,钟俊河想要和文至告别,被钟相云拉了回去,一整支商队悄悄离开了现场。

十八僧人也觉得不妥,但也不敢动手,戒律堂首座都没能讨得了好,他们合起来肯定也没有一战之力。

“住手吧,定觉,你把施主领到讲经堂!”古刹深处,一个佛音传来。

其他僧众依言退下,只留下定觉的僧人,领着文至到讲经堂。

刹中的树木花草,或由金玉组成,或沾染金粉,地面金砖铺设,直通古刹深处。

“施主,这里就是讲经堂。”

文至步入其中,只见堂中有四个老僧,分四个方位跏趺而坐,中间有一个蒲团,是为文至而留。

“老衲是这金林刹是住持,施主请!”

文至神态自若,走到蒲团之上,也是跏趺而坐,面对住持,小狐狸则趴在一旁。

“施主为何面对老衲?”住持问道。

“因为住持面对了我!”文至回道。

住持颔首,道:“这位是我刹达摩院首座,法号法空,这位是我刹藏经塔首座,法号法正,你身后的是我刹戒律院首座,法号法真,老衲法号法定。”

“见过各位大师!”文至双手合十。

“施主所说两个问题,我等可以尝试解答。”

“死与生孰重?”文至问道。

“法空师弟,你来回答。”

“死重于生,故佛开彼岸,立众生轮回,成就真佛,以渡众生。”

“我闻诸天正佛,只有一位身入地狱,以救众生死后之苦,我曾心向往之。只是不知其余诸佛,为何自处于生?”

法空和尚不能答,住持道:“法正师弟!”

“生重于死,死乃佛之涅槃之境,乃修行的终极之境,死为海,修行,乃求彼岸之生。”

“此前,我曾遇到一只已死的兔子,当时,这只狐狸,已经饿了两日,贵刹为何重死而轻生?”

法真和法正脸上神色一滞,不知如何回答。

“那施主以为生死孰重?”住持言中略有不悦。

“于微处我观之,立于生则生重,立于死则死重,故诸天正佛,有立于生者,有立于死者。于广处我观之,蜉蝣者朝生暮死,人生者百年匆匆而过,于天地不过倏忽而已,弹指一瞬,故死生皆重,也皆轻,二者同。”

“施主欲覆我佛门啊!”

“佛门是门,门中有佛即佛门。”

“施主的第二个问题是,小须弥山多高?”

“敢问四位大师,小须弥山多高?”

这句话内有禅机,问的并非是小须弥山的高度,小须弥山即是佛土最高处,所以问的是佛的高度。

住持法定回答道:“与天地同高!”

文至闻言起身,口中一笑:“不知神幽天国可知大师所说?”

“施主非我佛门之人,佛道的领悟却也如此高深,但老衲知道,你不是我佛门之人,反而是来颠覆我佛门的,我四人愿拼尽全力,为我佛门解决祸患。”

讲经堂的四壁忽然亮起经文符号,上方一个大钟,压在讲经堂顶上,下方的蒲团迅速变大,上下四方合在一起,将空间封锁起来。

同时间,住持法定手中出现一个金色木鱼,法空手里出现一根达摩棍,法真手里出现一把降魔杵,法正手中出现本古老的经书。

四人手中法器威能大放,不给文至出笔的机会。

法器的威能轰击在文至的身上,威能尽皆被吞没,被吸入他的胸口,如同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四人震惊,文至微微一笑,手中玉霄笔抖落几滴墨,墨滴落在地面,化成一朵一朵金莲,文至站在金莲之上,仿佛一尊佛陀。

金莲不断盛开,四位僧人迟疑了一瞬,随即不断催动法器,轰击文至,法空的达摩棍当头劈下,法真的降魔杵直捅后心窝,攻击如同狂风骤雨,落在文至身上。

然而,文至站在金莲之上,所有的攻击都消弭于无形。

顷刻间,金莲开到四位僧人的脚下,四僧觉察到不妙,蓦然发现自己不能动弹了。

“四位大师都是阿罗汉境,但没有明悟涅槃的真意,就让我帮帮你们吧。”

忽然,四僧脚下的金莲燃起涅槃真火,四僧本是阿罗汉境界,瞬间就被涅槃真火点燃,进入突破的状态。

“自进讲经堂的那一刻起,你们的想法我已尽知,我不杀你们,因为在你们的位置,你们做的没错,我送一场机缘与你们,至于能不能涅槃成功,就要看你们对佛法真意的领悟了。”

文至收笔,走出讲经堂,讲经堂四壁的经文熄灭,屋顶的大钟虚影散去。

门口的僧众看到走出的人不是金林刹的住持和各院首座,而是文至,一股惶恐的情绪漫上他们的脸上。

佛门修心,照理这些情绪不该出现在他们脸上,但就是这么出现了。

文至看在眼里,心里明了:“这个佛门的修行法,很有问题。”

“师弟们,上啊,杀了妖人,为住持和各位首座报仇。”

文至摇头,道:“你们的住持和首座正在涅槃,想让他们当场圆寂的话就只管惊动他们吧。”

“什么,住持他们要涅槃成佛尊了?”

“他们正在涅槃,能不能涅槃成佛,要看他们自己。”

僧众不知所措,照佛理说,文至是妖人,无论如何都该打杀了,但现在眼前的妖人,却帮助住持和首座突破,一时间让他们不知该以何姿态面对文至。

“比魔更魔是为佛,比佛更佛是为魔。”

说完,文至从僧众的无所适从中飘然远去。

(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净土不清净,佛门不全佛(第一更)

文至离开了金林古刹,继续西行。

行商们和朝圣者,行游者,原住民的交易也接近了尾声,商队陆续离开,踏上了前行的路,有的继续向西,去往乐林刹,有的往北去往香林刹,有的则往西北,去往欲林刹和水精刹。

“你们看,那不是之前与钟山商队同行的那位先生吗?他怎么和钟山商队分道扬镳了?”

“什么分道扬镳?明明是钟山商队运气好,跟上了他呗,不久前,见他惹上了金林刹,跟他划清道道了呗。上前天晚上你们没看到吧?我在山洞外方便,正好看见,他洞里一道光,把金林刹的戒律僧打飞的不知道多远,那实力,简直深不可测,比鹰愁关的独孤将军还要厉害。”

“你可劲吹吧,一会金林刹的高僧过来抓你去点香火去。”

“你们都是碎嘴娘们吗?还不赶紧收拾东西赶路?今晚赶不到休息的地方,就准备露宿山头吧。”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朝他们腿上一人一鞭子。

“好好好,林大哥,听你的。”

二人吃痛,却没有生气,屁颠屁颠跑去整理货物去了,这是他们的沟通方式,打的也并非真打。

越往西,草木就越来越稀少,山峰却越来越大,很多时候,翻了两天,也翻不过一座山头,也遇不到一处人烟。

文至就这么走着,小狐狸有时候趴到他肩上,有时候又在地上到处奔跑,一人一狐的吃食都是河里的鱼,每次打上一条鱼,就一人一狐平分。

这些日子,再没有佛门中人来找文至的麻烦。

走了十多日,文至进佛土行了一千五百里,依旧还在金林刹的氛围中,金林刹戒律院首座正在涅槃,得需要四十九天,根本派不出人手,就算派出人手,看见是文至,也只得退去。

林姓商队和文至始终保持一个时辰的路程,开阔的视野里,林姓商队可以看得见文至,每晚夜宿的时候,林姓商队也是离他不远。

显然,他们想借助文至的力量,又不想和文至有太多关联。

文至知道后面商队亦步亦趋,他并不在意,让他感兴趣的,是空中有几个隐藏行迹的人。

这几个人来探视过他几次,然后都悄然退去,他们自以为隐藏很好,却不知文至早已看到了他们的身影。

这一日,暮色接近的时候,天空忽然打起雷来,眼看就要落下大雨,佛土半月无雨,也是时候下场雨了。

这一切都很正常,但文至却感觉到了一些杀意,这股杀意隐藏在雷云中,对他有一些敌意,但是目标并不是他,而是在更前一座山的山脚。

咔嚓咔嚓,几道雷光劈下,那座山脚发出几声凄厉的叫声,随后,雷雨止歇,乌云散去,天空月明星稀。

“先生,打扰了。”

林姓商队的络腮胡子领队走到文至跟前,打断正在怔怔出神的文至。

“这位队长,你有事吗?”文至回过神来。

“冒昧请教先生,先生知道刚才的雷雨是怎么回事吗?”

“大致知道!之前跟我的那个商队应该出事了!净土不清净啊!”

“是修炼者出手?”

文至点头。

林队长忽然单膝跪在文至面前,道:“请求先生庇护我等,我们出来行商,最高也就是我是聚气圆满,队里还有两个聚气初期的,其他人都是普通人,根本经不起这么一击。我们愿付出任何代价。”

“队长请起,他们出事应该是身上带有重要的东西,普通行商应该没有危险。”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林队长并没有立即起来。

“你们跟我一起吧,我能帮则帮。”

“谢过先生,那就请先生移步我们的住处吧!”

文至依言,来到林姓商队的驻地。

五十里外的云层里,三个黑袍人相对而立,其中一个道:“东西拿到了吧。”

“拿到了,在盒子里!”

三人打开盒子查看,只见一个拇指大小的骨头静静躺在盒子里,幽幽的散着佛光。

“尸体处理了吗?”

“没有,那位青衣书生并没有动手,此前他们走一起也就是顺路,明天早上他们的尸骨就会荡然无存,佛土之下,白天是犬,晚上就是狼。”

领头的黑袍人蹙眉,显然这处理留尾巴的习惯让他很不悦,但他没有选择再次回去善后,文至的立场很难揣测,他不想冒被发现行踪的风险。

“天幕有没有交代怎么处理这个盒子?”一个黑袍人问道。

“天幕让把盒子交给欲林刹的那位尊者,办完这件事就立马回去交差。”

“能不能南下,就在此一举了。”

三个黑袍人御雷远去消失在西天的夜空。

一夜安宁,再没有出现其他波折。

络腮胡子林队长倒出水壶里面的水给文至洗脸,顺便介绍自己:“我叫林望初,那边那位叫林望显,是我胞弟,那位是林望山,是我族弟,我们三人是队里的修者,我是聚气圆满,他们俩是聚气初期,这条商路再带他们跑一次,我就该去参军了。”

“日月皇朝修者多吗?”

“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日月皇朝何止万万人,但是能成为修者的可谓千里挑一,这样一来,皇朝的修者也有十万众了。”

“这么多修者,元气够用吗?”

林望初摇头:“现在的元气已经很稀薄了,成为修者千难万难。”

“没有元气怎么办?”

“皇朝有一些富含元气的矿脉,就靠元气矿石了,可惜那些资源都集中在皇朝手中,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凡人只能先吸取稀薄的元气,想方设法成为修炼者,才能进入军队,然后凭借军功换取元气矿石。”

“原来如此。”

“对了,这些先生不知道吗?怎么感觉先生像是一个外乡人似的?”

“我啊,算是吧!”文至沉默。

时至中午,林家商队一行走到昨夜雷光的地方,只见一个年轻人躺在泥土里面,只有一只手臂和头颅露在外面,面庞还有雷电劈过的痕迹。

文至看到那面庞,是钟相云的儿子钟俊河。

“咳咳!”钟俊河突然咳嗽了一声,竟然还活着。

“快来帮忙把这位兄弟救起来。”

林家商队七人七手八脚的把钟俊河刨出来,钟俊河缓缓苏醒过来,看到了文至。

“文先生,救救我爹他们!”

随即,他又昏死过去。

(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心灭性失(第二更)

钟俊河全然不知,自己商队一行人已经只剩下自己一人。

“望显,望山过来,我们输一点元气,帮这位兄弟稳住性命。”

三兄弟将钟俊河扶坐起,往他体内输入自己微薄的元气,然而并没有任何起色。

“你们停下吧,钟兄弟不需要。”文至说道。

“难道钟兄弟已经没救了?”林望初惊道。

“那倒不是,他身体里有一件宝物在护着他,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件宝物是他父亲给他的,他们此行,一定带了什么东西进佛土,有人在暗中保护他们,但在什么地方,保护他们的人被除掉了,只在他们中留了一件宝物,给他们护身,他就是靠这件宝物活下来的。”

“原来如此,不然昨天那么骇人的情势下,怕是全部都化成劫灰了。”林望初感叹。

“你们能腾一匹马吗?把他放到马背上,他会自动恢复。”

“能行,在金林刹我们卖掉了不少货物,还没有置办需要带回去的货。”

众人七手八脚,腾出一匹马,而后把钟俊河放到马背上,林望初安排一个成员照看着他。

又过了十来日,商队一行从离开了金林刹范围,进入了小须弥山的范围,欲林刹和水精刹没有独立的辖境,共同管理这方净土。

小狐狸时不时跑到河里抓鱼,有时候她自己吃掉,后来她抓上来的鱼,商队的也跟着一起吃。

起初的时候,众人还顾忌佛门的佛律,后来也跟着文至吃了起来,能在佛土吃到鱼,而且是野生的鱼,比皇朝的鱼美味的多。

佛土的鱼基本没有天敌,它们不惧人,也不惧其他动物,小狐狸一抓一个准,有时候想抓鱼玩,当即被文至制止了。

“宁儿,我们吃它们,是为了我们能够生存,这是自然,如果我们戏耍于它们,就是掠夺,一念之差,或为人,或为魔,不可不察。”

小狐狸像个被训斥的孩子,委屈地趴在地上。

文至是在训她,也是在帮助她打下根基,玉宁儿才开智没多久,这些都是需要一点一滴的教习,有所为,有所不为,一念之差可能导致以后的修行道路完全不同。

林望初看着玉宁儿委屈的样子,不由轻笑:“先生对宁儿严格了一点,这是狐狸的天性,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天性?”

文至忽然听到这个词,心中竟然有些失神。

他历经了一千三百六十四世,十万余年的岁月让他的心绪磨得波澜不惊。前几世他还会有喜有怒,慢慢他的喜怒变得越来越少,直至后来,他见得太多,已然麻木,忘记了喜怒为何物。

天性一词,仿佛有一种魔性,能够唤醒他心底里沉睡的一些往事。

“这是宁儿的天性,那么我的天性呢?”

文至仰头看天上流云,低头看山川流水,心神飘向不知道多远的地方,他感觉到自己的内心里面,仿佛有一颗种子在发芽,具体是什么,他并不清楚。

他的心神探向长空,追逐飞鸟,探向水底,与游鱼嬉戏,跑到山坡上牛羊的身边,听它们交谈,路过草丛之时,听见了杂草的细语。

他不能听懂那些语言,但清楚他们真真切切在说话。

“先生,先生!”

文至听见了一个声音在呼唤自己,连忙回过神来。

“先生,钟家兄弟醒过来了,你来看看?”林望初说道。

“哦,是吗?过去看看。”

钟俊河自遇袭之后,醒过一次,就一直处于昏迷,生命的气息一直如同萤火的微光,文至只交代给他补充必要的水分,其他的就没有做什么。

马背上钟俊河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文至,有气无力的道:“文先生,谢谢你!”

“是林望初一行救了你!”

“也谢谢你们!”

林望初商队原地休息,将钟俊河扶下,拿来一个水壶,轻轻地将水倒入钟俊河口中。

“也不用太谢我们,文先生说了,你体内有个东西,保住了你的生机,不然我们也救不了你。”

“我想起来了,我爹死的时候,将一颗珠子让我吞下。”说话间,钟俊河的语气显得黯然。

“你现在是聚气修者了?”

林望初怔怔地看着他,林望初能够感觉到他的丹田中有元气在形成漩涡,形成了气海,而且,他的气海和别人也不太一样,具体怎么不一样,林望初也说不上来。

“你能吸收佛土的佛气?”

文至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钟俊河周围的佛气缓缓地流入他的气海。

“我也不知道,是甚至感觉不到我的丹田里面有气在流动,我真的是聚气修者了吗?”

“千真万确,这是辨别修炼者的方法,我们不知道你为什么感觉不到,但不会错,先生也感觉到了吧?”

“林家兄弟,你们有吃的吗?我感觉,好饿!”

“望山,快给钟家兄弟取点吃的来,多取一点,钟兄弟,现在应该需要很多。”

林望山依言,他们的干粮并没有多少富余,不过这十来日,他们吃了不少鱼,省出来了不少,他取来了十余块饼,放到钟俊河面前。

转眼间,钟俊河把把面前的饼一扫而空,嘴里咕嘟咕嘟地灌着水。

“还有饼吗?林兄弟!”

“望山,再去取二十个饼来!”

“大哥,我们的饼也不多了。”

“没事,钟兄弟现在很需要补充体力,先帮他恢复体力,后面再想办法。”

文至暗赞这个络腮胡子的大汉心思细腻,对小狐狸使了一个眼神。

不多久,小狐狸从河里拖出一条大鱼,足有一人高,狐狸小小的身体,在它面前,显得十分别扭。

“这鱼好大,有一百斤了吧!”一个商队成员惊道。

“望初,你安排人吧这条鱼烤了,俊河吃完就应该差不多了。”

“他吃的完?”林望初不敢相信。

“你们突破聚气境界的时候,消耗的元气多么?”

“很多,方圆一里的元气都被我吸的精光。”

“这就对了,他在昏迷中突破成为修炼者,没有补充,自然很空虚,普通的食物没有多少效果,这条鱼沾染了佛性,他吃了应该就可以补足他的空虚了。”

“原来如此,文钰,文城,你俩去把鱼烤了。”

两人兴奋地抬着鱼去河边清洗。

“对了,给我们留一点,这么大的鱼还没有尝过呢,不要便宜钟兄弟一个人了。”

“好的!”众人一片欢腾。

忽然,文至想到了一个关键,一个佛门修行的关键,口中连连赞道:“好手段,好手段!”

(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佛门大手笔(第三更)

从文至进入佛土的那一刻,他就觉得查出有许多诡异。

林间的麋鹿,树下的矫兔,云中的飞鸟,水底的游鱼,豺狼,秃鹫,蛇虫,都十分和谐,和谐得让人觉得诡异。

再加上每次吃鱼或者其他小动物的时候,这些小动物都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丝毫没有求生的欲望。

此刻,文至终于想清楚了,这一切的来源。

“好手段,好手段,没想到佛门,竟然有这样的大手笔!”

“先生,你在说什么呢?”林望初一脸茫然。

“这个不能告诉你们,告诉你们,你们走不出佛土。”

文至摇头,并没有告诉他们真相,只是在心中思索。

佛门将众生的天性灭杀了,以佛性替代天性,从此,万灵体内,就只有佛性。

这就是为什么本来是猎杀关系的兔子和狼,关系却那么的和谐。

豺狼不杀生,秃鹫不捕食,蛇不抓老鼠,万灵在这里,把自己的凶性全部埋葬,只留下朝拜佛陀的佛性。

佛不需要修佛性,万灵自然就给他修佛性,借众生之力,为他修佛性,这是谁的大手笔?文至不得而知,但能想到此人的可怕。

从金林刹的全体僧众来看,那位存在连修行者也盯上了,整个佛土的人,都在为他做嫁衣。

这些猜测是不可能与才步入修行之路的林望初说的,他们根本承受不起,而自己虽然可以保全自己,但是对方的实力到了哪一步,他并不知道,万一是真佛级别的存在,那他也只好退去了。

一条百来斤的鱼,钟俊河一个人吃了八十斤左右,剩下的大家一起当午饭。

小狐狸最近也不爱吃生的了,每次烤熟的鱼,她都要仰着头要尝尝,后来,她直接和众人一个吃法了。

这么多鱼肉下肚,化作一缕缕元气分入钟俊河的四肢百骸,剩余的,则流入他的气海当中。而且,他感觉到,自己能从周围的空气中抽取一些佛性的力量。

他虽然不懂修行,但以前也听说过,修神,修仙,修佛都可以吸取元气,但是修神修仙的却不能汲取佛性,佛性可以感知,却不能化为身体所用,这是几家修行之路不同的原因。

钟俊河现在,算是一个仙修,也算是一个佛修,这样的存在,整个日月皇朝里面,只有一个,那就是小山门的玄禅大师。

玄禅大师的修行路没有人能懂,也没有人能走,所以,小山门门徒只剩下了一个元心。

一行人到了一个很高的山头,这座山头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经幡,以金色为主,另有红色,绿色,蓝色,黑色,白色。

每一个颜色代表一个佛尊,金色大梵佛尊,红色九日佛尊,绿色净业佛尊,蓝色智行佛尊,黑色无生佛尊,白色大明佛尊。

六位佛尊共主小须弥山,以大梵佛尊为上。

这座山下有一条雪河,山顶经幡白雪交映,白天,白雪受日光照耀,化成雪水,流淌下山,夜晚,又会有风雪填补白天化去的白雪,自有这一处山头之时,就是如此,从未变过。

“先生,这条河叫洗尘河,要进入欲林刹和水精刹的范围的话,需要在此地沐浴一晚上,明日登山拜了经幡,才能进入,佛土有十方净土,而小须弥山,是净土中的净土。”

洗尘河中,雾气蒙蒙,长满雪莲,每个人进入其中都看不见对方。

“行了这么多天,也是时候好好洗个澡了。”

文至走到河边,冷气传到透过青衫,让文至打了一个冷战,他褪去衣衫,小狐狸脸颊上的绒毛变得绯红,然后一溜烟跑掉了。

小狐狸跑到一边,怔怔地看着文至下水的位置,心道:“公子也太不知羞了,我还在旁边呢!”

“也怪我没化形,公子应该是没注意,话说,公子穿着衣服看起来单薄,脱了衣服身体还是很健硕的。”

“玉宁儿啊玉宁儿,你都在看什么啊,你也不知道羞!”

小狐狸把红红的脑袋埋在爪子之下,不能自持。

文至到了水中,反而没有那么冷了,他静静搓洗着自己的身上,忽然本来是花骨朵的雪莲花竞相开放,从花朵里面传来一阵阵佛音。

“清心咒?”

文至笑而不语,这个咒语算是佛门的通用咒语,只要是修炼佛法的,都会这道咒语,用着降妖伏魔之用。

远处的林望初等人都被佛音陶醉,沉迷在佛法的洗涤过程中。而钟俊河则神智清明,越听心中越澄净。

越沉迷清心咒的,表示心中业障越深。需要在洗尘河里面待的时间就越长。

没过多久,钟俊河就从河水中出来了,他是第一个出来的。

“先生也需要这么久吗?”钟俊河不由心道。

他抬头看天,想起那天晚上的雷云,心中升起来一个复仇的欲望,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他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杀他们,他只是从父亲那里知道,这次除了行商,还顺带送了一个重要的东西。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他的父亲从未告诉过他。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这是一次简单的行商,就算有所特殊,也不会有多少不同。

直到那天晚上,对方一道雷光,将他们劈杀,他的父亲似有预感,将珠子塞入他的口中,他才能活下来,而其他人都化作了残尸。雷雨狂暴,山间形成了泥石流,将他们的尸体掩埋起来。

“这个仇,我一定要报,我不管你们是谁,也不管你们有多强大了,现在,我也踏上修行路了,未来,我会为父亲和死去的叔伯们报仇。”钟俊河在心中立下誓言。

“俊河出来的很早啊!”文至走出河水,穿上衣衫,看着钟俊河定定的看着天空。

“想你父亲的事了吧!”

“嗯,我父亲他们死的不明不白,我一定会为他们报仇。”

“你才刚修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文先生,你能帮我报仇吗?我知道你一定有能力,只要你能帮我报仇,我什么都可以做?”

文至摇头:“这是你的仇,我不会帮你报,而且你觉得你能为我做什么?你做的我需要吗?”

钟俊河怔然,说不出话来。

“看来你不是神智清明,而是你丹田的东西帮你抵御的清心咒,你现在的心情是人之常情。我可以理解,如果你真的想报仇,这次下山之后你去寻鹰愁关的独孤信将军,他是我的半个弟子,他或许可以帮你。”

“是我心急了,谢谢先生的指点!”

文至感觉手脚冰冷,这时候小狐狸凑了上来,将自己的绒毛贴在文至的手上,文至顿觉寒意消退。

“谢谢宁儿!”

小狐狸的脸上还是红扑扑的,不敢看文至。

“林家兄弟还没有出来吗?”文至问钟俊河道。

“没有呢!”

“看来是他们这一路鱼吃多了,我的错,理当帮帮他们!”文至笑了笑。

他提起玉霄笔,朝空中划了一个圆弧,一轮玉镜覆在洗尘河上面,让河中的人神智清明起来。

忽然,河中雪莲的莲心里,一道道青光飞起,抵挡河上的玉镜,众人又陷入沉迷中。

“有意思,佛门好大的手笔,是想把所有进入佛土的人的心,都化成佛心吗?”

(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五十人(第四更)

如果一切如文至猜测的一般,那么就太可怕了。

须陀国国内势力只有一个小须弥山,凝聚力极强,不像日月皇朝和北漠,国内势力错综复杂,许多势力听调不听宣,一旦对外开战,难保没有势力倒戈一击,从背后捅刀子。

而且,从目前小须弥山的行径来看,怕是日月皇朝和北漠已经有太多他们的卧底了。

文至抖了抖手中的笔,一滴沉重的墨落入洗尘河,墨汁落入河水之后,快速的蔓延开去,形成一片一片黑色的莲叶,莲叶上长出一朵朵黑色的莲花,黑莲的香气与雪莲的香气交织,其中还传出一阵一阵的道韵。

玉镜对青光,黑莲对白莲,道音对清心咒,形成一个均衡。

众人终于从沉迷中清醒过来,纷纷走上岸。

“谢谢文先生。”林望初心中后怕。

“你们以前都要在此处沐浴吗?”文至蹙眉问道。

“是的,以前从未发现,这里竟然蕴藏着这种危险。”

林望初感叹道。

“你们是不是隔一段时间就会想要来小须弥山行商?注意,是想,而不是会!”

“听先生这么一说,确是如此,我们隔一段时间就会突然想要来佛土一趟,而且每次都会想要带着一些没有来过佛土的人来,这一次钟山商队的领头就是带上了自己的儿子,是吧,钟兄弟?”

钟俊河点头。

“我明白了!”

“先生明白什么了?”林望初完全不明白文至说的是什么。

“你们从第一次进入佛土回去之后,就不是你们了,你们之所以没有感觉出来,别人也没有察觉出来,是因为这里有人不想暴露他的目的,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日月皇朝境内应该有一个佛法精深的存在,在无形之中消解他对你们的影响。”

“文先生说的可是一灯大师?”

文至摇头,他并不知道。

“一灯大师在日月皇朝的上阙天城传法,皇帝陛下对他礼敬有加,只是,前一段时间他圆寂了。”

听闻此言,文至说道:“我彻底明白了,俊河,你丹田里面的东西,应该就是一灯大师的舍利子了。”

“这怎么可能?”林望初和钟俊河的大惊失色。

文至见他们完全不信,细心问道:

“你们觉得我实力如何?”

“我们见过最强的。”

“你们觉得我刚才使出了几分力?”

二人摇头。

“我刚才使出了两分力,才让你们清醒过来,你们不要瞧不起这两分力,因为对方也没有用全力,而且,这个世界能让我使用全力的很少,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二人思考了一瞬,还是摇头。

“意味着,俊河依靠着丹田的东西保持清明,这件东西的能力,你们明白了吗?”

二人顿悟,一灯大师圆寂,而一灯大师可以消除清心咒的影响,那么钟俊河丹田的珠子是一灯大师的舍利子就顺理成章了。

“先生,我还有个问题!”钟俊河还是有些疑惑不解。

“你说!”

“我爹他们被杀,对方抢走了一个盒子,而对方没有回来杀我,说不定,一灯大师的舍利子被对方抢走了呢。”

“那他们肯定抢的是假的,用盒子装着,是害怕对方不知道那是宝物吗?”文至轻轻一笑。

钟林两人顿觉心中舒畅。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父亲是一个假的清心咒改造者,他的目的就是把舍利子送到小须弥山,你可以仔细想想,他有没有说,要把东西交给谁。”

“我父亲说了,这次有一个特别的交易,我们不知道对方是谁,只是等到了水精刹,对方会来找我们。”

“你父亲是日月皇朝的英雄,你现在继承了一灯大师的衣钵,要记住他们。”文至轻声说道。

“我一定不会忘记他们,我会替他们报仇!”

河中的其他行商客陆续走上岸,纷纷遥遥对文至致谢,但对于他们来说,前路却很茫然,继续前行,有可能会遭遇佛门的截杀,回头也似乎同样躲不过。

林望初看着他们面露忧色,顿知他们的难处,沉吟了片刻,他对文至道:“先生,这群行商客现在清醒了,但对于他们来说,可能并非好事,先生是否可以带上他们?”

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糙汉子,有着比别人更细的心思。

“我无妨,你若有心,可以带上他们。”

林望初喜出望外,他本以为文至会嫌麻烦拒绝,然而文至却不以为意,当即去到各个商队的营地,表明来意,各个商队都喜出望外,纷纷来到林望初商队的周围,各个领头的也都来对文至表示谢意。

这里的商队总共有六支,每支人数也就八人左右,合起来有五十余人,几支零零散散不起眼的商队,合起来之后却形成了一支庞大的群体。

夜华初上,天空群星低垂,站在这片土地上,总有一种感觉,伸手就能摘下星辰。

月亮从西边升起,照耀青天,青天之下,是一群露天而歇的行商客。

他们是一群凡人,现在却在仰望青天。

“你们看,那是什么?”

一个眼神比较好的看到月亮中飞过来一个东西,速度极快。

文至瞥了一眼空中,只见一尊佛陀从月亮中坠下,停在十丈高处,俯视众生。

“这么多人竟然能够从清心咒中清醒过来?看来都与我佛门有缘,就让我渡你们一程吧。”

说着,他掌中一道青光落下,仿佛一道瀑布,从天而降,洗涤众人。

文至手中玉霄笔一划,一道狂风凭空而起,卷向坠落的青光,青光瀑布被吹得倒飞过去,速度之快,让人目不暇接。

“你是谁?提出两个问题的邪魔?老衲知道你,金林刹的法真师弟道法不够,让你横行无忌,不过你遇到老衲,合该老衲降妖除魔。”

“那要看和尚你本事够不够了。”文至微微一笑。

“我对法真和尚用的是这一招,你若接的下,他们由你度化,我不阻拦,若你挡不下,那么回去告诉你们管事的,半月后,我会上小须弥山,在此期间你们就不要徒劳了。”

他手中之笔一划,一轮玉镜定住对面和尚,忽然镜子里青光喷涌,打在和尚身上,和尚倒飞出去五里,不多不少。

“同一境界下,你不是法真对手。”文至不禁摇头。

(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借你的道场(第五更)

“我不如法真师弟?”那和尚怒目而视,显得颇为不忿。

“我乃小须弥山戒律院首座,是六位佛尊共同承认的,岂会比不过法真师弟?”

他踏着月光,足下生出一团一团月辉,浮光掠影,再次回到刚才被击飞的地方。

“过去或许如此,但今后,你的修行不如他,明镜之下,你的一切我都了若指掌。”

那和尚不能相信,他背负月亮,双手合十,月亮当中出现一尊大佛,大佛周身佛光普照,俨然一尊真佛。

和尚一只手凭空按下,大佛如他一般,一只佛光大手徐徐按下,想要将在场的重人镇压在佛掌之下。

文至轻笑,心念一动,玉镜中出现和月中大佛一样的佛像,佛像一只手臂轻轻抬起,没有一丝佛光,轻轻迎上那只月中大佛虚影的手臂。

两尊大佛手掌触碰到一起,月中大佛的手掌佛光当即四处溃散,光华漫天,形成一片光雨,落到荒山之上,开出一朵朵皎洁的莲花。

“邪魔敢散我修行?”月中之佛口吐佛音,盛怒道。

“道兄,有进无出,有损梵行,我为道兄积功德,道兄应当谢谢我!”

那佛身还待要战,忽然玉镜之中的景象让他战战心惊。

玉镜中显出和他一模一样的身影,从佛衣,佛器,到佛身,佛魂,佛性,佛法,无一不和他相同。

关键的是,那个身影里,他的修为的每一方面都有一个破绽。这些破绽只有他自己知道,连小须弥山六位当世佛尊都没有看出来,然而此时,被眼前的这个身上没有半点修行气的凡人看破,无一遗漏。

甚至,佛性和佛魂里面的两处破绽,他自己都未曾知道。

此刻他只想退去,眼前的凡人,太过诡异。

佛影消散,大佛身影消失,空中只剩下小须弥山戒律院的首座。

“和尚,我不知道你是谁,但相逢即是有缘,送你一场机缘。”

文至说完,镜中的光影变换,呈现和尚的身影,空中的和尚看的目瞪口呆,只见镜中的他,浑身上下竟然有一百零八处破绽,遍及修行的各个方面。

“回去吧,你若能够补足这些破绽,等法真和尚涅槃之后,你们或许可以有的一比。”

“法真师弟要涅槃了?”和尚失声道。

“这是我送他的一场造化。”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你明明是邪魔外道!”和尚殊为不解。

“外道内道都是道,和尚着相了,至于邪魔一说,我就在你面前,和尚大可睁开你的佛眼,看看我是什么魔?”文至悠悠自得。

“小僧尚未涅槃,何来佛眼,我看不出,但是六位佛尊都说你是魔,那你肯定是魔。”

文至摇头轻笑,不以为意。

“小僧法尽,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和尚转身离去,忽而又回头问道。

“求我书生!”

“果然是邪魔,不求天,不求地,不求佛,不求仙神,却求你?”法尽和尚借月光远遁。

文至一阵轻笑,又是一阵摇头。

“求道我心处,证道天地间。逍遥三界外,不羡神魔仙。”文至心中,再次轻念这四句话。

月中佛影消散,法尽和尚退去,荒芜的山坡,开出半坡白莲,都是拜眼前的书生所赐。

如果说,此前他们浑浑噩噩,没有完整见识到文至的手段,此刻他们就是真正认识到了书生的强大。

他们心中一安,这一趟生意已经无所谓了,只要跟上这位先生,就能平安下山,这是他们共同的想法。

其他商队的领队,都一致来找到林望初,看是否能通过他的关系,拜文至为师。

他们中有聚气修者,大概有十几位,实力本来低微,如果能够得到文至的教习,将会突飞猛进。

面对他们的请求,林望初摇头道:“我与先生并无交情,说起来都是托庇与先生,此事我说了也是无用。”

文至已经睡去,他这一日消耗的心神力有些多,有些倦怠,所以早早睡下。

玉宁儿趴在文至胸口,也睡去了,耳朵时不时的转动,似乎并没有睡着的样子。

“公子,公子,外面那些人想拜你为师呢!”

玉宁儿再次闯入他的梦中,他伏案看书,依旧是在看缥缈录。

第一千三百六十五页,缥缈录的书页上飘出一个身影,赫然是天香楼的云飞公子。

“你是谁?为何要害我”那身影怒目圆睁,盯着文至。

“九心,看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什么九心?我不认得,我叫云飞,是天香楼的公子,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害我。”

“没事,你会记得的。”

文至合起缥缈录,面带笑意看着眼前的宁儿小姑娘。

“公子,刚刚那人是谁啊,感觉好可怕!”

“他是我的一位故人,我亲手杀了他,说起来,你和他还有点缘分,只是这缘分,被我劫了。”

文至沉吟到道。

“公子,我有个问题,为什么你杀人,我感觉不到你害怕,他被杀了,我却感觉到他害怕呢?”宁儿挠了挠自己的小耳朵,不解问道。

“这个等宁儿化形就知道了。”

“公子,什么是缘啊?”

“遇见就是缘。”

“那我遇见了他是不是续上缘了?”

“小宁儿,你的问题太多了,我要睡觉了。”

“公子,你不是正睡着吗?”

“哦,我要看书了。”

“……”

翌日,太阳初升,文至从睡梦中醒来,眼前齐刷刷的跪满了人头,文至吓了一跳。

“望初,你们这是怎么了?”

“先生,我们都是凡人,资质也是愚钝,也知道无以为报,斗胆乞求先生收我们为徒,望先生垂怜。”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你们先起身吧!”

众人面面相觑,左顾右盼,交头接耳,林望初也怔了怔,然后说道:“大家听先生的吧。”

众人依言,席地而坐在枯草上,昨夜的莲花开放,带着晶莹的露珠。

文至坐到一块地势较高的石头上,整了整衣衫,朗声道:“今天,我就借佛家道场,说一说他们所说的邪魔外道吧。”

“诸位,你们是什么?”

“先生我们是人啊,这还用说吗?”

座下面有人哄笑道,本来严肃的场面轻松起来。

“说的没错,那么,何为人呢?”

(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说人(第一更)

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是人,但是何为人,就值得思索了。

是不是具备了人形就是人呢?显然并不是。

妖,化形了,有了人身,行走于世间,但并不是人;魔,披上了人皮,流毒于人间,也不是人。

人一旦有了恶念,视人命如草芥,已入修罗道,不能称之为人。

文至看着大家沉思的神色,良久,清声说道:“看来诸位已经知道了什么是人,此刻,你们心中所想,即是真人,别人说出来的,于你们来说,都是假的。”

“诸位若想修行,我希望刚才那一跪,是你们人生的最后一跪。如果你们跪着修行,那么修行有何用?现在,诸位可以写一个你们心目中完美的人字。”

人字,何其简单,一撇一捺即是人,一群商众当即开始写,有人用手中的鞭子,有人用手指,有人拾起石块。

一时间,众人写了无数个人字,但都纷纷擦去,他们一笔一划描摹心中最完美的人字,写出来之后,又发现并不完美。

众人都进入了沉思,在他们心中的人字,已经混混沌沌,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人字了。

“诸位一直想写一个完美的人字,何不看看你们自己?”文至提醒道。

众人心中警醒,林望初思索了一瞬,当即站了起来,看着自己的两条腿,再看着身躯,摸了摸自己的的头颅,心道:“什么是完美的人字?我自己就是完美的人字,我看着我,无论行走坐立,都是完美的人字,何必假手所写?”

接着,第二个人站起身,第三个,第四个,五十余人全部站起身来。

他们看着脚下的大地,再看看头顶的青天,从未觉得自己的腿这么坚实,这么有力量,此刻他们才知道,为什么文至告诉他们,希望刚才那一跪,是他们的最后一跪。

文至点头,道:“自我下山以来,只见到了一个真正纯粹的人,那就是鹰愁关独孤信将军,他知道自己是谁,要做什么,并且没有退缩,现在起,你们也是了。”

这一声声响不大,但是却振聋发聩,佛土沉寂的佛性海洋里面,竟然激起了一处水花。

欲林刹在小须弥山之上,刹中九层浮屠塔上,六佛尊可以俯视整个佛土,此刻,他们看到洗尘河边,站起了一个人,发出了一个声音,声音似乎要冲破佛土云霄。

“师兄怎么看?”其他五佛尊看向坐在首座的大梵佛尊,纷纷问道。

“世间有诸佛诸菩萨,有众生恶鬼,有阿修罗,有仙魔神,诸位师弟以为,我们何存?”

“我佛慈悲!”五人齐道一声佛号。

洗尘河边,文至起身站立,望向高空,随后又收回目光。

“好了,出发吧,我只能传你们理念,不能传你们道法,所以只能为你们半师,你们对我不必执师礼。”

众人称是,然后各整行囊,从这一刻起,他们看这一片佛土已经不一样了。

临行之前,林望初搬走了文至坐着讲道的石头,文至怔了怔,没有多说什么。

六位佛尊的经幡所立之处,也就是去欲岭,洗尘河洗去心中之尘,去欲岭去除心中之欲,如此,方得进净土中的净土。

换作往次,商队一行到了这里,必然会诚心叩拜,去除心中的欲念,才能踏入欲林刹和水精刹的地界。

如今他们看着迎风招展的经幡,已经不为所动,只是微微一笑,作别自己的过去。

“先生,前面就是真正的十方净土了,共计三千里,每五百里长有一种莲花,共有六种。”

“哪六种?”

“耀世白莲,灭世黑莲,净世青莲,成世碧莲,焚世红莲,度世金莲。”

文至仰头看向远方,只见无边无际的白莲在招展,仿佛徜徉在佛法的海洋里面,无数的信民和朝圣者正在匍匐前进,用身体丈量大地,如同缓慢游曳的鱼儿。

……

九天之上,文至的师门当中,文至的师尊正在侍弄一株枯萎的梅花,一个青年仙人走入他的仙宫。

“师尊,一元1过去了,师弟找到他的道了,要不要接他回来?”

“青元啊,你来看看为师这株梅花,怎么就是不开呢。”

“师尊,你还在弄小师弟这株梅花,你都弄了十三万年了,小师弟不管,净管一株不会开花的树了。”

老仙人依旧头也不抬,仔细侍弄盆中的梅树,说是梅树,其实就是一根梅树的残枝,是当年文至调皮折下的。

“师尊,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在说话啊!”

“嘘,小声点,青元,你来听听,花要开了。”

青元附耳倾听,除了光秃秃的梅枝什么都没有。

“师尊,你慢慢听吧,我去观世台看小师弟去了,他比你老人家有趣多了。”

“走走走,别打扰老人家听花!”

青元仙人向观世台飞去,殿后的老仙人喃喃自语:“快了快了,就差一点就要开了。”

……

文至等人已经行了二十三日,路过了白莲,黑莲,青莲,碧莲,在红莲里,也行了三日。

这二十几日,佛门没有人再来找过他们的麻烦,连朝圣的僧众都似乎避开了他们。

站在这里,距离两百里远,普通人的目力已经隐隐可以看到飘在空中的欲林刹。

“公子,公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玉宁儿趴在他的肩头,神态恹恹,有些焦躁。

“小宁儿,你怎么啦?”文至心里回应道。

“不知道,我感觉我的尾巴好痒,爪子也好痒,还有鼻子也好痒。”

“等我看看啊!”文至从肩上将小狐狸取下,仔细瞧了瞧。

“小宁儿,你这是要化形了啊!”

“啊,怎么会?我才开智一月左右,怎么可能就要化形了?”玉宁儿急的上蹿下跳。

文至微微一笑,问道:“你最近有没有什么不适?”

“没有啊,对了,在洗尘河边听公子说人,心里就不知不觉住了一个人,然后就想快点化成人,可能就是那个时候的。”

文至愕然,自己的一席讲述,竟然让玉宁儿在化形的路直接通透了?

“糟糕,公子,我的鼻子不见了!”

“嗯,看见了!”

“公子,我的爪子不见了!”

“嗯,也看见了!”

“公子,我的尾巴不见了!”玉宁儿惊慌失措。

“嗯!”

“公子,我的毛没有了!”

“嗯!也看见了!”

一个不着寸缕的曼妙女子从文至怀中跌落,一行人通通背过身去,非礼勿视。(这里不能写)

注:1一元:时间概念,十二万九千六百年。

(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刹那之间(第二更)

玉宁儿就这么化形了,突如其来,毫无预兆。

文至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遮住她的身体,随后问林望初道:“你们的行囊中有女士的衣裳吗?”

“先生,我们都是带了布料,并没有成品的衣裳,要不要我取几块布料先帮宁儿姑娘遮住身体?”

“那就不用了。”

文至瞥了瞥不远处的红莲莲叶,红莲万朵,莲叶田田,接天连地。

他摘下五片红莲叶,一片有三尺大小,一片遮住前胸,一片遮住后背,剩下三片合成一个裙子。

随后,他将莲叶的茎撕开,将莲叶绑好固定。

这不是普通的莲花,普通的莲花可能走两步就破碎了,焚世红莲,坚韧无比,也就是文至,换做在场其他人,想要摘下莲花叶子,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玉宁儿头晕目眩,浑身上下被文至看了个精光,只得自己装晕过去。

“奇怪,有一化形就晕过去的妖精吗?”

心里虽然疑惑,文至还是将她背起,继续前行。

行了三里地,前面突然出现一个老妇人,看起来像是佛土之上的普通人。

文至怔了一怔。

这条路上,已经太久没有出现过其他人了,猛然出现一个人,大家都很意外。

林望初走上前去,问道:“老人家,您好!”

“你好,小伙子,你们是从东面来行商的吗?”

“是的,老人家,是这样的,我们有个朋友出了点事,不知道您家里有没有女士的衣服,我们可以用东西和您换。”

“有的,家里有个未出嫁的女儿,她有一身闲着的衣服,可以给你们,就是不知道合不合身,请随我来吧。”

林望初让大家在原地等候,自己和文至则跟随老妇人转进红莲花丛中。

“这小姑娘长得真俊,穿着这件莲花衣裳,像个圣女。”

“老人家见过圣女?”林望初问道。

“没有,老身哪有那个福分呢。”

“那老人家为什么说这位姑娘像圣女呢?”林望初好奇的问道。

老妇人没有回答他,而是转向文至,道:“这位公子似乎不爱说话呢,你背着的这位是你的意中人吗?”

“她叫玉宁儿,是我在路上捡到的一只狐狸,前不久化形了,没有衣裳,所以我摘了几片红莲叶子,给她蔽体,至于不说话,是因为我在想,你会是六位中的哪一位?”文至细细说道。

“公子何出此言?老身只是这佛土之下的一个信民,公子是不是看错了?”

文至摇头:“我不会看错的,这一路走来,所有的信民,朝圣者,都被支走了,估计是佛门不想让自己的信徒看见我们一行人的不守规戒,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小公子太异想天开了吧,老身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

“这个时候出现的,要么就是那六位下山,要么就是有手段,不受他们的驱使,你是哪一种呢?”

文至继续说道:“那么,此刻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呢?让我再想想。”

“我是第一次进佛土,商队的时候其他人没有特别之处,所以,你要找的人其实是钟俊河,只有他和佛土有关,只是你无法看穿我,需要将我引到一旁,现在,按照你的计划,你现在应该和他在接触了吧。”

林望初一脸茫然,只短短片刻的谈话,就不知道二人在说些什么了。

“公子说的煞有介事,如果真是这样,公子又能如何呢?”

“此刻,我不能如何,也不需要如何,本来从始至终,我都不必要如何。”

“公子这么自信?”

“倒也并非自信,而是相信那位未曾谋面的一灯大师。”

莲花世界外,钟俊河惊诧地看着周围,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像定住了一般,所有人都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另外,眼前所有火红的莲叶和莲花本来随风摇曳的叶子,也静止不动了,一切仿佛定格在了瞬间。

钟俊河走到林望显面前,朝他眼前挥了挥手,林望显没有任何反应。

“小友,你好!”

“老人家您好,文先生和林师兄他们呢?他们不是跟你一起的吗?”

“他们在蔽舍喝茶呢,我单独来见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钟俊河摇头。

“这样吧,我给你提个醒,你从东方带来了一件东西,是吧?”

钟俊河想了一想,点头道:“是的,不知前辈是怎么知道的?”

“叫我前辈生分了,你叫我师叔吧,我和一灯师兄是至交,没想到他却先圆寂了,真是为他感到惋惜,也感到幸运,而今,他的舍利子,该回归浮屠塔了。”

“原来是师伯,我确实带来了一灯大师的舍利子,但是弟子怕是不能把他交给师伯了。”

“为何?”

“因为舍利子被弟子吃了。”

钟俊河神色镇静,看着眼前的老妇人。

自己的父亲说过,自己一行人到了小须弥山之后,会有人来见自己一行,而现在,离小须弥山还有二百里,不得不让他存疑。

而且,自始至终,老妇人都没有提到她在等钟俊河,基本可以确定,眼前的妇人并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再然后,钟俊河想到,知道他带有一灯大师舍利子的,估计和那晚屠杀他父亲等人的凶手脱不了干系,甚至有可能,就是凶徒。

他内心慌乱,脸上神色却强作镇静。

老妇人看着他脸上的强作镇定,不由有些想笑。

“被吃了吗?那真是可惜了。”

那妇人眼中掠过一丝近乎不能察觉的寒光,背在背后的掌心中,一团佛光出现,随即,她抬起手掌佛光轰向钟俊河。

她这一击并没有将钟俊河抹杀的意思,而是想要将一灯大师的舍利子轰出体外。

钟俊河被轰倒在地,但是身体里的舍利子并没有如同老妇人预料的那般被轰出体外。

老妇人蹙眉,显然,这个结果出乎她的意料。

“师弟啊师弟,你已经圆寂了,该回归浮屠塔了。”

钟俊河艰难地爬起来,镇定的看着她,问道:“是你杀了我父亲他们吗?”

“小朋友,我佛不杀生,只是超度他们了而已,当然,佛讲因果,超度他们的并非是我。”

红莲深处,文至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只陶土茶壶,三个竹节茶杯,从莲花根处取水,摘了几朵红莲,泡起茶来。

茶香袅袅,飘着浓浓的香气。

文至倒了一杯红莲茶,递到对面的妇人面前,给林望初倒了一杯,最后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慢慢饮下杯中之茶,林望初坐在他的旁边,也饮下自己那一杯茶。

老妇人并没有动,静静看着文至:“文公子这么确定他没事?就不怕我杀了他?”

“你不会的,小须弥山对死人特别敏感,你避不开其他人追查,那样对你的地位很不利,你不会冒这个风险。”

“公子不知道,你们现在是在我的神通之中吗?”

老妇人轻笑,端起面前的红莲茶一饮而尽。

“你的这神通叫什么?”

“老身取名叫刹那之间。”

“神通取了个好名字,就是有些破绽。”文至不紧不慢说道。

“破绽?公子看起来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嘛!”

文至摇头,疑惑道:“我已经破了你的神通,你没感觉出来?”

老妇人立即感受自己的神通笼罩的范围,随即她脸色大变,除去钟俊河之外,其他人也陆续能够活动自己的身体,而且,本来静止不动的红莲叶与花开始随风摇曳起来。

刹那之间神通,被瓦解了。

“是你的茶?”老妇人震惊。

“是的!”文至再饮了一杯茶,点头道。

“阁下厉害,当得起先生之名,告辞。”

说完,老妇人消失不见。

“等等,衣服的事还没有说呢,哎,没礼貌。”

文至笑着,把壶中的茶一饮而尽。

(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双刹煌煌天地间(第三更)

水是这方天地的水,花是这方天地的花,不同的只是茶壶,茶壶不是凡物,文至从缥缈录中取出,用来煮茶水,茶香直接破了老妇人的刹那之间。

风动莲叶,净土的莲花大多并非长在水里,而是随意生长。

玉宁儿躺在一旁的木凳上,悄悄将眼睛睁开一个裂缝,心道:“刚才的茶香好香,我太傻了,装晕没有喝到公子亲手泡的茶。”

她会是谁变化来的呢?文至不由思索。能在六位佛尊眼皮子底下动手,要么实力超凡,要么就是身份可以遮盖,究竟是为何,目前不得而知。

“舍得醒来了?小狐狸?”文至看了看玉宁儿,知道她在装睡。

“公子,你都知道啊?”玉宁儿脸色一红。

“你那点小心思还想瞒我?”

文至毕竟经过了一千三百多世,活了将近十三万岁,就算小狐狸心有多窍,在他面前也嫩的太多,小狐狸装晕的那一瞬他就怀疑了,而对于他来说,一瞬就知道真相了。

“宁儿,你的衣服?”

“公子,没事,这是你做的衣服很漂亮,我很喜欢。”

玉宁儿蹑手蹑脚,还不习惯和人一样走路。

“你衣服有了,这么光脚走路也不是一回事啊,你会不会变回去?”文至蹙眉。

“还不会!”玉宁儿脸更红了。

“那还是我背你吧,等有了买鞋的地方,再给你买一双鞋。”

“好啊!”玉宁儿把头埋进了胸口的大荷叶中。

文至将她抱起,和她还没有化形的时候差不多体重,轻若无物。

三人走出莲花深处,回到大路上面,这里开始,就是通往欲林刹的朝圣大道,比之前的都要开阔,宽有二十余丈。

文至将她放到一匹马背的背包上,并没有增加多少重量。

文至看向前方的开阔大路,目光里思索不定,他也没法预知,此行的结果是好是坏,是对是错。

不过,有些事,终归是要有一个结果。

与欲林刹越来越近,天空中有一座古刹越来越广阔。

这是一座完全漂浮于天上的古刹,雕楼画阁,殿堂林立,佛光散漫,刹中没有香客,但是香火却异常旺盛。

这就是欲林刹,整个佛土最为神圣的地方。

刹中,没有金林刹那般金碧辉煌,恨不得每一粒土壤都用金水浸泡过,但却显得更加贵气,这里的建筑,砖瓦皆是琉璃,木材也都是名贵的木材,与金林刹的极尽奢华相比,这里要沉寂太多。

在欲林刹的下方,对应的是另一座古刹水精刹,与其说是古刹,不如说是一国都城。

这里是须陀国的行政中心,须陀国是政与教合一的国度。

这里有九宫十二殿,九座宫是须陀国主国后及皇室所居住,其中央的大梵宫是当今国主吠明的居所,也是他处理政务所在,十二殿分别是军政民用的行政处。

欲林刹与水精刹,一天一地,欲林刹治理信众,水精刹治理所有百姓,水精刹的政令都是出自于欲林刹,几千年来,水精刹的执政都是根据欲林刹出的佛典,遇到不合佛典的,则需要上秉欲林刹,再做决定。

朝圣大道上,行人逐渐多了起来,在路边渐渐有买卖商品的商人,有的是卖吃的,都是窝头,饼子这类很简单的吃食,也有卖衣裳的摊贩,衣裳的款式也很简单。

“哇,这衣裳好漂亮!”

玉宁儿从马背上跳下,红莲叶合成的裙子被风吹的上扬。

“哎呀!”玉宁儿见衣裳心喜,完全忘记了自己没有鞋子的事,等落下之时才想起来自己还光着脚,顿时惊呼。

“咦,我没事?”

玉宁儿即将落到地上的时候,足底竟然出现了一团清风,清风将她的身体轻轻托起,使她足不染尘。

“宁儿姑娘真是天赋异禀。”林望初感叹道。

玉宁儿朝他做了个鬼脸,随即足踏清风,朝卖衣裳的摊位走去。

摊位的主人是一个中年妇人,脸上已有一些皱纹,眉目间和颜悦色,看着玉宁儿来到摊前,摊主十分高兴。

“姑娘,你看这么多衣服,有喜欢的吗?”

“大婶,你的这些衣服都这么好看,怎么没人买呢?”玉宁儿,拿起衣裳一件又一件翻来覆去地看,爱不释手。

“我也不知道啊,这条路上,十多日了,几乎没有一个客人,以往商队,朝圣者,行游者都很多,妇人我已经有十几日没有卖出衣服了,没有一点进项,家里有老有小,这日子可真难过。”

那妇人接着道:“兴许是最近斋戒时不够心诚的原因吧。”

文至告诉大家可以照常行商,不必担心,毕竟这已经临近水精刹了,须陀国虽然是政与教合一,但毕竟有国家法度。

林望初让自己队里的其他人去行商,自己取下一个钱袋,跟在文至身后。

“宁儿,看上哪件了?”文至微笑着走了过来。

“公子,这些都好好看,要不都买了吧?”玉宁儿蹑手蹑脚,拽着文至的手臂,扭动着腰肢。

“也行,大婶,你这些衣裳总共多少钱?”

那妇人大喜过往,赶忙回道:“公子,一两银子就够了。”

“我这里没什么银两,你看看这个行不行?”

他从袖口取出一块玉璧,有半个手掌那么大,上面刻着许多精细的文理。

“公子,使不得,这太贵重了。”妇人连忙推迟。

“先生,我这里有银两。”林望初也说道。

“无妨,这是我第一次在佛土买东西,就算结个佛缘吧。”

一听到佛缘二字,那妇人就不再推辞,天大地大,都不如佛大。

妇人将衣服整理好,全部也就十余件,这些衣服如果拿到日月皇朝,价格要高出三十倍不止。

林望初主动接过这些衣服,自己是聚气修者,拿起来也不算麻烦。

“敢问大婶,这里离水精刹和欲林刹还有多远?”文至问道。

“不远了,前面十里地就到了,对了公子你们来是为了参加佛国圣女选拔的吗?”

“圣女选拔?”

“是啊,半月后,皇帝要选拔圣女,从六世域里面选拔。”

“六世域就是六位佛尊的领域。”林望初在一旁解释道。

“我看这位小姑娘就像是一个精灵,就像是九日佛尊的领地里面走出的圣女,去了肯定能选中。”

“原来如此!”文至说道。

(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玉璧(第四更)

佛门选圣女,文至闻所未闻,但是小须弥山就是选了,具体圣女的职责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然而,他更关心另一件事,六佛域代表了六位佛尊,那么,此前在红莲中的那个老妇人会是九日佛尊吗?

九日佛尊那大和尚会变成一个妇人?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真的有趣了。

然而那个妇人好像不认识自己,那么就有可能是有人借助九日佛尊掩盖自己,这样一来,佛门自己内部的关系,也更有意思了。

这个世界很有意思,本来准备了结完一件事之后就离去的文至,此刻竟然动了留下来的念头。

当然,文至知道,念头的起源并不在这里,自从他到这个世界,万花谷主,有道和尚,烈火十二骑,小满,玄禅大师,独孤信,黑袍人,雷云杀人凶手,以及现在佛门的几位佛尊,都很有趣,动着他的念头。

佛家讲求缘法,看重这一个动念的机缘,而文至看的是全局,是整个世界的有趣。

许久没有生意,一下子来了五十个行商客,这一路上,佛土出来做生意的都在短时间把货物交换一空,各自回家,忙碌其他事情。

卖衣服的妇人也回去了,一路上背着齐人高的衣服架子,手里握住玉璧,心里欢喜道:“终于有一件像样的东西可以进献给我佛了,明日我就去捐香火,希望我佛慈悲,保佑我一家顺顺利利。”

“娥儿,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汉子,浑身肌肉腱子,他是一个打铁的,帮须陀国打铁。

须陀国毕竟是一个国家,还是有自己的军队,有军队就要打造武器,他在须陀国的军队专用铁匠铺里面也算是一把好手。

只是前两日,军队长官突然说休息几日,他也就回家,在家中干点活。

“相公,我今天遇到贵人了,一下子把衣服全买了,他们用这个从我手里买的,你看看值不值钱?”

说着,娥儿放下衣服架子,把玉璧递到他的手上。

那汉子接过玉璧,一股温和的气息传到他的掌心,他脸上露出异色,打铁的对温度很敏感,这是他的本能。

“相公,怎么了?这玉璧有问题?”娥儿看着他脸上的异色,顿时怀疑这玉璧会不会有假。

“玉璧倒是没有问题,你知道吗,我估计,这块玉璧都可以买下一座皇宫了,甚至还不止,娥儿,给你玉璧的那个人是谁?”

汉子满腹疑云,不过也不由得他不起疑,用能买下一座皇宫的钱买十几套普通衣服,谁会干这事?

“他是一位公子,给他身边的一个小姑娘买的,那位小姑娘很奇怪,光着脚丫,走路时脚下有风,不沾尘土,还蹑手蹑脚的,浑身上下没有一件服饰,只是几片红莲叶遮身。那个公子也很奇怪,应该是从东土来的,他们一行人都是东土来的行商客,但是那位公子却不像是东土的人,东土的人我认得,都是那种粗犷野蛮的样子,他文质彬彬,一点也不像。”

“原来如此,既然你回来了,那么就去做饭吧,母亲和小龙等着吃饭呢。”

“好勒,对了,相公,我明日想去把这块玉璧捐了,你看可以吗?”

“可以吧!”汉子随意应付了一声,又开始仔细琢磨这块玉璧。

只见这块玉璧之上,刻着许多纹理,纹理组合成一副图案,图案中,一个人顶着朱雀的冠宇,三根翎羽飘在脑后,双掌合十,背部生有一对朱雀翼,没有双足,取而代之的是五彩翎羽尾翼。

这纹理非常精细,需要很强的辨别能力才能分辨出来。

汉子把玉璧握在手中,一股活力不知不觉渗透进入体内,霎时间,他明白了,为什么今天自己的妻子看起来一点也不累,而且还有些变年轻了,大概就是因为这块玉璧的原因。

究竟要不要把玉璧捐出去,汉子陷入了两难,自己拼死拼活打铁,就是为了自己一家过得好一点,现在有了玉璧,自己一家就可以过得很好了,为什么还要捐出去,再求一次佛的保佑呢?

一时间,汉子发现自己心里面有些东西开始坍塌了。

以往,他觉得只要自己足够吃苦,足够卖力,足够和善,对佛足够心诚,在佛土上,总能让自己一家过上好日子,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一家依旧挤在小土屋里面。

他忽然发现,自己一直所努力的目标,现在都唾手可得,有玉璧,可以让自己的母亲延年益寿,让自己的妻子永葆青春,让自己永葆活力,让自己的儿子健康茁壮,也可以卖掉,可以搬到水精刹去居住,一家人一辈子都不用愁生计。

他心里出现一道裂缝,这个裂缝在迅速加深,撕裂,仿佛一尊大佛的金身出现裂纹,然后寸寸脱落。

“孙儿,小龙,帮奶奶拿一下拐杖吧,奶奶出去走走。”

屋子里面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

没有人回答她,她的孙儿小龙跑出去玩耍了。

汉子走进母亲的屋子里面,说道:“母亲,小龙出去玩了,我来扶你吧。”

“呃,好的!”

汉子的母亲双目失眠,坐在床边上,汉子扶起她的小臂,领着她走到院子里面,坐在椅子上,晒着还没有落下的太阳。

“母亲,这是娥儿今天买衣服赚的,您摸摸。”

汉子母亲抚摸着玉璧,一股温和的气息传进她的身体,让她感觉的血液都有活力了。

“康儿,这玉璧摸起来好舒服,比太阳照在身上还要舒服,娘感觉血液都加快了不少。”

“真的吗?娘亲!”

汉子母亲用力点头:“当然是真的,母亲还能骗你不成?”

“没有没有,孩儿哪敢怀疑母亲,只是为母亲感到高兴。”

汉子打定主意,这块玉璧对自己的母亲有好处,说什么都不能捐出去了。

他刚记事的时候,他们原来的家发生地震,山体滑坡,自己的父亲为此而丧生,自己的母亲为了救自己,双目进了沙子,也因此而失明。

母亲虽然失明了,还是含辛茹苦将他带大,也因为如此,他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怎么养活自己和母亲。

夕阳拉长身影,慢慢入黑夜。

汉子的儿子小龙回到院子里,飞奔到自己的父亲和奶奶面前。

“咦,奶奶手里的玉好漂亮啊。”

小龙瞬间注意到自己奶奶手中的玉。

“孙儿喜欢吗?奶奶给你。”

“小龙,你看一下就还给奶奶,这玉是用来帮奶奶治病的,记住了!”

“好的,爹!”

小龙握住玉璧,他的眼睛里面忽然冒出一道火光,他看见玉璧里面,有一个朱雀和人合体的人,在向他微笑。

“爹爹!玉璧里面有一个人!一个长着翅膀的火人!”

小龙被吓到了,瞬间把玉璧丢到了地上。

(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再见缘空(第五更)

汉子连忙捡起玉璧,害怕玉璧摔出问题。

他反复查看玉璧,确定玉璧没有任何被摔坏的痕迹。

“龙儿,你说的是真的?”汉子大喜道。

“是的,爹爹,而且他还朝我笑,好吓人。”

“龙儿,你再握住这块玉璧,别怕他,他不会伤害你的。”汉子摸了摸他的头。

“康儿,对龙儿有危险的话,就不要尝试了。”

“没事的,娘,我有分寸。”

“娘,龙儿他爹,龙儿,进来吃饭了。”

“娥儿,你把饭放桌上,出来一下。”

“怎么了?相公!”娥儿用围裙擦干双手,走到院子里。

龙儿小心翼翼的再次握住玉璧,这次他的眼里没有喷火,玉璧从白色慢慢变成红色,又次第变成橙黄绿青蓝紫色,十分美丽。

“小朋友,你能帮我吗?我可以教你修行,可以帮你治好你奶奶,帮你恢复你母亲的苍老,还有治好你父亲的伤病。”

玉璧中传来一个声音,这次龙儿镇定了许多,没有丢掉玉璧,不过也还是吃了一惊。

不仅仅是他,在场的四人都啧啧称奇。

汉子迅速冷静下来,问道:“请问,需要龙儿做什么?”

“我生命之火即将熄灭,需要找一个宿主,这小孩是先天火灵体,正好适合我。放心,我寄宿在他身体里对他没有坏处,可以帮助他修行。”那声音解释道。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可以先治好你母亲。”

“怎么治?!”汉子心情激动。

“把玉璧放到她手上就行了。”

玉璧落到汉子母亲手上,突然散发火红的温暖的光晕,覆盖在她身上。光晕仿佛射线,透过她的身体。

慢慢地从老人身上,掉下一些灰白的东西,分不出是什么。

“这是第一步,清除死垢,每个人身体里面都有,会侵蚀人体的生机,越上年纪越多,直到堆积到一定程度,生机再产不出,人的一生就走到尽头了,当然,这是自然死亡的。”那声音怕他们担心,于是解释道。

随后,老人家的腿骨咔咔作响,头上冒出细密的汗水,她的双腿是几十年的沉疴,早已经僵化了,现在重新恢复,难免会经历剧痛。

最后,红光集中在双眼,成为无数的细线,像针在丝绸之上做刺绣一般,在老人家的瞳孔上不断雕琢。

半个时辰过去之后,老人的眼前露出一道白光,随后,白光之后出现了几个模糊的身影,老人眼角留下泪来。

她终于能看见自己的儿子,儿媳,孙儿了,除了自己儿子还小的时候见过,她都快要忘记自己的儿子什么模样了。

“感谢前辈,救了我奶奶!”

“这是小事,现在你们信我了吗?”

“多谢前辈,不知道你寄宿需要我们准备什么吗?”

“不需要,让小朋友放开心神就行。”

龙儿依言,放空心神,忽然他发现玉璧中的人不知道如何就到了自己的识海里面,自己闭目的时候竟然能够看到他的样子。

而他的眉心,则多了一枚朱雀印记。

“前辈,好了吗?”

“好了,你们以为有多复杂?也不想想我乃……算了,前世之名,就不再提了。”

听着从龙儿脑袋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四人目瞪口呆。

接着,那声音打了一个哈欠:“刚刚耗费的念力有点多,有点困了,我先睡一觉。”

然后就睡着了。

“娥儿,把菜热一下,再把家里的那坛莲子酒搬出来,今晚咱家的大喜事,高兴一下。”

……

入夜了,二十余里路,文至等人也到了水精刹外,抬眼望去,整座古刹似乎并没有受到夜色的影响,烛火通明。

须陀国的都城,并不像想象的宏伟,九宫在其中,由横纵各两条街道分开,须陀国主吠明就是居住在这里。

十二座殿分布在外围,平分整个圆。

九宫十二殿分开又是一座一座小型的古刹,文至一行抵达的是处在东边的烛明殿。

烛明殿有一座主殿,二座副殿,主要负责经文典义的收藏和保管,有道和尚就曾在烛明殿保管经文。

烛明殿外,有一棵巨大的菩提树,高逾十丈,菩提树下,一个大和尚跏趺而坐,似在闭目养神。

忽然,他睁开眼睛,对着迎面走来的文至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文施主来了!”

“缘空大师,好久不见!”

“文施主,师尊让贫僧来接你,再次见施主,施主身上的尸山血海又深了几分,都快要盖过须弥山了。”

“佛眼对我有偏见!”文至轻轻一笑。

缘空和尚摇头,道:“文施主随贫僧来!”

“先生,大师找你应当有特别的事,我就不跟你去了。”

文至点头,随缘空和尚进入刹中,林望初则是去他们以前经常入住的客栈,林望显,林望山都会在那里等着。

玉宁儿踮起脚尖,轻轻跟在文至后面,缘空和尚也不管她是女流,任其跟随。

烛明殿门口,是两盆紫色曼陀罗花,夜色之下,紫气欲滴。

“没想到,佛门的树木花草,长势也能如此的好,如此乖巧。”

“文施主似言外有言?”

“大师不觉得你佛门缺了点东西,也多了点东西吗?”文至目视缘空,似笑非笑道。

“哦?文施主倒是说说看?”缘空和尚绕是脾气再好,被一个不是佛门的人几次三番指点佛门,心中也难免出现嗔怒。

“我看呐,佛门缺了一颗心,多的也是一颗心,以我一路走来所见,佛门的修行法里面,缺少了至关重要的一环。”

“施主一向如此狂妄,能够指摘三千年佛门传承?”缘空和尚须眉怒张,愤然道。

“大师动了嗔念,不怕坏了修行?”

缘空和尚一怔,自己本来心境平和,但每次遇见这书生之后,不知不觉就会动气。

他暗念一声佛号,平静自己的情绪,随后道:“文至施主,自上次一别,我在经塔里面诵了一整月的经,就是为了把你这个魔,从我心里除去。”

“那大师除去了吗?”

“我本来以为已经除去了,在再次遇到你之前。”

“大师,那大师应该庆幸,没有离大觉远去。”

缘空不再理会文至的评语,道:“师尊让我来接待你,而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施主。”

“大师想问涅槃之事?”

缘空惊道:“施主怎知?”

“涅槃之事,大师不必问我,当问你自己的心。佛门藏经,大藏三千,小藏六千,有道和尚应当已经阅毕,大师可以在其中寻找答案,如果寻不到,那大师当有此劫。”

文至继续道:“大师有半月时间,半月之后,佛土变故如何,我也不知!”

缘空心中凛然。

(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大梵宫问道(第一更)

为什么是半月后?半月后他要做什么?

文至孑然一身,身边也就一只刚化形的狐狸,缘空完全看不出来文至计划究竟是什么。

当然,他也不需要看出来,这事,交给上面的那些佛尊头疼去吧,他心道。

缘空将文至领进一处幽静的院子,途中遇见几个僧人,都是破牢关境界,他们是烛明殿藏经塔的僧众,来替换值守的僧人。

几位僧人对文至行佛礼,文至以礼还之,各道一声阿弥陀佛。

“施主就在此休息吧,还有你的狐狸化形了,不适合同处一室了,让她住在旁边的房间吧。”

“谢谢大师!”

“斋饭稍后会送到施主房中,贫僧告辞。”

文至再次谢过他,走进房中,玉宁儿也紧随其后。

文至一怔,道:“缘空大师不是给你安排了房间了吗?”

“公子,这地方感觉阴森森的,我有点怕!而且,晚上不在公子身边,我睡不着!”

“这里是佛门,降妖,镇魔的地方,你是妖,也难怪你会害怕,这样吧,你跟我一个房间吧,难缠的小狐狸!”

晚间,文至和玉宁儿用完斋饭,到院中纳凉,院中有六棵罗汉松,四棵分处院子的四角,剩下两棵在房间的后面。

深山藏古寺,小小的院子掩映在罗汉松之下。

院中长满了许多盂兰花,悠远绵长的香气飘散在空中。

文至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面,玉宁儿习惯性头靠在他的大腿上,此刻,她蹲在地上,两只手像爪子一样搭在他的大腿上。

他仰头看向空中,空中仿佛有一面明镜,从下而上看到的并不真切。

“公子,大和尚为什么老说你是魔?还有那个金灿灿的寺庙里面的老和尚也说你是魔,魔是什么呢?他们很坏吗?”

“或许很坏吧,我也不知道。”

“公子也很奇怪,有时候无所不知,有时候又什么都不知道。”

“宁儿,如果说,我害死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你会不会怕我?”文至幽幽说道。

“公子为什么要害死人?对了,好多人猎杀我们狐族,公子是要害死他们吗?”

“哎,你毕竟只是一只小狐狸啊,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公子,我才开智嘛,我不懂的,公子可以教我嘛!”玉宁儿把手当爪子,挠了挠他的大腿。

“不说了,小狐狸,睡觉去吧,明日带你去吃好吃的。”

第二日,文至从一阵钟响中醒来,那是水精刹中的大慈钟,每日凌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净土,钟声就会敲响,传遍水精刹。

文至准备起身,发现有一个人压在自己胸口,低头朝胸口一看,原来是玉宁儿趴在他的胸口上睡着了。

文至一动,玉宁儿也惊醒了,狐狸本来天性警觉,一声钟响,文至一个起身,她自然也醒了。

“宁儿,你怎么睡到这里来了?”

“趴公子胸口睡习惯了,嘿嘿!”

……

文至在屋子里洗漱完,到院子里活动活动身体,呼吸着早晨的盂兰花香。

院外走进一个小和尚,对着文至行了一个佛礼,说了声佛号,道:“文施主,国主有请,希望文先生入朝一叙。”

文至一怔,照理说,自己入须陀国,没有惊动别人,只是随着商队一行,知道的也就是金林刹的僧众,以及那几位佛尊知道,再有就是缘空和尚了,何至于惊动国主?

“国主是如何知道草民的?”

“回施主,国主本身也修佛,国主的师尊住在上刹。”

“国主召见,是为公还是为私?”

“国主没有明说,不过国主说了会在宫里召见施主,这是官方的名义,之后会在幽林面见施主,这是私人的名义。”

“明白了,不知何时启程?”

“还望先生立即启程,国主和臣工都在候着先生。”

“公子,我也跟你去!”

门后的玉宁儿忽然跳了出来。

“狐,狐妖?”那和尚惊诧一瞬间。

“小师傅,她是我的小狐狸,刚化形没有多久,就让她跟着我吧。”

小和尚领着文至和玉宁儿进宫,一路上,文至见识到了须陀国的民俗风情,只见商人已经比比皆是,只是没有叫卖声,大家说话声音都很低。

还有朝圣者在一步一跪,用心朝拜,还有苦行僧手持钵盂,跏趺坐在道旁化缘,有行游者赤足散发走在路上。

烛明殿与大梵宫之间是感业宫,两两间相距二里地,烛明殿与感业宫中间有一座转经塔,感业宫与大梵宫之间也有一座,此刻已经有诸多朝圣者在转经,转经轮声响在空气中缓慢流动。

文至走过这一段路,来到大梵宫前,他抬头望去,这是一座金色的宫殿,和水精刹外的度世金莲一个颜色。

“抱歉,文施主,你家狐妖只能在到这里了。”

“小师傅,她叫玉宁儿!”文至纠正他。

“不还是狐妖吗?”那小和尚纳闷。

……

朝堂之上,国主吠明坐在金座上,闭目养神,堂下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都在等待。

“秉国主,文施主到了。”

“宣!”须陀国主睁开眼睛,目光晶亮。

文至不紧不慢走进宫中,朝座上的国主吠明行了一礼。

“先生远道而来,令我佛土熠熠生辉,只是平添几处波澜,先生是否有说辞?”

“国主若是因这个召见我,应该在天上,而不是在人间。”

文至早知道在朝堂之上定会有此一问,不过此问也就是个形式,须陀国要能奈何他,就不需要问这个问题。

“东土分天上人间,我佛土众生平等,天上人间没有区别。”堂中一个僧人答道。

“和尚受过香火吗?”文至反问。

那僧人一怔,默然退下。

朝堂之上,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质问文至的行为,但他从容以对。

这些朝臣虽然修佛,却受世俗侵染,佛性体悟本就不足,远不及金林刹四位僧人和缘空和尚的修为,没有一合之敌。

两个时辰过去,文至和堂上所有人都谈过佛法,虽然都是粗浅的部分,但把粗浅的部分谈出独到之处,很不容易。

须陀国主让大家停下,道:“不知先生俗世之人,佛法领悟竟也如此高深,是寡人唐突了,寡人在幽林略备薄酒,以谢罪先生,先生请!”

“且听国主安排!”

幽林之中,开满了曼珠沙华,中央是一座亭子,亭中已经摆上了茶与酒。

“先生请坐,寡人爱东土的茶,尤其是这雪下春风,先生尝尝!”

他一边说话,一边给文至斟茶,完全没有了在堂上那一副一国之君的样子。

“雪下春风,采自日月皇朝西南的高山之上,春雪未消,春风已至之际,采摘的嫩芽,是茶最本真的味道,寡人非常喜欢。”

“好茶!没想到陛下贵为国主,却能泡出这么好的茶!”文至赞叹。

“先生觉得这国主贵吗?”吠明脸上不经意间,有些苦涩之色。

文至笑而不语。

“先生的两个问题,佛土尽知了,寡人也想知道,在你心中,小须弥山究竟多高?”

“陛下觉得它有多高,它就有多高,你认为它在天上,它就在天上,你觉得它在人间,它就在人间。”

国主吠明沉思片刻,不由赧赧自语:“这小须弥山的芸芸众生,如何才能与天齐高?”

良久,它回过神来,拱手问道:“先生本事高绝,是否能教寡人?”

“国主何以见得在下本领高绝,我只是一凡人啊。”

“先生不必自谦,寡人不傻,从六佛尊的态度,我能知道先生的本事。”

“国主既然如此智慧,那么我有一问,国主如果答得上来,或许能帮你解答你的问题。”

“什么问题?”

文至饮下杯中之茶,轻道:“众生何以成佛?”

(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众生何以成佛(第二更)

“众生何以成佛?”国主吠明心中一震。

他见过佛,六佛尊就是佛境界,只是才入佛境,并非真佛,但是六佛尊是如何成佛的,他就一无所知了。

从佛的修行境界来看,众生要先觉,觉众生百态,觉众生疾苦,觉悟出佛性,这个时候称为缘觉。

缘觉之后,要悟出舍,先舍身,后舍心,舍身即是灭生,舍心即是泯智,这个阶段,是二乘人,需要觉悟,过了二乘人阶段,就进入了菩萨境,菩萨境界,需要明悟,先明心,心灵通透,不染魔瘴,后见性,知万物本质,这时候会知晓因果,知道尘劳关锁,所以需要破除牢关,再然后自立佛性,心中有佛,是为阿罗汉,心中之佛不能立于世间,不能敌世间业力,随着心中之佛的不断成长,心中佛要突破身体的局限,这个时候就是涅槃,众生业力之火焚烧心中佛,能够存活下来,就是涅槃,涅槃之后,心中佛代替自己肉身,肉身圆寂,心中佛成为自己,行走在天地间,这就是佛,也是莲台境。

众生修佛,灭生泯智已经太难,觉悟明悟也是要求奇高,但这些还不是最让人绝望的,绝望的在于心中佛的涅槃。

仔细思索这条成佛之路,吠明恍然发现一个大秘——众生不能成佛。

众生拜佛,拜的是外佛,心中没有佛,这就是佛土虽大,但却没有几个阿罗汉的原因。

同时,众生捐香火,业力全被佛吸走,没有业力,众生不得涅槃,纵然涅槃,也是虚有其表。

就算千难万难闯了过去,众生拜佛,信仰之力铸就佛的金身,众生无信念之力,成就金身,只是空谈。

文至饮尽壶中之酒,看着吠明国主双目失神,在幽林中来回踱步,自己悄然离开。

“文施主,陛下呢?”

“你们陛下在园中,他好像入魔了,你们去看一下。”

“文施主开玩笑了,国主乃是阿罗汉境界,佛道修为极高,怎么可能入魔?”

那僧人目送文至离开,然后来到幽林之中,只见国主吠明在石板路上来回踱步嘴中念念有词:“错了,全都错了,真的错了……”

一时间,他心中仿佛有一团火燃烧起来,想要将他心中之佛烧个干净,熊熊的心火。

随后,他的眼中喷出黑火,仿佛没有完全燃烧的黑气。

进来的僧人吓了一跳,惊道:“陛下,您怎么了?”

国主吠明并没有回答他,而是仰头倒了下去,僧人赶紧扶住他,将他背起往国主的寝宫去。

出了门,他给旁边的值守官说道:“快去请药师菩萨!”

值守官见状,连忙奔去南方药师殿。

药师菩萨来到国主寝宫,问明了情况。

“也就是说,今天国主在朝堂之上并没有异状,只是邀请那位文施主去幽林单独谈的时候才出的事?”

僧人和值守官都点头称是。

“那就应该和那位文施主有关了。”

“我现在带僧兵把他抓起来。”此前那个僧人转身,冲出门去。

“站住!”

药师菩萨呵止住他,道:“文施主是何许人你不知道吗?你去了能奈何?”

“那该如何,就这样任他离开?”那僧人不忿道。

“那也不是,我看了陛下是进入魔障了,可能要涅槃了,你去跟缘空师弟说,让他问问文施主,看看是什么情况。”

那僧人称是退下。

文至出了大梵宫,玉宁儿嗅着他的气味找到了他,二人准备去四处逛逛这水精刹。

忽然,缘空和尚叫住了他:“文施主,陛下入魔了,你可知道?”

文至回过头来答道:“我知道,他心中有一个问题,等他把问题想明白了,就好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你真的是一个魔,和你接触过的都有了魔的行径,就连陛下,也入了魔障,我不明白,为什么佛陀不灭了你,还让好生招待你。”

“那大师你和我接触的最多,大师入魔了吗?”

缘空和尚脸色一怔,不由问道:“不知道陛下心中的问题是什么?”

“你不怕也当场入魔?”文至似笑非笑,脸上仿若春风。

缘空呆了呆,最后还是说道:“施主请说,如果入魔只能说贫僧修行不够,当有此劫。”

“我就问了你们陛下,众生何以成佛?”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文至转身离开,缘空和尚也转身回烛明殿。

缘空和尚不断念叨这个问题,想要搞清楚其中的禅机,忽然,他似乎想到了关键,连忙朝藏经塔奔去。

“众生何以成佛?佛经说,众生皆可成佛,而且也制定了修行境界,只要按部就班修行,就可以成就佛陀金身果位,但这个路径似乎有些问题,我需要去藏经塔里面寻找答案。”

缘空回到藏经塔,之前的僧人问道:“缘空大师,问清楚了吗?”

“嗯!”缘空有些魂不守舍。

“是什么原因?”

“没什么特别的事,你先回去吧。”

那僧人称是,回到大梵宫,将缘空和尚的原话禀告药师菩萨。

药师菩萨安顿好国主,叫来宫女照看,还是觉得不放心,决定亲自去问缘空和尚。

走到藏经塔门口,他听见塔里面传来缘空和尚大声的吼叫:“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啊……”

药师菩萨蹙眉,心道:“难道缘空和尚也入魔障了?”

走进藏经塔,药师菩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满地经书一片狼藉,缘空和尚还在到处翻经书,一边翻,一边嘴里念着:“没有,没有……”

“师弟,什么没有?”

“没有答案!真的没有答案!”

“这文施主究竟是什么魔头?怎么沾上他的都进入魔障了?”

当务之急,是要把缘空制住,免得把经书全毁了。

药师菩萨施展清心咒,佛音入缘空的耳朵,缘空并没有预料中的安定下来,反而有狂暴的趋势。

只见塔里面的经书被他弄的乱飞,甚至有些书页还被撕裂了。

药师菩萨只得采取强制性的方式,一记清神印拍在缘空的后颈窝中,缘空应声倒地。

此时,文至带着玉宁儿,游玩到了南面的药师殿前。

(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举国疯狂(第三更)

药师菩萨满腹狐疑,决定去找文至亲自问清楚,那究竟是一句什么话。

他向刹中的僧兵询问,看是否找寻文至的位置。

好在这世界的书生本来就少,文至旁边还有一个红莲叶做衣裳的玉宁儿,特征太过明显,一问便知。

“他们现在在我药师殿门口?”

“回药师菩萨,是的!”

药师菩萨疾行,很快就回到了药师殿门口。

药师殿门前有许多来购买佛土稀有药材的行商,很是热闹。还有诸多卖佛土特色吃食的普通百姓。

文至和玉宁儿正在一个小吃摊前品尝佛土特有的糕点,玉宁儿吃的正兴起,迎面走来一个身穿,留有须发的老者。

文至抬头平视他,那老者也平视着他。

片刻之后,老者念了一声佛号,道:“文施主,药师有礼了!”

“不知老者是?”

“老夫乃是本国药师殿的药师菩萨,见过文施主。”

“药师菩萨来见草民,所为何事?”

药师菩萨带上了须陀国的身份,所以文至以草民自居。

“施主自有本事,老夫也是闲居在野,施主不必以草民自居。”

药师菩萨继续道:“我来见施主,是想问国主和藏经塔首座魔障的事,还请施主明示!”

“事情也没有那么复杂,贵国国主问书生我,小须弥山如何与天齐高,我回答了,国主就进入魔障了!”

“施主答案是什么?”

“我问了国主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众生何以成佛?我告诉国主,明悟众生何以成佛,就能知道小须弥山如何才能与天齐高。”

“仅仅如此?那藏经塔首座呢?”

“缘空大师向我询问国主的事,我向他说了这个问题。”

药师菩萨蹙眉,同一个问题,在不同的人心里,有不同的答案,这个问题,引起了国主和藏经塔缘空的什么回答,才能让二人齐齐入魔?

“打扰文施主了,你慢用餐。”

药师菩萨沉吟,慢慢走进药师殿,神态与缘空和尚如出一辙。

文至暗自摇头:“面对自己的内心,这么艰难吗?”

一步一停,药师菩萨慢慢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他是佛土药师菩萨,每天要面对许多生老病死的众生,他看见众生虔诚的拜佛,却从未见过,有哪一个众生成了佛?

作为药师菩萨,他的职责就是医人救人,医人莫过医心,救人莫过救苦,众生皆欲成佛,是故拜佛,而众生拜佛,却成不了佛,岂不是自己的失职?

众生何以成佛?在他心里,开始无限重复这个问题,慢慢,问题像是魔物一样,从他的心里,爬到了他的嘴上。

他开始碎碎念,只有自己听得见,继而声音越来越大,周围的人都能听得见,再然后,他开始放声问天,声音近乎要传到欲林刹,须陀国的皇族,朝臣,僧兵,九宫十二殿,街上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行商客,朝圣者,行游者,普通的居民,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身上燃起涅槃之火,是他心中的业火,也是他平时熬药的火。

终于,他倒在了药师殿门口,身上的涅槃之火也随之熄灭。

此时,西方的达摩殿里,正在练功的首座缘定和尚,北方大雄殿里,正在入定的缘觉和尚,也听到这个吼声。

佛门喜静,不喜动,所以在佛门说好都很轻,他们从未听过有人在佛门如此高声说话。

“缘生师兄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失态,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

随后,缘觉和尚和缘定和尚先后和药师菩萨缘生一样,入魔般念叨这个问题,继而,他们也相继吼出这个问题。

整个水精刹的僧兵何止万人,纷纷抬头,看着天空,不禁思索,今天三殿的首座都怎么了?还好烛明殿的缘空大师没有跟随。

他们不知道的是,缘空和尚是第一个入魔的。

不仅如此,有些朝臣也开始疯狂,他们跑上街道,逢人就问众生何以成佛。僧兵院里面,也有人开始发狂,互相殴斗,掐着对方的脖子问道众生何以成佛。

短短一个时辰间,本来和谐安宁的水精刹呈现一片混乱,朝臣奔行,僧兵狂乱,众生佛心不稳,无所适从。

小吃摊前,玉宁儿悄声对文至说道:“公子,你好像惹了大事了!”

“还好,还好。”文至目光闪动。

林望初此刻也来寻到了文至,两人一狐吃着小吃,很是快活。

“先生,他们会全部疯掉吗?”林望初问道。

“有正觉,心中有真佛的会疯掉,嗯,姑且用疯这个说法吧,没有正觉,心中住着伪佛的人,他们不会受到影响。”

“那岂不是说,他们中,真正有佛心的人都会疯掉,剩下一群虚假佛心的主持大局?”

“那也不会,咱的头顶不是还住着六位大佛吗?大局一直是他们在主持。”

“先生,学生有一问不明白,您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啊?这个问题太久远了,这么给你说吧,当你足够强大,知道的足够多,活得足够久远,你会发现,人是寂寞的,寂寞让人疯狂,你会去寻找不寂寞的出路,我称之为,求道,我的求道与别人也有所不同,别人求仙道,求佛道,求魔道,而我求的道是我,所以,我也叫求我书生。”

“太高深了,学生不太懂。”

“有一天,你会懂的,走吧,咱也不能一直吃吃吃吧。”

二人一狐回到林望初等人所居住的客栈,此刻已经接近晌午,大家已经把货物交易完毕,正在盘点。

“先生好!”

行商客们亲切地和文至打着招呼,文至微笑回应。

“先生怎么来这里了?”钟俊河走上前来。

“大和尚那里香火气太重,不太舒坦,也没有其他合适的地方去,所以就过来了。”文至爽朗笑道。

“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文至问道。

林望初道:“这边行商结束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只是,我们还是想跟随先生。”

“你们跟着我也是无用,我在这里还有半月之期,你们晚回去,家里就该担心了。”

众人面面相觑,但也不得不认同文至所说。

“你们真有心的话,可以去鹰愁关协助独孤将军,他算是我的半个弟子,当然,你们实力现在低微,但你们经过清心咒的洗礼,回到日月皇朝之后,进入修炼者行列不成问题,已经进入的也会突飞猛进,不要担心自己无用。”

众人称是,唯独钟俊河不言语。

钟俊河随文至走入房中,轻声道:“先生,还没有人来找我,会不会有问题?”

“也许,上面出了什么问题,不着急,等两日,他们应该会想办法来见你的。”

“如果他们不来的话,怎么办?”

“那就给他们送上去!”文至笑道。

钟俊河顿时会意,展颜一笑。

第二日,林望初带领商队向文至辞行,文至给他们说道:“你们原路回去,没有人会为难你们,到金林刹的时候,给主持法定道个喜,也替我道个歉,法定住持知道缘由。”

林望初记下,这对于他来说,是最重的任务。

这一日,还是没有人来寻钟俊河。

第三日夜里,有一个黑袍人进入了客栈,客栈没人阻拦。

来人没有寻钟俊河,而是径直走进文至的屋子里。

(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夜谈(第四更)

玉宁儿在文至的胸口刨了刨,文至立刻醒了过来,看见一个黑袍人坐在房间中央的桌子边上。

借着窗外依稀的光亮,文至认出了黑袍底下的脸。

“国主深夜造访,所谓何事?”

“先生叫我吠明就行,这国主二字,有名无实,愧不敢当。”

“名与实,相去不远,今日之名,或许可以成为明日之实,也说不一定。”

“先生,今夜吠明前来,是特地来求众生成佛之法的,敢请先生教我。”

文至叹息一声:“如此一来,恐众生会血流成河,那时国主如何自处?”

“会如此严重?”

“可能更甚,如果陛下推行新佛法,那么奉行旧佛法的如何自处?置天上六位佛尊于何地?陛下不会不知吧?”

吠明国主点头,他怎么也是一国之君,这里面的利害,自然一清二楚。

“新佛法一旦推行,新旧众生之间必然有对抗,到时候,佛门瞬间会化作修罗场,陛下会死,众生会死,是否符合陛下本意?”

吠明沉思片刻:“就当是众生与寡人的一场涅槃吧。”

“陛下想好就行,我已经给陛下开了个头,剩下的靠陛下自己了。”

“先生还没有告诉寡人成佛之道。”

文至运笔,胸前的缥缈录里面飞出一卷经书,卷首书“大积经”三字。

“陛下可以参阅此经,此乃功德成佛之法,与佛门当前的信仰成佛之法不同,至于其中奥妙,陛下应当看得出来。”

吠明当即借助窗外微光,阅读起经书来,瞬间沉迷其中。

大积经,也即是大乘功德经,大是大乘,积是积功德,小功德在善恶,中功德在众生,大功德在天地,而这一切都在生死之间。

吠明一边阅读大积经,文至取出另一卷经书,卷首书“毗尼经”,他打断吠明,道:“众生光积功德,依旧无法成佛!”

吠明刚刚还沉浸在大积经的奥妙之中,听到文至说大积经无法成佛,心中又是一动。

“众生积功德,被俗务缠身,罪业皆归己身,涅槃之火,比此前胜百倍不止,如此修行,必然身死神灭,化为乌有。”

“这卷毗尼经,与大积经同修,大积经积功德,毗尼经消罪业,可以成佛。”

吠明国主当即拜服在地:“先生当为我师,成我佛门无上尊者。”

文至赶紧扶起他:“陛下快快请起,我在鹰愁关有一个弟子,在去欲岭也当了一日之师,你是我第三次传法与人,他们都是执半师礼,陛下也应如此。”

吠明起身,与文至对坐,文至道:“佛法要东进,这是好事,是善缘,但不应用强,更不宜多造杀孽,我此来,也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与日月皇朝没有渊源,但与那弟子有些缘分,以后的相处,陛下要考虑好。”

“弟子明白!”

“前日,众生何以成佛的问题已经传遍水精刹,现在,可能已经蔓延出去了,那些如陛下般‘入魔’的人,都是心中有真佛的,陛下可兹利用,其实,信仰成佛也是一条路径,只是佛土的修行,缺了比较重要的一环,日后你会知道。”

“感谢师尊!”

文至摇头,道:“陛下不宜在此久留,这两卷经书陛下可以带走,陛下,请回吧。”

“弟子告退。”

须陀国国主就这样趁着夜色,悄然而来,又悄然而去。

在他经过的菩提树后,有一个黑影在注视着他,随着他回到寝宫,黑影也随之往西方而去。

西方的一座客栈里,两个黑袍人对着残烛,似乎在等人,黑影进入其中。

“大哥,他去见那个凡人书生了。”

“他们谈了什么?”

“我没敢靠近,听幽老说那个书生很诡异,虽然是凡人,但是可以看破一切的样子,甚至,上次在鹰愁关,是他救下的独孤信,幽老还在他面前保证,有他在,再不踏足鹰愁关。”

“知道了,足足两个时辰,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发信给天幕,这位国主该清理了。”

刚才进来的黑影推开窗户朝云中放出信号,飞云传信,是这个世界的通用手法。

“确定要动他吗?这是在须陀国都城,而且上面还有六位佛尊在看着。”

“怕什么?天幕行事何时需要看他们的脸色了,而且六佛尊中,有我们的人。”

“什么时候行动?”

“这几日水精刹很乱,就趁今夜吧,凌晨之前,送国主去大西天见佛陀。”

“走!”

三人吹灭房中残烛,破窗而出,施展诡异的神通,片刻间就出现在了吠明国主的寝宫中。

然而下一刻,他们看到的并非是须陀国主吠明,在他们的面前的,是一尊金色大佛,正在翻阅两部经书,一部卷首写着大积经,另一部写着毗尼经。

“糟糕,中计了,撤!”

三人立即后退,化作黑烟,想要退出门外。

房间四壁忽然亮起经文,封住黑烟的退路,金色大佛收起经文,徐徐抬起眼睛,看着眼前的三人。

“三位施主,夜半三更,来我寝宫所谓何事?”

旁边珠帘背后,吠明国主走了出来。

“吠明,你设的局!”

“三位前辈神通广大,我可设不了你们的局,若不是师尊相保,我可能已经是三位刀下亡魂了吧!”

“你师尊?难道他是?”

“正是贫僧,大梵。三位进入佛土,杀佛土行商,见了什么人,贫僧都看在眼里呢。”

“你…你…你竟然眼睁睁看着他们死?”

“佛度众生,他们已经脱离苦海,魂归彼岸,我何不成全?”

大梵佛尊浑身金光绽放,化作无量佛光,将三人笼罩。

三人不甘坐以待毙,纷纷施展神通,一时间,房间黑云阵阵,电闪雷鸣,又大雨倾盆,攻向大梵佛尊。

然而大梵佛尊岿然不动,佛光绽放,口中轻念六字大明咒,六个咒语分别袭向三人。

只此一击,三人便被重击倒地,口吐鲜血。

“我们来自天幕,你不怕天幕清算你佛门?”领头的心中惶恐,不得不祭出背后的关系。

“天幕吗?要是没有天幕,我佛门应该是真正的净土吧,九日师弟也不会误入歧途吧,可惜了佛门本来是净土,却不得不化身魔门,所以,三位施主,魂归极乐吧!”

六字大明咒的威能大放,绝六道生门,三人瞬间化作飞灰,尸骨都没有存下。

“我佛慈悲!”大梵佛尊收起佛光,念了一声佛号。

(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妖魔鬼怪要上山(第五更)

吠明寝宫归于平静,仿佛谁也没有来过,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吠明点亮烛光,躬身对大梵佛尊道:“多谢师尊!”

“无妨,他们是太玄境界的,虽然在太玄境界初期,也不是你能抵挡的,你进入涅槃境界方有逃脱的可能。”

“师尊,你成佛了?”

“还差一丝,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帮我渡过去。”

“文先生?”

“嗯,我和他有一些交集,这也是他来小须弥山的原因。”

大梵佛尊继续道:“关于他,你要好好招待,他给你的这两卷佛经其实是两藏,你看……”

大梵佛尊覆手一道佛光,经卷开始延长,很快,经卷铺满半个寝宫,确实有两藏之多。

“他送佛经给你,是想借我的手给你解开,为师奇怪的是,以前他都不肯给我看的,怎么愿意送给你?看来,要等见了他才能有答案了。”

“为师先回去了,再不回去,上面有个老家伙该着急了,强行打断你的涅槃,只能靠你自己再续上了。”

……

文至一夜没有睡好,早上起来迟了一些,门口已经有一个僧人在等他了。

“文施主您好,国主有请幽林一叙,他说上次没有招待好先生,这次他略备薄酒,在幽林赔礼。”

“有劳相请,还请小师傅等候片刻。”

过了片刻,文至收拾好,走出门,玉宁儿也在旁边,她换上了一套俗世的衣服,现在将红莲叶衣服换下,和剩下的十几套衣服被收在缥缈录里面,这是缥缈录第一次收纳这种俗世的东西。

“小师傅,我想带上我的这位朋友,可以吗?”

“可以,国主说了,文先生的要求,全部都可以答应。”

一旁的钟俊河心中惊喜,随文至一起来到幽林。

幽林的曼珠沙华开的正好,说是幽林,这里除了六棵菩提树外,都是曼珠沙华,叫花林更适合一些。

吠明已经摆好酒菜,照佛规来说,国主这个时辰饮酒是不允许的,但是在幽林,吠明不属于须陀国,他属于自己。

“先生,茶还是雪下春风,酒这次寡人换成了江山云雾,请先生品尝。”

“江山出云雾,雪下起春风,这茶是好茶,酒比不上我在天芳城喝过的老烧酒。”

“先生欣赏的酒,那一定是好酒,寡人一定要尝尝。”

“陛下有机会的。”

“借先生吉言,请满饮此杯!”

“先生,寡人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讲!”

“陛下但说无妨!”

“寡人想认宁儿当妹妹,认钟兄弟当结拜兄弟,先生以为如何?”

“陛下有心了,只是这事我做不得主,陛下得问他们二人。”

吠明转向玉宁儿,道:“宁儿姑娘,不知寡人可否当你哥哥?”

“当你妹妹有什么好处,有好吃的吗?”

吠明不由一笑:“当寡人妹妹,你就是须陀国的公主,佛土境内,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那个,要钱吗?”玉宁儿小心问道。

吠明笑颜更胜,斩钉截铁的道:“不要,谁敢要你钱,我就打他屁股,哈哈!”

“那好啊,对了,我可不可以当姐姐?”玉宁儿两只手像爪子一样在胸前拍着巴掌。

“当姐姐要给钱。”吠明故作迟疑。

“那我还是当妹妹吧,我没钱。”

“钟兄弟以为呢!”

“被成为国主的兄弟是草民的荣幸,只是草民没有根基和资历背景,当国主的兄弟实在是心里没底。”

“钟兄弟,一灯大师,曾是我尊敬的师长,你现在是他的传人,这个背景,足够了。”

钟俊河震惊当场,道:“你怎知道?”

“因为一灯师叔,让你们等的人,就是我啊。”

“那国主为何现在才提起?”

“因为那三条潜伏在水精刹的杀人鱼还没有处理,不过现在好了,他们被处理了。”

“兄长,我敬你一杯!”钟俊河心中再无迟疑。

酒过三巡,已至中午十分,大家都有几分酒意,玉宁儿更是双颊绯红,配上鹅黄色衣裳,足下有云雾升腾,仿佛一朵开在云中娇艳的花。

“先生,再过两日,就是盂兰节,也是十年一次的选圣女的日子,先生有什么指点的吗?”

“佛门清静地,圣女只能扰我佛修行,何不废除之?”文至满酌一杯江山云雾,一口饮下。

忽然,园外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废除?国主好本事啊,公然违反佛规,在中午饮酒,还和妖魔鬼怪同桌进食,一只狐妖,一个意图颠覆佛门的邪魔,一个身上带着鬼魂的怪物,竟然大言不惭说要改变我国传承千百年的规矩,当我佛不存在了?”

这个声音很快进入园中,来到众人跟前,他说道“我佛”的时候,特意看了吠明国主一眼。

“这位是谁?”文至不以为意,问吠明国主道。

吠明国主脸上愠怒,道:“这位是我须陀国的国师,名叫奉天。”

“陛下处理?”文至自斟自饮。

吠明国主点头,转身面对国师道:“国师,这是幽林,是寡人的私人之地,国师非请而入,视佛规为何物?文先生是六位佛尊下达旨意让好生招待的,你当你自己是谁?宁儿妹妹是狐狸没错,但你要说妖是要把智行佛尊座下的黄山尊者置于何地?至于这位钟兄弟,他本是凡人,而今得了一灯大师的传承,是我佛中人,你的意思是我佛是鬼怪?”

吠明国主目光直视于他,不怒而威,作为国主,他要权衡六位佛尊的利益,长期而来,他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

但是,不发表不等于没有,一时不发表不等于一直不发表。

奉天国师脸色一怔,智行佛尊是他的师尊,在六佛尊中排在第三座,以往他说话,吠明国主往往都是言听计从,偶尔不同意,也是婉言相劝,没曾想,今日吠明国主竟然言辞如此激烈,而他却没法反驳。

然而,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吠明国主说出了让他更无法接受的话:“从现在起,你不再是须陀国国师,须陀国需要六佛尊,但不需要一个凌驾于须陀国之上的国师。”

“吠明,你驱逐我?”奉天怒不可遏,直呼吠明国主的名讳,这是佛规里面明令禁止的。

“好好好,吠明,你不要后悔,我倒要看看,没有一个朝臣的须陀国,还是不是须陀国!”

吠明国主不语,大袖一挥,奉天国师倒飞出幽林,扑通一声摔倒在墙外。

“一个借智行佛尊的名号养尊处优之辈,也敢朝寡人狂吠!”吠明不禁摇头。

文至不置可否,而是道:“我今日准备去欲林刹,国主知道怎么走?”

“从北方大雄殿出门,路过五欲林,就可以到欲林刹了,要不寡人陪先生去吧?”

“你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够你忙乎的。”

“也好,五欲林先生度过寡人不担心,但是钟弟和宁儿妹妹可能会遇到些麻烦。”

“无妨,有我!”

文至起身离去,忽然又转过身来:“你可以去寻缘空大师,他现在并未在涅槃当中!”

吠明会意,躬身称谢。

文至知道,吠明躬身,是执师礼,他们的师徒关系并没有摆在明面上来。

三个身影消失在大雄殿外的直道上,妖魔鬼怪要上山了。

(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五欲林(第一更)

吠明国主确实有很多事情要做,他要稳定朝局,要结束这几日水精刹中的乱象,要为以后必然发生的事提前布局。

他先是敲响紧急临朝的钟声,宣布奉天拂逆六位佛尊之意,冲撞文至,一派妖言,如果众朝臣听信于他,则以妖言论处,并且广而告之。

接着任命缘空大师为国师,缘空大师是烛明殿首座,也是净业佛尊的弟子,净业佛尊排第四座,能够服众。

再然后,他陈述近日水精刹乱象,表示痛心疾首,朝臣难脱责任,应当自罚,让朝臣尽尽职守,安抚现在的乱象。

最后,他提出废除选圣女的规定。

其他的三条朝臣都没有意见,当说到废除选圣女的制度的时候,堂下有不少人骚动起来,但也不敢立时反驳,毕竟,吠明国主才说了大家有罪责,要自罚。

废除选圣女的规定就这么糊弄过去了,但吠明国主知道事情并没有这么结束。

奉天背后毕竟是智行佛尊,要把他完全打成妖魔,还是很难,安抚水精刹,只是为了让冲突延迟,至于选圣女,这不仅涉及了六位佛尊,还涉及了更高层次的存在。

不过文至是他师尊,文至告诉他可以废除,自然有可以废除的道理,所以他没有多想。

朝堂之上宣布的四件事,其实定下来了的只有以缘空和尚取代奉天为国师这件事,其余的,都要看天上的博弈了。

大雄殿外,直道三十里,文至一行进入了迷雾之中。

迷雾慢慢散开,眼前出现一座金灿灿的林子,林中到处是珊瑚树,玉树,上面结着一个一个金黄的、沉甸甸的元宝。

一块块金砖铺路,眼前是金石,近处是金林,远处是金山,更远处是金海,美玉为树,珊瑚为枝,翡翠为叶,珍珠为花,仿佛全天下的财富都聚在了此处,只要成为这里的主人,就是天下最富有的人。

“哇,公子,这里好漂亮!”玉宁儿看着这么多珍宝,明晃晃的,狐狸眼睛里面闪耀着许多小星星。

她迅速扑到了珍珠堆里面去,在珍珠堆里面翻滚,快活异常。

一旁的钟俊河目光失神,在他眼前,出现了一个浑身珠宝气的大佛,大佛问他,想不想要眼前的金子。

钟俊河毕竟是商人家出身,他答道:“想要!”

“这些金银财宝,你能拿多少拿多少!”

“真的?”

“真的!”那大佛笑眯眯的看着他。

他连忙搬起一块金砖,旋即又看到远方的珊瑚树,那个比金砖值钱,他把金砖丢掉,跑去搬珊瑚树,搬起珊瑚树,他又看见一棵高大的玉树,玉树上挂满了珍珠翡翠,便又跑去挖玉树。

他挖起玉树,准备背起下山,抬头时,已经看不见回去的路,刚才的大佛,也不见了踪影。

他无所适从,背上的玉树越来越沉,压在他的身上,他的膝盖几乎被压弯,身上大汗淋漓,骨头近乎崩裂。

“孩子,放下吧,放下,才是真正的得到!”

他忽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那声音从他的身体里面传出。

“放下,才是真正的得到?”他用尽全力回道。

“对,舍即是得!”

他实在撑不住了,玉树还在不断变沉,再等片刻,他就会被压到地里。

他毅然决定丢掉玉树,然而玉树并未从他身上下来,但是他发现,从他动了丢掉玉树的念头的时候,玉树就轻了不少。

他不断放空心神,去除心中的欲望,玉树越来越轻,越来越小,最后,玉树变成巴掌大,落到他的掌中,他不知道该丢弃还是保留。

“你是我的传人,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收下吧,孩子!”

“弟子多谢师尊!”钟俊河跪在地上,朝着金山叩拜,抬头的时候,眼前的金山已经不存在,只剩下一堆乱石堆砌的山。

然而他掌中的玉树却依然存在,随后隐没在他的掌心。

“醒过来了啊!”

“惭愧,弟子是依靠一灯师尊的点悟,才走出幻境的。”

“也很不错了,你看看宁儿。”

钟俊河看去,只见玉宁儿还在撒欢的在石头上翻来滚去,俨然依旧沉浸在幻境中。

文至笑道:“以后肯定是个小财迷!”

钟俊河也不禁轻笑。

玉宁儿在黄金里面畅游,倒不是她想要多少财宝,她只是喜欢这种金灿灿,明晃晃的东西,这是狐狸的天性。

忽然,她回过头来,看见文至,她舍弃了金玉珠宝,朝文至跑来,然而文至变成了一座金子雕像。

她瞬间呆住,看着眼前文至僵硬的身体,她忽然觉得,这些金灿灿的东西那么的刺眼,那么的难看。

随即,眼前的文至金像碎裂,坍塌,玉宁儿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她感觉头上有只手在抚摸她,她抬起头来,文至正在温柔地看着她。

“公子,你还活着啊!”

文至轻轻点头。

“公子,我再也不喜欢金子了,差点害死了你。”

“俊河,宁儿,金山银山是金山银山,乱石山是乱石山,你们自己是你们自己,不可因为自己的喜恶,影响自己的眼睛。”

“好的,公子!”

“好的,先生!”

二人齐答道。

“前面还有四关,切记守好本心。”

三人继续出发,乱石山有十里地,尽头又是一阵迷雾,三人走入其中。

迷雾没有像第一重林子一样散去,走了许久,依旧没有走出去,文至不紧不慢,走在回头,看着钟俊河和玉宁儿。

忽然,他们在林子中看到一个池塘,池塘边上的树枝上挂着许多女子的衣衫,三人停下脚步,衣衫后面探出几个女子。

这些女子不着寸缕,美得不可方物,极尽人间的美好词汇,也不能描述她们。

女子迈步走来,足尖滴着湖里的清水,落在青青草地上,她们将三人重重围住。

有两个盘在了文至身上,文至笔尖一抖,说了一句:“红粉骷髅,令人叹息!”

随即,两位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化成了轻烟。

另一边,有三个女子将钟俊河抱住,在他耳边说着蚀骨的媚语。

“公子,人生苦短,何不及时行乐?奴家愿陪公子一生一世交好,还请公子怜惜奴家的一片寂寞,可好?”

(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色欲如焚火,食欲易杀身(第二更)

几个女子极尽媚态,声音更是妩媚至极,瞬间勾起了钟俊河心中的欲火。

钟俊河心中知道眼前的景象是假的,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欲念,幻境中的女子玉臂挽住他的脖子,朝他耳边吹着气,这一切又是那么的真实。

他闭上眼睛,口中不断念诵阿弥陀佛。他不明佛法,只能空念佛号,没有佛韵,根本阻挡不住欲念的侵蚀。

“公子,不要撵奴家走嘛,奴家是我佛派来拯救你脱离苦海的,跟姐姐一起去极乐世界嘛!”

“来嘛!”

“来嘛!”

另外两个也诱惑道。

钟俊河死死支撑,不让自己的心被欲火淹没,他的体表燃起欲火,火从心发,由内而外要将他焚烧干净。他的身上冒出汩汩的汗水,汗水甫一冒出,就被蒸发的干干净净。

然而浴火并没有让她们退去,而是让她们更加妩媚,她们像是一个个火中的精灵,侵蚀着钟俊河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头每寸血肉。

一时间,他的意识似乎也被点燃,他浑身上下都成了一团火。

终于,他用尽最后的意识大吼一声,仰天长啸,啸声回荡在林间,他的意识一片模糊,混混沌沌。

过了一瞬间,他苏醒过来,这一瞬,于钟俊河来说就是无数年,佛门的秘法,刹那千年,此刻竟然在他身上无意中被使出来。

文至赞许地点了点头。

他的意识在一片混沌中飘浮,不知经历的多久,终于看到一丝微光,于是他睁开眼,看向周围,发现周围的幻境已经消失,自己坐在一片青草地上,树影婆娑。

“这次很不错,一次性跨越了灭生泯智的阶段,你现在已经是一尊小菩萨了!”

文至赞叹道。

“真的?”

钟俊河并没有感觉自己和过去有什么区别,他心念一动,掌心玉树浮现,在自己的掌中生长,旋转,才发现自己已经可以随心操控玉树。

这时候,玉宁儿也苏醒过来,看着文至,踩着云朵飞奔过来。

她一边跑,一边喊着:“公子,救命啊!公子,救命啊!”

她扑到文至怀里,还在大喊救命。

“怎么了,宁儿!”

“公子,我看见好多公子追着我,要和我成亲,还说要和我生小孩,好可怕啊!”

“哦!”文至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了,公子,什么是成亲啊?还有怎么生小孩啊?人和狐狸生出来小孩是人还是狐狸啊?”

文至哭笑不得,玉宁儿开智和化形才没有多久,根本就不知道何为情欲,这关对于她来说,就是个无效关卡。幻境还是有效,就是幻境里面的东西玉宁儿就一概不懂了,所以一个劲的喊救命。

文至并没有回答他,前面分别还有食欲,名欲,惰欲三关,三人继续前行。

又是一重迷雾,三人进入食欲关,文至依旧丝毫不受影响,难得的是,钟俊河也几乎不受影响,他跟随自己的父亲行商,对吃的要求早就做到了简单就好的心态。

倒是玉宁儿,陷在了这一关。

幻境中,玉宁儿先是遇到了一片水果林,在果林里面,她大吃特吃。

她刚摘下一个果子,吃下之后原处又会长出一个果子,果子好像一直吃不完的样子。

“要是公子也有这么一片果林就好了。”

玉宁儿十分开心的吃着果子,吃腻了一棵树上的就吃下一棵树上的,吃腻了一种水果就换一种。

她从一棵树上跳到另一棵树上,不停地吃吃吃,肚子仿佛可以装下。

她浑然不觉,自己的肚子已经撑成了一个硕大的圆球,还在不停往肚子里面装东西。

而后,她又遇到一排又一排的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美食,油光锃亮,看起来十分可口。

她拖着圆鼓鼓的身体蹦上桌子,品尝各种美食。

慢慢地,她的身体越来越胖,胖到已经跳不上桌子,只能用圆坨坨的身体将桌子掀翻,才能吃到上面的美食。

终于,她已经胖到走不动路,更别说将桌子掀翻了。

这时候,她抬起头,看见前面,有一个高大的屠夫,屠夫正在磨一口杀猪刀,杀猪刀,杀猪刀刀锋雪亮。

“又有一头肥猪了,宰了可以做好多菜。”

那屠夫突然转过头来盯着玉宁儿。

玉宁儿心中一骇,转身就跑。

然而她身体太沉了,根本跑不起来,眼看就要被追上。

“大叔,我是狐狸,不是猪啊,你搞错了!”

屠夫站到她面前,雪亮的刀光仿佛明镜,她从明镜里面看到自己的样子,活脱脱是就是一头肥猪,根本没有了狐狸的样子。

她被刀镜中的自己吓了一跳,心中一悲,口中念道:“我这个样子,公子肯定害怕死了,公子也肯定背不动我了,我也不能躺着公子的胸口睡觉了,大叔,你杀了我吧!”

说完,她趴在地上闭上眼睛,一动不动,悄悄将自己眼睛留了一个缝。

只见屠夫将她身上的肥肉一块一块割下,放在案板上,而她并没有感觉到疼。

慢慢地,案板上的肉越堆越多,最后堆成了一个小山,而玉宁儿也感觉到自己身上一轻。

她趴起身来,看见地上躺着另一个自己,屠夫还是一块一块地割着地上那个自己身上的肉,而自己变成了人形。

玉宁儿心念一动,想着自己的狐狸身样子,瞬间变回了狐狸身,然后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她走出了幻境,也学会了在化形和真身之间的变化之法。

她观想自己的化形,变成了之前的女身,扑到文至胸口,一边兴奋道:“公子,我终于学会化形了!”

同时,她也啜泣起来:“公子,我再也不贪吃了,不然吃胖了你就背不动我了,你肯定就不要我了。”

“只要你想跟着我,一直跟着我都可以的。”文至抚摸着她是头,柔声道。

“嗯!”玉宁儿止住啜泣。

“走吧,还有两关!”

三人走入下重迷雾。

这一关是名欲,这世间,有人爱财,有人爱色,有些好吃,这些欲都能清晰分辨出来,但是名欲最难分辨。

好名者,爱权,爱地位,是人的共性,这一关,不像前三关那么物质,可以清楚地看到。

名欲是隐形的,世间多少人,为声名所累,不得活真我,位高权重,最后死于自己的地位,声名远播,最后受困于自己的声名。

然而,世人又好逐之。

名欲对于钟俊河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考验,但对于玉宁儿来说,又是一个无效的关卡。

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名誉地位,更不知道那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就算吠明国主认她为妹妹,她成为须陀国的公主,她也就是关心吃的事。

(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名欲最难渡(第三更)

玉宁儿的幻境中,先是一个皇帝模样的人出现,说可以让她成为皇后,母仪天下。

玉宁儿眨着眼睛,问道:“可以和公子一起吗?”

那皇帝消失不见。

接着一个老鸨出现,说可以让她成为花魁,艳名传播天下。

她问道:“公子喜欢吗?”

老鸨消失不见。

又一个仙人模样的出现,说可以让她成为九天之上最尊贵的仙女。

她问道:“公子喜欢吗?”

仙人消失不见,幻境消失。

另一边,钟俊河的幻境里面,他成了举世闻名的大佛,镇压了夺取一灯大师的虚假舍利的那位存在。

世人都赞美他的为师为父报仇的德行,称赞他是第一功德大佛,他很满意。

后来,他将自己的母亲接到佛土,封为佛母,众生都称赞他的孝行,他很开心。

他地位太高了,没人会指责他的不是,他说的话就是佛法,众生争相记诵,他做的事,就是善行,众生争相效仿。

渐渐地,世间没有一个指摘他的声音,没有一个拂逆他的行为,他高居须弥山上,竟然觉得有些清苦,有些无趣。

这种清苦和无趣的感觉一旦产生,就不可遏制,他决定打破这种沉寂,要让死水中翻起浪花,他要搏更大的名。

更大的名从哪里来?

他思索了许久,决定对东方自己的母国日月皇朝发起攻击,他需要那里的众生修行自己的佛法,念诵自己是佛号,将自己的名推向更高的高度。

于是,佛土与日月皇朝的战争开始了。

佛土的五十万僧兵齐下须弥山,与日月皇朝的五十万修炼者杀的难解难分。

众生血流成河,一座座城池燃烧在战火里面,一方方古刹被打碎,化为乌有。无数流民化成夜叉,饿殍遍野,哀鸿处处。

世间化成了修罗地狱,无人再念佛号,他甚为不解,我明明是为了佛法东传,普度众生啊,众生为什么不理解我?

他让一个将死的僧兵念他的佛号,僧兵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之后就死去。

他让日月皇朝的士兵念他的佛号,那士兵骂骂咧咧,啐了他一口唾沫,然后死去了。

他问一个路上的孤儿喜不喜欢佛法,那个孤儿极其愤恨的说恨佛法,因为佛法让他的父母都死了。

……

他问了太多人,没有人再认同他,他不死心,他还有一个翻盘的点,那就是他亲自出手,战败日月皇朝的皇帝,佛法东传,天下安定,他还是那个功德无量的大佛。

这时候,他的母亲来寻到他,跪在他的面前,哀声道:“河儿,收手吧,停下好吗,让众生安息吧,我不当这个佛母了,咱娘俩回钟山好吗?回到钟山,你娶一房媳妇,咱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好吗?”

“娘亲,只要我赢了,一切都会好的,众生的责骂,不解都会过去的,他们会赞扬我的决策是多么的正确,他们为呼喊我伟大的佛号,这世间都会普照在我的佛法之下。”

“河儿,这个名,就那么重要吗?”他的母亲哀求道。

“母亲,回不去了,这个名真的很重要,我曾得到过,要放弃太难了,我必须去!”

他来到日月皇朝上阙天城,一个须眉灰白,衣衫破败的老和尚来迎他。

“徒儿啊,你还是来了!”

“你是我的师尊,一灯大师?”

老和尚笑着点头。

“师尊是来拦我的吗?”

一灯大师摇头道:“你的本事很强,我阻挡不了你,佛法讲究因果,而今你在迷障里,为师不忍心,所以来点拨一下你。”

“师尊不阻我就好,等我镇压皇帝,佛光普照,师尊就会知道,我是对的了。”

一灯老和尚只得让开,叹息一声:“哎,你去吧,莫要后悔。”

“师尊,我不会后悔!”

他迈步走入上阙天城的皇宫,皇帝端坐在帝座之上,轻轻说了一句:“你来了?”

“你知道我要来?”

“如果杀了我能成就你的理想,让刀兵止歇,就请动手吧!”

皇帝闭上眼睛。

“不要以为如此说我就会手下留情。”

他冷冷道,随后,他掌中一道威力无匹的佛光,向皇帝轰去。

皇帝一点没有抵挡,佛光结结实实地打在皇帝身上,皇帝倒飞出去。

在那一刹那,他看见了“皇帝”的面容在扭曲,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是他的母亲,在小须弥山上跪求他的母亲。

他脑中轰然,连忙飞出去接住自己的母亲。

他的眼中不觉留下两行清泪,他很清楚自己刚才那一击的威力有多大,那是足以一击杀死日月皇朝皇帝的威力,自己都不一定能扛住。

“河儿,娘亲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你求名,但是不能背负弑君之罪名,杀生之名。”说完,他的娘亲口吐鲜血,气绝身亡。

他心中忽然悲恸,抱起自己的母亲走出上阙天城,一灯老和尚说道:“阿弥陀佛,可怜的孩子。”

“师尊,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徒儿,你心中名欲太盛,业障太深,我告诉你也无法消解,徒儿,你已经赢了,去看看你的新众生吧。”

他已经无心再去看新众生了,他心中的名欲之念正在消解。

他抱着自己的娘亲,走到街上,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孩看着他脸上的泪水,走上来安慰他道:“你是谁,你的娘亲也被佛土的恶和尚杀死了吗?没事我们一个人的力量小,大家集合起来力量就大了,我们一定可以战胜恶和尚。”

“你们这么小,不怕死吗?”他魂不守舍的问了一句。

“不怕,只要能为我娘亲报仇,我什么都不怕。”小男孩抖了抖手中的短剑。

他仰头长叹:“明白了,我明白了,我错了,谢谢师尊,谢谢娘亲!”

他心中的名欲之念彻底瓦解,自己也化成了一寸寸碎片,化道在街道上。

天空忽然下起一场大雪,覆盖了日月皇朝和佛土。

幻境解开,钟俊河脸上依旧挂着泪水。

“大个子,你哭了啊,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吗?谁欺负你,告诉姐姐,姐姐帮你揍他。”

“世间五欲,最难度的就是名欲,你没有好好修行,能够走出来已经殊为不易,好好记住今日,恪守本心,切莫让幻境变成现实。”

“谨记先生教诲。”

走吧,前面是最后一关。

(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欲尽见须弥(第四更)

钟俊河在修行一途上,才算刚刚起步,自他踏入修行世界,时间才一月不到,然而机缘巧合,他已经是一个小菩萨,甚至已经明心见性。

可以说,五欲林的功用不可谓不大。

然而,这并不是靠他自己的能力度过的,若非有一灯大师的舍利子,他早在第一关就被自己的财欲压塌了。

他现在度过了自己的名欲,知道了自己心底的欲望,已经明心见性,只需要加以磨砺,就能站稳脚跟。

佛土十方净土,十方古刹,其余九方凡人就可以拜,唯独这欲林刹,不是修行到过了破牢关的根本过不了。

这也是佛门阿罗汉境界的也很少住在欲林刹的原因,除了几位佛尊的座下弟子,长期跟随他们修行以外,其他人都是居住在水精刹。

第五关是惰欲关,这关是前面四关的总和,却又有所不同。

人一旦有了家财万贯,有了美人相伴,嘴里吃着美味佳肴,在世间美名远扬,就容易沉迷于其中,陷入怠惰的迷障。

而这并不是第五关最难的,怠惰是人的天性,文至在一个小世界听过一句俗话——饱懒饿心焦,热乎瞌睡来。

人很多时候分不清自己是真的因为疲累,还是因为惰欲的影响。

始一进入这一关,一股困意就袭上钟俊河的心头,他感觉似乎有一个人,在用双手扒拉他的眼皮,想要将他的眼睛合上。

同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孩子,你累了吧,你太累了吧!”

“前辈,你是谁?”钟俊河有气无力的道。

“我是你师尊啊,你都没有好好修行过,已经连闯四关了,该歇歇了。”

“师尊,我觉得我还能坚持坚持。”钟俊河努力想要睁开自己的眼睛。

“可以了,孩子,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未来还有很多很多时间,来日方长。”

那声音和蔼慈祥,让人提不起一丝反对的意念。

“师尊如此说,弟子也实在太累了,我就睡一会吧,休息一会,就继续前行吧。”

说完,他就倒下,呼呼大睡。

一旁的玉宁儿更是简单,只说了一句,公子我困了,就直接趴在地上睡着了。

红尘的欲望,滋染心灵,久而久之,心灵就会染上尘埃,最后被蒙蔽。

这就是尘劳关锁,能够走出的,都是破牢关的佛修。

文至叹了一声,玉霄笔画出一轮明镜,明镜升上天空,镜光覆盖钟俊河和玉宁儿。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迷梦中,钟俊河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随后,他看到空中有一面镜子,几乎覆盖了整片天空,镜光从天空中倾泻而下,照在下方的一棵菩提树上。

菩提树叶子熠熠生辉,返照着空中的镜光。

菩提树边上有一个书生,俨然就是文至,他手边有一个小桶,里面的水只能覆满桶底。

这个文至没有看他,只是一片一片地擦拭着这棵菩提树的叶子,一棵菩提树,有三千片菩提叶,文至把三千片菩提叶擦了一遍,又从头再擦一遍。

一遍又一遍,文至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累,反而精神愈加焕发。

钟俊河似有启发:“文先生不停的擦菩提叶,不仅没有劳累,反而越来越精神,是想告诉我什么吗?”

这时候,文至将菩提树放在一边,天空的明镜变小,落在他的掌中,文至开始擦拭掌中的镜子,一分一毫的擦,非常仔细。

“先生,我明白了!”

文至终于转过头来看着他,问道:“明白了什么?”

“身是菩提树,身体确实会累,也需要休息,当休息累了的时候可以放空身体,心如明镜台,当身体劳累的时候,就该修心,像擦拭明镜一般擦拭自己的内心,这样就不会陷入劳累了。”

“还不坏,一灯和尚能够选择你当传人,看起来似乎也不错,这块明镜,剩下的你来擦吧!”

钟俊河接过明镜,开始慢慢擦拭。

玉宁儿的意识被明镜照醒,看着明镜,仿佛一轮月亮。玉宁儿见猎心起,想要抓住这轮月亮。

她在草地上双脚傍地,扑腾扑腾的跳着,像一只兔子,本来有些疲倦的她竟然开始变得很精神起来。

她一边跑,一边喊着:小月亮别跑!等等我!

她越跑越快,脚下生起风云,腾空而起,眼看就要追上镜子,忽然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赫然就是文至。

“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对了,我在追一个小月亮,公子你看见了吗?”玉宁儿化成人身,惊喜道。

文至微微一笑,藏在后背的手伸到她的眼前,他手掌摊开,一个白玉盘落在平放在他的掌中。

“是这个吗?”

“就是就是,公子可以给我吗?宁儿好喜欢。”

“好啊,你把眼睛闭上。”

玉宁儿依言,将眼睛闭上,把头伸向前。

文至伸出手掌,往她额头中心一按,说道:“好了。”

玉宁儿睁开眼睛,眼看小月亮不在了,连忙问道:“公子,小月亮呢?”

“你摸摸你眉心。”

玉宁儿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感觉到自己的眉心多了一条弧线,呈半圆形。

“等宁儿长大了,月亮也会跟着长大,到时候,宁儿就能用小月亮了。有这个小月亮在,宁儿就会永远无忧无虑,不会被凡尘滋扰,不会被业障蒙住眼睛了。”

文至摸了摸她的头。

玉宁儿咯咯一笑,从睡梦中醒来。

钟俊河一边擦镜子,一边觉得自己的体力在恢复,当他擦完镜子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已不在疲累,于是也从梦中醒来。

醒来后,钟俊河感觉到自己的胸口,那面明镜依然存在,不由心中一怔,他本以为那是梦中之物,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那是非台镜,是我以前得到的一件宝物,就送你了,等你什么时候突破到破牢关境,就可以知道它的妙用了。”文至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

“实在不知如何感谢先生!”

“相逢即是有缘,无需多想其他,走吧,上小须弥山!”

三人突破了最后一关,前后共用了十二日。

眼前迷雾散开,小须弥山豁然就在眼前。

(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小须弥山佛问(第五更)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佛光阵阵,佛殿煌煌,仿佛仙家世界。

再回首时,来时的路已经没有了,水精刹变得十分遥远,在无尽世界的那头。

你看那山时,那山很渺小,那山看你时,你也很渺小。站在小须弥山下就是如此这种感觉。

三人踩在空中,仿佛如同踩在透明的镜子上,小须弥山还在很高,很远的地方。

文至抬头望去,只见小须弥山像是一个有六个指头的人的手指,倒插在遥远的天边,每个指头都是一座山头,插到云里。

在每个山头上面,都有一座佛殿,佛殿的颜色各不相同,从左到右分别是黑色,蓝色,金色,红色,绿色,白色。

文至心中了然,这分别的六佛尊的佛殿,黑色是无生殿,蓝色是智行殿,金色是大梵殿,红色是九日殿,绿色的净业殿,白色是大明殿。

六座佛殿门口,有六尊大佛,他们都是涅槃境界的后期,即将踏足佛境。六尊大佛坐下分别有一朵莲花,莲花宝华四射,六尊大佛闭着双眼紧闭,不闻外物。

在文至的足下,若有若无的有八条线,分向八个分向,将整个佛土的天空连接在一起,有一些来自众生的细微气息,飞上天空,顺着这些线索,传到此处。

空中云霞蒸腾,都是这些气息构成,这些气息又分成六股,汇入六朵莲花当中。

在六位佛尊围住的中央,是一座无比高大的浮屠塔,浮屠塔分为九层,六边六角,每个角的方向,都指向一位佛尊。

“俊河,宁儿,这就是须弥山,这就是佛,你们觉得如何?”

“他们太高了!”钟俊河蹙眉道。

“宁儿觉得呢?”文至微笑道。

“我呀,我没感觉啊!”玉宁儿眨巴眨巴眼睛。

空中,黑莲之上,无生佛尊睁开眼睛,道:“妖孽不懂佛法,自然没有感觉!”

他的佛殿是黑色,佛衣是黑色,座下是黑莲,然而,他却是六位佛尊中最白的一个。

他的声音仿佛一片黑暗,听到的人心中仿佛升起一朵黑云,钟俊河和玉宁儿顿时感觉心识被蒙蔽,要堕入无边黑狱中。

文至笑了一下,轻轻道:“无生佛尊,对付两个小辈,竟然动用了六字大明咒的吽字咒,我佛真是慈悲。”

他声音虽轻,但传出的时候并没有丝毫损耗,传入无生佛尊耳中,依旧十分清晰。

“她生而为妖,老衲可曾说错?”

这次无生佛尊没有动用吽字咒,而是平等的对话。

“妖有妖道,我遇见她时,她正在被追杀,自跟着我之后,没有作过恶事,和尚作何评说?”

“鱼也是生灵,你们吃掉那么多鱼肉,能说没有作恶?”

“我们吃鱼肉是作恶,那么佛土吃蔬菜瓜果,就不是作恶了?”

“蔬菜瓜果,并无生命。”

“是吗?我闻东方万花谷,以万花为灵,万花养灵而成精,再东方穷桑谷,青木生而为精灵,何以蔬菜瓜果非生命?”

文至嗤笑,接着道:“蔬菜瓜果,并非无生命,实则无言而已,无法言语,生命就任由主宰,我佛离佛太远,今世怕是成不了佛了。”

无生佛尊无言以对,闭上双目,不再言语。

白莲之上的大明佛尊睁开双目,目中有无量佛光,他与无生佛尊正好相反,是最黑的佛尊。

他开口道:“三位施主何以来小须弥山?”

他以佛音相问,佛音中暗藏唵字咒,唵字咒能打消人心中的傲慢之心,他意图打消文至三人的傲慢,让三人跪拜于佛。

文至在玉宁儿与钟俊河脚下分别画下一个圆环,将二人笼在中间,帮二人抵挡唵字咒,而他则直面唵字咒,丝毫不为所动。

大明佛尊心中一惊,文至凭借肉体凡躯,对抗他的唵字咒而毫无影响,手段当真是莫测。

他心中暗道:“不愧为能让九日师兄吃亏的存在。”

“既然佛尊相问,书生自然不能不答,我上山是为了‘缘’。”

文至说到“缘”字时,特别提高了声音。

“缘?”

“是,结一段缘,解一段缘。”

“施主且行。”大明佛尊闭上双目,不再说话。

青莲之上,净业佛尊睁开眼睛,用嘛字咒问道:“施主上山,欲成我佛,消众生业果吗?”

有圆环阻挡,嘛字咒对玉宁儿和钟俊河没有丝毫影响。

文至微笑道:“须弥山之高,不及我来处的万分之一,净业佛尊不要太过自重了,在这小须弥山,我生不起一丝嫉妒之心,嘛字咒对我没有作用。”

净业佛尊面色却也不恼,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蓝莲花之上,智行佛尊睁开眼睛,用叭字咒问道:“施主强行踢出众生心中佛性,让众生回归野性,是否是智者所为?”

“智行佛尊剥夺天下生灵天性,替换为能帮你修行的佛性,是真正的智慧啊,求我书生佩服!”

“住口,我佛大善之心,岂是你一介书生所能揣度?!”智行佛尊瞬间动怒道。

文至不理会他的怒火,心中暗道:“不是他,以佛性替换天性,收佛土生灵的信仰,为佛所用的,并非是智行佛尊,他在害怕,背后应该另有其人,而他应该是代言人和执行者。”

见文至没有继续执着于这个话题,也没有追问想要夺取一灯大师的舍利子的事情,智行佛尊心中松了一口气,他闭上双眼,不再说话。

红莲之上,九日佛尊睁开眼睛,用咪字咒问道:“施主为何要阻挡佛法东进?”

咪字咒能消吝啬心,九日佛尊暗示文至吝啬,不愿让日月皇朝接受佛法。

“和尚,鹰愁关我阻止的是杀戮,并非是佛法,日月皇朝的佛法,先有一灯大师,玄禅大师,都是从佛土走下,现有有道和尚进入,大抵有道和尚已经在传他的佛法了,日月皇朝何时阻止过佛法?倒是大和尚以传佛法之名,行杀戮之实,与佛法相去甚远了,这成佛之劫,怕是度不过去了。”

九日佛尊冷哼一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轮到大梵佛尊睁开眼睛了,他没有用六字大明咒发问,只是寻常地问道:“你来了!”

声音像是在面对一个老朋友。

“是的,我来了!”

(未完待续)

一周爆发感言

已经连续爆发一周了,每天10000,总计80000,算不上多,也不算少了。

接下来的一周偶尔可能还会小爆发,尽量维持一天两更,因为还有工作的原因,正常更新之后每天更新量为一章,字数2000~3000之间,看剧情。

最后,走过路过的书友,觉得还行的就帮忙加个收藏,顺手投个推荐,给个评论,都是对我莫大的支持!我都会认真非常认真对待!

新人新书,很难养起来,观鱼拜谢大家!

第三十六章 父与子

“两百年了,书生来的有些晚。”

“我已经尽快了,有些事情耽搁了!”

其他五位佛尊纷纷张开眼睛,试图理解他们的对话。

“我不仅来了,还给你带来了一个人。”

“我知道,让他出来吧!”

“在这里吗?”

“这天地就这么大,在这里和别处没什么分别!”

文至从胸口取出缥缈录,翻到一千三百六十五页,玉霄笔在纸面一划,纸面一个口子裂开,天香楼云飞公子的魂魄从口子中飞出。

“无耻书生,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杀我,还要囚禁我的魂魄,公子我与你不共戴天。”

云飞魂魄骂骂咧咧,显然极度郁闷,无缘无故被杀,又无缘无故魂魄被囚禁,换做是谁也想不通这样的待遇。

“九心,你先别急,看看上面的是谁?”

这时候,五位佛尊正在打量这位云飞公子,面上都显露出怪异之色。

云飞公子和大梵佛尊,在样貌上可谓一模一样,除了一个是光头,没有头发,一个衣冠楚楚,贵气十足之外,没有其他分别。

“你,你,大和尚,你怎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云飞显得十分震惊,他已经顾不得在文至这里找他要的公道了。

“大梵,你们先叙叙旧,好了再叫我,对了,你这里有没有吃的,你这几片破林子走了十几日,水米都没进,饿死书生我了。”

“缘明,你将殿里龛上的供果给文施主拿一些。”大梵佛尊吩咐自己的伴佛童子道。

大梵殿中,一个小和尚端起一盘果子踏空而下,将果子送到文至手中。

文至三人并排席地而坐,大快朵颐。

另一边,云飞的魂魄被大梵佛尊接引到面前,大梵慈祥地道:“孩子,你娘亲还好吗?”

“我没有娘亲,我从小就在天香楼长大,只认识三位楼主和一众姐姐们。大和尚,你是谁?”

“孩子,我是你的父亲,你的母亲是东海万花谷的秦莲月。”

云飞脑中轰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你在骗我,我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我的亲人是三位楼主。”

话虽如此说,他还是没法说服自己,他没法解释眼前的这个人为什么和自己这么像。

“孩子,你叫云飞,对不对?”

“是又如何?我的名字刚才已经说过了。”

“那你知道我还未上山之前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我也没必要知道!”

“我俗家的名字叫做云天辰。”

云飞的脑中再一次轰然,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做梦,梦见有一个自称他的娘亲的人告诉他,要他去找一个叫云天辰的人,说那人是自己的父亲。

他也不止一次问过大楼主她们,问她们知不知道云天辰是谁,在哪里。而三位楼主都一致告诉他,没有这个人,这个人不存在。

早些的时候他还能相信,越到后来,他越觉得三位楼主在隐瞒什么。三位楼主对他予取予求,除了这一个问题,对他讳莫如深。久而久之,他也就只能把这个问题放在心里,等待着答案揭晓的那天。

大梵佛尊继续道:“两百年前,我初到东海,因为一些原因,我身受重伤,蒙你母亲照顾我,我得以好转。后来我恢复了,和你母亲却产生了一段情缘,然后有了你。”

“那时我的仇家找到了我,我不敢冒风险让你的母亲生下你,只得远走佛土,来到这最西边,削发为僧。”

“你的母亲是莲花精,她留下了你,怀了你一百八十年,我知道,她是为了不拖累我。直到二十年前,我成了佛尊首座,她最终才生下你!”

五位佛尊目瞪口呆,关于当年的事情,他们也只是有所耳闻,知道的并不真实全面,而今听,他们听大梵佛尊亲口说出,不得不为之侧目。

“大梵师兄,点到为止吧,看看天下苍生!”

智行佛尊叹了口气道,大梵佛尊再说下去已经有辱佛门形象了。

“智行师弟,无妨,这五百年,佛土没有出过一尊佛,今天,我感觉到了我的正觉来了。”

“师兄,佛土不允许成佛,这是死规矩,你不知道吗?”九日佛尊也劝道。

“你们说的我都知道,我要做的,希望你们能懂。”

“难道,苍生浩劫真的无法避免吗?”

净业佛尊,大明佛尊,无生佛尊也纷纷叹道。

大梵佛尊继续向云飞魂魄道:“你母亲之所以把你放到天香楼,大概是想让你离我近一点吧,只是,如今的我,不能下山了。”

“让你失望了,莲月,这些年,我的正觉并不圆满,一直差这一丝,如今,飞儿在我这里很好,我会照顾好他,多想再见你一面!”

这时候,文至已经填饱了肚子,抬头看着空中的大梵佛尊和云飞魂魄。

“大佛,有些事情还是要讲清楚的!”

“求我,有些前尘往事,已经是过眼云烟,提了,并无好处!”

“有没有好处并不是大佛说了算的,起码于我来说,我不想背负滥杀无辜的罪名,行走在这片天地。”

“求我,你初来这片天地,对许多事情还不了解,这方天地太小,经不起折腾。”

“上一个世界就很大吗?就经得起折腾了?大佛,你之前为了一个人舍弃众生,现在,你又要为了众生舍弃一个人?”

大梵佛尊眉头紧蹙,其他佛尊更是云里雾里,至于玉宁儿钟俊河和各个伴佛童子,更是不知所云。

大梵叹息了一声:“求我,你还是如此的偏执!”

文至不肯揭过:“大佛,你还是如此的自私!”

双方各自沉默了片刻,文至开口道:“你还是不愿意说吗?”

大梵佛尊回道:“你还是要问吗?”

“既然如此,就只能做过一场了!”

关于这个世界其他的高手,就算是仙宫和佛陀境界,他都不看在眼里,唯独眼前上方的大梵佛尊,容不得他不重视。

他与大梵佛尊的争执,是道与理念的争执。这种争执往往无法妥协,妥协了就是否定自己的道,这对于修道者来说,无异于一场大劫。

文至手握玉霄笔,笔尖绽放一朵毫光,口中高声道:“九心狐妖王,你该苏醒了!”

笔尖毫光朝着云飞激射而去。

“求我书生,有我在,你成功不了,他这辈子是我的儿子,我就要为他负责!”

说着,他的金身,一只大手从天上摁了下来,犹如浮云蔽日,将玉霄笔的毫光阻挡住。

(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九心狐妖王

文至的笔尖的毫光轻如飞絮,却有不可阻挡之势。

那是由一团细小得不能细小的画面组成,每一个画面都像一个最细微的粒子,云飞前世的所有画面都记录在这团毫光里面,只要这团毫光进入云飞体内,他前世的记忆就会觉醒。

而大梵佛尊看似普通的一掌,实则内蕴空间,佛法说一花一世界,他的掌中自有乾坤,想要将这团毫光收走。

文至自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笔尖朝着空中飞速点去,空气中顿时绽开无数莲花,这些莲花也同样蕴藏着无数空间,文至以空间对空间,想要将大梵佛尊的掌中空间消解。

莲花与佛掌碰撞到一起,莲花瞬间变成瓣瓣花瓣,四处飞落,而大梵佛尊的佛掌,也在寸寸消解。

无论是花瓣的碎片,还是佛掌的碎片,实际上都是一个个空间碎片,这些空间碎片锋利无比,到处乱飞。

五位佛尊即将出手抵挡,大梵佛尊连忙提醒:“五位师弟,快躲开,你们抵挡不了。”

闻言,他们五人迅速闪开,不敢接触,他们本来将信将疑,直到看到有的莲花花瓣飞到他们身后的佛殿时,佛殿立刻被破开一个个洞,心中不由一凛。

同样是用信仰之力铸就的琉璃真身,佛殿比他们的肉身坚硬了不知多少,佛殿在这些碎片之下,毫无抵抗之力,可想而知,如果莲花花瓣或者佛掌碎片接触到他们的身体时,毫无疑问还是同样的下场。

此情此景,五位佛尊各有心思,智行佛尊心想:“我以为已经和大梵相去不远了,没想到,和他的差距越来越大了!要不要通知那位存在?”

九日佛尊心中一凛,他本来觉得自己和大梵佛尊实力差距不大了,他才敢于其他人联手,攻击鹰愁关,放出佛法东进的厥词。

这是他的愿望,也是他与净业佛尊,智行佛尊,大明佛尊共同的想法。

至于无生佛尊喜欢独来独往,但对他的想法并无反对。

唯一反对的就算大梵佛尊,大梵佛尊不希望佛土扩张。

他本来想杀了鹰愁关守将独孤信,引起佛土与日月皇朝的纷争,然后携三位佛尊,让大梵佛尊妥协,所以天幕的人找到他的时候,和他一拍即合。

他们本来便要成功了,但被文至当场破坏了。

现在看来,大梵佛尊没有动作,多半是因为放任他们为之。

终于,佛掌碎裂,莲花尽没,毫光再无阻挡,而大梵佛尊此刻的境界,也来不及再次施展掌中世界,只得暗叹一声。

毫光进入云飞的眉心,云飞突然身体僵直。

一股隆隆的声音忽然在他脑子里面回响:“杀啊,我妖族的儿郎们,杀光这群两脚的牲畜,为我们的族人报仇。”

他看到自己站在高天之上,手握长鞭,身后九条狐尾遮天蔽日。

在他的下方无数的妖族修者组成大军,正在攻伐人族的城寨,无数的城寨被妖火焚烧,妖风阵阵,助长火势,人族惨叫之声铺天盖地。

城寨里面,有神通者在施法降雨,有的施展驭风法术,吹散妖风。

人族的大营里面,有几个将军焦急万分的守着一个人,一个浑身是血的将军掀开帐帘,吼道:“先生还没有醒吗?”

其余几人摇头,面露凝重之色:“日前先生与大佛云天辰对赌,云天辰不让先生用他的笔和书,和云天辰比拼精神力,如果先生赢了,云天辰就让对面的九心狐妖王退兵,先生耗尽精神力,侥幸赢了。现在还在沉睡。”

“这可如何是好,九心狐及他麾下的两员战将尚未出手,我们已经快要守不住了,将士们死伤惨重,百姓更是死的不计其数沾了妖风和妖火就立马死了。”

“我等不了了,我去会一会九心狐!”

一个将军实在不能不能忍受等候的煎熬,冲了出去。

“我去帮他!”另一个将军紧随其后。

两名将军点名要战九心狐妖王,云飞感觉自己的嘴角咧着,邪魅一笑,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两名将军拔剑杀向他,他不紧不慢,两条狐尾分别应战两位将军。

两条狐尾在空间里诡异的穿行,忽然绕到他们背后,在他们胸口捅了一个透明窟窿。

只第一击,两名将军就被斩杀,这就是妖王级实力,是这个小世界能够容纳的实力极限。

“看来对面的那位求我书生和大佛比拼之后,还没有苏醒过来,是时候发动总攻了!”

“妖王,咱们不是约定大佛输了就罢兵吗?属下不太明白。”

“白象兄弟,人族狡诈,以往我们实力弱,他们在无数岁月里以我们妖族为食物,要对付他们,只有比他们更加狡诈,而且,大佛和他都昏睡过去了,大佛没有让我退兵,我不也不算违约吗?”

“妖王圣明!”

云飞发现自己是脸上不由自主的扭曲,仿佛在诡异地笑着。

人族大营里面,一个士兵急匆匆跑了进来:“报,两位将军被九心狐妖王一击杀了,妖族发动全面进攻了,九心狐妖王正在朝这边赶过来。”

几位将军心中一惊,其中一位将军道:“遭了,九心狐狡猾,他一定知道先生昏迷,现在还没有醒过来,所以他全面进攻了。”

“狐狸本来就狡猾,更何况他还是九颗心的狐狸!”众将咬牙切齿。

“为今之计,只有尝试先生讲过的那套阵法了!”

营帐外,一个妖邪的声音传来:“五位将军,出来吧,求我书生没有醒过来,你们奈何不得我,我只要投降臣服,我就撤兵,毕竟,我妖族的世界,也要有被统治的对象嘛,你们要是不投降,我就只能杀光你们了!”

帐篷中五位将军面面相觑,现在看起来,确实没有任何胜算了。

其中一个将军说道:“各位战友,投降的这个骂名让我来背吧,为人族保存一点血脉吧!”

“楚玉,你!”

“你受苦了,楚玉!带着我们的希望活下去!”其余四人说道。

有时候,选择生并不比选择死更容易!

那位叫楚玉的将军走出营帐,跪在九心狐妖王的面前,垂着头颅道:“九心妖王,人族将领楚玉,愿意率人族投降,愿妖王遵守承诺,放过我们人族的普通人!”

他低着头颅,等待着九心狐妖王的承诺,然而九心狐妖王并没有回答他,一条狐尾伸悄悄伸到他的后背,忽然扎穿他的胸口,尾巴在他的胸口快活地摇着。

楚玉难以置信的望着胸口的尾巴,又抬起头看着九心狐,绝望地问道:“为什么?!”

“你真傻啊,我怎么可能让你们活下去呢,万一你们学我呢?你说是吧!我只是为了不让你们使出那个阵法而已,虽然说那个阵法赢不了我,但我不想增加麻烦事情。”

营帐里的其余四位将军听到此言,心中一片冰凉,满满的全是绝望!

一位将军仰天长哭:“神啊,仙啊,你们看见了吗?你们的子民要被屠杀殆尽了,难道你们不念及曾经是人了吗?”

门口的九心狐不禁嗤笑道:“几位将军,神仙怎么可能会记得你们呢,他们成了神仙了,和你们不一样了,怎么还有可能关注你们?”

“现在我宣布,这片世界归我妖族了,你们,都可以去死了!”

(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二师兄

大梵佛尊叹息一声,他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自毫光进入云飞身体的那个时候,云飞的前世就注定觉醒了,九心狐妖王,会从蒙昧中再生,成为这方小世界上空的一片乌云。

记忆还在继续。

九心狐妖王发出长笑之后,下达了将那方世界的人族全部斩杀的命令。

这是一个一面倒的屠杀,数十万人族神通者军队,以及数不胜数的人族普通人,在妖族的屠刀面前,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剩下的四位将军冲出营帐,结成一个阵势,但在九心狐妖王面前,没有支撑片刻,就被击破,四人殒命。

血流成河,鲜血染红的大地上,刀兵渐渐止息,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营帐,以及孤零零的一个人。

自始至终,九心狐妖王都没有进入营帐,他天生多心,就算最后关头,也要施计,瓦解掉对他有点威胁的阵法,确保立于不败之地。

“去,把营帐掀开!”他对手下的一个妖族将领说道。

那妖族将领杀了许多人族,此刻,斩杀最后一人的功劳就要落到他的头上,而且,这可能是最大的一个功劳,他自然高兴无比,领命前去。

他妖刀劈开营帐,营帐的篷布被劈成两半,文至就这样睡在妖族的大军之前。

“文先生!文先生!”

九心狐妖王轻轻唤了两三声,文至依旧没有反应,九心狐妖王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意,随即对那个妖族将领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妖族将领会意,举起妖刀,眼看就要劈下。

忽然,一道白光从天而降,一个衣袂飘飘的男子出现在空中,朝那妖族将领一弹指,那妖族将领立时倒地毙命,化作一只青狼。

九心狐妖王心中一惊,抬头看着天上那个男子,赫然是一名仙家高手。

只见那男子道:“九心狐,你是妖庭后裔,这个小世界你们妖族胜了,其他人族我不关心,但是眼前这人,你动不得,你动了他一根毫毛,我就屠尽你妖族九天十地的妖众,妖庭也保不了你们。”

九心狐目光闪动,掂量着眼前这仙人说的话,立刻,他陪笑道:“不知道文先生来自仙家,不然给九心十颗心,十条命,十个胆子,也不敢动文先生一分一毫,九心这就告退。”

说完,他率领所有的妖族军队退去,只剩下尸横遍野的战场,以及一个人。

仙家男子走到文至面前,一拂袖,散落点点星光,落在文至身上。

“师弟,还不醒来?!”

文至悠悠醒来,看见眼前的男子,不由惊诧道:“二师兄,你怎么来了?!”

再看到周围赤地千里,人族一个没剩,心中不由一悲。

文至二师兄一拂袖,血红战场中出现了一个石台,一个石壶,两个石杯,他从石壶里面倒出两杯茶,还冒着热气。

“这是梅花茶,我最近新制的,尝尝!”

“二师兄,我没工夫和你喝茶,你快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还有,这里怎么了?”

“这里啊,你不是都看见了吗?人族一个没剩,全被那只小狐狸和他的手下杀光了。”文至二师兄饮下一杯梅花茶。

文至起身,穿好衣服,提笔离去。

“小师弟,你干嘛去?”

“干嘛去?如法炮制,杀光他们啊!”文至怒气冲冲。

“喂,小师弟,你关心他们干嘛,你和他们又不一样。”

“师兄,没有不一样,我和他们都是凡人,他们待我如师如友,我怎能置他们于不顾?”

说完文至提笔转身就走了。

“喂,小师弟,你这么关心他们,也不关心关心师尊和我们有多想你?”

“二师兄,小师弟我很惭愧,还没有寻到自己的道!我现在只是一个凡人,我也当了十几万年的凡人,等我寻到自己的道了,就会回去的!”

“罢了!要不要师兄帮你?弄死他们比弄死蚂蚁简单多了。”

“不用,有缥缈录和玉霄笔,我还搞不定,怎么好意思说是师尊的弟子。”

“也对,这些小世界里面确实没人能伤得到你,就算你睡着,那小狐狸也伤不到你,宗门内仙气养出来的肉体,比人间的神兵也只强不弱!”

“那你跑下来干嘛?”文至疑惑道。

“这不观世台上太无聊了,跑下来找小师弟玩玩!”

“你也真行,师尊要是知道了,有你好看的,对了,我山上那片梅林怎么样了?”文至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好着呢!师尊都成了你那片梅林的花奴了,天天在你那片梅林里面拔草拔草,说也奇怪,那草越拔却越多。”

“哦,你的梅花茶是不是用我梅林的梅花做的?”

“没有,绝对没有!”二师兄连连否认,心里却有些发虚。

“没有最好,要是让我发现你用我的梅花泡茶,我回去就拆了你的茶园!”

二人并行在血色苍穹之下,妖族大军已经退去,天空之中只能看到一条黑带,由密密麻麻的小黑点组成。

文至停了下来,叹息道:“师兄,你还是回去吧,我不想让你看到我杀人的样子,起码,不想让你当面看见!”

二师兄叹了一声:“也好,你自己小心,早点回山,师兄弟们都很想你!”

“知道了,二师兄,回去给我向师尊问个安!”

“知道了!”

说完,二师兄拨开天穹,飞身进入其中,消失不见。

文至定定的看着妖族大军消失的方向,那是西方,日落之地。

他的目光从未如此冰冷,如同一块块锋利的玄冰。

他在小宇宙的人间一千六百三十四世,这一世时间是最长的,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的道就要寻到了,然而,此时都是一场空了。

而这原因,就是云天辰的从中作梗,是九心狐妖王的出尔反尔。

亿万人族,就这么毁于一旦,这不合天道,也不合人道,他不杀妖族,就无法面对自己心中的道。

妖族去的太快,他在脚下画出一个圆环,一面镜子浮现,载着他飞向天宇。

西方万妖谷,群妖都在狂欢,都在庆祝独霸了这个世界,只有九心狐忧心忡忡。

其余的人都不关键,只有文先生,哪怕只剩他一个人,醒过来之后要杀光他们妖族怕也不是难事。

他旋即又想到:“这个文先生是天上下来的,应该不会为了区区人族和我拼命吧?”

他刚思索在这里,只见文至乘着玉镜从天上飞了过来。

(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求我书生

玉尘镜是仙家之宝,妙用无穷,此刻,它载着文至来到万妖谷上空。

“遭了,是文先生,他追过来,一定是来找麻烦的!”九心狐妖王心中咯噔一下。

文至眼神冰冷,看着下方的妖族。

万妖谷,是妖的国度,其中的妖,何止千万数?无数妖怪分散在千里长的峡谷中,正在狂欢,声音震动天宇。

失败者暴尸荒野,胜利者举族狂欢。

然后,他们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齐齐看向高空中的文至。

文至一言不发,站在天上,仿佛一个天神,周身的气息寒冷,寒意倾泻而下。

杀人要用冷刀,被杀的人就不会太疼。

此刻,文至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足够冷,身体已经足够冷,手中的笔,也足够冷了。

是时候屠妖了。

文至举笔,火红的夕阳变成血红色,天空中出现漫天的陨石。陨石带着天火从天而降。

“这是天罚,这世界上没有人能够为死去的人族复仇了,但是天地还可以为此间的不公惩罚你们。”

“文先生,你听我解释!”

九心狐急了,连忙飞上高天,脑中快速转动,思索如何让文至停下来。

然而,文至并没有停手,天火陨石坠落万妖谷,无数妖族当场毙命,无论是妖丹境界,还是凝魄境界,通通都如纸糊的一般,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文先生,九心我不知道先生本是天上之人,如若知道,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违逆先生的意思!”

他此言的意思是点出文至天上的身份,让文至不要“自甘堕落”与凡人为伍,只要不以凡人自居,就还有谈判的机会。

“九心,换做我师门其他人来,可能管都不会管你,但是我不是他们,所以,你做了什么,我就会做什么,并且,加倍奉还。”

“你别动什么小心思了,你虽然有九颗心,但是对于我来说,你的小心思我一听便知,我这人没什么原则,别人和我讲规矩,我比别人更讲规矩,别人如果对我耍心机,那就要付出耍心机的代价。”

九心狐妖王心中一梗,绕是他自诩多心多智,此刻也派不上任何用途。

“终究还是要直面文先生啊,虽然很不想!”

他身后,九尾铺开,在空中摇曳。

文至没有理会他,再一波陨石雨降落,下方的妖族已经死了绝大多数,除了化神,渡劫,清虚境的妖族大能还在坚持外,小妖已经死伤殆尽。

九心狐妖王目眦欲裂,他此刻似乎能感受人族死亡的时候那些绝望在心头。

九尾凌空,每条尾巴上都是一根根锋利的细刺,朝文至袭来,只要将文至的本体杀了,他的宝物也就没用了。

恶向胆边生,他心中一狠,把文至二师兄的威胁完全放在脑后。他心中打定,只要杀了文至,就逃走,无穷小世界,三千世界,诸天诸地大世界,哪里都可以去得。

然而他的九条尾巴临近文至的时候,文至脚下玉尘镜忽然放出镜光,将文至笼在其中,九尾分毫难进。

继而,九条尾巴又化作九条长鞭,镜光是纹丝不动。

文至笔锋逆转,万妖谷中,忽然地陷山崩,剩余的妖族奋力飞起,想要向文至扑过来,数万妖族,耗也能将文至耗到无力。

然而下一刻,空中吹起混乱巽风,化神期没有渡劫的妖族瞬间被撕裂成为碎片,化作飞灰。

妖族只剩下了千余,只剩下渡劫期和清虚期的妖族,渡劫期和清虚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因为能渡劫的妖族太少了。

文至笔锋继续逆转,空中横空出现五雷,这并不是普通的五雷,五雷很多时候是修行者用来渡劫用,而文至的五雷,是灭世的五雷,是飞离一个小世界才会遇到的雷劫。

五雷一出,渡劫期的妖族也扛不住,整个万妖谷中只剩下清虚期的妖族,只有百余位。

九心狐妖王突然跪在空中,声泪俱下:“文先生,这一切都是九心惹下的祸端,有什么罪就让我来担吧,给我妖族留一点根!”

万妖谷中,妖血流成一条血河,绵延千里,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这里,已经成了一处凶恶之地,等闲强者,到了这里,都有可能陨落。

剩余的清虚境妖族,也大多负伤。

“九心,我能放过你妖族的无辜的妖,谁来放过人族那些无辜的人?”

他说完,运笔如剑,向前横扫。一道剑光平平切了过去,万妖谷中,剩余的清虚境妖族,被一扫而空,一分反抗之力都没有。

自此,妖族举全族之力灭了人族,还没有好好高兴高兴,就被文至一己之力全灭。

此刻的九心,只剩下了后悔,后悔低估了文至的实力,后悔把事情做的那么绝,如果方才,他把那位叫楚玉的将军留着,接受人族的投降,那么,妖族依旧是这片天地的主宰,也犹未可知。

如今,就算文至放过他,他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天地间,也没有意义了,而且文至并没有会放过他的意思。

他无比悲愤,无比癫狂,九条尾巴疯狂地攻击文至,然而都被玉尘镜光悉数挡下。

“从今天起,我不叫文先生,我叫求我书生!”文至冰冷道。

“文先生,你可以灭我妖族,你可以杀我,但不可以辱我,我绝对不可能求你,永生永世都不可能!”

“九心,我说的求我你并不懂!你如此苟且,杀人族的时候君临天下的风采哪里去了?”

九心狐妖王不知所措。

文至冷笑,举起手中的笔,指向九心狐妖王,道:“九心,使出你最强的防御,轰轰烈烈死在我的笔下,对得起你的妖族,不要让他们为你陪葬的不值。”

九心狐脸上惨白,正视文至。

九心同天地!他使出最近的最强防御,沟通天地加持于己身,强悍无比。

然而他面对的是文至,这个完全不能用境界实力衡量的人。

文至举起笔,就要杀向九心狐,忽然空中飞来一个和尚。

和尚已经修到极高境界,浑身散放宝华,他一路从东方赶来,目睹了人族的领地变成了修罗场,到了此处,看见妖族的营地变成了炼狱,不由心中悲恸。

可以说,这个小世界,现在已经空了,万灵俱寂。

“文先生,是否能再卖老僧一个面子,放过九心道友吧!”

“云天辰,我现在叫求我书生,你还想再拉一次偏架?”

“此间浩劫,有贫僧一念之差的原因在里面,此劫,因贫僧起,也应由贫僧来结束。”

“云天辰,你别做梦了,上次信你一次,造成苍生浩劫,你难道还不知道你走错了吗?”

文至继续说道:“不要试图阻止我,我要杀他,你挡不住。”

说完,文至的笔尖,出现一支柳箭,柳箭没有箭头,却锋利无比,霎时间截断九心的一条尾巴。

柳箭并没有继续朝前飞,而是调转一个方向,朝第二条尾巴飞去。

噗噗噗噗!九心狐的一条条尾巴被齐根断去,身体也碎裂了,只剩下魂魄逃出体外,惊慌失措,天地之力,根本无用。

大和尚云天辰只能出手,一招掌中佛国,救起九心狐,瞬间向西方远遁而去。

“大西天佛国下凡的,果然有些门道。”

他站在玉尘镜上,不紧不慢,跟在云天辰后面,半日时间过去,到了半夜,云天辰终于逃到了这片小世界的边缘,再往前走,就是混乱空间了。

“也罢,文施主,这是贫僧的因果,贫僧受了!”

他一头扎进混乱空间中。

天地间,只余下文至一人,在血色苍穹下独吟:

“求道我心处,证道天地间。逍遥三界外,不羡神魔仙。”

此情此景,此诗却尽显悲怆。

观世台上,文至二师兄蹙眉:“怪不得小师弟要让我回来,他的心境出了问题,戾气太重了!”

(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归葬

云飞已经彻底将他前世记忆觉醒。

“原来,我真是九心!”

他镇定了一下心绪,对下方的文至道:“求我书生,你准备怎么处置我?”

“我准备将你轮回九次,削你的九颗妖心,以赎你的罪孽,不知你可服?”

“我不服有用吗?”

“貌似没有用,大佛还有其他想法吗?”

“求我书生处置得当,贫僧没有意见。”

“那就好,这一段缘就算解了,剩下的在大佛的选择。”

“明白!”

那些记忆都在云飞的脑子里面,五位佛尊并不知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们一无所知。

“现在就是第二件事,俊河,来见过诸位佛尊,以平辈之礼!”

钟俊河走到文至的旁边,对六位佛尊行了一个拱手礼。

“文施主,你教导一个后生与我们同辈,怕是不合礼数吧。”

九日佛尊有些愠怒道。

“佛尊见谅,如果他是单纯的后辈,确实不能以平辈之礼对各位,但他此刻现在的身份,却是和诸位等同的!”文至解释道。

“他现在能有什么身份?”

“他现在是代表一灯大师,比诸位如何?”

“如果是代表一灯师兄,确实能够与我等几人平辈相交。”智行佛尊道。

“既然如此,那么俊河,告诉各位佛尊你的来意吧!”

五位佛尊警觉的看着钟俊河。

“各位师叔伯,师尊让我带他的舍利子上小须弥山,是为了归葬浮屠塔,还望各位师叔伯能够念在往日师兄弟的情分上,允许他归葬。”

钟俊河此言一出,举座哗然。

“此事绝无可能!”最先开口的是大明佛尊,他黑着脸,声严色厉。

“贫僧同意大明师弟的观点,一灯自绝于佛门,佛门之路,于他已经不通!”净业佛尊道。

“一灯师兄在东土传自己的法,如此,贫僧可以认同他在传自己的道,而如果他要归葬浮屠塔,便是两次弃自己的道,便再无资格进入浮屠塔。”

九日佛尊道。

接着无生佛尊道:“一灯师兄归葬之事,断无可能!”

“诸位师兄弟已经把道理讲得很明白了,文施主,你明白了吗?”智行佛尊最后道。

文至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向大梵佛尊:“大佛以为呢?”

大梵佛尊沉浸在与云飞的谈话当中,只是轻轻回了一个字——好!

不知道是一灯大师归葬浮屠塔好,还是五位佛尊驳得好。

佛虽只一言,众生千千解!

“大佛,你真能省事,把这种苦活累活都丢给我,也罢,我就再给你累一次。”

接着,他脚下玉尘镜托起他与玉宁儿,钟俊河,向大明佛尊飞去。

“诸位佛尊,你们口口声声说一灯背弃了自己的道,在我看来,真正背弃了自己的道的,是你们啊!”

他运笔朝钟俊河一点,钟俊河心中的非台镜飞出体外,载着他飞向大明佛尊。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一个佛音从钟俊河身体里面响起:“大明师弟,久违了!”

钟俊河身上绽放金光,这金光是佛光,是一灯大师替众生找回天性,吸收的业力。

“一灯师兄,你不该回来的,你如果待在东土,好歹能做个人世佛,你这一回来,是把自己的金身再次毁了啊!”

大明佛尊替一灯大师惋惜道。

“或许这是我的缘劫吧,有些东西,终究是要还回来的。”

“师兄已经自绝于佛门,还有什么东西需要归还?”

“师弟看看这个。”

钟俊河右手掌心里面忽然出一团光辉,这团光辉依旧是业力,旁人看不出与钟俊河身上的其他佛光有什么区别。

只有大明佛尊,眼中忽然惊恐起来,黝黑的脸上,竟然有些惨白:“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九日,净业,无生佛尊都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大明佛尊为何会如此惧怕这团光辉。

只有智行佛尊,似乎想到了一些关键,他是佛门智慧佛,要比别的佛尊知道的多。

“我的业力明明被消解了,筑成了金身,为什么这里还有,而且这么多?”

智行佛尊已然明白,九日,净业,无生佛尊还在一头雾水。

“看来,大明师弟的修行排在最末是用原因的,他的业力,被一灯师兄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抽取了,导致他修行被落下,而今,给了一灯可乘之机了。”

三位佛尊总算明白。

一灯大师接着道:“大明师弟,你每天忙着为众生消业力,筑金身,可曾想过,自己也是众生?你的业力,谁来给你消呢?所以,师兄我就给你收下了,现在,也是时候还给你了!”

说完,钟俊河手中的业力佛光,飞向大明佛尊。

大明佛尊掌心,一道佛光压下,想要将业力佛光挡下,而佛光接触到业力佛光的时候,业力佛光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继续悠悠地飞行。

大明佛尊诧异,继续向业力佛光攻击,然而都无济于事,毫无作用。

业力佛光来到他的身边,他座下的八品莲台亮起白光,他大喝一声佛音:“白莲耀世!”

随后,白莲莲台放出无量光芒,业力佛光迷失在了其中。

大明佛尊露出一丝微笑。

“大明师弟,我下山的时候说过,小须弥山太高了,离众生太远,你聚众生业力,成就的金身,太过脆弱了。”

在耀世白莲的光辉中迷失的业力佛光忽然停了下来,随后,业力佛光变成了一颗莲子,长在耀世白莲的佛光里面,不多时,莲子长出根茎,又长出莲叶,随后又开出莲花。

莲花和凡世的莲花一般,比大明佛尊的座下的莲花小了太多。

然而,大明佛尊却面色凝重,在他的耀世白莲里面,一切都事物都应该被化作光芒,然而,莲子却能飞快逆势增长。

最关键的是,这是业力佛光,是他失落许久的业力。

终于,业力佛光的莲花花茎变得越来越长,将白色莲花送到大明佛尊面前,触手可及。

大明佛尊低头看着这朵莲花,莲花干净而纯粹,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他不再抵抗莲花的接近,然后,他伸出手指,指尖触碰到了白莲。

在这一瞬间,白莲化成一股清气,没入他的体内。

随后,他抬起头来,看着小须弥山下,喃喃自语道:“原来是这样,我以为收尽天下的黑暗,为世间释放光明,就能普度众生,原来,我一直都错了!”

大明佛尊的黑色琉璃金身寸寸碎裂,座下莲台,花瓣也纷纷飞落,金身碎片和莲台花瓣消散在风中,飞到小须弥山下,回到凡尘之中。

取而代之的是,一颗白色的舍利子,和一个虚影,从空中站起,对钟俊河行了一个佛礼:“谢谢师兄!”

“都是尘缘,无需说谢!”

随后,大明佛尊虚影手持自己的舍利子,走进了自己的佛殿。

非台镜载着钟俊河,来到了无生佛尊的面前。

(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诸佛圆寂天下动

“一灯师兄,你也想对我如法炮制吗?可惜我不会坐以待毙!”

无生佛尊座下的灭世黑莲直接爆发,黑色的佛光铺天盖地朝钟俊河扑来。非台镜上,钟俊河不紧不慢,掌心一团黑色的佛光飞向无生佛尊。

与大明佛尊一样,无生佛尊的业力佛光进入灭世黑莲佛光之中,初时也停滞不前,甚至被黑莲的杀伐之气削去了一些。

然而,下一刻,无生佛尊的业力佛光就长出莲茎,莲叶,开出莲花,莲花顺着莲茎生长,来到他的面前。

他心中惊惧,但面对这朵黑莲,他与大明佛尊都一样,放佛着了魔一样,想要去摘下这朵莲花。

他伸出手指,从花萼处掐断莲花茎,将莲花捧在手上,目视莲花,微微一笑。

他的修行路是,坚持本身光洁无暇,任世间的黑暗浸染自己,此刻,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白琉璃金身消解,座下无生莲飞落,碎片和花瓣飞回众生之间。

无生佛尊手持自己的舍利子,走进自己的佛殿。

钟俊河来到净业佛尊面前,一灯大师说道:“净业师弟很有修行,没有太过依赖众生业力,我这里有一颗莲子,师弟收下吧。”

净业佛尊没有拒绝,双手捧过莲子,道:“谢过师兄!”

钟俊河来到九日佛尊面前,一灯大师道:“九日师弟,你的业力太深,要好自珍重!”

九日佛尊不明道:“师兄,我的业力如何就深了?”

一灯大师道:“南无阿弥陀佛!”

九日佛尊心中一惊,南无阿弥陀佛,所以和尚都往北拜,这句寻常的佛号对于他来说却有些不太寻常。

他是小须弥山的佛尊,只能拜小须弥山之佛,他如果北拜,无论拜的是谁,都是借外佛对内。

钟俊河手中,出现九团红色的业力佛光。

而此前的,大明佛尊只有一团,无生佛尊有两团,净业佛尊只有一颗莲子。

这九团红色的业力佛光,仿佛鲜血一般浓郁,如果全部被九日佛尊吸收,恐怕连舍利子都留不下。

“师弟,宁川河谷是第一,鹰愁关是第二……这九大因果业力,师兄我无法为你消解,只能靠你自己了,度过去,成佛,度不过去,化为劫灰。”

智行佛尊见状不妙,大明,无生两位佛尊金身被削,只剩下舍利子,近乎可以说是圆寂了,净业佛尊似乎和一灯大师关系不错,如果九日佛尊也圆寂了,那么,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要面对大梵佛尊和一灯大师,他一点胜算都没有。

“看来,是时候通知那位存在了。”

他低诵一声佛号,念的是那人的名。

九日佛尊最终还是没有挡住,沾上了业力佛光,他脚下的红莲化作火海,并没有为他阻挡业力佛光,反而焚烧他的身躯。

靠吸收众生信仰之力塑造金身,现在他脚下的信仰之火却开始主动燃烧起来,要将他焚烬。

“师弟,借众生信仰之力,却被外用,这就是业果啊,你明白了吗?”

九日佛尊被众生信仰之火反噬,心中空虚,仿佛踩在半空中,无处借力,一股未知的恐惧蔓延上他的心头。

他身后浮现九道圆环,形成九轮大日,只消破掉业力佛光,信仰之火的反噬他有信心压制住。

然而,当他施展九日临尘的时候,九道业力佛光却像游鱼一般快活的游在九轮大日的日光里面,仿佛逆水而行的鱼儿,在空中鱼跃,最后进入九轮大日之中。

九轮大日瞬间变成血红,没有照向钟俊河,而是照向九日佛尊,他的赤琉璃金身慢慢被融化,化作青烟,飘下须弥山。

而他的舍利子,还在信仰之火中被煅烧。

同时,九轮血红大日融化掉九日佛尊的金身时候,变成了九朵血莲,血莲中飘出邪异的赤火,焚烧他的舍利子。

钟俊河来到智行佛尊面前,智行佛尊见到九日佛尊的惨状,不由心中一抖,九日佛尊因为被外来的力量所用,信仰之火反噬,而且业力佛光更为难挡,自己也借了外力,信仰之火怕是会更强,业力佛光会更强。

然而,一灯大师并没有归还他的业力佛光,难道说,一灯大师没有收集他的业力佛光?

“智行师弟,那个盒子也该物归原主了吧!”一灯大师声音沉静。

“一灯师兄,你说的什么盒子?我怎么不太明白?”

“师弟,出家人不打诳语!那盒子里面的东西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已经感应到了在你身上,你还想隐瞒不成?”

“原来如此,我就说你是怎么迷惑到我的呢!”

听到这里,大梵佛尊终于没有再继续和云飞说话,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智行佛尊,心道:“原来还有一颗暗子。”

智行佛尊取出盒子,丢给钟俊河,钟俊河伸手接住。

钟俊河转身来到大梵佛尊跟前,手中一团金身的业力佛光,道:“师兄,这是你的业力佛光。”

大梵佛尊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让它们回到己身的,不过现在机缘未到,还请师弟先给我收着。”

“师兄,我即将归葬浮屠塔,怕是给你保管不了了。”

“那就麻烦求我书生了!”

“大佛,你又自作主张了!”

“求我书生不愿意吗?”

“我愿意的一回事,你塞给我再问我愿不愿意又是一回事!”

话虽如此说,他还是站在玉尘镜上,凌空而上玉霄笔朝空中勾了勾,大梵佛尊的业力佛光落到他的掌中。

业力佛光是针对某一个人的,除了特定的那个人,对其他人就只是一团光,没有任何伤害。

“师兄,我可以归葬浮屠塔了吗?”

“好!”大梵佛尊还是只回了一个字。

至此,小须弥山六佛尊,有三位佛尊圆寂,他们的金身,全部都散去,筑成他们的金身以及莲台的信仰之力,通通回归本源,回到众生身上。

一时间,佛土的众生都处在自己的劫难当中,每个人都在渡劫。

而在日月皇朝的上阙天城中,有道和尚与皇帝对坐亭中,正在谈佛论道。

“有道大师,这些日子与你谈佛论道,颇有所得,如今一灯大师圆寂,要不,我日月皇朝这国师之位,大师就帮一灯大师续上吧。”

“陛下,小须弥山山上出事了,陛下可以西行了,陛下西行归来,再做决断!”有道和尚说道。

北漠,大漠玄庭之中,妖主身披白色披风,手握雪亮妖刀,立在黄沙之中,望向南面。

天上一只苍鹰飞落,他的近侍取下苍鹰腿上的一卷纸。

近侍说道:“君上,须弥山上大变故,那位尊者说,可以上山收取果实了。”

“出发!”

(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天幕来人,焚香劫运

所谓归葬,就是佛门之人在异国他乡圆寂之后,将其佛骨舍利送回他的家乡,安置在浮屠塔。

佛骨舍利,有时候只有佛骨,有时候只有舍利,有时候佛骨是佛骨,舍利是舍利,有时候佛骨和舍利又合二为一。

有这样的区别,原因在于修行者。在修行者圆寂的时候,如果是外力灭了真身,留下了佛性,那么就只有舍利,如果内力毁了佛性,留下身躯,那么就是佛骨,如果真身和佛性修炼为一,那么保存下来的佛骨和舍利就是一样,又是佛骨,又是舍利,如果是分离的,那么,佛骨和舍利就是分开的。

一灯大师的就是佛骨与舍利分离的情况。

他的舍利子从钟俊河的丹田里面飞出,漂浮在钟俊河眼前。

钟俊河终于恢复自由,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一灯大师的舍利说道:

“你是我的弟子,还没有法名,为师就赐你一个法名吧!”

“请师尊赐法名!”

“你这一辈是缘字辈,我们的缘分从鹰愁关开始,就赐你法名缘愁吧!”

“谢师尊!”

“好徒儿,没能教你多少东西,剩下的路靠你自己悟了!现在送为师最后一程吧!”

钟俊河双手捧着盒子,盒子里面是佛骨,舍利也在其中。

他迈步走向浮屠塔的入口,周围没有人说话,钟俊河悲从心来,眼角流下两行清泪。

他回头看着智行佛尊,他要记住这张面孔,把这个人的面孔刻在心底。而智行佛尊也饶有兴趣看着他。

两双眼睛,互相对视,互有敌意。

随后,钟俊河转身,朝浮屠塔走去,一步一叩,无比虔诚。

他离浮屠塔入口只剩下十步的距离,这时候,空中传来一个声音:“且慢,佛门这是要捅破铁则了吗?”

一个身影出现在天幕之上,头戴资金冠,身穿法华僧衣,足下踏着彩云。

大梵佛尊仰头看去,面色没有丝毫异常。

他轻声问道:“不知阁下是谁?为何要阻我师弟归葬浮屠塔?”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来自天幕就行了!”

“哪个天幕?”

“这世间再无第二个天幕,就是你所知的那个!”那人神色不悦。

“既然天幕来客,就请在一旁观礼吧!”

大梵佛尊依旧镇定,没有异色,反而对下方的钟俊河说道:“缘愁师侄,送你师尊归葬,不许再停下脚步!”

钟俊河继续前行,一步一叩首往前行进。

“大梵,佛土与天幕签订的协议,想要撕毁吗?”那人脸上有些愠怒。

大梵佛尊似笑非笑道:“协议何在?”

“在此!”

那人掌中出现一页金书,一弹指,金书飞到大梵佛尊手上。

大梵佛尊一字一字地仔细查看金书,钟俊河离浮屠塔的门只有三步距离,那人神色微怒,准备出手镇压钟俊河。

大梵佛尊哈哈一笑:“我看过了,契约是真的。”

那人松了一口气,只要大梵佛尊承认金书是真的,就必然不敢造次了,他心里如此想。

然而,下一刻,他的脸色就变得铁青。

只听见大梵佛尊高声道:“但是契约不是我签的,那就狗屁不是,你说呢?”

那人完全没有想到,大梵佛尊竟然敢如此对待佛土与天幕签订的契约,毫无佛门的庄严。

下方,文至悄悄为大梵佛尊竖起拇指,心道:“这大和尚,和前世有些不一样了,居然会说这种粗鄙之语,但是实在了不少,看来大和尚有些变化。”

空中的天幕来客盛怒,一股威压如涛涛江水从天而落,压在钟俊河身上。

钟俊河虽然经过五欲林的磨砺,经过了明心见性,站在破牢关之上,但是那是对佛性的磨砺,至于肉体,他丝毫没有修炼到,可以说,在肉体上,他和凡人没什么区别。

只差最后一步,只要钟俊河进入浮屠塔,就是佛土与天幕彻底撕破契约的时候。

忽然,钟俊河感觉到有另一股佛性的威压传来,两个威压对冲,他顿时感觉身上压力一轻,最后一步,他踏足浮屠塔中。

舍利子进入浮屠塔,就自动向第二层飞去,按一灯大师的代次,他应该在第二层。

然而,到了第二层,一灯大师的舍利子继续往上层飞,直至第九层。当然,钟俊河没能看到这一幕。

“大梵,你这是拿佛土给你陪葬。”天幕来人怒道。

真佛一怒斩青天!

天幕来人使出真佛神通,他是佛道之上,入了佛道境界的相当于仙家的仙宫境界。

他化出琉璃金身,端坐长空,座下出现九品莲台,莲台共有五色。他聚气为掌,以掌为刀,从空中笔直切下,速度极快,所过之处被切出火焰。

下一刻,天幕来人的掌刀就斩到了大梵佛尊的头顶,大梵佛尊以掌相迎,金色琉璃佛掌平平推出,下一秒,大梵佛尊倒飞出去。

度过涅槃境界之后,就开始接触到佛道了,称为入佛,虽不是真佛,却已经开始领悟佛的真意。

入佛境界比涅槃境界的强大不知多少,这一掌劈下,大梵佛尊差点没有被当场劈碎。

他倒飞出去,金色琉璃身竟然出现了一些裂纹。

这一掌刀才过去,下一刻,第二掌刀又至,后面还有无数的掌刀的掌刀,当真连青天也能切碎。

大梵佛尊坐在八品金莲台之上,不断向后退去,虽然口吐鲜血,却依然只是用普通的推掌迎战。

他琉璃金身上的裂纹越来越多,眼见要不了片刻,就会瓦解。

终于,哗啦一声脆响,大梵佛尊的金身被全部打碎,碎片飞下须弥山。

就在这个时候,大梵佛尊终于变招。

净土佛国!

这一招施展出来,并不是真的使出一方净土佛国的天地,而是划出一片领域空间,在这片领域空间里面,万法不侵。

就在此刻,文至放出掌中大梵佛尊的业力佛光,大梵佛尊瞬间进入悟道中。

“此时此刻,在我眼皮子下突破?大梵,你很出乎我的意料。这是领域神通吗?很不坏呢!你要是顺从天幕,等你成佛,我来接引你入天幕,前途无量呢,不过,可惜了!”

“接引我入天幕,和你们一起奴役众生吗?我呸!”大梵佛尊啐了一口,怒道。

天幕来人没有继续施展真佛一怒斩青天,反而在原地烧起一柱香。

这是他的另一门神通,叫做焚香劫,专门针对领域神通,香的烟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在领域内化成一场杀劫。

然而,焚香劫并没有入侵到大梵佛尊的净土佛国里面。

天幕来人蹙眉,他的焚香劫对付领域神通可谓无往不利。此刻却破天荒地失效了。

他看也没有看一眼,直接吩咐道:“智行,净业,还不清场?把下面那几只虾米收拾干净了,把信仰之力收回来,信仰之力给谁用的,你们清楚吧!”

“回禀大佛,下面有只虾米,怕是要你亲自出手才能收拾呢?”净业佛尊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净业,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有莲双生

“净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竟然在指派我?难道你也想要反抗天幕?”

“反抗吗?谈不上,只是你们作威作福惯了,骑在别人头上足够久,就以为别人理所当然应该被你们骑,稍微不顺你们的心意,就鞭索加身,屠刀在颈,不知你们是否还记得,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净业佛尊风轻云淡,座下八品碧莲莲台徐徐开放。

“智行,知道该怎么做吧!”

“明白,大佛!”智行佛尊躬身回道。

他转向净业佛尊,叹息一声:“师弟,你不该反抗天幕的,天幕何其强大,他们不会怜惜佛土的众生,就算灭绝佛土众生,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

“所以我们就该任其予取予求?智行师兄,你是智慧佛,你看不到,这是绝众生之路吗?”

净业佛尊有些心痛,知道智行佛尊借天幕之手压佛土众生,是一回事,亲口听智行佛尊说出,又是一回事。

他继续道:“你确实看不到,灭生泯智的时候,你的智就没有泯干净,剩余那一丝,一直在蒙蔽你的心智,阻止你探寻更高的境界,你的智慧,已经落入了下乘。”

智行佛尊气急而笑:“是吗?我的智慧落入了下乘?你可知藏经塔中经书九千藏大藏三千,小藏六千,我藏藏熟记于心?这人间的秘密,有几件逃得过我的眼睛?”

“师兄,天幕之下,你的双眼已经失明,今天你不动手,就算成就一桩善事,如果动手,师弟我只能送师兄圆寂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智行佛尊,而是有些忧虑的看着大梵佛尊。

大梵佛尊正在他的净土佛国神通里面,被自己的业火焚烧,与大明佛尊和无生佛尊不同的是,他的金身毁掉之后,在自己的业火之中却在重新筑起。

他借天幕来人之手打破自己的信仰金身,然后借自己的业火重塑金身。

这就是舍与得。

天幕来人觉得有些不妙,终于,他哈哈大笑:“原来如此,你用的不是领域神通,而是空间神通,难怪焚香劫对付不了你,那试试这招吧,莲台葬土!”

他座下的莲台,不停的旋转,飞向大梵佛尊的净土佛国,在莲台接触到净土佛国的那一刹那,莲台选择的花瓣切开了空间,将净土佛国自成的空间一寸寸湮灭。

净业佛尊开始有些紧张,但他看向文至的时候,文至却显得神态自若。

文至自然无需紧张,能在盛怒之下的他的手中救下九心狐妖王,并且逃走面对这种级别的攻击,自然有手段应对。

只是他不像文至,他每一次转世都需要重头修炼,只能保留前世的记忆。

最关键的是,大梵佛尊并没有放出九心,九心的魂魄还在他的手里,就说明他有把握应对,文至自然不用担心什么。

看着净土佛国在一块一块的瓦解,天幕来人脸上带着笑意,只要打破净土佛国,那么对他来说,斩杀大梵佛尊不是什么难事。

另一边,智行佛尊终于动手,他已无退路,只要天幕来人斩杀大梵佛尊,他就是小须弥山的第一佛尊,至于净业,毕竟还是要差他一些,他信心满满。

此刻,他需要做的就是讨好眼前这位天幕来人的心,而讨好,只需要与净业佛尊战斗。

他的指尖出现一团青光,随即,青光变成一朵蓝色的莲花,飞向净业佛尊。

他对净业佛尊知之甚深,净业佛尊的净世佛光威能奇大,但是出招时间很慢,所以他上来就是刹那之间,将时间截断在此刻,这也是他排在净业佛尊之前的原因。

“师兄,我说过了,如果你动手,我就送师兄去圆寂。”

净业佛尊不理会他的刹那之间所化的莲花,直接施展净世佛光。

“师弟,你这是赶着去圆寂吗?师兄成全你。”智行佛尊冷笑道。

净业佛尊的净世佛光没有使出来,便被刹那之间打断,瞬间就不能动弹。

智行佛尊走入刹那之间的范围,走到净业佛尊的面前,道:“师弟,你被我克的死死的,就别挣扎了,去见佛祖吧!”

他几乎和净业佛尊脸贴着脸,附在净业佛尊的耳边说道:“我的目的是打入天幕,从他们内部对抗他们,你们太蠢了,完全不懂我的苦心,只要我成长起来,就能掀翻这天。”

忽然,净业佛尊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智行佛尊毛骨悚然,下一秒,净业佛尊将一枚莲子打入他的眉心,他心中更是惶恐。

“这么莲子不是你的业力佛光吗?你为什么给我!”智行佛尊疑惑道。

“师兄,这就是你智慧不通透的地方,你太相信表象,也太执着于表象,一灯师兄说给我一枚莲子,但没有说这莲子就是我的。这枚莲子是你的智慧所结,也是你的业力佛光,一灯师兄心存善念,想要帮你补全,只是见到你的那一刻,他放弃了,他把莲子交给我,就是为了这一刻。”

突然,智行佛尊的眉心开始燃起熊熊业火,大有将他意识完全焚毁的趋势。

与此同时,净业佛尊的净世佛光再次酝酿。

“师弟,你太小看我了,我是佛土智慧化身,对天上足够虔诚,天上的佛,我也能借来,我现在自顾不暇,杀不了你,但是可以借来一尊过去佛,你胜不了。”

说完,他的身后出现一尊佛,通体青光,足下是三色莲台。

这尊佛文至见过,在去欲岭上,水精刹戒律院法尽也曾借来,和他交过手。

入佛之前,境界的高低和莲台的品级有关,每一重境界是一品,涅槃境界之前,莲台都是生长在心中,直到涅槃境界之后,莲台会从体内随佛性而出,成为自己的佛座。

而入佛之后,都是九品莲台,境界的高低取决于,颜色的多寡,从一到九,次第提升。

三色莲台,处于入佛境界的中下游境界。

“师兄,你是能借来天上的佛,但现在的你,你能借来几尊呢?也就这尊青天琉璃佛了吧,我一人确实不是他的对手,但还好,我不是一个人!”

突然,从须弥山下绿莲净土里面走出一个涅槃境界的和尚,踏天而行,来到净业佛尊身边。

智行佛尊看向新来的和尚,头上仿佛响起一阵惊雷。

“连生两子,一体双生,师弟,你瞒得师兄我好苦啊!”

说完,智行佛尊的信仰金身完全碎掉,只剩下一颗没有意识的舍利子,他如果要重生,必须将泯智之时没有泯干净的智,彻底泯去,只是现在,风险比泯智境界大的太多。

青天琉璃佛有些愕然,智行佛尊借来他的佛影,但却当场圆寂了,让他所料不及。

他看着净业佛尊只是有些意外,但他看着下方神态自若的文至的时候,就有些惊诧了。

他向文至遥遥施了一礼,文至还礼,他当即退去,不在停留。

天幕来人有些想不明白,青天琉璃佛虽然比不上他,但也不至于被一个凡人吓走吧。

(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金莲欲度世,天下窥佛土

一灯大师归葬,智行佛尊圆寂,青天琉璃佛退去,净业佛尊竟然是双生莲子,二心二体同源。

这一切都那么不寻常,仿佛一场阴谋,一场针对天幕的阴谋。

天幕来人嗅出了一些不寻常,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在绝对实力面前,阴谋诡计只是多余的笑话。

莲台葬土,即将将大梵佛尊的净土佛国空间绞碎,湮灭。

这时候,大梵佛尊从业火中站起来,他并没有铸就金身,而是铸就人身,看起来和凡人的人身没有多大区别。

“舍佛金身不修,却修肉体凡胎?大梵,你越来越没出息了!”

“幻天琉璃佛,我的修行你并不懂!”大梵佛尊微微一笑。

他足下的金莲莲台重新长出,一品,二品……到了八品依旧没有停下,直至九品,莲花共计九层花瓣,中心莲蕊部分即是大梵佛尊立足的地方。

“大放厥词,你现在入了佛,我可以使用全力了,见了佛祖别说我欺负你!”

天幕来人是幻天琉璃佛,足下的莲台有五色,比青天琉璃佛高两个小境界。他佛掌平推出来,一掌瞬间变成万千掌,将小须弥山的天空遮去了一半。

而且,这些佛掌内藏幻境,一个不慎,就会陷入幻境之中,分不清真假虚实。

大梵佛尊已经入佛,可以称之为大梵琉璃佛。

他只有一人,座下的莲台快速生长,三千瓣莲花,分割成为三千个空间,幻天琉璃佛的佛掌被收入一个个空间当中。

莲台葬土!

幻天琉璃佛再次使出这招破除空间的神通,比此前强了许多,大梵琉璃佛的三千空间被飞快破去。

大梵琉璃佛将莲花收起,一个闪身,险险躲过幻天琉璃佛莲台的冲击。

他双掌合十,双目闭上,水精刹外围的金莲一朵朵飞起,形成一条金莲长河。

“幻天师兄,这是师弟的第二神通,叫金莲度世,师兄小心了!”

无数的金莲扑向幻天琉璃佛,看似只有莲花,没有任何威力。

幻天琉璃佛此刻心里窝了一肚子火,以高出大梵琉璃佛一个大境界的实力差距,让大梵琉璃佛在自己面前突破,现在相隔四个小境界,尽了全力,还是久久不能拿下对方,让他开始焦躁起来。

拿不下大梵琉璃佛,下方还有一个看不出虚实的书生。现在,大梵琉璃佛使出的还是这种没有威力的招数,让他有一种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他的佛掌心喷出现一道炽热的火,火光向莲花长河袭来,两股洪流在,撞击到了一起,互相抵消。

忽然,有一部分莲花从空中隐没,他道一声糟糕,下一刻隐没的莲花再次出现,击打在他身上,随即化作一缕缕清气,钻入他的身体里。

照理说,入了佛道,成就琉璃金身,诸天无漏,三灾不侵,空气无法进入他的体内。

然而,他并不知,大梵琉璃佛的这些莲花,是众生的业力所化,这是大梵琉璃佛在水精刹这两百年来,水精刹的众生业力所化。

他自进入水精刹的时候,就开始为今天布局了。

水精刹五百里金莲,两百年众生的业力,何等恐怖?这些业力,大梵琉璃佛取了很微小的一部分,用来破幻天琉璃佛的琉璃金身,效果正好。

幻天琉璃佛心中一阵恐惧,他的琉璃金身靠众生信仰铸就,被业力一触即破。

整个佛土的信仰之力,除了供给六位佛尊塑造金身以外,更多的信仰之力是被青天琉璃佛,幻天琉璃佛等收走。

幻天琉璃佛转身欲走,他空有一身实力,无论是法力,还是神通,还是肉身,他都比大梵琉璃佛强了太多,然而他却处处被克制,现在自己的琉璃金身被破,对方有了威胁自己的本钱,让他不得不退。

就在这时候,空中出现两个人,一个双手杵着长剑,身披紫金道袍,一个手握雪月妖刀,身后是雪白披风。看装束就能看得出来,二人分别是日月皇朝的皇帝和北漠妖国的君上。

二人齐齐出现,齐齐说了一声:“道兄慢走,我们有一桩公案,需要一个见证人。”

幻天琉璃佛停了下来,面色复杂地看着二人:“你们二人的公案,我怕是不能断了,告辞!”

他正好受伤,而二人正好出现,极有可能是针对自己来的,还是先走为妙。

“道兄慢走,这桩公案只有天幕能够断,道兄要是走了,这世间怕是要多一桩无头公案,要血流成河了!”

身披紫金道袍的强者说道。

幻天琉璃佛充耳不闻,继续离去。

北漠君上用妖异的语调说道:“姜寒水,人家不理会我们的疾苦呢,不如这样吧,反正天幕不管我们了,没人为我们做主,我们回去把那些神像佛像都拆了吧,你觉得如何?”

幻天琉璃佛闻言一个趔趄,他可以不管佛土一方如何,但如果因为他,使得日月皇朝和北漠都叛变了,他一定会倒霉,别的且不说,丢了天幕威名这条就足够他喝一壶了,天幕的内部,并没有那么和谐。

他只得停下来,对二人说道:“你们有何事?速说,我赶时间。”

先开口的是日月皇朝的皇帝姜寒水:“使者你好,我抗议须陀国的九日佛尊在宁川河谷残杀我十二名幼年,之后又攻打我鹰愁关,此事,须陀国九日佛尊必须给个交代!”

“那你来晚了,九日已经圆寂了,没事我就走了!”

“使者请慢,我北漠有三人进入水精刹后无故失踪,我请求带兵进入水精刹搜查。”

“此事你和大梵商量就行!”幻天琉璃佛大为头疼。

“要是商量不成呢?”

“那就回去上报昊天金阙,请求陛下圣断。”

“使者,九日虽然圆寂了,但这个责任得佛土来担吧,我请求将鹰愁关依稀五百里划归我日月皇朝,请使者恩准!”

“此事我做不了主,待我回去禀明陛下!”

说完,他当即转身,准备无论如何也要离开了,这二人明显是想拖住他,不让他离开。

“那恭送使者!”

姜寒水躬身,话音落下,手中的长剑突然拔出,长剑贯日,刺向幻天琉璃佛。

与此同时,北漠大汗手中妖刀拔出,一轮雪月映照在天上,也斩向他。

“姜寒水,申屠修,你们竟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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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大佛,皇帝,妖主

姜家是日月皇朝的皇族,姜寒水是皇帝。

而北漠是妖的国度,有一部分人族居于其中,是一片人与妖混居的国度,申屠修是当代妖主,据说,没人知道他真正的来历。

这两人都是天资卓绝之辈,姜寒水从小修为就突飞猛进,百年时间就入了太玄,然后的百年里面,修为却停滞不前了。

有人说他遇到了修行上面的障,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看不破障,就成就仙宫无望,有人说他的道路被人阻了,不许他登上仙宫。

申屠修在北漠也是一个传奇,百年前北漠各个妖部为了争妖主之位,分崩离析,他横空出世,一柄雪月妖刀砍翻各大妖部的大妖,成就自己的妖主宝座,然而他也只到了渡劫巅峰,无法入清虚半步。

幻天琉璃佛猜到二人不怀好意但没想到他们真敢出手,天幕后面站着的是谁,作为皇帝和妖主,他们二人不可能不清楚。

“幻天,今天这桩公案,你处置不好就别走了!”申屠修浑身妖气绽放,周身是黑雾,掩藏了他真正的模样。

“申屠道兄说的是,幻天,今天这桩公案你还是处置了的好!”姜寒水浑身如同烈日,光辉万丈立在虚空。

二人一南一北,说话间,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攻势。

漫天的雪月刀光与长虹剑光斩向幻天琉璃佛。

“几个小辈欺人太甚,看来你们是不知道五色莲台境界的厉害。”

他双掌合十,周身放出琉璃佛光,防御力提升的了极致,妖刀之光和长虹剑光斩在上面,只是晃了一晃。

“佛陀一怒,天下漂橹!申屠修,姜寒水,准备好接受佛陀的怒火吧。”

他身上生出无数佛火,焚烧天宇,下一刻他出现在申屠修身后,一掌拍在申屠修的后心窝,申屠修身上的黑雾瞬间散去。

申屠修哇地吐出一口妖血,轻轻擦去嘴角的血迹。

幻天琉璃佛一怔,刚才那一掌,本该震碎申屠修的妖心,然而申屠修只是吐了一口血,然后就啥事都没有了。

他催动身上的佛火,成为一条火龙,向申屠修扑杀而去。

只消以雷霆之势杀掉其中一个,其余的二人就会自动退去,幻天琉璃佛打定主意。

然而,火龙再次扑空,申屠修在空间里面隐没,又出现另一边的天空。

“大和尚,你再看戏,我就走了啊,大不了回去继续当儿子去。”申屠修看大梵和姜寒水在一旁看戏,没有相帮的意思,不由怒道。

“妖主莫慌,看贫僧截断空间!”大梵打了个哈哈,掌中净土佛国再次使出,将申屠修笼罩在其中火龙在神通外,火龙不得进入。

幻天琉璃佛座下九品莲台飞出,又一记莲台葬土,朝净土佛国神通飞去,然而到了中途的时候,莲台突然转弯,飞向姜寒水。

姜寒水有所防备,帝剑横在胸前,硬撼了一记莲台葬土,口中闷出一口鲜血。

他将口中的血咽了回去,擦了擦嘴角,说道:“大佛,妖主,咱三都别藏着掖着了,合力干掉幻天秃驴才是正事!”

“姜坏水,刚才就是你在袖手旁观!”

“寡人方才走神了,对不住妖主,抱歉抱歉!”

“我信了你姜坏水的邪!”申屠修心中咒骂道。

忽然二人气息开始暴涨,在姜寒水的背后,一座仙宫虚影慢慢浮现。

而申屠修的身体里,忽然放出二道劫云。

“你们二人,也是要跟着造反吗?敢在天幕之下,进入第九境界?!”

他怒道,琉璃佛掌分别拍向仙宫和劫云,只要在这个时候,毁掉仙宫和劫云,这二人就算废了。

“幻天师兄,打扰他人成道,可不是什么好事哦,师弟先陪师兄玩玩。”

大梵聚起两朵金莲,分别迎向两只佛掌,阻挡他的攻势。

片刻间,姜寒水背后的仙宫虚影出现三重仙宫,他压制了一百年,此刻一突破,就直抵三层仙宫,仙音阵阵。

申屠修的劫云有两道,他张口将两朵劫云吞进腹中,两朵雷云在他的腹中发出滚滚雷音。

仙道仙宫是筑九层仙宫,站在九层仙宫之上踏进仙域,妖道是破除劫云,以至清虚,踏九层云霓,登临妖国。

如今他们二人,一人站在仙宫三重之上,一人站在清虚二重,面度莲台五重,有一战之力。

再加上大梵莲台虽然只有一色,但是明显实力不是一色莲台的佛道高手,三人合在一起,实力已经足以威胁到幻天琉璃佛。

此刻,幻天终于清醒意识到,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杀局,针对他,和天幕的杀局。

只是,就凭三个第九境界的,怎么可能和天幕抗衡,更别说天幕后面的存在了,眼前的三人,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这么傻的人。

幻天立刻想到,现在局才是开始,并没有结束,大梵等人,一定还有其他的后手没有使出来。

“走,必须得走,不可再恋战了!”

他足踏莲台,转身离去。

“师兄就这么走了,不留下点什么吗?”大梵高声说道。

“你想我留下什么?”

“当然是师兄的舍利子了,我小须弥山浮屠塔中,还有许多空位,可以容得下师兄。”

大梵掌中,再次使出净土佛国,只是,这次的净土佛国似乎有些不一样。

净土佛国将四人都笼在其中,幻天仿佛陷入泥沼之中,行动缓慢无比,而姜寒水和申屠修则是快如闪电,来去自由。

只一瞬间,他的胸口就中了姜寒水的帝剑,背后中了雪月妖刀,遭到了重创。

本来他的琉璃金身足以抵挡帝剑和妖刀,但是被大梵以众生业力化去,已经不是诸天无漏,所以帝剑和妖刀能够伤到他。

莲台葬土!幻天怒喝,座下莲台疯狂旋转,想要切开净土佛国的空间控制。

“师兄,没用的,这是大净土佛国,你破不开的,别挣扎了,归葬浮屠塔吧!”

下一刻,大梵手拈一朵业火莲花,莲花没入幻天的眉心,幻天的金身寸寸瓦解,不多时,五色莲台之上,一颗舍利子静静躺着。

忽然,姜寒水帝剑横扫,气平平切向大梵和申屠修。

申屠修也在同时抽出妖刀,漫天雪月刀光斩向其余二人。

只有大梵没有向其余二人出手,只是被动抵挡二人的神通威力。

“二位施主,还没有到内斗的时候,还请住手!”大梵喝道。

“不好意思,手滑了!”姜寒水收剑,双手杵着,面色不改。

“走火了!走火了!”申屠修嘿嘿道。

“姜坏水!”

“老妖孽!”

二人腹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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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小公子

五色莲台的幻天琉璃佛,被三人格杀在当场,这是震惊天下的大事件,并不是说幻天琉璃佛有多强大,而在于他的身份。

天幕是一个隐秘组织,知道的也就是这片大陆上的顶尖的行列,但凡知道的就知道它的象征意义。

这么大的事件,在文至眼里,只是一点波澜,为文至提供了一点兴趣而已。

至于能够斩杀,文至则一点都不奇怪。

空中的变故持续的时间很长,无生,大明两位佛尊化舍利子,九日佛尊近乎圆寂,智行佛尊叛变佛土,净业佛尊两身一体,以及幻天琉璃佛的降临,北漠妖主申屠修,日月皇朝皇帝姜寒水的加入,幻天琉璃佛的死亡,两日已经过去了。

期间,文至多次让大梵的伴佛弟子给他和玉宁儿拿吃食,大梵的伴佛弟子不胜其烦,直接搬了一堆茶点瓜果放他和玉宁儿面前。

后来钟俊河把一灯大师的舍利子归葬了,也来到了他的身边。

二人一狐就这么边吃瓜果,边看上方的战斗,中间,文至还仰面躺在玉镜一样的地上睡了一觉,玉宁儿看着文至睡觉,也跟着犯困,趴在文至胸口睡觉。

天空之上,在一片云霞之上,青天琉璃佛走入一座无比宏伟的大殿。

大殿中,有十二尊琉璃佛,座首的琉璃佛座下莲台,有九色之多,俨然是一位站在真佛境界门前的佛道高手。

从首座下来,其余十一尊琉璃佛分为两列,座下莲台有五六七八四种,最低也是五色莲台。

没有达到五色莲台,都没有资格站到这座殿上。

“青天,何事?”

“秉首尊,幻天师兄在小须弥山圆寂了!”

“小须弥山何人能够杀他?”首尊问道。

“大梵成为一色琉璃佛,伙同姜寒水和申屠修,残害了幻天师兄。”

“那二人都未到第九境界,怎么可能是五色琉璃佛的对手?”

“那一人一妖不知道用什么妖法,隐藏了境界,在小须弥山上,姜寒水突然提升到仙宫三重,申屠修也提升到了清虚二重,幻天师兄不敌被杀。”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青天琉璃佛退出殿外,首尊问道:“诸位师弟,如何看?”

首尊左手边的一位八色琉璃佛回道:“下界大梵,故意隐藏境界,与姜寒水还有申屠修合谋,杀了幻天师弟,但这并非是他们的目的,他们的目的是我们。”

“朱天师兄说的对,他们知道天国不允许下界进入第九境,也知道天幕,但是他们还是动手了,说明,他们自以为有了对抗天幕的实力了。”

“小须弥山所能依靠的防御,一是浮屠塔,这件宝物,应该会由一灯主持,此前我们以为他回去只是归葬,现在看来并非这么简单,不过一尊六色琉璃佛就能够阻挡;二就是大梵以及姜寒水,申屠修,他们三人合起来,能够战胜一尊五色琉璃佛,三应该就是六座佛殿,不过不足为虑,青天一人就可以镇压,死物毕竟是死物。”

诸佛你一言,我一语,将现在的情势和接下来的部署安排下来。

最后佛殿中决定派朱天琉璃佛带领两尊五色琉璃佛和两尊六色琉璃佛,加上青天琉璃佛,总计六尊琉璃佛,确保可以不出意外的拿下小须弥山。

之所以派出朱天琉璃佛,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六尊琉璃佛以朱天琉璃佛为首,从云彩之上下山而来。

忽然,他们迎面走来了一个羽衣华裳的公子。

“朱天琉璃佛,这是要去哪里?”

“小须弥山有妖孽作乱,贫僧率几位师兄弟下山降妖除魔。”朱天琉璃佛躬身施礼。

“原来如此,我此来也是为了此事,要不我就随尊佛一起吧。”

“区区小事,还不用劳驾公子,朱天一人即可。”

朱天琉璃佛对他显得十分恭敬。

“尊佛,此事绝不是小事,我还是前去比较好。”

“既然公子执意,那就烦请公子一起随行观礼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降临小须弥山,左右不过一个时辰。

大梵将幻天琉璃佛的舍利子放入浮屠塔,回头望着天空,只见空中诸佛蔽天,佛光掩去了西垂的落日。

“六尊佛,有些糟糕了!”大梵心中一突。

“小须弥山看起来也没有那么险恶嘛!也不知道幻天师弟为什么会馅在这里。”其中一位六色琉璃佛说道。

“不可大意,你们看,这小须弥山格局不小啊,再看看山下那三千里莲花,全是众生业力所汇聚,你们遇见了须得避开。”

“那些莲花有这么厉害?”一位五色琉璃佛问道。

“不要轻敌,幻天师弟应该就是轻敌的原因,被敌人一步一步陷在此处。”朱天琉璃佛说道。

“公子怎么看?”接着,他询问中途跟上他们的那位尊贵的公子。

“我对其他人没有兴趣,你们处理便是,我只对那个书生感兴趣。”

朱天琉璃佛蹙了蹙眉,书生文至只是一个凡人,怎么可能引起这位公子的注意?

他并不在意,对下方的大梵道:“大梵,你可知道你违反了多少条天幕与佛土的约定?”

大梵面不改色,道:“我并未与天幕签订契约,如何谈得上违反呢?”

一旁,申屠修悄悄对姜寒水道:“姜兄,我觉得咱还是走吧,晚了可能就走不了了。”

“老妖怪,你胆子这小吗?起码看一下啊!”

“老姜,不瞒你说,我是老鼠成精,胆子可笑了,六位尊佛啊,哪一个跳出来单对不得捶爆我们的?”申屠修握着妖刀的手在颤抖。

“瞧你那点出息,你看我就没事!”

“老姜,我怎么感觉你腿比我抖的更厉害?”

“那是你的错觉!”

朱天琉璃佛看着大梵琉璃佛,良久道:“我只问一个问题,你降不降,你降了,佛土安宁,你一人受罪,你若不降,佛土亿万众生,与你陪葬!”

大梵琉璃佛沉默良久,说道:“朱天师兄,师弟我平生只有一个梦想——给众生成佛寻一条路,如今,路寻到了,朝闻道,夕死可矣!”

“那可惜了!”

朱天琉璃佛转过身来:对身边的其他人说道:“诸位师弟,送大梵师弟和皇帝陛下还有妖主君上往生吧!”

“善!”两位六色琉璃佛和两位五色琉璃佛齐道。

唯独青天琉璃佛不语。

与朱天琉璃佛随行的公子和文至两两对视,各自微笑示意。

“确实是他!”那位公心道。

“他是谁?”文至心道。

(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吃瓜群众

那位公子羽衣华裳,手中一柄青花折扇,凌虚而下,向文至走来。

“公子这是?”朱天琉璃佛询问道。

“我看到了一个有趣的人,你们做你们的事,不用管我!”那位公子回道。

他踏空而下,每一步脚下都在空间里踩出奇妙的涟漪,仿佛立在虚空之中,又似不在虚空之中,很是奇异。

文至眼中目露精光,他是第一次在小世界里面遇见此等存在,让他心里也露出了警惕。

小公子在文至前方三丈处停下,他所立之处,如玉镜般无暇的地面竟然扬起诸多香灰。

“公子认得我?”文至开口道。

“不认得,听说过!”小公子回道。

“这里的烟火气,公子似乎不太适应。”

“我还好,倒是没想到你,居然能这么舒适,好像很享受?”

“这些瓜果味道挺好的,你尝尝?”

小公子摇头:“你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如果我能解决,那么何须担心,如果我解决不了,那么担心了无用,又何须担心?”

“那么,你是哪一种?”

“你猜?”文至微微一笑。

“猜不猜结果都是一样,天幕栖佛殿的和尚们看不出来,我却是很清楚的,大梵的后手从来就不是佛土,他是后手只有你一个。”

文至不答,依旧微笑看着他。

“解决不了你,其他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所以呢?”

“所以我来了。”

文至点头,凝视上空,上空是战斗已经开始。

“大梵,让我看看,能杀幻天师弟的实力是什么样的。”

他座下五色莲台飞速选择,无数道佛光仿佛锋利的剑气,切割空间,杀向大梵。

“既然金天师兄选择了大梵,那位就选择你吧,妖主,请吧!”

青天琉璃佛在六位尊佛中地位和实力都最低,他不身先士卒,以后就不要在天幕栖佛殿立足了。

所以他选择了三人中相对最弱的妖主。

“奶奶的,你也这是瞧不起我吗?派了个最弱的来对付我。”妖主咧骂了一声。

青天琉璃佛脸色不悦,背后朵朵青莲浮现。

此前,在去欲岭,他被水精刹法尽召唤,与文至交手时并未使出全力,但对付妖主,只比他低一个境界,他要想胜的漂亮,只有倾尽全力,摧枯拉朽战胜对方。

转眼间,他的身后形成一片青莲之海。青莲之海铺天盖地而来,要将申屠修湮灭。

申屠修拔出妖刀,妖刀雪亮,高声道:“老子平生最讨厌这些花花草草,娘娘叽叽的,看老子砍翻你的莲池。”

下方,文至啃了一口梨,问道:“小公子,你觉得谁能赢?”

“你看重他们?”

“看看无妨嘛!我压大梵不败,妖主胜!输了给你这个瓜!怎么样?”

“我不需要,大梵必败,妖主胜不了。”

金天琉璃佛莲台剑光未到,大梵的大净土佛国已经撑开,然而,在面对莲台剑光的一刹那,大净土佛国便千疮百孔,剑光仿佛没有障碍一般,斩向大梵。

“你的这门空间神通不坏,幻天师弟栽在你手里,不是没有可能,若非刚好克制你,五色琉璃佛要拿下你,须得费一番手脚。”金天琉璃佛赞道。

眼看大梵即将被剑气刺中,只见大梵低诵佛音周身无数朵金莲开放,剑光刺入莲花之中,便消失不见。

金天琉璃佛蹙眉,他感觉到,自己的剑光不是消失了,而是被金莲同化了,显然他并不能理解正在发生的事情。

“师兄,所为克制,是仙门理念,你我皆佛门,怎么能用克制一说呢?你说是不?”

下方,小公子看着大梵身上的金莲,听见他口中的佛音,道:“度世梵音,大梵和尚有些来头,他确实不会败!”

文至笑笑,啃了一口手中的苹果,递给他一块甜瓜,道:“尝尝?挺甜的!”

小公子皱眉:“这不应该是你的样子。”

另一边,申屠修手托妖刀,在云天上奔跑,杀入青莲海中。

狂沙百战!

他的刀如同大漠之上起了大风,狂沙乱舞,把所过之处的青莲斩得一片狼藉。

他一往无前,背后露出了巨大的破绽,无数青莲佛光从背后打入,不断的击中他的后背。

他的刀完全放弃了防御,全力进攻,口中鲜血不断溢出,也不管不顾,他只有一个信念,在自己落败之前,砍翻这片青莲海,逼出藏身其中的青天琉璃佛,斩了佛身,自己就赢了。

藏在青莲海中的青天琉璃佛同样口中溢血,他从未想过申屠修会用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和他战斗,而现在想要变招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利用青莲海和申屠修硬拼。

忽然,申屠修瞥见了藏在青莲海中的青天琉璃佛,他忽然变招,手中妖刀从右手交到左手,又从左手交到右手,手中凭空多出来一把雪亮的妖刀。

长河落日,月耀青天。

他左手的妖刀疯狂旋转,如同一轮明晃晃的太阳,直奔青天琉璃佛而去,而右手的妖刀,则是化成一弯残月,藏在妖刀所化的太阳后面。

“青天师弟,小心!”空中的一尊五色琉璃佛提醒青天道。

然而,青天没有反映过来,刚刚化解了妖刀所化的太阳,没有发现藏在后面的残月,瞬间就被重创,霎时间,整片青莲海的莲花,全部凋谢了。

提醒青天的那位五色琉璃佛转瞬即至,将青天救起,申屠修见没有机会斩杀青天琉璃佛,只得退回。

他受伤也不轻,若非他一上来就以命搏命,能不能胜还是两说。

“小公子,我又猜对了,你真的不来一份甜瓜吗?”

文至已经把甜瓜吃了一半,他从剩下的甜瓜中,取出一半递给小公子。

小公子看也不看文至手中的甜瓜,只是看着天上的皇帝,以及皇帝对面的那位五色琉璃佛。

“这次皇帝输定了!”文至叹息道。

“我允许你先尽全力攻我三招,因为我一旦出手,你就没有机会出手了!”

对面的五色琉璃佛轻道,他双生合十,周身黄色佛光融化了空间,等待姜寒水的攻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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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佛土崩坏

生死战斗中,凡人都是以命相搏,不敢不尽全力,一步被动死的有可能就是自己。

否则,纵然是幻天琉璃佛这等存在,也会死的无比干脆。

让人三招,是建立在无与伦比的自信上,也是对对手极度的蔑视。

姜寒水作为一国之君,受到此蔑视,心中自然恼怒,却也无可奈何,对方已经在莲台五重天是浸淫多年,而自己才堪堪进入仙宫三重天。

姜寒水不禁思索:“大梵被金天琉璃佛缠住,老妖怪和青天琉璃佛拼了个两败俱伤,剩下还有两尊莲台五境的尊佛,两尊莲台六境的尊佛,一尊莲台八境的尊佛,任意出一尊我必败,出两尊我必死,大梵真的没有其他后手了?!”

“陛下,如果三息之内还不动手,黄天我只能默认陛下放弃出手的权利了。”

姜寒水只得平平端起自己的帝剑,微微笑道:“让黄天尊佛久候了,适才寡人只是在想,该如何破去尊佛的玄黄金身,耽搁了点时间,现在好了!”

“这是第一招,龙腾万里!”

说完,他的帝剑上的龙纹亮起,帝剑中飞出一条金龙,长十余丈,金龙腾空,向黄天琉璃佛杀去。

黄天琉璃佛岿然不动,任由金龙撞在自己胸口,下一刻,金龙变成无数块碎片,哗啦一声,碎了一地。

姜寒水心中一惊:“这是什么金身?自己的全力一击,竟然纹丝不动,玄黄金身这么强?大梵说请来了一个超级高手,在哪里?”

他瞥了一眼下方,下方有两个特殊的人,一个是腰坠玉笔的书生,一个是手摇折扇,“难道会是他们其中的一个?”

他一边思索,一边挥剑,准备第二击。

“横扫沧澜!”他平平挥出一剑,剑光过处,黄昏被切割开来,分成上下两半,中间变得明亮无比。

“不坏,值得用点力抵挡了!”黄天尊佛赞道。

随即横扫沧澜的剑光没入他的身体,消失无踪。

“这防御力简直无匹,希望他攻击力不要太强。”

“那个公子随天幕的一起到来,应该不是他,那就是那个书生了,可问题是,那个书生是一个凡人,如何抵挡?”

姜寒水又使了一招,依旧对黄天尊佛的防御毫无作用。

“陛下,该我了!”

黄天尊佛说完,下一刻仿佛流星,坠向姜寒水,姜寒水躲避不及,被黄天尊佛强大无匹的肉身轰飞出去。

“陛下安安分分管理好日月皇朝就行,天国对你们的要求并不多,只要求你们献上自己的信仰,你们为何要反?”

“尊佛,你并不懂普通百姓的疾苦,他们生命也就百年,却要供养你们,用信仰为你们延续金身,他们为此,连自己的父母祖辈都不能祭奠了,他们只想为自己而活而已,为什么命运要由你们决定?”

姜寒水哇地吐出一口浊血,悲愤道。

“可惜了!”

黄天尊佛再次突进,座下莲台只是他的载具,载着他疯狂追击姜寒水,罗汉拳,达摩腿,像是雨点一般轰击在姜寒水身上。

他和其他尊佛的战斗方式不同,他的战斗全是近身格斗,仿佛不是一尊尊佛,而是一名战斗狂人。

姜寒水施展仙宫护体,三重仙宫将他护在其中,纵然如此,仙宫虚影也被捶击的摇摇晃晃,几欲破裂。

姜寒水毫无招架之力,再次被轰飞出去,他感觉到自己的全身都要被拆散架了一般,全凭一股意识支撑着,没有昏迷过去。

正当黄天尊佛准备对姜寒水施展最后一击的时候,姜寒水的身后出现了一个身影,文至看着也比较吃惊。

那是小山门的玄禅大师,现在赫然是名仙宫二重的强者,肩头扛着一把土气的锄头。

“陛下,臣来晚了。”

“寡人没死,就不算晚。”姜寒水咳出一块碎骨,强颜欢笑道。

“幽天,净天,乐天几位师弟,差不多可以结束这场闹剧了。”

“领朱天师兄法旨!”

剩余的两位莲台六境,一位莲台五境的也纷纷走下场。

幽天走向大梵,乐天走向妖主申屠修,净天走向浮屠塔。

金天琉璃佛和大梵琉璃佛相持不下,随着幽天琉璃佛加入,大梵琉璃佛瞬间落入下风,身上的金莲被幽天尊佛弹指消去。

忽然山下的五百里金莲齐齐飞起,铺天盖地飞上小须弥山,将金天琉璃佛和幽天琉璃佛围在其中。

琉璃佛最强便是金身,业火是对付琉璃金身的最好方法。

然而业火金莲也只是对他们形成了一点威胁,并不严重。大梵还是处于下风,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幽天和金天的攻击,若非有着前世的经验储备,他早已经被格杀了。

大梵还是境况比较好的,一边的妖主申屠修本来就是重伤,要面对乐天琉璃佛,一击都接不住。

这时候,净业佛尊二身合一,涅槃成为一尊一色琉璃佛,随即,水精刹剩余的两千五百里的莲花都拔地而起,汇入他的莲台,借助焚世红莲、成世碧莲、净世青莲,灭世黑莲,耀世白莲的业火之力,他暂时有了五色莲台的实力,护住了申屠修。

“君上辛苦了!”

“青莲比寡人更苦!”

“不说这了,战斗还没有结束!”

说完净业琉璃佛与乐天琉璃佛战到一处。

最危险的莫过于姜寒水与玄禅一方,黄天琉璃佛虽然只有五色莲台,但是防御力却匪夷所思,光靠肉身都能压六色莲台的强者了。

申屠修勉强站起,和姜寒水还有玄禅站在一起。

“陛下,黄天尊佛攻击力无匹,肉身无匹,只有攻击距离近的短板,我限制他行动,你和妖主伺机削他金身。”

“玄禅好算盘,听闻你是这世间唯一一个佛道齐修的,就让我来体会一下吧!”

“尊佛请,这招叫其徐如林,是我种地的时候悟出来的。”

玄禅大师一锄头挖下去,空中忽然出现一片片菜畦,菜畦上又长出一片片果林。

黄天琉璃佛霎时间仿佛走进了一片菜园子,双腿似乎被地面吸住,只能一步一步步行。

申屠修和姜寒水一喜,互相看着彼此的惨状,齐齐哈哈笑问道:“你还能行吗?”

“看手中的剑!”

“问手中的刀!”

二人又是齐齐哈哈笑道。

锋利的刀光和剑光铺天盖地落到黄天尊佛的身上。

虽然如此,以黄天尊佛的强大,姜寒水三人落败也是迟早的事。

但是他们没有退路,只有血战下去。

净天琉璃佛走向浮屠塔,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各位已经圆寂的师兄师弟,得罪了。”

他探出巨大的佛掌,想要将浮屠塔抬走,这是釜底抽薪之计。

浮屠塔是寄托了除供给栖佛殿与六位佛尊之外的信仰,只需要将浮屠塔带走,废除六佛尊,佛土再无翻身的可能。

忽然,浮屠塔第九层传出一个声音:“一灯见过净天师兄!”

净天琉璃佛一怔,道:“你不是已经圆寂了吗?”

“是的,师弟我现在是一颗舍利子!”

“你舍利之身,能有什么作为,你如顺应天意,未来或许能转世,如果执意对抗上天,就只能身死道消了。”

“净天师兄,你们回去吧!还众生一点太平!”

净天琉璃佛摇头道:“这不是我能做主的,而且你们的后手出尽了,没有机会了,放弃吧,放弃可以免除众生劫难。”

“有些道必须去争一争,身死,道存,身存,道死,二者,总要选其一,师弟我选择存道,师兄请吧!”

自一灯舍利子进入浮屠塔的时候,他就飞到最上层,他可以化去清心咒,对佛性的造诣极深,他飞快的熟悉浮屠塔的佛性,自上而下,熟悉到了第六层。

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他能将整个浮屠塔的掌控在手里,到时候,九层浮屠塔的佛性对抗朱天琉璃佛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时间太短,他现在掌控的能力只相当于六色琉璃佛,他挥洒浮屠塔的佛性,历代圆寂的涅槃境界强者的佛性神通都在他手中惟妙惟肖的使了出来,和净天琉璃佛战在一处。

天上,朱天琉璃佛微微一怒:“居然让你们在天幕的眼皮子底下成长到这种程度了,差点反了天了!”

“不过,绝对实力面前,一切智谋都是空谈,天幕该收网了!”

他朝空中一点,空中的信仰之力汇聚的网从无形中显形出来,覆盖了整个佛土。

佛土的众生感觉自己的意识瞬间被抽空,那是他们自己的信仰意识,无数生灵因为意识被抽空,当场死去。

亿万众生的信仰汇聚到小须弥山上空,这股力量何其庞大,天地风云为之变色。

“大梵,无论你如何布局,只要有天幕在,你就做多少布局都是徒劳的。”

“但是,还是要搏一搏的,苦海之中,众生也应该有争渡彼岸的权利,不是吗?”大梵苦笑。

天空中的信仰之力还在汇聚,一旦轰击下来,整个须弥山和水精刹都会瞬间化为乌有。

他传音道:“求我书生,我真的没有办法了,看在众生之上,你还不出手吗?”

“你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

“我知道,只有你能救佛土,救天下众生,此间事了,我就带着九心去轮回,按你说的办!”

文至抬起头,仰望这股无匹的信仰之力,目光冰冷,一如前世看着万妖谷。

“要出手了吗?”小公子道。

“你要阻止我吗?”文至冰冷的看着他。

“不会,当然,如果你不尽全力,我就是杀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这只可爱的狐狸!”

小公子淡然道,仿佛说着一件很轻松寻常的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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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玉镜葬诸佛

空中的信念之力越来越多,渐渐从透明无形无质的信仰,变成信仰的云层。

这股云层缓缓旋转,空气中吹起了诡异的风。

这风没有吹动香火,香火的烟气笔直朝天,而人的衣角却朝十方飘荡,仿佛香火会受上空的信仰云层拉扯,而其中的杂物就会被排斥。

云层旋转越来越快,无数的信仰之力还在汇聚,更多的人因为意识被掏空而死。

他们被佛性浸染的太深,几乎完全化为信仰的培植容器,一旦信仰被抽走,就彻底没有了活下去的可能。

整个小须弥山的区域,就像是一个风井,下方的人仰望上空,对信仰云层既有顶礼膜拜的冲动,有有一种未知的惶恐,然而更多的是,一种来自于灵魂深处撕裂的疼痛。

有的人痛的麻木,却无法昏睡过去,有的人则痛呼哀嚎,声音此起彼伏。

“大梵,我信不过你,但是我信众生,你已经误我一次,不可再误第二次!”

文至在下方对大梵传音道。

“求我书生,你信这众生?就连我都不太相信了,我虽然习佛,修的乃是度世梵音,却度不了这世界,我在两百年之前就开始布局,但是我发现我的力量太弱小了,我越发现的多,就越觉得无力,只能等你,在我见过的人当中,你有能力,也有向众生之心,唯一所缺的,就是那点缘法,我给你。”

“求我书生,其实你不必要求我,我也会去轮回,度不了这人间,我就去度地狱,今天起,我愿舍弃这琉璃金身,化身地狱的一名小和尚,度尽众生恶鬼,恶鬼不绝,不回人间。”

说完,他的人肉金身突然开始燃烧,烈火熊熊,如同一朵度世的莲花。

“度世先度人,度人先度己,大梵,你终于得道了。”文至心里默念。

幽天和金天两位尊佛愕然,刚才还在与他们生死相搏的大梵,突然就放弃一切抵抗,并且自毁金身,让他们不能理解。

金莲烈火中,大梵面露微笑:“求我书生,你一直用脚丈量大地,但你的心一直没有落到地上,或许,你应该去天上看看,能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人间。”

他片刻间就燃烧的只剩下魂魄,此刻他没有僧衣,只有一件白色的衣裳,站在空中,任信仰之风吹过,纹丝不动。

“求我书生,这缥缈人间的众生,就交给你了!”

说完,他面带微笑,魂魄越来越淡,最后消散在大梵殿前。

“和尚,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这个自作主张的毛病?”文至低语。

他虽然有些不悦,但也不禁疑惑:“大梵让我去天上看看是什么意思?”

“一灯,净业,玄禅,姜寒水,申屠修,大梵已死,你们还要负隅顽抗吗?”

朱天尊佛端坐高空,目光冰冷,俯视众人。

妖主申屠修惨然一笑:“姜坏水,我就知道大梵老和尚不靠谱,你非要拉着我上我,这下完蛋了吧,他自己先去见如来了,我们可没信他的佛,连见如来都见不了。”

“申屠修,你闭嘴,好歹是北漠妖庭的妖主君上,能不能别这么丢人?”

“君上个屁,不过是一群猎人养的牧羊犬而已,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再说了,老子是妖,不丢人。”

姜寒水气急,却没有反驳他,他们确实是没有自主的权利,上面那些存在一言可以定凡人生死,也可以定他们的位置,和凡人没什么区别。

“看来,只有劫难才能让众生记住,这世间有佛,有仙,有神的存在。”

空中的信仰云层形成一个巨大的龙卷风漩涡,天井中,漩涡的锥尖即将刺中小须弥山的山顶,山上的玉质岩石被一块块撕裂,当即被绞成齑粉。

文至目光淡然,前世杀了太多的妖,让他的心很难再冷起来,有的,只是一种顺乎于心的本能。

他右手玉霄笔,左手缥缈录,足下玉尘镜,登天而去。

“琼楼玉宇处,诸佛可胜寒?众生居魔土,不似在人间。”

文至吟咏,声音在空中回旋徘徊。他立于信仰云层卷起的漩涡中,青衫落落,不为所动。

朱天佛眼微张,这股信仰漩涡是信仰之力所化,但凡立身其中的,要么信仰被吸走,然后被绞成齑粉,要么直接被绞成齑粉,如文至这般,安然无恙的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更让他震惊的是,文至一个凡人,竟然出言不逊,污蔑诸佛。

不过,很快他就想到:“难道,这才是大梵真正的后手?”

他忽然想起前一段时间,发生在南海,日月皇朝,须弥山的几件“小事”,第一件是一个凡人书生一击击退了太玄境界的万花谷主,第二件事是,一个凡人在鹰愁关逼退天幕在人间的行走幽老,第三件事是一个凡人在去欲岭击退了青天琉璃佛的虚影。

这些事情他们都有所耳闻,但并未加以重视。

只见文至脚下玉镜一分为七,六面镜子腾空而起,将信仰漩涡吸入镜子当中,随后,截断了漩涡的攻势,下方的空间变安定起来,甚至,没有一丝一毫信仰之力泄露。

朱天琉璃佛心中有些不安,问道:“施主是何人?为何要插手此事?”

“诸佛以信仰加身,筑自己金身,却背弃信仰自己的众生,以众生为刍狗,生杀予夺,与魔何异?”

随着玉镜吸取信仰之力,镜子越变越大,六面镜子分处六座山头,将六座玉山遮在底下。

玉镜忽然放出光芒,照耀在六尊琉璃佛身上。

镜中蓄积的信仰之力,转化为业力,朱天,幽天,净天,金天,黄天,青天六位琉璃佛感受到了来自镜中恐怖的业力。这些业力,如果沾染上了,根本没有消解的可能,只有被业力焚烧得干干净净的结果。

六面玉镜连到一起,空中的信仰之力通通转化为业力,一瞬间,漫天业力燃起大火。

撤退!

朱天琉璃佛连忙下令,然而,自从玉镜照在他们身上的那一刻,业火的火种就已经种到了他们的身上,无论他们逃到何处,业火都会在他们身上燃烧。

“今日,我以玉镜葬诸佛,业火里,你们再看看这众生!”

(未完待续)

经历十二万年,文至即将觉悟,求推荐票助他一臂之力!

第五十章 绝尘

佛土天幕就像一张网,无时无刻不在吸取佛土众生的信仰之力,大到阿罗汉,小至林间的虫蛇,都被这张网覆盖着。

众生的信仰之力会源源不断的汇入这张网,最终汇聚到小须弥山,再由小须弥山传送到天幕栖佛殿,留给小须弥山的信仰之力只是一小部分。

天幕之网,可以用来成就栖佛殿的诸位琉璃佛,也可以用来镇压小须弥山,乃至整片佛土。

可以说,有天幕在,佛土就稳稳地握在栖佛殿的手中,所以,就算这些年大梵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了一些事情,他们都没放在心上,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而如今,这件武器却成了朱天琉璃佛等人的催命符。

天幕的信仰之力被玉镜转化为业火,将他们点燃,他们没有经过业火,纯粹靠信仰成就的金身,成了无本之木,根本抵挡不住。

而且,天幕聚起的信仰之力太多,铺天盖地,他们根本避无可避。

黄天琉璃佛率先被业火焚寂,他最在六人中金身最强,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遇到业火之后,金身燃烧的最炽烈,同时,他的魂魄和佛性要比其他的尊佛要弱的多,所以他是第一个死去,连舍利子都没有留下。

接着是金天琉璃佛,幽天琉璃佛,净天琉璃佛,相继在一团团业火火光中被焚烧得一干二净。

倒是青天琉璃佛进入莲台境比他们几人都晚,他还没有来得及进入栖佛殿,在信仰之道上面浸淫得没有其他人深,最终得以保留一颗舍利子。

朱天琉璃佛法力精深,想要用法力镇压业火,开始时还能镇压,随着镜光扫到空中是信仰之力,信仰云层被同化成为业火之力,他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最终,还是化成一把白灰,舍利子也没有留下。

净业琉璃佛,玄禅大师,姜寒水,申屠修震惊当场,玉宁儿和钟俊河更是目瞪口呆。

他们想象过文至的强大,但还是低估了他。

一招灭诸佛,虽然有点取巧,但至少他看破了琉璃佛的致命弱点,并且有一击必杀的手段。

文至头也不回,乘着玉镜从空中飞下,来到玉宁儿身边,玉宁儿嘴里叼着一个苹果,眼睛转也不转。

“你没有使用全力!”小公子蹙眉道。

“他们有使用全力的资格吗?”

“那倒也是!但这不影响我此前的决定!”

“你为何不救他们?”

“我为何要救他们?我和他们又没有干系。”

“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我此前说过,你没有使用全力,我就要杀光现场的人,我不会食言。”

“你很疯狂!”

“跟你学的!”

“和我有什么关系?”文至皱了皱眉。

“你可还记得你在缥缈宫的日子?”

文至对面,一直清冷的小公子神色忽然柔和起来。

他接着说道:“那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前,你在与大佛问答,你问佛与天地孰大,大佛也没有回答上来,后来你就来了凡间,来寻你自己的道。”

“你并不知道,你来到人间之后,这个问题在天上引起了什么反响,佛门在问佛与天地孰大,仙门在问仙与天地孰高,魔门在问魔与天地孰广,妖门在问妖与天地孰重……你的一个问题,让诸天争吵不休,那时,我只是一个仙门的小道童,冥冥中感知到你的这个问题,或许涉及到了一些真意。”

“从那一刻起,你在人间求道,我也在天上求道,这十二万年,我一直没有登仙域,就是为了等你,等你的道,等你的答案,现在,告诉我,你的道在哪里?”

文至心中一抖,他这么多年来,总感觉自己的道就在手边,但是总是隔着什么,触及不到。

“看来你还是没有答案!”小公子的神色又开始变得清冷。

“你难道不知道,你的玉霄笔是玉虚宫的宝物,缥缈录是缥缈宫的宝物,玉尘镜也是缥缈宫的宝物,你倚仗的全是别人的东西,并非是你自己的,你用的再好,也不是你自己的,只要不是你自己的,现在的我,杀你就简单无比。”

“我知道你的二师兄在观世台上关注你的动向,但是我能保证,在你师兄降临到这一界的之前,杀掉你,然后离去,因为,我所领悟的,全是我自己的。”

文至脸色开始变得惨然,他阅人无数,一向自诩最知人心,但眼前的这位小公子,仿佛一下子就看穿了他内心深处最脆弱的地方。

求道而不得,是他心里最薄弱的一环。

“为了验证我所言非虚,你看我这三道神通,第一道神通,叫绝地。”

他手中折扇一开,足下一道光晕像水波一样,扩散开去,转眼间就将小须弥山铺满。

“这招叫做绝地,也叫入地无门,你从大地借不了一丝力,这是第二式神通,叫绝天。”

他的手中折扇一合,朝空中一点,空中出现一张若隐若现的网,这张网阻隔文至的视线,让他无从看透天外。

文至心神力铺开,却发现自己的心神力根本无法突破张网,也无法通过这张网向外借力。

“绝天神通我也称之为上天无路,在这两道神通之下,你的玉尘镜、玉霄笔和缥缈录都没有用处,你借不来任何力量,如此一来,你只有在天上时仙气养成的这具躯体的倚仗了,但是,你觉得,你这具躯体对我有用吗?”

文至苦涩道:“没用!”

“这是我的第三道神通,叫做绝道。”

他忽然将折扇藏入袖中,文至愕然,不知他意欲何为,随后,他的双手从袖中掏出,两只手掌中各出现一个漩涡,一黑一白。

黑色的漩涡仿佛可以磨灭一切,就算一颗太阳放到其中,也会灰飞烟灭,齑粉不存,白色的漩涡可以创生一切,将周围的一切物质能量吞噬,然后蕴生出自己想要的一切。

“我这倒神通还没有完善,完善了之后可以绝一切道法神通,现在,你应该知道我所言非虚了,所以,你该怎么做?”

文至点头,他从未遇到过有这么一人,能给自己这么巨大的压力,他额头不知不觉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你叫什么名字?”文至艰难地吞了吞喉咙,梗道。

“我叫绝尘,凡尘的尘。”

(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回向自心观

绝尘,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仙人。

他一步一履,一言一行都仿佛不染尘埃,人世间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旁人的一切,也与他无关。

他可以压制自己近十三万年,不登仙域,只为了在人世间看文至是否寻到自己的道,为了印证自己的道。

他甚至练出了绝天地,绝神通道法的神通,没有什么不可以绝的,恰如其名。

他和文至就像两个反面,一个在俗世中磨砺,身上沾满的凡尘,一个在天上观世间,不染一尘。

这样的人最为可怕,他们的道法神通到了极致,道身到了极致,元神到了极致,魂魄到了极致,道心到了极致,道器也必然道了极致。

他们一旦做了一个决定,就无可更易。

如果说文至是第一个不能修行却活了近十三万年的凡人,那么绝尘就是在仙宫境界压制自己这么久的修炼者。

文至无力道:“再给我十日时间,我会寻到自己的道,到时候如果还没有,就悉听尊便!”

“也好,你不能用全力事出有因,一元之期也还有一月,我可以再等你十日。”

文至稍松一口气,回头对玉宁儿道:“宁儿,你去找上面那个穿白色披风的,他是北漠妖庭的妖主君上,他估计会看在我的份上,照顾你。”

“公子,我不走,我就跟着你。”

玉宁儿抱着他的腿,死活不撒手。

“东土的陛下,您请回吧,净业佛尊,你收拾一下这里的局面吧,妖主,麻烦你把宁儿带走,照顾好她,我解决了这里的事,再来接她。”

妖主申屠修点头称是,随即施展了一道妖风,将玉宁儿迷晕,将玉宁儿抱走了。

“俊河,我给你寻了一个师傅,玄禅大师是第一个佛道同修,也是现在的唯一一个,你可以跟随他,玄禅师兄,你不会介意吧。”

“跟着我要挑水种地,就看他能不能接受。”玄禅大师说道。

钟俊河知道,文至如此安排一定是为了支走他们,以前的文至,是不管对面有多少人,也不管自己一方是多少人的,因为不需要,现在,文至一定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难题,才会有如此行为。

他向文至躬身施了一礼,然后乘着非台镜向玄禅大师飞去。

“来,这把锄头现在归你了!”

玄禅大师把肩上的锄头交给钟俊河,钟俊河接过这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锄头,瞬间就被压趴在地上。

“锄头很重吗?”玄禅大师抠了抠自己只有一寸长的头发。

“这世界就这么大,你真要找他们也快的很,他们跑不了,要是我成功不了,你随时都可以杀他们。”

绝尘点头。

众人辞别文至,这一次斩了栖佛殿近半数强者,不知道会引起什么,众人心里都没有底。

在场只剩下文至独对绝尘。

文至跏趺而坐,闭目冥想,他开始反思自己。

“一直以来,我都是依靠师父给的缥缈录,抵抗各种外来的攻击,依靠师伯的玉霄笔,以及玉尘镜,进行攻击,借天地之力,成为自己的手段。”

“我太依赖师门了,师门为我考虑的太周到,这些法宝有太过顺手,久而久之,我竟成了一种习惯,除了这些法宝,我还有什么倚仗?这具仙气滋养的躯体算是吗?”

他不禁哂笑自己:“我一向自诩为用脚步丈量天地,就能脱离仙家,没想到我虽然人在凡尘,实际上还是和在师门没有任何区别,自己的师门也一如既往地关注着自己。”

“原来近十三万年了,我依旧是那个山门里面没有长大无忧无虑的孩子。”

文至陷入了无限的自我否定当中,他的额头冒出汗水,汗水蒸发,形成雾气。

两日过去了,净业佛尊修补好破损的山头,又安顿了无生佛尊,大明佛尊,一灯大师的舍利子,也回归到第二层。

水精刹中,缘空和尚终于明白文至说的半月之期是什么,他行走在山河之间,仿佛这片佛土在几日间,颠倒了一个世界,成为了修罗界。

文至额头的雾气越来越多,渐渐形成了一重重云雾。

绝尘盘腿坐在空中,云雾绕着他飘向远方,他静静看着文至,面色波澜不惊。

他已经保持这种状态无数时光了。

第五日,文至将自己彻头彻尾否定了个遍,直到再没有能否定。

忽然他心中猛然惊醒,他回想起,自己毅然决然从缥缈宫入世,回想起第一世,他初下山,正好遇见一伙流寇在大劫一户农家,他凭心而动,当场把那伙流寇杀了。

他又想起,在一百世的时候,他遇到两个国家在打仗,他两个国家的平民百姓死伤无数,他知道这世间打仗是寻常事,他管不过来,他的心已经变得有些微冷,但是,他还是将自己所遇的百姓救下,虽然那些百姓他救下了,但很快,又死在另一处战场当中。

后来,他遇到了太多的尔虞我诈,争权夺利,虽然自己不会被骗,自己不会去争权夺利,但是见到了这些弱小的凡人没有拧成一股绳,反而互相倾轧,互相掣肘。

他的心开始变得越来越冷,他开始以旁观者的身份,观看一个一个小世界中发生的一切。

他看遍了世间百态,却从未反视自己。

文至的意识里面,一片混沌,渺渺茫茫,感觉前面似有微光,他想要抓住那抹光。

他费尽全力,却寸步难行,最后,他索性直接坐在这片意识空间的地面上。那束微光在他身边游曳,忽然,钻进了他的胸口。

猛然间,他感觉自己的胸口啵的一声,像一枚种子破土而出,又像是经久冰封的河水,突然解冻,冰底流出汩汩是雪水。

一瞬间,他的脑海响起雷音,劈出闪电,雷音如同大鼓,要将混沌震开,闪电如同纵横的利剑,要将蒙昧刺穿,他的胸口,仿佛正在创世一般。

同时,小须弥山上也聚气了雷云,不断有闪电劈出,仿佛下方有妖孽出世,雷电要降劫将其劈杀。

忽然,一道雷光劈在文至的头顶,他的头上冒气一股的青烟,而且,这倒雷光还贯入了他的识海,劈开他识海的混沌。

文至不为所动,这道雷光虽然凶险,却没有真正要灭杀他的意思,反而是在助他开辟识海空间。

雷电整整劈了九道,一道比一道威力巨大,一道比一道更为凶险,但都被文至死死扛住,他现在不能消去自己身体所蕴藏的仙气,否则,他更想看看,自己真正的身体能扛住多少雷电。

雷云散去,空中变得和往常一样明媚,只是多了九朵花朵。

这九朵花有形无质,寻常人看着只觉得漂亮,入了道的人看起来就无比的迷人了。

这是九朵道花,是天地对入道者的馈赠,凡是入道的,天地会降劫对其进行考验,考验完成之后就有奖励,道花是最重要是奖品。

普通人入道也就一道雷劫,一朵道花,天姿稍微好点的会有两朵三朵。妖孽级人物也就五六朵,至于刚一入道,就有九朵道花的,其成就未来难以揣度。

饶是绝尘十二万年孤高,此刻也不免有些羡慕之色。

“缥缈宫的传奇人物,果然不同寻常。”他不由赞道。

缥缈宫中,文至师尊正在侍弄那株近乎枯萎的梅枝,忽然,指枝头冒出一个小小的花苞,噗的一声,开出一朵梅花,随即又开了第二朵,第三朵,最终开了九朵梅花。

“终于开了,我以为这棵梅树要废掉了呢,好徒儿,你没让为师失望!”

殿外,文至的二师兄急匆匆跑进来,大呼道:“师尊,见鬼了,小师弟的梅园里面的杂草全没了,不知道是谁干的。”

“青元,你大呼小叫作甚,一个仙人如此莽莽撞撞,冒冒失失的,那是你小师弟入道了,你可以去接他回山了。”

青元仙人又惊又喜,问道:“师尊,小师弟入道有多少朵道花?比起我七朵道花怎么样?”

“你小师弟九朵道花,你七朵道花差远了。”

“完蛋了,我茶园肯定保不住了,小师弟要成长起来,我肯定打不过他。”

“还在贫嘴,还不赶紧去接你小师弟?难道要让为师罚你去思道崖面壁一万年?”

“别别别,师尊,我马上就去。”

……

九朵道花缓慢没入文至体内落在他的灵台,此刻,文至已经完全明悟自己的道是什么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口中吐出一股雷电残留的浊气。

“经世一元会,天地遍窥览,今朝见鸿蒙,回向自心观,绝尘道友,过去多少时日了?”文至微微笑道。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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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心之道

绝尘的心绪很快波澜不惊,九朵道花虽然惊艳,也只是让他心中起了一丝微澜,能够忍得住十二万年的寂寞,心境不是一般人能比。

“今天是第九天,过了今天,你再不醒来,我就会把当时在场的一个一个杀光,最后再来杀你。”

“现在呢?”文至微微一笑。

“现在,你入道了,他们可以不死,但是,我这么多年的等待,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嗯,不会,不过我刚刚入道,许多东西还要慢慢整理,现在比试,我还是会动用玉霄笔,并不是真正的我,你确定要试?”

“确实有些遗憾,不过我想要知道,你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积累的成就,会是怎样的,我可以压制境界,和你一样处在第一境界,公平一战。”

“这样也好,说实话,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劲敌,现在就对上你,我并没有多少把握。”

文至收起玉霄笔,玉尘镜和缥缈录,绝尘也压制自己的境界,变成一个刚刚聚气的修者。

绝尘手中的元气仿佛一道长河,纵然在聚气境界,动用不了神通,但是他凭借无比雄浑的积累,普通的元气,仿佛变成了神通一般,一道元气长河直冲文至而来。

这道元气长河威力无比,单纯以元气本身的力量,等闲结丹境界的修者,也会被瞬间冲散震碎,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元气范畴。

另一边,文至岿然不动,在元气长河即将冲到他的面前是时候,他右手拇指,无名指及小指微曲,以食指和中指做笔,指向自己的眉心。

只见他的眉心无数的光华涌出,这些光华细看之下,是无数的文字,还有一些奇特的符号,不知道是何物。

由文字和符号组成的光华,在文至面前形成一个漩涡,正对绝尘的元气长河。

元气长河与文字漩涡接触的那一瞬间,仿佛两朵属性相反的云层,噼里啪啦的发出爆炸,最后,两股力量轰然爆发,将二人震得倒飞出去。

绝尘神色怪异,他刚才的表现在聚气境界上已经是独步古今的存在了,毕竟再没有人像他一样打磨了十二万年也不成仙。

但是对面的文至,使用的并非是仙道元气,也不是佛家的佛光,也不是魔族的魔气,更不是妖族的妖气,更不要说其他的气息了。

这世间有什么道的修炼是以文字为力量来源?绝尘思索片刻,得出来结论,没有。

“你确实走出了自己的道了,你是以什么入道?”绝尘弹去身上的风尘。

“我现在说得不太清楚,大概可以称之为心之道。”

“你这算是什么入道?佛家修一颗慈悲佛心,仙家修一颗出尘之心,魔族修一颗自在之心,修罗道修杀心,人人都修心,你的心之道算不上特别。”绝尘似有些失望。

“我现在说得不是太清楚,但我很清楚,我的心之道和修其他道里面的道心是不一样的,这条路上,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说着,文至有些落寞,也有些期待,那是没有道友的萧索和对未来道友的期许。

绝尘点头,文至所用的力量来源确实不同于其他的道。

他从手中取出折扇,对文至道:“这一元时间,我没有白等,你要努力成长起来,光入道可不行,下次,我不会给你公平战斗的机会。”

随后,他转身拂袖,飞入天宇。

文至轻笑:“真是个疯子。”

空中的净业佛尊睁开眼睛,对文至道:“恭喜文施主,以心入道!”

“感谢佛尊,不知小须弥山可还好?”

“这山上已经恢复了,但是山下,有些难办。”

“我很抱歉!”

“施主不必多礼,若非施主,我佛门潜藏的危机,也不能解除,而今,大明,无生两位师弟正在涅槃,即将得到正觉,九日师兄也即将得道,只是智行师兄真正圆寂了。”

文至点头,忽然,他看到空中飞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愕然。

“二师兄,你怎么来了?”

“小师弟,师尊听说你入道了,让我来接你回山呢。”

“师尊怎么知道我入道了?”

“我也不知道,自你离开之后,师尊就躲在缥缈宫后山侍弄一盆梅花,要么就是给你的梅园除草,然而,那盆梅花越养越枯败,都快给师尊养死了,你的梅园里面杂草越来越多,说也奇怪,就在前日,师尊养的梅花突然开花了,梅园的杂草也突然干干净净了,师尊就说你入道了,让我来接你。”

文至二师兄像是个话痨,喋喋不休。

他玩心很重,在山上时就老是捉弄文至,为此,没少被他们的师尊惩罚,后来文至下山,他很无趣,就讨来了一个观世台的差事,时不时跑下山,找文至玩耍。

“还能这样子,师兄,你回去给师尊说一下,就说我入的道在人间,就暂时不回去了。”

“师弟,人间有什么好玩的,咱们回天上,你侍弄你的梅花,我泡我的茶,咱师兄弟七人,一起谈天论道,岂不逍遥快活?”

文至摇头:“我的道和你们不太一样,我入道在人间,想要成长,也要在人间,我回很快回去的,放心吧。”

“拗不过你,算了。”青元摆了摆手。

“对了,小师弟,和你商量个事怎么样?”

文至警觉地看着他,从小到大,每次说有事情要和文至商量的时候,都是要捉弄文至的时候。

“你又憋什么坏水?”

“没没没,就是突然想揍你一顿,怕以后没机会了。”

文至一脸木然:“二师兄,下次,你提这种要求可不可以委婉一点,还有,过过脑子,好吗?”

“我本来想直接动手的,但是想着如果直接揍你的话,师尊肯定不高兴,然后罚我去思道崖面壁一万年,不过如果你同意的话,师尊就不会说什么了,师弟你觉得可好?”

“一点都不好!师兄,你成道多久了?我才刚入道,等我练个百八十万年,我让你一只手!”

“算了,不答应就算了,这世界有些老家伙藏着,可能会倚老卖老,要不要师兄替你敲打敲打他们?!”

“那就算了,我未来的道让我面对,当然,如果来的我扛不住,我肯定跑路的!”

“那就好,对了,那个绝尘来历不简单,我看不透他的背景,你要小心。”

“明白,有他给我压力,我也会走得更快。”

(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四方窥天国

佛土之上,有一朵静止的白云,这朵白云仿佛亘古不变,一直停留在那里,上面有一座宫殿,即是佛土的栖佛殿。

与之遥遥相望的东方天空,日月皇朝上方也有一朵亘古不变的白云,上面也有一座宫殿,叫做仙神殿。

而北方天空,同样有一座宫殿,叫天妖宫。

三座宫殿都处于天幕之上,天幕之下,有无数游云游曳,那些是天幕在人间的行走。

三重天宫之上,第二重空间之中,有一处宫阙,宫阙如同虚影,隐藏在空间中,从上而下,可以几乎俯视整个大陆,除了南方的南海,东面东海,北面北极,西面昆仑。

这里是神幽天国的昊天金阙,神幽天国只有一座宫阙,周边环绕着十二莲花坞,中间仙气缭绕,仙葩金莲朵朵开放。

十二莲花坞绵延了三万里,覆盖了整个日月皇朝,北漠妖国,以及须陀国的天空。

站在神幽天国的昊天金阙里面,上面已经可以看到一重重仙域,一重重神土,当然,有资格出现在这里的人,都是这个世界顶尖的存在,栖佛殿的首尊,也是偶尔才会到昊天金阙里面觐见神幽天国的国主。

这一日,昊天金阙的朝上议论纷纷。

“玄天尊佛,你治下的小须弥山反了?”一位头戴翎羽冠的道人说道。

“大梵阳奉阴违,布局了两百年,怂恿了一灯,玄禅,姜寒水,申屠修,合谋做了一个大局,如果要找责任,你负责管辖的东天也有责任,养出了玄禅,一灯还有姜寒水三人。”

玄天琉璃佛拿出一股扯皮的架势,不忿道。

“玄天道兄,光凭这几个人还翻不了天吧,更别说让朱天,幽天,净天,黄天,金天,以及青天全军覆没了吧。”

“妖王,此次我栖佛殿的损失你也有责任,你管理的北漠妖国出了申屠修还有净业两位叛徒,你也难辞其咎。”玄天琉璃佛没有直接回答他。

他接着说道:“大梵那厮不知道在何处找来一个妖孽书生,手持两件仙家之宝,折了我几位师弟。”

“书生?”朝堂上,坐在金椅上的神幽天国陛下突然开口说话。

玄天琉璃佛称是。

“老道,最近南海可有异动?”

“回陛下,南海并没有异动,南山书道院上没有走下来一人,至于书生,在南海之上出现过一个,不过也就是和一位太玄境界的比拼了一记,算不得什么大事件。”道人回复道,把鹰愁关的事件隐瞒了下来。

“算不得什么大事件?老道,这世间的书生出自哪里?”

道人忽然想到关键,这世间只有南山书道院才有书生,而这位书生并不是从南山书道院走下来的,那么他是从哪里来的?

顿时间,他背后冷汗津津,连忙道:“陛下,老臣失察!”

“老道啊,你不是失察,你是根本没察,让寡人如何说你是好?”

神幽天国国主站起身来,俯视堂下:“此次佛土损失,皆因你们三人玩忽职守,三人都有责任,着你们三人下界,查明书生,整肃风气。”

这时,朝堂南边的莲花坞上,飞来一个身影,一个书生,背负一把长剑,站在一直白鹤背上,极速飞行,神幽天国的值守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飞驰过去。

片刻间,背剑书生来到昊天金阙之外。

“陛下,天行冒昧来访,是想告知陛下,佛土那位书生不用查了,是我书院的。”

“我道是谁,原来是南山书道院的二先生,你说那位书生是你书道院的,有何证据?”道人问道,心里却疑窦丛生,不知道这位南山书道院的二先生冒领求我书生究竟意欲何为。

“他叫文至,道号求我书生,性格乖张,被夫子罚他在天书楼中待了两百年,近两月前,他突然突破了夫子设置的障,悄然下山,直到近两日院中才发现他已经下山了,院里已经派了师弟去寻他了。”

“所以二先生来所为何事?”

二先生遥遥施了一礼,道:“天行此来,一是打个招呼,说明原委,免得伤了和气,二是近来夫子静极思动,想要在日月皇朝境内开个书院,不知可否?”

“二先生放肆了,若是换作夫子来,寡人兴许会给一分面子,只派了一个二先生来,未免太小看于寡人了!”

“哈哈哈,陛下,老朽和二先生一样,想要给陛下讨一块地,我家道主也静极思动,想要在佛土建座道观,还请陛下恩准。”

人未至,声先到,一位道人从西边的莲花坞上踏空而来。

“一尘道人,你来的有些慢了。”

“二先生速度天下第一,老朽胳臂不灵腿脚不便的,自然自然是比不上咯。”

“哇,已经这么热闹了?看来小妹我是来晚了。”东边的莲花坞里面,穿入一只白鹿的身影。

“哈哈哈,原来是鹿云师妹,怎么?谷主派你来准备给寡人要什么?”神幽天国陛下气急而笑。

“哇,没想到国主师兄这么大方,谷主还说师兄吝啬呢,看来谷主骗人,不对,是骗鹿,对了,谷主说希望让穷桑子民可以进入云梦,国主师兄一定不会拒绝吧?!”

“好好好!还有谁要找寡人要东西的?”神幽天国国主声如雷霆,传遍天宇。

他心中确实不悦,南山书道院,昆仑,还有穷桑联袂而来,摆明了吃定了神幽天国,但他不至于如此失态,只是他目前还不准备同时和三家开战,只能装作愤怒。

他坐拥三大国度,日月皇朝是人的国度,拜神修仙,须陀国是人的国度,修佛,北漠是妖和人的国度,修妖,修佛,修仙的都有。

可以说,神幽天国掌管着天下最为“肥沃”的土地,麾下子民亿万众,随着时间的推移,神幽天国只会越越强,这让其他胜境的越来越不安。

忽然,在北方莲花坞的外面,一个高大的身影徐徐上升,坐在中部的昊天金阙,遥隔一万五千里,也能看清那个身影。

那个身影看上去是一个女子,通体雪白,身上闪着荧光,她徐徐道:“国主,我家主上让我来向你讨要一个一块北漠的土地。”

面对这个女子,神幽天国国主变得十分慎重:“不知贵使主上是?”

“荒。”

举座皆惊,心中冒出同一个想法——传说中那个十二万年不出世的荒,也要出世了吗?

(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劫后佛土

荒,一个存在于古老传说中的名字。

据说,十二万年前,天地间发生了一个巨大的变故,诸多空间破碎,这个世界的很多地方都消失不见了。

而后,不知道发生什么原因,四个胜境一起围剿荒,最后,荒退入北极之境,双方约定,荒不再进入大陆,其余四个胜境也不允许进入北极之境。

为此,荒确实十万年没有踏足陆地。

而今,荒竟然派出使者,向神幽天国索要土地,让大家不得不震惊。

“师姐,十万年前的约定,荒要亲手撕毁吗?”

神幽天国国主口中吐出一股浊气。

“荒无意与诸位为敌,只是荒感应到了这世间出现了一个故人,其余的我也不知道!”

“故人?”

“难道是求我书生?”众人心中惊骇。

“不知荒想要哪块土地?”国主问道。

“天扉!”

“好,我答应了!”国主立时欣然道。

天扉东西一千里,南北五百里,与西极昆仑境交接,如果荒入主天扉,那么就与昆仑境接壤,对大陆的威胁,就不止是神幽天国。

昆仑道人脸色一黑:“陛下让荒登陆,这是置十万年前的契约于不顾,还请三思。”

“你们跟朕谈十万年前的契约?那咱说说一万年前的契约是什么?”

昆仑道人顿时理亏,一万年前,昆仑境,神幽天国,穷桑以及南海,签订了互不侵扰的契约,而今他们纷纷要求入驻神幽天国辖境,已经是毁坏契约了。

“陛下,荒事关重大,请三思。”

“如果诸位放弃入驻朕的神幽天国,大家携起手来,共同对抗荒,朕当先锋未尝不可,但是诸位要朕一个人面对荒,还有从背后捅捅朕的刀子,打了一个好算盘。”

“我观荒并无恶意,让其登陆我南海没有意见。”书道院二师兄突然说道。

“书道院的二师兄说话就是好听,我穷桑也没有意见。”鹿云说道。

昆仑道人的胡子扬了起来,书道院和穷桑都与天扉不接壤,对二处胜境并无多大影响,反之,在神幽天国境内建立道场符合他们的利益。

二家相继退出,最多也就两家联手,对抗荒,与让荒登陆没有区别,而且还无形中得罪了荒,所以他只能同意。

“陛下,在佛土建道观的事,别忘记了,老朽告辞!”昆仑道人拂袖而去。

“好说好说,替朕向道主问好,神幽天国和昆仑两家要常走动啊。”国主笑脸盈盈。

“国主,此间事了,我等也该回去了,过些时日会有师门的人进入日月皇朝,到时候国主不要阻拦就好!”

书道院二先生施了一礼,驾鹤南去。

“国主道兄,小妹也告辞了!”

说完她化作一只鹿灵,足下七彩虹桥驾起,远遁而去。

神幽天国国主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一拂袖,把玉案上的琉璃香灯扫落堂中,滚到玄天琉璃佛,老道和妖王跟前

他盛怒道:“看见没有?都欺负到朕头上来了,你们还在玩忽职守,放任自流,争权夺利。这次是要传道,下次就该裂土裂国了!”

三人汗颜,不敢说话。

“传朕的指令,彻查求我书生,把他的前世今生都给朕挖干净了,搞清楚他和南海的关系,更要搞清楚他和北极那位的关系。”

三人冷汗直冒,连连称是,随后各自退下。

……

小须弥山,文至已经从欲林刹下来,回到水精刹。

水精刹三千里莲花已经筑成了净业佛尊的五色莲台,如今,净业佛尊成了欲林刹唯一的主事人。

而水精刹的辖境,莲花尽没,只剩下光秃秃的莲叶,三千里莲花要再度开放,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大梵宫幽林中,吠明国主有些萧索道:“先生,佛土的浩劫,是不是大了一点?”

绕是他修了佛法,对生死看的很淡了,在面对百万众生死亡的时候,还是难以接受。

“众生皆苦,你我皆众生,要想涅槃,觉悟自性,终抵彼岸,这片苦海,绕不过去,吠明,这才是开始,佛土未来之变,在你手里了。”

“先生,天上还会降劫吗?”

“佛土天幕已经被我打破,剩下的,要靠佛土自己,如果是你,你该如何做?”

吠明心知文至在考校他,顿时认真起来,他思索了片刻,道:“欲林刹有浮屠塔,只要一灯大手熟悉了全部,能抵挡八色琉璃佛的强者来袭,如果加上整个欲林刹,兴许能够抵挡九色琉璃佛,这只能保住水精和欲林二刹,其余八方净土就没有能力了。”

“民非智弱,自有自保能力,作为国主,只需要引导他们,我在上山的路上,金林刹戒律院首座曾召唤尽精尽佛与我对抗,对我有些启示,佛土的力量,应当从自身去寻,佛土最厚重,莫过于信仰,而信仰分两面,用之善则善,用之恶则恶。”

“学生懂了!”

“你还有许多事要忙,我也要去寻一位故人叙叙旧。”

“先生有事,学生就不留先生了,定心,送送先生。”

“不必麻烦,我自己出去就行。”

文至摆了摆手,径直走了出去。

东方烛明殿,文至遇到了缘空,缘空显然已经等候他多时。

“现在的一切是否是文施主最初预想?”

文至点了点头:“我预想过这幅场景,但真正摆到面前,还是触目惊心。”

“施主对贫僧的涅槃何解?”

“今,你为国师,众生涅槃,你涅槃,众生灭亡,你灭亡。你的徒弟,此刻应该已经是日月皇朝的国师,未来,免不了会有一场理念的冲突,你要有心理准备。”

“多谢文施主。”

“和尚啊,一个谢字,又结了一段缘,有缘再见了!”

说完,文至出了烛明殿门,独自走上朝圣大道。

行了二十余里,文至来到一户人家,土坯房上冒着袅袅炊烟,一个小男孩正在门口练拳,通体冒着赤红的火光。

“小朋友,叔叔路过此地,渴了,能不能舍一碗水给叔叔喝?”

“叔叔,你从哪里来啊?”

小男孩双目炯炯有神,一点也不认生。

“龙儿,你在跟谁说话?”房间里面,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

那妇人连忙走出门来,看着文至,不禁惊呆当场。

“公子,是你?!”

文至点头,微微笑道:“我来看看老朋友。”

“朱雀明王,老朋友来了,不出来叙叙吗?”

“臭书生,吵什么吵?最烦的就是你!”

小男孩肚子里面,一个声音传了出来,随即,一道火光从他的身体里面窜出,一只火红的朱雀,飞在空中。

(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第九境界谜团

“朱雀明王,我把你带回佛土,你好歹得表达一下感谢啊!”

“你坏我道行,送我回来是理所应当的,我为什么要谢你?”

“行行行,不与你说了,榆木脑袋,你修炼差错了,书生我帮你回归正途,不谢我就罢了,现在你又走错了,再点拨你一下吧。”

“你什么意思?”

“你仔细看看你身边的这位?”

朱雀明王仔细看着娥儿,目光突然亮了起来,随即越来越火热。

娥儿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但也不敢动弹,只能任由他这样打量自己。

“玄女之体,玄女之体,竟然是玄鸟之体!虽然血脉淡薄了些!”朱雀明王自言自语,魂不守舍。

“我在路边见到她时,也有些好奇,就萌生了把你送到她手里的意思,没想到误打误撞,你居然遇到了一个先天火灵体。”

文至继续说道:“虽说她体内的玄女血脉比较少,但对你来说也大有益处,不过现在看来,有先天火灵体,对你也不错。”

朱雀明王沉默了片刻,最后道:“谢谢你,以往的事情一笔勾销了,这次是真心的,你知道我很少谢人。”

文至点头:“我将东行,佛土可能会起刀兵,你若有心,可以去帮一帮当今国主,这世间的生灵,少死一点就少死一点吧。”

“我会去见他,但不一定会照你说的办,你这人性格太独,跟着你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掉进坑里面去。”

文至不由一笑,转身默然远去,如同无边莲叶中的一抹孤影。

次日凌晨,吠明已在幽林之中踱步,心事重重,忽然门外一个小沙弥跑了进来。

“国主,国主,门外来了两个人,说是受文先生相邀,来见国主你!”

“文先生师尊相邀?快请!等等!我亲自去。”

只见大梵宫东门前,站着一对母子,在他们的背后,一个朱雀身影浮在空中,身上神光佛光一同照耀。

……

文至走在十方净土里面,风动莲叶,与来时一般无异,只是多了些萧索。

天上时不时飞过一只秃鹫,那是佛土的往生鸟,秃鹫落到莲叶之中,就是有死人的地方。

道边,朝圣者冷冷清清,几日也见不到一个。

文至目睹了不止一起秃鹫吃人的景象,就在朝圣道的边上,随处可见锃亮的白骨,那是被秃鹫吃掉的人,而这些人,大多都是在朝圣路上被突然抽空信仰的人。

为自己的信仰而生,也因自己的信仰而死。

十五日过后,文至来到去欲岭,这里额经幡只剩下了一片绿色,原来金色,红色,蓝色,黑色和白色的经幡已经不知去向。

去欲岭下的洗尘河中,只剩下潺潺的雪水,哗啦啦地流着,河中白莲也已经消失无踪。

倒是文至打破青天琉璃佛的虚影而化的莲花,郁郁葱葱,仿佛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一个书生背着一把玉剑,盘坐在其中,手中捧着一本古籍,正在翻阅。身边的白鹤仰头嘶鸣,时不时伸长脖子,饮着洗尘河里的雪水。

文至行到此处,顿时立住,仔细地打量着他。

“这个书生很强大,比那什么朱天琉璃佛强大的多,小须弥山上他接住我那一招会很轻松。”文至先生默言。

“求我书生?”那书生站起身来,手上的古籍消失在他掌心,对着文至款款施了一礼。

“阁下是?”文至还礼问道。

“鄙人来自南海,家中排行老二,在外行走,得一名号——天行。”

“原来是南山书道院二先生,失敬失敬!让你久等了!”

“求我书生客气了,而今你的大名,可谓天上地下皆知了!”

“生灵涂炭得来的虚浮之名,不要也罢。”

二先生轻轻一笑:“世间传闻,求我书生是一介凡人,如今得见真人,顿觉世人有诳语之嫌!”

文至侧目:“何以见得?”

“凡人者,体内无仙道元气,无佛道佛性,无妖道妖元,无魔道魔性,空无一物,而先生体内,明显已经并非空无一物了,只是你体内的气,我却没有见过,不知可否告知?”

“方才见二先生在看一本古籍,在下见书心喜,不知可否一阅?”

“这倒无妨,不过阁下见了之后,切莫太过当真。”

说着,他掌中出现方才的那本古籍,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古字——“上古修行补遗”。

文至翻开第一页,上书——仙道篇。

文至顿时被书中的内容吸引住。

凡修仙者有十境,一曰聚气,聚天地元气入己身,二曰炼体,借元气以锤炼肉体,三曰结丹,气海结丹,以凝仙元,四曰元婴,五曰紫府……九曰仙宫,筑九重仙宫,以登仙域,成就仙人。

修仙者,本来有十重境界,然而,文至到目前为止,都只知道修仙的只有九重境界——聚气,炼体,结丹,元婴,紫府,神游,太玄,仙宫,仙人。

他皱着眉头,继续翻看第二页,上书——佛道篇。

凡修佛者,必渡十劫,一劫缘觉,二劫灭生,三劫泯智,四劫明心见性,五劫破牢关……九曰莲台,炼九色莲台,以登佛国。

而他所知的境界,却是缘觉,灭生,泯智,明心见性,破牢关,阿罗汉,涅槃,入佛,莲台,真佛九个境界。

第三篇——魔道篇。

魔道修自性,总计十重,一重散魔,二重外魔,三重内魔,四重地魔,五重天魔……九重罗魔,修九重魔土,成就自在真魔。

而如今的魔道为散魔,外魔,内魔,地魔,天魔,玄魔,幽魔,渡劫,真魔。

文至越看脸色越凝重,随后翻开第四篇——妖道篇。

妖有妖道,妖若化神,需有十重磨砺,一重开智,二重化形,直到九重清虚,踏九重劫云,以登妖国,成就天妖。

而如今的妖族修炼的境界为开智,化形,妖丹,凝魄,淬体,化神,渡劫,清虚,天妖。

第五篇——神道篇。

这一篇没有详述,只有一行字——“神道不可修,天地自成。”

这一本古籍,总共就十余篇,后面的混混沌沌,看不出写的是何物。

文至心中疑窦丛生,修行九境,自古有之,甚至在自己的师门,也没有人提起过第十境界的说法记录。

文至定住心绪,看向二先生,问道:“不知二先生这本古籍,是从何处得来的?鄙人自认阅书无数,却从未读到过相关的书籍。”

“这书是我南山书道院里面的藏书,先生应该去看看,至于这书的来历,我却不知,书中的内容,是我书道院一位大贤解出来的,只是可惜了,那位大贤在解析完第五篇之后,就突遭天谴,已经身故了,时至今日,没有人再能解出后续,这书上的内容,也有可能错误,阁下切莫太过当真,当心入魔,或者遭劫。”

二先生徐徐说道。

文至摇头,他有一种本能,觉得这和当今世界为何会如此有关系。

他问道:“不知这是否和当今世界不允许下界生民修成第九境界有关?”

“有一些关系,很早的时候,不让众生修成第九境界,是为了搞清楚缺失的那个境界的问题所在,后来,上面的人觉察到了这样做给他们如今位置带来的好处,慢慢就演变成了限制众生的手段。”

二先生不禁摇头。

(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一剑辟心中之天

“原来如此,不知二先生在此等我,所为何事?”

“阁下一举动天下,举世闻名,而今西土昆仑,东方穷桑,还有我南山书道院,都将进入中土传道,而我南山书道院,借用了阁下的名号,先斩后奏,在这里,给阁下说声抱歉,刚才那本上古修行补遗就当对阁下的谢礼了。”

“借名无妨,只要不是成就恶果,众生如细草,能不伤,就不伤吧。”

“这是自然,阁下若还有其他要求,可以提,这世间,我去不得的地方很少,做不到的事情也不多。”

“我没有其他要求,只希望在未来,我希望能上书道院,阅读一下里面的藏书。”

“书院即将开放,书楼也将入世,这个算不得什么。”

“书生可否详说一下你的人之道?我在此处坐了十三日,听到了风中的回响,莲花的低吟,在诉说着书生的道,书生留在此处的语言并不多,但是却让人回味悠长。”

文至摆手道:“那是随意间的胡言,与凡人说说还行,在二先生面前就不够看了。”

“书生自谦了,寥寥数言,就能让天地认可,在天地间留下印迹,已非简单,更何况彼时,先生还未入修行行列。”

文至叹了口气:“自入道以来,我常觉自身的不足,我的修行路,只是开了个头,接下来如何走,却是一片混沌。”

“可否一说?”

“我的道,是心之道,仙有出世之心,佛有入世之心,魔有自在之心,妖有妖心,而我的心,是一颗人心,每个修炼之道,都是道为主,道心为辅,而我的全部,都在一颗心里面,无论是仙佛,还是妖魔,都要修道心,但是都是道心辅佐道行,与我的心之道,格格不入。”

二先生心中一惊,以凡躯凡心,开了一条等同于仙佛妖魔大道的道,这是何等的气魄和成就,而偏偏是这样的一位存在,竟然如此谦虚,认为自己的不足。

这世间,哪一个开创了一条道的人不是成了传说中的存在?

“方才天行失礼了,我应当称阁下为先生,或者说夫子。”二先生连忙躬身行礼。

文至摇头道:“夫子也好,先生也罢,我都是我自己,只是一介书生,只是凡人一个,以前是凡人,以后也是凡人,都没有什么不同。”

二先生点头,似有所悟,道:“先生心境,已然高绝,只是似乎陷入了某个迷障,既然前面混沌,何不一剑劈开?”

文至眼前一亮,天地初时便是混沌,一条条道从其中破空而出,于是才有了天地间的道。

山阻道,搬山!

河阻道,架桥!

海阻道,填海!

神阻道,杀神!

仙阻道,斩仙!

天地阻道,那就破了这天,葬了这地!

一时间,文至胸中涌出一股豪气,想要喷薄而出。

他走向天行,拱手道:“二先生,借剑一用!”

二先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取下背上背着的玉剑,递给文至。

文至双手接过玉剑,玉剑尚未拔出,剑气已经透过剑匣,锋芒尽露。

文至拔剑,湛蓝色的剑刃仿佛可以切破空间,同时,湛蓝色的剑光从剑匣中喷出,如一道匹练。

“好剑!”文至不由赞道。

“先生,要不要给你收一收威力?”

“利剑方堪用,何惧斩自身?”文至豪气道。

当然,他也不是盲目使用,他倒持剑柄,将剑锋对准自己的眉心,剑气如风,将自己的头发向后吹去。

忽然,他的眉心受到剑气激发,一股氤氲的气息缓缓流出,慢慢形成一个漩涡,只见剑尖没入漩涡之中,文至安然无恙。

在文至的识海天顶,剑尖如同破土而出的竹笋,轻轻探出头来。

此刻,湛蓝色剑身一半在外,一半在文至的识海,文至握住剑柄的手往自己的眉心猛然一插,整把玉剑都没入他的识海。

文至的识海里面充满了浓郁的混沌之气,有文字如鱼在随心所欲地游,有的文字如同虫子在蹦跶,有的如同飞鸟在翱翔,有的如同蛇在爬行,有的如同龙在潜跃……

一个个字符仿佛活着一般,浑浑噩噩地游荡在混沌里面,宁静安详。

玉剑进入文至识海的那一刻,识海中仿佛烧红的铁伸进了凉水里面,哧啦哧啦冒着白气,那是玉剑的剑气与混沌气在争斗。

片刻之后,玉剑的剑气似乎被镇压了,文至的脑海混沌气实在太过浓郁了,浓郁得完全化不开。

有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的积累太过雄浑,经历了十万二千多年见识累积,读书早已不计其数,行路也不计其长。

这些都在化作他脑海中的混沌气,他脑海的混沌气无时无刻不在增加,可以说,如果文至找不到踏不出去,很快就会被自己脑海的混沌气压得意识不存。

玉剑静静停在混沌气中,到现在,还没有被压碎,也足以说明南山书道院的二先生的剑的强。

该如何辟开前路?文至不禁问自己。

“我的路,是心的路,别人不知那就问心好了。”

“我要扫除人间的昏昧!”文至的心里吼道。

于是,文至的意识控制玉剑,凭着玉剑,向前横扫而去。

玉剑的剑气突然喷涌,仿佛一道长河,横贯八方,朝前方横扫,剑气浪潮从他的额头平斩出来,把周围的青莲一斩而空,连二先生的衣袂,也被掀的翻飞。

一旁的白鹤连忙飞起,它也是速度够快,不然两条大长腿估计就要留在洗尘河畔了。

“我要斩破这天上的阴云!”文至心里再次怒喝。

于是他意识操控玉剑直直挑起,直刺天空。

一道剑光冲天而起,刺破天宇,从文至的头顶百会穴喷出。

剑光并没有停下,而是朝天空奔去,天空中的一片云彩上,一个身影藏在其中,眼见这道剑光直奔自己而来,连忙飞离这朵云彩。

“邪了门了,最近上面好好的就突然加重了探查任务,这好好的在云里面躺着,差点中剑,见了鬼了!”

这个身影还心有余悸,连忙潜入另一朵云中,暗暗道:“下方那两位是谁?那被背剑骑鹤的书生应该就是南山书道院的二先生,另一个是求我书生吗?不是说他不能修炼吗?刚才那气贯长虹的剑气怎么可能从他身体里发出来?”

忽然,他眼睛一亮:“得赶紧上秉,南山书道院二先生与求我书生公开会面,求我书生身体发出剑气,似能修炼,有这两个消息,上面肯定会提拔我,赏给我更多的修炼资源。”

思罢,他转身朝东方飞去。

文至的识海里面,随着剑气冲破头顶,他感觉到了从识海上方,有些光撒了下来。

随后识海里响起隆隆雷音,以及闪电。

一剑横,平苍生。

一剑纵,定乾坤。

自此,文至的识海里,辟开了一片天。

(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再见金林刹

文至的识海中,混沌辟易,借助玉剑,文至在混沌中开辟了一方空间。

而且,他还感觉到,混沌中的雷音和闪电在塑造着什么。

他心念一动,玉剑从头顶百会穴飞出,回到自己手上,不由赞道:“好剑,不知此剑何名?”

“先生,此剑是我的佩剑,名为空青。”

“好剑,好名!谢过二先生!”

文至把剑交还二先生,空青剑飞入剑匣,自行回到二先生的背上。

“先生所言之心道,初辟就有如此大的威势,令天行震惊。”

“心之道,所有的力量源泉全来自于一颗心,心强,则身强,心弱,则身弱,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我的修行方式,我不过比别人多读了几年书,多走了几里路。”

“原来如此,不知先生接下来作何打算?”

“在这世间走走,看看山河。”

“先生雅致,天行还要返回书院,就不陪先生了,我在书院等先生大驾光临。”

说完,他驾鹤东去。

文至迈步下山,依旧是步行,这次,他心情与来时不尽相同。

上山时,佛土一片和平,但却让人如看镜中之花一般,朦朦胧胧,似真还假。

而今满目疮痍,却是真实的。

天幕被撕裂,佛土的生灵天性渐渐回归,在荒山上,时不时能见到有狼开始捕食兔子,也有苍鹰开始捕食飞鸟。

道上,时不时还能见到白骨,那是还没有来得及被秃鹫天葬,就被其他动物吃光了血肉的死者。

一场灾劫,让佛土的生灵锐减近半,不少村落一个活物也没剩下,一时间,佛土仿佛化成了人间地狱,众生怨气无处可去,在空中慢慢凝聚,形成阴云。

文至开始审视内心,审视自己的所为,是否真的合于道。

“我为众生求道,但是利用的也是众生,这样的方式真的对吗?”

他一步一步走在路上,遇见的人眼中已经没有了来时那种眼中全是虔诚,而是全是茫然。

“这是众生的浩劫,也是我的浩劫,我和众生无异。”

他抬起头,望向阴云逐渐集聚的天空,叹息了一声。

十日之后,他来到金林刹,金林刹已经散去了所有金银,僧众也不见踪影,只剩下一尊光秃秃的佛像,还有佛像座下的一盆盂兰花。

金林刹门口的功德二塔,只剩下了一个塔根,余者都被散了出去。

四个和尚站在塔前,双掌合十迎接文至。

“四位大师,这是?”文至回礼问道。

“佛土遭劫,贫僧四人明悟,所以散去了金林刹的金玉,还功德于众生。”

文至点头。

“文施主,刹中已无一物,不能招待施主了,施主虽非我佛门中人,佛法却如此精深,点化我师兄弟四人,所以我们在此等施主,以了却这段缘。”

文至蹙眉,只见法定住持继续说道:“施主传法于我四人,对我等有恩,我等无以为报,但因为施主的执念,使佛土遭此大劫,这是为恶。”

“善也好,恶也罢,佛性也好,魔性也罢,无非都是人性,区别只在于那颗心。”

文至抬头看向孤零零的佛像,问道:“这尊佛是?”

“这是尽精进佛,是金林刹的开刹尊佛,我们保留他,也算是给金林刹留一个念想。”

“真刹无迹,真佛无功,真水无痕,住持这是让尽精进佛不得超脱啊。”

“施主这话何解?”

突然,尽精尽佛佛像外面的金身忽然出现一道道裂纹,继而如同老树的皮一般,一块块脱落露出了里面的泥身。

佛像仿佛听见了文至的说话,受到了启发一般,自动褪去了金身。

“感谢师兄点化,今日得见正觉。”

佛像的泥身突然开口说话,法定,法空,法真,法正四位僧人震在当场。

“我佛,佛土的众生劫即将起,这金身要之何用?”文至问道。

“师兄说得是,谢谢点化,这盆盂兰花是我的悟道花,就送与师兄了。”

说罢,泥佛竟然爬起身来,朝文至行了一个佛礼,随后走了开去。

“尽精尽佛得到了他的正觉,离佛国不远了,金林刹一千五百里佛土众生,有希望了。”

文至端起佛像前的盂兰花,这是整座金林刹唯一没有染上金粉的植物,文至第一次进金林刹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只是不知道,竟然是尽精进佛的悟道花。

文至将盂兰花收入识海,他的识海现在已经辟出空间,可以容物。

他抬头看着四人,问道:“不知四位大师,对我当初那两个问题,有没有新解?”

法正和尚回道:“见相无相,乃见本相,贫僧心中没有了生与死,没有了须弥山,只有了这佛土众生。”

文至点头,赞道:“和尚此言,已得真意,我亦有所悟。”

“文施主,我师兄弟四人欲度佛土怨念,刻不容缓,就不送施主了。”

“大师慢走!”

文至拱手相让,为四位僧人让开了路。

“这才是我佛应该有的样子,众生可以信,大梵,你又输了。”

文至也转身离开,只留下仅余残迹的金林刹。

夜幕降临,文至来到他此前住过的山洞,在这里歇脚。

文至的识海里,盂兰花飘香,雷音和闪电轰击在盂兰花之上,文至神识内视,看见盂兰花上居然结起了一滴滴清露。

这些露珠晶莹剔透,看起来让人目眩神迷,而雷音和闪电,也不是真正的劈它,而是在萃取混沌气,将其中的字符和能量萃取出来,而盂兰花只是载体,承接了这些能量。

“或许,我可以试着催发这些露珠。”

心想之时,意念已动,露珠从他的眉心飞出,在山洞里,一颗明亮的珠子悬在空中,光芒照亮了整个山洞,仿佛一轮小太阳。

透过光芒,他看到了露珠中细小的符号在游曳,美轮美奂。

“去!”

文至的手指朝洞口一指,露珠撞到洞口的岩壁上,忽然轰隆一声巨响,岩壁被轰成无数碎石块,洞口的岩石垮塌下来,把洞口封住,只留下能容一人通过的孔洞。

“不是吧,这玩意儿威力这么大?”

文至也有些震惊。

此情此景,他也只能换个山洞了,他缓慢地从孔洞里面爬出。

咔嚓!

文至听到一声脆响,从自己的背后传来。

(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幽荧

文至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漏着一些凉风。

方才一个不留神,自己的衣衫后背位置,被凸起的石尖划破了一个口子。

“破了就破了吧,反正荒山野岭,也没什么人。”文至不以为意。

两日后,文至临近了鹰愁关,站在枯寂岭上。

枯寂岭上没有了来时的宁静和谐,青松林里面,蛇虫乱爬,群鸟时不时被蛇鼠偷袭,突然飞向天空,然后正好撞到空中俯冲下来的苍鹰,变成了口中之食。

甚至,文至还感觉到,在石头背后,有一只豺静静地在候着,等待自己的猎物。

忽然,那只豺忽然窜出,直扑文至而来,在空中的时候,它露出了白森森的獠牙,直朝文至的脖颈处。

文至下意识要运笔,然而瞬间就放弃了,他不能再用玉霄笔,必须慢慢解除自己对玉霄笔的依赖。

他双足蹬地,双拳在面前架起,只待豺扑到,就给与还击。

豺转眼即到,文至双臂猛然发力,左拳格挡在自己胸前,右拳直冲豺张开的大嘴。

砰砰!

豺和文至各自朝一边倒飞出去,这一击,文至没有借用任何力量,单凭自己的肉身对抗豺的扑击。

文至胳臂微微生疼,但是却没有任何伤痕。

“缥缈宫仙气养出来的肉体,太过强悍,检验不出我现在的实力,还是速战速决吧,以后想办法把身体里是仙气剔除了再检验吧。”

文至心念一动,眉心飞出一滴露珠。

就在此时,另一边的豺忽然警觉,两只耳朵竖了起来,随即转身就跑,朝枯寂岭山上奔去。

“咦?这家伙还挺警觉。”

文至回头下山,遥遥望去,鹰愁关已经可以看见。

而鹰愁关之下,一股浓浓的黑气从城关之下升起。

“那是什么?”

文至瞬间明白过了,刚才的豺并不是警觉,而是看到了这股黑气,心生恐惧,这才退去。

只见这股黑气很快弥漫开来,城关上亮起金身色的光芒,将黑气阻在外面,而枯寂岭一边,没有任何阻挡,黑气像决堤的洪水,迅速蔓延。

“这像是瘴气,难道说,鹰愁关的瘴气河爆发了吗?不应该啊,现在离日落还有两个时辰,日头还在空中,瘴气怎么会突然爆发呢?”

文至蹙眉,漫步走下山去。

他的躯体并不惧瘴气河,虽然他很想知道自己真正的实力有几何,但是此刻也没有刻板到不肯走入瘴气。

很快,瘴气很快将他淹没。

瘴气虽然对他的身体没什么伤害,但对他的呼吸,却有一些干扰,他从眉心取出一滴露珠,露珠盛放的光芒将周围三米内的瘴气净化得干干净净。

远处凭借目力已经看不清楚,文至借助露珠,凭借记忆,拾级而下。

两个时辰之后,他终于来到了鹰愁关的桥头。

桥上的金色旗帜已经毫无用处,破破烂烂,没有了庇护的作用。

呜哇呜哇……呜哇呜哇……

文至忽然听见桥下河中有个婴孩的啼哭,心中有些震动。

什么婴孩可以抵挡住瘴气的侵蚀?如果不是婴孩,为什么会发出人声?

文至不禁好奇,他当即唤出玉尘镜,乘在玉尘镜上,向河面探去。

在城关之上,两个守兵看见桥上忽然亮起一个圆盘,仿佛月亮一般,连忙叫道:“楚将军快看,那是什么?”

旁边的将军是楚离风,今天他当值西门,连忙朝桥上看去,只见一个无比明亮的圆盘从桥上直直坠下。

“我看着,你们通知独孤将军!”

两位守兵立即飞向将军衙门,独孤信听闻,立即飞到了西门城头。

“离风,你在此处看着,我去看看。”

“将军,瘴气危险!”楚离风连忙阻止道。

“无妨,我即将突破,正好试试这瘴气能不能奈何我。”

他豪气干云,目光如炬,金甲借着鹰愁关城墙的防御金光,显得十分耀眼。

他飞身而下,落入瘴气河中,瘴气随即开始侵蚀他的金甲,而日月皇朝四卫的甲胄,都是用顶尖材料打造的,瘴气不能奈何。

然而,瘴气无孔不入,不仅侵蚀肉身,还腐蚀元神灵魂。

独孤信鼓荡自己的元神,金母元神的光芒刺破瘴气,同时也被瘴气腐蚀,二者成了一个对抗态势。

他借着金光,目力全开,看到河面上隐隐约约的一个光影,追逐而去。

忽然间,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一面镜子之上,不由惊呼出来:“师尊,怎么是你?!”

文至示意他小声点,轻声道:“这水下好像有个小孩的啼哭,我想探探究竟的什么。”

“师尊,要不我下去吧!”

文至摇头:“你的金甲扛不住瘴河的腐蚀。”

文至从眉心取出一滴露珠,露珠将三米内的瘴气一扫而空,露珠沉入瘴河,在河里形成了一个直径三米的光球,将文至和独孤信包裹在其中。

越到瘴河深处瘴气的腐蚀性越强,独孤信庆幸自己没有冲动,要是兴冲冲下来可能连一堆白骨都剩不下。

瘴河有三百米深,河底有一座小石台,小石台上,一头白色的小怪兽用爪子摸着自己光滑的小肚皮,嘴里呜哇呜哇地叫着,不停地朝着文至打量。

“师尊,这是什么怪物?怎么像是一个圆环?”

与其说他是一个怪兽,不如说是一个白色的环,只是在环之上长了一对大眼睛,一对毛茸茸的耳朵,以及两个小巧的鼻孔,肉嘟嘟的嘴巴。

圆环通体雪白,也是肉肉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可爱,但却总有一种怪诞的感觉。

就连文至,也有一种不适感。

忽然,文至想起他曾在一本古籍里面见到过的一种异兽,和眼前的这个小怪兽特别相似。

“难道会是它?”文至心中一惊。

“这种圣兽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小世界?”文至自言自语道。

“师尊,你在说什么?”

文至猛然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那它怎么办?”独孤信问道。

“把它带出去,我怕会遗祸人间。”

想到这里,文至又停了下来,他忽然想到:“放在这里,没人能够管顾,早晚得出世,到时候更压制不了,还是把它带在身边最好,它现在刚刚出世,或许可以一试,引导它。”

他回头对着小石台上的怪兽说道:“要我带你走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必须听我的,听见没有?”

那小怪兽似乎听得懂文至说的是什么,立即停住了叫唤,小嘴鼓鼓,像是长出了另一对小耳朵了一般。

“现在,你先把瘴气收回!”

那小怪兽连忙点头,嘴巴张开,朝着空中不断吸气,河面的瘴气竟然逐渐收回,很快,河面恢复了清明。

“这太阴幽荧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样的小世界?这种级别的圣兽不是这种等级的世界能容纳的,这个世界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心神

小怪兽是太阴幽荧的事,文至并没有说出来。

关于幽荧,他也只是在书中看到过,而且都是语焉不详,来历不详,而且似乎涉及到一些恐怖的过去。

河面复归清明,只剩下淡淡的瘴气漂浮在河面,鹰愁关城中的百姓军人一片愕然,不知道河中发生了什么。

接着,文至和独孤信相继从河中飞出。

楚离风率先看到文至,惊愕道:“那是,文先生?”

只见文至脚下踩着玉镜,赫然就是坠入河中的圆盘,在其怀中,还抱着一个毛茸茸的圆环,仔细看之下,竟然眼耳鼻口俱全。

独孤信紧随其后。

“先生,将军!”

“离风,你去给望初兄弟他们说一声,师尊来了。”

独孤信把文至引到先生墅,安顿在他上次住的那间房。

呜哇!

幽荧小兽从文至怀中跳下,在地板上一直打滚,最后滚到了床上。

呜哇!

幽荧小兽轻叫一声,然后就闭上了大眼睛睡着了。

“师尊,这小东西还挺可爱的,要不是亲眼看到它居然能操控瘴气,我根本就不会相信它居然很可怕。”独孤信看着幽荧小兽憨态可掬,微微笑道。

“这世间,很多东西不能从外表看出好与坏。”文至低头蹙眉道。

他自己知道,独孤信觉着幽荧小兽的可怕,是基于瘴气河,不是基于幽荧小兽本身,要不然也不会那么轻松。

当初在去欲岭上听文至说人的五十人,钟俊河跟着玄禅大师修行,其余四十九人回到家中,给家里报了平安之后,都投身到了鹰愁关的军伍当中。

因为文至的关系,独孤信对他们的修炼资源都是相对开放的,元矿,功法,都是按需补给,只要他们能用,就敞开给,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不浪费。

他们以林望初为首,组成一支四十九人的新军,每七人为一组,七纵七横,独孤信还专门为他们编排了一个阵法,叫,大北斗七星阵,每七个人是一个北斗七星阵,四十九个人又是七个北斗七星阵组成的阵法。

虽然他们现在实力低微,但是经过从最初开始的不断演练,等到他们成长起来的时候,一定会震惊天下。

他们实力低微是因为起步晚,从去欲岭到现在,仅仅两月,却大部分都进入了炼体阶段,最慢的也到了聚气巅峰,林望初更是进入了炼体巅峰,即将结丹。

另一个在境界上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叫萧月,与林望初的大络腮胡子不一样的是,萧月面目清秀。

这时,四十九人都来到先生墅的院子里面,站的整齐划一。

独孤信走进屋子,对文至道:“师尊,师弟他们到了。”

文至愕然,随之到院子里面,看着一群身着日月皇朝军装的军人,气宇轩昂,英姿飒爽,比其他老兵只是少了一些杀伐之气。

文至示意大家随意,不要拘束,自己则坐在院子边上的青石台阶上,独孤信坐到他的下首,众人则席地而坐。

现场很安静,文至咳嗽了一声,道:“下山时大家都还好吧?”

“蒙师尊照顾,我们离开佛土的时候,没有遭遇危险。”林望初说道。

文至点头,继续问道:“你们大家修炼进境如何了?”

“回师尊,我们都成为修仙者了,最低的也是聚气巅峰了,林望初师兄和萧月师兄已经快要结丹了。”

“还好,不是太晚,大家请看!”

说着,文至的眉心中飘出一滴露珠,露珠漂浮在空中,光芒盛放,奇异非凡。

独孤信惊道:“师尊,你能修炼了?”

文至点头:“我能修炼了,但和你们不一样,在你们的道路上,我还是指导不了你们,所以,我还是只能叫教你们理念,只能传法,不能开门。”

“只要师尊能够修炼就是一件幸事,其他的不妨事。”

突然,文至福至心灵,道:“你们先观摩这滴露珠,我先冥想片刻。”

文至闭目内视,众人起身仔细观看露珠,只见露珠中字符若隐若现,一滴露珠中集聚的字符不知有多少。

“咦,这里面的有字符!”林望初说道。

众人也都发现了。

“师尊真是学究天人啊!”独孤信感叹道。

“大师兄看出什么了?”众人纷纷问道。

“师尊的修行路确实和我们不一样,你们看,这露珠里面隐藏了无数字符,这些字符就是师尊的修行之路,也是师尊的力量源泉,你们可听过以文字为修行方式的道?”

“原来如此,我们感觉到师尊的道和我们不一样,但是说不出来,听大师兄这么一说,感觉豁然开朗了。”

“你们再看,这其中的文字有多少?”

众人仔细端详露珠中的字符,如同一只手掌中的沙子数量,数不胜数,不禁更加惊叹。

“你们再看,这些字符并不是孤立的,蕴藏着师尊的理念,各位师弟,能领悟多少看各位的了。”

说完,独孤信开始心领神会起来,其余人也开始用心领悟其中的道理。

文至的识海里,文至看着盂兰花下,坠落的露珠仿佛石钟乳一般正在浇筑一个塑像,已经即将成型。

他只见那塑像十分眼熟,赫然就是自己的模样,感觉有些奇怪。

“雷音和闪电塑造了一个我?难道他们知道我的心,想的是我自己?”

这幅画面有些诡异,一个自己看着另一个自己正在塑造。

“话说,我的修炼都还没有境界划分,该如何定我的修炼境界?”

文至开始思考起来:“我的第一步是读万卷书与走万里路,没有这一步,无法找到自己的内心,如果非要定一个境界的话,那就应该是明心,第二步是在识海辟出心的空间,这一个境界可以称之为辟空,第三个境界应该就是现在这步了,姑且称之为心神吧。”

他对自己的境界并没有进行干涉,而是顺其自然生长,或许只适合自己,但这是心之道,若强行干涉,恐会导致出现偏差。

终于,文至的心神被塑造完成,雷音与闪电竟然蛰伏下来,没有了动静。

他的心神睁开眼睛,悠然道:“吾心开青天,复始又一元,神魔本无异,人在天地间。”

(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说心

文至的识海里面,雷音和闪电从一片混沌之中,凝结出一个自己,形成心神。

此时,自己的前三个境界算是确定下来了。

现在,他的识海一片沉寂,雷音和闪电蛰伏,心神也不能动弹,只能盘坐在这方空间。

他回过神来,睁开眼睛,独孤信等人全在露珠的光芒之中参悟。

楚离风和林惊尘也来到此处,观摩到露珠的妙处,获益匪浅。

独孤信发现了文至清醒过来,随即也停下来,他轻声道:“师尊,你醒了!”

文至看着其他还在参悟的弟子,示意他不要惊动他们,二人悄然走到先生墅外。

“师尊刚才是在破境?”

“嗯,刚才我心中微动,修成了心神,大抵相当于你们的结丹境。”

其余人还在参悟,两个时辰之后,露珠破裂,众人回过神来,依旧回味无穷。

“我才知道师尊刚才说还好不算太晚的原因,经过这次参悟,我们的根基会变得非常扎实,比正常修炼的要强大数倍。”萧月感叹道。

林惊尘也深有感触:“老楚,你有没有感觉到紫府竟然还能容纳更多的紫气,还有锤炼的空间?”

“感觉到了,我本来以为可以突破神游了,但是现在看来,还可以再磨砺磨砺。”

因为文至的到来,楚离风特意安排了灶房准备了酒菜,为文至接风洗尘。

“先生,这么晚了,还没有用饭,一定饿了吧。”

“确实有些饿了,这一路上都是吃野味,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对了,把你望初他们叫到一起吧,我有些事要说。”文至伸了个懒腰。

“晚饭备得有他们的,离风办事周到。”独孤信回到。

听到先生墅院内出现嘈杂的声音,独孤信知道大家都参悟结束了,于是和文至二人走进屋子。

楚离风吩咐灶房把饭食送到先生墅,没有摆桌椅,只是几口大锅,里面装满了菜与肉,另外,灶房还搬来了几十坛酒,大有一醉方休的架势。

大家各取了一个大碗,自己想吃什么取什么。

独孤信给文至盛了一碗肉,倒了一碗酒,文至坐在青石阶上,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很是随性。

酒足饭饱之后,文至问独孤信道:“你的阵图熟悉的怎么样了?”

独孤信自信满满:“请师尊检验!”

他从胸口取出当时文至画的星图,朝着图上一点,整个鹰愁关空中的阵图都亮了起来。

城中的人顿时紧张起来,他们中有的经过了上次的鹰愁关大战,以为又是敌袭。

只见独孤信凌空飞起,入主中部司空星阵,随即,东方司吏星阵化身一棵碧树,洋溢着青色流光,南方司刑星阵化作一只朱雀,周身燃起大火,西方司战星阵化身为战车,锋芒尽显,北方司典星阵化身为勺,继而为一块圆盾,土黄色气息弥漫。

司空星阵亮起光芒,仿佛一个扣子,将四座星阵系到一起。

忽然,四座星阵交替变换位置,不再拘泥于自己的方位,受司空星阵的调度,形成了十二种不同的组合。每一种组合的功效都不尽相同。

独孤信现在对这五座星阵如臂使指,可谓手到擒来,可以说,如果让独孤信再一次遇到九日佛尊的九日临尘,他不依靠其他人,也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文至赞许地点了点头,独孤信乘机收回阵图。

灶房清理掉现场,文至整理了一下思绪,道:“上次,我与你们说了人,今天,我与你们说一说我的道。”

众人心中微震,一扫心中的酒意,认真聆听。

“神有神道,仙有仙道,佛有佛道,魔有魔道,妖有妖道……凡人的道在何处?”

院中众人心中一惊,他们不久前都曾是凡人,独孤信虽然入仙道已久,但也是心向凡人。

世人都知要争成仙,成佛,动物植物也要争一争成妖的机会,若都成不了,也要成魔,从来没有人,想要成为凡人。

“我寻道寻了很久很久,还混得了一个求我书生的名号,就是为了求一条凡人的道。”

他继续说道:“我观天下之道,成仙者重仙法,而不重出尘之心,习佛者重在修佛法,而不见佛心,魔重魔行,而轻魔心,妖重妖体,妖心同化为人心,圣道不存,神道无心,所以,我的道,即心之道。”

“我的道,以心为主,以法为辅,心为体,法为用。”

“而心之道,首先要知何为心?”

“师尊,何为心?”独孤信知道,文至所说之心和寻常人所说应该不一样,不由问道。

“心者,人之念也,倏忽之念是心,亘古之念,亦是心,倏忽之心不可久,如灵光一闪即灭,亘古之心很难得,或得来于机缘,或得来于毅力。”

“要知心,先问心,往何处问,则要看自己。”

“吾至诚吾道,亦至诚吾心,道不可欺,心亦不可欺,如此,虽有磨难,有灾劫,方可得高远,得长久。”

“此为我之心,你们各有不同,当依据自身,不可依样效仿于我。”

文至说罢,众人各有所悟,又各有不同。

夜已深,众人也知文至该休息了,于是纷纷告退。

“师尊说心之道,是让我们在结丹的时候能够有所突破,各位师弟在结丹的时候,要注意今天的所悟,将所悟融在其中,会有长足的好处。”林望初对其他人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

林望初心想:“我似乎可以结一片丹心,回头好好琢磨琢磨师尊的话。”

独孤信最后离开,文至对他说道:“你不是一直想为入南山书道院求学吗?你安排安排,可以随我一同去。”

独孤信大喜过望,随即又想到,自己镇守鹰愁关,岂能擅离职守,不由脸色面色纠结。

文至似乎知道他心中所虑,解释道:“佛土自顾不暇,鹰愁关有林楚二将就可以镇守,你可以给朝廷请命,我先行,你脚程快,追上我不难。”

独孤信顿时转忧为喜,高兴道:“谢谢师尊!”

文至微笑道:“傻孩子,你也回去休息吧,对了,回头你告诉望初他们,修炼紫府的时候先不要急忙突破神游,至于林楚二将可能压制不住了,回头我再想想办法,给他们补足境界。”

“他们境界不全?”

文至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独孤信面露疑惑,但也没有多问,行了个礼,随后离开了。

文至进入屋子,房门的背后忽然发出一个声响——

呜哇……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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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另一片天幕

幽荧小兽不知道何时跑到了门背后,仿佛在偷听文至等人说话。

文至回头瞥见它躲在门槛之下,瞪了它一眼。

它似乎知道自己错了,低垂着两个大眼袋,嘴里呜哇呜哇地叫着。

“好了,没生你的气了,下次不要这么偷偷摸摸的,想听就和大家一起听。”

文至蹲下身来轻轻抚摸它的圆环身体,它连忙使劲点头,然后整个身体像轱辘一样滚了起来。

文至轻轻一笑,心中想着:“这幽荧小兽虽然出现了灵智,但就好像一个孩子,还在不断学习,自己所传未必有问题,但如果断章取义学了去,路走偏了,万一成为传说中的那个恐怖生物,那就祸事了,不得不小心。”

幽荧小兽滚到床上,钻到被子里面,只露出一对大眼睛。

文至脱下衣服,衣服后的破洞还在,军营里都是大老粗,衣裳破个洞早就习惯了,唯一一个比较心细的楚离风还一直忙前忙后,根本没有顾过来。

文至也不以为意,将衣服放在一旁,自己则进入了冥思,这是他每夜的休息方式。

忽然,他感觉到有东西在吮吸他的胳臂,胳臂里一些东西正在被抽走,他睁开眼睛,只见幽荧小兽正在用肉嘟嘟的小嘴嘬着他的胳臂,一缕白色的气体慢慢流进它的嘴里。

看见他醒来,幽荧小兽轻轻松开自己的嘴,然后若无其事地缩进被窝里面。

文至哭笑不得,心里想到,这小东西能听自己的话,估计也就是为了自己身体中的仙气了。

“这小家伙也是厉害,居然可以直接吞噬仙气,不加炼化。”

“不过,似乎可以用它来吸走自己体内的仙气。”

想到就做,文至将幽荧小兽从被子里面掏出来,轻轻对它说道:“来,别怕,就像刚才那样。”

幽荧小兽大大的眼睛目光闪动,慢慢爬过来,然后一口嘬在文至的左手小臂上。

文至只觉自己身体里的仙气正在流失,虽然很缓慢,但却很真切。

没过一会儿,幽荧小兽的圆环身体鼓鼓的,仿佛吃饱了一般,这才停了下来。

“好了,休息吧,饿了就来找我,不许去祸害其他人,听见没?”

幽荧小兽点头,表示答应了他。

次日,文至向独孤信辞行,并向他交代去南山书道院的事。

独孤信头一夜就把请假文书写好,一早就交代人送了出去。

文至一个人上了路,两日之后,来到小山门山下,这次见到打水的不是元心小和尚,而是钟俊河。

经过这段时日的锻炼,已经可以看出来他比以前健壮了,只是打水的动作,还很笨拙。

“文先生,你来了!等我再打一桶水。”

“好!”

钟俊河打了两桶水,两只手臂平平端起,走了一半,身体已经开始歪歪扭扭,体力有些不支。

最后,他还是咬牙坚持,走到了山上。

他还没来得及好好喘一口气,玄禅大师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缘愁啊,再去松两厢地!”

“文哥哥,你来了!”

从一间小茅庐里面,小满奔来出来,像一只黄鹂扑向文至的怀里。

现在的小满,收拾得干干净净,穿着一袭浅绿色的衣裳,俨然是一个标致的大姑娘了。

“哟,小丫头长高了啊!”

文至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

“哪有啊,才两个月,怎么可能长高呢?”

小满仰起头,脸红道。

十四岁,小满的身形已经初具雏形,胸脯已经鼓鼓的,只是个头还比较矮小。文至低头与小满说话,正好看见。

文至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从他的背后,幽荧小兽悄悄滚到小满的脚边,正在蹭小满的脚背。

“哇,这是什么东西,好可爱!”

小满毕竟还是孩子,一见到幽荧小兽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过去了。

而幽荧小兽和她很亲昵,不断用毛茸茸的圆环身体蹭小满的双腿。

“呜哇……”幽荧小兽嘴里唤着。

小满蹲下身,将它抱起,问道:“文哥哥,它在说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和你打招呼呢,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和它很亲近,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感。”

“哦,是吗?”

“是啊,文哥哥你不觉得它很可爱吗?”

“还好。”

文至嘴上应付了一声,他一点都不觉得这货可爱,这就是一个隐藏在可爱外表之下的凶兽。

它才除开灵智,无意中释放的瘴气就能让独孤信这种顶级的神游强者也不能抵挡,要是它成年,其威力难以想象。

这时,玄禅大师从地里走来,布靴上还沾着许多泥土。

“文施主!”

“玄禅大师!”

“文施主和上山之前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侥幸入了道。”

“那要恭喜施主了。”

一旁,小满看见文至的衣服破了个洞,连忙说道:“文哥哥,快把你衣服脱了!”

“怎么啦?”

“你的衣服破了个洞,你都不知道吗?脱下来我给你缝缝。”她有些生气道。

日影西垂,小山门笼罩浓浓的夜色,一轮明月镶嵌在夜空之中。

文至和玄禅坐在茅庐前的石凳上,双双望向天空。

“小须弥山上,多亏了文施主!”

“我还是出手晚了,为了我自己,太多人丧生了,我从山上下来,看到了太多尸骨。”

“佛家讲究一个缘,一个觉,那一刻做的,才是施主的缘觉,不是那一刻,施主的机缘未到,也就觉不了。”

“或许吧。”

“施主比上山之前,要沉定的得多。”

“入道了,让我发现了许多未知,也有了许多问题。”

“施主之前脚在天上,所以应该多看众生,现在施主脚在地上,应该多看天空,施主,你看这片天空怎么样?”

文至定睛看去,只见天上繁星点点,隐约间勾连成片。

“这片星空,每一颗星星都对应着一个神像,每一个神像都代表着一个神,从国君,到凡人,都需要祭拜这些神像,这样的岁月,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年,百姓们已经忘记了,还应该祭奠自己的先祖。”

“另一片天幕?”文至问道。

“是的,另一片天幕,而且,完全不比佛土的差。”

“又要尸骨累累了!”

“这是众生必渡的劫,如野火烧山,春草复生,方可更加茁壮,不经生死,不能成大觉。”

(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种一畦花

小满给文至补好衣服,放在他的床头,然后回到自己的屋子,想起自己的父母。

“原来,皇朝只让敬神仙是因为天幕吗?天幕是什么?”

她想起自己的父母死在狼爪之下,鲜血淋漓,她每晚上都要做噩梦,一次次在噩梦的最后,她的文哥哥都会出现,在梦里安慰她,她才又慢慢睡去。

自从玄禅大师从小须弥山回来,她就一直在追问玄禅文至怎么样了?

玄禅大师什么都没有告诉她,只是说,让她等十日。十日过去了,玄禅大师告诉她,都好了,没事了。

玄禅大师对小满的修行教导与元心和钟俊河不一样,他每日让小满到山下的果园剪枝裁叶。

剪枝裁叶,是为了去除她心中的戾气,驱除她对皇朝的怨念。

山下的果园,结的是凡果,却并非凡树,散发着一种无形的灵气,这是小山门的根基所在。

这处空间与周边的空间不同,却又融在一起,很是奇异。

她慢慢睡去,这一夜,她没有做噩梦,仿佛文至的到来,让她心里安定下来。

一大早,没有人叫元心和钟俊河,二人各自拎着一对捅,到山下河里打水,他们早上的任务是担水浇菜地。

文至悠悠醒来,手边的幽荧小兽不知道去了何处。

“遭了,不会悄悄溜走了吧?”文至心里一突。

“幽荧要是到了人间,那还不得祸害天下?”他连忙在屋子里面翻箱倒柜地找寻。

“呜哇……呜哇……”

文至学着它的叫声,希望把它唤出来。

“呜哇……呜哇……”

幽荧小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文至连忙跑出去,看着小满正怀抱着幽荧小兽。

看着文至穿着亵衣亵裤就冲了出去,小满连忙哇地一声,背过身去,脸色臊红:“文哥哥,你没穿外衣啊!”

文至低头一看,自己的形象确实不雅观,随即转身回到屋子里面穿好衣裳。

他当即注意到自己的衣服被划出的口子,经小满一补,几乎完全没有破损过的痕迹。

“这小丫头,手艺不错啊。”

他没有多想其他,穿好衣服之后就走出屋子,怀抱幽荧小兽的小满脸上的红晕还没有退去,目光闪躲。

“这小丫头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了?”

“文哥哥,我给你打水洗脸。”说完,她放下幽荧小兽,一溜烟跑掉了。

等了许久,文至纳闷道:“打个水要这么久?早知道我就自己去了。”

小满磨磨蹭蹭从墙角走出来,脸上的红晕刚刚消退。

“文哥哥,给,我去山下剪桃枝去了。”

“小满,你等我一起,我也去!”

“文哥哥也要去剪枝叶?”

“我去看看!”

文至胡乱洗了把脸,然后随小满一起下山,小满背着一个竹篓,是用后山的竹子编成的,手中拿着两把竹刀。

两把竹刀看起来薄如蝉翼,风一吹就能折断的样子,然而却把山上的风切出呜呜的声音。

文至这才用心打量这座山头的一草一木,渐渐发现这座山头的奇异之处。

“小满,我不随你去了,你先去,我一会再来找你!”

小满莫名其妙,一个人背着竹篓走下山去,一边走嘴里一边嘟囔:“不讲信用,说了和我剪桃枝,当场就反悔了,哼!”

她一边走一边用两柄竹刀乱剪路边的花草,路边的草木被剪了一路狼藉。

幽荧小兽从草丛里面钻出来,呜哇一声,歪着头看着小满。

“呜哇,你怎么来了?”

“呜哇,呜哇。”

“你是说你想和我去修剪桃树?”

“呜哇!”幽荧小兽一点头,没有止住,顺着山路滚了下去。

“呜哇,你没事吧!”小满赶紧追了上去。

文至在山上仔细看着每一件物品。

“这个水缸,不是凡品,好像可以装下日月一般。”

“这副磨子,怎么感觉可以磨仙神一般。”

“还有,这把柴刀,威能激发了,砍了这方天地没有问题吧?!”

“这把锤子,一锤下去这个小世界还能存在吗?”

“这几间茅棚……”

……

文至越看越惊悚,这座山头上的东西怎么突然就这么诡异了?

“我这是怎么了?上次来还只觉得寻常,怎么突然就有这些奇奇怪怪的感觉?难道是幽荧?”

“不应该啊,幽荧也没有这种能力啊,不行,我得去找玄禅大师问个清楚。”

文至连忙跑下山,在菜畦里面见到了玄禅大师,玄禅大师正在刨那厢他刨过了无数次的地。

“文施主,你来了?”

“玄禅大师……”

没等文至说出心中的疑问,,玄禅大师就打断他道:“文施主,这里还有一块空地,要不种点什么?”

文至心中一梗,方才那一个不得不问出点什么的念头不翼而飞,心中似有感触:“方才被外物滋扰了内心,差点失了本心。”

“也好,只是不知道种点什么好!”

“种施主心中想的就好了。”

“心中想的?”

文至闭目沉思,看见自己识海中的盂兰花,好了,就种你吧。

他心念一动,盂兰花从文至的眉心飞出落到菜畦之中。

“大师,借锄头一用!”

玄禅大师吧把锄头递给他,他接过锄头,他猛然感觉到这把锄头的重量惊人,自己竟然无法拿起,直接掉到了地上,若非自己的身体和凡人不太一样,自己已经脱臼甚至骨折了。

“这把锄头也不是凡物!”文至心中忽然想到。

“抱歉,文施主,老夫老是想着施主你不是凡人。”玄禅大师嘿嘿一笑。

他把锄头取回,在锄头上施了一道印发,然后再交回到文至的手上,文至顿觉锄头轻了不少,正好堪用。

他握起锄头,往土里挖去。

“文施主从来没有种过地吧!”

“不瞒大师,我见过无数人种地,但是没有自己种过。”

“于施主来说,也是难得了!种地这事,也是一门讲究。”

文至一边刨地,他一边说道:“一锄头下去,深了,容易挖到生土,白白损耗了孰土的肥力,浅了,孰土就翻不透,种下的东西根须就扎不实。”

文至若有所悟,开始掌握力度,渐渐掌握了窍门。

不多久,他翻完了一块空地,随后抡起锄头背,将盂兰花盆砸碎,取出里面的盂兰花。

玄禅大师继续说道:“栽种苗木的时候,原土留多了,那么苗木要适应新土就很难,原土留少了,还没等适应新土,苗木就死了。”

文至心中一惊,他以前见农户种苗木,总是在苗木之上留一些土,又不是将全部的土保留,原来还有这个道理在里面。

最后,文至开始给盂兰花浇水,玄禅大师有说道:“物各有天性,浇水也要刚刚好,多了涝,少了旱,最后,都会失了本来的模样。”

文至小心翼翼地取水,不知道浇多少合适,不知盂兰花的天性,这对于文至来说,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种好一畦花,也并非易事。

(未完待续)

大幕徐徐拉开了,书友们可以慢慢看到天地大局的一角了,精彩即将开启。小哥哥小姐姐们不进群看一看吗?

第六十三章 小山门隐秘

种花就像修行,松土如打根基,捡择苗木的根,就如同选择自己的道,浇水则是为了这条道的成长。

玄禅大师让文至种点什么不知道是否有此考虑,但文至却有了真切的感受。

他的根基打得无比深厚,他也坚信自己对道的选择,唯一所虑的是,这条道以前从未有过,以后该怎么走全靠自己的培养。

如同不知道盂兰花的天性,不知道该浇多少水一般,他对心之道的把控,也显得并不那么确信。

盂兰花被种入小山门山下的泥土当中,这盆金林刹尽精进佛的悟道之花就这样被种在了这里,和普通的花木无异。

种完盂兰花,已经到了晌午。

修行者不需要进食,吃饭只是为了口中的食欲。然而此时的文至却是真的饿了。

他肚子咕噜一声,玄禅大师微微一笑,这时候,小满从菜畦的篱笆外面走来,手中提着一个竹篮。

“文哥哥,你饿了吧,我给你煮了些饭食,快过来洗洗手,吃点东西吧!”

“正好饿了,小满来的正是时候!”

“小丫头,有我的份吗?”玄禅大师笑眯眯地看着小满。

“大师,你不是不吃东西的吗?我忘记了。”

“丫头,你这是有了哥哥忘了师父?可怜糟老头子我,山门不幸啊,山门不幸啊!”

“大师,我逗你的呢?大家的饭我都做了,你们先吃,我还得给元心师兄和俊河师弟送过去。”

小满朝玄禅大师吐了吐舌头,把二人的饭食和水放好,朝山下快步走去。

“这丫头,都叫元心师兄,叫缘愁师弟了,就是不肯叫我师父,真是的!”

玄禅大师用力咬了一口馒头,然后仰头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水。

“玄禅大师觉得小满如何?”

玄禅大师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道:“施主觉得这小山门如何?”

文至一愕,吞下口中的馒头,说道:“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内蕴奇秀。”

玄禅大师点头:“我看这丫头,也是如此。”

他接着说道。

“从刚才你的反应来看,你应该是已经发现了一些小山门的异常,不瞒施主,小山门其实是一个秘境,这些树木,竹林,以及山上的茅棚,器物,许多都不是凡物,我上山一百多年,对这些东西的掌控,也就仅限于这把锄头,那两对水桶,还有那柄柴刀。”

“这些年,小山门的弟子,我能教他们的也就用柴刀砍砍后山的竹子,用这把锄头种种地,用水桶担担水,其余的,老夫也是有心无力。”

“然而丫头却不一样,她能动用瓢来舀水,能用磨子给我们磨面粉做饭,能把水缸从西边移到东边,能用竹刀修剪树木,这些老夫都做不到。”

文至木然,玄禅大师看见他的表情,笑道:“当时看到她能动用这些东西的时候,我也和你一样,小丫头,不简单啊。”

“大师是否能看出她什么来?”文至问道。

玄禅大师摇头:“看不出来,我在神游境界的时候就练就了仙眼通,可以看穿诸多本质,自从发现她的异常的时候,我就动用过仙眼通,但并没有发现异常,等从小须弥山上下来,我入了莲台境,修成了佛心通,还是看不穿她。”

“或许,你可以用你的那面镜子,看个究竟,如果你愿意的话。”

文至想了想,摇头道:“不管她是什么来历,她都是我在这个世界的亲人,她叫我哥哥,我就当她是我妹妹,我不会因此而对她产生怀疑。”

他心里还想到:“我能容忍幽荧这样的存在在我身边,小满就算来历不明又能如何?”

他不再多想,继续把剩下的馒头吃完,那个磨子磨的面粉,做的馒头,不是谁都有幸能吃到的。

晚上,文至一个人来到后山的竹林,竹影婆娑,天上的月光轻轻洒落,空气无比清新。

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静下心来感受这个世界。

“我来这个世界不长,却已经经历了不少事,南海,日月皇朝,须陀国,小须弥山,天幕,小山门……每一处都透露出奇异,让人渐渐着迷。”

忽然间,文至听到竹叶传来沙啦沙啦的声响,仔细看去,只见在竹林深处,幽荧小兽正在朝着天上的月亮,张着肥嘟嘟的嘴巴大口呼吸,仿佛要将月亮的光吸进肚子里面。

它的圆环身体就是它的肚子,随着它是呼吸一会变粗,又一会变细,变粗时就会把竹叶推开,于是文至听到了沙啦沙啦的声音。

“呜哇,你在干嘛?”

文至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它,想着小满对它的称呼“呜哇”也不错,总比直接叫它幽荧好。

幽荧小兽见文至到来,没有害怕,反而十分高兴,它把小小的嘴巴张得更大,更加用力地朝空中的月亮吞吐,似乎在给文至炫耀。

忽然,它吸得太多,小嘴下的圆环位置似乎被卡住了,它的圆环身体不断收缩变粗,白白的身体也变得微红。

随后,它的嘴里喷出细碎的白光,仿佛细小的晶体,落在竹林枯叶之上。

文至不禁一笑:“让你爱表现,吃撑了吧?”

“呜哇!”

小兽耷拉着眼睛,似乎有些委屈。

“没事啦,下次少吃点就行了,对了,你能吞噬月光?”

文至轻抚它的身体。

小兽顿时又来了兴致,连连点头,嘴里叫着:“呜哇呜哇!”

“好了,知道你能干了,回去吧,明天该赶路了!”

“呜哇!”它点头,身体像轱辘在冰上溜行一样,滑了出去。

竹林外,传来小满呼唤文至的声音:“文哥哥,你在哪里?”

“小满,我在这边!”文至朝小满挥手回道。

只见小满提着一个灯笼,灯笼里冒着赤红的光,慢慢走来。

幽荧小兽看到这盏灯笼,似乎有点害怕,忽然躲到文至的背后,圆环身体甚至开始干瘪。

“小满,快把灯笼灭了,呜哇怕这盏灯笼。”

小满连忙把灯笼灭掉,她显得有些奇怪:“我每天都在用这灯笼啊,怎么呜哇会怕它?”

“具体现在说不清楚,但是呜哇确实很怕它,先回去吧。”

文至蹙眉,他感觉到小满打着的灯笼,就像一轮太阳一样。

“奇怪,最近我这些奇奇怪怪的感觉哪里来的?”文至很是纳闷。

(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九雷轰顶

文至有这种感觉已经有许多日了。

最开始发现异常是在鹰愁关的瘴河当中,他听到在水底部的幽荧小兽的声音,当时没有细想,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就有些怪异了。

他的感知在那个时候就超越了常人。

再然后,白日里,他居然能够感知到小山门山上那些不同寻常的物事。

他能够感知到玄禅大师靠仙眼通才能感知到神异之处的水缸,水瓢,石磨,芦蓬等等。

此刻,他又感觉到了小满提着的灯笼仿佛轮太阳。

“太不可思议了,难道说,我觉醒了什么了不得的能力?可是我明明才第三境界啊!”

在短短几日的时间里,文至就感觉到自己的感知能力突飞猛进。

此时,他看向天空,甚至能够感觉到空中的月光,仿佛如同倾泻的水,如同由无数无比细小的水珠粒子组成。

“难道是因为我识海的心神的原因?”

文至回到屋子,并没有如往常冥思入眠,而是进入自己的识海。

识海中的自己仿佛有些意外地看着向自己的方位,而自己是无形无质的,这道目光看起来有点怪异。

“你来了!”

心神仿佛在对着空气在说话。

“嗯!”

文至的意念鬼使神差地进行了回答。

“我就是你,我知道的也是你知道的,你不知道的,我也不会知道。”

“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变得感知敏锐起来?”

“这个我知道,你看看!”

说着,心神的眼睛里面放出了淡淡的光芒,这些光芒中,有无数的字符,组成一条条链条。

这些光芒像涟漪一样扩散出去,触碰到的东西,顿时清晰无比。桌子的榫卯,木板的纹理,都细致入微。

忽然,心神眼中的光芒扩散到草庐的墙壁上,文至感觉到草庐上有道黄光亮起,一瞬间又消失不见。

他有些意外,却又不知道为何。

随后,心神的耳朵里面散发出一圈一圈肉眼可见的光波,光波随即又变成漩涡,形成一个喇叭状,周围声音的音波像是被牵引一般,不由自主地飘了过来。

文至终于明白了自己感知变得很敏锐的原因。

“其实,我是你,但你不完全是我,我是具象化的你,我们都是神识,你会产生疑惑,是因为我们没有融在一起。”

心神徐徐说道。

“我们要怎么融合才能在一起?”

“你只需要走向我,靠近我,进入我就行了。”

文至将信将疑,意识还是慢慢飘向心神。

在他意识靠近心神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从心神里面传来的一阵吸力。

他没有抗拒,随即意识一阵恍惚,他和心神融到了一起,他试着眨眼,然后心神也跟着眨眼,他试着张嘴,心神也跟着张嘴,他站起身来,心神也跟着站起来。

他现在和心神完全融合到了一起,心神所见,就是自己的所见,心神的所思所想,就是自己的所思所想。

轰隆,天空突然响起一阵惊雷。

“什么情况,刚才不是还月明星稀的吗?怎么就要下雨了?”

“文哥哥,文哥哥,要下雨了,你把窗户关好啊,别着凉了!”

小满站在他的门口使劲拍着他屋子的木门。

天空中的阴云越积越多,仿佛要将整个小山门笼在其中。

“奇怪了,怎么只有小山门要下雨?”

小满心里着急,文至沉浸在与心神的融合之中,并没有注意到小满在敲门。

“怎么办?文哥哥老是粗心大意,他衣服破了自己都不管的,要是着凉了可咋办?”

咔嚓,天上忽然传下一道雷光,这道雷光呈现金黄色,形似一把利剑,像文至直插而来。

小满看到此状,正欲推门而入,她身后,玄禅大师轻轻按住她的肩膀。

“丫头,这是你哥的机缘,不要打扰他。”

“机缘?”小满将信将疑。

“嗯,你哥就要渡劫,不要打扰他。”

“渡劫不是妖和魔才渡劫吗?难道哥哥他是妖魔?”

“不知道,但可以确定你哥哥不是妖魔。”

屋子里面,文至忽然感应到闪电朝自己飞过来,不由惊道:“糟糕,这是冲我来的?”

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金黄色闪电直插入他的头顶。

砰!闪电瞬间插到心神的头顶,不偏不倚,文至的心神瞬间栽倒在地。

“难道是我神识和心神融合,真正进入心神境界,然后渡劫了?”

文至心中想到,不过没有等他细想,一道绿色的树杈状的闪电从天而降,透过屋顶,蹿入文至的识海,直扑心神而去。

文至的心神顿觉周身麻木,仿佛要被木化了一般,他心神怒喝一声,用力活动心神的腿脚,将这股麻木的感觉震出心神。

麻木的感觉消失了,但文至的心神却也瘫软在地。

空中的第三道闪电接踵而至,这是一道形似水波弹的闪电,水波弹闪电将心神裹住,似要将心神溺死。

文至心神强行震散水波雷,身上挂满了雷光化成的水珠。他感觉到像是游泳时间过长,虚脱了一般。

“这些闪电仿佛对应着五行,那也就是说,接下来要面对火雷。”

他不再被动挨打而是想化被动为主动,他的心神冲入混沌气中,抄起静静躺在混沌气中一动不动的闪电。

赤红色的火雷进入文至识海,第一击没有寻到文至的心神,转而向混沌气里面烧去。

火光与雷光交织,吞吐着火舌,烧向心神。

心神抖了抖手中的闪电,脸色发狠,咬牙道:“来啊,谁怕谁?!”

心神手中的闪电如同一条鞭子,哗啦一下将火光闪电从中间齐齐劈开。

火光闪电一分为二,依旧没有停止,继续扑向文至。

文至心神一愣,随即胡乱晃动手中的闪电,火光闪电被切成无数碎片,依旧没有停住,扑向心神。

霎时间,火光闪电像是无数只火蝴蝶,铺满了心神的周身,心神瞬间仿佛一个火人。

过了一会,心神仿佛像烧焦了一般,周身黢黑,呆呆地站在原处,口里还冒着白烟。

“最后一下了,来吧!”

土黄色闪电从天而降,像一个泥球,砸向心神。

心神调动所有力量准备对抗这一击,扎下一个马步,手掌平平一推,挡住泥球闪电,闪电从他的手掌蔓延到全身。

砰!

心神平倒在地,喘着粗气:“终于结束了吧?”

忽然,他眼睛睁得奇大无比,定定地盯着空中:“什么不是五行雷电吗?这什么玩意儿,白色的圆球,还这么冷!”

“不对,白色圆球后面还有一个黑色圆球,都无比的冷!”

屋子外面,玄禅大师也微微蹙眉,在他的预计里面,这闪电也就是五行闪电,估计也就是五道。

两个圆球飞速而至。

“没办法了,只有硬扛了!”他强行提起一口气,硬接两道球形闪电。

砰砰砰!心神被击出去十几米远口角溢出一些混沌气,像是口吐鲜血了一般。

他强行站起身来,看向空中,又有两个球形闪电在凝聚,同样是一黑一白,只是这次无比的炽热。

两个球形闪电快速凝聚,又快速飞来。

心神再次硬撼闪电,随后倒飞出去,口中再次喷出一口混沌气。

他勉强站起身来,怔怔地看着高空,只见空中已经没有雷电酝酿,黑云也变成了白云。

一朵朵道花从天而降,共计九朵。

“丫头,你刚才说的可能是对的,你哥可能真是个妖怪,不然怎么会五行雷,太阴雷,少阴雷,太阳雷,少阳雷都来劈他?”

“啊?!”小满张大了嘴巴,惊呆在当场。

(未完待续)

今天看到有书友说写得太深奥了,看不懂?其实我觉着挺简单的啊(找打的脸,想打我的来群里(* ̄3 ̄)╭)。

嘿嘿,求推荐票,求收藏,求各种了!!

第六十五章 一叶而知秋

九朵道花徐徐落下,空中仙气袅绕。

第一朵呈现金黄色,和金剑闪电的气息相仿。

第二朵是绿色道花,和树形闪电的气息一致。

第三朵蓝色,第四朵红色,第五朵土黄色,第六朵黑色,第七朵白色,第八朵黑色,第九朵白色。

九朵道花和九道闪电的气息都是一脉相承。

文至的心神沉浸在九朵道花的滋养当中,不知不觉,已至天明。

文至心道:“我这是渡劫?如果这是渡劫的话,我明心境界的时候也渡了劫,但辟空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渡劫?”

“我的心神境界渡劫也来的晚,是完善了才天地才降劫,看来,我的辟空境界修行得有问题。”

“看来,以后似乎要经常挨雷劈了。”文至不由笑道,有些愕然,又有些期待。

小满绕到屋子后面,趴在窗子上面看他悟道,看了一整夜,也不觉得困。

元心和钟俊河也在一旁看文至渡劫,于钟俊河来说,他踏入修行界没多久,见识还很浅薄,但这一次对他来说,有着非凡的好处。

整片大陆,除了北面的妖国,就没有修者会渡劫,他们修行到一定境界就直接突破,根本没有渡劫一说。

而妖族渡劫,都会找一个僻静,没有人会打扰的地方进行渡劫,寻常人根本没人机会见到。

能够这么近距离观摩渡劫,意义重大。

慢慢地,空中的最后一朵道花化作虚影,消散不见。

文至睁开眼睛,伸了一个懒腰:“好舒服,从来没有这么舒畅过!”

“文哥哥,你醒了!”小满扒在窗口上,甜甜地笑着。

文至转过身,看着三个人矗立在窗口,不由一呆:“你们这是作甚?!”

“看妖怪!”钟俊河和元心异口同声道。

“师父说你是妖怪,让我们好好看你,咦?师父呢?师父你咋跑了?”元心摸了摸自己的光脑袋。

“太丢人了,这两个徒弟咋这么丢人呢?幸好老夫跑得快,没有现场丢人。”

文至不禁莞尔,顿知应该是玄禅大师在自己渡劫的时候说自己是妖怪,没想到元心和钟俊河这么“耿直”,直接说了出来。

钟俊河似乎也感觉到哪里不对,连忙说道:“师兄,你等等我啊……”

随后也跑掉了。

“文哥哥,你真是妖怪吗?玄禅大师说你是妖怪!”

小满认真地看着他。

“小满,你看哥哥像妖怪吗?”

“不像!”小满摇头。

“那就行了啊,对了,你看到呜哇没?我收拾收拾,要去一趟南海。”

“文哥哥,我跟你走!这次你别丢下我了!”小满斩钉截铁道。

文至想了一下道:“也好,那你收拾收拾,咱一起去南海。”

小满高兴得跳了起来,然后道:“呜哇在第六和第七道闪电的时候凑了上去,然后被第八第九道闪电的时候被劈晕了,估计还在床底下,我们怕打扰你,就没有去管它。”

文至从床上下来,看见幽荧小兽的白毛变得乌黑,仿佛被在碳火里面滚了一圈一样,大眼睛紧闭。

整个幽荧小兽,现在的状态都非常不好,仿佛随时都可能死掉。

文至心里却明白:“幽荧小兽不会就这么死去,它属阴,应该是看到第六第七道雷至阴,想要将其吸收,随后被最后的那两道至阳的雷光劈中,暂时没有缓过来。”

过了一个多时辰,小满就将行囊收拾好,她本来也没有什么东西,最开始也就是准备暂居,所以只有一点衣物。

随后,二人下山,玄禅大师很少见地不在菜畦里面松土。

文至心中一愕,顿时了然,知道玄禅大师是不忍别离,随即道:“小满,给玄禅大师道个别吧!”

小满突然心中一酸,对着空中说道:“师父,小满走了,以后没人给你和师兄师弟做饭了,你们要照顾好自己啊!”

空中的一朵云里面,玄禅大师站在其中,叹了口气:“丫头,终于肯叫我师父了,你不叫我师父不就是因为你哥哥和我道友相称,不想平白低你哥哥一辈吗,现在承你叫我这一声师父,这两柄竹刀就送给你吧!”

说着,小满一直用的两柄竹刀从天而降,如同羽毛,轻轻落到小满面前,随后,空中传来玄禅大师的声音:“丫头,你是我收的第一个女徒弟,是小山门的以后的大师姐,这两把刀,一把叫舍,一把叫得,小山门虽小,但是不弱于人,用这两把竹刀,闯出你的未来吧!”

“知道啦,师父,小满走了!”

小满收起两把竹刀,抱在怀中,眼中含着泪花,转身下山而去。文至走在后面。

山下,钟俊河和元心都在打水,看见二人,元心赶忙上前问道:“二位,这是要走?”

“嗯,已经和玄禅大师说过了!”文至说道。

“师妹,你也也要走?”

“嗯,以后师父就交给师兄师弟照顾了,做饭已经教过你们了,米面你们可以去天芳城买,花不了你们多少时间。”

“知道了,知道了,师妹你是真能念叨。”元心不耐烦地道。

小满却也不恼,微笑道:“师兄,你要对女孩子温柔一点,不然以后娶不到媳妇的!”

“啥,我为什么要娶媳妇?”元心摸着自己光光的脑袋,不知所谓。

小满笑而不语,转向钟俊河说道:“师弟,我父母都没了,我们都要好好的。”

钟俊河心中一搐,道了一声:“谢谢师姐!”

“俊河,复仇之心,容易蒙蔽自己,继而堕入魔道,如果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必会毁了自己。”

“如果五欲林中走出,渡过清心咒,有非台镜,还有玄禅大师,都压不住的话,你离魔道就不远了。”

“谢先生!”

“一切都要靠自己,好了,我也该走了。”

文至和小满路过小满的坟墓,小满给自己的父母磕了九个头,这是对天地之礼,她看向天空,心道:“天幕这张网,早晚给你们拆了。”

就在这时,地底下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五里外的一座神庙里面,一尊土地菩萨的塑像睁开眼,望向文至和小满,随即又把眼睛闭上,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文至在一旁没有多说什么,世间不让祭拜自己父母,只能祭拜神像,这是天幕的规则,但是只要他在,小满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发生的一切都有他担着。

宁川河谷,二人行在谷中,文至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自己。

一片枯叶落到他的肩上,他用两个指头拈起,然后轻轻说道:

“入秋了?!”

(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有神名秋

自从小山门出来,文至就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后面盯着自己。

渡完心神劫之后,文至的感知力又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当心神力铺开,已经可以感知三里以内的情况。

此时,他从风里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是神语,他以前曾听过。

风过山谷时,会发出呜呜的声音,过丛林时,会发出哗啦的声音,如果风成神,那么风声就是风神的神语。

同样,流水成神,他们的神语就是流水的声音;火成神,他们的神语就是烈火吞噬万物的声音。

神与神之间的神语有时候非常相似,有时候同样一个神语表达的意思又截然相反,人就算听见了,也理解不了真实意思。

这些神语都算是比较容易理解的了,还有诸多神的神语,人耳根本无法听到,它们超出了人耳的听力范围。

此时,小满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而文至却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除了感知力的差异之外,还有就是这个声音已经超越了人耳的听力范围。

“阁下是一尊神?”

文至突然站定,对着前方的空无一人的山路,出言问道。

对方回答的还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知道你听得懂我说的,如果是,你就再落下一片枯叶。”

文至抱臂而立。

果然,林荫小路的上空,又轻轻飘下一片枯叶,落在他的肩头。

“看来是一个没有成真神的秋神。”文至心道,成了真神的神,是可以用正常的言语和凡人对话的。

文至继续问道:“你为何要阻我?”

秋神沉默,过了一会儿,他再次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文至依旧无法理解。

那秋神似乎也知道二人的沟通是一个巨大的问题,于是又在前方落下一片枯叶,随即又在更前方落下一片枯叶。

文至会意,秋神应该是在给他指路,文至顺着枯叶的方向,向山里走去。

“文哥哥,我们这是去哪里?”

小满疑惑,方才,文至又是莫名其妙止步不前,又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现在又是往深山里走,她心里有一堆问题,但看着文至认真的神色,她就忍住了。

“不知道,跟着落叶走!”

二人越走,周围的枯叶越多,渐渐地,林中已无一片翠绿的树叶,满目尽是枯黄。

穿过丛林,文至和小满最终到达一个山洞。小满背着两把竹刀,怀中抱着幽荧小兽,敏捷地跟在文至身后。

洞口白气蒙蒙,草木枯败,奇怪的是,这些草木似乎并未死透,叶子依旧挂在枝头,仿佛只需要一阵春风,一阵春雨,它们就能复苏。

文至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洞里传出。

随后,洞口的白雾慢慢消散,好像在请文至入洞。

“秋神老兄,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阁下的洞府,我还是不进去了。”

那秋神仿佛叹了一声气,从洞口喷出一股白气,白气没有飘向文至和小满,反而是飘向小满怀中的幽荧小兽。

自被文至的至阳雷劫劈中之后,幽荧小兽一直昏迷,此刻,秋神的一股白气,竟然让它开始好转起来。

它的身体慢慢鼓了起来,眼睛幽幽地醒转。

“呜哇~”

它仿佛伸了一个懒腰,随后圆环身体从小满的怀中弹起,落到地上,顺着枯草地面,滑向山洞。

文至蹙眉,这个秋神能够唤醒幽荧小兽,会不会有其他能力就不可知了。

而幽荧小兽去得很快,已经钻进洞口。

文至不假思索,拉着小满的手也进入洞中。

洞中不见任何光亮,文至分出一滴露珠,虽然盂兰花被种在了小山门,但露珠的凝结从来没有停止,在识海中已经形成了一个小水坑,大有形成一个池塘的趋势。

露珠在前面照路,文至和小满快速在山洞里穿行着。

山洞湿滑,幽暗,错综复杂,宛如一个迷宫,直通山腹中,如果不熟悉道路,进入只会在外围兜圈子。

文至释放心神力,视力在这里没有用处,听力却十分好使,秋神窸窸窣窣的声音通过光滑的墙壁,反射进入人耳,显得更加清晰。

离声音越来越近,洞穴里面也显得没有那么阴暗湿冷了,忽然,一抹亮光从转角处传来。

转过通道,迎面的是一个斑驳的圆形石台,中央是一面金黄色的镜子。

幽荧小兽正在镜子面前,左摇右晃地照着镜子,然而镜子里并不是它自己,而是一棵老树,在它的树冠上面,有两条蛇盘在两根树杈之上,一动不动。

文至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尊客,很抱歉将你引到此处,实在是此事事关重大,不得不小心为之!”

“此话怎讲?”

文至疑惑道。

“尊客,你不应该把它带出来的,还不是时候啊!”

“谁?”

“我说的幽,尊客,这是在天幕之下,连我也不得不小心,方才不与你直说,是因为不敢与你细说,这里是一处秘境,有结界可以隔绝天幕,才能与你说这些话!”

“天幕有这么可怕?”文至不由问道。

“天幕何止是可怕,简直太让人绝望了,一个一个世界崩坏,一个一个的世界的生灵化作飞烟,无数强大的神灵逃到这里,岌岌可危,我们败了,退了,不知道还能退到哪里去,只能小心翼翼地蜷缩在一个个小秘境当中。”

镜子中的身影仿佛在颤抖,镜面变得模糊不清。

“我被人镇压在这面镜子里面,一万年了才能动用这点法力。”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西面草原上,有我一个朋友,他看见你带着幽,于是通知了我,还好尊客能听出神语,不然我也只能任你过去了。”

“既然幽已经出现了,会发生什么?”

“可能会有强大到你不能想象的存在降临,会将它斩杀。”

“你希望我怎么做?”文至语气清冷。

“去东海揭阳之山,或可保它一命,能不能保,也是个未知数。”

镜中秋神说话语速越来越快:“如果去东海不行,那就去极北之境,寻荒!”

“胜境并不可靠,他们是代言人……”

“尊客,你该走了,一定要活下来,活下来才有希望!”

说完,镜中忽然熄灭光芒,变成一面石镜,哐嘡一声平躺在石台之上,洞中瞬间一片漆黑。

(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阴兵西行

洞中忽然变得一片漆黑,一丝光线也没有。

“哥哥,你在哪里?我看不见你了!”小满焦急地叫道。

“别慌,小满!”

同时,文至的眉心飞出一滴露珠,照亮着了洞穴里的空间。

光亮亮起的那一刹那,文至看到一个骷髅头,脸贴着自己,仿佛在打量自己。光亮亮起之后,骷髅头飞速退去,然后化作白雾,消散在黑暗中。

文至顿生疑窦,这个骷髅头哪里来的?而且这骷髅头,看起来像是另一界的,并不像这个世界的存在。

“小满,你待在这里,哥哥去去就回。”

说完,文至跳入黑暗中。

“哥,你别丢下我啊,我怕!”小满抱着双腿,背靠石台,把头埋在两膝之间。

幽荧小兽轻轻蹭了蹭她的腿,她把头抬起,幽荧小兽朝她眼睛眯了一眯,仿佛在告诉她,让她别怕,放心。

黑暗里面,文至心神力开到极致,目力听力都到了极限,眼前出现一片灰蒙蒙的世界,豁然不知几千里远。

而自己的身边,站着无数的骷髅头,粗看之下,有几万众,都和刚才贴着自己脸的那个一模一样。

这些骷髅头周身冒着黑火,手上拿着折断的戟,每一柄折断处都用白布捆绑着。

这些骷髅头都朝着一个方向,那就是西方。

“是地府的阴兵,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文至心中震惊:“阴兵行走在黑暗中,生活在黑暗中,处在另一界,和人间界并不在一个世界,现在,怎么出现在人间界的黑暗中了?难道说,秋神的隐藏自己,是因为阴兵过境?”

“对了,日月皇朝有诸多神像,这些神像就放任阴兵大摇大摆从自己门前过去?”

文至立即得出一个结论:“天幕,不仅和天上有关,还和地府有关联。”

这些阴兵径直穿过文至的身体,目不斜视,朝着西方有序地行进着。

忽然,文至看到了一个统领模样的朝自己飞来过了,他身上穿着黑色的袍子,手中握着一把带有锁链的钩镰,周身冒着黑气,看不清楚面庞。

“下方何人挡路?!”那统领声音威严,怒喝道。

几万阴兵忽然停止脚步,手中长戟一挺,整整齐齐道:“挡路者,死!”

空间虽然空旷,但几万阴兵整齐划一的声音,还是回荡在天地间,震撼人心。

文至身体一僵,要是动用师门的宝物,要对抗眼前的这些阴兵很轻松,但既然自己决定了不再动用,那就该试着用自己的本事。

但是,以目前自己的实力,只怕是第一次冲击就会被碾压,虽然他的身体能够扛住,但地府的生灵,往往都是针对魂魄进行攻击,身体再强也是无用。

文至面对了自绝尘以来的第二次压力,此刻的他面对两个选择,一个是不借用师门宝物,面对有死无生的战斗,一个就是借助师门的宝物,这样的话,自己久回到了从前。

阴兵统领离自己越来越近,文至额头上冷汗津津。

只见那个统领从文至头上飘了过去,目不斜视,根本没有看向文至。

一个执剑的阴兵飞了过来,单膝跪在那统领面前,道:“指挥使大人,前方三百里处遇到一个和尚和一只狐狸挡路。”

“和尚?狐狸?”

文至心念一动:“会不会是大梵那家伙?”

“一个和尚一只狐狸挡我十万大军?”

“那和尚佛法高强,看上去是莲台境的佛道高手,此行是为了这一界的佛土,末将不敢轻举妄动。”

“莲台境高手?佛土哪里来的莲台境高手?天幕之下,不允许进入第九境界,等我查看,如果发现虚报,为你是问!”

那执剑阴兵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一句。

文至目光闪动:“这些阴兵是为了佛土?对了,佛土的和尚,都是把人度往彼岸极乐世界,而那些穷凶极恶的存在,佛土就往地府撵,久而久之,二家就对立起来。这次佛土死了这么多人,将这些人的魂魄收归地府,可以壮大己身,甚至,有可能借此机会,打通与人间的通道,入侵人间。”

随即,文至又摇了摇,心道:“佛土并不是那么好入侵的,地府想的太简单了。”

思及此处,文至放下心来,准备回去,心道:“还是先回去,不然小满可能会遇到危险,只是,这该如何回去?”

文至不由蹙眉,周围看起来都是地府世界,根本没有回去的路。

“我能看到这方世界,是因为心神力的作用,我收回心神力应该就可以了。”

他将心神力缓缓收回,四周的世界暗淡下来,渐渐变得没有一丝光亮,而身后,露珠形成的光球照亮了方向。

文至回到光球当中,只见小满和幽荧小兽正玩得开心,心道:“看来我应该多待一会儿的。”

“咦!哥,你回来了?你看呜哇太好玩了,会在地上转圈圈,呜哇,来,给哥哥表演一下!”

幽荧小兽显得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听从小满的,以接触地面的部分为支点横向转了起来,如同一个陀螺。

“这小家伙,现在对小满比对我还亲近,小满身上有什么吸引它的?”

文至十分疑惑,却又找不出什么原因。

“好了,好了,停下吧,我们该走了!”

文至祭起另一滴露珠,当做路引,这处山洞,进来的时候错综复杂,但是出去就一个方向,很是简单。

二人走出山洞,门口的草木竟然开始复苏,短短时间里开始变得半黄半绿。

“哥哥,你看,这些树和草怎么变绿了?”小满好奇地看着地上的草叶和空中的树叶。

“估计是洞里面那个神收了神通了吧。”

“洞里面有个神,刚才我在一个神面前嘻嘻哈哈?!”小满吓了一跳。

以往,每次去神庙都要毕恭毕敬,对着神像时都要跪拜,弯腰,从来不敢直视,没想到现在居然在一个神的面前这么随意。

“就是你一直在和他说话的那个?”小满问道。

“嗯,他是一尊秋神,刚才用神语和我说话,我们走吧,今晚要在天芳城休息了,不知道天香楼怎么样了?”

“天香楼?哥哥认识天香楼的人?”

文至摸了摸自己的头,想了一下:“见过,但好像不认识,怎么了?”

“上次元心师兄和我进城,我有个朋友,被她们把腿打折了!”

“不是有元心吗?怎么还被欺负了?”

文至愕然,元心已经是紫府境界,而且有玄禅大师的教导,实力绝对不算差除非神游境界的佼佼者,才可能压制他。

“听人说,是天香楼的三楼主出手了,元心师兄没有打过,要不是有个漂亮的姐姐帮我们,元心师兄的腿估计也要被打断了。”

“原来如此,天香楼三楼主是神游境界,而且算是神游境界的强者了,元心打不过正常。”

看着小满神情恹恹,文至摸着她的头,轻轻问道:“想不想替你朋友找回公道?”

“想!”小满斩钉截铁道。

“那就走吧,我们去天芳城,找天香楼。”文至微笑道。

(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断水门

天芳城,和寻常没有多少区别,最近去往佛土的少得多了,这里来往的人少了许多。

佛土洗尘河的白莲是栖佛殿净天琉璃佛所化,净天琉璃佛死了之后,洗尘河中的白莲也就消失了,但行商客在洗尘河中中的清心咒神通,并没有因此而消失,所以绕是佛土如今的局势,还是有人选择上佛土。

西边的城墙根下,一个老头子拖着一条腿,坐在一棵枯败了一半的柳树底下,一动不动,如同一条死鱼。

不远处一个面摊和一个茶摊,两个老板摇头叹息。

“哎,老鱼头太倔了,他怎么可能斗得过天香楼嘛。”

“可不是吗,以前他只是断了一条腿,好歹能够过活,现在真的只剩下一条腿了,还连累他那两个可怜的弟子。”

“说起来,天香楼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没有赶尽杀绝,要换做别的门派,早就一剑杀了。”

“对啊,八百年前,断水门算是这天芳城的头号门派,但是毕竟战败了,成王败寇嘛。”

“如今这断水门就剩下了他和两个弟子,断水门算是气数尽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这时候,城门口走进来一个书生和一个穿着浅绿色衣裙的少女,书生身上没有多余之物,少女怀抱着白色的圆环,背后背着两把竹刀,赫然是文至与小满二人。

大树底下的老头子悄悄摸走了。

天香楼,虽名唤为楼,实则是一座庄园,最中间的是主楼,四个方向分有四座副楼,除此之外,还有亭台阁榭二十余处,如星般落在其中,四周由围墙和屋舍合围起来。

左使霜花快步走入主楼楼顶,躬身朝楼中的人说道:“大楼主,那个书生又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女的,刚刚入了西门。”

“行,知道了,多吩咐点人看着他的动静。”大楼主回道。

“月姐,求我书生终于回来了,你想怎么做?”大楼主朝楼中另外一个人问道。

“我一定要杀了他,飞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他的手中,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那是一个妇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沧桑。

“月姐,说起来是小妹我对不起你,谷中就你和小妹关系最好,你生下飞儿之后想到的是把放到我这里养育,可是我没有保护好他。”

“霞妹无需自责,当时你也在外云游,并不怪你,可恨那书生,任谁也没有对他有半点得罪,为何跟我的飞儿过不去?”那声音咬牙切齿道。

“月姐放心,之前让他得逞是因为毫无防备,而且他的宝物实在厉害,我得到消息,他在小须弥山上不能动用他的宝物了,因为对方用了绝天地神通的宝物,光凭他自身,你我二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现在只需要等入夜,等那件宝物就能发挥功用。”

……

文至和小满进入天芳城之时,已经是黄昏时分,看见面摊和茶摊,小满飞奔过去,急吼吼地道:“老板,来两壶凉茶,渴死了!”

“得嘞,客官您稍等!”老板爽朗地回道。

然后回头叫文至道:“哥哥,你快点啊。”

文至微微一笑,加快了脚步。

茶摊老板很快端上两壶茶,小满迫不及待咕嘟咕嘟灌了一碗,才给文至满上一碗。

她在小山门生活了两个月,以前的不能与家里男人同桌而食的那一套已经被丢到了一边。

文至慢慢饮了一碗凉茶,笑盈盈地看着小满。

“哥,奇迹啊!”小满突然惊叫起来。

“什么奇迹?”文至莫名其妙看着她。

“你居然笑了,这简直就是破天荒了。”

“我以前不是笑过吗?”文至愕然。

“哪有,你以前就是一块木头,你说的笑估计也就是一块不冷的木头。”小满又咕嘟咕嘟地饮下一碗凉茶。

“哦!”文至无言以对,只能自顾自地喝茶。

只见小满左顾右盼,似乎在等人。

“你在等人?”文至问道。

“嗯,奇怪了,以往每次来这个茶摊喝茶,鱼伯伯都会来见我的,这次怎么不见他了?”

“鱼伯伯是谁?”

“鱼伯伯是我爹爹的师兄,是现在断水门的门主,爹爹给我说过,断水门曾经是天芳城的第一门派,是和天香楼一般的存在,但是八百年前天香楼第一任楼主方月来到天芳城,建立天香楼,断水门失败了。”

“本来,断水门还有一个副城主的位置,但是断水门一年不如一年,二十年前,断水门只有两个弟子,一个是鱼伯伯,一个是我爹爹,后来我爹爹从师门出走了,为此鱼伯伯和爹爹闹了二十年,直到爹爹去世了,我上次在城里遇到鱼伯伯,他才肯原谅爹爹。鱼伯伯是个倔强的人,他一辈子都守着天芳城,从未离开过,他说,只要他不离开天芳城,天芳城就还有断水门一席之地,他离开了,断水门就彻底输了,他不想背负这个名。”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往事。”

“奇怪,鱼伯伯他们去哪里了?”

小满伸着脖子左右张望,忽然瞥见一个墙角,有些诡异的动静,似乎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在里面拉扯。

她长时间没有找到鱼伯伯,心中有些焦急,看到墙角的异常,鬼使神差地就走了过去。

忽然,墙角窜出一个男人,那人衣衫破烂,直冲小满而来,嘴里大喊道:“小满师妹,你快来看看师父吧,他老人家又被打了,快不行啦!”

“怎么回事?”

小满快速转过墙角,心痛地看着鱼伯伯。

鱼伯伯别过脸去,蜷了蜷仅剩的一条腿,眼角悄悄留下两行苦涩的泪水:“丫头,你鱼师伯没用,断水门就要断绝在我的手里了。”

“到底怎么回事?小虎师兄?”小满焦急道。

“小满师妹,上次你和你师兄来帮我们出头之后,有天城来的那位姑娘帮助,天香楼确实没有再欺负我们,不过就在十日前,不知怎滴,天香楼像是疯了一样,每天都会有人来挑事,顺便揍我们一顿,师父他老人家每次都不肯服输,每次都被打得很惨,今天,师父的一条腿被她们斩了,若非师父断水诀修炼已经比较高了,及时断去筋脉和血管,你可能就见不到他老人家了。”

小满气急:“你们可以去小山门啊。”

“没用的,小满师妹,我们只要一出城门,天香楼就会派出仙使追杀我们,走不出两里地就会被追上。”小满另一个师兄小云说道。

小满心中一痛,眼角不由得流下泪来。

“丫头,先帮你鱼伯伯治伤吧!”

小满背后,文至轻轻说道。

他看向鱼老头的两个徒弟,问道:“你们俩还能不能走路?”

“能,没问题!”二人不解其意,但还是坚定地道。

“那好,这里有块玉,你们俩去一个给我买一张白纸,要最大的那种,一个去通知天香楼的人,就说明日午时,断水门挑战天香楼,重回副城主之位。”

“什么?”小虎完全不敢相信。

正在给鱼伯伯治疗的小满也仰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怎么挑战?谁去打?”

“当然是断水门新门主,你们的小满师妹了。”

把头窝在自己的烂棉衣里面的鱼老头,眼里忽然闪出一道精光。

“你是那个书生?”

“嗯!”文至点头。

“为什么不是夺回城主之位?”鱼老头有些嘶哑,有些急促道。

“我帮你们夺回来了,你们坐得住吗?”文至反问道。

(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天芳夜谈

断水门要挑战天香楼,立时在天芳城掀起轩然大波。

城中谁不知道,断水门早已穷途末路了,如今只剩下一个断腿门主,不过紫府境界,还有两个弟子,不过结丹境界。

就凭这样三个人,怎么可能挑战断水门?

但是天香楼却不是如此想,自文至进城之后,她们就一直在盯着他,而现在,文至正在和断水门接触,让她们不得不多思考一些。

如果文至强行替断水门出头,她们也是无可奈何。

大楼主和她说月姐还有更深层的考虑,就是文至是否已经知道了她们的意图,如果知道了,她们的布局就白费了。

然而天香楼屹立在天芳城八百余年,自然有它的傲气和自信,此等挑战,她们不能不接。

鱼老头叫鱼潜,他的两个弟子,师兄叫鱼小虎,师弟叫鱼小云,两个都是孤儿,于是都跟他姓。

此时,鱼小云买纸回来,纸有一丈长宽,文至挥笔,龙飞凤舞在纸上写下两行大字——

右边:天方城中谁为主!

左边:断水天香谁是王!

写罢,他让鱼小虎把这张纸贴到城门口,借着夕阳的余晖,十四个字显得十分扎眼。

这已经相当于战书,文至故意把“芳”写作“方”,有着自己的考虑。

他从放言断水门要挑战天香楼,到城门挂战书,都是为了把天香楼放到架子上面。

“文哥哥,我真的能当断水门门主吗?我什么都不会啊!还有,鱼伯伯他……”小满不知所措道。

“小满,你要记住,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说起来,我与他们三人并无关系,我在意的是你。”

文至继续说道:“而且,只有你成为断水门门主,我出手才算名正言顺。名不正则言不顺,于心有亏,有违心之道。”

“另外,我只帮你们压住场子,对方实力太高的不能出场,剩下的还得靠你们自己。不要指望我帮你们将天香楼斩尽杀绝,断水门是失败之后逐渐没落的,作为天香楼来说,二十年前才将副城主之位剥夺,已算仁至义尽了。”

鱼潜心中一哽,说不出话来。

鱼小云和鱼小虎本来欣然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先去吃东西吧,吃完今晚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凭你们现在的状态,上去就得被打死了。”

五人来到面摊处,一人要了一碗又热又辣的汤面。

鱼潜,鱼小云,鱼小虎三人吃得很快,吃完之后文至看着他们的神色,显得并未吃饱,于是又叫了三碗面。

最终,文至吃了一碗面,小满一碗都没有吃完,显得心事重重,而鱼潜三人则一人吃了五碗。

文至看着小满,知道她心中所想:“好了,哥哥说了要帮你,就一定会好好帮你,天香楼嘛,你哥哥我还是有信心对付的,但我有信心没用,关键是看你们有没有信心。”

文至仰望天上微缺的明月,感叹道:“天香有意随流水,抽刀断水水更流。”

小满脸上终于露出一些笑意,道“嗯,我信哥哥!”

文至摸了摸她的头,随后掏出一块玉,准备付账。

小满看着文至手中的玉,连忙拦住他,嗔怒道:“哥,哪有你这么花钱的?十七个铜板就够了,你这一块玉,都快能把天芳城买下来了,哪有这么过日子的?你很富有,玉很多吗?”

说完,小满掏出十七个日月通宝放到老板手中。

文至莫名其妙哦了一声,自己的缥缈录里面,堆满了玉石,有一座小山那么高,似乎并不少。

他的前世有很多身份,有许多时候是皇帝的座上宾,难免要赏他金玉之类的,而他也基本没地方花,久而久之,经历一千多世的累积,就形成了这座玉山。

而他,对钱又没有多少概念,每每需要花钱的时候就丢一块玉出来。

太阳沉下去了,但任谁都知道,这不会是一个平静的夜。

文至找了一家客栈,这次小满没有阻拦文至付钱了,因为她也没钱付房费,此前的铜钱是她上次进城卖水果得来的,已经不够付房钱了,看着文至随手丢出去一块玉,她就是一阵肉疼。

文至找了一间比较大的屋子,告诉幽荧小兽,让它将自己体内的仙气吸出来,然后让它把吸出来的仙气传给鱼老头。

幽荧小兽照他说的做,不过还是悄悄昧下了一些仙气。

鱼老头接受幽荧小兽传过来的仙气,这股仙气比空气中稀薄的元气精纯得多,一入体内,鱼老头就感觉到自己的修为见涨。

可以说,鱼潜的资质的绝佳的,不然也做不到在基本没有什么修炼资源的境况下修炼到紫府境界。

文至见此法有效,依样画葫,让幽荧小兽把自己身体中的仙气渡给鱼小虎和鱼小云,两个弟子也极为了得,他们只是缺乏修炼资源,不然不会是今天的成就。

文至没有把仙气渡给小满,小满吸收的不是仙气,而是小山门的灵气。

天地间灵气元气都枯竭了,灵气只有各个秘境当中有,元气只存在为数不多的元矿之中。过不了多久,元矿枯竭,天地间将再无可以修行的存在。

“鱼老,你传一招断水门的招数给小满,只传一招,小满,你就学一招,就想着你是在小山门修剪枝叶,只是这次修剪的是天香楼的花花草草。”

几人称是,文至走出客房门,走到庭中,对着房顶道:“贵客来临,何不现身一见?”

“能够大闹小须弥山的求我书生果然了得,只是你已经陷入阵中,必死无疑!”

空中,一个黄衫女子足踏莲花,从天而降,在她的身旁,一个身边飘着桃花的女子紧随其后。

“东海秦莲月?”文至问道。

“你能知道我是谁,就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而来,你还有何话说?”

“自然是知道,也没有什么辩解,你只需要知道,我与九心,对了,也就是你儿子云飞的恩怨,比你和我的恩怨大的太多,我杀他,自然是有我自己的理由,上一次,天香楼的人,我一个没有伤,你们就应该知道,我不是滥杀之人。”

文至瞥了空中一眼:“我不知道你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以为绝天地神通就可以治我,今天我就告知天下,并不是每个人都是绝尘公子,故技重施,只是徒劳!”

他大笔指青天,识海中小水塘里的露珠全部飞出,从笔端直冲夜空,天空在一层薄薄的网轰然而碎,散作元气,融在空气中。

“我不是迂腐之人,并没有愚痴到有宝物还要站着挨打,二位,明日还有比试,就不远送了!”

万花谷秘宝香尘绝,能够隔绝天地气息,被一击破掉。

二人惊愕,她们自以为已经准备万全,但在文至面前,还是全无用处。

虽然惊愕,但秦莲月并没有当即退去的打算,她足下之莲,飞入空中,化作明月,牵引月光中的能量。

文至一动不动,看着她施法,片刻之后,她施法完毕,一道无比锋利的道光从空中切下。

文至任由刀光斩在自己身上,丝毫没有影响。

秦莲月心中一惊,瞬间知道,只能退去,再徐徐图之。

空中二人联袂而去,文至在后面高声说道:“对了,云夫人,尊夫带着你们的儿子在地府,可能正在与阴兵交战,你们以后还能再见的。”

说完,文至转头回屋子里面,不再与她们说话。

回到屋子里,文至揉了揉胸口,轻声道:“被幽荧吸了这诸多仙气,身体越来越不扛揍了,不过,这感觉才是真实的。”

(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抽刀断水水更流

现在的太阴幽荧,吸收自己的身体的仙气,文至自己也捉摸不定究竟到何种程度了。

知己,知人,知天地是知的三境界,目前,知己这一境界上,文至做到了知心,但离知身相去甚远。

这一次触碰,却让他有了真切的感受。

“看来是渡河的时候消耗了太多的仙气了,现在遇到前世的九心的话,一不小心还真有可能被杀了。”

“不过,这不才是真正的我吗?”

文至内心一阵轻松。

鱼潜老头也知道此战的至关重要,将断水门的镇派功法“断水诀”拿了出来。

此前,他一直将其藏在胸口,从未离身。

四人在认真修炼,补全自己的不足,鱼潜三人的不足在于元气法力,有了文至的仙气补足,已经不再是短板,反而超出了正常人良多。

而且他们长期和天香楼打架,战斗意识也是一流的。

小满的不足在于招式,可以说,她从未真正学过招式,看起招式来,根本一窍不通。

鱼潜给她挑的招式叫“风回云断雨初晴”。

这一招对女子来说很简单,容易上手,只需要把女子的性格展示出来,需要用到委婉和巧劲,一来一回两刀,就能斩开云霓,斩断急雨。

鱼潜之所以给她挑这一招,除了考虑她是女子之外,还看到了她背后的双刀,双刀一去一回,对招式的运用也很轻松。

小满冥想招式,时不时又在一旁演练,慢慢熟练起来,只是要想做到风回云断,还需要下一番苦工。

文至在一旁翻看“断水诀”,时不时心中默默赞许。

“这招断雁叫西风,能够劈断西风,不错。”

“这招关河梦断,以舍身忘死的勇气,劈出的刀意,竟然可以让敌人闻风丧胆,梦断关河。”

“这招立尽斜阳,不用刀,以自身为刀,刀意成势,斩敌摧枯拉朽。”

……

看到最后两招,一招叫做“云断水茫茫”。

天地间没有了刀,也没有了用刀的人,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刀意,斩尽天下。

一招叫做“抽刀断水水更流”,这招回到用刀的最初境界,用最普通的刀,斩断流水,斩断一切。

“这最后两招应该的断水门的真意,一招无刀,一招有刀,阐述的是刀的无和有两个极致。”

文至心中思忖:“这断水诀应该是某部功法的遗篇,断水门的人没有完全练到真意。”

一宿没睡,大家的进步都有了质的飞跃。

仙气不仅帮鱼潜三人补足修行,多余的还帮三人淬体,提升资质,此时,三人都有了足够的信心。

只是小满,在练“风回云断雨初晴”这招的时候,开始时还有几分像样,后来就越练越不像。

她仿佛在劈柴,又仿佛在修剪枝丫,两柄刀一来一回,粗看像是“风回云断雨初晴”,细看却是似是而非。

鱼潜老头看得眉头越来越紧。

而文至却脸上笑意渐浓:“摈弃了招式的形式,掌握其中的真意,丫头,不简单啊。”

本来,小满学习的时间太短,无论怎么学得像,都不可能掌握到其中的精髓,而现在小满摒弃了招式的形式,从双刀的根本出发,心中想的不是劈云断雨,而是想着自己在小山门劈柴,修剪果树。

慢慢地,鱼潜也看出了其中的奥妙,眼角流下两行清泪:“断水门,后继有人了!”

“现在,再修行对你们的用处已然不大,去吃饭,然后去西城门,养足精神,能不能胜,就要看你们自己的了。”

吃完早饭,众人的精神都好了许多,一扫以往的颓唐。

刀是有锋芒的,没有锋芒的是锏,是鞭,是尺,是盾。

没有锋芒的刀,不算是刀。

而今,他们有了锋芒,只等上场。

五人来到西城门,静坐在城门外的空地上,一动不动,任夏末的日头照在头顶,岿然不动。

四个人坐在那里,仿佛四把刀,虽未出鞘,却已锋芒毕露。

场边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渐渐有百十号人围在当场,还有的怕天香楼迁怒,还在观望。

茶摊老板早早就把摊摆在了这里,文至坐在茶摊前,悠悠地喝着茶。

临近正午,见天香楼没有迁怒于观战的人,场地外的人群越围越多,已经有足足几千号人,甚至城墙头上已经开始站满了人。

天芳城算是日月皇朝西南边陲不大不小的城池,里面住有二十余万人而今,这里聚集了五万人左右,已经完全水泄不通。

忽然有人喊道:“城主大人到!”

只见空中一个女子,仪态万方,坐在花环之上,从天而降,身后跟着一行女子,落到场地中央。

文至放下手中的茶碗,对女子施了一礼,道:“原来昨夜遇到的是大楼主,失敬失敬!”

“求我书生不用客气,这场比试你准备怎么比?”大楼主直言道。

文至起身,道:“同境相比,五局三胜。”

大楼主眼睛一直:“难道求我书生准备亲自下场?”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门主算两局,比两次。”

“那还行,我还以为求我书生准备辣手摧花呢?求我书生磨了一夜的刀,看起来是锃亮了,就是不知道堪不堪用?”大楼主嫣然一笑。

“大楼主试试就知道了。”文至微微一笑,端起茶碗又喝了一口凉茶。

“第一局,我们出紫府境界,鱼潜鱼前辈。”

鱼潜站起身,单腿立在沙地上,却有一种稳如泰山的感觉。

“好,霜花,你去吧,给鱼门主一点面子,不要太狠了。”大楼主吩咐道,自己则侧身半倚在花环之上。

“鱼门主,我们是老相识了,就不客套了。”

霜花是天香楼的左使,虽是紫府境界,却不输于许多神游境界的强者。

天香楼所习功法为飘香剑诀,胜在千变万化,霜花甫一出剑,掌中就腕出千百朵剑花,美丽无比,却又危险无比。

剑花扑面而来,鱼潜任由剑气催动的空气把自己的头发衣服往后拉扯,如一把刀,岿然不动。

他在酝酿刀意,他要把这些年在天香楼手中吃过的亏都找回来,他的目光锋芒,他只需要出一刀,只需要一刀,砍翻眼前的这个欺压自己多年的女人,就赢了。

“这家伙一动不动,是在找死吗?砍死他求我书生会不会发狂?”霜花心道。

忽然,鱼潜的刀意酝酿到了极致,他伸手探入眉心紫府,一把长刀缓缓取出,随后,他双手持刀,从上往下直直劈下。

“抽刀断水……水更流!”

他长啸一声,刀意接触到的剑花,一朵朵被斩落,仿佛残花败絮,坠落流水当中。

剑花一破则百破,百破则千破,剩余少数剑花,纷纷打在鱼潜的身上,而霜花在被煌煌的刀意击中,口中喷血,倒飞出去,倒地不起。

现场诸多人被惊呆在场:“鱼老头这么厉害?那可是天香楼的左使啊!”

“是啊,这鱼老头昨天才折了一条腿,今天怎么就像脱胎换骨了一样?”

现场一片哗然

鱼潜站在场中,身上布满血迹,却没有丝毫摇晃。

“大楼主?”文至提醒道。

“这一局,断水门胜!”

大楼主脸色不太好,心道:“鱼老头是怎么学会这招的?以他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学会啊!求我书生,真有这么神?”

只见鱼潜听到大楼主如此宣布之后,口中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连忙盘坐地上,调息紫府。

(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她就是门主

鱼潜虽然得胜,却也是惨胜。

他将自己多年来所受的欺压化作刀意,凝聚一刀,催动这本不该在紫府境界能催动的一刀,超越了紫府境界能够承载的极限。

若非有仙气进行淬体,他未出刀就会自己爆体而亡,饶是这样,他的紫府也被撑得破破烂烂,近乎坍塌。

大楼主掩面一笑:“求我书生,貌似门主无法比第二局了呢,呵呵!”

“这可难说,大楼主,继续吧,第二场,是元婴境的比试。”文至淡然道。

“貌似,你们没有元婴境的修者吧。”

“所以,我们只能出结丹巅峰的了,小虎,你去吧,保命就行。”

鱼小虎起身,走到场中,高声道:“请赐教!”

大楼主冷哼一声,说道:“桃衣,你去!”

在她身侧,一个粉衣女子迈步向前,身上散放出一些桃花的虚影,显然已经到了元婴巅峰,紫气外露,即将修成紫府。

“鱼小虎,为了天香楼的名誉,我不会手下留情。”

鱼小虎点头,抖了抖手中锈迹斑斑的刀。

他手中的刀虽然锈了,但心中的刀却无比明亮锋利。

他横刀一斩,使出断雁叫西风,切破空气,空中似乎有雁鸣回响。

“断雁叫西风吗?可惜这里是西南,大夏天的,你叫不来西风,看我桃林种剑!”

桃衣移形换影,速度奇快,在场中留下五道残影,围住鱼小虎,每个残影都使出不一样的招式,仿佛五棵正在生长的桃树,形成一片小桃林。

这种手段,近乎于神游境界的手段了,文至眼前一亮,心道:“天香楼还是有些奇才的。”

鱼小虎见状,连忙变招使出关河梦断,他元丹里面的元气喷薄而出,聚在刀锋之上,向五棵桃树斩去。

只见五棵桃树长成,桃树上开满了桃花,没多桃花都是剑气,随即,桃花从枝头脱落,布满场中,朝鱼小虎飞去。

绕是鱼小虎拼尽全力,也没有把刀斩到桃衣身上,对方虽然说元婴境界,但战力已经远超一般紫府,直追神游境界。

少顷,桃花剑气刺到鱼小虎身上,鱼小虎身上啵啵啵地绽出一朵朵血花,显得极为凄惨,但桃衣及时收手,他并无性命之虞。

“见谅!”桃衣抱剑而立,施了一礼。

“多谢留手!”鱼小虎强自站立,还了一礼。

文至微微点头,赞许道:“看似五道残影,实际上是一座剑阵,妙极妙极!小虎,你输得不冤。”

场边的看客窃窃私语道:“天香楼就是天香楼,一个元婴强者,竟然这么强大,太可怕了。”

大楼主盈盈笑道:“求我书生?”

文至脸色淡然,高声说道:“第二局,天香楼胜!”

他接着说道:“第三局,结丹境界,小云,你去!”

鱼小云双拳握紧,走到场中,他的刀别在腰间。

大楼主道:“楹楹,你去!”

一个紫衣女子走下场中。

鱼小云看着对面的女子,道:“我师兄输在境界上,同境界,不会输给你们。”

楹楹道:“输了就是输了,没有多少人会给你公平一战的机会,多说无益。”

楹楹拔出长剑,剑尖冒出一串蓝花楹,元丹的气息不断在剑身流动。

鱼小云拔出腰间的短刀,以一个斜斜的身法刺了出去,并没有直接冲向楹楹。

楹楹脸色一愕,连忙小心戒备。

鱼小云一个突刺,闪到她的身后,她连忙倒持紫剑,格在身后,随即闪身。

鱼小云一触即走,随即又游走起来,再一次突进,楹楹只能被动格挡,鱼小云的速度比她快的多,贸然出手,万一被抓住破绽,自己就没有了机会,所以她只能被动防御,等待对方露出破绽。

二人一攻一守,虽然没有前两场那么激烈美轮美奂,却也可圈可点。

忽然,鱼小云眼睛一亮,楹楹露出了一个背后的破绽,他迅速突刺上去,心里却想着:“故意卖我一个破绽,引我上钩,你多半是元气不足了,不想被动防守,那我何不将计就计?”

楹楹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男人就是粗心,还是上钩了吧!”

临近楹楹的身后,与楹楹擦肩而过时,鱼小云与楹楹目光对视,鱼小云微微一笑,楹楹心中一突,暗道:“糟糕!被算计了。”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鱼小云境界低,对仙气的消耗也低,文至给他的仙气,他用了之后还有剩余。

此时他将剩余的仙气聚在短刀刀锋上,刀尖抵在楹楹的后心窝上。

楹楹心中一凉,身上渗出凉凉的汗水:“他会杀了我吗?”

鱼小云并没有把刀扎入她的身体,而是将嘴附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我说过,同境界,我师兄不会输。”

楹楹心里松了一口气,鱼小云在她耳边说话的气息传到她的脖颈,让她全身酥麻,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

鱼小云回头静静看向大楼主,大楼主沉默片刻,道:“第三局,断水门胜。”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完全出乎她的预料,断水门一夜之间,全员都像换了脱胎换骨一般,让她不得有些焦虑。

虽说文至只求副城主位置,动摇不了天香楼的根基,但天香楼的盛名,却有被损坏之虞。

不过心里随这么想,她还是微笑道:“接下来,是炼体境界的比试了,不知道求我书生怎么安排?”

文至笑道:“小满,你去,先不要用竹刀,你先躲过对方的攻击,这一场,你只许败,不许胜,但要熟悉对方的身法,去吧!”

对方走出一个炼体境的女子,手持玉剑,见小满空手,不由心生不满:“你空手对我?”

小满点头道:“哥哥不让我用兵器,我以前没有打过架,哥哥让我先熟悉熟悉。”

那女子心中恼怒,仿佛受到了侮辱,提剑就刺了上来,速度也是极快。

小满睁大眼睛,想着自己在桃林里面剪桃枝的时候,桃树枝丫横生,自己在其中无趣,就各种姿势绕过。

随即,她施展了一个诡异的身法,上身和下身不动,只有腰身侧移,躲过这一剑。

那女子倒提玉剑,再次刺向小满,小满再次施展了一个诡异的身法,又躲了过去。

如此二十余合之后,小满突然不动了,开口说道:“姐姐,我认输了,我没有更多的身法了,姐姐再攻击我就没法躲了。”

那女子也是满头大汗,心想,再攻不下,自己也快没有进攻招数了。

大楼主微微笑道:“求我书生,现在二比二平,还需要一场,不知道鱼潜门主恢复好了吗?是否需要延期?”

文至微微一笑,回答道:“延期倒是不用,因为断水门现任门主是这位!小满,来,见过大楼主!”

小满款款走上前,拱手施了一礼,道:“断水门现任门主花满兮,见过大楼主。”

“求我书生,鱼老头,你们合伙诓我?”

“雁凌霞,我为何要骗你?昨天我断了一条腿,求我书生救了我,我的代价就是交出门主之位,另外,小满是我师弟的女儿,继承我断水门名正言顺,至于我断水门换门主这件事,不用通知贵楼吧?”鱼潜正言道。

大楼主看向求我书生,求我书生点头:“我与断水门没有关系,但小满是我妹妹,她与断水门有关,我要出手,自然是要为她谋取一些东西,她就是断水门现任门主,这点毋庸置疑。”

“好好好,算我考虑不周,这最后一场,是聚气境界的比试?”大楼主还是心中不满,总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

(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海枯石烂,云断梦回

天芳城副城主府,位于天香楼西面,本是原来天芳城的城主府,后来天香楼入主天芳城,新建了天香楼,原城主府就变成了副城主府。

当然,这是区别于城主的身份的称呼,实际上,更多人是称之为云府。

云府也是一座庄园,只是只有天香楼一半大小,门头上有祥云图案,昭示着曾经的辉煌。

而今,云府的围墙已经被岁月侵蚀,青苔爬满了墙壁,只有一道后门没有青苔,说明了这里面还有人居住。

居住在这里面的人就是鱼潜,鱼小虎,鱼小云三人,平时出入,他们都是走后门,因为丢了副城主之位,无颜从正门出入。

不过这一日,他们并未从这道门走,而是从正门走,他们要告诉城中的人,断水门,回来了。

“门主请!”鱼潜让小满走在前面。

小满好不自在,看着文至。文至点头,表示让她接受。

“门主,这是第一次进城主府,需要有些礼数,断水门快被我败光了,只剩下了这块招牌,从今天起,我们将重新把这块招牌立起来。”

这些年,他们就是靠变卖断水门的物产过活,能变卖的已经变卖得差不多了,除了一柄断水刀,一本断水诀,偌大的云府,只剩下了中庭的一座石雕,以及后庭的小祠堂里面,历代门主的灵牌。

“这是我们断水门初代门主的雕像,初代门主名叫云无涯,据说是从海上而来,一柄断水刀,一本断水诀,和当年天香楼战败我们一样,战败了当时的城主。”

文至看到这个雕像,只觉得有些奇怪,雕像的下方有些字迹,似乎被强行抹去了一般,其他的地方破损很细微,唯独这片有文字记录的地方,破损得有点严重。

“难道说有人想要抹去一些什么真相?但为何又不擦抹干净呢?”

文至查看残余的文字,心中不禁疑惑。

只见雕像下文字写道——

……年前……突变……入天方……夜罗……神城……

文字断断续续,根本连不起来,但大概猜出了前半段的意思,大概不知道多少年前,发生了什么变故,断水门门主云无涯入天方城,然后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凭空无法猜测。

“门主,这里是历代门主的祠堂,共九十八位,到了我这一代,是没有脸面葬于此了,只希望以后找一处薄土,葬此残身。”

文至看九十八面灵牌,不由思忖:“这里有九十八位门主,就算一人在位一百年,也有接近一万年,而从雕像的痕迹来看,也至少有三千余年的时间了,也就是说,雕像下方的数字应该的七千年前。”

“断水门在天芳城,竟然已经有一万年之久了,难怪鱼潜对断水门的感情如此之深。”

鱼潜仰头说道:“历代断水门门主都有口训,那就是要守住天芳城,每代门主传位于下一代的时候,都要告知,现在,你是真正的断水门门主了,这是断水刀,加上断水诀,鱼潜,参见门主。”

鱼小虎和鱼小云,也一起单膝跪地。

“鱼伯伯,你别这样,你快起来,小虎师兄,小云师兄,你们快起来。”

小满急道,想要把三人拽起来,而三人就是不肯起。

“鱼伯伯,我还要和哥哥去南海,这门主之位,还要鱼伯伯暂代。”

说完,小满把断水诀,断水刀齐齐放在地上,转身走出云府。

文至没有多说,跟在小满后面,幽荧小兽又跟在二人后面。

走在大街上,文至问道:“丫头,这是怎么啦?”

“我也不知道,只觉得忽然之间多了好多责任,我还没有准备好接受这么多,主要是,如果做了完全的门主,就不能离开,就不能跟在哥哥身边了。”

“傻丫头!”文至揉了揉她的脑袋。

“哥哥,你这是同意我想的了?”小满突然又开心起来。

“只要是小满想的,哥哥就支持你,走吧,咱们先找一个住的地方!”

忽然,小满惊呼道:“哥哥,你看,那是什么?!”

文至仰头看去,天空中出现一只巨大的黑鸟,遮天闭月,将半座天芳城都被笼罩在其中。

而且,空中还传来一阵诡异的琴音,琴音的音波如同蛛网,肉眼可见,锁住整个天芳城。

随后,从黑鸟背上飞下一个人,膝上平放一把绿莹莹的古琴。

那人一身白衣,比雪还要白,身后白发飘飞,有十余丈长。

小满突然头晕目眩,文至也有些不适,这琴音仿佛来自幽冥,让人的魂魄不断沉沦,有一种将魂魄剥离人身体的感觉。

忽然天香楼上,大楼主凌空飞起,她作为城主,此刻不得不出现,她高声道:“阁下是谁,为何深夜攻我天芳城?”

“哦,一个第七境界,未入仙道的凡人?此事不是你能管的,你退下吧。”

那声音仿佛天音,又仿佛魔音,让人提不起反抗的心。

空中弹琴的人不再理她,反而望向小满,而目光的焦点,则是聚在小满怀中的幽荧小兽身上。

“我尊敬的殿主大人,十二万年没见了!属下极为想念您呢!只是,您不该出现的,你应该好好地躺在幽泉睡觉,不应该出来行走的,现在的你,连我也打不过呢。”

那人阴恻恻地说道,指尖不断地拨弄琴弦。

小满怀中的幽荧小兽一反往日的无知懵懂状态,而是目光冰冷地看着空中的人。

“祭社神!”大楼主的声音传遍全城,但在魔音之下,显得若有若无。

“小姑娘,你太聒噪了,想用天幕的神像对付我?天真!”

空中的人指尖旋律忽然急促起来,东边的社神庙里,神像忽然全身亮起,随后变成一个虚影,高高站起,对着弹琴人躬身道:“小神见过琴魔大人!”

弹琴人一挥衣袖,神像虚影散去。

大楼主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神像会对入侵者置之不理?

文至开口向空中道:“敢问阁下,天幕和幽冥地府合一了?”

“合一倒是谈不上,毕竟仙魔不两立嘛,不过资源共享还是可以做到的,阁下是谁,居然无惧我的琴音?”

琴魔有些意外地看着文至,只见文至脚下,不知何时亮起一个光圈。

“阁下琴弹得虽好,可是杀伐太重,有失风雅了。”

琴魔仔细打量文至,见他腰间缀着一支大笔,恍然道:“原来是你,天幕将幽出世的消息通知我们的时候,我还诧异谁这么大胆子敢把幽从幽泉带出来。”

“不过,饶是你身份来历惊人,也救不了它,它必须死!”

琴魔手中的琴忽然如狂风骤雨,音波如同海啸席卷整个天芳城,城中的人尽皆昏睡过去。

只有文至和小满,借助玉尘镜光,没有受到多少影响,不过文至还是感觉到了玉尘在晃动。

“我不杀其他人是因为天幕与地府有协议,生人归他们,死人归我们,我不想破坏协议,但你们两个,不尊天幕,不禁地府,不在此列。”

文取下腰间的笔,眼下,他已顾不得这许多,他忽然明白,为什么秋神会告诉他会有强大到不可想象的存在来杀他们,为什么会告诉他活下来就好。

眼前这个琴魔,就算动用自己动用玉尘镜,玉霄笔,缥缈录,估计也只能保命,要想胜过对方,千难万难。

这并非是三件宝物不济,实则是文至并不能发挥多少宝物的实力,自己对于三件宝物来说,是外道,运用起来,功效自然大打折扣。

就在这时,云府里面雕像慢慢复苏,一个煌煌的身影站了起来。

他眸光如刀,仿佛可以洞穿虚空,口中吟道——

海枯石烂常得见,云断梦回不可量。

身死魂灭苍生故,残刀傲雪佑天方。

话音刚落,一道雪亮的刀光从云府飞出,仿佛可以切破苍天,斩向琴魔。

(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生人归天管,死人归地辖

琴魔是魔,但却彷如仙人一般,若非其琴音摄人心魂,是纯粹的魔道行径,看上去仿佛仙人一般。

他是罗氏鬼国的魔,离天芳城最近,所以他收到天幕传出的信息,说“幽”出世了,他是最快从地府赶到人间的,目的就是要诛杀幽。

“已死之人,还想作妖?”

琴魔拨动蛛网,蛛网上顿时飘起浓浓的魔气,魔气中藏着无数的丝线,朝云府方向飞去。

同时,他飞速拨动琴弦,从指尖飞出无数音刃,试图阻挡云府的刀光。

他脸色越来越凝重,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迎面而来的刀光毫无迟滞,斩断丝线,劈开音刃,不偏不倚地向他斩来。

“不好,躲不过去了!”

他心中一震,鼓足全身法力,硬撼刀光,刀光从他身体里穿过,冲天而去,最后消失在夜色当中。

琴魔哇地吐出一口黑血,他转身飞到黑鸟的背上,心中道了一句:“不愧是那个道门的天之骄子,万年前斩破南海,入主天方的存在,果然非同小可,小觑你了,不过,我下次再来就是推平天方的时候。”

琴魔乘着黑鸟消失在夜色当中,在空中,留下回转的魔音:“幽,你逃不掉的,你是幽冥的叛徒,天地间没有你的容身之地。还有那个书生,你的来头大,有很多存在会对你们感兴趣的,你们一个都逃不掉,哈哈哈!”

琴魔虽然消失,但城中的人的没有一个醒来,云府中那个挥刀的孤独身影,走向文至。

他低下头来,目光注视文至,问道:“今夕何夕?”

文至拱手回道:“我也不知。”

“我沉睡了多久?天地元气已经变得如此枯竭了。”

“阁下,你已经死了,你不知道吗?”

那身影看着自己,寂寞道:“原来我已经死了啊,我的门人,你们还好吗?天方还好吗?”

静静围着城墙漫步,仿佛在怀念当初。

“阁下,这里有你断水门的当代传人,可否与她说说当年发生的事?”

“哦,是吗,方才睡梦中听到,有人吵吵,说门主的事,就是你吗,小丫头?”

文至与小满在云梦身影侧面走着,云梦的身影侧过来,半蹲在城墙上,对小满说道:“来,把你学会的刀法施展给我看看。”

小满施展了风回云断雨初晴,云梦的身影有些愕然:“你只学了这一招?”

小满有些羞愧地点了点头。

“也很不错了,你没有拘泥于形式,学到了神髓,你学的是断水诀中的一招,我们这一门叫断水门,实际上继承的是断天道,这是我这里的所有功法,就都传给你吧,你先学习学习,我和他说说话。”

他朝小满的眉心一点,无数的光流从他的指尖传送进入小满的识海。

文至看着这些光流,心中震惊,光流全由无比细微的文字组成,是一部部典籍,这些典籍浩如烟海,数不胜数。

小满盘腿而坐,冥思识海中无数的文字,文字太多了,她只能慢慢地读取。

“先生方才问我一万年前发生了什么?”云梦身影问道。

文至点头:“还望阁下告知。”

云断回的身影望向苍天,神色又恢复落寞,他幽幽道:“如果说十二万年前是变天的时代,那么,万年前就是变地的时代。”

他顿了顿,仿佛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是否听过桑田变作沧海?你是否见过高山变作低谷?你能否想象大河变成小溪?你是否听闻,天国变成凡尘?你是否经历过,万古的洪荒化作混沌?”

文至睁大眼睛,这一切,看起来都并非人力可能及。

“这一切,都发生在那个时代,我不能与你说太多,有很多恐怖的存在还在盯着这里个世界,这个百不存一的世界。”

“你只需要知道,那是一声绝唱,而我们失败了!从此,活人归天管,死人归地辖。”

“活人归天管,死人归地辖?”文至蹙眉问道。

云断回的身影点头道:“是的,最后一重天幕织成了,最后一道地网也结成了,人间再无翻天的可能。”

他接着说道:“从此,活人为神,仙,佛贡献信仰,死人为鬼,魔,邪奉献灵魂,人间再不能信仰自己的祖先,那是违背神,仙,佛的意志,死后灵魂也不能存世,不能护佑众生的未来,这就是那个时候发生的事。”

文至心中莫名有些悲恸:“这就是人?这么活着的人,是真的活着吗?我求的道就是这样的道?我自诩要用剑挑开这天,要用剑平了这人间,然而,这人间本不用平,这天也不用开。”

“原来,我的辟空境界错了,真的错了!”

云断回的身影看着文至,赞叹道:“没想到阁下竟然要悟道了,可惜不能见识了,我又要睡去了,下一次不知道何时才能醒来,我断水门的末代门主,还有这天方,就拜托阁下了,云断时,梦也当回。”

此时文至虽然知道自己的辟空境界错了,但却无法做到重开境界。自己的心神已立,要想让识海重归混沌,是千难万难。

文至没有继续去纠结这个问题,转而思考云断回的话。

“云断回一直都没有说自己死了,而是说自己该沉睡了,这是何意?难道说,他真的没有死?”

“他的灵魂没有了,肉身没有了,刚才的身影是他精神所化,他的意思应该是精神不会死,只会沉睡,他确实死了。”

小满依旧沉迷在云断回的功法秘籍里面,不知不觉,东方天空亮起来了。

“天亮了,来自黑暗的危险就暂时解除了。”

小满也终于睁开眼,醒了过来,在城头伸了一个懒腰。

“副城主这么刻苦,这么早就来练功了?”大楼主似笑非笑地看着文至二人。

“大楼主有事?”

她点了点头,悄声道:“我希望你们能离开,不要给城中百姓带来灾祸。”

文至点头:“正准备去和大楼主告别,我和妹妹即将离开,还请大楼主言而有信,不要再对鱼潜他们为难了。”

大楼主正色道:“求我书生无需担心,我是一城之主,知道该怎么做,希望令妹再次回来的时候,能真正担得起城主之名,希望那天不会太遥远!”

“一定!”

“我就不远送了,小城主要快快长大!”

大楼主牵着小满的手,满怀希翼。

随后,文至与小满朝城下走去,面朝清晨的阳光。

而此时,独孤信也收到了日月皇朝姜寒水同意的批准,正快马加鞭朝东方而来。

(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五百里黄泉,一叶扁舟

大楼主目送文至和小满离去,心中默叹:“才八百年,我天香楼已经如此骄横而目光短浅了?求我书生这样的存在,若非和那个丫头有所牵连,估计连理都不会理我们,你们居然想要对付他?”

“老三,城外有城,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希望你们记住这一次失败的教训吧!”

……

天芳城以东一百里,有一条河水名为折溪,自北向南,以入南海。

折溪其名为溪,实则是一条河水,和鹰愁关相仿,五百里,四道折弯,穿越日月皇朝南面的烟瘴地。

“哥哥,你快看,前面有条河!”小满惊喜道。

“嗯嗯,我们就从这条河水南下,就可以到南海了。”

不久前,文至就是从这条河逆流而上,来到天芳城,对这条河水还算熟悉。

“哥哥,你看,河水怎么是黄色的?而且,好像还有些臭!”

小满看到河水十分欣喜,飞跑到河边,看到河水,不由惊呼,随即就失去了兴趣。

反而是幽荧小兽,很是高兴,在河边撒欢,滑来滑去,若不是文至瞪了它一眼,估计它已经滑到河水中洗澡去了。

日已近暮,小满在河边张望,问道:“哥哥,没有船啊,我们怎么顺河而下?”

“会有的,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休息,等一个人,他应该快到了。”

“哥哥,他是谁啊?”

“他是鹰愁关守将独孤信,现在是我的大弟子。”

“独孤信?!独孤家的天之骄子!”

“有那么惊讶吗?”

“那当然了,日月皇朝,姜家是皇族,另外还有四大家族,第一是独孤家,势力主要在西边,帮日月皇朝镇守西边,第二就是秦家,主要在北边,第三是叶家,上次我和元心师兄在天芳城遇到的那个姐姐就是叶家的,她帮了元心师兄,还送了元心师兄一块玉璧,对了,还有林家,主要是在南面。”

“你一直提到那个叶家的姐姐,就是你说的元心未来的媳妇?”

“嗯,元心师兄没感觉出来,但我是女孩子,我能感觉到,那个姐姐很喜欢元心师兄。”

“小鬼头!”

文至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记。

“哥哥,你也敲我!师父敲我,你们大人都喜欢敲小孩的头啊!也不怕给敲傻了?”

“不怕,小满太聪明,傻一点和哥哥差不多,正好!”

文至嘿嘿一笑,他发现,自己和小满在一起的时候,笑得越来越多了。

哒哒哒哒,薄暮笼罩的树林里面,传来,一阵马蹄声。

“他来了!”

只见林间小路上,飞出一人一骑,独孤信脱去甲衣,穿着一身白衣,座下骑着一匹赭色良驹,马背上插着一面金色的旗子,上面写着“独孤”两字。

“师尊,终于追上你了!要不是出了天芳城,专门问了路,还要和你走岔了。”

独孤信跳下马背,对文至行了一个师礼。

“起来起来,哪有那么多礼数,这是我在小山门外认的妹妹,你们认识一下。”

“师尊的妹妹,那就是师姑了,独孤信见过师姑。”

“别别别,独孤将军叫我小满就好。”

“师姑,礼不可废!”

“行行行,随你吧!”小满扶额,心道:“哥哥收的这个弟子好像有点那啥……轴,对,就是轴!”

独孤信起身,转过身去,对着马耳轻轻说了几句话,然后一拍马背,马顺着原路跑了回去。

“这马还会自己回去?”

“嗯,它认得路,而且看着独孤家的旗帜,一般不会有人打它主意。”

“真是一匹好马。”

“嗯,师尊,这条河这么诡异,为什么选择走这一条路?”

“我对这边路熟悉一些,所以就走这边了,本来想在这里等你一夜,不过你已经来了,那就不用等了,直接出发吧。”

说完,他从胸口掏出一炷香,在河边点燃,河中开始起风,随后又起雾,燃到一半时,雾气中冒出一个船头,随即河上出现一条小船,船上站着一个艄公。

“客人这是要去哪?”艄公缓缓问道,声音很沉。

“船家,我们要去南海!”

“今天不是月初,也不是月满,船钱需要双倍。”

“规矩我省得,我们有三人,这是六根烛,作船资。”

“好吧,不过今晚只能到黄泉客栈歇脚,客人若是同意,就请上船吧。”

文至点头,随后回头对独孤信轻声说道:“一会在船上,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惊慌,也不要说话。”

小满和独孤信称是,三人走上小船,消失在雾气中。

坐在船上,隔着雾气,根本看不清河岸,小船仿佛一叶扁舟,行驶在茫茫的大海之上。

雾气森寒,小满抱着自己的双腿,显得有些寒冷。

“呱,呱,呱!”

船底传来一阵青蛙的叫声,诡异的声音仿佛要撕裂人的心神。

独孤信连忙施展金母元神,护住三人。

“呱,赵老头,呱,你敢带修仙者渡河?!呱!”

河中一个声音传来,越来越近。

船夫全身都在发抖,声音颤颤巍巍:“蛙神息怒,这几人是河神相请的,还请蛙神不要为难小的。”

“呱!既然是河神相请,呱!那就不为难你了,呱!我的东西呢?呱!”

“就来就来!”

船夫点燃两根白烛,投入河中,那尊蛙神舌头一卷,将两根白烛吞下,舔了舔嘴唇,低声道:“凝聚凡人信仰的白烛,确实是好东西,就是味道越来越淡了,得找个时候,给河神大人提一下,涨涨船资了。”

船夫抹了一把冷汗,心道:“还好这几人没有开口说话。否则就糟糕了。蛙神还好说话,下一个可就有点难了。”

小船在水面飘着,似乎是静止的,半个时辰之后,小船转过折溪的第一道折弯,雾气渐渐散去。

河面上忽然出现一盏盏河灯,从下游逆流而上,飘在黄泉河中。

远处的河面上,仿佛在是一个华丽的夜市,小满心中突然一阵轻松,准备起身松松筋骨。

文至按住她的肩膀,朝她摇了摇头,她心中会意,于是静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这时,前面的夜市里传来一个女子的歌声——

采莲花哟,莲花白~

摸鱼儿哟,鱼儿快~

找情郎哟,情郎来~

游黄泉哟,心花开~

……

一个女子撑着莲舟,将河面上的河灯一一掐灭,仿佛在采莲花一般。

(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少城主(补更)

其实,比试到了此时,已经没有了悬念,炼体境的都未能奈何小满,聚气境界的就更不可能了。

但是比试还是要比的,总不能直接认输,天香楼丢不起那个人。

大楼主身后走出一个聚气境界的女子,她是大楼主在外面云游时收的弟子,实力看起来一般,但怀中抱着一把剑,剑看起来很是不凡。

“柔儿,想办法破了她的身法,你可以胜。”大楼主指点她道。

柔儿应了一声,然后气鼓鼓地走到场中,双眼瞪着小满。

“小满,可以用刀了,注意不要伤人,只许胜,不许败。”文至轻道。

小满拾起地上的竹刀,款款道:“姐姐,请!”

柔儿没有回礼,直接拔剑就刺了上来。

她的攻击毫无章法,只是剑法中简单的刺、挑、云、劈等等,因为她觉得小满一定学过一门特别高深的身法功法,才会有那么诡异的身法。

然而小满并没有再施展身法,而是双手执刀,迎了上去。

她只会一招风回云断雨初晴,右手中的竹刀像飞镖一样被扔了出去,竹刀除了刀柄以外,都如蝉翼一样薄,她左手曲臂,执刀于胸前。

右手刀飞到最远处,正好和柔儿的剑撞到一起,柔儿拔剑格挡竹刀飞回,小满左手的竹刀又飞了出去,一来一回。

文至蹙眉,别人看不出异常,但他对竹刀却是非常清楚,竹刀是用小山门的柴刀劈小山门后山的灵竹制成,是玄禅大师亲自动手炼制。

玄禅大师是这个世界里,天幕以下少有的高手。

文至顿知对方手中的剑不是凡物。

而同一时间,大楼主雁凌霞也心中一惊:“东海澹台家的小公主,手持家中宝剑,居然砍不断对方两片薄薄的竹刀?那两片竹刀有古怪。”

她本来想让东海澹台家的澹台烟柔带着家中宝剑,出其不意拿下比试的胜利,但情况不如她想的那样。

“然而,让他更震惊的还在后面,这小丫头的身体里面没有元气波动,那她是力量哪里来的?”

她心中疑惑,不动声色地看着场中的比试。

“对面的,你只会丢飞刀这招吗?”

澹台烟柔气急,小满一直躲避她的攻击,不给她近身的机会,而且她还感觉到自己家的宝剑在颤抖,似乎要碎裂的感觉。

小满认真地点头道:“我昨天才学的刀法,只会这一招。”

忽然,澹台烟柔听见咔嚓一声,手中的宝剑出现一道道裂纹,随即哗啦一声碎了一地。

她神色一呆,连小满脱手而出的竹刀都没有注意到。

小满连忙惊呼:“姐姐,快躲开!”

大楼主连忙出手,一弹指,一道剑气疾驰而去,将竹刀弹飞,没有伤到澹台烟柔。

澹台烟柔只是拜在她的名下,但并未拜入天香楼,要是澹台烟柔有所损伤,到时候澹台家不悦,自己在东海万花谷行走起来就不方便了。

澹台烟柔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小满不知所措。

“第五局,断水门胜!”

大楼主脸色有些不好,接着说道:“在场的都听好了,她是断水门的门主,也是你们的副城主,见之不可无礼。”

在场的人都很震惊这个结果,本来以为会是一场闹剧,却成了这么一个结果。

现场短暂的沉默之后,齐齐说道:“见过少城主!……”

几万人的声音连绵不断,汇聚到小满的耳朵里,让她呆立在当场。

随后人群中有窃窃私语的声音,有人道:“断水门毕竟是几百年前这座城池的主宰啊,还是不容小觑。”

“我看那丫头才聚气境界吧,这样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够当好副城主,天香楼为什么能够容忍?”

人群慢慢消退,里面充斥各种声音,有怀疑小满副城主位置的,有猜测天香楼古怪行为的,也有猜测文至来历的……

文至走了过来,摸了摸小满的头:“没关系,不用紧张。”

大楼主也走过来安慰澹台烟柔,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要太在意,宝剑的话回楼中任选一把吧,姑姑不会亏待你。”

随后,她转过头来,对文至道:“求我书生好手段!”

文至摇头:“大楼主多虑了。”

大楼主不知其意,文至从胸口取出一把剑,递到澹台烟柔面前,道:“这把剑,应该不比你那把差,就送与你了。”

澹台烟柔止住啼哭,愕然呆在当场。看着文至坚定的眼神,她不由自主地接过这把剑。

大楼主也是愕然,随后领着一众天香楼的弟子飞回天香楼,心道:“真是一个谜一样的人。”

在她身后,澹台烟柔怀抱文至送与她的剑,回头呆呆地望着文至,想要记清楚他的脸。

文至没有看他,他送剑与澹台烟柔,是看她哭的伤心,心中一动,于是有了这个想法,并无他意。

“小云,去把城上那张纸取下来了吧。”

鱼小云称是。

鱼小虎收拾看起来严重,实际上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根本。

天香楼出来时应该交代过,不能下死手,怕激怒文至。

反而是鱼潜伤得最重,他的紫府需要比较长的一段时间修炼,才能恢复了。

不过他脸上却是笑逐颜开,虽然脸色有些煞白。

“走,我们回副城主府!”他大声说道。

天香楼中,大楼主吩咐人给霜花治伤,自己则回到主楼楼顶,对秦莲月说道:“月姐,这求我书生确实诡异,但不像是骗人的那种人,他说姐夫和飞儿这地府,可能真的在,只是这地府,如何去,就不得而知了。”

秦莲月神色恹恹,满心怒火想要找文至报仇,却实力差距极大,对方也似乎不想理会她,让她很是受挫。

“对了,月姐,今天我还发现了一件事,断水门的新门主是个聚气境界的女孩,十四五岁的样子,但是她体内没有任何元气波动,你听说过有不用元气的修仙者吗?”

“不用元气的修仙者?”

秦莲月细想了一会,道:“我在谷内读过一部古籍,上面记载着,上古修仙者并不是用元气,而是用灵气,灵气自然存在于天地之间,不过现在的世界,灵气早已枯竭了,灵气修行之法已经断了,怎么可能会有不用元气修行的呢?”

忽然,她似乎想到一个可能性,一扫恹恹的神色。

“怎么了?月姐!”

“是秘境,她一定是在一个秘境中修炼的!”

“那丫头我清楚,她父母被狼妖杀了,之后被求我书生所救,然后进了小山门,小山门我去过,并不像秘境的样子。”

秦莲月摇头道:“小山门肯定是一个秘境,这天地间只有秘境中还有可能存在灵气了。你们天芳城的这位小副城主,以后要么一事无成,要么成就不可限量。”

“那她估计是废了,断水门有祖训,门主不得离城。”大楼主摇头道。

(未完待续)

楔子 绝地天通

九天之上,大罗天中,两个孤独的身影相视而立。

“帝,真的要如此吗?”

对面的帝默然点头,片刻之后,道:“君,你看那边,西天大世界已经被混沌淹没一半了,那边,道门大世界也岌岌可危,仙域,妖国,魔土都在寂灭风中飘摇,我不得不作此选择。”

“可是,这不是抛弃他们的理由啊?”

“不!是!”

帝接着说道:“人人都可以成仙,成佛,成魔,天地间的灵气很快就要耗光,这必然会加速这个宇宙的崩坏,只有把人间界和天界分离开来,人间界限制修炼,天界的修行降低到最低消耗,还有机会。”

“帝,我不敢苟同,如果成仙者肯去死,天地元气返还宇宙,自然就能生生不息。”

“君,没有机会了,西天佛帝,仙域仙帝,道门道祖,魔土魔帝,妖国妖帝,圣门圣尊,已经地位稳固,另外,还有太古神庭相逼,我虽为人族之帝,也动不得他们分毫了!”

“帝,你我二人联手,打破混沌,也是一条出路!”

“君,我的道友,不能打破混沌,混沌吞噬我们,但也是我们的保护伞,那边,那边……”

帝没有继续说下去。

“难道说,他们来了?”

帝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帝,不过我们现在修改一下计划吧,他们不肯死,我送他们去死,剩下的,就看你了。”

这一日,帝与君分离,君驾乘无上天,接连袭杀仙帝,佛帝,魔帝,妖帝,圣尊。

这一日,帝临诸天,集诸天万界之力,将天界剥离人间。

自此,绝地天通,人间化为凡土。

第七十六章 生死之间

船夫赵老头冷汗直冒,唱歌的女子撑着莲舟朝自己的船来。

那莲舟离文至所乘的船只有一竿距离,随后停住是歌唱,笑盈盈道:“赵官家,你见到我的情郎了吗?”

赵老头硬着头皮,强自哈哈笑了一声:“原来是采莲女啊,没有呢,您还在找情郎啊。”

“可不是吗,情郎不要我了,还把我沉河,自己跑了,我要把所有男子都娶回家,做我的情郎,嘿嘿嘿~”

那女子忽然怪笑起来,又开始唱起歌来——

莲叶儿青,莲花儿黄,哥哥帮我收衣裳~

脸蛋儿红,痴心儿慌,哥哥与我入洞房~

……

她一边唱着歌,一边从水面走来,夜市的灯光明灭,浮现出一座鬼村,灰雾又起。

“有两位小哥哥,还有一位小妹妹,小妹妹,你是来和姐姐抢情郎的吗?”

“没有,姐姐,我没有!”

小满一慌神,忘记了不能说话的事,慌神道,说完之后,小满突然昏迷过去。

“既然不是和姐姐抢情郎的,那就两个情郎就都归我了,谁也不要和我抢,姐姐会把你种成河中最美的花,不会有情郎抛弃你,你会是这世间最漂亮的莲花。”

“两位小哥哥,你们愿意做我的情郎吗?”莲女咯咯笑道。

“两位快答应,快答应!”船夫急忙对文至二人说道。

“两位小哥哥是不是也和负心人一样,先答应做我的情郎,然后再抛弃我,对不对?奴家好伤心啊!”

她忽然悲从心来,声泪俱下,脑后的头发疯长,像是河底的水草,湿漉漉地滴着水。

她脸上的血肉像蜕皮一样一块一块往下掉,身上的血肉也像土墙垮塌了一般。

文至静静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她从一个曼妙的女子,变成了狰狞的骷髅架子,摇摇晃晃,湿漉漉的头发从河水里绕到文至的和独孤信的身后,准备将二人捆住。

文至叹了一声:“尘归尘,土归土,姑娘执念太深,受困于这黄泉河水中,奈何,奈何!”

他说到奈何二字的时候,用上了心神的口中之音,声音具有一种奇异的穿透性,进入莲女的脑中,在她的脑子里面回荡。

“奈何?奈何?……”她仿佛魔怔了一般,不断重复这两个字。

旁人听这两个字就是一句感叹,而她听到之后仿佛看见了一座桥,桥的另一端,是另一个世界。

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一道亮光,旁人并看不见这道光。

亮光仿佛在接引她,她情不自禁地走入光中,随后,她的骷髅架子从头部开始,慢慢变成了白色粉末,她的头发也化作青烟,最后消失在空气中,踪迹全无。

夜市中的一切也随之烟消云散。

船夫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知道该怎么做。

“开船吧,船家。”

船夫看着他,比看到鬼还可怕,连忙撑船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船家,船资该付得付,以后行走方便。”

船夫这才想起来,没有往河里面投烛,于是慌乱地点了两根烛,往河里面投去。

如果现在不投烛,就会失去在这条河上的信誉,有些谎给人撒没有关系,但是天知地知,天地会做下记录,下次再走这条河,将寸步难行。

“师尊,刚才是发生了什么?小满师姑她要紧吗?”

“刚才那位一个不肯去往地府的怨念,她心中有恨,化作了这河上的厉鬼,我方才在声音中掺杂了一些奈何桥的道理在里面,消除了她的怨气,她渡桥而去了。”

“师尊还懂得奈何桥的道理?”

“懂一些,不太多,以后再见到会懂得多一些。小满就让她睡一会吧。”

“黄泉四道拐,前面是第二道拐,风高浪急,客人坐稳了。”

船夫也任由二人说话了,文至的手段神秘莫测,让他对三人的要求显得有些多余。

小满沉睡了,幽荧小兽从她怀中钻了出来,悄悄爬到了船头,大口呼吸空中的气息。

转过第二道拐,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的中心还有些破烂的船板,昭示这里曾经有船沉没。

漩涡里面,慢慢冒出一个黑色的怪物,先是两只角,然后一道肉冠,随后浮出一对绿莹莹的大眼睛,一个蛇头缓缓出现在漩涡之中。

“黑龙大人,小老头从此地路过,无意惊扰您,对了,这是船资!”

他连忙点了剩下的两根白烛,就要丢到河里。

“不必了,听说你这一船灵肉是要献给河神的?”

“对对对,不敢瞒黑龙大人。”

“赵春明,我看你是不想在这条河上跑了,居然敢带他们去见河神大人?”

“黑龙大人,小的,小的不知大人何意!”

船夫突然跪在船板上,不停地磕头。

“不知道?好,等你见了河神就知道了。”

“不要啊,黑龙大人,我家里还有一大伙人要养活啊。”

蛇头突然蹿出水面十多米高,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幽荧小兽,嘴里吐着蛇信子,道:“殿主大人,十二万年不见了,你不应该出世的,你是幽冥的叛徒。”

“呜哇……”

幽荧小兽好奇地看着他,想要打量他是谁,想要知道他是谁。

“两位,如果我是你们,就不会去见河神,我会立即掉头,从哪来,就回哪里去。”

文至开口道:“阁下不像有恶意,不知是站在哪一边的?天上,还是地下?”

蛇头没有回答,而是冷冷地看着他,文至接着问道:“或者换个说法,你是生,会是死?”

“这世间不止有生和死,还有生死之间。”

“生死之间?”

那蛇点了一下:“这世间有人贪生,有人怕死,虽身死魂灭,也不愿入地府。”

“为何不愿意入地府?”

“因为不舍!”

“所以,你不舍的是什么?”

那蛇头不再回答文至,反而嘿嘿笑道:“都说书生的嘴最会唬人,差点被你套出了我,不过你们要见河神是断无可能的。”

文至摇头道:“我们并非是要去见河神,而是要去南海,船家说要去见河神,也是为了行路方便。”

“小老倌,你敢欺骗于我?”蛇头调转方向,瞪着船夫。

(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黄泉客栈(求推荐票,求收藏!)

文至开口道:“好啦,吓唬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显不出你的威严,我们还要赶路,船资给你,还请让一下路。”

“阁下,河间只有鬼,黄泉本无路,幽是断然不能去见河神的,还请另寻他路。”

“那就是没得商量?”

蛇头点头。

“得罪了,呜哇!”

幽荧小兽听言,对着空中大叫一声:“呜哇!~”

忽然,它凌空飞起,圆环身体的中空位置变成了一个黑洞,黑洞不大,面朝蛇头的一面化作一个漩涡。

漩涡不断吸取黄泉河上漂浮的雾气,雾气进入黑洞之后就消失无踪,而幽荧小兽的身体眨眼间就大了一圈。

很快,漩涡不仅抽取雾气,还抽取黄泉中的河水,河水仿佛一条黄色的飘带,从河面飘起,钻入黑洞之中,助长幽荧小兽。

“殿主大人,够了!”

蛇头怒吼,口中露出两根毒牙,上面流着青绿色的液体,仿佛两柄长刀,刺向黑洞。

幽荧小兽倒飞出去,但很快稳住身形。

“呜哇!~”

它朝着蛇头怒吼,显得非常愤怒,仿佛一个统帅被自己的士兵冒犯了自己的威严。

黑洞再次展开,比方才更加强力,蛇头的毒牙刺到幽荧小兽身上,幽荧小兽没有再次退去,一时间,二者成了对立之势。

独孤信见状,起身准备帮助幽荧小兽。

文至摇头道:“不用插手,作为王者,它需要用战斗来证明自己的地位。”

独孤信闻言又坐了下来,仔细看着空中的战斗。

文至接着说道:“这段时间它应该觉醒了自己的第一个能力吞噬了,之前在瘴河里面,它只是无意识地催发了瘴气。”

“师尊,它的来头是什么?”独孤信不禁问道。

“它是神中的王者,来头大的吓人,它的出世引起了诸多存在的关注,要诛杀它于懵懵懂懂的时期,不想让它觉醒,之前我就在天芳城遇到一个追杀的,很厉害。”

“黄泉比较特殊,这里不归天幕管,也不归地府管,我走黄泉本来是为了避开麻烦,但这里的河神,似乎也是一个麻烦。”

“呜哇能胜吗?”

“它是神中的王者,所有的阴邪在它面前都会臣服于它,黄泉也被称之为阴河,在这里,它是无敌的,放心。”

独孤信这才安心起来,仔细观察空中的战斗。

幽荧小兽的吞噬范围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显然正在逐渐熟悉这个能力。

它扬起黄泉河水,仿佛一条鞭子,狠狠地抽在蛇头之上,蛇头竟然有些虚幻起来。

蛇头仿佛吃痛,眼看就要跌入黄泉河水中,随后它告饶道:“殿主,属下臣服了,但您真的不能去见河神,现在的您不是他的对手。”

“我们去黄泉客栈,不去见河神!”

“是这样吗?殿主大人!”蛇头将信将疑。

“呜哇!”幽荧小兽的声音仿佛在说这毋庸置疑。

它收起黑洞,回归原貌,落到船头,比之前大了许多,如今的它,身高已经有了小满腰间那么高。

“那好,恭送殿主大人。”

河面上恢复平静,船夫被吓得不轻,快速撑船离开,他心中苦道:“我这小船上载的都是些什么神仙啊?”

目送小船离开,蛇头掉入漩涡之中,河水变得平静。

漩涡底下,蛇头落到一截破烂的蛇身旁边,自言自语道:“殿主大人,您终于回来了,可是,这天地已经变了,不是当时的天地了。”

转过第三道拐,来到第四河段,河边上飘着幽幽的光,薄雾蒙蒙,透过白雾,文至看到那是两盏灯笼。

两盏灯笼之间,是一道破烂的柴门,门头之上,歪歪扭扭写着四个字——黄泉客栈。

到了这里,船夫终于安心了,他把船系在旁边木桩上,走下船头。

“几位客人,这里就是黄泉客栈了。”

“这里就是?”

独孤信看着眼前的景象,除了两盏白色灯笼,一道破破烂烂的柴门,一块写着黄泉客栈的木板,就再无他物,任谁也不能相信。

文至拍了拍小满的肩头,小满苏醒过来,她打了个哈欠,仿佛去了很远的地方,走了很长的路。

“呜哇,你怎么长这么大了!这下都抱不了你了!”

小满摸着它的圆环身体,圆环身体中间的空洞没有变大,反而缩的更小了。

幽荧小兽有些依恋地蹭了蹭她的腿,船家催促了,三人这才走下船。

“走吧!”

文至带头,走进黄泉客栈的柴门里面,三人和幽荧小兽凭空消失在船家的面前。

船家见怪不怪,走向旁边的小路,小路尽头,是几户人家,没有烛火,隐藏在黑暗当中。

“老赵,这一趟赚了不少吧!再跑几趟,就可以给你儿子在地府买套房子了。”一个老头坐在一颗枯树下面,对船夫道。

“别提了,这一趟倒霉死了!”

“怎么会,能进入黄泉客栈的人,哪一个不是有头有脸的存在?载这样的存在,还能亏了不成?”

“老李,你是不知道,我这次载的确实是人物,只是他们太是人物了,差点没丢了小命。”

“老赵你就胡诌吧,人物就是人物,太是人物是怎么个说法,谁相信啊?”

“你别不信,莲妖女你知道吧,被一个书生一句话就渡去地府了,我在当场看得头皮发麻,还有,那个总喜欢让人叫他黑龙大人的蛇吧。被他们中的一个小怪兽用黄泉河水抽得嗷嗷直叫。”

“这么厉害?那也不应该挣不到船资啊!”

“那个时候,谁还有心思要船资?他不给,谁敢开口多要?”

船夫赵老头回到自己的屋子,拿起桌上的一根白烛,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自言自语道:“这生死之间的日子,何时才是一个头?孩子,孩他娘,你们在地府等着我,等我赚够了船资,可以在地府买房了,我就下来陪你们娘俩。”

……

文至三人消失在黄泉客栈的柴门中,柴门外荒凉阴森,柴门内却是另一番景象,仿佛一道柴门,隔成了里外两个世界。

文至仿佛站在一条长街的入口,身后的柴门变成了一个渡口,面前的长街,有五里长短,花灯如昼,行人摩肩接踵。

迎接文至三人的是一个黑袍男子,手中握着一把檀香扇,对文至施了一礼。

“贵客来临,黄泉林折溪特来迎接!”

“客栈主人客气,我三人今夜在此落脚,打扰了!”

“无妨无妨,这边请!”

(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花市灯如昼

“阁下是皇朝林家?”

独孤信听到黄泉客栈主人报上名号之后,顿时浮想联翩,不由问道。

“前尘旧梦,不足挂齿,现在,我只是一个黄泉河边的指路人,年轻人眉宇不凡,身上有浓浓杀气,可是军旅之人?”

林折溪手摇折扇,温文尔雅。

“晚生独孤信,是皇朝西南鹰愁关的守将。”

“你是独孤家的?”林折溪不由问道。

独孤信称是。

“你是军旅之人,为何擅离职守?”林折溪有些不悦。

“我向陛下请假,此行是为了和师尊一起上南山书道院。”独孤信回答道。

“原来如此。”

林折溪转过头来对文至说道:“没想到你居然收了徒弟。”

文至笑笑不作答,问道:“林栈主如何知道我们要来?”

“说也惭愧,一万年前,发生了一些事,我的身体与此河融在了一起,世人叫黄泉的时候,是呼唤下面那位,叫折溪的时候,就是在呼唤我的名,书生从我身上走过,我当然知道。”

几人边走边说,来到长街的街头,小满四处张望。

“上次你来很匆忙,没有来得及逛逛花市,不如现在去逛逛?”

“但凭林栈主安排。”

四人走在大街上,街上的人时不时向林折溪等人投来奇异的目光。有的人则望向文至,文至上次来时,他们见过文至。

林折溪一边走着,一边打量幽荧小兽。

“栈主认识它?”文至若有所思问道。

林折溪摇头:“我只是感觉到它身上有一股很熟悉的气息。”

“怎么说?”

文至突然有了兴趣,林折溪是日月皇朝林家人,他的话可能会牵涉到太阴幽荧为什么会出现在鹰愁关?还有鹰愁关瘴河为何会被琴魔称为幽泉?太阴幽荧和日月皇朝是什么关系?

这些谜团萦绕在他的内心,自他进入这个世界以来,和以往的世界都不一样,谜团一个接着一个。

“这就要说到上阙天城了,我还在世的时候,上阙天城中有两座塔,一座日塔,一座月塔,日塔在白昼亮起,月塔在晚上放光明,我在它身上,感觉到了一股至阴至邪的气息,和月塔的气息无比相似。”

“呜哇……”幽荧小兽侧过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独孤家的小子,那两座塔还在吗?”

独孤信摇头:“我从未见过前辈说的那两座塔,甚至从未听闻。”

林折溪点头:“有些人想要彻底抹去皇朝光辉的过去,可以理解。”

他接着说道:“但是尘封的总有重见光明的时候,死亡,并不能消灭所有痕迹。”

“不说这个了,本来是带你们逛街的,却说了这些感慨的往事。”

林折溪将手中檀香扇一合,带你们尝尝黄泉的特产。

他走到一个摊位面前,摊主面前摆着一堆形如李子的果子。

这里的摊主都不爱说话,总共几百号人,大家都熟得不能再熟,也就不用那份吆喝了。

他取了几个果子,分别给到三人,说道:“这是黄泉果,看起来寻常,吃起来奇香无比。”

小满不假思索地咬了下去,顿觉口齿流香,而林折溪的下一句话,就差点让她吐了出来。

只听林折溪说道:“这些是从门口的河水里面捞出来的,尸水在这里郁积了千万年,凝聚而成,味道挺好。”

说完,他兀自咬了一口,果子上流出黄色的汁液。

独孤信也觉着有点反胃,侧身看着文至,文至也吃得口齿生香。

文至说道:“味道真的不错,你尝尝!”

独孤信深吸一口气,朝着果子咬了,下去,方才心中的那点恶感瞬间被果子的香味冲散。

“感觉如何?”文至问道。

“确实挺香!”独孤信回答道。

“还有呢?”文至继续问道。

独孤信思索了片刻,道:“小满师姑先尝到香味,然后听到真相,心中留下的是恶感,我先知真相,后尝到香味,心中留下的是好感,可见,同样一件事,可以为好,也可以为坏!”

文至点头,又问小满道:“丫头觉得呢?”

“我没想那么多,好吃是好吃,恶感是恶感,我好吃过,也有了恶感,都一样。”

文至点头,转向林折溪,问道:“栈主可有高见?”

林折溪笑道:“你啊你,上次来谁也不理,这一次有了徒弟,连我的油也要榨一榨了。”

“栈主肯吗?”文至微笑道。

“他是我皇朝的人,教了我又不亏,怎么不肯。”林折溪笑道。

他继续说道:“这黄泉河是至恶至臭之地,却能生出这香气逼人的果子,可见世间之恶,并不一定是恶,你们再看!”

他扇子一挥,街上的灯火霎时间熄灭,浮现在大家眼前的,是一片乱葬岗,他们取果子的那个人,成了一具没有腐坏的尸体。

“你们以为善的,也并不一定是善。恶中藏有善,善中藏有恶。”

他扇子再一次挥动,黄泉客栈的灯火再一次亮起,他徐徐道:“这些人,都是我在时间长河里面留下来的,我们没有秘境,没有神长存于世的资本,我们只有自己,所以我们自己化出了一方空间,等待在这里,无论事态多么严重,无论境况多么绝望,我们也要在黄泉的恶臭的河水里面,找到一抹奇香。”

他仰头望天:“就算夜空再黑暗,我也相信,凭借我们,可以照亮越来越广阔的夜空,我希望,花市灯如昼,不只是在这黄泉客栈,还能够布满整个人间。”

“我为了这一天,我可以等待万年,还可以再等万年,独孤家的后生,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独孤信心中一梗,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和他毕生追求相吻合,和他心中隐隐约约的圣道相照应,他眼前仿佛抓住了什么,想要凌空飞起,他临近了太玄境界,如今,仿佛一脚可以踏入那个境界,但是却不知道聪何处落脚。

“小将军没有想好没有关系,你可以在那棵树下去悟,悟到了,就悟道了。”

林折溪指着长街尽头的一棵枯树,那棵枯树和长街上的生机勃勃格格不入,显得特别突出。

独孤信径直走了过去,坐在树下,不觉神游起来。

“求我书生,我和他素昧平生,我帮他了,难道你不帮一帮你的弟子?”林折溪看着文至,饶有兴趣道。

“刚才吃下黄泉果,心中若有所思,愿和栈主分享。”文至皱了皱眉。

“求我书生但说无妨。”

“我刚才感觉到一些玄妙的东西,觉着死之极境是生!”

“死之极境是生?”林折溪蹙眉道。

文至点头:“我是灵光一现,还有许多东西没有想明白。”

(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白首太玄经(感谢乌贼章推,第二更!)

“死之极境是生?”

林折溪皱着眉头,思考着这句话,他经过了万年岁月,所知浩如烟海,但对这句话却一无所知。

“这只是我方才想到的,还需要去印证。”文至点头道。

“那就交给书生去印证了,带你们尝尝黄泉的另一个特产,黄泉酿。”

林折溪把文至和小满带到一间酒馆,门口旗子上写着黄泉客栈四个字。

“这是鄙人的酒馆,今天开坛,大家放开了喝,这位书生请客!哦,限八百年以下的黄泉酿。”林折溪走进酒馆里面,放声道。

“栈主,我可没钱!”文至脸瞬间黑了下来。

“和书生谈钱多俗气,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就是酒资了。”

“八百年的黄泉酿,林老板下血本了,小二,给我来两坛。”一个屠夫模样的壮汉一拍桌子,笑道。

“杀猪的,你也太不行了,两坛怎么可能够喝的,给书生我来五坛。”

说话的是一个麻衣书生,放到现实里就是那种落魄不得志,一股穷酸的模样。

大堂里面各种声音交织,一时间让上酒的声音不绝于耳。

林折溪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对文至道:“上次你匆匆而过,只是问了个路,都不认识客栈的人,那边那个屠夫,也算是日月皇朝的一个大家族,后来没落了,沦为杀猪匠,不过他一直有个梦想,凭借自己手中的杀猪刀,杀上青云。”

“还有那个落魄书生,是曾经大陆辉煌一时的麻衣教教主,他们杀一个天幕的人,就在身上织一根麻线,你看他那件麻衣,知道他杀了多少人了吧?”

这时候,一个照着镜子的男子走了过来,姿态妖娆万分。

“正要给你介绍,这是天机门的门主,他们这一脉,也消失了。古兄,这边请!”林折溪邀请姓古的天机门门主入座。

文至朝他望去,只见他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薄雾,薄雾将视线扭曲,让人不知道他的真正面目。

“天机门算天地人神鬼,还有生死,也称七绝门,因为糟天妒,所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林折溪解释道。

“那林栈主能够收拢这么多奇才为自己所用,靠的是什么呢?”文至若有所思地问道。

“也没有其他的,只是为大家提供了一个住处而已,不值一提。”

“能够裂开一方空间,生生创造出一个生死之间,令黄泉河改道的存在,林栈主过谦了。”

“嘻嘻,林大家,你还是这么虚伪,明明心中高兴得很,却要装作一脸淡然的样子,小妹不齿。”

林折溪打了一个哈哈,没有接话茬。

“古门主对书生我有兴趣?”

小满在一旁看着这个妖娆的男人,心中涌起一阵恶感,不假思索,喝了一碗黄泉酿。

这是她第一次喝酒,喉头发烫,顿觉喝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嗯,我对阁下方才说的死之极境是生很感兴趣,世人都知我天机门算七绝,但我天机门不知算完死之后的去处。”

“那只是突入其来的一个想法,还未经证实,古门主切莫当真。”

“我对阁下还有一件事比较感兴趣,那就是我算天地人神鬼,竟然算不出阁下的来历,所以,阁下是什么来历?”

“你不会想知道的!”文至摇头,兀自饮下一杯黄泉酿。

就在此时,门外想起一阵轰隆声,天空中仿佛要炸开了一般。

长街上所有人都驻足,望向街尾。

只见独孤信的神游之身飘在空中,手中执着一把金剑,他正在抬首望天,仿佛在踏天梯。

“奇怪,你们看到没有,仿佛有闪电要劈下来,但是被阻住了。”长街上有一人疑惑道。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林折溪,和麻衣书生,还有古门主,杀猪匠相视一眼,各自点头。

曾几何时,他们也曾经历这样的雷电,他们其中,有人不止被雷电劈过一次,他们中,被劈的次数越多,就越觉得荣耀。

随后,杀猪匠袖子里掉出一把杀猪刀,麻衣教主手中出现一把剪刀,古门主则手中摇了摇手中的镜子,林折溪打开手中的扇子。

四人同时出手,击向空中,立时在空中打出一个巨大的孔洞,黑黢黢的孔洞里面,刺啦啦闪着一道道闪电,闪电仿佛树枝。

“十步杀一神,千里不留行~”

独孤信口中吟咏,神游之身感觉到雷光的危险,但毫无惧色,提着金剑就迎了上去。

他施展出自己最强的攻击剑法,以攻对攻,劈向闪电。

闪电劈开他手中的剑,扎在他的胸口,他倒飞下来,他止住自己跌落之势,再次蓄势。

他在闪避雷电,初时不及雷电的速度,屡屡被击中,而他屡屡被击中之后就立即起身,再次飞向雷电。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口中吟咏——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他如同一个幻影,在空中辗转腾挪,能追上他的闪电越来越少。

轰隆,空中的闪电不再次第攻向他,而是倾盆而下,形成一道雷瀑,流淌下来。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独孤信以剑指天,放声道,他的剑中蕴藏有金元气,也蕴藏了文至给他说的“立德立功立言真三不朽,明理明知明教乃万人师”的道理。

虽然他现在无法完全做到三立三明,但受到了林折溪的启发,他知道了自己的路在何处了。

此刻的他,已经开始明理,明这世间的道理。

他手中的剑中,仙修者的仙气慢慢淡去,最终化成一把凡剑。

他任由雷光将自己淹没,手中之剑却猛然放出一道白光,那是他的精神力,形成的光芒。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他勉强站起身来,仰头看着天空,自己的神游神身的虚影化虚为实,成就了太玄境界。

雷电消失,空中落下一朵雷花。

“这是什么?”独孤信不由疑惑地看着眼前的这朵奇异的花。

“独孤家的傻小子,别呆着了,那是道花,赶快吸收了吧。”林折溪提醒他道

独孤信闻言,连忙将道花收入太玄身的体内,慢慢吸收起来。

“虽然只有一朵道花,也比没有好,一万年了,终于又见到了这美丽的花朵。”麻衣书生笑道。

长街上的其他人,则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显得有些愕然。

“求我书生的弟子,确实有不凡之处。”林折溪看向文至,羡慕道。

“感谢四位出手相助,我代小徒谢过诸位。”

随后文至回头看向独孤信,心道:“林望初他们的神游境界有办法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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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澹台烟柔(第三更)

修者修行,紫府以前称为内修,主要修气海丹田,识海紫府,筋骨血肉。

到了紫府之后,丹田的元婴与紫府相融,要走出紫府,走出身体,就要接受天地的考验。

而天地的考验,多是雷劫,降一重重劫难于修者,这对于修者有两方面的影响,第一方面是修者渡不过去,身死道消,第二个方面是修者渡了过去了,得到天地认可,天地锤炼修者,让修者更加强大。

但是这个世界的仙道和佛道修者没有雷劫,只有妖道修者有。

林折溪,杀猪匠,麻衣教主,古门主四人破开天空,给独孤信引来了雷劫,对独孤信是一个莫大的帮助。

独孤信是这个世界变地之后第一个渡雷劫的,还引来了道花,这是天地对他的许可,文至震惊的感觉不明显,而林折溪等人就知道非同小可了。

文至想到的是,可否依法炮制,让林望初他们也能够渡劫,能够得到天地的锤炼?

“或许下次可以把林望初他们领到黄泉客栈来试试。”文至心中打算道。

独孤信还沉浸在道花的悟道之中,如今,他的圣道,前路有了一抹微光。

客栈中,几人继续狂饮黄泉酿,杀猪匠一碗一碗地喝下不可多得的黄泉酿,而麻衣书生则是拎着坛子倒灌,而黄泉酿一滴也没有洒出去。

大堂中还有许多人,都在狂饮,而古门主则是满脸疑惑,心道:“奇怪了,这书生进来的三人一兽,书生算不了,女子算到半途断了,后面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存在,这神兽倒是不用算,不过来头太大,唯一能够算明白的那位将军,现在也模模糊糊的了。”

整个黄泉客栈的人都是老古董,都是万年间林折溪这黄泉河上搜寻的奇才,如今,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喝酒,数千年如一日。

他们不知道在等什么,不知道在等谁,不知道要等多久,但是他们知道要等下去。

不知不觉已经接近天明,黄泉客栈只能存于晚间,白日里就是一片乱葬岗,黄泉客栈正在慢慢消失。

随着东方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天芳城,天香楼也开始忙碌起来。

忽然,雪月急切前来向大楼主禀告:“大楼主,不好了,柔儿妹妹不见了!”

“什么,柔儿不见了?”大楼主语气震动。

“是的,刚才去叫柔儿妹妹,他没有在房间里面,到处找了,也没有找到她。”

大楼主沉静下来,道:“有线索吗?”

“她的房间里整整齐齐,什么都没有带走,除了……”

“除了什么?”

“除了求我书生给她的那把剑。”

“难道有人看她身坏重宝,入室杀人夺宝?”

“不像,房里没有任何打斗痕迹,而且能够进入天香楼行窃,还不触碰禁制,不惊动大楼主的存在,很难想象。”

“飞云传信,传令下去,务必找到柔儿。”

“是!”雪月称是退下。

“柔儿,你一定要安全啊!”大楼主心道。

此刻,她莫名想到云飞:“难道又和求我书生有关,不应该啊,我亲眼看着他离去的。”

她百思不得其解,而此时的澹台烟柔,穿着一袭白衣,怀抱文至给她的玉剑,到了折溪上游。

她赶了一夜路,就为了不让天香楼的追上,现在她站在昨日晚间文至上船的渡口。

她也是冰雪聪明,从天芳城往东走,没有骑马,就基本可以确定是乘船而行,而乘船,就是来这个渡口。

折溪的河水白日里也散发着一股怪味,而且经常有诡异的事情发生,所以从折溪赶路的人不多,而不从折溪走,就要从南面的烟瘴地走,烟瘴地里瘴痢横行,猛兽时常出没,也是危险无比。

所以还是有人从折溪走。

这时候,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河中心飘来一艘小船。

“姑娘,一个人呢?”

“嗯,大叔,我想去南海,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我一个撑船的,只要有钱挣,去哪里都没问题。”

“要多少船钱啊,大叔?”

“从这里到南海,一段河道一两银钱,总共五两银钱,不过你看我这船上,能坐五个人,如果只载你一个点话,得收五份钱。”

“啊,大叔,我没带银钱啊,你看这个行不行!”

说着,她从怀中的的衣兜里面掏出一块翠绿色的玉石。

“够了够了,不过大叔我可没法给你找零。”

“没事,没事,我急着赶往南海,只要大叔你快点就行。”澹台烟柔走上船头,把玉石交到船夫手上。

“好嘞,姑娘坐稳了!”他将手中的竹竿一撑,小船飘了出去。

澹台烟柔从怀中取出一块丝巾,蒙住自己的鼻口,挡住掉折溪中的味道。

“姑娘,你家哪里的啊?”

“大叔,我家是东海的。”

“那你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我一个人偷跑出来的。”

“你胆子挺大啊。”

船家哈哈一笑,脸色却慢慢冷了起来。

“这丫头这么单纯,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他身上一定还有很多宝物,若是……”

他的心中,一个险恶的想法滋生出来。

他披着蓑衣,头上带着斗笠,细雨落在他的斗笠和蓑衣上,汇成一滴滴雨水,滴答滴答地落在船板上。

而澹台烟柔身上没有沾到一丝一毫雨水,明眼人就知道澹台烟柔是一个修仙者。

船家见人很多,看出来她是一个只是聚气境界的修者。

“聚气境界和普通人没有太大不同,只要猝不及防,将她推入河中,等她在河水中死去了,再捞上来,她身上的宝物就是我的了。”

“这黄泉河水,掉在其中就只能去黄泉了,这黄泉河中,每年死掉的人不计其数,只是可惜这漂亮的小脸蛋了。”

“不过,要离她上岸的地方远一些,就在黄泉乱葬岗那里吧。做完这一票,我就去天芳城,买一间房,取一房媳妇,结束这光棍的苦日子。”

他越想越激动,船也撑得原来越快,一个半时辰之后,就过来第三道拐,远远地已经可以看到乱葬岗。

他眼中一滞,看到了乱葬岗里面隐约有三个人影,他心中一狠,决定不能再等下去了。

“姑娘,小心,起风了!”

他晃了晃船,只见澹台烟柔正在冥想修炼。他悄然走到她的后面,正准备最后的一推。

忽然,正在悟道的独孤信忽然张开眼睛,一道剑气快如闪电,打在船家胸口。

船家应声倒在船板之上,澹台烟柔也被惊醒,拔剑回头看着他。

那船夫以为剑气是澹台烟柔所发,狠道:“小丫头,把你身上所有的宝物钱财交出来,不然我就把你丢在这黄泉河中,不管你了,晚上这里有一条大蛇就会吃了你。”

澹台烟柔顿时被唬住了,吃吃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小姑娘,我怕,我好怕,你杀了我,谁带你靠岸?这是黄泉水,人碰到就要死。”那船夫语气中充满了威胁,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

澹台烟柔不由后退了一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小姑娘,哭是没用的,我四十多岁还没有成家,不如,你当我老婆吧,哈哈哈!”

独孤信在悟道时六识通明,看到了远处船上发生的一切,于是出手相救,而文至在独孤信出手之后全力催动心神,将船上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也尽听在耳里。

“去吧,带活的回来!”

独孤信起身,太玄之身化作一个虚影,下一刻就落到了船上,再下一刻,船上两人就被提到了乱葬岗上。

那船夫顿时吓破了胆,连忙跪地求饶,口中念叨着上有老下有小,一时间猪油蒙了心什么的。

文至充耳不闻,对着乱葬岗上一具尸体说道:“林栈主,我知道你听得到,此人我就留在这里了,你看着处置。”

说完,独孤信手中飞出一道元气绳索,将其捆住,随后丢在一块墓碑旁。

文至看着澹台烟柔怀抱的玉剑,愕然道:“你怎么来了?”

澹台烟柔看着文至,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顿时哇地哭了出来。

(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五常

澹台烟柔自顾自地哭着,任谁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而此时,通过飞云传信,天香楼分布在外围的探子已经探到了澹台烟柔和文至汇合,并传回楼中。

“果然与求我书生有关,不过他是怎么让柔儿自己跑去找他的?另外,这一次他居然救了柔儿?简直是谜一样的人。”

大楼主揉了揉太阳穴,不由头痛,每次和求我书生有关的事情都让她很费解。

“既然柔儿没有危险,那就先不管她了,叫人看住她的行踪就行,另外再通知东海澹台家。”她吩咐下去。

文至看着一直哇哇哭一句话不说的澹台烟柔,也是一阵无言。

“这小妮子好像脑子有点不太正常?”文至不由心想。

“柔儿姐姐,你别哭了,快跟我们说说怎么回事,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女孩子与女孩子之间比较好说话,慢慢地,澹台烟柔止住了啼哭,呜呜咽咽道:“我也不知道,我前天夜里想了一夜,昨天想了一整天,就是想跟你们走,所以我就来了。”

她对着文至说道:“除了大姨,没有人像你对我这么好!”

文至摇头:“妮子,既然大楼主对你好,你就不应该不告而别,让她担心啊。”

澹台烟柔作势又要哭了出来,文至扶额道:“得得得,我不说你了,你随意吧!”

澹台烟柔止住不哭,接着说道:“我从小就没有了父母,也不能修炼,在门中受尽了冷落,前些日子,大姨到澹台家,送给我一把剑,没想到有了这把剑,我居然能够修炼了,不然我也不可能这么大了才聚气境界,于是我跟着大姨出来了,然后……”

“那把剑就是被我打碎的那把?”小满不由问道。

澹台烟柔点头。

“难怪你当时哭得那么伤心,所以哥哥送你这把剑,你就觉得他对你最好?”

澹台烟柔再次点头,目光注视着文至。

“妮子,我给你的剑能帮你修炼?”

澹台烟连连点头。

“既然如此,你跟着剑修炼就是了,何必跑过来寻我?”

澹台烟柔先生点头,随即又连忙摇头,一句话也不说了。

文至不明所以,说道:“你有办法联系天香楼吗?”

澹台烟柔见他要撵自己走,眼泪顺势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文至脸色一黑,心道:“这丫头是眼泪做的吗?”

独孤信和小满看得也一阵无语。

最后小满开口道:“哥哥,要不先赶路吧,到时候找个安全的地方把柔儿姐姐送回去。”

澹台烟柔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把小满吓了一跳:“不是吧,柔儿姐姐,这你也哭?”

她啜泣道:“你们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三人一阵头大,踏上去南海的路,澹台烟柔抱着剑,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离南海只有一百余里,虽然走陆路要长些,但四人均是修者,加快点脚程也能够在天黑之前赶到海边。

离南海越近,烟瘴气就越淡薄,四人急行,也没有遇到异常。

当太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天际,四人终于望见了大海,若非文至不肯飞行,独孤信一人就可以带三人飞抵南海,而现在,花了大半日时间。

海风澄澈,潮音阵阵扑面而来。

“二先生告诉我来南海,却没有告诉我怎么样才能上南山书道院,看来,只有在此处休整一晚上了,明日再找人询问。”

文至心道,看着天上的星斗。

海边有一座亭子,有五只角,每一只角都指着天上,顺着角望去,每只角都指着天上的一颗星斗。

四人走到亭子前,抬头看着亭子上的字。

“五常亭?”

文至看着亭子的牌匾上写着“五常亭”三个字,不由说道:“圣人之道,在于五常,一曰仁,二曰义,三曰礼,四曰智,五曰信,守此五常,可见圣道。看来,南山书道院还是有些圣道的残余。”

听到圣人之道,独孤信顿时警醒起来:“师尊,何为仁?”

“小仁仁于人,救人于危急,苦难,是为仁,大仁仁于天地,所以有君子杀生以成仁,不杀以害仁。”

“那何为义?”

“义者,生死之所在,小义义于亲疏,大义义于道理,亲疏有别,而其形常如,道无常形,而其势常在。”

“何为礼?”

“礼者,天地之秩序,前人定天地君亲师,以为天地之节,九叩于天地,六叩于君,三叩于亲师,礼之形也,非礼之本。”

独孤信恍然,这个在日月皇朝通行的准则在自己师尊口中只是虚有其表。

他接着问道:“那师尊,何为智?”

“明知即为智,知己为智,知人为智,知天地,亦为智,小智者,明得失,大智者,明舍得。”

独孤信已经做到明心中之理,但明知还差一段距离。

而小满听闻明舍得,忽然想到自己背后两把刀:“师父说过,这两把刀一把名为舍,一把名为得,不过我只感觉到它们一把适合左手握,一把适合右手,其他并无区别,看来,我还没有明悟。”

她也是心急,哪有如此快就明悟其中道理的?

“师尊,信又何解?”

“信者,言与行也,言即所行,行即所言,是为信。”

“谢师尊教诲!”

“你又来了!”文至连连摆手道。

澹台烟柔依然不说话,心里却早已呆住。

澹台家不少师父教弟子的场面,无一不是教习功法,教习神通,教习战斗技巧,形如这种教习道理的,她闻所未闻。

一时间,她竟听得入迷了。

她缓缓移步到小满旁边,轻轻道:“小满妹妹,我真羡慕你有这么一个哥哥。”

小满脸红道:“哪有啊,哥哥有时候也挺笨的,衣服破了一个口子,好几天了也不管一下。”

“这样啊,那你哥哥应该去一趟东海澹台家,澹台家织衣的手艺挺好,保证你哥哥的衣服不会再破了。”

小满警觉道:“柔儿姐姐,你们家是不是有很多漂亮姐姐啊?”

“嗯嗯,澹台家的女子整个大陆都是有名的,我在家里算是很普通的那种。”

“啊,那我觉得哥哥还是别去你家了!”小满小声嘟囔着。

“什么?”澹台烟柔疑惑道。

“没!没!没什么!”小满连忙说道,心里却想着:“一定要看好哥哥,不能让她去澹台家,不然哥哥就要被漂亮的姐姐拐跑了。”

“不过哥哥好像对女的没什么反应。”小满顿时有些头疼。

另一边,文至说道:“这五常亭应该是通往南山书道院的门户,上面还镌刻得有五常的一些经义,你可以先行参悟参悟,或许到了书院,会有所用。”

独孤信开始查看五根柱子上的文字。

只见第一根柱子之上刻着:仁字之道,在于二人,不欺不贪,可以为仁……

第二根柱子上面刻着:生之何来,死之何去……

第三根柱子上面刻着:人之初出,曲己为礼,曲己受教,益多亏少……

第四根柱子上面刻着:智者有知,无知不智……

第五根柱子上面刻着:信从人言,言出必行,行必有果,因有信用……

每一根柱子上都有五常的道理,与文至所讲相仿,却又有所不同。

而文至,则看向亭子五只角指向的那五颗星,那五颗星若虚若实,处在明灭之间。

第八十二章 南海之上摆渡人(求推荐票!)

独孤信在参悟柱子上的五常:“师尊说得没错,圣道果然只有其理,没有其法,一切都靠自己悟。”

小满也在冥思,她在小山门的修炼,玄禅大师没有让她读经典,只是简单的修剪果树枝丫,她倒是得心应手,但现在断水门的初代门主交与她浩如烟海的典籍,她许多字都看不懂,更不要说理解。

她父亲是断水门弟子,但是自她出世以来,她父亲就离开了断水门,平时狩猎为生,没有时间教她,而她母亲基本不识字,所以她识字很少。

“看来,有时间要找哥哥教教我识字。”

文至在看着星斗,而澹台烟柔则看着文至。

“怎么会有如此像的人,真的会是他吗?”

她自从没有父母之后,经常会做一个梦,梦里面,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周围死掉的可怕魔怪堆成了一座小山,自己全身鲜血淋漓,而空中还有无数的魔怪,准备扑向自己,但是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了。

正当她绝望之际,一个身影御风而来,轻轻牵起她的手,对她微微一笑,随后,他从她手中接过玉剑,注视着她,剑在他的背后舞动,谈笑间,围攻她的魔物被一扫而空,而她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她的怀里。

而那个人,和文至一模一样。

她在那场比试中,第一眼看见文至的时候,她的心里震惊了,随后,她平静了自己的心情,默默地关注于他。

而当她的剑被击碎,文至掏出玉剑递到她手中的时候,她的心中翻江倒海,比试完成之后,她一直回头看着文至,想要多看几眼他的样子。

当天晚上,和第二天,她一直魂不守舍,第二天夜里时,她终于忍不住,离开天香楼,追寻文至而来。

她义无反顾,就算知道自己的大姨会着急,路上也不知道会面临什么危险,就算找到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还是追来了。

不问理由,不问结果。

一夜无话,夜色默默消失在西边,东边的海平面上升起一个红点,而红点的旁边,是一个黑点。

黑点快速飘向四人,只见一艘小船之上,一个留着青须的男子正驱船疾行。

“天行有常,人世无常,不知几位客人,从哪里来,要去往何处?”

来人彬彬有礼,对四人拱手行了一礼。

“大先生有礼,我四人欲上书院,大先生可否捎带一程?”文至还礼道。

“初次见面,文先生怎知是我?”来人疑惑道。

“书院中,能直呼二先生名号的应该只有两人,一人是夫子,一人是大先生,夫子自然不可能亲自前来,那来者自然是大先生了!”文至解释道。

“文先生果然不同凡响,只是夫子准备亲自前来的,但他有要事,抽不开身,所以只能我来了。”大先生有些歉然道。

“多谢大先生!”

“文先生先别说谢了,我听天行说道,先生自创心之道,在先生面前不敢自称先生,更不敢称大,我平日里就在这海上行行舟,渡渡人,先生叫我天渡即可。”

“我的心之道还只是在我自己,并无一用于众生,不如大先生,是在真真切切渡众生。”

“这海上众生太少,能渡一个是一个吧,不纠结这个了,几位请上船,这是?怎么身上的气息和那里一样?”

他突然看向幽荧小兽,不由问道。

“大先生怕吗?”

文至知道他说的是黄泉入海口那里的漩涡区域,当时,他就是那里来到南海的,还偶遇了万花谷谷主。

大先生摇了摇头:“怕倒是不至于,南山书道院能够压在南海之上,自然有书院的能为。”

文至哈哈一笑,四人上船,大先生挥动手中的桨,小船像离弦的箭,向南面的大海深处飘去。

行一个时辰,海上日头渐红,小船已经深入南海不知多远,海上终于出现了一些小岛,一些穿着棕榈织成衣裳的渔民在海上捕鱼。

“大先生,又在渡人啊!”

渔民对这艘小船已经极为熟悉,当遇见它的时候都会和他亲切地打招呼。

“大先生在民间很有人缘啊。”文至感叹道。

“我平时和他们走得近些,大家对我也比较熟悉。”

“他们平时都捕鱼为生吗?”

“是的,海上别无长物,也就只能捕鱼了。”

文至点头,大先生虽然如此说,但他总觉得有些异常。

随后澹台烟柔问道:“大先生,他们没有其他衣服吗?为什么都穿着棕榈呢?”

大先生摇头:“海上只有棕榈适合做蔽体的衣服。”

“那他们可以和陆地上的人交换货物,用海上的鱼和其他特产作为交换啊。”

大先生叹息道:“曾经这样做是可以的,他们也是这么做的,但是据说在万年前,他们便不能登岸了,一旦进入到日月皇朝境内,便会被雷电劈杀。”

他接着说道:“后来,为了避免有人误入日月皇朝,书院先贤把临近陆地的岛屿都摁入海底,把大家迁徙到海洋深处,只是这海洋深处,风云变幻莫测,许多渔民出海时,会遇到天气突变,时不时船毁人亡,我就在这海上帮帮他们。”

文至蹙眉,方才自己还以为这南海的众生是正常的,现在看起来,也没有那么正常。

他不由问道:“这其中缘由是什么?”

“南海的百姓数量不多,但是身体里面藏有机关,会被天幕识别出来,夫子探寻了千年,也没有找出其中原因。”

文至抬头看天,他原以为这片天空晴空万里,算是一方净土,但此时觉得依旧笼罩着阴霾。

行至中午,文至远远看到前面有两座巨大的岛屿,上面有两座巨大的高山,直通云空,白云在两座高山间漂浮。

“文先生,前面两座高山,一座名文,一座名武,要到书院的话,需要选择其中一座。”

他连忙解释道:“先生之才,自不必过此关隘,但书院以为,其余三位朋友不是仰仗先生之名,会更好。”

文至点头,这个道理他自然懂得。

“前面会有人引见先生,天渡还要巡视南海,就不陪先生了。”

“大先生多操劳。”文至拱手。

大先生回礼,一叶孤舟向海中飘去。

“这个大先生很是不凡。”文至心里赞道。

ps:儒家学说篇即将开启,独孤信即将崛起,南山书道院会揭开什么大秘密?敬请期待

第八十三章 仁义礼智信,琴棋书画酒(求推荐票!)

文武二山之下,草木繁盛,有鹤群出没,有麋鹿隐现,有牧童在放牛,有稚子在海边垂钓。

这里一座山就有八百里方圆,山峰直插云霄,如同两根通天之柱。

文至四人朝山脚行去,越靠近山脚,草木越茂盛,树木也就越高大。

穿过一条小路,眼前是一片潮湿的泽地,一个牧童盘膝坐在一只梅花鹿背上,头上扎着羊角小辫,手里握着一本书,摇头晃脑地吟咏道:“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文至闻言,停下了脚步,问道:“不知小先生可知文山武山怎么走?”

“有客从远方来,不亦说乎,前方十里,左文右武。”

“多谢小先生!”

“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那小牧童没有回答文至,而是又兀自读起书来。

文至没有多言,带领众人朝前方走去,行至十里,果然有一个岔路口,在路口处,并没有指向文山武山的路标,而是摆着两个乐器。

左边是一张锦瑟,长约一丈,共五十根琴弦,古朴沉稳。

右边是一把笙,有一人左右高,上有凤凰图案,凤喙凰羽清晰可辨。

“独孤,你走哪一边?”

“师尊,我心中之理,是由武入圣,所以我走左边。”独孤信回答道。

文至点头,然后问小满道:“丫头,你呢?”

“哥哥,我识字不多,文山怕是上不去,要让哥哥帮忙,也不太好。”小满想了一会,然后确定道。

文至点头道:“也好,注意安全,书院不会太过为难你们,照顾好自己!”

他又回头问澹台烟柔:“你呢?”

“我从小不能修炼,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藏书楼着读书,所以我选择文山更有把握一些。”澹台烟柔道。

“那你跟我吧。”

“好!”澹台烟柔甜甜一笑。

文至一阵恍惚,道:“你笑起来挺好看的一姑娘,别总是哭哭哭的。”

“好,听公子的!”澹台烟柔又是一笑。

文至不再理会,走向锦瑟,开始弹奏一首曲子,曲子悠扬高远,让人如听仙音,霎时间,澹台烟柔和他消失在岔路上。

“遭了,哥哥还是被澹台家的姐姐拐跑了!”小满双脚一跳,口中急道。

独孤信没有仿佛没有听到,走到竹笙面前,开始吹奏曲子,那是一首军中曲,曲子一吹响,仿佛万军闻鸡起舞,八百里分麾下炙。

独孤信和小满消失在路的另一端。

只留下幽荧小兽,在原地一脸茫然,不知道何去何从。

一个身穿粉色衣裳的女子随后从虚空中出现,轻轻抚摸于它,口中柔声说道:“跟我走吧,在前路去等她!”

幽荧小兽目光闪动,随后一人一兽消失于虚空之中。

小须弥山有五欲林,而武山上面也有五座林子,独孤信和小满虽然同时进入,却被分散到不同的林子中。

独孤信进入的第一座林子是竹林,竹林郁郁葱葱,一望无际,俨然一片竹海。

竹林里,有一个素女子在砍竹子,看完竹子之后,细细打量每一个竹节,随后说道:“正好,就你了!”

独孤信走上前去,拱手行礼道:“请问师姐,武山的路如何走?”

“琴棋书画酒,仁义礼智信,客人会抚琴吗?”

独孤信摇头。

“客人若不会抚琴的话,那就请回吧!”

“师姐等等,我不会抚琴,但我会吹笙。”

“那好,这里有根竹子,你做一把笙,然后吹奏出一首曲子,就算过关。”

那女子把竹子递给他,又把伐竹的刀递给他。

独孤信接过竹子,但是没有接过刀,而是拔出自己的剑:“师姐,我用手中的剑就好。”

女子没有勉强他,而是走入竹林之中,指尖弹在竹节之上,然后侧耳聆听竹节中的回响。

独孤信举剑斩向竹子,只见竹子纹丝不动,他不由愕然,手中的竹子看起来是一根凡竹,面度自己手中的利剑应该一触即断,然而,现在却连一个印记都没有留下。

他鼓起全身法力,太玄境界的法力浩浩荡荡,轰然斩到竹子之上,竹子震颤不已,然而竹子依旧不为所动。

他心中骇然,眉头凝重,回响刚才女子所说的话——

“琴棋书画酒,仁义礼智信,那位师姐是想让我在五常中找答案吗?”

他坐下身来,脑海里浮现出五常亭的五根柱子,五根柱子之上的文字一一铺开,在他的脑中回转起来。

“生之何来?死之何去?生死之间,是为义,不是竹子的道理。”

“上能谦听,下能直呈,是为仁道,不是竹子的道理。”

“对了,礼需有节,不谄不媚,守法顾情,是为礼节,礼节礼节,有礼有节,竹子虚心而不柔弱,有节而不曼枝,竹子的道理就是礼。”

他心思活跃起来:“师尊说,礼者,是天地秩序,是天地之节,所以,竹子的道理,也即是礼。”

他将剑置于竹子的根处,忽然间,他感觉到天悬地转,下一刻,他出现在了另一个空间。

他悬在空中,上不接天,下不着地,在他的脚下,是一颗小小的星球。

“这是哪里,我脚下的那个圆球是什么?”

他从未飞上过高天,不知道大地是圆的,忽然,他看到一棵竹子快速生长,脚很快就与他齐平,而在竹子的顶端,站着一个女子,赫然是刚才那位“师姐”。

“师姐?!”他愕然道。

对面的女子没有应答,而是问道:“何为礼?”

“礼是天地秩序。”独孤信回答道。

“何为天地秩序?”

“天地有道,道有先后,道有长短,道有高下,是为秩序。”

女子快速问道,独孤信快速作答,他已经明了心中之理,能够把心中之理阐述明白就行。

……

“礼有何用?”

“为天地定秩序。”

“如果天地秩序不存了呢?”

“那就用手中之剑,重定天地秩序!”独孤信举起手中的长剑,高声道。

“你有何能为,如此大言不惭?”

“愿出剑一试!”

“去吧!”

女子一拂袖,将他打落到竹子根部,这时他才明白,方才那颗圆球,原来是一颗星球。

他看到这棵粗壮如山的竹子,拔剑向其斩去,出的每一剑,都是心中的理想,抱负,道理。

竹子被斩断根部,然而并没有倒下,独孤信飞入空中,找到其中一节,这是他预计做成竹笙的第一段。

竹子共三十三节,每一节都长短不一,独孤信认真地斩着竹节,纵然疲累不堪,也没有停下。

他的眼中只剩下了竹子,心中只剩下了礼节,没有了法力,但是心中的道理还在流动,他就没有停下来。

还剩最后三节,他已经没有了意识,只剩下道理还在手中的剑上流动,他像一具行尸走肉,重复地做着同一件事。

到了最后一节之时,他已经没有了力气,手中的剑也没有了动静,他口中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撒在竹节之上,竹节接触到鲜血,鲜血中的字符缓慢渗入竹子。

随后,三十三节竹子轰然倒塌,在天地间响起一阵哗啦啦的声响。

那声音仿佛一曲壮烈的悲歌,刺破天地的蒙昧。

独孤信立时晕了过去。

第八十四章 天地如棋局(第二更,求推荐票!)

另一条路上,文至和澹台烟柔没有被分开,这条路上,只有三道关卡,分别考验的是读书的三境界。

这三重境界,对文至没有作用,文至的阅读,早已超出了这三重境界所能衡量的范畴。

所以,在文山三重关里,文至可以任意选择。

澹台烟柔进入的是第一关——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这里是一处烟波浩渺的湖面,天地间,空空荡荡,唯有一天,一湖,一树,一楼而已。

要想过关,唯有阅尽楼中典籍。

文至也随澹台烟柔进入楼中,随意翻阅其中的经卷。

澹台烟柔并没有去看书,而是看着文至,道:“公子,我听大楼主叫你求我书生?”

“那是我的一个江湖名号,无甚稀奇。”文至看着手中的书卷没有抬头看她。

“那公子名讳叫什么呢?”澹台烟柔却也不恼,轻声问道。

“我名字叫文至。”

“公子还没问我的名字呢?”澹台烟柔脸色微红。

“你不是叫柔儿吗?”文至抬头疑惑地看着她。

“那是我的闺名了,我全名叫澹台烟柔,不过公子若是喜欢叫我闺名,也是可以的。”

“哦,知道了!”文至应了一声,继续低头看书。

“我听小满妹妹说,公子你曾经衣裳破了,好几天也没人管?”

“嗯,有这事。”

“公子若不嫌弃的话,可以去东海澹台家,澹台家是有名的织衣世家,织的衣服都不会坏的。”

“此事再说吧,你不看书吗?不看书这一关你可过不去。”文至疑惑地看着她。

“若是能和公子一直在一起,不过关又何妨呢?”

文至莫名其妙:“说什么浑话,你如果不过关我等在这里作甚?”

“好好好,公子别生气嘛,我听公子的便是。”

她迅速翻阅楼中的典籍经卷,片刻间就把手中的书卷放下。

“这就看完了?随意糊弄可是过不了关的。”文至定定地看着她。

“嗯,我从小到大不能修炼,但却有一个能力是普通人比不了的,那就是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澹台烟柔露出微微的得意。

文至没有理会她,只见她飞速拿起书卷,又放下书卷,小半日间,竟然已经将一层书楼中的典籍全数看完。

而高楼面前的碧树,落叶落了五分之一。

竹海中,竹林中心,有一片水塘,水塘旁边有一个竹子搭成的亭子,与周围的竹林融在了一起。

亭中,女子正在煮茶,茶叶是竹叶青,茶杯是竹节杯,茶水是塘中水,茶壶是竹林中陶土做的茶壶,下面燃烧的是干枯的竹根。

这一杯茶,蕴藏了竹子的清香。

忽然,对面长椅上的独孤信咳嗽一声,从昏迷中醒过来。

“你醒了?”女子看着独孤信。

“多谢先生!”独孤信起身,行了一礼。

“不叫师姐了?”女子咯咯一笑。

“之前后生眼拙,不识先生面目,还望恕罪。”独孤信再次行了一礼。

“好啦,喝了这壶茶,你该赶路了。”

独孤信称是,饮下一杯茶,茶水一进入他的体内,就化作一股气息进入身体的识海之中,此前遭受的疲累,被一扫而空。

他如牛饮水,汩汩地将壶中的茶喝光。

他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并且,远胜从前。

“此处往南,可以到下一关,至于走多远,该见到时就会见到。”

女子飘身出亭,又去听竹节的声音去了,不再理会独孤信。

独孤信整衣南行,一路竹林风影,竹林尽处,是一面湖泊,湖泊被轻烟笼罩。

独孤信走出竹林,湖面上的轻烟散去,一个青衣书生盘腿坐在湖面之上,面前是一块棋盘,书生右手执黑,左手执白,正在下着围棋。

“独孤信见过先生!”

有了竹林中的经历,独孤信再不会贸然称人为师兄师姐了。

“你来了!来陪我下盘棋吧。”

独孤信凌空飞起,准备飞到棋盘处,而他飞到半空中,青衣书生左手朝棋牌上落下一颗白子,独孤信顿时感觉到立足不稳,从空中跌落,掉入湖水中。

“现在的年轻人啊,怎么这么轻信呢?何其不智。”

独孤信呛了一口湖水,心中却没有恼怒,刚才他确实大意了。

他游到青衣书生棋盘的对面,青衣书生右手落下一颗黑子,独孤信顿时从水中坐起。

“天地之道,皆可入棋理中,棋子一黑一白,一实一虚,黑子为实,白子为虚,世间万物,都可入这棋盘当中。”

独孤信若有所思,青衣书生说道:“不如,对弈一局?”

还没有等独孤信答应,棋盘陡然变化,四周空间变换,独孤信头晕目眩,等空间定住之时,独孤信发现自己站在一颗星球之上,和伐竹之时差不多。

二人盘坐空中,棋盘的四角星位已经布四个黑子,而下方的星球上,神魔大军正在严阵以待,准备屠杀人间。

“落子吧,将军!”

独孤信看着棋盘上的黑子,又看了看下方的神魔大军,心中会意,此刻情景,比自己所在的世界的境况还要糟糕一些,他脑海中不断思索,该把白子落到何处。

“下面的人族全是凡人,如何才能对抗对抗神魔大军?”

他不断思索,但是找不到。

这时候,神魔大军开始向星球移动,独孤信的脑门上冷汗直冒,只要让神魔大军抵达,那么凡人断没有生存的可能。

如果没有能力拯救,那么他心中的理就不堪一击,因此不由得他不着急。

他忽然看到一个落子的点——天元,手中的白子却下不了决心落下去,这一落下去就关系到底下众生的生死宿命。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神魔大军离星球越来越近。

独孤信忽然想到方才青衣书生所说,心中想到:“棋者,五常之智,一黑一白,虚实皆在其中,此时,黑子虚处,正在天元。”

他不再犹豫,白子点在天元之处。

下方的凡人中,突然涌现出一个巨人,巨人手持巨斧,巡视整个星球。

黑为实,白为虚,独孤信这着看似落点很高,有争雄天下之意,但实际意图非是求胜,而是图存。

青衣书生举起黑子,开口说道:“棋者,经天十九,纬地十九,数只三百六十五,其变化,却是恒河之沙,尽天地万物,也不可计数。”

“天地如棋局,众生如棋子,棋局有限,众生皆在求存,所以,杀!”

他落下一颗黑子,点在上方星位,将白子围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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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小满过关(第三更!)

青衣书生落子实处,让白子可逃之地变少,独孤信没有其他选择,只有站住一个星位。

二人交替落子,飞,挂,尖,跳,关各种棋着变换。

凡人中开始有人学会修炼,有人创造神通,有人创造阵法,有人学会炼器,有人学会医术,开始有后天神圣出现。

黑白棋子开始接触,神魔与凡人修成的神圣开始战斗在一起。

初时,白子弱势,和黑子一触即退,后天神圣也不敌,纷纷退守。

好在损伤并不严重,独孤信毕竟是独孤家的天才,兵法推演是世间一等一的,他进退有度,进攻不足,但尚能自保。

而后终于到了决战,神魔铺天盖地,而凡人中后天神圣虽然不多,却也十分强大。

他们的神通无比精妙,武器无比的强大,组成了各种各样的阵法,与神魔厮杀在一起。

一时间,棋盘上的变化万千,独孤信正在绞尽脑汁的计算每一步,现在,他要考虑到全盘的的变化,考虑每一个落子所带来的可能性。

他的额头在冒汗,仿佛机器运行负荷过度,不断发热,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脑浆在沸腾,但是不能停下来。

终于,大战慢慢接近尾声,凡人中的神圣死伤殆尽,苟延残喘,而神魔虽然得胜,却也没有了灭世的能力。

“我赢了!”青衣书生说道。

独孤信点头:“我也赢了!”

“你赢在何处?”

“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翻盘,而是为了求存,而今,我的目的达到了,而你,只比我胜了两子,再起一盘,就是平局。”

青衣书生点头:“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目标所在,知道自己什么能为,什么不能为,这就是智之所在,你过关了。”

“谢过先生!”

青衣书生摆手:“你要知道,这只是棋盘,你一手,我一手,而现实中,对手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我明白,谢过先生!”

“这棋盘送你,下一关往何处寻,这也是这关的考验之一,去吧。”

青衣书生飞上青天,消失在空中,只留下湖面蔓延的涟漪。

下一关往何处走,青衣书生没有告诉他,需要他靠自己的智慧找到去路,一时间,他立在湖面上,盯着棋盘观看。

独孤信过两关,一关用了一日时间,总共花去了两日。

而这两日,澹台烟柔已经把五层楼中的书籍尽数读完,准备进入下一关。

门口的树上,叶子尽数落完,湖面上浮现出一串石墩,石墩组成了一条通往远方的路,这就是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公子,我们可以去下一关了!”

“嗯!”

文至起身,走出书楼,走在前面。

澹台烟柔跟着文至身后,在石墩上蹦蹦跳跳。

文至不由心道:“也幸亏小满那个丫头没有选择文山,否则这第一关就过不去了。”

路的尽头,是另一栋书楼,是第二关。

进入书楼当中,只见书楼中空空如也,澹台烟柔一脸茫然,不知所措,文至看向澹台烟柔,似笑非笑。

“第一关是考验眼中有书,这关,是要考验心中有书,妮子,读书快没用了。”

“公子,你在笑我?”澹台烟柔看向文至似笑非笑的面庞。

“没有!”文至连忙否认,澹台烟柔动不动就哭鼻子,他不想让澹台烟柔在他面前哭泣,不自觉说了一句违心之语。

“明明就有,公子你的嘴角都上扬了。”澹台烟柔气急,双足就要跳了起来。

“好好好,有有有!”

文至也奇怪:“为什么我会在她面前说违心之语?”

心之道,对心要求很高,也很敏感,他瞬间就发现一个心里的问题。

“公子,你居然真在笑我!”澹台烟柔突然作势要哭。

“说没笑你不是,说笑你也不是,到底要我如何?”文至不由头疼。

眼看澹台烟柔泪水就要滴下来,文至心头一急,厉声道:“站好,不许哭!”

“哦!”澹台烟柔当即震住,止住了啼哭。

“需不需要我帮忙?”文至语气缓和下来,轻柔地看着她,觉得自己方才的语气有点太重了。

“不需要,我自己能行!”澹台烟柔傲娇道。

武山之上,小满一个人在闯关,南山书道院的考验都是依据境界而来的,小满只是聚气境界的,出现的考验也是聚气境界的。

第一关女子先生的考题依旧是伐竹子,只是简单得多,不需要吹奏乐器,小满祭起两柄竹刀,刷刷刷地就将竹子砍好了。

女子先生看得目瞪口呆,只得放她过去。

第二关遇到青衣书生,青衣书生道:“小姑娘,下棋吗?”

“我不会!”小满认真地道。

“那你会什么?”青衣书生问道。

小满挠了挠脑袋:“我修剪果树比较在行,有需要修剪的果树吗。”

小满从背后抽出两柄竹刀,左顾右盼,发现湖面并没有树木。

青衣书生看着她手中的两柄竹刀,目光闪动,道:“你这两把刀可有名字?”

“有,师父说了,一把叫舍,一把叫得!”

青衣书生若有所思:“你师父不错,你过关了!”

“我过关了?那个问一下,下一关怎么走,我赶时间!”小满问道。

“那边!”青衣书生没好气地道。

“智慧往往就在一舍一得之间,丫头,你要好好的学。”

小满走后,青衣书生自言自语道。他是五常之智,看到了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第三关是书,出题的是一个老先生,胡须花白,他和蔼道:“丫头,这关是写字,在对面那块石头之上刻下你心中的话就行。”

“老爷爷,我不会写字。”小满赧然。

“甚好,甚好,现在爷爷教你写一个字怎么样?”

他用手指在地上的泥土上写了一个“仁”字。

“老爷爷,这是什么字?”小满在地上依样写了一个仁字,问道。

“这是仁字。”

“什么是仁?”小满好奇地看着他。

“小仁仁于口,中仁仁于书,大仁仁于天地,谓,大仁不仁!”

“老爷爷,这是什么意思啊!”

老先生呵呵笑道:“丫头,你记住这几句话就行了,去下一关吧。”

老先生给小满指了一个方向,心中说道:“稚子童心,不知仁,不言仁,乃大仁啊。”

第四关是一个女先生,她在一个池塘边磨墨,旁边放着一幅画。

另外,幽荧小兽也在一边平躺着,像个白色的蒲团。

小满高兴地跑过去抱住它,用脸在它身上蹭着,欣喜道:“呜哇,原来你在这里啊,我还以为你走丢了呢?”

女先生错愕道:“你叫它呜哇?”

“是啊,它只会说呜哇,我就叫它呜哇了,你说是不是?呜哇!”

幽荧小兽睁开眼睛发出一声轻轻的叫唤:“呜哇……”

女先生十分无语地道:“丫头,来帮姐姐磨墨。”

“先生,你不考验我吗?”小满放下幽荧小兽,疑惑道。

“姐姐突然有点急事,你帮我,啊……”

她突然失足,掉进了池塘当中。

小满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顾不得多想,立即跳下池塘中,要救女先生,在她接触到水面的那一刹那,她和女先生都回归到了原处,仿佛时光倒流了一般。

“姐姐,你刚才?!”小满疑惑道。

“你过关了,丫头,刚才就是考验,姐姐很厉害的,怎么可能摔倒呢!”

女先生摸了摸她的头,轻柔道。

“第五关在那边,快去吧!”

小满哦了一声,还是不明白考验的是什么。

“义之所在,心之所往,丫头不假思索,不顾危险就救人,心中有义,何必强说?”

第五关是一个落魄书生,拉着小满就要喝酒,小满慌道:“叔叔,酒不好喝,咱们不熟,不约好不?”

“为何不约?瞧不起叔叔?”那落魄书生打了一个酒嗝。

“不是啊,叔叔,我答应了你要喝酒,就要陪你喝酒,可是我前天才喝过,今天不想喝。”

落魄书生突然恢复清醒,面容虽然有些沧桑,却也还算清秀。

“丫头,你过关了,这酒,叔叔再等等人吧。”

第八十六章 人间仁,天地仁

小满匆匆而行,她是第一个通关的,花了两日时间,其中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赶路,真正在关卡上的时间很少。

她境界底,考验也极低。

此时,独孤信还在青衣书生的湖面上,端详着棋盘,他还没有找到下一关的方向。

然而就在他走到棋盘的另一面,发现棋盘上的黑子大龙,暗藏玄机。

按照棋盘上的落子,中间天元位置就是自己所在之处,一时间棋盘变成了一座沙盘,浮现在他脑海里,黑子白子化成了山与水,而路径,就在其中。

黑为实,白为虚,山为实,水为虚。

后面四关的位置都已经确定,以自己为基点,第三关在东,第四关在南,第五关在西。

他记下路径,收起棋盘上的棋子,随后棋盘越缩越小,没入他的眉心,他朝东方迈步而去。

往东五十里,独孤信见一个白须白发老先生在崖壁前磨石头,不由走上前去。

“先生!”独孤信拱手施礼道。

“年轻人,你来了,正好帮帮老夫,我想在这崖壁上刻一幅字,只是这老胳膊老腿的,不灵便了,要不,年轻人代劳一下?”老先生和蔼地说道。

“但凭老先生吩咐!”

“年轻人,来,书文我已经写好了,你照着刻上去就行。”

独孤信接过书文,看了一下内容,不由蹙眉。

这是一部法典,里面写着诸多惩罚条文,辖制了人间万灵,一言定人间万灵生死。

“年轻人,有问题吗?”

“老先生,这部法典,杀伐气息太重了吧?流传于天下,遗祸无穷啊。”

“这是我随意写的,自己看看,无妨,你给老人家我刻在崖壁上就行了,这里深山老林,也不会流传天下,这里有支笔,去吧。”

独孤信将信将疑,接过老人的笔,飞向崖壁。

忽然,崖壁出现一股强大的吸力,独孤信没入其中。下一刻,他出现在一片星空之中,脚下出现了一颗星球,独孤信已经见怪不怪。

星球上,一片蛮荒,时值大洪水,有人在洪水中奔逃,又有妖兽出没,以人为食,又有神魔降世,在人间建立自己的庙堂,要凡人祭祀,又有天火灭世,毁灭人间,将人,妖兽,神魔灭杀干净。

独孤信怔怔地看着这一切,不知所云。

老人家出现在星空里,轻轻说道:“这天地的法典,与方才我的法典如何?”

独孤信沉默片刻,口中吐出一口浊气道:“比老先生的法典严酷百倍。”

老人家点头道:“天地之法,执行不殆,而其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去吧,去这人间,为这人间,寻出一条仁道。”

老人一拂袖,下一刻,独孤信落到这颗星球上。

星球上,又有生灵被创生,鱼虾鳖蟹,虫蛇鼠蚁,飞禽走兽相继而生,独孤信行走在这片大地上,没有遇见一个人,他仿佛一尊寂寞的神。

慢慢地,生灵越来越多,为了争夺地盘,开始互相争夺地盘,一时间,星球上乱作一团。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独孤信默然念叨这句话,心道:“天地不仁,但人间需要仁。”

他抬头看向青天,随后,他开始出手,阻止万灵的争斗,在这个星球上,他是无敌的神,执行的就是天地的意志。

他诛杀了一批又一批激进者,万族安定下来,默默繁衍。

又过了许多年,万族之间因为不断繁衍,各自地盘里的资源已经消耗殆尽,大战,再一次爆发。

而这一次,比上一次猛烈了百倍,万族不仅各自征伐,还向他出手,反抗着他的规矩,称他为暴君。

他悍然出手,一念天火灭世,一念洪水灭世,一念冰封灭世,万族自然不是对手,星球再一次安定下来,只是已经满目疮痍,而这个时候,人出现了。

人族出现,要面对天火,洪水,冰封,还要面对无数的猛兽,人族举天火以驱猛兽,筑堤堰以拒洪水,建巢穴,织衣裳,以御冰封,终于,人族成了万灵之主。

然而,人族再一次面对相同的问题,繁衍过多,这颗星球再一次面临崩溃,自相征伐。

独孤信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我阻止杀戮还有错?”

面对其他万族,他还下得去手灭世,但面对这些和自己毫无恩怨的凡人,他下不去手灭世。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的脑海里面,不断重复这句话。

忽然,他剑指长天:“天地不仁,可以以万物为刍狗,我为人族,为人族争取生存空间就是我的仁。”

他的剑刺向黑暗,刺向未知的空间,刺向蒙昧,但都毫无用处。

剑在空中消弭于无形,然而他毫不在乎,一剑又一剑地刺了出去,他不知疲倦,刺向一个个没有结果的地方。

突然,黑暗的空间里发出一声咔嚓的声响,一道光明倾泻而下。

“人们,停止互相战斗吧,去向那里,去向未知的空间,那里,有更广阔的领地,足够生存。”

他筋疲力竭,轰然倒下,他的意识幽幽飘起,飞向高空,到了老人面前。

“明白何为仁了吗?”老者问道。

“我的仁,是小仁,天地不仁,乃大仁。”

“那你为何舍大仁而取小仁?”

“我为人族,只能取人族的仁。”

“你过关了!”

独孤信感觉到自己身上一轻,接着从崖壁上掉了下来。

只见崖壁上刻着,方才自己所说的话。

“我之仁,乃小仁,天地不仁,乃大仁,而我生而为人,当取小仁。”

“先生,这?!”独孤信愕然问道。

“天地会记录人的言行,你的仁道,这处天地认可了,所以留了下来,但天地不同,仁道亦不同,你当谨记。”

“受教了,谢过先生!”

老者摆手道:“去吧,去吧!”

独孤信行走在路上,这一次,他没有那么急了,他慢慢行走,一步一履,思索道:“天地真的不仁吗?”

“我们生于天地,天地已是大仁,天地灭众生,因为众生不知其仁,这就是天地的仁。”

“我的仁道,应该是让众生知天地仁道。”

身后,崖壁之上,多出来一句话——

使人知天地仁,大仁。

老者面露微笑:“孺子可教也!”

(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不死其难,不义也!

独孤信走到一座草庐,草庐旁边是一个墨池,一个女子正在池边研墨,身边摆着一张干净的白纸。

“先生!”

女子回过头来,面若桃花,看着独孤信,独孤信有些神不守舍,连忙低下头,不敢看她。

那女子噗呲一声,笑道:“莫师姐说你叫她师姐,可有这事?”

独孤信惭愧道:“那时不知先生真面目,惭愧惭愧!”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的考试是,用这墨池之水,画出你心中之义,纸在这里,墨在池中,至于笔嘛,你刚才应该得到了。”

“先生说的是这支笔?”独孤信取出老者让他刻崖壁的笔。

女子点头:“书画不分家,仁义难分离,去吧!”

她轻轻一推,独孤信跌入墨池,墨池溅起的水花,落在白纸之上,染出几朵桃花。

他跌落一片战场之中,周围无穷无尽的魔物和人族的军队厮杀在一起,更多的魔怪从面前的一条大河中杀涌上暗来。

“那条河,有点眼熟,不对,那是鹰愁关的瘴河!”

他对鹰愁关的地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眼前这条河绝对是瘴河,只是河面宽了快百倍不止。

他回头看向身后,身后是一座百丈高的雄关,雄关之上,摆满了强弓劲弩,不断地朝着战场之中射箭矢,这些箭矢都经过了仙法加持,不断有魔物在自己身边倒下。

瘴河之中有魔族的战船,一字排开,向鹰愁关上发射魔火火球,被火球击中的士兵瞬间就被魔火烧作飞灰。

他的剑在颤抖,在鸣啸,想要去杀敌,无数的士兵在他的身后倒下,他不能再坐视不理。

他提剑杀入场中,金剑横扫,倒下一片魔族,身前被清空一小块区域,但是魔族实在太多,很快又把这块区域填满,他一路斩向前方,身边倒下的魔物越来越多。

忽然,他从嘈杂的战场中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将军,救我!”

他转身看去,蓦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先生,怎么是你?”

正在呼救的就是方才考验他的那位女子先生,身上穿着粉红色的衣衫,绣着瓣瓣桃花,只是现在,她的身上,沾了许多鲜血,分不清是桃花还是血花。

“臭小子,居然想到的是我?在你心里,我弱到了需要你来保护?”

墨池边上,女子先生脸色微红,继续看着墨池中独孤信的战斗。

墨池的影像当中,独孤信不假思索,提剑就杀向女子那边。

“还算你有情有义。”女子先生继续研着自己的墨。

忽然,独孤信又听到另一个声音,他转头看过去,只见林惊尘正在朝他呼喊:“将军,魔族太多了,守不住了,快撤!”

在林惊尘身边,楚离风也在呼喊他:“将军先走,我帮你断后。”

林惊尘和楚离风已经奄奄一息,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们齐齐道:“将军,我们走不了了,你带着我们的希望活下去,趁将军还有余力。”

独孤信看着二人,倒在血泊当中,口中吐着血沫子,艰难地想要爬起身来。

他目眦欲裂,看着女子先生,说了一句:“先生,对不起!”

随后,他提剑杀向林惊尘与楚离风方向。

他心中默念:“先生,他们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是与子同袍的战友,我不能抛弃他们。”

以魔之血,洗我长剑!

以魔之血,果我空腹!

以魔之魂,慰我手足!

以魔之殇,葬我残魂!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杀!

他的力量在此刻全部释放,从灵魂,到血肉,再到元神,通通都在燃烧,此刻的他,仿佛一道燎的野火,烧过黑暗的魔气当中。

他周围,战友越来越少,场中,人族的战士已经所剩无几。

咔嚓!咔嚓!对面的林惊尘和楚离风的头颅被两个强大的魔将斩了头颅,头颅滚落地上,嘴巴里面仿佛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似乎在催促独孤信离开。

独孤信的眼睛里流出血泪,他的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他已经杀了不知道多少魔族,短短时间里面,已经堆成两座小山,但是魔族无穷无尽,依旧铺天盖地而来。

砰砰!他的胸口和背后同时遭到两记重击,两根狼牙棒一前一后,将他的魂魄捶出体外,元神被震得四分五裂。

两道黑色的锁链将他的魂魄锁住,他动弹不得。

“信将军,降了吧,主上很赏识你!”

独孤信的魂魄惨然一笑:“你觉得可能吗?”

“信将军,莫要自误,你如果投降,你的肉身就在那里,如果你降了,你的肉身安然无恙,如果你不降,那么,它就只能灰飞烟灭了!”

那魔头露出两根白亮的獠牙,阴森森地看着他。

独孤信的魂魄对天长呼一声,随后说道:“我没有救下先生,已经失了情义,没有救下我同袍,失了手足之义,如果我降了魔族,那么我就失去种族大义,背叛了国家,那就是失了国家大义,如此无义之辈,天地不容!”

“受其所养,不死其难,不义也!而今,正是我死得其所之时,哈哈哈哈!”

他仰天长啸,自解魂魄,魂魄化作朵朵桃花,飞向天外。

天外,独孤信的魂魄看到看到自己的身躯完好无损地站在对面,而脚下,是一颗星球,一旁是墨池的那位女先生。

“先生,我败了!”独孤信颓然!

“但是,义胜了!不是吗?”女先生嫣然一笑,面若桃花。

独孤信心中一震,若有所思。

女先生轻轻言道:“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舍生取义者,虽死犹生!舍义取生者,虽生犹死!方才,如果你选错了,那么,你就真真是个死人了,我不会放一个未来有可能的叛徒回到人间。”

女先生声音没有变化起伏,仿佛在说着一件寻常之事。

“受教了!”独孤信连忙拱手还礼。

“你还等什么,还不进入你的身体?魂魄一直在外面吹风很舒服?”

独孤信赧然,随后魂魄进入自己的身体里面。

“出去看看你作的画吧。”女先生说道。

天旋地转,独孤信从墨池里面飞出。

墨池旁边的白纸上,一幅画已经画完,只见纸上是独孤信,另一边是被魔族胁迫的女先生,身边几瓣桃花飘落,独孤信背对着女先生,眼角有两滴清泪。

“这幅画我很喜欢,就送与我好吧!”

“先生喜欢就尽管取去。”独孤信施礼道。

“我叫严芳瑶,你要叫就叫我严先生吧,对了,我和莫师姐是书院仅有的女先生。”

“好的,严先生!”

严先生噗呲一笑:“好了,去下一关吧!伍师弟等你很久了!”

“好的,严先生,独孤信告退!”

独孤信默然远去,在他的身后,严先生叹了口气:“呆子!”

第五关,独孤信遇到落魄书生,落魄书生自顾自地喝着闷酒,见到独孤信来到,把酒壶丢独孤信手里。

“来,陪我喝个痛快,一醉解千愁!”

军旅之人最不缺的就是豪气,独孤信当即仰头咕嘟咕嘟喝下壶中之酒,下一刻,他就出现在空中,足下是一颗星球。

落魄书生躺在空中,抬眼望着更高处的点点繁星,道:“我对你的考验在未来,我要看你能不能言行合一,现在,我们只管喝酒!”

第八十八章 为伊消得人憔悴

独孤信与书生你来我回地喝着壶中之酒,小小的酒壶仿佛装着一片湖水的酒,怎么喝也喝不完。

他们没有再说一句话,独孤信从第一眼见到书生之时,就知道对方入过军旅,那是对同类的气息的敏感。

小满此刻有些后悔过关太快了,自她过关以来,在山门前已经等了三天了。

她整天无所事事,要么冥思翻看那些看不懂的书,只挑选其中有图案的书籍,照着上面画的练习一个个怪异的动作。

说也奇怪,当她按照那些动作进行修习的时候,空气中有些气息开始没入她的体内,让她疑惑不已。

文至和澹台烟柔还在第二关中,澹台烟柔这次全力以赴。

楼中无书,澹台烟柔眉头紧皱,文山道路的考验,不像武山道路相对直接。

文山道路需要强大的悟性,如果悟性不足,那么第一关的五层楼书籍要读完,就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了。

第二关也是悟,只是,要从无中悟出有。

澹台烟柔在楼中踱步,心神却不能定下来,她心中一直漂浮着文至的身影。

她坐到楼中的书案面前,开始研墨,闻着砚台中的墨香,她的心安定下来,从小,她待在澹台家的书楼里面的时间就非常多,楼中的书卷气,墨香都能让她逃避他是澹台家不能修炼的废物的目光。

只是澹台家的书楼里面,要么是武学典籍,要么是织法技艺,端的是无趣。

楼中的书她已经看过了几千遍,每一个字在哪里,长什么样她都清清楚楚,而此前在第一关,她读过的书让她耳目一新。

书院的书,不止传授技艺,更多的是传授道理。

现在,她只想把心中的想法写出来。

她提笔,开始写下自己梦境中的故事,一点一滴,都跃然纸上。

文至有些惊异:“这丫头悟性不错,这么快就领悟了第二关的道理。”

文山第二关,考验的是读书的第二重境界——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此处之书,非纸面之书,而是心中之书,说到底,是考验读书的拳拳之心。

心中有书,才算读书有用,否则书就是一堆废纸,而要考验心中有书,最好的办法就是写书。

澹台烟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笔耕不辍,书案上的纸越来越多,很快就堆了厚厚一叠。

而澹台烟柔没有立即停下来,而是开始写自己的一生,她笔下的纸很快就堆了楼中一个角落。

书案上的白纸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任她挥霍。

终于,她落下手中的笔,砚台中的墨也刚好耗尽,最后一张纸也缀满文字,她缓缓回过神来。

澹台烟柔只见楼房角落里写下的书卷,纸页忽然像蒸发了一般,凭空消失,只留下一个个墨迹文字,飘向空中,嵌进楼房的墙壁中。

文至端详着这些文字,阅读着这些故事,心中似乎有些莫名的触动:“她也是从小不能修行,也是在书楼中待到了十七岁,只是她是因为要躲避族中的目光,而我,是为了寻找到一条自己的路。”

文至忽然感觉到,眼前的这个让自己很头痛的女子,身上有一种莫名的亲近,甚至,他的心里,出现了一些从未出现过的东西。

“这是人们常说的心疼吗?”文至疑惑,看着眼前的女子。

澹台烟柔十年如一日地待在书楼之中,旁人以为她花了十年的时间读完了楼中的书,却不知道,她已将楼中的书翻阅了不下一千遍。

这需要忍受多大的孤寂?文至可以想象,他经历了一千多次凡间,每次的经历虽然都相差无几,但总有些新奇的事物,纵然如此,他的心还是越来越冷,变得很难被激起波澜。

所以,他能够想象眼前的女子,看一千遍书,心中所遭受的折磨。

而梦境中的故事,澹台烟柔也经历不下千遍,过不了几日,就会做一次这个梦。

这个梦境,文至只能感叹其经历奇异,其他并不能体会更深。

“公子,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向你们追来吗?”澹台烟柔温柔地看着文至。

文至疑惑道:“我怎知?”

“因为,梦中救我的那个人,就是公子你啊!”她甜甜地一笑。

文至皱眉:“你我从未谋面,或许只是长得相似罢了。”

澹台烟柔摇头道:“人有相似,剑却只有一把,在我的梦中,我用的就是这把剑,也是你救我所用的剑。”

说完,她指了指文至送与她的玉剑。

“公子,之前的楼中我看到这样一句话,叫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刻,我的心情就是这样,千磨万难终不悔,为君消得人憔悴。”

她的眼中泛起泪花,但却不是以往那种委屈的啼哭,那是一种情到深处,难以自抑的心情。

文至不能回答,只能转过目光,随后说道:“这一关你已经过了,还有一关。”

澹台烟柔转哭为笑,连连点头。

楼门打开,二人走出其中,随后,楼房在几个闪灭之后,消失不见。

二人从楼前走过,前面已经没有了障碍,文至说道:“看来,你已经不需要过第三关了?”

“公子,这是为何?”澹台烟柔,疑惑道。

文至望着道路尽头,深邃道:“书院文山三关,所考乃是读书三境界,第一境界是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考的是眼中之书,第二境界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考的是心中之书,第三境界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考的是心之归宿,你三境界都已明悟,自然就无需再考了。”

“原来如此!”她脸色微红。

文至回过神来,也想到了澹台烟柔心中归宿为何,不由沉默不语。

路的尽头,是一个亭子,这个亭子有四只角,分了三层顶,亭中有两个小书童,石桌之上摆有两杯茶,亭外有两只百合,丹顶黑翅。

其中一个书童拱手施礼道:“两位客人,远道而来,实在辛苦,喝了这两杯茶,就可以上书院了。”

“谢过两位先生!”

文至和澹台烟柔饮下杯之茶,亭外的两只白鹤自己伏下身来,二人骑在白鹤身上,两只白鹤从塔顶略过,直冲天上。

“柔儿,你知道吗?我当时从家里面出来的时候,也是乘着白鹤下来,而今乘着白鹤飞上天空,仿佛回到家了一般。”

文至一舒胸中之气,高声道。

听见文字叫自己柔儿,澹台烟柔心中一喜,高声问道:“公子家是哪里的?!”

“天上,缥缈宫!”他高声道。

澹台心中一惊:“文公子竟然来自天上?怪不得这么不凡,我得努力修行了,不然只能永远仰望他。”

文至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向别人说起自己的来历。

而文至则是心里想着:“大梵让我到天上来看看,天上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

第八十九章 书院九先生(我变长了,求推荐票!)

独孤信与伍先生在星球上空,酒意已经上来,独孤信情知不能再饮,于是起身告退。

“伍先生,我该告退了,我在下界等待这个世界出世之时,届时,先生可以考我的信。”

伍先生没有说话,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此处只留下书生萧瑟的身影,将酒壶盖合上,独孤信一阵眩晕之后回到地面。

“书院大先生说书院能够压在南海之上,自然有书院的能为,现在看起来所言非虚,武山的五位先生,都有通天彻地之能,能够化出空间,制造幻境,难怪当年我在南海之上请求入书院,书院理也不理。”

他抬眼望向前方,只见前面是一座山门,门前,小满正在做着一些奇怪的姿势。

“小满师姑,你这是在做什么?”独孤信疑惑道。

“你怎么才过关啊,我都等了三日了,我练的这个是断水门的功法,我不怎么识字,就捡了些有图画的照着练。”

独孤信刚想笑,想着眼前这个是自己师姑,于是强忍住道:“师姑,功法不是这么练的,功法有招式和心法,光练招式,不练心法或者光练心法不招式都容易走错路。”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小满,突然问道:“咦!师姑,你进入淬体境了?”

“是吗?我也不知道啊!什么是淬体境?”小满一头雾水。

“淬体境就是元气,自行淬炼血肉,筋骨的境界,这一境界,身体的速度,反应力量,都会有长足的进步,甚至六识也会变得灵敏许多。”独孤信解释道。

“这样啊,我都没有元矿资源,也修炼不了元气,你怕是看错了。”小满失落道。

“不对,不对,你体内是另一种气,不是元气,这是什么气?”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它们自己跑进我的体内,我练断水门的那些招式的时候,有一些气就跑进我的体内了。”

“难道说是灵气?”独孤信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灵气又是什么气?”小满越听越迷糊。

“灵气是自然存在于天地之间的一种气息,不同于元气来自于物质的本元,不过这世间,灵气修仙法的据说已经失传了。”

他说着说着,发现小满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心知:“小满师姑底子太薄弱了,需要给师尊说一下,好好地打一下基础。”

他忽然又想到:“小满师姑跟随过玄禅大师修行,也跟随了师尊比较长的时间,为何他们都不教小满师姑呢?难道有其他什么原因?”

这时候,山门内走出一个学子,拱手道:“二位,文先生已从文山登天,二先生让我来接你们二位。”

“敢问这位师兄,书院有几位先生?”

独孤信心中好奇,这次考试,书院就派出五位先生考核他,他不由得想知道书院先生的数量。

“书院有一位夫子,三位圣贤,九位先生,二十七教谕,余下皆是如我一般的学子。”那学子诚恳地道。

“敢问都怎么称呼?”

“回这位将军,夫子就是夫子,圣贤是文圣,武圣,亚圣。先生的话,大先生天渡继承文圣道统,二先生天行继承武圣道统,三先生天府,奉行仁道,四先生天相,奉行义道,五先生天梁,奉行礼道,六先生天同,奉行智道,七先生天枢,奉行信道,八先生天机,奉行生道,九先生七杀,奉行杀道。至于下面教谕就不一一细数了。这些都是先生们的名号,并非是名讳,他们的名讳我们这些学子一般不提及。”

“谢过师兄!”

“不用客气,你现在还未进入此门,还可称我为师兄,等你进入此门之后,就不可再称我为师兄了!”

独孤信愕然:“这又是为何?”

那学子解释道:“未进入此门,还不算真正的书院的人,你仍旧在俗尘当中,等进入了此门,才算是书院的一员了,而你们是五位先生亲自考试,地位等同教谕,所以,不可称我为师兄了。”

“原来如此,谢过了!”独孤信再施一礼。

“二位无需如此,门后是通天索,二位还需要走完这最后一程,请!”

一旁,小满拍了拍幽荧,道:“呜哇,起来了,赶路了!”

幽荧小兽软软地爬了起来,显得有气无力。

“奇怪,呜哇看起来不太对劲。”

独孤信查看了一番,道:“可能它不太适合山上,等见到了先生再问问他。”

独孤信从地上将蒲团样的幽荧扛起,二人一前一后走入门中,门后是一根粗壮的铁索,有五百余丈长短,伸向对面的一座高高的天坛。

而铁索下方,是茫茫的云海,不知其深几何。

小满走到站在石台边上看了看,不由心生恐怖,口中倒吸一口凉气。

她吞了一口口水,双腿仿佛两根柳条,不由自主地摇晃着。

看到小满的样子,独孤信心中了然:“师姑毕竟还是一个女孩子,这对她还是有些难了。”

他不由说道:“小满师姑,要不我背你过去吧!”

小满定了定心神,心道:“哥哥就在那边等着我,我不怕!”

她双手扶着双腿,像螃蟹一样迈着腿走上铁索。

铁索长期经历风吹雨打,爬上来许多青苔,虽说每日有学子从铁索上过,但书院学子本领非凡,早已是踏雪无痕,铁索上青苔,也就保留得很好。

独孤信打量着这条铁索,慢慢地发现了其中玄机。

“这道铁索看上去是第六关,其实是前五关的总和,铁索有节,是五常之礼,每节有度,是五常之智,人若跌落,铁索可以救人,是五常之仁,受人踩踏而无怨,是为义,受风吹雨打,渡人于彼岸,是为信。”

忽然小满脚下一滑,险些滑落云海之中,独孤信一个飞身,提起她的肩膀,让她重新站稳在铁索上。

小满吓得直拍胸脯,仿佛三魂不见,七魄不存。

独孤信安抚道:“师姑,你只管迈开步子往前走,不要害怕,你越害怕,脚下越不稳,你要相信你自己。”

小满闻言,试着放开双手,然后她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双腿竟然稳当了不少。

她深吸一口气,发现脚下更加稳当了,于是她甩开了手走在前面,就像在平地上一般。

“信,你快点!”小满在前面奔跑起来。

独孤信哑然失笑,刚才吓得丢了魂的小满,瞬间就像变了个人一般。

他跟随在小满后,以免小满再发生变故,幽荧则是不紧不慢地在最后面划着。

铁索尽头的天坛,像一座演武台,两侧有两块巨石,巨石的缝隙当中,长出两棵青松,而五位先生已经在此处等候。

同时,独孤信还发现,在五位先生前面,还站着一位先生,背着一把长剑。

而另一面,文至和澹台烟柔正坐在一个石桌面前喝茶。

文至见二人到来,像二人点头示意。

小满飞奔过去,小巧的身体趴在文至的背后。

“小丫头,快放开,书院圣地,怎么这么没礼貌?”

“我不管,我五天没见到哥哥,想死你了!”

澹台烟柔目光闪动,心中顿生一个奇怪的感觉:“小满对文公子,似乎太亲了一些,不像是妹妹对哥哥的感觉。”

女人的直觉很可怕,更可怕的是这个女人读了很多书,更更可怕的是,这个女人把自己关在楼中十年如一日地读书。

书院六位先生笑而不语,四先生严芳瑶默默地了一眼独孤信,独孤信把脸别了过去。

站在最前面的就是书院的二先生,他拱手对文至说道:“文先生,等了半日,让您久候了,此处是我真正书院的北门,那边,就是人间常说的南海的胜境,南山书道院。”

四人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见那边的云海,破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里面的景象。

第九十章 书与道之院(生日,三更,第一更,求推荐票!)

云蔼慢慢分开,露出了书道院的面目。

只见前方漂浮着三座山,如同三座巨岛,而三座大山下面,又有九座小山。

三座大山上方,是一座空中楼阁,楼阁尖顶处,有星斗连成一片星图,阁楼仿佛连接在天地之间。

二先生拱手施礼道:“先生,这三座山是三圣山,下面是九先生山,最上面是夫子楼,这就是南山书道院。”

文至点头:“书院果然气度非凡。”

二先生道:“先生谬赞,几位从文山和武山通关,但招待各位,则要去到亚圣山。”

二先生指尖剑诀一动,空青剑从背后飞出,在前方的云霓里面蜿蜒穿行,一道虹桥从天坛边上铺起,朝亚圣山而去。

二先生邀请文至走在前面:“先生请!”

“我是客人,岂可喧宾夺主?还是二先生走在前面吧!”

“此事是夫子交代,天行不敢拂逆夫子的意思。”二先生摇头道。

“此话怎讲?”文至蹙眉。

“夫子没有明说,但听夫子的意思,似乎是有求于先生。”

“明白了!”文至看向上空。

这时候,小满忽然道:“哥哥,你看,呜哇这是怎么了?”

文至看来一眼幽荧,道:“这里对它有压制作用,它还是幼年,抵不住书道院的圣道光辉,到时候下山就好了。”

“哦!”

小满低下头,轻轻抚摸着幽荧的身体,安慰道:“呜哇,你先忍一下,等我们下山了就好了。”

文至走前虹桥之上,后面六位先生与独孤信,小满,还有澹台烟柔并行,而幽荧无力行走,被四先生收到了画中。

一行人走到亚圣山上,一座阁楼矗立在最高处的山头。

“鄙人无法离开亚圣山,以至于无法亲自去迎接文先生,实在抱歉。”

山中阁楼上,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亚圣言重了,我们四人,到了书院,免不了要多叨扰。”

“文先生所言极是,从今天起,三圣阁对三位小友开放,算是对文先生的一点回礼。”那声音道。

“何为三圣阁?”

“如文先生所知,书道院中有三圣,文圣主修文道,镇守文圣阁,武圣主修武道,镇守武圣阁,老朽所学杂些,勉强镇守这亚圣阁。”

“谢亚圣!”

“独孤,你们三人还不谢过亚圣!”

独孤信,小满,澹台烟柔幡然醒悟,齐齐道:“谢过亚圣!”

“还有文圣和武圣也要谢!”

三人接着谢过文圣和武圣。

“独孤,你自然是要走武圣阁的,柔儿,你走文圣阁更好,小满,你比较特殊,或许走亚圣阁更适合你!”

“师尊,我明白!”

“哥哥,知道了!”

“柔儿谢过公子!”

三人齐声道。

三圣山之上,夫子楼中,一个声音传下来:“文先生,不能来亲自迎你,还望恕罪,天行,你请文先生上楼来。”

二先生空青剑匣里面飞出一朵祥云,落在文至脚下,文至腾空升起,向夫子楼飞去。

“你们领三位去三圣阁,我送先生去夫子楼。”二先生说完,凌空而去。

“哥哥又走了,哎!”小满侧着头,脸上写满了失落。

三人分别进了三圣阁,幽荧则被四先生带走照料。

二先生引领文至来到夫子楼顶,只见一个沧桑,须发灰白的老先生坐在楼顶的星图之下。

“天行,你先下去吧!我与先生有话要说。”

二先生点头称是,躬身告退。

“异界的先生,请坐吧!”

夫子的语气,十分衰落。文至催动所有的心神力,看向他,听他的声音。

“你是我目前见过的此界最强大的人,但是,你似乎被锁在了这里。”文至蹙着眉头道。

“先生以新领悟的心之道,能够看出我的状况,实在不简单啊。”

夫子咳嗽了一声,继续道:“自从先生从南海出现的时候,我就一直关注着先生,先生的到来,或许可以改变这个世界的结局,每个能从异界而来的,都非等闲之辈。”

文至不语,心道:“我跨界一千三百六十三次,也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凡。”

他对这句话不置可否。

夫子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思:“先生也不必妄自菲薄,无论站在天上也好,站在地上也好,你都是你自己,从前你是人,现在,你还是人,先生只是得道晚了一些。”

“夫子对道似乎也有研究?”

夫子摇头:“我不是对道有研究,而是对人有研究,而人也是道,所以,我也知道。书道院在人间被称为书院,其实,我们还是道院,世人只知我们读书,却不知我们也在求道,只是我们求的道,非天道,亦非地道,非神道,亦非仙道,非佛道,亦非魔道,我们所求在于人道。”

文至心中了然,点头道:“只是书院为何不能立在人间?既然是人道,就该立在人间。”

“异界的先生,你看看那边是什么?”

夫子满是皱纹是手指指向北方,文至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一片由云彩为丝,织成的网,覆盖在日月皇朝之上。

在其上方和下方,还各有一张相似的网。

“那是天幕?”

“是的,那就是天幕,如你所见,天幕不止一重,与我们平齐的这一重就是神幽天国,他们的来历很久远了。而下面的那道天幕,就是人间传说的天幕,还有上面那道天幕,连我也觉得可怕。”

“这个世界,和我以前经历的世界都不一样。”

文至叹息了一声,继续道:“以往我经历的世界,都有雷劫,从未见过天幕。”

夫子点头:“我去过外面的世界几次,确实如此。唯有此界,没有雷劫。而且,书道院先贤还发现了那个消失了太久的境界。这个世界需要变数,而先生你,就是那个变数。”

“夫子过誉了,我已经知道我只是一个平凡人,我会做我应该做的事。”

“有先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天图越来越重了,我先休息半日,晚间时,我再与先生共同领略这片世界的真实模样。”

夫子苍白的脸色竟然开始有些红润起来。

说完,夫子闭目冥思,双手托在上空,掌中两股元气柱将天图撑起,不让其继续往下压来。

第九十一章 灭世的前夕(第二更!)

夫子不得不冥思,减少自己的消耗,对抗星图的压力。

星图之上,仿佛一个巨大的世界,那里有星辰,有日月,自成一方空间。

文至的心神力透过星图,仿佛看到一个大世界,绵延万万里不绝。

从夫子楼看去,天幕有三重,第三重之上,还有没有第四重谁也不知道。

“奇怪,如果天幕真的要限制人间,那么就一重天幕就已足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不得不建三重天幕?难道说,天幕阳奉阴违,让上面不悦,所以要建第二第三重天幕?”

他看着三重天幕,思绪不由乱飞,识海中,心神似乎要漂浮起来,随即,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也是一轻。

“我这是?要飞起来了?”

他一直任由心神自己成长,心神不断吸收识海中混沌气化成的露珠,此刻竟然产生了奇异的变化。

识海中,心神尝试着凌空飞起,踩在一缕缕混沌气上,歪歪斜斜地走着。

文至惊喜异常,他的肉体也开始在空中迈步行走。

“心之所动,行之所往!”

他越来越快,在空中飞行起来,书道院里面的先生们纷纷抬头看向夫子楼,只见文至在空中飞来飞去,速度越来越快,不由啧啧称奇:“文先生这是又突破了吗?”

文至方才也有过一念这般想法,随即自己否定了:“没有雷劫,就说明这个境界不圆满,甚至,这是不是一个境界也难说。”

夜幕渐渐降临,待到夕阳的余晖全部没去,夫子睁开了眼睛:“让先生久等了!”

“无妨,夫子辛劳!”

说话间夫子起身,从他身体里走出一个人影,变成两个夫子,两个夫子一模一样。

“这是我化出的道体,能够代替我一个时辰,我带你去看看,这世间之人,从未见识过的大恐怖。”

夫子白须白发,抓起文至的手臂,向南天的尽头飞去,如同一道流光。

南天的天空是一块黑幕,但上面点缀着几点星辰,有着些许亮光。而前方,文至感觉到天空越来越暗淡,似乎有东西在吞噬夜空。

与此同时,空气中的温度忽而寒冷刺骨,忽而热火焚身,文至身上刚流下汗水,下一刻,汗水就结成冰块。

忽然,夫子停了下来,文至立在空中,看向眼前的一切,顿时惊呆在当场。

眼前有一道竖直的光幕,从下方的海面切割出一道壕沟,而若非临近,根本无法发现它的存在。

与其说是一道光幕,不如说是一堵墙。

夫子问道:“像不像一堵墙?”

文至点头,心中略微震撼。

夫子继续说道:“这样的墙,还有四堵,分别在穷桑以东,昆仑以西,极北以北,还有这里。这个世界就是一个盒子,而曾经,这样的盒子还有许许多多个,而今,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向光墙上击出一掌,光墙顿时被激起波纹,光墙外的情形文至尽收眼底。

那是无穷无尽的混沌气形成的混沌海,正在吞噬光墙,只要光墙破碎,混沌气就会坍塌,如山崩地裂一般,几日间就会把这个世界吞没。

文至看到此情此景,心中不由产生一股凉意,他冷冷地问道:“这道光墙是何人所设?”

“天幕!”夫子简单地回答道。

“天幕,天幕,又是天幕,天幕在你南海之上架设了一座堤坝,你们就任其为之?”文至不解道。

“先生有所不知,万年前,人间败了,我们也是无能为力,若非书院有些身份,已经被从这个世间抹除了。”

“我观书院教习五常,五常有义,舍身取义,虽死犹生,舍义取生,虽生犹死,我原以为,书院是有圣贤出没之地,不曾想,却也是言行不一无信誉可言。”

文至语气微愠:“我在天芳城见到断水门初代门主,只剩下了精神,依旧在守卫天芳城,也见到黄泉客栈林折溪,虽生死魂灭,不入地狱,守在生死之间,等待反攻机会,而今的书院在做什么?”

夫子静静等待文至说完,叹息道:“当年事出有因,没能参与那场关键的战争,等回来之时,战争已经结束了,如你所见,我与三位师弟是那场战争之后书院仅存的人,而今,我们都被辖制在书院当中,不能下山。”

文至疑惑地看向夫子,等待着他的下文。

夫子继续说道:“那一次,除了这个世界在战斗,其余还有二十二个世界也在战斗,敌人兵力太多,出兵了二十二个世界,西土昆仑,东海穷桑,南山书道院,以及极北之境的荒,都出动了,其中书院出动了六位圣贤去那些世界增援,其中也有我,结果只救回来二十二颗死掉的星辰,书院只回来了我,回来时,中土神幽天国已经沦陷了,书院也几近不存。西土昆仑,东土穷桑也是如此,只有北境的荒在抵抗。天幕奈何不得荒,就用中土神幽天国的子民相要挟,我们不得已只得与荒约法,使她不得踏足大陆。”

文至愕然,心中的愤懑稍息:“居然发生了如此多的事!”

夫子点头:“时间不多了,我再带你去看一个地方。”

随即他带着文至越飞越高,来到几乎与第三道天幕齐平的地方,然后示意文至往下方看去。

文至低下头,这片世界尽收眼底:“难道这就是大梵让我到天上看看的原因?”

这方世界已经小的不能再小,而它的周围,则是铺天盖地的混沌气,文至不由心中凄然,下方的众生已经生存在灭世的前夕,然而众生并不自知。

一时间,他的识海波涛汹涌,混沌气如同雪崩一般,向心神压来,他的辟空境界有问题,本来不稳,如今,整个识海有了重新化作混沌的趋势。

他顾不得识海的波澜,不断地扫视混沌的汪洋,他看到除了这个世界,混沌汪洋中还有一些世界在漂浮,像无尽大海上的一块块木头。

忽然,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世界:“那是,是我第一百零七世度过的世界?还有第一千零五世?”

“怎么回事?这些世界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

他陷入疯狂的思考中:“为什么我经历了一千三百六十五世,这一千三百六十五个世界能够同时存在?这么说来,我经过的轮回河是什么?”

他突然想起,自己每经历一世,就会在缥缈录里面留下一页,难道说,缥缈录和这些世界有联系?

他连忙取出缥缈录,只见缥缈录中,第一千三百六十五页已经记录了他的一段经历。

“文先生!文先生!”夫子连叫了他两声,他听见了,却没有回应。

“文先生!时辰到了,我们该回去了!”

“夫子,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呆一会,我有些事情必须弄明白!”文至说道。

第九十二章 缥缈录与人间(第三更!)

南海的南面,混沌气仿佛大军压境,被一道光墙阻挡着。

混沌气可以吞噬一切,包括虚空,显然埋在下方的光墙也是了不得的神物。

光墙已经十分暗淡,看样子要不了几年就会破碎,到时候,这个世界估计会彻底消失,化作混沌。

“现在的我太弱了,救不了这许多众生,我需要时间,希望光墙能够支撑得久一点!”

光墙是天幕所设,辖制了众生,但文至却也不得不赞同它的存在,光墙挡住了众生的眼界,也挡住了众生的危险。

混沌所在之处,距书院已经只有万里之遥,离大陆也不超过两万里。

文至取出缥缈录,一页一页地翻着,忽然,其中一页传出一串奇妙的波纹,向东边一个还没有沉没的世界扩散出去。

文至回想起这个世界,这个世界里基本全是人族,以制造技艺为上,他们建造了一个个会飞的巨大的城池,造出了一架架可以登天的天梯。

他们的建造无比精巧,集合了千万人,日以继夜地打磨神金仙矿,最后这些神金仙矿被打磨成为一块块砖石,垒成一座座神城。

他曾参与过其中一座神城的打造,用玉霄笔为那个世界的人们切割神金,用缥缈录帮助他们垒城墙。

那个世界还打造了无比庞大的战争机器,一艘艘翱翔在天空的战船,由无数个无比精巧的部分组成。

那个世界已经在突破世界的局限,尝试往更广阔的地方开拓。然而最后还是毁灭于一场与神的战争中。

文至看向另一个漂浮在混沌气中的世界,翻开相对应的那一页缥缈录。

这是一个神通盛行的世界,世界中的人们,不假外物,专修自身,个个都强大无匹。

有人通过不断吞噬锤炼,把自己练成十几丈高的巨人,抬手间就可以搬山断河,有的人利用神通,在自己背后练出了一对翅膀,飞翔于天际,速度奇快无比,有的掌握了驯化野兽的神通,专职驯服各种妖兽。

有人专修魂魄,神识,有人以医入道,神通开始打破人族不能长生的界限,与天争命。

文至因为不能修行神通,没有在那个世界停留太久便去到了下一个世界,所以不知道那个世界后来发生了什么。

而此时,那个世界也破灭不堪,只留下残迹,要想知道,也是难上加难。

“原来,这就是缥缈录的秘密,缥缈录和这些世界,是联系在一起的,缥缈录有三千页,也就意味着,对应了三千个世界。”

“这些世界虽然不大,但是各有其特殊之处。不过,这些世界已经在混沌气中飘摇沉没,我怕是已经不能去其他世界了,难怪绝尘会如此逼迫于我,原来他在天上已经看到了一切,这世间已经没有新的世界供我寻道了,如果我在这一个世界没有寻到自己的道,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以了却心中的挂碍。”

“这就是仙,无所挂碍,无所牵绊的仙。”

想到这里,文至不由哂笑。

“这也是大梵让我来天上看看的原因,曾经我以为只要脚踏实地,就能寻到自己的道,现在看起来,似乎有失偏颇。”

“天亦有道,在地面行走固然可以看得更真,但却看不远,看不全,一直在天上,只能看个概貌,不能看到其真,失真则错。只有上得天,下得地,才能既全又真。”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缥缈录的秘密还不止于此:“既然这些世界都与缥缈录有关,那么,我每次能够渡过轮回河,却能保留记忆和肉体,这是否也与缥缈录有关?缥缈录是如何做到的?”

他把心神力探入缥缈录中,探入此前看到的那两个世界里,然而并没有什么变化,他一阵失落,只得回过神来,识海中的混沌气息已经将心神压住,他已经不能再等待了,必须立刻解决这个问题。

“或许,我可以试着借这个机会,重新辟空。”

忽然,他心念一动,想到黄泉河中的黑蛇说过,不能让幽荧去见河神,当时他估计,河神应该是接到天幕传给地网的消息,想要杀了他和幽荧。

“你们一定在书院下等我吧,现在,我来找你们玩玩,对了,还得带上你们的王。”

他心中愤懑,不能拆光墙,去找几个天幕走狗,地网爪牙出出气,还是可以的。

他自言自语:“我不习惯被人追在屁股后面,所以,只好请你们收一下你们的心思了。”

他再次催动心神力,头颅里面传来撕裂的阵痛,而文至并不在乎,他的心神力已经开始从识海影响到外界,一个个文字像气泡一般从他的头顶冒出,化作雾气,顺着身体流遍全身。

有这些雾气的笼罩,文至感觉到自己对天地的感觉无比的敏锐。

本来天地间有力量束缚着寻常人的身体,将人固定在地面,而现在,文至感觉到这股天地间的力量可以为自己所用,他借助这股力量,飞速朝下方坠落。

三圣山下方的九座山中,有一座山上有片黑色的湖水,湖水中仿佛有一轮明月的倒影。

“奇怪,天上无月,湖中怎么会有月亮的倒影?”

文至心中顿生疑惑,随即想到了关键:“不是月亮,是太阴幽荧,它在墨池里面放光。”

他落在黑色的湖水边上,浑身被浓浓的文字散发的雾气掩盖。

“你是?文先生?”湖水对面,四先生严芳瑶足尖点过湖面,踏波而来。

文至点头,没有说话。

“文先生,你状态似乎并不好,需不需要帮忙?”四先生关切道。

“我没事,湖中的那个我要带走一晚,回来还需要先生照料它。”文至摇头道。

“先生要做什么?”四先生眉头微蹙,疑惑道。

“此事无法解释,过不了多久你们就会得知,我先去了!呜哇……呜哇,快起来了,我带你下山玩玩!”

闻言,幽荧从湖中立起身子,仿佛一个小水车,朝岸上奔来。

它本来不适应山上,听闻文至要带它下山,自然欣喜异常,上了岸也不顾身上还有诸多墨水,就亲昵地往文至身上蹭。

文至不以为意,轻轻抚摸了一下它的绒毛,发觉它又长大了一圈,身上的雾气将它笼罩,朝山下疾飞而去。

身后的四先生心中震动:“这位文先生是个谜啊,上山时还需要骑乘白鹤,上山上夫子楼也需要二先生引领,而现在,他已经可以飞行了,真真是个奇人。”

她的声音化作一缕缕墨气,传向文至:“文先生,需要帮忙就传个消息,南海之上,书院随时可以到。”

“好的,谢了!”

文至的声音穿破云层传了回来。

第九十三章 求死书生

茫茫的南海之上,夜色正浓,文至御空而下,以往他每次需要飞行都是使用玉尘镜,现在,他已经不需要玉尘镜,就可以飞行赶路了。

利用心神力对身边天地之力的感应操控,他可以做到不断加速,只要心神力足够,而现在他的心神力不是足不足够的事,而是能不能用完。

南海上,海风徐徐,文至身上的雾气慢慢向后方飘去。

临近海岸,黄泉河的气息飘散开来,尸水的腐臭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海上的渔民不会靠近这片区域,这里是一处无人的海域。

黄泉河的入海口,是一个方圆十里的漩涡,黄泉河的水到了这里,并没有和大海融合,而是流进下方的一个空洞里面。

文至来道洞口,看着熟悉的洞穴,对着洞穴感叹道:“没想到会这么快回到这里,河神,不出来见见我吗?”

洞穴之中发出隆隆的声响,黄泉河水不再往漩涡里面流动,反而开始逆流,仿佛有什么东西将要从洞中爬出来,从洞口中,还传出了咝咝啦啦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神语。

文至笑道:“河神,我知道你会说人语,就不要装模作样地说你那蹩脚的神语了!”

随即,洞穴中传出一个冰冷的声音:“求我书生,你好好待在书院不好?为何要来求死?我看你,以后改名求死书生得了!”

“河神好想法,今日之后,或许我还真有可能用得上你取的这个名号呢!”

“那就只好成全你了,本来还担心你在书院不下来,现在看来,这个大功劳就要落在我的头上了,想想还有些兴奋”

“河神,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们,以后不要随便打别人主意了,对你们的王,还是要尊重一点。”

那声音冷哼一声:“它已经不是王了,现在的王另有其人,帮助你们的玄蛇已经被我打入地府,等待它的是无尽的折磨,相信他很快就会后悔自己的所为。”

文至识海中的混沌气已经饱和心神动弹不得,他不再言语,而是细细感悟,心神触摸着混沌气,对混沌气不再陌生。

黑洞中的声音没有听到文至的回话,开始躁动起来。

他是一个人首蛇身的鬼神,是这处黄泉河诞生的时候,被罗氏鬼国分封到此处,黄泉对于罗氏鬼谷特别重要,是地府进入人间的入口,此前琴魔夜袭天芳城,就是从这里出来。

黄泉河神的位置极为重要。

他所立的地方是一座宫殿,他站在宫殿之上恼怒道:“我的长鞭为何还没有取来?!”

“回老爷,黄泉策太沉了,我们搬不动!”

十几个小鬼正在拽一根由骨头拼成的长鞭,长鞭显得极重,小鬼们龇牙咧嘴,使出了所有的力气,而长鞭丝毫不动。

黄泉策是黄泉河中尸骨所炼的长鞭,用的骨料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的尸骨。

“一群没用的废物!”

河神游曳着自己的蛇尾,来到后殿,蛇尾一扫,将十几只小鬼扫飞出去,小鬼的骨头架子被摔了一地,却又不敢怒,更不敢言。

他从架子上轻松取下鞭子,毫不吃力,随后转身离去。

待到河神走了以后,小鬼们才敢拾起地上的骨头,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只要接得回去就成。

“哈哈,求我书生,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会害怕了,已经逃跑了吧?”河神从漩涡中心飞出,笑道。

他的声音仿佛来自黄泉河水,如同里面爬出的无数蛆虫蠕动的声音,听着他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想要反胃。

他细细打量文至,只见文至身上散发着灰色的雾气,并不回答于他。

“咦,求我书生,你这是走火入魔吗?要进入魔道了吗?不对,你这是要化道了?也不对,你这雾气是什么?让我看看!”

他伸出手掌,触摸文至身上的雾气,灰色的雾气攀上他的手指,顺着他的手臂盘旋而上,他警觉地抖了抖手掌,雾气被从手上抖落。

“不管你是发生了什么,你都得死,现在你可以安心做求死书生了。”

忽然,天空传来一阵隆隆的声响,河神手中的长鞭抖了一抖,鞭子就要卷住文至。

文至此刻的识海里,也是隆隆的雷音,他的心神不断自言自语,似在诵读一卷晦涩的经文,又似在阐述一下晦涩的道理。

此刻的他,周围的力量波动,尽在他的感知之中,他无需对抗,只需要顺着力量的势,就能避开鞭子的攻击。

“我的心,是众生之心,是天地之心,也是自我之心,天幕所阻,使我与众生不见天,是为,天失其心。”

“地不能载物,被地网所辖,在混沌海洋中飘摇,是为地失其心,天地失其心,我当为其立心,我辟出的空间,当为众生所栖,不为天地所限。”

“纵然天地崩坏,世界坍塌,我也能为众生寻一片可以自由生存的天地。”

他的心神徐徐站起,顶着识海无穷无尽的混沌之气的压力,心神的掌中有无数化作露珠的字符,此刻仿佛一轮太阳一般,想要照亮混沌。

而心神的足下,不断有细小的字符从他的足尖渗入,顺着经脉而上,直抵天顶,字符一路烙印在心神的筋脉之上。

轰隆,混沌的海洋被撑开一个口子,心神有了喘息的空间,随即心神又停滞了下来。

“雷电,助我开天,从今天起,你们是我心中界的神!”

心神爆喝!听到这句话,原本识海沉寂了的雷音和闪电,开始有所动静。

雷音来到心神的头顶,不停地震动,将混沌气震散,化作无数字符烙印在心神的身上,另外有的字符形成了一个月亮形状的小球。

而脚下,雷电不停地劈着识海的表面,先是在一处辟出了一个洼地,里面出现了一些积水,又在另一处劈出了火光,火光不大,只有一团篝火大小。

水火冲撞,日月轮替,空中出现一些粉末状的物质,依旧是由字符组成,这些粉末状的物质落到识海海面,不多时就堆成了一个小土包。

识海在不停地演化风雷水火,心神站得更直了,双手撑天,双足踏地,宛如一尊站在天地初开的巨人,正在撑开天地。

而南海之上,河神露出惊异之色:“这家伙,并没有使用他那面镜子,怎么也能飞行了,还能避开我的攻击?”

随即他再次发动攻击,掌心生出一个巨大的漩涡,如同黄泉河的漩涡一般,朝着文至吞噬而去。

“求死书生,看你这次怎么躲?”

第九十四章 暴打黄泉河神

河神掌心的漩涡如同一个黑洞,隐隐间给人一种可怕的感觉,仿佛可以把吸进其中的东西绞碎传入地府。

一旁的幽荧已经恢复了不少,看见对方竟然用和自己相似的神通,一股幽黑的怒火从它心中升起,它的眼睛怒睁,小嘴努力想要做出凶狠的表情。

河神看在眼里,不禁失笑:“曾经的殿主大人,你确实可以压制幽冥的神和神通,但是,我并非完全的地府鬼神,我是半人半神,我的神身对你无用,但是我的人身,杀你毫无压力。”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漠,下半身的蛇身部分直接脱落,化作无头的蛇,正要游回黄泉河中。

忽然,一阵风从黄泉河面吹来,随后一个琅琅的声音传来:“河神大人的神身走了,就不怕这具人身留在这里吗?”

河面上,走来四个人影,一个手摇折扇,一个手里晃着杀猪刀,一个双手握住一把剪刀,剪刀一开一合,剪着空气,最后一个一直照着镜子,美艳不可方物。

“我道是谁,原来是黄泉客栈的四个老鬼,你们好生在客栈里面待着我奈何不得你们,你们一旦出来,那就是求死。”河神的声音略微愠怒道。

“某家猪杀得多了,蛇没杀过几条,看我剁了这条黑不拉几的臭蛇!”

杀猪匠修习的是近战功法,提着杀猪刀在河面上奔跑起来,几个呼吸之间就到了蛇尾处,他大笑道:“我这招叫剁猪蹄!”

“上官青云,你活着时我还能让你几分,不过现在嘛,让你砍你也砍不动。”

河神轻蔑道,蛇尾一动不动。

霎时间,杀猪匠上官青云已经在蛇尾上砍了数百刀,但只是留下密密麻麻的白色痕迹,根本无法砍进血肉里。

“三哥,你的刀对他的鳞甲无用,等我给你找出他的弱点。”

古门主用镜子照了照蛇身的尾巴,蛇尾处有一个豁口,果然存在着一个破绽。

上官青云照着豁口就是一刀,杀猪刀劈开空间,劈出一道火光,斩在豁口处。

“古娘娘,别叫我三哥,你丫的可比我大多了,当我奶奶都够啦!还有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子还没有搞清楚你到底是男是女!”

上官青云这一刀斩得浑身舒畅,但对天机门古门主称自己为三哥却心有恶感。

“三哥,你叫我奶奶了,要不我改口叫你孙子?嘻嘻!”古门主掩面而笑。

“你们还不滚过来帮忙?!”

上官青云被迅疾如闪电的蛇尾抽中一记,倒飞出去,差点跌出黄泉河面,他们处在生死之间的状态,只能黄泉河上战斗,被打出生死之间的范围,就会烟消云散。

河神的人身一击逼退幽荧,随即调转方向,朝四人杀去。

他手中长鞭一抖,铮亮的骨头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骨鞭像是一条锁链,鞭梢刺破空间,将上官青云捆住,即将甩出河面。

“杀猪的,我来帮你。”麻衣教主手提剪刀,杀上来帮助上官青云。

他明晃晃的剪刀像是两根龙牙,龙牙放出两道白光,绞住河神的骨鞭,骨鞭顿时咔嗒咔嗒直响。

“看来,你们忘记了,谁才是这条河上的王者。”河神语气中带着愠怒,长鞭牵制住上官青云和麻衣教主,蛇尾却向古门主缠去。

“天机门的余孽,就属你多事!”

他不是直接杀人,而是打向古门主手中的镜子。

古门主顿时连连退去,她本领不在于战斗,而在于计算,虽然在生死之间让她有了时间进行修炼,但她的敌人也在进步,所以她一瞬间就陷入了危机。

林折溪正欲出手,幽荧抢先一步,它悬在空中,仿佛一轮黑色的月亮,月亮的边缘是一圈光环,中心是一个漩涡。漩涡吸住蛇身,使其停滞不前。

一时间,双方成了对抗之势,林折溪还未出手,而河神也还有余力。

这时候,河神注意到空中的文至。

文至已经张开眼睛看着他,并无所动静,他开始顾虑起来,文至有一支笔,一本书,一面镜子,他都是见过的。

如果文至出手,他只能退去。

所幸文至没有亮出文至的几件神物,让他心中稍安。

不过,他也不准备恋战了,这一切像是一个局,一个针对于他的局,而今敌情不明,先行退走才是是明智的选择。

他心中略微思忖:“难道说,上次求我书生在黄泉客栈夜宿的时候,他们就定下了计策?”

他一击没有击中古门主,当即撤走,随即猛抖骨鞭,震走杀猪匠上官青云和麻衣教主,将骨鞭哗啦啦地收回手中。

“呜哇,拦住他!”文至高声道。

幽荧疯狂旋转,形成的漩涡已经有百米大小,从河神的后方截住他的去路。

“欺神太甚!”

河神气急,长鞭猛甩,扬起黄泉河水,滔天水柱冲入空中,击在河面几人身上。

就在这时,文至的识海里,混沌安定下来,心神手撑着天,脚踏着地,不断有字符涌入心神当中,心神正在慢慢生长。

天上有日月轮换,地上,水火风雷喷涌,一个水坑里面,雷光电闪不止,此前的那道闪电徜徉其中。

天地已无心,那就为天地立心,立一颗众生的仁心。

这片天地不大,但却彷如创世一般,以往自己所经历的一切被提取成为一个个字符,阐释着这个天地,这是一个文字构筑的世界。

轰隆,天空被一道雷光撕裂,文至重开辟空境,这次终于圆满,如文至的愿,降下雷劫。

一道雷光瞬间而至,文至控制周围的天地之力,快速移动,朝河神奔去,看得河神和林折溪等人一脸茫然。

“求我书生这是在玩自杀?”

河神楞了一瞬间,文至和雷光齐齐而至。

“就是现在!呜哇,一起动手!”

文至加速从河神的身侧饶了过去,而幽荧则是在下方张开漩涡大口,二人一上一下,将河神堵在中间。

雷光与文至堪堪而过,没有击中文至,反而打在河神身上,河神是阴物,最怕雷劫,就连幽荧这种阴神中的王者,也只敢吸收阴属性的雷劫,被阳属性的雷劫击中之后,也是瞬间半死不活。

河神身上,一大块黑色的血肉被雷光烧的惨白,他心中动了真怒,方才错愕了一瞬,竟然被文至抓到机会,让他吃了个小亏。

这点伤对他算不得什么,只是相当于挠痒痒,但是对于他的脸面,却是严重的损害。

文至没有动用神物,而是利用了他的心理,去除神物,现在的文至一万个摞起来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他手中的长鞭呼啸而去,眼看就要捆住文至,他心中露出一抹狠笑。

然而,文至口角露出一抹戏谑的笑,脚下玉尘镜忽然出现文至踩在玉尘镜上,如法炮制,将第二道雷劫引河神身上。

林折溪恍然大悟,手中折扇打开,向前一扇,黄泉河水形成十余丈高的河浪,撞向河神。

“一起上,群殴他!”

林折溪大喊,黄泉客栈的四人一拥而上,武器神通照着河神就是一顿招呼,也不管有没有效果。

一时间,刀光剪影,镜光雷光,河水神通劈头盖脸砸在河神的脸上。

这些攻击,对他有实质性伤害的有三个来源,一个是林折溪扬起黄泉河水,他的力量来源就是黄泉河水,而现在林折溪和他争夺黄泉控制权,一方面林折溪的实力暴涨,一方面他受到牵制,实力减弱。

另一个就是幽荧,这是对他天然的压制,只要不是以绝对的力量碾压幽荧,他就会被克得死死的。

第三个就是文至的雷劫,雷劫虽然实际伤害不大,但是会让他的行动迟滞,让他的肉身酥软,防御力下降,时间长了,防御力减到一定程度,他就危险了。

缥缈宫观世台,文至二师兄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文至的三师兄刚好路过,不由问道:“二师兄,你因何发笑?”

“三师弟,快来看,小师弟不知道跟谁学的,太坏了!”

三师兄愕然,走上观世台,看着文至站在玉镜之上,正在和一群人群殴一尊河神。

第九十五章 亏大发了

文至的三师兄道号灵元,看着文至也不禁哑然失笑:“等等,二师兄你看,和小师弟在一起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那个啊,不就是太阴幽荧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二师兄兴致缺缺,一直盯着文至看:“哪有小师弟有意思?”

三师兄一阵无语:“二师兄你一向心大,太阴幽荧已经出世,人间恐再出变故,这事我要去禀告师尊。”

“去吧去吧,真的无趣,我要看小师弟,小师弟加油,嘿……嘿……左边,右边,绕到背后,给他一拳……”

他看得不亦乐乎,恨不能亲自上场去打一架。

眼看文至的雷劫就要渡完,他终于冷静下来,心道:“小师弟没有自己扛过雷劫,天地肯定不肯把道花降给小师弟了,不过道花就在那里,不给我就去抢过来,放到山上,看小师弟回不回家?”

“灵元啊,你来了?来看看这株梅树长得怎么样?”

“师父,这梅树是小师弟的道树?”

白发仙翁点了点头。

“小师弟进步神速啊,这株梅树长了三个枝丫,说明已经开了第三个境界了,还有第一和第三枝丫上面都开了九朵梅花,说明第一境界和第三境界他都入道九重天,但是这第二根枝丫上面,为何光秃秃的?”

“因为你小师弟胡闹,投机取巧,他现在又在胡闹了吧!”

“嗯,我路过观世台,看见小师弟在拿自己的雷劫劈别人,这样天地就不会降道花给他了。”

“这倒无妨,你二师兄会给他收着,他回来再还给他就行了,对了,你大师兄有下落吗?”

“没有,这许多年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他的踪迹,大师兄实力太高,观世台发现不了他的踪迹。”

白发仙翁微微点头:“你来是为了太阴幽荧的事?”

“嗯,太阴幽荧出世事关重大,弟子害怕小师弟在下界吃亏。”

“你小师弟现在所在的那个世界和其他小世界不同,你们去了也要礼敬,不可在那个世界造次,无需太过担心他。”

“那个世界那么凶险?”

白发仙翁摆了摆手:“一元复始,万象更新,这天上,也不没有那么平静,下界有劫数,天上也有劫数,未来,我也不敢说能保得住你们全部。”

灵元心头一跳。

……

文至等人群殴黄泉河神,漩涡底部有一群小鬼看到此景,不由呆住,黄泉中的绝对霸主,此刻正在被人摁住狂揍,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

河神抽空看了一眼漩涡中,心中恼怒:“怎么还没有夜叉前来帮忙?”

同时,他瞥见了几只小鬼,在心里已经判了他们的死刑。

文至借助玉尘镜,只为了让自己不至于被抓住,他带着幽荧,本来也就是想要在自己渡劫的时机恶心一下河神,没想到黄泉客栈的四位强者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让他有了要胖揍一顿河神的想法。

他与林折溪想法不谋而合,相视一笑。

最后,第九道雷劫过后,再无雷劫降下,文至只好站在一旁观战,他不断催动心神力与河神周旋,消耗也是极大,不得不停下来缓缓。

随后仰头看着天上,仿佛在等待什么。

过了好一会,天空依旧晴天朗月,没有丝毫变化,文至呆在当场:“亏大发了!”

少了文至的牵制骚扰,河神专心对付他们,几人顿时压力倍增,而且,河神也在等待他雷劫过去的时候。

瞬间河水海水齐涌,白骨长鞭扫向众人,众人只得稍退。

“文先生,什么亏大了?”

文至不答,只是仰头看着天上,自言自语道:“亏大发了!”

林折溪疑惑也朝天上看去,顿时想到:“刚才文先生的雷劫非常骇人,连河神也能伤到,但为何没有道花?他说的亏大发了应该就是这个吧。”

众人发呆之际,河神的白骨长鞭猛地击飞幽荧,趁机溜了回去。

在下面的几个小鬼,正准备说些恭候河神回归的话,河神抖了抖手中的长鞭,几个小鬼瞬间就被击成骨粉,连块完整的碎骨也没有。

文至再一次看了看天上,最后只得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

而天上,九朵道花已经被青元从虚空中攫出,抓在手里,青元嘿嘿笑道:“小师弟,这次看你还回不回家。”

文至闷闷不乐道:“这次真的亏大发了,对了,林栈主,你们怎么来了?”

“古门主告诉我们,今晚河神会有一劫,所以我们就一起来了。”林折溪解释道。

文至疑惑地看了看古门主,古门主连忙摆手道:“我可算不了你,我只是算了算河神今晚有一难,本来只是过来看看,却没有想到这么一个结局,好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以前一直被他压着。”

说这话的时候,她不自觉扭了一下自己的腰肢。

文至没有看她,而是抬头眼巴巴地看着天上,心头再次说道:“亏大发了!”

在云层之上,四先生正在默默看着文至。她并不放心文至下山,无论是幽荧也好,还是状态不对的文至,都不容有失。

“文先生一个看起来老成持重的一个人,怎么性子突然跳脱起来?”

她并没有去询问的打算,此时,南海对面的空中,同样藏着两个存在,正在窥探文至,她稍微散出一点墨气,对方知道了她的存在,两方都没有动手。

“求我书生现在在书院里,不宜动手,南海之上,还是书院说了算,一切,等他离开书院再说。”

说完,云中的两人转身,那朵云消失不见。

四先生这才走下云间,来到海面之上,步履间桃花落影,墨香阵阵。

林折溪等人向她施礼道:“四先生!”

四先生向几人回了一个女子礼:“芳瑶见过几位前辈。”

“当年鹰愁关的严大家,我虽然处在黄泉客栈,也有所耳闻,我们败了,你们在末世之战过得辛苦了。”

“前辈们还在,书院就未曾言败,此番,书院不再避世不出,主动入世,到中土传道,未来那一战,书院不会再缺席了。”

“天锁不解,书院要下山,难于登天啊!”

林折溪仰头看天,叹息道。

第九十六章 观沧海,踏波行

“天锁?”

文至不由问道,

四先生点头:“嗯,天锁是一把辖制在南海之上的锁,锁住了夫子和三位圣人,也锁住了南海的众生。”

她继续说道:“因为这把锁的存在,夫子和三位圣人都不能离开书院,而南海众生则不能离开南海。”

“这把锁是什么?我进入南海之后,看着都是如常。”

“先生现在或许看不出来,等先生境界再高些就能感觉得到了。这片汪洋之上的大道,藏着一些玄机。”

……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闲聊,临近天明,林折溪等人回到黄泉客栈,据着黄泉客栈,对抗河神无虞,也不怕黄泉河神的报复。

他们在黄泉客栈与黄泉河神交手太多次了,他们很难有大作为,但黄泉河神也很难奈何他们。

夜尽天明,这日,天空下起了大雨,绵延无尽的海上,仿佛无数根针线在织着一幅画。

修行者不沾风尘,不染雨雪,四先生立在空中,大雨临近她的身边就自行蒸发,一丝水气都没有沾上。

“四先生,你先回山吧,顺便把呜哇带回去,我想在这南海看看!”

四先生看着天上的雨水,若有所思:“云中似乎有一个存在在寻找着什么,此事让大师兄去解决吧。”

幽荧有些不情愿地跟着四先生身后,登天而去。

回到四先生山上,四先生轻轻抚摸幽荧身上,问道:“镇压万古的太阴幽荧,你为何被叫做呜哇?”

太阴幽荧有些委屈道:“呜哇……”

四先生不由失笑:“原来如此,你还不会说其他的吗?”

太阴幽荧晃了晃身体,表示不会。

“那我教你好不好?”

……

文至放空心神,走在南海碧波之上。

他没有躲避大雨,任由其打在自己身上,雨水透过衣衫,浇在他的肌肤之上,一股凉意传遍身上,从每一个毛孔,每一根筋脉穿回自己的识海中。

雨水迷住他的眼睛,但对他的视线毫无阻碍,他的心神接受到从肌肤传来的凉意,文至足踏流波,波浪的信息也传递给了心神,另外还有风掠过他的耳际,空气中的味道渗入鼻息,心神将这些信息收集重构,得到一组全新的画面。

这组画面与肉眼所见的不同,画面中的万物只是一个个轮廓,海上飞着的雨燕,水中一条条游鱼,海水的起伏,都是一条条细线,这些细线,有的是黑白的,有的是暗红色的。

这是一个不同的世界,一切都显得那么清晰,化繁为简,去芜存菁,将一切多余的部分去掉,更容易见到本质。

忽然,文至看到一条鲨鱼正在缓慢地朝自己游来,似乎在尾随自己,把自己当成了猎物,文至不由生出一些怪诞的想法。

此刻,他仿佛回到了缥缈宫那个很会捣蛋的小师弟,想要和海鲨玩耍玩耍。他忽然从海面跌入水中,离海鲨只有十丈不到,这点距离对于有十余米长的海鲨只是一个呼吸的距离。

海鲨十分兴奋,文至站在海面他还要费些力气,但现在落入水中那就只能乖乖地当它的口中之食了。

它猛地一摆鱼尾,速度陡然加快,直冲文至而来。

文至能够操控周围的天地之力,对海水之力也是得心应手,瞬间仿佛化身一条人鱼,比海鲨的速度还要快了许多,一个侧身躲过海鲨的利齿。

海鲨速度虽快,但只是普通的捕食攻击,文至很快预判到它的攻击轨迹,于是轻松地躲开了,同时一个翻身,骑在海鲨背上,抓住海鲨的背骑,朝南海深处游去。

路上的游鱼一哄而散,纷纷躲开海鲨。

文至在水底疾驰,幽深的海底仿佛一个幽暗的世界,纵然是文至,也莫名感觉到心悸。海底的黑暗里传来嘶啦嘶啦的声音,似乎一个怪物正在啃噬什么东西一般,又仿佛有怪物在窃窃私语。

文至没有停下来一探究竟,他此行的目的是想看看南海居民不能登大陆的原因,还有那道所谓的天锁,究竟是什么。

如今,他的感知能力有了一个突变,借助这个能力,或许可以看到一些不同的东西。

急行三千里,文至感知到前方有一座岛,于是从海鲨背上飞起,凌空朝向岛上。随后,他回头朝海鲨的方向挥手,笑道:“鲨鱼朋友,谢谢啦,有缘再会!”

眼前的岛并不大,只有两座二十余丈的山峰,一段三里长的河谷,山谷的喇叭口位置,有三户人间,房子用木头搭建而成,顶部覆盖着棕榈,屋顶,正冒着几缕白烟。

一间屋子面前,一个老者正在抽在水烟袋,神情肃穆,目光阴沉地盯着远处的海面。

屋内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老头子,你一直瞅着海面,发什么呆呢?”

“我在看雨什么时候才会停!”老者吐出一团白色的烟雾,沉沉地说道。

“是啊,这雨下了小半日了,时间太长了,也该停停了。”妇人回道。

“一大大先生就来通知我们不要出海,也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

忽然,他看到一个黑点落到小岛上,不由瞪大了眼睛,那个黑点慢慢变大,赫然是一个穿着衣裳的人。

“屋里的,快出来,你看那是什么?”

屋里的妇人扒着窗沿看着文至,悻悻道:“穿着这衣服的,肯定是山上来的先生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说完,她将头缩回屋里,继续忙乎着自己的事。

“没见识!”老者把水烟袋放在一旁,戴着斗笠走下门口的斜坡,来到雨中,迎接文至。

“不知道这位先生从何处来?”老者殷勤地问道。

“我从海上来,随便看看。”

“先生不是书院的?”

“老丈是如何看出来的?”文至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书院的先生都是修行者,哪有淋得浑身湿透的?”

“原来如此!”

“先生快随老夫到家中烤烤衣裳吧,你这浑身没有一处干的地方了,小心凉着了。”

“老丈倒是一个好心人,不过我觉着这样挺好的。”

老者一头雾水,不知道浑身湿透的好处在哪里,他问道“不知道先生是如何渡海的?也没见先生乘船或者飞行。”

“我走过来的,对了,我也能飞。”为了避免多余的解释,他直接说道。

“原来先生也是修行者,老夫眼拙了,只是像先生这般的修行者,确是少见。”

“每个人的修行方式不一样,这没什么,我比较好奇的是老丈你。”

“我?我有什么值得好奇的?我就是一个糟老头子,过不了几年,都要入土了。”

“我好奇的是你身体里的一件东西!”

“老朽身体倍儿棒,身体里面能有啥东西?。”

文至没有回答,开启心神力,看着老者的身体,在他的胸口里有两个明晃晃的东西,像是两个卡子,卡住了两条重要的经脉。

第九十七章 筋脉中的楔子

人体有十二条经脉,其中有两条经脉尤为重要,那就是任脉和督脉,任督二脉起于尾骨,通于天顶,修仙之人若在淬体境不能打通,那么纵然结丹境界结丹成功,也无法修成紫府。

结丹在气海,紫府在识海,全赖任督二脉进行联系,二者力量方可联动。

任督二脉,一顺一逆,督脉自下而上,任脉自上而下,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而眼前的这位老者,胸前的膻中穴和背后的神道穴,分别有一道光斑,老者的丹田气息,和识海气息到此为止,并不能相通。

文至疑惑,蹙着眉头,心道:“难道其他人的身体都是如此吗?”

他询问老人:“敢问家中还有其他人?”

“家中就只有一个妇人了,还有一个孙儿,在河口那边的人家玩耍呢!”

“那孩子的父母呢?”

问出此话时,文至突然想到或许不该问此问题。

老者叹了口气道:“孩子的父母在孩子两岁的时候没了,他们出海就再也没有回来。”

“抱歉!”

文至看着老者阴郁的眼神,显然还没有完全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

“我有一些疑惑,想要去见见你们孙儿,可以吗!”

“先生请,他就在对面,今天大雨,海上无事,他一早就跑去玩耍了。”

文至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快速飞过河对岸,只见两个七八岁模样的孩子正拿着两把木剑在庭下拼斗。

“打!打!打!打,我是南海大仙,魔头,吃我一剑!”

一个男童拿着木剑不断朝另一个刺去,口中叫喊着,煞有其事。

而另一个男童也不甘示弱,双手抱着剑不断反刺,嘴里说道:“南海大仙,我是来自海底的魔头,你受死吧!”

文至看着两个孩子,心神力不由外放,只见两个两个孩子体内的神台穴和膻中穴也是一样被两团光挡住,气息不能相通。

他心中的疑惑加深:“有这两团光,他们修炼的路就算断绝了。除非有手段打开这两团光。”

文至不由摇头,这两团光更想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已经和他们的血肉融在一起,强行取出,恐怕二人就得当场毙命。

“两位小朋友,你们知道岛上哪里还有人吗?”

“人啊,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就是啊!”

这时候,屋子里面走出四个人,有老有壮,文至的心神力扫视他们,只见四人的经脉里面依旧堵着两团光。

文至目光凝重,询问道:“不知岛上还有其他人吗?”

“后岛还有五家人,先生有什么事吗?”

一个老者话未说完,文至已经飞身离开,朝后岛飞去。

这一次他再没有询问别人,而是立在空中的雨中,直接开启心神力扫视,结果没有意外,两团光存在于每一个人的人体。

文至又在附近的几座岛上查探,结果无一例外,这些岛上的所有人的经脉,都被卡住了。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书院才会有答案,还是先回去,问清楚情况。”

就在这时,文至听到大海深处传来一阵阵雷声,雷声刺耳,仿佛有什么东西站了起来,顶天立地,在和天上的什么存在在战斗。

“文先生,到这边来!”

一艘小船之上,书院大先生口角挂着鲜血,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大先生,这是?”文至不由疑惑道。

“我在南海之上渡众生,其实是为了压制海底的魔物,以免有些失落在历史里面的存在跑出来作乱。”

“失落的历史?”

大先生点头,没有过多言语,咳了一口血之后,站在一旁看海底的怪物,怪物不理会他们,而是旁若无人地和空中的云层的什么存在战在一起。

“这是历史的延续,我们不用阻止,方才受伤,倒是让我认识到了如今的书院和那个时代的书院的差距。”

文至静静听着,负手而立,看着从海底而来的怪物。那是一具足有十丈高的骷髅,手中一柄断剑,不断朝空中的云层挥舞。想要切开天上的阴霾。

“这气韵,和天芳城云断回的气韵似乎有点相似,难道说,他和云断回所说的那个断天道有关?”

文至沉吟思索:“如果他和断天道有关,来自海底,那么此前藏在海底的那个让我也为之心悸的气息,是否也是断天道的遗迹?”

云层中的存在没有显露真面目,只是一道一道雷光劈下,击在骷髅身上骷髅身上掉下无数的骨头粉末。

“海底的怪物为什么突然出现?”文至问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今日凌晨,气象突变,天上忽然阴云集结,随后下起大雨,仿佛是要搜寻什么,随后,这具骷髅,就出现了,起初,我一个人对抗天上云中的存在,有些吃力,后来来了骷髅,我以为他们是一伙的,一人对抗两人,吃了一点亏,他们把我逼退之后,就如生死宿敌一样战在了一起。”

“大先生可曾听说过断天道?”

大先生点头,随即惊愕道:“书院的典籍中有记载,文先生的意思是,那个海底来的是断天道的?”

“应该没错,断天道当时主要的对手是谁?”文至继续问道。

大先生沉默了片刻,没有细说,反而说道:“这是书院一段耻辱的历史,夫子也不愿提及。”

他抬头望向天上:“其实夫子他是可以离开的,天锁已经锁不住他,他不走,是为整个书院恕罪。”

文至突然想到这一日的发现,询道:“我在海上渔民的身体里发现两个机关,阻碍了渔民的修行,那是否是天锁?”

大先生摇头道:“那是断天道的手段,他们的先贤有大能为,留下了这个万年不解的印记。只是这书院之耻,可怜了现在这些和当年事件没有关系的平民。”

文至愕然,他本以为这就是天锁,看来天锁并没有这么简单。

大先生接着道:“天锁另有所在,等文先生能够通天达地,自然便知,不知书院是否与你谈让你帮忙的事了?”

文至点头:“二先生有所提及,但并未细说。”

“那就等他们亲自给文先生说吧,文先生可以先行回书院,我在此处看着便好。”

就在这时,云层中的闪电劈退断剑骷髅,一道闪电向文至劈了过来,似乎不想让文至离开。

紧随着云中传来一个声音:“我此来就是为了寻你,你怎可离开?”

第九十八章 你不懂

云中的闪电突如其来,令文至和大先生都所料不及,出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

文至连忙催动心神力,唤出玉尘镜,然而对方有备而来,雷光劈出的位置离文至太近,心神力还没有调动空间之力,就被雷光打在胸口,向海面跌落而去。

文至在空中朝天喷出一口鲜血,鲜血将经过的雨水染红,胸口喷出的血液拉扯着喉咙,让他嘴角倒细一口凉气。

这是他这么多世以来受伤最严重的时候,以往,他从不知道受伤为何物。

“我居然受伤了!”文至哈哈大笑起来。

“缥缈宫的老七,你莫不是疯了?”藏在云中的存在有些莫名其妙。

观世台上,青元震怒:“哪里来的蟊贼,藏头露尾,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动我缥缈宫的小师弟?”

他正准备从观世台下界,只见文至对着天空说道:“二师兄,我知道你在看着我,但是这一战,我想自己来!”

云中藏着的存在嗤了一声:“缥缈宫出来的,都是这种牛气冲天的臭毛病吗?就你这实力,还想跟我放对?要是你那二师兄下来了,我二话不说立马就走,至于你,不过就是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只配被缥缈宫保护。”

这时候,青元悄然从观世台走下:“虽然小师弟不让我帮他解决问题,但我起码能在小师弟面临真正危险的时候,不至于袖手旁观。”

文至却也不怒,笑道:“既然兄台如初说了,可否从云中出来一见?”

“哈哈哈,我来此地有我自己的目的,我的身份不宜暴露,岂会受你相激?”

文至摇头失望道:“我以为天幕三层下来的会有自己的傲骨,原来不过是一个藏头露尾的鼠辈。”

他轻轻抹去嘴角的鲜血,飞回原来的位置,站在大先生的身边。

“缥缈宫的小师弟,果然有些门道,你是如何知道我来自天幕三层的?”

“普天之下,也就天幕喜欢藏头露尾,蝇营狗苟,而除了天幕三层的,怕也没有谁敢在这南海之上放肆。”

随后,文至眉毛一挑:“如果觉得我说得不对,你劈我啊!”

云中存在呵呵一笑:“没想到还有求死的!”

“昨晚黄泉河神给我取了一个名号,叫做求死书生,求死,方可得生,我觉得还行!”

文至话音刚落,云中突然落下一道闪电,劈向文至的头顶,文至心神力早已外放,加上玉尘镜,将雷电的伤害降低了一些,剩余的部分任由其劈在自己身上。

大先生准备出手,护在文至跟前,文至再一次抹去嘴角的血迹,面带微笑,将大先生推到一旁。

“再来啊,别停!”文至叫嚣道。

在场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完全不知道文至所图为何。

一边的断剑骷髅也有些迟疑,不知是否该继续出手。

又一道雷光劈中文至,这一次他看起来伤得更重了,他心里默道:“有这雷光,我肉体里的仙气很快会散去,希望他别停下来。”

文至再一次飞回原处,摆出一副求劈的姿态。

云中直接降下了漫天雷光准备一次性解决文至,文至眼角一跳:“有点多了,但是值得一试。”

雷光布满文至周身,玉尘镜也被从空中击落,文至朝海面坠跌而去,他重重地砸在海面之上,再次口吐鲜血,脸上笑意却正浓:“仙气终于散尽了,仙气铸就的肉体,心之道无法真正得到发挥。”

大先生大惊失色,青元也几欲出手,随即看到文至从湖面缓缓爬了起来,又各自止住。

文至抚着胸口,脸色煞白道:“多谢帮我散掉身体里多余的仙气,接下来,是真正的请赐教。”

他身体十分疲累,如今,他是凡人之躯,不再是仙气铸就的仙体。

文至嘴角微微上扬,而今身体里没有仙气,文至的识海充满文字的气息开始进入肉体,此刻他的识海产出的,有火气,有水气,有风气,有雷气,不再是以前的露珠,水气不断滋养他的身体,同时透出体外,他竟然感觉到了云中一个人的虚影。

无边的雨水和无边的云层是水气构成,而文至的水气并非是真正的水,而是他以往经历和读书中对水的阐释。

云中那个存在有些意外,方才铺天盖地的雷光就是为了速战速决,一击灭掉文至,可文至再度爬了起来:“看来是低估了玉尘镜的能力。”

这点他猜错了,自他放出那恐怖的雷光之后,文至情知玉尘镜无法挡住,便调动胸口的缥缈录,缥缈录与这方天地有联系,可以沟通天地之力,云中的存在的那一击,被缥缈录将大部分力道泄到天地之中。

缥缈录是缥缈宫的神秘至宝,饶是眼前的人本领非凡,也无法理解其中的奥妙。

文至彬彬有礼,对断剑骷髅道:“兄台可是断天道门人?”

那断剑骷髅震道:“阁下知道断天道?那阁下一定见过我兄长云断回了!”

文至点头:“所以我们可以合作。”

断剑骷髅点头,文至飞上大先生的小船,心神对大先生说道:“我能看见他的所在,我来指方向,你们攻击。”

大先生心里震愕:“我都找不到他的真实所在,文先生如何得知?”

“此事稍后再说,先把他解决了。”

文至右臂抬手一指,指向云层中的一个方向,大先生脚下的小船猛然变化,化作一条金船,向文至所指的方向冲去。

他还不是仙人,只是仙宫九重,但是他数千年如一日在海上渡人,加上他功法的特性是渡人修己,他早已经不弱于一般的仙人。

他不成仙人,只是因为这南海的苦,还没有渡尽,他觉得自己不配为仙,他只要再进一步,就可以和文圣武圣一般,成为书院的圣人。

但是天锁在南海之上,他一旦成为圣人,就会被锁在南海之上。

云中的存在是一个真仙,法力无垠,云雨覆盖南海六千里,但是也因如此,他的法力分散,给了文至等人以可乘之机。

随后大先生的金船就撞到了云层中的一个人影,仿佛撞到了礁石。文至抖落玉霄笔,只是现在他引动的力量不再是天地之间的力量,而是他体内的心神掌中的日月的力量。

玉霄笔只是一件工具,而力量来自于自己。

玉霄笔的笔尖有两团光辉,进入云层中之后将云层里的身影照的通亮。下一刻,大先生手中的桨迎面朝他拍下。

同时,断剑骷髅对准他,一道无形的剑气斩向他的胸口。

那人硬接了两记,看起来并不好受,他收起空中的云层,只留一团云雨裹住自身,疑惑道:“你是如何看出我的所在的?”

文至轻轻一笑:“我的道,你不懂,而我也不准备向你解释。”

心之道,心为基,悟为本,知为体,释为用,文至心中如是说道。

第九十九章 传闻

青元隐藏在虚空中,静静地看着发生的一切:“小师弟是越来越会玩了。”

“原来是天幕的云巫真仙,天渡失敬了。”大先生看着眼前的一团水气,施施然道。

对面藏在云层中的云巫真仙收回海上的云雨,力量陡然暴涨了十倍有余。

大先生和文至看得眼角直抖,真仙的力量太过庞大正常情况下,他们可以一巴掌拍碎一颗星辰,只是这颗星辰有古怪,随着地变时代之后,在这个世界的修者,无法动用与自身匹配的力量。

但眼前的这股力量还是十分骇人,文至正在思忖如何退去,和大先生对视一眼,大先生似也有此想法。

云巫真仙正欲施展神通,天空中传来夫子的声音:“云巫道友,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夫子,看来你是要一条道走到黑,枉顾那个大世界的意志,你就不怕书院再次灭门吗?”

“天塌下来,有老夫顶着,万年前发生的事,不会再重现。”

“只怕夫子顶不了,再者,书院四圣不下山,你南海谁能奈我何?”

天空传来一阵叹息:“仙本山中修行人,修成神仙忘了人,一朝得道升天去,反教人间犬不宁,我为人间立教化,礼义廉耻常在心,一十一节量天尺,告于仙人知本根。”

随后,一把煌煌的戒尺从天而降,对着云巫真仙的元神而来,云巫真仙元神悸动,定定地看着这把戒尺,隐约间有一种不可躲避的感觉。

“既然夫子有言,倒也不能不敬,云巫告辞!”说完,他化作一片云彩,随即又化作一汪水气,消失在空气中。

夫子的戒尺没有继续追击,任由他离去。

空中回荡着他的声音:“听公子说你有自己的道,全靠自心,不假于外物,如今看来,你依旧靠了师门之宝,靠了书院,靠了断天道余孽,不过徒有虚名,哈哈哈!”

文至没有回答他,只是口中低语:“你们又是魔,又是真仙的来追杀我,还不允许我动用能动用的力量,当我是猪吗,任由你们宰割?”

“没想到文先生竟然是天上缥缈宫的,天渡失敬!”

“缥缈宫在人间也有名?”文至目光闪动。

大先生点头:“万年前,缥缈宫有人暗中支持过南海,南海才得以保留到现在,而世人所知的是,书院是因为上面的一念仁慈,才得以留存,而那人的名字并未流传下来,书院相关的记载,也被抹除了。”

断剑骷髅也点头到道:“我断天道也有此传闻,但是后来相关的记载都被抹除了!”

“不知断天道的这位阁下怎么称呼?”

断剑骷髅摇头道:“一个失败者,不配拥有姓名,先生告辞。”

说完,他一个猛子扎入冰冷的海水中,消失在幽暗的海水深处。

另一边,大先生的小船恢复原样,他歉然道:“经此一闹,海面上可能有许多事要处理,就烦请文先生自己回书院了。”

“大先生辛苦,我自行回去就好!”

文至将识海空间的心神力引到周身,风之力在周身流动,他站在风中,速度也是奇快,一个时辰就回到了书院之中。

他落到三座大山中的一座,面前是一幢阁楼,阁楼一层的横匾上写着——武以传薪。

“我这是来到武圣阁了吗?”

门口两个健硕的儒士看见文至突然出现在武圣阁前,脸上有些茫然:“前日听说山上来了四个人,其中有三个在正在三圣阁修炼,有一个连夫子也称之为先生,难道是他?”

“阁下可是文先生?”一个儒士上前拱手行礼问道。

文至点头,问道:“不知独孤将军在里面的情况如何了?”

“这个我二人也不知,不过有武圣亲自传道,想必是极好的。”另一个回答道。

文至看到阁楼牌匾上的四个字,问道:“不知这武以传薪四字是何来历?”

“回文先生,书院初时有两句圣言——文以载道,武以传国。而今书院孤悬海外,无国可传,所以退而求其次,叫武以传薪。”

文至点头,书院奉行圣学,而今囿于南海,不得进入人间,书院之气,书生之气,其志渐削,久之非好事,他心道:“二先生说书院要入世,不知书院安排的怎么样了?”

他正思虑二先生时,二先生从空中飞下,如同敛翅的的白鹤,落到文至面前:“文先生,夫子有请!”

“不知夫子所谓何事?”

“此前在佛土去欲岭与先生说了上古修行补遗,而夫子楼里面还有九本古籍需要参研,于是夫子相邀。”

“九本古籍?”

二先生点头,面色凝重:“这九本古籍事关重大,可能涉及天地间一个重大的秘密,夫子说,如果解出其中秘密,这个天地在未来那一战或许有取胜的可能,如果先生也解不出来,那么,这人间或许只能另谋出路了。”

听闻此言,文至也不由心情沉重起来,二人一左一右,踏着祥云飞向夫子楼。

夫子楼又名文昌阁,其牌匾之上写着文昌二字,一股古朴气,嵌在木头中。

夫子已经分出一具虚影,到了楼底等候文至,而楼门大开,夫子施礼道:“书院请文先生,为了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是为了书院入世,当时我让天行与神幽天国交涉,借了先生的名,如今,这个名还得借先生的,希望能够得到首肯,当然,书院在人间的传道事宜,不需先生亲自操劳,自有书院先生教谕学子进行,只需要先生的一个名。”

“假借我之名,对传道恐非好事。”

“文先生有所不知,日月皇朝尚武抑文,这种思想已经根深蒂固,要想进入而不伤其根本,只有找一个好的切入点,而先生就是,你对日月皇朝姜寒水有救命之恩,你的能力有目共睹,是最好的人选,书院强行介入也不不无不可,只是会另生波澜,少了些春风化雨的自然。”

“夫子所说,不无道理,只是少了一些赤诚,然天地也有所缺,也罢,大道不曾完美,人行其中,只能择其至善。”

他接着说道:“不知夫子所说,这第二件事,是否与楼中相关?”

夫子点头,迈步走入楼中,身后的楼门徐徐关上,二先生停在门外没有跟进去。

“我成夫子前,还只是这南山书道院的一名书童,那时候大地还未变,人间还没有变成囚笼,桑田还没有变成沧海,书院的先贤说道,书院人可以死,书可以毁,什么都可以失,唯独这文昌阁不能丢。”

“这是为何?”文至怔然。

“因为这里藏着九卷天书。”夫子的神情凝重。

第一百章 九卷天书

“九卷天书?”

文至错愕,环视楼中,只见楼中空无一物,只有中间有一座石台,石台上平平整整,没有一丝痕迹。

“这是第一卷天书,老朽参详了一千年一无所得。”

“夫子,你参详了一千年也无所得,看来是相当费事了。”

夫子点头道:“不过天书向来只有有缘人能解,若是有缘人,顷刻可知其妙,若非有缘人,百世也难解其玄。”

文至走到石台处,围着石台转了两圈,时不时在石台周围指指点点,没有任何异常,文至蹙着眉头,想要搬起这方石台,然而石台沉如山岳,纹丝不动,文至只好作罢。

夫子有所失望,带着文至从侧面的木梯走上二层楼。

“这是第二卷天书!我在其前待了五百年,没有解出其妙。”夫子用手指指向阁楼中间的一个木架子。

文至顺着其手指看了过去,只见木架子上有一个玉质的碗,碗中有清水荡漾。

“这是书?”文至愕然。

夫子点头:“当初我也是如此问先圣,先圣说道,下书为文字,中书为尘世,上书为天地,只读文字之书,乃下品,能读尘世之书是正品,能参天地之书,方为上品。”

文至瞬间了然:“天地有其法,法以作则,令众生得其道,是为天地之书。”

夫子点头说道:“我不能在此处待太久,天图更重了,我得回去了,文先生可以自行参悟,但有所得,人间便多了一分希望。”

文至心情沉重,现在天幕还没有多少动静,只是派出来几人追杀他们,但是他知道,天幕一旦动起来,就会是雷霆之势,不会给人间太多的机会。

“或许,天幕也在等着什么!”

文至如此希望着,沉着目光走向玉碗,他心神力全力开放,听觉视觉,嗅觉都释放到了极致,心神力触及到玉碗,顿时感觉到一股吸力。

他立马把心神力收回,掉头转下一层,到了一层的石台边上,他释放自己的心神力,心神力中日月气息浮动,风雷水火交织,在接触到石台的一刹那,文至只感觉天旋地转,周围的空间被化作一缕缕流光,自己完全看不清任何东西。

待到立定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了一片汪洋火海之上,火海无穷无尽,放眼望去,没有任何东西,唯有脚下的一方石台,以及空中的一个虚影。

那个虚影手中握着一把赤红色的剑,背后猩红色的披风随风飘摇,俨然一副帝王模样,他正对着文至,轻轻点了点眉头,道:“我不能唤你的名,不能对你行礼,不能教你任何东西,否则,你必回遭受无妄之灾,以前有个读书的,来问我关于上古修行的事,然后他就死了,他们曾经很强大,现在更加强大了,你在这方石台之上,能得到多少,就看你的了。”

文至愕然,眼前的这尊存在,其气息强大无匹,其气息有凌压诸天之势,却说要对自己行礼?

“他说的那个问上古修行的人,会是书院那个解开上古修行补遗的先贤吗?”

空中的虚影似乎看出他心中所虑,好言提醒道:“你能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天地有其法,身以作则……”

他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提点文至,文至若有所悟。

“天地有其法,身以作则,是说天地自有法则,需要去亲身体验其中的道理,还是说,天地自有其法,人要在自己的身上找寻自己的道理?”

他闭目凝思,心神力外放,只觉眼前的身影变得无比高大,头顶着天穹,脚踏着火海,他手中赤红色的剑变成了一条火龙,遨游在无尽的火海。

这是一个火的世界,他的心神力想要探得更远,但是只要一接触到火海中的火焰,心神力就被焚烧殆尽。

“我的心神力如此之弱?经不起这火苗的一燎?我却不信,偏要再试一试!”

这次,他鼓荡识海的火气,向火海上飘去。

“遭了!”识海的火气刚一飘到火海的上空,瞬间就被火海点燃,而且,赤红色的火焰顺着识海火气蹿了过来。

火海火焰点燃文至的识海中还未转化的混沌气息化作巨大的火流,煅烧他的心神,心神苦苦支撑,主动从混沌气中化出心神肉体的文字,任由火焰焚烧,凝练。

文至现在面临的凶险比任何时候都要严峻,稍有不慎,就会心神化作飞灰,心神一死,肉体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他的肉体,现在只是肉体凡胎,和凡人没有什么区别。

心神就这样持续了不知多少时日,他感觉火焰对心神的煅烧已经没有了效果,他的心神仿佛化成了鎏金,坚硬如玄铁。

同时,火海的火气与识海的火气融合成为一股特殊的火气,融进自己的肉体,自己的肉体在面度火海的火焰的时候,没有了此前灼烧的痛感。

他睁开眼睛:“天地有其法,身以作则,原来如此,这句话应该理解为,天地和自身是相互独立的,天地有天地的法则,自身有自身的道理,自身可以取天地法则融合自身,以作自身的道理。”

“我明白了,我的第四境界应该为法则境,取天地之法,融毕生之悟,以为自身之则。”

他低头看着脚下的石台,心中顿时讶异:“这方石台,经过了多少年的焚烧?看上去丝毫未变,真乃神物。”

“这位前辈……”

“不许叫我前辈!”

“老师?”

“不许叫我老师!”

“高人?”

“不许!你可以走了!”

……

那人对文至所有的称呼都不满意,对文至下了逐客令,下一刻,文至就被从石台里面丢了出来,身体一个趔趄,差点倒摔在地。

“不许就不许嘛,干嘛这么凶,长得高,拿把剑了不起啊!”

文至有点恼怒。

“对了,我在里面待了多久?”

他光顾着控制心神以应付火焰的煅烧,浑然不知过去了多少时日。

在塔顶的夫子十分震惊:“我在仙宫阶段枯坐了一千年,也没有了进入领悟到第一天书,文先生是如何做到的?不过三日之间会不会有点太短?”

他感觉到文至从二层跑回一层,在一层消失了三天,又是欢喜,又是担忧。

文至悻悻地走上二层,看着木架子上的碗。

第一零一章 山海策

书,是记录所用,要么记录天地过往,要么记录人世浮沉,要么记录心中思虑。

九卷天书,非比寻常,不能用常理观之。

此刻,文至不禁思索:“我为何能够轻易进入天书之中?难道真如夫子所说,我是那个有缘人?”

他注视着碗中沉浮的清水,竟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清水中时不时荡漾出一个个文字,清水仿佛是由文字化成,这点和他识海的混沌气息化作水泽十分相似。

他催动心神力,探入玉碗当中,下一刻他就被传送到玉碗中的世界。

这里是一片汪洋,海水随风不断涨落,文至落到一个小土包上面,这个小土包只有一丈方圆,仿佛随时都会被被海水淹没。

小土包上面有一棵翠绿的树,文至站在树下,仰头看着树冠,树冠上有一个绿衣男子,盘腿而坐,双腿上放着一把莹绿色的古琴,古琴十分奇怪,有十九根琴弦,雁柱从琴弦底下斜斜撑起,高低起伏。1

“我不能唤你的名,不能对你行礼,不能教你任何东西,否则你会惨死,你能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

说完,男子目不斜视,指尖拨弄琴弦,奏出一段奇怪的旋律,这段旋律没有丝毫规律可言,但听在耳中却丝毫没有杂乱感。

文至闭目,细细品味其中的韵味,不由赞道:“悠悠如同风云变幻,汤汤恰似沧海浮沉。”

他张开眼睛,看见海上飘出无数的字符,正在向小土包处汇聚,像蝴蝶,像萤火虫,像飞鸟,千奇百怪,落在碧树的枝上叶上。

忽然,他的识海里,一片水泽里面多出来了一棵种子,种子发芽,出苗,长出枝干,蹭蹭地往上窜去。

种子很快长成一棵茁壮的树,文至识海中有海水起伏的声音:“烟波浩渺,若乎其魂,魂出沧海,以聚其灵。我想,我知了。”

文至刚要对抚琴人行礼,抚琴人连忙出言阻拦:“你也不可对我行礼!”

文至莫名其妙:“天书中的人怎么都这么奇奇怪怪的?”

忽然,抚琴人指尖琴音急奏,平静的海面陡然翻江倒海,随后抚琴人将古琴竖立,一手扶着琴,一手奏曲,海面上一时间狂风大作,雷电降世。

其人衣袂飘飘,秋水为神玉为骨,琴音通天翻沧海。

文至的心神仿佛受到猛烈的撞击,被沧海的气势冲得风雨飘摇,心神站立不稳,识海几欲坍塌。

“浮天沧海远,去世法舟轻!”

他心神猛然喝道,定住心神的脚下水泽,任由沧海冲击,如同一叶小舟,稳稳当当地立在海浪的浪头。

心神不知道在海面漂浮了多久,浪潮终于平息,抚琴人悠悠说道:“山海有二策,一卷定庙堂,一卷定苍生,去吧,你该走了!”

下一刻,文至被从碗中的世界传出。

“九卷天书,前两卷已经如此神妙,以天为笔,以地为纸,浩浩然然,比之楼中之书,另有玄机。”

“山海有二策,一卷定庙堂,一卷定苍生,看来,方才见到的就是海策,抚琴人手中之琴,平时弦数十九,竖时弦数十九,合于棋道,又不止于棋道,是为五常之智,天地做纸张,其人做笔,写了这沧海长篇,不知这卷天书,是否有人得悟?”

文至缓步走上三层,夫子讶异道:“这次用了五日,速度还是太快了,所得气数不会太多,气数不够,未来还是应付不了啊!”

第三层楼,楼中央是一截木桩,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年轮,文至轻车熟路,进入其中。

他落到一个山谷,站在一块岩石之上,脚下是潺潺流水。山谷中中回荡着斧头伐木的声音。他朝声音的来处看去,只见一个男子,眉如剑,目如炬,手持巨斧,正在伐一棵巨大的树。

那人回头,眉间自然流露一阵英气,他轻声道:“你来了,我不能唤你的名,也不能对你行礼,也不能教你什么东西,你随便看看。”

文至早已知道会有此回答,于是环视周围:“此前那位说到,山海有二策,一卷定庙堂,一卷定苍生,此前海策已过,难道这里是山策?”

他从岩石上一步踏出,忽然周遭的山水刹那变幻,他来到一片沙漠之上,周围已经完全找不到熟悉的痕迹,除了不远处一个人在用沙子磨着斧头,脸上露出微笑。

文至蹙眉,再一步踏出,周围的天地再一次变幻,他来到一片荒山之上,荒山除了砾石遍地,一无所有,男人在不远处不紧不慢地磨着斧头。

文至每踏出一步,离那个男人就近一步,山川就会变动一次,从戈壁,到雪山,到深谷,到丘陵……一共三百六十一步,天地变幻了三百六十一次,每次天地都大相径庭。

“仁者乐山,纵山河变幻,其心不变,纵天地更迭,其道不移,世间万般变化,只存乎一心。”

男子依旧笑笑,不言不语。随即,周围的山峦崩塌,化作滚滚的泥石流,向文至压来。

识海空间里,仿佛天塌地陷一般,文至的心神一时间如同长了无数只手,接住一块块掉落的碎块。

“无才可去补苍天,枉入凡尘若许年!”

文至的心神吟啸道:“天失其心,以山定之,地失其心,以海平之,青山为笔,流水为墨,可写人间;今我得山海二策,当以山策仁心定庙堂,以海策智慧明苍生。”

一时间,他的心神脚下的小土包拔地而起,形成一座小山,小山继续升高,形成高耸的山峰,山峰很快将识海天穹撑起,形成一根通柱子。

识海空间的崩坏很快止住,木桩的世界里,山峦的崩摧也得到了止歇,文至回到最初的地方,脚下流水迭迭,山风和煦,远处,男子正在伐树,斧声阵阵,回响在山谷之中。

“世间鱼鸟各飞沉,茅屋青山无古今。毕竟替他愁不得,几人虚费一生心!”2

男子的斧子之下,那棵他一直在伐的树轰然而倒,只留下一个木桩,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年轮,数也数不清。

文至跌在阁楼中央,气息有些不稳,一连经历三本天书,让他心神力耗费甚巨,他不得不盘膝冥想休息。

“又是五日,文先生这缥缈宫来客,让人猜不透啊!”

这时,武圣阁的阁楼楼门大开,独孤信从其中走出。金剑在背,俨然是一位先生。

1雁柱:古筝撑起琴弦的部分,两端称为梁,中间称为雁柱。

2出自《杂感》陆游·宋。

第一零二章 武圣一脉

从二十七教谕门下走出的,是书院的学子,从九先生门下走出的,是书院教谕,从三圣阁中走出的,是书院的先生,在书院成为仙人的,是书院的圣人。

独孤信从武圣阁走出,就是继承我圣道统的先生,现在,他的地位和九先生一样,和二先生,八先生,九先生出自一脉。

八先生和九先生很少出现在人前,一人学医,和地府抢人,一人是刺客,杀人如杀鱼,只是如今的南海,无二人用武之地,他二人深居简出。

而独孤信出阁这一刻,一个影子悄然出现在他身后。

独孤信警觉,金剑从剑匣飞出,一化为五,围着周身旋转,他大声说道:“谁?!”

“嗯,警觉性还不错,不知道其他方面如何!”一个身影隐藏在空气中,肉眼几乎无法辨别出来。

武圣阁门口的两个儒士悄声说道:“九先生怎么来了?九先生这是要考验十先生吗?”

独孤信感觉到风中有一股波动,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朝自己刺来,他急忙倒飞出去,运剑封住前方,空中剑痕纵横,如同棋盘。

“叮叮叮叮!”

空气中打出几道破风的元气,和剑痕碰撞在一起,独孤信快速点出几记,仿佛在和对面对弈。

二人飞速在空气中交手,独孤信闭目,细细感觉空气中的波动,慢慢地,他感觉到了空气中有一个人影,正在手持匕首和自己战斗。

他将剑置于胸前,一个刺剑式,刺向空气中的虚影,快如幻影,而且,独孤信的剑不止一把,第一把剑后面还藏有四把剑,一把落空,还有第二把续上。

对面的虚影连续闪身,仿佛从空中消失了一般,独孤信的五剑相继落空。

“不坏,五常之智,五常之礼都被化作的剑招,还有其他的吗?”

独孤信将剑插入地面,双手掐出一个剑诀,口中说道:“义之所至,身之所在,心之所往。”

他也化作一个虚影,剑意布满空间,冲向空气中的虚影,二人的肉体猛然撞在一起。一时间,二人都放弃了兵刃,转而身法对抗。

过了片刻,从空气里迭出两个人影,一个是独孤信,一个看起来是白衣儒士,不过他的衣服有些奇怪,颜色会随着光线的明暗变化而变化。

一旁的两个儒士坐在门口台阶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的战斗,其中一人悄悄说道:“你说,九先生暴打十先生,会不会被二先生暴打啊。”

另外一个点头道:“我觉着很有可能。”

下一刻,九先生消失不见,两个儒士被被揍翻在地,连藏在空气中的九先生影子都没有看到。

一旁的独孤信心中震惊,方才对方只是为了考验他,给他留下了可寻的破绽,否则凭他,根本不可能发现得了对方的踪迹。

下一刻,九先生从空气中走出,面带着笑意,而台阶上的两个儒士,则是鼻青脸肿,整整齐齐地摞在台阶上。

随后,九先生身边出现一道光幕,将他圈在其中,在他头顶,悬着一把湛蓝色的剑。

九先生脸色巨变:“叶青,你欺负人!”

他直呼二先生的名讳,显然和二先生很不对付。

“徐长陵,你缕缕欺负门中之人,看来是吃打吃少了!”

九先生指尖朝空气中一划,一条细线切开二先生的空间封锁,下一刻他消失不见,出现在二先生背后,嘴角露出一抹不经意的冷笑。

“哟嚯,长本事了,居然能够破开我的空间了!”

二先生叶青反手朝空气中点出几朵剑花,九先生顿时被炸了出来,口角渗出一丝鲜血。

“叶老二,你居然下死手?我跟你拼了!”

“都给我住手!再打架我就毒死你们!”

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儒士出现在空中,一手提着剑,一手拿着扇子。

独孤信神色怪异,心想道:“这几位不会都是武圣门下我这一脉的师兄吧,好像关系有点复杂呢。”

“老八,没你的事!离我远点!”

二先生叶青和九先生异口同声道,各自向后退了一步。

“得,还真全是我这一脉的!”

独孤信不由扶了扶额头,显得有些头痛。不过回想到自己很快就要下山,不用和他们搅在一起,心中慢慢安定下来。

“哟,老十出关了啊!”

新来的八师兄笑脸盈盈,十分热情地朝独孤信走来,他左手握剑,把剑藏在身后,右手掌心的扇子打开,在自己的胸前扇了一扇。

独孤信拱手行礼,道:“见过八……”

忽然二先生大声道:“老十,快躲开!”

独孤信不明所以,下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双足一阵酸麻,接着手也无力,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老九,就告诉你了你的隐身术还不如我的医术管用,老十不知不觉就中招了,多省事?”八先生用扇子拨了拨独孤信的手足。

独孤信凄然道:“书院不是讲仁义礼智信吗?怎么八师兄和九师兄这样子?”

八先生道:“老十啊,今天是你来的第一堂课,老师没教你的,八师兄我就不吝赐教你一下,仁义礼智信呢,那是对咱自己人,对敌人呢,想办法活下来才是正经的,毕竟……”

“毕竟什么?”独孤信愕然。

“毕竟我跟地府抢人很累的。”他突然语气黯然道。

九先生走了过来:“少来,我过关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这两百年,也没见你去地府抢过谁。”

八先生回过头去,笑盈盈地看着他:“要不要现在我先送你过去再把你抢回来啊!”

“你丫走开,老十,我给你说,整个书院的人,最危险的就是老八,你离他远点。”

二先生在一旁点头,深以为然。

“徐长陵?”八先生作势就要对九先生出手。

“那个,八师兄,能不能先把我放起来啊。”

八先生充耳不闻,提剑就朝九先生徐长陵奔去。

“老十,我们也算是经过见面礼,后会有期。”

九先生徐长陵突然消失在空气中,八先生也消失无踪。

二先生走了过来,一指点在独孤信的眉心,独孤信的四肢忽然一松,从地上站了起来。

“书院中平时见不到他们两个人,他们这是来迎接武圣一脉的新人,你别怪他们俩,八师弟曾经有一段凄惨的经历,所以他不想有自己的亲友死在自己的面前,他的医术,以及对人体的了解,以及到了神鬼莫测的地步,杀人救人就在一念之间,我也不好奈何他。九师弟的话只是单纯找你切磋,你应该知道。”

“原来如此,刚才八师兄差点让我以为咱书院是什么妖……”他忽然止住,不敢继续说下去。

“哈哈,书院有教无类,因材施教,不拘天性,确实有些妖魔化了!”二先生把独孤信没有说出来的给续上了。

“咦,文圣阁的师妹也出关了,过去看看!”

第一零三章 一梦十年

文圣阁的门开了,却没有人走出来,在门口的两位儒生探头看向里边。

只见澹台烟柔坐在一层中央,一个个绚烂的泡泡从头顶上咕噜咕噜地冒出来,如人的脑袋一般大小,占满了一层阁楼的空间。

这些泡泡像是活的一般,在楼中上窜下跳,把楼中的书卷翻得满地都是。两个儒生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连忙走入楼中,想要拾起地上的书籍,忽然,其中一个触碰到一个泡泡,他的元神不觉进入到泡泡中,赫然看到一个新奇的空间。

这个空间只有十里方圆,上方是一个半圆形的穹顶,倒扣在平地之上。

只见一男一女在黑水河边,面前有一条黑色的大蛇,女子十分惊恐,躲在男子身后,男子站在他身前,轻轻抚摸着那条蛇的头,那条蛇吐着蛇信子,温顺地低下头颅。

儒生走到二人面前,惊讶地拱手施了一礼,说道:“这是文先生吗?还有十一先生?”

空间里的二人仿佛并未看见他一般,随后大蛇跟在二人背后,二人一蛇顺着河水向东边走去。

片刻之后,这个泡泡瓦解,儒生的元神从泡泡中回到身体里面。

随后,他们又碰到一个泡泡,元神再次进入其中,这次,他看到一座高山,高山矗立在大海之上,山下有一条深谷,深谷中,岩浆如海水般激荡。

岩浆接触到海水,嗤啦嗤啦地冒着白气,白气如云雾,包裹着这座山。

而岩浆河谷的边上,站着一男两女,还有一条黑蛇,还有一个圆鼓鼓的镶着白边的球,长着眼睛,鼻子,耳朵还有嘴。

“那不是文先生和十一先生还有文先生的妹妹吗?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忽然,从峡谷中飞出一个白色的球,随后,这个气泡也破碎。

另一个儒生也进入到了气泡中,看到了另一个奇奇怪怪的事情,里面有时候有文至,有时候没有,唯一不变的就是澹台烟柔。地点也千变万化,还是,荒漠,隔壁,大雪冰封的世界……

每个空间在人进入后都存在时间不长,几乎不到一刻钟就会破裂。

“这似乎是十一先生的梦境……难道说,这就是十一先生的神通?难怪能够进入文圣阁的存在,并不是靠着文先生的脸面,只是似乎十一先生境界有点低,这神通造梦境,似乎范围不大,也维持不久。”

书院每个先生都有自己的长处,大先生掌控金船,能够在大海上渡众生,不过他渡众生与佛家的渡众生不一样,佛家渡众生于彼岸,大先生渡众生于人间。

二先生剑术超凡,擅长空间之道,但是以速度闻名于世;三先生以仁道立世,书法仿如天道;四先生以义道立世,画中自有世界……及至八先生,以医道闻名,但他由于经历的原因,性情比较古怪,毒术也是超绝;九先生则是能隐于空间之中,可谓各有所长。

独孤信则以理入门,通合五常,也是别具一格,而现在澹台烟柔虽然境界低微,却被文圣点化,可以化出梦境。

“先生能堪其名,自有其道理。”另一个儒生如此说道。

二先生与独孤信联袂而至,看着门内还剩下的许多泡泡,不由怔怔出奇。

“十一师妹还未醒来?”二师兄询问道。

“回二先生,还没有。”二人拱手退出阁楼外。

二先生心道:“看来是文圣先行开启阁楼门,让我等来见识见识十一师妹的特长。”

“二先……师兄,澹台……十一师妹的特长是什么?”独孤信还不习惯书院十先生这个新身份。

“十师弟,你来看这些泡泡,像不像一个个梦境?”

二先生用手指轻轻拨弄楼中的泡泡,他擅长空间之道,并未惊扰到这些梦境泡泡。独孤信细细查看梦境泡泡中的画面,挤了挤眉头:“看起来像是十一师妹的梦境具象化,而且,从梦境的内容来看,这些梦境泡泡都不是过去的,而是来自于未来。”

说到这里,独孤信一阵心惊,能够把未来的梦境具象化,而且形成这许多梦境泡泡,这能力可以说是匪夷所思了。

二先生也是点头:“十一师妹把未来十年的梦境化为泡泡,若非她境界比较低,这些泡泡中的世界就会化为真实,让人难辨真假。”

他们二人比两位儒生要看得多一些,知道这些梦境是来自未来,而二先生能够看出其未来的时限。

这时候,澹台烟柔从梦境沉睡中醒过来,看着两个男人正在细细看着自己的梦境,突然脸色发烫,心念一动,这些梦境泡泡一个个如绚烂的烟花一样,在空气中炸开。

“过去不可逐,来者犹可追,过去不可改,来者可预知!”

楼顶传来一阵悠长的声音,仿佛在提点众人,澹台烟柔款款施礼道:“澹台见过二先生,见过十先生!”

“你都知道了?”二先生愕然问道。

澹台烟柔甜甜点头道:“嗯,我在梦境之中已经得知,文圣指点我,让我学会将梦境化成现实,这一幕,我在梦中见过。”

“可是梦境,并不等于现实,你如何知道是真是假?”

“我不需要确定梦境里面的事的真假,我知道它们一定会发生。”

澹台烟柔没有做过多解释,此刻她想起她从小做的那个梦,曾经她也以为那只是一个梦境,但是自从见到文至送与她的玉剑之后,她知道,她的梦境一定会发生。

而且,文圣在她的梦境中告诉她,她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这种能力世间极度少有,她必须借助梦境,作为保护自己的手段,否则必遭大祸。

“知其然不如知其所以然,你们退下吧!”

五人退出文圣阁,澹台烟柔抬头看着门头匾上写着的“文以载道”四个字,觉得倍感亲切。

她心中知道,文圣这最后一句话是对她说的:“书院只能解出我的梦从何而来,却不能解出因何而来,我还需要去一个地方。”

那里是道院。

武圣一脉对悟性要求不需要过高,如独孤信般有坚韧不拔之志,加上一定悟性就有可能,而文圣一脉,需要一颗赤子之心,非悟性奇高不可得。

第一零四章 亚圣的忠告

书院已经很久没有新人进入,最新近入的也有百年之久了,在天幕对日月皇朝尚武的规则束缚之下,日月皇朝境内已经鲜有读书人。

读书使人开悟,人一旦开悟,就会思考人间,以往反抗天幕的领头人,往往都是书生。

久而久之,圣道不出南海,凡人不知书院。

世风的压制,生存的劳苦,除了修炼者,凡人已经很少知道还有书院的存在。

而南海之上,因为断天道和书院过往的纠葛,渔民的血脉里面藏着两个阻碍他们修行的卡子,这两个卡子随着他们一代一代传了下来,百年难得有一两个没有被卡住,可以修行的。

这也就是南山书道院为何人少的原因。但南山书道院人数虽少,却个个都强大无匹,他们绝大多数都站在了仙宫七八重以上。这全赖于书院的教化。

现在,随着文至的到来,书院新晋了两个先生级人物,虽然他们境界低微,但是能力潜质却是不可小觑。

独孤信是第一个把五常之道整合的,如果到了和前面几位先生相同的修为,一人就能抵最少三人。澹台烟柔神通怪异,天地间也少有,梦境之道已是难得,预知能力更是让人匪夷所思。

如果小满再通过亚圣的考核,那书院就是一次性多出三名先生,凭着书院得天独厚的修炼资源,很快又会成为书院的重要人物。

此刻亚圣与小满相对而坐,正在教小满学习文字。他本来也想教小满更多的东西,但小满就是想学文字,亚圣也只能因材施教,而且,小满目前也确实需要学习文字。

慢慢地,他从小满身上发现一些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听说你的老师是小山门的?”亚圣问道。

小满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白胡子,白头发,却穿着一身黑衣服的老爷爷,乖巧地道:“是啊,不过我只叫过他一次老师。”

“为什么?他对你不好吗?”

“没有啊,师父他对我挺好的,每天只让我做做饭,剪剪果树的枝丫。”

“你们山上的果树一定长得很好吧?”

“那是,有师兄浇水,师弟松土,我修剪果树,果实自然长得都特别壮。”

小满一边说,一边比划,忽然回头一拍脑袋:“亚圣爷爷,你不要打扰我,我还要学字呢!”

“好好好,我不打扰你,不过你的那两把刀能给我看看吗?”

“可以呀,亚圣爷爷随便看,可是真的不能再打扰我了!”

亚圣笑笑,取过两把竹刀放到掌中,仔细端详起来,心中默念——

少典之胤,火德承木。

造为耒耜,导民播谷。

亚圣所学驳杂,民间轶事,世上传闻,他门别道,都多有涉猎,别人或许不知道小山门的来历,他却很是清楚,而小满的来历,他也大致看了出来。

亚圣捋了捋胡须,沉吟了几次,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丫头,你还记得你什么时候出生的吗?”

小满挠了挠脑袋说道:“老爷爷,不是让你不要打扰我学字吗?你怎么学不会呢?”

亚圣哑然一笑:“看我给你变个戏法好不?”

小满目光闪动,在权衡是要继续学字还是要看“戏法”。

亚圣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接着道:“我变的这个戏法不耽误你学字。”

小满勉为其难说道:“那好吧,你要快点,我赶时间的!”

亚圣朝她眉心一点,一道白色的光流没入她的识海,她顿时识海清明,识海里面想起一个一个声音,她顿时能听懂每一个字的声音,对应到每个字,都知道它们的意思,一时间,自己以往不会的字,通通都会了,甚至,还有更多的自己从未见过的文字,也一并知道了其音,其意。

“老爷爷,你为什么不早点给我变这个戏法啊!这样我就能一下子学会了啊!”小满又是惊喜,又是郁闷。

“我一直说要教丫头你东西,是你不答应,你师父给了你两把刀,一把舍,一把得,你要是之前舍了,也就得了!”

“哦,我错了!”小满脸红着低下头。

“丫头很不错了,也就是丫头,我才能用这个戏法,别人,用这个戏法没有用啊。”

“为什么呢?”

亚圣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问道:“丫头,你是不是能吸收书院的气息?”

小满想了一下,随后连连点头。

亚圣继续说道:“你能吸收小山门的灵气,也能吸收书院的圣道光辉,如果你遇到元气,你也能吸收,遇到魔气,也能,佛门的信仰之力,你也能,总之,这世间所有的气,你都能吸收。”

小满惊得下巴都没有了:“我有这么厉害吗?我怎么不知道?”

“你以后遇到就知道了!”亚圣微笑道。

“丫头,给你一个忠告吧!”亚圣忽然语气凝重起来。

“什么忠告啊,老爷爷?”

“以后这世间所有地方你都可以去得,九幽地府,佛土天国,都没有大碍,你都可以放心地来去,唯有一个地方,你不能踏足,就是北境!”亚圣慎重道。

“北境是哪里?我为什么去不得呢?老爷爷!”小满疑惑不解。

“我无法告诉你原因,但是可以确定,你去了北境会有生命危险!你哥哥多半也保不住你!”

亚圣在心里想着:“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和她的关系呢,和她斗,可没有什么好处。”

小满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亚圣所说的意思。

“丫头,有人来接你来,从今以后,你就是书院的十二先生了。”亚圣脸上又挂起笑容。

亚圣阁楼门打开,小满从中走出,依旧一头雾水,不知所措。楼门徐徐合上,其中的亚圣分身自言自语道:“世上有生而知之者,纳百家之学于一身,一点就透者,我唯独知道一人,那就是在北境的那一位。”

他抬头目视北方,怔怔道:“世人都以为你困于那个地方,却不知你早已经来到了人间。”

亚圣阁前,两个儒生正在下棋,见小满走出阁楼,连忙起身道:“见过十二先生!”

“哦!我给你们打听一个事,我哥哥在哪里呢?”小满对十二先生这个称呼没有概念,随意应付一下。

其中一个儒生躬身回答道:“文先生现在文昌阁,对了,也就是夫子楼,已经进去十五日,还有就是四先生说,十二先生出关之后去找一下她,十二先生家的那个呜哇……,对,呜哇有些变化。”

“哥哥有说他什么时候出关吗?还有四先生是谁?”小满问道。

“进入文昌阁的,可能明日就出关,也有可能一辈子都出不了关,文先生的话,我们也说不清楚,还有四先生是画画的那位先生。”

“哦,是那个漂亮姐姐啊!”

第一零五章 一片丹心向日生

在三层楼休息了一日之后,文至的心神力再度饱满。

他的心神已经无比坚实,无比稳固,识海中的水火不侵,风雷不动。而水中的树也愈发茁壮,火气水气不断从识海溢出,顺着筋脉流向四肢百骸,淬炼血肉。

他的肉体仙气以散,水火之气才能顺畅地进入血肉,若是还有仙气存在,文至的识海之气就无法淬炼肉体。那样的身体于文至而言,就是一具可以抗揍的肉体,领会不了太多的奥妙。

文昌阁第四层,中央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方砚台,一把戒尺,砚台是赤红色,戒尺是青玉色。

“咦,这把戒尺有些眼熟,好像是夫子用来威慑那名云巫真仙的青玉戒尺,难道说,夫子看懂了这一本天书?”文至不由心想。

楼顶的夫子已经不怀疑文至能够参悟天书,只是不知道他需要多长时间,他默然心道:“我当年在桌前参悟了五十年,一朝悟道,在其中待了一月,悟到了这把量天尺,不知道文先生需要多久。”

文至心神力出现在砚台周围,下一刻,他出现在一轮红日之前,他见怪不怪,心中却有些疑惑:“天书有这么难参悟?不是只要探出心神力就可以,对了,其他人多半不会修炼这心神力。”

他不由摇头。

楼顶的夫子也心头疑惑:“这些天书仿佛都是为文先生而设的一般,更像是在等待他。”

夫子心中略微震惊,天书已经存在了无数年,甚至还未有书院之前,天书就已经存在,如果说天书真的在等文至,那又是如何与文至联系上的?饶是夫子学究天人,此刻也想不明白。

文至站在一轮太阳面前,太阳的大小,比这个世界大了许多。热浪灼灼,文至感觉迎面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将自己扎了一个通透。热气贯体而过,他的心神似乎要沉睡而去。

“我不能对你行礼,不能唤你的名……”

无比熟悉的话语。

太阳之中,一个身披火羽的男子飞出,脚下踩着一节一节的青玉阶,细数之下,有二十二阶之多。

男子口中说着这熟悉的语句,甚至语气都和此前几人都一模一样。

文至打量这轮太阳,太阳中长着一株株树,树干树枝上面燃烧着熊熊的烈火,树是太阳燃烧而形成的火柱,与火不不一样的是,太阳燃烧不需要有风,而火,没有风就会熄灭。

文至面朝太阳,感觉自己就像一片叶子,很快就会被蒸干,随后被点燃。

他鼓足识海的所有水气,滋润心神,滋润肉体,却只能延缓被蒸干的势头,心神和肉体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情急之下,文至看见太阳底下有一片大海,大海托住太阳,并没有被太阳蒸干。

太阳之中的男子开口说道:“大日凌空,可焚山,可煮海,毁灭万物,亦可生花,可长草,育养众生……”

文至顿时朝托住太阳的海水急急坠去,这时,文至才发现,下方的大海并不是海,而是混沌之气,这混沌气不同于自己的识海混沌气,自己识海的混沌,是迷蒙,不可知,不可分,而这里的混沌气和南海以南的混沌气相似,只是比南海以南的混沌气更加浓郁,几乎化不开。

“天地间的混沌气能够拖起大日,我的混沌气也可以!”

他识海的混沌中,混沌气汩汩地冒出,同时,他催动心神掌中的大日,不断吸取眼前太阳之中的火气,火气不断凝练,又重新汇入心神掌心的太阳当中,大日更加凝实。

文至跌落的位置,正好能够接收到大日之气和混沌海洋之气,混沌生大日,大日照混沌,一日一海,生生不息。

忽然,文至看到混沌海之上有两个石墩,正好对准太阳中那人的脚下的木梯子。

“难道说,这就是夫子那把量天尺?夫子的量天尺有十一节,这里的梯子有二十二节,加起来刚好是三十三节,这是天之数,三十三节木梯,对应三十三重天。”

量天尺,用来量天的高度,思到此处,文至心中一凛:“眼前的人地位极高,应该是站在三十三重天上的存在。”

他转念又想:“奇怪,能够站在三十三重天上的,都是非凡人物,哪一个不是一方巨擘,这样的存在,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虽然这只是他化作的天书,但也非同小可了。”

文至不及多想,目前,他也就看得到这么多,再多的,如果对方不给自己看,自己也看不到。

文至仰头看天,能够用来量天,必然心中不偏不倚,否则上端歪了一分,就到不了天上,下端歪了一分,自己就先行崩塌了。

“玉阶飞落混沌海,一片丹心向日开,一步一阶天有度,量天量地量人心。”

文至吟咏,忽然,只见天空中的玉阶忽然断裂,一阶一阶地朝文至飘来,文至愕然,朝天说道:“这是为何?”

太阳中的人回答道:“天有度,地有度,人也有度,量天尺认可你了,要追随与你!”

文至摇头:“我只需要其理,不需要其物,需要它的另有其人,还请将它收回。”

太阳中的人叹息道:“那可惜了!”

随即,玉质天阶飞回那人脚下,和断裂之前没有变化。

“不过,这样的话,你可以在太阳之前观想两日。”

太阳对文至来说,已经没有了那么灼热的感觉,反而,文至感觉到了阳光中的和煦,此前被太阳蒸干的识海水气,又重新变成涓涓流水,很快汇聚成为一片小湖。

两日之后,文至的识海生机焕发,比此前更盛,掌中日升月落,足下水火相生,空中风雷涌动,土气生柱,天穹越顶越高。

“你可以走了,后面几层的考验会更加危险,凭现在的你,很难!”

文至刚想对其行礼,顿觉眼前一黑,落到楼中的桌子前,看着砚中之墨,突然心中一动:“混沌如墨难分明,写在人间一片心。是时候该下山了!”

这一次,文至花了四日时间,他在楼中所用的时间,加起来不过十九日长短,却经历了诸多从未领略过的,让自己的见识提升了不少,这些见识,有的化成了识海的气息,有的化成了识海的混沌气。

他转身下楼,夫子愕然:“文先生不想见后面的五卷天书了吗?”

文至走出楼文昌阁楼门,此时正是夜间,天上的星斗比上山之时更密了。

第一零六章 人间已是秋

日月皇朝,上阙天城,街头巷尾都是金灿灿的白果树,一条卖酒的巷子里面走出一个和尚,踩着一地金黄,仿佛一尊踏着金云的佛陀。

大和尚拎着一个印花陶壶,打开壶嘴闻了闻里面的酒香,赞谈道:“酒香也怕巷子深啊!”

酒不是什么名酒,就是最普通的老烧,和尚仰头灌了一口,意犹未尽把酒壶合上:“好酒还是数宁川河谷那壶敬死人的酒够味,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味道对头的了,就是还差了那么一些,对了,差了喝酒的人。”

在他身后,卖酒的酒家悻悻然,摇头道:“和尚喝酒,无奇不有。”

和尚就是有道和尚,自国主姜寒水从小须弥山回来之后,他就成了日月皇朝的国师。平时他都是居于皇朝之中,时不时他就会从皇宫北门溜出,然后找一户酒家,买上一壶酒,然后到城外的山林里面,彻夜才会回来。

这一日,他又出了皇宫的北门,朝山林里面走去。

他走到一棵枯树旁边,围着枯树转了三圈,将烧洒在枯树的周围,嘴里轻轻念道:“老朋友,我来看你了,这次,给你带来了好酒,我有一个朋友特别喜欢,嗯,姑且称他为朋友吧。”

树根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爬动,又似乎在飞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发出风过山洞的洞口的声音。

“有道和尚,这酒不错,可惜只能闻闻酒香。你们人族是怎么酿出这等好物的?”地底的声音十分享受烧酒的香气。

“人族善因势利导,借势而行,能造出不一样的东西实属正常,不过你们天生神圣,却是人所羡慕不来。”

有道和尚背倚枯树,背后传来枯树如同玄冰的凉意。

“你可真冷!”有道和尚说道。

“你太热了!”地底传来不悦的声音。

空气中仿佛冷热碰撞,出现一团白雾,将有道和尚笼在其中,随后,有道和尚顺着枯树的中空树干,来到了地底。

在他对面一个小水坑里,一只乌龟四脚朝天,一条后腿勉强搭在另一条后腿之上,两条白气悠悠地钻进它那黝黑的鼻孔之中,十分悠然自得。

“这家酒真不错,比你前两次找的可要好了许多。”

“如果那位朋友在的话,或许会更香,如果他愿意见你的话。”

那乌龟从小水坑里面慢慢翻身过来,悠然地爬上钟乳石的平地,试探道:“你在等你那位朋友?”

有道和尚点头,沉吟:“也在等你!”

和尚继续说道:“离你出世,还有三月左右,就你一个的话,我觉得我还要去地府走一遭,对方并不弱。”

“和尚,如果你真想动一动这人间,可以先去找一位存在,他在天方城西,宁川河谷,和我有相似的气息,你去了就知道了,最近,他应该可以出来走动了,对了,你去了不要吓着他,他比较胆小。”

和尚从地底飞身而出,拍了拍身上的朽木渣滓,身后的乌龟啐了一口:“没礼貌,每次离开连个招呼也不打。”

随即,它又躺回水坑里面,后腿艰难地翘着二郎腿,鼻孔里面吸着空气中的酒香。

有道和尚回到城中,走进一条小巷里面,他自请居住在这里,国主问他为何选择此处,他回答道:“一灯大师的法,在于言,以言明心,我的法,在于行,以行动人。”

于是,他默默住进了上阙天城北城一条简陋的巷子里面,他的身份并不为太多人所知。周围的邻居只知道他是一个奇怪的和尚,吃肉,喝酒,佛门不允许的,仿佛他都在做。但是这也让周围的邻居对他有些好感,时不时跑来和他谈天说地

以往,一灯大师在上阙天城讲经,听经文的人不少,但大都是只能在远处听佛音,不能近处知佛意。

有道和尚从每一个人出发,潜移默化的影响众人的心性。这种速度很慢,但是更持久,更深入。

他路过皇宫前,吩咐一位禁卫道:“我去西南天芳城,陛下若来问起,就说我去寻一位朋友,或许需要五日。”

禁卫认识他,喏了一声之后进入内门,告诉了内卫,一个内卫进入内城,进入皇宫。

有道和尚乘云南行,两日之后,他来到宁川河谷,山中有一个洞穴,正是秋神所在处。

他对神的气息十分敏感,一到宁川河谷,他就感觉到有一处秋气特别浓郁,他身着金丝袈裟,脚踏被秋气染成金色的落叶,迈步走向秋神的洞穴。

“秋神,我受你一位故友相托,有要事求助于尊神。”他彬彬有礼地行了一个佛礼。

洞穴里面没有回音,只有岩壁滴水和有道和尚自己的回音。

金色袈裟放出光芒,照亮洞穴,有道和尚缓缓迈步走入密密麻麻的洞穴之中。他不急不躁,找准其中一条路,洞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道和尚面带微笑,朗声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秋神如此躲避和尚,不合道理吧!”

洞中秋神仍是窸窸窣窣个不停,有道和尚叹了一口气:“既然秋神如此回避和尚,那和尚也不便强求,只能回去告诉冬神老兄,他所推崇的这位朋友,未必把他当朋友呢。”

他接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酒壶,晃了一晃壶身,放在耳朵边上听了听壶中的声响,准备转身离去。

“和尚留步,既然是冬神四弟让你前来,就请进吧。”

秋神忽然说出人语,叫住有道和尚,石台上的镜子里,他窃窃私语:“四弟为何为告知这个和尚我爱喝酒的毛病……不……习惯的?这个和尚看起来不是什么好货,比那个带着殿主的书生还要危险,完了,我觉得我要被逮住了,要亏了,不过,他的酒好香啊……”

“算了,不管了,先把酒喝了,在把他撵走就行了,就这么办!”

正在秋神在镜子中自言自语的时候,有道和尚已经到了石台面前,一脸笑意看着镜子中的他。

石台被黑暗掩盖,而有道和尚却把整个洞室照得明亮。

“和尚,赶紧把你的灯灭了!”

秋神的声音震怒,有道和尚怔了怔,不明所以。

客随主便,他还是依言,将金丝袈裟的光辉收起,随后他听见了黑暗之中兵戈相击的声音,兵戈相击的声音里,还有一个他非常熟悉的人声。

第一零七章 幽泉河畔的大梵

有道和尚心中一惊,不由问道:“这里是何处?”

“大和尚,你别说话,再说话我就撵人了!”镜子中的秋神声音愤怒,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黑暗中,兵戈相击的声音并未受到二人谈话的影响,依旧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另一边,还有无数呜呜的声音,仿佛吹拂着一阵阵阴风。

有道和尚闭上眼睛,用心感受来自黑暗中的声音,这些声音看起来很近,其实很远,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有道和尚不能像文至那样,将心神力探出体外观察,但却可以将接受到的信息通过眼耳口鼻肌肤转化成为自己能够理解的图像。他曾在地狱待过些年月,对地狱的的声音很是熟悉。

他一动不动,一点声响也未发出,进入他的识海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多,这些声音的轻重,高低,远近,在他的识海构筑成一副画面。

“大和尚,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害怕吗?”

有道和尚伸出手掌按在镜面上,镜子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传出来。

在有道和尚识海的画面里面,他看见无数鬼兵正在围攻一人一狐,鬼兵不停地发出呜呜的声音,那是鬼哭,鬼哭声越惨烈,说明鬼兵越凶猛。

然而,此刻他没有心思管这众多鬼兵,而是将精力集中在那一人一狐身上。

忽然,他听到一个声音:“大梵佛尊,你很厉害,一人一狐抵挡我十万鬼兵,而且还杀了七万,你足以自傲了,但是你也到强弩之末了吧。”

“是不是强弩之末,罗阴指挥使何不亲自一试呢?”

对面是大梵的声音,有道和尚无比确定,这个声音他在小须弥山听过无数次,更何况,他还有过耳不忘的本领。

他从怀中取出一支香,指尖佛力涌动,冒出一点火星,将香点燃,香气缭绕,黑暗中的世界慢慢浮现出来。

一旁,镜子中的秋神大呼:“完蛋了,完蛋了,就不该贪图那壶酒,这和尚比那书生更能惹事,惹到地府的我这个小秘境就保不住了……”

他惊慌失措,然而声音却传不出镜面。

黑暗中的世界全然浮现出来,一人一神已经出现在地府的土地之上,真真正正地踩着地府的煞白的土壤。有道和尚双手合什,口中念诵佛经,迈步走在地府的天空之下。

他的身影越来越高,越来越大,宛如一尊天上真佛,降临人世。

肉身在地狱中是不能存在的,只有元神和骷髅能够存在,佛门的元神就是佛性,有道和尚的境界不高,但是佛性却是十分了得。在地府世界,他的佛性不亚于魔与鬼。这也是他入了地狱,却又安然而回的倚仗。

前方的鬼兵军队发现了他,一个鬼兵的指挥使调转头来,眼角流着鬼血,那是一行幽蓝色的鬼火。鬼兵指挥使已经浑身是伤。

然而他不肯退去,鬼兵死得太多,他回去也是个死,除非斩杀挡路的和尚和狐狸,凭借斩杀对方的高阶战力,他还有一线生机,甚至,还有可能因此被提拔。

因此,他不能退。

此处已经是遍地鬼兵的尸体,累累白骨堆成了一座座山丘。散落的鬼火形成了一片幽蓝色的湖,那是鬼兵的魂念。

当鬼兵指挥使回头看见眼前的有道和尚的时候,他绝望了,这是一尊不下于大梵的佛性,而他和自己的鬼兵部下,已经无力再战。

此刻他终于萌生了退意,然而,还能不能退去,他心里已经没有了底。

有道和尚的身影还在升高,忽然,对面的鬼兵指挥使仿佛发现了什么,顿时惊恐道:“你是,有道和尚?!”

有道和尚点头,那鬼兵指挥使立即下了一道命令:“撤!”

围着大梵和九心狐妖的鬼兵不知所以,然而他们还是遵照鬼兵指挥使的命令撤了下来。

有道和尚没有阻拦他们的离去,他看到了大梵和尚的状况十分不好。鬼兵指挥使看不出大梵的虚实,他却一清二楚,大梵的佛性支撑不住了,必须马上救治。

这是一个以大梵和尚的性命交换三万鬼兵和他们指挥使的交易,杀了大梵,三万鬼兵和指挥使必死无疑,而如果不让鬼兵撤离,大梵必死。

大梵和尚支撑了将近一月,饶是他是大西天佛界下界的,佛性浩然,却也是油尽灯枯。

没有人知道他和九心狐妖是怎么度过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的。

他的元神破破烂烂,裂纹从头到脚,只消风一吹,就会如细碎的纸片飞散在空中。

秋神躲在有道和尚的身后,被退去的罗阴指挥使瞥了一眼,他心中一突:“完了,被这些爱死不死的发现了,只能上和尚的贼船了。”

大梵在黑水河的西岸,他正在入定,满面笑容地看着九心狐妖的魂魄:“我们俩,又结了一次缘,求我书生的七八九算是度过去了,七万鬼兵,你死了八次,断了九尾,而今,你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狐狸了。”

在他面前九心断了九尾,现在只剩下光秃秃的屁股,绒毛上沾着一血血迹,一声不吭。

有道和尚行走如飞,很快来到黑水河的边上,他从怀中取出两支三尺长的香插在大梵和九心面前,点燃之后,大梵和九心元神魂魄崩坏的趋势被缭绕的香气止住。

“没想到佛尊竟然在此处大战这么惨烈,若是佛门都如佛尊一般,又何至于此?”

有道和尚看着黑水河边上累累的白骨,黑水河中还不知道有多少,心中顿觉感慨。

“你怎么来了?”大梵佛尊看着有道和尚,惊异道。

“或许是缘吧!”

有道和尚沉吟,随后拨了拨地上的两支香:“这是接引香,可以让佛尊得到修养,至于这只狐狸,你如果吸收了这支香,就是皈依佛门,佛门讲因果,而因果的厉害,你应该已经知道,从今往后,你不仅与求我书生有因果,与我也有因果了,你要想清楚。”

九心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是静悄悄地吸收着香气,毕竟,活下来才有未来。

大梵顿时眉头思索:“接引香,难道你是……”

有道和尚打断了他,摇头道:“过去不是现在,现在不是未来,水中之月非月,镜中之花非花,我名有道,你是我的佛尊,这即是真实。”

大梵叹息:“我不如你,我不舍名,而你已经舍了全部,明见众生。”

第一零八章 与秋神谈判

秋神畏畏缩缩地跟在有道和尚后面。

他心里发苦,为了一壶酒将自己卷了进是非里面。

而关键的是,这壶酒还没有到手。

有道和尚回头看见镜子中他紧皱的眉头,心中了然,他安慰道:“秋神老兄,你放心,酒不会少你的,以后酒管够,还有,你既然已经选择出世,就不该畏手畏脚,不然,两面都讨不了好。”

秋神心中一凛,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本来是想安慰秋神,但是话说完之后自己也觉得不太对味。

他不再看秋神,而是看向黑水河,黑水河中白骨和黑水混杂,冒着一股灰白色的气体,和鹰愁关的瘴气十分相似。

“这条河连着人间的那条河吧,这么说,河那边是佛土,河这边是日月皇朝对应的地府吧。”

他心中思忖,他以前来过这条河,那时他纵横这片地府,与罗氏鬼国的鬼兵,指挥使,提督战斗无数场,生生在这片地府留下了赫赫威名。

当时地府流传一句话:“见有道和尚则走!”他与文至说的“地府没有留住我”,不是一句虚言。

“佛尊在此处多久了?”

“一月了,本想做一做这黑水河上的一个摆渡人,渡一渡黄泉恶鬼,不曾想差点彻底殒了此身。”

有道和尚笑笑:“佛尊要渡黄泉恶鬼,却是走错地方了,此处名为幽泉,并非黄泉。”

“黄泉幽泉有何分别?”大梵愕然。

“世间有一条天河,在北漠妖国境内,佛尊应该知道。地下有四条地水,东面阴河,南面黄泉,西面幽泉,北面黑水。四条地水同出于中部两界山,流向四个不同方向。”

大梵神色一怔,他从上一个世界来到这个世界,一路匆忙,从黄泉直接到达人间,他身携九心的魂魄,辗转东海,遇到秦莲月,因此对这座地府之事所知不多。

“佛尊,你能活动了之后便自行回佛土吧,这方天地叫罗氏鬼国,我还有点名气,他们暂时应该不会有举动,要有举动,估计也是十天半月之后了,佛土能够抵挡的只有你和诸过去佛,凭你一人,是渡不了众生的。”

他稍微顿了顿:“一人渡众生,一人成佛,十人渡众生,十人成佛,众生渡众生,众生皆是佛。”

大梵颔首,心下了然。

有道和尚转身,随即又转了回来:“这次他们来的只是一个指挥使,再往上还有总兵,都督,大都督,世间死者到了地府,皆可为兵,就罗氏鬼国而言,他们的兵勇何止亿万。”

随后,有道和尚此前点的香燃尽,秋神和他齐齐回到洞穴中。

镜中的秋神脸上还有怨尤,直到有道和尚把酒壶递到镜中,他咕嘟咕嘟地喝了半壶,脸上泛着红光,随后兴冲冲地道:“喝了你的酒,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有什么事情,哥哥罩着你。”

他好酒,但是不胜酒力。若非他被封印在镜子中不能出来,早已将自己的手臂搭到和尚的肩上了。

和尚笑笑:“这里确实有一件事情,要秋神老兄帮忙呢。”

“我就随口一说,你还真有事啊,不够兄弟。”秋神眼角不觉一跳。

他恍然有悟,方才有道和尚在地府大发神威他是看见的,有道和尚要让他帮的忙,一定不简单,想到这里,秋神心中的酒意就清醒了几分。

不过酒已喝了,话已说出,秋神也不能否认。

“不知秋神现在能够突破几分封印?”

秋神连忙摇头:“我不能打破他的封印,一旦惊动他,不仅我死定了,你也不可能挡住他,他比当年更厉害了,我能感觉到。”

有道和尚微微点头:“现在确实不是合适的时机,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会帮秋神老兄突破桎梏,现在我只是需要秋神帮我联络已经复苏的自然神,现在已经是你的季节,只有你,才能做到无行无迹。”

秋神吓了一跳:“你想做什么?就凭现在的你,根本不可能捅破这天,掀翻这地,我不可能让他们跟你陪葬。”

“秋神听说过,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吗?”

镜中的秋神怔然:“这和你的计划有何关系?”

有道和尚沉吟:“我曾在道家典籍里面看到,一元复始,万象更新,正是灾劫之时。我查过道家秘典,这一次,是会元大劫,连天上也不能幸免。到时候,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根本没法管这一方世界,这是我们的机会,绝好的机会,所以我要早做打算。”

秋神心中一突,他是自然神中的秋神,就是为了散播秋气而生,一年四季,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如此循环往复,是为草木的一元。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天地循环往复,如果真如眼前的和尚所说,这确实是一个绝佳的机会。”秋神蹙着眉头在心中盘算。

“好,我答应你,不过我的前提是我要保证自己能活下来!”秋神下定决心。

有道和尚微微皱眉:“秋神,这个世界,没有谁能保证自己能活下来。如果不敢拼,不想拼,那就趁早不要搅这浑水,我可另寻他法。这世界,可以为盟友的,不只是遗落在历史中的神族,还有其他的。我不想到时候,有某个部分突然撤退或者反戈相击。”

秋神哑然,浑然没有想到眼前的和尚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在他沉默之时,有道和尚又说道:“秋神可以考虑考虑,考虑好了了就通知我,相信这个季节你要找我不难。”

说完,有道和尚朝洞穴外走去。

他心中想着:“如果离开洞穴之前,你还没有想好的话,你就已经失去了盟友资格了,畏首畏尾,纵然有勇,也不过是小勇,难堪大用。”

出洞口只有一条路,有道和尚身上金丝袈裟亮起,缓步走在洞穴当中,走到一半时,秋神终于开口:“既然四弟冬神选择你,自然有你的能力,我们四时神可以支持你,但是希望你有相应的能为。”

有道和尚回头一笑:“这是自然!”

随即,有道和尚走出秋神的洞穴,飞身来到初次与文至见面的地方。

他从胸口取出另一个酒壶,躺在草地上,耳边涧水叮咚,他望着天空一弯残月,饮下一口酒,轻声道:“这次我有酒了,你却没在,也没有肉,好可惜。”

他再饮了一口酒:“你已经在佛土把天幕捅了一个口子,那么,我就在地网上面撕一条缝吧。”

第一零九章 幽荧的变化

小满从亚圣阁走出。说起来,亚圣除了教习她认识文字,还有给了她一个忠告之外,并没有教她更多的东西。

世间有生而知之者,教则坏其本根。

门口的儒士告诉小满,幽荧出了些事情,小满赶紧跑了出去,跑了几步之后才发现自己并不认得去四先生住处的路,于是一脸赧然,回来向两名儒士请教。

“敢问两位师兄,去四先生处的路怎么走?”小满佯作镇静,轻声问道。

一个儒士恍然:“十二先生才成为书院的先生,一上书院就进了亚圣阁,还不认得路,是我们疏忽了。这样,你从这边这边飞过去,看到一座有一片墨湖的山就是了,你到了山上,四先生自然能够感觉得到。”

小满转身刚欲离去,随即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书院都是书呆子吗?这是要让我一个小小的淬体境界修者凌虚飞度?”

她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两个儒士,两个儒士一脸茫然,不知所以,片刻之后,一个儒士恍然:“忘记十二先生才是淬体境界,不会飞行,抱歉抱歉!”

修者进入淬体境界,只是让身体的机能更为强大,根据每个人的修行功法不同,有人气血旺盛,怎么打都不会疲累,有人筋骨强健,无坚不摧,有人皮肉坚韧,能够抵挡兵刃,有人速度可以练到如飞的地步,但却不可飞行。

但是只有到了结丹境界,自己的元丹里面融入了天地间的一些力量,才能接力进行飞行,如修行水系功法的可以借助空气中的水气进行飞行,修习火系的可以借助火气进行飞行,修习风系的可以借助风,修习雷系的可以借助雷,风无处不在,雷无比快,这也是二系功法往往在速度上远超其他系的原因。

而今小满才进入淬体境没有多久,在武山入书院的山门处才进入淬体境,进入书院之后又一直都待在亚圣阁,在境界上并没有什么提升。

两个儒士说完了之后就没有了后续,小满强忍住没有跳脚:“那个,二位能不能送我过去?”

二人齐拍脑袋,其中一人对另一人说道:“你在这里守着,我送十二先生过去。”

——

一刻钟之后,儒士和小满抵达四先生山,书院虽不如神幽天国浩瀚,却也有万里方圆,核心区域也有三千里,山与山之间千里有余,每一座山如星斗般错落其间。

儒士站在四先生山的山门外,毕恭毕敬道:“四先生,十二先生到!”

一旁的小满惊叹道:“这就是四先生山吗?好美啊,像是画的一般!”

只见四先生山山下,千百种菊花开满山麓,而山腰则是翠竹掩映,山顶是上松柏交错,如果从上往下看,还能看到一片墨湖,仿佛一副写意丹青。

“山脚是四先生的幻阵,春天的时候在外看见的就是桃李争风,夏天则是莲花盛放,现在是秋天了,所以这里菊花满地,如果是冬天,这里就是一片梅林。”

儒士解释道。

“小十二来了啊,吴青,你回去吧!”

那个送小满过来的儒士名叫吴青,躬身行了一礼,然后飞身退去。

空中,四先生从天而降,粉色衣衫上面飘落桃花碎影,空气中还有阵阵墨香。

“姐姐好!”小满乖巧地行了一礼。

四先生眉目如同春风,笑盈盈地看着小满:“没想到,你真成了我的小妹了。”

小满挠了挠头,脸红道:“我也不知道,亚圣老爷爷为什么会让我过关,也没想到真的能叫姐姐为姐姐。”

四先生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走吧,去看看你家呜哇。”

“对了,姐姐,呜哇怎么了?”小满顿时有些焦急起来。

“它很好,没事,就是,就是有些变化,你看了就知道了。”

小满将信将疑,四先生将卷起一团桃花碎影,托起小满,向山上墨湖飞去,片刻间就到了墨湖边上。

墨湖之上,空空荡荡,小满什么也没有看见,湖水底下,传来一阵呦呦呦的声音,她不由问道:“姐姐,呜哇在哪里?”

四先生笑笑,然后朝着湖水里面喊了一声:“呜哇,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随后,湖水底下冒出一串泡泡,湖面起了一阵涟漪,一个白色的球从水底慢慢浮出水面,嘴里发出呦呦的声音。

小满看得瞠目结舌,眼睛瞪得像两颗巨大的夜明珠:“你是呜哇?!”

小满不敢相信,一月不到的时间,自己能抱在怀里的那个白色圆环的呜哇,现在居然长成了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一个球。

“哟哟,哟哟~”

白色的球用力前后晃了晃身体,作点头状。

白色的球飘了起来,像往常一样蹭了蹭小满的小腿,小满咯咯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好好好,我知道是你了,呜哇,别蹭我了……”

幽荧长大了一些,但是还依旧是一个孩童心性,对小满尤其依恋。

它的身上光洁无暇,莹莹如玉,身上的墨水涓滴不剩。

“姐姐,呜哇怎么会变这样啊?”小满回过头来向四先生问道。

“我也不是太清楚,它不适应山上的圣道光辉。我本来想把它藏在山上,我的这座山是一副画,内外隔绝,它在画中应该能度过。不过,它一来之后就钻进这片墨湖。我也由它,然后这十几日过去之后,它就长成了这个样子。”

“哦!”

小满完全不知道这湖水的奇妙之处,也完全不懂幽荧的成长为何会这样,她对幽荧说道:“呜哇,你能不能变小点,我可能抱起来的那种?”

幽荧闻言,试着缩了缩身体,然而并没有缩小分毫,然后它膨胀起来,又缩回现在的大小,然后邀功一样在小满面前弹了弹。

小满脸上仿佛突然多了许多黑线,无言道:“呜哇,你可真机智,这确实也是变小了。”

“这个,姐姐都不懂,看来只有问哥哥了。”小满心道。

“姐姐,你知道哥哥什么时候出关吗?”

“这个就说不清楚了,咦,你们俩是亲兄妹吗?居然有心灵感应?”四先生愕然道。

“怎么啦,姐姐?”

“文先生刚刚出关了,你们一定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四先生笃定道。

小满顿时愁容满面:“可是,人家不想做哥哥的亲妹妹啊!”

四先生自然知道文至并非小满的亲哥哥,只是为了逗一逗这个丫头,可这个丫头明显相信了。

“对哦,哥哥要不是我亲哥哥,怎么会在我最危险的时候刚好遇到我,为什么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会觉得那么亲切?又怎么会带来呜哇,而呜哇又和我这么亲近。”

她越想越觉得文至就是自己的亲哥哥,一时间陷入了沉思当中:“如果哥哥真是我亲哥哥,那么我在这世间就还有亲人,可我为什么不太希望他是我亲哥哥呢?”

“为什么爹娘没给我说过我还有个哥哥呢?”

她越想越愁,眉头逐渐拧巴起来,她打定主意,一定要找机会问清楚。

第一一零章 立道之劫

文至走出文昌阁,望着明朗的天空。

南海多雨,有时候早上是晴天,中午就倾盆大雨,到了晚间,又变成晴天。这种情形太过常见。

夫子下楼,与文至见礼道:“文先生为何不参悟后面五卷天书了?”

“参悟天书耗神,我已参阅四卷,我现在的实力,已经不足以悟后面五卷。待以后有足够实力了,再来参悟后面的五卷。到时候希望书院之门,还能行一个方便。”

“这是自然,只要先生不弃,书院之门,永远为先生大开。”

“文至谢过!”

“文先生多礼,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

“下山,开门,传道!”

“先生的心之道可以传于世了吗?”

文至点头:“虽还有所不足,但世间并无万全之事。而且,我之心之于众生之心,抑或是众生之心之于我之心,都不尽相同。我传心之道,只传其理,不传其法,法在理中,知其理,其法自然可循。”

“先生既然已经决定传心之道,何不先从书院始?书院别无所长,唯独在道之传承上得其正,得其全。我观先生,若是局限于教书育人,将失去问鼎大道的可能。如果先生不吝,先传道与书院,再由书院传道于众生。如此,道与先生,皆传于世。”

“善!”

这一日,夫子传讯南山书道院,九先生,二十七教谕,以及一千五百余弟子,皆云集于夫子楼前,以受心之道。

三圣分三身,出阁以闻道。

大先生从南海赶来,一千五百余人,浩浩荡荡坐满云空。

文至端坐中央,好整以暇,开言道:“天地有其道,上下谓之天地,明晦谓之阴阳,古今谓之宙,六合谓之宇,而人在其中。”

“人有头有足,有血有肉,有筋有骨,有魂有魄,然,何者最重?在于一心。”

“天之重在于天心,地之重在于地心,道之重在于道心,是故,佛修一颗慈悲心,以渡世人,魔修一颗自在心,以全自身,圣人修天下之心,妖修妖心,仙修出尘之心,心之不存,则万事皆休。”

“世间本无仙,无佛,无魔,无圣,皆人求长生以修之,出尘心以成仙,慈悲心以成佛,自在心以成魔,众生心以成圣,然成仙,成佛,成魔,成圣之后,仙心,佛心,魔心,圣心已非初心,心之道,为最初之心。”

“是故,心之道,一念可成仙佛,一念可成圣魔。然而又非仙非佛,非圣非魔,此谓初心本为人。”

文至一边说着,识海中的混沌气不知不觉散出体外,化成另外一个文至,站在他的身后。

他说到仙之时,身后的文至化身成为一个仙人,周身仙气缭绕。

他说到佛之时,身后的文至又化身成为一个佛陀,脑后佛光普照,宝相庄严。

他说到魔之时,又化身成为一个魔头,周身魔气滔天,似要淹没在场所有人。

他说到圣之时,又化身成为一个圣人,端坐云空,正在传授圣人之言。

……

在场的人都听得如痴如醉,有两人却心不在焉。

小满侧着头,不断端详文至的眼耳口鼻,心下嘀咕道:“不对啊,哥哥的眼耳口鼻也不像我啊,哥哥真是我亲哥哥吗?”

另一个是澹台烟柔,看着文至化仙,化佛,化魔,化圣的时候,他心神荡漾,完全静不下心来听讲。

文至继续说道:“人之所以为人,一体一心也,体为筋骨,血肉,魂魄,心为仙佛圣魔,外修于形体,内修于心神,合而为人。人皆有心,亦皆可修心。而心之道,在于知,知己,知众生,知天地。”

“世间之道,先体后心,心之道,先心后体。”

文至说到此处,天空中阴云汇聚,夫子沉吟:“先生之道,不仅是颠覆佛土之道,亦是颠覆我书院之道啊。”

夫子继续说道:“以先生之道传世,世间将再无圣,我佛,无仙,无魔,会颠覆所有道统。道出世之时,天下道统都会来灭你,圣道会降玉律金书封你,道门会有道剑斩你,佛门会有浮屠塔来镇你,魔土会有魔图来葬你。”

独孤信,小满,还有澹台烟柔顿时紧张起来。如果书院占地利之便,要杀文至,他们讨不到任何便宜。

文至脸色淡然:“那书院准备如何待我?”

夫子瞬间脸色释然,微笑道:“你放心,我书院要入世,自然是回归凡心。玉律金书,我书院可以为你挡下,至于其他的,书院多半没有余力。”

文至起身,对在场所有人,躬身行了一礼:“心之道的种子,就仰仗诸位了。”

众人起身回礼:“自当尽力!”

文至抬头看着天上的阴云,面带微笑,回头对夫子道:“书院这边,就麻烦夫子了!”

“此道一出,天下将不为旧道所辖。为天下苍生,理所应当!今日起,君可称文子。”

文至神色一滞,夫子解释道:“世间可称先生者,实属良多,可称子者,少之又少。”

“夫子过誉了!”

“非也,我不能下山,人间有你就好。从今往后,夫子在书院,人间有文子,至善。”

文至感觉到天上的阴云越来越浓,不再与夫子多礼,于是唤上独孤信,小满,还有澹台烟柔,四人乘云向北,朝日月皇朝飞去,幽荧飘在四人后面。

天上的阴云越积越厚,一路跟随文至,压在他的头顶。

夫子皱眉,紧紧盯着文至头顶的阴云看,心里不禁思索:“文子这心之道的立道之劫有点凶猛啊。”

他传谕整个书院:“今日起,书院可以下山了,此次下山,五常各率门下教谕,学子先行入世,其余人,与我一起对抗圣道天书。”

在场的所有人各自领命,五常各自回山,收拾行李,准备下山,他们收拾得最多的,就是书籍。

其余人是大先生天渡,二先生天行,八先生天机,九先生七杀,以及天行,天机,七杀一脉的学子。

夫子看着众人,朗声道:“方才文子传心之道,先心后体,不知在场的诸位,可还记得诸位要修行的起源是什么?”

众人不假思索,朗声道:“文以载道,武以传薪!”

夫子点头:“这是我们的本心,心之道也是道,自当以文载之,这是我认同心之道的地方,这也是我留下武圣一脉的原因,这几千年的安逸,不知道,是否让大家忘记了自己的本心?”

就在这时,文至头顶的阴云已经厚得不能再厚。随着咔嚓咔嚓的雷响,书院上空出现一卷金书。佛土的浮屠塔开始绽放光辉,佛光照向南海。东海的一个巨大黑洞之下,涌出一副天图,直朝南海飞来。而西天昆仑境,一把道剑从虚空中生出,剑锋直指南海。

一时间,五大胜境中的四个胜境出现了巨大动静,文至的立道之劫,来了!

第一一一章 玉律金书

天图之上,那个无比广大的世界中央,有一座无比巨大的天城,一座城池,就有书院的核心区域那么广阔。

这座城池全是读书人,圣道煌煌,无穷无尽。忽然,从中央的一座天坛之上,飞出一卷金书,朝南山书道院飞来。

城中有一尊圣光缭绕的圣贤抬眼望向金书,口中饶有兴趣地说道:“有趣,下界不知出了什么妖孽,想要颠覆圣道道统,居然惊动了玉律金书。”

在他的堂下,有几尊圣贤模样的存在,周身也是圣光缭绕,其中一人道:“是下界那位夫子吗?”

堂上之人摇头道:“不会是他,他的圣道之心稳固,只是理念与我们有所偏差,不会颠覆圣道道统。”

“需要去看看吗?”另一人说道。

“去看看也好。”堂上的人面带微笑。

几人化作流光,飘向天图上方,玉律金书已经穿过天图,来到书院上空。

夫子,三圣,天渡,天行,天机,七杀以及六百余名学子,齐齐出手,手中的剑飞向上空,形成一道剑网,试图拦截代表圣道的玉律金书。

“这位夫子有点意思,竟然想替别人挡住玉律金书,不知道玉律金书是代表圣道的至高法典吗?”天上的一人说道。

果然,玉律金书被阻挡,随后圣道金光大放,书院众人的气息顿时跌落下来。

夫子顿知不妙,祭出量天尺,顶住天书,不让其降落。

“奇怪,下界的学子的中,多了一些气息,玉律金书的威能应该让他们的气势全消才对。”天上的另一人说道。

他说得没错,正常情况下,玉律金书出世,凡是修行圣道的都会被压制到臣服。然而他没有想到,下界书院奉行的圣道,和上界的圣道,并不完全一致。而文至一席传道,让书院众人悟出了一些东西。虽然这些东西他们现在说不明白,但是已经在他们的身体里萌生。

“果然不虚此行,你们看,那个书生就是渡劫之人。看来,他不只是想要颠覆圣道,还有颠覆魔道,佛道,仙道呢!他是想一人挑破这天吗?”天上为首的人饶有兴趣地说道。

几人看到朝文至而来的,还有仙剑,浮屠塔,还魔图,纷纷瞠目。

一人想要颠覆整个天上,这是何等的妖孽。

“需要出手诛出吗?”一人的脸上面色不善。

为首的人摇头,说道:“不用了,自会有人动手,不需要我们出手,他是来历我已看出,那个势力的存在不宜招惹,会元劫将至,不宜多束敌手。”

来时他确实存了诛杀文至的意念,意图颠覆圣道的存在,无论如何他也要诛除。他之所以能够容忍夫子,是因为夫子终归是圣道,只要是圣道,就能为上界提供圣道光辉。

而且,下界的书院,也是一条退路。他们从未轻视过这个世界。

几人化作流光,抽身离去。

文至来到与日月皇朝交接的地方,回头看着天空中的玉律金书,心道:“书院拦不住金书,看来还得我自己来。”

“独孤,你带三人先行离开,到天方城等我吧。”

文至皱眉,空中的金书来势汹汹,他不知道这会造成什么后果,只得先让几人离开,以免波及几人。

“我不走!”

“我不走!”

澹台烟柔和小满齐齐说道。

“你们俩不要给我添乱,立道之劫,古往今来没有一本书有记载,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继续说道:“但是我不会有事,他们如果和我坐而论道,我无所惧,他们要是仗着修为欺负于我,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吃亏的。”

二女见他态度坚决,不敢拂逆他,值得依依不舍地离去,独孤信带着二女,飞入日月皇朝境内。

书院上空,金书威能再次大放,夫子的量天尺陡然一斜,书院诸人再也不能阻挡金书。

夫子喟然长叹:“文子,对不住了,没有能为你挡住金书。”

金书很快飞到文至头顶,煌煌的圣光将文至笼住,同时,文至的识海里响起一个声音:“天道运而无所积,故万物成,圣道运而无所积,故海内服,明于天,通于圣……”

金书的开篇,从天道论至圣道,旨在第一时间就将文至的心之道压服。

道争,不容半分相让。

文至的心神开口:“天地生人,人道通达天地,其为人者,在于一心……”

文至娓娓而谈,并无半分局促。

金书沉淀了无数年,圣道之理也积淀了无数年。开始时,文至与金书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文至越来越被动,毕竟,他要对抗的是圣道无数年来的积累,他虽然有十二万年的积累,在圣道无数年的积累面前,依旧渺如微尘。

他的识海越来越热,应对着圣道的各种问题,这些问题虽然刁钻,却也补足了他的心之道的一些缺陷。

最后,文至决定不再只答不问,而是开始反问金书:“圣与天地孰先?”

金书当即愣住了,天地先生,是故有圣道,儒门云——天地君亲师,天地于前,而后才是人,有人才有圣。如此说来,天地自然先于圣。

然而,此问还有一解。

天地之道与圣道相比,谁应该先占一筹?站在玉律金书的角度,自然是圣先于天地。

文至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金书也并非无问不解。”

他接着问道:“天地不存,圣道何存?”

金书依旧不答,文至笑笑:“你输了,回去吧!”

随即,金书消散在空气中。它本来就是圣道的意志,并非是实质的金书。它输了,自然就不会再飞回上界,于是消散在南海的空气中。

南海上空的阴云淡去了一些,但是依旧很厚重。

文至脸上苍白,与金书论道让他耗了太多心神力,如果不抓紧时间调息,他无法应对下来论道之战。

“没想到,文子竟然能够这么快顶了过去,这悟性,有些太妖孽了。”

夫子知道他是飘渺宫来的,但是不知道文至经历了多少年的积累,也不知道文至险些落败。

这次论道过去了一日,而独孤信三人进入日月皇朝,也遭遇了波折,显然有人不想他们再次回到日月皇朝。好在文至的立道之劫,造成的影响太大,对方一触即退。独孤信的实力,等闲仙宫境界的都难以奈何他了。

第一一二章 一心两面

佛土欲林刹,浮屠塔顶,一座浮屠塔的虚影冲天而起。

浮屠塔中,归葬了数千位佛门高僧。这些是真正的佛陀,佛心佛行俱佳的存在。他们中,有真佛,有佛陀,有莲台境,有涅槃境。

此刻,数千位佛陀高唱佛音,口中阐述自己的理念,如妙法莲华,在虚空绽放。

浮屠塔划过天幕,一层天幕的云彩纷纷让道,各自后退一百里。从小须弥山至南海,三千余里,无一朵云彩,形成一条空中大道。

“诸佛现,众生退,佛门好大的排场!”

文至看着这一条天空中的大道,不由摇头。

浮屠塔虚影飞至文至头顶,文至端坐当场,不为所动。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王舍城只阇崛山。而是山王高峻广博持众杂谷。犹如大地生杂种华。紧那罗乾闼婆众。常所游止。有种种诸众……”

一个佛音高颂,阐述佛典经文。文至笑而不语,心神力从识海顺着筋脉流向掌心,聚成一朵莲华。

那佛音不绝,声音越来越高,想要摧去文至的莲华。初时,莲华被佛音的音波曳动,几近掉落。渐渐地,仿佛风静音止,莲华再不为所动。那个佛音慢慢消去,渐不可闻。

又一个佛音高唱:“如是我闻。一时世尊。在王舍城鹫峰山中。与大苾刍众四万二千人俱。菩萨八万四千。皆是已得神通妙智……”

那佛音讲述“世尊”在鹫峰山,与四万二千众生,八万四千菩萨讲述道妙的场景。

文至手捧莲华,依旧笑而不语,那佛音讲到最后,众生散去,菩萨散去,佛音自然而退。

“人有聚散,佛有起落,心有浮沉,佛陀聚众生,众生未必聚佛陀。”

文至手中的莲华花瓣之上,出现了一些淡淡的银色光辉。

再一个佛音响起:“如是我闻,所谓成就正信。成就行。成就性。乐菩提心。乐法。乐观正法。行于正法及顺法。远离慢我慢等事……”

文至还是笑而不语,待佛音沉寂,轻声说道:“如我佛所言,一切众生皆苦,何以乐观正法?苦长存,乐无久,一切彼岸,在诸法虚空。”

文至除了掌心莲华,无一丝光辉,一切妙法,都在他的掌心之中。

数千道佛音此起彼伏,莲华布满天空,试图将文至淹没其中。而文至纹丝不动,端坐云中,唯有掌心莲华,佛光越来越盛。

忽然,文至开始阐述自己的理:“我有一心,与善为善,与恶为恶,阴阳相转,生死相易,佛魔相依,天地存而存,天地灭而不灭。”

随后,他站起身来,衣袂随风飘动。文至掌心的莲花宝华盛放,目光清明,问道:“佛与天地孰大?”

周围的佛音顿时戛然而止,佛有一念三千,有恒河沙数,有须弥纳芥子,可以为天地。然而,天地之外,有更广阔的天地,所以,佛也不能说佛比天地大。

文至笑笑,继续道:“我有一心,可与天地等同,诸佛,请回吧!”

浮屠塔虚影渐渐熄灭,随后,虚影层层瓦解,化作一块块碎片,被风揉成一片片鱼鳞状的云彩。

浮屠塔刚刚散去,东方的魔图接踵而至,魔气森森,浩浩荡荡遮天蔽日。

透过浓浓的黑云,文至看到一张巨大无比的水墨图画。文至催动心神力,用心神的目光查看这张图画。只见这些画中一层一层剥离开来,总共剥出十层,每一层都像是一个世界。

“这是十重魔土世界?”

文至神色不变,仔细打量画中的世界。

第一重图画是一处空荡荡的世界,宇宙伊始,万籁俱寂,天地间无神无魔。随后,天地间有先天神与魔诞生。神好清明,好高处,于是居于天空,魔好浑浊,好厚重,于是居于地下,神魔相安无事。

第二幅图画中,天地间出现了人和万灵,而魔与神原本的生存空间已经很拥挤。于是他们开始进入人类的世界。人与万灵或化为魔,或化而为神。

第三幅图画之中,化为神的人与万灵,远比化为魔的要多的多。毕竟,人抬头往天看的时候,比低头往地看的时候要多得多。

然后,第一次神魔之争开始。魔败退,退入地下。

魔开始向人间散播自由的理念,这种理念具有一种很强大的魔力,让人很难抗拒。一时间,人间向往魔土,世间皆是自由的口号。

这些图画在讲述魔的来历,每一幅图都是可歌可泣的壮丽诗篇,具有很强的蛊惑力。

浑浊阴暗的魔气笼罩文至全身,无数魔气涌入他的识海。文至捧花不语,掌心的莲花幽幽地开放着,文至的心神仿佛走在魔土上的一尊佛陀,身上的佛光照耀魔土。

他走在一重重魔土中,看着魔土发生的一切,他冷眼而观。

神魔之战不止一次,魔除了与神交战之外,还和佛交战,与圣交战,与仙交战。

可以说,魔战天斗地,从未服过输,这种精神具有很强的感染力,看着这些壮丽的诗篇,十分想投入其中,成为他们的一员。

文至闭目坐在魔土之中,将手中的莲花种到地上。莲花吸收魔气,不仅光华不见,反而愈加纯净。

一朵,两朵……

地面上的莲花慢慢开放,一朵一朵地在地面上开着。不知过了多久,文至徐徐张开双眼,口中吟道:“佛魔本无异,天地一颗心。善恶分两面,谁能定死生?”

魔土的世界开始慢慢瓦解,而文至的心神力,化成遍地莲花之后,此刻已经消耗一空,已经不足以继续维持清醒。然而,他看见了正在化成碎片的魔土世界,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他沉沉睡去,魔气趁机侵入他的身体,然而通通被他身体里面的字符消磨干净。魔气也试图侵入他的识海,然后也被识海中的混沌气化去,变成一个个字符,融入到心神之中。

天空中的阴云散去大半,只留下西北方向还有一小撮轻微的在飘荡。

这时候,西北方向昆仑境的天空里,一柄无形无质的仙剑破空而来,仿佛要斩杀一个为祸世间的邪魔。

而此刻的文至,依旧沉睡不醒。

第一一三章 惊天一剑

玉律金书,浮屠塔虚影,魔图虚影,分别代表着圣道,佛道,魔道的意志,是儒门,佛门,魔门传承的具体体现。

三者与文至相争,都是展现各自的道,各自的理,没有以力相欺。不然,三者全力施压,以文至的心神,早就被压成虚无了。

文至沉沉睡去,仙门道剑虚影从西北昆仑境出现,化作流光,瞬息即至。

道剑虚影与前面三者并不太一样,道剑的锋芒太盛,看起来并不是来论道的,而是来杀人的。

其轨迹,仿佛受某个存在的控制。

三层天幕之上,绝尘看着这道剑影,眉头紧蹙,神色颇为不悦。他的折扇一开,绝天神通施展开来,试图控制道剑,不让道剑前行。

“他只有我能杀,谁要杀他,就是与我为敌。”

他的声音冰冷,没有丝毫感情,在天地间回荡。

道剑虚影为之一滞,被一道光墙阻住,竟然停了下来。

随后,天上的一座宫阙当中,一个略有愠怒的声音传来:“小公子,你胡闹了,此人涉及到仙门道统,不是你的意气之争,不要不识大体。”

道剑一震,震穿绝尘的绝天神通光墙,继续直冲文至而来。

绝尘收扇,冷哼一声,不再有其他的动作。

控剑之人修为远高于他,他再阻拦也是无用,以力破神通,是轻而易举的事。况且控剑之人说得没错,这不仅仅是私人的道争,而是整个仙道与心道的道争,确实不应有私情。

不过因为绝尘阻了道剑虚影片刻,文至的识海之中,心神苏醒过来,虽然虚弱无力,但也有了自己的意识。

他知道还有仙道的道剑没有来,不容自己马虎,仙道道剑转瞬即至,文至心神悸动起来。

道剑虚影的锋芒太盛,透过他的面庞头颅渗入其识海中,识海中的心神,抬头看见无数的剑光从识海天空落下。

文至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道剑虚影不是来论道的,是来杀他的。他不及多想,立即催动缥缈录。一时间,道剑虚影的威能被吸入缥缈录中,没有对文至造成太大的伤害。

然而,道剑虚影的威能并没有就此消散,反而是提升了一个层次,变得更大。

三层天幕上,那个掌控道剑虚影的声音再次响起:“飘渺宫的至宝,卸力于天地之间,确实不坏。不过,天幕并非没有办法,与这方天地与你的至宝有联系,天幕也能做到有联系。”

突然间,道剑虚影的光芒更盛,仿佛要凝实了一般。

文至忽然发现,缥缈录卸去的道剑威能又返还回来了。若是被这股威能释放出来,自己的识海,头颅,还有肉体多半立时就变成了碎片。甚至,更多的可能是连碎片也留不下。

情况十分危急。

文至连忙取出玉霄笔,自从小须弥山下来,他就没有再动用过。但是,此刻他不得不再次动用玉霄笔。

关于两件至宝,文至能动用的极限是仙人境界,勉强能够够着真仙境界。而今,对方给与的压力已经到了仙人巅峰,甚至开始到了真仙境界。

更危急的是,道剑虚影的威能还在提升。

控剑之人若有所思:“还有玉虚宫的至宝,看来还得再给你点压力。”

文至用玉霄笔,取天地之力加持缥缈录,稍微抵挡住了对方的攻势,但情况任然不容乐观。

夫子端坐夫子楼上,看着道剑虚影的威能,不由眉头紧蹙:“仙道这是下了决心要灭杀文子吗?”

他当即说道:“书院所有人,下南海助文子一臂之力。”

书院所有能下山的人立即驾云北上。书院的人,境界最低的也是仙宫七重,五百人合在一起,战一个顶级真仙也不在话下。此前之所以不能抵挡玉律金书,完全是因为被圣道传承压制的缘故。

五百学子浩浩荡荡,仗剑下书院,遮住了一小片天空。

文至的压力越来越大,额头上冷汗越来越密。他心神力本来就只恢复了一点点。经这么一折腾,就所剩无几了。

“难道,真的要折在这里了?还好,心之道的总纲已经传了出去,种子已经播撒出去,死也无大碍了。”

此时,他并没有悲愤,也没有呐喊,更没有不舍。没有想到自己的师父来救自己,也没有想到二师兄青元为何没有从观世台上下界。

他只是想着,自己的心之道的种子,终于传出去了。

一刻钟之后,五百学子加上四位先生,紧赶慢赶终于来到文至旁边。文至无暇他顾,只能专心对付悬在头顶的道剑虚影。

书院众人没有多言,纷纷祭出自己的兵刃,但基本都是玉剑。书院奉行圣道,以君子自律,而玉剑,正是兵器中的君子。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人用扇子作为自己的兵器。

有了书院众人的分担,文至压力陡然一轻,目光对众人表示写意。

控剑之人有些愠怒:“书院这是要公然抗天了吗?”

他一手控剑,一手在空中书写,片刻之后,从空中飞下一行文字。文字飞下三层天幕,在整个南海天空上,显出一行金书——

“南山书道院,助此孽者,死!杀此孽者,安!”

金书煌煌,照耀南海,二先生见状,看向在前方的大先生:“大师兄有何看法?”

大先生扬起眉头:“这是夫子口谕,不能不遵。而且,文先生传心之道于书院,于书院有传道之德。古贤有云,士为知己者死,更何况这是传道大德。”

二先生抖了抖自己的空青剑,微微笑道:“正有此意!”

在二人旁边,九先生神色不悦:“这种正面的战场真不适合我,老八,如果我死了,记得跟地府抢我。”

八先生瞥了他一眼:“想要我抢人,你就得卖力,你不卖力,我就不抢,还会把你往地府更深处送。”

在四人身后,五百学子迎风而立,丝毫没有退却的神色。

控剑之人皱了皱眉,顿时用了五分力在道剑虚影上。一瞬间,道剑虚影化作万千剑影,搅乱空间,书院学子有人抵挡不住,被剑影重创,跌向南海。

剩下的人不为所动,依旧死死地撑住自己的兵器,为文至分担一部分威能。好让文至恢复更多的心神力。

控剑之人赞叹道:“忠义两全,就是有些不智,既然如此冥顽不灵,那就成全你们。”

他正要全力催动道剑虚影时,极北之境,一道惊天的剑光冲天而出,跨越三万里天幕,将天幕切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只在他微微一怔间,这道剑光已经击中道剑虚影,道剑虚影瞬间被击飞,从控剑之人手中失控,飞出南海以南的光墙,坠落在光墙外的混沌气中。

随后,这道惊天的剑光直直地朝天上控剑之人切去,控剑之人避无可避,吃了一记剑光,倒在云中宫阙上。

随后,三重天幕上出现一行金书文字——

“以道相杀,死而无尤,以力相杀,必以力还之!”

第一一四章 不明之人

控剑之人心中握着胸口,刚才对方那一击对他的创伤有些严重,让他不得不立即调息。

他心中震惊:“这世间,何时出现这么强大的存在的?我怎么丝毫不知?”

他是三层天幕的主宰,是天仙中的佼佼者。在这片天空之下,无人能够超越他。而现在,这片天空之下竟然不声不响出现了一个一击重创于他的强者,让他如何能不震惊?

而且,从对方的语气来看,是说如果以道和文至相争,死了他也不会管。而如果是以实力相压,那对方就会以实力压回来。这说明,对方的实力是足以碾压他的。

他不由思考起对方的身份起来:“飘渺宫有一座观世台,一直有人关注着下界这个人的存在。这次行动,上面有人蒙蔽了观世台,使得他们观测不了真实。那么,此人应该不是飘渺宫的存在,那会是谁呢?”

他接着想到:“在下界的极北之境,能够算得上高手的,也就是荒了。难道说,是荒出手了?这一代的荒,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了?”

他不由头疼,如果真的是荒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那么说明下界已经失控了,他必须上秉。但是上秉免不了要有一顿惩罚,毕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一个高手成长起来,这是整个天幕的失职。

此刻他不由想到,曾经二层天幕上秉说荒要入世,要了北漠的天扉之地。而且二层天幕的神幽天国国主曾说到,这个荒似乎和文至有关系。现在看起来,如果是荒出手,并不意外。

所幸,对方并没有过多计较。

文至一边,书院众人震愕当场,方才以为是一场血战,甚至是一场飞蛾扑火的战场,却被突入其来的剑光中止了。

他们震惊于这道强大的剑光,道剑虚影的强大他们深有感知,那是只有屹立在天幕三重之上,到了天仙境界才能有的威压,比夫子还要强大不少的存在。然而,却被这道剑光瞬间击飞,道剑虚影飞出南海,跌入混沌。说明对方境界远高于天仙。

他们同时想到了荒的传言,也开始猜测文至的荒的关系,还有荒的实力,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唯一的疑点就是荒如何成长到这一步的?

九先生先开口道:“老八,看来这次你不用跟地府抢我了,这次就省下了,所以你欠我一条命啊。”

他说完之后隐入虚空之中,先行回了书院。

“让老八他先救其他人!”

虚空之中,他咳出一口血来,揭开胸口的衣服一看,有两道很深的剑影创口。他是书院的先生,扛起了极重的压力。但是他没有正面对抗时最弱,所以受创也极重。

八先生没有理会他的怪言怪语,眉头微皱,开始在南海上搜寻受到重创的。

受到重创的书院学子有三十余名,所幸都还有生机,只要还有生机,在书院八先生的手下,就是小事。就算生机断绝,只要魂魄尚未消散,他也能封住魂魄,再创肉体生机,然后还魂肉体。

在场的学子都帮不上什么忙,各自与文至见礼之后就回了书院。

八先生一人忙忙碌碌,用他的说法,这是与地府抢人。

大先生和二先生也受创不轻,但是没有离去,而是守在文至旁边。虽然这惊天剑光估计会让很多人收起心思,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发生什么变故。

他们二人默然调息,文至能够感觉得到他们的善意,心中默默感激他们。

文至全力恢复自己的心神力,只要心神力恢复,他就可以下山了。

他心中思忖:“到底是谁在助我?一定不是二师兄,要是二师兄,他此刻现在肯定已经跑到我面前显摆了。不过话说回来,按照他以前的习惯,不是应该又有借口跑下界来找我玩了吗?怎么这次居然没有见他的身影?”

文至不知道,这一次,对方是铁了心要杀掉他,连观世台也被蒙蔽了。

蒙蔽观世台,对方用了五日的时间,他在南海之上,与圣魔佛论道也用了五日时间,只有仙道没有经过论道这个过程。

“这道剑光是从北面传来的,难道是秋神说的那个荒?如果是荒,荒确实有能力保护太阴幽荧。”

他不再多想,而是集中精力恢复自己的心神力。

这一日,注定是世间都为之震惊的一日,煌煌的剑光切破天幕,开万年未有之先河。

天幕,南海,穷桑,昆仑境都震惊于极北之境的实力。一时间也纷纷重新掂量杀文至的风险。

尤其是天幕,他们本来已经准备了徐多杀招,只等文至进入日月皇朝境内,等着文至的就会是无休无止的追杀。然而此刻,他们不得不中止计划,起码在搞清楚帮助文至的人的身份之前,针对文至的计划就没有意义了。

自从文至在小须弥山大显神威以来,已经有一月有余,世间已经发生了诸多变化。

变化最大的自然是佛土,佛土的北方道林刹境内出现了一些道士,自称从西北昆仑境下来。

佛门的和尚在超度死者的阴魂,而新来的道士则在到处捉鬼,两家不合,时有冲突。

穷桑与日月皇朝东海的云梦毗邻,开始有不少穷桑的修者走入云梦。

相比之下,书院是较晚的,到现在为止,才堪堪下山五日。

而极北之境的荒,虽然索要了天扉,但是并没有要入主的迹象。不过天扉就在那里,只是名义上还在神幽天国手中。

文至休息了一日,终于感觉到心神力充沛,可以下山了。

“感谢书院舍身相助。”文至躬身行了一礼。

大先生还礼:“士为知己者死,更何况先生乃立道之人。如今,我们也算是心之道的护道之人了。”

文至不再多言,踩着风中,向日月皇朝的天空走去。

这时候,空中出现了一朵道花。这朵道花比较奇异,花长得像一颗心,不知道是花还未开放,尚是花骨朵,还是这朵道花本来就长这般模样。

这朵道花与心神创出境界没有关系,是纯粹的立道之花。落入文至的识海里面之后,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文至只得由它悠悠地浮在自己的识海里面。

日月皇朝除的变化,始于五日之前,书院诸先生,教谕,学子下山。而在此之前,只有有道和尚,正在悄无声息地改变着一些人,一些事。

仿佛地动山摇之前,大地宁静如常。

第一一五章 再回云府

文至踏着黄泉河水面的风,从黄泉河上掠过。

他没有行得太快,五百里黄泉河用了大半日时间。抵达天芳城之时,已经入夜。

他径直来到云府,他在天芳城的落脚点,只有一处云府,众人要是等他,就一定是在云府。

天香楼旁,云府不再是一副荒芜的景象。

显然,云府经过了修整。门头已经翻修过,虽然现任门主不姓云了,但是万年来,断水门主换了百余位,云府的姓名从来就没有换过。

府中一应物什都经过了清洁整理,虽然没有什么值钱的,但经过规整之后,生活起居没有问题。

这段时间,天香楼拨出一些银钱,是日月皇朝的制式银钱日月通宝。

据说,这种银钱在日月皇朝已经流通了不知道多少年了,甚至比断水门还要久远。那时候的日月皇朝还是一个无比庞大的皇朝。这些银钱暂时帮助断水门度过空虚的阶段,而断水门以后的生计,还得有所谋。

天香楼替日月皇朝管理天芳城,只需要将城中七成的银钱上交于日月皇朝,剩下的就留为己用。这样的城池,在日月皇朝境内很多。东面的天裕城,北面的黑水城,都是这样的存在。

为了管理这些城池,日月皇朝会不定期派出军队,巡视这些城池,为了震慑的目的。文至在宁川河谷外遇到的烈火军,就是为了巡视天芳城,得知天芳城公子被一个书生掳走,傲气太重,追文至而来。却被文至封住了元婴,在回日月皇朝的途中丧命于宁川河谷。

另外,日月皇朝也会派出一些督察来核实账目,小满遇到的那个皇城来的,对小山门元心有好感的女子,就是来核查天香的账目的。

文至走到云府门口,只见两个女子一左一右托着腮帮子,坐在云府的石阶上,像两只看门的石猫,正在等候着什么。

“哥哥来了!”

“公子来了!”

小满和澹台烟柔看见文至到来,惊喜异常。二人纷纷向文至扑去,小满一下子扑倒文至怀中。

而澹台烟柔跟在其后,并没有像小满一般,她脸色潮红,手足无措。

小满抱了很久之后,文至微笑着推开她,如果他不主动推开,小满多半能一直抱下去。

他微笑着对澹台烟柔点头示意,没有说什么,接着问二人道:“独孤信呢?”

小满回答道:“他在里面呢。”

关于独孤信的称呼,她现在也不知道叫什么。从文至这面,独孤信是文至的弟子,得叫她师姑。而从书院这面,独孤信是九先生,而小满是十二先生,小满又得叫独孤信师兄。

这让二人都很头疼。

三人走入云府,房中的几人听到门外的动静,纷纷迎了出来。除了独孤信,鱼潜,还有鱼小虎,鱼小云之外,竟然还有天香楼的楹楹姑娘。

楹楹款款施礼道:“楹楹见过文先生。”

文至回礼,面露疑惑。

鱼潜看着文至疑惑的脸色,呵呵笑道:“这是小辈之间的事,让他们自己给你说说吧。”

鱼小云站了出来,腼腆道:“回文先生,楹楹现在算是我的道侣了,上次比试之后,那个……那个,机缘巧合就成了,大楼主也不限制楹楹了,所以她现在和我们住在一起。”

一旁的楹楹臊红了脸,那次比试之后,她感念鱼小云手下留情,没有伤她,但是又不服鱼小云说的“同境界之下,断水门不会输!”。

后来,她又找了鱼小云比试几场,可惜每次都是输。最后,她折服于鱼小云的豪言,也感激于鱼小云对她的手下留情。于是她脑子一热,她问鱼小云需不需要道侣,需要的话,她就是他的道侣。

鱼小云也见识到楹楹的坚韧,不服输,于是当即答应了下来。

他二人,就这样迅速把关系确定了下来,速度快到让人瞠目结舌。

其实,在以前天香楼对断水门的“迫害”中,二人也都交手过不少次。那时候鱼小云的坚强,以及对鱼潜的不离不弃,而楹楹每次的恻隐之心,都刻在了彼此的心里。

上次的比试,只是把彼此心底的情愫放大了。

缘,有些时候,就是那一点的事。

文至哦了一声,没有太过惊讶,他从缥缈录中取出一块玉璧,递给鱼小云,算是送与两位新人的礼物。

玉璧呈青红两色,可以从中分开,一人执一块。二人没有推辞,双手接过玉璧,二人把玉璧握在手中那一刻,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感受。

二人纷纷对视,然后看向文至,躬身称谢。

玉璧呈两色,一青一红,鱼小云执青色,楹楹执红色。鱼小云握住玉璧之时,只见自己的识海中多出来了一把巨大的刀,横在他的识海上空,有无穷的神妙。另一边,楹楹握住玉璧的时候,感觉到一把巨大的剑直插在自己的识海,剑意煌煌,比天香楼的剑招强了无数倍。

二人顿时感觉到,只要参悟到玉璧中的刀意和剑意,比修习断水门和天香楼的功法要强了许多。

其实这倒不尽然,断水门的秘典传到现在只剩下了一本断水诀,比起来确实比较粗浅,但完整的断水门功法,与青玉璧中的刀意比起来,还是要胜出良多。而今这些功法,都存在于小满的脑子里面。

而天香楼,也只是万花谷的一个支脉,功法也不一定有多玄妙。而且,楹楹只是结丹境界,接触不了多少高阶功法。

“这是我以前游历的时候收集到的,对我没什么用。你们一人学刀,一人学剑,练成之后,合起来,可能有另一番效果。”

二人再度称谢,将文至请入府中。

“大家也别站着了,府中已经备下了一些一些酒饭,文先生再次到云府,该吃点饭了。”

这几日小满和澹台烟柔很是担心,茶饭不思,鱼潜独孤信的太玄之身在天空查探,知道文至没有大碍,二人才勉强吃了一些。

不过最后那惊世的剑光,却是把几人吓了一跳。

直到文至出现,他们才能放心。

饭桌上,鱼潜为上次对小满是要求赔罪,最后当众宣布如果小满同意,断水门可以离开天芳城的话,那么断水门主的不得离开天芳城的规矩,就可以作废了。

小满自然是拍手同意,文至说道:“如果守在天芳城,却不能守住天芳城,那么,遵守古训,就没有任何意义。”

众人深以为然。

饭后,众人聚在云府之中,听文至讲述这两日的经历,众人不由啧啧称奇。及至深夜,众人才意犹未尽地准备休息。

这时候,天空突然阴云密布,眼看就要下起雨来。

第一一六章 再袭天芳城

天芳城临近南海,前半夜晴天,后半夜大雨再正常不过。而且现在已是秋季,在南方,秋风秋雨,一点不稀奇。

只是这场乌云,来的太快,半夜之前,还是星斗明亮。而两刻钟不到,天空已经聚起了乌云,而且即将落下雨来。

最为怪异的是,这片乌云只笼罩天芳城,严严实实的,并无半分外泄。

众人看向高空,看着这诡异的云层,天空中,一股无形的肃穆之气悄然弥漫开来。

“师尊,这云层有古怪,我去看看!”独孤信眉心紫府之中,走出太玄之身,向天空中飞去。

文至点头,示意他要小心。

独孤信飞抵云层下方,仔细观察着这乌云。乌云之中,凝聚了一股纯净的魔气,这是魔才有的气息,和仙人等同。

他心中凛然,一个魔头,驾临天芳城,高出他两个大境界,情况不容乐观。

另一边,天香楼三位楼主也立在空中,大楼主和二楼主是太玄境界,三楼主是神游境界。三人看向独孤信,互相点头示意。

忽然,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来。独孤信接下几滴雨水,只见雨水呈现黑色,黑色的雨滴,触摸到他的手掌时,冒出一阵黑烟。

独孤信手掌吃痛,确认了空中的阴云是魔气。

仙魔不两立,仙道和魔道的气息一接触,就会生死相搏。这也是仙道和魔道都没有全力灭掉人间的一个原因,如果失去了人间的隔离,仙道和魔道很快就会直接接触。到时候,仙道和魔道大战,圣道,佛道就会趁机崛起。甚至同样没落的妖道,也会趁机反扑。

独孤信立即施展剑招,自己的本体金母灵体施展开来,同时施展在书院领悟出来的绝学。

剑光纵横,形成一个巨大的棋盘,朝天托起。他不能让雨滴落到城中,这些雨滴可以让他吃痛,落到城中绝对是一场灾难。城中的建筑也好,还有人也好,牲畜也好,沾到了绝对是一个死。

剑光棋盘托住一方空间,雨水没有落到下方,但是却溶解了棋盘,棋盘很快就要出现漏洞。独孤信奋力催动元气,不然雨水落到下方城中。

另一边,天香楼三位楼主也全力出手。她们所学为一门天香剑影诀的功法,功法的主要特质是无形无影,顺势而动。但也很好认出,她们的一招一式都在模仿世间之花。

此刻,三人全力出手,在空中舞出大半个天空的花海,补齐了独孤信没有防住的天空。

天香楼的人,以及城中其他修者准备出手,随即被大楼主喝止:“神游境界以下的,老实回去待着,不要来添乱。”

随即,大部分修者都转身回到地面,只有三位神游境界的修者立在空中,各自默然出手,为独孤信与三位楼主减轻些许压力。

文至也止住了鱼潜等人,没有让他们前去,他已经感觉到了一个熟悉的气息。

空中的雨滴落得越来越急,大有连成线的趋势。空中的人压力倍增。大楼主说道:“独孤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座城有护城阵法,阵位在四座城楼之上,我们利用阵法,才能一挡。”

“但凭城主安排!”独孤信朗声道。

“独孤将军实力较高,守西城楼的阵位,我守东城楼阵位,二妹,你守北城楼阵位,另外三位道友就帮三妹镇守南城楼阵位吧,阵位几位到了城楼之上自然就知道了,几位道友,感谢相助。”

众人依照大楼主的安排,飞到城楼之上,各自看见一座石碑,石碑上的字迹已经不清楚,似乎淹没在了岁月的风尘里面。

众人各自朝自己所在阵位的石碑里面注入自己的元气,石碑顿时被激活,放出明亮的光芒。四座石碑,即是四道光柱,冲破空中的阴云。同时,光柱在空中交汇,形成一个结界,将整个天芳城笼在其中。

天空中阴云见不能讨好,连雨成线。无数根线像阵一般扎在结界上。

忽然,空中响起一阵琴音。琴音并不是琴所奏,而是由雨线弹出来的声音。

仙也好,魔也好,到了这个层次,都是入道的存在。入了道,就不再拘于形,用雨线弹奏魔音,文至和大楼主瞬间都知道,这是琴魔再次来袭。

“哥哥,这个声音好难听,是上次那个长得好看,但是很凶的怪人吗?”

文至点头,微笑道:“是的,不过他不是人,而是魔。”

“原来这就是魔!哥哥,我是天芳城的副城主,我也想帮帮忙,你能帮助我吗?”

文至稍微思索,问道:“你风回云断雨初晴那一招练得怎么样了?刀能飞多远了?”

小满想了一下,认真地说道:“能够攻击十五丈以内的目标了。”

“可以一试!”

文至唤出玉尘境,托起小满,朝天上飞去。玉尘境的镜光将她护在其中。

空中的琴音越来越急,琴魔从阴云中走出,不断地拨弄雨线。他俊美的脸庞上,露出一丝邪恶的笑意。

“上次我说过,这次我回来,就是要屠灭此城生灵,我是来兑现诺言的。断天道的老鬼,你这次活不过来了吧。”

独孤信等人只能把城中的阵法发挥到仙的层次,而对方是真真切切的魔,比起他们来说,还是有不少余力。

一时间,在阵位上的七人纷纷吐血。

文至传音给小满道:“看准这琴魔的影子,用你的竹刀砍他两下,分别用两把刀。”

小满心中认真地点头。

鱼潜定定地看着空中的景象,曾几何时,断水门也是这么守护着这座城池。而现在,断水门的对手天香楼做着和他们一模一样的事。

他恍然明白,许多时候,不要用那个关键位置自居。站到同样的位置上,别人一样能做这件事。现在的天香楼,就在承担着断水门的任务。这一刻,鱼潜心中彻底释怀了。

空中,小满使出风回云断雨初晴这招,她先祭出舍字竹刀,琴魔诧异地看着这笨拙的出刀,犹如一个婴儿,握紧拳头砸人的样子。

琴魔根本没有避的意思,随即被舍字竹刀切破胸口。他很是诧异,这么薄如蝉翼的道,是怎么击中他的?

紧接着,另一柄竹刀从小满手中飞出,很快就来到琴魔的胸口处,击在同一个地方。

随后,琴魔蹙眉,发现了自己胸口不太一样了。

章节更新调整通知

缥缈人间录开书一个半月,更新了26万字,每天都是两更,4千字以上。感觉自己是非职业写手,却做着职业写手的工作了。

收获了一万张推荐票,三千八百个收藏。在作者中,这不算什么,但是我很开心。

这本书的开头并不是太好,不是穿越,不是重生,不是苦命孩子的修行,没有套路。

我,成功避开了所有热门开篇的特质,成为了一个“异类”。但是我很高兴,因为这是我心里最本原的东西,我很庆幸,与别人有那么一些不同。

我也很庆幸,有书友能够喜欢这样的书。

生活,就是一场修行。有人寻逍遥,有人觅长生。

打怪升级,杀人夺宝,相信大家已经看过太多。我不擅长写那些,也不准备写,我想写的是关于修行其他的东西,那是关于道的东西。

这里要感谢余镛,兰小怡,喜悦,夏夏,惜诺,幽若几位老书友的支持;也要感谢书友群里面几十位新书友的支持,这里就不一一罗列名字了;还有诸多只看书,没有发过言的书友。

感谢你们!

圈子虽然很小,但是告诉我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接下来,我要努力让自己能活下来,活下来,才能有心思考。

明天之后,更新会调整成为一更,更新时间为晚上八点。这本来也是计划的,只是计划延期了将近一个月。

后面,还是希望大家能够一如往常地支持观鱼,感激不尽!

观鱼致上!

第一一七章 立心

小满的两把竹刀,切入琴魔胸口的同一个位置。

他很讶异,两把竹刀薄如蝉翼,对他的身体似乎毫无影响。随即,他感觉到了自己胸口的变化。

他的身体是魔身,虽然他好美,喜欢把自己装扮成为俊美的男子,配合自己的绿琴,显得很有仙家之风。

而现在,他身体的魔气,竟然开始逸散。小满第一次击中他的是舍字刀,舍字刀让人学会舍,对魔也是如此,被舍字刀击中,身体的气就会泄露。

他心中震惊,他是成魔的存在,本来一身魔气浩浩荡荡,收放随心。而现在,他的魔气竟然不受控制地消散。仿佛破道了一般。

接着,他发现了另一个变化。自己的身体里面多了一些东西,这东西似乎是灵气,又似乎是元气,汇聚而来,无视他这个主人,进入他的身体里面。

那是小满的得字刀。得字刀聚起护城阵法的力量,进入他的身体里面,消磨他的魔气。

舍字刀消散的魔气和得字刀消磨的魔气都不太多,两者加起来却是一个不小的数目,让琴魔不能小觑。

“是那两把诡异的刀!”

他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手中几根雨线直朝小满飞来。小满站在玉尘境上,玉尘境被文至控制飞回了云府。

小满朝空中的他做了一个鬼脸,让他恼羞成怒。

他取出自己的绿琴,魔音阵阵,朝文至的方向杀来。文至控制玉尘境,挡在空中,魔音被尽数吸收。随后,玉尘镜反转,魔音化作仙音,攻向琴魔。琴魔身法了得,接连躲过音波的攻击。

“这求我书生怎么这么强了?”

他心中再次震惊,上次在天芳城,文至加上幽荧,也只能被他压着打的份,现在竟然能有效还击他了!

文至确实进步很大,尤其是在立道之劫之后,他与魔图论道,对魔道有了长足的了解,深知魔族的长处与弱点。

魔族成长迅速,可以直接吸收魔气成长,只要自己能够承受,不爆体而亡,就随便吸收。

但是弱点也很明显,那就是根基不稳。人体有三魂七魄,三魂是灵魂,觉魂,生魂。灵魂在眉心紫府,仙道主管,觉魂在丹田气海,魔道主管。而生魂在胸口膻中穴,归人管。

然而,人的膻中穴却被封印了,成了人的一个死穴。本来应该是人一个强大的修行要点,现在却碰不得,碰了就会死人。同时,这也是魔道的弱点。

文至与圣佛魔三家论道之后,其见识心境已经远超一般的仙魔了,直追真仙真魔。他所欠缺的,只是修为,还有心神力。他十二万年来,虽在自己的道上面没有成就,但是心境和见识却是实打实的积累了这么多年了,半分也没有落下。

心境太高,修为不足,就容易心境不稳。

上次他没有勘破迷障,所以只能被动挨打。这次,琴魔的弱点在他面前洞若观火。他直接让小满攻击琴魔的生魂位置,借助竹刀的不可思议之处,利用小满的弱小麻痹琴魔,让琴魔大意之下中招。

琴魔心中魔火涌动,魔身突然在空中消失,文至笑笑,随即说道:“呜哇,该你了!”

听闻文至的声音,幽荧从屋中一弹一弹地蹦了出来,口中呦呦呦的声音不断,仿佛在生气一般。

琴魔隐藏在空中,准备袭杀文至等人。

文至面带微笑,胸口的缥缈录悄然催动,将院中的诸人笼在其中,防备着琴魔的突然出现。单从修为论,在场的所有人加起来,也不够他一招灭杀的。

忽然,幽荧气鼓鼓的身体突然爆发出一股黑色魔光,魔光将云府笼在其中,琴魔的行动立即显现出来,并且琴魔的魔身被定在空中,一动不动。

“咦,幽荧变身之后觉醒了第二个能力了吗?这看起来像是禁锢,或许可以集合众人之力,在天芳城杀一尊魔呢。”

文至饶有兴趣看着琴魔,琴魔的后手还没有出完,上次琴魔座下的黑鸟还没有出来。不过文至不太担心,提笔书下一行字——

欲杀魔者,来副城主府!

借助玉尘境光,文至将这行字映在空中。

天芳城一阵骚动,有修行者朝云府奔来,想要看如何杀魔。

但是更多的是观望。甚至,有凡人在谴责,说不应该对魔神大人不敬,这样会招来灾祸。

还有的骂骂咧咧,说大楼主把魔神激怒了,这是要将天芳城灭亡。

这其中不乏有修行者。

而不少凡人,更是不管空中的战斗,跑到城南的一座地社前叩拜,请求魔神原谅,让魔神不要和他们计较,都是大楼主带头违抗魔神的意志。

地社是敬魔神之处,此外,还有天社,是祭祀仙神的所在。地社天社,都是祭祀社神。社神与自然神对立。

一时间,城中百态,大楼主和独孤信尽收眼底。各自蹙眉。

过了片刻,偌大的天芳城中只来了百十位修行者,站在云府外,看着琴魔,不敢动手。

另外就是天香楼的一众修者,几百号人也围在云府周围。

她们率先出手,攻向琴魔,虽然攻击力不足以对琴魔造成实质性伤害,但是让人眼花缭乱的攻击打在琴魔身上,看起来也十分壮观。

围观的百十人也开始出手,各自施展最强的神通,攻击琴魔,虽然伤害很微弱。

鱼潜等人也提刀而上,小满站在地面,找了个刚好够得着琴魔的地方,两把竹刀来回翻飞,统统切在琴魔的生魂处。众人见状,纷纷将攻击集中在琴魔的生魂处,一时间,琴魔的魔气消散速度快了起来。

琴魔目眦欲裂,他何时受过如此侮辱?

一群最多只是紫府境界的修行者,竟然在对他这尊地府的魔神动手。地府积累的万年威名,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弱小的虫子,可悲的牲畜,魂魄培养的器皿,竟然要造反吗?”

他想怒吼出来,但是口中一个字也吐露不出来。

幽荧的禁锢让他除了思想,其他的什么都动用不了。不得不说,幽荧确实是魔神中的王。现在他的实力只相当于仙宫境界的仙道修者,但是对上地府的魔之后,便将其克得死死的。

看着只有这么一点修者前来,围观的凡人也没有几人,文至不由摇头。

生人归天管,死人归地辖。

这万年来,众生的思维被禁锢在敬神敬鬼,敬仙敬佛之上,已经忘记自己是人了。

必须立一颗心,给众生立一颗心,立一颗人心。

那就用一尊魔神的血,来洗一洗众生蒙尘的心吧。

文至心中笃定,目光深沉地看着琴魔。

第一一八章 斩琴魔

琴魔试图沟通黑鸟,他的黑鸟具有一些破开空间的能力,以往他只是用来赶路,现在,他在想,是否可以用黑鸟从外部撞开幽荧的禁锢。

他慢慢冷静下来,不再出离愤怒,云府周围的修者,对他造成的伤害太慢,暂时还不足以威胁到他的生命,他只要脱身,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黑鸟藏在云层之上,一直没有见到琴魔回去,就俯冲下来。一瞬间就冲进了结界。

琴魔心中一喜,他看到了脱身的希望。同时,他心中生出了无数种虐杀城中之人的办法。然而,他瞬间就失望了。黑鸟飞到云府中时,和他一样,仿佛被钉子楔住,动弹不得。

文至脸上微微一笑,他所担心的也就是这只还没有出现的黑鸟。现在看来,这种担心有点多余。

不得不说,太阴幽荧的能力太强大了。文至回想起来,之前被他用体内的仙气威逼利诱,跟他出世。现在自己体内的仙气没有了,太阴幽荧为什么还乖乖地听自己的话?文至自己也想不明白。

空中众人在攻击琴魔,文至却不准备出手。

他要让琴魔死得足够震撼,唯有如此,才能让人们尘封的心裂开口子。

他慢悠悠地在找到云府上水井,从井中打出一桶清水,又慢吞吞地找到茶叶,然后去厨房烧了一壶开水。最后,他在院中泡起茶来。

他的举止悠然,冷静,从容不迫,一点也不赶。

茶泡好,没有寻到茶杯,于是他找了一个白瓷碗,用来盛茶水。

他斜靠在院中的石桌上,饶有兴味地看着琴魔,琴魔也定定地看着他。随着时间一个一个时辰过去,只见琴魔的眼神从威胁,到愤怒,到恐慌,惊恐的情绪慢慢地蔓延上琴魔的心头。

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太阳即将从东方升起。

从子时到卯时,文至这三个时辰都在泡茶喝茶。然后平静地看着琴魔。琴魔的眼里已经全是惊恐,他眼里的文至,已经不折不扣变成了一个邪魔,比他魔性还要深重。

然而,比魔更魔是为佛。

空中对他的攻击从未间断过。有的修者疲累了,中途休息了一阵,然后又继续对他进行攻击。

琴魔不知道文至会不会停下来,什么时候停下来。而文至,连一个谈判的机会也没有给他。

天亮了,幽荧的禁锢能力在减弱,同时,琴魔和黑鸟减弱更厉害。空中的阴云在阳光的照耀下,开始逐渐消散,独孤信等人的压力为之一轻。

琴魔的绝望之色更甚,空中的阴云消散之后,就意味着几位太玄神游的修者可以腾出手来攻击他,而这其中,三位太玄境界的是有能力对他造成可观的伤害的。

“我还有一个机会,地府发现我消失太久,就会出来打听我的情况,到时候,只要再来一个,就能翻盘。”

他心中强自安慰自己,将心中的恐慌压了下去。

天亮一个时辰之后,空中的阴云终于消失一空。围观琴魔被攻击的凡人越来越多,有些修行者也逐渐加入。更多的凡人是在地社前跪伏,祈求地府的原谅。

日光渐盛,仙道之威渐显,独孤信,天香楼三位楼主已以及城中出手帮忙是三位神游强者转而加入攻击琴魔的人群之中。现在的人群,已经有七八百人之多,密密麻麻地围在天空之中。

这种场面太震撼了,仿佛一大群蚂蚁正在肢解一头巨象。虽然很慢,但是如蚁搬山,总有亏空之时。

天空中有一层天幕的人经过,看到此情此景,只能叹息离开。先不说他们没有能力救琴魔。而且他们收到了天幕的传话——

以道相杀,死而无尤;以力相杀,必以力还之!

谁也不知道文至的境界到了什么程度,以力相杀就是一个陷阱,万一出手的人境界高于文至,极北之境那位存在一不高兴,直接就能将他们抹杀了。

天幕没有营救琴魔的原因文至能够猜出一二。而地网没有动静,却让文至有些意外。

他并不知道,地网已经得知天幕传给的消息,惊天一剑的主人的话同时也传到了地网,所以地网只有舍弃了琴魔。

琴魔是近五百年才在地府成的魔,算是魔中的新秀。

不管仙也好,魔也好,佛也好,在成成仙成魔成佛之前,长则千年,短则几百年,基本都能成就。而成仙成魔成佛之后,全靠自己的悟,每进一步,都要耗费无数岁月,无数精力。

琴魔是魔中新秀,建功心切。第一次自请来杀幽荧和文至,功败垂成。第二次想要一雪前耻,所以他等到文至进入天芳城之后的夜里才选择动手。

然而,他低估了文至和幽荧的成长速度。

就这样,琴魔被定在空中,一整天都在被修炼者攻击。这是注定会被载入史册的一日,如果有史册记录的话。

一个魔头在煌煌天日下,被凡人千刀万剐,让城中的人都无比震惊了。日落之后,参加攻击琴魔是修炼者已经有了千余人,而且都是结丹以上,这几乎是天芳城中所有的结丹境界以上的修者了。此外,围观的凡人也有几千众,密密麻麻站满了附近可以看到的街道,屋顶。

第二夜,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修炼者没有休息,凡人也是举城无眠,依旧有人跪伏在地社门口,只是比之前少了许多。

跪伏在地社门口的凡人很茫然,他们没有遇见惩罚,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琴魔已经彻底绝望。天幕没有拯救他,地网没有营救他。他被在众目睽睽之下,比千刀万剐还有悲惨。

他的胸口已经出现一个空洞,魔气止不住地往外逸散。这一方面是众人的攻击使然,一方面是因为他的道心已经在溃散。

从他的胸口中流出一些黑色的液体,像是雨水洒落。那是他的魔血,如细线一样流到院中。

道心溃散,自己的道也就不稳,轻则修为尽失,重则被自己的道压死。

文至喝了一天一夜的茶,壶中的茶早已淡如白水。然而,文至依旧喝得津津有味。这样的文至。琴魔此刻追悔不及,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一定不会招惹文至了。

第二日,午时三刻,日光正盛。

文至收起茶具,对幽荧说道:“呜哇,可以你的吞噬了。”

幽荧仿佛醒悟过来,张着自己的大口,从琴魔身体里面吸取魔气出来。魔气如一条黑色的飘带,被幽荧抽走。

琴魔张开眼睛,投向文至是眼睛,竟然是一抹感激。

一个时辰之后,空中的琴魔被幽荧吸得一干二净,连带着黑鸟,也被吸进幽荧的肚子里。

地网琴魔,陨落天方。

第一一九章 长街畅谈

琴魔死了,被千刀万剐而不止。

他被定在空中,被千百名修者连续攻击两夜两天,片刻未歇。最后,一身魔道修为被幽荧吸收,尸骨无存。

入道者有入道者的尊严。文至细刀削魔神,有折辱琴魔之嫌。

然而,这不在文至所想。他想用琴魔的死,给只知叩神拜魔的天芳城人,撕开一个心灵的口子。

众多围观者,看热闹也好,观礼也好,让凡人看到一尊魔神陨落,就是文至想做的事。

他的目的达到了,修炼者攻击琴魔,是因为修炼者在道上面,对魔的敬畏没有那么重。而凡人的围观,则让人们对魔的敬畏低了许多。

而一心被拜魔的凡人们,此刻则是无所适从。

空中,天幕有不少接近于此处的仙道修者。夜晚之时,还有诸多的魔道修者出现,悄悄藏于空间之中。他们仿佛在看着一个凡人正在审判一尊魔神,无不震惊与叹息。

无言而不容辩驳的审判。

可以说,文至开了这个世界万年来未有之先河。魔,并没有那么让人恐惧。相信给与一定时间,众人的面貌都会为之一改。

当然,这不可能一蹴而就,文至深知那不现实。

城中,修炼者看着云府与文至,目光里露出了异色。凡人也一样,看云府的眼神都变了。变得仿佛在看一个神圣之地。

城中之人陆续散去,天香楼的修者回归天香楼,三位楼主摇摇施了一礼,文至拱手还之。

一场盛会,就此落幕。

……

天香楼中的阁楼之上,天香楼的三位楼主对着夕霞,聊着家常。

“三妹,这就是求我书生,他的能量超乎想象。此前,你几乎酿成大祸。”大楼主对三楼主说道。

三楼主低眉道:“受教了,大姐!此前,天香楼在天芳城没有敌手,只与北方的玄蛇部落偶有冲突,小妹自大了,从今以后,再也不会了。”

大楼主继续道:“我和老二经常出去,见过的人,遇见的事,都要多些,我觉得,你还是出去走走看看,会好一些。”

一旁的二楼主也点头,表示赞同。

三楼主闻言称是。

大楼主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对了,再过几日便是秋祭,你们俩怎么看?”

二楼主蹙眉道:“秋祭是为了祭祀社神的保佑,迎接秋天的到来,本意是为了能够丰收。然而,社神从未保佑过凡人,每次都是只享受祭品,其他一无所为。凡人祭社神,变成了祈求社神不降劫数。更为关键的是,依照文先生的脾气,怕是不会允许祭祀社神。”

“这确实是个问题,自天香楼进入天芳城以来,祭祀社神也进行了八百余载了,人们早已养成了这个习惯。而如果求我书生进行阻挠,我们也拦不住。”

三楼主若有所思,自从得知文至出现之后的种种事迹,她的心气磨得沉静了许多,刚开始面对文至的时候那种自傲已经荡然无存。

人,最重要的是搞清楚自己的定位。

“我会去找求我书生谈谈,看看他的意思。”

说完,大楼主从阁楼上飞下,出天香楼,走上街道,从正门拜访云府。

云府中,一起如常,斩了一尊魔的事,仿佛从未发生过。

一群人围着幽荧,幽荧吞噬完琴魔所有的魔气,此刻撑得像一头牛一样大小。

它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嘴里不时发出呦呦、呜哇的声音,小满心疼地看着它,轻轻地抚摸着它的背脊。

这时候,鱼小虎从院外快速走到文至面前道:“文先生,大楼主求见!”

文至连忙起身,快步走出云府府门,只见大楼主站在门口侯着,连忙拱手道:“大楼主亲自登门拜访,文至来迟,见谅!”

“文先生多礼了,我冒昧登门造访,竟得文先生亲自迎接,让我不胜惶恐呢!”

二人客套一番,大楼主邀请文至到街上走走,文至思索了一瞬,同意了大楼主的相请。

大楼主在前面引路,给文至讲述本地的风土人情,哪里是做买卖之地,做些甚么买卖,哪家有几口人,男女如何,老少如何……

大楼主的介绍没有定数,都是随意说来,文至仔细听着,他对这些生活琐事,觉来别有一番味道。

“文先生喜欢喝茶,要不我们茶楼一叙?”大楼主问道。

“我喝茶看心情,茶楼之茶,匠气太重,没有家中煮水有味道,我看这旁边这个包子铺,就很不错,不知道大楼主可吃得习惯?”

文至指着旁边一家包子铺子,微笑道。

大楼主神色一滞,感叹道:“杀魔不动脸上色,心中有味是凡尘,文先生好修为啊。”

“行走思念,都是修行,谈不上什么修为,只是个人喜好罢了。”

二人坐在包子铺前,给店家吓了一跳。眼前的二人,一个是修仙的城主,一个是城主也要礼敬几分的求我书生,生意人最会看人,不由吃了一惊。

老板连忙问道:“不知道城主和先生要吃点什么?”

大楼主已经太久没有吃过凡间食物,看着文至,文至道:“来两屉你们家最拿手的包子,不够再加。”

“好嘞!”

老板毕恭毕敬,赶忙上了两屉新鲜的肉包,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之上。

“大楼主餐风饮露,一直行在仙道之上,不知有多久没有尝过这人间的烟火气了?”文至先拿起一个冒着热气的包子,用力咬了一口,口角流下包子的汤汁。

“依稀记得是神游境界之后,继任了楼主和城主之位,就再没有吃过俗食了。”

她拿却一个包子,咬了一口,慢慢咽下,似乎在回味曾经的味道。

“感觉怎么样?”文至笑道。

“很香,还是曾经的味道。”大楼主很快吃掉一个,又拿起第二个。

“你看,我们与他们不也没有什么区别吗?”文至突然道,看着街上在走动的人。

大楼主神色一怔,随即叹了一口气:“其实,今日来找文先生,有些事,我拿不定主意,想请文先生指点指点。”

“指点谈不上,城主请说!”

“过几日,城中会有一个祭祀社神的活动,这在天芳城乃至整个日月皇朝都是一个重大仪式。按照以往的规矩,城中所有人都要参与。不知道文先生的话会怎么做?”

大楼主将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

“你在担心我的立场?”文至问道。

大楼主很坦然地点头,她深知在文至面前,藏着掖着没有什么意义。

“我能理解你的顾虑,我不能长期待在此处,我走之后,你们应付不了天幕,现在还不是和天幕彻底翻脸的时候,你们可以一如既往。至于以后,南山书道院已经入世,一切都会好起来。”

“有文先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大楼主眉头一展,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了。

而文至突然问了一句话:“不知大楼主,可有寻找道侣的打算?”

第一二零章 魔力种子

大楼主神色一愕,浑然不知道文至为何会突发此问。

随后她嫣然一笑:“不曾有过此想法,难道求我书生想要做个媒人,给我介绍一个道侣?”

她本来就是一个极美的女子,眉目中常含春水,嫣然一笑,仿佛有种把人魂给勾走的力量。

然而文至没有丝毫反应,摇头道:“没有,我只是好奇,天香楼全是女子,没有一个男子,这其中有什么原因?”

大楼主掩面又是一笑:“我还以为求我书生要给人家介绍道侣呢,以先生之才,介绍的一定不坏,可惜了!”

随即,她的脸上一阵苦涩:“我天香楼的女子是不能嫁人的,这是我们的宿命,不知道文先生是否听说过魔力种子?”

“魔力种子?”文至心中一惊。

他曾经读过相关的记载,魔力种子是一种修行法门,也是一个魔族用来控制别人的手段。

而种下魔力种子的方法,一种是从功法入手,这种方法将魔力种子种在功法之中,只要修行了功法,就会被种下魔力种子;另一种则是直接契约种魔,种者与被种者结定契约,在其魂魄中打下烙印。

魔力种子成熟之后,种下魔力种子的存在就会来收割自己的成果,就像秋天收割庄稼一样。

大楼主点了点头,继续道:“我天香楼的天香剑影诀看起来仙气飘飘,实际上内藏魔种。这个魔种只有在修行到了太玄境界之后才能发觉。我和二妹修行到太玄境界的时候,都收到了一个魔王的警告,他不允许天香楼的人成亲。以前,天香楼楼主都会传下天香楼女子不得与人通婚的死令,以前不知道为何,在进入太玄境界的时候,我知道了。”

文至皱了皱眉头,关于天香楼顿时出现了很多疑点,他不由问道:“如果天香楼的女子不能嫁人的话,那么澹台烟柔和楹楹姑娘是怎么回事?”

大楼主解释道:“柔儿我并未教她天香剑影诀,所以没有被种下魔力种子,而楹楹则是因为天香剑影诀的魔力种子被一个高人除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文至心中的疑惑越来越越深。

“就在不久前,上次琴魔来袭的时候,城中断水门的那位前辈苏醒之后,给我传了一个门神通,这门神通可以灭掉修行天香剑影诀的魔力种子,不过只能除掉结丹境界以下的。那道神通可以抹除结丹以下可以境界的魔力种子,元婴以上境界的,魔力种子已经和元婴融合在了一起,已经无法解除了。”

她的脸上出现一阵苦笑。

一旁的包子铺老板听到这里,手中的擀面杖哐嘡一声掉在面板上,心头止不住颤抖起来。

白日里,天香楼还在参与杀琴魔的行动,现在,天香楼主却自己说出自己的功法是魔道的功法。

他心中不由问自己:“天芳城是一座魔城吗?”

文至和大楼主两人旁若无人,继续说着自己的话。文至问出第二个疑点:“天香楼是怎么进入天芳城的?”

“天香楼出自东海万花谷,是万花谷的一个分支。八百年前,第一任楼主方月奉了谷中之令,来到此处,挑战了当时的断水门,随后建立了天香楼。万花谷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到了一个地方建成势力,都要把城池的名字改成和花有关的,所以曾经的天方城被改叫天芳城,东海有一座城叫海萼城,原名为海波城。这些日月皇朝不怎么管,只消跟他们报备就行。”

文至继续问道:“那历代天香楼主去了何处?”

他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天香楼的历代强者结局都不会太好。

“历代门主都去了那个世界,她们修成仙宫之后,都如飞仙一般灵魂自解,去往那个神秘的世界,据魔王说,她们都成了魔妃了,不久之后,我也会如历代门主一般吧,魔妃……呵呵……”

她继续笑着,不自禁地摇了摇头,笑容之中,充满了苦涩。文至无言,怔怔地看着她。

一旁的包子铺老板吓得手也开始颤抖起来,但是他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双手合什,在心里念叨:“要死了,要死了,魔王大人,我什么都没有听见,您一定不要来找我啊!”

无论是那什么魔王,还是眼前的二人,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知道了与自己身份不配的信息,要么飞黄腾达,要么死得飞快。他思来想去,觉得死得飞快可能性更大一些。

包子已经吃完,文至起身,取出一块玉,付给店家。店家连忙推辞,不敢接受:“大楼主和文先生肯赏光,委屈仙躯,来吃我这区区俗食,小店已经蓬荜生辉了,区区两屉包子,怎敢收二位的钱。”

文至说道:“我不喜欢欠别人的,这块玉你收下吧。”

包子铺老板看了看文至,又看了看大楼主,大楼主说道:“既然是文先生给你的,你就收下吧,修行者做事都有自己的道理。”

包子铺老板又惊又喜,这块玉可以抵两个人好几辈子的包子钱了,他不由心道:“难道我不是要死得飞快,而是要飞黄腾达了?”

二人起身,大楼主说道:“我邀请文先生出来谈话,却让文先生付了饭钱,实为不妥。如果文先生不嫌弃的话,我们可以找一家酒铺,喝点酒水怎么样?”

文至微微一笑:“还请大楼主前面带路!”

二人转身离去,大楼主又转过身来:“老板,以后每三天给我送两屉包子,就要这个馅的。”

包子铺老板连忙称是,心里美滋滋:“难道真要飞黄腾达了?我把包子卖到了天香楼,整个天芳城就独此一家,别无分号了。”

一旁的商铺,早已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不说其他的,就天芳城的一二号人物,在他的包子铺中吃过包子,就已经会让全城的人趋之若鹜了。

大楼主走向的酒家,是文至初次卖酒的那一个酒家。文至的脸色一滞,他在这个酒家买酒,杀了天香楼的公子云飞。而现在大楼主把他带到这里,他心里多少有些不适。

二人找了一个靠窗的桌子坐下,大楼主说道:“天香楼知道文先生再此处买过酒,也杀过天香楼的人,算是你和我天香楼的缘分的一个起始。今天我代表天香楼,想和文先生了解这段缘,从今往后,还望文先生不计前嫌。”

文至摇头道:“我与天香楼并无过节,缘结缘解,都不存在。而与云飞的缘,却不是这杯酒就能解的。”

大楼主愕然:“不知可否一说?”

“灭族大仇,大楼主确定想听吗?”

大楼主惊呼出声:“灭族大仇!”

文至点头:“他先灭了人族,然后我灭了他的妖族。”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对了,是一整个世界的。”

大楼主被震惊当场,许久才回过神来:“这样的缘,在下确实解不了,方才是我孟浪了。”

文至笑着说道:“大楼主不必以在下相称,不过我却是忽然生起了一个当媒人的想法,有一个人,或许能够救你。”

大楼主愕然,完全跟不上文至的脑回路,她不由问道:“他是谁?”

文至清了清嗓子,咳了一下:“说出来你不要介意,他是一个和尚!”

第一二一章 哥哥向北走

大楼主哽了一下,道:“文先生莫不是消遣于我?”

她心生疑窦,认真地看着文至,而文至的脸上一脸认真,浑然不似说笑。

文至摇头道:“他是小须弥山下山的和尚,与我在宁川河谷有过一面之缘,他人不错。嗯,他曾去过地狱,地狱没能留下他,所以他应该有办法解决你们的问题。”

“文先生说的是那个叫有道和尚的?”大楼主怔道。

“大楼主知道?难道你们已经见过?”文至错愕。

“这倒不曾,我是听三妹说起。彼时他到天香楼中讨过水喝。听三妹说他离开的时候,直是摇头,现在想来,大概就是因为此事。”

“那他算是与大楼主有些缘分,若有以后,也不算平白无故,凭空起了一段缘。”

文至呷了一口酒,朝窗外看去,接着道:“人的魂魄本是孱弱,就算修者也不例外,所以死后魂魄只能老老实实归地府,翻不了天。而地府不一样,他们魂魄异常强大。有道和尚能够从地府归来,想必有些本事,说不定有可以对抗那位种魔的存在的手段。”

窗外,天色已暗,上弦月已到天空中央,月色与城中灯火交织,成为一幅温暖的图画。

“我离仙宫境界不太远,怕是来不及了。”

她怅然若失,话说出口,却不知道来不及的是指来不及找有道和尚,还是其他。

“人间事,为之,永远不迟;不为,永远是迟!”

说完,文至起身,独自走出酒肆,没有告辞。

大楼主独自饮完杯中余下的酒,付了酒钱,也出门而去。

身后的店家喜笑盈盈,心里头像是怒放着烟花:“城主和文先生都在我这里喝过酒,我要发达了!”

——

云府中,幽荧的身体消了几分,但还是很严重。它听从文至的指令,吞噬了整个琴魔和黑鸟的魔气。对于现在的它来说,还是太过勉强了。

独孤信向文至辞行,准备回鹰愁关。他有军务在身,文至没有留他。

一夜无事。

翌日清晨,文至向渔潜辞行,准备前往上阙天城。

上阙天城在北方,路上有五座大城,每一座与天芳城相比都只大不小。其中,出天芳城以北的第一座城叫黑水城,里面住这一个叫玄蛇部落的势力,不下于天香楼。玄蛇部落和天香楼一样,都是为日月皇朝管理一方城池。

“文先生何必如此匆忙?现在呜哇这个样子行动也不方便,不如等它恢复正常了再走也不迟!”渔潜挽留道。

“这个不需要,我不赶路,慢慢走,一路看看路上风景,也是好的。呜哇没事,跟着我们活动活动就好了。”

渔潜自知劝不住文至,也就没有继续多言。

这时候,只见澹台烟柔和小满已经收拾好行装,等在了一旁。

文至哑然失笑,在幽荧的背上拍了一拍,幽荧圆滚滚的身体扭了一扭,吃力地爬了起来。

“呦呦!”幽荧的声音里面有些不情愿。

“小家伙,看来以后要叫你呦呦了,不能叫你呜哇了。”

“呜哇!”幽荧连忙摇了摇圆鼓鼓的身子。

“你还是喜欢呜哇这个名字?”文至愕然,幽荧似乎会用几句话来交流了,而不是只会一句呜哇了。

“咿呀!”幽荧卖力地蹦了一蹦。

文至默默记下了这几句发音,咿呀的意思应该是同意,好的意思。至于呜哇和呦呦的意思,还不是太明显,文至暂时不管。

一旁,渔潜走到小满面前,语重心长地说道:“门主才回来几日,又要走了,余伯伯没有其他本事,就给你看好这个家了,你和文先生一起,我很放心。”

渔潜提起家来,小满眼中顿时黯然起来,她的家在北方,上次出来,是在小半年前,出来就再没有回去过。

她低下头,摸了摸藏在胸前的短刀,这是她爹娘留给她唯一的东西。至于自己那个家,此刻成了什么样,她也不知道。她很想回去看看,或许那里,还有一些和爹娘有关的东西。

看着小满沉默的眼神,渔潜顿生心疼:“苦了这孩子了,等你下次回来,断水门将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花师弟,你的闺女,我一定会给你照顾好。”

自从斩了琴魔之后,就有人不断游曳在云府门前,旁人或许不关心,但渔潜心中雪亮。

这些人是想要加入断水门,经此一变,断水门名气必然高涨,到时候自然会有许多散修想要加入断水门。如今,他比较愁的就是,断水门只剩下一本断水决了,这样的传承,太过单薄了。

小满也瞥见了他眉心的皱痕,关心道:“余伯伯,你放心,我会好好的。不过余伯伯看起来好像有心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断水门要开门收徒了,只是门中情况你也知道,除了一本断水决,门内传承已经断了,光靠一本断水决,很难有长足的进步。”

渔潜面有愁容,小满托腮,小嘴鼓着,她说道:“初代门主把功法都传给我了,都在我的脑海里面,但是不知道怎么给你!等我去问问哥哥,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渔潜又惊又喜,浑然不知断水门失落已久的传承,竟然有恢复的一日。

文至也是皱了皱眉,道:“办法倒是有,只是此法需要进入小满的识海,在场的境界最高也才紫府,神识无法离体,也就无法进入小满的识海。”

虽然天香楼有一位神游,两位太玄境界可以做到,但这涉及到门内的秘密,自然不可能请人帮忙,文至也就没有提。

渔潜又是一阵失望,仿佛看到了断水门的一座宝山,却不能动用分毫,心里像猫抓的一样难受。他不停搓着手掌,思考着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文至看在眼里,接着说道:“办法倒是还有一个,我这里有一面镜子,可以记录文字图画。只需要小满目光对着镜子,观想识海中的功法,图画,就会印在其中,使用的时候,只需观察镜子就行。只是,小满需要花点时间。有多快,就看小满的速度了。”

文至从缥缈录中取出一面镜子,莹莹如玉,分了正反两面,文至解释道:“这镜子叫见藏镜,用正面的时候是记录,用反面的时候是展示。小满,你来,我教你使用!”

见藏镜的使用方法很简单,小满很快就学会了。小满观想一段招式,镜子的对面就有了相应的图画。这些图画是流动的,像是一个人在演练一套功法。众人啧啧称奇。

文至摸了摸小满的头,说道:“丫头,你先把这个事情忙完,我先去天城等你。呜哇现在状况也不是太好,让它休息几日,完全恢复了,你们再一起上路,有它在没人伤得了你们。”

吸收完琴魔之后的幽荧,肯定会更强大,这世界,除了天幕和地网,没人会是对手。

小满哦了一声,只得乖乖听话。

幽荧听了,在一旁一直蹦个不停。文至心中有恼:“你果然是和小满亲,对我是给面子。”

文至和澹台烟柔消失在城外,小满依依不舍地送别,心里愁道:“哥哥又被澹台家小姐姐拐跑了!”

第一二三章 黑蛇

天芳城往北,既不像天芳城西面那样人烟稀少,也不像南面那样迷瘴丛生。

这里多是茂林修竹,翠树参天,溪流浚通,无数村落掩藏其中。十里一村,二十里一庄,五十里一镇。每个居住点都有几十户人家。

这里的居民,多以捕猎为生。以往,他们都是在捕蛇。在黑水城与的辖区范围内,有很多蛇,这些蛇,有的有剧毒,剧毒之蛇,也是良药。当然,这里并不是只产毒蛇,还产毒蝎,蜈蚣,蟾蜍等剧毒之物,活脱脱一个个毒物王国。

黑水城的玄蛇部落,就是以捕蛇而闻名,成为黑水城的一大势力。

黑水城虫蛇很多,有些数百里没有人烟的大山里面,盘踞着一些成精的毒蛇毒虫,这些虫蛇实力强大,非一般人可以招惹。

成精的虫蛇聚起来,成为一股不小的势力,和玄蛇部落对抗,两方冲突不断,互有损伤。

文至与澹台烟柔日行五十里,已经出来五日,总共也就行了二百五十里,两日走在大路上,一路上看着美景,畅游山水,好不惬意。

澹台烟柔蹦蹦跳跳,一会儿细嗅路边的花香,一会儿又去追逐秋蝴蝶。秋风已至,秋蝶如同叶子,愈发稀少,很是难得。

忽然,澹台烟柔瞥见一树开得极美的花,翠叶之下,几朵金黄色的花似开未开,粉色嫩蕊藏在其中,空中弥漫着幽香。

“公子,这花好漂亮!”

澹台烟柔跑到树下,轻抚着一朵花,惊喜道。

“这花叫金花茶,秋季的花,也算有点名气。”

“那这花能够煮茶吗?”

“大概可以吧!”

“要不我们采一些,以后煮金花茶水喝?”澹台烟柔越看越喜欢,不舍得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树林里面传出一个声音:“姑娘,你不知道,这世间,所有美丽的东西都有存在守护吗?”

接着,从树林里面走出来两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锦衣少年,怀抱双手,背后背着一个黑色的剑匣。

另一人是一个老者,背有些佝偻,手里提着一把短刀,跟在锦衣少年的身后。

“敢问二位是?”

文至心神力铺开,覆盖周围的空间,忽然,他感应到来自这棵金花茶树下有有一阵隆隆的声音,这声音寻常人很难听到,但文至却清晰可辨。

他心道:“这棵树的花这么美艳,却没有遭到破坏,果然有东西守着,这少年说得却也没错。”

那少年清了清嗓子,高声道:“二位听好了,我就是黑水城大名鼎鼎的玄蛇部落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李家七少爷,李潇是也,记得,是潇洒出了天际的潇!”

澹台烟柔眨了眨眼睛,摇头道:“没听说过!”

她转过头来,问文至道:“公子听过吗?”

文至摇头:“不曾听说!”

那少年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道:“我乃唐唐李家七少爷,你们竟然没有听说过?我在黑水城很出名的!”

澹台烟柔挠了挠头:“可是,我们真的没有听说过啊。”

少年一挥手:“甭管听没听过,本少爷出现,就是为了告诉你们,这棵树,归本少爷了!”

“哦!”

文至哦了一声,随后转身离去。澹台烟柔还待争论,文至一把抓住她的手,头也不回。

忽然,文至又转身回来:“你排行老七,你们家兄弟很多吧!”

“是又怎样?”那少年露出得意的神色。

“没什么,只是确定了你如果死了,你家大人不会太过伤心。”

说完,文至和澹台烟柔扬长而去。

那少年目光突然变沉,低声道:“瞿老,杀了他们!”

那老者低头道:“少爷,不可,那个女子只是淬体境界,倒是无妨,凭少爷结丹境界就能解决,但那书生深浅,老奴看不出来。你看他们俩,如此年轻,走在路上,一点没有惧色,凭我多年的经验,这样的存在招惹不得。”

那少年不悦道:“瞿老,你也忒小心了,他们二人连飞行都不会,能比得上你这神游境界的?再说了,他们这么年轻,甚至还没有我大,修为能强到哪里去?。”

瞿老解释道:“少爷,出门在外,小心为上,我看不出深浅的,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远超于我,一个是根本没有修行。第一种惹不得,第二种也最好别惹。”

“第一种我知道,第二种却又是为何?”

“少爷,南面是哪里?”

“这还用问?当然是天方城啊!”

“对,这少年肯定是从天芳城过来的,这几百里山路上,人家安然过来,你不觉得奇怪吗?”

“那是他们运气好呗,没有遇见劫道的。”少年没好气地道。

瞿老直是摇头:“少爷,你这样早晚要吃亏的!还是别招惹是非的好,我们此来,就是为了这棵金花茶树。”

李潇悻悻:“过段时间就是母亲生辰,用这棵可以延年益寿的金花茶给她祝寿,再好不过。这次就放过你们,看你们的路径,你们一定会经过无双城,到时候定叫你们现出原形。”

他们姓名没有假,但是出处却并非是黑水城,而是黑水城东边的无双城,方才只是为了哄骗文至二人。无双城比价奇特,建在四条河流之上,天芳城东的折溪,黑水城的黑水,都是从这里分出去的。

澹台烟柔不解地问道:“公子为什么说那个叫李潇的会死?”

“那棵金花茶树下有东西,他们两个多半对付不了!”文至回答道。

“李潇说,美丽的东西都有存在守护,还真的是这样啊!”澹台烟柔惊的小嘴圆圆。

“你别听他瞎说,他瞎蒙的,只不过是想吓唬我们,好将金花茶树据为己有,就在刚才,他们还想杀了我们俩呢。”文至微微笑道。

文至心神力释放,李潇和瞿老以为自己的低语没人听得见,实际上文至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他们竟然蒙骗公子,还想杀公子?这是嫌命长吗?”

她转念又想到:“也对,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公子你的厉害!”

文至疑惑:“柔儿知道?”

澹台烟柔嗯了一声,然后发现哪里不对,脸色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文至看着她突然红扑扑的脸庞,心中纳闷:“这丫头生病了吗?怎么突然变脸?”

二人走了两里地,来到一条河边,河水自南向北,滚滚的都是黝黑。

李潇和瞿老终于将金花茶树连根拔起,二人欣喜异常,随即他们脸色大变,跟着被拔起来的,还有一条大蛇。

一条黑到极致的大蛇。

瞿老震惊,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就被黑色的大蛇拦腰抽飞。他顿时感觉到,这条蛇不是他所能对付的,他要是真正的捕蛇人,以他的修为来说是手到擒来的事,可惜他并不是。

他连忙飞了回来,一把抓住李潇还有金花茶树,朝北方飞去。身后,黑色大蛇不依不饶,紧紧地追在二人身后。

一里多地,飞行也就是片刻的时间,二人很快追上文至和澹台烟柔。

澹台烟柔回头看着奔逃的李潇和瞿老,再看到黑蛇,不由惊诧道:“公子,这条蛇我曾见过!”

第一二四章 吓唬

“你见过?”

“嗯!我在梦中见过。和它一模一样,也是这样的黑色河水,也是这样的黑蛇,还有这样的你我。”

她吃吃道:“文圣告诉我,我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起初我不太相信,现在有些信了。”

“预知未来的能力?这种能力也是少见,我曾在书中读过,但却未真正见过。以往所见的号称可以预知未来之人,都是徒有虚名,无一不是欺世之辈。如果你真的能预知未来,那么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人。”

文至看着李潇和瞿老二人狂奔的身影,动用心神力说道:“二位,如果还想活命的话,就把金花茶树留下。那位七少爷,你活着就是给你娘亲最好的寿礼。”

他接着道:“对了,多听老人言,可以少吃亏,有些亏吃了没关系,有的亏吃了,可是没有机会后悔的。”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通过心神力,声音在空气中的传播变得十分幽远绵长,即使李潇二人逃出去了里许地,依然能够清晰可辨。

二人心中震惊,文至的声音彷如天外仙音,二人顿知文至是他们惹不起的那种存在。

李潇背后冷汗津津,暗自庆幸此前没有跟文至动手。而此刻,对方没有和他计较,还好心提醒他,让他汗颜不已。

文至也并非是多么好心,非要帮他们一把,只是文至念及他有一片孝心,所以出言相帮。若是没有这一层原因在其中,文至一句话也不会说,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李潇二人被黑蛇追击,不断遭受重创。黑蛇蛇尾力大如万斤巨石,时不时抽中二人,二人被抽得七荤八素,若非瞿老一直护着李潇,李潇此刻已经是一摊肉泥。而且,黑蛇还口吐黑雾,雾气腐蚀瞿老的紫府,让他元神不稳。

偏偏黑蛇的肉体又强大得过分,李潇的剑和瞿老的刀刺在它的鳞甲之上,一个白印都没有。

“瞿老,咱不要这金花茶树了,母亲的寿礼,我们再另寻其他的。”

“好,谢过少爷!”

老奴护住,李潇若是不放口,他也只能拼死相护。

二人把金花茶树往下方一丢,加速飞了出去。果不其然,黑蛇没有继续追击他们。而是盘踞在金花茶树上,吐着蛇信子,目光威慑周围。

瞿老带着李潇飞出去十里地才停下,李潇大口喘着粗气道:“好险!这棵金花茶树,能够在那里存在半月之久,不是没有原因的,看来,黑水城的玄蛇部落也是铩羽而归了。”

二人顾不得衣衫破烂,连忙取出疗伤的丹药,快速恢复自身体力。日月皇朝是个尚武的国度,遇见劫道的,半路杀人的毫不稀奇。

不同于南面的天芳城,黑水城混乱得多,长街上时不时有人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时有人命发生。

黑水城名副其实,就是一城黑水。

文至与澹台烟柔来到黑蛇处,见到黑蛇盘踞在金花茶树上,蛇头东张西望,警惕地看着周围。

再次看到金花茶树,澹台烟柔再次心动起来,想要冲过去,却又害怕这条黑蛇,只能踟蹰不前。

忽然,黑蛇朝文至二人猛扑过来,蛇信子搅动空气,发出尖锐的声音。

澹台烟柔不由后退两步,躲在文至身后。

文至催动心神力,听力开到极限。同时,他模拟蛇信子的声音,和蛇信子的的声音一模一样。

黑蛇突然停了下来,在它的目光里,显得十分疑惑。文至再次模拟蛇信子的的声音,黑蛇随即低下头来,蛇信子温柔地动着,仿佛一个臣下,臣服于自己的王。

文至微笑,伸手在蛇头上轻轻触摸。一股冰凉的触觉从文至的指尖,弥漫到全身,凶猛的黑蛇就这样乖巧地在他的手下接受抚摸。

澹台烟柔惊呼:“公子,你怎么?”

文至笑笑:“蛇以蛇信子为交流的信号,刚才它应该是错认了我,觉得我懂蛇语,而化了人形的蛇,对它来说就是王者,所以他臣服于我。”

“那公子怎么会蛇信子的交流方式?”澹台烟柔还是不信。

“刚刚跟它学的!”

……

澹台烟柔一阵无言,自家这位公子仿佛一朵奇葩,平时挺正常一个人,但是总是透露出一丝古怪,尤其是在面对女子方面。

“其他的都一样,唯独这棵金花茶树,没有出现在我的梦境当中,看来,未来还是有所偏差的,并不是和梦中完全一致。”澹台烟柔心道。

忽然文至说道:“金花茶树一年只能生长一分,这棵金花茶树高约一丈,大概生长了千年,其花之精气,可让人延年益寿百年,难怪那小子会起杀人夺宝之念。”

澹台烟柔吓了一跳:“这金花茶树这么好?”

“延年益寿一百年很好吗?”文至疑惑道。

“当然了,公子难道不知道就算修行者也最多只能活五百岁?这是天命。但是有这种宝物就不一样了,可以凭空多出来百岁寿命,对修行者至关重要。”

“这个世界的修行者只能活到五百岁?”文至惊愕道,随即发现自己把自己的来历说漏了嘴。

“嗯!公子你是从其他世界来的?”澹台烟柔吃吃道。

文至无奈,只能点头,自己这个秘密只有这个世界的高高在上的存在中少有的才知道。现在澹台烟柔知道了,怕是会起事端。

澹台烟柔忽然蹲下身来,呜呜咽咽哭出声来:“公子,你千万不要杀我,柔儿对天发誓,打死我也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的。”

文至愕然:“我何时说要杀你了?”

他无奈,这小丫头脑回路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是说,自己的重大秘密,被人发现了,都要杀人灭口吗?”

澹台烟柔仰起头,一脸不信问道:“真的吗?公子?”

文至无法给她解释,只得佯装凶狠:“你再不起来,我就杀了你,把你丢到这条黑黢黢的河水中,让你白白净净的身体染成一个黑人,连男女都分不清楚。要不就让这条黑蛇吃了你,你这细皮嫩肉,一进入黑蛇的胃液,保证立马就被消化得干干净净。”

澹台烟柔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起身,不敢言语。

文至看着她的表情,顿知她被吓住了,随后说道:“从现在起,你一刻也不许离开我,敢跑,我就把你杀了,听见没!”

澹台烟柔脑袋像是小鸡啄米,不住点头。

随后,她怯怯问道:“那我睡觉和方便的时候呢?”

第一二五章 有朋自远方来

文至语塞,方才他说不让澹台烟柔离开他身边,是怕她走漏自己来自其他世界的消息,对她不利。这种大秘密所带来的风险,不是一般人能够承担得起。

而澹台烟柔的问题,确实很难回答。

这么多年过来,文至心中只有道。

为道而生,为道而杀,为道而救,为道而怒。心中无有男女之别,人兽之分,仙魔之异。

所以他遇到玉宁儿的时候,以相逢即是有缘救下一只素未谋面的小狐狸。所以他在见到玉宁儿化形的时候,浑身一丝不挂,自己也能做到一如寻常。

以往的他,心中只有求道,从未因为类似琐事扰动过心。赤条条来,赤条条去,说的也不过如此。

而自己入了心之道之后,为小事而情绪不稳的情况越来越多了。

文至闷哼一声,没有回答澹台烟柔,而是看向金花茶树,这棵树有一丈高,就这么弄走似乎太招摇过市,路上难免有人想要打主意,平生事端。

“柔儿,你有能够收取这棵树的宝物吗?”文至问道。

澹台烟柔还沉浸在刚才的问题当中,心里纠结道:“要是公子睡觉和方便都不许我离开,我该怎么办?公子是那样的人吗?应该不是吧?!”

听到文至的问话,她才在恍惚中回过神来,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上来,显然完全没有听清楚文至刚才的问题。

文至摇头,不再问她,饶是他聪明如此,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女子脑子里面想的是什么,索性懒得去想。

他心神力涌动,风之力和水之力,还有土之力齐出,卷起金花茶树,继续往北行去。他没有将金花茶树收入缥缈录中,如果收入了缥缈录中,有占为己有之嫌。

瓜田李下,虽不为盗,但是亏心。

澹台烟柔垂着头跟着后面,像只小鹿,左顾右盼。大黑蛇跟在她的身后,有些不舍地看着金花茶树,时不时地吐着蛇信子。

就这样,一个看着没有修为的书生,一个只有淬体境界的女子,扛着棵一丈高的金花茶树,后面还跟着一条大黑蛇,组成了一支很诡异的队伍。

日暮时分,文至抵达了一个村子,这个村子掩藏在竹林之中,村门口有一座木门,门楣上写着“守竹村”。

沿着道路,有一道里许长的栅栏,由削得尖锐无比的竹子编织而成,上面涂满了硫磺,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味道。长长的竹栅栏将十几户人家包围在其中。

在村口,有一个老者似乎在等待什么,左手叼着水烟袋,右手拄着竹杖,竹杖的握把前部,有一个蛇头头骨,被打磨得锃亮。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两位小友,天色已晚,不如就在本村休息了?”

说话之时,他的目光向文至头顶的金花茶树瞟了一眼。

文至打量了他一下,说道:“老人家村子里面这么多硫磺,我们进去多有不便呢!”

“小友原来担心这个吗?不知道你们后面那条大蛇是你们自己豢养的吗?如果是你们豢养的,那确实有些不方便,这山林之间,虫蛇比价多,为了保护妇孺,只能做些防备。不过,你们可以让它在外面,两位小友在村内休息,这样就没有问题了。”

文至想了一想,随后点头答应,一旁澹台烟柔止不住拉了拉文至的衣袂,朝他摇了摇头。

文至朝她笑笑,不为所动,随后转过头来对老者说道:“不用担心,老人家是聪明人,一定不会找死的对不对?!”

那位老者怔了怔,道:“小友倒是风趣,请随我来,我与你们安排住处。”

“有劳了!”

文至回头,摸了摸黑蛇蛇头,然后指了指一棵粗壮的竹子,黑蛇会意,几个盘旋就爬到了竹子顶部藏了起来。

进村的路是青石石板铺成,走在上面,感觉到下部都是空的。另外,通过心神力,文至还看到了竹林中藏着的箭矢机关,一不小心,就会被射成刺猬。

文至轻轻握住澹台烟柔的手,没有说话。澹台烟柔心中一暖,朝文至靠得更近了一些,心中被阴森的村子染出的一丝凉意顿时烟消云散。

“小友是个读书人?”老者笑容满面问道。

“嗯,痴读过几年书。”

“那是个小先生了,前段时间,有几个自称从什么南海来的先生,说要给我们讲学,老头子打了四百多年的猎了,哪里听得懂他们说的,然后他们就走了。不过他们都很强大,以前都没有听过南海有这么强大的人。为何小先生看起来并不像修行中人呢?”

“这个说起来有点复杂。”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先生都这么强大的呢!”

老者把文至二人安置到一间竹屋里面。澹台烟柔环视,只有一间屋子,不由脸上发烫。

“两位在此稍候,我去给二位找些饭食,二位还很年轻,饭食还是要吃的吧。”

“多谢老丈!”

老者快速走进另一件竹屋里面,里面围坐着五六个青壮好手,都是紫府元婴境界的,五六人神情多样,有人期待,有人肃穆,有人激动。在他们手中,各自操持着一把短刀。

一个年轻的元婴修者询问道:“太爷,怎么样?”

“那两个豢蛇人进那间屋子了,青竹,你一会去杀他们两个,其他人和我一起,防备那条黑蛇。只要得到那棵金花茶树,我就能多活百年的岁月,修成太玄之身就有希望了,到时候,我就带大家去打一座城池,咱们就不用在再这么辛苦地捕蛇了。”

“老青,你确定他们是豢蛇人吗?如果是豢蛇人的话,那确实是我们捕蛇人的死敌,杀他没有什么,但是如果是那什么书院的书生,杀他可能就要闯祸了,书院的先生的强大,你是见过的。”其中一个比较老年持重的说道。

拄杖老者说道:“不是豢蛇人的话,凭他们两个小鬼的修为,怎么可能控制那条黑蛇?想必是他们族中驯服,用来保护这两个毛头小子的。他们只是机缘巧合,得到了金花茶树。而且,他们连空间类储物器物都没有。”

他眼中越来越火热,脸上不要笑逐颜开:“此等宝物,城主都没得到,现在却送上了门,上天也在帮我。”

在场的人各自目光闪动,心里不知作何打算。

随后,老者端着早已备好的饭食,走进文至所在的屋子,他眉头笑得有点皱:“两位小友,山野村家,没有什么好招待客人的。山林潮湿,略备薄酒,给二位驱寒。”

文至点头谢过,从怀中取出一块玉,递给老者道:“谢过老丈,这是今晚的饭钱和房钱,您收好!”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不用不用。”

老者连忙推辞,文至严肃地说道:“还请老丈收下,不然我心不安!”

老者怕文至起疑心,只得收下,心中愈发开心了。

“二位慢用,老夫先告退!”

文至点头还礼。

老者退出去之后,澹台烟柔说道:“公子,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文至点头

澹台烟柔不解道:“那公子还和他们费什么劲?”

文至轻声说道:“此刻杀他们,和他们动手之后杀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

“此刻杀他们,是以人心为恶,到现在为止,他们没有恶行,杀他们,为恶的就是我了。而让他们动手之后再杀他们,他们恶行在前,我的杀,就是善行了。”

澹台烟柔瞠目,良久道:“公子你太可怕了!”

文至摇头:“并非是我可怕,实则是人心易变,善恶可改易。”

竹墙外,老者心中震动,忽然文至高声道:“有朋自远方来,小心被诛,我忽然不想杀人了,你们都出来吧。”

第一二六章 真实实力的战斗

墙外的老者是神游境界,虽然只是神游中期,但是自认为没有出过一丝动静,文至如何发现他的,这让他纳闷不已。

同时,他资质平庸,熬到了四百余岁才到神游中期,而独孤信这种天才,四十多岁,就已经进入了太玄境界。

当然,这其中还有家族资源的原因,独孤家是日月皇朝的大家族,与守竹村的村民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而守竹村在所有村子中,算是一等一的了,有神游境界的存在,还有几位元婴紫府的强者。须知,天芳城,神游境界以上的,也就三位楼主。

他已经四百多岁,照此下去,他无法进入下一个境界,心有不甘。

他恶向胆边生,顾不得思考文至如何发现他的,突然暴起,竹墙轰然而倒,手中短刀在夜色下反照寒光,直刺文至而来。

不管怎么说,文至体内没有元气波动这是不假的,只要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了文至,就算文至再诡异,也无济于事。他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

文至嘴角微翘,一手拉起澹台烟柔,倒飞出去,口中轻道:“老人家是聪明人,为何要求死呢?”

“老夫四百五十几了,五百岁前踏足太玄,已经没有了希望,小友还年轻,还有时间,这棵金花茶树就送与老夫吧,小友是聪明人,不要为此丢了大好性命。”

“我年轻吗?”

文至自问一句,当即摇头,没有多说。

他叫对方一句老丈,只是本着人与人之间的互相尊重,要倚老卖老与自己的十二万年相比,有几人够格?

文至左手牵住澹台烟柔,右手火属性的心神力喷涌而出,形成纯粹的一道火焰,火焰烧灼老者的短刀,老者短刀避开文至掌心的火焰。

二人各自惊疑。

到此刻为止,老者依旧没有发现文至有元气,而文至竟然能够飞行,并且躲过他这位神游境界的强者的突然一击,着实令人奇怪。而且,从文至掌心喷出的火焰,让他看不懂来历。

忽然,他的眉心紫府,飞出自己的神游之身。那是一条青蛇,通体如同竹叶的青色,这是他的元神。

他从未想过,面对文至二人还需要出动自己最强的实力。文至面容审慎,知道了方才老者的短刀为什么会避开他的火焰。

蛇多是阴性,怕火,对方看不懂他的火焰的虚实,所以就避开了文至的火焰。

“原来是个玩火的,难怪敢进入这个村子!”

老者的元神猛然俯冲,口中獠牙上滴着青绿色的涎液。

文至现在是凡体,自然不能让他咬中,当即催动雷属性的心神力,加持在风属性的心神力中,速度陡然提升,老者的元神一击而空。

老者莫名有些心慌,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有太多他看不穿的东西,他必须速战速决!

“青蟒吼!”

这是他的压箱底的绝学,利用青蟒的吼声,将对方的魂魄吼出体外,而身体没有了魂魄之后,就只能任由宰割,身体不存,魂魄也就只能灭亡。

澹台烟柔的魂魄,当即被吼出体外,而文至也是脑袋一晕,然而文至并无太多异状,他的魂魄与识海联系,根本没有这么轻易被撼动。看着澹台烟柔的魂魄被吼出体外,他心中一寒,一股杀意弥漫上心头。

“到底直是一个孩子,有点势力,但是差的远了。”

他嘴角微笑,准备收取胜利果实,忽然,只见文至仰起头来,目光森寒地看着他。

文至冷冷道:“我杀过的人不多,但也不少,估摸着再怎么地,也只会比你们黑水城只多不少,抱歉,你终于让我动了杀心。”

他看出了老者的元神是蛇灵,蛇灵只要没有成仙,就是阴邪之物,阴邪之物最怕至阳之物,而至阳之物,文至刚好有。

那老者听闻此言,不由捧腹大笑:“小子,你说了我四百多年来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就凭你小小年纪,能杀这么多人?虚张声势也要有人信吧!”

文至在掌心聚起一道雷光,雷光逐渐聚成一个雷球。老者脸上的笑容渐失,目光变得凝重起来。

文至风雷之力加身,快如闪电,猛然向老者蛇灵元神奔去。老者为之一愕,没有料到文至竟然会反攻他。

就在他迟疑的瞬间,文至掌心的雷球已经拍到了他蛇灵元神的胸口。他顿觉全身麻痹,从元神到身体,通通不能动弹。

他心中大惊,只见文至迈步向他走来,附在他耳边说道:“跟我倚老卖老?我活了多少岁月,你又怎么知道?”

他连话也说不出来,连眼珠子也不能动一下,只有心思还没有被限制,他终于想起,文至所说“有朋自远方来,小心被诛”的含义,也知道了文至所说杀的人不下于黑水城的人不是虚言。

然而,他没有机会了,眼睛与嘴都不能动,让他连求饶都不可能。文至掌心的雷光变成火焰,火焰灼烧蛇灵元神,蛇灵元神瞬间就被点燃。很快就化作飞灰。

文至的雷光不同于天地的雷光,那是自己识海的混沌中诞生的雷光,几乎等同于开天辟地之雷,至刚至阳。所以蛇灵元神一被击中,就被麻痹得不能动弹。

同样,文至的火焰也并非普通的火焰,几乎相当于混沌火焰,所以能够瞬间将蛇灵元神点燃。

而这是文至只修到第四个境界,而神游是仙道的第六个境界的原因。如若境界等同,文至无论使用那种力量,老者的蛇灵元神都只是一击的问题,绝对承受不住第二击。

老者的元神被烧得一干二净,他的脑袋里,紫府崩坏,元神不存,瞬间被打落到结丹境界。

文至没有继续杀他,而是说道:“这是对你贪心的惩罚,不杀你不是因为怜悯,而是我心自有刻度,你此次错不致死。”

他继续说道:“剩下的也出来吧,别藏着了!”

五六个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手中握着短刀,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你们把他带下去疗伤,顺便再弄些热的饭食,饭钱已经给过了。对了,别做小动作了,没有意义。”

几人称是,把老者扶到后面的房间里面。随后,他们又安排了人现做饭食。各自庆幸方才没有出手。

他们本来各自都有打算,想趁这个机会把金花茶树据为己有,都想利用大黑蛇把老者重创,然后乱中取利,却没有想到是这么个结果。文至展现的实力,也让他们收起了心思。

澹台烟柔的魂魄被吼出体外,在空中飘了好一会儿,才又回到自己体内。澹台烟柔一阵后怕,要是没有文至,她现在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魂魄分为三魂和七魄,三魂分为主魂、觉魂、生魂;七魄分为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澹台烟柔的魂魄一一归位,文至让她盘腿而坐,自己也盘腿坐在对面,四手相抵,文至的水之力传入澹台烟柔体内。

蛇灵有轻微的毒性,文至自己的肉体长期一直被水之力淬炼,烙印,倒是无惧。但是澹台烟柔却抵挡不住这样的毒性,文至必须将她体内的毒性清除干净。

文至的水之力在她的身体里面行走,仿佛将她的身体看了个遍,摸了个遍。

二人心中,都出现了异样的感觉。

第一二七章 真命天子

文至的心神力,化成无数的字符,一串串水蓝色的细碎影子从文至的掌心,传到澹台烟柔的掌心,又顺着她的筋脉,血肉,遍行她身体的每一处。

这些心神力像无数蚂蚁,爬在澹台烟柔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中了青蟒吼的澹台烟柔,魂魄虽然回到体内,但是全身酥软无力,现在文至的心神力如同蚀骨之蚁,让她的心魂摇晃起来。

一时间意乱情迷。

一边的文至则是第一次有这种奇妙的感受,眼前的这具身体也只是寻常的血肉,但却有一种魔力,让人留恋,让人着迷,想要探寻其中的奥妙。

这种感觉文至从未有过,就算抱着不着一缕的玉宁儿的时候,他心中也并无他想,只是当她是一具寻常肉体,摘焚世红莲叶做成衣裙,也只是遵照书中的礼仪。

总体说来,此前的文至,心中无有男女之别,而现在,有了。

“这就是欲念?”

文至心中思虑,随即把心中的念头压下去,全心全意为澹台烟柔祛除身体里面的毒气。

一个时辰之后,水性心神力在澹台烟柔的体内周行了一遍,在她身上,冒出一层青绿色的汗珠,那是心神力将毒气吸收之后,排除她的体外。

文至收回双手,站起身来,停止了往澹台烟柔的体内输送心神力,而是将心神力布在她的体表,风性心神力很快就将澹台烟柔体表的毒气汗珠吹拂得一干二净。

这时候,一个妇人从门外走进来,低着头颅,手中捧着一个托盘,装有两个人的饭食。

“两位,请慢用!”

妇人小心地放下托盘,随后就退了出去。

虽然在与澹台烟柔祛毒的时候,文至的心神力没有停止对周围进行探查。做饭食的整个过程,他没有听见异常,空气中也没有异味,但他还是小心地用水之力在饭食中探查了一遍,最终确认没有问题,才与澹台烟柔一同吃饭。

一夜无事。

次日,文至询问澹台烟柔是否有空间宝器,澹台烟柔取出一个香囊,说道:“这是我母亲给我的遗物,可以装入一些东西,公子有何用?”

“你把这棵树收入香囊中吧,这样确实有些招摇过市了。”文至解释道。

“公子,这棵树是给我的?”澹台烟柔将金花茶树收入香囊之中,心中无比欣喜,高兴道。

“你不是喜欢吗?所以给你了!”文至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澹台烟柔心花怒放,双脚蹦起来,双手抱住文至的脖颈,香唇轻轻地吻上了文至的脸颊。随即她脸色羞红,转身朝守竹村外跑去。

文至呆立在当场,不由得想起,自己的脸颊,只有自己年幼的时候,被自己的师尊亲过,不过那个时候,他师尊的脸上长长的胡须让他很不舒服,所以他每次都是奋力躲开。

现在想起自己的师尊,文至只觉得是咄咄怪事。不过,现在他倒是觉得,眼前这个爱哭的小女孩,多了许多亲近。

忽然,他想到,通往守竹村外的青石板下,暗藏得有机关,澹台烟柔冒冒失失走出去,怕是会触发那些机关。

果不其然,澹台烟柔跑到青石板路的中间时,脚下的青石板突然空掉,露出下面的大坑,他不由得往下掉去。她反应却也不慢,双手抓向大坑的两侧。然而,两边的青石板突然通通往下掉去,下方成了一条宽约一丈的坑道。

澹台烟柔一阵心惊,暗呼不好。

文至操控风雷之力,极速飞来。然而,不仅仅是青石板路下的机关被触发了,整个竹林里面的机关都被连带着一起触发了。

无数支涂满硫磺的竹箭射向澹台烟柔,竹箭密密麻麻地挡在文至的前方。

“糟糕!”

文至顾不得多想,掌心雷光火光狂喷,将阻在前面的竹箭焚烧一空,足下风雷之力推动自己,如闪电般冲向澹台烟柔。

澹台烟柔双手抓空,朝坑道里面落去。文至随之沉入坑道,垫在她的下方。

坑道里面都是锋利如剑的竹子,二人离竹尖只有两寸不到。

文至抱着澹台烟柔从坑道里面飞出,摸到她的背后,两支竹箭稳稳地插在她的后背,血液已经渗透衣衫。

文至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只见她的眼眶里面晶莹的泪水在不停打转。

他双指捏住竹箭,将竹箭拔出,随即催动水之力,将伤口封住。他的眼里露出了极其少见的温柔,问道:“疼不疼?!”

澹台烟柔咬着牙,刚想要点头,随即又连连摇头。

“这么疼,怎么不哭了?”文至心知肚明,澹台烟柔摇头,并不是不疼,而是不想自己担心。

澹台烟柔咬着牙道:“公子不喜欢柔儿哭,柔儿就不哭!”

“你一直这么傻的吗?”文至低着头给她处理伤口,没有看她的脸。

澹台烟柔没有回答,只是傻傻地笑着。

这时候,村子里面的人都被惊动了,连忙奔过来,才被文至斩了元神,跌落结丹境界的老者也没有例外,想要看看文至是否受伤。

文至如果受伤,他们可能就是一拥而上,杀人夺宝。如果文至没有受伤,他们就会赔礼道歉,将文至赶紧送走。

弱肉者,强食之。

这是日月皇朝的山野法则。

他们见文至没有异状,七嘴八舌地向文至表达歉意,文至充耳不闻。

随即,文至处理完澹台烟柔的伤口,说道:“伤口里面的硫磺我已经清理干净了,不过伤口长肉会要一段时间,可能会疼一段时间。”

“没事,公子不用担心我!”澹台烟柔甜甜地笑着。

文至看着她的笑容,心神晃动,在他的指尖,一道雷光如剑。忽然,这道雷光剑脱手而去,朝老者眉心射去。

老者浑然不知文至竟然在这个时候出手斩杀他,目光中全是不解和迷惑,直挺挺地倒在坑道之中。

文至头也没抬,双手抱起澹台烟柔,朝村外飞去。

守竹村的村民不知所措,敢怒不敢言,只得任由文至离去。

“我杀人了,第一次因为一个人杀人,而不是因为道而杀人。”文至抬头看着天空,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心中默然道。

文至继续向北而且,盘踞在竹子上的大黑蛇,循着金花茶的香气,跟在二人身后。

“公子,柔儿给你说个秘密!”

文至愕然,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问道:“什么秘密?”

“我能预知未来,在我的梦里,你是我的真命天子。”

第一二八章 黑雨,黑水城

“哪有什么真命天子?”

文至摇头,自言自语道:“天虽然高,却也没有那么高,有人在天上当天的主人,我却要当天子?”

澹台烟柔哦了一声,心里窃道:“真命天子只是一个比方,公子也太较真了!”

忽然,她想到一件要紧的事,于是从文至的双臂上翻身下来,她慎重道:“公子,在我的梦境里面,过些日子,无双城有大事发生。”

文至疑惑:“什么大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那段梦只是很短的一个片段,我只见到一个和尚,把地捅了一个窟窿,仿佛地狱之门被打开了一样,无比可怕,我没敢在那段梦里停留太久。”

说着这件事的时候,澹台烟柔的脸上有些冰冷,似乎尤有余悸。

文至皱眉,心中思索:“和尚?那多半是有道和尚了,他准备做什么?难道这就是他要给日月皇朝架的锅?”

……

文至没有继续游山玩水,而是风驰电掣,天空下着奇怪的雨水,引起了文至的警觉。

这些雨水仿佛染了墨一般,呈现黑色,而且,离黑水城越近,黑色越浓郁,仿佛墨汁一般,这些黑雨顺着沟渠,最终汇入黑水河中,成为黑水河滔滔不尽的一部分。

生活在黑水城的人对此并不以为奇,无数岁月都是如此这般,早已习以为常。但对于文至来说,却显得有些诡异。

这黑色是的雨水中,散发着一股轻微的腐尸气味,这种味道非常淡,寻常人根本就感知不到,文至依靠心神力才能辨别分毫。

黑雨从文至的身边飘落,并没有沾到二人的身上。

他从空中掠过,看见下方有人冒着黑雨捕蛇,有人因为争夺一条蛇的归属权而大打出手。还有人潜伏在林间,纯粹的为了打劫。

在日月皇朝境内,除了不开眼的打劫到官军头上,官军并不怎么会管。所以,日月皇朝境内劫匪猖獗,这也是日月皇朝尚武所致。不过好在如果劫匪中有人实力过强,就会被强行收入军中,以免造成过大的破坏。

黑雨下了大半日,才有了停歇的迹象。傍晚时分,文至和澹台烟柔来到黑水城前。

只见一条黑黢黢的河水,从南向北在临近城池处分成三股,两股从两侧绕过城墙,一股穿城而过,从中间将黑水城分为东西两部分东面繁荣,西面荒凉。

黑水城和天芳城差不多大小,只是没有四座城楼,四面城墙都是平平整整,而在城墙的四座角上,盘踞着四条大蛇的雕像,一条为紫色,一条为白色,一条为金色,一条为青色。

四条大蛇的雕像并非是雕刻而成,反而更像是蛇妖之灵所化。

“公子,这座城好不瘆人!”澹台烟柔看着黑色烟雨笼罩的这座城池,吃吃道。

文至点头,一旁的黑蛇神色不善,口中蛇信子一直狂吐,似乎对这座城池有很深的敌意。

它不再跟在文至身后,而是跟在澹台烟柔身后,大概是因为金花茶树的缘故。

文至走过跨越黑水河的桥上,迎面走过来一个布衣中年人,赫然是一个紫府境界的强者。而且,这个紫府境界的修者十分强大,以他的能力,要胜过守竹村的那位老者,却是十分简单的事。

“先生您好,我家首领已经等候先生多时,有请先生到府中一叙。”

“敢问阁下是?”

“我家首领是黑水城城主,打扰先生是因为有要紧事相商。”

来人彬彬有礼,不卑不亢,让文至不由升起一丝好感。

“还请前面带路。”

黑水城的南面城墙之上有两座城门,布衣中年人带着文至走入左边的城门,这里通向的是城中比较荒凉的区域。

“黑水城主是居住在西面?”文至心生疑惑。

“嗯,城主也是玄蛇部落的首领,这是玄蛇部落的风俗习惯,我们居住的房屋不宜过高。”

走在低矮的房屋中间,文至感觉到每家每户的院子里都有蛇在爬行,不由问道:“玄蛇部落还养蛇?”

中年人目光一怔,回答道:“确实,玄蛇部落有特殊的手段驭蛇作为自己的武器,也算是我们在外行走的一个标志。”

玄蛇部落养了许多蛇,导致黑水城西面特别阴冷,听中年人一说,澹台烟柔的心里阵阵发毛,不知不觉将双手抱住文至的手臂。

黑蛇跟在澹台烟柔的身后,蛇头不断朝两侧转动,屋内的蛇狂躁起来。

中年人看了看这条黑蛇,又摇了摇头。

很快,几人来到一处比较开阔的宅院,中年人推开院门,门内站了两排身穿白色布衣的年轻修者,大都是元婴期的强者,不乏有紫府境界的修者。为首的是一个老者,须发灰白,是一个神游境界的强者。每个都神色不善地看着黑蛇。

黑蛇也神色不善地看着这群修者。

“老高,你这是作甚?”中年人朝老者问道。

“李青阳,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首领被这条蛇所伤,你现在又把这条蛇找回来,是想杀了首领,取而代之,对不对!我高胜是在维护首领安全。”

“老高,这条蛇城主都没有办法,就凭你们,也想挡住?”中年人冷笑道。

“我等就算拼死,也不会让你伤害首领分毫,不像你,狼子野心!”

李青阳神色不善:“看来,不打一场,老高你是不会让路的。”

话音刚落,高胜和李青阳的身体就碰撞在一起,高胜硕大的拳头砸在李青阳脸上,李青阳的脸几乎被砸扁。而李青阳也不弱,像玄铁一般的腿踹在高胜的小腹上。

一时间,二人阴招迭出,两个修行者,此刻仿佛化作两个地痞在斗殴。

文至退到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厮打在一起。

这就是日月皇朝的民风,就算是自己人,一言不合也会大打出手。

忽然,屋内传来一声咳嗽的声音,一个披着头发的中年人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李青阳和高胜二人纷纷停手,二人鼻青脸肿,站到一旁。

“老高,黑蛇是我让青阳去找的,这位先生也是我让青阳去请的,你何以是非不分?”

高胜愕然:“可是,这条黑蛇把你伤成这样!”

玄蛇部落首领一抬手,制止了他,颤颤巍巍道:“这其中隐情复杂,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们退下吧,我有话和这位先生说。”

高胜不忿,带着一众青年修者摔门而出。

待他走后,玄蛇部落长吸一口气,感叹道:“我本来拼着受伤也要把玄蛇送走,却没想到,玄蛇最后还是回到这座城了,造化弄人啊!”

第一二九章 河底蛇尸

玄蛇部落首领又是一阵咳嗽,气息几乎没有续上。

他受伤极为严重,几乎伤到了根本,每日只能醒过来一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在沉睡修养。

“首领似乎伤得有点严重,应该多静养静养。”文至说道。

玄蛇部落首领点头:“不瞒先生,确实有点严重,目前就是一口气吊着了。”

他歇了口气,继续道:“我名张由,是玄蛇部落的大首领,我有一个二弟叫张先,是部落的二首领。”

文至默然,随后问道:“不知大首领找我,所为何事?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我这边就不打扰首领静养,就先行离开了。”

大首领强自从座位上坐起,扶着额头,连忙道:“先生且慢,请随我来!”

李青阳扶着张由,引领文至和澹台烟柔走向后院的一座假山,假山上有一条黑蛇的雕塑。

张由勉强向假山打出一道掌印,假山仿佛在空间上平移了一般,下方露出一个地道。

这道掌印蕴藏着一些玄妙,不是专门的攻击和防御手段,反而像是一把钥匙,专门为了开启这处空间的钥匙。

文至看得清楚,其实假山未曾移动,这里的环境也没有更改,只是隐藏的空间被激活了。这里和黄泉客栈的生死之间有些类似,也是一处秘境空间,不同的是,黄泉客栈是周期性显现,这里可以主动激活。

顺着地道进入,里面的灯火相继被点燃。照亮下去的路。

大约往下二十余丈,空间忽然开阔起来。这是一座石头筑成的平台,站在平台上,前方是一条宽阔的地下河,宽度有黑水城的一半宽度,和地面的黑水河一样,这条河水无比的黑。

文至皱眉道:“首领,这条河和地面的黑水河有关系?”

张由点头:“黑水城之所以叫黑水城,就是因为有黑水河。而地面的黑水河只是明河,而这里则是暗河。暗河明河在无双城交汇在黑水城则是并行。”

“这和首领找我的事有什么关系呢?”

文至再次询问张由此行的原因。

“此事要从一月前说起,皇朝的国师找到我,说他准备做些事情,这个事情需要比较长时间的准备,具体是什么事情他没有告诉我,只是说让我守好这条河,不要让河里的东西冒头,更不要让他们渡河去南面。”

“和尚有说是什么吗?”文至皱眉道。

张由摇头:“国师并未说是什么,只说了到时候我自然便知。”

他频繁咳嗽,继续道:“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守在这里,直到半月前,这条黑蛇从河中游出。”

说到这里,他朝跟着澹台烟柔的黑蛇看去。

“起初,我以为国师就是让我阻止这条黑蛇,于是出手将其镇压。后来,国师来找到我,说让我送这条蛇出城,往南面去,越远越好。”

“本来这是一个比较简单的任务,然而黑水城的四座城角的那几座蛇形雕塑突然活了过来一般,化出四条巨蛇,每一条巨蛇都有太玄境界的实力。四条巨蛇追杀于我,后来我知道了它们更多的是想要杀了这条黑蛇。”

文至神色淡然,静静听着。

一旁的澹台烟柔若有所思道:“公子,顺着这条黑水河,可以到无双城,你说,这件事会和无双城即将发生的那件事有关吗?”

“也许吧,未来并未发生,谁也说不好!先听张由首领说完。”

张由继续说道:“我的伤是被城角雕塑所化的巨蛇所伤,别人不知,以为我是被黑蛇所伤,所以高胜对黑蛇和先生有敌意,这里要给先生说一声抱歉!”

“这个无妨,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文至想起方才自己看戏的情形,心中略微有些忐忑。

“从那次以后,我才明白,黑水城是一座被镇压之城,镇压者就是紫蛇、白蛇、金蛇、青蛇的雕像,而地底的黑河中才是它们要镇压的存在,可以说,这地底下才是真正的黑水城,地上的,都是表象。”

“同时,我也明白了,我们名为玄蛇部落的原因。玄蛇,也即黑蛇,我们是黑水玄蛇的部下。这个秘密,只有历代首领才能知道。先生,如果我死了,青阳就是下一个玄蛇部落首领,到时候,还请先生相助,保护好黑蛇,保护黑蛇,就是保护玄蛇部落。这就是我请先生的原因。”

文至皱眉:“我和黑蛇有缘,也算是和玄蛇部落有些缘分,此事理所应当。只是你可知道,国师让你做的事,是让你去送死,你根本挡不住河里的东西。”

张由笑笑:“我知道,但是国师告诉我,他要做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和未来有关,和过去也有些关系。他告诉我,玄蛇部落应该有片广阔的天地,而不是被限制在这狭小的城中。”

“国师还告诉我,我会死,但是玄蛇部落会有一片广阔的天地,会成为真正的部落,但是他一个人压力太大,需要有人给他分担一些压力,我会死,我相信了,也同意了!”

“这臭和尚,居然把送人去死也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看来我得跟他学学怎么说话。”

张由愕然,随即说道:“先生,我元神耗费甚多,需要再次睡去,有什么问题可以询问青阳,抱歉!”

说完,他头颅一低,沉沉睡去,一只手还搭在李青阳肩上。

文至思忖了一会,问李青阳:“你想当首领吗?”

李青阳摇头:“首领让我当,哪怕所有部落中人都反对,我也要当。不让我当,别人谁想当谁当去。”

“看来你们部落不用换首领了!”文至的目光沉静。

李青阳微微一怔,惊喜道:“难道先生有办法救首领?”

“还不确定,需要探查一番。”

李青阳惊喜异常,对趴在自己肩上睡着的张由说道:“首领,你有救了,这下不用偷懒了,这烦心事,还是你自己来做吧。”

文至看着他,静静说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有没有救也得查探了才知道。说不定,他还是得像和尚说的那样去送死。”

李青阳不以为意,依旧笑着:“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

文至摇头,心道:“难道有道和尚知道我会来来此处,故意这么说的?就是为了让我出手帮忙?这和尚,比我还会借东西。我好歹是直接借,他却借得不着痕迹。看来,借东西之上,我也得跟他学学!”

他心神力探向黑水河底,浓稠的河水里面有一些荧光碎片,细看之下像是记忆碎片。他没有理会,而是朝着更深处探寻。

最后,心神力来到黑水河底,一条巨大的黑蛇尸体静静躺在河床之上,蛇身长度一眼望不到头。

第一三零章 神与神

一条巨大的黑蛇静静平躺在河床上,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

然而,蛇尸并未腐坏。

“这是一条蛇神,也是黑水河的河神。”文至心中得出结论。

蛇的起源,大多和河有关。

传说,天地无灵,而有奇秀之地,聚天地灵气,化而为灵,是为神祇。

蛇神,就是奇秀之河中聚起的河灵,灵诞生之初,并没有意识,只是浑浑噩噩,久而久之便形成了意识,于是化而为神。

诞生在天上的是为天神,在地下的是为冥神,诞生在太阳中的是为阳神,诞生在月亮中的是为阴神,诞生在火中的是为火神,诞生在水中是为水神。

这些都是自然神祇,自然神祇秉承天地灵气气运,与天地同寿,天地不坏其身不坏,天地不朽其灵不朽,曾经有过很辉煌的时代。

关于神祇的资料,文至是在缥缈宫的天书楼读到,在人间界,仿佛完全失传了一样。

文至皱眉,这位蛇神死后尸身不腐,也没有化归天地,难道他还活着?

文至心神力继续搜寻,顺着蛇身往蛇头方向仔细查看。忽然他看见四根粗壮的玄金插在蛇身上,依照身体的比例,这里是蛇的七寸,也是诸多蛇类的死穴。

只见四根玄金形似蛇牙,呈紫白金青四色,一字排开,刚好将玄蛇蛇神的这个位置卡住。

“又是这四种颜色,看来张由首领说得没错,外面四座神像确实是为了镇压黑水城,黑水城应该就是黑水玄蛇所建。不过奇怪的是,玄蛇蛇神死了,玄蛇部落又是怎么流传下来的?”

文至心中疑窦丛生。

“还有,城头那四尊神像也是蛇神,为何会和玄蛇蛇神以死相搏,难道说,蛇神族群里面发生了叛乱?”

真相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蛇神一族一定发生了重大变故。

在玄蛇蛇神七寸前方,蛇头已经不翼而飞,只剩下一个整整齐齐的切面,从切面慢慢渗出黑色的气体。气体里面有诸多零零碎碎的荧光碎片,仿佛记忆片段。

从切口处,传来隐隐的仙气,有一股仙韵在里面,依据切口判断,文至知道了,斩杀玄蛇蛇神的,并非是紫白金青四位蛇神,而是另有其人。而且此人仙道修为奇高无比。

文至往反方向搜索,过了十几里长之后,他看见玄蛇蛇神的蛇身被切成了三股,朝三个方向分去。和地面上的黑水河神似。

他一直都有探究的欲望,面对不解的问题总想着要一探究竟。他顺着自己左手边的一条尾巴往前搜索,最后行出三十余里,在蛇尾之上,看到一把仙剑,仙气依旧弥漫,插在蛇尾之上。

在仙剑下方,是一幅图画,图画经无数岁月而没有被黑水河水侵蚀。依旧清晰可辨。

图案上画的是玄蛇蛇神在黑水河上见了一个人,和那人坐在一棵金花茶树下,相互论道,相谈甚欢,一蛇一人眉宇间都露出笑容。

文至顺着第二条蛇尾搜索到最后,同样有一把仙剑,插在一幅图画上面。图画画的是玄蛇蛇神带领一批蛇族,从黑水河中走出,在河上建立黑水城。有很多强大的存在跟在他的身后,其中有几个身影被抹除了。

最右边的蛇尾同样有一把仙剑和一幅图画,图画中画着的是黑水城蛇众叛乱。杀死了玄蛇蛇神,同样有几个强大的存在被抹去了。

在图画中,文至没有找到紫白金青四位蛇神,心想被抹除的几位是不是他们。

最后,文至在图画的下方看到一行小字——

“玄蛇蛇神,叛离神殿,诛!”

字迹虽小,但却清晰可辨,运笔如惊蛇,显得十分得意。

“看来,玄蛇蛇神之死,除了涉及到自己内部族群的变故之外,还有其他势力插手。”

文至心中思索道。

从这些图画大概可以看出,有一个人和黑水玄蛇蛇神相谈论道之后,改变了自己族群的一些规矩,建立了人蛇混居的城池。最后,又不知什么原因,玄蛇蛇神自己被神族自己斩杀,出手的还有仙道的存在。

从玄蛇蛇神的七寸处的玄金可以看出来,这本来是一场神与神之间的争斗,最后被仙横插一脚。

“世人所知之仙,身居九霄之上,不染尘俗,却也不过是道貌岸然。其间,怕是有太多的腌臜不可见人的勾当。”

“以往,我读的书都在书院里面,里面都是干净纯粹的道与理。今后,我的书就是这大千世界了。”

文至收回心神力,睁开眼睛,看着一旁的黑蛇,从黑蛇的身上,他感觉到了和河底蛇尸蛇头的切口处流出的气息一致,顿知黑蛇就是蛇尸的灵气凝聚。

“你是从河底来吧,记住这个地方,以后你需要回到这里。”

文至用的是人语,并不是蛇信子的咝咝声,黑蛇偏着头颅,似乎听懂了他说的是什么。

“柔儿,这棵金花茶树对黑蛇很重要,你看腻了的话就还给它吧。”

澹台烟柔当即从香囊中取出金花茶树,交于黑蛇,黑蛇十分欣喜,随即盘旋而上,仿佛长在树上的一样。

文至看着澹台烟柔毫不迟疑地给出金花茶树,心中不由赞许。

“先生,不知道首领的事怎么样了?”李青阳十分着急,顾不得许多礼节,直接问道。

“他安心养伤就可以,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到时候,你们部落里面只需要有一个人拿着你们的镇族之宝,来到这处河面催动就行。”文至轻松说道。

李青阳神色错愕:“就这么简单?”

文至笑道:“没那么复杂,和尚逗你们玩呢!”

“国师这玩笑也开的大了点!”李青阳吃吃道。

文至不答,心中却想道:“有道和尚,你让我知道这些信息是为了什么呢?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你若是捅的窟窿太大,我可不想陪你玩。”

“对了,先生,城角四座神像到时候出来再次镇压我们该怎么办?黑蛇出世他们出来过一次,到时候必然弄出极大动静,他们难免会再次苏醒。我们真的能够应对?”

李青阳露出心中隐忧,文至若有所思道:“到时候,他们多半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不然,他们全力出手的话,你们首领早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怎么会?他们镇压了这座城池不知多少岁月了,怎么可能放水?”李青阳完全不肯相信。

文至点头:“神与神,背叛者又遭背叛,最终只能沦为别人的走狗,你觉得可悲吗?”

第一三一章 蛇皮口袋(求推荐票!)

李青阳和澹台烟柔一愣一愣的,随后原路返回。

李青阳扶着张由走在前面,文至和澹台烟柔走在其后,澹台烟柔小声问道:“公子,河底下到底有什么?”

文至若有所思,回答道:“一桩尘封往事,还有一些高高在上的存在的功绩丰碑。”

“公子说话,好生费解,柔儿猜不出这种哑谜。”

文至不由拍了拍她的头:“以后你会知道的。”

澹台烟柔木在当场,这是文至第一次主动碰她,顿时连喘气也不顺畅了。

文至仿若无觉,问李青阳道:“不知玄蛇部落的镇族之宝是什么?可否一见?”

“这个恐怕只得等首领醒来了才能了,部落中没有人会使用聚魂袋。”李青阳赧然道。

“也好,那就等张首领醒过来吧,我正好要在此处等一个人。”

澹台烟柔害怕蛇的缘故,应文至的要求,李青阳把二人安排到城东。城东是黑水城的闹市区,虽然因为玄蛇部落的原因,没有天芳城那般热闹,却也比城西好了许多。南来北往的行商,还有进城的山野村民,都是居住在这里。

翌日,张由醒了过来,李青阳亲自来接文至二人,将文至引到张由的住所处。

张由取出一个袋子,开门见山道:“先生,这就是我玄蛇部落的镇族之宝。历代首领交代,就算部落中所有人死了,聚魂袋也不能丢。”

只见他的掌心出现一个蛇皮口袋,真正的由蛇皮做成。这个蛇皮口袋像是一条白蛇,口袋入口处有两根蛇牙锁住口子,而通体灰白,就像是一条完整的蛇。

文至从蛇皮口袋中感受到和河底蛇尸的气息相仿,当即猜测这个蛇皮口袋就是用玄蛇蛇神蜕下的皮炼成。

“大首领可知这聚魂袋的来历?”

张由摇头:“我也只活了区区两百余岁,这聚魂袋的来历,却是不知。不瞒先生,我玄蛇部落的历史,只能追溯到万年前,万年之前,仿佛突然被切断了,玄蛇部落似乎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文至点头,玄蛇蛇神之死,应该比万年之前更久远得多。而其中,有人把历史掩盖起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借万年之前的那场浩劫,把不该为后人所知的一切全部切割掉,掩埋起来。

他突然想到,玄蛇蛇神尸体的尾巴之上,图画像是后来长出来的,并不像是在玄蛇蛇神死之时就刻上去的。

文至心道:“为什么有存在要事后把事件记录下来?但是那句‘玄蛇蛇神,叛离神殿,诛!’又是谁刻上去的?这其中,怕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而且,多半是涉及到了我目前不能触碰的存在了。”

他接着道:“如我所见不差,张由首领应当是元神受到了创伤,对吧!”

张由回道:“先生所言不差,我确实是被伤到了元神,所以只能昏睡,每日只能清醒一个时辰,如果元神消耗过久的话,还不能撑过一个时辰。”

“就首领现在这个状态,到时候怕是帮不了有道和尚多少。”

“我最近在把元神的消耗降至最低,到时候可以有更多的余力,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可能会给自己的部落招来横祸,值得吗?”文至问道。

张由毫不犹豫:“值得,只有有了未来,才算真正的活着!”

“和尚告诉你的?”

张由点头:“当然,我也觉得很有道理!”

文至摇头,心中却也动容。

这种视死如归的精神他见过太多太多,比这个壮烈的有这太多太多。但也正是因为见过了太多太多,所以自己心里才会如此深刻,所以听到张由的壮言,他有了帮助玄蛇部落的想法。

人是一个复杂的生命体,有自己的好恶,这一刻,文至想要的便是帮助他活下来。

“你知道地下黑水河底有什么吗?”

张由摇头:“不知,历代首领都说水下有大恐怖,曾经有太玄大圆满境界的先辈想要下去探寻,最后被里面的忽然杀出的剑气所伤。这事发生过很多次,后来,就没有人再去探寻了。”

他顿了顿,虽然较昨日有些好转,说话却还是不能持久。随后接着说道:“我才微德薄,自认不如先人,所以也就没有下去探寻过。”

文至点头道:“其实首领可以试着在用黑水河水洗一下自己的元神,或许对你的伤有好处。”

“此话当真?国师曾经说过,河水里面有些奇怪的东西,叫做杂念,元神触碰到会出现一些未知的结果。而先生和国师,对河水的看法不太一样呢。”

张由眼前一亮。

“和尚说的也没错,河水里面有很多死者的记忆碎片,寻常人的元神接触到河水之后,会被其中的记忆碎片侵染,搞不清楚是谁的记忆,最后记忆错乱,迷失自我。但是他应该不太清楚你们和黑水河的真正渊源。你只需要带上聚魂袋,可以保证不会迷失。”

文至继续说道:“你们玄蛇部落本应该在魂魄元神上有很高的造诣,但昨日却见高李相争,全凭肉体交锋,大概是因为已经失传的缘故。而且,也因为失传,你才会在被蛇灵追击的时候受伤,其实,它们应该已经很留手了,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弱。”

张由脸上滚烫。

“其实,有着聚魂袋,你们玄蛇部落完全可以练就和魂魄元神相关的诸多神通,而不是受限于修炼的元矿等资源。”

张由脸上的滚烫变成了心中的火热,在他的眼中,仿佛喷出了一道长长的火焰,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族人已经崛起的场景。

“先生真乃异人也,我部落的秘密,千百年来无人知道,先生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了,请受张由一拜。”

他强自起身,文至连连摆手:“水是黑水城的水,袋是聚魂袋,人是你们的人,我只是点拨了一句,当不起一拜。首领还是快些去地底的河水中恢复元神,不然到时候你可帮不上和尚什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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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二章 在人间

黑水城的清晨,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当中。露湿青衫,秋意一重一重。

入了秋,当是收获的时节。然而这个世界,这方天地,并没有农时。世间无秋神,人们便已经忘记了秋,时间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只是每一天的日升日落。

近来,文至总是觉得附近有寒意趋近,这股寒意若即若离,仿佛有什么存在想要靠近自己,却又不肯太过接近。

他在黑水城,是为了等小满,文至估摸着,十来日,小满就应该把断水门的典籍誊录完毕了。有见藏镜,小满只需要目光扫过断水门的典籍,就可以完整的记录。花不了多少时日。

天芳城,小满已经出了北城门,他坐在一个白色的球上,一路狂奔。这个白色的就,就是太阳幽荧。

经过十余日的消化,太阴幽荧已经将琴魔及其坐骑黑鸟的魔气大致吸收,变成了之前的大小,有一人多高。如今的幽荧,已经是一个实打实的仙宫境界高手。

而今的太阳幽荧有一人左右高,比小满还要高出半个头。太阳幽荧一路狂奔,小满坐在它的头顶,紧紧地揪住幽荧的耳朵,以免被风吹落下来。

“呜哇,你快点,我想早点见到哥哥!”小满心中有些急切。

幽荧立即加速,小满被风带得仰了过去,又赶忙说道:“呜哇,你慢点,我要掉下去了!”

幽荧听到又立即慢了下来。

小满一会让幽荧加速,一会又让幽荧减速。幽荧嘴中发出呦呦的声音,似有不满,但却十分配合。

“呜哇啊,你说我们俩以前是不是认识?我初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感觉好熟悉,别人看你估计觉得你好可怕,但是我却不这样觉得,我总有一种感觉,你像是我的亲人一样。”

小满兀自私语,也不知道幽荧能不能听懂。只见幽荧突然停下,小满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几乎撞到前面的一棵树上,幸亏小满很是灵活,从小捕猎,身法本就不弱,再加上在小山门所学,也是和身法有关。

“呜哇,你想摔死我啊!”小满站定,双手叉腰,愠怒道。

幽荧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耷拉着两只小耳朵,眼睛一闪一闪,慢慢走向小满。

“算了,为了弥补你刚才犯的过错,我以后就是你的姐姐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弟了。”

过了一会儿,小满又拍手道:“不对,万一你是女的呢?那岂不是妹妹?”

幽荧一阵无奈,口中发出桀桀的声音。

“乖,这就叫上姐姐了,呜哇真乖!”

小满摸了摸幽荧的头皮。幽荧不再发声,专心赶路。文至没有说要在哪里等小满,小满只需要一直赶路就行。

黑水城中,文至细细感悟自身的变化。寒意的出现,伴随着他的心神力的成长,最近,他的心神力不断淬炼自己的血肉,筋骨,五脏六腑,无数的字符像烙印一样,刻在自己的身体上。

唯独一个地方烙印不了,那就是自己的丹田。

准确的说来,自己的丹田仿佛不存在,无论是仙气,还是魔气,还是佛性,都无法在他的身体里面存留。这就是他不能入道的一个重大原因。

此外,他的身体的十二条经脉,奇经八脉,都有一道锁,这些锁把他的识海通向身体各处的关节锁住。这就意味着,自己就算能够修炼也必然受困于这些锁。

另外,文至还在自己的血脉中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一些微小的粒子游离在其中,这些粒子排斥元气,元气被吸入之后就会被排到体表。

他对自己身体的理解,终于有了比较准确的认知,同时也产生了一一个疑惑:“这些问题,师尊也不曾发现吗?还是师尊发现了,但是他也解决不了?”

这个问题只在他的心里停留了一瞬,随即便烟消云散。

他现在在法则境。法则境的含义是天地有其法,身以作则。这个境界,要取天地之法,以养自身。

纸上之书,是人写的,只要是人写的书,就存在着写书人的学识,见解,领悟,这些都是别人的知识。

文至十二万年的知识阅历,也只能让自己迅速成就明心,辟空,心神三个境界,但却不能铸就他的第四境界,以致于他已经在法则境界上了,但是并未渡劫。

不过现在文至学识见解还在,迅速知道自己的不足所在,于是他开始仔细体悟大地,体悟人间。

他开始用凡人的思维思考众生。

众生有猎奇和从众之心,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杀琴魔;李潇和瞿老有贪心,他就让其贪心实现;守竹村老者有杀他之心,最后伤了澹台烟柔,所以文至一怒而杀人。

他知道有道和尚有借他之力的想法,于是起了一些嗔怒之心。

不过文至并不反感这些情绪,这才是真正的人。要拯救众生,就要走到众生之中,成为众生。

能拯救众生的,从来不是高高在上的仙佛,而是众生自己。

文至和澹台烟柔走在黑水城的街上,街上随处可见捕蛇人在用蛇交换粮食,布料等生活必需品。

文至走上前去,询问一个正在用蛇换米的农夫道:“这位大哥,你们买卖东西不用日月皇朝的钱币吗?”

那农夫回过头来看着文至,不解地问道:“这位小兄弟,你是外来的?”

文至点头称是,那农夫说道:“难怪,在黑水城,一条一斤重的蛇换五斤米,已经是不成文的规定了,朝廷收蛇,和钱币等同,蛇也就和钱币等值了,谁还有那功夫去蛇换成钱币的。”

“原来如此,那为何南方的天芳城没有这种情况呢?”文至疑惑道。

“天芳城比较荒凉,没有多少特产,也就南面的烟瘴地,有一些瘴狼,不过近年来,瘴狼已经很少了。我们黑水城也是如此,捕蛇越来越难了。”

他叹了一口气,摇头叹气道:“其实,很多人已经跑去西面的须陀国,以前的城池,更加繁华。后来朝廷管控得严,就没有多少人敢跑了。而且像我们这种靠捕蛇为生的,到了须陀国,也没个营生。”

“那这些米是从哪里来的?”

“这些米都是商家从东面买来的,东面产米,比我们这里富饶的多,我们这里只产蛇。”

“那为何不自己种植稻米?”

“看小兄弟是书生模样,有人说读书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原来是真的,竟然不知道,我们黑水城境内是种不出稻米的,而且……朝廷也不许!”

“朝廷不许?”文至愕然。

农夫点头:“朝廷丞相颁布过诏令,天下天芳捉狼,黑水捕蛇,天裕种稻,海萼产鱼,天下各司其职,不得逾矩!”

文至直是摇头,心中想道:“天下竟有如此荒唐之事!”

第一三三章 仙门何必开?

民之以存,在于土地,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是为天道。

而如日月皇朝这般,一方水土只能有一种生计,强行规定,不得拂逆的,文至只能摇头。

“看来,上阙天城势在必行!”文至下定决心。

文至走在街上,前方有两人因为交易不平等而打了起来。卖蛇一方觉得自己的蛇不止一斤重,要让卖米一方多给米,卖米一方觉得皇朝就这么规定的,一条蛇只能换五斤米。

双方不肯让步,卖蛇的等着米下锅,卖米的依据丞相令谕,不肯更改,于是大打出手。

忽然,前方一道剑气横在二人中间,制止了二人的争斗。

“二位住手吧!听书生一言可好?”

一个书生从街头飘然而至,背后背着玉剑,文至看出这是书院的学子。书院的学子到了日月皇朝,分在各个城池,在各个城池传儒学圣道,传五常之理。

“这不是南山书道院的学子吗?”澹台烟柔对文至说道。

文至点头,定睛看向这位学子。

那位学子看见文至,上前拱手行礼道:“文子!没想到能在此处遇到你。”

文至拱手还礼,示意他继续。

那位学子点头,随后对两人说道:“皇朝规定一斤蛇换五斤米,这条蛇重一斤八两,按十六两一斤计算,再增补两斤半就行了。”

卖米的顿时就不答应了,急忙道:“这哪行啊,皇朝的令谕是按条计算的,这样我岂不是亏大了?!”

“法无定法,令谕是人制定的,自然也可以更改。这次你的损失我可以给你补上。估计不多日就会收到来自日月皇朝的令谕,到时候你们就不用为难了。”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些银钱,和两斤半米等值。

卖蛇的汉子眼中露出感激之色,卖米的商人则是有些不知所措,最终还是收下了,一场街头斗殴被止住了。

那位书院学子拱手朝文至说道:“文子,十一先生,我们在黑水城建立了学馆,你是否每日都有讲学,目前已经有一些学子了,文子和十一先生是否要去看看?”

文至依言,澹台烟柔自然没得说,文至去哪,她就去哪。

学馆设在长街的尽头,几人步行前去,文至在心中称赞,不得不说,书院学子确实比自己更好更适合在人间传道,他们更能融入人群当中。

“你们面对这种街头斗殴事件都是这么处理的吗?”文至开口问道。

那学子回道:“是的,日月皇朝民风剽悍,但书院不能以力欺人,只能这样春风化雨,慢慢改变大家的思维。”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此令是日月皇朝右丞相所颁,已经过去两百年,普通人已经经历了两代人,要想转变思想,非一朝一夕之功。另外,还需要教他们合适的技能,这些都需要慢慢转变。这是从根源处的变革,必须慎之又慎,否则,也不过是书院在改变,而不是民自己的改变,传道则毫无意义。”

文至深以为然,虽然凭借书院诸多学子的能为,要压下来并不是什么难事,但那样,无非是把民策,从一个右丞相令谕,变到另一个右丞相令谕。

那位学子接着说道:“而且,来到人间的,并不只是书院一家,天幕也来人了,而且比我们不少,据书院的信息,三重天幕上也下来人了,亲自坐镇上阙天城。在另一条街上,天幕仙道也建立学馆,传授仙道的学说。”

文至皱眉,圣道,仙道纷纷降临人间,在人间争夺道统,这是把人间当成菜园子啊,你来收萝卜,我来收青菜。

人间若不自强,终究会变成任别人收割的菜畦,依旧不能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

“看来,我之前对人间之路的设想,还是有些简单了。”

走进学馆,迎面传来琅琅书声。

“冬则温,夏则凊,晨则省,昏则定!”

堂中,十几个幼童摇头,跟着堂上的先生朗诵课文。忽然,一个幼童举手问道:“先生,什么是冬,什么是夏?”

堂上的先生愕然,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在人间,东面四季如春,什么时候都是百花齐开;南面总是万物葱茏,总在夏天;西面总是枯寂,仿佛都在秋天,北境,则是终年飞雪,一直在严冬

最后,堂上的先生只得用神通显示冬与夏的区别。一幅画面是盛夏的百草丰茂,一幅是凌冬的大雪纷飞。

“可是先生,我们从未见过这个白白的东西啊!”

那先生十分头疼,给小孩子解释清楚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而且小孩子的问题似乎是无穷无尽的。

这时候,他瞥见文至走进来,正要起身给文至行礼。文至示意他继续,随后他坐到一旁,听这位先生的讲课。

忽然,那位先生灵机一动,说道:“要不,我带你们去见见雪?”

堂下一众幼童欢呼雀跃,那位先生施展神通,卷起幼童,化作一道流光,飞向北境。

文至看得此情此景也不由赞叹书院学子教书育人确实有一套自己的东西,他随即问道:“不知仙院在何处?我想去见见。”

一个书院学子回答道:“从这里往东行两条街就能看见。”

文至退出学馆。

只见仙院门口大门紧闭,很是特别,似乎在防备仙气泄露一般。

在其大门前,有一个仙童闭目冥思,风尘掠过其身,一粒也没有留下。

文至看向他,只见这是一位仙道仙宫七重的高手,身上流转的气息不下于朱天琉璃佛,很是强大。

他似乎也感受到了文至的目光,口中吟道:“道德当时重,仙门不曾开。往昔荣已绝,此世已难追。天上仙皆惜,人间鸟亦悲。”

文至沉吟:“道德今亦重,仙门何必开?往昔荣归尘,此世不必追。天仙何曾惜?人间悲鸟飞!”

仙童口中吟出的是仙道的出现和没落,似有叹仙道不公的意味。而文至直接否定了仙道的荣光,天仙不曾怜惜人间的悲鸟,更遑论其他?

“阁下是求我书生?”那仙童睁开眼问道。

“正是!”文至回道。

“求我书生不认仙道,那就不用入此门了!”那仙童闭上眼睛,不再理会文至。

文至脸上有愠色,道:“仙本山中人,阁下若真是仙,那就应该远离红尘,这人间,你们不应染指!”

第一三,四章 杀身容易,杀道难!

那位仙童神色一愕,随即摇头道:“求我书生,你的来历整个天幕已然尽知,你出自仙门,何以对仙门如此大成见?”

“仙门若是秉承仙道,我自不会多言,然而现在看来,仙非仙道,圣非圣道,佛非佛道,妖非妖道。天道不存,地道不见,人道不倡。三才尽毁,四时全没,仙门难辞其咎。”

文至悻然,那仙童也不以为意,道:“你没有在那个高度上,你不能理解上面真正的目的,你所见的,并非就是真实,许多秘密,并不像表面所见的那么简单。”

文至摇头:“如果上面不能解决真正的问题,那就是上面的问题,这结果,不应让众生来承担。仙门的仙,人已经偏了。”

仙童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会元劫将至,你背后的缥缈宫这次置身事外不了了,每次一元复始的劫数,都有仙门大宗应劫,缥缈宫在这一元太过躁动,怕是免不了要应劫了。这是上面让我传达的信息,以我的资历,本没有资格知道这些。”

文至心中一抖,自己宗门里面的仙人都强大无比,随便一个仙童下界都能横扫各大胜境。自己的师尊缥缈仙君更是屹立在诸天之上的存在,还有自己从未见过的逍遥仙君,算是天上的一大圣地了。

另外,自己还有六个本领超尘绝世的师兄,每个师兄都无比强大。有那么一段时间,文至都在怀疑上次道剑斩自己,是自己的某个师兄出手,但是一想到一向对自己的事最积极的二师兄都没有出现,他也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北境出手的那一位,对文至来说,就成了一个谜。

就这样的势力,会在会元劫中应劫?这得多大能量?文至不由心惊。

那仙童又睁开眼,道:“方才我感觉到你的心跳有些停滞,你很担心你的师门?”

文至没有否认,顺势点头,转瞬又摇头道:“师门的心自有师尊他老人家操心,还没有轮到我来操心的地步。”

他接着问道:“既然阁下觉得我不认仙门,就不能进此门,那么我在门外问问道,何为仙人?何为仙门?”

仙童答道:“这有何难?长生者为仙,离尘者为仙。能达长生,能离尘俗,即为仙门。是故仙在天上,仙也在人间,仙非凡人,不拘一天一地一俗尘。是故能成仙处,皆是仙门。”

文至颔首:“我进此门之后,是否能成仙?”

仙童道:“不能!”

随即,仙童蹙眉,若照自己的说法,能成仙处皆为仙门。那么进了此门,就应能成仙,但是明显不可能。

“求我书生论过了我,可以进此门了。”

文至嘴角微微一翘,笑道:“我就说,哪有这么简单的仙门嘛!”

“是我单纯了,求我书生并不是凡人,那可是一个老怪物,怎么可能被我论倒?看来,院内的师兄们也不能阻挡他。话说,他来这里,只是为了论道吗?”

仙童不由摇头,在他身后仙院的门大开,文至和澹台烟柔走入其中。

院中也有十几个孩子,与学馆里面不同的是,这里的孩子都屏气凝神,就算是听到了脚步声响,也没有任何反应。

一位长髯老者盘腿坐在一块青石上,手中的经卷耷拉着,似乎正在神游天外。在其座下,一股清水轻轻流过,发出潺潺的水声。

那老者打了个呵欠,口中吟道:“有朋自远方来,小心被诛……”

老者此言一出,文至站定,若有所思。

那老者觉察到文至驻足不前,随即睁开眼,唤起面前的幼童,让他们退到后院,随后朝文至拱手道:“曾听闻求我书生,十二万年都在求道,一身行止都是为道而存,凡杀人,都是为道之故,何时会为人而杀人了?”

“人亦是道,为人杀人与为道杀人无区别。不过我好奇的是,老者是如何知道守竹村的事情的?”文至问道。

“天幕囿于北境那位存在,不会以力压阁下,自然会多关注一些阁下。”老者眉目和祥。

“难怪近来总感觉有些眼睛如同蝮蛇,在暗处看着我,原来这就是天幕的行径?”

老者平静如常,眼角却有一丝愕然:“求我书生何时会逞口舌之利了?这倒让老……我有些意外。”

他刚想说老夫,复又想起在文至面前说老夫不适合,当即改口称我。

文至皱眉,方才他以为空气中的那抹寒意就是来自于天幕的窥探,现在想起来怕是一个误会,不过他并没有解释的想法。

有些误会,没有解释的必要。

他收拾收拾一下心绪问道:“天幕来人间,所图者何?”

“天幕虽然不能直接与求我书生动手,但是这人间的道,天幕并没有准备放弃,以道相杀,死而无尤嘛!”

他神色并无异处,语气也是寻常,但是文至却从其中听出来了阵阵寒意,天幕不能杀他的身,转而杀他的道。

杀身容易,杀道难!

如果文至的心之道不能在人间立足,那么文至就是失败的,他想要改变人间的现状,那就是痴人说梦。届时,不需要仙门动手,人间就会抛弃他。

可以说,对方在经过一次挫败之后,找到了他的死穴。比此前要杀他的身体更有针对性。

从上次与玉律金书,浮屠塔,魔图论道,与道剑抗衡之后,自己就是要一人抗衡整个仙门了。

甚至,不止于仙门,还有魔门、儒门、佛门……

一时间,四门像是四座大山,四重阴影重重压在自己心上。

随后,他长舒一口气,纵然再难,也要继续下去。

人间之事,为之,难者亦易;不为,易者亦难!

随后,他问老者道:“既然阁下已经知道我杀守竹村老者,为何不施救?”

“当时并非是我在场,而是我的另一位师弟。不过我并不觉得不妥,仙门首重顺其自然,那老者是死期了。”老者面色不改,侃侃而谈。

“仙门今日可以不救一人,来日何以救众生?”文至质问道。

老者沉吟了一会道:“主要是,我师弟觉得应该打不过求我书生,所以就没有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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